第1章 兵锋大陆(修) 和风熏柳,黛枝摇曳,正是江南锦绣初春之际。 兵锋大陆,吴郡,素水县,间门山上。 春风拂面,一抹花草清香钻入鼻中,苏仪骤然惊醒,只觉得自己四肢冰冷、浑身乏力、剧痛缠身。手指微微一动,指尖似是传来了泥土的松软触觉。 “这是什么地方?我究竟是在哪?” 苏仪吃力坐起,低头看了看自己犹如风中残烛一般伤痕遍布,残破不堪的躯体,目露疑惑。自己竟然穿着古代的麻布衫,袖间和胸口的布料透着暗红色,低头一闻,铁锈一般浓烈的鲜血气味顿时冲入鼻中。 一转头,苏仪举目四盼,又发现林木参天,翠意茫茫,意识到自己在森林之中。 “我隐约记得我职场和情场双双跌落谷底,一个人借酒浇愁,大醉一场,怎么醒来以后到了这种地方?” 正狐疑之间,苏仪陡然感觉脑袋一疼,无数的记忆片段被强行塞进了脑海,直令他头昏眼花,几欲昏迷。 半晌后,苏仪才摇了摇头,试图将胀痛感甩脱脑海。此刻的苏仪双眸之中已经没了先前的迷茫,取而代之的,却是无尽的惊奇色彩: “原来这里叫做兵锋大陆,这个和我同样名叫苏仪的十六岁少年,正被一伙人追杀,在逃命时摔下了坡道来,丢了性命……难道我真的灵魂从地球穿越到这个大陆,占据了这个名叫‘苏仪’少年的身体,转世重生了?” 苏仪仔细回想追杀自己的那些人,其中有几个人每次出拳、每次挥舞兵器都伴随着金光涌动,这些人,竟然是用“士气”来战斗的! “这个兵锋大陆对兵法之道崇尚到了一个极致的地步,几乎人人都可以通过武科举,运用兵法,吸收天地能量化为‘士气’为己用,真是天方夜谭!而这个苏仪毕生心愿就是通过武举县试,考上‘武生’光宗耀祖,只不过正在赶考途中竟然遇到追杀,怕连命都要丢在这里,真是可怜……” 想到此处,苏仪脸色剧变:“不对!可怜的是我才对,现在我就是这个世界的苏仪,被人追杀的,就是我!” 苏仪低下头,正打算回忆一下究竟是谁要追杀自己,却挖出了更加惊人的回忆来。 “真奇怪,这里的历史竟然跟地球的历史如此相似,甚至还有着许许多多我所熟识的历史名人与大事件!” 原来,在春秋战国时期,兵锋大陆发生了一场天翻地覆的变化。 春秋时期,诸侯并起,百家争鸣,大陆进入了文化和军事的井喷时期。 诸侯们在中原大地一展峥嵘,妄图称霸世界,却在此时,被称作“匈奴”的半人马蛮族从天而降! 匈奴雄踞北方大草原,以山崩之势南下侵略,见人就杀。 那段时期,中原的每一寸土地,都有着匈奴的身影。匈奴的力量远超人族,最矮的匈奴都比成人高两头,而那些高层将领更是有着三丈以上的高度,全身覆盖铁甲,俨然铁塔一般,一锤砸下便是地动山摇,风云变色,简直万夫莫敌! 人族无法抵挡来势汹汹的匈奴大军,所有人都恐慌不已,只觉末世来临。 这时,吴国孙武著书《孙子兵法》,引动圣道共鸣,立地成圣。 只见孙圣立于山巅,大呼一声:“侵我社稷者,灭!” 圣者掌握“一言九鼎”之力,仅此一句,便令天崩地塌,摧山搅海,前方匈奴百万大军尽皆被绞成碎末,甚至连数名匈奴单于都无法幸免! 只此一言之威,匈奴溃不成军,人族万军拜服,大呼“兵圣救世”。 随后,兵圣孙武挥舞手中龙旗,圣者威光照耀整片大陆,人族天赐神力,士气高扬!人族大军长驱直入漠北一万七千里,杀的匈奴肝胆尽丧,抱头鼠窜,此后百年不敢再窥中原寸土。 而通过这次追击,人们揭开了蛮族天降的秘密——原来,在兵锋大陆的最北端极寒之地,也就是北海边竖立着一道宽达百丈,高达千丈的空间裂缝,人马蛮族,正是从另一个世界,经由这道空间裂缝侵入兵锋大陆的。 兵圣孙武毫不犹豫地进入空间裂缝之中,而这一去,兵圣再不复返…… 此时匈奴零零散散,溃不成军,已经无法对人族造成威胁。有数千匈奴被人族俘虏,在人族的监管下苟且偷生,逐渐被人族驯化。 而孙武给人族留下了举世无双的财富:兵法! 因为修炼兵法能够引动天地能量化为“士气”为己用,人们开始重走先圣之路,钻研兵法。 自此,兵家一统诸子百家,开启了兵家为王,兵道为尊的年代! 但可惜的是,再也没人能够领悟圣者的力量,孙圣之后,再无兵圣。 只有吴起著书《吴子兵法》,成就亚圣,但终年都没再进一步,饮恨而终。 但其留下的《吴子兵法》影响深远,甚至还和《孙子兵法》一起,被后世兵家仕子合称为《孙吴兵法》,成为了后世的兵学主要教材之一。 人族借助兵法的力量逐渐强盛,各地兵学院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并对兵家仕子的力量层次划分了十个军衔,分别是武生,将才,行人,武士,国士,冠军,豪杰,飞将,元戎,兵圣。 一开始的兵学院收费苛刻,只有富家子弟才有条件进入兵学院学习兵法。但很快,科举制度创立,分为文科和武科,武科最重,文科次之。并设立枢密院,统一管理各地的兵学院,降低收费,让寒门得以入学。 自此,寒门子弟也能够在启蒙学习之后,交纳少量的费用进入兵学院学习兵法、锻炼武艺,学成之后参加武举。只要武举合格,就可以获得枢密院授予的军衔,直到国士为止。 而到达国士之后,再想提升军衔,就得自食其力了。 武举虽然不是晋升军衔唯一的途径,但毫无疑问,是最安全、最快捷的途径。 “只要通过武举县试成为武生,就可以通过兵书吸取天地能量化为‘士气’为己用。而且每个军衔都有其独特的天赋能力,武生的天赋能力是‘尔虞我诈’,可以运用奇谋来制造各种各样的神奇现象。而成为‘将才’之后,还可以学会‘穷兵黩武’的天赋能力,意思是喷发出大量的士气,进行爆发性的一击,是人族对抗蛮族的主要手段,威力非比寻常!” 随后,苏仪再次查看往后的记忆,怅然一叹。 “谁知兵圣孙武从进入空间裂缝之后杳无音信,反而又有数十个大型蛮族部落从空间裂缝中入侵,每个部落比起最初的匈奴都更加强大,人族纵然有兵法的力量,也难以抵抗百倍数量的蛮族,但是——” 就在戎甲大陆最黑暗的时刻,人族再次爆发出了惊人的潜力——工家成功利用士气驱动机关兵器,为人族的力量再添一枚重磅筹码! 随后百家效仿,诸子百家先先后后研究出了各种利用士气的办法:儒家将士气注入琴棋书画,使其能够具象化;医家用士气中和药材治疗伤员;道家将士气注入符咒,催动自然变化;法家利用法典,用各种法令摧残敌人心智…… 自此,人族终于能够在长城跟蛮族分庭抗礼。 但好景不长,又有一支名为“突厥”的大型蛮族部落,入侵兵锋大陆! 此前,其他部落的领导者都只是单于,只相当于人族的飞将;但突厥族的领导者竟然是一位可汗,相当于人族的元戎!基于蛮族的力量,一位可汗全力爆发之下,甚至可以力敌人族的三位元戎! 人族根本没有哪个时代,一次性存在三位元戎。 纵然人族已经熟练掌握了兵法的力量,但在突厥的强大实力之下,也只能退守长江天险。 蛮族极不善水,面对长江天险无可奈何,人族暂时获得了喘息之机。 虽然人族面对着存亡危机,但苏仪仍然感到无比振奋! 此时兵锋大陆正处于魏晋之后,隋唐之前,蛮族盘踞长江以北的中原、以及更北方的大草原;人族偏安于长江以南,因主战主和意见不一,分裂成了两个派系,内斗不止。 虽然众多先贤早已奠定了兵法的基础,但是—— 这个时代,没有李白、杜甫等唐诗代表;也没有苏轼、辛弃疾等宋词典范; 没有骆宾王、杜牧等文章大家;亦没有朱熹、王阳明等思想大儒; 没有毕昇、沈括等工家奇迹;更没有孙思邈、李时珍等医家妙手; 甚至没有李靖、岳飞等绝代名将兼军事理论专家! 有的,只有求贤若渴的枢密院与诸子百家,以及渴望恢复中原、怀笑还乡的万千百姓! 更别说,苏仪还掌握着未来的科学技术与先进理念! 这个世界,俨然就像是为了苏仪量身打造的! 想到此处,苏仪顿时心潮澎湃,心动不已,连此刻被追杀的危机感都被冲淡了许多。 但正在此时,苏仪的身后响起了一道尖锐的口哨声。 随后,又有一道发聋振聩的呐喊声响彻起来,好似一柄尖刀一般直刺苏仪的耳膜: “他在这!那个苏家小子在这儿!” 苏仪心中微惊,偷眼望向后方,更是胆颤不已。 在不远处,有两名彪形大汉正提着刀,缓缓靠近;而更远处还有更多的人正包围而来,粗一数去,竟然不下十数人! 心中暗骂一句,苏仪也顾不得满身疮痍带给他的疼痛了,一个起身,拔腿就逃! “抓住他!三十两赏钱是我的!” “别让那苏家小子跑了!” “哎哟,狗杀才,莫要拉我!那人头是我的!” 第2章 一战而定 听着后方一阵喊打喊杀之声,苏仪面色一片灰败。 原来,自己的人头居然还值三十两银子! 这些人一看就是刀头舐血、要钱不要命的土匪,要是苏仪被他们抓住的话,绝对逃不了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妈的,刚穿越过来就被人追杀?我听说过穿越,但穿越以后像我这么倒霉的主角,绝对是第一次听说!” “神啊,你是把我穿过来当猴耍吗?” 苏仪顿觉苦涩。 “如此世界,远比地球精彩万倍!我还没学会奇谋巧计,我还没踏遍大好河山,怎么能死在这一群小喽啰手上!” 苏仪心中狂吼,竟然举步生风,跑的飞快,一瞬间就将身后的土匪们甩到了十丈以外的距离! “嘿!这苏家小子跑的比兔子还快!” “嘿嘿,他跑不了!看我的!” 闻言,一股突如其来的危险预感,在苏仪的心中喷薄而出。 趁着拐弯之际,苏仪斜眼往身后方望去,顿时大惊失色,吓出了一身冷汗! 一名黑衣土匪一边追赶,一边在胸前竖起剑指,口中还念念有词道: “三年不鸣,一鸣惊人,啾啾之群,焉知屈伸?先乃雌伏,后则虎变,力若摧枯,疾如激电!” 话音落下,只见空间震荡,一缕又一缕的金色能量从空气中显现,仿若大江奔腾般灌入黑衣土匪的体内。 苏仪不知对方想做什么,只觉得心头一阵憋闷,紧张到呼吸困难。 只是一眨眼间,那黑衣土匪的衣袍就被暴起的肌肉撑得几欲裂开,整具身体好似猎豹一般充满爆发力,又犹如虎狼一般力大无穷! 就连苏仪这种没有军衔的普通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气势正在成倍地暴涨! 苏仪心中警觉起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一蹬地面,作势向前扑倒。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那黑衣土匪拔腿冲出,脚下激起一片泥土,他身旁的两人,甚至被他掀起的暴风推翻倒地! 在扑倒的一刹那,苏仪的眼角余光瞥见那黑衣土匪一瞬间就跨越了十丈的距离,冲到了他的面前,手中砍刀金光大盛,直直向他劈来! 苏仪心中大骇,连忙打横一滚,刀刃就在他耳旁三厘米的位置劈下,入土三分! 只此一瞬间的袭击,让苏仪惊骇欲绝,心中思忖道:“一个普通人绝对不可能有这般爆发力,这家伙肯定至少是一名武生,而且受到了某种‘奇谋巧计’的加持,速度和力量都增长了数倍!刚才他念的那句话,想必就是施展‘奇谋’的口诀了。” 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武生天赋“尔虞我诈”的力量,苏仪在惊惧之余,心中隐隐还有些兴奋。 “记得‘奇谋’不仅可以影响个人能力,更能扩散到全军身上,届时将是何等摄人心魄的场面?我真是越来越渴望掌握这种力量了,怎可能死在你手里!” 苏仪连忙起身,却注意到身旁的这黑衣土匪此刻面无血色、汗滴如注;双腿战战,如负泰山;虚弱到几乎连陷入土中的刀都拔不出来了。 “莫非是消耗过度?” 有了这个猜测,苏仪一咬牙,果断抬腿踹向对方胯下! 这黑衣土匪此刻连防御都做不到,结结实实挨了苏仪一计重击,顿时哀嚎一声松开了刀柄,捂着自己的裤裆满地打滚,连连惨叫,表情痛苦不已。 苏仪心中暗呼痛快,随后撒腿就跑。 “小杂种!我一定要废了你!” 声后传来了黑衣土匪歇斯底里的大吼,他的其他同伙刚刚赶到,见到黑衣土匪这模样,顿觉胯下疼痛,同时又气的牙痒痒,一道道叫骂声不绝于耳,又加快了追赶的脚步。 “哼,说的好像我不踹你这一脚,你就不会废了我似的。想杀我?等你站的起来再说吧!”苏仪心中冷笑。 苏仪狂奔着转过一处高坡,眼前豁然开朗,赫然便是一道一人宽的山谷,两侧山壁垂直耸立,内有汩汩流水之声。 “这道山谷一夫当关,可甩脱追兵。” 苏仪想道,心中一喜,又看了眼后方紧追不舍、骂骂咧咧的追兵,毫不犹豫地钻入山谷之中。 随后,十几名追兵在山涧口停了下来,不约而同地愣了半晌,随后眼中有幸灾乐祸之色浮起,议论纷纷道: “嘿嘿,这小子竟然进了‘元戎谷’!” “他要是继续跑,说不定我们还追不上,但他进了这‘元戎谷’,死定了!” “听说这元戎谷是以前一位寿命将尽的元戎来到此地,见山清水秀,心中欢喜,便一剑劈开这里,造就‘山坟’,随后在山谷内安然死去。几百年过去了,其中仍然留有元戎生前的莫大威能,任何人不经允许踏入这元戎谷,就会受到巨力排斥,只能返回。若要硬闯,必然会受到元戎之力的碾压,粉身碎骨而死!” “是啊,这数百年以来,有上千人打算探索这元戎谷,但都无功而返,其中甚至还有豪杰等级的人!其中有百来人打算硬闯,结果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哼哼,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无论这苏家小子是闯还是不闯,他都死定了!” 其他人顿时摩拳擦掌,奸笑不止。 …… 苏仪走在山谷之中,回头一看,身后没有人追来,心中稍定。 山谷两旁的山壁几乎有十丈高,垂直落下,中间有一人宽的过道,斜斜向上。脚下溪水流淌,头顶枝条蔽日,整体地形仿若被人一剑劈开,呈现出一线天的地势。苏仪走在其中,心中却在回忆适才那黑衣土匪施展的“奇谋巧计”。 “‘三年不鸣,一鸣惊人,啾啾之群,焉知屈伸’,我记得这段话原本是出自宋朝的《武成王庙李牧赞》,但在兵锋大陆,早有了这篇文章,是奇谋‘一战而定’的发动口诀。” 好在原来的苏仪学有小成,现在的苏仪能够迅速地想起这十几年来所学的一切。 奇谋,指的是在战场中领兵作战的战术,只要某种战术符合兵圣孙武所著的《孙子兵法》的圣道,就可以形成传世奇谋,为后人所使用。 而李牧将军的“一战而定”,形成于他的著名战役:北逐匈奴。 李牧是战国时期四大名将之一,是赵国的将领。当时北方蛮族猖獗,李牧受王命驻守于雁门郡和代郡,蛮族来犯,李牧却对外坚壁清野,高挂免战牌,几年不曾应战;对内则优待士兵,严格操练,频繁探听蛮族情报,让蛮族几次进犯都无功而返。 李牧数年不出战,蛮族无法忍受,他手下的士兵也颇有微词,传到赵王耳中,连赵王都无法忍受了,以为是李牧怯战,一怒之下把李牧换了下去,让另外一名将领承担边防重任。 这名将领刚刚上任,急于立功,一改李牧坚壁清野的策略,频繁出征,结果力有未逮,不敌蛮族,往往胜少负多,将士死伤惨重。赵王不得已,只得请李牧官复原职,结果李牧坚决称病不出,赵王无奈之下,只能保证不再干涉他的军事策略。 李牧官复原职之后,又是几年不出战,当时蛮族缺乏攻城技术,对着高墙阔垒只能干瞪眼,但李牧可没闲着,他再次提高士兵的待遇,同时加强了士兵的训练。经过这数年囤养,李牧手下的士兵个个操练娴熟,士气高涨,人人都牟足了劲,纷纷请战,表示宁可不要赏赐,也要跟蛮族决一死战!李牧手下的士兵们士气爆棚,而蛮族久久不能历战,却懈怠了! 李牧发现时机已然成熟,便精心挑选战车一千三百辆、战马一万三千匹、悍勇的步卒五万、善射的弓兵十万人,出城诱敌。他先派大批牧民驱赶牲畜放牧,蛮族早已憋的久了,一看人族出城,瞬间红了眼,提枪就追,李牧佯装战败。获得小胜后,蛮族开始轻敌,认为对方主帅怯战,连士兵都如此软弱,于是蛮族单于率领大批军队入侵。李牧广设奇兵,从左右两翼包抄蛮族,一举斩杀十万蛮族。随后李牧乘胜追击,击破东胡蛮族,降服林胡蛮族,蛮族单于落荒而逃。 此后十余年,蛮族再也不敢靠近赵国边境。 后人读这段历史有云:所谓“百战百胜”,无非是虚名而已,百胜仍不能解决敌人,和无胜有什么区别?或不战,或“一战而定”,才是真正的胜利。 甚至连毛主席在抗战时期都有说过: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意为打十次击溃战,不如打一次歼灭战!伤敌人十根手指,过不久就会复原,而砍断敌人一根手指,再也长不出来! 苏仪也读过这段历史,再结合戎甲大陆的一些特有的文化,轻易地认出了这道奇谋: “由于李牧的战术暗合《孙子兵法》的‘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而引发了‘圣道传颂’奇观,形成了奇谋‘一战而定’,从此之后,人族的兵家仕子都有机会学习这道奇谋。” “‘一战而定’的效果,一开始只是增强下一次攻击的威力和速度,但消耗的士气也会成倍提升。先前那黑衣土匪用了这道奇谋之后,立刻耗尽了所有士气,战斗力迅速萎靡,变得还不如普通人,副作用可见一斑,显然他只是粗浅地掌握了‘一战而定’而已。” 苏仪知道,随着对这道奇谋的领悟加深,一战而定的效果会更加强大,并且还会衍生出更多的妙用。 当一战而定的效果扩散到全军时,更可以在短时间内增强全军的战斗力! 初一见“奇谋”的应用,苏仪便感到心潮澎湃,联想到其他奇谋还会有各种诡异特效,苏仪对修习兵法的渴望更加强烈。 第3章 快意恩仇,天命将星! “我若是想要学会奇谋,就必须考中武生才行,而且今天就是武举县试的开考日,我如果不尽快赶到的话,恐怕会被取消今年的县试资格,偏偏我又在赶考途中碰见了这伙要杀我的贼人!” 苏仪心中焦虑,心中又道: “而且那些贼人一口一个‘苏家小子’,显然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明显是有人雇来杀我的,是谁想杀我?” 苏仪想到了一个可能,不由得心生悲愤。 苏仪出生在素水县陵亭村的豪门苏家之中,虽然不是寒门子弟,但却过着比寒门子弟更困苦的生活。 苏仪的生母原本只是苏家的一名丫鬟,因为受到苏老爷的宠爱而被纳为小妾,不多年就生下苏仪。 但福兮祸所依,因为苏仪的母亲太受宠爱,惹得大夫人嫉妒,在生下苏仪六年后就被迫害而死。苏仪一辈子都忘不了母亲饮恨而终的痛楚,更忘不了大夫人奸人得志的嘴脸! 苏仪因此失势,被大夫人一系赶到了苏家南房中,跟下人们住在了一起,连苏家大院的正门都不许进。 苏员外是个怕老婆的人,对大夫人的作为噤若寒蝉,怨不敢言。连下人们都害怕得罪大夫人,对苏仪敬而远之,唯恐避之不及。 唯一照顾苏仪的,就是苏仪生母死前的丫鬟,名叫苏诗儿。 苏诗儿七岁时就被卖入苏家当丫鬟,伺候苏仪的生母。今年她年方十九,比苏仪大了三岁,苏仪平时都叫他诗儿姐。 苏诗儿极其疼爱苏仪,见到苏仪没地方住,苏诗儿就将自己的房间整理出来,供苏仪睡觉休息之用。两个人住在一丈长半丈宽的房间,甚是拥挤,苏诗儿却没有任何怨言。 苏仪平时的饮食非常差,经常一天只有两顿稀粥外加一个馒头,吃的比下人还差。苏诗儿每天都把自己的饭菜克扣下来,带回房给苏仪吃。苏仪每天都见他一副青黄不接的模样,她却笑嘻嘻地说:“仪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点,我没关系。” 苏仪想要读书,苏诗儿就把自己每月的工钱全部省下来,甚至还向其他下人跪下借钱,托人买笔墨纸砚,供苏仪去兵学院学了几年书;为了不影响苏仪的学习,她甚至将旧衣裳剪开,缝成了一道帘子,将房间内的大部分空间挡了起来,而她自己则每晚都在门口附近席地而睡。 脑中涌起一切关于苏诗儿的回忆,苏仪只感到鼻头一酸,心中道: “以前的苏仪就是个任性小少爷,六岁之前娇生惯养,觉得苏诗儿对自己的奉献都是应该的,因此对苏诗儿予取予求,几乎没有多少感恩之心。但现在的我回想起来,却是感慨万千。没有谁天生欠别人的,如果只是主从关系的话,又怎能让苏诗儿对苏仪如此付出?唉,得女如此,夫复何求!” 两人同甘共苦的生活一直从苏仪六岁持续到今年十六岁,整整十年。 但在不久之前,一切都改变了,远在吴郡做生意的苏家长子苏元,回到了陵亭村的老家。 苏元是苏仪同父异母的兄长,年方二十,是大夫人所生的苏家嫡子,从小受到苏家的鼎力栽培,在十九岁的时候就考中了将才,听说他还在“九鼎山”力举千斤巨鼎,前途光明,可谓是苏家未来的希望所在。 但苏元此人极好女色,在吴郡妻妾成群,生活糜烂。他数年没回家,一回到苏家,见到苏诗儿出落的亭亭玉立、水灵动人,稍一打扮就必然是国色天香、花容月貌,顿时见色起意,找上了大夫人,要她把苏诗儿嫁到吴郡去,当他的小妾! 大夫人极其疼爱自己的这个儿子,又怎能不答应他的要求。别说是一名丫鬟,就算是哪家的黄花闺女,大夫人也会想尽办法上门提亲。 但没有料到的是,苏诗儿竟然宁死不从,一时激动,扬言道:“杨夫人死前托我照顾仪儿,只要仪儿一日不成家立业,我苏诗儿便一日不嫁!” 杨夫人,就是苏仪的生母。 见苏诗儿竟然敢提起杨夫人,大夫人顿时怒上心头,将苏诗儿毒打了一顿,还威胁她说,只要她不就范,就永远不给她发每月例钱。 而苏元却认为苏仪才是罪魁祸首,只要抹消苏仪的存在,何愁苏诗儿不就范?因此好几次想要加害苏仪,都被苏诗儿想方设法拦了下来。 不多久,二月武举将至,苏仪为了博取一个功名,决定去县城赴考,但却在半路上遭到了这伙贼人的埋伏,逃进了山中。 “我根本没跟这伙贼人互通名讳,但他们却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只能说他们肯定是受人所雇。而我从小就住在苏府之中,几乎不曾外出,在兵学院时也十分低调,根本没跟别人起过争执。而且兵学院的学子即使有一些小争执,也万万发展不到雇凶杀人的等级。很显然,这雇凶杀我的人,只有一个!” 苏仪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苏元那春风得意的笑脸来。 “如果我还在世上,那苏元就一定会想尽办法加害我,除非我考上武生,有了相应的地位,那苏元才会有所忌惮,不敢轻易动手。” 苏仪闭眼,仔细回忆起自己两世所学,虽然很多知识细节都很模糊,但大体都记得,便觉得有希望通过县试,面色雀跃。 但苏仪还没高兴多久,脸色就沉了下来。 “先不说我能不能考上武生,在此之前,我要如何摆脱身后的追兵?” 一时间,苏仪面有愁云,只能寄希望于走出这道山谷之后,能回到官道上,但这山谷地势越走越高,根本看不到能够脱困的迹象。 苏仪越走下去,就越觉得希望渺茫,心中越发忧愁。 就在苏仪走入山谷近百步之后,突然,一股莫名其妙的威压从天而降,苏仪只觉得身体都沉重了两分。 而且,苏仪越是往山谷内部走,就越感到压力越来越大,十几步之后,苏仪已然举步维艰、几欲窒息;背部佝偻,好似千斤在担,不胜重负。 苏仪心中茫然,道:“什么情况?难道这山谷内的重力比外面大好几倍不成?” 苏仪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现象,只知道后退的话必死无疑。胸中求生的意念爆发,苏仪一咬牙,又往前走了一步。 这一步踏下,苏仪顿觉天地倾塌,好似整座泰山都压在了自己身上,竟然膝盖一软,直接扑倒在了地面上。 苏仪只觉得浑身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一股涩味涌上喉咙,苏仪竟然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来。 就在苏仪挣扎之际,却有一道喝声,在苏仪的脑海中爆开: “与蛮谈和,共分天下,如何?” 这个问题携带者无上威严,犹如雪崩一般在苏仪的体内隆隆作响,搅的他心神震荡,无法思考,只得按照本心回答道: “不可,蛮族狼子野心,若人族与之谈和,只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话音落下,苏仪顿感压力骤减,缓缓爬起身来,同时在心中思忖着,究竟是谁,会对他这种小小少年问这种种族等级的问题? 正疑惑间,又听见这道威严的声音在脑海里响了起来。 “纵横沙场,快意恩仇,如何?” 苏仪想都不想,立刻回答道:“大丈夫生当如此。” 沉默了半晌之后,苏仪才听见对方的回答:“彼可取而代之也!且上前来。” 这样一来,压在苏仪身上的无形压力,终于是烟消云散了。 苏仪带着满腹狐疑,继续向山谷深处前进。不多时,走出山谷,眼前竟然是一处锥形的山洞! “居然是死路。” 苏仪心一沉,望向头顶上碗口大小的天空,只觉得自己好似瓮中之鳖,井底之蛙。如果后面的贼人追进来,苏仪只能束手就擒、引颈就戮。 头顶上的洞口,有一抹光线直直垂下,照在山洞内的一具枯骨上。 苏仪走近两步,仔细观察。只见这枯骨全身覆盖汉朝时期的黑色铁甲,正襟危坐,头盔放在了腿旁。 苏仪顿感讶异,心中一股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这铠甲制式,少说也有五六百年的历史了,但其不仅经久不朽,反而崭新如初,意识到肯定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保护这具枯骨。 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眼前的虽然是一具枯骨,但苏仪竟然觉得这枯骨好似有血有肉,有着一张老人慈祥的脸。布满皱纹的脸上,一双灵动的双眼正上下扫视着他,面色柔和、笑容可掬,这景象真是诡异极了。 苏仪顿时觉得这具枯骨的主人身份必然极为不凡,连忙拱手作揖,以示尊敬。 先前的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初一看,果然是英雄好男儿。今我赐你天命将星,你需时刻谨记:江山更替,不移本心;岁月荏苒,不改本性也!” 与此同时,这具枯骨下颚一张,从嘴中射出一道白光,直直撞入苏仪的眉间,消失不见。 苏仪一阵目眩,急忙扶墙站定。 闭上眼时,苏仪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神正不受控制地被牵引而去,来到了一处黑暗的世界之中,苏仪张开双眸,便发现有一颗斗大的星辰,正悬挂在这黑暗世界的天空之上。 那颗星辰散发而出的强光犹如流水一般抚过,苏仪感到神清气爽、好不惬意,恨不得立刻开口吼一声“爽”!只是,这道心神虽然和张扬的本体几乎一模一样,能看、能听、能动、能想,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只得做罢。 不多时,苏仪就感到自己精神抖擞,更胜以往。 “这难道就是天命将星?”苏仪一脸震撼,道。 第4章 来做一桩买卖 苏仪虽然还不曾考上武生,但也经历过兵学院的几年学习,对“将星”也有几分了解。 “兵锋大陆的先贤将天上的星宿划为东南西北四大区域,每个区域各有七颗最为明亮的主星,每颗主星都代表着一道奇谋巧计,共有二十八颗,号为‘将星’。相传,只要考上武生,就可以进入枢密院设立的‘摘星阁’,只要通过考验摘取到一颗将星,就可以学会一道奇谋!” “而且将星的作用不仅仅是学会奇谋而已,听说只要拥有了一颗将星,这颗将星就会源源不断地滋养精神力,精神力有什么用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些没有摘到将星的人无一例外、终生碌碌无为,而能够摘取一颗将星的人,至少也能成为一名镇守一方的将领,甚至还有摘取到三颗以上将星的天才,这些人无一不是名动一时的大将,位列武成王庙,青史留名!” 苏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激动,道:“此外,兵锋大陆还有一种奇特的体质,唤为‘命带将星’!这类体质的人从出生就带有一颗‘天命将星’,天生就会使用奇谋巧计!试想想,一颗将星能给人带来多大好处,更别说是从出生开始就接受将星滋养的人!古之先贤,譬如吴起、孙膑、韩信等等旷古奇才,无一不是命带将星的天之骄子!” 苏仪抬头望向这颗天命将星,难以掩饰脸上的激动神色,道:“虽然我这颗天命将星来的晚,但天命将星比普通将星强的多,必然能给我带来大好处!只是不知道这颗将星自带哪一道奇谋?” 正想着,苏仪双眸一凝,眼前的星光陡然收束,好似融化的冰块一般缓缓蠕动起来,在他眼前组成了百来个大字。 “围魏救赵”、“破釜沉舟”、“四面楚歌”、“声东击西”、“暗渡陈仓”……甚至连先前那个黑衣土匪使用过的“一战而定”,所有二十八道奇谋巧计,赫然在列! 看着二十八道奇谋陈列在眼前,苏仪心中一紧,吞了一口唾沫,喃喃道:“莫非我可以使用这上面的所有奇谋?” 此话一出,连苏仪自己都暗骂自己不要脸了。 “贪多嚼不烂,应该只是让我任选一道奇谋……” 苏仪心中天人交战,希望能从这二十八道奇谋中找出能够解决此刻困境的奇谋。 苏仪虽然在苏家受尽排挤,但好歹也在武馆学习过几年,因此认得这些奇谋的基础效果,几乎所有奇谋都有着诡异的特效,但大多数奇谋都不能帮助他脱离险境。 看了半天,苏仪双眸一亮,目光定格在“金蝉脱壳”这四个字上。 “嘿嘿嘿……”苏仪贼笑一声,伸手点向这道奇谋。 不多时,现实的苏仪睁开双眼,瞳眸之中有银光闪过,略微活动手臂,便能感受到浑身的疼痛已经被压制下去,甚至连身体力量都增强了几成,显然是那阵星光洗礼的功劳。 苏仪此刻能清晰地感受到脑海的精神世界里正悬挂着一颗明亮的将星,而且他十分清楚将星的使用机制。 “将星都有类似于‘自动充能’的机能,会源源不断地吸收周围的天地能量来充能,充满能量之后才能够再次使用,而如果受到夜晚的星光照耀,充能速度会提升好几倍。将星在吸收能量的同时,会将一部分能量反馈给持有者,淬炼精神力,所以越早拥有越多的将星,对日后的帮助越大。此外,使用自身大量士气灌注充能,能够立刻使用没有充能完毕的将星,只不过,这种方法虽能应一时之急,却会造成永久性的精神损伤,极难弥补!我应当慎用。” 随后苏仪低头望去,只见前方的那具枯骨竟然徐徐化为了骨粉,连那一身铠甲都是迅速腐朽崩溃。只在三息之后,地上就只剩下一堆锈铁块,与一地的骨粉了。 苏仪隐隐感觉到,一抹极淡的意念正在缓缓消散,仿佛是要融入这天地之间。 苏仪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以答谢这位先贤的恩赐。然后一言不发地撕下袖子,捧起一抹骨粉包了起来,收入怀中。 “日后小生功成名就,定要对先生焚香顶礼,不负先生之恩。”苏仪大声说道。 说罢,苏仪毅然转头,踏上了出谷之路。 苏仪想起先前听见的“江山更替,不移本心;岁月荏苒,不改本性”,细细品味,略有所领悟。 回到谷口,苏仪定睛一看,先前那十几名贼人果然还在,一见到他出来,立刻不约而同地抽刀围了过来。 要是在进入山谷之前,苏仪一个人别说是对付对方十几个人了,甚至这伙贼人单独拉出一个来,都能让苏仪吃尽苦头。 但现在,苏仪却是毫无惧怕之色,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伙贼人包围过来,指指点点地讥讽道: “嘿嘿,我就知道这小子肯定受不了元戎谷的威压,这不还是老老实实出来了。” “不过他在谷里面呆的可真够久的啊,莫非是害怕了,躲在里面不敢出来吧?” “哥儿几个,这苏家小子年纪小,怕是连奶水都没断,见到你们长得这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恐怕都已经吓得尿出来了啊!” “哈哈哈哈……” 苏仪冷眼旁观、镇定自若,高声道:“各位好汉,我苏某已经认栽了。既然我横竖都是一死,不如让我死个明白吧:是不是我家大哥苏元雇你们来杀我?” “哼,让你知道又能怎么样?”为首一人双臂抱胸,冷笑道,“没错,就是苏大公子雇的我们,无论这事成不成,我们每人都有五两银子的犒劳,而且只要提着你的人头回去,就可以立刻领到三十两的赏钱!” 苏仪双眸微眯,心道果然如此,心中对苏元的恨意再度激增一截,缓缓启齿道: “各位好汉,我知道你们是跑生意谋生的,所以我并不会记恨你们。不如我们来做一桩买卖吧?” 为首一人嘴角微扬,道:“说说看。” “很简单,只要你们今天放我一马,苏元给你们多少钱,包括赏钱,日后我双倍奉上!”苏仪道。 十几名贼人齐齐一愣,随后互相对视一眼,爆发出一阵哄笑声来。 “哈哈哈哈……我他娘的没听错吧,这小兔崽子竟然说要付双倍赏钱!” “我们十几个人的报酬,加上赏钱,将近一百两,双倍就是二百两!你这小子难道连数数都不会?知道二百两是什么概念吗?” 苏仪以前听过苏诗儿说过,兵锋大陆一两白银能买到五石粮食,差不多六七百斤。 按照粮价来说,兵锋大陆的一两银子相当于后世的一千人民币。 二百两,就是二十万! 这笔钱对于现在的苏仪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但只要取得更高的军衔,二百两银子只不过是手到擒来而已。 但是,这些贼人可不相信苏仪能考上军衔。 “我说苏家小子,你难道还不理解自己的处境吗?你大哥要杀你,你在苏家已经失势了,地位比乞丐还不如,谁来替你出这二百两?” “我觉得这小子以为自己能跟他大哥一样考上将才,把自家生意做大。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苏大公子是人中龙凤,也是你这种货色能比的?” “就算你真的有能力赚到二百两,谁能保证你一定会给我们?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苏仪哑然失笑,心中叹息。 “我跟你们无冤无仇,这是我给你们的机会。结果你们给脸不要脸,的确是傻到了极点。” 想法落下,苏仪埋头低声念诵道:“长星半夜落天枢,奔走还疑亮未殂。关外至今人冷笑,头颅犹问有和无!” 口诀念毕,没有引发任何特效。 “你这小子叨叨什么呢?”为首那名贼人皱眉道。 苏仪抬头,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来,道:“我说你们都是狗娘生下来的狗杂种,天天做这种杀人越货的事情也不怕天打雷劈?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句话顿时激怒了所有贼人,其中几个耐性差的立刻扑了上来,扬起拳头就砸了下来,口中道: “天打雷劈?我先让你尝尝天打雷劈的滋味!” “小兔崽子,你也敢骂我娘,我要让你后悔说出这句话!” 先前那名被苏仪踢到胯下的黑衣土匪更是一脸狠戾,看着只能被动挨打而无法反击的苏仪,冷笑一声,上前两步,道:“小杂种,先前还挺嚣张的,现在怎么不反抗了?啊?” 苏仪咬着牙,硬是不发出痛叫之声。 “哼,你这小杂种倒是挺能熬!”黑衣土匪一脸报复得逞的快慰,推开面前的几名同伙,道,“都让开,且看我出手,这小杂种还能不能熬的下去!” “哈哈哈,你这小畜生,死定了!” “也不看看你自己有几斤几两,敢骂我?死有余辜!”贼人们纷纷狞笑起来。 黑衣土匪阔步向前,站在倒地不起、浑浑噩噩的苏仪身边,抬起脚。只见他整条小腿金光喷薄爆发,金色的士气包裹着小腿,令小腿好似钢铁般坚硬、又如尖锥般尖利!只要这一脚下去,苏仪必然穿肠破肚,求死不能! 第5章 送我一程 看到这黑衣土匪出手,周围贼人们议论纷纷。 “看这般高昂的士气,这世上也只有蔡老哥能具备了。” “我没考上武生,不知道士气具体有什么用,这一脚下去,这小兔崽子会怎么样?” “士气是情绪的体现,会随着人的兴奋和悲伤而变得高扬和低迷,高扬时,士气量增多,低迷时则相反。不过,一名新晋的武生,士气量再怎么高扬,也比不过寻常的巅峰武生。而蔡老哥就是巅峰武生!他可以将士气注入自己的四肢,让四肢变得比钢铁还坚硬,比刀刃还锋利!这苏家小子只是普通人,只要蔡老哥一脚下去,他会直接被撕成两半,必死无疑!” “原来如此,蔡老哥果然是厉害!” 姓蔡的黑衣土匪听着周围的阿谀奉承,自满之色喜形于表。 但须臾之后,他的表情瞬间变得狠戾,目露凶光,高抬起的脚,挟带着一丝微弱的破空声,朝着苏仪的肚皮猛然踩下! 所有人都鼓掌叫好。 只听得嗤的一声响,一道士气刺穿肉体的尖锐声响传来,蔡土匪大仇得报,心中的快慰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让你这小杂种刚才踢我的要害!现在我直接将你分尸!惨叫给我看啊!”蔡土匪放声大笑。 但很快,一盆冷水立刻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周围的贼人全部傻眼了。 所有人都看见苏仪在这一脚之下,身体分离,直接变成了两段! 但是,没有血,在那狰狞可怖,甚至连内脏都清晰可见的伤口处,竟然没有一丝血流出来。甚至连被腰斩的当事人,苏仪,都没有发出一道哀嚎声,依然保持着他的冷漠神情。 这真是太不正常了! 贼人们见过一些阵仗,但大多都是普通人,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蔡土匪是个武生,而且是一个停留在武生阶段将近十年的老油条,他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中计了! 所有人都被骗了! 蔡土匪下意识想要喝令撤退,但那道喝令才刚刚从腹部滚到喉咙口,一道奇异的场景,骤然闯入了他的眼帘。 在所有人惊惧的视线中,苏仪断成两截的躯体呼啸地膨胀起来,仅仅是一眨眼之间,两段躯体就膨胀到了极限,而大多数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蔡土匪顿感不妙,转身就跑,但慌张之间,跟后面的两人撞到了一块,三人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一场剧烈的爆炸撕开了宁静,爆炸的烈波如万马奔腾,将所有人卷入其中!顷刻间,大地龟裂,脆弱的仿佛一张纸片。蔡土匪惊恐的视线所及之处,所有的存在都被席卷一空。 所有贼人直到临死的那一刻,才绝望地想到:眼前的这个苏仪,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他! 而一些人又想起苏仪此前打算花二百两银子来买自己一命,事实上,只是为了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罢了。 “如果当时照苏家小子说的做的话……”所有人心中悔恨不已。 这一小片山谷前的空地,仅仅是一个眨眼之后,就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人了。所有人像是被收割的麦草一般倒在地上,血肉横飞,连哀嚎都不曾发出过。 真正的苏仪,已经借助奇谋“金蝉脱壳”逃到了官道上。 “噢噢噢!居然真的能逃出来!” 苏仪仔细回味着第一次使用奇谋的感觉,心中久久难以平静。 “‘奇谋’可以随着对兵法的领悟而加深效果,一共分为五个阶段,每个阶段的提升不仅会提升奇谋本身的效果,还会带来各种各样额外的特效,堪称质变!” “‘金蝉脱壳’的基础效果是,通过传送之法让自己脱离险境,并在原地留下一道惑敌的残影。而天命将星所赋予我的金蝉脱壳则天生就达到了二阶,不仅传送距离更远,达到了一百丈,而且留在原地的是一道有血有肉、近似于真身的躯体,这道躯体在受到一定程度的打击之后,会引发强烈的爆炸,在实战中简直占尽便宜!” “只不过,这金蝉脱壳只有在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才能被使用,而且有着很长的衰竭时间,我当慎用。” 苏仪打定主意之后,又抬头看了看天色,确认了自己的方位,面有焦急之色。 “现在差不多是辰时二刻了,再过半个时辰县试就要开考,我就算是一路跑着去县城也来不及啊!” 一边为自己为摆脱那伙贼人花费了太多时间而感到懊恼,苏仪毫不犹豫地拔腿就小跑起来,心中却打着小算盘:我一身带伤,只要跟主考官求求情,说不定能通融我一下呢……虽然感觉希望不大。 苏仪在官道上跑了盏茶时间,微微有些气喘,心想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在县试开考之前赶到县城了,心中略有些颓唐。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身后官道上传来了马蹄声,苏仪转头望去,发现一支马车队正远远驶来,顿时心生喜意。 苏仪毫不犹豫,立刻张臂拦车。 为首的车夫猛然拉马停下,后方几辆车的车夫没有准备,手忙脚乱,连忙拉马,引得马匹惊声嘶鸣,众人高声喝骂。 “哪个贼人敢拦我刘氏裁缝铺的车队!”为首车夫火冒三丈,怒喝道。 “在下兵家学子一名,因赶不及县试,特求诸位相送一程,日后必有回报!”苏仪高声道。 众人瞧得苏仪浑身是伤,一脸狐疑。 第一辆车的帘子被挑开,探出一名中年人的头来,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苏仪,笑道:“今日的确是县试开考之日,但你说你是赴考学子,为何满身是伤,又不带笔墨纸砚?” 苏仪一愣,这才想起自己装着文房四宝的书箱早已在逃亡途中丢失了,又仔细看了看那人的装束,绝对是这支车队的首脑。 苏仪不假思索报了姓名,随后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最后添上一句:“县试一年才一次,望掌柜的体谅在下十年寒窗苦读,让我搭个顺风车,若是日后功名有成,必将铭记今日恩情!” 这掌柜的见苏仪态度诚恳,不似说谎;又见苏仪面色稚嫩,感叹这少年口才竟然如此之好,显然学有小成,因此也终于点了点头,说道:“后面车厢都是货物,你上我这辆车吧。” “多谢掌柜的!日后必将回报!”苏仪道谢完,连忙爬上车。 “呵呵,无妨,我本也是爱才之人,不忍看到学子因意外而落榜。你丢了文房用具,临时置办怕是来不及了,我就将我随身携带的笔墨砚台借给你吧。另外,我姓刘,叫我刘掌柜即可。”刘掌柜笑道。 苏仪心中感动,连连道谢。 随后的路顺风顺水,原本需要大半个时辰才能走完的路,但此刻苏仪上了刘掌柜的马车,只花了盏茶时间车队就到达了县城门口,停了下来,准备排队进城。 苏仪挑帘一看,突然在进城的队伍中发现了几道熟悉的脸孔,仔细一回忆,才认出他们两人是自己在陵亭村兵学院的同窗! 苏仪这才意识到自己赶上了县试,心中大定。 “多谢刘掌柜一路相送之恩,在下感激不尽,待得县试之后,必将再次登门拜谢!”苏仪作揖谢道。 “无妨,无妨。”刘掌柜捋着自己的山羊胡,笑了笑,“只要你能取得一个好成绩,就不辜负我的这点绵薄之力了。” 苏仪辞别刘掌柜,看着车队在车道上缓缓进城,随后转身向那两位同窗走去,扬手打了声招呼。 那两人瞧得苏仪,顿时双眸一亮,其中一个较为高大的说道:“苏仪,你可来了,我跟童溪刚才还在担心,说你比我们早些时候就离开了村子,怎么我们一路上紧赶慢追都没见到你……哎哟,你怎么浑身是伤,哪个王八蛋打的你?” 苏仪一眼就认出了这名少年,跟苏仪同龄,名叫吴妄,是陵亭村小财主吴家的嫡系子孙。虽然家世显赫,但吴妄却没有一点的骄横做派,为人健谈,性格仗义,经常帮扶苏仪,跟苏仪称兄道弟,两人十分对脾气。 再加上吴妄有家族财力支持,因此在兵学院的成绩名列前茅。 而跟在吴妄身后的少年则是一身麻衣素袍,身材矮小,不苟言笑。这少年名叫童溪,比两人小一岁,跟苏仪的关系也十分要好,如果不是早已了解了他的冷淡态度,苏仪还以为这是哪个陌生人。 童溪是寒门子弟,跟苏仪这等落魄门第很有共同话题,而童溪平日里发奋苦学,成绩比起吴妄只会更好,而且平时总会主动指点苏仪,算是苏仪的半个老师。 看见这熟悉的两人,苏仪心中稍定,诉苦道:“唉,别说了。你们还好走的晚,不敢就要跟我一样撞上一伙山贼,险些把命给赔上。” “太可恶了,那些贼子安敢如此!”吴妄火冒三丈,道,“今天正值县试,那些贼子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竟然迫害赶考的学子!他们也不怕陈老元戎降下军威!” 童溪瞧了眼苏仪浑身的伤势,担忧道:“苏兄,武举要考整整一个白天,文试之后立刻就接着武试,你伤成这样,真的熬得住?” 第6章 长江后浪推前浪! 苏仪想起兵锋大陆的科举制度跟地球有一些区别,最主要体现在实行时期上。 古华夏的科举在隋唐时期才开始实行的,但在兵锋大陆早了近千年。 兵锋大陆的科举分为文武科,文举主考儒家经典;而武举却再分文武试,讲究“先之以谋略,次之以武艺”,所以先考文试,只有文试合格才能参加武试。 武举县试的文试主要考较孙吴兵法里面的内容,当然经常也会考到其他兵书和史书里面的内容,但到了乡试就要开始考较诗赋了,毕竟儒家的诗词文章也是很有效的辅助杀敌手段,而且比其他百家的特长更容易学会。 县试武考只考较体力,但到了后面的院试和乡试甚至还要考较射术、骑术和枪术。无论文试还是武试,越往后越难。 最重要的是,武举可以获得军衔!而有了军衔以后,就可以利用士气增强自己,比起文举来说重要百倍。就连原本的儒家子弟也大多会研修兵书,弃文举而投武举。所以这些年来,文举隐隐有退出历史舞台的倾向。 三年才有一次文举,而武举年年开办。 “只是一些皮外伤罢了,不碍事,我尽力而为吧。”苏仪道。 吴妄一听,以为是苏仪没有多少信心,便安慰道:“我们三人都是第一次参加县试,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就算这次失败了也不要灰心,只要年年参加武举,总有一年能考上武生!” “我才十五岁,比你们两人都小,只当是学点经验。”童溪道,“我听我叔父说过,这县试难度颇大,‘帖经’倒还好,只要熟读兵书史书,基本能够拿到十筹中的五筹。但‘墨义’却是苛刻至极,错一字都拿不到筹数,简直就是刁难人。而且,文试不通过的话,连武试都没资格参加。” 苏仪立刻回忆起武举文试的内容。 “帖经”,是县试的基础试题,考官从经书中抄写出几句,然后遮住几个字,让考生写出来,也就是填空,只要熟读兵书史书就没什么难度。 而“墨义”则刁钻无比,考官会在考卷上列出一个问题,要求考生解答。解答的时候必须原封不动引用“圣典贤文”,比普通的默写更有难度。而且错一字就是全错,极其严格。 “而且,帖经和墨义的真正难点在于量多,涵盖方方面面,出了名的吹毛求疵,任谁都无法将世上所有兵书史书全部背下来。再加上文试和武试共同计算平均筹数,历来谁能在县试中拿到总满分十筹?甚至连当今的陈、韦两位老元戎当初也没拿到。”童溪又补充道。 三人齐齐叹气,随着队伍进了城。 苏仪在心中想到:“科举的计分方式是以‘筹’为单位的,筹,是用竹片削成圆棍状的计数工具,跟筷子差不多。武举想要拿十筹难如登天,哪怕天资如韩信、卫青、曹操等名将,也没有在武举各层考试中拿到过十筹的。” “县试倒是还好,虽然‘墨义’很难,但只要死记硬背,总会有办法答对。”吴妄道,“听说到了院试,那才叫真的难,不仅考帖经和墨义,还考较‘试策’,要写出自己对兵法的理解,死记硬背完全行不通。而且‘试策’没有固定答案,写的不好直接就是不合格,连筹数都不会给你评。” “我等连县试都怕是难以通过,还是别想太远了。”童溪道。 “嘿嘿,也是。不过今年县试我怕是没什么希望了,童溪你可要争点气啊,一定要拔得头筹,争到‘案首’,为我们陵亭村添光!”吴妄笑嘻嘻道。 三人进城已经走了一段距离,此刻正在一家铁匠铺门前,正巧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从中走出,一听吴妄这句话,便尖声嘲讽道: “哟,就凭你们三个,也想争案首?别做梦了?” 苏仪循声望去,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原来是个老乡。 这从店铺里出来的人名叫薛新,原本跟苏仪三人在陵亭村兵学院就读,但前两年就来县里考县试了,只不过力有未逮,考了两年都没通过县试,只得在这家铁匠铺打工,准备积攒个几年学问再考取武生,今年却是不参加县试了。 “原来是薛兄,久疏问候。”苏仪立刻问候,随后问道,“请问薛兄,为何说我等三人争不到案首?” “不为什么,就因为今年素水县出了个天纵奇才,名叫诸葛清!”薛新撇嘴道。 吴妄和童溪两人脸色齐齐一变,苏仪看着好奇,便问道:“此人是谁?” “苏兄深居简出,不知道此人情有可原。”童溪道,“这诸葛清近两年可是在素水县出尽了风头,是方圆百里难得一见的奇才!我听说他七岁时就能背诵《孙吴兵法》、《三略》和《六韬》,十岁时就能背诵《春秋》、《礼记》,如今十四岁,早已把大部分兵书史书背了个通透,所有人都夸他是‘过目不忘’的神童,还有人称他是‘小诸葛’。” “而且他还天生神力,去年还力举一石重的粮袋,同个年龄层内少有对手。”吴妄撇嘴道,似是有些不痛快。 苏仪面色微惊,一石将近一百二十斤重,一个十三四岁的孩童能够举起这等重量的粮袋,别说是“少有对手”,怕已经是“举世无双”了吧? “吴兄你也莫要不服气,有些人天生不凡,岂是我等凡夫俗子能比的?”童溪豁达一笑,道,“我听说去年诸葛清力举一石粮袋的时候,甚至还引发了‘势不可挡’的奇观,全城为之惊叹,甚至都惊动了吴郡太守。” “哼,看来你们还是有点眼光的。”薛新冷笑道,“诸葛清去年引发了‘势不可挡’奇观,背后金光虚影几乎达到了八尺,差两尺就达到了‘登楼’的气势等级。现在他才十四岁,谁能保证他引发的气势不会真的达到‘登楼’等级?要我看,不仅仅是‘登楼’,怕是他以后还可能引发‘压城’、‘吞山’的气势等级呢!” 苏仪心中想到:“在兵锋大陆,只要心志坚定、气势足够,无论做任何事情都有机会引发‘势不可挡’的奇观,在背后显现金光虚影。可别以为这虚影只是摆着看的,一旦引发奇观,就可以让你目前的行为更上一层楼,得到更好的结果。就比如,在战斗时引发气势奇观,可以让你的一招一式都更具威力;在写诗词时引发奇观,在未来念诵出这本诗词时,会幻化出更大的物理现象;甚至在日常的说话、走路都有机会引发‘势不可挡’奇观,发生‘妙语连珠’、‘健步如飞’等等奇特现象!” “但一般来说,只有在做一些极具‘时代意义’的事情时,才有大几率引发气势奇观,比如说大型战役中决定性的一击、亦或者是写出足以传诵千古的诗词文章……而诸葛清十三四岁就力举百斤,已经能够算是颇具‘时代意义’了,毕竟在此之前,人族也只出了例如项羽、典韦等寥寥数名天生神力的大力士。” 苏仪心中感叹,又听薛新嗤笑道: “所以说,今年有诸葛清在,你们三个人就别想着拿案首了。哦不对,就算是没有诸葛清,你们三个人也几乎不可能拿到案首,甚至连通过县试都难。吴妄和童溪,你们两个的成绩只和我当年差不多,我都考不上武生,你们哪来的本事考上?至于苏仪嘛……” 薛新斜眼望向苏仪,嘿嘿一笑,任谁都能看出来这笑容饱含着何等的蔑视和鄙夷。 苏仪面色不快,吴妄和童溪两人目露凶光。 原来的苏仪,在陵亭村兵学院的成绩只能算是中游,远远比不上面前的三人,更别说拿整个县的考生来对比了,所以受到薛新的嘲笑也无可厚非。连成绩名列前茅的薛新都考不上武生,原来的苏仪又怎么可能考得上? 但是,现在的苏仪,已经今非昔比了! “县试还没开始,薛兄就如此贬谪我等,是不是略有失礼仪?”苏仪道,“以我之见,‘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赶旧人’,今年的县试案首,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晓呢!” 当苏仪说出‘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赶旧人’这句话时,身上竟然浮现出淡淡的一道金光虚影的轮廓,几乎是“势不可挡”奇观的萌芽状态,让三人微微一惊。 这萌芽的奇观仅仅持续一息就消失不见,但这句出自古华夏《增广贤文》的名句所给人的信服力,仍然得到了大幅度的增强,无论是吴妄、童溪,还是出言嘲讽的薛新,竟然都不由自主地点头认同,仿佛心神都为止吸引! 薛新大惊失色,立刻将头摇的跟拨浪鼓,又换回了他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冷笑道:“就你这成绩,也想高中案首?别说傻话了,你要是能中案首,我岂不是能高中状元?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个‘后浪’,究竟要怎么推动‘前浪’!走着瞧!” 说罢,薛新一甩袖子,转身走回铁匠铺内。 苏仪强忍怒火、只觉心头有一股闷气堵着,十分难受。 “狗眼看人低!”吴妄暗骂道。 “一副小人嘴脸!”童溪也是一脸愤愤。 …… 枢密院的理事房中,一名须发皆白、年过半百的老者手按桌上轻微颤动的虎符,朗朗有声道: “‘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赶旧人’……好!此句之妙,点明了人族无时无刻不在进步的现状,也表达了自己奋发向上、必要超越先贤的远大志向,更能激励世人,推动全人族的进步!此句虽不押韵,但对仗工整,念起来朗朗上口;且条理清晰,通俗易懂。虽不能称作千古名句,但也可号为百年佳句!只可惜……” 想到此处,这老者眼神一暗,道:“只可惜人族其他方面虽然时时刻刻在进步,但军衔一直都未曾有任何突破。孙圣在前,后世再也无人成圣,这个事实就驳的这句话体无完肤。唉,这句话虽然励志,却隐隐地被圣道压制,不能引发‘势不可挡’奇观,否则的话,这句话至少也能登楼,或许可以压城!” (新书上传,迫切需要大家的支持~书友们如果觉得还不错的话,请点击左边“书架”按钮,追读或者养肥了再看都可以,本书必然不会让你失望。书友的一个收藏就是作者的一份信心,流水在此拜谢了!) 第7章 尽人事,听天命 苏仪来到枢密院门口,看着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枢密院门前街道熙熙攘攘,来应考的人比肩接踵,几乎从考场门口排满一条街,有垂暮之年的老者,也有和苏仪类似的少年,而大多数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年人。苏仪粗一看去,感觉不下三千之众,顿感讶异。 “在古华夏,百姓的识字率极低,一个五万人的大县,每年能有两百人参加县试就顶了天了。但没想到兵锋大陆的百姓识字率竟然如此之高,这素水县人口不过七万,一年内竟有三千人参加县试,几乎每二十人里面就有一个参考,真是令人惊叹!” 苏仪顿感压力巨大,不得不用深呼吸来调节自己的心态。 不过苏仪转念一想,便觉得有些释然了。 在兵锋大陆,学习兵法可以获得真正的杀伐之力!军衔高了以后,连朝廷官员的脸色都可以不用看,真正做到自立自强,所以就算是贫苦的农民,也会省吃俭用拼命存钱让子女读上书。即便只能成为武生,身体素质也会大幅度提高,无论什么工作都能干得更好。 “而让最底层的百姓也能够上的起学,却是孔子的功劳。当时孔子提出‘有教无类’的概念,将教化普及到最底层的百姓。可以说,儒家就是启蒙教化的先驱者。而兵家后来师法儒家,将私塾制改良为学院制,设立了枢密院来管理各地的兵学院,将收费层层降低到连最贫苦的百姓都可以接受的程度,这才将兵家圣道普及到了全人族身上。” “看,诸葛清来了!” 这时,也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句,苏仪立刻往身后望去,只见一位青袍少年好似众星拱月一般,在人群的簇拥下款款走来。苏仪再仔细一看此人的相貌,只觉得他少年老成,一点都没有少年人家的稚嫩。眼瞳深邃,好似墨水凝聚;眉毛挺直,犹如笔杆镶额,一眼看去就能感受到他的学识满载、溢于其表。 此人神态稳重,不下于中年人,苏仪一下子就认出了他就是传说中的“诸葛清”了。 而诸葛清年仅十四岁,身高竟然比十六岁的苏仪和吴妄两人还高,又兼膀阔腰圆、轩昂魁伟,显然气力不凡,这体格正合他“天生神力”的传闻。 “唉,初一看这诸葛清,我心里就觉得他是个少年英才,果然名不虚传。”苏仪叹息。 “听说诸葛家在诸葛清四岁时,就请了一位国士专门当他的老师,日夜辅佐,所以才有此成就。”童溪叹道,“你们想想,国士的身份何等尊贵?诸葛家为了请动这位国士来教导诸葛清,可谓是倾全族之力!诸葛清的天才名号,实至名归,恐怕这次县试的‘案首’非他莫属了。” “每次听说这诸葛清的传闻,我都觉得十分不屑,以为自己也不输给他。”吴妄道,“但今日亲眼所见,彻底打消了我跟这诸葛清竞争的打算,凭心而论,我不如他!” 苏仪听着两人的评价,竟觉得这诸葛清好似太阳一般耀眼,而自己却黯淡无关,心中感叹人比人气死人。 只不过苏仪却注意到,诸葛清一出现,立刻招蜂引蝶似的吸引了许多学子前去套近乎,谁不想跟未来的案首搞好关系?而诸葛清本人也对周围的恭维来者不拒,面带微笑,一一回应。 虽然诸葛清表面上一副闲云清风、古井无波的模样,但苏仪却总能隐隐地从诸葛清的眉宇之间,瞧出一丝淡淡的得意色彩来。 “终究是少年人家。”苏仪心中道。 人群徐徐排队前进,苏仪好不容易才挪到考场门口。 考场大门宽五丈有余,十分雄壮。门口每隔三尺便有一名卫兵站立,考生们排队接受检查,然后穿过两名卫兵中间进入考场。苏仪原本以为这些士兵会手动检查履历表以及随身书箱,结果在轮到他时,这些卫兵什么也不做,只是快速扫了一眼苏仪包袱内部,便点了点头,示意通过。 苏仪正诧异,跨步进门,却骤然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得凝重起来,浑然间似有杀机天降,压的他几欲窒息。一缕奇异的能量仿若洞穿苏仪的三魂七魄,苏仪只感觉自己一切都暴露在了这缕能量之下。 此时,苏仪脑海中那颗天命将星一闪,释放出一缕银光,顿时将那屡能量排除。之后,苏仪只觉胸口一热,低头一看,怀中随身携带的履历表竟然化作一抹金光,化蝶而去,消失在枢密院的深处。 从进门只不过弹指间,周身萦绕的奇异能量便徐徐消散,苏仪恢复了自由。 “原来如此,这就是武举的自动检查程序,不仅能收取履历表,更能直入考生的内心。若是考生妄图舞弊,定然会做贼心虚,无论如何都瞒不过枢密院的监察,难怪门卫可以那么松懈。” 苏仪正想着,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悲鸣,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考生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不省人事,而他书箱内的笔筒则缓缓浮起,一纸小抄从笔筒内被抽出,之后被不可视的能量翻搅着,瞬间化为尘埃。 这就是意图作弊者的下场! 考场内的两名卫兵迅速走过来,将这名考生抬走。其他人仿佛司空见惯,照例做自己的事情,只有部分新考生对其指指点点,目露鄙夷。 苏仪摇摇头,开始在枢密院广场上排队,抬眼望去,只见广场上空万里晴空,隐隐有金光萦绕,一道碗状的透明护罩,正保护着枢密院考场,确保考生不会受到外界环境干扰。 广场长宽各有五十余丈,极为广阔。广场后方筑有一排接一排的考房,而在前方的高台上则竖立着孙圣的雕像,几乎有十丈高,比远处的城墙还高出一截,手执兵书竹简,气质超凡脱俗。 孙圣雕像脚下,立着三尺高的青铜大鼎,三柱两尺高的祭天香,正徐徐漫出白色的烟气来。 而在高台上的台阶前,三名主考官挺腰站立,看官袍就能认出来他们的身份,分别是本任素水县县令、驻素水县枢密院院事,以及素水县统兵校尉。在台阶下,数十名官吏侍立两旁。 每个县级以上的城市都有枢密院,每一座枢密院都占地广阔,分为好几个区域,有考场、校场、祭祀区、事务区等等,负责一地的兵道教化,并辅助太守们的军务。 枢密院超脱于国家体系之外,不受朝廷以及任何官员的命令,只受京城的总枢密院统一调度。朝廷是国家的最高机构,而枢密院却是人族的最高机构!无论国家如何更替,枢密院都永世传承。天下兵家仕子优先遵守枢密院的命令,其次才接受国家的调度。 而掌管总枢密院的,就是当今的陈、韦两位老元戎,职位名称作“院丞”。 见考生已经全部入场站定,校尉开口大喊一声“肃静”,声音竟然传遍了整个广场,就连后列的苏仪都听得清清楚楚,如鼓角声在耳边震荡。 苏仪心中惊奇,立刻回忆生平所学,这才想到:“这是‘行人’军衔才能够学会的天赋能力:‘鼓角齐鸣’!只要使用,喉舌瞬间化为鼓角,可以将声音传播到极远之外,在号令三军时十分方便。” 这统兵校尉,至少也是行人以上的军衔! 随后,院事则带领众官转过身去,躬身向孙圣雕像作揖,大喊“谢先圣赐万民生机”,然后所有官员和考生全体重复揖礼。 最后,由县令念诵《祭武成王庙先贤文》,最后宣读考试规则。 大多数考生已经把考试规则背的滚瓜烂熟了,但苏仪等第一次参加县试的考生却觉得苦不堪言:县试要考一天,上午考文试,中午休息,但不得离开,只能在考场等候主考官选定文试合格者。合格者会被念到名字,前往校场集合,准备参加下午的武试。 苏仪想到:“这还只是最开始的县试,据说更高级的院试、乡试,一考就是三天两夜,吃喝拉撒睡都在考场,极其考验考生们的意志力。” 待县官读完考试规矩之后,众考生在指挥下,一一前往广场边的阅卷大堂领取试卷和号牌。 苏仪拿到了号牌,上面写着二七六,随后找到自己的考房。 广场后方林立的考房十分狭窄,只有一臂宽,一间接一间连在一起,坐北朝南,三面围墙。两排考房之间有一条半丈见宽的通道,监考官在通道内往来巡逻,从考房内抬眼就能看到另一排考房背后的墙壁。 考房门口是一块案板,权当书桌,抬起案板就可以进入考房。考房左右两边墙之间嵌着一块稍低的木板,当做椅子,简陋非常。 苏仪在考房内的木板上坐下,把包袱放在身边,将试卷平铺在案板之上,卷封写着苏仪的名字和考房序号,但现在还不能拆封,必须要等到铜锣声响起,才会统一开考。 苏仪一边感叹古代考场的简陋,一边深吸一口气,在心中自我激励道:“尽人事,听天命,我一定要考上武生!” 想起苏元那丑恶的嘴脸、想起苏诗儿的十年恩情、想起间门山上第一次使用奇谋的奇特感觉,苏仪想要考取功名的渴望愈加强烈。 不多时,开考的铜锣声响起,苏仪睁开双眼,缓缓拆开卷封 第8章 烟海碑 县试的试卷厚厚的一沓,粗上看去至少有五六十页厚,令苏仪暗自心惊。 不过,在粗一翻阅之后,苏仪顿感释然:原来,因为毛笔字较大的关系,一页纸最多也就只能写个三百多字,再加上要留白给考生填空,所以这五六十页的试题量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不过,“没有那么多”可是按照兵锋大陆科举的标准来说的,这要放到地球的话,几乎相当于十多张现代考试中的试卷,还要求在两个时辰内答完,简直苛刻至极。 “难怪科举会被戏称为‘战场逃不及,不如考场写不及’。这么多题目,普通人还要思考、回忆所学的内容,两个时辰怎么可能答完所有题目?就算能答完一部分,也不能保证全部正确。难怪都说县试要想拿五筹极难,原本我还不信,现在我不得不信。” 苏仪叹息间,其他考生已经匆匆忙忙开始提笔答题了,而苏仪却不慌不忙打开包袱,将毛笔、砚台、墨锭、笔洗、笔搁、镇纸以及装满水的竹筒等文房用具一一取出来,摆放在案板上。这些都是刘掌柜在路上相赠之物,否则苏仪连试都考不上。 苏仪一边寻思着县试结束之后,一定要还刘掌柜一个人情,一边开始有条不紊地翻开试卷,开始他前世习惯的“考前阅卷”。 考前阅卷能让自己对笔下的试题有个大体的掌握,能极大避免临场慌乱,造成心神紊乱,影响自信心。在动笔之前先将试题先翻阅一遍,等于把握了考试的节奏。只要把握住节奏,除非真的学艺不精,否则几乎不可能发挥失常。 苏仪花费盏茶时间,将这一沓试卷翻了一遍,心中有了数。 “一共有五十五页试题,前二十页是比较简单的‘帖经’,也就是填空;中间三十页是较难的‘墨义’,要求考生按照试题默写‘圣典贤文’。最后五页只有一题,就要要求考生写出自己的志向,文体不限,可以是一句话,也可以是一首诗词,甚至还能写一篇文章,号为‘立志’。” “因为这题只占二筹,再加上时间紧迫,所以大多数人都随便写一句话表达志向,此举大多也能拿到一筹,几乎是半送分题。” 苏仪想了想,就决定把“立志”放到最后来写,先从最简单的“帖经”开始。 “县试的‘帖经’一般都考较《孙吴兵法》的内容,而且年年必考。因为这两部圣典字数不多,所以有很多次县试,拟卷人直接将两部兵法全文抄写下来,然后留下许多空白让考生去填,只要能一字不漏地将《孙吴兵法》背诵下来,通过县试文试几乎是十拿九稳。”苏仪想到。 但这次县试却没有那么夸张,《孙吴兵法》的考题只占了全部帖经的六成,大约十二页左右。 苏仪磨完了墨,拿毛笔沾满,随后看向第一题,写着“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鸷鸟之疾,至于毁折者,节也”,中间留了空,后面还有一段“乱生于治,怯生于勇,弱生于强。治乱,数也;勇怯,势也;强弱,形也。” 这个时代还没有标点符号,一行字连在一起,但苏仪还是一眼认出这是《孙子兵法》兵势篇的一句,微微一笑,在中间留白处提笔写到: “故善战者,其势险,其节短。势如彍弩,节如发机。纷纷纭纭,斗乱而不可乱;浑浑沌沌,形圆而不可败。” 苏仪早已把《孙子兵法》背的滚瓜烂熟了,这根本难不住他。 别说是苏仪这等考生了,兵锋大陆对《孙子兵法》的崇尚早已达到了一种极致,就算是不识字的农夫,提起孙子兵法,大多也能顺口背诵,可见影响力之广泛。 即使是在华夏,《孙子兵法》也是被誉为“兵学圣典”的书籍。文中不仅罗列了兵家之道,更蕴含着人生的哲学。在现代,孙子兵法中蕴含的哲学甚至还被引申到生活的各个方面,更被许多军校和商学院列为必读的军事和经商教材,其中的智慧,影响了全球无数代人。 苏仪写完一看,笔下的字歪歪扭扭、不堪入目,暗叹小时候没有练好字。好在武举县试并不看重文字,只要能让人看懂写的什么就行,只有到了乡试以后才对书法有些许要求,苏仪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练习。 随后苏仪再次蘸饱了墨,看向第二题,愣住了。 第二题考的是汉代某位名叫燕济云的老元戎,其所著的一本名为《攀山志》地理著作内的内容。 这原本是没什么问题的,县试的帖经中除了《孙吴兵法》两本圣典,还经常会考到其他先贤的贤文,所以出现这题很正常。但麻烦的就是,苏仪根本不认得这个叫“燕济云”的人,可见此人是没有在古华夏历史中出现过的,是属于兵锋大陆的独有人物。而《攀山志》这本地理著作,苏仪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根本没有读到过! 苏仪顿感头疼,这道题他根本不可能答得出来。 苏仪不甘心,又低下头去苦思冥想,但没读过就是没读过,任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到《攀山志》里面究竟是何内容。 最终,苏仪哀叹一声,准备放弃。 却正在此时,苏仪却感觉到他脑海中的天命将星一颤,星光陡然收束,投向下方的黑暗,瞬间映入一道虚幻的人影来。 苏仪一愣,连忙心神进入天命将星所在的精神世界,却惊奇地见到眼前竟然漂浮着一位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老者! 这老者身体透明,看似只是一道投影,只有一双慧眼正散发着点点金光,看起来极其真实。 这老者视线转来,苏仪只觉得自己的心神正笼罩在老者的视线之中,仿佛此刻心中的一切所想都逃不过对方的双眼。老者看了苏仪一会儿,也不言语,只是弹出食指一点,一道一丈高的石碑立刻拔地而起! 随后,这老者手中凭空多出了一把剑来,对着石碑虚划了几下。一时间,石屑飞溅,空间摇颤;不多时,石碑上赫然多出了四个楷书大字:浩如烟海! 那老者用剑在石碑上刻完这四个字后,对着苏仪一笑,便身化尘埃,消散在这片精神世界之中。只不过,苏仪分明感受到,那老者的笑容中,隐隐有一些激励的意味。 “这老前辈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我的精神世界之中?跟天命将星有什么关系?” 苏仪一脸懵懂,又看向那块石碑,只觉得石碑上的四个字钢筋铁笔,苍劲非凡,仿佛有巍峨之势;再仔细一看,“浩如烟海”四个字竟然涌出金光,刺的苏仪双眼生疼。但如果能够靠近仔细看的话,就能够发现这金光之中,竟然流淌着无数微小的黑色文字! 须臾之后,金光如同潮水般退去,却留下了一本洋溢着古朴气息的书籍来,苏仪定睛一看,封面上赫然有着三个字:攀山志。 苏仪一脸震撼,一招手,《攀山志》便倏地飞到了眼前。 “难道真的是先贤燕济云所写的《攀山志》一书?”苏仪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蓝皮书,喃喃道,“不知道有没有记载着刚才那道考题?记得题面是‘济郡’……” “济郡”一次刚脱口而出,苏仪便见到眼前的《攀山志》自动翻开了几页,在第七页,“济郡”两个字从黑色变成了金色! 苏仪只觉得冷汗直流,但抬手一抹额头,却没有抹下任何汗水来,这才想起在精神世界之中,自己只是一道虚幻的心神而已。 “难不成,这书还有搜索功能?” 苏仪有了这个猜测,回忆了一下题面,便开口道:“幽河之北谓之济城,后设郡,为济郡。” 话音落下,书页飞翻,无数黑色文字在苏仪的眼中飞舞闪逝,直到书页自动翻到了四十多页,这才停了下来。 苏仪一看,果然,这一页的确有他刚刚念的那句话,这一行黑色文字也化为了金色,十分醒目,顿时印证了“这书有搜索功能”的猜测。 苏仪连忙把这句话后面的内容记了下来,随后,就见到这本书骤然爆开,又重新化为金色的光点。这个时刻,苏仪的精神世界仿佛下起了流星雨一般,眼前无数金色光点不停闪过,汇入了那座刻着“浩如烟海”的石碑之中。 苏仪退出精神世界,面有淡淡的喜意,之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才平复了激动的心情。 “既然这石碑上刻着浩如烟海,那我就取名叫‘烟海碑’吧!” “也不知道那老前辈和这块烟海碑究竟是怎么来的,难道跟天命将星有关系?我可没听说过天命将星还能办到这种事情啊,如果这真的是天命将星的功劳,那简直也太过神奇了。” 苏仪想了半天,毫无头绪,只得作罢。 随后,苏仪提笔在第二题的空白处填上“济郡之北谓之丘山,其峰袅袅,直入云霄;其形如柱,险峻陡峭;其表有林,衣装于上;其内有水,潜行于下。”这句,又仔细地检查了好几遍,这才点了点头,看向下一题。 第9章 孙子岁三十 第三题考的是《吴子兵法》里的内容,苏仪背的熟,提笔就写上: “敌人之来,荡荡无虑,旌旗烦乱,人马数顾,一可击十,必使无措。诸侯未会,君臣未和,沟垒未成,禁令未施,三军匈匈,欲前不能,欲去不敢,以半击倍,百战不殆。” 随后,又出现了一道苏仪十分陌生的题目,仍然跟第二道题一样,是一名兵锋大陆独有的老元戎所著的阵法书籍《机阵总纲》。 苏仪前世不可能读过这位老元戎的著作,而原来的苏仪学识也称不上广博,只背诵了一些最具名气的兵书和史书,例如《孙吴兵法》、《史记》、《春秋》等等,另外还读了一些儒家经典,但除了《孙吴兵法》之外,其他书基本都背不全,更别说是无数先贤留下的著作了,看都没看过。 “如果原来的苏仪考县试,面对着试卷一问三不知,能考得上武生才有鬼!”苏仪心中十分无奈。 这时,精神世界中的“烟海碑”再次金光喷涌,一本《机阵总纲》出现。苏仪神色一喜,立刻对照书本填上了答案。 之后的答题就井然有序了,二十多页的“帖经”,有六成都是《孙吴兵法》的内容,苏仪信手拈来,直接填上。剩下的四成,将近二十多道题苏仪几乎都不认识,只得借助“烟海碑”不断幻化出来的书籍对照填写。 “这烟海碑究竟有多少书?” 苏仪心生疑惑,但见烟海碑在此时陡然爆发出耀如金日的强光来,大量书籍好似火山爆发似的涌现!苏仪大吃一惊,连忙心神入定,进入精神世界,抬眼望去,所有能被称得上“圣典贤文”的著名典籍赫然在列,足足有三百本! 能称作圣典的只有《孙吴兵法》两本书,其他的都是先贤们所著的著名“贤文”。 “不少,应付考试已经足够了。”苏仪点点头,道,“我不可能永远靠着这块烟海碑来考试,为了打好我的基础,我必须时刻观读背诵,将这些书籍化为己用!这样一看,这些书也不多。” 苏仪心神一动,天空上悬浮着的书籍顿时化为金色流光,收回了烟海碑之中。 退出精神世界之后,苏仪将二十页帖经置于一旁,开始答剩下的三十页“墨义”。 而墨义真不愧如童溪先前所说,极其刁钻,先列入一个题面让人解答,而且解答的时候不能自由发挥,必须要原封不动引用圣典贤文,借此来考较考生们对经典的背诵记忆程度。 这对于普通的考生来说难到了极点,但是,这对此刻拥有烟海碑的苏仪来说,已经算不得什么难题了。只要解出谜面,苏仪就能直接照搬圣典贤文,不费吹灰之力。 三十页墨义正好三十道题,苏仪奋笔疾书,不一会儿就答了六道题。但答到第七道题时,苏仪双眸一凝,顿时感到棘手万分。 “孙子岁三十,行于何地?一个县试而已,有必要提这么详细的问题吗?” 苏仪扶额,头疼不已,立刻进入精神世界,从烟海碑中翻出了《史记》、《汉书》等十数部史书来,按照“孙武”、“孙子”等关键词一一搜索,终于把孙武在三十岁时候的历史了解了个透彻。 在古华夏的《史记》中,孙武和吴起一同被列在列传卷六十五中,连世家都算不上,而且对孙武仅仅有寥寥几笔的描述。但在兵锋大陆却不一样,孙武贵为兵圣,对人族的贡献比任何一位帝王都大,因此在这里的《史记》中,孙圣直接排在了周本纪和秦本纪之间,位列第五。而成为亚圣的吴起,也位列世家。 而除了《史记》以外,古华夏其他史书对于孙武的记载也极少,但在兵锋大陆,几乎每一本史书都有着孙圣大量的生平记载,几乎详细到了每一顿饭吃什么的地步,甚至把孙圣前后十八代的族谱都排列了出来,简直可以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穷尽详细之极。 “原来,孙武三十岁时还未成圣,当时正值齐景公三十三年,按照公元时间来算的话,应该是公元前515年。这一年可了不得,齐国内乱,孔子奔鲁,孙子奔吴,齐国瞬间失去了未来的文武两大擎天白玉柱。随后还发生了专诸刺王僚这一重大历史事件,吴国公子光派专诸刺杀吴王僚,之后继位为吴王阖闾……不过这些都是无关的,我应该专门挑出孙圣在这一年的经历来写。” “孙圣因为自己的父亲参与了内乱,怕受到牵连所以逃到吴国,中间在莒国和郯国停留过,等于孙圣在三十岁这一年,足迹遍布四个国家!” 苏仪擦了擦额头上密布的汗水,道:“这出题人真是狡猾透了,题面不写‘某某年孙子行于何地’,而是‘孙子某某岁行于何地’!要解这道题,必须要应用逆向思维来推算孙子三十岁的时候正值什么年份,才可以按照年代解答此题。这真的是县试的题目?有几个蒙童能够凭空按照某个名人的年龄来推算年代的?县试都这么难,我真不敢想象未来的院试、乡试究竟要难到什么程度!” 心中为自己有烟海碑而感到侥幸,苏仪在空白处填上: “周敬王五年,齐景公三十三年,高昭子联合栾,鲍,田三家反晏婴,孙父凭参与其中。恐遭败后株连,孙武挈妻子奔吴,途经莒,郯,后隐于穹窿中。” 齐、莒、郯、吴四地皆有,而且完全照搬兵锋大陆的《史记》中的记载,一字不漏,应该能够拿到分数。 写完之后,苏仪揉了揉隐隐发痛的脑袋,舒了一口气,随后心中暗自把出题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 京城总枢密院中,有一个通往小世界“君临天下”的通道。 在这个名为“君临天下”的小世界为先圣孙武所创,此后一直作为人族的指挥中枢而存在。在这个小世界中,有一座宏伟的宫殿,两名老元戎端坐在正殿之中,手按虎符,将心神连接武庙。 他们的眼中有万千景象一闪即逝,若是仔细看,便会发现两人眼中闪过的景象,尽皆都是全国各地的枢密院考场中各个考生的脸孔和试卷内容! “阿嚏!”突然,左边的那名老元戎打了个喷嚏,见到另一个人目光射来,顿时面色尴尬。 “总觉得有人骂我。”左边的老元戎解释道。 “陈兄,你活该被天下考生骂!”右边那位老元戎幸灾乐祸道,“‘孙子岁三十行于何地’?即使把这个问题搬到考行人的乡试之中,我怕也几乎没多少人能够答得出来,更别说是区区考武生的县试了!你故意出这种刁难人的题目,也不怕被人掘祖坟?” 陈老元戎老脸一红,轻咳两声,道:“连着几年县试都出一些简单的题目,我也已经腻烦了,这道题权当调料,就盼着有人能够答出来,给我添点乐趣。” 随后,陈老元戎眼珠一转,问道:“韦兄,你凭心回答,你当初考县试的时候,如果遇见这道题,能不能答对?” “不可能,以我当初的学问,只有在院试时才可能答对这道题。”韦老元戎翻了个白眼,道,“不仅仅是我,历代先贤也少有人能够在县试中答对这道题的。你看,县试都经过一个时辰了,还是没有考生能够答对,今年的县试,我看是没什么指望。” 闻言,陈老元戎面色戚然,叹息道:“看来今年又没什么乐子……咦,等等!” 陈老元戎瞬间面色一凝,按住不停地轻微抖动的虎符,心神瞬间连接武庙,双眸中印出某一名考生的试卷,面露惊奇之色。 “周敬王五年,齐景公三十三年,高昭子联合栾,鲍,田三家反晏婴,孙父凭参与其中。恐遭败后株连,孙武挈妻子奔吴,途经莒,郯,后隐于穹窿中……好!此答案引用《史记》,竟然无一字错漏!而且这考生只用了一百息时间就解了题面,将答案写出,不仅博闻强记、更兼才思敏捷,真英才也!” 韦老元戎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道:“这等英才,日后必将前程似锦,我们应该多多留意。等县试结束之后,我就让素水县枢密院将此考生的姓名报上来。” …… 此时,在考场内,苏仪在写完“孙子岁三十,行于何地”这道题之后,停下了笔稍作歇息。却在此时,苏仪陡然心生一种正在被人监视的感觉,立刻昂首向天,但除了蓝天白云,没有见到一物。 苏仪心中疑惑不已,随后摇了摇头,将心思收回到眼前的试卷中来,继续答下一道题。 接下来的题目就简单多了,苏仪有烟海碑的存在,无论这县试的墨义考什么圣典贤文,他都游刃有余。唯一的难点只有解题面,但还有什么题面,比“孙子岁三十行于何地”来的更难的? 虽然之后又有一道题需要用逆向思维来解题,但对苏仪来说已经没什么难度了。 答完最后一道题,苏仪抬头看了眼天色,估摸着考试时间还有半个时辰才会结束,便又埋下头去,从头开始一题一题地仔细检查,排除错漏。 第10章 压城,天择仕子! 苏仪花了半刻钟检查试卷,无一题错误,无一句纰漏! 答对所有题目,就已经可以拿到八筹,稳稳通过文试了。接下来就有资格参加武试,只有文武试全部合格,才能被选上成为武生。 至此,苏仪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伸了一个大懒腰,又捶肩揉腕,只觉浑身发酸、手腕刺痛,感叹科举真是辛苦。 但苏仪并不满足,又把视线投向了最后的五页试卷上。 “时间还有富余,既然我已经将考题全部答完,那这最后占了总分二筹的‘立志’也应当认真答完,为这场考试画上圆满的句号,有始有终。” 苏仪提起笔来,一边蘸墨,一边又思忖道:“虽说主考官们对‘立志’的要求很宽松,只要条理清晰,能明确表达出自己的远大志向,即使只有一句话的志向,也能够拿到一筹。但是既然要写,就不应该敷衍了事,否则有何颜面面对赐我天命将星的先贤,又有何颜面面对于我有十年恩情的诗儿姐?” 苏仪打定主意,便仔细梳理自己的期望,又结合人族退守江南的现状,很快总结出了自己的志向。 苏仪微微一笑,抬笔写道: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这是苏仪前世所处的古华夏中,宋代女词人李清照所创作的五言绝句,最能抒发苏仪此刻的壮志情愁。 苏仪写完最后一个字,收起了笔来。 但就在此刻,只见天色一暗,乌云聚来;狂风乍起,天地惊号!与此同时,苏仪周身金光爆发,光芒如线,交织一道极其浓厚的金光虚影来,只见这道虚影越发膨胀,一瞬间就冲破了考房屋顶!一丈、两丈、三丈……直到这金光虚影膨胀到十七丈的高度,这才将将停止。 苏仪惊愕无比,万万没有想到,他写的这首表达志向的诗竟然还引发了“势不可挡”的奇观!气势奇观形成的金光虚影只要超过一丈,就可以达到气势第一阶的“登楼”;而这十七丈的巨型虚影,早已突破了十丈的分界线,达到了气势第二阶段:“压城”! …… 不久之前,在广场一角的凉亭内。 本任季县令和皇甫院事、以及李校尉,外加上一干主考官吏尽皆聚集在此,他们纳风乘凉,谈论当今时事。 这些县城的父母官平日里繁忙无比,只有在每年县试时才会齐聚一堂,十分难得。因此,在文试的两个时辰期间聚集在枢密院广场的凉亭内高谈阔论,或谈朝政、或谈民生、或谈天下大势,几乎已经成为了每年的惯例之一。 一众官员有说有笑,但就在此时,他们的谈笑声戛然而止,不约而同地望向某间考房的方向,面有惊喜之色。 那个方向,有一道九尺的金光虚影徐徐升起,久久不散,只差一尺就能达到气势一阶段:“登楼”! “呵呵,竟然能在平凡无奇的考试中引发‘势不可挡’奇观,想必是在‘立志’一题中立下了十分远大的志向,更兼文采极佳,所以才能有此气势,也不知道是哪位学子?”皇甫院事啧啧称奇道。 “我记得那边是一千号考房周围,而本县的神童诸葛清,也是在那附近。”季县令答道。 “原来是诸葛家那天才,那也就不奇怪了。”皇甫院事点了点头,道,“听说他去年力举一石,引发了八尺气势奇观,几欲登楼,而今年此刻又引发了九尺奇观,假以时日,必将潜龙飞天,引发出‘登楼’的气势奇观!或许在寿命耗尽之前,能引发出‘压城’的气势奇观,名留青史也说不定,此子百年一见,前程似锦啊!” “我素水县能出这等人才,都是皇甫院事教化有功,升迁在望啊!”季县令立刻恭维道。 “呵呵,小事一桩,不足挂齿。”皇甫院事谦虚道,但眉宇间难掩淡淡的自得之色。 但下一个瞬间,那自得之色就立刻凝固在了他的脸上,仅仅是刹那之后,就转换成了震惊之色! 在考场的另一个角落,一道高达十七丈的金光巨人拔地而起! 那巨人的面貌,几乎就是苏仪的翻版! 所有官员脸色剧变,齐齐站起身,望向那个那个威武不凡的金光巨人,双眼圆睁,唇齿大张,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那巨人发出万丈金光,连天上的太阳都被其这光芒遮蔽,巨人一睁眼,一股俾睨天下的威严喷薄而出,好似洪水一般冲刷着全城每个人的内心。整个县城所有人瞬间仰起头,面有崇拜之色! 无论是谁,对巨大的东西都有一种盲目的崇拜心理。面对着这种素水县百年都未必会出现一次的壮阔奇观,甚至还有人直接跪倒在地,对着金光巨人三叩九拜,痛哭流涕道:“圣人降临啦,素水县有救啦!” 县城之中,几乎每一名百姓都对有着苏仪面貌的金光巨人双手合十,许下各自的愿望,面色虔诚。 这是普通百姓的习俗,传说只要有金光巨人出现,对着它许愿,大部分愿望都能成真。不过他们并不理解其中的奥秘:这金光虚影并不仅仅是气势阶级的体现,也不仅仅能让引发气势奇观的行为能得到更好的结果,更重要的是,其他人只要对气势奇观造就的金光巨人保持敬仰和谦卑,就能得到金光的洗礼,锤炼自己的肉体和精神力! 只要肉体和精神力更上一层楼,以后做什么事情能不顺利呢? 所以,这气势奇观铸就而成的金光巨人,就是“奇迹”的代言人! 一位本已双腿残疾的中年人,在对着金光巨人虔诚许愿之后,仅仅是几个呼吸间,他竟然能够依靠自己站起来,而且还健步如飞!整条街道都充斥着这中年人兴奋的呼吼! 一位考了三十多次县试还是考不上武生的老仕子,向巨人许愿之后,竟然能清晰地回忆起平生所学,一股来年必将考中武生的信心油然而生,顿时感动地老泪纵横! 一对大吵的夫妇在金光巨人面前和好如初! 一位商人脑中突然涌现出一道能赚大钱的好点子,立刻埋头,运笔如飞地把点子记了下来! 一名生性懦弱,正遭同窗欺负、心生辍学之意的幼童,突然扑向那些恶霸,还以颜色! …… 几乎全城都充满了欢呼之声,好似江河沸腾、龙风倒卷!大部分人都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变得更加强壮、更加坚毅、更加聪慧! 而人们在得到了好处之余,也不忘在心中万分感谢那位引发气势奇观的人,感谢这人为他们带来的这一切。 在南城的一间铁匠铺门前,苏仪的同窗,薛新也和其他人一样,许了明年能够考中武生的愿望。他在许完愿之后,望向北城模糊的金光巨人,喃喃道: “这气势奇观已经达到‘压城’等级,除了诸葛清以外,根本不可能有别人能够引发这等奇观!哼,那三个蠢货、尤其是苏仪那小子,竟然还想跟这种天纵之才争案首?也不瞧瞧他们几斤几两!” 说罢,薛新嗤笑一声,转身回屋。 然而薛新却并没有注意到,那气势金光照射下来,却在离他身体一寸之外便陡然停止,没有一丝光芒进入他的身体。 苏仪不知道考场外所发生的一切,他只知道自己周身充斥着夺目的金色光芒,刺的他几乎睁不开眼。头顶上的金光巨人持续了足足三十息的时候,这才开始萎靡下来。 但是,金光浓缩,士气反哺! 这金光巨人并没有消散,而是徐徐缩小,直至化为和苏仪同等大小的虚影,然后消失在他的体表之外。 苏仪只觉得大量的金光好似暖流一般涌入体内,然后迅速汇聚到天命将星所在的精神世界之中。在这黑暗的精神世界中,金光拂过之处,造就一砖一瓦、一石一木,须臾之后,一片长宽几乎各有百丈的广场,凭空出现在这精神世界之中! 这广场恢弘无比,四周武器架林立,正北方有一座高台,高台之上有一道三丈高的雕像,正是苏仪本人!而在雕像的头顶,天命将星高悬;在雕像的脚边,烟海石碑耸立! “竟然是‘练兵场’?!” 苏仪激动不已,他当然听说过,练兵场的凝聚就是晋升武生的标志! 只不过,他从来没有预料到,这练兵场的面积竟然能够这般广阔。 “不知道我这练兵场,比起其他人的算大还是算小?”苏仪喃喃道。 在凝聚出练兵场之后,那气势巨人所蕴含的金光能量仍没有用尽,于是直接在苏仪的脑海中炸开,四散而去,涌向苏仪体内的每一个角落。 顿时,苏仪浑身的伤势瞬间愈合,一些比较严重的伤也仅仅是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印子而已。而且,这些能量极大地增强了苏仪的肉体,苏仪只觉得浑身的肌肉都充满了力量,比之前更胜一倍有余! 苏仪有一种感觉,只要他一挥拳,就可以直接砸穿这考房的墙壁!当然,他是不会这么干的。 苏仪,才是这场奇观中,受益最大的人! 第11章 请圣选贤良 在枢密院考场的凉亭内,一众主考官吏目瞪口呆地望着苏仪考房的位置,他们的眼中,印着一道高达十七丈的金光巨人! 皇甫院事激动的嘴唇都在发抖,颤颤巍巍道:“如、如此壮硕的‘势不可挡’奇观,早已超越了‘压城’等级,差一点点就能够达到二十丈的气势第三阶段:‘摧山’!” “也不知道那考生究竟做了什么,一场普通的考试竟然能引发高达十七丈的气势奇观。”李校尉挠挠头,大惑不解。 “普通的帖经和墨义断然是不可能引发奇观的,只有‘立志’才能办到,而且是立的必须是雄心壮志!”季县令仰望金光巨人,抚掌而笑,道,“如此壮阔景象,我素水县已经有两百多年没出现过了吧?喜事,大喜事!” “咦,这金光巨人竟然不消散,反而是收缩起来了。”礼房典吏惊奇道。 皇甫院事和季县令尽皆眼皮一跳。 随后,所有人都见到,在金光巨人缩小消失之后,一道极细的金色光芒陡然冲起,直飞天际! “天择仕子!”皇甫院事惊呼,所有人都瞪大了眼,似是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在孙武成圣之后,世人都明白了学习兵法能够获得士气加持,得到前所未有的超凡能力。但那时候还没有科举,兵法很难被人理解,只有一些天资极其优秀的人才能够掌握兵法的力量,成为“天择仕子”,意思就是被圣道“择优录取”的兵家仕子。 当时能够掌握兵法的“天择仕子”极少,后来枢密院与科举制度的创办,诸多先贤使用特殊的祭祀方法沟通孙圣留存在这片天地间的意志,才将更多的仕子引导到了正确的圣道上。但这些通过科举获得军衔的人,不能被称为“天择仕子”,这个词仍然是天骄与精英的代名词! 而且,近千年来,几乎所有“天择仕子”都是在战场和军营中产生的。在此之前,在场的所有官吏都不曾听说过,有谁在考场中成为“天择仕子”…… 一众官吏面面相觑,久久不能言语。 许久,季县令才憋出一个词来:“千古奇才!” 皇甫院事也深吸一口气,道:“人族大幸!” “成为天择仕子,就算他不参加后面的武试,枢密院也必须提名他成为武生。”李校尉羡慕道。 “我数了数,那里好像是二七六号考房。”季县令立刻转过身去,向主管考生名册的官吏喊道,“快,快查查二七六号考房是哪位考生!” 那小吏得令,立刻翻开厚厚的名册,查了一会儿,抬头道:“是一位名叫苏仪的考生,今年十六岁,素水县辖下陵亭村人。” “苏仪?这等奇才,我竟然完全没听说过!”季县令疑惑不解,道,“各位同僚可有听说过此人?他先前都有什么事迹?” 其他人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怪事,怪事!”季县令摇头。 “有什么可怪的?”皇甫院事白了季县令一眼,道,“此考生必然像是先贤李牧一般,数年不鸣,一鸣惊人!这会儿文试已经快要结束了,等铜锣一响,自然能见到那苏仪的相貌,莫要着急。” 季县令点头称是。 不多时,孙圣雕像脚下的祭天香烧完,季县令抬头看了眼天色,明白时辰已到,便吩咐一名小吏去敲响铜锣。 苏仪正在考房中收拾笔墨,忽听得铜锣声响,随后感到有一股类似于先前进入考场时的那种无形能量飘来,苏仪瞪着眼,看着自己的考卷卷封咻的一声飞走,飞向了广场孙圣雕像的方向。 “这也太严格了,一刻都不让人拖啊!”苏仪嘀咕道。 与此同时,考场响起了一大片抱怨声,显然有很多考生没能及时答完所有题目。 苏仪抬起案板,走出考房,舒展筋骨,一眼就瞧见左右两旁许多考生愁眉苦脸地走出来,大多数人都唉声叹气。 随后,苏仪随着人潮重新回到了广场上,发现孙圣雕像所处的高台下方整齐拼着几张大书桌,所有考生的考卷被整整齐齐地叠在了桌子上方。大量试卷被分成了十几叠,每一叠几乎都有三尺高! 现在是休息时间,再过一会儿,主考官们会当场评阅试卷,合格者会被允许参加接下来的武试,而不合格者,就只能等待明年的县试了。 苏仪在人群中找了好半天,这才找到吴妄和童溪两人,向他们打了声招呼。 三人集合到了一块儿,吴妄开口就问:“你们两个考的怎么样?” “这次运气非常好,县试正巧考的大多都是我们村兵学院这两年教的内容,我想我拿个六筹甚至是七筹都没问题,吴兄你应该也能合格吧?”童溪道。 苏仪看了看童溪喜不自禁的模样,便知道他这是谦虚了,说是六七筹,但肯定能拿到七八筹,心中不禁为童溪感到开心。 “嘿嘿,我就觉得我考的挺顺利的,合不合格就不敢保证了。”吴妄笑了笑,又向苏仪问道:“你呢?” “呃,我嘛,应该马马虎虎吧……”苏仪含糊其辞道。 苏仪这态度引起了两人的误解,吴妄立刻面色一凝,道:“苏仪,我们两个都知道你的情况,摊上了这么一个家庭,并不是你的过错。我们都还年轻,这次考不上的话,还有下次、下下次,千万不要灰心1” 苏仪哭笑不得,他要如何去跟吴妄解释,他只是不想把预估的成绩说出来,让人觉得他是在吹牛?所以只能摇了摇头,保持沉默。 童溪也安慰了几句,随后三人便席地而坐,开始一边吃自带的午餐,一边等待主考官们阅卷完毕。 苏仪早晨出门时带的两个烧饼早就丢在了间门山上,因此小财主吴妄将他的午餐分了一半给苏仪,整整两个肉馅包子、以及各类糕点和腌猪肉,比苏仪过年吃的还好,难怪吴妄平时的体力如此充沛。 不多时,评卷开始。 苏仪以为兵锋大陆的评卷会跟地球一样,由眼前的十几名考官交叉评分,如果是这样的话,三千份试卷还不得评到明天早上去? 因此苏仪猜测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方法。 果不其然,皇甫院事、季县令、李统制以及手下的众多主考官吏各分主次,整整齐齐地站在了书桌后方。 皇甫院事大喊一声:“申时已到,请先圣!” 随后一众主考官吏一百八十度转身,背向众考生,面向高台,向孙圣雕像作揖三拜,随后齐声道: 十年苦寒窗, 黑发入考房。 但愿莫白首, 请圣选贤良! 这首由枢密院先贤所拟定的请圣诗,一经众位官吏念出,立刻引发了奇妙的现象。只见高台上的孙圣雕像略一抖动,顿时间,大风乍起,卷桌上的卷封漫天飞舞。大部分飞离了桌面,落到地面上叠了起来,只有少部分还留在书桌之上。 随后孙圣雕像手中的兵书竹简一亮,涌出些许金光,那些留在书桌上的试卷好似产生了共鸣一般纷纷发出刺眼光芒。金光游动之下,一个又一个数字接连不断浮现在每一个卷封上,代表了先圣意志对这些试卷的评分数。 这些被打上分数的卷封又重新被排列顺序,按照从上到下的顺序,最上方是五筹,越往下筹数越高。 苏仪立刻意识到,那些飞到地面的都是不合格的考卷,只有留在书桌上的考卷才是合格的,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留在书桌上的考卷,粗一看去,竟然连三百封都不到! “参加县试的考生几乎有三千人,然而在文试阶段就刷掉了九成,可见这次县试有多难!接下来的武试,又会刷掉几成考生?”苏仪心中考虑道。 苏仪听见周围的考生们开始交头接耳。 “天呐,你们看看,合格者竟然只有一成!看来我是没什么希望了” “可不是吗,我考了四次县试,唯独感觉这次的县试才是最难的!比以前难了至少一倍!” “以前的县试再怎么难,文试的合格者最低也不少于两成,甚至还有一次县试只考《孙吴兵法》,那一年的文试合格者竟然还达到了六成!” “是啊,这次考试实在太难,尤其是那道‘孙子岁三十行于何地’,我是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来啊!”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这道题简直就是刁难人,如果让我查阅大量史书的话,我说不定能够答出来。但让我凭空回答这道问题……” “要不是听说这次的试卷是陈老元戎亲自拟定的,我肯定要把拟卷人祖宗十八代都骂一遍!” “唉,别说了,这次的县试总体太难,就算没有这道题,我估计我也合格不了。” 广场上几乎是怨声鼎沸,皇甫院事一看,立刻用“鼓角齐鸣”喝道:“肃静!” 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 皇甫院事清了清嗓子,又道:“接下来,我将按筹数从低到高一一念诵考生姓名,被念到名字的考生站上前来列队,准备前往校场参加武试!” 广场上的气氛骤然变得凝重起来。 (苏仪都考完试了,各位书友何不投个推荐票以示支持~(~ ̄▽ ̄)~) 第12章 坐井观天 一听到合格者会被念到名字,广场上几乎所有考生都翘首以盼。即使是那些自觉合格无望的考生,也希望能够有奇迹降临,被皇甫院事念到自己的名字。 皇甫院事缓缓扫视一脸紧张的众人,发现三千人其中只有几个人神色如常,淡定自若,便微微叹息一声,拾起书桌上第一道卷封,扫视了一眼卷封上的人名和筹数,鼓角齐鸣道: “常化村计原,五筹!” 说罢,人群中走出一位将近三十岁的大龄青年来,面有狂喜之色。 皇甫院事眼睛也不抬,一封接一封地念道: “素水县邓建,五筹!” “柳村欧博,五筹!” …… 皇甫院事接连不停地念出姓名,每念出一个人,广场上都会有一道笑声响起。或开怀大笑,或抿嘴一笑,总之,所有被念到名字的人,脸上无不洋溢着喜庆之色。而其他考生们,随着合格者的名额越来越少,心不由得越发沉了下去。 终于,踩着五筹合格线的人终于全部出列,竟然有一百五六十人,占了全部合格者的一半! 苏仪这才对这次考试的难度有了个具体的认识。 随后,皇甫院事开始念诵得到六筹的考生姓名,第一个开口就念道: “陵亭村吴妄,六筹!” 吴妄嘿嘿一笑,拍了拍苏仪和童溪两人的肩膀,阔步走上前去。 苏仪望着吴妄的背影,微微点头,吴妄在陵亭村兵学院的综合成绩虽然和童溪几乎持平,但都是表现在武艺方面的,在文学方面反而并不高,只比原来的苏仪强上那么一点点,比童溪差的多。 也就是说,吴妄只要通过文试,接下来的武试基本就是十拿九稳了。 但童溪则相反,文强武弱,即使通过了文试,也未必能通过武试,可以说是命悬一线。 更惨的是原来的苏仪文不成武不就,几乎没有通过县试的可能,所以当苏仪想要在今年考取武生时,遭到了许多同窗的嘲笑,只有吴妄和童溪两人表示支持。 而除此之外,支持苏仪的就只有苏诗儿一人了,为了给苏仪凑这次赶考的盘缠,她还低声下气去求了好几个丫鬟姐妹,这才凑够了苏仪的盘缠。 苏仪一想起这件事,就觉得对苏诗儿亏欠太多,等到考中武生,必要好好报答她! 不多时,得到六筹的考生也念诵完毕,足足有八十多人。 等于说,在三百名合格者中,踩着五筹六筹合格线的占了二百三四十人,几乎有八成之多! 那些没被念到名字的人大多唉声叹气,在五筹六筹的名单中都没有自己的名字,都知道自己已经无望合格了。 童溪也皱起眉头,看向苏仪,想要安慰些什么。但安慰的话语刚刚滚到喉咙,一看苏仪的神色如常,一点都没有失落的样子,童溪立刻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期期艾艾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苏仪淡然一笑,示意童溪不必太过在意。 接下来,皇甫院事开始念诵七筹的名单,一共有五十几人,等于说,接下来的八筹、九筹直到百年一遇的十筹,只剩下最后的十多人了! 这些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正是这还未被提名的十几个人,才是真正的人族的未来希望所在! 皇甫院事拾起一道卷封,念诵道: “素水县端木钟,八筹!” 话音落下,一名二十岁左右的翩翩青年渡步而出,向众位合格者一拱手,便站在了队伍的最前方。 苏仪心中感叹道:“虽然不及诸葛清‘神童’之名,但二十岁就能在这种难度的文试中拿到八筹,也算是一方俊杰了。” 随后的几名八筹,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这时,皇甫院事又念诵道: “陵亭村童溪,八筹!” 苏仪目送着童溪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站到队伍的最前列,随后周围又开始议论纷纷道: “天呐,年纪这么小的八筹?我看他才十五岁吧?” “一个小小的陵亭村,竟然能出现这等英才!” “若不是有十四岁神童诸葛清在,我看这叫童溪的少年必然是最受瞩目的考生!” “不过我看这童溪体格瘦小,怕是只擅长文试,武试未必能拿高分。” “是啊,真正的神童就得像诸葛清一样,文武兼备!这童溪的体格还是差了些。” 众人议论完毕,九名八筹的考生也全部出列了,除了端木钟和童溪以外,其他人尽皆都是三十五岁以上的中年人。 此刻,桌上的卷封就只剩下三道了! 众人纷纷猜测剩下的三名天才是谁,随后一致认为必有诸葛清,其他两个名额却是众说纷纭。 皇甫院事也不含糊,直接拾起最后三道卷封的其中一道,念道: “素水县王英杰,九筹!” 话音落下,苏仪便愣住了,因为他发现人群之中竟然走出了一位年逾半百、满头白发的老年人出来! 而苏仪的周围更是爆发出一道一阵喧哗声。 “天呐,这不是掌管着整个吴郡规模最大的‘第八号当铺’的王掌柜吗?” “王掌柜可是吴郡家喻户晓的人物,听说他这几年身体抱恙,将当铺交给了自己的儿子打理,没想到竟然是在准备考县试!” “不仅如此,听说王掌柜只有算数厉害,四十岁之前连书都没读过,大字都不识几个,仅仅学了十年,竟然能拿到九筹!” “真是老当益壮、不,真是老当益智啊!” 苏仪听言,心中也不由得暗暗称奇,将“王英杰”这个名字牢牢刻在了心中。只不过,在苏仪听见“第八号当铺”这个词时,面色显得十分古怪。 皇甫院事顿了好一会儿才接着念道: “素水县诸葛清,九筹!” 这次众人的反应却没有那么大了,大多人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仿佛诸葛清能在文试拿到九筹,原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反倒是站在前面的合格者们纷纷向走来的诸葛清道贺,诸葛清微笑拱手,一一回应。 在诸葛清站到队伍最前方之后,王掌柜立刻拱手道:“恭喜诸葛贤侄,小小年纪就拔得九筹,老夫甘拜下风,以后可要好好照拂一下我的小当铺啊。” “王掌柜说笑了,您的当铺分行遍及吴郡各处,手握财产亿万,岂是在下这等小辈可以照拂的起的?在下反倒要趁这次机会跟王掌柜熟络一番,请您来照拂一下我呢!”诸葛清笑道,但眉宇之间隐约有一丝得意的色彩。 王掌柜人老眼辣,一眼就看出诸葛清的神色,但他也不在意,继续问道:“诸葛贤侄考了九筹,也就是说,连你也没答对‘那题’吧?” “王掌柜是否是在说‘孙子岁三十行于何地’一问?如果是这道题的话,很遗憾,在下因为答题时间不够,所以放弃了这题。但如果再给半个时辰,在下定然能回忆起所学的史书,将此题破解!”诸葛清摇了摇头,显得有些遗憾。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也就是说,只要给这个神童足够的时间,他甚至能将这道刁钻无比的难题给解答出来? 此刻,众人望向诸葛清的目光中,就只剩崇拜了。 诸葛清的周围,童溪、端木钟、甚至连提出这个问题的王掌柜,都对诸葛清的回答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诸葛清感受着周围灼热的视线,神情略有些飘飘然,便头脑一热,趁热打铁道:“不仅是我,我估计全人族都没有哪位考生,能够在县试答对这等难题!” “小神童,你可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答不出来,不代表其他人也答不出来。” 众人循声望去,发言者竟然是那位拿到了八筹的青年男子,端木钟。 诸葛清顿时双眼微眯,投射出凌厉的光芒来,冷冷道:“噢?端木兄难道是想说,连我都答不出来的问题,这世上能有其他考生答出来?” 端木钟冷笑一声,道:“小神童,你莫非是自大过了头,想要自封天下第一蒙童?院事手中的卷封还有一道,你能保证这剩下的最后一人答不出来这道题?就算是这素水县没人答得出来,也不代表全天下人都答不出来!别说你有没有资格自封第一,就连当今的陈、韦两位老元戎,当初年少拔群时,也不敢自封第一,你又算哪根葱?” 诸葛清的表情越发阴冷,冷到几乎可比得上北极酷寒。 “端木兄,你这话,我记住了!”诸葛清淡淡说道,“县试之后,我可是要找你好好讨教讨教。” “哼,坐井观天!”端木钟自然明白对方所说的“讨教”是什么意思,但仍然面无惧色,还以颜色道。 诸葛清一甩袖子,撇过头去,不再做口舌之争。 周围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在这两位针锋相对的天才旁边,实在是太压抑了。 为了缓解紧张的情绪,众人不得不将话题引到皇甫院事手中的最后一道卷封上,纷纷猜测道: “还剩最后一个人了,不知道会不会真像端木兄所说的那样,答对那道刁钻的难题拿到十筹?” 第13章 十筹考生! “十筹?别做梦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拿到十筹有多难,先不说文武试总分十筹千古未有,就算是文试或武试单科十筹的天才,人族也已经一百多年没有出现过了,难度有多大,可想而知。” “是啊,更何况这次县试比以前历届县试都难的多,想拿到十筹更是艰难,我猜这最后一人也是九筹。” “八成就是九筹了,十筹万万不可能。” 周围的低声讨论,诸葛清听了一些,便在心中冷笑道:“哼,连我都只能拿到九筹,我还真不信其他人能拿到十筹!” 众人议论纷纷,每个人望向皇甫院事手中的最后一道卷封时,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好奇和期盼。 皇甫院事照例停顿了一会儿,跟刚才念王掌柜的姓名一样,给下面的人一些讨论时间。 不多时,皇甫院事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拿最后一道卷封。 只不过,在皇甫院事刚伸出手,眼角余光一扫卷封上的名字和评分时,便立刻像是触电般缩回了手来,神色震惊不已! 皇甫院事瞪大双眼,甚至还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好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似的。 底下的考生们一脸疑惑,连皇甫院事身后的季县令、李校尉以及一众官吏都心生好奇,一个按捺不住,纷纷走上前来,看向书桌上剩下的那一道卷封。 顷刻间,这一众在考生眼中高高在上的官吏们,竟然也像皇甫院事一样,如遭雷击,愣在原地,双目圆睁,期期艾艾,好似喉咙被人掐住了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到此情此景,广场上的三千考生更是百爪挠心,好奇不已,恨不得冲上前去看看那卷封写着什么让人着迷的话,竟然能够让这些地位高贵的官员摆出这样一幅表情来。 那三百名合格者之中,终于有一人忍不住脱口而道,高声道:“院事大人,请你快点念最后一人的名字吧,我们都要急死了!” “对啊,不要再调戏我们了,快给我们一个痛快吧!” 众人纷纷忍俊不禁,笑出了声来,一时间,又有许多人张口要求皇甫院事赶紧把最后一人的名字念出来。 皇甫院事贵为枢密院的院事,脾气较冷,平时要是被这些考生开口质问,定然会勃然大怒,治他们一个以下犯上之罪。但此刻的皇甫院事竟然毫不生气,而是像对待宝贝一般拾起最后一道卷封,另一只手缓缓抚过封面,似是极为爱惜,面对着众人的质问仍然呵呵笑道: “不急、不急。在此之前,我要向诸位素水县同胞宣告一件事情:我素水县,可能要出名了!” 见皇甫院事目光移到卷封上,准备开口,众人虽然好奇,但也立刻屏住呼吸,满心期待。 “我宣布,这最后一名文试合格者,他便是陵亭村苏仪,十筹!” “嘶!”广场上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他们无法想象,这小小的素水县不仅出了童溪、诸葛清这等少年英才,而在这之上,竟然还能出一个十筹考生! 在场的所有考生,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不是见到皇甫院事脸上的那抹难以掩饰的激动之色,他们甚至要怀疑皇甫院事信口雌黄了! 十筹是什么概念?即使是文武试中的单科十筹,在全人族也已经百年不曾出现过了。而在素水县这小小弹丸之地,有史以来,根本没有过任何人摘得十筹! 听见十筹考生真的在这素水县降临了,那唇齿相讥的端木钟以及神童诸葛清、那年过半百拔得九筹的王英杰掌柜、甚至连童溪、吴妄这两位苏仪的同窗好友都惊呆了。 头顶上,万里晴空,但是广场上的所有人心中都响起了道道惊雷。 这片枢密院广场陷入了反常的沉默之中,所有人都左顾右盼,想要第一时间找出这名十筹武生究竟在哪里。 在这样的气氛中,苏仪无奈地摇摇头,向前走去。 就在苏仪踏出第一步时,立刻就被周围的人发觉了。 苏仪前方的考生们面色狂热,眼中有崇拜之色,纷纷让开道路,让这位百年一遇的十筹考生走上前去,站在三百名合格者队伍的最前列。 皇甫院事一看苏仪走来,立刻眼前一亮:“凤姿龙仪,真乃麒麟儿也!” 季县令也称赞道:“好一个器宇轩昂的英雄少年!” 苏仪站在最前面,听的真切,一脸淡定,拱手称谢。 童溪和吴妄张大嘴巴,直到苏仪经过他们的身边,站到队伍最前列之后,仍然不敢相信苏仪能拿到十筹。 端木钟则是目光如炬,面有惊奇之色,他意识到自己先前所说的话已经应验了,眼中一缕陶醉之色涌起,好似神游梦中。 王掌柜也点了点头,无法掩饰眼中的喜意,心中道:“此子如此年轻就能拔得十筹,称之为天纵奇才也不为过!而且此次县试比往常更难许多,此子竟然还能在此逆境中披荆斩棘,摘下十筹考生的名号,果真如皇甫院事所说:真乃麒麟儿也!” 那位人称“神童”的诸葛清此刻却是紧咬牙关、双拳紧握,低下头去。没人发现诸葛清此时的双眼几乎要喷出怒火来,因为,所有人都撤走了留存在诸葛清身上的注意力,将这份关注转移到了苏仪的身上。 原本属于诸葛清的这份荣誉,竟然在顷刻间烟消云散!诸葛清只觉得,苏仪抢走了一切本应属于他的东西! 身后无数道视线好似箭雨一般扑来,苏仪只觉如芒在背,但仍然努力地保持住如常的神态,好似一口古井一般波澜不惊。 皇甫院事瞧得苏仪这般稳重和淡定,更觉此子不凡,心中极为雀跃,一个脑热,竟然动用了鼓角齐鸣能力,脱口而出道: “这位‘苏十筹’,可不仅仅是摘得文试十筹而已,在先前他所答‘立志’一题,竟然引发了十七丈高的气势奇观!气势等级远远超越第二阶段的‘压城’,几乎达到第三阶段‘撼地’!” 广场上顿时爆发出一道道惊呼。 苏仪身后的诸葛清陡然一个踉跄,差点没跌倒在地! 只见诸葛清浑身战战,面色阴沉如墨,几欲咬碎银牙!他身旁的王掌柜一看,顿时摇了摇头,心中道: “这诸葛清的成长历程太过顺风顺水了,以至于他虽才华横溢、力能举鼎,但心理却太过脆弱,让他经历这一次挫折也对他有好处。如果他能够坦然面对这次挫折,知耻而后勇,日后成就必然不凡;但如果他摔倒在这次挫折爬不起来的话,恐怕神童之名就要夭折咯。” 想法落下,王掌柜也不再理会诸葛清,转而向苏仪拱手祝贺道:“恭喜苏小兄弟文试拔得十筹,更兼引发气势压城,足以载入史册,名留青史了!” “王掌柜客气了,能否名留青史,在下并不在乎,只要能报答养育我的家人、能够为人族抗蛮做出贡献,在下便心满意足了。”苏仪道。 听苏仪如此说,王掌柜不禁感叹般点了点头。 苏仪所说的‘家人’,除了已逝的生母之外,就只有为他付出一切的诗儿姐了。 而能够驰骋沙场,纵横天下,则是苏仪自身的男儿壮志。 就在苏仪和王掌柜对话之际,广场后方那些没有合格的考生则是一脸颓废。 “唉!听说每次气势奇观达到一阶段以上,都蕴含着让人心想事成的神奇力量。十七丈的气势奇观,肯定让全城的百姓都受到了好处,但我却窝在考场里,没能见到那次奇观……” “是啊,不仅没考上武生,而且还浪费了一次气势奇观的金光洗礼!我真是亏到裤裆里去了!” “早知道我今年就不来参加县试了,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读书!” “不过,能亲眼见到十筹考生的诞生,我觉得我已经够本了。” “我还是想要接受金光洗礼啊……” 此刻,广场上的气氛顿时分裂成了两个极端。 一方面,那些文试的三百多名合格者与高台之下的官员们聊的热火朝天,几乎忘记了接下去还有武试。而另一方面,在广场的后方,剩下没合格的两千七百多名考生,大多面色灰暗,叫苦不迭。 季县令贼眼一转,心中寻思道:“既然气氛如此热烈,我何不推波助澜,让这苏仪在全国彻底扬名?只要他出名了,我素水县也能跟着沾光啊!” 心中想法落下,季县令嘿嘿一笑,也调动了他的“鼓角齐鸣”能力,高声道:“诸位请听我一言,这位苏小兄弟可不仅仅如此!他在引发了气势奇观之后,竟然还当场晋升到了武生军衔,成为近百年以来的唯一一位‘天择仕子’!” 此话一出,广场上热烈的气氛瞬间沉寂下来。 这片挤满了三千人的广场,此时却鸦雀无声,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清晰听见! 如果说,众人面对苏仪此前的成就,还抱有崇拜和景仰之情的话,此刻他们看向苏仪的眼光,就显得十分古怪了。 第14章 争案首 此前苏仪所取得的其他成就,虽说能让考生们高山仰止、钦佩不已,但也仅仅止步于此了。 无论是文试十筹、还是气势压城,那都是苏仪自己的成就,并不能给其他考生带去什么好处。 但是,如果苏仪真的成为了“天择仕子”的话,那一切都不同了! 天择仕子啊,这说明了什么? 虽然千年历史以来,成为天择仕子的兵家子弟十分稀少,但这“稀少”是以整个人族人口的标准来说的。 孙圣时期,整个人族大约有两亿人,而此后每个朝代都在增长,直到现在,人族的数量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二十几亿! 兵锋大陆非常大,人族占据大陆南面山川地带,而蛮族占据北方广袤草原,东海和南海还有众多岛屿,号为“瀛洲列岛”,被海神族所占据。 而人族的地盘有着七十个大洲、四五百个郡、县城更是有着数千!即使现在退守江南,也仍然保有二十七个州和十几亿人口! 这样的人口基数,即使天择仕子再如何罕有、如何稀少,历史上也出过不下一千名了。 一千名天择仕子,在历代茫茫如海的人族之中,的确只是沧海一粟,但人族近年来积弱,对蛮族屡战屡败,已经将近百年没有出现过天择仕子了。 但,就是这些“沧海一粟”的天择仕子,已经足以为后代的全人族做出表率了。 历史上的天择仕子,除了半途夭折的人,哪个活到终老的没有达到国士等级? 成为天择仕子,就等于拿到了晋升国士的通行证,而且绝无例外! 这可是普通老百姓的眼中几乎跟天公一般高贵的国士啊!在素水县这种小县城,国士已经是顶了天的大人物了,纵使是当今的皇甫院事和李校尉,也仅仅是武士而已。 而此刻,就在所有考生的面前,主考官宣布苏仪成为“天择仕子”!也就是说,如果不出意外,苏仪日后必成国士! 反过来说,他们这些普普通通的考生,等于说是跟未来的国士同一届参加了县试!以后说出去,都觉得脸上有光。 而如果能更进一步,跟苏仪搞好关系的话,甚至有资格自称是苏仪的同窗! 只要跟苏仪搞好关系的话…… 在场三千名考生,甚至连前方的十几名官吏,几乎每个人心中,都生出了和苏仪套近乎的想法来。 普通人想要跟苏仪搞好关系,指望苏仪能够记住他们,在苏仪成为国士之后能照拂一下他们;而那些富商大官极其子弟们,则在心中盘算着如何拉拢苏仪,在苏仪羽翼未丰之时,打下牢固的合作关系。 每个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苏仪的身上,只不过他们的神色各异,有的充满艳羡和憧憬、有的则是面色热切,恨不得立马上去打招呼。 苏仪的两位同窗,吴妄笑逐颜开、喜不自禁,心想回乡的时候一定要大肆炫耀一番;而童溪则是面带微笑,点了点头,心中想道:“若是院长听说了苏仪取得的成绩的话,必然老怀大慰。” 而唯一对苏仪冷眼相待的,却是就站在他背后的神童诸葛清了。 不,现在已经不能称其为“神童”了,在“十筹考生”、“气势压城”、“天择仕子”这些耀眼的称号面前,任何所谓的神童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诸葛清犹如暗中蛇蝎,紧紧地盯着苏仪的背影,面色阴冷。 苏仪几乎是沐浴在全场的目光之下,微微摇头,感觉有些头疼。 “除了十筹考生以外,其他事情基本是不需要宣扬的,明显是这些大人们故意把气氛炒的这么热烈,造成一种舆论效果,来抬高我的名声。” 苏仪扶额,他又怎能不明白这些官员的小心思。 素水县这种小县城,想要在全天下的仕子耳中扬名,就必须要借助名人效应。只要素水县有一个人在天下扬名,这个人的故乡素水县也能一起得道升天、声名远播。 而苏仪,就是此时能让素水县扬名的最得力人选! 而且苏仪还知道,这些官员想要晋升,不仅仅要靠着吏部对他们的业绩考察,更重要的仍然是名声。 只有业绩,还不足以让这些官员升迁,还必须要得到其他大人物的认可,才能升迁有望。只要苏仪扬名,素水县也能出名;只要素水县出了名,他们这些县里的父母官,还不是照样能够名满天下? 有了好名声,何愁不能升迁。 如果是原来的苏仪,是断然不可能了解到官场的这些条条道道的。但现在的苏仪却是从地球那种信息社会来到这里的,对这些内幕炳如观火。 而且苏仪并不反感这些官员们的做法,他们抬高自己,其实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做法。 这些官员能从“名声”中得到好处,苏仪何尝又不是呢? 而且,苏仪未来能够得到的好处,绝对比所有人都要多! 只不过有一点,让苏仪十分头疼。 “这气氛也热烈太过头了,主考官们竟然也像考生一样表现,院事和县令还丝毫不阻止,这得持续到哪个头去?还要不要继续接下来的武试了?” 苏仪一看天色,早已过了申时二刻,太阳都已经快落到城墙边了,顿感无奈,只得重重咳了两声,向皇甫院事使了个眼色。 而皇甫院事察觉到苏仪的视线,笑骂道:“你这苏十筹,既然已经成为天择仕子,接下来就算不参加武试,新晋武生的身份也能得到承认,继而接受武庙的赐福,你可还要争这县试的案首?” “并非是要争那案首,”苏仪摇头道,“我等十年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在这县试中,测试自己究竟走到了哪一步吗?所以小生不想错过接下来的任何一场考试,必要做到有始有终。” “别人将县试当成升官发财的途径,而你却将县试当成自己的磨刀石,甚好,甚好!”皇甫院事抚掌而笑。 苏仪身后的诸葛清一言不发,而王掌柜一听苏仪此言,也微笑点头。 随后,皇甫院事开始不急不缓、有条不紊地宣布道。 “县试文科已经结束,如此一来,我县所有文试合格者都已选出,请诸位跟随李校尉前往武校场,准备参加接下来的武试。” 话音落下,三百名合格者开始井然有序地跟着李校尉,走向广场另一边的院门。而剩下的二千七百多名不合格的考生,则开始在其他官吏的引导下离开枢密院考场。 这些考生虽然已经落榜,但除了只有极少一部分人面色颓唐以外,大部分人却显得十分兴奋,他们一边走出考场,一边激烈讨论,丝毫没有县试落榜的失落。 在同一天出现“十筹考生”、“气势压城”、“天择仕子”这三个几乎能称得上奇迹的大事,而且全都发生在他们眼前,已经足以冲淡他们内心的阴霾了。 苏仪跟随着前方的李校尉在两片广场之间的走廊中行走,听着身旁童溪对武试的介绍。 “为了防止舞弊,文试每年的题目几乎都不一样,拟卷人每年都有各种新花样换着来,把考生们折腾的够呛。”童溪道,“但武试却简单粗暴,一百年可能都不会更改一次内容。县试的武试只考较考生的力量,根本没有投机取巧的手段,只能实打实的锻炼,所以这也是武试的难点所在,除非是天生神力,否则武试很难拿到高分。” 童溪说罢,还若有所指般瞧了瞧斜后方的诸葛清。 苏仪点点头,心中道:“这就跟未来的考场和运动场一样,考场可以作弊、可以事先得到题目然后提前背诵,有着各种各样提高分数的手段。但运动就不行了,谁都知道田径场上会举办百米跑、长跑等比赛,但没有任何人能用投机取巧的方法拿到高分。当然,兴奋剂除外,这兵锋大陆还没有这种玩意儿。就算有类似的物品可以增强力量,也断然瞒不过先圣的意志。” “我现在已经是武生,力量比以前增强了一倍多,在武试之中拿到一个较高的分数应该是没问题的。”苏仪心想,“我这副身体从小就营养不良,力量实在太弱了,原本我的双臂只能举起四斗左右的重量,现在就算增强了,也只不过能力举一石而已,只能跟去年的诸葛清持平。这过了一年多,诸葛清不可能原地踏步的,所以案首之名我还是不要抱太大期待了。” 就在苏仪考虑这些的时候,他不知道的是,他身后的诸葛清,也正在考虑和他差不多的事情: “没关系,就算我文试差苏仪一筹,但武试我却胜券在握!去年我就能举起一石重的粮袋,这一年以来,我的力量又增长了至少一成,如果武试的考题没变的话,我同样能拿到九筹!”诸葛清心中恨恨道,“苏仪,前面让你出尽了风头,我忍了。但一般人成为天泽武生,肉体力量也只不过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强五六成而已。你原先如此瘦弱,就算增强五六成的力量,又能有多少?” 诸葛清握想到这里,越发觉得心情舒畅,面色越发自得起来,心中道: “而我天生神力,就算你成为天择武生,仍然远不及我。文武试计算平均分,这次的案首,一定会是我的!” 第15章 举重的技巧 (PS:新的一周了,各位书友们,看在流水每天三更近万字的勤劳之下,助我上分类新书榜可好?) …………………… 在武校场。 由于县试的武试只考较力量,不比院试的武试还需要考较射术和骑术,所以县城枢密院内的武校场一般面积较小,素水县也不例外。 武校场中间是一片长方形的空地,长约十丈,宽六丈有余,周围是阶梯式的看台,看台下方还有裁判席,倒是像极了苏仪所认识的某米国的职业篮球场。 最大的不同,就是正对武校场入口却并没有看台座位,取而代之的是比考场小了许多的孙圣雕像静静耸立,大约只有三丈高,但气势丝毫不减,仍然威仪天下。 待得三百多名考生全部在四周的看台上坐定之后,皇甫院事正巧处理完了考场的事务,带着一众官吏准时来到了武校场内。 除了皇甫院事以外,其他主考官吏都在裁判席坐下。 皇甫院事站在场地中央,向四周看了看,大多数的考生都胸有成竹、信心蓬勃,便点了点头,鼓角齐鸣道:“酉时已到,祭先圣!” 所有考生从座位中站起,动作整齐划一,向孙圣雕像深深作揖、行了一个大礼。 随后季县令再次诵读《祭武成王庙先贤文》,最后宣读考试规则。 苏仪仔细听着规则,不久之后,双眸一亮,心中道: “原来,这县试的武考只考力量,而体现一个人的力量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举重!只要所举的重量达标,就可以拿到五筹,通过县试,成为武生。这听起来很简单,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苏仪一转眼,看向场地一旁的堆在一起的圆饼状铁块,和十来根绑在一块儿的铁竿。这些铁饼中间有一个比铜钱稍大一些的圆形小窟窿,是用来穿入铁竿的。这些圆形铁饼每一块重一斗,只要将五块铁饼用铁竿串起来,然后将其举过头顶,在头顶上保持十息的时间,就可以拿到合格五筹。 也就是说,想要拿到五筹,就必须要举起五斗、也就是六十斤左右的铁饼,而且保持住十息的时间! 这举重规则和地球的举重规则倒是很相似,但最难的是,没有试举,必须要一次成功! 如果有人只能举起五斗,可以刚好合格,却硬要举六斗的话,一旦失败就是不合格,没有重来的机会! 所以,大多数考生都会尽量只举五斗,只有争案首的人才会选择提高铁饼数量,尽量争取更高的筹数。 “五斗是五筹,六斗是六筹,七斗八斗分别对应七筹八筹,但想要达到九筹的话就必须力举一石,十筹则是一石二斗,就算是成年人都十分勉强,更别说是十几岁的孩童了。”苏仪想到,“县试武试的规则果然很简单,但因为是一个一个上场的,所以等全部考生考完,可能也要花上一两个时辰的时间。” 不多时,季县令读完武试的规则,坐回到了裁判席之中。 皇甫院事仍然站在场内,只不过手中多了一份名单,照着名单高声念道:“接下来我会打乱顺序,被我念到名字的人到场上来,说明自己要举的重量以后,开始考试!” “柳村丘明城!” 皇甫院事话音一落,立刻就有一名二十几岁的青年人站了起来,沿着阶梯走到了场内。 丘明城向皇甫院事低语了两句,后者立刻点了点头,对身旁的两名官吏吩咐一声,那两名官吏立刻取了一根铁竿出来,然后串上了五块铁饼,放在了丘明城的脚下。 苏仪一看愣住了,因为他见到这五块铁饼竟然正紧紧套在铁竿的中间部位,留出铁竿的两头给人抓举之用。 “竟然不是铁饼在两端?”苏仪虽愕然不已,但还是忍了下去,在心中道,“或许是兵锋大陆有更特殊更有效的举重方式吧。” 这样一想,苏仪更是好奇,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丘明城,生怕漏掉了任何一个细节。 但很快,苏仪便失望了。 因为,他只见到那丘明城很普通双腿微张,然后弯下腰抓住铁竿两头,一声怒号之下,蛮力爆发。没有任何缓冲,丘明城直直将五斗铁饼举到头顶,然后牙关紧咬,生生坚持了十息时间。直到铜锣声响起,丘明城才将手中铁饼放下。 当这五斗铁饼快要落地时,只见孙圣雕像嘴中金光一闪,那铁饼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缓缓落回了地面。那无形的力量还顺便将铁竿上的汗水给抹去,让这串铁饼恢复如初,以供下一个人抓举。 再一看那丘明城,气喘如牛,双腿剧烈颤抖,显然消耗不小。 “举重,可不是这么举的啊。”苏仪摇头,心中无奈道,“我先前还感到奇怪,兵锋大陆的百姓平均身体素质,并不比地球现代人差多少,然而现代男性只要锻炼足够,也能努力举起一百斤的杠铃;但兵锋大陆的男性竟然大多只能举个三四斗,举起五斗六十斤就能通过武试,能举八斗百斤的十分罕见,差距也太大了。现在一看,并不是力量差距,而是举重技巧太差。” 苏仪没想到武举经过千年,举重技巧竟然还如此拙劣,但又转念一想,道:“如果我把我所熟知的举重技巧带到这里来的话……嗯,九筹……不,我现在的身体比一般的成年人都强壮许多,甚至十筹都有指望!” 苏仪感觉心中竟然隐隐有些雀跃,恨不得立刻去下场去尝试一番。 丘明城成功举起五斗,满脸振奋地回到了看台,周围的人立刻向他道贺。 皇甫院事也点了点头,鼓角齐鸣道:“丘明城,五筹!下一位,素水县柳安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已经有近一百八十名考生都上场了,但其中只有一半成功了,另外一半,要么力量实在不够,要么就是没有在随后的十息中保持挺举,最终失败。 而其中,苏仪的同窗吴妄竟然力举八斗,拿到了八筹,引起了全场的惊呼声! 虽然在此之前也有人能举起八斗,但都是三十岁以上的壮年男子,像吴妄这种十六岁就能举起八斗的人可不常见。 苏仪颔首而笑,他素知吴妄生于富贵人家,饮食极好,又时刻锻炼,能举起八斗并不奇怪。 但随后,苏仪又摇了摇头,只因为这前面的一百八十多名考生,竟然都是用的丘明城那种拙劣的举重方式,以至于力量不能完全发挥出来,最好的也不过是八斗,其中八成的考生都是举五斗,而且不合格的人高达一半。 不多时,皇甫院事念到了诸葛清的名字,场上顿时爆发出一阵激烈的讨论声来。 “终于轮到这位小神童登场了,我可是急不可耐要看他力举一石拿九筹的英姿!” “是啊,先前那位名叫吴妄的少年,虽然十六岁就能举八斗,但仍然只属于正常范围内,只能称他是精英,而不能称其为神童,比起诸葛清仍然差了许多。” “诸葛清天生神力,岂是凡夫俗子能够比拟的?” 诸葛清在阶梯上走着,耳郭微动,似是听到了周围的赞扬之声,原先阴沉的脸色也渐渐云开雾散,又恢复了他平日里那带着一抹淡淡傲气的从容微笑,大步流星地走入了场中。 “一石!” 也不等皇甫院事提问,诸葛清立刻高声喊道,这包含傲气的声音在皇甫院事的耳旁荡开,在整个武校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皇甫院事微微一皱眉,也不言语,直接吩咐手下官吏去将铁杆上串着的铁饼加到了十个。 苏仪微微眯眼,察觉到了这种举重方法的另一个弊端。 “随着铁饼的增多,铁饼本身占据的宽度会越来越大,手臂抓取铁竿两端的角度也会随之增大,手臂就越难用上力气。所以,从七斗开始,每增加一个铁饼,加的可不单纯是一斗的重量而已,抓举的难度也会大幅提升!” “而十个铁饼的宽度几乎已经有成年人的一臂之宽了,等于说这诸葛清要将手臂大幅度张开,才能抓的稳这一石的铁饼,真是惊人!如果方法正确的话,他远远不止能抓举一石,真是可惜了。” 苏仪微微摇着头,随后聚精会神地看向场内。 只见那诸葛清站在一石铁饼之前,胸口大幅度起伏,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弯下腰,抓住铁竿两头;沉住气,一声呼吼,顿时将那一石铁饼提离了地面。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都不敢眨,面色紧张地好似是他们自己在举铁饼一般。 诸葛清将铁饼提起之后,一张脸憋的通红,额头青筋暴露,他那比同龄人还要壮硕两圈的手臂,肌肉仿佛要爆开皮肤一般紧绷着,让人看着暗自揪心,心中仿佛擂起了鼓。 只见诸葛清缓缓将那一石铁饼缓缓举起,越过腹部,越过胸部,直到他的腰部完全挺立,随后又一声大吼在他的嘴边炸开,诸葛清一瞬间就将手中铁饼举到了头顶之上。 只不过,任何人都能发现,他的双臂和膝盖正在剧烈颤抖。 诸葛清的脸瘪的跟猪肝一样通红,额头上的血管仿佛随时都会爆开,所有人都紧张地屏住呼吸,心中默数:一、二、三…… 一直数到十下,诸葛清仍然如青松般顽强挺立。 第16章 我要举十二个! 一道铜锣声响起,诸葛清如释重负般将铁饼放下。 这时,全场爆发出了海啸似的欢呼声来,许多人看到诸葛清的成功,神色激动若狂,纷纷称赞道: “十四岁就有此等神力,真不愧是神童!” “是极,这诸葛清文章武艺样样精通,真乃我素水县的天资第一人!” “天呐,我要是有他一半的天赋,也不至于三十多岁才能考上武生了。” “哪用一半,诸葛清只需三成发挥,就可以稳稳当当考中武生。” “呵呵,‘神童’之名岂是白叫的?只有文武双全的人才能称作神童,要我看,虽然诸葛清比起那位叫苏仪的少年文试差了一筹,但武试必然能拔得头筹,摘取案首!” “不好说,不好说。普通人接受武庙赐福成为武生,只能让人的力量增长一两成左右,但成为天择仕子的力量增幅太过强大,几乎能达到五六成!这苏仪虽然体弱,但受到天择仕子的增幅,弥补了先天的不足,说不定真能在武试和诸葛清一较高下呢。” “我觉得不可能,那苏仪的体格比我侄子还瘦弱,就算是补上了五六成力量,也只不过和普通成年人相当,远远不如诸葛清。” 苏仪低头思考,对周围的谈论声仿若未闻,心中却在温习着他所学习到的举重技巧,以免等下上场的时候临阵慌乱。 诸葛清在场内,高昂着头,沐浴着众人的赞美和恭维,眉宇间那浓烈的自傲自得之色几欲要冲破他微笑的伪装。诸葛清目光一扫,发现了看台上的苏仪正低着头,以为苏仪不敢和他对视,心中的快意竟然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一个脑热,向苏仪高声挑衅道: “如何?苏兄,文试我输了,但你觉得你在武试也能赢过我吗?” 看台上激烈的讨论声顿时停了下来,所有人都顺着诸葛清的目光看向苏仪,想要知道他的回答。而原本就支持诸葛清的那些人,此刻望向苏仪的目光,更是带着一抹调戏和蔑视的意味。 苏仪听得诸葛清的挑衅,愕然抬头,心中道:“这诸葛清的心胸怎得如此狭小?我此前不曾挑衅、也不曾污蔑他,他反倒来挑衅我?这是几个意思?” 皇甫院事冷喝道:“大胆考生,这里是武举严肃之地,岂容你这般放肆?速速退下,否则我定要取消你的武举成绩!” 诸葛清心头一颤、一脸尴尬,看向苏仪的目光越发阴狠。 苏仪却只是微微一笑,从台阶座位上站起来,向诸葛清一拱手,道:“诸葛兄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在下仅仅是一介庶族子弟,先前取得微薄成绩,已然竭尽全力,在力量方面,在下万万不能跟诸葛兄相提并论!” “但在技巧方面,我可能胜你百倍。”苏仪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听见苏仪主动认输,诸葛清眉头一展,竟然笑逐颜开,似是“大人有大量”似得不再跟苏仪纠缠,只不过,任谁都能从诸葛清的表情中,察觉出他那对苏仪的万般不屑和轻视。 身旁吴妄和童溪两人看向诸葛清的目光越发尖锐,前者更是低声怒骂道:“我呸,如果评‘神童’也要算上人品的话,这诸葛清再过一百年都评不上神童!” 童溪也是冷喝:“哼!我以前听到这诸葛清的种种传闻,心中还对他有些许崇拜之情,现在一看此人为人如此低劣,之前的仰慕之情顿时烟消云散!” “呵呵,两位兄台莫要生气。这诸葛清从小顺风顺水,早就被骄纵惯了,也养成了他自视太高的毛病,觉得任何同辈人都不如他,先前被苏兄超越,打破了他‘同辈无敌’的神话,他自然是万般怨恨。说实话,我等靠着努力才取得今天成绩的人,最看不惯这等娇生惯养的天才。”身后传来一个青年男子的说话声。 苏仪回头一看,发言者竟然是先前在文试取得八筹的端木钟,此人先前还和诸葛清针锋相对,显然在县试之前就已经结下了仇柄。 听端木钟此言,吴妄和童溪眼前一亮,仿佛是找到了知音一般,立刻和端木钟讨论起来,组成了声讨诸葛清三人组。 苏仪本人却毫不介意,静静地看向前方,心中不断温习自己所学的举重技巧,尽量保证在每个细节都不犯错。 诸葛清回到看台上之后,立刻就迎来了其他人的贺喜之声: “恭喜诸葛兄、贺喜诸葛兄,两项九筹,在素水县简直千古未有,简直称作奇迹都未尝不可啊!” “恭喜恭喜,此次县试的案首,已经非诸葛兄莫属了!” “呵呵,待得县试结束,我将包下整座庆华酒楼,摆宴为诸葛兄祝贺,还望诸葛兄赏个脸面啊!” 周围的人极尽恭维之词,有些中年人就差没有立刻开口跟诸葛清提亲,要将自家黄花闺女嫁给他了。 诸葛清又恢复了往日的从容,一一回应众人的称赞,只不过,在他每次眼角余光扫过远处正襟危坐、低头沉思的苏仪时,总是忍不住涌起淡淡的自得之色来。 这场闹剧之后,武试再次有条不紊地进行了下去。 又上场了二十几人之后,终于,苏仪的名字被皇甫院事念到了。 “……下一位,陵亭村苏仪!” 苏仪一站起来,立刻,就有数百道目光好似浪潮般扑了过来。 苏仪面色如常,稳步走下阶梯,踏入校场之中。 看台上的考生们瞧得苏仪这单薄的身影、瞧得他那细胳膊小腿,纷纷摇头。 “唉,可惜,看他这种体格,就算得到了‘天择仕子’的增幅,恐怕能举起七斗就已经是极限了吧?” “七斗是极限,我猜他可能还会退而求其次,举个五斗合格就好。” “是啊,虽说文武试一起算平均分,最高分者得案首,但如果两人分数相同的话,优先计算武试分数。所以说,这苏仪就算是拿到武试八筹,也得不到案首。除非他能得到九筹,才能稳压诸葛清一头,否则的话举五斗还是七斗已经没区别了。” “但他根本不可能举起一石拿到九筹吧?至少我觉得不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唉,当真可惜啊!如果这苏仪能再拿到武试十筹的话,那就是千古未有的双十筹啊!” “别做梦了,你自己都说了千古未有,古来多少先贤都没拿过双十筹,又怎可能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众人尽皆摇头叹息,几乎没有人对苏仪抱有太高期待。 就算是吴妄、童溪两人高估苏仪,也只不过认为他最多能举起八斗而已。 而诸葛清则是一脸看好戏的神态,面挂微笑,淡定自若。他的脑海中几乎已经浮现不久之后,作为神童兼案首的他在街上闲逛却有万人来贺的爽快场面了。 瞧得苏仪走来,皇甫院事面色平和地点了点头,道:“你已是天择仕子,就算武试失败,也照样能够得到武庙赐福,成为武生。所以不必顾虑,也无需在意他人的言语,尽你所能便好。” 皇甫院事这话,明显是想要消除苏仪心中的压力的。 苏仪心中感激,表情却是有些古怪,呢喃了一会儿,才试探性地开口问道:“请问院事大人,小生能否换一种举重之法?” “可以,只要你能够不借外力举起铁饼,无论什么方法都可以。”皇甫院事点点头,道:“你要怎么举,说来听听?” 苏仪靠近皇甫院事,低声说了几句。 只见皇甫院事脸色微微一变,问道:“这种方法,先人早已试过,只是在抓举的过程中很难保持身体平衡,以致失败频频,所以就被人放弃了。你确定要用这个方法来举铁饼?” 苏仪微微一笑,道:“那只是先人的举重方法有误而已,我认为我可以一试。” “你要举几个铁饼?” “十二个!”苏仪想都不想,回答道。 皇甫院事嘴角一抖,脸色有异,但并没有多说什么,立刻向手下官吏吩咐了几句。 那两名官吏立刻就像见了鬼一样瞪大双眼,看向苏仪的目光仿佛是在说:这小身板也想举一石二斗?也不怕闪着腰? 不过这俩官吏还是领了命令,尽忠职守地开始摆弄铁竿和铁饼,将铁饼分开固定在铁竿两端,留出中间的位置供人抓举,布置成了杠铃的模样。 看台上众人见到俩官吏如此布置,大惑不解,纷纷议论道: “咦,这苏仪为什么要让人把铁饼分别固定在两边啊?” “我听说过这种举法,把铁饼布置在两边,而自己则可以抓住铁竿的中间部位,不必大张手臂,所以能够举起更重的铁饼。莫非这苏仪是想要挑战九筹拿案首?” “呵呵,卢兄你只说了其一,未说其二。这种方法的确能举起更重的铁饼,但极难保持平衡,稍有不慎就会摔倒失败。不然你以为先人们为什么会放弃这种方法,就是因为能够成功的人不足三成,风险实在太大,不适合一年一次的县试,所以才会被人抛弃的。” “是啊,所以我估计这苏仪肯定要失败……咦,都已经十个铁饼了,他怎么还让人加?” “我的天呐,他不会想要挑战十筹吧?” (PS:嘿嘿,诸位书友果然给力,这还不到六小时,就助本书挤进了分类新书榜!虽然只是倒数第二,但流水已经满足了~千言万语难以表达感谢之情,流水只能拼命码字,用更好的文来报答诸位书友!希望书友们再给本书添把火,让流水在新书榜呆的更久一点吧~就犹如本书的标题一样,我要呆十二天!流水在此拜谢了!) 第17章 千古神话今朝破!(求推荐票,求收藏~) 众人面色齐齐一变,顿时心生期盼之情,如果苏仪真的能够挑战成功,那就会成为千古未有的文武双十筹啊! 但很快就有几个明智的人很快摇了摇头,道: “不可能不可能,以他的力气绝对不可能举的动一石二斗。” “是的,我估计就是这苏仪已经成为天择仕子,已经铁打的能够成为武生,接受武庙赐福了,所以才来挑战十筹。” “这哪是什么挑战?不是破罐子破摔吗?他这是故意举个一石二斗,到时候没拿到案首也能有个借口,说自己不是拿不到九筹,而是挑战十筹失败了,给自己留个脸面。” “唉,没想到这苏仪也是好脸面的人,我莫非看错他了?” “我倒觉得不是,说不定他真的有把握也说不定。” “有把握?你看他那体格,你觉得能有几成把握?” 那张口支持苏仪的人顿时面色尴尬,不敢言语。 全场三百名考生中,支持苏仪的几乎不超过十个人,其中就有吴妄、童溪和端木钟三人,但他们仍然信心不大。 而坐在最后方一直沉默不语的王英杰掌柜,紧紧盯着苏仪的脸孔看了一阵之后,心中道:“我看这苏小兄弟至始至终都神态自若,从来没有紧张和犹豫之色,如果不是胸有成竹之人,断然不可能有这般神采。我突然有一种预感,这素水县、不,整个人族恐怕都要翻天了!” 诸葛清端坐看台上,一脸不屑,心中道:“连我都举不起一石二斗,你苏仪又凭什么能举起来?也不怕被人笑话!” 裁判席上议论纷纷,但大多主考官吏都皱着眉,不停地摇头,显然认为苏仪是自暴自弃了。 苏仪无视了周遭所有人的指责目光,屏蔽了一切杂音,心无旁骛地走到杠铃面前,深吸了一口气,面色肃穆。 仿佛受到苏仪认真神色的影响,武校场顿时万籁俱寂。 苏仪伸展了一下筋骨,看了眼脚下两端各有六片铁饼的杠铃,微微一笑,然后蹲了下去。 只见苏仪深蹲、挺胸直腰,然后双手在腿外侧紧紧握住铁竿。 为了保证接下来的重心平衡,苏仪身体离铁竿极近,膝盖几乎挡住铁竿抬升的路径, 看见苏仪摆出这副动作,皇甫院事以及裁判席上的几名官员纷纷双眼一亮。 季县令一脸狐疑,心中道:“咦?这准备动作真是奇特,我在‘练兵场’中模拟了一番,总觉得这个姿势在接着站立起来时,能最大的保持身体平衡……难道!” 看台上,几位眼光老辣的考生心中也有这些猜测。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苏仪再次深吸一口气,试着掂量了一下手中的杠铃,心道果然沉重。 随后,苏仪一声怒号,双臂发力! 只见苏仪的肌肉爆发出了一股莫大的力量,在身体迅速直立的同时,他手中的杠铃随之被抬了起来,一寸、两寸,一尺、两尺的拔高,伴随着众人的惊呼之声。 “看啊,快看啊!苏仪抬起来了!” “只抬起来还不够,还得举过头顶,保持……咦,他为什么不举了?” 众人双目一凝,就见到苏仪将手中杠铃抬高到脖子的位置时,竟然身体再次下蹲,杠铃上升的势头顿时戛然而止! 而苏仪血气盈面,肌肉紧绷,面色狰狞地好似鬼神;同时头部微微后倾,挺起胸膛,用肩部和锁骨的力量努力地将手中铁竿固定在脖子前方,不让杠铃掉到地面去。 看台上众人见状,纷纷叹息。 “竟然第二次下蹲,看来他是承受不了一石二斗的重量。” “是啊,太可惜了,这十筹看来是拿不到了。” “可他为什么又不放下铁饼?难道明知道自己力量不够,还不死心吗?” 有一人面色愧疚,摇头道:“看来这苏仪是真心想要挑战十筹的,但此刻感觉自己力量不支,又不愿轻言放弃,所以才不肯将铁饼放下。唉,我先前还说他是破罐子破摔,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是愧对这苏仪。” “等这次武试过后,我一定要向其他人解释,苏仪不是拿不到案首,而是想要挑战双十筹而失败了。”另外一个人也叹息道。 “即使苏仪已经挑战失败了,在我心中,他仍然是个值得敬佩的人!” 所有人一起摇头叹息,都认为苏仪已经失败了。 而苏仪一直保持着下蹲的姿势,用肩部和锁骨固定住杠铃,脸上狰狞神色稍有缓和,正在大口大口地呼吸。 看台上一片叹息声,但皇甫院事和李校尉的想法却不一样。 他们两人身为武士,对人体肌肉的研究远超在场的任何一人,别人或许觉得苏仪是力量不支,所以才举不起来,但这两人一看苏仪神色镇定,呼吸均匀,浑身没有丝毫颤抖,哪像是力量不支的模样? 皇甫院事离得最近,从侧面看苏仪的动作和身体线条,面有震惊之色。 因为,在他的眼中,苏仪从头到脚的全身仿佛化为了一张拉满弦的硬弓,此刻苏仪手中铁饼好似箭在弦上,只要苏仪这张弓一撒力,就能立刻把箭射出,如流星天降、跨越千里! 只不过,在杠铃停留在脖子前的这短短的几个呼吸间,苏仪自己心中却是犹如有一万匹草泥马飞奔而过,叫苦不迭道:“妈呀,锁骨好痛,要被压碎了!难怪举重运动员要穿保护肌肉的服装,教练,我不想举重了,我想打篮球!” 只不过,心中开玩笑归开玩笑,苏仪仍然面色坚定,强韧身体的痛楚,不急不缓地站了起来。同时脚步小范围挪移,保持重心平衡。 看台上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这苏仪不是举不起来吗?为什么不把铁饼放下,反而还要站起来? 皇甫院事仿佛意识到了苏仪接下来要干什么了,连连吞了几口唾沫,面色不定;而李校尉更是呼的一声从裁判席中站起来,双手一拍桌子,满面激动地向苏仪大呼道:“一往无前,冲锋!” 周围众人一脸懵懂,不知道李校尉在耍什么疯,而几个经验老成的人看了看苏仪的神色,似是猜到了什么,双眼圆睁,紧紧盯着苏仪的动作,生怕漏掉一丝细节。 诸葛清的自得神色逐渐收敛,面色紧张。 苏仪微微一笑,随后一声嘶吼,调动浑身肌肉,爆发出他平生最大的力量,将一石二斗的杠铃向上挺起! 同时,他右腿向后挪移,左腿向前踏步,下本身作出类似半跪的动作,竟然生生地将身体平衡给稳定住了! 之后,苏仪保持着将杠铃举过头顶的姿势,缓缓直立,稳定身体。 看台上顿时惊声四起,一部分人猛地站起身来,面露震惊之色。就连裁判席上的主考官员们,也都齐齐站起身来,不停叫好,采声雷动! “我的娘嘞,苏仪竟然真的把一石二斗的铁饼举起来了!” “老天啊,我这辈子都没见过有哪位十六岁的蒙童能举得起一石二斗啊,这力量简直是我平生仅见!这苏仪,不同凡响啊!” “不,这位兄台你说错了,苏仪的力量并没有超出常规,只是他的技巧独特,所以才能够举起一石二斗!” “四两拨千斤!妙哉,妙哉!” “是啊,而且接下来才是最关键的,就看苏仪能不能保持十息了。” 所有人一边说着,一边如坐针毡似的望着苏仪,在心中数数:“一、二、三……” 诸葛清的浑身都在剧烈颤抖,心中惊惧道:“不、不可能,你这家伙为什么能够举起一石二斗?!我都举不起来,你为什么能举得起来!这不可能,你一定坚持不住的!掉下去,快掉下去啊!” 全场鸦雀无声,在心中默默数秒。 然而,却有人发现,苏仪在保持十息的过程中时,并没有其他考生那样浑身颤颤巍巍、竭尽全力保持平衡;甚至,苏仪还不慌不忙地扫视了看台一眼,随后浮起了一抹从容的微笑来。 诸葛清的心跌到了谷底,但其他大部分人的心绪却越发高扬起来! 十息已到,铜锣声响起。 苏仪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但正当其他人以为苏仪会立刻将手中铁饼丢到地上时,苏仪却留有余力般,从容不迫地将手中铁饼缓缓放了下来,甚至没有引起孙圣雕像的反应! “好!拿得起,放得下,仿佛重现霸王举鼎、举重若轻的英姿,十筹实至名归!”皇甫院事一脸激动,鼓角道。 看台上顿时爆发出了怒涛惊雷一般的热烈掌声来,所有人都挺身起立,为苏仪喝彩。 他们其中的大部分人,此前都认为苏仪不可能举起一石二斗拿到十筹,甚至举起八斗都很困难。 但是,苏仪却打破了这份不可能! 他将这份不可能,扭转成了自己的荣耀!扭转成了他人的刮目相看! 在场的所有考生心中对苏仪的想法已然只剩下敬佩和崇拜,他们还知道,不久之后,这份崇拜就会越出小小的素水县,深深扎入全郡、全州、全国,甚至全体人族的心中! 文武单科十筹,或许时常会被人摘下,并且历史上摘下单科十筹的人,无一不在未来成为一方名相或者千古名将。 但文武双科十筹,千古未有,空前绝后! 很多人都意识到,随着苏仪的出现打破了“千古十筹”的神话,这兵锋大陆,怕是要变天了! 第18章 授业 在苏仪创造的神话下,整座武校场彩声雷动,气氛热烈。 那些先前根本不看好苏仪的考生们,纷纷面红耳赤、羞愧不已,纷纷自嘲自己的目光短浅;但他们仍然难以掩饰眼中的惊喜,尽皆抛开自己的脸面,为苏仪鼓掌喝彩! 在苏仪破了“千古十筹”这个神话时,他的名字已然和人族全体的荣辱划上了等号,在这个大前提下,个人的脸面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的,尤其是此前被称作“神童”的诸葛清,他不仅文试输了苏仪一筹,连武试都败在了苏仪的技巧之下,可以说是满盘皆输。但他这种唯我独尊、眼高于顶的性格,又怎能容忍苏仪比他更加优秀? 甚至,苏仪还优秀到了他必须要抬头仰望的地步! 这让诸葛清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连带着看向苏仪的目光也越发不善,面色沉的几乎可以滴出墨来。 只不过,在苏仪浑身散发的耀眼光芒下,这个过气的神童早已被人遗忘在了尘世间的角落之中,没有人注意到此刻诸葛清究竟是何表情。 十筹和九筹的差距何其之大,更何况是双十筹? 诸葛清从前的成就,或许可以称之为皓月之光;但在苏仪这朵冉冉升起的太阳面前,月亮的光芒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苏仪感受着场内热烈的气氛,心中感叹,感觉到肩上的担子终于变轻了一些。 苏仪不仅考中了武生,而且还获得了一系列足以惊动全县甚至全郡的成就,这赫赫名声之下,日后那苏家长子苏元又怎么敢动苏仪一根汗毛? 如果此时的苏仪被苏元所伤,那等待苏元的,将是在场所有官员的疯狂报复! 更重要的是,苏仪不仅为县试交上了完美的答卷,也报答苏诗儿的十年恩情! “只要县试结束,我会马上回陵亭村苏家,把诗儿姐接出来!” 心中暗自下定了决心,苏仪转一眼一看,愣住了。 因为他发现,裁判席上的季县令,此刻竟然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世人都说这素水县位处长江南岸,和蛮族营地隔江相望,是前线险地,没人愿意在此就任;就连我的家人都怪罪我有眼无珠,就任县令时,竟然选了这种死亡之地,危及妻儿家人;十多年来,就连我这种坚定主战的男儿志士,心中都不免开始动摇,不断扪心自问:我自请来这素水县担任县令,真的好吗?” 季县令说着说着,抹了一把泪,随后却话锋一转,看向苏仪,眼中有期盼之色,道: “现在我心中终于有了答案:我本就是自愿奔赴前线,就算是死在与蛮族的战斗之中也没什么不好的!更何况,我亲眼看见我所治理的素水县,竟然出现了苏十筹这般千古未有的惊世奇才,就算是我此后立刻死去,我也能够含笑九泉了!从此,我终于能够抬头面对从前所有指责我的人,向他们大声说:我季贤担任前线县令十数年,无怨、亦无悔!”季县令豪迈扬言道。 一众官吏尽皆眼眶微红,他们作为季县令的左膀右臂,又怎能不了解后者的苦衷呢。 皇甫院事感叹一声,随后笑骂道:“你这姓季的,都四十好几了,还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难看死了!” 季县令尴尬地笑了笑,一擦泪,坐了下去。 皇甫院事再次鼓角道:“为了庆祝人族产生第一个文武十筹的出现,我今晚将亲自带领众官在庆华楼摆宴庆祝,所有县试合格者皆可以参加!所以,接下来还未参加武试的人,可要努力点咯。” 皇甫院事用这种方法来激励剩下的一百多名考生,后者大部分都神情振奋,跃跃欲试。 这可是跟十筹考生、天择仕子同席共饮的机会啊!或许能够给苏仪留下好印象也说不定,谁会傻到放弃这种大好机会? 那些早已合格的考生们笑逐颜开,而那些落榜的考生听言,个个摇头叹息,脸色像是吃了黄连一般苦涩。 皇甫院事又转头向苏仪问道:“苏贤侄,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听见对方对自己的称呼都变得亲近了起来,苏仪考虑了一会儿,首先开口问道:“请问院事大人,考生在合格之后,何时才能接受武庙赐福?” “明日放榜之后。” 苏仪想了想,他虽然想要早点回去迎接诗儿姐,但武庙赐福也是绝对不可错过的。 因此苏仪便点点头,回答道:“既然如此,那小生便在素水县逗留一夜,这酒宴,自然是要参加的。” 皇甫院事点头,又问道:“你莫非今后不呆在素水县城内,要回乡下?” “今后要住在哪里,小生还没有打算……只是必须要回乡一趟,将小生的姐姐接到身边来。”苏仪犹豫一会儿,回答道。 “既然如此,明日放榜之后,我便亲自送你回乡!”皇甫院事笑道。 苏仪脸色一变,推辞道:“这怎么担待得起,院事大人事务繁多,没必要为我这一介考生浪费时间。” “呵呵,小小公务,哪有保护人族的千古奇才更加重要?倘若你在路上受了点伤,我岂不是千古罪人?”皇甫院事捋了捋他的山羊胡,笑道,“而且,我看你面有难色,怕是回乡接人一事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吧?” 苏仪心中暗自感叹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他的脸色根本瞒不住对方。 “院事大人慧眼如炬,实不相瞒,小生家中情况比较复杂,事情的确不会那么顺利。”苏仪老实回答道。 “既然如此,明日放榜、接受了武庙赐福之后,我就在枢密院门口与你一同回乡,为你助威!”皇甫院事铿锵道。 苏仪面色一凛,顿觉心中大定,感到明日回乡有了最大的倚仗。 “那小生也不再推辞,先行谢过院事大人了。现在还在武试中,小生先行退下。”苏仪拱手道。 皇甫院事点点头,望着苏仪稳健的背影,面露赞赏之色,看了眼仍然气氛热烈的看台众考生,鼓角道:“武试继续!下一位……” 苏仪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回到自己原先的座位上,此时天色将晚,但枢密院上空一道金光保护罩,仍然将院内照耀的有如白昼,丝毫不影响接下来的武试。 一坐到座位上,苏仪立刻就被周围大量的赞美言辞淹没,只能一一回应,心中感叹人红是非多。 其中有一名青年考生突兀地问道:“苏十筹,在下斗胆猜测您先前能力举一石二斗,肯定就是靠着那新颖的举重之法吧?在下拿五筹的把握不大,但家中老小都盼着我考上武生,光宗耀祖。如果您能将您的举重之法指点一二,助在下考上武生,在下必要在家中立下您的长生牌位,供奉一辈子!” 听得此言,周围所有人都闭上嘴,屏住了呼吸,期待着苏仪的回答。 在场的诸多考生,有些人和这位青年考生一样,对拿到五筹的把握并不大,又怎么可能不想学习苏仪的新举重方法呢?就连那些武试合格者也都屏息以待,而那些不合格者更是双眼放光、满面期待,希望能从苏仪这里取点经,为明年的县试做准备。 苏仪想到,这举重之法是地球无数代人的智慧结晶,并不是他的私有物;而且在地球几乎人尽皆知,算不得什么绝学,因此也不打算藏私。 “兄台言重了,既然你想学,那我便倾囊相授,其他人也可以旁听,无需顾虑。”苏仪微笑道。 听得苏仪如此慷慨,周围众人顿时雀跃不已,又靠近了苏仪一些,生怕听的不清楚。而那些离的稍远的也听到了苏仪的话,一时间,纷纷向苏仪所坐的方向聚拢而去。一些人见到身旁的人走动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拉住人问了一下,才知道这些考生们为何一个个神色激动了。 “这苏十筹,竟然要当众传授他的举重之法!” 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竟然在这座小小的武校场内不胫而走,转瞬之间就传入了所有考生的耳中! 皇甫院事注意到看台上的骚动,发现整个校场九成的人都往苏仪的方向靠拢,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顿时觉得哭笑不得,但却又不好阻止,只得摇摇头,继续主持武试。 而诸葛清看见此景,看见所有人都抛下他去奉迎苏仪,更是对苏仪恨的牙痒痒,觉得苏仪夺走了本应属于他的一切。 苏仪看着周围越聚越多的考生,顿时觉得哭笑不得;又见到他们那一双双求知若渴的双眼,以及那面对授业恩师时才会有的严肃神情,心中明白这场授业可能会改变未来的武举县试,意义重大,便也认真地清了清嗓子,开口传授举重之法。 所有考生都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言不发,仔细聆听苏仪的授业。连看台之前的主考官员也都停下了交谈,竖起耳朵倾听。 一时间,武校场内万籁俱寂,除了场地内的一名考生举重的声响,就只有苏仪授业的声音了。 ……………… (PS:一个不小心竟然过了12点,没来得及发今天的第三更,明日四更补上~顺便各位书友来点推荐票票嘛~) 第19章 听君一席话 因为举重的动作没什么可以讲的,先前苏仪在拿十筹的时候,就已经为所有人展示过了。 因此苏仪先让人们接受“杠铃”这个称呼,然后开始着重讲解其中的原理,比如为什么要尽量将身体靠近杠铃;为什么要在举起杠铃时瞬间下蹲;为什么要把杠铃先搁在锁骨和肩膀上;为什么在最后将杠铃举过头顶时,要双腿前后叉开呈半跪状…… 苏仪细细剖析举重的力学和美学,讲到一些生涩难懂的专业知识时,有些天资优秀、思维敏捷的考生听的如痴如醉,一点就会;但大部分考生都是比较笨拙的,但苏仪也不着急,尽量用浅显易懂的例子来说明。 就比如说“重心”的概念,在这个时代简直新鲜无比,几乎所有考生都不明白“重心”究竟是什么。 因为要说重心的话,就必须要提到重力,这样说下去就没有个头了,所以苏仪只能简单举例道:“重心就每个人体内最中心的那个点,从这个重心点开始,无论从哪个方向将一个人直线劈开,被劈开的两半重量都是相等的。孩童容易摔倒,就是因为重心太高,小孩子不懂得控制;而一个人坐在地上的时候,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摔倒的,就是因为重心被压低了。” 所有人都恍然大悟,明白了“重心”究竟为何物,更有聪明人将苏仪所举的例子跟举重之法联系到了一起,说道:“原来如此,苏十筹在先前举重的时候屡次下蹲,就是为了压低重心,保持身体的平衡。” 此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眼前一亮,似是领悟了什么。 苏仪微笑点头道:“没错,只要了解了掌握重心的方法,无论你举多重的东西都不会摔倒,这就要诸君自己亲身实践了。” 最后,苏仪为这次授业总结了一句话:“脚下的功夫比手臂的力量更重要。想要举起更重的东西,就必须扎稳脚跟;想要建起更高的楼房,就必须要打好基础。” 话音落下,众人尽皆愣住了。 倒不如因为这句话蕴含着多大的哲理,而是因为,苏仪在讲完这句话时,身上竟然涌现出了金光虚影! 苏仪也同样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竟然也能引发出“势不可挡”的奇观来。 只见这道金光虚影越发壮大,竟然直直突破了一丈,达到了三丈的高度! 众人一惊,有些反应快的连忙对着金光虚影低头许愿,面色虔诚,其他反应慢的也纷纷效仿。 一众官吏尽皆回头看去,面色惊诧,心中越发的钦佩这个苏十筹,别人一辈子都可能引发气势奇观,这苏十筹竟然随便说句话都能引发出奇观来。 因为这个小插曲,武试也不得不暂停了一会儿。皇甫院事仰头望着有苏仪面貌的金光小巨人,心中哭笑不得道:“这个苏贤侄啊,做什么事情都要让人吓一跳,我这老头子的心脏也不知道能经受的了他几次折腾。” 随后,皇甫院事眼角余光一瞥,却发现苏仪引发的气势金光照耀了武校场内的所有人,却唯独不照另一边的诸葛清,心中像是明白了什么,不断叹息道:“明明是个前程似锦的神童,可惜,可惜啊!” 而当事人诸葛清自然不知道皇甫院事在想什么,他只知道,所有人都得到了苏仪气势金光的照耀,唯独他一个人得不到,顿时觉得是苏仪在针对他,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让诸葛清这个心智未熟的十四岁少年的心田顿时被滔天怒火吞没,咬牙切齿道:“苏仪,苏仪!你先夺我文试第一,后又夺我武试第一,甚至还夺走了所有憧憬我的人,而此刻,你竟然还如此羞辱我,此仇不报,我枉姓诸葛!” 诸葛清将所有过错都推到了苏仪身上,却从来不反省自身的不足。苏仪一直都没有做什么过激的举动,若不是诸葛清能力不足、心胸狭隘,又怎会遭受今天的一系列打击呢? 如果苏仪听到诸葛清这番话,一定会淡淡一笑,送给诸葛清八个字:“技不如人,自取其辱。” 不过,苏仪却是听不到了,他此刻正包围在众人或怪异、或崇拜的目光之中,有的人看向苏仪仿佛就在看一个千古怪胎,当然是褒义的意义上;而有的人看向苏仪的眼神仿佛像是在看孙圣本人一般,崇拜与憧憬之情溢于其表。 只不过,这次气势奇观较小,持续时间也很短,所以威能不足。考生许愿之后,除了其中一人外伤明显外伤愈合以外,其他人大多都只是感觉肉体略有增强,或者变得更加精神了,但只有少部分人面有遗憾之色,大多数人已经很满足了。 平白得到好处,还能有什么不满的? 而最令人称奇的是,苏仪这次引发的气势奇观仍然没有消散,依旧是缓缓缩小之后,融入了苏仪体内。 这些考生们没几个见过气势奇观的,因此见到尽管虚影融入苏仪体内,也并不知道代表着什么。但那些官吏的面色却各有古怪,他们先前可是看到苏仪吸收了十七丈高的金光巨人,然后一飞冲天晋升为“天择仕子”的! 这一道三丈高的金光小巨人再次被苏仪吸收,又给他带去了什么好处?这恐怕也只有苏仪本人才知道了,一众官员虽然心里好奇,但也不可能明着开口问。 在金光小巨人融入体内时,苏仪顿时感觉肉体又明显增强了几分,顺带着精神也变得更加饱满了,进入脑海中的“练兵场”一看,练兵场的面积又扩大了一圈,原本长宽各百丈,现在达到了一百零五丈! 可别小看这小小的五丈,如果算面积的话,这练兵场可是因为这次气势奇观的增幅,足足增加了一成有余! 另外,练兵场的边缘还出现了石造护栏。 苏仪对这次进步感到十分满意,退出精神世界时,便听见周围人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苏十筹这最后的一句话并没有什么气势,但竟然能引发气势奇观,说明这句话暗合兵家圣道,蕴含着莫大的哲理!” “的确,这句话是在劝人向上,无论做什么事,打好基础都是最重要的!” 连端木钟也感慨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众人纷纷点头。 苏仪轻咳两声,道:“我只是随口一说,大家不用放在心上。” 众人面色古怪,他们都知道苏仪是想要谦虚,但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呢? 却听见有一人说道:“随口一说都能引发气势奇观,我想死!” “我、我也不想活了。”另外一个人也捂脸附和道。 周围的考生哄堂大笑,发出善意的笑声来。 苏仪仿如被众星拱月,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周遭气氛融洽、其乐融融;而反观另一头,诸葛清独自一人坐在看台上,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冷清无比。 这时,皇甫院事用鼓角齐鸣大咳两声,道:“你们这些人啊,难道忘了武试还在进行?都各回原位!武试继续,下一个!” 考生们这才一哄而散,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只不过在临走前不忘向苏仪一拱手,表示授业与金光普照的感谢。 接下来的考试就井然有序了,最后的九十多名考生,皇甫院事每念到一个人的名字,便有一人走进场中参加考试。 但很明显的是,这后半段的考试氛围,明显地比前半段还要更加活跃。其中起决定性作用的,就是苏仪所教授的举重之法! 因为这种举重之法其中的奥妙和原理已经被众多考生熟记于心,因此这八九十人的平均成绩,竟然比前面两百多名考生的平均成绩高出了一筹半不止! 所有原本只能举五斗的人,用了苏仪的举重之法后,竟然能举起七斗甚至八斗! 一些原本只能举八斗的壮汉,此刻甚至力举一石拿到九筹,而且其轻松程度远超之前的诸葛清!而这位壮汉在放下杠铃之后,竟然面色懊悔,后悔自己没有挑战一下十筹! 那个先前开口求苏仪教导的青年考生,原本是没有希望考上五筹的,但他此刻竟然也能轻松举起五斗!在放下杠铃的那一刻,他甚至感动地痛哭流涕,在场内直接向苏仪跪下大磕了三个响头,引得了全场的感叹! 而除此之外—— 原本体格跟苏仪差不多,只有三成把握能通过武试的童溪,竟然也能轻松举起五斗,拿到合格五筹! 原本自信能举起六斗的端木钟,此刻竟然也能力举八斗,拿到了本次县试的文武双八筹! 原本已经年过半百,身体素质下滑的王英杰掌柜,本来已经准备放弃武试、终生做一个普通人了,但他在使用了苏仪的举重之法后,竟然也勉强合格了! 此外,还有二十多名原本没多大信心的人纷纷举起五斗,通过了考试;而原先能够举起五斗的人,也大多取得了更优秀的成绩,少部分人仍然举五斗保平安。 先前的两百名以上的考生,有将近一半都失败了。但此刻放眼望去,这最后的九十多人,失败者竟然只有三个人! 而且还是因为他们的力量实在不够才导致的失败。 众人看到这个结果,全都震惊不已。 苏仪不仅仅自己拿到了优秀的成绩,而且他能让其他考生一同进步!在所有考生的心中,这意义是十分重大的,人们心中对苏仪的感谢和崇拜,甚至超越了苏仪先前所取得的成就。 第20章 孙圣亲传? 看到这个结果,皇甫院事喜上眉梢,心中道:“这苏贤侄真是了不得,他自己成绩好倒也罢了,竟然还能提高其他考生的成绩!他所创的挺举之法不仅能影响这次的考试,恐怕还能在未来提升整个人族的武生数量!天呐,这个意义太重大了,我估计未来的几年,会有千千万万的考生因‘苏仪’这个人才能考上武生,这些人必然能成为苏仪背后的一股隐性力量!” 皇甫院事暗自心惊,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就算不说全人族那么长远的事情,就说现在的武校场内,就有被苏贤侄亲手提拔起来的三四十名武生!这些新晋的武生,恐怕在几天之内就能成为苏仪的助力!” 皇甫院事心头燥热,越想越觉得苏仪未来潜力巨大。 “苏贤侄所创的挺举之法,我势必要上报给总枢密院的两位老元戎,再经由二老的神通下达到各州镇守的诸位飞将手中,而诸位飞将必然会将这挺举之法在全州全国范围内推广普及,未来几年内,新晋武生的数量必将节节攀升!而这些武生未来还可能晋升到更高的军衔,成为人族全体的一大助力!” 皇甫院事心头更是火热,道:“只不过这挺举之法一旦普及,现在的武试内容就有点不够看了,势必要提升武试的合格标准。只希望陈、韦两位老元戎法外开恩,缓几年再提高标准吧!这样一来,不仅全人族的武生数量能够变得更多,而且后世的新晋武生必然会记住‘苏仪’这个名字,对创造出新挺举之法的苏仪感恩戴德,为这苏贤侄的未来铺平道路!” 就在皇甫院事脑海中在顷刻间闪过无数想法时,裁判席上,包括季县令和李校尉在内的几名高军衔的官员,心里竟然也想着跟皇甫院事差不多的事情。 但看台上的考生们就没人能想得到如此长远的事情了,那些因苏仪的挺举之法才拿到五筹合格分的考生们笑逐颜开,纷纷绕道来到苏仪面前,躬身拜谢,苏仪坦然接受;而童溪跟苏仪熟络,要是道谢的话就太生分了,只能憋在心里,在心中向苏仪谢了千百遍。 就连王掌柜这等身份的人也来到苏仪面前,口称恩师,屈膝就拜。 苏仪慌忙扶起王掌柜,道:“掌柜的,你都年过半百了还拜我这小辈,是要折我的寿啊!这礼,我受不起,您老快快起身!” 王掌柜洒然一笑,道:“近年来,老朽身体越发衰弱,已经是日暮西山;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县试,但也是最后一次了。如果这次考不上,那老朽终生都只能是普通人,而且怕也活不了几年。但老朽拖恩师之福,考上武生,便是增寿一纪!此等恩情,重如泰山,不由得老朽不拜谢啊!” 苏仪神色一凛,想到兵家仕子每次晋升军衔时,都能增寿一纪也就是十二年,一些元戎甚至能够活到两百岁!对王掌柜这样的老人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名声,更不是钱财,毫无疑问就是寿命!增寿十二年,这的确是亿万财宝都无法换取的大恩! 但即便如此,苏仪还是神色凛然,道:“王掌柜你若要报恩,在下绝不会虚伪推脱。但你如果要跪拜于我,却是害了在下的名声,这算是哪门子的报恩?另外,这‘恩师’二字也万万称不得,还是叫我苏仪即可。” “既然如此,那我便卖个老,叫你苏贤侄吧!”王掌柜呵呵笑道,“苏贤侄说的有理,我这等老头要拜你这个年轻人,于礼不合,但这恩老朽却是一定要报的。这样吧,明日你抽个时间来‘第八号当铺’的素水县总行,老朽定有厚礼相赠!” 许多素水县当地的考生闻言,纷纷对苏仪摆出一副羡慕的神色,这王掌柜可是出了名的阔气,他说的“薄礼”,必然是厚礼;而他此刻开口说出“有厚礼相赠”,那礼物究竟得“厚”到什么程度? 但苏仪却是面色尴尬,道:“明天不行,我要回村子省亲,怕是没空了。” “无妨,无妨。”王掌柜道,“老朽这段日子都会在素水县居住,你可以随时来找我,不用客气。” “多谢王掌柜体谅。”苏仪拱手道。 谈话间,最后一名考生也考完试了,苏仪抬头一看,头顶上的保护罩金碧辉煌,但仍然能看见护罩之外的点点星光,意识到现在已经过了戌时,也就是晚上七点。 季县令在亲笔记录完最后一名考生的成绩之后,便再次站起来,代替皇甫院事站到场地中央,主持闭考仪式。 季县令先是念诵了《感怀孙圣祷文》,带领所有考生躬身谢过先圣孙武降下意念监督这场考试,然后安慰了落榜的考生,又宣布今晚将在庆华楼为苏仪这位案首兼“千古十筹、天择仕子”举办庆功宴,所有合格的考生都能来参加,最后,才高声宣布本年的县试正式结束。 这场持续了五个时辰的县试,终于落下了帷幕! 苏仪好似明星一般,被众人簇拥着走出枢密院,期间还收到了不下二十次酒会的邀请,都被苏仪以还乡为由,一一拒绝。 枢密院考场门外的街道上,早已聚集了四五百人,大多都是本地考生们的家属,其中也不乏有一些特意来向本次县试的案首献媚攀关系的油滑之人。当然,他们心中的“案首”,毫无疑问就是神童诸葛清了。 这些人,一见到枢密院内有动静,便立刻笑呵呵地迎了上去。只不过他们一看从考场之中鱼贯走出的这批人,却傻了眼。 那被众人好似众星拱月般捧在中间的,竟然不是神童诸葛清,而是另外一位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年! 这些准备向诸葛清拍马屁的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一脸疑惑,心中道:“怎么回事,难道案首不是那小神童诸葛清?不、不可能,这素水县从来都听说过比诸葛清还更有才华,更有力气的考生,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 所有人心中都这般坚定的认为。 苏仪一踏出考场大门,立刻就见到一群人各自带着掐媚的笑容迎上前来,但当他们的目光移到自己身上时,笑容却立刻凝结成了愕然的神色,让苏仪好是忍俊不禁,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些油滑之人肯定不知道,这“案首”的名号,已经易主了! 苏仪也不多说什么,直接绕开这些阿谀之人,跟着一众官员往庆华楼走去,其他考生纷纷跟上。 那些武试不合格的人却留了下来,有一部分人纷纷走向各自的家属,这些落榜者心中的哀愁以极快的速度扩散,让他们的家属也不禁扼腕叹息,面有愁容。 苏仪在走之前,听见几名考生跟他们的家属的对话。 “我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差啊,非得在苏十筹面前被点名。” “是啊,如果我排在苏十筹后面的话,用他创造的挺举之法,肯定能让我稳稳当当考生武生。” “唉,别说了,我排在苏十筹后面才上场,结果却因为我自己的力量实在不够才导致失败。不过,只要我再练一年,明年一定能考上武生!” 落榜的考生们一片愁云惨淡,而其他家属们却个个神色有异,在一个人的姓氏后面加上“十筹”的称号,难道说这次县试有人拿到了十筹? 家属们按捺不住,纷纷开口询问。 一说到苏仪,这些落榜考生好似都换了一张脸,个个神情振奋、激动不已。 一位考生立刻开口道:“我跟你们说,这‘苏十筹’,可不仅仅是拿到十筹而已……” 当落榜考生们说到苏仪不仅拿下了文试的十筹,而且还拿到了武试的十筹时,众人尽皆眼神一亮。 当他们说到苏仪还引发了十七丈的气势奇观时,众人尽皆惊呼了一声,这才明白原来中午时分,那道给县城百姓带去了无数福泽的金光巨人,竟然是苏仪引发的。 而当说苏仪不仅成为天择仕子,而且还创造了一种新的挺举之法,可以让其他人更容易考上武生时,就连这些没有亲眼见到苏仪奇迹的亲属们,也大多目露崇拜之色。 人们听着苏仪的一系列故事,有的落榜考生还添油加醋地将苏仪捧成了“孙圣亲传”甚至是“孙圣转世”,引起了人们的一阵阵惊呼声。 但那些阿谀之人离得远,听不大清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个时候,低着头的诸葛清出现在了枢密院考场的门口,他此刻形单影只,再也不见往日围在他身旁拍马屁的人,跟先前众星拱月的苏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这些阿谀之人一见到这个昔日的神童诸葛清,竟然也不细想,直接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开口就齐声道:“恭喜诸葛小神童摘得本次案首!” 那些落榜考生以及他们的家属们听见这道整齐划一、明显事先操练过的马屁奉承,面色古怪。 如果是在以前,诸葛清肯定会昂首挺胸,傲然接受人们的赞美,然后一一谢过,再随口说一些“以后肯定会关照你”这类的空头支票,让人们对他更加尊敬和景仰。 但此刻,诸葛清却是抬起了他那张阴沉无比的脸,眼中怒火窜动。 “滚!都给我滚!”诸葛清怒吼道。 第21章 好人有好报 百来名考生浩浩荡荡走在大街上,立刻引起了路人的围观。 许多素水县的本地百姓对这种场面十分熟悉,意识到这些人就是部分通过县试的考生了,只要他们明日接受武庙的赐福,就可以一飞冲天,得到武生的军衔,简直羡煞旁人。 一众考生走在街上,享受着旁人艳羡的目光,神色自得、昂首阔步;但气氛最热烈的反倒是走在前面带路的一众主考官员们。 这些官员们热烈地讨论苏仪为素水县带来的荣耀,说到兴奋处时,甚至还会转过头来,向苏仪微笑示好,苏仪也一一点头回应。 比起整个人族,这些素水县的父母官们自然是更在乎素水县的未来,而苏仪的对素水县来说的潜在价值几何?这个问题,一众官吏们从出了枢密院开始,一直讨论到庆华楼的门口都仍然没有争出个结果来。 但无论他们对“苏仪的潜力”有多大分歧,但有一点是所有人都默认的:苏仪未来对素水县的作用必将无比巨大,甚至远远超越他们这些官员!因此他们必须要倾尽全力来培养、保护苏仪! 一行人走到庆华楼前,掌柜的好似早有准备似的,领着一众伙计站在门前迎接诸位官吏和众多考生,苏仪随着官员们走进大厅一看,竟然没有一个酒客,顿感讶异。 身旁王掌柜瞧得苏仪这般表情,凑过来说道:“苏贤侄可能有所不知,这庆华楼乃是素水县最大的酒楼,是本地高官富豪们摆宴地点的首选。而且,每年县试结束之后都会有富豪在此宴请本年的案首,号位‘案首宴’,许多名门望族都会参加,意图拉拢案首。不过,像这般全县高官一齐来参加‘案首宴’的,苏贤侄绝对是县里有史以来的第一位!” 苏仪这才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这庆华楼,也真不愧是素水县最有名的酒楼,不仅面积宽广,而且酒楼内竟然是阶梯型的设计,从一楼一抬头就能看见二楼和三楼的酒席,是极其适合大型酒宴的布置。 庆华楼的掌柜姓计,一看连诸位高官都来参加这次的“案首宴”,立刻眉开眼笑地带领官员们上了三楼,期间款款而谈,对待众人十二分的热情,又吩咐其他伙计为各位考生在一楼和二楼安排位置坐下。 三楼一共有五桌,中间一桌以皇甫院事和季县令、李校尉为首,坐的都是本次县试总成绩的前五名;其他官员分坐其他四桌,空着的座位留给了即将到来的本地的名门望族,而王英杰掌柜则当仁不让地坐到了三楼的席位中。 王掌柜虽然县试总成绩排不进前五,但他此刻是以第八号当铺的掌柜身份来参加宴会的,可算是占尽了便宜;其他分坐在二楼一楼的考生看见王掌柜有机会和苏仪套近乎,甚至还大张旗鼓地给苏仪敬酒,一个个都红了眼,感叹自己为何不是名门子弟。 在三楼的人尽皆落座之后,庆华楼计掌柜连忙又回到一楼,站到门口开始接待接踵而至的本地名门望族,虽然他并不需要亲自做这种接待的活儿。而且每当空闲时候,计掌柜都会一脸疑惑地伸长脖子往街道两头张望,眉宇之间隐隐还有一些焦虑之色。 一楼的一名青年考生看见此景,便问:“嘿,掌柜的,你这是在等谁呢?” “还能等谁,自然是等本县的神童诸葛清。”计掌柜呵呵笑道。 听见计掌柜此言,周围的考生们尽皆满面古怪,似是在拼命地忍着笑意。 “原来如此,不过掌柜的你可能要失望了,那所谓的‘神童’恐怕是不会来了,你还是歇歇吧。”那青年考生又道。 “啊?”计掌柜一脸懵懂,道,“诸葛清不是案首吗?他要是不来,这案首宴还怎么开?” 那青年考生一撇嘴,笑道:“掌柜的,是谁规定的案首之位一定会是那诸葛清的?实不相瞒,今年的案首,另有他人。” 计掌柜顿时一惊,只觉得心中惊雷响起。 诸葛清是谁?那可是号称“广博群书、天生神力”的神童啊!找遍整个素水县,也找不出第二个比诸葛清更加有学识、更加有力量的蒙童,但诸葛清竟然不是案首? 计掌柜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敢相信啊! “呵呵,各位兄台莫非是在跟我开玩笑?”计掌柜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我有什么好跟你开玩笑的?按那诸葛清的性子,他要是得了案首,还不得第一个飞奔到酒楼门前显摆,哪还轮的到掌柜的你来接待本地豪门?”那青年考生取笑道。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计掌柜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似是被臊的够呛。他虽然不愿意相信诸葛清的案首之位会被别人夺走,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名青年考生的话:诸葛清虽然有天纵才华,但心性却极为幼稚,如果拿了案首,的确会干出这种事情来。 然而这案首宴的宾客们都已经快要聚齐了,还不见诸葛清的身影,这太反常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计掌柜仔细回忆,想起了先前领一众官员上三楼时,的确有一名少年好似众星捧月一般被人迎到了主位。计掌柜先前还以为这少年是郡里来的王公贵族之类的身份,难不成…… “难不成,那位上了三楼的少年,才是本次县试的案首?”计掌柜试探性地问道。 几名考生面面相觑,随后发出一阵笑声,似是嘲笑计掌柜的有眼无珠,其中一人道:“正是那‘苏十筹’!掌柜的,我好心相劝,你可得好生供着这位苏十筹,他可是千年以来人族的第一位文武双十筹,而且还是天择仕子!” 计掌柜腿一软:千古十筹,天择仕子?! 计掌柜只感觉天已经塌下来了,压的他几欲窒息。 天呐,瞧他都干了些什么蠢事?竟然丢下身为“千古十筹,天择仕子”的本次案首不管,跑来迎接甚至是羞于出席宴会的所谓“神童”? 计掌柜心生悔意,恨不得直接甩手给自己两巴掌。只见他立刻拔腿冲上楼去,左瞧右看,一瞬间便发现了被人称作案首的那名少年。 那少年与一众高官同坐,竟然毫不怯场,反而谈笑风生、镇定自若。 正巧此时一名伙计端着酒水上了楼,计掌柜一声不吭地拿起一壶酒,手握酒杯,靠近中间的那张酒桌,摆出一副讨好的笑容来,向苏仪躬身问候。 “这位可就是本次案首苏十筹?”计掌柜开口询问,然而也不等苏仪回答,立刻笑道,“我瞧苏十筹您眉宇间英姿勃发,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这案首之名,实至名归!只不过在下先前要主持大局,竟然没能立刻问候,还望苏十筹与诸位大人多多海涵啊!你们看,我自罚一杯,以示歉意!” 说罢,计掌柜往杯中倒满酒,仰头将其一饮而尽。随后又嘿嘿直笑,神色掐媚不已。 苏仪见到计掌柜如此举动,面色古怪。 这阶梯型的酒楼可藏不住声音,苏仪先前早已听到计掌柜在一楼的对话,只是一笑而过而已,现在瞧得计掌柜的狗腿子模样,心中感叹做个商人真是辛苦,因此也不想为难对方,一挥手道: “今日参加宴会者有百来人,掌柜的既然要主持大局,就无需把时间浪费在我这等小生的身上了,去忙你的吧。” 此刻三楼已经聚集了二十多位名门望族,一听苏仪此言,哄然大笑,显然是意识到了这苏十筹不想为难计掌柜,但也不想跟他套近乎。于是他们望向计掌柜时,尽皆是一脸戏谑神色。 计掌柜平白丢了一次跟案首拉关系的机会,一脸苦涩,灰溜溜地下了楼。 一楼二楼的众人瞧得计掌柜碰了一鼻子灰,更是爆笑不已,整个酒楼其乐融融,几乎全都是拜计掌柜所赐。从抬高气氛这方面来说,这计掌柜也是劳苦功高了。 计掌柜神色郁闷,只能再次站到门口,迎接接下来前来参加宴会的名门望族。 不多时,除了诸葛家以外,本县所有名门望族几乎悉数到齐,几乎有着三十几人,其中,竟然还有刘氏裁缝铺的刘掌柜! 刘掌柜,就是今晨不仅送苏仪赶考,而且还将自己的笔墨纸砚相赠苏仪的那人。 见到刘掌柜上了三楼后在角落的一席坐定,苏仪立刻走到刘掌柜面前,向他敬了一杯酒,并且诚恳道谢,并保证接下去有闲暇时,一定要上门拜访。 刘掌柜这才知道苏仪竟然是本次县试的案首!作为当事人,他比三楼的所有人都要惊讶。 “我早上只不过看这苏仪可怜,不忍他断送一年前程,所以才随手相帮。没想到他竟然成了本次的案首,而且还是千古十筹,天择仕子!莫非我是要转运了?”刘掌柜心中愕然不已。 刘掌柜只不过是一介富商,在县里的名门望族只排名末尾而已,空有钱财没有实权。因此三楼的众人发现苏仪撇开其他人,唯独给这位刘掌柜敬酒,尽皆面色疑惑。 苏仪见状,微笑解释了他今早的遭遇,还特地点明道:“如果不是刘掌柜的送行与赠笔之恩,在下恐怕也参加不了今日的县试,更别说拿下案首了。” 众人这才理解,感叹苏仪知恩图报,同时纷纷向刘掌柜投去示好的眼色。 刘掌柜察觉到众人异样的目光,顿时明白自己因为苏仪而获得了天大的福缘,心中不停感叹“好人有好报”。 第22章 歪道?正道? 酒宴正酣,三楼的名门望族纷纷起身向苏仪敬酒,苏仪不胜酒力,只得一人回敬一口;而一楼二楼的考生大多在交流本次县试的经验,以弥补自身的不足,偶尔谈到开心处还会开怀大笑,为庆华楼内的气氛更添一抹和谐。 随后,一楼的空地间,两名舞伎摇曳,一名歌伎展喉,葱葱白指一拨琵琶,唱起了著名的两首琵琶曲《阳春白雪》,将宴会的气氛推向了最高峰! 其中,当属季县令最为开心。 季县令治理素水县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苏仪这般的少年俊杰,因此一时之间情难自禁,在酒席间一边开怀畅饮,一边笑容满面地向三楼的众位名门望族介绍苏仪今日在县试的表现,将苏仪所取得的成就如数家珍般一一列出,面色得意的好似是在说他自己的英雄往事。 当听见苏仪答对了“孙子岁三十行于何地”这道题,拔得十筹时,全场面色讶异,其中有几人当场试着解这道题,解题的甚至还包括十多名武生和四五名将才,但就算是这些人,解了半天后竟然也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答不出来这道题。 “这届县试也太刁钻了吧,居然出这种根本没几个人能答对的题?”其中一人道。 众人点点头,觉得苏仪的文试十筹更有分量。在他们心中,苏仪几乎已经坐稳了“博闻强记”的名号。 随后,季县令又说出苏仪在“立志”一题中立下了雄心壮志,引发了十七丈的气势奇观时,全场惊呼声之中,竟然有几位员外富商竟然当场站起,向苏仪弯腰作揖,大声称谢。 苏仪一脸懵懂,一问之下才明白,他的气势奇观几乎造福了全县的百姓,而这几名富商受到金光洗礼,竟然在一瞬间想出了好几个发财的好点子,必然能使自家的产业和势力更进一步,因此先行向苏仪这个大恩人谢过。 “我也受到了苏十筹的金光洗礼,肉体力量增强了至少两成!”另外一武生说道,“嘿嘿,我感觉今年通过院试考上将才的希望更大了!” “我也一样!”另外一人感叹道,“苏十筹引发的十七丈气势奇观,可以说是‘福被苍生’也不为过啊!” 众人纷纷附议。 “咱们素水县有多少年没出过‘压城’等级的气势奇观了?”一人好奇问。 “至少两百年!” 这个结论一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望向苏仪的眼神中,更觉得此子天资非凡。 苏仪面对着全场的目光,微微一笑,坦然接受。 在这之后,季县令又将苏仪在考场当场晋升天择仕子说了出来,在场的所有名门望族,在看向苏仪时,眼中竟然有一丝火热之情! 天择仕子啊!几乎是在未来必成国士的天才,就连这些达官贵人,也不免的在心中生起了与苏仪攀关系的心思来。 而当季县令宣布苏仪在武试中同样取得十筹,成为千古未有的双十筹,而且还自创了一种挺举之法,可以让武试的难度降低至少两成时,所有人都已经坐不住了,纷纷起立,向苏仪竖起大拇指,赞叹道: “千古一人!” “人中赤兔!” “‘苏十筹’名号,实至名归!” 这些赞美之言传遍了整个酒楼,所有人都与有荣焉,苏仪取得的一切成就,也让身为素水县百姓的他们倍感荣耀。 但杯满则溢,月盈则亏,当庆华楼的气氛攀上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最高峰时,在三楼的角落,一道怪腔怪调的声音响了起来,这道声音瞬间撕破和谐的气氛,刺入在场所有人的耳膜之中。 “哼,我听说了,这苏十筹明明力量不如诸葛清,却靠着投机取巧的手段取胜,未免胜之不武。而且县试的文试只考较记忆力,未必能体现出他的真才实学。” 庆华楼内,气氛骤然凝结! 原先热烈的气氛在转瞬之间就降到了冰点以下,所有人循声望去,发现三楼的角落里正坐着一个贼眉鼠眼的青年男子,他看向苏仪的目光中,总有一丝淡淡的不屑之色。 苏仪望向此人,面色愕然,不明白对方为何要在此时唱反调,打搅众人的兴致。 “阁下是?”苏仪问道。 但此人竟然一哼声,撇过了头去,根本不想回答苏仪的问题,极其不给面子。 苏仪更是不解,他好像没有惹到过这号人物吧? 苏仪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身旁脸色铁青的季县令,后者这才回答道:“此人名叫丁仁,是素水县的豪门之家,年方二十四,在去年考中了将才。只不过,他的身份有点特殊……呃,他就是诸葛清的姐夫。” 苏仪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小舅子受了气,姐夫来找场子的啊! “原来是丁兄,先前在下还和你互相敬过酒呢。”苏仪起身拱手道,“如果在下对丁兄有何怠慢得罪之处,在下先行赔罪了。” “故作姿态!”丁仁冷笑道,“你的力量本来就不如诸葛清,却在武试之中用投机取巧的方法胜过他,这不是‘胜之不武’又是什么?事实如此,这就是我看不起你的原因!” 苏仪哑然失笑,反问道:“武试考较的是‘力量’,而不是单纯的‘力气’。‘力量’一词,是力气和智慧的结合。那诸葛清空有力气,却没有自创挺举之法的智慧,又怎能说他的力量胜过我?” 丁仁一愣,咬牙道:“你那本就是投机取巧的方法,算不得什么智慧,你如果不用这种歪门邪道,又怎能拿到十筹?” 苏仪刚想回答,却听见同桌传来了一道反问声:“噢?那我请问丁兄,你如果抛弃先圣所创的兵法,能够杀死几头蛮族?” 苏仪与众人一同循声望去,却发现是坐在苏仪位置对面的端木钟,他此前拿到了文武双八筹,正好位列第五,因此得以登上三楼,与众多高官豪门一同畅饮。 听得端木钟突然提出这个问题,丁仁下意识回答道:“那怎么可能?!蛮族的身体远远强于人族,我这种将才如果抛弃了兵法,用肉体之躯和蛮族对抗,别说是杀死同阶级的‘蛮兵’了,甚至还会死在低我一阶的‘牧民’手中!” “是的,蛮族的体格的确强于人族,而诸葛清的体格也同样强于苏十筹。”端木钟微笑道,“为何在你心中,孙圣运用自创的兵法杀死体格更强的蛮族,算是正道王道;但苏十筹应用自创的挺举之法打败诸葛清,却被你说成是歪门邪道?” “这、这能一样吗?”丁仁支支吾吾道,“这苏仪的身份怎能比得上先圣……” “强词夺理!”端木钟怒斥道,“同样是促使人族进步的方法,为何要分创造者的身份高低?按你这么说,你干脆不要用笔墨纸砚、操刀枪剑戟;也不要穿绫罗绸缎、吃酒肉菜肴;一个人树叶蔽体,住进山洞里面去吧!因为,创造我所说的、你所用的这一切的人,没有一个人的身份比得上先圣孙武!” 苏仪一愣,没想到端木钟的口才如此之好。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正好就是苏仪心中所想的,让苏仪顿时觉得端木钟是知己之人。 丁仁哑口无言,满脸涨红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一句反驳的话来。 “说的好!”楼下一人鼓掌道,“苏十筹所创的挺举之法,也是促进人族进步的方法!只要是促进人族进步的方法,都能称得上是王道!都是人族力量的一部分!” “哼,如果诸葛清的力量比苏仪强,那他为什么只拿九筹?就是因为诸葛清空有力量,没有创新的智慧,苏十筹胜诸葛清,堂堂正正!岂是歪门邪道?!”另外一人附和道。 “输就输了,没人嘲笑诸葛清,也没人看不起他,苏十筹本人更是没有得罪他,但他竟然找人来为难苏十筹,真是下作!”一人呸声道。 “失败并不可耻,可耻的是失败了却不敢承认!” “我真是羞于与这种度量狭小的人呆在同一间酒楼。” “姓丁的,快滚出庆华楼吧!” 苏仪无奈摇头,他都还没说一句话,大家就把他想说的全都说完了。 而皇甫院事和季县令则对视一眼,双双从对方眼中看见了一抹喜意:众人见到苏仪被人为难,竟然如此群情激愤,这正是苏仪得道多助的体现!未来,这股力量必将越发壮大,成为苏仪的坚强后盾! 丁仁被几十个人指着鼻子骂,气的浑身发抖,连声音都变得尖锐了起来。 “就、就算如此!”丁仁高声道,“就算苏仪借助那所谓的挺举之法,力量能够跟诸葛清持平;但诸葛清十岁时就已经能够作诗,去年他所作的诗还得到了吴郡黄老院事的亲口称赞!如此文采,你苏仪有吗?别说你文试十筹,县试的文试充其量也只能证明一个人记忆好,而且还有可能正好考到你背诵过的内容,证明不了你的文采!” 苏仪更是哑然失笑,深感无奈,心中道:“这都是些什么狗屁不通的逻辑?我如果再跟这种不要脸的人胡搅蛮缠,岂不是说我也一样不要脸?” 因此,苏仪保持了沉默。 第23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 见到苏仪不说话,丁仁以为是苏仪无力反驳,神色间竟然隐隐有些自鸣得意。 端木钟却是略微猜到了苏仪心中的想法,向丁仁发出一声冷笑。 “丁兄,你可知,此次县试有一题名为‘孙子岁三十行于何地’,你我答不上,诸葛清也答不上,全县只有苏十筹一人答对,这不正说明了,苏十筹比起那所谓的‘神童’更加才思敏捷吗?”端木钟道。 闻言,庆华楼内的众人纷纷点头:答对这种刁钻的题,苏仪的头脑就已经远远强于诸葛清了。 少部分人更是冷笑连连,对着丁仁发出阵阵嘘声,目光鄙夷。 丁仁却不以为意,道:“这跟文采有什么关系?或许只是苏仪碰巧背诵过孙圣的生平经历,然后随便一蒙,才被他蒙对了而已!如果要证明苏仪的文采的确比诸葛清强,除非他当场作出一首足以被人称道的诗词来,我才会承认!” 众人面有怒容,丁仁这不是刁难人吗? 现场作诗,而且还是“足以称道”的诗来,如果是儒家大学士的话说不定能够办到,但苏仪只是一介兵家仕子,是才刚通过县试的武生,如何能够办得到? 而且,他们这些考生为了通过县试,平日里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背诵兵书史书和锻炼身体上面,哪来的时间去研究儒家的诗词文章? 诗赋,是在考‘行人’军衔的乡试中才有的科目,大多数兵家仕子只有在将才之后才会开始学习儒家文化。 让一个可能根本没研究过儒家文化的人去吟诗作赋,这不是故意刁难人,又能是什么? 此刻,庆华楼内,许多考生都抬头望向三楼,面色紧张,希望苏仪不要被丁仁挑衅。 因为,这完全是丁仁给苏仪设下的一个圈套!只要苏仪往里跳,就会深陷泥潭,必然导致失败。到时候这丁仁再添油加醋去四处造谣一番,怕是苏仪的名声会因此受损,这是所有人都不想看见的一点。 一众主考官吏面面相觑,肚子里憋了一肚子话,但就是不好说出来。 因为,他们此前曾见到苏仪因为答了立志一题而引发了气势奇观,但却并没有真正地见到过苏仪的那道题究竟是如何回答的,因此也证明不了苏仪的文采,只能跟其他人一样,在心中祈求苏仪能够解决这次的危机。 众人全都紧张兮兮,但苏仪却是不以为意。 “我的文采,需要你来承认?”苏仪抬头,面无表情地向丁仁反问道。 丁仁瞬间哑口无言,只得激将道:“怎么,怕你是真没文采,不敢当场写诗吧?” 此刻,苏仪看向丁仁的目光,就只剩下怜悯了。 苏仪要是中了这种低水平的激将法,那他也不需要在这世道继续混下去了。 要激将,就要激到对方的软肋,敲中对方的痛处,才能真正激怒对方。而对着对方不痛不痒的地方激将,只会暴露出自己已经黔驴技穷、无计可施,这丁仁,就是如此。 “我就算是真的没有文采又能如何?丁兄莫非是想要替孙圣定下一个规矩:说兵家仕子一定要能吟诗作赋?”苏仪摇摇头,道。 丁仁瞪了瞪眼,不敢说话。 开什么玩笑,别说他这种小小的将才了,元戎之下,就算是飞将、豪杰都不敢替孙圣立规定。丁仁如果敢狂妄地接下苏仪这个质问,必然会立即遭到兵圣大道的当场诛杀! 苏仪说的没错,就算他承认自己没文采,又能怎么样呢? 苏仪是兵家仕子,自古以来,就没有任何兵家仕子会以“文采”来证明自己与他人的能力。 就算是历代名将,也大多只会作两首歪诗而已,何况他这种小小武生? 但历代名将会因为“没有文采”而被人嘲笑吗?绝对不会! 就好像地球没有一个人会嘲笑以孔孟为首的历代大儒手无缚鸡之力一样。 因此,丁仁的挑衅对苏仪来说不痛不痒,就算放纵他去四处造谣,批评苏仪毫无文采,也丝毫不会影响苏仪的名声。 只不过,苏仪虽说不在乎自己被人说成是没有才华,但却不想让这场宴会就此被丁仁搅黄,搞的尴尬收场。 自己的案首宴闹出了这么一个笑话,传出去的话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或多或少都会对苏仪造成一些负面的影响。 打定主意之后,苏仪故意瞟了一眼丁仁,夸张地叹息了一声。 “唉,本来好好的宴会气氛,却被一个害群之马给破坏了,有句俗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苏仪摇头道,顿时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丁仁见苏仪将他形容为“老鼠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在丁仁身边的人,甚至能够听见他磨牙切齿的声音。 苏仪摇晃着酒杯,看着杯中的酒液映出自己的脸庞;又往楼下一看,那些歌舞伎丝毫不受现场气氛的影响,仍然坚守本分,唱曲舞蹈,只不过,那名弹琵琶的歌伎的眉宇之间,却是有一抹淡淡的愁容若隐若现,让苏仪心头稍有歉意。 思忖了一会儿,苏仪站起身来,向楼下众人一拱手,举起酒杯。 “本次宴会,大家其乐融融、把酒言欢,本来是人生一大快事,却因在下个人之纠葛闹地如此不愉快。在下心中有愧,自罚一杯。”苏仪高声道,随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苏十筹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这不是你的错啊!”一人回应道。 “你没错,错的是某颗‘老鼠屎’!” “说的对,苏十筹你没必要替那颗老鼠屎道歉,简直掉了身价!” 群情激昂,纷纷支持苏仪,声讨丁仁。 丁仁面对几乎是千夫所指的场面,谅他是有备而来,也不免的面色微惊、心中慌乱起来。 苏仪淡淡一笑,抬手往下压了压,庆华楼内顿时安静下来。 “感谢大家的谅解。”苏仪话锋一转,道,“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为了弥补大家的扫兴,请大家听我一言:此前在下饮这庆华楼美酒,馥郁芬芳,知道这绝对是十年一遇的好酒;更兼楼下美人弹琴弄瑟、歌舞升平,心中有所感叹。此刻在下便借着此情此景作诗一首,以助酒兴!拿纸笔来!” 楼上楼下众人双眼纷纷一亮,三位歌舞伎弯腰称谢,而最激动的,当属计掌柜了! 计掌柜先前阿谀苏仪碰了一鼻子灰,此刻听到苏仪的话,感觉苏仪这是要捧庆华楼,于是立刻催促伙计去抬案桌笔墨。 无论苏仪是有意还是无意,无论苏仪的文采是好还是坏,只要苏仪的诗中提及庆华楼、只要他是在庆华楼作诗,庆华楼就必然能够沾到“苏十筹”的美名,不由得计掌柜不全力配合。 不一会儿,案桌抬到了三楼,笔墨纸砚早已备好,苏仪轻声吐气,一闭眼,脑海中涌起了古华夏唐朝诗人王翰的一首诗来,于是蘸饱浓墨,提笔便写。 季县令是一众官员中唯一辅修儒家的文人,对苏仪要写什么诗最为好奇,于是靠近苏仪身边,苏仪抬笔写一句,他便念一句: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椅上催。” “好!”皇甫院事鼓掌道,“有酒有乐,两句话便将此次宴会描写地淋漓尽致,闭上眼时一读此句,仿佛还能看见今日宴会的种种场面,诗句如画,歌舞升平,跃然于双眼之前!” 另外一个辅修儒家的名门将才也称赞道:“‘葡萄美酒夜光杯’,妙哉,妙哉!此句生动形象,绚丽非常,必然会被千古传诵!” 众人纷纷点头,赞叹此句之美。 随后,苏仪再次提笔写下: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季县令一念完,立刻一拍桌子道:“好诗!” 连李校尉这等粗人一听这首诗,立刻起身称赞道:“壮哉!” 庆华楼内顿时围绕着这首诗展开了热议。 皇甫院事细细品味,仔细推敲,突然兴奋说道:“果然是好诗!前一句‘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椅上催’行文细腻,字字应景;用语绚丽优美,音调清越悦耳,乃是不可多得的千古佳句。但随后却笔锋一转,直指沙场壮丽!后两句‘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行文豪迈,让人一听之下,心中顿生激情!” “真是奇怪,这最后两句,明明写的是战争的悲壮,让人一听只觉战争带给人无数痛楚,心生悲凉。但结合前两句来读全篇时,却为何心中悲凉之感一扫而空,反而觉得豪情万丈?”三楼有一人嘟囔道。 苏仪闻言,微微一笑,并不作答。 皇甫院事又低头推敲一会儿,这才恍然大悟,向那人笑道:“此诗若是只读表面,肯定会觉得是苏十筹厌恶征战,以酒消愁;但如果深入解读的话,苏十筹内心的一腔热血便立刻跃然纸上,不可谓不妙啊!” 众人眼前一亮,其中一人道:“愿闻其详!” 皇甫院事点头,道:“若是将此诗代入此次酒宴的话:前一句描写我素水县的酒宴,场面欢快,人人兴致飞扬,你斟我酌一阵豪饮,痛快非常;但这里是对蛮前线,没人敢喝的大醉,就怕蛮族突然袭来。但后一句苏十筹却说:醉就醉吧,就算是因此醉倒在沙场上,也请大家不要嘲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我们不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吗?为什么要害怕醉倒呢?” 季县令闻言,抚掌而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此诗表面用尽悲伤之词,诗中却毫无悲伤之意!此诗绝不是苏十筹在一个人自饮自酌、借酒消愁,而是他想要借用此诗表达自己视死如归的勇气,用他的勇气来激励众人,为大家劝酒,意图将本次宴会的气氛再次推向高峰,乃是极佳的劝酒之诗啊!” 众人恍悟,这才理解了此诗的真正含义,明白了苏仪为什么会写下这首劝酒诗。 随后,场内掌声雷动,原本因为丁仁带来的沉闷气氛被瞬间荡涤一空,人人都对苏仪心服口服。 第24章 奇观,投笔从戎! 苏仪微微一笑,心想皇甫院事真不愧是武士军衔,没想到能这么快地解读出他写这首诗的意图、以及这首诗的真正含义。 随后,苏仪举起酒杯,缓缓扫视满脸雀跃的众人,高声道:“仅以此诗,与诸君痛饮耳!” “与苏十筹痛饮!” 庆华楼内所有人都举起酒杯,向三楼的苏仪敬酒。 全场只有一个人没有举起手中酒杯,那便是丁仁。他此刻深深低下头去,不敢与其他人的目光对视,面色阴晴不定。 苏仪此诗一出,顿时粉碎了丁仁对苏仪“没有文采”的污蔑。 这首劝酒诗不仅证明了苏仪的文武双全,还重新将宴会的气氛推向了最高潮!在此氛围下,根本没人愿意去理会丁仁这颗肮脏的“老鼠屎”了。 苏仪的身后,李校尉嘴中不停地、一遍又一遍地读着这首诗,每读一遍,都能感受到心中情绪越发高昂。 待得众人向苏仪敬酒结束,各自放下酒杯之后,李校尉却一脸激动地拍案而起,大喝道:“好诗!好诗!若是手持此诗原本,临阵之前念出,苏十筹在此诗之中寄托的视死如归的勇气,必然能‘激励所有将士的士气’!” 众人都点点头,对李校尉的话表示十二分的赞同。 就在此刻,只见苏仪身前的案桌之上陡然爆发出冲天金光!光芒之中,苏仪先前所写的诗缓缓浮起,引得全场愕然。 所有人都只感觉脚下大地一震,转瞬之后,屋外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此刻却是乌云翻滚,电闪雷鸣! 以苏仪为中心,周围十里之内风声噪起,地颤如鼓,仿佛连空间都随之鼓动! 这等异象波及了县城以及周边的村庄,所有人都跑出户外,面色惊惧,以为末世来临;连庆华楼之内的众人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这异象的发生究竟代表了什么。 甚至连苏仪都一脸懵懂,不知道自己写的诗词为何引发了这种异象。 只有见识广博的皇甫院事满面震惊、眉宇间充斥着狂喜之意! “这、这难道是、是‘投笔从戎’的奇观?”皇甫院事惊喜的说话都结巴了。 “‘投笔从戎’?这奇观又有什么效果?”苏仪开口问道。 然而还不等皇甫院事回答,苏仪陡然瞪大双眸,惊讶地发现自己的面前竟然浮现出一支足有一丈长、华丽无比的金色龙纹笔,此笔毫间一挥,几个沧桑古朴的大字顿时跃然纸上,浮现在这首诗的上方: 醉酒死战! 这四个字不仅出现在纸页之上,更是扩散出一道无形的能量,让所有人脑海中都不知不觉浮现出这四个字来。 “圣笔题名!”某个见过此景的人惊呼。 随后那龙纹笔再次一挥,苏仪眼前又出现两根玉柱以及若干金线和绫罗,一股奇异的力量引导穿针引线,只是几个眨眼之后,原本朴实无华的诗页,顿时摇身一变,化为金碧辉煌的诗文卷轴! 这诗卷悬浮在半空中,不断向外扩散着柔和的光芒,洗刷着在场所有人的心灵,让众人不由得对其心生崇拜。 而苏仪受到这阵光芒的洗礼,感觉自己的心神受到了大幅度的锻炼,变得更加凝实、更加精炼! “金玉裱章!”场内再次发出一阵惊呼声。 “哈哈哈哈!圣笔题名,金玉裱章!果然是‘投笔从戎’奇观!”皇甫院事状若癫狂,放声大笑。 苏仪面色疑惑,不知道这“投笔从戎”代表着何意。 季县令见状,向苏仪解释道:“苏十筹,这世间可不仅仅是兵家才有杀敌之法,其他百家也各有所长,例如儒家就可以用士气引动琴棋书画,借此杀敌。这‘书’可不是指代书法,指的就是诗词文章。” “正是,有些极其优秀的诗词文章一经写出,就会立刻引发‘投笔从戎’的奇观,晋升为‘军文’!”皇甫院事补充道,“有一些‘军文’一旦念出,可以立刻引起天地能量和圣道的共鸣,凭空生成各种各样的天地异象!只不过缺点就是必须要是军文的首本才能引发异象,其次念诵时必须调动体内士气,所以没有军衔的普通人就算得到了军文原本,就算念破嘴皮子也是没用的。” 这时,李校尉插话道:“军文也有上中下的等级划分,等级越高威力越强,其上还有‘极致军文’,就是孙圣所写的《孙子兵法》了。听说从前有一位老元戎,手持《孙子兵法》原本,只念出了第一句,就见星空开裂、大地崩颓,好像整个世界都承受不住《孙子兵法》的威能,只能赶紧停口。随后,就见到前方百万蛮族早已化为齑粉,烟消云散!” 苏仪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军文竟然有如此神效。 “不知道我这首《醉酒死战》会是什么等级,又有什么威能?”苏仪道。 “嘿嘿,等级嘛……出现的圣笔是一丈长,应该只是下等。但就是这下等的军文,许多儒家文人穷其一生都没办法写出来。整个世界文章千千万,但现存的军文一共也不超过三百份,可想而知要形成军文何等困难!你的这篇军文能够激励士气是肯定的,至于还有什么其他效果,就不能确定了,除非现在念出来。”李校尉道。 苏仪听言,心中热切不已,伸手将军文卷轴捧在手心中,伸手缓缓抚过绫罗封皮,竟然能够感受到这军文其中的一丝暖意。 随后苏仪抬眼一扫,顿觉哭笑不得,因为,庆华楼内几乎所有人都面色热切,一道道或羡慕、或贪婪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苏仪手中的军文卷轴之上! 甚至有些人还眼红气喘,摆出了准备抢夺的架势来。 苏仪几乎能够从在场众人的目光和表情中,窥见他们内心的渴望,他们渴望将苏仪手中的军文据为己有,他们的贪欲呼之欲出! 毕竟,在场许多人都了解军文的特性:只要消耗微量的士气念诵军文,就能够换取不亚于自身全力一击的威能! 大部分人都知道,连“千金难买”这个词都配不上军文的身价,只能用“价值连城”来形容它。别说是那些寒门庶族的考生了,除非是王掌柜这样的商界巨鳄,否则普通的富家豪门倾尽家财都买不到一卷军文。 很多心性贪婪的人顿时心想:买不到怎么办? 那就抢! 苏仪感受着全场灼热的目光,心中暗自叫苦。 没想到他随手写这一首诗,不仅造就了一纸价值连城的军文,还召来了杀身之祸?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苏仪心中暗叹道。 在三楼的一角,丁仁先前还因为苏仪写出这等好诗而面色戚戚,不得不承认苏仪文采非凡,心中憋闷不已;但此时却一扫先前的满面阴霾,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好像巴不得苏仪被卷入未来的夺宝斗争之中。 而此时,皇甫院事适时的调动了他的鼓角齐鸣能力,重重的咳嗽了一声,顿时敲碎了许多人的贪婪想法。 那些被贪婪蒙蔽了内心的人陡然醒悟:不说季县令身为行人还手握县城军政大权,那身为武士的皇甫院事和李校尉,明显是要力保苏仪的,他们这些人就算再垂涎苏仪手中的军文,又拿什么跟这些强者去斗? 醒悟之后,许多人纷纷对苏仪拱手道歉,收回了目光,而苏仪也一笑了之。 但仍然有个别人不愿死心,在暗处犹如蛇蝎一般紧紧盯着名为“军文”的猎物,绞尽脑汁想要夺取这价值连城的宝贝。 皇甫院事见状,一脸严肃道:“按照枢密院的规定,任何人写出军文,都可以交由枢密院保管,而且任何时候都可以提出取回军文的申请。枢密院在此期间可以获得军文的使用权,但也会按年份付给军文主人一定的财物作为抵押。此外,军文是人族共同的财产,若是有人想要将军文据为己有,必将遭受枢密院的永世追捕,至死方休!” 皇甫院事的一席话饱含震慑人心的力量,敲入那些宵小的耳中,顿时令他们惊骇欲绝,有的人立刻打消了抢夺的念头,但也有几人仍然把这邪恶的念头深深地藏进了心中的角落,不肯轻言放弃。 皇甫院事又转头向苏仪问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是这本军文的主人,有权决定是将其留在身边,或者上交给枢密院。” 苏仪耸耸肩,他现在用不上军文,还不如交给枢密院保管,以换取押金;更何况,他一个小小武生也保不住这等宝贝,还不如求个平安。 “多谢院事大人体谅,这本军文我决定暂且交给枢密院保管,等到以后有足够能力驾驭它的时候,我自会来取。”苏仪将军文递给皇甫院事。 皇甫院事微笑点头,取出怀中虎符并以手握之。很快,从枢密院武庙方向投来一缕光芒,洒落在军文之上,那本军文顿时消失不见! 苏仪意识到这是武庙的威能之一,听说是很久以前的某位老元戎创造了一个名为“龙脉”的小世界,借用“龙脉通道”连通了人族各地的武庙,在武庙的势力范围内可以任意挪移小件物品,看得苏仪啧啧称奇。 军文消失之后,场内众人的热切表情才逐渐消退,这场因为宝物诞生而引发的风波,终于是慢慢平息了下去。 ……………… (PS:可能有些战友不知道该如何收藏本书,很简单,就在战友们看书页面的左边,有一个书架按钮,点击之后就能收藏本书,在本书的主页也有加入书架的按钮。另外,主角都投笔从戎了,各位战友何不投个推荐票,说不定也能引发奇观呢O(∩_∩)O~) (PS2:咳咳,流水建了一个战友群,群号521034787,现在就我一个人,还挺冷清的--各位战友有空进来坐坐) 第25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苏仪坐回了座位,再次与诸君畅饮。 端木钟见到苏仪成功解决了此前的事态,心中微喜,又看向缩在角落中,一脸惶惶的丁仁,顿觉扬眉吐气。 “如何,丁仁兄?苏十筹已经证明了他的文武全才,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端木钟嘲笑道。 大部分人此前早已遗忘丁仁,此刻见到端木钟又提起他来,纷纷将视线投向三楼,竖耳倾听,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丁仁已经黔驴技穷,再也想不出对付苏仪的法子,原本只想低调度过这场宴会剩余的时间,然后悄悄溜走。此刻他却被端木钟一把纠了出来,再次暴露在众人那一道道足以杀死人的凌厉目光中,心中顿觉苦涩。 “端木钟是吧,我记住你了!” 丁仁咬牙切齿,一脸愤然地瞪了眼端木钟,心中狠狠道。 但面对着众人的视线以及现场诡异的气氛,迫于压力之下,丁仁不得不起身向苏仪作揖,赔礼道歉。 “苏十筹文采武功名不虚传,是在下有眼无珠了!在下本欲向在场众人一一敬酒赔罪,奈何家中妻子最近身体抱恙,在下便不再久留,先行告退!” 苏仪淡淡一笑,道:“丁仁兄走好。另外,就当做是我的忠告吧,请丁仁兄转告诸葛清:与其有时间嫉妒我、甚至找人来为难我,倒不如将这时间拿去勤勉学习。只要他多多努力,文采武功再上一层楼……我的下一次胜利就能显得更有分量了啊。” 在场众人爆发出哄堂大笑,连皇甫院事这等老年人都忍俊不禁了。 丁仁心中憋着一口气,向苏仪一拱手,狼狈离去。 没了丁仁这个捣乱的人,案首宴的气氛再次恢复平稳,有了先前苏仪作出的那首劝酒诗,宴会的气氛更是热烈,几乎满场都是讨论苏仪所写诗文的话题,庆华楼内热闹无比。 计掌柜的神色喜气洋洋,苏仪在庆华楼作下了这首军文,未来有人提起这首诗时,就一定会提起庆华楼,这名声可是了不得啊!但在另一方面,计掌柜又苦涩不已,先前他有眼无珠冷落了苏仪,恐怕以后再也不可能跟苏仪攀上关系了。 计掌柜有喜有忧,参加宴会的人其乐融融,而那三名歌舞伎在一楼中央吟歌起舞,水平之高,惹得众人连连喝彩,就连苏仪也忍不住看了几眼,不时点点头。 只不过,苏仪并没有发现,那位坐在中间弹瑟唱歌的歌伎,却时不时地目光瞟向三楼,看一眼苏仪的侧脸后又迅速低下头去,眼神中似是有些忧愁、又有一些犹豫。 午夜十一点,也就是子时三更的铜锣响了起来,这场宴会才就此结束。 这个年代,大多数人家中都有门禁时间,因此许多人早早离席,整间庆华楼,苏仪的那一桌是最晚离开的。 苏仪喝的微醺,与一众官员一同走出了庆华楼,正准备和众人道别,和两位同窗一起前去早已订好的客栈时,突然—— 那名歌伎竟然丢下手中琵琶,提起裙子小步噔噔噔地跑了出来,拦在了苏仪面前。 众人尽皆一愣,苏仪更是愕然。 先前在三楼,苏仪没能仔细看清楚这名歌伎的脸庞;此刻一看,顿时惊为天人,心想这女子的相貌竟然丝毫不下于自己心目中的苏诗儿,一抹淡妆遮面,更显得这歌伎的绝色倾城。只不过,她眉宇间的那抹淡淡的忧愁,却是将她的气质折去了许多。 “九十分,如果开朗点就是一百分。”苏仪不自觉地就开启了他心中独有的“美女评分系统”。 苏仪评完分,下意识问道:“这位伊人有事找在下?” 听得苏仪将她称呼为“伊人”,这歌伎竟然俏脸一红,低下头去,默默不语。 苏仪抹了把冷汗,他最不擅长应付沉默的女人了。 这时,端木钟一脸严肃地靠了过来,凑近苏仪耳语道:“这位是徐州和扬州一带最著名的歌伎,名叫柳心照。听说她背后家世极其显赫,连徐、扬二州的刺史见了她都要弯腰行礼,苏十筹你可得担待着点。” 苏仪想起素水县隶属吴郡,而吴郡又隶属南徐州,南徐州刺史目前是一名老冠军在担任,官职位列正四品,这等军衔和地位的人见到面前这歌伎竟然还要主动行礼? “地位这么高的人,会来当歌伎?”苏仪心中诧异。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一边旅游一边弹奏是她的兴趣爱好吧,我等地位卑微的人就不妄加猜测了。”端木钟低声道,“只不过我事先提醒你一句,这位柳大小姐可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主,曾经有一位武士酒后调戏得罪了她,第二天军衔就被废了。你一定要小心应对,说不定这周围就有高手在监视着我们。” 苏仪更是感觉背后凉飕飕的,眼角余光一瞥身旁的一众官员,发现其中包括季县令的几人面色古怪,显然也是知道内情的。 苏仪又看向低头不语的柳心照。 “先前酒宴正酣,竟没能拜会柳小姐,失敬失敬!柳小姐若是有要事相商,但讲无妨。”苏仪尽量保持平和的语气,开口说道。 听到苏仪对她改了称呼,那柳心照抬起头,恨恨地瞪了一眼端木钟,让端木钟瞬间冷汗喷涌、惊惧不已,半个身子躲在了苏仪的身后。 “伊、伊、伊……”那柳心照支支吾吾道。 “一?” “伊、伊人,我喜欢这个称呼,叫我伊人。”柳心照要求道。 苏仪再次一抹冷汗,心中道:“现在是纠结称呼的时候吗?还要不要讲正事了?” 但苏仪还是努力摆出一副笑脸来。 “伊人若是有要事相商,但讲无妨。”苏仪说。 这时,先前为柳心照的歌曲伴舞的两位舞伎终于收拾完毕,抱着前者的琵琶走了出来。 柳心照似是这才鼓起了一些勇气,踏步向前,从袖中取出一块晶体剔透的玉佩,上书“如意”二字。 柳心照将这块玉如意双手呈给苏仪,同时脸一红,低头道: “百巧歌女献如意,千古十筹为郎君!” 那些知道柳心照身份的官员们顿时石化在了原地,而季县令更是好似被呛到了一般,咳嗽连连。 而苏仪这个当事人的心中陡然涌起惊涛骇浪,耳边似有狂雷咆哮。 他当然知道一个女子为男子献上玉如意,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在兵锋大陆,大家闺秀通常都会有一枚玉如意在身,而且一生仅此一枚。 苏仪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力量限制女子不可拥有第二枚玉如意,总而言之,这玉如意代表着一位女子的贞洁,一旦某位女子对某位男子献出玉如意,就代表着她已经决心要侍奉这位男子一生一世了。 而柳心照这句诗的意思是:“我虽然是一名拥有百般技艺的歌女,但仍然仰慕身为‘千古十筹’的你,因此今日将玉如意献给你,希望能够一生侍奉你这位‘如意郎君’。” 这就是苏仪因此感到震惊的理由了。 苏仪身旁的几名官员反应十分剧烈,显然被吓得不轻,苏仪听他们低声交谈道: “天呐,这天是不是塌下来了?柳大小姐居然找到了如意郎君!” “是啊,我真是吓了一大跳。我可听说柳大小姐的眼光可高着呢,当初京城那位文武全才、风流倜傥的小楚王向她求亲,都被她一口回绝,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她眼界如此之高,究竟为什么会看上苏十筹?” “嘿,这有什么奇怪的,苏十筹今天一天取得的成就,比那小楚王一辈子都要多。”端木钟插话道。 “可那小楚王号称是近百年来最年轻的行人,而且今年还扬言必能考上武士,前程似锦。苏十筹毕竟只是一名武生……” 苏仪听了几句,发现这些官员都惊讶于柳心照对他的求爱行为中;而那些不知道柳心照身份的人,稍一打听,就立刻对苏仪面露羡慕之色。所有人一致认为,苏仪只要接受柳心照的求爱,就必然会飞黄腾达,前程万里! 但以苏仪自己的视角看过去,却发现柳心照的眼神中并没有对他展露出多少爱慕之意,反而却是有浓浓的恳求之色。 苏仪几下子就理清了思路,心中立刻猜测道:“这柳心照是不是有求于我?这份恳求甚至还重要到了,她必须要献出一生来表达诚意的地步?” “先不说她根本不可能将我这种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当成如意郎君,就算是她为了求我办事宁愿委身嫁给我,但我早就心有所属,断然不可能接受她。更何况,我只是一介武生,能帮她做到什么事情?更何况是值得她付出一生的大事情!所以,我应当慎重应对,免了误了她的一生。”苏仪心想。 随后,苏仪又看了一眼柳心照诚恳无比的神色,微微叹息,启齿道: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这句诗的意思很明确,苏仪委婉地拒绝了柳心照的求爱,间接地告诉她:我恐怕没有能力接受你的恳求。 苏仪身后的一批人如遭雷击般愣在了原地,看向苏仪的目光中充斥着各种古怪的色彩。 这位眼高于顶的柳心照大小姐向苏仪求爱,本来就已经足以让他们瞪出眼球来了;现在,苏仪竟然一口回绝了柳大小姐,这种等同于自断前程的举动,全世界恐怕也就这位“千古十筹”做得出来了。 第26章 霸王不过江东 (PS:感谢战友“一騎當千”对本书的第一笔四位数打赏,流水拜谢了。流水不是网红,更没有朋友支持,粉丝打赏榜萧条无比,看到其他书几万字就有成千上万的打赏,心里委屈啊。诸位战友,如果觉得流水写的还不错的话,那便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票场,让本书看起来至少不会那么冷清如何?流水先行谢过了!) ………………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柳心照低声默念一句,眼中有些许的失望、也有着些许落寞之色。 随后,柳心照竟然一个没有控制住情绪,眼眶逐渐泛红,似是要掉出泪来。 苏仪暗道不妙。 但柳心照似是有一些心理准备,此刻竟然强忍泪水,转过身去就要走。 只不过刚走两步,柳心照便又回头,看向苏仪那张波澜不惊、温和如常的脸,竟然又是俏脸微红,丢下了一句话: “我、我还会来找你的。” 说罢,柳心照带着两个侍女离开了这里,消失在了夜色笼罩的街道之中。 留下来的众人面面相觑,默然不语。 苏仪轻咳一声,转向季县令,问道:“县尊大人,你可知这柳小姐的家世?她为何要向我示好?” “柳小姐的家世,具体的我不清楚。”季县令摇摇头,道,“我也只能从她的经历中猜出个大概来:这柳小姐,若非是王族名媛的话,就一定是跟王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众人轻抽了一口凉气,听季县令亲口说出,大家更觉得那柳小姐的身份极为不凡。 “至于她为什么向你示好嘛……” 季县令说到此处,闭上了嘴,神色古怪地看了苏仪一眼,表情似是在说:你这苏十筹不是在明知故问吗? 苏仪苦笑一声,别人或许觉得那柳心照是仰慕他的才华,那苏仪作为当事人可一点都不这么认为。柳心照或许的确是被苏仪的才华所吸引,但绝对达不到会为了苏仪的才华而以身相许的程度。 “那这柳小姐为何愿意委屈自己,来这庆华楼为小小的案首宴演奏歌曲?”苏仪又问。 “这,就是柳小姐她自己的要求了。”皇甫院事回答道,“别说我们这些小小县城的官员,怕是郡城甚至州城的官员都请不动她。至于柳小姐为何会主动来为这场案首宴助兴……那就得问她自己了。” 苏仪点点头,猜测在这些官员身上也撬不出什么情报来了,便领着吴妄和童溪二人向众官辞别,约定明早去枢密院门口看放榜,并且接受武庙赐福。 苏仪走后,几名考生纷纷离去,皇甫院事也回身向枢密院走去。 只不过,其他官员竟然也几个快步跟了上来,神情严肃地吊在皇甫院事的背后。 皇甫院事见到此状,心生好奇。 “诸位同僚,老朽记得你们住的地方不是在这个方向吧?”皇甫院事问道。 “呵呵,我等看院事大人您每年为县试操劳,心生不忍,于是一同决定,今夜要帮你阅卷,减轻您的负担啊。”季县令抚须而笑。 皇甫院事神色怪异,扫视了一眼众官假装正经的脸色,脑筋一转,顿时觉得哭笑不得。 “往年都不见你们来帮老朽减轻负担,今年怎么的就这么积极?”皇甫院事似笑非笑道,“恐怕帮老朽阅卷是假,想看苏贤侄的‘立志’之题是真吧?” “自然是想看苏十筹的那道题究竟文采如何,竟然引得十七丈奇观压城。”季县令笑道,“但我等想要帮助院事大人的心情也是真的,您可莫要推辞。” 众官一起点头称是。 “罢了,随你们。”皇甫院事无奈说道。 十几名官员一齐回到枢密院。 众人走进阅卷房之中,一眼就发现叠在案桌最上方的一道卷封,上面两个“十筹”大字银钩铁划,金光涌动,极其显眼。 皇甫院事坐到桌前,迫不及待地动手拆卷封,其他人立马一哄而上,围到了桌前。 这阅卷房虽然宽阔,但此刻十几人一起挤在案桌之前,却显得拥挤不堪。每个人都放下了自己的老脸,拼命地往前挤,生怕不是第一眼看见苏仪的卷子。 皇甫院事见到这些人如此模样,哭笑不得,只得摇摇头,缓缓取出苏仪卷封中的试卷。 只是看到第一眼的时候,皇甫院事却不禁皱起了眉头。 因为苏仪的毛笔字歪歪扭扭、十分潦草,实在称不上好看。 但皇甫院事转念一想,便立刻就释然了:苏仪今年才十六岁,平时又要读书又要锻炼身体,哪有时间练字?而且苏仪在县试中能有这般表现,已经实属不易,如果还要求他面面俱到连字也得写的好看的话,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 所以皇甫院事也不以为意,其他官员更是毫不在意,连忙催促皇甫院事取出最下方的五页立志考题来。 皇甫院事点点头,从最底下数了五页出来。 在场众人一看,愣住了。 这五页试题,后四页居然全部留空,就连第一页只有短短两行,二十来字而已。 在场众官,包括皇甫院事都愕然不已:这苏十筹,竟然就凭着这二十个字引发了十七丈的奇观?这几乎就是一字一丈啊! 众人又看向苏仪所写的内容,皇甫院事离得最近,直接开口念诵: “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好!”李校尉一脸激动地扬起手,想要拍桌叫好,却发现自己前面沾满了人,不得不一巴掌拍到自己大腿上。 “好!”皇甫院事也点头叫好。 众官面面相觑,尽皆从各自眼中瞅出一抹惊艳的色彩来。 “好!”众官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激奋,只得跟着叫好。 “呵呵,这三声好,真是道尽此立志诗之妙。”季县令抚掌而笑,道,“我观此诗,这前半句的‘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字字凛冽,隐隐噙着一抹浩然正气,令人震撼不已。” “而且,这短短十个字,竟然道尽了作诗之人从出生到死后的千古壮志。”皇甫院事笑道,“何谓‘人杰’?便是在生时为人族建功立业、保家卫国!何谓‘鬼雄’?就是先贤们不仅生前建功立业,在死后仍然位列武成王庙,被后人千古传颂!” “是极,这短短十字却完美诠释了苏十筹想要效仿先贤、甚至超越先贤的雄心壮志,果真令人肃然起敬!”一人点头称赞道。 “真不愧是苏十筹,仅此一句就引发气势压城,在下佩服!” 但皇甫院事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擅长解读诗词,听见此言,却是面色古怪地看了那人一眼。 “不,只凭这表达志向的一句,还不足以引发十七丈的气势奇观。”皇甫院事摇摇头,缓缓道,“虽然前两句的词藻华丽无比,但事实上,最后这两句,才是这首诗的重点所在!” 众人细细品读“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这一句。 不多时,有一名官吏疑惑道:“咦,这后半句不是苏十筹借西楚霸王项羽的名号,来进一步抒发自己的雄心壮志吗?为何我读了几遍,却隐隐觉得有一丝羞耻从心头涌出,脸上臊热无比?”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皇甫院事一脸严肃,仔细品读这首诗,不停地点头,眼中有精光不停闪动。 “呵呵,没想到这苏贤侄年纪轻轻,竟然能写出这等奇诗来。”皇甫院事道,“我说过了,读诗词文章时,绝不能只读表面,一定要结合作者的想法和处境、以及当时的大环境去解读才行。这首诗后半句的确仍然是表达志向不假,但苏贤侄却并不是想要借项羽的威名来衬托自己的志向,而是想借项羽的壮举来讽刺某些人,再借此讽刺来表示自己绝不会和这些人同流合污,侧面表达自己的远大志向!” “讽刺某些人……我明白了!”一名官吏拍手道。 其他人纷纷看向他。 那官吏脸一红,腼腆一笑,道:“大家想想西楚霸王当时的壮举,他被敌人追杀,明明可以逃到江东重整旗鼓,以待来日东山再起;但他却宁可自刎而死,也坚决‘不肯过江东’。或许西楚霸王当时只是自尊心作祟,打了败仗以后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但他的这种自尊心,他的这种宁死不退的气概,放到今日,却是太过难得了!” “是啊,想起项羽的壮举,再看看现在的人族:被蛮族入侵时,竟然轻易地放弃了中原,退守江南偏安之地!而且朝廷还不思进取、贪图享乐,任陈、韦两位老元戎屡次北伐,却不得朝廷支援、不得万民响应,以至于独力难支,次次都被蛮族杀退。我读此诗,再放眼看当今天下大势,顿觉羞愧难当!”又一人说道。 众人尽皆低头叹息,有几名励志北伐的爱国志士,竟然当众开始抹泪。 皇甫院事眼眶微红,仰起头来,深深叹气。 “我等都是自愿请命来这前线战地赴任的抗蛮志士,读到苏贤侄此诗时,尚且羞愧不已。若是此诗被那些不思进取、苟且偷生的主和派读到,该当如何?”皇甫院事微微一笑。 “呵呵,苏十筹此诗字里行间一腔正气,直戳人的脊梁骨,若是此诗被主和派读到,这些人必然军心涣散,甚至会导致军心崩塌,修为全废!”季知县冷笑道。 众人拍手称快,纷纷开始对主和派的那些胆小鼠辈口诛笔伐。 皇甫院事的双眸之中,却隐隐有一丝忧愁。 “此诗固然能惩戒那些胆小鼠辈,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但想要唤醒全人族的北伐斗志,却是力有所不济。如果苏贤侄以后能够扬名天下的话,那这首诗或许可以……” 第27章 战,战,战! (PS:今日第三更献上。跟大家说个喜事儿,本书明天下午2点就要上分类强推了,希望战友们到时候多多关照,有票的投个票,还没收藏的点一下“加入书架”,让本书的成绩变得更好。流水能不能出人头地,明天全靠大家了,嘿嘿。) ……………… 众人又传看了苏仪的每一张答卷,竟然无一字错误,无一处纰漏,连那道极难的题目也能答对,不禁啧啧称奇,惊叹不已。 随后众人又看向第二名的诸葛清的考卷。 诸葛清的立志一题,写的是希望自己以后能够当上高官,位列庙堂,文采还算可以,当时还引起了九尺的气势奇观。 但此刻一比起苏仪所作的壮志雄诗,诸葛清所写的志向立刻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众人直接将诸葛清的考卷丢在一旁,连评论都没有。 这些官员们也够讲义气,在读完苏仪的诗之后,竟然还真的留下来帮忙阅卷,将挑选出来的考卷递给皇甫院事。 按照惯例,县院事在审核完所有合格的考卷之后,会挑选其中的优秀考卷,写上评语,然后上交给郡城枢密院;郡院事收到辖下县城的递呈之后,会再次筛选其中的优秀者,打上评语后交给州枢密院;经过州枢密院的筛选之后,才会正式到达坐镇在总枢密院中的两位老元戎手中。 最后,老元戎会选出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封考卷,亲自点评之后,令人抄写几十份分发给州枢密院,然后州枢密院再一级一级地传播下去,将这份考卷张贴在每个县每个村的公告栏处,作为县试的范文供人学习。 但皇甫院事提起笔,正准备给苏仪的诗写上评语时,却总觉心中感慨万千,竟然不知道从何下笔。 面对苏仪的这首诗,皇甫院事有太多的话想说、想写,但最终,他心中的千言万语只化为一个字。 战! 皇甫院事郑重地在苏仪的诗后写下这个字。 不多时,所有优秀的考卷被筛选了出来,不多不少,整整十份,苏仪的考卷被皇甫院事郑重地放在了最上方,其上的“十筹”二字闪闪发光。 随后季县令将武试的成绩单也整理了出来,苏仪的第二个“十筹”赫然印在其上! 辅修儒家的季县令甚至还动手画出了苏仪所创的“挺举之法”的动作流程图,将苏仪在武试中所创的奇迹丝毫不漏、栩栩如生地展现在了画纸之上,并写上苏仪在武校场授业时的解说。 众人围过来一看,纷纷称赞季县令的画工精湛,完美展现出了苏仪力拔十筹的英姿。 随后皇甫院事手按虎符,利用武庙独有的龙脉通道将这些考卷送往郡枢密院。 郡枢密院内。 郡城的黄老院事看完苏仪所写的诗,心中惊叹之情久久不能自已,诸多感慨满溢于胸,竟然和皇甫院事一般不知道从何下笔,只得感叹一声,写下了第二个“战”字。 随后黄老院事一看素水县的武试成绩单,差点没手一抖,把自己的胡子给扯下来。 “双、双十筹?!” 黄老院事惊呼,再一看苏仪所创挺举之法的动作图,在脑海练兵场中模拟了一番,顿时惊为天人,觉得从前的举重方法竟然如此不堪! “又是文武双十筹,又是自创挺举之法,还能写下这等奇诗,这苏仪,千古麒麟儿也!” 黄老院事整理完全郡的考卷,又选出了十份极其优秀的考卷,最后将苏仪的考卷、素水县的武试成绩单以及挺举之法的动作图郑重地放在了所有考卷的最上方,送往州枢密院。 州枢密院。 此刻已是深夜,本应是仇英彦院事的阅卷之时,却只听见枢密院阅卷房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顿时门框崩碎、木屑横飞,从漫天粉尘的阅卷房中,钻出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来。 这中年男人英姿勃发、威武不凡,在冲破房门之后,立刻往枢密院门口走去。 阅卷房陪同阅卷的几人一齐追出来,其中一人大喊道:“仇院事,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素水县,见千古未有苏十筹!”仇英彦头也不回地说道。 “可您还有一堆工作压着没做呢!”其中一人焦急喊道,“您去年渡江杀蛮,整整失踪了一年,老元戎当时怪罪下来,要不是您归来时已经晋升豪杰,恐怕这南徐州的院事就要换人了!若您今年再耽误工作,两位老元戎非得千里隔空一指碾碎我们不可啊!” 仇英彦这才停下脚步,哀叹一声,回头去处理堆积如山的工作。 即使是豪杰,也无法承受元戎的一指之威。 仇英彦面对苏仪所写的立志诗,沉吟半晌,挥笔写下了第三个“战”字。 只不过,在仇英彦将全州的考卷传送给京城的总枢密院时,仍然将苏仪的试卷和挺举动作图放在了最上面。 总枢密院,也被称为“国院”。 国院的占地面积极大,比十座县院加起来还大不少,比远处的皇宫的面积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华丽程度却远不及皇宫,只有百来座各种机能的楼阁厅室耸立其内,作为人族的指挥中心而屹立不倒。 在国院的一角,有一座“评英阁”,专门为了在每次县试、院试、乡试和会试之中评选最具代表性的一封试卷而存在。 往年的评英阁,每次考试结束之后,都会为了谁的试卷该被评选为代表而吵的喋喋不休,但今年的评英阁之内,却出了奇的安静。 评英阁之内有二十几道座位,每道座位上坐着的人全都是“国院参议”的要职人员。 这些参议至少是豪杰等级的强者,最年轻的也已经有六七十岁,而最老的人早已超过一百五十岁。 而端坐在首位上的两位鹤发童颜的老者,赫然就是当今人族的陈、韦两位老元戎! 但就是这些地位崇高的国院参议们,面对着面前的一封区区县试的考卷,竟然全都三缄其口,默然不语。 许久,才有一名参议打破评英阁之内的肃静,开口道: “这苏仪所写诗文之雄奇,在县试创举以来,实属仅见。” “我读此诗,心中羞愧同时,又战意勃发。”又一参议评价道。 “而且试卷无一错漏,难得十筹。” 随后又有几人附和,这些参议的评语都十分简短,但都直切要害,犀利非常。 “那便评苏仪的试卷为代表?” “不可妄定,其他尚有几封试卷,堪为大才。” “那便投票表决吧。” 这个提议出口,众参议都点了点头,投票,的确是相对比较公平的方式了。 但就在此时,一直端坐在首位上,闭目听议的陈老元戎缓缓睁开他那双灵动有神的双眸,启齿说道: “战,战,战!” 说完三个“战”字,陈老元戎再次闭上双眼,不再言语。 陈老元戎的声音饱含天下威仪,好似洪水一般在众参议的心田之中搅动,所有人都只觉耳畔生雷,脑海中发出隆隆的巨响。随后众人面色一凛,只感觉全人族的气运都压到了他们身上,让他们喘不过一丝气来! 金口玉言,元戎钦点! 陈老元戎亲口钦点了苏仪的考卷作为本年度的县试代表! 其他考卷要么写着满满当当的大量评语,要么连评语都没有,唯独苏仪的考卷独树一帜,竟然只写着三个战字,得到了陈老元戎的钦点。 但众参议也不得不承认,唯有“战”字,才能完美诠释苏仪所写的立志诗。 投票表决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许多想要推荐自己家族子弟的老参议心中无奈,但也不敢有丝毫异议。 “下一个议题,这苏仪所创的‘挺举之法’的确值得推广。但一旦推广下去,势必要影响到下一次县试,是否要提高下次县试的合格标准?” 这个话题一出,顿时点爆了在场的气氛。所有参议都各抒己见,有的认为公平起见,应该相应地提升标准,以表示对科举和祖宗规矩的尊重;但也有参议认为人族此刻积弱,正应该借助此法提拔大量的新晋武生,使其成为人族的预备人才。这个提议虽然藏私,但却是为了人族整体着想,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 但坚持应该立刻提升标准的保守派同样很有很多,顿时间,在场的参议们分为了两派,吵的天翻地覆,双方谁也不服谁,谁也说服不了对方,以至于半天没有得出结论。 这时,坐在首位的韦老元戎微微摇了摇头,道:“人族若灭,坚持祖宗之道又有何用?提高县试标准一事,推迟五年!” 此话一出,众人跟先前一样,再次耳边轰鸣,脑海一震;随后满脸憋红,气喘如牛,好像是受了什么酷刑一般。 韦老元戎也动用了“金口玉言”的钦点能力! 所有保守派顿时哑口无言,只得遵从。 在从前,这两位老元戎几乎都不会发表自己的意见,只会在最后公布会议的结果。但让所有参议顿时大跌眼镜的是,今年两位老元戎却一反常态,强行钦点了两个议题的结果……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两位老元戎担心他们不把苏仪选成代表! 众多参议神色有异,心想这苏仪真不愧是天之骄子,“金口玉言”一生能够使用的次数极其有限,用一次就少一次,两位老元戎竟然把各自的一次金口玉言给了一名武生,简直前所未有! 不多久,会议结束,国院开始紧锣密鼓地抄写苏仪的试卷、并临摹季县令所画的挺举动作图,随后发布命令,令各州院事将苏仪的试卷和挺举动作图推广到辖下郡城、县城甚至是乡下,以供全人族的蒙童考生们学习。 这一夜,各地的枢密院前所未有的繁忙。 京城国院发生的一切,苏仪并不知情。 苏仪在宴会结束之后便回到了早已订好的客栈房间之中,但刚刚晋升武生的苏仪此刻却是精神抖擞,丝毫没有困意,便打开窗户,坐在窗边,让自己沐浴在月光之下。 第28章 圣道基石 (PS:兵法大圣要上玄幻分类强推了,各位还没有收藏本书的战友们,点一下左侧的“加入书架”,助本书的成绩打败其他书可好?) ……………… 抬眼望去,黑夜母亲拥抱着群星、它们环绕皎月,自由嬉戏;这绚丽夜空在地球难得一见,苏仪仿佛品尝着馥郁芬芳的美酒,为此深深沉迷。 苏仪可以轻易地分辨出夜空中的二十八颗将星,每一颗将星都比其他星辰明亮十倍不止。 而沉下心去感受脑海内练兵场的状况时,苏仪炳如观火,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天命将星已经充能完毕,可以再次使用奇谋“金蝉脱壳”了。 “我所学会的二阶‘金蝉脱壳’虽然能够助我随时逃脱,但想要再度使用却需要十二个时辰的充能,这个时间被称为‘衰竭时间’。我原本要到明日清晨才能再次使用金蝉脱壳,但晋升武生之后,天命将星早在先前宴会之中就已经充能完毕了,衰竭时间竟然生生缩短了一半,降到了六个时辰!” 苏仪心神进入脑海,看着练兵场上空悬挂着的充能完毕的天命将星发出耀眼的银光,感到心中安定。 有了这道可以让他瞬间逃出一百丈距离的奇谋“金蝉脱壳”在,苏仪只要不碰上军衔和实力极高的敌人,几乎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 “武生的奇谋衰竭时间是六个时辰,但每次军衔的提升,都能因个人能力或多或少降低衰竭时间。”苏仪想到,“听说曾经有一位极其擅长使用奇谋的老元戎,竟然每三分钟就可以使用一次奇谋,在当时被称作是蛮族的噩梦,威名赫赫!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够达到那种程度。” 苏仪在窗边坐到了半夜一点多,一直在想今后的事。 “这个世界,正是我梦中所求,努力有所得,才学有所用,报国有门,率性而为,实在是我心中最理想的世界!我理当勤加读书,锻炼武艺,努力提升军衔,在这个世界占据一席之地,否则,再怎么精彩的世界,也没有条件去享受。” 打定主意,苏仪感到精神仍旧十分充沛,于是重新点了一根蜡烛,心神进入练兵场之中。 苏仪以前听别人说过,练兵场有锻炼实战技巧的功能,是武生的基础。 但苏仪不知道究竟如何运用这个功能,只得暂且搁在脑后,等到明天再向皇甫院事求教。 苏仪心神一动,烟海碑金光焕发,一本《孙子兵法》落在了他的手中。 即使是在地球,《孙子兵法》也是被誉为“兵学圣典”的书籍。文中不仅罗列了兵家之道,更蕴含着莫大的人生哲学。在地球,孙子兵法中蕴含的哲学甚至还被引申到生活的各个方面,更被许多军校和商学院列为必读的军事和经商教材,其中的智慧,影响了全球无数代人。 地球尚且如此,这兵家主宰的兵锋大陆,对《孙子兵法》的崇尚更是达到了一种极致,就算是不识字的农夫,提起此书时大多也能顺口背诵,可见影响力之广泛。 苏仪盘腿坐下读书,结合兵锋大陆的特有文化,能更深入地理解《孙子兵法》。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苏仪才大体将《孙子兵法》看过一遍,稍稍有所领悟。 苏仪合上书,缓缓舒了一口气,唇齿间,竟然有金光流动! 看到眼皮底下一闪即逝的金色士气,苏仪神情略有些恍惚。 “在还没创立武科举之前,人们只能通过领悟兵法来得到士气的运用法门;那个时代拥有士气的人,几乎个个都能称得上是‘天择仕子’。但在武举创立之后,人们就可以通过考武举而得到兵家圣道的承认、得到先圣意志的指引,快速掌握士气的使用方法。” “我虽然已经晋升武生,但实际上体内还没有丝毫士气可供我使用,需要自行领悟兵法,或者得到武庙赐福才能够拥有士气。领悟兵法比武庙赐福慢的多,但却是兵家圣道的基础!我即使明天接受了武庙赐福,也不能怠慢对兵法的学习和领悟。如果军衔全靠着武庙赐福强行拔升,简直就犹如揠苗助长,根基全毁,这辈子断然不可能再有寸进!” 苏仪又想到了兵家圣道的来源和性质。 “当初孙圣著下《孙子兵法》时,就是靠着对笔下每一句每一字的领悟,才能立地成圣,并为后人开拓了一条平坦的兵家圣道。只要后人不断加深对兵法的领悟,就能跟随先圣的脚步,在兵家圣道越走越远。相传,只要将《孙子兵法》领悟到极致,便可以突破壁障,登上圣位,但古往今来那么多天才,竟无一人成功,可见要想完全领悟《孙子兵法》何其困难。” “不过也有人猜测,只要著下和孙子兵法同等的兵书,也可以立地成圣,但这比起单纯的领悟可难的多。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战国吴起,他著书《吴子兵法》成就亚圣,但始终没能踏出最后一步,最后饮恨而终。” 苏仪想了半晌,摇了摇头道:“成圣对我来说太遥远了,不想也罢。” 此时,苏仪放开手中的《孙子兵法》,看到这本圣典化为金光回到烟海碑之中,心神再次一动,《吴子兵法》赫然出现在苏仪手中。 苏仪却并没有急着翻开手中的书,而是往烟海碑瞟了一眼,竟然不由自主心生窃喜,道:“这烟海碑拥有着古来所有圣典贤文,而且我可以随时翻阅它们,如果是在科举之中,岂不是随身带了个作弊器?” 这想法一起,练兵场陡然一震! 苏仪脸色剧变,因为他清晰地感受到一股磅礴的推力袭来,这个练兵场所在的精神世界竟然对他产生了一股强大的排斥力! 苏仪只感觉自己的心神犹如巨浪下的扁舟一般,一瞬间就被推离了练兵场,回到了现实之中。 自己的练兵场居然排斥了自己! 苏仪从来没听说过这世上还能发生这般诡异的现象,面色微惊,心中立刻敲响了警钟,连忙压下刚才那种自我堕落的念头。 “兵家圣道讲究实践、以身试法,切不可投机取巧。这个作弊器恐怕就是我的第一道考验,如果我不知脚踏实地,只知走在偏门左道上,我未来的圣道断然走不远!就算我能借助这个作弊器通过科举,从而揠苗助长拔升军衔,估计也只是第二个纸上谈兵的赵括罢了。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也!” 想法落下,练兵场对自己的排斥徐徐消失,苏仪松了一口气。 这时,苏仪低头一看,自己手中握着一本《吴子兵法》,顿觉愕然。 “咦,这练兵场烟海碑中的书,怎么跑到我现实世界的手上来了?” 苏仪好奇,再次心神进入练兵场,将手中书籍一抛,《吴子兵法》回归烟海碑,再回到现实之时,手中的书籍已经不见了。 苏仪心中一喜,隐隐有了一些猜测,又取了一本客房中备有的、供房客消遣之用的《搜神记》,心神进入练兵场,一看手中,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这本东晋干宝所著的《搜神记》,即使在苏仪心神进入练兵场时,仍然还在他的手中! 苏仪松开手,这本《搜神记》立刻化为金光,被烟海碑所吸收,苏仪再回到现实中时,手中的书再次消失不见。 “果然如此,没想到这烟海碑不仅自身储存着三百多本圣典贤文,而且我还可以将书籍带入练兵场,储存在烟海碑之中!只不过……”苏仪看着空无一物的手掌,哭笑不得道,“这客房里的书可不是我的,现在突然不见了,店家肯定要怀疑我。” 苏仪无奈,只得再次进入进入练兵场将烟海碑中的《搜神记》取了出来,放回客房书橱之中。 苏仪随后又想到想到了昨日在考场中形成烟海碑时,那个神秘老人对自己鼓励般的微笑。 “以后我自己可以买书带进练兵场,这烟海碑简直就是我的随身书橱!烟海碑的这个功能,显然是想要鼓励我随时读书、激励我发奋向上,而不是想怂恿我以投机取巧的方法取得军衔!所以如此珍贵的学习场所,我绝不能浪费!我应当更加刻苦,让烟海碑在我手中发挥出它最大的价值!” “烟海碑的存在,是我的基石,而我如果想要在这基石之上架起通往至高圣道的桥梁,仍需我自身的努力,万万不可能心存侥幸。”苏仪心中暗暗警示自己。 这时,街道上传来了报更的铜锣声,苏仪意识到现在已经是半夜三点的四更了,终于感觉有些困意,脱鞋爬上了床,浅浅睡去。 第二天,苏仪和吴妄、童溪两人一同来到枢密院,一眼就看到那院门一侧,几乎有着近千人挤在被粉刷一新的布告栏之下,毫无疑问都是来看县试放榜的素水县普通百姓。 虽然县试的成绩早已早昨夜就流传了开来,但大多只局限于人脉广阔的上层人士,以及考生的家属们,这些普通百姓有的只有一两句耳闻,也有的甚至完全不知道县试的状况,因此全都挤在这里等待放榜,想要第一时间得知结果。 第29章 武庙英哲 榜文张开,众人定睛一看: 苏仪:文试十筹,武试十筹,总筹十! 诸葛清:文试九筹,武试九筹,总筹九! 人群的惊呼声立刻犹如平地惊雷般炸响。 人们口口相传的神童竟然屈居第二! “什么?!案首竟然不是小神童诸葛清?” “我的亲娘啊,文试十筹,武试十筹?这个叫苏仪的,竟然拿到了文武双十筹?!” “天呐,自从武举创办以来,就从来没有一个人在县试拿到过文武双十筹,我们素水县要崛起了啊!” “何止是素水县,恐怕整个吴郡都要出名了!” “这苏仪是谁?我怎么以前从来没听说过?” 众人纷纷摇头,都在猜测这个千古十筹的身份。 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疯狂大吼:“不可能,这不可能!诸葛清不可能被人超越!不可能有人能拿到双十筹!这榜单一定是伪造的!我不服!”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这大喊的人是一名中年人,此刻他正盯着榜单上的“苏仪”二字,状若癫狂。 有几个人脉广阔的人一眼就认出,这中年人是城西一间书店的掌柜,是诸葛清身旁出了名的狗腿子。 此人开个书店,生意冷清,攒不了几个钱,反而隔三差五地倒贴钱去给诸葛家送礼,美其名为“附庸风雅”;平日里还竭尽所能地吹嘘诸葛清鹏程万里,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得到诸葛家的照拂,一飞冲天。 这下倒好,诸葛清丢了案首,这书店掌柜赔了夫人又折兵,又怎能不气急败坏。 又有一人冷笑道:“伪造?谁不知道文试成绩是先圣意志评定,你难道想要怀疑先圣?而武试更是众目睽睽之下各凭所能,哪能作假?双十筹实至名归,你不服又能怎么样?” 那书店掌柜一脸颓败。 这时,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苏十筹来了!” 人群顿时偃旗息鼓,往那人所指的方向望去。 苏仪闲庭信步,带着吴妄和童溪两人走来,随后诚心敬意地向所有人一抱拳,表示礼敬。 “在下寒微末士、庶族之后,因祖上积德,有幸考上武生,还望素水县的父老乡亲多多照拂,我苏仪在此谢过了。”苏仪说罢,微微鞠躬,这才转身向枢密院门口走去。 “摘得千古十筹,仍然不娇不狂、气定神闲,有名仕之风!”一位老者赞叹。 “比起那刚愎自用的诸葛清强不知道多少倍!”一位中年人说道。 但有些人看到苏仪的面貌和体格,满腹狐疑。 “这苏十筹面色清正,说他文试十筹我是信的,但他这般消瘦,如何取得的武试十筹?” “兄台有所不知,我听说昨日武试时,这苏十筹自创了一种‘挺举之法’,能让人发挥出来的力量提高三成不止。他不仅借着挺举之法摘得十筹,更帮助了三四十名考生通过了武试,可谓是功盖寰宇!” 众人齐齐一惊,其中有人道:“若真是如此,我就一定要学这挺举之法了。我力量差一些才能举起五斗,明年说不明真能托这苏十筹的福考上武生。” “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学到这挺举之法?” “等着吧,如果真是非常有效的举重法,国院肯定会在全国范围推广的,或许明天我们就能学到了。” 众人闻言,目光炯炯,满怀骐骥。 对于众人的议论,苏仪如若未闻般,一脸淡定走进枢密院,而他身后的两位同窗,表情就各不相同了。 童溪好似十分不适应这等被人关注的场面,满面通红地低头快走,同时轻咳两声缓解自己的尴尬。 而吴妄却是昂首挺胸,神色得意,苏仪所取得的一切成就都让他这位同乡兼同窗倍感脸上有光。 但须臾之后,吴妄却像是被扎破的气球一般,焉了下来。 “唉,我昨日要是排在苏仪后面才被点名的话,也能用他的挺举之法拿到九筹。”吴妄叹息道。 童溪立刻幸灾乐祸道:“得了吧,你的文试只有六筹,就算武试拿到九筹也进不了前五名,除非你能拿到十筹。不进入县试前五的话,第六名还是最后一名已经无关紧要了。” 苏仪一听,顿感好奇。 “得到县试前五名有什么好处?”苏仪问。 “我也只是听说。”童溪道,“听说这县试前五可以获得枢密院赠送的特殊兵器,这特殊兵器和持有者的心神十分契合,天资绝艳者甚至还能够将这种兵器收纳进练兵场之中,十分方便。而且,持有者在未来晋升为国士、学会‘笑里藏刀’的能力时,还能将这特殊兵器锻造成‘神兵’,和持有者的心神相互呼应,协同杀敌,强大无比!” 苏仪心中惊奇,没想到县试前五还有这样的好处。 “想要晋升到国士何其艰难,现在不考虑这些也罢。”苏仪道。 童溪点头称是。 “不过,这特殊兵器还能被收纳进练兵场……这点倒是和我的烟海碑能够收纳书籍的特性很相似,不过听起来,好像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苏仪想到。 三人来到昨日的考场,苏仪发现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一百几十号人,都是昨日县试的合格者,其中诸葛清、端木钟等人也早早就已经到场了。 诸葛清狠狠瞪了一眼苏仪,面色阴厉,眼中似有恨意涌动。 苏仪视若无睹,向众人走去。 经过一夜,苏仪名声大噪,其地位在众考生的心目中已经节节攀升,几乎能比得上县令和院事大人,让许多普通的考生一时之间竟然不敢上前攀谈。但端木钟以及几位胆大的人却大刺刺地走上前去,与苏仪勾肩搭背,谈笑风生,惹的众人好不嫉妒。 苏仪站在了队伍的最前方,不多时,其余的合格考生也陆续到来。其中王掌柜来的最晚,一看广场里早已站满了人,愣住了,不停感叹人老走的慢,让众人开怀不已。 王掌柜和苏仪打过了招呼之后,就站在了队伍前列。 辰时七点整,皇甫院事准时到达,扫视了一眼广场上列队的众人,在目光停留到苏仪身上时,竟然面色激动,直直点头。 苏仪不知道昨夜各地枢密院的骚动,因此此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皇甫院事的眼神代表着什么。 皇甫院事点了名之后,发现一个都不少,所有合格考生皆已到来,便带领着众人往枢密院的祭祀区走去。 一进祭祀区的院门,便有一股古朴沧桑的厚重气息压来,让苏仪面色一凛,一望周围考生,尽皆是面色虔诚,呼吸加重。 苏仪心神严肃,目光扫过祭祀区:左右两排房屋设计严谨,是祭祀的准备场所,被称为“斋戒房”;而两排房屋的中央有着一条白色大理石铺成的庄严过道,道路两旁每间隔一丈就竖有一根高达三丈的盘龙柱,足足十六根,直指苍天,气势雄壮。 而在道路的尽头,高台之上,有一威严气派的庙宇静静耸立。 苏仪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但仍然立刻认出了这座庙宇,毫无疑问就是武庙了。 武庙全称“武成王庙”,起初是为了祭祀兵家鼻祖姜子牙所设立的庙宇,随着兵圣孙武后来居上,武庙便一同祭祀姜子牙和孙武。 再发展到后来,武庙渐渐演化成祭祀历代名将的场所。只要某位兵家将领功勋卓著,死后便可位列武庙,受到后人顶礼膜拜,被尊称为“武庙英哲”。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几乎每一位兵家仕子的最终梦想,就是能够让自己的雕像树立在武庙之内,青史留名! “不仅如此,各地院事还可以借由虎符沟通先贤们留存在天地间的意志,调动武庙内储存的天地能量发动攻击,威力极其恐怖。当年蛮族越过长城入侵中原时,有一位县院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调动武庙的极限力量发动攻击,直直将那城墙下一万蛮族军队轰的尸骨不存,威力几乎能够比得上冠军的全力一击,以我现在的能力,根本想象不出那种场面。”苏仪心中道。 “除此之外,武庙还有着赐福、监察、传送等等奇妙的功能,大多是历代的先贤开发出来的,而今日我到此处来,就是为了接受武庙的赐福!” 苏仪心中一边想着,一边跟随皇甫院事来到斋戒房。 祭祀人员早已站在各自的案桌后方等候,苏仪第一个走上前,从祭祀人员的手中接过了几样东西。 第一样东西是被叠的齐整的淡青色袍服,是武生的军衔服。 第二样东西是一柄精致的佩剑,重量很轻,显然只是装饰用,拿来护身可以,杀敌却是差了许多。 苏仪知道,无论是华夏还是兵锋大陆的人民,对于“剑”的情节都非常深,无论文官武将,都爱佩剑来衬托自己的威仪。但在实际的战场中,大部分军队在近战中都以砍刀和长矛作为武器,佐以少量戈和戟。双刃剑的杀伤力太过微小,而且十分易断,大多数人都只把剑当成装饰品,剑的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实战意义。 第三样东西是一道长条形金属肩章,表面印着“武艺超群”四字,里侧有夹针,可以直接别在肩头,也可以用于固定披风,是武生独有的军衔证明,任何想要仿造的、亦或者是普通人想要佩戴武生肩章,都会遭到圣道的无情碾压。 第30章 练兵场暴打诸葛清 其他人也陆续领了这三样东西,开始更衣。 苏仪换上了武生服,挂上佩剑,然后将肩章整齐佩戴在肩头上。 苏仪低头一看,淡青色的武生服领边上,铺展着许许多多的小型剑纹,煞是别致;再添宝剑挂腰,衬得苏仪整体的气质更上一层楼,之前的穷酸样瞬间被一扫而空。 再扭头一看,吴妄和童溪两人也换好了衣裳,乍看之下,两人原本的乡土气息也全部被武生服遮盖,显得春风得意。 苏仪心道真不愧是人靠衣装。 随后苏仪开始整理衣冠头发,确保自己外表整洁,不会对诸位武庙先贤造成不敬。 待得众人全部更衣正冠完毕,皇甫院事才带领众人来到武庙门前。 众人得到指示,在武庙门前分成十列队伍,每列二十余人,苏仪站在第一排的第一个,最为显眼。 不多时,一声铜锣声响起,随后苏仪只觉脚下大地一颤,眼前的武庙大门缓缓开启。 在这一刹那,苏仪陡然感觉一阵古朴沧桑的气息迎面而来,这气息威严但柔和、肃穆却清雅,好似万马嘶啸、又如千钟齐鸣,直直扎入他的心田,让他忍不住心生崇敬。 随后,所有考生井然有序地进入武庙之中,紧密列队。 武庙的面积宽阔,红墙青檐;正对着门摆放着案桌,桌上供着各类祭祀物品,一尊小巧玲珑的香炉内,香火连绵更替,永不熄灭。 案桌之后有阶梯状高台,后方最高一阶是孙圣和姜太公的雕像,正好一人高,栩栩如生;前方则是上百道先贤的雕像,虽然只有半人高,但仍然威武不凡;这些先贤的雕像以朝代排列,前方最低一阶的雕像,正好供奉着近代的名将,陈、韦两位老元戎也位列其中。 皇甫院事念诵《祭武成王庙先贤文》,所有考生拱手低头,只听皇甫院事念完祷文之后,高声道:“素水县院事皇甫业携本县二百零七名武举考生,请先圣降下指引,请先贤照耀前路!” 随后,皇甫院事又转身面向考生,喝道:“心至诚,则先圣降灵;心至敬,则先贤耀世!” “诺!”所有考生齐声道。 与此同时,苏仪只感觉脑海一阵轰鸣,心神竟然不由自主地被牵引而去,进入了精神世界之中。 一股无形的力量汇聚而来,好似醍醐灌顶一般,注入每一位考生的脑海之中。 随后,所有考生的身体发出金光,每个人都闭上双眼,好似心神入定。 其他考生的精神世界只是一片虚空,没有任何东西的存在,此刻正在缓缓塑造练兵场。 而苏仪的练兵场早已筑就,他的心神正悬浮在练兵场的上空,浑身金光激射,在黑暗虚空之中仿佛太阳一般耀眼。 苏仪心神缓缓降落,悬停在自己雕像的前方。 这座高达三丈的自我雕像,仿佛与苏仪的心神建立起了一种无形的连接,与苏仪一齐散发出金色的光辉来。 须臾之后,二者金光收敛,苏仪心神落回了地面。 苏仪抬头一看,却见到原本直直挺立的自我雕像,此刻竟然左手负于腰后,右手悬于腹部前方呈托塔状,连眼神都犀利了许多,整个雕像显得崖岸高峻、不怒自威。 在自我雕像宽阔的右手手掌中,一片淡金色的扇形状士气,正悬浮其上。 这片扇形士气角度大约一百五,半径有一尺,但却薄如蝉翼,好似一张金色纸片,几乎看不出有一丝厚度。 这时,苏仪感觉到体外又有一股无形能量涌入练兵场,挟带着大量的讯息,一刹那便钻入苏仪的心神之中。 苏仪仔细阅读这些信息,眼神一亮。 “这些讯息都是对士气的说明。原来,新晋武生的士气量只有这么一纸厚,只要加深对兵法的领悟就可以增加士气最大量,使士气不断加厚,厚度达到一寸时,就有机会晋升将才!” “而只要实战胜利就可以让士气变得更加凝实,颜色也会随之变深,让士气爆发时更具威力!当士气凝练程度达到最大时,这原本淡金色的士气会变成乌金色,届时士气表面几乎纯黑,但却泛着暗金色的光泽!” “士气的一个特性就是,会在战斗中随着人的情绪高低而变得高扬或者低迷;情绪高扬时,士气最大值暂时提升,情绪低迷时则士气量暂时下降。正因为这个特性,战斗胜利之后,那些因情绪高扬而多出来的士气,在战斗后则会被压缩凝练,增强士气整体的凝实度,让士气变得更具威力!所以才会有‘百战百胜、越战越勇’的传说。” “但是,如果战斗屡次失败的话……”苏仪摇摇头,“不知道士气会不会因为屡战屡败而完全消散,至少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因为在这个世界,失败几乎就等于死亡。” 苏仪右手握拳,顿时金光涌现,覆盖整个拳头。 苏仪顿时感觉到自己的拳头仿佛充满爆发力,一拳下去必然要把一寸厚的石板砸碎! “士气就好比是火药,在受到猛烈碰撞时会产生极大的冲劲,以此来造成杀伤。火药的质越高、量越多,爆炸威力越强,士气的质量越高越多也同样如此。只不过武生时期,只能做到将士气附着在肢体或者武器上进行杀敌,杀伤力虽有提升,但也不算高。只有在晋升到将才,学到天赋‘穷兵黩武’之后,才可以将体内的士气一口气大量爆发出来,使出威力无比的一击!” 心中这般想着,苏仪突然对晋升将才有了极大的渴望。 在苏仪完全消化了士气的知识之后,又有一股讯息传进了脑海。 “呃,原来是练兵场的使用方法,我今晨睡前还念叨着要向皇甫院事请教呢,没想到武庙赐福会自动学会这些,让我看看……” 在仔细阅读过这些讯息之后,苏仪双眸一亮!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真不愧是名为‘练兵场’的神物!真不愧被称作‘兵家仕子的基础’!” 苏仪神色激动地感叹了一句,随后转身背向自己的塑像,面对广阔无比但空无一物的练兵场,低声呢喃了一句。 “诸葛清。” 话音落下,苏仪面前竟然浮现出诸葛清的身影! 诸葛清的身影起初是完全透明的,但很快就变得凝实起来,只消三息时间,诸葛清的身影就变得如同真人一般有血有肉。 诸葛清的身影凝结成功,顿时面色狰狞,张牙舞爪地扑向苏仪。 “我的天,这诸葛清竟然如此憎恨我?” 苏仪面色微惊,连忙侧身闪躲,让过了诸葛清。 苏仪心中舒了一口气,心想还好自己认识的诸葛清只不过是一名蒙童,空有天生神力而已,完全不是现在已是武生的他的对手! 诸葛清再次转身扑来,苏仪躲也不躲,右手握拳,拳头金光闪动,一拳就把诸葛清的脑瓜打的崩裂而开! 诸葛清受到致命打击,身影立刻消散在练兵场之中。 虽然第一次使用士气杀敌是在练兵场的模拟环境之中,但苏仪仍然深深地陶醉其中。 “原来,这练兵场的作用就是模拟出敌人的化身,并让我可以与之战斗。不仅可以练习战斗技巧,还能摸索对这名敌人的胜策。” “练兵场不仅能够模拟敌人的身体和能力,连动作习惯和性格都可以模拟出来,简直是最佳的陪练人偶制造器!唯一麻烦的就是需要在现实中收集过敌人的情报之后才能将其模拟,我现在已知的敌人只有诸葛清一人,只要知道他天生神力,就可以把他模拟出来。” 苏仪望向背后自我雕像手中的扇形士气,发现他在战斗过一次后,士气的颜色几乎没有任何加深的趋势。 “只不过,这练兵场也不是万能的,在练兵场的模拟战斗即使胜利了,所增加的士气凝实度也只不过是现实的百分之一左右。” “虽然在练兵场内可以无限次模拟战斗,而且不会消耗士气,也不会让自己现实中的肉体受伤,但是会不断消耗精神力;而一旦练兵场内的心神受伤,精神力的消耗还会陡然加剧,直到疲惫到昏昏欲睡时,就必须要睡上一觉才能继续在练兵场中战斗。” 苏仪兴奋无比,再次召唤出模拟诸葛清,随后还没等他跑过来,直接一拳将他击倒。 再次召唤,又一次击倒。 苏仪渐渐沉浸在战斗的喜悦之中,每次战胜都能觉得情绪越发高扬一分,每次战斗都能让自己的动作变得更加灵活。 苏仪在自己的练兵场中不断进步。 在武庙之中。 几乎所有考生都已经结束了赐福,但他们还不能离开,因为,仍然有一个人垂首闭眼,没有退出练兵场,那就是苏仪! 苏仪的身体仍然在发光,显然还在接受赐福。 皇甫院事盯着苏仪,发觉他所散发的金光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顿时眉开眼笑,面有慰意。 其他考生议论纷纷。 “这苏十筹的赐福为什么持续地这么久?” “不清楚,或许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练兵场的塑造特别慢?” ……………… (PS:呃,跟大家说个事儿。明天八月开始,流水的年假就结束了,又得开始工作了。这阵子放假的时候,流水每天就坐在家里码字,完全不出门,觉得应该不会愧对各位战友吧,嘿嘿。明天开始工作以后,更新量就得下降了,但流水保证,每天还是会有一半、也就是4~5K左右的更新量。 没办法,人总得生活啊,流水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得养活自己不是T_T。流水还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全职码字,带给战友们最精彩的故事呢,所以在此求个收藏吧,战友们的每一个收藏,都能加深编辑对流水的好印象,说不定本书以后成绩好了,真的能全职码字呢,嘿嘿。) 第31章 摘星阁 众人心中疑惑,议论纷纷。 “不是什么意外。”其中有一名考生缓缓摇了摇头,道,“我曾经听我的前辈说过,在第一次接受武庙赐福时,每个人都会沉浸在练兵场的模拟战斗中难以自拔。但是模拟战斗会不断消耗精神力,有些精神力薄弱的人会很快结束赐福,所形成的练兵场也会非常小;但有些精神力雄厚的人……” 说完,这名考生若有所指般看了眼苏仪,眼中艳羡之色浓厚无比。 “那岂不是在说,苏十筹的精神力在我们之中是最雄厚的?” 众人纷纷一惊,精神力在军衔低微时除了能更长时间地进行模拟战斗,可能还看不出有其他作用;但在军衔提高以后,精神力的作用直接越居首位,极其重要! 精神力越雄厚,代表了未来的成就越大。 在场众人理解了这点以后,望向苏仪的目光越发崇敬。 “哼,他才十六岁,经历浅薄、感悟不深,精神力能强到哪里去?”角落的诸葛清发出怪腔怪调的声音,看向苏仪讥讽道,“等着吧,他很快就要醒来了。” 众人闻言,尽皆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考生们对诸葛清的这种仇视苏仪的态度,几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其中有一部分人捂嘴偷笑,面露幸灾乐祸之色,因为他们先前在醒来的时候发现,诸葛清竟然是最早醒来的那一批人!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诸葛清的精神力十分薄弱,因此早早就结束了赐福。 所有人都能想象到,诸葛清接受赐福的时间如此之短,他所塑造出来的练兵场,该有多么小啊! 如果让人知道当初的神童,所持有的练兵场竟然比大部分人都小,恐怕得让别人把下巴都惊掉了。 想到这一点,这些考生们心中痛快极了,连带着望向诸葛清的目光,都好似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其他人只把诸葛清早早结束赐福的原因归结为“他的精神力原本就很薄弱”,但只有诸葛清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并不是这样的! “混蛋,我本以为我天生神力,晋升武生之后,即使是面对作为天择仕子的苏仪,我也能轻松打败他。”诸葛清心中苦闷道,“没想到我把模拟的苏仪召唤出来后,竟然和他陷入了苦斗!而且越是战斗下去,我的劣势就越大,到最后竟然不小心挨了那混蛋一拳,生生把我的心神打散,耗尽了精神力,让我不得不提早结束了赐福!” “混蛋,混蛋,混蛋!”诸葛清的心中在怒吼,“练兵场的凝聚一生只有一次,以后极难将其扩大,我的练兵场竟然只有两丈方圆,自我雕像竟然还不到我的膝盖高,这说出去得多丢人?我还有什么颜面面对家里的长辈?!苏仪,你这混蛋,都是你害的!” 诸葛清再次将自己失利的原因归咎到苏仪身上,望向苏仪的眼神越发凶狠,不仅期盼着苏仪赶紧结束赐福,甚至还诅咒他出个意外,受到反噬,终生变成废人一个! 但是,他的诅咒并没有应验。 不仅如此,苏仪反而还静静伫立了非常久的时间,甚至久到了有一些武生因为精神疲乏而靠在墙壁上呼呼大睡,苏仪仍然没有结束赐福的迹象。 皇甫院事一边数着时间,心中越发感到惊诧非常。 练兵场中的苏仪历经大量战斗后,终于感到精神疲乏不已,不得不退出了精神世界。 苏仪一睁开眼,立刻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神色看着他。 就连皇甫院事也一样,他看向苏仪的神情混杂着浓烈的喜意、惊讶和自豪,甚至还有一丝惭愧,几乎无法形容怪到什么程度了。 苏仪抓了抓头,尴尬道:“过了多久了?” “足足一刻钟!”皇甫院事笑道。 “一刻钟?!”苏仪吃惊道。 一刻钟就是半小时,但是…… “不会吧?我明明觉得我在练兵场中战斗了至少有一个时辰,痛殴了诸葛清四五百次有余……难道,练兵场内时间的流逝速度,竟然只有现实的四分之一?”苏仪心中惊疑,道。 苏仪想到这个可能,虽然觉得十分荒唐,但又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因为,苏仪从来没有听说过其他人的练兵场有减缓时间流逝的功能,就连先前苏仪所接受的讯息中也没有提到过。 所以,恐怕全世界只有苏仪的练兵场才如此独特了。 “难道这也是天命将星的功劳?”苏仪想了想,心中道,“无论如何,练兵场时间流逝缓慢对我来说是天大的好事,这恐怕也是天命将星激励我苦读苦练的机能,我自然不能浪费!也就是说,别人读一本书,我能读四本书!别人打一次模拟战,我能打四次!” 苏仪深吸一口气,心中暗自鼓舞自己,以后一定要更加刻苦,绝不能浪费这等读书和锻炼的宝地。 随后,苏仪感受了一下练兵场的大小,发现通过这次赐福之后,练兵场的长宽足足达到了一百五十丈! 看着苏仪的表情忽阴忽晴,风云变幻,皇甫院事轻咳两声,打断了苏仪的思绪。 “苏贤侄,你不必感到惊讶,虽然自古以来很少有人的赐福时间能达到一刻钟,但你是千古十筹的天子骄子,坦然接受即可。”皇甫院事笑道。 苏仪点点头,表情却有些哭笑不得,他并不是因为赐福时间很长才感到惊讶,该如何向皇甫院事说明才好? 皇甫院事开始让人叫醒那些呼呼大睡的考生,随后宣布道: “自此赐福之后,县试总算圆满结束。大家理应更加努力,争取考上更高的军衔,绝不要仅仅满足于眼前的小成就,以至于一生都止步于此!三天后的辰时,请大家再次聚集于此,登摘星阁!” 听到“摘星楼”一词,所有人都跟打了鸡血一般振奋起来,原先睡眼朦胧的考生也顿时打起了精神! 苏仪心中想到:“考上武生之后就可以登摘星阁,每通过一座楼阁的考验就可以摘取一颗将星,学会其中的奇谋。不知道我可以登几楼,摘几星?” 苏仪心中隐隐有些期盼。 随后,考生们成群结队离开了枢密院,吴妄和童溪二人说了会在南城门口等苏仪一起回乡后,便也随着众人离开了。 枢密院的广场空空荡荡,只剩下皇甫院事和本次县试的前五名,分别是苏仪、诸葛清、端木钟以及另外两位中年人。 皇甫院事扫视着苏仪以及其他四个人,点了点头,面色宽慰。 “你们应该知道接下来我会带你们去哪,跟我来。”皇甫院事也不废话,转身就走。 苏仪和其他人立刻跟上。 端木钟一脸憨笑地凑了过来,向苏仪问道:“苏仪,你接受了一刻钟的武庙赐福,练兵场恐怕得有二三十丈大吧?” “比你说的稍大一些。”苏仪含糊其辞道。 “果然如此。”端木钟点了点头,道,“我只接受了一柱香时间的恩赐,练兵场只有五丈左右。” 苏仪一脸冷汗都下来了,端木钟如此直言不讳地暴露自己的练兵场面积真的没问题吗? 随后苏仪转念一想就释然了,练兵场的大小和赐福时间成正比,而每个人的赐福时间大家都看在眼里,就算是想要隐瞒自己的练兵场大小也无济于事。 “我也跟端木贤弟差不多。”另外一名中年考生说着,又向诸葛清似笑非笑地问道,“诸葛贤弟,你的练兵场恐怕只有两三丈吧?” 诸葛清瞪了他一眼,紧闭嘴唇,不作任何回答。 苏仪看着其他三人幸灾乐祸的表情,心中愕然道:“诸葛清的练兵场只有两三丈?他的精神力竟然如此薄弱么?简直比普通人还要差啊,这还是我认识的神童诸葛清?” 苏仪心生诧异,但只是惊奇而已,并不打算贬低诸葛清。 只是苏仪想到自己在练兵场中将诸葛清痛殴了四五百回的经历,看向诸葛清的侧脸,神情略有些古怪。 “不知道如果将这件事告诉给诸葛清的话,他会不会把肺都气炸掉?”苏仪摇了摇头,心中道,“算了,做人留一线。同为一届考生,本来无仇无怨,我没必要跟这诸葛清闹的这么僵。他对我恨就恨,但愿不会来加害我,否则我可就要改变主意了。” 苏仪想着,快步跟上了皇甫院事。 而他身后的诸葛清,眼角余光竟然瞥见了苏仪对他摇头,顿时火冒三丈,心中恨恨。 “苏仪,你就继续得瑟吧!为了以防万一,在登摘星阁之前,我不动你;但在这之后,我一定要让你尝尝尊严被人践踏是什么滋味儿!”诸葛清心中冷笑道。 不多时,众人来到城南的一家铁匠铺门前。 苏仪抬头一看,门匾写着“千刀铁匠铺”,顿觉惊讶。 这不就是他在昨日赴考之时所路过的这家铁匠铺吗?苏仪还清楚地记得,他还在这门口被曾经的同窗学子薛新所羞辱的场面。 不过苏仪也并不打算计较此事,当时薛新说苏仪断然不可能考上武生,也是出于苏仪以前的成绩来推定的,并不是他目光短浅、故意贬低。 实在是苏仪的发挥太过惊人。 皇甫院事当先掀开布帘,进入铁匠铺之中,苏仪和其他人随后进入。 柜台后方的掌柜抬头一看,一眼认出皇甫院事,顿时双眼一亮,笑呵呵地迎了过来。 第32章 凡事留一线 “我就猜到院事大人您这会儿应该要来了,没想到比我预想的要早一些。”铁匠铺掌柜不停赔笑道,“没有出门迎接,实在万分抱歉,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这小民计较。” “无妨,我本就不喜欢那些排场。” 皇甫院事微笑一声,又转身向身后的苏仪等人介绍道:“这位就是千刀铁匠铺的姚掌柜,可能你们其中几个人已经知道了,千刀铁匠铺乃是我素水县最大的铁匠铺,而姚掌柜则负责为你们五人定制一种特殊的兵器。至于是什么兵器,就由姚掌柜为你们说明。” 一提到特殊兵器之事,姚掌柜神色立刻恢复如初,严肃说道: “众位可知,在许多‘古战场’之中盛产一种名为‘神铁’的特殊矿石,因吸收了古战场的精气而生;用神铁所铸的兵器与人族身体的契合性极其之高,将士气注入其中时,能发挥出比普通兵器更强许多的威力!” 姚掌柜侃侃而谈道:“只不过神铁在古战场的产量极少,而且还要与蛮族和妖兽争夺,更是难得。因此只能为每次县试的前五人订做兵器,还望大家多多珍惜,莫要浪费了无数英烈舍生忘死夺来的神铁。” 苏仪和其他人点头应诺。 苏仪想到,兵锋大陆的“古战场”,是某片地区经历过大型战役之后,因天地能量紊乱而形成的一种“异世界”,已经脱离了兵锋大陆本身,漂浮在无尽虚空之中。 人族至今发现了十多处古战场,但这些古战场由于曾经死伤众多,充斥着大量亡故将士的遗留心神和妖兽,甚至还有蛮族侵扰,不得不按照危险度来划分古战场的等级,兵家仕子只有在达到一定军衔以后,才能被允许进入相对等级的古战场。 有的古战场危险重重,居住着大量妖兽,最适合历练;有的古战场遗落着许许多多“神兵”和“利器”,简直就是宝库;更有的古战场形成了独特的规则,达成要求可以获得特殊的好处,是人族和蛮族厮杀争夺之地。 这些古战场性质各异,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阵亡过很多将士或蛮族,充斥着浓烈的精气。 听姚掌柜所说,这“神铁”就是普通的矿石吸收了大量的精气而转化形成的,只不过转化的过程非常缓慢,因此产量极少。 姚掌柜又说:“各位作为本次县试的前五名,只要将你想要的兵器类型告知于我,我就会命人用神铁为你们打造出来;如果对兵器的外形和结构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就需要你们自己画上一张图纸了。” 随后姚掌柜视线缓缓扫过在场诸位的脸,当他目光停留在苏仪身上时,面色微微一愣,随后思索了一会儿,顿时面生喜意。 “这位想必就是传说中的千古十筹苏案首了吧?”姚掌柜恭敬地问道。 “怕多有误传,在下正是苏仪。”苏仪道。 “苏十筹谦虚了,你此前种种奇迹,我皆已听同僚说过。”姚掌柜笑道,“我心性倨傲,从来没有佩服过别人,苏十筹绝对是我心目中的第一人!对于苏十筹的敬佩,在下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能严令手下匠人,让他们精心打造你的神铁兵器,不得有丝毫敷衍!” “如此,便先行谢过姚掌柜了。”苏仪拱手称谢。 客套完,众人开始向姚掌柜提出自己的要求,而诸葛清更是直接丢下一张图纸,转身便走,似是再也不想在此多呆一刻。 在场没有一个人理会诸葛清。 因为苏仪今日才得知县试前五还能订做神铁兵器,因此并没有心理准备,只得托自己还要慎重考虑,趁着其他三人和姚掌柜交流之际,苏仪在铁匠铺内四处闲逛,看看这柄双刃剑,瞧瞧那口环首刀,以寻找自己的灵感。 突然,苏仪听得一阵敲打金属的声音从后院传来。 铁匠铺的后院是鼓风炉的所在之地,匠人们平时就在后院打铁。 苏仪心中好奇,又估摸着王掌柜那边的交流并不会那么快结束,于是抬步向后院走去。 后院中。 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正在卖力打铁,重重敲击着通红的铁块,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同时面色略有些得意和紧张。 “今日姚掌柜放了我们半天假,别人都拿这半天日子去看县试放榜,要么就是去喝花酒;而我不用看榜文也能知道案首会是谁,所以就呆在这后院打铁工作。” 这人嘟囔着,突然傻笑道:“嘿嘿,今早可是县试前五名前来订做神铁武器的时刻,若是有人进来看到我如此辛勤工作,说不定还会表扬我一句,让姚掌柜更加器重我!说不定,连案首诸葛清都能记住我!那些去看榜喝花酒的家伙真是蠢透了!” 这个青年男子做起了美梦,为自己的小聪明而感到无比陶醉。 苏仪走了进来,一眼看到这个一脸傻笑的青年男子,赫然就是他曾经的同窗,薛新! 苏仪面色古怪地看了薛新一眼,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如此勤奋,于是开口说道:“没想到铁匠铺还未开工之际,薛兄竟然已经开始工作,真不愧是吃苦耐劳的劳模典范啊!” 薛新听言心中一喜,心道不仅受到了表扬,对方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能叫出来,以后肯定要飞黄腾达了。 于是薛新迅速挤出笑来,满面堆笑地起身回头,打算谦虚一下,并且恭维对方两句。 但薛新一看到苏仪的脸孔,竟然愣了半晌,喉咙中的恭维之语被他生生咽了回去,随后突然觉得自己所做的美梦全都破碎了一般,恼羞成怒。 “怎么是你这家伙?去去去,快给我出去,别在这里打搅我!”薛新一脸厌恶地开始赶苏仪,口中又说道,“我在这里等本县案首驾临,没想到却等来了你这庸人,真他娘的晦气!” 苏仪愕然道:“等案首?今天正好是县试前五来订做兵器的日子,你却在这后院一个人打铁……原来如此,薛兄,你并不是真的卖力工作,而是想要在案首面前‘表现’一番啊?” “哼,看不出来你还挺聪明。”薛新冷笑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这么打算的!卖力工作能得到什么?最多也就涨一份工钱而已。而我只要让案首看见我的勤奋,说不定就能让他记住我,我以后想攀关系都能简单的多。这才是真正能够帮我向上爬的方法!” 苏仪一脸认真地点头道:“的确如此,薛兄的这个方法非常有效。” 薛新的这个方法,的确让本年的案首记住了他,只不过是从相反的一面记住的。 听到苏仪此言,薛新一脸得意。 苏仪又好奇问道:“薛兄说是在这等案首……莫非,你今早没去看县试放榜?也没听过任何传闻,不知道本次的案首是谁?” “放榜?那有什么好看的,本次县试的案首除了诸葛清还能有谁?”薛新嗤笑道,“去去去,你待在这里太碍眼了。等下案首一来,你这家伙岂不是要脏了他的眼?快给我出去!” 话音落下,薛新竟然动手推赶苏仪。 苏仪面色一冷,推开薛新,沉声道:“薛兄,你的脏嘴可是要积点德!既然你没去看放榜,那我便实话告诉你,我便是本次县试的案首。在这里污染案首双眼的,不是我,而是你这阿谀奉承之辈!” “案首?你?”薛新眉毛一挑,竟然捧腹大笑,指着苏仪道,“哈哈哈哈,我没听错吧?你说什么?你是案首?在唬我呢?你这种蠢材也能考中案首的话,我岂不是能马上高中状元?!你是在我面前故意扮丑角吗?说出这种话来,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苏仪面色极冷。 “薛兄,我奉劝你凡事都要留一线,莫要把话说的太绝。”苏仪道,“就算你没去看放榜,不知道我就是案首。但你我曾经同窗二年有余,你就是这么对待同窗的?即使是秉性再恶劣之辈,也不会一见面就把同窗赶出门。” “同窗?你也配!”薛新往脚下吐了口口水,道,“我薛新在兵学院的成绩不知道比你苏仪好多少,你这种人要是我同窗,我说出去都觉得丢脸!告诉你,我薛新只认比我更有能耐的人当同窗,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不出去是吧?我他娘的把你打出去!” 说罢,薛新还真举起了手中的铁锤,作势抡来! 若是这一锤子砸中了,普通人少说也得伤筋裂骨。 但苏仪已是武生,面无惧色,不躲不闪,反而是心中悲哀道:“没想到这薛新为了向上爬,竟然能如此不择手段,连同窗的情谊都可以随意践踏,甚至可以毫无顾忌地伤害旧识!呵呵,只认比你有能耐的人当同窗?我怕有能耐的人也根本看不起你这种小人。” 正在苏仪打算迎击自保之时。 “薛新!你这家伙在干什么!” 在苏仪的后方,响起了一道厉喝。 第33章 终极苗刀 薛新被这声厉喝吓得浑身一颤,连忙收回了手去。 薛新一脸畏惧地望向铁匠铺的后门,苏仪甚至能够清晰地听见他牙关打颤的格格声响。 姚掌柜走进后院,看了眼手握铁锤的薛新,又看了眼一脸阴沉的苏仪,心中暗道不妙,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于是想都不想,立刻向苏仪赔笑道歉。 “敢问苏十筹,这薛新可有什么怠慢之处?你说出来,在下一定严惩不贷!”姚掌柜严肃道。 “苏、苏……十筹?!”薛新只觉得耳边响起了晴天霹雳,整个大脑都在轰鸣。 苏仪看了眼满面震惊的薛新,神情冷漠地好似结起了霜。 “没什么,只是你店里的这个伙计嫌我站在这里碍眼,想要赶我走,还想拿锤子打我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苏仪淡淡说道。 姚掌柜嘴角一抖,只觉脑海中一阵轰鸣。 这时,皇甫院事一干人也察觉到了后院的骚动,纷纷聚了过来。 薛新参加过两次县试,此时抬眼一看,一眼认出了皇甫院事来。 薛新又看向皇甫院事身后的三人,立刻明白县试前五名早已到达此处,但左看右看就是不见诸葛清,心中疑惑,又想起自家掌柜对苏仪的称呼,立刻猜到一个可能,神情立刻变得慌张无比。 “你、你这家伙……真、真是案首?”薛新嘴唇哆哆嗦嗦道。 “放肆!”皇甫院事听得薛新如此不敬,立刻怒喝一声,气势暴涨仿若泰山压顶,顿时将薛新压倒在地。 薛新结结实实吃了一记武士的威压,坐倒在地瑟瑟发抖,同时大口喘气,神色惶恐不已。 “呵呵,薛兄你误会了,我先前说我是案首,只是在跟你开玩笑的。我只是你眼中的一介蠢材,又怎可能考上案首呢?”苏仪冷笑道。 这次不仅仅是姚掌柜了,连皇甫院事四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顿时冷汗横流。 这个叫薛新的家伙,居然敢说苏十筹是蠢材? 究竟是有眼无珠到什么程度,才能说出这种蠢话来? 三名考生此时看向薛新的眼神,都已经充满怜悯了。 皇甫院事脸色阴云密布,煞是可怖;而姚掌柜更是气的浑身发抖,血气冲脑。 姚掌柜气急之下,竟然一个箭步窜上前去,抬手就啪的一声给了薛新一巴掌,暴跳如雷道:“你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蠢材蠢材,你才是最大的蠢材!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苏十筹的身份,他不仅是本年的案首,更是千古文武双十筹!更是天择仕子!你这狗奴才也敢对苏十筹不敬?瞎了你的狗眼!” 这一巴掌直直把薛新打的魂飞魄散、六神无主,“案首”、“千古十筹”、“天择仕子”,一个接一个惊天的词汇重重压在薛新的心头,让他的心越发地沉了下去。 薛新想起自己之前对苏仪的态度,望向苏仪的目光不由得越发恐惧起来。 姚掌柜气的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气,将薛新一顿痛骂以后,还觉得不解恨,又抬腿踹了薛新一脚,怒骂道:“蠢货,不想在素水县呆下去了是吧?还不给苏十筹磕头道歉!” 薛新这才幡然醒悟,连滚带爬地匍匐在苏仪脚下,不停地磕着响头,目露哀求之色。 “苏、苏十筹,我错了,我不应该那么嚣张,更不应该那样贬低你,是我狗眼看人低!是我瞎了眼了!求你看在你我两年的同窗情谊之下,高抬贵手,原谅我吧!”薛新的声音甚至带着哭腔。 “现在又想起来我们的同窗之情了吗?”苏仪对这种两面三刀的家伙厌恶到了极点,冷笑道,“先前你不是还说:你只认比自己更有能耐的人当同窗?不是说我这种人当你同窗只会让你感到丢脸?现在,我也用你的话来回敬你,我苏仪,只把看得起我的人当成同窗!你,以后不要再在我的面前出现了。” 苏仪说罢,一甩袖子,回身进入铁匠铺。 薛新的心沉到了谷底。 众人纷纷望向薛新,面有憎恶之色。 “居然将同窗之情如此践踏,当真薄情如猪羊!”端木钟对着薛新冷笑道。 “狗才愿意当你的同窗!你居然还敢瞧不起其他人?”一名中年考生吐了口口水。 “素水县之耻!”另一名考生也摇了摇头。 薛新抬起头来,望向苏仪的背影,一脸木然,脑海里一片混乱。 “我怎么就瞎了眼,招了你这种货色来当我店伙计!”姚掌柜看着薛新的眼神好似在看一头烦人的苍蝇,立刻从荷包中掏出一两纹银,丢到了薛新的面前。 “这是你这个月的工钱,多出来的当是我的送你的,从今天开始,你不用来做工了。”姚掌柜冷声道。 “掌柜的,您不能这样啊!”薛新终于知道自己犯下了多么愚蠢的过错、欲哭无泪道,“我在店里干了没有两年,也有一年半,我努力地学……” “滚!”姚掌柜沉声喝道。 薛新顿时闭上了嘴,一脸苦涩地捡起银钱,灰溜溜地向院门走去。 薛新昂首向天,眼中有悔恨的泪水闪动。 先前苏仪多番提示薛新,要他做人留一线,他究竟是被什么蒙了心,一定要把事情做的那么绝啊! 苏仪取得了一系列的成就,素水县不知道得有多少人仰慕他,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跟他攀上关系,如果今天的事情传了出去,他薛新还能在素水县混下去吗? 薛新心中想道:“既然已经没办法弥补跟苏仪的关系了,那就只有一种方法能拯救我:只要我取得比苏仪更高的军衔、取得比苏仪更高的地位,那……” 但这时,薛新的身后再次传来一道声音,将他的希望敲的粉碎。 “我会将今日之事上报,名为‘薛新’的蒙童人品低劣、有伤风俗,十年之内不得参加武举!”皇甫院事面无表情说道。 薛新的背影一颤,快步离开后院,再也没脸多呆一刻。 没能人猜到,他此刻的内心有多么绝望。 皇甫院事身后的三名考生一脸讶异,禁止一个人参加武举,一般都会发生在穷凶极恶的人身上,素水县百年怕也出不了一例。这薛新只是得罪了苏仪,竟然就受到了如此之重的惩罚,甚至可以说是前程尽毁! 不过他们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千古十筹都出现了,百年一例又何足挂齿? 同时,他们心中默默决定,回家之后一定要告诉家人,让他们一定要睁大双眼,莫要得罪这个名叫“苏仪”的少年! 风波平息之后,姚掌柜回到店铺内,看到苏仪正在埋头画图,立刻迎过去赔笑道歉。 苏仪抬起头,微笑道:“这事儿不怪姚掌柜,只不过是那薛新自取其辱罢了。所以姚掌柜不必心怀芥蒂,在下今后还要请你多多关照呢。” 姚掌柜松了一口气。 皇甫院事也回到了店铺中,站到案桌旁看苏仪所画的图,讶异道:“咦?这是一柄刀?刀刃微微弯曲,不像是传统的环首刀;又兼刀身纤细,更不是斩马刀的一种;这刀的名字叫什么?” “此刀是我妙手偶得,因形状酷似苗禾,便叫它‘苗刀’吧。” 姚掌柜是行家里手,只要看过设计图就可以推算出一把兵器的各种数据,因此在细细看过苏仪的图纸之后,顿感惊奇。 “此刀线条极其符合人体受力,又兼刀身修长,单手握之可以突刺,双手握之可以劈砍,可作枪用,更可作刀用,威力绝非一般兵器可以比拟!”姚掌柜拍手称赞道。 皇甫院事也点了点头,他身为武士,练兵场不仅可以模拟敌人,更可以模拟出器物来。先前他的心神在练兵场中手持模拟苗刀杀敌时,的确可以发挥出比普通兵器更高三成以上的杀伤力。 苏仪微微一笑,心道这苗刀可是经过环首刀多次改进之后的大成之作,早已改无可改,是刀类武器的终极形态,自然比这个年代的所有刀类武器更具杀伤力。 而且苗刀的造型优美,是苏仪最为喜爱的冷兵器之一。 “苏贤侄,你若是将这苗刀的设计图上交给国院,将其推广开来的话,怕是可以大幅度提高行人以下的战斗能力,也因此可以大幅度减少基层仕子的阵亡率,对人族又是大功一件啊!你意下如何?”皇甫院事面色期盼地问道。 “我自然是不打算藏私的。”苏仪微笑道,“此图就交给姚掌柜,在帮我打造完魂铁兵器之后,就立刻上交给皇甫院事,请皇甫院事代为转交国院。” 其他人顿时面色热切,连带看向苏仪的目光都充斥着比先前更浓厚的崇拜之意。 这苏十筹先是创造挺举之法,又是设计出这等威力巨大的武器,对全人族的贡献怕是早已远超一名国士、甚至超越冠军! 而且,苏仪现在仅仅是一名新晋武生而已! 一名新晋武生就可以做出超越冠军的贡献来,若是苏仪此后达到更高的军衔时,又能做出多大的贡献来? 所有人想到此处,顿时感到心动不已,顿时觉得苏仪是人族未来的希望之一! 第34章 钦点,气运傍身 结束了苗刀的设计,苏仪将设计图交给了姚掌柜,并约定登摘星阁之后来取成品的神铁苗刀。 对于千刀铁匠铺的锻造技术,苏仪还是非常信任的,因此对三天之后自己手持苗刀的身姿还隐隐的有一抹期待。 端木钟与其他两名考生提前离去,苏仪和皇甫院事站在铁匠铺门口。此前皇甫院事早就和苏仪约定好,今日武庙赐福之后,他会陪同苏仪一起回陵亭村接苏诗儿。 不多时,一辆由三匹麒麟马拉着的豪车缓缓从街道的另一边驶来,停在了苏仪的面前。 苏仪看着眼前的麒麟马雄奇的外表,惊叹不已。 “听说这麒麟马产自东海瀛洲,有着马的外形,但却披着麒麟一般青蓝相间的鳞片,十分绚丽;再加上马头上立着的一对麒麟角,更让这麒麟马显得威武不凡。麒麟马比普通的马屁健壮数倍,速度也更快,而且有两百多岁的寿命;最重要的是:这麒麟马竟然可以踏波而行,在水上奔驰,是瀛洲海神族最主要的运输和交通手段。” “不知道这一匹麒麟马要多少钱。” 苏仪心中热切,梦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骑上麒麟马。 但在爬上车,挑开门帘之后,苏仪却是愣住了:因为,季县令正在车里,乐呵呵地看着他。 苏仪心中纳闷,不明白季县令为何会在车里,于是便将疑惑的视线投向身后的皇甫院事。 皇甫院事笑道:“苏贤侄,你莫非觉得这三匹麒麟马是我的东西?” “难道不是?”苏仪问道。 “呵呵,上去再说。”皇甫院事催促道。 苏仪点点头,坐到车厢内部,皇甫院事随后登上车。 车厢内部十分宽敞,就算是十个人也能坐得下;造车用的紫色木头泛着淡淡的幽香,显然价值高昂;而且底部还铺着柔软的海兽绒皮,让苏仪很是享受了一把。 之后,车夫一声轻喝,麒麟马豪车缓缓驶动。 因为是在城内,所以车速并不是很快。 苏仪一边感受着平坦的路况,一面向季县令问道:“莫非县尊大人也要和小生一同去陵亭村?” “正是。”季县令笑道,“我昨夜从院事大人口中听说了你的行程,觉得我应该把我的座驾拉出来为你壮行,如果千古十筹只能坐院事那辆寒酸的马车,岂不是掉了身价?” 苏仪面色一凛,道:“原来这三批麒麟马是季县令所有,羡煞小生。” “不用羡慕,你只要再取得更高的成就,我一定要连车带马直接送给你!”季县令笑道,“只不过现在嘛,还是让我再捂一阵子吧。” “得了吧,你只不过是不舍得把你儿媳妇所送的生辰礼物给转送别人而已。”皇甫院事笑骂道,“苏贤侄,你可听我说,这季贤的长子季仑三年前在江边救下了海神族的一条三岁的幼麒麟,大发好心给它治了伤,还不远千里亲自送回给海神族。这季贤还骂季仑说他多管闲事,结果怎么着了你猜猜?” 苏仪心中有所猜测,便试探道:“莫非那幼麒麟的身份很尊贵?” “哈哈哈,苏贤侄果然一矢中的,一猜就中!”皇甫院事大笑道,“结果季仑将这条幼麒麟送回去的时候,才知道这是麒麟氏族长的第四百一十八位儿子。” 第四百一十八位儿子……苏仪倒抽了一口凉气,麒麟可真能生。 “结果啊,那氏族长为了报答季仑的恩情,果断将自己十五岁的十一代旁系孙女嫁给了季仑,那季仑真可谓是祥瑞御免,福如东海啊!”皇甫院事侃侃而谈。 第十一代旁系孙女十五岁,第四百一十八位儿子才三岁,苏仪越想头越大,心中只有四个字浮起:贵圈真乱! “麒麟是灵兽类,人和兽成亲?”苏仪面色有点古怪。 “呵呵,麒麟和蛟龙一族拥有化人的能力,除了头上长角以外,其他身体特征跟人族几乎一模一样。”季县令坏笑一声,回答道,“而且这两个种族,男性化人个个英气逼人,女性化人个个艳若桃李,好多人族都想着和这两族联姻,把这当成是人生的目标之一,就连我也不能免俗啊。” 苏仪心中惊奇,心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去见一见这两个种族化人的姿态。 “咳咳,不说这个。”皇甫院事似是不太擅长应对这类话题,说道,“就说那季仑的麒麟媳妇儿吧,前年在这季贤四十岁寿辰的时候,还亲自给他送来了许多贺礼,这三匹麒麟马也是其中之一。苏贤侄,我可事先跟你说,这季贤可是把这三匹马当宝贝一样供着的,你要是不获得更大的成就,轻易别想从他手里把麒麟马抠下来。” 季县令嘿嘿一笑,也不否认。 “那小生可就得更加努力了!”苏仪正色道。 马车内,苏仪和两位大人相谈甚欢,车厢内的气氛其乐融融,车子很快到了南城门口。 苏仪挑帘一看,吴妄和童溪两人正在墙边等着,于是招呼他们一起上车。 两位同窗看到这辆豪车,表情比苏仪先前还要震惊几倍不止,不停感叹自己有生之年竟然也能坐上这等豪车,几乎全是托苏仪所赐。 一驶上宽阔的官道,麒麟马豪车陡然加快了速度,变得颠簸起来。但因为身下有绒皮垫着,再加上车内的五人都是有军衔之人,所以并不会觉得太难受。 众人又谈了一些话题,这时,皇甫院事看向苏仪,微笑道:“苏贤侄,你可知,昨夜全国的枢密院都因为你一个人忙的不可开交。” “全国枢密院?为我这一介武生忙碌?院事大人莫非是在跟小生开玩笑?”苏仪诧异道。 “这等玩笑我可开不起。”皇甫院事道,“准确的说,不是为你,而是为了你的试卷;每年县试、院试、乡试和会试结束之后,国院都会从全国范围挑选出最优秀、最具代表性的一封试卷,在全国范围张贴展示,供所有考生学习。你此次县试的试卷已经被选为全国的代表了。” 苏仪脸色微微一惊,而吴妄童溪二人则是满脸羡慕:自己所答的试卷能被选为全国代表,这是多大的名声啊!普通人穷其一生都不会当上一次代表,苏仪倒好,第一次县试就被选为了代表。 “而且,国院也已经决定在全国范围内推广你的挺举之法了。”季县令补充道。 “那我就放心了。”苏仪点头道,“我原本还担心国院不推广这挺举之法,耽误全体人族的前程。现在看来,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国院的老前辈们目光怎么可能比我一介武生短。” 皇甫院事面色怪异地看了苏仪一眼,道:“普通人要是听到这两个消息,还不得高兴的蹦上天去,你这苏十筹倒好,一点都没兴奋的样子,反而还对国院元老们评头论足,好不悠闲。” “咳咳,因为我不是普通人。”苏仪说道。 皇甫院事和季县令两人同时大笑,直说苏仪性格张扬。 苏仪心中腹诽道:“我哪是性格张扬,我只是该收敛性格的时候一定收敛,不需要收敛的时候,我便适度张扬,发泄压抑的情绪罢了。” 皇甫院事随后又说:“不过,这两件事比起接下来我要说的一件事,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还有另外的喜事?”苏仪问道。 “哈哈,自然是大喜事。”皇甫院事开怀大笑道,“将你的试卷选为代表,决定推广你的挺举之法,这两件事情,都是两位老元戎亲口钦点的!” 苏仪一脸懵懂,吴妄和童溪议论纷纷,反倒是季县令这地位较高的人挺直了腰板,双眼一亮。 “嘿,院事大人,我昨夜怎么没听您说起?真是两位老元戎亲口钦点的这两件事?!”季县令神色激动道。 “呵呵,这等重大的事情,我自然要让苏贤侄第一个听到。”皇甫院事笑道。 苏仪却疑惑不解,问道:“这事儿有何喜处?” “你现在军衔还低,可能还不理解得到两位老元戎亲口钦点,是何等的荣耀。” 季县令面色古怪道:“老元戎的亲口钦点可是携带着人族全体的气运,被钦点的人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得到气运傍身,大幅度地让自己变得更加好运;你仔细想想,十几二十亿人的气运傍身有多么恐怖?许许多多的兵家仕子,为了得到老元戎的亲口钦点甚至不惜付出生命,其中也包括我。” 苏仪面色凛然,他自然明白“气运”代表的是什么。 别说是两位同窗,就连皇甫院事这等武士也是羡慕不已,直直感叹。 “全人族的气运傍身,一段时间内做什么都能变得更顺利。但老元戎的亲口钦点并不是可以无限使用的,一生大概也只能用上十次。也就是说,两位老元戎各自将有限次的钦点给了你一次,等你以后经历的多了,自然能明白老元戎对你付出的心血。他们两人可能极其希望你能够成才,甚至希望你能够接替他们的位置……毕竟,二老的寿命不多了。”皇甫院事叹息道。 第35章 你要拦我? 苏仪点了点头,面有感激之色。 在明白了被老元戎钦点的意义之后,苏仪感觉到肩头上的担子又更重了一些。 但苏仪绝不会因此被压垮,这份负担反而会成为他的动力,帮助他走的更远! “不说这个伤心的话题了。”皇甫院事摇摇头,话锋一转道,“另外,你的试卷和挺举之法已经在县城以上的所有地方的布告栏上张贴了,吴郡的黄老院事告诉我,现在几乎整个郡城都在谈论‘苏仪’这个人,压都压不下去,恐怕其他地方的情况也差不多,而且很快就会影响到所有农村,到时候你将在整个人族名声大噪,但切不可因此心娇气傲。” “小生谨记。”苏仪道。 “另外,朝廷也准备对你进行封赏了,恐怕过几天太后的懿旨就会传下来。”季县令笑道。 “朝廷?对一名武生封赏?”苏仪愕然。 “区区一名武生,自然是不值得封赏的。”季县令说,“但苏贤侄,你是千古十筹、天择仕子,又引发了压城奇观、写出了一纸军文,这种种成就,足以让朝廷对你封赏了。只不过,兵家仕子只有达到行人等级之后才能封官加爵,你还只是武生,大概只会赏赐你一个县侯之类的空有虚名、没有实权的爵位,但金银玉帛、奇珍异宝肯定是少不了的。” 苏仪注意到连季县令都改称他“苏贤侄”了,顿时面色古怪,不过也并不感到排斥。 “嗯,我现在身无分文,穷的叮当响,得考虑吃考虑住,钱财对我太有用了。元戎钦点之类的,现在不想也罢。”苏仪一本正经道。 皇甫院事和季县令顿时笑骂苏仪不识好歹。 “对了,苏贤侄,我听说你此次回乡,是为了接你的姐姐?”季县令问道。 “嗯,准确的来说是我的义姐。”苏仪点头道。 “听说这事儿有点棘手?你不如将你家中的情况说一说,我们也好有些对策,尽量和平解决。”季县令又问。 “怕是和平不了。”苏仪摇头。 随后,苏仪将自己生在富贵人家却遭到迫害,过着比寒门还不如的生活;母亲受宠遭妒遇害;苏诗儿的十年恩情;大夫人和苏元对苏诗儿逼婚;以及自己赶考途中遭到苏元雇凶追杀的种种往事都说了出来。 最后,苏仪还特地点明道:“若不是我在逃亡途中遇见一位高人,恐怕就葬身于间门山上了。而且我受到那位高人的点拨,竟然清晰地想起了以前所学的一切,又正巧这次县试考的都是我村兵学院这两年所教授的内容,运气好拿到了十筹。” 苏仪这样说的目的,是为了不让其他人发现他县试先后的成绩差距太大,引起怀疑。 而且那所谓的“高人”也不是凭空捏造的,苏仪的确是受到了某位先贤的恩赐。 而苏仪的推托之词果然也有效果,两位同窗先前还有所疑惑,现在却恍然大悟,觉得苏仪的十筹拿的理所应当。两人甚至还感叹自己怎么没跟苏仪一起走,说不定也能遇见那位高人,受到点拨。 “能让人的记忆复苏?莫非那位高人是一名豪杰?”皇甫院事惊奇道。 “我看至少是豪杰以上。”季县令又看向苏仪,道,“咳咳,苏贤侄,你下次要是再遇见那名高人,可否替我美言……” “这个我不敢保证。”苏仪连忙说,“那位高人云游四方,救下并点拨我只不过是随手而为,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能不能再次碰到他。” “可惜。”季县令一脸惋惜。 “重点不是这个吧。”皇甫院事苦笑着摇了摇头,“接下来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季县令面色一凛,道:“没错,那苏元逼婚雇凶,简直无法无天,若是苏诗儿被迫嫁给了他,岂不是要断送掉自己的大好人生?我作为素水县令,绝不能坐视不理!” “还是尽量以和平的手段解决为好,比如说许以财物,将苏诗儿赎出苏家;同时打消苏元的邪念,让他不对苏贤侄抱有憎恨,以绝后患。”皇甫院事说道。 两位大人陷入了熟思之中。 苏仪虽然对两位大人真心相助感到十分感激,但说实话,他根本不认为苏元会善罢甘休。 麒麟马豪车的速度飞快,陵亭村离素水县二十几里路,竟然半刻钟时间就到。 有皇甫院事和季县令两位大人坐镇,吴妄和童溪觉得自己应该帮不上什么忙,于是便在村口下了车,准备先回家报喜,再去兵学院拜见院长。 苏仪趁着停车的空档,挑帘往车外四周看了看,心生诧异。 这陵亭村靠近县城,人口也并不少。虽然现在还不是农忙时节,但往日里总能见到三三两两的村民在村口坐着闲聊;此刻苏仪看着罕无人烟、萧条无比的村口,心中纳闷不已。 马车继续前进,突然一阵鼓乐之声在耳畔响起,而且越往陵亭村深处走、越靠近苏家大宅,鼓乐声就越发洪亮。 到了苏家大宅的宅门外,苏仪看到宅门大开,张灯结彩;宾客络绎不绝,贺礼堆叠盈街;道喜之声阵阵,鼓乐之音嚣嚣,好不热闹。 而门房则满面堆笑地站在门口,一一接过来访宾客的礼物,将宾客一个个送入宅门,表情喜庆无比。这些宾客大多都是村里的邻居,但也有很多人是收到了请帖连夜赶来的。 显然,今天苏家正在办一场喜事。 “苏家能有什么喜事?”苏仪纳闷,突然想到一个可能,顿时面色阴沉,连忙挑开门帘下了车。 皇甫院事和季县令两人瞧得苏仪这种脸色,像是也意识到了什么,纷纷面露不快,跟着苏仪下了车。 正在麒麟马豪车在苏家大宅门口停下时,顿时吸引了来访宾客们的眼球。 “天呐,这可是麒麟马啊,还是三匹!这究竟是哪里的豪门?”一人羡慕道。 “豪门?哪家豪门骑的起麒麟马?你看苏家是咱陵亭村最大的财主了,但就算是散尽家财恐怕也买不起一匹麒麟马。” “是啊,有资格骑上麒麟马基本都是名将世家。我看啊,肯定是苏家大公子在吴郡结识了哪个世家,今天是来参加他的喜宴的。” “如果苏大公子真的结识了名将世家,再加上苏大公子本身的天资,日后苏家的地位必然一飞冲天,我这贺礼送的值啊!” 众人纷纷点头,都感觉自己这趟来的值。即使有人送的礼物十分贵重,甚至远远超越了此人家庭的财力,但只要能巴结上苏家、甚至巴结上名将世家的话,那送再厚的礼都价有所值啊! 甚至还有的人后悔自己送礼送的太少了。 宾客们纷纷挤上前去,想要第一时间巴结麒麟马豪车上的主人。 但门帘一被挑开,众人全都愣住了;因为,从豪车上走下来的,竟然只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是苏仪! 苏仪刚停下车就听到了宾客们的议论,明白自己的猜想应验了。此刻走下车,面色无比沉冷,又见宾客们一脸掐媚地迎了上来,拦住了他的路,心中十分恼火。 “让开。”苏仪低声冷喝。 宾客们面色一凛,知道是贵人不愿意与人结交,纷纷让开。 有的人认出了苏仪此刻所穿的武生服、以及肩头上佩戴着的“武艺超群”肩章,不由自主地摆出一副艳羡的表情来。 “十五六岁的武生?这天资比起苏大公子都丝毫不差,真不愧是名将世家的子弟。”许多人心中如此想到。 苏仪走上前去,站在门口迎客的门房顿时目光一凝,众人不认得苏仪,他可认得! 而且,这门房在苏家干了十几年,知道这苏家的一切内幕,更知道苏大公子为了顺利将苏诗儿纳为小妾,昨天早晨还雇了人去杀苏仪! 那批受到雇佣的亡命之徒中,还有两三名武生,苏仪几乎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但此刻,苏仪竟然生龙活虎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而且来势汹汹、面色阴冷。 这门房瞬间意识到苏仪是来讨债的,也不管苏仪为何会坐着麒麟马豪车,甚至也没注意到苏仪身上的武生服,一个慌神之下,竟然直直地挡在了门口,打算阻拦苏仪进入苏府。 “站住!”门房尖声喝道。 苏仪看向拦路之人,一眼就认出是大夫人身边的狗腿子门房,脚步一顿。 苏仪清楚地记得,这门房不仅平日里天天巴结大夫人和苏元,还对苏仪的生母用尽侮辱之词,甚至还将“狐狸精”、“小贱种”等种种污名扣在已死的杨夫人头上,深得大夫人欢心。 而且,在苏仪失势后,这门房为了在大夫人面前展现自己的忠诚,平日里也没少欺负苏仪。 要是在以前,苏仪见到这门房,肯定会心生怯意;但现在,苏仪面对着门房,却毫无惧色,心中只有滔滔恨意涌起。 “你要拦我?”苏仪冷冷问道。 “我自然要拦你!”门房厉喝道,“今天可是苏元大公子的大喜之日,怎能放任你这条野狗进去搅局,给我滚!” 苏仪面色冷若冰霜,也不跟他多废话,直接凭借着自己身为天择仕子的强悍身体,直直向门房撞去。 “哼,你这小杂种还挺有胆量!”门房也不躲闪,冷笑一声道:“不需要大公子出面,我今天就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这苏家的门可不是那么好闯……” 话音还没落下,门房的不屑表情就这样凝结在了他的脸上。 在苏仪撞到他的那一刹那,那门房陡然感到一股巨力袭来,好似山崩一般冲击着他的胸口!只听咚的一声,那门房一个没站稳,直接被苏仪撞翻在地,后脑勺磕在墙壁上,连连打滚痛叫。 围观的宾客们一阵惊呼,而门房心中惊骇不已,想到先前那一瞬间,他竟然在苏仪的唇齿之间看到士气金光的涌动! “武、武生?!你考上武生了!”门房惊骇欲绝。 第36章 泪作妆 宾客们见到门前的冲突,尽皆一脸茫然:这世家子弟难道不是来参加喜宴的吗?为何会和门房起了冲突? 只有几个精明的人看出了一些端倪,默默地收回了手中的礼物,作壁上观。 苏仪面无表情地瞥了眼倒在地上的门房,心中暗道这蠢材真是有眼无珠,没看到他穿着武生服吗? 武生的力量,又岂是一名普通人能够拦得住的? 走出几步,苏仪好似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回过身来,探下手去,一把提起了门房的领口。 门房眼角余光瞥见苏仪的阴沉脸色,心中惊骇,连忙挣扎起来,大喊大叫道:“哎哟,杀人啦!杀人啦!杀……” “聒噪!”苏仪甩手就给了门房一巴掌,后者的尖叫声顿时戛然而止。 由于苏仪的手掌受到了士气加持,这一巴掌下去,竟然直接将这门房打的嘴中吐血,不仅口中臼齿碎了几颗,连带着半边脸都肿得乌青,十分滑稽。 “诗儿姐在哪?”苏仪面无表情地质问道。 苏仪这一巴掌打的门房眼冒金星、大脑震荡、无法思考,后者听得质问,下意识就想回答。 但同时,这门房脑海中竟然涌现出大夫人面对杨夫人的阴毒笑脸、以及苏大公子面对苏仪时的狠辣表情来,顿时神色一震,脑子清醒了过来。 “我、我不知道!”门房一咬牙道。 “哦,看来门房大哥有点健忘啊,那我就让你想起来。” 说罢,苏仪又反手一巴掌,啪的一声甩向门房的另一边脸。 “咕唔!”门房发出一声闷哼,又吐了一口血出来,殷红的血液中,竟然带着两颗碎裂开来的臼齿! 这阵剧痛袭来,直直让这门房大脑浑浑噩噩,几欲裂开。 门房的脸肿的跟猪头一般,众位宾客一眼看去,好似感同身受般,只觉两边脸颊生疼、牙酸无比。 事到如今,就算是再蠢的人也已经知道:这位从麒麟马豪车上下来的少年,根本就是来者不善!而且极有可能是苏元在吴郡得罪了这位地位显赫的世家子弟,现在这少年是来寻仇的! 有更多明智的人收回了礼物,纷纷往后退了两步,来表示自己和苏家毫无瓜葛。 但仍然有几个想要和苏家攀关系的宾客怒火上头、也不细想,立刻冲上台阶就想帮门房拉开苏仪。 “哼!”但就在此刻,人群的后方传来了一道冷哼声。 这道声音饱含军威,好似平地响惊雷,直直敲地众人的大脑震颤;又犹如庄严的敕令,萦绕在众人体内,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 宾客们讶异无比、那几名头脑发热想要帮门房的人惊骇欲绝,连忙回头望去,只见麒麟马豪车上,又走下了一名中年人和一名老者来。 那中年人身穿行人军衔的淡青色墨竹服,而那老者,更是穿着纯白色的袍服,左胸口绣着显眼的丹顶鹤,竟然是武士服! 所有围观的宾客齐齐抽了一口凉气。 “天呐,一名武士外加一名行人?这两人就算是放到县城,也是顶了天的人物啊!竟然会陪着这一个小少年来这种穷乡僻壤,砸苏家的场子?”有些人心中想到。 宾客们望向两人的目光十二分的畏惧,有人还意识到:这苏家恐怕要倒霉了。 而正如他们猜想的那样,这两人的确就是县城顶了天的大人物,不仅实力顶尖,而且手握实权,十个苏家都惹不起,赫然就是皇甫院事和季县令两人! 随着皇甫院事的一道冷哼,那几个头脑发热的人顿时好似一盆冷水浇到头上。他们立刻停下脚步,回身就跑回人群之中,心中庆幸自己幸亏还没有动手,否则下场比起这门房估计也好不了多少。 两位大人往前走来,众人连忙你挤我攘地让开了一条道路。 苏仪对身后的骚动如若未闻。 “最后问你一遍,诗儿姐在哪?”苏仪下答了最后通牒,再次高高地扬起了手。 被苏仪拎在手中的门房一看,顿时惊恐万状,吓得魂飞魄散! 门房挨了一名武生的两巴掌,早已超过了身体所能忍受的极限,若要是再挨一巴掌的话,非得立刻变成痴呆不可! “我、我说!快住手!”门房惊慌说道,“苏诗儿就在后院的地字房,几名婢女正在帮她化妆!” 听到“化妆”二字,苏仪嘴角一抖,手掌握拳,一拳打向门房的眼眶。 门房顿时眼眶崩裂,一翻白眼,昏了过去。 苏仪立刻丢下门房,冲进了宅门,往后院走去。 皇甫院事看了看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犹如一条死狗的门房,脸色冷到极点。 “混账东西!这必然是那苏元想要强娶苏诗儿,才办的这场喜宴!”皇甫院事咬牙切齿道。 “幸亏我们来得早,否则等到入夜,苏诗儿一盖上红盖头,怕是要污了她的清白名声。”季县令面色庆幸。 “苏诗儿对苏贤侄有十年养育恩情,苏贤侄见到这喜宴,怕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们赶紧跟上去,以免他跟人起了冲突,被人所伤。”皇甫院说完,抬腿就走,季县令连忙跟上。 见到两位大人消失在苏宅门口,众位还没进门的宾客松了一口气。 其中有一人将手中的红包藏回了袖中,脸色尴尬道:“咳咳,在下只是路过此地,看完一场好戏,这就离开了,各位自求多福吧。” 这人说完就走,脚步毫无停顿。 另外一人眼珠滴溜一转,大声道:“哎哟,我突然想起我娘病重,还要我帮着喂药呢,告辞!” “呃,下个月就得下地干活了,我还有一堆种子没有筛选,怎能在这浪费时间。”又走了一人。 “我得回去看看我家孩子是不是又尿了。” “我看等会儿就要变天了,我得赶紧回家收衣服。” …… 一时之间,这些宾客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竟然全都能找到各自的理由离开。不到三十息的时间,三四十名宾客们就走的一干二净。 原本人头攒动、门庭若市的苏家大宅前,顿时间门可罗雀、萧条无比,只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也不得不悻悻地离开这里。 而在后院的地字号厢房中。 苏诗儿坐在铜镜之前,两位青年婢女手持胭脂水粉,正在为她化妆。 只不过,这两名化妆经验无比娴熟的婢女,此刻额头上却冷汗直流,显得手忙脚乱、局促不已。 因为,她们每次为苏诗儿打上一层淡妆,立刻就会被后者的泪水冲花,以至于她们不得不擦掉粉妆,重新开工。 苏诗儿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苏诗儿的泪水好似开闸的洪水一般势头难止,连身上穿的大红衣裳也被泪水****了一片,给两位婢女的化妆工作提高了不止三倍的难度。 其中一位青衣婢女终于受不了了,埋怨道:“哎哟,我说诗儿妹妹,你能不能别哭了啊?你这一哭,得浪费我们多少工夫啊!” 苏诗儿如若未闻,一边啜泣,一边口中喃喃:“仪儿、仪儿……” 两位婢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各自的无奈之色。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在昨天中午,大公子苏元在苏府内大放厥词,说他的一位朋友偶然路过官道,发现苏仪已经在赶考途中不幸摔死,并给他带来了这个消息,他接到消息之后,已经派人去运苏仪的尸体了。 苏诗儿一听,顿时痛哭一阵,昏死过去。 不久后苏诗儿醒来,又想起这个噩耗,嚎啕不已,这一整天都是这般泪流不止、浑浑噩噩的状态。 而苏元可不管这些,甚至还扬言苏家发生了这等不幸之事,为了冲喜,要立马将苏诗儿娶过门。 而且极其凑巧的是,苏老爷这两天竟然有事外出了,掌管苏家事务的,就是大夫人! 大夫人听闻此事,立刻假惺惺地说要安葬苏仪,并且痛快地接受了苏元的要求,令人开始筹办这场婚礼。 随后大夫人命人为苏家在外地的亲识好友发去请帖,并大开门户,邀请村里最有名有姓的一批人来参加自己儿子第二天的婚礼。 苏府内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大公子苏元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目的就是为了毫无障碍地将苏诗儿纳为小妾而已。 有几个姐妹可怜苏诗儿,但却不敢违抗大夫人和苏元的命令,其他下人更是噤若寒蝉。 苏诗儿不想嫁给苏元,几度寻死想要随苏仪而去,但都被人拦了下来。随后苏元更是命令几名婢女昼夜监视,不许苏诗儿自寻短见。 苏诗儿一介弱女子,死也不死得,更无力反抗,今晨被几名婢女架到了后院厢房之中,木然地被她们换了衣裳,然后被按到桌前,开始化妆。 “诗儿妹妹,就当姐姐我求求你,别哭了!你这哭个不停,不是在为难我们吗?”那青衣婢女叹息道,“我们也是被逼无奈,若是做不完大夫人吩咐下来的事情,肯定会遭殃的!妹妹你就行行好,体谅一下姐姐吧!” 第37章 你好美 (PS:呜呜,前面发了三十六章,掉了十几个收藏,心碎一地。于是流水郑重声明一番:主角的女人谁也抢不走,别人的东西是主角的,主角的东西还是主角的!投毒?流水不会干那事儿的。) (PS2:这是今天的第一更,第二更会在中午12点左右。因为今天是流水的生日,明晚要出门,所以提前更新两章~还望战友们多多谅解) ……………… “化妆?仪儿都走了……这妆,我为谁而化?”苏诗儿啜泣道。 “自然是为了大公子啊!”那青衣婢女鼓励道,“诗儿妹妹,我们都知道你不想嫁给大公子,心里委屈。但你转念想想,苏仪走都走了,人走不能复还,你就算再伤心又有什么用呢?然后你再想想,大公子的天资多么高啊,你嫁给他,以后就肯定会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我们姐妹儿几个都羡慕死你了。” “我也羡慕你们。”苏诗儿说着,又流下一行清泪。 那青衣婢女哑口无言。 这时,另一名粉衣婢女扯了扯前者的袖子,丢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 那青衣婢女会意,跟着对方来到了房间的一角。 就只听那粉衣婢女说道:“我看诗儿妹妹怕是哭的没完了,我们还是跟大夫人和大公子求求情,让他们晚几日再举办婚礼,让诗儿妹妹缓几天心情吧,反正诗儿妹妹也不会跑掉,他们没什么可担心的。” “这、不好吧。”青衣婢女面露难色,犹豫道,“这请帖都发出去了,宴席都摆上了,突然又说要推迟婚礼,怕大夫人和大公子会觉得自己脸面挂不住,不会同意的。”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我看诗儿妹妹这般样子,心疼的紧。” 听对方这样说,青衣婢女也瞟了一眼苏诗儿的背影,最终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两人往门外走去。 两名婢女刚出门,一眼就看见在后院来回渡步的大公子苏元,顿时面露无奈之色,但又迅速收敛,连忙上前问候。 “怎么样了?”苏元扬首问道。 两位婢女齐齐摇头,那粉衣婢女说道:“大公子,诗儿妹妹照顾了苏仪十年,两人情同姐弟;如今苏仪刚死,诗儿妹妹情绪还没缓过来,哭个不停,连妆都化不了。奴婢恳求大公子,成亲一事可否暂缓数天、另择良辰?” “暂缓数天?!”苏元冷笑道,“我在吴郡的生意已经进入了关键时刻,需要我随时督促,别说是数天了,就连一天都等不了!再说了,现在请帖已发,你们难道想让我在客人面前出丑吗?” 两位婢女闻言,不由得面露绝望。 那苏元又说道:“化不了妆就别化了,等到晚上直接给她盖上红盖头,随便拜完天地,她就是我的人了。” 青衣婢女难以置信地望着苏元,没想到这苏元竟然如此无情,为了自己的****竟然可以轻易地毁掉一名女子的未来。 要知道,成亲这等大事,每个女子一生只有一次,是人生之中一等一的大事。必须要仔细打扮,不愧对这一生一次的大场面,在婚后才会得到他人的尊重,得到更高的家庭地位。 而如今苏元竟然如此草率,说就算苏诗儿不化妆也无所谓? 这种态度,简直就是将苏诗儿当成是青楼女子一般!苏诗儿虽然只是一名婢女,但好歹有名有份,身家清白,怎能受到如此侮辱? 两位婢女怒火腾冲,心中为她们的诗儿妹妹打抱不平,但却又敢怒不敢言,心中只求事情会出现转机。若是苏诗儿嫁给这等禽兽,怕后半辈子真的要受尽委屈了,又怎能得到恩宠,得到荣华富贵? 尤其是那名青衣婢女,甚至为此前用那般愚蠢的话去劝说苏诗儿感到羞愧万分。 “我觉得,那红头盖还是拿去当你的尿布比较好。” 正在此时,苏元的身后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嗓音。 苏元一听,肩膀陡然一颤,顿时感觉脑海中有惊雷咆哮,直直将他的心神震的魂不守舍。 两名婢女看到后院走廊中站着的那少年,双眸瞪大,表情简直就像是活见了鬼一般。 苏元更是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去,一看走廊口的那少年,顿时觉得大脑一阵轰鸣,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 那个少年,正是将门房暴打一顿之后,闯入苏宅的苏仪! 那粉衣婢女反应快,连忙用手肘戳了戳青衣婢女的手臂,并向身后的地字号厢房抛了个眼色。 后者立刻会意,悄悄溜进了身后的厢房。 “你、你、你怎么还……”苏元本想下意识问一句“你怎么还活着”,但话还没出口,目光一低,便看到苏仪的手中正拖着一名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苏家家丁,顿时怒由心生、火冒三丈! “你竟敢殴打我苏家下人?!”苏元咬牙切齿道。 “噢?没想到你这人竟然会为了一个小小下人动怒?”苏仪摆出一副惊讶的脸孔来,“我乃是苏家二少爷,这狗奴才胆敢拦我的路,所以我揍了他一顿,你有什么意见?” 苏元没想到曾经一向胆小内向的苏仪,此刻竟然敢如此嚣张地反驳他,顿感讶异。 苏元下意识一看苏仪的打扮,顿时面色一凝,像是想通了什么,不禁冷笑不已。 “原来你已经是武生了,所以才如此有底气。”苏元勾起一边嘴角,嗤笑道,“我不知道凭你的本事,究竟是用了什么歪门邪道才考上了武生,但你不会真的以为,凭着你一介武生,就能够在这苏府为所欲为吧?!” “没错,我还真的是这么以为的。”苏仪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道,“不仅仅是‘以为’,我已经开始这么做了。” 说罢,苏仪将手中的家丁丢到了苏元的面前。 苏元一看这名家丁,鼻梁断裂、眼眶充血;门牙崩碎、口吐白沫;显然挨了苏仪几记重拳,几乎不省人事。 苏元微微眯起双眼,望向苏仪,眼中有凶光闪烁。 这时,苏元背后的地字号厢房门吱的一声被打开,那名青衣婢女扶着一名柔若无骨的泪美人走了出来。 那泪美人微微抬头,一眼便将苏仪消瘦的身姿捉入剪水双瞳之中,好似是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莲步小跑,扑到了苏仪的怀中,嚎啕大哭。 “仪儿!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吗?”苏诗儿一边哭,一边用她略显粗糙的手轻轻抚过苏仪的脸颊,感受到苏仪脸上的体温之后,心中相思之情陡然爆发,泪水已然模糊了她的视野。 “我还没报答诗儿姐的十年恩情,怎会轻易死去。” 苏仪抬手去擦干苏诗儿的泪水,心中感叹万分,不禁说道:“诗儿姐,你好美。” 苏诗儿比苏仪印象中还要美上好几倍,从前的苏仪从没把苏诗儿当成女性对待,心中更是没有什么美丑观念,因此也影响了现在的苏仪此前的印象和判断。 但此刻一见,苏仪顿时觉得连“美”这个字都无法形容苏诗儿了,心中腹诽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但苏诗儿却是俏脸红的像苹果一般,嗔道:“你以前从来没说过我美,现在也一定是在取笑我。” 苏仪却是大笑一声,又指了指自己的肩章,说道:“诗儿姐,你看,我考上武生了,厉害吧!” 苏诗儿一看那肩章,又看了看苏仪身上的服装,双眸之中异彩涌动。 “嗯!我就知道仪儿你肯定能考上武生,仪儿是最厉害的!”苏诗儿擦干自己的泪水,嫣然笑道。 “这都是拜诗儿姐所赐,没有诗儿姐,就没有我的今天。”苏仪双手握住苏诗儿的右手,正色道。 苏诗儿双眸看向苏仪的脸庞,竟然心头颤动,不得不将目光移开,不敢多看苏仪一眼,同时只觉脸红心跳,心中羞涩道:“呀,怎么我的心跳的这般快?” 在苏诗儿的眼中,苏仪竟然一扫往日的畏缩、胆小和内向,取而代之的反而是无尽的阳光、自信和果敢! 苏仪这十足的男儿英气,不禁让苏诗儿小鹿乱撞,低下头去,双眸不敢和苏仪对视。 看到两人在自己面前这般打情骂俏,苏元气的浑身发抖,只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心头怒火迸发。 “苏仪!你今日来苏府,可就是为了捣乱?!”苏元厉声喝道,“你不仅打我苏府下人,还搅乱我的婚宴,我苏元的脸面岂是你这厮可以随意践踏的?若是你不给我一个说法,你就别想站着走出我苏家大门了!” 此前苏仪在前院二十多名宾客面前大闹了一阵,还动手打了几名拦路的家丁,此刻那些宾客们瞧得后院的动静,一个个都凑了过来准备看热闹。而皇甫院事和季县令两人也混在了人群之中,随时准备支援苏仪。 苏仪眼角余光看见两人,心中安定。 先不说有两位大人坐镇,就单单是在这些宾客面前,苏元应该也不会做出太过激的举动来。 而且,就算撇去这些因素,只有苏仪自己一个人面对身为将才的苏元,他也并不会感到畏惧。 天命将星所带给苏仪的二阶金蝉脱壳,不仅仅可以用于逃跑,其所制造的爆炸分身,已经足以重创将才! 如果两人真动起手来,苏仪还未必会输。 因此,苏仪此刻显得底气十足,平静地看向苏元。 “噢?我还以为苏家举办这场宴会,是为了庆祝我考上武生归来呢,原来,是苏大少爷的婚礼啊!”苏仪讽刺道,“就不知道这女方是谁,我好献上薄礼啊。诗儿姐,这女方莫非是你?” 苏诗儿立刻摇头,一脸委屈。 第38章 苏家面子不能丢 苏仪一笑,又望向两位婢女,拱手问道:“那就是两位姐姐?” 两位婢女连忙摇了摇手,随后喜上眉梢:被一名武生称呼成“姐姐”,真是倍感脸上有光! “咦?在场的女性没有一个准备嫁给你的,苏大少爷你莫非……”苏仪一脸好奇地转向走廊中看戏的男性宾客们,大声问道,“诸位来客,你们可有哪位是预定今日‘嫁’给苏大少爷的?” 宾客纷纷摇头退了一步,望向苏元的目光甚至充斥着一份别样的诡异。 “在场来客们没有一个人要嫁给你,咦?苏大少爷,你脚下有一队蚂蚁,莫非,这些蚂蚁就是你的成亲对象?苏大少爷品味独特,佩服佩服。”苏仪一本正经地拱手称赞。 苏元闻言,竟然下意识地看向脚下。只不过他脚下一干二净,哪有蚂蚁? “你敢戏弄我?!”苏元顿时满脸张红,恼羞成怒道,眼中似是要喷出怒火来。 苏仪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的表情。 在场宾客们瞧得苏元这般滑稽的举动,纷纷捧腹大笑。而季县令更是在人群中煽风点火,声讨苏元,并挑明这场喜宴的真相,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理解了这场闹剧的真相、明白了苏元是何等卑劣之人。 苏元为了强娶下人而残害自己的亲弟弟,他们竟然还来道贺,岂不是助纣为虐? 大部分人心中都后悔不迭,觉得自己不应该来参加这场喜宴。只有少数几个人三缄其口,不敢公然得罪苏家。 一时间,宾客们纷纷对苏元面露鄙夷之色,纷纷声称苏元此等卑劣行径,简直败了苏家的名声。 面对宾客们的指责,苏元脸色阴沉。 “那群该死的土匪,十几个人外加三个武生,竟然还杀不死一个苏仪!” 苏元心中气的直哆嗦,表面上却冷冷警告道:“苏仪,这里可是苏府,可由不得你胡作非为!我先前看在众位客人的面子上,才不想跟你多作计较,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任你离去,若你还是不知好歹在这儿撒野,莫怪我不顾及往日的情面了!” “情面?”苏仪的微笑好似冰川一般冷厉,“你我原本就毫无情面可言,而从你打算动我的女人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已经撕破脸皮了。我今日来此,就是为了将诗儿姐带出苏府,你可是要阻拦?” 苏诗儿听得“我的女人”四字,心中微暖,再次眼眶一红,又向苏仪靠了两步,半个身子都躲在了他的身后。 “仪儿,你、你真能带我离开?”苏诗儿双眸之中,有期盼之色流转。 “诗儿姐放心,我说到做到,你就在这看好戏就行,这花不了多少时间。”苏仪淡淡笑道。 “嗯,我相信你!”苏诗儿点点头。 苏元见状,冷笑不已。 “苏仪,你哪来的自信?区区一介武生,连摘星阁都没登,没有学会一道奇谋,只不过仗着身体比常人强悍,就敢与身为将才的我叫板?我若要拦你,你走的了?”苏元发出一声嗤笑。 “你可以尽管试试。”苏仪耸肩道。 “好大的口气!” 苏元往前一跨步,浑身军威喷薄,苏仪陡然感觉自己周遭的空气好似瞬间凝结,胸口仿如被千斤重物压迫,连呼吸都加重了几分。 “这就是将才的军威吗……”苏仪心中凛然。 苏仪作为武生,受到将才的军威威压尚且觉得呼吸局促、憋闷不已,那苏诗儿只是一介弱女子,又如何能够承受这威压? 只见苏诗儿紧紧攥住苏仪的衣袖,连连轻咳;受到苏元军威压迫,苏诗儿只觉自己头疼欲裂,但仍然咬牙强忍痛楚。 苏仪见状,冷哼一声,拦到了苏诗儿身前;同时一声轻喝,爆发出他作为武生的浑身军威,竟然在一瞬间将苏元的军威生生推回三尺,大大减轻了苏诗儿的负担。 苏诗儿一脸担忧,心中慌张不已;但瞧了瞧苏仪平静如常的神色之后,竟然也随之安下了心来,默默为苏仪加油打气。 “咦?” 苏元见到苏仪的军威竟然能和他分庭抗礼,嘴中一声轻咦,顿感讶异。 但须臾之后,苏元的嘴角便勾起一抹不屑的笑,认为苏仪只不过是在强撑而已,更何况,这军威并不是他的全力爆发。 正当苏元准备进一步对苏仪进行军威压迫、双方剑拔弩张之时,一名雍容华贵、身着锦罗玉衣的贵妇人在一众家丁女婢的簇拥下,从正堂处走入了后院。 那贵妇人一看苏仪,立刻尖声骂道:“哎哟,原来是你这小杂种!你来苏家干什么来了?我还听说你打了我家下人,反了天了你!” 苏仪转头一看那贵妇人、倒不如说是泼妇的脸孔,一眼便认出来这位苏家大夫人,顿时心生厌恶。 就是这个可恶的女人,害死苏仪的生母,又将苏仪逐出了正院,让他平白忍受了十年煎熬;也正是这个很毒的女人,伙同苏元雇凶杀害苏仪,还想要将苏诗儿从苏仪身边夺走,为苏元的个人****想要耽误她的一生。 这十年以来,她面对苏仪时从来没有改过她傲慢的态度、以及对苏仪“小杂种”的蔑称。 心里寒意涌动,但苏仪表面仍然做足了礼仪,作揖问候道:“大夫人午安,今日我来是为了……” “我跟你说话了吗?就凭你这下贱的杂种,也配跟我说话?”大夫人冷哼。 苏仪双眸微眯,眼中有一缕寒芒闪过。 大夫人又转向苏元,问道:“我儿,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客人都不见了?为何这小杂种要将我苏家闹的这般狼藉?” 苏元也收敛了自己的军威,向大夫人问了声午安,随后转头看向苏仪,面色不快。 “娘,这苏仪想要强行从我们苏家抢人,把苏诗儿给带走,我正准备教训一下他。”苏元冷笑道。 大夫人一听,顿时暴跳如雷。 “好啊!我就知道你这小杂种今天回来肯定没安好心!”大夫人指着苏仪的鼻子怒骂道,“这苏诗儿可是我苏府的下人,乃是我苏家签了卖身契买下的丫鬟,她的事能是你这小杂种可以插手的?你想把我苏家的喜宴给搅黄?告诉你,我想要苏诗儿嫁给谁,她就必须要嫁给谁!” 闻言,苏诗儿面色戚戚、眼有悲色。 宾客们纷纷叹息摇头,大夫人说的没错,苏诗儿签了卖身契,整个人连命都是苏家的,必须听从苏家的任何安排。 苏元可恶就可恶在他仗着苏家大公子的身份,不仅想要强娶苏诗儿,而且还想要加害同父异母的兄弟苏仪。 苏仪微微转头,眼角余光瞥见苏诗儿凄然的脸色,想起她对自己的十年恩情,心志越发坚定。 “从今天开始,诗儿姐就不再是苏家的下人了。”苏仪面色平静道。 “这事儿可由不得你决定。”大夫人轻蔑地扬起头,又望向苏诗儿,命令道,“诗儿,过来!赶紧化个妆准备晚上来拜天地,过了今晚,你就是我苏家的儿媳妇了,哪个丫鬟能有你这样的福气。” 苏诗儿双眸闪过一缕倔强的神色,连连摇头,躲在了苏仪的身后。 大夫人眸中有一丝寒芒闪过,冷声道:“诗儿,这请帖都发出去、喜宴都摆到一半了,全村人都已经知道我苏家今日要办喜事,要是新娘子突然被掳走……哼,我苏家的面子可不能丢,你果真不过来?” 苏仪看着大夫人趾高气扬的模样,连连冷笑,说道:“大夫人,别想当然地把你的想法硬套在其他人身上,你觉得馊饭很香,别人可不会这么觉得。此外,下人也是人,也应该受到尊重,你这般不把下人的尊严当回事,别说是我的诗儿姐,偌大的苏家,有几个下人对你服气的?” 那苏元和大夫人齐齐浮出一抹愠色,后者更是抬眼扫视在场的所有下人,吓得他们连忙低下头去,大气都不敢喘。 苏仪面色冷漠,继续说道:“大夫人,你若是要钱,我以后会双手奉上;要脸面,我以后也会给足苏家脸面。诗儿姐我是肯定要带走的,最后问你一句:你同不同意?” 苏仪这最后通牒一般的口气惹恼了大夫人,让她顿感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你以为你是谁!敢这般对我说话?!”大夫人尖声厉色骂道,“你只不过是一个贱女人生下来的杂种,我苏家的人也是你带的走的?!” 大夫人胸口起伏、缓了一口气才说道:“告诉你,我几年前就怀疑那贱女人为妾不贞,跟外面的野男人私通,所以才生下了你这个野种!我苏家可丢不起这人,你已经在昨日被苏家除名了,这府内的事务可由不得外人插手!给我滚出苏家!” 听见大夫人这般口不择言地侮辱苏仪的生母杨夫人,苏诗儿俏脸浮起愠怒之色,苏仪更是面若叠霜。 有几名宾客义愤填膺,再也忍受不了这一对苏家儿娘的嚣张跋扈。 “人死为大,就算她大夫人再怎么恨杨夫人,也不能去这般抹黑她的贞洁名声。”一个了解内情的陵亭村老者摇头道。 “这苏家的人品可见一斑,我竟然还远道而来与他们攀关系,真觉得羞耻透顶!”一个收到请帖的外地人撇嘴道。 “这苏仪的耐心可真够好的,要我被他们这样百般辱骂,怕是早就抄起家伙……” “嘘!你没看那苏元是一名将才吗?苏仪只是武生,真要动起手来只会吃亏,所以才不得不选择和谈。” 其中一人面色忧愁,说道:“是啊,苏仪打又打不过对方,而且对方显然也不想跟他和谈。我虽然挺支持苏仪的,但现在看来,他想带走苏诗儿怕是没那么简单啊。” 众人连连叹气。 ……………… (PS:发完这一章,流水就回老家……不,就去准备生日晚会了) 第39章 穷兵黩武,笑里藏刀! 听到自己已逝的生母被这般侮辱,苏仪心中愠怒,但仍然保持住他的淡然神采,转身向众位宾客拱手道:“诸位,你们也看见了,这苏家已经将我除名,也就是说,我是否已经不用再顾虑家族情面了?” 众人纷纷点头。 “本该如此,对这苏家根本不需要讲什么情面!” “苏小兄弟,我们都支持你,这苏家的行径,简直不是人做的事儿!” “我说大夫人,苏小兄弟都已经退了一步,说会给你足够的钱来赎走苏诗儿,更会给苏家足够的脸面;苏诗儿也有意跟随他,你又何必为了一个下人闹成这般僵局,对苏小兄弟苦苦相逼呢?” “恐怕苏家不肯退让的原因是为了此刻的脸面吧?可惜,苏家的脸面在我眼中早已丢尽了。”一人嘲笑道。 “没错,我今日算是看清了苏家的嘴脸。” “我回去以后一定要告诉我的亲朋好友,让他们少跟苏家往来,免得被人戳脊梁骨!” 群情激愤,纷纷声讨苏家母子,大夫人和苏元两人见到苏仪竟然如此得道多助,更是气急败坏。 苏仪看向人群中皇甫院事和季县令,两人和苏仪目光对视,都对他点了点头。 这场闹剧,是时候该收尾了。 “大夫人,你骂我一个人,我忍了,但你为何还要辱及我娘?”苏仪冷冷一甩袖子,愤然道,“亏你还是豪门主母,却这般人模狗样、蛇蝎心肠,莫非你的脑子里只装了‘嫉妒’和‘脏话’这两样东西?” 苏仪故意说脏话来激怒对方,而事实上也颇有成效,只见话音落下之后,大夫人瞬间目眦欲裂,气的浑身发抖。 “放肆!”苏元一声怒喝,神色阴厉道,“苏仪,别说你是武生,我就会任你为所欲为,更别以为仗着诸位宾客的眼前,我就不敢动你!若是你不收回前言、再向我娘道歉的话,我当代我父亲,对你家法伺候!” 苏仪一听,哑然失笑。 宾客们更是哄堂大笑,其中一人笑到眼泪都飚了出来,连忙说道:“哎哟喂,前面说苏仪已经从苏家除名,这会儿又要用苏家的家法伺候,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啊?” “呵呵,真是自说自话,只图自己方便,完全无视先后矛盾。” “想要干架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这苏元的脑子是被驴踢了?”一人嘲笑道。 “我看是被蛮族给砸了!” 众人爆笑不已,皇甫院事和季县令两人更是莞尔。 苏元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面对众人的讥笑简直无地自容。 “苏仪,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苏元面沉似墨,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句话来,“只要你向我磕头认错,我还可以将今日之事当成没发生过。否则,我定要废去你的双手双脚,让你知道区区武生得罪了将才会有什么后果!” 苏仪心道这苏元废话怎么如此多,面无惧色说道:“噢?有什么后果?” 苏元被噎的一愣,怒极反笑,一连说了三声好,又道,“我考上军衔四五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张狂的武生,你这……” 话还没说完,苏元却见到苏仪右手握拳,掌心向上,向他举了拳头来。 随后,苏仪一挑嘴角,向苏元竖起了中指! 苏元虽然不知道这个手势代表着什么意思,但本能间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心头陡然间怒火爆发! “混蛋!我要杀了你!” 苏元一声狂吼,踏出两步,浑身金光爆发,右手呈鹰爪状探出,抓向苏仪的头颅! 苏元距离苏仪有两丈之隔,他的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抓到苏仪,但就在这一刹那,苏元浑身的金光陡然收缩,大量士气竟然瞬间就汇聚到他的手掌之中,形成了一道两丈长的金光巨掌,仿若雪崩一般向苏仪拍来! 苏仪脸色一变,苏诗儿更是惊恐万状。 这苏元,竟然一出手就动用了将才的天赋能力:穷兵黩武! 穷兵黩武可不是什么批评的话,在兵锋大陆,将才只要一使出穷兵黩武的能力,就可以在刹那间调动大量士气,化为手中武器的形状向敌人发动爆发性的一击,威力极其可怕! 而苏元此刻手中没有武器,士气凝聚出来的是自己的手掌。 但只要这一道巨掌拍到苏仪的头上,即使苏仪是武生,也必将被直接拍成肉泥! 走廊内的宾客们看到苏元出手,尽皆神色一变:这苏元可是名副其实的将才,而苏仪只不过是一名新晋的武生,如何能接的下这招? 要知道,一名将才全力爆发穷兵黩武的能力,甚至可以直接击杀五名武生! 苏诗儿看到头顶上遮天蔽日的金光巨掌,吓的花容失色,下意识、不由自主地跟苏仪紧紧偎依在了一起:即使是死,她也要跟苏仪一起死! 苏仪感受到身旁的温暖,微微一笑,昂首向天,面无惧色。 苏仪知道自己没办法在这一瞬间躲开巨掌的覆盖范围,但他也并不打算躲闪。 那金光巨掌仿佛刺破了空气,挟带着磅礴威势直直拍下,只要一个眨眼的时间就会到达苏仪的头顶! 一道尖锐的啸鸣声刺痛苏诗儿的耳膜,她的脑海中有无数走马灯闪现而过,她的心悬停在希望和绝望之间,这一个眨眼的时间似乎永无止境…… 苏仪不躲不闪,甚至没有去念诵金蝉脱壳的口诀。 苏元见状,面露狞笑,脑海中似乎涌起了下一刻苏仪被拍成肉酱的场面,不由得心生快意。 但就在此刻,苏仪的身后、宾客人群之中,响起了一声厉喝! “放肆!” 伴随着这道厉喝,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一道黑色光痕瞬间划过苏仪的眼前! 苏仪匆忙一瞥,只见那黑色光痕的最前端,有一柄浑身跃动着黑色闪电的古朴陌刀,正在以超越所有人反应极限的速度飞驰,苏仪的视线刚刚捕捉到它的身姿,这黑电古刀便又立刻跳离了他的视界之中! 苏仪连那黑电古刀的样子都没看全,只是这惊鸿一瞥,苏仪立刻就感觉到了一股肃杀的气息扑面而来,自己的心神仿佛都出现了战栗的感觉! 黑电古刀势如破竹地洞穿金光巨掌,然后消失在空间波痕之中。 顷刻间,那二丈方圆的金光巨掌土崩瓦解,化为漫天的金色光点消散在这天地之中。 所有人都面色茫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从黑电古刀出现、刺破金光巨掌,直到消失,整个过程竟然只有一眨眼的时间!众人只看见一道黑色光痕出现又瞬间消失,好似银针透布一般穿过并瓦解金光巨掌! 大夫人木然愣在了原地,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而苏元这个当事人却双膝一软坐倒在地、面色惊骇欲绝,口中不断战战兢兢道:“笑、笑里藏刀!居然是笑里藏刀!” 苏仪面色一凛。 “我对这‘笑里藏刀’有一些了解,那可是武士才能够获得的攻击手段。”苏仪想到,“原本,用神铁铸成的‘神兵’只是稍微比普通兵器更具杀伤力而已;但由于神兵与人族的心神十分契合,在晋升到武士军衔之后,兵家仕子能直接用心神操纵神兵远程杀敌!” “因为受到心神操纵的神兵拥有穿梭空间的能力,神出鬼没;而且将大部分防御手段视若无物,往往谈笑间就能取敌人首级,简直诡异莫测,所以才被称作‘笑里藏刀’!” 苏仪一天之内就连续见到将才的“穷兵黩武”和武士的“笑里藏刀”,心中对高阶军衔的能力有了个大概的认知。 此刻苏仪的心情激动不已:将才和武士的这两个能力,可都是人族最主要的杀敌手段啊! 在场的武士只有皇甫院事一人,苏仪回身向他拱手,对皇甫院事出手相助表示感谢。 皇甫院事泰然一笑,与季县令一同走入了后院。 宾客们先前被后院的闹剧吸引,此刻才注意到两人所穿的衣服,顿感晴天霹雳响起,纷纷展露出震惊的色彩来,七嘴八舌的开始议论。 “我的天呐,你们看他们穿的袍服,一名行人、外加……一名武士?!”其中一名宾客眼珠子瞪的跟牛铃一般大。 “这、这、这等大人物为何会来这种小村子?天这是要塌了吗?”另一个人下巴都要惊掉了。 有几个聪明人很快恍然大悟。 其中一人猜测道:“他们先前出手帮了苏仪,所以肯定是苏仪请来撑场面的!” “天啊,这可是行人和武士!那苏仪只不过一介乡下出来的武生,何德何能请得动这两位大人物?”有一人惊诧道。 “不知道,我就只知道我们有好戏可看了。” 听得众人的议论,苏仪轻咳两声,面色尴尬:这两位大人物可不是他请来的,而是自愿要跟他来苏家“串门”的。 皇甫院事和季县令对众人的议论如若未闻,后者走到苏元的面前,居高临下,官威勃发! “陵亭村苏家苏元涉嫌谋害当今县试十筹考生、谋害天择仕子、谋害两位老元戎钦点的县试代表,以素水县县令的名义,请两位老元戎降下军威,封锁苏元的士气,将其拘捕!” 第40章 这事没完 季县令冷喝完毕,高高举起手中的县令官印。 所有人、尤其是苏元抬眼一看,纷纷傻了眼:那尊官印浑身青色、方方正正,长宽各有五厘左右;而其上伏着一只雕刻精美的昂首青龟,一股古朴威严的气息甚至化为了实体气雾,犹如一层面纱一般萦绕在这官印的表面。 这青龟大印,赫然就是县令才能持有的县级官印! 所有人全都愕然不已:这一地县令竟然放下身份,跟着一名武生来苏家“做客”? 然而还不等众人的疑问得到解答,之间季县令手中的青龟大印陡然一颤,天空中突然风起云涌、晴空生雷!众人浑然间只觉得一股威仪天下的气息仿若泰山压顶般从天而降,所有人全都不自觉膝盖一弯,匍匐在了地上! 元戎军威天降,万民稽首叩拜! 所有人都感受到,天空中投下一道威严的视线,缓缓扫视过苏府内的每个人,让他们心中不由得战栗起来,却同时心生崇拜。 那道视线停留在苏仪身上,竟然让苏仪浑身涌出一丝暖意。 随后苏仪只觉得浑身的压力减轻,这才得以缓缓站起了身来。 “真是元戎降下军威?太小题大做了吧?”苏仪愕然地昂首向天,却只看到浓云翻滚、似有天怒;银蛇乱舞、仿若神罚。 苏仪再扭头一看,不禁莞尔:其他人都是匍匐在地,苏元和大夫人两人却几乎是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好似两只王八在不断挣扎。 大夫人和苏元两人作为“被告人”,受到的军威压迫是最重的,几乎达到了身体的承受极限,两人都能听到自己体内的关节吱吱作响,仿佛浑身的骨骼都以为不堪重负而发出悲鸣的声音。 “没想到元戎的意志竟然降临在这个小小的苏府中。”苏元脸色涨红,痛苦的表情中夹杂着无限的惊恐。 大夫人一介女流,早已无法忍受这等痛楚,很快一翻白眼,昏死过去。 苏元作为将才,能忍得一时,但他心里明白:天下纠纷千千万,老元戎不可能为了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而降下他的军威和意志,除非……除非是,苏元真的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连老元戎都震怒了! 苏元又想起季县令前面对苏仪的称呼:十筹考生?天择仕子?县试代表?苏元丝毫不敢怀疑季县令的话,因为,老元戎肯为苏仪一介武生降下意志,就是对苏仪身份铁铮铮的证明! 想起历代受到元戎意志降临的罪人从来没一个有好下场,苏元不禁如坠冰窟、连心神都出现了战栗的感觉。 伴随着颈骨的一阵咔咔声响,苏元努力抬起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仿佛被胶粘住了一般,发不出丝毫声音来,只得看看苏仪、又看看季县令,目露哀求之色。 苏仪视若无睹,季县令更是不可能搭理苏元,后者甚至还扬起头,调动行人的“鼓角齐鸣”能力,向天空中的意志控诉苏元的种种罪状! 季县令每念到一道罪状,苏元就感受到身上的元戎军威就更重一分,他的心境也随之晦暗一分;而当季县令怒发冲冠地控诉苏元几度想要加害苏仪、想要加害人族未来的希望时,苏元已经面如死灰。 只听季县令最后一个字吐出时,苏元的四肢陡然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四肢骨头尽断!这就是老元戎对苏元的惩戒! 所有宾客看的眼皮一跳,心中惊恐不已,不敢在元戎意志面前对苏元表示出一丝一毫的同情;更何况,这种罪孽深重之人,根本不值得任何人同情。 苏仪向天拱手,以示对老元戎的感谢。 随后,天空中翻滚的浓云渐渐散去,压在众人身上的磅礴意志也逐渐消散,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看向昏迷不醒的苏元和大夫人两人,面有快意。 “哼,恶人有恶报!”一人冷笑道。 “这等宵小,根本不值得劳烦老元戎的大驾。”又一人摇头。 一名老者却笑了笑说:“呵呵,这你就不懂了,老元戎若为苏元这种小人降下高贵的意志,岂不是自掉身价?依我看,老元戎明显是因为这苏仪小兄弟,才肯接受县尊大人的呼应的。” “我听县尊大人说这苏仪是十筹考生、天择仕子、县试代表,是不是真的啊……” “废话,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头衔,会惊动老元戎?”一人白了一眼,又话锋一转、嘿嘿笑道,“看来我们给苏家带来的礼物没有浪费。” “为什么?”众人齐齐问道。 “因为,现在的苏家陨落,另一个‘苏家’可能就要崛起了啊!”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纷纷将热切的视线投向苏仪的背影,要不是两位大人物在场,他们早就巴不得上去向苏仪攀关系了。 苏仪伸手挽起苏诗儿的胳膊,微微一笑道:“诗儿姐,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苏府的下人了。以后你就跟着我,我一定……” 苏仪话还没说完,苏诗儿立刻扑到了他的怀中,放声痛哭。 这十年以来,她受尽了委屈、受尽了苦难,就是想看到苏仪长大成才;而昨天听说苏仪已死时,她仿佛感到自己的世界都崩塌了、连心都碎成了粉尘;而就在刚才,她看到苏仪和苏元对峙时,虽然表面上强作镇定,但内心里何其不安,又有谁能知道呢? 现在,苏诗儿一直悬在半空中的一颗心,终于是落了下来,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哭的梨花带雨、人见人怜。 宾客们眼眶微红,有些多愁善感之人甚至开始悄悄抹泪,连皇甫院事和点头感叹,觉得自己此行不虚。 苏诗儿一边哭一边说:“仪儿,你知道姐姐我……” “我知道。”苏仪为苏诗儿擦干眼泪,微笑道,“这十年,诗儿姐为我付出的一切,我都知道。不过,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苏仪说完,向周围使了个眼色,苏诗儿转眼望去,顿觉脸上火辣辣的,明白了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刻,羞耻之下,连忙一个闪身,躲到了苏仪的背后去。 苏仪看了看昏迷不醒的苏家儿娘,向季县令问道:“县尊大人,对苏元的惩罚,恐怕不会就此结束吧?” “那是自然。”季县令点了点头,“老元戎地位何等崇高,亲自出手杀死这等宵小岂不是脏了他的手?废去四肢,只是对我等说明:这苏元下半辈子已经不需要四肢了!接下来,我将秉公执法,将苏元押回素水县审问。这苏元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下半辈子应该会在牢狱中度过了。” 众人发出一声喝彩,都觉得苏元罪有应得;但苏家下人们却面如死灰:苏元作为将才,是苏家未来最大的倚仗,结果这顶梁柱说倒就倒,原本作为一地豪门的苏家以后肯定要一蹶不振了。 此时此刻,这些下人们望向苏仪的目光中,竟不由自主地浮起一抹畏惧之色。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原本在苏家势单力薄、受尽委屈的苏仪、原本胆小内向、不惹是非的苏仪,竟然在一夜之间就掌握了如此庞大的能量,连老元戎都在背后为他助威! 季县令又看向苏家下人们,沉声喝道:“这苏家大夫人助纣为虐,本官暂且对其下达一个月的禁足令,期间会有另外的惩罚下达。至于这苏元,你们且将他运回房中,严加看管,待今晚就会有衙役前来押他去县城衙门。若是你们其中有人胆敢助贼潜逃,视为同罪!” 苏家下人们噤若寒蝉,连声称是。 “另外,等这女的醒来,你们告诉她,这事儿还没完。”苏仪一指地上昏迷不醒的大夫人,向下人们沉声说道,“她害死我娘的账、她压迫我十年的账、她屡次责打诗儿姐的账,我以后会跟她一笔一笔地算回来。” 所有下人面色一凛,理解了苏仪绝不会如此善罢甘休,顿时满面绝望,觉得苏家可能再无复苏的可能。 有几人受到指示,开始动手将大夫人和苏元背回他们各自的房间。 “顺便,等苏老爷回来,你们告诉他:我在素水县等他。”苏仪补充了一句,一众下人连声应诺。 皇甫院事一捋他的胡须,呵呵笑道:“此间事已经了了,苏贤侄,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再去拜访一下兵学院的院长,然后就带着诗儿姐回素水县去,两位大人是?”苏仪问道。 皇甫院事和季县令对视一眼,两人开怀大笑,前者道:“既然如此,我们就送佛送到西吧!正好我们也想看看,能够教出苏贤侄这等天纵奇才的院长究竟是何等风采。” “正当如此!”季县令也笑着附和道。 苏仪一笑,又转身面对众位宾客,毕恭毕敬地拱手道:“感谢诸位适才对在下的声援,在下感激不尽,若是此后得闲,必将登门拜谢。” 众人惶恐不已,连忙作揖回礼,其中一人道:“不可不可,苏小兄弟的地位早已今非昔比,应该是我们去登门拜访你才对!只希望我等叩门之际,苏小兄弟别将我们拒之门外便好。” “那是自然。”苏仪微笑道,“来日若有来访,在下必将好生招待。” 众宾客纷纷喜上眉梢,又对着苏仪和两位大人一拱手之后,这才各自离去。 第41章 告别 见到众人离开,苏仪这才转向苏诗儿,淡淡一笑。 “诗儿姐,你先去收拾一下我们两人的行李,待我去拜访过兵学院院长之后,我们就去素水县安家,以后你再也不用吃苦受累了。”苏仪握住苏诗儿的手,轻声说道。 一抹红霞在苏诗儿的俏脸上晕开,她轻轻点头,眉目间萦绕着如雾般的娇羞。 随后苏仪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低头一想,这才恍然大悟,立刻转头看向先前的那各自穿着粉衣和青衣的两名婢女。 “你们两个也收拾一下行李。”苏仪命令道。 苏诗儿已经不再是下人了,若是今后在素水县安家,苏仪断然不可能还让苏诗儿操劳家事,肯定是要请两位丫鬟照顾她的。 正巧,这两名婢女和苏诗儿关系不错,和她几乎情同姐妹,平日里不仅对她照顾有加,甚至连苏仪赶考的盘缠都是这两人借出来的,虽然已经在苏仪逃命的途中丢失了。 两名婢女闻言纷纷一喜,屈膝应诺,其他下人个个羡慕不已。 瞧得苏仪如此为她着想,苏诗儿心头浮起一阵暖意,双瞳中有雾气升腾。 “仪儿长大了……”苏诗儿再次抹了一把泪。 随后,两位婢女陪着苏诗儿去南房收拾行李,苏仪则与皇甫院事和季县令一起走出了苏府,往村子另一头的兵学院走去。 皇甫院事一直在低头思考着什么,走了几步,突然一愣。 “好你个苏十筹,年纪小,心机却不小!”皇甫院事笑骂道,“我就说你进苏府去后院的时候那么干脆,见人拦路直接就打,一股冲劲毕露,我还以为你肯定也会二话不说将苏诗儿带离苏府;没想到你跟那苏元和苏家大夫人磨磨唧唧了那么半天,结果就是为了激他们主动动手伤你,给我和季贤两人拘捕他们的借口!” 苏仪轻咳一声道:“孙圣有云:‘十则围之,不若则能避之’,两位大人的力量几十上百倍于苏元,小生自然是要利用这一最大优势对付苏元,怎能用武生之力对抗将才,行此险招?还望两位大人莫要怪罪。” 皇甫院事还没回答什么,季县令却面色古怪道:“院事大人,我可早就是看出苏贤侄的意图来了。若按你所说,直接带走苏诗儿倒是简单,但我等两人又不能时时刻刻保护苏贤侄,若那苏元日后又找上门寻仇,又当如何?倒不如直接在这里设个套,引苏元上钩,直接擒了他,一了百了,以绝后患!” “唉,我本就不擅长这类勾心斗角之事。”皇甫院事叹息道。 苏仪见到气氛不对,连忙转移话题,又问道:“刚才老元戎可是真的降下了意志?” “老元戎的意志一事可做不了假。”季县令点头道,“我先前就是猜透了苏贤侄你的意图,所以才会当机立断呼唤老元戎降下意志,本想失败的话就自己动手缉拿苏元,但没想到真的得到了他老人家的响应。” “这说明,老元戎当真很器重你。”皇甫院事对苏仪说道,“这件事必然会经由那些宾客之口传播开来,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以后若是有其他宵小敢陷害你的话,听闻今日之事,必然也要先掂量几番。” “我倒不怕宵小来害我,就怕他们去害诗儿姐。感谢两位大人考虑周全,若是今日之事能起到震慑作用自然是最好的。”苏仪点点头,但又话锋一转,道,“只不过,这种震慑一次就够了。以后我若是连这等小事都解决不了,不停请老元戎出面的话,恐怕老元戎也会对我失望透顶。” 季县令闻言笑道:“我正想拿此事开导你,没想到你自己就看了个通透,真不负你的十筹名号。” “是两位大人点拨有方。”苏仪谦虚道。 皇甫院事和季县令两人相视大笑,直夸苏仪懂得做人。 三人走在乡间小道上,此前苏府门前发生的事似乎早已传开,路旁的村民见到三人,立刻让开道路,同时面露尊敬之色。有几人认得苏仪,见到他此刻已经身穿武生服,不禁感慨有加。 不多时,三人来到兵学院门前。 陵亭村的蒙童不多,满打满算也就五十来人,因此兵学院也不大,比苏府还小一些,整间院内就三座矮房,一座是学堂、一座是宿舍、另一座是院长和两名教员的办公房。 此时正值下午三点左右,学堂方向传来阵阵喧嚣。 苏仪记得这个时间学生们都在上课,以为是读书声,于是直接与两位大人去了办公房,拜访院长。 陈院长是陵亭村唯一的一名将才,已过花甲之年,满头白发,皱纹遍布;此时这位老人正在案桌之后低头写着什么,见到三人敲门进入,一眼看见意气风发的苏仪,嘴角浮起一抹祥和的微笑,点了点头。 “往来劳顿辛苦了吧,身体可无恙否?”陈院长笑道。 “托恩师之福,学生身体健朗。”苏仪微微笑道,“我去赶考的时候倒是挺辛苦的,回来时已经是武生了,倒是不觉得辛苦。” “身体无恙便好。” 陈院长欣慰地点了点头,又望向苏仪身后的两人,似是注意到了两人所穿的军衔服,脸色微微一变,连忙起身恭敬道:“这两位是?” “是素水县的皇甫院事和季县令。”苏仪介绍道,“两位大人特地与我一同回乡探亲,实在万分惶恐。” “原来是院事大人和县尊大人,先前未能出迎,还请恕罪。”陈院长面有愧色。 “无妨,我等二人本就是来此走动,无需讲究排场。”皇甫院事笑道。 双方又客套一阵,随后才分坐两旁。 陈院长看向苏仪,眼有自豪之色,说:“我已听吴妄、童溪二人讲起你的成绩,你如此努力,为我们陵亭村涨了脸面,不错,不错!” “学生能有幸考上武生,全是恩师所赐。恩师往日之情历历在目,请受学生一拜!”苏仪却站了起来,郑重地弯腰鞠躬道。 “我这老头子能为你做什么?你能考上武生,皆是你的努力所获,不必妄自菲薄。”陈院长展眉一笑,随后又问,“就是不知,你家里之事可解决了?” 陈院长从前就知道苏仪家里的情况,因此极为照顾苏仪,对苏仪的生活多有帮助。 对苏仪来说,陈院长才是更像父亲一样的人物,因此他也并不隐瞒,直言不讳道: “家事已经尽数解决,只是说来惭愧,学生此次拜访恩师,一是要报告一下县试之事,二是打算告别。学生准备去素水县安家立业,因此特来相告。” “自然应该如此,少年人学有所成之后,本应去更广阔的天地一展宏图,怎能屈身于这弹丸之地。”陈院长微笑点头,表示理解,又悉心教导道,“原本你因为家事劳苦,不能专心读书锻炼,我看在眼中,却痛在心中。此番你已经解决家事,待得在县城安家之后,你理应静心读书、勤加锻炼,莫要辜负自己心中大志。” “学生谨记。”苏仪认真点头。 此后,陈院长又向苏仪交代了一些事情,大多都是嘘寒问暖之言:或让苏仪一定要吃饱穿暖、或嘱托苏仪低调行事,不要与人结仇、亦或是努力学习、出人头地等等类似父母对子女的万般嘱托,让苏仪心中微暖。 辞别陈院长之后,皇甫院事和季县令齐齐感叹:“陈院长不仅教人,更育人成才,果真是长师如父!” 苏仪心中也是感怀不已,他从小生在受人迫害、受人排挤的家庭中,若不是陈院长挺身担负起了他父亲般的角色,为他指点前路,说不定他的心灵早就崩溃了,又怎么可能学有所成? 苏仪心中暗暗决定,待得日后功名有成,一定要尽力报答陈院长的雨露之恩。 只是,苏仪刚走出几步,还没等走到院门口,突然听见身后学堂的门轰的被推开,从中挤出二三十名学子来。 当先一名人高马大的见到苏仪,扯开嗓子就喊:“哎哟,苏仪你先等等,我先前从窗边看到你进了院长室,等了半天才看到你出来,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啊。” 苏仪一眼认出这人的名字叫周丰,又看了看欢呼雀跃的众人,不禁感到愕然,不知道这群同窗为何这么激动,因此只能回过身去,笑脸相迎。 另外一人又说道:“苏仪,我听吴妄和童溪两人说了,说你不仅考上了武生,还高中案首?真是不是真的啊?” “林阳……”苏仪叫出此人的名字,随后又抹了一把冷汗:原来童溪和吴妄早就在同窗面前炫耀过了,估计还把他的事情给宣扬了出去,所以才导致这群同窗兴奋不已。 “你们先冷静一下。”苏仪说。 “这能冷静的下来吗?”林阳面色雀跃,竖起大拇指道,“这可是案首啊,我们村以来就没出过案首,苏仪,你可是第一个,真给我们涨脸面!” “只不过是运气好,恰巧今年县试考的都是咱们院这两年学的内容。”苏仪笑道。 “是啊,吴妄那小子碰上了这次巧合,不仅考上武生,还在我面前万般炫耀,真是气煞我也!”那周丰捶胸顿足,继而叹息道。 “唉,早知道我今年也去考县试了,说不定也能考中!” “我才是最惨的,我读的书比吴妄多的多,身体也不差多少;结果他拿到六筹考上武生,我还在学堂读书。”另外一人无奈说道。 第42章 宝剑锋从磨砺出 苏仪一一安慰这些后悔没有去参加这次县试的同窗们。 “对了,苏仪,吴妄那小子还说你是天择仕子、还是全国的县试代表,该不会是在吹牛吧?”周丰问道。 “是真的。”苏仪笑了笑,“但我能取得这些成就,除了从前的努力,也有一分侥幸,若非是我在赶考途中被追杀……” 苏仪说到此处,话音戛然而止,然后又微微摇头。 众位同窗面色一暗,知道是苏仪不想提起这个话题,于是纷纷闭口不言。 有一人转移话题道:“苏仪,听说你当时因祸得福,被一个高人所救,还因此受到了高人的点拨?” 提起这个,众人顿时又面生雀跃之色,七嘴八舌地八卦起来。 “难怪你突然一下子就变得那么聪明了,以前你的成绩在咱们村只排个中游,吴妄回来说你拿了案首的时候,大家打死都不敢相信。” “那高人长什么样的?肯定是人高马大、威风凛凛吧?” “废话,高人嘛,自然要有高人的样子,肯定比你张寻长的帅的多。”一人讥讽道。 那叫张寻的学生知道对方没有恶意,只是嘿嘿一笑,不作反驳。 随后又有几人猜测起那高人的实力来,但小小乡村的少年,没见过多少世面,能猜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因此苏仪听得众人议论,顿感啼笑皆非。 “能点拨原先成绩平平的苏仪并让他考中案首,我猜那高人至少也得是国士!” “国士?不会吧,我听讲师说国士几乎是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只是点拨而已,应该只是武士吧?” “虽然咱们院长还点拨不了咱们,但我相信如果是行人军衔的话一定能行!” “唉,我怎么就没这运气受到行人的点拨呢!” 这些同窗猜测那高人的军衔,竟然一个比一个低,不仅是苏仪忍俊不禁,连站在远处的两位大人都感到有些莞尔了,嘴中不停感叹这些少年们的天真无邪。 这时,苏仪打断了他们的议论,严肃说道:“各位,虽然我的确是受到了高人的点拨,因此得以想起我在这里学到的所有知识;但是,如果我此前没有努力读书,就算受到点拨又能想起什么来?又怎能考中案首?再者,就算是我受到了一时的点拨,以后若是不努力,绝不可能有更大的成就!” “所以,各位同窗切莫心存侥幸,将希望寄托在缥缈无常的‘运气’之中,从而怠慢自己的学业。机会只会留给有准备的人,不努力,又如何能抓得住机会?”苏仪正色道。 似乎是被苏仪的神色所感染,那些原先嘻嘻哈哈的同窗们也纷纷收敛笑容,就连多数比苏仪年长的学生也神情肃穆,仔细感悟苏仪话中含义。 “苏仪你说的对,你已经有此成就还想着要继续努力,我们如果不努力的话,别说是你,怕连吴妄童溪二人都赶不上。”林阳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 皇甫院事和季县令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的眼中瞧出对这苏贤侄的赞赏之色来。 这时,皇甫院事借着此间气氛推波助澜道:“苏贤侄,你年纪轻轻就取得千古十筹、天择仕子、县试代表等等一系列成就,已是我们人族未来的希望所在,你倒不如趁此机会,在这里留下一首劝学诗或者劝学联,来鼓励在场诸位、鼓励后世的兵家学子!” “这个,我仓促而来,并没有准备好劝学诗联。”苏仪轻咳一声道,“况且,就算要写劝学诗联,也应该由德高望重的人来写,我年纪轻轻、又只是一介小小武生,怕担不起这个重任。” “年纪不要紧,这世上很多七老八十的人都没有你这般深的感悟呢。”季县令笑道,“而且,德高望重?这更不是问题了啊,请问在场的诸位,你们服不服苏仪?” “服!”众位同窗含笑回应。 “苏仪,我们大家都对你服气,你说的话肯定能成为我们的前车之鉴!所以你就随便写两句吧。”林阳怂恿道。 苏仪面露苦笑,在此前他还跟这些同窗们嬉笑玩闹,然而一夜过去、仿若隔世,自己已经成为能够指导这些同窗的前辈了。 随后,苏仪一转眼,又看见陈院长从教员室中走了出来。他似是也发觉了院中的骚动,此刻对着苏仪微笑点头,以示鼓励。 苏仪这才放下心中芥蒂,点了点头道:“那我就写一副门联,勉励大家勤学!” 众人心生欢喜,立刻就有几人回到学堂,将桌椅笔墨搬到了苏仪的面前。 苏仪沉吟片刻,脑海中不断闪过后世的劝学联,顿时觉得有一副劝学联最能激励文武兼济的兵家仕子。 苏仪深吸一口气,拾起毛笔开始蘸墨,众位同窗立刻围了过来,伸长脖子、翘首以盼。就连皇甫院事和季知县也放下了老脸,跟一群学生挤在了一起,生怕没有第一时间看到苏仪所写的内容。 只见苏仪提笔写到: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这上下联对仗工整,念诵时朗朗上口,一眼就能看出来文采极佳,一众同窗立刻开始埋头咀嚼其中的含义。 但就在苏仪落下最后一笔时,顷刻间,苏仪的周身一层金光涌动,好似火焰一般跳起了妖异的舞蹈。 一众同窗尽皆愕然不已,不明白这苏仪的身上为何会有此异象,但皇甫院事、季县令和陈院长三人见状,却是眼中一喜,连忙催促众人退开。 众人走开几步,突然眼前一暗、天地失色,仿佛这天地间的光芒全部聚集在了苏仪一人身上一般;只见苏仪身上的金光向上窜起,陡然形成一道和他一模一样的金光虚影来! 这金光虚影越发膨胀,以破竹般的气势冲天而起,在这过程还伴随着狂风惊号、大地战栗,所有学生都觉站立不稳,只得相互扶着,仰头望天,面色震惊不已。 在所有人的视线中,一道十二丈高的金光巨人拔地而起,仿若俾睨天下的君王,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与威严,好似雨柱一般洗刷着所有人的心灵。不仅是在场的学生,就连身为武士的皇甫院事,都不由得心生憧憬! 季县令和皇甫院事对视一眼、笑逐颜开,连忙低头许愿,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众同窗们一脸懵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时,陈院长一声清喝道:“这是气势奇观!快对着苏仪的金光巨人许愿!”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面色虔诚地低下头去,双手合十,在心中默默地念出了自己的愿望。 苏府门前,苏诗儿刚刚收拾完行李,正准备将行李搬上麒麟马豪车。就在此时,一道金光巨人徐徐升起,仿佛夺尽天地间的光华、就连太阳都为之失色。 苏诗儿仰头看向这道有着苏仪面貌的金光巨人,难以掩饰妙目中的惊喜之情,又觉得冥冥中仿佛受到了指引,知道自己面对着这等异象该干什么。 于是苏诗儿低下头去,双手合十,在心中默默许愿道:“希望仪儿能……” 苏诗儿和苏仪的心神极为亲近,因此得到了苏仪冥冥中的指示,但上千名村民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在兵学院外,所有村民尽皆仰头看着那个几乎比远处的小山包还高的金光巨人,面色惶恐不已。这些淳朴的村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种异象,恍惚间还以为蛮族袭来、大战爆发,尽皆吓的面无血色、双腿战战;有几个孩童甚至直接嚎啕大哭,他们各自的父母为了哄他们而忙的焦头烂额。 所幸就在此时,兵学院中传出了一道鼓角齐鸣声,道:“大家不用惊慌,这是奇观‘势不可挡’,只要对着这奇观诚心许愿,多数愿望都会成真!” 人们这才镇定下来,纷纷喜上眉梢,像提示中的照做。 不多时,村里的每个角落都有惊声响起。 “天呐,我许愿来年能考上武生,结果顿感力气增加了几分,明年县试或许真能去试试!”一个中年人兴奋道 “哈哈哈哈,困扰我五年多的失眠症终于被治好啦,各位乡亲,我困的不行,要先去睡一觉了。”一位眼圈发黑的老人狂笑不已。 “呜呜呜,我去年务农的时候闪着的腰,终于痊愈啦!”一位妇女挺直腰板,泣不成声道。 “我终于想起了我的私房钱藏在了哪里,先圣显灵了!”一个男人这样喊出来,立刻就遭到身旁妻子的无情审问。 但有几个小贼人并不是许下增强精神力、或是增强身体的愿望,而许了一些个人欲望很浓烈的愿望,竟然没能得到实现,纷纷垂头丧气。 “我要去看看引发这个奇观的究竟是谁,然后感谢我的大恩人!”一人小伤痊愈的村民拔腿就往金光巨人的方向走去。 “等等我等等我,我也一起!” 一时间,大量村民们拖家带口、浩浩荡荡地往兵学院走去,都想见一见对他们施以恩泽的人。 有些有心人甚至回到家中,捎上了一些薄礼,这才跟着人群往兵学院流去。 第43章 老元戎抢东西啦! 苏仪引发的十二丈气势奇观几乎福被全村,整间村子仿佛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但是,任苏仪的金光巨人何等耀眼夺目,却仿佛被一堵无形的墙壁阻绝于外一般,没有一丝光芒撒入苏家的宅院之中。 苏家一众下人听到先前的鼓角齐鸣提示,此刻又看到金光不照苏宅,只觉心中苦涩涌起:他们都认出了这奇观的主人就是苏仪。 这些下人,以前在苏仪遭到屈辱对待时,不仅没一个人伸出援手,反而在随后的几年对苏仪冷嘲热讽,拼命讨大夫人的欢心。 有两名下人心中憋屈极了,一个头脑发热就冲出苏府,打算主动去沐浴金光。 这两人走出苏府,一眼就看到门前的苏诗儿、和她身旁的两名婢女正在一同接受金光的洗礼;但当他们进入金光照射的范围时:他们往前走一寸,金光就缩回一寸;他们往前走一尺,金光就缩回一尺…… 这两名下人面色灰暗,明白了这金光绝对不可能照射到他们身上,顿时对从前欺辱苏仪感到后悔万分。 在苏家东厢房中。 苏元刚刚醒来,然而他四肢尽废,没办法坐起身来。此时,他又看到窗外的金光巨人,心中的痛楚甚至盖过了四肢的疼痛。 苏元知道如果他如果受到这阵金光洗礼的话,四肢的伤势少说也得恢复三成。 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实现的事情,有着苏仪脸孔的金光巨人,不可能照耀他这种心怀芥蒂之人。 苏元知道接下来还会有更重的惩罚等待着他,只能面色凄然地躺在床上回忆往事,不禁觉得心中酸楚无比,嘴中竟然不由自主地喃喃道:“我当初为何瞎了眼要去……” …… 苏仪不知道兵学院外发生的一切,他只知道,自己在引发了气势奇观之后再一次受到了反哺,身体素质呈现出了大幅度的提升。 苏仪的身体原本很弱,但在考场成为天择仕子之后,力量陡然暴涨了一倍有余,达到了普通成年人的程度;又在举重授业时受到奇观反哺,身体增强了两三成;而武庙赐福也再次让苏仪的身体增强了两成左右。 现在,苏仪再次受到压城等级的气势奇观反哺,力量再次激增三成!此刻苏仪的身体素质不仅仅远超普通人,而且还大大超出了普通武生!小时候身体羸弱的短板已经被完全弥补,虽然苏仪看起来仍然是那般消瘦。 苏仪感到自己的精神力也隐隐地增强了一些,但以他现在的实力,还没办法接触到精神力的本质,只得丢在一边不管。 而当苏仪心神进入练兵场时,发现练兵场足足扩充了三十丈,达到了一百八十丈长宽! 苏仪现在还不知道练兵场增大会有什么用处,但他心中隐隐地明白,练兵场自然是越大越好。 金光巨人正在缓缓收缩回苏仪的体内,苏仪此时心神退出练兵场,听到了周围一众同窗们兴奋的讨论声。 “我许了来年要考中武生的愿望,没想到真的身体变强了一点,原本我的差一些,这下感觉一定能考生武生了!”一人面色激动道。 “我倒是稍稍觉得精神了点,突然想起了一些以前学到的东西。” “我跟你一样,觉得记忆力变强了一些。”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苏仪心中想到:“看来这气势奇观并不是能满足所有愿望,只能实现增强精神力、锤炼肉体、恢复外伤这类愿望,而且会因人而异、弥补短板,当真神奇。” 苏仪在思索气势奇观的特性,虽然压城等级的气势奇观对行人以上的影响已经微乎其微,但而皇甫院事和季县令看着缓缓缩小的金光巨人,心中仍然赞叹不已。 “不到两天时候,就引发了三次‘势不可挡’奇观,天之骄子莫过如此!”季县令颔首微笑道。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句话虽然暗合圣道哲理,但再有哲理的名句,如果不能亲身做到,断然不可能引发气势奇观。”皇甫院事面色赞赏道,“说明苏贤侄深刻地理解了此话其中的含义,并且还实际地做到了‘磨砺自己、历经苦寒’,随后从磨砺和苦寒中逆流而上,获得成功!” “是极,苏贤侄不仅天资拔群,更兼不懈努力,将来的成就必然不低于我等。”季县令深深感叹道,“以宝剑和梅花来比喻兵家仕子的历练之苦、描述自己的生平经历,壮哉,叹哉!” 陈院长听得两人的评价,看到了苏仪的这般才华,老怀大慰。 皇甫院事眼珠一转,趁着一众学生们热烈讨论,金光巨人消失之时,他凑到苏仪面前,嘿嘿一笑。 “苏贤侄,跟你商量个事儿。”皇甫院事说,“你能不能……把这副对联的原本赠送给我啊?当然,我也不让你吃亏,肯定会拿银钱或利器来补偿你的。” 苏仪一脸懵懂道:“院事大人,小生这副对联又不是军文,你拿去又有什么用?” “呵呵,自然是拿去当传家宝的。如果你以后扬名天下了,这副对联恐怕要被人抢破头,我这是提前投资。”皇甫院事笑道。 苏仪哭笑不得,心中暗道自己的字还没练起来,这么丑的对联怎么好意思送给别人。 而季县令更是佯怒道:“院事大人你可不能这样,苏贤侄所作对联有勉励世人的作用,自然是要归公家所有的!苏贤侄,你将这对联赠予我,我立马送你一匹麒麟马!” 此话一出,皇甫院事嘴角一抖,连苏仪都有点心动了。 正当皇甫院事准备加重筹码之际,突然,一道金光从千里之外飞来,倏地笼罩在这副对联之上。 在所有人瞠目结舌的表情中,那对联竟然随着金光一同消失在了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只留下空空荡荡的书桌! 同时,一道威严的声音在在场所有人的脑海中炸开,道:“这副对联由国院接收,待来日,它将成为每座枢密院门旁的警示之句。诸位需日夜参悟,不可荒废时光。” 皇甫院事听得这道熟悉的声音,表情好像是见了鬼……不,好像是见了先圣一般震惊。 “季贤,是你通知了老元戎?”皇甫院事半天才合起嘴来,问道。 季县令立刻摇了摇头,面色尴尬道:“天塌下来啦,老、老元戎抢东西啦……” 苏仪微微一皱眉:他好像听到,老元戎要将他的对联贴到所有枢密院的门口? 皇甫院事瞥了眼苏仪的神色,悻然道:“苏贤侄,你竟然还如此淡定。这枢密院门前的对联可不经常更换,平均三十年才换一次,等于说,在未来的三十年,所有兵家仕子路过枢密院时,都能看见你的这副对联,这名声可比区区两个月的县试代表可强的多。” 一众学生尽皆面色热切地望向苏仪,眼中有羡慕之色闪过:他们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具体的好处,但能在天下仕子耳中扬名,绝对不会是什么坏事。 苏仪了解的也并不比这些学生们多,只是心中感到十分无奈。这“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一句,可是出自华夏后世《警示贤文》的名句,早已被华夏子民传诵千载,极具盛名;若是这两句放到兵锋大陆,不被枢密院选中才是奇怪之事,所以苏仪并不感到太过震惊。 至于未来三十年的功名,这实在是太虚无缥缈了,以苏仪现在的军衔根本想象不到这三十年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因此苏仪也不细想,只是向众位同窗一抱拳,说道:“瑾以这幅对联,与诸位同窗共勉!待来年,我在素水县等候大家来参加县试!” 众人明白这是苏仪的告别之言,因此也点了点头,纷纷抱拳道别,许诺来年相见。 在和陈院长郑重道别,许诺以后定会时常回来探望之后,苏仪终于结束了这次陵亭村之行,准备去接苏诗儿。 然而,在苏仪和两位大人刚拐过一间民房时,却陡然双眸一凝,看见前方有上百名村民组成的队伍正浩浩荡荡往兵学院方向走来,每个人神情都喜不自禁。 当先的一名壮农见到苏仪,顿时浓眉一挑、面泛喜色,高声嚷嚷道:“哈哈!苏贤侄,我先前见到那奇观有些面善,心中有所猜测,没想到果然是你。” “林伯父。”苏仪一眼就认出对方。 林伯父是苏仪同窗林阳的父亲,当年苏仪被苏府下人捉弄,一整天没吃饱饭,林阳听说过后,立刻请苏仪去他家,这才让苏仪吃上了一顿饱饭。 这一饭之恩没齿难忘,因此苏仪也连忙拱手问候。 “林伯父,你们这是?”苏仪瞧见这仗势,好奇道。 “还不是因为你先前的那什么奇观!”林伯父重重地拍了拍苏仪的肩膀,发现苏仪的身形竟然纹丝不动,眼中流出一抹讶异之色,继而又笑道,“我们这些乡亲们都因为你的奇观受到了点好处,有的人甚至连陈年的外伤都痊愈了,这都得感谢你啊!这不,我们拖家带口的跟你道谢来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 (PS:感谢战友“化身为赤龙的坠子”的2000起点币打赏和长评,本来想要为这位战友加更的,但想起新书期字数增长太快对本书未来很不利,于是就等上架之后再补偿这一更吧,嘿嘿! 另:回乡的剧情已经结束,后续的剧情会更加精彩纷呈。流水自知笔力不足,回乡的这段情节写的有点崩、有点无脑,也不够爽,不仅反派刻画的差,连主角的形象也有点小小的崩溃,好几个读者指出了这个问题,编辑也跟我说过这个,流水已经深刻地领悟学习了,以后会迅速改进,还望各位战友们继续支持本书!O(∩_∩)O) 第44章 待我高中状元日 苏仪看向林伯父的手中,提着整整一吊钱,也就是一两银子,另外还有一些土特产。 一吊钱就是一千文钱,能换到一两银子。在兵锋大陆,一两银子能买六七百斤大米,相当于后世的一千人民币,一个普通的农民可能干上半年才能攒下这一吊闲钱来。 苏仪从六岁以后就没见到过这么多钱,就连苏诗儿为他凑的赶考盘缠也只不过才三百文而已,只够在客栈住上一晚、顺带吃上两顿饭的。 苏仪的视线又掠过在场所有乡亲的手中,发现他们各自手提礼物,每个人的谢礼几乎都不比林伯父差。 甚至还有一个小财主,手中提着一个沉甸甸的荷包,苏仪一看,就明白里面至少会有十两银子! 只不过,苏仪仍然摇了摇头,婉拒道:“众位乡亲,在下马上就要离开村子了,而且还不知道要在哪安家,你们的礼物我都没地方放,所以还是收回去吧。众位乡亲的谢意,在下已经心领了。” 如果是家庭阔绰之人送的礼,苏仪会毫不犹豫地收下。但这些乡亲的生活并不富裕,苏仪收下这些钱财,怕是于心不安。更何况,朝廷的封赏这两天估计就会下达,到时候也不会缺这些钱。 “咦,苏贤侄,我听吴家小子说你都已经考中武生了,难道不在陵亭村安家?”林伯父疑惑道。 “因为我还想要考取更高的军衔,需要到更大的地方去学习。”苏仪微笑道。 “原来如此。”林伯父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随后又道,“那你就更得收下我们的礼物了,这些不仅仅是我们的谢礼,更是我们对你的饯别之礼,你要拒绝的话,就是拂了咱们乡亲的感情,大家伙儿说是不是啊!” “对,苏仪你一定要收下我们的礼物,你不收,我晚上睡不着啊!”一人附和道。 “你既然要安家,肯定比我们更需要钱,你不用介意我们,这些都是我们的闲钱。” “苏小弟你就收下吧。” …… 众人邀声四起,淳朴的民风展露无遗。 苏仪心中微暖,这时候,他身后的季县令却道:“苏贤侄,你在县城的住处早就定下来了,你倒不如让乡亲们把礼物都放到马车上去,反正马车地方大的很。” “咦?我的住处定下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苏仪惊诧道。 “呵呵,容我卖个关子,等你回到县城就明白了。”季县令神秘笑道。 苏仪顿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既然如此,那大家的谢礼在下就收下了,在此谢过。”苏仪拱手道,“请大家随在下到苏府门口,将礼物放到马车上吧。” “正当如此。”众人点了点头,随着苏仪一同前往苏家门口。 到了那儿,苏仪一眼就看见吴妄和童溪两人正在帮着两名婢女把行李搬上车,苏诗儿却是无事可做,见到苏仪走来,双眸一喜,连忙迎了上去。 苏诗儿一看苏仪背后浩浩荡荡跟着百来人,眉目间跃上一抹疑惑之色,苏仪跟她解释了一番,她才恍然大悟。 只不过苏诗儿也不懂这其中的门道,只是见到苏仪被这么多人捧在中间,心理喜滋滋的,说道:“姐姐我在苏家十几年,从来没见过苏家一次性有这么多送礼,仪儿你比整个苏家都厉害。” 苏仪顿时感到汗颜:苏家可是一地豪门,别人送的礼物都不能差,其中随便抓出三个苏家的送礼者来,恐怕就可以顶过现在给苏仪送礼的上百人。 “唉,兵贵精不贵多啊!这句话套到送礼上也是一样的。”苏仪心中感叹。 这些乡亲们把礼物纷纷堆在了马车旁边,又各自向苏仪道谢了一番,苏仪向他们保证以后一定会回来探望乡亲之后,众人这才纷纷离去。 随后,苏仪问了问童溪,这么一会儿都干嘛去了。他回答之后,苏仪才知道,原来他先是去兵学院炫耀了一番,说了苏仪的一些成就;然后又回到自家向家人报喜、向邻居炫耀自己武生的身份;之后连忙赶去苏家想要支持苏仪,结果路上碰到吴妄,一起来到门前一看,苏仪早已解决完事端,连苏诗儿都已经收拾完行李等在门口了,只得帮着两位婢女把行李搬上车。 这时,吴妄靠了过来,嘿嘿笑道:“苏仪,我爹听了你所取得的成就,惊讶的下巴都要拖到地上了,连连说咱们陵亭村一千年都出不了你这样的天才,嚷嚷着一定要给你立牌坊,明天就动工,就问你同不同意。” “这个……不太好吧?”苏仪一扯嘴角道,“虽然你家挺有钱的,但立个牌坊也得花上不少钱。” “这些钱都是小事。”吴妄挥挥手笑道,“我爹还准备把你的牌坊做的越精美越好,以后就是咱们村的标志了。我爹还说什么,通过这次招工他能巴结到想要巴结你的名门望族什么的,我也不懂这些,反正你别在意花钱就是了。” 苏仪哭笑不得,原来这才是吴伯父的真正目的。通过这次牌坊工程,等于直接在那些名门望族眼前宣布:我和苏十筹的关系非常要好,你们想巴结苏十筹?那就得先跟我攀上关系。 理解了吴伯父的做法之后,苏仪反倒也没什么反感,认为这是人之常情。而且苏仪和吴妄是至交好友,因此也不作拒绝,任吴伯父实施他的发家计划。 苏仪随后又问了吴妄和童溪两人以后的打算,两人都说他们根基不牢,需要学习一两年再去考取将才,苏仪也表示理解。 和两人道别之后,苏仪这才和苏诗儿一起踏上了去县城的路。 上百名乡亲的礼物几乎堆满了半个车厢,因此两位大人直接坐到了车前座上,让苏仪和苏诗儿得以畅谈。 苏仪对两位大人的关照十分感激。 麒麟马豪车缓缓驶离陵亭村,驶上官道。 在车厢内,苏仪和三名女性挤在一起,苏诗儿几乎整个身子都靠在了苏仪身上,一阵阵发香钻入苏仪鼻腔之中,让他不由得心猿意马。 两位婢女在苏仪面前显得局促不安,原因是苏仪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楚楚可怜的小少年了,仅仅是两天过去,现在的苏仪眉宇之间那一抹英气勃发、双眸中的威严涌动,俨然已经是当家做主的男人了。 苏仪瞧得两位婢女那惶恐的神色,微微一笑道:“婉儿姐、婷儿姐,虽然我已经考上武生,但我还是以前的我,不会有任何变化,所以你们也像以前那般对待我即可。” 那叫婉儿的青衣婢女松了一口气,喜上眉梢道:“真的可以……”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那名叫婷儿的粉衣婢女顶了一肘子,后者严肃道:“这可不行,我们只是下人,苏、苏老爷您是主人,主从尊卑有别,断不可有所逾越。” 苏仪对“老爷”这个称呼感到十分别扭,但也明白礼数如此,因此也不多强求。 苏仪又望向苏诗儿道:“诗儿姐,我们在素水县安家以后,你就是咱家的主母!然后我再请几个家丁和丫鬟打理家务,你呢,就掌管所有家事,就跟那苏家那婆娘的地位一样!” 苏诗儿没想到自己也能有这么一天,双眸之中至今还噙着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又低头道:“我、我才不要掌管什么家事,我就照顾你一个人,你才是家里的主人。” “我主外,你主内。”苏仪握住苏诗儿娇小的手,感受到其上因家务操劳而显得略有些粗糙的触感,神色坚定道,“诗儿姐,我喜欢你。” 苏诗儿听得这四个字,心头陡然一颤,没想到苏仪竟然如此直接,因此连呼吸都加重了几分,俏脸通红道:“我、我也、也……” 苏诗儿支支吾吾了半天,但她是一名女子,哪好意思说出接下来的话,因此只得低下头去,只觉脸上滚烫。 两名丫鬟对视一眼,尽皆从对方的双眼中看出各自的羡慕之色来。 苏仪又说道:“诗儿姐,我现在只是一名武生,还不能给你什么名分,等我将来高中状元了,一定风风光光地用八抬大轿把你娶进门,然后摆上整整二十八桌流水宴,让全天下都知道诗儿姐和我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苏诗儿没想到会被苏仪这般许下承诺,俏脸陡然间晕开红潮。 两位婢女看向苏诗儿,满面艳羡:这可是八抬大轿和二十八桌流水宴啊,几乎是人族婚礼对女方的最高礼遇了,只有皇亲国戚、或是将门之后才能享受得到。而两位婢女丝毫不怀疑,苏仪以后同样也能办得起这般隆重的婚礼。 婉儿和婷儿连声称:“恭喜主母,等老爷以后高中状元,您就是咱们苏家的大夫人了!” “你们就知道取笑我!”苏诗儿被羞的捂起脸来,但随后又说,“但我想了想,感觉还是不妥:‘大夫人’这个位置,仪儿你可不能给我。” “为什么?”苏仪诧异道。 “因、因为,仪儿你这么有本事,我原本只是一介婢女,配不上你的。”苏诗儿一抿红唇,低下头说道,“以后仪儿你若是真的高中状元,一定要娶个门当户对的大小姐当正妻,然后还要娶十几二十个名门望族的小妾,最后才能轮到我。” 苏仪嘴角一扯,不敢想象宅院里全是女人的场面,于是连忙说道:“诗儿姐这说的是什么话?地位无关紧要,我苏仪只娶你一人。” 第45章 锦囊妙计 “仪儿,往后我什么事都听你的,但这婚嫁之事,你一定要听姐姐的。”苏诗儿神色严肃道,“姐姐我在苏府当了十几年丫鬟,耳濡目染之下,也明白婚姻不仅对女人来说是人生一等一的大事,更是男人获取地位和权利的重要手段之一。” 苏诗儿继续说道:“仪儿你这么有本事,以后肯定会有许许多多大户媒人来说亲;在此之前姐姐我就好好学习这方面的门道,等以后替你选个明媒正娶的大户小姐,一定能让仪儿你通过这次联姻获得最大的好处和前程。” “那不就是政治婚姻了么。”苏仪心中嘀咕。 苏仪作为现代人,“自由恋爱”的观念早已深深植入心田。虽然华夏现代还仍然有不少的政治婚姻存在,但那和苏仪并不相干。 想要向上爬的手段要多少有多少,但真爱一生只有一个,苏仪自然知道孰轻孰重。 和两情相悦的对象在一起,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但苏仪正打算坚持己见、开口说话时,又听苏诗儿说道。 “而且,在有了明媒正娶的大家闺秀之后,小仪你还要纳很多很多的妾室。”苏诗儿仿如陷入了自我世界,不停点头道,“越有本事的人就应该有越多的妾室,我听说那苏元可是娶了一妻八妾,仪儿你以后肯定比他更有本事,一定要娶个二三十个妾室才行!” 两位婢女也连声附和,都怂恿苏仪一定要多多娶妾。 苏仪一脸冷汗都流了下来,这说话间才一会儿,需要娶的妾室数量就由十几二十个增长到二三十个了?! “诗儿姐究竟是在苏家耳濡目染到了什么啊?那苏元娶一妻八妾,原因可不是有本事,只是他贪欲好色罢了!我听说当今的陈、韦两位老元戎一生只有一位正妻,在正妻死后近百年都没有续亲,难道老元戎是没本事?况且我如果把时间都花在房事云雨之上,还要不要领悟兵法、提升军衔了?”苏仪心中腹诽道。 苏仪可不想学习那些酒池肉林的富家子弟们、纵欲无度,他想要努力攀上顶峰,一窥世界之妙。 “人都道现代人比古代人开放的多,依我看,在某个方面,古代人的想法可是大大超前。” 苏仪感叹,感觉想要立刻说服苏诗儿并没有那么简单,又想到自己要结婚还早,有的是时间慢慢说服她,随后便摇摇头,缓缓道:“此事,以后再议……” 只是苏仪没有预料到,这个“以后再议”是多么的艰难。 麒麟马车在官道上飞驰,就在苏仪和苏诗儿说话间,就已经到达了素水县南城门口。 这辆豪车几乎是季县令的身份标志,季县令平时在出席大场面时总会乘坐这辆车,因此城门守卫几乎都认得,从来不作阻拦。 但此刻,苏仪却感到这辆马车徐徐减速,最后停在了城门口。 苏仪心生诧异,挑帘一看,发现第八号当铺的王掌柜正在城门边扶手而立,见到苏仪,立刻笑意盈盈地带着身后的几名下人迎了上来。 “呵呵,苏贤侄红光满面,想来是家中琐事已经顺利解决了吧?”王掌柜说。 “托王掌柜的福。”苏仪笑了笑,又问道,“王掌柜你在城门口,莫非是在等什么贵人?” “自然是在等贵人的,而且是在等拿到了千古十筹、一位姓苏的贵人。”王掌柜呵呵笑道。 “等我?”苏仪略一沉吟,便试探道,“莫非是为了昨日武试中所说的谢礼一事?” “苏贤侄心灵剔透,老朽正是为此事而来。” 苏仪轻咳一声,说道:“王掌柜你客气了,先不说谢礼一事无足轻重,就算是要送谢礼,也得在下这小辈上门拜访,怎能劳烦王掌柜亲自送来?而且还在城门口专程等候,在下于心不安。” “苏贤侄你才是莫要跟老朽客气,这谢礼,老朽必须亲自送到你的手上。”王掌柜摇了摇手,又指向前方道,“老朽的车就在前方,苏贤侄跟我来,老朽带你去一个地方。” 苏仪心中疑惑,而坐在车前座的皇甫院事和季县令两人却是相视一笑。 王掌柜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开始在前方驱车带路。 苏仪放下窗帘,就听苏诗儿问道:“仪儿,这老人家是?” “是我在县试中认识的王掌柜,他经营着全吴郡最大的当铺。”苏仪说道,随后又将他在县试中自创挺举之法,王掌柜用他的挺举之法考上武生,然后打算给他送谢礼的事情一一说出。 苏诗儿听得双眸之中异彩连连,心中对“仪儿真的出人头地了”的感觉又真实了一分。 “仪儿你结识了这等豪门,一定要好好利用这份关系,闯出自己的一番事业。”苏诗儿嘱托道。 “我和王掌柜未来或许会有很多需要合作的事情,诗儿姐不必担心。”苏仪点了点头。 两辆马车转进一条小巷,停在了一座宅院门前。 众人下了车,跟随王掌柜走进了院子,立刻就有几名下人迎了过来,安置苏仪等人的行李包袱。 苏仪瞧见这幅情景,心里想到了一个可能,便试探问道:“王掌柜,莫非这处院落……” “呵呵,老朽今天清晨拜访皇甫院事,得知苏贤侄你可能会在素水县安家,于是左思右量之下,觉得你初来乍到,此刻最需要的是可供居住的地方。”王掌柜捋着自己的胡子,笑道,“如何,苏贤侄?这处院落,你还满意否?” 苏仪心中凛然,扫视周围的环境:这院落坐北朝南,正院之外有可供下人居住的南房门屋;进了正院有花有树、绿意盎然,北有正堂、东西两边各有一排厢房;而在正堂之后还有深闺后院,是供女眷居住之地,一般人不得随意进入。住在这种大户后院的黄花闺女,也被称作是“深闺大小姐”。 这是典型的三进四合院,虽然这座院落的面积比起苏府略小,但却是坐落在城东的僻静处、幽静非常,又兼采光良好、设计精美,是苏仪的理想家所。 “王掌柜所赠,怎能不满?”苏仪深吸一口气,也不推辞,开口道,“事实上,在下今天正在为住的地方发愁,王掌柜此番解了我燃眉之急,当真是雪中送炭,在下一定谨记。” “老朽能帮上忙便好。”王掌柜颔首而笑。 皇甫院事却是面色古怪,插话道:“王掌柜的你可是有点吝啬了啊。你因苏贤侄而考上武生,赠寿一纪;这一处宅院顶多两千两银子,换你一年寿命都稍嫌不够。你今晨不是还跟我说,另有一样宝贝要赠予苏贤侄?快快拿出来让我等开开眼界!” 王掌柜知道皇甫院事是帮他引出接下来的话题,因此也不含糊,直接开口说道:“这是自然,这座宅院只不过是随手附赠,万万不能表达老朽对苏贤侄的感激之情,应福!” 话音落下,一直侍立在王掌柜身后、那位名叫应福的下人应声而出。 应福此刻手托一个精致的红漆木盘,走上前来。苏仪定睛一看,那木盘之上卧着一只掌心大小、镌绣精美的锦囊,束绳尾部还系有两颗莹润的美玉。 苏仪心生疑惑,而皇甫院事和季县令却是眼前一亮,面有期盼之色流过。 “这是?”苏仪问。 “这是‘诸葛囊’,为诸葛武侯所创,锦囊内隐含阵法,暗藏天地,内部的空间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大的多。”皇甫院事回答道。 苏仪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储物锦囊。 季县令瞧得苏仪这等波澜不惊的神采,笑着提醒道:“苏贤侄,你可别小看这诸葛锦囊,它可不仅可以储存物品而已。” “噢?还有其他妙用?”苏仪道。 “自然,这诸葛囊最神奇之处,就是可以将自己所学的奇谋储存在这锦囊之内,关键时刻可以省略口诀,立即发动,号为‘锦囊妙计’,可是兵家仕子梦寐以求之物啊!”季县令感叹道。 皇甫院事也点了点头,补充道:“诸葛囊按容量和品质划分成五阶,你眼前这个虽然只是一阶的星辰囊,但仍然可以储存一道奇谋,让人连续使用两次相同的奇谋,极为珍贵!就连这偌大的素水县,也不过只有两三个人持有诸葛囊。我原先的那个诸葛囊早已被我那不肖子要走,此时见到,分外眼红啊!” “院事大人您就得了吧。”季县令一翻白眼道,“您好歹还体验过诸葛囊的好处,瞧瞧我,四十多岁、行人军衔,还没碰过诸葛囊呢!” 苏仪闻言,心中惊奇不已。 “这诸葛囊不仅可以储存实物,还能储存奇谋?这究竟是什么原理?”苏仪问道。 “原理嘛,你就得问诸葛门的工匠们了,武侯所创的这诸葛囊制造方法是绝不外传的。”皇甫院事摇摇头道。 苏仪想到,只有祖上出过名将,而且后代世代为将的家族才能被称作“门”。 “诸葛门?莫非是诸葛武侯的将门世家?跟我们素水县的诸葛家有什么关系?”苏仪又问。 “本县的诸葛家,只是西蜀诸葛门的旁支末系,往上数上十代才跟主家有那么一点姻缘。”季县令回答,“只不过那诸葛清从小就崭露头角,得到了诸葛门的关注和资助,甚至还派了一位国士倾力培育他,这才造就了他‘神童’的名号。” 第46章 未来的计划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内幕。”苏仪点点头。 “跑题了,别人家的事情我们就不多作议论,就说说眼前的诸葛囊吧。”皇甫院事转移话题道,“等到三天后你登了摘星阁、摘取将星学会奇谋之后,便可以将你所学的奇谋储存进诸葛囊之中;但在储存奇谋的那一刻,你自身的奇谋会进入‘无计可施’的状态,要等到将星充能完毕才能够再次使用,苏贤侄你可要切记。” 苏仪应诺,心中却嘀咕道:“事实上并不需要等到登摘星阁之后,我的天命将星自带‘金蝉脱壳’之计,等会儿私底下就可以存入诸葛囊中。” “此外,这一阶的诸葛囊还有一个缺点。”皇甫院事补充道,“虽然‘锦囊妙计’可以忽略口诀立即发动,但是只能发挥出自身奇谋五成的效果。只有诸葛囊阶级品质越高,锦囊妙计的效果也能随之提高,听说最高阶的‘万象囊’能发挥出锦囊妙计十成的效果,全天下只有一个!” 苏仪说:“万象囊不敢奢求,就说这星辰囊储存的锦囊妙计,虽说只有五成效果,但若是在战场生死存亡之刻瞬间用出,也许保住小生一命。” 皇甫院事和季县令齐齐点头,都说苏仪活学活用、理解透彻。 王掌柜点头一笑,道:“诸位果然是识货之人,这诸葛囊的材料极其稀有,因此产量极少、世间罕有,而且对苏贤侄来说必然将有大用,老朽便以此神物,报答苏贤侄的增寿之恩,还请务必不要推辞。” 苏仪也不虚伪,连忙说道:“既然王掌柜如此厚赠,在下便却之不恭。在下保证:一定要让这诸葛囊在我手中物尽其用、不堕其值!” “甚好、甚好!”王掌柜笑道,这才是他想听到的话。 婉儿、婷儿两名婢女私底下嘀嘀咕咕,都在说自己的这位新老爷有本事。她们虽然不知道诸葛囊价值几何,但就凭两位大人表现出如此羡慕的神色来看就知道,恐怕把原来的苏家所有家产都变卖掉,怕也是换不了这一个小小锦囊。 苏诗儿听到两人的议论,心里美滋滋的:别人夸奖她自己,她只会一笑了之;但别人夸奖苏仪,她总是不由得喜上心头。 在苏仪收下诸葛囊之后,王掌柜又指挥几名下人动手将麒麟马豪车内的大量谢礼给搬到院中。 看着往来忙碌的下人,王掌柜对苏仪说道:“这些下人是我亲自挑选出来的,负责打理这座院落已有五六年,全都是家世清白、品性良好之人,便随这座院落一齐过户给苏贤侄,你无需客气,尽量使唤他们即可。” “王掌柜所选之人,在下自然放心。”苏仪心道省了自己去聘选家丁,于是谢过王掌柜的好意。 在乡亲们的谢礼尽数被下人们搬到院中以后,这一天的行程既是结束,两人大人和王掌柜终于是准备告辞了。 苏仪将三人送到大门口,王掌柜上车离去。 这时,皇甫院事又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 “对了,苏贤侄,我要问你一句话。”皇甫院事回过身来问道,“你虽然已经是十筹案首、县试代表,但绝不能止步于此,接下来你可有打算?” 苏仪认真思考片刻,回答道:“这两天,小生准备温习兵书史书,争取在摘星阁中获得更大的收获;之后,我会用这两个月时间勤学苦练,在四月份赶赴吴郡、参加院试。” “你今年就准备考将才?”季县令闻言却是一惊,连忙道,“苏贤侄,此事你可得好好考虑。先不说两个月的时间能否准备充分,若是你没有达到武生巅峰就去考院试,就算是你有信心合格、靠着武庙赐福强行拔升到将才军衔,也只会让你的士气涣散,于你未来不利啊!” 皇甫院事也点头道:“这季贤所说非虚,就算你在这两个月之内不眠不休去领悟兵法,也断然不可能达到武生巅峰。县试和院试间隔只有两个月,历史上最杰出的天才,也没有在同年考中武生和将才的。” 苏仪听到两人所说,再次想到:“新晋武生的士气只有一纸之厚,在厚度达到一寸时,便可以称为‘巅峰武生’!而想要增加士气量,加深对兵法的领悟是其中一种较为有效的方法。巅峰武生的士气量已经饱和,需要提升军衔才可以继续增加士气量;但若是没有达到巅峰就去接受武庙赐福的话,的确是很糟糕的事情。” 苏仪思索一阵,又说道:“那便这般:小生若是能能在四月之前达到武生巅峰,就去参加院试;若是不能,就果断放弃,绝不行揠苗助长之事,如何?” 两位大人这才点了点头。 季县令说道:“我听闻前两年有一位绝世天才,县试过后只消十个月时间就达到了武生巅峰,在来年就考中将才;天资优秀之辈尚且如此,普通武生不经过三年以上的积累,断然不要去想院试之事。” “是也,院试可不比县试,难度极高。县试的文试只考较帖经和墨义,院试还要考较‘试策’、写出自己对兵法的理解,并不简单。”皇甫院事说道,“而县试的武试只考举重,力气达标便可合格,但院试考的却是舞刀、平射和步射三项,不仅需要力气,还需要很深的技巧。两个月时间很难将这些全部掌握。” 苏仪心道自己的练兵场有减缓时间流逝的功能,学习两个月等于其他人学八个月,再努力一点的话,说不定真能在四月之前达到武生巅峰,只是刀弓的技巧却很难磨练。 “我会努力学习。”苏仪点头说道。 皇甫院事瞧得苏仪如此严肃的表情,知道苏仪不是在开玩笑,便想了想,开口说道:“既然你有心在今年考院试,那从登摘星阁结束之后,我每天未时给你开个方便之门,允许你进入武校场两个时辰,并请李校尉抽出时间来教导你舞刀和双射。” “如此,便谢过院事大人了。”苏仪一喜,连忙拱手称谢,他正愁没有场地和老师来学习院试项目呢。 而季县令却是面色古怪:苏仪不知道皇甫院事此举的意义,但他可清楚的很。 除了院内的就职人员以外,枢密院平时是绝对不会让外人进入的,而一向一丝不苟、尽职尽责的皇甫院事竟然会为了苏仪开后门、允许他进入武校场,这说明了什么? 季县令眼珠一转。 “咳咳,院事大人培养人才心切,当真是我辈楷模。”季县令一本正经道,“既然如此,我也应当做个表率:苏贤侄,从明日开始,我每晚戌时时候也抽出一个时辰来,来这里教导你院试的‘试策’,你可千万不要拒绝。” 苏仪隐约猜出两位大人的小心思,但他也并不打算拒绝,只是说道:“两位大人愿意教导,胜过周边所有教师,小生自然是求之不得。只不过,怕两位大人公务繁忙,莫要为小生耽误了公事啊。” “无妨,公事再多也不可能做一整天,我等就任数十年,岂会不知调整作息?苏贤侄无需挂怀。”季县令笑道,皇甫院事更是点了点头,毕竟教导苏仪的是李校尉这个大闲人,就算他不去请,恐怕李校尉也会屁颠屁颠地跑来教导苏仪。 送走两位大人之后,苏仪回到院中,发现下人们正在清点乡亲们的谢礼,苏诗儿正站在一旁监督、显得局促不安,显然是下人们不敢让她亲手清点谢礼,她一时之间没能适应主人的身份。 苏仪站到她身边时,她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样了?”苏仪问。 “嗯,我们刚刚清点完银钱,竟然整整有一百五十两银子!仪儿你真厉害,我在苏家一辈子都没拿到过这么多钱。”苏诗儿眼中噙着满满的欢喜。 “那是因为你把钱都花在我身上了。”苏仪心中嘀咕,脸上微微笑道,“现在不用急着开心,以后还会有更多的。” “嗯,我相信仪儿的本事!” “你把银钱都收起来,然后把这些土特产都放到库房里去。”苏仪说,“太阳都已经落山了,临时做饭来不及,我们两个今晚出去吃。” “好!” 苏诗儿马上让苏家两位婢女帮忙收起银钱,然后又吩咐下人们开始搬运土特产,苏仪则是进入正堂,然后打开右边的房门走了进去。 苏仪环顾屋内,发现精美的家具整齐排列、一应俱全,显然造价不菲,几乎没有再添置其他家具的必要。 这个房间,以后将会是苏仪的卧室,而苏诗儿作为女主人,则住在正堂左边的房间中。 苏仪坐到桌前,取出诸葛囊,指尖士气金光一闪,一点袋口,束绳应声松开。 随后苏仪外放一缕心神,进入囊中,立刻发现眼中的空间陡然变大:原本只有掌心大小的锦囊,内部竟然有一个长宽高各三尺的空间,好似一个大箱子。 在锦囊内部,有一盘银元宝静静地躺在一角,苏仪一眼就看见,顿时乐了:“我先前还跟诗儿姐说以后会有更多钱,没想到这个‘以后’来的这么快。” 第47章 名花可望不可摘 这银元宝一个整整十两,苏仪细数了一下,竟然足足三十个,整整三百两银子! 苏仪立刻明白这是王掌柜额外的附赠品,心中直道王掌柜真是有心,估计就是担心他安家以后没钱花,才在诸葛囊之中一声不吭地放了这三百两。 对于王掌柜的身家来说,这三百两只不过是九牛一毛,因此苏仪也毫无顾虑地笑纳了。 苏仪心神退出诸葛囊,随后又念诵奇谋“金蝉脱壳”的口诀。 “长星半夜落天枢,奔走还疑亮未殂。关外至今人冷笑,头颅犹问有和无!” 话音落下,苏仪顿感眉宇间一缕无形能量涌出,好似涡流一般争先恐后地钻入诸葛囊之中,顿时把锦囊撑的满满当当,犹如气球一般微微鼓了起来。 “一阶诸葛囊所储存的‘锦囊妙计’只有一半的效果,也就是说,我使用锦囊妙计时只能传送五十丈,而且爆炸分身的威力也会大减,若是将才以士气裹体来防御,可能还伤不到他,只能伤到武生。”苏仪想到。 “不知道三阶的金蝉脱壳会是什么效果?”苏仪想到此处,心中热切不已,又道,“随着对兵法的领悟越加深刻,我自己所学会的所有奇谋都会随之逐渐变强;另外,只要勤加使用和练习奇谋的话,奇谋的效果也会不断增强。” 苏仪想到自己学会的、甚至还救了他一命的“金蝉脱壳”,并不像“一战而定”或者“围魏救赵”等奇谋是形成于一次大型战役的,而是经历了许多个小型战役后,被人们口口称道,最终才形成的传世奇谋。 而在众多金蝉脱壳的战例中,当属“死诸葛走生仲达”最为被人称道,因此连金蝉脱壳的口诀都是取自这场战役。 话说当年诸葛亮辅佐刘禅,六出祁山北伐中原,意图光复汉室,可惜最后积劳成疾,在五丈原病逝。在病逝之前,诸葛亮留下了退敌之计,姜维和杨仪领了诸葛亮的遗命之后,引兵退回蜀中。司马懿得到消息提兵就追,打算全歼蜀军。 但当司马懿大军追至时,突然见蜀军军旗帜回转、鼓声震天,回身就杀向魏军。司马懿大吃一惊、以为是中了孔明之计,连忙引兵退去。 蜀军这才得以全身而退,姜维在退回蜀中之后才发布诸葛亮的丧讯。司马懿听闻以后叹息:“我能推测孔明在生时会做什么事,但却料不到他死后会做什么事。” 苏仪随后又想起形成金蝉脱壳的其他几个战例,在心中默默地领悟这些战役的精髓,不多时,便觉有所感悟。 苏仪在房中坐了有半刻钟,这才起身走向屋外,苏诗儿已经在正堂里等着他了。 苏诗儿向两位贴身丫鬟交代了一些家中事务后,便随着苏仪一同出了门,往隔壁街的小酒楼走去。 两人披着夜纱在石板路上走着,苏诗儿问道:“仪儿,我们都在县城安家了,你想不想做生意?” “现在暂时还没有想法。”苏仪摇摇头,“我打算还是以军业为重,努力学习锻炼,将来我军衔提高了之后,就可以放缓步伐,考虑生意的事了。下午你也看到了,我要不是有天命……呃,我远远不是那苏元的对手,还是靠着两位大人的帮助才解决了事态,若是不努力提升军衔的话,连自己都保不住,要怎么保护你?” 苏诗儿双眸中涌上一抹雾气,之前她虽然觉得苏仪变得外向、果敢了,但总觉得这并不是最大的变化。 现在,苏诗儿总算明白苏仪最大的变化是什么了。 那就是,自信! 苏诗儿照顾苏仪十年,从来没见过苏仪的脸上洋溢着这般的自信神采,更没见过苏仪会这般井井有条地谋划自己的未来,仿佛这天地间的一切都无法阻拦他的脚步。 在欣喜之余,苏诗儿又满怀骐骥道:“嗯,既然仪儿这么说,那我就支持你!你要努力学习锻炼、那我也得努力学习,以后你碰到什么难题的时候,我好帮上你的忙。” 苏仪莞尔一笑,从很久以前开始,这个天真无邪的女孩就一直无条件地支持他的决定、无条件地为他奉献一切;现在,该轮到苏仪报答她了。 不多时,两人来到小酒楼面前,苏仪抬眼一看门匾,写着“翠兴楼”三个字。 翠兴楼内只坐了四五桌,生意远远不如庆华楼火爆,但来此饮酒吃饭的大多都是兵家仕子,共同话题极多,因此气氛也相当热烈。 只是苏仪和苏诗儿一走进翠兴楼内,那满场的雀噪声顿时戛然而止,所有人看到苏诗儿,眼睛都直了! “我、我的天,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儿?”一个小年轻咽了口唾沫。 “哇,我要是能娶到她……” 另外一个人立刻摔了这人后脑一巴掌,沉声道:“你这个蠢材,长的这么漂亮的人必然是大家闺秀,也是你惦记的起的?” “嘿嘿,我就是说说。” 苏诗儿从没有被这么多人盯着评头论足的经历,心中慌张,连忙躲到苏仪后面,催促他快点进去。 这时,店里的伙计迎了过来,只感觉两人身份高贵,不敢盯着两人的正脸看,在听得苏仪要了一间包厢之后,便带着两人往二楼走去。 在路过一桌客人身边时,苏仪又听到了他们的低声议论: “名花可望不可摘,你再看看这美人身旁的少年,年纪轻轻就穿着武生服,必然也是名门望族倾力培育,你绝对惹不起他。” 有人却是十分不服气:“别整天把你的名门望族挂在嘴边,名门望族又怎么了?就算是咱县的神童诸葛清,还不是被苏十筹踩在脚下,天底下什么名门望族比得上苏十筹!” 提起“苏十筹”的话题,酒楼内顿时再次爆发出一阵热烈的争论声,有的人说苏十筹只是侥幸得到了先前的成就、以后未必能有更大成就;也有的人觉得苏十筹太过神圣,已经不是他们这些凡人的等级了;有的人见到别人说苏十筹的不是,立刻张口就骂……总之,店里十几二十人,几乎每个人张嘴说出一句话时,都带着“苏十筹”三个字。 苏仪这才有了自己被选为县试代表之后,“真在县城出名了”的真实感。苏仪此时想到:或许人族的各地也正在像这里一般,激烈地讨论他所获得的成就。 只不过,其他人怎么看待自己,苏仪却并不是太过关心。自己的名字虽然已经传遍江南,但所幸还没人认出自己的样貌来,苏仪也乐得悠闲,紧步跟着伙计上了二楼,来到了包厢之中。 “上一桌你们最好的招牌菜,酒就不用了,上点好茶来。”苏仪一坐下,立刻挥手说道,同时丢给了那伙计一两纹银,权当小费。 这一两银子几乎比这伙计一月的工钱还多,后者感激涕零地接了过去,连声保证一定会尽快上菜。 “仪儿,你一有钱就乱花!”苏诗儿气的不行,埋怨道。 “咳咳,我只是想体验一下当富家子弟的感觉,毕竟我穷了一辈子啊。”苏仪淡然一笑。 “那你感觉怎么样?”苏诗儿好奇道。 “不怎么样,体验过一次感觉就腻了。而且这般把自己辛苦挣来的钱轻易丢出去,反而还有一种心疼的感觉。”苏仪道。 “不会上瘾就好,钱财用在该用的地方、花再多也不心疼,但乱花钱可不好。”苏诗儿正色道,“我们就两个人,随便吃一点就好,没必要点满一桌菜的。” 苏仪闻言,立刻调戏道:“那诗儿姐你这十年来为我花了这么多钱,心不心疼啊?” “我、我……”苏诗儿张了张她的红唇,又低下头去,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一桌饭菜远远不能报答诗儿姐对我十年以来的恩情,以后我每天都要喂你吃更好的东西,把你喂的白白胖胖……以后就没人会打你的坏主意了。”苏仪一本正经道。 “你当这是养猪呀?”苏诗儿佯嗔道,“我怕我胖了,你会看不上我。” “哪能,这普天之下的人都不入我眼,我唯独只把诗儿姐放在眼里。”苏仪挽起苏诗儿的手,神态肃然道。 “就你嘴巴甜!”苏诗儿红了俏脸。 两人聊着聊着,不多时,伙计们接踵而至地端上菜肴,有松子鲑鱼、荷叶粉蒸肉、扬州焖鸡等等江南名菜,苏仪和苏诗儿两人一看,顿时食指大动、连声咽唾沫。 苏仪从六岁之后就没吃过这般丰盛的一餐,而六岁之前吃过的东西几乎都忘了,又兼今天一天不曾进食,此刻直接拾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苏诗儿更是一辈子都没吃过这类山珍海味,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从哪下筷子才好,又偷眼瞄了下苏仪狼吞虎咽的模样,嘴角竟然不自觉地浮出一抹幸福的笑意来:苏仪能吃好穿好,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随后,苏诗儿夹起一块清香扑鼻的鸡肉,张了几次嘴,却总是不舍得吃到嘴里,想了想,还是将这块鸡肉放到了苏仪的碗中,而自己只夹了一块莲藕放到嘴中,细嚼慢咽起来。 苏仪见状,立刻停下筷子,严肃说道:“诗儿姐,你要是不吃的话,我也不吃了。我看你吃多少,我也吃多少!” “好好好,我吃,我吃,你也要多吃点。”苏诗儿笑靥如花。 ……………… (PS:在写这段的时候,流水的脑海里响起了苏仪的声音:诗儿姐你看,今天是七夕,我们俩在这约会,流水这个单身狗居然还在家里码字,果然是注定孤独一生……流水听的那是一个泪流满面啊,于是求战友们安慰一下,给个打赏或者推荐票可好?) 第48章 试剑? 苏仪和诗儿正吃着饭,突然听到包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大约十多人进了隔壁的包厢。 那十个人一坐下来就旁若无人地高谈阔论,由于木板的隔音效果极差,隔壁包厢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了苏仪的耳中来。 因为环境嘈杂,两人之间的话语变少了一些,苏仪顿觉和诗儿姐两人的“烛光晚餐”的雅兴被一扫而空。 苏仪看了看低头不语的苏诗儿,微笑说道:“诗儿姐,正巧我们也吃的差不多了,再吃一点就走吧?” “嗯,仪儿你再多吃点。”苏诗儿点了点头。 隔壁包厢的十几人原本正在谈经论道,但说着说着,竟然潜移默化之间说起了本次县试的话题。 而说起县试,所有人不得不提的,肯定就是“苏十筹”三个字了。 不停地有千古十筹、天择仕子、气势压城、挺举之法、投笔从戎、县试代表、文武双全等词汇飘入两人的耳畔中,听着众人对苏仪的恭维和吹捧,苏诗儿望向苏仪的目光中,竟然开始隐隐有了一抹憧憬之色。 而苏仪眼中却闪过一缕尴尬,无论是谁的夸耀和恭维,苏仪都能够处之泰然,唯独适应不了自己的家人对自己的憧憬,因此干咳两声,说道:“诗儿姐,我取得的成就都有你一半功劳,你如果跟别人一样看待我,岂不是自恋?” 苏诗儿掩嘴而笑,连声说是,收敛了双眸中的异色。 这时,就听隔壁其中一人说道:“今晨县尊大人出行,嘱托李将军代为张贴县试代表苏十筹的试卷。试卷不用说,自然是完美至极的,而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不仅是试卷,连苏十筹所创的挺举之法的动作图都被张贴了出来!” “哈哈,李将军也真够意思的,竟然把‘杠铃’也一并带到了现场,亲自为大家演示挺举之法。”另一人的口气十分激动,“而我学了之后,上前一试,果不其然能够举起更重的铁饼了!” 又一人附和:“是啊,以前我最多能举四斗,现在学了苏十筹的挺举之法,举六斗甚至七斗都没问题,明年必然考上武生!” “恐怕现在全人族的考生都沸腾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心中感谢苏十筹,我听说王洋那小子都准备给苏十筹立长生牌位了。” “可不是嘛,我在吴郡的伯父还用机关信鸽发‘飞鸽传书’给我,告诉我吴郡现在走到哪里都能碰见在讨论苏十筹的人,苏十筹简直红遍半边天了。” “飞鸽传书?你伯父就为了这点小事发昂贵的飞鸽传书给你?”一人惊诧道。 “不止是说这些,我伯父信中还说了,吴郡去年的院试魁首夏子瑜扬言,等到苏十筹到了吴郡、考上将才以后,一定要跟他‘切磋’甚至是‘试剑’一番,分个高下!让我有机会去提醒一下苏十筹。”那人说道。 全场哗然。 苏仪更是惊诧,心想自己又得罪了哪号人物了?竟然还没见面就要跟自己切磋试剑。 苏诗儿虽然不知道切磋试剑是什么意思,但隐约间总觉得是对苏仪不好的事情,一抹担忧之情油然而生,在桌子底下握住了苏仪的手。 苏仪微扬嘴角笑道:“诗儿姐不用担心,这切磋的双方不能使用士气,只比较武艺来分胜负;而试剑虽然允许使用士气和奇谋,但也只是点到为止;只有‘死斗’才是生死各安天命,互相搏命。所以切磋和试剑都没什么危险,只是一场比试罢了,伤不了人。” 苏诗儿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 苏仪又听见隔壁有人在说:“我可是听过过这夏子瑜,他天资极其优秀,年仅十八岁,前年考中武生案首、去年就高中将才魁首,今年还扬言要参加乡试,摘取乡试第一名的解元!连南徐州仇院事都亲口评价说夏子瑜是徐州百年以来的天资第一人,日后成就必将超越他。”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另一个人插话道,“我听说,那夏子瑜好战到了极点,几乎见到跟自己同军衔的人就要跟他切磋试剑,身为将才甚至还屡屡挑战行人,而且十有七胜,战斗技巧可怕极了。” “是啊,现在整个吴郡的人见到夏子瑜就躲,唯恐避之不及,他肯定是憋的难受了,迫切想要找对手来发泄战斗欲望,这才找上了苏十筹。” “那夏子瑜果真是下临无地,苏十筹才刚刚考上武生而已,怎能斗得过身经百战的他?况且苏十筹最早也得明年才会参加院试、考取将才,等到那时候夏子瑜早已是行人了,怎么斗得起来?” “可不是,切磋和试剑都只能由同样或者更低军衔的人提出挑战,夏子瑜一步快步步快,没法向更低军衔的苏十筹提出挑战,除非是苏十筹主动挑战夏子瑜,否则我等是不要想看到这两位天之骄子的比试了。”有一人叹息。 苏诗儿听到这句,似是松了口气。 苏仪却是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毫不关心此事:那夏子瑜再如何天才也与他无关,苏仪只想一心走自己的圣道,至于无论谁提出切磋和试剑,苏仪是没那闲心去应战的,反正赢了也没什么好处。 随后苏仪叫来伙计结账,再次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走出了翠兴楼。 苏仪又陪苏诗儿逛夜市,正巧逛到刘掌柜的裁缝铺时,兑现诺言登门拜访。刘掌柜看见苏诗儿,直夸美人配才子,两人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把苏诗儿夸的笑逐颜开。 苏仪在裁缝铺为苏诗儿买了几套新衣服,又给她添了些胭脂水粉,苏诗儿自己又购置了一些针线布匹。 为了准备开始练习书法,随后苏仪又逛了书铺,买下了一套文房用具,并订下了百来本书籍,这些书籍虽然都不是圣典贤文,不是武举的考试范围之内,但读之也能扩充苏仪的眼界、增长他的见闻,因此苏仪并不吝啬这二三十两钱财。 在将宅院的住址告诉书铺掌柜之后,掌柜的许诺马上就让人将书籍和用具一并送去府上。 最后,两人又在路摊街闲逛了一阵,买了一点小玩意儿。路过一个专门贩卖小宠物的摊位时,有一只浑身青蓝色、四脚朝天小乌龟逗得苏诗儿掩口失声、笑逐颜开。 苏仪一看这掌心大小的乌龟就知道是稀有品种,只是见苏诗儿喜欢,就想掏钱买下,这时候,摊主一脸掐媚地说道:“这位夫人可是喜欢它?不瞒您说,这只乌龟可是从东海瀛洲钓来的龙龟霸下之后,只要五两银子,绝对物超所值。” “龙龟可不是长这样的,店主你莫非是看我年纪小想唬我?” 摊主顿时面色窘迫。 苏仪一撇嘴,丢给摊主一两银子,提起木笼子便走。那摊主见苏仪小小年纪就穿着武生服,以为是名门望族,不敢漫天要价,只是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嘀咕道:“虽然那乌龟的确就值一两银子,但好歹也是从东海钓来的,辛苦费也得值一两啊……” 苏仪回到家门口,迎面走来一位青年,见到苏仪一愣,随后面色狂喜。 “苏十筹,莫非你也住这条街巷?”那青年拱手问道。 因为夜色朦胧,苏仪瞧了半晌才认出此人面貌,正是端木钟。 “原来是端木兄。”苏仪也回了一礼,一问之下才知道端木钟是名门端木家的长子,端木府就在苏仪家的隔壁三户。 原本苏仪应该将端木钟请进门招待一下,但今日苏仪刚经历过武庙赐福,又奔波劳顿,实在疲乏透顶,只能跟端木钟约定隔天登门拜访,随后和他告了别。 “没想到苏十筹竟然就住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以后我若是想要向他请教学识,岂不是更方便了?”看着苏仪进了门,端木钟心中窃喜不已。 苏仪回房,进入练兵场读了一会儿书,到了夜里九点多,听见了苏诗儿敲响了房门,在门外说道:“仪儿,你刚才买的文房用具和书籍都送到了。” “嗯,你让下人送到我房间来。”苏仪应了一声。 苏诗儿照办,之后,苏仪将买到的所有书籍收进了练兵场的烟海碑之中,又看向崭新的文房用具,寻思着练习书法最好不要中途中断,此刻天色已晚,便决定明早起来再开始练习。 于是苏仪便将今天剩下的时间用于练兵场模拟战斗,只是他的敌人暂且只有诸葛清,而且现在的模拟诸葛清已经更新了能力,晋升到了武生,所以苏仪再也不能像今早一样暴揍他了。 但苏仪拥有二阶的奇谋金蝉脱壳,而且在练兵场中每场模拟战斗结束后都能重置奇谋的无计可施时间,等于说每场战斗都能用一次金蝉脱壳,战斗力比起空有神力和士气的诸葛清强上不止一星半点,打败一次模拟诸葛清也只不过比原来多花几十息而已。 苏仪在练兵场不停地进行模拟战斗,士气的凝实度以不急不缓的速度增长,直到在练兵场足足战斗了两个时辰,夜里十点,苏仪终于是耗尽精神力,疲惫不已地扑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 在素水县一处大宅的后院之中,一名绝色倾城的女子端坐在书桌前,看着笔下的十四个字怔怔出神。 第49章 闻鸡起舞,枕戈待旦 (PS:感谢战友“化身为赤龙的坠子”昨天对本书的第一笔五位数打赏,呜呜呜这是对七夕单身狗最好的安慰啊。因为上架前要压字数,所以欠下的加更,流水会在上架后一并补偿,多谢战友支持!) ………………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笔下的十四个字和这名女子的脸庞一样秀丽,只是当这绝色倾城的女子一遍又一遍地念诵这两句时,美眸之中总会荡起一缕薄如轻烟的忧愁。 这女子,就是昨夜向苏仪求爱的柳心照。 “真奇怪,我只是为了求苏郎办到一件事才愿意付出我的下半生,并不是真的喜欢……所以即使被苏郎拒绝,我……我,为什么,在读起这两句时,却这般心如刀绞?” 柳心照柳眉紧锁,却总是当局者迷,想不通自己在面对这两句诗时,为何会有这种酸涩的心情。 她甚至没有对“苏郎”这个称呼感到反感,反而叫的十分顺口。 这时,她的闺门被轻声敲响。 “大小姐,我是清儿。”门外响起了一道脆生生的少女嗓音。 “进来。”柳心照应了一声,随后迅速收敛神色。 闺门被应声推开,一名十五六岁模样的侍女悄步走入,正是昨夜柳心照身边的舞伎之一。 回身关上门之后,那侍女向柳心照屈膝请安道:“清儿给大小姐请安。” “免了,苏郎……不是,苏仪的去处可查到了?”柳心照微抬双眸,问道。 “查清楚了,苏仪已在素水县安家,就在乾江街,需要清儿将他请来吗?”清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柳心照闻言,下意识点头,但立刻又重重地摇了摇头,说道:“我明日……不,还是等到他等摘星阁结束吧,那时,我会亲自上门拜访,你这两天准备一下。” 清儿面色惊讶,想不通一向拒人千里之外的大小姐为何会屈身去拜访一个小小武生,但还是点头应诺。 在清儿离开后,柳心照移眸望向窗外明月,心中坚定道:“苏郎,小女所求之事关系重大,也许,普天之下只有你一人能够办到。所以,无论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想着想着,柳心照口中不自觉唱起了曲子来: 切切犹闻忆旧年,黄沙淹没汉江山。 三千宫阙一家帝,两万韶音几个鸢。 泪雨无声皴白指,黄花送雁泣丝弦。 清风低诉些些事,昨月始从今日圆…… 歌声袅袅,绕梁而飞,仿若化蝶,飞往如意郎君心田。 苏仪在睡梦中打了个喷嚏,迷迷糊糊间总觉得有人在柔声呼唤他,但很快,浓烈的睡意再次山崩般压来,苏仪的心神再次沉入睡眠之中…… …… 这一夜,柳心照的后院一片祥和景象,但在另外两处地方,却是风起云涌。 在诸葛家,原先负责教导诸葛清的国士、在听闻诸葛清的练兵场只有两丈的原因后,向诸葛门提交了一份报告,信中写到诸葛清这些天已经有误入歧途的征兆,他屡次劝说诸葛清而不得改正,已经对其失望透顶,决定放弃对诸葛清的继续教导。 随后,这名宗家国士不辞而别,离开了素水县。 很快,诸葛门下达了通知,若是诸葛清不思改过、不思自省的话,将断绝对素水县诸葛家的资助。 得到这条消息的诸葛家人心惶惶,诸葛清和家人商议了一晚上,最后得出一条结论:诸葛清需要坚定自己的本心,努力在摘星阁中取得优秀的成绩,或许能让宗家回心转意,继续倾力栽培他。 诸葛清本人对于‘该如何在摘星阁取得好的成绩’,抱有和家人不一样的看法。 “只要打败苏仪,证明我比他更优秀……”诸葛清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这一夜,京城无数官员结束了白天令他们焦头烂额的繁忙政务,开始阅读县试的报告,许多人读到了苏仪所作的立志诗。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读到此诗,主战派官员拍案叫好。 而一众主和派官员却倒了大霉,这诗隐含一腔正气,有许多人心生羞愧与悔意、与兵家圣道产生了排斥,竟然因此军心涣散,士气暴跌,修为下降;甚至连身为豪杰的中书令宰相周学书在读此诗后,都觉军心震荡不已,花了许久才平复过来。 周学书抹去嘴角的一缕鲜血,心中沉稳道:“小小武生竟然可以作出这等雄诗,若是放任他成长,未来岂不是要坏我大计?此子,当除则除!” 周学书又将报告读下去,当读到苏仪和诸葛清的一些纠纷时,他食指轻敲案桌,思虑了片刻,提笔写了一封信。 随后周学书又呼唤管事进屋,将这封亲笔信交给他,低声吩咐道:“你星夜将此信飞鸽传书给素水县诸葛家,然后明晨你乔装打扮一番,亲自启程去素水县,如此这般……” 这宰相府的管事心灵极为剔透,三言两语就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图,连忙点头应诺。 待得管事走后,周学书提笔写下一幅请柬,随后传唤另一位下人,吩咐道:“你拿着这请柬去拜访门下侍中范大人,就说我明日邀请他在近水楼一叙。” 这下人应诺离开。 “苏仪是吗,这等人才要是能所用的话……可惜。”周学书摇了摇头,不再想其他琐事,专心读书。 …… 第二天一早,苏仪的脑海中响起一声鸡鸣。 苏仪应声而醒,发现自己竟然一瞬间精神饱满,完全没有刚起床时的浑浑噩噩之感。 “这应该是武生的副能力‘闻鸡起舞’,在接受武庙赐福之后就可以获得。”苏仪想到,“获得这个能力之后,会在每天睡饱后于脑海中响起鸡鸣声,能瞬间驱散睡意、使人醒来,并让人一整天都精神饱满。练兵场的模拟战斗太耗费精神力,作为兵家仕子随时保持充沛的精神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听说在达到将才以后还能学会‘枕戈待旦’的副能力,能让人连续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却仍然能保持士气高扬、精力充沛,不过之后得花更多的时间补充睡眠,我倒是对将才的主天赋‘穷兵黩武’更感兴趣。” 早早醒来,洗漱过后吃了个早饭,苏仪便站在书桌前,准备开始练习毛笔字。 苏仪一边磨墨,一边在心中道:“我的毛笔字有一定基础,就是写的歪歪扭扭,十分难看,不应该一蹴而就去模仿书法大家的字迹,而是应该先打牢基础,把自己的字先练到端正清晰才行。” 苏仪想了想,决定默写《孙子兵法》,这样一来,既能提升书法水平,又能顺带研读兵法,两全其美。 选了一会儿,苏仪取了一只三七分的兼毫笔,蘸饱浓墨,提笔在纸上写下: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 苏仪一笔一划地认真书写,看见有哪一笔歪了,立刻记在心中,等下一次重新写这个字的时候改正。 一遍、两遍、三遍……苏仪花了一个多时辰,足足将《孙子兵法》的始计篇默写了十多遍,暂时停下笔来,开始一页一页地对比自己所写的字。 苏仪发现,每一页的字在对比前一页都几乎没有多少变化,但用第十页对比第一页时,立刻就能看出自己的字迹变得更加工整和精炼了一分。 看到这个小小进步,苏仪顿感雀跃,沉下心来继续练字。 一直到日上三竿,苏仪听到敲门声响,门外苏诗儿呼唤道:“仪儿,吃午饭了。” “就来!”苏仪应了一声,然后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心中感叹练书法可真不轻松,如果能把笔墨纸砚也一同带进练兵场的话,他练习书法的进度能加快四倍! “知足常乐,莫要贪心。”苏仪在心中暗暗警示自己。 洗完毛笔之后,苏仪去吃饭。 午饭是手艺纯熟的下人准备的,还挺合苏仪的口味。当苏诗儿说她为了让下人们能做出符合苏仪口味的饭菜,从而忙活了一上午时,苏仪这才知道她背后的辛苦。 苏诗儿在以前从来不跟苏仪诉苦、更不会在苏仪面前埋怨什么,怕给苏仪的学业造成负担。但今天她在饭桌上却是有什么说什么,毛举缕析地吐露她的心声。这让苏仪觉得诗儿姐已经打心底把他当成了家人,这种温馨感让他倍受感动。 “还有,今晨左邻右舍都来串门了,还留下了一点见面礼。”苏诗儿说道,“只是你在练字,所以我就没有招待他们进来。” 苏仪想到古时候的邻里十分热情,有事都会互相帮扶,因此一个人在某个地方安家的时候,一定要登门拜访、跟左邻右舍交流一下感情,说一些互相关照之类的客套话,然后送上点小礼品,以示礼仪。 “嗯,下午我出门一趟,亲自拜访邻居们,给他们送上回礼。”苏仪点了点头,“诗儿姐你也休息一下,尽量把家事都交给下人们,不要太操劳了。” “我就是放不下心来,尤其是事关仪儿你的家务,我一定要亲自动手才行。” 闻言,苏仪微蹙眉头,心中道:“诗儿姐劳累惯了,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当家做主的身份,我应当聘请一位经验丰富的管家嬷嬷来协助诗儿姐,担负起她的工作;而且让诗儿姐抛头露面也不好,我还要聘请一位门房帮我接待客人;虽然这两个职位也可以从现在的下人中选出来,但能有信得过的人最好。” 苏仪想了想,没能想到合适的人选,毕竟他在这个世界的人脉极少,恐怕还是得让皇甫院事和季县令两位大人帮忙推荐人选。 第50章 试策 吃完饭,苏仪带着两名下人出了门,给了些银两,吩咐两人去街市选购一些见面小礼品。 而苏仪自己却是去了木匠铺,当场选了两个雕工精美的牌位,吩咐匠人为一个牌位刻上“杨素言”三个字,是苏仪生母的名字;另一个牌位却没有名字,只是刻上了“间门山点拨之恩人”几个字。 随后苏仪又去香烛铺买了个小香炉,以及香烛等各类贡品,花了十来两银子。因为东西又多又沉,所以掌柜的吩咐两名伙计帮苏仪运回家中。 回到家,两位下人已经麻利地把小礼品买了回来,正堆在前院中。于是苏仪招呼苏诗儿,让她指挥下人把贡物和牌位都整齐放到他的房间里,随后带上这两位下人,提上礼物去拜访邻居。 因为住在东城乾江街的都是大户人家,所以登门之礼是绝对不能少的;而且这关乎到以后苏仪的立足稳固,因此苏仪必须亲自拜访,不能敷衍。 乾江街僻静幽深,加上苏仪止有八户人家,苏仪不厌其烦地一一拜访。除了有两户人家的家主不在以外,其他几家都热情地将苏仪招待进门,苏仪也稍作逗留,亲自送上登门礼,又说了一些客套话,尽了礼仪之后才离去。 只是,在苏仪报上自己的名字的时候,这些家主的双眼中尽皆闪过一缕异样的色彩。 其中一位中年家主在送走苏仪之后,心中思忖道:“十五六岁、如此年轻就能处事不惊、举止得体的家主,而且也叫苏仪……莫非真是那个苏十筹住到了我隔壁?” 心中考虑,这中年家主立刻叫来一名下人,吩咐他去调查一下这位“苏仪”的身份,那下人领命,匆匆出门。 “若真是苏十筹住在隔壁,那肯定是我祖宗十代修下的福缘,我可得好好珍惜这次机会,拉近我李家和苏十筹的关系。”这中年家主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 苏仪最后拜访了端木家,端木老爷早已听自己儿子说起苏十筹住到了乾江街,因此早有心理准备,今日还推掉了所有事务,专门在家等候。此时苏仪上门拜访,端木老爷连忙招待进门,热情到了极点。 苏仪在端木家稍稍多逗留了一会儿,又见端木钟不在,好奇之下问了一句,这才得知端木钟日夜勤学苦练,从不怠慢,此刻正在一位老将才的家中学习院试中要考到的“试策”。 “没想到那端木钟竟然也如我一样刻苦,这般一想,他二十岁就取得县试双八筹也不足为奇了,而且以后肯定还会有更大的成就!”苏仪心中赞叹。 回到家中,苏诗儿正指挥下人紧锣密鼓地准备晚饭,苏仪见天色还早,便进入练兵场读书。 吃过饭后,苏仪取了三炷香,点燃之后,低声念道:“我远在地球的老爸老妈,恕孩儿不孝,不知道能不能回去孝敬你们二老了,只能给你们点一柱香,祈祷你们长寿安康、生活美满。孩儿在这里一切安好,无需挂怀。” 随后,苏仪又向供桌上的两个牌位拜了三拜,然后把香插在了香炉之中。 “杨夫人,我知道您把诗儿姐当亲生女儿看待,以后我会照顾好诗儿姐的,您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苏仪双手合十,闭眼低头,默默祷告。 随后,苏仪看向另一个牌位,面色感激道:“感谢先生赐天命将星之恩,虽然小生不知道先生姓甚名谁,但小生会谨记您当日的嘱托:江山更替,不移本心;岁月荏苒,不改本性!若是您的意志还在武庙之中,就请您默默注视着小生的努力、指引小生的前程吧。” 说罢,苏仪把一直带上身上的骨粉小心翼翼地倒进了瓦罐之中,摆在了恩人的牌位后面,随后再次拜了三拜。 夜里戌时七点,季县令如约而至,开始为苏仪讲解院事的“试策”一题。 “院试的文试中没有帖经,只考墨义和‘试策’,而墨义只占二筹分数,试策却占了八筹,极其重要。”季县令说道,“试策一题结构严谨,分成破题、承题、微论、例证、佐证、引申、阔论、总结八个步骤。其中‘破题’最为重要,若是解答题面出错,后面就是全错,一筹都拿不到。” “破题类型有三种:其一,考官会列出《孙子兵法》亦或是《吴子兵法》中的其中一句让考生解答,称为‘原章题’,比较简单;其二是考官自己列出题目,考生需要引经据典破解题面,然后再按部就班地答题,称为‘通章题’,比原章题较难;而最难的就是其三,考官只会列出一个词或是一个字,考生可以随意解答其中的含义加以破题,继而自由发挥,称为‘高论题’。” 苏仪一边认真听讲,一边低下头奋笔疾书,记录笔记。 “但恰巧就是高论题的这份随心所欲,反而让多数考生手足无措,想法奇多但又不知从何写起,导致落榜;只有那些才思敏捷的考生才能拿到较高的筹数,但也大多只是将将合格而已。历史上能在高论题拿到高筹数的几乎没有,所以高论题很少出现,我现在只教你原章题和通章题两种。” 季县令诲而不倦,事无巨细地为苏仪讲解试策的解题,点出其中的许多技巧。只不过苏仪初次接触试策,有许多地方听不太懂,只得一一请教;而季县令不仅不厌其烦地为苏仪解答,还夸奖苏仪勤学好问,不似那些普通学生,学习时只知囫囵吞枣。 苏仪得到解答,一丝不苟地全都记了下来。 季县令足足讲了一个时辰,把一些要点全部点明,之后站起身来道:“我这些天只给你讲破题,然后每天都给你留下一题,让你试着破题;在你完全掌握了破题的技巧之后,我再接下去讲其他的试策步骤,你按部就班学习,切不可投机取巧。” 苏仪心道这教学方法十分科学,于是点头道:“小生谨记。” 最后,季县令挥笔留下一道他年轻时考到的试策题目,要苏仪试着破题,他明天来检查,说完这才离去。 苏仪送到家门外才停下,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想到:“破题讲究直切要点,需要考生对题面有很深的理解,更要求考生把自身所学活学活用,点明题面的主旨并加以叙述……仅仅是试策的破题步骤就比普通的墨义难得多,真不知道往后会多难。” 苏仪回到房间,一看季县令留下的题目,上面写着简短的一行字:“将能而君不御者胜。” 这是出自《孙子兵法》谋攻篇的其中一句,大概意思是:将领有才能、而君王又不干预军政的国家,在面对其他国家时就有更大的胜算。 这就是刚才说到的最简单的“原章题”,苏仪坐在桌前,思忖良久,回忆自己刚刚所学的破题技巧,在心中酝酿了将近半刻钟,这才提笔写到: “将周则军强,将隙则军弱;君有为则将士归心、国强军盛;君无道则将士叛离、国弱军衰;将者,进退维时,无曰寡人;君者,收放维度,无曰下臣;将查君意,君授将柄,君臣一心,乃可取胜。” 这句话的大体意思是:将领有才能,军队就强;将领才能不足,军队就会变弱。而皇帝如果贤明有为,将士就会忠心效命,一支忠诚的军队会让国家变得更加强盛,反之则君臣不合,国家衰弱。 所以综合双方来说,作为将军,要去主动思考自己可以为皇帝和国家做什么,随后一进一退都要有自己的判断和决策,而不是去无条件遵从皇帝的命令去打仗;而皇帝在将军在外作战时,一定要体谅将士的辛苦,该约束将军的时候可以约束,但一定不要过多干预将军的决策;只有将军了解皇帝的意志,皇帝将军事全权交给将军负责,这样君臣才会和睦,才能够在对外战争中取得胜利。 苏仪写完这句,看了几遍,虽然点出了主旨,但总觉得有哪里不足,思来想去,这才微微一笑,又提笔写下: “因此,将欲攘外者,必先安内也。” 写下这句时,苏仪陡然感觉空间一震,肉眼可见的一缕又一缕天地能量好似漩涡一般汇入他的脑海之中,随后练兵场微微抖动,自我雕像手中的士气竟然加厚了一分,几乎可以比得上常人读一两个月圣典、或是一次小功勋的增幅量! “看来是因为我领悟了‘将能而君不御者胜’这句话,因此让士气最大值得到了提升。”苏仪考虑道,“虽然我对这句话还没达到理解通透、化为己用的程度,但也让我的士气厚度增长了如此多,再有九分就可以达到一寸,成为巅峰武生。” 苏仪破题完毕,照例用睡前剩下的时间在练兵场进行模拟战斗,直到精神力耗尽,这才沉沉睡去。 一夜太平,第二天,脑海中一阵鸡鸣声响起,苏仪准时在清晨醒来。 照例洗漱、吃早饭,然而在苏仪回到房间准备练习书法时,却惊愕地发现苏诗儿养的那只东海乌龟竟然爬上了他的书桌,正往墨砚处爬去。 “乌龟爬上桌子?岂不是跟母猪会上树一样?” 苏仪眼中惊奇,走了过去,玩心大动,探出食指戳了戳这只小乌龟青蓝色的背壳。 那小乌龟立刻缩进了龟壳之中,随后又探出小脑袋,转头看向苏仪,一脸哀求的模样。 ……………… (PS:今天还是只有一更,明天会有两更,流水已经在书评区张贴告示,未来直到上架的一段时间内,流水会保持平均每天4K的更新速度,争取多拿到两三周的推荐位,对本书上架后的成绩有帮助,希望各位战友多多谅解,上架后一定爆发!) 第51章 主和派的势力 “咦?总感觉这乌龟好像有灵性,莫非是我的错觉?”苏仪喃喃道。 小乌龟似是听见了苏仪的声音,连忙点了点头,好像是在说:这就是你的错觉。 “你能听得懂人话?”苏仪更觉讶异。 小乌龟连忙摇头,不再搭理苏仪,然后继续往墨砚爬去。 墨砚之中还有昨日留下的墨汁,苏仪没来得及换新墨,只见这小乌龟缓缓爬上砚台的边缘,然后,伸直了脖子,喝了一口墨水,眼神似是十分的享受。 苏仪看的眼睛都直了。 “乌、乌龟喝墨水……”苏仪只觉自己的三观都被颠覆了。 那小乌龟转头看了一眼满面震惊的苏仪,眼中似是有疑惑之色闪过,好似在说:有什么可奇怪的,乌龟喝墨水不是正常的吗? 小乌龟在咕噜咕噜地喝墨水,这时,苏诗儿一脸焦急地走进了屋,声音带着哭腔道:“仪儿,不好了,慢慢、慢慢它不见了!” “慢慢?”苏仪好奇道。 “就你昨天你给我买的小乌龟……咦,慢慢原来你在这儿!”苏诗儿一转眼看到那书桌上的小乌龟,双眸一喜,连忙走了过去。 但当苏诗儿看见这只被她取名“慢慢”的小乌龟正在喝墨水时,俏脸上浮起的惊讶之色丝毫不必苏仪先前更少。 “哎?慢慢,那墨水不能喝,快下来。”苏诗儿生怕小乌龟吃坏东西,连忙把它从砚台上抓了下来。 只见小乌龟在苏诗儿的手中张牙舞爪,一副被打扰了进食般的挣扎姿态,眼中还有一抹愠怒之色闪过。 苏仪见状,面色古怪地问道:“诗儿姐,你这两天都喂它吃什么?” “就是小鱼小虾剁碎了喂给它,只不过慢慢好像不喜欢,所以吃的很少,乌龟不就是吃这些吗?”苏诗儿回答。 小乌龟在空中一翻白眼,像是服了苏诗儿。 “原来如此。”苏仪恍然大悟道,“我想它应该是饿坏了,所以才爬上我的书桌。” 小乌龟拼命点头。 “饿坏了?不会吧?”苏诗儿更是纳闷,“就算是饿坏了,慢慢也不应该去喝墨水啊。” “咳咳,这慢慢是稀有品种,说不定吃的东西就是跟普通乌龟不一样,不然你把它放到书桌上试试。”苏仪向砚台一抛眼色。 苏诗儿满腹狐疑地将小乌龟放到砚台旁边,就见它一着地,立刻就往砚台爬去,然后再次开始大口大口地饮墨。 苏诗儿立刻轻掩红唇、双眸瞪大,惊讶万分。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诗儿姐你也不必感到诧异。”苏仪道,“既然慢慢喜欢喝墨水,那就让它喝个够。早上就让它在这里呆着吧,不会打扰到我的。” “那好,我先去忙了。”苏诗儿点头,又看了看小乌龟,嘴中嘟囔着“真奇怪”,离开了苏仪的房间。 此时墨水已经快见底了,苏仪将小乌龟抓到一旁去,倒上清水,重新开始磨墨。 磨完墨,小乌龟立刻扑了上去,苏仪哭笑不得地看着它胡喝狂饮,摇了摇头,也不再关注它,开始练习书法。 苏仪今天默写的是《孙子兵法》的作战篇,由于昨天练了一个上午,今天的写字速度有所提升,只消三刻钟就写了十页。 然后苏仪再次对比这十页的字,发现进步比昨天还大,心道果然是熟能生巧。 “照这样的进步来看,我五天后就可以开始学习大家书法,形成自己的风格了。” 苏仪再次提笔准备蘸墨,却发现烟台里的墨水早就空了,那小乌龟正趴在砚台边缘,小嘴一张一合的,似乎是还想喝。 “你这贪吃鬼,我这一整天就给你磨墨算了。”苏仪无奈苦笑。 苏仪再次磨墨,提笔继续练习书法。 练到一半,苏仪不经意抬眼一看,发现小乌龟已经一副吃饱喝足的模样,看到苏仪目光射来,连忙把砚台往前推,同时双眼中浮起期盼之色来。 “你想让我也喝这个?”苏仪愕然道。 小乌龟点了点头。 苏仪啼笑皆非,摇头道:“我又不是陈毅……慢慢,我们人类不能喝墨水,就算我是武生也会喝坏肚子的。” 小乌龟眼中闪过疑惑之色,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好吃的东西,苏仪却不吃。 “对了,除了墨水你还吃什么?我可不能天天给你磨墨吃,手酸。”苏仪问道。 小乌龟往四周张望,然后摇了摇头。 “这里没其他你可以吃的东西?”苏仪说完,见小乌龟点头,又说道,“算了,暂时就给你喝墨水吧,不会饿死就行,以后再慢慢给你找东西吃。” 小乌龟眼中一喜,连忙爬过来,用它光溜溜的小脑袋蹭了蹭苏仪的手。 苏仪这才发现这小乌龟原本呈暗青色的身子,现在已经变成了明亮的玉青色。 “莫非是吃饱了的体现?”苏仪猜测。 随后苏仪不再和小乌龟玩耍,再次沉下心去练字。 中午饭后,苏仪把小乌龟交给苏诗儿,然后在练兵场中诵读理解《孙吴兵法》,力争在四月之前让自己的士气厚度增长到十寸,达到武生巅峰。 苏仪在练兵场中读了两个时辰的书,突闻苏诗儿来敲门。 “仪儿,昨天的邻居们又来拜访了,要接待吗?”苏诗儿在门外问道。 苏仪面色古怪,心想这些邻居们肯定是在昨天或者今晨调查到了他,明白他就是那个“苏十筹”,否则是不会连着两天登门拜访的。 苏仪立刻回答道:“你就说,我在为了明日的摘星阁做准备,暂时没法见客,让他们明天之后再来;等下若是有人来的话,你还是这么说,他们应该会谅解的。” “好!”苏诗儿应声离去。 苏仪一直在读书,直到晚饭时刻,苏仪抬头看了一眼自我雕像手中的士气,感觉到士气的厚度也仅仅是增长了那么一丝,顿时感叹军衔提升的艰难。 “昨天一时侥幸,破了试策的题面,因此让我的士气增厚了一分;但剩下的九分……我就算是每天在练兵场读十二个时辰的书,一直读到四月院试开考,恐怕也很难达到武生巅峰,不能参加今年的院试。” 吃过晚饭后,季县令准时前来,只是今天的他脸色铁青,显得十分不快。 苏仪把季县令请进房间,然后好奇问道:“县尊大人,莫非是发生了什么坏事?” 季县令满面愁云,一坐到桌前就短吁长叹道:“的确是发生了坏事,而且是关于你的。尚书令徐大人下午为我发来了一封飞鸽传书,说这两天朝廷为了你的封赏吵的不可开交。徐大人一直主张对你重赏,以激励其他兵家仕子,但都被皇后和中书令、门下侍中两人带领的百官联手压了下去,恐怕最后只会有对你的一点象征性封赏,你最好是先做好心理准备。” 苏仪心中一惊,尚书令、中书令和门下侍中属于三省头脑,三人平分宰相职权,这三位大人物竟然会为了自己吵的不可开交?而且重点还不是这个,苏仪从季县令的话中捕捉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信息。 “皇后?皇后也参议朝政?”苏仪诧异道。 季县令古怪地看了苏仪一眼,心中感叹他的敏锐,又说道:“本来只有行人军衔以上才能议论朝政,但你身份特殊,告诉你也无妨:在六年多以前,当今圣上身染怪病,至今都卧床不起;而储君只有四岁,连朝政都听不懂,如何代行天子职权?于是朝政大权全部落到了皇后的手中,三省的重要决策都要交由皇后过目定议才行。” “这事听起来好像有点猫腻啊?宫廷之中有妙手回春的御医,圣上的病六年都没好转?”苏仪皱眉道。 “不仅没好转,而且越加病重了;有人怀疑圣上的怪病是人手施为,背后必有黑幕;但后宫尽皆被皇后掌握,御医们也都闭口不谈,哪里去找证据去?而且敢提出质疑的官员,已经全部被肃清了;现在朝廷上下全都对圣上的病症噤若寒蝉,连尚书令徐大人也不例外。要是连徐大人也被肃清,恐怕主战派就真的要倒了。”季县令摇头道。 苏仪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没想到当代朝廷竟然有如此多的黑幕。 “主和派的势力如此之大么?”苏仪问道。 “大到你无法想象。皇后在这六年的垂帘听政期间,众多主战派重臣一个接一个告老还乡,现在只有尚书省和右三部的官员还在苦苦支撑;皇后、中书令和门下侍中带领的群臣都是主和一派,占据了朝廷的大半势力,可以说是一手遮天。” 苏仪吃了一惊,皱起眉头,如果主和派的势力大到这种程度,岂不是在说人族未来铁定要对蛮族拱手称臣了? 苏仪想起后世的南宋和满清后期,受到异族打压,不断割地赔款,签订不平等条约,那段历史简直可以说是耻辱的代名词也不为过。 苏仪不想这种屈辱的历史再次发生在自己眼前。 “朝廷要对我封赏,主和派为何要阻挠?”苏仪又问。 第52章 攘外必先安内 “你当日在县试考场所作的立志诗被那些主和一派读到,有的人圣道不稳,导致军心涣散、修为下降;还有的人甚至直接军心崩溃、修为全废,自然要将你列为生死大仇的。而且中书令本人也对你颇有微词,多番阻挠徐大人对你请求的封赏。”季县令叹息道,“唉,说起来也是我和院事大人没有考虑周全;只想着人族积弱,宣扬你的功名可以鼓舞人族心中的希望,忽略了朝廷的反应,这才把你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两位大人一心为人族着想,若是小生所作诗词能激励人族的斗志,也是小生心中所愿,断然不可能怪罪两位大人。只是,中书令如此位高权重,何苦为难我一介小小武生?”苏仪紧握拳头道。 “先前也说过了,你虽然只是武生,但你还是天择仕子,只要不出意外,日后必成国士。”季县令答道,“再加上你还取得了千古十筹,谁都能看得出来你的前途非凡,中书令又怎能看不出来?你千万别小看中书令,此人的眼光极其毒辣和长远,一眼就能断定他人的未来,而且会在别人还未发迹时及时拉拢或者铲除,手段远非常人可比。他看你天资非凡,还有主战的倾向,已经有足够的理由铲除你了。” 苏仪眼皮一跳,问道:“若是这等大人物想要对付我,那我该如何自保?” “你不用太担心,这南徐州北有中原蛮族虎视眈眈,东有瀛洲海神族利益牵扯,乃是一等一的前线重地,主和派水泼不进,完全是主战派的天下。”季县令说,“而且,就连州院事仇英彦大人也对你赞赏有加,他昨日甚至放下了狠话,若是有人敢威胁你苏十筹的人身安全,他就屠那人九族十八代;若是京城主和派敢踏入南徐州伤你的性命,他就带领天下仕子杀上朝廷,取中书令项上人头,清君侧!” 苏仪听的心惊肉跳,没想到这个素未谋面的仇院事竟然如此豪迈与果敢,这可是清君侧啊!当着天子眼前“铲除”亲信和奸臣,若非此人胸中有万丈胆略和气魄,绝对说不出这种话、更做不出这等胆大之事来。 但另一方面,苏仪又觉心中安定:仇院事肯如此力保自己,说明虽然主和派势大,但人族绝对没有完全丧失斗志!主战的火苗虽然微小,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同时,苏仪心中又油然生出对仇院事的一抹好奇。 “仇院事是什么样的人?”苏仪问。 “呵呵,说起这个嘛……我只听说仇院事去年孤身渡江杀蛮,杀了整整一年,让北徐州的蛮族闻风丧胆,回来时已经晋升到了豪杰军衔,还救回了上百万被蛮族奴役的北徐州民众回到了江南。”季县令眼中闪过一缕崇慕之色,眉飞色舞道,“比起毫无作为的朝廷和极少出面的镇州老飞将,仇院事才是南徐州百姓心中真正的擎天柱;在我心中,只有八个字可以形容仇院事:豪情义胆,一代人杰!” 苏仪听的心中振奋不已,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去亲自拜见一下仇院事才行,别的不说,凭着这救回江北百万奴役的功德,就足以让苏仪对仇院事肃然起敬了。 季县令又说道:“所以,有仇院事坐镇,你只要在南徐州一日,就无需担心人身安全……虽说如此,主和派势大,更兼为首的中书令手段百出,他也许不会亲自对你出手,但肯定会暗中布下手脚害你!我明日就会派两名将才在暗中昼夜保护你,皇甫院事也会随时监视全城的风吹草动,必要保你周全!你自己也要多多警觉,莫要被暗中宵小拌了脚踝。” “小生谨记。”苏仪拱手,又似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县尊大人,既然您要在小生身边安排人手,倒不如再顺便帮我物色两名经验丰富、人品又可靠的管家婆和门房吧?” “噢?你还没聘请到这两个职位的人?莫非那些家丁和婢女你都看不上眼?”季县令惊讶道。 “倒不是看不上眼,只是怕她们太年轻,经验不足,不能分摊诗儿姐的负担。”苏仪回答。 “原来如此,你也倒是个有情郎。”季县令笑着说,“明早我就帮你物色两人,在你登摘星阁结束之后就会到你这家里赴任。” 苏仪连忙拱手称谢。 之后,季县令先是看了看苏仪昨日所答的试策破题,当看开头时,尚还觉得稀松平常,但看到最后一句,双眼陡然一亮,立刻拍案叫好。 “好一个‘将欲攘外必先安内’,就凭这句,我就得给你破题满筹!”季县令说道。 “果真如此?”苏仪虽然昨日因为写下这句而得到了士气量的增加,但此时听季县令亲口这般说,还是觉得振奋不已。 “自然,‘攘外’就是扫除外敌,本是将军的本分,但许多将军只懂得攘外,却不懂得‘安内’,纵有万般军事才华,仍然功败垂成,古之先贤如韩信、李牧、乐毅等等,都是没有做好安内之道,以至于被君主猜忌,下场十分悲凉。”季县令惋惜道。 苏仪点了点头,这几位先贤都是拥有极高军事才华,却被自家人捅黑刀的典型例子,后世的岳飞、袁崇焕等名将也属于此列。 季县令又继续说道:“‘将能而君不御者胜’这题,你答‘将欲攘外必先安内’就是满筹;若是你似多数考生一般,答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一定要给你个零筹!” “为何?”苏仪顺势问道。 “多数为将者,都对‘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句话推崇备至,几乎将其奉为至理名言,还屡屡用这句话顶撞君主。”季县令酝酿了一会儿,摇头道,“但若是站在君主的角度想呢?国家一切事务,民生、内政、外交、敌情和内部叛军等等,都需要君主亲自操劳决策,君主的压力可比只管军务的将军大的多。” 顿了一会儿,季县令又说:“而军队更是维持国内外所有事务的主心骨,是国家的命脉所在,即使君主将兵权全都交给将军,要完全不过问不插手军务那是不可能的,否则君主一定要被急死。君主一急,就容易心生猜忌,将军就要因此遭殃;所以,为将者,不仅要有军事才华,更应该洞察君主的心意,在攘外的同时,还要‘安内’,想方设法让君主安心,让政敌无隙可乘;这样君主才会放心让将军自己做决策,自然而然地就呈现出‘将能而君不御者胜’的局面。” “所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只不过是理想状态罢了。现实是,君主和将军都应该互相体谅、达到内部团结,才能真正取得对外军事的胜利。”季县令总结道。 苏仪运笔如飞,连忙做笔记,将自己昨夜没能考虑到的一些要点给记下来,一边点头,一边领悟。 季县令见状,心中感叹道:“这苏贤侄不仅博闻强记,更兼敏而好学、一点就通,我这辈子教过上百名学生,却从来没见过如此天资聪颖之人,生子当如苏十筹啊!” 随后,季县令又列了几道取自《孙子兵法》的原章题给苏仪解答,苏仪只消片刻就一一答出,而且十分逼近完美答案,让季县令连连感叹。 一个时辰飞逝而过,季县令约定明日开始讲解通章题,随后起身告辞。 苏仪亲自将季县令送出门,但在走到正院中时,就听见头顶上传来一阵木械的格格声响,苏仪抬头一看,顿觉新奇,竟然是工家的机关信鸽! 这信鸽停在季县令手中,然后吐出一封卷成筒状的信件来,季县令接过以后,立刻开始阅读。 苏仪耳尖,听见这机关信鸽内部的齿轮转动声,随后竟是见到这木质的鸽子竟然活了一般,扑腾着翅膀,飞到了高空之中。 苏仪目瞪口呆地看着机关信鸽飞到一定高度之后,竟然向城外滑翔而去,一瞬间就没了踪影。 “这机关信鸽,竟然还懂得通过滑翔来节省动能,兵锋大陆工家之妙,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苏仪心中啧啧称奇。 苏仪不知道这机关信鸽的运作原理是什么,看到它消失之后就收回目光,看向季县令的侧脸,发现他越是将这封信读下去,神色就越发阴沉。 苏仪心道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否则不会用昂贵的机关信鸽来紧急传书。 “果然如此!”季县令看完信件,转回身来,愤然向苏仪问道,“尚书令徐大人在此信中告诉我,今晨他负责监视宰相府的手下回报,中书令的管家已经启程来素水县,恐怕要对你不利,让我好好留意他想要干什么。” 苏仪眉头微锁,没想到危机来的如此之快。 “你放心,在这南徐州境内,即使是中书令也不敢在明面上加害于你,但暗中对你使绊绝对是少不了的。苏贤侄,从此以后你一定要多加警惕。另外,明晨就是登摘星阁的时刻,你今晚一定要养精蓄锐,保持充沛的精神。”季县令叮嘱道。 苏仪点头应诺。 第53章 摘星阁的规则 将季县令送出宅门后,苏仪回到正院,看到正堂门外站着的苏诗儿。 苏诗儿周身披着柔和的月光,面庞显得朦胧淡雅,但苏仪却从她紧锁的眉间窥出了她心中的那一抹忧虑。 “怎么了?站在门外。”苏仪笑着问道。 “有人要害你?好像还是很大的官?”苏诗儿担忧道。 “是敌对势力的大官。”苏仪直言不讳地点头,“不过要保护我的官员也同样位高权重,所以诗儿姐你不用担心。” “嗯!我不担心。”苏诗儿重重点头,面色坚定道,“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苏仪一笑:“你只要在背后支持我,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将苏诗儿送回房间,苏仪回房,坐到书桌前温习先前季县令所教的几道原章题,觉得略有所体悟,士气的厚度再次增加了一些。 因为明天要登摘星阁,苏仪不能浪费一丝一毫的精神力,所以今夜就没有进行睡前惯例的模拟战斗,而是读了一会儿书,然后在夜里十点多早早上床睡觉。 只是,在夜里一点多时,苏仪陡然被窗外的一阵尖锐高亢的刺鸣声惊醒。 这刺鸣声一阵盖过一阵,好似有一百道铜锣同时在耳边敲响一般,刺的苏仪大脑生疼。 苏仪紧锁眉头,穿上衣服下了床,推门走出房间时,却见到对门的苏诗儿也被这阵声音吵醒,双瞳之中噙着一抹愠怒之色。 “明天可是仪儿的大日子,一定要保养好精神才行,究竟是谁干的这缺德事?” 苏仪看见苏诗儿的脸色,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于是和她一起走到正院中,发现南房的下人们也都聚集在了正院中,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 苏仪听着这阵不绝于耳的高亢刺鸣声,又感受着体内涌来的困意,脸色微寒。 “仪儿,这难道是……” “嗯,肯定是有人想要我今日睡不好觉,影响明天摘星阁的发挥。”苏仪绷着脸回答道。 苏诗儿气的直跺脚。 苏仪心中冷笑道:“谁想妨碍我登摘星阁?整个县城恐怕也只有诸葛清一人。但诸葛清年幼,不敢想象他竟然能想出这等损招来;而季县令昨夜告诉我,中书令的管家已经到了素水县,恐怕就是中书令在诸葛清背后出谋划策,让诸葛清用这种方法来对付我。” “也许这种伎俩对别人颇有成效,但我苏仪岂会不知道声音的原理,被这种小伎俩扳倒?” 心中想法落定,苏仪在院中走动,先是左右来回移动了几步,又前后走了几步,最后又连续几次蹲下再站起来。 苏诗儿和下人们尽皆满腹狐疑,不知道苏仪究竟是在干什么。 因为声音既刺耳又斑驳,又在院中荡着回音,苏仪随后又慢慢转了几圈,闭上眼仔细感受声音的来源,然后陡然睁开双眼,一指正堂的屋檐,喝道:“在那!搬梯子来!” 下人们连忙照做,从库房中搬了梯子,搭在了苏仪指定的位置上。 随后苏仪亲自爬上梯子,探出手往屋檐的雨槽上一模,指尖碰到了一个金属球体。 苏仪将这个鸡蛋大小的球形金属握在手中,下了梯子,手心感受着这铁球的重量和高频率震动,目露疑惑。 苏诗儿也靠了过来,看到苏仪手中的铁球:表面圆润漆黑,没有一丝缝隙,并且在不断震动,发出刺耳高亢的声音。 苏仪离的最近,只觉手中这铁球发出的声音、好似一柄大铁锤一般不断敲打着他的脑海,让他脑壳几欲裂开。 “这究竟是什么?”苏诗儿惊奇道。 “我也不知道。”苏仪耸耸肩,“就知道这玩意儿想要打扰其他人睡眠的话,实在是用处极大啊!我得想个办法消除它的噪音……” 苏仪说着,突然双眸一亮,取出袖中的诸葛囊,手中金光一闪,漆黑小铁球被收入了囊中。 顿时间,刺耳的噪鸣声消失在众人的耳畔之中。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看向苏仪的目光十分怪异,都不知道苏仪先前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来找出这小铁球的具体方位的。 苏仪也不解释,只是让众人回屋歇息,他最后才回到屋中。 “我现在军衔不高,无论中书令对我暗中使什么绊子,我都只能隐忍。不过,我苏仪岂是你眼中的易与之辈?无论你用什么招数来对付我,我都会见招拆招;等以后军衔高了,我定然要报这一箭之仇!” 苏仪躺在床上想着心事,不久后沉沉睡去。 第二天辰时未到,素水县枢密院广场,三百多名武生再次聚集在这里。 苏仪来的比较晚,而且显得略有些疲乏,精神头儿不是很好。 吴妄和童溪两人早早就从陵亭村赶来,见到苏仪就迎了上去,一问之下才知道,苏仪昨夜被宵小打搅了睡眠,今晨醒来时,精神感觉只有平时的八成足,怕是会影响摘星阁的成绩。 两位同窗一脸愠怒,纷纷痛骂那暗中宵小,但又觉得无可奈何,不禁垂头丧气。 苏仪站到队伍最前方,周围众人纷纷问候,苏仪也礼貌地一一回应。 不多时,诸葛清来到广场,一眼看见苏仪略显疲乏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窃喜之色,但又迅速收敛,一本正经地走了过来,向苏仪恭敬作揖道:“见过苏十筹。咦?苏十筹你的精神有些萎靡啊,我想是昨夜没有睡好吧?” “哦?”苏仪一挑眉道,“我路遇熟人十几,没有人像你这般一见面就打这种招呼,莫非你明知道我昨夜睡的不好?” 诸葛清目光躲躲闪闪,干笑道:“苏十筹真爱开玩笑,我只不过是随便一猜;你的精神力比我们强大许多倍,就算是一夜不睡,也断然不可能影响到你的摘星阁成绩啊,我还盼着你在摘星阁中取得第一,扬我素水县威风呢!” 苏仪的眼中闪过一缕寒芒。 众人见到今日的诸葛清如此反常,尽皆疑惑不解,吴妄和童溪两人在人群中说了苏仪昨夜的事后,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毫无疑问,诸葛清就是打扰苏仪睡眠的最大嫌疑人。 一时间,一道道或愤怒、或冷漠的视线将诸葛清笼罩,若非是没有证据,众人早就破口开骂了。 感受到众人如剑般的犀利目光,后者的神色微微一变,然后冷哼一声,站到了队伍之中。 苏仪的神色微冷。 “原来如此,不仅要妨碍我的摘星阁成绩,而且事后还要补上一刀么……若是我不能取得好成绩,肯定会被人造谣说我徒有十筹虚名;我名声未稳,恐怕这种谣言还会影响天下仕子心中对我的判断,让主战派的希望动摇,不可不防。 “而且,将星能够持续不断地增强一个人的精神力、淬炼心神,对未来的帮助非常大;能否在摘星阁摘到将星,直接影响未来的仕途能走多远,我就算是被打扰了睡眠,今日也一定要全力以赴!” 苏仪打定主意,低头苦思破解之法。 辰时一到,皇甫院事准时来到广场,看到苏仪的脸色,面色一愣,随后皱起眉头,像是在想着些什么。 片刻之后,皇甫院事抬起头,缓缓扫视所有人,随后鼓角道:“诸位,想必这三天以来,你们已经养足精神,准备攀登高阁了吧?” 众人纷纷称是。 “那我便在此说明摘星阁的规则,好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莫要临场慌张。” 皇甫院事顿了一顿,道:“待会儿,武庙会将你们的心神传送至小世界‘浑天盘’之中,在那里有二十八座楼阁耸立,通过每座楼阁的考验,就能摘取一颗将星;只是大家需要注意的是,每一座摘星阁内的考验,都会源源不断地消耗你们的精神力,精神力中途耗尽则是考验失败,会被立刻送出小世界,回到这里。所以,要想摘取将星,除了精神力雄厚以外,迅速通过考验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点。” 众人齐齐点头,其中有一人问道:“院事大人,那考验是什么样的?” “这个,我便不知了。” “不知?莫非院事大人没有登过摘星阁?”有人好奇道。 “倒不是这样,因为进入‘浑天盘’的并不是你们的实体,而只是一道心神而已;迫于浑天盘独特的规则限制,为了防止你们提前演习,能随着心神离开这个小世界的只有摘得的将星,不能将记忆一并带出来。不仅仅是考验内容,我甚至连我当初登摘星阁的经历都已经全忘了。”皇甫院事摇了摇头。 众人纷纷面色讶异,都觉得惊奇不已。 苏仪的关注点却并不在能否将记忆带离小世界上,而是考验的规则。 “摘星阁的考验需要源源不断消耗精神力,难怪几位大人前些日子一直在提醒大家务必养足精神,我先前有些懵懂,现在却是明白了。我昨夜的睡眠被打扰,精神力有损,只有平时的八成足,恐怕于我十分不利。” 皇甫院事又和众人交流了一阵,见到时辰快到,便领着众人往祭祀区武庙方向走去。 只不过在走之前,皇甫院事给了苏仪一个眼色。 苏仪会意,快步走上前去,和众位武生保持了一段距离,来到皇甫院事身旁。 第54章 浑天盘 “苏贤侄,我看你精神状况不佳,发生了什么?”皇甫院事低声问道。 “说来话长,院事大人您可认得这个?” 苏仪手掌一翻,一颗失去光泽的黑色铁球映入皇甫院事的视界之中。 皇甫院事目光陡然一凝,嘴里喃喃道:“蝉鸣珠。” “可否详细一说?”苏仪道。 “工家的很多工艺都是秘传的,我并不清楚这蝉鸣珠的制造方法。”皇甫院事说道,“我只知道这蝉鸣珠材料特殊、所以产量很低,专门生产用于杀伤和干扰蛮族;因为蛮族的听觉极其灵敏,这蝉鸣珠的刺鸣声好似千蝉齐鸣,能对蛮族造成极大的精神损伤,但对人族就没多大效果了,顶多造成一点噪音……” 皇甫院事说到此处,面色一惊。 “咦,莫非你昨夜被这蝉鸣珠……”皇甫院事试探性地问道。 苏仪一点头,把昨夜被这蝉鸣珠吵醒的事说了出来,若非是他有诸葛囊,否则这蝉鸣珠一定要一直吵到清晨,那么他一整夜都不用睡了。 “原来如此,这肯定是中书令暗中的手脚!”皇甫院事气愤道。 “院事大人也知道了?” “自然,昨天那季贤已经告诉过我宰相府的动向了。”皇甫院事说,“我昨夜将心神连通武庙,监视县城内的每一处街道,终于被我找到了那中书令的管事,发现他进了诸葛府上,直到夜里子时才离开。” “果然如此,我就猜那诸葛清怎么突然变聪明了,懂得用这种阴招来对付我,必然是受到了中书令的指使。”苏仪微微皱眉,又问道,“院事大人,您可否查到昨夜往我家中丢这蝉鸣珠的犯人?” “你是想?” “一报还一报。”苏仪冷笑。 “就算你对此事闭口不提,我也会去调查的,在摘星阁前夕陷害一名武生,这在枢密院之中可是重罪之一!”皇甫院事点头道,“昨夜之事,若是诸葛清一人独断而为倒还好,若是诸葛家全体都参与了此事,那我就少不了要将诸葛家从素水县连根拔起了!这南徐州,可由不得主和派的爪牙肆意妄为!” 苏仪面色一凛,没想到皇甫院事行事也如此豪迈。 “调查一事我会负责到底,你把精力全部集中在眼前的摘星阁中。”皇甫院事低声嘱托道,“将星对兵家仕子未来仕途的帮助极大,你一定要尽量摘到一颗,给你这个。” 说完,皇甫院事将一颗药丸偷偷塞入了苏仪手中。 “这是?”苏仪偷偷看了一眼手中黑漆漆的药丸,心生诧异。 “醒神丹,是医家仕子在药材中融入了将才‘枕戈待旦’的能力而炼制的,能暂时提神,是许多仕子的必备良药。”皇甫院事笑道,“虽然效果并不是特别强,但也聊胜于无,你吃下去看看。” 苏仪闻言,不假思索将醒神丹丢入口中,咬碎。 立刻,有一股猛烈的苦味从药中冲出,肆意冲撞着苏仪的口腔,让他深深皱起了眉头,心中道:“我的天,先别说药性,这苦味就已经够提神的了!” 随后,苏仪感到一缕精纯的药性沿着脊髓冲上脑海,心中一喜,没想到起效这么快。 但很快,苏仪又瞠目结舌地看着脑海中的天命将星陡然射出一缕银光,将这缕药性抹消在脑海之中。 “排斥?” 苏仪愕然不已,没想到自己的天命将星竟然排斥醒神丹的药效。 但还没等苏仪灰心丧气,天命将星再次爆发出强光,将练兵场上空照耀的有如白昼;顿时间,苏仪感到自己的精神力一节一节地攀升,直至攀到顶峰还没停下! 片刻之后,星光如潮水般退去,这时,苏仪竟然感觉自己就好似打了鸡血一般精神抖擞、激奋无比,甚至比平时还要精神两成! 苏仪又发现天命将星此刻黯淡无关,其中蕴含的奇谋金蝉脱壳进入了无计可施状态,要到六个时辰以后才能使用。 “咦?难道天命将星充能完毕之后还能用于提神?这种事……还有什么事是天命将星做不到的?” 苏仪惊诧万分,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原理,只是心中稍感安定。 “既然天命将星帮我恢复了精神力,那我应当好好利用到这次的登摘星阁中,争取得到更好的成绩!” “不过,我虽然精神力危机已消,但昨夜之事,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随后,苏仪心神退出练兵场,突然察觉皇甫院事的怪异目光射来。 “怎么了?”苏仪一扬眉,问道。 “你服下醒神丹之后,竟然变得红光满面、精神抖擞,奇怪、太奇怪了……”皇甫院事讶异地说着,随后又喃喃自语道,“真奇怪,我吃过不少这醒神丹,效用不应该那么强的,莫非对武生比较有效,对我这种军衔较高的人效果较差?不应该啊……” 苏仪闻言,神色十分古怪,他可不会说皇甫院事给的醒神丹完全没起到作用,而且还平白让他吃了一次苦头。 在身后,一众新晋武生看到苏仪和皇甫院事两人在窃窃私语、谈笑风生,尽皆眼红不已:他们拼了命想要巴结县令和院事这等大人物,没想到苏仪早已遥遥领先,和院事大人建立起了如此良好的关系。 众人再次来到武庙之中,跟上一次接受赐福不一样,这一次没有金光落下;众人在祭拜完先圣先贤之后,陡然感觉有一股无形的能量将他们浑身包裹,自己的心神不自觉受到牵引而离开身体;所有人都因此慢慢垂下头,陷入了沉睡之中,但他们的心神,却腾升而去,飞往无尽虚空之中。 苏仪只觉自己的心神飞跃了千山万水、跨过了日月星辰,来到了一处雾霭密布的平原之中。 苏仪在一阵眩晕中睁开眼,发现眼前被大片的雾霭遮掩,可视距离不超过三丈;而后方的大片平原却是一片清明,与雾墙呈现出分明的交界线;苏仪抬眼望去,远方的群山映入眼帘,每座山的山腰以下尽皆被雾霭笼罩,在山巅有一座座楼阁耸立,直插云霄;楼阁顶端,遥指夜空中的二十八颗将星。 虽然头顶上是一片夜空,但周围的环境却是白昼状态,让苏仪不禁感叹这个小世界‘浑天盘’的神异。 苏仪一摸袖子内,讶异道:“咦?诸葛囊竟然跟着我的心神进入了浑天盘?难道也是跟衣物饰物一样是演化出来的产物?” 随后苏仪食指一点锦囊,束绳松开,分出一缕心神看向内部,愕然发现诸葛囊中储存的物品全都不翼而飞,但形成‘锦囊妙计’的奇谋金蝉脱壳却还在其中! 苏仪诧异不已,从来没听说过锦囊妙计还能带入浑天盘中。 但还没容苏仪细想,身后又传来一连片的沙沙响声;苏仪往身后望去,发现一道道心神接连不断地被传送到浑天盘之中,粗一看去,竟然不下数万之众! “和我一样,这些人都是在今年刚刚考上武生的兵家仕子,虽然看起来数量很多,但比起全人族的人口却又是九牛一毛了。而且武生只是基础人才,放到军队之中也只是高等士兵罢了;而且院试以上的武举极难,其中一百名武生能有五名考上将才都算是不错了,更何况是行人以上,更是稀少。”苏仪想到。 因为传送的位置都是散乱的,苏仪被穿插在整个江南数百个县的新晋武生之中,周围的仕子大多不认识对方,每个人都与旁人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并没有传来多少交流之声。 在周围只看到两三名素水县仕子的脸孔,因为不太熟,所以苏仪并没有上去打招呼。 同时苏仪还发现,这些新晋武生的心神大多都是半透明的状态,有些人的身形稀薄的好似要融入空气之中,只有少数一些人呈现出几近实体的外观,在数万考生之中,这些人绝对不超过一百名! 苏仪低头一看自己的身体,不禁愣了半晌:自己的心神竟然是完全的实体! 作为完全实体的苏仪几乎一枝独秀,很快吸引了旁人的目光。 “天呐,你快看,这人的心神竟然如此凝实,说明他精神力远超我等!”一人指着苏仪惊奇道。 “心神是精神力的具象化,而精神力只能通过人生经历来积累,年长者必然要比年轻人精神力更加雄厚;但这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深厚的阅历和深刻的领悟?真是不敢置信。”一人摇头。 “说不定他少年早熟,从儿时开始就历经磨难,真让人肃然起敬。” 苏仪听着旁人对自己的议论,双眸之中异彩闪烁。 “我前世生活在那个信息社会,阅历和领悟说不定远超兵锋大陆的寻常老人,我天生精神力比常人强大的原因,也许就是因为我两世的积累。”苏仪如此猜测道。 想法刚落下,苏仪陡然感觉大地一颤,随后一道浑厚的声音在耳旁炸开:“过迷雾,攀高山,登楼阁,得将星!” 与此同时,眼前的雾墙好似沸水一般迅速腾动起来,就连颜色也随之风云变幻,须臾之后,一副硕大无朋的地图展现在了众人眼前,赫然就是浑天盘的地图! ……………… (PS:咳咳,承蒙编辑器重,本书这周要上首页六频推荐位了,这周的成绩对本书的未来极其重要,各位看到此处的战友们,还没收藏的,点一下左边的“书架”按钮可好?有票的投个票~流水在此拜谢,未来一定用更多的更新来报答大家!) (PS2:重申一遍,本书的战友群521034787,希望各位战友有空都能进来坐坐~明天会有两更,请多多支持~) 第55章 韩门之后 只见这地图上分为东南西北四大区域,每个区域都有七颗明亮的金色光斑,显然就是二十八座摘星阁所在的位置了。 而在每一颗光斑的下方,尽皆竖向写着几个金光大字,代表着这座楼阁能够摘取的将星名称。 考生们所在的平原处于地图的右下角东南方向。 苏仪看着二十八道奇谋的排列,略一观察,便恍然大悟。 “兵锋大陆的奇谋分为四个种类,分别是增援法、阻敌法、障眼法和诱敌法,每种七个,分别排列在四个方向,也不知道是人为,还是巧合?若是人为,恐怕也只有元戎以上才能做到吧?” 苏仪看向地图正北方的七颗光斑。 “正北是增援法的区域,其中有增强下一次攻击威力和速度、甚至还可以增强穷兵黩武威力的‘一战而定’;也有使一定时间内保持士气高扬的破釜沉舟等等,这类奇谋都有着增强自身实力的效果。” 苏仪又看向地图的正南方向,心中想道:“正南区域则是阻敌法,专门用于削弱或者阻挡敌人;有以逸待劳、四面楚歌等等。” “东方区域则是诱敌法,围魏救赵、调虎离山属于此列;西方则是障眼法,暗渡陈仓、声东击西,甚至连我所学的金蝉脱壳也在其中。” 苏仪正在考虑自己要去摘哪一颗将星,忽闻周围的新晋武生们的议论纷纷。 “我听我祖父说,世上二十八道奇谋分为经历大型战役或许多次小型战役而形成的;要摘取大型战役的奇谋所耗费的时间和精神力很多,像我这种精神力薄弱的人,还是去摘一颗小型战役中形成的奇谋将星吧,比如金蝉脱壳、或是同仇敌忾之类的。”一人叹息道。 “战役虽小,奇谋效果却并不弱。”另外一人说,“你若是能摘到将星就知足吧,我的精神力奇差,瞧我的心神都薄的快看不见了,恐怕连小型战役的奇谋将星都摘不下来。” “即使如此也不能放弃啊,我临行前就听长辈叮嘱,将星对人未来的帮助极大,一定要努力摘下一颗来。” “是啊,只要能拥有一颗将星,未来的仕途必将变得更加平坦;那些连一颗将星都没有的先人,从来都是碌碌终老,没有任何意外。” 苏仪听着,心中对摘取更多将星的渴望越加强烈。 听得众人的议论,其中有一人缓缓摇头,说道:“说的简单,但奇谋又岂是那么好摘的?” “这位兄台有何高见?”一人拱手问道。 那人又说:“你们看这前方的迷雾,很明显踏入其中会源源不断地消耗精神力,若是在雾中迷路,恐怕连摘星阁都到不了就耗尽精神力,被强制遣送出去;而且摘星阁的考验……我听了很多前辈说,他们都朦胧地记得摘星阁的考验十分难,需要有许多的经验和技巧,不只是凭着强大的精神力就可以通过考验的。” “那岂不就是说:如果经验技巧不足的话,就算是精神力雄厚也不能保证一定会通过考验;而精神力薄弱之人也能侥幸通过,摘得将星?”一人问道。 “我也不确定,应该可以这么理解吧。”那人微微点头。 此话一出,一时间,那些心神稀薄的仕子纷纷面露雀跃之色;而那些原本心神凝实、信心十足的仕子却反而忐忑不安起来,苏仪的心境古井无波,不断在心中鼓励自己。 “这位仁兄所言极是。”另外有一名中年人附和道,“每年的摘星阁结束,枢密院都会统计摘星成败率,历史上,能在第一次登摘星阁就摘星成功的人,只占全体新晋的三成左右,其中第一次就摘得两颗将星的寥寥无几,全部都出自将门世家。” “这话的意思是,摘星失败的人占七成?!” 众人微微一惊,就连苏仪也扬起眉头,没想到摘星竟然如此之难。 “你们要不信,等下就能见分晓。”那中年人一撇嘴道,“第一次登摘星阁是在武生时期,能有多少经验和技巧?摘星失败很正常;而第二次登摘星阁的时候是在行人时期,那时大多数人都能摘得一颗将星,少数将门世家的天才甚至还能摘取到第三、第四颗将星。” “将门世家子弟得天独厚,不是我们寒门仕子可以比拟的。”有人摇头道,“我听说,生于将门世家的子弟从一出生精神力就比常人要雄厚许多,更兼受到将门传承的熏陶,精神力的增长速度远超同辈,不信你们看周围。” 众人闻言,纷纷往周围看去,果然发现那些心神极其凝实的人,若非是头发花白的老者,就是衣着华丽的富家青年子弟,显然都是出自将门世家。 “咦,不对吧,你们看看那个少年,年纪轻轻,心神的凝实度却远超在场所有人。”一人指着苏仪道,“他只穿着武生服,没有任何华贵的装饰,明显不像是将门世家之人。” 其他人顿时议论纷纷,都在猜测苏仪的身份。 而苏仪本人却不为所动,不想解释更不想与人攀谈,一心都在眼前的考验上。 有几个素水县仕子远远看过去,认出了这凝实的背影就是苏仪,顿时面露自豪之色:苏仪的成就越大,全素水县的仕子都能跟着沾光。 “不仅如此,”那中年人补充道,“我还听说,若是有人的祖上创造了这二十八道奇谋的其中之一,他的直系后人的三代以内都能受到福泽,在接受这道奇谋的考验时,消耗的精神力比常人更少,能更容易摘得祖上所创的奇谋。” “竟然还能这样?这太不公平了吧?!”有人愤愤不平道。 “不公平?你有本事了,难道会不照顾自己的后代?”另一人撇嘴道,“你要觉得不公平,就自己创造奇谋去,这样你的后人也能享受这‘不公平’的优待。况且,这本是圣道的规则,子孙后代的心神和先祖所创的奇谋极为契合,消耗的精神力自然就少很多,可不是创造奇谋的先贤们自私自利。” 那人悻悻地闭了嘴。 不仅是众人,就连苏仪心中都在感叹为何自己不是将门之后。 这时,苏仪突然感到大地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又有另一道声音在耳边响彻:“时辰已到,攀山登阁!” 话音落下,眼前的浓雾骤然刮起一阵寒潮,吹向比较靠前的仕子们,那些人顿时发出一片哀嚎。 “哎哟,好冷,我感觉我身子都要冻僵了!” “我已经冻僵了!就这一阵风,生生让我的精神力削减了一成!” “天呐,难道我们真要走入这种冰冷刺骨的迷雾里面?” “我怕我一进入这迷雾就会心神消散,哪能登上摘星阁?” “我撑不住……”这人说完,身形立刻消散在这片天地间。 旁边几人见状,心有余悸地退后了两步,这一退顿时引起了连锁反应,在最前列的三千余人纷纷惊惧地退了一步;后方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十分纳闷。 “咦?我只觉得这阵风还有点暖意,别人竟然觉得冷?”苏仪心中诧异道。 苏仪抬眼望去,发现周围的人尽皆抱臂取暖,面有僵色;但他们都是心神状态,如何能抵御得住这等直刺心神的寒冷?于是一时间哀嚎遍野,有的人瑟瑟发抖、有的人身体都开始结霜,更有心神薄弱的人被寒风一吹,顿时心神崩溃,从原地消失。 这些人望向眼前的浓雾,目光中充斥着浓浓的畏惧之色,没有一个人敢踏入雾霭之中。 只有少数一些心神凝实的人面色如常,仿佛根本不把寒风放在眼里。 其中有一青年大喝一声道:“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我乃韩门之后,岂可堕先祖之威?!诸位,在下先行一步!” 说罢,那青年跃身进入浓雾之中,众人定睛一看,就见那青年浑身颤动,但很快恢复如初,阔步向西方区域走去。 此时,那雾墙的地图上,“韩乐山”三个金字骤然出现,正缓缓移向“暗渡陈仓”所在的楼阁位置。 众人顿时发出惊呼。 “原来是韩信世家的子弟,怪不得这么有底气!”一人向韩乐山竖起了大拇指。 “可不是嘛,这普天之下二十八道奇谋,先贤韩信一人独占三道,其子孙后代可谓是鸡犬升天,在这浑天盘之中简直得天独厚啊!” 苏仪看着韩乐山的背影,心中想到:“当初韩信帮刘邦打下大汉江山,功高震主,被刘邦所猜忌;天下太平之后,韩信欲举反旗,刘邦十分畏惧韩信的才能,得陈平和萧何设计才将韩信诛杀。真当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啊!” “所幸兵锋大陆的将门世家受到特权保护,除非是背叛人族,否则一人犯下再重的罪也不会株连将门族人;韩信虽然遇害,但其将门传承仍然延绵到了今日,韩门人才辈出,是兵锋大陆势力最大的将门世家之一,仅次于孙圣和吴起世家。” ……………… (PS:晚上还有一更) 第56章 将门恩怨 苏仪想着,又听众人议论道: “我看这韩乐山年仅二十多岁,心神凝实就远超同辈之人,又兼有先祖指引,恐怕有机会摘到第二颗将星!” “在场有其他更有优势的将门子弟吗?” “老朽觉得不会有,这韩乐山八成是此次登摘星阁的榜首了!”一位老者捋胡笑道。 “那可未必!”又有一名人高马大的青年从人群中突出,向韩乐山的背影大喝道,“力拔山兮气盖世!我项门子弟怎能输给韩门之后!诸位,且看我去争这榜首之位,为我项门一展雄威!” 众人转眼一看,这青年跟先前的韩乐山差不多年纪,但他的心神,竟然比对方还要更凝实一筹! 只见这青年抬步跨入雾霭区域之中,同样也因寒冷袭来而浑身颤动,但他比韩乐山更快恢复了正常,惹得众人彩声雷动。 众人又抬起头看向雾墙上的地图,“项卓”两个金光小字浮现,正往着正北方向的“破釜沉舟”所在的楼阁移去。 “竟然是项羽世家的子弟?”人群中有一人惊呼道。 “嘿嘿,韩门和项门的仇怨可不小,这下我们有好戏看了。”有个好事者坏笑道。 “的确有好戏,这项卓的精神力比韩乐山雄厚几分,说不定真能和后者一较高下。” “这可未必,韩乐山对三道奇谋有着亲和力,而项卓却只对‘破釜沉舟’具有亲和力而已,就算项卓以极少的精神力消耗摘下破釜沉舟的奇谋将星,但又如何用剩下的精神力去摘第二颗将星?”一人撇嘴道,显然对项卓并不看好。 “也许项卓的经验和学识比韩乐山更高一些呢?此事不可妄加定论。” “无论如何,这次摘星阁的榜首肯定是这两人之中产生了。只不过韩、项两家势同水火,这韩乐山和项卓估计谁也不服谁,到最后不管谁登上榜首恐怕要掐架,嘿嘿。”又有一人等着看好戏。 苏仪听着众人的议论,眼中有异彩闪过,想起了韩信和项羽的恩怨。 话说韩信早年学有小成,投靠反秦义军项梁帐下,因为实力尚且低微,又没有什么闪光点,所以在军中默默无闻;后来项梁兵败身死,韩信便归属了项羽帐下,做了一个小小的郎中。 当时的韩信已经熟读兵书,学识和实力大有长进,极有战略眼光,但屡次为项羽贡献计谋,项羽都不予采纳;韩信受不到重用,愤然去蜀中投靠了刘邦,但仍然只是担任一个管理仓库的小官吏而已。 这时的韩信已经是国士,刘邦的丞相萧何十分赏识韩信,多次向刘邦举荐,但仍然不得刘邦的器重,韩信便连夜逃跑,打算归附他人;萧何听说韩信逃走,急的不行,没来得及向刘邦报告,就连夜追赶韩信,这才把韩信追了回来,这就是著名的典故“萧何月下追韩信”。 而萧何回来时,面对误以为他逃跑、又气又恼的刘邦,再次推荐韩信,并称赞韩信为“国士无双”,意思是史前史后天上天下没有第二个比韩信更优秀的国士;而萧何的赞誉也在未来得到了证明,数百年以来,从没有任何一位国士超越同期的韩信,没有任何人敢在韩信之后自称“国士无双”! 萧何劝谏刘邦,如果想要和项羽争夺天下,就一定要诚心用大礼拜韩信为上将军;刘邦终于听从了丞相的建议,对韩信筑坛拜将。随后韩信果然发挥他的军事才能,以暗渡陈仓之计平定三秦,铸就天命将星,又虏魏、破代、平赵、下燕、定齐,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积累了卓卓功勋,短短数年之间就由国士晋升元戎,威震天下! 韩信在定齐之战中杀死了项羽帐下飞将龙且,让项羽刮目相看,后悔当初没有重用韩信。于是项羽派人去游说韩信,韩信却回答说:“我当初侍奉项羽多年,从来不得重用;现在汉王拜我为上将,把他的衣服分给我穿,食物分给我吃,对我信任有加,我不会叛汉的。” 最后,韩信和刘邦会师,对阵同样百战百胜的项羽,在垓下展开决战;韩信坐镇中军指挥,将楚军四面包围,逼得项羽逃至乌江自刎而死;至此以后,韩门和项门势同水火,一直暗中较量到了这一代。 “这韩乐山和项卓的将门恩怨我也管不着,任他们对各自先祖的奇谋有着亲和力,我也不需要羡慕,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争取取得更好的成绩就行。” 苏仪心中暗暗鼓励自己,随后不想再浪费时间,抬起脚步往雾霭中走去。 苏仪的心神几乎呈完全实体,极其醒目,众人见到苏仪一动,立刻停下了纷纷议论之声,将他们的目光汇聚在了他的身上。 苏仪面不改色、不徐不疾地踏入雾霭区域,只感觉一阵湿气涌来,跟呆在普通的雾中并没有任何区别,便马不停蹄地往雾霭深处走去。 众人一看,全都倒抽一口冷气,有的人因此再次遭到冷风的削弱,连忙捂住嘴,双眼噙着万般震惊之色。 “诶、诶?我没看错吧,这人进入雾中,好像抖都没抖一下,直接就往前走了?”一人揉了揉眼睛道。 “我也以为我看错了,难道这少年完全不怕冷?” “我莫非是在做梦?一个人的心神即使再凝实,也不可能完全感觉不到冷,他至少也得打个寒颤吧?”这人说着说着抹了一把冷汗。 “我看看他是谁……”有位青年看向地图上的名字,顿时感觉耳旁有晴天霹雳响起,瞠目结舌道,“咦,苏、苏仪?!” “苏仪是那个传说中的苏十筹?!” “错不了,这世上哪会有第二个精神力如此雄厚的苏仪?”一名中年人点头道。 苏仪的名字,早已他被选为县试代表时,就已经在天下仕子的耳中传开了。 “我刚才看到苏十筹的相貌了,果真是凤姿龙仪、英雄少年啊!” “可惜,出了这浑天盘,我们的记忆就会消失,怕是记不住苏十筹的相貌啊,可惜!”一人惋惜摇头。 此时,有一人反应快,指着苏仪的背影喊道:“苏十筹也往暗渡陈仓楼阁的方向走去了!” “咦?他难道要跟韩乐山一分高下?” “应该就是了,虽然苏十筹先前连番取得重大成就,但毕竟还只是少年,有此争胜之心也算正常。”一名老者微笑道,“就是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有信心能够争过韩门子弟?” “他的心神如此凝实,精神力之雄厚超出韩乐山不止一筹,自然是有信心的。”一人答道,随后却有微微摇头道,“可惜我听闻他是庶族之后,并不像将门世家那般从小受到传承熏陶,而且对任何奇谋都没有亲和力,恐怕会在摘取第一颗将星上就耗费大部分精神力,很难摘到两颗。” “我看未必吧?”有一人撇嘴道,“苏十筹的精神力如此雄厚,远超我等,摘取第二颗将星的机会应该很大。” “这位兄台此言差矣,历史上能在第一次登摘星阁就摘到两颗将星的,哪个不是将门仕子?倒不是我小看苏十筹,只是他年龄尚小,阅历不足,没有将门子弟的独特优势。千载历史早已证明寒门子弟在这方面天生不足,并非苏十筹一人耳。”一人摇头,十分不好看并非身为将门仕子的苏仪。 又有一人附和道:“没错,历史上优秀的寒门仕子也不是没有,甚至有人的天资丝毫不逊色于苏十筹,但仍然只摘得一颗将星而已,苏十筹恐怕也一样。” 前阵子苏仪名声雀噪时,早有几个将门子弟对苏仪不服气,此刻听众人所说,尽皆得意洋洋、笑逐颜开。 “可惜啊,以苏仪的天资,若是生在和我同样的将门世家,怕不仅能摘得两颗将星,甚至以后位列武成王庙也不是不可能。” “嘿嘿,说的是,得亏苏仪生在寒门,不然我等将门子弟还不得被他压的抬不起头来?”一人昂头微笑道,“今日,我便要摘取二颗将星,力压苏仪,让我身边的人看清一个现实:即使苏仪能一时压过我等将门仕子,但他不是圣人,又岂能事事都压过我等?” 众人尽皆默然,无法反驳这些人的带水带浆之言。 这时,有一人打破现场尴尬的气氛,说道:“就算苏十筹只能摘到一颗将星,我觉得我也应该去一睹他的摘星风采;诸位,我也先行一步了!” “我正好也要去摘暗渡陈仓的将星,就同苏十筹一起去吧。” “诶,等等我,我也去。” “我本来是准备摘别的将星的,但现在想想,还是去摘暗渡陈仓吧。” 一时间,这片平原人头攒动,尽皆跟着苏仪往暗渡陈仓楼阁的方向走去。 但大部分人进了雾中以后,皆是感到一股寒潮刺来,冻得他们瑟瑟发抖,牙关战战。 更有许多心神稀薄的人一看眼前的雾霭,心生畏惧,又退后了几步。 在人海的一个角落,诸葛清抬头望向雾墙地图上的“苏仪”二字,眼中恨意闪动不止。 ……………… (PS:二更送上,求个推荐票~) 第57章 捧高 “昨夜的那管事告诉我,在这浑天盘中虽然没有设下‘不可伤人心神’的规则;但在登摘星阁的过程,有着五位飞将在全程监督,所以根本不敢有人在此地伤害他人心神;久而久之,在登摘星阁时互不攻击,才成了仕子们默认的规则。”诸葛清心中想到。 “但是那管事还说,他背后的主人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只要我动手攻击苏仪的心神,在那一瞬间,会有一位飞将替我瞒过另外四位飞将的眼睛,让所有人都发觉不了是我攻击了苏仪。”诸葛清下巴微动,面露狞笑之色道,“虽然我只有十息的时间,但已经足够了;另外,就算我攻击苏仪被浑天盘内的其他仕子发现,但只要一离开这里,记忆就会随之消散,我怕什么?” “也不知道那管事究竟是什么来历,他背后之人竟然可以请得动飞将?飞将可是一州的守护神啊……哼,不管了,苏仪,我不仅要让你摘不了将星,我还要趁你不备、连你的心神一起打散,让你永远变成一个痴呆儿!哈哈哈,只要你变痴呆了,这素水县还能有谁比我优秀?到时候,何愁我的宗家不会回心转意?” 诸葛清心中狂笑不已,表情仿若癫狂,再次抬眼看了看苏仪的所在位置,抬腿飞快地追了上去。 苏仪在雾中走着,一边辨认方向,一边想到:“兵家奇谋诡诈无比,其他百家远远不如;其中二十八道奇谋,究其根源无非一个‘骗’字,骗敌人、骗友军、骗下属,甚至连自己也骗过,才能起到麻痹敌人的作用。而‘暗渡陈仓’之计,毫无疑问将‘骗’字发挥的淋漓尽致,其效果之诡异,在我心目中绝对可以算是所有奇谋中的佼佼者、上上计!” “我在书中提前了解过,暗渡陈仓属于障眼法一类,其一阶的基础效果是:在我对敌人进行某一次攻击动作时,在敌人的眼中看见的却是另一道攻击动作,从而让敌人造成错误的判断,令我有机可乘。比如说,我一刀砍向敌人的颈部,敌人却以为我砍的是腹部;如果敌人真被我骗了,只防御腹部而不防御颈部,岂不是立刻身首异处,让我占尽便宜?” “而且,除了攻击动作以外,暗渡陈仓还能让敌人误判我的攻击招式;比如说,我爆发士气施展‘穷兵黩武’,在敌人眼中看到的可能只是一刀软绵绵的攻击而已,从而骗敌人放弃防御;这个误判绝对是致命的,必要让敌人死在我的穷兵黩武之下!当然,我得先晋升到将才,学会穷兵黩武才行。” “另外,在暗渡陈仓晋升到二阶时,甚至还能让敌人误判我的位置,就算敌人想要顺势反击也会扑个空;听说更高阶的暗渡陈仓甚至能真的让自己在攻击的一瞬间移动方位,从另一个方向攻敌不备,对敌人造成致命的打击!” 暗渡陈仓的特效让苏仪感到十分心动,恨不得马上通过考验摘得将星。 苏仪又想到:“而且暗渡陈仓并不像是金蝉脱壳一般,一次性使用过后就进入‘无计可施’状态,能持续不短的时间,在此期间每次攻击都能迷惑敌人;也不似后者需要面临绝境时才能施放,暗渡陈仓可以在进行攻击时主动施放,更加灵活,就是没有金蝉脱壳那般珍贵的保命效果。” “既然我已经学会了金蝉脱壳,那就应该专一道而行之,将障眼法发挥到淋漓尽致,让我的战斗风格变得更加诡异莫测,而‘暗渡陈仓’,就是我的首选!”苏仪心中坚定道。 苏仪在迷雾中穿梭,向着自己记忆中‘暗渡陈仓’楼阁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苏仪朦胧中看到先行一步的韩乐山,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明白了自己并没有走错方向。 韩乐山似乎也是注意到了背后的动静,转过头来,看到苏仪这一道实体般的心神、微微一愣,又仔细看了看苏仪的面庞,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放弃了前进,反而是向苏仪迎了过来。 “苏十筹,有幸得见。”韩乐山恭恭敬敬地向苏仪作揖问候。 “你认识我?”苏仪一扬眉。 “呵呵,韩门主家就坐落在南徐州,仇院事可是对你器重有加,派人在大街小巷张贴你的画像,直言宣布:若是伤到画中之人,诛九族十八代!在下自然也是拜见过苏十筹你的画像的。”韩乐山苦笑道,“而且这般年轻就拥有如此雄厚精神力的人,除了名动江南二十七州的苏十筹,我实在是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咳,韩兄言重了,名动江南在下实在不敢当。”苏仪道,“在下也要去摘暗渡陈仓的奇谋将星,你我二人一道同行如何?” “正该如此。”韩乐山点头道。 苏仪和韩乐山并肩而行,苏仪问了一些南徐州内的逸闻,得知南徐州百姓因为仇院事的举动闹的满城风雨,自己在南徐州的名号比任何一个地方都要更加响亮。 两人走了一会儿,忽闻后方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回头一看,有数百名新晋武生正在往这边走来。 苏仪和韩乐山对视一眼,尽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抹疑惑之色。 众人靠近,看到两人一脸疑惑,其中一人轻咳一声道:“苏十筹,韩兄,我等也是去摘暗渡陈仓奇谋将星的,只是结伴而行而已,你们二位不用管我们,聊你们的便是。” 苏仪看到众人都用一种隐含期待的目光盯着他看,顿感哭笑不得:这些人,肯定是有什么问题想问他。 既然别人不问,苏仪也不会去多嘴,自顾自地往前走,偶尔和韩乐山谈起南徐州的琐事,另外还问了问韩门的近况,得知韩门许多天才都在准备五月的瀛洲大会,包括韩乐山自己。 “瀛洲大会?”苏仪对这个词感到无比新鲜。 “嗯,是瀛洲海神族所举办的盛会,三年一次,无论是人族还是蛮族都可以去参加;其中还有测试年轻人天赋的特殊考验,证明自己的天赋,就能得到许多好处和嘉奖,所以人族的年轻人大多争相参加,我也不例外。”韩乐山又轻咳一声道,“此事还是不要说太多了,因为在离开这里就会立刻忘掉。苏十筹你天资非凡,到时候肯定会有人邀请你去参加瀛洲大会的,现在还是专心于眼前的摘星考验上吧。” 苏仪点头,不再多问此事。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这时候,身后有人终于按捺不住,对苏仪的背影开口问道:“苏十筹,我们都在外面听说过你的事迹,你真是好样的,给我们人族争光了!另外,我们就是有点好奇,就想知道你有没有信心摘下两颗将星?” 苏仪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看向众人的期盼神色,微笑道:“我不知道摘星阁之中具体有什么考验,所以不敢妄下定论;虽然将星多多益善,但我只是一介寒微末士,比不上将门子弟得天独厚,能摘取一颗将星已经实属不易,至于更多的将星……我会尽量争取。” 听苏仪亲口说自己只能摘一颗,大多数人都面露失望之色,但也有少部分人表示理解:苏仪又不是圣人,哪能要求他事事都得争得第一? 这时,人群之中响起一声怪腔怪调的声音来。 “哎哟,苏十筹,你可千万不能这么说啊!你是我们素水县心中的希望,千万不能说这种贬低自己的话,寒了天下仕子的心啊!你作为千古十筹,又是县试代表,不摘两颗将星,又怎能配得上你的身份呢?” 苏仪循声望去,发现诸葛清从人群中走出,满面堆笑地向他拱手说了这一番话。 苏仪面无表情、完全不为所动;而人群中有几名素水县的仕子,一见到诸葛清又来假惺惺地捧高苏仪,立刻发出鄙夷的冷笑声来。 苏仪继续向前走,但诸葛清却是一反常态,像是狗皮膏药一般贴了上来,绕到了苏仪的面前,再次拱手,神色严肃道: “苏十筹,你不仅是素水县、更是全徐州、全人族心中的希望所在啊!在下斗胆代表天下仕子,求苏十筹在摘星阁中拼尽全力,务必要摘得两颗将星,向天下仕子宣言:这世上没有人比你苏十筹更有天赋,任何将门天才在你苏十筹的名号下、都只能甘当陪衬!” 众人一听,顿时面色古怪:谁都能看出来,这诸葛清将苏仪捧的比天还高,明显不像是真的为了恭维苏仪,目的显然就是想让苏仪到时候摔的更惨,其心险恶,可见一斑。 众人一开始还不知道这人为何要针对苏仪,当素水县的几名仕子向众人简短解释了诸葛清作为神童,却在县试败给苏仪,然后单方面仇视苏仪之后,众人不禁恍然大悟,纷纷对诸葛清面露鄙夷之色:这诸葛清的肚量也太小了!败给别人就算了,还不思进取想着以自身的努力赶超苏仪,反而想把苏仪拉下水后自封第一?这脑筋究竟是歪到何处去了? 第58章 三年后的天灾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诸葛清其心可恶,苏仪又怎会看不出来? 苏仪听到诸葛清的吹捧,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后者,缓缓启齿道:“要代表人族,再找一百亿个你来才行。” 说完,苏仪绕过诸葛清,好似只是绕过路旁的一颗石子,继续向前走去。 众人听见苏仪的回答,纷纷捧腹大笑,看向诸葛清的目光如同在看待一个丑角。 诸葛清被这句话臊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然而,就在苏仪经过诸葛清身边,背对着后者时—— 诸葛清暗中扬起一抹奸笑,竟然拔腿一冲,趁着苏仪没有防备,抬拳就往苏仪后脑打去!这里可是浑天盘,存在的只有心神,没有肉体的保护,只要这一拳打实了,必将重创苏仪的心神! 韩乐山留在后面,眼角余光瞥见诸葛清的举动,顿时一惊,下意识脱口而出道:“苏十筹小心!” 人群中,几位素水县仕子眼皮一跳,顿时怒发冲冠,厉声狂吼。 “竖子尔敢!” “住手!” “混蛋!你敢伤……” 几名反应快的仕子立马就冲过去打算阻拦诸葛清,但后者离苏仪只有几步,只要一个箭步、一息就可以伤到苏仪! 这些仕子们又哪里来得及救援? 众人脸上涌出焦急之色,心中不停地祈祷苏仪能够快速反应过来,加以躲避。 苏仪耳边在一刹那响起众人连片的惊叫声,眼角余光一瞥面有狞笑、扬拳欲击的诸葛清,微微叹息,同时手指一点袖中的锦囊。 锦囊中释放出一缕无形的能量,一刹那就将苏仪的身体包裹,紧随其后的是诸葛清的拳头,力若摧枯般、转瞬间将苏仪的后脑勺砸的凹陷变形。 苏仪受到重击,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倒地。 见到此景,众人发出一阵惊声,连忙赶上前去。 “混蛋!诸葛清,我要杀了你!” “狗娘养的杂种,竟然敢伤苏十筹,快给我滚开!” “无耻匪类,等我出了浑天盘,一定要跟你提出死斗!” 几名素水县仕子更是睚呲欲裂,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将诸葛清碎尸万段! 但他们离得远,一时间竟然赶不到苏仪身边,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诸葛清扑到苏仪身上,抬起拳头来。 “找我死斗?哈哈哈哈,等你出去以后能想得起这里的回忆再说吧!苏仪,看我两拳把你的心神打的烟消云散!我不仅要让你一颗将星都摘不了,还要让你变成一个痴呆儿!哈哈哈哈!” 诸葛清发出一声狂笑,一记重拳再次冲向苏仪的后脑勺。 韩乐山离的最近,几步就赶到,立刻就想动手将诸葛清推开。 但这时,有一道冷喝声,在人群的后方传来:“危险,都退后!” 众人一愣,尽皆停下了脚步;而韩乐山听到这句话,也不想这句话究竟是谁喊的,凭借着优秀的本能,立刻转身拔腿就往回跑;跑出几步,身形一跃,韩乐山在地面上滚了几遭,退回了人群之中。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诸葛清的重拳将苏仪的脑壳打的崩裂而开,苏仪脑袋一部分的心神立刻消散在这片天地间,就连剩下的无头身体,也在剧烈的颤动,似是要爆开一样。 众人以为是苏仪心神即将消散的前兆,不由自主的心头一颤,大多人面露绝望之色,有些人甚至还于心不忍地转头掩目,不敢看这种凄惨的场面。 诸葛清狂笑不已,心中的快意一瞬间冲破了壁障,脑海中甚至涌现了在苏仪没落后、他再次成为素水县焦点的场面。没了苏仪,他将仍然被人众星拱月地恭维,诸葛门将继续倾力栽培他;他未来的仕途将一片坦荡,考上将才、考上行人,最后踏上仕途、位列庙堂…… “咦?苏仪的心神非但没消散,反而还膨胀起来了?” 这一句话,立刻将诸葛清的美梦之火浇灭。 众人一看果然如此,苏仪的心神竟然一瞬间膨胀的圆圆鼓鼓,直接将诸葛清推翻在地。 诸葛清摔了个狗啃泥,看到眼前的场景一脸茫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有韩乐山看到此景,眼皮一跳,猜到了一个可能,但又觉得十分荒唐。 在诸葛清愣神的那一瞬间,膨胀到极限的苏仪心神呼啸着炸裂,一瞬间将诸葛清卷入了爆炸之中,众人只感觉连脚下的大地都颤了一颤,所有人都被剧烈的爆风刮的东倒西歪,眼角余光一瞥,发现周围的雾气在一瞬间蒸发,只留下以爆炸点为圆心的一片清明天地。 在这一刹那,爆炸的火焰中传来了诸葛清痛苦的哭号:“妈呀,好疼,好疼啊!我要死了、要死了,娘,快来救救孩儿!” 爆炸的余波一过,众人立刻循声望去,顿时乐了:诸葛清此刻就好似是被揉烂的塑泥一般,不仅自己的心神被炸的坑坑洼洼,这里缺一块、哪里少一圈,连剩下的心神都被染成了乌黑色、四肢脖子还被奇妙地扭向怪异的方向,看起来既可怖又滑稽。 众人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立刻听见诸葛清的身体表面,传来了瓷器碎裂的咔咔声响。 这道清脆的声音在诸葛清的耳中比起蛮族的吼叫还要响亮,诸葛清茫然地低下头去,却看到自己乌黑的心神表面开始迅速龟裂,一道道惨白的裂缝迅速爬满了他的心神表面。 “不、不,怎么会这样,我的心神要消散了,这不是正常的遣送回城!”诸葛清惊恐万状,突然又看见人群的后方那位缓缓走来的少年,立刻哀求道,“苏仪、不,苏十筹!我知道错了,求你开开恩,饶了我吧!我还没摘到将星,不能空手而归啊,饶命啊,饶命啊!” 众人听见诸葛清这般喊,尽皆愕然地转向他视线投去的方位,顿感耳旁有晴天霹雳响起。 苏仪,竟然毫发无伤地站在那,丝毫没有先前被诸葛清偷袭而导致心神受伤的样子! 苏仪见到诸葛清哀求的神色,缓缓道:“就算不跟我竞争,你能天资也足以令你位列庙堂;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可惜,你从来都不知道珍惜。” 说罢,苏仪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往暗渡陈仓的摘星阁走去,再也不多看诸葛清一眼,仿佛后者只是被揉出眼的一粒小沙子而已。 诸葛清面露绝望之色,咔嚓一声,他的心神好似被重锤敲碎的瓷器一般陡然碎开,在这片天地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众人瞧见此景,嘴角一抖;又看了眼渐渐远去的苏仪的背影,纷纷咽了一口唾沫。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先前明明看到苏十筹被打伤了啊。” “是啊,而且那爆炸又是怎么回事?竟然还可以伤到诸葛清的心神;更奇怪的是,苏十筹为何毫发无伤?” 众人尽皆大惑不解。 这时,有一人猜测道:“会不会是监督官帮了苏仪啊?我听说每一届登摘星阁时,都有五位军衔极高的前辈在监督此地,避免发生互伤事件,也许就是他们见到苏仪遇袭,立刻出手相救,这才保了苏仪周全。” 韩乐山先前还有些狐疑,听到此言,这才恍然道:“原来如此,如果是那五位监督官的话,还真的能用这种手段救下苏仪。” 众人也点了点头,打消了疑惑,同时面露庆幸之色:幸亏苏仪没有遇害,否则人族就要白白损失一位绝世天才了。 素水县的几名仕子如释重负,赶忙平复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连忙和大部队一起,向苏仪的背影追去。 此时,在国院的一处楼阁中。 五名老者围坐在一座金玉打造的浑天仪周围,双眼之中闪过浑天盘之内的万千景象。 这时,有一位老者惊声道:“咦,有一道心神在浑天盘中离奇消失了。” “我也感觉到了,但找遍每个角落都没能发现是谁的心神消散,当真奇怪。” 又有一位较年轻的黑胡子老者笑道:“呵呵,两位前辈莫非是太过紧张,产生了错觉?” 一边说着,这位黑胡子老者心中还窃喜道:“看来周玉书谋划的事情已经成功了,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要对付谁?哼,我也不管这些,总之我费尽心机帮他瞒过同僚的眼,事后一定要让他拿出许诺的报酬才行。” 一名老者听他如此说,疑惑不定道:“也许是我的神经太紧绷,真的产生了错觉吧。算了,大家继续监督,莫要分心。” “是啊,从今年开始,接下来的三年内,浑天盘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 “我听老元戎说起,三年后将有一场天灾降临,迫切需要浑天仪接收大量的星力,究竟是真是假?”一人问道。 “老元戎何时骗过我们?”另一位老者摇头道,“正因为如此,今年摘星阁内的考验比历年都难上五成以上,倒是委屈了这一届的仕子了。” “历代新晋武生第一次登摘星阁时,往往会有三成的人能摘得将星,甚至还有个别将门子弟能摘取两颗;但今年恐怕能摘得将星的仕子连两成都很难达到,摘取两颗将星的恐怕不会出现。今年的摘星阁,太难了!” 闻言,五人纷纷叹息。 “不必唉声叹气,这样做都是为了全体人族着想,只能委屈这一届的新晋武生们了。”一位最为年长的老者说道,“况且他们不是没有第二次机会,等他们达到行人军衔时,恐怕这三年早过了,仍然可以轻松摘取一颗将星,诸位不必多虑。” “前辈说的是,我们还是专心监督吧。” 五位老人按下自己的愁容,眼中再次闪过浑天盘之内的芸芸景象。 第59章 暗渡陈仓 苏仪爬了三千多道阶梯,终于攀上了山巅,心道辛亏自己只是一道心神,否则任何人爬这么高的山,恐怕也得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一登上山巅,迷雾顿时消散于眼前,取而代之的是高原的凛风,吹的苏仪的衣袍猎猎作响,不过对苏仪的心神却没有丝毫威胁。 一座几乎有十丈高的楼阁耸立在山巅平地上,屋顶的尖锥遥指天空中的一颗明亮的星辰。楼阁的门匾竖向写着“暗渡陈仓”四个金色大字,其反射而出的金光不由分说地刺入苏仪的眼帘。 苏仪观察了一会儿,实在看不出这座楼阁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和兵锋大陆的楼阁并没有什么两样。 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一连串的喘气声,回眼望去,原先跟着苏仪的那些仕子们也都前赴后继地攀上了山巅。 这些人一站到平地上,立刻就被狂风刮的一踉跄,费尽了力气才站稳脚跟,就连韩乐山也不能幸免,但他比其他人却稳健的多。 众人看到苏仪毫不费劲地立于山巅之上,仿佛再狂暴的烈风也无法撼动他的脚跟,顿时面露惊艳与赞叹之色来。 苏仪也不再浪费时间,向众人一拱手之后,推门进入摘星阁之中。 进入摘星阁之中,苏仪身后的大门自动关上,眼前顿时蒙上黑纱;同时,一股奇异的力量将他包裹,苏仪只觉眼皮沉重,不禁闭上了双眼,陷入沉睡之中。 睡梦中,苏仪隐约觉得有人在推自己的身子,同时还在他耳边大喊。 “将军,将军,蛮族准备开山了,您快醒醒啊!” 苏仪应声而醒,立刻一个激灵,坐起身来,茫然地向四周张望,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处营帐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尘土和铁锈气味。 “咦?我不是在登摘星阁吗?现在又是在哪里?而且这人怎么叫我将军?”苏仪心中诧异。 苏仪正疑惑间,突然脑海中炸开一道响声:“战略博弈,通过此考验者,摘得将星。” 脑海中涌上一股信息,苏仪顿时双眸一亮,心中道:“原来如此,这就是摘星阁的考验,通过不断地消耗我的精神力,构筑出一个模拟的战场,我需要通过这场战争领悟暗渡陈仓的精髓,然后方可摘取将星!” 苏仪不能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立刻起身穿衣戴甲,看向身旁衣甲鲜亮、似是副将模样的男子,问道:“你说蛮族开山?究竟怎么回事?” 又听那员副将说:“我今晨醒来,看见山谷中的蛮族集结了大批人手,正在挖山开路,似是决心要越过这大姚山。” 苏仪脸色一变,想起这场战争的背景。 这一年,蛮族越过黄河,大举侵略。为了不让蛮族侵入中原,朝廷下令让苏仪所化的将军领一支军队据守大姚山脉,阻止蛮族南侵的脚步。 人族据守大姚山脉关口一个多月,形势稳定,任山脚下蛮族发动了十几次进攻,但因为人族占据地利,所以未尝一败、稳如泰山。 而今天,蛮族竟然要挖山开路,这是什么情况? “快带我出去看看!”苏仪连忙说道。 那员副将应诺,在前面领路。苏仪出了营帐,举目四顾,发现自己正处于山腰的一块小山坳处,两边是高耸的山峰,微风拂过,枝叶噪响,虫鸟啼鸣;而周围是巨石叠起的石墙,架构严谨,旌旗飘荡。 这小石寨占据着两座山峰之间的山坳平地,扼守要道,进可攻退可守,稳固无比;寨内有大批士兵正在场地中操练,不断有人在寨内巡逻,一见苏仪,立刻行军礼,口称“将军”。 苏仪一一回应,在暗中快速适应自己的身份,随后在副将的带领下上了寨墙,往山脚下看去。 这一看,苏仪顿时双眸一凝,发现山脚下有大批的半人马蛮族正在挖凿一处地势较低的山沟,锄子的铿锵声在群山间响成一片,不断有蛮族来来回回,将石块运走,似是要挖出一条路来。 苏仪定睛一看那些蛮族的样貌,顿感惊奇:半人马蛮族上半身和人类差不多,只是个个健壮无比、肌肉虬结;下半身则是马的身体,同样比普通的军马还要健硕两分;而蛮族的脸比人族显得更加狰狞,嘴巴略大,暴露出其内的大颗獠牙;而耳朵尖长,彰显了蛮族出类拔萃的听觉。 因为蛮族的身体特性,它们在平原能发挥极强的战斗力,但在陡峭的高地连身体平衡都很难保持住,更别说与占据地利的人族交战了。 苏仪又一寻思这场战争的本质,更觉得诧异非常。 “咦,这不太对啊!”苏仪心中纳闷道,“这蛮族看我据守要道,久攻不下,于是想要凿山开路;但这种大张旗鼓的开路方法,又怎能不引起我的警觉?蛮族想要强行开路越过这大姚山,一开始就是不可能实现的!” “恐怕就是蛮族故意想通过凿山开路来吸引我的注意力,麻痹我的视听,然后从另一处小道偷偷越过大姚山,攻我背后……这难道是蛮族想对我用‘暗渡陈仓’之计?”苏仪诧异不已,“我听说蛮族的战斗方式向来是大开大合、速战速决,打不过就跑,从不行那阴谋诡计,什么时候有这么高的智慧了?不,这只是摘星阁演化出来的蛮族,说不定和现实中的蛮族不一样,它们的智慧问题还只是其次,最重要的问题是——” “明明是我要摘‘暗渡陈仓’的奇谋将星,应该是我来行使这道计谋才对吧?为何此刻我是守方,要等着别人对我用暗渡陈仓之计?”苏仪觉得荒诞极了。 这时,身旁的那员副将说道:“将军,这蛮族凿山,若我们置之不理,以它们的身体和数量,不出两个月就要把山凿穿,该当如何?” 苏仪思考一会儿,下令道:“召集所有将领,升帐!” “喏!”副将应声,连忙去执行命令。 苏仪继续观察蛮族,心中道:“看来这场考验中我只要成功将蛮族拦住,不让他们渡山,就是我的胜利。但我已经知道这蛮族要对我行使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他们又怎能得逞?感觉应该没那么简单。” 来到中军大帐,苏仪端坐首位,其他将领分坐两旁,一共有十七人。 苏仪一坐定,参军立刻呈上一本名簿,苏仪点头接过,开始一一点名,颇具大将威严。 点名中,众将一一答“末将在”,点完名,苏仪开始进行庙算。 庙算,就是在开战之前,于庙堂之上计算敌我优劣、计算胜算高低,只有庙算赢了敌人之后,才会动员军队讨伐敌人,这就是所谓的“先胜而后战”,是《孙子兵法》中最基本的战略概念;孙圣的思想讲究以绝对的军事优势压倒敌人、以实力决胜,如果道义、兵力、后勤、将领才能、天时地利人和等各方面综合实力不如敌人、胜算较低,那便绝不主动开战。 要取得战争的胜利,就必须要先做到知己知彼,将敌我形势计算的一清二楚。 苏仪首先听参军汇报了己方和蛮族的兵力对比:己方兵力两万,大多都是普通士兵,武生数量占三千,将才只有四百,行人就是在场的十七人。苏仪仍然只是武生,但所有人都不感到武生当将军很奇怪,毕竟只是模拟。 而蛮族兵力十万有余,虽然几乎全都是牧民,但却有上千蛮兵,牌头更是有三十多位,没有谋克。 蛮族从一出生开始就被称为牧民,最弱的牧民跟人族孩童一样弱,最强的牧民能和巅峰武生比肩;而能被选为蛮兵的,无一不具有可以和人族将才对抗的力量;牌头就是十夫长,战斗力和人族行人相当;谋克就是百夫长,可以力战武士。 苏仪仔细梳理了蛮族的等级,心中想到:“幸亏敌营没有百夫长,否则人族就算占据地利也没办法抵挡住蛮族;但即便如此,蛮族无论是人数还是高层力量都远胜我方,所以我绝对不能放弃地利,冲下山去在平原和蛮族展开决战,这无异于自寻死路。” 苏仪在心中决定坚守城郭,又下令道:“刘参军,我方与敌方的后勤补给如何?与本将一一报来。” “领命。”刘参军答道,“在后方有建德郡为我们源源不断补充粮草军械,我方无需为后勤担心;而蛮族的粮食是牛羊,不需人力搬运,在行军过程中还可以下崽,更不可能为后勤发愁。” 苏仪点点头,又问了众将其他一些问题,详细到每个士兵的情绪、以及未来几天的天气,将所有情报细致地串联在了一起,心中隐隐有了一个大概。 “我方士兵情绪高扬,人人都准备舍命奋战,三军将士用命,誓要保中原平安;而且粮草充足、军械齐备,天空中更是万里无云,未来几天的天气绝对很好,这些方面的事情几乎不需要我操心;我唯一需要操心的,就是如何应用现有的力量,破解蛮族的暗渡陈仓之计。” “而且,我无论发出什么命令,都能立竿见影地得到执行,得到对应的结果,就跟下棋一般,绝无意外;看来是这场‘战略博弈’故意设定成这样的,只考谋略,不考其他。若非如此的话,我一个经验不足、又没有什么威望的小小武生还真驾驭不了这种大军。”苏仪得出了这个结论。 ……………… (PS:今天会有两更。) 第60章 失败乃成功之母 随后苏仪和众将开始讨论该如何对付蛮族的凿山开路之法,所有人都众说纷纭,但没有一个能提出具体方案的。 在这个过程中,苏仪暗中记下了在场每个人的神态、性格、口吻,发现其中大部分人都勇气十足,纷纷请缨、想去破坏蛮族的工程;但也有几个理智的人一一驳斥对方,认为绝对不能以劣势兵力攻击蛮族的优势兵力,更何况蛮族在山脚下还有平原地利。 这主动进攻不可取,但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蛮族凿山,一时间,营帐内陷入了激烈的辩论之中。 但苏仪作为受到考验的人,看的比其他人通透的多,心中想到:“我在这呆了一刻钟,隐隐感觉精神力有所消耗,依此来算,我最多只能在模拟战场中呆上三天时间。而且既然是暗渡陈仓的考验,蛮族就不可能真的花上几个月时间去凿山,否则这场模拟战争就不叫考验,叫刁难了。” “凿山开路只是一个幌子,目的就是为了吸引我对此戒备,让我不能对蛮族的其他小动作提起警觉;然后趁着我麻痹之时,蛮族却从其他小道越过大姚山!是否有这种‘小道’,就是这场战争的关键点!” 苏仪心中想法落定,制止了众将的激烈议论,严肃道:“众位将士,你们之中可有谁对这大姚山的地形了若指掌?” 有一位姓张的副将站了起来,作揖道:“回禀将军,末将自小居于此地,对大姚山地形较为熟悉。” “好,本将问你,若是蛮族想用‘暗渡陈仓’之计偷渡大姚山,可有路径?”苏仪问道。 面对苏仪的这个问题,众将面色一凛,有的人恍然大悟,有的人低头苦思。 而那位张副将则回答道:“确实是有这么一条羊肠小径,距离我方营寨十五里左右。将军莫非是猜测,那蛮族效仿‘暗渡陈仓’之法,大张旗鼓凿山开路,只是为了制造一个假象,目的就是为了骗过我们的眼睛,然后悄悄从那羊肠小径越过大姚山?” 苏仪笑着点了点头,心道这副将可真是心灵剔透,一点就通,可堪大用。 “将军,您应该也知道,蛮族随着实力的提升,体型会越来越大。”张副将说,“那条羊肠小径崎岖陡峭,砍柴人和探子们走的都很辛苦,十夫长以上的蛮族在这小径中更是举步维艰。请恕末将直言,末将并不认为蛮族的十万大军会选择这种小道渡山,这样太没效率了。” “若是你站在蛮族的角度去想,你觉得是强攻我军这座城寨、亦或者是真的凿山开路比较有效率,还是用点小伎俩骗过我军,然后慢斯条理地走小道渡山比较有效率?”苏仪笑着摇头道。 那张副将神色凛然,连连称是。 军议结束,苏仪命令张副将带路,他准备去那羊肠小道实地考察一番;又命令诸位将领坚守城寨,没有他的命令绝对不许擅自出击;随后苏仪想了想,又命令一员副将带领十几人站上城头,务必做出一副对蛮族凿山十分警戒的姿态。 苏仪带了数十名贴身护卫和两员副将,带上了半天的干粮,跟着张副将往那羊肠小道走去。 因为山路颠簸,苏仪花了两个时辰才走完这十五里路,到了那儿一看,果然有一条崎岖险峻的小道,首尾连接大姚山南北,连绵盘踞。 这小道高低起伏、杂草丛生,脚下碎石无数,十分难走。 苏仪只走了盏茶时间,就觉得脚底生疼,腿部酸痛,心中道:“人族只要稍加克服,就能适应所有地形;但蛮族不一样,四个蹄子和体重的缺陷摆在那,无论如何都克服不了地形问题。人族走这种小道都觉得十分痛苦,何况是蛮族?只不过,走这条小道再怎么困难,也不比在劣势地形强攻我方坚城来的更加困难,蛮族肯定会选择利用这条小道越过大姚山,攻击我军背后。” 这时,众人沿着小道,走到一处相对平坦的山地之中。 苏仪发现这块山地十分开阔、和南北小道首尾连接,几乎能容得下上万蛮族,非常适合集体休息;又见四周斜坡灌木丛生、巨石星布,立刻就觉得这是一块极其适合埋伏的宝地! “蛮族走小道艰难,途中必然在此处聚集休息,我若是伏兵于此,借助地形之利突然发难,四面合围之下,必将全歼此地蛮族,对其余蛮族也能造成十足的震慑,令他们再也不敢打这条小道的主意!这样一来,我的考验必然成功。”苏仪振奋道,“埋伏是最基本的正奇分兵战术,也不知道是摘星阁故意演化出来的这处场所,亦或者是现实中确实有这么一块地方?无论如何,我应当好好利用。” 苏仪打定主意,立刻带领众人往回走。 一边走着,苏仪一边想到:“这场考验,我军除了占据地利之外,任何一项都不能胜过蛮族,除了坚守关口,几乎不可能主动取胜;但蛮族已经使出‘暗渡陈仓’之计,意欲偷渡大姚山,我军继续坚守城寨只能失败!最好的办法就是埋伏在小道的这片山地四周,借地形优势直接围歼蛮族,令蛮族计策失败,通过考验!大致的对策已经有了,我应当再仔细完善细节,争取每个步骤都不出差错。” 在回城途中,苏仪不断在心中思考和完善细节。 回到城寨中,已是午后,参军来报,蛮族果然蠢蠢欲动、开始调动人马物资了,恐怕天一黑,蛮族就会趁着夜色摸进小道,偷渡大姚山。 苏仪果断采取对策,命令原先跟随他勘察地形的三员副将、带领其他十员副将和大批士兵前去那片空地四周埋伏,并且事无巨细地指导这些副将,确保每个细节都不出错,只在城寨中留下四员副将和三千多士兵。 苏仪站在城头上,时刻监视山脚下蛮族大营内的动静。 但到了入夜,苏仪借助着微弱的月光,却愕然发现,蛮族十万大军竟然兵分两路,一路往那小道的方向走去,另一路,却直接往苏仪驻守的城寨冲了上来! 苏仪面色一惊,心中暗道不好,连忙调动城寨内仅有的三千士兵迎战;但最终寡不敌众,不仅三千士兵全军覆没,城寨被攻破,连自己都被斩首示众。 在苏仪兵败身死的那一瞬间,眼前闪过那条羊肠小径的景象:只见分兵一路的蛮族进了小道之后,到达那块空地之上,果然在此聚众休息,等待命令下达才重新站起身来继续前进。 就在这时,人族伏兵突出,截断前后道路,鼓角和万军呼号的声音干扰蛮族的听觉,将空地内的近万蛮族吓得犹如惊弓之鸟、四散奔逃,不停有蛮族跌倒或被其他蛮族撞倒,一时间踩踏无数,人族趁势掩杀,以极小的代价将近万蛮族全部斩首,获得大胜! 而还未进入空地的蛮族看到前方的屠杀景象,吓的面无血色、转身就逃,任蛮族的高阶将领如何喝令都无法制止兵败山倒。 后方惊逃的蛮族发生了更严重的踩踏事件,心中再也不敢打这条小道的主意……但是,苏仪已经身死、大营已被攻破,这场试炼仍然失败了。 苏仪的脑海中响起一道声音。 “战略博弈失败,总结教训,再次挑战!” 与此同时,苏仪一阵恍惚,只觉自己的心神瞬间被送出这片模拟战场,又回到了摘星阁所在的山巅之上。 此刻山巅上的仕子比原先还要多,显然都是后续来到这里、准备摘星的;众人一见到苏仪从摘星阁中被传送出来,尽皆面有讶色。 “咦,苏十筹难道摘星成功了?” “好快!我就看他只进去了一刻钟而已。” 其中有一名善于察言观色的老者摇摇头道:“我看苏十筹的脸色不太好,也许是失败了。” “是啊,我先前看到那韩乐山失败一次被传送回来,说自己可能还要试上三次,苏十筹怎可能一次就成功,估计也得再试上三四次。” 苏仪听得众人的议论,也不想回话,满脑子只想着试炼的事。 “我太想当然了,蛮族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栈道’可能只有一处,但‘陈仓’却可以有多处!”苏仪心中高速总结道,“蛮族凿山开路,仅此一个‘明修栈道’的举动就足以吸引我军的戒备,但蛮族不仅仅有那条小道作为可供暗渡的‘陈仓’,它们还可以选择试探性地攻击我军的城寨;结果我一时大意,还真被蛮族试探成功,拔了我的城寨。” 苏仪心中为自己的战争经验不足而叹息,但随后立即打起精神,心中激励自己、失败乃成功之母。 “我若是将军队大量集结在城寨中,只派少部分军队去那片山地四周埋伏,城寨是可以确保无虞了,但恐怕很难将小道山地中聚众休息的上万蛮族尽数斩首,恐怕还会被反戈一击、损耗大量士兵。若是蛮族穿过小道,绕到我军城寨背后,就算城寨内驻扎重兵,在腹背受敌之下恐怕也难以抵挡。” 第61章 第一名,苏仪! “所以,以重兵坚守城郭而轻视小道,绝非上策!这场考验的关键,就是要在小道上对蛮族造成十足的震慑,使它们再也不敢偷渡大姚山,同时保住关口,绝不能让蛮族有机可乘。” 苏仪总结完毕,重新抬起腿来,推门走入摘星阁之中。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惊声。 “苏十筹这么快就打算挑战第二次?!” “是啊,连刚才韩乐山都在这外面考虑了三百息的时间才敢再次挑战,这苏十筹只考虑了六十息,又怎能考虑周全、总结失败?” “肯定是苏十筹遭受失败后气不过,一时脑热就想要再次挑战……唉,没想到他心性如此薄弱,我觉得他辜负了十筹之名。”一人摇头道,显得十分失望。 “毕竟他只是少年人家,而且还是庶族之后,不能太强求他。”一个老人说。 “我看,若是苏十筹再次失败,大家还呆在这里的就劝劝他,让他深思熟虑再行挑战,千万别让他意气用事。” “这位兄台说的是,届时就希望苏十筹能听得进去吧。” 苏仪不知道众人对他的评价,再次踏入摘星阁之中,眼前一黑,来到了模拟战场中。 “将军,将军,蛮族准备开山了,您快醒醒啊!” 苏仪顿时惊醒,望向眼前的这个熟悉的脸孔,竟然又是前次叫自己起床的那个副将! 苏仪心中有了个猜测,也不废话,立刻喝令道:“召集诸将,升帐!” 副将应诺而去,苏仪立刻穿衣戴甲,佩剑挂腰,往中军大帐走去。 众将早已聚集在此,见到苏仪进帐,立刻起身行礼,口称“将军”。 苏仪点点头,坐到首位,再次向刘参军询问敌我形势,听着对方的描述,苏仪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第二次战略博弈和第一次一模一样,敌我兵力、形势、地形完全相同,而蛮族正在凿山开路,苏仪必须应用现有的力量破解蛮族的暗渡陈仓之法。 “我第一次的小道伏兵之法非常成功,斩首一万,足以震慑剩下的蛮族,让这场考验得到成功。”苏仪想到,“问题是,该如何保全这座城寨?” 苏仪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了一个法子。 随后苏仪命令原先的那个张副将、让他仍然带领十员副将和一万七的兵力,在午后前往那羊肠小道的空地周围埋伏;并且制定了比第一次更完善的细节,对诸位参与埋伏的副将一一吩咐他们该做的事;而且着重强调:只用滚木巨石阻塞前路,留一条后路给蛮族逃跑,利用蛮族兵败时能逃则绝不死战的本能,减少蛮族困兽犹斗的可能、增加己方士兵的存活率。 而且这些生还的蛮族逃兵回到大营以后,必然将死亡的恐怖带给其他蛮族,加深震慑效果。 跟第一次一样,苏仪仍然只在寨中留下四员副将和三千士兵。 要合围斩杀一万蛮族,除了突然袭击以外,还需要有相当人数的人族士兵,否则连包围圈都无法形成,更造不出足以让蛮族胆寒的声势来;若是人族士兵两倍于蛮族,能胜的更加轻松,所以,前往小道埋伏的士兵绝对不能太少。 而这一次,要如何用三千士兵保住城寨?苏仪先前想到的法子就是:虚张声势! 苏仪先点了十名士兵,让他们站上城头摇旗敲鼓,鸣起冲锋号角,随后又让副将带领一千名士兵冲下山去,意图破坏蛮族的凿山作业。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让蛮族以为:人族真的被他们的“明修栈道”所欺骗了,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们的凿山开路上。 果然,山脚下进行作业的蛮族立刻丢下锄头,提起武器准备迎战。 但就在人族一千士兵即将冲下山,两拨人马将要短兵相接时,山上的城头处,响起了一道清脆的铜锣声响。 人族立刻收兵回山,蛮族愕然不已、骂声一片。 苏仪不伤一兵一卒,轻易地干扰了蛮族的凿山作业。 午后,正当蛮族组织数千牧民继续凿山时,苏仪再次点了三十名士兵站上城头,卯足了劲去敲鼓呐喊,再次鸣起冲锋号角。 随后,四员副将带领着全寨三千士兵杀下山去! 蛮族凿山人员似是有了一些心理准备,提前准备好了迎战;但当人族将到山脚时,苏仪再次鸣金收兵,那数千蛮族气的暴跳如雷。 蛮族继续进行凿山作业。 入夜,苏仪点了二百名士兵站上城头,点起火把,扬起上百道旌旗,同时让寨内全部士兵齐声大呼,务必要造出两万名士兵的声势来。 山上喝声震天,山下的蛮族不知人族虚实,牧民们心中慌张,但高层将领却是冷笑不已,心中都在想:“人族果然是觉得不能让我军继续凿山,不得不决一死战,想要举全力冲击我军营寨?呵呵,冲吧,冲吧,等你们晚上冲下山了,见到的只会是一座空营而已。” 当夜,蛮族趁着夜色,举寨悄悄往小道方向进军。若是不去多加注意,人族在这夜色下断然不能发现蛮族的小动作,但苏仪早有心理准备,紧紧盯着蛮族大营的动静,见到蛮族不再分兵攻击城寨,抚掌而笑:“大事可成。” 不久之后,上万打头阵的蛮族来到小道山地中休息,人族再次伏兵四起、堵塞前路,鼓声震天,杀向蛮族;蛮族惊惧万分、见到后路还在,斗志全然崩溃,想都不想就往后路逃窜;而后面赶来的蛮族不明所以、避让不及,冲突之下造成了更严重的踩踏死伤;人族只付出了百来名士兵死伤的代价,将蛮族斩首万余级,几乎获得完胜! 只有近千名蛮族逃出生天,他们的恐惧迅速传染,造成了更多蛮族的恐慌;蛮族将领见状,不得不勒令撤退,心中却是疑惑不解道:“人族士兵全在城寨里面,这小道的伏兵又是哪里来的?莫非人族有援军?看样子这条小道已经被人族掌握,我军在此地施展不开,与人族作战,无异于自寻死路。” 在吃了一场埋伏以后,蛮族杯弓蛇影、心有余悸,再也不敢打偷渡大姚山的主意。 苏仪身在营寨,眼中却闪过小道中两军交战的种种场面,明白自己已经破解了蛮族的暗渡陈仓之法。 这场考验,他胜利了! 这次,苏仪脑海中响起了另外一道声音:“战略博弈胜利,接引奇谋将星,暗渡陈仓!” 话音落下,天空中的一颗将星投下一缕银光,照耀在苏仪头顶之上,在苏仪的脑海中形成了第二颗将星。 一股清凉的感觉洗刷着全身,苏仪好奇地进入练兵场,抬头望向练兵场上空,暗渡陈仓的将星高悬于自我雕像的头顶,虽然比天命将星略小一些、而且其中的奇谋暗渡陈仓只有一阶,但苏仪仍然感到十分满足,觉得此行不虚。 随后苏仪愕然发现,他的自我雕像手中的士气厚度竟然达到了三分,生生因为这次考验成功增厚了两分! 苏仪还没来得及高兴,便是双目一黑,心神离开了模拟战场,回到了摘星阁所处的山巅之上。 众人见到苏仪再次出现时面色如常、并没有过多的喜意,便觉得苏仪又失败了,立刻就有几人走上来安慰苏仪,并劝苏仪多多总结一番、不要那么急着再次挑战。 苏仪面色古怪,刚想说些什么,这时,就听见一道滚滚雄音响彻在浑天盘全境之内,炸响在所有人的耳畔之中。 “本届摘星试炼,第一位摘得将星者,南徐州素水县,苏仪!” 山巅上顿时鸦雀无声。 “我的天呐,才半个时辰就摘到将星了?这还是人吗!”所有仕子们脑海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浑天盘内的所有人听得这道宣告,都觉得心中有惊雷响起,许多还没开始挑战第一次的人,闻言时,惊的下巴都要拖到地上去。王掌柜不停点头,更觉苏仪此子绝非凡人;而素水县的三百多名仕子们,在面对其他地方的新晋武生时,尽皆昂首挺胸,为自己身为素水县百姓感到极其自豪。 在苏仪周围的仕子们更是瞠目结舌,看向苏仪的目光好似在看一个从来没在兵锋大陆出现过的生物。 苏仪被盯的略有些无奈,轻咳两声道:“诸位请加油,在下准备去第二座摘星阁试试。” 说罢,苏仪不再停留,连忙走上了下山的路。 苏仪走了许久之后,在场的众人才纷纷反映过来,响了爆炸般的议论声。 “我、我没听错吧,苏十筹真的只挑战了两次、半个时辰就摘到了将星?” “你一人听错,难道我们全部都能听错?”另一人白了前者一眼,前者顿时尴尬地连连咳嗽。 “哈哈哈,看看,看看!我先前就说过了,苏十筹天资非凡,岂是你们这等凡夫俗子能够预料的?苏十筹能最快摘到将星,原本就是我所预料的,这次我再大胆猜测,苏十筹定然能够摘得第二颗将星,成为寒门庶族之中的千古第一人!” “不一定吧?我觉得苏十筹只是侥幸通过了考验而已,而且他心神只有原来的一半凝实,恐怕不一定能摘得第二颗将星。”一位中年人望着苏仪的背影,摇头道。 第62章 死局 “既然苏十筹侥幸摘了第一颗,那为什么就不能侥幸摘得第二颗呢?”一位富家公子笑道,“以前听说苏十筹种种传闻,还觉得太过夸大,但今日得见,才知道苏十筹比传说中还要天赋过人,日后成就恐怕极其非凡,待这次摘星阁结束,我定然要劝说我的家人,努力和苏十筹交好!” “你倒是忘了出了浑天盘以后就会忘记这里的经历?”另一人翻了一个白眼。 那富家公子愕然不已,半晌后,连连叹气,说了好几声可惜,引得众人不停哂笑。 走在下山的路上,苏仪迎面见到许多心神稀薄的仕子正在上山,见到苏仪尽皆目瞪口呆,心中想着人比人气死人,都是差不多时刻出发的,结果他们费尽千辛万苦才开始攀山,就有人准备下山了。 苏仪对其他人的反应视若无睹,在心中总结道:“在战争中能用出某一道计谋,也许只是侥幸成功,并不能断言是真正地掌握了这道计谋的精髓;而如果反过来,想要破解某一道计谋,就必须反复推敲、理解这道计谋的运作方式和原理,然后才能制定破解计谋的对策;只有破解了对方的计谋,才能真正算作理解了这道计谋,难怪摘星阁要设置这种考验。” 苏仪下了山,重新走进迷雾区域之中,感觉迷雾稍微变得冷了一些。 雾霭内的一丝丝的冷意钻入心神之中,苏仪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计算道:“我在暗渡陈仓的考验中呆了一天有余,精神力消耗了三成左右,如果幸运的话,应该还能摘取一颗将星;至于第三颗,应该没什么指望。” 苏仪又想到:“既然我已取得两道障眼法奇谋,那再来一道障眼法的话恐怕对我的帮助不会很大,我现在迫切需要的是能够提升我自身力量的奇谋。” 苏仪想了想,果断往正北方向走去。 途中,苏仪遇到了一个迷路的仕子,他在迷雾中冻的瑟瑟发抖,心神被不断削弱,恐怕就算是进入摘星阁,也很难摘到将星了。 尽管如此,苏仪还是随手为他指明了方向,那人连声称谢,往那个方向走去。 这个小插曲几乎没有耽搁苏仪的时间,再次攀登了三千道台阶、精神力在雾海中再次削弱一成以后,苏仪来到了“破釜沉舟”奇谋的摘星阁之前。 山顶平地聚集着百来人,尽皆一脸颓丧,显然都是历经考验但是失败后聚集于此的。 因为浑天盘的规则不允许讨论摘星阁的内容,所以在场诸位尽皆都是独自思考,满面愁容,一片死气沉沉的景象。 苏仪的到来打破了沉闷的气氛,有位素水县的仕子眼尖,见到苏仪走上山顶,立刻喊道:“苏十筹来了!” 那些盘坐在地上的人立刻哗的一声站了起来,看向苏仪,每个人都在议论纷纷,猜测苏仪究竟能不能摘到第二颗将星,成为天下庶族寒门的第一人,但几乎所有人都摇头,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们亲身经历过破釜沉舟的考验究竟多么难。 人群之中,项门子弟项卓看着意气风发的苏仪,眼中有苦涩的意味流转:他原本以为这届新晋武生中,只有一个韩乐山能和他竞争,没想到半路杀出苏仪这匹黑马,把两人都压了下去。 想了想,项卓觉得没必要跟苏仪斗气,于是上前问候道:“苏十筹,久闻大名,你可是要参加这破釜沉舟的考验?” 苏仪点头道:“正是如此。” “那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今年的考验比往年难的多,你要是选择这种大型战役形成的奇谋,怕是会精神不支,一定要多多考虑。”项卓摇头道。 苏仪知道对方是好言提醒,只是诧异道:“我听说在出了浑天盘之后就无法保留记忆,项兄为何会知道今年的考验比以前难?” 听到这个问题,项卓左顾右盼,把苏仪拉到一个无人的角落,低声回答道:“我门内的一位长辈,以前担任过浑天盘的监督官,知道往届的考验内容,在昨夜稍微点拨过我。以前的考验,都是我们对敌人使用计谋,现在的考验,却是反过来的,难度增加了几倍不止。” 苏仪双眸一凝。 “果真如此?我先前还感到奇怪呢,竟然是敌人对我使用计谋……项兄可知为何会突然加大难度?”苏仪问。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项卓尴尬地摇摇头,又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破釜沉舟的考验几乎是个死局,我已经经历了两次考验了,仍然没有得到破解之法。好在我对破釜沉舟的将星有着亲和力,精神力消耗减了大半,两次考验只耗我四成精神力,否则换成任何一个其他仕子,两次考验早就耗尽精神力了。” “死局?究竟是什么考验?”苏仪问。 项卓在嘴前竖起食指,又往天上使了使眼色,示意不能说。 “我明白了,多谢项兄提醒。”苏仪拱手称谢道,“但我已经打定主意要摘这破釜沉舟的将星了,究竟是不是死局,我一定要亲身去体会一下,试一试能否破解。” “既然你主意已定,那我就不多劝你,你的精神力看起来还很充足,试一次倒是无妨;如果觉得这死局实在无法破解,我建议你果断收手,去摘那些小型战役的奇谋。”项卓道。 苏仪点头,走向摘星阁,推门而入。 项卓望着苏仪的背影,喃喃道:“这苏十筹不是我项门之人,但仍旧心志坚定,意图破解死局,我作为项门子弟,更不能堕了先祖威风。” 想法落下,项卓果断坐了下来,开始奋力思考破局之策。 苏仪进了摘星阁,被传送到平原的一处营寨之中。 周围的天色正是清晨,苏仪向四周张望,发现远处有一座坚城耸立,自己的身边有两员副将。 很快,一股信息涌上了苏仪的脑海,是关于这场战争的背景。 破釜沉舟的考验不再是面对蛮族,而是人族数个国家之间的内战。 原来,苏仪所效命的国家君主、命令苏仪带领大军攻击一个小国家聂国,苏仪连战连捷,眼前的坚城就是这个聂国的首都沛城;只要攻下沛城,聂国必然灭亡。 苏仪的大营扎在沛城的南面五里,城内守军不多也不精,但城防极其坚固,苏仪的大军久攻不下。 而且这个聂国得道多助,遭遇灭国危机时,周边的国家纷纷派兵援助,就驻扎在沛城的西面十里处;另外,还有另一个大国的援军正在从东面赶来,到了那时,苏仪将面临东、西、北三面受敌,极其被动。 苏仪正阅读背景,这时,他身后的一员副将开口道:“将军,您都在这外面站了一刻钟了,现在天冷,先回帐歇息吧?” “是啊,将军,值此存亡之际,您可千万不能倒下啊。”另一员副将也劝谏道。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苏仪迅速地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点头回应道:“传令下去,召集诸将,升帐!本将有话要问。” 两员副将应诺,立刻去执行命令。 苏仪又看了一眼远处的坚城,缓步往回走,心中想道:“这个局势,跟历史上的巨鹿之战有些相似,但许多细节都不相同。既然是破釜沉舟的考验,我作为大国的侵略者,必然是要面对破釜沉舟、士气冲天的敌军,这支敌军恐怕就是东面的大国、许国的援军了。” “而且,通过上一次考验我明白了一点,虽然接受考验的人会自动获得一部分战争背景信息,但有许多细节都需要通过和副将的交流去获得,恐怕这也是考验的一部分。” 苏仪想着,开始缓步走回中军大帐,沿途观察着士兵们的状态,发现大多数士兵尽皆面色疲倦、情绪低落。 见状,苏仪心中隐隐浮起了一抹不安。 进了中军大帐,众将已经集结完毕,人数比第一次考验多的多,足足有四十多人! 苏仪坐到首位,照例开始点卯,并隐隐注意每位副将的表情和神态,发现他们的不安神采丝毫不比自己少多少,这更为苏仪的内心添上一丝忧虑。 点名完毕,苏仪开始进行庙算。 两位参军把已知的情报全部说了出来,苏仪一听,顿感绝望,心道真不愧是死局! 原来,在苏仪带领大军进行灭国之战时,苏仪在朝廷的政敌却拼了命地弹劾他,而聂国的谋臣也在苏仪祖国都城内、四处散布苏仪想要造反的谣言,苏仪的君主已经对他起疑心了,在昨天接连发了十二道金牌,要求苏仪立刻班师回朝。 君主派来的监军就在营中,要求苏仪今天之内给出是否退军的答复。 一旦苏仪班师回朝,必定要遭君主降下罪名杀害;但这只是次要的,若是苏仪就此无功而退的话,那么他的考验会立刻失败;但不退军的话,就坐实了谋反的罪名,到时候考验仍然会失败,因为奇谋将星不会赐给一名有谋反罪名的将军。 更何况,苏仪都已经打到敌国的首都了,又怎能甘心就此班师回朝?! “没想到我前天才刚写到‘将能而君不御者胜’,现在就要面对君主对我的猜忌、干预我的军政了,这难道是命运在捉弄我?而且,十二道金牌要求我班师回朝?莫非我扮演的是岳飞?”苏仪冷汗横流。 苏仪又对比了敌我双方的兵力,更是心如死灰。 第63章 驱虎吞狼 苏仪在领兵出征时,原本有十二万军队,但经过一系列消耗之后,现在只剩下七万军队,大部分都是普通士兵,其中有三千多名武生,两百多名将才,以及眼前的四十多名行人。 沛城内的守军不多,估计也才五千多人,高层力量更是稀少;苏仪的兵力十几倍于敌军,原本可以围城强攻,但奈何多国联军也有四万多军队,驻扎在沛城之外,与沛城守军形成掎角之势,苏仪不管攻哪一方,都将遭到另一方的夹击,轻易不能攻下沛城。 更糟糕的是从东面而来的许国援军,不仅人数有五万,而且精锐极多,不仅武生、将才和行人的数量超越苏仪,其军队中甚至还有两名武士!对苏仪的军队呈现出压倒性的优势,最迟在明晨就会到达此处,对苏仪军发起进攻。 “别说是眼前的聂国守军和多国联军,到时候我恐怕连这支精锐部队都挡不住。”苏仪无奈想到,“我背后有君主的猜忌、政敌的弹劾、敌国的离间;眼前有难攻不下的坚城阔垒;此外还有许国的精锐援军正在逼来,要如何破解此局?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难怪会被其他人说成是必死之局!” 最后苏仪又问了后勤问题,感觉自己的心已经碎成了粉末。 国家已经对苏仪断绝了粮草补给,现在苏仪军中的余粮止能支持两天;因为吃不饱、又兼连战数月,士兵疲乏不堪,士气极其低落。 “同样都是考验,为何这破釜沉舟的考验要比暗渡陈仓难上那么多?”苏仪抹了一把冷汗。 随后苏仪又看了看地图,果不其然,在东面许国援军的面前横着一道大河;如果苏仪所猜不错的话,既然这是破釜沉舟的考验,在渡河之后,许国援军必然要砸掉造饭的锅、凿沉渡河的船,以此来表示不灭苏仪即死的决心。 如果真的要和这种军力和士气远超己方的敌军正面交战,苏仪必败无疑。 面对着前后左右的合围,苏仪陷入了一种空前绝后的危机感之中。 苏仪看了一眼坐立不安、惶惶不已的诸将,低下头来苦思冥想:退军会导致考验失败,是绝对不可能做的选择;而不退军的话,不仅要被扣上谋反的帽子,还得面对敌军优势兵力三面夹围,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苏仪快速地运用他两世所学的知识、参考大量的战例,希望能从中找出相似的破解之法。 突然,苏仪从后世的几个战例中得到了一丝启发,立刻抬头向参军问道:“王参军,你可刺探出了那些援军的底细?他们究竟是因为什么理由才来支援聂国?” “回禀将军,下官也是今晨才收到探子的回报,正要上报。”王参军点头说,“西面众多小国和聂国是唇亡齿寒的关系,聂国若是灭亡,那他们也得遭殃,聂国现在面临灭国危机,因此他们不得不出兵相助;而且聂国也许给了那些小国的君主们许多好处。” 苏仪点头,这个出兵理由还算是正常的。 “那东面的许国援军又是为什么支援聂国?”苏仪又问。 “聂国君主许诺,只要许国出兵相助,胜利之后,就割让一州之地给许国,同时将会年年朝贡,感谢许国的救国之恩。”王参军回答。 “原来如此,你可知许国援兵的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苏仪问。 “下官素有耳闻,那将军姓陈,出身寒门,建了一点小功绩,所以才会被许国君主任命为支援聂国的主将。”王参军答道,“这不过此人野心不小,迫切想要通过这次战争来建立更大的功绩,所以必然要对我们死战到底。” 闻言,苏仪低头沉思:“西面的小国联军与聂国存齿相依,是必须要打的;但许国是为了利益才出兵相助,只要我许以更大的利益……不,我只是一介将军,哪有什么利益可以给许国?没那么简单。” 众将议论纷纷,苏仪苦思冥想了半刻钟左右,突然双眸一亮。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苏仪心中道,“这破釜沉舟的考验势力交杂、险境重重,表面上看起来极难无比;但无论战况有多复杂,我只要记住:我的唯一任务就是破解考验,破解敌人对我使用的破釜沉舟之计!因此,我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许国援军!如果掌握了这个诀窍,这破釜沉舟的考验并不会比其他奇谋更难。” “掌握情报也是考验的一环,其他仕子若是不询问敌国的底细,无论如何都想不出破解之策来,如果只想着以现有的兵力战胜三面敌军、而不顾君主的猜忌,这场考验当然是个死局,但我何不反其道而行之,使一招‘驱虎吞狼’之计?” 想法落定,苏仪当即修书一封,选了一个看起来有勇有谋、口才也比较好的副将,让他快马加鞭将此信送到许国援军之中,那副将领命出发。 苏仪又写了第二封信,信中洋溢着满满的爱国情怀,又用哀切的语调表达自己被奸佞诬陷的惆怅、表达了对君主的忠心不二、绝不反叛的坚定内心;最后又许诺立刻班师回朝,让君主安心。 苏仪将此信交给营中的监军,说道:“本将对朝廷忠心耿耿,君主之命,怎能不受?只是事发突然,许多器物需要收拾,明晨本将就会启程班师回朝,还请监军大人如实禀报国君。” 监军点头,就要离去;这时,苏仪又拉住监军的胳膊,四处看了看,瞧得四周无人,便压低声音说道:“还望监军大人为我在国君面前美言两句,若是事成,事后必将重谢!” 苏仪故意将“重谢”咬的极重,那监军立刻会意,眉眼间涌起喜色,连连保证一定办到。 之后,从早晨到傍晚,苏仪照常操练士兵,丝毫没有任何异象;沛城的守军和多国联军也没有轻举妄动,今天一整天都十分太平。 入夜,那名送信的副将回来,说许国已经答应了苏仪信中提到的事情。 苏仪嘴角挑起一抹微笑,低声自语道:“大事可成!” 当夜,苏仪立刻命令后勤人员收拾粮草器械,趁着夜色先行退去。 到了清晨,苏仪却举全军攻城,沛城守军立刻应战;双方你攻我守、激战正酣之际,那驻守在沛城西面的多国联军却突然袭击苏仪军队的侧翼! 苏仪匆忙分兵接战,但因为士兵疲乏、士气低落,苏仪的军队竟然隐隐有了败像;双方激战到日上三竿时分,这时,只听得战鼓喧天、万蹄震地,东面许国援军赶到了战场! 见到援军赶来,沛城守军和多国联军顿时振奋不已、个个都奋力杀敌,苏仪不再拖延,立刻鸣金收兵,并命令将士们故意丢下旗鼓,迅速撤退。 一瞧苏仪狼狈败退,多国联军立刻哄抢战利品,争夺军功;沛城的守城将领见状,大笑苏仪胆小如鼠、不敢死战,决定倾巢而出,与多国联军合兵一处,誓要将苏仪军队赶尽杀绝。 苏仪沉着指挥军队撤退,沛城守军和多国联军追杀了苏仪五里,几乎已经快追上苏仪军队之时,却听到后方一声炮响,所有人回过头去,顿时大惊失色:那沛城的城头,竟然插上了许国的旗帜! 原本是赶来救援聂国的援军,现在却趁着城内空虚,占领了聂国的首都沛城! 首都沦陷,联军一时间阵势大乱,士兵们惶恐不已、奔走相告;全军斗志尽失,四散奔逃;沛城守将竭力阻止,然而完全挽救不了颓势。 苏仪军队安然离去,到了中午,苏仪与昨夜先行的后勤队会合,大军这才重新扎营、休息造饭。 苏仪坐在帐中,这才松了一口气,嘴角挑起淡淡的微笑;好似是这场模拟战争的总结一样,苏仪的眼中不停地闪现出一张张画面,全都是关于那许国援军这一天的举动:在收到苏仪的亲笔书信之后,陈将军喜不自胜,立刻命令手下军队渡河,破釜沉舟,与将士约定在沛城吃早饭,在今天清晨到达沛城周边,见到苏仪军队败退,却不去追杀苏仪,而是反戈相向,直接强攻占领了沛城! “因为聂国许诺割地上贡,所以许国才会为了利益出兵相助;而带领许国援军的陈将军,更是一个急于建功的人。”苏仪总结道,“聂国给许国一州之地,那我就将聂国全境四州五十城全都送给许国!既满足许国的利益,又满足陈将军建功的欲望,他们又怎么能够拒绝这种诱惑?” “我在信中对许国和陈将军许以利益,约定放弃所有占领的聂国土地,并引诱沛城守军和联军出城;许国援军则见风使舵,直取守备空虚的沛城,擒了聂王,不费一兵一卒,就将聂国四州五十城之地占为己有,而我也全身而退。至于许国和聂国的恩怨,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虽然这次模拟战争的结果不尽完美,但好歹是破解了敌人的破釜沉舟之计,避免了我军全军覆没;我将破釜沉舟的难题导向另一个敌人,正是所谓的‘驱虎吞狼’之计!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敌人能够变成朋友、朋友也会跟你反目成仇!” “如果没有隋唐之后的大量战例当做参考,仅仅凭着我一介武生的才能和眼界,断然不可能如此轻易地通过这场考验;也许等我眼界更高、经验更多以后,能够想出更完美的破解敌方破釜沉舟之计的对策来,现在能取得这种结果就已经足够了;最后,在我班师回朝之后,应当立刻交出兵权,以打消君主的猜忌!” 想法落下,这片空间陡然一震! ……………… (PS:今天会有两更。) 第64章 四面楚歌 苏仪心中想法一起,“战略博弈”顿时演化出未来的场面,一幅接一幅地闪过苏仪的双眼。 苏仪看到那位监军回国之后,果然极力地替苏仪美言,再加上苏仪那封感人肺腑的自白信,终于打消了君主想要将他问斩的想法。苏仪班师回朝之后,立刻交出所有兵权证明自己的清白,然后被仍然有所猜忌的君主调居闲职,悠闲地度过了下半生。 自此,苏仪避免了兵败身死,更避免了被安上叛国的罪名;虽然苏仪先前几乎快要灭了聂国,却因君主的猜忌而一朝前功尽弃、功败垂成,但战略博弈仍然判定苏仪通过了破釜沉舟的考验! “战略博弈胜利,接引奇谋将星,破釜沉舟!”那道伟岸的声音再次响起。 天空中的一颗将星投下一缕光芒在苏仪的头顶,一股清流再次淌过苏仪的体内。 苏仪打了个舒爽的寒颤,随后看向练兵场上空刚刚形成的第三颗将星,感到十分满意。 苏仪又看向自我雕像手中的士气,和上一次一样,苏仪通过这次考验以后,士气厚度再次增加一倍,达到了六分。 “上次暗渡陈仓的考验只让我的士气厚度增长了两分,但这次破釜沉舟的考验却增加了三分厚度,看来是因为破釜沉舟的考验更加复杂的关系,我也因此更多地加深了对兵法的领悟。”苏仪想到。 在破釜沉舟的将星形成之后,苏仪再次眼前一黑,被传送回了摘星阁坐落的山巅之上。 报告苏仪取得将星的声音久久不曾响起。 山巅之上的人比先前还要多,显然是有更多的失败者被传送了出来,在此苦思冥想有什么对策可以破解破釜沉舟的考验。 苏仪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大波澜,大多数人只是淡淡的瞟了苏仪一眼,对他投以鼓励的眼神,似是都觉得苏仪肯定是失败了。 那项门项卓也走了上来,拍了拍苏仪的肩头以示安慰,什么都没说,就问了一句:“要不要考虑去摘那些小型战役的将星?” “嗯,容在下一边下山一边想。”苏仪点头,“项兄你也加油,在下就此告辞!” 项卓惋惜地点了点头,似是为苏仪没能摘到第二颗将星而惋惜、也是为了出了浑天盘以后会失去记忆,可能再也不会和苏仪有所交集而感到惋惜,就这样目送着苏仪缓缓走下了阶梯。 “唉,果然连苏十筹也没办法破解这死局吗?我还指望他能够取得寒门庶族的绝代双星呢。”一名老者叹息道。 “老人家,你对苏十筹的期望也太高了吧?他才十六岁……” “十六岁,而且还是出自庶族、没有将门熏陶,苏十筹能在县试取得种种成果已经实属不易,哪能在饱读兵书、锻炼身体的同时,还积攒大量的战争经验?”一位将门青年接过话茬,摇头笑道。 “没错,苏仪能在县试取得十筹,充其量只能证明他在武举方面有独到的天赋。”另一位高大的将门子弟附和道,“摘星阁历来就是我将门子弟的主场,一介寒门庶族也想在此超越将门?想的也太美了!” “超越将门?”一位衣着寒酸的寒门青年冷笑,“你难道是忘记了,苏十筹早就摘得了一颗将星,而你们这些将门子弟呢?到现在都没有一个摘到将星的,岂不自羞?”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那高大的将门子弟呼的一声站了起来,面有怒色。 “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面对对方的身高压迫,那寒门青年却昂头挺胸,毫无惧色道,“作为第一个摘得摘星的人,苏十筹早已证明了他比你们这些将门子弟更加优秀,除非你们比他更快摘到第二颗将星,否则有何资格在这批判苏十筹?” 那将门子弟气的吹胡子瞪眼,就是无可反驳,而另一名文质彬彬的将门子弟也插话道:“这位兄台,我理解你们寒门子弟心中将苏仪视为榜样、荣辱与共的心理;但你看看,苏仪先前出来的时候,心神已经十分稀薄,精神力都快见底了,你真觉得他能摘得第二颗将星?” 那高大的将门子弟见到有人帮腔,眼中一喜,趁势说道:“就是,站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胜利者,只要苏仪还没取得第二颗将星,我等就有反超的机……” 这人话还没说完,只听天空中一道雄音降下,好似晴天霹雳一般将他劈的瞠目结舌。 “本届摘星试炼,第一位摘得两颗将星者,南徐州素水县,苏仪!” 这道伟岸的声音滚滚涌来,饱含着不容置疑的语调,在浑天盘内所有仕子的体内隆隆作响。 雾海之上,二十八座山峰全部陷入了沉寂之中,所有人都瞪大双眼,几乎没有任何人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须臾之后,也不知道哪一座山峰上的仕子喊了一句“绝代双星”,顿时引发了连锁反应,所有寒门庶族子弟全部发出兴奋的狂吼声,他们的欢呼几欲掀翻浑天盘!从所有人的狂吼声中只能听出四个字来:绝代双星! 包括吴妄、童溪和端木钟等人在内,所有和苏仪相识的仕子笑的合不拢嘴,苏仪的荣耀给了他们空前强大的自信心,再次总结失败之后,他们意气风发地进入了摘星阁,誓要在此次摘得将星! 在暗渡陈仓的摘星阁门前,韩乐山刚刚摘得将星,正沾沾自喜之时,突闻苏仪摘得第二颗将星的宣告,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嘴中嘀咕道:“我还以为我在同辈里面已经算是佼佼者了,但果然还是不能跟苏十筹这种妖孽相提并论。” 在破釜沉舟的山巅上,项卓一个深呼吸,望向苏仪离去的方向深深抱拳鞠躬,肃然起敬道:“十筹之名,心服口服!” 随后,项卓耳旁传来了众人的议论声。 “不、不会吧?!”原先那高大的将门子弟咽了一口唾沫,“苏仪才刚下山不久,这就取得第二颗将星了?” “而且苏仪的精神力所剩不多,究竟要如何通过摘星阁的考验?”另一位将门子弟也目瞪口呆。 原先那位寒门青年一脸自豪道:“你们这群鼠目寸光的蠢货,苏十筹肯定是刚才一次就通过破釜沉舟的考验,摘得将星了!” “竟然能一次就破了破釜沉舟考验的死局,这苏十筹之才,千古无二,千古无二啊!”一位老者激动的浑身颤抖。 “这不对吧?为什么苏仪他走了那么久,监督官才发出宣告啊?” “废话,肯定是五位监督此地的老飞将也被吓到了呗!” 这位仕子所猜不错,五位老飞将确实被吓到了。 一位最年长的老飞将在宣告完苏仪的成绩之后,仍然制止不住浑身因激动而引发的颤抖,连连咽了几口唾沫,问道:“诸位同僚,以前可有寒门庶族子弟、在第一次登阁就摘得两颗将星?” 其他四人连连摇头。 “绝代双星,这个称谓名副其实。”另一位老者面露赞许之色,点头道,“这等英才,实在太过讨喜,等这次摘星阁结束之后,我定然要收他为徒!” 一人面色古怪道:“收苏仪为徒?高兄,你刚才没听到陈老元戎千里传音,要我等重点关注苏仪、别让他此次摘星出一点意外吗?恐怕老元戎都对苏仪起了爱才之心,哪轮得到你收徒?” 高老飞将面色窘迫。 “那我等下就请示老元戎,将我调去南徐州镇守!”高老飞将哼哼道,“即使没办法收苏仪为徒,那我也得好好保护他才行。” 其他四人面色更是古怪。 “高兄,没想到你愿意放弃你所镇守的、深居后方富饶无比的广州,自愿去南徐州前线之地镇守,实在是我辈楷模。”一人拱手、又偷嘴笑道,“只是,南徐州现任都督罗子锐可是杀蛮心切,一心就想着挥师北上,你觉得他会跟你调换驻地,去镇守后方?” 高老飞将面色更是尴尬无比。 在浑天盘中,苏仪走下破釜沉舟的山峰,步入迷雾中时,顿时感到周围的冷意好似化为了尖锥,直刺他的心神,将他冻的面色发紫,浑身战战。 “我先前在破釜沉舟的考验中又花费了一天多一些的时间,精神力再次消耗三成;现在就剩三成不到的精神力,过迷雾恐怕还会削弱一成,应该是摘不到第三颗将星了,但我还是准备去第三座摘星阁看一眼,说不定下次再来到这里时,我能想起现在的经历,做好心理准备。” 苏仪想法落下,毫不犹豫地走向最近的一座楼阁:四面楚歌。 一边攀登阶梯,苏仪一边想到:“四面楚歌出自刘邦和项羽的垓下决战之中,在古华夏并没有详细记载究竟是谁的计谋,但在兵锋大陆,四面楚歌形成了传世奇谋,自然会有详细的记载,就是张良之计!” “当时项羽垓下兵败,被汉军四面合围,粮草断绝、士气低落,但汉军也伤亡惨重,和坚守城壁的楚军相持不下。这时,张良设计让军中的一些楚人唱起楚歌,城内楚军思乡心切,终于斗志崩溃,战意全消。项羽见到自己大势已去,留下了气吞山河的《垓下歌》之后,带领八百骑突出重围,与韩信和张良激战一场,最后在乌江自刎而亡。” 第65章 升旗仪式? “四面楚歌是极其有效的、广范围打击敌人士气或杀气的奇谋,晋阶之后甚至还能打击敌人的精神,实在是居家旅行……咳咳,总之,我这次只是去看看四面楚歌的战略博弈是什么样的,不用去奢求能摘到将星。” 苏仪一边攀登阶梯,一边想着:“既然这一届所有摘星阁的考验都是作为反方去破解敌人的计谋,那这四面楚歌的考验,恐怕也是让我作为被围城的败军之将,思考如何破解敌人对我军唱家乡的歌。” 心中不断预演着四面楚歌可能会出现的考验,苏仪登上了山巅平地。 山顶上挤着上千人,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摘星阁,有一群人认得苏仪相貌,见到苏仪到来,立刻围了上去,面庞有惊喜和讶异之色掺杂其中。 “苏十筹,恭喜你摘得二颗将星,取得千古寒门庶族的绝代双星!” “我们都以为苏十筹你已经被传送出浑天盘了,没想到……莫非你要摘第三颗将星?!” “不会吧,你的心神已经很稀薄了,别说是取得考验的成功了,恐怕都坚持不到考验结束啊。” “苏十筹的能耐岂能用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的尺子来衡量?说不定他能再次创造奇迹,成为人族有史以来的第一个三星武生也说不定!” “这里是规则严格的小世界,怎么可能会有奇迹,我虽然也希望苏十筹能摘下三星,但也不得不说,这是绝对办不到的事情。” 苏仪闻言,轻咳两声,心中腹诽道:“事实上我已经是三星武生了。” 心中想着,苏仪表面上却道:“诸位别再抬举我了,先前能摘得二星,实是全凭侥幸,三星绝对不敢妄想;这回,我只是来随便看看四面楚歌会有什么考验,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已。”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对于苏仪自己都承认绝对摘不下三星,虽然大多数人都面有遗憾之色,但都没有太过失望,因为他们都理解摘得三星有多么困难。 别说三星武生千古未有,就算是只能摘到两颗将星,也足以证明一个人的天资非凡了。历来将门子弟能在武生时期就摘得二星的,除了半途夭折的人,哪个不是在未来成为名动一方的大将? 因为寒门庶族仕子没有摘得二颗将星的先例,但那些武生时期就摘得将星的天才,未来,哪个会是籍籍无名之辈?更别说是苏仪这种双星武生了,此时此刻,连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苏仪何等天资卓越! 许多人心中都在想着离开浑天盘之后,一定要让家族结交苏仪,完全忽略了他们离开这里后会失去这里的一切记忆。 苏仪向众人再次一抱拳后,踏入了四面楚歌的摘星阁之中。 跟前两次一样,苏仪视线陡然一黑,被传送到了另一处地方。 待得脑中的眩晕感缓缓消退之后,苏仪徐徐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景象,愣在了原地,只觉得脑海中有惊雷翻滚。 他正位于一处黄土铺就的田径场上。 没错,就是田径场,就是地球学校中、人人都见过的田径场! 苏仪看向周围的教学楼,一眼就认出此地:“这不是我以前上过的高中吗……” 此时,有上千名学生正穿着标准的深蓝色运动校服,对升旗台上缓缓上升的国旗敬礼;同时,苏仪耳边还响起了无比熟悉的歌声:“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国、国歌?”苏仪被雷的不行,惊诧道,“莫非这四面楚歌的考验还能根据我的记忆,演化出我真正的‘家乡’的歌?” 苏仪想着,沿着阶梯走上升旗台,在旗杆下来回渡步,同时暗中留意台下所有学生的视线,发现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没有一个人的表情有异,仿佛苏仪并不存在于他们的眼前。 苏仪又伸手在旗手的眼前挥了挥,没有得到任何响应,对方仍然专心一致地进行升旗仪式。 “果然只是模拟场景……”苏仪喃喃,又心生疑惑,“咦,但这也不对啊,其他考验的模拟战场,不管是敌军还是我军,都是可以看得见我的,我只要破解敌方的奇谋就能通过考验;但这四面楚歌的考验究竟是怎么回事?不仅模拟出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场景,而且没有丝毫关于如何通过考验的提示,这叫我该干什么?” 这时,升旗仪式结束,校长开始进行每周一次的废话……不,开始用伟大的思想理论灌溉众位学子的心田;苏仪听了两句,觉得索然无味,便离开操场,在校园的各处闲逛。 走到校门口时,苏仪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揉着发痛的脑门,看着校门外的车水马龙,顿觉愕然:“居然还不让我回家看看?” 苏仪又推又搡,发现空气墙纹丝不动,无奈之下,苏仪只得继续在校内闲逛,走到食堂,进了厨房;几名大妈正在热火朝天地干活,苏仪闻了闻刚出炉的饭菜,呸了一声道:“世上最难吃饭菜者,无出学校食堂其右!” 苏仪走过礼堂、走过教室、走过学校的每一处地方,看着青春洋溢的学生们、看着往来忙碌的教师们,心中思乡之情越发浓烈,脑海中所有关于兵锋大陆的回忆竟然在不知不觉中、逐渐远去。 苏仪来到图书馆,他清楚地记得他所度过的高中、没什么别的特点,就是藏书量极大,整座图书馆占地面积比礼堂还大,藏书几乎有数十万本!作为这所高中的卖点之一,周边地区的很多学子就是为了能免费读到更多的书,才会来这所高中就读。 苏仪随手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一看封皮写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顿觉心中隐隐有一丝压力涌起,眼中的迷茫之色被一扫而空! 因为前世并没有看过这本书,所以苏仪估计这书不会有任何内容,但翻开以后苏仪惊呆了,这本书竟然印着文字! “这、这不对劲啊,所谓‘幻觉’不都是根据一个人现有的记忆演化出来的场景吗?我明明记得我根本没看过这本书,但这模拟场景还是能演化出来我记忆中没有的内容来?”苏仪感到惊愕极了,“这真的是幻觉?” 苏仪眼中闪烁着狐疑之色,又取了另外几本没读过的书来,翻开一看,果然有内容。 “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现象……不管了,这图书馆里面的书,几乎全都没在兵锋大陆出现过,对我来说极具参考价值,我如果能带回去的话……”苏仪心神一动,拿着手中的书进入了练兵场,随意一抛,这本书顿时化为流光,钻进了烟海碑之中。 “竟然还真的能存到烟海碑之中!”苏仪神色一喜,觉得自己挖到了绝世宝藏。 说干就干,苏仪翻开另一本书,看见有内容,立刻存进烟海碑之中;如此往复十数次,苏仪心想:“我的精神力所剩不多了,恐怕这个模拟场景也持续不了多久;这样一本一本地检查过去太没效率,直接全部收入烟海碑之中再说,等回到兵锋大陆再慢慢查看。” 随后苏仪陡然加快了速度,双手不停地将书架上的书取下来,丢进烟海碑之中;一开始是一手抓两本、三本书,到后来苏仪干脆直接一次性抱住几十本书存入烟海碑,如此往复。所幸心神不会感到累,苏仪的工作效率极高,但仍然花了十多个小时的时间,直到入夜,才将图书馆内所有藏书尽数收入囊中。 苏仪粗略估计,这馆内的书恐怕得有二十多万本,几乎囊括了地球上所有专业知识,绝对能极大地补充苏仪的学识,这座图书馆可真能称作是黄金屋啊! 这时,脚下的地面开始微微抖动,苏仪只感觉一股排斥力涌来,骤然将他推离这个世界;苏仪眼中的景象越变越小,最后归于虚无之中,随后眼前一黑,再次回到了四面楚歌的摘星阁内部。 “果然只是幻觉么……” 苏仪眼帘垂下,独自喃喃,随后又一看自己的烟海碑。 “没想到真的把那些书都带回来了,奇怪,太奇怪了!”苏仪双眉一扬。 无论在摘星阁中摘得多少将星,苏仪都会处变不惊、付之一笑;但因为这场奇遇而取得的大量后世书籍,却让苏仪喜不自禁:在苏仪的心中,十颗将星的价值恐怕都比不上这些书籍,毕竟,这些书中饱含着的先人智慧,对苏仪来说才是最大的收获! 苏仪转身向大门走去,准备离开,但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一道厚重的声音:“小友请留步!” 苏仪心头陡然一颤,好似一个被警察抓住的小偷一般心虚不已,强装镇定地转过身来,却看到一位悬浮在空中的老者正笑眯眯地望着看他;老人身上泛着淡淡的荧光,在漆黑一片的摘星阁之中十分显眼。 那老人穿着朴素的衣裳,面貌平凡无奇,但眉眼之间却隐隐噙着一抹身居高位的威严,让苏仪心中不由得一凛,猜测道:“他能瞬间出现在封闭的楼阁之中,莫非是这小世界浑天盘的主人?” 第66章 天文对问 心中一涌起这个猜测,苏仪更是不敢托大,恭敬行礼道:“老先生有何指教?” 那老人淡然一笑,用极慢的语速说道:“你的精神力原本都不足以开启战略博弈,但这座四面楚歌的摘星阁仍然将你错误地传送到了一个幻境之中,小友可否说说:你在幻境中遇见了什么?得到了什么?” 苏仪背后直冒冷汗,说实话,他自己都觉得被传送到以前的母校很奇怪,果然这会儿就有人出来质问了。 关于自己身份背景一事,苏仪觉得还是不要暴露为好;但既然这老人会提问,说明如果苏仪说谎的话,恐怕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犯难之际,苏仪灵机一动,道:“不瞒老先生说,小生在这次幻境中,回到了曾经就读的学院,见到了一些旧时同窗;然后在学院各处看了看,听到了家乡的歌谣,心中有些感怀;又在藏书室看读了些从未读过的书,见猎心喜,以为增长了见闻。” 苏仪用了很巧妙的模糊法,模糊了幻境的大体环境,只点出了几个关键词:学院、同窗、书,不仅说出自己真实的经历,而且放在兵锋大陆也完全不违和;所以苏仪没有丝毫说谎,心安理得。 “原来如此,用故乡之景,令人心生思乡之情,这倒是挺符合四面楚歌的考验内容。小友,通过四面楚歌考验的唯一方法只有斩断自己对家乡的留恋,否则这个错误的幻境会让你永远迷失其中,你可是斩断了?” “回乡一趟,小生心中留恋渐消。”苏仪老实回答。 老人点头,似是认可了苏仪的解释,不打算再次追问。 苏仪暗中松了一口气,说道:“试炼已经失败,小生是否可以离开了?” “试炼失败?”那老人一挑眉毛,笑容中噙着一股莫名的意味,“谁说你试炼失败了?” “小生的精神力已经耗尽,再也无力开启下一次战略博弈,这还不算失败吗?”苏仪疑惑道。 “小友,今年的考验比往常难数倍,以你的天资,放在往年,至少可摘得三颗将星。”老人笑道。 苏仪心道果然如此,小心翼翼地问道:“为何今年的考验会突然变难?老人家可否告知一二?” “你现在军衔太低,知道的太多,会让你分心,所以我不打算告诉你太多。”老人严肃说道,“你只要知道让摘星阁的考验变难、是为了全人族着想就行了。” “明白了,小生不多问。” “先前也说了,你有超乎常人的才华,我不忍你的才华被这次的巧合所埋没,只要你答出我的问题,我便赐你一场造化。”老人露出鼓励的微笑。 “请老先生赐教。”苏仪说。 “我只考你天文学。我们在夜里抬眼就能见到月亮,你肯定也发现了,月亮或圆或缺,不似太阳一般固定为圆形,有人说是天狗所食,你认为这是什么原因?”老人问道。 苏仪嘴角一抖,想起兵锋大陆的天文学说还并不是那么发达,仍然停留在浑天说的阶段,只有那些身居高位的人才能一窥世界全貌。苏仪自然是拥有一套完整的天文学说,但他作为一介武生身份,若是拥有过人的知识,那就太奇怪了。 “老先生,您的问题实在太刁钻了,我只是一介武生……” “无妨,日月星辰人们抬眼就能得见,就算不具备知识,也会有所想象,尽管说出你的假设即可。” “好吧。”苏仪简单考虑了一下,说道:“因为我们站在太阳底下会产生影子,所以我猜测所谓的月食现象,其实就是月亮绕到兵锋大陆的背后时,太阳照射大陆、在月亮上产生的影子而已。” “噢?你的见解比常人独到,你是想说只有被阳光照到,月亮才能被我们看见?月亮自己不能发光?” “是的,月亮简单来说只是一个球形的大石块,石头又怎能发光?”苏仪简略说道。 “你这样说,可有证据?” “我一介武生证明不了这些,但我听闻武士时期能学会‘天涯咫尺’的副能力,将天涯化为咫尺,千里辨物,应该能隐约看见月亮的表面没有水没有树,都是石头。”苏仪回答道,心中腹诽,“实际上这能力就是望远镜,听说还有其他妙用。” “武士的天涯咫尺确实能让人看得更远,但只有晋阶到豪杰才能清晰地看到月亮表面。”老人似笑非笑道。 “那就只能请豪杰为我证明了。” 老人一笑,又问:“按你先前所说,那月食就是兵锋大陆被阳光照射的投影了?为何那投影没有映出大陆的山川,而是一条弧线?” “因为兵锋大陆跟月亮和太阳一样,都是一个大球。”苏仪立刻回答道。 “如何证明?” “我少时与同窗一同攀山,在登山高山时,看远处的地面就是圆形。”苏仪答。 “这不足以证明,也许是地面本来就有起伏。”老人摇头。 “地面有起伏,水面没有。”苏仪说,“人族与瀛洲往来频繁,经常能见到出海的船只渐渐消失,而回来时总是先冒出桅杆,再出现船身,这也能证明兵锋大陆是球形。” “也许只是拱形呢?”老人试探性地笑道。 “我在书中看见,东海瀛洲曾经有一位酷爱旅行的皇子,驾着麒麟马车队一直往东踏波而行,从未改变方向,几个月以后,却来到了兵锋大陆的西海岸,能否证明大陆是球形?” 老人这才点了点头,一挥手,苏仪面前出现了一个直径三尺的水蓝色球体,上面卧着兵锋大陆的全境,酷似太空中的地球。 “你心中的兵锋大陆,是否就是这个模样?”老人问。 苏仪心中为老人随手造物的能力感到惊奇不已,点头道:“正是。” 老人却摇了摇头,指摘道:“若兵锋大陆是这个模样,人站在上面,岂不是要往下掉?” 苏仪心想,如果要回答这个问题,势必要提起大陆自转和万有引力的高级概念了,那样肯定没完没了,因此简略说道:“因为兵锋大陆内部有一股庞大的吸力,能将球体上的所有东西全部吸住,人无论站在这个球体的哪里,都能如履平地,不会有往下掉的危险。” “原来如此,总结你先前的说法,太阳、月亮和兵锋大陆三者的关系就是这样吧。” 老者再一挥手,兵锋大陆一旁又出现了一金一银两个小球体,正绕着大陆的赤道线运动。 苏仪摇头道:“月亮的确是绕着大陆运动的,但太阳却比大陆大百万倍,大陆是绕着太阳运动的。” “噢?你认为这才是三者的关系?”老者又一挥手,太阳陡然变得和原先的大陆球体一般大,而大陆却是迅速缩小,变得比小拇指头还小,正在环绕着太阳运动,而环绕着大陆运动的月亮已经变得和米粒一般大小,几乎看不见了。 “没错。”苏仪点头。 “太阳这么大,岂不是要把天都撑破?” “天是无穷无尽的,太阳只不过是沙漠中的小砂砾、浩海中的一颗水滴。”苏仪回答道,事实上,天就是宇宙。 “按你这么说,古时候的盖天说和浑天说都是错误的了?” “这些都只是小生脑海中设想的场景。”苏仪谨慎说道,绝不把话说太满。 老人点头道:“你的假设很独到,我会将你的说法当做参考,完善天文学说。” “那我是否已经答出了前辈所问?”苏仪问。 “自然。”老人微笑点头,“现在就问到这里吧,待你晋升到行人、再来此处时,我会再次出现。” 闻言,苏仪心中一凛,心想着行人之前一定要准备好完整的天文学说才行。 随后,老人手指一点,苏仪原本淡如清水的心神竟然涌出丝丝荧光,然后身形离开地面,缓缓上浮。 苏仪看到老人的身形越发远去,自己的心神则穿过楼阁的墙壁,来到了山巅的上空。 “咦,那是苏十筹?”有个眼尖的人立刻发现了悬在半空中的苏仪。 “还真的是,他怎么不是从正门走出来的?” 所有人都抬眼看去,每个人都面露疑惑,不知道为何苏仪会悬浮在空中。 苏仪还在上升。 苏仪眼中有无数景象闪过,他看见山巅和楼阁缓缓缩小、看见脚下二十八座山峰在雾海中好似镶嵌在夜空的小小星辰、所有仕子的身形逐渐消失在苏仪眼中,只剩下浩瀚雾海充斥眼界、无法看清脚下浑天盘的全貌。 在上升到估计有两千丈的高空时,一阵强光陡然刺痛苏仪的双眼! “唔,这是……”苏仪不得不闭起双眼,此刻,他感到一股精纯的能量正在洗刷他的心神,让他的心神恢复凝实,而且愈加雄厚,完全没有停止的趋势。 苏仪好似天空中唯一的太阳,爆发出来的强光将夜空遮蔽,所有还没进入摘星阁的学子全部都昂首向天,看到天空的异象时,面有讶异与恍惚之色。 明明苏仪距离他们有数十里之隔,但奇特的是,每个人都可以清晰地看见在强光中、苏仪安详的面容! “是苏十筹!”某座山巅上,有人喊了一句。 “真的是他!他为什么在那么高的地方?” “这也太高了吧,他究竟是怎么上去的?” 一位将门子弟回答道:“我听门内前辈说,说摘星阁的第一名会有一场特殊的遭遇,会不会就是指的这个?” “苏十筹自然是第一,但特殊遭遇就是这样升到空中发光?能得到什么?” 第67章 人族中兴之兆 “我也不太清楚,只听我的前辈隐约说过,在摘星阁取得第一后,会有一位老者出现、给予试炼,成功了能得到跟星力有关的奖励之类的,其他的不肯跟我说太多。”那将门子弟摇头。 这时,陡然有人惊声道:“咦,有流星!” 众人循声望去,果然见到有一颗流星从天际划过,拖着长长的银色尾巴,直直地撞入了苏仪的脑海之中。 有一位仕子注意到了流星的发源地,立刻惊声狂呼:“那是将星!是四面楚歌的将星!苏十筹摘到第三颗将星了!” 旁边立刻就有人翻白眼,驳斥道:“你在说什么蠢话呢?这世上怎么可能有武生能摘到第三颗将星?” “二星武生已经够难得了,你要说苏十筹能得到第三颗将星,岂不是在说他比历来所有先贤都要更有才华?”有人轻笑道。 “就是,曾经有位老元戎说过,如果有谁能在武生时期摘得三颗将星,那这人有很大机会能成当代带领人族进步的引路先锋!苏仪虽然在县试崭露头角,但我觉得他没有这种能耐。”一人附和说。 “我觉得未必,苏十筹有没有那种能耐另说,你要怎么解释这流星进入苏十筹体内的现象?” “也许只是对苏仪取得第一的另一种馈赠罢了。”那人犟嘴道,“而且得到将星的方式是天空中的将星投下一缕星光,你有听说过有将星这样直接飞入别人体内的?” 所有人的默然不语。 “所以说,纵然苏仪有万般能耐,我也万万不相信他能取得第三颗将星!”见到没人反驳,那人得意洋洋地说道。 话音落下,天空中再次降下一道雄音,所有人都感觉到连脚下的大地都抖了一抖。 “本届摘星试炼,第一位摘得三颗将星者,南徐州素水县,苏仪!” 那人的得意神情立刻凝结在了脸上。 所有人都能听出来,这道雄音的主人似乎都在颤抖。 所有二十八座山巅上,议论纷纷的众人在一瞬间鸦雀无声,愣神间,心中各自涌起惊涛骇浪、响起轰天狂雷;这道宣告苏仪摘得三颗将星的消息,仿佛想要将所有仕子几十年来的认知摧垮、仿佛想要在千年的历史长河中激起万丈波澜! 千载以来,从未有一人在武生时期,摘得三颗将星! 所有平民仕子胸中隐隐有自豪之情泛起,作为和苏仪同一届的登阁者,苏仪取得的荣耀,也让他们倍感万分光荣! 而先前那些一直嘲讽、看不起苏仪的将门子弟,此刻却是无地自容,羞愧不已,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不敢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继千古十筹之后,苏仪再次打破了历史先河,三星武生,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先前数次面对众人的质疑和不信任,苏仪从未开口反驳,而是用行动来证明了:所以质疑他的人是何等目光短浅! 许久之后,才有一位仕子问道:“我的天呐,三星武生降世?我、我不会是在做梦吗?谁来掐掐我看看疼不疼。” “蠢货,你只是一道心神,怎么可能感到疼!”另一人白眼道。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但笑声在两个呼吸间就戛然而止,所有人再次望向天空中光芒万丈的苏仪,眼中噙着一抹敬佩、憧憬,甚至是……崇拜! 有一位老者甚至情不自禁,双腿一软跪了下来,老泪纵横道:“三星武生,人族中兴之兆、中兴之兆啊!” 所有仕子闻言,尽皆热泪盈眶:现今人族式微,在蛮族强大的实力下几乎要种族灭绝,但就是在这种逆境下,出现了苏仪这种旷古奇才,又怎能不让这些兵家仕子心生希望呢? 有的仕子甚至还疯狂地大吼着“快让我出去,我要将此事汇报给我家长辈!”,立刻遭到了周围所有人的嘲笑,有的人提醒他离开这里就会失忆,有的人则扼腕长叹、心中祈祷自己在离开这里后能够留下一点模糊的回忆,让苏仪伟岸的形象永远保留在他们的心中。 在“背水一战”的摘星阁山巅上,韩乐山呆呆地望着犹如太阳般耀眼的苏仪,嘴中竟然不自觉喃喃道:“这苏十筹的天资十倍……不,百倍于我,找遍我韩门历代天才,除了老祖宗以外,竟然无一人可以望苏十筹之项背!” 在破釜沉舟的山巅,项卓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意味,在苏仪还未成名之时,他曾经是项门之中人人吹捧的天才,是最有希望在武生时期摘得二星的项门希望所在,也是项门少数几个倾力培养的天之骄子;但在苏仪成名之后,他身边的恭维和吹捧一瞬间就消失不见,每个人的口中都只挂着“苏仪”二字,再也没人觉得在苏仪的光环之下、项卓还算是什么天才。 但项卓非但没有气馁和憎恨、反倒是以苏仪为目标,努力地想要追上他;此番看见苏仪摘得三星、打破历史先河,他的信心不但没有被击垮,反而还燃起了熊熊斗志:“苏十筹,我项卓必将勤学苦练,待来日定要赶超你!你可绝对不能在圣道上倒下啊!” 在国院的一处楼阁中,五位老飞将面面相觑,每个人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瞧见浓烈的震惊之色。 先前想要收苏仪为徒的高老飞将张了张嘴,酝酿了半天才说道:“此子真麒麟,可叹非我亲。” “若是我小时,不如苏三星。”另一位飞将接过话茬。 “空绝史前后,旷烁人古今。”第三人接道。 “问我何所思?高歌欲将吟。”第四人高声道。 凑出这一首打油诗之后,在场的五位飞将相视大笑,其中最年长的那位老飞将说道:“这苏仪乃是我人族中兴之兆,诸位……” 这老飞将正想说出“诸位务必多加留意苏仪、尽量给予帮助”,突然,一股磅礴的意志降临在这座小小的楼阁之中,五位老飞将尽皆腰背一弯、垂下头去,就听的耳边一道伟岸的声音响彻:“苏仪摘得三星一事,你知我知,天下不知;发布布告时,苏仪只摘得二星!” 五名飞将尽皆面色一凛,立刻领悟到这是老元戎保护苏仪的方案:如果说苏仪成为三星武生,必将引起暗中势力的觊觎和暗杀,以后都不会有安宁日子过;但说苏仪只摘一星,也会堕了苏仪在天下仕子心中的名声;于是折中取个二星的成绩,已经足够宣扬苏仪的名声、而又不至于招惹杀身之祸了。 五位飞将立刻应诺,手按虎符,将心神连通各地的武庙,将“苏仪摘得二星”的消息发布给每一地的院事。 …… 苏仪在高空处,看不到山巅上究竟陷入了一种何等的肃穆气氛中,他只知道有一股磅礴的能量在体内积蓄,然后消失在某个角落中,任苏仪如何寻找,都找不到这股能量究竟储存在了何处。 同时,又有一颗流星冲入脑海中,直直将苏仪震的眼冒金星、眩晕不已,几乎跟当日苏仪在间门山获得天命将星的那种感觉一模一样! “难道……”苏仪心中有了个猜测,连忙看向练兵场上空。 只见一颗斗大的星辰悬挂在练兵场上空,大小几乎和金蝉脱壳的天命将星等同,和苏仪先前刚摘的两颗指甲盖大小的将星有着天壤之别! “莫非是第二颗天命将星?”苏仪惊讶不已,历史上有天命将星的人本来就不多,而同时拥有两颗天命将星的人更是只有寥寥数人而已! 苏仪注视着新的天命将星,一股信息涌入脑海。 “果然是四面楚歌的将星,而且和金蝉脱壳一样,一开始就达到了二阶!”苏仪隐隐有些振奋,“这四面楚歌一经使用,就可以广范围打击复数敌人的士气、也可以打击蛮族的杀气,让敌人难以使用威力强大的招数,任我蹂躏;而二阶的效果甚至还能打击敌人的心神,妙用极多。” 这一刹那,苏仪自我雕像手中的士气厚度再次激增两分,达到了八分的厚度,还差一些就能达到武生巅峰! 看到这个变化,苏仪心头涌出一抹喜悦,心中道:“照这样看来,我只要在这两个月勤读兵书,说不定还真的能在院试之前成为巅峰武生。” 随后,苏仪感到自己在缓缓下降,同时,这世界开始衍生出一股排斥力,似是要将他的心神送出这个世界。 “终于要结束了吗。”苏仪望向脚下的大地,明白自己的摘星阁之旅即将落下帷幕。 同时,有一股力量侵入苏仪的心神之中,似是要把苏仪在此经历过的回忆给抹消掉;苏仪意识到这是每位仕子都会经历的步骤,因此也放开心神,任这股力量涌入脑海。 但转瞬之后,苏仪愣住了,因为他感受到自己脑海中的第一颗天命将星再次射出一缕银光,将这股力量抹消在脑海之中。 苏仪愕然不已,低头思虑一阵,似是对天命将星排除异己之力的性质有了一些把握。 苏仪落到地面,眼前星辰斗转、景象骤然更替,回到了素水县枢密院的武庙之中。 天色已近黄昏,苏仪立刻回忆在浑天盘的一切,发现自己的记忆真的还在,不禁松了一口气。 ……………… (PS:抱歉,现在才刚通电,待会儿还有一更~) 第68章 诸葛清疯了? “武生等级的摘星考验比较简单,恐怕行人等级会难上许多。但我还保留着浑天盘之内的记忆,在第二次登摘星阁之前,我有足够的时间去学习战争学识,这种莫大的优势,我绝不能浪费。”苏仪心想。 随后苏仪心神进入练兵场,心念一动,一本来自后世的精美书籍出现在了手中。 “没想到还真的能把这些书籍带回兵锋大陆,这究竟是什么原理?”苏仪眼中闪过一缕惊奇之色。 苏仪知道自己能用这些书籍干许多事业,但此刻思绪多如乱麻,只得暂且作罢。 武庙内有近半的仕子还未醒来,苏仪向武庙内的先圣和诸位先贤的雕像拱手鞠躬之后,走出武庙,立刻就有十多名新晋武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苏十筹,院事大人说你摘得二颗将星,是不是真的啊?” “我刚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没晕过去,寒门庶族可从来没人在武生时期摘到过两星啊!” “我当时也惊到了,心想真不愧是苏十筹,天资果然不是常人可以比的!” “你这可是破了天荒啊,真给我们平民子弟涨脸面!” “可惜我忘记了我在浑天盘里面的回忆,否则一定要回去将你摘得二星的英姿告诉我家弟弟妹妹才行。” 面对众人的恭维,苏仪淡然一笑,心中却道:“我明明摘得三颗将星,院事却说我只摘了两颗,莫非是上面替我隐瞒了?” 苏仪想了想其中的利害,突然有些感谢枢密院的做法了。 “诸位的收获如何?”苏仪问道。 “嘿嘿,那些摘不到将星的早就郁郁不乐地回家了,我们这些有心情留下来的,自然都是摘到了将星的人。”一人嘿嘿笑道。 “那就恭喜各位取得好成绩了。”苏仪点头道。 “嗨,我们的成绩哪能跟你比。”一位青年人说,“我们也只能跟诸葛清比一比了!哈哈,没想到我这辈子也有超越神童的时候!” “嘻嘻,就是就是,想起这个我心里就痛快极了!那个混蛋诸葛清昨夜居然敢陷害苏十筹你,活该他一颗将星都摘不到。” 其余几人也发出快意的笑声来。 苏仪想到诸葛清在浑天盘内袭击他,然后被他的锦囊妙计所重创,早早就退出了浑天盘,一颗将星都没有摘到。 但苏仪表面上还是好奇问道:“噢?那诸葛清真没有摘到将星?” “可不是,听皇甫院事说,诸葛清刚进浑天盘没半个时辰就被强制遣还回来,哪会摘得将星?” 另一人补充道:“而且我还听院事大人说,诸葛清回来的时候疯疯癫癫的,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魔障。” 闻言,苏仪一扬眉,正想说些什么,就听人群后方的台阶下传来皇甫院事的声音:“好了,你们也见到苏十筹了,快些散了吧。” 众人回身,皇甫院事又叮嘱道:“回家以后,务必勤学苦练,莫要耽误了军业。” 众人纷纷应诺,跟苏仪道别之后离去。 此刻武庙门前就剩下两人,皇甫院事看向苏仪,完全没办法掩饰眼中的喜意。 “好!武生时就摘得二颗将星,从此之后寒门庶族也有自傲的资本了,此事你居功至伟!”皇甫院事大笑道。 “都是院事大人赠醒神丹的功劳。”苏仪笑了笑,又问道,“那诸葛清真疯了?” 两人离开祭祀区,往广场走去。 “嗯,诸葛清疯症不轻,好似完全没了以前的记忆,只会嘿嘿傻笑。”皇甫院事点头,面色古怪道,“而且,只要有人叫唤或者碰触他,他就会像是惊弓之鸟一般缩到角落,嘴里还念叨着一些胡话,关于你的。” “啊?他疯就疯了,还要扯上我作甚?他说的什么胡话?”苏仪皱眉。 “他只是本能般地说些‘苏十筹饶命’、‘我再也不敢了’类似这些胡话。”皇甫院事面有异色,“苏贤侄,你莫非在浑天盘中和诸葛清发生了什么冲突?” 苏仪装作仔细回忆了一阵,才摇头说道:“我不记得了。而且,就算是我二人有什么冲突,也肯定是诸葛清挑起的,我从来都没有害他之心。” 苏仪说着,耸了耸肩,摆出一副你懂得的表情来。 皇甫院事点头道:“这是自然的,我等都知道诸葛清的行事和为人。只是诸葛清作为诸葛家的独子,如今他疯了,以后前程尽毁,怕诸葛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啊。” 苏仪冷笑:“我清者自清,诸葛家能拿我怎么样?” “你自然是清白的,我会亲自去跟诸葛家解释此事,诸葛员外通情达理,素知自己儿子的品性,应该不会怪罪到你头上。但诸葛夫人就不一定了,她这人爱子如命,平时诸葛员外打骂教育诸葛清,她都会在家里大哭大闹,极其护犊;此番诸葛清疯了,嘴里又念叨着你的名字,我怕她爱子心切,会找你麻烦。” “慈母多败儿,我今番算是得见了。”苏仪撇嘴道,“她会如何找我麻烦?” “枢密院规定在城内不许伤害有功名之人,而且她在素水县没什么权势,绝对是没胆子伤你性命的,最多只能雇人恶心一下你,抹黑你的名声。”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应该能应对,但听院事大人所说,她应该不止这些手段吧?”苏仪问。 一边感叹苏仪的敏锐,皇甫院事回答道:“当然不止,她虽然在素水县没什么权势,但他的娘家在南徐州可是一等一的豪绅,你以后若是去南徐州参加乡试,少不了要四处碰壁。你在南徐州我很难帮到你,你最好先做好心理准备。”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我自然会想好对策。” 两人来到广场凉亭中,分坐两旁,杂役立刻将热茶呈上。 皇甫院事首先开口道:“还有一事,昨夜将蝉鸣珠丢到你院中的犯人,已经查到了。” “请院事大人明示。” 说起这个话题,皇甫院事的脸色略有些阴沉,缓缓道:“那犯人是丁仁家里的一位下人。” “丁仁?”苏仪听到这个名字一愣,回忆了半晌才想起来,丁仁就是县试结束后,在他的案首宴中滋事的、诸葛清的姐夫。 “是丁仁自己想害我,还是有中书令在背后指使?”苏仪疑惑道。 “中书令还看不上丁家这种小小暴发户。”皇甫院事似笑非笑道,“那蝉鸣珠是军方和工家所有,从不出售给平民,所以它定然是中书令托管事交给诸葛清的,但却是丁家的一个下人将它丢到了你的院中,你可知这其中的联系?” “怎能不知?但我更想知道的是,丁家下人动手害我,难道丁仁就不用受到一点惩罚?”苏仪问。 皇甫院事摇头,双眸中有寒意闪过:“我下午亲自带人去盘查,那丁仁极力否认是他指使下人害你,说是那下人独断专行,和他绝无关系;而且那下人昨夜就已经自缢身亡,我们死无对证,最多只能根据枢密院的军规,罚他一个管教不严之罪:对他罚些钱财,再禁足一月,令他三年内不得参加武举,此外又能如何。” “这丁仁真是够狠的,为了害我一次,竟然能随意宰割下人的性命。”苏仪面色一寒,又说,“若是那丁仁原本就不打算在这三年内参加武举,这处罚又有何痛痒之处?” 皇甫院事深深叹息,摇了摇头。 苏仪思忖一会儿,说道:“罢了,想害我的诸葛清已然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已经不足为惧,在他背后的中书令才是我的大敌。若是那丁仁就此收手还好,若是他还想加害于我,我就少不了要以牙还牙、斩尽中书令的马前卒了。” “你能看清形势便好,诸葛清和丁仁虽然都有害你之心,但他们敢在素水县明目张胆加害你的原因、是有中书令在他们背后撑腰。你只要认清这点,提前制定对策,就无需惧怕中书令对你使的任何手段。”皇甫院事总结道。 苏仪点了点头,正欲告辞,皇甫院事又说:“明日未时你来武校场,莫要迟到了。” 苏仪应诺,想到前几天和皇甫院事的约定:每天下午一点,李校尉都会在武校场中教导苏仪刀弓技巧,以应付苏仪接下来的院试。 “我早晨练习书法,下午练习刀弓技巧,晚饭后则学习试策,睡前在练兵场进行模拟战斗;而其他的零碎时间,则全部用于读书!”苏仪想到,“活到老学到老,书是一辈子都读不完的;不仅是能助我在圣道走的更远的兵书史书,那些能够增长我的见闻的百家著作也值得一读;另外我还从四面楚歌的幻境中带回了许多地球现代的书籍,更是要将其化为己用,让后世的瑰宝文化在兵锋大陆大放异彩!” 枢密院外人山人海,今天明明不是放榜的日子,却仍然有许多百姓聚集在这里,想要第一时间得知摘星阁的结果。 第69章 圣子学,传家酒 上千名百姓聚集在枢密院门前,见到有一位青年仕子刚走出枢密院,众人立刻上去盘问。 那青年仕子面色略有些颓唐,面对众人的盘问只是摇头叹息,一言不发地快步离开了这里。 百姓们的神色越发焦急。 “唉,这都要入夜了,不知道我的孙儿摘得将星没有。”一位老人不停渡步、满面焦虑道。 “刘老头,我说你能不能歇一会儿?我儿子不也一样没消息,你看我都不像你这样急。”一名蹲在地上抽旱烟的中年男人翻了个白眼,哼哼道。 “我能不急吗?”那刘老头吹胡子瞪眼道,“人人都说能不能摘到将星,直接影响一个人的前程,我可不想我的孙儿以后跟我一样种田。” “谁不想自己的子孙能当上官?问题是你这样急一急,就能让你孙儿摘到将星了?” 刘老头哑口无言,只得哀叹一声,和众人一起蹲在了地上,一双眼睛盯着院门口,生怕没看到出来的人。 又有一人说道:“我刚才仔细数了数,已经有两百人从摘星阁回来了,其中摘得将星的只有三十多人。” “这么少?”众人听的心头一跳。 “可不是,你们应该也注意到了,大部分人出来的时候脸色都不太好看,说明都没摘到将星。”那人说。 “也就是说摘得将星的人连两成都不到?应该不会吧,我记得往年都有三成左右呢。” “谁知道呢,也许是今年的摘星阁比较难吧。”那人撇嘴,“而且,那摘得将星的三十多人之中,大多都是三十岁以上的人,三十以下的只有四五个,二十岁以下的一个都没有。” 另一人也点点头:“我也注意到了,这说明想摘得将星的前提,可能和人生阅历有所联系。” 许多人嘴角一抖,这些人的子孙大多都是二十多岁。 人群中有一位衣着华丽的掌柜嘿嘿笑道:“其他人摘不摘的到将星和我无关,我专门等在这里,就是为了看看苏十筹有没有摘得将星,大家恐怕都是抱着这个打算吧?” 周围众人纷纷点头,都表示他们专程来这里就是为了看苏仪的摘星结果,若是今年没有苏仪,这枢密院门口绝对不会聚集着这么多人。 那掌柜又说:“若是苏十筹能摘得将星,再加上他之前的成就,我敢断定他未来必将鹏程万里,素水县的名声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届时我在这里做一笔大生意就能十拿九稳!所以希望苏十筹千万别失败,你们又怎么样?” “嘿嘿,我倒没有你这么长远的目光。”一位小年轻说,“就我表哥跟我打赌,若是苏十筹摘得将星就是我胜了,他就会帮我说服我大叔把表妹嫁给我,我可是把后半辈子的幸福全都押在苏十筹身上了啊!” “咳咳,我就是跟人普通地赌个钱,希望苏十筹不会让我把钱赔光。” 人们众说纷纭,都有各自的理由前来探查苏仪的摘星结果,除了少数人表示围观以外,大多数人都希望苏仪能摘得将星。 但这时,其中有一人叹息:“我原本只是好奇,才会在这里等着苏十筹的结果。但此刻看到这两百人的结果,我觉得我说不定白等了。” 另一富家青年也点头附和:“能摘到将星的大多都是三十岁以上的人,苏十筹才十五六岁,怕是难以摘得将星啊。” “这可说不定,苏十筹是何许人也?那是破了千古十筹神话的天之骄子,他的奇迹岂是你们能预料的到的?”一个矮个子撇嘴反驳道。 “呵呵,这位兄台稍安勿躁,我并不是贬低苏十筹,我比你更想看到苏十筹能取得好成绩,扬我素水县名声。”那富家青年微笑着说,“但你想想啊,那摘星阁的考验显然是需要丰富的人生阅历,苏十筹虽然天纵奇才,但‘阅历’这种东西,可不是靠着天资就能得到的。” 所有人都哑口无言,有人叹气,有人忧愁,也有的人仍然抱有侥幸,不希望苏仪的才华就此埋没在尘世之中。 “别吵了,苏十筹出来了!”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立刻勾动了所有人的视线,所有人循声望去,见到苏仪神色平静地出现在院门口,从他的表情中窥不出丝毫喜怒哀乐来。 “究竟是摘没摘得将星?” 所有人心中都在嘀咕,有个豪爽的中年人立刻向苏仪扯开嗓子问道:“苏十筹,你摘到将星没有啊?” 苏仪淡淡一笑,回答道:“一时侥幸。” 说完,苏仪没有多作停留,飘然离开。 众人愣了半晌,直到苏仪的背影完全看不见了,他们这才反应过来,顿时间爆发出震天的议论声。 “一时侥幸?!这不就是在说,苏十筹已经摘到了将星?!”一位中年人激动的满脸通红。 “哈哈哈哈!我就说不能用世俗的眼光去看待苏十筹!什么摘得将星的人都是三十岁以上?什么二十岁以下绝对摘不到?在苏十筹的眼中,从来就没有什么绝对!”先前那矮个子狂笑道。 “就是就是,我早上跟我家兄弟打赌苏十筹肯定能摘到将星,以我的手气怎会赌输?!” “我下辈子的幸福有望了!”那小年轻兴奋道。 “呵呵,看来我可以下定决心在素水县做买卖了。”那掌柜也抚掌而笑。 “苏十筹并没有直接承认他摘得将星吧?我看还是不要妄加定论为好。”有一人小心翼翼说,生怕惹毛了众人。 这时,有一位差役手持书信,从枢密院中走了出来。 “是否是妄加定论,问一问不就明白了,院事大人和差役们肯定早已知道结果。”有人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立马围了上去,将那差役堵在了门口,七嘴八舌地问起了苏仪的摘星成绩。 见众人围了上来,那差役吃了一惊,随后听得众人询问,神色却是略有些古怪。 有个精明的家伙瞧得差役这等神情,心中一颤,问道:“差役大哥,莫非苏十筹没能摘到将星?” 其他人也一脸紧张。 “诸位不必担心,苏十筹不同凡人,将星自然是摘下了。”差役说。 众人松了一口气,纷纷笑颜逐开。 只是差役接下去的一句话,好似骤然间在众人的耳畔响起万钧雷霆,众人顿时觉得好似空气都凝结成冰,一口气难以为继。 “苏十筹不仅摘到了将星,而且还一次摘到了两颗。”差役补充道。 一位老人直接昏了过去。 又有一位中年人大脑血气上涌,直接流出了鼻血。 周围响起了一连片的倒抽冷气的嘶声,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表达自己内心此刻的震撼。 所有人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我得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的亲人朋友,这素水县的局势恐怕要改头换面了!” …… 通过枢密院的龙脉通道,苏仪摘得二颗将星的消息、在全国各地不胫而走。 一封飞鸽传书,越过崇山峻岭、翻过江川森林,来到了长江以南、太湖东岸的兵穹峰之中。 从天空中俯瞰下去,大地上的山脉组成了一个方圆百里的“兵”字,中间是一片正方形的盆地,其中楼阁林立、街道纵横,好似一座城池。 这里最独特的地方,就是每一座建筑都好似一柄武器一般插进地面,有的建筑像是一柄剑、有的却像是长枪……总之,若是离远了看,还以为这里是巨人的铁匠铺呢。 这里是人族兵家的最高学院,圣子学!只有在军衔达到武士之后,而且是每一地会试的前十名才可以来此就读、探讨至高圣道。能进入兵穹峰中的圣子学就读,几乎是人族所有基层仕子的无上追求! 相传是当初隐居的孙子在此地著下孙子兵法时,天生异象,大地隆起,形成了这个巨大的兵字,于是就有了现在举世闻名的兵穹峰和圣子学。 在圣子学的中央广场斜向插着一柄百丈长、五十余丈高的吴钩,斜面有楼梯供人攀爬,而在吴钩的最顶部,有一座朴素的宅院坐落其上,是孙圣世家世代居住之地。 宅院的中央院子中,有一位百岁老者在舞剑。 老人舞剑的动作如同仙鹤踩水般优雅、神情仿若超脱尘俗般淡然,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无法拨动他的心弦。 直到一轮剑舞完毕,黄昏时刻,老人拾起毛巾擦汗,这时,老管事才走上前来,将手中的书信呈给他。 老人打开书信一看,白眉一挑,喃喃道:“苏仪摘得二星……呵呵,若只是二星,国院何须通报我?” 说罢,老人视线一闪,双眸中陡然闪过摘星阁内的无数景象,最后定格在迷雾中的某一处地方,瞳孔映出另一名老人的身影来。 老人嘴唇微动,似是在和谁交谈。 须臾之后,老人的嘴角挑起一道微笑,不停点头,向老管事说道:“我很中意苏仪此子,传我口令,赐他‘传家酒’一壶。” 第70章 四方躁动 (PS:上一章的“圣子学”的原型是史实的“国子学”,有兴趣的战友可以去搜索一下~另外下周推荐位不好,编辑跟我说是排队期什么的,流水心里委屈,哭求推荐票和打赏T_T) ……………… “传家酒?还是一、一壶?!”那老管事惊诧不已。 舞剑老人抬眼一扫。 老管家浑身一个激灵,连忙低下头应诺道:“小的马上照办。” 离开院子后,老管事心中不停嘀咕:“这苏仪是不是祖上积了八百辈子的德……这传家酒可不是凡物,每一滴都价值倾城;要知道,历代兵家仕子只有在晋升飞将、就任一州都督时才能讨到一盏传家酒喝喝,还不够一口的,苏仪倒好,竟然能喝到一壶传家酒。” …… 宰相府的书房中。 中书令读完苏仪摘星的报告书之后,神色没有丝毫波澜,只是将报告书轻轻置于一边,便又抬起笔来继续写字,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不能撼动他的淡然神色。 一旁的一位二十多岁的儒雅青年一挑眉毛,说道:“父亲,这可是史上第一位庶族子弟摘到两颗将星啊,您就一点都不吃惊?” “那苏仪不同凡人,他有此成绩,为父早有预料,何须吃惊?”中书令连眼睛都没抬。 “可我总觉得这其中绝对有猫腻,区区庶族子弟怎么可能摘得二星?说不定是有主战派在背后为他造势!”青年愤愤道。 “若是主战派能凭空造势,也不会被我方如此压制了。” 听到此话,青年哑口无言,可是眉宇之间仍然噙着一抹不服气的色彩。 “那苏仪的天资果然是真事?”青年小心翼翼问道,见中书令不回话,又问,“他的天资比起我来,如何?” “你远远不如苏仪。”中书令毫无波澜道。 那青年微微眯起眼。 “那苏仪比起大哥又如何?”青年又问,当提到“大哥”这两个字时,眼中不禁闪过一缕憧憬之色。 “才良么……”中书令这才认真考虑了一下,但仍然摇了摇头,说,“才良仍然不如苏仪。” 这时,青年的眼中已经不是不服气,而是涌上了一抹怒意了。 他怎能容忍自己的大哥、被人说是不如一个黄毛小子?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父亲,我一定要去亲自去试试苏仪是否真的犹如传说中那般有能耐!” “怕你试探不成,反受其辱。” “父亲多虑了,我跟随您耳濡目染学习了十多年的权术,岂会在一个小小武生面前摔跟斗?” 闻言,中书令微微摇头,口中喃喃:“罢了,就当是给你的历练吧。” 随后中书令收拾书信,递给青年,又说:“你将这封信亲自送到素水县丁家,届时自有指示。” 青年应诺,退出书房,却并没有立刻回房收拾,而是躲到一个角落中,偷偷拆开书信一读,顿时眉开眼笑,低声道:“哈哈,父亲果然是运筹帷幄,竟然在素水县周边布下了如此大局,苏仪纵然有三头六臂,也难逃一死!我倒要亲眼去看看他究竟多么有本事!” …… 今夜,众多主战派官员在京城近水楼痛饮。 “哈哈哈,没想到苏十筹居然真的能摘到两颗将星,快哉,快哉!”一位大胡子将军大笑。 “呵呵,有什么没想到的,苏仪能破了千古十筹的神话,区区庶族二星武生又算什么?”一人摇头笑道。 “说的是,只可惜我家小女早有婚配,否则我定然要亲自上门跟苏十筹提亲啊!” “得了吧,我听说苏十筹身边有一位倾城绝艳、得体大方的女子陪伴,你想嫁,恐怕苏十筹还看不上你家那刁蛮野丫头。” 众人爆发出哄笑,气氛极其热烈,每个人张嘴说话总离不开苏十筹三个字,苏仪真正地成为了人族与主战派的希望所在。 其中有一人说道:“我记得上次摘得两颗将星的人,已经是二十多年前了吧?” “是啊,记得是陆不群那家伙。” “陆不群明明跟我同辈,结果当初他成为二星武生,我却只摘得一星;现在他已经是总督京城的飞将了,位列五虎上将之首,而我仍然只是一个小小国士,职位不过太仆寺从四品少卿。”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叹息道。 “听说陆不群还被提名成下一任武安君候补了?” “是有这回事,陆不群天资非凡,是近百年来最有希望登上元戎之位的人,陈、韦两位老元戎都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在四十岁之前就任武安君,成为近代最年轻的武安君,为全人族树立希望。” “陆不群这人摇摆不定、在战和两派之间左右逢源,算不得什么好鸟,就算是成了最年轻的武安君,也谈不上什么人族希望。我们还是别说他了,假以时日,苏十筹必将超越他!” “刘兄说的极是!”众人纷纷附和。 …… 在京城的上将府。 一位三十几岁的翩翩青年端坐在书房之中,五虎上将之首陆不群仔细读着苏仪摘星的报告书,良久,将手中书信轻轻放到了一旁,口中喃喃:“此子天资之卓越甚至超越当年的我,可惜生错了时代、选错了立场……可惜,可叹。” 说罢,陆不群再次低头苦读兵书,从他的表情看不出有任何的喜怒哀乐。 …… 中原蛮族,对人族前线,丁零部单于账内。 “啊?你说什么?二星武生?这苏仪是哪里出来的人物?算了,只是一个小小武生而已,我亲自出手岂不是掉了身价?你随便派一批牧民偷偷渡江把他杀了吧。”朵朵罕单于对传令官下令道。 “大王,二十年前陆不群摘得二星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 …… 东海瀛洲,玉寒宫。 一名美到极致的女子横卧在卧榻之上,曼妙的玉躯在薄如蝉翼的青纱的遮掩下若隐若现;美眸流转之间,一丝丝慵懒的情愫在眉间蔓延而开,让人完全找不到任何词语可以用来形容她的这般妩媚,若非是她头上一对小巧的水蓝色麒麟角,否则这般天仙之姿、魔女之容,定然要在人族引起轩然大波。 她静静地听着侍女的报告。 “……公主,以上就是人族苏仪的所有报告。” “嗯,的确是个人才,要不要去请他来参加五月的珊瑚会呢?唔……好麻烦啊,可是不请他的话,感觉又要无聊……青瓶,你替我去请他吧。”麒麟公主轻掩嫩唇,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唤为青瓶的侍女似乎早就习惯公主的慵懒,屈膝应诺之后离开。 …… 而在全国各地,这一夜,有无数富豪巨商、名门世家或驾车、或乘船不停赶路,目的地只有一个:素水县! 苏仪回到苏府,一位陌生的门房开了门,见到苏仪后一愣,连忙行礼,口称“老爷”。 苏仪瞧得这人三十几岁左右,体貌端正、憨厚老实,便问道:“你是?” “回禀老爷,小的叫季安,是县尊大人的远房外甥,现在被叔父派来替老爷您看门。” “你原先做过门房的工作?”苏仪问。 季安点头回答:“是的,小的原来在县尊大人府上做了二十多年门房。” 苏仪面有讶色,二十多年?岂不是说这季安从小就跟着季县令当门房了?说是亲信中的亲信都不为过,这样的门房没有丝毫可以挑剔的地方。 “看来可以信任。”苏仪心中想,又说道,“苏家以后的待客工作可能会很繁重,你能胜任吗?” “嘿嘿,请老爷放心,小的没什么别的本事,就是待人接客这一方面干的特别麻溜,绝不会怠慢任何客人!”季安将胸口拍的砰砰响。 苏仪点头,又交代了几句以后,才进了正院。 苏诗儿早已准备好晚餐,苏仪一坐到桌前,看着眼前满满一桌、丰盛无比的饭菜,笑着说道:“诗儿姐,今天的晚饭是不是跟平时不一样啊?” “嗯,我特意吩咐厨房多做点,好等你晚上回来的时候庆祝。”苏诗儿点头。 “庆祝?是为了摘星阁?你也不怕我没摘到将星,白做这么多饭菜?” “没摘到的话,那就是安慰宴!”苏诗儿眨眨眼,“而且我的仪儿这么有本事,不可能摘不到将星!” “你的眼光真准。”苏仪一笑,问,“有酒吗?我们今晚喝一点。” “我去拿。”苏诗儿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苏仪听到厨房传来了争执声。 “哎哟,我的姑奶奶,您可千万别让老爷喝那么多,这酒可烈了!”厨房传来了一道高亢的老女人声音。 “没事的,今天仪儿高兴,就喝一点,我会看好他的。”苏诗儿的声音小的多。 之后,苏诗儿把酒端了上来,盈盈一笑,给苏仪倒了一小杯。 苏仪抿了一口,顿时有一股极其浓烈的辣味冲上鼻腔,让苏仪不禁连连咳嗽。 “没事吧?!”苏诗儿替苏仪拍着背,担忧道,“果然是太烈了?我还是去换点淡的。” “没事,我只是一时没有准备好,这酒不错。”苏仪拉住苏诗儿的手。 苏诗儿重新坐下,说道:“听说这是王嬷嬷从家乡带来的陈酿,肯定是不错的,但你也得少喝点。” “王嬷嬷?” “嗯,就是县令大人为我们安排的管家妈妈,可唠叨了。”苏诗儿嘟起嘴。 “她唠叨什么?” “就是让我别干这个、别干那个的,我不管做什么家务她都要拦着。”苏诗儿显得很不满意。 “这是让你不至于做那么多杂活累到啊,诗儿姐。”苏仪心中苦笑,突然对这个新来的王嬷嬷好感倍加。 晚饭后,季县令准时到来,只是这次连六房官吏和许多差役也跟着他一起来了。 第71章 庆功宴 苏仪看着县衙内的大小官吏齐聚在他的家门口,又见他们人手提着一些物件,顿感纳闷。 “诸位大人这是?” 季县令十分无奈,说:“这些人啊,都是来给你送贺礼的。” 还没等苏仪回话,季县令身后的官员们立刻应声附和。 “没错,刚刚院事大人派差役把苏十筹你的摘星成绩通报给县衙了,我们听完那是一个激动啊,心想着一定要在你这里办场酒宴来庆祝,否则晚上一定睡不着觉!” “哈哈哈,想起老刘头听到苏十筹你摘得二星的消息时,当场晕倒的那个窘样,我就乐的不行!” “可惜他是没办法来参加今晚的酒宴了。苏十筹,人逢喜事,这酒宴是一定要办的,我们替你张罗,你不用觉得麻烦。” 苏仪无奈苦笑,只得点头,心中却道:“我刚刚都吃过饭了。” 把众人迎进院中,苏仪又听一名官吏说:“嘿嘿,苏十筹,今番我们给你送贺礼,以后你飞黄腾达了,可千万不能忘记我们这些家乡小吏啊!” 苏仪一笑:“诸位多虑了,我苏仪岂是忘本之人?” “就是就是,老李子,亏你还是礼房书吏,怎能用这种眼光来看待苏十筹?太无礼了!况且我们今天就是单纯来庆祝的,就你一个人想着攀关系!”一个中年人训斥道。 那李书吏抓了抓后脑,嘿嘿一笑。 听说了操办庆功宴的缘由,新来的管家王嬷嬷乐的不行,直夸自己的新老爷有本事,立刻就去厨房指挥工作,忙的热火朝天。苏诗儿作为一家主母,指挥下人们清点贺礼,送茶端菜,将事务操办地井井有条。 两名下人在正堂摆上两张大桌,苏仪当之无愧地被请到了首位,季县令和县丞坐在两旁,其他官吏分坐其他位置。很快就有茶水和糕点先被端了上来,众人一边吃着,一边闲聊。 此时,门房季安再次来报,说大门之外又有许多名门望族前来叩门,都想要拜见苏仪。 季县令笑道:“此必是苏贤侄你的摘星成绩已经传开,恐怕县里的富家豪门都已经坐不住了吧。” 苏仪无奈,心想着今晚肯定是别想休息了,只得点头,让季安把客人都请进来。 门房应诺而去,季县令看着门房的背影,呵呵笑道:“小安跟了我当了二十多年门房,做事很利索,苏贤侄你觉得如何?” “我自然是很满意,就怕县尊大人你没有可以替代季安工作的门房。” “无妨,我家下人大多跟随我十几年以上,随便训练一下就可以胜任门房的工作,倒是苏贤侄,你以后上门拜访的贵客肯定会非常多,这门房的人选可马虎不得。”季县令笑道。 不久,门口传来了一阵吵嚷声,有一批锦衣华服的贵人跟着季安进了院门口,苏仪粗一数去,竟然有着二十多人,全都是上门道喜的。 苏仪上前迎接,客套了一阵,命令下人们把礼物搬到库房去,并让季安整理礼单。这些客人原本准备送上贺礼就离去,但此时看见正堂内的宴席和高官们,眼睛都直了,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来。 这时,季县令大手一挥道:“今天苏十筹摘得二星,是我素水县的大喜事,理应宴请所有来客,诸位不如留下一同畅饮!” 宾客们大喜过望,纷纷表示要为这场庆功宴添一把火,于是这场酒席又多了两桌。 厨房的下人们忙进忙出,季县令把苏仪拉到一旁,说:“你原先取得十筹成绩,还不足以让达官显贵上门道喜;而现在你在摘星阁内摘得二星,所有人都坐不住了:你跟二十年前的陆不群一样成为二星武生,而陆不群现在已经是飞将军衔、五虎上将之首了,所有人都觉得你同样也能达到陆不群的高度。” “陆不群是谁?”苏仪问。 “是陆门创立以来最为年轻的俊杰,甚至隐隐要超越他的先祖;你未来军衔提高了,肯定能听到许多关于他的传闻,大家都会拿你跟他比。”季县令说,“任谁都能预料到你未来的成就、就算不能赶超陆不群,也定然相差无几,肯定要上门来攀附你。” 顿了一会儿,季县令又说:“今天这场宴会能助你真正地和本地豪门搭上关系,从明天开始,肯定会有更多的达官贵人从外地专程来为你贺喜。你就趁着这次机会,广泛收集人脉,对你的未来大有好处。” “大人说的是。” 苏仪自然会明白人脉的重要性和其中的利害,因此也点了点头,将心思放到了眼前的宴会上。 只是让苏仪哭笑不得的是,在这二十多人之后,上门道喜的名门望族竟然接踵而至,有上百人来参加了这次喜宴,其中还包括苏仪认识的王、刘两位掌柜。有些人甚至还拖家带口,把正院挤的水泄不通,连库房内的桌椅都搬空了,下人们手忙脚乱,完全招待不过来这么多人,不得以之下,季县令只得让人去请庆华楼掌柜调来人手和桌椅,顺带运来大批食材,务必要满足今晚来参宴的所有宾客。 门房季安光是收礼单都已经收到了手软,心中不停地嘀咕:“咱家这老爷真是太有本事了,我在叔父府上干了二十多年,从来都没见过这种盛况……” 庆华楼的计掌柜听闻此事,立刻关了店,全力支援今晚的苏家庆功宴,想着要趁机弥补和苏仪的关系。一时间,一辆辆满载着桌椅厨具和食材的马车从庆华楼出发,风驰电掣地赶往苏家。 路上的行人见状,诧异不已。 “这是哪个大户要办宴会了?” “哪家办宴会也不能让庆华楼这般大张旗鼓啊,这关一晚上店得损失多少银钱。” “我刚才听我长辈们说,苏十筹今天在摘星阁摘到了二星,会不会就是苏十筹摆的庆功宴?” “哈?二星?不可能吧,会不会是以讹传讹啊?” “跟着马车去看看就知道了。” 一人说完,拔腿就想走,旁边一人立刻叫住他:“若真是苏十筹的庆功宴,你这般空手前去,礼法何在?” “那、那我就随手买点小礼品送上去!”说罢,那人走进一家手工店,选了一些小工艺品,让摊主包了起来,带往苏家。 众人见状,纷纷效仿,一时间这条商店街生意火爆,一位专卖饰品的小摊上、货物几乎在盏茶时间内被哄抢一空,摊主看着自己摊位上仅剩的一柄玉雕杈,连忙双手护住,向客人们摇头道:“没货了没货了,我自己也要带礼物去参宴啊!” 到了夜里戌时九点,参加苏仪的庆功宴人已经达到了上千人,整条乾江街摆满了桌子,甚至连附近的邻居都组织各家的下人,加入了招待者的行列。整条街人头攒动、比肩接踵,许多人都没位置坐了,甚至有些小商小贩在叫卖自己的瓜果熟食、更有的酒楼派来了众多厨师,当街搭建灶台,烹饪菜肴供给在场的宾客免费品尝,还有许多杂役在不停地收回空盘子,端上新菜肴。 反正季县令鼓角说,这场宴会的一切费用全部由县衙来出,于是上千名宾客放开肚皮海吃狂饮、举杯谈笑,气氛极其热烈。 而门房季安十分精明,一边带着几名下人记录和搬运宾客们送上的礼物,同时暗中留意每一位客人的言行举止和穿着,若是来客有名仕做派,就立刻请进院中好生招待,尽职尽责地替苏仪筛选人脉。 苏家内从正堂到院中摆上了十几桌酒席,几乎全县的名门望族全部聚集于此,若是要一一敬酒,苏仪非得半途就醉倒不可,于是只能在敬酒时虚饮一杯,以示尊敬;随后苏仪趁着空档,来到宅门口一看街上的盛况,心中愕然不已,没想到自己的庆功宴会发展到这个规模。 正在这时,皇甫院事带着三人到来,一看门口的苏仪,立刻喊道:“哈哈,苏贤侄,你可真是太不讲情面了,招待了这么多人,却也不来请我,非得我上门来讨酒喝?” “咳咳,因为事发突然,我自己都没料到这场宴会会办的这么大,若有怠慢之处,还请院事大人恕罪。”苏仪说。 “无妨,进去再说。” 苏仪和皇甫院事进了正堂,主桌上几员官吏见到皇甫院事几人,连忙站起身来让座。 苏仪坐到首位,见到皇甫院事一行四人全部坐到主桌,心中好奇,问道:“莫非来者是贵客?院事大人,可否为我介绍这三位?” “我正想开口给你介绍呢。”皇甫院事一笑,指着一位二十来岁的青年说,“这位是枢密院司禄使,江游。” 司禄使就是枢密院里面掌管财务的官员,十分重要。 “久仰苏十筹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宇非凡,英雄少年!”江游站起来,笑着拱手道。 “噢?莫非是去年的县试案首江游?”苏仪立刻正色道。 ……………… (PS:晚上还有一更) 第72章 倒戈军? “苏十筹听说过我?”江游难掩眼中讶异之色。 “自然,听说江兄与在下一般出身庶族,却在去年一举摘得县试案首;又精通算术,心中自有算盘,以武生军衔就就任枢密院财政要职,才华可见一斑,在下心中佩服。”苏仪拱手,面色十分谦敬。 江游没想到苏仪不仅知道他的名号,甚至还能说出他的事迹,眼中不禁闪过一抹激动之色,谦虚道:“哪里哪里,在苏十筹面前,谁敢自称有才华。” 一旁的季县令担心苏仪第一次与同辈天才交际会说不好话,都已经做好为苏仪打圆场的准备了,没想到苏仪竟然这般伶牙俐齿、巧舌如簧,毫无怯场之意,心中讶异,便按下帮腔的念头,准备看看苏仪接下来要如何应对。 随后,皇甫院事又指着一位年龄有二十七八的大龄青年,介绍道:“这位是司礼使,成子昂。” 成子昂立刻站起来,向苏仪拱手:“咳咳,苏十筹,几天不见,前几日武庙赐福时,你身上的武生服和肩章还是我亲手交给你的呢。” 苏仪想到,司礼使就是枢密院内掌管祭祀工作的官员,可以说是不可或缺,能担任这个职位的都是人品极佳之人。 “久仰成兄大名,听闻前两年有位御史中丞来素水县查访,参拜武庙先贤时有诸多违礼举动,成兄不惧权贵,公然指摘,御史中丞非但没有心生仇怨、反而痛改前非,直叹县城中竟有这等人才,事后便将成兄招为贤婿,堪为千古美名。”苏仪拱手道。 成子昂心中美滋滋的,表面上谦逊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皇甫院事笑逐颜开,又指着最后一位老者道:“这位是司教使,师承望。” 司教使,就是掌管兵道教化之业的官员,负责一地的教化,非学识渊博者不可担任。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师承望是个不苟言笑之人,也不跟苏仪客套,直接引用《荀子·劝学篇》中的名句来警示苏仪,意思是没有每一步的积累,就无法到达千里之外的地方;小河流不汇聚起来,就无法形成大江和海洋。 苏仪面色一凛,立刻意识到这是师老在提醒自己一定要不断积累,切不可满足于眼前的小成就,从而放弃前进的步伐;同时也意识到这般阅历丰富的老者是不在乎恭维和赞美的,只能用诚意来打动他。 “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苏仪立刻用《论语·述而篇》的孔子的自述来回应,意思是发愤用功,连吃饭都忘了,学习的快乐让他把一切忧愁都抛之脑后,连自己快要老了都不知道;以此来表达苏仪自己努力向上的意志。 “善!”师老喜上眉梢。 季县令看着苏仪谈笑风生、镇定自若的侧脸,神情略有些恍惚:如果苏仪仅仅只是一个天才,那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天才还懂得做人。 而众人看见一向古板、不苟言笑的师老,竟然会因为苏仪的回答而展露出笑颜,不禁目瞪口呆。 皇甫院事将三人介绍完毕,苏仪问:“听说枢密院有四司,如今司禄使、司礼使、司教使都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实乃小生之荣幸,就是不知司卫使人在何处?” 司卫使,就是枢密院掌管一地军务守卫的官员,非高军衔者不可担任。 季县令神色略有些古怪,说道:“枢密院司卫使,就是李校尉。他前些年在会试中考得第三名,当年就受封正八品宣节校尉,随后又走马赴任前线守备官、就职素水县司卫使。” 苏仪点头,又听皇甫院事说:“呵呵,那李信刻板的很,认为素水县地处前线,守备不能有丝毫松懈,所以不打算参加苏贤侄你的庆功宴,让我代他转告他的歉意,明日必有薄礼送上。” 苏仪自然是理解守备任务的重要性,只是心里在嘀咕“身居要职,却还要在每天下午抽出两个时辰教导我舞刀和双射,没问题吗”,这句话当着众人的面,苏仪没有说出口。 “李校尉的确是个尽职尽责的人,只不过如果他事后若是听说今晚全县的达官贵人齐聚于此,而他却没能来参加,恐怕能把肠子都悔青。”成子昂摇头笑道。 “是啊,若只是我等县衙和枢密院内的熟人聚一聚,为苏十筹庆祝的话,他不来也无所谓。”江游也说,“但今日的宴会规模庞大,主题早已不仅仅是给苏十筹庆祝了,众人名门望族聚集于此,众人都想要趁着这次机会拓宽自己的人脉,不信你们看。” 江游往周围使眼色,苏仪一看果然如此,在正堂与院内的十几桌人,每一桌都开怀畅饮、互相劝酒,说一些客套话,原本互不熟悉的人也趁此机会互相结识,一片其乐融融之景。 院内有一桌人见到苏仪目光射来,连忙拾起酒杯,齐齐向苏仪敬酒,苏仪也微笑回敬。 “呵呵,今夜苏贤侄可是为本地豪绅们搭起了一道往来的桥梁,若是往后素水县商贸之风更盛,吏部对我的业绩考核也能更进一步,苏贤侄居功至伟。”季县令情不自禁,举杯就向苏仪敬酒。 苏仪一笑,就想回敬,但杯中酒已空,正欲动手倒酒时,却见一双芊芊玉手探出,手中酒壶倾斜,为苏仪倒了满满一杯酒。 苏仪转头一看,苏诗儿正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明明是给苏仪的庆功宴,但苏诗儿却显得比苏仪还高兴,纵然在厨房内外忙前忙后,额头上早已香汗淋漓,但仍难难掩她眉宇间的那一抹雀跃:苏仪的名气越大,说明他越有本事,苏诗儿又怎能不感到欢欣呢? 苏仪看到苏诗儿的神色,心中微暖,接过她手中的酒壶,一把搂住她的柳腰,将她搂到了身边来。 “来,我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诗儿姐。”苏仪说,“诗儿姐陪伴我十二年,在我娘亲逝世之后,更是养育了我十年,若非如此,我断然不可能有今日的成就。” 正堂内的几桌人齐齐站了起来,肃然向苏诗儿作揖,以表尊敬。 “久闻苏十筹儿时往事,不胜唏嘘,只能感谢夫人为我人族培养出苏十筹这等英才。”一人深深鞠躬道。 “不、不,我什么都没做……”苏诗儿第一次被人这般郑重道谢,显得十分局促不安。 其他人也纷纷称赞苏诗儿贤淑大方,只有一些人神色有些古怪。 在兵锋大陆,虽说是以兵家思想为主,但其他各家的思想对人族的影响也十分深远。而在男女之间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礼也”,这句话最早是在《孟子·离娄上》中所记载的、孟子与淳于髡的对话,这句话的意思是男女之间表达感情时,一定要含蓄和委婉;无论是赠送还是接受礼物信物,一定要保持对对方的尊重,不让对方在示爱时感到难堪,这样才能算是礼貌。 后来其中的含义则发展成男人和女人之间不要有亲密的肢体接触,这就是礼仪。 此刻众人却见到苏仪搂着苏诗儿的纤腰,一点都不避嫌,如果这是在更正式的场合就是失礼之极,但这里是苏仪自己家,众人又想到两人关系亲密、情同姐弟,姐弟之间有些肢体接触实在太正常了,倒也不是让人那么反感,因此都觉得释然了,不打算多做计较此事。 苏仪和苏诗儿两人都发觉了一部分人异样的视线,苏仪一撇嘴,直接装傻,他作为思想先进的人可从不在乎这些毫无意义的繁文缛节;而苏诗儿却略显得有些慌张,向苏仪耳语一句“我在这里有些不便,厨房还要我帮忙呢,我先走了。” “诗儿姐,你回房歇息吧,不要忙了,把事情都交代给下人做。”苏仪低声说道。 “不行,今天可是仪儿你的大喜事,我放不下心全交给下人。” 苏仪翻了一个白眼,只得松开手,苏诗儿向在场众人行了一个庄重的万福礼,然后离开了正堂。 这时,江游说道:“苏十筹,现在你名声雀噪,很可能已经传到了长江北岸;你要是在家还好,若是有事外出,一定要注意令亲的安全,莫要让那些暗中的倒戈军有机可乘。” 同一桌的人也纷纷点头,都认为此事事关重要。 “倒戈军?”苏仪问。 “就是江北那些向蛮族投降、甘当蛮族马前卒、甚至对人族同胞倒戈相向的仕子。”江游的脸色有点不好看。 提起这个,这一桌的人也都愤然不已,低声暗骂。 “那不就是汉奸了么,圣道能容忍这种人?”苏仪愕然。 “倒戈军不走兵家圣道,只走偏门左道。”江游回答。 苏仪一脸懵懂。 见状,成子昂解释道:“圣道自然不可能容忍投敌叛国之人,但苏十筹有所不知,天下仕子只有在形成军心之后,才算是真正地踏上了圣道。军心能带给仕子们无数好处,但只要军心动摇或崩溃,修为就会随之降低和全废;那些倒戈军只要不形成军心,就不会被圣道排挤,但实力永远落后正常仕子一筹,这就是所谓的偏门左道。” “军心之事,可否详细一说?”苏仪问。 第73章 屈人之兵而非战也 成子昂点头说:“兵家军心有五颗,乃是为将之道的智、信、仁、勇、严也;每形成一颗军心,都会在自我雕像的头顶形成一个对应颜色的棱形宝石,智之军心为蓝、信为黄、仁为橙、勇为赤、严为绿。但千古以来,极少有人集齐过五颗军心,每颗军心都十分难得。” “如何造就军心?”苏仪问。 “只要智信仁勇严五条道路上达到小成,就可以形成对应的军心,至于如何才能让自己具备五道?首先要仔细感悟先圣和先贤的哲理,并且将哲理化为实际行动来证明,例如冲锋陷阵有机会造就勇之军心,遍施恩德有机会造就仁之军心等等,并不简单。军心的形成和一个人的天赋与努力密切相关,有的天纵奇才在将才时期就能造就军心,有的天资愚钝之辈至死都无法造就一颗军心。”成子昂回答。 皇甫院事又补充道:“此外还有传闻,若是有人能够触摸到五条圣道其中之一,就可以立刻造就对应的军心。” 季县令一笑:“有史以来只有一些绝顶天才能在晋升豪杰时触摸到圣道,此外只有在晋升飞将时才会必定触摸圣道,但能成为豪杰和飞将的人,哪个此前会没有军心?所以这种造就军心方法不说也罢。” “军心有何作用?”苏仪又问。 “军心有五种,每种分五阶,通过大量领悟哲理和实际行动来磨练军心,提高阶级;军心每提升一阶都能提供对应的能力增幅:例如智之军心一阶,能提供‘过目不忘’的能力,让人记住一切所见所闻;勇之军心一阶,有‘初生牛犊’的能力,信之军心一阶则有‘一诺千金’,我便不一一赘述;军心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每颗军心都能稳固士气,让士气更不容易涣散,也能依照品质加快士气的恢复速度。”成子昂说。 苏仪仔细体悟,明白了军心的重要性。 “不知道我何时能造就一颗军心?”苏仪想到,又问,“成兄可有军心了?” “咳咳,在下不才,前年考上行人时才造就一颗绿色的严之军心,前阵子刚刚达到一境,学会了‘以身作则’能力。”成子昂说。 “军心的事就说到这里,苏贤侄,等你以后军衔提升,见闻增长,肯定还能更加详细地了解到军心的本质。”季县令说,“回到正题,为了防止倒戈军暗中渡江南下、混入百姓之中,我已增派人手,密切注意这周围的动静,待宴会结束之后,就让他们上来跟你打招呼。” 苏仪点头,又听皇甫院事说:“我已加强了武庙的警备机能,一旦有人在城内爆发士气,必然能得到响应。至少在城内,苏贤侄你大可不必担心倒戈军的袭击。” 提到倒戈军,众人的兴致都变得有些低落。 皇甫院事见状,置之一笑道:“今日我们是为了苏贤侄庆功来的,就不要谈这些令人不快的琐事了。苏贤侄,我跟你说个高兴事。” “什么事?” “你前几日提交上去的苗刀设计图,已经得到了国院的认可;再加上你上交的军文《醉酒死战》,以及在陵亭村兵学院被老元戎收走的劝学联,种种功劳相加,国院已经决定大力嘉奖你了,择日就会把奖励发放下来。” 苏仪点点头,此事在意料之中。 这时,又听季县令叹息:“唉,若是朝廷众官也能秉公论事就好了,这般轻易压制对苏贤侄的封赏,岂不是寒了天下仕子的心?” 苏仪不以为意,众人却翻了一个白眼:皇甫院事刚想把气氛炒热,没想到季县令直接一盆冷水就浇了下来。 季县令显然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连忙咳嗽两声缓解尴尬。 苏仪一耸肩,问:“我摘得两颗将星的消息,恐怕已经传到中书令的耳中了吧?” “中书令耳听八方,岂能不知?说不定他现在就坐在书桌前,谋划着该如何铲除你。”季县令冷笑,“前些天你刚刚崭露头角,中书令只会对你使点绊子,现在你已经是二星武生,你的光明未来几乎就摆在他的眼前;我估计,中书令此番必想着要杀你。” 皇甫院事也点头说:“我等预料不到中书令的手段,关键时刻,必须要请南徐州仇院事派人来支援素水县。” 苏仪面色凝重。 同桌的其他人没听说过苏仪和中书令的恩怨,尽皆一脸懵懂,不知道两位大人怎么突然提起中书令。 比较外向的江游开口问道:“中书令为何要害苏十筹?莫非是有什么恩怨掺杂其中?” 季县令摇头:“并非是个人恩怨,这桌没有外人,我就和你们挑明此事,大家切莫张扬:苏十筹当日在县试写下一首立志诗……” 于是,季县令花了一会儿功夫,将苏仪与中书令的立场对立问题娓娓道来。 当听到中书令暗中妨碍苏仪登摘星阁时,众人尽皆怒发冲冠。 江游更是直接一脸怒容,拍案而起,见到其他桌的人投来奇怪的目光,江游轻咳两声,给大家道了个歉,然后坐下去,低声说道:“亏我以前还挺敬重中书令周大人,即使战和立场对立,我也觉得他应该也是为了人族着想,没想到他竟然想加害苏十筹这种人族新星,其心可诛!” “江兄为何敬重中书令?”苏仪好奇道。 “咳咳,这事还得从我小时候听到的传闻说起。”江游说,“中书令周学书生在富商豪门,听闻他考上武生时却已经年近三十岁,当时他的家人都觉得他这辈子应该不会有太大前途了,没想到周学书后来居上,在五年之内连中三元,登上庙堂;之后军衔稳步提升,现在已经是豪杰了,实乃是大器晚成的典范。我少年时听闻此事,不由得心生仰慕,现在想来,我的少年情愫实在愚蠢。” 苏仪心中惊奇,没想到中书令居然还有如此奇特的背景。 “江贤侄,当初我还跟你说过:周学书此人心狠手辣,为了向上攀爬不择手段,你当时还特别不服气,觉得我是因为立场问题故意抹黑周学书,现在看来,该当如何?”皇甫院事苦笑。 江游面露惭愧之色。 季县令面有愁云:“若只是周学书一人得志倒还好,更主要的是周学书还喜欢广开讲堂,为手下学生答疑解惑,还真教出了许多年轻俊杰来;如今吏部、户部尚书、以及其麾下的一众高官都是周学书当初的门生,对他忠心不二,以这些人为主干、那些攀附权势之人为枝叶,主和派势力被他经营的如同铁桶一般稳固。” “不仅如此。”师老摇头,“周学书的门生故吏还遍布天下,如今江南二十七州之中,除了我南徐州是铁打的主战派,其他大部分州郡都是主和派占上风;我听说各州的都督、甚至连五虎上将内部都有着尖锐的矛盾,主战主和意见不一。” 苏仪把天下大势了解了个大概,问道:“那几位老元戎是什么立场? “陈、韦二位老元戎掌管人族军务,是坚定的主战派;二老屡次带领有志之士渡江北伐,然而蛮族可汗力量太过强大,两位老元戎虽然威能无边,但比起蛮族可汗的力量仍然差之少许;更兼蛮族军队动辄数百万,后勤与预备军无数,仅凭每次北伐的数千名仕子,又怎能与其对抗?其他几位老元戎只管开拓小世界,为人族谋求后路,眼光已经不局限于一个兵锋大陆了;除非人族真的遭到了灭族危机,才有可能调动他们。”师老叹息不止。 “那陈、韦两位老元戎为何不直接动手肃清主和派?” “这事说来容易,但实际上没那么简单。”季县令回答,“若是老元戎不由分说大开杀戒,人族还会对这样的老元戎保持景仰吗?而且主和派岂会引颈就戮?一旦战和两派的矛盾演变为战争,人族还能维持稳定吗?恐怕到时候,蛮族未灭,人族就会先因内战而灭族了。” “此外,虽说的确是主和派在阻挠两位老元戎的北伐事业,但究其根本,是人族全体的怯战思想在作祟。就算是杀死一个周学书,肯定还会有另一个李学书取而代之;所以,光肃清主和派是没有任何作用的,这样只会伤到人族的根本,除非有人能点燃全体人族的战意,到那时候,无需老元戎的号召,人们自会请战,夺回中原!” 说罢,季县令还对苏仪投去一道意味深长的视线,苏仪默默接过,点头道:“我明白,真正的胜利,是鼓舞人民心中的斗志。” 季县令微笑点头:“你明白就好,孙圣有云:‘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深层含义就是在说:让敌人屈服投降而取胜,比用武力战胜敌人来的更好,既能减少己方的损失,又能获得最大的利益;所以要想解决战和两派的争端,最好的办法就是激发主和派心中的斗志,而不是消耗主战派的有生力量去肃清他们。” “而且主和派也深知这其中的道理,想着要让主战派屈服而不是爆发战斗。正因为孙圣的这个思想,人族退守江南的近百年来,战和两派才能保持表面上的平静,绝不会大动干戈,平白消耗人族的力量,给蛮族可乘之机。” 苏仪垂下眼帘,细细体悟季县令的这一番话。 第74章 奇观,情有独钟! “好了,战和两派的争端,你现在知道太多只会分心,还是专心于自己目前的军业上吧。若是自己的军衔不能得到提升,没有实力,空管这些争端又有何用呢?”季县令又看向其他人说,“现在摆在桌上的难题就是:若中书令周学书真铁了心要杀害苏贤侄,我等该如何应对。” “以素水县守卫与我等之力,恐怕很难保全苏贤侄,但仇院事肯定是不会置之不理的。” 皇甫院事一说,众人尽皆愁云满面,仇院事远在南徐州,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苏仪摇头一笑,这种烦心事,想多了也没有意义,既然无法遏止来自未来的愁闷,何不在当下纵情高歌呢? 自己的心情由自己操纵,烦闷也是一天,快乐也是一天,何不快乐度过? 随后,苏仪将自己的心情整理了一番,吟道:“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话音一出,众人齐齐一愣,整个院落、整条乾江街陡然间鸦雀无声。 苏仪明明只是一位武生,并没有掌握行人的“鼓角争鸣”能力,但他所念的这首诗,却清晰地在乾江街内的每个人脑海中响彻;苏仪每念出一个字,都好似有一道古朴沧桑的钟声在耳边敲响。 每个人都一脸茫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见识广博的皇甫院事和师老两人脸色狐疑不定,刚想说些什么,这时,就听见庭院中有人大喊:“天上!大家快看天上!” 闻言,所有人下意识地昂首向天。 这一看,整条街顿时惊声四起。 “看啊,是一口钟!我的亲娘,这口钟好大!” “这长宽少说也得十丈了吧,世上怎会有这么大的钟?!谁敲得动啊!” “这不是主要问题吧?问题是它为什么会浮在我们头顶上空?不会掉下来吧?” 众人惶惶不安,纷纷起身想要躲出巨钟的笼罩范围,更有的人直接跌坐在地,瞠目结舌地盯着天上那个笼罩整座院落的庞然大物,久久不能言语。 “大家不用惊慌!”皇甫院事鼓角道,“这是苏十筹所念诵之诗引发的奇观‘情有独钟’!只是虚像而已,不会压到人的!” 众人这才安心下来,重新抬头看去,果然见到这口巨钟的表面镌刻着二十八个散发着金光的大字,正是苏仪先前所作之诗! 这口巨钟在夜空中闪烁着淡淡的荧光,作为当事人,苏仪一脸茫然:他只是引用了华夏唐代诗人罗隐的诗,打算聊表自己的乐观心迹,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引发出这等奇观! “情有独钟又是什么奇观?”苏仪问。 皇甫院事回答:“当诗人将自己的至深感情融入诗文之中时,便有机会形成这种‘情有独钟’的奇观,至于会有什么效果,你且看好了。” 话音落下,只听得这口巨钟无锥自响,悠扬洪亮的钟声在全城响彻而开。 苏仪视线所及之处,在场所有人的面色为之一振! “哈哈,此钟一响,扫尽我心中阴霾!”江游大笑道。 “心情突然就变好了?这是什么奇迹?”兵房书吏讶异道。 “没错,这钟声仿佛在我耳边倾诉:今夜正是庆功之时,本该喜庆洋洋,纵情大醉,何必为了未来的烦恼而发愁呢?”成子昂也抚掌而笑。 众人也纷纷笑逐颜开,先前谈论倒戈军而形成的压抑气氛,一瞬间就被荡涤一空。 在乾江街上。 “我听得这首诗,心中的愁闷被一扫而空,苏十筹之才,心悦诚服!” “说的没错,哈哈哈,鄙人原来心中还为了未来的事业而烦闷,此诗却一扫我心中忧愁,我理当为此痛饮,诸位同饮否?”院中一商人大笑道。 “同饮!”众人立刻回答。 钟声扫过素水县的每一条街道,所有人都感觉如沐春风,好似未来的烦恼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豁然开朗。 在北面城墙上,李校尉跌跌撞撞跑出城楼,披头散发喝道:“是谁敲响警钟?是不是有敌人来袭?!” 垛墙边的几名守卫面色古怪,其中一人说:“大人,不是警钟,您看那边!” 李校尉顺着守卫所指的方向望去,一眼就看到悬于乾江街上空的那口巨钟。 “竟然是‘情有独钟’奇观?我都二十多年没见到过了。”李校尉吃了一惊。 巨钟表面流光溢彩,散发着朦胧的光辉,即使李校尉远隔上百丈,依然能清晰地看见其上二十八个金光大字,在夜空中极其醒目。 当读前两句时,李校尉尚还觉得稀松平常,当读到第三句,李校尉陡然双眸一亮。 “‘今朝有酒今朝醉’,比句必将传诵千秋万代!究竟是何人作出这等千古名句?!” 李校尉惊喜不已,又仔细辨认巨钟的方向,微微一愣:“咦,好像是乾江街,我记得那是苏十筹住的……” 想法一出,李校尉连忙往下城的阶梯方向走去。 “大人,您要去哪?”守卫惊呼。 “我要去看看这诗究竟是不是苏十筹所作,你们这些家伙给我盯紧城外的动静!” 丢下这句话,李校尉绝尘而去,只留下一众守卫面面相觑。 苏仪感受着院内酒宴的热烈气氛,问道:“院事大人,既然是奇观,应该不仅仅是调动情绪这么简单吧?” “这是自然,一旦形成情有独钟奇观,在钟响之后会在你的练兵场中形成一口相同模样的巨钟,名为‘晨钟’;每日清晨敲响此钟,都能为你的下一次‘笑里藏刀’积蓄力量!听说曾经有一位武士在机缘巧合之下引发奇观造就晨钟,此后每天敲响它,四十年之后,他的笑里藏刀一出,直接斩杀一头蛮族万夫长,相当于人族的冠军!” 众人听的纷纷惊叹,苏仪也心动不已。 师老补充道:“可惜这晨钟积蓄的力量只能使用一次,过后就得重新积蓄,若是每次敲钟都能永久增强笑里藏刀的力量的话,这晨钟当为绝世神器!” 皇甫院事笑道:“师老你贪心了,能永久增幅笑里藏刀力量的奇物千古一遇,那是这么容易就能造就的?这晨钟虽仅有暂时的增幅,但或许就能因此保住自己一命、或是斩杀高阶蛮族建功立业;此外,奇观形成时会有一到九响,每增加一响,形成晨钟之后、每次敲响时积蓄的力量也就越多;苏贤侄此诗之中的豁达之情满溢,而且响过一声之后奇观仍然不消散,也许还会响第二声!” 说罢,天空中的巨钟再次响遍全城。 皇甫院事瞧见自己果然猜中了,不禁流露出满意的笑容,说:“我先前所说的那位武士、当初就是造就了二响晨钟,四十年积蓄的力量才能跨越两个阶级,斩杀蛮族万夫长。” “但是那口巨钟还没消散。”有人指着天上说。 皇甫院事和师老纷纷眼皮一跳,望向天上,心中都在想:“难道要响三次?” 等了片刻,巨钟果然又咚地响了一次。 虽然巨钟的响声从第二次开始就没有影响听者情绪的作用了,但皇甫院事仍然心头一颤,激动道:“情有独钟奇观本就难以形成,如果作者本身不具深情的话,就算是写下再怎么催人泪下的文字也无济于事;人族数量亿亿,可历史记载的三响晨钟却不超过千例,苏贤侄你可是其中之一啊!” “我活这几十年,第一次见到三响晨钟问世!”师老也是满面红光。 正堂内众人闻言,一脸震撼,纷纷向苏仪表达庆祝之意。 院内也有许多见多识广的老者在解说奇观,当听见第三声钟响时,全都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喜悦,连连称赞苏仪是上天赐给兵锋大陆的天之骄子;院内所有宾客也因此理解了三响晨钟的宝贵,纷纷起身向苏仪拱手庆贺。 苏仪微笑点头,又看向空中,巨钟奇观仍然没有消散的迹象。 作为当事人的苏仪面色古怪,但他周围的人却是紧张兮兮地盯着巨钟,心中都在嘀咕:“三响晨钟就已经够稀奇的了,难道还会再来一响?” 饶是皇甫院事和师承望两位老人都不能保持淡定了,前者激动地浑身都在发抖,后者则是嘴角抽搐,喃喃道:“我的天,要真的响第四下的话,这晨钟将会晋升为中级;到时候在练兵场中敲响此钟时,每次积蓄的力量不仅可以得到大幅度提升,若是未来习得笑里藏刀天赋,中级晨钟的钟声更可以极小幅度地淬炼神兵,永久提升笑里藏刀的锋利度!日积月累之下,苏十筹未来的笑里藏刀将何等可怕?” 这段话被周围几个人听见,然后迅速传播开来,院落中的几名老者也在大肆宣扬中级晨钟的好处,导致一时间,所有宾客都面带骐骥地望着头顶上的巨钟,心头悬在喉咙口上,紧张不已。 一息、两息、三息……直到三十多息,众人等的脖子都开始发酸之时,只听咚的一声响,晨钟终于敲响了第四下! 整条乾江街都沸腾了! 院内所有人瞬间转头望向苏仪,眼中充斥着浓烈的艳羡色彩! 苏诗儿倚在厨房门边,笑意嫣然,目光没有从苏仪脸上离开过一刻,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苏仪被众星拱月般称赞的场面。 苏仪淡定自若,他的眼中映出天空中的巨钟,它在响了四声之后,终于开始徐徐瓦解、化为漫天的金色粉尘,好似河流一般汇聚流动起来,随后犹如漩涡一样灌入苏仪的头顶。 ……………… (PS:咳咳,今天只有一更,明天会有两更。有的战友说流水更新好慢,于是流水来说说起点的机制吧:起点上架是30W字左右,上架之后就没有太多好推荐位了,推荐位直接影响一本书的成绩,所以流水希望能在上架之前争取多拿一两周的推荐位,对本书未来的成绩会很有帮助,因此只能压字数慢慢更新,等上架后就能爆发了,还望诸位战友多多宽容。 流水对这本书抱有很大的期待,虽然是儒道的跟风作吧,但也会努力学习,争取形成自己的风格,有些牢骚现在就不多说了,这本书对流水的生活会有很大影响,希望战友们能多多支持。 最后汗一个,流水最近才发现手机端的简介都是隐藏的,书评都是只能看到最新的,于是很多新读者都看不到群号,再次重申一遍,本书群号是:521034787,呜呜呜加群的人好少,大家觉得这本书还不错的话,都加个群,给流水一点信心可好?) 第75章 三声好诗 苏仪沉下心神,进入练兵场,发现大量金粉从天而降,在自我雕像的右边脚下凝聚成了一道木架、其上挂着一口一人高的青铜钟,表面上镌刻着苏仪先前念诵的那首诗。 苏仪分出一缕心神、冲击晨钟,但却没有丝毫反应,顿时想起这晨钟只有在清晨敲响才有效,于是只得退出练兵场。 睁开眼,苏仪发现屋内所有人都一脸紧张地盯着他看,无奈一笑。 “怎么样了?形成晨钟了吗?”同桌的江游迫不及待问道。 “不负众望。”苏仪微笑点头。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脸上洋溢着十二分的喜气,打心底为苏仪感到高兴。 “苏贤侄,你现在还没有习得笑里藏刀,每天清晨敲钟时积蓄的力量会逐渐流失,大概只能保留三成;但你不知何时才能考上武士,在此之前若是能每日敲钟、积下可观的力量,你的第一次笑里藏刀必将威力无穷!因此千万不能懈怠。”皇甫院事叮嘱道。 苏仪点头,江游听闻,更觉雀跃不已,直接起身拱手道:“苏十筹,在下恳请,你将来习得笑里藏刀时,请务必用第一刀为人族做出贡献!” “好!待我笑里藏刀开锋时,必将拿一头高阶蛮族祭旗!” 听到苏仪的保证,在场众人彩声雷动。 苏仪又好奇地问:“有了晨钟,难道还有暮鼓?” “你猜的不错。”皇甫院事点头,“暮鼓只有在形成‘一鼓作气’奇观时才能造就而成,每天傍晚敲响暮鼓,可以因暮鼓品质而随之积蓄士气量;只不过这也是一次性的,经历过一次战斗后,暮鼓积蓄的士气无论有没有被使用,都会烟消云散。” “暮鼓积蓄士气,岂不是比只增幅笑里藏刀的晨钟更加有用?毕竟士气的用途更广泛啊。”江游问道。 “哪有那么简单,一鼓作气奇观只在大军决胜时才会出现,并非个人之力可以引发的,所以暮鼓的塑造比晨钟可难的多;听老元戎猜测说,当一个人集齐晨钟暮鼓时,将会引发更大的奇观,但晨钟主情、暮鼓主杀,情止杀、杀无情,一个人很难兼有两者,所以千古以来从未有人同时造就晨钟和暮鼓,因此没人知道会引发什么样的奇观。”皇甫院事说。 闻言,众人心中莫不戚戚然。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师老直接引用了《孟子·告子上》的名句来安慰众人,这才让气氛缓和了一些。 随后,几名文人雅士低头仔细品尝苏仪先前所作的诗,面色好似尝到了陈酿美酒一般陶醉。 其中一人说道:“先不说晨钟暮鼓之事了,就说这首诗吧!此诗之洒脱豁达之情百年一遇,又兼文采非凡,肯定能被录入《国学》!苏十筹,你倒不如为此诗题名吧?” “此诗是我为了排解心中烦闷、自我消遣而作,那便叫‘自遣’吧。”苏仪一笑。 “自遣……不错,题合诗意,是好名字!”众人纷纷点头。 “话说那《国学》是什么?”苏仪问。 师老回答道:“《国学》一书,是由国院‘飞文阁’编纂的连载经典,每一年发行一册,其中收录全国近一年来的优秀诗词文章、百家经典、技术工艺等等,是不可多得的收藏品。” “一年刊发一册的国学杂志?”苏仪心想。 “我记得《国学》已经发行到八百多册了吧?”一人问道。 “没错,第一册收录的还是先贤屈原所作的《离骚》,经典至极!” 苏仪想到屈原所处的战国时代,距今正好八百多年左右,也就是说,《国学》从那时候就开始发行了,只是那时候还没有发明造纸术,所以《国学》第一册只收录了《离骚》,更兼竹简工艺复杂,所以发行量也很少,几乎每一卷都是将门世家的传家宝。 “而且今年三月又要发行一册了,嘿嘿,苏十筹先是在县试作出壮志雄诗,又在随后的庆功宴中写下《醉酒死战》形成军文,现在这首《自遣》形成情有独钟奇观,也是经典诗作,必然能登上《国学》!” “说的没错,来月的《国学》发行以后,苏十筹必将名留青史!外地人总是嘲笑我素水县全员胸中无点墨,千百年来竟无一人登上《国学》,现在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可我听说《国学》在发行前一个月就已经定稿、开始抄写了,苏十筹所作三首诗都是在二月,恐怕赶不上这一册了吧?” 闻言,众人尽皆默然。 又有一人说:“今年这一册不上,来年也肯定能上!” 众人莞尔一笑,纷纷称是。 “我辈志在杀蛮,以军功论英雄,苏贤侄的三首诗上了《国学》自然是好事,但就算上不了,也无需为此心怀芥蒂。” “县尊大人说的是。” 皇甫院事手按虎符,将心神连通武庙,说道:“总之,苏贤侄作出这等足以传诵千载的奇诗,无论能不能登上这一册《国学》,我也必然要第一时间将它上呈给国院的飞文阁。” 说罢,皇甫院事分出一缕心神,化为上百个文字,通过龙脉通道送达到了飞文阁的审阅室中。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审核员的书桌上浮出一纸文章来,上面写着苏仪刚刚所作的《自遣》一诗,以及此诗的创作背景。 审核员好奇之下,拿起一看,顿时双眸一亮,拿着这首诗急匆匆地奔向编纂室。 几名编纂员在屋内吵的不可开交。 “《国学》的这最后一个位置,必须给罗家罗亦然所著的《劝翁学》!” “必须?这编纂室难道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一人横眉冷笑,“这罗亦然所写文章,一来才华不足、二来道理浅薄,有何资格上《国学》?依我看,平蛮郡钱老太守所著的《杀蛮略》好上千百倍!” “刘兄所言差矣,钱老太守之诗固然文采极佳、壮志凌云,但通篇杀气四溢,好似仇人见面互相骂娘,怕这血气沾染《国学》页面啊!”一位中年说,“我觉得荆州卢玉安所写的《悠悠农歌》最为朗朗上口,田园美景跃然于眼前。” “不不不,我觉得还是……” 因为最后的这几篇诗文都十分优秀,这些编纂员从傍晚吵到几近子时,明明今天就是定稿日,却仍然没有得出一个结果。 坐于首位的一名老者微微睁眼一看,暗中叹息一声。 这时,一名审核员跌跌撞撞地闯入编纂室,一边扬着手中的诗页,一边满面通红地大喊道:“苏十筹又有新诗了!” 在场众人纷纷面色一惊。 “不会吧?那苏十筹已有二首诗将登上《国学》,这从县试才过几天,又有新诗了?”一人讶异道。 “快拿来看看!” 一人火急火燎地夺过审核员手中的诗页,低头一读,顿时拍案叫好! “好诗!” 众人见到此等反应,更是好奇不已,纷纷起身凑了过来,一看诗页,顿时面色潮红! “今朝有酒今朝醉……好!好!仅此一句,足以流传千古!”一名老者激动地扯下了一缕白胡子。 “这一句仿佛真的令我口中生出酒味来,先前为定稿之事争论不休的压抑心情也陡然放晴!” “我平生阅诗无数,苏十筹的前面两首诗俨然已有大家风范,而这一首诗中的豁达气概,几乎登峰造极,实在是我平生仅见!” “这诗中之洒脱之情跃然纸上,果然是上上之诗!而且丝毫不逊色于苏十筹先前所写《立志》与《醉酒死战》二诗,堪为经典,可上《国学》!” 众人闻言纷纷一愣。 “那就让这首诗跟苏十筹前面两首一起、登上《国学》?”一人试探道。 众人期期艾艾,神色犹豫,其中一人说:“这、不太好吧?每一册《国学》、一个人同时只能有两篇著作收录其中,历来都是如此,此次若要一次上同一人的三首诗,怕坏了规矩啊。” “有什么好不好的,两篇著作的限制,本来就是后人强加上去的,创立飞文阁的老祖宗可从来没有立下这等规矩。”一人撇嘴道。 “而且苏十筹摘得千古十筹、先前又听说他破了寒门庶族的二星武生神话,早已不是什么规则可以束缚他的了。” “我感觉还是不太妥,让苏十筹三诗齐上《国学》,一旦发行,怕被读者说我们以权谋私。” “主编大人怎么看?” 众人纷纷将视线投向坐在首位的那名老者、阮文海,年纪百岁有余,是在场众人中学识最为渊博之人,他的职位是主纂编事,简称“主编”。 阮主编接过一人递过来的诗页,品读良久,众人心急,连忙请他评价。 只见阮主编沉默许久,突然站起身来,嘴中念到:“好诗!” 随后,阮主编又闭上眼,摇头晃脑,似是在细细品读诗中韵味,良久,微笑点头,又说一声:“好诗!” 这一声好诗拖着长音,好似带着无穷的回味,众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想着:“评语呢?” 最后,阮主编似是嫌不过瘾一般,仔细盯着手中诗页看了许久,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又说了一声:“好诗!”。 众人心中一凛,阮主编饱读诗书、心中之字可化为海洋,就任飞文阁主编四十余载,可从来没展露出这样的表情来,更别说连夸一篇诗文三声“好诗”了。 ……………… (PS:最后的这个桥段出自茶圣陆羽的“三声好茶”典故,有兴趣的战友可以去查一下,未来说不定《茶经》也会在本书得到运用呢~另外,今天会有两更,求个推荐票~) 第76章 意外的封赏(第二更) 又看了一会儿,阮主编放下诗页,徐徐说道:“你们啊……注意力全在诗上,难道没注意到此外的背景介绍?这首诗,可是引发了四响情有独钟奇观,若是这等有情之诗不上《国学》,那这一册的其他诗文也不要上了。” 众人面有讶色,又接过诗页仔细一看诗作左边的背景介绍,顿时惊声四起。 “还真的有这回事!” “我的天!四响晨钟奇观啊!我这辈子都没见到过!” “先是一首《立志》引发势不可挡奇观;后是一首《醉酒死战》引发投笔从戎奇观;现在又来了一首《自遣》形成了情有独钟奇观,这苏十筹究竟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不说奇观,这首《自遣》已然经典非常,但要我说,作诗之人的感情却更是难得,理应登上《国学》!别说拖到明年,就算是拖一刻上《国学》,都是天理不容!” 没有一个人反驳,众人齐齐看向阮主编,就等他下最后的决定。 “如今苏十筹在天下仕子心中风头正劲,人族需要这颗新星照耀前路,此时正是我等推波助澜之际;我等徇私是真,但顶多只会被天下读者骂一年,若是让后人知道我等故意压着苏十筹之诗不发,恐怕我们会被后人骂一百、一千年!” 众人面色一凛,纷纷说道:“主编大人目光长远,我辈远不能及!” 在素水县。 皇甫院事将《自遣》发给国院飞文阁之后,因为还不到子时离席时刻,众人便开始东一句西一句地聊天聊地。 这时,忽听得宅院外有人用鼓角争鸣高声喊道:“圣旨到!素水县武生苏仪接旨!” 众人尽皆一脸愕然,不知道为何圣旨会在这种时候到达,就连季县令也沉着脸嘀咕道:“不是通知是圣旨明日才会抵达么?而且不经由我手,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来苏贤侄家门口颁布圣旨……这不对劲。” 苏仪微微蹙起眉头,起身走出正堂,招呼苏诗儿跟上,同桌的官吏们纷纷随行,而院中的宾客们也一脸好奇地跟了上去,都想看看朝廷究竟会封赏苏仪什么。 走出门,果然见到一位三十几岁的钦差昂首挺胸立于门外,手持一卷龙绣黄绸,面色平静。 见到众人来齐,那钦差高高举起手中黄绸;见圣旨如见君,在场所有宾客尽皆下跪,平民额头及地,名门望族大幅度弯腰,县衙一系的官员只低下头;而枢密院一系的官员只跪元戎,见到圣旨只是微微弯腰以示尊敬。 除了枢密院一系的官员以外,在场唯一站着的只有苏仪了,天择仕子不跪君王,只跪圣人。 那钦差张开圣旨,大声朗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武生苏仪,因博才多学,力能扛鼎,拔头筹于千古,获天择于荒芜,朕深感欣慰,故赐御用文房四宝一套,紫绶玉带一条,瀛洲玉珊瑚等物,另黄金三百两,并赐封从五品素水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视六百石,加实封,钦此!” “谢主隆恩!”苏仪接过圣旨,眉头却是微微蹙起。 那钦差点点头,又招手让身后的两人将箱子抬上前来,一打开,各种奇珍异宝在街边灯笼的映照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辉。周围诸多平民百姓全都站了起来,看着箱子内的财宝连连咽口水。 一众县衙官员尽皆面有讶色:他们本来预期朝廷对苏仪的封赏会很少,但没想到会如此丰厚。 能用上御赐的文房四宝,是所有文官心中的追求之一;而兵锋大陆的颜色以黄为尊,紫次之,红绿在其后,紫色的织物一般只奖励给王公大臣,没人想到苏仪一个武生竟然能破格得到这等赏赐;而瀛洲玉珊瑚更不用多说,乃是延年益寿、开智醒脑的奇物,人族从瀛洲获得的玉珊瑚一年也不过十几株,基本都是皇室独占,极少赏赐给下臣。 而封爵方面,所有人都认为朝廷对苏仪要么不封,要么给个只挂着头衔、没有实权和税收的虚衔,但圣旨中竟然点明了“加实封”,也就是说苏仪的爵位是真正的从五品县男,而季县令作为上县的县令,官阶也不过从六品,在正式场合见到苏仪还得口称“大人”。 只不过爵位不比官位,虽然爵位有头衔有税收,但充其量只是荣誉称号,从五品的县男实权远远不如从六品的县令。 但即便如此,苏仪只要头上顶着从五品的实封爵位,到哪里都会得到礼遇和优待,可以说是极其丰厚的赏赐之一。 很多平民不懂其中的门道,只听得黄金三百两五个字,便是双眼发直,好似口水都要流出来。 一两黄金就是十两银子,几乎抵得过许多人一年的收入,也就是说很多人干上几辈子都攒不下这么多钱。 名门望族们却不在乎钱财奖励,而是更在乎那些奇珍异宝以及爵位封赏,心中都在寻思:朝廷果然还是有眼光、明事理的,苏十筹先前所取得的种种成就,正当配上这样的奖赏。 那钦差走后,苏仪让季安把封赏之物搬回库房中,宴会照常进行,一众官员一回到正堂座位上就议论纷纷。 “中书令带领的主和派打的什么主意?明明在朝堂上那般拼命压制对苏贤侄的封赏,结果实际的封赏比徐大人所要求的还丰厚,难道朝堂上出了什么变故?”季县令脸上阴晴不定。 苏仪也是一脸狐疑。 皇甫院事看向苏仪说:“依我所见,在朝堂上压制封赏,目的是为了给你一个下马威,警告你好好思考自己的站队;而今夜偏偏选在这等热闹时分,在众人眼前对你大肆封赏,也许就是为了让百姓看在眼里:朝廷对你论功行赏、器重有加,你若是无缘无故对朝廷不敬,必被千夫所指,但现在代表朝廷的是谁,大家都知道。” “原来如此,此举让主和派占据了道义与舆论的制高点,一旦我对主和派主动展露敌意,就是我的过错,必被指控为乱臣贼子;除非我以后不要脸面和名声了,否则无论他们对我使什么绊子,我都只能被动挨打,中书令和皇后可真是好手段!”苏仪冷笑。 “主和派或许还打算借此举让苏十筹你放松警惕,在背后也许还有另外的招数。” “若真是如此,主和派图谋甚大,不可不防啊。” 一众官员忧心忡忡。 “我听说当今圣上卧床不起,吃喝拉撒都要宫女太监照顾,连笔都拿不动,这圣旨真是圣上亲笔写下的?”吏房书吏一脸狐疑。 季县令让苏仪摊开圣旨一看,立刻摇了摇头说:“不是圣上的笔迹。” 苏仪眼皮一跳:“连圣旨都可以肆意捏造,这朝堂已经被皇后把持到了这种程度了么?” 众人更是默然。 沉默间,李校尉闯入院中,扯开大嗓门就问先前引发奇观的诗是否是苏仪所写。 在得到肯定之后,李校尉连连叹气、捶胸顿足,对自己没能来参加宴会表示十足的后悔,引得众人连连发笑,缓解了此前沉闷的气氛。 子时十一点,庆功宴的热度终于开始消退,在送走所有客人之后,季县令招呼院中的两人进了正堂,向苏仪介绍。 “这位是汤文彬,这位是余开,两位都是从军中抽调来的行人,就住在乾江街首尾街口,你若是有事,随时可以招呼两人随行。” 苏仪一看两人的面貌,两人都是三十几岁左右,汤文彬长的五大三粗,但却总是挂着和善的微笑;而余开虽然看似瘦矮文弱,但面色十分冷厉。苏仪都不需要仔细看,就能感受到两人眉宇间的那一抹煞气,显然都是久经阵仗之人。 此前季县令只说会调来两名将才保护他,但此刻却调来了两位行人阶级的高手,让苏仪破感讶异;但转念一想,苏仪便觉释然,肯调来高军衔的人担任保镖,说明保护他的工作十分重要。 因此苏仪也不矫情,向两人拱手道:“汤达人、余大人,日后要受你们二人关照了。” “苏十筹无需客气,保你安全乃是我素水县军民一等一的大事,随意使唤我等即可。”那汤文彬笑着说。 “义不容辞!”余开点点头。 苏仪忙了一整天,送别一众官吏后,已经没有精力做任何事情,于是交代王嬷嬷收拾院落,随后回到房中,想了想,再次将金蝉脱壳奇谋存入了诸葛囊中,然后扑到床上就沉沉睡去。 次日,苏仪在鸡鸣声中醒来,一睁眼,就听见院外的吵嚷声。 苏仪穿衣走到院中,就见数名下人正往来搬运礼品,见到苏仪,立刻躬身行礼。 苏仪点头,又看向库房,昨夜参宴之人的礼物已经把库房堆满了,今天的礼物只能堆在库房外面,等待整理。 这时,就听前院宅门前,门房季安在大声说:“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我家老爷刚登完摘星阁,身心疲惫,不能亲自接待诸位,还请多多海涵。” “无妨无妨,苏十筹之辛苦我等自当体谅,此时情分已经送到,我等就此告辞。” “诸位走好,今日登门送礼之情,必将传达到老爷心中。”季安说。 来访宾客满意离去。 第77章 上兵伐谋 季安手捧一叠礼单走进正院,见到苏仪立刻躬身行礼,说:“老爷,您醒了。” 苏仪点头,问:“今晨是什么情况?” “回老爷,从凌晨开始就有许多外地的豪绅或亲自、或遣管事登门拜访,送上礼品,只是您还未醒来,我便一一告知,好言劝回。” “果然如县尊大人所料,那些名门望族们见到我摘得二星都坐不住了,恐怕接下来来访的宾客会络绎不绝,我四月要参加院试,哪有时间一一接待?”苏仪心中思忖道。 于是苏仪吩咐说:“接下来若还有人上门拜访,你就如实说我正在学习,不便见客;若是有十分重要的人前来拜访,你再来通知我。” 季安应诺,又说:“此前来访之人还递上了许多请柬,该如何回复他们?” 苏仪心想:“这些请柬恐怕都是一些小酒会或是家宴的邀请,就算不参加也无所谓,只要礼貌婉拒就无伤大雅;但那些重要的宴会肯定是要参加的,对我自己也有好处,所以我应当慎重筛选应酬,既不影响我的军业,也不会冷落了人情” “你每天清晨将请柬送到我屋中来,我会亲自回复。”苏仪说。 “喏。” 又交代了一些事务,苏仪洗漱过后,敲响晨钟,顿时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随着钟声散播开来,然后潜藏在了身体的某个部位之中,任他如何寻找都找不到其藏身之处,只得摇摇头,回房练习书法。 因为家中的事务基本由王嬷嬷承担过去,苏诗儿一时间无事可做,于是来苏仪房中帮忙磨墨。 只是她带来的小乌龟慢慢,一见到墨汁就双眼放光,立刻扑了上去一顿胡喝,让苏诗儿十分无奈。 见到这种平和的景象,苏仪的眼中浮起一抹暖意。 “诗儿姐,昨夜辛苦你了。”苏仪一边写字一边说,昨晚苏诗儿为了他的庆功宴忙前忙后,苏仪全都看在眼里。 “我干的都是简单的杂活,一点都不辛苦,倒是仪儿你才是最辛苦的,不仅一整天都在学习,闲暇时还要与人交际……你一定要在今年参加院试吗?时间这么紧,会累坏身子的。”苏诗儿担忧道。 “嗯,我想尽快提升军衔,登上顶峰,看看世界究竟有多么广阔,还有……” 说罢,苏仪看了一眼苏诗儿,后者的脸上立刻飞起一抹红霞。 “我、我听王嬷嬷说,院试的难度比县试高上好几倍,有没有这么夸张啊?”苏诗儿问。 “王嬷嬷说少了,”苏仪摇头笑道,“我给你举个直观的例子,一百个参加县试的蒙童,平均都能有三十多人考上武生;但在院试中,一百个武生都未必能有三四个人考上将才。” “那岂不是在说,院试的难度比县试大十倍左右?”苏诗儿吃惊极了。 “这只是直观的数字比较,真要说难度的话,我觉得不止难十倍。” “那仪儿你有信心成为这一百人中的三四人吗?” 苏仪耸肩:“院试考较的项目很多,我不能保证两个月时间就将所有项目全部学透,只能说尽量努力吧,如果落榜了,就当是去郡城看看风景了。” “我听说现今的五虎上将之首,武安君候补陆不群当年也没有在一年内考上武生和将才?” “噢?你听说过陆不群?”苏仪一扬眉。 “嗯,王嬷嬷特别崇拜陆不群,闲时就喜欢在我耳边叨叨他,还总喜欢拿你跟他比,让我好烦。”苏诗儿嘟着嘴。 “你也不能怪她,陆不群年仅三十几岁就已经是飞将了,天资超群,人又传他风度翩翩,自然惹人爱慕;我听说他在晋升冠军时引出了‘圣道剑鸣’奇观,只差一点就能将圣道之剑握住,据为己有,在当时还引起了社会反应,轰动一时,人人都说他四十岁之前必成元戎,还将超越陆门的老祖宗。” “圣道之剑?”苏诗儿一脸懵懂。 “嗯,我在史书中看过,是兵家仕子的至强武器,乃兵家圣道所化,世上只有一把;听说圣道之剑每次挥舞都能引动圣道共鸣,已经不是普通武器与神兵可以比拟的了。”苏仪回答,“人族千载历史,能得到圣道之剑的寥寥数人,毫无意外能成为元戎,但史上成为元戎的人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引发‘圣道剑鸣’奇观的。” “既然天下只有一把,那肯定会归仪儿所有!”苏诗儿一握拳,激动道。 不仅是苏仪,就连小乌龟都翻了一个白眼,都不知道苏诗儿的信心是从哪来的。 不过苏仪也不想打击苏诗儿,只是说道:“我若是在今年能考上将才,或许也能在晋升冠军时引发圣道剑鸣奇观,至于真正获得圣道之剑,还是不要想太多了。” 这个话题结束,苏仪低头练字,他今天写的是《孙子兵法》的谋攻篇。 苏诗儿安静地看苏仪写字,等到苏仪写完一篇时,说道:“仪儿,你最近的字越来越好了。” “噢?你看的出来?” “嗯,我每天给你收拾房间的时候,都会看看你的字,感觉每一页都有一点进步。” 苏仪的注意力却不是在“进步”这个词上。 “我每天不在的时候,是你帮我收拾的房间啊?怎么不交给下人?”苏仪问。 “让别人动你房间的东西,我总觉得……那个,有点不开心。”苏诗儿低头说。 “吃醋?”苏仪一扬眉,心想着,又调戏道,“嗯,反正我的房间以后也会是诗儿姐你的房间,自己的房间就该自己收拾。” 苏诗儿刹那间满脸通红,慌张起身,丢下一句“我吩咐厨房给你熬点补品去”,随后踩着碎步离开了房间。 苏仪扬起一抹笑意,小乌龟抬起头来,目光中充满了鄙夷,好似在说:真是一点素质都没有,居然大白天的就调戏黄花闺女。 “看什么呢,再看不给你墨汁喝。” 苏仪抬手一戳慢慢的背甲,后者立马收回目光,大口喝墨,生怕苏仪动真格。 苏仪继续写谋攻篇。 看着笔下的字,苏仪心想:“《孙子兵法》谋攻篇的主旨是通过谋略使敌人屈服,用最少的损失换取最大的利益;谋攻篇的‘谋’,是战前运用的‘谋略’,而不是两军交战时的‘计谋’;谋略是战前的总体规划,通过使用谋略‘不战而屈人之兵’,比在战场上用计谋拼个你死我活来的更好。” “正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上兵伐谋’的意思不是与敌人在战场上拼计谋,而是在战前伐掉敌人的的谋略、抹杀敌人与自己为敌的思想,让敌人觉得他们毫无胜算,从而主动投降。因此,通过谋略使敌人屈服,我方没有任何损失,又能得到敌人的土地、人民和资源,这才是最上乘的胜利之法。” “‘其次伐交’,就是通过外交手段来战胜敌人,或联合其他国家战胜强敌,或破坏敌人的外交、离间敌人的盟友,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苏秦和张仪两位先贤所使用的‘合纵连横’之法:当初苏秦以合纵之法,游说六国联合抗秦,让秦国十五年不能向东扩张;后来张仪以连横之法,说服六国与秦国结盟,孤立了每个国家,然后逐一击破,最终使秦朝一统,纵横家也由此而生。” “‘其次伐兵’,只有在谋略和外交都失败之后,不得以才会动员军队讨伐敌人;行军作战动辄数月甚至数年,劳民伤财、损兵折将,即使战胜了敌人,自己的损失也极大,久而久之就会形成‘数胜必亡’的局面。世间很多人都以为兵法就是两军交战,战胜敌人的方法,但恰恰相反,兵法主张的是‘不战而胜’,最忌讳大动干戈,兵家对军事的态度比其他百家都要谨慎的多。” “不仅仅是《孙子兵法》,大多数兵家著作也都讲究‘不战而胜’,连《六韬》也说‘故善战者,不待张军。善胜敌者,胜于无形。上战与无战。故争胜于白刃之前者,非良将也’,意思就是善于打仗的人,在行军布阵之前就能得到胜利;善于压制敌人的人,无形间就能瓦解敌人。最高明的战术,就是造出无人敢与我为敌的局面。因此通过短兵相接殊死搏斗而取得胜利的,不是一名优秀的将军!” “而排在最后的攻城,就是兵家最为忌讳的战胜之法。在兵锋大陆已有曹操对《孙子兵法》作注,但曹操是专业人士,很多注解比原文都生涩难懂,因此无法传世;而后世有《十家注孙子兵法》,不仅有极为精辟易懂的注解,更罗列了许多战例辅助理解:例如‘上兵伐谋’的注解中,就有寇恂斩皇甫文、晏婴智斗范昭、秦军伐赵的典型案例,很清楚地诠释了上兵伐谋的真谛,非常适合我理解。” 苏仪花费了许久时间,借着后世的注解仔细体悟,然后提笔就要写“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这句话,但苏仪在写下“上”字的第一竖时,脚下的大地陡然一颤! 桌面上的文房四宝也随之一震,苏仪连忙按住桌子。 一看正在喝墨的小乌龟被溅了满脸的墨汁、目光似是有些恼怒,苏仪便是莞尔,同时又疑惑道:“地震了?” 第78章 智之军心,过目不忘 苏仪又提笔写下“上”字的两横,一瞬间,纸上的兵器碰撞、万军厮杀之声陡然间冲入耳际! 这阵啸鸣刺痛苏仪的耳膜,让他大脑骤然出现一阵眩晕;苏仪身体一歪,连忙扶住桌子,免得自己摔倒。 同时,练兵场中的自我雕像,似是出现了微不可查的裂缝来。 苏仪疑云满面,完全想不通为何会出现这种现象。 随后,苏仪写下第二个“兵”字,却突然觉得浑身一软,似是有什么伟岸的力量从天而降,将他压的喘不过气来;纸上兵戈的交响、战士的呼嚎愈加洪亮,震的苏仪连连咳嗽。 苏仪的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来,仿佛浑身的骨骼都因不堪重负而发出悲鸣。 小乌龟看着苏仪这副模样,目露疑惑。 也不知道从体内的哪一处冒出了一股倔强劲来,苏仪伏在桌面上,咬紧牙关,抬起颤颤巍巍的手,写下了第三个“伐”字。 骤然间,苏仪的脑海中响起了雷霆般的巨响,只觉身体的力量好似在一瞬间被抽空,再也不能保持站立,身体一歪,轰然倒在了地上。 同时,练兵场内产生了剧烈的震动,一条条蜘蛛网般的裂痕在练兵场的地面上蔓延,边缘的栏杆大半全被震塌,就连自我雕像都蔓延着可怖的裂缝,仿佛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立刻碎成石块! 苏仪听说,若是自我雕像毁坏,那这人的修为一辈子都再也不可能有所寸进! “怎会如此?!”苏仪看着几欲崩塌的自我雕像,心头一沉。 小乌龟慌慌张张地爬到地面,用头顶了顶苏仪的下巴,眼中似有疑惑和担忧之色;苏仪大脑浑浑噩噩,完全没办法做出反应,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逐渐沉入昏迷之中。 在昏迷前的前一刻,苏仪看到自己练习书法的纸页陡然爆发出耀目金光,先前所写的“上兵伐”三个字好似化为蝴蝶,扑腾着飞到半空中,倏地钻入了苏仪的脑海之中。 练兵场的震动陡然停止,自我雕像止住了崩溃的势头,从裂缝之中涌出柔和的金光来。 此后,苏仪朦胧中又听见门外苏诗儿在敲门。 “仪儿,有位贵客来找你。” “仪儿?” “仪儿,你怎么不回答?我进去了哦……仪儿,你怎么了?!快醒醒啊,别吓我……” 苏诗儿的声音带着一抹哭腔。 苏仪眼皮一合,陷入了昏迷之中。 在苏仪写下的“上兵伐”三字化蝶飞舞时,全天下形成军心的仕子都感到自己的心脏一突,好似都感受到了圣道的震动。 南徐州。 “又有哪个天才以触摸圣道的方式晋升豪杰了?” 仇院事喃喃,随后看着书桌上堆积的文件,扶额叹息。 …… 京城。 陆不群手中握着一卷书,捂着隐隐发闷的胸口,眉头微皱。 “谁晋升飞将触动智之圣道?!不,晋升飞将会有五色飞虹奇观,此刻奇观未现,难道是有哪个天才在晋升豪杰时……嗯,这人会是主和派?主战派?总之,我只要在中间……” …… 小世界君临天下。 陈老元戎嘴中呼出一口气雾来,其中有无数蚂蚁般微小的文字游动,组成一道道姓名,但都瞬间瓦解。 “无人成为新飞将。” 说罢,陈老元戎再次吐气,这次的名字比上次还多出三倍有余,但仍然刹那间烟消云散。 “无人成为新豪杰。” “怪哉,难道有人能在豪杰之前就触摸到圣道?”韦老元戎摇头。 ……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仪在浑浑噩噩中醒来,耳旁立刻传来了一道惊呼。 “仪儿你醒了?!” 苏仪睁开眼的那一瞬间,苏诗儿立刻扑到他怀中,嚎啕大哭。 “仪儿,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先前你在屋子里昏迷的时候……”苏诗儿声泪俱下。 “我……我昏倒了?”苏仪发出迷迷糊糊的声音。 苏仪想起自己昏迷前的状况,立刻一个激灵,心神潜入练兵场之中。 练兵场好似废墟,完全没有一块平地,石砖地面上布满了裂痕,好似刚经历过一场八级地震。 苏仪又看向高台之上,自我雕像同样爬满了裂隙,但裂隙之中溢出的点点金光让雕像的“伤势”缓缓愈合。 烟海碑和晨钟没有丝毫损伤,一抬头,四颗将星仍然高悬于顶,顿时让苏仪松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我的仕途就此终结了呢。”苏仪庆幸说道。 突然,从雕像的胸口传来了咚咚的两声响。 苏仪心头也随之一颤,想到一个可能,但又觉得非常荒诞。 随后,苏仪下意识抬头一看,惊呆了。 自我雕像的头顶,竟然悬浮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棱形蓝色宝石,棱锥直指雕像头顶。 “智之军心?!不会吧!” 苏仪愣了半晌。 一抹淡淡的光辉将这颗蓝色宝石映衬地朦胧美绝,好似水中月牙。 很明显,这颗军心没有经过磨练,从一开始就达到了一阶! “也就是说,这颗智之军心能给我带来了‘过目不忘’的能力?” 苏仪有了这个猜测,立刻从烟海碑中取出一本极其复杂的数学书,翻开一页,随意扫了一眼,然后闭上双眼仔细回忆,片刻后,苏仪的嘴角涌起一抹笑意。 “我只是随意一看,竟然真的把这一页的内容全部记住了,简直如有神助!” 苏仪又仔细一看智之军心的蓝色宝石,发现它的内部隐隐有着三个细小的字,正是苏仪先前所写的“上兵伐”三字。 “难道是我写了这三个字才形成的军心?这也不对劲,上兵伐谋这四个字,我之前练习书法的时候都已经写过好几遍了。” 苏仪想了一会儿,突然双眸一亮。 “对了,我听说《孙子兵法》这本圣典有个特性,若只是不加理解的诵读和抄写,那这本圣典对此人来说只是普通的文字而已;但如果融入自己正确的理解去诵读或抄写《孙子兵法》原文,则会触动圣道产生奇观,将原文化‘真谛’为己用……莫非是我真的将‘上兵伐谋’的前三个字化为了自己心中的‘真谛’,继而形成了军心?” “若果真如此,那我先前的理解或许是正确的,‘上兵伐谋’的主旨就是‘不战而胜’;但我又没有理解通透,单凭‘不战而胜’四字应该不能完全解释‘上兵伐谋’,所以我写到第三个字就遭到了反噬,险些令我的自我雕像崩溃,日后我若是再想要融入自己的理解去抄写《孙子兵法》,一定要万般慎重!” “听说若是有人能将《孙子兵法》全文理解透彻并化为心中‘真谛’、便可追上先圣的步伐,登顶成圣;我只是领悟了‘上兵伐谋’这一句,便形成了一阶智之军心,不知道要将其磨练到五阶顶级需要领悟什么?五阶军心以上,是否还有更高阶的军心?信仁勇严四军心又要如何造就?听说历史上极少有人集齐五颗军心,若是五颗军心齐备,会发生什么?” 苏仪心中溢出一堆疑惑,思绪好似乱麻。 “算了,不管了,总之军心已经形成,对我来说是天大的好事;我应当好好将其中的过目不忘能力利用在这次院试之中,争取取得一个好成绩;此外,智信仁勇严,智乃将帅人格之首,我应该着重磨练我的智谋,若是有机会造就其他四颗军心,应当尽力争取!”苏仪喃喃道。 苏仪顿觉眼前好似拨云见日般豁然开朗,犹如脚下出现了一条道路,无形间知道了自己未来该走向何方,不再对自己的目标感到迷茫。 “没想到我机缘巧合之下竟然触动并踏上了圣道,圣道飘渺无形,也许这种‘不再迷茫’的心境,就是‘圣道’的体现!” 苏仪心中隐隐有些雀跃,但转头一看自己如同废墟的练兵场,顿觉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我这练兵场几乎报废了,模拟战斗的效率必将大幅下降,以后得想个办法修复练兵场才行。” 苏仪退出练兵场,发现苏诗儿正握着他的手,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我没事了。”苏仪一笑。 “真没事了?”苏诗儿的手握的更紧了,好像在担心苏仪是在逞强。 “真没事,不信我起来走两步给你看。” 苏仪说着就坐起来,正想穿靴子下床,见到门口站着一名女子,顿时双眸一凝。 那女子正是前些天在案首宴之后向苏仪求爱的柳心照。 “柳小姐?你为何在这里?” 听见苏仪对她的称呼又换了回去,柳心照俏脸上的盈盈笑意迅速收敛。 但很快她又强颜欢笑道:“苏郎,你身体抱恙,还是躺着静养为好。” “你们认识?”苏诗儿诧异道。 苏仪面色古怪,点了点头,柳心照的面庞晕开红潮 “总之,多谢柳小姐关心,我的身体我清楚,下午还要去……对了,我昏迷了多久?”苏仪问。 “整整一个时辰。”苏诗儿回答。 “一个时辰啊,也就是说才刚到中午,来得及。”苏仪点头。 “我记得你还要去学习刀弓技巧?干脆休息一天吧?”苏诗儿又开始抹泪,“你知道吗,刚才要不是柳小姐恰巧前来拜访,运用医术缓解了你的急症,你很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苏仪连忙伸手去抹她的泪珠。 祝贺本书有了第一位盟主,顺便发发牢骚~ 突然想发发牢骚,有些话流水不吐之快,不喜欢这种单章的战友可以直接略过。但还是希望大家进来看看,不为什么,就是为了让大家看看流水的决心。 这本书从上传开始,已经过了两个多月。 流水我是有工作的,平时朝十晚五,上班期间没办法码字,所以每天除了睡觉的七八个小时以外,我吃饭在构思剧情、洗澡如厕睡前、甚至在上下班的路上,我都在构思剧情。 平时的应酬一概推掉,没有任何假期可言,而只要一有空,我就会坐到到电脑前面拼命码字,搞的这段时间每天都是眼睛酸痛、精神萎靡,但流水我无怨无悔。 而且流水我只是一名新人,在这两个月中,我有过一天码出1W5字数的高潮期,也面对过坐在电脑前半天码不出一个字的窘境,但我熬过来了。 之所以这么努力,原因很复杂。 流水在高中时期,遭遇了桑美台风,家里的产业全毁,家庭破产;为了偿还巨额债务,还要供我读书,父母拼了命的工作,积劳成疾,落下了一身病痛,然后在去年,我妈昏倒在家里,要不是我当时正好有三天假期,恐怕我就要永远失去我妈了。 之后的一年,我上班都非常忐忑,生怕再发生这样的事;后来,我生出了能不能在家里工作的想法,于是,就想到了写小说。 这是真人真事,也是我为什么会写这本小说的理由。 可以说,流水对这本书,一半是生活所迫,为了能够照顾到家人,而另一半则是兴趣。 我心中有个小说梦,我喜欢国学,我痴迷国学,我希望能写出一本像样的国学小说,因此就有了这两个月的努力。 然后,在今天,本书有幸在上架之前迎来了第一位盟主:化身为赤龙的坠子! 这位战友是位老书虫,与流水萍水相逢,但他总是很耐心地跟我畅谈情节安排、小说设定,也很犀利的指出了我作为新人很经常犯的一些错误。 在他的帮助下,我改进了自己的很多缺点,自觉应该是越写越好吧? 我心中对这位战友的感激之情难以言表,不过我不会说什么“就算这本书成绩差,我也会坚持下去”这种毫无意义的、自欺欺人的场面话,因为我会越写越好,让这本书的成绩扶摇直上! 我会让所有读者看到我笔下的世界究竟有多么神奇,主角的经历将会有多么精彩! 流水有这个决心,而且也在不断地锻炼笔力,改进缺点。 前期,有很多读者说流水把反派刻画的太无脑;后来,又有几位读者说流水语言不够简练,剧情太臃肿太少;现在的问题就是更新太慢云云。 更新的问题,流水也说过很多遍了,上架前得压制字数,上架后一定爆发。 上架后至少每天两更6K,为了这位盟主,流水已经决定在上架的当天爆十章更新了,也许是一天爆发,不过总觉得每天多一更比较好?而在爆发之后,应该也会设下加更条件的,敬请期待。 回到正题,其他问题流水也在不断地改进,在不久的未来,大家肯定能看见我的长足进步。 而另一件让流水感到雀跃的事情就是,有一位战友问我:你这本书是不是卖设定啊,因为很多设定都能找到历史典故。 流水很高兴自己的设定能引起战友的共鸣,也感谢这位战友如此细心。 最后再发个牢骚,流水很经常能看见论坛贴吧有人在说:儒道明明这么火,为什么仿儒道流的书都火不起来呢? 不因为别的,只因儒道流真的很难写啊! 儒道流不比其他流派,需要大量的国学知识积淀,每次码字都要查询大量的史实资料,码字的过程很艰辛,不是每位作者都能写好这种国学小说的。 但流水我具备了这些条件,我有信心写好这本小说,希望各位战友也能对这本小说多点信心。 顺带说一句,大家有空都去书评区坐一坐吧,希望大家都能积极发言,让其他读者的确是有人气的,不至于错过这本小说,拜谢! 第79章 徐福东渡 “这么说来,在下肯定要多谢柳小姐的救命之恩了。”苏仪起身拱手道,“就是好奇,柳小姐也懂医术?” “我说了,我是‘百巧歌女’。”柳心照面色有些复杂。 苏仪轻咳两声,在房间中不便谈话,于是苏仪就将她请到了正堂。 三人分坐主次,苏仪问到来意后,柳心照说:“苏郎可知,五月时在瀛洲会举办一场盛会?” “略有耳闻,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盛会?” “小女也只是听说,海神族的盛宴跟端午有关。” “端午,海神族也过端午?”苏仪面有讶色。 “嗯,不过他们过端午的方式跟人族不一样,挺有趣的,苏郎有兴趣去看看吗?” “兴趣是有,不过我应该是不会参加的。”苏仪摇头。 “为什么?”柳心照双瞳涌上一抹焦虑。 苏仪刚想回答,就听苏诗儿说:“仪儿励志以军业为重,今年就要参加院试考取将才,之后会继续深造,努力攀登高峰,不会在这种无意义的活动上浪费时间的。” 苏仪点点头。 “你才考上武生,就要在同一年参加院试?”柳心照一惊,“苏郎,你可知揠苗助长的后患?” “后患?是什么?”苏诗儿一脸疑惑。 “姐姐有所不知,一个人在考上武生之后,士气会逐渐增长,增长到极限时,就会成为‘巅峰武生’,这时候去考院试,才不会让士气变得虚浮;否则的话,会对人的未来带来许多隐患。”柳心照说,“一般人没有三年以上的积累,很难达到武生巅峰,即使是最优秀的天之骄子,也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院试距今只有不到两个月,苏郎你……” 柳心照欲言又止,苏诗儿一脸担忧。 “在下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我决定过,若是在四月前能达到武生巅峰,我就会去参加院试,否则就放弃。”苏仪一笑,“但即使我放弃了考试,也不会放弃学习,所以若是瀛洲大会没有什么特别的好处,在下是不会为此耽误军业的。” “瀛洲大会有一场比赛,胜者能得到许多奖励,必然会对你有大帮助。”柳心照低头说。 “奖励的内容呢?不会是柳小姐你的臆测吧?”苏仪似笑非笑道。 柳心照默默不语。 “柳小姐,你********想要我去参加瀛洲大会,背后恐怕有什么隐情吧?但讲无妨。”苏仪说。 “那小女就实话实说,苏郎可知‘徐福东渡’的故事?” 苏仪点点头,当年秦始皇嬴政一统天下,财物美女、地位权利、人民土地尽握于手中,可谓是壮志得意,但秦始皇仍然还想要追求一样东西,那就是寿命! 人生苦短,即使坐拥一切,倘若一朝气尽,一切物质都将化为过眼云烟。秦始皇自觉军衔已经无法再进一步,又极其渴望长生不老,于是一些精研瀛洲文化的官员投其所好,指出东海瀛洲有一处秘境,内藏长生不老药,每三年产十颗,分给海神族的天才食用,所以海神族的寿命才能长达千年。 秦始皇深信不疑,立刻派遣徐福东渡求仙药,但徐福屡次受到海神族的阻挠,直到秦始皇病死于沙丘时,仍然没能取得仙药归来,后世虽有人到达过秘境,但从没有人带着仙药出来,人们根本不知道仙药究竟是长什么样。 “徐福东渡求仙药,仙药三年产十颗,而海神族的盛会也是三年一届,莫非这两者有什么关联?”苏仪问道。 “传说如此,只要在瀛洲大会的比赛中得到前十名,就能被批准进入秘境,取得仙药。”柳心照说。 “那比赛是比什么的?” “我不清楚,只听说那是年轻天才之间的比赛,高于一定实力和年龄的人无法参加;而且比赛内容本来是专门为了海神族设立的,即使后来开放人族和蛮族也可以参加比赛,但内容没有变,所以人族很难跟海神族的天才竞争,数百年来只有寥寥数名天才进入过秘境而已。” “有前车之鉴?那这几个天才透露过秘境内部的模样没有,仙药究竟是真是假?”苏仪问。 “那几名天才回来时似乎被下了什么禁令,无法说或写出关于秘境的任何事情,连元戎都无法从他们的嘴中刺探出情报来。”柳心照摇头。 “还有这种事……”苏仪沉吟片刻,又问,“因为是天才间的比赛,所以柳小姐才会找上在下?” 柳心照点头,瞳眸中满溢着骐骥。 苏仪一笑,说道:“恕在下直言,人族天才千千万,在下未必是最优秀的那人,为何偏偏要对我这么执着?” “因为小女冥冥中总有一种感觉,此事非苏郎不可。”柳心照说。 “嗯,我理解这种感觉!就好像我觉得天下唯一的圣道之剑一定会归仪儿所有一样!”苏诗儿一握拳头,面色十分激动。 两位美女相视而笑,苏仪一脸汗颜,心中琢磨:“这莫非是女人的第六感?真是不靠谱啊。” “柳小姐是想要取得仙药吗?有什么理由?”苏仪又问。 柳心照眉宇间涌上一抹愁云。 “实不相瞒,小女家父病入膏肓,请了无数名医都无法治好,若是三年内……总之,有位老医师说那长生不老药也许能救为父一命,所以小女想要试试。”柳心照说。 “原来如此,柳小姐还是孝女。在下听闻柳小姐家世显赫,能否说说你父亲是谁吗?” “为什么要知道这个?”柳心照眼皮一跳。 “柳小姐救父心切,在下又怎能不助你一臂之力?但不是所有的官都是好官啊,我若救了一名奸佞,岂不是要害了天下千千万万百姓?” 柳心照嚯的一声站了起来。 “小女的父亲才不是奸佞!他勤政为民,体恤民情,一心为国……” “既然如此,就更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了吧?”苏仪笑容满面。 “呜……”柳心照一时语噎。 苏诗儿看了看了苏仪,又看了看一脸焦虑的柳心照,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咽了下去。 柳心照支支吾吾了半晌,才说:“此事暂且搁下,苏郎,小女还有一事商榷。” “但讲无妨。” “小女数年来四处漂泊,无以为家,还望苏郎可怜,让小女作为客僚,住进府上可好?”说完,柳心照行了一个标致无比的万福礼。 “原来如此,柳小姐莫非是打着持久战的心思,想在五月之前说服我?”苏仪一笑。 “才、才、才不是!” 被戳穿心思,柳心照的面庞晕开红潮,撇过头去,双瞳好似涌起了一汪秋水。 “柳小姐,我平时军业繁忙,可没时间招待你。”苏仪微笑道。 苏仪的言外之意很明显,但柳心照好似充耳不闻。 “没关系,小女自有人照顾,清儿,明儿!” 随后苏仪见到两名侍女从正堂外走进门,正是那日在案首宴中为柳心照伴舞的两名舞女,只是这两人的手中提着大大小小的包袱,看的苏仪嘴角一扯。 “原来你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啊!”苏仪扶额。 因为没理由拒绝柳心照的请求,只得让苏诗儿带柳心照去西厢房暂住。 招待柳心照吃过午饭后,两女便好似一见如故般,窝到苏诗儿的房间中谈心,苏仪也不想管,就在练兵场中读书。 因为练兵场中的时间流逝速度只有现实的四分之一,又兼苏仪刚刚取得了“过目不忘”能力,所以读书效率极高;苏仪在练兵场花了一小时读完《全唐诗》的前一百卷,又花了半小时去仔细回忆,发现自己果然一字不漏地全部记下了所读的内容。 “既然有了这么方便的读书记忆能力,又从四面楚歌的幻境中带回了许多后世著作,我从现在开始,应该给自己定下一个未来的读书规划。” “第一,我作为兵家仕子,首先要读的肯定是兵书和史书,不仅仅是兵锋大陆本就有的圣典贤文,在隋唐之后的兵书和史书也值得一读,尤其是《唐李问对》、《百战奇略》、《美芹十论》、《守城录》等等,虽然高度不及《孙子兵法》,但也具有很高的参考价值;而后世的史书记载虽然并没有在兵锋大陆出现过,但其中的许多形势和典故都可以借鉴,也值得一读。” “第二,要通晓百家学说,兵锋大陆的各家都拥有独特的力量,我在精读兵书史书的同时,也应该粗通百家经典,在闲余时可以精读,争取将其化为己用。兵锋大陆已有的贤文自不用多说,后世的许多百家著作,我也应当一读。” “第三,那些经典的诗词文章也应该精读,这类文章具有化为军文的力量,诗词不属于任何一家,但诸子百家都会研读诗文;而我拥有后世大量的经典诗词,更是我的一大优势;听说对应的军文还能和自身所学的奇谋形成共鸣,产生更强大的作用,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以后有机会可以试试。” “第四,后世的那些杂学典籍,大多不需要我去理解背诵,只要粗略记下,留下印象,在得当的时机直接运用即可。” 苏仪刚给自己未来的读书顺序做出规划,枢密院司禄使江游前来拜访。 “国院的奖赏下发了,你亲自查收一下。” …… (PS:今天会有两更) 第80章 六艺君子会 几名枢密院差役把大大小小的箱子盒子堆在了院中。 苏仪打开几个盒子一看,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其中没有一样是他认识的。 “这是一头蛮族狼主的干肉和血膏,看着挺可怕的,但很多灵兽都爱吃这个,是最好的饲料之一,十分珍贵;你现在也许没用,但以后你若是侥幸收得一灵兽,可以拿这个喂它,可以加速成长。”江游说。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苏仪想起了这两句诗,面色十分古怪。 “这是水麒麟大司祭的鳞片,是极其珍贵的‘逆鳞’,交给铁匠铺,能打造出许许多多拥有妙用的器具来,你有时间可以去铁匠铺问问。” “这是铁树花,百年才开几朵,可解百毒,极其珍贵,关键时刻或许能保你一命,你可以随身带着。” “这是古战场凶兽瑶鲸的琼脂……” 江游如数家珍般将箱子内的几十样奇珍异宝一一说明,苏仪一边点头,一边想:“这些东西对我现在而言,都没什么用,但等到我军衔提升,势必将能发挥巨大作用,枢密院真是考虑周全,知道普通的金银财物对兵家仕子来说都是身外之物,只有这些奇珍异宝才是真正有用的东西。” 随后江游又将一个一臂长的长方形盒子递给苏仪。 苏仪打开一看,一柄做工精美、浑身雪白的苗刀横卧在黑绸布之中,其优美的身段好似美人在卧,十分赏心悦目。 这是千刀铁匠铺为县试前五名订做的神铁兵器,在未来可以直接成为武士的“笑里藏刀”,原本苏仪和姚掌柜约定摘星阁之后上门去取,没想到姚掌柜会托枢密院送上门来。 苏仪握起苗刀,双指轻轻扫过刀锋,又随意挥舞两下,觉得十分趁手,于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苏仪又想起神铁兵器的另一个特性,于是手握苗刀,心神进入练兵场之中,发现手中武器果然一起进入了练兵场! “没想到真能将这把刀带进来,以后我在练兵场的模拟战斗就有武器可用了,战斗效率必将大幅度提升,当真不错。” 苏仪将苗刀挂到了高台下的武器架上,然后退出练兵场。 “除了财物奖励以外,枢密院还给了你许多特权,你可以看看。”江游又说。 说罢,江游递过一道比圣旨略短的黑绸布卷,苏仪张开一看,“国院武庙参拜权”、“飞文阁中级军文一年暂用权”、“州院庇护权”……等等诸如此类的特权一一陈列其上,一共有着十几道特权,苏仪想都不用想,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都是足以令冠军以下的仕子眼馋心动的福利。 苏仪越看下去,面色就越发古怪,问:“我之前的军功,真的能换到这么多奖赏?” “足够了,莫说你成为天择仕子和苗刀的设计图,单单自创挺举之法促使全人族的进步,这些奖赏都远远不够;国院一众元老都嫌奖赏太少,要不是你军衔还低,许多东西你暂时没用,否则国院给你的奖赏都能堆满一屋子;以后等你军衔高了,会有更多的补贴下发。”江游说。 苏仪点头,又望向江游手中最后一个朴素的盒子。 “这又是什么。”苏仪问。 “到你房中一叙。”江游左顾右盼,神神秘秘道。 苏仪一头雾水,将赏赐全部收入囊中之后,把江游请到房中,后者进了屋,立刻抱着盒子神经兮兮地左看右看,似是在确保没人偷听。 “江兄,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你这般慎重?” 江游做出嘘声的动作,随后才坐到苏仪对面,将盒子推了过去。 “你自己看。”江游说。 苏仪点头,拆开盒子,一个玉制的酒壶映入眼帘,轻轻一摇晃,壶内似乎传来了液体的触感。 “这是……酒?”苏仪更是迷糊,一壶酒而已,值得江游这般神经兮兮吗? “这可不是普通的酒!”江游满面潮红,激动不已,“这可是孙圣的‘传家酒’啊!” 苏仪面色凛然。 传家酒,是孙圣离开兵锋大陆前,亲自酿造的美酒;传说其中还融入了孙圣的圣力,每一滴都价值连城,军衔不到飞将,轻易别想喝到传家酒,而就算是飞将,也是因人而异或多或少的。 “这真是传家酒?一壶?”苏仪问。 “真是孙圣世家的赏赐,你既然知道传家酒的价值,可得赶紧藏好了,要让别人知道你持有一整壶传家酒,非得引起大乱子不可!”江游捂眼撇过头去,似是不想继续眼馋下去了。 苏仪点头,连忙将这无价之宝收入诸葛囊之中。 “唉,我们一众枢密院官员看到这壶传家酒时,眼睛都红了,要不是理智尚在,又兼孙圣世家在上头压着,恐怕这壶酒还真到不了你手里。”江游叹息。 “孙圣世家可真能给我添麻烦,居然把这等重宝赏赐给我这种小小武生……不过我肯定是要感谢孙家主的,这壶酒,在下就笑纳了。”苏仪一笑。 “此外你还得记住,这传家酒的酒力很猛烈,你每次晋升军衔只能喝一小口,等你到了元戎就可以开怀畅饮了。”江游说。 “看来喝光这壶酒的过程会很漫长啊。”苏仪嘴角一抖,“我只在史书中听说过传家酒的大名,它究竟有何作用?” “不清楚,所有喝过传家酒的人都无法形容那个感觉,只能说是‘飘飘欲仙’,等你找个时间喝一口就懂了。” 苏仪更感好奇,因为未时下午一点将至,苏仪和李校尉约好了去武校场学习刀弓技巧,于是和江游一起前往枢密院。 “我进门出门一趟,你家简直门庭若市,先前要不是跟门口的客人们解释你有要事,不然你肯定还要被堵上很久不能出门,你肯定收到很多请柬了吧?”江游笑道。 “嗯,多的我都没时间一一回复。” “你可得好好筛选,很多人邀请你参加酒宴,都只是想要跟你搭上关系,只要礼貌拒绝就无伤大雅;但有很多重要的聚会,你一定得参加,比如说下个月在郊外举办的‘君子会’。” “君子会?”苏仪问。 “嗯,是仕子们举办的聚会,跟‘武道会’一样重要。”江游点头,“跟那些普通的酒会不同,‘君子会’以君子六艺为主题,或选一样、或选多样来举办宴会,其中或许还会有比赛,优胜者能赢得彩头,来参加的基本都是君子雅士,你能借此机会扩展上层人脉,也能增加自己的见闻,务必参加。” 苏仪点头,想到君子六艺是指礼、乐、射、御、书、数,无论是兵家还是其他各家,君子六艺都是必学的技艺。 “不过君子会基本都是真君子的主场,我等学‘艺’不精的小辈,还是抱着扩展眼界的心思去看看便可。”江游笑着补充道。 “真君子?莫非不习六艺的人都得叫做‘伪君子’不成?” “这倒不是,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想学什么,并不会因为你不学六艺,就真的被人叫做伪君子,‘真君子’只是对掌握高境界六艺的人的一种尊称而已。”江游说。 “君子六艺还有境界划分?”苏仪面有讶色。 “自然,君子六艺能和百家圣道产生共鸣、提升境界,产生各种各样神奇的特效。听说书法练到极致,一笔可令天地失色;射术练到极致,每一箭都好似暴雨流星;日后你若是精研六艺,自然能更深地了解到六艺九术的神奇之处。”江游回答。 “九术又是什么?”苏仪问。 “是刀术、枪术、棋画技术等一系列技艺的合称,不过‘九’是无尽之数,‘九术’可不只是九种技术,而且和六艺一样也有境界之分,例如李校尉的刀术就已经达到了一境,每次舞刀弄剑都能产生一些神奇的特效,你见到李校尉时,可以向他讨教讨教。” 苏仪点头,两人走进枢密院,就此分别。 苏仪前往武校场,李校尉早已在此等候,正指挥几名差役摆弄着四台柜子,这柜子不高,只比常人高一头左右;但却十分宽长,而且表面上有着大大小小无数圆孔,不知道作何用处。 “这是工家的射桩机,战时用于城防,闲时则用于考试;院试舞刀的规则很简单,这四台射桩机会摆放在你的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其所射木桩会与你擦身而过;只要你能用手中的刀将木桩砍断,就能得到分数,积攒一定的分数,就能拿到合格筹数。”李校尉解释道。 “规则是很简单,但实际要做到的话,并不简单吧?”苏仪问。 苏仪知道所有的体育项目规则都是极其简单的,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体育项目中拿到高分,就犹如县试的举重一般。 “没错,因为射桩机是真正的杀敌武器,射出来的木桩最高速度堪比弩箭,要用肉眼捕捉到并将其砍断,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更何况还要顾及四个方向;此外,木桩也有长短粗细之分,砍断长细的木棍得分较少,砍掉短粗的木桩得分则高许多,但想要砍断后者,除了反应速度以外,更需要高深的刀功和强大的肉体力量,因此尽量选择去砍那些长细的木棍才是明智之举。” 第81章 刀术一境 说罢,李校尉开始为苏仪演示舞刀技巧。 只见李校尉从武器架上取了一柄标准的三尺环首刀,神色肃穆地伫立于四台射桩机的中央,每台机器离他都有二十步远。 一道铜锣声响起,左前方的射桩机陡然疾射出一根又长又细的木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在空气中飞驰,但就在这根木棍即将掠过李校尉的眼前时,后者只是将手中刀刃随意一挥,便将这根木棍斩为两段! 苏仪定睛一看,这木棍的中间一段涂着红色的漆,几乎占据了整根木棍三分之一的长度,而两端则分别写着一个“二”字,李校尉就是从木棍中间的红漆部位将其拦腰斩断的。 还不等苏仪细问,又见到从斜后方射桩机射出一条几乎有碗口之粗的短木桩来;这时,李校尉轻挪步伐,一个转身,扎稳脚跟,之后一声厉喝,浑身肌肉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再次将飞射的木桩斩为两段! 这根木桩的长度只有半臂之长,但却极其宽厚,苏仪一眼看去就明白,普通人绝不可能在半空中将其斩断;这根短粗木桩的中间仍然涂有一定宽度的红漆,两段则各写着一个“九”字。 苏仪点了点头,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斜前方的第三根木桩射出,李校尉再次挪开步伐,将其斩断,第四根、第五根……这些木桩的飞行速度不仅极快,而且射击频率也逐渐变高,从一开始的三息射出一根、到中间的一息三根,到了最后,甚至一息之内直接射出十几根木桩来! 李校尉一开始的从容神色也很快消失不见:他从一开始斩断一根木桩后,还有时间调整呼吸和姿势,但到了后来,他每砍下一刀,就要立刻迎向下一根木桩,几乎没有任何的停顿时间。 在最后,苏仪的眼中,李校尉手中的刀刃只剩下了重重刀影,应接不暇;身形仿若起舞,行云流水;但苏仪还是留意着李校尉的一举一动,发现后者在射桩的频率提升之后,就几乎只去砍那些长细的木棍,而那些短粗的木桩则全部放弃,任由它们从自己的眼前飞过而不管不顾。 苏仪从中学到了一些经验。 待得李校尉一轮舞刀结束后,苏仪定睛一看,地面上遍布被砍断的木桩,李校尉周身十步左右,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了。每根木桩几乎都是从红漆部位被拦腰砍断,几乎没有例外。 “你应该也注意到了木桩上的红漆部位。”李校尉缓了一口气,说,“每根木桩两端都写着分数,只有砍断木桩中央的红漆部位,才能拿到完全分,而砍断两端没有涂上红漆的部位,就只能拿一半分数;若只是砍中却没有砍断的话,一分都拿不到。” 苏仪点头,更加理解了舞刀的难度。 这时,武校场一旁的孙圣雕像略微抖动,从中涌出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满地的断木重新修复归位;同时,天空中缓缓浮出三个数字来:八六零。 “我这轮舞刀拿到了八百六十分,也就是说可以拿到八筹,只有拿到五百分,舞刀项目才能算是合格。”李校尉说。 苏仪听得暗暗咂舌,要从这种高频率的射桩中拿到五百分合格,不仅需要优秀的反应速度和力量技巧,更是对体力的一种莫大的考验啊。 “舞刀弄枪不像是诗词文章,没有任何捷径可走,只能脚踏实地一点点磨练自己的技巧,因此我也没什么可以教你的地方,只能让你不断练习,然后从中找出你动作的不当之处并加以矫正。”李校尉说。 “这样就足够了,多谢李大人。”苏仪点头。 苏仪知道任何体育项目都是靠着不断的锻炼才能得到好成绩的,任何刀法枪术都是在大量的实战中总结出来的,因此他早有了这方面的心理准备,而且能有这般方便的场地练习,又能有什么不满之处呢? 随后苏仪接过李校尉手中的环首刀,站到了后者原先的位置,发现地上有一道白线划出的正方形区域。 “这是?”苏仪问。 “舞刀过程中一只脚越过白线,立刻会被判定为不合格,而且出了白线的话,会被射出来的木桩伤到,这也是保护考生的一种手段。”李校尉回答。 苏仪面色凛然,心中觉得舞刀的难度又增加了两分。 “此外,因为你是第一次练习,所以我会让人延长两次射桩的间隔,木桩的飞行速度也会有所减弱,等你适应了当前的射速之后,我就会让人加快射速。” 苏仪点头,开始练习。 只听得一声铜锣响,一根长细的木桩应声从左前方的射桩机中射出,苏仪心头一紧,下意识举刀下劈,却早了那么片刻,直接扑了个空。 第一刀失败,苏仪心境没有任何波澜,毫不气馁,一旁的李校尉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第二根木桩从右后方射出,苏仪立刻摆正心态,微微转身,举刀一砍,正中木桩的末端,立刻将其砍为两截。 这根木桩两端写着“三”字,也就是说苏仪拿到了一分半。 李校尉眉毛一挑,点了点头。 或许下次出手应该再快点,苏仪想。 想法落下,第三根木桩陡然射出,苏仪略微提前举刀,一刀挥下,却砍断了木桩的前端,但距离红漆部位已经非常接近了。 李校尉嘴角挑起一抹笑容。 第四根木桩非常粗,苏仪一刀砍中红漆部位,然而刀刃入木三分,没能砍断。 “这是八分的木桩,估计得用上浑身的力气才能将其砍断,以我现在的力量,看来是没希望砍断九、十分的木桩,因此直接略过,能省好多力气。”苏仪在心中总结道。 随后,苏仪在固定频率的射桩中不断挪步、转身、挥刀,几乎是一刻钟之后,四百根木桩才全部射完;此时的苏仪已经大汗淋漓,四肢战战,显露出了十足的疲态。 “休息一盏茶时间。”李校尉点头说,“这四百根木桩的总分是一千二百分,只有拿到全部分数,才能摘得十筹。你第一次就拿到了三百多分,在我以前教过的学生当中,已经算是首屈一指了。而且分数大多集中在后半段,说明你的进步飞快。” 苏仪翻了个白眼,这还是全程保持着五息一根木桩的频率,他才能将将拿到三百分,若是以李校尉所演示的那种频率来的话,他恐怕连一百分都拿不到。 心中想着舞刀的难度可比举重高上十倍不止,想要在两个月时间完全掌握舞刀技巧难上加难,但苏仪并不会因此而退缩,他的心中十分明白,有多少付出,就有多少收获,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 盏茶时间一过,精神抖擞的苏仪再次上阵,这一次李校尉加快了射桩的频率,由五息一根提高到了四息一根;苏仪陡然感觉压力剧增:少了一息的调整时间,苏仪的动作显得略有些局促,但由于上一轮的经验积累,苏仪仍然取得了三百分的成绩,可以算是一个小小的进步。 李校尉连连点头,神色十分满意。 一轮射桩结束,李校尉点出了苏仪的几个问题:例如步伐不够稳、举刀的姿势不够平衡、准备时间太长等等,让苏仪十分受用。 第三轮射桩,频率提升到了三息一根,由于苏仪改进了先前的诸多错误,显得更加游刃有余,竟然在第三轮拿到了四百分的成绩! “很好,你的进步非常快,按这样下去练习两个月,你在院试的舞刀项目之中至少能拿到五筹。”李校尉笑道。 第三轮舞刀的消耗让苏仪的体力告罄,因此又休息了盏茶时间。 “李大人,听江兄说您的刀术已经达到了一境,能否让小生开开眼界?”休息时,苏仪问道。 “没什么不可以的,以你的天资,刀术迟早能够赶超我,提前见识一下,也能让你对未来的力量有个把握。” 李校尉重新拾起刀,站到白线之后,对差役说:“一开始就用最高速度射桩。” 苏仪面色一凛,立刻目不斜视地盯着李校尉握刀的手,不想错过任何细节。 一声铜锣响,二十多根木桩在刹那间从四面激射而出,苏仪眼皮一跳:常人根本无法在一瞬间砍断这么多木桩! 但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只见李校尉手中刀光一闪,数次挥舞间,刀刃陡然间化为千百道刃影!重重刃影看似杂乱无章却又滴水不漏,组成了密不透风的刀网,携带着岳撼山崩的气势、好似暴雨一般倾泻而下! 只是一眨眼间,二十多根木桩全部应声断裂,多数木桩都被砍成五六截,甚至有个别的木桩几乎被剁成了几十个小块! 而且,还没完,接下来又有大量木桩接连不断激射而出,好似川流不息的瀑布;但就算是瀑布也会被李校尉密集的刃影所斩断,残影交叠之下,没有一根木桩能够安然穿过这场剑刃组成的暴雨,它们全都没能幸免于难,被切裂为数段残躯倒在了地面之上。 李校尉的动作快的苏仪的眼睛都无法捕捉到他的身影。 直到二十多息之后,一轮射桩结束,苏仪仍然久久不能言语。 抬头一看,明晃晃的一千二百分高挂在头顶上! …… (PS:流水略有些不太擅长写这种过度情节T-T,另外,下周又是上较差的推荐位,我就想不明白了,本书成绩比同期的书都要好,收藏和推荐票都是拔尖的,为何同期的书首页六频、分类强推等好推荐都不断的,我却连续三周上最差的推荐,不掉收藏都要谢天谢地,啊啊啊是不是我哪里得罪编辑了?最后感谢战友们的推荐票,一周推荐票能破千,在新人新书里面算是顶尖的了,但受不到编辑的赏识,好想发牢骚啊!) 第82章 《射经 一千二百分就是满分十筹! 李校尉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转身说:“这便是刀术三境:刀光剑影,此境一出,使用短兵器时,每一击都能化出千百道残影,虽然残影的威力不如本体,但只要控制好主目标,在院试的舞刀项目上便是无往不利。” “刀术境界能应用在院试上?我若是习得刀光剑影,岂不是说院试的舞刀项目十拿九稳?”苏仪深吸一口气,感到怦然心动。 “说是这样说的,但六艺九术境界的提升极其困难,除了不懈锻炼以外,基本没有其他提升手段,否则它早就取代士气、取代穷兵黩武,成为天下仕子的主要战斗力了。”李校尉摇头,“不说别的,就单说我从小就钻研刀术,但在习得三境刀术时,也花了三十几年的时间,所以……” “我明白,我不能光想着投机取巧,无论是舞刀项目取得合格还是提升刀法境界,都必须脚踏实地去练习。”苏仪立刻说。 “你明白就好,今天的舞刀课程就学到这儿吧,因为每天只有两个时辰,你前半段学习舞刀,后半段则学习射术。” 苏仪点头,射术属于君子六艺之一,就算是院试不考射术,也是必学的项目。 因为县院的武校场不够大,李校尉便带着苏仪来到考场,在那里已经摆好了箭靶和弓箭架,苏仪开始熟悉弓箭的种类。 武器架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弓箭,弓分为长弓、角弓、夹弓、弧弓、格弓和雕弓等等、而箭的种类更是繁多,有普通的三翼三棱锥箭、三叉箭、没羽箭、大羽箭、无扣箭、月牙箭、号箭等等,都各有用处,因为院试的平射和步射都要求使用制式弓箭,也就是只能用最普遍的长弓和锥箭,因此苏仪也省了选择的步骤,直接取了一把长弓,试着拉动弓弦。 长弓是步兵最广泛装备的弓种,比起骑兵用的角弓和射猎用的夹弓,长弓需要更强大的臂力,但苏仪的身体经过之前的数次强化,已经远超普通武生,只是随意一拉,便将弦拉满,并没有费太大的力气。 李校尉见状笑道:“我原以为你作为天择仕子,臂力会比常人强,但没想到会强这么多。这张长弓可是依照武生的身体特别强化过的,所需臂力高达一石五斗,一般武生拉它都会很费劲,你却游刃有余。若不是院试规定使用这类长弓,我一定要让你试试军中最硬的神臂弓!” “听闻神臂弓连普通的将才都很难拉动,别说我这种小小武生了。”苏仪一笑,又问,“院试的平射和步射的规则如何?” “很简单,使用长弓锥箭,射的越远越准,得筹数就越高。”李校尉指着远处的箭靶说,“我将箭靶摆到了五十步开外,你若是能在这个距离九射七中红心,则能拿到五筹合格。” 苏仪想到兵锋大陆的“一步”是指成年人左右脚各迈出一步的距离,大约一米五左右,五十步就是七十五米;看起来挺远的,但对于武生手中的硬弓来说,五十步实在是不值一提。 “如何拿到更高的筹数?”苏仪问。 “和举重与舞刀一样,在六十步九射七中红心则有六筹,八十步八筹、一百步得九筹,只有射中一百二十步开外的箭靶红心,才能得到十筹!”李校尉回答道。 苏仪面色凛然,心想要拿十筹果然不容易,武生所用的长弓虽说号称能射二百步以上,但这指的是最大距离;“强弩之末,矢不能穿鲁缟”,实际上普通士兵用长弓射出的箭矢、大约也就只能在一百步之内保持准度和威力。 李校尉又说:“你先从五十步射起,只有你能九有七箭能射穿红心,保持数轮,我才会给你加大距离,否则即使你能射到极远处,但射不中的话可是一筹都拿不到。” “小生明白,凡事都必须要循序渐进,量力而行。” 苏仪点头,在接受了李校尉简单的指导后,开始练习弓箭。 苏仪搭上锥箭,拉一半弦,细细瞄准,随后射出一箭:只见箭矢在离箭靶十几步的距离就落到了地面上,准度差了非常多,显然是他用力太小;因为只是第一箭尝试,苏仪和李校尉两人都面色如常。 再次搭上第二箭,苏仪突然心思一动。 “后世有许多射术教学书籍,其中就有一本名为《射经》的技巧类兵书,为唐玄宗时期的王踞所著,其中详细讲解了平射、步射和骑射的具体步骤和注意事项,可谓是射术里程碑式的教科书,我何不将其作为参考,融入我的学习之中?” 想法落下,苏仪毫不犹豫地闭上眼,心神进入练兵场,从烟海碑中翻出《射经》,用过目不忘的能力将“总诀篇”背了下来,然后退出练兵场,按照《射经》中的指导,精密地调整了自己的准备姿势。 李校尉一看,顿感讶异。 “如此标准的射箭动作,找遍全军都找不出第二个,连我都自愧不如……这苏十筹莫非是顿悟了?” 正在李校尉心中诧异时,苏仪已经发出了手中的箭矢,只见这支箭矢在空中划出了一条优美的弧线,然后听得笃的一声,箭尖正中箭靶左下的边缘! “好!只是第二箭就能如此精准,苏十筹,你莫非以前有学过射术?” “小生儿时曾随村中猎户上山打猎,看过他人用弓,也许是冥冥之中积攒了一些经验吧,此刻张弓搭箭时,才悟出了一些要领。”苏仪打了个哈哈。 “若真是这样,你在射术上必然有极高的天分,古之养由基、李广等先贤莫过于如此!”李校尉笑道。 “李大人说笑了,对了,您也算是我的老师,就莫要叫苏十筹了吧。” “那我就跟院事大人一样叫你苏贤侄!” 苏仪点头一笑,又继续练箭。 苏仪总结了第二次的教训,调整了箭矢抛射的路径,在第四次就正中五十步开外的靶心,看的李校尉连连点头,惊叹不已。 在接下去的大半个时辰中,除去因手臂酸痛的休息时间,苏仪一共发出三百多发箭矢,命中了一百有余。 这个成绩,不仅得到了李校尉的高度赞誉,连苏仪自己也颇感满意。 但三成的命中率距离九中七还差的远,苏仪还是得继续练习。 在回家的路上,苏仪心中不断总结道:“没想到《射经》居然这么有用,竟然能助我一个初学者取得如此好的练习成绩;只不过射术是熟能生巧,不能照本宣科,若是想要百发百中,仍然需要不懈练习才行。” “此外,兵锋大陆的射术教学仍然处于口口相传的阶段,还没有一部正式教导射术的书籍出现;而《射经》中的射术指导被后世奉为教学经典,若是此书出现在兵锋大陆,说不定能让初学者更快精通射术,推动人族全体的进步。” 苏仪雷厉风行,一回到家,立刻就一头钻进屋子,留下苏诗儿和柳心照两女欲言又止,面面相觑。 苏仪一进屋就开始磨墨,心想《射经》全文分十四节,去掉标点符号大概有二千多字,一夜就可以写完。 但当苏仪提笔写下“总诀”开头的“凡射”二字时,练兵场陡然一震,一丝丝士气从自我雕像的手中涌出,汇聚到了苏仪的笔尖之上,让写出来的两个字顿时金光乍现、光芒四射。 此外,纸上竟然浮起了数十道小型人影,这些人张弓搭箭,一松手,弓弦的响声、箭矢的破风声以及射中箭靶时发出的沉闷声响交织成一片;这些射手的身后有一位教官来回渡步,当一轮射箭结束时,他对射手们指指点点,似是在教导他们射术技巧。 苏仪连忙收笔,诧异道:“这……我写个字而已,居然还要消耗士气?而且这异象又作何解?” “《射经》只不过是一本技巧类兵书,怎么会……”苏仪双眸一亮,“对了,兵书!既然《射经》也是兵书,若是在兵锋大陆问世,便是首本!这类兵书史书暗合兵家圣道,必须在每字每句中融入自己的理解、并消耗大量的士气去创作,根本无法一朝书成,所幸这书十分易懂,我初一读就理解了大半,要写它应该没什么问题。” 随后苏仪沉下心来,仔细感受士气的恢复速度。 “果然,一颗一阶的智之军心为我加快了二成的士气恢复速度,但耗尽士气之后恐怕也得半天才能恢复。我只写了两个字,就瞬间消耗了将近一成左右的士气,不知道全书二千多字得写多久?” 苏仪皱眉,片刻之后,神色恢复坚定。 “孔子困厄之际才有《春秋》问世、屈原受到放逐才有《离骚》、左丘失明仍著《国语》、孙膑遭受膑刑之后才著《孙膑兵法》、吕不韦被贬才有《吕氏春秋》、司马迁面对大辟之刑仍然心志坚定,著书《史记》流芳千古,我只不过是每天耗点士气就能让《射经》问世,有何苦处!” 第83章 奇观,文冲星斗! 就在苏仪提笔写下《射经》的前两个字时。 此刻天色正值傍晚,夕阳西下,暮色昏黄;残阳如血,丹霞似凤。 农民们结束了一天的农活,正在收拾农具;工商们纷纷闭门谢客,有的回家算账,而有的却相邀一同去酒楼饮宴;学生们辞别学院的教员,在放学的路上嬉戏玩闹,长辈们则热火朝天地为自家孩子准备晚饭。 这时,从素水县方向,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如波纹般荡漾开来,所经之处,人们无不如沐春风,浑身舒爽。 这股力量在转瞬间就席卷了整片大陆,黄昏的景象为之一转,天空陡然间蒙上了黑色的厚纱。 大陆上的所有生灵都莫名其妙地昂首望天,只见天空中一轮弯月高悬,群星璀璨,在黑夜母亲的怀中自由嬉戏,好似要与明月争光。 “咦?前一刻还是傍晚,怎么一下子就入夜了?” 所有人正满腹狐疑间。 夜空中,有上千颗星辰陡然爆发出刺眼的强光! 原本,兵锋大陆最明亮的星辰就是二十八颗将星,但此刻,这大量星辰的光辉竟然盖过了所有将星,将夜空映照成一片银白。 普通人并不明白这种异象究竟代表着什么,但人族所有年龄较大、见识广博的人全都面色震惊,嘴中喃喃:“星光爆发,莫非要有‘文冲星斗’奇观?” 在很久以前,也就是指南车和司南还没出现之前,人们白天就靠着太阳、晚上则靠着星辰指引方向,这些自然景观为人们指引脚下的道路,而那些极其优秀的文章,其中蕴含的大哲理大智慧,则能指引人们心中的道路! 在兵锋大陆,先贤们将文章划分为三个等次:经、典和籍,“籍”就是普通的书籍,一般都指代那些鲜有哲学智慧、只有普通文字罗列其中的文章;而能称之为“典”的,大多是那些先贤所著的、拥有后天智慧、能极大补足人们知识层面的优秀文章;而那些拥有着先天的智慧哲理、具有极大的原创性、教育性、奠定后世文化基石的文章,才能被称为“经”! 《礼记》、《春秋》、《道德经》等等,无不属于“经”的行列。 “经”的教化意义作用于整个人族,指引全人族的圣道,与指引人们脚下道路的骄阳与明辰有着相同的含义;只有一本绝世经文的开笔,才能引发“文冲星斗”的奇观! 所有明白这些的人族昂首向天,翘首以盼;海神族全都一脸好奇,而蛮族则惶惶不安,众多高阶蛮族望向天空时,全都神色凝重。 果不其然,就见夜空中最耀眼的那颗星辰骤然间射出一道银光,连接第二颗星辰,随后每颗星辰相连,竟然在夜空中组成了一副弓箭的图案! 长江两岸的生灵震撼极了,经文虽少,但好歹也出现过数十本,史上的“文冲星斗”奇观或是一道人形,或是一张地图,也有少部分奇观显现的是一个字,各有不同,而此刻的弓箭图案又代表着什么? 所有生灵心中困惑,呆呆地望着天空。 各地人族议论纷纷,都在猜测谁能写下经文的人是谁,毫无例外的是,大多数人都猜测是现世的几位老元戎才有能力写出经文,只有一部分人猜测是各州、各个将门的飞将所著,根本没人有其他猜测。 …… 在素水县,苏仪专注写字,丝毫没有察觉到外界的异象,一直到写完《射经》总诀篇的前三十个字时,士气终于消耗一空,一个字都写不下去了。 “写《射经》好像还有些费神,所幸我精神力天生强大,也许能和国士比肩,倒不是什么大问题。至于士气的消耗……若每天早晚各写三十个字,一天就能有六十字;我现在的士气厚度是八分,达到一寸以后,每天应该能写七八十字……也就是说,要写完一本《射经》,得花将近一个月时间!” 苏仪暗暗咂舌。 “幸亏我写的只是《射经》,文字少且易懂;若是要写《唐李对问》、《百战奇略》这等兵书,别说近万的字数了,其中的高深内容如果不理解通透、在著书的过程中加入自己的理解的话,恐怕写出来的也只是一本文字的组合而已,没有丝毫意义。难怪诸位先贤著书时大多都在豪杰军衔之后、才敢动笔写下自己的著作,就是因为需要长时间的理解和累积。” 苏仪放下笔,这时,苏诗儿敲门说:“仪儿,你快出来看!” “怎么了?” 苏仪走出门,看着神色兴奋的苏诗儿,一脸茫然。 随后苏仪跟着她走到院中,目光一凝:他明明记得回家时的天色还是黄昏,从他动笔写下三十个字也不过花了一柱香时间,怎么突然就到晚上了? 苏仪又看向天空,愣住了。 天空中铺展着一幅满天星辰组成的弓箭图案,别人也许看不见,但苏仪却分明看到,箭尖的那颗星辰,竟然有一束极其细微的光线连接着他书房中的《射经》稿件。 很明显,天空中的异象就是《射经》所引发的。 “竟然是文冲星斗奇观?”苏仪心中讶然,“我在史书中读到过,只有那些最具教化意义、拥有大智慧大哲理的经文才能引发这等奇观,《射经》莫非也属于此列?听闻孔子动笔写《春秋》时,万星闪耀,组成了银色长河;老子写《道德经》,群星连成了古体的‘水’字;而这弓箭图案正好对应我所写的《射经》,应该错不了。” 苏仪心中隐隐有些跃然,觉得《射经》这本书必然能帮助全人族迈出一大步。 正感慨间,他察觉到苏诗儿的视线。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苏仪问。 “不是……仪儿,我突然发现你脸色很不好看,怎么回事?” 苏仪心想也许是一下午的体力消耗、更兼现在士气耗尽所展露出来的疲态,才让他的脸色看起来很差。 “只是下午刀弓技巧的学习累到了,晚上睡一觉就好。”苏仪耸肩。 “那晚上你要早点睡,我吩咐厨房把朝廷赏下来的瀛洲玉珊瑚磨成粉,泡茶给你喝。”苏诗儿满心关切道。 “别,喝了那玩意儿我就睡不着了,玉珊瑚是醒脑的,只能早上喝。”苏仪一扯嘴角。 “那我就弄点安神的东西给你吃!现在咱们先吃饭。” “嗯。” 苏仪点头,又看向天空。 柳心照听见两人的对话,一脸复杂神色。 布满整片夜空的奇观一直持续了将近盏茶时间才徐徐消散,与此同时,箭尖上那颗最亮的星辰,却陡然一颤,然后化为流星消失在无尽的天边。 苏仪这才收回目光。 那颗流星消失在虚空,片刻后,它陡然间冲入小世界“君临天下”之中,让这个世界颤动不止。 君临天下常年充斥着柔和的光辉,没有昼夜的区别;这里只有一片一眼见不到边际的巨型广场,周围云雾缭绕,中央伫立着孙圣的千丈雕像;广场除了正北方的一间直入云霄的主殿之外,两旁还有数间广阔的偏殿,左侧一排偏殿收藏着人族顶尖的神兵利器,而右侧则收藏着所有经典军文。 这颗流星落入右侧一间偏殿的院中。 这座院落有着数十道石碑参天耸立,每道十倍都代表着人族的一本经文,越是富含大智大慧的经文,石碑则越高越大,竟然是人们口口相传的“经纶院”! 猛然间,大地一颤,正躺在椅子上打盹的一位老人一瞬间摔倒在地,骤然惊醒。 “什……什么?地震了?”老人骇然道。 这小世界怎么可能地震? 还没等老人得到解答,耳旁倏地传来一阵轰鸣声,转头望去,院中有一座石碑凭空拔地而起,碑顶直指苍穹! 虽然这最新形成的石碑只有一人高,静静地耸立在如参天碑林之中,毫不起眼,但碑面上书“凡射”二字却银钩铁划,气势磅礴;老人一看,这两个字明明就在眼中,但却好似圣道一般飘渺无形、难以捉摸,无法被人记忆、更无法被人认知,圣道浅薄之人仿佛只要看它一眼,心神就会立刻被吸入其中,永世沉沦。 老人心有余悸地收回目光。 他驻守此地几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新碑文的诞生,正愕然间,新石碑突然又多出一个字,其高度陡然拔高两尺,也变得更加宽厚。 此后,碑面上不断有字浮现,一直到三十多字才将将停止;这时,这块石碑已经高达两丈,宽度和厚度也大幅增加。 老人神色激动不已,不仅是因为自己第一次看见这等景象,也为了人族又有一篇新的经典问世而感到雀跃。 主殿之中,两位老元戎眼中闪过经纶院的景象,含笑点头。 陈老元戎眼睛陡然闪过兵锋大陆的万千景象,唇齿微动间,似是同时在和上百个人交谈。 片刻之后,他摇了摇头。 “其他几位元戎并没有新的著作。” “或许是某位飞将军的著作,我听说陆不群曾扬言,在登上元戎之位前他一定要写下一篇经典,是否就是他引发的奇观?”韦老元戎问。 …… (PS:抱歉!因为起点作者后台崩了,现在才登上去更新了这一章,流水对各位战友说声对不起了!晚上还有一更。另外,上周的推荐票破千了,流水决定在上架以后加更一章,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84章 经文,文鲸! “不,不仅是他,全天下的飞将都没有新作开笔。” “莫非是镇守其他世界的同僚所著?算了,无论是谁著下经典,对全人族而言都是一大幸事。”韦老元戎说。 “只可惜,经文从开笔到问世动辄数月甚至数年,人族目前正面临着一场浩劫,这篇经文能否有问世的机会?” “难。” 两位老元戎齐齐叹息,随后扬起头来,视线穿越日月星辰,映出了虚空中的一座城池:龙城。 龙城是世代镇守人族边疆的至高力量,民谣有云:若是他日龙城破,老幼后事无人托;意思是龙城一失就是国破家亡,无论男女老幼都逃不过蛮族的屠刀,根本没人可以交代或承托后事,龙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而此刻,龙城正在逐渐脱离人族的掌控,这件事,尚还只有几位老元戎知晓。 人族正面临着灭族危机,在此刻问世的经文,快哉?哀哉? …… 蛮族,洛阳近郊。 一头身形足有十丈高的蛮族侧卧在平原帐前,神色淡然地望着天空中的奇观。 “经文问世?苟延残喘而已。如今龙城有变,人族很快就无法倚仗它,我还忌惮什么?传令下去,从牧民到单于,全员备战!” …… 瀛洲,玉龙宫。 一位麒麟老人正与众多海神族美人嬉戏,欢声笑语间,“文冲星斗”奇观发生,天色为之一变。 麒麟老人觉得略有些扫兴,但见到无数星辰组成的弓箭图案时,灵机一动,道:“美人们,看啊,连老天都为你们的美丽而变色了!” 诸位美人笑的更欢了。 …… 京城,上将府。 陆不群提笔写下帝术二字,然而就在第二个字即将落笔时,一阵耀眼银光从窗边投入;陆不群抬头看向夜空中的奇观,竟然手一抖,“术”字的最后笔瞬间扯出一条黑线。 “竟然有人与我一同开笔写经典?二经相争,必有一经要被挤出圣道,无法形成经典,我这……” 陆不群想了想,最终哀叹一句:“就算无人相争,我心态不稳,如何著就经典?停半年再开笔!” 说罢,遂将稿纸撕的粉碎。 …… 奇观引起的骚动持续了好一阵子,当晚七点,季县令准时到来,开始教导试策。 由于苏仪已经熟练地掌握了原章题的破题技巧,所以触类旁通,很快掌握了通章题的破题技巧;对于苏仪飞快的理解速度,季县令感到吃惊不已,好奇之下,在课程的末尾小试了一番苏仪的破题技巧。 季县令写下“如何迎击渡河敌军”一问,苏仪立刻借助《孙子兵法》的原文“绝水必远水,客绝水而来,勿迎之于水内,令半济而击之,利”,细写自己对“半渡而击”的理解。 待得苏仪写完,季县令定睛一看,赞不绝口。 “仅仅是第一次尝试,就远比我当年写的好,这苏贤侄果然有大才!”季县令心中嘀咕。 不过能破一题,不代表能破全部,所以季县令叮嘱务必要勤学苦练,花几天时间去学习通章题的破题技巧,并将其完全化为己用,然后才去学习试策接下来的几个步骤。 在送季县令出门的路中,苏仪和他谈起了朝廷的动静,得知中书令在苏仪摘得二星之后没有任何举动,满朝上下一片风平浪静,但苏仪却觉得这只是风雨欲来之前的宁静。 一个月的时间飞逝而过。 这一个月,苏仪没有丝毫懈怠,在早晨阅读并记忆大量书籍,几乎将大部分圣典贤文全部烂熟于心;书法则暂且搁置,因为课程很紧、每天都要紧锣密鼓地备考院试,所以苏仪打算在院试之后继续精研书法,争取在乡试之前形成自己的书法风格。 下午苏仪则去练习刀弓技巧,通过不断的磨练,苏仪的舞刀已经能在模拟院试的高频率射桩中拿到三百分、也就是三筹,而射术更是进步飞快,射中八十步的箭靶红心的几率接近四成,甚至偶尔还能射中一百步开外的箭靶,而面对五十步的箭靶时,苏仪几乎箭无虚发! 李校尉每天都尽职尽责地陪伴苏仪练习,而皇甫院事公务繁忙,偶尔来观摩几场也是赞叹不已,直夸苏仪的射术几乎赶超了训练三年的精锐士兵! 而在熟练步射之余,苏仪也在广场学了学骑术和骑射,在熟练掌握了骑术之后,苏仪触类旁通,很快掌握了骑射的技巧,就是准头还差些,但进步很快。而这个时候,苏仪正好写到《射经》的马射篇,感觉体悟更加深刻。 此外,苏仪已经将试策学习到了最后的总结步骤,与季县令相约在下一次进行模拟考试;在不断地学习试策期间,苏仪士气的厚度早已达到了一寸厚,已经成为了巅峰武生,就算是立刻参加院试,也毫无后顾之忧。 另一方面,柳心照几乎是足不出户,好似打算永远住在苏仪的家中;苏仪偶尔会跟她说上几句话,但她似是已经忘了自己的目的一般,从不跟苏仪提起五月瀛洲大会一事,反而是充分发挥她的长处,悉心教导苏诗儿琴棋书画等技艺。 而苏诗儿也学的不亦乐乎,只因柳心照说,虽然女子不能参加武科举,除非是史上一些成为天择仕子的女中豪杰,否则女子很难拥有士气,但六艺九术却并不需要士气的支持,所以苏诗儿若是能精研六艺九术,肯定能对苏仪产生莫大的帮助。 两女经过一个月以来的相处几乎已经情同姐妹,苏仪将柳心照传教一般的举动看在眼里,心中经常感叹。 “女人心,海底针啊。” 苏仪每天一恢复士气就提笔写《射经》,已经写到了末尾,只要最后二十个字,便可成书! …… 这段时间,苏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丝毫不知道,长江南北的形势开始悄然发生了变化。 在大量倒戈军的协助之下,数万里的长江中下游北岸,几乎每三五十里就有一座巨型水寨拔地而起!一艘接一艘的运输大船在建造完毕后被推出水寨,向江南方向耀武扬威;这些大船每一艘都有运载上千名蛮族牧民的承载力,江南的人族察觉到蛮族准备大举渡江南侵的意图,惶惶不可终日。 在人族的大后方,许多士兵和高层将领被抽调前往长江南岸防线,接受沿江各个都督的统一指挥,对蛮族的一切举动保持着警戒。 而在京都建康城附近的、仅仅千里左右的下游江段,蛮族的动作更是频繁,几乎每天都有上百艘大船、运载着数万蛮族发起试探性的进攻;但因为蛮族出动的高层力量不多,再加上长江的自我防护,所以人族并没有遭到太大损伤。 …… 在二月末的这天,南徐州城外的江面上,五艘长达二十丈宽的运输船正载着三四千名蛮族、浩浩荡荡驶向南岸,其中不乏有几名近两丈高、千夫长模样的高阶蛮族;蛮军的叫嚣声响彻天际,人族在南岸排开队列,严阵以待。 在江岸边的一座哨楼内,十来名人族将领齐聚于此,为首一人,正是仇院事! 仇院事双手负于身后,面色平静地注视着江面,好似这渡江而来的蛮族军队根本不存在于他的双眼之中。 而他身后的将领们也大多心如止水,这些人清一色地穿着白色袍服,背后镌绣着一道鹰爪,竟然全都是冠军军衔的高手! 这批南徐州的顶尖力量齐聚于此,紧紧盯着蛮族的运输船队。 长江南北岸有几十里宽,蛮族船队已经驶到了江面的正中央,这时,突然有一阵巨浪掠过江面。 “来了。”一位将领低喝。 话音落下,一头硕大无朋的独角鲸倏地从江面窜起! 这头独角鲸的身体长达十里,而从它嘴里突出的尖锥状长牙、几乎有三里长! 仅仅二十丈的所谓‘大船’,在这头独角鲸的身前,也只不过相当于人类脚下的蜗牛罢了! 这巨鲸突出水面,其长牙的冲击力直接将一艘运输船捣的粉碎,并用碾碎另外一艘!船上的蛮族一部分直接被巨鲸的冲击力震死,而剩余的蛮族无不落水;蛮族不习水性,落水之后扑腾两下,留下一道道哀嚎后,毫无例外地沉入了江底,成为鱼群的养料。 所有人族定睛一看,这巨鲸的表面似是由无数硕大的文字组成,构成了它实质的身体,玄异非常。 巨鲸潜入水中,其制造的百丈巨浪扑向另外三首船,逼得船上的数名千夫长不得不合力发出一声狂吼,形成实质的冲击波破开巨浪,这才将剩下的三艘船保全,但巨浪的余波拍打着船舷,船体摇摇欲坠之下,也让其上的蛮族非常不好受。 就算是仇院事这等豪杰,见到这般波澜壮阔的场面,也不由得心生悸动。 “以‘经文’化作‘文鲸’,护佑人族万代,壮哉,壮哉!”一人抚掌而笑。 “我一生所见种种,壮观程度莫过于今日!” 第85章 哨箭 “若非有这文鲸庇护,蛮族肆无忌惮地渡江袭扰,江南恐怕是无一天宁日。” 众将纷纷感叹,其中有一位年仅三十几岁的小冠军听的不明所以。 “具体是什么文章才能称之为‘经文’,竟然能化为这般威能无边的文鲸?”小冠军问。 “只有那些落笔时引动了‘文冲星斗’奇观的、拥有大智慧大哲理的著作才能称之为‘经’,例如《诗经》、《礼记》、《尚书》、《春秋》等等,这类经文都拥有化为文鲸的力量。”一位将领回答。 “说的对,前阵子不是刚发生过文冲星斗奇观嘛?能引发这等奇观的文章必然是一篇经典,希望能为长江增加一头文鲸。” “我也希望如此,文鲸一旦入水,便可护佑一方水域,这也是蛮族百年以来不敢袭扰江南的原因之一。” “有这等力量盘踞江底,蛮族最近频繁渡江,都是疯了吗?”小冠军讶然道。 “文鲸每次突袭都是有长时间间隔的,若是像现在这般大批蛮族分散渡江,文鲸也只能挑选最具威胁的一部分蛮族发动突袭,许多漏网之鱼仍然需要我们动手解决,况且……”一将欲言又止。 “况且什么?” 众人默然,仇院事微微摇头。 “文鲸造成的损伤,还不足以让蛮族感到惧怕,他们若是举全族之力渡江,就算是以文鲸之威能也无可奈何;真正让蛮族高层力量感到惧怕的,是另一道边防力量:龙城。”仇院事说。 “龙城?是原本那座蛮族祭天之城,然后被人族攻取、永世作为镇守边疆之城的龙城?”小冠军问。 仇院事微微点头。 “正是有龙城的存在,蛮族可汗才不敢轻举妄动。”仇院事说。 “末将听说是龙城最近出了点状况,所以蛮族才这般肆无忌惮、无视文鲸威胁,准备大举渡江南侵?”一位副将小心翼翼问。 仇院事没有回答,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江面。 众将瞬间明白这是敏感话题,也纷纷识趣地闭上了嘴,将视线投向江心:蛮族剩下的三艘运输船已经驶过七成距离的江面,恐怕再有盏茶时间,就能到达南岸。 他们甚至已经能隐隐听见数里外蛮族兴奋的狂吼声,其中似是充斥着想要屠尽江南人族的狂热与渴望! “启动哨箭。”仇院事平静说道。 一位副将领命,立刻回身走下楼梯。 片刻之后,哨楼内的所有人都感到脚下地面一震。 在身后,哨楼中部的黑色金属柱子上,不断有肉眼可见的精纯能量顺着向上攀爬;在楼顶的双龙戏珠雕塑之中,有一颗足有成人一抱直径的透明石珠,正在快速吸收哨楼底部涌上来的能量。 江边列阵的士兵也察觉到了矮山哨楼上的动静,尽管这些士兵们心中隐隐有些兴奋,但他们都训练有素,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 大约三十息过后,哨楼顶部的透明石珠,已经化为了耀眼的金色,好似煌煌大日。 船上蛮族的叫喊声戛然而止,牧民们心惊胆战,紧张地好似末日来临。 千夫长一声号令之下,上百名蛮兵聚集到了船头甲板上,蓄势待发,其中不乏许多十夫、百夫长等体型巨大的高阶蛮族。 哨楼内。 “瞄准……放!”楼下副将大喝。 骤然间,楼顶石珠射出一缕金光射线,向最前方的一艘运输船激射而去!若是仔细看去,便能发现这缕射线之中蕴含着无数黑色文字,苏仪所写的《醉酒死战》一诗就在其中! 这支哨箭毫不起眼、毫无声势,在空气中以不急不缓的速度飞驰,看起来没有一丝威胁,但那艘船上的所有蛮族都好似如临大敌,冷汗直流。 船上的千夫长亲自站到舰首部,对着哨箭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勿!” 一道奇异的音节从蛮族千夫长的口中跃出,随后转瞬间化为十几丈长宽的血色符号,向哨箭迎头冲击而去! 紧随其后,所有蛮兵都抬起头来,各自对准射线发出惊人的狂吼来,蛮兵发出‘沓’的音节、十夫百夫长则各自发出‘轧’和‘洛’音,所有音节刹那化为大大小小的蛮族符号,携带者惊人的气势,铺天盖地扑向哨箭,意图将其一口吞噬! 战嚎,是蛮兵以上的蛮族的主力攻击手段,已经足以对抗人族的穷兵黩武! 无论是蛮族还是人族,全都心神不定地看向空中,都期待己方的力量能够取得优势。 两股力量终于碰撞到了一起! 在无数道声波的壮观声势面前,那支金光所化哨箭是那般的渺小,仿佛只要轻轻一捏,就能将哨箭的光芒扑灭。 “轰”的一声响。 就在这一瞬间的碰撞,所有战嚎化出的血色符号全部崩溃! 哨箭像是刺透薄纱的利刃一般,将所有挡在前方的声波搅的支离破碎!一连串的爆炸声在空中响彻,就连千夫长的战嚎也无法阻止哨箭的势头、无法撼动哨箭的分毫! 这艘船上,每一头蛮族脸上都有阴云笼上。 哨箭静静地刺入船舷,蛮族的心沉入绝望的深渊,在这方圆不过二十丈的甲板上,四周是深不见底的长江,他们无处躲藏。 骤然间,一场剧烈的爆炸撕裂了平静,陡然间激起了百丈水柱;呼啸的爆风携带着巨浪,差点没把另外两艘巨船也掀翻,甚至将数里外的南岸士兵刮的东倒西歪。 爆炸过后,只剩下江面上四散的船只残骸,这艘船上的近千名蛮族,早已灰飞烟灭,尸骨不存! 要不是有军纪压着,南岸的人族士兵们恐怕早就发出震天的欢呼了。 哨楼上。 “哼,曲曲一名千夫长,也不过相当于人族的国士,也想阻拦哨箭之威能?”一名副将冷笑。 “今天的这一发哨箭堪比历战豪杰的全力一击,别说是千夫长了,就算是万夫长也要被一击抹杀,普通的蛮族狼主想要阻挡,也得落个重伤的下场!” 众人发出快慰的笑声。 “院事大人,再次启动哨箭,将剩下的蛮族一网打尽吧?”有人请示道。 “笨蛋,一天一发哨箭的消耗,将将可以和恢复速度持平,你今天把哨箭全射完,明天蛮族再来,有什么可用?” 另一名将军一骂,前者立刻面露羞愧之色,反省自己的冲动言语。 “这哨箭究竟是什么能量形成的?竟然有如此巨大的威能?”那小冠军又问。 “叶闻小弟,你不知道?” “嗯,忘了跟大家说,晚辈从出生开始就在‘烽火台’镇守,今年才来到兵锋大陆,昨天才调任到南徐州,所以很多人情世故都不了解,还望诸位前辈赐教。”那叫叶闻的小冠军回答。 “原来如此。” 众人点头,眉宇间突然多了一抹敬重神色,“烽火台”可是区别于兵锋大陆和个人小世界以外的另一种大世界,由人族和蛮族共同发现,是竞争极其激烈的纷争世界,每时每地都充斥着两族厮杀决死的场面,能在那种地方镇守的,无一不是能人志士,主战派平时最敬佩的就是这类人。 其中有一人说:“叶闻小弟,你可知军文的特性?” “略知一二,就是不知军文和哨箭有何关联?”叶闻问。 “军文有一种特点,就是能源源不断地吸收天地能量来充能,能量充满以后就可以被人诵读使用,产生各种异象;但一卷军文能储存的能量有限,若是一直吸收下去,迟早会撕裂军文本身,上古时期,就是有很多军文因此毁坏而失传;于是枢密院就想出了一种方法,就是通过特殊通道,将普天下所有军文多余的能量全部注入黄河边、以及长城上的无数哨楼之中,因此才能发出这等威力强劲的哨箭。” “原来如此,形成哨箭的能量是取自军文……咦?以前的哨楼都是设立在黄河边的吗?”叶闻一惊。 “嗯,文鲸和哨楼都是……直到黄河沦陷以后……” 提起这个,所有人面色都不太愉快,叶闻见状也保持了沉默。 这时,仇院事说:“蛮族靠近南岸了。” 所有人立刻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只见岸边的国士守备官指挥若定,上百张床弩被推到了岸边。 床弩上早就上膛的巨型弩箭闪烁着寒光,箭头全部都是用特殊金属打造,足以穿透蛮族十夫长的强硬肉体,甚至能对百夫长造成不小的威胁。 在蛮族的两艘运输船距离河岸已经不足两里时,守备官一声令下,所有床弩发动! 数百根比成年人大腿还粗、几乎有两米长的巨型弩箭疯狂激射,犹如倾盆暴雨一般直泻而下! 运输船上的高阶蛮族纷纷发出战嚎以作抵挡,半空中尖锐的碰撞声激烈交响,有将近一半的弩箭被战嚎震碎或打偏,但仍有一半弩箭射入挤在甲板上的蛮族军队之中。 仅仅是在一瞬间,就有上百名蛮族被弩箭刺穿而亡,其中甚至还有数十名蛮兵和几名十夫长。 第86章 平地伏兵 在拥挤的甲板中,甚至还有一名倒霉的百夫长为了抵御弩箭,体内血色怒火爆发,生生将周围的数十名牧民与蛮兵卷入,造成了更大的伤亡。 在这一刻,运输船上,蛮族的哀嚎响彻江边,人族守备士兵们暗暗叫好。 床弩再次装填,第二轮弩箭齐射,又斩杀一百多头蛮族! 由于只能被动挨打而无法反击,蛮族体内怒气上涌,气的睚呲欲裂、眼眶血红,但就是无可奈何。 岸边第三轮弩箭开始装填,但此时两艘运输船已经驶到了距离河岸两百步之内,所有善射的蛮族纷纷站到前沿甲板,张开大弓就岸边射去。 由于蛮族的体格极强,开的又都是硬弓,在两百步开外仍然能保持箭矢的杀伤力,仅此一轮反击,床弩手便折损一小半,岸边列阵的守备士兵不得不举起大盾来抵御蛮族的箭雨。 “收回床弩!” 守备官紧急下令,哨楼上的一众将军看的直直摇头。 若是经验丰富的将领,早在第二轮弩箭发出之后,就该收回床弩了。 但是这些高层将领们只能干看着,却无法轻易出手。 岸边的守备士兵举着盾牌,冒着箭雨将床弩回收,所有弓箭手站到盾兵之后,待得运输船进入一百步距离,便立刻拉开手中长弓,与船沿上的蛮族对射。 只是普通士兵力量不够,所射之箭最多只能对皮糙肉厚的蛮族造成一点轻伤,只有武生以上附加了士气的弓箭才能确实射杀牧民,伤到蛮兵;而许多将才队长甚至动用了穷兵黩武的能力,一箭射出,大量士气呼啸汇聚,陡然化为巨型箭矢,轻易地就撕裂了蛮兵的身体,引起的爆炸甚至将周围一片蛮族卷入,极具杀伤力。 蛮族也纷纷用战嚎来对抗穷兵黩武。 在激烈的对射中,每时每刻双方都有士兵倒下,这个箭矢来去如蝗的场面一直持续到了运输船在浅滩处搁浅,蛮族终于登岸了! 上千名蛮族踩到坚硬的地面上,纷纷发出疯狂的笑声;他们望向几十步开外的人族队列时,尽皆双眼通红,也不整理队列,提枪就往人族冲去,嘴里还吼着尖锐的蛮族语言;在场的数千名守备士兵没人听得懂蛮族的语言,但每个人都能体会到其中的含义,那就是一个字:杀! 人族鼓手毫不犹豫,立刻敲响身前早已铸为“利器”的战鼓,所有武生以上的仕子顿觉士气量暴增三成! 旗手则扬起军旗,源源不断地恢复所有仕子的士气。 在同一时间,号手吹响冲锋号角,不仅仅是武生,所有士兵的肉体增强、体型眨眼间增长两成,将自身的衣甲撑的满满当当。 国士军衔的守备官拔出佩剑,直指天空,脑海中将星闪耀,一股奇异的力量从剑刃中迅速蔓延开来,他的一阶“坚壁清野”奇谋竟然影响了手下所有士兵! 一时间,数千名士兵的衣甲涌出寒光,其坚硬程度陡然增强两倍,普通牧民的力量已经无法将加持了一阶“坚壁清野”的衣甲刺穿,只有蛮兵的力量才足以击碎坚壁清野的防护。 原本若是正面作战,人族仕子要三人联手才能对抗同阶级的一头蛮族,但此刻种种力量加持之下,普通武生已经可以力敌最强的牧民,甚至可以伤到蛮兵;而数量最多的普通士兵,面对牧民时也有了一战之力! 这一系列增幅让所有人族士兵信心倍增,训练有素的士兵们紧密列阵,毫无惧色。 “坚守阵地!不要让蛮族踏入江南土地!” “保卫我们的家园!” “不要害怕!不需要后退!我们的背后有无数乡亲父老在看着我们!” 各个中层军官为所有士兵打气。 当先的一批蛮族各自发出战嚎,音波呼啸着冲向人族阵列;而更多的将才则齐齐使用穷兵黩武发出强矢,瞬间抵消战嚎的攻势,甚至还有几道巨型光箭刺透音波,对前列的蛮族造成了不小的损伤。 蛮族的冲锋速度很快,在首轮交锋的一眨眼之后就逼近了人族阵列。 就在这时,冲锋在前的数百名蛮族一阵哀嚎,跌入河滩上的无数陷马坑之中,更有大量埋在沙中的铁蒺藜刺破马掌,阻碍了大量蛮族的脚步;双方距离只有十几步,人族弓箭手纷纷射击,大群受伤的蛮族瞬间毙命。 后方的蛮族被怒气冲上头脑,全都红了眼,直接踩着同伴的尸体向人族扑去,想要凭借着体格的优势冲散人族的阵列。 一旦阵列被破,人族的士气必然暴跌,这是蛮族从上千年的作战中总结出来的一条铁则。 但江岸上的人族并没有给他们机会。 所有人一同拔刀挺枪,仕子们纷纷将士气注入手中兵器,少数几名仕子开启了自身所学的奇谋,借着盾兵的拦截,悍不畏死地迎向蛮族,展开了短兵相接的肉搏战! 两拨人马冲撞在一起,不断地有人族用手中长枪刺穿一名蛮族的心脏,但转瞬间就被另一名蛮族斩首……小小的一片战场内血肉横飞,充斥着两族士兵的狂呼和哀号、以及兵戈的清脆碰撞声;不时地有人倒下,生命永远消散在这片天地之间,每位人族士兵被不同的武器杀死,但绝对相同的一点就是:每个人都尽到了保卫家园的义务与信念,每位士兵都含笑九泉。 正当双方激战正酣之际,人族阵列后方,一直没有出手的一批士兵,竟然瞬间消失在蛮族的视野之中! 蛮族心中骇然,有些惯战的老蛮兵下意识看向身后,这一看,几名蛮兵立刻四蹄一软,然后被面前的人族士兵乱刀砍死。 那消失掉的一部分人族士兵,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出现在了蛮族大队的后方! 这其中,竟然有一名国士军衔的副官,正是他将“暗渡陈仓”奇谋扩散到了这个小分队身上,骗过了蛮族的双眼,悄然潜行到了蛮族的身后! 兵锋大陆,其他各家都有各自的能力,而兵家独有的能力更是为战争量身打造:只要精研兵家哲理,便可以习得“号令千军”的能力,将奇谋扩散至手下的全军身上;虽然奇谋效果会因此减弱,但仍然足以震慑蛮族! 出于心中的畏惧,蛮族称呼这个独属兵家的能力为“平地伏兵”! 两面夹击之下,蛮族一触即溃。 人族借助地利和优秀的战术,轻易地取得了防卫战的胜利。 尽管人族士兵的数量数倍于蛮族、尽管所有人都以必死的决心奋勇作战,但想全歼上千蛮族仍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足足有四百名士兵死在了蛮族的屠刀之下,来确保自己背后的家园不会受到蛮族铁蹄的践踏。 看着身边的战友惨死,士兵们根本没有任何默哀伤心的时间,立刻就开始动手清理战场,重设陷阱,然后回营就地造饭、恢复士气。 明天,又将是战火纷飞的一天。 明天,又有谁将与自己的家人诀别? 哨楼上,仇院事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来,默默为阵亡的士兵哀悼。 而他身后的几名将领却脸色暗沉,被压抑的怒火扭曲了面庞、紧握的双拳全无血色、手指关节咯咯作响。 其中一位将领咬牙道:“可恶,只不过是一千蛮族,最高也不过千夫长,若是我一出手……” “你这冠军一出手,明天就有蛮族万夫长渡江;然后再一个忍不住,豪杰、飞将甚至是老元戎们都被逼出手,然后爆发种族大战,岂不是正中蛮族下怀?”旁边一人白眼道。 前者顿时哑口无言。 蛮族虽然从半个月之前就开始不停地袭扰江南,但一开始最强的蛮族也只不过是蛮兵罢了,只相当于人族的将才;正是因为某个南岸阵地顶不住蛮族的进攻,投入了行人以上的战斗力,隔天袭扰每个阵地的蛮族就多出了几名十夫长;而当人族再次投入武士和国士的高等战力时,第二天,蛮族百夫长、千夫长也随之而来。 正是因为发现了蛮族这种试探性进攻的规律,人族及时遏止高层战力的投入,只将战斗维持在国士以下,并从大后方调来了许多低层战力和守城器械,以兵力和阵地优势对抗小股蛮族,能撑得住的话,绝不投入更高阶的战斗力,尽量推迟种族大战全面爆发的那一刻来临。 蛮族的企图无法捉摸,这种权宜之计也只能暂作拖延;人族就像是被猫戏耍的老鼠,面对蛮族的小股袭扰,极其被动。 “可恶,可恶!”那将领不断跺脚,“手下的士兵奋死作战,我们却只能作壁上观,太窝囊了!” “忍一忍吧,若是能拖到国院解决了龙城的问题,届时蛮族的南侵计划自然不攻自破,士兵们的牺牲也有了价值。”一位老冠军叹息。 众人尽皆面有颓色,仇院事一声不吭,没人知道他此时的内心百感交集。 “解决龙城问题?哪有那么简单……无风不起浪,蛮族就是因为预感到龙城即将脱离人族的掌控,届时他们再也无所畏惧,才定下了南侵的计划;如果真的到了那时候,恐怕就是第二次种族之战的爆发了,人族必将面临种族灭绝的危机……” …… (PS:昨晚看到了自己以前写的军事小说:“凡世多纷争,百姓多苦难。黎洲各地战事频发,若有坚城守护,倒也罢了。不料军民不合,官兵多欺压百姓,苦不堪言。话说却有一处土村,隐于深山,绝于尘世,避世之客隐居于此,家家户户皆有往来,邻里之间倒也其乐融融。此村名为长乐……”,文笔和剧情都稚嫩无比,主角全家被杀,为了复仇去参军,收到猛将小弟,结识大户人家,举荐入营……突然觉得幼稚的年代真好啊,尴尬脸……) 第87章 与龙城共存亡 “现在人族的力量还未恢复到巅峰,难以与蛮族一战;更何况,蛮族可汗全力爆发时,力量直逼亚圣,仅凭几位老元戎要如何抵挡?如果能拖到出现新元戎、甚至新亚圣……龙城啊龙城,你为何就不能晚点出事?”仇院事忧心忡忡。 在京城之外的千里江段上,每一处几乎都在上演着与南徐州一般、战火纷飞的场面,两族几乎每天都要抛下十万条以上的生命,而这,仅仅是两族的前哨战而已。 战斗结束之后,所有人总会下意识望向京城、望向国院的方向,心中只有一个期盼,那就是希望老元戎尽快解决龙城的问题,将蛮族的南侵计划扼杀在摇篮之中。 …… 京城,许多主和派高官齐聚于中书令宰相府中。 所有人都谈论着最近一个月以来的两岸形势,大多数人面有忧色。 中书令周学书、门下侍中范居安两人坐在首位,闭目养神,静静听着众人的议论,由始至终都没有发表过自己的态度。 终于有一位官员忍不住了,站起身向两位宰相问道:“周大人,范大人,蛮族最近的动作越来越大了,我们主和人士该如何行动?” 两人睁开双眼一看,提问之人正是礼部侍郎顾鸿卓。 “以前如何行动,现在就如何行动。”周学书说。 一众官员尽皆一头雾水,只有一部分精明的官员立刻领悟,连连点头。 “那个……”顾鸿卓欲言又止。 “蠢货,蛮族渡江,我等作为人族自然要全力抵抗,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另一位高官低声骂道。 “可是,我们的最终目的不就是让蛮族……”顾鸿卓说。 “现在还太早了,我们的计划尚未成熟,若是此时让蛮族渡江,人族必灭。”范居安摇头说,“诸位,你们一定要记住,我等主和人士虽说与主战派暗斗不休,但无论主战亦或是主和,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拯救人族,两派之所以会有斗争,无非只是道路与理念不能相容罢了;因此,我等继续按照早已订下的规划去走便可,在大计成功之前,就算是与主战派联手抗蛮,又有何妨?” 众人纷纷领悟。 …… 尚书令府邸中。 尚书令徐立人运笔如飞,几乎一人就担负了承接主战派上下的联络工作,不断有前线战报送达此处,然后被尚书令写上备注,送达到皇宫内部;只是,当徐立人想到这些战报可能都不会进入圣上的双眼时,便是悄然一叹。 又有几封战报送来,兵部尚书萧上座偷眼看了看尚书令愁云满布的脸庞,摇了摇头。 “大人,我听说周学书今日宴请所有主和派官员……哼,我们在这忙的焦头烂额,主和派倒是享受。”萧上座冷哼道。 “你误解了,其实主和派比我们还要紧张,今日的宴会,也是他们为了聚头商量才举办的。”徐立人一笑。 “噢?他们难道又在商量什么阴招,想对我们暗中使绊?要不要下官去敲打敲打他们?反正周学书也打不过我。” 徐立人更是莞尔。 “不需要,他们不仅不会妨碍我们,而且比我们更不想看到蛮族渡江,恐怕在江岸防务上,还会比我们更积极,我们就静等朝廷派兵援助即可。” “我可不相信主和派会派兵,前线奋战大半个月,也不见他们有什么动静。”萧上座撇嘴,又问,“现在前线战况十分吃紧,是否要调动‘烽火台’、‘丝绸之路’等各个纷争世界驻守的汗马国士前来助阵?” “我们若是投入汗马国士,蛮族也会投入狼族、王族甚至汗族的千夫长,届时战况必将更加激烈。”徐立人摇头,“而且,纷争世界的战况也一样吃紧,一旦调动其中的人族,必然会给蛮族可趁之机,恐怕这就是蛮族的目的之一;既然现在长江还撑得住,那就继续撑下去,人族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压力就垮掉。” …… 国院。 数十名元老端坐议事堂之中,谈论当今天下大势,只是堂中气氛十分沉闷,所有人东一句西一句,完全说不到要点上去;而首位则端坐着韦老元戎,此刻他正注视着窗外的天空,眼中映出江边硝烟弥漫的战场,陈老元戎则不知所踪。 这时,一位武庙的祭祀人员跌跌撞撞闯入,神情十分慌张。 “不好啦,不好啦!龙城、龙城通道即将崩溃啦!” 几位老人嚯的一声站了起来,一人急问道:“怀、怀柔伯的英魂怎么样了?他的英魂若是苏醒,龙城通道怎会崩溃?!” 祭祀人员哭丧着脸。 “陈老元戎极力唤醒,然而徒劳无功,如今怀柔伯的英魂已经再次陷入沉睡!”他说。 众人面色一惊。 怀柔伯的英魂永世镇压龙城,当他消耗过度时便会陷入沉睡,十多年后才会醒来,而每次苏醒只能保持一百几十年的时间。 龙城,是世代镇守人族边疆的小世界,其对蛮族的震慑力远超人族的其他力量;若是怀柔伯的英魂再次陷入沉睡,龙城就必然要在此后的十多年脱离人族的掌控,而一旦失去龙城的威胁,蛮族必将长驱直入,侵略江南! 上一次,人族失去龙城防护,与举族南侵的蛮族血战数年之后,丢了长城、黄河和中原,不得不退守江南。 这一次,如日中天的蛮族若是渡过长江,积弱的人族是否有能力抗衡? 就算是凭借着江南广袤的山川地带抗击蛮族,答案也仍然很明显。 若是丢了长江以南的土地,人族还能退到哪里去? 几位老人跌坐在座位上,瞳孔涣散、神色萎靡。 而另外几位中年人则站了起来。 “练兵百日,用兵一时,现在,是我乐门举族报效国家的时机了!”其中一人说着,忠肝升华。 “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另一人慷慨激昂,义胆震动。 “诸位,今生我等为人族共事多年,愿来世还能相见。”一人彬彬有礼向所有人作揖道别。 这几人全都是将门出身、天资拔群的绝世天才,年纪轻轻就晋升豪杰,加入了国院元老的行列之中,是人族未来的希望之一。 然而现在,他们已经准备好了精忠报国、舍生取义、慷慨赴死,为未来的种族之战献出生命。 他们走后,剩下的人无不垂首叹息。 人族灭族在即,又有什么事物值得留恋呢? 于是一个接一个元老起身离席,向剩下的人道别,去往各自的家族准备全面应战。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这一别,也许就是天人永隔。 议事堂中,除了巍然不动的韦老元戎之外,就只剩下三位老飞将了;并非是他们贪生怕死,而是国院仍然需要有人来维持运转。 其中一人看向全程默然不语的老元戎。 “院丞大人,龙城通道崩溃在即,是否要让怀柔伯的将门后代全面撤出龙城?”那人问。 “我会亲自通知他们。”韦老元戎说。 “此外,明天就是‘月旦评’的日子了,是否要照常举办?”另一人又问。 “照常举办,并借着‘月旦评’将龙城一事公布天下。” 所有人面色一凛。 “院丞大人,此举有些不妥,怕会引起人族全体的恐慌啊。”前者小心翼翼说。 “所有人都应该知道真相,人族这次不奋起,下次就没机会了……” 韦老元戎话音落下,又转头看向窗外,不再言语。 几位老飞将眼眶一红,低头领命。 …… 无尽虚空中的龙城,中央狼爵府中。 “大人,两位院丞先后传来敕令,要您立刻将城中守军与居民全部撤回大陆,最迟明日子时,龙城通道就会彻底崩溃。” “嗯,你传我口令,让所有无关居民撤走;另外,你替我谢过两位老元戎,就说我李家一门上下世代守卫龙城,生为龙城守将,死为龙城游魂,我李卫龙与龙城共存亡。”一位中年人平静说道。 …… 蛮族,丁零部单于账内。 “啊?上面又催促我进兵了?还最高只能派千夫长?这不是让我看着手下兄弟去渡江送死吗?不去!不去!等那罗子锐出手了,你再来叫我。”朵朵罕单于翻了个身,不再理会传令官。 “大王,您三番五次抗命,大可汗降下怒火来,受罪的都是我啊……”传令官哭丧着脸。 …… 东海瀛洲。 一位须发皆白的麒麟老人左拥右抱,一边调戏身边数十名美人,一边听着手下内务大臣的报告。 “……以上,就是长江两岸的局势,玉皇陛下,我们需要介入吗?”内务大臣低头问。 “嗯哼?大陆的局势跟本皇又有何干,无论人族或蛮族谁成为大陆霸主,手脚都伸不到瀛洲来,管他们干什……哎哟,兰姬,你最近变瘦了?来让本皇摸摸。”老玉皇嬉皮笑脸地捏了捏美人的蛮腰,立刻引起对方的惊声娇呼。 内务大臣嘴角一抖。 “陛下,人族一灭,您就没丝绸穿了。”内务大臣偷偷抬头,抛去眼色。 老玉皇呼的一声站了起来,他身旁的两位美人惊呼着跌到一旁。 “这怎么行?!传本皇玉令,瀛洲所有种族全力备战!”老玉皇抖了抖身上华贵无比的丝绸长袍,喝令道。 …… (PS:昨天群里面有位读者截图给流水看了看各种盗版网站和某神器上的读者书评,无非就是骂流水前后文有很多设定和细节的BUG,然后说本书跟风儒道。流水想解释一下:我写下这段,并非是想否认盗版,只是因为本书设定繁多,难免会造成前文与现在的设定冲突,于是经常会回去修改前文的设定和细节上的BUG,盗版网站和某神器不会更新我修改后的内容,我担心盗版读者看的不爽,于是建议各位都来起点看看正版文,反正都是免费,何须去看漏洞百出的盗版呢?) (PS2:关于跟风儒道一事,流水也说过很多遍了,我也承认我这本书的确是儒道流,是在看完儒道以后才动笔写的;一开始没能跳出儒道的思维,导致开篇几章跟儒道太过雷同,但战友们一直读下去就会明白,本书其实跟儒道基本不一样,很多设定和剧情跟儒道都没有太多重合点。这本书不是一本单纯的、狭隘的兵法小说,而是一本更广博的国学小说,儒道流小说没有大量的国学知识积累很难写好,但流水有信心写好,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最后,今天会有两更,求个推荐票~) 第88章 曹操与月旦评(第二更) “龟、鲨、鲸与蛟龙等族也要出动?”内务大臣一惊。 海神族和人蛮两族一样有着实力划分,而有的族群天生实力强大,内务大臣所说的种族就属于此列;比这四个种族更强的,就是虚龙、也就是水麒麟一族,而较弱的就是虾蟹贝鱼这些小种族了。 每个海神族都有化为真龙的可能性,但世上从未有第二条真龙曾攀上祖龙的高度,就好似人族从未有第二位兵圣一般。 “所有族群备战,要本皇说第二遍?” “您已经说第二遍了……” “哼,这场战争,人族迟早会投入汗马仕子,而蛮族也会对应地出动高级血脉来对抗,我瀛洲的高阶种族也需要提前做好准备;另外你派兵敲打敲打‘丝绸之路’中的蛮族,让他们别太嚣张,否则本皇可是要发飙的……” 发布完一系列命令,老玉皇气呼呼道:“哎哟,人族真能给人找麻烦,还让不让本皇陪伴诸位美人了?这百年来,我瀛洲海神族每每为了人族大动干戈……” “为了人族?是为了丝绸吧……”内务大臣心中嘀咕。 …… 整片大陆陷入了空前绝后的紧张感之中,而素水县之内却是一片平静。 其他江段,长江两岸的间隔顶多也只有几十里宽,但素水县位处长江出海口,两岸间隔极其广阔,几乎达到了数百里,蛮族再蠢也不可能从这里渡江南侵。 在三月初一的晚上,季县令因为政务缠身而无法前来教导试策,苏仪得以偷闲。 这些天,苏仪也隐约了解到长江的战况和局势,但他只不过是一介武生,瞎操心也没用,于是就静心读书。 这时,端木钟上门拜访,并给苏仪递上了一封请柬。 “这是?”苏仪问。 “是君子会的请柬,就在明晨于县郊外的五里亭处举办;我家先生托我将这个请柬亲自送到你手上,还嘱咐务必要请动你。”端木钟说。 “务必?我不参加会有什么影响?” “会有很大影响,这一届的君子会本来是准备在月底举办的,但今年出了一个苏十筹,很多君子雅士都专程从外地赶来,想要一睹你的风采,所以主办方决定提前到月初举办,很可能会发展成素水县百年以来最大的一届君子会。”端木钟回答。 苏仪嘴角一抖,看来这届的君子会他还非参加不可了,不过江游在一个月前嘱托过他,务必参加君子会,而且他也对君子会的内容感到十分好奇,因此本来就打算去开开眼界。 “好,请替我转达你家先生,明日的君子会我定会到场。”苏仪说。 端木钟如释重负。 苏仪又问:“对了,端木兄的先生是这届君子会的主办人?” “这倒不是,主办君子会的是一家本地豪绅,你想啊,办这种大型聚会需要场地、需要美酒佳肴、需要请歌伎舞伎活跃气氛、为了刺激竞争,还要一点彩头,没有数千两银子根本别想办成。我家先生勤俭持家,哪办得起这等聚会,他只是受邀担任主持人而已。”端木钟笑道。 “噢?既然君子会往来都是君子雅士,能受邀担任君子会的主持人,想必端木兄的先生也是德高望重之人。” 端木钟眼中飞上一抹敬重之色,说:“在我的眼中自然是德高望重的,先生他虽然只是一名将才,但却精研六艺,在书法达到了二境,其他五艺也都达到了一境,历年来都是素水县君子会主持人的不二人选” “但这却并不是最主要的,先生的人格才是我最敬重的一点!三十多年前,先生他看见县城没有可供武生学习院试项目的高等学院,县城的仕子不能得到完善的教育,便毅然散尽家财开办私塾、从郡城学院购置专业的器材让学生们学习舞刀和双射,还耐心教导学生们试策,收取的学费大部分都用于翻新器材和文房用具,素水县许多能考上将才的仕子几乎都是被他教导出来的。” “如此听说,真不愧是一代师表!”苏仪肃然起敬。 听到自己的老师被称赞,端木钟腼腆一笑。 “总之,请柬我已送达,明日辰时,我便约上同届的一些仕子在门口等你,给你带路。”端木钟说,“这很可能是人们的最后一届君子会了,你一定要尽情享受。” 闻言,苏仪也是面庞一暗。 “我听说长江局势越发危急,蛮族即将南下,是不是真的?”苏仪问。 “嗯,我前阵子随父亲去了南徐州一趟,发现全城戒严,兵马往来不息,应该是真的。只不过当我想去江边一观时,却被把关人拦了下来,看来前线战况十分激烈。”端木钟回答。 “难道就没有我等基层仕子可以做到的事情?” “除非你去参军,就可以为抗击蛮族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但大多只有那些自觉考取将才无望的武生、才会选择去参军,你天资超群,许多人都猜测你五年之内必成国士,届时就能对人族做出更大贡献,千万不要急于一时之功。” “五年啊,蛮族能等我五年吗?况且就算我成为国士,对人族的影响恐怕也微乎其微。”苏仪摇头。 端木钟发出一声苦笑。 “别说这个丧气的话题了,我们基层仕子,自有报效国家的方法。”端木钟说,“对了,差点忘了跟你说,今天是‘月旦评’的日子,今晚戌时二刻会在全国范围演播,你可以去城西广场看看。” “月旦评是什么?”苏仪问。 “就是每月初一点评天下风云人物的节目,许子将你知道吧?”端木钟说。 苏仪点点头,这才想起许子将此人的历史背景。 东汉末年,宫廷混乱、奸邪当道、政坛腐败、民不聊生,许子将就任汝南郡院事,此人掌握一种独特的眼术,极善相面识人,能一眼看出一个人的前程、或是鉴定诗文字画的价值,极其准确,汝南郡百姓无不信服。 为了纠正国风,惩恶扬善,许子将和自家兄弟合谋之下,决定在每月初一开办一场评价会,评论乡党、褒贬时政;受到许子将好评之人无不名声大噪,其点评之准确隐隐撼动了当时的选官制度,有许多得到好评的名仕都得到了朝廷或枢密院的重用。 因此许多名人雅士纷纷前来求许子将一句好评,不两年,汝南郡的评价会就风靡全国,正式被称为“月旦评”,而许子将独特的相面眼术则被称为“月旦春秋”。 提起许子将与月旦评,就不得不说他对曹操的评价“君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了。 话说曹操的祖父是中常侍曹腾,因此操经常被人嘲笑为“赘阉遗丑”,意思就是太监的儿子;少年曹操为了摆脱世俗的轻蔑眼光,千方百计求许子将点评自己,但曹操此刻还未成名,按道理是无法成为月旦评的点评人物的,但许子将爱惜其才,于是在私下对曹操说:你若是在和平时期,就是奸贼,但若是乱世时期,则必然会成为不世之英雄! 这句话传到其他人耳中,许多人都抱有怀疑态度;但后来十常侍祸乱朝纲、黄巾之乱爆发,群雄割据,曹操在乱世中脱颖而出,成为三国时期最为杰出的英雄,果然应验了许子将的点评,于是普天下再也没人敢质疑月旦评了。 而被许子将点名批评的人无不臭名远扬,终生难仕,于是天下官吏莫不畏惧,纷纷检点自己的言行举止,收敛自己的贪腐行为,生怕被许子将点了自己的名字。 就连四世三公的袁绍都对许子将敬畏有加:袁绍平时飞扬跋扈、盛气凌人,有一次出行,手下官员大摆排场,车马大盛、前呼后拥;但在回家时,袁绍很担心这种奢靡的场面被许子将所不齿,于是只能装模作样,轻车便服回到了家乡,但求给许子将留下一个好印象。 许子将的“月旦春秋”能力世代相传,而月旦评一直由许家维持到了现在,对社会风气的影响力经久不衰;观看每月一期的月旦评,已经是百姓日常生活中的习惯与调味剂了。 苏仪对月旦评感到很有兴趣,决定去城西广场看看。 辞别端木钟后,步入院中,苏仪听到西厢房传来读书声。 苏仪一听便知道是苏诗儿的声音,再仔细一听,竟然是《魏书》的内容。 好奇之下,苏仪推门进入西厢房堂屋,敲响左侧房门。 “诗儿姐,是我。” “仪儿?我给你开门。” 房门打开,这是苏仪第一次看见柳心照房间的布局,朴素而整洁;只是注视女子的闺房很不礼貌,苏仪略微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诗儿姐,你在读书?”苏仪问。 “嗯,心照妹妹在教我史学。” 苏仪看向柳心照,后者立刻红着脸低下了头去。 “我记得我小时候的很多字都是你教我的,但你好像认不全所有字吧?”苏仪笑道。 “嘿嘿,原来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我只识得一些简单的字,其他字都是心照妹妹教的,不然我自己可读不懂这么复杂的书。”苏诗儿笑意盈盈。 第89章 月旦春秋 苏仪脸上涌出一抹愧疚之色,他这一个月以来,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院试的准备上,以至于忽略了身边的亲人。 “原来如此,多谢柳小姐了,原本教导诗儿姐认字,应该是在下的职责才对。” 柳心照浅浅一笑。 “仪儿,那可不行,你可绝对不能因为我耽误你的军业,不然我会内疚死的!” “好吧,等院试过后,我会找到军业和生活的平衡点的。”苏仪一笑,又问,“我准备去城西广场看月旦评,你们要一起吗?” “我们下午才聊到月旦评呢,正想叫上你一起去。”苏诗儿说。 “噢?看来我们心有灵犀。” 苏诗儿笑靥如花,柳心照一脸委屈,嘀咕道:“是我先,明明是我先提议去看月旦评的……” 收拾一番过后,苏仪上了柳心照的车。 “以后我得自备车马,否则出行太不方便了。”苏仪想。 季安坐在前座为三人赶车。 车马行至城里广场的边缘,由于得到了柳心照的提示,苏仪并没有下车,而是跟季安一起坐在前座,等待月旦评的开幕;而两女则是微微撩开窗帘,看向外面。 苏仪举目四顾,这片小小的广场几乎有着上万百姓聚集于此,人声鼎沸、比肩接踵,将广场堵的水泄不通。 再放眼望去,苏仪发现周围的民居与巷内有着更多人探头探脑,往广场方向张望,而士兵们也在今日允许普通百姓登上城墙,观看今夜的月旦评;四面城墙人头攒动,不知道的人肯定还以为是全城戒严呢。 素水县城内人口只有七万,但今夜,却是有一半以上的目光聚集在了广场之上。 仅素水县一城就已然如此,真不知道其他城市究竟会是什么样的盛况?苏仪估计,全江南关注月旦评的人数恐怕不下数亿;若是有人能在月旦评上得到好评,必将扬美名于天下! 因为离晚上八点还有一小段时间,苏仪便跟季安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不过大多是季安在说,苏仪的心思四处漂游。 “老爷您看,广场的那一边就是布告栏,您在县试的十筹考卷要在那展示两个月;小的可是听其他下人说,他们在出门买菜的时候,每天都能见到这布告栏下挤满了蒙童考生,都是来学习您的考试和挺举技巧的。” “昨天从南徐州来的易家少爷登门拜访,非要请您去主持他的婚礼,说想沾沾您的福气,生一个神童出来;不过老爷您为军业操劳,哪有那个时间?结果小的劝了他几十遍才劝回去,不过总感觉他还没放弃。” “唉,前些年季仑公子入赘瀛洲,小的当时天天都要听叔父大人叨叨公子过的好不好,老爷您以后若是要去瀛洲,可以代叔父大人去探望季仑公子……” 苏仪听着季安的念叨,偶尔点点头,应上两句,心中对季安这个门房的尽职尽责更有了一分认知。 身后车厢内,不时传来两女的低声交谈,偶尔她们还会爆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关系要好到了极点。 苏仪的马车停在广场的一个偏远角落,周围大多停着富家豪门的马车。 就听见左前方马车上传来了两名男子的交谈声。 “喂,快起来了,再有一会儿月旦评就开始了。” “再、再让我睡一会儿……等有点评苏十筹的时候再叫我起来……”车内的青年迷迷糊糊道。 “说什么蠢话呢,苏十筹又没有让许家人看过面相,应该不会上这次月旦评的。” “但苏十筹在大陆闻名遐迩,就算没看过面相,许家人也应该会说上两句的吧?历史上又不是没有这种先例,比如说陈老元戎当年带领七千白袍仕子杀到洛阳的时候……” “陈老元戎如今已是半个圣人,是凡人能比的吗?总之你快起来,我娘腿脚不便,每月就只有听听月旦评这点盼头,你要想娶我妹,可得抓住机会,好好把月旦评的内容给记下来。” “好吧,我这就起来。” 车内的小青年这才爬出车厢,看向广场,大吃一惊。 “哇,我才睡这么一会儿,这广场的人都快泛滥成灾啦!我记得上个月来看月旦评的也就万来人,今晚多了几倍啊!” “还不都是跟你一样,打算来看苏十筹上月旦评的家伙,你们这些人啊,真是肤浅!” “表哥,你真是口是心非,全县最崇拜苏十筹的就属你一人了,我估计等下苏十筹真被许家人点评的时候,你肯定叫的比谁都欢!上次听说他摘得二星,你跑到大街上叫唤,结果发现自己是最晚知道的……” “别说那种丢脸的事情!” 苏仪在马车前座上听的真真切切,莞尔一笑,摇了摇头。 晚上八点,时辰一到,一阵清脆悦耳的编钟礼乐声,从枢密院的方向跃动而来。 眨眼间,金色流光在天空中如漩涡般汇聚,在广场的上空徐徐塑造成两道十余丈高的人物虚影;两人坐在一张长桌后方,奇妙的是,无论从哪个方向望去,都能看见这两道人影的正面,所以没有视觉上的障碍,每个人都能将天空中的场面尽收眼底。 而苏仪仔细一看,发现这两道人影的面部表情十分灵动。一位中年人正在向所有观众微笑招手,而另一位白来岁的老者面色严肃,不苟言笑,只是向观众们点了点头。 “现场直播?”苏仪面色古怪。 这两道人影出现,原先闹腾着的广场立刻鸦雀无声。 编钟的音乐声过后,天空中的中年人身影开口了。 “度年月春秋,品人生百态,欢迎天下同胞收看本月的‘月旦评’。” “这口吻……”苏仪抹了把冷汗。 中年人的声音响彻全城,许多呆在家中的人,也竖起耳朵,倾听这次月旦评节目。 “本月的月旦评仍然由国院的春秋阁、与许子将家族联合开办,在下是春秋阁掌事王从谏。”中年人说。 那百岁老人也一拱手。 “请让我为大家介绍:这位是许家家主、许识金大人,他身为巴陵郡院事,掌握的‘月旦春秋’能力丝毫不逊色于先祖;虽然许大人久不评人,但他当初断定尚未发迹的陈、韦两位大人有元戎之才,果然应验,也曾精准地评价过许多人才,无一有失;因为本次月旦评事关重大,我们有幸邀请到了他担任主评员,评论风云人物、解读天下大势!”王从谏说。 “请各位观众多多指教。”许识金微笑开口。 即使明知道两位主持人身在国院,广场上的众人也纷纷击节,掌声雷动,以示对两人的尊敬。 观众们知道正题即将开始,都屏息以待。 随后,按照流程,主持人王从谏先是回顾了上一期的内容,因为上个月的月旦评正值县试将近,所以主要点评的是备考的仕子,还特意说明了县试备考期间、普天下的紧张气氛。 虽然上一期并非是家主许识金、而是由一名许家长老点评,但上期月旦评被点名赞扬的考生,几乎毫无例外都成为了当地的案首,可见许家人眼光之老辣;而唯一被许家长老预测失误的,就是原本备受瞩目的素水县神童诸葛清了。 “素水县诸葛清原有案首之才,得西蜀诸葛门倾力培育;却无奈地遇见一匹黑马出世,导致与案首之名擦身而过……听说他事后因受不了打击而患上失心症,人族自此痛失未来的一名英才,当真可惜!”王从谏说。 素水县的广场发出重重的嘘声。 “这王掌事说话也不脸红?什么英才啊?就诸葛清那小肚鸡肠、嫉贤妒能的丑样,我打赌,他就算是当了官,也只会祸害黎明百姓罢了!”一位中年人冷笑。 “附议,别人也许不知道,但我作为本届县试的考生,屡次看到诸葛清当众挑衅苏十筹,真是不要脸到家了,这辈子都没见过比他心眼还小的人。”一名青年考生说。 “而且,什么受不了打击才疯的啊?明明是他在摘星阁内加害苏十筹,然后被监督官搅碎了心神,这才疯了!” “你知道这事?” “嗯,我也是听城东医馆的殷掌柜说的,那诸葛清一见生人就道歉,嘴里说什么‘苏十筹我再也不敢害你了,饶了我吧’这些话,现在诸葛家都当家丑藏着呢,连爱子如命的诸葛夫人都不敢当众去找苏十筹的麻烦。” “加害苏十筹?!哪个天杀的杂种给他的胆子?” “疯的好,真是活该!” “诸葛小崽子,真给我们素水县丢脸!” 众人纷纷声讨诸葛清,在人群后方,有一位诸葛家的人听到这些讨伐之言,只觉脸颊滚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广场。 只有一位老者保持清醒。 “你们也不能怪王掌事,这月旦评在天下演播,他得注意言辞,尽量做到不偏不倚才行,不能像我们这样张口就来。”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理解。 随后,许识金的一番话,瞬间让素水县、让全天下的大部分百姓都对他好感倍增。 …… (PS:下周五上架,心中略有些伤感和无奈,本书经历的坎坷,上架前想跟大家说一说,希望大家都能来捧场~) 第90章 力胆无双,但恐亡之(恢复二更) “王掌事,无须遮遮掩掩,天下百姓有了解真相的权利:诸葛清考案首不成,对同届更优秀的苏仪怀恨在心,屡次加害于后者,因为受到天罚而导致疯癫;老朽听说此事时,颇有感慨,于是便在此补全上月家门长老对诸葛清的点评吧。” “一意孤行,自取其辱;气量狭隘,何以为相?”许识金平静说道。 话音落下,素水县广场上空,许识金影像的嘴中飞出一道流光,在人们的注目中飞往诸葛家、飞入关着诸葛清的房间之中。 流光倏地撞入诸葛清的额头之中,他的面色由呆滞短暂恢复清明,眼中有后悔之色流淌而过,但目光又徐徐涣散,又恢复了疯疯癫癫的模样。 广场上则是发出狂潮般的掌声与叫好声,都觉得这位许家主为人正直,不帮不偏,只把事实说明,让天下仕子心中自己判断才是最好的。 这十六字的点评直切要害,就算诸葛清没疯,经此点评,也根本不可能在仕途上走多远了。 “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啊。”许多人心中这般感叹。 苏仪微微点头,觉得许老不畏人言,其点评又十分精辟,对月旦评又高看了两分。 一期月旦评持续半个时辰,一开始回顾了上一届月旦评的风云人物,其中包括备考县试的十来名优秀考生,之后开始这期新的一轮点评。 其中,有十六岁就将道家哲学研习到“清静无为”、“逍遥游世”境界、并开始提出自身主张的庄弧,此人甚至还隐隐触摸到了“庄周梦蝶”的境界,许识金对他只有三个字评价:庄弧子! 在姓名的后面加上“子”字,在兵锋大陆是对一位学者最高规格的尊称,历来的孔孟老庄等大贤无外乎如此;而许家家主作为年长之人,竟然称呼十六岁的少年为“庄弧子”,他对庄弧的尊敬可见一斑。 经此一评,庄弧必将名声大噪,想没前途都难。 此外,还有十八岁就达到棋艺二境的天才、七岁就能背诵《周礼》的小神童、还有大字不识一个,但在听人说书四十年最终考得武生的奇葩老乞丐……等等,能登上月旦评的人,无一不是现今闻名遐迩的风流人物。 苏仪暗暗留意,发现这些人都是行人以内的新晋仕子,因为考上行人以后,大多仕子都会选择踏上仕途,到时候不需要点评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前程来,所以月旦评大多忽略这类仕子,专门选择初出茅庐而有小有名声的人来点评。 当然,也会有例外,当一个人取得举世瞩目的成就时,也基本都会得到月旦评的点评。 在临近末尾,苏仪甚至还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夏子瑜。 夏子瑜就是在一个月前传出要和苏仪试剑传闻的那位吴郡的战斗狂,只是在听到有关于他的报道后,苏仪才知道,这位战斗狂在他闷头学习的这一个月以来,做出了更让人大跌眼镜的举动。 “哇,不是吧?这夏子瑜真跑去长江南岸杀蛮了?”一边听着月旦评的追踪报道,人们惊声四起。 “是啊,我听说他一开始是偷偷越过警戒线,孤身杀蛮;后来被南岸的守备官逮到,准备把他遣送回来时,你们猜那夏子瑜怎么着了?” “还用猜吗?肯定是死赖着不走,守备官不得以才将他编入军中保护了起来吧?” 众人大笑不已,夏子瑜的好战在整个吴郡都闻名遐迩,谁都能猜出来他在当时的情况下会做出什么举动。 “不过我听说那夏子瑜在军中很有人望,小小一个将才,一出手就能斩杀一头蛮兵,蛮兵以下见了他都要绕路走,甚至还屡屡斩杀十夫长,军中的将士都很敬重他。”有人说。 “他本来就算是半个将门子弟,手中神兵利器无数,保命手段奇多,有此战绩也不足为奇。” “嗯,但这也跟他个人的实力有关,他手中的神兵利器要给别人的话,别人估计也比不过他。”一位中年人说。 “不过那夏子瑜还真不怕死,他是整个南徐州拔了尖的天才,日后说不定又是第二个仇院事,我还是希望他别那么莽撞,失去他,对整个南徐州都是一种莫大的损失啊。”一人眼中隐隐有些担忧色彩。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仿佛就是为了配合众人的议论似的,王从谏在报道完夏子瑜的事迹之后,请许识金点评。 许识金引用了当初公孙昆邪对李广的评价说:“子瑜力胆无双,自负其能,数与虏敌战,恐亡之。”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夏子瑜力量和胆略在同辈中堪称无双,但太过自负,仗着自己的能耐屡次和蛮族肉搏交战,恐怕人族会失去他;很明显,许识金是要借由这次月旦评来劝告夏子瑜、适当收敛自己的锋芒。 听到这句评价,广场上所有人都沉默了。 有人摇头,有人叹息,有人觉得事不关己。 苏仪垂下眼帘,想起端木钟对自己说的“五年之内成为国士,能对人族做出最大贡献,不要急于立功”,这句话,恐怕用在夏子瑜身上会更好。 恃才傲物,何其危乎? 就在许识金开口点评的同时,南徐州广场上空,有一缕流光再次从他的影像口中飞出,越过城墙、来到河滩边,撞入一位少年的脑海之中。 那少年原先正与一群士兵围着火堆狂吃海喝,此刻却忽然安静下来,细细品味这句点评。 突然,他站了起来。 所有人不明所以地望向他。 “各位老哥,这十来天以来,我很荣幸能和你们并肩作战;今日一聚,应该是我在此地的最后一餐了。”少年抱拳说。 “咦?夏小弟,不会吧,这么突然就要走了?”有位中年将才问。 “嗯,仔细想了想,我觉得自己还需历练,争取取得更高的军衔,对人族做出更大的贡献,因此打算回家去努力准备今年的乡试。”夏子瑜说。 众人虽然都表示理解,但纷纷面露不舍之色:这十来天,夏子瑜展示出来的战斗技巧与对杀蛮的狂热渴望,深深地征服了在场每一位战友的心,这次突然离别,不知哪年哪月才能相见?亦或许,天人永隔? “嗯,军业为重,军衔提高了,就能杀更多的蛮族,我们都支持你!”中年将才说。 “对,你不用顾虑太多,这江岸,我们一定会守住!”另一位中年人也说。 在场的士兵们纷纷附和。 夏子瑜深吸一口气,向众人一抱拳,慷慨激昂说:“我今年必要考上行人,入伍为将!到那时,我们再来并肩作战!” “好!拿酒来,就为这句,我们为夏小弟干一杯!”中年将才大笑道。 “干!”所有士兵齐声喝道。 …… 素水县广场的一角,苏仪正为许识金的点评感叹间,忽见苏诗儿挑开车门帘。 “仪儿,我记得这夏子瑜以前说过要杀你?” “啊?我跟他无仇无怨的,他什么时候又说要杀我了?”苏仪讶异道。 “你忘记了吗?我记得我们刚在县城安家的时候,当晚去酒楼吃晚饭,听到隔壁包厢的人说夏子瑜要跟你死斗。” “那个啊,夏子瑜只是要跟我‘试剑’而已,我当时只是跟你说试剑不比死斗,不会出人命,莫非诗儿姐你记混了?” “嗯……”苏诗儿沉吟半晌,说道,“我总记得那夏子瑜要对你不利……” “他那种历战将才要与我试剑的话,情形自然对我不利,但此不利非彼不利也。”苏仪莞尔道。 这回换柳心照回答道:“苏郎,真只是试剑而已吗?那小女就不用派人把他抹杀掉了吧?” “不用!”苏仪立刻说,并在心里为夏子瑜默哀了无数遍。 之后的月旦评井然有序,直到接近尾声时,已经介绍了当今的十多位风云人物;许识金每次开口点评一人时,其人所在的家乡上空,都会有一道流光从许识金影像的口中飞向他的脑海。 这些人细细品味许识金的点评,大多有所体悟。 只不过,眼看着半个时辰将至,素水县广场上的百姓不免的心中有些焦急。 “怎么还没轮到苏十筹?”许多人心中嘀咕。 就在这时,王从谏似是感受到了全国各地民众的焦虑,微微一笑,说:“月旦评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每一届最为轰动天下的风云人物,一定要留到最后才进行点评,大家猜猜,这个压轴的人是谁?” 所有观众尽皆一愣,随后齐声高呼。 “苏十筹!” “苏双星!” 全国各地,所有观众神色激动,共同大喊苏仪的绰号,甚至还引起了各州各县地面的细微震动。 由于苏仪摘得二星的事迹是后来发生的,大多数人都习惯称呼苏仪为“苏十筹”。 但无论是十筹或是双星的绰号,都代表了天下百姓对苏仪的尊敬、对苏仪的认可。 若是群众的热情尽皆化为尘埃般的光点,汇聚起来,定然能成为耀世之光! …… (PS:因为临近上架,再压字数也没意义了,于是流水决定恢复一天两更6K字,从明天开始会在中午11~1点左右,两更连发。至于加更的话,流水担心设下条件加更会被人说是利欲熏心什么的,但不加更又感觉说不过去,所以打算在上架那天看看读者反应再做决定~以前在Q群里说过加更条件,因为本书有了个盟主所以一下子欠了十一更【口吐白沫状】,再加上一个舵主一更,上周推荐票破千加一更,所以流水欠下的十三更会在上架后的一周内还掉,决不食言~) (PS2:看到书评区有位天天给流水投推荐票的战友说最近两天有点拖节奏,流水那是一个委屈,虽然最近的确有些水剧情的嫌疑,但我还是想说,最近的情节都是必须的,埋了很多伏笔、完善了许多设定,还希望诸位战友继续支持~) 第91章 任重而道远 听着广场上一片热烈的交响,苏诗儿和柳心照二女相视一笑。 苏仪本人,嘴角由始至终一直挂着淡淡的的弧度,不惊不躁。 京城的广场就在枢密院外,数十万民众的齐声大喊传入国院的春秋阁中,甚至让江北的蛮族都吃了一惊,心中寻思着人族在发什么疯? “哈哈,大家的热情与期待,在下就算是远隔万水千山,都能清晰地感受到!”王从谏说,“没错,这期的压轴风云人物,正是苏十筹!” 众人纷纷安静下来,竖耳倾听,不想错过任何一丝细节。 王从谏酝酿一阵,开始滔滔不绝地演说起来。 “他出生于乡间豪门,六岁丧母,受尽欺压……” “只有一位旧婢姐妹陪伴他,只有恩师同窗理解他……” 王从谏细讲苏仪的生平,将苏仪从出生到赶考时遭遇追杀的这段经历娓娓道来,原本只是微不足道的家庭往事,在这位主持人口若悬河的演说下,难免带上了一些悲剧与传奇的色彩,观众们听者无不伤心、闻者无不落泪。 王从谏的悲情语调感染了所有人,素水县广场上,一片哀恸之声。 周围传来也不知是谁的低声啜泣,苏仪无奈耸肩,深刻明白这是主持人常用的套路:先抑后扬。 “但是,他克服难关,在县试拔得双十筹,创造挺举之法福泽天下考生,更以一首《立志》引动十七丈的压城奇观,成为天择仕子!”王从谏语调一转,神色激昂道。 他的情绪感染了众人,所有观众纷纷欢呼,场面极其热烈。 “这首《立志》,不仅文采极佳,意境非凡,更有着跨时代的意义;也许很多观众都已品读鉴赏过了,但还是请允许在下再诵读一遍: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王从谏摇头晃脑,久久回味。 许多观众也微笑点头,虽然他们早已将这首诗背的滚瓜烂熟,但其中的韵味却久久难以磨灭。 “实不相瞒,在下在初看这首诗时,便惊为天人!这一个月以来,每每读之,便是茶不思饭不想,北望中原时、涕泪交加;许大人,你觉得此诗如何?”他问。 “普天之下,已有众多名仕对此诗进行了点评,可谓妙语连珠,除了‘雄才大志’、‘字字诛心’以外,已无其他更精辟的词语可以形容此诗,老朽就不献丑了。”许识金摇头笑道。 “只不过,我许家的‘月旦春秋’不仅可以识人,更可以识物,老朽便以鉴赏师的眼光说一句:此诗的纪念价值万金难买,就算是用普通的上品神兵或利器仍有所不换,能得到此诗原本的话,几乎等于见证了苏氏奇迹的开端。” 许识金直接将苏仪取得的一系列成就称呼为“苏氏奇迹”,更让天下百姓觉得这首代表着奇迹开端的《立志》价值非凡,心中热切不已。 “那许大人觉得这首诗,在院试后物归原主时,最终会被谁得到呢?” 王从谏问道,许识金笑而不语,所有观众百爪挠心,好奇非常。 “看来我以后拿回《立志》的时候,得好好把它藏好才行。”苏仪嘀咕。 见许识金不肯回答,王从谏只能就此揭过这个话题。 随后,王从谏慷慨激昂地细数苏仪取得的一切荣誉:投笔从戎、县试代表、劝学门联、苗刀图纸、绝世二星、情有独钟等等,苏仪的每一番成就,经过王从谏事无巨细地介绍,然后再进行添油加醋地解说,几乎使得举国若狂、所有观众群情鼎沸、心潮澎湃,好多人心中涌起一股冲动,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去见苏仪一面。 大部分人没听过苏仪引发情有独钟奇观的那首《自遣》,此刻一听“今朝有酒今朝醉”一句,立刻响起了一片叫好声。 “依我判断,这句诗必将传诵千载,苏十筹之大才果如传闻。”一位老人微笑点头。 “听说这首诗是苏十筹念出来的,我若是请他写下原本……”一位富商巨贾心中寻思。 “我要把这首诗列为本郡所有酒会必吟之诗!”一位情怀广阔的太守豪迈道。 “爹,我喜欢这首诗,买给我,买给我!”一位乳臭未干的富家孩提扯着身旁一位青年的袖子,撒娇道。 “儿啊,你去把咱家都卖了,看看能不能买得起这首诗……” …… 苏诗儿与柳心照透过车窗,静静地看着如开水般沸腾的广场,嘴角各自挂着浅浅的笑意。 身旁的季安不时投来崇拜的目光,苏仪又听到斜后方的那对兄弟的对话。 “表哥你看,我说了吧,苏十筹肯定能登上月旦评,许家肯定不会放过这个赚人眼球的机会,你看许家家主都亲自上……咦,表哥?陈表哥?你发什么呆呢?怎么脸憋的这么红……”那小青年说。 话音还没落下,那陈姓男子呼的一声站了起来,情不自禁般大吼大叫。 “苏十筹,千载新星,万民寄望!” 周围顿时雅雀无声,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看向陈姓男子,后者立刻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脸色更是涨红,又低声嘟囔一句“千载新星,万民寄望”以后,悻悻地坐了回去。 身旁的小青年嘴角一扯,嘀咕道:“我就知道你听见苏十筹的美名,肯定会激动地大吼大叫……” 陈姓男子羞愧难当。 但就在此刻,人群中再次响起一道声音。 “千载新星,万民寄望!” 紧接着又有一人也吼出了这道口号。 这次叫喊仿佛点燃了一串鞭炮、越来越多的人喊起了这八字口号,继而引爆了火药桶,全场数万名观众,开始齐声高呼,声音响彻了半边天际! 那陈姓男子见状,满面潮红,喊的最为卖力,即使嗓子沙哑冒火都浑然不知。 皇甫院事、季县令、李校尉等一众高官站在各自的宅院中,感受着这股疯狂涌动的热浪,面色欣慰不已。 他们作为本地官员,平生的愿望,不就是为了能看到自己的辖下,出现这样一位英才吗? 所有素水县的子民满面红光,所有人心中都觉得:以后他们走向外地时,毫无疑问,可以昂首挺胸地称呼自己为“素水县人”了! 许多人这辈子都没感觉这么涨脸过。 苏诗儿扑到柳心照的怀中,啜泣不已。 “妹妹你知道吗,我、我十几年以来,就是为了看到仪儿能有这一幕……” 柳心照轻抚着苏诗儿的背部,神色十分复杂,眼中有喜悦、有哀恸、有纠结、有怜惜,好似打翻的五味瓶,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 看着怀中比自己大两岁,却没经历过多少世事的女孩儿,柳心照心中暗暗下定了一个决心。 在素水县广场的另外一个角落,丁仁一家面色臭到了极点。 “哼,什么狗屁月旦评,尽只挑那苏仪的好话说,这种节目不看也罢!”丁仁说罢,一甩袖子,转身就离开这里。 几名下人纷纷跟上,但心中都在嘀咕。 “什么尽挑好话啊,是因为苏仪根本没坏话可说吧……” “每月都有十亿以上的百姓观看或收听月旦评,又不缺你一个……” “我看是你看到自己的仇人被主持人这般好评,嫉妒了吧?” 由于前阵子刚发生了丁仁借下人之手,妨碍苏仪登摘星阁的事件;为了抹除证据,那下人事后还被丁仁逼的自缢而亡,这般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氛围下,这些丁家下人都对丁仁厌恶到了极点。 只不过,他们虽然心中骂声一片,但表面上却噤若寒蝉,生怕自己成为第二条被烹杀的走狗。 “苏仪,你就趁现在尽量得瑟吧,明日,就是你的死期!” 丁仁心中想,恨不得放声大笑。 广场上空。 在介绍完苏仪的事迹之后,王从谏再次邀请许识金为苏仪作点评。 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喊,静静地望向天空。 “实话说,老朽还没能得到机会见苏仪一面,因此就不去断定他的前程了,只有一句经典之言相送: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许识金微笑说。 许多博学之人一听就明白了这句话其中的含义是什么。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出自《论语·泰伯章》,意思是一位仕子必须要有海纳百川的心胸和坚毅不拔的品质,因为仕子责任重大、道路遥远。 很明显,许识金是打算用这句话来隐喻苏仪的现状:苏仪担负着许多黎明百姓的期望,任重道远,希望他不要因此而被压垮。 一道流光从许识金唇齿间飞出,撞入苏仪的额头之中。 所幸这道流光只有被点评的当事人才能发现,否则要被这么多人发现自己并围堵的话,苏仪可消受不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啊。 苏仪细细品味着“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这句话,感觉有所明悟,便向京城方向恭恭敬敬地作揖称谢。 半个时辰已到,正当所有观众都觉得月旦评即将结束时。 第92章 工而奴,饿而烹 王从谏再次开口说:“最后,还有一则消息,希望天下黎民百姓驻足静听。” 枢密院有两位院丞,就是陈、韦两位老元戎。 听到两位老元戎有消息要宣布,众人纷纷驻足倾听。 鉴于王从谏略低沉暗哑的声调,很多仕子、包括苏仪隐隐地察觉到接下来要公布的是什么消息。 “可能很多位处长江边的百姓已经了解了,最近一个月以来,蛮族大举建寨造船,意图大举南侵;而在京城附近的千里江段上,蛮族每天都要发动一次大规模的渡江袭击;可能有很多百姓的家人因此被征调到前线,也有很多百姓与自己的家人诀别……” 听到此处,许多观众面色一暗。 他们其中的很多人,都是因此这次战争而妻离子散,许多女子的丈夫、父亲或是孩子都奔赴前线作战,有的人接到了家人阵亡的噩耗,而有的人正整日整夜地担心、家人会不会在下一刻就离他们而去。 王从谏继续说。 “也许有的人会问:我们的边疆不是有文鲸、哨楼和龙城三道防线吗?蛮族百年以来,就是忌惮这三道防线而不敢渡江的,为什么现在却准备南侵了?的确,龙城有着能让蛮族单于甚至可汗都感到畏惧的力量,但此时此刻,老元戎希望让所有人知道一个事实:我们即将失去龙城的掌控权,到时候,再也没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挡蛮族南侵的铁蹄!” 所有观众哗然不止。 苏仪微微皱起眉头,没想到事态竟然如此严重。 “上次我们失去了龙城,十几年间,长城告破、黄河沦陷,蛮族进犯中原,我们不得不退守江南;所幸龙城的力量恢复,在此后的一百余年,蛮族从不敢渡江来犯。这一次龙城又失,老元戎希望每位仕子、每位百姓都扪心自问:自己可以为人族做到什么?在下也斗胆说句心里话: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此刻不奋起,更待何时!” 王从谏越说越激动,最后拍案而起,一段话讲完时,花了许久才恢复平静。 许多观众眼眶潮红。 在月旦评的最后,王从谏鞠躬感谢所有百姓的收看;随后,所有城池上空的人影缓缓收束,又化为河流般的光芒,重新汇入枢密院武庙之中。 每一州、每一郡、每一县的百姓全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所有人大脑都混乱无比,似是完全无法接受着突如其来的噩耗。 苏仪只觉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头,心情十分压抑。 呆在前座已经没有意义,苏仪让季安赶车回家,之后回身进入车厢之中。 苏仪看到柳心照面色平静,猜测她或许早已得知了这个消息。 苏诗儿则是一脸茫然地望向苏仪,她脸上的泪痕都还没有流干。 只是,这道泪痕是喜悦的痕迹,衬得她这张饱含绝望的俏脸是那般的无助。 “怎、怎么办?仪儿才刚刚扬名,蛮族就要……”苏诗儿攥着衣角,显得十分不甘。 “现在不是担心我一个人的时候。”苏仪摇头,“也许只是我时运不济、生错了时代吧,不过我还是想在蛮族南侵之前做到点什么,尽我绵薄之力为人族做点贡献……” 苏仪想起了古华夏的历史,汉人因为外族的入侵,曾有数次濒临灭族,但数千年以来,众多外族灭族的灭族、迁徙的迁徙,汉人却仍然顽强地在九州河山深深扎根,并挺立到了现代;所以,兵锋大陆也一定会有转机,人族的韧性绝不会因为一点挫折就被磨灭! “总之不用太过担心,以前怎么过日子,接下来还是怎么过就行。”苏仪笑了笑,又看向柳心照,“柳小姐,你好像早就知道龙城的事了?” “嗯,小女略有耳闻。” “难怪你最近都不邀请我去瀛洲了,原来是早就知道末日将近了么。”苏仪调笑道。 “才不是,小女只是想旁敲侧击……呜,苏郎,你居然套小女的话,太狡猾了!” “虽然我并没有套话的想法……不过,旁敲侧击啊……” 说着,苏仪看向苏诗儿,联想起柳心照最近悉心教她六艺九术的场面。 “如果人族能平安渡过这次危机,我就帮你去瀛洲取仙药吧。”苏仪说。 “诶?真的?”柳心照惊喜不已。 “嗯,前提是人族真能渡过这次危机,而且我也不能保证一定会取得仙药。”苏仪耸肩。 “人族一定能渡过危机,苏郎你也一定能取得仙药的!”柳心照说。 “这种盲目的信任还是省省吧……” 苏仪摇头,不再言语。 …… 苏仪一行人回了家,广场上的人们还久久没有散去。 黄河沦陷的事情发生在一百几十年前,史书记载,那几年,黄河两岸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十余次激战,几乎每天都有豪杰甚至飞将陨落;两族士兵的尸体几乎将黄河填满,黄河不再是黄河,而是血河! 黄河之血注入东海,万里海域被鲜血染红,十年不曾恢复清澈。 但除了一些资历极老的飞将与元戎以外,现世的这几代人几乎没有任何人亲身经历过当时的绝望场面,因此并不是特别理解,龙城沦陷究竟代表着什么。 他们也不知道龙城具体的作用。 莫说是当初黄河边上的种族大战这等惊世场景了,许多身处江南大后方的百姓连蛮族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又怎能想象到蛮族来犯的会有何种画面? 素水县广场上,许多人留在此处,议论纷纷。 “蛮族一旦渡江,人族就要灭亡了?应该没那么严重吧,最近一阵子蛮族还不是天天渡江,但听说都被轻易打退了。”一位年轻人说。 “现在只是前哨战,最近蛮族渡江而来的士兵并不多,而且高阶力量更少,所以前线士兵们才可以游刃有余。” “嗯,这位仁兄所言非虚。”有位中年人点头,“蛮族不仅个体力量更加强大,而且,无论是基层牧民还是高阶力量的数量,都远超人族十倍不止;若是蛮族跟百年前一般举族南侵,人族就只能坐等灭亡了。” “这是不是太危言耸听了?也许只是朝廷想要加重赋税的借口……”那年轻人还是不信。 一位老人摇头叹息。 “在儿时,我曾听我祖父讲起黄河的那段历史。”老人神色一暗,显得皱纹更深了,“我祖父说,当年蛮族渡江的场面堪比蝗灾过境,两族高手激战时,连大地都颤抖不止,两个距离只有一步的士兵,只有拼尽全力呼喊,才能听到各自的声音;而祖父身为将才,别说是参战了,仿佛靠近高手们的战圈就会被搅的粉碎,可想而知战况何其激烈。” “他还说,蛮族无论男女,从生下来不久就会接受严酷的训练,两三年就可以参军入伍,几乎全民皆兵,培养士兵的效率比人族强上百倍不止;而且蛮族繁衍能力极强,你试想一下,数以亿计的蛮族举族渡江,那究竟是一种什么场面?每个人族士兵几乎都要面对几十名蛮族的围攻……别说是面对蛮族了,扪心自问,你作为普通人,可以徒手与几十条猛虎搏斗吗?”老人说。 那年轻人听的心惊不已。 “我能想象出那种激战的场面,听闻,当初人族全盛时期,和蛮族血战数年,抛下了数以百万计的尸体后,最终还是丢了黄河,不得不退守长江;有人估计,现在人族的力量大概只恢复了一半,又如何要与比以前更加强大的蛮族对抗?”那中年人握紧了双拳。 “那、那若是抵抗不住,我们会有什么下场?”年轻人眼皮一跳。 “什么下场?看看中原的同胞就懂了……”又有一人愤愤道,“前阵子仇院事不是救回了百万难民吗?就分散居住在周围村落临时增设的帐篷中,我曾跟着救济团一同去慰问他们,看到难民营里面的惨状……” 那人欲言又止,许多人纷纷问道:“难民们怎么样?” “我也是听这些难民说的:蛮族平时把他们当成奴隶对待,视他们不如猪犬,每天都逼迫他们进行繁重的徭役;而中原大地缺少牧场,蛮族便将城池当成畜栏,逼迫所有难民生儿育女,然后将成年人充当粮食,饿了就烹杀宰食,手段极其残忍,我每每想起难民们所说的一切,便是作呕不已,无法尽说。” 说完,这人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显得心有余悸。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当听见蛮族的令人发指的暴行时,所有人尽皆怒形于色。 但同时,每个人的脸庞都添上了一抹阴云。 他们害怕自己也落得跟江北的难民一个下场。 “这、想想就令人作呕啊,蛮族真的吃人?”有位旁听者问道。 “你自己去南徐州附近的难民营里面看看就知道了,有的人被啃食了半边身子仍然在苟延残喘,有的人四肢都被煮烂了;许多难民就是被蛮族专门当成牲畜来养大的,不仅不会认字,连话都不会说几句。”那人眼中涌起一抹哀恸之色。 所有人边听边想象,立刻便浑身发抖,有的人是因为愤怒,有些人却是心惊胆战。 许多人都是有后代的,他们害怕自己的子孙也会变成被蛮族圈养的苦工和牲畜。 117.21.173.86 第93章 圣道不灭! “难道我们真的没办法抵挡蛮族的攻势?”年轻人问。 “难。”有位老人摇头回答。 “连老元戎都这般说,休抱侥幸心理了。”另一人也应和说。 所有人的眼中充满了绝望。 那年轻人咽了一口唾沫,显得手足无措,十分慌张。 “若是当真有朝一日国破家亡,我等该当如何?我可不想被蛮族奴役、甚至被当成粮食啊,对、对了!我逃去瀛洲……”他问。 “瀛洲?休要做梦了,海神族从太古时期就横据四海,人蛮两族不经邀请踏入岛域,立刻就会被视作入侵;况且即便是海神族允许人族避难,瀛洲的群岛又怎能容得下十几亿百姓?”有人立刻反驳。 “那我们不就只能坐着等死了?” “为什么只能等死?你没听王掌事先前说的话吗?人族应当奋起了!与其等死,不如拿起武器,为人族做出一点贡献。”先前的中年人神色坚毅道。 “是也,太史公曾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你坐着等死,岂非如鸿毛一般?但你若是奋起反抗,死后也必将受到所有人的尊重!” “此言大义!就算是死,俺也要拉一头蛮族下水!” 一位壮汉慷慨激昂说完,立刻就回身向家中走去,打算收拾行李去参军。 前者坚毅的神色感染了众人,许多人纷纷离开广场,欲以己之力报效国家。 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 是夜,长江北岸,每一座水寨都燃起了大量火把,将夜空映的有如丹阳横空。 数不清的运输大舶在江岸一字排开,数量之巨不亚于天上星,林中叶。 每隔半刻钟,所有蛮族齐声高呼,大地为之战栗,水面为之颤动。 每一阵喊声都携带着滚滚怒气,一时间,野兽奔逃、飞鸟惊窜;江流阻塞、风云倒卷。 江南守军们面色凝重。 许多人心生怯意,但山峦般沉重的军纪压在他们的双肩,没人向后挪动一步;更何况,他们的背后是无数父老乡亲,他们若是逃跑,谁来守护亿万黎民百姓? 而且,就算是逃,又能逃到哪去呢? 每位士兵都准备好了流血牺牲,用他们的身躯来阻挡蛮族前进的脚步! 众多豪杰莅临前线,一干飞将挑灯擦剑,几位元戎静静地注视着江北、注视着洛阳城的郊外:那里,有一头仅和普通十夫长差不多高大的蛮族无言伫立。 这头蛮族看似平凡无奇,但其身上燃烧着的黑色怒火,彰显了他与普通蛮族的云泥之别。 似是察觉到了几位元戎的视线,他扬起头来,微微一笑。 双方的视线对撞,陡然间,空间崩颓,两岸的土地为之震颤不休。 在对撞点,一阵摧枯拉朽的狂风由洛阳奔向江南,所有前线的蛮族发出兴奋的呼嚎,吼声震响一片天地。 南岸的无数守备士兵紧紧攥住武器,狂风卷动大将们的盔缨,但无法撼动他们山峦般的身躯。 许多人心中明白,元戎与蛮族可汗作为最高层次的力量,会时刻充当双方军力的制衡,绝不会轻易出手;但仅仅是这一次暗中交锋,便制造出了这般动静,若是他们全力交手,又将是何等倾世之景? 到那时,恐怕就是种族灭绝的那一刻来临了吧。 今夜,注定将是不平静的夜晚。 …… 人族全力备战,江南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苏仪回到家中,将两女送回各自的房间,安抚了部分仓皇失措的下人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小乌龟慢慢也不知道从哪里溜进了屋中,正肆无忌惮地趴在砚台边喝墨汁。 苏仪见状,无奈笑道:“我都快愁白了头,你倒好,这般悠闲。” 小乌龟扬起头来,张了张嘴,随后看向北方,又拍了拍砚台,双眼中充斥着不服气的神采。 冥冥间,苏仪好似懂了一些什么,说:“你已经知道了蛮族的动静,所以想在最后饱餐一顿?” 小乌龟拼命点头。 苏仪颇感无奈,连一只动物都觉得世界末日将临,可见所有人族的内心有多么惶恐不安。 “你这举动真是不吉利……罢了,我跟一只乌龟较什么劲……”苏仪摇头。 小乌龟的双眼闪过一丝愤怒,好似在说:一只乌龟怎么了? 不再理会慢慢,坐到桌前,苏仪只觉心乱如麻。 士气已经恢复到巅峰,按照一个月以来的惯例,苏仪应该在今夜将《射经》完本。 但当苏仪提起笔来,面对着满桌的稿件时,却总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脑海中,横竖撇捺飘飞,却无法组成任何文字,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人族危矣,我即便著下《射经》形成经典,让基层仕子更快掌握射术,对天下大势又能有什么帮助呢?” 苏仪轻叹一声。 这时,江北的蛮族齐声嘶吼,墨砚中的墨水隐隐晃动,将倒影中的灯芒撕的粉碎。 随后一阵飓风卷来,将屋顶的几块瓦片掀飞,砸落到地面,发出清脆的哀鸣。 这一声脆响让苏仪的双眸一亮,脑海陡然恢复清明。 “不!我怎能否认自己这一个月以来的付出?这笔下的经典必将刻入圣道之中,即使人族灭亡,但圣道却永不磨灭!即使所有人族沦为奴隶、沦为牲畜、即使兵法与士气的传承在此后断绝……但我仍然相信,只要圣道尚在,人族必将再次崛起!” “春秋时期,蛮族也同样霍乱过中原大地,那时,拯救人族的是兵圣;而只要圣道长存,未来就必将有第二个英雄带领人族奋起反抗,那位英雄再次掌握圣道,立地成圣,救人族于危难之间!我所著的这篇《射经》,也必将成为人族崛起的基石。” “所以,即使《射经》会成为千古绝响,又有何妨?谨以此篇,作为我在圣道上留下的一道不可泯灭的脚印,作为我在兵锋大陆存在过的证明!” 苏仪心志坚定,浑然间好似进入了一种心神入定的状态。 苏仪的脑海中一片清明,心无杂念;眉宇间神色坚定,全神贯注。 身上爆发出耀眼的金光,光芒中,好似要有一道虚影要破壳而出,但苏仪却浑然不觉。 小乌龟停止了进食,双眼愕然地望着神魂闪耀的苏仪。 这时,有一道雄浑的喝令声从北方传来,眨眼间席卷了整片大陆。 这是总攻发起的预兆,所有蛮族得到命令,开始敲响巨鼓,齐声嘶鸣;作为先锋的一批蛮族已经开始登船,数以亿计的铁蹄铮铮、即使远隔长江,南岸的士兵们依然能感受到脚下的土地在战栗、在哀鸣。 江南的人族紧张到了极点,许多孩童因此而嚎啕大哭。 陵亭村,苏仪的同窗,吴妄和童溪二人各自穿上了猎户的皮铠,与村民们挥手告别,毅然朝北方走去。 素水县开始进行总动员,许多人看完月旦评之后,直接往枢密院募兵所走去,其中也包括了面色平静的端木钟。 南徐州,众多将门子弟云集于‘楚河汉界’,韩乐山、项卓等人摒弃前嫌,在仇院事的号召下,聚集在了一起。 整个江南,到处都在上演着壮士应征之景,所有人族的目标只有一个:驱逐鞑虏,保家卫国。 外界的躁动,无法撼动苏仪分毫,他神色肃穆地握住毛笔,蘸饱浓墨。 ……其理不因矫揉而直,中绳则张而不跛,此弓人之所当知也。 《射经》的这最后二十多字,苏仪只将第一个“理”字写下,空间陡然一颤,他的衣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大部分蛮族已经登上运输船,第一艘船舶驶向南岸,其上由万夫长带队,满载着百夫长以上的精锐! 南岸人族也紧锣密鼓地搬运器械,排开阵列,准备迎敌。 苏仪写下第二个“理”字,脚下石砖崩碎,小乌龟好似惊弓之鸟,倏地缩回了壳中。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从南徐州方向飞去一柄百丈巨枪,携带着惊天撼地的威势,向对岸的水寨冲去,欲将其永远抹除在大地之上。 一道血色符号也从北岸飞出,在空中迅速膨胀,转眼间遮盖了天际。 两道力量在空中对撞,江心陡然卷起惊涛骇浪! 一瞬间,空间发出裂帛般的巨响,大地为之摇颤;之后,血色符号瓦解,巨枪也潜入空间波痕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哈哈!罗子锐,你终于出手啦!本王等的就是这一刻啊!来让我们战个痛快!”朵朵罕单于的豪迈笑声在两岸响彻。 江南没有回应。 “大王,那罗子锐用笑里藏刀袭击,几乎没有任何消耗,而您用战嚎抵挡,一瞬间就耗了两成的怒气,以此来看,是您输了。”身旁传令官说。 “咕哝哝,狡猾的人族!” 飞将与单于的首次交锋没有影响到苏仪。 苏仪继续抬笔写下“不因矫揉而直”六字。 骤然间,书桌坍塌,仿佛承受不住圣道的伟力。 但在这一瞬间,苏仪笔下的纸页涌出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桌面上的笔墨纸砚都承托在了半空之中。 反倒是小乌龟摔到了地面上,四脚朝天,不断挣扎,十分滑稽。 117.21.173.86 第94章 可汗出手 在苏仪写下这行字的同一时间。 几十艘运输船已经驶到了江心,十里文鲸跃起,如泰山倾颓,转瞬间覆灭上万蛮族;许多蛮族纷纷发出战嚎冲击文鲸,但全都无济于事,文鲸乃圣道经文所化,没有任何力量可以伤到它;战嚎的血色符号全部透之而过,无一例外。 相同的场面在万里江域不断上演,数千座哨楼齐齐开始充能,沿江的大地颤动不休。 苏仪进入了忘我的状态,没有任何动静足以撼动他的心神。 苏仪又写下“中绳则张而不跛”这句。 纸页上,无形的伟力好似火山爆发一般冲破屋顶,陡然间将苏仪房间的四面墙壁震垮,所有家具粉碎,发出隆隆巨响。 这阵响声惊动了左邻右舍,许多人纷纷跑到院中,神色惶恐不已,都以为蛮族已经攻到了县城。 苏家所有仆人也为之惊动,苏诗儿和柳心照慌张走出房门,一眼看到正堂左边的房间已然化为废墟,而苏仪正在废墟中忘我的执笔写字。 苏仪身上涌出的金光如明灯一般照耀着天空,刺的她们几乎睁不开双眼。 “仪,仪儿?!究竟是怎么回……” 苏诗儿话说到一半,便被小跑而来的柳心照捂住了嘴。 “不要打扰他。”柳心照耳语道,苏诗儿瞬间领悟,点了点头。 她明白苏仪正在干一件大事。 苏诗儿生怕下人们会打搅到苏仪,下令让所有人回到各自的屋中,不经许可不得踏出门外;王嬷嬷立刻动手赶人,下人们虽然好奇,但也纷纷领命。 长江上的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诸多哨箭蝉联往复地飞驰,将一艘又一艘运输船击溃在江心中,由于蛮族的第一波攻势没有狼主参与,因此完全抵挡不住哨箭与文鲸的阻击;第一波蛮族十有八九尸沉大江,而剩下的蛮族更是被人族守军悉数歼灭在河滩上。 面对这般大量的伤亡,蛮族高层连眼皮都不眨一下,而人族面对眼前的优势却忧心忡忡。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蛮族这是故意在消耗南岸的防卫力量。 等到防卫力量枯竭时,蛮族的高层必将倾巢而出,届时,人族将不得不展开腥风血雨的肉搏战了。 但就在此时,整座大陆一震,许多人蛮站立不稳,跌倒在地,神色疑惑。 有几道目光立刻离开战场,跨越山河,来到震源地:素水县的上空。 这些目光的主人齐齐发出惊疑声,他们的眼中映出了苏仪的身姿。 苏仪的写字速度缓慢而又沉稳,手中之笔仿若蕴藏着天下河山、好似寄托着万民的希望,那般沉重、那般绵长。 苏仪写下最后一句“此弓人之所当知也”。 落笔的那一刹那,圣道发出规律的震颤,天下仕子的心脏也齐齐跳动。 整片大陆,所有生灵为一怔,鼓角将歇,万籁俱寂。 空气凝结、江河滞流,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完全静止了下来,只剩下了充斥在天地间的心脏跳动之声。 这个时刻,仿佛只有苏仪还保持着自我意识。 他看着《射经》的稿页徐徐交叠,随后有一纸深蓝色的封面凭空浮现,将所有稿页包裹其中。 封面上,“射经”二字浮现而出。 这两个字是那般沉雄古逸,好似经历过万年沧桑。 因为兵锋大陆对经文和典籍的界定很严格,若非是那种蕴含着大智慧大哲学、能教化万民的书籍,不能称之为‘经’;因此苏仪在书写《射经》原文时,并没有写下书名,就是因为担心‘射经’二字不能被圣道所许可;现在苏仪看到书名二字自动浮现,觉得自己是太多心了,《射经》已经足以称之为‘经’。 而在书名形成之后,这本经文竟然开始不停的变换形态,或厚或薄、或大或小,颜色也或深或浅,几乎每一息都会变换十几次。 但唯一不变的,只有古朴沧桑的“射经”二字。 苏仪紧握双拳,这是他的希望、他的脚印、他存在过的证明! 苏仪心中隐隐有些悸动,心生好奇,伸手想去触摸这本经文。 但在这时,时间恢复流逝,经文骤然上升,苏仪抓了个空。 随后,苏仪的视线一转,心神来到了经文之中。 苏仪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呆呆伫立在废墟,这一刻,他好似化为经文的本体,俯瞰苍生! 苏诗儿和柳心照二女仰头、看着如东升旭日般徐徐上升的经文,面有讶异之色;《射经》每上升一尺,它的光芒就愈加强烈一分,好似冉冉升起的初阳。 看着在微弱光芒的襁褓中不断变换形态的书籍,苏诗儿只觉得新奇,而柳心照虽未见过这般景象,但也隐隐猜出这必然是经典引发出的异象。 她看向苏仪,眼中异彩连连。 一位武生能写出经典,这究竟代表着什么? 苏仪身上的金光已经逐渐收敛,他双手负于身后,衣袍在风中翻动。 没人知道,苏仪的心神随着《射经》的升高而离开地面;一丈、两丈,十丈、百丈,随着经文的升高,苏仪视野中的城池也随之缩小,地面上的人们好似蚂蚁一般渺小。 初一开始,《射经》的浮现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但当它上升到一百丈的高度时,其耀眼程度陡然暴增一倍,好似化为一****日。 一道光圈随之晕开,将夜空染成一片灿金。 素水县的所有子民昂首向天,尽皆哗然。 “是经文,是经文问世了!”广场上,有位书生指着天空,疾声大呼。 “你怎么知道是经文?莫非你见过这场面?”有人不信。 “我没看过,但我在史书中见到过啊!类似《中庸》、《论语》等等,所有经文出世时都会有耀世奇观,不信你们仔细看那光芒的中央!”书生说。 所有人昂首向天,那光芒虽然距离地面上百丈之遥,但奇异的是,所有人都能见到“射经”二字卧于光芒之中,俯瞰苍生,好似君王临朝、仿如圣人耀世。 这两个字好似蕴藏着甘美的哲理,许多人看的如痴如醉,击节叹赏。 但也有人却喟然叹息:种族大战在即,就算有一本经文问世,又能有什么作用呢? “没想到我素水县也能诞生一篇经文,只可惜……” 所有人都觉得这篇经文生不逢时。 不怪人们有这种想法,就连苏仪自己也是心头抱憾,这本经文若是出现在和平时期,必然能极大的带动人族的进步,其中对射术的指导可谓是教材典范,但人族会有时间去学习、去将《射经》的内容化为己用吗? 但与苏仪的遗憾相反的是,江北却传来了一道冷哼声。 这道哼声携带着熊熊怒火,猝不及防袭来,令苏仪顿时间心神震荡不已,脑海眩晕非常。 《射经》犹如巨浪下的扁舟,因这道哼声而剧烈摇动,光芒几欲熄灭,但转瞬之后,它却顽强地爆发出比原先更加炽烈的光辉,仿佛在倔强地向江北宣告:经文不会因为这等打击而毁坏,圣道永不磨灭! “果然是某个蛮族不希望看到这篇经文问世,一道哼声就有这般威能,难道是蛮族可汗?问题是,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难道他从这篇经文中感受到了威胁?” 苏仪心中想着,却被一声北方的狼嚎所打断。 苏仪急忙望去,只见一头两里长的巨狼竟然凌空奔来,覆盖了一片天际;它浑身卷动着黑色的火焰,四足奔腾,一息千里,几个呼吸间就来到了长江的上空。 那头狼身上的黑色火焰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星月之光因而失色。 这时,一头文鲸高高跃出江面,仿佛经过周密的计算一般,其长牙精准地刺向黑狼的腹部;巨大的冲击力让黑狼身体一歪,发出一声呜咽,它不仅是腹部被鲸牙挖去了一大块,就连身上的漆黑火焰都消散了三成有余。 文鲸落回水中,一阵巨浪在江面呼啸着扑向两岸,数十艘运输船顷刻间覆没,一座水寨因承受不住冲击力而土崩瓦解。 但黑狼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仍然悍不畏死地奔向素水县上空,张开血盆大口就往《射经》咬去。 苏仪心头一紧,地面上的百姓齐声惊呼。 突然,天空中有一道光彩夺目的蓝色光芒爆发,一杆千丈长矛凭空在经文前方出现,那长枪浑身环绕着淡蓝色的电弧,发出噼里啪啦的锐鸣,枪尖直直向狼头戳去。 两岸的人蛮两族齐齐一惊,这般浩大的声势,必然是元戎和可汗在交手,只是人族有数位元戎,这杆长矛是属于谁的? 两股恐怖的力量对撞,刹那间石破天惊、巨响隆隆;底下的一座山峦崩溃、大地开裂,方圆千里的云层被雄奇之力搅的粉碎,数十里之内的空间因此而坍塌。 一阵飓风席卷数百里,两岸的生灵被刮的东倒西歪,呼吸困难,心中惊骇欲绝。 天空中的两股力量爆发出一阵绚丽的光芒,将长江下游照耀的有如白昼,但须臾之后便双双归于沉寂;强光熄灭,所有人都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若是这等力量在一座城池的上空爆开,恐怕全城都会被抹为平地。 苏仪的心神离的最近,若不是依附在经文中,恐怕早已被绞得粉碎;他静静地注视着这个层次的交锋,心中乍然不已、暗暗吃惊。 第95章 春风化雨,教化天下! 这时,又有一柄数里长的佩剑、和一柄同样巨大的苍灰色吴钩、分别从京城和兵穹峰方向飞往中原,须臾之后,洛阳的方向惊雷乍起、光芒映夜。 苏仪处于高处,将地平线的景象尽收眼底。 “看来是老元戎们替我挡下了蛮族可汗的攻击,现在又主动去周璇,让可汗分不出心思来对付我。” 苏仪心中感谢几位老元戎。 经文继续上升,每上升一尺,其光芒就加强一分,每一丈,光芒就加强一成;苏仪看到长江两岸都被《射经》照耀,黑夜为之翻转,经文好似黑暗中的太阳。 苏仪的心神包裹在光芒之中,身心舒畅,好似回到了母亲怀中的襁褓。 上升到数千丈高度时,苏仪已经能看到南徐州的所有土地,而州域内的所有百姓也都齐齐看向天空,即使远隔数十里,苏仪也似乎能感受到万千生灵的惊呼声。 到了后来,经文的上升速度陡然加快,风驰电掣之下,不多时便冲破了一万、十万、百万丈的高度,来到了整片大陆的上空! 苏仪眼中的世界星云斗转,将大陆的全貌尽收眼底。 他看到长江两岸,中原的破败土地与江南的富饶山河形成了明显的分界线;他看到数万里的长江如龙盘踞,两岸的灯光、江心的战火将其映照地好似一条光带。 苏仪还想多看一眼中原的景色,但此时,他的视线再次一转,心神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从《射经》成书,上升数千里的高度,再到苏仪回过神来,也仅仅是经过了三十多息的时间;这刹那间的经历,让苏仪心神略有些恍惚。 此刻,黑夜已经被璀璨夺目的光芒扫尽,周围明晃晃的,好似正午的景象。 “仪儿,这……”身后,苏诗儿欲言又止。 苏仪没有回答,而是昂首向天。 苏仪好似忘却了一切言语,听不到任何动静,只是怔怔出神地望着天空,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视线之内,尽是耀眼的光辉,《射经》的光芒几乎将整片天空笼罩,连正午的太阳都无法与之比拟。 但神奇的是,尽管这光芒是那般光彩夺目,但没有一人觉得刺眼;普天之下,所有生灵呆呆地望着天空,即使相隔万里,但每个人的瞳孔却都毫无例外地映出了“射经”二字,玄异非常。 这两个字是那般的古朴、那般的美丽,让天下百姓心中止不住的悸动。 蛮族也按兵束甲,停止了前进的步伐。 海神族好奇地看着天空。 突然,大陆轻轻一震,有一道雄浑的诵读声,好似从《射经》所在的高空中投下,响彻在每个人的耳畔边。 “凡射,必中席而座,一膝正当垛,一膝横顺席……” 这声音好似有千人齐诵,语速之快,三息之内便将《射经》全文诵读完毕,随后又从头开始咏颂,如此往复不断,好似天意的鸣响。 但神奇的是,即使这天意咏颂的语速好似白驹过隙,无法捉摸,但所有人都能听到《射经》的全文逐字逐句、条理清晰地在耳边回响。 所有人听的如痴如醉,好似在饥渴数天之后,品尝到了第一口甘美泉水。 与此同时,大陆全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来,雨滴中,闪耀着淡金色的光辉。 一阵春风拂面而过,那风中,似是跃动着无数细如尘丝的金色文字。 柔风细雨,甘露天降。 即使是从未见过这等场面,但人们也冥冥中意识到了这异象的含义,江南全域的百姓为之欢呼。 “春风化雨!真是春风化雨奇观!” “这金色雨点……莫非是圣贤出世了?!” “吉兆!这是吉兆啊!值此大战之际,出现这般奇观,眼前国难,必有转机!” 每一州、一郡、一县甚至每一村都在震动,亿万百姓的高呼响彻云霄! 春风化雨,教化天下! 只有经文的出世,才有可能引动“春风化雨”奇观。 即使不用其他人提醒,留存在每一位人族血脉中的那一抹渴望、促使他们离开家中,无论男女、无论老友,全都跑到街上、来到野外,敞开身心,接受春风化雨的洗涤。 每一滴雨水浸入体表,瞬间化为《射经》的全文,在人们的脑海中萦绕。 每一缕微风拂面而过,帮助人们更轻易地理解经文的内容。 更有许多研习射术的君子们受到雨水的润泽,都感觉自己的射术境界有了长足的精进;许多人还因此突破了每个境界间的壁障,掌握了更高境界的射术,为此惊喜不已。 苏仪张开臂弯,任由风雨浸透他的每一寸肌肤。 正如春风化雨教化天下一般,天下君子的射术经验也在反哺着他,苏仪仿佛正通过《射经》与所有射艺君子交流,他的射艺正在不断拔升。 一缕接一缕的暖流汇入练兵场,苏仪的自我雕像,正在发生着一些不可名状的变化。 江南在接受春风化雨的福泽,在中原,许多被圈养在城中的孩童本能地喝着雨水,突然间就开了窍,竟然能流利地说起人族的语言。 许多成年难民被春风一吹,颓丧的表情复苏,眼中竟然隐隐扬起了希望的火焰。 但蛮族和倒戈军们就不是那么好受了。 众多对蛮族奴颜婢膝的倒戈军、无数意图征服人族的恶蛮被雨点一浇,好似沸油烫过,痛的哇哇大叫,就连相当于人族豪杰的狼主也不能幸免,不得不燃烧怒火以作抵御。 一阵微风拂过,好似化为亿万柄尖刀,掠过蛮族与倒戈军的皮肤,顷刻间令他们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长江北岸,响起了连片的惨叫声。 总督前线的单于们不得不爆发怒火,排开春风化雨,保护自己的部众,平白浪费了许多怒气。 洛阳郊外,那头矮小的蛮族面色平静地望向南方的天空,金色雨滴洒落在他的体表,与黑色怒火交融,发出嗤嗤的声响。 虽然他毫发无伤,但在他的周身,方圆数里之内的大地一片狼藉,显然刚刚历经一场激战。 这头蛮族深深锁起眉头,他总有一种预感,《射经》引发的奇观不会就此完结。 江南的某个地方,一众射艺君子围在一起讨论。 “这《射经》竟然还能提升世人的射术,果然堪为经典!”一位老者手捋白胡,微笑点头。 “是也,小生练了五年射术,久久摸不到一境的门槛,此次受到春风化雨奇观的教化,回家后再细读《射经》,三个月内必然达到一境!心中的这抹雀跃是在难以言喻,今夜我定当摆宴谢恩师!” “小兄弟运气不错嘛,我也受到了点化,已经隐隐触摸到了射术二境的门槛,今晚与你一同摆宴!” “既然大家都因为《射经》而提升了射术,倒不如聚在一起,一同谢过著下此经文的大贤,诸位,你们说如何?” “好!” “算我一个!” 群情鼎沸,这一刻,所有人好似忘却了大敌当前,纵情讨论,其中有一人感叹不已。 “从古至今,君子六艺,礼有《三礼》,御有《马经》,乐有《乐经》,数有《九章》,书有《说文》和《尔雅》,只有我射艺没有经文,提升缓慢;如今《射经》一出,六艺经典俱全,全人族的圣道的起点又能推进一大步!” “这《射经》对我等主修射艺的人来说,无异于圣人亲手点拨;日后天下的射艺君子会必将更加盛行,我们应该日夜诵读,不负大贤之赐。” 众人纷纷称是。 “究竟是哪位大贤有这般能耐?竟然能值此危难之际,著下如此经书?” “我只记得上个月有经文开笔,引动文冲星斗奇观,或许就是这本《射经》!” “无论是哪位大贤所著,这一代人都有福了啊!” 传说,每一本经文的出世,都能让当代的人族受到“启迪”,极大地提升未来的潜力;而一些婴幼儿、甚至是母亲腹中的胎儿,都能因“春风化雨”而早早的开启灵智,长大以后必然会比同辈人更加聪慧、更加强壮! 可以说,一本经文,就代表着一个时代的高峰。 如果能够熬过这场浩劫,让下一代人茁壮成长,人族必将再次崛起! 如果,能熬过的话…… 许多人心有不甘,握紧双拳,咬碎牙关。 这个场面,在各州各城不断上演,人们的不甘情绪几乎达到了顶点。 金色的雨点仍然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止。 雨如愁下,风似哀呼。 但在这时,仿佛受到了全体人族情绪的勾动,那些没有被人族吸收的雨滴,却好似漫天飞矢一般向素水县射去;随之而去的是各地武庙的一缕能量,其中似乎蕴含着某位先贤的意念。 大量雨水和武庙能量徐徐汇聚,在素水县的北方,长江上方的百丈高空中,一道骑在马上、常人身高的人影缓缓浮现。 即使远隔千山万水,即使这道人影从远处看起来是那般渺小,但江南各地的黎明百姓、竟然都能清晰地看到这人影的装束和相貌,仿佛天涯的概念根本不适用于他。 第96章 众志成城,先魂显灵 这道人影,伫立在长江上空,亦存在于每个人的眼前! 苏仪面色惊奇地看着天空中的那人:锦衣黑甲,威武不凡;手持一杆方天画戟,胯下一匹枣红烈马,竟然是平陶候吕布! 苏仪能从吕布的身影中,感受到天下百姓强烈的期盼。 “这,莫非是‘众志成城’奇观?”苏仪深吸一口气,心中想到,“史书有云:只有天下百姓万众一心,才能以强烈的渴望引发‘众志成城’奇观,是最为稀有的奇观之一,历史上出现过的次数不超过十次!众志成城奇观每次引发的异象都有所不同,但此刻毫无疑问,正是亿万百姓的这份沉甸甸的期盼,再加上《射经》的春风化雨奇观,才能让吕布的英魂现世!” 苏仪对众志成城奇观的出现感到十分意外,但却又觉得顺理成章。 万民的期盼集中在这本《射经》上,产生了更大的奇观,万众一心,众志成城! 亿万百姓此刻心中正在期盼什么,还需要多说吗? 江北的蛮族躁动不安,高阶统领们面色戒备。 江南的某座州城,吕家传人们纷纷向吕布的身影跪拜,年轻人心潮澎湃,老人涕泪纵横,纷纷高呼“先祖显灵!” 吕布动了! 亿万百姓纷纷咽了口唾沫,心律加速,仿若擂鼓。 苏仪双眸一凝,只见吕布转动手中画戟,二话不说投向北岸边的一座十里长宽的蛮族大营;画戟在空中陡然膨胀,化为百丈巨兵,携带者天摧地塌的威势,向大营狠狠刺下。 营中的所有蛮族如临大敌,汗滴如注。 洛阳方向,一颗由黑色火焰塑造而成的狼头飞来,咬向枪杆。 突然间,那杆弥漫着蓝色电弧的长矛再次于空中浮现,与狼头对撞在一起;顷刻间电闪雷鸣,黑色火焰横空爆开,数百里之内的河川蒸发、大地摇动,范围内的蛮族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后,蓝电长矛消失,而狼头的余波撞击到吕布的画戟之上,已经无法撼动它分毫。 见到大可汗的攻势被拦截,营中的蛮族心头一沉,而江南的人们却爆发出一片叫好声。 吕布的千丈画戟碎开地面,数十丈之内、千夫长以下的上万蛮族直接被震死,而更远处,更高阶的蛮族也或多或少受了点伤。 正当人蛮两族以为这就是结束了的时候。 苏仪作为《射经》的著作人,脑海中已隐隐掌握了一些信息,比任何人都看得通透,此刻他心中想到:“既然这次众志成城异象是借由《射经》引发的,那召唤出来的先贤英魂,也应该是善射的弓将,绝不可能只有这点发挥!” 无数道目光注视着吕布。 果如苏仪所料,吕布在投出画戟之后,又张弓搭箭,一箭射出。 那箭矢是那般平凡无奇,在空中划着优美的弧线,吭的一声,击中了画戟的枪杆。 “辕门射戟!”许多吕家人发出惊喜的呼吼声。 许多了解吕布威能的高阶仕子,纷纷击节惊叹。 当六艺九术达到了四境时,就必须要做出一些足以引动圣道共鸣的大事件,才能够晋升五境,形成每个人独特的能力;而“辕门射戟”,正是吕布在辕门一箭化解刘备和袁术的战争后、而形成的独属于吕布射术五境能力。 当然,吕布的每位直系后代、以及其三代以内都能学到辕门射戟。 只不过,从吕布之后,再也没有吕家子弟晋阶射术五境,辕门射戟由此失传。 而如今,吕家人首次从史书之外见到自家的祖宗施展辕门射戟,又怎能不感到欢欣鼓舞呢? 吕布的辕门射戟能力启动,画戟呼啸着爆裂而开,化为无数箭矢,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每根箭矢几乎都有一丈长,成人大腿那般粗细! 箭如飞蝗,白羽似雪。 由于事发突然,很多蛮族没能做出反应,立刻被箭矢刺穿而亡。 “一群蠢货,全都就地自保!”一位狼主厉声大吼。 更多蛮族反应过来,纷纷以战嚎或怒火以作抵挡,但从画戟中射出的箭矢连绵不断,好似汹涌瀑布倾泻而下,战嚎却不能无间隔使用。 许多低阶蛮族暴露出空档,转瞬间被数根箭矢钉在了地上。 “不行了,快跑——”一头十夫长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根箭矢破开喉咙,身首异处。 一头千夫长怒气耗尽,怒吼一声,打算以自己的肉体硬抗箭雨,却在眨眼间被十数根箭支透体而过,被射成了马蜂窝,面有不甘,倒地而亡。 嗤嗤嗤……这片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箭矢撕裂刺穿肉体的声音。 箭雨瓢泼,怒火湮灭。 在一轮箭雨过后,整座大营已经没有站着的蛮族了。 营内上十万蛮族,从牧民到千夫长,从普通到王族血脉,毫无例外地被上十根巨箭钉在了地上,千疮百孔,无一生还。 数十名体型巨大的万夫长尤其惨烈,几乎每一头万夫长都身中百箭,奄奄一息,侥幸生还的十不足二;几名狼主也是狼狈不堪,身披数箭,体内怒气几乎消耗殆尽。 江南全域,所有人经由奇观演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个场面,一时间,欢声雷动,举国鼓舞! 一名单于救援不及,看着营内的惨状,双眼赤红,怒意滔滔。 “渡江!前进!”那单于发出愤怒的号令,心中只剩下了复仇。 然而没有任何蛮族回应他,所有蛮族全都抬头看向对岸,面色惊恐、逃犹不及、如何受令? 那单于也看向对岸,只觉遍体生寒。 继吕布之后,数十名先贤受到召唤,其英魂借由春风化雨而凝聚,在南岸的天空中并列排开。 养由基、飞卫、纪昌、更羸、李广、姜维等等,几乎全都是史上射术境界达到极致的弓将! 吕布一箭便屠灭一座十万大营,这数十名弓将齐出,让亿万蛮族吓破了胆。 对岸许多蛮族心生怯意,开始后退。 这时,后方传来一道喝声:“一群废物!胆敢后退者,杀无赦!” 说罢,一道赤色狼爪拍下,将方圆十丈以内的蛮族士兵碾成肉泥。 所有蛮族纷纷止步,但看向天空中的英魂时,仍然惊恐万状、魂不守舍。 而江南的百姓沸腾了,尤其是这些弓将的将门世家最为激动:平时他们虽然能借由武庙和自家祠堂沟通先祖的意念,但此刻首次见到平时心中崇拜的先祖活生生出现在他们眼前,几乎让他们欣喜若狂。 “先魂尚在,人族不灭!” “人族不灭!” 长江南岸,所有守备士兵欢呼雀跃。 万民的欢呼声传入苏仪的耳际,让他心中讶然不已,没想到自己的《射经》引发的春风化雨奇观,竟然能和众志成城奇观一同形成这样的场面。 这可是几十位弓将英魂齐齐显灵啊,自从人族建立武庙以来,可曾有过这般壮阔之景? 盖世豪雄,顶天立地! 国院的动静比外界还大。 “大事,大事!怀柔伯的英魂苏醒啦!” 司祭人员的大声呼唤,让国院内所有工作人员的情绪空前高涨。 “也就是说,龙城通道能被修复了?” “若真是这样,人族有救了!” “不,还不行,我试着沟通怀柔伯的英魂,但没有得到回应,显然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这句话好似一盆冷水从头浇下,一众官员急的直跺脚。 长江两岸,瀛洲列岛,全天下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素水县附近。 苏仪一直注视着天空。 对岸,蛮族率先下手。 一头单于以暗红怒火化为雄鹰,一声鹰啼啸裂,百丈双翼铺展,疾如雷电,眨眼间便跨越了几十里的江面,瞄准其中一位弓将英魂,双爪狠狠抓去。 而那位弓将仅仅是食指拨动弓弦。 弓弦崩的一声响,怒火雄鹰应声消散。 没有任何壮阔的声势、更没有发出任何响声,雄鹰就这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百姓们发出一道惊呼,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这场面之诡异,好似那雄鹰从未出现过一般。 有一些见多识广的射艺君子双眸一凝,神情激动不已。 “竟然是怀柔伯李广的射术五境‘应弦而倒’!这般诡异莫测的射术,实乃我平生仅见啊!” “不错,不错!与平陶候吕布声势浩大的‘辕门射戟’相比,怀柔伯的射术毫无疑问更加实用,真乃弓弦一响,敌方上将‘应弦而倒’!” 各地君子们眉飞色舞地谈论着李广的射术。 但几位老元戎与一干飞将却是愁云满面,连苏仪也不禁微微皱起眉头。 许多细心人都发现,李广在使用了“应弦而倒”能力后,身形摇晃,体表逐渐变得透明起来,与刚使用过“辕门射戟”能力、仍然精神抖擞的吕布形成了鲜明对比。 而在随后,蛮族充分发挥了他们趁火打劫的本性,又有一头怒火所化的巨鹿向李广奔来,四蹄踏空、风声淅沥,转瞬间便接近了后者,一头撞去。 …… (PS:咳咳,前阵子因为工作问题,心情低落,状态不佳,连流水自己都不知道在写什么,最近两天已经缓过状态来了,日后定有更精彩的故事呈上,求支持,求推荐票~) 第97章 李广难封 在南岸人民紧张的视线中,李广皓首微摇,似是发出了无声的苦笑,他似乎再也无力接下单于的全力一击了。 突然,一柄百丈长的青铜古剑从京都建康城中飞出,刺入那巨鹿的胸口;后者发出一声哀鸣,身体迅速膨胀,若是就此自爆,必将波及李广,将他的英魂搅的灰飞烟灭! 那柄青铜巨剑轻轻一颤,一阵剑鸣传出,竟然将巨鹿膨胀的势头遏制,两者双双归于虚无。 人们纷纷大松一口气。 苏仪见状想到:“李广一生守卫龙城,蛮族莫不敢犯,而他死后甚至还将龙城化为小世界,永世镇守人族边疆;如今李广的英魂受到召唤,却如此萎靡,根本无法对蛮族造成太多威胁,但蛮族仍然卯足了劲要灭杀李广……莫非跟龙城的问题有什么关联?” 苏仪快速思考,然而还不等他总结出答案,两岸的战斗爆发了! 一众弓将英魂开始挽弓搭箭,一道道附加了射术四境甚至五境的箭矢呼啸射出,如流星赶月!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所有百夫长以上的蛮族齐齐出手,一道道战嚎和火兽铺天盖地卷向对岸。 更多数量的蛮族单于或发出战嚎、或怒火化形,全力对抗;甚至有几位单于祭出了信仰图腾,为的,就是抵挡那些附加了五境射术的箭矢! 四境射术的箭矢大多被拦截下来,但一些弓将的五境射术附带着各种各样的诡异特效,让蛮族防不胜防,或不射之射、或百步穿杨、或惊弓之鸟……众多射艺的巅峰能力轰鸣闪耀,又添南岸众多豪杰和飞将时不时地抓住时机,以笑里藏刀袭扰,蛮族死伤颇重。 人族借着弓将英魂的势头,对蛮族迎头痛击,看似取得了优势。 但许多了解形势的仕子知道,虽然这些弓将英魂对蛮族造成了不小的杀伤,但蛮族全民皆兵,前线的蛮族只不过占其总人口极小的一部分,而死在弓将箭下的蛮族更是九牛一毛、沧海一粟而已。 相反的是,这些弓将每发出一矢,身形便变淡一分,显然不可能支持太久。 大局仍然握在蛮族的手中。 “唉,终究是命运吗……”国院之中传出一声叹息。 “若是怀柔伯能够……”另外一位老人也摇头说。 这些先贤的英魂仅仅是一道意念,虽然有军衔和力量的概念,但却不能动用士气,并不能发挥出生前巅峰的力量,否则早已扳回大局了。 无视了纷飞的战火,苏仪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李广的英魂:后者拦下雄鹰之后,没有再次出手,他透明如水的身形受到战斗的余波冲击,几乎要消散在天地之间。 但普通人并没有注意到那么多,多数人都被眼前的战斗场面吸引了。 江面上硝云弹雨,两岸的高阶力量打的天昏地暗。 某座郡城中,一位文人看的心神激荡,灵感突发,当众写下《咏平襄侯》一诗: 国小民薄万事亏, 武侯兵意继于维。 良田百顷不在亩, 但有远志不当归! 此诗一出,春风吹拂,纸上文字涌出金光,凝聚成一束能量,倏地飞往江边,注入平襄侯姜维的英魂之中。 骤然间,姜维英魂明亮两成,其射出的箭矢更加犀利,竟然突破了单于的阻截,一箭化十、十化百、百化千万,如倾盆暴雨,直直泼入蛮族的队列之中。 低阶蛮族的抵抗毫无作用,箭雨覆盖范围内,从牧民到千夫长,箭落,倒地而亡。 高阶蛮族更是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这个场景经由众志成城奇观的演化,清晰地浮现在每个人族的眼中。 一时间,人们顿觉扬眉吐气、欢声如潮。 写下《咏平襄侯》一诗的那位文人愣住了,丝毫没有预料到自己所写的诗竟然能造成这种奇妙现象。 周围的人也百思不得其解:这只是一首普通的诗,竟然也能增幅先贤的英魂? 有几人心中隐隐猜测到这种异象产生的原因,但都不敢断定。 这时,全国各地的武庙轻轻一震,一道雄浑浩瀚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响彻开来。 “众志成城,此奇观经由天下黎民的期盼而生,也能借由每个人心中的思念而受到增幅;或诗、或词、或文章,尽管将你们的期望洒于纸上,先贤们必将感受到你们的期盼!人族兴亡,在此一举!” 这道声音宛如天鸣,令人信服。 许多仕子纷纷反映过来,纷纷找来笔墨纸砚,没有案桌的直接席地写字;《射经》引发的春风化雨奇观仍然没有停止,但这些金色雨点并不会沾湿纸页,只是在不知不觉中融入墨水之中,为所有文人即将动笔的诗文增添光华! 江南全域、各州各地,大量文人墨客纷纷抬笔,将自己的期望挥洒于笔下文章之中。 有的人写《穿杨歌》、有的人写《箭如飞燕》、而有的人另辟蹊径,以一篇长文书写所有弓将先贤……所有文人各展其才、百花争艳;一篇又一篇的赞美诗词问世,或多或少、纷纷增强了天空中的先贤英魂。 一时间,弓将们大展雄威,箭雨如云,延绵不绝,几乎覆盖了整段长江下游。 蛮族的伤亡陡然加剧,高阶蛮族难以应付受到万民期望加持的弓将们,更添南岸的人族大能不停袭扰,令他们手忙脚乱;不得以,后方待命的蛮族赶赴前线加入了战斗,单于与狼主的数量剧增一倍,这才稳住了局势。 许多高阶蛮族一边与南岸对抗,一边在喉咙中发出咕咕的低沉吼声,额头上青筋暴露、面目狰狞,似有怒火要夺眶而出。 原本,他们携带者山崩的气势,欲将人族一口吞没;然而,现在却被人族压着打,这是何等憋屈的场面啊! 许多蛮族心中羞愤交加、苦不堪言。 人族的文人们还在不断的书写诗文。 其中有些才子更是文思泉涌、妙手多得,短短百息之间,竟然已经写出了三首诗! 每个地方,当一篇诗文的文采与意境达到一定程度、并且其中寄托了纵横沙场、奋勇杀敌的渴望与志向时,投笔从戎奇观出现,军文形成! 人族各地接连于空中浮现出或大或小的龙纹笔,短短一柱香时间,竟然有二三十篇军文问世! 这个数量,几乎超越了往日和平时期的数年、甚至数十年的产量! 只不过,由于事发突然,许多文人墨客并没有经过长时间的酝酿,所以形成的军文质量并不高,几乎全都停留在下品军文的程度。 很多弓将得到增幅,力量大增,但奇怪的是,但有人写下赞咏李广的诗时,虽然一样化为流光注入李广的体内,但却并没有为后者增强分毫。 许多人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苏仪也让季安从库房中搬出了一张桌子,将笔墨纸砚排开,却并没有立刻动笔。 与天下黎民狂热的气氛截然相反,苏仪的面色十分平静,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天空中,视线牢牢固定在怀柔伯李广的背影中。 一众弓将先贤英姿勃发、箭射淋漓,唯独李广静静地站立着,眉宇间似是有无奈、有愤恨、有悲伤……诸多情绪好似打翻的染料罐一般将他的面庞浸透,形单影只的身形看起来是那般凄凉。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一代英豪显得如此落魄。 是否是独力难支的悲哀、亦或是怀才不展的惆怅? 苏仪想起了“李广难封”这个词,从而联想到这个世界李广的生平经历:可以说,李广的一生都活在悲剧与遗憾之中。 李广出生于将门世家,自小学习祖传射术;有一年,匈奴来犯边疆萧关,少年李广从军出征,以他精湛的射术射杀几员蛮族统帅,获得汉文帝的封赏,在长城内外小有名气;汉文帝十分欣赏李广,出行时常让后者随伴左右,李广也表现出众,常常以他手中弓箭射杀比他军衔更高的游散蛮族,更屡次与猛兽徒手搏斗,英勇非常。 但李广的这些表现并不足以大肆封赏,又因为这个年代少有大战,汉文帝十分惋惜道:“惜乎,子不遇时!如令子当高帝时,万户侯岂足道哉!”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李广生不逢时,若是生在汉高祖刘邦的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封个万户侯都不在话下! 后来汉文帝逝世,汉景帝继位,李广得到升迁,调往边疆担任太守,抵御蛮族。 许多人都对李广抱有期待,认为他必将平步青云、封候拜将! 但李广似是完美诠释了“时运不济”这个词的真谛。 在李广担任边关太守的这几十年间,蛮族屡屡来犯,都被李广打退;前后历经大大小小几十次战役,李广可谓是功勋赫赫,但却并没有受到应有的封赏,或因为时常触犯一些禁忌、或因为不时的意外败北导致全军覆没,总而言之,李广的官位在这几十年间不停的升降,始终不得封侯。 许多素知李广才能的人都十分惋惜,就连李广自己也私底下跟人抱怨说:他一生都和蛮族作战,先后历经近百次战斗,也算是劳苦功高;但许多才能和功劳都不如他的人却先后被封侯赐地,他一生的功业却得不到相应的封赏、这究竟是为什么?难道真的是他命中注定不该封侯吗? 第98章 塞下曲·夜射虎 李广当时功勋卓越,已是飞将,本应接受枢密院的邀请,担任一州都督;但他却果断地拒绝了,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心中仍留有对封侯的渴望。 历代先贤都是在拜将封侯、位极人臣之后,才会放下功名、离开朝廷,受任都督职事,为人族尽遗力,完美终老。 李广自然也希望自己的仕途人生能够如先人一般完美,而且他的才能也足以媲美许多先贤了。 终于有一年,人族对北方草原发起总攻,李广和卫青、霍去病连战连捷,将人族的疆域向北推进了上千里,并一同攻下蛮族祭天的龙城。 李广终于得到了一次大展宏图的机会:他在此后接任龙城太守,镇守人族的最前线! 当时的李广春风得意,以为自己必成元戎,只要晋升元戎,封侯岂在话下? 而这也是汉武帝赐予李广的最后一次机会,世人都对李广抱有极大期待,都希望他能功成名就,增强人族的总体实力。 然而,受到龙城遗留的蛮族天火大神的意志干扰,李广的军衔在此后没有任何寸进。 直到终老时,李广仍然没能晋升元戎,更没能达成封侯的愿望,饮恨而终。 李广死前的最后一缕遗志,就是能够保人族边疆万世太平。 李广逝世的那一瞬间,似乎连圣道都为之泣涕,奇观爆发,龙城化为了李广的小世界,遁入了虚空之中,成为了人族最强的边防力量。 后世之人听闻李广的历史,无不长吁短叹,都说李广有元戎之才、却无元戎之运。 李广难封候,不是因为他没有才能,而是世道不平啊! 当时的院丞感叹李广的遭遇,将其加入武庙英哲的行列之中,从此,怀柔伯飞将李广的碑位长立,成为后世的一大遗憾之一。 苏仪每每想起李广的生平,心中便觉得惆怅不已。 憾如山峦,悔似阳。 长空上空的战斗还在持续,春风化雨仍然不曾停歇。 在远处,极光璀璨,硝烟如潮,弓将们英姿勃发,蛮族怒火弥天。 战斗越是激烈,就越发衬得李广的身形好似风中残烛、宛若火旁枯叶,随时都有可能消散于这片天地之间。 战争的动静让大地惊颤,空气发出一声声爆鸣,其中的那抹哀愁、那缕恸号,似乎也跟苏仪一样,对李广难封鸣不平、话心酸。 看到苏仪握着笔,久久伫立,却不动笔写字,苏诗儿一脸疑惑。 “仪儿,你这是?” 苏仪没有回答,而是仰头向天,高声大呼:“尽我绵薄之力,助先贤怀柔伯一展雄风!” 李广似是听见了这声呼唤,回过头来看向苏仪,眉宇间掠过一抹惊奇色彩。 见到苏仪打算专门为了李广写诗文,柳心照心头一动,瞳眸中浮起期待之色。 就在苏仪准备动笔时。 江北,中原。 那位浑身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矮小蛮族抬起蹄子,离开洛阳郊外,徐徐走向南边。 他的步伐看上去是那般缓慢,但每踏出一步,其身形都会陡然出现在百里之外,仅仅是几个弹指间,他便莅临前线。 从最底层的牧民到尊贵的单于,无论是普通还是狼、王甚至是汗族的血脉,所有蛮族都自觉地为他让开道路。 大可汗伊利静静地伫立在江边,看着对岸的英魂们。 十几位单于侍立两旁,垂下头来,以示对伊利可汗的尊敬。 他看向李广。 他伸手指向李广。 仅仅是一指,伊利可汗没有动用任何能力。 仅仅是一指,附近千里江段的北岸,所有蛮族好似得到了敕令,吼声隆隆、似有天啸。 所有蛮族祭出了自己最强的一击,一道道战嚎音符、一只只怒火凶兽,一根根信仰图腾,惊天动地、翻江倒海,浩浩荡荡向李广扑去。 别说是李广,换成任何一位弓将都无法抵挡这等攻势。 李广闭上了双眼。 苏仪眉头微皱,他的诗才写到一半。 所有见到此景的人族纷纷发出一声惊呼。 “竟然只袭击怀柔伯一人!” “难道蛮打算逐一击破?” “这下完了,怀柔伯看上去本就虚弱,绝对挡不住这一波集中攻击啊!” “先圣保佑!” “各位老元戎老飞将快来救场吧!” 许多了解李广与龙城关联的人更是心头一紧。 怀柔伯的英魂要是一消散,人族就真的完了! 就在这时,数十位弓将英魂齐齐引弓射箭,南岸的高阶将领们也纷纷出手,或穷兵黩武、或笑里藏刀、或投鞭断流,几乎是无所不用其能,将对岸的攻击悉数化解。 无数道力量碰撞在一起,顿时间摧山搅海、撼地摇天,交锋范围的江面几乎因此下沉三丈,狂躁的烈风将两岸人蛮吹的四处跌撞;一阵接一阵的刺耳啸鸣好似浪潮般接连扑来,所有人都感到振聋发聩、大脑轰鸣。 “果然不出我所料,蛮族的目标只有李广一人,或许还跟龙城有所牵扯;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场战争的关键点,就是李广!” 苏仪心中想着,又将注意力挪回桌面,奋笔疾书。 巨响与烈光过后,江面再次恢复平静。 人们看到李广英魂尚在,暗中松了一口气,都以为度过了危机。 但几乎是在下一个眨眼间,蛮族发动了第二波集中攻击,目标仍是李广! 眼看着第二波攻势越来越近,却只有稀稀寥寥的几人进行迎击,众多黎民百姓心焦无比、似有炎灼。 没人能想得到,在大可汗的指挥下,蛮族竟然能无间断地发起进攻! 国院中,两位老元戎手指微微泛光,似是在准备出手。 但在转瞬间,他们二人齐声发出一道惊疑声,目光斗转,双眼映出了苏仪的诗页。 苏仪已经写完最后一字。 《塞下曲·夜射虎》 林暗草惊风, 将军夜引弓。 平明寻白羽, 没在石棱中。 这是唐朝诗人卢纶笔下的经典诗作,用短短二十字,便淋漓尽致地将李广的射术跃然展现在了纸面上。 而诗的内容则取自李广的一则典故:司马迁《史记》中记载,李广某一次出猎,见到草丛中的石头,以为是一头猛虎,立刻张弓射去,随后离近了一看,竟然只是一块形似猛虎的巨石而已,而他射出的箭矢,箭头甚至没入石中,可见李广射术之精湛。 而卢纶则用华丽与夸张的文字,为李广的这则典故更添一抹戏剧与传奇的色彩。 苏仪笔落,陡然间,诗页爆发出璀璨的光辉,熠熠辉煌、如阳闪耀! 素水县的子民全都扭头看向苏仪家。 苏仪眼前,诗页上,百丈光芒冲天而起,如流金瀑布逆流而上,全部灌入李广的英魂之中。 只看到李广的身形刹那间变得凝实起来,眨眼间超越其他弓将,体表金光四射,充盈着磅礴的能量。 素水县,所有百姓为之欢腾。 “那边是苏家……那是苏十筹的诗文!”也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大喊。 “仅凭一篇诗文就能让怀柔伯的英魂重焕光辉,可见此诗文之文采与意境、已经足以登上千丈山巅!” “等到这场战争结束,老朽定然要往苏十筹府上拜读!” “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而其他各地百姓没能见到苏仪诗成刹那的景象,但见到李广复苏,也无不欢欣鼓舞、雀跃非常。 李广的身形满溢着能量,不再虚薄。 还不等苏仪高兴,他脑海中的练兵场轻轻一震,“金蝉脱壳”的天命将星射出一缕银光,从苏仪的眉间窜出,好似银色流星一般飞入李广的脑海中。 “咦?金蝉脱壳怎么会……对了,形成金蝉脱壳的数个小战役之中,其中也有李广的某一次战斗!莫非就是因为这层关系,我的天命将星才能影响到李广?” 在接收到金蝉脱壳时,李广偏过头去,望向苏仪的方向,点了点头,眼中似有感激之色。 苏仪向他郑重一抱拳。 苏诗儿与柳心照眼中异彩闪烁,没想到苏仪的这首诗竟然具有如此大的效能,还能引得先贤的感谢。 先前注入英魂的都是金光,这一缕银光是那般引人注目,百姓们纷纷猜测这缕银光究竟是什么力量。 第二波攻击铺天盖地涌来,许多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紧张到了极点。 然而,就在李广即将被卷入狂潮之中时,他的身形却陡然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就这么凭空消失地无影无踪。 无数道或强或弱的力量在李广先前站立的半空中爆开,飓风席卷数十里,地面上的一片树林被狂风连根拔起。 气势虽然迫人,然而却没有伤到任何人。 南岸人族哗然不止,北岸的蛮族却是满腹狐疑。 伊利可汗瞳孔骤然一缩,转头向着江心的某一处,突然发出战嚎! 周围的蛮族全都感到莫名其妙,因为那里并没有任何人存在。 但就在他们心中生出这个想法时、就在伊利可汗开口怒号之时,那一处,李广的身姿悄然浮现! “天呐,竟然一瞬间移动了几十里!” “这难道也是怀柔伯的力量?!” “不对吧,应该是先前那道银光的力量,那究竟是什么?” …… (PS:后天周四就是中秋了,本书在周五上架,大家应该都有假期吧?希望届时都能来捧捧场~另外,听说给杨永信电一下能治疗同性恋,喜欢大雕萌妹的便太们是不是也应该去试试?最近的社会风气实在是太腐败了啊。) 第99章 单于陨落,军文问世! 众多百姓借助奇观演化,将李广的举动尽收眼底,纷纷讶然惊叹。 蛮族全都愣在了原地:一直以来,他们都以为这些弓将的英魂是无法离开武庙范围的,但此刻看到李广瞬息间移动数十里,来到江心之中,这诡异的场面几乎将他们的认知敲的支离破碎。 伊利可汗的战嚎化为一道苍茫飘渺的符号,好似一根箭矢,又宛如汉语的“个”字,贴着水面滑行,尖端直指李广! 这道音符过处,留下一道令人心悸的黑色轨迹,好似连空间都无法承受其无边威能;尖端破竹刺裂,每一寸、每一厘的空间纷纷粉碎,发出裂帛般的响声来,好像千蝉啸鸣、又似万雀啼嚷。 这音符仅有一尺来长,比普通箭矢还短,却没有任何人胆敢小觑它。 可汗的随意一击,都足以抹杀飞将或单于! 更何况,李广只是一道英魂而已,其力量远不如生时。 音符的飞行速度极快,眨眼间掠过十几里的江面,冲向李广,只要击中、不,只要靠近,其中蕴含的威压,必将让后者魂飞魄散! 江边的守备士兵们暗暗握紧了拳头。 只见李广嘴角微扬,再次一拨弓弦。 弓弦声初一传出,却没有撼动那道音符分毫。 许多人心头一揪:难道凭李广射术五境的威能,也不能抵挡可汗的威能? 苏仪微微一笑,一些细心人双眼一亮。 他们发现:战嚎音符虽然未曾消散,但在其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水面向两旁推开,风驰云卷般向伊利可汗奔去,势如追风逐电! 很明显,这是“应弦而倒”的无形力量越过了战嚎音符,目的只有一个:为了刺杀伊利可汗! 为了这个目的,李广哪怕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为此,他无视了战嚎的威胁。 伊利可汗没有动,反倒是他身后的一位单于救主心切,嘶吼着跃入江中,爆发出浑身怒火,仓促间,悍不畏死地迎向那股无形力量。 蛮族的队伍中发出惊呼,南岸的人们、包括苏仪尽皆疑云满面:可汗为何不自己出手? 那单于与无形力量撞到了一起,顷刻间,一声巨响在江面爆开,百丈水柱激起,北岸好似刮起狂风暴雨。 应弦而倒的力量遭受阻挠,应声消散;水雾散开,众人一看那位单于,其身体已然被巨大的力量冲的支离破碎,残肢断臂在江面漂浮着,缓缓下沉。 而反观李广却是在战嚎即将临身的那一刹那,借助金蝉脱壳,身形一闪,再次回到了南岸的上空。 战嚎音符丢失目标,悄然潜入了空间之中,无声无息消失。 在谁都没有发现的无尽虚空之中,一颗万丈星辰陡然碎裂、几乎化为齑粉。 这场瞬息间的交锋已经分出结果,岸边的蛮族倒吸一口凉气,见到此景的百姓齐声叫好! 这是在大战爆发之后,第一位陨落的单于! 单于殒命,而李广却毫发未损,人族取得了先手优势! 柳心照轻握粉拳而又放开,她隐约猜到,就算是其他弓将英魂的巅峰状态,应该也不可能有如此发挥,而李广却做到了,很明显,苏仪的那首诗居功至伟! 同时,她心中又在猜测,那从苏仪额间飞出的一缕银光,究竟是什么力量? 而大部分人都明白,若非是《射经》耀世,引发了春风化雨奇观,这些弓将英魂也不会被召唤出来,更不可能取得这般战果。 若是没有弓将英魂显灵,南岸的守备士兵们此刻或许已经与蛮族短兵相接,势必造成极大的伤亡! 可以说,屠灭无数蛮族、甚至斩杀一头单于,以及保住千千万万守备士兵的性命,这本《射经》的作者当居首功! “究竟是哪位大贤著下此经、力挽狂澜?”许多人心中好奇到了极点。 看着那单于的尸首,站在大可汗身后的朵朵罕单于暗中松了口气,心中庆幸道:“还好本王忍住了救主的冲动,不然沉入江底的可就要换人了,本王的这条命可不是拿来这样浪费的……哎哟,啥时候才能让我跟那罗子锐痛快战一场啊!” 这些单于都是每个部落的首领,此刻见到另一位单于身死,表情纷乱,各怀鬼胎。 此时,苏仪心中却在嘀咕:“这金蝉脱壳不仅让李广传送几十里,居然还能帮助他回到原位,难道我的金蝉脱壳影响到李广时,还晋阶了?也不知道是三阶奇谋、亦或者是更高阶的特效?” 但苏仪心神进入练兵场,抬头一看,金蝉脱壳虽然进入了无计可施状态,但却并没有晋阶,便感到遗憾不已。 不过,因为李广是金蝉脱壳的创始人之一,在使用过苏仪的金蝉脱壳之后,他的那一次战例知识也毫无保留了灌输给了苏仪;而这场奇遇,也让苏仪的这道奇谋达到了二阶巅峰,晋升三阶指日可待! 等于说,几乎就是苏仪间接地使用了二阶金蝉脱壳,斩杀了一位单于! 苏仪的这次表现,被天空中的几道目光尽收眼底,几位老人将他的军功默默地记在了心中。 从苏仪落笔、李广发威直到他回到原位,也不过才经过了两三息时间而已。 突然,苏仪面前的《塞下曲·夜射虎》诗页竟然缓缓浮了起来! 一阵金光由纸页中冲天而起,直达十丈左右才将将停止,好似熊熊燃烧的金色火柱! 区别于先前注入李广的那阵金光,此刻诗页的光芒显得略有些深邃暗沉,其中好似充斥着无数细微的黑色文字。 看着眼前的强光,苏仪却一点都不觉得刺眼,相反,这阵光芒好似温和的流水一般拂过他的眼球、流淌在他体内的每个角落之中,让他的精神力又增长了两成有余。 苏仪此刻的精神力之雄厚,几乎已经超越了花甲老人! 随后,以素水县为中心,方圆百里之内的大地发出规律的震动,好似鼓面的颤抖。 《射经》所引发的春风化雨暂时在这片区域停歇,取而代之的是乌云聚来,电闪雷鸣;烈风呼号,肆掠街巷! 同时,百二十丈巨笔凭空出现,其上雕刻着精致的龙纹,栩栩如生。 季县令、皇甫院事等素水县一众官员仰头看着天空中百丈龙纹笔,神情震惊地无以附加。 “我素水县又要有一篇军文诞生了?” “中级军文!”李校尉更是拍案而起,从城墙上看向巨笔的方向,愕然道,“竟然又是苏贤侄所作之诗,短短一个月便有两篇军文出自他手,何等天骄!而且,这是我素水县的第一篇中级军文问世!” 就呆在附近的一些百姓纷纷向苏仪的家门口涌去,都想亲眼看看引发奇观的诗文究竟有何等文采和意境,但都被季安忠实地拦在了门外。 院中,苏诗儿满面好奇地看着天空中的巨笔。 “仪儿,这就是投笔从戎奇观?” “噢?你听说过?”苏仪笑道。 “嗯,心照妹妹跟我说过你在案首宴中的表现,她还说她给了你如……” “咳咳咳……”柳心照连忙轻咳,打断了苏诗儿的话。 同时,她心中想道:“苏郎,一个月之内我亲眼见到你的两篇军文问世,你究竟还有多大的潜力?” 苏仪又看向面前的诗页。 百丈龙纹笔浮出,圣笔题名,金玉裱章! 只不过,苏仪早已定下了这首诗的名字为《塞下曲·夜射虎》了,此刻圣笔一挥,原来诗名却是如同活了一般,化蝶而飞,在空中扑扇着翅膀转悠了几圈之后,又回到了诗页之中。 苏仪感到莫名其妙,不知这异象代表着什么。 随后的步骤井然有序,《夜射虎》的诗页在金玉裱装之下,摇身一变化为雍容光鲜的诗文卷轴。 龙纹笔消失,空中光芒收敛,春风化雨再次降下。 江北,伊利可汗的目光短暂离开李广,看向素水县的方向。 他能从这次投笔从戎奇观中,感受到和李广的英魂相同的气息。 但伊利可汗面色平静,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 素水县从平民百姓到县令院事全都心头火热、欢心如焰,与周围的人展开了热烈的讨论,都在猜测苏仪这首既能增幅李广、又能形成中品军文的诗究竟是什么内容。 苏家院中。 《夜射虎》卷轴落回苏仪手中。 这是苏仪的第一本中品军文,意义颇为重大,让他心中隐隐有些跃然。 突然,这本诗文卷轴一端射出一抹黑色能量,钻入苏仪的眉心。 苏仪一阵目眩,感觉到那缕黑色能量陡然在练兵场上空炸开,随后又迅速重组,塑造成一本黑色封皮的书籍,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之中。 苏仪连忙进入练兵场,顿时面露讶异之色。 这本黑色书籍的题签上书写着“塞下曲集”二字,字体象耕鸟耘、似有太古之韵,竟然是一本文集! 随后苏仪又一看手中,《夜射虎》卷轴竟然跟着他一起进入了练兵场! “军文竟然也能进入练兵场……”苏仪讶然不已。 第100章 信仰汇聚,图腾现世! 然而还不等苏仪一探究竟,手中军文便是微微一抖,竟然脱离了苏仪的手掌,在空中爆开,化为几十个文字,徐徐汇入《塞下曲集》中。 随后,《塞下曲集》翻到第一页,《夜射虎》赫然印于其上,几十个字闪耀着熠熠金芒! 文集只有这一页有文字,而后面数十页全部留白;苏仪冥冥间接受到了一股信息,心中更感不可思议。 “这文集竟然能让我无需手持军文,凭空念出即可生成异象;而原本念诵军文需要耗费士气,而我却只需要耗费精神力,对我来说是无比巨大的优势!此外,我日后若能写出相同类型的诗文,也能够被收录进这本《塞下曲集》之中!” 苏仪喜出望外。 “这文集究竟是中品军文的额外馈赠,亦或者是特定条件下才能生成的?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这种文集,无论如何,有这本文集在手,我比别人也许就有了一种先天的优势,应当好好利用。”苏仪心想。 苏仪心念一动,《塞下曲集》被收入了烟海碑之中。 随后他退出练兵场,苏诗儿和柳心照都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他。 苏仪看向自己的手中,《夜射虎》已经凭空消失不见,也难怪两女会感到奇怪了。 苏仪轻咳一声,缓解气氛的尴尬,也不想多作解释,再次将目光投向长江战场。 那里的战斗仍然在持续。 得到天下文人的诗文增幅,一众弓将英魂越战越勇,蛮族全体叫苦不迭。 若是能一直这般持续下去,若是弓将的英魂永不消散,就算是以蛮族百亿之众,恐怕也拿人族无可奈何。 但后来的诗文对弓将们的增幅越来越弱,很多人都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国院内部,数百位官员来回走动,忙的不可开交。 整座枢密院犹如不断运转的巨型机械,无数道指令接连不断地发往各地,又有大量战报从各个江段汇来,越是战乱时期,国院就越能发挥它作为人族中枢的性质。 官员们的脚步往来交叠,发出规律的响动。 突然,有一道大喝声,打破了这份规律。 “怀柔伯的英魂有动静了,是彻底苏醒的前兆!”一位祭祀人员大喊。 “是否能够修复龙城通道了?”许多人急不可耐问道。 “我试试……还是不行,怀柔伯虽然英魂苏醒,但意志却未能复苏,因此没有响应我的呼唤;除非……除非有人能作出一篇、足以勾动怀柔伯遗志的千古雄诗……” 众人一翻白眼,这仓促间能写出诗来就不错了,条件竟然还这么苛刻。 千古雄诗哪有那么好作,否则人族也不会被蛮族压制到如此地步了。 而且还要能够勾动怀柔伯的遗志? 怀柔伯的遗志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就是封侯拜将、以及守卫人族,要写出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千古雄诗,何其之难! 难如登天! 人族的希望何在?! 素水县,苏仪盯着天空。 虽然李广因为《夜射虎》的影响,得以加入战斗,不断地以他的“应弦而倒”能力对抗并屠灭大量蛮族,但是,蛮族的数量好似漫漫星辰、无穷无尽,倒下一头蛮族,就会有十头蛮族站到前线,加入战斗。 人族仍然见不到胜利的曙光。 “不够,还不够,即使增强了李广,即使增强了诸位弓将先贤,局势仍然没有太大的改变……唯一能让人族与蛮族分庭伉礼的力量,也许只有龙城!” 苏仪心中无声呐喊,下定了一个决心。 他重新举起笔来,开始蘸墨。 与此同时,北岸的蛮族却齐齐停止了攻击。 南岸人族、以及天空中的弓将们心头纳闷,动作也为之一缓。 就在这一刻,蛮族纷纷举起兵器,在自己的身上割开一道口子,发出摄人心魄的吼叫声来。 从江岸、从后方绵延不尽的预备大营中,数亿、不,成千上百亿滴赤红色的鲜血,好似暴雨逆流、犹如蝗灾过境,全部飞往伊利可汗的头顶上。 即使春风一吹,大批鲜血消散,化雨一浇,无数血滴湮没,但仍有绝大部分血液汇聚到了北岸的上空。 大量血液如江河入海,汇聚成几乎有五里直径的血色圆球,好似血色的月亮! 这场面那般乱人心弦、如此荡魂摄魄! 即使远隔千山万水,那巨型血球之中弥漫的暴戾杀气、仍然深深地刺入了每一个人族的心神之中。 那杀气在血球表面形成了实质的血色雾气,几乎将所有雨水蒸发。 所有蛮族歇斯底里地狂呼,心情兴奋到了极点,他们看向天空中的血球,体内血液几欲沸腾。 所有人族被心中的恐惧堵塞了呼吸,一些饱读史书、甚至亲眼见过黄河血战的人心头狠狠一颤,深埋心底的绝望之情再次复苏。 同时,苏仪写下了标题。 《出塞·龙城飞将》。 刹那间,无形的伟力扩散开来,除了稳如泰山的苏仪之外,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好似受到了巨力推搡,院内树木倾斜、四面墙壁摇颤、屋内横梁摇摇欲坠,苏诗儿和柳心照两女用尽力气,互相搀扶,这才保持了身体的平衡。 苏诗儿一脸好奇,柳心照则双眸大张,玉手轻掩红唇,心中的每个角落都被惊喜与崇慕所占据。 她隐隐感觉到,这世界的命运,此刻正被苏仪握在了手中! 纸上的这六个字陡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苏仪面前发出裂帛般的响声,空间应声裂开,纸上的光辉争先恐后地涌入黑漆漆的裂隙之中。 在无尽虚空中,一座风格狂野的城池微微震动,颤抖不休。 李卫龙坐在太守府中,看了看杯中波纹四散的茶水,又抬头看向无穷无尽的虚空。 “先祖的意志在复苏?大陆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长江北岸,在伊利可汗的头顶,一根平凡无奇的狼头图腾缓缓浮现。 狼,是突厥蛮族的信仰。 那图腾只有半人高,雕刻粗糙,显得那般平庸,好似要泯然于天地之中。 南岸的人族望去,尽皆堕云雾中,满面狐疑。 但在下一刻,他们的狐疑神色突然转变为震惊,因为,所有人都发现,那根图腾顶部的狼头竟然化为了活物,大口一张,将天空中的巨型血球徐徐吸入了口中。 每吸入一滴血液,狼头的表情就生动一分,而图腾的长度和直径也随之增长一分。 仅仅是吸入了万分之一的量,狼头图腾就已经增长到一丈大小! 所有守备士兵看的遍体生寒,连连抽冷气。 若是让狼头图腾将那血球全部吸收,会发生什么景象? 所有人都不敢继续想象下去了。 就在狼头图腾开始吸收血液时,南岸,一干豪杰飞将或健步如飞、或天马行空,离开各自镇守的阵地,往江心飞去。 仇院事、以及南徐州都督罗子锐也在其中,各州都督倾巢而出,五虎上将五到其三。 士兵们齐声惊呼:虽然先前总能见到这些豪杰与飞将出手、以笑里藏刀袭扰对岸,但从没见过他们露面,因为这些高层将领肩负着南岸的防守重任,绝不可能以身犯险。 但此刻,他们却毫不犹豫地奔向对岸,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绝对不能让狼头图腾继续吸收血液,说明狼头图腾对人族来说极具威胁! 这威胁甚至大到,这些豪杰与飞将不惜陨落也要阻止它的地步! 许多士兵纷纷咽了口唾沫。 飞到江心处,豪杰与飞将们纷纷施展穷兵黩武,一时间海量怒气爆发,好似霞光万道、明光烁亮,辉耀一片天地。 大量士气在眨眼间凝聚,依照每个人手中的武器化形,或枪、或剑,数十道千百丈巨大的穷兵黩武呼啸着斩向、刺向狼头图腾。 虽然笑里藏刀的攻击方式更加诡异莫测、虽然在将才之后还能学会许多神奇的能力,但单论威力,无出穷兵黩武其右! “还愣着做什么?迎敌!”一位单于大吼。 几乎有两倍数量的狼主和单于站了出来,或发出战嚎,或释放怒火,将人族的攻势悉数瓦解。 江面上一时间怒涛崩云、光辉激射、响声如雷。 第一波攻势被瓦解,人族继续进攻,与蛮族展开了白热化的激战。 仇院事虽然只是一名豪杰,但他全力爆发之下,竟然将一头单于逼得连连后退。 强光与巨响中,似是传出了朵朵罕单于的大笑声:“哈哈哈!罗子锐!我等的就是能跟你交手的这一刻啊!你们都别想跟我抢!” 蛮族们撇了撇嘴,罗子锐则一声不吭;倒不是他不在乎对方的挑衅,只是他没办法开口说话,只能闷头寻找时机发动攻击。 两族的低阶力量看的紧张不已。 狼头图腾仍然在继续膨胀,它吸收血液的速度陡然加快,其长度也悍然拔升,在短短的几个呼吸间冲破十丈、百丈、千丈……直到将血球吸收一空时,狼头图腾的长度已达万丈! 它悬浮在半空中,几乎覆盖了周围数十里的地面! 在图腾底下、地面上的所有生物渺小的好似人们脚边的蚂蚁。 …… (PS:这章临时出了点小问题,修改花了点时间,因此晚了十来分钟才传上来,抱歉!百章感言:流水向各位战友道谢,你们的每一张推荐票,每一次打赏,每一条书评,流水在作者后台都能看得见,非常感谢一直支持本书到现在的战友们!) 第101章 弥天大势! 江南各城各地,许多仕子心头一沉,就连在前线作战的一干豪杰与飞将,眼中也隐隐闪过一抹绝望之色。 他们体内的士气受到情绪的影响,迅速萎靡,几乎只剩下了平常的一半。 那万丈图腾,睥睨天下,压迫众生! “撤退。”也不知谁喊了一声,所有豪杰与飞将见到形势已无法挽回,纷纷转身后退。 蛮族没有追击,反观朵朵罕单于见到罗子锐撤退,气的直蹦跶。 伊利可汗面无表情,几位老元戎没有任何举动,仿佛正在无形的对峙。 所有人、所有蛮族尽皆高高扬起头来,看向天空,那里,有一头巨狼横卧在图腾顶部,狼头直接对准李广! 后者发出无声的苦笑。 人们心中的绝望攀上了顶点。 史书中对这个场面只有寥寥一笔的记载:万丈狼头图腾现世,诸军南撤,黄河一时沦陷。 似乎连史书的作者都不愿去回想当时的绝望,就只有这么十多字的记载,淋漓尽致地勾勒出狼头图腾的恐怖,无需更多言语。 许多人心中都明白,这图腾之中蕴含着部落之怒,绝对可以算是蛮族最强的力量之一! 只是让所有人都心生绝望的是,蛮族竟然会在第一夜就祭出这等力量…… 此前,一本《射经》暂时扭转了人族的颓势。 这一次,又有能谁能够力挽狂澜? 苏仪执笔,写下“秦”字的第一笔,身上泛起朦胧的光芒,一道金光虚影,好似要破壳而出。 兵穹峰,孙圣世家府中。 一位老人眼中映出北岸的万丈图腾,似是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他身后的管事与仆人们尽皆愁云满面。 “传我命令,请出《孙子兵法》……”这句话,老人说到一半,突然话锋一转,说,“等等!” 与此同时,脚下大地剧烈一震,几名仆人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老人发出一声惊咦,天涯咫尺能力启动,视线飞跃湖川,再次来到素水县上空。 就在苏仪写下第一横时,方圆万里的河山为之震动,长江南北的数十个大洲、甚至连瀛洲的所有生灵都能感受到脚下土地在颤抖不休。 紧随老人之其后,又有十数道目光集中在了素水县上空。 伊利可汗看向素水县的方向,目光凛冽、好似霜刀。 苏仪写下第二横。 瞬时间,苏仪身上的金光虚影冲破壁障,携带着气吞山河的势头,不断膨胀,转瞬间便突破了一丈、十丈…… 这道虚影吸引了所有素水县百姓的目光。 “这脸……是苏十筹,是苏十筹!”一位仕子大声呼喊。 “竟然是势不可挡奇观!而且已经突破了十丈,达到第二阶段:压城!” “先前一篇诗文形成中品军文,我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呢,这会儿又……” “苏十筹究竟在做什么事?值此国难关头,还有什么事能具备时代意义?” 势不可挡奇观,只有某个人在做一些极具时代意义的举动时,才有可能引发;而气势有强有弱,分为五个阶段,每达到更高阶段,都能让当前的行为得到更好的结果! 气势压城,换言之,苏仪正在做一些能对当前的局势造成影响的事情。 当所有人都以为金光巨人会停留在十几丈的高度时,气势虚影却仍然没有止步的迹象,以极快的速度拔地而起,瞬息之间,突破百丈! 素水县方圆数十里内,许多人都看到了这道百丈虚影。 “摧山!”许多人惊呼。 “苏十筹的气势竟然达到了第三阶段,无论他在做什么事,也许都能对这场战争产生巨大的帮助!” 人们心中雀跃无比。 然而,那道金光虚影在达到百丈之后,仍然没有停止,膨胀的速度反而再次提升一截,身形直冲天际! 转瞬之后,金光虚影突破千丈! 远处的山峦已经无法与金光巨人比肩! “撼地……”数百里之内,百姓们抬头看去,眼中只剩下了震惊。 素水县的百姓沸腾了,历史有记载的千丈气势奇观很少,撼地奇观一出,行为升华,眼前的大部分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此刻,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出来了,苏仪意图以自己目前的行为,来对两岸的战争做出贡献! 否则的话,和平时期很难有千丈巨人出现。 季县令和皇甫院事激动的不能自已,素水县大部分人纷纷丢下手头的工作,对苏仪的奇观行注目礼。 这等奇迹出现在小小素水县,由不得他们不激动。 苏诗儿和柳心照离得最近,强光刺的他们几乎睁不开双眸,一众下人纷纷打开门缝往正院望去,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下来。 只因苏仪的虚影在达到千丈之后,仍然在不断拔高,膨胀速度激增数倍,几乎要与先前狼头图腾扩大的速度持平。 所有见到此景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好似生怕一个呼吸会破坏眼前的奇迹。 千丈、两千、三千……几乎只是在两个眨眼间,苏仪的虚影已经达到万丈!整座素水县都被金光笼罩,金光巨人几乎与远处的狼头图腾齐高! 这个时刻,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这个万丈巨人与狼头图腾在对峙着。 天地间静的出奇。 但须臾之后,方圆千里的百姓为之欢呼,而这万丈巨人经过老元戎催动武庙能量,展开天幕,在每一座城池的上空演播。 刹那间,举国沸腾! “万丈奇观,气势‘弥天’!” “千古奇人苏十筹!” “苏氏奇迹再添新高!” “以后,我得改口叫‘苏弥天’了!” 所有百姓纵情欢呼,人族的情绪为之一振,仕子们体内的士气恢复高扬! 弥天气势,在数千载的史书之中,也仅仅只有寥寥数次的记录而已! 孙武著书《孙子兵法》,引弥天奇观、兼天道共鸣,立地成圣,救人族于危难之间,并开拓智信仁勇严五条圣道; 道法自然、上善若水,老子指点万众迷津,理之圣道凭空出世;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仁道拓宽,义道新生; 李悝变法、商鞅立木,信、严二道为之升华; 巨鹿之战,项羽以破釜沉舟引动万丈气势奇观,士兵受到巨大鼓舞,个个以一当十,以数万之众全歼十倍秦军,覆亡秦朝; 赤壁之战,万丈气势一起,百里火势腾空,奠定三国鼎立;此二战,智勇也! 换言之,这是平均数百年才会出现一次的绝顶奇迹啊! 当初的黄河血战,无论声势多么浩大、情况多么危急,出现的气势奇观等级最高也不过撼地而已。 瀛洲,一位老人左拥右抱,看向素水县的方向,喃喃道:“咦,弥天大势?第几次了?人族竟然能诞生这等英杰,生命力果然顽强。” 国院,两位老元戎相视而笑,一众都督击节赞赏。 陆不群仰头看向天幕,神色复杂道:“往日我不摘十筹,今时我无弥天势,可叹,亦可喜!” 一干主和派更是面面相觑,中书令周学书深深皱起眉头。 所有弓将英魂齐齐回过头去,发出一声惊咦,在万丈巨人的面前,他们好似砂砾一般渺小。 对岸的蛮族尽皆神色一惊,伊利可汗紧紧盯着地平线,目光如炬,炎炎欲焚,他已经不能保持镇定了。 他立刻发出一声狂吼,瞬时间,图腾转动,狼头对准苏仪的万丈巨人。 巨狼一张嘴,仿佛夺尽周遭的天地能量,与血色杀气糅合,猩红能量在狼嘴中徐徐汇聚。 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万丈巨人虽然气势磅礴,但本质上只是一道奇观而已,能够抵挡得住狼头图腾的实质力量吗? 如果奇观被轰散,又会有什么后果? 没人知道。 苏仪却一点都不在乎,气势奇观一出,他好似陷入了忘我的状态,心神自动过滤外界的一切动静,只是执笔写字。 苏仪缓缓写下第三横。 陡然间,整座大陆剧烈一震,龙纹笔再次浮现! 文章未成,就已经有形成军文的预兆! 只是,区别于先前《夜射虎》的百丈龙纹笔,这次出现的龙纹笔,几乎达到了三千丈! 千丈龙纹笔,代表着上品军文问世;而三千丈龙纹笔,则代表着这篇军文的质量已经远超普通上品! 即使是上中下各品军文,内部也是有强弱区分的,没人知道上品军文的界限有多高,但许多人都明白,苏仪笔下的这篇军文一旦出世,必将名列史上军文的前茅! 就在龙纹笔浮现的那一刹那,苏仪的心神陡然离体,好似升华,来到了万丈巨人的脑海中。 这一刻,万丈巨人由他操控,他是万丈巨人! 苏仪视线一转,将万里江山尽收眼底。 他看见海平线上的瀛洲列岛,许多海神族也正望着他; 他看见太湖东边,数条山脉组成了庞大的“兵”字,横卧在大地上,中央是一座方形城池;城池的中央,一位老人也在看着他。 他看见陵亭村,郊外有一座很高的山峰,但此刻这座山峰只到他的脚踝。 他看见长江南岸的十数道阵地,士兵的身形小到已经不是蚂蚁可以形容的了,他们的衣甲连成一片灰色。 …… (PS:道家的圣道,实在很难说清,即有智,也有仁义忠信……好似包罗万象,但总归可以归纳为一个字:道。只不过,道之圣道实在是太别扭,于是流水换了一个字:理。理者,自然,规律也,世间万象,尽皆化为道理二字。一个理字,奠定万世文学基础,不可谓不美也!) 第102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 他看见对岸的蛮族营地绵延千万里,几乎每一处平地都耸立着一座营寨;在江边,伊利可汗的犀利目光,让苏仪心中一颤。 以及,对面和他一样高大的狼头图腾,顶部的巨狼正紧紧盯着他,目露凶光。 巨狼的嘴中,正在徐徐汇聚能量,好似下一秒就会向苏仪所处的万丈巨人射来。 苏仪心有不快,嘴角一咧,右手握拳,直直向狼头图腾打去! 人蛮两族纷纷发出一声惊呼。 “奇观、气势奇观竟然动了!这岂合乎常理!” “真不愧是苏弥天,和他有关的一切都能如此与众不同。” 没人知道苏仪正操纵着这万丈巨人。 苏仪一拳打到图腾喉部,令其向后倾斜,巨狼呜咽一声,连忙抱紧图腾,以免自己摔落,但其口中的能量也不受控制地飞出,在空中拖着流星一般细长的尾巴,掠过苏仪的头顶,不知飞往何处。 各地百姓欢声鼎沸,纷纷大呼“苏十筹干得漂亮”! 蛮族气的直跺脚,没想到狼头图腾的第一次攻击就这样被浪费了,而第二次攻击有着上百息的间隔。 伊利可汗眯着眼睛望向苏仪,心中隐隐有亲自出手的冲动;但他很明白,他一出手,对岸的几位元戎势必也将再次出手阻挠,只会平白浪费怒气罢了。 连苏仪自己心中都讶异非常,没想到这奇观虚影竟然能伤到实物。 随后苏仪又看向自己身前的三千丈龙纹巨笔,心中一股豪情油然而生! 在所有生灵惊诧无比的目光中,苏仪探出手去,握住龙纹笔! 与此同时,他院中纸页上的诗题和半个“秦”字陡然飞出,每个文字陡然扩大到数百丈长宽,就这般悬浮在了苏仪的面前。 盘空硬语,字冲斗牛! 世人这才看到,究竟是什么事物助苏仪气势弥天。 原来,苏仪正在写一首诗! 再一看标题:出塞·龙城飞将。 “苏十筹竟然要写龙城!何等壮举!” “我听说是龙城出了问题,所以蛮族才会大举南侵,是否就是苏十筹写龙城诗作的动机?” “也许是,老朽冥冥中觉得,若是这首诗能够写完,或许真的可以挽救人族颓势。” 许多百姓心中充满了希望。 对岸的伊利可汗终于忍无可忍,再次释放出一头五里长的黑焰巨狼,咬向万丈巨人握笔的手。 这一手是那般突然,快到万民根本没办法反应过来,许多人心头一紧,神色仓皇。 但几位元戎时刻注意着对方的举动,这一瞬间,千丈蓝电长矛、佩剑、吴钩甚至还有一柄苏仪从未见过的拐杖出现在眼前,齐齐刺向巨狼,将后者推往中原。 风嚎电鸣之间,黑焰巨狼重重摔到野外的一座蛮族营寨之中,一时间爆鸣震耳、黑焰如潮,蛮族惨叫连天,不知伤亡几何? 伊利可汗眼中怒火腾涌、黑雾弥漫,心中在盘算着是否要进入狂暴状态。 苏仪没有去管双方的交锋,他心中明白,此刻是民族存亡的关键时刻,几位老元戎就算是拼命全力,也不会让蛮族伤到他分毫。 苏仪以奇观为笔,以天地为纸,以万民意志为墨,书写弥天雄诗。 万丈气势奇观,执笔书写世界。 真正的豪情万丈! 三千丈巨笔一挥,片刻间,笔下诗成。 《出塞·龙城飞将》 秦时明月汉时关, 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 不教胡马度阴山! 这首唐朝王昌龄所著、被明代诗人李攀龙列为唐人七绝的压卷之作、也被编选唐人绝句的杨慎列为第一的千载雄诗,就这般跃然于天地之间,就这般经过武庙的天幕演化,展现在世人的眼前。 许多文人雅士张口一读,便觉心神震荡不已、精神为之高扬,诗中前半段的苍凉与悲壮,让他们心神戚戚;而后半段的豪迈与壮丽,却让他们感觉荡气回肠、胸腔中似有一股豪情要冲破天门,不禁为之拍案叫绝。 即使是胸无点墨的粗人、士兵和将领们,在心中默念此诗时,诗中的雄浑豪迈之情占据心田,竟然让他们忍不住要为之拜伏! 建康城外的阵地,一众豪杰与飞将齐聚于此。 五虎上将之一,中年儒将蒋孺子细细品读此诗,突然喜笑颜开,抚掌道:“此诗可入神品!” 众人齐齐一惊:“神品”一词,可是对一篇诗文的最高赞誉啊。 而蒋孺子一生诗作数百,常有经典,被世人评为当代“文坛之巅”,他对此诗的“神品”评价,更显得意义非凡。 但他们一读此诗也纷纷释然,此诗不入神品,天下莫有神品! 兵穹峰孙家,那位老人闭眼鉴读此诗,只觉胸中回味无穷,不禁说道:“此诗悲壮浑成,应推绝唱!” 身后管事连忙记下这句话。 国院中,陈老元戎开口说:“此诗意态雄健,音节高亮,情思悱恻,果令人百读不厌!” “壮美绝句,不外如是。”韦老元戎也说。 宰相府,中书令周学书将此诗诵读三遍,仍觉意犹未尽,喃喃道:“此子之才,真当令人激赏。” 旁边的一位主和派官员哼哼道:“哼,我倒觉得苏仪此诗文字朴实、语言平凡,不堪入目!” 周学书一眼望去,就认出来这人是以前被苏仪的《立志》一诗震散军心,导致修为下跌的宗正少卿。 因为对方是皇族,周学书没有当面去指摘他,而是摇了摇头,心中道:“心腹狭隘之辈,又怎能领略此诗壮阔?” 目中无人之辈,又怎能一窥此诗精髓? 没人看到,在《射经》所处的高空中,《诗经》悄然浮现。 《诗经》投下一缕银芒,天空中的《龙城飞将》一诗,第一句陡然爆发出银色光辉,好似要与天空中的《射经》之光争艳! “秦时明月汉时关”,秦汉时的明月、秦汉时的关,月之美、关之萧索,秦汉时三字的历史感,一笔横跨千载;仅仅七字,读之,便好似有一幅月临关塞图铺展于眼前,犹如时间长河中的画面。 此句文字由黑色转为银色,这一刹那,天地为之静肃。 所有人都感受到,众志成城奇观的效果再次发动,万里国运为之聚来! 从上游到下游,万里江段上空,陡然传来轰轰的沉鸣声。 江边的所有士兵抬头一看,差点没吓得跌倒在地。 因为,有一道与长江极其契合的万里长城虚像,竟然从空中缓缓降下,轰然降临到了江面之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长江北岸的上千水寨尽数崩毁,数十万条大型运输船全部覆没,万不存一! 巨浪涌来,许多士卒顿时被浇成了落汤鸡。 只是他们非但没有抱怨,反而声嘶力竭般发出兴奋的狂吼;许多高阶将领们眼中闪过一缕喜色,心情激动到了极点:蛮族水寨和船只全部倾灭,也就是说,未来的半个月乃至数个月,蛮族都不可能再有能力渡江南侵了! 许多百姓更是被这种气势磅礴、壮阔如天的场面所震慑,久久不能言语。 眼前这道坚墙阔垒有着数十丈的高度,宽度几乎与长江完美契合,上游江段的城墙厚度只有数里、而出海口附近却是有数百里之厚! 许多心细的人更是发现,零散分布在这段万里城墙上的关卡,门额上尽皆书写着“山海关”、“嘉峪关”、“雁门关”……等等许多家喻户晓的名字,竟然全都是长城上的关卡。 也就是说,这段万里城墙,或许就是长城的真实投影。 这一刻,长江化为了长城! 众志成城,名副其实! 随后,《龙城飞将》的第二句闪耀。 “万里长征人未还”,万里长征四字,道尽了兵锋大陆幅员的辽阔程度,也道尽了出征战士与家人远隔万里、无法相见的哀思之苦;而人未还三字,则顿时令人联想到千百年来无数出关征蛮、却埋没沙场,不曾归来的士卒们,也借那些戎守边关而不能归乡的战士们、来表达诗人的同情与哀叹。 此句一亮,众志成城奇观第三次发动。 此句好似勾动了千古以来、无数在边疆战死的士卒的意念,无数道光芒好似流星雨一般从长城、从漠北飞驰而来,洒落在长城虚影的上空,化为一道又一道的士兵虚影。 这些士兵或站岗、或巡逻、或操练,一片生机勃勃之景;而人们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些全都是在战死之前,仍然希望能够保家卫国的英雄烈士。 生前为国而死,死后为国而生! 江北的守备士兵齐齐向长城上的士兵虚影行军礼,只为他们心中的那一抹敬佩,只为他们戎守边疆的共鸣。 天空中,许多弓将热泪盈眶,因为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曾镇守过长城边关。 他们情不自禁地飞到生前各自镇守的关隘之中,其中,也包括了李广,众多士兵虚影为将军们驻足行礼。 许多将军一声令下,万千士兵张弓搭箭,往城墙下的蛮族聚集地射去。 一时间,箭如雾漫、雨若锐金。 众多蛮族纷纷出招抵御,然而没有任何用处,这些士兵虚影所射之箭好似能穿透一切防御、无视一切阻挠,扎入各个蛮族的要害之中。 …… (PS:各位战友中秋快乐,俗话说的好,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明天本书上架,顺便加更~这两天福建台风,没办法赏月了,真是倒霉T-T,果真是“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啊!流水或许会把今天台风带来的惆怅化为以后的剧情……另外,晚上想跟大家唠唠嗑,希望都能来捧捧场……) 上架感言 半年了,从这本书开始筹备、设定,到发书,直至今日上架前夕,已经度过了整整半年。 也许本书与各位战友的见面时间只有三个多月,但对流水来说,半年弹指而过。 这是短暂的六个月,也是漫长的六个月。 也许有些远古战友知道,这本书开篇是进行过大修的,原来的开篇很烂,很拖沓,于是流水在8W字的时候大修了。 那是个很痛苦的过程,大修,好似是对自己的一种否定。 但流水挺过来了,以新的开头换来了不错的成绩,正因为有各位读者的支持,本书才能坚持到30W+字,一直更新到了现在。 本书被许多人吐槽过,说开篇太像儒道了。 开篇第一章,主角的身世,考试的内容,许许多多的设定和剧情,都跟儒道那么雷同。 流水承认,因为我看的上一本书就是儒道,一开始没跳出儒道的思维模式,开篇设定没经过大脑,导致与儒道的雷同点太多。 但其实读下去,战友们就会发现:其实本书和儒道大体是不一样的,就算是儒道流,也是另类的儒道流,可以说是自辟蹊径,自成一体;各位能一直读到102章的战友们,也应该感同身受吧?这一点,因为已经解释过很多遍,我就不多说了。 就说说这本书。 这本书开始的成绩是相当不错的,可以说是同期玄幻新人新书里面至少排前三的书,仅仅上过一次分类强推、一次首页六频推荐,收藏就达到了5000+。 也许许多熟悉起点规则的战友都知道,编辑会在每周中旬安排下周的推荐位,若是一本书成绩不好,下周就没推荐了(俗称裸奔),而这本《兵法大圣》,直到今天,从没裸奔过。 但是,这本书,仍然不被编辑看好。 有许多周,流水看着同期成绩远不如自己的书却能登上首页、登上分类强推等等各种效果极佳的推荐位,而流水这本书只能默默地呆在分类的文字推中,推荐效果奇差,每天能不掉收藏都是谢天谢地了。 甚至还有一周,明明作者后台周五来了短信,告诉我周日会登上比较好的推荐位,然而,等到周日,我却被另一本书挤下了好推荐位,被丢到了最差的推荐位中,我当时就懵了。 这件事,我在群里面说过,也指责过编辑是不是故意针对我,可能因此触犯了编辑,所以之后几周都是鸡肋推荐位,一直到现在,被编辑通知上架了,本书收藏仍是5K+。 这种备受排挤、饱尝煎熬的日子,一直从8月初,持续到现在,也就是一个半月,六周左右的时间,流水一直得不到编辑的认可。 一些群里面的老战友应该都知道这件事。 有人说,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而流水在群里面自嘲说:一本新人新书想要出人头地,自己写的好占一半,能否受编辑的器重也是一半。 自己的那一半,流水已经拼尽全力了,但另一半,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有很多次,流水都想砸键盘,有许多次,我都心生弃坑的想法,想着再也不写了,一边工作一边写作,每天累死累活,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究竟是为了什么? 但是流水咬了咬牙,还是坚持了下去,甚至比以前更努力,只因为流水看着自己每周都是鸡肋推荐位,推荐票却仍然比那些登上好推荐位的书要多,流水知道,即使这本书被编辑抛弃了,但还有许多战友在默默支持着我,所以我不能倒下,我相信这本书是金子,而金子总会发光的! 打消了弃坑的念头,然后我就自嘲了:算了,上架后还有全勤奖呢,一个月几百块,聊胜于无。 但是流水我不甘心啊! 写这句话的时候,流水咬破了嘴唇,真的不甘心! 我不甘心这半年来的付出,不甘心明明名列前茅的成绩,就这样被一口否定!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流水就在十六号上架,正巧是农历的十六,也是公历的十六,正好在月亮最圆的这一天上架,流水也希望自己的书能有个圆满的结局。 流水为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在上架后的一个星期内,每天四更1W2,补齐之前欠下的更新,即使要码字到凌晨两三点,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流水也在所不惜,因为此时不挥霍青春,还得留到什么时候疯狂呢? 这对于还要上班的、存稿只有两章半的流水来说,是个很艰难的挑战。 各位战友,流水诚心恳求这一个星期的订阅,钱无所谓,流水只是想跟编辑证明,这本书不比任何书差,只是想让编辑重新正视这本书! 一周8-9W字,全订的话,普通会员也就4块钱,高V也就两三块,只是一瓶饮料的钱而已,但对于流水来说,这却是莫大的支持,没有比这更大的鼓励了。 这本书能不能起死回生,就靠各位战友了,请助流水一臂之力! 流水的心中,有本千万小说梦。 在此拜谢! 第103章 百年憾,今朝填 (PS:抱歉,昨天的上架感言没有说清楚上架时间,是在今天中午的12点,对书评区催更的战友们致以万分歉意!早上六点多就起来拼命码字,终于完成任务~现在上架,希望战友们的首订支持!有的战友说分开发能多骗点点击,但流水对点击真的无所谓,四更连发,战友们看的爽才是最重要的!) …… 北岸的惨叫声连片,这波射击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许多蛮族射雕人心中愤愤,张弓回击,但他们射出的箭矢即使能够跃上城墙、射中士兵虚影,也无一不透体而过,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射雕人们气的哇哇大叫。 而一些高阶蛮族发出战嚎冲击城墙,音符在墙面上爆开,后者却巍然不动、稳如天山。 守备士兵们为长城虚影的出现,北岸水寨尽数毁灭而喜笑颜开,但许多理智的将领仍然忧心忡忡。 即使天降长城、纵然万里水寨覆没,蛮族的脚步因此而滞缓……但蛮族的军势仍然浩大如潮、气焰汹汹,而天空中的那根万丈狼头图腾,仍然在不断充能、下一发毁灭打击已经箭在弦上、迫在眉睫。 即便是长城,也没办法永远绊住蛮族的铁蹄。 人族仍然需要更强的力量! 仿佛响应了万民心中的呼唤,《龙城飞将》最后两句齐齐闪耀! 众志成城奇观第四次发挥它的效能!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倘若永世镇守龙城的飞将李广尚且建在,绝不让半人马蛮族南下度过阴山,侵略中原! 前一句“人未还”寄托了诗人的哀思与同情,而这最后两句,却笔锋一转,浑然间抒发了诗人卫国护疆的壮志雄心、表达了克敌制胜的无尽渴望,爱国热情与民族的自豪感宛若火山爆发一般冲天而起,其气势之豪壮、言语之铿锵,令全天下的文人仕子为之激情动荡、斗志昂扬! 同时,这后半段还借助咏颂飞将李广、从侧面指责了某些将领的消极应敌、腐败无能。 这两句一亮,其中隐藏的弦外之音令得许多大敌当前、仍然心思苟且的无能将领官僚们纷纷呕血,只觉军心震荡不已,许多人一时间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随后,这片天地微微一暗。 全天下的黎明百姓,能更清晰地看见这首诗的二十八个字银芒耀空、辉明如月。 诗中的银芒冲天而起,如江川奔流、似龙翔凤翥,大量地灌注到李广的英魂之中。 两岸生灵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了李广的背影上,后者得到这首《龙城飞将》的加持,气息正在疯狂攀涨;他体内的那抹意念,他的那道誓死保家卫国的凌云壮志,正在徐徐苏醒。 《龙城飞将》诗中所蕴含着的所有能量、所有百姓的期盼、以及,所有仕子对蛮族的憎恨,全都被李广的英魂所接收。 李广军威暴涨,喷薄万里,其中的威压让中原蛮族面红耳赤、气喘如牛,就连狼主都不例外,单于们全力抵挡。 其他蛮族汗如雨下、浑身战战,而唯一能够保持平静的,只有伊利可汗了。 但他眼中刹那间闪过的寒芒,却彰显了他心中的那抹焦虑与燥热。 李广的军威掠过江南,其中,好似涌动着人族大志的浩荡沧桑! 受到这股雄浑气息的影响,无论身处何地,所有入伍并登记在册的军人齐齐转向李广的方向,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许多年轻士兵心中慌乱,不知道为什么身体自己动了起来,试着指挥自己的身体,但却纹丝不动。 与此同时,江南的所有百姓眼中映出一道画面,耳旁响起了一些声音。 他们首先听到一声啼哭,随后看到一间产室中,一位婴儿正躺在母亲的襁褓中,大声哭号。 即使没有解说,所有人也纷纷明白了一件事。 这是先贤李广的降生场面! 李广生在一个将门世家,从小天资非凡,被家族内的所有人所期待,那时,还没人能预料到李广未来的坎坷。 他度过了美满的童年,转眼间六岁了,开始在族学内学习射术。 李广的射术拔升飞快,在武举方面也展现出了过人的天资,十七岁时,晋升行人,随军出征,一举扬名。 随后的几十年,李广戎守边疆,辗转于各个关隘,经常被调任到与蛮族战斗最激烈的前线,与蛮族进行了大大小小近百次战斗,功勋卓绝,不负族人所望,晋升飞将。 但他始终不得封侯。 随后,历史性的一刻来临,人族攻占了龙城! 这是人族有史以来对蛮族战绩极为辉煌的一刻。 李广的威名远播,镇守龙城时,蛮族数年不敢来犯。 但厄运缠身的李广至死都没能晋升元戎,饮恨而终;他逝世的那一刻,手下军士各个披麻戴孝,周遭的百姓嚎啕大哭,圣道轻轻震动,仿佛也为之鸣泣。 随后,影像消散、声音平息,所有人这才如梦方醒,先前他们亲眼目睹了李广的生平,好似经过了数十年之久,但回过神来时,其实也就度过了几个眨眼的时间而已。 人们这才设身处地地感受到了李广难封的那抹怨念,纷纷叹息。 “原来怀柔伯的经历比我想象的还要悲惨。”一些年轻人竟然开始抹泪。 “为什么这等大才之人,却得不到应有的功名,圣道真的公平吗?”有人怒气填膺。 “圣道从来不会嫌弃任何忠良……”有位老国士看向武庙方向。 各地的武庙之中。 一众祭祀人员紧张兮兮地盯着李广的牌位,后者正不停地、小幅度地颤动着。 突然,每一座武庙中,李广的牌位涌出一阵金光,随后如潮水般消散,原本的刻在其上的“怀柔伯飞将李广”七字,竟然变成了“龙候元戎李广”。 所有祭祀人员沸腾了! 历史上,虽然死后被追谥名号的人屡见不鲜,但那是仅限于朝廷的,武庙中的谥号一旦固定下来,就几乎不会更改; 虽然死后晋升军衔的也大有人在,原因大多都是受到后人的景仰礼拜而导致意志升华,但能在死后从飞将晋升到元戎的,当真是寥若晨星。 正所谓“冯唐易老,李广难封”,李广一生为国为民、将他的光阴几乎全部贡献给了戎守边疆的事业之中,可谓劳苦功高、世人敬叹;但他明明有元戎和封侯之才,却生在这不平的世道之中,因为各种原因而不得晋升元戎、屡次与封侯的机会擦身而过。 世人每每听闻李广生前的遭遇,无不扼腕长叹。 叹世道不公、叹苍天无眼! 但此刻,苏仪所写的《龙城飞将》,道尽先贤李广的雄心壮志,在数百年之后,为李广的仕途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从今以后,世人再提起李广这二字时,将不会再心存遗憾。 李广封侯的执念,终于得偿所愿! 随后,李广的气息急剧收敛,意志在这一刻复苏! 与此同时,龙城轻轻一震,李卫龙嚯的一声站了起来,厉喝道:“传令下去,所有龙城守军在广场列队!” 长江北岸。 一头单于用蛮族语言问道:“大可汗陛下,李广这是要晋升元戎,可能会重新掌控龙城,我们该怎么办?” 伊利可汗没有回答,他的视线看着李广,却好似又看着另外的几处地方。 没人知道,他正与几位老元戎无声的对峙。 瀛洲。 “看来不用我海神族出手了,这弥天气势的面孔本皇可得好好记住,以后……哎哟,美人们,你们真是猴急……”玉皇嬉皮笑脸道。 素水县。 苏仪在写完《龙城飞将》之后,心神回到了自己的体内。 三千丈龙纹笔消失,空中的诗作将全部的能量注入李广英魂中之后,骤然缩小,化为了苏仪面前书桌上的三四十个小字。 随后诗页浮起,金玉裱章! 下品军文的背部镌绣着交叉的刀剑图案,中品军文则是祥云,而此刻,上品军文的布卷上,竟然镌绣着一条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因此,下中上品军文也分别有各自的别称:剑文、云文和龙文。 这篇龙文一出,一缕黑芒再次射入苏仪脑海中,化为一本《出塞集》,当苏仪带着《龙城飞将》进入练兵场时,毫无意外的,这首诗作再次化为了文集中的一页诗文,可以被苏仪随口念出引发特效。 投笔从戎奇观消失,在这一刻,苏仪的精神力再次增长三成,已经可以媲美大部分八十岁老人。 苏仪对龙文会有何等威能感到十分好奇,但他隐隐感觉到,这篇《龙城飞将》的消耗极大,以他现在的精神力,要念动它都有些勉强,所以并不是使用它的时机。 苏仪将好奇压入心底。 势不可挡、春风化雨与众志成城仍在持续,显然会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后才会消散。 人族,就是依靠着这四道奇观,才能与蛮族分庭伉礼。 而除了几位老元戎之外,恐怕只有苏诗儿与柳心照二女才知道,这拯救人族命运的四道奇观,竟然全都是苏仪直接或间接引发而出的! 等于说,能阻挡亿万蛮族南侵的铁蹄,其功劳苏仪一人能占大半! 苏仪自己却毫不在意,只是紧紧注视着长城虚影上空。 众志成城的奇观演化仍在继续,他的视线仍然能越过城墙和山河,看到李广的身姿。 李广屹立于长城虚影之上,与伊利可汗四目对视。 突然间,从这片天地间的某一处,传出了一声清脆的剑鸣声。(未完待续。) 第104章 吾问汝,汝退否? 这剑鸣声宛若天籁、好似神曲。 所有人在这一刻听的清清楚楚,并为之沉迷,但回过神来、仔细回忆时,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先前听过的究竟是什么声音。 这道声音无法被人记忆,更难以令人捉摸,飞将以下几乎没人能保留这道声音的记忆。 但苏仪却记得一清二楚。 一些经历过这等场面的老人纷纷一怔,有许多人顿时涕泪齐下,老泪纵横。 “‘圣道剑鸣’奇观即将出世,这,这果然是晋升元戎的前兆啊。”一众老人感动涕零。 圣道剑鸣奇观,在武士以后,每次晋阶都有可能引发,概率以每个人对圣道的领悟程度而定。 而元戎威能无边,举手可以令风云际会、投足能够让山河崩颓,在天下百姓的眼中,元戎几乎已经等于半个圣人。 元戎已经在圣道上走了一半,或多或少掌握了些许圣道之力,所以在晋升元戎时,必定触发圣道剑鸣奇观。 先贤李广晋升元戎,不仅可以让武庙更具威能,增强人族的整体力量,更足以弥补李广自身“不登元戎难封候”的遗憾。 “噫吁快哉,人族大幸!” “百载遗憾、一朝填满,今后再读《李将军列传》,豁然无憾矣!” “莫能料到,苏弥天的这首诗,竟然能有如此效能。” 众人感叹时,这片天地间,响起一道笑声。 那笑声自李广的嘴中涌出,又好似从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荡开,所有听到这道笑声的人,无一不能感受到其中所蕴含的快慰、欣喜,以及那一抹淡淡的忧伤。 随后,所有人都能经过奇观演化,看到李广笑着笑着,竟然流下两行清泪。 宛如百载执念凝聚而成,这两滴泪水之中,究竟蕴含着何等的喜悦、哪般哀愁? 这一刻,这封侯的一刻,李广等了太久,太久了…… 这数百年,对于今时的人们来说,也不过是史书上的寥寥几笔而已,但又有谁能知晓,李广在封侯执念的束缚下,每一年、每一时甚至是每一刻受到何种煎熬? 李广喜极而泣、眼泪中饱含百载心酸。 百姓们纷纷感叹,鼻头酸楚,有许多人热泪盈眶,暗自抹泪。 就在此刻,李广的头顶,空间好似荡开波纹,似是有什么物体要冲破空间的壁障,破壳而出。 有什么物体,从空间波纹中探出了小小的一角,泛着沧桑的青铜色彩。 苏仪举目望向那个物体的一角,顿觉头晕目眩,好似心神都无法承受这器物的伟力、动荡不已。 只此惊鸿一瞥,苏仪便是心生一种奇特的感觉,他明明看到那器物的一角正悬浮于李广的上空,但好似它又完全不存在于那里,如此矛盾的景象,更加说明了那东西绝非凡物! 那件器物徐徐从空间波纹中探出,等它完全展露出身姿时,威压收敛,所有人终于认清它的面貌。 是一柄青铜剑! 只不过,在苏仪的眼中,这柄青铜剑的剑刃却是由五种颜色组成,几乎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媲美它的沧桑美感。 苍茫似海、飘渺如星。 但更奇特的是,在兵家仕子的眼中,这柄剑是五色,但在主修其他百家学术的仕子眼中,这柄剑却是有着另外的颜色。 每一位仕子,仿佛都能从这柄剑的身姿中,一窥圣道威容。 就好似圣道就在眼前,每一位仕子心中都为此止不住的悸动。 “圣道之剑!”许多高阶仕子不由自主喃喃着。 苏仪也只是在传说中听过圣道之剑的存在,如今亲眼所见,忍不住心生向往。 圣道之剑问世,这一刹那,铅云聚来,银蛇乱舞。 李广所在的那江段,天色忽明忽暗,整片天地仿佛只剩下了雷霆咆哮之声。 与此同时,普天之下,所有形成军心和忠肝义胆的仕子心头狠狠一颤,发出擂鼓般沉重的心跳,连苏仪也不例外。 在苏仪凝重的目光中,李广抬头望向圣道之剑,随后,探出手去,抓向剑柄。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李广的动作是那般缓慢,好似圣道之剑有一股奇特的排斥力,明明他的手掌已经包裹剑柄,却迟迟都握不住这柄剑。 圣道之剑明明近在咫尺,却好似远如天涯。 天下仕子中,以五虎上将之首陆不群的神色最为紧张,他明白想要握住圣道之剑究竟有多么艰难;老元戎们则是微微笑着。 李广与圣道之剑的斗争,明明只持续了两三个呼吸间,但许多人却感觉度过了两三年。 终于,李广轻轻握住了剑柄。 尽管此刻的李广只是一道意念,却握住了实体的圣道之剑,但圣道,不正是意念的代表吗? 这一刻,李广的气息疯涨,体格明明没有改变,但世人仿佛都感觉到他的背影好似万丈高山拔地而起,伟岸到了极点,宛如要与天齐高。 气贯寰宇,不怒自威! 人们只在现世的几位老元戎身上感受到这般威严,也就是说,李广在这一刻,正式晋阶成了元戎! 而就在这一刻,所有仕子的心跳平息,反而是前线蛮族的心脏陡然一突;大部分蛮族清晰地感受到,他们的心脏犹如被一道无形的手掌紧紧攥住,连血液都为之滞留,意识仿佛都正在渐渐离他们远去。 单于之下,就连狼主的脸色都苍白无比,越是高阶的蛮族,就越能体会到:死亡,已经悄悄握紧了他们的心脏。 许多蛮族心里开始打退堂鼓,要不是可汗莅临前线,他们早就逃之夭夭。 伊利可汗终于开始皱起眉头,他很想做些什么,但莫说人族的几位老元戎必将出手阻挠,圣道之威,已经不是圣位之下的力量可以撼动的了。 虽然伊利可汗在狂暴状态之下,力量堪比亚圣,足以抵挡住圣道之剑的一击,但是…… 他抬头望向天空中的狼头图腾。 李广似是也知道避实就虚的道理,并没有选择去攻击伊利可汗,而是一剑横着斩向万丈图腾。 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更没有一丝华丽的特效。 但在李广的前方,百里之内的山峰在顷刻间被削成平地,山峦、林被、以及其上的一切事物尽皆泯灭于虚无之中。 一剑平峰,千山断绝! 许多人倒吸一口凉气,一击就造成这般结果,恐怕连老元戎都没办法做到吧?这真的是圣道之剑的威能? 苏仪见到此景,只觉心情激荡,一股豪迈之情油然心生。 蛮族们只觉一阵恐怖的力量掠过他们的头顶,许多蛮族心中发悚,四蹄一软,直接跪了下去;但在其后,他们看向天空,目露喜色。 狼头图腾,竟然纹丝不动。 “哈哈哈……这圣道之剑也不过如此!”一位千夫长大笑不止。 “我听说圣道之剑是人族的至强力量之一,但对上我们的信仰图腾,真当不值一提!” “他娘的,老子先前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原来只是虚张声势、空有其表。” 一众蛮族捧腹大笑,对李广指指点点。 但李广却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很快,这些蛮族的嘲讽与讥笑骤然间凝固在了脸上。 狼头图腾一歪、它的上下两段滑落着分离,切口处,光滑如镜。 就好似一盆冷水从头浇下,蛮族的嚣张气焰眨眼间熄灭,反倒是江南的许多人族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欢呼,如雷响彻。 苏仪微扬嘴角,轻轻握住双拳。 他完全没有料到,在晋升元戎的这一刹那,竟然可以唤出圣道之剑,更没有想过,圣道之剑竟然有如此威能。 万丈图腾倾倒,然后急剧缩小,又变回了和一开始那般平凡无奇的小图腾,化为一抹流光,钻入伊利可汗的双眸之中。 除了几位老元戎以外,没人发现,伊利可汗在这一刻,一缕怒火卷动,悄悄掠干了嘴角溢出的一缕黑血。 灭世图腾消失,江南的百姓们顿感一直架在脖子上的那口刀被移开,如释重负。 李广的这一剑,映在天下百姓的眼中,令他们心中不由自主地浮起一句话。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而现在的李广,已是元戎。 国院。 一位祭祀人员慌慌张张的推开门,走入一处天台,高声喊道:“院丞大人,怀柔伯……不,龙候李广的意志已经苏醒,我们正在与他沟通,全力修复龙城通道!” 两位老元戎注视着江北,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无法撼动他们的视线。 “立刻传令,让李将军做好仪礼准备。”陈老元戎说。 祭祀人员应诺而去。 龙城。 李卫龙带领着上千将士,伫立于城北广场的天火大神雕像下。 人族有一种特殊的方法,能够代蛮族唤醒天火大神的零碎意志,而且受人族稳定操控。 李卫龙已经做好了准备,他焚上一柱应天香,面色平静道:“万代千秋,人族永存。” “万代千秋,人族永存!”身后的将士齐声大喊。 长江。 李广立于城楼之上,缓缓扫视江北的蛮族,当他的目光停留在伊利可汗的身上时,眼中寒芒闪过,以手中圣道之剑指向后者的面门。 “吾问汝,汝退否?”李广开口道。(未完待续。) 第105章 万族鼎立!(第三更) 这道以意念形成的声音不属于任何语种,但落在所有生灵的耳畔中时,每个生灵都能自动领悟这句话的含义。 一般来说,先贤死后留下的意念是不可能开口说话的,但李广开口了。 他的声音响彻着重重回音,好似山鸣谷应,在每个人的心神之中回荡交响。 伊利可汗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许多百姓大脑涌血,面色激红:自从突厥蛮族降临兵锋大陆以来,人族,究竟有多久没这般扬眉吐气过了? 苏仪心头一股热血涌起,心中想到:“一句倾尽人族雄风,大丈夫生当如此!” 而见到自己的大可汗受到如此侮辱,附近的蛮族怒不可遏,业火腾烧,竟然在空中汇聚成了一道百丈高的狼头,向李广发出一声狂吼,热浪涌来,其中的怒火好似能淹没万物、焚尽一切,但李广却是巍然不动。 没有蛮族愿意后退。 蛮族的力量明明十倍、百倍于人族,只要渡江,就可以顷刻间踏平江南,他们又怎能忍受就这样夹着尾巴逃离? 没有任何蛮族回答李广,但李广微微摇头,好似已经得到答案。 他用手中圣剑斜指天际,伊利可汗的瞳孔骤然一缩,仰头向天。 与此同时,整座大陆微微一震。 天空中好似传来了万马的齐声嘶鸣,响彻整片大陆,许多人蛮感到心头一紧,抬眼望向天际。 在数万丈的高空中,一座城池陡然浮现。 在那种高度和距离上,即使那座城池有方圆十里之巨,但映在人们眼中的也不过是一颗芝麻大小的黑点而已;但奇特的是,所有人清晰地将这座城池的全貌映入眼帘。 这座城池风格狂野,四面城墙以巨石叠垒而成,不经修葺;墙头上篱棘遍布,好不张扬,而门口雕刻着的栩栩如生的人马壁画,令全天下百姓潘然领悟:这,便是龙城! 瀛洲。 老玉皇盯着天空,悻悻道:“幸亏砸的不是我,不然……不然要弄脏我的丝绸袍服。” 玉寒公主美眸流转,打了个哈欠:“不知道要砸死多少蛮族?算了,蛮族的命还不如扇贝值钱,本宫才懒得算……” 兵穹峰。 “嗯,今天的事终于忙完了。” 说罢,那位百岁老人又开始每天惯例的舞剑,神情悠然自得。 国院。 陈老元戎终于舒展愁眉,微笑道:“这一次,便是反击的信号!” “什么大动静你都能来当反击的信号,一把老骨头了,别整天动不动就去北伐中原了。”韦老元戎白了他一眼。 南徐州。 仇院事似是松了一口气,随后细细一想,恍然大悟:“李广、龙城、飞将……原来如此,人族能够获救,苏十筹当居首功……不,应该叫苏弥天了么……” 随后,他又转头向另一位将领吩咐道:“如此人才,不能令他久居于那危城之中,我的禁足令还没解掉,你明天派点人……” “明天我亲自去将苏十筹请到南徐州。”刺史项从流说。 苏家。 望着急速下降,甚至爆出音障的龙城,苏仪不知为何,与李广一齐脱口说出三个字:“请上路。” 长江北岸。 见到龙城降世,所有蛮族吓破了胆,天空中的怒火狼头瞬间消散。 “快跑啊!”许多蛮族抱头鼠窜,也不管将领们的喝令,甚至将可汗正在总督前线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他娘的这些小崽子跑的比谁都快,我我我……等等我一起啊!”朵朵罕单于一溜烟跑的没影。 谁都能看出来,龙城的主目标只有伊利可汗一人,若是还留在原地,必然要陪着可汗一起粉身碎骨。 几乎所有蛮族作鸟兽散。 除了伊利可汗以外,陪伴在他身边的只有三两位单于,以及一众亲卫队了,但他们的四蹄都在打颤,心中充满了惊慌与恐惧。 伊利可汗伫立在原地,额头上青筋暴露。 “李广!本尊誓要屠尽你的将门后代,本尊誓要……”伊利可汗怒吼,竟然是流利的汉语。 但他的吼声还未消散,龙城便轰然压了下来。 还未接触,城池底下的蛮族瞬间血肉爆开,连惨叫都未曾发出,纵然是单于也不能幸免。 伊利可汗被压在了城下,双臂肌肉虬结、似有无穷的力量,将庞大的城池向上托起。 他面目狰狞,怒视着李广,眼中的怒火似是要将后者吞噬。 但李广仅仅是用剑向下一指,龙城便重重地压了下去,将伊利可汗碾成了齑粉。 一代可汗,竟然也承受不住龙城的压制! 这时,人们看到一位将领站到龙城的城墙之上,向李广敬了一个军礼,而后者则微微颔首,面带微笑。 随后,龙城陡然爆发出一阵银光,光芒之中,似是有一道半人马的威严身姿浮现;随后光华散尽,龙城也随之消失。 而一看受到龙城砸击的地面,只剩下了满地的残垣断壁、以及蛮族的碎骨血肉。 龙城的出现令他们肝胆欲裂,北岸的亿万蛮族如潮水般退去。 万里江段的数千座哨楼上,无数哨兵扯开嗓子大吼。 “柔然部蛮族撤退了!” “契骨部撤退了!” “高车部的蛮族撤军!” “室韦部也……” 中原前线,大量蛮族悉数撤军,只留下了原本驻扎在北岸的十来个部族。 士兵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万胜!” “万胜!万胜!” 大量的守备士兵齐声欢呼,震响一片天地。 这胜利,是这般来之不易,人族在大型战役中对蛮族的胜利并不多见。 当初孙圣著书,立地成圣,几乎将蛮族覆灭; 后来李牧十年磨一剑,一举屠灭东胡和林胡两大部族; 之后天下一统,蒙恬率领秦军百万,将偷偷潜入境内、袭扰百姓的蛮族彻底赶出河套地区; 秦朝灭亡,汉朝建立,卫青、霍去病与李广倾天下之兵,与蛮族展开第二次全面战役,一举攻陷龙城; 东汉末年,公孙瓒对塞外蛮族采取强硬的军事打压,他与他的白马义从威震北疆; 而现在,人蛮的第三次全面决战,却由一本《射经》引发连环奇观,再以苏仪的一首弥天雄诗,令亿万蛮族退军,救人族于灭亡危机之中! 此刻胜利之光耀世、希望之芒映空,举国为之沸腾! 许多人发出声嘶力竭的狂吼,吼着吼着,眼泪为之喷涌,这劫后余生的心情,让他们情不自禁地泪流。 但许多高军衔的仕子、一众英魂,包括苏仪也隐隐感觉到:伊利可汗的意念,并没有随着肉体的毁灭而消散在天地之间。 果不其然,在伊利可汗原先站立的位置,一道手臂长短的狼头图腾破土而出,以任何人都无法反应过来的速度飞往漠北,两位老元戎的千丈长矛和佩剑虽然迅速出现在那片空间,却也追之不及,更别说是南岸一众豪杰与飞将的笑里藏刀了,更是鞭长莫及。 与此同时,一道充满恨意的吼声响彻江南:“李广!待本尊下次踏平江南,定要将你的意念搅成碎屑!弥天奇观的脸孔,本尊记住了!万族鼎力的时代即将来临,人族,一个都别想逃!” 江南,鸦雀无声。 听到这声怒吼,所有人全都遍体生寒。 拒史料记载,蛮族现有大约一百多部族,每个部族的首领都是单于,由突厥族的伊利大可汗统一指挥。 一百多部族,就将人族逼到了江南,要是万族齐齐涌入兵锋大陆…… 万位单于、无数可汗……仅凭人族现有的力量,真的能够挡住吗? 人们很快得出了一个答案:没有任何可能! 京城。 “哼,败军之将,焉敢狂语!”兵部尚书萧上座拂袖道。 “要、要对方说的是真的,该当如何?”一位侍郎小心翼翼问道。 “该当如何?还能如何?如果只是伊利可汗的恐吓,我们根本不需要当一回事;若是真的,我们就直接闭目等死好了,更不需要在乎了。”刑部侍郎冷声说。 众人纷纷一扯嘴角,虽然这话十分刺耳,但却一语道破事实:蛮族若真是万族鼎力,人族连螳臂当车的机会都不会有,瞬息之间就会举族消亡。 “无论如何,此战是我们人族的大胜,传令下去,令各个江段的守军清点器械、统计伤亡,尽快休养生息,战争不会就此结束!”尚书令徐立人说道。 一众主战派官员纷纷领命,在离开政堂时,路上,有一人说道:“这次多亏了苏十筹的那首《龙城飞将》唤醒先贤李广的意志,才引得龙城发力,逼退蛮族,当居首功啊!我一定要请示朝廷,对苏十筹大肆封赏!” 许多人纷纷点头。 “不,我认为那《射经》的作者才应摘得首功,若不是此经唤出诸位弓将先魂,苏十筹根本没有发挥的机会。”另一人反驳。 一些人又觉得这人说的更有道理。 “放屁,你……”先前提议封赏苏仪的大汉开口就骂。 随后,许多人分别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有的人认为苏仪功劳最大,而有的人认为《射经》才是最关键的,双方势力五五开,谁也说服不了谁。(未完待续。) 第106章 晋升,候补提名(第四更) “总而言之,无论谁居首功,苏十筹也能占有极大的功劳;他这一首诗,直接让蛮族这一次进攻计划报废,动员亿万军队,修筑数千水寨,打造数十万运输舰,却在一朝丧尽,平白浪费了大量物资,又兼龙城复苏,我猜至少三年之内,人族可以安心休养生息。” 众人点点头,都赞同他所说的话,这才停戈罢战。 谁都不知道,就连《射经》也是苏仪所著。 苏仪自己却对“他拯救了世界”没有太多自觉,他当初只是为了推广《射经》才动笔写作,丝毫没想到后来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除了几位老元戎之外,还有苏诗儿和柳心照二女,她们几乎全程见证了苏仪的奇迹,将苏仪以一己之力、力挽人族危机的英姿映在了心中。 前者春心荡漾,心中爱意越发膨胀;后者却更觉哀愁,只觉相见恨晚。 在苏家院中,万丈气势奇观的金芒终于开始收敛。 只是,和前几次气势奇观一样,这次的万丈巨人也并没有消散,而是缓缓缩回了苏仪的体内。 陡然间,苏仪的气息暴涨,练兵场剧烈震动,自我雕像的手中,止步一个多月的士气终于有了动静。 苏仪早已是武生巅峰,原先的士气呈扇形,半径一尺,夹角一百五十度左右,而厚度则达到了一寸,在这个范围内涌动的金色光芒,全都可以化士气为己用。 而此刻,这形状规则的士气、半径增加了两寸左右,现在的士气半径是一尺二寸。 也就是说,苏仪此刻已经真正地成为了将才。 苏仪自动接收到一股信息,细细读之,偶尔点点头。 “普通人在接受武庙赐福晋升将才时,士气只是突破武生界限,不会有任何增长,而我作为天择仕子,再次借由势不可挡奇观晋升将才,士气量不仅突破了界限,而且半径飞涨两寸;只要这扇形士气半径达到一尺五寸,就可以晋升为历战将才,半径达到两尺时,就可以自称为巅峰将才,届时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去考乡试了。” “只不过,由于这扇形士气的角度很大,将才的半径一尺非比武生的一尺,要达到将才巅峰,士气量比武生多出数倍左右,可见晋升行人的艰难。” 苏仪又看向四周,眼中闪过一缕喜意。 “我的练兵场竟然被这场弥天奇观修复了八成有余,已经不会再影响我的模拟战斗,只要我不断精研兵法,迟早能将练兵场完全修复;而最重要的是,我原来的练兵场只有一百八十丈长宽,此刻竟然飙升到一千五百丈!都看不到边界了。也不知道练兵场大了以后,会有什么特殊用处?也许以后就会知道了。” “咦?练兵场可以模拟的敌人增加了?我看看……” 苏仪召唤新的模拟敌人,一头浑身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矮小蛮族徐徐浮现,吓得苏仪连忙把这道虚影给掐灭。 “居然是蛮族大可汗,这种敌人出现在我这小小将才的练兵场之中,不是要我命么。”苏仪抹了把冷汗。 苏仪唯一的敌人诸葛清只是武生,已经不足以让苏仪拿来练手了,他迫切想要模拟出更强大的敌人,否则就浪费了练兵场这等训练宝地了。 “我能使用穷兵黩武了,在面对其他将才和行人时也能有一战之力,再加上我随时可以使用的中品云文《夜射虎》,以及四颗将星,就算倒戈军突然出现,我也应该有自保的可能。而将才的副能力‘枕戈待旦’,我只有在武庙赐福之后才能取得。” “此外,我的练兵场有减缓时间流逝的作用,原先是一比四,也就是我在练兵场呆上四个时辰,现实才过去一个时辰;而现在,时间流逝比例竟然达到了一比六,也就是说,我每天又能多出好几个时辰的学习时间,对我来说是个长足的弥补。” “最后,我的奇谋‘无计可施’时间缩短了,原先四颗将星在使用过后,都需要六个时辰的充能,但现在,金蝉脱壳和四面楚歌、两颗天命将星只要三个时辰充能就可再次使用,生生缩短一半时间!而另外两颗将星却只缩短了一个时辰,看来天命将星的优势确实很大。” 苏仪花了一些时间,仔细罗列出了自己的进步,觉得十分满意。 随后他退出练兵场,握了握拳头,心情大为舒畅,只觉精神矍铄,好似有无穷的力量与精神要满溢而出。 “弥天气势奇观一出,果然不同凡响,我的肉体竟然在此前的基础上再次剧增一倍;我仅仅是新晋将才,但肉体力量也许已经可以媲美普通行人,甚至逼近巅峰行人,不可谓提升不大。”苏仪点点头,“幸亏仕子晋阶只增加力量,而不长肌肉,否则我可不敢想象我变成一个肌肉猛男的模样。” 一旁的柳心照柳眉一挑,讶然道:“苏郎,你……你晋升将才了?” “咦,你感受的到我的气息?” 苏仪比她更惊讶,转头发现苏诗儿一脸茫然的模样,显然普通人是不可能感受到仕子的气息的。 也就是说,柳心照不是普通人? “不……那个,我只是冥冥中……”柳心照发现自己失言,显得手足无措。 苏仪一笑,并不想多作追究。 而就在苏仪晋升将才的那个瞬间,天空中,有四颗将星骤然一抖,竟然全都是苏仪拥有的将星:金蝉脱壳、四面楚歌、暗渡陈仓和破釜沉舟。 天上的星辰原本都是银白色,但这四颗将星却突然转变为水蓝色、随后又变成赤色、橙色与黄、绿色,经过五次转变后,又悄然变回银白色,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兵锋大陆此刻正值深夜,但上空却被《射经》的光芒笼罩,耀如正午,没人能看得见天空中将星的异变。 只有几位老元戎的视线穿透万丈霞光、越过辉煌金芒,看到天空中星辰的奇特景象。 老元戎们若有所思。 而在小世界浑天盘之中,有一位常年居住于此地的老人、将将星的异变尽收眼底。 “不错、不错!竟然能在晋升将才的时候,就让自己的将星变幻五色,这小家伙当真是天生麒麟!我久居于此,所见天才万千,近年来最高也不过是陆不群在晋升国士时、两颗将星变幻三色而已,仇英彦、周学书虽然稍逊一筹,不过这两人大器晚成、心性坚定,日后的成就大概不会比陆不群低;至于那小家伙未来会有什么成就嘛……我只能感觉到他前途多舛,至于成就却是不好算,不好算啊!” 就在苏仪的四颗将星变幻五色时,浑天盘之后,陡然有磅礴的星力席卷而来。 老人眼中闪过一缕喜色,道:“看来三年后的天灾有望应对,不过机会仍然不大。” 兵锋大陆。 万丈气势奇观消散以后,许多人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虽然奇观消失,但苏仪所付出的一切,必将铭记在每个人的心中。 随后,百姓们感受到,众志成城奇观也开始徐徐瓦解,也就是说,那些弓将的英魂、那长江之上的万里长城虚影也将随之消失。 首先消失的是长城虚影,但许多高阶仕子,连苏仪也冥冥之中感觉到,当未来的契机出现时,这长城虚影必将再次出现,护佑人族! 弓将们的英魂也渐渐变得淡薄起来,他们将再次化为天地间的意念、化为武庙中的守卫力量,以这种形式保卫人族千秋万代。 许多敬仰着这些先贤的人们心中感伤不已,而后者各自的将门世家,许多传人更是嚎啕不已:这一次分别,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到先祖显灵? 李广抬头看向中原,黯然神伤。 曾几何时,他对自己的先祖发誓,就算付出生命,也定然要死守边关,不让蛮族踏入中原一步! 然而此刻,中原早已沦陷,人族退守江南,他以前的努力已然付之东流。 百载飞逝,物是人非。 此刻他只是一道意念,即使先前凭借着种种奇观、得以逼退蛮族,但此后,他又能为人族做到什么呢? 圣道之剑悄然消失,天下仕子的心跳平息、遗憾地收回了目光,李广忽然想到一件事。 他手指一点,指尖银芒辉耀,化为一道流星,飞往国院的方向,然后在两位老元戎的眼前爆开。 所有英魂在此刻消散。 陈、韦两位老元戎接收到一缕信息,对视一眼,苦笑不已。 随后,陈老元戎唇齿微动,似是在与几个人同时交谈。 “先贤龙候李广的提议,你们赞同否?”陈老元戎问。 “可。”兵穹峰传来一道声音,响彻在两人耳际。 其他人没有回应,显然是默认了。 两位老元戎看向对方,齐齐点了点头。 随后,韦老元戎按动虎符,启动鼓角齐鸣能力,借助着各州武庙的扩散,将他的声音送往江南的每一寸土地。 “今,我等击退蛮族,苏仪功在千秋。其文定百州、武安天下,经由元戎会议,将苏仪提名为武安君候补!” …… (PS:四更已发,感谢各位战友看到这里,流水又要闷头码字去了,去准备明天的四更,看来今晚是别想早睡了T-T)(未完待续。) 第107章 白马论坛 (PS:长段的唠叨,昨天夜里一两点左右,台风终于散去,福建也能看得到月亮了,果然是十六圆啊!啥?问流水为什么知道?因为流水码字码到了半夜4点啊!哇哈哈哈T-T,早上7点就起床,码了半更就急匆匆去上班了,实在是困的不行了…… 另,从昨天中午到现在,24小时的首订数据是300整,而流水的收藏只有5K,也就是说收订比达到16:1,是近两三个月以来,玄幻新人新书最拔尖的成绩,可谓是“真金不怕火炼”?如果这还受不到编辑的赏识,流水觉得还是自杀算了;当然,必须要感谢各位战友的支持!有的读者名字就是一串数字,也许是第一次登陆起点,把第一次给了流水,啊呸别想歪……总之,大家的支持,流水全都看在眼里,无以为报,只能以勤奋的更新、更高的质量来报答诸位! 现在是300订阅,流水当初在群里面立下了目标,说均订能破千就全职,到时候每天万字都不是问题,求各位战友发发力,让编辑更加正视本书,拜谢!) …… 韦老元戎威严的声音响彻在每个人耳畔,全天下的百姓为之哗然。 众多了解其中门道的仕子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不会吧,我承认苏十筹的功劳无边,但一名武生被提名为武安君候补,真的合适吗?” “候补是候补,现在的武安君候补大约有十来位,但能真正当选武安君的,必须是德才兼备、万众敬仰之人,而且军衔不到飞将,万莫想争过其他候补。” “嗯,说的没错,我听说这一任武安君的工作已经开始收尾了,最早两年、最迟六年,就要开始下一届武安君的评选了。” “时间这么短?苏弥天能在这段时间内晋升飞将?” “若是在乱世时期,就有可能。譬如先贤韩信、曹操与霍去病等人,都是在乱世历经百战,在短短数年之间取得大量功勋,军衔飙升!当然,这需要有极高的战争才能才行,但此刻蛮族被逼退,我预料未来数年都将少有战事,苏十筹想要在这个环境中提升等级,只能依靠科举慢慢提升……所以,你们懂得。” “唉,看来苏十筹是无望被选上武安君了。”许多人心中抱憾。 “这一届选不上又能怎么样,不还有下一届的么!一届武安君任职期平均也才二十来年,苏十筹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听言,众人纷纷点头。 其中却有一个人看的更加通透,缓缓摇头,说道:“你们都看的太浅了,世人都知道苏十筹没办法在几年之内晋升飞将,武安君的竞争更是无望,老元戎岂会不知?但老元戎仍然将苏十筹提名为候补,其中大有深意。” “噢?兄台有何高见?” “算不上高见,只是我想到了枢密院的一项规定:一个人在被提名为武安君、或五虎上将候补之后,就算是不去寻求枢密院的庇护,后者也会随时随地保护这人;任何人胆敢加害武安君与上将候补,以倒戈论处!枢密院对倒戈军的处置之重,你们应该也有所耳闻,所以老元戎此举是为了……” “原来如此,老元戎是为了借此举警告世人,从而保护苏弥天啊!”另一人潘然领悟。 所有人也都恍然大悟,纷纷称赞老元戎深谋远虑。 在南徐州。 仇院事听到苏仪被提名为武安君候补的消息之后,微微点头:“看来我可以让人把南徐州四处张贴的画像收起来了。” 京城,上将府。 陆不群听到这则通告,微微蹙眉,旋即又舒展开来:“虽然有比我更年轻的人成为候补,但我也无需为此心生不平,真正能成为武安君的人,才是最后的赢家。” 说罢,陆不群转身回屋,国难已经解决,他不会浪费一钟一刻可以用于读书的时间。 前线传令室中。 一众主战派官员笑谈风云。 “哈哈哈!这苏十筹果然是非同凡响,十六岁的武安君候补啊,史上可曾有过?” “是有一例,乃是东汉时期,一位君主为了让自己十二岁的儿子扬名,拼尽全力提名他成为武安君候补,结果闹了个乌龙,扬名是扬名了,结果是臭名远扬。” “呃,我有点印象,那人是谁来着?” “我忘了。” 众人一扯嘴角,其中有人说:“无论如何,苏十筹是我们主战派的人,以后评选武安君的时候,大家都投票给他!” “那同为候补的虎将刘厌战就不管了?” “咳咳,还是以后再说吧,苏十筹能不能在那时晋升飞将都未可知晓,或许都不会来参加评选大会。” “说的也是。” 中书令宰相府。 主和派们一脸凝重。 “周大人,老元戎提名苏仪为武安君候补,这莫非是在警告我们?” “是啊,苏仪的主战倾向看上去越来越重,若真是如此,我等该当如何?” “以前如何,以后就如何。”周学书说罢,再次闭眸不语。 “怎么又是这句?”许多人心中嘀咕。 中书令的回答模棱两可,但仍有一部分心思细腻的官员悟出了其中的含义,微微点头。 …… 听到自己被提名为武安君候补,苏仪才是最感惊讶之人。 “这,我年纪轻轻,何德何能……”苏仪喃喃,但转念一想,似是悟出了什么,转而向京城的方向深深作揖,高声道:“谢老元戎良苦用心,小生必将不负厚望!” 话音落下,脚下地面微微一震,似是老元戎在表达肯定。 苏诗儿明眸闪耀,说:“仪儿,这下你也是武安君候补了,一点都不输给陆不群,以后我就可以好好反击王嬷嬷了,她天天在我耳旁叨叨。” “我比陆不群还差的远,他好歹是飞将。”苏仪嘴角一扯。 “但那位飞将却没能拯救世界,而你……”柳心照目光如炬,许久才平息下来,又说,“苏郎,你还记得你在月旦评之后的约定吗?” “嗯,五月,我会去参加瀛洲大会的。”苏仪点点头。 柳心照心情雀跃,好似尝到了甘美的蜜,扬起了甜美的笑容。 苏仪连忙撇开视线,看向苏诗儿,后者一脸懵懂。 这时,天空陡然一暗,又变回了夜晚的景象,苏仪这才想起天空中的《射经》来。 《射经》的光芒已经收敛,好似化为一颗辰星,在天空中熠熠闪耀。 即使远隔数千里,苏仪也能清晰地看到这本经文在高空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辉。 星如莹水,光似柔纱。 夜空中,除了二十八颗将星以外,还有许多比普通星辰更亮一些的星星,《射经》是其中之一。 苏仪看了半天,连脖子都发酸了,就是不见《射经》有其他动静。 “居然不下来了?这……” 苏仪心中十分无奈,他还准备将这本射术教材推广开来呢,难道又要重新抄一份? 正想着,《射经》陡然向两个相反的方向投去一缕银光,分别消失在两道空间波纹之中,好似流星映夜。 一缕银光射入小世界君临天下,撞到了经纶院内的一块百丈高的石碑之上。 瞬间,这块石碑的光柱冲破百万丈,好似要与星辰比高。 与此同时,周围的数十块经文石碑齐齐抖动,好似夜莺和鸣、宛若千钟绕梁。 院中的那老人吃了一惊,看向那块发光的石碑,其上雕刻着的二千余字,正是《射经》一书。 只是,这两千字如梦似幻、犹云似雾,无法被任何圣道浅薄之人窥视,更无法被记忆。 随后,光芒如漩涡般汇聚,徐徐化为一卷古朴俊逸的竹简,卷首处镌刻着“射经”二字,正是这本经文的仿本。 老人面色激动万分,这可是他见过的第一本新出世的经文啊! 但当老人想要摊开竹简查看内容时,却好似受到了巨力的阻挠,无论如何都看不到“射经”之后的正文;无奈之下,老人只得往君临天下的主殿走去,打算将这本经文呈给老元戎,但走到一半,想起老元戎们并不在此处,于是便折身往出口的传送点走去。 一边走着,老人一边掂量着手中经文,说道:“竟然一点重量都没有,好似云烟一般飘渺无形、难以捉摸,真不愧是经典!以后,老朽也能跟人炫耀说亲眼见到经文出世了。” 这老人站到一处阵法之上,身形化为一抹流光,消失在天际之中。 在他走后,这小世界的另一座“文宗院”,有一座栩栩如生的雕像拔地而起,与人齐高,视之脸孔,正是苏仪! 《射经》的另外一缕银光,则射入另一个小世界:白马论坛。 白马论坛,是由名家的哲学家公孙龙、以他自己的“白马非马”诡辩术而塑造的小世界,起初是用于名家仕子互相交流与辩论的场所,后来话题累积之下,小世界逐渐扩大,演化成了供全天下仕子谈经论道的宝地。 只要晋阶为行人,便可以借由“名刺”让心神进入此地,讨论天下时事、共辩热门话题。 这个世界一眼望不到边际,在广袤的青石大地上,无数道石碑规则地耸立着,每一道石碑都是一个话题。 这片大地上,有许多人影往来飞驰,一息可以穿梭百丈,当遇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时,便会停下,加入人群的讨论。 有些话题石碑下面聚集着上万人,而有的石碑只有寥寥数人,前离后继、往来合分之下,可以看出这个世界从不缺少人气。 战争胜利之后,数十万仕子涌入白马论坛,在一片空地上等待着什么,其中也包括皇甫院事和季县令,他们都知道,先前的这场种族之战声势浩大、奇观频频,论坛中必将形成新的话题!(未完待续。) 第108章 教材典范 果不其然,天边有一缕银光投下,空地之中,十丈高的石碑拔地而起,碑面上书“射经”二字,书法好似浑然天成、那般雄奇俊逸。 许多书艺君子一看这两字,便是微微点头,表示认可,:在白马论坛之中,石碑的字形书法越是雄浑伟岸,就代表着这个话题的分量更重,很显然,《射经》话题分量几乎达到了七等,这个等级的话题已经数十年未曾出现过了。 当初陆不群晋升冠军、引动圣道剑鸣奇观,以及仇英彦只身渡江、救回百万难民时,也不过才形成了五等话题而已。 五等是话题的一个分水岭,当初苏仪取得了一系列成就,将将够到了六等的分界线。 而能达到七等话题的事件,例如秦朝一统、王莽篡汉、蔡伦造纸术和张衡地动仪发明、以及某人晋升元戎等等,无一不是当代最具影响力、轰动一时的某个大事件,可见这篇《射经》对世界的影响力有几何。 这石碑上,明明只有“射经”二字,但在众人注视着它的时候,却能将其中的全篇经文尽收眼底;此外,在文章的最后还有一则附注,说明了此文开笔时引动了文冲星斗奇观,在落笔时则产生了春风化雨奇观、教化天下,以及其召唤李广、拯救人族的重大意义。 众人重新品读,已经开始有人发出连声的惊叹。 大部分人看完全本以后尽皆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震撼的内心。 其中有一人半天挤出了四个字来,说:“果然经典!” “教材典范!”又有人附和。 一位老者笑着说:“这本《射经》集合了简洁、易懂、文采上佳等诸多因素,又兼有精辟无比的要点解说,方才能称之为‘经’,我看啊,用不了两天,此经必然会被指定为必读教材,供各地兵学院的仕子们学习。” “此文的教化意义根本无需评价,我听说在春风化雨奇观发动时,许多射艺君子因此提升了射术境界,就连滞留于射术二境三十余年的平蛮郡钱老太守、在读到此文时也豁然开朗,射术终于提升到三境,可见这篇经文中的智慧名副其实,必将得到大力推广,置于与《诗》、《书》、《礼》、《乐》同等的高度。” “而且《射经》的意义不仅如此,它的出现还补齐了六艺经典,从此之后,射术的提升速度将不会再落后于其他五艺,对全体人族来说,可谓之大幸也!” 许多人点点头,纷纷附议。 一些人一边讨论,一边分出一缕心神,融入石碑之中;碑面并没有改变,但人们都能见到这些人独到的见解和注释,其后尽皆跟着一个署名。 季县令只写了六个字:素水县之曙光。 皇甫院事则是写出了自己对全文的评价,在最后则总结了一句“万代之华章、千载之教典”,得到了许多人的赞同,在皇甫院事的署名之后,跟上了上千名字,全都是附议之人。 随后,部分人开始讨论起了别的话题。 “能写下此书的人,究竟是何等大才?不知作者是谁?” 众人正谈论间,这块石碑轻轻一震,在“射经”二个大字的左边,又出现了一行小字:素水县匿名武生,著。 石碑下的人们哗然不已。 “作者是武生?!我的天,我老眼昏花了吗?”一位老者拼命揉眼。 “快告诉我我看到的不是真的!” “不可能!这不可能!一位武生竟然能写出不逊色于先贤经典的《射经》来,这天地对调了?” 众人纷纷表达自己的震撼,好似已经天塌地陷、眼前激起了惊涛骇浪。 一位中年人摇头说:“有什么好惊讶的?射术的教材而已,只要精通射术的人大多都能写下,跟军衔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老林,我记得你早就达到射术三境了吧?为什么却写不出足以称作经典的射术教材来?” 那姓林的中年人顿时面色窘迫,众人捧腹大笑。 “虽说此经文通俗易懂,即使是军衔较低之人也能够动笔写作,但若非是对射术有多年浸淫的……哎哟等等!素水县,又是武生,莫非著下此书的人是苏十……” “嘘!”一人出声打断前者,说,“此书的问世直接扭转了人族的颓势,让蛮族碰了一鼻子灰、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蛮族恐怕对此书以及其作者恨之入骨;无论这本书是哪个武生所著,都不可能承受得住蛮族的怒火,你可别引火烧‘苏’。” 众人纷纷噤声。 这时,有一人笑道:“苏弥天引动万丈气势奇观,已经足够令蛮族憎恨他了。而且,我听说苏弥天在成名前从未学过射术,是最近一个月才开始学习的,怎可能积累下这等射术经验,著下射术教材经典?” “说的也是,若是学了一个月就能写下这种书,我这几十年射术不是白学了?还不如去拜他为师罢了!”那位射术三境的林姓中年说。 “素水县武生千百,又不只有苏弥天一人。我估计啊,写下这本《射经》的人,恐怕就是隐居在素水县的一名老武生,或许正是因为他毕生钻研射术,老时才能有此总结!等到日后公布作者,这老武生必将名留青史!” “说的有道理。”众人纷纷附和。 “素水县真当藏龙卧虎。” 这时,白马论坛的大地一震,从这块射经石碑数过去三块,有一块话题石碑陡然涌出万丈金光! 所有人齐齐望去,一眼就看出来,那是苏仪在县试取得千古十筹之后立起来的话题石碑,记载着苏仪的生平和成就,在前一阵子达到了六等话题。 但此刻,碑面上的“苏仪”二字却是乾坤扭转,好似凤舞龙腾,须臾之后,这两个字却变得更加雄厚浑重、好似历经过万载沧桑。 “八等话题!”附近的人们惊喜欲狂。 …… 国院,飞文阁。 编纂室中,一众编纂员挤在阮主编的座位之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射经》的书页看,阮主编每翻动一页,都能引起众人的齐声感叹。 “真不愧是老元戎亲口指定的必学教材、真不愧是能够引发春风化雨奇观的惊世著作,文中此条此理,果然名不虚传!” “既然是老元戎定下的教材,断然不会差,但我没想到竟然优秀到这种程度。”阮主编笑逐颜开,“传令下去,让抄录室将此经文抄写万份,注明为必学教材,发往每间兵学院,务必做到无一遗漏!” “可是,《国学》的抄录工作还没有完成,恐怕腾不出抄写人手来,不然推迟几天吧?等《国学》刊发以后……” “等几天?等不了!人手不够就从附近州郡的枢密院借调人手来,务必保证每人都习得书法一境的‘奋笔疾书’,加快抄写工作。” 兵锋大陆还没有印刷工具,因为奋笔疾书能加快抄写速度,所以并没有人在印刷术上多做研究。 收到阮主编的要求,有几人立刻应诺而去,其他人纷纷嘀咕。 “这《射经》的作者究竟是谁?” “负责教化工作的青云阁上头、只告诉我说是素水县的一名武生,死活不肯说名字。” “武生写下经文?!不可能吧,你在发烧说胡话吗?”有一人惊呼道。 “说起素水县武生,我第一时间就想起名满天下的苏十筹,但苏十筹对射术涉猎未深,不可能写出这等经典来。” “无论是谁,以武生军衔能写出这等教材典范,已经堪为一代人杰了!” 众人议论不止,阮主编笑而不语。 …… 素水县。 《射经》分出两道银光后又没了动静,苏仪又不知道国院和白马论坛内的的骚乱,于是耸了耸肩,心想道:“得,我还得抄一份,正当练字。” 苏仪看向自己的房间,更是无语,那间屋子已经被《射经》的异象震垮,家具全部粉碎,不能住人了。 又看向东西厢房,因为《龙城飞将》的出世受到了冲击,此刻门梁横倒、墙壁摇晃,也属于危房的行列。 察觉到苏仪的无奈,苏诗儿立刻说:“仪儿,你晚上就住我的房间,我和心照妹妹暂时住到后院闺房中。” “只能如此了。” 苏仪点头,招呼下人收拾院落,然后在自己的房间废墟中找到了四脚朝天的小乌龟慢慢。 小乌龟几乎已经放弃了挣扎,而是在不停地翻着白眼,好似在抱怨说:我是不是已经被人忘了。 苏仪把它拾了起来,后者的眼中似是闪过一缕怒火,张了张嘴,犹如要质问苏仪为什么让它在地上呆那么久。 “偶尔有这种体验应该也不错吧?”苏仪耸耸肩,小乌龟立刻翻了个白眼,似是在说你来试试?随后被苏仪递给了苏诗儿。 这时,天空中的《射经》星辰再次一闪,投下一缕银光,钻入苏仪的天门之中。 一阵暖流迅速汇入苏仪的脑海,练兵场连连震动;苏仪连忙进入练兵场查看,发现自我雕像原先别在腰后的左手,此刻竟然握住了一把雕弓,横在身前,雕像背后箭袋插着三支箭。 还没等苏仪感到惊讶,一股讯息汇入心神之中。(未完待续。) 第109章 至高统领、破界雷矛(第三更) “射术一境左右开弓,射术二境一箭双雕,以及射术三境……”苏仪深吸一口气,眼中异彩连连,“没想到我著书《射经》,竟然让我的射术直接到达了三境?” 不过转念一想,苏仪想起了在《射经》引动春风化雨奇观时,福泽了所有射艺君子,令他们的射术或多或少都有些进步;而这些君子的经验也经由这本经文,灌输到了苏仪的脑海之中,只不过此刻被《射经》点化,这才瞬间拔升了他的射术境界。 等于说,苏仪现在拥有着大部分射艺君子的射术知识和经验,只要好好消化,日后的射艺必将突飞猛进! 苏仪退出练兵场,柳心照正满面震惊地看着他。 “怎么了?”苏仪问。 “你、你射术达到了三境?!”柳心照轻掩红唇,低声惊呼。 “你看的出来?”苏仪更是诧异。 柳心照立刻小跑回屋中,取出一面铜镜,苏仪接过一照,发现自己的双瞳之中各印着一道一弓三箭的银色图案,顿时意识到这就是六艺九术晋升境界的标志。 三箭就是代表三境,只不过这个图案很快消失在瞳孔中,苏仪将铜镜递了回去。 “原来六艺九术的境界是这么容易提升的吗?”苏诗儿也是面有讶色。 “不,姐姐,六艺九术的境界提升极其艰难,小妹我自小就练习弓箭,十多年风雨无阻,也才刚在去年达到一境而已。”柳心照回答说。 “那我家仪儿就是特别的!”苏诗儿美滋滋的。 苏仪干咳一声,柳心照神色复杂。 “柳小姐也学习射术?”苏仪问。 “六艺九术,小女多有涉猎。”柳心照说,“只是,小女思来想去,即便以弥天气势奇观、兼上品龙文降世,也不大可能专门提升你的射艺,所以小女猜测,恐怕,与此前的《射经》有关吧?” 柳心照也因为先前的春风化雨奇观,而精进了射术,因此她考虑,既然旁人都能因为《射经》而受到如此福泽,苏仪作为原作者,必然是受益最大的那人! 苏仪点头,正想回答时,忽闻院外传来季安的声音。 “哎哟,各位大哥大嫂,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这张嘴皮子都说烂了:我家老爷他啊,为了挽回人族的败势,今晚可是真的尽心竭力,已经身心俱疲了,实在是不便见客;诸位明天再来,明天再来,啊,等明天君子会结束后……” 苏仪嘴角一挑,心中道这季安可真是机灵,他还什么都没说,后者已经能够根据他平时的态度推断出他的待客之道了,依此找一些恰如其分的理由,将无意义的串门拜访拒之门外,不会对苏仪的军业产生影响,也不会太过冷落人情。 话题中断,苏仪开始指挥下人清理庭院,又在这时,天空中再次投下一道声音。 这声音饱含威严,在苏仪的脑海中轰然响彻。 “你的《射经》,已经交由飞文阁刊发,择日便将在全国范围推广;你军衔还低,资历尚浅,切莫太过张扬,《射经》作者一事,待你晋升行人时,必将公布天下,届时,你为‘文宗’。” 苏仪立刻领悟到,这是老元戎不想他太过引人注目,毕竟树大招风,要让人知道《射经》就是他所著,少不了要惹上许多麻烦;而且,若是让蛮族与倒戈军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老元戎的良苦用心,苏仪心中领悟,恭敬地向京城的方向再次作揖。 只是,当苏仪听到“文宗”一词时,忍不住心生讶异:文宗,顾名思义,在文学上开宗立派,是为文宗! 而何谓开宗立派? 以一本经文、亦或是以某种学说奠定后世的文学甚至文化基础时,即可自称师祖,广授弟子,是为宗也。 百家的创始人无一不称作文宗,此外—— 屈原以第一部长篇抒情诗《离骚》,登上文宗之位; 曹丕著下第一部文学批评专著《典论》,受封文宗; 司马迁的第一部纪传体史书《史记》,也让他在死后被追封文宗谥号; 以及班固的《汉书》、嵇含的《南方草本状》、刘歆的《七略》、郦道元的《水经注》等等,全都是开拓文化先河的经典巨著,其作者也荣登文宗之位。 而此刻,苏仪以一本《射经》开拓了射术教典的先河,被预封文宗之名! 苏仪知道文宗的名号意义非凡,但以他此刻的眼界,还猜不到挂上这个名号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和荣誉,况且离晋升行人还早,只得摇摇头,不再多想。 就在人族举国欢庆之际。 在中原的某一处,十来位据守北岸的蛮族单于聚集在一座大帐之内,气氛极其沉闷。 作为败军之将,他们沉默着。 足足有一刻钟,一位单于才开了口。 “大可汗的伤势怎么样了?” “不乐观,若是普通的伤势,以大可汗的威能,瞬息之内就能恢复;但大可汗被龙城碾的骨肉四碎,连肉体都没了,外加有祖神的意志侵入他的神魂之中,没有一年时间,极难完全恢复。” “这段时间,人族的那几个元戎要是捣出什么乱子,我们该如何抵挡?” “无需杞人忧天,大可汗虽说肉身毁灭,但力量却没有受到影响,他的意志充斥在江北的每一个角落,元戎不会轻举妄动。倒是南岸的那些激进的飞将,倒是有很大可能闹出一些小乱子。” “来就来,我就想着捉一个飞将与我大战一场呢!” 众人望去,发言者正是朵朵罕,其难以捉摸的性格不仅让人族十分头疼,在蛮族他也是出了名的捣事精。 “这些人终究只是小部分,让他们闹腾去吧,待得其他各界的部族来到这个世界,飞将?元戎?一个都别想跑。” “万族鼎立的时代何时会来临?” “少则两年,多则五年,各界部族就会齐聚于此,届时,万王并起、百汗争雄,至于人族?只不过是闲时的开胃菜罢了,他们现在的反抗就像是苟延残喘,何其可悲。” “百来位可汗啊,我真是想象不到那会是什么样的画面,到时候可汗之间肯定也会有所竞争吧?” “自然,上一任至高统领已经逝世十年之久,是该选出下一任了;而伊利大可汗虽然在百汗之中也算是少有敌手,但仍然有几个颇具威胁的竞争对手正觊觎着至高统领的宝座,伊利大可汗必须在万族鼎立到来之前,恢复到巅峰状态,否则肯定要错失竞争的机会。” “真是想不明白,值此关键时刻,大可汗陛下为何要亲征人族,以至于落下这等祸根。” “唉,也是大势所趋吧,若是大可汗能在万族鼎立到来之前,将兵锋大陆全域征服的话,在至高统领的竞争上也能得到更多的话语权;而且,我听说征服人族也跟迎回天火祖神有一定的关联,倘若成功,势必将在其他可汗面前取得更大的优势。一旦伊利可汗能踏上至高统领的神坛,我等兵锋更盛,必将踏平万界,令我族类繁荣昌盛。” “只是没料到,李广的意志竟会复苏,这下,在万族鼎立的时代来临之前,我们就算是能够征服人族,恐怕也得玉石俱焚,折损大半,失去未来的竞争机会。” “可恶,我等以万众信仰凝聚信仰图腾,本来不会被任何实质的力量所伤,却接连吃了两发人族奇观的圣道一击,导致信仰图腾破碎,否则,此刻我等已在江南痛饮了!” “别提这个,提起来我就窝火!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动用破界雷矛,直接碾碎人族?” “破界雷矛的威力太强,凭兵锋大陆还不足以承受它的威力,而且使用代价太大;不过也无所谓,在万族的铁蹄之下,人族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这里的老土著海神族要怎么办?” “海神族蜗居在深海之中,掌握行云布雨之能,我们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他们若是不参战就罢了,倘若挺身帮助人族,那便一起碾碎就是。” “征服了兵锋大陆之后,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浩浩虚空,万千世界,足以让我们运动筋骨了。” 兵锋大陆乌云涌动,阴雨连绵。 苏仪在指挥下人清理完院落之后,此刻已近深夜,宅门外的客人已经散尽,苏仪终于可以休息了。 只是,枕头上的那一缕清淡的发香,却让苏仪有些心神不宁。 而刚刚晋升将才的他精神抖擞,根本不可能睡得着,于是只得进入练兵场读书,为来月的院试储备更多的知识量。 苏仪在练兵场中忘我的读书,只觉过了有一两天之久,但现实时间才过了三四个时辰而已。 天刚蒙蒙亮,院中就有动静传来。 苏仪退出练兵场,起了床,推门往正院中一看,顿时啼笑皆非。 枢密院的一众官员,竟然天没亮就来拜访,因为季安说苏仪还未起床,他们就围在院中,对苏仪昨夜写诗的桌子、以及笔墨纸砚评头论足。(未完待续。) 第110章 项刺史的信物(第四更) “你们看,这张书桌,正好半人高,文人站着写作完全不会费劲;又兼其漆饰周密、雕刻精美,必然是出自工家技术‘鬼斧神工’之手笔,虽鲁班、泰山在世,手艺亦不过如此;另,以其能承托上品龙文这一点,可见其选材之高妙、用料之朴华,实乃万金不换的天桌啊!”有一位中层官员滔滔不绝地夸奖面前的书桌。 苏仪定睛一看,昨夜他写出《龙城飞将》的书桌是这间宅院自备的,虽然也属上品,但价值也不超过十两,何来万金? 又听另一位说:“此桌自然贵重,但依我看,这杆写下《出塞》的毛笔才叫天下绝宝!你看这笔杆,如此莹润剔透,我一看便知是产自西域天山的白柳玉所塑!你们再看这笔毛……什么?狼毫而已?这绝对不是普通狼毫,乃是万古一遇的妖兽电齿狼的狼毫!” 苏仪扶额,那杆毛笔是他随便从书铺里面购得的,笔杆莹润是因为木头上面打上了一层薄蜡,笔毛也是最普通的,哪是什么天山白柳玉?电齿狼豪? 会选择这种三羊七狼的兼毫笔,是因为苏仪尚且处于练字阶段,这种毛笔最趁手。 “哇,这张纸竟然还留有《龙城飞将》的字印,力透纸背,当为传家宝!”说罢,那官员顺势就叠起纸往袖中塞。 “呔!你这小贼,竟敢私拿至宝,我必将通报江小兄弟,扣光你今年的俸禄!”另一人怒目圆睁道。 “这是天地间的宝物,你怎能占为己有!” 一众官员为了一张宣纸吵成了一团,皇甫院事在一旁无奈苦笑。 苏仪总算是看出来了,这些官员原来是想点评《龙城飞将》一诗,但生怕自己点评的不到位,只能旁敲侧击去赞美写下这首诗的所有器物,却变相地把这首诗夸上了天。 一旁的皇甫院事一转眼,见到苏仪出现,轻咳两声。 枢密院官员们也看向苏仪,纷纷收敛了自己的行径。 “诸位,你们这是?”苏仪好奇问。 “咳咳,是我自己要来拜访你,结果这些家伙就全跟来了。”皇甫院事摇头、神色十分无奈。 一众官员纷纷表态。 “嘿嘿,我们没别的事,就是来瞻仰一下我们素水县的万丈巨人。” “顺带来向武安君候补问声好!” “对了,我家女儿正好十六岁……” “呸,别想浑水摸鱼!”一人踩了前者一脚。 苏仪却摇摇头,说:“小生乃是晚辈,仅仅立了点蝉翼薄功,不足以称道;况且枢密院的各位屡次关照小生,恩重如山,我岂能在各位面前居功自傲?诸位还是像以前一样与小生相处吧。” 众人一愣,旋即纷纷点头说是。 皇甫院事眼中掠过一缕激赏之色。 “对了,院事大人,不知今日来找小生有何要事?” “嗯,南徐州刺史项从流大人、于昨日深夜将一物递送来县院,希望你能亲自去取。”皇甫院事说。 “是很重要的东西?”苏仪好奇问道。 皇甫院事点了点头。 “那小生立马准备,还请院事大人稍候。” 说完,苏仪回屋整装洗漱,穿上正式的军衔袍服,系上肩章。 苏仪此刻已是将才,低头看到这身武生的青色剑纹服时,心想着应该抽空去枢密院申请一套将才的服装了。 仕子出门身穿军衔袍服,是对他人最起码的礼貌之一。 之后苏仪回到正堂,迎面见到了苏诗儿和柳心照二女从后院进了正堂后门。 “你们起的可真早,现在方才卯时一刻。”苏仪讶然。 “其实我们二人睡睡醒醒,昨夜的经历实在是挥之不去。”苏诗儿微笑说。 “苏郎,今天有君子会,你这是要去?”柳心照问。 “我要去枢密院一趟,接下来应该就会直接前往郊外参加君子会了。” “小女也要去参加君子会,便去枢密院门口稍待,与苏郎你一道同行吧?” 苏仪想到柳心照住进自己家的这一个月以来、几乎毫无保留地展现了她的百般技艺,比任何人都配得上“君子”这个称号,理应参加君子会,于是点了点头。 柳心照立刻回到后院闺房去做出门的准备,苏仪对苏诗儿说:“因为今天的君子会,我可能到晚上才会回家,你让王嬷嬷代我去向两位大人请个假,顺便捎上一些礼品。” “还是我亲自去吧,对两位大人也更有礼貌一些。”苏诗儿说。 “也行,你和婉儿、婷儿姐一起带上礼物,顺便替我问候两位大人的夫人,我一个大男人不方便。还有,你出门之前,得让季安招呼住在街头街尾的汤、余两位大人,让他们全程护送你,我怕我离开后有人要对你不利。” “真是的,仪儿你担心太多啦,唠唠叨叨的跟王嬷嬷一样,姐姐我又不是小孩子。” 苏诗儿佯嗔,但看见苏仪这么担心她,心里却美滋滋的。 “小心驶得万年船。”苏仪一笑。 做完准备之后,苏仪吩咐一位下人,让他去通知端木钟自己会去枢密院的事。 随后苏仪跟一众官员出了门,坐上马车,往枢密院方向赶去。 天边已经涌上了一抹鱼肚白,正是朝阳初升的时刻,苏仪和皇甫院事同坐在一辆车中。 “院事大人,您先前说有东西要给我的是南徐州的刺史大人?可小生和那位大人素未谋面,不知要给我何物?”苏仪问。 “听仇院事说,项刺史似是要亲自来素水县见你一面,在此之前先给你一样信物。” “见我?为何?” “仇院事并没有说明,至于要给你的东西……你见到了自然就明白。”皇甫院事回答。 苏仪只得将好奇按捺心中。 来到枢密院,官员们向苏仪一拱手之后,全都四散而去,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之上。 苏仪则是和皇甫院事一同来到了藏卷房之中。 后者从桌上拿起一道金碧辉煌的卷轴,递给苏仪。 苏仪满腹狐疑地接过,突然双眸一凝,手中的这道卷轴,竟然镌绣着五爪金龙的图案。 “这、这是上品军文?!”苏仪惊讶极了,没想到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竟然会给他这般贵重的东西。 “正是,我见到此物时,也是大为惊愕;你也应该知道上品龙文的珍贵,所以项刺史以一月为限,请你好生保管此物;此外,仇院事还特地嘱托:只有时机到了,才能开封此文。”皇甫院事说。 “时机,什么时机?” “他没有细说。” “真是奇怪,又要让我保管这龙文,却又不让我一窥其中内容,莫非是想要激我的好奇心?”苏仪皱眉,嘟囔道。 “你大可放心,项刺史为人端正信义、人人爱戴,在南徐州被百姓们号称‘月痕公’,不会故意刁难你,我猜测他此举必有深意。” “嗯,小生倒也不是怨天尤人……”苏仪点头,忍住了一窥究竟的好奇心,将这卷上品龙文收入了诸葛囊之中。 身怀这等巨宝,苏仪隐隐有些惴惴不安。 虽然他已经身负两篇军文,但都是被收入烟海碑中的,完全无需担心会被人所觊觎,这篇龙文就不一样了。 苏仪正想辞别皇甫院事,又听后者说道:“我想,你应该去武庙看一看。” 正欲询问理由,苏仪突然一怔,旋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点了点头。 跟着皇甫院事,苏仪来到了祭祀区,祭祀人员三三两两地走动着,见到两人,纷纷低头致敬。 司礼使成子昂带领着五六人等候在武庙门外,似是早已知道苏仪会来此处。 成子昂打开了武庙的门,一股苍茫浩瀚的气息从中涌出,苏仪深吸一口气,步入其中。 其他人纷纷跟上。 武庙内与苏仪一个月前来此接受赐福的时候并没有太多变化,唯一变的,只有先贤李广的牌位了。 原先,供奉李广的牌位是“怀柔伯飞将李广”,而此刻,却变成了“龙候元戎李广”。 正是苏仪,一手将先贤李广推向了圆满的结局,也正是苏仪,将百载遗憾一朝填满。 望着李广的牌位,苏仪心中万千情绪汇聚而来,只化为一声感叹。 难封候,不仅仅是李广自身的遗憾,也是苏仪心中的遗憾啊! 众人听到苏仪的感叹声,也纷纷触目兴叹,眼眶潮红。 这时,有人提议道:“苏十筹,连老元戎都盛赞你为‘文定百州,武安天下’,十分欣赏你的才华;如今战事结束,先贤龙候的遗憾已填,你倒不如作一首诗,为昨夜的动荡局势写下结尾,如何?” 其他几人纷纷点头附议,皇甫院事摇头一笑。 “你在胡说什么呢,诗文哪有那么好作的,就算是当今儒将蒋孺子,也不是能够随口吟诗作对的。” 成子昂白了前者一眼,但看向苏仪的背影时,却隐隐噙着一抹期待。 苏仪微微一笑,说:“昨夜先贤龙候晋升元戎,我得以一窥他的生平经历,心中偶有感触,便作诗一首,缅怀龙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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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不错!这诗的前两句就点明了战争的时间和地点,汉代东北,简单明快,开篇几近完美!” “嗯,而第二句则描写了汉将领军出征时的耀武扬威,军锋锐健,连天子都赐给了将士们极重的犒赏;第三句又写大军鼓角喧天、在野外大摇大摆行军的场面,可以看出这支军队有多么自信,通过这两句对出征的描写,侧面道出了当时的军队之强盛!这两句作为赞美之词,绝妙也!” 皇甫院事闻言,却是莫名地摇头一笑。 “咦,但这第四句……”有人眉头一皱。 “这第四句为何情景一转,写一封飞鸽传书传达了前方的军情紧急,更有‘单于猎火照狼山’之危,和前面三句的自信和张扬极为不符。” 成子昂双眸一亮,道:“原来如此,这四句诗并不是结尾,只是开端而已!第四句的一个‘飞’字,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前线战况的危急,正好反衬前面两句,因此,第二、三两句,并不是赞美,而是讽刺这支军队招摇过市、铺展浪费,嘲讽领军将领的不可一世、恃勇轻敌啊!‘横行’二字,不正是表达了这一点吗?我猜测,这四句之后,必有下文!” 皇甫院事认可般的一笑。 随后,又听苏仪诵读道: 山川萧条极边土,胡骑凭陵杂风雨。 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大漠穷秋塞草腓,孤城落日斗兵稀。 身当恩遇常轻敌,力尽关山未解围。 苏仪周身旋绕的文字陡增一倍,但其颜色却从金色转变为淡淡的猩红色,其中似有怒火阑珊,血气漫空。 “果然如此,之前第四句令气氛由松入紧,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从第五句开始,战斗果然进入了危机关头!”成子昂说,“第五句写地形的广阔,无险可凭,你们想想,蛮族最大的优点是什么?是平原上的机动力!人族若是与蛮族在平原上遭遇,少不了要一番血战,很少能在蛮族的优势地形上取得胜利。” “第五句道出了战场的险恶,也道出了蛮族铁蹄汹汹、好似震风陵雨一般卷土而来的威势;而第六句更是矛盾非常:士兵们在阵前舍生忘死,奋力厮杀,但后方的将军们却在看着美人的歌舞,寻欢作乐!这等庸将,如何统御三军、与敌作战?我看,这支军队,必败无疑!”一位祭祀人员铿锵有力地断定道。 “没错,第六句之后紧接着就是败北的景象了:人族被蛮族重重包围,力竭兵稀,兵力几乎快要损失殆尽;而古城落日、大漠一片破败景象,更凸显出了战败的凄凉……第八句,则是指责将军轻敌,此刻纵然用尽全力,也无法挽救颓势了!” 众人忿忿不已,不停指责诗中将领的无能,简直平白断送了万千士兵的生命。 皇甫院事也叹息一声,似是惨杂着无限同情。 众人静静等待着苏仪的下文,他们知道这首诗肯定还没结束。 果不其然,苏仪再次开口: 铁衣远戍辛勤久,玉箸应啼别离后。 少妇城南欲断肠,征人蓟北空回首。 边风飘飖那可度,绝域苍茫更何有。 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 空中盘旋的大字再次增多,只不过,所有字的光华却在这一刻消散,其中的暗沉昏黑,好似哀凭空生、如泣如诉。 这回,没人再开口评论,因为他们都陷入了悲伤的沼泽之中。 这四句,深深刻画出了士兵们内心的痛苦:他们各自的妻儿父老正在家中盼着他们能够回家,然而此刻已经重逢无期,士兵们再也不可能返乡了;既然生还无望,当决死殉国!杀气成云、刁斗传寒,在这片苍茫的战场,除了悲凉以外,还能道出其他景色吗? 有几个人咬紧了嘴唇,两三人开始抹泪。 他们含泪相盼,等着苏仪为此诗添上结尾。 苏仪吟道: 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 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 苏仪每吐出一字,周身飘舞的大字也随之明亮一分,漫出点点金光、宛如春风回暖、万物复苏。 “好!”成子昂面色激红,心绪涌动,万千感慨化为了这一个字。 “好诗,好诗!全篇悲壮浑成,最后这一段更是绝响!这些士兵们浴血奋战,那种视死如归的精神,岂是为了取得功勋?!他们只想着保家卫国,是何等勇气逼人、义薄云天啊!” “然而,这些义士们的生命却被那些冒功轻进的无能汉将断送了,可悲,可叹哉!” 众人纷纷叹息。 “第一段写出征、第二段写败像、第三段写死斗与哀思,倾尽所有笔墨渲染了悲壮的氛围;而这最后一段,却锋芒斗转,借着战事失利的哀叹,借着对无能将领的讥讽,从而缅怀才能卓越的先贤龙候:若是李广在世,岂能如此轻易地就败于蛮族之手,损兵折将?” “不仅如此,前文有写过士兵们在奋死作战,但将军们却在歌舞升平的对比,十分残酷;而先贤李广是出了名的体恤士卒,受到万众爱戴,岂能发生这般无情的场面?” “没错,这最后两句总结了全篇,堪为画龙点睛之笔啊!” “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是为千古名句也!” 有几人感叹不已。 “从汉时到如今,悠悠百载,边关发生的战事何止千万?驱士兵如鸡犬的庸将又何以胜计?因将领的无能而平白葬送生命、埋尸他乡的士卒,岂止亿万乎?!千百载以来,除了先贤李广以外,又能有几位戎守边疆、威震漠北的名将?又岂能不让人苦苦缅怀他呢?”成子昂紧握双拳,连连叹气。 “再次诵读,全篇岂是一个气势浑达、悲壮淋漓可以形容?此诗,必能传唱天下!” 苏仪微微一笑,此诗乃是唐朝高适所著的《燕歌行》,不仅被后人评为“第一大篇”,还是整个唐代边塞诗中的巅峰杰作之一,其以精炼的笔墨描写出整场战争的雄健激越、慷慨悲凉,在最后以缅怀李广终篇,意境雄浑而深远,能传诵千古,岂是偶然? 正当苏仪转身之际,他周身的数百字突然爆发出冲天金芒,潺潺淙淙,好似溪水涓流一般、徐徐汇入李广的雕像之中。 众人吃惊不已,都不知道这种异象代表着什么。 随后,所有人只见到李广的雕像涌出了淡若月华的白光,其双眼中射出一道光芒,钻入苏仪的眉心之中。 苏仪一阵目眩,连忙站定,感受到练兵场内的变化时,心中疑惑道:“咦?天命将星中的金蝉脱壳奇谋特效竟然有了一些变化?也不知道究竟变成什么样了,等我闲下来,就在练兵场内试试。此外,自我雕像手中的弓怎么变成了黑色?原本是只是普通的石灰颜色……” 苏仪看了半天,也没能看出来这把弓除了外观以外,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变化,只得作罢。 这时,苏仪身后传来一人的询问声:“苏十筹,先前的那抹光是?” “我也不太清楚,只感觉我学到的某一道奇谋有了点变化,具体就不知道了,以后我试试。”苏仪回答。 众人面色遗憾、好似百爪挠心,好奇至极。 苏仪与在场祭祀人员一起离开了武庙,这时,从广场左侧的一间斋戒房中,跌跌撞撞跑出一位年轻司祭来,扬着手中的一本折子,高声道:“有一篇新的祷文诞生啦!” “祭祀重地,不得喧哗!”皇甫院事冷喝一声,见对方面露愧色,这才点点头,取过了那本折子。 展开折子,众人定睛一看,竟然是苏仪先前所念的诗文,此刻标题已被添上了“缅怀李将军祷文”七个字。 “没想到,真没想到,我先前就有所期盼,没想到这篇诗文竟然真的化为了武庙祷文!”皇甫院事纵声一笑。(未完待续。) 第112章 君子会的规矩 “苏十筹大才,心悦诚服!”众人纷纷拱手。 苏仪淡然一笑,问道:“祷文有什么作用?” “作用繁多,但最主要的是能更直接地沟通先贤的意念,增强武庙的力量;其他一些小作用,例如在对应的项目中助考、请动先贤意念鸣响等等,不一而足。”成子昂回答。 “嗯,人族现存的武庙祷文不过十余篇,专门祭祀先圣的就占三篇;其余的,有几篇是沟通全体先贤的泛用祷文,效果不强,沟通某位特定先贤的专一祷文效果则强的多,但也只有几篇而已,以此可知,这新的祷文有多么珍贵。”皇甫院事说。 苏仪点点头,心想祷文一事好像跟他并没有太大的直接关联,他倒是对金蝉脱壳有哪般变化感到更好奇。 另外,自我雕像手中的黑弓究竟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不知道,正当苏仪念完这首诗时,在荆州曹门的藏书房中,有一本文集从精致的书架上冉冉浮起,弥漫着淡淡的幽光。 其书页无风自动,翻开了数十页。 随后,一缕黑光掠过,好似墨汁之深邃、虚空之凝萃;在接下来的几张空白数页上,几行文字悄然浮现,乃是苏仪所吟之诗,标题写着“燕歌行·缅怀李将军祷文”十字。 此书落回书架上,光芒逐渐收敛,视之题签,正是“燕歌行集”四字! 曹门上下,只有一位老人注意到了藏书房中的异动。 他缓缓品读这首《燕歌行》,良久,缓缓点头,道:“此诗多胸臆语,兼有气骨,毫不逊色于先祖曹丕之同名诗。” 素水县。 城墙边已经溢出了第一抹曙光,苏仪在诸位官员的送别下离开了枢密院,走出大门,一眼看到两辆马车。 其中一辆装饰精致,是一直负责接送柳心照的车,苏仪也见过好几次;此刻她频频撩开窗帘,见到苏仪,微笑点头。 苏仪也点头回应,走向另一辆马车,端木钟和其他两名青年已经在车前等候。 今天是君子会的日子,苏仪早已和端木钟约好一同前去。 只是这三人总是情不自禁地望向柳心照的方向,一见到她的相貌,好似惊为天人,只是端木钟面色有些古怪。 “端木兄,这两位是?”苏仪微笑着打招呼。 “这位是吴峡,乃是去年县试的第三名,他家在南徐州有不小的产业;这位是顾兴龙,也是去年一届县试的前十名,他爹可是京城著名的礼君子,两人都是跟我在同一间私塾学习的同窗。”端木钟一一介绍,又轻咳一声,跟两人说,“这位就是昨夜的万丈巨人,苏十筹,应该不用我介绍了吧。” “吴兄,顾兄,有幸相识。”苏仪微笑拘礼。 “我们才是,能认识苏十筹,荣幸之至!”顾兴龙立刻还礼。 “是啊,俺天天都听人提起苏十筹你的大名,就想着何日能够见上一面,今日终于得偿所愿。”吴峡笑容满面,一脸憨厚。 随后,两人不时瞟向苏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目光中隐隐噙着一抹憧憬之色。 苏仪隐隐猜到两人的心思。 “两位兄台,咱们都是同辈人,应该敞开胸怀说话,无需心怀顾虑;况且今日是君子会,我记得按照规定,聚会中只谈六艺,不谈其他吧?”苏仪说。 “对对,今天我们算是劫后余生,应该玩的高兴点。”顾兴龙笑道。 三人齐声一笑,纷纷说是,这才按下心中的崇敬,面色恢复如初,跟对待普通的同辈仕子一般。 苏仪也松了一口气,要是每次跟人交际都要客套来客套去,非得把他累死不可。 一行人坐上对方备好的马车,往素水县西门驶去,而柳心照的马车跟在后头。 苏仪一上车,看见车内的装饰,笑着说:“这马车真不错,恐怕得值一百多两银子吧,端木兄,这是你的车?” “是吴兄的车,他可是他家在素水县产业里的小掌柜,平时日进斗金,我和一些同窗经常去他家打秋风。”端木钟笑道。 “区区小生意,不足挂齿。”吴峡一脸腼腆,看向苏仪说,“苏十筹,俺听说你在素水县安家以后,一直想找机会问问,你有没有操办自己产业的打算啊?” “为什么问这个?” “唉,还不是因为俺家老爹太不争气了,作为一名商人行事畏首畏尾,平时又不听俺的建议,结果把祖上积下的产业越做越小,怕是支持不了几年啊,俺跟着老爹做事,没前途!”吴峡说,“所以呢,俺就想要另立门户,或者跟一个有前途的主子做事,充分发挥俺的经商才能;于是仔细一想,觉得跟着苏十筹最好。” “吴兄,我可从来没做过生意,你可别误了自己。”苏仪苦笑摇头。 “没做过生意不要紧,俺从小就学经商,绝不吝啬倾囊相授;然后再以苏十筹你现在的的名声,做什么生意不能大红大紫啊!”吴峡嘿嘿直笑。 苏仪被呛了一句,心想吴峡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不过,自己的产业啊……”苏仪认真思考一会儿,说,“我倒也不是没想过,只是现在军业繁忙,只能暂且搁置;等四月过后我应该就能闲下来,收缀生意了,毕竟学习也要花钱,我也不能坐吃山空啊。” “嗯,那等你以后有了做生意的打算,一定要叫上俺!”吴峡说。 “一定。” 车内四人又聊了一会儿。 这时,端木钟给苏仪使了个你懂得的眼色。 “苏十筹,我才刚知道,柳小姐竟然住进了你家,莫非你们两人……” “咳咳,柳小姐只是在我家暂住而已,端木兄莫要胡思乱想,污了柳小姐的清誉。”苏仪说。 其他三人面色更是古怪:暂住?好端端的,一个深闺大小姐会去一个单身男子的家中暂住? 三人对苏仪和柳心照两人的关系想入非非,但都明智地没有去说破,苏仪更不可能去解释什么,免得越抹越黑。 马车慢慢驶出西城门。 苏仪不想再谈论柳心照的话题,于是另辟话题。 “三位,我还是第一次参加君子会,都有什么讲究吗?”苏仪问。 “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讲究,君子会嘛,无非就是君子雅士们聚在一起,切磋技艺,交流心得而已,不会有太多束缚,放轻松点就行。不过若是能在君子会上艺压群雄,也是一个很不错的扬名手段,君子爱名不爱财嘛,一场君子会的头筹就能让自己在这片地区扬名,所以大家的积极性也很高,想要拿到彩头可不简单。”端木钟说道。 “这还只是一个小县城的君子会,若是州城甚至是京城的君子会,那才叫一个竞争激烈,人人都各展所长,但求在天下扬名,场面极其热烈。我去年跟着我爹去参加了京城的礼仪会,以我爹的礼仪二境都只能当陪衬,全国的人才云集于此,真是让人惊叹。”顾兴龙也点头说。 “也不知礼仪会要怎么开?对了,今天这场君子会的主题是什么?”苏仪又问。 “听说是射术和数学两个主题,所以才会选在郊外举办,不过咱们也无需去关心主题是什么,反正咱们这些小小武生只是去开开眼界的,万万别想着跟那些射术和数学达到一境、甚至二境的真君子去争排名,安安心心当个观众即可。”端木钟说。 苏仪闻言,面色古怪,他的射术早已达到了三境,至于数学…… 不过苏仪早已天下闻名,所以并不打算跟其他人抢名声,他一开始就是抱着开眼界的心思来的。 端木钟又补充了一句。 “另外,硬要说需要注意的事项的话,就是今年有许多外地的真君子、起初都是为了见你苏十筹一面才来参加素水县的君子会,不过出了昨夜的事情后,恐怕会有很多真君子想跟你搭上关系,在万丈巨人的心里留下个好印象;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人来跟你打招呼,这些人脉都是货真价实的,你一定要好好收集,对你未来很有帮助。” 苏仪点点头,又听吴峡说:“今年的竞争肯定很激烈,俺就想看看谁能摘得头彩。” 聊着聊着,几个人竟然开始聊起了昨夜的战况,当谈到苏仪的万丈巨人手持龙纹笔、在天地间写作,以及说起先贤李广一剑平峰退万军时,除了苏仪以外的三人尽皆面色激动,眉飞色舞地发表自己的感想。 在场三人都不知道《射经》是苏仪所写,说来说去都猜不出个头,但关于作业战况的话题极多,仍然不影响车厢内的热烈气氛。 苏仪偶尔被问上几次,搭上两句腔,不想太多聊起这个话题,不然说上三天都说不完。 这时,马车一个急停,车内四人身体一歪,但立刻稳住。 “顺才,怎么回事?”吴峡皱眉问道。 “少爷,是江公子拦的车。”车夫顺才回答道。 还没等吴峡说什么,车外传来江游的声音:“请问苏十筹可在?”(未完待续。) 第113章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三更) 苏仪挑帘一看,江游正一脸焦虑地等在路边。 众人满面疑云,吴峡把江游请上车,马车继续前进。 “江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辆车上?”苏仪好奇问道。 “因为我知道吴兄一行人去接苏十筹你,此刻看到他的马车,就知道你肯定在车上。”江游回答。 吴峡补充说:“我们四人都是同一间私塾的同窗,今早本来约好一起来接你去君子会的,只不过江兄总放不下心来,于是先去五里亭会场看看情况……咦,江兄你怎么在半路上等我们,莫非是会场发生了什么状况?” 四人齐齐看向江游。 “嗯,发生了很不好的事,这场君子会的主办人临时换了。”江游点头 “会有什么影响?”苏仪问。 “影响可大了,听说这后来的主办人是从京城来的一批人,不仅强迫李员外转让了他原本的主办权,还擅自篡改了这届君子会的规则;而且我看的清清楚楚,那丁仁也加入了京城的队伍,这些人明显是要针对苏十筹你。”江游说。 丁仁就是诸葛清的姐夫,曾在案首宴中为难过苏仪,也在苏仪登摘星阁之前用小手段干扰了他的睡眠,此刻他加入主办方的行列,其目的不言而喻。 苏仪皱眉。 吴峡与顾兴龙二人不知道苏仪和京城的关系,完全不能理解江游所说的话代表着什么。 只有端木钟了解丁仁的为人,猜出了些什么,脸色极其难看。 于是江游便把中书令针对苏仪的内幕低声告知,还特意点出了素水县的丁家也参与其中。 众人听后,怒不可遏,纷纷声讨中书令的卑劣行径。 “我还怀疑中书令这一个月以来销声匿迹了呢,原来是把心思都放在了这场君子会上。”苏仪心中冷笑。 “可恶,主和派竟然如此放肆?苏十筹已被提名为武安君候补,他们怎敢加害,也不怕老元戎降下军威?”端木钟拳头砸到车板上,愤然道。 “他们并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其他来参加聚会的真君子们对于规则的改变也没说什么,反正每一届君子会的规则都不一样,只要主题没变就好;若非是我早已了解了内幕、猜测到这批人的身份背景,恐怕还真会被他们忽悠过去。他们只要小心行事,不正面攻击你,应该不会引起老元戎的注意。”江游说。 “也就是说他们肯定会为我准备很多阴招了,我倒想看看中书令走的哪一步棋。”苏仪目光如炬。 其他四人面面相觑,纷纷点了点头,似是达成了某项共识。 “总之,你接下来的行事应该小心一些,莫要中了主和派的圈套,我们几个都会声援你。”江游对苏仪叮嘱道。 苏仪点了点头,随后闭眼思索,不再说话。 车马行至五里亭处,缓缓停下。 “少爷,前面路被拦住了,车马只能停到马厩里面,接下来你们得自己走了。”前座的车夫顺才说。 “嗯,我们就在这里下车。”吴峡回答。 众人下了车,苏仪往周围望去,发现自己正处于河边官道上,两岸差不多二十余丈宽;河水向北流向长江的出海口,微风拂过,碧波荡漾,岸边杨柳摇曳,花香醉人。 而在河边道路的一旁,伫立着一排建筑,门旁高挂招牌,显然都是设置在路旁的客栈。 苏仪想到这五里亭的“亭”字,指的是路边的驿亭,专供来往的车队休息。 驿亭正对着马路对面的河滩,宽敞的河滩已经搭起了木板平台,不断有人往返于客栈和河滩间,一片忙碌景象。 柳心照下了车,立刻左右张望,然后走到苏仪旁边,一声不吭。 苏仪和众人一起走到一家客栈门前,看到招牌写着“往来客栈”四字,给招待递上请柬,然后抬步走入屋中。 客栈是天井设计,一楼的大厅内已经聚集着三四十桌,粗一看去不下一两百人,觥筹交错间,热闹非常。 有很多脸孔苏仪在以前的两次宴会中见到过,其他大部分都是来自外地的人。 苏仪一行人进入大厅,立刻就吸引了一部分人的注意。 经过昨夜的气势奇观,苏仪的脸孔几乎深深烙印在了每个人的心田之中,立刻就有人喊道:“苏十筹来啦!” 骤然间,所有人停止了交谈,将他们的视线全部聚集在了苏仪身上。 二楼包厢内的许多来客也纷纷走了出来,探头探脑往大门口看,一见到苏仪,面色惊喜不已。 有个人急不可耐问道:“苏十筹是哪个啊?谁来指给我看?” “你这没心没肺的家伙,昨天两岸大战,你竟然能睡的那么死!世人都知道苏十筹年方十六,你看刚进门的有第二个这年纪的少年?” “看到了看到了,就是有美人陪伴的少年吧?嘿嘿,美人配才子,绝配!” 众人议论纷纷,苏仪淡然处之,并向在场的君子微笑拱手。 苏仪走向一张空桌子坐下,柳心照毫不避嫌地坐到前者身边,两名丫鬟侍立其后,而其他四人则分坐三面。 君子们的关注点全在苏仪身上,见到有女眷进入也没多说什么,同行的其他几人跟着沾了许多光,眼中情不自禁掠过一丝自豪之色。 邻桌的一些人纷纷举起酒杯,向苏仪敬酒,更有一些人举着酒杯走上前来,和苏仪客套两句后,递上自己的名刺。 名刺就如同地球的名片,在兵锋大陆一般只有行人以上的仕子才备有名刺,其中蕴含有主人的一缕精神力;如果苏仪持有对方名刺,对方就可以利用工家的机关信鸽来给他传递书信,十分方便。 而持有自己的名刺,也能进入一些比较特殊的地方,例如白马论坛。 期间有几名侍女上来为双方倒酒,不停对苏仪暗送秋波,苏仪则微笑应对。 这时,从二楼走下一位老者来,端木钟立刻起身介绍。 “这位就是我们私塾的先生,姓辛,也是这次君子会的主持人。”端木钟说。 “辛老先生,久闻大名,小生在此问好。”苏仪起身作揖。 见到苏仪毫不恃才傲物,辛老眼中闪过欣赏之色,立刻回了一礼。 “苏小友,昨夜你的种种表现,在场的君子们都记在心中,老朽作为主持人,便代大家向你道谢:感谢你力挽狂澜,救人族于危难之中,若非如此,今日的君子会怕是无法尽乐。”辛老说。 众人闻言,都向苏仪拱手称谢。 “辛老先生、诸位都客气了,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在下昨夜所做一切,实是义不容辞;在下听说君子会上约定俗成的规矩,就是不谈六艺以外的事情,诸位务必要尽情纵乐,莫要让其他世俗琐事占用难得的聚会时间。”苏仪微笑道。 “嗯,苏十筹说的没错,昨夜之事怕是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倒不如不说,直接就此揭过吧。”有人附议。 场内君子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辛老又低声问:“苏小友,你应该是不会参加接下来的比赛的吧?” 苏仪点头肯定,说自己只是来当个观众的,辛老似是松了口气,连连说“那就好,那就好”,随后回身上楼。 苏仪心中想着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辛老肯定也从主办方的变动中窥出风波将起的预兆了。 躲过风波最好的办法,毫无疑问是置身事外,但苏仪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在大厅的角落一桌中,有几位君子尽情议论着。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此句虽被苏十筹一语带过,但爱好佳句的我怎会错过!”有人笑道。 “没错,此句正应昨夜情景,实在是妙,妙哉!” “这八个字铿锵有力,隐隐透着一股虚怀若谷、兼济天下的豪迈,果然不枉他十筹名号。” “嘿嘿,我不远千里来见苏弥天一面,就为了这句话,这一趟值了!” 在同一桌,有位身着素服、左脸有条月牙状疤痕的中年人看向苏仪,淡淡一笑。 这中年人风尘仆仆,显然是远道而来,他的身后站立着两位随从。 但视三人器宇轩昂、正襟威仪,恐怕都不是普通人。 “见这一面你就满足了?这次的主办方可是为苏十筹造了极大声势,还特地为他增添了许多彩头,我就想看看苏十筹能否在射术和数学比赛中大放异彩!”一人看着苏仪,双眼放光。 “这次的彩头的确惹人垂涎,但苏十筹以前没学过射术和数学吧?在场的许多真君子都是有真本事的,能参加射术比赛的人基本都是射术一境的高手,而且参加数学比赛的人更是有几个达到了数学二境,恐怕主办方专门给苏十筹准备的彩头要浪费了,他不可能胜得过在场诸位的。” “谁说的!对苏十筹来说根本没有‘不可能’三个字!我就等着看苏十筹再次创造奇迹!”有人对苏仪抱着盲目的信任。 这时,有位混在酒席间的有心人听得周围的议论,眼珠滴溜一转。(未完待续。) 第114章 虚伪!(四更送上) “苏十筹,我听说这次的彩头是专门为你而设,你可一定要拔得头彩,莫要让花落他家啊!”那有心人高声大喊。 这道喊声一出,所有人都看向苏仪,想知道他会回答什么。 苏仪一头雾水,虽然自己的确是受邀前来参加君子会,但可从没说过自己会参加比赛啊? 这一口好似认为他一定会参加比赛的语气究竟是怎么回事? “诸位说笑了,在下只是一名小小武生,以前从未学过射术和数学二艺,学艺不精,又怎能和诸位竞争?因此,在下今天只是来充当观众,开拓自己的眼界而已,就让在下为诸位加油鼓气吧。”苏仪老实回答道。 虽说如此,但最主要的原因是苏仪不想抢了别人的风头和名声。 闻言,众人有的失望,有的表示理解,甚至还有一部分人认为这只是苏仪的谦虚之言,仍然对苏仪充满希望。 苏仪一桌的人听出了先前那人的弦外之音,猜测那人也许就是主和派的棋子,脸色都不太好看。 “苏郎,我记得你的射术已经……” 柳心照张口欲说,苏仪立刻打断道:“是啊,我的射术已经学了一个多月,不过还处于初级阶段。” “哦、哦……要不然我代你参加吧?”柳心照又问。 “无需如此,况且比赛也没有代替一说。” “好吧,那我就跟你一样当个观众。” “这女的究竟在想什么呢?简直毫无紧张感啊。”苏仪心里嘀咕。 二楼的走廊中,有一人面无表情地走回了主办方的包厢。 “公子,果如您所料,苏仪并不打算参加比赛。”那人说。 包厢中有七八人,为首端坐着一位二十来岁的青年,丁仁也在其中。 这青年听着属下的报告,左手撑头,右手食指敲击桌子,发出规律的响声,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周公子,这要如何是好?若是苏仪不参赛,那咱们布的局也毫无用武之地了。”丁仁心急如焚。 “呵呵,我早就料到苏仪会找借口推脱了,倒不如说,他要是一口答应参赛,我才会觉得奇怪;据我调查,苏仪儿时从未接触过六艺九术,怎能和其他君子相比?他要是凭着一腔热血来参赛,就说明他做事不经头脑,有负十筹之名,令人失望。”姓周的青年一笑。 “那周公子是有办法激苏仪参赛?”丁仁问。 周姓青年付之一笑,没有回答。 但丁仁却是马上领悟,眉开眼笑。 “但昨夜,苏仪连连引动二次投笔从戎奇观,造就一本中品云文和上品龙文,若是他将这二件宝物带来此处,恐怕我等的布局要难以展开。”席间,另一人担忧道。 “是啊,本身只是武生的苏仪根本微不足道,但他所持有的云文和龙文却颇具威胁力。” 那周姓青年更是哑然失笑。 “你们多虑了,以苏仪的军衔,其士气量根本不足以念动龙文,就算是云文也只能勉强念诵半篇,威胁不大。我听说他当日在案首宴上造就下品剑文时,因为担心被人夺宝而将其上交给了枢密院,说明他也是明智之人,恐怕早已将昨夜的两篇军文上交。而且,就算是他真的将军文带来,我也准备了许多手段能打断他的念诵。”他说。 “公子完事都求尽善尽美,留下无数后手,我等根本无需担心,只需坐看苏仪的笑话即可。” 包厢内的大部分人都发出快意的笑声,连连称赞周姓青年深谋远虑,只有一位靓丽的少女愁眉不展。 在包厢外。 辛老走上二楼,开始主持君子会。 “诸位君子,感谢你们受邀前来参加这次君子会,老朽本是寒微末士,得众人垂青,对于能够主持诸位的聚会感到十分光荣,便在此略表心迹:昔周王宫创立六艺教育体制……” 辛老用了很长一段话来阐述君子六艺的起源和发展,一边说着,口中竟然飘出朵朵透明的莲花瓣。 舌绽莲花,唇齿留香! 在场众人兴致勃勃地听着,好似是辛老的话语有一种吸引人的魔力。 “竟然能将平凡无奇的六艺起源讲的如此吸引人,这莫非是九术中、某个境界的口才能力?”苏仪心想。 “……除了先人的付出和诸位的支持,老朽还要感谢一人,那便是本次君子会的主办人:周公子!”辛老在结尾高声说道。 话音落下,众人掌声如雷、彩声涌动。 随后,辛老身后的包厢房门吱呀打开,从中走出一位二十来岁的高挑青年。 这青年满面笑容地向楼下众人拱手打招呼,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位中年,丁仁在人群的最后。 顾兴龙一看,立刻双眸一凝。 “是周才辰,原来如此!” “周才辰?”苏仪问。 “是中书令周学书的次子,我曾经在京城的君子会中见过他。”顾兴龙说,“此人脾性出了名的刁钻古怪,在聚会的辩论中,只要一逮到别人的弱点就紧咬不放,丝毫不顾及宴会气氛,极爱卖弄风骚,可想而知他平时的所作所为究竟如何;此番他故意挤下主办方,操纵苏十筹你所参加的君子会,肯定没什么好事,你要小心点。” 苏仪心中讶然,没想到中书令的儿子都亲自上阵了,想必要有大动作。 二楼,周才辰双手向下压了压,场内的掌声瞬时停歇。 “咳咳,感谢诸位的捧场,在介绍本次君子会的规则和彩头之前,请允许在下讲讲自己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从县试过后,苏十筹在天下扬名,受到万众瞩目;这一个月以来,在下于京城听说苏十筹的种种传闻,心中仰慕非常,恨不得日夜与之攀谈,又兼他昨夜力挽狂澜的英姿,更是让在下心中的崇敬达到了顶峰!” “而听闻苏十筹将会参加本次君子会,在下便想要尽全力将这场君子会办到尽善尽美,在他心中留下个好印象;因此一时心急,软硬兼施之下、让原本的主办方李员外移交了这次君子会的主办权,若是引起诸位不快,在下在此道歉了!” 场内发出一阵喧哗。 “我原先还觉得奇怪呢,怎么突然就换主办人了,现在听周公子所言,实乃一片赤子之心。”一楼的一人点头说。 “若是为了苏十筹的话,可以谅解。” “嗯,反正君子会的主题也没有变,而且彩头也增加了,这点小事不算什么。”又一人附和。 众人纷纷附议,都表示此事无关轻重,周才辰根本不需要道歉。 周才辰似是松了一口气,又看向苏仪,深深作揖。 “苏十筹,久仰大名,今日一见,在下才知道何为‘英雄少年’四字,不虚此行啊!希望苏十筹能原谅在下的僭越之举,若是你能对接下来的聚会感到满意,在下当一次坏人也值了!”周才辰说。 苏仪轻轻一笑,觉得这周才辰口才真是好,三言两语就笼络了在场众人的内心,就差没跟辛老一般舌绽莲花了。 要不是苏仪早就知道周才辰的底细,恐怕也会被他忽悠过去,对其心生好感。 同桌的其他四人却是面有阴云闪过。 一楼的一个角落,一名青年冷笑不已。 “周公子,你什么君子会的主办权不抢,偏要不远千里来素水县抢有苏十筹参加的君子会主办权,我怕是别有居心吧?”那青年说。 周才辰立刻转向那人,苦笑一声,面露歉色。 “原来是李瑜兄,想必你对于叔父李员外失去主办权一事心有芥蒂,在下为此自罚一杯!实不相瞒,在下事后才知道李员外就指着这场君子会扬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欠妥,但在下真是情难自禁,想要将这场君子会办好……不如这样吧,在下来月在京城有一场君子会的主办权,便转让给李员外,彩头仍然由我出,依此聊表歉意,如何?” 众人一听,眼红不已,纷纷声讨那李姓青年。 “我说小李子,周公子早已多番致歉,你就别得寸进尺了,你知道京城君子会的主办权代表着什么吗?” “是啊,李员外敬周公子一尺,周公子便还李员外一丈,你还不满足吗?” “小李子,做人不能贪得无厌啊。” 大部分人都帮着周才辰说话。 那李姓青年面红耳赤,哑口无言,京城的君子会绝非县城可比,往来都是天下名仕,主办这种规模和质量的君子会,绝对能在君子圈中扬名立万,而且还不用花一分钱,可谓是可遇不可求的机遇啊,他还能挑剔什么? 要是他再咄咄逼人地指责周才辰,恐怕这里就没有他的立锥之地了。 李姓青年明智地选择了沉默不语,不去挑战众怒。 除了苏仪这一桌的人以外,就只有角落的那位左脸有着月疤的中年、以及他身后的两位随从对此保持冷眼旁观了。 在苏仪的对面,顾兴龙呸了一声,低声说:“虚伪!” 吴峡也骂道:“披着羊皮的狼,俺要不要把他的底细给揭穿?” …… (PS:说一下本书的现状,因为被编辑不看好,所以本书上架的前后两周是裸奔的,没有新读者,但靠着各位老战友的支持,本书取得了5K收藏300首订的成绩,已经相当不错了,还得到了起点官方作者群里面另一位编辑大人的点名表扬,流水心里还有些喜滋滋的,感觉这几天睡眠不足的劳累也被一扫而空,再次感谢各位战友的大力支持!成绩好了,流水的更新也挺给力的,就看下周编辑会不会给流水一个好推荐位,来点新读者了,顺便求各种票票和打赏~)(未完待续。) 第115章 怎么变相亲会了? “那周才辰演的惟妙惟肖,得到了在场君子的认可,谁会信你?你斗不过这周才辰,要是想跟刚才的那人一样下场,你就去当出头鸟吧。”端木钟翻了个白眼。 吴峡闻言,闷闷不乐,低声暗骂。 苏仪轻轻摇晃酒杯,心中不断猜测周才辰接下去的举动。 这时,又听楼上周才辰开口了。 “感谢诸位来宾的谅解,既然事态已然平息,那在下就不藏着掖着了,即刻来公布彩头吧,断然不会让大家失望!” 随后,周才辰让身后的下人一件一件地开始展示彩头。 先是普通的钱财,在接下来的射术和数学比赛中,第一、二、三和前十名分别能得到一千、五百、三百和一百两银子的奖励,而每位参与者都能获得三十两的安慰奖。 众人听的纷纷点头,这单单是钱财的奖励,加起来几乎都已经近万两了,比先前李员外准备出的彩头总额都高出三倍不止。 然后,周才辰让人拿出了一张神铁所铸的长弓,以及配套的十二支神铁箭矢,顿时让在场所有人都红了眼。 神铁兵器,只有在县试取得前五名才能获得,此外只有自己去古战场、冒着生命危险去挖神铁矿来交给铁匠铺熔铸兵器了。 因为公家所有的神铁矿是绝对不向平民出售的,因此神铁兵器十分难得,几乎是每一位仕子的梦中追求;若是在武士时期还没能得到神铁兵器,那就连“笑里藏刀”都无法学会,其重要性可见一斑。 而神铁弓的稀有性更是首屈一指,其他兵器可以毫无顾忌地收入练兵场之中,但弓箭不行,因为,弓弦和箭羽并非神铁所铸;在有异物的情况下,神铁兵器是不能被收入练兵场的,更别提在练兵场内练习射术了。 再加上以前并没有关于射术的经典问世,所以射术一直以来都是最难提升境界的六艺九术之一。 但有一种特殊妖兽皂牛的筋能够与神铁弓完全契合,但皂牛数量稀少,皂牛筋比神铁矿还稀有百倍,其用途太过广泛,用于制成弓弦实在是暴殄天物。 因此,在场的人一见到神铁弓的出现,立刻眼红气喘,恨不得立刻将其据为己有。 就连苏仪都有些心动了。 此后,周才辰又令人拿出一些奇珍异宝来,每一件都能引起众人的惊呼,几乎都可以算得上是倾城之宝。 许多人对周才辰的好感激增,心中对他抢夺主办权行为的最后一丝芥蒂都消失无踪了。 “苏十筹,请原谅在下以物诱人,耍了这个小聪明;我想,在座各位都明白,苏十筹的名号就是奇迹的代表!吾之内心相信你断然能在君子会中大展身手,在下心中的骐骥,仅仅是想要将你的英姿永远烙印在心中!这些彩头只是聊表在下的诚意,是否能够打动你?”周才辰笑眯眯说道。 在场众人也一脸期盼地望向苏仪,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周才辰身后的丁仁,嘴角挑起了一抹冷笑。 “原来这就是周才辰的目的,先挑起众人的好感,然后借此压迫苏十筹参加比赛;苏十筹又没精研过射术和数学,怎么可能拔得头彩?一旦不能取得好名次,恐怕第一个笑出声的就是这姓周的!”端木钟低声恨恨道。 “苏十筹你可千万不能答应!”同桌的人也满面焦虑。 面对全场的期盼目光,苏仪不为所动。 “苏郎,你坚持拒绝,也许能钓到更多彩头。”柳心照低声说。 苏仪一笑,她怎么想的跟自己一样? 于是苏仪站起身,拱手说道:“周公子,我可不是因为谦虚才不参加比赛的啊,在下实在是学艺不精,就怕自己展现不了英姿,反而出尽洋相;到时候我丢脸事小,破坏了我在周公子心中的形象就不好了。” 同桌的人松了一口气,提前示弱总比事后出洋相好。 周才辰闻言,重重叹息。 “看来是在下准备的彩头还不够,所以苏十筹看不上眼……不过没事,在下早有心理准备,此前的彩头只是开胃小菜罢了,接下来的彩头才是重头戏,而且是在下为请动苏十筹特地准备的!若是苏十筹喜欢,希望能够赏在下一个脸面。” 在场所有宾客顿时精神一振,紧紧盯着楼上,生怕错过了接下来的重头戏。 同桌的几人握紧了拳头,看向苏仪,一脸担忧。 “吏部侍郎候大人,请出面一叙。”周才辰望向身后,大声说。 随后,一位中年人从包厢中走出,官威凛凛、气概熊熊。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小巧可人的少女。 在场众人神色一凛,立刻站起身行礼。 有许多人神色局促,都不知道身居正四品、位高权重的吏部侍郎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小小的素水县五里亭,紧张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苏仪等人都知道左三部的官员尽受主和派掌控,吏部侍郎会出现在这里太正常了,因此没有过多的惊讶。 候侍郎瞧得在场的气氛,浓眉一挑,微微笑道:“诸位请坐,我今日只是以一介平民的身份来此参加君子会,无需多礼。”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请问候大人,莫非这重头彩是由您来出?”一楼有一位胆大的中年人问道。 “自然,我与周公子有旧,他邀我出个彩头,我又怎能不答应呢?”候侍郎笑道,“只不过这个彩头有点特殊,是我专门为苏十筹所设,只要苏十筹参加比赛,无论是否拔得头筹,我都会将这彩头相赠!” 众人闻言,更是好奇,苏仪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随后,候侍郎将身后的少女引到身前。 “而我送给苏十筹的这个彩头,就是小女未来的幸福!”他大声说道。 全场哗然,这君子会怎么变成联姻会了? 柳心照脸色略有些阴沉,她开始后悔先前的提议了,低下头去,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候大人,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吧?在下都不知道你居然还赌上了秋研妹妹的下半辈子啊!”周才辰一脸愕然,似笑非笑道。 “唉,说来话长啊,自从苏十筹上个月开始取得种种成就之后,我家小女天天念叨着苏十筹的名字,总把苏十筹所写的诗挂在嘴边,茶不思饭不想的,这一个月来都瘦了一大圈。” 候侍郎叹息,面色十分诚恳,继而说道:“我家夫人爱女如命,连日抹泪叹息,我看着小女的单相思也是于心不忍,于是就替小女做主,订下这门亲事,还望苏十筹成全小女吧!” 候秋研红着脸低下头去,目光不停地往苏仪脸上飘去。 众人一看候秋研,果然是小家碧玉,貌美非常,再加上她的大户背景,足以配得上苏仪了。 而且看此女总是对苏仪眉目传情,显然对苏仪爱慕有加,可以证明候侍郎所言非虚。 所有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候侍郎出彩头只是个幌子,目的是为了借这场君子会,跟苏仪搭上亲事啊! 天下不知道有多少富家豪门想要将苏仪招为夫婿,没想到候侍郎竟然捷足先登,抢在了所有人的前头。 “苏十筹,我看这侯小姐用情颇深啊,你就答应候大人吧!”酒席间有人调笑道。 “哈哈,佳人配才子,乃是千古佳话啊!”又有人附和。 “苏十筹,候大人位高权重,这场婚姻对你未来大有好处啊!” 在场的来客纷纷劝说,他们都不知道苏仪和主和派之间的纠葛,因此都想看个热闹。 尤其是穿插在其中的某些“有心人”,起哄的是最欢的,生怕现场的气氛不够热烈,抬的不够高。 苏仪眼皮一跳,明白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局面。 比赛的结果倒是次要的,但如果苏仪接受了候侍郎的亲事,等于说是和主和派搭起了桥梁,苏仪日后该如何面对苏诗儿?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内心?又该如何面对天下主战仕子的目光? 但候侍郎当众提亲,已经等于用自己的脸面来逼迫他了,如果苏仪当众拒绝的话,未来的后果想想就让人头疼。 苏仪抬头看了一眼候秋研,发现后者一直痴痴地看着他,四目相对,他能从对方的眼中感受到那一抹热切的爱意。 唉,可怜的女孩儿,丝毫不知道她早已被卷入了政治斗争之中,苏仪心中叹息。 酒楼内热闹非凡,苏仪暂时没有作答,而是听着同桌其他人的议论。 “混蛋,这周才辰和候侍郎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戏倒是演足了,目的还不是为了逼苏十筹参加比赛!”端木钟咬牙道。 “那直接拒绝,然后走人不就好了,这君子会不参加也罢,根本不需要跟他们纠缠吧?”吴峡一脸茫然。 “没那么简单,前阵子朝廷对苏十筹大肆封赏,给足了他面子,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权,后者也应该在表面上对朝廷保持尊重,这才符合礼法;若是开口驳了候侍郎的脸面,那后者必然成为君子界的笑柄,若是此事再被周才辰添油加醋地一宣扬,恐怕苏十筹会遭到许多有心人的口诛笔伐,说他居功自满、恃才傲物,看扁朝廷……苏十筹现在最担不起的就是这种流言。”江游说。(未完待续。) 第116章 钓到竹君园 “不会吧?这候侍郎虽然官大,但他能代表朝廷?”顾兴龙皱眉道。 “候侍郎代表不了,但他背后站着中书令,后者足以代表、甚至是掌控……因此,牵一发而动全身。”江游摇头,“若是那周才辰回京之后故意抹黑,指控苏十筹是因为对朝廷不满,才存心在君子会上让候侍郎难堪,而后者受辱又是事实,这时候,要如何辩解?一辩解,岂不是越抹越黑?自古以来,越是耀眼的人,其污点就会被无数倍地放大,苏十筹面临的就是这种现状。” “可恶,候侍郎这马前卒当的可真尽职尽责,甚至不惜赔上名声和亲人,我都有点佩服他了。”端木钟冷笑。 “他的脸面才值多少钱?他若是用自己一文不值的脸面,换得苏十筹的脸面,岂不是大赚一笔?若因此受到中书令的赏识,更是能飞黄腾达,这点脸面算什么。”江游摇头。 众人一脸担忧地看着苏仪。 江游和端木钟暗中后悔,毕竟就是他们两人邀请苏仪来参加君子会的,没想到碰上了这么一档子事,他们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此时此刻,两人心中只能祈求苏仪能度过难关了。 二楼,候秋研一脸紧张,等待苏仪的回答,辛老则是愁云满面,隐隐猜出了一些端倪。 而除了周才辰和候侍郎两位主谋仍然保持平静以外,两人身后的随从看见苏仪紧锁的眉头,脸上或多或少都闪过窃喜之色。 丁仁更是在心中大呼痛快。 “嘿嘿,这从京城来的这些贵人果然有手段,我倒要看看你这所谓的千古十筹要怎么应对现在的局面,不想死你就最好参加比赛,不过一参加比赛,你也落不到什么好下场,哈哈哈哈……”丁仁暗中窃笑道。 作为当事人的苏仪却在想别的事。 “当众提亲,这其中的牵扯太多了,我不能就此拒绝这候侍郎,否则肯定会让主和派抓住我的更多把柄,后面不知道还有什么阴招等着我;所以我只能顺水推舟,参加比赛……不过,我就算在比赛中输了,也只是丢些脸面罢了,中书令的目的就只是想让我丢脸?” “若果真如季县令所说、中书令真的目光长远,那他谋划这一个月,这场君子会就不可能这么简单就了结了,我得好好想想周才辰还会有什么后招……不过就目前来说,你周才辰要我在所有人面前丢脸,我苏仪岂会就此乖乖地把脸丢到你脚下?你要用彩头来钓我,那我便让你赔上夫人又折兵!问题是,该如何应对提亲这事……” 苏仪想着想着,下意识联想到当日案首宴的柳心照,于是看向她。 柳心照心灵剔透,立刻说:“苏郎,是要小女替你圆场?” “噢?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柳心照浅浅一笑,在所有人的注目中,徐徐站起,看向二楼。 由于先前柳心照被苏仪挡着,二楼众人没能看见她的相貌,此刻她一站起来,二楼许多人立刻面色一惊,连周才辰和候侍郎两人的脸色都变了一变。 周才辰期期艾艾道:“兰、兰陵……” 柳心照一瞪眼,周才辰立刻把接下来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你们这些狗奴才,为什么没告诉我兰……柳小姐也在这里?!”周才辰低声暗骂道。 “公子,我们也不知道啊。”身后的一名随从带着哭腔。 “混蛋!”周才辰气炸了肺。 苏仪见到二楼众人的反应,对柳心照的身份更感好奇。 “那个,柳小姐,不知道您有何指教?”周才辰干笑道。 “谈不上指教,就是想提醒候大人一句:苏公子早有良配,而且已经订下了婚期,先前提亲一事,恐怕要让候大人失望了,但若是候大人愿意将令女许给苏公子为妾,那却是一桩美事。”柳心照浅浅一笑。 众人哗然不止,满目好奇地看向苏仪,都在猜测苏仪的“良配”的身份。 苏仪笑而不语。 “这婚配一事要是由我自己说的话,未免有推托之嫌,但经他人之口说出,就显得光明正大了。此外,虽然我已经跟诗儿姐订下了状元之约,但还没将其公之于众,为了避免以后主和派再借机生事,我应该找个途径公布此事。”苏仪心中思忖道。 听柳心照一说,候侍郎的表情风云变幻。 虽然他的确是受命来刺激苏仪参加比赛,但他作为父亲,却不可能真的不顾自家女儿的未来。 苏仪前程似锦,自家女儿又喜欢他,嫁给苏仪为妻的话自然是可以的,但当小妾?别开玩笑了,妾室能有什么地位? 候秋研的眼中有失望之色闪过,但很快恢复如初。 而周才辰的面庞却是闪过一抹尴尬之色。 说实话,他很想继续向苏仪施压,但此刻柳心照一出面,他酝酿的一切坏主意都不得不烂在了肚子里。 这位柳小姐下手从不掂量轻重,周才辰可不想轻易得罪她,只得向候侍郎使了个眼色。 候侍郎不得不低叹一声,领着候秋研走回包厢。 “爹,我就算是只当小妾……”候秋研焦急道。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候侍郎低声怒骂。 听到两人的对话,周才辰干咳两声,面色发窘。 “苏十筹,在下与候侍郎原先不知道你已有婚配,因此闹出了这种丑剧,望请恕罪!这提亲一事便不要再提了,在下另出彩头,绝对能让你满意……”周才辰说。 “那就将你周家的竹君园当成彩头可好?”柳心照说。 周才辰一愣,他身后的随从尽皆嘴角抽搐,没想到柳心照胃口这么大。 “柳小姐,竹君园是什么?”苏仪低声问。 “竹君园坐落在皇家园林‘上庄苑’之中,是十多年前当今圣上赏赐给中书令的别院,意义十分重大。”柳心照说。 “上庄苑,中南海?”苏仪心里嘀咕。 在周才辰犯难之际,在场众位宾客也在议论纷纷。 “这竹君园是什么啊?拿它当彩头这周公子好像不怎么情愿的样子。” “当然不情愿了,京城能称之为‘园林’的宅院都是皇家所有,历来都是拿来奖励王公大臣的,价值还需要我多说吗?” “周公子在京城拥有园林,还能调动六部侍郎,天呐,他的官有多大?” “他看着不像有大官的威风,应该只是某位大臣的子嗣吧。” “所以拿园林当彩头,他做不了主咯?” “应该是吧,他要是能做主的话就好了,这可是皇家园林啊,苏十筹若是能得到它,岂不是要发达了?”一人羡慕不已。 “笨蛋,以苏十筹的天资必然能够位列庙堂,区区一套园林算的了什么?” 众人连声称是。 周才辰脸色阴晴不定,在短短的几个呼吸间,心中进行了上百次天人交战。 无论苏仪要求什么彩头,他都能处之泰然,但竹君园实在是…… “柳小姐您太爱开玩笑了,那竹君园也不是在下一个人可以说了算。”周才辰苦笑道。 “你先前的诚意呢?”柳心照面无表情说道。 周才辰一咬牙,道:“好!在下便将那竹君园押为彩头!只要苏十筹能够在接下来的两场比赛全部摘得头筹,在下便将竹君园拱手相赠,以此聊表敬慕之情!” 一边说着,周才辰心里却在嘀咕:“我就算押上竹君园又怎么样,反正你苏仪不可能拿到第一,而且这只是口头约定,只要我事后赖……” “那就歃血立誓吧。”柳心照嫣然一笑。 周才辰嘴角一抖。 歃血立誓,是一种极其古老的订约仪式。 歃字音通煞,与饮血的声音很像,立誓时,双方将牲畜的血液各饮一口、或涂于口旁,以示诚信守约的决心;此仪式从太古时就已经盛行天下,而在孙圣开创兵法时代之后,歃血时更能吸引武庙的见证,若是歃血之人有违约定,必将遭受严惩! 最有名的例子就是纵横家毛遂的故事。 《史记·平原君列传》记载:战国时期,秦昭王派遣重兵围攻赵国都城邯郸,赵王心急,派平原君赵胜赴楚求援;平原君于是选择门客随从,毛遂自荐、脱颖而出,得到前者的赏识,于是得以随行入楚。 平原君与楚王从日出谈到中午,还没能决定合纵联盟一事,于是毛遂挺身而出,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明了结盟的利害,说话时,口含唇枪舌剑,威势冲天,又兼其所言有理,楚王这才连连点头,说“就依先生,就依先生”,随后双方歃血为盟,终退秦国大军。 军衔越高,歃血时的约定就越沉重,几乎没人可以违背。 场内所有人都盯着周才辰,都猜测他能否信守约定。 周才辰一咬牙,对左右说道:“取牲血来!” 两名下人连忙去准备,片刻后,一碗鸡血呈上。 周才辰用双指一沾,将血涂在双唇之上,然后双指指天,铿锵有声道:“苍天有眼、先圣为鉴,周家周才辰在此立下誓约:若苏仪能在今日的君子会中取得头筹,周才辰便将周家竹君园拱手相赠,绝无虚言,若有违者,当天诛地灭!”(未完待续。) 第117章 使绊(三更) “好!”君子们纷纷鼓掌,对周才辰的诚心更是信服。 没人知道,这抹牲血涂在周才辰的嘴上,却滴在他的心中,宛若滚烫的沸水,令他心疼不已。 一名周家下人端着碗下楼,来到了苏仪身旁,将手中牲血递上,只是前者的脸色却不太好看。 “苏郎你也同意吧?”柳心照问。 苏仪点点头,也学着周才辰歃血立约,约定参加比赛;至于奖励方面身份对调,苏仪是作为接收的一方。 在念出誓言时,苏仪立刻感受到有一股雄浑的能量从天而降,压在他的双肩,不到约定完成时,这力量恐怕不会消散。 而若是有违约定,必将遭到严惩,当然,这就是周才辰要面对的困境了,苏仪只要尽力发挥就算是完成约定。 随后,苏仪又向周才辰笑着拱手道:“周公子,你的诚意我已经感受到了,若是我再推托,岂不是太不给你面子了?就如约定,接下来的比赛,我苏仪参加了,此番歃血为盟,还望在场诸君做个见证。” 一楼宾客们纷纷点头承诺,看向苏仪的目光充满了艳羡之情。 虽然普通的彩头也已经价值连城了,但苏仪若是拿到第一,还能平白得到一座园林,真是羡煞旁人。 至于苏仪能不能拿第一,那就是接下来的事了。 周才辰见到柳心照和苏仪两人答应的如此爽快,心中涌起一抹不安。 苏仪一边擦拭嘴唇上的牲血,见到柳心照坐下,向她点了点头。 “多谢柳小姐替在下解围。” “才、才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柳心照连忙撇过头去。 “噢?真是为了你自己?” “是啊,以后你到了京城,我就有住的地方了,真好呢。” 闻言,不仅是苏仪,就连同桌的其他四人都是面色古怪。 酒宴继续进行,直到巳时九点左右,河滩的平台终于搭建完成,众人纷纷前往河滩。 看着苏仪离去的背影,丁仁在周才辰身后嘿嘿直笑。 “真不愧是周公子,果然引得苏仪上钩了,接下来我们就可以坐看苏仪出洋相了。” “不要放松警惕,这两场比赛只是开胃菜。”周才辰说。 丁仁立刻闭了嘴,这时又有一人说:“少爷,虽然咱们的计划万无一失,但万一……小的是说万一,那苏仪超常发挥怎么办?” “是呢,的确有这个可能,但就是为了扼杀这万分之一的可能,我才在接下来的比赛中动了点小手脚……哼,苏仪,竟敢打我家园林的主意,我等着看你的好戏!”周才辰面色阴沉道。 苏仪与众人一起来到河滩,两三百人聚集在平台上,三三两两地围成一圈交流学问,场面十分热闹。 苏仪的周身更是围着二三十人,水泄不通,他想起君子会虽然也有比赛竞争,但比赛只是帮助推高气氛的锦上花,实际上这种君子间的互相交流心得,才是君子会的主要内容,因此苏仪也面带微笑地、不厌其烦回答众人的问题,顺便向他人取经。 众人也很识趣地不去提君子会以外的话题,气氛十分融洽。 柳心照一直默默跟在苏仪身后,因为很多人都有带着女眷,所以对苏仪身边的女性并不感到奇怪,只是没人识得柳心照却是一位真君子。 “苏十筹,虽然周公子对你许了重磅彩头,但我等可不会放水哦。”有一位青年笑着说道。 “自然,比赛的精髓就是公平竞争,诸位不全力以赴的话,难道是看不起我苏仪?在下虽不才,但也要努力争取个好成绩!”苏仪回答。 众人点头,对苏仪更加欣赏。 待众人交流的差不多了之后,辛老站到高台之下,拿出一张黄纸,高声宣布比赛规则。 早上首先进行的是射术比赛,规则很简单,主办方会请动武庙的威能,在河中激起鱼群跳出水面,所有参赛者利用手中仅有的三十三支箭矢,在规定的时间内每将一条鱼射穿掉落到对岸,就能得到十分,而射中头颅有二十分,得分最高者胜,整个过程不许使用士气,否则当弃权处理。 最后辛老风趣地点了一句:“诸位可要加油啊,我们中午能不能吃到全鱼宴,就都靠诸位了!” 众人哄堂大笑。 在众多同伴的加油打气声中,苏仪跟随着工作人员站到了平台边缘指定的位置,面对着四五十步宽、波光粼粼的湖面,微风吹来,花香扑鼻、沁芳醉人。 所有五十多名参赛者全部都在平台边缘、面对湖面站成一排,每两人之间都有栏杆隔开,每个位置都挂着一把打猎用的夹弓和箭袋,里面有三十三支普通锥箭。 苏仪左手握弓,取出一箭,发现箭羽上涂着自己的名字,又左右看去,看见每个人的箭羽上也同样如此,显然是为了帮助更直白地分辨战利品,先前工作人员在准备的就是这个。 “不错,虽然只是民间举办的小比赛,但规则却十分严谨,大家的态度也很认真。”苏仪点头。 左右两位参赛者笑着向苏仪打招呼,左边一人说:“苏十筹,在下磨练十年才达到射术一境,就是为了能在君子会上一展峥嵘,待会儿肯定会全力以赴;只是害怕我全力施为时,会被误认为是目中无人,因此提前一说,希望苏十筹莫要怪罪。” “兄台言重了,你若是放水才是不把在下放在眼里呢。”苏仪一笑。 右边一位中年人也说:“咳咳,我比他好一点,练了十几年,现在已经隐隐要触摸到射术二境的门槛了;苏十筹,稍微跟你透露一下,我差不多每个人都问过去了,统计过后,发现这五十多名参赛者之中,有三十几人都是射术一境的行家老手,有几人甚至比我还强,隐隐有了一些一箭化雕的势头,你可千万别感到压力太大,放稳心态即可。” “多谢兄台提醒,我尽量努力。”苏仪笑着说。 随后苏仪试着张弓搭箭,但立刻就感到了一丝不对劲,自己手中的箭矢比平时练习用的箭要轻很多。 苏仪一皱眉,细细一看,发现三翼三棱的箭头毫无金属关泽,用手指一抹,竟然还有一种油腻腻的感觉。 “居然是黑色的蜡箭头,普通人用这种箭头哪能把鱼射穿?” 苏仪皱眉,难道比赛故意要加大难度? 随后他偷眼望去,发现其他人的箭头在阳光的反射下晕开金属光泽、寒芒满溢,显然都是真箭头。 见状,苏仪冷笑不已。 “看来是周才辰故意给我使绊啊,虽然当场提出质疑也是可以的,不过肯定会被他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吧,我懒得浪费那口水;普通人用这种蜡箭头肯定拿不到好成绩,但我苏仪岂是普通人?” 其他人没有注意到苏仪的小动作和表情变化,但河堤上的柳心照以及周才辰等人却注意到了。 柳心照立刻察觉到了苏仪手中箭矢的猫腻,对周才辰怒目而视。 周才辰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别过头去,心中却是窃喜不已,以为苏仪肯定要出糗。 他身后的几人贼笑不止。 河堤上,那位月疤中年眉头微蹙,他的双眸中印出了苏仪手中的箭头,甚至比苏仪看的更加清晰。 这,竟然是天涯咫尺的能力! “周学书也只懂得耍这些小把戏了么……不,我不能就此松懈,以周学书之能,断然不能只有这般手段,老全,你去周围走两圈,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刻通知我。”月疤中年说。 身后一位中年随从领命而去。 在众人准备完毕之后,辛老将手中写着规则的黄纸一扬,后者立刻化为一束金光,往素水县武庙的方向疾射而去。 须臾之后,苏仪感到有一股磅礴的力量从天而降,一缕缕肉眼可见的金色能量在四周游荡,好似金纱、有如流水。 有一部分能量钻入河水之中,立刻激起大量的鲜鱼跃出水面,经久不息。 这些鱼都经过武庙能量的暂时强化,有些鱼甚至能一跃三丈高,场面极其壮观! 苏仪看着密密麻麻的鱼群,心中想到:“这种数量,想要一箭射空都很难啊!但射中身体只有十分,射中鱼头有二十分,所以想要争第一的要点肯定是能否射中鱼头。” 而剩下的金色能量则徐徐化为对岸上空的一张巨型榜单,苏仪抬头一看,所有人的名字后面都是一个“零”字。 “武庙居然还能做到这种事情……开发出武庙这些功能的先贤也太闲了吧?”苏仪面色古怪,“不过正是因为有这些闲的发慌的先贤,后人的生活才能过的更加精彩。” 所有参赛者都开始深呼吸,调整心态。 这时,忽听身后一道铜锣声响起,苏仪知道这是比赛开始的信号;河堤上两三百名观众开始大声助威,气氛极其热烈,相当一部分人都大声喊着“苏十筹加油”,都希望苏仪能够拿到第一名,摘得周才辰许下的重磅彩头! 苏仪微微一笑,并不着急发矢,而是仔细观察河鱼跳跃的规律。(未完待续。) 第118章 左右开弓,一箭化雕!(第四更) 其他人都已经开始张弓搭箭,只见一位中年壮汉一马当先,倏地射出一箭:只见这根箭矢的力道极大,甚至在空气中擦出了火花,转瞬间就贯穿一条鱼的鱼头。 箭出如龙,矢若星火! 这是习得射术一境“左右开弓”才能产生的异象。 箭矢稳稳地带着这条鱼落到对岸,随后立刻被一缕金光承托而起,飞往早已准备好的大篮子之中。 “好!”众人响起一片喝彩声,抬头望去,“许铜”二字高挂榜首,后面跟着“二十”两个数字。 随后,众多参赛者也纷纷发矢。 一时间,河面上箭矢横飞,大部分箭矢都在空中擦出了火花,宛如群星陨落,洞穿一条又一条河鱼。 而有些没有一境异象的箭矢虽然力度差一点,但准度却丝毫不差,在开头完全不落下风,导致河面上空的榜单不停地变换排名,竞争极其激烈。 堤岸上,许多观众惊叹不已。 “都是射术高手啊,在赛前我都完全看不出来,居然有一大半的人都习得了射术一境,真是藏龙卧虎!” “射术一境有什么作用?”一名青年问。 “能让人学会‘左右开弓’,不仅能让非惯用手变得更加灵活,而且还能在握弓时增强双臂的臂力,让箭矢更快更有力!一名武生用‘左右开弓’射出的箭矢,甚至能够直接洞穿蛮兵的肉体,造成相当的伤害。”一名老者解释道。 “原来如此。” “咦,其他人都射出两三箭了,最少的都有二十分,但苏十筹还是零分,他怎么还不开始射箭?”有一人指着榜单说。 众人一看,果然如此,榜单上的名次正在风云变幻,但唯独只有苏仪的名字巍然不动,静静地躺在榜单的最底部。 而众人再一看苏仪本人,发现他正盯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所有观众都觉得十分奇怪。 周才辰身后的一名随从趁机作乱。 “我觉得苏十筹肯定是怯场了吧,呵呵,虽然他是天纵奇才,但毕竟只有十几岁啊,怯场也是正常……” “你再乱说话,小心我把你丢进河里喂鱼。”周才辰头也不回地冷冷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小的只是随口胡说,求少爷不要当真,这天下就没有苏十筹办不到的事情!”那随从惊慌失措、立刻连声道歉。 观众们更是担心了。 看见这对主仆在唱双簧,苏仪的同伴们脸色十分难看。 “混蛋,最终成绩都还没敲定,这伙人就开始冷嘲热讽了,要是等苏十筹真的落败了,这些家伙指不定要用什么话去恶心他。”端木钟紧握双拳。 “天杀的杂种!俺真想冲过去揍他们!”吴峡气的浑身发抖。 “都冷静点,不到最后,胜负还未可知晓。”江游说。 “是啊,你们两个能不能对苏十筹多点信心?”顾兴龙也说道,但他望向苏仪的目光仍然充满忧愁。 柳心照一脸冷漠,低声说:“清儿、明儿,你们两个帮我记住刚才说话的那奴才,回京后,我要夷他三族。” “好!”两位婢女立刻回答。 她们看向周才辰的那名随从,神色愤愤:敢惹大小姐生气,简直不要命了! 四位伙伴闻言面面相觑,只觉遍体生寒,下意识地挪远了一小步。 而所有人都不知道,苏仪并非是怯场,而是在观察河鱼跳跃的规律。 若是寻常的河鱼跳跃,肯定没有丝毫规律可循,但苏仪却发现,这些受到武庙能量影响的河鱼,却会按照一个固定的轨迹跳跃,而且每次跳跃的间隔时间也几乎相同! 虽然场面看起来非常乱,但只要掌握了这个规律,射击效率必然能得到大幅度提升。 苏仪仔细观察,感觉有所掌握。 直到大部分人已经射出十余箭,开始休息、缓解胳膊的轻微酸痛时,苏仪却开始张弓搭箭了。 “苏十筹要发矢了!”堤岸上有观众大呼。 所有人的视线一瞬间就被牵引了过去。 甚至连苏仪旁边的一些参赛者都饶有兴致地看着苏仪,心中略有些讶异,没想到他的动作竟然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标准。 周才辰微微眯眼,丁仁心中不停冷笑。 “射吧,射吧!就算你苏仪踩了天运,每一箭都能射中一条鱼,但也只会把鱼撞飞而已!没箭头,你拿什么去射穿鱼鳞!诅咒你一分都拿不到,出尽洋相!” 四位伙伴紧握双拳,紧张到了极点,而其他观众也是屏息待观。 全场只有柳心照一人神色如常,看到苏仪花了许久时间去瞄准,好似是在等待什么时机一般,她的嘴角甚至还扬起浅浅的笑意来。 苏仪挽弓如满月,仔细看着前方的跃动的鱼群,微微一笑,在一个适当的时机松开手指。 搭在弓上的箭矢立刻呼啸着飞出,旋即在空中爆出火花。 其火焰之猛烈远超在场所有人,甚至将箭矢全部包裹其中,弥天卷开,好似凤凰展翅! “射术一境!” 后方的观众立刻惊呼,苏仪的四位伙伴神色震惊不已。 谁都没想到苏仪竟然一声不吭地踏入了射术一境。 站在同一平台的参赛者看向苏仪的侧脸好像在看一个怪物:他们可从来都没听说过苏仪精研过射术啊,他这莫名其妙的就达到射术一境了?! 周才辰看的眼皮一跳,但随即就沉下心来。 “好一个千古十筹,年纪轻轻就达到了射术一境,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但即便如此又能如何?一境的力道,还不足以令你用蜡箭头射穿鱼鳞,呵呵呵……” 他身后的随从们也是贼笑不止。 但立刻,这些人的奸笑瞬间就凝固在了脸上。 因为在这一瞬间,一道足足有一丈宽的花雕虚影在苏仪的箭矢上浮现,并陡然发出一声啼鸣,冲击着在场所有人的视觉和听觉神经。 全场哗然! “射术二境!” “一箭化雕!” “我的天呐!” 许多懂行的人面色涨红,无数道狂吼交叠响彻,彰显着他们狂热的内心。 激声雷动,欢心似焰! 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只见花雕虚影一张它的利喙,陡然间将一条鱼的头部洞穿,并稳稳将其衔住。 之后,这花雕竟然带着体内的箭矢陡然转向,扑向空中以某种规律排列的几条鱼,利爪一探—— 有几道噗噗的声音接连响起,花雕虚影好似利刃横空,其两道利爪陡然间将四条鱼齐齐贯穿! 花雕虚影再次一拐弯,飞跃河面,好似鹰击长空。 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越过对岸河堤好几十步的距离才落到了地面。 同时,虚影消散,没有箭头的箭矢、与五条鱼一同落回了地面。 一瞬间,榜单上苏仪的排名迅速上升,眨眼间越过三十几人,直到升至十二名才停了下来。 众人定睛一看,苏仪仅此一箭就取得了八十分! “我的天呐,一箭射穿三条鱼的头部,两条鱼的身体,我有点晕,快扶一下我……” “这射术,莫非是李广、养由基在世?!” “十六岁的射术二境……我莫非是在梦中?”有人捏了捏自己的大腿,立刻痛叫一声。 “疯了,这世界都疯了!” 所有观众议论不止,柳心照扬起一抹嫣然笑容,好似早已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四位小伙伴都惊呆了,他们的眼睛瞪得比牛铃还大,完全没想到苏仪居然如此深藏不露。 周才辰与丁仁的嘴角抽搐不止,只觉两边脸颊火辣辣的疼。 周才辰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对精习射术从来没有传出传闻的苏仪,为什么能超越练习十几年射术的达人,蓦然间就达到了射术二境? 要知道,苏仪才十六岁啊!就算他从娘胎里就开始练习射术,也不可能有如此成就吧? 六艺九术都有境界,而大部分低境界的能力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会随着境界的提升而增强效果,是具有成长性的。 射术一境的左右开弓能增强力道,到了射术二境时,左右开弓的效果更加显著。 再加上,就算没有箭头,射术二境的一箭化雕能力、也足以在人在百步开外的距离击碎一寸厚的木板。 什么蜡箭头绵箭头,对拥有射术二境的苏仪来说,都算不上什么问题! 周才辰紧握拳头,柔和的春风拂过,却让他遍体生寒,浑身微颤。 身后的随从们纷纷噤声,莫敢言语,生怕引起周才辰的注意,引火烧身。 而丁仁看着苏仪不断张弓搭箭的背影、看着苏仪每一箭都能化为花雕的异象,感觉大脑一片空白,脑海震荡。 “不、不可能!十六岁,射术二境,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怪胎!”丁仁心中狂吼道。 除了苏仪自己以外,全场只有柳心照才知道,苏仪并没有发挥出全力,他的射术远远不止如此。 平台上。 在第一箭射穿五条鱼之后,接下来的几轮射击,苏仪没能超越这个数字。 但他的每一箭仍然能射中两三条鱼,以至于苏仪每次放弦后,分数都能不断飙升。 仅仅是四箭之后,苏仪已经超出其他人十几箭的成绩,拿到了整整两百分,位列第一! …… (PS:上周的推荐票达到了1200+,虽然在老读者眼中,和大神的书相比,连零头都够不上,但确实已经是本书的新高度了,感谢战友们一直以来的鼎力支持!按照承诺加更,已经连着四天每天四更1W2字了,虽然有点累,但流水还挺得住,接下来三天也每天四更,之后仍然会保持三更的速度,求战友们各种票票和打赏支持,帮流水添点动力,助本书走的更远可好?)(未完待续。) 第119章 没箭头? (PS:瞄了一眼昨天的成绩,发现月票竟然破了40,按照惯例加一更,然后有位战友给流水打赏了1W起点币,再加一更,感谢各位战友的支持,每位给本书投票和打赏的读者,流水都默默记在心中。这样一来,流水一共就是欠19更了,因为这五天还掉了10更,流水还欠大家9更~并非是流水对更新斤斤计较,实在是一边上班,一边码字太累了,每天连一分钟休息时间都没有,还得缩减睡眠时间,请战友们多多谅解。) …… 离苏仪比较近的参赛者震惊的连手中弓箭都握不稳了,看向苏仪的目光好似在看一头活了千万年的远古凶兽降临,根本无法保持淡定。 就算是射术二境,也不该这般妖孽啊! 有的人不甘心被苏仪比下去,打算也用一箭射穿复数的河鱼,但他们并没有习得一箭化雕的能力,苏仪的奇迹岂是可以复制的? 苏仪全然不顾其他人的反应,每次张弓时、都将十二分的精神投入到观察鱼群跳跃的规律中。 就算是射术二境,也不能胡乱射击,用意识控制弹道的话能更加精准。 在射出十几箭之后,苏仪好似不知疲惫似的继续发矢;而他的得分也越来越高,已经远远超出第二名两倍有余,最后能摘得第一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河堤上,众人的议论声越发热烈。 “啧啧啧,看看,箭只射了一半,苏弥天就已经奠定了胜局,这才是真正的天才啊!” “我以前以为苏十筹只是在考试方面有独到的经验和才能,没想到他在射术方面也有如此高的造诣……这可是十六岁的射术二境啊,以后在苏十筹面前,谁还敢自称天才?” “话说射术二境究竟有什么效果?就这样每一箭都带着花雕的虚影?” “射术一境的‘左右开弓’增强的是臂力,而射术二境的‘一箭化雕’生成花雕虚影,在半空中可令箭矢转弯,更加灵活!此外,这花雕虚影还能大幅增强箭矢的射程和冲击力,威力几乎等于低一阶的穷兵黩武,对相应等级的蛮族能造成极大威胁。”一位老人回答。 “是啊,你们仔细看看苏十筹的花雕虚影,在刺穿几条鱼之后仍然比其他人的箭矢飞的更远一倍,一箭化雕的能力可见一斑!” 观众们纷纷赞叹。 “看来苏十筹能一次射中好几条鱼,也是归功于射术二境带给他的增幅啊。” “嗯,射术二境是基础,不过我感觉,若是不找到鱼群跳跃的某种规律,就算是身怀一箭化雕之能,也难以同时射穿数条鱼。” “不会吧,这鱼跳的这么乱,其中也有规律?” “呵呵,我一开始也觉得毫无规律可循,但看见苏十筹的成绩,我仔细揣摩许久,这才发现这些鱼都是按照相同的规律跳跃的,不信你们随便找一条鱼盯着看,看看它是否总是按照固定的时间间隔、在同一个地点跳到固定的高度。”一位中年人指着河面说。 众人细细一看,发现果然如此,对苏仪的敏锐更是赞叹有加。 “其他参赛者应该也受到了苏十筹的启发,渐渐发现了这其中的规律了,只是他们的射术境界比不过苏十筹,比赛已经接近尾声,他们是绝对赶不上他咯。”一名老人捋着他的白胡子,笑道。 不多时,陆续有人将箭袋中的三十三支箭全部射完,退到后方。 榜单上的名次变动也随着比赛的进程而越发迟缓下来,又过了百息时间之后,平台后方终于响起了一道铜锣声。 苏仪正巧把最后一支箭射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将夹弓搁到了原位。 抬头一看榜单,苏仪的嘴角挑起一抹满意的笑容来,随后回身向河堤走去。 所有观众也下意识地抬头看去,苏仪的名字高高挂在榜首,其后跟着一串数字:一千二百七十!也就是说,苏仪每射出一箭,几乎都能拿到将近四十分的分数,总分超出第二名近三倍。 这已经不是天才的程度,而是妖孽了! 许多人纷纷上前道喜,顺便打算跟苏仪取经,苏仪也客气地一一回礼。 只是被问到如何在十六岁达到射术二境的问题时,苏仪心想这哪能答的出来? 《射经》一事暂时是不能宣扬的,于是苏仪只能假托是李校尉教导有方,又兼春风化雨奇观的润泽,运气好才能学有所成。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虽说李校尉只是一名武士,要说他能在一个月内教出一位射术二境的学生,没人会相信,但苏仪是何等人?无论什么奇迹发生在他身上,都不会有人觉得奇怪,更何况有春风化雨奇观在前,这理由也说得过去。 端木钟早在比赛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如释重负,此刻见到比赛结束,一脸得意地向远处的周才辰。 “如何?周公子,苏十筹如此发挥,你可还满意否?”端木钟大喊。 众人纷纷望向周才辰。 后者眼皮一跳,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得不硬挤出一道笑容来。 “苏十筹之才,在下心服口服!能在此刻一睹苏十筹拔得头筹的英姿,在下专程从京城赶来、散尽家财当彩头也值了啊!”周才辰说。 没几个人能看得出来,周才辰这笑脸面具之下,究竟隐藏着何等的凄苦和心痛。 四位小伙伴纷纷一撇嘴,对周才辰的话感到极为腻歪。 苏仪走到柳心照身边,后者立刻说:“竹君园到手了哦。” “后面还有一场数学比赛呢,先前也说过了,我只有两场比赛全部拿到第一,才能获得竹君园。”苏仪说。 “嗯,但小女对苏郎有信心,不知道为何,小女总觉得你永远也不会输给其他人;而且,你先前信心满满地答应下来,恐怕心中对这两场比赛已经十拿九稳了吧?” “不要对我有这种盲目的信心,压力很大的。”苏仪摇头,“而且怎么总感觉你比我还期待彩头?你很想要竹君园吗?” “因为小女漂泊数年,比任何人都明白‘家’的可贵。”柳心照微微叹息。 “答非所问。” 正聊着,四位伙伴一齐上前来道喜,其中江游的脸色有些古怪。 “苏十筹,我记得你只跟李校尉学习了一个多月射术啊,仅此一月,再加春风化雨,你真就达到二境射术了?”江游问道。 其他几人一脸震撼,柳心照直接看向别处。 “咳咳,因为我家住陵亭村,小时候经常跟着同窗去后山玩耍,拿着弹弓打鸟,可能冥冥中与射术有所契合吧,因此受到春风化雨的点化时,直接顿悟了。”苏仪说。 “唉,可能这就是一个人与生俱来的才能吧,就跟古之养由基、先贤李广一般。”江游叹息。 随后,几名伙计摆渡到河对岸,将十大筐鲜鱼全部运了回来,苏仪粗略一看,十筐鱼至少有上千条,可谓是大丰收,中午可以期待一下全鱼宴了。 只是,当伙计们拿出涂有苏仪名字的箭矢时,有个观众惊诧道:“咦?苏十筹的箭怎么没有箭头?” 众人围过去一看,发现过来如此,纷纷发出惊疑声来。 苏仪嘴角一挑,但迅速摆出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来。 “我先前的箭头是蜡制的,在之后就被火焰烧融……哎?难道大家不是这种箭头吗?我还以为这是主办方故意要提升射术比赛的难度呢!”苏仪故装玄虚道。 闻言,众位参赛者面面相觑。 “我的箭头是实打实的铁制,跟平常的箭没有区别,陈兄,你的箭头呢?” “我的箭头也是铁制的,在场诸位,你们的箭头有没有蜡制的?” 所有参赛者纷纷摇头。 有几人脸色阴晴不定,其中一人开口就向周才辰质问道:“周公子,我记得比赛用的箭矢是作为主办方的你准备的吧?为何其他人都是普通的铁箭头,而唯独苏十筹一人却是蜡制的箭头?我想,你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吧?” 所有人,包括观众都目光如炬地看向周才辰一行人,苏仪的四位伙伴更是冷笑不已,就想看看周才辰还能演出什么戏来。 果然,就见周才辰一脸茫然模样,深深皱起眉头,好似在思索着什么。 然后,周才辰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暴跳如雷。 “义安,我记得诸位参赛者的弓箭都是你准备的吧?!天杀的狗奴才!给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周才辰指着一位下人的脸,大怒道。 “我、我、我也不知……噢对了,我想起来了!今早我把箭支运到五里亭的时候,发现其中有一些练习用的箭混入其中,本想马上挑出,但后来一忙,就……”那名为义安的随从一脸慌张,期期艾艾道。 兵锋大陆很多人都喜欢用蜡箭头来充当练习用箭,因为射到目标物上时可以清晰地留下痕迹,而且造价便宜。 但众人闻言却纷纷冷笑,这义安言语流利,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这番台词。 而且,开什么玩笑呢,就算是箭矢里面混入了一些练习用箭,但这么凑巧全塞到苏仪的箭袋中了? 正当有人打算提出质问时。 “你这个狗奴才,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周才辰怒不可遏说,“就算我从京城运来的箭矢中不小心被混入了一些练习用箭,又怎么可能全部都被分配到苏十筹的箭袋中!说!是不是你公报私仇,想要故意对苏十筹使绊!” 那义安惶恐不已、低头耷脑。(未完待续。) 第120章 君子六艺之数学 周才辰见状,气的浑身发抖,抬腿就将义安踹倒在地。 “幸亏苏十筹终得第一,没有被你的愚蠢行为所妨碍!回去以后,我一定要好好惩治你!现在,快给我向苏十筹道歉!”周才辰声色俱厉道。 那义安连忙连滚带爬向苏仪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了起来。 “苏十筹!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小人不该暗中给你使绊,千错万错都是小人的错啊!只因小人的青梅竹马爱慕苏十筹您,为您写了好几封信,然而全然得不到回音,几欲投河自杀,小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才一时冲动做出这种愚蠢的举动啊!苏十筹,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小人吧!” 看着这义安嚎哭不止的模样,了解内幕的几名伙伴冷眼旁观。 苏仪更是摇了摇头:道歉就道歉吧,还顺带抹黑他有什么意思? 他的确是因为军业繁忙,很少回复别人的信件,但没想到这也能被主和派当做话柄来说。 但若是纠结此事的话,肯定越抹越黑,没完没了,给周才辰和他背后的主和派抓住更多把柄,苏仪自然能分得清话题的主次。 “这位大哥言重了,我反正已经习得射术二境,有没有箭头都一样,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怪罪你。”苏仪笑容满面说道,“这次君子会,无论是谁对我耍什么阴招,都只能是白费功夫,所以你无需自责。” 苏仪故意将“阴招”二字咬的很重,而且还若有所指般瞟了一眼周才辰。 有些聪明人立刻听出了苏仪的弦外之音,又想起周才辰此前奴颜婢膝,拼尽全力要请苏仪参加比赛的一幕,心里隐隐猜测到了两人之间的对立关系。 这些人看向周才辰时,全都面有铅色,神情阴冷。 被诸多冷厉视线洞穿,周才辰心头一颤,嘴角微抖,但仍然强颜欢笑。 “苏十筹果然大人有大量,真不愧是在下敬慕之人!这狗奴才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他,事后肯定会送上赔礼!另外,此事对诸位来宾造成的不愉快,是在下管教不严之罪,在下给众位赔礼了!” 说罢,周才辰还真的对所有人庄重作揖。 有几位脾气差的老者一甩袖子,重重哼声,少部分人也冷眼旁观。 而大部分年轻人没有看透此间行情,尽皆一脸懵懂。 总而言之,周才辰表面上摆出这样一幅低声下气的姿态,众人又没有充分的证据,而苏仪也没有受到实际损失,只能将此事就此揭过。 辛老立刻当起了和事佬,站出来主持局面。 “好了好了,大家和和气气聚会,开心为重,没必要为了小小奴仆的过错犯肝气;此次多亏了苏十筹,渔获颇丰,足以让大家品尝到丰盛的全鱼宴了!老朽这就吩咐伙计们准备,大家且先回驿亭稍坐。” 众人这才稍感消气,转身走回客栈。 路上,端木钟向周才辰的背影吐了口唾沫。 “我呸!好好的君子会多了你这种宵小,还用此等阴招来陷害苏十筹,真是败了君子们的雅兴!” “好好的人不当,偏要当臭不可闻的屎壳郎!”吴峡也骂道。 周才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两人的骂声,只是微微握起了拳头。 他身后的随从们一脸尴尬。 “幸亏苏十筹早已习得射术二境,不然还真会踩中这周才辰设下的圈套。”顾兴龙松了一口气。 “别松懈,下午还会有一场比赛,周才辰指不定会使什么绊子呢。”江游说。 小伙伴们脸色严峻。 苏仪微微皱眉,心中想到:“数学比赛应该不需要借助工具,而参加这类比赛的大多会是年龄偏大之人,周才辰应该会出一些我这个年龄基本答不出来的难题来刁难我,不过嘛……” 苏仪淡然一笑,与众人一起回到了屋内。 在河提原地,周才辰看着缓缓流动的河水,长长吐了一口气。 身后的随从没人敢说话。 但丁仁不知道周才辰的真实身份,却是口无遮拦。 “周公子,你先前不是说一定能让苏仪出洋……” 周才辰一瞪眼,丁仁立刻把接下来的话吞了回去,只是心里还在不停嘀咕。 “什么嘛,之前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能让苏仪出洋相,我还出钱又出力,就差没把自己的脸皮赔进去,这还不是套不住苏仪……” 周才辰看着河面,久久不言语,过了许久才冷笑一声。 “还好我凡事都留了一手,绝不把自己逼到绝路。接下去的数学比赛,你们看好了,只要苏仪掉到水中,必死无疑!而且这数学比赛,可丝毫没有能让他投机取巧的地方……苏仪,今天,看我如何把你的名字从兵锋大陆抹去!” 随从们低声叫好。 “嘿嘿,终于要动真格了,苏仪,我小舅子的失心之仇,我要你用生命偿还!”丁仁暗中握紧了拳头。 在远处,那月疤中年望着苏仪离去的背影,微微点头,眼中有一缕欣赏之色掠过。 “大人,我以前听闻苏十筹的种种传闻,心中还怀疑是否有些夸大;直到今日一见才恍然大悟,外界的传闻根本不足以描述苏十筹之三五。”剩下的一位随从说。 “嗯,我也终于明白院事大人为何会如此欣赏此子了。” 月疤中年说完,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转身往客栈走去,好似若无其事。 身后的随从立刻跟上。 中午的全鱼宴,可谓是苏仪一辈子见过的最精致的宴席了。 客栈内,从县内调来的五十多名伙计各展所长,上千条鲜鱼被烹饪成各种江南名菜,一道接一道被端上酒桌。 五颜六色的菜肴让人大饱眼福,大厅中鲜香四溢,宾客们食指大动;所有人大快朵颐,纵情攀谈,气氛好不热烈。 在宴席间,所有人谈的最多的就是苏仪在射术比赛的惊人发挥。 当谈论起射术二境的异象时,有几个人甚至激动到手舞足蹈,纷纷表示苏仪年纪轻轻就能习得射术二境、简直就是奇迹的象征。 邻桌的几人也放开顾忌跟苏仪畅谈,他们所说的许多射术心得,让苏仪十分受用。 在这时,有几桌的人开始谈论起了昨夜的种族大战。 “你们不知道啊,当时我就在那苏弥天的巨人脚下,他那一拳砸到对岸图腾上时,差点没把我眼睛给晃花。” “你真倒霉,离的那么近,肯定没发现苏弥天手持三千丈龙纹笔、在天地间写字的场面,可壮观了!” “是啊,那一首《龙城飞将》,可是直接召唤了长城虚影,覆灭了北岸所有水寨,还让先贤李广晋升元戎,可谓神奇之至。” “我听说儒将蒋孺子还评价这首诗为‘神品’,我心中也十分赞同!此诗之传神,也许只有陶渊明的《饮酒》、曹操的《观沧海》与司马相如的《凤求凰》等为数不多的名篇可以与之比拟。”有人抚掌盛赞道。 “嗯,我早上出门,听到街头巷尾的孩童都在吟:秦时明月汉时关……可见这首《龙城飞将》影响力之广泛。” “那是自然,我家在吴郡的族学都要把苏十筹的这首诗列为必读诗了。” “哈哈,此诗的文采与意境自然不用多说,必将传唱千古,就是不知道认得汉字的蛮族想起这首诗时,会有什么表情?” “怕是会嚼穿龈血啊!” 众人哄堂大笑,心中快意奔腾。 “无论如何,江北的水寨尽数崩毁、蛮族大可汗因此被碾碎,对我们来说是莫大的好事;能写出《龙城飞将》的苏十筹、毫无疑问是人族的大英雄!我等学习射术,不就是为了杀更多的蛮族,报效国家么。” 君子们纷纷称是。 “你也是我和苏姐姐心中的大英雄!”柳心照耳语道。 苏仪嘴角一扯,不作表态。 未时一点,全鱼宴一结束,众人再次前往河堤集合。 射术比赛的弓箭被堆叠在了平台的一边,下午要进行的是数学比赛。 君子六艺之数学,同样也是就会每一名仕子都需要学习的技艺。 数学首先被应用于商贸,随后更是大范围应用于军事之中,一名合格的将领要懂得算钱算粮、计算消耗,还要懂得点兵行军、算日子算路程……可以说,算术是一名将军首先需要具备的才能之一,若是连算术都不会,如何治军带兵? 观众们留在河堤上,而参赛者则前往平台集合。 因为射术需要臂力达标,而且极耗体力,数学比之更容易上手和精通,所以数学比赛的参赛者几乎比射术比赛多出两倍左右。 苏仪粗一看去,平台上竟然不下百人之众,其中大部分都是年龄偏大的人,甚至还有几位年过半百的老者。 都无需细看,苏仪立刻心领神会:这几位老人必然是这次数学比赛的最大竞争对手! 全场除了苏仪年龄最小以外,年轻人寥寥无几,而江游和吴峡两人也在其中。 江游是去年县试案首,精通数学,以一介武生就担任了司禄使一职,掌管枢密院财务;而吴峡则是生意人,精通数学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未完待续。) 第121章 心中有数,不计其数!(第三更) 江游正在和两位老人攀谈,见到苏仪望过来,立刻点头一笑。 他跟两位老人说了两句,随后带着他们来跟苏仪打招呼。 “苏十筹,这位是万浩佟先生,这位是傅平先生,都是数学二境的前辈;万浩佟先生久居素水县,二十年内取得了十七次本地数学君子会的头筹;而傅平先生则周游各个城乡,参加各地聚会,也取得过十几次头筹,获得的数学奖项不计其数,我能在数学上有所小成,达成境界,多亏了儿时两位先生的教导。”江游介绍道。 “万先生、傅先生。”苏仪恭敬行礼。 两位老人笑着点点头。 万老说:“久闻苏小友十筹大名,先前的射术比赛,你可让我等老朽大开眼界!” 苏仪一笑,又听傅老抚须笑道:“的确,我活这一辈子,从来没见过像苏小友你这般的射术天才;你与周公子立下赌约,老朽原想成人之美,让你夺得两场比赛的头彩,挖一挖他的心头肉,只是我等垂垂老矣,此次数学比赛,就想争个彩头为后代谋福利,所以必然要全力以赴,苏小友,得罪了!” “傅老言重了,若是能者故意礼让后生,就是对后生的蔑视,比赛还能叫比赛吗?而且小生也想看看数学二境究竟有何妙处!”苏仪说。 二老点头,面露欣赏之色。 江游见状,双眸之中有异色闪过。 “苏十筹,前番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直接亮出了射术二境碾压所有参赛者,今番你又这么说,莫非你又藏了什么底牌?”江游好奇地试探道。 两位老人闻言,嘴角一抖。 由于江游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周围的人全部屏息静气、竖耳倾听,对此表示十二分的好奇。 就连周才辰也隐约听见,望向苏仪,微微眯眼。 “咳咳,江兄说笑了,在下自小就没学过数学,一境都未曾达到。”苏仪老实说道。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十六岁的射术二境已经够了不得了,若是苏仪还能精通数学、达成境界,那谁的心脏都受不了啊。 周才辰似是在暗中松了一口气。 “少爷,看来老爷所调查的情报没有错,那苏仪从未接触过数学,肯定不可能敌得过在场的诸位算数高手。”他背后有一名随从说。 “话不要说的太满,历史上天生精通算数的神童可不少,不到最后永远不要断定结果。”周才辰严肃说道。 那随从连忙称是。 但没人注意到,周才辰的眉宇间隐隐有一丝自得的神采浮起,更没人知道他心中真正的想法。 “才良大哥从蒙学开始就学习数学,就算是以他的天资,也是在成人时才达到数学二境,你苏仪只是一介寒微末士,能算出什么数来?今日,我绝对要让你葬身于此,完成父亲的大业!” 周才辰目光如炬。 苏仪和二老寒暄完毕,辛老开始宣布数学比赛规则。 接下来,所有参赛的一百多名君子,会各自登上河中的单人扁舟中答数学题;比赛以限时答题的方式进行,每一题第一位答对的人得五十分,第二、第三名则各得三十、二十分,在两百息内答对的其他人各得十分,到最后计算总分划分名次。 当然了,既然是在河中作答,肯定还会有更刺激的玩法,辛老在此处卖了个关子,神秘兮兮说“答题的时候就知道了”,引得众人百爪挠心、好奇不已。 辛老笑着,将手中黄纸一扬,再次化为一抹流光飞向武庙。 苏仪见到河面有金色能量拂过,好似揭开了一道画卷,顷刻间,上百叶扁舟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让他看的啧啧称奇。 对岸上空仍然有一张金光榜单,所有人的名字后面都是一个零字。 参赛者们纷纷迈出平台,登上小小舟船。 这些扁舟只有一人长、一臂宽,只能容纳一两人乘坐,苏仪随意挑了一叶扁舟,坐到了座位上。 忽然,座下舟船无浆自动,带着苏仪前往河心地带。 这时,苏仪低头一看,面前一张小案桌摆放着笔墨纸砚,显然是让参赛者答题用的。 苏仪一边磨墨,看向周围,发现所有参赛者的上百叶扁舟也全部自动驶到了河心中,每只船间隔五尺左右,杂乱无章地将这一段河面占的满满当当。 周围的人纷纷向苏仪微笑拱手,苏仪也一一回应。 “不知道会出什么数学题?希望不要太难,我前世的数学成绩也不是属于特别拔尖的那类。”苏仪心想。 这时,铜锣声响起,苏仪握起了毛笔。 河堤上的观众一致选择了保持安静,这种需要集中精力运用头脑的比赛,容不得一丝嘈杂。 而辛老也打趣道:“诸位君子可别紧张啊,现在还好,只是求个开心而已,若是做生意的时候算错数,可是要赔钱的!” 河面上众人纷纷莞尔一笑,此前沉闷的气氛被一扫而空。 随后,辛老抽出一张纸,开始念诵题目。 苏仪只是一听,便是微微一笑。 只听辛老念道: 千五士兵战死三,又有楚军迫尾寒。 齐王急把队列摆,韩信点兵军心安。 七七之列余下六,五五之列四人观; 三三列队余二人,试问汉军人几般? 这是兵锋大陆最为著名的“韩信点兵”数学题,典故出自韩信的一个民间故事。 相传韩信辅佐刘邦的初期,有一次携少量士兵出游,突遇楚军,双方爆发了一场小规模的冲突;由于韩信指挥得当,楚军不敌,败退回营,而汉军也有一些损伤。 韩信并不打算深追,也整顿兵马返回大营;当行至一处山坡时,斥候突报有楚军的骑兵追来。 韩信登上山坡,果然发现远处尘土飞扬,杀声震天,而汉军疲惫、见到追兵赶到,尽皆人心惶惶。 而韩信仔细一看,发现楚军追兵的人数远远不如己方,于是迅速点兵,先将所有士兵三人一列排成队伍,又命令士兵五人一列排队,最后让所有士兵七人一列排队,根据每次排队多出来的人数,迅速算出了己方全军的人数。 士兵们发现己方人数比楚军追兵多的多,于是信心倍增,奋勇迎敌,果不其然,楚军一触即溃,大败而归。 而后世引用韩信点兵的这个典故做成数学题,只是每次题面数字都不一样,所以并没有固定的答案。 此时的韩信点兵一题,第一句给出了汉军人数的大概范围,其后三句是典故,最后四句则是真正的问题。 “第一句的意思是:一千五百名士兵战死三成,也就是还剩下大约一千零五十名士兵。而最后四句的意思是:当士兵每七人列成一队时,会多出六人;五人列队则多出四人;三人列队则多出二人,求汉军的人数……答案肯定有很多,但必须要是最接近一千零五十这个数字的才是最终答案。”苏仪心想。 “兵锋大陆还没有‘韩信点兵’的计算方法,只能随意取一些最终数字,一个一个地去除以题面,直到有某个数字符合题面的要求;这种笨办法对我这种没有数学境界的人来说,恐怕盏茶时间都算不完;但好在后世的数学家总结出了‘剩余定理’的计算方法,我可以直接引用。” 这时,河堤上响起一片低声惊呼。 苏仪转头望去,发现周围的一些人在埋头计算时,头顶上竟然隐隐升起数丈高的烟气,其中有无数的黑色数字飘摇升起,数字从一到万,不一而足。 而先前的万老和傅老两人、以及另外几名老者,甚至闭上了眼睛;这些人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他们身上却浮起一道足有三丈高的、墨汁般浓黑的虚影! 这些墨影探出手指,在空中不停虚划,速度快到苏仪都无法看清其动作。 而随着虚影手指的划动,一道接一道奇文怪字的黑色公式在空中浮现,又迅速消失。 仅仅是在一眨眼间,苏仪就见到二三十道公式轮回更替,快到难以捉摸。 “这莫非是数学一境和二境计算时的异象?看起来好像能够加快计算速度。”苏仪眼皮微微一跳。 观众们也在议论纷纷。 “快看,这些‘数字烟气’和‘墨影’,难道就是数学异象?”一人指着河心的参赛者们说。 “没错,数学一境‘心中有数’产生的数字烟气异象,就是表明这人正在心算,可以不依靠笔墨纸砚,在练兵场中自成数字,计算更加方便;而数学二境‘不计其数’,甚至可以加快心算速度十倍乃至百倍,在关键时刻能大幅度节省时间,历史上经常有数学二境拯救整支军队的案例,而这进行快速计算的‘墨影’,就是数学二境的异象!”一人回答。 众人听得啧啧称奇。 “天呐,数学达到二境就可以加快百倍计算速度?那三境以上不是可以加快千万倍?” “你太想当然了,一般人的二境都只能加快十倍而已,只有更高境界的数学才能加快百倍计算速度,足以让人在瞬息之间算出结果了,再加快千倍万倍又有什么作用?”一人白了前者一眼。(未完待续。) 第122章 分差巨浪(今日第四更) (PS:呜呜呜裸奔两周,一直在掉收藏,没有新战友,老战友一直在流失,就跟老网游一般……后面几天的订阅也比不上第一天,导致现在单章最高订阅350+了,每章平均订阅却掉了好几十,求各位战友给个自动订阅,莫要让流水一个人空虚寂寞冷可好T-T日后一定会用稳定的更新报答大家~) …… “是啊,我听说三境以上的数学、已经不是增强计算能力本身了,而是借助着计算增强别的能力;不过我从没见过数学三境的人,所以就不妄加议论了。”有位中年人笑道。 周围的人心中更感好奇。 这时,有位观众指着苏仪,说:“苏十筹身上并没有异象。” 众人一看,果然如此,于是纷纷叹息。 “看来苏十筹先前所说并非自谦。” “唉,他数学没有境界,又怎能比得过那些数学君子?更别说是那几位数学二境的老君子了。” “看来苏十筹是拿不到竹君园了,可惜,可惜!”又一人摇头说。 所有人都扼腕长叹。 周才辰眼有笑意,他身后的随从、包括丁仁心中都大呼痛快,苏仪这回必死无疑! “果真如父亲调查的一样,这苏仪在数学方面并没有特殊才能,看来此间大势已定,父亲,今晚我就提着苏仪的头去见你!”周才辰心中沾沾自喜。 “小清,我的小舅子,你很快就能听到苏仪已死的喜讯了!”丁仁表情甚至有些扭曲了。 在河心。 苏仪看着周围一连片的数学异象,心跳微微加快,但随后便立刻深呼吸,再次恢复平和神色。 “镇定,镇定,我只要按照自己的节奏来计算就可以了。”苏仪心中激励自己。 苏仪立刻心神进入练兵场,借助着练兵场时间流逝缓慢六倍的优势,快速计算。 他首先回想起题面:七七之列余下六,五五之列四人观;三三列队余二人,试问汉军人几般? “这道韩信点兵数学题,根据‘剩余定理’,首先应该列出所有除以三则余二的未知数,其中有二、五、八、十一、十四……而十四除以五正好余下四,所以十四就是第一个公共数;随后再算五和三的最小公倍数是十五,列出公式:公倍数十五乘以某个整数、再加上公共数十四,得到的所有结果是:二十九、四十四……一百零四,一百一十九……”苏仪在心中默默计算。 “而一百零四正好可以除以七余下六,是第二个公共数;最后,三、五、七的最小公倍数是一百零五,再乘以某个整数,加上公共数一百零四,得出来的最接近第一句题面的数字是……” 苏仪微微一笑,退出练兵场,立刻提笔写下一行数字。 一千零四十九。 在苏仪落下最后一笔时,苏仪突然感受到天空中有几道磅礴的意志降下,似是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 还没等苏仪一探究竟,笔下的纸页突然腾飞而起。 河堤上发出一片惊呼。 “苏十筹是第一个写出答案的!” “不、不会吧?苏十筹不是没有数学境界吗?” “我猜只是乱写的吧?毕竟就过了十来息的时间,连数学二境的几位老君子都没写出答案呢!” 周才辰先是眼皮一跳,随后听到众人的议论,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是破罐子破摔了么?真是丢脸啊,苏仪,亏你还是万人崇慕的千古十筹。”周才辰心想着,微微摇头。 人群中,有一位富家装扮的中年人也附和了一声。 “嗯,我觉得也是乱写的,毕竟我这个做掌柜的,算到现在都没算出答案,苏十筹不可能……” 话还没说完,这个掌柜张开的嘴就这样定格了! 因为所有人都看见,从苏仪案桌上飞上天的那张答案纸,竟然在一瞬间化为金色流光,随后迅速汇入榜单之中! 在金光铸就的榜单中,苏仪名字后面的一个“零”字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竟然在眨眼间就转换成了“五十”两字。 苏仪的答案是正确的! 河堤上的观众先是一愣,随后彩声沸腾! “苏十筹答对了!第一个,五十分!”一位观众声嘶力竭吼道。 “看到了看到了,我的天,我竟如此有眼无珠,竟然敢小看苏十筹!”先前猜苏仪乱写的那人捶胸顿足。 “射术二境不用多说了,难道苏十筹竟然还有天生神算的本事?我是不是太期待他能取得好成绩,产生了幻觉?”一人扶额说。 “不是你的幻觉,我也看到了,苏弥天真不愧是人族希望啊!” “苏弥天之后,再无神童!” 许多观众纷纷感叹。 只是没人注意到,在看到苏仪的成绩后,周才辰一个踉跄,被随从们连忙扶住才不至于摔倒。 此时此刻,周才辰紧咬下唇,浑身颤抖不止,感觉自己的心都已经落到了谷底。 丁仁看着榜单愣愣出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端木钟和顾兴龙二人看向这些人,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心中都在感叹苏仪的大才。 柳心照看着苏仪的背影,只感觉脸颊微烫,心跳加速。 “小姐,您耳根都红透了,没事吧?”清儿说。 “没、没事,我只是有点奋奋然而已……”柳心照的声音低的自己都听不见。 看着榜单上高高挂在第一的苏仪二字,作为主持人的辛老连连点头,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在湖心,一众参赛者看到苏仪的成绩,尽皆面色一抖。 他们连续见证了苏仪的数次奇迹之后,他们心头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这苏十筹还能不能再妖孽一点?” 苏仪答完题,轻轻舒了一口气。 他望向上空的榜单,微微一笑,放下笔来,等待这一轮答题结束。 苏仪只用十息就答出这道韩信点兵数学题,有一名数学二境的老君子紧随苏仪之后,在二十多息时提笔写下答案,随后纸页飞起,化为榜单上的“三十”二字。 这位老君子抬头一看分数,连连叹息:“天生英才,我不如也!” 又有两息过后,万老才交上答案,得到二十分;而傅老几乎踩着前者的脚后跟交上答案,却只拿到第四名,得到十分,神色懊恼不已。 从题目念完到后两百息时间,代表答题阶段结束的铜锣声响起,一百多名参赛者中,只有四十多人答对题目,拿到分数,其余六十多人还是零分。 江游踩着最后一息拿到了十分,但吴峡就没那么好运了,他直到铜锣响了五息之后才写出答案;不过吴峡也没有气馁,只是苦笑着摇头,握拳激励自己。 其他没能拿到分数的参赛者连连叹息。 就在所有人等待下一道题目时,主持人辛老却高声道:“诸位,坐稳了!” 众人闻言一愣,有一部分人下意识地抓稳船舷。 突然,从苏仪所坐的扁舟为中心,一阵浪潮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受到这阵大浪的袭击,苏仪处于中心稳如泰山,第二名的老君子和万老的扁舟微微晃动,所有拿到十分的君子们晃动程度加大,但也可以保持住平衡。 只是,那些没拿到分数的人就惨的多了,其座下扁舟好似风中草蓑、雨中竭火,几欲覆没。 大部分人立刻抓稳了船舷,面有惊色;但少数几个反应慢的就倒霉了,这阵大浪扑来,立刻令他们摔落水中。 同时,河水中有一股无形能量将几位落水者缓缓托起,让他们重新浮了上来。 几位落水者抱怨着爬回了扁舟。 “我的亲娘,我不会游泳,刚差点以为我要死了。” “嘿嘿,这数学比赛可真刺激。”有的落水者却丝毫不觉得气馁。 但当他们爬到船内时,脚下的船居然动了,带着他们徐徐驶回了岸边。 落水者们愕然不已,观众们议论纷纷。 有位观察仔细的人立刻说:“原来如此,这数学比赛,会从每轮答题的最高分得主为中心推出巨浪,与此人分差越大的人,船体的摇晃就越激烈,一个不小心就会落水,之后就会被淘汰出局了。” “没错,我也发现了,落水的都是零分君子,分数高的几位老人,几乎是稳如泰山。” “嘿嘿,没想到这届数学比赛如此令人热血沸腾,这规则是周公子订下的吧?城里人就是会玩。” 没人知道周才辰此刻的心情有何等酸楚:他千算万算,都算不到苏仪竟然能有如此发挥,心中都要骂娘了。 看着哀嚎着回到江岸,面有不甘的几位落水者,江心中的参赛者们尽皆心有余悸。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还好俺反应快坐的稳。”同样拿到零分的吴峡拍着胸口。 “这好像是和第一名的分差越大,受到的浪潮冲击也越大吧?” “嗯,这个规则不错,可以很好的刺激落后的人,制造紧张感。”一位老人优哉游哉说道。 “就是不能让苏十筹再拿第一了,不然谁都受不了啊。” 所有幸存的参赛者纷纷达成了共识。 苏仪作为当事人,对周围的动静却是如若未闻,而是仰头向天,看向晴空。 他总感觉,天空中有几道威严的视线正在盯着他,虽然并无恶意,但苏仪总觉得不太踏实。 看了半天,苏仪没能看出任何端倪,只得低下头来,摇了摇头,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眼前的纸笔上,竖耳倾听辛老的题目。(未完待续。) 第123章 你一定是作弊! (PS:咳咳,为这次数学君子会写了三首打油诗,自我感觉良好中……) …… 辛老在公布了上一题的正确答案“一千零四十九”后,再次念诵第二题: 千九馒头,千九五兵, 老兵两个,直夸艺精, 新兵三人,平分二个, 新老士兵,各有几丁? 苏仪闻言,嘴角一抖,心想道:“喂,这是剥削新兵啊!” 听到题面后,江心中的参赛者们纷纷埋头计算,一时间,数字烟气和三丈墨影冉冉升起、交相辉映。 苏仪也连忙进入练兵场,口算道:“这道题的也是出自某个历史典故,意思是营中只有一千九百个馒头,不够平分给一千九百五十名士兵,于是将军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剥削……不,就是立下奖励制度,技艺强的人能得两个馒头,其他人只能三人共吃二个馒头;虽然全被老兵占了便宜,但此举不仅解决了馒头争端,还有效地刺激了新兵的上进心理……呃,我想那么多题外话做什么?” “这道题比较简单,但若是用笨办法,一个个去猜老兵或新兵的人数,加以代入计算的话,恐怕也不比韩信点兵简单多少,这时候,就需要用到列方程法了:假设老兵的数量是未知数‘甲’……” 只消二十多息时间,苏仪便算出了答案。 退出练兵场,现实的时间才过了三息左右,此刻别人正在苦思冥想、计算答案,就连几位数学二境的老君子也不例外。 苏仪微微一笑,立刻提笔写答案。 见状,岸上的观众们眼皮一跳。 周才辰和丁仁的嘴角剧烈颤搐,心中的不安情愫磅礴涌动,好似铅云压境。 “这才三息时间,苏十筹就开始写答案了?” “这道题是比韩信点兵简单一些,但也不应该这么快……” “难道苏十筹是碰巧一猜就中?” 众人满腹狐疑。 但没人敢再去断言苏仪乱写、答案必错了,许多人经过上一题的教训,人们脸上好似还火辣辣的疼呢。 “不、不可能!先前你苏仪就已经侥幸立刻猜到了嘴中答案,但这回,绝不可能,老天绝对不会连着眷顾你两次!” 周才辰心中狂吼着,从始至终,他都坚信苏仪只是侥幸。 丁仁咬着牙、眼眶欲裂,包括他的其他大多数观众都是如此觉得的。 只有柳心照、以及那位低调的月疤中年抱有另外的看法。 他们觉得,虽然苏仪并没有在数学上达成境界,但他也许是真正的天生神算,他或许真是凭借着自己的实力算出答案的! 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苏仪迅速写出了答案: 老兵四百五十人,新兵一千五百人。 在落笔时,陡然间,苏仪感到天空中的几道意志沸腾了起来,好似整个空间都在战战瑟瑟,颤动不休。 瞬间,苏仪感到自己眼前一黑,心神来到了一处黑暗的虚空中。 在无尽的深邃黑暗中,有数颗星辰闪耀着,好似有几道目光在注视着苏仪。 苏仪浑然间感到有莫大的压力镇在心头,心中好奇,想到:“又是这几道熟悉的气息,先前我答出第一题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注意着我了,此刻我答对第二题,他们难道是坐不住了?竟然把我召唤到这里……这里又是哪儿?” 这时,从最左边星辰涌出一阵雄浑的声音,直达苏仪的心神。 “先前此题作何解释?”这道声音问道。 “呃……” 苏仪想了想,他在解馒头题时用上了列方程的方法,才能得以迅速解出了答案;而列方程的方法在古代称为“天元术”,最早出现在南宋时期的李治所著的《测圆海镜》之中,思想渊源于道、名、墨三家,西方人在提出列方程方法时,已经晚了三四百年。 这个年代之前的《周髀算经》、刘徽所著的《海岛算经》、以及祖冲之所著的《缀术》等等数学经典,都还没能具体地提出列方程的方法;而《九章算术》虽然有文字叙述的方法建立了此法,但缺乏明确的概念和步骤,因此,这方法是首次在兵锋大陆出现。 而苏仪心中猜测,这几道意志应该就是武庙内的几位数学大家,对他能够如此迅速地算出前面两道题、应该抱有着极大兴趣;若是苏仪随口说“运气好”来应付,恐怕也很难搪塞过去。 这里貌似是一个封闭的世界,苏仪觉得就算是把列方程的方法说出来也无关紧要。 心中想法落定,苏仪将馒头题的解法慢条斯理地剖析了出来,只是把未知数“甲”换回了“天元一”,并正式将列方程的方法取名为“天元术”。 “立天元一为某某”,意思就是“设未知数甲为某某”。 于是,天元术就这般提前了数百年,出现在了兵锋大陆之上。 苏仪说罢,面前的星群微微抖动,无数道淡薄的银光在这些星辰之中来回穿梭,似是几位先贤在交流着什么。 片刻之后,从某颗星辰中传来了一道声音:“善!” 苏仪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明白自己的解法已经得到了认可。 但就在此时,又有一位先贤说:“汝年纪轻轻,何以得出天元解法?” 苏仪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不瞒诸位先贤,小生儿时曾在数书中接触过这等问题,心想着既然要先猜测最终数字,才能反过来解出这类数学题,何不在一开始就列出一个未知的最终数字,然后将其代入等式进行互消互换呢?有了这个想法,又兼数年的琢磨,终于在今年完善了天元术,这才得以呈现在诸位先贤眼前,若有错误,还请指摘。”苏仪毕恭毕敬地拱手道。 弦外之音是在说:这天元术并不是突如其来的灵感,而是数年的琢磨才得出来的成果,极具说服力。 “汝自幼聪颖,可谓大才;还望汝不废前功、但争朝夕,努力开创数理先河,攀登‘理宗’之位!” 这先贤的口吻极其高扬,似是因为能看到苏仪这等具有大才的数学后辈而感到高兴。 但苏仪却是嘴角一抖:昨夜他刚被预封为文宗,这理宗又是什么? 这是代表着苏仪是在兵锋大陆被承认为文理全才了么? 正无奈间,苏仪眼中的景象再次一转,回到了江心处。 那个世界的时间流逝极为缓慢,苏仪回过神来时,现实几乎只过了一眨眼的时间。 天空中的几道视线离去了一半,但仍有几个人留在此处,注视着苏仪。 随后,苏仪看到自己面前的答题纸飞速升起,伴随着身后观众们的惊呼,再次化为一抹流光,钻入了排行榜之中。 众人抬头一看,排行榜上苏仪的分数迅速拔高,由五十上升到了一百。 过了十多息之后,傅老才算出答案,得到三十分,从第四名提升到了第二;万老紧随其后,得到二十分,与前者并列第二;而先前的那位排名第二的老君子则晚了许多才提交答案,被挤到了第四名。 这位老君子看了看榜单,又看向苏仪的背影,眼睛微眯,握紧了双拳。 第二轮答题,苏仪又是第一! 众位观众闹闹哄哄、哗然不止。 “这、这次也是苏十筹运气好?” “应该不可能吧,这可是连着两次……” “莫非,苏十筹真是天生神算?” “可在此之前也没听说过他有神算的事迹啊。” “苏小友之才华与潜能好似取之不竭,实在可怕。” “可怕?我看是人族大幸才对!” 观众们议论纷纷,而周才辰一行人尽皆面容苦涩。 丁仁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心情郁闷到了极点,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苏仪一定是在作弊!他肯定是提前知道了答案!”丁仁大声嚷嚷着质疑道,好似狗急跳墙。 众人纷纷冷笑,还不等反驳,却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周才辰直接一个大耳刮子摔到了丁仁脸上。 只见周才辰青筋暴露,双目充血,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题目是我出的,你这个瞎眼蠢材!”这句话,几乎是从周才辰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丁仁惶恐不已,心中恨不得再补给自己两巴掌。 周围的观众听到这句话,爆笑如雷响,就连那月疤中年都有些忍俊不禁了。 丁仁的这声质疑,好似摔了主办方每人一巴掌:说苏仪和周才辰勾结,预先知道答案,意思难道是周才辰巴不得把竹君园送给苏仪? 但看先前将竹君园提上彩头行列时,周才辰那一脸肉痛的表情,显然是不乐意将其拱手相让的。 “周、周公子,抱歉,在下并不知道……”丁仁手足无措道。 “算了,下不为例。”周才辰一甩袖子,冷哼道。 主和派一行人之间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他们这些人连着为苏仪挖了无数道坑,就等着后者往里面跳,结果这两场比赛下来,苏仪面对着脚下的坑,一步就跨过去了,反而把他们推进了坑里! 若是赌约输了,赔光彩头倒是小事,周才辰却不想承受周学书的指责和埋怨。 但这仅仅是次要的,关键是,周才辰还押上了竹君园!(未完待续。) 第124章 夷陵一营又一营 竹君园是圣上在病倒之前赏赐给中书令周学书的,是周学书最为珍重的事物之一,平时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去住上几天,对其爱惜不已,几乎是他的心头肉。 但周才辰却擅自把竹君园当成了引诱苏仪上钩的彩头,若是失去它,前者根本不敢想象会有什么惩罚在等着自己。 “不行,我原本想着数学并不是苏仪的强项,只要把他推下水,我就能立刻悄无声息地取了他的项上首级,为此还请了一位数学二境的老头……但这苏仪真是出乎他人意料,这两轮分数下来,几乎超了第二名两倍半,接下来的几轮,看来是不能指望那个没用的老东西,我得亲自下手了。” 周才辰深吸一口气,对身边一位下人低声细语一番,后者立刻点头领命,悄然离开了河堤。 对方的小动作,被月疤中年尽收眼底。 “老凌,你跟着那家伙,看看他究竟要干什么。”月疤中年吩咐道。 剩下的一位随从点了点头,立刻转身跟上周才辰的那个下人,悄无声息地吊在后者的身后,暗中监视。 几乎是在这位凌姓随从走后的三息之内,先前去四周查探情况的老全回来了。 “大人,周围无一丝风吹草动。” “是嘛,你辛苦了。”月疤中年点点头。 “只是令下官奇怪的是,这素水县也算是商贸大县,平时官道上往来的商旅颇多,也有许多人会来这五里亭暂歇,但今日却是无一车队路过,从早上到现在都是如此。” “嗯,此事确实有所蹊跷,我明白了,无需再去查探了;且留下,和我一起看看苏十筹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样的发挥吧。” 那全姓随从点头应诺,看向河心之中。 两百息时间已到,一道铜锣声敲响,所有还没答完馒头题的君子全都感到被一股巨力阻挠着,无法下笔,只得哀叹着放弃。 众人抬眼一看榜单,苏仪明晃晃的一百分高挂榜首,身后跟着三位四十分的老君子。 “这就是货真价实的天才啊!”众多观众心中感叹。 第二道题比较简单,百来人中只有十几位没在规定时间内写出答案,江游和吴峡两人也早早写出了答案,分别累积到了二十和十分。 还没等辛老提醒,所有人都抓紧了船舷,就连众多二境老君子也不例外。 即使是第二名,和苏仪的分差都有六十分! 一阵巨浪以苏仪为中心冲出,眨眼间席卷了河面,所有人都感觉身子下的扁舟好似被狂风席卷的落叶般、剧烈摇晃着,身体前倾后摆,拼尽全力才能保持平衡。 巨浪扑到岸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悄然化解,复归平静。 这一轮,几乎有十来人落水,大多都是零分君子,和苏仪有着一百分的分差,受到的浪潮尤其猛烈,也有几位是没保持住平衡的十分君子。 第二批落水者被河底的无形力量托上船,然后哀嚎着被送回了河岸边。 这些人上岸后,立刻感到一阵热风涌过,身上的衣物竟然在三息之内彻底烘干,浑身上下不留一滴水渍。 “幸亏俺从小平衡感极佳……”河面平静下来后,吴峡心有余悸地喃喃道。 “下一轮要是苏十筹再拿第一,我可就支持不住了。”江游扶额叹息。 “我还能撑几轮?”一众老君子面面相觑。 河心中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辛老见状笑道:“诸位不用担心,武庙威能无边,即使你们落水了,上岸后也立刻就会被吹干的,不会难受。” “我们才不是担心这个!” 有位中年人立刻回了一嘴,立刻令众人乐不可支,笑的前俯后仰,紧张的气氛被一扫而空。 周才辰一行人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周公子,该怎么办啊,这苏仪好像真的精通算数,要是他接下去几轮也拿到第一,那后面的人就根本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丁仁忧心忡忡,他可是铁了心要置苏仪于死地的,为此几乎倾尽家财出了部分彩头,一定要让苏仪付出更大的代价! “接下去几轮?没有几轮了,下一轮结束,我就让苏仪上路!”周才辰沉声说道。 丁仁眼中闪过一缕喜色,望向苏仪的背影,咬牙切齿。 平台上,辛老在公布了馒头题的正确答案之后,又开始念下一题的题目: 皇叔讨吴驻夷陵,盛夏酷暑囤河滨。 士气涣散生败兆,却又百里令连营。 蜀军乘凉三百里,第一里扎第一营; 其后每里增一营,蜀营几何漫深林? 听得题目,苏仪眼中异彩闪烁,见到其他人已经开始埋头计算,他也不慌不忙地进入了练兵场。 这道题的前四句是交代背景,后两句才是真正的题面。 苏仪想起背景的夷陵之战。 话说当年关羽战败被杀,曾与其桃园结义的刘备为了复仇,倾全国之兵水陆并进,讨伐东吴;孙权求和不成,只得令陆逊率军迎战,另一面又修书和曹魏建好,避免了被两面夹击。 陆逊上任后立刻进行了庙算,深知蜀军势大、锐气正盛,己方处于不利状态,故而据守不战,以逸待劳。 从正月到六月,蜀军几番挑衅和诱敌,都无法令陆逊出战,又兼时值酷暑难耐,刘备无奈之下,只得让军队在深林中分散扎营,依溪傍水,以此乘凉,等待秋后凉爽时再与吴军进行决战。 但由于蜀军的营地太过分散,又驻扎在深林之中,极易发生火灾;更兼蜀军士气涣散,军心萎靡,陆逊见到时机已经成熟,便发起大规模的反攻,火烧连营,几乎全歼蜀军;刘备仅以身免,孤身逃到了白帝城,羞于夷陵战败,一病不起,就此于白帝城病亡。 战胜之后,陆逊担心魏国会趁虚入侵,又兼赵云领后军来源,已经失去了攻取白帝城的时机,因此主动退兵,并非是演义里面所说的诸葛亮摆八阵图退吴军;果不其然,曹军果然攻吴,但由于陆逊早有准备,敌人无功而返。 这是许多人都熟悉的历史,苏仪脑中闪过无数想象中的片段,压下心中的感慨,开始计算题目。 “最后两句的题面意思是:蜀军连营三百里,第一里的区域内扎有一营,随后每一里都有一营,到三百里时,其范围内扎了三百个营寨……这扎不下吧?算了,无视题面的不合理便罢,这道题若是将一里一里的营寨相加,不知道要算到什么时候去,可后世有个‘高斯求和’的方法,能迅速算出这种问题的答案:只要将首尾两个数字相加,再乘以一百五十……” 苏仪立刻退出练兵场,一边嘟囔着“这太简单了”,一边提笔写答案。 从题目念出,到苏仪抬笔,现实只过了两息时间。 观众们倒吸一口凉气,没人发出惊呼,他们全都沉默了。 柳心照心头有一股莫名的情愫涌过,眼眶竟然泛起一盈秋水,若是苏仪再次迅速答对第三题,就几乎无人可以质疑他的“天生神算”名号! 周才辰咬紧牙关,紧握双拳,连指关节都已经发白了。 随后,苏仪落笔,纸面上写着答案:四千五百一十五。 猛然间,这片空间的景象为之一滞,周围的一切动静,包括流水声、河堤上观众们的窃窃私语声、周围的鸟鸣声等等,全都在这一刻熄灭,万籁俱寂。 苏仪好奇地转头望去,发现所有人的动作全都停了下来,好似时间暂停在了这瞬息之间。 这时,天空中有一道伟岸的身影浮现而出,声色俱厉道:“瞬息解题,莫非又是你总结出了新的算法?” 这位先贤的言语间充满了怀疑,显然并不相信苏仪能在两息之内做出此题,毕竟,这道题要是用笨办法一个个相加,花的时间绝对比前两道韩信点兵和馒头分兵题还要多。 “此题的解法是小生妙手偶得之。”苏仪换了个说法。 “何解?” “儿时,小生曾与几位同窗一同去买馒头,当时店里的馒头已经卖的差不多了,小生只见到第一笼有一个馒头,第二笼有二个,第三、四笼各有三和四个馒头,便突然发现,首尾两笼的馒头加起来竟然和中间两笼的一样多;当时还不以为意,后来偶然想起,突发奇想,发现了其中的规律:首项与尾项相加、再乘以项数的一半,便为最终答案!小生将算式代入了数量更大的题目,得出的答案也全部正确,正巧在今日遇上此题,实乃侥幸。”苏仪立刻回答。 因为这是真人真事,苏仪回答的脸不红心不跳,实际上是反过来的,他是看到这道题时才想起了儿时的经历。 那位先贤沉默良久,突然点头,眉开眼笑道:“大善!” 随后,先贤消失,时间恢复流动,苏仪松了口气。 天空中的视线已经全部消失,似乎是几位先贤全都认可了苏仪具有神算之才。 与此同时,桌面上的答题纸再次飞起,化为了榜单上的一百五十分。(未完待续。) 第125章 江游遇难 其他人还在奋力计算,丝毫没有结束的趋势,只有苏仪一人已经在活动手臂,优哉游哉地四处张望。 河堤上的观众陷入了异样的沉默之中,十数息之后,才有人开口说话。 “十筹名号,神乎其神。” “我要让我儿子拜苏弥天为师,争取也当上他这般的全才。” “得了吧,苏十筹的奇迹是无法复制的。” “我很好奇,这世上究竟有什么事能难倒他?” 观众们议论不止,丁仁气的嘴角都发紫了、而且还在颤搐不停。 周才辰脸色黑到了极点,他想起了早上比赛还未开始时,苏仪和柳心照联手坑他竹君园的一幕。 当时周才辰以为苏仪绝不可能取得双项第一,为了引诱苏仪参赛还押上了竹君园,现在看来,苏仪几乎已经十拿九稳了。 等于说,周才辰给苏仪挖了个大坑,但跳进去的却是他自己。 “父亲当初说的果然没错,我真不如这个苏仪……”周才辰脸上隐隐有后悔之色浮起,但随后又恢复坚定,心中恨恨道,“但是,你苏仪仍然只是一介寒门子弟,毫无底蕴可言,我所掌握的能量,足以碾碎你千万遍!这道题结束,就是你的死期!” 周才辰握紧了拳头,为了父亲的大计与荣耀,铲除苏仪一事,绝不能失败! 河心处,那位第四名的老君子在二十息之后才交上答案,再次攀升到第二名,万老和傅老紧随其后,分别拿到了三四名。 其他人还在紧锣密鼓地计算中。 河堤上。 端木钟和顾兴龙瞧见主和派一脸铁青的神色,心中大呼痛快,脸上嘲神弥漫、讥色云卷。 “我就知道,苏十筹怎么可能被周才辰的这种小小伎俩所打败。”端木钟满面春风道。 “得了吧,你先前还急的蹦来蹦去的呢。”顾兴龙翻了一个白眼。 “咳咳,我内心可是很沉稳的,不说这个……此刻看到苏十筹竟然如此精通算数,我们倒不如举荐他成为下一任枢密院司禄使,我记得江兄四月要赴吴郡参加院试,到时候他的职位就要空缺了。” “司禄使可不是精通算数就能做的,还得精通其中的门道,苏十筹醉心军业,哪有时间学这个;而且江兄不是说过了,苏十筹也打算在今年参加院试。” “两个月时间没法达到巅峰武生吧,他是要去尝试一下院试的难度,为来年做准备?”端木钟问。 “我猜大概就是了,我和吴兄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今年也去试考院试。”顾兴龙点头。 “可惜,我今年才考上武生,还得积累一段时间,不能跟你们四人一起去吴郡了。” 两人东南西北地闲聊,丝毫没有了先前的紧张感。 而在河岸的另一端。 “老全,你个人觉得苏仪此子如何?”月疤中年向身旁那人问道。 “日后又是一尊人族的保护神,此时,当倾全国之力先保之。”老全立刻回答。 “可主和派要铲除他,哪能保护得住他呢?” “天下一统的时机总会来临的。” 这时,先前派去跟踪周才辰下人的那位凌姓中年回来了。 “大人,那个下人走到了上游,距此地一百多步,然后在那里洗了手后离开。” “就只是洗手?”月疤中年一挑眉毛。 “是的。” “呵呵,只是洗手,何需跑到如此之远的地方去,而且还是上游……嗯?我好像有点眉目了,暂且离开,你们帮我盯着周才辰,他要是敢对苏仪出手,你们就地格杀。” 月疤中年说完便走,两位随从行了一礼,随后嘀嘀咕咕起来。 “就地格杀周才辰?我可没这个胆啊,要是周学书问起罪来,我可担待不起,我上有老下有小……”老凌说。 “打住,我估计等下周才辰真动手,你下手杀人会比谁都快。苏十筹必须死保,即使倾全州之力也在所不惜,这是院事大人的指示,周学书要是兴师问罪,他会替我们担着。”老全面色坚毅,好似早已下定了决心。 “我明白我明白,院事大人可真是爱才如子,当为我辈楷模!” “那是自然。” 有人注意到那月疤中年中场离席,往下游的长江方向走去,但没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 月疤中年消失的官道的拐角中,随后身形竟然腾空而起,一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河心处,比赛仍在进行。 眼看着二百息将至,还有相当一部分人没能提笔写出答案,辛老微不可查地摇摇头,喃喃道:“这回又要有更多人落水了。” 数着到了时间,辛老令人敲响铜锣。 江心传来成片的哀叹声,只因为这次的计算量实在太大了,许多人都没能来得及答完。 这一轮,苏仪与第二名的分差达到了八十分! 而还有许多人仍然在零分徘徊不前,分差达到了一百五。 听到铜锣响,几乎所有参赛者都毛发倒竖,神色紧张到了极点,不需要任何人提醒,他们下意识就抓紧了船舷。 几乎是在一眨眼之后,以苏仪为中心,一阵巨浪好似万马奔腾般向四周扑去。 这道浪几乎有一丈高,凭人们座下的这么一叶扁舟,又有谁能够保持平衡? 一时间,河面上惊声四起,慌音如潮,河堤上的观众们心跳如擂鼓,都想看看在这等巨浪下,谁能坚持下来。 巨浪过后,众人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还等稳坐船上的,就只剩下了十几人! 其余八九十人,竟然全都因为分差太大、无法保持平衡而跌落水中! 观众们面面相觑,他们在一开始猜到数学比赛的规则时,还以为接下来会是一场激烈的角逐,肯定会由几位数学二境的老君子领衔榜单,虽然会有一些庸人逐渐落水,但也许会在最后的第十轮才会分出胜负。 但,苏仪以他的奇迹,将比赛扼止在了第三轮,还没进行到一半,就几乎分出了胜负,奠定了他的双项第一之位! 若是苏仪下一轮再取得第一,恐怕就连几位老君子都不可能稳坐舟中了吧? 所有人心中期盼着那个场面。 但在远离人群的河堤上。 “不会再有下一轮了。”周才辰发出一声冷笑,沉声说道,“动手!” 一名下人微微点头,悄然捏碎了手中一直拿着的石珠。 河心处。 大批落水者抱怨着爬回了船中,船只自动带着他们驶向岸边,他们已经不能再参加接下去的比赛了。 吴峡也是不幸落水的那人。 “哎哟,一身湿,真是难受死了,以后俺可得吸取教训,再也不跟苏十筹同台竞技……咦,江兄呢?” 吴峡举目四顾,不见江游浮上来,他原先的位置只剩下了一叶空荡荡的扁舟。 苏仪盯着江游原先所在的空船,眉头微蹙,下意识看向河底。 然而,河水碧油油的一片,水草丰茂,又经先前的大浪白花,根本看不见水面下的情况。 岸上,端木钟和顾兴龙两人也是满面疑云,落水的八九十人几乎全都浮了上来,竟然唯独不见江游。 按理说,武庙的威能是不可能出现这种失误的。 谁都没注意到,周才辰的嘴角突然掠起一道阴险的笑容,但迅速消散。 众人正胡猜乱道间,已经有人准备下水营救了,但就在这时,江游从水面冒出了头。 但他已经被冲到了下游,距离自己的扁舟已有二十几步远,而且神色十分惊慌! “别、别过来!” 江游大吼一句,然后又倏地被拖回了水面之下。 没错,是被“拖回水中”的! 苏仪见状,心头一紧:普通人就算再不熟悉水性,也不可能沉没的如此之快! 水面下必然有一股庞大的力量在拖拽着江游,往下游行进! 而且,正常人落水应该大喊“救命”,但江游竟然是喊“别过来”,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他必然是在水底看到了极为可怕的事物! 一些人也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往下游跑去,其中自然包括端木钟、顾兴龙和吴峡三人。 这些人立刻带动了更多的人,顿时间,几乎所有男性,有近两百人浩浩荡荡往下游方向追去,他们可不想看到在君子会上因为玩过头而闹出人命。 但有些人却发现,周才辰一行人虽然迈开了脚步,但却故意放慢速度,落在了人群的最后头。 许多人心中暗骂,但救人要紧,没人理会周才辰。 柳心照提着小脚跑出两步,立刻摇了摇头,对两位贴身丫鬟说:“我们跑不快,你们两人赶紧去招呼亭里的伙计,让他们抱上弓箭、赶车跟上来,我总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清儿和明儿立刻应诺离开。 而老全和老凌两人对视一眼,严肃地点了点头。 两人迈开腿,大步流星,一瞬间就冲到了人群的最前方,而且还在加速。 许多人眼中涌上一抹喜意,照这样的速度,必然能赶上并救回江游。 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何方高人? 看着不停地冒出水面大口呼吸,然后又被巨力拖回水底、不断远去的江游,河心中还呆在扁舟上的十几位参赛者面面相觑。(未完待续。) 第126章 水寇入境!(第四更) “可恶,我在这船上,要怎么去救江兄?”苏仪一拳砸到船沿上,面有不甘之色。 多番关照自己的友人面临生命威胁,苏仪竟然一步都动不了。 就算是跳下水去游到岸边,也来不及啊! 却在此时,好似感受到苏仪内心的急躁,他脚下的扁舟竟然一个掉头,直直往下游疾驰而去。 苏仪一个踉跄,立刻站稳,脚下的船好似离弦之箭、快马加鞭,在几个眨眼间就超越了岸上追赶的人群,甚至隐隐有赶上老全与老凌两人的势头。 岸上的人们吃了一惊,虽然离的远,但许多人也立刻就认出,这叶飞驰扁舟上的人,正是苏仪。 “苏弥天这是施了什么奇谋?”许多人一边跑着,一边嘀咕道。 而留在河心原地的十几人面面相觑。 有个中年人拍了拍船舷,说:“快追上去……你倒是快追上去啊!” 然而船只纹丝不动。 有几个熟悉水性的中年人立刻跳水游回河岸,也不顾湿漉漉的不适感,一声不吭就往下游奔去。 几个老君子抓耳挠腮,只觉心中万般无奈,别说他们不习水性,就算是游回岸边,也跑不快,因此只能祈祷了。 “唉,希望那小兄弟能安然无恙。” 苏仪在河面上一舟绝水地飞驰,内心却是疑虑重重,似有铅云压在心头。 “究竟是谁在水面下拖拽江兄,莫非这也是周才辰耍的把戏?问题是,他不是要针对我么,为何要把无关人拖下水?” 苏仪追了许久,仍距离江游有一段距离,不禁心急如焚。 “周才辰究竟为何要干这种事?也不知道江兄还能坚持多久,这都要驶出两百多步了,难道是要拖到长江中?现在离五里亭越来越远……” 想到此处,苏仪双眸赫然一亮。 “对了,我想起来县城武庙威能的覆盖范围是城池内部、以及周围五里地,而五里亭正好处于这边缘之处!若是离开五里亭,就无法享受到武庙的庇护,所以远离县城的乡下总是受到贼寇骚扰……周才辰估计是想借着江兄的危机,将众人引出武庙的覆盖范围,然后……” 苏仪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中书令的布局开始渐露端倪,让他心中隐隐有一抹不安与焦虑升腾而起。 但苏仪仍然神色坚毅,咬牙道:“友人危在旦夕,我又怎能弃之不顾!任凭你周学书设下万千陷阱,我苏仪就算是跳一跳又有何妨?” 心中想法落下,脚下扁舟竟陡然加速,一举超越老全老凌两人。 后者两人齐齐涌出讶色,相顾一眼,老全说:“已经离开武庙影响范围很远了,看来周学书图谋不小啊。” “嗯,你保护苏十筹,我想办法救那小兄弟。” “好。” 两人商量完毕,立刻分头行动,一人紧跟着苏仪,一人全力加速,追赶江游。 周才辰一行人远远吊在人群后方,慢慢跑着,好似锻炼身体。 “快了,快了!等一到长江边……父亲,您的大局即将成功,而我,就是主和伟业的先驱者!”周才辰脸上挑起一抹阴险笑容。 丁仁将对方的呢喃清清楚楚地捉入耳中,心中飘然欲仙,大仇在报的兴奋感几乎让他的心神冲上云霄。 他仿佛已经见到不久之后,苏仪将横尸荒野的场面;那一刻,丁仁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等待了多久了。 “苏仪啊苏仪,你风光了一个多月,终于要到头了,我这就送你上路啊!不过你不用感到寂寞,你的家人也很快就会下去陪你的!”丁仁心中放声大笑。 然而就在此刻,他们却见到苏仪从诸葛囊中取出了一柄长弓来。 周才辰一挑眉毛,丁仁面涌疑云。 为了以备不时之需,苏仪在诸葛囊中堆放了各类弓和几大摞的箭支,空间仅有一丈长宽的一阶诸葛囊、几乎被弓箭占据了一个角落。 此刻这些准备终于派上了用场。 苏仪的眼中,映出了一条白色锁链。 这锁链的一头紧紧套在江游的脖子上,而另一头深藏水下,不知被谁牵扯着。 要不是江游双手一直抓向自己的脖子,苏仪还真没办法从浪花中分辨出这条锁链来。 离江游只剩五十多步的距离了,苏仪一脚踏上船头,张弓搭箭。 岸上那些落后的人们纷纷停下了脚步,望向苏仪,个个都瞠目结舌:他这是要干嘛? 只有老全老凌两人一扬双眉,似是明白了苏仪心中的想法。 苏仪瞄准了铁链,心中计算箭矢的飞行速度、江游的被拖拽速度以及周遭的风速,好似在这一刻,普天下射艺君子的射术经验、都被苏仪信手拈来,活学活用。 即使脚下的船只晃动不已、即使远处的目标忽升忽降,即使周遭的环境是如此嘈杂,也丝毫无法撼动苏仪专注的神色。 苏仪松开手指,箭矢立刻呼啸着****而出,在离开弓弦的一瞬间爆出惶惶烈焰,将整根箭矢包裹其中。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道巨雕的虚影浮现,帮助这支箭更准确的扑向目标。 在所有人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目光中,那道花雕虚影准确地扑到江游的前方,以它的利喙冲断水面下的锁链。 江游这才停了下来,双脚一蹬,浮上水面,连连咳嗽一阵,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岸上的人们这才停了下来,纷纷松了一口气。 苏仪驱使着扁舟,降低速度,稳稳地停在了江游身旁,并拉了后者一把。 “呼、呼……我差点以为我要死了。” 江游一脸疲惫地爬上船,此前在水中不断地挣扎,早已令他精疲力竭。 但他还是连忙说道:“苏十筹,大恩不言谢,赶紧回岸,让大家都回到五里亭去!” “究竟发生了什么?”苏仪皱眉。 “我也无法形容,总之,水底下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恐怕就是周才辰的布局,赶紧回五里亭。”江游面色焦急。 苏仪点点头,他感觉到离开武庙范围后,脚下的扁舟也支持不了多久了,即将消散,只能驱使它驶回岸边。 在上岸之前,苏仪伸手去帮忙解江游脖子上的锁链。 但但苏仪接触到锁链时,立刻感到自己体内的士气竟然大量流失,以他将才一尺二寸的士气量,恐怕没个十息就要被吸收一空,而江游却生生被这锁链套住了一百多息的时间,可见后者体内的士气恐怕早已消耗一空。 “难怪,我先前还奇怪,江兄是一名武生,有士气加持,足以在水中松开这道锁链,现在却被拖到了这里来。” 苏仪心想着,立刻用双手抓住锁链,士气注入肉体,浑身力量爆发,竟然生生地将这白色锁链给扯成了两段。 感受到体内又开始恢复的士气,江游神色讶异,没想到苏仪的力量竟然如此之大。 两人回到岸边,吴峡和顾兴龙两人立刻扶住虚弱无比的江游。 周才辰带领着他的狗腿子们将将赶到,一眼看见苏仪已经将江游救下,眉头微皱。 “原本的计划是将那家伙拖到远远的,越靠近长江我就更有利,没想到只拖了一里地就被打断了,这苏仪时时刻刻出乎我的意料,难怪父亲一心要除掉他,此子活下去必是祸害!此刻虽然离五里亭不太远,但也足够了。” 想法落下,周才辰立刻看向丁仁。 后者瞬间会意,喜上眉梢,从袖中取出一支手指长短的玉笛,搭在嘴边吹响。 这玉笛发出悄无声息的波动,没有被在场的君子们所察觉。 但老全和老凌两人却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有一股无形的波动掠过他们的皮肤。 老全心中微惊,老凌对丁仁怒目而视。 他们都清晰地想起这笛子的特性:这是瀛洲的唤灵笛啊!只有特定的某些海神族,才能够听到这笛子的特殊波动,而高军衔仕子也能略微感受到。 丁仁被瞪的面色一抖,心虚不已,似是完全没料到他的小动作会被人发现。 周才辰也是双目微凝:这两人是从哪来的?竟然能察觉到唤灵笛的波动,他根本不记得有给这两人发过请帖。 突然间,河面躁动起来,所有人都能看到河水好似被煮开了一般,不停冒泡。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河面瞬间激起无数道水柱,几乎有一千多名体态各异的生物从河底中窜出,他们大部分都能一跳三丈高,轰然砸落到地面上,将几十步开外的前路彻底封锁。 这些生物面色狰狞地盯视众人,散发出磅礴的压迫感。 苏仪连忙定睛一看,发现这些生物里面竟然有直立的类人虾蟹、以及一些锦鱼人,各自身穿五颜六色的铠甲,其中更是不乏一些体型庞大的鲨鱼人和半鲸人,绝大部分的压迫感都来自于后两者。 竟然全是海神族! 众人心惊不已:这一千多海神族之中,相当一部分虾蟹杂鱼大多都是浪子与海卒,相当于人族的武生和将才。 而那些鲨鱼人和半鲸人之中,甚至还有一些极具威胁的十夫、百夫长,少数几位鲨鲸甚至有着千夫长的气息,相当于人族的国士! 而看这些海神族尽皆凶神恶煞,体表呈现出暗沉的颜色,许多人不由得联想到一个词:水寇! …… (PS:已经有六天日更1W2+了,流水想着自己也是挺努力的吧?最近这几天,每天都是码字到半夜两三点才睡,只睡四五个小时,群里的大家应该都是有目共睹的。不过感觉身体真的有点受不了了,最近白天都是精神恍惚,眼睛一闭感觉就要糊起来,所以明天再爆四更,后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好好休息一下~话虽如此,流水欠下的加更是一定会还上的。顺带提一句,昨天的订阅有所起色,几乎追上了第一天,嘿嘿,这让流水清晰地感受到了战友们的支持和鼓励,感谢诸位!最后顺带求个票,大家有推荐票或月票的都别藏着嘛,使劲甩到流水身上~)(未完待续。) 第127章 支援不可能有了 (PS:昨天的夷陵一题改了改题面和答案,主要是答案的四万被流水心算时漏了一个零,写成了四千,对这个失误深表抱歉,顺带感谢战友数字君的提醒~) …… 海神族的体表一般都是颜色亮丽、缤纷陆离,只有遭到瀛洲驱逐、失去祖龙庇护的海神族,体表才会黯淡无光。 换言之,这一千海神族,就是一千名强盗啊! 在场的一两百位君子,大多还只是普通人,武生虽有,但将才以上很少,如何抵挡这些无论是兵力、还是高阶力量都数倍于己方的水寇? “大家,快回去!跑回五里亭!敢于战斗的,都随我留下来,掩护其他人撤退!”老凌立刻大吼,同时与老全一起断后,警戒着水寇们的一举一动。 部分人立刻反应过来,回身就往来时的路跑去,许多人却是留了下来。 见到众人逃跑,水寇们并没有急着追赶,反而是爆发出哄堂大笑,好似是在嘲笑人族的胆小。 他们只不过是亮个相,都还没动刀枪呢,人族竟然就已经吓破了胆。 不过没人理会身后的嘲笑,蝼蚁尚且偷生啊。 苏仪一转身,立刻吃了一惊:竟然有五辆马车迎面驶来,当先一辆,正是柳心照的车。 “三位,快把江兄扶上马车去,能跑就赶紧跑。”苏仪连忙对三人说。 “我先前被拖入水底,看到的就是这些水寇,当时还不确定,现在终于能断言了,这些人早已事先潜伏在河底,一直跟着我们!”江游六神无主道,似是想起了先前的恐怖的经历。 “别说话了,俺扶你上车,你和苏十筹可不能死在这。”吴峡说道。 另一边的端木钟也连连点头,江游和苏仪是这两届的县试案首,前途光明、鹏程万里,要是死在这里,就是全体人族的损失。 “说什么不吉利的,我们都不能死在这里。”顾兴龙骂道。 众人纷纷往几辆马车涌去,车队停了下来,苏仪走到柳心照的马车面前,却见到她揭帘下了车;再一看车内,苏仪顿时一翻白眼,里面竟然塞满了弓箭。 “你这是要做什么?”苏仪扶额。 “呃,小女只是以防万一,没想到水寇竟然如此之众,那……还是撤退比较好?” “当然,也不知道那两位前辈是什么身份,能否挡住水寇的追逼,我等还是先行撤退吧,把弓箭都搬下来。” 五辆车塞满了弓箭,苏仪这才认识到柳心照的行动力有多么强。 众人纷纷将弓箭搬下车,让身体羸弱跑的慢的人先上车。 在场的大部分都是真君子,都学过礼义廉耻,没有一人哄抢着上车。 周才辰一行人却是冷眼旁观。 前方的上千水寇好似看好戏一般,对众人指指点点,偶尔爆发出雷声般的大笑来。 老全和老凌两人面色疑惑:这些水寇究竟是想要干嘛?追也不追,退也不退,难道就只是想亮个相、吓唬人? 水寇们没有动,但两人并没有放松警惕。 江游上了车,苏仪与一众仕子留了下来,转身准备御敌,但柳心照却也跟在他身后。 “你这是要做甚?为何不速速上车离去?”苏仪说。 “小女也能战斗。”柳心照神色坚定道。 众人纷纷翻了一个白眼,苏仪更是眼皮一跳,虽然他隐隐察觉到柳心照并不是普通人,但古往今来,岂有让女子上阵的道理? 还没等苏仪说些什么,其他人开口了。 “苏十筹,我觉得你才是最应该离开的人,你可是人族的希望所在,绝不能殒命于此啊!”江游在车上有气无力地说。 “对,自信战斗力强的、跑的快的全都留下来断后,让苏十筹先走!”有一位中年人大声呼吁。 “我留下来掩护,我的命无足轻重,能换得苏弥天一命,值了!” “人固有一死,今日,就是证明尔等性命轻重的日子!” “算我一个!” 众人纷纷响应,原本准备登车的人竟然也留了下来,有些人催促苏仪上车,有些人则转身回去;他们手中没有兵器,都拾起了地上的弓箭,面色坚毅地站到老全老凌两人身后,准备御敌。 见到众多真君子为了他慷慨赴义,苏仪心中微暖。 只是,苏仪掌握着二阶金蝉脱壳奇谋,岂会被这些水寇围住? 当初苏仪在初一习得金蝉脱壳时,传送距离就已经达到了一百丈,此刻奇谋达到二阶巅峰,传送距离几乎达到三百丈。 若遭遇生命危险,苏仪心神一动即可回到五里亭、回到武庙威能覆盖范围之内,根本不用担心命陨于此。 更何况,他的诸葛囊之中也储存着一半效果的金蝉脱壳。 就在众人商议之际。 有几个人注意到,他们身后的河段竟然也沸腾滚动起来,似是有大量的生物正在浮出水面。 这些人心头一揪,巨大的恐惧好似化为一柄重锤,将他们的脑海敲的轰鸣作响。 “喂、喂,你们快看后面。”有一人期期艾艾道。 所有人转头望去,只觉寒意侵胆、四肢冰凉。 在这一刻,又有两千多水寇从河中窜出,落到百步开外,将人们的退路堵的严严实实;这些水寇面目狰狞、凶神恶煞,手中兵器晕开点点寒芒、如冰若霜。 无需多言,人们就已经对他们的目的心领神会:这是要把在场的所有人全都一口吞灭啊! 前后有三千余名水寇,将在场的众人彻底围死,为了阻挡人们的退路,在后方部署的兵力比前方多出两倍,而且鲸鲨两族的数量更是多出三倍不止。 许多人浑身颤抖,只觉得自己好似是案上鱼肉,已然面临着任人宰割的局面。 一些人心中绝望,只觉大难临头:三千对两百不到,敌方的高阶力量还远胜于己方,这般悬殊的差距,表明了他们几乎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难怪前面的这千余水寇不急着追击我们,原来这后方早有伏兵截断退路,此刻我们左边是山壁,右边是大河,前后被十几倍的追兵堵截,真是进退两难。”苏仪想到,“山壁爬不上,而谁也不知道水中是否还藏着更多的水寇,贸然入水太危险,只能硬拼了么……问题是,他们为什么不在河中逼近我们,反而要造出这般大的包围圈?” 苏仪忧心忡忡,虽然他可以借着二阶金蝉脱壳随时逃跑,但在场的战友们怎么办? 先前众人为了他准备慷慨就义,他又岂能弃之众人于不顾? 若是什么努力都不做,丢下众人独自逃离,也许不会有人怪罪他,但苏仪岂能原谅自己? 若真的这样做了,他的下半生必将受到良心的谴责,圣道崩塌、军心崩溃,恐怕这辈子修为都别想奢求有所寸进。 今日,唯有一战而已! “怎、怎么办啊,我们是不是必死无疑了?”有位年轻人双腿都在打颤。 “别说这种话!我相信我们必能绝处逢生!” “是啊,这些水寇动静这般大,必然已经引起了附近城县的警觉,我们只要坚持住,静待援军即可。”有位中年为所有人加油打气,但并没有扑灭众人的不安神色。 谁都没有注意到,周才辰在暗中奸诈一笑,呢喃道:“大事已成,援军?不可能有了。” 两侧的水寇在缓缓逼近,众人的心悬到了嗓子眼上。 …… 援军不会有了,因为,附近的城乡都陷入了空前的混乱之中。 素水县,几名身穿丧服的妇女跪在县衙门口,嚎啕不已、掩面恸哭。 她们面前各自摆放几具被白布覆盖的尸体,竟然是在哭丧! “我的儿哟,你死的好惨啊!为什么你明明一点错都没有,却要被判坐十年牢,想不开自杀啊!” “我家孩子更惨,遭人诬告就算了,事后的主谋至今却逍遥法外,甚至还用尽阴谋诡计,令我儿惨死他手啊!” “县令大人为什么不敢出来对质?莫非真的是问心有愧吗!” 这几名妇女哀声一片,放声痛哭。 县衙的大门紧闭,只有两位差役站在门外,对这几名妇女冷眼旁观。 门前街道围着数百位百姓,对这些妇女指指点点,将这条大街堵的水泄不通。 “呜呜呜,这几位夫人真是太惨了,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冤屈而死,为人父母的,谁能承受得住啊。”一位中年妇女不停抹泪。 “是啊,那得痛到心坎里去。”某个老人也摇头不已。 “哼,妇人之仁,贼喊捉贼。”一位中年人冷笑。 “什么意思?” “我说你们都是妇人之仁,被眼前的表象所迷惑,替这些贼喊捉贼的家伙喊冤。” “为何却是贼喊捉贼了?他们的确是死了亲儿啊。” “这几个泼妇卸了妆你们就认不出来了?一个是城南李掌柜的夫人、一个是玉器行张员外的小妾,其他几个都是富贵人家,他们的儿子生前在城里为非作歹、仗势欺人,我们这些平头百姓都已经忍他们很久了,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在今日集体自杀,我只想说:死的好!” “哦对了,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上个月不是发生了几个纨绔子弟****良家女孩的案件吗?正是这几人的儿子!那女孩事后自杀了,家属上县衙哭闹告状,还是县尊大人亲自审理的此案,我当时就在外面看着呢。” “结果怎么样了?”有人问。(未完待续。) 第128章 各地的混乱 “还能怎么样?县尊大人明察秋毫,一丝不苟地审理案件、收集证据,花了三天时间才将此案侦破,给这几个纨绔定了罪:主谋判了十年牢,给那女孩家赔了巨款,其他从犯也受到了严惩。” 众人闻言,拍手称快,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后,纷纷对这些哭丧的夫人投去冷眼。 背后的围观者不停起哄,声讨她们贼喊捉贼,但这几位夫人好似如若未闻般,只顾着扯开嗓子哭丧,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 但旁观者们谁都不知道,她们真正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替儿鸣冤,而是为了堵住县衙。 白布之下的“尸体”没有呼吸,但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是死是活。 为了利益,这些见钱眼开的女人可以配合某些人,做出任何事情来。 …… 枢密院的门口也挤满了人。 一位艳若桃李的妇人抱着一个小男孩,对着门口大声号哭,愁眉锁眼,悲痛如潮。 “儿啊,我的好儿子,你明明天资聪颖,拥有光明的未来,为什么进了武庙一趟,就这般疯了啊!苍天啊大地啊,你们开开眼,让院事大人出来解释一下吧,我儿可是在他的眼皮底下疯了的啊!他不给一个交代,对得起我儿十年苦读吗?!” 这妇人的嗓门极大,痛哭声响彻两条街,吸引了不下五百人的围观。 有些不知情的旁观者纷纷哀叹,表示同情;而一些知情人士却是冷笑连连,嗤之以鼻。 这小男孩被妇人抱在怀中,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也不知道受到了什么限制,只能张口哇哇大叫,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许多人一眼就认出这男孩来:正是诸葛清。 …… 在素水县的许多条商业街道,痞类横行,打砸店面,抢夺财物,肆无忌惮。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尽量制造混乱! 有一群流氓痞子砸完一家店铺,走回大街,平民百姓见之无不逃窜,许多普通人家关门闭户,生怕被这些贼人给惦记上。 “哈哈哈!已经好几年没这么痛快过啦!这些年老子被那姓季的打压的连头都抬不起来,今天终于能报一箭之仇了!”有一个彪形大汉仰天狂笑道。 “老大,我们的动静闹的太大了,恐怕后果会很严重啊。”一个贼眉鼠眼的小年轻说道。 “后果?能有什么后果?告诉你们,这是上头那些贵人给我们的任务,我们不把动静闹大点,后果更严重!”那大汉呸了一声说,“而且,那些贵人还许诺给我们大笔的报酬,还向老子保证过,就算我们被抓了,他们也会全力保我们出狱,无需担心,老子就问你们一句:你们想不想发财?!” “想!”这些痞子的喝声响彻一条街。 “好!想发财就使劲给我闹,事后的报酬全都平分!” 这种骚乱漫布城内,暗中鼠类几乎倾巢而出,在许多条街道上横行无忌、打砸劫掠。 而就在这种时刻,竟然有十多家人齐齐办丧事,鼓吶齐鸣,响彻半边县城,抬棺出殡的百姓将好几条街道堵了起来,谁也不让谁先走,争执不休。 有一些人潜伏在苏仪家的周围,伺机而动。 枢密院中,皇甫院事手按虎符,将县城内的一切骚动尽收眼底,然后有条不紊地向手下的官员分布命令,后者陆续领命而去,一片忙碌的景象。 由于事发突然,枢密院和县衙都没能及时遏止住这些痞类的暴行,但在皇甫院事的指挥下,素水县四面城门紧闭,李校尉带领着大量守备士兵上街镇压暴动,不出一个时辰,城内必将再次恢复平静。 只是皇甫院事却忧心忡忡、满腹狐疑。 “这么多骚动同时发生,这未免也太巧了,让人不得不怀疑,这是否是有人在暗中操纵着这一切……” 皇甫院事正思考间,突然,眼前一缕金光拂过,一张纸条浮现而出。 这纸条上有州院的大印,是从南徐州经由龙脉通道发来的,其上的内容只有三个字:五里亭。 皇甫院事思忖其中含义,片刻后,忽然双眸一亮。 “对了,五里亭!今日县城的君子会正是在五里亭举办,苏贤侄和江贤侄也去参加了,莫非是仇院事在提醒我,五里亭出了意外?” 皇甫院事嘴角微微一抖,心中涌起一抹不安,立刻按住虎符。 他将自己的心神扩散到县城周围的五里之内,来到五里亭上空,双目映出了那里的景象。 原本预定参加君子会的人有两百余人,加上女眷将近三百。 但此刻的五里亭却只剩下了百来人,而且几乎都是老人与弱女子,大部分参赛的君子们则是不知所踪。 最重要的是,在五里亭并没有苏仪与江游两人的身影! 皇甫院事嘴角一抖,又想起城内这些好似有着组织性一般的暴行,意识到大事不妙。 这之后,皇甫院事的视线掠过方圆五里之内的每一寸土地,但都没能找到苏仪的身影,反倒是发现了另外一些诡异的事。 他看见城南东西横向的官道上,仿佛发生了什么事故一般,大批车马横倒在了路上,有海量危险的器物遍布了整段路面,一些路经此地的商旅不得不停下车,骂骂咧咧,造成了更严重的拥堵。 这条路是通往五里亭的。 他看见北面江边的军营被大量百姓围堵,后者聚集在门口哭闹,要么是哭自己奔赴前线作战却不曾归来的儿子,要么是抱怨军队驻扎在这里,让附近的粮食都大幅涨价了;虽然这些民怨时有发生,但平时最多是三两人前来军营投诉,今日却有数百位人齐齐聚集在军营门口,好似是受到了有规律的组织。 一些士兵为应付他们而忙的焦头烂额。 附近的农庄与乡野,强盗四处横行,但他们仿佛约好了似的,并没有大开杀戒,而是拼了命的制造混乱,劫掠百姓。 一处山壁莫名其妙地发生崩塌,将河道堵死,船行不通。 素水县境内,每个地区几乎都爆发了各种各样的纠纷,但唯一相同的一点就是:所有能够抽身支援五里亭的势力全都被钉死在了原地,等于说,五里亭已经是一块孤立之地了。 皇甫院事的眉宇间闪过一缕忧色,迅速提笔写下几张询问书,发往距离五里亭较近的几座县城,得到的回应是:他们的城内城外都在此刻发生了大量的纠纷,所有守备力量忙的焦头烂额。 这更加确信了皇甫院事内心的想法。 “大意了!昨夜大战得胜,麻痹了我的危机意识,丝毫没为今日的君子会做准备,主和派也许就会在这场聚会上动手脚。再看骚动范围竟然覆盖了十几座城乡,如此之大的手笔,除了周学书以外还有谁能办到?恐怕他的目的就是……天呐,苏贤侄危矣!” 想到此处,皇甫院事再也不能保持平静了,立刻抬笔写下“五里亭告急,请速速救援”十字,发往南徐州枢密院。 …… 而南徐州的情况也不比辖内的县城好多少。 素水县的报告发来以后,仇院事匆匆掠过纸面上的十个字,眉头更是紧锁。 因为他已经抽不开身了。 此刻,仇院事正站在北面城墙上,看着江面上的激战:十几只海神族的铁甲龟正浮在江心处,每一只都有二三十丈那般巨大;它们各自背负着数百名海神族,俨然是一艘艘龟甲战船! 而这些海神族无一例外,体表黯淡无光,显然全都是遭到放逐的水寇。 水寇们正操纵着铁甲龟背壳上搭载着的十余门龙头炮,炮击北岸的蛮族营寨,却并没有侵犯南岸人族。 海神族特有的龙头炮所发射的水弹炮比钢铁还坚硬,爆炸开来的水滴比箭矢更快、更锋利,不仅可以造成大面积的杀伤,若是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爆炸,威力堪比国士巅峰、甚至冠军的全力一击。 龙头炮雷霆乍然、不断发出轰然巨响,每一枚水弹炮在北岸炸裂,水裂透甲,石破天惊;北岸的低阶蛮族被上百门龙头炮轰的丢盔弃甲,抱头鼠窜。 而高阶蛮族却疲于应付水寇的高阶力量,显得焦头烂额、狼狈不堪。 看到这等情景,城头上的守军全都面面相觑:这些水寇平时总爱劫掠人族的商船,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好心,竟然帮着人族攻打蛮族? 许多士兵心中雀跃,只是看着热闹;但是,南徐州城头上的所有聪明人都如临大敌。 只因为这十几只铁甲龟的另一侧,也有上百门龙头炮齐齐对准着南徐州! 而每只龟背中间的、最具威力的巨型龙头炮,其漆黑森然的炮口俨然也是瞄准着南徐州。 即使是相隔十几二十多里,但所有站在城头上的人仿佛都能身临其境地感受到:这百来门龙头炮充斥着能量,俨然如同箭在弦上、一触即发,弥漫着难以言表的的威慑力,随时都可能炮击南徐州。 这好似是在警告南徐州的人:老老实实呆在城内,不要轻举妄动。(未完待续。) 第129章 劝降 平时见到水寇入境,仇院事肯定会二话不说下令驱逐。 但是,这些水寇此刻正在攻击蛮族,他若是驱逐或阻止,必然要被某些“有心人”指控为有倒戈倾向。 南徐州中竟然生出了倒戈军,这对整个主战派的声望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但五里亭告急,意味着苏仪正面临生命危险,他就算是放弃整个南徐州也应该去救他。 “我若是放弃南徐州,而赶去救援苏弥天,这座城池能在炮火下坚持多久?州城被炮击,罗都督必然出手阻挡,但水寇中似乎有几道比我更强的气息,前者是否能够抵挡得住?我若是为了救下苏弥天而导致州城百姓死伤惨重,他活下来后是否会受到千夫所指,未来的军心难铸?是不是应该请老元戎出手解决……” 仇院事的脑海在一个眨眼间掠过上百道自问,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仍然站在了原地。 “老项应该在五里亭,他若是保不住苏弥天,说明我也力有所不及,月痕公啊,你应该不会让我失望。”仇院事心想。 …… 但仇院事念叨着的“月痕公”却并没有呆在苏仪身边。 月疤中年正悠然地坐在入江口边,与江中的一头鲨人对视着。 这头鲨人的体表暗沉到了极点,就算是被阳光照射也无法反射出光芒;而他仅仅是从江面露出了半个身子,就俨然要比月疤中年高了一个头。 这鲨人的周围水域已经被鲜血染红,四处遍布着水寇的碎肢残骸,极其可怖。 鲨人眼中怒火腾烧,似有血涌,恨恨地盯视着月疤中年。 “项从流,最后问你一遍,你让不让开?”鲨人咬牙切齿道,竟然是流利的汉语。 “你可以再问一遍,我爱听。” 项从流不急不缓说道,并悠然自得地擦拭着剑刃上的鲜血,显然,江面上四碎的水寇残骸,都是他的杰作。 得到这样的回答,鲨人气炸了肺。 他在江中等了一早上,方才才得到五里亭传来的信号,先是派出了几千人手打头阵,他正想进入河中时,却遭到了项从流的突然袭击。 仅仅是一招刀术四境:千刀万剐,鲨人手下的两千余水寇尽皆覆灭,被剁成了无数碎肉,要不是鲨人的反应快,不然也得落个重伤的下场。 鲨人作为海神族的玉将,实力也只跟项从流这个豪杰持平,若是拼死一战的话,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晓。 但项从流敢拼命,鲨人可不敢,若是他陨落了,不知道有多少水寇要来瓜分他所霸占的海域。 “项从流,你以为你挡住了我,我的几千手下什么事都做不了了?”鲨人冷笑。 “听闻东海一霸流牙大玉将向来以行事果断、雷厉风行出名,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婆婆妈妈了?”项从流连头都不抬,说道。 有那么一瞬间,鲨人流牙的体内涌出莫名的怒火,但他很快就压制了下去。 流牙明白,项从流是在激他出手,好速战速决,腾出手去救苏仪。 海神族的智慧可不是蛮族可以比拟的,有些海神族甚至比人族还聪明,流牙也可以算是其中之一。 “你不让,待今日过后,别想我给你南徐州一天安宁!” “呵呵,南徐州的安宁乃我辈鲜血换得,岂是尔等给的?废话少说,战也不战?” 流牙暴露出满嘴的尖尺,没有回答。 “无胆鼠辈,速速离去吧,别倒了霉啊!”项从流扬起嘴角。 流牙再次怒火腾冲,血液沸腾,花了很久时间才平复了心情。 即使他在此受尽嘲讽,进退不得,也只能拼命忍受了。 就好似项从流在此阻挡他一样,他也得在这盯着项从流,免得他走后,后者回身就去支援那些君子们。 两人都明白,这场战争胜负的关键,并不在他们身上。 …… 离五里亭一里地左右的河岸边,宽阔的官道上,人族的形势十分不妙。 他们被四面包夹,两旁的水寇正在缓缓聚拢而来,将所有君子围的跟铁桶一般,水滴不漏。 人族在平地上,无险可凭,只得拉开几辆马车,堵到了道路两边上,权当临时的垛墙。 但所有人都明白,这只不过是心理安慰罢了。 “所有习得阻敌奇谋的仕子站到第一线,我们手中只有弓箭,你们的任务就是抵挡拖延这些强盗!”老全发号施令道。 虽然没人认识他,但很奇怪的是,老全的话语好似有一股令人信服的能力,十几名武生,三名将才情不自主地就按照他的命令去做了,也许是此刻形势危急,人们的心中正希望能有一个主心骨吧。 老全和老凌两人及时地扮演了这个角色。 所有得到命令的人,全都站到了两道马车防线的后面,苏仪微蹙眉头,看向缓慢逼近的水寇。 水寇们大多凶神恶面、奇形怪体,有的体型庞大,压迫感十足,再加上十几倍于己方的数量,让人们心中慌乱、惊惧万分。 “咦,列阵了,这些人族竟然还真准备抵抗?真是够有骨气的,佩服,佩服!”一位鲨人真向人族拱手,表达自己心中的敬佩。 “哈哈,我们这边有四位千夫长,十夫长以上的强者上百,海卒足足上千,其余全都是身经百战的浪人!我感受到他们人族的气息,最多只有两位国士,除了三五名行人以外,其余的人全都是将才以下,又怎能抵挡我等的锋芒?” 海神族的浪人相当于人族的武生,海卒相当于将才,十夫长到万夫长,和蛮族一样,对应着行人到冠军。 “等下短兵相接时,无需十息,人族就会被我们的浪潮淹没!”有一只直立的螃蟹左蹦右跳。 “就这点兵力也敢螳臂当车,我也是挺敬佩他们的。” “哼,困兽犹斗、强装胆气罢了,你看我吼一句,这些人族立马就会屁滚尿流地投降。”一位鲸人张开他的大嘴,话语伴随着他的呼吸隆隆响彻。 “上上上!”一群虾兵蟹将拍着自己的肚皮,表达内心的兴奋。 这鲸人一脸得意,用熟练的汉语大声叫喊道:“喂,那边的人族,你们听着!你们死到临头还想背水一战,赢得了我等的赏识,只要你们愿意投降,歃血立誓,给我们年年纳贡,我们便绕你们不死!” “我呸!性命算个屁!我等自小受到圣贤熏陶,岂能对你们这些不知礼义廉耻的猪狗低头!”端木钟再次发挥他的毒舌本性,声音在山谷中回响。 “说的没错!”众人立刻附和。 听到自己被骂成猪狗,水寇们怒不可遏。 另一位鲨人对着先前的鲸人说:“你这见钱开眼的家伙,我们的目的不是这个!” “对对对,那边的人族你们听着,只要你们将那个叫什么苏仪的交出来,我们就立刻放了你们,说到做到!”鲸人再次大喊。 几位伙伴心中一惊,柳心照紧锁愁眉,而苏仪则心想道:“果然是奔着我来的啊,中书令真是大手笔,雇佣了这么多水寇就为杀我一人。” 一些君子见到水寇意图挑拨离间,顿时火冒三丈、怒发冲冠;一些人则是冷笑连连:他们即使是付出性命,也要保得苏仪这颗人族新星的安全,又怎可能为了自己能够苟且,而出卖他人、出卖自己的良心? 别说是人们根本不可能将苏仪交出去,就算是苏仪主动交出自己的性命,谁又能保证,这些从不讲信用、撕毁约定跟家常便饭一样的恶寇能够信守承诺? 想要活命,唯有一战! “别白日做梦了,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何会冲着苏十筹来,但我辈团结一心,岂是尔等可以挑拨离间的?”一位中年行人开启了鼓角争鸣,声音如雷响动、铁血铿锵。 “真是不知好歹!”海神族怒骂不止。 一抹森然冷笑迅速划过周才辰和丁仁的嘴角,只不过他们的笑容却有着另一般意味。 “我看,还是把苏十筹交出去吧,交了我们或许还有活路,不交就是死啊!”丁仁大声说,“苏十筹,你也不想看到大家为了你一个人全军覆没吧?” 苏仪还没说话,老全便冷言道:“你再说一句,我当场剁了你。” “我们要是战死,你也甭想苟活。”老凌也沉声说道。 两人说话间,国士的军威暴涨喷薄,所有人顿觉呼吸困难、胸闷气短,这才清晰地领略到两人的实力,心中更感安定。 但丁仁却是大汗淋漓、几欲窒息,立刻闭嘴,噤若寒蝉。 他求助般地看向周才辰,后者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众人一头雾水,不知道两人为何要对丁仁放下如此狠话,只有苏仪一行人心知肚明,但时机不对,并不打算当场挑明,制造额外的混乱。 随后,老凌向水寇们鼓角道:“尔等且听好了:我等从小就读圣贤书,谁不懂礼义廉耻?我人族先圣先贤的伟岸思想,你们这些无脑匪类又怎能理解?我说你们这些强盗,别白费唇舌了,今日你我狭路相逢,但有一战而已!” 许多懂得汉语的水寇齐声怒骂,都说人族给脸不要脸,要义不要命。(未完待续。) 第130章 围魏救赵!(四更送上,求月票~) 老凌随后当众撕开一个红色纸包,旋即苏仪见到它无火自燃,飞上十丈高空,滚滚狼烟升腾千丈,方圆数百里都能清晰得见。 “诸位,我已点燃一等求救狼烟,全州境内的武庙会有所感应,附近的军队很快就会来救援我等,只要我们坚持住,必能得救!”老凌高呼道。 虽然知道获救的概率微乎其微,但众人还是受到了不小的鼓舞。 “所有习得增援法的仕子、还有射术一境的人全都站到第二线,准备开弓!”老全立刻喝道。 这回,足足有七八十个人站到了二线,苏仪站到了后路上,面对着两千余水寇,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敌人的阶级都超过他的军衔,让他心中止不住擂鼓般的跳动。 可以说,这是他第一次与异族直接对阵。 端木钟和前路的人在一起,吴峡和顾兴龙站在苏仪左边,柳心照则在他右边,手握一把夹弓,脚边堆放着二十多根箭矢。 苏仪摇了摇头,此刻就算让她逃跑,也已经来不及了,不过她若是能够战斗,或多或少也是一份助力。 “得,现在就算是想逃也逃不了了,只能拼死一战了么。”吴峡耸肩,貌似毫无紧张感,但他的双手却在微微颤抖。 “你少说点话不会死。”顾兴龙没好气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在你身边特别有安全感。”柳心照专注的看着前方,苏仪知道这是在跟他说话。 苏仪始终沉默着。 见到人族开始列阵,最前列的水寇发出叽里呱啦的大吼,拔腿就往阵列冲来。 虽说用了“冲”这个字眼,但实际上,在陆地上奔跑并不是这些水中土著的强项,虽然水寇们在水里能游的比马儿还快,但在地上全力冲刺的速度,竟然只比普通人步行速度快那么一丁点。 所有人族见状,好似受到了极大的鼓舞,恢复了一些信心。 但苏仪却注意到,仍有一小部分水寇留在了原地,并没有向己方阵列靠近。 留下的水寇基本都是鲸鲨两族,体型比其他水寇要大得多,而且神色更加稳健和自信。 苏仪瞬间意识到这些坐镇后方的家伙、几乎都是百夫长以及千夫长的高手,他们的攻击可以飞跃百丈;如今双方距离只有百来步,这些高阶水寇根本不需要靠近,就足以打击到人族阵列。 但他们似乎并不准备出手,而是紧紧盯着老全和老凌两人,口中波浪与雷电涌动;两位国士也面色凝重、唇齿间金芒流动,蓄势待发。 双方的高阶力量在小心翼翼对峙着,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但人族的力量稍显劣势。 所有行人与十夫长以下的力量首先投入了战斗,大量水寇攘臂大呼、声震地面,好似浪潮一般涌向人族的阵列。 两边的低阶水寇距离阵列都有百来步远,至少要六十息才能靠近,足以令人族射出十几轮箭矢了。 但海神族也不是没有跑的快的,锦鱼人就是例外,他们的体型和人类极其相似,奔跑的速度堪比人族的小跑,只要三四十息就可以接近人族阵列。 苏仪、以及其他射手们都将锦鱼人列为了第一击杀目标。 这时,老凌手中诸葛囊一闪,将一面军旗狠狠刺入地面。 鲜红旗帜迎风飞扬,猎猎鼓动,旗面上书一个大大的“仇”字。 这个大字仅有四笔,好似四条金龙在旗面游动,绵里裹铁、柔中带刚。 顿时间,无形的天地能量汇聚而来,注入军旗之中,渐渐形成了实质的漏斗状漩涡,蔚为壮观。 经由军旗的分配,这些能量均匀灌注到每一位仕子的体内,源源不断地为他们恢复士气。 一股极具亲和力的暖流汇入体内,苏仪感受着自我雕像手中不断攀涨,似是想要突破上限量的士气,心中讶然:他还是第一次体验到军旗的增幅,看来接下去可以更加肆无顾忌地使用士气了。 “但愿这不是最后一次,”苏仪心想,“我的士气量足以让我使用三次最低威力的穷兵黩武,也可以用于一次全力爆发,提升两倍威力,足以一击斩杀海卒、甚至是十夫长,应当审时度势地使用。” 许多见过这面军旗的人心中讶异:这面军旗是仇院事的代表,全州大部分士兵和仕子都认得它,这老全和老凌两人究竟和仇院事有什么关系? 然而还不等众人猜测,老凌又从诸葛囊中取出一面战鼓,嘭的一声砸到了地面上。 “来个力气大的人敲鼓!”老凌喝道。 一位魁梧健硕的大汉立刻丢下手中弓箭,开始擂鼓。 所有仕子精神一震,苏仪感觉自己体内的士气量剧增三成,可以再额外使用一次穷兵黩武了,这将是极大的助力! 随后,老凌立刻取出并吹响号角,所有人的肉体迅速变得壮实起来、身材也瞬间拔高。 苏仪感觉自己的视线眨眼间拔高了一尺有余,肉体内宛如蕴含着虎狼般的孔武,只觉得自己此刻可以一拳打死一头牛。 但转头一看,柳心照是唯一没有受到号角增幅的人,也是在场的唯一一名女性。 “难道这利器也有性别歧视?” 苏仪心中愕然不已,但还没等他得到解答,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喝令,如雷鸣般在耳旁爆开。 “张弓!集中!瞄准最前方的锦鱼人——放!”老全大喝道。 所有射手引弓齐射,由于没有了比赛规定的束缚,所有仕子注入士气,让箭矢的力道与穿透力都剧增五成甚至一倍。 第一轮射击,没人动用穷兵黩武,苏仪也没有动用一箭化雕的能力,因为注入士气的一箭已经足够威胁到最前方的锦鱼人了。 锦鱼人是海神族较弱的种族,没有贝类龟类的坚固防御、更没有鲨鲸两族的强悍力量,灵力更是远远不如蛟龙和麒麟,除了在陆地上跑的快一点,就几乎没有太多优点。 第一轮射击,近半箭矢擦出火花,左右开弓是常驻增幅,不会消耗士气和精神力。 “咯呜唧唧哇啦因叽珂……” 见到箭矢射来,两边当先的五十多名锦鱼人叽哇大叫,说着人族听不懂的语言;随后有一小部分锦鱼人腮帮一鼓,竟然吐出了微型的水弹炮来,冲向箭矢。 在场的都是射术达人,几乎没有一人射偏,但有一小半的箭矢被水弹炮弹开,没有射中目标,仍然有大半锦鱼人被箭矢射中。 有一个锦鱼人倒霉到了极点,竟然被水弹炮弹飞的箭射中,而且还是直穿额头,瞬间毙命。 第一轮射击,最前方的五十多名锦鱼人几乎倒下了七成,一大半立刻死亡,其余的也倒在了地上失去了行动力,捂着伤口哀嚎不休。 消耗的少量士气立刻被军旗填满,人族情绪大振,士气高扬。 海神族中,虾蟹锦鱼的天资都很低,相当于人族的大多寒门仕子、或是蛮族的普通血脉,因此这些锦鱼人大部分都是浪人、掺杂少量海卒,虽然能口吐水弹炮,但还未习得灵力凝水、覆体防御的技能,根本无力抵抗君子们附加士气的一箭。 后方的锦鱼人面有惧色,脚步为之一缓,却遭到身后的几位虎鲨长官的呵斥,不得以又加快了速度。 按照这样的速度,人族还可以射击五六轮。 在老全的指挥下,所有射手再次张弓搭箭。 第二轮齐射,又射杀四十多名锦鱼人,有一支箭矢飞的远,竟然射到了慢步移动的水寇大队之中;眼看着一位矮小的鲨人要被射中,有一个蟹兵立刻挺身而出,将弓箭挡下。 只听咔的一声响,弓箭射中蟹兵较为柔软的腹部,箭头立刻没入其体中;蟹兵发出一声闷哼,显然这一箭给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但并不致命。 “真是硬!”许多君子眼皮一跳。 这一箭附加了左右开弓的能力并注入了士气,几乎能穿透五分厚的铁板,寻常的低阶海神族中之则死,螃蟹都这么硬,贝类和龟类得硬到什么程度? 但当人们准备开始第三轮齐射时,不远处的锦鱼人行动了! 他们转动手中的鱼脊长矛,向人族阵列投去,上百杆长矛如鹰击长空、直刺天际,携带着破竹的锐势,铺天盖地洒下。 好似锐羽天降,雪花纷飞! 一些长矛甚至包裹在水流之中,其中显然蕴含着水之灵力,一旦刺中人会立刻爆开,造成更大的杀伤,和穷兵黩武的性质十分类似;行人以下即使将士气注入肉体,也几乎是触之必死;若是这阵长矛骤雨落入人群中,少不了要有一些死伤。 人们的心悬到了喉咙口。 “围魏救赵!”老全大喊。 喊声未落,苏仪就见到一位中年君子丢下弓箭,跳到阵列中央的一片空地中,大喝一声: “夫解杂乱纠纷者不控拳,救斗者,不搏击,批亢捣虚,形格势禁,则自为解耳!” 这么长的一段话,竟然眨眼间就被中年君子念完! 念动口诀时,其人的嘴中飘出所念的黑色小字,重重叠叠串在一起,宛若连珠、犹如链锁一般。 苏仪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口才一境的能力:絮语连珠! 口才乃九术之一,为纵横家与名家之人精修,而一境的“絮语连珠”能加快说话速度,并且还能让听者正常理解,最主要的是能加快奇谋口诀的语速,在战斗中能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苏仪心中闪过想要学习口才的想法。 中年君子将“围魏救赵”奇谋的口诀念诵完毕,身体周围陡然浮出一座方柱形城池的虚影,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乍看上去密不透风、坚不可摧。 就在这时,天空中的上百根骨矛仿佛受到了牵引,竟然在空中齐齐转向中年君子!(未完待续。) 第131章 将军夜引弓 “笃笃笃……” 一连串的闷响传来,长矛好似冰雹一般倾落在城池虚影之上,后者在坚持接下最后一根骨矛之后,轰然破碎。 与此同时,中年君子呕出一口鲜血,双眼一翻,昏倒在地。 所有人在心中向他致敬:这人以自己内伤为代价,拯救了数十名战友! “这是围魏救赵的能力,而且这位君子所掌握的奇谋似乎还不止是一阶,可以形成绝强的防护力量,吸引敌人的攻击,同时还能削弱其威力;听说高阶的围魏救赵,还能迫使敌人移动到自己的攻击地点,实打实吃下一击,简直就是流氓一样无赖的奇谋。” 苏仪心中瞬间闪过这道奇谋的介绍。 围魏救赵奇谋,乃战国时期,齐国孙膑在桂陵之战中所创。 话说当年,孙膑与师弟庞涓共师鬼谷子先生,学习兵法韬略,两人为同窗,但孙膑的才能远胜庞涓,遭到后者的嫉妒;几年后,庞涓下山去魏国闯事业,凭着自己还不错的本事当上了将军,但他始终害怕比他更有才华的孙膑会成为心腹大患,于是就假意请孙膑出山,共仕魏王。 当孙膑到了魏国之后,庞涓却捏造孙膑私通齐国的罪名,将后者的双脚砍断,并在他脸上刺下犯罪者的标志,以为这样一来,孙膑的才华必然会隐没于尘世之中,无法被人发掘;随后庞涓还派人时刻监视孙膑,后者为了逃脱,装疯卖傻,甚至还故意吃猪粪,终于让庞涓松懈,逃到了齐国。 孙膑的才华得到了齐王的赏识,后来,庞涓率领重兵突袭赵国,将都城邯郸重重包围;赵国向齐国求救,齐王则命令田忌、孙膑率领军队救援赵国。 田忌为大将,本欲直奔邯郸,速解赵国之围,但军师孙膑却并不赞成,他认为应该趁着魏国攻赵、国内空虚,发兵直取魏国的都城大梁,迫使庞涓回救。 田忌立刻采用孙膑的计谋,率大军攻魏,大举攻向大梁城;庞涓好不容易才攻陷邯郸,却又听闻后方都城告急的消息,还来不及修整部队,急忙就率军驰援大梁。没想到,孙膑早已做好准备,以逸待劳,对舟车劳顿、长途跋涉的庞涓军队迎头痛击,活捉庞涓。 此战引动圣道传颂奇观,围魏救赵奇谋就此传世。 最后,魏国不得不和齐国议和,归还赵国都城和土地;而孙膑仍然念及同窗旧情,并没有杀死庞涓,而是教训了他一顿之后,又把他放了;后来,孙膑和庞涓再次交战于马陵,前者死于孙膑的增兵减灶之计中,这却又是后话了。 苏仪心想这围魏救赵虽然攻防一体,能防御攻击,但奇谋阶级尚低时,也会受到部分力量的冲击,这才致使这位中年君子昏厥。 不用命令,在阵地中央待机的几十人立刻每人拾起一两把鱼脊长矛,越过射手们,站到了一线守卫的身后,将手中多余的长矛分发给了后者。 手中有了武器,所有人信心倍增,做好了近身肉搏的准备。 见到己方的投矛没能杀伤一人,反而还被人族收缴,欲用其反戈一击,前方的锦鱼人们恼羞成怒,再次加快了速度。 “这群蠢货,离的那么近用水弹炮啊!”跑在后面的水寇纷纷暗骂。 人族立刻还击,第三轮张弓又射杀四十多锦鱼人,有五六名浪人直接被箭矢贯穿后钉在了地上。 一共三轮射击,锦鱼人死伤百人以上,跑在最前面的锦鱼人只剩下了十几个。 眼看着敌人迫近,老全沉着喊道:“前线仕子御敌!二线战士稳住,后方射手张弓,任意射击!” 得到号令之后,射手们纷纷引弓射向锦鱼人后方跑的慢的水寇,重点射杀鲨鲸两族,而忽视铠甲坚硬的虾兵蟹将。 有十余道箭矢甚至注入了穷兵黩武的能力,十夫长以下几乎无法防御。 七八十根威力无边的箭矢越过锦鱼人的头顶,射向后方,如瀑布般呼啸着倾泻而下。 为了节省士气,苏仪动用了射术二境的一箭化雕能力,虽然有诸多限制,而且威力只有穷兵黩武的七成左右,但也足以射杀海卒了。 “嘿!这支箭真奇特,看着像一只老鹰!”一头鲨人一边跑着,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天上。 “是雕,你这斗鸡眼!”一头半鲸人骂道。 “小心点,这是人族的二阶射术:一箭化雕,威力不比穷兵黩武差多少,太小看它的话可是会吃苦头的。” “嘿嘿,一箭化雕算什么,看我的!” 这半鲸人十夫长大喝一声,张开大嘴,吐出大量湛蓝的海水,以自身为圆心铺开厚度三尺、直径十丈有余的水幕,好似一个倒扣的大碗,其中水流攒动,好似瀑布奔涌、江河泛腾,将范围内所有水寇包裹其中。 前路的一头半鲸人也照猫画虎,吐出水幕防御箭雨。 “噗噗噗……” 所有箭矢扎入水中,好似受到了巨力阻挠,大部分都停滞不前,只有挟带着穷兵黩武和苏仪一箭化雕的箭矢穿透了水幕,但威力却已然被削弱了一半! 鲸人的水幕是抵御人族箭雨最有效的方法。 水幕崩溃,众人定眸一视:只见几只鲨人十夫长也张开血盆大口,发出噼里啪啦的锐鸣,竟然吐出了几道树状闪电! 这些闪电的枝杈比墨鱼的触手还要灵活,一击就将剩下的箭矢轰的粉碎! 如蛇之迅猛,狮之雄浑。 这一轮射击,竟然没有给后方的水寇造成丝毫伤害。 许多人的心一沉,无论是普通君子、武生将才甚至是几位行人,面庞都有阴云闪过,一些仕子体内的士气量受到情绪影响,猛然下降了一小截。 但苏仪早有军心,士气毫无下跌迹象,稳如泰山。 “哈哈哈!他们还真以为这些烂木头废铁能杀得死我们!” “真是愚蠢!” 许多冲锋在前的水寇捧腹大笑,众多人族弓箭手气的牙关打颤。 但这时,苏仪却低头呢喃道:“筑坛拜将威仪临,国士无双显真金。神兵宝剑一朝锈,暗渡陈仓千史吟。” 苏仪的声音很小,只被离得最近的柳心照所闻,后者双瞳中有讶色闪过,连忙转头望来。 这首诗是某位先贤所著的武庙祷文,专门用于沟通韩信的意念,是暗渡陈仓的口诀! 口诀念罢,没有引发任何效果。 随后,烟海碑浮出《塞下曲》文集,翻开一页,其上文字金光乍现,苏仪又继续念道:“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 柳心照更是诧异非常,这首诗分明是苏仪昨夜所写的中品军文,只是苏仪没能手持军文,如何注入士气引动军文特效? 但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只见这片天地赫然披上了黑纱,所有人视线一黑,就见到苏仪的头顶上竟然浮起了一道一丈高的金色人影。 “竟然是气势奇观?”有人惊呼。 “不,这道人影不是苏十筹的脸,是其他……是先贤龙候!” 众人哗然不止,他们在昨夜的大战中就已经将李广的面貌熟记于心,这会儿竟然又见到他被苏仪召唤了出来。 周才辰更是眼皮一跳,心想道:“这苏仪怎能召唤出李广?莫非是和昨夜的两篇军文有关……不,他的手中没有军文,就算是带来军文,以他的士气量也不可能念动中品军文,真奇怪……” 周才辰和一干下人们疑云满面,众多君子大惑弥胸。 只有苏仪才知道,他念动《塞下曲》文集中的《夜射虎》后,精神力陡然消耗了大半,心神迅速萎靡。 暗渡陈仓的将星进入了无计可施状态,同时,《夜射虎》进入了长达十五天的“只字不提”时间,过后才能再次使用。 而就在此刻,自我雕像手中的黑色长弓微微抖动,向夜空中射出一缕黑光,冲破练兵场的虚空,来到苏仪体外,倏地飞入李广的眉心之中。 陡然间,李广虚影爆发出璀璨金芒,好似大日横空,刺痛所有人的双眼,辉耀这这一片天地。 这金光是那般辉煌,将李广的身形衬托地犹如天神下凡、先圣显灵那般伟岸,光辉如细雨般洒落,所有人族如沐春风,但所有水寇都觉得有一股莫名的寒意侵蚀入体、深入骨髓,仿佛连肝胆都为之冻结。 所有人、所有水寇只有眯着眼才能从这一团金光中捕捉到李广的身姿,只有苏仪才发现,李广手中的黑弓竟然跟他自我雕像的那把弓一模一样! 随后,李广拉动手中的黑色长弓,周围的黑夜好似受到了牵引一般,化为浓密的黑色流光,宛若墨雨流星,汇入黑弓之中;随之而来的是磅礴的天地能量,犹如漩涡一般灌注到了黑弓之中,连空间都发出裂帛般的脆响,仿佛是天地风雷之惊号。 瞧见这等威势,水寇们心惊不已,脚步为之一滞。 只见李广一松手指,一根好似要隐没于黑夜之中、毫不起眼的黑箭****而出,在天空中划出一道笔直的黑线,射向一位鲨人十夫长。(未完待续。) 第132章 杀人灭口 弓张似满月横空,箭落如深渊降临! 那鲨人十夫长顿时鱼鳍倒竖,如临大敌,张开嘴就吐出一条一尺多粗的柱状闪电,轰然向黑箭劈去。 两道力量相冲,双双归于湮没。 “哈哈,虚张声势,也不过如此——” 这十夫长还没说话,却听得身后传来一道肉体撕裂的响声:“噗!” 不仅是他,所有人都往他的身后看去,却见到有一头一直呆在最后方的鲸人百夫长,其心脏被先前的黑箭贯穿,留下了一道直径足足有一尺左右的血洞来。 血洞中,所有血液、血肉骨骼全部灰飞烟灭,只留下了一道深渊般、令人心悸的漆黑洞口。 这鲸人百夫长轰然倒在了地上,至死都不知道那根黑箭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更不明白这毫不起眼的箭矢、为何有能力贯穿他身为百夫长的肉体。 百夫长,已经相当于人族的武士! “这根黑箭竟然还能瞬间转移攻击目标?就、就好像是……” “就好像是暗渡陈仓!” “对,没错!明明是射向鲨人,死的却是最后方的鲸人百夫长,这真是太诡异了!” “难道先贤李广的虚影自带这种障眼法?” “最可怕的是那黑箭的威力啊,竟然能射杀百夫长,恐怕对千夫长也能造成威胁。” “胜利在望!” 所有人都觉得逃脱有望,战意勃发;而水寇们却是愣在了原地,半晌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只有苏仪本人才知道,是他的暗渡陈仓奇谋影响了李广的这一箭,迷惑了所有人的眼睛:其实这根黑箭一开始就是射向百夫长的。 经过这次射击,苏仪大体掌握了军文的力量:具有攻击性质的军文分上中下三品,别称分别是龙文、云文和剑文,每一品之中又分三个小等级,一共九等,威力分别对应武生到元戎的全力一击,足以杀死同阶级的敌人。 而这本《夜射虎》,则属于下等云文。 苏仪又看向头顶,这道李广的虚影有形却无神,并没有李广本人的意念,能被苏仪得心应手地指挥;原本李广虚影的每一箭都足以威胁到武士与百夫长,但有了这把黑弓,黑箭的威力竟然暴涨三倍,已经足以撼动国士和千夫长的防御了。 更兼其受到暗渡陈仓奇谋的影响,射出的黑箭飘忽无形,骤然袭击之下,恐怕连千夫长都得瞬间毙命! “还能射四发。” 苏仪心中接收到一股讯息,若是每一发黑箭都能解决掉一个千夫长的话,人族必胜! 心神指挥之下,李广虚影再次张弓,箭头指向可能是水寇中唯一的蟹人百夫长。 这蟹人猛然一颤,浑身的甲壳发出咔咔咔的声响来,仿若惊弓之鸟,打草之蛇。 黑箭一出,仿佛撕裂虚空,如同黑洞盘旋,方圆百丈的光芒与天地能量都被它吸收一空。 那蟹人的右钳陡然膨胀,化为十丈大小的巨螯,仿若天摧地塌,赫然往黑箭剪去;巨钳闭合,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其上的水之灵力也宛如火药一般炸开,飞溅的浪花水屑弥漫了一片天际。 这一击令大地发出隆隆巨响,地动山摇,但黑箭受到冲击,却再次消失不见。 所有人意识到这根黑箭只是一个幻觉! 突然,十丈之外的一位鲸人千夫长陡然大吼一声,声震山谷、如雷贯耳,所有人都被吸引了视线,只见前者大嘴一张,吐出一道水柱,竟然瞬间凝结,化为一根一尺粗、一丈长的冰枪来! 灵力凝冰,已经是海神族百夫长才能学会的能力,冰块若是炸裂,比单纯的液态水更具威力。 这根冰枪刺向什么都不存在的空间,好似撞到了什么一般,发出咔咔的冰块碎裂声。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黑箭在枪头处浮现!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双眸中异彩连连:苏仪竟然想要凭着一介武生的身份,射杀千夫长! 尽管苏仪此刻一箭射杀百夫长就已经足够令人吃惊了,但此刻他的行为仍然让众人觉得、这实在是太胆大包天了! “这苏仪究竟还能有多少把戏,为何我针对他设下的陷阱总能被一个个拆除?” 周才辰咬紧牙关,丁仁双目充血,紧紧盯着突然出现的黑箭,都希望它被冰枪击垮。 然而他们失望了,尽管那冰枪看起来是那般锐不可当、锋芒盛溢,国士以下极难抵御住这一击,但在两股力量撞击之后,冰枪轰然粉碎、土崩瓦解。 冰屑飞舞,好似旋星。 也就是说,苏仪的这根黑箭,比千夫长的一击都更加有力! 所有水寇千夫长心中一紧,就想出招救援,但已经来不及了:黑箭在击碎冰枪之后,虽然消耗了绝大部分力量,但仍然比普通甚至一境的箭矢更加有力、更加迅捷,以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的速度,嗤的扎入这鲸人千夫长的眼窝之中。 “啊啊啊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鲸人千夫长的痛苦哀嚎响彻整个山谷,远处山峦上被惊起一片鸟儿。 “好!” “苏弥天干得漂亮!” 许多人拍腿叫好,苏仪对这一击也感到颇为满意,虽然他一开始是打算取了那千夫长的性命,但他心里明白,越是困难的事就越不可能称心如意,到了国士和千夫长这个级别,已经不太可能因为一两次攻击就陨落了。 但鲸人千夫长失去一只眼睛,攻击的准确度会受到很大影响,实力也会随之降低,双方的天平在此刻向人族倾斜了一丝。 鲸人拔出箭矢,连带着斗大的眼珠也被其扯出,其上鲜血淋漓,**四溢,令众人一阵干呕。 随后,就见这头鲸人大吼一声“父精母血,岂可弃之?!我吞!”,就把整颗眼珠吞入了腹中,一边嚼动着,一边发出叽咕叽咕的声音,惹得许多人更是反胃,有几个心志不坚的人已经吐了一地。 虽然历史上夏侯惇拔箭啖睛的故事流传街巷、脍炙人口,但发生在这种怪物的身上,实在是不堪入目。 鲸人吞了眼珠之后气还没消,指着苏仪和李广虚影,戟指怒目道:“你们愣着干嘛!继续冲!给我杀!把伤了我的那家伙给我撕碎!把所有人都杀光!” 前方的水寇们再次狂吼着发起冲锋。 后方一位鲨人千夫长低声暗骂道:“你这蠢货,我们是来抓苏仪的,不是来滥杀无辜的,杀的人太多,要是有高手来寻仇,我们以后在东海岸可不好混!” 鲸人千夫长面露惭愧之色,他先前确实是被怒气冲昏了头脑。 人族再次引弓齐射,苏仪指挥李广虚影张弓搭箭;天地能量呼啸着汇聚而去,水寇们心头一揪,谁都不想再成为下一个目标。 “不能让这家伙继续发挥下去了!”丁仁大脑涌血,突然跳出人群,指着苏仪的背影大声嚷嚷道:“各位好汉,这家伙就是苏仪,他就是苏仪!我说出来了,你们可得放我们一马!” 水寇们尽皆一愣,看向微微皱眉的苏仪;柳心照、和伙伴们握紧拳头,所有人对丁仁怒目而视。 “叛徒!” “倒戈军!”许多人气炸了肺。 老全老凌两人横眉怒目,厉喝一声,军威喷薄如浪,气势熏灼,瞬间将丁仁压制的动弹不得;后者看着空间波纹中缓缓探出的笑里藏刀,神色惶恐不已,只觉末日来临。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周才辰立刻丢下弓箭,大喝一声:“咄!你这倒戈贼子,竟然敢陷害苏十筹!肯定是你将这些贼人引来的,绝不能留你为祸世间!” 说话中,周才辰一个箭步窜上前去,抽出袖中短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捅入丁仁的心脏之中。 鲜血眨眼间染红胸前的衣袍,丁仁还来不及防御,心跳便在这一刻停止,他至死都没有想到,他没有死在苏仪手中、更没有死在水寇刀下,而是被自己人暗算而死…… “这一次你做的很好,此番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吧?留下你这个大嘴巴只会暴露我的马脚,安心上路吧,我马上就让苏仪下去陪你。”周才辰在丁仁耳边低声喃喃。 丁仁轰然倒地,表情似是有不甘、有期盼、有愤恨,五味杂陈,死不瞑目。 众人见到周才辰如此果断地杀人灭口,尽皆眼皮一跳。 苏仪的身份已经暴露,丁仁这种祸害死了就死了,但是,他可是为数不多掌握着周才辰底细的人。 在兵锋大陆,死人也是能开口说话的,但那仅限于位列武成王庙的先贤意念;丁仁这种小角色一死,所有罪证随之入土,谁也甭想从这种死人的嘴里撬出任何证言来。 苏仪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周才辰,没有说话;而老全老凌两人目光如剑,眼若饥鹰,对周才辰虎视眈眈。 他们此前只想着先废了丁仁的双腿,好让他没办法逃跑,事后再从他的口中套出主和派陷害苏仪的证据:在兵锋大陆,有无数种手段可以让犯人开口认罪。 但实在没料到,周才辰下手竟然如此干脆利落。(未完待续。) 第133章 北疆盘龙督冲阵 此刻两位国士望向周才辰的目光,似是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食肉寝皮。 周才辰狠狠地打了一个哆嗦,强装镇定道:“倒戈贼子已经伏诛,大家拼命杀贼啊!” 说罢,周才辰又若无其事般拿起弓箭站到了前方,好似此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众人的错觉。 柳心照咬着下唇,低下头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抹寒意在苏仪的双眸中掠过,他心中想:“中书令真是好手段,恐怕他的计划中,连这种小细节都已经预演熟练了,但若是觉得我苏仪会因此而倒下,大错特错矣!” 想法落下,李广虚影又一箭飞出,笔直射向一头鲨人千夫长的头颅。 那千夫长这才回过神来,发出一声怒号,拼尽全力吐出一道几乎有脸盆粗的柱状闪电,银芒如火、白霞似阳,将这片被黑暗笼罩的天地映照的有如白昼;一声雷霆巨响无形间爆开,在所有人的体内隆隆作响,人们的双耳因此而失聪。 这道闪电冲破黑箭虚影,掠过众人的头顶,消失在天际之中,许多人连忙蹲下,但还是被空气中跃动的电弧扫中,武生和将才直接呕血,几名行人也脸色苍白,显然不太好受。 千夫长的一击,竟然如此恐怖! 障眼的黑箭消失之后,后路的所有水寇全都绷紧了神经,尤其是百夫长和千夫长们,更是如刀架肩、似铡悬空。 但这黑箭并没有转而攻击别人,而是趁着鲨人千夫长麻痹大意之际,突然出现在他的胸前,狠狠往心脏扎去。 这头鲨人心头一跳,暴喝一声,心脏部位竟然瞬间浮起十多层一寸厚的坚冰,宛若坚不可摧的盾牌一般,层层护住胸口,散发着迫人的寒意。 “咔咔咔……” 一阵冰块破裂的响声传来,十几层坚冰护盾竟然在顷刻间破碎,黑箭猛然扎入鲨人的心窝。 许多人暗中叫好,但苏仪与两位国士的神色并没有因此而放松。 因为,鲨人千夫长并没有倒下! 在这一刹那,鲨人瞬间将心脏冻结,整个心脏因此坚如寒铁,锐无可摧,黑箭仅仅没入三寸便再也无法寸进。 冰霜将整支黑箭冻住,鲨人厉喝一声,将其拔出,一把就捏的粉碎。 他的伤口没有流出一丝血液,全都被足以冰冻两极的霜寒锁住,而且正在迅速恢复,即使心脏被穿透,也没能让他因此倒下。 到了千夫长这个等级,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御端都大幅攀升,已经不是百夫长以下的族类可以比拟的了。 “真不愧是千夫长,果然不是那么好杀的么。”苏仪眼皮一跳。 许多人也忾然叹息,若是能斩杀一头千夫长,己方少说也能恢复一些劣势。 还不等苏仪第四次张弓,那头被洞穿心脏的鲨人指向前者,面色森然道:“所有人听令:给我将苏仪拿下,死活不论!所有敢阻拦尔等去路的人,杀无赦!” 他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交响,似有天鸣,所有人心惊胆战,浑身发寒。 确定了苏仪的脸孔之后,所有海神族倾巢出动,再也不与人对峙,迈开步伐就冲来,兵戈直指苏仪的脸孔! 苏仪浑然间只觉得似有山峦降下,压在他的心头,让他胸闷不已;这一刻,他好似堕入了无底深渊,心底涌起砭人肌骨的酷寒来。 “所有人,准备御敌!” 老全大喊,旋即拔剑指天,口中念念有词。 随后,一抹白光从剑刃中冲上半空,横空爆开,化为一道又一道透明铠甲,覆盖到所有人的身上……除了周才辰一行人。 苏仪只觉得自己从头顶到脚趾都被一层厚实的铠甲所覆盖,伸手一敲,还发出了吭吭的响声来,还有一种极其奇特的冰凉触感在手指尖弥漫而开。 竟然是坚壁清野奇谋,而且还是二阶! 虽然这铠甲覆盖全身,但诡异的是没有一丝重量,没人会感觉到行动不便;再加上是国士的二阶坚壁清野,足以防御同等阶级敌人的两次全力攻击,虽然奇谋会随着影响人数的提升而降低效果,但此刻,每个人身上的坚壁铠甲足以防御百夫长的一击,十夫长得攻击数次才能打破,海卒之下无法撼动这铠甲分毫。 这,就是人族团结一致的力量! 所有人信心倍增,士气攀上了新的高峰。 苏仪看着加快速度,不断逼近的水寇们,微微眯眼,心中道:“想要杀我?我也要从你们身上扒下一层皮来!” 心想着,苏仪再次指挥李广虚影,张弓射箭。 一根黑箭夺尽天地光辉,吸空周遭能量,在空气中静默地飞驰着,射向一头鲸人百夫长。 一道轻蔑的笑意在百夫长的嘴角扬起:这支箭必然又是虚影,他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中计,全力抵御黑箭虚影,平白浪费灵力? 但只听嗤的一声响,黑箭洞穿这头鲸人百夫长的头颅,几乎将脑壳向两边破开。 百夫长轰然倒下,眼神中至死都噙着一抹难以置信的神采,这支箭竟然是实的! 许多水寇见到这种惨死之状,只觉遍体生寒,不知苏仪还能射出几箭。 人族阵列欢呼连连,那可是百夫长啊,行人五人合力都未必能打得过,苏仪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就射杀了两头,而且还让两头千夫长受到了或重或轻的伤害! 要知道,在众人的心中,苏仪还只是一名武生。 武生斩杀百夫长,何等神奇! 老全和老凌四目相顾,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窥出那一缕对苏仪的钦佩之色来。 但他们的神色仍然凝重,并没有因此放松多少:接下来,才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最前方的仕子已经提起武器,与一马当先的锦鱼人展开了肉搏战,因为有坚壁清野的防护,第一波短兵相接,人族仕子取得了十足的优势。 苏仪拉开了最后一箭。 但,就在此刻,侧面的河水竟然再次激起一道水柱,清脆的爆鸣在众人耳旁裂开,从水柱中应声跃出一名身形矫健的锦鱼人,如猎豹捕食般,猛然向苏仪扑了过来。 这只锦鱼人浑身青色,从体型能看得出来是一头海卒,但他手中握着的不是鱼脊长矛,而是两柄鱼骨尖刀,两道霜芒直取苏仪的要害。 是锦鱼人刺客! 有几个注意到的人发出一声惊呼,柳心照下意识就想挡在苏仪身前,舍命保郎君。 这刺客的速度是那般快,以至于苏仪瞬间就意识到张弓瞄准绝对来不及;风驰电掣间,练兵场轻轻一震,苏仪手中闪过一缕银芒,一柄美轮美奂的神铁刀出现在手中,同时,自我雕像手中的士气疯狂喷薄,涌出体外,迅速汇聚到刀刃之上,凝聚成了一柄一丈长的金刀! “将才!”已经下地准备御敌的江游疾呼出声,在人群中滥竽充数的周才辰眼皮剧烈跳动。 苏仪拉开柳心照,横向挥舞金刀,以长度优势和穷兵黩武的威力、将空中难以躲闪的刺客拦腰斩断,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两段尸体嘭的砸落到两旁,淋下的血雨沾湿了苏仪的袍服和面庞,散发出淡淡的鱼腥味。 许多人眼角余光瞥见此景,心中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有几人发现苏仪竟然已是将才,但此刻大敌当前,没人节外生枝,开口询问。 但苏仪的《夜射虎》效果也因为移动而消散,最后一箭没能射出,心中虽有遗憾,但也无可奈何,这让苏仪深感有战友掩护的重要性。 黑幕散去,周围的环境恢复白昼,苏仪能更清晰地看到眼前那些锦鱼人的体表:有的浑身乌青、有的却是呈现暗红色,五颜六色的体表下,真无愧于锦鱼“水中活宝石”的称号;而他们的脖子奇粗无比,脑袋却较小,嘴唇下还有两道鱼须;手臂和身体都十分粗壮,背脊与外臂处布满尖锐的鱼鳍,一切锦鱼的外表在这些海妖的身上毕露无遗。 身处最后方,见到刺杀失败,先前那头被射穿心脏的鲨人千夫长、暗骂一句“没用的废物”后,张口就向苏仪吐出一道柱状闪电! 闪电如骏马奔腾、似猛龙过江,沿途竟然将十数名水寇冲的支离破碎,遍地的残骸因为强烈的电流而剧烈颤搐着。 千夫长的直接攻击,武士及以下触之必死,纵使苏仪有万般潜能,也无力抵挡这一击。 就在苏仪打算释放锦囊妙计金蝉脱壳时,眼角余光却老全手中出现一柄关刀。 后者一声厉喝,穷兵黩武显现,几乎有二三十丈长的士气金刀山崩般斩向奔雷。 一道剧烈的爆鸣冲击着所有人的耳膜,两道力量轰然碰撞,推出一阵巨浪般汹涌的烈风,十丈之内的水寇无一幸免,全部阵亡。 “哈哈哈哈,这柄关刀,老子认出来了,全聚德!此番老子必要取你性命!”那鲨人千夫长狂吼,似是因为找到了对手而兴奋不已。 听到“全聚德”这三个字,苏仪嘴角一扯,竟然口中生津,感到腹中有些饥馁。 “噢?你认得我,我却不认得你了,毕竟在东海水寇中,我的手下败将可不少。”老全挑衅般的一笑。 “今番就叫你记一记,老子的名字叫丘裂!”那鲨人气的暴跳如雷,竟然抛下苏仪,转而攻击老全。 苏仪心中默默感谢老全。 就在老全和丘裂两人对话间,苏仪眼角余光瞥见老凌从诸葛囊中取出一道金碧荧煌的军文来,表面上镌绣着青色祥云,竟然是中等云文! 随后见他摊开军文,卷面上似有云雾升起,但并不妨碍视觉。 只听老凌念到: 大漠飞沙玉门衰,铅云萧索雁徘徊。 北疆盘龙督冲阵,不使黄冠上烹台! …… (PS:咳咳,昨天在作者群里面受到另一位编辑的鼓励,流水决定改一改更新计划,取消加更条件,保底三更,可能会加更,绝不会断更、或者减少更新量,尽量保持每天1W+字更新,无论接下来的成绩如何,流水都决定要一直爆发直到完本了!所以,求月票,求推荐票,最近几天的票票变少了,流水心里急啊……)(未完待续。) 第134章 破釜沉舟 苏仪在兵学院中读到过这首诗,乃是从前一位名叫江流水的儒将所写的《蒙恬上卿颂》,头两句描写了边关的萧条景象,借此来隐喻蛮族早已盘踞中原、边关形同虚设,再也无人修葺的现状,而最后一句却笔锋一转,睹物思人,如果有号称北疆盘龙的上卿蒙恬指挥大军冲锋,驱逐匈奴,又怎么会让平民百姓被蛮族烹杀煮食,充当军粮呢? 一首诗念罢,引发了数重特效。 先是头两句的异象触发,一座小型关隘虚影竟然从天而降,携带者天盖崩塌、山岳倾颓的威势,轰然砸落到河滩官道上! 所有人都感到脚下大地一震,旋即看到二十丈之内的上百水寇被瞬间砸成肉泥,就连十夫长都不能幸免。 这道关隘虚影对敌人来说是实质的坚壁,但对人族来说,却是绝强的保护力量! 百夫长以下无法撼动这道关隘分毫,千夫长全力攻击也只能令其摇晃,产生些许裂纹,需要数十次攻击才能将其击碎。 但人族却可以攻击到虚影范围之外的敌人。 随后,这座关隘的两边城门打开,数百人族士兵虚影高呼着冲出,和水寇展开了激烈的血刃战! 这些士兵虚影竟然大多都是武生,还有相当一部分的将才,惨杂着几名行人,不仅能对水寇造成实质的杀伤,而且后者想要杀光这些士兵,也得费不少时间。 许多人心中安全感剧增,神色振奋不已,纷纷张弓射杀水寇。 水寇海妖们只能被动挨打而无法还击,气的直跺脚,同时发出叽哇大叫;几名海妖千夫长分别从前后攻击关隘虚影,后者连连震动,表面裂纹迅速增多,好似随时都会崩溃。 苏仪微微皱眉,照这样攻击下去,恐怕这座关隘支持不住十息时间。 但就在此刻,关隘的顶部竟然缓缓浮出一道身穿铁甲的人影,初一出现便威临战场、气势迫人,视之面貌,正是北逐匈奴的上卿蒙恬! 召唤蒙恬虚影,这是《蒙恬上卿颂》最后两句的特效。 只是此刻的蒙恬,和苏仪先前召唤出来的李广一般,都没有自我意识,是受到军文念诵者的指挥的。 虽说徒有其表,但中等云文所召唤的蒙恬虚影仍然拥有国士的力量;老凌心神一动,蒙恬虚影拔剑一挥,悠扬的剑鸣冲上云霄,一道剑光应声冲出,斩向一头鲸人千夫长。 鲸人不得不口吐冰枪全力抵御,无暇再分神攻击城壁。 同时,老全和老凌也齐齐出手,各自牵制住一名千夫长;顿时间,关隘虚影的压力稍减,但也只能额外持续五息时间而已。 苏仪全力发挥,不停拉弓,每一次箭矢化雕,都能瞬间射杀一头海卒、射伤十夫长;但两次一箭化雕是有十多息间隔的,需要充能以后才能再次使用,在这间隔之中,苏仪则用穷兵黩武来射杀十夫长。 穷兵黩武极具威力,通常一箭射出,十夫长之下的水寇立刻就会被撕裂,同时还会引起小范围爆炸,将周围一片海卒或浪人卷入,但是消耗极大,以苏仪的士气量,再加上军旗源源不断地恢复士气,也只不过能使用六七次穷兵黩武而已。 其他人就差的多了,有些将才仅仅射出了四五发穷兵黩武,后继无力之下,不得不节省士气,将其注入箭矢射杀浪人;而一些射术一境的射艺君子,其箭矢附加了左右开弓能力之后,再添士气注入,甚至能射杀海卒。 柳心照作为一名女子,竟然也贡献了不少的杀伤,虽然频繁拉弓让她香汗淋漓,但却面无惧色,这让苏仪对她刮目相看。 形势一片大好,在关隘虚影的加护下,人族不伤一人,而水寇却在大量死伤。 但水寇的数量很多,即使伤亡过千,也仍然有两千以上的兵力,而且高阶力量几乎没有太多损失;只要关隘告破,水寇必然要一举吞灭在场所有人族。 苏仪的士气也在此刻告磐,心中掠过一丝阴云。 “胜利无望,当决死一战!不到最后一人,我绝不逃离!” 苏仪一咬牙,念诵破釜沉舟的口诀:“帅与之深入诸侯之地,而发其机,焚舟破釜,若驱群羊,驱而往,驱而来,莫知所之。” 这是《孙子兵法》九地篇中的一句,意思是:主帅领兵深入敌境,就犹如弩机射出的箭矢一般,只可去而不可回,把回渡的船凿沉,把造饭的锅砸碎,表明决一死战的决心!但士兵们并不明白破釜沉舟的深意,将帅指挥士兵就好像赶羊一般,来来去去,士兵们都不知道究竟要去哪里。 此句正应后来破釜沉舟奇谋的特效,后世虽有歌颂项羽的祷文,但论沟通项羽意念的效果之强,无出这句其右。 破釜沉舟具有大幅度恢复士气的作用,而且还能扫除负面情绪,反而让士气在一段时间内保持高扬,增大士气总量;但苏仪此刻的士气已经是高扬状态,所以前半部分的特效更加管用。 口诀念出,一缕缕肉眼可见的天地能量转变为浓密的金线,迅速流入苏仪的体内,汇聚到练兵场之中。 由于苏仪的破釜沉舟只有一阶,仅让士气恢复了四成左右,只够使用两次穷兵黩武的。 这两次穷兵黩武,又何以挽回败势? 一败如水,无处话悲凉。 苏仪心中闪过一缕不甘的滋味,周围的这些战友为了保护他而浴血奋战、慷慨赴义,他作为一名小小将才,却什么也做不到。 没办法拯救这些战友,也没办法挽回颓势,难道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战友们一个个倒下? 就在破釜沉舟奇谋发动、苏仪心绪涌动时,他袖中的诸葛囊轻轻一抖。 苏仪狐疑之下,点开袋口,这一瞬间,竟有万道金芒从袋中喷薄而出! 而与此同时,一道足有一丈长的冰枪冲来,关隘虚影遭受重击,轰然粉碎。 恰巧的是,坚壁清野的效果也在这一刻消失。 人族的心沉入了绝望的深渊之中,大部分人还在咬牙作战,但已经有些人开始放弃了抵抗,准备引颈就戮,慷慨赴死。 能和千古未有苏十筹死在一起,能为了保护人族的希望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吧?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突然,一道万丈霞光刺透战场,四射的金芒好似要与太阳争辉,煌煌璀璨,熠熠生光! 这光芒覆盖了整片战场,所有人、所有水寇都因此停下了动作,怔怔地望向光芒的发源地:苏仪的诸葛囊。 就连两位国士和几位千夫长也掐住了手中的招式,一脸好奇地看向苏仪。 有一抹不安的心情从周才辰的心田底下弥漫而出,好似浓雾飘洒,将他的意识占的满满当当;有那么一瞬间,他心中犹豫是否要出手偷袭并解决掉苏仪,免得再有什么奇迹被苏仪引发,以至于破坏他的规划,但一看老全的目光如霜剑般刺来,让周才辰打消了这种玉石俱焚的想法,一脸紧张的盯着苏仪、以及他手中的锦囊。 就连苏仪本人也不明白为何会产生这等奇怪的现象,一头雾水。 在金光之中,似是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飞出了袋口,然后徐徐旋转上升,缓缓扩大,好似不断膨胀的气球一般。 与此同时,苏仪的练兵场一震,脑袋涌上一股剧痛,好似槌敲刀绞,令他身形一摇,所幸被柳心照和端木钟左右扶住。 苏仪对二人投以感谢的微笑,但旋即,苏仪感到破釜沉舟的将星剧烈抖动,倏地飞出练兵场,冲破天门,来到外界;苏仪只觉眼前一黑,大脑昏昏沉沉,仿佛有种自己的心神也随着这颗将星冲出体内的错觉。 “咦……从天门飞出来,这、这是将星?”有人惊奇道。 “将星还能冲出练兵场?真是闻所未闻。” “这将星动了!” 所有人都见到,这颗将星好似受到了牵引,徐徐向着那从锦囊飞出之物移动;后者在空中缓缓扩大,须臾之后,化为一道黄绸布卷。 若只是普通的卷轴,倒还没人会感到惊艳,但这道布卷的表面竟然镌绣着一条五爪金龙。 是上品军文!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活了半辈子都没见过龙文的模样,此刻竟然在这危机之地得见,难道是上天赐予的回光?亦或是他们梦中所见的希望? 周才辰的嘴角剧烈颤搐,心中擂鼓般地跳动,心想:“这难道是昨夜苏仪所著的龙文?不行,若是让他再次使用这本军文唤出长城虚影和李广英魂,父亲的计划必然要付之东流,我一定要阻……不,不,冷静,我要冷静!苏仪不可能念动龙文,这两个国士的士气也所剩不多,在场没人能念出这本龙文……” 但周才辰心中的不安却达到了顶点。 水寇们不敢轻举妄动,只得远远观望,心中却在嘀咕:这苏仪又要搞什么鬼? 柳心照的瞳眸中异彩闪烁,脑海中浮现出了昨夜、苏仪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的英姿。(未完待续。) 第135章 义胆为鉴,霸王别姬 所有人都在猜测这本军文是否是昨夜的《龙城飞将》。 但只有苏仪自己才知道,他的《龙城飞将》正静静躺在《出塞集》之中,此刻还不足以被他念动;眼前的这本军文,是早上临行前,项刺史托皇甫院事转交给他的“保管之物”。 苏仪对这军文的内容十分好奇,但如今见到它竟然能和破釜沉舟产生了共鸣,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老全和老凌两人对视一眼,神色竟然都隐隐有些振奋。 一切生灵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苏仪的面前。 只见苏仪的将星缓缓融入了这道龙文卷轴之中,后者的光华在这一刻尽数收敛。 龙文卷轴落回了苏仪的手中,他好似接收到了什么讯息一样,嘴角挑起一抹莫名的笑容。 随后,苏仪张开卷轴,大声念道: 力拔山兮气盖世…… 高阶的水寇们、以及周才辰的脸色陡然剧变,所有人都感觉耳旁好似有惊雷响起,瞠目结舌。 这是项羽《垓下歌》的第一句! “该死的!垓下歌为何会在苏仪手中,他为何能念动龙文?!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他把全篇念出来!” 周才辰心中焦虑,下意识将手缩回袖中,往前踏了一步。 但是,他的动作立刻就被一名行人警觉,后者想都不想,直接拦在了苏仪面前,周才辰的行径路线也因此被切断。 江游等四位伙伴也瞬间反应过来,将苏仪团团护住,枭视狼顾般盯着周才辰,面色警觉。 柳心照微微眯眼,美眸中透出足以冰冻两极的迫人寒意,一瞬间就将周才辰的心神洞穿,后者干咳两声,连连对众人赔笑,表示自己毫无敌意,收回了步伐。 此刻,周才辰心中却是怒骂不已、惊惧非常,不停地诅咒苏仪念诵中断。 但即使不需要周才辰出手,水寇们也不可能容许苏仪真将龙文念诵完毕,坐以待毙。 “出手!都出手!不能让苏仪将全篇念出来,否则死的就是我们!”鲨人丘裂力竭声嘶地吼道,任他这位千夫长都不能保持镇定了。 所有水寇立刻悍不畏死地扑向苏仪,仿佛惊涛拍岸、万虎扑食! “挺住!不要退缩!胜负在此一举!” 老全用鼓角争鸣高呼一声,随后用大量士气灌注恢复了坚壁清野,即使心神会受到永久损伤也在所不惜! 坚壁清野的防护再次覆盖了除周才辰以外的所有人,一头虾人十夫长扬起他的巨钳,呼啸着往一名将才腰部剪去,原本后者必死无疑,但就听吭的一声金属脆响传来,那将才毫发无伤,反而是虾人十夫长的巨钳应声断裂! 那将才立刻挥舞穷兵黩武,将虾人从头到脚劈成两半,随后狂吼道:“杀!杀!” “顶住,保护苏十筹!” “想活下去的都拼命啊!” 人族咆哮如雷,鼓噪而进,以自己的肉体组成了坚不可摧的城墙,将苏仪死死护在了阵列中央。 但水寇们也想活命,为了生存,双方都舍命战斗,一时间,战场陷入了胶着的肉搏战中。 水寇接连不断地倒下,但很快,有些人的坚壁防护被击碎,开始出现了伤亡。 一位武生被鱼脊长矛刺穿腹部,但仍然悍不畏死地咬向锦鱼人的脖子;一名将才右臂被巨钳剪断,武器掉落,但仍然用左手手掌凝聚出穷兵黩武,一把就将蟹人海卒捏的粉碎…… 这一刻,人族的血性被彻底激发,为了大义,性命已经无足轻重! 战场上血吼喧天,惊号震地,两位国士也与数倍数量于自己的千夫长展开了惊心动魄的激战。 眼看着支撑不住,老凌一咬牙,大喝道:“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山河为证!” 口号喊出,老凌体内的义胆震动,一丝丝青色胆气从中溢出,迅速在身体的每个角落蔓延开来。 青色胆气疯狂涌出体表,刹那间凝聚成了一副古朴沧桑的青色铠甲,将老凌浑身覆盖,威严的气息冲天而起,好似远古巨神降临在这人世间。 一道青色光晕席卷战场,所有与老凌并肩作战的人全都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体格再次增强两成,士气恢复了一半有余;但所有与老凌为敌的水寇们尽皆心惊胆战,神色萎靡,只有几位千夫长能够顶住这其中的威压。 与此同时,老凌的气息暴涨,竟然一瞬间就突破了国士巅峰,到达了冠军等级! “疯子!”鲨人丘裂眼角跳动。 “不要命了!”其他千夫长也纷纷骂道。 他们纷纷认出这是人族义胆的效果:以事后重伤为代价,在极短时间内暂时提升自己的力量与军衔;预支的伤势越重,则提升的力量越大,直至死亡为止! 这种直接提升力量的能力极其珍贵,而义胆,完美诠释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至高真谛。 千夫长们全都感受到,老凌此刻提升的力量,足以让他在事后全身残废,也难怪他们会大骂后者为疯子了。 但海神族也不是没有应对的对策,那就是祖龙血脉! 每一位开了灵智正式成为浪人的海神族,体内或多或少都蕴含着一丝祖龙血脉,将其激发之后,能程度不一地提升灵力的纯粹度,变相增加实力。 水寇千夫长们对视一眼,尽皆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开启了祖龙之力;他们大部分实力飙升,几乎达到了千夫长巅峰,有两个海妖甚至隐隐一只脚都踏入了万夫长的境界。 但他们与老凌这位真正的冠军仍然有着云泥之别,所有千夫长加起来,才能跟老凌旗鼓相当。 双方一言不发,直接进入激战,数十丈之内的战场直接被清空,所有人唯恐避之不及,生怕被卷入这个等级的绞肉机之中。 这片战场震颤不休,巨响连连,弥漫着浓烈的硝烟气息。 老全沦为了陪衬,偶尔帮老凌挡上一招,但大多数时候都在清理十夫、百夫长等杂鱼,他看着大发神威的老凌,面有复杂之色。 “可惜无义胆。”老全摇头。 周围血肉横飞,嘶声裂天,但苏仪却如若未闻。 他在念完《垓下歌》的第一句之后,心神好似飘飞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在那一瞬间,苏仪眼中景色飞逝,耳边似是响起了悠扬的歌声。 苏仪立刻意识到这是直接在他脑海中演示的幻境,乃是垓下之战中楚军的最后一幕。 这一年,刘邦听取张良和陈平的建议,撕毁鸿沟协议,以数倍的优势兵力击溃楚军,终于将项羽围在了垓下城之中。 是夜,张良鼓动城外汉军高声唱起楚歌。 楚军受困城中,又极度缺粮,听见家乡的歌谣,一时间,军心萎靡,群情哀恸。 苏仪看见楚地歌声重重地压在每名士兵的心头,垓下城内,一片泣涕哭号。 “我跟随项王打了五年仗,历来都是百战百胜,从来都没有像今日这般狼狈。”一位士兵抹着泪。 “胜败乃兵家常事,我早就做好战死的准备,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唯一苦的是,死之前不能见爹娘一面。” 众人闻之,无不叹息落泪。 “我的孩儿,爹不能回去看你了,爹不守信用,你不用为我这种人伤心落泪,开心地活下去,好好照顾你娘亲啊。”一位中年人仰头望月,眼眶微红。 “爹、娘,孩儿不孝,不能侍奉你们终老了。”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掩面而泣。 一股悲凉的气氛如迷雾般飘荡在军营中,楚歌掠过,楚军闻者无不恸哭:他们跟随项王打仗,就是为了能让背后的家人过上安稳的生活,但现在楚军大败,谁又能保证汉军能善待他们的家人呢? 如果不能保证家人的安全,又有谁能舍生奋战? 如果家人逝去,他们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中军大帐之中,项羽喝着闷酒,曾经威武不凡的西楚霸王,现在却是陷入绝境,颓唐满面,双眸中已无丝毫斗志。 帐下的其他将领心中也十分难过,有的人甚至在暗中抹泪。 他所宠幸的爱妃虞姬为他倒酒,这时,项羽大笑几声,丢下手中的酒杯,慷慨悲歌。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歌声落下,引发投笔从戎奇观,数千丈巨笔出现,写下项羽所唱之词,随后金玉裱章,形成上品军文《垓下歌》。 同时,情有独钟奇观浮现,七道钟声响彻在天地之间。 然而任由城外汉军人心惶惶,楚营之内已经没人去理会奇观了,项羽将《垓下歌》连唱数遍,歌声沉痛不已,众将尽皆落泪。 这位曾经逐鹿中原的英雄人物,竟然也展露出了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哀叹。 为了斩断项羽后顾之私情、激励项羽重新燃起奋战的斗志,这时,虞姬怆然拔剑起舞,和声唱到:“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虞姬歌罢,自刎而死。 项羽一瞬间领会到虞姬的用意,留下数行泪水。 她的大义凛然感染了帐下众将,所有人都泣不成声。(未完待续。) 第136章 力拔山兮气盖世! 女子尚敢就义,男儿为何而悲? 项羽哀叹不已,步出大帐,翻身上马;没有受到任何命令,众将一言不发骑马跟上;项羽策马徐徐前进,所经之处,精壮无不跟随。 当夜,项羽领着八百骑突出南城,扬长而去,在乌江边被张良和韩信带领的精锐追上。 一场激战之后,项羽慷慨自刎,随虞姬而去,只留下百年悲、千古叹。 这场幻境持续了一整晚,但现实也只是过了一两个呼吸间而已。 苏仪退出这场幻境,仰头看向明媚的蓝天,仔细体悟这场幻境带给他的所见、所闻,久久未曾言语。 良久,苏仪才重新低下头来。 上品军文《垓下歌》字迹霸气横生,却又让人觉得柔情似水,仿佛汇聚了天地间的矛盾。 苏仪只消扫了一眼,便感觉项羽那“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雄气概、直接冲入他的心神之中,这一刻,他的心境仿佛都为之共鸣,神情鼎沸、意毅高扬! 苏仪如获至宝般轻轻抚过《垓下歌》的每一字,纸上一瞬间浮起无数道战士的虚影,他们挥剑刺矛,战斗不息;一时间,万军交战、英雄怒吼之声不停响起,刺痛着每个人的听觉神经。 当苏仪的指尖掠过最后一个“何”字时,陡然间,一道龙吟声席卷整片战场,冲击着所有人的心神和魂魄;无论是人族还是水寇,手中的动作尽皆一缓,战场的嘶鸣声戛然而止,这片天地赫然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之中。 无形的能量疯狂汇聚而来,在苏仪的头顶形成了漏斗状的能量漩涡,将大量的士气灌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苏仪的诵读之声。 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这首绝命词短短四句,便凝聚着深似海洋的复杂感情:一生丰功伟绩已然不在,时局不利,连乌骓马都不跑了,项羽就连深爱的虞姬都无法保护,好似在自嘲自己怎能算是一个英雄豪杰? 此中洋溢着的气盖河山的豪情,与绵绵流水般的柔情交融;驰骋沙场的自信之外,却又叙述了英雄迟暮的悲凉,种种矛盾冲撞之下,是何等怆然悲壮、哀恸山河。 此诗念罢,以苏仪为圆心,一阵飓风如波纹般荡开,形成实质的冲击波,将所有水寇掀翻了几个跟斗。 几名千夫长勉强保持住了平衡,但他们的神色也跟手下们一样惊恐万状,只觉体内早已魂飞魄散。 周才辰紧握双拳,浑身都在颤抖,神色阴沉到了极点,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何以苏仪一介将才,竟然能念动上品军文?难道,他和父亲精心布局一个月、他这般拼尽全力实施计划,莫非还是抵不过苏仪一个奇迹? 他身后的下人莫敢言语。 所有人族尽皆松了一口气,柳心照流下了一行清泪。 随后,肉眼可见的天地能量化为碗口般粗细的线条,汇聚到苏仪的身旁,徐徐塑造出了一道黑马将军的虚影。 一匹黑马,雄骏健壮,英姿飒爽。 其上一名黑甲将军,身躯挺拔,霸气逼人。 苏仪在无数史书中见过这人的面貌,正是西楚霸王项羽! 项羽明明只比其他人高上一头,但在所有人的眼中,他的伟岸身躯好似要与天公齐高,让人忍不住心生瞻仰之情。 这是真正的项羽英魂,而非是徒有虚表的傀儡! 项羽甚至无需动用任何能力,仅仅是眼神扫视周围,厉喝一声,所有的水寇便如坠油锅,血液沸腾,魂魄散尽,肝胆俱碎! 仅此一眼,所有人尽皆俯首弯腰,好似要跪拜于霸王的威严之下。 仅此一喝,两千多水寇便宛如被收割的稻草一般,纷纷倒地而亡;所有千夫长七窍流血,双目圆睁,直到生命之******的前一刻,他们仍然不敢相信,自己修炼数十载,竟然还承受不住西楚霸王的一声厉喝。 《史记·项羽本纪》记载,项羽垓下突围之后,“是时,赤泉侯为骑将,追项王,项王瞋目而叱之,赤泉侯人马俱惊,辟易数里与其骑会为三处。” 仅仅是瞪眼厉喝,一名豪杰猛将、以及其手下军队胆气丧尽,落荒逃窜数里远;豪杰尚且如此,这些只不过相当于国士的千夫长,又怎能抵挡这一叱之威?更别说是手下那些虾兵蟹将了。 但苏仪却清晰地感受到,这本《垓下歌》虽然唤出了项羽的英魂,但威力连一成都远远没有发挥出来,用在这种地方实在是太浪费了! 虽然知道项羽是友军,但所有幸存下来的人们尽皆战战兢兢,噤若寒蝉,生怕引起项羽的注意。 周才辰做贼心虚,冷汗如瀑布般横流,冲刷着他的脸庞,几乎沾湿大半衣裳,他的下人们也都双腿战战,噗的一声就跪了下去。 但这些主和宵小,又怎能入得霸王之眼? 项羽没有理会在场的其他人,唯独看向苏仪。 苏仪连忙作揖,以示对先贤的尊敬。 项羽点点头,似是表达对苏仪的肯定。 他一指点向苏仪,一缕银光钻入后者的脑海;破釜沉舟的将星回到了练兵场的上空,高高悬挂着,而苏仪立刻发觉,这道奇谋竟然已经晋升到了二阶,不仅恢复士气的基础效果大幅增强,而且还增添了额外的特效。 苏仪双眸之中闪过一缕雀跃之色,没想到这场奇遇还给他带来了这样的好处。 随后,项羽又一指点向南徐州的方向,一缕金芒好似流星一般越山穿云,射入了项门大院的祠堂之中。 片刻后,老管家跌跌撞撞地闯入家主的院中,高声道:“老爷!老爷!先祖的英魂显灵了,显灵了!” 一位披头散发的老人立刻冲破房门,抓住老管家的双肩,急不可耐地问道:“老祖宗说什么了?” “人族当鼎立中原,九鼎山重新开启!”老管家照着原话回答道。 项门主立刻涕泪齐下,老泪纵横。 “百年了,老祖宗陷入沉睡已经有百年之久了,今朝苏醒,乃是我项门大幸,亦是人族大幸!”项门主又喜笑颜开道,“九鼎山复立,可为人族中兴大业再添一翼!传令下去,今年院试过后,开启九鼎山!” 老管家还未回答,项门主又说:“对了,若是苏小友到了南徐州,你务必请他来府上,设宴款待!《垓下歌》此时在他手中,或许,老祖宗能够苏醒,也跟他有所关系。” 老管家点头应诺,旋即离开。 …… 五里亭外的战场。 项羽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就要消失,但正在此时,天边却传来一道喊声:“先祖请留步!” 几乎就在这道声音之后,一名月疤中年竟然凌空飞来。 但项羽只是瞥了前者一眼,微微点头,随后消散于这片天地之间。 月痕公项从流落到地面上,捶胸顿足,恨没有早点赶来,当面拜晤先祖。 他与鲨人流牙在长江对峙许久,忽听得项羽的怒叱传来,流牙直接魂飞魄散、转身就逃;后者带着数千水寇来杀苏仪,却被一朝屠尽,独自一人灰溜溜的逃跑,东海一霸的称号已然是一个笑话。 而项从流听得这道喝声,心神为之共鸣,立刻意识到是先祖显灵了;随后他健步如飞,立刻往五里亭赶来,却终究是晚了一步。 项从流举目四顾。 他看见苏仪手握失去光芒的《垓下歌》,似是在回味着什么,立刻明白此番奇迹乃苏仪所引发,正是他唤醒了项门先祖的意念。 项从流顿时觉得此番孤注一掷,将这上品军文交给苏仪,是无比正确的决定。 随后他又看见满目疮痍的战场布满了水寇的尸体,人族死亡七人,伤者好几十;幸存者的面庞疲惫中夹杂着万分喜悦,都为自己劫后余生而欢呼,有许多人开始收殓尸首,准备抬上马车,运回五里亭。 希望这七人的亲属能够节哀,项从流在心中默默决定好好照顾死者的家属们。 老全历经激战,满身疮痍,而老凌则是全身覆盖着青色铁甲,脸上的血色正在迅速流失。 见到此景,项从流的脸唰的一下就黑了下来。 就在这时,老凌的青色铠甲渐渐消失,但他的体内却传出了噼噼啪啪的骨骼断裂声来! 许多人眼皮一跳,转头望去,就只见到老凌咬紧牙关、大汗淋漓,似是在承受着难以名状的痛苦;作为使用义胆的代价,他体内的骨骼十有六七断裂,内脏也因此七损八伤,浑身都弥漫着无法形容的剧痛,直接往地面瘫倒。 老全扶住了他,许多人围了过来,苏仪也不例外。 “感谢两位前辈舍身搭救,若非有前辈们压阵,恐怕我们早已全军覆没。”苏仪诚恳拱手道。 “苏十筹无需妄自菲薄,此番能战胜水寇,将伤亡压制到最低程度,你居功至伟。”老全微微一笑。 “没、没错,即使有我二人在,最终、还是敌不过水寇,若非是你、最终唤出先贤项……咳咳咳!”老凌有气无力说道。 “这位前辈伤势如何?”苏仪连忙问。 “无妨,接上断骨,修养两三个月便好。” 说着说着,老凌看向众人后方,所有人的视线也全都随之望去。 苏仪发现一位中年人靠近,此人神色温和、目光如水,但左脸上却有一道狰狞的月牙疤痕,给人的感觉是如此的矛盾。 还没等苏仪开口,周才辰却是满面堆笑地靠了过来。 “原来是月痕公阁下,此前人多,竟然未能注意到您,还请恕罪。”周才辰作揖道。 “嗯,我不怪你。”项从流微微一笑。 周才辰松了口气,正想继续圆场时,却听得呲啦一声响,自己的一条手臂竟然随着笑里藏刀抛飞了出去。 …… (PS:某位战友说,前两天的更新看不出有新内容,有点水了;流水也自知自己没有掌握好节奏,战斗剧情拖的太长,导致这两天推荐票大幅减少,竟然只有平时的一半不到,呜呜呜……所幸剧情还是没有崩,日后流水一定总结教训,迅速改善节奏问题,还希望战友们能够继续支持本书。 另外,群里面许多战友都劝流水别三更连发,没有意义,最好是分开时段发,流水打算先试试,明天开始,凌晨0点之后发一章,中午11点左右发一章,晚上6点左右发一章,看看效果究竟如何,希望诸位战友体谅)(未完待续。) 第137章 九鼎山秘辛 周才辰只觉身体右侧一凉,转头望去,那里哪还有什么手臂?只剩下了光秃秃的肩头和涌泉般的鲜血! “啊啊啊啊……”周才辰发出连声痛号,摔倒在地满地打滚,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这条手臂,换阵亡七人的性命,我很仁慈吧?”项从流温和一笑,与他的狠辣手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留你一条贱命,回去告诉中书令,别以为不露把柄我等就拿他没办法,我项从流想杀人,可不需要什么理由。” 项从流斜眼一瞥周才辰的几名下人,后者立刻一个激灵,连连点头应诺,抬起周才辰,连忙离开,生怕走晚了也会落得断臂的下场。 “对了,苏十筹已经取得了两场比赛的优胜,择日我就会遣人去替他接收竹君园。”项从流又说。 即使是剧痛缠身,周才辰也仍然嘴角一抖,脸上流露出浓浓的后悔之色来。 擅自赔掉竹君园的惩罚,才更让他感到担惊受怕。 震慑于项从流的手段,在场众人纷纷噤声,莫敢言语。 苏仪听到“项从流”这个名字,立刻就回过神来,认出这位就是借予《垓下歌》的南徐州项刺史。 县令是一县的行政长官,而刺史则总管一州之地。 苏仪将手中的《垓下歌》递了过去,说道:“感谢刺史大人借予此物,若非如此,小生真不能解此重围;只是此物太过贵重。现在便将其归还。” “我答应借你一月便是一月,这军文你先留着,过后我再来细说它对你另外的用处。”项从流笑着摇摇头,开口道。 苏仪心中好奇,但也点了点头,又将《垓下歌》收回了诸葛囊之中。 这时,端木钟靠过来说:“素水县的援军到了。” 苏仪转头望去,只见远处烟尘滚滚,有一队百来人的骑兵赶到,后面还跟着大队步卒,留在五里亭的各位老人女眷也跟了上来。 带队的李校尉一眼看到满地触目惊心的海妖尸体残骸,神色懊恼不已,明白自己救援来晚;不过当他看到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几条千夫长的尸首时,嘴角却微不可查地一抖:有千夫长在场,他这个武士还真帮不上什么忙。 李校尉又看到苏仪一行人尽皆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命令手下士兵开始打扫战场。 后方的女眷们悉数赶到,有的人去慰问自己受伤的家人,而有几人却是扑倒在几具尸体上,失声痛哭。 哀切的哭声感染了众人,原先劫后余生的喜悦也瞬间被悲情掩埋,虽说战争必然会出现死者,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但亲眼见到这家属哭丧的一幕,还是让众人感到心中凄然,有几人甚至因此流下了同情的泪水。 有谁愿意与自己的家人彻底诀别,从此天人永隔呢? 苏仪垂下眼帘,在心中为战死者默哀。 江游神色暗淡,咬牙道:“都怪我,若是我提高警惕的话,也不会把众人引到这般险地来了。” “和你无关。”顾兴龙摇头说,“这件事是周才辰一手策划,就算你不中圈套,也会有其他人受害,终究逃不过这背后的布局。” “该死的渣滓,只断他一条手臂真是轻的!”端木钟骂道。 “俺当时就想冲上去捅那姓周的几刀!”吴峡握紧双拳。 李校尉指挥士兵们收拾战场,将海妖们的尸体分类堆放到一起,有些海妖的尸首颇具价值,锦鱼人的鳞片可以打磨成装饰品,蟹壳经过加工可以做成盾牌,既轻盈又坚硬,鲸人体内有特殊的香料,而鲨人的某些部分是珍贵的药材……尤其是百夫长以上的海妖,几乎浑身是宝,需要谨慎处理,绝不能有丝毫浪费。 放开手后,李校尉走过来向项从流问候,显然是早已相识。 项从流点了点头,大声说:“将这些战利品换成等价的财物,补贴死者的家属,在场诸位没有意见吧?” 众人纷纷点头,君子们学习礼义廉耻,心中自有道德,谁也不会在死者的面前贪这点小便宜。 随后,苏仪一行人与项刺史等人分坐两辆马车,准备离去;李校尉留了下来,继续清理战场,而周才辰留下的君子会彩头,则交由诸位君子们商量分配了。 苏仪是当之无愧的双项第一,但他除了竹君园以外,就取了彩头中的神铁长弓,其他分文不取,原本属于他的那些财物,则全都赠送给了死者的家属。 在与众位君子告别,约定来日相见后,苏仪这才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此刻正是午后,苏仪与柳心照、项从流两人同坐车内。 苏仪只感到浑身疲惫弥漫,使用了《夜射虎》之后让他精神力告磐,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回家中,美美睡上一觉。 “柳小姐,多日未见。”项从流作揖道。 而柳心照只是点头一笑,然后微微撇过头去,表示不干预两人的谈话。 “刺史大人,小生未曾想到,您竟然也会参加素水县的君子会,先前不曾拘礼,还请恕罪。”苏仪说。 “客套话就跳过吧,这般夸来夸去,到明天也不是个头。”项从流一笑置之,说道,“我并非是来参加君子会的,而是专程来找你的。” “找我?却不知所为何事?” “有几件要事,第一件就是关于你手中的《垓下歌》。” 苏仪闻言,又从诸葛囊中取出这本军文,感受到其中能量亏竭,经过一次使用后已经进入了长时间的“只字不提”状态,也不知何时才能再次使用。 而苏仪又想起使用这篇上品军文的美妙感觉:原本,苏仪的士气是无法支持他念诵龙文的,最多也只能念诵下等云文,但却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的破釜沉舟居然与此文产生了共鸣,念诵时的消耗的士气竟然可以从天地间现取现用,还使得奇谋当场晋升,真当奇迹! 想到此处,苏仪面色略有些好奇。 “刺史大人,您在此前将《垓下歌》交于小生,莫非也是预料到了此文能够解决先前的危机?”苏仪问。 “我没有那种神算的本事。”项从流摇头笑道,“会将此文暂借你一月,也是无奈之举。” “此话怎讲?” 项从流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这得从另一件事开始说起,你可听说过九鼎山的存在?” 苏仪点点头。 《史记·封禅书》记载:“禹收九牧之金,铸九鼎。皆尝亨鬺上帝鬼神。遭圣则兴,鼎迁于****。周德衰,宋之社亡,鼎乃沦没,伏而不见。” 而《墨子·耕注》也记载:“夏后氏失之,殷人受之;殷人失之,周人受之。夏后、殷、周之相受也。” 大禹在建立夏朝之后,收天下九牧之铜铸成九鼎,象征当时的九州;起初鼎被用于祭祀天地先祖,但平民和士人只能用一到三鼎,大夫用五鼎,诸侯七鼎,只有天子才能用九鼎,因此九鼎很快转变为王权的象征,被所有朝代视为传国宝物。 后来朝代更替,九鼎几经辗转,落到了周朝手中;进入战国时代后,诸侯并起,群王争霸,有实力的诸侯纷纷觊觎代表着王权的九鼎,楚庄王甚至直接在洛阳城问九鼎有多重,狼子野心毕露无遗,而“问鼎中原”、“定鼎天下”等词语都是来自此处。 在当时,谁能得到九鼎,谁就能称霸天下。 再后来,秦王嬴政统一天下时,九鼎却是莫名消失;传说它沉没在彭城附近的河中,秦始皇几次打捞都徒劳无功,不得已只能放弃。 兵锋大陆的史书中记载,项羽在少年时力举千斤巨鼎,以拔山之气概引动千丈势不可挡奇观,成为天择仕子,并引出九鼎加身,天下震动,都认为他有霸王之器量。果然,项羽在后来历经百战晋升元戎,定鼎中原,便取了自己发迹时的事迹,塑造了小世界九鼎山。 有传闻说九鼎并非是九个鼎,而是一尊名为“九州之鼎”的绝顶“利器”,但真相恐怕就只有项羽知道了。 九鼎在随后的数百年一直伫立于九鼎山之上,苏仪虽然读过九鼎山的历史,但并不知道后者的内部具体是什么样貌。 项从流耐心地为苏仪解释。 “九鼎山的存在极大地提升了人族的整体实力,可以说,人族当初能够在长城上对抗蛮族的侵略,九鼎山功不可没;但在黄河血战之后,项门先祖陷入沉睡,九鼎山也随之封闭,上百年以来都未曾开放,恐怕只有现今的一些老元戎老飞将才知道九鼎山的存在了。”讲起这段故事,项从流叹息不止。 “西楚霸王为何陷入沉睡?”苏仪问。 “这个,就是项门秘辛了,我不便多说。”项从流摇头,“你只要知道,这本《垓下歌》也随着先祖的沉睡而进入了只字不提状态,百年不曾恢复,然而它却是唯一能直接呼唤先祖意念的钥匙;后来,历代门主逐渐察觉到沉寂的《垓下歌》能受到破釜沉舟将星的引动,若是将星主人的意志足够强大,就可以唤醒沉睡的先祖;但百年以来,项门上下竟无一人成功,虽然有门外天才屡番尝试,但也都无功而返,你还是第一个意志强大到足够引动此文共鸣的人。” 苏仪点头,这才明白《垓下歌》背后的意义有多么重大。 “如今先祖英魂因为你而苏醒,九鼎山肯定也能重新开放,届时,人族必将竖起脊梁,北伐有望!此事,你居功齐天,我一定要上报门主和国院,给你记一个九等军功!” …… (PS:咳咳,凌晨更新一章,求个推荐票,中午和晚上还有两章~)(未完待续。) 第138章 迁居 苏仪想到历经昨夜的大战之后,自己已然不知被记下了多少军功,也不知道军功多了以后又能有什么用处? 苏仪倒是对先前提到的《垓下歌》的“其他作用”更感兴趣。 “这《垓下歌》如此贵重,真要借小生一个月?”苏仪问道。 “这是你应得的,我再来与你讲讲此文对你的好处:你待明日开始,每日念诵《垓下歌》,它可以带领你回溯时光,进入垓下战场,体验当时的战场氛围;若你能对这场战役的战术精髓加以领悟,则可以提升破釜沉舟、四面楚歌和十面埋伏三道奇谋的熟练度。” “连四面楚歌都能提升?”苏仪讶异道。 “那是自然,毕竟四面楚歌也是出自这场战役的。”项从流笑了笑,显得十分豁达。 “念诵军文能提升奇谋熟练度,这是什么原理?” “奇谋除了勤加使用以外,本身就能靠着理解史实战例来提升其熟练度;若是有一本军文正应某位先贤的精神、或者形象地描写了某场战争,就可以带领拥有对应奇谋的诵读者回溯时光,身临其境之下,岂不是比单纯的文字记录、能更深刻的领悟这场战例的前因后果?”项从流说。 苏仪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心中却在嘀咕:“《龙城飞将》也是歌颂先贤李广的军文,念诵时只要不注入精神力就不会引发特效,也不知道能不能助我回溯时光,提升金蝉脱壳的熟练度……” “只是能回溯时光的军文只有原本,所以这个方法并不能普及,而每次诵读后能提升多少熟练度,除了自己的领悟能力以外,还和军文的品级挂钩,《垓下歌》乃是上品军文,对对应三道奇谋的提升尤为巨大;项门上下,只有最顶尖的天才才能得到它的暂用权。如今你得以用此法来磨练奇谋,应该多加珍惜,虽然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也许真的能助你提升破釜沉舟的阶级。”项从流叮嘱道。 苏仪应诺,心中却想,他此前早已借由一场奇遇,将破釜沉舟直接拔升到了二阶,和四面楚歌阶级持平,也不知道一个月过后,这两道奇谋能再提升多少? 但总归言之,这对苏仪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 车内沉默了一会,项从流再次开口。 “还有一件要事。” “刺史大人请讲。”苏仪立刻说。 “嗯,你今晚就收拾行李,明晨就随我一同迁往南徐州。” “啊?为何如此突然?”苏仪完全没想到这位刺史大人一见面就要他搬家,毫无心理准备。 “现在没有外人,我就跟你开门见山的说:今后,你一定要加强对中书令周学书的警戒,此人心狠手辣、手段百出、防不胜防,他若是铁了心要治你于死地,这素水县没人可以保得住你。此番你也见到了他的手段,为了杀害你,不仅暗中和海妖水寇勾结,甚至还不惜耗费大量人力,在你周围大范围制造混乱,让你更是孤立无援。” 苏仪点点头,若非有两位国士的支援,以及《垓下歌》引动的奇迹,就算是他自己能够逃脱,也断然没办法救下在场的所有战友,将伤亡压制到最低点。 他不知道项从流替他牵制了一位鲨人玉将的幕后之事,在场的那三千水寇已经够他受的了。 “我若是不迁居,刺史大人能猜到主和派会用什么手段对付我吗?”苏仪问。 “能猜到一些,周学书也许会暗中勾结原本与你无仇无怨的人家,摆下鸿门宴来取你性命;也可能设下连环陷阱,骗你出城再派人杀你;也可能指使他的门生在素水县散布你的谣言,借刀杀人;更有甚者,周学书此番能够勾结水寇,下次就可能勾结蛮族……总之,他的手段太多,你就算能防住一二,也防不住他的三四手,你呆在这里太危险。” 苏从流又说:“因为老元戎不许……咳咳,因为仇院事公务繁忙,所以不能离开南徐州,所以在我临行前得到他的交待,说如果你坚决不迁居,我可以强硬地把你带去南徐州。这一点,你千万别觉得仇院事官大欺人,这是他一向的行事风格,追根究底,他只是不想看到人族的希望就此熄灭罢了。” “刺史大人言重了,小生自知军衔低微、实力不足,没有多少自保之力,院事大人的好意我肯定会领受的。”苏仪说。 “你能理解仇院事的一片苦心就好,只要你到了南徐州,在各个方面我等都可以随手照顾的到你,周学书就算想要动你,也得先掂量几番;南徐州是主战派的天下,任何主和派引起风吹草动,都会直接遭到肃清,就算是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州城撒野。” “那小生就回去和家人商量一下,可能迁居后还会有一些生活上的问题,希望刺史大人能够费心帮忙。” “这点你不用担心,仇院事既然要你迁到南徐州,岂会没有做好准备?”项从流笑道。 苏仪这才点头,又转头看向柳心照。 “柳小姐,此番我欲迁居,你……” “我回京一趟,替你接收竹君园,然后就去南徐州找你。”柳心照温婉一笑。 苏仪嘴角一扯,心想道:“难道还真准备在我身边呆到五月?也不知道诗儿姐究竟是怎么看待她的。” 苏仪摇摇头,不再多想。 两辆车行至县内,减缓了速度,苏仪挑帘看向车外,眉头微蹙。 早上出门时还整洁有序的县城街道,此刻竟然变得杂乱无章,沿街的许多店铺都布满了被打砸烧毁的痕迹,许多人正来来往往地搬运杂物,修葺门面;街道上许多士兵匆忙走动着,维护秩序,帮忙整理街道,一些队伍甚至还押着大批的犯人,往县衙赶去。 车马路过一个队伍身旁时,苏仪听到这些犯人的对话。 “娘的,大哥说我们怎么砸怎么抢都无所谓,肯定有贵人会来帮我们,这会儿却连人影都没见到。” “可不是,那些贵人到现在还没露面,我以后再也不相信大哥了!” 几位恶棍嘀嘀咕咕,身旁的一位士兵却是横眉冷笑。 “以后?你们还指望有以后呢?今天过后,就把你们发配充军,磨磨你们的痞性,看你们能活多久!” 苏仪听得这些人的对话,心中更是疑惑。 “先前也说过了,周学书为了孤立你,雇佣了大批人力,在五里亭周边的几个县城大肆作乱,若非是仇院事发了传书通知我,我还真难料到周学书竟然有这般大的手笔。”项从流。 但苏仪却并不是在想这个,他在担心别的事。 拐过一条街道,载着两位国士和四位伙伴的车往枢密院驶去,打算借由祈福来暂且压制老凌的伤势,否则全身骨骼断裂,疼都能疼死过去。 而苏仪所坐的马车则往自家前进。 进了乾江街,苏仪下了车,看到门前的景象,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 苏家的大门几乎被砸烂了,走入院内,也是一片狼藉。 虽然昨夜的异象已经给正院添了许多残垣断壁,但此刻,苏家院中更显破败,满目萧然,几乎已经算是半个废墟了。 柳心照和项从流脸色也是十分阴沉。 府内的下人们正在收拾土木,苏诗儿却木然地站在大院中央,娇小的双肩不时地抽动着。 苏仪走到她身边,苏诗儿转头一望,立刻扑到他的怀中,哭的梨花带雨:“仪、仪儿,我们的家!我们的第一个家!呜呜呜……” 苏仪只觉心脏一揪,这是他和诗儿姐的第一个可以算作“家”的住所,此刻却是满目疮痍,别说她了,就连苏仪的心情也好不起来。 鼻青脸肿的季安连忙迎了上来,苏仪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回禀老爷,都是小的不好,千错万错都是小人没能……” “说正事。”苏仪嘴角一扯。 “是,早晨您走后,小的叫上了汤、余两位大人保护主母夫人出门,之后小的回到府中整理礼单和请柬,到了下午,却见到十几人破门而入,私闯大宅。小的当时以为是强盗,连忙叫人阻拦,没想到这些人竟然都是武生,于是……” 季安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瞟了瞟苏仪,不敢再说下去了。 “噢?按你这么说,那些人其实并不是强盗?”苏仪眼皮一跳。 “嗯,他们一进门就嚷嚷着要绑了主母夫人,所幸夫人不在家,于是他们就开始砸院子……” 苏仪深吸一口气,眼中寒芒闪动。 “看来是打算趁你不在,劫持你的家人。”项从流说。 “这也是周学书的计划之一吗?”柳心照替苏仪问道。 “不,周学书阴招虽多,但他好歹读过几十年的圣贤书,也算是有道德底线,做事向来有针对性,从不使人身胁迫这等小伎俩,或者说他的能耐根本不屑干这种事,这应该是他儿子的主意。”项从流摇头,他作为主战派的代表之一,与主和派明争暗斗数十年,十分了解周学书的脾性。(未完待续。) 第139章 三人行 苏诗儿轻咬下唇,苏仪则是微微握起拳头,双眸中似是涌起了一抹血光;无论谁对他耍什么阴招,苏仪都能处之泰然,只等事后再去报仇,但家人是他的逆鳞,是他在夏日的凉风、是他在冬日的炉火,绝不容许受到任何人的伤害。 “周才辰,死!”苏仪森然道。 从此以后,周才辰成为苏仪第一个打上死亡标记的人。 周围的人打了个寒颤,项从流微微点头。 “这个宅院,我会让人帮忙修葺,你应该和家人商量商量以后的事。”项从流说。 苏仪点头,把苏诗儿叫到一旁来,问:“诗儿姐,我准备搬家去南徐州,你觉得如何?” “好啊,去了更大的州城,仪儿你的成长空间就更大了。”苏诗儿立刻点头。 “这是事实没错,不过我还以为你会多犹豫一会儿呢。”苏仪一笑。 “没什么好犹豫的,你去哪,我就去哪,虽然第一个家没了,但还会有新的家;而且,咱们的家,是有你所在的任何地方。” 苏仪心中微暖,打定了主意之后,便让苏诗儿叫上几个下人帮忙收拾行李,他又回到项从流身旁。 “刺史大人,小生让人收拾行李,明晨就启程。”苏仪说。 “嗯,届时我一路护送,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趁现在说出来,我趁早安排。”项从流点头说道。 “要求不敢说,只是人有衣食住行,希望刺史大人能为小生安排一处住所,以免人生地不熟的找不到住处,钱由我出;我自己倒无所谓,就是不能苦了诗儿姐。” “你倒是个有情郎,放心,苦不了你的家人;你的住所早在我启程之前就已准备妥当,况且你昨夜力挽狂澜、今日又有恩于我项门,我恨不得把全州都送你,岂能要你出住处的钱?” 苏仪想到项从流是将门子弟,最重人情义气,此刻太过客套反倒不好,于是就点头称谢。 “还有一件事。”苏仪说,“小生从县试后的一个月,一直和县里的两位大人学习试策与刀弓技巧,以备四月的院试,考取将才,所以希望到了南徐州之后,大人能安排人手,让小生得以学习院试项目。” “咦?你才刚考上武生,今年就要……噢对了,你早已是天择将才。”项从流说,“院试项目的学习你无需担心,郡城以上,设有专门教授武生院试项目的兵学院,你可以在此学到院试的许多知识和技巧;反倒是这小小县城没有更高等的学院,不利于你的发展。” 苏仪这才想起州城不比县城,学习和交流场所完备,于是对自己的前路稍感安心。 项从流又补充道:“你到了南徐州,我会亲自知会兵学院的院长,安排你与外舍学员中一起学习;只要你成绩好,也有机会升入内舍和上舍,得到更好的教育。” 苏仪点头,想起这学院制度就是所谓的“三舍升补法”,在华夏是宋朝才开始实行的,但兵锋大陆注重教化,早在学院制创立不久后就有了三舍升补法;同一届学生中总有人成绩好或成绩差,学习进度各不相同,于是必须要实行“因材施教”的举措,成绩差的留在外舍慢慢学习,而成绩好的便可以进入内舍甚至上舍,加快学习的进度。 换言之,就是初一初二初三,只是升学更为灵活,竞争也更大。 “刚从小学毕业,就又要读初中了。”苏仪心中十分无奈。 “你还有什么要求,可以一并提出来,我会尽量满足你。”项从流说。 “别的请求倒没有了。” “真没有了?记得你还没有营生,我在州城有几家店面,正缺掌柜,你不妨试试。”项从流笑道。 “咳咳,生意一事,小生也有打算,只不过军业繁忙,所以想等到院试过后再来操办。”苏仪婉拒道。 “那我就将掌柜的位置给你留到院试之后;另外,你到了南徐州之后,我会和仇院事商量,尽量给你一些方便,让你能够安心居住、学习。”项从流一副不容推辞的模样。 苏仪心中感激,作揖道:“刺史大人这般照顾,小生实在于心不安。” “不用心怀顾虑,我照顾你,不是为了跟你攀关系,更不是要你为我办事;这些照顾的价值不过万两银子,你要是能写出第二本经文教化天下,推动人族全体的进步,别说万两,就算是十万、百万两,我都会照顾你。” 苏仪这才恍然大悟。 只有开启教化先河的书,才能称之为经文。 而经文,是整个人族进步的基石,是人族的灵魂与脊梁。 每一本经文的问世,都代表着一个时代的文风即将攀上巅峰! “第二本经文?”只是苏仪的面色有些古怪。 “你不用瞒我,昨夜的那本《射经》已在白马论坛形成话题,注明是素水县武生所著,早已有许多人猜测是你的手笔;而我今晨见到你突然展现出来的射术二境,更加确定了这个疑问,除了著书经文,还能有什么事情能令人的射术突然拔升两个境界?” 苏仪苦笑一声,果然瞒不过这些大人物的眼睛。 “你要保密,恐怕是老元戎的指示,为了避免惹人觊觎吧?其实我觉得没什么必要,到了南徐州,谁敢为难你?”项从流又看向周围,“好了,我留下来也帮不了什么忙,明早再和你碰头,我要去看看老凌的伤势如何。” “刺史大人慢走。” 苏仪一直将项从流送到宅门口,回来时,苏诗儿好奇说:“这位大人真是一州刺史?” “嗯,而且他还是项羽世家的子弟,人们称他‘月痕公’。” “是他建议你搬家吗,先前跟你说什么了?” “主要是商量住处和学习两方面的事,不过他还邀我去当他的掌柜,可能是想让我锻炼锻炼经商能力,免得我以后把自己的生意给搞砸了。”苏仪笑道,心中有些感慨。 “原来如此,我先前看他脸上的疤痕,还觉得挺可怕的,没想到这位大人心思如此细腻。”苏诗儿点头。 “人不可貌相啊。”苏仪看了看一片忙碌的下人们,又说,“对了,诗儿姐,我们明天就要迁居,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到县城,倒不如出门去买点纪念品吧,顺便去吃个晚饭。” “好!你等等,我把手头东西放下。” 苏诗儿立刻转身回屋,柳心照走了过来。 “到了南徐州,你就公布和苏姐姐的关系吧?我想她也会高兴的。”柳心照说。 “嗯,以前是我太紧张学业,没想那么多,导致疏忽,我会给诗儿姐一个名分的。”苏仪点头。 “另外,苏郎你有想过吗,你现在如此出名,人人都觉得你应该明媒正娶,娶一个大户人家的闺女进门;你和苏姐姐成亲,的确是你用情专一,会得到天下人的赞美,但苏姐姐没有相应的地位,肯定会受到他人的百般非议,人们也许会指责她高攀了你……苏姐姐虽说自觉无所谓,但若真发生此事,苏郎,你倘若不去应对,那便是你的自私了。” 苏仪默然,他知道柳心照并不是在指责自己,这意见十分中肯。 古时候讲究门当户对,婚嫁被视为是人生一等一的大事,规矩十分严格,容不得一点马虎。 以苏仪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撼动此刻的社会大势,可他却不想见到苏诗儿可能会忍受他人的指责。 “这件事,小女会助你们一臂之力。”柳心照又说。 “噢?你有什么解决方法?”苏仪一挑眉毛。 柳心照嫣然一笑,没有回答。 苏仪明智地选择没有多问,等到苏诗儿整理好之后,吩咐季安务必尽快整理出睡觉的地方,便带着二女出了门。 才刚走出乾江街,就见到一同参加君子会的四个伙伴急匆匆走了过来。 为首的江游一眼看到苏仪,连忙大步走过来,问道:“苏十筹,我们刚才在路上碰到刺史大人,他说你明晨就要迁往南徐州,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回来的路上我才和刺史大人商量到迁居一事,因此还未能告诉大家。” “这么说来,你是准备在南徐州参加院试了?”江游问道。 苏仪点点头。 “嘿嘿,俺老家就在南徐州,也打算在那参加院试,正好明天辞别辛先生,与苏十筹你一同回南徐州吧?”吴峡凑了过来,笑道。 “这么说来,我路上也有人作伴了。”苏仪也笑着回应。 说话间,江游考虑了一会儿,也点头说:“那我也改道去南徐州参加院试吧,正好三人有个照应,明天我就和院事大人辞行。” “可你不是还担任枢密院司禄使一职?明天就走的话,谁来顶替你?”苏仪讶然道。 “这不是大问题,我原本就只是替告老休息的万大人暂代司禄使一职而已;明天离去,只要请他再来就任即可,他慧眼识金,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替任者。”江游微笑道。(未完待续。) 第140章 离情别绪 “万大人,莫非是此前君子会上数学二境的万浩佟老先生?”苏仪一挑眉毛。 “正是。”江游点头,又看向顾兴龙和端木钟两人,问,“端木兄应该是不准备在今年参加院试吧?” 端木钟点头说是,神色略有些遗憾。 “那顾兄呢?” “咳,因为我老家在义兴郡,近几年才随父母迁到素水县来做生意,所以家里人都希望我能回郡城考取功名,却不能和诸位一道同行了,抱歉。”顾兴龙面色尴尬。 苏仪点点头,表示理解。 “这次不能同行,以后总有相聚的时刻,我听说义兴郡位处太湖西岸,有机会我一定要去那里吃银鱼白虾!”苏仪笑道。 “理当如此,若是你们能来,我定当用‘白雪宴’招待你们!”顾兴龙点头,高声说道。 众人纷纷喜笑颜开。 “既然都要分别了,我们这几人不如去翠兴楼一起吃个晚饭?”江游提议道。 “几时?”端木钟立刻问。 “此刻天近黄昏,大家都各自回家,带上一两名女眷来助助兴,戌时左右,再来翠兴楼集合。”江游提议。 所有人都表示赞同,苏仪立刻意识到这是江游照顾自己这边的两位女眷,显然是为了避免二女混在男子酒宴中心生尴尬。 苏仪心中顿时涌起感谢之情。 与众人道别后,苏仪带着二女去商店街挑选纪念品。 苏仪买了一套长江出海口特有的紫色泥土所熏制的茶具,听说是受到了瀛洲灵力的影响,将茶水倒入其中时,能产生特有的香味,深受许多茶道雅士的喜爱。 只不过,苏仪一进店中,立刻就被掌柜认了出来;后者坚持要将这套茶具相送,几番推辞之下,最终只因掌柜的一句话,让苏仪打消了推托的想法。 “若非苏弥天昨夜的发挥,我恐怕现在早已战死在河滩上,又怎能安稳开店?如果对救命恩人、对救国救世的恩人收钱,我良心不安。” 苏仪心中微暖,终究还是收了下来。 而苏诗儿却看中了一把琵琶,她这几天正在和柳心照学习乐器,用的乐器都是向后者借用的。 这把琵琶并非利器,材料也很普通,是适合初学者弹奏的乐器,苏仪二话不说,花了十多两买了成对的两把;他想到后世有几首著名的琵琶曲,也许能对自己产生帮助,于是也心生练习乐器的想法。 乐乃君子六艺之一,是每一位仕子都必学的技艺。 只是苏仪买下成对琵琶的这个举动,却让苏诗儿喜笑频频,柳心照神色复杂。 三人一直逛到入夜,这才让一位掌柜将大堆纪念品送到苏家,往翠兴楼走去。 晚上七点多,正是晚饭时间,许多文人雅士聚集在翠兴楼中,饮酒论道;其中竟然还有许多白天参加了君子会的人,见到苏仪进来,立刻起身问候。 在场的其他人见到苏仪出现,也立刻放下碗筷,搁下酒杯,站起身来向苏仪作揖。 “苏弥天!” “苏弥天来了,你还吃!” 许多人都因为能见到苏仪一面而神色激动,只是不敢上前攀谈,昨夜之后,苏仪在素水县人民的心中的形象、早已不是伟岸一词能够概括的了。 苏仪也感受到这个氛围,只是微微一笑,示意大家照常吃饭,然后往二楼包厢走去。 四位伙伴早已聚集在了这里,各自带上了一名女眷,点上了一桌菜,就等苏仪就座。 只不过,端木钟和顾兴龙带来的两位姐妹,却是频频向苏仪暗送秋波,惹得他心中嘀咕道:“这是离别会,又不是相亲会……” 江游虽是去年的案首,却出身寒门,家门比不上前者,只带了邻家的青梅来参加酒会;而吴峡更是一朵奇葩,竟然带了个怯生生的小女孩来。 苏仪初一看去,这小女孩十一二岁左右,长的小巧玲珑、白璧如霞,可以预料到她若是长大,必然能成为苏诗儿与柳心照这等倾城绝艳,没想到吴家竟有这等小美人。 苏仪带着二女入座,众人开始自我介绍。 只不过,当吴峡介绍自己身旁的小美女时,差点没让苏仪把刚抿入口中的茶水给喷出来。 “这、这是俺的弟弟,名叫吴兰……”吴峡面色发窘。 “啊?弟弟?!” 苏仪惊诧不已,又仔细看了看这吴兰的装束:身上一袭青白色长裙,长发梳起温婉可人的发髻,面如冰雪、美若淡菊,活脱脱的一个小美人,哪有什么男孩的征兆? 同桌几人面色古怪,显然早就知道了吴兰的身份。 “咳咳咳……”吴峡尴尬不已,说道,“没办法,俺原本是想带内人出来的,但是家里这个弟弟啊,在听说俺要去跟苏十筹一起吃晚饭时,就嚷嚷着一定要跟来……兰儿,你不是有话要对苏十筹讲?快说,不然没机会了。” 苏仪一脸好奇,这女装小少年究竟要说什么? “苏、苏……”就听得吴兰满面酒红,期期艾艾开了口,声音竟然比一般的女子还要细腻,“苏、苏十筹,您的诗作我日夜拜读,每每爱不释手,当、当然了,不止是诗作……” 吴兰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随后立刻低下头去,脸红到了耳根。 众人开怀大笑,纷纷起哄,连苏诗儿和柳心照都不禁莞尔了。 “唉,俺这个弟弟啊,长得漂亮不说,声音还特别细腻,最让人头痛的是,他从小行为举止就像个女孩家、死活不承认自己是个男孩,就觉得自己是女的,俺娘也把他惯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让大家见笑了。” “我明白我明白,这是性别障碍啊……”苏仪心中嘀咕。 “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吴兄。”江游似笑非笑道,“说不定就有人喜欢这种类型的人,不过看苏十筹傍有美人,应该是不好这口的。” 苏仪赶紧点头。 “我,我长大后绝对不比两位姐姐差!”吴兰一急,站起来就说;柳心照莞尔一笑,苏诗儿撇开视线。 “那得等你长大后再说,况且大家说的是另一码事,你能生娃娃吗?”吴峡把他按到了座位上。 “我、我……不试试怎么知道!”吴兰倔强道。 众人哄堂大笑,也不再提此事,将话题转到了离别上。 “我等明天随着三位州官一起前往南徐州,也不知道凌大人伤势如何?”苏仪说。 “不乐观。”江游摇头,“虽然凌大人自称是修养两三个月便好,但我瞧他已经伤到全身的筋骨,就算是医家妙手的治疗,没个两三年都难以恢复;就算日后恢复了,也很难达到伤前的状态,恐怕会因此一蹶不振,日后的修为难以精进。” 众人的面庞掠过一丝阴云。 “唉,要是我等再争气一点……”顾兴龙摇头。 “别说这种话,你把凌大人的付出置于何地?”江游说,“不过,凌大人是为了保护苏十筹才受伤,此事已经上报国院,他肯定能得到全力救治。” “但愿如此。”苏仪说道,不然他真是于心难安。 “俺记得有啥宝物可以治疗骨骼伤势,似乎连碎骨都能使其重聚。”吴峡说。 “是‘朵骨花’吧?兵锋大陆没有,只在某些古战场开放,也属于珍奇品之一,常人十分难得。”江游回答道。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苏仪听了一会儿,心中暗自下定决心,若是日后进了古战场,一定要尽力寻找朵骨花的踪迹。 聚宴一直持续到了亥时九点左右才结束,众人酣畅淋漓地吐尽了分别的哀伤后,纷纷起身离席,苏仪与他们约定明晨相送之后,这才回到了家。 结束了一天的事情,苏仪已经身心俱疲,回到家,倒床就睡。 是夜,南徐州。 “大人,您要是无视禁足令孤身去杀水寇的话,老元戎们要是发怒……” “我睚眦必报,便由他们怒。”说罢,仇英彦飞身离开。 东海,卷起了惊涛骇浪。 京城,宰相府。 池塘边的凉亭,中书令周学书正在亲手煮茶,他的对面,跪着周才辰。 后者的断臂处裹上了一层接一层的膏带,已经全然面无血色。 “爹,不是孩儿不努力啊,实在是那苏仪……”周才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 “谁令你去袭击苏仪家的?”周学书连头都没抬。 “这、这个,孩儿是想,即使失败了也有人质……” 周学书抬眼一扫,周才辰立刻浑身一哆嗦,低下了头。 微凉的晚风拂面而过,夹杂着茶水的淡淡幽香,凉亭中只剩下了茶水倾杯的水声。 许久,周才辰才重新鼓起勇气,期期艾艾道:“竹君园该、该怎么办?” 提到竹君园,连周学书都微不可查地嘴角一抖,胸膛大幅度起伏,冷声说道:“给他,你明日启程前往‘丝绸之路’,磨练一年。” 周才辰一听,顿时心惊肉跳,神色惶恐不已。 丝绸之路,是类似于兵锋大陆的一种大世界,属于无主之地之一。 那个世界盛产桑树,原本被海神族最先占据,后来又被人蛮两族先后发现;人族占据了盛产桑树的南边,大量养蚕并生产丝绸,运输到西方海域与海神族做交易,以此来换取巨大的利益。(未完待续。) 第141章 送行 但运输丝绸需要经过纷争地带,再加上丝绸之路并没有长江黄河等天然屏障,经常会有蛮族侵入南方袭击人族,导致夜不能安寐,危机重重,产于此地的丝绸还被称为‘血丝绸’,可见一斑。 除了那些舍命求财的大商家、以及寻求锻炼的仕子以外,被放逐到那个地方的罪人需要担负起巡哨重任,能活着回到兵锋大陆的几乎不超过两成;而且就算能活下来,大多人也会因为蛮族没日没夜的袭扰,而变得神经兮兮,疯疯癫癫。 周才辰几乎可以很清晰地想象到,自己在丝绸之路呆上一年,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 在亲手将自己的儿子送去那等险地之后,周学书眼皮都不抬一下。 一脸颓废的周才辰前脚刚走,后脚,宰相府的老管家就火急火燎地步入庭院之中。 “老爷,不好啦,不好啦!” “慢点说。”周学书吐出一口气,吹散茶水的热气。 “我们在巴陵、岳阳、上隽三郡设立的数十座驯蛮牧场,入夜时同时遭到了袭击!”老管家气喘吁吁说道。 周学书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泼到手背上,令他微微皱眉,也不知是被烫的,还是被惊到了。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非常混乱,上万还未受到驯化的蛮族俘虏逃窜,袭扰乡里,甚至还有部分俘虏集结起来,冲入了巴陵郡中,四处作乱;百姓惶恐不安,都以为蛮族南渡,若是放任下去,我们必要遭到国院的问责。”老管家如实回答。 设立在三郡平原地带的驯蛮牧场,是主和派的根基所在,一旦遭受破坏,主和派的计划少说得推迟三年。 周学书深吸一口气,眼中恨意稍减,又恢复了平和的神态。 “是谁干的?” “不清楚,报告说,袭击牧场的贼人穿着各异,武器杂乱,无法认出部队名号;不过他们行动周密,进退整齐,很可能是有人在背后……”老管家说到此处,声音小了许多。 周学书微微皱眉,食指敲打着石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须臾之后,周学书发号施令道:“着重调查洞庭湖义军。” 老管家眼神一亮,立刻应诺而去。 “义军,主战派的鹰犬而已,竟然敢……哼,徐立人啊,若非是我上个月在策划素水县一事,又岂能容你趁机作乱,这笔账,我记下了。” …… 隔天一大早,苏仪在闻鸡起舞的鸡鸣声中醒来。 早早洗漱吃饭过后,苏仪在院中活动筋骨;柳心照一早便收拾好行李,带着她的两个贴身丫鬟,向苏仪道别。 “此去京城,少则三日,多则一月才能与苏郎相见,临行前送上此物,还望苏郎莫要将小女忘却。” 说罢,柳心照微微屈膝行礼,双手呈上一个淡青色的荷包。 苏仪接过,也不知里面装着何物,捏起来十分柔软,放到鼻前一闻,竟然有一丝淡淡的花香味飘入鼻中,和柳心照的发香差不多。 柳心照脸颊飞上一抹红晕,苏仪干咳一声,知道自己的举动有些失礼,于是连忙转移话题。 “柳小姐一路保重,待收了竹君园之后,就将其划归你的名下吧。”苏仪说。 “苏郎不要竹君园?” “我地位尚低,要了皇家园林反而烫手;而且苏家就我和诗儿姐两人,不需要那么大的住处。”苏仪向来觉得房子只要够住人就行,又说,“而且,柳小姐不是很想要一个家吗?” 柳心照一阵恍惚,良久,才说:“可小女要的不是这种‘家’。” “但我现在能给你的,只有这个‘家’了。”苏仪耸肩,付之一笑。 柳心照神色黯淡,再次向苏仪道别后,离开了苏家。 随后,老全上门拜访,告知项从流正在昨日的五里亭处等候。 下人们开始将大大小小的行李搬上老全备好的马车,苏仪此行只带了五人,除了苏诗儿和两位贴身丫鬟以外,还带了管家婆王嬷嬷,门房季安,其他下人一并留下,仍然打理这个院落。 在登车前,苏仪回头看了一眼这座院落,虽说只住了一个多月,但此时离开,心中还是有些感伤。 东方欲晓,天际浮白,苏仪挽着苏诗儿的手上了车。 “启程。”苏仪说。 “架!”季安大喝一声,扬起马鞭,啪的一声甩到马身上。 两匹马立刻抬起蹄子,拉动马车前进。 马蹄踩在石砖路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感受着底下车轱辘的轻微震动,苏仪靠在墙板上,看着苏诗儿绝美的侧脸,心思似是早已飘到了南徐州。 苏诗儿揭开窗帘,伸手将鬓角的发丝撩到耳后去,望着渐行渐远的苏家宅院、最终消失在视野之中,这才收回了目光。 苏仪透过车窗,看了看远处的城墙上头浮起的鱼肚白,将目光移到面前,细细看着苏诗儿的秀发。 “诗儿姐,你的头发比以前更黑亮了,不过还不够,我以后要让你吃到更好的东西。”苏仪笑着说道。 “我觉得我吃的够好了,最近还感觉三餐有点奢侈,仪儿,你可别浪费钱。”苏诗儿似是有些不满,不过眼中的那一朵心花绽放,还是出卖了她的心情。 “姑奶奶,咱家老爷可是先圣转世,以后随便中个状元,哪还会愁钱,是吧,老爷?”四十几岁的王嬷嬷眼巴巴地看着苏仪。 苏仪无奈一笑,他怎能不明白王嬷嬷此话的弦外之音。 “嗯,说的没错,诗儿姐你别想那么多,尽管吃;还有王嬷嬷,你上月一手承担家事,颇费心思,以前三两例钱,我从下月开始,给你加到五两。”苏仪点头。 王嬷嬷立刻喜笑颜开,两位贴身丫鬟一脸羡慕。 “老爷,出城了。”帘外季安说。 苏仪应了一声,连忙坐稳。 又过了片刻,季安说:“老爷,到五里亭了,不过前面人有点多,叔父大人也在那里。” 苏仪挑开门帘一看,五里亭的门口挤满了人,枢密院一系和县衙官员当先,以前有所交集的王、刘等掌柜也都在其中,江游、端木钟等伙伴也早早就等在了这里,几乎是群朋毕至,好不热闹。 皇甫院事、季县令、李校尉等等,几乎所有重要的官员放下了县内的事务,云集于此,苏仪下了车,向诸位官员作揖行礼。 “诸位大人们这是?”苏仪好奇问道。 “你今日迁居一事早已传开,我等都是来给你送行的。”季县令笑道。 “即便要送行,这阵仗也太大了,小生只不过一介学生,怎能烦扰诸位大人放下公务前来相送。” “这阵仗哪里叫大,县尊大人昨夜就叨叨着要发动全城百姓来送你,要不是……”礼房书吏说了一半,就被踩了一脚,连连痛叫。 “去去去,别给我满嘴漏风。”季县令连忙说。 众人欢笑不止,但随后便沉寂下来,望向苏仪,难掩双目中的不舍之色。 “你此番去南徐州,怕是不会轻易还乡,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你切莫记住,若有失意时,回到素水县来,我们这些人永远都是你的后盾!”皇甫院事说道。 “没错!”众人齐声附和。 苏仪心中涌上暖意,又听李校尉说:“院事大人你这就不对了,以苏贤侄之才华,必将鹏程万里、展翅高飞,怎会有失意时?苏贤侄,这是我的程仪,你一定能春风得意。” 苏仪接过一个荷包,感受着这重量,估计里面少说也有二十多两银子,便谢过李校尉。 李校尉开了先河,其他人也纷纷送上程仪,苏仪让季安一一接过,然后逐个道谢。 除了程仪以外,所有行人军衔以上的仕子都递过自己的名刺,以备随时飞鸽传书联系。 这时,季县令看向忙碌的季安,一脸严肃说道:“小安啊,你以后随苏贤侄去南徐州,可得放精明点!州城可不比县城,也许随便来个人身份都比我们都高,你若是怠慢了客人,岂不是要给苏贤侄抹黑?你一定要记住,到了州城……” 季县令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注意事项,季安认真听着,时不时地点头。 皇甫院事也带着众人向苏仪交代南徐州的一些琐事,不过在场众人很多都只有在南徐州走过两遭的经历,也说不出什么好建议来,最多只能说说一些标志地点所处的方位,免得苏仪迷路。 这时,项从流从客栈中走出,县官们给他让开了道路。 项从流的脸上永远挂着一抹微笑,看起来温文尔雅、平易逊顺,但了解他的人都明白,他的温和是对友人而言;若是论对敌人的心狠手辣程度,项从流恐怕能冠绝全州。 项从流感受着周围的气氛,又看向苏仪,微笑说:“今番你们三人一同往南徐州去,与素水县千里之隔,一去不知几载才回,此番离情别绪,最是难舍,你倒不如留下足以代表自己的纪念物,让大家可以睹物思人;江游和吴峡两位小友已经留下纪念,你也应当效仿。”(未完待续。) 第142章 离别,高山坠石! 众人立刻兴致高扬、满面期盼,苏仪却是苦笑不已。 “刺史大人为难人了,众所周知小生儿时清贫,却有何东西可以代表自己?”苏仪摇头。 “这个并非难题。”江游提议道,“你我有一样的窘境,不过我此前现场编了一首数学诗,你也不如依模画样,留下……对,你的诗才已经传遍江南,倒不如就留下一首诗吧!” 人们眼前一亮,经过前夜苏仪写下《龙城飞将》这等弥天雄诗之后,世上恐怕没有几人会再怀疑苏仪的诗才了,他的诗,可比任何纪念品都有价值啊! 苏仪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说道:“好!那小生就留诗一首,纪念今日此情此景!” 季县令双眸一亮,立刻让伙计搬来一张桌子,然后排上笔墨纸砚,亲手为苏仪磨墨。 有几人见状,嘴角微抖,堂堂县令为一名学子磨墨,这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若是苏仪此诗能够流传千秋,日后的史书肯定能把磨墨的县令也提上一笔,堪为千古美名。 苏仪却是并不在乎这些,他站到桌前,时而看看周围的景色,时而低头思索,似是在酝酿着什么。 众人不敢打扰,都伸长了脖子,好奇地张望着。 苏诗儿掀开窗帘,望着苏仪的背影,嘴角一直挂着淡若清水的微笑。 苏仪看向周围的景色,此刻,翠色夹岸,晨光熹微,远处河光山色,朝阳为山峦添上一道金色的轮廓,近处清露晨流,将野草的枝头压弯。 见到此景,苏仪不由自主想起曹操所写《短歌行》中的一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面对美酒理应高歌,人生苦短岁月如梭; 好比晨露转瞬即逝,所失时日实在太多。 只是,先不说这首诗是先人所写,而且此刻伤感别离,更不应多添愁苦,于是苏仪放弃了取景,一心一意酝酿感情。 良久,苏仪才提起笔来,蘸饱浓墨,写下了两行字。 丈夫非无泪,不洒离别间。 仗剑对尊酒,耻为游子颜。 两句写罢,苏仪好似心神入定,再次闭上眼睛,调整心境。 季县令定睛一看,眼中闪过一缕精芒,立刻开启鼓角争鸣,将苏仪所写的诗念了出来。 众人一听,赞声不绝,叹为观止。 “我原本以为苏弥天会写诗表达离别的哀愁,没想到他竟然反其道而行之;这四句,豪情如海,一扫我心中离愁!”一人拍手称赞苏仪的别具匠心。 “大丈夫何尝不会流泪?只是不想将眼泪撒在离别的时刻,面对离别的敬酒时,应当高歌舞剑,耻于和一般游子一样满面愁容……好!此诗大妙,大才也!”皇甫院事高声称赞。 “没想到这离别一事,竟然能被苏贤侄写的如此慷慨激昂、豪情四溢,此间文字果真别具一格,此时此刻,方才能清晰地领略到他内心的豪迈与豁达。”李校尉也抚掌称快。 “若是苏十筹在此离别时刻,仍和普通诗人一般,倾尽伤感言语书写离别之诗,反倒是落了下乘;因此,老朽只有一词评价:别出心裁!”司教使师承望捋了捋他的白胡子,微笑点头。 “这两句一出,力压往日的老套送别诗,堪为绝笔!” 众人也纷纷附和,项从流走到苏仪身边,盯着纸面,久久不曾言语。 许久,他才开口说道:“直疑高山坠石,耳际聋响,却不知其来,令人惊绝。” 一众官员们神色凛然,这话的意思是:怀疑自己听到了高山巨石崩落的轰鸣巨响,但转头一看却并没有发现对应的景象,让人惊叹叫绝。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此诗虽无声,但却能令人震撼到耳际轰鸣,简直把这诗夸上了天去。 但项从流话音落下还没多久,众人却真的听到了山崩的声音,与此同时,连大地都为之一震。 在场所有人心生狐疑:莫非自己真和项刺史一样,心里太过震撼而产生了幻觉? 但端木钟却是转头一望,双眸陡然圆睁,抬手指向斜上方,惊声道:“大家快看那里!” 众人满面疑云,抬头望去,目瞪口呆。 不远处竟然浮出了一道百丈高的大山虚影,只见其上有一块巨石从山顶轰然滚落,重重地砸落到了山脚下,发出隆隆巨响。 无论老少,所有人面面相觑。 “这、这真发生了‘高山坠石’奇观,难道是巧合?”司礼使成子昂哑口难言。 “看到这两句诗,果真连山峦都为之共鸣……这奇观究竟作何解释?我从没听说过史上有这种奇观啊。” “此诗还未完结,看苏十筹写下去就明白了。”项从流眼中异彩闪烁,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众人又看向苏仪。 只见苏仪再次抬笔写下此诗的后半段,终将此诗补完。 丈夫非无泪,不洒离别间。 仗剑对尊酒,耻为游子颜。 蝮蛇一螫手,壮士即断腕。 所志在功名,离别何足叹! 季县令将后半段也念了出来,每念出一个字,神色就陡然闪亮一分。 “好……好诗!”李校尉抬手欲拍桌,但生怕桌上的纸页会因此受到损伤,只得一掌拍到了大腿上。 “借情咏志,不愧十筹!”吏房书吏赞叹不已。 “这第三句要作何解啊,被蛇咬了就砍断自己手腕,免得毒素扩散,以此保住性命?”吴峡挠挠头,一脸懵懂。 “呵呵,若是只读表面,这第三句意义不大,但你深思细想来,何谓毒蛇?”皇甫院事莫名笑道。 “毒蛇,乃是前路的险阻也!”季县令立刻收敛笑容,严肃回答道。 “没错,借毒蛇来隐喻前路艰险,但就算是路遇险阻,也当奋不顾身、披荆斩棘,不畏艰辛、无惧牺牲!而这‘一’和‘即’字,更烘托了壮士的行动迅速与果决,乃画龙点睛之笔!”皇甫院事点头。 “至于苏十筹前路有何险阻,大家心知肚明。” 项从流也点了一句,众人纷纷默然。 苏仪却是微微一笑,就算是主和派用尽阴谋诡计、即使是蛮族大兵压境,就算是圣道艰辛无比,又怎能阻拦他的脚步? “这第四句……” 有人刚想说些什么,却又听得头顶上传来连片的响声,一时间地动山摇、滚石如雨,众人抬头望去,更是大惊失色、震撼到难以附加。 头顶上的巨山,竟然在这一瞬间轰然崩塌、化为无数碎石砂砾,汇聚成了一条石砂长河,竟然往苏仪袖中的诸葛囊钻去。 诸葛囊之中放着刚才收取的程仪和许多人的名刺。 程仪就是路费,只是普通钱财而已,没有名刺那般重大的意义,后者不仅代表着主人的身份,赠予他人时,更代表着收受双方的情谊。 石砂长河还未降临,苏仪的诸葛囊便是陡然一颤,数十道名刺喷薄而出,竟然就这般悬在了半空之中,在众人震惊的视线中,将石砂长河缓缓吸收殆尽。 随后,所有名刺涌出如大地般暗沉的光辉,却又迅速收敛,落回桌面上,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先前发生的一切究竟代表着什么。 皇甫院事眼珠转动,沉吟片刻,从诸葛囊中又取出一片自己的名刺,握于掌心中,闭上眼来,将精神力注入其中。 随后,就见到桌面上雕刻着“皇甫业”三字的名刺微微一跳。 连同它一起跳动的,是众人的眼皮。 握着名刺,皇甫院事呢喃一句:“此乃我突发奇想,因此证实一番。” 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皇甫院事在搞什么鬼。 但就在此时,苏仪桌前的名刺竟然吐出一条黑线,化为墨雨,洒落而下;所幸苏仪及时收回了此诗原稿,这才没被墨雨沾污。 这墨雨却好似有灵性一般,在苏仪收回纸之后,竟然停滞在了半空之中;直到苏仪重新铺开一张纸,墨雨这才洒落在纸面上,立刻形成了一行黑字,后面跟着皇甫院事的署名。 苏仪定睛一看,惊奇不已,竟然是皇甫院事先前说的那句话。 这句话此刻正整齐地躺在纸面上,众人围过来一看,更觉惊诧,许多人呆若木鸡。 皇甫院事说的话,怎么就通过另一道名刺,跑到了这里来了呢? “原来如此,通过这次奇观,这些名刺或许都被赋予了新的功能:传音化墨!”项从流总结道。 “竟然如此神奇?!谁曾听言,史上有这类事情发生?” “我从没听说过有什么奇观、还能为名刺添加这种功能……难不成说,我们以后无需飞鸽传书,直接就可以将要讲的话传送给苏十筹?” 众人瞠目结舌、惊叹不休,拥有名刺的人纷纷取出另一片名刺,照猫画虎学着做;果不其然,他们所说的话立刻就引起了桌面上名刺的共鸣,这些木牌纷纷吐出一道墨汁,在纸上化为了他们所说的话,其后尽皆跟上了各自的署名。 苏仪的双目闪过一缕讶异之色,这种传递信息的功能,简直比武庙的龙脉通道更加方便,比起飞鸽传书的效率更是高上千百倍,而且不需要任何花费。 也不知一次奇观只影响这一批名刺,还是他以后收到的名刺都可以拥有这种功能? …… (PS:咳咳,昨天试了试分章发,但效果并不明显,尴尬脸……于是还是改回12点整三章连发,让大家看的尽兴。题外话:因为一直裸奔,最近的点击和推荐票有很明显的下滑,本来想发发牢骚,但想想还是算了,流水坚信这本书一定不会被埋没。看着日益增长的粉丝榜,流水就知道有很多读者仍然在全订支持着自己,对此表示万分的感谢!当然了,并不是说流水对这些表面成绩无所谓,毕竟成绩好了也能吸引其他读者,于是还是照例求个月票和推荐票,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未完待续。) 第143章 宝剑化舟 但当苏仪打算收起名刺,指尖轻触木牌时,却好似得到了什么讯息一般,面色略有些古怪。 “这传音化墨只能使用两次,而且一段时间后就会消失。”苏仪说。 “竟然如此?你为何能知道?” 苏仪摇摇头,手指搓弄着一道名刺,缓缓说道:“咳咳,我也只是隐隐有所感应,我这次所引发的高山坠石是属于较小型的,储存在名刺中的能量不多,而且会渐渐流失;两次机会,先前却是被你们使用过一次了。” 县官们一听,神色懊恼不已。 “看来我们应当珍惜这最后一次传音机会,等有紧急事情时再来使用;依此所见,飞鸽传书仍然是最主要的通讯手段。”季县令摇头,嘴角浮起一抹苦笑。 “不说这个了,就是好奇,这奇观我怎么从来没在史书上见过?难道真的是太过稀有了?”皇甫院事皱眉道,任他将记忆中的所学挖了一个遍,仍然没能找到有关于这次奇观的任何记载。 项从流仍然保持着他的微笑,只是,他此刻的笑容却比平时更添一抹快慰之色。 “此次奇观乃首次出现,由苏十筹引发。”项从流缓缓开口道。 众人面色一惊。 引发出新的奇观,这意义可不比写出一本经典来的差啊。 每一次新奇观的出现,都能或多或少推动全体人族的进步,而引发奇观的主人,也必能获得后人的瞻仰和敬拜。 人们至今还记得第一次引发“紫气东来”奇观的道家老子; 也记得“一鼓作气”奇观的创始人曹刿; 更不可能忘却引发了势不可挡、圣道剑鸣、和投笔从戎等一系列奇观的救世圣人。 而时至如今,新奇观出现频率虽有下降,但每次出现都能轰动一时,令天下皆知,在场众人总归能举出一些例子。 “我记得最近一次的新生奇观,乃是数十年前,纪少瑜所引发的‘梦笔生花’?”一位书吏好奇问道。 “嗯,传闻纪少瑜以他的刻苦努力感动了先贤,在睡梦中时,后者将自己的意念凝聚成了一杆花笔,因而此奇观被命名为‘梦笔生花’;传闻,花笔能直接提升使用者一个书法境界,最多三境,更能让笔下所写的诗词文章具备更强的感染力,实乃文人至宝啊!”季县令满面羡慕说。 “这个奇观没有事实依据,因为是在睡眠中悄然引发的,因此没人见到梦笔生花的过程,后世更无人引出此奇观,甚至有人还怀疑纪少瑜是凭空捏造此事,意图抬高自己的名声。”皇甫院事摇头。 “不过那花笔的确是首次在兵锋大陆出现,老朽觉得这奇观是真的。”师老说。 “后来那纪少瑜怎么样了?”江游好奇问道。 “后来啊,纪少瑜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悍然进入了‘烽火台’杀蛮,一去就是三十多年未曾返回大陆;现在他估计已经年过半百,这些年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果然是不求名声的真志士。”皇甫院事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神色颇有些感慨。 “那‘梦笔生花’是否是真事,我等便不品头论足,如今由苏贤侄引发的新奇观‘高山坠石’就出现在我们眼前,我等可算是见证人啊!”季县令笑道。 众人眼中纷纷闪过激奋之色,虽说不是他们亲自引发的新奇观,但能成为后者的见证人,仍然是荣耀之至。 苏仪开始将名刺收回诸葛囊,总觉得其内部能量涌动,似要溢出。 “亲眼见到新奇观问世,我死而无憾,只是不知,高山坠石奇观的触发条件是什么?具体的作用又是什么?”有人问。 “尚且不明,如今此奇观只是首次面世,还需后人更多例子来验证触发条件和作用。”皇甫院事又摇头回答。 “不过,这触发条件我倒是能猜出一些来。”季县令说道,“你们看这首诗,意寓激昂,壮怀高远,为了自己的志向甚至不惜‘断腕’,或许正是这一份由哀愁中而生的慷慨与壮烈,此等高山壮志,才得以引出百丈高山坠石奇观。”季县令轻轻抚掌,仰头而叹。 许多人认同般的点头。 “‘所志在功名,离别何足叹’,我们都有着相同的志向,脚下踩着相同的大地,仰头便能看到同一片天空,即使离别了,也好似仍然朝夕相处,何须喟然长叹呢?”说罢,皇甫院事闭上眼来,似是在心中回味这首诗其中的韵味。 苏仪始终保持着他的微笑,这首诗是他最为喜爱的离别诗之一,乃唐朝隐逸派诗人陆龟蒙所著;陆龟蒙生于官宦世家,后来因为不仕而隐居,终身以农活为生计,他虽然以隐士自诩,但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远志却并没有因此而被埋没,这首离别诗之中的远大抱负,便是最大的证明。 在古代,人们的地位以士农工商排列,士人们向来瞧不起做农活的人;而陆龟蒙虽然胸怀大志、饮誉文坛,但却甘做小人之事,亲自下田耕种,甚至还著下了史上第一本农用器具专著《耒耜经》,是苏仪最为敬佩的后世诗人之一。 苏仪正感慨间,又听有人说:“高山坠石,即使远隔千里,情谊仍如山重……苏十筹,就为了这首诗,临行前我一定要与你干一杯!” “好,拿酒来!” 苏仪豪爽一笑,与众人对饮一杯,仿佛一口饮尽诗中慷慨,顿感心中的离愁被一扫而空。 “对了,此诗还没有名字,苏十筹何不题个诗名,日后谈起此诗,也好称呼。”户部书吏提议道。 苏仪点点头,原诗的标题是“别离”二字,略显伤感,显然不符合时下的气氛,于是他闭上眼,仔细一想,说:“那就叫《前路行》吧!” 许多人细细一品味,便交口称赞道:“‘前路行’,即使前路险阻重重,披荆斩棘也要向前行进;但倒过来一看却是‘行路前’,苏十筹已经走到了大路的前方,等着我们追上去,共创事业,激励我等奋发向上,妙哉、妙哉!” 众人也赞声不绝,苏仪正想提笔写下诗名,却见到原稿的纸页上竟然无笔生字,在最右方缓缓浮出了“前路行”三字。 “看来是武庙的先贤们也认为此诗名极好,便为你代笔了。”皇甫院事笑道。 苏仪点点头,又向众人一抱拳,郑重道别之后,说道:“诸位,我等道路相合,来日再相见!” “来日再见!”众人齐声说道。 随后,苏仪想要转身回车,却被项从流叫住。 “你又要上车干嘛?”项从流似笑非笑道。 “啊?不上车,难道要坐船去南徐州?” 苏仪一头雾水,江游与吴峡两人也疑云满面。 项从流一挑眉毛,神秘一笑,从袖中取出了一道金灿灿的军文卷轴来。 苏仪一看这军文的表面,只是镌绣着白色的双剑交叠图案,乃是下品剑文,是军文中最低等级的一类,也不知道要作何用处。 只听项从流摊开军文,大声念道: 幽幽剑鸣,清清我心;壮怀今古,志在万民。 幽幽剑鞘,铮铮我脊;雷劈不断,山崩不移。 幽幽剑柄,星忠不渝;国而忘家,藏血化碧。 幽幽剑刃,愤愤我情;朝携行军,夕掠蛮营。 …… 苏仪听完全诗,才领悟到此诗竟然是通过描写一柄宝剑,来寄托自己舍身为国的远大志向、和奋勇杀蛮的强烈渴望,其中不乏一些传奇般的描述,既烘托了宝剑的价值,更渲染了诗人自己志在千里、壮志凌云。 诗文念罢,这片空间轻轻一震。 突然间,有一柄精致的阔剑从军文的纸面上跃出,在众人的头顶上不断盘旋,好似被驯化的苍鹰一般,不仅显得忠心不二,而且还留有翱翔长空的桀骜野性。 众人心生疑惑,项从流这召唤出一柄宝剑是要做什么? 但还未等开口,他们喉咙中的问题便一口咽回了腹中。 因为,这柄剑竟然徐徐扩大,须臾便化作二十多丈长、三四丈宽的巨剑,将官道旁的河滩占的满满当当,几乎覆盖一片天地。 苏仪眼中闪过一抹讶色,几位伙伴见到此景,啧啧称奇。 “这、这莫非是‘兵舟诗’?”季县令瞪大了双眼,瞳孔中的那股震惊之色几乎要溢出眼眶。 兵舟诗,是军文的一个分支,顾名思义,就是借由咏颂兵器,产生兵器化为舟船的异象,以供载人载物,十分方便;虽然兵舟的速度和载重量会因为诗文的品质而略有差别,但无论如何都比地面上的马车、江河中的舟船要快上无数倍。 从素水县到南徐州的直线距离大约数百里,而官道蜿蜒曲折,更要走上近千里的路途;原本用马车或舟船赶路,少说也得两三天才能抵达,但有了这兵舟之后,时程应该能大幅缩短。 许多人都梦想着自己能有这般方便迅捷的运输工具,但他们心中很明白,兵舟诗十分难得,除了枢密院以外,恐怕只有那些最顶尖的将门世家才能拥有。(未完待续。) 第144章 穿梭云海 在场的人大多都是家世平朴的平民子弟,别说是拥有了,就算是能坐上一回兵舟都是梦中所求,此刻见到此景全都羡慕不已:兵舟诗也属于军文,使用过后会进入只字不提状态,并不能频繁使用,平时都是战时才会用于运输兵员和粮饷,没想到这位刺史大人舍得用这等奇物来接送苏仪。 项从流一笑,对苏仪说:“把行李都搬上去,你们也上去。” “真要上去?”苏仪确认般地问了一遍,得到项从流的肯定之后,这才点了点头,回身往马车走去。 他扶着苏诗儿下了车,两人当众做出这种亲昵的肢体接触,令后者的俏脸浮上两道红云,但苏仪没把这当成一回事,其他人更不可能在意了。 许多人走上前来,帮着苏仪将行李搬到巨剑上。 巨剑徐徐降落,苏仪一脚踏上剑刃,脚下剑身竟然稳如泰山、巍然不晃,便放心站了上去,然后回身挽住苏诗儿的手,将她也拉了上来。 苏诗儿一踏上剑刃,立刻抱住了苏仪的臂弯,生怕摔下去,苏仪将她紧紧搂住。 而季安却是迟疑不决,右脚一踩剑刃,立刻就缩了回去。 “妈呀,不行,等下肯定要飞到很高的地方吧?我恐高啊!”季安连连摇头,眼巴巴地看着苏仪,“老爷,咱能不能坐马车啊?” 苏仪无奈摇头,这距离坐马车赶路,纵然马受得了,人也受不了路上的颠簸啊。 季县令被气笑了,抬腿一踹季安的屁股,喝道:“你这小子真给我们季家丢脸,给我上去。” 季安这才手脚并用,不情不愿地爬了上来,上了兵舟之后,立刻扑倒在了剑身上,一脸惶恐。 王嬷嬷挺直腰板、傲步走了上来,一边还嘀咕道:“等以后回乡,就能跟那些婆娘炫耀了,我也是坐过兵舟的人!” 苏诗儿身旁的两位贴身丫鬟低声谈论着第一次登上兵舟的感想,偶尔爆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 江游带着他的那位青梅女子踏上剑刃,两人神色兴奋,显然是第一次坐上兵舟;而瞧得两人的旖旎气氛,苏仪似是领悟了些什么,微笑点头。 吴峡把他家那可爱的男孩子吴兰也带了上来,后者今天穿着淡粉色长裙,精致的小脸仍然显得丽质如画。 吴兰提着裙子小跑到苏仪面前,行了个女子的万福礼,怯生生地说:“以后我也要搬到州城去了,苏哥哥请多多关照。” 听到“苏哥哥”这个称呼,苏仪一翻白眼,吴峡则气的直摇头,嘟囔道:“这小子,从小到大都没叫我一声哥哥,真是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 随后,项从流登舟,老全指挥着几人将老凌从客栈中抬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将他抬到了兵舟上。 苏仪远远一看,老凌竟然浑身都夹了板,全身的绷带将他包的犹如粽子一般,要不是露了双眼睛,苏仪还真认不出他来。 没有过多的言语,苏仪向老凌敬重地一抱拳,后者也眨了眨眼睛,以作回应。 所有人都登上了兵舟,向下方的送行者们挥手告别;兵舟缓缓抬升,在五里亭众人的眼中渐渐缩小,直至没入云端,消失不见,人们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但愿苏十筹此去一帆风顺,在州城一展其才。”皇甫院事说。 人们也纷纷点头。 随后,季县令看向苏仪留下来的《前路行》一诗,眼睛异彩涌动。 “咳咳,那个,既然是苏贤侄留下的纪念之物,我这县民代表就当仁不让,回去就将此诗裱封,高高挂在公堂之上,大家以后若是想看,随时欢迎。”季县令严肃说道。 “不成!此诗乃是首次引发出‘高山坠石’奇观的原本,其意义作用于全人族,怎能被束于小小县衙?我作为一县的院事,代表全人族,必须要将此诗请入枢密院!”皇甫院事义正言辞道。 “两位大人,你们这代表是假,其实是想要收入囊中当传家宝吧?”第八号当铺的王掌柜似笑非笑道,“大家都是明白人,倒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此诗,我买了,十万两可够?我事后就给苏十筹送去南徐州。” 众人嘴角一抖,王掌柜的当铺分行遍布吴郡的每一县,甚至还和东海有紧密的交易往来,资产亿万,在场没人能抢得过他。 “呵呵,王掌柜财大气粗,生意兴隆,真当我辈楷模,但此诗的价值,岂是银钱可以掂量的?我出一对孤生小蛟龙换取此诗,权当传家宝。”另一位掌柜说道。 众人更是如遭雷劈,愣在原地。 受到人族自小圈养的海神族十分乖顺听话,因此东南沿海有许多大户都喜欢购买海神族的幼崽,养大后当成家族护卫或者个人保镖,但蛟龙乃是仅次于水麒麟的高等种族,天赋极高,生长起来的实力极其恐怖,再加上其长大后可以化为人形的特质,普通的财物已经无法衡量蛟龙幼崽的价值,更何况是一对。 再加上这掌柜特地注明了是“孤生”幼崽,也就是孤儿,事后更不可能被父母寻仇,安全感倍增;这掌柜用此等至宝来换,何等大手笔! 但总有人比他阔气。 “对了,我家藏有一对水麒麟大祭司的玉角……”有人弱弱地提了一嘴。 众人嘴角一抖,许多人都下定决心,咬牙出了更高价值的财物,用于换取《前路行》,差点没把自己的家底也给押进去;许多人都明白此诗的意义非凡,苏仪日后每取得一项成就,他的亲笔诗文必将随之增值,谁不想把这金窝窝据为己有? 一时间,原本还其乐融融的五里亭瞬间变得剑拔弩张,对于《前路行》的归属权,谁也不让谁。 而在素水县。 许多县民在今日、也就是君子会过后的第二天,自发组织起来,带上了各自的礼物,想去拜访苏仪,答谢他前夜的救世之举。 然而,他们到了苏家,却只见到满目疮痍的废墟,苏家一行人早已不知到了何处去;找了个下人打听一下才知道,苏仪竟然已经在拂晓时分、启程迁到南徐州去了。 “苏弥天竟然搬家了?天啦,这可是大事啊!” “唉,我就知道苏弥天肯定不会在这县城久呆,限制自己的脚步,希望他能在南徐州得到更好的发展。” 众人叹息不已,有几人眼珠一转,立刻回身往枢密院或县衙赶去,准备将礼物交给院事与县令两位大人,托他们转交苏仪。 即使远隔千里,他们也一定要将心意送到。 …… 兵舟在云海中飞驰,在上升到一定高度以后,陡然加速,冲裂前方的云海。 好似乘舟破浪、巨舰横江。 苏仪盘腿坐在高速飞行的兵舟上,竟然没有感受到丝毫受力,人坐在其上,稳如泰山,再加上有一股无形的阻力将飓风隔绝在了剑身之外,没有任何胸闷气短的不适感,十分安逸。 苏诗儿紧紧挨着苏仪坐下,将小乌龟慢慢从包袱中放了出来;两人看着它在兵舟上爬来爬去,时不时张嘴咬向底下的剑身,但这柄宽大的巨剑上一马平川,它这张小嘴怎么咬的动。 试了几次徒劳无功之后,小乌龟抬头望向苏仪,眼中有恳求之色。 “你要吃这个?”苏仪一挑眉毛,指了指身下的兵舟。 小乌龟连连点头。 “慢慢,这可不是拿来吃的。”苏诗儿连忙摆手说道,小乌龟翻了一个白眼,似是在说:你们两个好小气。 苏仪戳了戳小乌龟的背甲,若有所思,又看向站在剑刃边缘,俯瞰云海的项从流,问道:“刺史大人,这兵舟如此之快,估计中午就能到南徐州吧?” “半个时辰就能抵达。”项从流说。 苏仪暗暗咂舌,近千里的路程一个小时就到,这跟他前世的客运飞机差不多快。 “莫能想到,下品军文竟然也能有如此特效。”苏仪扶着座下的剑身,感受着指尖传来的金属冰凉触感,感慨道。 项从流又回身走过来坐下,对苏仪说:“军文以威力划分品等,一等的威力对应一个军衔;那些没有杀敌效果,却具备特殊作用的、类似‘振奋诗’、‘兵舟诗’、‘神行诗’等等,都只属于下等剑文的行列,消耗的士气极少,但效用却丝毫不差。” 苏仪这才对军文的性质有了个大体的掌握,他在案首宴中所写的《醉酒死战》,很可能也属于振奋诗的行列。 “离院试只有一月左右,你的试策与刀弓技巧练习的如何?”项从流问道。 苏仪看了看左右,见到没人注意到这边,便低声说:“实不相瞒,小生的试策学了个大概,已经能开始熟练运用,射术也应该能取得好成绩,但就是舞刀一项,颇为严峻。” “嗯,舞刀乃是院试压轴项目,是最难以取得高筹数的,一个月时间没能掌握娴熟,也属正常;不过你已经是天择将才,就算是拿不到好成绩,也能够获得武庙赐福,倒是不必担心太多。”项从流点头说。(未完待续。) 第145章 楚河汉界,城池棋盘 “即便如此,小生仍想尽量取得一个好成绩。”苏仪用十分认真的口吻说道。 项从流挑起一抹赞赏般的微笑,说:“那你就得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拼上全部精力去学习了,不过,因为仇院事的大举造势,你在南徐州的名声怕是要比素水县更盛几筹,怕是不能安稳学习。” “那该如何是好?”苏仪皱眉。 “无须担心,我会通知兵学院,让教员和学生们莫要宣扬你入学一事;此外,我在州城认识一位绘画大家,掌握‘栩栩如生’的能力,应该能帮你易容乔装一番,你出门时就扮成普通人,不会惹人注意。”项从流说。 苏仪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谢过项刺史。 这时,江游和吴峡一同走了过来,向项从流恭敬作揖。 “刺史大人,我听全大人说九鼎山即将开放,是否是真事?”江游问道。 “嗯,九鼎山将在院试过后开放,届时会分批次让人进入,你们若是努力点,考上院试的前十,或许也能取得第一批进入此地的资格。”项从流鼓励般点了点头。 “嘿嘿,南徐州卧虎藏龙,俺这种县试都只能拿第三的人,恐怕在州城院试连前百都进不去。”吴峡挠了挠后脑勺,自嘲苦笑。 “无需妄自菲薄,吴兄你后来居上,成绩已有隐隐赶超我的迹象,前十何足道哉?”江游拍了拍吴峡的背部,又看向苏仪,“苏十筹可有信心取得前十?” “老实说,我只有两个月学习时间,对前十没有太大奢望,就是好奇,九鼎山内部究竟有什么考验和奖励?”苏仪回答,又转头看向项从流,摆出询问的神色。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很普通的攀山举鼎而已。”项从流笑的很是随意。 众人知道项从流不想提前透露,于是明智地没有选择多问。 此刻兵舟正好出了云层,有许多人在边缘上走动,看着脚下的苍茫大地如画卷般展开,惊叹不已。 季安蹲在兵舟的最中央部位,想看看大地,却又不敢,一脸矛盾。 小乌龟慢慢四处爬着,似是想要找到一些剑身上的凸起点,依此下嘴。 苏仪对俯瞰山河的体验并不感到新鲜,因此没有去凑热闹,而苏诗儿只想呆在苏仪身边,觉得看大地还不如看苏仪的脸,因此并没有选择去四处走动。 但大家的新鲜感也就保持了半刻钟左右,便三两成群地聚了在一起,聊天聊地,打发时间,江游和吴峡又聚到了苏仪周围。 “吴兄,你不是说你的老家就在南徐州?倒不如和我俩介绍一下。”江游说。 “嘿嘿,其实也没什么好介绍的,只是比素水县大一点而已,另外南徐州是前线重镇,经常都能见到士兵在街上巡逻,你们见到了也不要太在意,因为上头严令,士兵们是不会扰民的。”吴峡又想了想,说道,“哦对了,州城还有条楚河汉界,可壮观了;城内时不时地就会举行象棋大会,因为我作为本地居民都成习惯了,差点忘了提起来。” 苏仪想起项羽和韩信世家都驻扎在南徐州,面色古怪地问道:“这象棋大会,莫非和韩项两个将门世家有关联?” “可不是,这两家的恩怨可深了,年轻人时不时的就要开个武道会君子会来斗一斗,年龄偏大的就好下象棋;不过我们这些平头小百姓倒是看个热闹,就因为两家恩怨,所以南徐州的节目特别多,你可以期待一下。”吴峡说。 苏仪这回真是心生期待了。 说着说着,太阳已经升到了当空处,正好与剑刃边缘持平;苏仪看到剑身好似染上了一层金漆,显得流光溢彩、金碧雄堂,放眼望去,碧空如洗、日丽天明。 苏仪这才起身,带着苏诗儿走到剑尖处,看向远方。 有一座磅礴的城池好似巨龟一般卧在大地上,但比起身旁如龙盘踞的长江,却又显得那般微不足道;但无论如何,南徐州都远远比素水县大上数十倍不止,在全国范围也是排的进前十的大都市。 素水县人口七八万左右,但连南徐州的零头都够不上。 苏仪隐隐感觉到,自己定然能在这座城市大展宏图!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第二故乡了。”苏仪突然觉得豪情万丈,脱口而出道。 “嗯!”苏诗儿笑靥如花。 又靠近了一些,苏仪老远便从上空看到南徐州城内的布局,一条广阔的街道几乎贯穿了南北两道城门,似是有人提着一把剑,将整座城池劈成了东西两边。 苏仪一眼就认出来,那定当就是传闻中的楚河汉界了。 随后,苏仪又仔细观摩城内的布局,街道十字纵横,将全城分割成了左右各三十二块方形区域,井井有条。 “州城的布局,感觉有点像什么东西。”苏诗儿低头冥想。 “是象棋盘。”苏仪笑道。 经苏仪这样一说,苏诗儿才恍然大悟,小时候在苏家,她与苏仪无聊时就会在地上画出棋盘,然后将深浅色的石子分开,写上字,当成棋子,下象棋以作消遣,因此还记得棋盘的模样。 苏仪自然也想起了这段回忆,随后又想到:“没想到整座城池都是象棋盘的模样,也不知道象棋大会要怎么开?” 苏仪觉得毫无头绪,又看向城南的一处驻军堡垒和城北江边的港口,颇像是棋罐。 临近州城,项从流在一张黄纸上写了一行字,随后迎风一扬,竟然无火自燃,化为一抹流光,嗖的飞往州武庙之中。 随后,苏仪见到前方的天空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金色波纹,在波纹中央有一处旋涡般的透明洞口,将兵舟接纳而入。 “没想到州武庙的威能、竟然能强大到展开这种全天候的屏障。”苏仪心中讶然。 兵舟缓缓降落到东城的一处院落之中,几名下人已经在下方迎接。 众人下了兵舟,眼看着它徐徐缩小,又变成了手指长短的小剑,钻入了项从流摊开的军文中。 许多人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下人们立刻认出了苏仪的脸孔,上来将他的行李提走。 “这里就是给你准备的院落,应该跟你在素水县的院子相差无几;这里地处行政区,你的左边住着老全,右边住着老凌,原本是专门保护你的,不过老凌现在已经残了,我就请了对面的刘别驾顺带照看你;你今天先休息,明天我再派人来接你去兵学院。”项从流事无巨细地交代道。 苏仪点点头,心道项刺史果然是心思细腻,竟然早已准备好了这一切,心中略有些感动。 而别驾乃是一州刺史的辅佐官,若是刺史不在,别驾可以代领一州事务;安排这样的人手来保护自己,可见项从流对自己的重视程度。 江游和吴峡两人也提上行李,向苏仪告别,约定明晨在这院落的门口相聚,一同去兵学院报名。 江游决定在吴峡的老家住下,只是在临走时,吴峡死拖硬拽才把吴兰给拽走,后者留连不舍地向苏仪招手道别。 在送走所有客人后,项从流又对苏仪说:“入夜后我再来,带你前去画铺画张脸谱,你回来时,若是有时间就上门拜访刘别驾,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另外,明天你可以去枢密院拜访仇院事,顺便取你的军功簿。” “军功簿?” “嗯,你前夜加昨天积累的军功奇多,国院讨论了很久,觉得一般的赏赐已经不足以表彰你的功绩了,于是决定破例给行人以下的你颁发军功簿,直接将你的功绩折算成军功点数,日后你就知道军功会有什么用处了。” 说完,项从流这就告别。 但走出几步,项从流又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回过身来,说:“因为你前夜的表现,按照惯例,朝廷也会再次给你封赏;昨天朝廷百官为此吵了一天,今天恐怕也一样,究竟会有什么赏赐还不好说,毕竟不知道周学书又要耍什么手段,你无需抱太大期待。” “小生明白。” 送走项从流之后,苏仪回到院子,发现王嬷嬷在训导这府中原有的几名下人,教他们如何侍奉新来的老爷。 见到此景,苏仪一笑,在院中来回走动。 新的宅院仍然是三进,只是占地面积要比素水县的院落大上五成左右,后院闺房竟然是二层,而且院中还有一个小池塘,傍有一间凉亭,可乘凉,可赏花赏鱼,也算是别有一番雅致了。 回到正堂,苏仪推开左边的屋子,发现苏诗儿正在布置房间,似是要把这间屋子摆放的跟素水县差不多。 苏仪知道这是她怕自己来到陌生地方住不惯,心中涌起暖意,上前两步,搂住了她的腰肢。 “啊……”苏诗儿轻呼一声,俏脸通红,轻轻挣扎了两下,随后偎依到了苏仪的怀中。 “晚上我们去拜访周遭的大人与夫人们,我准备公布我们的关系。”苏仪在她耳边说。 苏诗儿呼吸急促,不知该作何回应,只得连连点头,瞳眸中娇羞无限。 …… (PS:最近状态不太好,下午想跟大家唠唠嗑,希望都能来捧场一下~)(未完待续。) 9月底的一点牢骚 本章不收费,各位战友放心阅读。 从16号上架,到今天已经度过了十一天,经过了上架当天的惊喜,以及随后的低迷之后,流水憋了一肚子的愁闷,心想着要是再不吐一吐,估计就要憋坏了。 十一天,12个更新日,流水更新了13.4W字,对于流水来说是非常艰难的成就。流水要上班,在单位偷闲的时候可以用手机写写字,但总归只是补个零头;实际上,流水每天码字的时间只有六七个小时左右,上架后更是每天码字到一两点、两三点,睡四五个小时就起来,挂着黑眼圈去上班,有一次在单位睡着还被老板训斥了一顿,回家后打开电脑,看到屏幕眼睛都发酸,然后看到日渐低迷的成绩,眼泪直接就出来了,也不知道是酸的,还是伤心的。 虽然这本书上架后的成绩真的给了流水一个惊喜,但很尴尬的是,别人上架后,订阅量都是在缓慢提升,而流水这书却在日渐下降。 有个战友说我从龙城飞将剧情过后,质量大不如前,还以为是流水找人代笔了,原因可能是流水的心态问题,成绩越来越低迷,心情自然也会随之变差,于是文笔和剧情方面总是不尽如人意,陷入了死循环。 应该也有战友注意到了,流水本周还是没有好推荐,象征性地被编辑塞了一个比裸奔也好不了多少的推荐,可以说是裸奔第三周了,这一点,流水也不想说太多抱怨的话了,说多了实在伤心。 上架前,流水平均每天两更,总会去楼下四处走走,琢磨剧情,而在上架后,流水走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从家里到单位的一条路。 这十一二天,流水的生活只剩下了上班,码字,睡上四五小时,然后继续上班,码字……为的只是心中的一个理想,一个简简单单的目标:得到编辑的认可,将均订提到1000+,然后全职写作,在家照顾老妈。 为此,流水再次衷心恳求大家:“求订阅,求九、十月的全订,拜谢!”(未完待续。) 第146章 远看山有色 即使到了新的住处,苏仪也没有怠慢军业,早晨一直在练兵场中诵读兵书史书;因为暂时没去买菜,苏仪吃了一顿简单的饭菜,下午则在练兵场中练习刀法。 晚饭过后,项从流准时到来,苏仪上了他的马车,往城西赶去。 “刺史大人,你先前说要为我画一张脸谱,究竟是什么原理,画画能改变相貌?”苏仪好奇问道。 “‘栩栩如生’是高境界画术的能力,能让画出来的东西活灵活现、无论看还是用,都和现实的事物相差无几,画出来的脸谱也能以假乱真,到了目的地你就懂了。” 苏仪点点头,不再多问。 车马拐街转巷,行驶了一刻钟左右才到目的地。 苏仪下了车,顿时感叹州城之大,若是放在县城,马车行驶一刻钟都够绕城一圈。 项从流带着苏仪进了一条巷子,来到了一处民家的门前,刚想敲门,苏仪便听见院内传来一声疯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看看,看看!我终于把想象中的龙龟霸下画出来了!我果然是天才!” 听到这一道音若癫狂的男人吼叫,苏仪脸色古怪,项从流少见地摇了摇头。 “虽然这是个疯子,但他的画术的确很高超,你不用介意太多。”项从流出口辩解。 苏仪颔首表示理解,艺术家总是疯狂的。 随后项从流敲了敲门,等了许久却毫无反应,神色似是有些不耐烦,抬起腿来,直接踹门而入。 苏仪连忙跟上,进院以后一看,这处小小的宅院丢满了画卷和废纸,一名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中年男子映入眼帘,后者的衣物沾满墨水和颜料,正匍匐在案桌上,逗弄着一只惟妙惟肖的墨水龙龟。 “常兄,我把苏十筹带来了,按照约定,你给他画张脸谱。”项从流面无表情说。 “啊?约定,什么约定?”常姓中年连头都没抬。 项从流立刻一剑斩了龙头乌龟。 只见后者噗的一声崩塌,原本活灵活现的身姿立刻化为一滩墨水,将桌上的纸染黑一片。 “啊啊啊啊!我的杰作!我这两个月的心血!你快赔我!赔我!” 常姓中年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但当他抬起头看到项从流的脸时,神色却是微微一怔,旋即撇过头去,发出一声冷哼,把一肚子火气给咽了下去。 “赔?要我让你下去陪它吗?”项从流又按住剑柄。 “哼,你求人办事的态度真是差!我可是大师,大师你懂吗?喂,小子,叫大师!” “常大师。” 苏仪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无论如何,能画出如此这等几可乱真的画兽来,足以说明对方的绘画水平了。 听到这声称呼,常大师一愣,眼中的疯狂情绪似乎消散了大半。 “倒是个懂礼貌的家伙,不像某人,认识几十年永远都是那种冷声冷调……” 常大师若有所指地瞥了眼项从流,后者不为所动,缓缓启齿道:“废话少说,快点办事吧。” “你当我是谁?我可是大师,被这般呼来唤去,岂不是掉了身价?”常大师又看向苏仪,说道,“喂,小子,接着这个。” 常大师将一道画卷随意一抛,苏仪连忙接过,摊开两尺,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幅山水画。 “你想找我画脸谱,好说,评价一下我这幅画,要是评的好,我就给你画;要是差了,再多钱我也不画。”常大师抱着双臂,神色桀骜,说道。 苏仪一脸茫然地看向项从流,后者耸肩摇头,似是在说:这家伙就是这个德行。 苏仪心中无奈,只得说:“那容小生观摩鉴赏一番。” 随后苏仪将画卷张开,铺于桌面,细细一看,心中乍然赞叹。 画上是一条山脉,向远处蜿蜒而去,一条瀑布越过巨石,夹山而下,飞流千尺;云雾迷蒙,将山腰掩盖,使整幅化作显得朦胧隐约、如梦似幻;瀑布落到山脚下,激起雪花般的纯白,飞珠若云,化为涓涓细流,在石缝中奔跑流淌;岸边有几棵桃花树,正值春暖花开时,花团锦簇,朵朵桃红争奇斗艳,仿若燃起一片花火。 而再离近一点看,仿若还能听到树上鸟儿的鸣叫,与瀑布长河的湍流交响。 苏仪看了许久,只觉心驰神往,仿佛早已置身于这高山流水之中,甚至隐隐嗅到了桃花的鲜香。 一瞬间,春寒乍暖,驱阴回阳。 “怎么样?”常大师歪着头,盯着苏仪的侧脸。 “见到此画,小生宛如身临其境,便为它评上二十个字,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多多海涵。” 说罢,苏仪酝酿一番,开口吟道: 远看山有色, 近听水无声。 春去花还在, 人来鸟不惊。 苏仪的语速很慢,但早在他念出第一句时,项从流和常大师双眸齐齐一亮。 这首由唐代诗人王维所作的诗动静结合,全诗没有一个画字,但却淋漓尽致地将此画的逼真与传神描述了出来;初一听此诗,巍峨的山、活泼的水、鲜艳的花与欢唱的鸟儿,种种景象便跃然于眼前,两人竟然陷入了绘声绘色的遐想之中。 待得苏仪念完时,两人回过神来,这才发现,眼前的只不过是一副静止的画作而已。 远看山有色,山高树茂,峰峦突峻,人们远远观之,总觉模糊,但此画中的远山却是一片春色盎然,翠色茫茫,直教人流连忘返,沉醉其中;此等静境,只有心静之人才能品味的到,浮躁之人,无论如何都无法领略此句之美。 近听水无声,水流湍急,淙淙奔腾,一片鲜活的景象,然而离近了一听,却听不到流水之声,瞬间由动入静,静的令人心神仿佛都要受到此景的牵引,又怎道,此时无声胜有声! 春去花还在,花儿在春季绽放,燃起花火,美到极致时,却又在春去后悄然凋零,使人遗憾如潮涌、无处留美的伤怀绵绵,而画中的花永不凋谢。 人来鸟不惊,人们走近枝头上鸣啼的鸟儿时,后者总会受惊飞走,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使人引以为憾,但画中的鸟儿却不会飞走。 全诗毫无赞美之言,仅仅将画作与现实对照描写,却比任何赞美都更加凸显了此画的形神兼备,仿佛为这画中的一切添上了生命,也不由得两人不惊叹了。 “此诗好似寄托着一种‘可见不可得’的遗憾,又似有包含着‘可得’的梦想,没有永恒的美景,却有永恒的画作。”项从流拍手感慨道。 “诗如画,画如诗;画美,诗更美。” 常大师说完,更是仰头向天,眼眶微红,似是噙着一抹感动的泪水;此刻他的眼中再无疯狂之意,仿佛心神早已飞升到九霄云外,为之升华。 曾有无数人吹捧过他的画作是如何美妙、如何有价值,但他想要的,正是这种情景交融的评价啊! 苏仪念完此诗,又仔细观摩桌面上的画作,心生感慨。 突然,这画卷凭空隆起,其上的每一座山峰、每一条支流,甚至是每一树每一石,都仿佛化为了真实;仅仅是在两个呼吸后,画中的景象便栩栩如生地展现在了三人的眼前。 “这……”苏仪讶然不已,望向项从流,发现后者的脸色也是一脸茫然,倒是常大师捏着下巴,作出若有所思状。 眼前的微型山水是那般真实,苏仪能清晰地感受到其间的水流声清脆悦耳,鸟鸣声婉转悠扬,绝不是幻觉。一阵风吹来,山峰与河堤上的树枝摇曳、沙沙作响;山腰上云雾袅袅,迷离徜仿,两行大雁飞过,发出咿呀的齐声鸣啼,好似要响遏行云。 这异象并不壮观,但却美不胜收,精致到了极点,令苏仪深深陶醉其中。 “咦,这大雁……”项从流一挑眉毛,开启了天涯咫尺能力,更是啧啧称奇。 苏仪见状,也仔细一看,发现这两行大雁竟然是自己先前所念的诗的每一字。 这异象持续了三十多息,之后,隆起的山峰、一切栩栩如生的事物都重新归于画卷之中,但此时,这道画卷的空白处多出了两行小字,正是“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四句。 这二十个字的字形苍茫古逸、宛若要与画作融为一体,竟然显得如此和谐,为此画更添一抹诗情画意。 “好!”常大师终于忍不住拍手称赞,“此山水图是我年轻时所画,并未添入‘栩栩如生’之效能,但你却凭这一首诗,令这山水图由‘死画’转为‘生画’,可见这评语之妙,与这画作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项从流也颔首而笑,表示赞同。 “那常大师是否能替小生画脸谱了?”苏仪小心翼翼问。 “跟我进来。”常大师转身回屋。 苏仪看向项从流,后者微微点头,苏仪这才跟着走进了屋。 一进屋,常大师立刻让苏仪坐到一张高脚椅上,也不废话,端了碗状似清水的颜料来,提笔沾了沾,就往苏仪脸上抹去。 …… (PS:写到了兴头上,半夜发一章,求个推荐票,嘿嘿~)(未完待续。) 第147章 垓下歌纠纷 此番景象,让苏仪感觉就像是在化妆。 “请问常大师,这脸谱究竟要怎么画?”苏仪看了眼对方手中的画笔,问道。 “你要我画出什么脸孔来?”常大师边画边问。 “普普通通的就行。” “画的俊俏一些,能勾搭到许多青楼名妓,我经常干这事。”常大师开玩笑般说道,但神色十分认真。 “我不想太惹人注目。”苏仪嘴角一扯。 常大师没有回答,继续作画。 一丝丝冰凉的触感好似细线一般侵入皮肤,凉意透肤,冷意入骨,让苏仪不禁打了个哆嗦。 在提笔作画的这一刻,常大师眼中的狂色竟然一扫而空,屏气敛息、全神倾墨。 这等神态,让苏仪心中对这个专业画师肃然起敬。 常大师鼓捣了半晌,手中毛笔好似游龙舞凤,笔尖在苏仪的脸庞上游步走履,足足过了盏茶时间后,他才收起笔来。 “好了。”常大师丢下这俩字,开始收拾工具。 苏仪站到屋中唯一的一块铜镜前一看,自己的脸还是原来的模样,哪有什么改变? 正疑惑间,常大师递来一支褐色的石制手镯,说:“戴上去。” 苏仪依言将手镯戴上,立刻,铜镜中的脸孔逐渐变化,变成了一位极其普通的青年脸孔,几乎可说是普通到泯然众人的程度,让他感到十分满意。 而取下手镯时,苏仪的脸孔又恢复原状。 “十天后再来补妆。”常大师点点头,转身出了门。 “还真是妆啊?”苏仪嘀咕。 项从流正等在院中,拿着先前的山水图细细品看。 常大师见状,嘴角浮起一抹戏谑的笑容,说道:“怎么?你想要这个?五万两,我和这小子一人一半。” 苏仪嘴角一抖,心想这大师可真是狮子大开口,五万两,够买一屋子的普通字画。 “我只买这首诗,至于你的画却早就看腻了。”项从流头都不抬,平淡回答道。 常大师气呼呼地从他手中夺回了画卷,迅速将它卷了起来,然后丢给了苏仪。 “送你的,这可是我当初的成名作,你这小子可得好好珍惜。”常大师扬了扬手,示意苏仪快点收起来。 “这……小生何德何能……” 苏仪刚想推辞,就见常大师一脸不耐烦说:“有什么德啊能的,叫你收下你就收下。” “诗画有价,但人情无价,你先前评价此画的那首诗,让这家伙备受感动,因此这是回礼,你可以心安理得收下。”项从流补充了一句。 常大师翻了一个白眼,似是在说项从流话真多。 苏仪经过点拨,有所领悟,于是便谢过常大师,将山水图收回了诸葛囊中,然后和后者告别。 回去的路上,项从流什么都没说,而苏仪却隐隐猜到,前者与那常大师肯定有着许多孽缘。 项从流一直将苏仪送到家门口,然后匆匆离去。 苏仪也没想太多,回家带上苏诗儿,先去拜访了对面的刘别驾。 刘别驾是一名冠军,长的普普通通,无威无严,平易近人,但苏仪总觉得这位大人对自己有些冷淡,但却不敢确定,更找不到原因,只得将心中的好奇压下,和前者谈起了今后的计划。 待得苏诗儿从后院闺房拜访刘夫人归来后,苏仪起身告辞,然后前往全大人家。 路上,苏诗儿扬了扬他的手,喜滋滋说道:“刘夫人待人真是热情,我只是报出了身份,她就立刻将这天山白玉手镯送给我,要知道,这可是她的嫁妆。” 苏仪嘴角一扯,看苏诗儿高兴,不想扫她的兴致,只是在心中嘀咕道:“要换成别人,估计人家别驾夫人连见都不会见。” 两人又敲响了全府的宅门,门房开门见到苏仪,顿时眼前一亮,向正院方向大喊了一声。 “苏少爷来啦!” 随后门房立刻引两人入内,热情到了极点;到了正院,老全带着三位女性出门相迎,笑意勃勃地和苏仪打招呼。 经项从流的介绍,苏仪得知老全是一州的司法,上比京城的刑部尚书、下比县城的刑房书吏,掌管刑法要务,十分精明,有什么难题都可以向他谈论,因此为了日后能相处的更融洽,此刻的礼仪是不能少的。 “小生苏仪,见过全大人,各位夫人,这位是我的待家。”苏仪立刻作揖,苏诗儿也行了个庄重的屈膝礼。 待家音近待嫁,是兵锋大陆男子对自己未过门妻子的称呼;见到苏仪刻意提起这个称呼,老全笑着点点头,似是有所领悟,身后三女也微微屈膝还礼,望向苏诗儿,眼含羡慕与祝福。 苏仪偷眼看向老全身后,除了一位女性保持着矜持的微笑以外,其他两人都各有气质,显然前者是妻,后者是妾。 客套完毕,老全立刻给那位矜持的女性使了个眼色,后者点点头,说要给苏诗儿一点礼物,便与另外二女一同将苏诗儿带到了后院去。 于是,院中就只剩下苏仪和老全二人了。 “贤契在新房住了一天,可还习惯否?”老全一边将苏仪引入正堂,一边说。 “嗯,小生随遇而安,在哪都住的习惯,多谢全大人担心。” 两人分坐主次,下人们立刻上前倒茶。 “你先前可拜访过刘大人了?”老全问。 “已拜访过,只是刘大人对小生有些冷淡,却是不知为何。” 老全苦笑一声,透过门口,看了看刘家的方向,又转过头来,说:“咳咳,这里没外人,我就开门见山跟你说,刘大人,其实是诸葛夫人的娘家人。” “诸葛夫人是……诸葛清的母亲?她姓刘?”苏仪一挑眉头,随后又微微蹙起。 “嗯,我听说你和那诸葛清有些恩怨,后者还因为陷害你而变得疯疯癫癫,虽然在月旦评时,许识金将此事挑明,但刘家人并不信,以为月旦评主办方偏袒你,还扬言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绝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老全摇了摇头,随后抿了口茶。 “刺史大人可知此事?” “大人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特意安排刘大人保护你。”老全似笑非笑道。 “这却又是何意?”苏仪问。 “刘大人是家主,也是诸葛夫人的堂兄,也就是说,诸葛清是他的外甥;不过,刘大人此人公私分明、明察秋毫,不会像其他人那般蛮不讲理,只要你在随后的相处中,得到他的谅解与认可,应该也能缓和与刘家的关系……我猜刺史大人应该就是抱着这个打算吧,你看,刘大人可有为难你?” 苏仪对项从流的心思细腻程度再次刷新了高度,点头说:“刘大人虽然对我有些冷淡,但的确是尽职尽责地和我谈论了许多公事。” “果然如此,刺史大人一向识人有术,他看准的人几乎都不会错,所以你只要搞好和刘大人的关系,你以前和诸葛家的恩怨定然能一笔勾销;倒不是说小小素水县诸葛家会危害到你,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份仇怨,你的前路都能平坦一份。”老全微笑着说。 “小生明白,一定尽力扫除刘家对我的偏见。”苏仪点头。 “你有这个心思就好,州城不比县城,虽然一展才华的机会很多,但此地人情复杂,险阻也同样多;我就听刺史大人说过,项门的一位名叫项承的天才,就对你有很大的意见。”老全无奈摇头。 “啊?怎会如此,项门上下,我此前都没与任何人见过面,怎么就有人莫名其妙对我有意见了?”苏仪感到十分吃惊。 老全面色古怪,说道:“听说还是那本《垓下歌》的原因。” “请大人明示。”苏仪拱手,诚心求问。 “刺史大人没对你说,怕让你有多余的担心,我原本也不打算说,只是你明日入学后肯定会见到项承,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让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最好。”老全又饮了一口茶,说,“你肯定也听刺史大人说过了,这本《垓下歌》只有项门最顶尖的天才才能借阅,时长少则一月,多则一年;而项承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月的借阅机会,还没读上两天,就被门主征用,落到了你的手中。” 苏仪哑口无言,感到十分无语。 “这……听刺史大人说,将《垓下歌》借我一月,是项门门主与长老们共同的决定,无论如何不能怪到我头上吧?”苏仪无奈说道。 “这件事谁都知道,项承估计也知道,我猜他只是不服气而已;项门主已经补偿过他,但《垓下歌》的借阅权岂是普通财物可以换取的?别说是项门中人了,就连我这个外人都对其垂涎不已;因此,明日你入学以后,恐怕少不了要面对项承的挑战,他可是一门心思要逼你将《垓下歌》拱手让出。” “我倒不如直接将《垓下歌》让给他,息事宁人,这又如何?”苏仪试探性地问道。 “可以是可以,但你要是交出去,可能就没有第二次借阅权了,你甘心?”(未完待续。) 第148章 将门压迫 (PS:前面搬家的几章确实有点水了,流水心中也有自觉,在此向各位战友道歉;流水会精简语言,加快进程,本书的剧情很快就会进入连续的高潮阶段,象棋大会、院试、九鼎山、瀛洲大会等等,定然不会让战友们失望!)…… “不甘心。”苏仪摇头。 老全笑了起来。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太多,项门上下光明磊落,和冉闵、关羽世家一样,是勇战派的代表;项承从小就接受将门熏陶,勇战思想已经根深蒂固,挑战会有,但不会对你耍什么阴招,也不会有害你之心,倒是你要小心韩信世家之人。” “我又招惹到韩门了?”苏仪瞪了瞪眼。 老全的面色更是古怪无比。 “唉,你也知道,韩项两家势同水火,可以说,已经到了‘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的程度;而你当日在县试中写下了《立志》一诗,充分表达了对项羽的敬慕之情,于是就被韩家打上了‘敌人’的标志。” 苏仪只觉额头有冷汗流下。 “也不至于吧,他们难道不知道,我以前和项门从未有过交集?”苏仪耸肩。 “老一辈的人懂得分寸,知书识礼,倒不至于为难你,一些理智的人也会保持观望态度,只有那些不经世故的、冲动的年轻人会排挤你,但韩门是大世家,地位与规模在大陆都能排到前十,人力物力极广,门徒遍布天下,就算仇视你的只是这些年轻人,恐怕也就够你受的了;而且韩家是谋战派,这些韩门年轻子弟很可能对你耍一些小计谋,以此来打压你。”老全眼中隐隐有些忧色,说完还微微叹息一声。 “我可真是前途多舛,但他们也不至于因为这点仇怨就打压我吧?”苏仪眼皮一跳。 “这可不一定,将门子弟中愤青可多的是,虽然平时会受到门规束缚,表现的很规矩,但背地里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你还要记住,这些将门世家平时最讲究团结一心,内部几乎是铁板一块,你敲了这铁板的一头,另一头肯定也会震动,韩门的年轻子弟打压你,若是不危及你人身安全的话,那就能忍则忍。” “嗯,小不忍则乱大谋,小生明白。”苏仪点头,却感到心情有些郁闷。 “你明白就好,州城水很深,有仇怨的不仅仅是韩项两家,许多名门望族也多有仇怨,只不过蛮族大军压境,他们不会轻易爆发恩怨,但暗地里的明争暗斗数不胜数,你要时刻小心,莫要误入泥潭。” 苏仪点头应诺,心中默默盘算着日后的打算。 “其实啊,仇院事十分欣赏你,你在州城遇到什么委屈,他肯定会追究到底,倒也无需担心过多,做好自己的本分即可,只要你不去主动招惹别人,就不会授人以柄;等你到了圣子学,到了外界、京城,你就会发现,外界的纷争比起州城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例如诸葛与司马世家、孙膑与庞涓世家等等,或多或少都有将门恩怨,而诸子百家之间甚至还有圣道之争,豪杰飞将说陨落就陨落,更是惨烈;还有蛮族方面……” 苏仪默默地听着老全对州城民情风俗、人脉关系、著名景点的介绍,偶尔还会谈到东海瀛洲和北岸蛮族,因为南徐州乃前线重镇,对东、北两边的局势尤为敏感。 老全叮嘱了很多,说了许多注意事项,苏仪一一记下。 两人一直聊到子时左右,这才结束了对话,苏仪起身告辞,叫上苏诗儿一同回家。 倒在床上,苏仪心绪如飞,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只得坐起来,一直读书到夜里一点多,这才将将入睡。 “无论什么挑战、打压,为了安心学习我都会忍,但若是他们真不懂得下手轻重,我苏仪就算是玉石俱焚,也要让他们知道我不是好捏的软柿子。”睡前,苏仪心中闪过这个想法。 第二天天刚亮,早上六点左右,江游和吴峡两人就已经等在门外了,两人都身穿武生服,背着书箱,腰挂佩剑,一股学子的气质毕露无遗。 苏仪和两人交流了一下在南徐州的所见所闻,随后江游开始介绍兵锋大陆的学院体制。 兵学院分为几个等级,供蒙童学习的称作‘蒙学院’,供武生学习的则称作‘郡学院’,顾名思义就是只在郡城以上设立的兵学院,而上去就是州学院、京学院和圣子学。 从蒙学院到京学院,分别对应蒙童到行人的课程,而到了武士军衔,只有最顶尖的那批人才能进入圣子学,苏仪想了想,差不多就跟他前世的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和研究院差不多,只是古代讲究因材施教,有的神童十几岁就会去京学院学习,而有天资愚钝的人甚至到老了还在读蒙学,就连同一间学院里面也分三舍,非常灵活,竞争也十分激烈。 因为苏仪没上过郡学院,江游有私塾学习的经验,便一五一十地将兵学院内需要注意的事情倾数提出,苏仪一听,除了多了三舍升补法以外,感觉和蒙学院也差不多,于是便放下心来。 又过了盏茶时间后,项从流手下的王书吏到来,和苏仪一行人一起上了吴峡的马车。 在路上,王书吏更深入地说了说郡学院的规矩。 “刺史大人已经提上了你们三人的名字,郡学院已经将你们记录在册,因为你们三人的学习进度都差不多,到了学院之后,你们会直接进入内舍学习。内舍的课程已经涵盖了所有院试项目,足以让你们备考了,说实在话,上舍也只是多了君子六艺的课程而已,能进则进,进不了也不必强求。”王书吏事无巨细嘱托道。 苏仪三人点了点头。 马车行驶了半刻钟左右,吴峡的车夫顺才说:“少爷,到郡学院门口了。” “好。” 众人纷纷下车,背上书箱,整理衣冠。 苏仪一眼就看到郡学院门口的两幅对联: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正是苏仪以前在陵亭村、与蒙学院的同窗告别时,写下的励志对联,此刻见到,想起了蒙学院的那一幕,唏嘘不已。 “苏十筹,俺听说此对联是你在家乡所著,因为暗合兵家圣道而引动了气势奇观,是否是真事?”吴峡走上前来,问道。 苏仪颔首而笑,正想说什么,却见到郡学院紧闭的大门徐徐开放,从中走出一位气宇轩昂的中年人来。 “徐学正。”王书吏打了声招呼,走上前去,将一封举荐书交给了他。 学正就是类似于苏仪前世学校中、训导主任一样的身份。 只见徐学正拆开信封,扫了几眼,突然双眸一亮,随后看向苏仪三人,目光游移,最后定格在了苏仪身上。 “这位可是苏十筹苏大人?”徐学正迎了过来,庄重作揖,呵呵笑道。 苏仪一翻白眼,这才想起自己乃是朝廷赐封的从五品县男,而郡学院学正的官阶不过从九品,见到他自然要口称大人。 “徐学正客气了,小生在外是县男,在学院中只是一名学子,还请用名字来称呼小生吧。”苏仪也回了一礼。 徐学正点点头,又客套一番过后,带三人进了学院,王书吏独自离去。 郡学院非常大,占地面积比陵亭村蒙学院大上数十倍不止,分为办公区、学习区等等,食堂、校场、宿舍也一应俱全,内部甚至还布置着假山池塘与柳树荷花,十分宁静雅致,清幽的环境极其适合学习。 徐学正带着三人走廊穿桥,苏仪走了一会儿,打量着周围的景物,心想以后一定要多走走,熟悉一下院内的构造,否则肯定会迷路。 “学习区位处最深处的幽静之地,上舍、内舍和外舍各有十斋,每斋三十人左右,你们三人被安排到了内舍第五斋;这里大多都是本地学子,也有一些外地人,但不会影响交流;下个月就是院试,考过之后就可以从郡学院毕业了,到时候肯定会有分别之时,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就行。” 三人点点头,苏仪想到“斋”就是班级,斋长和斋谕就是班长和副班长了。 众人走过几道院门,绕过一处假山,来到了一间院子的拱门前停了下来,苏仪抬眼一看,门匾上书‘剑梅斋’三字。 “这里就是内舍的第五斋,我让斋长出来……噢不用了,已经有人来迎接你们了。”徐学正看向院内。 苏仪也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长宽各十丈左右的院中坐落着一间不大不小的学斋,屋外有树有亭有小池塘,一番别致景象,进入院中,如登春台。 学斋门前,有二十几人正站在此地,伸长脖子往院门口望,好似望眼欲穿。 “今晨先生说,苏弥天会进入我们剑梅斋就学,为何到现在还没来?”许多人嘟囔着,心中十分焦急。 苏仪隐隐听见,面色古怪,便辞了徐学正,与另外两人一走进院中,立刻引起众人的高呼。 “是苏弥天!”有位学子惊喜地指着苏仪。 “咳咳,见过各位,以后咱们就是同窗了。”苏仪行了一礼,江游吴峡两人也照做。 所有人哗的一声走上前来,将苏仪三人围了起来,七嘴八舌说道: “哇!是活生生的苏弥天!” “废话,难道还能是死的不成,你这乌鸦嘴!”(未完待续。) 第149章 放学堵门口? “苏弥天,我喜欢你写的那句‘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正好这里是剑梅斋,你在此就读绝对是一种缘分啊!”一位十几岁的少年激动的手舞足蹈。 “你在县试所作的那首《立志》,我直接写下挂在床头,日夜诵读,提醒自己莫要忘了最初的志向。” “那两首劝酒诗才叫经典啊,我爹每次饮酒都会高呼一句‘葡萄美酒夜光杯,今朝有酒今朝醉’……” “《龙城飞将》已经被选入咱们郡学院必读诗之一了,嘿嘿,真不愧是苏弥天,你前夜的救世英姿,我等都看的清清楚楚。” …… 众人七嘴八舌地发表自己的感想,言语中充斥着一股崇慕的味道,态度狂热到就差没扑上来,撕苏仪的衣服收取纪念品了。 几乎被众人遗忘的江游和吴峡两人对视一眼,互相都看见对方瞳眸中的无奈之色,以及那一抹淡淡的自豪。 苏仪一个接一个回答,却全然应付不过来,额头上已经涌出了细密的汗珠,心中颇感无奈。 这时,终于有人帮腔了。 “好了,你们让苏弥天困扰了,都静一静。” 众人的身后传来一道柔和的声音,好似温润而泽,使人不由自主地信服,满场的议论声顿时熄灭。 苏仪转头望去,只见两位儒雅青年翩翩走来,向他作揖。 “苏弥天,久闻大名,在下是剑梅斋的斋长,宁采泉。” “在下斋谕保佳,见过苏弥天。”另一位踔厉风发的青年也拱手自我介绍道。 “宁兄,保兄。”苏仪也一一回礼。 其他人也按下了狂热的心情,摆正姿态向苏仪三人自我介绍,顺带还不忘闲聊几句。 苏仪感受着在场的气氛,心生感慨,这些学子们大多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但也有几个三十多岁的年长者,言语十分真诚,人人都披心相付,因为能结识他而由衷的感到高兴。 这里完全没有外界勾心斗角的气氛,让苏仪心境渐感放松。 等到众人自我介绍的差不多了,有一位穿着行人军衔服的中年人从屋中走出来,许多学子叫他“殷先生”。 苏仪一看这中年人的鹰钩鼻,心道真是人如其名,于是也恭恭敬敬地向他作揖。 “殷先生,小生苏仪,今后请多多指教。” 江游和吴峡两人也随之作揖,殷先生点点头,面色和善。 “嗯,孺子可教也!在场的诸位从早上一直在等你们,怕是憋的久了,不过你们还是等到课后再聊,现在先——” 殷先生话还没说完,便听剑梅斋院外传来一声大喝。 “苏仪可来了?!” 苏仪心道这究竟是谁,怎么火气这么大? 其他人也都循声望去,只见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堵住了院门口,当先一位高高瘦瘦的青年抱着双臂,缓缓扫视众人,最后停在了苏仪身上。 “你就是苏仪?”那青年一挑眉毛。 “正是在下,这位仁兄是?”苏仪拱手问道。 “项承,你不会没听说过咱。” 苏仪眉头一皱,的确,他是在昨夜听项刺史说过他的名号,只不过并不是什么好事。 恐怕后者是来讨要《垓下歌》的,但苏仪不可能让给他。 其他学子似乎也认识项承,宁采泉和保佳的脸色尤其难看,作为剑梅斋的代表,苏仪一入学就被人大呼名字,他们的脸上也无光。 “项兄,你此来找苏弥天所为何事?”宁采泉黑着一张脸,问道。 “采泉啊,咱这次不是来找你的。”项承一副对宁采泉兴致缺缺的样子,转头又看向苏仪,说,“苏仪,下午放堂后,咱在武校场等你,你不来,明天咱找到你家去。” 众人火冒三丈,都以为这是项承的威胁。 苏仪面色古怪,这是要放学堵校门? “够了,项承,这里可是圣贤脚下,注意你的言辞!”殷先生拂袖喝道。 项承立刻一缩脖子,说:“嘿嘿,殷先生,您也知道咱的脾气,咱就想从苏仪身上要一样东西,光明正大,绝不挑事。” 项承说罢,又看了一眼苏仪,眼中挑衅意味十足,随后带人离去。 其他斋院的一些学生探头探脑往这边看,剑梅斋的学子们尽皆面色不快。 “哼,这个嚣张的家伙,平时耀武扬威惯了,现在竟然欺负到了苏弥天头上,当我们剑梅斋的人不存在?” “要不是他出自将门世家,我肯定要他好看。” 几名学子纷纷声讨项承,苏仪若有所思,宁采泉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们都冷静点……对了,苏弥天,你和项承莫非是有什么恩怨?”宁采泉看向苏仪。 “只是一点小事,我应该能独力解决,前天在君子会上……” 于是苏仪将垓下歌的纠纷讲了一遍,南徐州就在项门脚下,他倒也不怕泄露《垓下歌》的所在。 “原来如此,那你今后可有的应付了,《垓下歌》如此珍贵,你绝对不能让出去,但那项承也不是易与之辈,他既然铁了心要讨回此文,就不可能善罢甘休;虽然他不会耍什么阴招,但你也得做好万全的准备,最好的办法是尽量避开他,等一个月过了,自然风平浪静。”宁采泉嘱托道。 “就怕避来避去,会避出仇怨来。”苏仪发出一声叹息,又问,“项承是什么样的人?” “直肠子,是我在蒙学院的同窗。”宁采泉说,“他没什么手段,做事向来横冲直撞,单刀直入,但这恰恰也是他厉害的地方;六艺九术,他学了个遍,许多艺术都达到了一境,此外,论文韬武略,他也是郡学院内的佼佼者,不凭任何手段,就仗着他的能耐四处比试,横行学院,在是公认的这届院试魁首最有利的争夺者之一。” 案首是县试的第一,而魁首则是院试的第一,后者的分量更重许多。 “谢宁兄提醒,我一定做好准备。”苏仪点头。 “我倒觉得你倒无需太过忌惮项承,他虽然总爱耀武扬威,但也没什么恶名,他若是挑战你,你输了,也只是交出《垓下歌》而已,不会受到人身攻击。”保佳插嘴道,“只是我还听说韩门也将你列为了敌人,这才是你最应该小心的地方,郡学院内就有许多韩门中人,年轻气盛,一心就想在长辈面前卖弄风骚,指不定怎么刁难你。” 许多人也纷纷发表自己的见解,苏仪听了许多,感受着同窗们的真诚,心中备受感动。 说了一会儿,殷先生轻轻一咳,众人纷纷止言罢语,这才回屋上课。 屋内是标准的学堂模样,充满着书香气味;地上铺着草席和坐垫,人人席地而坐,苏仪坐到了第二排,左边是江游和吴峡,右边是宁采泉。 这堂课讲到了试策的总结部分,和季县令的教学方法差不多,苏仪很快就适应。 因为担心苏仪三人跟不上课程,殷先生在讲解总结的要点时,还时不时地对三人进行提问;苏仪早已在季县令的教导下熟悉了试策的所有步骤,只差还没开始真正写试策了,因此对答如流,权当复习;而江游和吴峡两人也在私塾学习过一年左右,早已将试策烂熟于胸,比起苏仪的熟练程度只高不低。 苏仪三人刚从县城来,剑梅斋的学子们一开始还担心他们跟不上课程,此刻见状却是松了口气,也不吝啬赞扬的言辞。 一堂课从早上九点多讲到十二点左右,殷先生这才宣布下课。 因为午时一点还有一堂课,中午的一小时是众人的吃饭时间。 “这学院挺大的,我担心你们三人会迷路,倒不如让我们带你逛一逛院内,顺便去食舍吃午饭。”旁边的宁采泉说道。 “好。” 苏仪点头,和众位同窗一起出了门,大家一边往食舍走去,一边围着苏仪问东问西。 “苏弥天,听说你儿时清贫,但还是拿到了双十筹,究竟是怎么读的书啊?” “那篇《自遣》真情流露,灵感来自何处?” “前几夜你引动万丈气势奇观,才有了苏弥天这个称号,那时你是什么心情?” 从苏仪的儿时经历,到最近取得的成就,同窗们几乎是无所不问,江游和吴峡两人也感到十分好奇。 受到这等轻松的气氛影响,苏仪也敞开胸怀,除了一些敏感问题以外,有问必答。 虽然许多人都或多或少听说过苏仪的生平,但此刻经苏仪亲口讲述,更加深刻了解到他的刻苦用功,纷纷感叹:天才不可怕,可怕的是天才比其他人还努力。 众人到了食舍。 食舍很大,足以容纳上千人,纵然此刻聚集了数百人,也仍显得空空荡荡。 苏仪一进门,许多学子立刻停下筷子,好奇望来,交头接耳。 苏仪三人在宁采泉的带领下,来到偏内部的长桌面前坐下,在这几十步的路上,“苏弥天”、“苏十筹”这词,他听了不下百次。 项承在上舍区域的角落坐着吃饭,抬眼一看苏仪,也不吱声,自顾自地吃着。 另外一个角落,几个上舍学子看着苏仪,有人神色如常,有人目露凶光,随后十分有默契地站了起来,往苏仪所在的方向走去。 …… (PS:流水已经尽量精简过度情节,快要到高潮情节了T-T,说实话,流水写这种过度情节,心里比每位战友都急,比写龙城飞将之前的十多章过度剧情急的多,咳咳,言归正传,明天中午和晚上还有一章,请多多支持)(未完待续。) 第150章 我出两个对子 苏仪的桌上已经按照学号摆上了饭菜,所有人都是白米饭、萝卜汤外加一盘炒肉和一盘小白菜,十分朴素,但他也不介意吃食,拿起筷子便吃。 还没吃上几口,就有三人过来问候。 为首一位二十多岁青年文质彬彬,潇洒从容地向苏仪作揖。 “请问这位可是苏弥天?” 苏仪抬眼一看三人,愣了一下,因为在这青年身后竟然跟着韩乐山,便猜测到了这三人恐怕就是韩家子弟。 韩乐山就是从前一齐与苏仪登摘星阁的韩门天才,只不过,他很有可能已经不记得苏仪了;除了这两人以外,另有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在其身后,只是他看向苏仪的目光并不友善。 众人见到为首的青年,纷纷起身作揖。 “修竹兄。” 许多剑梅斋的学子齐声打招呼,并不似对待项承那般不客气,韩修竹也微笑着,一一回礼。 苏仪猜测此人可能极有人望,因此也起身回礼,问:“在下正是苏仪,这位兄台有何指教?” “在下韩修竹,苏弥天有礼了,指教倒没有,就是来与你道个歉。”韩修竹摇头苦笑。 “道歉?”苏仪一挑眉毛。 “在下知道韩门敌视苏弥天的流言在学院内传的沸沸扬扬,担心你受此影响,因此特来赔个不是,顺便澄清一下误会。”韩修竹说。 苏仪左右看去,见到剑梅斋的许多同窗都面带微笑,因此也稍稍放下了心中的戒备。 “修竹兄是想说,韩门敌视在下只是误会?不知你门内是如何看待我的?”苏仪诚心问道。 “唉,你当日在县试写下《立志》一诗,传到南徐州,许多文人仕子都拍案叫绝,就连韩门内的许多老前辈都不例外,并不会因为你赞扬了西楚霸王从而敌视你;只有一些门内感情用事的年轻人对此心怀芥蒂,在四处宣扬你的不是,因此造成了很多人的误解,以为敌视你的是整个韩门;这些年轻人,在下必定多加管束,因此先来赔礼,苏弥天,希望你莫要对韩门抱有偏见。” 韩修竹的言辞恳切,说完还郑重鞠躬,丝毫没有将门子弟的威风和做派。 苏仪不明就里,于是看向宁采泉,见后者点头后,才回礼说道:“修竹兄实在多虑了,在下早已了解此事,并没有因此以白诋青,看扁韩门。” “如此一来便好,小双,上来给苏弥天道个歉。” 韩修竹把身后那少年拉到了身前来,后者不情不愿地向苏仪一拱手,草草说了句“对不起”后,黑着脸回到韩修竹身后。 剑梅斋的众人面色如常,只有苏仪神色有异,明白这就是韩修竹话中所说的“感情用事的年轻人”。 不过苏仪并没有放在心上。 “苏弥天、江兄与吴兄三人此来就读,在下作为院代表,理应为你们开个欢迎会,今夜戌时,大家结伴去建盐楼聚一聚,不知诸位可否赏光?”韩修竹微笑道。 众人点了点头,苏仪一听,知道没有恶意,最多只是交流一下感情,但他却有一些难处。 韩修竹见到苏仪为难的表情,细细一想,恍然大悟。 “苏弥天莫非是不愿意抛头露面?这你大可放心,建盐楼位处僻静之地,晚上我再提前去包下酒楼,你的出现不会引起骚动。”韩修竹说。 苏仪这才点点头,应诺下来。 韩修竹走后,剑梅斋一行人重新坐了回去。 “宁兄,这修竹兄谦谦君子,在下有意结识,可否通个门路?”苏仪转头看向宁采泉,意思就是请他介绍一下。 “他是整个郡学院的代表,也是现任韩门主的孙子。”宁采泉说,“修竹兄为人表里如一,自小就知书达礼,是个真君子,因此你可以敞开胸怀去结交他;不过,他和项承一样,估计也会是你的劲敌之一。” “噢?哪方面的劲敌?” “院试和仕途方面,据说修竹兄的天资丝毫不逊色于当今五虎上将之首的陆不群,之所以二十多岁才考上武生,是因为他自小跟随恩师苦读,十五载后才出山,当年就击败州城所有天才,夺得案首;据说,他的老师是一位居住在某个小世界的、已故的元戎。”宁采泉神神秘秘说道。 苏仪闻言,微微点头,州城的案首可不比小小县城的案首,能取得这般成绩,足以说明韩修竹是多么才华横溢了。 小世界是由人族大能所创造的一种异世界,其主人在死后也能将心神留存在小世界之中,永世不朽,苏仪当初在摘星阁遇见的那位天文老人,可能也是如此。 诸如陶渊明的“桃花源”,诸葛亮的“八阵图”等等,都是属于个人小世界的行列。 而能被大能以这种形式选为弟子,可见韩修竹的与众不同,苏仪自然能明白其中的含义。 保佳缓缓摇头,补充道:“不仅如此,韩门还扬言韩修竹五年内便可中魁首、摘三元,登上五虎上将,直至就任武安君,是门内最为倾力培养的子弟,没有之一;而月旦评许家人也给了他充分的赞誉,认为他的才华足以取得这些成就。” “嗯,虽然苏弥天你的才华不容置疑,你若是再学习一年,魁首之位必然是你的,但今年的话,连项承这等天才都很难摘得魁首,就因为有修竹兄在。”宁采泉也说。 “其他可有人能够媲美韩修竹?”苏仪好奇问。 “有一两个,不过年纪很大,而且不在郡学院就读,日后有机会,我再为你介绍。”宁采泉说,“你摘魁首无望,但只要努力学习、尽力争取,以你的才能说不定能够挤进前十。” “前十有什么好处?” “和县试前五一般,有额外的奖励,而且九鼎山重新开放,项门已经发出通告,这一届院试前十的仕子,能够获得第一批进入九鼎山的资格;这资格可是万金难买,早一刻进入九鼎山,在圣道与仕途上就比别人更快一步。” 苏仪听到宁采泉的说法,更加坚定了要在院试取得好成绩的决心。 吃完饭,所有人回到学斋,殷先生准时前来教课。 下午还是学习试策,郡学院是轮课制,一天专学一门课程,第二天学双射,第三天则学习舞刀,三天轮换一次。 殷先生又讲解了许多生僻的要点,让苏仪不得不感叹正规学院的教学全面,虽然季县令讲的更容易理解,但一个人总归难以讲解到每个方面。 三个小时的课程很快讲完,此刻天近黄昏,放堂后有十多人告辞回家,剩下无事可做的十多人则留了下来,聚到苏仪身旁。 “苏弥天,你真要去应项承的约?恕我直言,那家伙实在是无礼之至,我们也没必要跟他客气,倒不如直接离开,晾着他,无需浪费那时间。”有人提议道。 “兄台此言差矣,我若是爽约,事后一定会遭他怨恨,以后更难相处;大家都是同一间学院的同窗,何须闹的如此不愉快呢?况且,我细细推敲了项承的性格,觉得此事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 苏仪微笑说道,随后站了起来,背起书箱,往门外走去。 众人心生好奇,满面疑云,也纷纷跟上。 在宁采泉的引路下,苏仪来到了院内的武校场。 郡学院的武校场和县枢密院差不多大小,四周也有看台;因为今天没有武试的课程,所以武校场显得十分冷清,场地内只有项承一人站立其中。 只不过,项承的手中提着一杆长枪,竖插在地面上,枪尖在斜阳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其他人留在了看台了,苏仪走入场内,站在了项承的对面。 项承见到苏仪走来,浓眉一挑,说道:“苏仪,咱们都是明白人,便打开天窗说亮话:咱也无意与你结仇,只要你将《垓下歌》交还,咱以后便井水不犯河水,说不定还能做个朋友。” “项兄这又是何苦呢?取走原属于你的《垓下歌》,并非是在下本意,想必你门内的前辈也劝导过你了吧?你为何不遵从家门的安排?” 苏仪不可能将《垓下歌》拱手相让,因为此文对他来说也极其重要。 “是劝导过,只是咱仍然不服气,《垓下歌》的借阅机会,一生可能只有一次,凭什么说让就让?” “这也有可能是我一生一次的机会。”苏仪心中嘀咕。 项承陡然抬高音调,说:“苏仪!咱屡次向长老们抗议,终于得到了他们的首肯!他们说了,咱只要胜过你,你就必须将《垓下歌》交还给我!很简单吧,咱也不耍什么阴谋诡计,正面挑战,来‘试剑’吧!” 说罢,项承挺起长枪往前一刺,一点寒芒直射苏仪双眸。 他的高声宣告在众人的耳际炸开,隆隆作响。 苏仪嘴角一扯,偷眼看了看项承的武生服,心想项门那些长老可真是老奸巨猾,估计他们早已摸透了项承的性格,才答应后者来挑战他。 此时此刻,项承显得自信满满,估计在学院中已经久不逢敌手,但苏仪现在已是将才,再怎么不济,也不可能输给一名武生。 这是长老们给项承挖的坑啊! “虽说是勇战派,但耍起小伎俩来却一点都不差。”苏仪心头腹诽道。 江游和吴峡两人也都面色怪异,他们可是在前天亲眼见过苏仪使出穷兵黩武、一招将一头锦鱼人海卒刺客砍成了两半的。 即使是项承再怎么天才、再如何善战,但战力的悬殊摆在这儿,他很有可能连苏仪的一招都接不下来。 苏仪早有心理准备,于是笑容满面说道:“项兄,这里是学院,圣贤脚下,我们二虎相争必有一伤,见血就不好了,于是在下还有一个提议,项兄且听一听。” “说说看。”项承一挑浓眉。 “在下也并非想要霸占《垓下歌》,只是希望能用和平的方法解决争端;又听闻项兄文武全才,六艺九术无所不精,其他杂艺也有涉猎,受到院内所有学子的崇敬爱慕,肯定不惧怕任何挑战,可对?在下便出两个对子,项兄若是能对上来,在下便心服口服,将《垓下歌》拱手相让。”(未完待续。) 第151章 颜勤礼碑,力透纸背(求月票) 苏仪先说自己是和平爱好者,再把项承夸上了天,隐隐还用上了点激将法,阴阳并济之下,不愁项承不上钩。 宁采泉却是眼皮一跳,其他众人也是面有忧色。 “噢,对联啊?”项承莫名所以地笑道,“虽然我劝你还是换一个方法,你可能不知道,我在郡学院举办的数次对联比赛中,每次都拿到了冠军。” 苏仪也是扬眉出鞘,看向看台处,却只见到宁采泉连连向他摇头,神色紧张,似是在示意他不要用这个方法。 苏仪洒然一笑,转头看向一脸自信的项承,说:“无妨,这两个对子也不简单,我自己都对不上,若是项兄能对,就说明你比在下更有本事,我将《垓下歌》归还也有了理由,不丢面子。” “你原来是打算给自己找台阶下?倒是挺识相,我也不能落了下乘,出上联吧。” 项承丢下长枪,满面傲气,抱胸说道。 看台上的同窗们面面相觑,神色都有些紧张,眼神中似乎都在说:这苏弥天还真打算学孔融让梨,将如此珍贵的《垓下歌》让回去? “咳咳,在下在迁来南徐州之前看过地图,见到城外有三条河流经同一村庄,便取此地之奇景为上联。”苏仪闭上眼,酝酿了一会儿,开口吟道,“三河庄旁三条河。” 看台上所有人一听,冷汗直流:这也太简单了吧? 项承轻笑一声,立刻说:“你取景为联,我自然也要效仿;在南徐州东边有一山,我也以此为下联:五峰山上五座峰!” “立刻就被答出来了,苏十筹究竟在想什么,难道真不要《垓下歌》了?”江游眼皮剧烈跳动。 “真打算息事宁人啊?”吴峡也狐疑道。 “唉,在看看吧,或许第二联会难一点。”宁采泉面色凝重。 见自己的对联被对上,苏仪不惊不乍,眼有笑意,继续说道:“项兄果然大才,瞬间就对出下联;原本在下打算出个极难的第二联,但思来想去,恐怕也难不住你,于是就往第一联上加几个字,成人之美算了。” 看台上众人叹息不已,苏仪这是打算放弃了。 项承高傲一笑。 “这第二联,我只加三个字,原意没有任何改变,项兄且听好了:三河庄旁三条河,河、河、河。”苏仪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这有何难?我也会加字:五峰山上五座峰,峰……” 项承说到一半,愣了一下,他总不能连说五个“峰”字吧? 剑梅斋的同窗们双眸一亮,拼命忍笑。 苏仪微微一笑,耸了耸肩,洒然离去,只留下呆若木鸡的项承杵在原地,风中凌乱。 离开武校场,身后几人跟了上来,立刻爆发出哄堂大笑,捧腹不已。 “哈哈哈,苏弥天你可真机智,竟然能用这种歪联难倒项承。”有一人对苏仪竖起了大拇指。 “说什么呢,这可不是歪联,正经点。”虽说如此,宁采泉的脸也憋得通红,显然是忍笑已久。 “不过项承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等他解出此联,必要向你再次挑战。”保佳对苏仪提醒道。 “没事,他解不出来,就算是解出来,我也有更难的对子准备给他。”苏仪淡然一笑。 这两幅对联乃是华夏明代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祝枝山所出的绝对,苏仪用其改了改字面,但格式并没有变:上联出“三”这个数字,下联就只能用其他数字,而再在第二联添上三个字,下联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对的上。 如果这么简单就能被项承给对出来,又怎能叫千古绝对呢? 苏仪一解释,众人立刻抚掌大笑,簇拥着苏仪出了学院。 一走出院门,苏仪便看到一辆精致的马车停在路旁,前座上坐着季安。 苏仪走上前,问道:“这是?” “老爷,这是刺史大人托人送来的代步,他说州城这么大,没辆马车可不行;有了车,主母夫人就让我来接你回家。”季安挠了挠后脑勺,憨笑道。 苏仪心中感激项刺史的细心关照,便回身对众人说:“此刻天色还早,请容许在下先回家一趟。” “嗯,俺对州城比较熟,过会儿再来接你去建盐楼。”吴峡说。 “有劳了!” 与众人辞别后,苏仪上了车,季安立刻挥动鞭子,驱赶马匹往前走。 行驶片刻后,季安又说:“对了,老爷,刺史大人还说了,让你晚上有空去枢密院拜访院事大人。” “嗯。”苏仪应了一声。 回到家,苏仪和苏诗儿说了说家常话,又稍微吃了点东西,回到自己的房间。 屋内已经被收拾齐整,家具的摆放几乎和素水县一模一样,苏仪心中有些感动。 苏仪不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走到书桌前,一看文房四宝已经摆放齐整,便往墨砚中倒了点清水,拾起墨锭,开始磨墨。 “我的学习已经进入正轨,因为晋升到将才,练兵场时间流逝更加缓慢,我每天又多出了几个时辰的学习时间,有了一些闲暇,便拿来练习书法吧。”苏仪心想。 书法也是君子六艺之一,苏仪迟早都要学习,倒不如趁现在开始临摹名家画作,争取形成自己的风格。 一手好字几乎代表着自己的脸面,能在与人交际时留下最好的印象;听说高境界的书法不仅能升华笔下的文章和画作,更能直接用于杀敌,也不知道是何种特效? 苏仪提起毛笔,心神进入练兵场,从烟海碑中翻出了一本书法贴,乃是颜真卿的《颜勤礼碑》拓印本。 颜真卿乃是华夏的历史长河中,少数能与书圣王羲之比肩的书法大家,其为人笃实耿直、刚烈不阿,而在他笔下的书法作品大多是悲愤时所作,不仅端正庄重、遒劲郁勃,还隐隐透着一股悲愤与锐气,令人见之生畏,实在是非常适合兵家仕子临摹的书法。 而《颜勤礼碑》,是颜真卿晚年的得意作品,更显得雄浑大气,被后世评为他的代表作。 苏仪提起笔,细细观摩《颜勤礼碑》的每一笔、每一划,感受其中蕴含着的茫茫真情、凛凛骨气,许久,才提笔开始临摹。 然而,当苏仪写下“唐”字的第一点时,却听得咔的一声脆响,手中毛笔应声而断。 “这……” 苏仪瞠目结舌,心中暗骂奸商不良,居然做出这等粗制滥造的毛笔。 不得以,苏仪又取了另外一支三羊七狼的兼毫笔,又铺开一张纸,蘸饱浓墨,提笔就写。 咔…… 第二支笔竟然再次断裂。 “怎么回事?” 苏仪一头雾水,细细一看断裂处,竟然光滑如镜,好似被人用利器拦腰砍断。 正常的毛笔断裂是不可能有如此整齐的切口的,苏仪心中被疑云笼罩,拿开洒了墨的纸,忽然双眸一凝。 书桌上,竟然留下了一道食指头深的痕迹,形状正是苏仪先前所写的那一点。 “这,力透纸背不是书法二境才能有的异象吗,为何我书法未曾有过境界,却能产生这等异象?” 苏仪百思不得其解,抱着胳膊想了一会儿,突然脑海一亮,似有万道霞光涌出。 “颜真卿的‘颜体’从未在兵锋大陆出现过,也属于一种创新,莫非,我要是能将颜体临摹出来,就会立即成为书法二境的作品?不过历史上没有这种例子,不能轻言断定……” 苏仪又看了看手中的断笔,一咬牙,又取了一支新的笔,继续练习颜体书法。 顿时间,屋中响起了一连片的木材断裂声来,苏仪仅存的十支毛笔全部阵亡,就连御赐的那一支也不能幸免,就只剩下最后一支毛笔了。 苏仪看向这支毛笔,几乎就是一根木头塞上一簇毛,光秃秃的笔杆,参差不齐的畜毛,显得那般破败不堪。 但苏仪的眼中却涌出一丝怀念之意来,神色略有些恍然。 在儿时,苏仪刚刚进入蒙学院学习,没钱买笔墨,苏诗儿就在半夜偷闲跑进苏家柴房,费尽心思削了一根笔杆出来,然后塞上这些天收集来的杂毛,权当毛笔;随后又碾碎了一些木炭,撒入水中搅匀,于是,墨水也有了。 就是这般简陋的条件,苏仪度过了第一年的苦读,后来经过同窗的介绍,苏仪这才进了包子铺打了个零工,每月拿点工钱,这才解决了笔墨纸砚的问题。 而最初的碳墨早已用光,但这支笔,却被苏仪郑重地收了起来,时至如今见到它,不免有些唏嘘。 “我一定要努力向上爬,给诗儿姐更好的生活!”苏仪暗中下定决心。 …… (PS:三更送上,流水已经渐入佳境,因此求个月票~有推荐票也使劲砸来吧~)(未完待续。) 第152章 象棋大会预热 书法已经练不成了,苏仪可不舍得拿这支纪念之笔去练,于是只得进入练兵场读书,并且默默打定主意,要去挑选一些更坚固的毛笔来。 六点半左右,吴峡与江游上门拜访,苏仪和两人一起出了门。 三人有说有笑,都说了说自己的第一天在郡学院的所见所闻,交流了今日的学习心得,不多时,来到城北的建盐楼。 听吴峡说,此楼是一位盐商所设,一开始用于商人的交流,后来盐老板附庸风雅,学文习武,于是渐渐转变为供仕子们交流的场所。 建盐楼不大,就十来个座位,二楼也没有包厢,郡学院的三四十名学子们聚集在一楼,一见苏仪进来,立刻停止了高谈阔论,纷纷起身作揖,打个招呼。 苏仪也微笑着一一回礼,随后缓缓扫视全场,发现有一半人都是剑梅斋的同窗,另一半人都不认识。 韩修竹微笑地招了招手,苏仪点头,与江游和吴峡一同坐了下来,宁采泉也在这桌。 经韩修竹的介绍,苏仪这才知道,这些生面孔都是上舍风河斋的学子,中午那位名叫韩双的少年,是韩修竹的堂弟,小小年纪就得以进入上舍学习,也算是天资非凡了。 韩修竹不仅是风河斋的斋长,还是整个郡学院的代表,韩乐山却不在风河斋中,因此没来参加这次欢迎会。 众人自我介绍完毕,苏仪凭借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将所有人的脸孔和名字都记了下来。 突然,有一位王姓学子站了起来,高声道:“难得我们两斋学子齐聚一堂,倒不如就开一场辩论会吧!在场诸位多修兵家,也有辅修其他百家学术的人,就辩论百家哲理,输的一方便罚酒!当然,赢的那方有彩头,我出!” 在场众人顿时哗然起来。 “哈哈,王兄,我们都知道你家是巨富,可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在场诸位只不过是备考院试的武生,能说出什么大哲理来?要讨论百家哲理,等我们有机会进‘稷下学宫’再说吧。”有人摇头笑道,随后自饮一口酒。 “稷下学宫是?”苏仪问道。 “是一个特殊的学府,专门教习百家学术;此学府内四处都有百家学术争鸣,即使是各家的内部都有学派之争,例如儒家的人性善恶之争、法家的律条冲突等等,学风极其浓厚;而且,许多百家经典,例如《田子》、《宋子》甚至是鸿篇巨著《管子》等等,都是出自于此。”韩修竹笑着回答。 苏仪点点头,韩双见到自己的堂兄竟然对外人如此热情,绷着一张脸。 这时,又有人说:“这可不行,要开办这种辩论会,彩头岂不是都得被精研道、法两家的修竹兄取走?而且,今日的聚会乃是为三位新学子接风洗尘,搞什么比赛的话,就太不友好了!大家都有争胜之心,可不应该表现在这里,等到了下月院试前举办象棋大会,大家再来火拼也不迟!” 众人语笑喧哗,纷纷称是。 “诸位,在下刚从素水县来,许多人都跟我提到象棋大会,就是不知道这大会如何举办?”苏仪起身,拱手一问,随后坐下。 “嗯,你不知道也实属正常,毕竟象棋大会一年才一届;此会由韩项二家主持对垒,每一届的胜负,都决定了两家下一年将享有的培育资源份额,意义极其重大,所以两家在赛前都会拼命地拉拢行人以下的人才,让人们报名参加棋局,助两家一臂之力。”宁采泉介绍道。 “一盘棋局,别人也能参加?”苏仪更觉讶然。 “嘿嘿,南徐州的象棋大会可不比其他地方,规模极其宏大,规则也让人大跌眼镜,每个参赛者都能扮演棋盘中棋子,虽说全盘棋局由将帅指挥,但起到最关键作用的,还是棋盘中的棋子啊!嘿嘿,俺就说这些,免得你知道太多,到时候就不新鲜了。”吴峡神秘兮兮问道。 在场的诸位州城本地学子笑不可仰,笑容中噙着一抹不可名状的意味,苏仪经宁采泉的暗示,这才知道,这是南徐州本地的风俗,对于象棋大会的介绍总是说一半藏一半,故意钓外地来客的胃口。 苏仪对象棋大会更感好奇了。 “咳,无论如何,苏弥天你只要知道,象棋大会不仅仅是一场娱乐比赛而已,其中还有韩项两家的恩怨浓缩于其中,胜者王、败者寇;而且,若非是有这象棋大会发泄两家的心头积怨,以两家的血海深仇,恐怕早就已经开始你死我活的火拼了。”韩修竹说着说着,摇头叹息,神色唏嘘不已。 “哼,以我韩门的底蕴,已经强了项门不止一星半点,要火拼,南徐州早就没项家了,还有那些跟项家修好的人,都……”角落里,传来韩双的低声呢喃。 有几人听见,撇了撇嘴,根本不当一回事。 韩修竹看了看苏仪,欲言又止,宁采泉接过了话头。 “总而言之,每届象棋大会的结果非常重要,不仅影响韩项两家的局势,更影响着‘楚河汉界’两边居民的生活和福利,东边的盼着项门赢,西边的盼着韩门赢,每年大会一开办,东西两边居民的和谐气氛顿时荡然无存,犹如楚汉争霸时针锋相对,令人十分无奈。”宁采泉说。 “我倒觉得这种竞争氛围很好,有利于刺激城市的发展、和人民的向上之心,就是不知,韩项两家历来谁赢的多?”苏仪问道,又看向韩修竹。 “这话由我来说不太好,韩门对项门的胜率是六比四左右。”韩修竹耸肩,回答道。 “嗯,而且项门最近几年已经连败五阵,非常尴尬。”保佳也说道。 众人沉默下来,有人立刻机灵地调节气氛,说:“罢了罢了,在场有人支持韩家、也有人支持项家,而且当着修竹兄的面说这些话题也不好,就此按下吧;对了,苏弥天,你到时候有兴趣的话,也可以随便加个阵营去体验一下身临其境的棋战氛围,可刺激了。” 这人只是随口一提,却立刻引得许多人看向苏仪,神色好奇,都想知道苏仪对两家的态度。 苏仪眼皮一跳,心想着绝不能深陷泥潭,于是微笑说:“我初来乍到,有很多规矩都不懂,今年的象棋大会只想当个观众,看一看热闹就好。” 众人纷纷表示惋惜,也有人对苏仪明哲保身的态度表示理解,毕竟在场的大家只不过是武生,将门之间的水太深了,涉足容易,抽身难。 象棋大会的话题说完,正好餐前茶水也喝完了,韩修竹叫唤酒楼伙计开始上菜。 酒菜上桌,在场的气氛再次变得热烈起来,大家天南地北地聊着,从南徐州的民情风俗聊到庙堂的政局,从哪家青楼的艺伎最有才貌、聊到哪位大人逛窑子又被内人捉了,甚至还聊了聊自己各自的往事,极大地增进了在场众人间的感情,觥筹交错间,让苏仪有一种回到了前世同窗会中的错觉。 只有韩双一人默然无言,独喝闷酒,韩修竹眼角余光瞥见,微不可查地摇首而叹。 众人又聊到下月的院试,很自然地就将话题引到了魁首的争夺上。 有人问韩修竹摘得魁首的把握,后者看了一眼苏仪,随后又迅速收回目光,笑了笑。 “若是往日,我有九成把握可摘得魁首,但苏弥天来了以后,我只有五成把握。”韩修竹慢慢喝了一口酒。 全场哗然,韩修竹乃是真正的天纵奇才,就算是称呼他为南徐州的“武生第一”也丝毫不为过;虽然众人都承认苏仪有大才,但院试不比县试,项目多且难,苏仪才学习两个月,又怎能和厚积薄发的韩修竹比拟。 就连苏仪自己都觉得韩修竹是在抬举他。 “修竹兄说笑了,在下自己都没什么信心,能通过院试就实属不易,前十都难以奢求,又怎能与人争夺魁首之位。”苏仪笑了笑。 苏仪只是粗通试策,而舞刀一项更是极大的短板,他自己都没有多大的信心能拿到舞刀的五筹合格分。 所幸双射和舞刀是共同计算平均筹数的,否则若是单项计筹、一项不合格就淘汰的话,苏仪连能否通过院试都不敢说。 但韩修竹听见苏仪的回答,却是笑而不语。 大家又聊起别的话题,直到夜里九点多,兴致渐消,于是韩修竹叫来伙计,令他呈上压轴酒。 苏仪好奇地看着伙计抱来一坛酒,仅仅是开封,酒香入鼻,馥郁纯正,让在场众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伙计为在场众人倒了一杯,苏仪初一品尝,便觉丝滑润喉,滋味芳醇,忍不住低声叫了一声“好酒”。 韩修竹见状,淡然一笑,说道:“苏弥天,此酒可是这座建盐楼的镇店之宝,乃是兰陵郡特产,加入了蜂蜜与郁金香酿造而成,口味香醇,实在是百年不得一见的佳酿,听说兰陵郡的那位公主也颇爱此酒;但因其工序复杂,产量很少,因此限制了出口,若非掌柜的和兰陵郡太守有旧,还真得不到此等美酒;不过今年也只得一坛,为了我们特地拆封,以供诸位品尝。” 苏仪转头看去,见到柜台内的掌柜对他颔首而笑,便起身作揖。 “谢主人家厚待。”苏仪高声道,其他人也纷纷拱手相谢。 “无妨,苏弥天此来,自然是要好生招待的,本店虽小,也不能落了人情。” 掌柜微笑着说,摆了摆手,示意大家无需在意。 宁采泉提议道:“此番若非是为你们三人接风洗尘,我等还真尝不到这等佳酿,你们三人不如评一评此酒,以谢店家。”(未完待续。) 第153章 兰陵美酒郁金香 “对,不仅要评,而且要评的精彩,普通的评语可不行,你们得吟诗作赋,或者弹瑟唱曲才行!” 有人一起哄,众人纷纷附和。 三人面面相觑,江游与吴峡一脸难色,连连给苏仪使眼色,好似在说“你上,你上”。 苏仪无奈,只得说:“那在下就作《客中行》一首,以助各位雅兴。” “好!”韩修竹带头鼓掌,场内彩声如雷。 随后,苏仪低下头来,轻轻摇晃掌心大小的青瓷碗,见到淡金色的酒液在烛光映照下显得略有些昏黄,摇晃出蜂蜜色的细碎光芒;之后又想起自己远在他乡为异客,却受到了如此热情的款待,心中略有所感。 半晌后,苏仪才开口吟道: 兰陵美酒郁金香, 玉碗盛来琥珀光。 但使主人能醉客, 不知何处是他乡。 话音落下,竟然十里飘香! 屋内的酒香瞬间冲出房门,好似奔涌的江河一般,瞬间弥漫了州城内的每一条街巷、每一处人家。 许多人闻到此香味,精神为之抖擞,更有许多人深深沉醉在这香味之中,久久回味。 “这、这竟然是兰陵香的味道?没想到我隔了三四十年,竟然还能闻到这怀念的酒香……” 许多老人心中感慨,眼眶微红。 建盐楼中,香味满堂,在场的学子们贪婪地呼吸着,神色如痴如醉,也不知是酒醉,还是为此诗之美而醉。 宁采泉颔首微笑,连声感叹。 “原本苏弥天开口说出《客中行》诗题时,我还以为他要作诗来表达自己对故乡的离别之愁,但未曾料到,苏弥天竟然如此潇洒飘逸,这首诗,一扫身处外地他乡的悲苦情绪,情思愉悦,真当出人意料。” “嗯,前两句之美,丝毫不逊色于《自遣》的‘葡萄美酒夜光杯’,而后两句,又与‘醉卧沙场君莫笑’各有千秋;《自遣》的后两句,豪情壮志、激怀凌云,而此诗的后两句,却是放荡不羁、本色深情,实在是耐人寻味。” 韩修竹拍了拍手,说完,闭眼低吟,沉醉其中。 “此诗几欲美杀我。”保佳也附和道。 苏仪轻抿一口酒,略带微笑,此诗乃是诗仙李白、在迁居到他乡时所著名篇,以赞美美酒、感怀主人的热情,来侧面表达了他乐在他乡、流连忘返的不羁之豪情,素为后世所称赞,此刻出现在这场酒会中,丝毫不显得突兀。 又听江游扼腕感叹。 “唉,我离了故乡,原本心情有些低落,但今日见到苏十筹的此诗,方才知道我的这点悲愁,实在是上不得台面,‘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大家作为主人来热情招待我们三人,我们又怎能还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呢?昨日见苏十筹《前路行》的上进心,今日又见《客中行》之洒脱豪情,不得不感叹我自己差了苏十筹何止些许。” “噢?《前路行》又是何诗?”韩修竹问。 “是苏十筹在启程时,与素水县故人的道别诗,我念给众位听……” 随后江游将苏仪临行前所作的《前路行》吟了出来,顺带还描述了高山坠石的神奇异象。 众人一听,纷纷鼓掌叫好。 “‘蝮蛇一螫手,壮士即断腕。所志在功名,离别何足叹”,好,好!此勇此志,真当令人发聋振聩,耳际轰鸣。”有人拍案而起。 “苏弥天总能给人如此多的惊喜,《前路行》与《客中行》,有此二首大作在,世人还需要谈什么离愁?我断定,这两首诗,必将传唱千秋。”宁采泉对苏仪竖起大拇指。 “还用得着你断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韩修竹丢了一个白眼。 众人哄堂大笑,苏仪不禁莞尔。 有了两首诗助兴,众人的兴致再抬一斗,许多人纵情高歌,敞怀阔论,到了夜里十点多才散会。 两斋学子们互相辞行,苏仪在吴峡的陪同下,往枢密院赶去。 在另一辆驶向西城的马车中,韩家堂兄弟静坐其中,韩修竹闭眼回味宴会上的所见所闻,心中越发钦佩苏仪,但韩双的脸色却是很阴沉。 后者在宴会中一言不发,因为心中早已将苏仪列为敌人,后者越是风光,他的心中就更是憎恨。 韩修竹睁眼看到韩双的脸色,瞳眸微眯。 “小双啊,你觉得苏弥天此人如何?”韩修竹笑着问。 “苏仪此人才情具备、年轻有为,却又性格随和、待人诚实,的确是韩家的劲敌。”韩双不假思索,立刻回答。 韩修竹似笑非笑,摇了摇头。 “可苏弥天并未把韩家当成仇人。” “这世上派类有别,没人能置身事外,我听说苏仪与项家刺史来往紧密,交情如铁,俨然已是项家盟友,日后必将成为我韩家的一大阻碍。”韩双眼中射出一缕寒芒,道,“堂兄大人,我知道您是打算劝我放下对苏仪的芥蒂,您以为我是意气用事?但事实并非如此,我年纪虽小,但也想的通透,为了韩家,我当扫除一切外敌,不惜此身!” 韩双越说,口气越是慷慨激昂,与他稚嫩的脸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韩修竹明白,这个堂弟从懂事起就接受将门的熏陶,同仇敌忾的精神已经在心底深深埋下、根深蒂固,不可动摇。 这,便是将门子弟的觉悟啊。 “唉,这般的将门氛围究竟是对,是错?我在这种大势所趋的潮流之中,又该如何前进?” 韩修竹心想着,这个绝世天才的眼中竟然涌起了一丝迷茫。 …… 吴峡的马车披着夜色,在街道中行驶。 临近深夜,但州城钟往来行人仍然很多,因此马车又费了大半个小时时间,这才赶到了州枢密院的门前。 枢密院占地广阔,其内楼阁林立,门前也是一片广场,此刻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辞别吴峡之后,苏仪走到门前,刚想抬手叩门,大门却呼的一声自动打开,从中涌出一阵暖风来。 风中,夹杂着一道沙哑的男声。 “进来吧,直走四十步,左转。” 苏仪一扬眉,踏步而入,身后大门再次关闭。 按照声音中指示的方向走去,苏仪来到一间小屋子门前,抬眼一看,“玉上堂”三字横卧在门匾之上。 屋内灯火摇曳,苏仪抬手,轻轻叩门。 “进来。” 苏仪推门进屋,立刻见到有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坐在案桌后面,微笑地看着他。 这中年眼眸细长,即使是微笑,但仍有一股仇红色的杀意从双眼中冲出,在空气中跳跃着,让苏仪心中凛然。 “可是州院事仇大人?”苏仪小心翼翼地拱手问道。 “是我,不必拘谨,进来再说。”仇英彦点头。 苏仪回身关上门,走到桌前,眼角余光一扫桌面,顿觉愕然。 仇英彦的桌面上堆积着大量的文书,座位面前却很干净,只有两张纸,其上写着苏仪的《客中行》与《前路行》两首诗。 “这……”苏仪欲言又止,《前路行》出现在这里倒没什么奇怪的,但《客中行》他才刚刚在酒楼出吟出,怎么就被这院事大人抄下来了? 看见苏仪的满面疑云,仇英彦说:“无论是谁,在城内引出任何异象与奇观,我的虎符都能有所感应。” 苏仪恍然大悟,随后恭敬行礼,向这位总管州城军教重任的院事恭声问候。 仇英彦是十足的行动派,因此话很少,只是点点头,将一本红色的折子递了过来。 “这是?” 苏仪接过,只见这折子的题签上写着“军功簿”三字,双眸便是微微一亮。 迫不及待地,苏仪展开军功簿,第一页写着苏仪的名字、军衔与户籍,以及朝廷与枢密院的敕号,此刻只有“素水县开国男”的爵位,苏仪也不在意,又看向后面。 在这本折子中,详细地记录着苏仪的每一项贡献,从成为天择仕子,直至写出《龙城飞将》救世、与创造了“高山坠石”奇观,一应俱全,比苏仪自己记忆中的还要详细。 每条贡献之后都记录着或多或少的军功数字,在最后面则有个总计,一共是十一万五千点。 苏仪不知道这究竟是算多还是少,于是悄悄看向仇英彦,欲言又止。 “有什么想问的?” “咳咳,院事大人,您当初救回百万难民时,得到了多少军功?”苏仪小心翼翼问道。 “二十点。” “这么少?!”苏仪吃惊极了,这可是一百万条生命啊。(未完待续。) 第154章 赌一把 “嗯,因为我擅离职守,功过相抵。”仇英彦神色如常。 苏仪轻咳两声,连忙换了个话题。 “这军功点有何用处?” “可以在国院换取许多物品,价值低到一些字画古玩,高到某些古战场的历练机会,总而言之都是不可多得的珍瑰,等你以后到京城,去国院问一问就懂。” 苏仪点点头,也不再多问此事,将军功簿收入了诸葛囊中。 随后,仇英彦上下打量了一番苏仪,颔首微笑,少见地说了一大段话。 “此番找你前来,只是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对岸已经开始调查前几夜的救世大贤了,一日之内素水县便捉拿了三十多名在周边地区活动的倒戈军;因为有老元戎瞒着,《射经》的作者他们调查不到,但《龙城飞将》的作者,他们看的清清楚楚,无论是报仇、还是为了斩断你的未来,蛮族都必要杀你。” “这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苏仪嘴角一抖,蛮族势大,全体人族合力都无法阻挡,更何况他这么一个小小将才。 “小事。”仇英彦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苏仪刹那间心领神会。 仇院事的弦外之音估计就是:南徐州与所有主战派将倾尽全力保护他,苏仪大可不必担心过多。 苏仪感到心境略有些放松下来,心中感谢主战派为他付出的一切。 又说了一些琐事,苏仪正欲告辞时,又听仇院事开口。 “来月,你可要参加象棋大会?” “听闻象棋大会是韩项两家的争雄之会,甚至还影响到东西城居民的生活,小生初来乍到,打算置身事外。”苏仪立刻回答。 “明智的选择。”仇英彦颔首而笑。 随后,苏仪辞别仇院事,走出枢密院,季安早已驱车等候多时。 回了家,苏仪和苏诗儿聊了聊今天的所见所闻,心中默默决定,每天都要抽出一点时间陪苏诗儿聊聊天,让她不会感到太寂寞。 两人坐在亭中闲聊,苏诗儿听着苏仪谈天说地,偶尔插上两句,俏脸微暖,如春绽放。 得到了苏诗儿早点睡的嘱托之后,苏仪回到自己房间。 回房后的第一时间,苏仪取出《垓下歌》,虽然此文已经黯淡无关,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力量,但文中的豪迈与柔情却丝毫不减。 领略着文中情怀,苏仪开口吟道:“力拔山兮气盖世……” 立刻,苏仪经历了一场长达三个时辰的幻境,虽说历经的垓下战场和第一次完全一样,但在这次,苏仪察觉到了更多的细节,感觉体悟更加深刻。 退出幻境后,苏仪便清晰感受到,四面楚歌和破釜沉舟两颗将星的熟练度有了长足的提升;虽然没办法形容提升的程度,但苏仪隐隐感觉,只要连续不断念诵一个月,两颗将星至少能提升到二阶巅峰! 在平时,若是想将奇谋从二阶初级提升到高级、直至巅峰,少说也得数年、甚至数十年的磨练,可见这上品军文《垓下歌》的作用有多么巨大。 “难怪项承失去了《垓下歌》的使用权,会这般暴跳如雷,我现在能理解他的心情,也许该想个办法弥补他。”苏仪心想。 奇谋的威力和效果会随着军衔一同提升,而在此之外,奇谋本身每提升一个阶级,也会额外增强效果。 例如说,苏仪身为将才,持有二阶的破釜沉舟,恢复的士气量能和行人的一阶破釜沉舟比肩! 若是他持有三阶破釜沉舟,其效果甚至可以比肩武士,因此,由不得苏仪不心生雀跃了。 听说到了后期,每个军衔的实力差距增大,但高阶的奇谋仍然是一种巨大的提升。 读完垓下歌,苏仪进入练兵场,看了看新增的敌人列表,深吸一口气,心情隐隐有些振奋。 “当日在君子会上的那些水寇也能够被模拟出来了,我有了更强大的陪练人偶,战斗水准必能得到更快的提升。” 在君子会的那天,水寇入境,欲杀苏仪;其中从虾兵蟹将、锦鱼人,直到鲨人和鲸人,种类极其丰富,而且实力等级也从浪人、海卒直到千夫长,不一而足。 苏仪的练兵场,简直变成了陪练人偶的宝库。 按下心头的躁动,苏仪挑选了一头锦鱼人海卒,将其呼唤出来,正是当时的刺客。 这刺客吐出一道水弹炮,随后立刻叽哇大叫着迈开脚步,手中双刃直刺苏仪的心窝。 水弹炮和人族的穷兵黩武、蛮族的战嚎一样,是海妖的二阶能力。 虽然海卒的水弹炮看起来只有篮球大小,威势也不足,但苏仪知道,这其中的威力丝毫不逊色于穷兵黩武,同阶级的人挨上一发,非死即伤。 然而苏仪拥有四道奇谋的绝大优势,每场模拟战斗都可以使用一次,又怎能被这种遭到流放的水寇打败? 金蝉脱壳一闪,苏仪瞬间转移到锦鱼人刺客身后,手中苗刀爆发出金光,趁敌不备,一道一丈长的穷兵黩武横扫而去。 锦鱼人刺客下意识喷涌大量灵力,想要撞开穷兵黩武;但苏仪暗渡陈仓的奇谋爆发,手中的刀刃避开了防御,将对方的首级斩断、身首异处。 “挑战性还不够。” 随后苏仪又唤出一头鲨人千夫长,这才感觉能够与他旗鼓相当,带给他最大程度的锻炼。 苏仪一直在练兵场战斗到夜里十二点多,直到精神力耗尽,才扑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 第二天,苏仪还未醒来,朝廷上就已经吵翻了天。 百官将一些琐事上奏完毕以后,立刻就有一人站出来,张口高呼道:“殿下,微臣有要事启奏!” 众人循声望去,见到此人满脸络腮胡,正是兵部尚书萧上座,于是立刻明白他究竟想说什么。 在龙椅的一旁,坐着一位三十来岁的美艳女子,此时她黛眉微蹙,冷冷看向萧上座。 “萧爱卿何事要奏?”坐在龙椅上的四岁小储君发出机械般回答,音调奶声奶气。 “臣连日来,闻苏仪救人族于水火,挽社稷于倾颓,每每想起,便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这等功臣,于情于理,都应该大加封赏,若非如此,岂不是寒了天下仕子的心?以后,他们又会有谁肯为朝廷卖命呢?” 萧上座的声音更是高扬三成,隐隐透着一股撼山拔树的威势,但他在说此话时,却并为看着小储君,而是如虎狼般盯着龙椅旁的那位女子。 群臣中立刻就有一人反驳道:“兵部尚书大人此言差矣,苏仪上次取得微薄功勋,朝廷已对他大肆封赏,甚至于还将他实封为素水县开国男,位居从五品,已是我大梁开国以来的武生之最;要知道,太祖当年为武生时,也只得个县男的爵位,苏仪已与太祖并驾齐驱,是何等的荣耀?此番他立下不世奇功不假,但若是再行封赏,岂不是要冒讳太祖的名号?” 此人言语铿锵有力,字字如刀,众人视之,正是御史大夫朱阳。 朱阳位居正三品,统领所有御史,对百官行监察职权,连三省宰相都可以弹劾,根本不把同位阶的兵部尚书放在眼里。 “一派胡言!太祖当初选贤用能,正如当初刘皇叔对待先贤诸葛孔明一般,受世人仰慕,曾有言:后世若有能者则居上,岂是冒讳?太祖当初从未立下‘后世武生封爵不得高于县男’的宪条,莫非是你想替太祖立下此律?此实乃乱臣贼子僭越之举!”有一位主战派官员突然加入了争执。 “黎侍郎言重了,忠君乃是臣子本分、尊圣乃是仕子本分,并非是我等要为太祖立下规矩,而是……” 众人吵成一片,话题丝毫没有进展,尚书令徐立人微微摇头,中书令周学书闭目养神,门下侍中范居安若无其事,这三省宰相似乎全都打算置身事外,任由手下官员拌嘴斗舌、喋喋不休。 小储君已经躺在了龙椅上呼呼大睡,他身旁的女性面无表情。 百官们吵了盏茶时间才渐渐停歇,这时,礼部尚书开口说了一句,这才让众人偃旗息鼓。 “诸位稍安勿躁,我等并不是不给苏仪封赏,只是提议稍作推迟而已;来月便是院试,待得苏仪通过考试,得到武庙承认,再行封赏也不迟,何必急于一月呢?那时,苏仪受封便不再冒讳太祖,毕竟太祖于将才时已然身为郡公;不过,这个前提是苏仪能摘得魁首,取得文武试任意一门的十筹,取得与太祖一样的成就,才能服众。” 朝堂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一众主战派官员冷笑连连,他们又怎能看不出来、主和派这是准备刁难苏仪? 苏仪考上武生才一个多月,就算接下去的一个月埋头苦读,也不可能力压所有天才夺得魁首,可以说,主和派提出这个建议,几乎是吃死了苏仪。 但有些人总觉得主和派的目的不仅仅是如此,因此都不敢贸然开口。 半晌之后,满头灰发、年过半百的尚书令徐立人才缓缓启齿。 “苏仪的封赏本就是他应得的,理应在通过院试之后授予他更高的爵位;至于魁首、十筹一事却不应该拿来当成封赏的条件,老夫另有一提案,请文武百官倾听。”徐立人说。 “尚书令大人请讲。”御史大夫朱阳微笑道。 “众所周知,老夫生性嗜赌,此刻我便带领所有主战一派的官员,就拿南徐州魁首一事与诸位赌一把,如何?” 说罢,徐立人淡淡扫过每一位主和派官员,他的目光明明平静如水,但有几十人却好似被尖刀刮过一般,纷纷打了个寒颤。(未完待续。) 第155章 争魁首 虽然在朝廷上公然开口赌博有些不严谨,但徐立人深得当今圣上信任,后者也因此时常放任他的嗜赌本性;如今圣上只是卧于病榻,并非逝世,其他官员也不好指责徐立人。 主和派官员们齐齐看向周学书和范居安两人。 “徐大人要怎么赌?”周学书缓缓睁眼,开口问道。 “就拿苏仪是否能摘得魁首、取得单科十筹为赌局,老夫出‘丝绸之路’的六十六个村庄为注,押苏仪可以取得这两项成就,可有人愿意与老夫对赌?”徐立人再次扫视全场。 众人面色一惊,就连周学书和范居安两人都显得神色凝重。 丝绸之路有许多养蚕纺丝的作坊村,每一村都能提供巨大的利益,但这个世界战火纷飞、蛮族肆虐,主和派在此地争不过主战派;除了被民间力量占有的部分村落以外,主和派只占据了二十多村,但主战派却占了一百多作坊村,而且其中有许多是大型村落,人口几乎比得上一座县城。 正是由于丝绸之路的巨大利益,主战派才能广纳贤士、保持良好的运营,若是割让出三分之二,主战派的后勤与经济必将遭受到致命的打击,从此一蹶不振,再也别想跟主和派分庭伉礼。 换言之,徐立人这是拿命在赌啊! 这些村落并不是徐立人的私有财产,而是主战派的共同产业,一众主战派尽皆面有忧色,嘀嘀咕咕:徐立人就这么相信苏弥天? 但主战派的团结令人难以想象,除了几个人抱有不满以外,绝大多数的人都选择服从徐立人的决定,他们都知道,这位尚书令大人必然是经过了深谋远虑,才提出了这次的赌局。 反倒是主和派却犹豫了起来,面对这样的大蛋糕,他们却没人敢伸嘴去咬。 徐立人押了这么重的赌注,也就是说,他们主和派也必须跟着押上相应价值的赌注才行。 周学书的面色仍然古井无波,似是天崩都无法动摇他的心神。 “徐大人真是豪情万丈,你莫非不知,若是真赌苏仪能否取得魁首与十筹,你的赢面很小?”周学书说。 “赢面小?对老朽来说,任何赌局都只是输与赢的五五开而已,毕竟凡事无绝对。”徐立人洒脱一笑,宰相心胸展露不遗。 “信马由缰,莫过如此。” 周学书说了句和话题完全无关的话,只有少部分人听懂,这是在讥讽徐立人太过信任苏仪。 “闲话不说,赌也不赌?若是你们不赌,那便莫要借机压制对苏仪的封赏,这般咬着魁首与十筹一事不放,牙疼否?”徐立人收敛了笑容,目光如剑,一副随时都会撕破脸皮的模样。 主战派官员们点点头,都意识到这是徐立人的避实击虚之法,借由荒唐的赌局来保证苏仪的封赏,不过这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一众主和派官员却是面面相觑,连范居安都微皱眉头,没人敢轻易接下。 “我出‘他山’中的一百三十二座连峰,与你对赌。”周学书缓缓启齿道。 在场所有官员面色齐齐一惊。 “他山”和丝绸之路、烽火台一样,都是属于大世界的一种,和兵锋大陆一样都属于无主之地。 他山最初由蛮族发现,但因为这个世界没有一块平地,蛮族难以立足,再加上廖无人烟,毫无征服的价值,很快就被他们抛弃;但人族却发现了其中的价值:这里盛产一种名为“他山石”的石料,是作为城墙的绝佳材料。 《诗经》有云:“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他山石的特性就是雕琢生物的野性,并且还有平息怒火的作用,人族带上他山石首饰,可以更轻易地保持冷静;但蛮族却是唯恐避之不及,毕竟他们的怒气就是力量的来源,若是被他山石所平息,就跟人族士气尽丧一样,会立刻失去战斗力。 因此,烽火台的万里防线、以及兵锋大陆边疆的许多城池,都用了他山石来堆砌城墙,效果十分显著:一定阶级以下的蛮族在接近他山石城墙后,会立刻失去战斗力,高阶蛮族也会多少受点影响。 他山被主和派官员世代苦心经营,俨然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后花园,内有两百多座山峰,如今周学书一出手就以三分之二他山作为赌注,不可谓不是大手笔。 不过许多人明白,主和派的底蕴更加丰厚,不似主战派一般有了点家底就跟蛮族拼命,因此大半他山的价值虽重,但主和派并非承受不起。 但,这对于主战派来说,却是可遇不可求的机遇啊! 若是能将大半他山收入囊中,主战派少说也能恢复点元气,争得与主和派的天平均势。 这回,先前那几个对赌局略有不满的主战官员也露出了骐骥的笑容。 大多主和派官员脸庞憋的好似苦瓜一般,他们或多或少都和他山有着利益牵扯,现在心疼的好似被割了一块肉。 赌局成立,周学书和徐立人对视一眼,纷纷扬起不可名状的笑容来。 “疯了,都疯了。”门下侍中范居安微微摇头,心中嘀咕道。 …… 散朝后,朝堂上的惊天赌局立刻传遍了江南。 许多好事者都围绕着苏仪能否摘得魁首与单科十筹、展开了或大或小程度不一的对赌,一时间,盛况空前,赌风横行。 这一切暂时没有传到苏仪的耳中,在早晨七点左右便闻鸡而起,洗漱过后,让季安载着他去学院。 郡学院的门口,学子们来来往往,见到苏仪纷纷拱手问候,苏仪也一一回礼。 只是,刚踏进院门,立刻就有一道疯狂的吼叫在苏仪的耳旁爆开。 “啊啊啊!这对子要怎么对!究竟要怎么对!喂,你对不对的出来!” 项承在假山之间横冲直撞,犹如一颗自我移动的蝉鸣珠;此刻的他披头散发,神色萎靡,一道黑眼圈挂在脸上,衣服还沾着些许晨露。 苏仪心中嘀咕,这家伙莫非是留在了武校场思考那千古绝对的对法,然后就这样呆了一夜? 项承逮到人就问“怎么对”,众人唯恐避之不及,苏仪也连忙绕道走,但还是被项承发现。 “苏仪,你别得意!等咱把那上联给对出来,你就一定要把《垓下歌》交还出来!”项承歇斯底里地大吼着。 “咳咳,在下没有得意,只是项兄你执念太深了,可别走火入魔啊。”苏仪耸耸肩。 项承的双眸这才恢复了些许冷静。 “哼,不用你说。”项承拂袖而去。 见到两人的对话,一些学子面色好奇,几个知情人士给他们解释了一下,才令他们恍然大悟。 项承,这是被苏仪给难住了啊。 只是,当他们试着对苏仪所对的上联时,无论如何苦思冥想,也对不出相应格式的下联来,更是赞叹苏仪的大才。 今天是双射课程,苏仪出门没有背书箱,径直往武校场走去。 负责内舍的教射先生早已到了武校场,指挥着几名差役摆放箭靶,而一干学子正在看台上等着开课,有说有笑。 今天所学的项目是步射,顾名思义,就是边走边射,因此和平射的规则有颇多不同。 平射要求在一百二十步距离、九射七中箭靶红心才能得到十筹,但步射只要在六十步距离、七射四中即可拿到十筹,虽说要求下降,但难度却加大了非常多。 在武校场中央有几块方形的场地,每块场地都被分割成了九九八十一块立足点。 这些立足点只有两尺长宽,将将只够一人站立;而在考生张弓射箭时,脚下的立足点会不规则地变成红色,踩中红色立足点、或者踏出场地外就记一次失误。 三次失误,步射项目立刻就会被判不合格。 立足点由白变红的过程只有一息,发现变红前兆就要立刻挪动脚步;一边要集中精神瞄准,一边又要注意脚下,难度剧增。 更加令人瞠目结舌的是,立足点变红的频率会随着时间逐渐变高,到了百息之后,全场地变红,根本无处立足,立刻就会被淘汰出局。 因此,速战速决才是合格的关键。 虽然总结了许多心得,头几轮试射时,苏仪还是吃了不小的苦头。 虽说他此前粗浅学过步射,但县城根本没有这么专业的设备,脚下的立足点他还是第一次接触,显得狼狈不堪。 但苏仪已有神铁弓,空余时得以在练兵场内练习步射,又兼得到了教射先生的指点,进步非常快。 见到苏仪渐练渐熟,许多人都连连点头,认为苏仪在院试前必能熟练掌握步射项目。 一堂课很快结束,苏仪只觉浑身酸痛,一边活动着筋骨,与剑梅斋的同窗们一起去了食舍。 食舍内已经聚集了不下百人,而且还有人源源不断赶来。 苏仪一走进门,立刻引来了所有人的视线,众人纷纷窃窃私语,苏仪一路走来,听到最多的词语就是“苏弥天”和“魁首”。 “这是怎么了?”苏仪一头雾水。 “坐下再说。”宁采泉脸色有些古怪。 苏仪点头,和同窗们一起就坐。 眼前摆着和昨日略有些不同的饭菜,苏仪还没拾起筷子,旁边一桌就有人高声叫嚷起来。 “苏弥天,我们都在赌你院试能不能摘得魁首,你能不能给个准话啊,究竟有没有信心争第一?” …… (PS:国庆中午和晚上还会有四更,求保底月票!)(未完待续。) 第156章 一心二用 听到这声叫喊,食舍内所有人都把视线抛了过来,神色好奇。 苏仪毫无心理准备,心想着这怎么就赌起来了? 见到苏仪的满面疑云,宁采泉开口解释道 “你来的晚,可能还没听到消息,就在今天凌晨,主和两派在朝廷上为了你开了一场惊天的赌局,赌注大到你我无法想象,几乎可以说是押上了各自的命脉;散朝后,消息立刻传到了南徐州来,大家都按捺不住,都想在你身上赌一把,听说韩项两家也已经开赌了,赌注丝毫不比朝廷上众官下的小。” 苏仪这才理解,但却又感到难以理解。 实话说,苏仪并没有信心能取得魁首,这赌局一开始就无法成立,在他身上下注的几乎必输,究竟是谁这么信任他? 一转眼,苏仪看到食舍内众人明显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表情,心中颇感无奈。 “诸位说笑了,你们还不如去问问,修竹兄、项承兄等人愿不愿意把魁首之位让给我。” 说罢,苏仪摇头,也不再理会别人,拾起筷子开始吃饭。 这话中意思表达的很明确,众人一听就懂。 “我说了吧,苏弥天虽有大才,但准备时间太少了,断然不可能摘得院试魁首,你输了,快交出赌注。” “喂喂,院试都还没到,怎能断定结果?说不定苏弥天又能引发什么奇迹……” “别死鸭子嘴硬了,院试项目又多又难,奇迹怎能随唤随到?” 类似这样的对话,在食舍内各处蔓延开来。 同桌吃饭的人摆出无奈的神色,因为要顾及苏仪的脸面,他们并没有参加赌博,只是担心苏仪会受此影响。 然而他们多虑了,苏仪的心境稳如泰山,对周遭的动静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吃饭。 下午仍然有一堂步射课程,苏仪经过这一天,已经能熟练驾驭脚下的八十一块立足点,只是准头还差一些;箭靶就摆在三十步开外,然而苏仪射出上百箭,竟然只命中十箭不到。 “看来我还需要多多磨练,虽然离院试只有一个月不到,但也无需心焦气燥,按部就班练习即可……这步射也不比舞刀简单,若是能掌握‘一心二用’的能力,步射项目几乎十拿九稳。” “一心二用”是拥有两颗军心后、有极小概率获得的协同能力,几乎是所有仕子梦寐以求的技能之一。 对普通人来说,一心二用可以让他们在在锻炼身体的同时背诵经典,也可以读书的同时思考其中的含义,应用非常广泛,举一天的例子都举不完。 而对苏仪来说,这能力更是如虎添翼:别人无法在练兵场中读书,但苏仪却有烟海碑的存在,随时随地都能读书,而且效率比在现实中高上六倍! 若是掌握了一心二用,等于说,苏仪手头无论在干什么事,都能分心进入练兵场读书,甚至分心进行模拟战斗提升战斗技巧。 如此一来,他的仕途必将更加顺畅。 而对于目前来说,一心二用能帮助苏仪一边瞄准,一边选择立足点,配合他的射术,定然能取得步射高分。 心中的骐骥占据了苏仪的心田,但很快就被他压制到了心底。 “一心二用并非随手可得,我不能总想着一蹴而就、好高骛远,只要按部就班地练习,不愁无法通过院试。” 苏仪默默坚定了自己的决心,练兵场内,智之军心的光辉更是绚丽几分。 与此同时,在雕像的头顶上,有几颗黯淡无光的碎屑悄然浮现在智之军心旁边,并没有引起苏仪的注意。 下午的课程一晃即逝,剑梅斋的学子们聚众往院门口走去。 一种同窗七嘴八舌地聊着,苏仪偶尔说上两句,大多时候都只充当听众。 “唉,这步射真是难,我感觉我再练一个月,也拿不到五筹。”一位少年唉声叹气。 “莫要妄自菲薄,一个月之后的事谁也说不定,无论如何都理应努力,争取合格。”宁采泉立刻指摘道。 “话虽如此……唉,算了,斋长你说的没错,我回家就努力练习,至少要让这届院试不留下遗憾。” 宁采泉含笑点头。 “如此便好,对了,今晚便是《国学》的发售日,大家有空都可以去各区的玉莱书行分店看看热闹,建议都买一本收藏,学习一下其中收录的诗赋,为未来的乡试做准备。”宁采泉说。 “今年有南徐州同胞登上《国学》么?若是没有,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有人立刻说。 许多人立刻看向苏仪,保佳顶了前者一肘子,笑骂道:“你倒是忘了苏弥天就是南徐州之人?” “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个!苏弥天正巧在定稿日之前写下《立志》与《醉酒死战》二首诗,必然能上《国学》,今年我一定要买一册收藏!” “嘿嘿,咱们一起去。” “苏弥天可要一同前去?”宁采泉转头看向苏仪,问道。 “咳,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毕竟军业很紧,改日我让下人捎上一本给我。” 苏仪立刻摇头,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自己买自己的诗文来收藏,总觉得有些别扭。 “这可不行,往年的《国学》都是抢手货,稍微有钱点的都会买来收藏,今年有了你的作品,恐怕一小时之内就会被抢购一空,哪能留下什么库存?你不去,我多买一本送你!”保佳说。 “那就有劳保兄了。”苏仪拱手称谢。 江游听到众人的对话,托着下巴,连连点头,喃喃自语。 “虽然我囊中羞涩,但也一定要买一本收藏。” 众人出了院门,各自告别。 苏仪回到家,和苏诗儿一起吃晚饭。 因为担心新下人的手艺不合苏仪胃口,有几道菜是苏诗儿亲手准备的,苏仪吃的津津有味。 陪伴了苏诗儿一个月的宠物、小乌龟慢慢也爬到了桌上,但它对满桌的饭菜一点兴趣都没有,而是散步般地在桌上爬来爬去。 “诗儿姐,以后我们每天晚上出门去逛一逛吧,顺便熟悉一下州城的环境。”饭桌上,苏仪提议道。 “诶?但这样一来,肯定会耽误你的军业吧?还是不要了。”苏诗儿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没关系,我懂得安排时间的;而且这届院试考不上,明年仍会举办,军业也是随时都可以操办,学习哪有陪你重要。” “就你嘴巴甜!这张嘴啊,不知道得骗到多少女儿家!”苏诗儿佯嗔道。 “那你受不受骗啊?”苏仪一挑嘴角。 “我、我……就当我是三岁小女孩好了!” 苏诗儿笑靥如花,这才点了点头。 “那咱们每天晚上一起出去走一走,不过不能走太远,不然就要耽搁太久了,咱们就只逛半个时辰。” “好,就依你。”苏仪点头。 小乌龟连忙伸长脖子,目露恳求之色,似是在说我也要出门。 苏诗儿见状,双眸凝笑,纤纤玉指戳了戳小乌龟的背甲。 “咱们也带慢慢出门,给它找找吃食吧?每天喝墨也不好。” “嗯。”苏仪点头。 当晚,苏仪戴上了易容手镯,乔装成一位普通人,和苏诗儿一起出门逛街。 许多人见到苏诗儿的容貌,顿时惊为天人;无论是路摊小贩、还是文人旅客,见到苏诗儿纷纷驻足,看到失神。 众人又一看苏仪平凡到极点的脸,纷纷感叹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苏诗儿不擅长应对这种场面,显得有些害羞,但见到众人看低苏仪,又显得有些生气。 苏仪对旁人的指指点点一笑了之。 因为早就问过了吴峡,得知了州城具体的布局,苏仪很快找到了商业街的位置,带着苏诗儿四处闲逛。 苏诗儿没买什么东西,只是四处看,苏仪则是逛了逛书铺,买下了一些品质优良的毛笔,以及许多从未读过的书,让掌柜往指定的地址送去。 苏仪肩头上的小乌龟始终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对路旁的吃食没有任何感觉,让两人颇感无奈。 逛着逛着,两人来到另一条街,苏仪见到眼前的景象顿时一愣。 这条不长也不宽的商业街,此刻竟然人潮涌动,苏仪粗一看去,感觉不下五百人,热闹非常。 再一看人群最集中的地方,一间店铺的门额上写着“玉莱书行”四字,苏仪立刻想到这些人都是来买《国学》的。 “没想到这么巧逛到这儿……”苏仪低声嘀咕。 “怎么了?”苏诗儿一脸好奇。 于是苏仪将《国学》发售一事说了出来,只是他没想到来购买的人会这么多。 苏仪了解到,《国学》也有过一段时间的衰落期,正是秦始皇在焚书坑儒时立下了《挟书律》,禁止平民收藏违禁书籍;但从汉朝建立、吕后废除《挟书律》后,《国学》再次兴盛起来,其销售权由枢密院逐渐转移到了各地的书铺书行手上,更加亲近平民。 光南徐州的一间书行分店都聚集着这么多人,全州、全国得有多少人来买《国学》? 苏诗儿听完,瞳眸中异彩闪烁。 “既然是跟仪儿有关的书,我一定要买一本当纪念!” “不用买,会有的。”苏仪一笑。 两人又走近了一点,苏仪听到前方的几人在交头接耳。(未完待续。) 第157章 棋会前夕 “怎么还没开卖,我都等了半个多时辰了。” “急什么,《国学》又不会插翅飞走。” “话虽如此,就怕抢不到啊,每年这家分店的《国学》只有两三百本,这里足足五六百人……听说苏弥天在县试所作的两首诗都会登上《国学》,要是买不到,岂不是要后悔一年?” “你倒还好,我家小姐特别喜欢苏弥天的诗,我要是买不到今年的《国学》,少不了要挨一顿板子。” “别说了,开卖了!” 所有人全都休舌遏嘴,看向书行门口,只见几位伙计在门口摆上一张桌子,然后把《国学》一摞一摞地搬上桌面。 许多人立刻吵嚷着往前挤,生怕抢不到书。 “哎哟,别挤,都别挤,桌子要倒了!”一位伙计立刻大声嚷嚷道,“这次的进货多,人人都有份,有份!” 客人们这才站定了脚步,开始整齐排队。 处于最前方的一名中年人喊道:“店家,这期的《国学》有没有苏弥天的诗啊?快给我们先透露一下呗!” “嘿嘿,你们买了就知道了。”那伙计神神秘秘笑道。 “奸商!”许多人齐声笑骂。 其实不用问,大家都知道苏仪的诗不可能不登上《国学》。 第一人付了五百文钱,将《国学》揣入怀中,好不容易才挤出了人群,借着路旁的灯笼,开始翻看。 苏仪远远一看,目测此书仅有三百页,但却要卖五百文,心中揶揄国院也够黑的。 这人翻书如飞,似是在寻找着什么,半晌后,双眸飞上一抹金光,连连翻开几页,立刻满脸通红,神色激动到好似穷人捡了一万两银子,扯开嗓子就大声吼叫。 “天呐!苏弥天的诗不止两首!竟然是五诗齐鸣,天塌啦!” “不会吧?《国学》历来都是每年每人限制两篇作品,你是不是看花眼了?”排队的一人立刻提出了质疑,以为前者哗众取宠。 “我的亲娘,这哪能看花眼啊!除了《立志》和《醉酒死战》以外,苏弥天另有三首诗也被收录《国学》之中,《龙城飞将》也在其中!”那人养着手中的书,激动到语无伦次。 闻言,满场哗然,就连苏仪也扬起了眉梢。 听到《龙城飞将》,所有人都不淡定了,这可是传说中的救世诗啊! 一时间,队伍再次大乱,许多人拼了命的往前挤,都想马上证实一下前者所言是真是假。 “哎哟,别挤、别挤啊,桌子倒了,倒了!”一名伙计发出惊呼。 轰的一声,书桌应声倒塌,几百册《国学》撒了一地,许多人立刻上前哄抢,取了书以后丢下手中的一串钱,然后挤出人群,连忙哗哗翻书。 伙计们收钱收的焦头烂额。 不一会儿,就听到有人口沸目赤大吼起来。 “果然是五诗齐鸣,苏弥天之雄才领略无遗!” “在哪呢在哪呢?!” “就在二百七十多页,其他人的不用看了,直接翻去看苏弥天的五首诗!” 许多人翻到后面,立刻沸腾了,群情昂扬,激声如雷。 “咱们南徐州一共七篇作品,苏弥天一人独占五篇,我的娘啊,生为南徐州人,死而无憾、死而无憾啊!” “何止是死而无憾,我恨不得马上带着这书去投胎,让苏弥天的这五首诗成为了心神的一部分!” “哇,《龙城飞将》居然还有老元戎亲笔点评,那位蒋孺子还评价此诗为‘神品’。” “那是自然,这可是救世诗,这要不是神品,还有什么能称之为神品?” 众人齐声感叹,交口称赞。 “咦,这首《自遣》我倒是略有耳闻,听说引发了四响晨钟奇观,但这首《夜射虎》却是闻所未闻,真是苏弥天所著?” “是他所著,下面还有广州黄老飞将的点评。” 一些人细细一看点评,结合自己的理解一读《夜射虎》,更觉此诗其中精妙。 “竟然也是初一当夜所著……‘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妙啊,妙啊!不是石面、不是石背,箭矢偏偏射入石头的尖角之中,更显先贤李广射术之高超!” “而且夜里射出一箭,当时不去查看,直接就走,到天明才发现,淋漓尽致地描写出了射者的自信。” “一夜之中连作两首名篇,恐怕连蒋孺子本人都很难做到吧?” …… 众多买客手握《国学》,细细品味、止不住地称赞苏仪的这五首诗。 受到这条街的骚动影响,有许多人也得知了苏仪五诗齐鸣的事,纷纷聚拢而来。 这条街的人越来越多,苏仪都已经没有安稳站脚的地方了。 “我们走吧?”苏仪转头看向苏诗儿。 “嗯!”苏诗儿轻轻点头,但俏脸却是微红,听到众人如此夸耀苏仪,她的心田仿佛绽开了花。 由于苏仪是易容过的,因此没人注意到他。 苏仪走后,有几人谈起了另外的话题。 “能看到苏弥天五诗齐鸣,真当让人兴奋难眠,只是飞文阁怎么突然改规矩了,往日的限制不都是二篇?” “《国学》的最后一页写着呢,因为人族文风越发鼎盛、经典作品层出不穷,因此取消了篇幅限制,未来每年说不定还有可能增刊。” “原来如此,苏弥天是赶上了好时代啊。” 多数人大为感叹,但有一人却是神色古怪,嘀咕道:“我怎么总感觉、是飞文阁为了苏弥天特地取消的篇幅限制……” …… 又在街上逛了半个多小时,两人这才回到家去。 苏仪回到屋中,立刻开始练习颜真卿的书法。 但结果令人颓唐,苏仪又弄断十支毛笔,却连《颜勤礼碑》的第一个字都临摹不出来,不得以,只得读书。 在没日没夜的学习中,苏仪度过了风平浪静的三月。 接近一个月的时间中,苏仪白天在郡学院学习,顺便与同窗交流心得,沟通感情,而回家后则埋头读书,抽空与苏诗儿一同逛街。 苏仪每次逛街,都会去不同的书铺买几支毛笔回家,隔天苏诗儿收拾屋子时,总能发现许多断裂的毛笔。 苏诗儿虽然心中疑惑,但也没有多问。 很不幸的是,没有任何毛笔可以承受得住颜体书法的悲愤肃杀之力。 苏仪的书法提升缓慢,于是就心生借鉴历史的想法。 但他查来查去都没能查到,王羲之当初究竟是用的是什么毛笔,竟然可以承受得住他自己的书法之雄劲。 再次搁置了书法后,苏仪将睡前的时间用于模拟战斗,士气的凝实度虽然提升缓慢,但一个月累积下来,也有了长足的进步;如果用具体数值描述的话,新晋武生士气一开始的凝实度为一分,达到巅峰以后为一百,那苏仪正处于十分左右,这个月的锻炼,让他的士气凝实了五六分有余。 他的试策、双射与舞刀都有了长足的进步,已经有信心全得五筹合格。 而苏仪的住处很快在一些高层官员、以及部分顶尖豪门世家的耳中传开,许多人都遣人送来请柬或拜帖,但苏仪以备考为由,一一婉拒。 很快到了三月的最后一天,苏仪刚从兵学院回到家,便收到了项门的请柬。 苏仪拿回房中一读,内容是现任项门主项华容、邀请他前去项家府上一叙。 苏仪正考虑要不要去,忽然季安来报:项刺史已经亲自在门外等候了。 “得,看来不去也不行了。” 苏仪耸肩,站起身来,简单整理了衣冠后,出门迎接项从流。 一走出宅门,苏仪立刻双眸一亮,眼前竟然是一辆配有八匹麒麟马的豪车,比季县令的豪车都奢华数倍。 “用这种车来接我,岂不是更难拒绝?” 苏仪心中顿感无奈,但还是保持着笑容,向项从流作揖问候。 项从流仍然挂着他那招牌的温和笑容。 “此番项家门主欲邀你私谈,因此发来请柬,你要不要去见他老人家一面?” “大人您亲自来接,小生也没办法拒绝啊。”苏仪苦笑说道,倒也不客气。 “我是故意的。”项从流笑道。 苏仪翻了一个白眼。 上了这辆豪车,苏仪立刻开口询问。 “刺史大人,果真是项门主相邀?为何这一个月以来都不见风声,偏偏要在象棋大会前夜邀请我,要谈什么事?”苏仪一口气问了几个问题。 “嗯,本来在你一来到州城时,项门就该设宴款待你,但你操心军业,门主担心会打搅你,于是才选了今日才来相邀;明天便是月初,全国的学院都会例行放假,你也应该有了空余吧?” 苏仪点点头。 “至于是所为何事,我想你也应该能猜到一些,具体的还是到了门内以后再说吧。”项从流说着,用手指敲击着坐板,也不知在考虑什么。 苏仪也没有多问,而是挑开窗帘看向窗外。 此时刚刚入夜,州城内炊烟袅袅,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但麒麟马豪车还是放慢了速度,以免撞到人。 有许多人见到这辆车,立刻微微低头行礼。 …… (PS:晚上还有两更)(未完待续。) 第158章 国运争夺 到了项家门口,两人下了车,苏仪见到眼前的景象,心中略感震撼。 项家的宅院很大,大到已经不能称之为“宅院”的地步了,南徐州东城区有三十二块方形区域,项宅独占一块,面积几乎比得上半个县城。 宅门是三对开的黑漆大门,中间的一扇门大开,似是要迎接贵客。 苏仪也没在意,跟着项从流进了宅门。 项门大宅中有山有水有林,让他仿佛产生了置身于大自然的错觉。 跟着项从流往僻静的深处走去,苏仪沿途见到许多小院落,很多项门子弟在园林中散步;这些人见到苏仪,有许多人立刻双眸一亮,上前作揖问候,也有部分人呆在远处嘀嘀咕咕。 这一路走来,苏仪受了不下二十次年轻女性的暗送秋波。 “这便是将门的气氛,团结、和谐,同仇同欢。”苏仪感慨着,心中隐隐有一丝向往之情。 但他也明白,将门子弟享受着得天独厚的学习条件,但也承担着更重的使命和责任;他们有将门的荣耀,但也有各自的苦恼,有时候还是身为平头老百姓更加幸福,苏仪自己也更喜欢后者无忧无束的生活。 来到一处竹林中的院落前,项从流站到了院门一旁,点头示意苏仪进入。 苏仪带着好奇心进入院中,还没等敲响房门,就听的背后竹叶沙沙作响,呼的一阵风传来,将房门推开。 平复心中的惊奇,苏仪正冠而入,屋中很是简洁,除了一张床、一道书橱以外,就只有一张书桌了。 书桌后面,坐着一位白发苍苍、却面如冠玉的老人。 见到苏仪进屋,老人放下手中的书册,面带微笑。 “可是写出《立志》一诗的苏贤侄?” “正是晚生,请项门主多多指教。”苏仪恭恭敬敬地拱手。 “需要问安的是老朽才对,无需客气,坐。” 苏仪坐到书桌对面,又听项华容嘘寒问暖。 “苏贤侄在南徐州住的可好?生活可有不便之处?原本老朽应该多派人照顾你的起居,但又担心人多了,会影响你的军业,就连会面也拖到了今日,望请谅解。” “项门主多虑了,正是晚生才要感谢您的照顾。” 就这么一会儿,苏仪已经汗流浃背,项华容作为名门家主,本应要有相应的做派,但他对待苏仪的态度,却像是民间普通的老人对待自己的孙儿一般和蔼,让苏仪完全捉摸不透对方心中究竟在作何打算。 只是觉得这位项门主应该没有歹心。 双方客套一会儿,忽然,就见项华容缓缓起身,向苏仪郑重鞠躬作揖。 苏仪心头一惊,连忙站起身来道:“项门主这又是何意?” “这一礼,有两个原因。”项华容直起身来,目光炯炯,道,“第一,你唤醒了项门先祖的意念,使九鼎山重新开放,老朽无论是代表项门,还是先于整个人族,都应该向你表达谢意;九鼎山对人族来说实在是太过重要,不说能否让人族崛起,恢复往日雄风,但至少可以止住不断衰弱的势头。” 两人重新坐下,苏仪开口询问。 “九鼎山究竟是何种地方?能得到什么?” “此地乃是考验一个人‘器量’的地方,你的器量越大,就能攀上更高峰,举起更重的鼎;当你举起一鼎时,此鼎化为你练兵场中的器物,能助你储存一种特殊的物质。” “什么物质?”苏仪问。 “是这天地间最为神奇的物质之一,比精神力、比士气更加特殊,它是一个国家的根基,也是万民的命脉所在。”项华容打了个哑谜。 苏仪心中一凛,心中似乎有了一个猜测。 “九鼎山因你而开启,我作为项门家主,自然要给你一些方便,原定的第一批参与试炼的名单是二十年内的历届院试魁首、以及本届院试的各地前十,但无论你院试成绩如何,都能得到进入九鼎山的资格;不过,若是你能考上前十、堂堂正正取得资格,届时,我再给你一样东西,能助你更容易通过考验。” 苏仪明白其中的利害,也知道项门主是打算趁此激励他,于是拱手谢过。 “第二件事又是什么?”苏仪问。 “就韩门仇视你一事,老朽要向你道歉。” “啊?韩门子弟会仇视我,不是因为我写了《立志》一诗吗?项门主又何须道歉?” “《立志》一诗只是开端,归根结底还是韩项两家积怨已久,再加上你与我项门走的近,很自然地就引起了韩门的误会;而这误会经过一些好事者的添油加醋,很快升华为了仇恨。”项华容摇头道。 “只是心中憎恨倒是不要紧,我只要不做太出格的事情、授人以柄,他们应该不会故意寻找借口来为难我吧?” “若是平时的话,韩门子弟要顾及将门的脸面,不会为难你;但现在韩门正处于关键时刻,韩老门主病危,有资格争夺门主之位的子嗣们内斗不止,为了表现自己,他们会逮住任何立功的机会,也包括打压你;我猜,明日的象棋大会上,韩门也许会有人来刁难你。” 苏仪眼皮一跳,摇了摇头。 “我已经决定要置身事外,绝不陷入两大将门的仇怨泥潭之中,他们又能拿我如何?” “这种想法不可取,人心难测,小心为上,韩门的一些子弟指不定会准备什么伎俩逼你参赛,然后借用各种手段令你出丑;当然,这话并不是老朽怀着私心去诋毁他们,明天即可见真章,你倒不如主动宣布参赛,也断了他们准备好的伎俩,就算是输了,老朽也好准备退路。” “谢项门主这般为晚生着想,但还请容许我深思熟虑一番。”苏仪拱手,又问道,“这次象棋大会的结果是否很重要?” “非常重要,因为南徐州的对岸就是当初楚国的国都彭城、也就是现今的扬州,在韩项两家转移到南徐州之后,扬州内潜藏着的虚无缥缈的楚国国运、也潜移默化间影响了这里;但先朝的国运无法受到今人的掌控,任何人、甚至连元戎都难以把握它,只能通过象棋大会来吸引。” “原来如此,象棋大会上赢的一方,吸引的国运就多一些,输的一方则反之?”苏仪食指敲打着膝盖,问道。 “正是如此,国运的多寡不仅影响韩项两家,更影响着东西半城的居民,如今项门已经连输五阵,若是再输一阵,国运丧尽,必将遭到韩门调动国运压制、趁机打压……毕竟,几十年前韩门连输六阵时,项门也做过类似的事情,只是当初韩门底蕴雄厚,无惧打压,但项门如今就难说了。” “蛮族大军压境,将门之间承担人族重任,应该不至于爆发出你死我活的内斗吧?”苏仪皱眉。 “外敌未至,内仇当前,自然是先解决后者。”项华容缓缓摇头。 苏仪默然。 了解了象棋大会的重要性之后,因为气氛不太好,苏仪说了声会考虑参赛后,起身告辞。 走出屋子,立刻就有一阵窃窃私语声扑向苏仪的耳际。 “苏弥天和我项门的关系虽好,但关系和赌局是两码事,对于赌局来说要抱有客观的态度,我押韩修竹能取得魁首,二十两。” “嘿嘿,项炎大哥说的对,但我更看好钱老先生,就押他十两。” “你们这样不对啊,项承与苏弥天都是自己人,怎么能押别人?我两人各押十两……” 苏仪看到十几名年轻子弟堵在院门口,交头接耳,于是心生疑惑,看向项从流。 “这些小兔崽子,本来还谈着你的事,结果谈着谈着就赌起来了。”项从流无奈摇头,看向这些年轻子弟,低喝一声,“快些散了吧!去好好准备明天的棋会,别给项家丢脸。” 众人这才停止议论,向苏仪打了声招呼,作鸟兽散。 苏仪和项从流往外走去。 “虽然小生在月初就听说了关于魁首的赌局,但怎么感觉赌法变了?不是对赌了?”苏仪好奇问道。 “因为对赌的话,押你得魁首的赢面太小,许多人不愿赌,人数不均衡;于是前些天又有人创造了一种新的赌法:列出所有有可能取得魁首的人,所有人在某个候选者身上押注,若是押对了,就可以赢得其他人的押金押物。” 苏仪翻了一个白眼,没想到这世界竟然凭空生出奖池赌法。 “顺带一说,韩修竹的赔率是一比三,押你的赔率是一比六十以上。”项从流挑起一抹怪异的笑容。 赔率越低,就代表对此人押注的人越多,如今苏仪的赔率高的吓人,押上一两,若是赢了可以得到六十两,说明许多人都不觉得苏仪能拿魁首。 但苏仪对此毫不介意,无论别人怎么赌,他只要考好自己的院试即可。 辞别项从流,苏仪回到家,和苏诗儿聊了一会儿,两人约定明日一同去参观象棋大会。 躺在床上,苏仪一直在想今后的事。 “我若是受项门主相邀参加棋赛,与韩门的关系估计会因此恶化;但我即使不参加,韩门某些人就不会为难我了?果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南徐州也不太平,我应该尽早谋定后路……” …… (PS:晚上还有一更,稍微晚一点~)(未完待续。) 第159章 请赐招!(五更,求保底月票) 第二天,苏仪带着苏诗儿走上了街头。 一道同行的还有江游和他的青梅女子、以及吴峡与他的俊俏弟弟,在全司法与他的几个夫人的陪同下往北城门走去。 苏仪的院落在东城区偏北,离北城门只有半刻钟路程,因此也不打算坐车;众人一边在街上步行,一边享受南徐州每年一度的大会气氛。 放眼望去,无论哪一条街巷都挤满了人,许多本地居民和慕名而来的外地游客比肩接踵,摊贩、文人、女子、孩童与农民等形形色色的路人往来交肩,尽情攀谈。 路旁的叫卖声、嘈杂的交谈声与脚步声交融在一起,仿佛组成了节日的礼乐。 苏仪毫无顾忌地拉着苏诗儿的手,后者脸上一直挂着两朵红霞,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见抽不出,只得任由苏仪拉着;身后的江游见状,也想去拉青梅女子的手,却被后者捏了一把,痛的哇哇大叫。 靠近北城门,全司法指着城楼说:“苏十筹,南徐州乃前线重镇,就算是这等大会,一般也是不允许平民和无关官员登上城楼观看比赛的,只有参赛者和重要人物才能得到许可;不过刺史大人今天给了你这个特权,咱们上楼,南徐州的四面城墙全都是由他山石堆砌而成,其中北墙是最高的,达到了二十几丈,能将全城的景色和棋局尽收眼底。” “那就有劳全大人带路了。”苏仪拱手而笑。 跟着全司法登上城墙,苏仪一看女墙内站岗的士卒,个个虎背熊腰、神色坚毅,显然是精锐中的精锐;越是盛大的节日,这些士兵们就越要集中精神,以牺牲自己为代价来维护地区和平,让苏仪心中肃然起敬。 除了士兵以外,城楼边已经聚集了数百人、除了少部分青少年以外,绝大多数都是中老年人,他们大多锦衣玉服,富态满面,显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其中有很多熟悉的脸孔,苏仪便上前一一打招呼,仇院事和项刺史都在其中。 全司法看了看众人的脸孔,心生疑惑。 “咦,刺史大人,怎么有这么多外地脸孔?是您招待的?” “不,他们都是陪伴某位大人物来的,京城人。”项从流笑容不减。 全司法面色一凛。 苏仪和苏诗儿一齐站到女墙边,看向城内,深吸一口气。 城内的民房白石青瓦,间杂树木,好似组成了青绿色的海洋,激起纯白的浪花,是为白色巨石堆砌的道路;街道上,人头攒动,好似争食的鱼群。 苏仪心中顿时油然生出一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情。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苏郎,我们又见面了。” 苏仪转头看去,柳心照正抬手望着他,语笑嫣然。 “噢?一个月不见,没想到你会在今日来到南徐州。”苏仪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没什么可奇怪的,小女生平最喜象棋,南徐州一年一度的棋会,又怎能错过?”柳心照微笑着说。 苏仪注意到人群中有许多陌生人、正有意无意地向这边抛来视线,不过他倒也不在乎,自顾自地和柳心照聊着。 “竹君园可收入囊中了?周才辰没给你使什么绊子吧?” “周才辰早已被发配到丝绸之路,中书令很‘爽快’地就将竹君园交给了小女。”柳心照的瞳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 苏仪点头说“那就好”。 “苏郎可是要参加象棋大会?” “我原本是打算不参加的。”苏仪耸耸肩。 “原本……原来如此。” 柳心照的瞳眸比初生的太阳还要明亮,又比一碧如洗的蓝天更加清澈,看向西城区的位置。 这时,左右两旁的阶梯走上来两批人,苏仪转头望去,看见了几个熟悉的脸孔。 左边的队伍中有项承、项卓,尽皆穿着黑色长袍,是项门子弟的标志,由一位年过半百的长老带领着;右边队伍的领队人则年轻许多,看上去也只有四十来岁的模样,韩修竹、韩乐山与韩双等身穿红衣的韩门子弟跟在他的身后。 两拨人马的身后跟着许多服装各异的外姓人士。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拨人马一上城墙就无言对峙,向周围喷薄着庞大的压力,许多人避之不及。 就在这样的氛围下,韩修竹左右一看,看到苏仪,立刻带着几名韩门子弟走了过来,向苏仪打招呼,其中就有韩乐山。 “苏弥天,没想到赛前能在这里见面。” 韩修竹拱手说,另外几人也礼貌问候,丝毫没有心怀芥蒂,但远处的韩家子弟们见状都面色不快;有几人看向苏仪时,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之色,其中一人立刻转头与身后的外姓青年窃窃私语,两人不时瞟向苏仪,似是在商量着什么。 “修竹兄,这几位是?”苏仪看向韩修竹身后的同门子弟。 “这位是族弟韩乐山,你已经认识了,这三位是……” 经介绍之后,苏仪才知道这几人都是郡学院的学子,只不过在另外的学斋,因此少有谋面;而这几人都是比较亲近韩修竹的,想得开,并不会敌视苏仪。 苏仪也一一打招呼。 众人寒暄时,苏诗儿早已和柳心照一同去远处看城内外的风景了,只是后者身后远远吊着两位保镖模样的中年人。 项门队伍中,有一位高大的青年也带着项承和项卓走了过来,向在场几人一一问候。 “苏弥天,修竹兄,各位早上好。” 那人弯腰拱手,项卓也照做,前者眼角余光一瞥项承仍然直挺挺地站着,眼中闪过一丝火光,抬起大手就将项承的头按了下去,连连赔笑。 苏仪看着项承那一脸不服气的模样,忍俊不禁。 “一鸣兄,别来无恙。”韩修竹也恭敬回礼。 “你们二人认识?”苏仪好奇问道。 “嗯,这位是项一鸣,当年是我蒙学时的同窗,天资远超于我,十二岁摘案首、十三岁摘魁首,之后又连中解元与会元,如今已是巅峰武士,是明年状元的最得力人选,全天下的同辈仕子中都少有对手。”韩修竹介绍道,并拍了拍项一鸣的肩膀,显得十分要好。 “你倒还是这么会夸人,谁不知道当初你若是不随师苦读,我根本没机会摘得双首双元,大家心知肚明,你不出三年,军衔与成就定然能超过我;此刻回想起往日种种,心觉自己还真幸运,和你错开了各种考试的时间,不然我一辈子都要当老二……哎哟,你把我夸上了天,岂不是就在变相夸你自己?!”项一鸣后知后觉地一瞪眼。 众人捧腹大笑,苏仪也不禁莞尔,这才了解了两人的关系。 但当他偷眼看向韩项两拨人马剑拔弩张的气氛时,心中便是微微叹息,恐怕像韩修竹和项一鸣这样、能够抛开家族仇怨,诚心结交的,只是占极少的一部分人而已。 项一鸣介绍完项承和项卓两人后,又满脸歉意地看向苏仪。 “苏弥天,请容许我代族弟项承与你道歉,其实这小子就是物质欲望太重,对你没有恶意……”项一鸣挠了挠后脑勺。 “无妨,在下早已知晓,因此也没怪罪他。”苏仪笑着说完,又看向项承。 项承撇过头去,不过苏仪能看得出来他并不是真生气,只不过是放不下脸面与自己结交而已,显然是早已受过门内前辈的连番开导,放下对他的心中芥蒂、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因为离大会开始时间还早,韩项两家人分的远远的,各自占据了一块城段,商量对局事宜;城楼外的富商豪门互相结交,而苏仪等人也在天南地北地闲聊。 这时,韩门队伍中有两人靠了过来,当先一位少年还离着十多步就开口大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修竹哥,哪位是苏弥天啊?介绍一下让我认识呗!”那少年扬着手臂,十分张扬。 韩修竹面有不快之色,似是浮起了一道乌云,转头看去,平静说道:“小开,你真认不出谁是苏弥天?” 名为韩开的少年被前者略有些冷淡的口气弄的一愣,眼中似是闪过了微不可查的怒火,但还是被苏仪与其他几人注意到。 但韩开的神色转瞬之后就恢复如初,抬眼一扫众人,最后定格在了苏仪的身上,立刻摆出了一副夸张的笑容来。 “这年轻俊朗、文武兼色的相貌,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救世圣人苏弥天了吧?”韩开热情到了极点。 “请你莫要冒讳圣人的名号。”苏仪严肃道。 韩开愣了一下。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苏仪又拱手笑道“韩开兄,有幸结识”,好似先前的一幕根本没有发生过一般。 韩开也立刻咧嘴笑道:“有幸相识!在下素闻苏弥天大名,千古十筹、县试代表、天择仕子、气势弥天,真当令人日夜仰慕、恨不能插翅拜见,与你辩经试剑!许多朋友都明白在下的性格,就是喜欢挑战比自己更强的人,从失败中获得宝贵的经验;如今正值棋会佳期,在下但请苏弥天务必参加比赛,在棋盘上纵横赐招,赏在下一个脸面,如何?”(未完待续。) 国庆了,流水还在奋斗 本来有些话说多了怕战友烦心,但流水实在是忍不住了,就想对大家诉诉苦。 从昨天下午2点一直坐到了半夜12点,流水只码了100多字,心情实在是低落到了极点。 编辑国庆放七天假,在这周三就已经安排好了接下来两周的推荐,周五作者就能收到后台的短信。 然而当流水昨天收到短信时,脑袋一下子就懵了:之后两周,到10月16号那天,本书居然又被象征性地给了两个不掉收藏就谢天谢地的推荐,加上上架前后三周,流水等于说裸奔五周…… 扪心自问,流水这本书在最近两三个月的新人新书里面算是订阅成绩最优秀的书,甚至收订比还超过了一众老作者,而且流水日更万字,是大部分书的近两倍更新量……但是许多成绩比流水差、更新也不勤快的书,都得到了很不错的推荐,成绩一直稳步提升,但流水…… 唉,有些牢骚也不说了,本书受编辑冷落可以说是铁打的事实,昨天收到短信时,脑袋一片空白,只觉得翻身无望,心中甚至还想“我这么努力又有什么用呢”? 明明知道今天要爆发五更,但昨天就是一个字都写不下去,脑海一片空白,心情低落到了一个临界点,几乎是要崩溃的那种感觉……到了12点后,流水才稍微振作了点,因为已经许诺今天要爆发五更,说到做到,于是就通宵码字了,但状态还是不好,四五个小时才能写出一章来,不得以跟公司请了假(流水台风提前休息了,国庆没假期,苦),一直码字到现在,终于完成五章1W5字更新,也算是完成了承诺。 今天的剧情刚刚进入象棋大会,可能有战友看到这里断了很不爽,但流水四十多个小时没睡觉,不敢说对得起战友们,但至少问心无愧了 唉,不多说,睡觉去,最后的最后,还请战友们来点保底月票支持一下,让流水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奋斗(未完待续。) 第160章 棋会规则 “韩开兄说笑了,这象棋大会一年一届,韩项两家肯定早已定好了参赛人选,若是临时让外人介入,岂不是要打乱全盘计划?况且我刚从外地来,对棋会的规则一点都不熟悉,谈何赐招?韩开兄一见面就如此捧杀我,却是何居心?”苏仪挂着不可名状的微笑。 “这实在是误会了,在下只是素闻苏弥天精通百艺,因此觉得你的棋术定然也一样高超,况且……咦,苏弥天你此来南徐州已有一月,又传闻和项门修好,按理说即使你不熟悉比赛规则,项门也会给你一次锻炼的机会,一定会邀请你参加棋会,难道你和项门的关系只是我的误解?”韩开十分吃惊。 “韩开兄,我的确受到项家厚邀,但象棋大会如此重要,我初来乍到,参赛就是搅局,早已礼貌拒绝。我若是回答的不好,你是不是还准备挑拨我与项家的关系?”苏仪面色微冷。 韩修竹的神色覆满寒霜、冷到极点,几位韩门子弟也低叹摇头,项一鸣几人则是冷笑不已,满脸嘲弄之色。 他们都看出来,韩开先前那话是为了刁难苏仪,若苏仪回答项门的确邀请了他,但他却不参加比赛,那韩开就会给他扣一个“不给项门面子”的大帽子;若是苏仪否认和项门的往来,韩开肯定会说他和项门的关系其实并不好,甚至还有可能说苏仪看不起项门,以此来激起项门子弟的疏远和排挤,挑拨双方的关系。 “误会啊!这真是误会!”韩开捶胸顿足,似是因为被人误解而悲伤,神色哀恸不已。 “小开,大家堂堂正正来往,无需耍这些小手段,挑拨苏弥天与项门的关系,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苏弥天是正人君子,而君子以礼待之,你若是想邀请他参赛,就用更加光明正大的方法,如何?”韩修竹双眸微眯。 “我……” 韩开话还没说完,就被项一鸣打断。 “韩家虽是谋战派,但在此之前也是名门正派,先不说你拙劣的伎俩还没达到那些老家伙的万一,连将门的荣耀你也打算丢了?”项一鸣吐出和冰块一样冷的台词,“苏弥天是我项家的贵客,你若是再敢为难他,我便代项家,当众砍断你的四肢,以儆效尤。” 说话间,空间波纹缓缓探出一点枪尖,直指韩开的门面。 韩开打了一个哆嗦,偷眼往四周望去,发现大家都不客气地盯着他,在场的几位韩门子弟也袖手旁观。 项一鸣三人神色巍然不动,项门早已认定苏仪是自家的贵客,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受到他人的言语挑拨。 韩开神色阴沉如墨,明白自己不可能在这种气氛下,用挑拨的方法迫使苏仪参赛。 韩开不得以,只得摆出一副赔礼般的笑脸来。 “唉,大家真误会了!我先前只是随口那么一提,绝没有借题生事的打算!我喜欢挑战强者是真事、希望苏弥天参赛的心情也是真的,不过苏弥天是正人君子,总是爱谦虚,不答应我的请求,那我便光明正大地说说参赛的好处,刺激苏弥天参加比赛。”韩开看向苏仪。 “那你说说看。”苏仪仍然保持着微笑。 这时,城内一道钟声响起,苏仪感到脚下的大地在不断颤抖。 突然,从南边驻军堡垒、与北边的城塞港口方向分别飞来十六道大型流光。 这些流光在州城上空爆开,好似金色细雨一般洒落,但在半空中又徐徐汇聚起来,缓缓塑造成了红黑各十六座巨型雕塑! 这些雕塑形态各异,有披甲挂剑的将帅、有蒙袍执简的文官;也有骑兵、车兵、步兵与工家仿造的水弹炮,在将帅的两旁是身穿武士白袍的兵家仕子;最高的将军比北城墙还要高两个头,几乎有三十多丈高、最矮的兵卒只跟另外三面城墙齐平,但在人们的眼中仍然是必须抬头仰望的巨人。 这些雕塑,显然全都是棋子! 所有棋子全部伫立于与高脚杯相仿的平台上,为了不妨碍棋子的行进路线,底下的街道早已被士兵们清空,城内的人们要么呆在三十二个方块居住区域中,要么呆在街道上画出的白线后面;所有百姓全都面色激动,找了个好位置,抬头观望这波澜壮阔的景色。 虽然苏仪此前就有所猜测,但此时此刻见到这等壮景,仍然感到面色讶然,心跳不已。 他活了这么久,从来没见过这等大规模的棋局,以城池为棋盘,以巨像为棋子,何等大手笔! 城墙上的大人物们纷纷发出感叹,都赞扬南徐州的繁荣。 红黑双方的棋子隔着楚河汉界对峙着,西城区是红方区域,而东城区是黑方。 苏仪想起象棋的起源。 《楚辞·招魂》中记载:“蓖蔽象棋,有六簿些;曹并进,遒相迫些;成枭而牟,呼五白些。”而《说苑》中也提到过“雍门子周以琴见孟尝君,说:‘足下千乘之君也,……燕则斗象棋而舞郑女。’”都说明了象棋早已在战国甚至更早以前就有了雏形。 但早期的象棋还不叫象棋,叫六博,而且规则不完善、棋子很少,几乎当不了什么消遣;而且那时候马镫尚未发明,因此没有骑兵,更没有炮兵和仕子,后来韩信将象棋完善,并划分了楚河汉界,增加了这些棋子,这才有了今日的象棋。 苏仪心中猜测,既然这象棋大会的规模如此庞大,恐怕会有一些特殊的规则,若是跟普通的象棋规则一致就太没意思了。 “苏弥天,恐怕你早就猜测到有这种场面了吧?不过你肯定不知道其中具体的规则,因为不把规则说漏,是南徐州的百姓之间不成文的规定。今日棋会开始,也就没了这个讲究,倒不如让在下为你介绍一番。”韩开笑道。 “那就劳烦韩开兄了。”苏仪道。 “这南徐州的象棋大会,可不比民间那普通的象棋,你且看这一颗颗棋子如此庞大,在每颗棋子的头顶盔冠处,有一个小型平台供人搭乘,也就是说,这些棋子都是可以受人操控影响的;双方将帅的搭乘者指挥全局,当要吞吃对方棋子时,相关的两颗棋子就会进入消耗士气的‘攻守对决’,守方若是防守失败,则棋子被破坏,其搭乘者失去继续参赛的资格,但若是防守成功了,则攻方的这一步无效,如此一来就会落后守方一步,十分被动。” 苏仪点点头,想到象棋的每一步都至关重要,可谓是“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怪不得吴兄告诉我说,棋子的扮演者能起到最关键的作用,原来是基于这种规则;如此一来,这棋赛不仅考验主帅的棋术水平与战略眼光,更考验每一颗棋子搭乘者的能耐啊。”苏仪说道,随后陷入若有所思状。 “没错,攻守对决是其中一环,此外,将士相在移动时也能发挥额外的效用,例如‘相’在每一步移动后,都能念诵一篇‘足以产生力量’的诗文击杀指定的棋子、或恢复全军士气,但必须是现场所作;‘士’在移动时能对五格之内的敌人发动笑里藏刀攻击……因此,不单单要想着如何杀敌,每一步还得考虑到每颗棋子的特性才行。”韩开又补充道。 苏仪感到新鲜极了,又听韩修竹插话。 “而且每颗棋子的搭乘者都有军衔的限制,作为‘将帅’操纵全局的,必须是一名冠军以上的象棋好手;而‘士’和‘相’的搭乘者是三人,但前者规定必须是武士,后者却是军衔混杂,下至将才、上到国士,都要是精通诗赋的博学之人才有资格搭乘;而‘兵卒’则只能搭乘武生,但人数却能有十人,车马炮属于侵略性的力量,由将才、行人组成队伍,共同操纵……” “说了这么多,苏弥天应该掌握规则了吧?我再来与你说说好处,参加比赛的人,各家的财物奖励自然是不用多说的,而且还或多或少都能沾染到一部分楚汉国运,表现的越好则吸收国运越多,日后你进项羽的‘九鼎山’小世界,或是韩门先祖的‘拜将坛’时,自然能得到更多的好处,大有裨益。” 韩开说完,眼巴巴地看着苏仪。 在场的几人点了点头,韩开确实所言非虚,他们作为各家的参赛者,自然都是了解这些好处的。 苏仪仔细考虑了一番利弊,还没等回答,便见到苏诗儿与柳心照靠近。 韩修竹与项一鸣两人见到柳心照,微微低头行礼,其他子弟却不认得她。 柳心照开口道:“参加棋赛的好处自然是引人垂涎,但小女若是给苏郎更多好处,让他不要参赛,这又如何?” “这……”韩开面有为难之色。 “棋会的好处是苏郎本就应得的,与你却是没有任何关系,既然是你想让苏郎参赛,何不从你的囊中出点彩头呢?我打听了一下,听说令父在韩门中颇有地位,甚至有资格竞争门主之位,肯定是不会吝啬这点彩头的,就出《韩信三篇》的一个月借阅权如何?”柳心照盈盈而笑道。 …… (PS:一觉睡到上班……到现在才更新,抱歉,晚上还有更新)(未完待续。) 第161章 赌局,入相 闻言,韩项两家的几人嘴角剧烈颤搐,而苏仪却是双眸一亮。 《韩信三篇》是韩门的镇族之宝之一,地位与项门的《垓下歌》等同,但用处却比后者更加广泛! 两者同为上品军文,《垓下歌》是诗歌,拥有回溯时光,提升奇谋熟练度的效用;而《韩信三篇》则是实实在在的兵书,不仅拥有前者的功用,而且还能令诵读者增强对兵法的领悟,直接提升士气量! 那些祖上曾著下契合圣道的兵书的将门世家,类似握有《尉缭子》的尉家、拥有《将苑》的诸葛家与藏有《孟德新书》的曹家等等,其后世子孙的军衔晋升速度,比寒门子弟、甚至比其他将门子弟更加得天独厚,韩信世家自然也不例外。 “一个月不见,没想到柳小姐的敲诈本领一点都没有退步。”苏仪心中嘀咕。 “说实话,即使是我爹也不能决定《韩信三篇》的借阅权归谁所有,但我的堂兄于今年七月时,将会得到此文三个月的借阅权;在下便与苏弥天赌一把,若是他能帮助项家赢下接下来的棋会,届时我不仅会说服堂兄让出一个月借阅权给他,还将送出‘拜将坛’专用的韩氏长缨!但项家若是败下阵来,我也不要苏弥天出什么贵重东西,只要写一篇反对项羽的诗赋就行,如何?”韩开微笑道。 虽然韩开这话说的轻巧,好似是苏仪占了大便宜,但聪明人都能看出前者的居心叵测。 在场几人面有愠色:这是逼苏仪与项门绝交啊! 而且问题的关键并不在这儿,苏仪此前的一篇《立志》,已经决定了他的立场与圣道方向,若是写出反对项羽、贬低项羽的诗文来,必然要遭到圣道反噬,轻则无法凝聚军心,重则这辈子修为都无法精进,后果非常严重。 所有人都看向苏仪。 虽然韩开许诺的赌注很诱人,但说实在的,一旦失败了,苏仪要承担的风险也不容忽视,众人都希望他不要接受这个赌局;苏诗儿还不知道其中的严重性,柳心照微微蹙起柳眉,神色略有些迟疑。 但苏仪却显得很轻松,甚至还扬起一抹不可言喻的笑容来。 “原来如此,这样一听,我的确是占了大便宜啊;韩开兄如此热情,我再拒绝的话岂不是太不赏脸了?也好,我也想身临其境体验一下棋赛的氛围,那便加入项门的队伍,与韩开兄互奕一局!一鸣兄,项门可有空位让我加入?”苏仪看向项一鸣。 众人神色愕然:苏仪这是不懂得这赌局的利害? 项一鸣踌躇满面,说道:“你是武生,只能加入‘兵卒’的队伍,所幸每颗兵卒棋子都能搭乘十名武生,随便换一个下来让你顶替……” “不,苏郎现在已是将才。”柳心照微笑道。 在场众人一扬眉梢,上下打量苏仪,因为素水县君子会的消息被严加管控,所以他们都没能得知苏仪晋升将才的消息。 苏仪点了点头,众人才收回目光,韩开却是微微皱起眉头。 原本韩开以为苏仪一名武生,加入兵卒的队伍,对局势根本起不到什么大作用,但成为将才之后,可以加入“车马炮相”四颗棋子的操控行列之中,都是非常重要的棋子。 不过转念一想,苏仪对规则并不熟悉,估计也只是个拖油瓶罢了,因此韩开也并没有太过担心。 “如果是将才的话就得好好安排了,毕竟车马炮相四个位置很关键,我得找明长老征求意见才行。”项一鸣说。 苏仪点了点头。 项一鸣快步走回项门的队伍中,和领队的老人嘀咕了两句,后者双眸一亮,又说了两句,就同前者一起往苏仪的方向走来。 “苏弥天,你果真要参加棋赛?”领队老人问。 “可是项明前辈?有幸结识,不知项家队伍中可有位置让小生充个数?”苏仪恭敬作揖,问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门主早已交代过老朽,让我预留一个位置给你,车马炮需要士气达到本级的巅峰才可胜任,你晋升将才不久,就将你安排到‘相’的行列之中。”项明说。 “多谢前辈。” 苏仪口上称谢,心中却在嘀咕:项门主恐怕已经猜测到他今日一定会参加棋赛,所有早就安排好了,果真姜还是老的辣啊。 而且安排自己搭乘‘相’子,也是颇有深意。 棋赛即将开始,苏仪随着一众项门子弟往项家队伍中走去,苏诗儿连忙跟上。 柳心照冷眼扫过韩开的面颊,淡淡说道:“小女便不要求你歃血为誓了,毕竟再怎么不济也是将门子弟,希望你言而有信,莫要事后抵赖。” 因为能登上城楼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韩开也不敢太过倨傲,便以剑指指天,信誓旦旦。 “小姐请放心,我韩开向来说一不二,现在便请修竹兄与诸位为我做个见证,若是苏仪能助项家赢下棋赛,我不仅送出《韩信三篇》的一个月借阅权,还会将我家世代传袭的‘韩氏长缨’相赠,决不食言!” 柳心照颔首,一句话也没回答,转身离去。 韩门一行人也走回自家队伍,只是韩修竹一行人与韩开两人保持着很远的距离,显得十分生疏。 韩开故意走的很慢,他身后一直跟着一位毫不起眼的年轻人。 此时,这年轻人低声说道:“韩开兄,你真有把握让苏仪败下阵来?” “我若是没把握,便不会与他开这么大的赌局,你看看我韩门的队伍,今年可是请来了国家级的精英,尤其是操纵‘相’的老国士陶永文,毕生研究诗赋,在诗词方面的成就,几乎可以说是蒋孺子之下的第一人!按照棋盘规则,他准备的诗文,足以在平均五步之内轰碎项家一颗棋子,三十步就能奠定胜局!”韩开指了指韩门中的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 “若是项门集中攻击他,该当如何?”那年轻人又问。 “无妨,我韩门岂能没有后招?其他位置上安排的也是精英中的精英,就例如掌握两‘车’的几名老行人,虽说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无法晋升军衔,但他们的士气早已达到最高峰,而且久经阵仗,士气的凝实度几乎个个都是八十分以上,由他们操纵的‘车’将锐不可当!你再看看‘马’的操纵者……” 韩开一一介绍韩门中的强者,那年轻人听的眉开眼笑。 “如此一来,韩门几乎锁定了胜局啊,苏仪死定了!” “还不能妄加定论,毕竟项门中的个中好手也不少,但加上韩门以前连赢五阵的气运,我可以保证,韩门的胜率在九成以上!”韩开眉眼间涌起自傲之色,又说,“按照约定,我帮‘你们’刺激苏仪参赛,并立下这种赌约,他只要一输,前途尽毁,你们也得兑现诺言。” “自然,上头已经立誓,届时必将倾尽全力,助你父亲登上门主之位。”那年轻人立刻说。 韩开点点头,面带微笑,脑子里心绪飞转:“只要父亲就任门主,就可以深度发掘‘拜将坛’的秘密,到那时候,我……” 项门队伍前,项明向大家说了苏仪参赛一事之后,许多人双眸一亮,纷纷上前与苏仪打招呼。 这一刻,苏仪算是真正奠定了和项门的友好关系。 有一位外姓中年人站了出来,向苏仪拱手。 “说实在的,我对自己的诗赋水平没多大信心,如果苏弥天能顶替,就再好不过了,我将‘相’的位置让给你。”中年人说。 “多谢前辈相让。”苏仪也回了一礼。 这时,项一鸣靠了过来,满脸忧虑。 “苏弥天,你真打算参赛?你难道看不出来那韩开是设套陷害你?” “我看出来了,但我也想搏一搏韩开的赌注,毕竟他许诺的《韩信三篇》对我来说很重要,而且我有办法绕开对方的圈套,大家无需多虑;暂且不说赌局,我是真心想为项家的棋赛贡献一份力量的。”苏仪挂着微笑,说道。 “噢?此话怎讲?”项明双眸一亮。 “小生从项门主口中提到,当初韩家连败六阵时,曾遭项家的强力打压,如今若是项家连败六阵,韩家肯定也会找回场子;将门间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小生也懂,也并不是想阻止韩家报仇,但就此刻来说,蛮族大军压境,随时有可能再度南侵,绝不是将门的内斗时机!等到解决蛮族危机之后,再战个痛快也不迟,因此,小生想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尽力博得这短暂的和平!这不是我与韩开个人的赌局,而是与南徐州全体百姓的赌局。” 苏仪如实道出自己的想法。 众人哗然不已,没想到苏仪竟然如此见解非凡。 “好!就凭这肺腑之言,我让出相的位置,值了!”先前那中年人说。 …… (PS:咳咳,有点不好意思,今天一觉睡到上班,因此只有两更了,尴尬……另外说件事,因为流水有个外地朋友5号结婚,流水于情于理都该去祝贺一下,又怕那天会断更,所以想存点稿,这几天暂时压到二更,保证5号的更新,回家后一定连今天的欠更补上,决不食言,希望各位战友谅解,拜谢!)(未完待续。) 第162章 斩马诗 “唉,果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苏弥天想得如此通透,可惜,我韩项两家若是有一半人能想到这一点,南徐州能稳定十倍,也不会年年开这象棋大会了,更不会让蛮族有可乘之机。” 说罢,项明抬眼缓缓扫视手下的项门后辈们,后者纷纷低下头来,面有愧色。 “苏弥天,你这样说,可有信心取胜?说实在话,因为韩门今年似是赌上了一切,招揽了许多门外的精英,又添气运压制,我项门的胜率不足三成。”项一鸣忧心忡忡。 “凡事无绝对,事在人为。”苏仪一笑。 随后,项从流离开州官,走了过来,向苏仪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苏仪谢过,项从流回到城楼上,开启鼓角齐鸣,棋会开始的宣告响彻全城。 听着城内百姓的骚动,苏仪随着项家人站到了城墙的一处传送阵上,被瞬间转移到了‘象’子的头顶平台上。 为了区分写法,红方的是‘相’,而黑方则改成了‘象’,事实上双方的相都是文官,可不是大象。 抬眼望去,全场三十二颗棋子整齐排列,俯瞰全城,威风凛凛。 相子是三人搭乘,身旁是两位老国士,苏仪连忙向他们作揖。 “两位老前辈,小生苏仪,年龄尚小,还请多多指教。” “指教倒不敢,你的诗名比我二人更盛一筹,无需以后生自谦,老朽常山,直呼名字便可。” “我是项边。”另一位老者也自我介绍道。 “常老,项老。”苏仪颔首。 常老也点点头,说:“比赛已经开始,寒暄话就不多说,我来说一下咱们三人之间的安排:我与项兄各自准备了两首诗词,三人一共六首,可能一盘棋正好用完;原本和小李商量的是,待我们这颗棋子动了以后,我打头阵,先写一诗,希望能粉碎对方的一颗棋子,项兄押上,小李殿后,此刻换了你来,便顶替小李的顺序。” 苏仪点点头,常老口中的“小李”,就是先前让位的中年男子。 二老显得很从容,显然都是诗中好手,安排好后,也不问苏仪是否准备好了诗词,也不知是忘记了,还是对苏仪很放心。 苏仪看向左边“将”子的头顶,作为主棋手的长老项明正巧也望了过来,因为离的很远,苏仪隐约见到对方对他笑了笑。 而在“士”的头顶上,三位武士也笑着向苏仪招了招手,其中一人开启鼓角齐鸣,声音传到苏仪的耳中。 “我们一对‘士’子负责防守,进攻的任务可全在你们车马炮相身上,可得加油啊!” 苏仪知道自己说话对方也听不见,于是就弯腰作揖,示意自己定然全力以赴,同时想起这象棋大会的特殊规则。 除了正常进攻的车马炮兵四子以外,将士相三子拥有特殊的能力。 “将”除了能发令以外,每次移动都能为自身添加一层壁垒,即使被将军了,也能挡住一两次的进攻。 “士”拥有笑里藏刀能力,能攻击五格范围内的敌人,属于防御力量。 “相”则能以诗赋之力攻击除了将帅以外的特定敌人,也能打击或恢复敌我士气。 无论是那颗棋子,都需要主帅审时度势地使用,以免造成一步错、步步错的局面。 苏仪最后看向城墙,见到柳心照与苏诗儿二女正紧紧注视着他,于是深吸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心态。 这时,就听对方的主帅开启鼓角争鸣,远远地将声音传了过来,尖锐的嗓音刺激着所有项家人的耳膜。 “项明,你我争斗十年,近年已连败我五场,我劝你早早投降,待得项门被我韩门碾碎时,我或许能心生怜悯,给项门留一份血脉,让你当个永远也够不着的家主过过瘾啊!”那位主帅嚣张到了极点。 “韩天楼,你也只剩一个嘴皮子了么?要不要与老夫私下对弈两局?”项明回了一句。 “哼,我自知棋术不如你,但用人布阵、你这一介武夫却远不如我!今日,便让你明白‘绝望’二字怎么写,从今往后,你永远也无法在象棋大会上打败我!”韩天楼的尖声显得意气风发。 “韩天楼,没想到你学这么些年,实力一点长进都没有,嘴皮子和尖酸刻薄的性子倒是越发壮大?老朽奉劝你话不要说太满,你若是视我项门子弟与门客为无物,免不了要摔跟斗啊!”项明也毫不客气地回嘴。 “哼,你项门子弟、你请来的门客是有点能耐,但比起我韩门却又差了许多;听说你为了锻炼某个名气颇大的少年,竟然还让出了‘相’子的席位,如此重要的位置,怎能让一个连规则都不熟悉的拖油瓶担任?我看啊,你们项门是破罐子破摔了吧?真是的,与这般自暴自弃之人对弈,真是脏了我的体面。” 苏仪一挑眉毛,这‘拖油瓶’难道是在说他? “呵呵,我项门处于劣势,尚且游刃有余,不急不躁;而反观你韩门,明明已经取得优势,却仍然重金聘请强大的外援,难道就如此没有自信?况且,我安排的这位少年可不是什么拖油瓶,纵观天下,谁能在十几岁时就写出弥天雄诗?蒋孺子做不到,你聘请的陶永文陶老也做不到,不用多说,棋局上见真招吧!” 项明的声音显得十分从容,话音落下,对方果真没再回应,反倒是楚河汉界上的百姓们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吵嚷声。 “项老说的好,我们东城百姓永远都支持你!” “不要输给韩门啊!” “我呸,不识抬举的家伙们,韩门今年比以往都要强势,你们怎能赢得了!” “韩门必胜!” 东西城的居民在对骂,口水几乎淹没整条大街。 这时,从武庙方向传来一道重重的钟声,响彻全城。 顷刻间,有一道无形的力量从中涌出,覆盖了全城每一个角落,苏仪可以明显地感受到周遭的空气变得更加凝重,无数百姓挤在街巷与庭院中,屏息凝神,静静地观望着头顶上的每一颗棋子。 又一道钟声响起,站在城楼上的仇院事鼓角争鸣道:“棋赛开始!” 随后,武庙射出一缕金光,瞬间化为百丈长的双刃剑,在楚河汉界的上空飞速旋转,随后徐徐停止,剑尖指向了西城方向。 也就是说,韩门取得了先手权。 韩天楼扬起一抹得胜般的笑容,所有项门子弟心头一沉:象棋并不是绝对的公平,在双方技术相差无几的情况下,先手能取得许多优势,可谓是一步先、步步先。 “兵三进一,拱卒!”韩天楼自信的声音在全城回荡。 这口令的意思是,从己方棋盘从右往左数起的第三条竖线,也就是三路的“兵”往前进一格。 话音落下,韩修竹所在的兵卒棋子向前踏了一步,发出隆隆的石材摩擦声。 苏仪心想,先拱卒的人向来以进取派自居,进攻性极强,下一步大多会是跳马,威胁性极强,也不知项明要如何应对? “象三进五。”项明稳健的声音传出,代表着他的行棋风格。 说罢,苏仪脚下的文官雕塑一震。 苏仪立刻稳住脚步,才不至于摔倒,只见脚下雕塑前进两步之后,又左向挪了两步,移到了“将”的前方两格处。 相是走田字格的,会在田字的对角线两点移动。 几乎是在雕塑固定住的同一时间,常老走到一旁的书桌前。 那里已经研好墨水,常老提笔就写下自己的《斩马刀》一诗。 “临阵抽宝刀,专斩胡马腰……” 常老每写出一个字,天空中也会浮出一个数丈长宽的金色大字,对面的韩门看的清清楚楚,城内百姓一抬眼也能看到。 苏仪听到雕像脚底下有百姓在惊呼。 “竟然是斩马诗!” “一气呵成写下,看来早已打好了腹稿,项门准备也挺充分的。” “不错,每个字越大,就代表着这首诗的威力也越大,基础是一丈,足以粉碎毫无防御的棋子;如今这首诗的字达到了将近三丈,威力化为三倍,就算对方全力防御,也难以抵挡!” “看来是看到对方拱卒以后,针对对方即将到来的跳马才写下此诗,这是要直接斩了对方的下一步棋啊!” “若是真能斩了对方的‘马’子,胜利有望!” 《斩马刀》是五言律诗,全诗四十字落笔,天空中的大字也陡然爆发出冲天金光,好似煌煌大日。 霞光万道,遮云蔽天! 空中四十个字迅速凝聚,宛若江河汇流、涡云聚卷,化为一柄十丈长的金刀。 金刀的刀尖一转,呼的一声弹出,笔直射向对方二路的骑兵雕像,也就是“马”子。 全城百姓发出齐声惊呼,东城人高呼“斩了它”,而西城人则是默默诅咒。 呆在目标棋子上的两名行人和三名将才一脸凝重,但却并没有过多惊慌。 金刀在空中呼啸着飞驰,但只见其中一名行人站到最前沿,高声念诵奇谋“坚壁清野”的口诀。(未完待续。) 第163章 何须生入玉门关! 顿时间,一道透明的铠甲虚影覆盖了十几丈高的骑兵雕像,这铠甲暗沉深邃,似是凝聚了无数载的战争经验。 同时,基于棋会规则,其他四人的身体也涌出大量士气,为这铠甲虚影注入能量,令其藏坚于内、物穆无穷。 双方的力量在空中碰撞,发出铛的一声巨响,如雷贯耳、响彻云天。 金刀击碎铠甲虚影,后者瞬间土崩瓦解。 同一时刻,金刀也轰然粉碎,化为漫天的金色光点,徐徐流回武庙之中。 底下的百姓看的心惊肉跳,生怕被这等恐怖的力量波及;但就在这一瞬间,有四道玄异的阵法在前后左右的居民区中升起,徐徐旋转,将空中的力量尽数吸收,随后归于平静。 铠甲虚影消失,但内部的骑兵雕像却巍然不动。 所有项家人、所有支持着项家的参赛者与百姓全都心头一沉。 “不会吧,每个字三丈,竟然无法击溃一颗‘马’子?” “是啊,往年这等威力的诗词足以击溃一切棋子了,但今年……” “没想到韩门的操纵者强了如此之多。” 楚河汉界上,没能参赛的韩项两家的年轻子弟分庭对峙,韩家人不停吐出讽刺言语。 “看看,这就是我韩门与你项门的差距,何谓‘云泥之别’?这便是云泥之别!” “蜉蝣撼树,何其愚蠢!” “你们赛前的气势哪去了?” 项门子弟们怒火夺眶,咬牙切齿,许多人发出喟然长叹。 “象”子的头顶上,常山眼中有阴云闪过。 项边见状,立刻安慰道:“常兄,你已经尽全力了,此事不怪你,实在是项门搭乘人的实力超乎想象。” “不够,还不够啊!”常山摇头叹息。 苏仪也微微皱起眉头,但转头一看后方的长老项明神色如常,便也放下心来。 主帅临危不乱,哪怕一步失效,棋局就还有翻盘的希望。 “咦,先前那可是二阶‘坚壁清野’的奇谋特效?防守时能用奇谋?”苏仪一脸疑惑。 “莫非是他们赛前没与你讲清这个规则?不仅仅是防守,进攻时也能用上奇谋,我先前那首斩马诗若是添上‘乘胜追击’奇谋,可以在击溃敌方坚壁铠甲的同时,再次发动一半威力的进攻,足以粉碎那颗‘马’子,可惜,可惜!”常山解释完,神色更是惋惜一分。 苏仪默然。 随后双方你来我往,棋局陷入了僵持之中,但许多懂棋的人都能看出来,虽然项明凭借着精湛的棋术与韩天楼分庭伉礼,但已经隐隐有了败兆。 韩天楼长驱直入,以一车一马攻入东城楚境,攻势极其凌厉;这两颗棋子的搭乘人都是饱经兵戈的老行人老将才,士气不仅雄浑,而且极其凝实,发动攻击必然要吞吃一颗项门棋子,但受到攻击却稳如泰山。 而后方的两颗‘相’每次移动时,都会写诗为这两颗棋子的搭乘人恢复士气;精锐的士卒外加完备的后勤,从古至今,这样的军队都足以称之为不败之师! 韩天楼就只凭着这两颗棋子,已然横行棋盘。 城内,西城区百姓的情绪越发高扬,欢呼声一阵盖过一阵,而东城区却陷入了异样的沉默之中。 城楼上,项从流面色微微一暗。 “莫非是天意如此,我项家注定争不过刘韩?”项从流低声喃喃。 柳心照正巧在附近,闻言,她转头扫了一眼项从流,又看向极远处的苏仪,问道:“刺史大人,此局要作何解?” “柳小姐。”项从流先是拱手问候,又道,“此局无解,虽然项明长老的棋术在南徐州堪称第一,但韩天楼的棋术已经不局限于‘棋’的层面了,他的每一步都犹如行军布阵,他把棋盘当成了真正的战场,项明长老缺少这个觉悟,明显敌不过他。” “会有转机的。”柳心照看了看苏仪,又低下头来,似是在回忆从前经历的种种场面。 苏诗儿对两人的对话充耳不闻,只是一直眺望着苏仪,从未移开视线。 在说话间,韩天楼又指挥“马”进攻项门黑方的“卒”,骑兵雕像手中的长枪刺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啸鸣,直刺‘卒’的心窝。 后者头顶上搭乘者十名武生,即使士气无比充盈,聚集了全力防御,仍然被精锐的“马”一击即溃。 脚下雕像土崩瓦解,十名武生惊叫着跌落,但在半空中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缓缓落回地面。 大量的碎石块与粉尘被升起的阵法尽数吞噬,没有伤到任何建筑与居民;落地的武生们哀叹着退到白线后面,一脸愤恨地盯着击溃他们的“马”缓缓移动到这个位置,取代了原先的“卒”。 苏仪心中凛然,他发现这“马”与自己所处的“象”正好处于一个“日”字的对角线,象走田马走日,也就是说,他搭乘的象或许下一步就会遭到韩家马的攻击。 “项长老肯定会让我们退避,下一首诗由我来写,或许能粉碎这车和马的其中之一。”项边说道。 “但即便是粉碎前线的一具车马,韩门还有一对车马在后方待命,对局势并没有什么影响。”常山摇头。 “总归能争得几步的喘息之机。”项边神色坚毅。 话音落下,果不其然,项明长老沉着稳健的声音再次传出。 “象五退三。” 同时,苏仪脚下的文官雕像轻轻一震,又沿着来时的路径退回底线。 项边立刻走到桌边,提起笔来蘸墨,就等就位时下笔。 这时,苏仪瞳眸精光闪烁,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咬牙,走到项边身旁。 “项老,这第二次机会能否让给小生?”苏仪诚恳请求道。 “噢?你有信心写出好诗?”项边一扬眉,神色好奇。 “但求一试。”苏仪拱手。 项边只考虑了一息,立刻点点头,将毛笔递给了苏仪,并让开了身子。 苏仪接过笔,站到桌前,闭上眼来,大口呼吸。 城楼上、居民区中,有许多武士军衔以上的仕子开启了咫尺天涯能力,看向“象”的头顶,有人立刻发出惊声。 “是苏弥天,他要写诗了!” “咦,真是苏弥天?我看不清楚,在哪呢在哪呢?” “就在‘象’的头顶,我原本以为我看错了,此刻一看,正是画像中的那张脸。” “项长老此前说‘写出弥天雄诗的人’,我先前还有所狐疑,此刻却是释然了。” “难怪项长老如此有信心,原来是苏弥天搭上了‘象’,以他的诗才,若是再写出一首弥天雄诗,此局必胜啊!” “无需弥天,只需要一首撼地诗便可奠定胜局;但这只是小小棋会,又非种族大战,恐怕引出摧山奇观都难。” 众人谈论间,“象”移到了黑方的底线处,这时,苏仪下笔了。 二老凑近,只见苏仪写下: 汉家旌帜满阴山, 不遣胡儿匹马还。 愿得此身长报国, 何须生入玉门关! 苏仪还未落下最后一笔,身后二老便齐齐一喝:“好诗!” 而在苏仪写作的途中,他每写下一字,空中便有一道一丈长宽的大字浮现,待得全诗写完,空中的诗篇陡然激起万丈金光,宛如要刺破天际,与太阳争辉! 同时,空中的二十八个字骤然间扩大十倍,每个字都有十丈大小,刺激着每个人的眼球。 全城哗然! “我的天呐,十丈的字,十倍威力!” “必碎一颗棋子!” 城内的气氛为之翻转,东城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反倒是西城区沉寂下来,许多韩门子弟和西城百姓满面紧张,心中忐忑不安;韩门棋子上的搭乘者们更是心头一凛,韩天楼的脸唰的一下就黑了下来。 城楼上,许多大人物交头接耳,眼中尽皆噙着一抹惊艳之色。 项从流从棋赛开始就一直绷着脸,但此刻却久违地扬起温和的笑容。 “‘汉家旌帜满阴山,不遣胡儿匹马还’,读到这两句,我的眼前仿佛浮现了一场空前惨烈的歼灭战:群山寂寂,旌旗飘飘,强大的汉军从山上冲杀而下,犹如雪崩一般声势浩荡,眨眼间将来犯的蛮族吞没,真可谓杀气冲天起,利刃迎头落!以形造势,以势逼人,绝妙!” 全司法拍手称赞,口若悬河,一旁的刘别驾也是微微点头,眼中闪过赞许之色。 “前两句写景,后两句写情,而就是这后两句,为此诗更添万丈豪情,足以传诵千古。”刘别驾说。 “嗯,后半段引用了汉朝班超出使西域的典故,他在年老时上书汉武帝请求归乡,书中说‘臣不敢望到酒泉郡,但愿生入玉门关’,而此诗却反用了班超的话:此生早已决定戎守边疆,捍卫国家,又何必要活着回到玉门关内?这一反问,气吞山河、好似龙吟虎啸,令人热血沸腾,恨不得跟随诗人为国赴难、捐躯就义!”项从流说完,深吸一口气,显得意气风发。 他觉得,即使是这棋赛输了,但苏仪的豪情壮志却并未输给任何人!(未完待续。) 第164章 若个书生万户侯? 众人感叹间,却不见天空中的诗篇凝聚,二十八个字微微抖动,竟然轰的的一声爆开,化为漫天雨点,洒落全城。 这些雨点落在东城,在苏仪的背后凝聚出千百旌旗,迎风飘舞,威势喧天,又在前方化为两柄二十余丈长的环首刀;而落在西城、落在韩家棋盘上时,却凝聚成两队披甲的士卒虚影,每队都有千余人! 东城的两柄环首刀如同岳撼山崩,锋刃夺尽天地能量,呼啸着斩向韩家侵略的“车”与“马”。 这两颗棋子的搭乘者一共四位行人、六位将才,全都是韩家、或是聘请来的外援,每个人都是当前军衔的巅峰水准,然而他们见到两刀斩来,全都如临大敌。 一声厉喝下,“车”的战车雕像浮出一道方柱形的城池虚影,而“马”的骑兵雕像却覆盖上一道铠甲,苏仪一眼就认出来,前者是二阶奇谋围魏救赵、后者则是二阶坚壁清野,两者在棋局中都能起到最大的防护作用。 但,十倍威力的诗词攻击,又岂是行人的二阶奇谋可以抵挡的了的? 只听嘶的一声响,两颗棋子被应声斩断,连同表层的防护力量也一同分崩离析。 所有注视着这一幕的想家子弟沸腾了,许多人热泪盈眶,声嘶力竭般发出兴奋的呼吼。 东城百姓们也纷纷感叹。 但是还没完,苏仪看到在西城凝聚的两队士兵,竟然吹起了冲锋号角,凌空奔腾,齐齐向韩家呆在后方待命的一对“车马”冲去。 上千名士兵虚影将两颗棋子包裹,唇齿间金光涌动,武器一挥,全都化为了一丈长的穷兵黩武。 这些士兵,竟然全都是将才! 城楼上的大人物们满面愕然,就听其中有人说了一句。 “一首诗召唤出两柄威力达到国士等级的环首刀,更召唤出两千将才,这是何等威能?” “难以估量,我只知道,这首诗若是军文,则必然冠绝所有中等云文!”另一人深吸一口气,双眼中异彩闪烁。 上千道穷兵黩武如疾风暴雨一般斩向两颗棋子,行人和将才不得不最大限度地开启奇谋防御;两千将才各自使出三四次穷兵黩武,直到士气耗尽才逐渐消散,等到最后一名士兵虚影消失时,韩家剩下的一对“车”与“马”早已遍体鳞伤、裂纹遍布。 见状,东城的居民爆发出响彻天际的欢呼声来。 “好!一首诗粉碎一车一马,更使得另外一对车马重伤,这连败的五年来,楚界从没有这般扬眉吐气过!” “我原以为这首诗只能单独斩一棋子,没想到所有与‘马’有关的棋子都会受到攻击!” “苏弥天真是时时刻刻都能出人意料。” 苏仪所写的这首诗让众人想到了一句话:不遣胡儿匹马还! 一座士兵雕像的头顶上,韩开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一拳砸到了石造护栏上。 “一群废物,项门花了重金聘请你们,结果连将才的一首诗都拦不住!” “算了,开兄,这首诗最多只是替项门挽回一点劣势罢了,优势还在我们这边。” “是啊,要是我们失势了,以天楼叔的性格肯定会大骂一通,但他现在这么安静,显然他对这点损失根本不放在心上。” 这个平台上都是韩开一系的心腹,许多人都出口劝告,这才让韩开怒色渐消。 而在韩家的“相”子头顶上,两名中年人侍奉在一位老者身后,其中有一人指着远处的苏仪,开了口。 “陶先生,那位便是传说中的苏弥天。” “嗯,我看到了。”老人抚须而笑。“老夫闭窗苦读十余载,听闻有人诗名扬天下,竟然还是一名少年,便心生切磋之意;此番一看,真不枉我不远千里从宁州赶来,这苏弥天,果然大才。” 这位精神炯炯的老人便是宁州大才子陶永文,虽然已经年近半百,但看起来却只有四十几岁。 “这苏仪可不止有诗名,而且……” 那中年人还想说话,却突然愣住了。 不仅仅是他,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苏仪的头顶上,面色惊奇。 就连苏仪本人也愕然不已,没想到这首诗也能形成军文:他的眼中浮出一支五百余丈的龙纹笔,尾部的高度甚至超越了南徐州城外五峰山的最高峰! 五百丈龙纹笔,代表着这篇军文是中等云文,威力已经达到国士等级,而且还是国士巅峰! 常山和项边二老离的最近,神色激动到了极点,他们并不是没有见过中等云文问世,但投笔从戎奇观距离自己这么近,却是第一回! 巨笔一出,苏仪面前的诗页也缓缓浮起,接受圣笔题名、金玉裱章,只见巨笔一挥,纸上浮出“塞上曲·靖边”五字;随后,军文落入苏仪手中,一缕黑光钻入练兵场,塑造出了《塞上曲文集》,与塞下曲文集遥相对应。 “又是一本文集,但这本军文是中等云文,以我现在的精神力还不足以念动它。”苏仪心想。 《塞上曲·靖边》倏地消失在苏仪手中,身后两位老者也并不觉得奇怪,还以为是苏仪将军文收入了诸葛囊中。 但有几位豪杰与飞将借着天涯咫尺、将这场景映入瞳眸中,神色尽皆略有疑惑,其中也包括仇院事与项刺史两人。 军文诞生的骚动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百姓们都认为苏仪的这首诗具备成为军文的资质。 而在这首诗摧毁了前线的韩家车马以后,长老项明的神色显得轻松了许多;而一众参赛的项家人也纷纷向苏仪作揖,以表谢意,苏仪也一一含笑回礼。 没有言语间的交流,所以人再次将注意力移到棋盘之中。 由于两颗先锋棋子被毁,韩天楼显得谨慎了许多,不敢贸然投入剩下的力量,以正常的程序和项家周璇;但是,几步之后,他开始频繁调动己方的“相”! 第一次移动“相”时,其上的一名老者写出一篇《破卒》,空中的字达到四丈大小,瞬间击溃两颗黑“卒”! 第二次,又是那名老者写出一篇《兵车葬》,字体竟然达到了七丈,以七倍威力,摧枯拉朽地击溃项家剩下的唯一一颗“车”子。 如此一来,项家已无车可用,等于说少了一种最犀利的进攻方式,犹如猛禽失翼、狮虎褪牙。 苏仪愕然地看着那位老者的个人秀,又转头一看周围棋子的搭乘者要么哭丧着脸、要么神色阴沉,心中暗道不妙。 城楼上,许多人交头接耳。 “看啊,陶永文开始发威了!” “真不愧是积淀了七八十年的大才子,腹中早已藏书万卷,虽说陶永文诗名不如蒋孺子,但毕生所著诗篇却比后者多出两倍有余,论诗文产量,当世少有能比得过他的。” “老夫听说陶永文在参赛前,精心准备了十几首诗词,最差都能形成三丈文字,若是全部写出来,项家必败啊!” “不,只要写出五首,就能替韩家奠定胜局。” 在场许多人都持中立态度,就事论事。 苏诗儿紧紧握住了柳心照的手,后者深吸一口气,看向苏仪。 “诸位韩门子弟,诸位门客,趁着这势头,全力进攻,韩门必胜!”韩天楼的激励传遍西城区。 “韩门必胜!” 不仅是棋子上的参赛者,就连西城区的许多百姓也齐声高呼此口号,如雷震耳、沸反盈天。 而反观东城的百姓们尽皆神色萎靡,项家的一众参赛者面色绝望,情绪低落,体内士气量受到影响,跌落低谷。 苏仪问过身旁两位老前辈之后,才知道这大发神威的老人名叫陶永文,诗名盛及全人族。 “没想到这等隐世贤人都被韩家请来了,看来韩门真的对这次棋会志在必得啊,若是让韩门获胜,其累积的楚汉国运会对项门呈现出压倒性的优势,必然会借此一口吞没项家,到时候南徐州少不了一场腥风血雨……越是这样,我就越要阻止!”苏仪心想。 “我也不想管韩项两家的恩怨,我只知道,我住在南徐州需要一个清逸的学习环境,更要让诗儿姐也住的安稳,所以绝不能输!这场棋会的关键点就在陶永文身上,项门的其他棋子暂时攻击不到他,只有我的‘象’能够做到……” 苏仪心中涌起一股热血,向项边问道:“项老,能否替小生请示一下明长老,给我一次出手的机会。” 项边双眼一亮,立刻点头,开启鼓角齐鸣,将苏仪的请求传达给了项明。 后者转过头来,见到苏仪神色坚毅地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象三进五。”项明再次高喊开局的口令。 口令落下,苏仪所搭乘的“象”再次移动到将军的面前两格处,中间隔着“士”。 苏仪毫不犹豫,再次下笔。 城内、城楼上、甚至是棋子上的参赛者纷纷惊呼。 “竟然又是苏弥天写诗!” “莫非跟韩家的王牌陶永文一般,项家也将苏仪当成了王牌?” “不好说,看看他会写什么。” 苏仪每写出一个字,空中便浮出一字,所有人边看边念: 男儿何不带吴钩, 收取关山五十州? 请君暂上凌烟阁, 若个书生万户侯? 苏仪落下最后一笔,全城沸腾!(未完待续。) 第165章 必败之局 “这首诗的意境……竟然是指责书生不能建功立业,这是要直接攻击陶老啊!” “可‘相’以诗词之力攻击敌人,对诗词的防御也极强,苏弥天以诗词攻相,却是不明智了。” “是啊,虽说此前也有一两次以诗词摧毁‘相’的先例,但都是因为搭乘者实力不济,才能进攻成功,此刻韩家的‘相’却是由陶老搭乘,其他几人也不是等闲之辈,万不能被诗词之力摧毁。” “我觉得未必,此诗文采上佳、悲沉激越,绝对普通诗词可比,或许真有机会!” 百姓们各抒己见,城楼上的大人物们也众说纷纭。 “咦,此诗虽说极好,但听来却有些牢骚意味,刺史大人如何看?”全司法转头看向项从流,问道。 “此诗若是表达苏十筹自己的心迹,就要反着看:自古能够在凌烟阁留名的封候拜将之人,哪一个是书生呢?倒不如带上武器去前线征战,随军收复黄河内外的土地。苏十筹虽然以诗名扬天下,但他的志向却是尽快提升军衔,随军征战收复中原,以此报答天下,如此一来,他如此努力学习的原因也可见一斑。”项从流心生感慨,止不住地点头。 凌烟阁在华夏是唐朝时期、为表彰功臣才设立的楼阁,但在兵锋大陆的梁国建立时早已有之,和武庙类似,但却不尽相同,只有在对外族的战争中建功立业的功臣,其画像才可被供奉其中。 “也就是说,苏弥天以自己的心迹来讽刺身为文人的‘相’?” “不仅仅如此,你好好看。” 一些人看向“相”的头顶平台,两位中年人紧张兮兮,而为首的陶永年却是低下头来,口中喃喃不休,望其口型,应该是在不断默念这首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苏仪落笔后不久,他头顶上的诗篇迅速膨胀,每个字都化为十二丈大小,如同一盏盏明灯高悬天空。 “十二倍威力,有戏!”楚河汉界上,项家子弟齐声欢呼。 “哼,不可能!‘相’对诗词的防御极强,以往曾受九倍威力的诗词攻击,仍然巍然不动,再添三倍又能怎样?” 韩门子弟立刻回嘴,双方转瞬间吵成了一片。 韩家棋子上,韩修竹、以及一众参透诗中含义的老者神色凝重,但许多年轻子弟都冷笑不已,以为苏仪此举不自量力。 但他们的嘲讽神色很快就凝固在了脸上。 只见天空中金碧荧煌的诗作在这一刻迅速收敛光芒,随后凭空消失,隐入了空气之中。 众人正疑惑间,却听见一声“咔”的脆响传遍全城,响彻在每个人的耳畔边。 循声望去,许多人发出惊呼。 “陶老的‘相’的胸口产生了裂缝!” “还真是,这文官雕像竟然从内部开始损毁,究竟是怎么回事?” 百姓们疑惑不解,参赛者们也都狐云满面,“相”上的两位中年最为愕然,不明白自己脚下的雕像怎么就开始崩溃了? 韩修竹反应最快,见到此景,双眸倏地一亮。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这是一首‘攻心’之诗啊!” “此话何解?”平台上的其他韩门武生纷纷开口询问。 “我们立志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对‘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这句当然没什么感觉,但设身处地一想,这两句若是给不思进取的文人墨客得听,他们心中会作何想法?”韩修竹莫名笑道。 许多人的表情齐齐一震,立刻望向陶永文。 陶永文虽说诗名享誉天下,但他也跟先祖陶渊明一般醉心田园、不思入仕,明明才华横溢、但老来才考中国士,友人多番劝说他奋发进取、却徒劳无功,被外人戏称为“陶永农”。 此时此刻,陶永文看见这首诗,会有什么感想? 许多人心中好奇,就见蛛网一般的裂缝爬满了文官雕像,须臾之后,后者轰然崩塌,碎石与烟尘被阵法所吸收,三位搭乘人安然落回了地面。 但就在此刻,陶永文却是呕出了一口鲜血来,身体摇摇欲坠。 “陶先生!”两位中年人扶住了他。 “可恶,我就知道那苏仪居心叵测,竟然直攻陶先生的军心,导致‘相’的损毁,事后我一定要找他……” 这人还没说完,却听得陶永文突然仰天大笑,因为开启了鼓角齐鸣,他的笑声传遍全城。 百姓们面面相觑:这都败下阵来了,怎么还笑得出来? “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苏弥天,一诗直指内心,令老夫蓦然警醒!蛮族大军逼境,我作为百来岁的老人,又怎能靠着后辈在前线舍身奋战,来为老夫赢得安逸的田园美景?此诗的后两句,老夫已然领悟其中含义,谢苏弥天赐教!从此之后,老夫不再醉心田园,大男儿生当建功立业,待来日军业有成时,必要请你共饮一杯!” 陶永文的鼓角齐鸣在城内响彻,说罢,潇洒离去。 苏仪听到此处,面色古怪,低声嘀咕道:“不,我还真没想劝你什么……” 苏仪身后的常、项二老拼命忍笑,但望向苏仪的背影时,眼中却多了一抹赞赏之色。 所有人见到陶永文抬步离去,但还没走出两步,却又忽然回过身来,站到了白线之后,不走了。 “陶先生,你这是?”两位中年随从面面相觑。 陶永年老脸一红,轻咳两声,说道:“这棋赛还没完,老夫于情于理都该留到最后,而且也想看看苏弥天究竟还能作出什么诗来。” “不是说不醉心诗词了吗……”其中一位随从嘀咕道。 在红方“帅”的头顶平台上,韩天楼黑着一张脸,恨恨地望向苏仪的位置。 他的两次布局竟然全被苏仪这么一个、才刚学会棋赛规则的菜鸟化解,这让他感到颜面无光。 “可恶的苏仪,竟敢如此嚣张,等我赢下此局,一定要找你算账!” 韩天楼咬牙切齿,但很快恢复平静,虽然遭到苏仪的两番打击,但局面的优势仍然在韩家手中! 经过一系列的角逐之后,项门五卒剩二,二车不存,马炮剩一,但韩门却兵不损一,双炮健在,车马成双,仍然对前者形成压倒性的优势。 只要吞掉项门仅剩的马和炮,韩门就能奠定胜局! “项明!你就趁着这最后的一时回光返照乐呵一下吧!局势仍然于我有利,待得这盘棋结束之后,我韩门定要与你项门秋后算账!”韩天楼高声大喝。 “呵呵,天楼兄,你这性子真是一点都没变,被逼急了就爱吠吠,闲话少说,棋盘上见真招吧!”项明沉稳笑道。 随着双方主帅的骂战,引爆了楚河汉界的百姓们的唇齿相讥,若非有士兵维护几率,恐怕双方早就打起来了。 城楼上的州官们纷纷摇头叹息,往年的象棋大会向来一片和平,今年却发展到了这般险恶的地步,说明了这次的棋会对韩项两家来说,究竟有多么重要。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棋赛继续,由于此前韩门积累了巨大的优势,就算以苏仪的两首诗扳回一成,但胜利的天平仍然在不断地往韩门的方向倾斜而去。 最终,项家的马与炮被尽数击溃,整个盘面只剩下了一颗“卒”能够渡河,恐怕也将在几步之后血洒战场。 所有项家子弟的心跌落到了无底深渊之中,他们都已经竭尽了全力,但胜利仍然遥遥无期。 不是项明长老的棋术不高超,实在是韩门的战法太过凶猛,很多人都能看出来,韩天楼的指挥能力与战术应用,已经隐隐有了韩家先祖的威风。 当初,正是韩信坐镇中军,指挥几十万大军,将楚军击溃。 此刻,仿佛历史的一幕再次重演。 黑方的“士”上,项一鸣一拳砸到自己的大腿上。 “可恶!难得苏弥天大显身手,屡次挽救我项家的颓势,我们却……可恶!” “唉,等这次棋会过后,我们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苏弥天,莫要令他陷入两家的血雨腥风之中。” “不用担心,我们与韩家的大战不于州城内爆发,不会波及苏弥天,而且仇院事和罗都督定然会维护他,我们还是想想自己的后事吧。” 项家子弟满面颓唐,而韩家参赛者却是春风得意。 “呵呵,这次大家都尽力了,等棋赛过后,韩门定有重谢。”韩天楼的声音如洪水般在西城区奔腾。 “多谢天楼兄!” 几位外姓老人齐声高呼,他们肆无忌惮的声音传遍全城。 听到韩家人的这一唱一和,项家人与东城百姓脸上尽皆蒙上了一层阴翳。 苏仪低垂着眼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纵然承受着莫大的压力,项明长老也并没有放弃,仍然沉着冷静地指挥全局。 韩天楼跳马,项明将“象”后撤。 “象五退七。” 项明的话音落下,苏仪所在的文官雕塑徐徐退回另一边的底线。 而就是此时,苏仪挪动脚步,没有任何言语,当仁不让地站到了案桌之前,提起毛笔。(未完待续。) 第166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身后二老面面相觑,都猜不透苏仪究竟要耍什么名堂,难道值此绝望之际,他还打算垂死挣扎? 虽说心中腹诽,但二老并没有打搅苏仪,因为,他们的心中也怀拥着淡若萤火的希望! 底下的百姓立刻就发现了苏仪的举动,双目瞪大,都不想错过接下来的任何细节。 有几人发出惊喜的呼号。 “苏弥天要写第三首诗了!” “莫非,他真能让这局面起死回生?” “不可能吧,就算苏弥天能写出威力媲美第一首的诗,也不过斩掉二颗棋子,对局势仍然没有太大帮助。” “若是苏弥天能早一些发力的话,可能还有希望,现在……项家已无进攻力量,几乎没有任何赢面,他难道还能让项家失去的棋子复活不成?” 许多东城百姓唉声叹气,都不抱什么获胜的希望,但他们还是好奇苏仪会写出什么诗来。 苏仪的衣袍随着轻风微微鼓动,他的身姿在这一刻、在苏诗儿和柳心照二女的心中,伟岸到了极点。 在韩门的“兵”头上,韩开的眼皮轻轻一跳,心中有一股莫名的危机感升起,但旋即就被他压了下去。 “哼,困兽犹斗,好似水中泥猴!”韩开冷笑。 “没错,垂死挣扎,着实可笑。”身旁的许多人都应声附和。 文官雕像停到了底线上,苏仪深吸一口气,下笔成文。 苏仪每写下一句,在空中形成文字,北城楼上的许多大人物就齐声念出一句: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噢?这两句倒是不错,第一句不说战乱殃及到了江南,而是反过来说江南地区已经被纳入了‘战图’之中,这委婉的表达方法,却比直接描写战争来的更加生动,只此一读,兵荒马乱、硝云弹雨之景瞬间跃入眼帘,不可谓不妙也!”全司法忍不住开口点评。 “第二句也是反语,砍柴为‘樵’,割草为‘苏’,我儿时做过这两样活计,根本毫无乐趣可言,但随着战乱来临,安安稳稳砍柴割草都已成奢望,百姓们若是能回到那种毫无乐趣的日子,却是最大的快乐;此句反衬战争带给人们的苦楚,果真耐人寻味。”刘别驾也补充道。 许多人微微点头,都认为这两句经典至极。 柳心照仔细回味一番,给苏诗儿解释了一下,后者频频点头,神采飞扬。 众人又念苏仪的后半段。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咦,这……”全司法神色一变,低声说道,“这首隐隐有一种厌战的情绪,和苏十筹从前的志向背道而驰,怕会对他本身的圣道造成影响啊。” “呵呵,你只读表面,自然是认为此诗有厌战情绪,但深入一读你便会发现,此诗并非厌战,而是在嘲讽‘以杀人多而取得功勋成就’的人;最后这两句,隐隐指摘了韩项两家,其深层含义是:你们这两家人别总想着以流血冲突来建立功业、争权夺势了,你们难道不知道,每一场冲突都要卷入许多无辜的生命吗?”项从流摇头叹息,神色间略有些自嘲。 而同样苦笑自嘲的还有项一鸣与韩修竹两人,后者对身后的韩门子弟解释完这首诗的内涵后,又开口说了一句。 “就算是撇开韩项两家,单就说这首诗,也并非是苏弥天厌恶战争、畏惧牺牲……我的恩师曾言:‘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乱世带给生民的痛苦要如何解决?不是逃避,而是想方设法减少流血冲突,以更好的方式解决争端,正合兵家所主张的‘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韩修竹说。 “我明白了,正是因为想要和平,所以才不得不战,与苏弥天的志向十分吻合。”韩乐山点点头。 “嗯,这首诗暗合兵家圣道,又契合自己的志向,必能发挥出绝强的效果。”韩修竹望向天空,神色肃然。 全城数十万百姓也齐齐昂首,看着天空中的二十八个字。 泽国江山入战图, 生民何计乐樵苏。 凭君莫话封侯事, 一将功成万骨枯。 一时间,万籁俱寂,城内的氛围安静到了一个临界点。 突然,这二十八个字微微一震,正当所有人都觉得这些字会迅速膨胀时,后者却转瞬间收敛了光辉,随后徐徐缩小,宛若江川奔流一般,汇入苏仪的天门之中。 苏仪只觉得一股荒凉深邃的力量在周身奔腾流淌着,随后,只见自己的体表浮出淡淡的黑色荧光。 紧接着,一道淡黑色的虚影挣脱苏仪的身体,徐徐拔升;而在同时,天空中铅云聚来、似有天泣。 苏仪傲立文官雕像的头顶,怒风卷来,心田不倾。 城中许多人见到此景,无不满面愕然。 “这、这是势不可挡奇观?” “看着像,但怎会是黑色的?” 城楼上的大人物们也满面狐疑,显然都不曾见过这等景象。 从始至终没有说话的仇院事却开口了。 “莫非是诗词之力影响了奇观?只听说过奇观影响诗词,却从未听过说还能反过来。” 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苏仪的气势虚影上,只见后者极速膨胀升高,迅速突破了十丈、百丈、直达两千多丈才将将停止。 有着苏仪脸孔的黑色巨人虚影几乎全城池踩在脚下,竟然是撼地气势奇观! 人们的神色震惊到无以复加,韩天楼紧紧蹙起眉头,而韩开的眼皮则是剧烈跳动。 只见这个黑色巨人吹出一口气。 无数黑色的光斑漫天洒落,犹如飘下了夜色飞雪,这些黑色光斑接触到双方除了将帅以外的棋子时,后者宛若冰块遇见沸水般,迅速融化。 一尊又一尊的车马炮兵雕塑原本看似有血有肉,但此刻却化为了森然的骨架,随后轰然倒塌。 在此刻,全城范围升起一道硕大无朋的圆形阵法,飞速旋转,将所有棋子的残骸吸收一空。 一众参赛者惊叫着跌落,无论是韩家还是项家门人,全都在这一瞬间失去了参赛资格,就连苏仪也不例外,但他却是停留在了空中,接受万众瞩目。 那些黑色光斑又洒落到全城百姓的身上,所有人产生了一种奇特的幻觉,他们眼中的景象为之一转:原本人声鼎沸的街道,此刻却是廖无人声、万籁俱寂,所有旁人全都化为了满地白骨,令人毛骨悚然,触目惊心。 再抬眼望向周围,人们的神色更是震撼,满城的建筑、远处的城墙尽皆化为腐朽的废墟,荒风扑来,烟尘漫涌,令人情思萧瑟、心湖冻结。 映入眼帘的只有荒凉破败的景象,每个人的眼中都是一片死气沉沉之景,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自己这一条生命。 唯一保持不变的,除了双方的将帅棋子以外,就只剩下苏仪与他的两千丈黑色巨人了。 项家宅院中,项华容项门主闭上眼来,心中略有所感。 “一将功成万骨枯,争斗到了最后,除了将军自己以外,还能有谁陪伴他呢?” 韩府深处,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轻轻咳嗽,喃喃自语。 “可惜,我时日无多,即使悟透了其中哲理,又能奈何?” 见到眼前的萧索景象,韩修竹和项一鸣两人心生相同的想法。 “韩项两家止戈罢战的契机,或许就在苏弥天身上!” 江北,丁零部单于帐前,朵朵罕单于掏着自己的耳朵,歪嘴说道:“娘的,这对岸的南徐州隔三差五就来个响动,还让不让人好好睡……咦,这巨人的脸孔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啊?” “大王,就是一个月前写出弥天雄诗的那人,大可汗还重金悬赏他的人头,您可别这么快就忘了啊……”传令官嘴角一抖。 州城内。 苏仪身上的虚影逐渐收敛,身体也徐徐落回地面。 两千丈巨人虚影再次收缩入体,苏仪的士气量转瞬间拔升三寸,达到了一尺五寸,已经踏入历战将才的行列。 “上次万丈奇观也只为我提升两寸士气,但这次的两千丈奇观竟然增长三寸,看来是因为要突破军衔所需的力量更多。”苏仪心想。 随后,苏仪隐隐感受到有一股阴戾的能量随着气势虚影潜入体内,不知藏到了何处。 “我在摘星阁时得到了一股星力入体,此刻又得到这种截然相反的力量,两股力量都不知作何用处,更不知藏身何地,人体的构造确实很奇妙。” 苏仪耸耸肩,左右一看,发现脚边有两张纸,正是《靖边》之后的两首诗,还未题名。 苏仪将它们收入怀中,又看向棋盘。 人们眼中的幻觉逐渐消褪,所有人茫然地向四周看去,发现州城还是原来的州城,一片生机勃勃之景,行人往来接踵,便悄然松了一口气。 而棋盘上的所有棋子已经全部被清空,只剩下了双方的将帅,但两者却微妙地错开了一路,并不是同路相对。 这种局面,无论走几步下去,都只能是和棋! 项明长老见到这种结果,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而韩天楼的面色却阴沉的要滴出水来。 …… (PS:咳咳,如果战友们见到这一章,就说明流水已经……啊呸,别想歪,流水只是在火车上而已,今天要去外地参加老朋友的婚礼,没办法码字了,存了两章在今天发,明天的更新可能会晚点,但绝不断更,请战友们放心。)(未完待续。) 第167章 认输 城楼上,项从流似是有所感怀般地一笑。 “这种和棋场面,阻止了韩家的连胜势头、而不至于结上仇怨,也顺便挽救了项家的连败颓势,这世上竟真能有这种鱼和熊掌兼得的一幕,果真应验了苏十筹在赛前的和平宣言,他果然是说到做到的男子汉!”项从流颔首说道。 全司法和刘别驾也眉开眼笑,苏诗儿与柳心照二女相顾无言,但肩膀微松,尽皆松了一口气。 随后,仇院事开启鼓角齐鸣,将他的宣告送往全城。 “本届象棋大会,韩项二家平局收尾!” 全城的感叹声如浪潮般涌动起来。 “往年两家对弈,不决出胜者决不罢休,但莫能想到,这场棋会却是如此收尾。” “我仔细想了想,苏弥天若是大展神威,打败韩家,后者的怨恨也必然从项门分摊到他的身上;此刻他奠定了平局局面,既帮到项家,又不会与韩门闹的太僵、保证了回旋的余地,实在是两全其美、机智非常。” “韩项两家的恩怨对我这种外人来说,倒是无所谓,此番我不远千里而来,见到苏弥天的这三首诗,已然了无遗憾!” “人族,有苏弥天!” 西城区,陶永文仰天大笑一阵,说道:“苏弥天之才,老夫果不如也!若不出老夫所料,无需三年,他必将超越蒋孺子!”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而有几人却是横眉冷笑,神色略有些不服气。 在某个街巷的角落,韩开听到仇院事的宣告,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一边走着,一边嘟囔。 “我的亲娘,这首诗怎能如此恐怖?还好只是打了个平局,不然我……” 这时,从韩家大宅传出一道鼓角齐鸣声。 “韩门今年投入了三倍于项门的人力物力,仍然无法战胜后者,这一局,是项门胜了;待院试之后,我会亲自登门拜访项门主。” 老人平和无波的声音在脑海中响彻,城内的众人哗然不止。 许多人都听出来,这是韩门主的声音,而他要代表韩家登门拜访项家,这意义是何等重大啊! 要知道,从楚汉战争之后,韩项两家几乎可以说是老死不相往来,如今却有了恢复交际的前兆,南徐州也必将更加和睦。 百姓们心生期盼。 但韩开却是一个踉跄,几欲摔倒在地。 韩门主亲自开口承认失败,韩开作为韩家子弟也必须服从这个结果,也就是说,虽说棋局平了,但他仍然输给了苏仪,必须履行赌约。 但他不想把《韩信三篇》的一个月借阅权交给苏仪,也不想把在拜将坛中有大用处的韩氏长缨拱手让出。 先不说前者需要花费重金说服他的堂兄让出借阅权,韩氏长缨乃是韩门子弟能够横行拜将坛的保障,韩家先祖不过留下十数支,只有门内最优秀的家系才能被授予韩氏长缨,不仅作用极大,而且更有着重要的象征意义。 若是失去韩氏长缨,韩开无法想象他的祖父、他的父亲会如何惩治他……一想到这个,韩开立刻打了一个哆嗦。 韩开紧咬牙关,心有不甘,拖着沉重的脚步,和周围的九名武生一同往北城楼走去。 正绞尽脑汁思考推托之辞时,韩开一行人遇见了韩家的另一拨人马,也是某颗“兵”子的搭乘人,十名武生,其中就有韩修竹、韩乐山等亲近苏仪的一行人。 双方见面,神色立刻冷了下来,但还是默默地汇合到了一起,往北城楼走去。 其中有些人见到韩开的脸色,知道他是因为赌局失败而感到心情郁闷。 大多数人选择沉默不语,有几人开始劝导韩开,让他咽下这口气,以后不要与苏仪为敌;毕竟苏仪人望奇高,经过象棋大会后,他在南徐州百姓中的形象越发高大,与他为敌只会落得千夫所指的下场。 但大家越是劝说,韩开就越觉得自己受到了怜悯,心中窝火到了极点。 “忍气吞声?我怎能忍得下去?”韩开紧握双拳,双目喷火,道,“原本我信心满满地认为项门九成九会输,才与苏仪立下先前的赌约,没想到竟然发生了如此奇迹;为了付出这次赌注,我恐怕倾尽个人积蓄都不够,还得找我爹商量,一商量,必然要触怒于他,少不了一顿惩罚,我怎能咽得下这口气!可恶的苏仪!” “小开,这是你自取其辱,怨不得苏弥天。”韩修竹冷声说道。 韩开深吸一口气,道:“是,我承认是我自取其辱,也承认苏仪的才华实在出人意料,竟然能在短时间内写出这等惊艳绝伦的诗作,还是三篇!我先前耍了点小伎俩,却遭到他堂堂正正打败,那说明这些小伎俩敌不过他的奇迹,那我便使个阳谋,刁难刁难苏仪。” “你打算干什么?”韩修竹瞳孔一缩。 “放心,修竹哥,我知道你想维护苏仪,我也不打算害他性命,只是想与他再赌一局,若不能扳回一局,我的怒气难消,指不定会对苏仪下什么狠手;院试由老元戎亲自监督天下,州官主考们也不是省油的灯,再加上规矩严格,我插不了手,便在九鼎山下点手脚,与苏仪赌一把!”韩开双目如炬,怒火滔滔。 “还赌,就怕你越陷越深,何不早些放手呢。”韩修竹摇头。 “若是换成你,当然可以随心所欲的放手,修竹哥,我知道你的父亲在烽火台英年早逝,你这一系十年内都争不了门主,因此不会无端端地去攻击苏仪;但我的家系却不一样,今年必要争夺门主之位!为了这个目标,任何一点小功小名都不能放过,而针对苏仪,扼杀他对韩门的威胁,不仅功名大,而且苏仪孤家寡人,容易对付,是最理想的目标。” 韩修竹一听,双眸陡然跳出一缕寒光。 “如果你真觉得苏弥天容易对付,那请自便,我不阻拦你,只引用《左传》的一句话劝你: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韩修竹说完,带着一行人快步前行,与韩开一行人拉开了距离。 韩开望着前者的背影,挑起一道冷笑。 “哼,九鼎山只是我的第一步,往后的瀛洲大会、将才时期的古战场,我有的是机会铲除苏仪;为了能够掌控韩门,我所处的家系无论付出什么,都能接受!我的上一辈在干大事,准备参与选拔,对付苏仪这等小事,自然就落到了我这小辈的肩上,不过我的助力多的是,还能对付不了一个苏仪?” 韩开想到此处,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境。 他知道,将门内部的争夺,有时候比与外敌的斗争更加惨烈,为了争夺门主之位,他与他的家系早已做好了一切觉悟。 正在路上走着,有几辆车当面驶来,负责将韩门子弟接到北城楼去。 在上车前,韩开扫了一眼大街,发现街道上的观众大多已经散去,留下的人们脸上的表情都很古怪,人人都在谈论苏仪、与他今日的发挥,更让韩开胸口憋了一口闷气。 车马一路通行,但还是驶了半刻钟之后,才赶到北城楼。 北城楼,大部分韩项两家的子弟、以及各自的门客都已经来齐,苏仪正被项家人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交口称赞,就连许多老人都亲自向他作揖,表达他们对项门得救的感激之情。 苏仪俨然已成为项门的坚实盟友。 这下,韩开更加确定,就算苏仪在院试无法取得前十,基于这个恩情,项门也会给苏仪首批进入九鼎山的机会,而无需顾忌世人的眼光。 连韩修竹都带着韩乐山等人上前攀谈,这让韩开更是双目充血。 韩修竹作为韩门年轻一辈的绝顶天才,向来受到同辈人的青睐与仰慕,韩开自然也不例外;先前挑衅苏仪时,韩开就已经受到了前者的冷眼,这会儿看到韩修竹与苏仪走的如此之近,只觉嫉妒之心大盛,心中无比窝火。 韩开一靠近,立刻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两家人纷纷止言罢语,看向前者,一些知情的项家人神色厌恶,而几名韩家人却摇头叹息。 项一鸣甚至看向苏仪,大声喊道:“也不知道《韩信三篇》的效用究竟如何,苏弥天,你看完的时候一定要跟我说说感想啊!” 韩家人翻了一个白眼,《韩信三篇》的借阅权是每位韩家人都梦寐以求的,没想到被苏仪这个外姓人占了一个月去;不过大多数人倒也无所谓,他们反正得不到借阅权,落到谁手上都与他们无关,只是看向韩开的目光越发寒冷。 韩开厚着脸皮,走过来,向苏仪拱手说道:“苏弥天之才,心悦诚服,在下已从你的表现中学到了莫大的经验,至于赌注一事,原本是平局,赌局本应无效,但我韩门门主已经大度认输,我作为韩门子弟自然要尊重门主的决定,这局,便算是我输了,赌注日后我会悉数奉上。”(未完待续。) 第168章 兵家常势 (PS:抱歉,下午头晕眼花,原本想着眯一会起来码字,结果一睡不醒,到晚上才起来,现在先发一章,顺利的话待会儿12点左右还有一章,早睡的战友别等了,等明天再一起看吧,流水对拖到现在才更新,报以万分歉意!) …… 项一鸣等人撇了撇嘴,输了就是输了,还这般装成一副自己慷慨大度、让苏仪占了便宜的模样,这韩开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自命清高了? “韩开兄客气了,原本我打算冰释前嫌,不提赌注一事,但你已经先开了口,我也不好驳回,便承了你的人情,收下赌注吧。”苏仪洒然一笑。 众人忍俊不禁,韩开脸皮一抖,心中油然涌出一股后悔之意,他作为将门子弟,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绝不能反悔,况且先前的赌局是当着众人的面提出的,适才的认输之言也同样如此,韩开可以输掉赌注,但绝不能输掉自己的脸面、输掉整个家系甚至家门的脸面。 韩开紧咬牙关,努力编织语言,寻找突破口,就在这时,先前一直跟在韩开身后的外形青年适时出现,传来一阵轻笑。 “韩开兄,先前我就劝你别与苏弥天对赌,苏弥天才华盖世,其实我等可以平视的存在?结果你闭耳不听,一意孤行,结果又如何?你说你赌便赌,竟然还下如此重的注,赌之前信心满满,以为必胜,结果却是事与愿违,比赛结束之后不得不主动认输,如此一来,你等于打心底否定了自己,否定了自己所走的圣道,与圣道背道而驰,日后军心难塑啊!” “你!”韩开听到前半段话,正想发怒,但听到最后,双目中却是浮起一抹恐慌之色来。 周围的其他人闻言,也微微皱眉。 虽然不知道这青年是从哪冒出来的,但众人不得不承认他说到了点子上:兵家仕子可以被敌人打败,但绝对不能被自己打败,可以承受来自外界的巨大压力与痛苦,但绝不能在心中对自己、对脚下的圣道有一丝一毫的怀疑,不然的话,轻则难以凝聚军心,重则修为全废,终身难以重新入仕。 那青年全然不顾周围众人的反应,仍然自顾自地讲着。 “《孙子兵法》有云: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以在下粗浅的理解,此话是在说:先让自己变得不可战胜,然后再等待战胜敌人的时机;放在现在的情况下,则有两种解释,其一,正因为孙圣所主张的‘先为不可胜’,强调了自信与自强的重要性,韩开兄若是怀疑自己,则是背道而驰,又怎能凝聚军心?其二,一旦怀疑了自己,又怎能胜过苏弥天?” 这青年说着说着,竟然隐隐舌绽莲花,话音在众人脑海中荡开回音,隐隐有着圣道的威仪。 口才二境的能力夹杂在圣道迷声中,令人不得不心生信服,就连韩修竹与项一鸣两人竟都微微点头,前者军衔尚低,且精修道、法两家,被兵家的圣道迷声所迷惑也属正常,但连项一鸣这等武士都会被迷惑,就太不正常了。 只是,这话传入苏仪耳中时,脑海中的天命将星射出一缕银光,瞬间将这两股力量抹消在了脑海之中。 苏仪立刻回过神来,心生警惕,这青年不过二十多岁,竟然掌握了口才二境之能,而且还对《孙子兵法》的军形篇有着深入的研究,几近透彻,否则很难产生圣道迷声;这说明,这位青年定然大有来头,若非是将门世家之后,就必然是名师高人之徒,此刻混在韩门队伍中,与和苏仪作对的韩开为伍,着实颇有深意。 “君岂不闻‘胜败乃兵家常势’?莫说只是一场难以料定结果的赌局,即便是决死之地也有胜负之说,何须介怀?无论胜败,自省则进,自疑则退。”苏仪微笑说道。 苏仪说出“胜败乃兵家常势”时,“君临天下”的主殿轻轻一震,外观发生了一些不可名状的变化,坐镇在其中的两位老元戎对视一眼,神色狐疑。 话音落下,这一瞬间,好似风吹雾散,众人眼中的迷醉神色顿时被荡涤一空;有几人醒来后迷迷糊糊,不知道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而韩修竹与项一鸣两人却立刻对那青年怒目而视,前者继而看向苏仪,面色感激,而后者却是越发警惕。 韩开也在这一瞬间回过神来,但却毫无大悟大彻之态,反而是紧握双拳,狠咬牙关,紧紧盯着苏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好一句‘胜败乃兵家常势’,真不愧是闻名遐迩的苏弥天,果然见识非凡!”青年拍手称赞,但却又摇了摇头,看向韩开,叹息道,“可惜,‘争胜’亦是兵家仕子的本能,莫说是兵家仕子,任何人都或大或小有一颗争胜的心;原本韩开兄有成为豪杰的资质,但如今大败一场,若不能扳回一局,日后必将心怀芥蒂,恐怕连国士都很难考上,更别说凝聚军心了;若是一个将门子弟混成这样,岂不是丢家门的脸面?” 闻言,韩开心中更是恐慌,他的大脑一片混乱,正一步步地被青年逼到了悬崖边上。 韩修竹见状,怒火中烧,道:“这位兄台为何如此危言耸听,意欲何为?” “并非危言耸听,在下作为外人,只不过是就事论事,以旁观者的视角道出实情而已,若直言逆耳,还请大家恕罪;当然,在下只是在一旁言明利害,行劝谏之事,真正要下判断、要下定决心要怎么做,还是得让韩开兄来。”青年说罢,微微一笑,主动后退半步,表示自己将置身事外。 苏仪神色微冷,心中隐隐猜到此人的目的,韩修竹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众人看向韩开。 “他说的没错,我此前虽说要苏弥天赐招,意图从失败中取经,但不曾想遭到如此惨败,着实心怀芥蒂;我知道自己的情况,若是不扳回一局,我的资质将大幅降低,日后难有成就;为了扳回一局,我决定再次向苏弥天提出挑战!院试过后的九鼎山,就比一比谁能攀更高的山,举起更重的鼎,就以这种方式,不知苏弥天可敢再与在下一战?”韩开行峻言利,看向苏仪,重重拱手。 身后那青年挑起一道不可名状的笑容,周遭的人尽皆面色一变,没想到韩开在经历过这种大败之后,竟然还留有挑战的勇气;只有苏仪与韩修竹两人微微叹息,他们都明白,韩开的这勇气是被逼出来的,后者现在可以说是骑虎难下,退路被断,只得奋力向前,却怎料到他已误入歧途? 但还不等苏仪回答,韩开身后的青年又站上前来。 “先前的赌注太大了,韩开兄刚刚经历过一场惨败,若非取得更大的胜利,则难以洗刷败北的屈辱;于是在下有个提议:你们二人既然要赌九鼎山谁登的高、举的重,不如歃血为誓,若是败了,主动退出圣道,自毁练兵场……” 青年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宛如只是在说一些吃喝拉撒的小事,但还没说完,在场众人尽皆勃然大怒。 “放肆!”韩修竹与项一鸣两人齐齐大喝。 青年神色一变,连忙闭嘴,这两人都是各自家门中的天之骄子之首,占有门内大份额的资源,话语权极重,他可不想与韩项两家结仇。 韩修竹的面色冷若两极坚冰,沉声说道:“这位兄台,我先前看在你与小开熟络的份上,对你敬重有加,但你真以为我等无法识破你的小伎俩?退出圣道,自毁练兵场,呵呵,你可是想害苏弥天和小开其中一人根基全毁?若是你再敢挑拨苏弥天与小开之间的关系,我必立刻令人斩你于此,悬首城门!” 青年嘴角一抖,强装镇定道:“咳咳,修竹兄误会了,其实这个条件对双方来说都没什么影响,若是韩开兄不赢下此局,即使不毁练兵场,日后也难登高峰;而苏弥天天纵奇才,即使没有练兵场,也并不会对未来的仕途造成太大影响,我说的可对,苏弥天?” 苏仪闻言,冷冷一笑,心想这人说的可真是轻巧,练兵场乃是兵家仕子的根基,与自我雕像为一体,前者若毁,后者也难保周全,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自我雕像若是损毁,则主人的修为难以寸进,这人只说练兵场而不说自我雕像,显然是打算避重就轻,闪烁其词,是纵横家说客的常用手段。 “难怪阁下年纪轻轻就习得口才二境,我差不多能够猜到,你莫非是精修纵横家的外交官吧?在确立赌局之前,不如先表明你的身份如何?”苏仪扬起笑容。 众人冷眼看向青年。 但青年面不改色,十分客气地与众人一一作揖行礼。 “哎呀,这可真是失礼了,因为此前言语投机,竟然忘了自我介绍,在下乃是杨君训,生年二二,任鸿胪寺小小掌客,随诸位上卿前来参观象棋大会,诸位见礼了。” 鸿胪寺是庙堂“九寺”之一,司掌外交礼仪、接待外客之职责,唯有能言善辩、礼仪得体之人才能胜任,先不说鸿胪寺掌客只是九品芝麻官,杨君训二十二岁便能博得庙堂的一官半职,已经算是颇有能耐了。 “中书令身体安好?”苏仪若有所指地笑着问道。(未完待续。) 第169章 首席门票 众人目光一凝,杨君训处变不惊,仍然挂着雷打不动的微笑。 “苏弥天误会了,在下明哲保身,与中书令大人从无往来,在主战主和之间持中立态度,绝不可能充当主和派马前卒来刁难你;先前所说的一切,都是我作为第三者提出的客观建议,听也不听,还是得让对赌的双方做主,韩开兄,你觉得在下的提议如何?” 韩开猛地握紧了双拳,向前阔步一踏,直视苏仪的双眼。 “苏弥天,我承认你才华横溢、文武双全,我难以胜你,但就是因为如此,才让我心中的求胜之火熊熊欲焚!正如杨兄所言,我为了自己的未来、为了自己与家族的脸面,必要与你再战一局!因此,杨兄的提议我接受了,院试之后,我与你赌九鼎山的结果,谁若是输了,便自退圣道,自毁练兵场,如何?!” “小开,你……”韩修竹咬牙切齿道,面庞布满了恨铁不成钢的哀痛之色。 苏仪微微摇头,道:“韩开兄,你挑战于我在前,自取灭亡在后,你的未来、你与你家的脸面都是你自己放弃的,此刻却赖到我头上,欲将我拉下水,岂非蛮不讲理?另外,我于此前赢得赌注,此后也没有你这般的前途之忧,你有什么条件与我对赌‘自毁前途’?” 韩开与杨君训二人顿时哑口无言,其他人纷纷点头,对赌只有双方的条件与赌注相等,赌局才能成立,如今韩开前途暗淡,而苏仪却仍然鹏程万里,双方赌注的价值显然差距过大。 杨君训连连给韩开眼神示意,但后者的嘴角却是漫起一丝酸楚的苦笑;韩开只不过是韩门的普通子弟,仰仗父辈得势才能有如今的话语权,虽说有了点身份,但韩开并没有自己的家业产业,几乎全靠着家门的栽培和资助,先前拿出《韩信三篇》的借阅权与韩氏长缨,就已经让他倾家荡产,哪有赌注可以加? 而且,他有将门子弟的骄傲,绝不可能以低劣的激将法来刺激苏仪答应,除非是找到苏仪真正的软肋,否则此举不仅无用,还显得很下作。 正当韩开为难之际,在人群的外围,传来另一道阴柔的声音。 “苏弥天说的没错,小开的前途的确难以和你比较,但我对这赌局很感兴趣,便帮小开出个赌注,如何?” 话音落下,众人转头一看,竟然是先前棋会中担任韩家主帅的韩天楼。 韩天楼走进人群,满面笑容,看向苏仪,似是在征求意见。 “韩天楼,原来你也有偷听小辈谈话的嗜好啊?”项一鸣抱起双臂,横眉冷笑道。 “呵呵,贤侄误会了,我并不是有意偷听,只是两家商谈已毕,我正欲下城,路经此处时正巧听见小开的宣言,便来凑个热闹,帮他出个赌注而已。”韩天楼摊开手,道。 众人看向两家商议之处,果然见人群稀落,许多长辈已经各自回家,就只有他们这些小辈还在纠结对赌一事了。 “天楼叔,你难道看不出来这是小开意气用事?你这做长辈的非但不训劝他,反而还推波助澜?此事,我当上报祖父,你在家静等处罚。”韩修竹面若寒霜。 韩天楼嘴角一抖,项家人神色嘲弄,一脸幸灾乐祸,谁不知道韩修竹的祖父是当代韩门主,得罪了他基本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苏仪也挑起嘴角,若有所指般看向杨君训,说道:“这赌局成不成立,并非是赌注的问题,我只是不想看着韩开兄被他人迷惑,干下后悔终生的冲动事来而已,韩开兄,仇海无涯、回头是岸,你且自思。” 杨君训表现的事不关己一般,耸了耸肩。 就在此时,人群外又响起清脆的鼓掌声,众人视之,正是项家的棋会主将项明长老。 “苏弥天,你说的很对,这赌局你不能接;先不说赌注,老朽十分熟悉韩开之父韩成业,此人护子如宝、望子成龙,否则也不会养出韩开这等娇子,因此这赌局,你无论输赢,都捞不到什么好处;若是输了,你要付出前程尽毁的代价,但若是赢了,韩成业必然疯狂报复,所以不赌为好。” 项明一开口便言明利害,犀利地直切要点,直接断了对方的进路,苏仪与众人立刻点头。 韩开一咬牙。 “我、我与苏弥天的赌局,与父亲无干!” “恐怕由不得你来决定这其中的干系。”韩修竹摇头。 “呵呵,项明长老所言有理,就连我也不能保证,成业兄在看到自己的儿子成为一个废人之后,不会展开疯狂的报复,苏弥天身为人族的希望,他的安危已经和全天下挂钩了,如此一想,小开的前程越发无法和他相比,但我若是出一份值得换取天下人心中希望的赌注,又当如何?”韩天楼张开纸扇,微摇着它,淡然笑道。 韩开与杨君训双眼一亮,好似要蹦出火花,但韩修竹与项一鸣一行人却是拧起眉梢。 “噢?前辈倒是舍得,就是不知是何赌注?”苏仪笑道。 众人看向韩天楼,心中都有些好奇。 “无他,只是一张‘跃龙门’的门票而已,我让出首席之位,用大量的楚汉国运送你到龙门之前!有这层协助,跃龙门时,第一不敢奢望,但前十何足道哉?”韩天楼昂首笑道,双眸中洋溢着自信的神采。 两家的许多高层人员尽皆面色一震,其他似懂非懂的人也心生好奇。 项明则是神色古怪。 “龙门九十九年才开一次,明年正好期满,我项门近年来也不过才争得三座而已;韩天楼,据我所知,你韩门不过争得五座,为了唯一的首席,你们各个家系已经争破了头,好不容易被你争到,真打算拱手相让?若是真让苏弥天赢了,你可是要掉一块心头肉,谁能保证你不会事后寻仇?噢,还是说,这场赌局你有必胜的把握?”项明发出不可言喻的笑声,神色饱含讥讽。 苏仪眼中闪过一缕好奇之色,虽说不明白“跃龙门”、“首席”究竟有什么意义和好处,但听项明此言,又看到周围韩项两家子弟一脸震撼的神色,他心中已然明白,这绝对是无比珍贵之物! “项明长老真是爱开玩笑,我韩天楼看上去像是输不起的人?数年前我象棋大会输给你,也曾与别人打过更大的赌,你见过输了,可有找人去寻仇?愿赌服输,我如此,小开也同样如此,这便是我将门子弟的作风!”韩天楼又看向苏仪,道,“苏弥天,小开与你赌九鼎山的结局,败者自毁练兵场,你若是胜了,我还将赠你首席的跃龙门机会,这个‘龙门’,你跳不跳?” 众人撇嘴,什么“龙门”啊,分明就是陷阱!虽然他们都不希望苏仪应战,但有韩天楼的这个赌注押着,他们也不好劝说,一劝,肯定会让人以为是嫉妒了,不想让苏仪得到这份重注。 苏仪暂时没有问答,而是看向韩开,问道:“韩开兄,你执意如此?” “多谢苏弥天屡番劝告,也多谢天楼叔为我押注,此番已是背水一战,没有退路,还望苏弥天接下这场赌局,给在下一次机会!”韩开毅然抱拳,高声说道。 众人都看向苏仪,然而,苏仪却缓缓摇了摇头。 “你的决心我感受到了,但要让我参加这次赌局,赌注稍嫌不够。”苏仪扬起莫名的微笑。 许多人愣住了,这可是首席跃龙门的门票啊,即使会被韩开的父亲寻仇,也值得冒险去赌了,更何况苏仪肯定会受到仇院事与项门的层层保护,人身安全可以确保无虞,基本可以说是赚了,居然还嫌赌注不够。 当着众人的视线,苏仪抬起手,指向杨君训的脸,浩气凛然。 “我可以给韩开兄一次战胜我的机会,但我却不能任由一直在背后煽风点火的主谋逍遥快活、置身事外!杨兄,你受人指使,在这里费尽唇舌,无非是想毁我前途,置我死地罢了!那我苏仪便要让你、让你背后的指使者明白,这借刀杀人之法行不通,想要杀我,不付出更多的代价可办不到!” 苏仪的言语铿锵有力,仿佛金铁齐震、雷霆翻滚,让杨君训三人脸色微微一变,心田颤动。 韩修竹与项一鸣一行人惊讶地看向苏仪,在场众人原先都以为苏仪是性子随和之人,没想到他竟有如此雄姿飒爽的一面。 “苏弥天真是误会了,我……” 杨君训话说到一半,就被苏仪打断:“闲话不多说,杨兄,你欲激我与韩家对垒,自己不出点赌注怎么行呢?我赢了,你也自毁练兵场如何?若你答应了,我便参加这次赌局。” 说罢,苏仪少见地扬起挑衅般的微笑。 杨君训神色剧变,目光闪烁,就连韩开也一脸狐疑地望向他;后者迎着众人的目光,低下头,似是在考虑着什么。 良久,杨君训才抬起面庞,咬牙道:“好!连天楼前辈都如此慷慨,我又与韩开兄是旧交,为了助他一臂之力,我便参加这次赌局!诸位,请你们做个见证。”(未完待续。) 第170章 不可欺 苏仪闻言冷笑,心中思忖着,杨君训想来不会承认他背后有所主使,因此也不打算费心思去逼他招供,便也点了点头。 “很好,这场赌局,我接下了。”苏仪微笑道。 韩开的面庞顿时涌起一抹激动的神采,苏仪和韩修竹两人相顾而叹,项家一行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好!君子一言九鼎,绝不反悔!我替韩开兄多谢苏弥天应下这次赌约。”杨君训眉开眼笑,拱手说道。 “先别急着谢,你还是想想该怎么应付接下来的难题吧,杨兄。” 仇院事与项刺史两人呆在人群的最后方,显然已经旁听许久,苏仪眼角余光瞥见他们,于是便浮起一抹诡异的微笑,转身离去。 众人也循着苏仪的目光转头望去,发现两位大人,于是让开道路。 项从流走到杨君训面前,仔细打量着手足无措、满头大汗的后者,半晌,才丢下一句话。 “哎,怎么就让主和派的狗混进来了?仇大人,你可是失职了。” 仇英彦淡然一笑,扫了杨君训一眼,道:“你暂且留下,等九鼎山之后才能离开。” 杨君训连连点头。 “仇大人的决定自当配合,就由我为来准备住处吧?老全,请他去牢房住住,你们对他客气点,他可是京城大人物的马前卒,好生伺候,弄到全身残疾可不行,最多卸他一条手臂。”项从流头也不回,说完便走。 “是。”全司法立刻点头。 杨君训听的冷汗直流,这些州官怎么跟个痞子一样,说用刑就跟吃饭一样! “不,我不是……”杨君训张口就想辩解,然而两位大人已经走远。 “走吧。” 全司法抱臂环胸,以高大的身材俯视杨君训,好似山峦倾颓,极具压迫感,杨君训连连赔笑。 “这位大人,有事好商量,我真不是主和派的走狗,我是中立的,我爹是衡州刺史杨威,我娘是阳山郡主,我来这里只是……” “进了牢房再说,四月天气微寒,狱中湿气太重,我手下的狱卒们还等你这剂补药燥燥脾胃呢。”全司法冷声说道,肩头荡起空间波纹,其中缓缓探出一柄尖刀来。 杨君训大惊失色,只得依言,灰溜溜地下了城墙。 项一鸣等人心中大呼痛快,看着苏仪与杨君训分别从两边阶梯走下城楼,也告辞离开。 待到韩天楼带人走后,韩修竹看向韩开,神色冷若冰霜。 “小开,你可知,无论勇战派还是谋战派,中心思想都是一个‘战’字?”韩修竹转身,背对韩开,质问道。 韩开低下头,不敢言语。 韩修竹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说:“《孙子兵法》有言,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你此番行为,完全是在愤怒时、一时冲动做下的决定,日后必然会后悔!这次你若是再败,便是一塌涂地,我不会因为同族之情而怜悯、帮助你,相反的,你与主和派勾结谋害苏弥天一事,待我查明为实,定当将你扫地出门。” 韩开面色一惊。 将门子弟因犯门规而被驱逐出门,代表着此人将失去将门身份带给他的一切荣耀,傲骨不存,对韩开来说,这是比死亡都更加难以忍受的痛苦。 “修竹哥,杨兄不是主和派,另外,你莫非真要为了一个外人,对我下这般重的处罚?”韩开浑身都在颤抖不休,也不知是因为惊惧,亦或是怒火腾冲。 “外人?苏弥天此人心系天下,不拘泥于一城一户之利,何来外人之说?我受恩师十年点拨,早已不拘泥于家门这个小小的‘义’了,我要行天下之义,走老孟之道,四海之内,凡是与我志同道合之人,皆为兄弟!” 说罢,韩修竹摇头离去,只留下似是有所顿悟,因不愿面对而心境五味杂陈、一脸复杂的韩开。 …… 苏仪下了城楼,正想带着苏诗儿往家中走去,眼角余光却瞥见柳心照站在车旁,眼巴巴地看着他,于是便轻咳一声,转身迎向后者。 正想上车,身后项一鸣快步走近。 “今天傍晚项家要开个宴会,你一定要来参加。”项一鸣说道。 “咳咳,项兄,两天后便是院试,我……”苏仪面有难色。 “无妨,你只要露个面就好,大家都会体谅你的。” “那好吧,请容在下回家准备一番。” 辞别项一鸣,苏仪上了柳心照的车,往家中赶去。 此刻正午刚过,艳阳装点车窗,苏仪看向柳心照,发现她的神色略有些颓唐,俏脸上的愁色比起早上只增不减。 不过有苏诗儿在场,苏仪没有选择去多问,而是天南地北地、和苏诗儿一同说了说这个月在南徐州的一些趣闻。 听到诙谐处,柳心照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愁云消散了大半,这才说起了别的话题。 “苏郎,先前你应下赌约,本就是万分危险之事,身家性命,绝非儿戏,其中的利害,你定然也已了解,小女便不再多说;只是在最后,你将杨君训也牵扯入内,却是有些不明智了。”柳心照说。 “噢?此话怎讲?”苏仪一扬眉梢。 “这要从他的家世开始讲起,杨君训的父亲是衡州刺史杨威,是极少数持中立态度的地方大臣,近年来却因周学书的威逼利诱,已经隐隐有倒向主和派的趋势;地方官员想要进入庙堂,最关键的一步是能否与两派的领军人物搭上关系,杨威几乎快迈出第一步,然而就在前两个月,杨君训在外公然称赞你的诗词,遭到主和派的攻讦,继而引起了周学书的猜忌,杨威的上升途径也因此而中断。”柳心照解释道。 “这么说来,杨君训倒是干了一件好事啊。”苏仪扬起不可名状的笑容。 “对主战派来说,自然是乐意看到这种场面的,但对于杨威本人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了,他因此失去了晋升的大好机会;杨君训了解到内幕,心生悔意,以不聚军心的代价写了一封‘罪己书’,将问题的根源全部包揽到自己身上,不仅全盘否认了他以前对你的仰慕,更打算以刁难你来展示杨家的诚心,保证其父的上升途径。” “原来是有着这层关系,他倒行事果断,是个孝儿。”苏仪点头说。 闻言,柳心照柳眉微蹙。 “你怎么一点都不在意?这背后的利益牵扯非常深,杨君训虽说并非主和,但他仍然铁了心要加害你,再加上你有与韩门的仇怨掺杂其中,处境岌岌可危。” “我并非不在意我的处境,只是许多事情需要坦然面对,与韩门的仇隙,我也不会逃避。此外你误会了,虽然我挺赞赏杨君训的行事果断,但对我来说,敌人就是敌人,无论他有什么难言之苦、亦或是有什么正当理由,我都不会对他心慈手软。”苏仪肃然说道。 因为感觉这个方面的话题她插不上嘴,于是苏诗儿一直旁听着。 柳心照叹息,道:“你有这个觉悟,小女就放心了。另外,你一定要知道,这场赌局是杨君训算计好了的,你若输了,他等于说是为主和派做了一件好事,或多或少能填补杨家与主和派之间的间隙;而你若赢了,他仕途尽毁,杨家必然与你结下血海深仇,再也无法与主战派修筑良好关系,这同样也是主和派愿意见到的情况。” 苏仪点点头,他自然也是了解其中内幕的,于是低下头来,食指轻轻敲打膝盖,考虑了片刻,才开口说话。 “主和派将得到什么利益,以我现在还控制不了,我唯一能控制的,只有自己将得到什么好处;我在南徐州住了一个多月,深刻地了解到在这龙潭虎穴之中,只靠谦逊温和的态度是无法立足的,刺史与院事大人的狠厉也不是天生如此;对我来说,这场赌局的赌注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我要借着这场赌局立威。” “立威?”柳心照的瞳眸中闪过一缕光华。 “没错,孙圣有云:‘上兵伐谋’,而谋略的最高境界,就是营造出无人敢与我为敌的局面,我要在全天下人的心中,立下‘我苏仪不可欺’的强烈印象!不仅是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达成更远大的目标,这韩开与杨君训两人,只不过是正巧倒霉,撞到了我的枪尖之上而已。这场赌局,是我立威的第一步,从此以后,我不争胜,毋宁死!” 苏仪原有一颗智之军心,因写下“上兵伐”三字真谛而塑造形成,如今他说出这番话,军心之中,竟然隐隐浮起第四个“谋”字!这个小变化被苏仪注意到,但这个字尚还黯淡无光,若是要完全激活,似是需要达成什么条件。 苏仪的话语掷地有声,柳心照的心神荡开涟漪。 “一个月不见,你变了。”柳心照俨然笑道。 “到了更大的地方,眼界自然也随之拓宽,以前我想着只要不与人结仇,就可以保全自己与家庭,然而到了南徐州之后,我才发现这个想法已经不适用这里了,为了我心中的目标,只有进取。” …… (PS:咳咳,今天会有三更,第三更也许会晚一点……以前流水会在早上起来码一章在中午发,但国庆那天通宵了40多小时没睡,时差颠倒,最近生活习惯没调整过来,所以总是一觉睡到上班,因此没办法保证准点更新,尴尬……不过流水保证不会断更少更,之后会花一两天时间把作息调整好,在此之前先说个抱歉,另外,也要感谢一直看到这里,一直支持流水到现在的战友们,是你们的支持给了流水更新的动力,万分拜谢!)(未完待续。) 第171章 清倌人 回到家中,因为正值午后,时辰尚早,于是苏仪一直在练兵场中读书。 到了傍晚,季安报告项家的人正在门外等候,苏仪便整理衣冠,与苏诗儿知会一声,出了门。 前来迎接的是项卓。 “项卓兄,有劳了!”苏仪一边登车,一边向项卓拱手称谢。 “举手之劳,项家不知道有多少人争着要来接你,要不是我动作快……咳,总之,大家都在等你,项家不知多少年没为象棋大会的结果而庆祝了,这场庆功宴你可是主角。”项卓笑道,在前座为苏仪驾车。 一扬鞭,马匹吐出一道热气,拉着车辆前行。 苏仪没有放下门帘,和项卓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苏弥天,你我都是同届的县试考生,虽说上月才刚认识,但我总觉得,也许我们在摘星阁里面见过面?” “嗯,有点印象,自从摘星阁一别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但我却总觉得仿佛昨日一般。”苏仪笑道。 “你也有摘星阁的印象?我总是隐约觉得摘星阁之中发生了什么大事,但总是想不起来,真当令人懊恼。”项卓摇头。 苏仪付之一笑,项卓所说的“大事”,恐怕就是他摘得三颗将星一事了,所幸摘星阁会抹消他人的记忆,否则这件事必然要在世界范围引起轩然大波。 马车一路前行,苏仪看到路旁的民居张灯结彩,整个东城区一片喜庆洋洋之景。 项卓一边嘟囔着“这景象五年不曾见过”,一边加快了马车的速度,仿佛恨不得早些回家炫耀。 片刻后,马车停到项家大宅门前,苏仪见到门前红灯映柳,鸣萧奏乐;进出宾客络绎不绝,乘兴而来,好不热闹。 苏仪跳下马车,与项卓一同进了正院,偌大的空地摆上了数百桌,将大院中央的项羽铜像围的水泄不通,有数千人来来往往,大部分已经就座,少部分人举着盘子和酒杯,四处走动,发出闹哄哄的吆喝声。 看到这等场面,苏仪心中感叹,若非是韩项这等将门大家,亦或是皇亲国戚,一般人还真办不起这般大规模的宴会。 虽说此间近半都是项门子弟,但另一半都是受邀前来贺喜的宾客,能在一下午就邀请到这么多人,足以说明项家的号召力了。 因为苏仪在中午大展神威,到了傍晚,棋会的话题热度依旧未减,许多人都眉飞色舞地谈论着苏仪的三首诗与黑色撼地奇观,为在场的气氛更添一抹喜庆。 苏仪走进院子,吸引了附近几桌人的目光。 因为气势奇观所产生的巨人是苏仪的脸孔,因此许多人都认得他,立刻就有人站了起来,向苏仪作揖致敬。 “是苏弥天!苏弥天来啦!”有个少年大声呼喊。 附近的交谈声戛然而止,哗的一声,许多人转头望了过来,看见苏仪,年轻人面红耳赤,激动到了极点,而老一辈的人们纷纷起身打招呼,十分得礼。 一路走来,苏仪接了不下五百次问候,心中无奈,只得一桌一桌地拱手回礼。 有许多不拘小节的人直接走了过来,递上名刺,苏仪也礼貌地收下,放入诸葛囊之中。 这些人离开前还不忘留下一句话。 “苏弥天,你真是好样的,为我东城百姓争光了!” “以后你来孟氏裁缝铺,老朽一定要为你亲手裁一套‘金龙在背’华服!” “你难得来南徐州一趟,日后务必赏脸来忆河楼吃喝,账单全免!” “过几天便是院试,届时我一定要组织店内伙计,在枢密院门口为苏弥天你壮声势。” “苏十筹,你要是有时间就来秦淮楼逛一逛,我家的招牌歌伎,已经打算将处子之身献给你了!” 听到这句,苏仪翻了一个白眼,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周围的人大笑不已,有几人立刻调笑起来。 “秦掌柜,听说你家的清倌人十岁学艺,如今十年过去,已经是南徐州闻名遐迩的歌伎,守身如玉十多年,姿色丝毫不逊色于闻名徐、扬一带的柳小姐,你真舍得?” 苏仪心想,柳小姐莫非指的是柳心照? “唉,不是我舍不舍得,是双双她自己要……”秦掌柜说着,偷眼看向苏仪,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然而他失望了,苏仪的面色巍然不动,没有溢出一丝一毫的激动与期盼的神采来。 “我当初花上万两银子欲赎秦双双,没想到被一口回绝,往事不堪回首啊。”一位中年富商摇头叹息。 “得了吧,就你?京城来的许多大人物千金买笑,你倒好,万两银子就想赎她身,可不是自讨没趣么!” “我倒觉得不是钱的问题……”有人看向那中年富商的脸,欲言又止。 众人笑的更欢了,苏仪也不禁莞尔,在礼貌地一一回应过众人后,与项卓一同往正堂走去。 正堂内摆了五桌,呈锥形排列,坐在其中的大部分都是项家的长老、要职人员和年轻天才。 苏仪在左边的角落看到项承,两人四目相对,又迅速错开。 项华容坐在主位上,面对着正堂门口,微笑向苏仪颔首;他的周围坐着的全都是七八十岁以上的老者,显然全都是项门长老。 项华容的身边留有一空位,很明显是为苏仪准备的,项卓正打算叫苏仪坐下,苏仪便心想:这桌就他一个年轻人,坐下去得多尴尬? 于是苏仪视线迅速一扫,连忙坐到右侧一桌的空位上,这里,项一鸣一行人都在此处,大多都是年轻人。 在场众人一愣,许多老人迅速领悟苏仪这举动背后的含义,哭笑不得地摇头;项华容也忍俊不禁,没有开口说什么;倒是项卓一脸苦闷,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苏仪坐的可是他的位置,他也不想跟一堆老头坐一起啊! 有位中年见状笑骂了一声,移到了主桌上,给项卓腾出了位置。 正在这时,项一鸣倏地站了起来,举起手中一杯酒,高声道:“苏弥天,在下谨代表项门上下的年轻子弟,敬你一杯!若非有你参赛,恐怕项家今年将会面临六连惨败,在韩门的打压之下,恐怕我等没人能抬得起头来,又怎会有今日之盛况?因为你,因为你的三首诗,使得我等时隔五年之后,终于扬眉吐气!所有项家子弟都必须感恩于心,大恩不言谢,日后你若是有难处,项家必然鼎力相助!” 说罢,项一鸣一口饮尽杯中酒,面色诚恳地向苏仪作揖。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项华容与一众长老也颔首而笑。 苏仪明白在这等大恩之下,说些“举手之劳”的客套话反而会驳情面,显得疏远,于是也起身自饮一杯。 “那在下就要项家多多关照了!”苏仪喝完,对堂内众人拱手做礼。 “好!” “理当如此!” 堂内众人纷纷鼓掌,称赞苏仪的豪爽,一时间彩声如雷,欢潮涌动,众人心中对苏仪又亲近了一分。 一轮礼节过后,众人开始纵情攀谈,与苏仪同桌之人纷纷开口询问苏仪的那三首诗灵感从何而来,苏仪只能说是赛前的那一番宣言让他突发奇想,才能写下这三首诗;而且苏仪也并非作假,若非是他对这三首诗理解透彻、真情流露,否则即使写下诗作,也难以产生这般强的效果。 酒宴进行到中途,项明长老起身走到正堂门口,以鼓角齐鸣来宣布颁发棋会参赛者的奖励。 项家乃是将门世家,用钱财当奖励显然太过俗套,于是便为每位参赛者准备了一枚刻有“西楚”二字的玉雕令牌,只要持有这玉牌,无论身处何地,都能得到项家的大力帮助。 许多外姓人家都是为了这块玉牌、为了项家的盟友身份才来参加棋会的,这可比普通的财物要有价值的多。 当众位参赛者接过玉牌时,融入自己的一丝精神力时,在场宾客无不心生羡慕,神色热切不已。 苏仪手中把玩着玉牌,继续看向门口。 除了玉牌之外,项家还准备了许多利器和奇珍作为基础奖励,有三阶小型军旗、专为行人以下的仕子恢复士气;也有注入铸造者生前怨念的裂甲刀,使用穷兵黩武对付海龟一族时将额外增加两成的威力;甚至还有融入了一阶坚壁清野奇谋的护手铠,穿戴时,每天都能施展奇谋,抵挡一次相同阶级敌人的一次全力攻击,其他珍宝不胜枚举,几乎都是可见不可得的奇物。 所有人都能选择一样奖励,因为苏仪功劳最大,项明长老让他任选两样,苏仪毫不犹豫地拿了坚壁手铠,因为自己身上的一阶诸葛囊有些不太够用了,又要了一个诸葛囊,这两样,少说都价值万两以上,其他几十样东西的价值也相差无几,可见项家的慷慨。 到了最后,项华容门主亲自站了起来,高声宣布,将为本届棋会表现最优异的一人颁发特别奖励。 所有人的视线立刻聚集到了苏仪身上,要说本届棋会的头号人物,除了他,还能有谁? 许多人心中好奇,伸长脖子翘首以盼,都想看看这神秘的奖励究竟是什么。(未完待续。) 第172章 霸王之器量! 场内的气氛被炒到了最高点,项华容招了招手,正堂的偏房房门吱呀着打开,从中走出五位壮汉来。 众人定睛一看,这五人竟然合力抬着一杆长枪,步履维艰,十分吃力。 苏仪仔细一看这杆枪,长五尺有余,枪身涌着浓郁的暗沉黑光,但锥形的枪头却闪耀着暗金色的光辉,枪颈旁有一道月牙利刃,却是一杆威风凛凛的长戟! “好戟!”苏仪心中暗暗称赞。 院内离的近的一些宾客见到此戟,呼的一声站了起来,神色激动到不能自已。 “霸王枪!”其中有一人高声喝道。 苏仪心头一震,下意识看向院中的项羽雕塑,发现这杆长戟果真与项羽手中的武器一模一样,因项羽乃是“西楚霸王”,这杆长戟也被后世的仰慕者称为“霸王枪”。 “这真是霸王枪?”许多人好奇地对比着眼前与项羽雕塑手中的两杆武器。 “这杆枪形似却无神,应该只是仿品,真正的霸王枪早已化灵遁去,进入了小世界‘剑池’之中,等待它的下一任主人。” “听闻在西楚霸王之后,只有孙家的孙策得到过真正的霸王枪,但即便只是仿品,这杆长戟也能算是世间少用的极品之一了。” “说的极是,你们看这杆枪,需要五人才能抬动,说明极重无比,若是有人能掌握它,枪尖一戳,透甲而过,可以视同阶级的大部分防御为无物,枪杆一扫,再强壮的人也得吐血五升!” 众人闻言,赞叹不已。 苏仪也兴致斐然,心中十分好奇。 项明长老满面自豪,这杆枪可以说是项家的传家宝之一,象征意义非凡。 “哈哈,众位可真是有眼光,这杆霸王枪虽说是仿造,但使用的工艺和材料与真正的霸王枪别无二致,唯一欠缺的只有灵魂,但我相信,若是有先祖那般的英雄人物使用它,不出十年,它必将同样化灵,成为第二杆真正的霸王枪!此枪,取三百石精纯的神铁,用特殊的工艺不断浓缩凝炼,历经百年捶打,方才能铸得一杆!”项明说。 “不仅如此,此枪添楚汉国运融入,一个人的器量越大,手中此枪便越轻,使用时更是如鱼得水。”项华容也补充道。 “器量影响武器的重量?这又是什么原理?”苏仪一扬眉梢,心中嘀咕道。 苏仪在书中读过“器量”的种种解释,先贤普遍认为这是一种十分虚幻的概念,其存在于人体之中,却无法用任何东西测量,也无法被主人的心神探测到,飘渺无形。 兵锋大陆的许多学者都对器量有过深入的研究,经过数百年研究,最终才笼统的概括为了才识、度量、志向、欲望这四种概念,合而为一,乃为“器量”;换言之,一个人越是才学广博、心胸宽大、志向高远、欲望蓬勃,他的器量也肯定越大。 “七八百年前,我项门先祖逝世,跟随他征战一生的霸王枪也因此遁入剑池之中,无法复得,我项门子弟为了缅怀先祖,花百年时间在剑池求得霸王枪的铸造之法、百年时间凑齐原材料、百年时间积蓄楚汉国运,最终又花百年时间铸造而成;前后历经四百年,方才有第二杆霸王枪问世,素为历代门主用心珍藏;话不多说,谨以此枪赠予苏弥天,表达我项门全体的感激之情。” 项华容说着说着,扬起一抹不可言喻的狡猾微笑,招手示意抬枪的五人将霸王枪放到苏仪脚下。 五人受命,将长戟小心翼翼地搁下。 在这时,众人却听得嘭的一声巨响,这杆霸王枪竟然将坚实的石板地面砸出蛛网版的裂纹来,扬起一片尘埃。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苏仪眼皮一跳。 “敢情门主大人不是来送东西的,而是来考验小生的,这礼物确实是小生见过的最‘重’的礼物,怕是拿不走啊。”苏仪莫名笑道。 “无妨,你拿不走,我就亲自送到你家去,你难道不想试试这杆枪究竟有多重?”项华容抚须而笑。 苏仪扫了一眼屋外围成一圈的宾客,神色颇为无奈。 “等到小生回家再试如何?”苏仪问。 “不成,今日事今日毕!你要是不试一试,就别想走出这个大门!”项华容一反常态,痞气十足。 众人发出善意的哄笑,项门主这是要当场考验苏仪啊! 这时,项从流走了过来,低声耳语道:“你与韩开、杨君训等人立下赌约,要赌九鼎山的结果,你要明白,对方敢提出这个赌注,定然有着莫大的把握可以胜过你;九鼎山内要攀山举鼎,也是考验器量的地方,你们的赌注牵扯过大,你倒不如试一试这杆枪,正好测一测自己的器量,也好让叔父提前预估支援的力度,顺便也让大家心里有个底。” “我就怕我试了,大家心里更没底。”苏仪苦笑。 “你没自信?”项从流笑道。 苏仪扬起一抹笑意。 “好,那我试一试!”苏仪高声说道,捋起袖子,站上前来。 众人屏息凝神,苏仪深吸一口气,然后下蹲。 许多人见到苏仪的姿势,双眸一亮,这不正是他所自创的挺举之法吗? 随后,苏仪握紧枪杆,大喝一声,爆发出浑身的力量,就想将霸王枪抬起。 众人的心悬到了嗓子眼上。 但奇异的一幕发生了,苏仪提起枪杆时,却好似用力过猛,一下子往后坐倒在地。 苏仪怀中抱着霸王枪,神色愕然。 在场所有人也都愣住了,不是说这杆枪很重吗?为何这般轻巧地就被苏仪握在了手中? 苏仪单手提着枪,腾出一只手抓了抓鬓角,慢慢站了起来,作为当事人,他比其他人更是满腹狐疑,好似堕云雾中。 项华容与一众长老见到此景,双眸一亮,许多小辈发出惊呼,众位宾客张大了嘴,陷入了深潭一般的沉默之中。 自从九鼎山关闭之后,这杆霸王枪便成了项家人为数不多的可以测验器量的东西,几乎每一任门主的选拔,都要经过霸王枪的考验:光有力量是无用的,只有拥有大器量之人,才有举起霸王枪的可能!只有举起它,才能证明自己的器量,才能获得就任门主最基本的资格。 为了争夺门主之位,许多项家人都试过这枪的重量,但绝大部分人都无一例外,全部失败,只有二十几年前的项华容能将将举起,因此得以就任门主。 这杆枪是项家的精神象征,若非是因为九鼎山重新开启,否则苏仪就算是对项家有更大的恩情,也难以获得如此馈赠。 如今苏仪单手就提起霸王枪,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他的器量,远超在场的所有人! 苏仪的才华、度量、志向和欲望都冠绝场内的数千人,甚至还有可能已然超越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 “这、这、这莫非是先祖转、转世了?!”项明长老激动的语无伦次。 项门之中,器量大到足以独自抬起霸王枪的人有很多,没有百来也有八十,但能单手握住霸王枪,还能显得游刃有余的,却只有项门先祖、项羽一人而已。 如今,苏仪却再创这种辉煌! 项华容的笑容更甚,周围的项家人精神略有些恍惚,门主为了项家鞠躬尽瘁,劳心劳力,有多少年没见过他这般开怀展露笑颜了? 因此他们望向苏仪时,双目无不充满艳羡。 苏仪一脸好奇地将霸王枪换着手掂来量去,好似在把玩着一根木棍,许多人见状,嘴角颤搐不止,尤其是先前抬枪的五人,更是惊为天人,看向苏仪的目光好似在看着一只怪物。 他们先前抬枪,五人合力仍然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现在见到此景,心想着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心中的羞愧差点让他们心生撞墙的想法。 “怎样,在你手中,这杆枪有多重?”项华容笑着问道。 “大约三斗左右,正好趁手。”苏仪立刻回答。 “好,好!真不愧是先祖赏识之人,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门主大人在举此枪时,大约感觉有多重?”苏仪好奇问道。 “二石左右。” 二石就是二百四十多斤,听得回答,苏仪眼角一跳,不禁在脑海中想象着项华容、手握二石重的长枪纵横沙场的场面,简直就跟举重运动员抱着巨大的杠铃在杀敌一般,十分滑稽。 苏仪面色古怪,拼命忍住笑意。 “如此一来,九鼎山赌局的对策很快就能制定完善,我突然有些怜悯韩开与杨君训二人了。”项从流在一旁连连点头,低声说道。 众人正感叹间,正堂的角落突然发出一声呼喊。 “让我也试试!” 苏仪循声望去,正是与他有着《垓下歌》纠纷的项承。 了解内幕的旁观者哗然不止,面有玩味之色,尽皆摆出看好戏的姿态;许多项门子弟撇过头去,似是不敢再看接下去的一幕了。 “你真要试?”苏仪确认般一问。 “说试便试,磨叽什么,拿来!”项承招了招手。 “好吧。” 苏仪一耸肩,也不客气,直接将手中霸王枪对着项承抛去。(未完待续。) 第173章 院试 项承面色凝重,双手接过苏仪抛来的枪杆。 就在这一瞬间,项承却猛然感到有一股巨力涌来,神色剧变,一个站立不稳,直接被霸王枪压倒在地。 项承的背部砸到地板上,巨大的力道震碎背下数块石砖。 “哎哟!压死我了!”项承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旁观者之中,有人捧腹大笑,有人连忙上前,就想挪开霸王枪,但这杆枪奇重无比,有两位彪形大汉站在两端,嘴中吐出咕哝哝的声响,脸憋的跟猪肝一般红,拼了命地将其往上抬,却只能挪动分毫。 两位大汉一松手,巨力如山峦般倾下,项承立刻翻了一个白眼,口吐白沫,几欲不省人事。 苏仪立刻走上前去,拾起了枪杆。 项明长老苦笑着上前,看了看项承的伤势,道:“肋骨断了六根,双臂肌肉裂伤,其余没有大碍,休息两天就能恢复大半。”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几个项家子弟七手八脚地把项承抬往后院。 “宝物能者得之,有多大的器量,就能承载多少国运;《左传》有云:‘量力而动,其过鲜矣’,根据自己的实际能力去办事,过失就会大幅减少;项承器量不足,却勉强行事,以至于力不从心,导致失败,其过在于咎由自取,大家引以为鉴,莫要重蹈覆辙。” 项华容直接用项承为反面教材,教育在场的年轻子弟,众人纷纷称是。 这时,项一鸣站了出来,道:“量力而动,自是真理恒言,但不去挑战、不去尝试,又怎能明白自己有多少‘力’呢?只有了解了自己的力量,在‘知己’的前提下,才能做到量力而动,因此,在下对这杆霸王枪究竟有多重感到极为好奇,苏弥天,愿得一试!” 苏仪微微一笑,将霸王枪轻轻搁于地上,众人见到此景,纷纷屏息凝神,瞠目而视。 项一鸣乃是武士,身体本来就比身为将才的苏仪要强许多,只见他以挺举之法下蹲,浑身肌肉虬结、蛮力横涌,一声厉喝之下,竟然生生将霸王枪抬起两尺。 但这个势头也就保持了眨眼之间而已,项一鸣一个脱力之下,霸王枪砸落到地面上,发出砰然巨响。 幸亏他及时收手,否则必然要被砸碎指骨。 项一鸣甩着发酸的手腕,迎着众人的目光,尴尬一笑。 “咳咳,此枪于我的感觉大约有七八石重,此番一试,心中对苏弥天更是佩服到五体投地,他的器量,我远远不如!不过,现在虽然抬不动霸王枪,但只要再给我十年时间,不说赶超苏弥天,要超越华容叔父,指日可待!” 众人哗然不已,项一鸣这等于是在公然宣布:十年后要争夺门主之位啊! 苏仪也面有惊异之色,但转念一想便觉释然,项一鸣的天资是同辈子弟中的第一人,他唯一欠缺的只有阅历与经验,只要给他十年时间,必然能补齐阅历的短板,门主之位对他来说,也并非遥不可及。 项华容淡然一笑,微微点头。 随后,又有几位项门子弟自告奋勇,要来试举霸王枪,但无一例外全部失败;在亲手尝试过后,他们看向苏仪的的目光更是敬服到了极点。 在场的宾客们一哄而上,纷纷要求试举,但仍然没人成功,庆功宴很快变成了霸王枪试举大会。 这热闹的气氛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苏仪才收了霸王枪,以院试将近为由,起身告辞。 霸王枪乃是纯粹的神铁所铸,苏仪得以将它收入了练兵场之中。 除了霸王枪以外,练兵场内还收纳了神铁苗刀和弓箭,若是苏仪达到武士时,铸就笑里藏刀的神兵就有了许多选择,而这两个月以来,苏仪每天清晨敲响晨钟,从未怠慢,虽然力量在逐渐流失,但长时间下来,也积累了相当可观的力量。 由于院试过后的乡试还要考较枪术,此刻有了霸王枪之后,苏仪的枪术项目也有了保障,在练兵场之中,苏仪能以六倍的效率练习枪术,不可谓不是一个巨大的优势。 回到家,苏仪与苏诗儿闲聊一会儿,便一头钻入房间之中。 今天是四月初一,乃是每月一次月旦评的日子,但由于院试迫在眉睫,苏仪没有选择去广场收看月旦评,而是呆在屋中,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读书、练习舞刀与射术,为院试全力做准备。 苏诗儿和柳心照呆在一起,学习琵琶的弹奏技巧,月旦评的声音响彻全城,当她们听见苏仪的名字再次出现在许家人的口中时,便极有默契地停下了手头的教学,侧耳倾听。 两位主持人着重表彰了苏仪以一首《龙城飞将》拯救人族的功绩,顺带点评了他近期取得的所有成就,最后感叹苏仪无惧险阻、迎头猛进的气势,希望他能够继续保持下去。 即使苏家坐落在僻静的行政区之中,也能隐隐听见广场上传来的一阵接一阵的喝彩之声。 苏诗儿最爱听这些,听的津津有味,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柳心照的嘴角则泛起一丝酸楚。 除此之外,月旦评也报导了其他人的事迹,只是二女一点都不感兴趣,继续围绕着琵琶的弹奏手法,一个耐心教导,一个用心学习。 到了夜里十一点多,苏仪才上床就寝,在入眠之前,一直在盘算着今后的计划。 “我以前眼界尚短,只将生活规划到了院试之前,来到南徐州之后,眼界和见闻都有了极大的增长,应当制定更长远的计划;虽然南徐州的形势纷乱、人情交杂,但只要独立于外,便可取得安稳的立锥之地,此后只要坚守心中的这块净土,我的心神与规划便不会受到周围环境的干扰,务必保持。”苏仪心想。 “我的目标是通过院试,取得武庙的赐福,再次增强自己;虽说只要合格即可,但听说院试前十有额外的奖励,能争则争,只是不必将其看的太重,若是太过执着强求,事后失败时,很可能造成自信心动摇,圣道不稳,误入歧途。先前项门主所言极是:量力而动,其过鲜矣,我有多少能耐,就能取得多好的成绩,考试结束后放榜时,坦然面对即可。” “两天后,四月初四便是院试,在这两天我需勤勉学习,一息都不能懈怠;而在院试之后还有九鼎山,虽说与韩开等人立下了如此之重的赌约,但只要放稳心态,争取取得更好的成绩便可,无需将赌局放在心上,被其干扰心神;我走自己的圣道,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所阻挠!” “五月还答应了柳小姐去参加瀛洲大会,当然我自己对大会的内容也很感兴趣;在九鼎山与瀛洲大会之间的这大半个月闲暇,应当勤加练习六艺,虽然我的射术已经有了较高的成就,但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是满足于眼前的成就而不去保持练习,久而久之,射术必然退步;此外,骑术、音乐、礼仪、数学、书法五艺,也应该时刻精进。” 苏仪心中盘算一番,打算以学习骑术、书法和射术为主,其余三项为辅。 “射术不仅要经过院试的双射考较,在乡试时也有骑射项目,此外还有马枪项目,因此射术和骑术是并重的,要想取得乡试的好成绩,这两样技艺必不可少;乡试的文试要考较诗赋,而且对考生的书法有很大的要求,所以书法也是必练技艺,只是颜真卿的《颜勤礼碑》没有好笔无法驾驭,院试过后我可以选择退而求其次,选择他的早年作品进行练习,例如《祭侄文稿》、《多宝塔碑》等等。” “还有韩项两家的恩怨,我……” 苏仪在这一夜想了许多,直到半夜一点多,才沉沉入睡。 第二天,苏仪照常去郡学院学习,晚上则勤奋苦读,两天时间一晃而过。 四月初四当天,苏仪起的极早,在练兵场内温习了这两个月所学的一切,待得东方的天空浮起一抹鱼肚白时,苏仪背上书箱,和苏诗儿告别。 走到门口,苏仪又回过身来,看着欲言又止的苏诗儿,拉起她的手,嘴角浮起温暖的笑容。 “好了,就送到家门口吧,武科举当天全城不许乘车,考生们也不例外,而且不允许家人接送,我得自己走着去。” “你这一去要考三天,我们两个从来没分开过那么久。”苏诗儿眼眶微红,俏脸尽是依依不舍之色。 时至如今,苏诗儿才能深刻地体会到,自己有多么离不开苏仪。 苏仪仔细一想,发现还真是这样,两人相处的十多年以来,最长一次的离别还是上次县试的一天时间。 “好了,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三天忍忍就过了,我考试完了,一定第一时间回家。”苏仪笑道。 “嗯,我没事的,你才是最辛苦的,三天吃睡都在考场,想想就让人心疼;仪儿,你自小身子骨弱,虽然最近补了回来,但在考场内也一定要注意作息,碰到不会的题不要硬想,适当休息一下,到了点一定要睡……” 苏诗儿交代了很多,苏仪认真听着,时不时点点头。(未完待续。) 第174章 拜将坛的名额 辞别苏诗儿,苏仪走上清晨的大街。 此刻江雾朦胧,被于城巷,一抹朝阳初升,破开晨雾,金光熹微。 刚走出行政区,苏仪一眼便看到江游与吴峡两人,也各自背着一书箱站在路口;问了以后才明白,两人都是怕他迷路,不约而同在这里等他一起去枢密院考场的。 苏仪心头略有些感动,于是与两人并肩而行。 路上,三人谈起院试事宜。 “院试要考三天,真是折磨人,俺听说考房内的床铺就是一块木板,连个枕头和被褥都没有,这晚春时节,夜里凉意阵阵,不带上厚衣服,睡觉时非冻死不可,若是着凉了,必要影响接下来的武试;而且俺还听闻,考场内供应一日三餐,早餐就是俩大白馒头、中午和晚上的两餐就是白米饭配酱菜和腌肉,这哪能吃得下……”吴峡喋喋不休地抱怨着。 “别埋怨了,院试的考生千千万万,哪能事事都照顾周全?《孟子》有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院试不仅考文韬武略,还要考验考生的身体管理能力,给如此简陋的条件,就是为了考验我等,只要将其当成院试的一部分,有什么不能忍的?”江游摇头指摘道。 “嗯,这三天的居住条件倒无所谓,最重要的是,我们必须要认真对待考试内容,争取取得好成绩。”苏仪也笑道。 “你们……唉,俺不像你们能吃苦啊,能不能贿赂一下院事大人,让他给俺们换点好床铺好吃食?”吴峡搓着手,嘿嘿笑道。 苏仪和江游两人齐齐翻白眼。 “好了,别开这种玩笑,小心院事大人直接取消你的院试资格。”江游推了吴峡一把,又转头向苏仪问道,“苏十筹,这些天你可有时常温习院试项目?有多大信心摘得前十?” “自然是温习了的,至于前十不敢想,只能保证合格吧。”苏仪一耸肩,说道。 “能合格就好,南徐州卧虎藏龙,光郡学院中所认识的成绩优异之辈,就不下数十,更何况还有隐居的、外地的学子,我等要取得前十太难;在郡学院的这个月,我更是深刻地感受到院试之难,比县试难上十倍不止,首先用大量‘墨义’取代了最简单的‘帖经’,然后还考‘试策’,我至今还只能算是粗通试策,要想答对这两项取得十筹,是何等艰辛之事。”江游摇着头,愁云满面。 三人转过一个街角,看见了稀稀拉拉的行人,有许多跟他们一起赴考的武生在街上快步行走。 “院试虽说很难,但总有拔得十筹的先例在吧?”苏仪问。 “历史上是有许多人拔得文武试的单科十筹,但文武双十筹,你也明白……”江游抛来一个“你懂得”的目光。 苏仪点点头,县试还算是较为简单的,但他在县试取得文武双十筹,已是千古第一人,其难度可想而知,更何况是院试? 苏仪又重温院试的内容。 院试分为文武两试,文试分为‘墨义’与‘试策’两科,前者占二筹,后者占八筹,孰重孰轻不言而喻。 院试中,墨义的题量极大,很难全部答对,试策虽然只有一题,但却有八个步骤,要求面面俱到,任何一个步骤错了,不仅会被立刻扣分,而且还会影响接下去的步骤,可谓是一步错、步步错,要取得高分更是难上加难。 武试的规则却是有些不同,舞刀、步射与平射三项都有十筹,考完以后计算平均筹数,平射较为简单,但舞刀和步射的规则简直是刁难人,没有长时间的练习,极难取得好成绩。 而武试另外的难点就是要保持体能,基于“先之以谋略,后之以武艺”的规则,考生们第一天要在简陋的环境中答题,经历过一天文试的消耗之后,第二天才会考双射,第三天考舞刀,直到傍晚才会结束;对体能和耐力的考验比知识和技巧更苛刻,听说有许多考生就是因为中场累倒而失去考试资格的。 这种紧迫感和艰苦的环境,简直是对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 三人走入楚河汉界,映入眼帘的考生骤然增多,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沿着大道往南城方向走去。 有许多本地的考生一眼认出苏仪,大多数人立刻双眸一亮,连忙凑过来打招呼。 “苏弥天!”这些人神情热切、面红耳赤,要不是害怕耽误苏仪的院试,早就围住他长篇大问一番了,他们天天都能在街头巷尾听见苏仪的传闻,如今见到本人,不由得他们不激动。 “苏弥天,院试过后能不能赏个脸,来我家吃顿饭?我妹妹望眼欲穿,就想见你一面。” “咳咳,如果有空闲的话……” “苏弥天,你亲自来考院试啊?”又听一人高声吆喝。 苏仪听得这句,啼笑皆非,看着频频对他示好的考生们,面露感慨之色。 两个月前,苏仪走在前往县试的路上,没人注意到他,更没人上前来打招呼,他好似只是路旁的一颗小石子,是那般的默默无闻、黯淡无关。 但两个月过去,仿若隔世,如今,苏仪已是家喻户晓的大人物,就连十岁孩童都能记住他的脸孔,背诵他的诗词。 苏仪被一众考生簇拥着,在楚河汉界上快步前进,越靠近枢密院人就越多,到了门前广场,苏仪抬眼一扫,心中暗暗吃惊。 枢密院紧挨着楚河汉界,主体建筑坐落在西城区,但在大道对面的东城区有着一片与楚河汉界接壤的门前广场,此时人山人海,将大道与广场占的满满当当,苏仪粗一看去,来参加院试的大约有一两万人之多。 也就是说,聚集在这片广场上的,都是武生! 南徐州人口有数十万,这一两万武生已经是相当高的比例了。 这一两万人将广场挤的水泄不通,眼前人头攒动,青衫如海,蔚为壮观;从满头花白的老者、到精神抖擞的青壮、再到稚气未脱的少年,形形色色的人们聚集于此,就为了实现自己心中的将才梦。 “哇,人真多,不知道最终能考中将才的得有多少?”吴峡感叹道。 “院试比县试难的多,县试的合格率能有三成左右,但历年的院试平均下来,大约也只有三分不到的合格率,也就是百中取三,这一万人之中,能有三百人考上将才,就算是很不错了。”江游回答。 苏仪点点头,这直观的数据足以表达院试之难。 离枢密院门口还有几十丈远,人墙就已然密不透风,三人只得开始排队前进。 苏仪左看右看,没有见到韩修竹与项承等一些熟人,偌大的广场上,人们摩肩擦踵,要想找到一个熟人简直就犹如大海捞针,实属不易。 这时,院内传来一道钟声,院门大开,数十位差役整齐列队,将大门分割成十几道关口,考生们有条不紊地鱼贯而入,即使没人监督,也并不会产生丝毫的混乱。 苏仪随着队伍往前方流去,就听到身后江游与吴峡两人的交谈声。 “嘿嘿,不知道这次魁首要花落谁家?今年的院试可是热闹到了极点,韩项两家带头对赌,州城内数十场赌局开办,数万人参加,南徐州千年历史都找不到几次这么大的赌局。”吴峡说。 “韩项两家赌什么?”苏仪问。 “咳咳,你也知道,‘拜将坛’是韩家的、而‘九鼎山’是项家的,两个小世界很少让对方的子弟入内,于是项家就拿出九鼎山每年的十个名额,赌你能摘得魁首,所以韩家也同样出拜将坛的每年十个名额,与项家对赌,押你不中魁首。”吴峡说。 “这样说来,韩家的赢面很大啊。”苏仪笑道。 “你倒是乐得自在,项家人可就纠结了。”江游笑道,“两个小世界的名额对两家人来说都无比重要,项家人若是能得到拜将坛的入场权,必然能更加强盛,也不会被韩家如此压制了;郡学院里面的项家子弟说,他们都希望你能摘魁首,但却又觉得没什么希望,心中特别忐忑;此外,皇甫院事还传书给我,说主战主和两派的赌注已经公布,这场赌局的输赢,对两派的未来有着极其深远的影响,不过院事大人怕给你造成负担,叫我不要透露给你。” 苏仪点点头,心中越发觉得这魁首之名的重要性,但他的心境没有受到丝毫影响,无论有没有这场赌局,他都会全力以赴。 吴峡又对苏仪说:“那些大人物赌大的,我们平民百姓就赌赌小的,听说你的赔率已经跌到了一赔一百三,韩修竹的赔率是一赔三、项承则是一赔七,另外,陈、余二老的赔率是一比四左右,几乎可以与韩修竹一争高下;虽然有十几人受到看好,但大多百姓都觉得韩修竹能摘得魁首,毕竟将门子弟的底蕴深厚啊。”(未完待续。) 第175章 开考 苏仪听着吴峡的介绍,心中对院试的大局有了大体的把握。 “你们两个押谁能中魁首?”苏仪问。 “我可没闲钱掺和这种赌局,吴峡这小子押了你。”江游满面无奈地回答。 “嘿嘿,俺可是投机商人,最爱这种风险低回报高的赌局,押你一百两,赢了就能挣八千两,多赚啊。”吴峡则是一脸得意。 “就怕你会把一百两赔进去。”苏仪摇头说道,“我对魁首没有太大的期盼,只要能合格就满足了,当然,若是有希望的话,我会尽力去争取前十,听说有特别的好处。” “是啊,能考上前十,几乎是每位考生的理想,我也不例外;听说除了物资奖励与九鼎山的第一批入场资格以外,前十还能得到某座古战场的请缨资格,皇甫院事在心中嘱托我们三人,务必要尽力争取,对我们的未来有很大的帮助……具体的还是等院试过后再说吧,要进院了。”江游指了指前方。 闲聊的这一阵,三人已经挪动到枢密院门口,苏仪让差役检查了书箱之后,步入考场之中。 在这一瞬间,从天空中涌来一股无形的能量,将苏仪浑身包裹在内,好似要洞穿他的心神。 这股能量扫过苏仪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袖内、书箱与诸葛囊之中,任何一处可以藏卷的地方都逃不过先贤的双眼。 因为考试持续四天,考场并不禁止考生在诸葛囊中携带吃穿被枕,苏仪早已将诸葛囊清空,只留了一些吃食,苏诗儿还硬塞给他一件厚衣服和棉被,以及一些提神的补品。 当这股力量涌入练兵场时,天命将星微微放光,将其抹消。 随后,苏仪与一两万考生一同在广场上列队,前方的高台上是孙圣的雕像,台阶上站立着二十多位州官,项刺史、仇院事与全司法等一众熟悉的脸孔尽皆在列。 和县试的流程一样,仇院事先带领着所有人祭拜先圣之后,项刺史开始宣读考试规则。 前两天是文试,第一天考墨义,傍晚时分会公布试策的题目,若是全部答完,随时都可以交卷,截止时间是明天的子时;提前交卷可以获得更充分的休息时间,准备第三天的武试,若是到了截止时间都没能交卷,就会被立刻判为不合格,之后的武试也没资格参加了。 许多第一次参加院试的考生听到这规则叫苦不迭,广场上涌起一片哀声浪潮,吴峡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肃静!”项从流一喝,广场上立刻鸦雀无声。 之后,广场偏北方向的一间屋子房门打开,从中飞出无数号牌,宛若漫天飞舞的蝴蝶一般,准确落入每位考生的手中。 苏仪一看自己的号牌,写着“一七七五”四个字。 就在这时,苏仪听见一道平和的声音在耳边悄然响开:“心无旁骛,则事可成。” 苏仪面露讶色,抬头看向高台处,只见仇院事对他点了点头,嘴角泛起一抹鼓励般的笑容。 苏仪心头微暖,明白仇院事这是在激励他不要去管院试以外的一切杂事,专心致志考试,于是便拱手而谢。 然后,苏仪在考试区找到了自己的考房,推门而入。 州院的考房精致的多,但也仅仅是对比县院来说而已,在这长宽不到两米的屋子内,只有一张光秃秃的床板与简陋的桌椅,靠着过道的方向开了个上悬窗,桌椅就在窗边。 苏仪在桌前坐下,将书箱搁在床头,整理笔墨,等待发卷。 “我的目标是通过院试,取得武庙赐福,绝不能被魁首赌局与前十奖励扰乱心境,导致落榜,辜负这两个月的勤学苦练。”苏仪不断在心中警示自己。 片刻之后,苏仪看见发卷的牛车缓缓驶来,路过他的窗口。 车夫似乎也认识苏仪,点头微笑,递过一道卷封来。 苏仪接过,感受着手中沉甸甸的卷封,嘴角一扯,这还没开考,他就隐隐感到有些头痛。 不久,开考的铜锣声响起,苏仪拆开卷封,取出试卷,只觉心中有无数条羊驼奔腾而过。 “大约三百页的试卷,除去最后五十多页预留的白纸,等于说有二百五十多页试卷,加上试策,得在两天之内答完,这是什么新型的刑罚吗?”苏仪扶额叹息道。 原本苏仪以为院试的文试只是难在试策上,没想到在此之前却另有强敌埋伏在前路上,院试的第一道难关不是试策,而是要从墨义的题海中爬上岸啊!苏仪此前还对院试的具体难度感到很模糊,现在,这三百页试卷已然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苏仪开始磨墨,并进行考前阅卷,半刻钟之后,心中有了大体的把握。 “一共有将近四百多道题,不仅量大,而且难度比起县试的墨义还要更胜一筹,类似‘孙子岁三十’这种反证题、陷阱题比比皆是,一个不小心就会答错,即使我已经利用‘过目不忘’将所有圣典贤文背了个滚瓜烂熟,但也难保不会出现纰漏……这已经不仅仅是‘刁难’的等级了,简直要逼人发疯。” 苏仪提起笔,正要蘸墨,忽然看到静静躺在笔架上的纪念笔。 苏仪将它捧在手中,随后双手合十,低声祈祷道:“我已尽人事,只待听天命,诗儿姐,请你也为我祈祷吧。” 在苏家,苏诗儿坐在凉亭中,一直望着考场的方向发呆;忽然,她回过神来,好似冥冥中接收到了什么讯息一般,闭上眼,合起双手,默默为苏仪祷告。 苏仪蘸饱浓墨,看向第一题。 第一题考的是《三略》的用兵用人之道。 《三略》分上中下三略,原称是《黄石公三略》,是道家的黄石公所写的兵书,其中糅合了诸子百家的思想,专论战略和内政,虽说没有《孙子兵法》更加全面,但也不失为一部上乘之略,历来都受到兵家与道家的尊崇。 苏仪早已将《三略》倒背如流,提笔就写上“夫用兵之要,在崇礼而重禄。礼崇,则智士至;禄重,则义士轻死。故禄贤不爱财,赏功不逾时则下力并而敌国削。夫用人之道,尊以爵,赡以财,则士自来;接以礼,励以义,则士死之。”这句。 写完,苏仪逐字逐句检查一遍,确保没错之后,才继续写第二题。 答了几道比较简单的题后,苏仪遇到了一道相当生僻的题,问弩机的特性和起源。 弩箭比起弓箭来说,拥有更高的穿透力和飞行速度,而且更容易掌握,因此被基层士兵普遍装备,但由于射艺境界不能被弩所享有,所以一旦学会了射术一境的“左右开弓”能力之后,弓的优势已经大大超越弩,因此在面对高阶级的敌人时,更多将士都会选择用弓,弩的地位在近年来逐渐式微,已经有退出历史舞台的迹象。 现在的许多名门子弟,从儿时就会开始练习弓箭,争取早日习得射术一境,对弩的了解反而较少,学院中的课程也很少提到弩箭,更别说教导弩的使用方法了。 因此,大部分人碰到这题,必然会大感头痛,但苏仪早已背诵过大量圣典贤文以外的杂书,很快就在脑海的一角中找到一本名为《兵胄杂书》的兵器专籍,乃西汉时期一位名为段良工的工家老飞将所著,专门记载了从太古时期至今的冷兵器历史、用途、特性以及锻造方法,非常全面。 苏仪仔细回忆,片刻之后,微微一笑,提笔写下: “弩由弓来,传为黄帝所造,原名‘窝弓’,发矢直而烈,中则透甲而过;其装矢不仗人力,乃用机括,小者以手拉弦,大者需用脚踏,巨者必用十数人合力,乃可以张……“ 苏仪洋洋洒洒写了两百余字,借着《兵胄杂书》的记载,将弩机的起源和特性描述的淋漓尽致。 写完之后,苏仪复查两遍,直到确认没有错漏,才继续看向下一道题…… 整个早上,超过两个时辰的时间,苏仪沉浸在墨义的海洋之中。 在答了五十多页题目后,苏仪只觉手腕发酸,于是不得不停下笔来,活动筋骨。 此时正值午时左右,分发午餐的牛车正好驶来,两位车夫为苏仪打了一盘饭菜。 午饭是很朴素的白米饭、瘦肉炒白菜与萝卜汤,味道很淡,苏仪花最短的时间吃完,将碗筷搁到窗台上,等人来收。 吃完饭后,苏仪深吸一口气,再次一头扎入题海,继续答题。 之后陆续出现了大量生僻的题目,以及许多暗藏歧义、设下陷阱的难题,若是以前,苏仪面对这种题目必然要手足无措,不知从何下笔,但此刻的苏仪拥有烟海碑、拥有六倍读书效率的练兵场,更添过目不忘之能,知识的记忆量也许比年过半百的老学者还要广博,面对任何题目都显得游刃有余。 再加上苏仪拥有现代人的先进思维,题目中的大多歧义,也被他轻松化解,填上准确的答案。 达到第一百多页的时候,苏仪突然双眸一凝,看到了一道极为棘手的题目。 “老子的西行路线?这种题目出现在院试之中,真的不是在故意刁难人?” …… (PS:如果顺利的话,晚上还会有三章,唉,昨天卡文查资料查到睡着,都是一把辛酸泪啊,不说了,流水埋头码字了。)(未完待续。) 第176章 道之圣典 苏仪开始仔细回忆生平所学。 “老子姓李名耳,是道家的创始人,主张无为而治、道法自然,其所著的《道德经》对后世哲学具有极其深远的影响,被尊称为‘哲学之祖’;根据史料记载,老子活了一百六十多岁,生平有许多次周游列国、求学布道的经历,但要说起‘西行’的话,就肯定指的是老子晚年最后一次西行,在散关著书《道德经》的传说了。” “《史记》记载:老子脩道德,其学以自隐无名为务。居周久之,见周之衰,乃遂去。至关,关令尹喜曰:‘子将隐矣,彊为我著书。’于是老子乃著书上下篇,言道德之意五千余言而去,莫知其所终。当时,老子见到周王朝腐朽衰败,决定辞官离开,到了关卡之后,与守关的长官尹喜互为知音,花几天时间写下了上篇《道经》和下篇《德经》,才有《道德经》的问世。” “因为当时老子是独自骑着青牛西行,离开周朝,出了关之后就不知踪迹了,但当时他经过的地方,当地的居民都有口口相传,虽然记载极少,但也留下了一些史料,可以被我引用。” “史料记载,周敬王二年,周朝发生内乱,老子受到牵连而辞职归隐,开始西行。周朝的首都原本是镐京,后来迁都到洛阳,也就是老子的起点,经过函谷关,到达散关时著书《道德经》,之后的记载零零碎碎,但只要仔细拼凑……” 苏仪引经据典、绞尽脑汁,甚至还翻出了许多本来自于华夏后世的书籍,花了将近一刻钟,这才大致确定了老子的行进路线。 “有本民间的野史《秦民志》提到过一句话:‘老子出关,西入夷狄’,而又有一本清朝王国维所著的《秦都邑考》提到:‘秦人祖先,起源于戎狄’,‘夷狄’和‘戎狄’都是‘边境居民’的含义,当时周朝的西北边境就是秦国,秦民也被许多中原居民称为‘戎狄’,也就是野蛮人,谁能想到就是这些边境居民,后来却能一统中原?” “呃,扯远了……根据大量零碎的史料可以确定,老子的西行路线是:出洛阳,经函谷关、散关,入甘肃河套地区,经游天水、清水、礼县、秦安……张掖、高台、酒泉等地,最后又回归陇西地区隐居,终点无法确定。” “但《陇西邑见闻志》有记载:‘李耳长寿,一百六十二岁仙逝,邻里皆来吊唁,老幼妇孺哭之,如哭亲孝,感其柔慈,遂以本地之礼厚葬’,根据葬礼的描述,基本可以确定,老子隐居的地方,就是临洮!” 在敲定老子的西行路线之后,苏仪额头上的汗水横流,背部的汗水将衣衫打湿一片。 一边蘸墨,苏仪擦了把汗,口中抱怨。 “这道题,没有丰富的野史知识根本无法答出来,我几乎引用了四十多本民间记述,才最终确定了老子的西行路线;这还是我拥有烟海碑与过目不忘才能答出此题,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这出题人真是够恶趣味的。” 苏仪摇头,也不再多想,提笔就要写下答案。 但这时,纸上宛如向上涌出了一股无形的排斥力,苏仪受到了巨力的阻挠,无法下笔写出答案。 忽然,耳边炸开一道伟岸的声音。 “何为道?” 苏仪思考一会儿,回答道:“道既自然,乃万物兴衰之规律、天地运转之法则也。” 忽然,那股无形的排斥力消失,苏仪松了口气,开始写答案。 苏仪写下第一笔时,方圆十里的大地猛然一震,考场内的许多考生看向窗外,心中疑惑,都在想:“外面又产生什么异象了?” 精研道家学说的韩修竹的心脏陡然一突,面色惊诧地望向苏仪所在的考房方向。 苏仪写下最后一笔时,笔尖离开纸面,竟发出裂帛般的声响,犹如撕开一条布。 突然间,苏仪脑海的练兵场中凝聚出一本蓝皮书,题签上只有一个字:道。 苏仪心中疑惑,心神进入练兵场,翻开此书,发现前几页都是他先前解题时引用的杂学,全都是关于老子的踪迹的记载,最后则附有苏仪写下的答案,而后面几百页全部都是空白。 合上书,苏仪定睛一看,发现题签上的这个“道”字似是在无时无刻的变化着,有时这个字给他的感觉像是一片天地,无比苍茫浩瀚、之后又缓缓变化成花草树木,带给他清新脱俗的感觉,有时为星辰、有时为日月,世间没有任何词语可以具体概括这个字,唯有一词可以形容:包罗万象。 “墨义需要一字不漏地引经据典,但我写的却是原创答案,所以才形成了这本书?但这书究竟有什么作用?”苏仪心中横生百来种疑问,但没有任何人能为他解答。 …… 就在苏仪凝聚出“道”书时,在小世界君临天下中,主殿突然涌出百万丈高的光华,冲破天空中的云彩,照耀着无尽虚空。 须臾之后,光华散尽,如潮水般退却。 但在主殿的正中央,两位老元戎同时睁开双眼,一股浩瀚的气息横扫而出,在他们的眼前,有一本同样的“道”书凝聚而成。 见到题签上不断变化的“道”字,即使尊贵如两位老元戎,也无法保持淡定了。 “竟然是‘道’之圣典?!莫非道家有人要立地成圣?!”韦老元戎的心脏怦然跳动,若是人族能再出一尊圣人,那蛮族又有何惧之? “不,只是一本圣典雏形罢了,完成度远不如《吴子兵法》,更莫说与《孙子兵法》相提并论了;但若是能继续完善,达到《吴子》的水准,必能飞升成为亚圣,若是全部完成,也许真能继兵圣之后,出现一尊‘道圣’。” 陈老元戎微微一笑,招了招手,道书好似初生的婴儿一般,摇摇晃晃地落入他的手中。 还未翻开此书,陈老元戎眼中就已经映出此书中的内容,当他读完时,沧桑但不失清明的瞳眸中竟闪过一丝奇光异彩来。 “‘道既自然,乃万物兴衰之规律、天地运转之法则也’,没想到,这届院试真的有考生能够破开我所设下的问题,答对‘老子西行’这等刁钻的题目,真乃妖孽也!也不知是哪位道家精英?”陈老元戎赞叹不已。 “你找不到答题之人?” “找不到,我的视线被理之圣道所阻挡,无法透其而过;只是我能确定,凝聚此书之人必定是答对此问之人,而且还答的十分精妙,否则不可能引动理之圣道的共鸣,凝聚道之圣典的雏形。” “可惜,也可喜!可惜的是此人无法扬名,可喜的是有理之圣道阻挠,任何人都无法窥视此人,可保此人无虞。当初孙圣汇集兵家鼻祖姜太公的理论,将其化为己用,方才能一朝奠定兵家圣道、立地成圣,如今若是有人能完美诠释老子之哲学,恐怕第二尊圣人就要出世了。”韦老元戎感慨道。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只是成圣太难,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于此,不说也罢。”陈老元戎松开手,道之圣典脱手而出,飞出大殿。 “你何时能成亚圣?” “努力吧,但愿能赶在万族鼎立来临之前……” 两人说话间,道之圣典飞入右侧的一间院落中,门额上书“圣苍院”三字,就坐落在经纶院的旁边。 从外部看来,圣苍院只是一间普通到极点的院子而已,比起竖立着无数道参天石碑的经纶院,显得是那般不起眼。 但步入其中,却宛若漫步虚空。 虚空中,悬浮着两本书,一本《孙子兵法》,一本《吴子兵法》,尽皆散发着五色光辉。 这本道书静静地漂游到二书的身旁,喷发出极淡的紫色光芒,这里没有时间的概念,好似亘古永存。 …… 在答完“老子西行”一题后,休息了三十多息时间后,苏仪又继续答题。 苏仪在大量题海中艰难游走,花了一整个下午时间,方才答完一百五十多张试卷。 直到晚饭时间,苏仪抬起头来,感叹院试真是艰辛。 以他的知识积累尚且如此,不知道其他考生得多辛苦? 吃过晚饭之后,苏仪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又坐下来答最后的一百页试卷。 之后的题目虽有一些歧义陷阱,但都没对苏仪造成太大的阻碍,没了“老子西行”这种刁钻无比的题目后,苏仪行云流水答完所有墨义,抬头一看,已是星夜。 苏仪又花了半个多时辰,对照着烟海碑,将所有试卷检查过一遍,改了十多处错误,确保没有纰漏之后,这才上床睡觉。 裹着棉被,枕着茶叶竹枕,苏仪一直在想明日的试策。 “这么大量的墨义题目,却只占二筹,还不如试策一道题直接占了八筹,这足以说明试策有多么重要了;明天的试策将是文试的关键,但考场最忌讳的是临阵紧张,越是觉得要考好,就越是难以取得好成绩,所以我一定要放宽心态,正常发挥即可。” …… (PS:前文的三天院试改为了四天,稍微合理了一些,但剧情没变,不影响战友们阅读,接下来两章可能会在12点后了,流水会熬住的!)(未完待续。) 第177章 计谋?非也! 第二天,苏仪在鸡鸣声中醒来。 由于在陌生而又狭窄的地方过夜,苏仪感到状态欠佳,但很快振作起来。 吃完早饭之后,苏仪再次检查二百五十多页墨义题目,直到再也找不出一丝错漏,这才点了点头。 许多考生都已起床,苏仪听见了周围的吵嚷声。 这时,一道悠扬的钟声响彻整座考场,回荡在每个人的耳际,苏仪立刻明白,试策要开始了。 这钟声好似蕴含着不容违抗的指示,苏仪不由自主地将墨义的习题堆放到一旁,拿出五十页白纸,整齐摆放到面前,然后在第一页纸的下面垫上一层皮垫,以免接下来的墨迹沾染到下面的纸张。 与此同时,苏仪听到其他考房的几道鼾声立刻停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显然也在准备同样的事情。 距离公布试策题目还有一些时候,于是苏仪在心中温习试策的步骤,免得临场慌乱,影响思维。 “我答完所有墨义试题,已经足以拿到二筹,只要保持这个状态,试策想要拿到三筹以上,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若是能拿到文试五筹,就可以获得参加武试的资格。” “兵家仕子们想要提升士气量,继而晋升军衔,其中一个最安全最快速的途径,就是不断地加深对兵法的领悟,而试策更是通往领悟兵法的桥梁;试策要求考生写出对《孙吴兵法》中某一句的理解,若是能理解透彻并写出优秀的试策,就有机会将此句化‘真谛’为己用,因此到了将才以后,武举文试必考试策,有很多仕子都是在考场因试策而获得提升。” “我即使是在考试之后,也应该时常取《孙吴兵法》中的一句自作试策,这能帮我打下牢固的基础,让我在圣道上走的更远;试策一题分成破题、承题、微论、例证、佐证、引申、阔论、总结八个步骤,每个步骤的关联都非常紧密,前面的步骤错了,后面也会跟着错,所以需要谨慎再谨慎。” “试策有三种题型:原章题、通章题、高论题之中,以后者最难,希望不要出现在这场考试之中。” 但仿佛印证了苏仪不详的想法一般,代表着试策开考的钟声响起,有一道伟岸的声音从武庙中传了出来。 “计!” 苏仪的心中咯噔一响,旋即见到面前的白纸最右方,缓缓浮起一个小篆的“计”字。 这个字金光闪耀、璀璨夺目,但苏仪的心却变得越发暗沉。 与此同时,周围的考房响起一连片的哀嚎声。 “没搞错吧?竟然是高论题?是不是我眼花了?” “二十年都不一定会出现一次的题型,竟然被我撞上了!” “我的亲娘,您的儿子倒霉到家了!” 四周的抱怨声此起彼伏,宛若沸腾,这时,有一道鼓角齐鸣声在考场上空横空炸开。 “肃静!考场重地,不得喧哗!” 这是仇院事的声音,冷彻众人的骨髓。 考场内的学子仿佛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顿时鸦雀无声,但苏仪还是能听到周围考生们的低声抱怨。 苏仪深吸一口气,盯着这个“计”字看了半晌,颇有一种想要看穿纸背的气势,但很快,苏仪就焉了下来,这个字并不是他的错觉。 “高论题,考官会列出一个字或是词,给考生自由解释并引申出其中的含义,再加以破题,但就是这份自由,才真让人头疼。”苏仪眼皮剧烈跳动。 “这个‘计’字,可以引申出多种含义,可以解释为策略、算数、规划甚至是计量器材,以及姓氏,甚至还可以将其组成类似于献计、苦肉计、缓兵之计等词语,加以破题;从选题开始就已经是一种严酷的考验了,题材选的不对,不可能拿到高分,以兵家仕子来说,自然要将‘计’解释为‘策略’最为贴切试策的主题……” 苏仪心中瞬间涌出这个想法之后,好似化为魔障。 有一道极具蛊惑力的声音一直在苏仪脑海中回荡着,催促他写下‘策略’的破题。 苏仪的瞳孔逐渐失去光彩,提笔就要写下“计者,策略也”这五个字。 但就在苏仪的笔尖即将接触到纸面时,练兵场上空,两颗天命将星齐齐涌出一阵柔和的光辉,宛如浪潮一般,将苏仪脑海中的魔障荡涤一空。 苏仪双眼陡然间恢复清明,心有余悸地收回了手。 “真是可怕,没想到我竟然中了魔障,也不知道是否是先前那道钟声的缘故?这也是考验之一?若非我有天命将星,恐怕会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不知其他考生如何……” “仔细一想,这道计字题必然是个陷阱,古往今来,已经有无数仕子以计谋为题写出了大量优秀的试策文章,因为有许多可供参考的范本,武举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不再出关于计谋的试策题目了,我若是再写,就是犯了忌讳,除非能写出比先人更好的文章,否则定然拿不到高分。” 苏仪决定不写策略,但盯着计字许久,却是举棋不定。 “若是不写谋略,又能写什么?计算?计划?计量器材或者计姓?还是要用计字组词……这高论题果然可怕,光是烦恼如何选题,恐怕就得浪费掉许多时间,而且还难以保证自己的选题能拿到高分。” 苏仪考虑了半晌,仍然无法决定选题,为了静心,只能放下毛笔,闭上眼来,默念《孙子兵法》。 但苏仪将“始计篇”念了一半之后,忽然双眸一亮。 “我明白了,这道题考验的是人性啊!《孙子兵法》开篇就是‘始计篇’,连孙圣都觉得这篇是最重要的,所以才将其放在全文的首位。但这里的计字之含义,是计算,而不是计谋!” “大多数人一提到‘计’字,就会想到奇谋巧计,这正是因为人性的弱点,总想着贪巧求速,想着能随便用个计谋就赢得战争的胜利;但兵法最反对用奇谋巧计取胜,相反的,以‘计算’来衡量敌我实力,以实力决胜,以绝对优势压倒敌人,才是兵家圣道所主张的思想,也是后世一切战争的规律与真理所在。” “若是考生心怀投机取巧的隐性心理,将‘计’理解为‘计谋’,必然要像我之前那般身中魔障,导致头一步选题出错,纵然后续能写出极其精彩的试策,也断然不能拿到高分,《孙子兵法》不是讲如何用巧计取胜的方法,而是讲最笨拙的计算方法,只有计算,才能预知胜负,才能计出胜算来。” 有了大体的思路后,苏仪深吸一口气,提笔写了选题。 “计,算也。曰:计算何事?曰:下之五事,所谓道、天、地、将、法也。于庙堂之上,先以彼我之五事计算优劣,然后定胜负。胜负既定,然后兴师动众。用兵之道,莫先此五事,故为篇首耳。” 这是华夏唐朝杜牧对于《孙子兵法》始计篇的注解,杜牧生于宰相世家,自小拥有优良的学习条件,不仅是当时闻名遐迩的诗人、散文家,著有著名的《樊川文集》和享誉后世的《阿房宫赋》,而且还对兵法有着独到的理解,他对始计篇的注解高屋建瓴、精辟非常,最适合用来当此刻的选题。 《孙子兵法》始计篇讲的是庙算,通过计算敌我优劣来提前定出胜负,只有胜了才兴师动众,与敌交战,直切孙圣的核心思想“先胜而后战”:不是打了再赢,而是赢了再打。 正当苏仪写下始计篇的注解时,考房外的广场上,孙圣雕像轻轻一震,似有柔和的光芒溢出体表,好似涓涓细流一般,缓缓流向苏仪的考房之中。 仇英彦和项从流两人注视着这个场景,身后一众官员震撼非常。 “院事大人,这……”有位枢密院官员指着空气中肉眼可见的流光,整只手都在颤抖。 “看来是有人写出了极其精彩的选题,但试策质量还得看后面的八个步骤,先看着。” 虽然这样说,但仇英彦的嘴角仍然涌起一丝快慰的笑意。 这些流光钻入考房,注入苏仪的选题注解之中,骤然间,这几十个字涌起一丈高的光芒,直达天顶,宛如熊熊燃烧的火柱。 见到此景,苏仪这才微微一笑、松了一口气。 黑字泛金光,就表示这个步骤走对了。 只是苏仪没有发现,他练兵场的自我雕像头顶上,原先智之军心旁的那几颗碎屑却是喷薄着柔和的光霞,并开始缓缓凝聚。 在结束了选题之后,就可以进行正常的试策步骤了,首先需要引用《孙吴兵法》中的一句话来破题,然后加以阐述。 苏仪毫不犹豫,提笔就写。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随后苏仪仔细考虑,参考了许多文献,才开始小心翼翼解读这段话。 …… (PS:吐个苦水,这几章的剧情很难写,需要参考大量资料,总结语言,避免出错,一章要琢磨很久,下一章可能要熬到早上,呜呜呜,看在流水这么努力的份上,求个月票可好)(未完待续。) 第178章 计之真谛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此句,苏仪再次引用杜牧的注解“国之存亡,人之死生,皆由于兵,故需审查也”,随后阐述自己的见解,孙圣将对战争的敬畏心提到了最高点,将其置于《孙子兵法》全文之首,对待战争小心谨慎,就犹如儒家《中庸》所言的“慎独”一般,时时刻刻讲究自我警示:还有什么没注意到的、没做好的地方? 对于个人来说,时时刻刻的自省能对自己的行为保持责任与敬畏之心,能让自己的行为得到更好的结果;而对于军队来说,君主与将军的自省,则是对整个国家、整支军队的负责,这样一来,对敌人就能保持更大的胜算。 苏仪用当代的语言写完自己的见解,没有发生任何事情,随后松了口气。 “我这是在直接阐述孙圣的原话,等于在为《孙子兵法》作注,注的差了就会自毁,若是注的好,就能形成传世注解,将所注的原文化‘真谛’为己用;这个世界,有许多先贤为《孙子兵法》作注,但总归都是一些零零散散的注解,唯一注了全本并传世的,只有曹操一人,只是他的注解比孙圣的原文还生涩难懂,而且许多要领都没能亲自做到,打了很多场败仗,否则早已成圣。”苏仪心想。 然后苏仪开始注破题的后半段。 “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苏仪这次引用了张预的注解:“经,经纬也,上先经纬五事之次序,下乃用五事校计彼我之优劣,探索胜负之情状:恩信使民,上顺天时,下知地利,委贤任能,节制严明。夫将与法在五事之末者,凡举兵伐罪,庙堂之上,先察恩信之厚薄,后度天时之顺逆,次审地形之险易,三者已熟,然后命将征之。兵既出境,则法令一从于将,次其次序也。” 张预的注解简单明了,一目了然,是这一段最优秀的注解。 苏仪写下最后一个“也”字,突然间,桌面上的纸页腾空而起,好似被风卷动的旗帜,又宛如海风吹拂的碧波,在空中摇曳着妖异的舞蹈。 与此同时,一股浩瀚苍茫的气息从纸页中涌出,军衔低的考生与工作人员只觉得有一股微风拂过脸颊,但一众州官们却是感觉到热浪侵入他们的脑海,练兵场内的自我雕像剧烈颤抖,仿佛也随之共鸣。 “竟然是传世注解问世?!”项从流紧握双拳又放开,眼中闪过一抹喜意,再也难保平日里的温和神色。 “人族整体对《孙子兵法》的领悟又能加快一步。”仇院事微笑点头。 考房内,苏仪面对着悬浮在空中的纸页,一头雾水,随后又见到纸面上破题的五十几字犹如活了一般,竟然化蝶飞舞,接连不断地钻入他的眉心之中。 脑海中的练兵场重重一震,苏仪心头一紧,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旋即进入练兵场,发生什么都没变化。 “真奇怪。” 苏仪嘟囔着,正欲退出练兵场,目光习惯性地一扫天空,瞳孔骤然一缩,愣在了原地。 练兵场的上空本是一片虚无,除了悬挂着四颗将星以外,并无一物,完全是黑漆漆的一道夜空,然而现在却是浮出了《孙子兵法》的开篇五十几字,散发着极淡的光芒,几乎要被四颗将星的光辉所掩盖。 苏仪再定睛一看,这才注意到,在金蝉脱壳将星的背后,隐约能看见上兵伐谋四个字。 这四个字被将星的光华遮挡,若非是这次异象,苏仪恐怕永远都注意不到。 “莫非这就是‘真谛’的具体体现?此刻这些字黯淡无关,应该是我获得了真谛却没能激活,恐怕要亲身做到这些真谛中所蕴含的哲理,才能真正激活它们。”苏仪心中猜测道。 苏仪在练兵场查看变化的时候,武庙的许多先贤雕塑和牌位轻轻抖动,一缕缕意念从中涌出,争相游向苏仪的考房方向,在天空中注视着他。 苏仪心怀淡淡的欣喜,退出练兵场,看向眼前的试题,破题的五十几字变成了较淡的灰色,但不影响阅读。 “既然能形成真谛,看来我的破题答的十分完美,应该能继续下一个步骤了。” 苏仪点头,又开始蘸墨,顺带在心中将杜牧和张预两位后世学者感激了千百遍。 第二步是承题,在破题之后,微论之前,起承上启下的转折作用,可以引用经典,也可以自行总结,前者更具说服力。 于是苏仪搜肠刮肚,引用了《管子·参患》的原文。 “故计必先定而兵出于竟,计未定而兵出于竟,则战之自败,攻之自毁者也。” 这话的意思是:计算计划完毕之后才能兴兵出境,如若不然,则战必败,攻必毁。 正好写完时,窗户被轻声叩响,苏仪打开窗户,见到两位车夫微笑着递来午饭。 苏仪这才意识到,此刻已经时值中午。 “时间竟然过的这般快,我才选了题,又写了两个步骤,就过去了两个时辰,看来得加快进度了。”苏仪一边吃饭一边想着。 因为窗户开着,苏仪清晰地听到周遭的响动,几位考生似乎还在思考选题,发出烦闷的嘟囔声。 苏仪心境毫无波澜,吃完饭,继续写试策。 下午,苏仪借由着完美的破题,开始长篇大论。 “所谓五事,道者,令民以上同意也,人民与君主同欲,则可以兴兵矣。故可以与之死,可以与之生,而不畏危……” 只有人民支持战争,君主才能发动战争,人民不支持,则按兵不动,避免引发民怨;而天时地利自不用多说,苏仪用了很简短的语言,言简意赅地将其阐述出来,却也一目了然。 在写作的同时,苏仪尽量引用后世对《孙子兵法》的注解,并在其中插入许多史实战例用于佐证或反证,极大地增强了笔下文章的说服力。 苏仪每写下一段,笔下的《孙子兵法》原文就立刻化蝶飞舞,钻入苏仪的眉心中,化为练兵场上空的真谛文字。 面对这等异象,苏仪心湖不惊,一心沉入笔下的文章中,仿佛陷入了忘我的状态。 苏仪又写到将领的才能。 “将者,智、信、仁、勇、严也。先王之道,以仁为首,兵家之流,用智为先。智能发谋,信能赏罚,仁能附众,勇能果断,严能立威。但,专任智则贼,遍施仁则懦,固守信则愚,恃勇力则暴,令过严则残,五者兼备,各适其用,方可为将帅。” 苏仪一下子引用了杜牧、梅尧臣与贾林三人对将帅才能的注解,在落笔之时,普天之下的考场尽皆剧烈一震,所有凝聚了军心的仕子陡然心脏一突,即使是没有军心的人,练兵场内的自我雕像也在轻微抖动。 这一笔,苏仪直接概括了五条圣道! 聚集在苏仪上空的数十道意志沸腾了。 南徐州考场的上空,极光闪烁,宛若虹舞,先贤们的意志似是在交流着什么。 一众州官紧紧注视着天空中的异象,有的人面红耳赤、神色激动,有的人浑身颤抖、气喘吁吁,仇英彦和项从流两人紧握双拳,面色都不平静。 一篇试策竟然能吸引几十位先贤的意念围观,简直闻所未闻,州官们都有一种预感,这座考场,将诞生一篇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锦绣华章! 在这些意念之外,又有几道视线从全国各地汇聚而来,紧紧注视着苏仪的试卷。 苏仪对外界的动静浑然不觉。 时至傍晚,苏仪在最后的阔论阶段引经据典、笔下生风,大肆阐述了庙算的重要性。 奇谋诡计一听就让人兴奋,但却并不是致胜的关键,庙算的五事七计虽然听起来索然无味,但却是兵家圣道的基础。 诸葛亮的故事人尽皆知,许多人都尊崇他为奇谋诡计第一人,但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战胜魏国,这是为什么?就是因为蜀国在庙算上没有任何胜算,道、天、地、将、法没有一样能战胜魏国;甚至连司马懿都骂诸葛亮“逆天而行”,为了心中的一个“光复汉室”的情结,兴师动众,六出祁山,劳民伤财,尸横遍野;所以诸葛亮的“计”,实在是算不得“胜计”。 所谓“善战者,无智名,无勇功”,历史上,真正善战的将领,他们在出征之前就已经预知了胜利,战胜敌人时不惊不险,譬如白起、王翦、卫青与吴起等人,他们所经历的战争都没什么故事可讲,纯粹以实力压倒敌人而取胜,但这恰恰正是《孙子兵法》最为推崇的胜利之法,将领的才能,也体现于此。 最后,苏仪引用了张预的部分注解作为总结:“故曰: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有计无计,胜负易见。” 全文落笔,陡然间,纸页上的圣道伟力冲破屋顶,直达十万丈高空,其中金光异彩,好似要遮蔽阳光,方圆万里的生灵都清晰可见。 …… (PS:四章已发,果然写到了天亮,睡几个小时上班去,呜呜呜)(未完待续。) 第179章 开枝散叶 纸面上涌出的万道霞光冲破长天,辉耀这一片天际,照亮所有人的心房。 但转瞬间,有一股伟岸卓异的力量凭空降下,宛如一双无形的大手,将光辉压了下去。 这异象仅仅持续了一个眨眼间,就猛地消失不见,一众州官见状,无不面面相觑。 “这等异象,在天空中炸开时,必然要形成‘开枝散叶’奇观,代表着传世注解的问世,但这么就突然不见了?莫非是这文章出了纰漏,导致遭到圣道排斥?亦或是……”纪司马疑云满面。 其他人也都捉摸不定,猜不透这景象的来由。 只有仇英彦和项从流两人目光闪烁,似是领悟了什么一般,看向考场上空。 天空中空无一物,但映在两位豪杰的眼中,却出现了数十道神异的身影,全都是武庙先贤的意念! 先贤们交头接耳,每次一开口,就好似说出了千万句话,明明每个人的语速都非常快、各说各的,显得杂乱无章,但丝毫不影响他们的交流;飞将之下,即使连两位豪杰的思维,也完全跟不上先贤们的交流,只能听懂个大概:他们是在探讨这篇试策的准确性。 在更高的天空中,老元戎也在注视着这里,倾听着先贤们的谈话。 突然,先贤们的交流声停止,似是敲定了什么结果,之后各自返回武庙;其中一人走时,还不忘一指点向苏仪的试卷,一缕无形的能量****而出,与收缩的金光交融在了一起。 随后,一道如山峦般巍峨的雄音在两位豪杰的耳中爆开。 “文试结束之后,将这篇试策送入国院,供豪杰之上的兵家仕子参阅。” 仇英彦与项从流两人立刻听出,这是陈老元戎的声音,于是立即垂首应诺。 待得老元戎的视线离开后,两位豪杰相顾一笑,各自读懂了对方眼中的那抹欣喜之意。 先前的“开枝散叶”奇观之所以会突兀地消失,并不是因为这篇试策写的不好,反而是因为太好了,老元戎才不得不出手压制,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轰动与混乱;而且,“参阅”一词可不能乱用,此刻被用在了这里,代表着这篇试策已经优秀到足以供豪杰学习的程度。 “那边是几号考房,谁在里面?”仇英彦指着奇观消失的地方,向司教使问道。 “回禀大人,那里是一七七五号考房,是苏仪的所在地。”司教使从名簿中抬起头来,回答道。 仇英彦扬起一抹笑容。 而在考房中,苏仪眼见着面前的异象缓缓回收,十万丈的金光浓缩于纸面上,显得浓郁深邃、有如虚空,其中还隐隐透射着暗沉的金色光华,桌面尽皆被它覆盖。 这些光芒好似活了一般蠕动着,继而徐徐收缩,化为卷封上的两个黑色大字:十筹! 而先前堆放在一边的墨义题海、和试策的二十多页稿件已经全部被收入了卷封之中。 苏仪的手指缓缓拂过“十筹”二字,心中虽然隐隐有些悸动,但却保持着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冷静。 还未交卷,就已经被题为十筹,放眼整个人族,也是极为罕见的情况;这代表着先贤对苏仪的认可,也代表着他这两个月以来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但当苏仪试着重新拆开卷封时,却感觉有一股巨力在阻挠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碰触到封口处。 “居然还不允许作为作者的我阅读?什么原理……算了,反正我早已将先前所写的文章记在了心中。”苏仪一耸肩,嘟囔道。 此刻即将入夜,虽然苏仪已经完成答卷,但仍然不能离开考场,需要等待考官们阅卷完毕,评出合格者,参加第三天的武试。 因为试策的步骤复杂,没有固定的答案,所以需要人力来评核。 一整天的答题让苏仪心神俱疲,此刻取得十筹,苏仪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去,同时感到有一股困倦感如同浪潮般扑来,于是便取出被褥,上床睡觉。 苏仪困到了极点,倒头就沉入梦乡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练兵场自我雕像的头顶上,第二颗棱形宝石已经凝聚完成,开始涌出柔和的绿色光芒来。 以肉眼难以发现的是,蓝绿两颗棱形宝石竟然隐隐建立起了桥接,有一丝极细的金丝维系着两者,其上有细如尘丝的黑色文字不断地在两颗宝石之间翻滚、穿梭着。 在苏仪睡梦中时,时至午夜,武庙方向再次传来一道厚重的钟声,代表着交卷时间到。 与此同时,所有还没答题完毕的考生们手中动作一滞,再也无法下笔;在连片的哀嚎声中,他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试卷被自动收入卷封之中,然后倏地钻出窗口,飞往广场一角的阅卷房。 交卷之后,考生们仍然不得离开考房,于是只能直接睡觉。 阅卷房中。 一众州官围着一张桌子喋喋不休、语气感慨。 四周堆放着一两万道卷封,将不大不小的阅卷房堆的满满当当,唯独这张桌子空空荡荡,只有一道卷封卧在其上,上书“十筹”两个大字。 在灯光的映照下,两个黑色的大字隐隐弥漫着暗沉的金色光辉。 见状,众人更是赞叹不已。 “这果然是苏仪的试卷?真没有搞错?”有人试探地问道。 “怎么可能搞错,这是我亲手从苏弥天的桌子上取回来的,当时我的手一拿起这道卷封,军心为之共鸣,心跳如擂鼓,好似要破开胸口,这说明以我浅薄的圣道根本无力承载它,所幸我忍住了强行拆阅的欲望,必然要被圣道当场诛杀。”姚司田拍拍胸口,心有余悸说道。 众人神色更是好奇,忍不住伸手去触摸卷封,发现果然心跳加剧,连军心仿佛都要承受不住威压而破碎。 只有仇英彦和项从流两人可以安稳地将其捧在手心中。 “我很好奇,里面究竟写了什么,竟然能引动‘开枝散叶’奇观,还被题为十筹。”纪司马一脸好奇,说道。 “为圣典作注解,便是在哲学主干的一旁引申出含义枝干,是为‘开枝散叶’;老元戎已经下达敕令,这篇试策将被请入国院,豪杰之上才能参阅,有朝一日,你们也会有机会看到的。”项从流说。 众人虽然惋惜,但也不得不按捺下心中的好奇。 随后,仇英彦将苏仪的卷封恭恭敬敬地举上头顶,口中念到:“请先圣过目!” 话音落下,这密不透风的阅卷房竟然狂风大作,将苏仪的卷封卷到空中,随后悄然消失不见。 州官们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心中对晋升豪杰、一览这篇试策的渴望愈加强烈。 之后众官分坐主次,开始阅卷,由于试策的复杂,一个人评阅指不定要出什么纰漏,因此由每三人组成一个评阅小组,交叉审核,最后再将达到五筹的试卷交给仇英彦和项从流两人复核。 阅卷程序关乎到一名仕子的晋升与前程,容不得一丝马虎。 仇英彦端坐诸位,按住虎符。 顿时,阅卷房轻轻一震,无数道卷封呼啸着飞出房门,整齐有序地堆放在了屋外。 这些,都是没能及时完成试策的考卷。 墨义量大,即使没能全部答完,也只不过是扣除筹数而已,但试策的所有步骤都为一整体,若是没能答完,无论前面写的多么精彩,都只能归入“残篇”的行列,连一筹都拿不到。 在规定的时间内挥洒笔墨,也是科举的考验之一。 转瞬之间,屋外就堆了七八千卷封,还没开始阅卷,就已经淘汰了一半考生。 州官们见状低叹,有人说:“往年的试策最多刷掉两三成,没想到今年竟然刷掉一半。” “情有可原,今年是高论题,光是选题就要费尽心思,浪费许多时间,我早在考前就有此预料。”刘别驾摇头道。 “凭心而论,我当初若是遇见高论题,恐怕入仕时机得推迟数年,断不能与诸位在此一同阅卷。”全司法开玩笑道。 众人会心一笑。 随后,各有一百道卷封飞上每个评阅组的桌前,所有人停止了交谈,开始埋头阅卷。 在场官员最低的军衔都是国士,阅读与理解速度非常快,以意念操控着空中的试卷,飞速交替,阅读完一道卷封的两三百页试卷,也只不过花费五十多息时间而已,等于说一息能看五六页。 在读完一道卷封后,州官们稍作思考,然后打上筹数,交给下个人;一个小组评阅完毕以后,会将合格者交给仇英彦和项从流两人复核。 在埋头工作中,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已过子时。 这时,全司法看着眼前的试卷,双眸一亮,发出一声赞叹。 众人齐齐看向他。 全司法尴尬一笑,说道:“失态了,这是韩修竹的卷子,我看了一遍,墨义四百多道题竟然只错三题,按理来说,墨义的错漏不超过一成就可得二筹,他已经达到要求;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韩修竹竟然答对了‘老子西行路线’这题。” …… (PS:作息好难调整,今晚又卡文,接下来两更也许会很晚,尴尬……)(未完待续。) 第180章 真才实学 仇英彦一扬眉锋,招了招手,全司法手中的一沓试卷脱手而出,稳稳落到了他的手中。 随后仇英彦的视线迅速扫过试卷,笑着摇了摇头。 “此题,韩修竹的确是答对了老子西行的大体路线,但中间却遗漏了几处途经地点,不能算是完美答案。” 项从流的视线迅速扫过题面,说道。“但这题苛刻至极,若非积累了大量的地方志与野史知识,难以答的十全十美,韩修竹所答可为正确答案。” 众人尽皆颔首,仇英彦也没有反对。 这时,一位老官员神色有异,提出疑问。 “咦?苏仪既然能被先贤题为十筹,说明他的试策不仅极其优秀,而且连墨义也无一错漏,岂不是连这道题也完美答对了?” 无声的对视似水奔流,许多州官的瞳孔中尽皆掠过惊涛骇浪。 两个月的学习,竟能如此深入地掌握这些生僻的知识,达到文试十筹的水平……苏仪的学习天赋究竟达到什么什么样的高度? 没有言语间的交流,所有人明智地选择了再次低头阅卷,因为他们隐隐觉得,一旦谈起这个话题,恐怕兴致一起,就免不了要彻夜长谈、耽误工作了。 沉默如止水,心潮却翻腾。 仇英彦嘴角扬起一抹欣慰的弧度,将视线压到韩修竹的试卷上,仔细一看后者的试策,频频点头。 “果不出我所料,韩修竹破除了心中的魔障,战胜了投机取巧的臆念,选题是‘计算’。”仇英彦说着,将手中试卷递给项从流。 项从流接过,仔细一看,也是颔首一笑,毫不避嫌道:“真不愧是韩门顶尖天才,这篇试策,行文精妙、结构严谨以及意寓之深远,已经隐隐有国士水准,你们都不许反对,我一定要给他文试十筹!只不过……” 话音落下,项从流却是吐出一缕惋惜之云,微微摇头。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 单科十筹乃是考生梦寐以求的荣耀,虽然此时被韩修竹摘取,但有苏仪的十筹答卷在前,这个荣耀的分量却是轻了些许。 韩修竹的天资已经冠绝这一届院试考生,是韩门的骄傲,受到无数百姓的景仰与期盼,然而他却遇见了苏仪这个拦路虎,这令众官不得不感叹世事无常、如梅绽夏。 韩修竹与项一鸣同为韩项两家的绝顶天才,当初项一鸣院试取得双九筹时,已经傲视群雄,摘得魁首,而韩修竹已经取得文试十筹,以他的资质,武试成绩也不会差,但魁首的地位却岌岌可危,如果苏仪在武试同样超常发挥的话…… 这该说是项一鸣太幸运了,同时避开了苏仪与韩修竹两尊凶煞,还是得说韩修竹实在是时运不济呢? 几名州官苦笑着摇头,又将注意力沉入了眼前不断飘飞的试卷中。 阅卷房内,时沙流转,论言偶起。 “噢?陈老的试策见解倒是独到,可惜他选了‘计策’来破题,却是落了下乘,八筹的试策,只能给他七筹了。” “余老选题为‘计划’,倒是另辟蹊径,只是这明显不是他所擅长之题材,文中强词略述,倒是扣了许多分。” “项承发挥失常啊,老夫原以为他定能拿九筹,莫能想他只得八筹,莫非是临场紧张了?” 原本州官们在院试中见到八筹甚至九筹的试卷,定然会双目溢彩,拍案称好,但有苏仪和韩修竹两人的十筹试卷在前,见到其他人的试卷时,他们反倒是兴致缺缺了。 月隐日升,新的一天悄然来临。 苏仪在枢密院清晨的钟声中走出考房,毫不掩饰脸上的疲云,大大的伸着懒腰,发出舒畅的咕哝声来。 眼角余光四掠,苏仪发现其他考试也大多做着同样的动作。 两天的时间,窝在这么一个狭窄的居室之中,实在是令人疲惫不堪、双肩如负山峦。 此刻,清风徐徐,云雾蔼蔼。 苏仪与周围的考生互相打过招呼之后,便极为默契地往广场聚集而去,随后在孙圣雕像的高台下整齐列队。 仇英彦与项从流等一众州官早已等候在高台之上,因为将才以上的仕子拥有“枕戈待旦”之能,众官即使熬过一夜,面庞上也毫无倦色,精神灼华。 直到确认所有考生到齐之后,仇英彦方才扫视众人,点了点头,看向卢司教。 后者立刻会意,向前一步,鼓角齐鸣道:“两天的文试,众位考生的努力,先贤们都看在眼里,按照规矩,将在此刻公布文试的合格者,凡是身体发光者尽皆出列!圣道竞争激烈,即使是落榜,也不必灰心丧气……” 还没公布合格名单,卢司教就用了很长一段话安慰并激励所有人,但并没有扫空众人的不安情愫。 随后,仇英彦按动虎符,阅卷房的屋门呼的一声打开,数千道霞光喷薄而出,倏地钻入一部分考生的头顶,韩修竹、项承、江游与吴峡等熟人毫无意外入选。 这些考生的身体开始涌出荧煌光芒、如月披洒。 许多发光的仕子面露喜色,有人惊喜欲狂、有人却淡定自若,好似胸有成竹。 这些烈光飞入其他其他人的视野之中,令他们的面庞涌起失落和羡慕之色,两天的文试在一瞬间就判别出了结果,又怎能不让他们心中五味杂陈呢。 苏仪抬起双手,见到自己身上的光华撕开眼帘,刺的他双眼生疼,一股别样的情绪不禁油然而生:两个月的汗水播撒,终于得到了第一份收获。 发光的人潮如江水般涌动着,苏仪也连忙随之流到前列队伍中,举目一扫,发现出列之人竟然只有两千不到,心中暗暗吃惊。 “一两万的考生,文试的合格者竟然只有两成不到,合格率还不到以往的一半,这高论题果然如关山险阻、难以逾越。”苏仪心中感慨。 合格者们列队完毕,而留在原地的一些细心之辈立刻发现,这些合格者所散发的光芒也有强弱之分,其中绝大多数人光辉黯淡,仿若蒙着一层素色薄纱,少部分人的光芒更盛,但只占两三成左右;而其中只有十余人的光芒极强,如耀夜之电、似傲午红阳! 许多人都明白,成绩越好,光芒就能愈加强烈。 这十人必然都是文试八筹之上的佼佼者,其中还有两人,体表光辉之强,竟刺的众人睁不开双眼。 没人能注视他们超过一息时间,但许多人借此惊鸿一瞥,立刻惊叫出声。 “是韩修竹,还有一个是……是苏弥天!”许多人面色涨红,振臂高呼。 众人一看,果然是苏仪的背影,一阵阵感慨之声如潮涌起,经久不息。 “果然是苏弥天,没想到他只凭两个月的积累,竟然能取得和修竹兄一样的成绩!” “如今亲眼所见,我才明白何谓‘苏学霸’!” “不会是正巧撞上好运当头吧?”一位青年神色不定,有些不敢相信苏仪能取得这般成绩。 “试策需按部就班作答,步骤严谨,极其考验一个人的知识积累与理解能力,你去捡个好运、拿个高分给我看看?”有人白了前者一眼。 “没错,能在这里取得好成绩,只能靠真才实学。” 那青年立刻面露惭愧之色。 一众合格者见到苏仪走过身边时,他们身上的光芒竟然竞相失色,无不面露讶色。 他们虽然早有预料,苏仪应该不会倒在文试上,但玩玩没能料到,苏仪竟然能和韩修竹平起平坐。 “嘿嘿,接下来的武试可有好戏看了。”许多人心中雀跃。 “唉,步射和舞刀需要长久的磨练,听说苏弥天在这两个项目上的表现并不好,能合格就算不错了,顶多也就六筹,应该是无法与修竹兄争魁首的。”但更多的人心中也抱有这客观的看法。 “看来苏十筹争前十有望!一定要为我们素水县子弟争光啊!”江游和吴峡心中隐隐涌出期盼之情。 “文试暂时落后一步没事,若是最终筹数相同时,则优先计算武试筹数;而武试恰巧是我的强项,看我如何赶超你们两人,摘得魁首!”落后一步的项承在暗中紧握双拳。 众人想法各异,而韩修竹的明亮双眸中,却是久违地闪过一抹振奋之色:这个绝顶天才头一次,有了一种在圣道上被同辈之人紧追不舍的压迫感。 甚至,苏仪还隐隐有赶超他的迹象,令韩修竹熄灭许久的进取之心又再次熊熊燃烧。 没有过多的言语,仇英彦只是点了点头,便转身往武校场方向走去,近两千合格者无言跟上,他们身上的光芒逐渐收敛,只留下大批落榜者唉声叹气,在项从流的引导下离开了枢密院。 他们的院试之旅已经提前结束。 一走出广场,这些合格者们一抛先前的严谨气氛,包括江游、吴峡的许多人立刻把苏仪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提出了相差无几的问题。 “苏弥天,你的试策究竟是怎么写的啊?竟然能赶上修竹兄的水平,快给我们说说内容呗!” “是啊,那高论题实在是太难了,我积累了四五年,还是要拼尽全力才能合格,你只学了两个月,竟然取得如此高分,能不能说说你的诀窍啊?”许多人面色好奇到了极点。 …… (PS:定力太差,竟然看小说看到入迷,熬了一夜全浪费啦T-T,不多解释,流水有错就补,欠下的更新一定会补上,今天还有四更……)(未完待续。) 第181章 无言挑衅 苏仪的目光扫过众人的脸颊,由于人少了许多,几道熟悉的脸孔立刻跃入视线之中,包括剑梅斋的同窗宁采泉与保佳等人,都一脸好奇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远处,韩修竹也被众人簇拥着问长问短,韩双跟在他的后面,两兄弟时不时地抛来若有若无的目光,前者一脸好奇,后者霜色覆面、虎视眈眈,显然也对苏仪的试策内容感兴趣。 “苏弥天,你快说说呗,只要说个大概的解题思路让我们参考一下便可。”有人催促道。 “对啊,大家都是一个学院的同窗,不要藏私嘛。” 连珠炮弹一般的问题扑来,苏仪苦笑一声,他倒是不介意分享试策心得,反正也没什么秘密可言。 但当苏仪正欲开口说话时,却浑然间遭到一股无形的力量灌入,到了喉咙口的话转瞬间被推回了腹中,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语来。 “难道是封口令?先前那异象发生之后,连我都无法查看自己试策的内容,这也许是某种保密手段……虽然不知道为何保密,我应当慎言。” 想法落下,苏仪闭上了嘴,苦笑着摇了摇头。 见苏仪不说话了,众人疑云涌动,前方带路的仇英彦适时开了口。 “苏仪的试策尚存许多学术疑点,国院需要谨慎探讨,在得出结论之前,任何人不得透露其试策内容。”仇英彦的鼓角齐鸣在每个人的耳畔中回荡着。 众人都明智地选择了闭嘴,苏仪心中腹诽仇院事真是吹牛不打草稿,有疑点的试卷能被题为十筹吗? 但既然已经解围,他也懒得去寻根究底。 众人来到武校场,苏仪一看,场内面积之广阔,几乎有前世的四个田径场那般大小,长宽都是两倍有余,心中暗自咂舌,感叹真不愧是州院。 人们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原野上,激起碎霭无数。 周围的看台仍然是阶梯形状,近两千考生在东面的看台坐下,等待场内的工作人员布置考场。 武举第三天上午进行平射,下午进行步射,第四天则进行舞刀。 宽有五六十丈的武校场内,此刻用白线分割出了十多块长条形区域。 每个区域的起始点都有一道三丈宽、一尺多高的木制射击台,用栏杆隔出五个位置,可供相应人数同台射击。 又在每个位置的侧边弓架上,挂着强度不一的十多把长弓,箭囊中有十支锥箭。 而在每个射击台的前方,从五十步开始,在六十、七十……乃至一百二十步的距离分别摆放着一个箭靶,以微妙的距离错开,不会阻挡住考生看向后方箭靶的视线。 很明显,这样的布局让五名考生共享箭靶,可以有效刺激竞争心理,而且对集中力的要求又提上了一个台阶。 苏仪身后传来交头接耳声。 “五人一组,一次十组同台考试,会不会太乱啊?” “以前我参加过院试,其实只要你集中精神,不管是五十人还是五百人一同考试,都跟只有自己一个人差不多。” “嗯,能否集中注意力也是武试的一环,上次院试我就是被身旁一人的动作影响了心境,结果发挥失常导致落榜,不然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众人发出婉约的哄笑,苏仪在莞尔的同时,对武试也有了个具体的认知。 同时,苏仪注意到在武校场的最边缘处,似是随意摆放着一面箭靶,离射击台大约二百步左右;在场的考生都没有在乎它,但苏仪的心中却涌出一股异样的冲动来。 场地的布置进入尾声,一众州官坐在了场地边缘的裁判席上,仇英彦独自一人在射击台后方的空地上负手而立,他的瞳孔中映出了前方数百道箭靶,但视线又好似越过看台,瞟向遥远的天空。 趁着这片刻闲暇,苏仪左边的吴峡凑了过来,满面堆笑。 “嘿嘿,苏兄,你先前文试可是取得了和韩修竹一样好的成绩,有没有信心争魁首?武试估计能拿几筹?”吴峡还惦记着他的八千两银子。 这声询问落下,周围的百来位考生呼的一声齐齐转头,把好奇与兴奋的视线抛了过来。 苏仪想都不用想,就明白这些都是参加了赌局的人,对魁首的话题尤为敏感。 “咳咳,我会尽力争取合格的。”苏仪似答非答道,又把吴峡推了回去,使了个眼色。 吴峡也真不愧他精明小掌柜的称号,立刻意识到了什么,闭上了嘴。 几道若有若无的视线扫向苏仪的背影,随后又若无其事般移开,其中就有项承。 还没开始比赛,场内的气氛就已经黑云密布,剑拔弩张。 随后时辰一到,代表着考试开始的钟声响起,卢司教阔步走入场中,站到仇英彦身边,手持名簿,开始念诵名字,被念到的考生一一上场,站到射击台上。 平射的规则是九射七中某个距离的箭靶,就能取得相应的筹数,但每个位置的箭囊中却有十支箭,额外的一支是用于试射的。 第一位中年人率先拉响弓弦,一箭射中八十步开外的箭靶之后,点了点头,似是对自己的试射感到极为满意。 之后,无需任何信号,所有考生全都屏息凝神,注视着目标箭靶,开始了自己的试射。 场内响起成片的弓弦响声和箭锋敲击靶子的闷鸣,看台上却是万籁俱寂,即使有讨论声,众人也自觉地将音量压到了最低点,生怕影响场内众人的发挥,除此之外就只有卢司教的点名声响彻了。 第一位中年人很快结束一轮射击,九射八中,得到八筹! 裁判席上的两名官员立刻着笔记录。 这中年人离场之后,看台对面的孙圣雕像轻轻一震,一缕无形的能量掠过,他所射出的箭矢竟然顷刻间返回箭袋之中,弓把上的汗水也被擦拭干净,恢复如初。 即使看见多少次,苏仪也仍然对这种神奇的力量感到新奇不已。 俗话说覆水难收,但先圣的意志却能凭空扭曲这个法则,怎能让人不感到惊叹呢。 场内飞驰的箭矢频频擦出火花,一个接一个考生取得了优秀的成绩。 苏仪见状心想:“真不愧是地灵人杰的南徐州,平均三名考生中就能见到一位射术一境的高手,而这些人大多都能取得平射的九筹甚至十筹;虽然射术属于六艺之一,许多人从小就会练习,但跟南徐州濒临前线、战争氛围浓厚也不无关系。” “而另一个原因,教员先生有提到过,正是因为《射经》引发的春风化雨奇观让人们的射术突飞猛进,才有这等局面……对了,说到《射经》,听说它已被列为全国郡、州学院的必学教材,只待教员们研究透彻,院试之后就可以正式加入正式课程之中,不可谓不是人族的一大进步,我那一个月的努力已然大超所值。” “而即使是还未取得‘左右开弓’能力的考生,也大多射术精湛,能取得七筹、八筹的占最多数,甘于只取五筹合格的人非常少,若是蛮族攻来,这些人甚至可以毫无障碍地化为一股强劲的守城力量。” 苏仪的心中啧啧赞叹,但转念一想,又有了另外的想法。 “平射是武试三项中最简单的一项,之后的步射和舞刀极难,而且三科计算平均筹数,只有达到五筹才能算是武试合格;步射舞刀拿不到合格分不要紧,只要在平射项目上取得高分,就或多或少能拉高平均分,难怪这些考生这么拼命,看来我也不能落下,要尽量取得平射的好成绩。”苏仪心中思忖着。 想法刚刚落下,正巧有相邻的两人结束一轮射击,分别取得七筹和八筹,这时,卢司教大声喊道:“苏仪!韩双!” 闻言,众人面色古怪,就连州官们的瞳眸中都不禁闪过一抹异彩:这两个冤家对头竟然相邻而考! 韩双作为迂腐的韩门子弟,对与项门走得近的苏仪有一种天然的仇视心理,事事都要与苏仪争胜;而苏仪在学院中也时刻避开与韩双为伍的韩门子弟,免得和他们发生冲突,耽误学业。 但苏仪似是没听到第二个名字一般,径自走向空出来的射击位上。 韩双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恼怒,立刻拔腿追了上去,站到了苏仪相邻的空位上。 沐浴着众人的视线,韩双想都不想,立刻抓起一把合适的长弓,张弓搭箭,花了极短的时间瞄准,随后松开手指。 弓弯如满月、箭出似流星,极其精准地刺透一百二十步开外的箭靶红心! 众人的感叹声似浪潮般涌来,随之而来的是韩双略显得意的挑衅视线,直刺苏仪的心神。 无声的对峙在两人的视线交汇点横空爆开,周围的许多参赛者手指一抖,连忙按住弓箭,避免在这种情况下犯下致命失误。 苏仪一脸平静地迎着韩双的血红色视线,心中却在赞扬他的对手。 “该说真不愧是将门子弟吗,十四五岁就能掌握远超常人的精湛射术,力量和技巧都是同辈的巅峰水准,这样一看,素水县的诸葛清也算不得什么神童了,不过嘛……这跟我又有何干?我考我自己的试,岂会被这种毫无意义的挑衅打乱自己的脚步?”(未完待续。) 第182章 以战养战 苏仪想法落定,提了一把最硬的长弓,取出一支锥箭来,就要搭上弓。 苏仪看着手中的弓箭,也不知怎的,心中横生一种莫名的豪情,张口就朗诵道:“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 话音落下,苏仪的体表隐隐涌出金光,似是要有一道虚影破壳而出;人们神色一震:苏仪这诗文小才子又有什么新诗了?竟然还暗合兵家圣道,再次勾动了气势奇观。 一想起这个,所有人尽皆屏息凝神,竖耳倾听,生怕自己漏掉苏仪朗诵的任何一个字。 苏仪深吸一口气,又念道:“射人先射……呜!” 苏仪的话音一顿,嘴角竟然溢出一丝鲜血来。 所有人见状一愣,大脑发出轰然巨响、耳畔似有惊雷滚过,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现象。 只不过是念一首诗而已,竟然还吐血了? “先射……”苏仪又张口欲念,但一股奇异的力量轻易地封住了他的嘴。 他转头望去,发现仇英彦正站在后方,对他摇了摇头。 受到制止,苏仪并未发怒,反而是感激般一笑,心中却涌起惊涛骇浪。 “奇怪,太奇怪了!我在念诵‘射人先射马’这一句时,竟然感到军心震荡,似是被圣道的伟力所排挤,差点令我心神大伤,若非仇院事阻止,我之后恐怕得修养数月才能痊愈,这究竟是为何?”苏仪进入练兵场,心中流过万千思绪。 苏仪苦思片刻,忽然双眸一亮。 “莫非,这句话冒讳了《孙子兵法》作战篇的哲理,以至于遭受兵家圣道镇压?” 想法落下,苏仪立刻想起“作战篇”的内容。 作战篇排在“始计篇”的庙算之后,也就是说,这也是极其重要的一篇;作战篇并不是和篇名一样,讲述如何作战,而是讲述作战的弊害。 在庙算的五事七计之后,作战篇仍然讲计算,其中详细地计算出作战所需的钱粮物资消耗,来警示后世的所有君主:打仗要消耗大量的金钱、粮食、木材、金属等物资,是很浪费钱的行为;一次战争就会让国库空虚,百姓贫苦,君民破产,因此能不打仗,尽量别兴师动众、劳民伤财;能取食于敌,绝对不要吃自己的。 作战篇其中有云:“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粮不三载,取用于国,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也。” 又有云:“取敌之利者,货也。” “第一句的大概意思是,善于打仗的将领,一旦出征就要带够士兵和粮食,别打了一半又回国征兵,令人运粮;但一次带够几月甚至几年的粮食是不可能的,这期间要吃什么?当然是吃敌人的了!攻城拔寨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抄了敌人的粮仓,手下士兵立刻就能衣食无忧,还需要自家运粮吗?” “蛮族对人族为什么优势巨大?兵多将广只是一个次要因素,打仗拼的不是士兵,而是在拼钱粮拼后勤!排在实力之前的关键因素是:蛮族攻入中原时,随处可以抢到吃食,没食物就直接吃人,而汉人打出关塞,面对着茫茫草原,能吃到什么?在后勤这一点上,人族实在是太被动了。” 苏仪叹息,随后又埋头思考。 “而第二句的粗略含义是:要想更轻易战胜敌人,就要对士兵进行奖赏;奖赏什么呢?掏自己的腰包显然不好,最好是抢敌人的战利品来奖励给士兵!有时候,一支军纪严明,与敌国百姓秋毫无犯的仁义之师很少能打胜仗,并不能算是一支优秀的军队,因为对敌人的掠夺,也是对己方士兵的激励。” “俗话说: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行军打仗不需要这种假仁假义;两军阵前,主帅只要说:放手抢,抢到的钱财女人都归你们个人所有,只需这样随口一句话,又有哪个士兵不会奋死作战?这样的军队,有什么敌人能够阻挡呢?” “而作战篇的这两句,都强调了夺取战利品的重要性,虽然听起来很邪恶,但却是战争中不折不扣的‘正义’,是‘以战养战’的真谛所在。就连《吴子兵法》也有云:车骑与徒,若车不得车,骑不得骑,徒不得徒,虽破军皆无功!简单的意思就是:战争不是杀死敌人就行,若是不能缴获敌人的战车、马匹,俘虏敌人士兵,就算是杀死敌人,也不会给你记任何功劳。” “《孙吴兵法》的至理箴言是兵家圣道的基础所在:缴获敌人的战车马匹,立刻就拔旗易帜,骑上去与敌作战,俘虏对方士兵,争取感化他们,令其投降,壮大我军的队伍,这才是真正的胜利之道;古时候有许多丢盔弃甲诱敌深入的战例,就是因为抓住了敌军抢夺战利品,争夺军功的心理才能成功。” “有时候,马匹比人命还值钱,因此这句‘射人先射马’,等于说要先毁了战利品,已经冒犯了兵家圣道;若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还没能得到战利品,等于是两败俱伤,只是敌人败的更惨一些,何来胜利可言?这首诗难以出现在这个世界着实可惜,也不得不感叹:杜甫有时候也会写下这种犯忌讳、少谋略的诗句啊。” 苏仪在脑海中长篇大论一番,想通了遭受圣道排斥的原因,实际上现实也仅仅是度过了两三息的时间,在外人眼里,他只是愣了片刻而已。 “唉,反正也只是随口一吟,并不打算用这首诗来干什么大事,罢了。”苏仪虽然这般低声感叹,但若是有机会,苏仪还是想让这首诗现身于世。 这句话传入韩双的耳际,令其一脸疑惑,不知道苏仪究竟在作何打算。 苏仪再次张弓搭箭,箭尖指向一百二十步开外的十筹靶子,一点银芒微寒。 看台上众人见状,议论纷纷。 “苏弥天果然也要拿下平射的十筹。” “嗯,听闻他已是将才,身体力量远非武生可比,一上场就挑选了最硬的弓,就能说明他的自信了。” “力量是够射一百二十步了,但准度却未必能达到,先看看再说。” “先别说这个,我倒是对那句‘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更感兴趣,此句豪迈之极,堪为千古名句,就是不知道下文是什么?” “也许是苏弥天临时想出来的,我相信以他的才华,再过一阵子就能看到下文了。” 众人不知道,这首杜甫的《出塞》已经很难出现在这个世界了;由于君子会的消息被项从流严密封锁,苏仪也没有展示过,所以大家也不知道他已经取得射术二境的事。 韩修竹的视线投向仅凭一口意气与苏仪针锋相对的韩双,自顾自地摇首而叹。 “唉,小双被家门的影响,舍身报家的执念已经根深蒂固,难以根除,但他同样也有将门的荣耀与自豪,若是有机会,我应当让他看看苏弥天那与众不同的一面,争取化解他、甚至化解整个家门对苏弥天的偏见。”韩修竹心中思忖着。 正想着,苏仪动了。 但他并不是松开手指,而是小幅度转身,将弓箭斜指天空,瞄准了两百步开外、那面随意摆放的箭靶。 一百二十步的挑战性,已经不能让苏仪满足了! 而两百步是三百米左右,对寻常的将才来说,用普通长弓射出二百步,还要保持力道是很困难的,只有手持神臂弓才能办到,但反正是试射,有何不可? 场内响起一片喧哗声。 “咦?苏弥天这是要……” “不可能不可能,他怎能射的那般远……” 众人正说话间,苏仪已经松开手指。 在所有人惊诧与震撼的视线中,箭矢应弦射出,鹰击长天,箭冲如龙。 不,不是“如龙”,这根箭矢,竟然真的在离弦而去的这一瞬间,化为一条五丈长,浑身冒着火焰的红鳞巨龙! 巨龙的咆哮横空爆开,灼人的热浪弥天席卷,国士以下的人竟然汗流浃背,即使是冠军也不得不以手遮面,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只有仇英彦和项从流两人,但自诩对苏仪了若指掌的他们,也不免的大吃一惊。 这分明是射术三境:焰龙行天的异象啊! 还不等众人一问究竟,就见这条焰龙在空中铺开一道火焰之路,随后张嘴吐出一颗威势喧天的火球,携带者恐怖的毁灭气息,劈头盖脸往二百步开外的箭靶冲去。 轰的一声,所有人都感觉脚下地面一震,抬眼看去,发现不仅箭靶被炸的粉碎,还将周围的坚石地面炸出一道直径一丈左右的浅坑,坑内遍布灼烧的痕迹,好似连石沙都因这一击而熔化消亡。 许多人倒吸一口凉气,看向苏仪的目光充满了惊奇与怪异。 苏仪早已在著书《射经》的当时就取得了射术三境的能力,只是如今才第一次使用,他对这等射程与破坏力感到很满意;射术境界所带来的威力也跟穷兵黩武一般,是具有成长性的,射术二境的一箭化雕,威力大约只有当前阶级穷兵黩武的六七成左右,只能对同阶级敌人造成一点小伤,但焰龙行天的威力已经媲美、甚至隐隐超越了穷兵黩武,是他的另一大杀器之一,除了使用间隔长达百息以外,并没有其他缺点。(未完待续。) 第183章 刹那境界 苏仪一箭毁了两百步开外的箭靶后,好似若无其事般,在众人呆滞的目光笼罩下继续考试,而目标正是一百二十步以外的十筹箭靶。 按理来说,考生破坏考场,必须要取消其考试资格,但仇英彦却是摇头苦笑,手掌按住袖中虎符,一缕纯粹的能量拂过,将被破坏之处修复如新。 见到仇英彦这种举动,几位官员下意识将涌上喉咙口的责骂之言咽了回去,撇开视线,装作什么都没见到。 这可是仇英彦和罗都督点名要保护的人啊,别说是在武校场砸出一个小坑,就算是苏仪拆了武校场,他们也得睁只眼闭只眼,看仇英彦脸色再行定夺。 仇英彦若是不计较,哪轮得到他们发话。 韩双看向苏仪的侧脸,嘴巴张大的好似能塞进拳头:天呐,射术三境?我一直以来,就是在跟这样的妖孽作对吗?无论是什么理由,少年时就能使出焰龙行天,也太不正常了啊! 这一刻,韩双的心中涌起了一丝无力感,竟然接连两次射偏。 好在他作为将门子弟的定性还在,很快便稳住了自己的心神,取得了九射七中的平射十筹。 苏仪九射九中,取得十筹。 众人视之,箭攒靶上,绝无虚发,对苏仪精湛的射术更是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在此前,苏仪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有三次射击、直接将韩双的箭当中劈开! 做出这种霸道的举止之后,苏仪一袭清风、若无其事地走回看台,而韩双被甩在身后,气的牙齿发痒,但同时,强烈的无力感如洪水般淹没他的心田,即使他自我鼓气,心中却再也提不起与苏仪赌气的心思来。 苏仪练兵场上空的“上兵伐谋”四字再次明亮了一分,智之军心光辉更盛。 苏仪坐回看台,周围考生的表情各异、精彩非凡,尤其是江游和吴峡两人,神色尤为惊异,他们虽说在君子会时见识过苏仪的射术,然而这一招射术三境的焰龙行天,仍然化为一柄钟槌,狠狠地冲击着他们老旧的识海。 其他人看向苏仪的目光中,涌动着名为崇敬与拜服的浪潮。 苏仪的第一箭,早已奠定了他的“头筹”之名,即便后来再有人与苏仪一样取得平射十筹,但在他一箭冲天的光芒下,仍然显得黯淡无关。 虽然平射的上限是十筹,但没人认为苏仪的成绩只是十筹了! 韩修竹看了看苏仪古井无波的面庞,又抬眼一扫面如死灰的韩双,心中想道:“看来根本无需我插手此事,即使我不特意展示,苏弥天的与众不同也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掩盖。” 而苏仪此前的第一箭竟然令项承心神激荡,拳头握紧后又松开,如此往复几次,他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海。 “表现惊艳又有什么用?院试的规则是定死的,可不会因为你超常的表现多给筹数,更何况,我还真不相信你能在步射与舞刀两项取得高筹!我一定在这两个项目取得高分,将你击败,来证明我才是更有资格借阅《垓下歌》的人,那些毫无识人眼光的长老,我一定要让他们刮目相看!”项承在心中立下誓言。 一切说来话长,但场内的表现也只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 考试的流水照样奔流,并没有因为苏仪的惊艳表现而被打断,一众州官的定力强行将心中的骚动压了下去,仇英彦和项从流两人仍然面色平静地监督着考场。 接下来,卢司教念到项承的名字,后者飞身上场,直接丢开试射的第一箭,取了第二箭,瞄准一百二十步开外的箭靶,九射九中,赢得满堂喝彩。 韩修竹同样九射九中,取得十筹,只是花费的时间长了许多。 陈、余二老试射十筹不中,只能去取九筹,回到座位时,感叹自己还是比不过苏仪与韩修竹这等天纵奇才。 而苏仪所认识的同窗也悉数上场,宁采泉取得九筹,江游、吴峡与保佳等人大多取得八筹。 苏仪默默统计了所有人的成绩,近两千考生之中,取得七筹与八筹的几乎占了八成左右,另一成取得了更高的成绩,剩下一成保守发挥,只取得五六筹,而在平射项目不合格的人,竟然只有十几人,还不到总数的百分之一。 “射艺真不愧是全民运动。”苏仪心潮澎湃。 但其他人的想法跟苏仪却大相径庭。 在所有人考试结束之后,已是午时三刻,一批工作人员开始布置下午步射的场地,另一批人则拉着牛车,为考生们分发午餐。 趁着中午的闲暇时刻,许多人聚在一起,言海涌动。 “今年的武试可真是百花齐放,大部分人都能取得七八筹,我去年参加院试时,可没见过这种场面,大部分人都是只保五筹的。” “是啊,大家能有更好的成绩,还是多亏了那本《射经》引发的春风化雨奇观。” “我爹还因为那次奇观,直接突破境界,习得了二境的一箭化雕能力。” “嘿嘿,我原本还要三年才有可能触摸到射术一境的门槛,不曾想受到春风化雨的洗礼之后,三年竟然缩短到了一个月!我就盼着《射经》快快成为教材,有教员们深入讲解的话,我的射术必然能突飞猛进!” “这场院试过后,就能开始学习《射经》了吧?” “嗯,乡试还有马射项目,而君子六艺的课程贯穿所有学院,我们无论能不能考过院试,都能见到《射经》请上课桌。” 有更多的人围在苏仪身旁,七嘴八舌地问他为何能发挥出射术三境的能力,疑问的浪潮几乎将他淹没。 苏仪正苦于怎么回答时,仇英彦的鼓角齐鸣声适时地涌了过来,替他解了围。 “你此前的那首诗只作半首就有如此效能,后半首若是作出,必然能令此诗流芳千史,步射之后,你来玉上堂,我就此诗要与你畅谈一番。”仇英彦说完,又继续指挥工作人员整理考场。 苏仪周围的询问声顿时戛然而止,许多人尽皆双眸一亮,心想:对啊,先前那首诗虽说只有一半,但隐隐有千载雄诗的典范,能发挥出“刹那射术三境”的效果,也并非是不可能。 “刹那境界”,是指某人在某种缘由之下,激发出他未来的潜能,发挥出了原本他还未掌握的六艺九术境界,昙花一现,是为刹那。 南徐州流传着一则美丽的传说,传闻有一位将门少年,在与他的青梅出马出外游玩时,不幸遭到贼匪围堵;在千钧一发之际,这位将门少年竟然使出了刀术四境的“千刀万剐”,瞬间消灭数十贼人,保得他的青梅竹马转危为安。 而这位少年当时连刀术一境都还没掌握,但经历过三四十年的修炼之后,他果然攀上了刀术四境的高峰,印证了他的潜能,成为人尽皆知的刀术大师,而那位青梅竹马也毫无意外地成为了他的妻子,传为一段佳话。 虽然那场大战在将门少年的脸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疤痕,但人们却觉得这是荣耀的印记,在他就任南徐州刺史时,还亲切地称呼他为“月痕公”。 这段传说,南徐州几乎家喻户晓,苏仪也经常听说,时常感叹项刺史竟然还有这等美丽的往事。 而众人被仇院事这样一引导,竟然不由自主地将苏仪的射术三境也划分到了“刹那境界”的范畴之中,将先前那首诗当成了钥匙,于是众人的疑云渐散,反倒是对苏仪的未来更加高看了一分。 苏仪也懒得解释,乐得轻松,只有江游和吴峡两人神色极其古怪,似是在努力忍着笑。 半个时辰的午休时间一晃而过,下午的步射正式开始。 而场内的气氛也骤然变得凝重,如铅云般蒙在了武校场的上空。 武校场内的射击台由五十个降为二十,每位考生的前方都有各自的箭靶;竞争虽然随之减少,但凶险程度却陡然激增几十倍。 考生不仅要费劲心思去瞄准箭靶,还要分神去注意脚下八十一块落脚点会不会变红,同时控制脚步,避免自己被逼出场外,失去资格。 一阵阵惊呼与哀叹声顿时成片响起,宛如细雨一般连绵不绝。 场内的考生冷汗直流、每一步都走的如此惊险,有的人甚至被迫放弃了瞄准,光是躲开变红的落脚点就已经竭尽所能。 而看台上的观众比前者更紧张,每每见到有人被逼出场外、或是见到有人踩中红点而失去资格时,他们都会发出一阵惊呼,担忧自己等下会不会跟这些人一样遭受失败。 苏仪看了几轮,越发觉得步射艰难。 “不用紧张,不要被周围的气氛所影响,只要正常发挥,我拿到五筹肯定是没问题的。”苏仪暗中为自己加油鼓气。 很快,韩修竹与项承共同上场。 韩修竹定力极强,稳步挪动、细心瞄准五十步以外的箭靶,虽然险象环生,但也有惊无险,七射五中,得到八筹。(未完待续。) 第184章 将者严心,以身作则 反观项承一上场就吐出一道狂吼,几乎是三息就射出一箭,将自己的能力催发到了极点,在二十息左右就结束了他的步射考试。 而众人举目一扫,顿时掌声雷动、彩声如潮,项承也同样取得步射九筹,而且是七射六中,只失一矢。 一众考官也连连点头,连忙记录两人的成绩,项从流对将门后辈的表现也大为赞赏。 两人的表现引发了热议。 “真不愧是韩门小辈中的第一人,修竹兄文武双全,在下佩服!” “项承也不差,除了文试比韩修竹略输一筹以外,武试已经隐隐盖过后者,虽然仍不及他的族兄项一鸣,但也已经相差无几,日后前程无可限量啊。” “只是他文试输修竹兄一成,武试前两项又打成平手,接下来的舞刀,除非他能超出项承三筹,否则拿不下魁首,只能屈居第二。” “嗯,我听说舞刀才是项承的强项,而且还受到项刺史的指导,前年已达刀术一境‘游刃有余’,有很大的把握拿下十筹,只是……” “只是韩修竹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的舞刀少说也能拿八筹,项承没有任何希望。”另一人结果话茬。 众人议声如海,讨论谁能坐上魁首宝座,但却完全将苏仪忽略,只因没人认为他能取得第一。 但没人知道,项承并不在乎魁首之位,他只想通过这次院试击败苏仪,证明他比后者更具潜能。 项承丢下手中长弓,抬眼一扫看台,目光似是无意地扫过苏仪的双眼。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无声对撞,爆出肉眼不可视的火花,项承的挑衅之火横空爆开,而苏仪心湖不皱。 很快,卢司教念到了苏仪的名字。 苏仪深吸一口气,不紧不慢地走入场内。 狂风般的议论声立刻在他的身后呼啸席卷。 “你们猜苏弥天能拿到步射的几筹?” “按他在学院中的表现来看,要得六筹很难,但只要正常发挥,五筹十拿九稳。” “他若是能继续超常发挥,说不定真能拿下魁首呢!” “别想太多,即使苏仪步射能同样取得九筹,后面还有舞刀呢。” “嗯,实话实说,我在郡学院见过苏弥天的舞刀,比他的步射还差些,能否合格都挺悬的,而韩修竹与项承两人的舞刀都磨练了数载,要想取得八筹甚至九筹都没太大问题,几乎是胜券在握。” “苏弥天的潜能无限,但他的基础还不够稳固,若是再让他练一年,明年的院试魁首,必然花落他家。” “唉,苏弥天太急于一时了啊,比起同年将才的名誉,我更愿意看到他厚积薄发,多拿几个十筹。” 这些话语飘入苏仪的耳中,并没有动摇他的心神。 人们都在乎他能取得多少成就,但苏仪却毫不在乎这些虚名,他只想加快攀登巅峰的脚步,尽快在这世上争得立锥之地,当然,这是在稳定基础的前提之下。 站到某一块立足点之上,苏仪紧握长弓,扬起手,表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 一声铃铛声响只飘入他的耳际,步射考试开始。 苏仪还未张弓,就注意到脚下的立足点迅速变红,逼得他不得不挪动步伐,换到了另一块立足点上。 但就在此刻,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苏仪在注意脚下的同时,竟然也能顺势瞄准箭靶,张弓搭箭。 就好似心神与肉体在此刻分离,苏仪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但心神却“看”着脚下,指挥苏仪的身体避开发红的立足点。 两种景象同时映入脑海,明明是如此的矛盾,但苏仪同时处理两股讯息时,竟然有条不紊,思维毫无凌乱之相。 这一刻,苏仪竟然没来由地信心蓬勃,将箭尖指向了六十步以外的十筹箭靶,松开手指。 箭矢呼啸着飞出,轨迹稳如泰山。 这支箭刚刚跃上长空,一众州官就已经看到了未来:只听笃的一声,箭矢稳稳当当地扎入箭靶红心之中。 这次射击是那般有力,以至于箭尖没入箭靶两寸有余,而箭尾却是剧烈抖动,好似要拨乱所有人的心弦。 众人下意识看向苏仪,他仍然紧紧盯着箭靶,搭上了第二支箭,神色肃然,而脚下的立足点再一次开始变红。 然而苏仪并未低头,却好似已然掌握全局,将脚下的状况了然于胸,稳稳地挪开了一步。 与此同时,第二根箭矢破空而出,寒星闪烁。 一个晃眼,第二支箭破开前一支箭,精准无比,毫厘不爽,发出咔的一声脆响,也仿如破开了沉闷的云潮,看台上骤然间燃起了热烈的讨论声,沉闷的气氛为之一转,仿佛要沸腾开来。 “苏弥天的步伐为何如此之稳?噢我的老天,他第三箭又中了!” “难道他的脚底板长眼睛了?一边瞄准一边躲开红点,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只要再来一箭,苏弥天就能七射四中,取得步射十筹!”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他做不到让我们保持冷静。” 众人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宛若裂开愁云,许多人在欢笑之余,神色间还隐隐有一丝激动。 韩修竹与众人一样,眼中异色流转,紧紧盯着苏仪目不转睛的侧脸,同时注意着后者的脚步;突然间,韩修竹心生一种荒诞的猜测,但却又很快被他否定,心中只剩下感慨。 韩双与项承的心脏如惊雷般跳动着,不知道该诅咒苏仪失手,还是该诚实赞扬。 而苏仪心中的疑惑可不比旁观者少多少。 “怎么回事?我的身体与心神竟然在做着两种截然相反的事情,而且还分寸不乱,井井有条,莫非……” 苏仪有了一种猜测,便毫不犹豫地压低视线,躲避红点,同时指挥心神进入练兵场。 在以往,苏仪若是要进入练兵场,身体就会立刻失去控制、无法动弹,但在此刻,他竟然在心神离体的同时,还能保持对身体的指挥、不慌不忙地抬动步伐,躲开发红的立足点。 而与此同时,苏仪的心神进入练兵场,今日首次抬眼看向自我雕像的头顶,随后如遭雷劈般愣在了原地。 在智之军心的旁边,竟然又多了一颗绿色的棱形宝石,毫无疑问,正是严之军心! 由于形成不久,严心的光辉还不如前者耀眼,但也已经达到了一境,蕴含着“以身作则”的能力。 同时,苏仪还注意到两颗军心之间,有一缕微不可查的金线如拱桥般伫立,将二者桥接在了一起。 “果然如此,这两颗军心竟然产生了协同能力:一心二用,能让我身心分离,同时用身体和心神做两件事情,从此以后,我除了睡觉以外,现实无论在做什么事情,都能分神留意其他事情,甚至进入练兵场读书、或是进行模拟战斗……对我来说,这绝对是一种飞跃性的提升!但我为何能形成严之军心?” 苏仪在练兵场中思考,同时指挥现实世界的身体挪开步伐,片刻之后,他的双眸一亮。 “要形成军心需要参悟哲理、并作出相应的实际行动,而为将五道之‘严’,在对下属严格之前,首先要严于律己、事必躬亲,方才能对他人塑造榜样形象,形成‘以身作则’能力!而我一直以来都严格要求自己努力学习、约束自己的偷懒心思,又兼昨天的试策为引,方才塑造出严之军心。” 苏仪暂时放下对“以身作则”能力的探究,试了试“一心二用”能力,果然让他大呼痛快。 一边指挥身体、一边让心神在练兵场中遨游,同时做着这两样事情,苏仪却从容不迫、心神不乱,宛如已经神游九天。 这一切只发生在现实的两息之内。 苏仪退出练兵场,嘴角涌起一丝笑容。 随后,他一边避开发红的立足点,一边张弓搭箭,一箭送出。 在众人骐骥的目光中,这支箭稳稳刺穿六十步外的箭靶红心。 七射四中,步射十筹! 众人还未发出欢呼,韩修竹第一个起身,引得其他人一愣:作为竞争者,韩修竹竟然毫不避嫌地为苏仪鼓起掌来。 像是点燃了炸药的火苗,韩修竹的掌声引爆全场,所有考生全都站立而起,一时间,掌声烈鸣,人们为苏仪纵情喝彩。 韩双和项承两人迫于气氛,也不得不硬着头皮鼓起掌来,只是两人的手掌抖抖瑟瑟,颤动不休。 一众州官也忍不住拍手称好,甚至一时忘了给苏仪记分,仇英彦和项从流两人颔首而笑,毫不掩饰瞳孔中的激赏之色。 苏仪稳住自己的心神,最后三箭仍然射中靶心,为他的步射画上圆满的句号。 在众人敬若神明般目光的洗礼下,苏仪坐回看台,观看其他考生的步射考试;期间有人问他为何能够超常发挥时,苏仪也只是笑着回答“你猜”,留给众人无尽的遐想。 考试结束后,当晚,苏仪敲响玉上堂的屋门。 正如仇英彦要和他讨论先前的那首诗一般,苏仪也憋了一肚子的疑惑,打算详细请教他。 …… (PS:首先对这段时间更新较少道个歉,因为被国庆熬夜影响,最近作息大乱,有时候文思泉涌时,却忽然睡魔袭来,困的不行,而有时候一睡不起,怎么都起不来,导致这阵子状态奇差,等调整好作息之后,应该就能恢复正常更新了,还望各位战友谅解。最后,感谢这阵子仍然为流水投票、打赏的战友,正是你们的不离不弃,流水才能坚持到底,啥话也不说了,多谢!)(未完待续。) 第185章 射人先射马 弦月如钩,银辉似水。 苏仪刚刚叩响房门,便倏地感觉有一股凉风抹过他的后颈,将他送入了屋内。 眨眼间,眼前的景象为之一转,苏仪还保持着叩门的姿势,但房门已经一跃到了他的身后。 苏仪偷眼一扫身后的门板,又看了看端坐在书桌后方的仇英彦,暗暗掐灭自己心中的惊奇之火。 “院事大人,小生晚来拜见,多有打扰。”苏仪礼貌作揖。 “无需多礼,坐。”仇英彦含笑点头,平和如水的视线在苏仪的面庞与对面的椅子上游移。 苏仪依言坐下,看到眼前的两副字,字法苍劲虬结,如游龙舞蛟,显然是出自仇英彦的手笔。 其中一张纸上写着苏仪之前念了一半的诗,另一张纸则写着“胜败乃兵家常势”,是苏仪当日在象棋大会开赛前所说的话,当时还荡除了杨君训的圣道迷声。 虽然好奇的浪潮在苏仪脑海中打起漩涡,但他还是稳住心帆,静静等待仇英彦打开话题。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仇英彦静静盯着这首诗,良久,才抬起头,开了口。 “你此诗,可有下文?”仇英彦挑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有下文,只是小生在念诵此诗时感到了圣道的排斥,故而……”苏仪苦笑,欲言又止。 “你绕过排斥点,写出下文试试。” 仇英彦话音落下,桌面上笔墨纸砚无手自移,来到苏仪面前。 苏仪也点点头,提起笔来,绕过“射人先射马”这句,补上了第四句“擒贼先擒王”。 写完,没有任何坏象发生,苏仪紧绷的心弦悄然放松。 苏仪的字比起仇英彦的要差许多,前后一对比,显得那般突兀,但后者丝毫不介意,注意力全在第四句上。 仇英彦读了几遍,又闭上眼仔细品悟,片刻之后,抚掌而笑。 “原来如此,按照此诗的意境与内涵来补的话,第三句的最后一字应该是这个吧?” 仇英彦说完,提笔写下“马”字,补齐了第三句的“射人先射马”。 笔落,全诗成! 随后,只见纸面上的全诗涌出金芒,撕碎摇曳的烛光,将屋内映照地富丽堂皇,足足过了十息时间才复归平静。 诧异之色填满苏仪的双眼,在他的瞳孔中交织起漫天疑云:仇院事竟然可以安然无恙地写下“射人先射马”此句,难道军衔高的人可以抵抗圣道的排斥? “这……院事大人,您可觉得自己有何异样?”苏仪小心翼翼地问道。 仇英彦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早晨念诵此诗时,有何异样?” 苏仪思考片刻,觉得也无需隐瞒,便将自己念诗时引起军心震荡一事说了出来,最后说了说自己对《孙子兵法》作战篇的理解。 “你的理解是正确的,但仍然有诸多不足之处;而你念诵此诗的异样,并非遭到了圣道的排斥,而是你在排斥圣道,换言之,就是:自疑。”仇英彦的食指习惯使然地敲击桌面,笑道。 “自疑?” “自疑便是主动排斥并远离圣道的体现,轻者会造成军心崩溃,重者修为全废;而圣道海纳百川,包容万物,岂能容不下这首诗?” 苏仪皱眉,他刚踏上圣道不久,也是第一次体验到自疑带来的后果;脑中识海微微转动,带领着苏仪去领悟这句话。 见苏仪低头苦思,仇英彦淡然一笑,又说出一句话,顿时惊醒梦中人。 “《庄子》有云: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苏仪神色一怔,仅仅是一息过后,他的双眸仿若拨云见日,迷茫之雾被荡涤一空。 庄子乃是道家的代表人物之一,与老子齐名,他认为人乃天生地育、巡道而生,因此人人生而平等,天下井然;而智信仁义忠孝等圣道,都是人为标榜出来的行为准则,正是因为有所谓“圣人”的出现,树立并占据了圣道,将自己高置于圣道的顶峰,与凡人形成了鲜明对比,方才有“大盗”的出现。 大盗便是那些品行不端之人,正犹如有了光亮才会孕育出黑暗一般,大盗与圣人也是两个极端。 因此,无圣人便无大盗,这是道家千百年来一直主张的学说,与老子主张的“绝圣弃智”、“无为而治”一脉相承,素来与儒家的学说对立。 但老庄并非要推翻圣道,而是要约束“和圣”的存在。 和圣,就是指那些在某条甚至数条圣道上有极致成就,但受缚于世界法则,而无法像孙武那般真正成圣的贤人,例如孔孟、墨子、韩非等等,甚至连老庄自己,都属于和圣的行列;和圣的名誉地位等同于元戎、实际影响力或许还会更高一些,但实权则稍逊一筹,历史上第一位和圣便是柳下惠。 老庄反对和圣制度,认为正是和圣的存在催生了大盗的猖獗,越强烈的光芒就会产生越浓烈的黑暗,也认为人人在圣道中都是平等的,绝无高下之分。 因此,“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这句话,尖锋直指圣道,但圣道却将这个学说宽怀包容。 苏仪所念的这首《出塞》,其尖锐性难道还能比得过庄子的话?也因此,圣道毫无疑问也接纳这首诗的存在。 之所以会令军心动摇,可能是他先学习了《孙子兵法》的作战篇,先入为主之下,自然怀疑起了“射人先射马”这句诗的准确性。 见到苏仪云开雾散般的表情,仇英彦心中赞叹“孺子可教也”,又开口点拨。 “同一条圣道,每个人理解不同,眼中的圣道也会有不同的形态,因此才会有‘百家争鸣’;而我站在另外一个角度看待‘射人先射马’此句,便有了另外的结论。”仇英彦说。 苏仪面色一凛,连忙道:“请院事大人指点。” “你对《孙子兵法》作战篇的理解之深,令人惊讶,没错,无论任何战争,其根本目的都是为了获取利益,因此在杀敌之前就先破坏战利品,是为兵家所不容之事;但你想想,这世上是否有着无关利益的战争,例如……种族之战?” 仇英彦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好似一块巨石投入苏仪的新湖,令他心头一颤。 对啊,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点呢? 真乃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越是明显的东西,都越容易被人所忽略:人族对抗蛮族,岂是为了获取利益? 蛮族本身就是半人马,为了对抗蛮族,针对其下半身防御薄弱的特点,先贤们甚至还开发出了“砍马腿”、“斩马腰”等战术,在这个时候,“射人”与“射马”又有什么区别呢? “射人先射马”,不就是在说:攻击蛮族的下半身,比攻击上半身来的更有效吗? 苏仪豁然开朗,好似心神遨游天际,体内的士气量陡然拔升两寸,达到了一尺七寸。 “多谢院事大人点拨之恩。”苏仪站起身,诚心诚意鞠躬作揖,这番话,足以让他在圣道上前进一大步。 “无需多谢,你写下全诗来赠予我即可。” 苏仪嘴角一抖,原来仇英彦打的是收藏此诗原本的主意。 但苏仪怎能拒绝,别说是一首诗,就算是苏仪拿出全部身家来表达谢意都不为过。 “我试试。”苏仪点头应承。 有了新的理解之后,苏仪写下这首诗便再无障碍,除了在“马”字顿了一顿以外,全诗一挥而就。 同时,苏仪身上再次涌出金光,同时,一道龙纹笔虚影缓缓浮现,似是要破开空间的阻碍、跃然而出。 但在下一个眨眼间,两种异象纷纷消散。 “呃,看来小生还没能完全将这番对话化为己用。”苏仪苦笑道。 “无妨,圣道之业本就绵远流长,慢慢咀嚼,无需拘泥于一时。” 仇英彦毫不客气地收下此诗原本,苏仪心想前面四句其实只是杜甫《出塞》的一半,后面还有一半讲述了和平之道,以他对兵法的理解,可能还不足以写下此诗的后半段,因此便暂时按下,不提起此事。 苏仪又看向另一张纸,其上写着“胜败乃兵家常势”一句。 刚想询问,仇英彦便说道:“此句,被几位老元戎一致认定有大智慧、大哲理,隐含自我激励、稳固军心之效,将在全人族范围推广,你也应当日夜参悟。” 苏仪抹了一把冷汗,他只是随口引用了后世的一句俗语,竟然在这个世界产生了如此大的影响。 但随后他便点了点头,心中有了些许明悟。 “一些新的学说,在古华夏提出时大多会遭到质疑与抵制,只有经过岁月的长久积淀,许多学说才会被人们逐渐接纳,例如《孟子》起初并不受到人们的重视,直到上千年之后才得到南宋理学家朱熹的推崇,与《论语》、《大学》、《中庸》并列为四书之一。” “但新学说若是在兵锋大陆出现,会很快得到验证并推广,这也是圣道的包容性所在,日后我若是有了新的见解,可以大胆提出,让后世的瑰宝文化在这个世界大放异彩。”(未完待续。) 第186章 真是传家酒? 打定主意之后,苏仪辞别仇英彦之后,走回了文试考场。 路上,他不断回味着与仇院事的这番对话,其中的一些专业性指点让他获益匪浅, 月上中天,繁星闪烁。 武试期间并不限制考生们的自由,因此许多人都直接在广场上席地而坐,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兵论道,小饮小酌。 最大的那个圈子中,郡学院的一干学子尽皆在列,惯性使然的脚步带动着苏仪往那里走去。 还没走近,议论的热浪便迎面扑来。 “文试十筹、平射十筹、步射十筹,若是再让苏弥天取得舞刀十筹,岂不是又能成为院试的双十筹?” “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位学子闻言,立刻激动到手舞足蹈。 “你们别想太多了,苏弥天并不精通舞刀,能取得五筹已是极限。” “说的恰是,前面三科十筹已经奠定了他的前十之位,我还真不信他能取得舞刀十筹。” “嘿嘿,先前你们也觉得苏弥天无法取得步射十筹,但结果呢?要我说,苏弥天是受到先圣眷顾之人,他身上的奇迹岂是我等凡人能够度量的?” “就是就是,奇迹有了第一次,就算有第二次我也不会感到奇怪。” “奇迹如果这般频繁出现,那还能叫奇迹吗?岂不是跟路旁叫卖的酸杏一般便宜?” 众人争执不休,谁也说服不了谁,旁人感受到此处的热烈气氛,心中隐隐还有些羡慕:郡学院的同窗们感情真是好……殊不知所有人都在针锋相对;所幸这些小打小闹只是学子间的常态,并不会引发冲突,所以韩修竹等人都只是在一旁笑看。 这时,有人喊了句:“苏弥天来啦!” 交谈声好似被拦腰切断的水流一般、戛然而止。 许多人看向苏仪,神色竟隐隐间有些崇拜;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们无论听到多少苏仪的传闻,都能一笑了之,但当苏仪的奇迹真正发生在他们面前时,他们都无法保持淡定了。 原本绝不可能发生的事、绝对无法摘得的步射十筹,却被苏仪轻轻松松地收入囊中! 一些人神态扭捏,就想问问苏仪超常发挥的诀窍,也有人心中暗自后悔,当初怎么就小看了苏仪,没有押他的注呢! 苏仪正想着如何应付众人的提问,在圈子内席地而坐时,韩修竹恰到好处地拿捏住话题,将其引向明天的舞刀,并说服项承倾囊教授自己的舞刀心得。 众人的注意力立刻就被教学所吸引,苏仪心中暗暗感谢韩修竹,又听了听项承的讲课,在受益不浅的同时,心中感叹将门子弟的底蕴丰厚,因为后者所讲述的许多技巧,甚至无法在郡学院中学到。 …… 就在一众考生纵情交流之际,玉上堂内。 “院事大人,巡江哨接连发来警报,说大批水寇正在出海口游荡,而且还时不时触动阵法,入侵的企图昭然若揭;他们的铁甲龟迅如投梭,还能潜入水下,若是置之不理,可能两个时辰之内就会犯我南徐州,如何是好?”司卫使沉声报告道。 仇英彦的目光还是盯着《出塞》的诗页,但心思已经飘飞到遥远的长江出海口。 …… 韩门大宅,一处偏院中。 “小开啊小开,你为何就这般冲动?!这九鼎山赌约,无论你的胜算有多大,但那苏仪一路走来,奇迹好似随身而行,若是他突然超常发挥,你一旦败给他,岂不是要前程尽毁?!你以为为父会答应此事么?明日,与我一同去与苏仪取消赌约。”一位中年恨铁不成钢地指着跪在地上的韩开骂道。 “可、可是,父亲,我若是不胜过苏仪一次,前程也照样……”韩开慌张无比。 “哼,不就是胜过苏仪么,为父有更稳妥的办法。” …… 京城,中书令宰相府中。 “大人,细作来报,苏仪已取得三科十筹,若是明日再拿下舞刀八筹之上,我等将一败涂地!”一位主和派官员急急匆匆报告着。 “胜负由天,岂由人定……但无论成败,我都必要抹杀苏仪此子,传我请柬,请门下侍中范大人往近水楼一叙,我要送南徐州一份大礼。” …… 衡州,刺史府上。 “什么,你说君训不是去阳山游玩,而是去了南徐州?混账!你们这些蠢材是怎么照看的君训?!他生性偏执,遇上苏仪只会横生祸端,不行,老夫得亲自去一趟南徐州,快备车……算了,这里离南徐州万里之遥,我自己去找尹都督借兵舟诗。啊啊啊气煞我也!等老夫回到此处,你们静等处罚!” 被杨君训甩脱的三名护卫匍匐在地,噤若寒蝉。 …… 南徐州的考场。 在与一众同窗畅谈了一刻钟之后,苏仪以困倦为由,起身往自己原先的考房走去。 若是再不离开,他非得被一些人期盼的目光杀死不可。 许多人言语间都希望苏仪能够再次展露奇迹,取得舞刀十筹,就连苏仪也隐隐有些期待:只要明日再次取得十筹,他就能成为史无前例的院试双十筹,这是众位先贤都未曾达到过的新高度。 但凭心而论,苏仪知道第二个双十筹无异于天方夜谭,因此也没抱过多期待,只想着明日尽力便好。 此前步射能够取得十筹几乎是全凭侥幸,而且三科十筹也几乎已经令苏仪锁定了院试前十的席位,他怎敢奢求过多?更何况,好运也不是召之即来的事物,苏仪从未在“运气”上寄托过任何希望。 苏仪躺在坚硬的床板上,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只觉有一块重如泰山的石板压在胸口上,令他呼吸困难。 这块石板好似是由万民的期盼、未来的险阻凝聚而成,其中似乎还莫名其妙地掺杂着一丝危机感。 没来由的烦闷宛如一双无形的大手,将苏仪从床榻上拉了起来,他又坐到书桌前,平生第一次想起了自饮自酌、排解郁气。 心神探入诸葛囊之中,苏仪取出一些小点心与一壶酒,正想往杯中倒时,举杯的双手却忽然停在了空中。 “时隔两个多月,我几乎都快忘了孙圣世家还给过我一壶‘传家酒’,也不知味道如何?虽然这里的环境差强人意,但此刻的品酒心情却是难能可贵,今夜我就试试传家酒的味道,尝尝它是否真如他人传闻那般,令人‘飘飘欲仙’。” 苏仪忽然来了兴致,从诸葛囊的最角落取出另一壶酒,并对院试允许自带酒食衣被的规定、在心中默默感谢了百十遍。 揭开壶盖,一阵实质的的酒香烟气如洪水般冲天而起,转瞬间填满了这间考房,苏仪嗅之,顿时心旷神怡、好似要飞上九天。 “好酒!” 苏仪并不嗜酒,但这酒香冲入鼻中时,仍然令他赞不绝口。 苏仪连忙倒了一杯,随后盖上壶盖,将其收回诸葛囊中,他连这些香气都不愿浪费。 轻轻抿了一口,万道精光瞬间从苏仪的眼眶中冲出,令他情不自禁地一饮而尽,等待着酒气上涌,期待着传说中那‘飘飘欲仙’的感觉。 但过了三十息左右,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虽然浓烈的酒香仍然缠绕在他的舌尖,但苏仪却感觉到他像是喝下了一杯白开水,一点后劲都感觉不到。 “怎么回事?这酒明明是如此香醇,却没有酒劲,还比不过普通的酒令人尽兴……这真是传闻中、孙圣亲自酿造的‘传家酒’?” 苏仪隐隐感到有些失望,但还是竭力安慰自己,也许是这酒更加特殊,酒劲上涌的时间会延长很多。 怀带着这样的骐骥,苏仪上床睡觉。 但他再次失望了,直到第二天醒来,苏仪仍然不觉得自己喝过酒,甚至连昨夜留在口中的酒味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罢了,时候再找人问问,现在应该将注意力集中到院试上。”苏仪强行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广场上有许多考生已经开始活动筋骨,等待集合,苏仪看到了江游与吴峡两人,正要迎过去,忽然脚底一震,随后耳旁陡然炸开炮响。 “是龙头炮的响声,那些该死的东海水寇,今年果然又趁机来劫掠港口了!” “可恶,我爹还在港口做生意,我要马上去救他!” 许多本地考生怒发冲冠、破口大骂,似是对这种场面早已习以为常;但外地的考生们却是六神无主、神色慌张。 就在广场混乱到极点时,项从流的身形飘飞而至,鼓角齐鸣道:“大家无需慌张,仇院事已经带领守卫前去迎敌,无需多久就能击退来敌,考试照常进行。” 众人这才安心落意,止住了喧哗。 “真奇怪,外敌入侵,按理来说应该暂时停止考试才对。”苏仪心中总觉得哪里有违和感升起。 随后考试开始,城外江面还是炮声隆隆,脚下大地仍然战栗不止,在这种环境下很难集中精神考试。 而且倒霉的是,苏仪非常“凑巧”地被第一个念到名字,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场。(未完待续。) 第187章 脊梁尽断 原本,以苏仪的舞刀技巧,就算是拿不到高筹数,但保住合格线还是没有丝毫问题的。 但正当开考的铃声跃入脑海时,伴随而来的,还有迄今为止最大的一道龙头炮响声。 这炮响化为一柄重锤,将苏仪的定性轰然敲的粉碎,苏仪一个失手,竟然只得到舞刀项目的二筹! 看台上响起惋惜的浪潮,当苏仪回到座位时,众人都开口安慰他,但苏仪并没有觉得太难过,反而只感到一丝淡淡的疑云正笼罩在他的心海上空。 随后巧合接连发生,苏仪考试结束后,城外的炮响也戛然而止,似乎是水寇“恰巧”在这一刻被击退。 之后的考试井然有序,大家正常发挥,韩修竹超乎寻常地取得了九筹,摘得魁首,而项承虽然取得舞刀十筹,但因为平均分低于韩修竹,屈居第二。 考试结束,第二天放榜时,苏仪竟然被挤出了前十,与古战场的入场资格失之交臂。 看完榜单,苏仪的心田被愁水灌溉,驱车回家时,心中隐隐有些不甘。 但当淡淡的悔恨情绪被苏仪强行压下去时,那股违和感又升腾而起。 “我总感觉从昨天早晨开始,所有事情都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好像有人故意引导着这一切,是不是我的错觉?” 还没得出答案,苏仪已经到了家门口,韩开父子正在门口等候。 苏仪正想开口,父子两人突然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声泪俱下、涕泪交加,只为了求苏仪答应取消九鼎山的赌约。 苏仪心想,这也许是和韩家化干戈为玉帛的好时机,况且他也并不想韩开与杨君训两人闹成不死不休的局面,于是点头答应。 转身回屋时,苏仪没有注意到韩开父亲嘴角扬起的一抹阴森的笑容。 过了两天,南徐州的武道会开办,苏仪应邀参加,但不曾想到,主办方竟然被韩开父子买通,与其合谋在苏仪的茶中下药,在之后的“试剑”比赛中,苏仪浑身乏力、又被封锁了士气,无奈败给韩开。 后者洗刷了败给苏仪的耻辱,还让苏仪军心动摇,日后再难形成第三颗军心。 项门的小辈察觉到缘由,与韩门小辈爆发口角,不到一天,冲突升级,扩散到了两家长辈身上,韩项两家就此在城内展开大规模厮杀,血雨瓢泼、街巷河流。 九鼎山的开放被迫推迟,苏仪的行程计划也无疾而终,还因为城内的冲突,百姓人人自危、关门闭户,苏仪受到了特别照顾,暂时转移到城南的驻军堡垒中,而家人则被枢密院保护起来。 罗都督出手,亲自调和两家的矛盾。 罗子锐虽为飞将,但韩项两家同样也有飞将坐镇,而且两家的血海深仇又岂是外人能够介入的?罗子锐调解不成,反而陷入了斗争的漩涡中,一时间州城的局势更加混乱,唯一的希望只能请老元戎出面。 而苏仪的回归遥遥无期,全司法和刘别驾两人负责保护他,仇英彦和项从流等人则留在了城内。 “军中虽不是安稳的学习环境,但也许是你的一个机会,你可以趁此体验一下军伍生活,不过为了不招人耳目,还是请常大师出面为你易容一番,能更轻松融入军队之中。”全司法提议道。 苏仪知道无论是将门子弟还是大户人家,都会寻找机会入伍镀金,为了加深对兵法的理解,身临其境体会一下底层士兵的生活也是必须的,因此他并没有拒绝。 “好,那就请全大人为我安排了。” 于是苏仪成为了军中的一份子,早晨准时醒来,参加严苛的训练,晚上则抓紧时间学习。 到了四月末,春去夏来,心湖复苏,正是蛮族交配产子的季节。 驻扎在北岸的蛮族大部分撤退,留下来的蛮族少之又少。 驻守堡垒的偏将军觉得这是个大好时机,于是挥军渡江,攻占了对岸的扬州城。 苏仪也自然而然地随军作战,并且在数次小战役中大放异彩,赢得了上头的大力嘉奖,由小小的普通士兵升格为九品陪戎校尉。 虽然军队和他个人的征程都很顺利,但苏仪心中的违和感却越加强烈。 “真是太奇怪了,偏将军只有驻守职权、而没有调军的权利,为何能擅自领兵渡江北伐?而且,如果这真是北伐的大好时机,为何生性进取的仇院事、罗都督甚至是陈老元戎都没有任何动静?” 苏仪想不通,于是在当夜找了个偏僻的地方,独自练习刀法,不仅是为了往后的战事做准备,还为了填补院试舞刀失利的遗憾,苏仪不想让自己的刀法就此止步。 好似是命运故意安排的桥段一般,刀术四境大师、刺史项从流正巧莅临前线,视察军队,看到了苏仪练刀的这一幕。 项从流走过来,说道:“你的步伐不稳,心中存有迷茫,不知道为何挥舞手中武器;我们练习刀法不仅仅是为了杀敌,更是为了保家卫国、保护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和事,要想让刀刃锋利到足以斩妖杀蛮,首先要斩断自己心中名为‘迷惑’的枷锁,树立一个你最想达到的目标,以及你最想保护的事物。” 正是为了保护自己的青梅竹马,项从流才爆发出了自己刀术的潜能,因此他的这番理论极具说服力,苏仪感到获益匪浅。 苏仪自然而然地想起苏诗儿,于是在接下来的练习中大有长进。 不幸的是,和平总是短暂的,到了端午前夕,蛮族突然发起大规模的反扑,人族为了保护来之不易的江北阵地,誓死守卫扬州三面关隘,避免了北伐基地落入敌手。 苏仪也因此被钉在了扬州军中,错过了五月的瀛洲大会,命运由此折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非常“凑巧”的是,当今天子病情加重的消息传来,民间流言四起,庙堂暗流涌动。 苏仪又得到消息,柳心照借故离开南徐州,火急火燎地往京城而去,苏仪隐隐地猜出了她的身份。 又过了三个月,乡试前夕,皇帝驾崩的噩耗传遍江南,也传入了扬州军队之中。 朝廷彻底落入主和派手中,地方官员见到主战派大势已去,纷纷攀附中书令,天下主战之土骤缩,只剩南徐州。 三年后,苏仪在军中积累了大量功勋,晋升国士,回乡与苏诗儿成亲。 但苏诗儿在婚前并没有取得相应的地位,婚后被有心人造谣中伤,说她攀附苏仪、阻碍了他的前程。 流言蜚语很快传遍大街小巷,众口铄金,传入苏家;苏仪并不在意,但苏诗儿的心境却受到不小的打击,隐隐觉得有些对不起苏仪。 虽然苏仪竭力安慰苏诗儿,但苏仪对她越好,苏诗儿就越感到内心的愧疚加深一分。 苏诗儿自小弱不胜衣,又添心病愈重,身体每况愈下,没两年便郁郁而终。 至亲之人的逝去让苏仪痛苦不已,在坟前嚎啕而泣。 当年,苏仪开了家小店铺,以经营东海商品为生,与本地官商多有往来。 苏仪一边经商,一边努力向上攀爬,只为了苏诗儿的临终遗言:“待得万世太平时,与君相见”。 为了开创万世之太平,苏仪比以前更加努力,兵法、舞刀、射术等一切军业都不曾懈怠。 又过了一年,扬州城告破,人族再度退回江南,北伐事业无疾而终,那时,苏仪恰巧晋升冠军。 万族鼎立已然来临,数以亿计的蛮族步步紧逼,终于与人族在鸦山江段展开大战;那一战,主战派投入所有战力御敌,但仍然力有所不支,又兼主和派背后捅了一刀,战线终于全面崩溃:徐立人、仇英彦、罗子锐等等一众主战派骨干尽数战死,陈、韦两位老元戎慷慨就义,百万主战仕子不愿投降,高呼三声“还我河山”之后,全部投江自尽。 孙老元戎仅以身免,拼尽最后一丝力量,将苏仪送到了万里之外的瀛洲。 剩下的人族要么依附周学书,取得了奴隶主一般的地位,而沦为奴隶与食物的,就是他们往日的同胞,亿万人族百姓。 从此之后,人族的脊梁尽断、气节不复,面对蛮族的统治,如同行尸走肉、麻木不仁,再也没人能燃得起反抗之火。圣道灰暗、一切承载着文化思想的书籍与建筑被蛮族的铁蹄粉碎,忠义礼智信等美德在这一战消失殆尽,苟且偷生的人们再也不敢自称“汉人”。 唯有一人。 春去秋来,十个年头眨眼而过。 潮起潮落、云涌云歇,苏仪站在瀛洲的某个海滩边,向大陆的方向拜了三拜之后,收回脚步,正要返回。 突然,他的瞳孔一缩,因为在海滩的另一边,有一位中年人正缓步走来。 十年以来,苏仪还是第一次看见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族。 这位中年神态稳健、双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华,让苏仪一阵心神恍惚。 “这些年,你过的如何?”中年人微笑道,好似是多年不见的好友在打招呼。(未完待续。) 第188章 为万世开太平! 苏仪可以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位中年人,但却没来由地涌出一丝亲切感来,好似涓涓细流一般灌溉着他的心田。 心中无法升起一丝警戒,苏仪好似见到了多年的老友,不由自主、事无巨细地吐露出他的生活状况。 “孙老元戎替我求得瀛洲的庇护,但我终究是战败的人族,不仅受尽海神族的冷眼与嘲讽,还被丢到了这座孤岛来自生自灭;我在这里铺草为床、食露为餐,日夜参悟先圣兵法,虽然艰苦,但不敢有丝毫怠慢。”苏仪诚实地回答道。 “此处林木茂盛,而你又有士气加身,为何不伐木砍柴,为自己盖一座小屋,躲风避雨?” 中年人的语气颇有些责怪,宛如担心子女着凉的父母一般。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苏仪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国破家亡的场面还历历在目,此等切肤之痛没齿难忘,我恨不得效仿越王勾践日夜卧薪尝胆,怎敢独自享乐?” 经历了丧妻之痛、国破之哀,以及这十年以来的艰苦求生后,苏仪不仅修为大为精进,而且心性也变得越发成熟。 中年人叹息:“你为何要做到这种地步?实言相告,蛮族对大海毫无征服之欲,你在这里十分安全,何不放下担子,享受余生呢?” 苏仪没有立刻回答,脑海中闪过了十年前的靖康江段,回忆起了血染大江的最后一幕。 千万仕子浴血奋战、百万残卒慷慨投江,难道是想要看到他在此享乐吗? 想起百万人齐声高呼的那四个字,苏仪仿佛回到了十年前,情不自禁地看向大陆方向,仰天高呼。 “还我河山!” 仇恨之火冲上云霄,苏仪脚下的大地轻轻一震,空间好似被仇恨的大手揉烂,像纸团一般扭曲起来。 视线所及之处七歪八扭,一缕一缕的无形能量向苏仪汇聚而来。 唯有中年人所在的空间不曾受到任何影响。 中年人好似没察觉到周围的异变一般,摇了摇头,再次开口。 “支持你苟且偷生的信念,莫非只有报仇雪恨?” 仅此一言,苏仪的回忆场面寸寸崩裂,眼中的血红气雾消散一空,脑海情景一转,浮起了苏诗儿临终时苍白的脸。 苏诗儿的遗言在此时响彻在脑海之中。 苏仪追寻着自己最初的理想,一丝儿女情长的眼泪在面颊上滑过,旋即被他的壮志之火焚干。 苏仪转过身,直视中年人的双眸,铁骨铮铮。 “先生教训的是,亿万人族的信念汇聚在我身上,我又怎能轻易被仇恨吞噬,丢失自我?我有一个愿望,请先生静听。” “你说。”中年人颔首微笑,说道。 苏仪看向湛蓝色的天空,缓缓启齿,道出了他这十年来的从未磨灭的愿望。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刚开口,苏仪的体表便浮起一道金色虚影,每吐出一个字,这虚影便拔高一些。 待得全句念完时,一个金光巨人冲上万丈高空,拔地而起、直冲云天。 这巨人嘶吼着,一拳就将空间砸的粉碎。 苏仪的耳旁传来阵阵玻璃碎裂的脆响,眼前的空间也应声崩溃,唯一不变的,只有中年人的笑脸。 在这片天地轰然垮塌时,苏仪的耳旁响起了中年人念诵《孙子兵法》的圣道雄音。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 仅仅是一个眨眼间,全篇念诵完毕,即使是口才五境也无法达到这种速度,但苏仪却清晰地将全篇映入脑海,感觉脚下的立足之地坚实了无数倍,再也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撼动他的意志,阻拦他的圣道。 画面一转,苏仪又坐回了院试的考房之中。 他的眼前摆放着一碟糕点,右手还捧着白璧无瑕的酒杯,其中的“传家酒”刚刚才被他一饮而尽。 但是,之前十几年经历过的风风雨雨,还在浇灌着苏仪的心田。 只要脑海一动,往事的场景便浮现眼前,痛苦、仇恨、哀思与希望的浪潮在脑海中翻滚着,苏仪花了许久时间才将其平复。 正在这时,一股浓郁的酒劲涌上脑海,苏仪这才展露出十几年来的首次笑颜。 “没想到我也能经历所谓的‘南柯一梦’,原来,这就是传闻中‘飘飘欲仙’的感觉。”苏仪放下酒杯。 那十几年的经历虽说只是一场梦境,但苏仪却将每一个场面、每一丝痛苦都铭记于心,他在梦中所学的一切知识、所获取的每一个教训,都犹如烙印一般深深刻在他的心碑之中, 梦醒了,苏仪虽然带回了经历与教训,但军衔和能力却带不回来,他还是原来的他,一名小小将才而已。 但苏仪却并不感到可惜,反而还有一丝淡淡的欣喜。 苏仪进入练兵场,这里仍然如原先一般宁静,唯一的变化,只有自我雕像的衣袍之上多出了四个大字。 还我河山! 这是亿万百姓赋予他的使命,虽然重如泰山,但苏仪已经决心要用自己的双肩扛起。 这四个字涌动着难以名状的光辉,苏仪甚至无法用言语形容它是什么颜色,但却仍然能理解它的用途。 退出练兵场时,苏仪洋溢着以前从未有过的自信光辉。 “人族脊梁不断。” 苏仪平静地说出这句,随后上床就寝,为明日的舞刀养足精神。 第二天,苏仪起了个大早。 推门而出时,日月同辉、晨寒回荡,苏仪毫不犹豫地穿过广场,往玉上堂走去。 屋内摇曳着细碎的蜂蜜色烛光,苏仪叩响屋门,得到应声后才步入其中。 “可有学业上的疑惑?”仇英彦抬起头,微笑道。 “小生惭愧,来此并不是为了求院事大人答惑,只因昨夜做了一个古怪的梦,早晨起来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想对您倾诉一番。”苏仪礼貌作揖。 “你说说看。”仇英彦点头。 于是苏仪将梦境中经历的院试说了一遍,特地强调了水寇的狡猾,请仇院事务必加强防范。 仇英彦轻抬眉梢,虽说对苏仪为何能知道水寇意图入侵而感到讶异,但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会令人严加把守出海口,直到院试结束之前,水寇不会有任何可趁之机。” 苏仪松了口气,这才告辞。 走回考场的路上,苏仪心想道:“我昨夜因传家酒而经历的梦境是那般真实,无论是周围友人的性格、还是发生的一切事件,都好似遵循着我的认知、依照固定的轨迹进行,绝非是普通梦境;若是梦中的一切糟糕的事情都会如实发生,那我就应该尽我所能去预防,将命运的轨道导向正确的方向。” “传家酒的神奇果然非人力所能创造,在梦中的十几年,我所受的每一次伤、写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可见,败给韩开的耻辱、诗儿姐逝世的哀痛、百万仕子投江而死的震撼与决然,甚至于在蛮族忍辱偷生,只为光复大陆的信念都深深地留存在我心中,绝不是凭空而生。” “这十几年的经历不仅极大地磨练了我的心性,还为我敲响了一道警钟。唯一奇怪的是,我在梦中好似完全忘记了我前世的经历,只把自己当成这个世界的一份子,连烟海碑中后世书籍的存在都忘的一干二净,看来即便是以圣力之能,也无法模拟出未来的事物。” “这十几年的经历,极大地补足了我晋升太快,基础不牢的弊端,我往后的仕途会比任何同龄人都更加稳固,不可谓是一种巨大的收获。”苏仪心潮澎湃,万千感慨只化为一声悠长的吐息。 回到广场后,考生们已经三三两两地起床活动筋骨,苏仪见到了江游、吴峡等一众同窗,顿时间百感交集。 虽然现实时间只是经过一夜,但苏仪却已然度过了十几年,如今见到旧友,又怎能不感到欢欣雀跃呢? 苏仪将心中对旧友重逢的喜悦压了下去,但另一种强烈的思念却浮了起来。 “赶紧考完回家。”苏仪嘀咕一声。 苏仪和一众同窗打了招呼,随后与他们闲聊起来;半个时辰过后,开考的钟声响起,于是苏仪与他们结伴同行,前往武校场。 沿途,苏仪注意到许多考生面色萎靡,心神不振。 “唉,这三天以来一直绷紧神经,吃住条件又差,要不是最后一口意气吊着,俺早就撑不住了。”吴峡抱怨道。 “我的状态也不太好,感觉今天的舞刀会受到影响,不知道能否取得好成绩。”江游也附和道。 苏仪举目四顾,发现韩修竹与宁采泉一行人脸色也同样不太好。 苏仪的心中却是信心百倍,已经不再担心他的舞刀成绩,心思已经飘到了院试结束的那一刻,撒向回家的道路。 所有考生全部集合,在看台上坐下,武校场已经布置完毕。 也许是因为加强了防备,今晨并没有像梦中一般响起龙头炮的炸响。 果不其然,苏仪又被第一个念到名字,但此刻的他已然不再心虚,昂首阔步走入场中。 …… (PS:咳咳,上章被人误会流水要烂尾,实在是尴尬,赶紧发一章澄清一下……顺带哭一哭最近一阵子的推荐票好少,求个推荐票可好?)(未完待续。) 第189章 取消赌局? 苏仪站在场地中央,前后左右四台射桩机好似将他团团合围,一缕紧张的气氛如涟漪般荡开,宛如化为了一根槌子,敲响众人的心鼓。 但与现场的气氛格格不入的是,苏仪却是面色平静,从他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窥不出一丝紧张。 几位有能力竞争魁首的人都下意识挺直了腰板:这一场考试,将决定魁首之名的归属! 叮的一声,唯有苏仪自己能听到的铃声敲入脑海,与此同时,第一根木桩从左边的机器中疾射而出,眨眼间便刺入苏仪的眼帘之中。 但苏仪却是不慌不忙地用双指抹过刀刃,随后手臂一扬。 钢刀呼啸、寒光似水,宛若九天落河。 咔的一声,刀刃正中红漆部分,将木桩应声砍断。 裁判席上的一众州官尽皆双眸一亮。 “这动作……如此行云流水,竟隐隐有大师风范。” “我怎么觉得苏弥天的舞刀动作有点像刺史大人?” “咦?还真是,刺史大人,您何时教导过苏弥天?” 项从流的眼中闪过一缕异彩,随后摇了摇头,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根本不知道、苏仪这与他极其类似的刀技究竟来自何处。 只有经历过十几年南柯一梦的苏仪能回答他们,虽然梦醒后,苏仪没有将刀术境界带回现实,但数年的厮杀与磨练,却将舞刀技巧深深地刻入了苏仪的身体之中。 随后,第二、第三根木桩接踵飞来,苏仪步履稳健,有条不紊地挥舞刀刃,将它们一一截断。 看到苏仪这般闲庭信步,看台上的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看来苏弥天心境十分稳定,应该能正常发挥,得到五筹。” “而且他的刀法好像比以前更加熟练了,也许是四月初的这几天有勤加磨练过,我觉得说不定他有希望得到六筹。” “不,不太可能,接下来的射击频率就要加快了,我不觉得苏弥天还能面不改色。” 果不其然,众人交谈间,射桩机的射击频率竟然暴涨一截。 苏仪的步伐虽然略显匆忙,但仍然游刃有余,前几轮射击依旧得到满分,大大超乎了众人的预想。 看到苏仪头顶上的计分数字不断翻飞、以极快的速度向上攀爬,很快超越了三百、四百、五百分,众人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他们都知道,最疯狂的一刻即将来临! 又几轮完美发挥之后,射桩频率攀上了巅峰! 四面机器毫不留情地吐出粗细不一的木桩,几乎每一息都有十几二十根木桩掠过苏仪的眼帘,它们纷至沓来,没有丝毫间隙。 在这种疾风暴雨之下,即使苏仪的舞刀技巧再怎么娴熟,也不可能用他手中的刀刃组成密不透风的刀网。 要做到这一点,唯有习得刀术三境:刀光剑影、或是学会四境的千刀万剐才有可能。 众人纷纷叹息,苏仪趁着之前的完美发挥取得了五筹,接下来恐怕再也难以取得一筹了,这射击速度和频率可不是人力所能掌握的。 在许多人等闲而视的目光中,苏仪动了。 但他并不是提刀劈砍,而是转向北面,轻声低喝,随后才挑起刀刃。 在无人能见的练兵场中,伴随着这道喝声,苏仪的自我雕像轻轻一震,衣袍上的“还我河山”四字微微放光,随后好似用尽了能量一般,转瞬间就变得黯淡无关。 苏仪的刀刃刚刚向上挑起,竟然卷起了风暴。 视线所及甚至是不所及之处,所有飞驰的木桩全都七扭八歪,但它们并不是被狂风吹乱,而是被千万道无形的刀刃拦腰砍断! 苏仪头顶上的分数暴涨一截,达到了八百分! 也就是说,他这一刀令他取得了八筹! 看台上,所有考生面色一震,有意争夺魁首的几人尽皆心头一紧,心海上空似是响起了惊雷。 而裁判席上,几名精研刀术的官员呼的站起身来,齐声惊喝:“刀术四境!” “咦?莫非是刹那境界?但感觉和‘千刀万剐’又不太一样。”项从流疑云满面,他是唯一的一位刀术大师,自然能感受到其中的不同。 他们的疑问还未得到解答,被苏仪砍断的木桩还未落地,下一波射桩已然来临。 然而苏仪只是横向一挥手中刀刃,所有木桩再次化为地上的无数残枝。 最后两轮过后,明晃晃的“一千二百”四字高悬在苏仪的头顶之上。 一千二百分,舞刀十筹! 场内所有人,包括考官们都愣住了,他们的表情恍如梦寐,丝毫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苏仪丢下手中武器,急匆匆走向仇英彦。 “院事大人,考试结束,小生家中有事,可否先行离开?”苏仪问道。 “明日辰时,接受武庙赐福。”仇英彦迅速按下眼中的惊奇色彩,点了点头。 苏仪颔首,二话不说,踏上回家的道路。 望着苏仪扬长离去的背影,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其中有一人喃喃道:“舞刀十筹……我的眼睛是不是出毛病了……” 这人还未说完,声音便被一道厉喝劈开。 “县试、院试双十筹,千古无二!” 这道吼声好似点燃的火药桶,场内的气氛骤然沸腾,众人热血贲张,心潮澎湃地讨论起来,而每一句话都离不开一个词:苏弥天。 从县试过后不过两个月,这么短暂的时间内,普通人最多粗习一门课程,但苏仪却上演了一场跨时代的奇迹表演! 众人原以为,苏仪只是粗通试策,文试能合格就不错,但他却一举摘得文试十筹! 之后,平射十筹、步射十筹、舞刀十筹,哪一样成就不冲击着众人的认知底线? 许多人的眼中只剩下了崇拜与惭愧之色,他们此前一直断言苏仪不可能取得太好的成绩,但孰能料到,原本一项又一项绝无可能越过的十筹险阻,却一次又一次地被苏仪踩在了脚下? 不仅仅是在场众人,全天下人都觉得苏仪根本没有能力竞争魁首,各地的赌局中,几乎没人会选择去押苏仪的注,而许多押苏仪无法摘得魁首的大势力早已摩拳擦掌,等待着收取对手的赌注。 然而此刻,魁首的名号已然花落苏仪囊中,而且,是完美的全十筹! 原本在开考前扣人心弦的惊天赌局,却迎来了如此戏剧性的结尾。 吴峡大张的嘴能塞下一整颗鸡蛋,喃喃道:“我、我这就平白挣了八千两?” 裁判席上,项从流想起朝廷上的赌局,不禁笑逐颜开。 “看来徐大人今晚可以做个好梦了,只是周学书丢掉他山的六十六座连峰,恐怕是无法入眠啊!” 众人的热议狂潮经久不息,许多人恨不得将苏仪的名号捧上高空,与祭祀先贤一般,日夜顶礼膜拜;考试因此而暂时中断,负责点名的卢司教怔怔出神,考试的事早已飞出他的脑海,只剩下了无休无止的滚滚惊雷在耳旁咆哮。 项承的心中早已燃不起一丝对抗心理,而人人敬慕的绝顶天才韩修竹却是摇头苦笑。 “这便是天才与人才的差距,我自愧不如。”韩修竹低声喃喃道。 虽然丢掉了魁首的宝座,但韩修竹的心情却是越发高涨。 以他的资质竟然还不能取得魁首,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人族在进步! 而引领大势的,就是一位名为“苏仪”的人。 被众人念叨着的主人公,此刻已经离开了枢密院,走上了清晨的大街。 晨辉破晓,金芒游街。 按照惯例来说,院试会在傍晚结束,届时枢密院的门前广场定然会挤满前来问讯的百姓,而此刻,这里只有寥寥几人路过而已。 有些人一眼认出苏仪,但不敢确定,只能看着他阔步离开,消失在街角之中。 苏仪归心似箭,恨不得一跃千丈跳回家中,步伐越来越快,竟然在街上小跑起来。 半刻钟之后,苏仪回到家门前,叩响房门。 不多时,季安开了门,但他一见到苏仪,便微微一愣,问道:“咦?老爷,院试不是傍晚才结束……” 苏仪没有回答他,直接进入院中,听到西厢房传来了读书声。 毫无疑问,这是柳心照在教苏诗儿读书。 苏仪毫不犹豫叩响房门,见到苏诗儿时,万千感慨只化为一道拥抱;谁能明白,苏仪在梦中度过的十年相思,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被苏仪轻轻拥入怀中,苏诗儿发出低声惊呼,一抹嫣红瞬间爬上她的双颊。 “仪儿,别,心照妹妹还看着呢。”苏诗儿轻轻挣扎了两下,低声耳语道。 苏仪没有回答,而是将苏诗儿抱的更紧。 柳心照哪见过这般亲昵的举动,她的俏脸涌上两道红云,神色不自然地撇过了头去。 只、只不过是三日未见而已,这苏郎也太大胆了,根本就是当我不存在……柳心照心中埋怨,只觉双颊滚烫。 有了这个小插曲,教学自然不可能再进行下去了,于是两人结伴走到后院凉亭中。 “仪儿,院试傍晚才结束,你怎么早晨就回来了?” “因为急着见你,就和院事大人申请了提前离开考场,你不急吗?” 苏诗儿好似被戳中了心思,俏脸再次浮起红霞,佯嗔道:“贫嘴!快说说院试怎么样了?” “好。” 苏仪好似要将十年的相思之苦尽数吐露一般,和苏诗儿聊起了院试的一切,连南柯一梦的事情也不曾隐瞒,苏诗儿这才明白苏仪的思念来自何处,一双美眸情不自禁地升起了雾气。 当说到苏仪取得文武双十筹时,苏诗儿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了。 两人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天南地北、无所不聊,连天色已近黄昏都不曾注意到。 日落西山,红霞渐染,忽然季安来报,韩开父子上门拜访。 苏仪想起梦中所发生的一切,心中有所不快,但还是对苏诗儿笑了笑,才起身往门口走去。 苏诗儿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思虑片刻,便走向柳心照所在的客房。 走出宅门,果见到韩开父子两人一脸堆笑地候在了门口,与梦中的场景几乎如出一辙,令苏仪立刻猜到两人的来意。 但苏仪仍然礼貌一笑,向韩开打了个招呼,又看向他身旁的中年人。 “韩开兄,这位是?”苏仪问。 韩开张口欲答,但中年人抢先一步,拱手道:“这位便是苏弥天?今日一见,果如传闻中那般英雄气概,老夫便是小开的父亲,苏弥天直呼韩松即可。” 苏仪早已在梦境中了解过韩松此人,后者作为韩家少数有资格竞争家主之位的能人之一,为人阴险狡诈、笑面夜叉,是谋战派的典型代表,苏仪在梦境中吃了不少他的阴招;但也正因为韩松的手段,使其在韩门中颇有建树,所以备受韩门老家主的期待。 苏仪虽懒得应承,但也不能失了礼仪,也回了一礼。 “小生苏仪,见过韩松前辈,您此来是……是为韩开兄送上棋会赌注的?” 韩开父子立刻脸皮一抖,只觉有一口闷气憋在心中。 但韩松还是强颜欢笑道:“苏弥天莫要着急,我父子二人自然是愿赌服输,只是《韩信三篇》的借阅权还没轮到我的侄儿,韩氏长缨也在外借之中,到期一定双手奉上,我此来是为了调解你与小开的恩怨:你们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不如取消九鼎山赌局一事,和和气气谈谈,如何?” 苏仪脸色微冷,缓缓扫视韩松与韩开二人,发觉他们的面色十分诚恳、言语低声下气,若是旁人看来,好似是两人在像苏仪借钱似的;但苏仪早已知晓,若是顺着韩松的话说下去,必然会踩到后者言语间设下的圈套,以致坠其术中,难以脱身,因此为今之计,只有揭穿他的笑脸面具。 “韩前辈有心了,小生日夜思量,觉得自己只是一介庶族子弟,底子太薄,在九鼎山上的胜算太低,万万斗不过韩开兄;为了保住自己的前程,小生也想过请求取消赌局,但就怕韩开兄不给面子;如今前辈好心提议,我当然……” 说到此处,苏仪故意一顿。 …… (PS:对更新晚了说声抱歉,因为上司一时兴起开了场酒会,流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跟去,又怕断更,中途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跑回家码字,还好赶上了今天的更新,希望大家莫要怪罪;晚上不出意外的话还会有两章,接下来流水会尽可能恢复一天三更,把以前欠的更新补回来,求各种票票支持~)(未完待续。) 第190章 不食嗟来之食! 韩松挑起一抹笑容,韩开则瞪大双眼,眼中隐隐浮起一抹激动之色。 “……我当然是会拒绝的。”苏仪一本正经地说道。 “扑哧。”苏仪身后的角落传来一声轻笑。 韩开父子愣了一愣,韩松突然间勃然变色,戟指怒目道:“你是在耍我?” 苏仪的嘴角挑起一抹戏谑的笑容,随后又迅速掩饰,但这逃不过韩松的双眼,后者见状,更是火冒三丈。 “这实在是误会了,坊间曾有流言说,韩家中年一辈最有能力的便是韩松前辈,上为家门鞠躬尽瘁、宵衣旰食,下则为子女后辈递薪传火、诲人不倦,实在是为人师表、忠贯白日的臣臣父父之典范,小生日夜听闻,敬仰都来不及,怎敢戏弄前辈?”苏仪似是而非地夸夸其谈。 “哼!”韩松的脸色稍有缓和,又问道,“那你究竟答不答应取消赌局?话说在前头,我这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玩笑话。” “唉,实言相告,小生又何曾不想接受前辈的提议呢?但韩开兄之所以会与我立下九鼎山赌约,乃是他象棋大会后对我主动认输,否定了自己此前的付出,导致自信心崩溃、日后军心难聚,不得以才出此与我再赌一局的下策;俗语有言:虎毒尚且不食子,前辈又为何要阻挠韩开兄的决意呢?莫非前辈对自家儿子的前程一点都不在乎?莫非坊间的流言是假的?我有点失望。” 苏仪摆出一副舍己为人、痛心疾首的姿态,韩松虽然遭受指责,但苏仪所言有理,他也不好发作。 无奈之下,韩松只能直截了当地摊牌。 “关于九鼎山的赌局,虽说将门子弟自小接受熏陶,器量会比一般寒门子弟更加深广,但我却深知苏弥天你并非常人,犬子对上你胜算不大,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子女自寻绝路,必要教导他悬崖勒马,以尽为父本分;此外,我自有更稳妥的、能为犬子洗刷败果、重新树立自信心的办法,无需苏弥天多虑,就问你一句:这赌局,你放不放弃?”韩松的双眼刺出一缕寒芒。 这句最后通牒,让双方的气氛剑拔弩张,苏仪面对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韩开的双拳紧握而起,而后又松了开来,如此往复几次之后,他终于开口了。 “父亲,我的事请由我自己做主,这赌局我一定……” “住口!你若是能有十全把握能胜过苏弥天,为父自然不干涉你的决定,但你扪心自问,此次九鼎山赌约,你有几成胜算?莫说是胜算不大,就算是你有九成胜算,但只要有那一成失败的可能性摆在眼前,为父就绝不会让你以身犯险!为父早已说过,会有更稳妥的办法挽回你的信心,休要多言!” 韩松拂袖怒骂,韩开战战兢兢地闭上了嘴。 苏仪能看得出来这并不是父子两人的双簧,韩松所展露出来的父辈之情令人扼腕,若不是立场对立的话,苏仪一定会因此而大受感动。 只可惜,韩松保护自家儿子的手段,是要铲除苏仪。 苏仪难道就会因为妇人之仁而引颈就戮? “前辈舐犊情深,令人感动,只是韩开兄的因果皆系于我的身上,要想恢复自信心,只能通过打败我……噢我明白了,素闻前辈足智多谋,想必已经替韩开兄制定了一个万全之策,为我设下了十面埋伏了吧?也难怪前辈会如此执着地要我取消赌约了,有那‘万全之策’在,九鼎山赌约的风险实在是蛮大的。”苏仪微微一笑,善气迎人。 但这段话却是冷若冰霜,让韩开打了一个寒颤。 “呵呵,苏弥天实在是杞人忧天了,我韩门秘辛无数,恢复我儿自信心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未必要与你起冲突;听闻天楼兄许予你跃龙门首席的资格当做九鼎山赌注,但说实话,你又有多少把握能将其收入囊中呢?苏弥天,不如这样,你若是能答应取消赌约,我许诺将原属于我的跃龙门机会转赠予你,虽说不是首席,但你拿的安稳,不会有任何风险,如何?” 韩松见硬的不行,就以利诱之,而此话一出,即使苏仪暗加防范,都止不住地怦然心动。 但苏仪曾经活在经济社会,等价交换的概念已经深入心田,绝不相信会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而韩松拿出价值越高的诱饵,就更表明了他对那“万全之策”信心之足,若是苏仪踩进圈套之中,恐怕命运的轨迹又会像南柯一梦那般发展下去了。 “前辈真是不惜工本,然而小生也得为我自己考虑,前几****与韩开兄当众立下赌约,若是我主动开口爽约,岂非是‘不守信用’?一旦我做出这种事情,日后塑造信之军心的难度恐怕会激增数倍,我可不会因为这三言两语和一点利益就牺牲自己的前程……哦?前辈你脸色不太好,莫非是想反驳我这句话?若是你觉得此话不对,那就请你先开口爽约如何?” 苏仪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韩松的表情红白交加,风云变幻,这句话关乎信之圣道,即使他身为豪杰,也不可能在这一点上反驳苏仪。 若不是为了最大限度地保全自家儿子塑造信之军心的可能性,韩松也不会费尽心思引诱苏仪先开口了,没想到还是被苏仪所识破。 对于苏仪的这番话,韩松只能默认。 “顾忌自己的未来是其一,其二,小生也对跃龙门的首席门票抱有极大的兴趣,这样吧,若是前辈能从韩天楼前辈的手中取得首席资格,再转赠小生,对于取消赌局一事,我也不是不能考虑……”苏仪狮子大开口道。 “放肆!你这是要挑起韩门的内斗?” 韩松怒发冲冠、双目喷火,随后军威暴涨,好似铅云压下,他身边的韩开以及角落里的二女尽皆喘息困难,但苏仪却神色自若,他的士气因为军威的压制而剧烈震荡,但智严两颗军心光华大盛,转眼间就将动荡的士气平复。 “咦,莫非你有军心……”韩松疑云覆面,但转瞬之后便将疑问抛诸脑后,沉声说道,“你可得考虑清楚,若你真不打算给我、给韩家一个情面?后果你也许承担不起!” “情面?可笑,我在县试时从未对韩门抱有仇视之心,仅仅是一首《立志》表达了自我志向,便被你韩门列为仇敌,这时候,你韩门可曾对我讲过情面?我来到南徐州之后,处处小心谨慎、明哲保身,唯恐陷入韩项两家的斗争之中,然而你韩门小辈屡番挑衅于我,还四处扬言必要将我铲除,此时你韩门作为大家的风范又何在?”苏仪淡然一笑,双眸却涌起寒光。 “哼,你与项门为友在先,便是我韩家之敌,然而我韩家并没有像对待其他敌人一样,对你咄咄相逼;凭心而论,你在南徐州这一个月风平浪静,过的无惊无险,这已经是我韩家给你的情面了。”韩松高扬起头,神色桀骜,厉声说道,“而我不惜降下身份,与你平等对话,甚至还好言相求,难道还不够给你情面?苏仪,你可莫要太过得寸进尺!” “强盗逻辑,可笑之极!” 既然已然撕破脸皮,苏仪也不再保留,有话直说,冷笑道:“我原以为韩门最有希望竞争家主之位的韩松、会是一个通情达理、明辨是非之人,然而今日见之,却是大失所望!原来你也只不过是受到将门思维禁锢的孤芳自赏之辈罢了!你自以为将门世家至高无上,其他人都是世间蜉蝣、身微命贱,韩门不杀我这庶族子弟,就是对我最大的恩惠,殊不知,你眼中的‘恩惠’只不过是黔敖为食于路,对饿者说‘嗟,来食’而已!” 苏仪挺起腰背,深吸一口气,傲骨铮铮道:“无论身份贵贱之人皆有自尊心,我寒门庶族子弟也有自己的傲气,宁死不食嗟来之食!可怜你耳目闭塞、孤高自许,连这等道理都悟不透,连最基本的人性都无法掌握,还想掌握整个家门?简直令人笑掉大牙!你以为你是降下身份与我对话,而我此前却是忍受着心中对你的厌恶、忍受着你那令人作呕的将门做派,才能心平气和与你讲话!你觉得韩门给足了我情面?恕我直言,你韩门是有情面,却只在修竹兄这等小辈身上体现,而你?作为长辈,却毫无脸皮可言,若是先贤韩信见到韩门出了你这等不肖子孙,恐怕会气的复活啊!” 轰的一声,韩松的士气冲破长天,豪杰的浓郁士气卷起暴风,苏仪连连后退几步,几欲被推翻倒地,但被适时出现的苏诗儿与柳心照二女扶住。 韩松面色狰狞、火冲于顶,苏仪的这番话几乎让他怒火攻心,失去理智,而韩开几乎已经方寸大乱。 在苏仪的眼中,韩松的身形似乎正在无限度地拔高,直比苍天,其中的杀意让苏仪略感心悸。(未完待续。) 第191章 刑律阁 在苏仪的眼中,韩松的身形似乎正在无限度地拔高,直比苍天,其中的杀意让苏仪心悸不已。 “既然你不答应取消赌约,那就需要怪老夫无情!苏仪,我在此将你就地格杀,我儿的信心问题自然迎刃而解,怪只能怪你年少轻狂、出言不逊,去九泉下后悔吧!” 话音未落,韩松探出手来,穷兵黩武发动,士气骤然汇聚,形成一道三丈长宽的巨掌,轰然拍下! 即使是豪杰最低威力的穷兵黩武,也足以碾碎苏仪这个小小将才了。 二女面露紧张之色,然而苏仪却是昂然而立,毫无惧色。 就在这生死存亡之刻,天空中好似有一道无形的伟力降下,瞬间将韩松的穷兵黩武抹消。 与此同时,韩松身上怒卷的士气被荡涤一空,巨大的压力甚至让他脚下的石砖崩碎。 有一道威严神俊的声音当空爆开。 “于城内杀人者,依国法治之;有伤武安君候补者,当请国院‘刑律阁’下派刑督,追其罪刑!” 仇院事的声音在双方的脑海中激起巨浪,韩松浑身一颤,眉宇间掠过一丝慌张之色,似是恢复了些许冷静。 先不说仇英彦的战斗力甚至直逼飞将,韩松万万不是他的对手,而且院事有调动武庙能量的权利,就算是韩项门主都要礼让三分;而最让韩松感到恐惧的,却是“刑律阁”的名号。 县城的刑房、州城的司法官与京城的刑部,都是隶属于朝廷的刑事机构,只负责审理民间的案件与纷争,但刑律阁却是直属于枢密院的刑事力量,其中的“刑督”只有国士以上的仕子才可以胜任,其中冠军以上的仕子不胜枚举,而阁老之位更是有飞将坐镇! 而刑律阁接受两位院丞的直接命令,专门纠察高阶仕子的案件,捉拿触犯枢密院律条的罪人;每每有国家大案时,总能见到刑律阁刑督的身影,而他们的秘密审讯手段极其诡异与恐怖,所有知情的仕子谈之色变,都不愿招惹上这尊凶神恶煞。 这时候,韩松才想起苏仪“武安君候补”的特殊身份。 只要有候补身份在,苏仪无论走遍江南的哪座城池,都能受到武庙的时刻保护,若是韩松敢明目张胆地动苏仪一根汗毛,就会立刻被扣上倒戈的罪名! 想到刑律阁对付倒戈军的手段,韩松便感到冷汗直流,大脑也随之清醒了许多。 但他看向苏仪的眼神仍然凶芒涌动。 “苏仪,你果真是不知好歹、不识抬举!就算你不取消赌约,我也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让你身败名裂!你的反抗只不过是螳臂当车、以卵击石!若是我儿有任何闪失,我就算是用尽一切手段,也要让你万劫不复!” 说罢,韩松一甩袖子,带着韩开阔步离开。 苏仪微微眯眼,瞳眸中寒意闪烁。 望着两人的背影,苏仪高呼道:“对了,韩松前辈,两天后的武道会我可能没时间参加,您就无需将请柬送来了。” 韩松双肩一颤,好似被揭穿了阴谋一般,快步离去。 苏诗儿忧心忡忡,说道:“仪儿,这可恶的家伙肯定会找你麻烦,要不要找枢密院或者项家派人保护你?” 苏仪转身往院内走去。 “诗儿姐无须担心,我有武安君候补的名号加身,只要在这南徐州城内,就没人敢加害于我,倒是以后若是有出城的话,就得时刻警戒了;内有韩门、刘家、主和派都想置我于死地,外有蛮族隔江虎视眈眈,五月怕是不会太平。”苏仪耸耸肩。 虽然苏仪尽量让自己显得举重若轻,神色放松,但还是无法抹去苏诗儿心中的那一抹忧虑。 柳心照低下头,于公,她想要苏仪离开南徐州,参加瀛洲大会,但于私,她又不忍心让苏仪轻涉险地,给敌人以可趁之机。 在瞬息之间,柳心照心中进行了上百次天人交战,强烈的矛盾心理让她吐出一道轻声叹息。 “苏郎,我觉得刚才并不需要跟韩开父子闹的那么僵的,一开始他们和和气气,你若是顺水推舟,事态必然可以和平收尾。”柳心照说。 苏仪笑着摇了摇头,若非是经历过南柯一梦的那一幕幕,他或许真会天真的以为,他与韩家的关系还有周璇的余地。 “柳小姐,聪明如你,恐怕也能发现我与韩家早已水火不容,早晚都会爆发冲突,我便趁此机会试一试韩家与韩双的底线;《孙子兵法》有云:兵者,诡道也;那韩双对我‘利而诱之’,我却对他‘实而备之’,同时用谦卑的语气‘卑而骄之’,果然令他暴露出骄傲的本性。” “最后我又‘怒而挠之’,韩双轻易地被我激怒,也许是他自尊心强,也或许是他救子心切,总而言之,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失去理智,在城内对我发动攻击,说明这敌人也不过如此,无须担心。”苏仪轻松笑道。 话虽如此,苏仪这样说可不是轻敌,而是为了让苏诗儿放下心来;而且以韩双的手段、以及他背后的家门底蕴,苏仪别说是战胜他,就算是保全自己都必须要竭尽全力,现在的他还太过弱小了。 一丝迫切想要提升军衔的期盼充斥在心田之中,生根发芽。 “苏郎可有对付韩门的计策?”柳心照仍然神色凝重。 “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苏仪扬起一抹不可名状的笑容来。 他的确是有一些想法,但暂时还不想说出来。 正在苏仪此前与韩松对峙时。 上万百姓聚集在枢密院门前,交谈声此起彼伏,有如集市一般人声鼎沸。 处于最前方的一位富家员外满面焦虑,来回渡步,唇齿微动,也不知在嘟囔些什么。 而近处的十来位市井百姓正围城一圈,气氛热烈。 “来来来,最后这点时间了,快来押注快来押注,赌谁能中魁首,过了这村就没赚钱的店了啊!”一位中年农民吆喝着,吸引了许多人凑过来围观。 “哇,苏弥天的赔率竟然都要一赔一百了?为什么都不押他啊?” “小伙子,用你的屁股想想,苏弥天才刚考上县试两个月,两个月时间能学到什么?” “是啊,韩修竹和项承那些人,都是厚积薄发来考院试的,院试的项目已经练的炉火纯青,魁首几乎十拿九稳,谁敢押基础薄弱的苏仪啊。” “这倒不一定,我听那些文试不合格、提前退场的考生说过,苏弥天文试的成绩几乎跟韩修竹持平,说不定有争魁首的可能。” “估计他是把两个月的时间全部投入到试策学习中了,而且碰巧撞见了擅长的题型吧?” “不说这个,武试的步射和舞刀可不是靠着运气就能取得高分的,没有长久的磨练,怎能比得过韩修竹等人?” “说的好像也对,我还是押韩修竹吧……呃,我的亲娘,韩修竹的赔率竟然只有一比一二了?岂不是再说我押十两,就算是押中了也只能拿到十二两,赚个二两银子?” “还是碰碰运气押别人吧……” 众人兴致高涨,纷纷投注,但就是没人押苏仪,连之前支持苏仪的人都默默地改变了主意。 那富家员外更是烦躁了。 “也不知我儿通过武试没有,我就指望着他能考个将才,光耀门楣……哎哟,我说你们这些穷种田的,能不能别跟那些赌徒一个德行啊?有钱去买点种子犁具,回乡下耕田去,要不然就给子女买点笔墨纸砚,像你们这样赌,小心把钱全赔进去,一辈子都没办法发家致富,光宗耀祖!”富家员外气急败坏道。 “嘿,我说钱老二,你不就比我们早挣了点钱,做了点小生意买了个员外当当,瞧把你得瑟的!你是盼着自家儿子考上将才,把自家生意做大,但我们的孩子要么还在上蒙学,要么还在泥里面滚呢,没你这样幸福的烦心事;我们就指着小赌一把来乐呵乐呵了,也许下一秒就发家致富了呢!”那中年人得意洋洋道。 “就是就是。”众人齐声附和。 钱员外气的不行,这些同乡弟兄真是让他恨铁不成钢。 “哼,我也来赌一把,把你们的钱全都赢光,让你们知道知道,你们根本没有赌博的天赋,趁早回家种地去!” 钱员外看了看纸上的十几个名字,想了想,丢了一个金元宝在苏仪的名字上。 “哇!钱老二,你出手真是阔绰,十两黄金,就是一百两银子啊!只是你押了苏弥天……嘿嘿,我就知道你还念及同乡旧情,故意想给我们钱花。”中年人竖起大拇指。 “你懂个屁,我们商人最讲究投机和利润比,我押韩修竹一百两,中了也只能挣二十两,输了反倒还得赔本;我押苏弥天一百两,赢了能挣一百倍,这叫一本万利!”钱老二的想法竟然与吴峡惊人的雷同。 “嘿嘿,就怕你把这一百两都赔进去,谁都知道苏弥天根本没拿魁首的可能性。” “哼,等着瞧。” 虽说因为一时赌气参加了赌局,钱员外还是怀抱着一线希望。 这时,有人指着门口大喊了一句。 “考生们出来了!”(未完待续。) 第192章 武道会 这声厉喝立刻将所有人的视线勾去,枢密院门口,正有三三两两的考生从中鱼贯而出。 只是许多人都面色欠佳,显然是名落孙山,也有一些人手舞足蹈,神情激奋,也不知在谈论些什么。 众人稍微离的近了,才听到有些人嘴里嘟囔着“文试十筹”、“舞刀十筹”这类词汇,顿时神色一凛,看来是有人取得了相当优秀的成绩。 一些考生往自己的家人身边走去,因为不太熟悉,众人也没上前攀问。 随后,陈、余二老出现在了枢密院门口,众人立刻一哄而上,七嘴八舌地问起二老的成绩。 “唉,老夫今日总算明白,何为天选之子啊。”陈老摇头叹息。 “这等英才,我自愧不如。”余老也附和了一句,随后跟陈老一同离开广场。 押了陈、余二老赌注的许多人微微一愣,随后脸色唰的一下就黑了下来。 “陈老和余老竟然没能摘得魁首?真令人大呼意外!” “有什么意外的?魁首之争本就激烈,除了二老意外还有好几匹黑马,他们并不是稳操胜券。” “呜哇!我押了陈老五两银子!”有一个书生当街就洒下眼泪,这可是他的老婆本。 “我也押了余老三两,全赔了,接下来两个月我估计要吃烧饼度日了……”另一位青年也面色颓唐。 许多人纷纷哀叹,离开广场,仅仅是几个眨眼后,人群就走了两成有余。 剩下的人更是信心蓬勃。 “两个最大的劲敌被排除了,看来我等获胜有望!” “也不知是谁摘得魁首,希望是项承,我可是对他寄予厚望啊!” “我呸,肯定是韩修竹,项承比他还差些。” “我押的于洪才肯定也有希望……” 众人争执不休,这时,有人指着门口大喊道:“别说了,郡学院的生员们出来了!” 众人双眸一亮,立刻围了上去,但还没开口询问,人群中便冲出一位黑衣少年,惊喜欲狂地喊叫着。 “哈哈哈哈!八千两,八千两啊!呃不对,现在应该是一万两了?哈哈哈!俺有创业的本钱啦!” “喂,等等我……” 这狂笑声的主人竟然是吴峡,他一声吼叫之后,立刻撒腿就跑,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后面跟着江游。 见到此景,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位考生在发什么疯。 然后他们又看向项承,刚想张口,便被后者沉闷的言语打断。 “别问了,我输了。”项承摇头,挤开人群,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项家大宅的方向。 所有押了项承的人立刻感到大脑嗡的一阵尖鸣,好似有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神色迅速萎靡下来。 其他人却是满面红光,纷纷猜测道:“项承输了?输给谁?莫非……” 他们立刻看向韩修竹。 而韩修竹迎着众人期盼的目光,却是洒然一笑,道:“明日,我当于秦淮楼大摆魁首宴,欢迎众位前来参加。” 说罢,韩修竹带着一众同窗飘然离开。 广场上立刻沸腾了。 “韩修竹要摆魁首宴?!这、这岂不是在说……” “哈哈哈哈!中了,中了!韩修竹果然是魁首!虽然我只挣几两银子,但这说明我的眼光和运气不错。” “嘿嘿,我接下来可有好日子过了。” 许多人押了韩修竹的人也纷纷附和,人人都神采飞扬、欢欣雀跃。 众多押了其他人的百姓后悔不迭,但还有人抱有怀疑态度。 “咦?韩修竹自己给自己摆魁首宴?这不符合他的低调性格啊……” “嗯,去年他中案首的时候,别人为他办案首宴,他都觉得太过张扬而拒绝了,今年他怎么变卦了?” “这有什么,人的心态总会随着年龄变化的,谁能说得准?” “就是说,也许他在院试取得了超乎自己预料的成绩,一时兴奋也说不定。” “也许吧,我还是有点怀疑,再问几个人试试。” 这之后,又有几位有夺魁希望的黑马出现在门口,众人立刻上前询问,但得到的答案如出一辙:这些人都没能取得魁首。 但当有人问他们究竟谁是魁首时,这些人的眼中顿时闪过一缕崇拜之色,什么都不说,只是望着先前郡学院生员离去的方向,神色感慨万千。 所有押了韩修竹一注的人更是心花怒放。 “嘿嘿,毫无疑问,修竹兄正是魁首!” “反正赢了一笔,就拿挣的钱去置办礼物,明天的魁首宴,我佟义参加了!” “算我一个,这说不定是和韩门攀上关系的大好机会。” 许多人怀带着这样的骐骥,纷纷散场。 先前那位押了苏仪的钱员外面色风云变幻,忽阴忽晴。 “嘿嘿,钱老二,你的一百两我们就笑纳了啊!” “唉,钱老二啊,你看你这运气,要戒赌的人是你才对啊。”一众老乡冷嘲热讽。 钱员外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嘴硬道:“哼!韩修竹又没有直接承认他中了魁首,等明天放榜了你们再来说这种话吧!” “是是是,等明天我们用你的一百两摆桌酒宴,你可一定要来参加啊!” “哈哈哈哈……”一干农民捧腹大笑,钱员外气的直跺脚。 另外一个角落,几名押了苏仪的人聚在一起,言来语去。 “咦,怎么这么久还不见苏弥天出现?” “会不会跟着前面那批人离开了,我们没发现?” “不可能,苏弥天的脸谁不认得,我们看走眼,其他人难道还能看走眼?” “我早上就见到有一人离开枢密院,看着挺像苏弥天的……” “咦?他提前退考了?成绩怎么样?” “算了吧,别在乎他的成绩了,韩修竹这般自信,摘魁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我们赔了。” “唉,当初就不应该对苏弥天抱有盲目的信任啊,他此前虽说奇迹连连,但总归还是一个凡人……” 这些人面色颓唐。 此时,天色已经入夜,黑纱覆天、月色清胧。 而被人们热议的苏仪,“久违”地吃过苏诗儿亲手准备的晚饭之后,令季安驾车往项门大宅赶去。 苏仪在门口撞见项承,双方视线碰撞,又立刻离开,好似陌生人那般各走一边。 门房热情地将苏仪引到项华容的偏院门前。 项华容事先已经接到苏仪来访的通知,见到后者进屋时,坐在书桌后的他朗声一笑。 “哈哈,苏贤侄,你可是送了我项门一份大礼啊!快坐快坐,我为你沏茶。”项华容热情到了极点。 “咳,项门主不必如此,我是为了自己才会在院试中全力以赴,您无需放在心上。”苏仪知道韩项两家的赌局,因此也会心一笑,在书桌对面坐了下来。 但项华容仍然为苏仪倒上一杯清茶,将茶杯推了过来。 “怎能不放在心上?从此以后,我项门每年都能得到十个‘拜将坛’的入场名额,不可谓不是一个巨大的提升,于情于理,我都应该为你预留一个入场名额,待你成为国士之后便可进入拜将坛历练;此外,我项门必要答谢你的大恩,来日会有厚礼奉上,能对你的古战场之行提供莫大的帮助。”项华容笑道。 苏仪心想着到了国士才能进入拜将坛,离他还早,因此也没放在心上,他倒是对眼前的古战场更感兴趣。 只是现在并非是谈论这个话题的时机,苏仪便将好奇心按捺下去,在谢过项华容之后,提出了自己此次上门拜访的目的。 “项门主,昨夜小生突发一梦,今日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心中这不好的预感与韩项两家有关,希望您能侧耳倾听。” “你说说看。”项华容点点头,神色严肃。 于是苏仪便将他在南柯一梦中见到的两家冲突说了出来,虽然他已经决意不去参加两日后的武道会,但心中总是惴惴不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挥之不去:即使他不参加武道会,恐怕韩项两家的小辈也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爆发流血冲突。 最后,苏仪还不忘说上一句:“这只是小生做的一个梦,至于有没有价值,还请项门主自行定夺。” “无需定夺,你考院试的这些天,韩家一些人的确在与武道会的主办方频繁往来,肯定是有所布局的;你的决定是正确的,我也会约束项家子弟,让他们莫要参加武道会,你大可放心。” 苏仪松了一口气。 “只是,韩松岂能见到自己的布局白白浪费?我猜,他恐怕会用尽一切手段逼你参加武道会,你最好还是做好心理准备。”项华容摇头说道。 “多谢项门主提醒,小生一定严加提防。” “嗯,你早些回去歇息吧,务必为明日的武庙赐福养足精神,我有一个惊喜要给你。”项华容挑起一抹神秘的笑容来。 苏仪心中疑惑,但还是依言辞别项华容,走上了回家的路。 当夜,韩修竹取得院试魁首的消息在街头巷尾不胫而走,但许多消息灵通的大户人家却一致保持了沉默。 京城。 一封加急信件从南徐州离开,飞到中书令宰相府的管事手中。 …… (PS:那个,说一下本书的现状,因为大家都懂得的原因,本书从上架后一直裸奔到现在,订阅一直卡在300……所幸还是有众多老战友们不离不弃,支持流水走到了现在;流水数了数,全订本书的有大约140人,感谢大家的支持!另外,本书的付费章节也达到90章了,初V及以下的战友全订的话已经过1K起点币,能得到一张免费的评价票,只能投给本书,希望大家打开网页,花一两分钟为流水投个评价票~另外惯例求个月票和推荐票,拜谢!)(未完待续。) 第193章 主和派的窘境 周学书从管事的手中接来细作的报告,仅仅是扫了一眼,手中的茶杯崩裂,茶水淌了一桌,他却浑然不觉。 一抹阴云爬上了周学书的眉梢,与他脸上愉悦的笑容形成了两个极端。 “呵呵,这苏仪真是时时刻刻都能出乎我的意料,竟然能破天荒地取得院试的双十筹,看来我的眼光比起‘月旦春秋’还差一些。”周学书笑容满面,语气却冰冷彻骨。 “老爷,那他山的六十六座连峰,真的要交给主战派?”老管事小心翼翼问道。 “交,我正处于攀登四阶信之军心的关键点,不能为了赖下这点小小赌约而前功尽弃。” 他山的六十六座连峰,价值几乎等于一州之地,对主战派来说是梦寐以求的财富,然而周学书并不将它放在心上。 话音落下,周学书又看向手中的信函,当视线扫过某一条报告时,他的手掌微不可查地一颤。 报告中详细说到:苏仪很可能写出了一篇足以引动“开枝散叶”奇观的试策文章,其中的传世注解将帮助阅读者在圣道上前进一大步!无论是军衔高低,毫无例外,都能通过这篇试策获得收益。 提升军衔的其中一条途径就是领悟兵法,而传世注解的存在,能帮助仕子更全面、更深入地理解兵法的奥妙,但有一点令周学书略感头疼。 想要通过传世注解更深入地领悟兵法,就必须要对注解者保持内心的认可,一旦内心持否定、怀疑甚至是敌对态度,那么任凭你再怎么参悟,也不可能理解传世注解的内涵和哲理。 但周学书若是放弃与苏仪为敌,那便是否认自己所付出的一切,与自己的圣道背道而驰,严重者可能造成军心崩溃、修为停滞,不得以,只能放弃传世注解的阅读机会。 圣道公正,世事平衡。 “可惜,这传世注解我是无福消受了,至于其他主和人士……苏仪啊苏仪,不曾想到竟会被你将了一军。” 周学书眼中恨意涌动,指尖士气喷薄,将信函碎为粉末。 …… 尚书令宰相府中。 徐立人读着项从流发来的报告,一张老脸上几乎要乐开了花。 手下的几位官员也正在热烈讨论。 “文试十筹、平射十筹、步射……哈哈,我果然没有看走眼,这四个项目同时取得十筹,简直旷古烁今!连我都不禁要开始崇拜苏弥天了。” “完美的双十筹,苏弥天不仅仅是南徐州的魁首、更是全天下、全古今的魁首,若是让他成长起来,必将成为我等的一大助力!” “何止如此,你们再看后面的报告,他还写出了一篇拥有传世注解的试策!” 众人发出一阵惊呼,连忙挤成一堆查看之后的报告,当看到“传世注解”四字时,所有人全都呼吸加重,如遇金珍。 在座众位都是国士以上的仕子,对兵法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掌握;他们依靠着史上零零散散的传世注解达成了目前的军衔,但每位先贤对兵法都有各自的看法,即使是同一句话,注解的角度不同,都能带给后人不同的理解。 传世注解从来都不会嫌多,也许一条新的传世注解能带给人们更新奇的思维,帮助他们突破军衔的桎梏,因此在场的众人别提有多眼馋了。 “不知道要多少军功才能换得这篇试策的参阅权?”刑部侍郎问道。 “先贤曹操对《孙子兵法》的十三篇注解,每一篇的参阅权都需要三百到两千不等的军功,我估计苏弥天的这篇试策少说也要三百军功。” 众人嘴角一抖,斩杀一头狼主才能得到三百多军功,已经足以换到冠军阶级的利器了;若是用小功劳慢慢积累的话,三百军功少说也要攒个十来年。 十年的努力换取一篇文章的借阅权,这简直、简直太奢侈了! 徐立人看着手下官员们的吵嚷,却是苦笑摇头。 “你们都没能看到点子上,试想一下,主和派看到这传世注解问世,会有什么想法?”徐立人微笑道。 “还能有什么想法,他们难道还能不看……噢,我明白了!”兵部尚书萧上座忽然拍掌而笑。 “你明白什么了?”众人纷纷问道。 “先贤曹操的注解,袁绍世家为何不去参阅?正是因为袁家对曹操心怀仇恨,无法理解其注解内涵,以至于他们逐渐落后于其他世家!袁家人的立场是死的,他们不可能因为一篇注解而抛弃自己的姓氏与将门荣耀,但主和人士的立场却是活的,虽然因立场问题而与苏弥天对立,但他们只要放下对苏弥天的芥蒂与仇恨,就可以毫无阻碍地参阅这篇试策。” “原来如此,一旦他们选择了这样做,就只能脱离主和派,加入主战派、或者是彻底中立,否则定然军心动摇、修为下跌,这对周学书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啊!” 徐立人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周学书为了稳固局势,必然要用更大的利益将重要的主和人士留住,这代价将极其庞大,也许我们赢的不仅仅是一座他山。” “哈哈哈!痛快,痛快!主和派越是割肉放血,我等就能取得越大的优势,实话说,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这般痛快过!” “我也一样,从此往后,谁要是敢在我面前说苏弥天的坏话,我一定要跟他拼命!” 一众官员哄堂大笑,其乐融融。 …… 苏弥天回到家后,立刻把自己关到了屋内,心中一直在思索着未来的计划。 “我已经与韩开父子撕破脸皮,若是在九鼎山胜过韩开,他必然要自碎练兵场,导致军衔永远停留在将才阶段;被外力攻击而导致偏离圣道,还有可能获得弥补的机会,但自己抛弃圣道,世上的一切事物都无法拯救他;《尚书》有云:‘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一旦发生这种事情,我与韩门就势必会陷入不死不休的局面。” “也许韩门不会因为一个小辈的争执,而放下脸面与我全面开战,行恃强凌弱之举而被千夫所指,但以韩松的性格可不会拘泥于这等小节,我能否独力对付韩松?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因此,我不仅要尽可能提升自己的实力,还要利用一切我所能利用的人脉,为我赢得喘息之机,一如我在主和派的魔掌之下,寻求主战派的庇护一般。” “我虽然已经通过院试,但却更要加快学习的脚步,不仅是为了备考四个月后的乡试,也为了获取自保、以及保护诗儿姐的能力;首先,对兵法和战斗技巧的学习自不用多说,我还应当将军心的塑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争取早日获得信、仁、勇三颗军心,并尽力提升军心和奇谋的阶级,这会为我带来直观的能力提升。” “其次,我不是、也不可能成为全才,人生苦短,六艺九术不可能全部掌握,应该优先选择能对战斗力产生影响的技艺,将其精研到更高的境界,例如射艺、刀枪术、琴棋书画等等;此外,书法能加快书写速度,而口才能加快说话速度,对念诵军文和奇谋口诀都有巨大的帮助,也不能落下,除此之外的技艺可以先放一放。” “最后,就是尽快发掘出‘还我河山’这四个字的潜能了。” 苏仪进入练兵场,仔细盯着自我雕像衣袍上的四个字。 “还我河山”四字由南柯一梦中的万民信念与仇恨凝聚而成,每次充能完毕之后,能产生一道特殊的吼声:当苏仪调动万民信念而发出呼号时,这四字中的力量能帮助他取得刹那境界,苏仪正是借由着刹那间的“千刀万剐”,才得以取得舞刀十筹。 刹那境界代表着一个人未来的潜力,换言之,只要不出意外、不懈怠练习,苏仪未来必然能取得刀术四境之能,但苏仪可不会仅仅满足于此,若是有可能,他一定会冲击巅峰五境! 而当苏仪调动万民仇恨发起嘶吼时,甚至能形成绝强的一击,比蛮族的战嚎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唯一可惜的一点,就是只能对蛮族产生伤害,但苏仪对这个能力已经感到非常满足,人族的怒火不应该泼洒在同胞的身上。 “就是不知‘还我河山’的威力几何?改天应该找个蛮族试试。”苏仪心中盘算道。 而除了这正反两面的能力之外,苏仪还隐隐感觉到“还我河山”这四字的潜能远远不止如此,只是他现在军衔尚低,还不足以发掘出它的潜力来。 苏仪心中对尽快提升军衔的渴望又强烈了几分。 随后,苏仪趁着睡前的时间,在练兵场进行模拟战斗。 由于在南柯一梦中所经历的数年浴血厮杀,苏仪的战斗技巧已经远超同辈之人,战斗力绝非普通将才可以比拟,面对着练兵场中高他一个阶级的鲨人十夫长时,苏仪已经游刃有余,但面对海妖百夫长,仍然力有所不及,毕竟两个阶级的力量差距摆在那里,已经不是单纯靠技巧就能弥补的了。(未完待续。) 第194章 九鼎山提前 虽然苏仪拼尽一切,也能对百夫长造成巨大的伤害,但也会因此而两败俱伤,平白浪费大量精神力;所以苏仪明智地选择了一次与两名、甚至是与三名十夫长进行战斗,强度刚好合适,还能磨练混战的技巧。 在练兵场战斗到深夜,苏仪的进步飞快,直到精神力即将耗尽,苏仪才上床就寝。 第二天,苏仪准时来到枢密院门口,正值放榜时刻。 近两万百姓将广场挤的水泄不通,还没走近,苏仪便听到人群传来阵阵惊呼。 “嘶……文试、平射、步射和舞刀全十筹!天呐,谁快来一巴掌摔醒我,告诉我这只是一场错觉!” “韩修竹竟然屈居第二!” “院试双十筹,又一项千古神话被苏弥天打破了!这、这简直不是凡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啊!” “不是凡人、不是凡人……圣人!这苏仪一定是圣人转世,这等壮举、这等奇迹,除了圣人转世,又有什么理由可以解释的了?这种奇迹竟然真的发生在了南徐州,天呐,我这辈子第一次为自己身为南徐州子民而感到无比光荣!” “苏弥天威武!” 许多人发出声嘶力竭的呼吼,狂热的气氛犹如海啸一般向四周席卷。 当然,不仅狂热,还有许多发了疯的人们。 “这怎么可能!不可能!昨晚不是已经确定了韩修竹才是魁首了吗?这榜单一定出错了!” “混账!你莫非想要质疑枢密院?” “不、我不是……可昨晚韩修竹不是已经说了,他准备办一场魁首宴吗?” “他说办魁首宴,又没说为自己办,是你们自欺欺人,期望太高,如今摔的这般惨,怨得了谁?” “呜呜呜,我可是对韩修竹押了重注,如今全赔光了!” 许多押了韩修竹的人经历过昨夜的惊喜、以及今日的颓唐,心境一落千丈,全都垂头丧气。 角落中的钱员外摔了自己一巴掌,确定不是在做梦以后,心情激动到牙关都在颤抖。 “天、天呐,我押了苏弥天一百两,翻一百倍就是……我做十年生意,竟然还比不过这一次的天降鸿运!” 广场混乱到了极点,苏仪一声不吭地绕过人群,进了枢密院的大门。 已经有两三百人聚集在广场上,许多人见到苏仪到来,双眼顿时涌出精光。 “恭喜苏弥天!贺喜苏弥天!院试十筹,天下魁首,古战场的名额已经有你一份。”有人立刻上前祝贺。 “苏弥天,今晚的魁首宴,你一定要来参加啊!许多富商豪门排着队要跟你攀关系呢!” “来日我呈上拜帖,务必赏脸啊!” 苏仪一一应付,忙的焦头烂额。 这时,仇英彦恰到时机地出现,制止了众人的喧闹,又将苏仪叫到了广场一角的凉亭中。 两人相对而坐,仇英彦先开了口。 “你前几日所作的试策形成了传世注解,已经上交国院,开放给全天下豪杰以上的仕子参阅。” “为何豪杰以上才能阅读?” “这篇试策高山仰止,圣道浅薄之人看一眼都会造成军心动荡。”仇英彦回答。 仇英彦的话少,苏仪只理解了一半,但他没有多问,总而言之理解成“这篇试策太高深,军衔低的仕子看不懂”应该就对了。 仇英彦又说:“别人每次参阅你的试策,都需要支付一千军功,其中的一半会记到你的军功簿上。” “还有这等好处?” 苏仪吃了一惊,连忙取出军功簿,发现末尾果然添上了一条“传世注解参阅所得”的记功项,后面跟着“三千”二字,也就是说已经有六人看过了他的试策。 而以后肯定会源源不断的有人支付军功来参阅此文,等于说苏仪多了个功率极大的军功制造机! 只是苏仪对军功的概念还很模糊,不明白这些军功究竟可以换到什么,所以谈不上有太大的喜悦,只是心中惊奇不已。 “传世注解的问世对全体人族产生帮助,这点军功收入不算什么;若是日后有能人对你的注解进行更直白的增注,也许就能降低参阅此文的军衔门槛,帮到更多的人,此事,你居功至伟。” “小生明白,若是这篇试策能让更多人参阅,人族就能多一分对蛮族的抗争力量。”苏仪点点头。 仇英彦又说道:“昨日我见你与韩家小厮起了冲突,你能抵抗军威压制,可有军心了?” “不瞒院事大人说,小生已经塑造出智、严二颗军心,正日夜研究其用法。”苏仪如实回答。 “不错,严心侧向于干扰敌人,向来为法家仕子精修,对此时的你而言还没有太大用处;智心能助你加快学习进度,务必设法尽快提升它。”仇英彦微笑道。 “谨记在心。” 仇英彦又说了一些九鼎山和古战场的注意事项,还说下个月会派人陪同他去参加瀛洲大会,为苏仪打了一剂强心针。 在两人聊天的这片刻时光,院试的合格者已经陆续到来。 见到考生已经尽数来齐,仇英彦这才站起身来,组织众人前往武庙。 参加院试的考生共有一两万,但合格者却只有五百多人,可见院试之难;而苏仪仍然排在所有人的最前方,后面跟着韩修竹、项承等一行人。 第二次接受武庙赐福,一众仕子并没有沉迷在模拟战斗中,很快结束。 这次赐福让苏仪的练兵场长宽从一千五百丈剧增到两千丈,而身体强度与精神力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苏仪终于获得了“枕戈待旦”的将才副能力。 枕戈待旦能让一名仕子连续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但事后必须补上相应的睡眠,可以说是一把双刃剑;苏仪读过一本民间野史,说一位老将才在古战场中躲避蛮族的追杀,连续五天四夜不曾合眼,最后终于忍不住,倒头就睡,一觉就是二十多个时辰,然后在睡梦中被蛮族割下头颅。 苏仪引以为鉴。 而在赐福结束之后,苏仪发现自己的思维竟然变得更加迅捷,阅读和理解速度达到了平时的两倍有余,读书的效率得到了大幅提升,但这只是对那些浅显易懂的文字而言,苏仪心中很明白,若是遇见艰涩难懂的高深学识时,仍然需要按部就班地学习、细嚼慢咽地理解,否则就如同囫囵吞枣,读了也等于没读。 此外,苏仪的反应速度也得到了不小的提升,面对危机时有更大的机会能保住自己一命。 赐福结束后,大部分考生离开了武庙,而成绩前十的考生受到了仇英彦的指示,留在了武庙之中。 除了苏仪以外,韩修竹、项承以及陈、余二老尽皆在列,另有四位青年才俊,剑梅斋的斋长宁采泉竟然也挤入了前十。 只是留下来的十人尽皆面色狐疑,不明白仇院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因为一些突发情况,九鼎山提前到今日开放。”仇英彦解释道。 苏仪等人心中讶然,但这里是武庙,他们都不敢大声喧哗。 苏仪想起了他昨夜与项华容的对话,后者说今晨会有惊喜等着他,莫非这就是对方所说的“惊喜”? 说实话,苏仪的确是惊到了,但不知喜从何来,突然开放九鼎山让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项门已经连夜通知过第一批入场的人,他们很快就会来此集合;虽然事发突然,但九鼎山的考验很直白,无需过多准备,你们放稳心态即可。”仇英彦说。 众人纷纷点头,苏仪想起了九鼎山的性质。 “九鼎山也属于‘小世界’之一,大多数小世界都只允许心神进入,所以通道大多设置在武庙之中;九鼎山的主体考验是攀山举鼎,但也会有一些其他的小考验,是衡量一个人器量几何的最佳场所之一;听说山顶还有传说之中的‘九鼎’,也不知要举起这九个鼎,需要多大的器量?”苏仪好奇到了极点。 “项门主屡番提醒我,务必要尽自己最大努力,举起更重更大的鼎,对我未来的前程会有极大的帮助,但就是不明说‘鼎’有何作用,说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也罢,待我举起一鼎之后,自然能知晓它的真正用途。” 周围的众人也在嘀嘀咕咕,正讨论时,又有一批人进入了武庙之中。 一共二十人,都是二十年内、往届的魁首,下至二十几岁的青年,上到七八十岁的老者,不一而足,而韩开作为前两年的魁首,也在第一批九鼎山的入场名单之中。 韩开一进武庙,立刻送来一道恶狠狠的目光,苏仪却是视若无睹。 许多人都知道两人的赌约,韩修竹、宁采泉等人忧心忡忡,其他人则是摆出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三十人全部到齐,仇英彦也不作拖延,立刻领着众人祭拜先圣先贤;随后,三十道无形的能量凭空降下,将众人的身心包裹其中。 苏仪只感觉自己的心神好似化为一颗磁铁,正受到一股强大磁力的吸引,缓缓离体而出。 忽然,苏仪的视线一黑,但很快恢复清明,发现自己被蔚蓝之色所环绕。 苏仪立刻意识到,他被传送到了水中!(未完待续。) 第195章 碾碎! “呜哇,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吗?要被淹死了!” 苏仪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下意识地大口呼吸,但并没有感到一丝窒息感,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只是一道心神,无需呼吸。 这个发现让苏仪迅速镇定下来,抬眼扫向四周,发现水里就他一个人。 但还不等苏仪心生疑惑,突然,有一股刺寒从四面八方扑来,拥入他的心神之中。 苏仪感到浑身都要冻结了。 这阵寒意来的快,去的也快,仅仅是在两息之后,苏仪便感到体暖回春,温意沁人。 苏仪这才大松了一口气,一蹬脚,浮出水面,发现自己正处于一条大河之中,而前方的岸上挤满了人。 天空中高高悬挂着似火骄阳,河岸上是一块广阔的平原,绿草如茵、一碧千里,远处有一座高山,峰峦雄伟、直入云霄。 明明四周是正午的景象,但苏仪的视野好似蒙上了一块蓝色的薄纱,无论看什么都有一层淡淡的浅蓝色光影。 “怎么回事?” 苏仪心中讶异,下意识低头看向水面,发现自己的双眼竟然涌动着湛蓝色的幽光,好似能看透世间万物。 这时,岸上有人惊讶地指着苏仪说道:“咦,那人怎么在水里?” “溺水了?快帮忙把他拉上岸来。” 几个人应声走向苏仪,但当先的青年仅仅是一脚踩入水中,便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来。 “啊!冻死我了!这水怎么这般冷?”一声呼号,这青年连忙抽回脚,但后者已经结成了冰块。 其他人心有余悸地收住了脚步。 “这水很冷?为何不结冰?而且我一点都感觉不到冷,就觉得稍微有点凉快。”苏仪嘟囔着,随后游回岸边。 看到苏仪毫发无伤地登上岸,众人的脸色变得十分古怪,似乎是在看一个怪物。 苏仪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目光,抬眼望去,发现远处的山峰奇高无比,目视高达万丈,比西域天山最高的朱睦峰和狼马峰还高上一倍有余,从山腰开始就披着厚厚的云层,其他人无法窥视此山全貌,但苏仪却隐隐能看见被云雾所覆盖的道路。 “是这双湛蓝双眼的功劳?原来泡一泡水还能有这般好处,也不知这算不算是项门主给我的‘惊喜’。”苏仪心中嘀咕道。 虽然苏仪可以隐约看穿云雾,但这山实在太高,即使他伸长脖子仰望,也只能看见山顶的轮廓而已,不知道其上究竟有什么事物存在。 苏仪放弃了探寻,又举目四顾,发现这片平原大约有两三万人,除了本届院试的前十以外,其他人全都是各地二十年来的院试魁首,可谓是精英云集。 虽然九鼎山提前开放,但一夜之间能将通知送达到所有人手中,项家的能量展露无遗。 只是在场所有人都是心神状态,依照自身精神力的厚薄,心神的凝实度也各有千秋,大部分年轻人的心神都淡薄如水,宛如要泯然于这片天地之间,一些自小受到熏陶的将门子弟、以及阅历丰富的老者的心神则凝实许多,但远远不如苏仪。 苏仪的心神宛若真人一般凝实,全场无人可以与他媲美,让周围的众人不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带着真身进来了? 经历过南柯一梦十几年的磨难之后,苏仪的精神力已经飞上了更高的台阶,心神不仅凝实,而且竟然开始有了重量,每次迈开步伐时,脚步落地有声。 众人看着这般情景,不禁啧啧称奇。 “我估计这人年不过二十岁,但精神力却远超常人,莫非他从娘胎下来之后就已经开始游历世界了?” “即便如此,二十年的时光也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这里年过半百的老人多如牛毛,但都比不过他。” “咦,这张脸,我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呢?” “你不说我还没发觉,你这一说,这少年还真面善,我肯定在哪见过……” 还不待众人仔细回忆,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道厉喝声:“他是苏仪!大家快包围起来,把他推进水里,别让他登九鼎山!” 这一声吸引了附近所有人的注意力,苏仪与众人循声望去,发现喊话的是一位陌生的青年人。 话音刚落,立刻有二三十人跑了过来,将苏仪包围的有如铁桶一般。 这些人个个面色不善,对苏仪虎视眈眈。 九鼎山没有摘星阁那么严的规矩,所有人都可以相互攻击,只是这里不会像摘星阁那般丢失记忆,在此干下的事,离开后还能记得,仇怨也会随之带到现实之中,因此,一般人是不会在这里喊打喊杀的,以免遭人寻仇。 但这些人肆无忌惮,张口就要阻挠苏仪的九鼎山之行,完全不把苏仪放在眼里,显然背后有所倚仗。 “嘿嘿,苏仪你可别怪我,怪就怪你我立场对立,我作为主和仕子,绝不容你!” “苏仪!你害我诸葛清贤侄成为疯癫,我必要以牙还牙!” “苏弥天,我不想与你为敌,但我受了韩门之恩,一定要将你拦在山脚下,你只要不往前走,我们绝不伤你。” “你最好老老实实呆着,不然别怪我等手下不留情!” 这些人步步紧逼,然而苏仪却巍然不动,嘴角甚至挑起一道霜弧。 虽然早有预料韩家会想方设法陷害他,但苏仪没想到这些人竟然会这么直接:九鼎山之行限时六个时辰,然而却要爬万丈高山,时间极其紧迫,若是苏仪受困于此,必然会或多或少地影响到成绩,导致与韩开的九鼎山赌约失利,不得不自碎练兵场。 在人群中,韩开悄然扬起一道森然的笑容,为了保住自己的前程,他已经不惜一切代价,而阻挠苏仪的脚步,仅仅是第一步而已。 许多人明哲保身,纷纷退后几步,但也有人义愤填膺,就想站到苏仪这一方,为后者开路,但正在此时—— “放肆,这里乃项家后院,岂容尔等宵小肆意妄为!”远处响起一道大喝,如雷贯耳、震的他人心神发悚。 项一鸣带着一干项门子弟朝苏仪的方向走来,他们作为项家的杰出一辈,享有家门特权,是从项家私有的通道直接进入九鼎山的。 但他还没走出两步,便被另一拨人马拦住。 项一鸣看到拦路之人,脸色唰的一下就黑了下来。 “让开!韩天楼,你莫非想要引起两家武力冲突?!”项一鸣咬牙切齿道。 “呵呵,那又如何?你项家敢与我韩家开战?今日我绝不让苏仪上山!莫说你只是一介小辈,就算是项华容亲自前来,我也不能让他阻挠韩松兄的大计!”韩天楼笑的十分随意,但任谁都能听出他的言寒齿冷。 项一鸣七窍生烟、怒目相视,心中盘算着若是在此地开战,他能有几分胜算。 韩天楼又转头冷喝一声:“你们还愣着作甚?给我废了苏仪的双腿,我看他要怎么走!” “尔敢!”项一鸣勃然大怒,眼睁睁地看着那几十人一拥而上,伸手就要推挤苏仪。 “混账!韩门的脸都给你们丢尽了,快给我住手!”更远处,韩修竹发出厉声大喝。 然而这些人都是韩松所雇的死士,没人忌惮韩修竹,见到此景,南徐州的一众同窗气的睚呲欲裂。 “以多欺少,无耻小人!”宁采泉大骂道。 “若是苏弥天出了什么意外,我定要广邀州城学子,声讨你们这些宵小!” “混蛋,我要跟你们拼了。” 一干友人大喊大叫,拨开人流就往这边冲来,然而他们远水救不了近火,眼看着第一个人已经扑到苏仪近处,他们不禁面露绝望之色。 见到当先一人张牙舞爪扑过来,苏仪面不改色,仅仅是伸出食指往前一探。 苏仪的食指并没有产生任何变化,但在围观者的感官中,这根手指竟然无数倍的放大,宛若一根硕大无朋的重锤,轰然将当先一人的身躯碾成了齑粉! 所有人心头微颤,情不自禁想到:苏仪的心神竟然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了?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苏仪又一巴掌刮出。 包围苏仪的几十人脸色大变,就要转身逃跑,然而无形的劲风席卷而过,这几十人的心神竟然不受控制地挤到了一起,好似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握于掌中。 “啊!好疼!疼死我啦!” “苏弥天,放过我吧!我只是受命阻止你,并不想害你啊!” “饶命啊!饶命啊!” 这几十人发出痛苦的哭号,他们的心神被无形的力量挤压到扭曲变形,众人看的心惊胆战:这得多疼啊! “现在求饶?晚了,在动手之前,你们就应该先考虑后果。”苏仪面无表情说道。 话音落下,苏仪猛地握紧拳头,无形的力量急剧压缩,瞬间将其中的几十道心神碾碎。 心神被碾碎,这些人也会跟诸葛清一般变成疯子,哪怕有神医救治也无济于事。 无论是敌是友,所有人全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心有余悸。 苏仪又将视线投向韩天楼一行人。(未完待续。) 第196章 攀山,举鼎 亲眼见到一众帮凶魂飞魄散的惨状,即使强如韩天楼,也不免觉得毛骨悚然,当苏仪视线抛来时,韩天楼竟然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在这一刻。猎人和猎物的身份已然对调! 韩天楼虽然贵为韩家棋会的主帅,而冠军军衔更是让他傲视在场的所有人,但这里是九鼎山小世界,此时的他只不过是一道心神罢了,一身实力根本无从发挥。 心神,是人体之中最为原始的一种力量,无法受到大多能力的加成,其中最能影响心神强弱的因素,就是精神力的厚薄;虽然心神能在练兵场中叱咤风云,但也是归功于练兵场的特殊性罢了,一旦心神离体,除了一道纯粹的能量体以外,什么都不是。 因此,韩天楼原以为他雇佣的这几十人足以吃死苏仪,但完全没料到竟然会被苏仪一击抹杀,难道苏仪精神力真的强大到了这种地步? 韩天楼心生疑云。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苏仪,你一定是受了项家的什么好处,你一定在作弊!否则你的心神怎可能强大至此!”韩天楼歇斯底里地大吼道,说话间,他又心有余悸地后退了一步。 他永远也猜不到,苏仪精神力天生强大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前世累积下来的信息量,以及南柯一梦中所经历的巨大苦难。 但苏仪可不会跟他解释这些,而是微笑道:“我就算是作弊,你又能拿我如何?” 周围的人们面色一愣,随后哄堂大笑:没想到苏仪也有这般蛮横的一面。 韩天楼险些气炸了肺。 “韩天楼,我原本不想与你为敌,但不曾想你作为长辈,不能在晚辈面前躬先表率、以身作则,反而助纣为孽、为虎作伥,竟然帮着某些‘有心人’破坏我与韩开兄之间的公平赌约!既然你不尊规矩、不循方圆,也莫怪我这晚辈不讲情面、不留余地了,我给你两个选择:被我碾碎,或是跳河,你自己选吧。” 话音落下,苏仪抬起手臂。 仅仅是这个动作,就令韩天楼神色骤变:他若是跳河,估计会落个心神重伤的下场,然后被小世界强制遣返,但心神受伤,只要休养几年、再添灵药温养,自然可以不留后患、缓缓痊愈;倘若心神被碾碎,那就是魂飞魄散,天地万物都不可能让他的心神恢复如初,他毫无疑问会以疯子的身份度过下半辈子。 韩天楼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苏仪!待得九鼎山结束之后,我一定会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你就等着我韩门的疯狂报复吧!” 说罢,韩天楼纵身一跃,跳入河中。 仅仅是转瞬之间,韩天楼的心神冻结,化为一块寒气逼人的坚冰。 随后,遥远的天际投来一抹七彩流光,打到韩天楼身上,将他送回了现实世界。 苏仪收回手,又看向与韩天楼为伍的那批人。 这十几人的脸色齐齐一变,他们明白局势已经无可挽回,即使哭诉自己是奉命行事恐怕也无济于事,于是只能咬咬牙,前赴后继地跳入了河中。 这个世界的害虫瞬间被清理了一大半。 “哈哈哈!苏弥天,原本华容叔叮嘱我说,务必要全力保证你的安全,但现在看来,已经完全没必要了嘛!”项一鸣走近,拍了拍苏仪的肩膀,心情大好。 苏仪也笑道:“多谢一鸣兄先前出手相助,也多谢在场众位为在下打抱不平,此刻宵小已经铲除,时间紧迫,我们还是赶紧登山吧。” 苏仪一转眼又恢复了他的随和本色,向周围众人一拱手后,便往山脚下走去。 众人纷纷称是,自觉地为苏仪让开一条道路,后者俨然已经成为了九鼎山至高无上的王者。 在路过韩开身边时,苏仪只是淡然地扫了前者一眼,脚步毫不停顿。 如果心神有呼吸,韩开此刻一定大气都不敢喘。 韩修竹等人松了一口气,与项一鸣一行人跟上苏仪的步伐。 项承远远地吊在众人身后,心中庆幸道:还好我聪明,没跟这个变态的家伙作对。 一行人在路上走着,项一鸣情不自禁地跑到苏仪身前,一边倒退着前进,一边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苏仪。 “一鸣兄,你这是在干什么?莫非我身上沾上了什么污物?”苏仪面色古怪。 “我就是好奇啊,你究竟是怎么锻炼的,这般年轻就能拥有如此浑厚的精神力,能不能告诉我诀窍?”项一鸣试探性地笑道。 苏仪翻了一个白眼,心想这哪能回答的出来?就算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不会有人相信吧? 于是苏仪只能胡诌道:“我也不明白自己的精神力为何比他人增长的更快,也许是陵亭村地灵人杰的缘故?”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有些人甚至还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咦?你们不会真相信了吧?”苏仪眼皮一跳。 “苏弥天说笑了,陵亭村若真是地灵人杰,为何只出了一个苏弥天?这说明只有你才是天生非凡的那人。”韩修竹笑道。 “没错没错。”众人纷纷附和,但许多人的眼中却是光华闪烁。 说话间,众人已到达山脚下。 苏仪抬眼一看,发现前方有一堵几人高的云雾之墙横在入山口,阻挡了人们的脚步,而在云墙之后,一道宽达十丈的阶梯直达山顶;这阶梯由纯粹的白色巨石叠垒而成,顺着山道蜿蜒曲折地爬升,直入云霄,一眼望不到尽头。 仅仅是视野之内的石梯,就已经有数万阶不止,这让苏仪暗自咋舌:幸亏心神不会感到累,若是现实世界爬这么高的山,不到一半就能累死人。 苏仪又转眼一看阶梯前耸立的石碑。 这石碑高达十丈有余,其上只刻着两个字。 “咦?泰山?”苏仪念出这两个字,着实吃了一惊。 “嗯,这是先祖取泰山之景、又放大了数倍之后塑造的小世界,山顶上卧有九鼎,是天下仕子心中向往之地。”项一鸣回答。 “我在外只听说九鼎山是攀山举鼎,一鸣兄能否为我详细介绍一下?”苏仪问道。 项一鸣点点头,缓缓说道:“九鼎山考验的是人的器量,一旦踏上第一道石阶,就会立刻受到尺寸衡量,器量越大之人,就能登的越高;九鼎山共有二十万阶,每一万阶对应着一个品级的鼎的试举资格,听说到十万阶以后,还有一些额外的考验。” “什么考验?”众人纷纷问道。 “我只知道是有关于欲望、度量、才学与志向的相关考验,至于内容却是不太清楚,因为十万阶几乎已经是常人的极限了,历代英雄豪杰都倒在了十万阶的门槛之下,只有极少数人能越过它,能达到山顶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项一鸣摇头道。 “有人到达过山顶,那可曾有人获得过九鼎?”苏仪问。 “有,刘秀。”项一鸣道。 苏仪的神色更是古怪,刘秀是东汉的开国皇帝,也就是许多人熟识的汉光武帝。 西汉末年,王莽篡汉,改国号为“新”,并实行了许多令人瞠目结舌的“现代化”改革;但王莽的改革不切实际,触动了广大豪绅百姓的利益,以至于各路绿林好汉揭竿而起,天下大乱,因此刘秀也趁机起兵夺权;刘秀此人极受上天的眷顾,屡次在大战中化险为夷,在后世被人戏称为“位面之子”。 苏仪没想到兵锋大陆的刘秀竟然如此器量博大,于是又问道:“这里的鼎究竟有什么作用?” “鼎之大肚,无所不容,基础的鼎能储存士气,越往上,鼎的品级就越高,容量也就越大;此外,两万阶以上的鼎能额外储存体力,五万阶的鼎还能储存精神力,到了十万阶以后……”项一鸣扬起一抹神秘的笑容。 苏仪面色一震,士气、体力和精神力乃是人体的三大能源,士气越多,就能发动次数更多、威力更大的穷兵黩武,而人族的身体没有蛮族那般强壮,若是战斗中体力衰竭,战斗力也会大打折扣;此外,精神力的厚薄直接影响心神强弱,甚至还影响日后笑里藏刀的威力与准确度,因此随时保持充沛的士气、体力与精神力是非常重要的,甚至攸关性命。 十万阶之内的鼎就有如此令人垂涎的储存能力,不知道十万阶以上的鼎能神奇到什么地步? “难怪九鼎山会对人族产生巨大影响,还被说成是人族的‘生命之源’,我一定要努力攀上十万阶、甚至登上巅峰,见识一下九鼎的神奇之处!”苏仪心中默默下定了决心。 谈话间,后面的人们陆陆续续到来。 等到众人差不多到齐之后,有一道雄浑的声音从山顶上滚滚降下。 “攀山,举鼎,证明汝等器量耳!” 这道声音在众人的心神中隆隆作响,好似彰显着天下威仪,所有人的斗志在此刻被点燃,目标全部锁定到了山巅之上。(未完待续。) 第197章 天鼎 眼前云开雾散,上山的道路已然打开,但有几人能够攀上巅峰? 面对着广阔的石阶,众人面面相觑,竟无一人敢踏出第一步。 “虽说是考验器量,但走上台阶究竟会发生什么?”有人举棋不定说道。 “不清楚,你上去试试呗。” “去去去,别推我,要上你先上!” 众人吵成一片,谁也不想当那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毕竟九鼎山已经上百年不曾开放,他们对这块宝地是在是太陌生了。 这时,有一位尖嘴猴腮的富家青年走了出来,有如鹤立鸡群般,脸上写满了高傲神色。 “一群胆小鬼,看本少爷为你们示范一下如何登山!” 说罢,富家青年还不忘对苏仪投去一道挑衅的目光,这才迈开步伐,走上阶梯。 “我招惹他了?”苏仪愣了一下。 “这家伙是往届京城的魁首,是礼部严郎中之子严预,咳咳,至于他针对你的原因,你应该明白。”宁采泉提示道。 苏仪这才恍然大悟,礼部、户部和吏部属于左三部,名义上和右三部一同接受尚书令的管辖,但左三部官员尽皆是周学书心腹,对徐立人阳奉阴违,完全就是主和派的爪牙;因此,这严预会仇视苏仪也说得过去了。 不过,虽说严预是主和派,但只要他不干扰苏仪登山,苏仪就不会为难他。 在场两三万人,除去中立的以外,主和派少说也有一半,苏仪此前碾碎几十人的心神,已经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没必要大开杀戒,惹来更多的麻烦。 “严预起跑了!”一声大喊剪断了苏仪的思绪。 苏仪抬眼望去,恰巧见到严预一个助跑,身形如箭飞出,似乎是打算一口气冲到高处。 但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严预在踏上第一阶时,竟然身形一滞,脚步如同陷入泥潭,变得无比迟缓。 遭受巨力阻挠,严预不得不收起冲刺的脚步,改为正常的步行。 即便如此,严预仍然不轻松,他的前进速度不仅只有平时步行的一半,而且举步维艰,每迈出一步都好似要用尽浑身气力。 还没走出十几步,他的身形已经开始摇晃。 这景象清晰地敲入众人的眼帘,令他们不禁眼皮一跳。 “不会吧?这才刚开始就这么难?只有六个时辰的时间,我们真有机会攀登到十万阶?” “这是故意刁难人啊!” “别着急,再看看,虽然严预的脚步慢了点,但只要撑住,登五万阶还是有可能的。” 众人都持观望态度,苏仪身后的项承却冷笑连连,压低声音道:“哼,不自量力!” “愚蠢的主和派,一开始的速度就已经决定了他所能攀登的高度了,这严预,最多只能攀登八千阶,连一万阶的一品人鼎都无法取得,只能拿到一个残次品!”项承身旁的一位项家少年也附和道。 作为项家人,他们最清楚九鼎山的规则。 “一品人鼎?”苏仪看向项一鸣,好奇问道。 “这是后人对此山之鼎的品级划分,鼎分天地人三级,十万阶之内为人鼎、十万阶以上为地鼎,每登上一万阶,都能试举更高一品的鼎,试举失败就要降阶,直到你能举起一个鼎为止;器量能助你攀登高山,但举鼎时却不仅仅看一个人的器量,还需要另一种神奇的力量辅助;曾经有人强撑着攀上五万阶,但试举五品和四品的人鼎都失败了,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收了一个三品人鼎。”项一鸣细致入微地回答道。 “是什么神奇的力量?” “我也不太清楚,项门的前辈都说这是保密事项,等你举鼎的时候,也许能发觉到什么。”项一鸣摇头说道。 “那残次品又是什么?”苏仪又问。 “咳咳,你也知道,攀上一万阶才能试举一品人鼎,很多人连一万阶都登不上,只能去举那些体型很小、重量很轻的鼎,就是所谓的‘残次品’了……大概这么大,三岁小孩都举得起来。” 说罢,项一鸣用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圈,苏仪一看,顿时嘴角一抖。 “就巴掌大?这不跟香炉差不多吗?能储存多少士气?” “别看它小,好歹能储存一次穷兵黩武的士气。”项一鸣耸了耸肩,调笑道。 “人鼎和地鼎都分一到九品,那天鼎莫非就是九鼎?也分一到九品?”苏仪立刻猜测道。 “应该是吧,九鼎也是项门秘辛,我了解的也不多。”项一鸣摇头道。 苏仪没再多问,又看向前方的台阶。 正如那项家少年所预料的那般,严预在登上第三十多阶的时候已经精疲力倦,不得不就地休息,而且久久不曾站起身来。 众人的心都凉了。 “这走走停停的,恐怕严预只能登两万阶。” “我估计他连一万阶都登不上,算了,再等下去时间就要被浪费了,诸位,我先行一步!” 另一位中年人阔步而出,踏上台阶,但他的脚步比起严预更加轻快,不多时便走上五十多阶,将严预远远地抛在了身后,而且呼吸只是略微加重,脚步仍然不减。 “看来这家伙可以攀上三万阶。”那项家少年又说道。 项家众人都点了点头,苏仪对攀登九顶山的阻碍有了个大体的认知。 周围众人的议论热浪又涌了过来。 “果然如传言那般,器量越大、就能攀登越高的山,这严预这般狼狈,果真是器量狭隘之辈。” “哼,登山前那般嚣张,现在却是虎头蛇尾,真让人笑掉大牙!” 严预才登上三十阶,离的不远,听着背后的冷嘲热讽,不禁羞愧难当,脸红的跟猪肝一般。 在确定没有危害之后,众人也纷纷迈开脚步,涌上台阶。 其中大部分人身形一滞,步伐好似行泥履浆一般缓慢,但大多数人都能超过严预,顺带还不忘对他抛去一道戏谑与鄙夷的目光。 严预气的差点就想自杀。 其中有几十人步履飞快,竟然在石阶上小跑起来,一瞬间就将所有人抛到了身后,而且丝毫不显疲态。 许多被他们抛在身后的年轻人发出阵阵哀嚎。 “娘啊,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们竟然还用跑的,能不能别这么欺负人!” “我的信心都要被打碎了。” 项家一行人仍然站在山脚,气定神闲。 “嘿嘿,这几人也许能突破十万阶,是劲敌啊!”那项家少年又说。 “诸位不先行一步?”苏仪问道。 “不急不急,我们项家人登九鼎山有天生的优势,门主叮嘱我们要谦虚礼让,免得我们先走会打击到别人。”项一鸣笑道。 其他项家人也是面带笑容,毫不慌张。 苏仪心想将门就是好。 这时,韩开从人群中突出,大声喊道:“苏仪!既然你我二人立下赌约,不如一同迈出第一步,比一比谁能登上更高处,让众人做个见证如何?” 闻言,正准备登山的众人纷纷停下脚步,就连已经走了一段路的人们也扭过头来,一脸看好戏的神采。 经过河滩上的那次冲突之后,苏仪与韩开的赌约迅速传开,此刻已经人尽皆知,主战派自然希望苏仪能够获胜,主和派心中暗暗诅咒苏仪,中立派则是两不相帮。 韩修竹暗中叹了一口气。 苏仪付之一笑,道:“既然韩开兄如此有心,那便一起吧。” 众人屏息凝神,注视着两人先后踏上白石阶梯。 韩开先苏仪一步,一步跨上三个台阶,随后拔腿就跑,竟然脚下生风,转眼间就将苏仪甩在了后头。 韩开接连不断地越过先头部队,几息之后拐过一块巨石,立刻就没了踪影。 众人见状倒吸一口凉气,震惊的不知该说什么好,项家众人也是神色凝重。 “韩开走上阶梯时,竟然没有受到丝毫阻挠?!” “这般速度,恐怕他有突破十万阶的资质啊!” 一众项家子弟议论纷纷,但都明智地没有提起赌局一事,生怕给苏仪造成压力。 项一鸣忧心忡忡,道:“这韩开不知用了什么歪门邪道,否则以他的器量绝不可能登上十万阶;苏弥天,你务必放稳心态,当日你能抬得动霸王枪,今日也必然能登上十万阶,千万不要紧张。” “你看我像紧张的样子吗?”苏仪洒然一笑,也迈开脚步,踏上台阶。 与此同时,苏仪感到天空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降下,侵入他的心神之中。 随后,苏仪竟然感觉到眼前的石阶竟然无数倍的延长开来,似乎连山峦都在无限度的拔高。 苏仪明白这只是幻觉,若是沉迷于这假象之中不能自拔,那脚下的道路必将纵无际涯,永远都走不到头,也难怪会有人走得慢、有人走的快了。 而接受考验的,正是一个人的器量! 苏仪面不改色、急流勇进,再次跨出一步。 瞬间,苏仪坚定的意志化为一柄重锤,瞬间将眼前的幻觉敲的粉碎,脚下的道路骤缩,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但苏仪仍然不急不躁,缓步前进。(未完待续。) 第198章 也是幻觉 前方的许多人回过头来,看到苏仪的速度只不过相当于正常的步行,远远比不过韩开,不禁暗自叹息。 “你们猜苏弥天能登多少阶?”有位青年向旁人问道。 “先前我听项家人说我能登两万阶,苏弥天的速度跟我差不多,应该也能登两三万阶吧?” “的确,我算了算,以正常的步行速度来说,两万阶已是极限,除非像韩开那样全速奔跑,才有可能在时间耗尽之前突破十万阶。” “可我听说苏仪曾经轻而易举地举起了霸王枪,按理来说器量必然不会小,怎可能输给韩开?” “哼,谁知道项家的霸王枪藏有什么猫腻?”一位主和派仕子讥讽道。 “没错,或许这就是项家抬高苏仪的手段,目的就是想吓唬吓唬韩开,迫使他主动认输罢了。” “如今苏仪原形毕露,没想到他的器量也不过如此,真令人失望。” 一众主和派冷嘲热讽,时不时爆发出哄堂大笑,言语间,对苏仪鄙夷到了极点。 “我呸,五十步笑百步!苏弥天再不济,也比你们强的多!”一位主战派青年怒道。 “听说苏弥天与韩开打赌,谁输了就自碎练兵场,练兵场一失,自我雕像也肯定保不住,这该如何是好?” “可恶,苏弥天乃人族希望,若是他在这次赌局中前程尽毁,我必然要号召所有主战世家,一共讨伐韩门!” “前提是你要有这种号召力。”主和派反唇相讥。 两派人马吵成一片,中立的人唯恐避之不及。 而被众人热议的韩开正在全速奔跑,不消一柱香时间,便登上了两千阶,超越先头人马,遥遥领先。 韩开的脸色原本如闲鱼游水、轻松自得,但在这一刹那,他忽然面露痛苦之色,脸上的五官微微蠕动,竟然变成了另一张脸! “唔……”韩开发出一道闷哼,尽力将心神中弥漫的剧痛压制下去,又恢复了他自己的相貌。 韩开回头一看,不见苏仪的身影,暗自松了一口气,但一道警钟立刻在他的识海中敲响。 “不行,我不能懈怠!我依靠着家门秘术才提升了自己的器量,但最多只能坚持三四个时辰,在此期间我一定要尽力登上更高处,让苏仪明白他绝对无法战胜我!我就必须要得到属于我的鼎,然后主动退出九鼎山,否则秘术暴露,项家不知道会怎么惩罚我,这不仅仅是我和苏仪的比赛,也是和九鼎山规则的竞赛,绝不能心存侥幸!” 想法落下,韩开再次加快了脚步。 另一头,苏仪才刚刚迈出两步而已。 项家一行人隐约看见韩开在百丈之外的身影,又看了看面前的苏仪如同龟爬般的脚步,眉宇间尽皆涌上一朵阴云。 “按照这样的速度来说,苏弥天也许只能登上两万阶。”那项家少年的面庞尽是苦涩。 “怎会如此?苏弥天前几日可是举起了霸王枪啊,他的器量足以登上十万阶!” “也许是苏弥天故意放慢了速度?” “为什么放慢速度?这完全是无意义的举动,现在韩开已经领先两千多阶,除非苏弥天的速度能超越前者,否则必败无疑!” “是啊,你们看苏弥天的速度,真的太慢了,现在才登上一百阶……”另一位项家青年说。 “咦?” 项家青年自说自话,还没能察觉到异常点,但听到他这句话的人却齐声发出一道惊疑,连忙看向苏仪的背影。 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中,苏仪已经出现在了一百阶开外。 明明苏仪依旧是那般闲庭信步,明明众人一直注视着他的脚步,甚至仔细回想一下,还能想起苏仪登上这一百阶的每一步,但是,回过神来时,苏仪的背影已经和果仁那般小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我们才聊上这么几息时间,苏弥天就登了一百阶?” “这是瞬间转移吗?” “不,我能清清楚楚地记得苏弥天所走的每一步,他的确是一步一个脚印登上百阶的!” “是他身上的时间加快了,还是我等的时间减慢了?” 说话间,仅仅又过了几息时间,苏仪已经攀上了两百阶,进入了第三梯队。 苏仪的每一步都清清楚楚地映入众人的眼底,仿佛时间的概念在前者身上已经失去作用。 苏仪的步伐是那般缓慢,但他前进的速度却堪比骏马奔腾,两种截然相反的景象涌入众人的脑海,产生了激烈的碰撞,让他们的思维变得混乱不堪。 项一鸣的眉宇间掠过一抹喜色,因为他想起了项门的家族志中,那几位攀上九鼎山巅峰的英雄豪杰的记载,其中也提到了这种奇妙的现象。 “走,不要再耽搁了,跟上去看看!”项一鸣振臂一呼,项家众人纷纷跟上。 制造出这种怪异景象的苏仪仍然在缓步前进,他每迈出一步,都能将上百人抛到身后,只留下无数道震撼与呆滞的目光。 这些人的反应也不比项家众人镇定多少。 苏仪一边走一边想道:“以正常的步行速度来说,忽略体力下降等因素,一个人一分钟内大约也就只能走五十多阶,一小时就是三千,十二小时估计也就五万以内;九鼎山限时六个时辰,若是想要攀登十万阶,就必须要一路小跑,而即使是韩开那般全速奔跑到最后,也断然不可能攀到巅峰。” “一开始我还觉得奇怪:这难道是九鼎山故意设下的天堑与难关?现在我才明白,这二十万台阶,从一开始就是幻觉!若是登山者将心神全部倾注到脚下,只想着如何加快脚步,那一辈子也无法摆脱这个幻觉的束缚;而想要攀登巅峰,唯有不断思索器量的本质、展现出自己超凡的器量!” 想法落下,苏仪眼前的山峰再次矮了一截,万丈峰峦骤然间缩小到只剩五百丈不到,和现实的泰山几乎一样高。 “我破除了幻象让泰山缩小,只需爬一万阶便可到达山巅,何需六个时辰?”苏仪扬起一抹自信的微笑。(未完待续。) 第199章 才高八斗 苏仪为自己早早发现了这一点而感到庆幸,同时也对史上攀上巅峰的几人感到敬佩不已。 而在其他人的眼中,苏仪的速度再次加快一截,每次跨出一步都能飞跃二三十阶,比全速奔跑的韩开还要快上数倍! 十多息之后,苏仪已经赶上了第一梯队,前方唯有韩开一人而已。 被苏仪甩在身后的人们啧啧赞叹。 “我原以为韩开这速度已经够惊艳了,没想到苏弥天比他更妖孽。” “非常人行非常事啊!老夫经此一生,都不曾见过比苏弥天更让人感到意外的人。”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才能达到这般速度?时候我一定要向他请教一下,把诀窍告诉我的弟弟。” 众人的评论如同阵风一般掠过苏仪的耳际,他大多只能听到前面几个字。 不多时,苏仪赶上了韩开。 只是在苏仪的眼中,全速奔跑的韩开竟然如同太空漫步一样、正在经历数十倍的慢动作回放,迟迟不能踏出下一步。 苏仪走过他的身边,笑道:“韩开兄,在下先行一步,你、你加油啊。” 说罢,苏仪连走几步,将对方远远甩到了身后。 听到苏仪这句话,韩开的双眼闪过一丝怒色,若非此刻是心神状态,他早已气到吐血。 但他刚想回嘴,却见到苏仪已经身在百步开外。 韩开的信心为之动摇,心中如同打翻了的酱料瓶,五味杂陈。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父亲倾力为我造出必胜的局面,为何仍然敌不过苏仪?难道我真的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了……不!我绝不相信你苏仪能一直保持这样的速度,笑到最后的只能是我一人!” 韩开心中歇斯底里地狂吼着,但苏仪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却又令他深感绝望、如坠深渊。 大约盏茶时间后,苏仪登上了万阶平台,实际上他只不过是走了四百几十阶而已。 这个平台只有十丈长宽,当中伫立着一鼎,高度只到苏仪的膝盖,容量很少,若是放在现实,恐怕重量也不会超过五斗。 苏仪只是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又转身看向身后。 数万名登山者俨然已经划分出了四个梯队,第四梯队还在山脚下磨蹭,严预也是其中的一员;第三梯队的人走的更快一些,但也只不过才刚到达幻境中的两千多阶罢了;第二梯队的人都在小跑着前进,其中也有宁采泉与陈、余二老。 而第一梯队中,韩开一马当先,项一鸣、项承等一众项门子弟正紧追不舍,速度丝毫不弱于前者,而令人惊奇的是,韩修竹明明没有家门的天生优势,却也能挤入第一梯队之中,这让苏仪又对他高看了几分。 “修竹兄不仅天资过人,而且器量博大,被称作韩门小辈的第一人一点也不为过;第一批进入九鼎山的都是往届的魁首,而项门的这十几人显然也是门内精英,先前一直预测他人能登几阶的少年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恐怕天资也不弱于一鸣兄。” 苏仪对将门的底蕴又加深了印象,随后不再逗留,迈步往山顶走去。 即使旁人天资绝艳,又与他有何干呢?苏仪早已下定决心走自己的路,绝不会被他人干涉分毫。 当韩开走上万阶平台时,早已看不到苏仪的身影。 韩开一咬牙,将韩松的“每万阶都要休息一百息”的嘱托抛到了脑后,立刻挪动脚步,一门心思就想追赶苏仪。 片刻之后,韩门一行人也到达了平台。 他们举目四顾,不见苏仪,反倒是看到了韩开急匆匆离开的背影。 “你们猜,苏弥天最后能登多高?”项一鸣微笑道。 “苏弥天能达到这等速度,说明他器量极大,要攀上十万阶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从十万阶之后会不时的出现考验,届时脚步必然受阻,若是在考验中呆的太久了,那就难以预估了。” “我猜他能爬上十二万阶。” “你也太低估苏弥天了,他至少能到达十五万阶!” “也许他能到达山顶?” “希望渺茫,毕竟十万阶之后的考验很杂,苏弥天未必能应付的了。 项家一行人众说纷纭,韩修竹的双眼微微放光,将视线投向浸没在云海之中的山巅。 身后的一切,苏仪都无法感受到,他平波缓进、拾级而上,神色悠然自得,甚至还饶有兴致地观赏周围的风景。 每经过一个万阶平台时,苏仪都会发现平台中央的鼎都会比上个平台要大上些许。 一个时辰过后,苏仪来到了十万阶的平台,眼前的鼎已经与他齐高,若是放在现实中,必然重达数千斤。 同时,苏仪还注意到前方的道路被云墙封锁,似乎是无法继续前进了。 苏仪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前方浮现出一道老者的身影。 这老者浮在空中,双眼竟然没有瞳孔,但苏仪却仍然感到他在平静地注视着自己。 “通过我的测验,则可攀上更高峰。”老者开口说道,他的声音沙哑的好似刮过砂锅,刺的苏仪牙齿发酸。 “终于来了。” 苏仪心想,随后恭敬作揖,说道:“请前辈赐教。” 老者点头,说道:“组成器量四者,才学、欲望、度量与志向也,我先考你才学。” 话音落下,苏仪眼中景色一转,来到了一间书房中。 老者依旧悬浮在前方,苏仪眼前有一套桌椅,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而地上还有几大摞的白纸。 一旁的墙壁上,挂着“才高八斗”的字画,苏仪立刻意识到这就是才学的考验内容。 “你用七国文字,将《论语》、《道德经》、《孙子兵法》分别默写一遍。”老者面无表情说道。 苏仪闻言,嘴角一抖。 这三本书是儒道兵三大家的代表作,加起来超过两万字,而且还要用七国文字写出七个版本,也就是说,这“才高八斗”的考验,要苏仪书写十五万字以上! 若只是将这三本书默写七遍,苏仪尚还不觉得头疼,问题就出在那“七国文字”上。 …… (PS:呜呜呜下班回家后,一个没忍住,倒头睡了三个小时,晚上肯定要睡不着了,这两天好不容易调整回来的作息……为更新晚了说声道歉,待会儿还会有一章,没想到调整作息竟然这么难,不说了,流水先哭一会儿去)(未完待续。) 第200章 文通七国,学富五车! 战国时代,各个诸侯国都使用各自的文字,写法和风格都有极大的差异,最多的时候同时出现了上百种文字,给各国之间的交流带来了极大的不便,直到秦国击败六国,秦始皇一统天下之后,推行“书同文、车同轨”的政策,取消了其他六国的文字,并将秦国的大篆文字简化为小篆,这才统一了全天下的文字。 而小篆的出现,很大程度上减少了文字在书写和识读方面上的困难,极大地推动了国内文人的交流,可谓是文化史上的里程碑。 此刻老者要求苏仪所使用的“七国文字”,则是指秦、楚、赵、齐、燕、韩、魏七国所使用过的、在战国时期流传最广的七种文字。 若是这个要求放在秦朝之前,自然不会有什么难度,因为当时的文人必然会将“掌握七国文字”列为首要目标,但时至如今,篆书、隶书和楷书的出现让学习文字变得更加容易,除了历史学者以外,谁还会去行复古之举,专门去学习早已淘汰的文字? 将门世家、望族子弟不会去学,苏仪这等寒门庶族更是不可能把时间浪费在、学习这种意义不大的偏门知识上。 而且,还有另一件事让苏仪略感为难。 “前辈,抄写十几万字虽说辛苦,但小生也能忍受,但九鼎山限时只有六个时辰,小生就算是掌握了书法一境的奋笔疾书之能,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抄完这么多字,您看……” 苏仪欲言又止,这老先生莫非是故意要刁难他? 老者神色不变,缓缓说道:“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苏仪翻了一个白眼。 这句话出自《论语·子路》,意思是做事不要贪快求速,也不要贪求小利;太急切求速反而达不到目的,贪求小利就办不成大事。 这句话在后世流传极广,如今却把苏仪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虽然听说过九鼎山的考验会很刁钻,但没想到竟然刁钻到这种程度,我若是不通过这个考验,就无法继续前进,但一旦接受了考验,一样无法寸进,真令人进退两难,也不知道历代先人有没有遇见这个测验……罢了,既然已经来到这里,要我回头是不可能的,即使无望到达山顶,我也要在十万阶留下自己的脚印!” 决心已定,苏仪坐到桌前,从烟海碑中取出了战国时期的古书,对照着其上的七国文字,逐字逐句地抄写三篇经文。 老者仍然平静如水,从他枯朽的面庞上瞧不出丝毫喜怒哀乐。 因为对七国文字很陌生,苏仪一开始抄写的极慢,虽然一心沉入笔下,但也仍然花费了足足四个时辰,才用秦国的大篆将《论语》抄写完毕。 离九鼎山结束还有最后一个时辰,但莫说是十五遍了,苏仪连第一遍都还没完成一半。 苏仪心里清楚的很,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抄完剩下的六遍。 “也许韩开等人遇见的是别的考验,也或许他们早已超过我,登上了更高的阶梯……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做事要有始有终,既然已经开始了考验,我就一定要将其完美结束!” 苏仪激励自我,又开始抄写接下去的《道德经》和《孙子兵法》。 在先前的抄写过程中,苏仪早已借助过目不忘之能,将秦国大篆的写法烂熟于胸,因此得以加快速度,在三个时辰内便将两本书抄完。 大篆的笔划繁琐,再加上毛笔写字慢,两万多字的内容,苏仪足足抄了十四个小时! 九鼎山的入场时限早就过了,苏仪明白他已经就此止步在了十万阶。 但苏仪很快便将心中的遗憾压了下去,甚至不去考虑自己为何还没有被传送出小世界,只是全神贯注地写字。 七国文字虽然风格迥异,但也殊途同归,有着许多相似点,因此苏仪触类旁通,用更快一倍的速度将楚国文字了然于胸。 随后苏仪抄写第二遍,这一次只花费了六个时辰。 两遍抄完,一天已过。 “虽然心神不会觉得累和饿,但重复劳作真是令人昏昏欲睡,所幸我已掌握‘枕戈待旦’,倒是可以撑一撑,只是这老先生一动不动浮在天上一整天了,跟个木雕一样,难道也不觉得困?”苏仪心中腹诽。 第三遍的时候,苏仪用更短的时间掌握了燕国文字,而且书写速度也有了一定程度的加快,只消四个时辰便将三经抄写完毕。 随后是第三、第四、第五遍……苏仪越抄越认真,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早已度过了几度宵旦。 而他对七国文字的学习和抄写速度也越来越快,以至于在用齐国文字抄写最后一遍时,竟然笔下生风,一息就能写出数十字! 常人刚刚掌握书法一境“奋笔疾书”时,也同样是一息数十字,但他们写的却是简化后的隶书和楷书,和七国文字的繁琐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苏仪写完第七遍的《道德经》最后一句,本想长长舒一口气,但发觉到自己只是一道心神时,无法吐气,只感觉一口气憋在了心里。 “抄完了?”老者平静问道。 “抄完了,请问前辈,我抄了多久?”苏仪问。 “二十六个时辰。” “也就是说足足过了两天有余啊。”苏仪发出一道无奈的叹息。 老者没有立绘苏仪的抱怨,而是看了看他堆放在一旁的抄卷。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苏仪,似是对于后者真能掌握生僻的七国文字感到惊讶。 之后,老者一挥手,四面墙壁与屋顶竟然迅速折叠起来,发出咔咔的声响,随后又转瞬间铺展开来,组成了一具比人还高的木衡。 “木衡”是天秤的早期形态,为“南阳五和圣”之一的商圣范蠡所发明,可以测重量、夺均衡,普遍运用于商贸与军旅之中。 只见老者又一挥手,八颗重达一斗的铁权跳入了木衡一端的盘子之中。 “权”就是后世的砝码,“权衡”一词,就是砝码和天秤的古称,后来也被引申出比较、审度等含义。 随后,五百多页抄卷如大雁飞舞,整齐地叠到了木衡的另一边盘子上。 苏仪咽了一口唾沫,感到略有些紧张。 所幸,八斗铁权与五百页抄卷形成了平衡,重量一致、分毫不爽。 “才高八斗,你可以继续前进了。” 老者点点头,与木衡、书桌一同消失。 苏仪这才松开了一直紧绷着的心弦,但又有一丝疑惑从心底弥漫而起。 “继续前进?我抄写了二十六个时辰,九鼎山之行不是早就结束了吗?” 苏仪疑云满面,看向山下,刹那间,他的脸色惊喜交加,变得无比精彩。 在苏仪的视野中,最快的韩开也才刚刚登上四万阶的平台而已,而一众项家子弟与韩修竹则紧随其后;苏仪很清楚地记得,他在登上十万阶平台、接受考验时,韩开才刚刚越过三万阶而已。 “若是韩开的速度一直没变的话,那从我考验开始到结束,岂不是才过了半个小时?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我花了五十二个小时抄写三经,没想到时间流逝比例竟然达到了一比一百!” 苏仪顿时受到了极大的鼓舞,接下来还有将近五个时辰时间,或许他真有机会通过所有考验,登上山巅! 苏仪毫不犹豫,转身便走。 前方的云海翻腾不止,须臾之后,一条康庄大道从云雾中跃出,直通十一万阶的平台。 苏仪继续踏上攀山之路,这一幕被山脚下的许多仕子发觉,项家一行人更是喜出望外、雀跃不已。 “快看!苏弥天通过了十万阶的考验!” “竟然如此之快?他才刚登上十万阶一刻钟而已啊!” “真当令人赞叹!对了,历史上最快通过十万阶考验的是谁?” “乃霍去病霍嫖姚也,但他当初所花的时间比苏弥天还多三成左右。” “真不愧是千古十筹、一诗弥天!苏弥天之器量与才华,岂是韩开这等庸人可以比拟的?” “胜利有望!” 项家人欢天喜地,但韩开的嘴角却涌起一丝苦涩。 他在先前一直诅咒苏仪在十万阶的考验中耗尽剩下的时间,这样他就可以稳操胜券,但他丝毫没想到,苏仪不仅没有受阻,反而又打破了一项纪录。 一丝无力感从心神中涌出,但韩开仍然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再次加快了脚步。 盏茶时间后,苏仪登上了十一万阶的平台。 那位老者又出现了,略过了打招呼的一步,直接开口道:“你已证明自己才高八斗,才学的考验三已过一,接下来是第二项考验,‘学富五车’。” “请老先生赐教。”苏仪拱手道。 老者一挥手,周围景色再次变换,苏仪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间藏书大堂之中,而中央有五辆马车。 “此次考验你只要读书即可,读完一本书,便将其放到车内;直到填满五辆车,而马拉不动,即可通过考验。”老者说。 若是苏仪有实体,必然已经流下满头大汗。(未完待续。) 第201章 《青囊书 苏仪看了看大堂中央的车子,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大的是,要用书籍来填满五辆车,必然要读上万本书;小的是,即使填满了马车,如何保证马拉不动?要知道马的力气可比常人大的多,拉一车的书完全不在话下。 “看来要达成‘马拉不动’这个条件,就必须要认认真真地将书本整齐排列到车内,不留丝毫缝隙,以此来增加重量,直接扼杀了我偷懒的想法;如果真要去读上万本书,就算是我身为将才,阅读速度得到了大幅加快,但恐怕也得花上三四天时间。”苏仪心中嘀咕。 “这‘学富五车’的考验比‘才高八斗’还要更费时,莫非是这老先生有意要消磨我的时间?如果后面的考验一直都这么费时,那我别说了登上山顶了,恐怕到达十五万阶都难。” 但考验就是考验,苏仪只能无奈地按下心中的腹诽,开始四处走动,查看周围的书架。 很快,苏仪就有了喜人的发现:大堂内的藏书非常偏门,数万本书中,几乎有一半都是苏仪没读过的书!其中甚至还有一些现世早已失传的绝学,如果离开这里,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读到。 “看来这次考验能让我有所收获!”苏仪精神一振,动力大幅提升。 随后苏仪席地而坐,优先阅读那些失佚已久的珍贵书册。 花了一个多时辰,苏仪将一本医家杂书读完,突然,他的练兵场微微抖动,竟然塑造出一本一模一样的书籍,然后被收入了烟海碑之中。 苏仪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心情雀跃不已。 然后苏仪合上书本,手中的书轻轻一颤,随后脱手而出,飞入车厢之中。 “自动排列?看来连作弊的机会都不给我,真是够严格的。”苏仪腹诽道。 又花了一个多时辰,苏仪读了几本书,毫无例外,它们全被练兵场复制了出来,成为了烟海碑的藏书之一。 读完后,苏仪掂了掂手中的书册重量,发现了一些规律。 “莫非这些书籍能随着我的理解加深而变重?若果真如此,那我就应该试着去精读这些书籍,不仅能更容易达成‘马拉不动’的条件,而且对我自己也有极大的帮助。” 打定主意,苏仪放缓了阅读速度,转而花费更多的时间去理解书中内容;他手中的书册越来越重,甚至到了最后,一本书飞入车厢时,竟然还发出了重重的敲击声。 陌生的书、新鲜的知识好似甘醇的美酒,令苏仪深深的沉醉其中,他甚至已经将时间的概念忘却,早已不知度过了几个日夜。 苏仪不知疲惫地读书,在上本书读完之后,立刻对着书架一招手。 突然,有一本极其陌生的书落到了他的手中。 “竟然是《青囊书》?!此书是最早的外科医书,可惜在华佗去世时就已失传,连华家都没能握有藏书,没想到能在九鼎山中遇见。”苏仪惊诧非常。 苏仪毫不犹豫地翻开书册,顿觉震撼非常:《青囊书》中的精华知识,让苏仪感觉自己宛若化为一个重症患者,正接受灵药的温养,生命力缓缓复苏,仿佛连心神都为之升华。 一道绿色光晕以苏仪为圆心扩散开来,但他却浑然不觉,而是在心中想到:“此书堪为经典,失传了的确可惜,我应该找个时机将此书抄写下来,然后交还给华家。” 想法落定,苏仪不再浪费时间,再次沉入知识的海洋之中。 昼夜交替,一晃而逝。 当苏仪不知第几次合上书本时,手中的书籍飞离手掌,取而代之的是老者沙哑的声音传来。 “五车已经填满,你可以停下了。” 苏仪这才回过神来,扫了眼周围还有许多未曾读过的陌生书籍,眼中竟然闪过一丝遗憾之色。 随后,老者一张嘴,无形的波动从口中争出,惊起五匹骏马;然而,任凭五匹马再如何用力,也无法拉动堆满书籍的马车分毫。 “‘学富五车’考验已通过,继续前进吧。” 老者点了点头,与周围的所有藏书一齐消失,只留下了心中抱憾的苏仪在广场上发呆。 “如果能将剩下的书全部复制到烟海碑中的话……”苏仪过了许久,才逐渐摆脱这个遗憾。 放眼看向山下,韩开、项一鸣等第一梯队的人马已经登上了七万阶。 “也就是说,我这次考验加上攀山的时间,一共花费了一个时辰左右……虽然还有将近四个时辰的富余,但也不知后面的考验会不会还是这么耗时,无论如何,我应当加快脚步。” 一边想着,苏仪一边转动脚步,前方的云海立刻破开一条道路,好似跪迎君王的甲士一般,注视着苏仪登上前往十二万阶的道路。 山脚的道路上再次发出一阵惊呼。 “苏弥天又通过一想考验!” “不错,不错,他已经得到了二阶地鼎的试举资格,在历代豪杰中也算得上是佼佼者了。” “那是自然,苏弥天能取得这种成绩根本不在话下,而且我猜测他还能登上十五万阶。” “虽然有点难,但我相信苏弥天能做到!” 主战派们对苏仪交口称赞,而主和派一些人刚准备以“这只不过是运气而已”反唇相讥,却突然发现所有主战派人士的脚步陡然加快一截,没几息便将他们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主和派众人愣住了,一干主战人士也同样瞠目结舌,在他们的眼中,十万丈高山突然下降了两成,脚下的道路骤然缩短,他们前进的速度也因此加快了两三成。 “这……”众人面面相觑,毫不掩饰自己双眼中的讶异之色。 突然,有一位中年人恍然大悟,惊喜欲狂。 “哈哈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来传闻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传闻?”周围有人问道。 “相传,每次九鼎山的第一名都能得到特殊力量的加持,每当他完美通过两次考验时,都能让其他人加快攀登速度,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原本还将信将疑,现在却不得不信了,原来加快速度是这么回事啊!” “难怪刘秀、霍去病与曹操等人的时代英杰辈出,原来都是受到了这些人的福泽。”一位老人也恍然大悟。 “咦?不对啊,这些人为何没有受到福泽?”有位青年指了指周围仍然脚步缓慢的人。 “这些人都是主和派,受到周学书的‘教化’,导致心中对苏弥天抱有芥蒂,更有甚者还想要加害苏弥天,怎可能受到后者的光环笼罩?” “原来如此,主和派的狗儿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这些人毫不掩饰自己话语中的讥讽,周围的主和派人士气的嘴唇发紫。 有一位主和派青年怨而生恨,大声吼道:“这不公平,不公平!九鼎山可不是主战派的地盘,这里是全人族的共同财富,为何福泽只有他们能享有?!我不服,我不服!” “嘿嘿,狗急跳墙,何其可笑!” “谁说这里是主战派的地盘了?你不服可以啊,你们主和派只要有一人超越苏弥天,就可以立刻夺取他的光环,前提是你们得办得到才行啊!” 两位主战派反唇相讥,使得许多同胞捧腹大笑。 主和派们顿时语噎,只得将怨恨压入心底,心中将苏仪诅咒了千百遍。 一众中立人士悄悄站到了主战派一方,心中将苏仪赞美认可了无数遍,终于得以加快速度;剩下的一些人则犹豫不决,他们很想在九鼎山取得更好的成绩,但也不想因此得罪势大的主和派,陷入了两难的抉择之中。 而受到福泽影响,项家一行人与韩修竹的速度立刻加快几成,不多时便超越了韩开。 第一梯队的名次就此产生了变化。 “哈哈,我就等着这一刻呢!苏弥天好样的!”项一鸣对苏仪的背影竖起大拇指。 “我原本估计自己只能登上十一万阶,但现在有信心多登一万!” “我也一样,等离开九鼎山之后,我一定要将苏弥天的功绩上报门主,让他大力嘉奖苏弥天!” “苏弥天带动了这一届人的前程啊!” 项家人感慨有加,项承一直沉默不语,但他的脚步也丝毫不弱于其他项家人。 项一鸣见状,微微点头,他明白项承可能早已放下了对苏仪的芥蒂,只是嘴上还不肯认输罢了。 但韩修竹转头看了眼远远被他甩在身后的韩开,心中却是叹息不止。 而韩开听见项家一行人的热烈议论,又感觉到韩修竹的目光,心中憋闷到了极点。 这抹怨气很快化为恐慌与仇恨。 “输了要自毁前程……不!这绝对不会是我!我是有可能成为豪杰的人,怎会就此倒在此地?!可恶,要不是因为有苏仪……可恶的家伙,等我赢过你,出了九鼎山之后,我一定要将你五马分尸!” 在仇恨的驱使下,韩开最后的一丝犹豫也消失殆尽,为了保全自己,他已经决心要置苏仪于死地。 …… (PS:咳咳,下一章可能会在12点后……)(未完待续。) 第202章 倒背如流,度量考验 苏仪走在路上,心绪翻飞。 “‘才高八斗’考验令我学会了书法一境‘奋笔疾书’,君子六艺之‘书’,本就是造字的技巧,后来才逐渐转变为书法,而我接触到字体的创造之源,这才令我迅速学会书艺;‘学富五车’则助我知识大涨,这个考验让我明白学海无涯,即使我有烟海碑、有减缓时间流逝的练兵场,但世间的书籍亿万,其中很多都颇具学习价值,终我一生,恐怕也无法全部读完。” “但即便如此,我也需要勤勉学习!知识是通往圣道顶端的阶梯,每一本书的学问都会成为我的基础,若是想要尽力攀登颠峰,就绝对不能懈怠。” 苏仪在心中自我激励,不多时,登上十三万阶的平台。 那老者立刻出现,说道:“才学考验之三:倒背如流,你将《三略》倒着背诵一倍,只允许错三处。” 闻言,苏仪嘴唇微颤,心想这考验真是一个比一个刁钻。 《三略》是道家黄石公所著兵书,虽然不算偏门,但高度也不及《孙吴兵法》,大多兵家仕子会将背诵理解后者作为首要任务,而对《三略》的见解就少的多。 当然,苏仪拥有过目不忘之能,早已将《三略》背的滚瓜烂熟,但要倒着背就难上千万倍。 因为人们学习的词语是固定的,若是“阴”和“阳”两字呆在一起,人脑会下意识地将其组成“阴阳”这个词语,同理,“日月”、“海洋”等词也是一样,都具有不可逆的惯性思维。 如今,苏仪在烟海碑中取出《三略》,试着在心中倒背,但还没念上两句,就错了三处。 好像察觉到了苏仪的窘境,老者又说:“欲速则不达,你可以慢慢整理语言,随时可以开始背诵。” “多谢前辈体谅。” 苏仪感怀一笑,心中又想到:“若不是九鼎山有严格的时限,我还真打算慢慢整理,但念的太快肯定会舌头打结,导致出错;我应该舍快求稳,即使会浪费一些时间,我也不能让考验出错。” 想法落定,苏仪放慢速度,在心中倒背《三略》,并借助过目不忘之能,强行将新的句子刻入脑碑之中。 《三略》虽然只有三千八百余字,加上苏仪的练兵场能减缓时间流动,但他仍然花费了盏茶时间才将倒序的此书全部记忆而下,又在心中默念一遍之后,这才提起了一些信心。 随后,苏仪开口念道:“乱不乃政,万利一去;泽慕乃人,百利……” 苏仪刚一出口,竟然形成雷霆雄音,从他所在的位置向山脚滚落而下。 倒背的《三略》拥入众人的耳际,让他们呆若木鸡。 “先不说苏弥天的声音为何会传到这里来,但他念的这是什么书?” “老朽自以为阅书无数,然而对苏仪所念之文竟毫无印象,看来是我的学识还不够。” “背诵冷门的书籍,这就是十万阶以后的考验?” “不,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苏仪的念诵声还在继续,许多学识渊博之人越听,双眸就变得越加明亮。 项家一行人最先反应过来,神色极为精彩。 “哇!竟然是倒背《三略》,这简直是故意刁难人啊!” “我记得家族志中记载的、往年的九鼎山考验没有这么难吧?才学的考验最多也就让你背诵一下不冷不热的那些书籍,而且字都很少。” “今年变难了?这是为何?” “也许是九鼎山积蓄了一百多年的能量,如今一朝能量喷涌,考验自然会变难一些。”项一鸣猜测道。 “希望那位‘老前辈’能放我们一马啊!” 苏仪已经背完一半,不疏一字。 韩开的心中涌起一丝莫名的无力感,一把将他拖入了绝望的深渊,凭心而论,若是换成他,绝对无法倒背《三略》,但苏仪却是倒背如流、行云流水! “莫非我真不如苏仪……”韩开神色恍惚。 正在众人热议间,苏仪的念诵速度竟然越来越快,念到最后几百字,他甚至一息之内就能吐出二三十个字,俨然就是口才一境“絮语连珠”的能力! 仅仅是盏茶时间过后,苏仪已将《三略》全篇倒背完成,竟然无一错漏,为这场考验交上了完美的答卷。 老者空洞的双瞳闪过一丝异彩,但很快便恢复了木雕脸。 “才学三测全部通过,接下来还有度量、欲望与志向的考验,继续前进吧。”老者说罢,消失在原地。 经过三场考验后,苏仪心境稳了许多,即使明知自己完美通过了考验、顺便还取得了口才一境之能,他也不娇不狂、不谦不卑,一脸平静地抬步前进。 顷刻间,前方的云海再次让出一条道路,直通十五万阶的平台。 见状,苏仪心想:“才学的考验有三项,但度量、欲望和志向的考验貌似只有各一项,也不知是要证明才学比较难,还是另外三项的考验更加精辟独特?算了,到了十五万阶,一切真相大白。” 苏仪踏上了前往十五万阶的台阶,一马当先;与此同时,韩修竹与项家一行人已经越过九万阶的一半,而韩开却仍然在八万阶左右徘徊。 在苏仪即将到达十五万阶时,项家一行人终于是站在了十万阶平台上,韩修竹紧随其后。 那位老者适时出现在此处,说道:“欲攀高峰,先通测验,组成器量四者,我先考你们‘才高八斗’。” 众人连连点头,就见周围景色风云变幻,一间大堂闯入了视野之中。 老者伫立在前方,十几张桌椅在他面前整齐排列。 “你们用七国文字,将《论语》、《道德经》与《孙子兵法》分别抄写一遍,才高八斗,你们每人只要达到四斗即可通过考验。”老者仍然是面无表情说道。 众人闻言松了一口气,纷纷嘀咕:“还好跟往年的考验一模一样,先前苏弥天倒背《三略》真让我吓了一跳,也许是他出现什么意外了吧?” 众人猜的没错,苏仪的情况的确是有点反常:原本‘才高八斗’的考验、只不过要求达到四斗即可,但苏仪却被要求得到满分。 虽说如此,但苏仪仍然完美通过考验。 韩修竹与项家一行人一同入座,要达到四斗,就必须精通七国中的三国文字、再粗通另一国文字即可;他们在平日里努力学习自己擅长的四国文字,就是为了能通过这场考验。 所有人屏息提笔,挥学成墨。 就在项家众人开始答题时,苏仪已经登上十五万阶。 先前那位老者又出现了,说道:“吃苦耐劳、忍责受难,证明尔之度量。” 苏仪点头,他早已做好心理准备。 言落,老者一挥手,苏仪的眼中陡然闪过无数景象,同时有大量的讯息如百川汇流,争相涌入脑海之中。 苏仪迅速处理获得的讯息,仔细看着眼前的每一幕。 某朝末年,天下大乱,群雄割据,僭帝并起,而苏仪的身份是一位平北将军、兼鄱阳湖节度使,能征善战、有勇有谋,效命于江南叶国,然而这个国家的皇帝极好武力,连年征讨他国,妄图称霸天下,苏仪与一干忠臣屡次劝谏不成,反而遭到诬告而下狱。 在狱中,苏仪受尽了严酷的刑罚与政敌的嘲弄,本已心如死灰之际,边境却传来了敌国入侵的消息。 叶国已无能用之将,皇帝不得以之下启用狱中的苏仪,令其领兵征讨来敌,戴罪立功。 苏仪心中仅剩的一丝爱国之心让他接下了重担,但正在他与敌人激战之际,却又遭到了政敌的弹劾,被扣上了与敌私通的罪名,皇帝一怒之下,将苏仪的职务罢免。 苏仪心如乱麻,奉旨退兵,却又遭敌军连夜追击。 手下将士死伤惨重,苏仪仅以身免,逃入一间山村中。 原本苏仪听说这里民风淳朴,民众温良俭让,然而他们在见到苏仪的铠甲制式时,神色激愤到好似苏仪杀了他们的父母子女。 “叶国的狗官!滚出去!离开这间村子!” “你知不知道,连年的战争导致赋税加重,我们已经快活不下去了!” “那狗皇帝从不知道体恤民情,你们这些狗官也一样!” 苏仪还没踏入村子,就已经被乱棍赶了出去,心中略感悲哀之际,却又遭到追兵围堵,再次沦为阶下囚。 敌国军队掠夺了周边地区后撤军,在路上,苏仪受到了连番拷打。 敌人的目的就是从他的嘴中撬出叶国的情报,但苏仪宁死不屈、节烈为国,即使命悬一线,也不曾将国家机密泄露分毫。 敌军无奈,又想出了另外一个阴招:在苏仪的眼前,将他部下的将士一个个活剐! 见到无数战友在眼前哀嚎着死去,苏仪肝肠寸断,仇恨之火熊熊燃烧,心神因此而激荡不止,几乎要消散于天地之间。 苏仪心里很明白,一旦他无法挺过这一关,导致心神消散,那他的九鼎山之旅必然会就此终结,止步在十五万阶。(未完待续。) 第203章 直如弦,曲如钩 虽然很明白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但一丝丝痛楚仍然在苏仪的心中游荡。 “这考验果然可怕,虽然只是一道幻境,但这几年的一幕幕却是这般真实;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为人臣子之热血忠心、以及对君主昏庸的哀切,甚至于,那被佞臣陷害的恨意、被家国百姓驱逐的悲哀、被敌军俘虏的屈辱、以及战友在眼前惨死的伤痛,都是如此刻骨铭心,在我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若是常人接受这种考验,必然会忍无可忍而心志崩溃,但我经历过南柯一梦中的巨大苦难,眼前的小小磨难却是相形见绌,不足挂齿!既然是成心要考验我,那我就一定要向世人证明自己的度量几何!” 苏仪坚定了意志,强行将胸中翻滚的悲痛怒火压了下去,默默忍受着敌军的苛责。 这场意志的较量,苏仪获得了暂时的胜利。 敌将已经对苏仪提不起劲来了,但却又不敢私下杀死他;军队回到敌国的都城,苏仪被交由刑部发落。 苏仪再次回到了阴森的大牢,皇帝偶尔会遣人来劝降,但苏仪拒不从命。 但很奇怪的是,苏仪的食宿条件却在逐日改善。 随后画面一转,十数年已过,某一天,苏仪在牢中接到消息:天下已经一统,中原与江南各地的纷争已经趋于平静,同时他受到了皇帝的召见。 苏仪整理衣装,来到大殿。 “朕久闻苏将军乃天下贤士,你尽忠为国、英勇不屈的气节令人激赏,然而叶国已灭,你已无需死守节义;如今天下方定,内有贼寇作乱,外有草蛮逼近,你何不思报效国家,为天下苍生、为黎明百姓尽忠尽勇?”皇帝微笑道。 “陛下言重了,败军之将不足言勇,您既然能一统天下,大才可见,也必有贤臣能将辅佐,何须拘泥于罪臣一介败将?另,《庄子》有言:‘夫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如今罪臣报国之心已死,纵有些许薄才也已无心发挥,望陛下见谅,赐罪臣一死罢!”苏仪平静说道。 “朕爱才如命,怎会赐死苏将军?你且回忆,在狱中这些年,朕可有怠慢过你?” “陛下大恩,罪臣不胜惶恐。” “既然知恩,何不图报?莫非,苏将军心中仍留有故国之忠?” 苏仪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闭上眼,仔细回忆着他在幻境中所经历的每一幕,情至深处,才开口念道: 直弦不似曲如钩,自古圣贤多被囚。 命有死时名不死,身无忧处道还忧。 可怜杜宇空流血,惟愿严颜便斫头。 结束长编犹在此,灶间婢子见人羞。 此诗是南宋文天祥在被元兵俘虏之后所作之诗,全诗四句,第一句便借用了《后汉书》中的典故;汉末童谣有云:“直如弦,死道边;曲如钩,反封侯”,大致意思是:性格如弓弦般耿直的人,大多沦落天涯、曝死街边;但那些心术不正、趋炎附势的人反倒封侯拜相,享尽荣华富贵。 但这句诗却并非自嘲“直如弦”毫无意义,而是以“自古圣贤多被囚”来痛斥、反讽那些“曲如钩”的小人:即使你们封侯拜相,也无法像历代圣贤一般流芳青史,只因为“命有死时名不死,身无忧处道还忧”! 生命虽然会有终结的一天,但声名会随着史册悠远流传,即使封侯拜相,已无身家之忧,但行路不正,又能为后代做出什么榜样呢? 这两句,侧面表达了诗人“直如弦”的自豪,而弦如脊梁,无论受到多大的外力拉扯打击,弓弦都会永远恢复正直,而脊梁永不断。 最后两句则引用了两则典故。 商朝末年,鱼凫王杜宇帮助周武王伐纣,之后在巴蜀地区建立古蜀国,号为望帝;杜宇此人精明强干、尽心为民,极得百姓的的景仰与尊重。 但巴蜀是一块盆地,四面环山,每当江河泛滥就会洪水横流,杜宇竭尽所能、筑堤开坝,又亲率百姓到高山中避难,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每年的洪水依旧泛滥,民不聊生。 后来有一位名为鳖灵的贤者到来,担任蜀相,花费数年的时间开凿巫山,疏导江河,终于从根本上治理了水患;因为感其功德,杜宇便遵循传统,将帝位禅让给鳖灵。 杜宇退位后,过起了闲居的生活,但没想到不久之后,民间竟然传言说:杜宇之所以会禅让帝位,是因为他趁着鳖灵治水时与后者的妻子私通,之后被拆穿,才羞愧让位。 杜宇听闻后,气急攻心,又兼老年体弱,很快一病不起,还没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就饮恨而终;随后杜宇的魂魄化为飞鸟,昼夜鸣叫,声音哀切,蜀地人民回忆起杜宇曾经的功德,心中同悲,便将这种鸟称为“杜鹃”或“杜宇”,后世之人也用“子规啼血”的传说来表达冤屈与哀痛。 而严颜的故事更是家喻户晓:当初刘备为取西蜀而进攻江州,张飞战胜严颜,问后者为何不投降,严颜义正词严道:“你们侵犯我江州的行为无礼无义,如今我军战败,只有断头将军,没有投降的将军。” 张飞大怒,让属下押严颜去账外砍头,但后者面色不变说道:“砍头便砍,何须发怒?” 张飞敬佩严颜的勇气,这才释放了他。 而诗人借这两则典故来表达自己的志向:绝不像杜宇那般,将冤名留到后世,宁可效仿严颜慷慨赴死! 苏仪的隐语便是:若是此刻投降,自然可以苟全性命,但后世的人会怎样看待我? 皇帝也听出了苏仪的弦外之音,不得不感叹苏仪的大节大义。 “苏将军自比严颜,朕岂能输之?张飞释严颜,令双方赢得千古美名,而朕如今释放将军,令你革履还乡,颐养终老罢!” 这一道口谕,令苏仪重获自由。 苏仪辗转回到家乡,却早已物是人非。 望着完全陌生的故乡街道,苏仪满腹狐疑。 “这剧本不对啊!按理来说,我已经通过了最大的难关,为何还是没能通过考验?” …… (PS:先向各位战友道一声抱歉,晚上这章改了删,删了改,平白浪费了五六个小时,直到现在才码出比较满意的一章,尴尬,不多解释,明天尽量三更,争取四更补偿)(未完待续。) 第204章 安得广厦千万间 苏仪在街上信步行走,一边在人潮之中穿梭,一边在心中苦思冥想。 “所谓的‘度量’,其实就是一个人的忍耐力与容忍极限,《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而俗话也有云:忍常人所不能忍,方才能成常人所不能成,韩信能忍胯下之辱才成就‘兵仙’美名,伍子胥草间求活才能三年归报杀父仇,并亲眼见证兵圣之威……” “既然是度量的考验,不出意外的话,只要忍过所有磨难而不移本心,应该就能通过考验;无论成功或失败,这幻境肯定会就此结束,如今幻境还在延续,难道我这十几年来经历的苦难,还不算是终点?之后还有什么苦难能比前者更加艰辛?” 苏仪想起他在幻境中度过的十几年经历,由于幻境的特殊力量,这十几年时间其实不过是弹指一瞬间而已,如同走马观花。 尤其奇特的地方是,苏仪对自己历经的生活场景的记忆十分模糊,并没有积累太多生活阅历;但他被折磨的那一幕幕却是被铭记于心、每一丝痛苦的感觉游荡在心海之中,记忆犹新。 但苏仪挺了过来,面对磨难而面不改色,面对死亡而慷慨就义,他不知道,究竟还要忍过多大的苦才能算是证明自己的度量? 苏仪想起了一些疑点。 “按理来说,自国百姓就算再怎么憎恨官僚,也不可能当真胆大到拿棍棒驱逐后者;敌国皇帝的‘爱才’是真,但也惧怕‘苏将军’的才能,否则不可能将我丢在牢中十几年,直到战争结束、一统天下之后才召见我,他不舍得杀我,却也不敢放我走……对于皇帝的询问,我是否答错了?亦或者是其他一些没能发现的因素,导致这幻境仍然无法终结?” “也罢,就让我继续在这幻境中生活下去,看看前路究竟还有什么坎坷等待我去跨越!” 苏仪坚定了自己的意志,与此同时,九鼎山中,已经有几人结束了十万阶的考验。 老者在用木衡量过每个人的抄卷之后,几人欢喜几人愁。 项一鸣、项承与韩修竹都达到了四斗,而那位十二三岁的少年也在合格者之列,其他几位就不是那么幸运了。 “合格者继续前进,未成者就地举鼎。”老者平淡说罢,即刻消失。 一位项家青年立刻唉声叹气道:“唉,我原以为自己能攀上十二万阶的,结果却一时失误,只得三斗。” “一鸣哥,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苏弥天是自家人不打紧,但你们可别输给韩开啊!” “嗯,我会努力为项家争光,一飞,走了。”项一鸣点头说道,并向那位小少年招了招手。 “好!”项一飞立刻跟上。 韩修竹轻咳两声,对留在十万阶的几人说道:“几位同窗,小开也许很快就会结束考验,若是你们与他碰面,请尽量不要为难他。” “虽然我看韩开这人极为不顺眼,但看在修竹兄的面子上,我会给他一分薄面的。” 另一人也附和道:“放心吧,我们本来就不想理会……咳咳,我们不会为难他的。” 韩修竹苦笑一声,也转身跟上了项一鸣的步伐。 项一鸣一边爬山,一边望向十五万阶的方向,眉宇间掠过一丝忧虑之色。 “也不知苏弥天能否通过第四项考验,若是他能成功,则福泽再上一层,对在场的所有主战派人士帮助巨大。”项一鸣喃喃道。 “哥,我记得前面三项是才学的考验,后面三项则是欲望、志向与度量的随机考验?”项一飞问道。 “是这样,所以我有信心达到十五万阶,之后就不确定了;可苏弥天没有项家人的优势,却仍然遥遥领先我等,真可谓是天顾英才。”项一鸣感慨道。 一直沉默的项承开口了。 “我听说那负责出题的老头子狡猾的很,越是有才华的人,他就越要出难题来考这人,指不定要怎么刁难苏仪。”项承撇嘴说道。 “不得无礼!那位老、老前辈是我项门先祖敬重之人,怎能用这种口气去评论他!”项一鸣低声骂道。 “你怕被那老头子听到,我可不怕,而且我只是道出事实罢了,听说当初咱们项家有位先辈,原本有登顶之器量,但在十五万阶的时候受到那老头子的刁难,说是考验欲望,结果却只是幌子,暗中隐藏着度量考验,真是狡猾透顶;若不是那位先辈受到刁难,怎会止步于十五万阶?” 听到两人的对话,韩修竹忧心忡忡。 “希望那老前辈不会太过刁难苏弥天,否则这样一位大才止步十五万阶,着实是人族的损失。”韩修竹默默祈祷道。 苏仪仍然迷失在幻境之中,他在其中已经度过几十年岁月。 在被释放之后,苏仪在一处乡间的江边盖起一座茅草屋,就此定居,以垂钓耕种为生。 寒暑轮替,春秋更转。 这几十年时光过的如此缓慢,然而苏仪所等待的“更艰难的磨难”并没有到来,那出题的老者仿佛已经将他遗忘在了时光长河之中。 无情的岁月剥夺了苏仪的青春,掐灭了苏仪的希望之火。 他已经垂垂老去,满头花白,腿脚无力,不得不依靠拐杖行走。 苏仪明白,等到自己在幻境中永远合上眼的那时,就是他考验失败的那一刻。 每每想到这个,苏仪就感觉心境越加焦虑一分,即使以他的淡定性格,面对这种永远都看不到尽头的道路时,也不免的心急如焚。 焦虑的火焰在他的心中熊熊燃烧,比任何鞭笞与拷打都更加折磨人心。 苏仪越是焦急,时间的流逝就变得更加缓慢。 到了后来,苏仪已经难以分辨,他与苏诗儿所经历的日常生活,与他在幻境中度过的几十年磨难,究竟哪个才是“现实”了。 “莫非我的九鼎山之行当真要止步于此?”苏仪感到极为不甘。 所幸,在这些难熬的岁月中,苏仪除了垂钓与耕作以外,还有些不错的消遣,那便是不定时地开设短期私学,为南村中的孩童们做启蒙教育。 苏仪也因此获得了许多为人师的经验。 而更让苏仪感到欣慰的是,他所教授的学生中,有一位极为好学的穷人家少年,即使是停学时期,后者也会时不时地跑来江边,向他请教不懂的问题。 苏仪也耐心为他解答。 八月的一天,这少年再次拜访,问道:“先生,我听村里的长辈说过您年轻时所遭受的种种磨难,心中越加钦佩,难怪村里的大家都这么敬重您!只是学生有一事不明,还请先生赐教。” “你且说说看。”苏仪微笑道。 “先生曾举先贤之例子来教导我们修心养性,您曾言:韩信若不能忍胯下之辱,则无后世的兵仙;伍子胥为报父仇,一路乞讨方才逃到吴国;司马迁为了让《史记》问世,不惜忍受大辟之刑;勾践卧薪尝胆,成就复国伟业;其余重耳、卞和、孙膑、文王等人,不外乎忍辱负重,方才能成就千史伟业,却不知先生您忍苦耐痛,却又是为了什么大目标呢?” 少年诚恳请教,这一番话语投入苏仪的心湖中,却激起了百丈巨浪。 是啊,苏仪屡屡用这些先贤的事迹激励自我、教育他人,他自己却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因素:他忍辱负重,究竟是为了什么? 没有目的的忍辱负重,究竟有什么意义? “当局者迷”果真是一个神奇的概念,苏仪时至如今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他在这场考验中所欠缺的,就是一个“目标”啊! 仿佛是天公配合苏仪的心情一般,屋外陡然间电闪雷鸣,大雨滂沱,少年一时回不了家,便早早在苏仪的草屋中睡下。 苏仪独自坐在门前思考,时至黄昏时,雷雨渐消,不久后却狂风大作,卷走屋顶的大片茅草。 苏仪的思绪被打断,正想去收回茅草时,却突然见到一群野孩子嘻嘻闹闹地出现,恶作剧地将茅草抱走,还对他大作鬼脸;苏仪此刻年老,腿脚不便,无论如何都赶不上这群孩子,只能大声喝止,然而却毫无用处。 苏仪叹息着回到门前。 入夜,风雨复来,家中漏雨,苏仪哀叹着,将屋顶的茅草拢了拢,以不至于滴到那少年;斜眼一看,那少年正巧蹬了蹬被子,竟然把原本就破旧的被子踢破了一个洞。 苏仪感叹生活的艰苦,心中却是有了些许明悟。 第二天,那少年早早醒来,苏仪对他说:“你昨夜所问,我已经总结了答案,你可愿一听?” “请先生赐教。”少年拱手道。 “我之所以忍辱负重,目标十分简单。” 话音落下,苏仪抬眼望向雨后的清阳碧天,念出了诗圣杜甫的经典诗作: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飞渡江洒江郊,高者挂罥长林梢,下者飘转沉塘坳。 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公然抱茅入竹去。唇焦口燥呼不得,归来倚杖自叹息。 俄顷风定云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布衾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未完待续。) 第205章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苏仪刚开口,幻境的空间就陡然一震。 随后,苏仪每念出一个字时,他的身躯就挺拔一分,面容也随之重焕青春;而反之,身旁那位少年的身形却是越发佝偻,一道道皱纹迅速爬上了他的脸颊,原本乌黑的瞳孔也逐渐涣散。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不正符合苏仪不久前刚刚立下的“为万世开太平”这个目标吗? 时至如今,幻境中的“苏将军”有了“大庇寒士”的目标,他所忍受的苦难也终于有了意义;“苏将军”也许并未实现他的理想和抱负,但他的名字、他节烈不屈的事迹终将载入史册,会有无数后人替他完成这个目标,而他的使命,就此终结。 苏仪所念的每一个字,都好似化为一柄重锤,轰然敲击着这片空间的障壁。 直到最后一个字吐出时,幻境终于消散,苏仪又回到了十五万阶的平台。 苏仪又恢复了青春,回到了少年时。 而反观那位少年,竟然化为了出题的老人。 一瞬间,两人的身份为之一转,苏仪立刻悟出了许多,深深作揖道:“多谢前辈指点,否则小生可能永远迷失在幻境之中,直至死去也无法完成考验。” “无需介怀,即使我不提醒,你最终也能悟出这些,幻境中数十年,其实也不过是两个时辰罢了,能在这般短暂的时间内悟透一切,足以证明你的悟性;此刻考验已过,继续前进吧。” 见老者点头,又打算消失,苏仪连忙开口。 “请问前辈,这场幻境,其实并非度量的考验,而是在考我‘志向’吧?”苏仪试探性地问道。 老者笑而不语,他的身形逐渐淡化,很快消失在天地之间。 苏仪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眼眸中有智慧之光闪动。 练兵场中,智之军心的光芒更盛几分,竟隐隐有突破到二境的前兆。 “这场幻境教会我如何虚中求实、辨明真相,是弥足珍贵的经验。不过这老前辈可真是狡猾,把志向的考验隐藏在了度量考验的表象之中,而且还一点提示都没有,竟然将我骗了‘几十年’……当然,也得感谢杜甫的这首诗。” 苏仪心想着,又扫了一眼平台中央的一口流光异彩的青铜鼎:五阶地鼎的高度已经超过苏仪身高一倍有余,若是放在现实,必然重达万斤,即使是豪杰也难以扛动,也不知能储存多少能量? 但这个疑问仅仅是一闪而过,就被苏仪掐灭在心中,因为,他还有更大的目标! 不再犹豫,苏仪迈步走向云海,后者好似沸腾一般蒸发,让出了一条直通十七万阶的道路。 苏仪踏上阶梯时,山脚下的沸腾欢呼推动着他的背脊。 “苏弥天通过考验了,第四道!”有位青年满面涨红,指着苏仪的背影喊道。 话音刚落,苏仪的光环更强一分。 在所有主战派、所有苏仪的支持者的眼中,泰山再次矮了一大截,他们脚下的道路骤然缩短,前进速度更添三成有余! 仅仅是十息时间,最末尾的主战人士,已经将最前方的主和派甩在了身后。 攀山的四个梯队再次发生了变化,当先的韩修竹与项家一行人已经到达十一万阶,最快的主战人士也攀上了八九万阶,而稍慢一些的主战派则落在了第三梯队,但也已经攀上六七万阶。 而第四梯队,几乎全都是主和派,只有少数几人能赶上主战派的脚步。 严预第一个出发,然而此刻却落在了最末尾,连登上一万阶都遥遥无期。 严预见到自己被越甩越远,不禁气的嘴唇发紫,其余主和派人士也纷纷扬起苦涩的笑容。 主战派的热议不断拥入他们的耳中。 “哈哈哈!原本我只能登三万阶,如今登上六万阶都没问题,甚至七万阶都有可能!” “我也一样,这都得感谢苏弥天啊!” “我回家以后,一定要给苏弥天立长生牌位,感谢他给我的福泽!” “长生牌位哪够?我一定要给他建立庙宇,记载他的一切功德,让所有人都来顶礼膜拜!” “哈哈,好主意,好主意!” “如今还剩两个时辰不到,也不知苏弥天能否闯过剩下的两道考验?” “能登顶二十万阶、并一窥九鼎真容的人屈指可数,虽然很难,但如果是苏弥天的话,也许真能做到。” “我相信他!” 项一鸣一行人刚刚登上十一万阶,抬眼看到苏仪已经通过考验,神色雀跃不已。 这时,那名老者再次出现,面无表情道:“才学考验之二:学富五车……你们只要填满三车即可。” 几人都松了一口气,学富五车只考验阅读速度和理解能力,几乎没有失败的可能,但这考验极其耗时,能否尽量完成这个考验,就是攀登更高峰的先决条件。 只是,他们万万没能想到,苏仪仍然被要求填满五车,而且交上了完美的答卷。 韩开还未能通过“才高八斗”的考验。 苏仪又花费一刻钟左右,来到十七万阶的平台。 这次,那位老者并没有出现,苏仪不由分说地被丢进了幻境之中。 在幻境中,苏仪坐拥天下,四海景从,攀上了权利的最高峰。 而他坐在玉雕金漆的王座上,周围拥着上千名美人,全都是从天下各地精心挑选出来的美女,等待着他的宠幸。 富丽堂皇的大殿由真金砌成,四周的角落堆满了财宝,即使再怎么挥霍,一百辈子都花不光。 眼前,来朝贡的属国使者络绎不绝,他们为苏仪带来各种绝世珍宝,每一样,都足以买下一座城池、甚至是一州之地! 一位绝美的佳人正在喂他琼脂玉酿,甘美非常。 而他的寿命永无止境,可以享受到世界的尽头,没有秦始皇的遗憾。 权利、金钱、美人、珍宝、美酒、永生……世间一切欲望的根源全都被苏仪握在了手中! 大丈夫生而如此,夫复何求? 但苏仪还没来得及陶醉,便听得一道雄音降下,侵入他的心神之中。 “在欲望之前保持理智,证明尔之器量。” 苏仪面色一凛,立刻明白过来:“欲望”的考验,并不是证明自己的欲望有多强烈,而是要证明,即使自己欲望蓬勃,也绝不会被它所吞噬! 同时他也明白,欲望会随着人心变高而逐步增大,它是一柄双刃剑,是人族进步的最大动力、同时也是前往堕落深渊的入口;人心越高,就越难以在欲望面前维持自我,历史上正是有无数明君贤臣、晚年在欲望的趋势下,做出了许多昏庸无道的事情。 是被欲望淹没,还是掌握欲望,将其化为自己的动力?成败在此一举。 苏仪正打算思考应付之策,脑海中却浮现出苏诗儿的面庞,浮现出与她共同度过无数寒暑的狭窄房间、以及他们两人在素水县的第一个家。 骤然间,眼前的金钱与美女、永生与权利,一切欲望都被这阵思念的浪潮冲垮,瞬息便消失无踪。 苏仪的双脚又踩上了坚实的平台。 “美酒佳人,过眼云烟,终会枯老;长生虽好,无你相伴,便成寂寥。”苏仪摇头,低声喃喃道。 那位老者立刻出现,神色似乎有些错愕。 “你为何能这般迅速通过欲望考验?”老者严厉问道。 苏仪心想,就算是说出他与苏诗儿的羁绊,恐怕也难以让人信服。 于是苏仪便引用了林则徐的一幅自勉对联,开口回答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这句话的意思是:大海可以容纳千百条江川,这般广阔的胸怀才是它最伟大的地方;而悬崖峭壁能够直立千丈,是因为它“无欲”,才能不向四方倾倒。 但世间没人能做到无欲无求,“无欲”并非是没有欲望,而是能将欲望完美掌控,将其化为正面的动力,推动自己前进的脚步,才是“无欲”的最高境界。 苏仪引用了这副家喻户晓的自勉联,虽然没有正面回答老者,但却已经回答了一切。 老者空洞的双眼中似是首次闪过了一丝光华。 “不错,你的确有资格登顶,最后一项考验在等着你,上来吧。”老者赞许般地点头,之后消失在原地。 随后,云海剧烈翻滚,向两边排开,通往二十万阶的道路已然畅通无阻,苏仪的面前,只剩下最后一个阻碍! 看着苏仪眨眼间就通过了十七万阶的考验,山脚、山腰上的所有人都沉默了,心中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如果谁以后说苏弥天简直是个妖孽,我一定要摔他一巴掌:这不是废话吗!” 项一鸣等人正在接受考验,但若是让他们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激动地跳起来。 但恰巧的是,这一幕却被刚刚结束了“才高八斗”考验的韩开收入眼帘,他的面容苦涩,心中早已被绝望所充斥,唯一支持他继续前进的,只剩下最后一丝击败苏仪的渴望。 苏仪又花费一刻钟登上山巅,眼前似是有一尊高达百丈的庞然大物,正被云海所笼罩着,无法窥见其真容。 那位老者立刻出现,这次,他并没有提出考验,而是问了一个问题。 “站在山巅张望四周,你有什么看法?”(未完待续。) 第206章 一览众山小! “前辈,这莫非就是真正的度量考验?未免也太简单了。”苏仪扬起一抹莫名的笑容。 “不简单。”老者也微笑摇头,说道,“历来达到二十万阶的人有很多,但只有极少一部分人能够进入前方,一窥九鼎真容。” 苏仪神色变得凝重:虽说考验的内容只是让他表达对周围景色的看法,但既然是有关于“度量”的考验,那这“看法”就必须要和度量挂上钩。 “容小生仔细看看。”苏仪说道,老者点了点头。 苏仪放眼望向四周,将九鼎山的景色一览无遗:环绕着泰山的四周,连绵的山海滔滔不绝、一望无际,但没有任何一座山峰可以与泰山比肩,后者仿若鹤立鸡群、独立于世;阳光照射在泰山的东面,金光堂皇,但背面却是阴翳暗沉,形成了两种极端。 如棉被般的云层披在群山之上,翩翩归鸟在云海之中畅游……见到这等波澜壮阔之景,苏仪的胸中豪情横生。 情不自禁之下,苏仪开口朗诵道:“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此句一出,立刻化为万丈雄音,在每位仕子的心神中滚滚回荡。 所有人、无论主战亦或是主和,无论是敬慕或是憎恨苏仪,全都扬起头来,看向山巅,面露痴迷之色。 韩开正走在台阶上,听到此句,竟然膝盖一弯,差点没跪倒在地。 而这一句,也同时化为百丈长宽的金色大字,就这般悬浮在了天空中,展开了凌云的天幕,所有人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苏仪又念出两句:“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 山下,许多仕子都痴痴地望着天空中的三行大字,感受着回荡在体内的雄奇声音,竟然隐隐为之沉迷。 但也有许多人回过神来,热议不止。 “苏弥天这是在描写泰山的景色?” “老夫倒是能听出其中含义,这三句融汇了泰山的千钟美景,竟隐隐有拾级而上的豪迈之情,若是第四句能扬起气氛,必然能成千载雄诗。”一位老者抚须赞叹。 “别说了,苏弥天又开口了!” “快听听他的第四句如何!”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苏仪又念出最后一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泰山上下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随后又爆发出冲天的喝彩声来,好似滚滚雷霆在山间奔跑。 项一鸣与韩修竹二人刚结束了“学富五车”的考验,恰巧听到这句。 前者一个踉跄,几欲被此句中蕴含的雄浑气势压倒在地,而韩修竹望着天空中的全篇诗作,展露出了他这辈子以来最为震撼的表情来。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此、此乃千古绝句啊!若是恩师能得见这篇诗作,必将感动涕零!”韩修竹情不自禁地喃喃道。 突然,两人的耳边传来一阵“咔咔”的碎裂声响。 两人回头望去,韩开已经登上了十一万阶的平台,但当他听见此句时,竟然跪倒在地,好似无法忍受这诗中的磅礴伟力。 而他的心神,宛若遭到重锤敲击的瓷器一般,正缓缓裂开。 绝望之色填满了韩开的双眼,他能凭借小手段小伎俩与苏仪较量,但却无论如何都写不出这等大气魄大雄心之诗作。 这一场赌局,韩开彻底败了,虽然心中隐隐有所不甘,但竟然无法对苏仪生出任何不服气的想法来。 “我,不如苏仪……” 韩开的话语在山间回荡,而他的心神也应声消散,主动离开了九鼎山。 项一鸣与韩修竹两人默然不语,他们都明白,韩开的前程将就此止步于此,而即使苏仪宽恕了他,他的颓废与自疑心已经达到了巅峰,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凝聚任何军心。 山巅之上。 苏仪站在此处,负手而立;他的身躯在众人的眼中伟岸到了极点,仿佛天地万物都只能被他所俯视。 身后,那位老者闭上双眼,细细品味,须臾之后,方才微微点头。 “此诗,作何名字?”老者问。 “《望岳》是也。” “望岳?不错,不错,你的度量考验已经合格,九鼎在等待着你,进去吧。” 话音落下,老者消失不见,而前方的云海开出一道小门,正巧能容纳一人进入。 苏仪走向云门,心中思忖道:“所谓‘度量’的解释有很多,可以理解为忍耐力,但也可理解为包容力,正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若是没有广阔的胸襟、与雄浑的气魄,万万无法写出这首杜甫所作之《望岳》;‘齐鲁青未了’的壮阔,与‘一览众山小’的雄心与度量,配合此情此景、与此番考验,不得不说是绝配耳。” 苏仪步入云海之中,瞬间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慑。 映入眼帘的是一尊高达百丈的巨鼎,苏仪站在它的脚下,宛如蚂蚁在仰望巨人。 唯一能盖过它的,唯有苏仪的万丈豪情。 这尊巨鼎最为奇特之处,就是它明明伫立于此,没有产生任何改变,但映入苏仪眼帘之时,它的样貌却在不断变化,偶尔化为方方正正的金鼎、又有时会转变为圆滚滚的青铜双耳鼎……几乎没有常驻的形态,巨鼎仿佛永生永世都处于这种变换形态的过程之中。 而苏仪仔细记忆,发现这尊巨鼎一共有九种形态。 “原来,这便是九鼎的真容?!” 苏仪感到极为震撼,发觉自己的心神都好似受到了牵引,正情不自禁地朝着巨鼎走去…… 项家,一间密室之中,项华容与一众长老围坐在四周,他们的中央有一座一丈多高的山峰,其上云雾袅袅、峭壁铮铮,正是微缩版的九鼎山。 他们的心神投入其中,通过这个“媒介”注视着九鼎山的每一个角落。 当听到苏仪所作之《望岳》时,所有人神色一震。 “好一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此句之中所蕴含的敢于攀登、俯视一切的雄心与气概,纵是我辈也难以企及!” “是也,仅此一句,苏弥天该当此届第一。” “何止是此届第一,我觉得称他为历代第一都不为过!” 众人对《望岳》的最后一句热议不止,项华容却抚须而笑,缓缓摇头。 “你们都只注意‘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却不曾想,第一句才是全诗巅峰之笔,‘齐鲁青未了’五字,已道尽泰山之雄伟,无需后三句矣。”项华容说道。 “门主此言,莫非是说此诗妙在开篇,而后三句不称?” “是也,泰山之南为鲁国,泰山之北为齐国,诗人并不学谢灵运的《泰山吟》那样用‘崔崒刺云天’、来直白地描述泰山之高之伟,而是别出心裁地写出了两国居民的体验,以距离来烘托高度:即使是站在齐鲁两大国的边境,仍然能远远地望见横卧在那里的泰山……你们试想想这是何等景象?” 在场所有人都沉入了想象之中,兵锋大陆幅员辽阔,而齐鲁两国的南北边境少说也有数千里,站在这两处还能望到泰山……后者究竟有多高? 仅仅是略一想象,五岳之首、有“岱宗”称号的泰山之雄阔便跃然于脑海之中,众人顿时为之惊叹。 “我生平阅泰山诗作无数,竟无一首可以比得过‘齐鲁青未了’此句!” “没错,《望岳》首句当真超然于世!若是让别人作诗,不知要写多少字才能描述出泰山雄伟,而苏弥天却只用五字便了结,其用墨简劲,可见非凡!” “‘岱宗夫如何?’一句便将读者引入想象之中,而‘齐鲁青未了’一句,囊括数千里,可谓雄奇!” “‘青未了’三字,无诗可比,苏弥天之才,无人可及!” 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长老们,此刻却像是孩提见到了新玩具一般,神色激愤,雀跃不已。 项华容微微点头,吐出一语,全诗四十字跃然而出,如一行燕雀一般,飞往武庙的方向。 “此诗之豪雄,怎能埋没于九鼎山?我定要将它弘扬于世!”项华容心中畅快道。 人别黄昏,夜纱降临。 九鼎山的时限已经结束,所有仕子的心神被传送回武庙之中,而下一批入场名单正在筛定,下个月就会公布。 南徐州,一众仕子簇拥着往枢密院外走去,当中一人正是苏仪。 州城是主战派的天下,在场的所有人都受到了苏仪三重光环的福泽,很多人得以因此攀上更高处,获得更大容量的鼎,对苏仪的感激之情几乎溢于言表。 韩修竹明白,这些人未来必然会成为苏仪坚定的支持者,成为他的一股隐性力量。 期间,有人问道:“苏弥天,我等都知道你见到了九鼎的阵容,究竟是什么样的?你收了没有?九鼎究竟有多大容量?有什么特殊功能?” 大量问题犹如连珠炮弹一般甩来,而苏仪却是平湖无波,微微笑道:“不可说,不可说!” 众人心中好奇,犹如万蚁噬心。 然而,当他们刚走出枢密院时,一道癫狂的喝声便滚滚扑来,响彻全城。 “苏仪!看我取你性命!” …… (PS:本来是励志四更的,但感觉还是有心无力,主要是这种题材的文写的很慢,流水又要上班,时间不够……九鼎山已经结束,苏仪即将迈入更波澜壮阔的征程之中,诸位战友,投点月票和推荐为苏仪助威如何!)(未完待续。) 第207章 七窍流血 听得这道喝声,苏仪双眉一扬。 身旁的众人心中微惊,循着喝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韩家大宅的方向,一道身影喷发着万丈怒火,竟然无视了城中不许飞行的规定,凌空踏来。 即使隔着很远,许多人也能看到这身影的主人正是韩开的父亲,韩松! 韩松如鹰视狼顾一般,目光直锁苏仪! 两人的距离只有百丈之隔,以豪杰“健步如飞”的速度,十息之内就可以攻击到苏仪。 但苏仪却毫无惊慌之色,神情淡然地看向对方,韩修竹微微叹息一声。 众人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就在韩松双脚踏上天空时,有一道无形的力量陡然降下,即使是韩松这等豪杰也无力抵抗,瞬息之间就被这股力量压倒,坠落到地面上。 韩松发出痛苦的吼声,即使受到武庙压制,他的怒骂声仍然如雷霆一般横空爆开。 “苏仪贼子!别以为呆在城里我就拿你无可奈何,你等着,我定要取你……” 然而,天空中又有一道力量降下,将韩松的声音封锁。 同一时刻,仇英彦与项从流双双出现在枢密院门前广场,苏仪向四周望去,这才注意到广场周围挤满了百姓,显然都是要来询问九鼎山结果的。 但出了这种突发情况之后,百姓们面面相觑,竟然无一人敢上前询问。 项从流向苏仪点了点头,仇英彦则开启鼓角齐鸣,让他的喝令送往全城的每一个角落。 “敬告全城民众:苏仪乃是人族的武安君候补,任何人胆敢加害于他,以‘倒戈’论处!韩松大逆不道,当众扬言要杀害前者,我作为一州院事,当请国院刑律阁刑督严加调查,在此期间,对韩松实施禁足令,其不得离开家门半步!” 城内许多百姓心中凛然,他们都听说过,刑律阁拥有着许多让人闻风丧胆的审讯手段,在世界各地都凶名赫赫;而执行审讯的“刑督”则是出了名鸡蛋里挑骨头,就算是一个人一生遵纪守法,也会被他们挑出许多罪名来。 而调查的时间长度也基本由刑督自订,他们若是认为事件尚有疑点,调查则很有可能持续数月甚至数年时间,在这段时间内,苏仪的人身安全能得到最大程度的保障。 苏仪和周围的人们、以及家中的两位佳人都同时松了口气。 “多谢院事大人秉持公道!”苏仪连忙作揖称谢。 在这种非常时刻,苏仪可不会吝啬于展示他的武安君候补身份,而且他也明白,仇院事之所以在全城通告,目的就是为了警告所有暗中宵小,同时敲打韩家人,让后者适当收敛他们的手段。 “全力保护你,乃是两位老元戎亲口下达的命令,也是我等共同的目标,你无需介怀。”项从流说道,“今日天色已晚,魁首宴便推迟到明日吧,你先回家歇息。” 苏仪点点头,又跟诸位同行者告别之后,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季安扬起马鞭,驾驶着马车离开此处,一边还嘟囔道:“老爷,您可吓死我了,要是您有个闪失,我可怎么向主母夫人交代。” 苏仪付之一笑,他自己都没料到会发生这档子事情,更没想到韩松竟然如此情绪化,毫不思考当众宣扬要杀他的后果。 但这样也好,韩松的爱子如命,也为苏仪赢得了一丝喘息之机。 在苏仪离开后,参加九鼎山的一行人也各自作鸟兽散,项从流则与仇英彦一同进入了枢密院,打算一同商量请刑律阁办案一事。 剩下的百姓你看我、我看你,发生了这等事情,他们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许久,才有人开口问道:“韩松为何要杀苏弥天?” “唉,在此之前我应该先说明一事:傍晚时分,我等候在此,见韩松之子韩开首先出现,然而他已经七窍流血、昏迷不醒,是被人抬出来的。” 许多人面色一惊。 “七窍流血?!这症状莫非是……” “没错,这正是自碎练兵场的后果,练兵场一失,自我雕像也必然保不住,导致这辈子修为无法寸进;韩开看样子永远都要停留在将才阶段了,他的父亲当然会火冒三丈。” “韩开为何自碎练兵场?” “听说是在象棋大会之时,韩开挑衅苏弥天,立下了谁能在九鼎山取得更好的成绩,对方就必须自碎练兵场的赌约。” “原来如此,我听说韩家大部分人都视苏仪为仇敌,韩开甘当先锋刁难苏弥天,如今前途尽毁,真乃报应。” “不止如此,听闻棋会当日还有一人与苏弥天立下赌约,他怎么样了?” “你是说那个来自衡州的杨君训?他在怂恿韩开立下赌约之后,立刻就吃了几天牢狱之苦,然后在一家客栈养伤,房门一步都不许出。” “哼,自取其辱,我真想去看看,他听闻赌局失败会有什么反应?” “这两人敢加害苏弥天,都是报应啊!” 众人聊完赌局一事,又有人发现了另一个话题。 “既然苏弥天赢下了赌局,也就是说,他的成绩比韩开要好一些?” “一些?你太小看苏弥天了,项家早有流言传出,苏弥天可是登上了顶峰!而且他的成绩还超过了一众先贤,堪为史上第一人!” “这消息是真的?”许多人神色凛然,眉宇间闪过一抹雀跃之色。 “不清楚,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等着问苏弥天真假了,没想到还没开口问,就发生了这种事。” “若是真的,岂不是说苏弥天已经取得九鼎?!” “不一定,历来登顶者颇多,但能将九鼎收入囊中的,明面上只有刘秀一人而已。” “明面上?也就是说,可能有也其他人拥有九鼎,但没有说出口?这是什么忌讳吗?” “听说是这样,因为刘秀身为皇帝,所以没这个忌讳,也不知跟泰山有什么关联。” 许多人皱起眉头,苦思其中的关系,但却心乱如麻,无法找到任何头绪。(未完待续。) 第208章 九州之鼎 “算了,明日就是魁首宴,我等问一问苏弥天就是。”有人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这才风流云散,离开广场。 而被关禁闭的杨君训在客栈的房间中来回渡步,神色焦虑到了极点。 苏仪登顶九鼎山的流言早已传到了杨君训的耳中,他又怎可能不感到心急如焚呢? 一旦验证消息的真伪,他必然也会被要求自碎练兵场,一辈子停留在行人军衔,无法晋升;虽然他此前付出了不聚军心的代价写了份《罪己书》,但总归不影响军衔提升,如今面对着前程尽毁的后果,任由他这种果敢之辈,也不免的心生惶恐。 “我该怎么办才好?连夜逃跑?不,这太不切实际了,若是南徐州能让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也担不起前线重镇的地位了;那就去向苏仪求情?他也许会对我网开一面,但我身为杨家子弟,岂能受此侮辱?可恶,该如何是好……父亲远在万里之外,也许不能指望他的支援。” 杨君训彻底慌了神。 而他的父亲,杨威正坐在一杆巨枪上,于天空中飞驰。 他距离南徐州尚有数千里之隔,很可能明晨才能抵达州城。 忽然,一封飞鸽传书迎面落到他的手中,杨威拆开信件一看,顿时脸皮一抖。 “莫能想到九鼎山竟然提前了?!更不曾料到的是,苏仪竟然能登顶九鼎山……什么?!君训竟然与苏仪立下了这种赌约,他此行危矣!”杨威面容苦涩。 月明星稀,夜风微寒。 被万众牵挂的苏仪回到家中,苏诗儿正站在门口张望,见到前者,立刻轻移莲步,扑入苏仪怀中。 “仪儿,刚才那一声真是吓坏我了,你没事吧?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苏诗儿上下查看,生怕苏仪缺胳膊少腿。 “我没事,就是一天没吃饭,肚子饿了。”苏仪笑道。 “我已经让王嬷嬷去准备饭菜了,你先到正堂去坐会儿,我去给你准备茶水。” 苏诗儿正要回身走向厨房,苏仪却一把拉住她,说道:“把这些事交给下人吧,我们一起去正堂,说说九鼎山的事。” “好。”苏诗儿瞥了眼院中的柳心照,俏脸飞上一抹红云。 走到院中,柳心照也迎了上来。 “苏郎,你此番赢下赌约,韩开已经自毁练兵场,而韩松爱子如命,必要报仇;小女已请人严加留意周围的动静,你出行时也会有人暗中保护。如此擅自行事,还望苏郎莫要介意。”柳心照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柔声说道。 “柳小姐有心了。”苏仪也回了一礼。 虽然苏仪很想说,他在城内随时随地都会受到保护,人身安全基本可以确保无虞,无需额外保护,但他也不想驳了柳心照的心意,于是就开口谢过。 在晚饭中,苏仪与二女事无巨细聊起了九鼎山的细节和考验,苏诗儿的俏脸上写满了新鲜感,柳心照则比较在意苏仪获得了什么。 “苏郎,你攀上巅峰,可见到九鼎真容了?” “见到了。” 苏仪点头,将九鼎的样貌描述了一番,但并没有说自己是否取得了它。 “原来九鼎是‘九州之鼎’啊?我还以为一定会有九个鼎呢,一鼎有九个相貌,这究竟是何原理?”苏诗儿一脸惊讶。 “原理我也不清楚,只是不得不感叹铸鼎人的巧夺天工,这世界的确很神奇。”苏仪笑道。 柳心照又说道:“小女明白一些忌讳,你不能说,世人也大多无法得知你是否已取得九鼎,但小女却相信你。” 苏仪笑而不语,而是借用“一心二用”能力,将心神潜入练兵场中,望向自我雕像前方脚下的那件器物。 自我雕像有三丈高,而这件器物只有半丈左右,差不多只到雕像的膝盖处,比苏仪的心神还矮几寸。 这件器物正在不断变换形态,赫然就是九州之鼎的微缩版! 而自我雕像手中的士气正源源不断地注入其中,储存速度与恢复速度持平,让士气永远都保持充盈状态。 虽说这九州之鼎只是微缩版,但它却与泰山之巅的那尊百丈巨鼎有着一模一样的容量。 苏仪的士气有一尺七寸,而巅峰将才的士气是两尺,这尊九鼎,足以储存几十万倍于巅峰将才的士气量!即使是他达到元戎阶级,也能储存数百倍的士气。 等于说,苏仪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储存,他的士气几乎用之不竭。 “九州之鼎属于‘天鼎’品级,比九品地鼎的储存量更高万倍不止,后者最多也只能储存将才士气的数百倍士气,到了元戎时期恐怕也就只能让人额外多出一倍左右的士气;更低阶的鼎容量更少,九州之鼎和前者比起来,简直就有如云泥之别。” 苏仪为自己的收获感到极为满意,有了九州之鼎,表明他以后与人作战时,再也无需担心士气量的问题,君子会那士气枯竭的尴尬一幕绝不会再次发生。 唯一让他感到头疼的一点是:这鼎这么大的容量,究竟何时才能将其填满? “我的士气耗尽,虽有两颗军心,但也需要大半天才能恢复,也就是说,我岂不是要十多万天才能注满九鼎?激励士气的奇谋和军文能加快储存速度,我应当尽量利用‘破釜沉舟’,正好能提升此奇谋的熟练度;顺便,我已经有了足够的自保能力,应该向枢密院提交取回《醉酒死战》的申请,这本军文拥有恢复士气的作用,此刻于我有大用。”苏仪心想。 “而九州之鼎不仅能储存士气,也能缓慢储存精神力与体力,只是后两者无需过多,能应付突发情况即可,这个神器能助我储存额外的能量,却不能助我突破三能量的上限,要想提升军衔,仍然需要我不懈的努力……此外,九鼎甚至能助我储存——国运!” “国运是个虚无缥缈的概念,至今仍然没人能探明它的产生原因、储存地点以及具体作用,只能通过传国玉玺与各地的官印来或多或少调动它的力量,而九鼎是为数不多能储存国运的器物;我借由象棋大会的胜利,获得的一些楚汉国运已经储存到了九鼎之中,只是不知道具体该怎么使用,只能等日后有机会再来尝试。”苏仪无奈想到。 而在苏仪取得九鼎的同时,他也感受到曾经在摘星阁获得的那一股“星辰之力”、以及象棋大会中取得的黑暗能量也随之存入其中;只是苏仪对这两股力量极为陌生,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使用它们,只能看着这两股能量在鼎内游荡,而眼馋不已。 此外,每日敲响的晨钟之力也会储存在九鼎之中,再也不会流失。 “不得不说,九州之鼎真不愧是神器!它几乎无所不容,乃是真正的‘海纳百川’,也不知还能储存什么能量?”苏仪心生期盼。 吃完饭后,苏仪将自己关进了房间中。 在桌上铺开稿纸,苏仪一边磨墨,一边心想道:“我已取得书法一境,书写速度得到大幅提升,能助我加快练习书法的进程,有了这个优势,就更加不能浪费;八月的乡试对书法有诸多要求,字写的太难看肯定会扣分,虽然乡试距今还有四个月,但书法要经过日积月累的练习才熟能生巧,我不能偷懒,今日就开始临摹颜体!” 苏仪想起大多数人都是经过数载磨练之后,才能取得“奋笔疾书”的能力,但他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先取得书法一境,然后才开始练习书法,连他都觉得自己是个怪胎了。 因为没有毛笔可以承受得住《颜勤礼碑》的字体,苏仪不得不退而求其次,选择练习颜真卿的早期作品,例如《多宝塔碑》、《夫子庙堂碑》和《祭侄文稿》等等。 苏仪提起笔来,写下《多宝塔碑》的第一个“大”字,见到没有任何坏象发生,便松了一口气。 随后,苏仪一笔一划地认真临摹,写了十多页,仔细对照字帖,发现每一页都有一些小小的进步,让他感到极为欣慰。 而在临摹颜体楷书的同时,苏仪的心神则进入练兵场,用一心二用能力对照字帖,不必再每写一笔就停下对照,效率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一直练到子时将至,苏仪这才停下笔来,活动了一下发酸的手腕,将数十页稿纸整理堆放到一边。 《多宝塔碑》是流传到后世的、颜真卿最早的作品,是大多数初学者的入门作,但字体暂且不论,这个字帖记载了苏仪前世佛教的一些典故,如果出现在兵锋大陆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所以这些稿纸事后就要烧掉。 正收拾间,苏诗儿前来叩门。 “仪儿,我让厨房炖了点汤粥给你补身子,你要吃吗?”苏诗儿问道。 “好,就来!” 苏仪收拾完毕后,来到正堂,一边吃着香气四溢的乌鸡栗子汤,一边听着苏诗儿的话。 “刚才有许多大户人家上门拜访,好像想要问问你九鼎山的结果,还捎上了礼物,只是我不想他们打扰你,就让季安好言劝回。”苏诗儿说道。 …… (PS:抱歉,更新晚了……貌似流水这阵子一直为这事道歉,尴尬_(:з」∠)_,不出意外的话,待会儿应该还会有两章……另外,月底将近,流水过几天想跟大家唠唠嗑,希望都能来捧场一下~)(未完待续。) 第209章 骨肉之仇 “是嘛,虽然我在外已经尽量不提起自家住址,但总归还是被人探查到了,不过季安会懂得怎么回答的,诗儿姐你就不要忙前忙后了。” “嗯,我听你的!”苏诗儿点头道。 随后苏仪又与苏诗儿聊了聊她的学习,得知她已经认得所有字,琵琶的弹奏技巧也有所小成,便约定明晨来听一听她的弹奏,随后回屋就寝。 当夜,韩家大宅,东南角的偏院中。 韩开躺在东厢房的床上,面色惨白到好似一张白纸,屋中挤满了来慰问的韩家长辈,许多和韩开父子交情颇深的血系近亲哭的梨花带雨。 “我的亲娘,小、小开,我的侄儿,你为何会落到这般田地啊!” “苍天不公,无眼啊!小开明明有豪杰的资质,但现在却、却……呜呜呜……” “松儿,你一定要替小开讨回公道!”一位花甲老人摇晃着韩松的双肩,老泪纵横道。 韩松却是面容苦涩,会替韩开的遭遇痛哭的人,基本都是那些不知情的妇女老人,其他人虽然神色阴暗,但因为知道赌局的内情,所以心中矛盾,哭不出来;就连韩松自己都觉得,自家儿子如今前程尽毁,简直是自讨苦吃,如果他当初不去挑衅苏仪,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自知之明是有的,但作为父亲,见到儿子的这般惨状,韩松怎能咽下这口气?即使韩开犯下再大的过错,也应该由他这个父亲来管教,因为两场毫无意义的赌局,让韩开的大好前程平白葬送在了外人手中,韩松忍无可忍。 这一切的根源,就是那个名叫“苏仪”的家伙! “我会‘妥善’处理此事,姨娘你放心。”韩松开口道,他的声音略有些沙哑。 虽然先前一时怒火攻心而扬言要杀死苏仪,以至于他受到枢密院的制裁,还不得不面对刑律阁的审讯,但韩松有的是办法绕过这些逆境,无论如何,他都会让苏仪付出相应的代价! “韩松哥,你怎么看苏仪此子?”韩天楼凑了过来,低声问道。 “苏仪的能量确实惊人,凡是主战仕子都会倾尽全力维护他,我还知道仇英彦这家伙派了人、日夜不间断地利用武庙能量保证他的安全,在城内,我连苏仪的一根手指都动不了;而且老门主有意和项门修好,断然不可能支持我的行为,因此我只有几个家系可以利用,但也足够碾碎苏仪千百遍了。”韩松目光森冷无比。 “有没有小弟我能办到的事?必将鞠躬尽瘁!”韩天楼信誓旦旦道。 韩松眯着眼打量着韩天楼,后者和他的关系并不紧密,他计划中的“几个家系”,并不包括韩天楼的家系;而韩松心中明白,韩天楼之所以会选择出一份力,除了他自己也想报棋会失利、九鼎山被逼退场之仇以外,心中肯定也打着攀附“未来门主”的打算。 而韩松也正需要韩天楼这等能人辅佐,既然双方的利益一致,他就不会去戳破后者的小心思。 “我的确有点计划,贤弟且附耳来。”韩松招了招手,说道。 韩天楼点了点头,又凑近了一些。 韩松细声低语,将自己计划全盘道出,韩天楼一开始还持认同态度,时不时地点点头,但听到后来,神色却是越发不安。 “韩松哥,你、你这是要与主和派合……” “嘘!”韩松重重嘘声打断对方,偷眼看向四周,见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才松了口气。 “老哥,这有点难办啊,我韩门虽说与项家和苏仪有些仇隙,但面对外敌时可是一致主战的,若是与主……‘不战派’联手的话,一旦被查出来,轻则会受到老门主斥责、被剥夺部分权利,重则你竞争门主的资格不保,我也可能被扫地出门啊……”韩天楼神色犹豫。 “你说什么呢,这不叫联手,顶多是利益一致的暂时合作而已,而且老门主他也活不了一两年了,有什么好怕的?”韩松神色阴冷,沉声说道,“而且,你被苏仪这小小将才撵出九鼎山,恐怕自信心也有些受挫吧?若是不报这一箭之仇……” 韩天楼嘴角一抖,韩松的这句话直接戳中了他的软肋,说实话,他的自信心是有些受到了打击,以至于他原有的两颗军心动荡不已,若是不找回场子,其他三颗军心恐怕难以塑造。 如今韩天楼的处境和九鼎山之前的韩开几乎如出一辙,为了自己的前程,他必须要铲除苏仪。 “我、我明白了,小弟一定不遗余力,助老哥你一臂之力!”韩天楼咬牙道。 韩松扬起了得意的笑容,但当他眼角余光扫到床上昏迷不醒的韩开时,嘴角便是微微颤抖,面庞立刻涌上一抹阴云。 而在屋外的院中,韩门一众小辈聚集于此,但却分成了两拨人马,泾渭分明,代表着各自的立场。 韩修竹等人在左边一拨人之中,但听右边一拨有人开口说道:“可恶,小开好歹也算是我们之中的精英,如今他前程尽毁,我与苏仪势不两立!” “有朝一日见到苏仪,我定当要对他还以颜色!” “苏仪若是不跪在韩开哥面前道歉忏悔,我决不罢休!” 众多仇视苏仪的人纷纷附和,韩开的失利,成为了引爆他们仇恨之心的导火索。 “你们冷静点,难道尔等都忘记了,韩开会有这等下场,都是他挑衅苏仪在先?”左边有人开口劝阻道。 “是这样的,虽然我不喜欢与项门为友的苏仪,但就这件事来说,我觉得苏仪并没有错,所以两不相帮。” “苏仪没有错?可笑至极!他若是不曾怀有加害小开之心,又怎会接下这种攸关性命的赌约!他既然有这种心思,便是主动与我韩家为敌!”右边的一人振振有辞道。 “这……歪理!” “明明就是韩开逼着苏仪接下赌约的……” “哼,这件事,苏仪和韩开都有错,但同为韩门子弟,我当然是要帮助后者!苏仪此人,我必要铲除!” 双方争执不休,理智派和激进派各执各的道理,互相僵持不下。 突然,韩修竹的一声厉喝,将所有争执的话语冲散。 “够了!”韩修竹的面庞冷若霜结,呵斥道,“《春秋》有云:赌者必有输,何故迁怒与人?输便是输了,难道你我怀有的将门气度,还不如容嘲忍讽的街边乞儿?而不曾有人逼迫,小开就已自碎练兵场,愿赌服输,他可曾喊过一句委屈?可曾请过你们帮他主持所谓的‘公道’?在替他人报仇之前,你们且先做好自己!” 在场众人无言以对,许多激进派都面露羞愧之色。 但也有一些人冥顽不灵,据理力争道:“修竹哥,你口中所言之‘公正’,的确是圣道大哲理,是大义,但这世间也有大义所不能囊括之事,那便是骨肉之仇!在亲人的仇恨之前,一切哲理都形同虚设!而且,正是因为我等子弟的同仇敌忾,将门世家才能万众一心!若是见到自家人受难而无动于衷,有何脸面自称将门中人?此仇,我必报不可!” 说罢,这人拂袖而去。 有几人一咬牙,也跟了上去,剩下的人则是摇摆不定,犹豫不决。 韩修竹闭上眼来,摇了摇头,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一场风暴即将席卷南徐州。 在此之前,他能做到什么?韩修竹陷入了沉思之中。 夜幕揭过,天欲浮白。 天刚蒙蒙亮,苏仪便在鸡鸣声中醒来,一望窗台,竟然站着几只机关信鸽。 苏仪取下信件,发现是素水县的一众熟人发来的慰问之言,大多人在嘘寒问暖过后,都会“顺便”问一问九鼎的真容。 苏仪心想这是不可能透露的,但也决定给他们各自发一封回信。 而季县令在信中提到,苏仪原本的院子已经修葺一新,随时都可以搬回去住,这让他心中泛起一丝暖意。 苏仪并不知道昨夜韩家的风波,但即使是知道了,他也不可能放在心中,无论前路会有任何阻挠,他都会一心走自己的圣道。 吃完早饭后,苏仪在后院凉亭倾听苏诗儿的弹奏,柳心照也坐在一边。 苏诗儿将琵琶横抱在前,灵巧的手指轻移,熟练地弹奏出春秋时期师旷所作的古琴曲《阳春白雪》。 《阳春白雪》实际上分为两部分,经苏诗儿弹奏,一曲《阳春》绕梁,万物复苏、和风荡漾之景跃然于苏仪眼前,而一首《白雪》,却又奏出飘雪纷飞、银装素裹的清雅之意。 苏仪不曾料到,仅仅是一个月的练习,苏诗儿就能将琵琶弹奏的如此熟练。 又一看苏诗儿的几根手指,已经裹上了几层绸布,隐隐还透着血色;苏仪虽然有些心疼,但也并不打算劝阻苏诗儿。 苏诗儿已然决心要学习六艺九术来帮助他,苏仪又怎能拒绝这份感情? 弹完一曲,苏诗儿放下琵琶,满面期盼地看着苏仪,似是在等待着他的评价。(未完待续。) 第210章 十面埋伏,霸王卸甲 苏仪洒然一笑,对苏诗儿,他自然不会吝啬褒奖之言。 但普通的夸奖之言已不足以表达苏仪的心境,于是他闭上双眼,仔细回味着苏诗儿所弹之《阳春白雪》的韵律,许久才睁开眼,看了看苏诗儿身上如雪般的白裙,又扫了一眼石桌上、盘中的葡萄结起了大小不一的露珠,心中想起了一首诗。 于是苏仪酝酿一会儿,开口吟道: 暖玉琵琶寒月肤,一般如雪映罗襦。 抱来只选阳春曲,弹作盘中大小珠。 话音落下,二女尽皆微微一愣。 “那、那个,这首诗是什么意思?”苏诗儿一脸懵懂。 “姐姐,苏郎这是在夸你漂亮。”柳心照笑意盈盈道。 “咦?不是在夸我琵琶弹的好吗?” 苏仪与柳心照两人笑而不语。 苏仪又在心中快速想道:“兵锋大陆的乐曲分为‘文曲’与‘武曲’两大类,文曲的功能大多是激励士气、或是为友军附加各种能力增幅,也有一些文曲有着干扰敌人的特殊效果,而武曲则专注于杀敌;《阳春白雪》分为《阳春》与《白雪》两个部分,兼有文武曲的两大作用,前半部分有恢复低落情绪、激励士气的特效,而后半部分则能冻结敌人,对蛮族这等机动性极高的敌人来说,效果尤为显著。” “《阳春白雪》本是春秋时期楚国乐师‘师旷’所作的古琴曲,但用琵琶弹奏却更有韵味,虽然《阳春》的效果有所降低,但《白雪》的杀敌效果却能得到显著提升;兵锋大陆的许多古琴曲,例如《高山流水》、《平沙落雁》、《胡笳十八拍》等文曲,以及《广陵散》、《风雷引》等武曲,都能用琵琶弹奏,不仅效果有所改变,而且扰敌、杀伐之力能更上一层楼。” 苏仪又想起琵琶的特性。 “琵琶比起古琴来说,音域更广、音调更高且清脆,表现力非常丰富,乃民族乐器之首;而且琵琶能弹奏出更加紧凑密集的音律,非常适合用于表现出武曲战斗的紧张场面;而古琴曲能弹的曲子,琵琶基本都能弹奏,而且别具韵味,但反之则不然。” “而琵琶最主要的一个优势是便于携带,抱着就能弹,不妨碍脚步,还可以骑马弹奏;而古琴却是需要端坐、摆正才能弹,十分不便,卖弄风雅尚可,但真要上阵杀敌,自然是首选琵琶。只是,乐师若是没能理解乐曲中的韵味,弹出来也只是一首普通的曲子罢了,诗儿姐弹奏《阳春白雪》虽然熟练,但距离发挥出特效还有一定距离,此外在弹奏时投入更多的感情,也能增强效果。” “听说有位先贤用琵琶弹奏出五境乐艺的《风雷引》,顷刻间斩杀十数头单于,其他的低阶蛮族尸体可以堆满一座小山,蔚为壮观;虽然所有杀敌力量中,威力以穷兵黩武为最,但武曲的大范围杀敌效果却远远胜过前者,而且威力比同等级军文还高一些,而且声音的穿透力更是首屈一指,难以防御;武曲除了难以上手、起效较慢以外,几乎没有别的缺点。” 而苏仪又想起琵琶的发展史,嘴角扬起一抹不可名状的笑容。 苏仪对苏诗儿说道:“诗儿姐,你的弹奏技巧虽好,奈何这琵琶的品质太差,不能完全发挥出《阳春白雪》的韵味,等我过几天给你一把更好的琵琶。” “买新琵琶的话,绝不能选太贵的。”苏诗儿首先想到这个。 “不,不是买,我给你造一把。”苏仪莫名笑道。 柳心照双眸一亮,问道:“苏郎,莫非你……要改造琵琶?” “嗯,有这个想法,不过还是等到完工以后再跟你们细细说明。” 说做就做,苏仪离开凉亭,往自己房间走去,留下二女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名堂。 回到房间中时,苏仪想道:“其实最早的琵琶远远不如古琴,除了携带方便以外几乎没有更多优点,弹奏文曲的增幅效果很弱,弹奏武曲的杀伤效果也只是聊胜于无,几乎被人族所抛弃;但海神族却独爱这种乐器的音色,将其不断改进,后来经过‘丝绸之路’传入人族,有人弹之,顿时惊为天人:因为琵琶弹奏文武曲的效果,竟然随着改进而大幅提升了!” “由此可知,越高质量的琵琶,能极大增强乐曲的特效,但很可惜的是,兵锋大陆的琵琶样式还停留在魏晋年代,已经达到了改进的瓶颈,许多乐师都认为它已经改无可改;而许多人也觉得琵琶已经胜过古琴,对现在的琵琶已经赶到十分满足了,但我来自更先进的社会,自然知道琵琶的潜力,此刻连一半都没挖掘出来!” 苏仪在烟海碑中翻出了后世琵琶的样式图,仔细对照了现世的琵琶,心中有了一些明悟。 “现世的琵琶是四相九品,音域仍然稍显贫瘠,而后世的琵琶则增加到六相二十四品,外形也稍作更改,不仅音域更广,而且泛音更加丰富,能极大增强乐曲的穿透力,几乎可以将敌人的防御视作无物。”苏仪心中隐隐有一些振奋。 琵琶的“品”和“相”就是安置在面板上、琴弦下按音的那些木片。 既然是要改进琵琶,自然也不能落下后世的经典乐曲。 “后世有三大武曲,分别是《十面埋伏》、《霸王卸甲》与《将军令》,比起《广陵散》与《风雷引》的威力只强不弱;《十面埋伏》和《霸王卸甲》描写的是楚汉战争的垓下之战,只是前者以刘邦为主角,风格慷慨激昂、震撼人心,而后者则以项羽为主角,充分展现出了楚军被四面围困的绝望,风格沉闷悲壮;而我的奇谋以楚汉为主,配合这两首武曲,说不定能发挥出绝强的效果。” 想到这一点,苏仪对学习音乐的渴望更加强烈,但当务之急是托工匠造出后世大成形态的琵琶。 苏仪开始画图纸,包括结构、选材,都一丝不苟地标注上去。 琵琶的主体选材以紫檀木最佳,表现出的音色最好,但苏仪知道兵锋大陆还有一种极其奇特的木材,号为“凤火梧桐”,产生振动时能反射出类似凤凰鸣叫一般的声音,最高品质的凤火梧桐甚至能为武曲增添一倍威力,是极品琵琶的首选材料。 只是凤火梧桐十分难得,而且有价无市,仅凭苏仪现在的身家还买不起,所以仍然以紫檀木为主体材料。 “听说一名乐师在乐艺上达到某一项极致成就时,便可以在练兵场中塑造出‘利器’乐器的坯胎,随后经过数年、甚至是数十年的孕育养化,期间不疏对乐艺的练习,利器乐器就能横空出世;若是用化为利器的琵琶弹奏乐曲,依照利器品阶不同,可以为乐曲增强一到九倍的效果,威力极其惊人。” “只是通常情况下,一个人终其一生都只能孕育出一件利器,而且各个领域的‘极致成就’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达成的,因此利器琵琶极为稀少,而且大多被乐师后代、或是名门大家所收藏,在市面上流通的利器琵琶更是罕有,我以后若是遇见,千万不能错过。”苏仪暗自打定了主意。 在画完图纸之后,苏仪又写了几封回信,随后与苏诗儿知会了一声,便动身前往南城区的工匠街。 木匠行的老师傅显然也是打造乐器的行家里手,一眼就看懂了苏仪的图纸,虽然对新型琵琶的奇特造型有些疑惑,但还是接下了这个活计。 在收了图纸之后,这位颇负盛名的老师傅要价一千七百两银子,差点没让苏仪把眼珠瞪出来。 “一把好琵琶,比一座四合院还贵。”苏仪心中腹诽,所幸他已经不是以前的穷小子了,当场就付了钱,最后约定三日后来取。 随后苏仪又来到工家的“登云阁”,用机关信鸽为素水县一众熟人发去回信。 一共七封信件,苏仪被要价七十两银子,看着眼前的账单,他不禁翻了一个白眼。 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文钱,价值差不多等于后世的一千人民币,可以买六七百斤大米,也就是说,苏仪每一封信都要花一万元。 “难怪杜甫会写‘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我一开始还以为杜甫是在歌颂家书的可贵,原来是在嘲讽这送信费!要是边关距离家乡有千里之遥,士兵用机关信鸽送一封家书还不得全家破产?家书不是珍贵,是真贵!”苏仪调侃道。 做完这一切后,苏仪登上马车回家,他可不想浪费丝毫学习时间。 一整个白天的时间,苏仪在院中锻炼身体,然后用一心二用能力在练兵场中读书。 斜阳归山,焰色弥天。 吃过晚饭之后,苏仪收到魁首宴的请柬。 因为苏仪是主角,所以不得不参加,否则这场宴会也开不起来了,必然会驳了许多人的脸面。 而举办宴会的地点是则是城北港口的秦淮楼中,由于是在武庙威能的覆盖范围之中,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苏仪是这么想的。 …… (PS:咳咳,因为起点的点击计算是有六小时间隔的,于是流水把昨夜之后的两章分到了今早的6点和中午12点发,赚点点击,希望各位战友不要介意,而且分章发也能多点回味的时间嘛……这章科普写的挺辛苦的,惯例求个票票~)(未完待续。) 第211章 凤求凰 收拾一番之后,苏仪出了门。 门前,韩乐山已经等候多时,见到苏仪出现,立刻迎了上来。 “苏弥天,修竹哥命我来接你去秦淮楼。”韩乐山拱手说道。 “修竹兄给我发的请柬,又让你来接我,莫非是怕我不参加?”苏仪似笑非笑道。 “咳咳,这心思自然也有,毕竟你是魁首宴的主角,你若是不参加,大家就得扫兴而归了;但主要原因还是修竹哥担心你会找不到路,所以特地让我当个引路人而已。”韩乐山笑道。 苏仪点点头,上了对方的车。 车夫一扬马鞭,马车开始平稳前进。 “这次来参加宴会的都有什么人?”苏仪开口问道。 “大多是本届院试的合格者,只是韩家人大多没有来,咳,原因,苏弥天你应该也懂得,所以还请不要介意;除此之外,参加者大多都是富商巨贾、名门望族,以及各个君子名仕,你可以趁机拓宽人脉,大有好处;哦对了,南徐州的另外几个二三流将门也会派人来祝贺。”韩乐山回答道。 “将门也分一二三流?” “那是自然的,就跟蛮族的‘狼族’、‘王族’与‘汗族’血脉一般,人族的豪杰、飞将与元戎世家的底蕴与传承也各有高低之分,而且所享有的特权也有多寡区别,我项门以及韩门都属于一流将门之列,飞将、豪杰世家则分别属于二流和三流将门,所享有的特权也都少的多。”韩乐山的眉宇间闪过一缕自豪之色。 “不知我这等寒门庶族是否得算是九流了?即便是三流将门,其底蕴与能量恐怕也远非凡族可比。”苏仪苦笑道。 “享有的特权越多,所需担负的责任就越大,有时候身为将门子弟并不轻松,我经常会羡慕平民百姓的自由豁达……” 韩乐山面露向往之色,苏仪心中腹诽道:“等你尝过为柴米油盐发愁的日子后,就会明白还是将门好。” 又聊了一会儿,韩乐山把话题引到了宴会上。 “去年修竹哥中了案首时,仍然谦虚做人、低调处世,但今年他不曾摘得魁首,反而是兴高采烈,高调为你大摆魁首宴,我等韩门子弟真是感叹非常;比起个人的荣誉,他更在乎全体人族的得失,必然是觉得有人能击败他而取得魁首,是人族全体的进步,所以才会欢欣雀跃。”韩乐山感慨道。 “我明白修竹兄的心思,另外,这场宴会为何要选在秦淮楼举办?”苏仪问。 “秦淮楼虽不在城内,但却是整个南徐州最大的酒楼,只比京城建康的近水楼稍逊一筹,历来都是大型宴会的首选;江边的北望港乃是南徐州与东海进行贸易的主要场所,那里商贾往来频繁,比任何地方都要热闹,州城的许多大商家的主店大多设立于此;虽说北望港是在城外,但也是武庙的覆盖范围之内,苏弥天大可放心。”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苏仪嘀咕道,他想起了南柯一梦中的武道会,也是在秦淮楼举办的。 但还不等苏仪询问,韩乐山却恰到好处地开口了。 “对了,听说今晚还有一场武道会正要开办,只是不知地点选在哪,不过我等已经决定要参加这场魁首宴,武道会的彩头虽然诱人、也能学习到许多六艺九术的经验和战斗技巧,但有苏弥天的名号在,谁还在乎那个。” 闻言,苏仪扯出一缕笑容,心中思忖道:“不会这么巧吧?魁首宴和武道会居然撞车了?所幸秦淮楼早已被修竹兄包下,武道会就必然要更改举办地点,但这又是韩松的什么阴谋吗?我应当小心提防。” 苏仪心中暗自戒备。 车马出了北城门,驶上了官道,苏仪挑开窗帘看向车外,发现路边有许多小酒家和摊位,张灯结彩,往来行人络绎不绝,尽情游玩。 “北望港离州城只有七里之隔,官道两边的商铺颇多,许多来自外地的商人都会选择步行入城,在路上游玩一番,也算是本地的风俗吧。”韩乐山介绍道。 苏仪点了点头,心中感叹南徐州的繁华。 盏茶时间后,两人顺利来到港口之外。 站在路口处,苏仪已经能感受到港口贸易之风的鼎盛,街道上车马如流、行人往来有序,而街边楼阁林立,大多数都是雕梁画栋的三层楼,比州城内的商业街建筑都要气派几分;而商户的吆喝声,与民众的讲价声不绝于耳,为这个贸易胜地平添一抹朝天热火。 苏仪踏进港口,好似穿过了一层极薄的光幕,眼前更加明亮了几分,四面灯火辉煌。 这层光幕扫过苏仪浑身的每一个角落,但并没有发生任何异象。 “看来这是港口的‘安检程序’。”苏仪心想。 街边早已等候着十数人,见苏仪出现,立刻神色一喜,连忙迎了上来。 “苏弥天!” “苏弥天,我们正等着你的,快快,我来带你去秦淮楼。” “嘿嘿,我从下午等到现在,就想着要见你一面。” 这些人大多是中年人,也有两三个郡学院的同窗,属于熟面孔,其他人就很生分了。 他们满面堆笑,热情到了极点,让苏仪不禁心中嘀咕:“这才第一次见面,这些人却是满腔热忱,搞什么名堂?” 韩乐山察觉到苏仪的疑惑神色,连忙耳语道:“这些人都是东城区的商户,因为今年棋会项家算是大胜一场,大量的楚汉国运被牵动,流到了东城区,因此这些商户的生意大为好转,投机买卖也赚了不少,自然心怀谢意,你放心接受即可。” 闻言,苏仪对国运的性质有了些许了解,于是也连忙对众人回礼。 “诸位掌柜客气了,正是在下以后说不定要请你们多多关照呢,此次便相互结识一番如何?”苏仪笑道。 众人大喜,纷纷称赞苏仪虚怀若谷、怀才不傲,连忙把自己的身份报了上去。 苏仪借助过目不忘之能,将众人的脸孔与身份全部记了下来,然后与他们一同前往秦淮楼。 路上,有许多人也认出了苏仪的面孔,眼中纷纷闪过一缕喜色,然后默默跟在了后面。 到了后来,苏仪的身后已经跟了整整上百人,犹如一条过江之龙一般将街道占据,外地的商户见到此稀奇的一幕,大感惊诧,都以为是哪位州官前来视察了,连忙让开道路。 秦淮楼四面金碧辉煌,乃打通了三栋楼阁的三层大酒楼,远近闻名。 而韩修竹正带着一行人等在门口,见到苏仪身后的阵仗,似乎早有预料,一点都不感惊讶;只是在苏仪走近时,他的神色却是有些古怪。 “苏弥天,你的艳福不浅啊。”韩修竹扬起了一道不可名状的笑容,只有男人才能读懂。 “修竹兄,这可不能拿来当做问候语啊,究竟是怎么回事?” “进来再说。” 一进屋,还不等苏仪扫视场内状况,一道清铃般的歌声便伴随着古琴的悠扬,跳入苏仪的耳中。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歌声化为实质的蝴蝶,绕梁而飞,满场的听众如痴如醉,仿若神游梦中。 苏仪立刻就听出来,这是古琴曲《凤求凰》的台词,弹唱者的声音宛转悠扬、宛若天籁,可见此女面貌也不会差。 但苏仪的注意力却在别处。 “这首《凤求凰》讲述了司马相如追求卓文君的故事,但并不是司马相如本人所创,乃是后人所写的琴曲;真正的《凤求凰》乃司马相如亲笔书写弹唱,当时还引动了八响‘情有独钟’奇观,乃不世奇景,借助此诗,司马相如与卓文君两人还演绎了一场浪漫情深的私奔故事,在这种讲究门当户对的年代,可谓是感人肺腑,唯一可惜的是此诗并不在世间所流传。” “不过,民间弹唱的《凤求凰》虽然只是某位不知名的乐师创作,但也算是效果颇大的文曲,毫不逊色于《平沙落雁》、《胡笳十八拍》等曲子,向来为男性乐师所青睐;《凤求凰》不仅可以让笑里藏刀增加刺耳的凤鸣特效,对蛮族听觉的冲击极其显著,还有着别样的求爱作用;但凤为雄、凰为雌,此刻这曲子被女子唱出,总觉得有些古怪。”苏仪心中腹诽道。 他还不知道这首琴曲是何人、为何人所唱。 酒楼大厅十分宽阔,已经摆上了上百桌,大半座位都已经坐上了来宾。 许多人看到苏仪进来,纷纷摆出比韩修竹更古怪的脸色来。 “我们上二楼。” 说罢,韩修竹带路往楼梯走去,苏仪点头跟上,沿途有许多人上前来打招呼,然后递上自己的名刺。 短短三十多步,苏仪就收了七八十道名刺。 二楼的大包厢也摆上了三桌酒席,只有州城内地位最高的一批人才能入座,项一鸣等几位项家子弟坐在角落,有一位女子正在珠帘之后弹唱《凤求凰》。 而主桌上已坐上了几人,当苏仪的视线停留在一位白色嘴唇的老人身上时,顿时神色一凛。(未完待续。) 第212章 西蜀两家姻亲 苏仪无需搜肠刮肚,就已在兵锋大陆的《梁史》中找到了这位老人的相貌图,乃是本朝开国元勋、现任的南徐州都督,罗子锐。 苏仪清楚地记得史书中对罗子锐的记载,相传后者年轻时参加过百年之前的黄河血战,后来迁到江南,痛定思痛,为了增强人族的力量,而决心研究蛮族的战嚎。 与人族的穷兵黩武一般,战嚎也是蛮族的最强攻击力量之一,而且射程远、范围广,是前者不可比拟的两个优点;罗子锐此举,不仅要探明战嚎的弱点,而且还有个更大的野心,那便是将战嚎化为人族能够使用的力量。 用后世的一句话来讲,那便是:师夷长技以制夷。 但很可惜的是,因为蛮族的声带构造和人族完全不一样,再加上难以将使用怒气催动的战嚎转化为使用士气,罗子锐的研究不仅进展缓慢,而且在长年累月的试吼中,他的喉咙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如今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沦为了一个哑巴。 但即使遭受这等挫折,罗子锐也从未怠慢研究,而且不断地将研究结果公诸于世,这也是苏仪敬佩前者的原因。 苏仪连忙走到面前,作揖问候道:“都督大人,您能来参加魁首宴,实乃小生荣幸。” 罗子锐颔首而笑,他的面色平和,完全看不出来是传说中的那位总领一州仕子、高高在上的都督。 若非罗子锐坐在首桌,以他内敛而朴实的气息,众人一定会把他当成一位普通的老人。 “苏弥天,老爷他今天闲着发慌,只是来喝一杯庆功酒,你无需介怀,快快入座。”身旁的都督府老管事代为说道。 苏仪点点头,因为他是本宴的主角,所以毫不避讳地坐到了首位。 角落里,项家一行人与其他几位将门子弟看向主桌,嘀嘀咕咕。 “我听说罗都督隐居于市井,几十年来极少露面,也几乎不参加各大宴会,没想到今日竟然会给苏弥天这个面子。” “那是自然,苏弥天何许人也,他为南徐州取得的荣耀,近几十年来,恐怕也只有仇院事的拯救难民之举可以比得上了。” “我听说罗都督年事已高,早就想见苏……” “我呸,说话吉利点,罗都督少说也能再活十年。” “就是,南徐州的守护神怎么可能轻易倒下。” “我、我口不择言,自罚一杯!” 这桌一片“其乐融融”之景,项一鸣见苏仪已经入座,便移到了主桌座位上。 “苏弥天,从流叔父公务缠身,无奈缺席,托我来向你道声歉。”项一鸣说。 “仇院事也是如此。”韩修竹也说道。 “两位大人无时无刻不关照我,心意早已无需以参加宴会来表达,自然是以公务为重。”苏仪点头表示理解。 项一鸣于韩修竹两人作为韩项两家的代表,理所应当地坐在了主桌上。 随后宾客纷至沓来,酒杯交酣,气氛好不热闹。 能与苏仪同桌共饮的都是各个将门世家的代表,而江游、吴峡与宁采泉等几位同窗,也有幸与一众显贵同处一室,心中早已对苏仪佩服到五体投地。 之后,苏仪受邀对一楼的宾客敬酒,赢得满堂喝彩。 等苏仪回到座位,项一鸣羡慕道:“这场宴会不仅是魁首宴,也是九鼎山的庆功宴,我原本励志定要登上二十万阶,但没想到我的器量比起项门那几位先祖、比起苏弥天还是差了许多。” “对了,昨天走的急,未曾问两位,你们攀上了几阶?得到了什么品阶的鼎?”苏仪问道。 “我登上了十九万阶,见时限将至,便放弃了继续攀登,就地举了九品地鼎,一鸣兄比我强一些。”韩修竹笑道。 项一鸣翻了一个白眼,埋怨道:“什么强一些,若非是我有着家门的优势,断然比不过你这妖孽,但即便如此,我也是倒在了前往二十万阶的路上,和你取得了一样的成绩而已。” 苏仪点点头,九品地鼎已经是常人所能取得的容量最大的鼎,对未来的仕途有极大帮助。 而韩修竹凭借着自己的本事,竟然也能追上项一鸣的脚步,足以证明他的器量非凡。 苏仪又问了问其他人的成绩,得知项承与那位叫项一飞的少年停留在了十八万阶,宁采泉则破天荒地登上了十五万阶,而且大多主战仕子都受到了苏仪的光环加成,得以登上十万阶,少数人甚至还有所突破。 至于主和派众人就倒霉的多,大多数人都在五万阶之下徘徊,只有少数精英能够有所突破,登上十万阶的屈指可数。 聊起这个,项一鸣等人就大呼痛快,直夸苏仪几乎动摇了主和派的根基。 罗子锐一直含笑倾听晚辈们的对话,无形间压制自己的存在感。 只有少数几人能够得知,罗子锐当初也只不过登上十八万阶而已,然而他现在已经位极一州总督,更是人族资历最老的飞将,可见在座的三位年轻人拥有何等光明的未来。 众人欢谈正酣间,忽闻窗外传来一声特殊的炮仗响声,随后秦淮楼的门前响起了鼓乐。 在座众人微微皱眉,这可是名门云集的魁首宴,更有罗都督坐镇其中,谁这么大胆来此吵闹? 许多年轻人站到窗边一看,有人顿时发出一声惊呼:“咦?竟然是武道会?” “虽然听说今夜有一场武道会举办,广邀州城能人勇士参加,没想到会在这里举办。” “城内有许多大好的场地不选,为何偏偏选在秦淮楼门前?” 听得众人的喧哗,苏仪微微皱眉: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这莫非是避不开的命运? 随后,又听楼下的武道会主持人开启鼓角齐鸣,将他的声音送往整个港口。 “诸位,不才听闻本届魁首宴在此举办,恰巧与州城的武道会撞了日期,于是我擅作主张,将武道会的举办地移到了此处,欲为这场魁首宴再添喜庆,来个‘双喜临门’!苏弥天,请原谅我不请自来,可否讨杯酒喝?” 闻言,整个港口骚动起来,秦淮楼内更是哗然不止。 许多人都听出此话的弦外之音:这支持人是想要将两会合二为一啊! 二楼包厢的奏乐声戛然而止,许多人都把好奇的目光投向苏仪,期待他的回答。 有些人为了参加苏仪的魁首宴,这才放弃了武道会的入场资格,若是一同参加两会,简直就是两全其美之事啊! 苏仪轻轻晃动酒杯,嘴角始终挂着一抹不咸不淡的微笑,经历过南柯一梦的他,从一开口就已经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正是南徐州刘家的二少爷,也就是素水县诸葛夫人的亲兄长,诸葛清的二舅:刘冉。 刘冉年近中年,在外没什么坏名声,就是极其宠爱自己的侄儿,如今见到诸葛清发了失心疯,他又怎能不憎恨苏仪? 因此在南柯一梦中,刘冉与韩松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在武道会中设计陷害苏仪,导致后者军心不聚,还挑起了韩项两家的血雨纷争,扰乱南徐州的和平,实在是罪大恶极。 不过苏仪早已摸透了这些主谋的伎俩,若是他还保持着梦中的水平,说不定还无法破解对方的手段,但经历过九鼎山的他早已今非昔比,即使参加武道会,又有何畏惧之处? 但苏仪决心让他们付出更大的代价,请君入瓮,岂是那么容易的? 项一鸣走到窗前,向楼下扫了一眼就回到座位,摇头道:“果然是刘家人。” “刘家人、莫非是诸葛清的娘家?他们难不成打算……”韩修竹看了看面色如常的苏仪,欲言又止。 “有刘别驾在,刘家人还不敢那么放肆,只是刘冉那家伙擅作主张罢了;只是,若是刘冉只有一人,恐怕不可能行此大手笔、操纵精英云集的武道会,他背后必然还有其他支持者,你应该知道是谁。”项一鸣看向韩修竹,说道。 韩修竹面色凝重,看向罗子锐。 然而这位都督仿佛并不将这种小纠纷放在心上,只是淡然一笑,仿佛是在说:这种小事由你们小辈自己解决。 苏仪想起了刘家的历史。 当初刘邦以一介草履的身份斩白蛇起义,与项羽一同推翻暴秦,随后建立汉朝;原本刘家只不过是二流将门,却因帝王血脉而享受一流将门的责权,但比起枢密院的庇护,刘家还是选择了从政;到了东汉末年,刘门几经动荡后开始衰微,又经董卓之乱,几乎覆亡,所幸得到了曹操的庇护,这才得以将家门延续下去。 此后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施展他的宏图伟业,刘门为了苟延残喘而不得不屈身曹门之下,所幸天无绝人之路,旁支末系的刘备在后来入主西蜀,与曹操和孙权形成三分天下之势,将刘门迎入蜀中,并就任新一代家主,刘门因此而得以复辟。 而刘备与诸葛亮的关系极好,两人的将门后代也一直保持着深厚的友谊,世代都有姻亲往来;南徐州的刘家、以及素水县的诸葛家虽然只是两个将门的旁支末系,但也遵循着祖上的传统。(未完待续。) 第213章 灵湖秘境 刘老家主将自己的长女嫁给了诸葛员外为妻,诞生的结果就是诸葛清。 虽然在摘星阁中,诸葛清是偷袭苏仪在先,其后才导致自己心神破碎,成为疯子,可以说是自讨苦吃,但诸葛清的疯症出自苏仪之手的确是不可争辩的事实,基于两家的情谊,苏仪觉得此事恐怕难以善了。 在众人目光的洗礼中,苏仪走到窗前,看向刘冉,扬起一抹莫名的微笑。 秦淮楼的门前街道宽达五丈有余,是北望港的主干道,但此刻却是被数百人挤的水泄不通,刘冉也在其中。 此外,街上还不乏一些块头极大的海神族商人,显然都是从附近赶来看热闹的。 “如果我所猜不错的话,阁下便是刘家三子之一的刘冉前辈?久仰久仰。”苏仪高声道,“刘冉前辈的提议,晚生自然要领情,只是世人都知道我与诸葛家和刘家的间隙,前辈此举恐怕另有深意吧?” 苏仪的经历在南徐州早已家喻户晓,如今见苏仪挑明此事,众人都将好奇的目光投向刘冉。 刘冉面色泰然,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回答道:“苏弥天想的不错,不才的确是想为我的侄儿找回一些场子;外界多有传闻,小侄诸葛清会发疯,都是他加害你在前,是他咎由自取,而苏弥天你气度非凡,怎可能将小侄的小性子放在眼中,主动攻击他?” 刘冉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但我刘冉对这些流言持怀疑态度,就想着来试一试苏弥天你的本事,看看你是否真如传闻中的那般大度!这场武道会便是我为苏弥天准备的舞台,你应该不会拒绝这种能够证明自我的机会吧?” 众人又将目光移向苏仪。 “我苏仪的气度,需要向你证明?”苏仪摇首而笑。 身后包厢内的众人爆发出哄堂大笑,仅此一句,苏仪就已经证明了他的气度非凡,刘冉若是再死缠烂打,反而落了下乘。 楼下的其他人也面露戏谑之色,对刘冉指指点点。 刘冉一肚子的坏水直接被呛了回去,面庞顿时浮起一抹尴尬的神采。 “咳咳,苏弥天,实不相瞒,刘家有许多年轻人都对你心怀不善,想要趁着魁首宴来刁难你,但所幸被我提前发觉,这才没有酿成大祸;我在出门前安抚过这些冲动暴躁的小辈,还对他们夸下海口,会用和平的方式来试探试探苏弥天你,若是证明小侄诸葛清的确是咎由自取,我会劝说家门众人放下对你的偏见……” 说到此处,刘冉的脸色更是委屈。 “但如今我精心准备的提案,却无奈被苏弥天你一口回绝,这要让我怎么向那些小辈们交代?若是我这般灰溜溜的回去,以后还怎么在刘家做人,所以啊,苏弥天可否给我一分薄面?” 刘冉摆出了极其谦卑的姿态,心想着:如果这样你苏仪还不答应,那我干脆直接跳江算了。 而苏仪也没辜负他的“期待”,只是前者的回答差点没让他吐出一口胃血。 “是呢,刘冉前辈的心情,晚生也能切身的体会到。”苏仪一本正经地点头道,“当初晚生借给一位同窗四十文钱,当做他考县试的盘缠,那同窗还在众人面前夸下海口,信誓旦旦地说他考中武生之后,一定要还我四十两;前辈你想啊,晚生自幼清贫,四十两对我来说是多么大的诱惑啊!于是想都不想,把自己未来几天的生活费都给了他。” “后来呢?”刘冉一愣,情不自禁地顺着苏仪的话问道。 “后来?那同窗的确考上了武生,但却远走高飞,自个儿去外地做起了生意,此后晚生再也没见过他,那四十文钱自然也不翼而飞了;于是从那以后,晚生对这种自夸海口之辈,当然是恨之入骨,这种人简直是社会的渣滓、国家的蛆虫!丢到猪圈猪都嫌臭,丢到狗窝狗都嫌脏!这种人啊,脸皮比城墙厚,心眼比针尖小……” 苏仪滔滔不绝地骂起了那个同窗,但众人越听,越觉得其中有着别样的滋味:苏仪骂“自夸海口之辈”,岂不是指桑骂槐,在指着鼻子骂刘冉? 聪明人早已听出了苏仪的弦外之音,韩修竹与项一鸣等人拼命忍笑,脸颊都快忍到抽筋了。 刘冉又怎么听不出苏仪的言外之意?只是后者表面上并没有骂他,因此他也只能按下一肚子怒火,默默地忍受着苏仪如倾盆暴雨般的骂声。 “……对于这种人,我苏仪只想引用《诗经》的相鼠篇来骂他: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苏仪高声痛骂道。 众人哄堂大笑,许多人回过神来,发觉苏仪竟然洋洋洒洒骂了上千字。 刘冉一口血气上涌,只觉脑海一阵眩晕,直令他的视线天旋地转。 随后刘冉喉咙口一甜,似是吐血的前兆,但他身为武士的定力还在,竟然硬生生地将这口血给咽了回去。 最让刘冉感到郁闷的是,明明知道苏仪是在骂他,但他却只能装作一副认同的模样,还得满脸堆笑,真是……太令人火大啦! 而苏仪却是一口气宣泄了自己的怒火,只觉心中畅快了许多。 “唉!请大家原谅我的失态,要知道,四十文钱对当初的我来说,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财富,却遭那种无耻小人吞财忘义,我又怎能不感到气愤呢?每每想起此事,我都要将那个小人痛骂一番,过后却又想起往日的同窗情谊,觉得那小人因为四十文钱背负这等骂名,实在是太窝囊了!所以啊,刘冉前辈如此为晚生着想,晚生又怎能让你背上‘不守承诺’的千古骂名呢?”苏仪扬起一抹不可言喻的笑容。 “不,并不是那么大的罪……”刘冉一愣,旋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勃然大怒道,“苏、苏弥天,你这是在绑架我?” “刘冉前辈,你在说什么呢?晚生一点都不明白。”苏仪耸了耸肩,一脸无辜道。 项一鸣和韩修竹两人终于是忍不住开怀大笑了,而同桌的其他几位老人更是忍俊不禁,他们都明白,苏仪这是顺水推舟,借着刘冉的刁难之言来反击后者:一旦刘冉没能履行自己话中的“承诺”,或是在小辈面前夸下海口而不能教训苏仪,轻则被众人嘲笑,重则信之军心难以凝聚。 “苏弥天这是反将一军啊!”许多人心中对苏仪竖起了大拇指。 苏仪懂装不懂的态度犹如一盆冷水,瞬间将刘冉的怒火浇灭,后者只能在心中暗自叫苦:没想到他好不容易给苏仪挖了大坑,反而自己跳了下去。 事到如今,刘冉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这么说来,苏弥天是答应将两会合并,参加武道会了?”刘冉艰难地扯起一抹笑容。 “当然,我……” 苏仪才刚准备应诺,忽然听得一道雄浑的声音在脑海中响开。 “刘韩两家的布局远不止如此,你试着多敲点彩头,看看能否从刘冉口中撬出什么线索来,我与英彦二人会立刻着手准备。” 闻言,苏仪回头望去,见到罗都督对他微微点头。 虽然罗都督已经无法开口说话,但他身为飞将,心神却早已能够传音入密,苏仪心中立刻有了些许明悟:罗都督和仇院事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啊! 于是苏仪立刻转变态度,摆出一副为难的神色。 “刘冉前辈,晚生听说武道会和君子会不一样,乃是能人勇士捉对‘切磋’或是‘试剑’的大会,有时候甚至还会发展成‘死斗’大会,凶险非常;将两会合并是可以的,但晚生才刚晋升将才不久,就不凑这个热闹了。”苏仪一扬手,说道。 在场许多聪明人都面有异色,刘冉又怎能听不出来这是苏仪的“欲擒故纵”之计?就算他的信之军心没有被苏仪绑架,他也必然会想尽办法迫诱苏仪参加这场武道会,加点彩头又算什么? 只是刘冉没有猜到,苏仪欲擒故纵的目的,却并不是为了那点彩头。 “呵呵,苏弥天先别急着拒绝,这场武道会的彩头十分特殊,肯定会让你提起兴趣的。”刘冉和善地笑道。 “噢?愿闻其详。”苏仪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原本我打算在参赛人员的名单定下来之后,再来公布彩头,但既然苏弥天好奇,我便将彩头提前公布!”刘冉的眉梢扬起一抹自豪之色,“众所周知,我刘家原本是刘门后裔,自从百年前我的家系迁到沿海之后,便世代经营珊瑚生意,与海神族关系极其紧密;而今夜,我不惜花费巨大代价,请动某位海神族玉将、为本次武道会的前十名开启‘灵湖秘境’!” 话音落下,全场沸腾。 “不会吧?!刘家人还真舍得?” “天呐,这彩头一出,我就算是拼了老脸,也要参加这次武道会!” …… (PS:呜呜呜昨天夜里码字码到一半停电了,平白丢了1K+字的稿件,心情不好,连睡都睡不着,于是今天就两更了,12点后不出意外还有一更,求个月票和推荐安慰一下,T-T)(未完待续。) 第214章 神兵的锻打方法 “老爷子,您都一把年纪了,去了灵湖秘境用处也不大,就别跟我们这些晚辈争风了。” “就是说,这个秘境乃是我人族一辈子都可遇不可求的机遇啊!您老能不能让让,把机会留给后代啊?” “啊呸!你们这些目无尊长的臭小子,先生没教过你们尊老爱幼?这入场权我争定了!” “刘冉前辈,我能否也报名参加?” “谁跟本少爷争前十,我一定要跟他没完……” 在场的气氛攀上了一个临界点,仿佛随时都会爆炸开来,但苏仪却是一头雾水。 “灵湖秘境是什么?”苏仪转头向包厢内的众人问道。 韩修竹走到苏仪身旁,说道:“苏弥天可知,海神族的力量来源就是大海中的灵力?” “这个是常识,人尽皆知,跟灵湖秘境有什么关联?”苏仪又问道。 “灵湖秘境就是海中灵力的汇聚点,瀛洲千万岛域中拥有许多火山,会不定期地爆发出大量携带着浓郁灵力的岩浆,而位处火山周围的有许多小型湖泊,其水因为吸收了岩浆中的灵力,温热舒适;但这些湖泊分别归几大海妖皇室所有,平时不允许任何人与海妖入内,只有大型祭典时才会开放,平时只有海神族的一些绝顶天才、才能获得入场修炼的资格,所以才被称为‘灵湖秘境’。” 听着韩修竹的解释,苏仪有了些许领悟,心中腹诽道:这不是温泉么? “灵湖秘境对我们人族有什么功用?”苏仪再次开口问道。 “湖中充斥着大量灵力,比普通的海中还更浓郁十倍不止,对海神族来说是绝佳的修炼场所,对人族的作用却没那般明显,但也有极其令人垂涎的功效:相传在灵湖中泡上一刻钟,可以治百病、愈创伤,若是泡上一个时辰,甚至还有洗髓伐骨的神奇功能。” 苏仪心中凛然,竟然第一时间想起了仍然在家休养的凌大人:他当初在君子会中使用了义胆强行拔升力量,导致全身骨骼断裂,没有数年的休养很难恢复,若是在灵湖中泡上一段时间,也不知能否令他的伤势痊愈? 这时,项一鸣也走了过来,补充说明。 “一个人可以锻炼肌肉,但却很难锻炼骨骼,若是能经由灵湖的洗髓伐骨、令浑身骨骼更加强健,就能承受更高强度的战斗、而不轻易受伤,而且未来对笑里藏刀的塑造也极有帮助,有多强大的身体、就能获得多强的神兵。”项一鸣说道。 “啊?笑里藏刀跟身体也有关系?操纵神兵时,对身体也有负担?”苏仪一扬眉梢。 “这倒不是,神兵的操纵过程只消耗精神力,而威力、速度和准确度也与精神力挂钩,身体强度只和锻打过程有关;你要知道,笑里藏刀之所以会和主人的心神产生共鸣,真正做到‘人剑合一’般如臂指挥,主人与神兵同甘同苦是必不可少的,所以在锻打神兵的过程中,身体会受到相应程度的痛楚,十分煎熬啊。”项一鸣心有余悸地说道。 提起这个,韩修竹也调笑道:“锻打的时间越长、强度越大,就能形成越强的神兵,若是没有强健的体魄,其主人万万不可能通过这道考验、获取笑里藏刀能力,很可能在锻打的过程中就活活疼死;我听说一鸣兄在获取‘青天白月戟’的过程中,一直熬了五个多时辰,期间不停发出杀猪般的痛呼,惹得许多前辈嘲笑,是不是真事?” “唉,别说了,往事不堪回首啊!”项一鸣面色尴尬。 苏仪听得这段对话,背部早已冷汗横流,他此前还一直妄想着学会笑里藏刀时,一定要取得最高品质的神兵,却没想到还要承受这般痛楚……而项一鸣作为项门小辈的第一人,无论学识还是身体素质都是拔尖的,在接受锻打时竟然也忍受不了那种疼痛,究竟得有多疼? “看来神兵一事得从长计议,一味追求高品质神兵的心思绝不可取,很可能笑里藏刀还没学会,就已经被活活折磨致死……”苏仪心中嘀咕。 又听韩修竹道:“所以啊,这进入灵湖秘境洗髓伐骨的机会可千万不能错过,未来也许能助你取得更高品质的神兵;我也会报名参加,只是我刚刚晋升将才,根基不稳,又欠缺战斗经验,前十基本没什么指望,最多就充当陪练,苏弥天你倒是可以尽力争取。” “既然这刘冉是为你策划的这场武道会,那肯定是局限于将才和行人阶级的比赛了,看来我是没机会了。”项一鸣也略有些遗憾道。 苏仪点点头,仕子在晋升将才和武士之后,学会穷兵黩武与笑里藏刀,实力都会有一次巨大的飞跃,对低阶级会呈现出压倒性的优势,已经难以同台竞技了。 即使是入伍数十载、战斗经验与技巧极其丰富娴熟的武生,在面对穷兵黩武的一击时,也毫无反抗之力;而巅峰行人在面对武士的笑里藏刀时也同样如此:笑里藏刀神出鬼没、来去无踪,谁都猜不出它究竟会从哪里攻击自己,以行人及以下的反应速度,很难躲得过笑里藏刀的攻击。 因此武道会、切磋试剑和死斗,都是有着明确的军衔限制的,一旦两人的军衔差距过大,则无法对等比试。 所以,韩松身为豪杰,就算再怎么憎恨苏仪,也不可能对苏仪提出死斗的要求。 苏仪又看向罗都督,想知道后者有没有从这个彩头中窥出些许端倪。 但见罗都督颔首而笑,苏仪也下定了决心。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刘冉前辈这般破费,看来晚生一定要给这个面子了,这场武道会,我苏仪参加了。”苏仪笑道。 “好!苏弥天果然是快人快语,我这就在名簿中加上你的名字……魁首宴中的其他人可要参加?军衔限定将才与行人等级,灵湖秘境的入场资格,可是失不复得啊。”刘冉扫视秦淮楼内,扬起劝诱的微笑。(未完待续。) 第215章 世界杯? “我!算我一个!” “我也要参加!说不定真能撞上一次鸿运,摘得前十呢。” “得了吧,就你?能拿到百名之内的安慰彩头就不错了吧?” “对了,刘前辈,其他彩头都有些什么?” “钱财自然是少不了的,而我刘家与海神族往来密切,准备的自然都是海洋中的奇物:有蛟龙玉将的逆鳞、锦鱼万夫长的灵须、蟹人的六珠甲壳……”刘冉如数家珍般回答道。 刘冉每报出一样彩头,众人的喘息声就越重一分,这些海神族的物件都是具有大用的珍宝啊! 苏仪与韩修竹两人只对灵湖秘境感兴趣,对这些普通彩头倒是兴致缺缺;苏仪在素水县已经收到了枢密院的奖赏、其中不乏这些奇珍异宝,而且他的军功已达十三万以上,想要这些宝物的话,也肯定能在国院换取,而韩修竹作为将门世家,从不为这些物质上的东西发愁。 江游、吴峡与宁采泉等一众同窗则是兴致大起,他们争前十无望,但这些普通彩头倒是有能力争取的。 在刘冉报上彩头时,众人一起下了楼。 苏仪似是听到包厢的珠帘之后、传来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等到一众年轻人都走了以后,主桌上的一位老人摇头笑道:“秦小姐,老朽知道你为这场魁首宴彻夜准备了数天,还用苏弥天的诗词编成了曲,想要亲口为他弹唱,奈何苏弥天的身边总是危机四伏;这场武道会事发突然,计划赶不上变化,看来你与苏弥天没有缘分。” 其他几个老人也是扼腕而叹。 珠帘后的女子沉默片刻,才开口说道:“多谢老前辈安慰,此刻已无弹琴弄瑟的雅致,请容双双就此告退。” “‘此刻’啊……看来这秦小姐还不打算放弃。”另一位老人说道。 “自然,这等艺妓若是能遇见如意郎君,肯定会终生相许,而且,天下可没有第二个苏弥天。” “只是听说苏弥天早有待家之人,恐怕是不会接受她的。” “这有什么?男人娶妾乃是世间常事,更何况以苏弥天之才,有三妻四妾更是理所应当;此外,恐怕秦小姐自己也做好了为妾的心理准备了吧。” “呵呵,无论如何,我等老头子静观其变即可。” 苏仪到了楼下,刘冉开始介绍这次武道会的规则。 “感谢大家的热情,看来不才准备的彩头并没有浪费,我数了数,参赛人数已经达到了二百四十人!如此众多的人数,是不可能一个个对垒的,于是我临时想出一个主意,将这场武道会改成淘汰制!”刘冉高声宣布道。 “淘汰制?” “是的,二百四十人,取六人为一组相互搏斗,每人都要经历五场战斗,剩一场加两分、平一场一分,而战败则没有分数,随后取小组中得分最高的一人晋级下一轮比赛!”刘冉笑道。 “六人中只能有一人合格?也就是说在场二百四十位参赛者中,只有四十人能晋阶?这也太苛刻了吧!”有人抱怨道。 “不,这才是最公平的竞争方法,每人都有五次战斗机会,采取的是积分制,不会因为一时失误就被淘汰出局。”另一人立刻解释道。 “没错,我觉得这样的晋阶方式是最公平的,不仅考验实力,而且也考验运气!实力够高的人绝对能够晋阶,而实力不足的人也有机会被安排到较弱的小组中,幸运晋阶。”刘冉立刻说道。 “实力最弱的人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也不知谁在角落中嘟囔了一声,立刻引得哄堂大笑。 刘冉也付之一笑,说道:“物竞天择是天下规律,虽说这种规则很考验一个人的运气,但因此而疏忽实力的提升,也是不可取的。在四十人晋阶之后,再次分为十组,每组四人互相博弈,以胜利者站到最后的十人,就能够取得灵湖秘境的入场资格!” “好!”众人纷纷鼓掌。 “甚好,甚好!这规则一目了然,十分合理。”一位老人也点头道。 苏仪却是面色古怪,心中寻思道:“这刘冉的歪脑筋倒是不少,这规则怎么跟世界杯这般类似……” 只是,即使这规则的表面看似十分公平,但仍然无法排除暗箱操作的可能性,若是刘冉有意将苏仪安排到一个平均实力极强的小组中,那苏仪可没办法保证一定能拿到前十。 毕竟他也只是一名历战将才而已,别说是行人了,比起身经百战的巅峰将才来说也差了许多。 这场武道会的规则刚刚被敲定,人群外突然传来一声焦急的大喝。 “别急着开赛啊!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要参加!”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来者却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和苏仪的年纪差不多。 而一看这位少年眉宇间英姿勃发、步伐稳重,身穿青色的将才服,单手提着一杆沉重的长枪,锋芒锐盛,让人很容易就能猜出来,这少年至少是一位巅峰将才! 十六七岁的巅峰将才,即使是放在偌大的州城中,其天资也必然是属于最为拔尖的那批人,肯定会制造出不小的话题,但很奇怪的是,众人竟然都不认识他。 只有项一鸣仔细打量了这少年一番,忽然恍然大悟道:“咦,你莫非是……夏子瑜?” 夏子瑜一愣,也扫了一眼项一鸣,顿时面露喜色。 “啊!项老哥,没想到竟然能在这儿碰见您!”夏子瑜不由分说地给了项一鸣一个大大的军人式拥抱。 许多人听得夏子瑜的名号,纷纷摆出一副愕然的神色,没想到那个家喻户晓的“野小子”竟然也出现在了南徐州。 “这少年真是夏子瑜?” “咳咳,人能认错,那杆仿造的龙胆亮银枪是不会被认错的,正是夏子瑜的拿手兵器。” “上个月蛮族大举渡江南侵时,听说夏子瑜还跑到了前线阵地去参战,没想到是进了项一鸣统率的营中。” “不过他当时可是战功赫赫啊,三个普通人才能与一头同阶级的蛮族队长,然而他以将才的身份、竟然能独战两头相当于行人的蛮族十夫长,战斗技巧真是令人惊叹!” “夏子瑜好战到了极点,战斗经验比起武士甚至国士都丝毫不弱,若是他要参加武道会,前十的位置恐怕又得少一个。” “哼,这场武道会藏龙卧虎,他未必能讨得到好处。” 苏仪听到夏子瑜的名号,心想这武道会的难度可能又要提高几分。 同时苏仪又思忖道:“这夏子瑜,难道是当时传出要与我试剑的夏子瑜?” 在周围的吵嚷声中,项一鸣问道:“贤弟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嘿嘿,其实那日过后,我一直留在南徐州备考乡试,今日听闻武道会举办,我怎能错过?”夏子瑜又看向刘冉,高声道,“喂,老哥,也算我一个!” 刘冉面露无奈之色,道:“夏小兄弟,你来之前,参赛者正好是二百四十人,多出你一个,就不好分组了。” “这有何难?让一个参赛者站出来,与我斗上一斗,若是我赢了,就让他将位置让给我!”夏子瑜高声道,随后扫视全场。 众人纷纷一惊,连忙退后两步,但仍有二十几人的气势能与夏子瑜分庭伉礼。 “州城的高手真多!真好啊,我真是越来越手痒……嗯?”夏子瑜的目光停留在了苏仪身上。 “在下苏仪,夏兄,有幸相识。”苏仪拱手道。 “喔喔!你就是那个苏十……不对,苏双星、苏弥天……呃,该叫你什么好?”夏子瑜抓了抓后脑,尴尬道,惹得众人捧腹大笑。 “就叫苏仪即可。”苏弥天也是一脸汗颜,他都没想到自己能有这么多绰号。 “哦好,那你也叫我子瑜吧,苏仪,我可是日夜盼着与你试剑一番啊!不过不能在此处,我可没有误人前途的兴趣,你应该努力争取前十。”夏子瑜扬了扬手,洒然说道。 这番话反倒激起了苏仪的兴趣:没想到外界传闻的、如此好战的夏子瑜,竟然也如此明辨轻重,轻易地克制住自己的战斗欲望,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夏子瑜虽然好战,但却并不会被战斗冲动所淹没,是真正的“善战者”,这让苏仪又对他高看了几分。 “谁来与我一战?!” 夏子瑜又是一声厉喝,这喝声中所蕴含的威势让几人被吓破了胆,竟然双腿一软,一屁股就坐倒在了地面上。 众人对这几人发出一道重重的嘘声,夏子瑜看向其中一人。 后者嘴唇一个哆嗦,连忙站起身来。 “我自知实力不足,是贪求彩头才来滥竽充数的,这参赛资格便让给夏兄了,至于试剑就饶了我吧!” 说罢,这人慌不择路地逃出人群。 “争取”到参赛资格的夏子瑜看向刘冉,后者一脸无奈,只得将夏子瑜加入了参赛名单中。 参赛者二百四十人,围观者足足上千,即使秦淮楼门前的大道非常宽阔,也仍然被众人挤的水泄不通,谈何比赛? …… (PS:无奈,作者后台从8点抽风到现在还没好,流水不得不用手机上传这两章,还好赶上了12点前……)(未完待续。) 第216章 强词夺理 于是刘冉扬起一张写着规则的黄纸,后者无火自燃,化为一抹流光飞向州武庙的方向。 一股神奇的力量自武庙涌来,众人只感到脚下一震,地面竟然毫无预兆地扩张开来! 苏仪见到两边的楼房宛若化为活物一般往后退去,须臾之间便将街道足足扩张了四倍以上,让出了一块宽达二十丈有余的空地来。 随后,许多人脚下的大地隆起,又化为了四块方形的擂台,长宽近十丈。 人们连忙从擂台上跳下来,四周再也不显拥堵。 不参加比赛的人纷纷退往场地边界,几位中年人搬来一张桌子,其上陈列着一个箱子与笔墨纸砚,所有参赛者无需邀请,便各自走上前去,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将其折叠起来,投入箱中。 整个过程井然有序。 轮到苏仪时,正要提笔,忽闻书桌对面的刘冉笑眯眯问道:“苏弥天,对于小侄诸葛清的疯症来由,外界众人各执己见,而我舍妹与小侄骨肉情深,总一厢情愿地将过错推到你身上;但我刘冉是明白人,自然知道一方之言不可尽信,因此究竟事实如何,我希望能得到你的亲口回答:请问苏弥天,你在登摘星阁之前,是否对小侄心怀憎恨?” 众人屏息凝神,看向苏仪。 许多人都听说过苏仪与诸葛清的纠葛,而诸葛清疯了以后,嘴里总是念叨着苏仪的名字,可见他的疯症与苏仪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只是摘星阁不能保留记忆,因此对于这个状况,谁都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但若是依照两人平时的秉性来说,支持苏仪无罪的人占绝大部分。 但只要有少部分人对苏仪抱有怀疑态度,苏仪就要永世背负这个罪名。 “我若是肯定,你将如何?若是否定,你又将如何?”苏仪笑着反问道。 “我相信苏弥天的人格,也相信你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不会闪烁其词,毕竟这个行为会导致未来难聚信之军心啊,因此你现在若是表明态度,我自然是会相信的。如若你肯定自己对小侄抱有怨恨,我便将此事交给刑律阁来主持公道,刘家从此以后再不为难你,而若是否定,说明你问心无愧、小侄发疯一事必然与你毫无瓜葛,我便充当中间人,主动调和你与刘家的紧张关系,你到时只要开口道个歉,必然能够冰释前嫌。”刘冉道。 苏仪的笑容消失,嘴角涌起一抹寒意,道:“噢?如此听来,我无论肯定还是否定,都得吃点小亏啊?你刘冉表面上装作一副天公地道的模样,事实上还是偏袒自家,真是令人寒心。” “此话又怎讲?我难道还不够为你着想?何来偏袒之说?”刘冉愕然道。 “为我着想?你也真是孤芳自赏、顾影自怜。我若是肯定你的提问,你是否就要宣扬我已心虚?若是接受刑律阁严刑峻法的审问,即使我原本无罪,恐怕也难逃其咎;而即使我否定,却仍然需要向你刘家低头道歉,这又是凭什么?你此问,好似已经认定了我苏仪有罪?最后,你刘家从头到尾都不需要付出什么,只是一味向我索赔,你这中间人可谓有失偏颇。”苏仪讥讽道。 “你倒是患得患失啊,凭什么?无论疯症一事谁对谁错,小侄诸葛清因你发疯,已是事实,我刘氏与诸葛两家,已经蒙受痛失一名英才的巨大损失,你苏仪即使是让一步、道个歉安抚两家,又有何妨、有何损失?难道你身为一州魁首、武安君候补,已经放不下身段了?”刘冉道。 “并非是我苏仪放不下身段,而是凡事都讲个是非曲直,若真是我错了,别说是赔礼道歉、即使荡尽家财作为赔偿都义不容辞,然而我从始至终都不曾做错什么,为何要反而向他人道歉?这就好比是,有个贼人入我家行窃,我行使自卫权利将贼人揍了一顿,你刘冉来审案,不仅放了那小偷,反而还要我赔钱道歉,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熟练的很。” “噢?你此话是在说,是我小侄先加害于你?如何证明?”刘冉目露凶光。 苏仪没办法透露他还抱有摘星阁的记忆,但他自有他的一套说辞。 “我当然没办法证明,只是我敢在众人面前宣称:我从始至终,都不曾对诸葛清抱有加害之心!即使见到疯疯癫癫的他,我仍然问心无愧,即使有个别有心人非议于我,我也能坦然面对!这便是我对你的回答,如今我反问一句,你凭心而论,若是换作诸葛清未疯之时,可敢这般高声宣言?”苏仪扬起头,大声说道。 围观众人纷纷点头,许多支持苏仪的人更加坚信他为人正直,而个别怀疑苏仪的人也渐渐打消了他们的疑云。 “有何不敢?我小侄聪明伶俐、知书达礼,出身名门大家,小小年纪便被冠以神童之名,为何要与你一介庶族子弟过不去?他加害你的可能几乎没有,为何不能坦坦荡荡宣称自己的清白?你无非是借着小侄已疯,才敢如此大放厥词,趁机宣称自己的无辜!而我代表刘家,有意与你冰释前嫌,但你却如此傲慢,如此不识大体、心胸狭隘,枉为武安君候补!”刘冉道。 苏仪反而笑了起来,道:“我曾听见一句俗语,曰:情人眼里出西施,意为感情深厚的两人,不论对方如何,都觉得对方美到了极点,套在你这等一叶障目、强词夺理之人的身上倒也合适。” “诸葛清聪明伶俐、知书达礼?他若果真如此,就不会在我初来县城时,当着众多考生的面来挑衅我,也不会不来参加我的案首宴、反而让他的姐夫丁仁在宴会中刁难我,更不会在我登摘星阁的前夕、用卑鄙肮脏的手段妨碍我的睡眠!这等人若是知书达礼,这天下恐怕连家畜都能学会礼仪了!”苏仪冷声道。 “你……” 还没等刘冉回话,苏仪又继续说道:“而我即使受尽刁难,自始至终也不曾憎恨过诸葛清,毕竟他尚且年幼,心智不全,我怎会将孩提的任性妄为放在心上,此外我说句难听的,这等宵小值得我花心思去恨他?我受你刘家栽赃指控,难道还要乖乖背负这莫须有的罪名?如今你我各觉各有理,永远也争不出个结果来,我也不想多作解释,只听说摘星阁有五位飞将全程监督,你刘冉既然如此怀疑,为何不去向五位大人验证?” “哼,你这是在笑话我刘家连三流家门都排不上,请不动飞将出面?即使能够请动飞将,摘星阁乃是人族机密,岂会轻易透露给局外人?无需请五位大人,我自有让你伏罪的方法:你苏仪不是自称坦荡吗?那便好好表现出来,若是你在接下来的比赛有任何发挥失常之处,便说明你这是心志不定、做贼心虚耳!到时候,你此前的狡辩与谎言自然不攻自破。”刘冉冷厉道。 苏仪耸了耸肩,他又怎能听不出来刘冉的弦外之音。 一旦他败北,刘冉必然能找出他招式中的无数瑕疵,来指控他“心虚”。 但苏仪并没有将这句威胁放在心上,只是提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投入木箱后,便退回人群之中。 “刘冉前辈,先不说你和苏弥天谁对谁错,我只希望你可别越陷越深,将自己的家门拖入泥潭。”韩修竹冷声说道。 “韩大少爷,你大可放心,我的所作所为都是我独断专行,责任也由我个人担任;倒是你就无需为家门负责了?别忘了你是韩门子弟,你韩门可是有一个人和我小侄一样,前程全毁在了苏仪手中,比起我来说,你的一举一动更能影响韩家门面吧?”刘冉道。 “小开与苏弥天公平竞争、愿赌服输,没有丝毫怨言可说。而苏弥天身上寄托着州城人民的希望,更能带动全体人族的进步,这样的人无论立场如何,对我来说都是挚友;我便以挚友的身份警告你,若是苏弥天有何闪失,我定不饶你!”韩修竹道。 刘冉面色一抖。 “韩修竹,你的祖父命不久矣,我看你还能得意几年!这苏仪,今日我吃定了!”刘冉心中恶狠狠道。 经历了这段小插曲后,武道会照常开始,许多人都对苏仪投以友善的笑容,希望他放松心情,不要让心境受到影响,苏仪也含笑回应。 苏仪再次展示了他坚如磐石的内心,无论发生何事,他都能处之泰然,反倒是身旁的一众同窗为他打抱不平。 “俺早听闻这刘冉极其护短,当初见到自家弟弟与同窗起了冲突,他竟然将对方全家逼的流离失所;俺当初还不信这个传闻,如今见到,这刘冉真是名不虚传。”吴峡撇嘴道。 “刘家上下大多是这副德行,也就刘别驾通情达理一些。”项一鸣道。 “苏十筹,你可千万别被这家伙的强词歪理所影响。”江游则是一脸担忧,生怕苏仪背上心理负担。(未完待续。) 第217章 连战五场 夏子瑜则用他独特的方式激励苏仪。 “苏仪,你可得加油啊,我日后必要找你切磋试剑,若是你倒在了这里,岂不是说我夏子瑜目光短浅,看错了人?” 闻言,苏仪笑道:“子瑜兄说的是,圣道仕途任重而道远,未来还有着无数险阻等待着我,刘家只不过是我的第一块踏脚石,我若是连刘家这等普通家族的威胁都越不过,谈何与人在圣道争鸣?” 韩修竹欲言又止,他本想说,刘家的背后很可能有韩门支持,但却又说不出口。 对苏仪来说,刘家的威胁并不大,后者只是刘门旁系中的旁系,即使将其连根拔除,刘门也不会说什么,但韩门则不同。 作为一流将门,韩门对苏仪来说绝对能算得上是一尊庞然大物,将门的底蕴与压迫,绝非现在的苏仪能够独力承担的。 别说是整个韩门,就算只有韩松一个家系与苏仪作对,其威胁也比刘家大上千百倍;若是未来韩修竹的祖父逝去,韩门的权柄尽皆落入韩松手中,那等待苏仪的,必将是韩门的举族讨伐! 莫说是苏仪,若是仇院事这等豪杰,恐怕也独木难支。 而此刻,韩松必然会在这场武道会上设下重重陷阱,苏仪能否挺过难关? 正在苏仪与众人谈话间,二百四十位参赛者已经全部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几位中年开始随机抽取名单,然后组成四十个小组,苏仪被分在了十九组。 而一众同窗也很幸运地被分别安排到了不同的小组中,避免首轮就竞争出局。 一声铜锣响,武道会正式开始。 第一到第四组的人开始捉对试剑,场边的观众们助威声动、彩声如雷,不断地吸引着更多的旁观者。 由于四场比赛同时开始,苏仪得以选择性地去观摩那些更有技巧性的比赛,以此来学习并揣摩他人的战斗技巧与出招方式。 看了一会儿,苏仪对试剑的规则有了深入的了解。 “‘切磋’的双方不能使用士气、也不能使用其他辅助手段,只能以单纯的战斗技巧来分出高低,而且还有诸多规则限制;但‘试剑’就宽松的多,允许使用任何力量,随后一方提出双方都能接受的特殊规定、而另一方则提出禁止某一项力量,以抽签来决定先后选择顺序,若是抽到先手选择权,就能拥有许多优势。” “若是选择提出特殊规定,则可以随心所欲地订下有利于自己的规则,而选择禁止力量的话,不仅可以避开自己不擅长的战斗方式,更可以封杀掉对手擅长的力量,例如琴棋诗画、军心奇谋、忠肝义胆、穷兵黩武等力量,都可以被禁止掉;试剑刚开始会有三息的准备时间,可以念诵奇谋口诀,也可以调整姿态、准备规避,战斗限时是一百息,但大多都是十息左右就会结束战斗。” 想法落下,苏仪又看向场内。 行人及以下的战斗非常简单,若是双方的实力差距很大,大多都是一招穷兵黩武定胜负,基本没什么技巧可言。 因为行人有着“神机莫测”的副能力,能够默念奇谋口诀和军文,让这两种力量更难捉摸,对将才有着极大的优势,因此很难形成僵持的场面。 只有双方力量接近,才会斗的难解难分。 这时候,一招一式的运用,奇谋的使用技巧就显得尤为重要了,若是某一方有着极为丰富的战斗经验,则可以稳操胜券。 韩修竹被分在了十一组,很快就轮到他上场。 这位韩门小辈的第一人一站上擂台,立刻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苏仪也饶有兴致地看向场内,想知道韩修竹能有怎样的发挥。 只见韩修竹一上场就抽中了先手权,说道:“我提出特殊规定,这场试剑,双方都不能移动。” 韩修竹的对手是个五大三粗的中年巅峰将才,听见这个规则愣了一下。 台下的项一鸣则是会心一笑,道:“这小子还是这般狡猾,若是不能移动,又没有笑里藏刀,行人在他面前都得被动挨打。” “此话怎讲?”苏仪问道。 “你也知道,修竹兄跟随着某位道家大贤精研道术,虽然比不过他的同门庄弧子,但在道术上也有所小成,早早就掌握了‘道法自然’和‘上善若水’的特殊能力,前者能助道家仕子掌握自然规律,虽然另有许多妙用,但此刻可以用来凭空产生风雷等自然力量协助攻击,而后者更是能引起一阵大浪来‘水淹七军’,对蛮族的杀伤力极大。” 项一鸣顿了顿,继续解释道:“而道家的这两道力量都能攻击到极远处,但巅峰将才即使是爆发全部士气使用穷兵黩武,也只不过能攻击到三丈左右的距离而已,但试剑双方的初始距离是五丈,嘿嘿……” 苏仪忍不住替那位中年将才默哀。 但中年将才还不知道韩修竹此举的深意,以为后者想要凭借弓箭或琴棋诗画来取得胜利。 他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那我便禁止双方使用军文。” 中年将才觉得琴棋诗画之中,诗是最容易取得的,而以韩修竹这等年纪来说,恐怕也很难在其他三项取得什么成就,因此禁了军文,等于禁了韩修竹可能拥有的最强攻击手段。 至于射术?中年将才自认为不会输给这个年轻人,若是对射,他几乎稳操胜券。 韩修竹面无表情,仿佛对方只是提出了一个不痛不痒的禁止条件,而项一鸣则是苦笑了一声。 “这人输定了。”项一鸣道。 果不其然,中年将才刚刚才开始引弓搭箭,便有一阵飓风袭来,吹的他站立不稳、无法瞄准。 随后一道雷霆从九天落下、如银河铺洒,在空气中激起刺耳的爆鸣,轰然砸在中年将才的身前地面上,敲出一道三尺见宽的深坑来! “我认输!”中年将才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手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举起双手。 “承让!”韩修竹也严肃拱手道。 众人纷纷发出感叹,韩修竹显然手下留情了,若是这道雷电直接照头劈下,这中年男人肯定要被劈成两半。 同组的其他四人纷纷皱起眉头,开始思索对抗韩修竹的策略。 韩修竹的力量被限制在了擂台边缘的光墙之中,没有丝毫力量外泄,影响周围的观众,而被破坏的场地也很快被武庙能量复原。 “嘿嘿,真不愧是俺们郡学院的代表,这一招真是牛气!”吴峡竖起大拇指,道。 “这么年轻就能掌握两种道术的人、世间罕有,未来修竹兄必将成为道家大贤,我不如他啊!”身为武士的项一鸣感慨道。 苏仪第一次见到兵家以外的力量,感到极其新鲜。 “这一道雷电的威力堪比穷兵黩武,不知其他各家都有什么样的神奇能力?”苏仪心中思忖道。 随后,第十一组又经历过两场战斗后,韩修竹再次上场。 这次他的对手是一名老行人,而且还幸运地取得了先手权,而他也比中年将才聪明多了,立刻就选择了禁止韩修竹神秘的风雷力量,而韩修竹仍然规定双方都不能动。 “唉,修竹兄的远程攻击手段可不止这一种啊……” 项一鸣话音落下,老行人被上善若水的大浪冲出了场外。 场外顿时掌声雷动,纷纷夸耀韩门小辈第一人名副其实。 第三场,韩修竹的对手是一位青年将才,后者面容苦涩,明白自己不是韩修竹的对手。 而事实也是如此,虽然青年将才抢到了先手权,立刻将双方的初始距离降到了一丈,但仍然被韩修竹所打败。 第四场的中年行人就谨慎了许多,提出了更苛刻的特殊规则,但韩修竹却禁止了双方使用穷兵黩武,轻易抹消了行人对将才的最大优势,随后经过一番纠缠,仍然取得了胜利。 而第五场的老行人则更加狡猾,几乎已经摸透了韩修竹的战斗方式,虽然规则与禁止与上一场一模一样,但前者凭着娴熟的战斗技巧,与韩修竹打了个平手。 但即便如此,也无法阻止韩修竹以四胜一平的战绩取得小组第一,晋升下一轮。 “真不愧是将门子弟,平时肯定不疏实战锻炼。” “是啊,看韩修竹把试剑规则玩的多溜!” 众人交口称赞,而苏仪从韩修竹的身上学到了许多经验,心中寻思:试剑的胜负自然是各凭实力,但若是能像韩修竹一般熟练掌握试剑规则,也能极大地增加胜率。 随后,江游与吴峡先后上场,只是两人刚刚晋阶将才,根基不稳,战斗技巧远不如别人,因此止步在了第一轮。 苏仪开口安慰,两人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早有心理准备,因此也看得开,并没有太过沮丧。 很快到了十九组的比赛,众人纷纷屏息凝神,因为苏仪就要上场了。 但当刘冉身旁的中年人公布十九组的场次顺序时,一众同窗不禁勃然大怒。 “刘冉!这是怎么回事,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为何苏弥天在第一个上场的同时,还得与人连战五场?!”项一鸣怒发冲冠道。(未完待续。) 第218章 禁止军文 一抹阴云攀上苏仪的眉梢,友人们骂骂咧咧。 第一个上场,代表着苏仪没有任何机会去熟悉其他人的战斗风格,得在战斗中自己摸索。 但这并不是大问题,全场二百四十位参赛者分成四十组,总有一些倒霉蛋是第一个上场、暴露底牌的。 最大的问题在于“连战五场”,这不仅代表着苏仪没有任何休息时间,士气和体力很容易在中途告磐,而且苏仪每经历一场战斗后,后来的人会立刻总结出更有效的战斗策略,对他来说极其被动。 一些观众也开口质疑刘冉是否是暗箱操作,故意刁难苏仪。 “诸位真是误会我了,我就站在这里主持比赛,负责安排比赛场次的是我的部下,我哪有机会刁难苏仪?况且六人的分组中,连战五场虽然很少见,但可能性其实也不低,只能说是恰好被苏仪碰上而已。”刘冉笑道。 “哼,一个人碰上连战五场的可能性连一成都不到,大概也只有四分左右,更何况还需要第一个上场,可能性更低!若非是你耍小手段,这破天荒一般的事情怎能掉到苏十筹身上?”江游冷笑道。 “这位小兄弟,没有充足的证据之前,可别胡乱泼脏水,免得引火烧身啊。”刘冉的笑容瞬间消失,冷声说道。 “噢?威胁吗?如果换成我的质疑又如何?”项一鸣站上前去,道,“若非是你幕后操纵,这场小规模的武道会会出现首次上场还连战五人的场面?他人提出质疑时,你不解释,反而威胁,可否说明你做贼心虚?” “我可……” 刘冉刚想说话,苏仪便扬了扬手,道:“够了,连战五场而已,我苏仪接下了,反正即使是我们要求重新安排场次,你刘冉也已经准备了无数种说辞来推搪吧?即使是推搪不成,你恐怕也能再次‘创造’出这种局面,所以我也不想浪费唇舌,痛快一战便是。” 一缕寒意跃上刘冉的眉梢,但他只是冷冷一笑,并不作任何解释。 一些观众纷纷出言为苏仪助威。 “好!苏弥天胆气横秋,我们佩服!” “苏弥天加油,千万别输给这种宵小之辈!” “刘冉,武道会结束后,老夫必要联合南徐州所有商铺,挤兑你的刘氏海品行。” 众人闻言纷纷一惊,视之发言人,正是掌管南徐州大部分工家店面的鲁玉琢大掌柜,以他的权势,还真可以做到这种事。 刘冉的嘴角一抖,但旋即就恢复正常,强装笑容道:“鲁掌柜何至于如此?我刘冉早已说过,我的行为与家人无关,而海品行是我刘家的基业,为你工家提供了不少原材料,带去了许多利润,你此举莫是太过不义?” “与家人无关?可笑之极!你当在场众人都是三岁小儿么?你一个身家微薄的小少爷,若非有家庭在背后支撑,能出得起这等彩头?况且你刘家为我带来的些许利润,远不如苏弥天带给整个州城、整个人族的价值!我与你刘家的关系,是小利,而支持苏弥天,是大义所在!”鲁玉琢浩气凛然道。 “鲁大掌柜说的好!” “要挤兑刘家时,我也出一份力!” 围观的一些掌柜群情激愤、众口铄金,纷纷声讨刘冉,项一鸣等人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商斗大会”。 刘冉的面色微冷,他又怎能看不出来这些小商小贩的心思? 也许鲁掌柜的大义是真,但附和他的小掌柜大多是一些见利忘义的小财主,替苏仪出头是假,想要讨好鲁掌柜才是他们所打的如意算盘,而且他们背地里也不无瓜分刘家海产生意的小心思。 但无论他们的目的如何,一旦联合起来,对刘家来说绝对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刘冉的心头怒火腾烧,将怨毒的目光投向苏仪。 苏仪处之泰然、面不改色地站到了擂台上。 而与苏仪一同入场的是一位二十几岁的青年将才,面色温和,永远挂着一副和煦的笑脸。 青年向苏仪一拱手,说道:“在下朱林,久闻苏弥天大名,日夜拜读你的诗作,实在是敬慕非常,今日能与你站在同一个擂台,已是死而无憾……呃,这并不是说在下真的要寻死,在下晋升将才不过四五年,今年刚刚达到巅峰将才,准备考乡试,苏弥天行救世之举,怎会将我放在眼里,还希望你能手下留情。” “刘家给了你多少好处?”苏仪也回了一个温暖的微笑。 朱林的笑容一滞,道:“苏弥天说笑了,我自愿来参加武道会,和刘家无丝毫瓜葛;况且分组都是随机的,我能与你分到一组实属偶然,苏弥天,你难道还怀疑在场的两百多位参赛者、都是受刘家雇佣不成?” 朱林说罢,举起右手。 苏仪也懒得与他多费唇舌,同样举起右手,表示准备完毕。 两人的上空浮出一把三尺青铜剑,无需外力便自我转动起来,两息之后徐徐停止,剑尖指向朱林。 朱林获得先手权,微笑道:“我听闻苏弥天有吟诗作赋之大才,甚至手握两本中品军文,与一本上品军文;军文分三品九等,威力对应从武生到元戎的九个军衔,虽然按常理来说,以将才的士气只能念动高一阶的上等剑文,对行人造成杀伤,但不知为何,在下竟然听闻苏弥天竟然能够念动下等云文,对武士、甚至是国士造成威胁,一旦你念诵军文,在下必败无疑。” “所以在下提出禁止:这场试剑,双方都不能使用军文。”朱林道。 说罢,天空中似是降下一道力量,压在双方的肩头。 苏仪只觉得在接下来的比赛中,他无论借助任何方法,恐怕都无法念诵军文了。 苏仪面无表情,心中却在寻思着,他在君子会上使用下等云文《夜射虎》斩杀海妖百夫长、甚至伤到千夫长的事迹恐怕早已泄露,这本军文的威力,已经足以威胁到武士甚至是国士,但刘家人肯定还没能了解到《夜射虎》的具体性质。 《夜射虎》虽然威力巨大,可以召唤出李广的形影,而且受到自我雕像所持黑弓的加成,威力能暴涨三倍,并且连射五发,就算是国士也难以承受,但是这本军文也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在施展过程中,苏仪是无法移动的,因此并不能在这长宽只有五丈有余的小场地随意发挥。 一旦被对手近身而不得不移动,那《夜射虎》的效果几近于零。 此外,苏仪还有《龙城飞将》与《靖边》两本军文,前者乃是中等龙文,甚至能对飞将造成威胁,但以苏仪的精神力还远远不足以念动它。 而《靖边》是在象棋大会中得到的中等云文,还不知道能有什么效果,不确定因素太大,苏仪不会贸然使用它。 而且军文的充能时间相当之长,苏仪若是在一开始就被迫使用这等大杀器,后面也不用想着竞争前十了。 “放心吧,就算你不禁止,我也不会把军文浪费在你身上。”苏仪道。 朱林的面色一僵,仿佛觉得自尊心都受到了些许伤害,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噢?看起来苏弥天非常有自信啊,那便请你提出特殊规则吧。”朱林沉声道。 苏仪思考了一会儿,说道:“那我就规定:这场试剑比赛的前三十息,双方只能用兵器互相攻击。” 一场试剑持续一百息,苏仪提出这个要求,等于说双方只能用普通的招式来对战,前三十息禁止使用所有辅助力量,就连穷兵黩武也不能使用。 话音落下,天空中再次降下一道力量,驱使双方主动服从这个规则。 朱林神色一凝,质疑道:“我已提出禁止事项,你不能再提出禁止。” “这句话,你对武庙先贤说去。”苏仪耸了耸肩,道。 朱林顿时咬牙切齿,他这才明白苏仪只是将双方的力量使用延后,并不属于“禁止”的范畴,而且武庙已经承认苏仪所提出的特殊规则,所以他无从质疑。 项一鸣在台下说道:“这朱林也够笨的,中品军文的威力极大,怎可能用在他身上?他的禁止等于什么都没禁,平白浪费了先手权。而苏弥天提出三十息之内禁止所有辅助力量,双方只能拼兵器、拼招式,这让我一瞬间就猜出了他要做什么,这家伙的狡猾程度一点都不比你差啊,修竹兄。” “《孙子》有云:兵者,诡道也,这不叫狡猾,乃是‘以己之长攻敌之短’的兵法常规战术,以苏弥天的智慧,自然能够做到扬长避短,无需感到意外……只是,你猜到什么了?”韩修竹问道。 “嘿嘿,你看着吧,这朱林可有的受了。”项一鸣笑着看向擂台上。 随后,一声铜锣响起。 擂台的四周转瞬间被一层淡金色的透明光幕所笼罩,确保试剑双方的力量不会泄露到场外,而观众可以清晰地看到场内的状况。(未完待续。) 第219章 乐艺达人 人们伸长了脖子往苏仪的擂台望去,甚至连其他三个擂台上的参赛者、都纷纷驻足观看苏仪的比赛。 虽然苏仪的诗名传遍江南,但以这种形式来当众展示自己的战斗技巧,还是第一次,因此观众们都对他的战斗力抱有着浓烈的兴趣。 在比试前的三息时间,苏仪和朱林各自做着战斗准备。 朱林手握剑盾,摆出了攻防一体的架势来,颇有一股善战者的威风,显然是经历过沙场阵仗之人。 “这朱林明显是有着参军作战的经历,但我也不会输给他。”苏仪心想道。 他在南柯一梦经历过数载的军旅生涯,而且扬州前线的战况之猛烈,岂是江岸的小股防卫战可以比拟的? 苏仪从练兵场中取出项家赠予的一杆长戟,立刻引起了周围众人的议论。 “这、这武器的外形怎么那么眼熟?” “咦?难道是霸王枪?” “不可能是真正的霸王枪,肯定是仿造的吧。” “这杆长戟的质地,貌似不是普通的钢铁……” 夏子瑜眼皮一跳,心中道:“嘿!这苏仪竟然和我一样,有仿造古神兵的兴趣,莫非是知己?” 众人热议间,三息已到。 朱林将盾牌横在身前,稳步前进,伺机寻找苏仪的破绽。 然而他惊呆了,苏仪一开始就采取了极其猛烈的攻势,意图在三十息之内结束战斗。 望着苏仪飞奔的脚步,朱林面色凝重,准备先全力进行防御。 来到一个朱林手中之剑无法攻击到的位置,苏仪借助着长柄的优势,送出手中长戟,枪尖直直向前者的盾牌正面戳去。 只听“铛”的一道声响,朱林竟然连连倒退五步! 朱林感受着自己发麻阵痛的手臂,神色骇然。 因为在那一瞬间,朱林竟然觉得自己好似遭到了蛮族百夫长的肉体冲击,这么沉重的力量,若是他没有精钢盾牌在手,必然会被撕成两半! 场外的观众也倒吸一口凉气,因为他们分明看见,朱林的盾牌竟然凹了两寸! “嘶……苏弥天的力量已经大到如此程度了?” “他只不过是一名将才啊!” “不,朱林的盾牌绝非凡物,即使是新晋武士的一击,也很难造成如此凹痕,苏弥天借的是兵器的重量!” “我听说苏弥天得到了项家传承数百年的神铁霸王枪,莫非就是这杆?” “肯定就是了,否则将才怎能拥有如此力量。” “听闻,这杆神铁霸王枪可以衡量一个人的器量,器量越小,这杆枪对此人来说就越重、受到的杀伤力自然也随之增大。” 众人议论纷纷,而项一鸣则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道:“苏弥天也真是小心谨慎,何须三十息?他十息就可以结束战斗。” 他相信这杆霸王枪的威力,更相信苏仪的实力。 苏仪没有停下他的优势,击退朱林后,又紧逼上前,挥舞枪杆,大幅度横扫而过。 朱林大骇,下意识想要躲避,然而苏仪比他更快,他不得不再次举盾防御。 枪杆与盾牌猛然撞在一起,发出洪钟般的巨大爆鸣,冲击着周围每个人的耳膜。 而朱林受到的伤害尤为严重,在这一瞬间,他的身形竟然倒飞而出,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砸落到擂台之外,在地面上滚了几遭之后,不省人事。 即使是再怎么坚固的盾牌,也无法卸去这种洪水般的巨力。 在霸王枪的攻势面前,朱林脆弱的仿如被蛮牛掀翻的三岁孩提。 “你的器量还差一些。”苏仪摇头道。 周围的观众都沉默了。 他们看向朱林,他手中的盾牌宛若被揉烂的纸张一般,早已破烂不堪。 这等场景让与苏仪为敌的一些人遍体生寒。 “糟糕,我有点手痒了。”夏子瑜低声嘟囔道。 “连十息都不需要,从开战到胜利,苏弥天只用了六息而已。”韩修竹笑道。 “千万不要懈怠,和苏弥天同组的人明显都是刘冉特意安排的个中好手,这朱林只不过是刺探虚实的马前卒罢了。”项一鸣道。 众人闻言,一一扫视十九组的参赛者,神色十分凝重。 朱林被人抬了下去,负责监督这个擂台的中年人看都不看前者一眼,立刻说道:“第二场试剑开始!” 苏仪面色平静地看着一位老将才登上擂台。 这老将才背着一把古琴,背部佝偻、步履蹒跚,身高只相当于普通的十二三岁少年,看上去弱不禁风。 但他眼中的一缕精芒、与眉宇间的凛凛微风,却让苏仪不敢有任何小觑心理。 “老朽乐烊,见过苏弥天。” “见过乐前辈。”苏仪也回了一礼。 听到乐烊的名号,项一鸣眉头微蹙。 “没想到连这位隐世的达人都被刘冉请到了。”项一鸣摇头道。 “这位老前辈有何过人之处?”韩修竹问道。 韩修竹自小就随尊师苦读,去年才回到南徐州,对一些名人的了解也不比苏仪多多少。 “乐前辈精通乐艺,一生埋头钻研乐器,甚至还因此放弃了仕途,早在十几年前就达到乐艺三境,掌握着《流水》、《广陵散》等十数道武曲,乃是实打实的乐艺达人;而且,听闻他还手握许多牢不可破的防御手段,与起效较慢的武曲形成了绝佳的搭配,可谓是固若金汤、攻防兼备;在晋阶乐艺三境的当时,他征战古战场,以他精湛的乐艺痛杀蛮族,战果不限于两头蛮族百夫长、十几头十夫长……” 项一鸣一一细数乐烊的成就,江游惊声道:“这岂不是在说,这位乐前辈仅凭手中乐器,战斗力就已经达到了武士水平?” “可以这么说,乐前辈嫉恶如仇、一身正气,也不知为何会被刘冉笼络而对付苏弥天,真是可惜。”项一鸣叹道。 “希望他能手下留情啊……” 台上。 头顶上的青铜剑旋转着,剑尖又指向对手,苏仪再次失去了先手权。 苏仪明白,这柄青铜剑乃是武庙能量化形而成,不受任何人掌控,只能说他运气不好。 “呵呵,看来先贤深谙尊老之道,老朽便坦然接受先手权,提出特殊规则:双方都不能移动。”乐烊笑呵呵说道。 台下的伙伴们纷纷叹息,看来乐烊已经打定主意、要用自己最拿手的手段来对付苏仪,不能指望他手下留情了。 苏仪隐约猜出了乐烊的手段,开始迅速思考对策。 乐烊背着一把琴,起初苏仪还以为是对方的障眼法,但当前者提出这个特殊规则后,苏仪就知道自己想错了:乐烊背部佝偻,显然是经常弯腰弹琴的结果,而他的手指布满老茧,也能证明这个结果。 再加上乐烊步履蹒跚、脚步虚浮,显然他在作战时几乎无需移动,腿脚少经锻炼,除了弹琴弄瑟以外没有别的解释。 “武曲的攻击范围广且远,声音能传播到哪里,就能攻击到多远的敌人,但缺点就是起效较慢;乐曲会被划分为几篇、甚至更多的乐章,大多武曲的前几个乐章并没有攻击力,只有铺垫的作用,等弹奏到了作战的乐章时,武曲的杀伤力才能真正起效;前面的铺垫乐章弹奏的越好,武曲的威力就能随之增强。” “基于武曲范围广、起效慢的特性,乐烊会选择‘双方都不许移动的规则’就合情合理了,但他也肯定也对我的远程攻击手段有所防御,会是个难缠的敌人;看来这场试剑的关键点,就是看我能否在乐烊弹到作战乐章之前,攻破他的防御。”苏仪心想。 随后,苏仪提出了他的禁止要求。 “我禁止双方使用奇谋。”苏仪道。 乐烊的神色微微一怔。 台下,一位老人赞许般地点了点头,道:“苏弥天的选择十分正确,乐烊的防御力量虽有很多,但后者掌握的三阶“坚壁清野”奇谋才是他最强的防御力量,强度堪比武士。” “但即便如此,我也不觉得苏仪能够击破乐前辈的防御,要知道,后者的每一道防御力量,都有着行人、甚至是武士的强度。” “若是苏弥天动手再快一些,或许能在这老家伙展开防御之前,就张弓用穷兵黩武击中他。” 众人不断地讨论着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战术。 台上双方距离五丈,乐烊席地而坐,铺开古琴,开始调音。 同时,乐烊看向苏仪,高声道:“苏弥天,老朽本无意与你为敌,但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这场试剑必将全力以赴,希望你莫要抱怨老朽以老欺小。” “乐前辈多虑了,我觉得抛弃杂念,全心享受比赛才是最重要的,因此并不介意前辈为何与我为敌。”苏仪笑道。 一声铜锣响,第二场试剑开始。 但苏仪并未如众人所预料的那般取出弓箭,乐烊的眼皮微微一跳。 三息的准备时间转瞬即逝,台下众人瞪大着双眼,惊诧地看着苏仪转动手中霸王枪,一把投向乐烊。 注入士气的霸王枪以自身的重量破开空气,发出刺耳的啸鸣声,五丈的距离,只不过是半息时间便可跨越!(未完待续。) 第220章 战画,武曲 “竟然是投矛攻击!” 项一鸣嘴角一抖,看见霸王枪被这般使用,作为项家人的他隐隐有些心痛。 但项一鸣的心中同样期待着,希望苏仪能以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直接结束战斗。 要知道,以霸王枪的万钧之力,随意一击的威力都足以媲美行人的一记穷兵黩武! 但乐烊的反应速度也同样不慢,就在苏仪出手的那一刹那,他的右手一扬,一幅山水画从袖中跃出。 画中的高山活灵活现、栩栩如生,跳动着苍茫迷蒙的光辉。 而此刻的高山好似响应着乐烊的呼唤,竟然从画卷中显现,随后化为一道三丈高的虚影,将乐烊包裹其中,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高山屏障。 一切说来话长,但却只发生在眨眼之间而已。 崩的一声巨响,霸王枪击中高山虚影,宛如响起一道沉闷的鼓声。 擎天柱倒,天山倾颓。 高山虚影受到重击而轰然粉碎,但霸王枪也无力地掉落到了一旁,嘭的一声,将地面砸出蛛网般的裂痕。 苏仪的眉头微微一扬,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战画的应用。 “画术属于九术之一,也有境界划分,虽然它排在琴棋书画的末尾,但事实上比前三者更难以掌握与精通;战画可以召唤出画中的景象与生物,而且起效极快,但缺点便是有使用次数的限制,因此古时候的许多画作都难以流传至今;此外,画作还有另外一个局限性,那就是只有掌握了三境‘栩栩如生’能力的画术达人、所画出来的作品才能形成战画。” “虽然战画的门槛很高,但与军文相比的优点便是:即使一个人有吟诗作赋之大才,但也不能保证笔下之诗文一定会成为军文,但一个画师只要掌握了‘栩栩如生’,无论画出什么都可以具象化!” “因此画术达人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作画,他能发挥出来的力量必将远远强于同军衔的仕子;听说在黄河血战时,曾经有一位老飞将掏出了他毕生所作的三百余幅战画,甚至能借此与五名单于缠斗!那场大战令两名单于陨落,剩下三名也受了轻重不一的伤,是人族历史上不可多得的优秀战绩,可见画术厚积薄发的优势。” 苏仪想起了他当日以“远看山有色……”一诗来评价了常大师的山水画,赋予了那画作“栩栩如生”的特效,并且受到后者的馈赠。 当时苏仪并没有太过在意,如今见到真正战画的应用,使他不禁浮想联翩:难道常大师所赠的山水画也能当做战画来使用? 无数想法从苏仪的脑海中闪过,时间的流逝在练兵场中变得极其缓慢。 苏仪在取出他的角弓时,现实中也才过了眨眼时间。 角弓多为骑兵所用,比步兵长弓的威力略小,射程也有所欠缺,但优点就是轻量化,更容易拉开并瞄准,因此射速也极快,是极其适合在颠簸的马背上使用的武器。 见到苏仪引弓搭箭,周围的观众神色振奋。 “苏弥天的动作快了半息!” “果然是年轻人的优势啊,乐烊到现在才……咦,他拉开衣袍作甚?” 众人定睛一看,发现乐烊的胸口有一面护心镜。 这护心镜闪烁着柔和的金色光辉,显然早已被铸成了“利器”,而且表面上还有三道光晕,竟然是三阶利器! 利器分九阶,威力与效果分别对应从武生到元戎的九阶军衔。 而不同的利器能产生相对应的效果,例如铠甲、头盔、盾牌与护心镜等防护用品、能融入坚壁清野、围魏救赵等一系列阻敌法奇谋,生成相当的防护力量! 苏仪在象棋大会后,被项家赠予了三阶的利器护手铠,其中融入了坚壁清野奇谋,能产生一道坚壁铠甲虚影,防御行人与妖蛮十夫长的进攻。 此时苏仪一眼就认出,这护心镜与他的护手铠都是相同性质的利器。 如今三阶的利器护心镜一出,也能产生不逊色于行人军衔的防护力量。 “在利器的孕育过程中,能融入奇谋而产生相应的效果;若是孕育期间融入了一百次奇谋,利器出世之后,就能有一百次的使用寿命,因此为了能让利器能发挥出更长久的效用,适当延长孕育过程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而利器中所储存的奇谋已经属于‘器物’的行列了,并不会被这场试剑的规则所禁止。” 苏仪在拉满弓时,护心镜已经发挥出它的效用,产生了一道坚壁铠甲,将乐烊密不透风地围汝其中,固若金汤。 而乐烊已经开始弹奏《广陵散》的第一乐章。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苏仪一箭射出,立刻化为一只一丈长的花雕虚影。 大雕转瞬间跃上长空,如苍鹰逐兔、雄狮扑食,猛然冲向乐烊! 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花雕虚影击中乐烊体表的坚壁铠甲,令后者身形一颤,但立刻恢复平衡。 乐烊弹琴的手依旧稳健,这一击甚至没能让乐曲出现丝毫紊乱,而他的坚壁铠甲甚至毫发无伤,甚至没有出现一丝裂纹。 虽然一些不知情的观众对苏仪掌握射术二境感到极为震撼,但看见这个结果,他们的震撼转瞬间被遗憾所取代。 “射艺二境的‘一箭化雕’虽然具有成长性,但威力只相当于同阶级穷兵黩武的七成左右,我如今只是将才,一箭化雕远远不能对行人等级的坚壁铠甲造成伤害;若是想要突破乐烊的防御,我此刻有三个选择:其一是使用‘还我河山’中的刹那境界,用更高境界的射术来攻破坚壁铠甲……” “其二就是实打实地用射艺三境的‘焰龙行天’,但无论是哪个选择,我都不想让自己的底牌如此轻易的暴露在众人眼前,否则定然会令往后的战斗更加辛苦。” “其三,如今双方都不能移动,我恰巧可以使用《夜射虎》的五发黑箭来攻击对方,无论乐烊有多强大的防御能力,但《夜射虎》的每一箭威力都媲美国士的全力一击,显然不是他这个将才可以防御的了的,应该是此刻最好的选择了……” 于是苏仪立刻念道:“林暗草惊风……” 因为苏仪的《夜射虎》尚还未公布于世,听到这陌生的一句时,众人纷纷一愣:苏仪这是要使用军文了? 而刘冉与十九组参赛者的眼中尽皆闪过一抹喜意。 只要逼迫苏仪用出军文,就等于砍掉了他最强的攻击手段之一,接下来的三场比赛,不愁不能战胜苏仪。 但苏仪仅仅是念出了一句便停了下来,他下意识地觉得:这绝对是个陷阱! 苏仪想要争前十,这就代表着他要不仅要战胜乐烊,还要战胜同组的其他三个对手才可以晋阶下一轮;而第二轮的竞争更是猛烈,参赛第二轮比赛的四十个人,无一不是以第一名的姿态突破首轮的高手,苏仪可不想将《夜射虎》这等大杀器用在一名将才身上。 哪怕眼前的这位将才有着媲美行人的战斗力。 于是苏仪灵机一动,从诸葛囊中取出一面琵琶。 观众们目光一凝,纷纷猜测道:“苏弥天这是也要用武曲攻击乐烊?” “我可从未听说过苏弥天修习过乐艺啊,他真的能行吗?” “我也没听说过,即使苏弥天暗中练习过乐器,但他年纪轻轻,又能有多高的境界?” “乐前辈早已达到乐艺三境,苏弥天这是在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实属不智啊!” “要我说,即使苏仪在乐艺上也有惊才绝艳的天赋,但乐烊已经弹到第二乐章,再有二十多息就要进入战斗章节,他难道还想后发制人不成?” 许多人对苏仪的举动都抱有悲观态度,认为苏仪实在是太不理智,就连一众同伴也是摇了摇头。 谁都不知道苏仪究竟在想什么。 只见苏仪同样席地而坐,将琵琶横抱在胸前,右手食指一撩琴弦,清脆高扬的音符立刻跃入他的脑海之中。 “乐烊的弹奏技巧果然炉火纯青,听说柳小姐从懂事时就开始学习乐艺,但她的弹琴技巧、比起浸淫乐器几十年的乐烊仍然稍逊一筹;但最令人头疼的还是他层出不穷的防御手段,与其用力破之,倒不如以巧取之。” “乐曲的攻击方式乃是声音,无法被大部分防御手段所抵挡,眼前的坚壁铠甲自然也不例外,我若是想要对抗这个乐艺达人,最好的办法,还是以毒攻毒!《广陵散》还有二十多息才会产生杀敌作用,我还有充足的时间,倒不如来练习一下《霸王卸甲》,如若不成,再用《夜射虎》来结束战斗也可。”苏仪突然来了兴致,眉宇间丝毫没有紧张之色。 在搬家到南徐州的这一个月以来,苏诗儿天天与柳心照学习弹奏乐器,而苏仪在闲暇时也会前去旁听,然后用‘过目不忘’记下柳心照所教授的一些技巧与指法,只是一直没有时间弹奏,如今却是个好机会。 最重要的是,弹琴弄瑟也需要心情与雅致,若是放跑了这个机会,苏仪可难保他以后会不会重燃兴致,将乐艺列入紧张的学习之中。 打定主意之后,苏仪将乐烊的奏乐声置若罔闻,开始弹奏《霸王卸甲》的第一章:营鼓。 虽然苏仪的弹奏技巧十分生疏,但好歹并没有出错,因此众人都能清晰听见、琵琶的低音好似奏出了隆隆的战鼓声,低沉而又悲壮。 《霸王卸甲》开篇的悲壮苍凉迅速感染了众人,隐隐有着乐艺一境“扣人心弦”的能力。 就连苏仪对面的乐烊也是双手一抖,《广陵散》的节奏竟然出现了些许紊乱。 “咦?这曲子的开篇悲歌击筑、沉雄激烈,隐隐有着壮士赴死的凛然悲情,我阅遍世间乐曲,竟然从未听过这个调子,也不知是哪位大贤所著?”乐烊皱眉,心中想道。 台下的观众也有同样的疑惑。 “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过这曲子?” “难道是苏弥天自创?” “不会吧?创作乐曲有多难你们又不是不明白,我不认为苏弥天有这个本事。” “我也这么觉得,世间诗文亿万,但曲谱却只有数十,足以说明自创乐曲的难度了。” “苏弥天虽有诗才,但他的弹奏技巧还略显生疏,显然练习乐艺还不久,怎可能自创乐曲?” 听得众人不绝于耳的否定声,项一鸣的眼中光华闪烁,转头向韩修竹问道:“你觉得如何?” “对于苏弥天来说,一切皆有可能,他能迅速掌握射艺二境,也有可能在短时间内领悟乐艺、并创作出只属于他的曲子;说苏弥天不可能办到这种事的,无非是嫉贤妒能罢了。”韩修竹微笑道。 “嗯,你的看法和我一样,只是我很好奇,这新的乐曲能有何等威能?” 两人看向台上。 二十息将至,乐烊已经快要弹完《广陵散》的铺垫章节,就在这时,苏仪的《霸王卸甲》进入了第二章节:开帐! 刹那间,“开帐”中备战的紧张气氛刺入乐烊的心神,如滚滚江河冲破他的心海。 乐烊的手指剧烈一颤,竟然生生将指下琴弦扯断。 “啪”的一声脆响,观众们的眼皮也随之一跳,人人都意识到:乐烊再也弹奏不出《广陵散》接下来的乐章,他输了。 乐师的乐器,就如同士兵的武器、文人的毛笔,一旦在战斗中被毁,不仅当前乐曲会被中断,也会失去接下来的战斗能力。 伴随着乐烊琴弦的断裂,双方的乐曲声也戛然而止。 “苏弥天果然大才,老朽认输!”乐烊站起身来,拱手说道。 “承让!”苏仪也回了一礼。 苏仪明白,并不是《霸王卸甲》产生了杀敌作用,而是乐烊听到新曲、太过激动而导致不能自已,这才不小心毁了手中的乐器,否则苏仪不会赢的这么轻松。 而这也说明了,乐烊对乐曲的热衷程度已经远超众人的想象。 “老朽输的心服口服,只是有一个疑问:这乐曲是否是你自己所创?”乐烊问道。(未完待续。) 第221章 生子当如孙仲谋 听得此问,众人也将好奇的目光投向苏仪。 苏仪原本打算假托是他人所作,毕竟以他这种涉猎不深的乐艺新手、竟然能自创乐曲,实在太过惊世骇俗。 但苏仪随后又想起,这个世界极为关注原创作品,又兼有各种奇观的存在,一旦优秀的原创作品问世,必将拽巷啰街、一鸣惊人。 因此一个原创者很难做到韬光养晦,如果苏仪推托《霸王卸甲》是他人的著作,一旦查无此人、或者是查到此人并未写过这首乐曲,他就免不了要被扣上各种污名与质疑了。 于是苏仪回答道:“这首乐曲的确是出自我手。” 台下哗然不止,但并没有人怀疑苏仪。 乐烊的眼中闪过一缕异彩,道:“苏弥天,老朽恳请拜学此曲,你尽管开价。” “乐前辈说笑了,当初伯牙子期互为知己,传下以琴会友的美德,我又怎敢漫天要价?只是我还未能将此曲完善,所以只能请前辈静待,待到此曲大成时,我必将公之于众。” 苏仪模棱两可地回答道,主要是《霸王卸甲》是后世的武曲,以兵锋大陆的琵琶还不足以弹奏出它的神韵,只有后世的琵琶与弹奏技巧完全在大陆普及、亦或是将其改写成旧谱,《霸王卸甲》才能真正问世。 苏仪当然是倾向于前者,推广新式琵琶更能推动人族的进步。 乐烊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想问些什么,这时,擂台边的中年人又高声大喝道:“第三场试剑开始!” 苏仪面色一寒,刘冉这是完全不打算给苏他休息时间啊! 即使是受到笼络的乐烊,一张老脸也爬满了不痛快的神采。 第三位上场的是一位二十来岁的行人,名为施南,能在这么小的年纪就考上乡试,足以证明他的优秀了。 苏仪终于获得先手权,先是扫了一眼对手的体格,而后才说道:“前三十息只能以兵器对阵。” 见到苏仪又故技重施,施南的眼中闪过一缕忧色。 苏仪以霸王枪的优势可以横扫擂台、而且消耗的士气极少,可以最大限度地保存力量,如今他扬长避短、先声夺人立下这个特殊规则,那施南就无法禁止兵器。 而前三十息本来就不能使用力量,胜负会在这段时间内决出,施南无论禁止任何力量,都是竹篮打水。 不得以,施南只得艰难开口道:“我禁止双方使用长柄兵器。” “禁止无效,因为我只有长柄兵器,与规则冲突。”苏仪狡猾地笑道。 不仅是施南,就连台下观众都翻了一个白眼,苏仪这真是“兵不厌诈”啊,谁会相信他只有一杆霸王枪? 但即使施南心中有一万个不相信,也不得不按下自己的怀疑心。 于是施南只能随口禁止了军文。 之后的交锋毫无悬念,苏仪手持霸王枪,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施南虽为行人,但也只比朱林好上那么些许,坚持了十五息就败下阵来。 但苏仪并未因此沾沾自喜,同组剩下的两位参赛者都是行人。 其中一位中年人虎背熊腰,眉间涌动着血光,显然经历过大量阵仗,苏仪不一定能用霸王枪压制他;而另一位老行人一直挂着阴恻恻的笑脸,让苏仪心生警惕。 第四场,那中年行人首先上场。 “费庵,苏弥天有礼了。”中年行人平静拱手道。 “见过费前辈。”苏仪也回了一礼。 随后青铜剑转动,费庵抽中了先手选择权。 “我提出特殊规则:双方在每次攻击时,都必须使用穷兵黩武。”费庵微笑道。 一抹寒意涌上苏仪的双瞳。 “无耻小人!”台下,项一鸣骂道。 “怎么回事?他难道还嫌霸王枪威力不够?”吴峡问道。 “是啊,以霸王枪的重量,足以对行人造成威胁,若是爆发出穷兵黩武,甚至可以突破行人的防御并斩杀后者,这费庵如此自信么?”江游也附和说道。 穷兵黩武依照手中武器化形,也会因为武器的品质而增强威力,霸王枪的穷兵黩武,绝非一般武器可以比拟。 “看费庵此人的面貌,就知道他身经百战,或许真有能力抵挡霸王枪的攻势;但我观苏弥天的招式极其娴熟,显然也在练兵场中经历过大量锻炼,再添霸王枪之威,若是真拼穷兵黩武,费庵的胜率极低,顶多也只能打平;费庵的目的,是消耗苏弥天的士气,为第五人创造胜机。”夏子瑜说道。 众人面色凝重。 新晋将才的士气量不过一尺而已,只能使用三次穷兵黩武,若有恢复士气的手段,就能增加额外爆发次数,但总仍然支持不了太久;如果苏仪在第四场试剑中耗尽士气,那么最后一场比赛将极其被动。 “那我便禁止双方使用利器。”苏仪道。 费庵目光一凛,他的主要防御手段都是来自于几样利器,若是被禁止使用,他就不得不用穷兵黩武来抵消苏仪的攻势。 不过他身为巅峰行人,士气量远比苏仪雄厚,因此倒也不将这个不利条件放在心上。 一声铜锣响,试剑开始。 费庵竖起剑指,抢先开口念道:“雄踞吴地……” 苏仪只听了前两个字,脑中立刻就将整首诗补完。 雄踞吴地望九州,气吐大江冲斗牛。 曹家送奉十万箭,生子当如孙仲谋。 这首诗乃是奇谋“草船借箭”的口诀,在华夏后世,诸葛亮与周瑜打赌、去曹营草船借箭的故事几乎家喻户晓,但在正史中,施展草船借箭计谋的人并非诸葛亮,而是孙权。 《魏略》记载:曹操与孙权对阵于濡须口,但吴军水军强大,曹操虽然兵多将勇,但也败了数场,不得不坚守水寨;孙权屡屡挑衅曹操,甚至还亲自乘坐大船来到曹军水寨之前挑战,曹操疑有伏兵,并不出击,而是下令万箭齐发。 大量的箭矢射在了孙权的船上,令其往一面倾斜,孙权便下令让船掉头,又用另一面船身吃了十数万箭矢,这才让船只恢复了平衡。 在平白缴获几十万箭矢后,孙权下令撤退;吴军的船队不仅队列整齐,而且临走时还向曹营击鼓奏乐、讽刺曹军胆小,这一番举动竟然还引动了圣道传颂奇观,形成了奇谋“草船借箭”。 曹操见状,喟然叹息道:“生子当如孙仲谋,若刘景升儿子,豚犬耳!” 刘景升就是刘表,乃东汉末年的荆州刺史,足下有二子,长子刘琦,次子刘琮。 刘表病逝前,未能妥善处理刘琦与刘琮两人的继承权问题,反而被后妻迷惑而立次子刘琮为继承人,长子刘琦为求自保,听从诸葛亮的建议,自请到江夏镇守。 刘琦一生都碌碌无为,度过了平庸的一生,而刘琮在赤壁之战前、面对曹操的大军,没有任何抵抗就开城投降,之后的事迹再无记载,因为已无任何史学家愿意为这等庸才浪费笔墨。 刘表和孙坚同为东汉末年的群雄之一,然而孙策与孙权,哪个不是当世俊杰?刘表的几个儿子,与孙坚的后代毫无可比性。一番对比之下,也难怪曹操会讽刺刘表的儿子是猪狗了。 而后人也借这段历史写下了此诗,成为武庙祭文,被选为了草船借箭的发动口诀。 “‘草船借箭’奇谋的基础特效是,战斗中,每当敌人消耗士气时、自己就能恢复一定比例的士气,甚至对蛮族和海神族都有效果,看来这费庵想打持久战,我又怎能让他称心如意?”苏仪心想道。 而回忆这段历史、在脑海中策划主意,现实也只是过了一息时间而已,费庵才刚刚念完口诀的第一句。 说时迟那时快,苏仪立刻开口念道:“长星半夜落天枢,奔走还疑亮未殂。关外至今人冷笑,头颅犹问有和无!” 口才一境“絮语连珠”的能力发动,苏仪仅用一息时间,便将这二十八字尽数念诵完毕。 练兵场中,一颗天命将星放出刺眼的光华,金蝉脱壳的力量转瞬间充满苏仪体内的每一个角落。 而此刻,费庵才刚刚念出草船借箭口诀的第二句而已。 准备时间只剩最后一息。 苏仪毫不停歇,再次开口念道:“筑坛拜将威仪临,国士无双显真金。神兵宝剑一朝锈,暗渡陈仓千史吟。” 一息念毕,暗渡陈仓的将星流光闪耀,赋予苏仪狡诈欺瞒的力量。 由于障眼法的特性,苏仪不必高声念诵口诀,因此台下的众人只听到一些模糊的词语,完全无法判断苏仪在嘟囔什么,更没有发现苏仪早已掌握口才一境的事实。 暗渡陈仓口诀念罢,三息已至,苏仪拔腿冲出。 跑动间,苏仪发动穷兵黩武,自我雕像的手中,大量士气喷涌,在苏仪手中凝聚成了一杆一丈长的金色长枪! 苏仪提枪就刺向费庵的胸口。 费庵神色惊骇,完全没有料到苏仪念诵口诀的速度竟然如此神速,他才刚刚念完草船借箭的口诀,苏仪的枪尖已经距离他的胸口不到三尺! 即使费庵临时躲闪,也难免会被穷兵黩武的余波伤到手臂或肩膀,可谓是下下策。 …… (ps:蛋疼,昨天夜里2点多就码完这章,正想上传的时候,突然停电了,打了电网查询,竟然要停到晚上八点,无奈……还好停电前保存了这章,早上跑到网吧来上传了,晚上还会有两章,如果早点来电就能早点更新,不来电就得推迟了,望谅解。)(未完待续。) 第222章 臭名昭著 但费庵真不愧是身经百战之人,情急之下,竟然爆发出了浑身士气,用作抵御。 士气爆发是穷兵黩武的一个步骤,若是不凝聚成兵器,而是任由士气冲出体表,则能以自身为中心、向四周喷发出极强的冲击力,是仕子们常用的防御手段,也是低阶仕子难以攻破高阶仕子防御的原因之一。 但和穷兵黩武相同的问题就是,这种防御手段也十分耗费士气,所以在通常情况下,仕子们更喜欢用奇谋、利器或是诗画来进行防御。 费庵已是巅峰行人,其防御强度甚至堪比新晋武士,绝非将才的穷兵黩武可以攻破。 但苏仪手持霸王枪,穷兵黩武的威力得到了巨大提升,已经达到了历战行人的等级! 双方的力量离费庵不到两尺的位置冲撞在一起,只听“轰”的一声爆鸣,狂躁的能量暴风应声卷起,如洪水肆流般奔向四周。 擂台四周的光墙荡起阵阵涟漪,将这狂暴的能量吸收一空。 众人看向擂台内,这一次冲击之下,苏仪和费庵竟然一同倒退五步! “我的天,苏弥天身为一名将才,竟然击退了身为巅峰行人的费庵!”许多人心中大感惊骇。 项一鸣、夏子瑜以及其他一些能征善战之人却发现了其中的端倪:爆炸点距离费庵不到两尺,而苏仪的穷兵黩武却长达一丈,可以说是费庵首当其冲,受到了比苏仪更强数倍的冲击力。 但即便如此,双方倒退的步数一致,足以说明将才与行人的力量差距了。 费庵比苏仪早半息就稳住身形,而他并没有浪费这个时机。 费庵抽出腰间的环首刀,浑身士气爆发,眨眼间就凝聚成了一柄长达三丈的金光大刀! “三丈穷兵黩武!” “费庵这是打算一击结束!” 许多观众纷纷惊呼,项一鸣等人也是眼皮一跳。 一丈、是穷兵黩武的基础威力,足以斩杀将才或是蛮兵海卒,而军衔越高之后,要斩杀对手就必须用到威力更强的穷兵黩武,三丈就是三倍威力,一名将才只有爆发全力才能使出这一击,足以斩杀行人! 如今三倍威力的穷兵黩武用在苏仪这等将才身上,费庵已经是杀机毕露! 苏仪看到费庵嘴角扬起的险恶笑容。 试剑虽然是公平比试,而且也有着不伤性命的潜规则,双方大多都是点到为止,但刀剑无眼、伤人性命之事偶有发生,若是一方在试剑中死亡,另一方并不会因此受到严重的苛责。 但费庵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伤害苏仪、伤害武安君候补,已经是滔天大罪! 就算是撇去律法、撇去道德,苏仪自己又岂能引颈就戮? 虽然他生性随和,但并不代表可以任人拿捏,若是有人对他抱有杀意,他也不会心慈手软。 费庵的穷兵黩武照头劈下,竟然将苏仪直接分尸! “费庵,尔竟敢……”项一鸣见费庵毫不留情,不禁勃然大怒。 “别急,没有血。”韩修竹立刻打断前者,说道。 众人定睛一看,苏仪的“尸体”果然没有流血,反而是迅速膨胀开来。 许多人立刻意识到这是二阶“金蝉脱壳”的奇谋特效:在临危时瞬间转移,然后在原地留下一道爆炸分身。 项一鸣转念一想,更觉愤然:苏仪若是无力抵挡,肯定会直接认输,那时,武庙的威能会强行制止双方的招式,所以试剑中很难出人命;但看苏仪先前被爆炸的余波震退,连步伐都站不稳,很可能在开口说出“认输”之前,就已经被费庵所斩杀。 这一刻,项一鸣的双眼中血气涌动。 但所幸苏仪没有受伤,项一鸣压制住体内横流的杀气,看向台上。 在费庵的穷兵黩武落下的那一刹那,苏仪转移到了前者的背后! 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动作,苏仪刺出霸王枪,枪尖直指费庵的背部,一旦命中,必将破膛而出! 费庵眼角余光扫去,瞥见苏仪并不使用穷兵黩武,心中冷笑道:“托大的小子,以为普通的招式可以伤到我?” 费庵收招回来,甚至没有爆发士气进行防御,只是一个转身,刀锋跃出、咬向霸王枪的抢颈。 这一招,费庵明显是打算拨开霸王枪,使苏仪露出破绽。 但费庵傻眼了,因为他的刀锋劈中霸王枪时,竟然没有受到丝毫阻碍,直接穿透枪身而过。 这就好像……像是砍中了一道幻影! 同一时刻,苏仪的手中的霸王枪消失,而真正的招数显现,一道同样有着三丈长度的当空劈向费庵的头颅! 三倍威力的穷兵黩武隐藏在了“暗渡陈仓”的特效之中,其诡诈与威力,足以趁敌不备斩杀费庵。 苏仪这是在以牙还牙! “我认输!”费庵立刻高呼。 “承让!”苏仪立刻收回霸王枪,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在同时,苏仪不断膨胀的爆炸分身也迅速瘪了下去,随后消失在擂台上。 费庵灰溜溜的下了台,他丝毫没能料到,自己作为一名巅峰行人,竟然两招就败在了苏仪手上。 项一鸣立刻带人围住了费庵。 “你、你们想要作甚?”费庵眼皮一跳,沉声说道。 “呵呵,试剑双方点到为止,乃是人们默认的规矩,然而你的招式却杀气腾腾,意欲何为?鉴于你先前有意图杀害武安君候补的嫌疑,仇院事请你到枢密院喝茶。”项一鸣冷笑道。 项一鸣摊开了手中的一张纸,乃是仇英彦刚刚借助武庙的龙脉通道发给他的指示。 费庵视之,神色更是灰暗。 他先前被刘家许下的巨额报酬冲昏了头脑,以至于求胜心切而忽略了下手轻重,将苏仪列为了斩杀目标,可以说是咎由自取。 人人都传仇英彦极为看重苏仪,等待费庵的惩罚绝不会轻。 费庵这才想起这场战斗只是试剑,而非他在战场中的生死搏杀,而苏仪只是一名将才而已。 然而后悔已经晚了,费庵垂头丧气地跟着项一鸣的手下去了枢密院。 刘冉见状,气的不行。 亏他还花了大价钱请费庵来“打败”苏仪,没想到费庵竟然想要杀了后者,若真被他得手了,刘冉作为主办方也难辞其咎。 刘冉心中暗骂,保持不住理性的家伙,跟野兽有什么区别? “第五场试剑开始!”擂台边的中年人面无表情地喊道。 第五位上场的是一位老行人。 “库库库,老朽董茂,见过苏弥天。”老行人发出难听的笑声,向苏仪深深行礼。 “董老前辈有礼了。”苏仪也回礼道。 听到董茂的名号,项一鸣嘴角一抖。 “刘冉这家伙请的都是些什么人啊!”项一鸣再次扶额叹息道。 “这董茂很厉害?”江游问道。 “厉不厉害倒是另当别论,我只知道这老家伙十分贪婪,为了奇珍异宝可以干出任何事来,在南徐州臭名昭著。”项一鸣道。 “俺也略有耳闻,听说这老头当初为了一件二阶利器,竟然将某个武生全家逼死,亲戚把他告上枢密院,然而证据不足,还是释放了他;除此之外,这老头还有许多杀人夺宝的劣迹,可谓是声名狼藉。”吴峡也说道。 “董茂既然如此贪婪,那他或许是看上了苏弥天的霸王枪、亦或是军文……这两样宝物,只要出了南徐州,必将引起四方争夺。”韩修竹忧心忡忡道。 “嗯,这老家伙近年来略有些收敛,不知隐居到何处去,没想到会被刘冉请了出来,肯定是因为看上了苏弥天的某些财宝。”项一鸣说道,他的神色极冷。 项一鸣故意说的很大声,擂台上的两人听的一清二楚。 董茂面不改色,仍然是笑意盈盈,苏仪却是面色古怪。 “不知董老前辈看上了我身上的哪有宝物?”苏仪道。 “苏弥天真是快人快语,老朽也不拐弯抹角。”董茂舔了舔嘴唇,说道,“老朽对你当日在君子会所使用的军文很感兴趣,一篇下等云文,原本只能对海妖百夫长造成威胁,但你却能伤到千夫长,实属世间罕见!不知能否让给老朽?” “不让。”苏仪微笑道。 “库库,苏弥天肯定是误解了,老朽说的‘让’是等价交换,只要你肯将那篇军文让出,老朽可以用三样同等级的利器作为交换,你无论如何都不会亏,如何?”董茂道。 “误解的人是董老前辈你,我不贪图一些蝇头小利,若是有知己者,将这片军文送出也未尝不可;但若是将这篇军文让给你,你是否又要拿它去威胁他人、杀人夺宝?这等助纣为虐之事,我做不出来啊。”苏仪耸耸肩,道。 这时,头顶上的青铜剑转动,董茂获得了先手权。 苏仪不禁在心中叹道:他的运气怎会如此之差? 董茂的笑容更显阴寒,说道:“苏弥天可真是‘有骨气’啊,说实话,老朽并不是第一次被拒绝,但最终都能得到想要的东西,而拒绝我的人,大多都……库库,苏弥天,可敢与老朽打个赌?” 苏仪没有说话,示意董茂继续说下去。 “这场试剑,只是决出晋级者就太无聊了,不如你我各自下注,你若是输了,便将那篇军文让出,老朽若是输了,任由你挑选我手中的三样四阶利器,如何?” …… (PS:下一章会稍微晚一点……)(未完待续。) 第223章 五胜! 苏仪在心中寻思道,这董茂明显是只进不出、一毛不拔之人,只听说过他用阴招迫害他人获取宝物,却从未听说他将宝物赠予他人;这等人,竟然舍得用三样四阶利器来换取一篇下等云文,实在是有悖常理。 虽然论稀有度来说,的确是军文更胜一筹,但利器的塑造难度更高;通常情况下,一个人一生只会有一次塑造利器的机会,而且大多都需要经过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孕育才能让利器诞生,期间融入无数次奇谋,使得利器的效用比起军文也丝毫不差,唯一的缺点就是有使用次数的限制,所以利器一般都被当成消耗品来使用。 因此,一篇军文的价值普遍等于两样同等级的崭新利器,如今董茂却愿意付出三样利器的代价,不由得苏仪不心生戒备。 要么董茂有着必胜的把握,这三样利器只不过是他布下的诱饵罢了,要么就是他的利器并非崭新,而是即将到达使用寿命的“二手货”,价值已经大打折扣。 而利器的新旧无法用肉眼辨别,只能通过武庙能量来鉴定,苏仪若是上了当,必然吃亏。 “董老前辈,你的‘事迹’我也有所耳闻,听说你对宝物的热爱到达了巅峰,看到自己喜欢的宝物时,不择手段也要将其收入囊中;但你只是一介行人,实力不高,所以不敢招惹能人大户,专挑软柿子捏,若是协商不成,便用尽鬼魅伎俩,巧取豪夺……莫非你觉得我苏仪是个软柿子?”苏仪微笑道。 董茂脸皮极厚,似是早就习惯了被人这般揶揄,因此面对苏仪的这番话,仍然面不改色,泰然不怒。 “你是不是软柿子老朽不知道,但那篇军文,老朽是志在必得。”董茂又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你若是不交,老朽有千百种方法让你交出来,你也不想让家人受你牵连吧?” 听到董茂以家人相逼,苏仪目光微寒。 在州城内,苏仪对苏诗儿的安全无牵无挂,他对仇院事和项刺史的保护十分放心;但苏诗儿不可能总呆在家里,若是在逛街时受到某些人的袭击,以苏仪的实力、以武庙的通天之能,也难保她的安全不会出现任何差池。 苏仪心中闪过杀机,但还是泰然笑道:“噢?这么说来,我一定要答应董老前辈的要求了,只是我对利器不感兴趣;若是董老前辈能出别的赌注,我一定欣然接受。” “你要什么?”董茂问道。 “放心,我要的东西价值不大,董老前辈一定出的起,等赛后你就知道了。”苏仪道。 “那好,这场赌约便成立了。”董茂生怕苏仪反悔般、立刻点头,又道,“这场比赛,老朽禁止使用长柄兵器。” 台下响起一片嘘声。 “看来这老头也畏惧霸王枪的威力。”吴峡撇嘴道。 “他倒是老奸巨猾,苏仪只是将才,没了霸王枪,就没了一样攻破行人防御的手段,就不得不使用军文了。”项一鸣道。 “我只听说过苏弥天拥有下等云文,而且还在象棋大会时获得了一篇中等云文,前者可以对武士造成伤害、后者甚至能威胁到国士,但苏弥天只是将才,士气匮乏,是无法念动这两篇军文的吧?而就算他能念诵下等云文,董茂恐怕也有能力抵御,不然不会如此信心满满。”宁采泉摇头道。 经历过素水县那场君子会的江游与吴峡两人、眼中却闪过一缕异色,但并没有开口多说什么。 苏仪则开口道:“那我便提出特殊规则,这场比赛,双方都不能移动。” 话音落下,一道无形的力量限制住了两人的脚步。 铜锣声响起,董茂朗声说道:“苏弥天,老朽给你充足的时间念诵军文,免得他人说老朽以老欺小。” 苏仪付之一笑。 待得三息准备时间结束,苏弥天立刻开口念道:“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 苏仪拥有《塞下曲文集》,所以无需手持军文、注入士气念诵,只需消耗精神力便可引动军文的特效;口才一境的能力发动,这篇二十字的《夜射虎》,不到一息便被苏仪念诵完毕。 由于苏仪经历过南柯一梦,精神力得到大幅提升,因此念诵这篇下等云文,只消耗了他五成精神力,再也不会像君子会那时一样,念完《夜射虎》就疲乏不已、昏昏欲睡。 虽然苏仪使用了口才一境的能力,但全诗二十字仍然清晰地跳入了众人的耳中。 此刻正是战斗中,众人没有开口评价,但许多观众仍然暗自叫好,心中都寻思道:难怪这篇军文可以增强李广的意念,当真好诗! 同时,观众们心中也略有疑惑:先前苏仪使用了两次穷兵黩武,其中一次还是三倍威力,士气应该早就耗尽了才对,如何念诵军文?而纵然苏仪士气足够,但他并没有手持军文,如何引发异象? 但仍然有一道一丈高的金色虚影从苏仪的体表浮出,众人视之,正是先贤李广的脸孔。 与此同时,苏仪自我雕像手中的黑弓升华,来到李广虚影的手中,使这篇军文的威力增加三倍,而九州之鼎微微颤动,由“一将功成万骨枯”形成的那股阴戾能量、也注入了李广的虚影之中。 苏仪分明感受到,这篇《夜射虎》的威力竟然再次增加两倍! “《夜射虎》虽然强大,但也只属于下等云文的行列,只能斩杀武士;受黑弓加成后,威力提升到四倍,但也只是能对国士造成威胁而已,如今又受这股阴戾能量的加成,《夜射虎》的威力已经达到六倍,足以突破防御并斩杀国士!” 苏仪心情十分振奋,虽然暂时还不知道这阴戾能量的真面目,但看似没有坏处,用就对了。 董茂看着威风八面的李广虚影,心中竟然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但还不等他抹除这份不安,苏仪便高声道:“请董老前辈吃我一箭!” 话音落下,李广虚影拉开黑弓,一根如夜空漆黑、似浓墨深邃的黑箭跃然而出,笔直射向董茂。 这根黑箭静默地飞行着,明明是那般沉静,没有丝毫威势,但董茂却面色骇然。 因为他竟然从这黑箭中,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没有丝毫犹豫,董茂接连从诸葛囊中取出头盔、软甲、盾牌……他接连丢出五道防御性质的利器,竟然全都是四阶利器,每一样利器都蕴含着坚壁清野特效,足以防御武士的攻击。 五样利器在董茂的身上叠起极厚的坚壁铠甲,即使是国士的攻击也难以将其一次性打破。 众人见状,纷纷叹息:这董茂真不愧是“绿林大盗”,他所拥有的宝物简直多如繁星,对苏仪来说绝对是个难缠的对手。 但怪异的一幕发生了,只见这根黑箭化为一抹黑光,势如破竹般穿透董茂身前的五层坚壁铠甲,钻入他的胸膛、从背后破体而出,随后又刺透他身后的五层铠甲,扎入地面之中。 而黑箭仍然漆黑深邃,仿佛刺透十层铠甲不费吹灰之力。 “怎么会……” 董茂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被破开的大洞,一脸不甘地倒地身亡,众人看向他的伤口,其中所有的血肉、骨骼与内脏竟然全部归于虚无。 “多谢董老前辈相让,你的赌注,我已经收下了。”苏仪面无表情地向董茂的尸体拱手说道。 观众们心头一凉,苏仪所要求的赌注竟然是董茂的性命。 几乎有八成的人心中都在暗暗叫好,董茂这人恶名远扬的贼人,早就该死了! 但也有一些人趁机兴风起浪,刘冉自然也不可能放过这个攻击苏仪的机会。 “苏仪,你下手也太狠了!这只是一场武道会,大家乘兴而来,你怎能如此败兴?!我定要……” “是我教唆苏弥天杀死这个老家伙的,正如你教唆费庵杀害苏弥天一样,怎么,不服气?你尽管来找我啊。”项一鸣抱胸说道,说话间,还不忘扣刘冉一顶大帽子。 “咕……”刘冉满腔坏水全部被噎了回去,只觉郁恨填膺。 几个工作人员立刻上台,将董茂的尸体抬走。 李广虚影徐徐消散,苏仪完全无视了刘冉愤恨的视线,将董茂的诸葛囊回收。 “董茂多行不义,不择手段劫掠他人财产,如今董茂伏诛,他的不义之财将尽数交还枢密院,尽量物归原主,若是找不到主人,这些物品将划归人族共有!”苏仪高声道。 话音落下,苏仪转身走回秦淮楼,留下一道潇洒的背影。 众人纷纷点头,纷纷称赞苏仪不贪小利,大义凛然。 “刘冉,你还愣着作甚?你作为主持人,不是还要宣布什么吗?”项一鸣坏笑道。 刘冉嘴角一抖,不得不鼓角齐鸣道:“第十九组比赛,苏仪取得五胜,提前锁定第一,晋阶下一轮。” 场边的观众顿时掌声雷动,受到刘冉雇佣、十九组剩下的三人也不得不灰溜溜地离开此地。(未完待续。) 第224章 五虎上将 苏仪回到秦淮楼的二楼,准备闭目养神,应对第二轮比赛。 但还未坐稳,便听到楼下传来一道鼓角齐鸣声。 “圣旨到!南徐州开国县男苏仪接旨!”这道声音极其浑厚,宛若山岳冲云。 二楼的罗子锐仿佛没听见似的,依旧合眼微鼾,宛如入梦,倒是楼下涌起了阵阵喧潮哗浪。 “怎么这么巧?”苏仪嘟囔着,但还是起身下了楼。 一位满脸胡渣的钦差站在楼门口,项从流跟在他的身后,神色平静。 钦差看到苏仪出现,微笑问道:“你便是苏仪?” “小生正是苏仪,您是……”苏仪作揖问道。 “他是刘厌战,不过你也可以叫他刘好战。”项从流面无表情地揶揄道。 “去去去,老项,这话私下说说便罢,你在后生面前可得给足我面子。”刘厌战扬了扬手。 项一鸣等项家一行人都发出善意的微笑,显然都认识刘厌战。 苏仪正被刘冉刁难,听到刘姓便下意识地绷紧心弦,但见到项刺史与刘厌战相熟,又想起此人是从京城来的钦差,立刻放松警惕,紧接着才想起了些什么。 “这位大人,您难道……是五虎上将之一的虎将刘厌战?”苏仪小心翼翼问道。 “正是。”刘厌战颔首而笑。 苏仪面色一震,没想到这位大人物竟然会亲自来传圣旨。 大多仕子在晋升飞将以后便会脱离朝廷,或是就任一州都督,或是隐居著书、领悟兵法,冲击元戎之位,只有少数飞将会选择继续为朝廷效力,而其中的佼佼者,则会被选为“五虎上将”,乃是庙堂的中流砥柱。 五虎上将制度在东汉开国时期就已经初现雏形,为刘秀所创,意在拉拢飞将为朝廷卖命,增强朝廷与枢密院的竞争力,后来在东汉末年发展成熟,刘备入主西川称帝,建立蜀国时,曾立关羽、张飞、赵云、马超和黄忠为五虎上将,是历届最为知名的五人,享誉后世。 而曹操在此前就已经立下了五虎上将,乃是张辽、乐进、于禁、张郃与徐晃,只是曹操当初还未称帝,为了避讳,将五虎上将的名号改为了“五子良将”,但即便如此,立五将的作为也让曹操的称帝之心昭然若揭。 但后来,曹操为《孙子兵法》全本注解完成,《孟德新书》问世,这才让他的成圣之心盖过了称帝之心,晚年再也不过问政事,将职权尽数交给了曹丕,一心钻研兵法,这又是题外话了。 曹操本人精通兵法,自然更看重将领的军功和领军作战能力,因此曹家的五子良将也以此来排序,张辽为首;而刘备则以个人武力来排五虎上将,孰优孰劣,世说不一。 五虎上将的制度传承数百年,时至如今已日臻成熟,现今被选为五虎上将者,除了要有超越普通飞将的个人武力以外,还需要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更兼品行兼备、德高望重之人才可胜任,由此可见眼前的“虎将”刘厌战必然是值得世人景仰之人。 最重要的是,苏仪还听说刘厌战是主战派。 “见过刘大人,小生久仰大名,如今得见三生有幸。”苏仪诚恳问候道。 “哈哈哈……好,我常年奔波于烽火台与丝绸之路,数年不曾返回大陆,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苏弥天,你与我同为武安君候补,地位相等,无需多礼,嗯……本来还有许多话想说,但还是先说正事吧。” 刘厌战突然收敛了笑容,神色肃穆,比赛早已暂停,无论是参赛者还是观众,尽皆敛容屏气。 “苏仪接旨!”刘厌战从袖中取出一道镶有黑牛角的金色圣旨。 圣旨依照官员品级,轴柄质地各有不同,苏仪身为从五品开国县男,颁发给他的圣旨是黑牛角轴;而他当初身为平民时,圣旨的用料只是普通的木轴而已。 见到圣旨,苏仪微微低头,以表尊敬。 在场上千人、行人之下的平民全部跪下,行人以上则单膝跪地,只有几位枢密院官员还站着。 刘厌战看了苏仪一眼,微微点头,然后展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徐州将才、开国县男苏仪,书《龙城飞将》,写弥天雄诗,救人族于水火,挽社稷于倾颓,功高盖世、勋标青史,朕深感宽慰,特赐白银三万……” 光是念诵奖励的财物,刘厌战就花了三十多息时间,但往后的赏赐都是皇室特有的贡品财物,大多都只能用于改善生活,对军业反而没有太大帮助,因此苏仪感觉兴致不大,反倒是身后的一些平民听的脸红气喘。 朝廷赏赐给苏仪的财物,足以让他一跃成为名门大户了! 刘厌战又念道:“……天山雪莲三株,并赐封从三品素水县开国侯,食邑一千户,加实封,另保荐入读圣子学……钦此!” 众人闻言,瞬间呼吸加重,一脸羡慕地看向苏仪。 苏仪被实封千户侯,位居从三品,撇去实权来说,他的职阶已经能与项刺史平起平坐,除了后者以外的州官,在公共场合见到苏仪时都得行下官礼仪。 而更让众人垂涎三尺的,是圣子学的入读资格! 圣子学作为人族的最高学府,只有普天下最优秀的武士才能够入读,由于每年的招生名额有限,因此竞争极其激烈,很多武士为了入读圣子学、为了能够让自己的仕途变得更加平坦广阔,甚至不惜砸锅卖铁、倾家荡产。 就如今见到苏仪无需竞争,保荐入读圣子学,怎能不让众人羡慕。 就连项一鸣也不禁在心中感叹: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他还在为圣子学的入学资格、与其他人争破了头,苏仪明明只是将才,却已经走在了他的前面。 不过转念一想,项一鸣便觉释然,苏仪乃是以一首《龙城飞将》挽救了人族的大功臣,这等人若是不能入圣子学就读,其他人谁还敢说自己有资格入学? 刘厌战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港口,苏仪领旨谢恩。 “恭喜苏弥天,如今你已是千户侯,离万户侯不远了。”刘厌战亲切地握住了苏仪的手,笑道。 苏仪嘴角一抖,听不明白对方这是在夸他,还是在挖苦他,千户县侯、比起万户国侯只不过才刚踏出十分之一的路程而已。 突然,苏仪感到有两张纸条被悄悄塞入了他的手中。 刘厌战仍然笑容可掬,苏仪立刻意识到,这很可能是某些大人物给他的密信,于是面色不变地将其收入袖中。 “刘大人远来辛苦,不如也参加这场魁首宴,让小生为你接风洗尘。”苏仪道。 “虽然我也想庆祝你摘得魁首,但还是免了,我怕自己一入座,大家心生拘束,反而坏了气氛;你尽情飨宴,无需在意我这个跑腿的,老项会做我酒友的。”刘厌战拍了拍项从流的肩膀,笑道。 “我这几日公务繁忙,没心思陪你喝酒。”项从流道。 “真是不近人情啊,咱们不是出生入死的好伙伴嘛,对了,也去叫上英彦……” 两位大人转身离开,直到消失在街角,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刘厌战在人前谈笑风生,但五虎上将的威严仍然给了众人极大的压迫力,尤其是与苏仪作对的刘冉,简直感觉山峦在背。 武道会继续举行,苏仪回到秦淮楼,找了个机会阅读两封密信。 果不其然,其中一封密信是尚书令徐大人发来的,信中说衡州刺史杨威已经来到南徐州,肯定会力保杨君训,让苏仪尽量给杨威一些“方便”。 苏仪见之心想:“若非杨君训教唆韩开与我立下九鼎山赌约,韩开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作为‘教唆犯’,杨君训已是罪不可恕,纵然我原谅了他,圣道岂能容忍这种背信弃义之人?如今犬子犯错,为父者来求情,徐大人却要我给他‘方便’,莫非想要饶恕杨君训?亦或者是……” 苏仪若有所思,决定武道会之后再做决断,然后又看向另一封信。 第二封信的字体比较秀气,显然是年轻人所写,信中只感谢了苏仪这段时间对柳心照的照顾,并约定来日必将登门拜访。 这让苏仪感到一头雾水,能让虎将刘厌战转交密信的、必然是个大人物,但怎么一点正事都没说? 虽然柳心照的确是在他家住了一个多月,但苏仪并未费心照顾她,招待客人的事宜几乎全部交给了苏诗儿;而且,苏诗儿跟着柳心照学艺,应该说是后者更照顾前者才对。 而这点小事,值得如此大费周章地发密信吗? 苏仪毫无头绪,只得暂且搁下密信一事,看了眼仍然闭目养神的罗都督,便移步到窗边,观看第一轮剩下的比赛。 此刻正巧轮到夏子瑜上场,只见后者以凌厉的攻势接连取胜,赢得满场喝彩。 夏子瑜的对手不乏几名身经百战的行人,然而前者甚至没有动用任何奇谋和利器,先后只用了两次穷兵黩武,便战胜了他的五名对手而晋升下一轮,让苏仪赞叹不已。 这时,另一座擂台边传来了阵阵欢呼,其中甚至还有孩童的稚嫩喊声:“爹爹加油!” …… (PS:下一章会稍微晚一点,咳咳……)(未完待续。) 第225章 亏心事 苏仪往喧闹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原来是有一黑袍人以压倒性的优势取得了四场胜利,而且正对第五位对手步步紧逼,任后者身为久经沙场的老行人,在此前同样也取得四胜,但在黑袍人的面前,竟然也只能作困兽之斗。 很显然,胜负将在三息之内揭晓,黑袍人几乎已经锁定了胜局。 只是这黑袍人很是古怪,他的面部隐藏在兜帽之中,众人只看得到他干裂的嘴唇与刀削般的下巴。 黑袍人从头到尾都一声不吭,甚至不立规则、不提禁止,但仍然宛若虎入羊群,毫无悬念地战胜所有对手。 苏仪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野兽的血腥气息,对手无论提出任何规则或禁止,都无法限制住他的脚步。 刘冉看着这头“野兽”,神色洋洋得意,又偷眼看向苏仪,眼中涌起一丝狠戾之色,但被他迅速收敛。 随后,黑袍人毫无意外地取得了五胜,成为小组第一,晋阶下一轮。 “哈哈!真棒,爹爹永远是最厉害的!”台下,那位脸孔稚嫩的孩童一蹦三尺高。 然而,黑袍人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仿若一具行尸走肉。 韩修竹“噔噔噔”地上了二楼,来到苏仪身旁。 “苏弥天,你可知此人是谁?”韩修竹神色凝重道。 “他身披黑袍,我认不出来,修竹兄不如为我介绍一下。”苏仪道。 韩修竹重重叹息,道:“我起初也没有认出这黑袍人来,直到听到那小孩称呼他为‘爹爹’,我才认出他是韩明知,那小孩名为韩树杰,是前者之子。” “是韩家人?莫非是受韩松的指使,来对付我的?”苏仪一扬眉梢,问道。 “没有那么简单,韩明知在南徐州家喻户晓,你可听说过他?” “说起来,是有一些印象……但也只是听说此人曾经是散兵队长,带领过几十人的队伍前往中原侦查敌情,此外的事迹却不太了解了,修竹兄可否详细一说?” 所谓的“散兵”就是不在编制之内、专门执行特殊任务的士兵,按华夏后世的概念来说就是“特种兵”;而主战派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遣散兵潜入中原大地侦查蛮族的近况,可谓是九死一生的任务,因此若非应变能力极强之人,很难胜任散兵之职,而韩明知能就任散兵队长,可见他的能力非凡。 “你大体知道韩明知的身份,那便容易解释了:韩明知现在虽然只是一介行人,但事实上,他以前曾经是一名国士。”韩修竹道。 “军衔下跌?他干过什么对不起自己圣道之事,使军心崩溃了?”苏仪吃了一惊。 “不太清楚,韩明知的事一直都是韩家与主战派的秘辛,我只是粗略了解到,他数年前带领散兵小队前往中原,但只有他一个人安然归来,其他人早已全军覆没;听说韩明知当时痛苦不已,若非是有韩门先祖的‘胯下之辱’的威能影响,否则他早已自杀,但即便如此,他的军衔也从国士暴跌到行人,再也不复往日威风,原本,他可是有着飞将之姿的天纵英才。”韩修竹面露惋惜之色,摇头说道。 “那次侦查究竟发生了什么?街头巷尾应该有所传闻吧?”苏仪问道。 “是有一些传闻,只是大多人都猜测是韩明知被主和派买通,设计害死了几十名战友,否则怎会让自己的军心崩溃?”韩修竹道。 “修竹兄怎么看待他?” “韩明知虽然与我是同门子弟,但你也知道我去年才回到南徐州,与前者少有往来,只是从只言片语中感受到了他的一片赤胆忠肝,应该不是会被收买、甚至背叛战友之人。”韩修竹道。 苏仪若有所思,说道:“我很好奇幕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若有机会,我会亲口问问他。” …… 武道会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第一轮已经接近尾声,预计盏茶时间内就会结束。 刘厌战与项从流走在州城与港口之间的官道上,由于多年未见,两人口若悬河地叙说旧友之情,谈笑风生。 忽然,刘厌战道:“老项啊,我下午才来到南徐州,刚走上街便吃了一惊,你辖下的土地何时竟能掀起如此鼎盛的诗风了?” “此话怎讲?”项从流似笑非笑道。 “你自己去街巷中走走都能听到吧?四处都有孩童念着‘一将功成万骨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但使龙城飞将在……之类的诗句啊,甚至许多文人都是诗不离口;连京城的诗风都远不及南徐州,若是蒋孺子那家伙听闻此事,必然要辞官搬到此处来啊!”刘厌战感慨道。 “意料之内,掀起此诗风的是何人,应该不用我多说吧。”项从流笑道。 “嗯,没想到我在纷争世界奋战数年,兵锋大陆竟然出了这样一位麒麟儿,纵然是我辈这等久战沙场之人,也写不出‘一览众山小’这等豪迈豁达的诗句……”刘厌战看向天空中皎洁的明月,道,“这苏弥天的心胸啊,真乃明月入怀、海纳百川。” “可惜只有我等主战派在支持他,他的仕途无比坎坷,主和派……嗯,朝廷的情况如何?”项从流问道。 “还是那样,我来回几年都没有变化,倒是听说徐立人那家伙打赌胜了周学书一场,主战派全体上下已经接连几天饮宴狂欢,要不是公务繁忙,恐怕早已结伴来庆祝苏弥天摘得魁首,毕竟这一场赌约可是赢得了他山的一百三十二座连峰啊!啧啧……”刘厌战笑容满面道。 “迟早有一天,我们会赢得主和派的一切家底。”项从流铿锵有力道。 两人说话间,有一只浑身白毛的野猫窜了过来,一口咬中项从流腰间的香囊,然后撒腿就跑。 项从流早已反应过来,但却任由白猫叼走他的香囊。 “老项,你爱猫?”刘厌战讶异道,他没想到项从流竟然会如此纵容野兽。 “不,我爱马,只是这只猫身份特殊,我受人所托,不会刁难它。”项从流说道。 这只野猫撒开四足,奔向港口方向,项从流见它消失在视野之中,眉宇间涌起一抹缅怀之色。 这时,武道会已经开启了第二轮试剑比赛,将决定前十名的重要席位。 苏仪抽到了第十组,压轴上场。 四座擂台被缩减到了一座,但战况之激烈反而有所上升,晋阶第二轮的四十位参赛者、全都是第一轮每一组的冠军,整体实力水平大幅提高,前十的竞争尤为惨烈。 但即便如此,夏子瑜和韩修竹仍然取得小组第一,两人几乎用尽了浑身解数。 然而,直到第九组的名单公布时,韩明知仍然没有上场,也就是说,他果然被安排到了苏仪的同一组中。 苏仪不禁感叹他的命运多舛。 韩明知曾经是一位国士,即使他的力量已经下降到行人水准,但久经磨练的战斗经验却不会丢失;在第一轮的战斗中,韩明知能轻松战胜巅峰行人,而且苏仪能明显地感觉到,前者甚至没有竭尽全力。 苏仪要面对的将是前所未有的劲敌。 苏仪站在擂台下,等待第九组比赛结束。 “苏弥天,你可有信心胜过韩明知?”韩修竹问道。 “说实话,信心不大。”苏仪回答道。 苏仪虽然还握有中等云文《靖边》,但他还没摸透这篇军文的特效,因此不会贸然使用它,而且先前使用《夜射虎》时消耗了苏仪一半的精神力,剩余的精神力无法支持他念诵《靖边》;而射术三境“焰龙行天”的威力虽然超越穷兵黩武,但对付一般行人尚可,恐怕无法对韩明知造成太大威胁;至于自我雕像衣袍上的那四个字,若非是万不得已之下,苏仪不想频繁动用它。 第十组比赛很快开始,第一回合便是苏仪与韩明知的对阵。 苏仪大感头疼,与他同组的三人都是行人军衔,其中韩明知明显是受韩松指使,其他两人为了前十的奖励,必然也会竭尽所能;别说是苏仪没有信心战胜韩明知,而即使是侥幸胜了,苏仪也不敢保证他还会有精力对付其他两人。 虽然并不在乎刘冉的威胁,但苏仪的确对灵湖秘境很感兴趣,绝不会因为一些险阻而放弃前十席位。 苏仪与韩明知一同站上擂台。 自从武道会开始以来,韩明知第一次开了口。 “韩门末席,韩明知见过苏弥天。”三十余岁的韩明知的声音极其沙哑,好似八十岁的老人。 “见过韩前辈。”苏仪也回礼道。 台下观众哗然不止。 “这家伙竟然是韩明知?!”有一人面色微惊,但隐隐还有一丝怒容。 “我就道这黑袍人的一招一式似曾相识,原来黑袍之下是一位久经阵仗的‘原国士’啊!”另一人也冷笑道。 “我听说过他!这韩明知也不知干了什么‘亏心事’,导致军心崩溃,从国士跌到了行人军衔。” “他怎么还有脸呆在南徐州?” “主和派的走狗!叛徒!快滚出南徐州!”(未完待续。) 第226章 人剑合一 一提到韩明知的名字,场内群情激愤,一道道谩骂声如飓风般肆虐苏仪的脑海。 然而韩明知丝毫不为之所动,反倒是他的七岁儿子韩树杰急火冲心,大声辩解。 “你们这群坏蛋,我爹才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爹尽忠为国,一片赤心……” “哼,儿子自然向着老子。”有人撇嘴打断。 “可怜的孩子,也不知道受了韩明知什么教育,竟然变得这般疯癫。” “小家伙,你年纪小,不懂人情世故,就不要掺合了,我怕你看到韩明知的真面目,会……唉!” “快走吧,你这糊涂蛋,这是你爹的罪过,我们不想为难你。” 有人伸手推搡着韩树杰,然而后者却倔强地蹲了下来,大声道:“糊涂的是你们!我不走!” 望着台下的骚动,苏仪喟然而叹。 曾几何时,韩明知是威风凛凛的国士,为主战派尽职尽责、为北伐事业不惜己身,屡屡踏入已经被蛮族所主宰、危机四伏的中原大地侦查敌情,若不是因为这些散兵义士,人族又怎能完美防备住蛮族的渡江举动,避免江南受到日夜袭扰?若不是韩明知这些舍生忘死的人,人族又怎能掌握蛮族的活动规律,仇院事又何以趁着蛮族大举回归草原的时机、救回百万难民? 不止是仇英彦,沿江许多能人勇士,经常都竭尽所能、渡江拯救难民。 据枢密院统计,梁国建立之后,被救回江南的难民多达数千万,而这份功劳的背后,从不缺少韩明知这类散兵的活跃身姿。 然而数年前,韩明知率领的散兵小队却全军覆没,这在梁国建立之后都是十分少见的案例,而更加凑巧的是,韩明知竟然能够只身脱险,回到江南,以至于人们误解他背叛了主战派、害死了他的战友。 不,或者说,这真的是误解吗? “韩前辈,我有一事不明,希望能得到你的解答。”苏仪道。 韩明知掀开他的兜帽,苏仪这才看清他的脸孔:脸色蜡黄,头发蓬乱,眼窝深陷,视线暗沉,一片死气沉沉之景。 韩明知缓缓启齿道:“说吧。” “当年,你的战友究竟是为何而死?”苏仪紧紧盯着韩明知,似是在确认他是否撒谎。 有那么一瞬间,韩明知的瞳眸闪过一丝挣扎之色,但迅速被他抹消。 “是我杀死了他们。”韩明知的声音沙哑了数倍。 台下的骂声沸腾起来,观众喊杀连天,场面混乱到了极点。 苏仪的神色一暗,心中思忖道:“莫非果如传闻那般,韩明知是因为背叛了战友,所以才导致军心崩溃?否则怎么解释他修为剧降的原因?” 二楼,罗都督终于睁开双眼,望向窗外,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苏弥天,别跟他废话了,替我们杀了这个叛徒!” “韩明知,你既然敢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肯定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了吧?无论苏弥天能否胜过你,我们都不会放过你这种卑劣小人!” “我还真不信你能斗得过在场所有人。” “韩门究竟在想什么,竟然还庇护这种叛徒?虽然韩明知以前是立下了一些功劳,但倒戈是不赦之罪,无论多少军功都无法洗清这个罪孽。” “若是韩门此番还打算庇护韩明知,就是我人族公敌!” 这一片鼎沸的骂声跃入耳际,韩修竹忧心忡忡。 但韩明知仍然不为所动,古井无波,他的视线看着苏仪,但心思却好似透过后者的身体,看向遥远的北方。 苏仪仍然心存疑云,久挥不散。 “这其中是否别有内情?”苏仪问道。 “没有内情,就是我,用我自己的刀,亲手,将他们的头颅一个个砍了下来……听到我的亲口承认,你将如何?” “若果真如此,我不会手下留情!”苏仪如逐兔苍鹰一般,紧紧盯着韩明知。 韩明知终于笑了起来,然而他的笑容却显得苍凉如月、冷寂似海。 “看来苏弥天还留有强大的底牌,既然如此,我也会全力以赴。”说罢,韩明知的体表赫然涌出赤色火焰。 不是幻觉,是真正的火焰在韩明知的体表跃动着,宛如阵阵血浪在怒海中翻腾。 韩明知锐利的视线扫了过来,苏仪只觉自己仿佛吃了一记刀术四境的千刀万剐,浑身皮肤被刮的生疼,宛如已经死了十遍。 苏仪心中凛然,没想到韩明知军衔降为行人之后,竟然还能有这般磅礴的军威压制。 这等军威,苏仪在皇甫院事和李校尉两位武士身上都不曾感受到过。 随后,就见到韩明知头顶斜上空的空间微微波动起来。 苏仪眼皮剧烈跳动,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心湖中卷起滔天巨浪。 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一柄青铜剑的尖端从空间波纹中刺出,其上腾烧着和韩明知身上一样的赤色烈火。 苏仪的心一沉,一缕绝望感却浮上脑海。 “竟然是笑里藏刀?!” “这怎么可能!韩明知只是一介行人,怎能掌握笑里藏刀!”许多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许多曾经和韩明知打过交道的中年人神色凝重,仔细盯着这道剑尖看了半晌,面庞越发严肃。 其中有人辨认道:“没错,是韩明知曾经的神兵‘流火古剑’。” “明明韩明知的军衔已经跌到行人,为何没有失去笑里藏刀能力?!”项一鸣吃惊极了。 “不太清楚,也许跟先祖的‘胯下之辱’的威能有关……”韩修竹摇头道。 “无论是什么理由,这也太离谱了吧?俺可从来没听说过笑里藏刀还能被提前学到啊。”吴峡嘟囔道。 “那是你这家伙见识少,我听说过历史上有几人在军衔下跌时、也侥幸保住了笑里藏刀的能力,但没人能如韩明知这般、仍然完美掌控神兵。” “不止如此,韩明知的笑里藏刀比起以前还有了巨大的进步,从前的他可做不到‘人剑合一’,苏弥天危矣!”项一鸣忧洪泛滥。 人剑合一,是在取得笑里藏刀之后,经过不懈锻炼而取得的进阶姿态。 苏仪也听说过人剑合一,相传做到这一步之后,所有增幅自身的手段、也能同样增强神兵,而反过来也是如此;就比如说,若是达到人剑合一姿态的人对自己使用了“一战而定”奇谋,笑里藏刀的下一次攻击威力也将大幅增强,若是使用“暗渡陈仓”奇谋,笑里藏刀也将拥有诡异的障眼特效,变得更加神鬼莫测。 反过来,若是乐师用琴曲《凤求凰》、或是有人使用咏剑诗增强笑里藏刀,自身的力量也能受到相应的提升。 因此,在获得笑里藏刀能力之后,进而追求人剑合一,是每一位仕子的共同目标。 韩明知和他的流火古剑身上燃烧着相同的火焰,苏仪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人剑合一的姿态。 有那么一瞬间,苏仪心生绝望,觉得自己毫无胜算。 擂台旁,刘冉的嘴角涌起自得的笑容。 经过一番喧闹之后,观众们安静了下来,紧张地看着两人的对峙。 擂台上空,三尺青铜剑转动起来,剑尖指向韩明知。 “我禁止双方使用军文。”韩明知提出了他本场武道会以来的第一次禁止。 苏仪的心早已沉到了谷底。 “这哪是行人军衔的对手啊,恐怕连武士都难以战胜韩明知,没有笑里藏刀的人,面对这种对手,已经可以直接缴械投降了;没想到连武庙先贤都不帮我,难道我才是不占道义的一方?但,我又怎能容许自己不战而败?韩明知提前禁止了军文,我就无法再禁止笑里藏刀,唯一的对抗手段就是提出一段时间内只能使用兵器对战的规则……” 苏仪的心绪飞速运转。 “但纵然如此,我摸不透韩明知的器量几何,也不知霸王枪是否对他有额外的杀伤力,即便是有,也不敢保证我能在肉搏战中战胜他,国士的战斗经验,已经远非我的数年军旅生涯可以比拟的了;但我苏仪可以败给任何人、但绝不会败给倒戈军!如果他真是杀害了战友的背叛者,我就拥有能够胜过他的力量!” 正思考间,苏仪听到韩明知的声音:“准备好了吗?提出你的规则吧。” 这道声音宛若洪钟,在苏仪的耳畔炸开,与神兵人剑合一的韩明知一扫面庞上的死气,战火蓬勃、英姿焕发。 在苏仪的眼中,韩明知威风八面、气贯长虹;韩明知并不高大,但众人却觉得他的身形正在无限度的拔高,直冲天宇,宛如要将山河踏破。 苏仪艰难地抵抗着韩明知的军威。 “我提出特殊规则:这场试剑,双方闭上眼。”苏仪平静说道。 观众们双眸一亮,心中暗叹苏仪的机智,笑里藏刀虽然威胁巨大,但没了双眼去锁定目标,神兵的威力也无从发挥。 韩明知面色不变,待得苏仪话音落下之后,一股无形的能量降临,封闭了双方的视线。(未完待续。) 第227章 兵贵神速! 苏仪感到眼前变成一片黑夜,即使双眼失去视觉,但所幸,他还有别样的优势。 苏仪手持霸王枪,开启一心二用能力,用心神监视着体外的一切风吹草动。 一道铜锣声响起,三息的准备时间一过,苏仪“看”到流火古剑从空间波纹中跃出,向他直飞而来,这柄青铜剑表面上布满玄奇的花纹,其上弥漫的赤色火焰,深腥如血。 在苏仪的视界中,这柄剑好似化为了一头熔岩猎犬,目的只是将敌人撕碎、焚烧成灰! 在同一瞬间,熔岩烈焰张开血盆大口,苏仪听到一道狂怒的吼声响彻云霄,直冲寰宇。 “吼吼吼……” 这吼声似啸浪之凌虐,如暴风之肆掠,冲击着苏仪的心神,眨眼间,一股异样的灼烧感遍布他心神的每一个角落。 苏仪努力忍受灼烧感,心神四顾,却哪还看得到什么擂台、观众与楼房?视线所及之处,只剩下一片火海。 十里之内的天空被照耀的有如白昼。 “这莫非是心神特有的幻视?没想到韩明知的流火古剑威力竟然如此巨大,我无法硬拼。” 想法落下,苏仪开启袖中的诸葛囊。 苏仪有两个诸葛囊,一个储存着泛用性最高的破釜沉舟,而另一个则储存着保命用的金蝉脱壳,此刻后者发挥了作用,带着苏仪转移到韩明知的侧面。 金蝉脱壳留下一道爆炸分身,转瞬之后便被流火古剑刺穿。 但爆炸分身还未经过膨胀,便被古剑的高温焚为灰烬。 苏仪的心神瞥见这个场面,心头一惊,若是他的真身吃了这一击,恐怕会尸骨无存。 不敢有任何犹豫,苏仪爆发出浑身士气,形成一道三丈长的穷兵黩武,挟带着雪崩如海的气势,呼啸地向韩明知拦腰扫去! 韩明知无法睁眼,苏仪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前者并未拥有一心二用的能力上,盼望着他的浑身一击能直接结束战斗。 但韩明知的耳朵却微微一动,伸手向侧面一指。 苏仪顿时汗毛倒竖,因为韩明知准确地指中了他! 此前刺穿爆炸分身,消失在空间波纹中的流火古剑,在下一个瞬间又撕开空间,出现在韩明知的身前。 苏仪又看见了那头熔岩猎犬,浑身弥漫着冲天红炎的猎犬悍不畏死地咬向他的穷兵黩武。 双方的力量在空中撞击在一起,发出轰然巨响。 苏仪的穷兵黩武立刻土崩瓦解,但韩明知的流火古剑受此一击,剑身也微微摇颤,再也不能前进分毫,旋即再次遁入空间波纹之中。 两股力量消失,但一股焚尽万物的热浪仍然喷薄数百丈,苏仪与韩明知两人首当其冲。 韩明知早已习惯了这种热量,眉头都不皱一下,但苏仪却觉得自己的心神宛如被丢进了油锅之中,无比煎熬。 如焚如灼,血脉贲张。 因为士气耗尽,也没有了金蝉脱壳护身,苏仪明智地与韩明知拉开了距离,没有轻举妄动。 自我雕像的脚前,九州之鼎微微颤动,这一天以来储存的士气喷薄而出,流入雕像手中,让苏仪的士气恢复到一尺七寸。 苏仪的信心也恢复了一些。 尽管苏仪已经尽力压制他的脚步声,却仍然看到韩明知的耳朵一动,似是已经掌握了他的方位。 但所幸韩明知并没有立刻用笑里藏刀发起进攻。 苏仪心中暗暗叫苦,他原本想借助闭眼的条件来创造优势,没想到这条件对韩明知并不能起到大作用;这耳听四路的特技,苏仪不知道自己得磨练多久才能学会。 但同时,苏仪也对笑里藏刀的性质有了些许把握。 神铁极其坚固,即使受到巨力打击也难以折毁,但在与敌人的力量对撞、神兵受到冲击时,会进入“震荡”的状态,无法在短时间内再次使用笑里藏刀,这一点,苏仪早在上个月蛮族大举南侵、见到几位老元戎与一干豪杰飞将的神兵运用方式时,就已经摸清了。 苏仪拼命思索对抗笑里藏刀的方法,但下一瞬间,他看向前方,神色骇然不已。 只见韩明知在胸前竖起剑指,高声念道:“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也。” 这句话出自《孙子兵法》九地篇,是奇谋“兵贵神速”的发动口诀,意思很直白,那便是快速行军,令敌人来不及准备,经由意想不到的路线与方法,进攻敌人防备薄弱的地点。 就连后世都有俗语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高手的对决已经无需花哨的招式,当一招一式的速度达到极致、超越敌人的反应速度时,只需最简单的一剑就可以杀死敌人、结束战斗。 而这句俗语放在战争中也是一样的,无论是守城还是侵略,战争的准备与动员都需要很久的时间,这个时间便是“反应速度”,而当另一方提前完成准备,便可以快速行军,攻击不备之敌,这便是“招式速度”;当我军突然兵临城下,而敌人却还没有做好守城的准备时,就能轻松克敌制胜! 而“兵贵神速”奇谋产生于曹操在平定河北与辽东的远征之中,乃是郭嘉为曹操献上的计策。 《魏书·郭嘉传》记载:在官渡之战后,曹操打败了袁绍,占据了冀、青、幽和并等十数州之地,并且在随后的战争中杀死了袁绍的长子袁谭;曹操兵势浩荡,袁绍的另外两个儿子袁尚和袁熙没有能力抵御,为求活命,竟然以出卖边境情报为条件,倒戈投靠了蛮族乌丸氏族的单于蹋顿。 蹋顿得到情报,趁机袭扰汉朝的边境;不时地有蛮族士兵越过山间小道,劫掠乡里,百姓苦不堪言。 曹操见状,想要重新起兵征讨蹋顿,平定河北,但又担心刘表与刘备趁机袭击中原,扰乱他的后方。 于是郭嘉在曹操面前进行了一场庙算,指出曹操现今已经威震天下,乌丸氏族仗着他们在偏远地区才敢肆意妄为,如果曹操举兵突然袭击,一定能灭了他们;而如果让袁尚和袁熙喘过气来,聚集河北的残部,再加上蛮族的相应,恐怕边境不保,一旦长城陷落,那么在黄河以北的冀、青、幽、并等十几州也难以保全。 而刘备虽然名义上投靠了刘表,但却受到后者的猜忌;刘表自知才能不及刘备,不会给后者建功立业的机会,而刘备不受重用,也断然不肯为刘表尽心尽力,所以曹操出征不会有后顾之忧。 曹操是有史以来最善于纳谏的君主之一,听郭嘉的这一番分析极其有理,便毫不犹豫起兵出征。 大军过了黄河之后,郭嘉又对曹操说:“用兵贵在神速,我们此次出征要奔袭数千里,军用辎重太多,以至于拖累了行军速度,如果让蛮族刺探到我军的情报,他们必然会有所准备;不如舍弃笨重的器械物资,全军轻装前行,昼夜兼程、倍道而进,趁敌不备发起进攻,肯定能大获全胜。” 曹操再次采纳郭嘉的计策,舍弃辎重,加快了行军速度,飞出长城,一举突入乌丸族的核心驻地。 曹军神兵天降,乌丸蛮族惊慌失措,仓促迎战而一败涂地,圣道传颂奇观显现,形成“兵贵神速”奇谋,蹋顿单于被当场斩杀,袁尚、袁熙逃亡辽东,太守公孙康为表对汉室的忠心,杀死两人并将首级献给曹操,于是河北才完全平定。 这一战杀的草原都被染红,曹操用了极少的代价,将几十万乌丸蛮族尽数歼灭,一命不存;元戎的威仪震慑四方,周围的几个大型氏族竟然远远遁去,不敢来援,而且此后数十年都不敢南侵中原。 此刻,擂台上,韩明知发动兵贵神速,代表着他意欲快速决胜,不会再给苏仪丝毫机会。 而从天地能量的躁动上来看,韩明知的奇谋已经达到了二阶。 兵贵神速的基础效果是加快移动速度、并保持体力,多为出征行军时所用,晋阶时甚至还能与“一战而定”一样,加快动作与招式的速度,虽然效果略微逊色于后者,也不能增强穷兵黩武与笑里藏刀的威力,但胜在持续时间极长,撑到这场试剑结束也绰绰有余。 口诀念罢,韩明知的衣袍无风鼓动、猎猎作响。 随后他一指点向苏仪,流火古剑再次从空间波纹中跃出,携带着天崩的威势,扑向苏仪。 剑光回荡,似霜月之刺芒;怒焰焚身,如烈阳之炙烫! 流火古剑的威力正在无数倍地增长,即使是武士的防御都无法抵挡这种力量;而受到“兵贵神速”的影响,古剑竟然转瞬间爆出音障,突破音速,只要眨眼间便可以斩下苏仪的首级! 苏仪的心脏一突,差点就想要缴械投降,大喊认输。 千钧一发之际,苏仪的自我雕像重重一震,“还我河山”四字放出万丈光华,辉耀练兵场的上空;与此同时,在一种奇异力量的驱使下,苏仪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发出一道玄奇的吼声。(未完待续。) 第228章 家祭无忘告乃翁 苏仪吼声一出,立刻化为四个纂体大字:还我河山! 这四字之中携带着万军的怒火与仇恨,欲将蛮族与倒戈军尽数剿灭!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秦淮楼内,罗子锐手中的茶杯崩碎,他体内的自我雕像竟然震颤不休,仿佛产生共鸣。 只是十来丈的距离,刀光剑影之间,流火古剑与这四字碰撞在一起。 两人脚下的擂台轰然粉碎,若非是有着光幕的保护,双方的能量必将溢出擂台,将整个港口摧毁。 金红交织的光华冲破长天,如火山爆发、熔岩迸射,所有观众被万道霞光刺的无法睁开双眼,惊呼声此起彼伏。 “哇!看不清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清楚,我只见到韩明知用了笑里藏刀,然后苏弥天一吼……” “苏弥天吼出声的时候,似乎是有四个字从他嘴里蹦出来了?!” “我也看到了,那究竟是什么力量?” “我怎么总感觉,这和蛮族的战嚎十分相似?莫非是罗都督研究战嚎成功了,教给了苏弥天?” 须臾之后,光芒如潮水般散尽,众人这才睁开双眼,看向擂台。 不,哪还有什么擂台?眼前只剩下一片碎石废墟,还有废墟中的两人。 众人看到光幕中的场景时,不由得心头一沉。 因为,苏仪竟然单膝跪地,不断咳出可怖的鲜血,而反观韩明知,虽然身上的火焰已经消散,却仍然迎风挺立。 众人立刻想到:莫非是苏仪输了? 当心海中浮起这个猜测时,许多人发出无声的哀叹,苏仪果然无法胜过韩明知,毕竟他只是一名将才,而要面对的却是拥有笑里藏刀能力、实力堪比武士的韩明知啊。 而看到这个结果时,刘冉甚至想要放声大笑,但他的笑声才刚刚爬到喉咙口,就被他一口咽了回去。 在众人愕然的视线中,韩明知竟然身形一颤、向后歪去,随后轰然倒地,而苏仪却缓缓地站起了身来。 韩明知仿佛用尽了浑身力气,只能吐出一道虚弱的言语:“我输了。” 说出这句话时,韩明知仿如苍老了三十岁,满头黑发迅速地枯萎下去,化为一头银白,浑身的皮肤犹如干涸的湖泊,浮起无数道皱痕。 苏仪只是默默点头。 双方都拼尽了全力,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苏仪回想起此前那一瞬间发生的一切。 当韩明知的流火古剑与苏仪的“还我河山”四字碰撞在一起时,前者竟然从内部开始了崩溃,与其说是这四字摧毁了古剑,倒不如说,是古剑宁可自毁,也不愿意与这四字相争。 苏仪这才意识到:韩明知的古剑伴随他征战十数载,已经有了些许灵性。 而神兵的灵性代表着主人的性格,这说明了什么?苏仪心中感慨有加,说明了,韩明知本人不愿意与“还我河山”的意志对抗,他是个拥有着赤胆碧肝的忠臣志士! “还我河山”四字中所蕴含的万军之怒,只会对蛮族和倒戈军造成伤害,但它却穿透韩明知的身体而过,没有伤他一发,也正印证了这一点。 这也说明:外界对韩明知的传闻不实,他手刃战友,必然有着难言的苦衷。 “苏弥天,我要对你说声抱歉。”韩明知的双眼看向夜空,本命神兵被毁,他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韩前辈为何如此?”苏仪问道。 “我原本并不想参加这次武道会,更不想为难人族的救世新星,但我身为韩家人、身为军人,必须接受‘上头’的安排,请原谅我的所作所为,我与‘流火’二人,并不想将剑锋指向人族的功臣。”韩明知惨然而笑,言语与月辉缠绕,几般悲凉。 苏仪摇头,道:“我一开始就没有怪罪韩前辈你,只是我绝不原谅将这等忠臣义士逼上绝境的人!” 苏仪眼中寒芒迸射,看向刘冉,后者打了一个哆嗦,身为武士的他,竟然在将才的盯视下心虚地移开目光。 “只是我有一事不明,韩前辈明明为国家、为人族鞠躬尽瘁,为何却要受千夫所指,背负莫须有的骂名?你受到如此对待,岂不是让天下义士寒心?”苏仪又问道。 许多观众心头一凛,侧耳倾听,莫非韩明知当年的事件别有隐情? 韩明知沉默片刻,转头看向秦淮楼的二楼窗口,见到罗都督对他点了点头,这才垂下眼帘。 两行眼泪从韩明知的脸颊滑落,他想起了当年的痛楚,话音哽咽。 “因为这是我自己选择要背负的罪孽,那一年,我带领着二十八名散兵渡江北上……” “我们趁着夜色偷偷潜入扬州城,看着许多断手断脚的难民被圈养在屋中,随时都有可能被蛮族啃食,年纪最小的罗先嚎啕而泣,若不是任务在身,我们真想在扬州城内大闹一番,将所有难民救回江南……对了,罗先就是罗都督的曾孙子,自告奋勇参加了他的第一次侦查任务,然而他却……” “我们掌握了扬州城的情报之后,继续北上,到了阳平郡……那里的状况更加惨烈,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屠杀,原本有十几万人的郡城,却只有两千人活了下来,男女对半,被蛮族当成家畜繁殖……” “第二个月,我们辗转到北徐州,意外地在野外撞见了一座单于氏族营地,然而营内却空空如也,蛮族不知到了哪里去。” “我们埋伏在高地上,警戒了三天三夜,但别说是这间营地了,即使是方圆十里之内都没有见到蛮族的足迹,于是我便决定带着战友们潜入营地侦查。” “现在回想起来,我下的命令是有多么愚蠢啊!若非是我的原因,战友们也不会就此付出生命……”韩明知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场景,连牙关都在颤抖。 “那座营地究竟发生了什么?”苏仪开口问道。 “什么都没发生,营地里一个蛮族都没有,只有一根图腾和满地人族的残肢碎骸……” “见到这种场景,我们意识到这是蛮族为了举行仪式,献祭了上万条无辜的生命啊!纵使我见惯了屠杀的场景,但仍然止不住的怒火攻心,花费了许久才平静下来,其他人要么痛骂、要么大哭,每个人都被负面情绪所感染,然后……” “然后,那根图腾发光了,我见到……见到除了我之外、二十八名战友的身体缓缓变形,最后……化为了蛮族!” 全场哗然,这是什么仪式,竟然能让人族化蛮?! 韩明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紧握双拳,怒声道:“而化为蛮族的他们已经失去理智,曾经励志‘还我河山’的二十八位义士,当时却大声嚷嚷着要侵略江南、杀光人族!他们对蛮族的仇恨,却撒向了他们的同胞!” “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我,然而我不能死,我要将这个诡异的情报带回江南,所以,我将他们全部斩首……” 最后这句话,韩明知花费了三十多息时间才从口中吐出,说完,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背负了数年的千斤重担。 全场上千人全部沉默了,韩明知的儿子,韩树杰早已哭成了泪人。 苏仪的心头堵着一口闷气,只觉心如刀绞,亲眼看着自己的战友化为蛮族,然后亲手割下他们的头颅,这究竟是多么痛苦的经历? 造成这种局面的,的确是作为领队人的韩明知,但听他说完时,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开口指责他。 恐怕,接收到韩明知第一手情报的主战派高官们,也是这样的心情吧? 韩明知手刃二十八名同袍,却带回了惊天的情报,从结果上来看,人族收益巨大。 但又有谁能体会到韩明知手刃同袍的痛楚、以及他这些年来度过的挣扎时光? 也许在此之前,苏仪无法明白韩明知的感受,但在与他对阵之后,苏仪了然了。 即使是背负着万众辱骂、韩明知仍然苟且偷生,这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替战友复仇,为了能够获得随军北伐的机会,“还我河山”! 男儿当血洒战场,怎能轻抛性命? 此刻,苏仪紧握双拳,眉眼间恨火腾燃,韩松为了对付他一介将才,竟然将这种忠臣义士逼上绝境,这种作为,令人齿冷! “韩松,待我军业有成时,必杀你!”苏仪心中愤然道。 但直到最后,韩明知却宽怀地笑了起来,缓缓道:“如今想来,我辈主战人士努力修炼,不就是为了取回故土、光复中原么?我日夜寻找‘还我河山’的希望,却不曾想到,希望就在眼前……苏弥天,我将我等的遗志托付给你,能够败在你的手下,我,不悔!” 说罢,韩明知从怀中掏出二十九道串在一起的名刺,而他的身体却重新燃起赤色火焰。 这一次,赤色火焰不再保护韩明知,而是缓缓吞噬着他的身体;苏仪明白,韩明知已经决意要随他的流火古剑一同离去。 “希望苏弥天替我保管此物……树杰,我的孩儿,待得我人族重新入主中原时,将此物烧于坟前……”韩明知的声音越来越小,片刻之后,他的身体拥入红炎之中,只剩下一片灰烬。 韩树杰大哭点头。 苏仪闭上眼,久久感怀,仿佛心神都在为这个场面诉说痛伤。 许久之后,苏仪才看向韩树杰,诵道: 死去元知万事空, 但悲不见九州同。 王师北定中原日, 家祭无忘告乃翁。(未完待续。) 第229章 灵猫 这首诗,是韩明知一直没能说出口,但却是最想说出口的嘱托,其中凝聚了他毕生的心愿。 直到韩明知死时,他仍然抱有执着、真挚的爱国之心,直到自焚成灰的那一瞬间,他仍然期盼着人族军队能够收复失地,光复中原,还我河山! 败在苏仪的手下,安然死去,韩明知真的“无悔”了吗? 不,韩明知仍然留有万千悔恨与不甘,他憎恨自己的生命不能挥洒于北伐的战场中,而是对苏仪剑锋相向;也憎恨自己不能亲眼看到人族的旗帜重新插满整座长城,恨不能看见韩家重新迁到淮阴、梁国迁都洛阳。 但他在死前的那一刻,却展露出了毕生以来从未有过的笑颜,他即使有万般悔恨、千钟无奈,但心中也已释然,因为他明白,会有人替他背负起这一切,背负起人族“还我河山”的挚愿与热忱。 “此诗名为《示儿》,载有韩前辈毕生之遗愿,经我之口诵出,赠予韩树杰,望他以此日夜警示自我,不负家父之志!” 苏仪说罢,空中赫然腾起一道火焰,随后,一张写有《示儿》的诗页浴火而生,携带着韩明知生前的满腔热忱,飘飞到韩树杰的手中。 接到这首诗,韩树杰才止住泪水,向苏仪作揖道:“多谢苏弥天成全家父的心愿,晚辈定当努力锻炼,争取亲眼见证‘王师北定中原’的那一刻。” 苏仪点点头,韩明知有这样的儿子,九泉之下也能欢颜了吧。 而韩修竹则感叹道:“树杰才七岁就有这样的觉悟,可怜我韩家部分心胸狭隘之辈,却总想着争小权、夺微势,为一己私仇而坑害苏弥天这等人族希望,我日夜见之,痛心疾首,恨不得吟一句‘生子当如韩树杰’,可悲、可叹!” 项一鸣等人尽皆默然不语,其他观众叹息不止。 “深沉而又热烈,悲凉而又激奋,此诗之情、之怀,不仅仅是韩明知在嘱托他的儿子,也是经由苏弥天之口,警示世间所有人族啊!” “听得此诗,我才幡然醒悟: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我误会韩明知了,他那没能见到家国一统的悲哀与遗憾,不正是我等主战派一直以来为之奋斗、想要将其填补的目标吗?” “日后,谁敢造谣诬蔑韩明知的声名,我第一个和他拼命!” “忧国忧民,真情流露,爱国之心,光照千古!” 听得众人的议论,苏仪再次坚定了自己心中的信念,随后走向韩明知的骨灰处,打算收回后者的遗物。 然而就在此时,一只浑身白毛的野猫蹿入废墟之中,它的嘴中还叼着一只香囊。 众人见状一愣,苏仪停下了脚步,他分明看见,这只白猫的眼瞳在黑夜中散发着朦胧的光辉,干扰着他人的思维,竟然令人无法辨认它的瞳孔的外形。 白猫扫了眼呆若木鸡的众人,又看了看韩明知的那堆骨灰,好似看到了什么新奇的玩物一般,一把丢下香囊,往那儿跑去。 随后,白猫叼起那串着二十九道名刺的遗物,撒腿就跑。 “这……”众人面面相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仪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追向白猫,他可不想看到烈士的遗物被野兽糟蹋。 韩树杰刚刚擦干眼泪,见状,勃然大怒道:“你这野猫!禽兽!杂种!快把爹爹的遗物还来!” “咦,这白猫,我怎么总感觉似曾相识?”宁采泉神色略有些古怪。 “我看着也有点眼熟,莫非是伏波将军马定海的爱宠?”项一鸣道。 “诶?伏波将军马定海不是五年前就去世了?那这只猫……”吴峡愣了一愣。 “别管那么多了,快追上去,它嘴里叼的可是韩前辈的遗物!”韩修竹追了上去,夏子瑜一声不吭地跟上。 然而那只白猫却逃往码头,钻过几个海神族鲨人的脚边,噗通一声跳入江中,消失不见。 而就在白猫消失的那片水域,一道阵法若隐若现、随着波痕荡漾开来。 追赶的几人愣住了。 “咳咳,它消失的地方是通往灵湖秘境的‘海眼’,苏弥天可要追去?”刘冉笑意盈盈道。 “噢?我明明还有两场比赛,你就允许我进入秘境了?”苏仪也似笑非笑道。 “没问题!苏弥天击败了韩明知,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前十,其他两位参赛者也同意吧?” 刘冉说着,看向第十组的另外两位老行人,后两者也微微点头,莫说是苏仪打败韩明知的这份战斗力、就已经让他们自愧不如,此外,韩明知将遗物交给苏仪,他们的良心也不允许自己阻挠苏仪追赶烈士遗物的脚步。 “此外,这场武道会的前十已定,诸位可以自由进入海眼,限时是两个时辰,待你们从灵湖秘境‘回来’时,我会将其他彩头双手奉上!”刘冉道。 刘冉特意将“回来”二字咬的极重,还若有若无地看向苏仪,谁都不知道他的心中已经换了一个主意,就想看着苏仪踏入海眼,一去不回。 苏仪隐隐感受到一丝危机,但却毫不在意,一心只想从白猫的嘴中取回韩明知的遗物,为此,就算前路有万般险阻、千重危机,他也在所不辞。 “如此,便多谢两位老前辈了!”苏仪向两名老行人拱手,又看向项一鸣。 还未开口,项一鸣便道:“我会帮忙收拾韩明知的骨灰的,你尽量追回那只猫。” “苏弥天,拜托了!”韩树杰也说道。 苏仪这才点了点头,向海眼走去。 守卫海眼的几头鲨人让开了道路,苏仪毫不犹豫地跳入海眼之中,韩修竹和夏子瑜两人紧随其后,其他七人也纷纷进入。 江面上的阵法微微放光,将十人吞入,随后复归平静。 看着苏仪离去的背影,刘冉恨不得放声大笑,即使他所雇之人没能打败苏仪,他也仍然留有后招,只要苏仪进入灵湖秘境,那里便是海神族的地盘,到时候有的是人想要、并且能够杀死他! 刘冉只要将苏仪引入秘境,任务就算是完成,此后苏仪是死是活,这跟他一点瓜葛都没有,他无需为此承担任何责任,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 想到此处,刘冉痛快极了。 然而,下一瞬间,一杆青白色交加的长枪浮现在刘冉的眼前,其尖端直指他的喉咙。 “呵呵,看你一脸喜上眉梢的模样,苏弥天取得前十,你原来这么高兴啊?你在灵湖秘境中准备了什么手段,我可得请你一五一十地说出来!”项一鸣微笑着,然而他的口气却森寒如霜。 刘冉的笑容瞬间就凝固在了他的脸上,心中暗道不妙。 另一方。 苏仪进入海眼之后,顿时感到一股巨力在拉扯、吸引着他,向着某一处前行;而神奇的是,苏仪虽然身在水中,却能自由呼吸,睁眼四望,周围的水流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排开,没有一滴水可以沾湿他的衣袍。 然而这个景象仅仅持续了三息左右,苏仪便被吐出了海眼,来到一处雾气弥漫的地方。 此处光线朦胧,雾霭浓郁,可见度不足五步,更别说在这里寻找一只几乎能融入背景的白猫了。 身后接连传来液体撞击的咚隆声,苏仪转头望去,发现韩修竹、夏子瑜等七人都出了海眼,站上了和他一样的土地。 除了苏仪三人以外,其他七人要么满头花白,要么早已年过中年,而韩修竹与夏子瑜,则是南徐州最为拔尖的年轻天才。 “嘿,这里真暖和,我们要怎么办?”夏子瑜一脸新鲜。 “这里是灵湖秘境,自然是寻找温泉,然后泡上一泡了。” “老朽的风湿,就指望着灵湖来治愈啊!” “嗯,我听说秘境中有许多池子,灵力的多寡各自不一,一般来说池子越大灵力就越多,我们尽量找大池子浸泡,对身体更有好处。” “这是自然,不过我们也得注意,限时只有两个时辰,千万别在寻找大池子上浪费太多时间,犹豫不决而错失良机。” “好,各自散开吧,老夫先走一步。”一位老者拱手离开,消失在迷雾之中。 其他几人也纷纷作鸟兽散,比起寻找死者的遗物,一般人当然更在乎生者、尤其是自己的前程。 韩修竹问道:“苏弥天,你准备怎么办?” “我要找到那只白猫,取回韩前辈的遗物,否则必然会在心中留下遗憾。”苏仪立刻说道。 “那好,我也陪你一起找,若是能尽快找到,就能尽快泡温泉,我可做不出独享其乐的事情来。”夏子瑜道。 韩修竹也点了点头,三人开始摸着迷雾往前走去。 因为脚下的石面湿漉漉的,三人不得不放缓速度,以免脚下打滑。 “两位不必勉强。”苏仪苦笑道。 “无妨,这洗髓伐骨的机会又不是只有这一次,只要能在每三年一届的瀛洲大会中取得好成绩,照样能够进入灵湖秘境。”韩修竹道。(未完待续。) 第230章 一箭定天山 “我听说想要在瀛洲大会与其他海神族天才竞争,可不简单。”苏仪笑道。 “这种事情当然要试一试才能知道,当务之急是寻回遗物,苏仪你就不要推托了。”夏子瑜扬了扬手,说道。 “并不是想帮你,而是我们也不愿见到烈士的遗物丢失。”韩修竹也附和道。 苏仪这才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去。 路经一处丈许宽的小池子,三人稍作停留,评头论足。 “啧啧,看这池子里的水明明是淡黄色的,飘起来的雾气竟然是青色,明显蕴含着大量灵力。”夏子瑜赞不绝口道。 “这池子的灵力还算少的,别说是瀛洲列岛的其他灵湖了,它比起天山上的一些池子都有所不及。”韩修竹笑道。 天山就是西域的高原,其西南两面连接海洋,北接沙漠、东临蜀川,平均海拔超越三千丈,其中最高的两座山是朱穆与狼马双峰,原本此地生活着古老的原住民,但在秦始皇一统天下的时候,此地便划入了秦朝的疆域之中;只是天山高原少有平地、又兼一年四季都寒冷彻骨,所以人烟极少,就连蛮族都对这块地域毫无兴趣。 后来到了西汉末年,王莽篡汉,天下大乱,天山原住民与西凉军趁机联合、叛出汉室,意欲独立建国,后来刘秀建立东汉,派遣马援平定西域;马援东征西讨,先后平定天山之乱、降服西凉,甚至将后者追杀至茫茫沙漠,尽斩叛军首级而还,被加封为伏波将军,位至新息候。 在平定天山的过程中,马援面对着坚守山隘、占据有利地形的敌军,用计将敌将骗至城头,一箭便结果了对方;敌军失去主帅后阵仗大乱,被马援轻易地攻下了关隘,这番功绩被后世称赞为“一箭定天山”。 而著名的“马革裹尸”典故也出自马援之口,当时马援平定西域、得胜回国之后,见到匈奴和乌桓蛮族仍然不断地侵扰大汉边境,便立下豪言壮志道:“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 马援不说空话,在洛阳呆了一个多月之后,就主动请战征讨蛮族,为东汉立下赫赫功勋;后来,马援的将门后代迁到北徐州,真正担负起“伏波”的职责,这又是后话了。 三人继续往前走,苏仪问道:“修竹兄去过天山?” “在尊师的考验中去过,也有幸见过天山的灵湖,只是当时任务在身,就没机会试试灵湖的神奇之处。”韩修竹点头说道。 “天山也有灵湖,莫非也是温泉?”苏仪心生讶异,问道。 “嗯,就是不比瀛洲的温泉更令人舒适,至于天山为何会有灵湖的问题,有先贤猜测,海神族的灵力其实并非来自海中,而是来自地底,经由火山喷发而来到地面,不过这个猜测也只能从瀛洲玉皇的口中印证……” 韩修竹细心为苏仪解释,说到一半,突然面色一怔。 “看到那只白猫了!”韩修竹指着前方,低声说道。 苏仪与夏子瑜定睛一看,果然见到朦胧雾气之中,白猫那毛茸茸的身躯若隐若现,而它的双爪拨弄着二十九道名刺,发次嗑咔的声响,似乎是乐在其中。 苏仪蹑手蹑脚地靠近,然而白猫双耳一抖,立刻衔起遗物,撒腿跳入雾中。 三人面面相觑。 “这样追下去没完没了,下次见到它时,干脆让我一箭结果了它吧?”夏子瑜道。 “虽然我不想杀生,但若实在是无可奈何,我会这么做的。”苏仪也耸肩说道。 韩修竹面色古怪,道:“我觉得还是别这么干,先不说这只猫乃是伏波将军马定海的遗宠,连刺史大人都十分关照它,就算我们发动攻击,恐怕也会被它轻松躲开,毕竟是灵兽啊。” “灵兽?”苏仪愕然道,“我听说灵兽都是有灵性的,其智慧甚至能和人族比肩,会行抢人遗物之举?” “也许它只是生性贪玩罢了,总之我们尽量手下留情吧。”韩修竹无奈说道。 三人继续往前走。 …… 南徐州。 魁首宴和武道会结束了,众多伙计井然有序地收拾着场地,项一鸣早已押着刘冉离开此地,而罗都督也消失无踪。 罗都督、以及南徐州刺史项从流,院事仇英彦,甚至是担任钦差的虎将刘厌战一同聚集在了东海之滨。 两位豪杰,以及两位飞将,已经是南徐州顶尖的力量。 “能找得到苏弥天的方位么?”项从流问道。 “嗯,我给的纸条他还带在身上,上面附有我的一丝精神力,在从此往东南方向七百里处。”刘厌战道。 “你跟踪人的本事还是这么高,难怪能在烽火台和丝绸之路霍乱蛮族。”项从流取笑道。 “去去去,这‘寻踪匿迹’的艺术你不懂,而且你以为我愿意跟踪苏弥天?”刘厌战翻了一个白眼。 “事不宜迟,立刻动身吧,希望我们能赶上。”仇英彦健步如飞,踏上天空打头阵,而罗子锐默默垫后。 “几年不见,英彦还是如此这般行事果断。” 刘厌战赞许般点了点头,和项从流一同跟了上去。 而在四人的身后,三艘长达三十余丈的巡海战船、满载着上万士卒,如离弦之箭般驶向同样的方向。 港口的百姓们见状,议论纷纷。 “这么晚了,巡海战船怎么还出击?” “听说是东海有一艘商船遭劫,院事大人立刻下令搜救,顺便进行每月一次的例行剿匪。” “不错、不错,院事大人杀伐果断,这次清理了水寇,一个月内,我等的海路又能一帆风顺。” 南徐州的百姓衷心为出海的将士祈祷。 …… 江北,扬州城外。 丁零部单于账内,朵朵罕单于掏着耳朵,听着属下传令官的报告。 “噢?你说南徐州开始调兵遣将了?!嘿嘿,也不知罗子锐是否又打算北伐了,来吧来吧,我在这等……啊?你说他们往东海去了,咕哝哝,真无聊,无聊透了!”朵朵罕单于撒气般地用他的马蹄踢开绒毯。 传令官嘴角一扯,道:“大王,虽然我不知道罗子锐为何率军前往南海,但此刻正是我们的好机会啊!如今对岸空虚,又兼江面黑灯瞎火,我等突然袭击,南徐州一鼓可下!” “我呸!没有罗子锐坐镇的南徐州一点价值都没有,就算攻下来也没意思,等罗子锐回来了,我们再攻打对岸!”朵朵罕单于撇嘴道。 传令官翻了一个白眼。 …… 瀛洲,鲨人领地的一座无名小岛中。 十万鲨人集结于此,在皎月的映照下,它们的尖齿反射着森寒的白芒,一眼望去,如同白霜覆地。 它们由两头体型庞大的鲨人所统率,一位玉将、一位大司祭,分别相当于人族的豪杰与飞将。 而看那位玉将的面貌,正是君子会当日被项从流击退的鲨人流牙。 那位大司祭的面貌和身体纹路和流牙有着些许相似,但流牙的皮肤暗沉无光,而那位大司祭的皮肤却鲜艳靓丽、流光溢彩,这便是是否受到祖龙庇护的区别。 “此番苏仪已经落入瓮中,请流寒兄长务必帮我复仇,替我雪耻啊!” 说罢,流牙暗暗操纵空气中的水流,挤出两行“眼泪”。 流牙前些年因触犯族律而受到驱逐,同时失去了祖龙的庇护,不得不落草为寇,称霸一方海域,随后又与人族的主和派达成联盟,意图在君子会中取苏仪性命,没想到却惨遭失败,不仅手下的近万士卒全军覆没,失势的他还被四方水寇挤兑,统治的海域全被夺走,如今只身一人龟缩在这小岛之中,可谓是憋屈到了极点。 所幸鲨人种族中,还有几个极其关照他的兄弟,即使他被逐出鲨族,这些兄弟也仍然与他保持着紧密的往来。 这十万鲨人士卒,就是借给他东山再起的本钱! “放心吧,十六弟,就算你不说,为兄也已经准备为你洗刷耻辱了;如今你把苏仪引到东海,却省的我去找他麻烦,干得不错!”流寒大司祭称赞道。 “嘿嘿,多谢兄长成全!等杀了苏仪之后,接着就是项从流,令我蒙受这等奇耻大辱的人,一个都别想跑!进军!”流牙咧开大嘴,吐出森然的笑声。 …… 而在玉寒宫中。 玉寒公主横卧在床上看书,哈欠连连。 “哈……这本小说太没劲了,人族的小说家都没落了吗?距离瀛洲大会还有几时啊……青瓶,快帮本宫找找消遣!”玉寒公主将手中书本丢到了一旁,在床上伸着懒腰,埋怨道。 “公主,您不如起来运动一番如何?只要流点汗就不觉得无聊了,您看,腰上都长肉了……”青瓶面无表情地戳了戳公主的腰。 “本宫怎可能长赘肉……哈!好痒,别摸……” 正在两人嬉戏时,整座宫殿轻轻一震。 “公主,肯定是某个种族又准备闹事了,玉皇陛下恐怕正在后宫云雨,请您受累去镇压……” “哈?青瓶,本宫听不到,你再大声点!” “我就在您耳边说话……” “听不到!听不到!”玉寒公主捂着耳朵在床上打滚。(未完待续。) 第231章 大军围岛 灵湖秘境中。 苏仪三人在雾中摸索着前进,期间又遇见几汪池子32,但三人如若未睹般,一心寻找着白猫的身影。 花费了一刻钟时间,三人终于来到一座岩石高台,白猫就呆在上方,似乎是已经玩腻了遗物,将其丢在了一旁,自己却在呼呼大睡。 这高台几乎有三丈高,怎么看都不是常人能爬的上去的高度。 苏仪只觉无计可施,先不说能否攀上高台,若是惊动了白猫,让后者将遗物叼走,恐怕又少不了一番搜寻。 “真是头疼啊,韩明知那家伙,活着的时候就够难对付了,死了还要给人添麻烦。”夏子瑜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抱怨道。 “莫说这等不义之言,帮忙想办法取回遗物吧。”韩修竹摇头道。 “这高台有三丈,我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全力爆发穷兵黩武,一把劈了那只猫……可是啊,先前的连战已经令我士气耗尽,我是连一丈的穷兵黩武都施展不出来了。”夏子瑜道。 苏仪倒是能施展出穷兵黩武,但他不想用这种方式伤害灵兽。 “说起来,修竹兄似乎了解这只灵猫的背景?可否为我二人一一道来?也许能想出什么对策来。”苏仪问道。 “我也是在街边恰巧遇见这只白猫,然后经由同行者的介绍才认识了它。”韩修竹道,“这白猫来历不明,但五年前曾与伏波将军马定海作伴,后者逝世之后,马家再也无人能够驯服它,只能眼睁睁见后者流窜街巷;不过幸好项刺史与马将军交情颇深,因此曾有过严令,直到白猫认主前,南徐州民众不得伤害它。” “这些年肯定有人想要驯服它吧?”苏仪看向酣睡的灵猫,问道。 “那是自然,毕竟灵兽世间罕有,数量可能比军文还稀少许多,而且多依附将门世家,平民百姓想要拥有一只灵兽何其不易?而且这只白猫是出了名的桀骜难驯、傲睨一切,至今没人能驯服成功。”韩修竹道。 “嘿,既然是猫,肯定又贪玩又好吃懒做吧?用玩物与食物来诱惑它不就行了吗?”夏子瑜撇嘴道。 “既然是灵兽,必然有着与众不同的地方,寻常的玩物食物已经诱惑不了它了,院事大人四处征战,拥有的奇物非常多,但没有任何一样东西可以吸引它;我前阵子也搜罗了一些猫可能感兴趣的奇物,但也徒劳无功。”韩修竹耸了耸肩,神情十分无奈。 “真是麻烦的家伙……”夏子瑜抓了抓头,嘟囔道。 “玩具和食物啊……” 苏仪若有所思,随后从诸葛囊中取出弓箭。 两人见状齐齐一惊,韩修竹连忙说道:“苏弥天,可别伤害它。” “放心吧,我只是想着,能否把韩前辈的遗物‘叼’回来。”苏仪笑道,随后引弓搭箭。 手指一松,一只丈许长的花雕虚影跃然而出,扑向高台。 夏子瑜见到此景,神色一亮,立刻想到:“先前在武道会中就想说了,我自懂事起就钻研射术,前几年才达到射术一境,至今距离二境尚还有一段距离,这苏仪啊,年龄比我小,却能比我更快取得一箭化雕的能力,这才是真正的天才。” 然而,弓弦刚响时,高台上的白猫便双耳一抖,立刻跳了起来。 苏仪见状,眼角一颤,心中暗自感叹灵兽的敏锐,随后指挥着花雕虚影转换方向,直直向韩明知的遗物扑去。 但令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白猫好似见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一般双眼放光,竟然张牙舞爪地向花雕虚影虚影扑去,而一向一往无前的后者却宛如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一般,发出一声哀鸣,连忙转向,远远逃离。 随后,花雕虚影犹如油尽灯枯一般消失无踪,白猫的身形也停在了高台边缘,满脸不痛快地大声呼嚎着。 “喵呜呜——” 三人面面相觑、神色惊讶,心中都在嘀咕:这花雕虚影还会感到害怕?难道也化灵了? 而苏仪见到白猫的这等举动,心中似是浮起了些许猜测,然而还不等他猜出什么,脚下的地面便重重一震。 随后,一股天崩地裂般的爆炸声撞入苏仪的脑海,一阵暴风呼啸着席卷而来,将周围的雾气荡涤一空! 苏仪这才看清,原来所谓的“灵湖秘境”原来只是一座火山岛。 岛屿一眼望不到边,苏仪猜测它至少有十几里方圆,而中央的火山几乎高达千丈,整座岛上没有任何植被与生命的踪迹,只有遍布其上的灰黑色火山岩、以及山脚和山腰上的各种温泉了。 苏仪又放眼望向四周,发现自己正处于一道石滩上,举目望去,大大小小的温泉池子在周围星罗棋布,小的池子只有脸盆大,而最大的池子,面积几乎比得上十座四合院,也是灵力最浓郁的地方。 周围月色朦胧,大大小小的温泉池反射着迷人的光辉,将这片石滩映照的美轮美奂。 苏仪远远看到了一同进入灵湖秘境的几位参赛者,他们听见这道爆炸声响,尽皆神色愕然。 “这爆炸声是怎么回事?火山要爆发了?”夏子瑜嘟囔道。 苏仪又转头看向海面,差点没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韩修竹也看向海面,失声道:“怎会如此?!” 两人视线所及之处,鲨人族的大军正紧密列阵,无数士卒正狂吼着扑向这座岛屿,密密麻麻,犹如蝗虫过境,两人粗略估计,竟然不下十万之众! 而在海平线之处,三只体型庞大的铁甲龟正在架设龙头炮,适才的爆炸,正是龙头炮的攻击;在铁甲龟的前方,又有大约三百辆麒麟马战车傲然浮在水面上,巨大的战车上搭乘着近千名体型庞大的鲨人,显然都是族群中的精锐。 “我的亲娘,这十万大军好像是要攻击这座岛?究竟是为了什么?”夏子瑜吃了一惊。 话音刚落,海平线上传来一道雷霆厉喝,回答了夏子瑜的疑问。 “哈哈哈哈!苏仪,看到了,我看到你了!如今你逃无可逃,束手就擒吧!我定要用你的头颅来洗刷我当日受到的耻辱!”一位鲨人将领狂笑道,“全军,进攻!用你们的鳞甲淹没苏仪,死活不论!” 苏仪嘴角一扯,额头冒汗。 “苏弥天,你什么时候冒犯了鲨人族了?”韩修竹愕然道。 “我也正想问这个问题,貌似我和鲨人族从无往来,想不明白他们为何要找我麻烦。”苏仪摇头道。 苏仪还不知道当日在君子会时,项从流截击鲨人玉将流牙,令后者全军覆没一事。 “原来如此,我已经猜到他们为何而来了,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袭击,我们前脚刚进入灵湖秘境,鲨人军队就大举杀来,必然是他们提前得到了情报,早就在暗地里动员军队了;刘冉、甚至是他的刘家都不可能调动鲨人族,只有主和派与韩门有这种实力,但也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韩修竹分析道。 “这么说来,是主和派和韩家联合了鲨人一族,打算杀死苏仪?”夏子瑜问道。 “这只是其中一个可能,当然也不排除其他原因,例如这鲨人首领本身就很憎恨苏弥天……”韩修竹道。 苏仪苦思冥想,然而没有任何头绪,他的确在君子会中杀了一些鲨人,但顶多都是一些小喽啰,不可能引起鲨人族如此剧烈的反应。 但调动十万军队,只为杀他一人? 海神族在海里的游动速度极快,几乎比得上离弦之箭,数万鲨人激起白花花的水浪,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虽然与岛屿远隔数里,但恐怕只要一柱香时间便可抵达。 “看来他们是冲我来的,你们往高处躲一躲,或许能逃过一劫。”苏仪向二人说道。 “莫说这种话,若是这鲨人大军冲着我来,苏弥天你可会丢下我而临阵脱逃?”韩修竹笑道。 苏仪哑口无言。 “但这种情况该怎么解决啊?我就算是再怎么好战,也不会胆大到去挑战十万大军啊,敌人这么多,哪怕全都是浪人小喽啰,一人吐一口水也能淹死我们!如今他们杀声震天,我们毫无生还机会啊!”夏子瑜抱怨道。 “不仅如此,我们刚在武道会中施展全力,手段尽出才能保得前十,如今无需这十万大军,只要随便来几名海妖十夫长,我们就得引颈就戮了。”韩修竹苦笑道。 “嗯,而且坐镇后方的那几百辆麒麟马战车上,明显都是千夫长以上的精锐,随便一人都能碾碎我们;而能统领这十万大军的人,非海妖玉将不可担任,我们快点思考后事吧。”苏仪耸肩,也苦笑了一声。 夏子瑜翻了一个白眼,道:“你们还真是悠然自得,难道真打算缴械投降?” “有机会生还的话,我自然是想要抵抗一番的,不过……”韩修竹望向被暴风肆虐般翻腾的海面,神色凝重。 海平线上。 流牙与流寒两名大妖站在战车上,犹如欣赏舞台剧一般盯着前方,神色闲适自在。(未完待续。) 第232章 镇海诗 “话说回来,这苏仪究竟是何等人物,竟然需要你出动十万士兵围杀他?32??”流寒大司祭问道。 “兄长有所不知,这苏仪乃是南徐州主战派的重点保护人物,命硬得很,否则我上次围剿他时,也不会搞的全军覆没了;这次发动十万士卒,谅他有三头六臂、手眼通天,也毫无生路!”流牙玉将得意地笑道。 “若是你此刻直接出手,他早已被碾为肉泥。”流寒指摘道。 “咳咳,不是我不想出手,只是人族主和派卖给我的情报不全,只告诉我苏仪在此处,没有说他身边还有谁……虽说苏仪只是小小将才,但若是他的周遭暗伏豪杰高手,我一出手,必将引发大战,怕又要被其他水寇渔翁得利,伺机杀我;我经历上次的大战已经失势,才刚在东海扎稳脚跟,觊觎我性命的贼人奇多,所以不能此险招,先用杂鱼试一试苏仪的力量。”流牙玉将道。 流寒大司祭哑然失笑,道:“你有一些头脑,但若不是这般谨慎,恐怕早已称霸大陆东部沿海。” “兄长何出此言?人族姓庄的一个老家伙说过: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我觉得此句有理;我本是戴罪之身,没有祖龙的庇护,若不是处处小心谨慎,恐怕几年前就已经被仇家活剐,哪能活到现在,更别说是称霸东部沿海了。况且,我之所以会让手下打头阵,也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 “什么理由?”流寒问道。 “嘿嘿,兄长你难道不觉得,一下子把敌人杀死实在是太无聊了吗?这种将敌人玩弄于掌心之中,看着他面对绝境时、展露出恐惧与绝望的表情,然后慢慢将他折磨致死,才能令人愉悦、令人满足啊!”流牙玉将阴森森地笑道,露出他的满嘴尖牙。 “我可没有你这样的恶趣味,面对敌人时从来都是速战速决……罢了,随你,反正早已约好,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不会出手。”流寒说罢,似是不愿意再次开口,坐在车内闭目养神。 “这是自然,我怎能让兄长的手沾染上人族的肮脏血液!玉皇那老家伙被人族的丝绸迷了心窍,竟然下了不许主动伤害人族的规定,否则当依律逐出族群,剥夺祖龙庇护;兄长借出士兵已是对小弟最大的恩惠了,我又怎能让你触犯律条,毕竟以后还要指望着你的庇护呢,嘿嘿……”流牙玉将讨好般地笑道。 “闲话少说,尽早结束吧,迟则生变。”流寒大司祭道,他的神色稍有缓和。 岛上。 其他七名行人聚集在了苏仪周围,神色都有些焦虑,有些人甚至还在低声暗骂。 这时,流牙的雷霆吼声再次传了过来:“全军加快速度!苏仪,受死吧!” 喝声落下,伴随而来的是铅云汇聚,暴雨倾盆而落,一道道怒雷响彻,似是在嘲笑着众人的无能。 高阶的海神族在有水的地方能够行云布雨,增强区域内所有海妖的攻击威力与感应能力,并且干扰其他种族的视线与动作,因此人族很难在海中与海妖分庭伉礼。 韩修竹与夏子瑜两人神色复杂,他们与苏仪结交一场,自然是义字当头、同生共死,但难保其他七人也这么想。 虽然其他人都明白,此次他们陷入泥潭,错不在苏仪,但这些海妖大军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杀死苏仪;若是海妖的目标是所有人,他们倒可以毫无怨言地慷慨就义,如今却只能沦为苏仪的陪葬品,又怎能不心生怨气。 面对着其他几人责难般的视线,苏仪面色不变,紧紧盯着鲨人大军引起的浪潮,努力思索破解之策。 “唉,我拼尽全力取得前十,没想到等待我的却是这等死地。”一位中年人叹息道。 “是啊,我此前那么努力究竟是为了什么,灵湖没有泡上,还得搭上一条命……老天啊,我家中还有六十几岁的老母等待着我去尽孝,看在这一片孝心的份上,能否放我一条生路啊?”另一人仰天长叹,祈祷道。 “天是死物,你向天求情又有何用,要祈祷也得向先圣祈祷啊!” 说话间,海平线上的龙头炮再次炸响,数十颗比砂锅还大的水弹炮迎面扑来,众人脸色齐齐一惊,连忙趴到地面上。 水弹炮在岛上炸响,欲盖雷声,引得地面轰隆、碎石迸射,所幸在场众人爆发出士气护身,因此并没有受到太大伤害。 “不要再打什么祈祷之类的、不切实际的妄想了,赶紧想想该怎么应付眼前的局面吧!”夏子瑜高声道。 “先等等,这场面太奇怪了,海妖大军的力量明明足以瞬间击溃我们,但却好像是忌惮着什么一样,后方的精锐都不曾靠近。”韩修竹皱眉道。 “还想这个干嘛?别说是那些精锐了,眼前的大军和后方的龙头炮就已经可以碾碎我们了。” “海妖先头部队已经登岸了!不过个头不是很大,大多都是海卒和浪人,我们可以应对。” “但他们的数量太多了,我们的士气还未恢复,恐怕难以抵挡!” 众人感受着自己练兵场内枯竭的士气,神色严峻。 “总而言之,我坚信都督与院事大人一定会来出手相救!我们往高处跑,能拖一时是一时!”一位老人振臂大呼。 众人立刻开始往山上跑,尽量选择险峻的道路,冒着大雨,手脚并用向上攀爬。 路上,有位中年人问道:“苏弥天,你是不是跟这些海妖有仇?不然他们怎么扬言要杀你?” 苏仪沉默不语,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答不出来。 “还问这个干嘛?无论海妖大军是为谁而来,我等难道还能弃其人于不顾?”当头的老人皱眉道。 那中年人支支吾吾道:“不是……那、那个,如果海妖的目的只有苏弥天一人,我等将他交出去,是否能保自己……” 话音未落,有几人立刻勃然大怒,其中一人怒斥道:“混账!苏弥天的命比在场所有人都宝贵,莫说是我等十人,即使是付出百倍的性命,也要保他周全,你怎能说出如此不义之言?!从小学的忠孝礼义廉耻都被你喂狗了吗!” “我只是提个建议,又没真打算这么干!即使我等想要拼死保护苏弥天,但他若是有恻隐之心,肯定也不想看着其他人为他白白牺牲吧?交出苏弥天,我们九人也许都能活下来,若是不交的话必然全军覆没,按照理性来思考,自然会选择前者!”中年人驳斥道。 “你这种言论,跟主和派又有什么区别?我等主战仕子就算是全部战死,也不会背叛任何一位战友!”另一位老者火冒三丈。 “所以说你们这些老头太顽固了,晋文公重耳退避三舍,方才能大破楚军,如今我等也应当……” 在场众人立刻分裂成了两派,一边要力保苏仪、一边要与海妖妥协,脚下往高处赶路,嘴上却吵成了一片。 苏仪在途中就已经将众人的对话屏蔽,心中思考许久无果,喟然而叹。 “莫非我们真的无法逃出生天?” “有办法,若是在场谁能持有镇海诗的话,就能争得一线生机。”韩修竹立刻说道。 众人立刻停止了争吵,看向韩修竹。 而正巧,他们已经攀上了一个制高点,前方崖壁高耸、伫立千仞,已是死路;而在后方百丈,鲨人大军紧追不舍,他们的鳞甲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那般冰冷刺骨。 其他人已经准备御敌,苏仪开口问道:“镇海诗是何物?” “和‘兵舟诗’、‘振奋诗’等特殊诗词一样,也是军文的一种;众所周知,海神族的灵力并不是储存在体内的,他们之所以能够行云布雨,靠着就是对江河大海之中所蕴含的灵力的相互呼应,而镇海诗能够切断他们对水中灵力的联系,再强大的海妖,失去灵力之后便无法兴风作浪,跟普通的杂鱼没有任何区别;因此镇海诗对海妖的杀伤力极大,比普通军文的威力更强数十、乃至数百倍不止。”韩修竹回答道。 苏仪闻言,只觉心神荡漾,似是感受到了黑夜中的一缕曙光。 “要形成镇海诗,需要什么条件?”苏仪立刻问道。 “不太清楚,历史上的镇海诗不过数篇,而且为了与海神族的和睦,人族大多会将镇海诗交给海神族,换取更有用的报酬,例如瀛洲大会的参加资格,也是先贤们用两篇镇海诗换来的,因此我也只是听说过镇海诗的名头而已,更别说是了解它的形成条件了。”韩修竹一脸遗憾地摇头说道。 “我倒是听家门的前辈说过,镇海诗的形成条件和某种‘精神’有关。” 另一位中年人说道,众人视之,正是伏波将军马援的将门后代,马温然。 “什么精神?”众人齐齐问道。 “镇海诗虽然对海妖的威力巨大,但既然叫做此名,首要作用当然是‘镇海’,杀妖反倒是其次;在远古时期,沿海的人们捕鱼为业,但海上的环境不稳定,若是突逢连日的暴风雨、或是海妖作乱,渔民肯定就要饿肚子,为了驱逐海妖、在艰苦的环境中生存下去,第一篇镇海诗才就此凭空出世。”马温然道。(未完待续。) 第233章 拉你陪葬 “也就是说,镇海诗的形成条件,是在逆境中求存的精神?”韩修竹问?32??。 “急流勇进的精神只是其中一个条件,镇海诗之所以如此稀有,就是因为形成条件极其复杂,仅仅想着在逆境之中求活,仍然不足以形成镇海诗;这些,都是我从家门前辈的口中得知的,你们不用问我其他条件了,因为我也所知不多。”马安然摇头道。 “马援世家世代承袭‘伏波将军’职位,驻扎沿海以防范水寇,听闻马家经过与海神族的协商,才得以保有一篇镇海诗,马兄弟可带在身上了?”另一位中年问道。 “我只是马家的一介末席,三十余岁才成行人,镇海诗如此重要,自然是由门主与众位长老一同保管,怎可能让我随身携带。”马安然苦笑道。 众人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了。 有一位老人看向苏仪,道:“苏弥天,老夫从数月之前就已听说,陈、韦两位老元戎为了维护你甚至降下军威,这在近代以来都是绝无仅有的事情,说明他们从一开始就看好你的前程,愿意力保你的安全,你是否有办法沟通两位老元戎的意念,告诉他们我们正处于生死关头,请他们出手相救?” 苏仪思考片刻,摇了摇头,道:“这不可能,当初素水县季县令请动老元戎时,用到了手中的官印,这说明只有一定身份的人才可以得到老元戎的响应,或许还得身处武庙范围之内;如今我们四面环海,不知身在东海何处,我没有办法做到此事。” “你离开州城地界,按理来说老元戎肯定会留个心眼,追踪你的位置?”马安然问道。 “老元戎又不是我的保镖,怎可能时时刻刻都把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苏仪翻了个白眼。 “说的是了,陈、韦两位老元戎掌握枢密院院丞要务,日理万机、昼夜操劳,若是只想着保护苏弥天,枢密院还怎么运转?”一位老人摇首而叹。 “都督与院事大人能否察觉到我等的危机?” 苏仪又想了想,说道:“也许可以,毕竟一开始就是都督大人建议我试探刘冉的手段,我猜他打算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恐怕早在刘冉说出灵湖秘境的奖励时,就已经开始做起了准备,我们可以期待州城众位大人的救援。” 众人提起了些许信心,但迫近的鲨人大军、又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将他们的希望猛然扑灭。 “这里不知距离州城几许,就算罗都督他们立刻出发,恐怕也未必能及时赶到此处,况且,他们要如何寻找到我们的方位?” 一位老人刚说完,山脚下便响起隆隆的战鼓声,伴随着万军呼嚎,如同山崩海啸一般迎面扑来。 十人的脸色为之一变。 马家人丰富的航海经验给了马安然极大的助力,他往四周看了片刻,大声呼喊道:“这里的冷暖与湿度和南徐州相差无几,而且海眼传送越远、所需的灵力就越多,以刘家的财力来看,我猜测此岛离南徐州定然不远!豪杰的飞行速度极快,只要一刻钟也许就能赶到,我们坚持一刻钟,必然得救!诸位,不要有所保留了,全部出手吧!” “呵呵,老朽还握有一篇军文,原本是打算在武道会夺魁所用,没想到还未用出便取得了前十,此刻正好用在这里。” 发言的是十人之中最年长的彭良,此刻他从怀中取出一篇军文,外表绣着青色云纹,乃是下等云文。 威力相当于武士的《咏长城》一经念出,天空中立刻降下一道厚实的城墙虚影,将上百海妖砸成肉酱! 冲锋在前的不是海妖浪人就是海卒,伴有少量的十夫长,根本无力击破这道城墙,只能看着苏仪一行人干瞪眼,不断发出叽哇大叫。 “老夫也献丑了!”另一位老乐师魏阳云摘下背上的琵琶,开始弹奏武曲《白雪》。 须臾之间,从山腰到山脚下的崎岖路面覆上一层坚冰,冲锋在前的海妖脚底打滑,阵列大乱,而无论他们哪个部位接触到冰面,也会立刻结冰。 海卒以上的海妖立刻沟通冰中的灵力,破开束缚,但浪人们却没有这种力量。 那位叫杜安平的中年人也摇头道:“罢了,我此前一时糊涂才说出要交出苏弥天,如今我们同舟共济,又怎能不全力以赴?今日一战,不死则伤——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四海为证!” 十六字口号一出,义胆震动,一道青铜铠甲立刻浮出杜安平的体表,而他的气息竟然节节攀升,突破行人,停留在了巅峰行人的等级! 同时,他体内的士气也恢复充盈。 随后杜安平挥舞十丈穷兵黩武,上百名海妖惨叫着被斩成两段。 其他人也各展其长,有用象棋召唤士卒杀敌的、也有不停丢出战画和利器的,无数道力量横空飞舞、绚光交织,伴随而来的是海妖们成片的惨叫声。 种种力量叠加之下,这些毫无章法可言的海妖只是活靶子,十人战意如火,直冲云霄! 苏仪也念诵道:“汉家旌帜满阴山,不遣胡儿匹马还。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 《靖边》念罢,苏仪的精神力立刻透支,身形一晃,不得不发动“枕戈待旦”能力,强行稳住了心神,以免陷入沉睡。 随后,两千将才虚影浮现在前路上,他们衣甲鲜亮、刀戈林立,一往无前地冲向海妖大军!所有将才挥舞穷兵黩武,与几十倍于己方的敌军展开激烈的肉搏。 有了这层肉盾,众人心中稍安,之后又见天空中又浮起两把二十余丈长的环首刀,苏仪一招手,一柄刀立刻飞入他的手中。 苏仪瞄准海妖先锋中、体型最大的鲨人百夫长,挥舞手中巨刃,当头劈下。 那百夫长满面惊骇,想都不想,立刻调动周身灵力,在身前制造出十数层坚冰护盾,然而这没有丝毫用处,在中等云文的威力之下,坚冰护盾寸寸崩裂,底下的鲨人也不能幸免。 “轰”的一声,巨刃将地面砍出一道森然可怖的裂痕,不仅仅是鲨人百夫长,在巨刃覆盖的范围内,所有海妖尽皆被斩为两段,巨刃周边的海妖也因能量冲击而受到重伤! 其他九人尽皆倒吸一口凉气,心中都在嘀咕道:“这苏弥天真是太可怕了,这一击的威力堪比历战国士!” 一击过后,苏仪手中巨刃消散,虽然取得了巨大的战果,但他面庞上的忧色却更加深厚。 眼前的十万大军如漫地白雪般铺展开来,他们有什么能力可以一敌一万?更何况,远处的海平面还有更强大的海妖虎视眈眈。 正在十人使出浑身解数、与眼前的敌人鏖战之时,又有一道雷霆大喝从海面上传来。 “苏仪!这莫非就是你最大的能耐了吗?!有什么隐藏的招数尽管使出来,莫要再隐藏了!否则的话,再有三十息时间,你们十人都要命丧黄泉!当然,这就是我希望看到的事情,哈哈哈哈!”流牙的声音在众人的耳畔滚滚回荡。 苏仪知道海神族能与附近的灵力产生共鸣,能随着修为的提升而看到更远处的景象、也能听到极远处的声音。 于是苏仪看向流牙的方向,大喊道:“我不知你是何人,也不知你为何针对我,但我仍然有一句话要说:无论你有多强大的实力、握有多强盛的军队,但我苏仪岂是任人揉捏之辈?!你若是以为能够轻易杀得死我,大错特错!” “哈哈哈……”流牙狂笑不止,厉喝道,“我明白你苏仪不会轻易被人杀死,所以我才准备了十万大军来围剿你!一位将才能享受这等‘礼遇’,是你一辈子的荣幸!不过我敬佩你死到临头还能逞强作威,便让你死个明白:吾名为流牙!当日杀我近万士卒,今日必要让你偿命!” 苏仪瞳孔一缩,想起了君子会的一幕幕。 “敢情当日祸乱素水县五里亭的那些水寇、都是你的部下啊!然而我却没有认出你这位大将来,失敬失敬!”苏仪对着流牙的方向拱手道,“实话说,当日我受数千水寇围剿、性命堪忧,为求自保才不得不杀死他们;如今水寇的大将来寻仇,我陷入重重包围,毫无生路,说实话有点后悔当日的行为了,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 其他九人愣了一愣,远在海平线的流牙双眼一亮,身体微微前倾。 “——我会将他们鞭尸,然后送到你的眼前,让你一饱眼福。”苏仪微笑道。 天空中陡然响起一阵轰雷炸响,许久之后才复归平静。 “牙尖嘴利的小子,以为我会受你激将?要杀你,还不需要我出手,小的们,给我拼命冲啊!杀死苏仪,大大有赏!”流牙大声喊叫道。 登上岛屿的鲨人士兵齐齐发出兴奋的吼声,响彻云霄,随后只见他们的身体纷纷胀大一圈,显然都激活了体内微薄的祖龙血脉!他们悍不畏死地冲击城墙,面对十人的攻击毫无惧色,即使是踩踏着同类的尸体,也要拼命攀上城墙。 众人脸色微变。 苏仪看向流牙的方向,大声道:“我今日有死而已,但即使我死无葬身之地,也要拉你陪葬!” 随后苏仪走到一块避风处,从诸葛囊中取出一张桌子。 流牙眉头微蹙,不明白苏仪要做什么。 “诸位同袍,我写诗一首以助各位酣战雅兴,谁有好笔?”苏仪大呼道。 …… (PS:花了半天时间整理了细纲,希望之后的剧情能让战友们看的尽兴,晚上不出意外应该还会有两更)(未完待续。) 第234章 镇海楼,雄镇海疆 九位同伴闻言,双眸却是齐齐一亮,有几人立刻回身走到苏仪身边。 32  “苏弥天好兴致!老朽有一家传好笔,名曰‘凤喙’,能提升奇观投笔从戎的效果,增强军文的威力,便借你一用!”彭良枯手一挥,一杆金漆玉琢的毛笔飞出袖子,来到苏仪的手中。 苏仪视之,这杆毛笔除了外表更加华丽之外,笔斗处竟然还真的是鸟嘴的形状,只不过栖息在天山中的成年凤凰展翅百丈,就连幼崽都有丈许长,这笔斗看上去却并非凤凰、而是另一种小型飞禽的喙,但既然能增强投笔从戎奇观,那这鸟喙必然不是凡物。 “多谢彭前辈不吝相借!谁又有好墨?”苏仪又扫视众人,问道。 “我有!”马安然说道,“我马家世代守卫东海,经常出海巡航,那****随军出征,在一宝岛处寻得黑珊瑚,便取其一株,研制成墨,将其重新描写军文,能缩短其‘只字不提’的时间,你尽管用!” 说罢,马安然递给苏仪一块黑中透蓝的墨锭,苏仪接过,手中竟能隐隐感到一丝温热。 其他人有出更好纸张、墨砚的,苏仪一一收下,望向空中风雨,笑道:“多谢诸位相助,如今我取天地未落之水研磨,以诸位求存之精神为引,写诗一首!” 话音未落,苏仪提笔写道: 海水无风时,波涛安悠悠。 鳞介无小大,遂性各沉浮。 这首诗才刚写出前两句,身旁几人的眼中闪过一缕异彩,心中暗自叫好。 这两句的意思是,周围四海没有风浪,鱼虾龟蟹无论大小,都能随心所欲畅游海洋,而这样的景象,不正是渔民们最乐意见到的场面吗?风平浪静,渔业丰收时,人人都能安享生活,无需再为生计发愁,这将是多么美好的日子啊! “果然是镇海诗!”几人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 当苏仪第二句落笔时,方圆千里的雨水尽皆停滞在了天空中,不是消失、更不是蒸发,而是犹如时间定格在了这一瞬间般,这片区域内的雨水、暴风、浪潮全部停止,就连天地之间的灵力流动也变得极为迟缓。 岛上海妖大军所能调动的灵力大幅减少,不仅动作减缓、就连攻击威力都大幅下降,前线几人的压力骤减,尽皆松了一口气。 他们屡屡望向苏仪的方向,眼中都噙着一丝期盼。 随后,就见到万丈虚影拔地而起! 但这却不是弥天气势奇观、这虚影也并非是苏仪的影子,而是一座万丈高楼! 这高楼虚影直冲云霄,翻云搅雨,傲视四海,蔚为壮观;若非是此刻阴云密布,恐怕南徐州沿岸的所有百姓、都能清晰地看见这座楼阁的顶部。 在岛屿所处的东北方、南方、西方,各有几道磅礴的意志、因为万丈高楼的现世而徐徐苏醒。 而在岛屿十几里外,流寒大司祭和流牙玉将齐齐一惊,失声喊道:“镇海楼!” 所有低阶的鲨人士卒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吓的瑟瑟发抖。 镇海楼,顾名思义,就是雄镇海疆之楼;依照军文品质不同,在镇海楼周围数十里、乃至数千里的海面全年都会风平浪静,任何海妖进入此楼的疆域之内,会被立刻切断与海中灵力的联系! 没了灵力之后,无论实力多么高强的海妖,都要沦为连浪人都不如的喽啰。 这便是海神族最大的弱点,镇海楼毫无疑问是海妖的至强克星!海妖见之,远远遁逃,渔民见之,蜂拥而至! 但镇海楼并非人力所能建造,只有镇海诗的问世才能在原地引发“雄镇海疆”奇观,塑造出一座楼阁;如今人族现存的镇海楼只手可数,分别位于广州、晋安郡和信义郡等地,这些地区海妖不敢靠近,却是人族的乐园。 而此刻,雄镇海疆奇观竟然出现在东海的一座岛屿之中,这代表着,一旦全诗完成,周围方圆若干里的海域,都将划入人族的领土! 而最重要的是,这篇镇海诗能帮助在场所有人脱离险境! “好一个苏弥天,我等都小看他了!出手,快出手!绝不能让他将全诗写完!”流寒大司祭厉声喝道。 “可是,那里是灵湖秘境所在的岛屿,我要是出手,必将摧毁此岛,以后在东海就别想混了……”流牙玉将面露难色。 “命都要没了,还管这个作甚?!”流寒怒道,即使他是海神族的大司祭,实力相当于人族的飞将,也不免的对镇海诗的问世感到心惊胆战。 人族有史以来的镇海诗不过个位数,大多都在海神族手中,又有谁能够预料到,苏仪这等将才竟然也能写出镇海诗来? 但流寒转念一想,能在武生时期写出弥天雄诗的英才,又有什么事对他来说是不可能的?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流寒才感到气急败坏。 流牙犹豫了片刻,这才一咬牙,向万丈高楼的脚下吐出一道柱状闪电。 玉将的柱状闪电虽然只有丈许粗,但其中却凝聚着摧山搅海的毁灭气息,携带着怒涛的威势,横跨海域,呼啸而来。 除了苏仪以外,在场的其他人齐齐变色,只觉不寒而栗,若是这道闪电落在岛上,半座岛屿都会被毫不留情地摧毁,他们每个人都将化为齑粉! 正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岛屿的前方空间激荡,一柄涌动着蓝色火焰的朴刀跃然而出,直直冲向这道柱状闪电。 几十丈长的朴刀与威势惊人的闪电撞击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的响声,岛上众人都感觉自己已经聋了。 蓝色火焰横空爆开,将夜空染成一片湛蓝,呼啸的爆风席卷开来,十里之内的雨水被荡涤一空,甚至连海平面都下降了三尺有余!整座岛屿重重一震,无论是人族还是海妖,全部下意识地匍匐在地,免得自己被暴风掀翻。 而苏仪身处高楼虚影之中,巍然不动。 眨眼间,柱状闪电消失无踪,而朴刀也遁入空间波纹之中。 流牙玉将看见这柄神兵,怒火腾烧,几欲冲上天际,不禁怒声吼道:“项从流!” 旋即他举目望向西边,只见那里有着四道身影凌空飞来,每个人的身上都弥漫着浩荡军势,令他心悸不已。 南徐州的两位飞将、两位豪杰,人还未到,军威先临! 流寒大司祭的神色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先不提他是否能够战胜在场的四人,远处苏仪还在写诗,一旦镇海诗完成,他恐怕就逃之不及了;因此流寒绝不想陷入这摊泥潭之中,但他若是转身就逃,流牙恐怕难以逃出生天。 但他还没开口说话,雷厉风行的仇英彦便出手了,他的九辰饮血剑破开空间,转瞬间突破音障,达到数倍音速,如同饥饿的苍鹰,向两位海妖大将扑了过来。 “贼人受死!” 仇英彦一声厉喝,竟然使得流牙玉将双腿一软,几欲跪倒,这可是在东海凶名赫赫的杀神仇英彦啊! 没有任何水寇可以猜测到,仇英彦究竟何时会来清剿他们,而只要后者一出现,几乎所有水寇都会选择立刻逃跑,就连流牙也不例外。 流牙可以和项从流叫板,但绝不敢和仇英彦对抗,传闻后者的九辰饮血剑,每次痛饮蛮族与水寇的鲜血时,都能永久性地增幅它自身的威力,因此日积月累之下,虽然仇英彦只是豪杰,但他借助这柄凶名赫赫的饮血剑,竟然能与大多数飞将分庭伉礼。 这柄九辰饮血剑,流牙自认为无法抵挡。 风云变幻之间,流寒还是举起了手中权杖,大海顷刻间翻腾起来,激起百丈水柱,瞬间凝聚成一只海妖巨爪,将潮鸣电掣的饮血剑握在了手中。 而趁着双方交战的瞬息之间,苏仪已经运用书法一境奋笔疾书写完了全诗的大半。 突兀海底鳌,首冠三神丘。 钓网不能制,其来非一秋。 或者不量力,谓兹鳌可求。 赑屃牵不动,纶绝沉其钩。 一鳌既顿颔,诸鳌齐掉头。 白涛与黑浪,呼吸绕咽喉。 喷风激飞廉,鼓波怒阳侯。 鲸鲵得其便,张口欲吞舟。 身旁的几人视之,心中越发激动。 “突兀海底鳌,首冠三神丘……从第三句开始,好似有一座肥沃的渔场跃然于老夫眼前:海底的龟鳌甚至比托起‘蓬莱’、‘流州’、‘方壶’三座仙山的十五只巨鳌那般大,再大的渔网都无法捕获这些龟鳌,毕竟它们已经不是在海中生活了一年半载了。”彭良抚须而笑道。 “这段诗的最后两句却笔锋一转,描写了惊涛骇浪,这又是为何?”马安然大惑不解道。 “喷风激飞廉,鼓波怒阳侯,分别引用了《楚辞》的《离骚》和《九章》中的典故,飞廉乃是远古九黎之风伯、而阳候乃是海浪之神,意为巨鳌的吐息像是飞廉在鼓风、令海风肆虐,而巨鳌的拍击像是海神在发怒,令巨浪排空!一激、一怒,真乃绝笔!这番波澜壮阔的景象,必然是为了最后几句的铺垫!”彭良神色严肃道。 众人心神一凛:这诗还没完! …… (PS:咳咳,早上浪费了点时间,想在12点前三更还是难,先发一更,下一更会在12点后)(未完待续。) 第235章 万里无活鳞! “舟”字的最后一笔落下,万丈高楼虚影竟然开始逐渐缩小、凝聚,流?33??和流寒两人眼皮剧烈跳动,这并非是“雄镇海疆”奇观正在消失,而是镇海楼成型的前兆。 一旦镇海楼塑造完成,他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与此同时,纸上的十行字陡然迸射出万道霞光,照耀到徐徐缩小的镇海楼的正面墙壁上,在其上形成相同的文字,随后又经由镇海楼折射到海中的某个点——顷刻间,那个点爆出千丈高的滔天巨浪,几乎与岛上的火山齐高,携带着天崩山塌的威势,直直向后方的鲨人精锐迎面扑去! 鲨人族本不怕浪潮,但这道巨浪中却蕴含着亿万道锋芒,凌厉无比、无坚不摧,几乎就是移动的绞肉机! “全力防御!”流牙玉将目光一凝,大声命令道。 近千精锐立刻全力爆发防御手段。 巨浪盖过这些精锐之前,原本还只是白色。 但浪潮平息之后,周围只剩下了一片血海! 血海中,遍布碎肢残骸,除了流寒与流牙二人之外,近千名千夫长以上的精锐全部阵亡,连哀嚎都没有机会发出!甚至连背后的三只铁甲龟也不能幸免于难,它们坚固的背壳竟然也被剿成了粉碎! 而流寒流牙两人惊鸿一瞥之下,竟然见到前方出现了一头千丈巨龟,浑身散发出森然与威严的君王气息,正以睥睨天下的姿态俯视着他们;但一个眨眼之后,这头巨龟便消失无踪,仿佛从来没在此地出现过。 “莫非是幻觉?”流牙玉将嘟囔道。 两人不知道的是,远在万里之外的某座瀛洲仙山,底下的一只巨鳌缓缓睁开双眼。 流寒大司祭的神色阴沉到了极点,没想到他竟然会被一名小小将才逼入这等险境,如今南徐州的四位援军虽然离他还有十几里的距离,但他们的笑里藏刀却可以瞬息便至。 流寒自知已经失去了攻击苏仪的先机,现今之路唯有暂时退却。 “你先撤退,我为你垫后!”流寒大司祭低声向流牙说道。 “可是……”流牙犹豫不决,瞥了一眼岛上的十万鲨人大军。 “一些杂鱼而已,军队没了可以再次招募,你难道觉得他们比你的性命更加重要?”流寒用阴冷的语调,沉声道。 流牙紧握双拳,不再犹豫,掉头就跑。 “呵呵,哪里走。” 项从流微微一笑,取出一篇下等龙文,高声念诵其中的《御水患》一诗。 眨眼间,海浪腾起,形成一道绵延百里的坚冰城墙,阻断了流牙的退路,并将整座岛屿围了起来。 原本用于塑造海上城墙、阻隔外敌的军文,反过来,也能像这般用于困住打算逃跑的水寇。 流牙的眼中恨火涌动,他在君子会当日全军覆没、只身逃亡,如今面对曾经的仇人项从流,他想逃却逃不了了,这是何等屈辱! “诸位!我等已经决定撤军,你们真打算赶尽杀绝?!”流寒大司祭吐出一道滚滚雷声,其中夹杂着浓烈的愤然之味。 “赶尽杀绝?笑话!我等自然不可能放纵你这等为孽人族之辈,若是放你离开,谁能保证你日后不来寻仇?更可笑的是,若是我等没能及时赶到,你是否会放苏仪一条生路?”刘厌战森然道。 流寒心中暗骂流牙延误战机,若是一开始就直接出手灭杀苏仪,岂会拖到南徐州救兵来援的这一刻。 然而两名鲨人大将刚刚下定了拼死作战的决心,却又有一道鼓角齐鸣当空响彻。 “嘿,这里竟然如此热闹,也算上我一个可好?” 这道声音明朗中透着些许狡黠,几乎可以断定其主人必然是一位羊皮狼心的伪君子,刘厌战听到此句微微一愣,转头看去,果然见到五虎上将之一的“计将”计谋深从东南方向飞来。 计谋深,姓计、名谋深,而他也人如其名,对奇谋的研究极其之深,在奇谋的使用技巧方面几乎冠绝人族,可能连几位老元戎都要自愧不如;计谋深握有四道奇谋,就算放眼全人族也是其中的佼佼者,而他其中两道奇谋已达五阶巅峰,其他奇谋也有四阶,全奇谋达到巅峰指日可待,这便是他最为恐怖的地方。 虽然排在五虎上将之首的是陆不群,但计谋深的战斗力或许还隐隐超过后者,只是两人从未交手过,因此这些都是民间的猜测。 最让南徐州一行人感到戒备的是,计谋深是主和派,和周学书等人沆瀣一气,而与刘厌战势同水火!而计谋深的身后跟着韩松,后者的手中提着武道会的主办人刘冉,这三人聚在一起,明显没什么好事。 南徐州四人,竟然与主和派、海妖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 流牙玉将立刻收回了逃跑的步伐,心中稍安,随后一眼便认出了与他有所往来的韩松。 “韩松!你这家伙为何来得如此之晚?老子差点就要死在这里!”流牙大怒道,主和派姗姗来迟,这和他约定的根本不一样。 “我以为你对付苏仪绰绰有余,要不是这四人动身,我本不想来。”韩松淡然说道,并看向仇英彦四人。 “呵呵,计谋深你真是好兴致,竟然陪着韩家人到东海来散步。”刘厌战冷笑道。 “你不也是陪着项家人来此踏青么?”计谋深反唇相讥。 主和派与海妖互为同盟,流寒流牙二人有了这股生力军的加入,胆气稍壮,与主战派四人剑拔弩张,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这种种场面说来话长,其实也只不过是发生在数息之间,苏仪才刚刚蘸饱浓墨而已。 韩松看向苏仪,眼中恨意涌动,说实话,要不是碍于仇英彦一行人,他早就出手杀死苏仪千百遍,为他那可怜的儿子报仇雪恨。 但下一刻,他不经意地扫过苏仪的纸面时,竟然神色剧变,不由自主地向苏仪发起了攻击! 只见此诗的最后两句由苏仪徐徐书写,跃然于纸面之上: 万里无活鳞,百川多倒流。 遂使江汉水,朝宗意亦休。 …… (PS:呜呜呜不行了,只码了2K字就撑不住了,睡觉去,明天尽量还是三更,希望各位战友多多支持)(未完待续。) 第236章 逃无可逃! 这首诗乃是唐代诗人白居易所作的《题海图屏风》,最后还有一句“苍?33??屏风上,此画良有由”,为全诗的景象作解释:原来前面十二句所描述的美好海景,乃是一面屏风上的画作。 唐朝中期,唐宪宗继位,为图中兴,行大举削藩之举;白居易忧国忧民,便借此诗的第一句“海水无风时,波涛安悠悠”、来比喻当时河北国泰民安的景象,而随后又将当时镇守河北的藩镇王承宗、形容为海中的巨鳌,若是朝廷起兵讨伐王承宗,后者必将全力抵抗,形成“喷风激飞廉,鼓波怒阳侯”的惨烈战争局面。 随后白居易又用“万里无活鳞”来讽刺战争给士兵、给人民造成的伤亡和痛楚,这种无意义的战争,只会让双方两败俱伤罢了。 历代文人多用百川入海的“朝宗”景象形容群臣朝拜君王,而白居易借最后的“百川多倒流,遂使江汉水,朝宗意亦休”、来劝谏朝廷不宜对河北藩镇用兵,一旦开了这个头,其他藩镇人人自危,再也不会对朝廷保持忠心,因此“汉土的百川倒流,没人会再来朝拜”,唐朝必将由此开始衰弱。 白居易借由这首咏屏风画作的诗,来表达自己向往和平、反对战争的抱负,却正符合苏仪此刻的心境。 “万里无活鳞”原本是指屏风上的景象栩栩如生,苏仪去掉了此诗的最后一句,用前十二句来描绘了此刻的海域与战争景象,而没了最后一句,“万里无活鳞”五字杀伐气息冲天而起! 苏仪刚写完“万里无活鳞”的一瞬间。 韩松开启了“天涯咫尺”能力,清晰地见到了纸面上的这五个字,不禁勃然变色,下意识地就发动了笑里藏刀,操纵自己的神兵“冰海霜雪剑”向苏仪飞去! 韩松的霜雪剑乃是在铸剑鼻祖欧治子的小世界、“剑池”中的“冰海”所铸就而成的极寒之剑,此剑一出,天地间的温度骤降,剑身百丈以下的海面竟然出现了一条寒冰道路! 霜雪剑过处,就连空气中停滞的雨水都瞬间冻结,剑气一冲,整片海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冰雨。 十万水寇吓得瑟瑟发抖,生怕这柄足足有五十丈长,拥有毁灭一座岛屿之力量的神兵降临到他们的头上,而除了苏仪以外的九名同袍也是面色惨白,在豪杰的笑里藏刀面前,他们脆弱的仿佛泰山崩塌前的蚂蚁。 苏仪面不改色,继续书写最后十五个字。 韩松的霜雪剑突破音障,达到了三鸣的高速,十几里的距离对这柄神兵来说,只不过是转瞬便至! 然而就在霜雪剑接近岛屿的那一刻,一柄青炎古刀从另一个方向飞来,撞向霜雪剑的侧身。 两柄神兵撞击在一起,发出怒雷般的巨大爆鸣,整座岛屿都因此而产生了局部地震,离的最近的数千海妖竟然被这巨响活活震死,而稍远一些的海妖也受到了轻重不一的伤害。 更远处的数万鲨人军队也同样不好受,霜雪剑和青炎刀的交锋令两者身上的霜寒与火焰横空爆开,寒冷与炽热交织在一起,每一块寒冰、每一簇火炎都在进行着激烈的厮杀,犹如冰火两重天! 所有人仿佛觉得自己前一刻正受到油锅的煎炸之刑、随后却又被抛入了极寒的冰川之中,身体都快冻僵了! 两柄神兵受到剧烈撞击,进入了“震荡”状态,不得不遁入空间波纹中。 见到自己的笑里藏刀被项从流阻拦,韩松眼中的恨意如火山爆发,他看向苏仪,恨不得用目光将后者活剐。 “给我想办法杀了苏仪那家伙!” 韩松低语一声,将手中的刘冉抛向苏仪,随后警戒着主战派四人。 在场双方各有两名飞将、两名豪杰,一旦谁先出手攻击对方,必将引起惊世大战,因此谁也不准备先出手。 豪杰的力量承托着刘冉,不偏不歪、极其精准地落到了火山的山腰处。 此刻,刘冉距离苏仪只有十几丈远,武士的笑里藏刀足以令苏仪瞬间毙命。 “保护苏弥天!”九名同袍心头一紧,连忙抛下早已战意全失的鲨人大军,以肉体之躯护在了苏仪身前。 刘冉是武士,对在场的行人和将才形成压倒性的优势,彭良、马安然等人一脸紧张,他们若是全盛时期,尚还可以和刘冉分庭伉礼,但经过武道会和此前大战的消耗后,他们的手段已经所剩无几,战斗力几乎只相当于稍强的武生。 在场只有使用了义胆增幅自己的杜安平能与刘冉匹敌,然而他此刻气喘吁吁、面庞写满了疲惫,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义胆的持续时间即将结束,再也无力阻拦刘冉。 刘冉一人带给众人的压迫,竟然比十万鲨人大军还更加沉重! 面对着这种绝对优势,刘冉简直想要放声大笑,苏仪的人头近在眼前,又怎能不让他欢欣雀跃。 “哈哈哈哈!苏仪,我此番必要为小侄诸葛清报酬,你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这种局面下,刘冉终于揭下了他虚伪的面具,纵声奸笑道。 “哦,刘前辈远来辛苦了,原本我应该尽力‘招待’你,只是现在没有闲暇,你就先在一边看着吧,待我写完此诗,就是你人头落地时!”苏仪只是抬头瞟了一眼刘冉,便再次将目光沉入纸中。 与此同时,在天空中,中等云文《靖边》所召唤的最后一柄巨刃迅速转向,刀尖直指刘冉的脖子。 刘冉只觉脖子一凉,竟然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这柄巨刃中所蕴含的毁灭气息虽然远远不及豪杰的笑里藏刀,但灭杀他这等武士仍然绰绰有余。 刘冉看向天空中对峙的局面,面有忧色。 如果让苏仪写完这首镇海诗,两名鲨人大将必将立刻失去力量,胜利的天枰会迅速地倒向主战派一方,换言之,苏仪就是这场战斗的关键! 明知如此,韩松和计谋深两人依旧不急不躁,难道还握有更强大的底牌? 刘冉忧虑间,苏仪已写完最后的十五字! 万里无活鳞,百川多倒流。 遂使江汉水,朝宗意亦休! 这两句一经写成,笔尖竟然发出嘶啦的声响,好似撕开一层窗户纸,有万道虹光从中泄露而出,如江河奔腾、百川朝宗,汇入镇海楼的虚影之中,在楼阁的表面刻出了全诗的十二句! 高楼虚影的凝聚速度陡然拔升数十倍,而它的身形也瞬间缩小为八层、十丈来高的楼阁,赫然耸立在岛屿的山腰处! 楼阁中的威严气息喷薄十万丈,冲散漫天乌云,皎月的光辉披在它的身上,犹如君王临朝、仿若圣人降世! “八层镇海楼!”仇英彦等人兴奋惊呼,而流寒与流牙二妖却大惊失色。 “不可能!这不可能!一个小小将才,怎可能写出这等强劲的镇海诗!这违反世界法则!”流寒大司祭再也不能保持平静,气急败坏地大吼道。 镇海诗所形成的楼阁每高一层,就能使范围更广的海域保持永久的风平浪静,更能镇压更高一阶的海妖、剥夺其沟通天地灵力的能力! 如今八层镇海楼现世,代表着半径八百里之内的海域将成为人族的乐园,也代表着它甚至连流寒这等大司祭都能够镇压! 要知道,人族的八层镇海楼只有一座,而且位处中原,早在百年前就落入了蛮族的手中,现存最高的也只不过只广州和南徐州的五层镇海楼,只能镇压五百里的海域而已! 这座岛距离南徐州只有七百里,也就是说,这座镇海楼将连通南徐州与瀛洲的道路,水寇再也无法对人族的商船兴风作浪! 但流寒并不关心这个,他只在乎,时至如今,该如何在虎视眈眈的主战派四人眼皮底下,逃出这座镇海楼的影响范围? 然而,现在才考虑逃跑,已经迟了! 苏仪落笔时,一股浩瀚苍茫的气息从镇海楼的门窗中涌出,如同飓风来袭、烈光炽耀,转瞬间喷薄八百里,范围内的风雨波涛被无形的力量抚平,流寒与流牙二妖逃无可逃! 与天地灵力的连接瞬间被切断,有生以来,二妖第一次感觉这般无力。 他们只在传说中听闻过镇海楼的威名,却从没有预料到,镇海楼的效用竟然如此令人胆寒:原本叱咤风云的二妖,如今却无法使用丝毫灵力,只不过是身体更强一些的浪人罢了。 刚刚扯平的局势,竟然再次向主战派倾斜。 “可恶,造成如今这种局面的原因就在苏仪身上!周学书那家伙说的没错,苏仪此子无法用常理来衡量,见之必除,否则来日必将成为我等心腹大患!我今日若是能逃出生天,日后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也必要杀死苏仪!”流牙玉将的眼中怒火迸射、杀意涌动。 而刘厌战感受到海中如同冻结起来的灵力,纵声大笑道:“哈哈哈!苏弥天好样的!立镇海楼之功,万代千秋!” “呵呵,此等机会,怎能错过?流牙,受死!” 项从流的青炎古刀浮现,如闪电般跃出,直取流牙玉将的首级! …… (PS:跟大家讲个笑话,今天有个作者一觉睡到了上班前,下班后还是昏昏欲睡,打算打半小时的盹,恢复一些精神,没想到做了个“坐在桌前拼命码字”的梦,然后感到安心,竟然一睡就是三四个小时,起来就是九点多了,梦境应验,真得拼命码字了!T-T,没错,这个蠢货作者就是流水,呜呜呜呜,又得通宵码字了,昨天刚刚调整好的作息又乱了)(未完待续。) 第237章 请上路 青炎古刀掀起滔天怒焰,气势冲天,迎面扑来,流牙玉将神色剧变。 33  见到项从流如此看扁他们,流寒大司祭勃然大怒,怒叱道:“别小看鲨人一族的底蕴!区区一首镇海诗,还不足以杀我!” 话音还未落下,流寒淡青色的体表赫然变成鲜血般的红色,明显是激活祖龙血脉的特征。 而流寒能成为海神族大司祭,其体内的祖龙血脉之浓厚,远超项从流见过的所有海妖,比流牙玉将浓郁十倍不止! 流寒的祖龙血脉一经激发,甚至在体表形成猩红色的雾气,如雪海倒冲、红霞挂身。 随后,这些雾气立刻凝聚成一道龙头的形状,张开大嘴,发出一道霹雳般的吼声。 祖龙之吼,威慑九州! 不凭任何灵力,流寒完完全全就是依靠着自身的血脉与力量形成的这一道吼声,其中蕴含着怒涛的威势,冲上云霄,与项从流的青炎古刀对撞在一起。 以两股力量为中心,千丈高的巨浪向四周奔去! 流牙首当其冲,拼尽全力才得以自保,避免被卷入这等滔天巨浪之中,他此刻的神色惊骇不已,心中寻思流寒竟然还隐藏有这等力量,对后者更是敬佩到了极点。 两种力量凭空消失,流寒借助着血脉全开的这一吼,竟然也只能将将和低他一阶的项从流分庭伉礼。 “我很期待你还能使出什么底牌。”项从流扬起邪邪的笑容。 项从流原本远远不是流寒的对手,但此时此刻在镇海楼的禁锢下,后者的力量已经大幅削弱;项从流只不过是随意一击,流寒就需要爆发全力来抵御,足以见证后者的衰弱了。 而也正和项从流所猜测的一样,流寒此行只不过是陪伴流牙,对杀死苏仪一事做个见证,并没有准备太多底牌,先前那一击,已经是他的强弩之末。 虽然化解了项从流的一击,但流寒与流牙两人的心弦并未放松,因为,仇英彦的九辰饮血剑接踵而至! 饮血剑在空气中擦出尖锐的刺鸣,欲将两位鲨人斩为两段! 流寒与流牙神色骇然,这一次,两人再也没有底牌可以保护自己了。 “呵呵,仇院事稍安勿躁,我来当你的对手。”计谋深淡然一笑,一扬衣袖。 就见一件融入了他自身五阶“围魏救赵”奇谋八阶利器臂铠从诸葛囊中飞出,在空中竖起一座百丈高的柱形城墙虚影,而受到奇谋的吸引,饮血剑竟然凭空转向,撞击到城墙虚影之上。 后者轰然破碎,受到饮血剑的冲击,就连其中的利器臂铠也随之损坏;珍贵的利器被毁,但计谋深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而是看准时机,攻向仇英彦。 随后,刘厌战、罗子锐与韩松齐齐出手,在空中混战成一片。 能量的外泄让这片海域卷起惊涛骇浪,火山岛震动频频。 众多低阶的鲨人匍匐在地瑟瑟发抖,在镇海楼的面前,在一众大能的面前,他们早已不敢轻举妄动,只求能够自保。 刘冉在《靖边》所召唤的巨刃的压制下,也不敢有所作为。 苏仪看向天空,虽然两位鲨人大将的力量被镇海诗切断,主战派四人呈现出压倒性的优势,但计谋深和韩松两人明显是有备而来,特别是前者,凭借着频出的手段,竟然能与刘厌战和罗子锐两人分庭伉礼! 虽然刘厌战与罗都督两人的实力也很强劲,但明显计谋深更强一些,双方竟然一时僵持不下,谁也奈何不了谁;而韩松手持一本古籍,凭借着其中的神秘力量,竟然拖住了仇英彦和项从流两人,要知道,仇英彦的战斗力几乎可以比肩飞将! 苏仪努力地想要辨认出那本古籍的样貌,但其表面弥漫着一丝迷蒙的雾气,苏仪仅仅是惊鸿一瞥,就感觉大脑好似遭到了重锤敲击,疼痛不已,连练兵场都剧烈震颤,惊的苏仪连忙移开目光,无法看清那本古籍的真容。 苏仪见状,心想道:“这种异象和‘真文’十分类似,相传只要有某篇文章与这个世界的圣道形成完美的契合,即可引动‘春秋载道’奇观,赋予这篇文章‘微言大义’的力量,成为真文;例如诸葛亮所著的《出师表》契合忠之圣道、曹植所著的《白马篇》为勇之圣道所传颂……这类文章都是真文的典范,拥有极强的力量,远远超越普通军文。” “韩松所能借用的真文,我能想到的只有‘那一篇’,而他借此文力量,竟然能和仇院事和项刺史平分秋色,真当令人惊叹,我真是越来越想要一窥它的真容了;而计谋深完全是凭借着自己的力量与刘大人和罗都督对抗,听说他的力量不逊于陆不群,看来确有其事,只是飞将等级的战斗,已经不是我能评头论足的了,我所能做的事只有——” 想法落下,苏仪将凌厉的目光投向远处的流寒与流牙,他们正畏畏缩缩地伺机逃跑。 二妖仿佛有着心灵感应一般,纷纷打了个寒颤,旋即下意识看向镇海楼处,两张丑陋的鲨鱼脸上爬满了惊骇神色。 在所有海妖惊恐的目光中,镇海楼的门窗徐徐打开,一股肉眼可见的猩红色能量从中涌出,不徐不疾地扩散开来。 苏仪见之,嘴角扬起一抹微笑,镇海诗除了平风静浪的作用之外,还能将范围内所有霍乱人族的海妖尽数绞杀!两种力量合璧之下,方有资格雄镇海疆! 而在场的所有海妖,都是抱着杀死苏仪的心思而来,绝无可能在镇海楼的力量之下幸免。 苏仪扫视山脚下的鲨人大军,大喝道:“为祸人族的妖孽!今日我本应将你们就地格杀,但念在你们也许只是受命而来,便放你们一条生路,不想死的话就退下!我不想滥杀无辜。” “混蛋!别小看我们!”鲨人大军中,一头百夫长厉声吼道,“我鲨人族的荣耀不容退却!诸位,祖龙一怒、夷平百川,借你们的祖龙血脉为我一用!” “苏仪,杀!” “杀!杀!杀!” 周围的上万海妖相应了这头百夫长的号召,纷纷吐出一道血箭,在百夫长的头顶上徐徐汇聚成一道真龙之首。 龙头缓缓张开嘴,在场人族齐齐变色。 “妈呀,他们不会真的要这样攻过来吧?”夏子瑜嘴角一抖。 “先前海上的那头鲨人用出祖龙之吼,竟然能震开项刺史的笑里藏刀,我们危矣!”彭良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 “别慌!海里的那头鲨人显然是和项刺史同等级、甚至更强大的高手,远非这些杂鱼可以比拟的,就算是他们十万大军全部联合起来发动一击……”说话的魏阳云突然愣了一下。 这十万鲨人大军的确都是杂鱼,但这是相对于天空中的那些豪杰与飞将而言的,莫说是大军之中有着数不清的十夫长和百夫长,就算这十万海妖全部都是浪人小喽啰,也远非在场的七位行人和三位将才可以抵挡的。 一旁的刘冉看了看越聚越大的血色龙头,又心有余悸地看了看《靖边》的巨刃,随后将目光定格在苏仪的侧脸上。 “嘿嘿,战吧,战吧!你就尽全力苟延残喘吧,苏仪!等你耗尽力量、疏于防备的那一刻,我一定要用雷霆手段,斩下你的首级!”刘冉暗中窃笑不已。 苏仪面对着眼前的危机,竟然双手负于身后,风轻云淡道:“我给过你们机会,可惜你们冥顽不灵,诸位,请上路!” 话音落下,从镇海楼涌出的猩红能量的扩散陡然加速,化为一龙卷风,掠过岛上的十万鲨人大军。 顷刻间,那血色龙头被搅成了碎沫,这猩红暴风过处,竟然没有吹起一粒沙尘,众人反而见到无数鲨人惨叫着被掀上半空,无助地在风中打转。 这景象,宛如狂风扫落叶、巨浪摧浮萍,龙卷风中所蕴含着的毁灭之力,将十万大军搅成了碎肉! 岛上瞬间被荡涤一空,妖迹全无,无数鲨人粉身碎骨,无一幸免,全都化为了海中的养料。 十里之内,下起了血雨。 即使是见惯屠杀场景的仇英彦等人,见到这等场面,仍然止不住地眼皮跳动。 这阵猩红暴风掠过天空中的几人,虽然不会对他们造成伤害,但计谋深和韩松两人仍然感受到了其中的森然杀意,即使以他们的实力,也不禁觉得遍体生寒。 韩松偷眼看向呆若木鸡的刘冉,不禁勃然大怒,吐出一道传音,送入后者耳中。 “刘冉,你这蠢材!难道看不出来我二人正在为你争取时间吗?!给我尽全力杀了苏仪!事成后,你将得到应得的一切,我也会全力保你安全!”韩松大骂道。 刘冉闻言嘴角一抖,眼前的血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他不禁想起先前十万大军覆没的场面,竟然对苏仪的手段升起一丝胆寒。 纵使撇去这个要素,空中的那柄巨刃也不是吃素的,刘冉是有信心斩杀苏仪,但这样一来,他也必将要同归于尽。(未完待续。) 第238章 祖龙神谕,废除镇海楼! 刘冉觉得自己的命比苏仪金贵多了,报仇的手段要多少有多少,在此地和苏仪拼命,显然不是上策。 但刘冉又无法违抗韩松的命令,刘家在韩门面前、只不过是巨人脚下的蚂蚁,若是他敢说一个“不”字,以韩松的力量和手段,足以碾碎刘家千万遍。 “可恶的韩松,若是换成你的话,恐怕也不敢与苏仪同归于尽!还有可恶的苏仪,竟然如此难对付!”刘冉暗骂不止,他此刻已经是骑虎难下。 猩红暴风继续向外扩散,流寒与流牙二妖心惊胆战,在此刻无法沟通灵力的情况下,他们的下场不会比那十万大军好多少。 这时,韩松的传音又跃入二妖的脑海。 “两位!不要再有所保留了,有什么手段请尽快使出来!你们也不想卧尸海底吧?那里可冷的很啊!”韩松沉声道。 眼看着猩红暴风迫近,流寒大司祭终于抛下最后一丝脸面,吹响了一道海螺,随后大呼道:“父皇救我!” 韩松与计谋深两人嘴角一扯,他们还以为这流寒能有什么通天手段,原来还得靠老子。 而主战派四人尽皆皱起眉头。 随后,就听见一道雄音从万里之外滚滚而来,如雷炸响,似有天怒。 “哼,这首镇海诗杀伐之意过重,必将破坏人族与海神族之间的和平,本皇代祖龙宣旨:废除这座镇海楼!” 众人面色一震:有资格代祖龙宣旨的,只有海妖各个种族的“龙皇”,力量相当于人族的元戎。 话音落下,天空中的铅云重新汇聚,万里之内银蛇乱舞、亿万道惊雷如暴雨骤降,天地间涌动着狂暴的血气,宛若龙神之威!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一股磅礴的伟力降临,蕴含着星空之浩瀚、日月之雄光,携祖龙之神谕、诵天道之威容,化为一道肉眼可见的金龙爪,压向这片海域。 这金龙爪竟有千里长宽,尚在天空万丈之高时,范围之内的海面受到无形力量的压迫,竟然下陷百丈! 火山岛周围,百里范围内的海底岩床尽皆裸露而出! 感受着这金龙爪宛若天崩般的威势,不仅是岛上的十一人,就连天空中激战的六人脸色都变了三变。 没想到为了保全流寒,为了毁掉这座镇海楼,鲨皇竟然会亲自动手! 而且,鲨皇甚至还不惜使用祖龙的神谕之力! 就犹如兵圣孙武“一言九鼎”的力量一样,祖龙的神谕同样能化言语为现实,甚至能够创造世界法则!圣位之下,任何人都无法抵抗一言九鼎和神谕的力量,只有元戎能粗浅掌握一言九鼎之力,形成效果较弱的“金口玉言”能力,而相对应的,海神族的龙皇也能代祖龙宣旨,虽然威力远远不及祖龙亲口神谕,但仍然属于现世最强大的力量之一。 而鲨皇的这一手,何止是要摧毁镇海楼,只要这道龙爪降下,整座岛屿、连同苏仪等人都会灰飞烟灭,一干豪杰和飞将也难以幸免! 主战派刚刚建立起来的优势,在鲨皇的鲨皇的一道神谕下,轻易地就崩溃了。 流牙玉将蜷缩在流寒背后瑟瑟发抖,生怕被鲨皇看见遭到驱逐的他、竟然有脸面和流寒这等尊贵的皇子为伍。 仇英彦下意识就要飞去救走苏仪,但就听后者扬起头,满面愤慨,高声骂道:“堂堂龙皇竟然插手小辈的争锋,简直没脸没皮,恬不知耻!若是先圣在时,岂容尔此等寡廉鲜耻之辈如此肆意妄为!待我日后晋升元戎时,必要试试尔的威风!” 苏仪试探性地骂完,等待着鲨皇的反应。 立刻,鲨皇的狂笑声传了过来,响彻在这片天地之间。 “哈哈哈哈!你家先圣?见到祖龙都要拜上三拜!而且莫要拿你人族的规矩来束缚本皇,欺吾儿者,即使是一介蝼蚁,本皇也必要亲手诛之!”鲨皇的声音饱含威严,“莫说是你,就算是陈庆之那老头亲来此处立镇海楼,本皇也照样要毁了它!” “狂妄至极!”这片海域的所有主战派立刻张口骂道。 陈庆之,就是当代枢密院院丞,陈老元戎。 相传,陈庆之早年身体羸弱,甚至连普通的弓箭都拉不开,直到三十多岁才考中武生,天资极其平庸;当初黄河血战爆发时,陈庆之已经年过四十,军衔不过是行人,在军中仅仅担任一名小小的伍长而已,他率领着由五位士兵组成的小队伍,是军队中除了士兵以外、等级最低的军官。 然而陈庆之有胆略、善筹谋,竟然率领着手下五名士兵屡建奇功,一步步晋升为什长、百夫长、都统、大都统……直至被当时的元戎提拔为三军总帅时,陈庆之已经积攒了大量功勋,军衔飞升至飞将,真正诠释了“飞将”这个名词的真谛! 陈庆之仅仅花了六年的时间,就达到了丝毫不逊色于先贤韩信、曹操与霍去病等人的晋升速度! 放眼整个黄河战线,比陈庆之优秀之辈数不胜数,历时六年左右的黄河血战,英杰辈出、又有无数豪雄陨落,最终却只有他一人脱颖而出,并且活到了大战结束。 血战过后,黄河沦陷,中原尽失,陈庆之不得不辗转天下、征战四方,助萧家统一江南各地的诸侯,建立梁朝。 而这时,才刚刚是陈庆之传奇一生的开始! 在江南基本稳定之后,身为飞将的陈庆之竟然发出北伐的号召,当时有七千仕子响应,尽皆是身穿白袍、武士以上的精锐!而这白袍常胜军,也成为了陈庆之的象征。 陈庆之带领这七千白袍军渡江北伐,辗转作战三万里,期间攻陷一百三十余座城池、四十余道关卡,斩杀蛮族近百万,甚至一度攻克洛阳!而这种卓卓功勋也让陈庆之顺利晋升元戎,若非是蛮族可汗养伤完毕,又兼陈庆之必须静养、稳定元戎境界,不得不还师江南,恐怕人族在那时就已经光复中原。 而陈庆之北伐回归时,七千白袍军竟然只有三百伤亡,以极小的代价,斩获百万蛮族的首级,救回上千万难民,这等不世之功轰动了全人族,许多人都将陈庆之视作人族中兴的希望。 甚至还有童谣曰:“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兵万马避白袍”! 如今百年已过,陈庆之若不能晋升亚圣,那他就即将走到生命的终点;但无论如何,对于主战派来说,陈老元戎永远都是他们心目中不可亵渎的神明,怎能容许被他人这般小觑! “诸位,抱着必死的决心出手吧,莫说是鲨皇代祖龙宣旨,即使是祖龙亲自降临,我们也绝不能让他伤害苏弥天分毫!因为,苏弥天很可能是第二个陈老元戎!”刘厌战扬起头来,看向覆盖一片天际的金色龙爪,言语铿锵有力。 “无需多言。”仇英彦神色冷峻。 “唯有一战而已。”项从流温和笑道,他永远都是这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神态。 罗子锐无法开口说话,但他如山峦般坚定的身形,早已表明了他矢志不移的态度。 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他们即使联合起来,也断然无法力扛这道龙爪、更无力否定鲨皇代口的祖龙神谕……但,没有人会退后一步。 “呵呵,真是可歌可泣的主战精神啊!请恕在下胆小如鼠,先走一步!刘厌战,看在你我同僚二十余载的份上,我之后会过来替你收尸的。”计谋深笑了笑,头也不回地飞速离开。 刘厌战眉毛都不皱一下,似乎是懒得用正眼看待计谋深。 韩松则是收起了手中的真文,瞥了一眼苏仪,嘴角扬起一道微不可查的弧度,转身便走。 只要能杀死苏仪,韩松并不介意用什么方法,而刘冉的死活他更是毫不在乎。 刘冉见到自己被无情地抛弃,面庞上风云变幻,心中涌起一丝绝望感。 但当他看见苏仪也只能闭目等死时,一股快意竟然转瞬间将绝望感冲的无影无踪。 “哈哈哈,苏仪,连鲨皇都来针对你了,你说你是否是天生招人恨?听说每个龙皇代祖龙宣旨的次数是有限的,就跟老元戎的‘金口玉言’一般;如今有限的神谕竟然被用在了你这等小小将才身上,你在九泉之下也能引以为傲了吧!”刘冉狂笑道。 苏仪收回注视着金色龙爪的目光,瞥了一眼惊喜欲狂、无比失态的刘冉,摇了摇头。 “别忘了,你也要和我一起上路。”苏仪淡然道。 “无妨,能在死前报了小侄诸葛清的大仇,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刘冉笑容满面。 苏仪嗤笑一声。 “可惜啊,我可不打算和你这种叛逆贼子死在一起,简直污了我的名声。” 刘冉顿时勃然大怒,他无论被人扣上什么罪名都可以处之泰然,唯独不能忍受别人指责他倒戈! 倒戈是人族最大的罪名,无论是多大的家门,只要有一人倒戈,满门都要背负连带的责任,很可能就此一蹶不振。(未完待续。) 第239章 鲲鹏,逍遥游 “混账苏仪!你死到临头,竟然还敢污我的名声!很好,别以为你可以一死百了,在你死后,我刘家还要将你苏家满门尽诛,不留一个活口!”刘冉暴跳如雷地指着苏仪的鼻子,大声骂道。 苏仪还没表态,其他几位同袍就已经怒发冲冠,他们作为主战仕子,最不屑这种将对方的家人卷入斗争的行径。 “无耻小人!”韩修竹骂道。 “倒戈贼子,果然什么脏事都做的出来。”夏子瑜抱胸说道。 其他人也纷纷指责刘冉,而刘冉却是冷笑不已,既然大家都要一同死在这里,谁还在乎这些毫无意义的辱骂。 原本,别人以家人威胁,必然会令苏仪心生杀意,但也许真是死到临头了,苏仪此刻却出了奇的平静。 “刘冉,既然你敢说出这种话,想必也已经做好了被千夫所指、万民所讨的觉悟了吧?你听着,我苏仪在此立誓,今日若是能逃出生天,待来日考过乡试,晋升行人时,我必然对你刘家提出试剑,将刘家逐出州城!出了你这等倒戈贼子,你刘家不配呆在南徐州!”苏仪高扬起头,铁骨铮铮道。 刘冉神色微冷,一缕寒意爬上他的嘴角,说道:“等你能活下来,再说这种话吧!” 两人争执间,头顶上的千里金龙爪已经到达火山的山巅处,只要再往下一压,整座岛屿都会在顷刻间被碾为海中废墟,范围内的所有生命都将粉身碎骨。 仇英彦一行人已经做好了慷慨就义的准备,流寒与流牙二妖的眼中涌起喜意,这龙爪并不会伤到他们。 苏仪心生绝望,虽然他立下了这样的誓言,但说实话,他没有任何手段可以逃离此刻的险境。 龙皇的力量与人族的元戎相差无几,几乎就是半个圣人,就算苏仪拥有万千手段,也无力抵挡。 其他几位同袍闭上双眼,准备坦然面对死亡。 但就在此刻,异变突发! 在极远的海面,一道十万丈水浪赫然冲向天际,在巨浪之中,一条浑身青蓝色的大鱼跃上长空。 这条鱼已经不能用“大”字来形容了,它的身躯一眼望不到边际,不知长达几千里! 它张开嘴,能将一座巨型岛屿吞入腹中;它展开双鳍,天空都要变成黑夜;它若是拍打尾部,激起的巨浪可以淹没大陆沿海的万里河山! 苏仪见到此景,心神一震,差点以为自己已经来到了死后的世界。 其他几人也张大着嘴,下巴都要拖到了地上。 不仅仅是火山岛的众人,方圆万里之内、数不清的生命都能看见,这条遮天蔽日、震撼人心的巨型生物腾空而起,直直扑向某个方向。 “天呐,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大的鱼!”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它的背部,面积恐怕比南徐州全土还大上数倍!”大陆与瀛洲的生灵震惊不已。 …… 建康城国院。 某处天台上,两位老元戎望向天空中的奇景,尽皆吐了一口气。 “看来不用我等出手了,我此前还担心把手脚伸到东海,会令那个好色的老头暴跳如雷呢。”韦老元戎笑道。 “苏仪此子有天命庇护,只是莫能想到,我在有生之年,竟然能一窥它的真容。”陈庆之感慨道。 …… 东海。 老玉皇正与一众美人云雨。 “玉皇陛下,您看那边,那边!”一位麒麟女子指着天边的青色巨鱼,声音都在颤抖。 “噢?”老玉皇一瞥窗外,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但又迅速摆出一副轻浮的笑容来,“那是庄小子的宠物,别管它,美人儿,我们继续吖!” 而在玉寒宫。 青瓶好不容易才将玉寒公主拖到院中。 “公主,请您务必出手镇压,否则会出大事的!” “哈……好麻烦啊!” …… 江北,丁零部营中。 朵朵罕单于正与手下众将聚在火堆旁痛饮,忽然,他看向天空,撇了撇嘴。 “呿,只是一条鱼啊!若是它能变成一只鸟,本王就能试试自己的射术有没有退步了。”朵朵罕单于道,蛮族射雕的本性仍然留存在他的体内。 “大王,几千里的鸟,您射的下来?”他的传令官闻言嘴角一扯。 “呸!不试试怎么知道?” 朵朵罕单于话音刚落,青色巨鱼竟然瞬息间化为一只大鹏,后者的鸣叫冲的他体内气血震荡、几欲吐血。 “本、本王刚才什么都没说……”朵朵罕悄悄抹去嘴角的一缕血迹。 …… 在苏仪的眼中,这条巨鱼在跃出水面的那一刹那,竟然开始缓缓变形:它的腹部长出利爪,而青色鳞片迅速化为褐色的羽毛;它的头部变得更加尖锐、甚至长出利喙;它的双鳍陡然间在天空中铺展开来,化为一对羽毛丰满的鸿翼! 大鹏展翅,如云海遮天;飞身扶摇,似风卷残云,转瞬间就来到火山岛的上空! 只见这只大鹏张开利喙,携气吞山河之威势,狠狠咬向金龙爪。 若这只金龙爪是祖龙身体的一部分,恐怕这世上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奈何得了它,然而它只不过是鲨皇代祖龙下旨、而凝聚出的一种力量形态罢了,大鹏毫不费力便将它叼在了嘴中。 千里金龙爪,在这只大鹏的面前、渺小的仿若成人脚下的三岁孩童。 随后,大鹏拍打着翅膀,卷起滔天的飓风,携带着金龙爪,飞往南方的无尽之海,转瞬间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在它引发的巨浪和暴风即将席卷大陆时,一双遮天蔽日的手掌来到海平线,替后方的亿万百姓挡住了这次灾难。 整座大陆都在轻轻震动。 苏仪等人见到这种场面,早已震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甚至连仇英彦等人嘴角都微微抽搐。 这片海域不知沉默了多久,忽然,鲨皇震怒的吼声滚滚扑来。 “庄周!你这天杀的老家伙,死了不知道多久,竟然还要妨碍本皇!待来日,我必将碾碎你这条……” 然而,鲨皇的话音还未落下,有一只晶莹玉润的麒麟玉爪、从东海的某座岛上飞出。 玉爪起初只有一丈方圆,但转瞬间就在空中膨胀到数千里,比先前的大鹏还大一圈。 玉爪降下,如同天塌,以万钧压顶的气势碾向南海的某一座岛屿上。 岛上的一幢奢华宫殿瞬间崩塌,山摇岳震。 鲨皇立刻闭了嘴。 此前的壮阔之景,再加上鲨皇的这句话,令苏仪的脑海中不禁浮起一句话来:“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这种种景象,不正符合庄周所著的《逍遥游》中的描写吗? 庄周乃道家大贤,与老子并称“老庄”,生平最喜游历四方,极其热爱这种自由逍遥的生活,人族各国君主、甚至是枢密院邀请他任官,都被他所拒绝;庄周的足迹遍布四海,在大陆各地都流传着他的传说。 传闻,庄周游历到北海,见到一条数丈长的青色大鱼在极地的无尽海洋之中畅游,心生感慨,羡慕它的无忧无虑,于是写下了《逍遥游》,奠定了道家经文《庄子》的开篇。 而《逍遥游》成文之后,竟然令这条大鱼产生异变,化为几千里之大的鲲鹏。 鲲鹏如龙跃于渊,一跳就能越过万里长空、激起几十万丈的巨浪,在当时的四海引起了不小的灾祸。 当鲲鹏游至南海时,在鲨人的海疆兴风作浪、狠狠肆虐了一番,鲨皇为了制服它,差点付出了陨落的代价。 直到庄周赶来,才将鲲鹏安抚,令其在四海遨游,保卫人族海疆。 但鲨皇平白受到重伤,岂肯轻易罢休,于是庄周和他便结下了生死之仇。 当时,庄周与鲨皇大战一日,不分胜负,之后玉皇出面调节,双方才化干戈为玉帛,此后再也没有交集。 然而鲨皇的寿命比庄周不知长几许,在后者逝世之后,鲨皇仍然伺机报复人族,欲要平抚当年的一箭之仇,因此鲨人族一直都与人族交恶,双方的关系比起人蛮之间也好不了多少。 但鲲鹏与庄周心意相通,每当鲨皇想要霍乱大陆时,鲲鹏都会“恰到好处”地出现,将鲨皇的报复心抹杀在摇篮之中。 这一次,也同样不例外。 鲨皇的神谕被庄周遗留的鲲鹏阻截,又遭某位大人物的镇压警告,流寒与流牙二妖脸色惨白。 火山岛周围的众人面面相觑,眉宇间除了震撼之外,还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计谋深和韩松两人却又黑着脸飞了回来。 “怎么?你们难道还想要与我们一战?”刘厌战似笑非笑道。 韩松下意识地看向踌躇不前的刘冉,又将目光投向安然无恙的苏仪,袖中的双拳悄然紧握,他已经失去了先机,之后再想杀死苏仪恐怕会难上无数倍。 计谋深仍然气定神闲,微笑回答道:“呵呵,我也不想破坏我们之间的‘友谊’,前提是刘兄你不妨碍我等大计的话。”(未完待续。) 第240章 莫遣只轮归海窟! “计谋深!你可知杀害人族武安君候补,该当何罪?”刘厌战道。 “刘兄此话怎讲?我只知道我只是来东海游玩,突然见到你等四人袭击我的鲨人好友,不得不出手阻挠罢了,至于苏仪的生死,与我何干?”计谋深仍然笑意盎然。 刘厌战的眼中杀意闪烁。 在岛上。 “呵呵,看来我们命不该死,天运未尽啊。”彭良抚须而笑。 “只是这道金龙爪没能拍死某个畜生,真让人遗憾!”夏子瑜看向刘冉,冷笑道。 “刘冉,你若是收回先前欲杀苏弥天的宣辞,我还可以当做是你的戏言!如若不然,此番我回到南徐州,必要指证你助寇为孽,判你一个倒戈之罪!”韩修竹冷声说道。 刘冉神色铁青,他害怕担负倒戈的罪名,但有韩松在身后,他无法退后一步。 苏仪瞟了眼进退两难的刘冉,又望向镇海楼。 这座楼阁受到鲨皇一语镇压,虽然还留有平风静雨、切断海神族灵力感应之能,但其中蕴含的杀伐之力已经消失无踪,根本算不上是完整的镇海楼。 而被鲨皇所救之后,趁着主战主和两派在对峙时,流寒和流牙两人开始悄悄撤离。 《御水患》一诗形成的百里坚冰城墙已经消失无踪,二妖见到了逃脱的曙光,唯一郁闷的是,他们携十万大军欲杀苏仪,如今却被杀的片甲不留,落得个灰溜溜逃跑的下场,皇族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然而这一切却映入了苏仪的眼中,不禁令他哑然失笑。 “二位!何必急着走呢?倒不如先收下我的土特产,免得此行白来一趟啊!”苏仪大呼道。 天空中的六人顿时将注意力移到二妖身上,后者听到苏仪的呼唤,浑身腮鳍炸起,心中慌乱不已。 苏仪收起桌面上的镇海诗原本,又铺了一张纸,提笔开始蘸墨。 苏仪凌厉的目光刮过流寒流牙二妖的面庞,他不容许任何决心杀他的人逍遥法外!他不惧怕任何仇敌的挑战,只担心这种人的存在、会危及苏诗儿的人身安全。 因此流牙此妖,必除! 苏仪并没有飞越十几里海面,斩下二妖首级的能力,就算是有,也已经在此前的武道会和大战中消耗殆尽;而且流牙这等玉将身体极其强悍,即使失去灵力,也并非苏仪这等小小将才可以抗衡的存在。 虽然镇海楼中的杀伐之力被鲨皇抹消,但有谁规定,镇海楼的形成只能依靠一首诗? 天空中的几人几乎是同时想到这一点,计谋深和韩松两人神色一紧,而仇英彦等人眼中闪过亮光,满面期待地看向苏仪的纸面。 只见苏仪提笔写道: 伏波惟愿裹尸还,定远何须生入关。 莫遣只轮归海窟,仍留一箭射天山! 此诗乃是唐代诗人李益所著的《塞下曲》,意思很简单,就是借由古代名将的事迹,来表达将士们视死如归、不灭敌人绝不还乡的慷慨壮志!也颂赞了边关将士不畏强敌、勇于牺牲的热血豪情! 此前提到过伏波将军马援“马革裹尸”和“一箭定天山”的事迹,而第二句的“定远何须生入关”则是讲述了东汉时期、班超出使西域的典故,苏仪在象棋大会中所写的《塞下曲·靖边》也讲述了班超的事迹,此诗所召唤的巨刃、现在仍然浮在苏仪的头顶,震慑着图谋不轨的刘冉。 而苏仪写到第三句时,莫说是天空上的几位大能了,就连刘冉都感受到了此句中所蕴含的冲天杀气,为之勃然变色! 莫遣只轮归海窟!苏仪绝不让自己的敌人返回他们聚集的海中巢穴,连一只车轮都不会放过! 此句一出,刘冉再也不敢犹豫,他的神兵短剑从空间波纹中刺出,径直向苏仪攻去。 刘冉心理明白的很,若是流寒与流牙二妖死亡,那么计谋深和韩松就没有了保护目标,必然立刻撤退,到时候他被丢在这座岛上,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因此,先下手为强! 只要阻止苏仪写完全诗,那他便有机会生还,若是二妖一死,他也必然要死无葬身之地! “阻止刘冉!”彭良大喝道。 “别让他靠近苏弥天!”夏子瑜和韩修竹立刻出手阻止。 然而笑里藏刀的速度疾如激电,武士的力量绝非行人和将才可以阻拦,众人虽然及时反应过来并迅速出手,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冉的神兵短剑撕开空气,笔直地刺向毫无防备的苏仪。 众人心头一紧。 电光火石之间,使用了义胆增幅力量的杜安平挺身而出,拦在了苏仪的面前。 但纵然杜安平有青铜铠甲加身,然而他义胆的力量已经接近枯竭,全身的铠甲形同虚设,轻易地就被笑里藏刀撕裂。 嗤的一声,短剑刺透杜安平的胸膛,好似破开一块豆腐。 “呜哇!” 杜安平吐出一口鲜血,然而巨大的毅力助他忍住了这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双手紧握住贯穿他的剑柄、双脚则连连倒退几步才扎稳脚跟,神兵短剑受到巨力阻挠,再也再往前一寸。 剑尖距离苏仪的额头不到一尺,其上的鲜血溅到了他的脸上,其中还留有杜安平的体温。 感受着鲜血之炽热,却让苏仪的面色越发寒冷。 “刘冉,死!” 趁着刘冉的注意力还在笑里藏刀上,苏仪没有握笔的那只手向前一指。 随后,天空中的巨刃迅速响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刘冉迎面扑去! 刘冉惊骇欲绝,下意识就想要躲闪,然而巨刃的速度太快了,比起笑里藏刀几乎毫不逊色,瞬息就来到了他的眼前! “我投……” 刘冉的最后一个“降”字还未脱口,便感觉视野内天旋地转,他的上半身已经抛飞到了空中,却看见下本身却还留在原地…… 在弥留之际,被一刀两断的刘冉听见苏仪冷若极地冰川的话语。 “安心上路吧,此仇此罪,会有人替你承担的!”苏仪淡然说道。 刘冉的上半身嘭的砸落到地面。 “倒戈贼子,死有余辜!”岛上的众人纷纷向刘冉的尸体吐口水,随后全都松了一口气。 刘冉一死,他的神兵短剑也瞬间消散。 而杜安平却是大口大口地吐出鲜血,体内的骨骼甚至噼里啪啦地作响。 他义胆的副作用显现,而后又受刘冉一击,伤势极其严重,立刻昏迷倒地。 老人们立刻为他止血急救,虽然杜安平此前开口想要交出苏仪一人、以保全其他九人,但众人都明白他这是为所有人着想,只是没能分清轻重而已;而他此刻英勇就义的行为,已经抹除了他的污点,博得了众人的敬佩。 “还好,能保住一命,但就算是伤势痊愈……”彭良哀叹着摇头道。 众人神色一黯,苏仪微微蹙眉,握紧了袖中的拳头。 但他握手之笔却没有停下,已经开始写最后一句。 这些场面所来话长,其实也只不过是几息时间而已。 十几里外,天空中的计谋深见到岛上的这一幕,气的双目喷火。 “我们已经注定无法杀死苏仪,撤退吧!我拖住这四个家伙,你去救走那两个拖油瓶!”情急之下,计谋深向韩松大喝道。 韩松点头,毫不犹豫地飞往流寒和流牙的方向。 几乎是同一时间,仇英彦也动了,然而他并非是攻向计谋深,而是选择去阻止韩松。 计谋深下意识想要助韩松脱困,但却又遭到罗子锐和刘厌战两人的联手拦截。 “呵呵,计谋深,我承认你的实力的确高我等一筹,但仅凭你,还无法阻止我四人。”刘厌战冷笑道。 “刘厌战!你今日阻我大计,我明日必要你付出十倍代价!”计谋深火冒三丈道。 “我好怕!尽管放马过来啊!” 刘厌战不由分说攻向对方,天空中再次混战成一片。 流寒与流牙失去所有保护,面色惨白,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该在原地等韩松的救援为好,还是直接逃跑为妙。 即使二妖想要与苏仪妥协,但失去灵力的他们,连扩音的小事都无法做到。 “可恶,这苏仪想要赶尽杀绝!没想到此子年纪小,杀意却如此蓬勃,待我生还,必要除他!”流牙在心中发誓,随后二妖转身就跑。 但二妖晚了一步……不,他们晚了一万步! 就在这潮鸣电掣之间,苏仪全诗完成。 投笔从戎奇观显现,在标题写下“塞下曲·伏波”五字。 虽然出现的龙纹笔只有一丈,但却让二妖心惊胆战:这首也是镇海诗! 龙纹笔的大小能决定军文的品质,然而有许多军文都是例外的,例如兵舟诗、振奋诗与镇海诗等等,虽然永远都是处于下等剑文的行列,但效果却丝毫不差。 随后,果然见到此诗的二十八字涌出璀璨霞光,照在镇海楼的墙壁上,形成了第二首石刻诗。 一诗咏颂马援和班超两位先贤,借前者之遗志雄镇海疆! “快跑!”流寒与流牙二妖神色惊骇,毫不犹豫地加快速度,抱头鼠窜。(未完待续。) 第241章 领土争端 计谋深与韩松两人绝望地看到,原本叱咤风云的海妖大司祭与玉将,竟然和那些普通的杂鱼一样,被暴风卷上了天空。 然后,他们被一同绞成了亿万碎块! 连同二妖的尸体一同化为粉末的、是计谋深和韩松两人杀死苏仪的大计。 韩松的神色阴沉如水,但转瞬之后,他便扬起眉梢,似是想起了什么。 “哈哈哈哈!苏仪,你知道你干了一件什么蠢事吗?!你杀死了沙皇殿下最喜爱的儿子之一!哈哈哈,这下无需我等出手,你很快就要命丧黄泉了!”韩松纵声大笑。 苏仪眼皮都不眨一下,人族和鲨人一族交恶数百年,就算他不杀流寒,两族也本就势同水火,他此举,只不过是在鲨皇亿万想要抹杀的名单之中,再添一个名字而已;更何况,他纵使放过流寒与流牙二妖,后者与鲨皇就不会仇视他了? 这种三番两次想要杀他的强敌,必须尽早铲除!苏仪可绝不会有妇人之仁,更不会有投鼠忌器的可笑心理。 原本韩松估计鲨皇必将因为苏仪的作为而大发雷霆,但奇怪的是,他的话音落下后许久,南海方向却仍然风平浪静,鲨皇出人意料地保持了沉默。 因为距离太远,没人能看到,一道方圆数千里的莹润玉爪仍然悬在鲨族海域的上空。 计谋深的脸色风云变幻,想不通一向护犊到极点的鲨皇怎会默不作声。 计谋深和韩松一边警戒着主战派四人,一边满脸不甘地缓缓退去,后者在离开前瞥了苏仪一眼,袖中的双拳悄然紧握。 “刘冉,你这个没用的家伙!这次错失杀死苏仪的机会,就让你刘家来弥补吧!” 看了一眼退却的计谋深,又看了看火山岛上十五层高的镇海楼,刘厌战乐不可支。 “常人写出一篇镇海诗都难上加难,苏弥天却能一次写出两篇,真乃旷古烁今之文豪!回到京城以后,我可以借此好好挖苦蒋孺子一番了,他虽被称为当代诗王,却至今都没有一篇镇海诗问世。”刘厌战笑道。 “对比起这虚名,我更在乎这两篇镇海诗的实际作用。”项从流也点头道,“这座镇海楼的影响范围覆盖了南徐州千里海岸,并且直接连通瀛洲边界,将十数座岛屿囊括其中,日后我南徐州的商贸必将更加繁荣!” “明日便动员工家人,着手在这些岛屿上建立港口。”仇英彦道。 “这之前还得和老玉皇协商领土归属问题,虽然镇海楼所在之处皆为人族领土,是两族默认的规则,但这里是灵湖秘境所在之地,怕是海神族不会轻易撒手。”项从流严肃说道。 “而且主和派恐怕也会插上一脚。”刘厌战望向京城的方向,冷笑道。 三人谈话间,远处鼓声隆隆,在出发前动员的三艘战船和上万军队姗姗来迟,这片海域的战斗早已结束。 岛上的九人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苏仪将两篇镇海诗收入囊中之后,将视线投向昏迷不醒的杜安平,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排解自己内心的烦闷。 和君子会的凌大人一样,杜安平是第二个为他挺身而出、动用义胆,而身受重伤之人。 苏仪在心中默默发誓,绝不会让帮助他的人落得前途尽毁的下场,义胆的副作用,他必将设法解决,至少也要让凌大人和杜安平两人恢复如初。 他又看向山脚下,灵湖中的灵力已经被先前的无数水弹炮搅的四散,仅剩的一些湖水也染上了鲨人族的鲜血。 “诸位原本有两个时辰的时间浸泡灵湖、洗髓伐骨,却因我一人而失去了这个机会,实在是万分抱歉,待来日,我必将补偿诸位。”苏仪诚恳抱拳道。 “苏弥天何出此言?若非是你,刘冉绝不可能拿出灵湖秘境的入场资格、来作为武道会的彩头;而且这次的祸端因韩门和主和派而起,你无需承担任何罪责,况且你在此地立镇海楼,乃不世之功,我等开心都来不及,怎能因为一己之私而怪罪于你。”彭良笑道。 “说的没错,我马家世代承受保卫海疆之职责,如今苏弥天你帮马家分摊了重任,又为南徐州商旅开拓海道,我们反而还要替万千黎民百姓感谢你。”马安然也附和道。 苏仪正想说些什么,忽然眼前闪过一道白光。 众人定睛一看,乃是此前一直追赶的灵猫,它的嘴中仍然叼着韩明知的遗物。 韩修竹苦笑道:“出了这等动静,没想到它还是不对它的‘玩具’撒手。” “我还以为这家伙早就被龙头炮轰成渣了,没想到还活着。”夏子瑜撇嘴道。 “它死了才糟糕啊,快把韩前辈的遗物追……” 苏仪才刚刚迈出一步,脑海却重重一震,一股不可违抗的浓浓睡意从体内的每个角落涌了上来,自己的眼皮宛如灌了铅一般沉重。 “呃……透支了太多精神力,枕戈待旦的时限已经到了……”苏仪嘟囔一句,合上了眼,身体缓缓倒地。 …… 大战结束的第二天清晨,江南沿海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因为昨夜鲲鹏出现,许多不知情的人以为海神族翻了脸,正准备攻打人族,因此人心惶惶、沿海的百姓人人自危。 原本众人以为朝廷必将会发布公告安抚百姓,但出人意料的是,朝廷却保持了异样的沉默,枢密院也没有解释鲲鹏为何物,只是忙于和海神族交涉领土问题。 而和刘厌战所预估的如出一辙,主和派在朝堂上和主战派吵成了一片,因为镇海楼不仅覆盖了南徐州沿岸,更囊括了雍州的半数海岸线,而后者在南徐州的南方,是主和派的势力范围;主和派据理力争,想要将镇海楼所影响的海域和十数座岛屿、划入雍州的辖区之内。 但镇海楼乃是苏仪所立,主战派怎能将他的成果拱手让给主和派?后者也不愿看到主战派继续壮大,因此朝堂上一时僵持不下,主战派嘲笑对方没脸没皮,一边想着加害苏仪、另一边却想要占据后者的“战利品”,主和派多有名家和纵横家名仕,牙尖嘴利、极有辩才,双方谁也争不过谁。 南徐州。 前往灵湖秘境的人回来了,只是他们的脸上布满疲惫,其中的杜安平受伤颇重、不省人事,而且只有九人! 苏仪没有跟随军队一同返回。 前来北望港相迎的苏诗儿心急如焚。 “仪儿为何没有回来?他不会出什么意外吧?”苏诗儿频频往车窗外张望,神色焦虑。 “姐……” 柳心照刚想安慰些什么,一只信鸽飞入车内,落到了她的手中。 柳心照取出信件一看,松了口气。 “姐姐,你不用着急,刺史大人告诉我说,苏郎只是……只是在瀛洲做客……”说到此处,柳心照自己的神色都有些古怪。 而刘冉“光荣战死”的消息传到了刘家。 “你说什么?三弟死在了东海?!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讲清楚!”一位中年人对韩家的来使大声喝问道。 “我儿,这位是韩门贵客,你怎能如此出言不逊!”坐在首位的老妇人呵斥道,听到刘冉身死的消息,她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喜色。 刘家三子的生母各不相同,眼前的长子刘见和是她这位二夫人的儿子,次子也是小妾所生,只有三子刘冉是刘家主的正室之子,平时掌握的权利最大;而为了替刘见和争权夺势,二夫人没少操劳,如今见到刘冉死无其所,她表面装出哀痛之色,心中却乐开了花。 被呵斥了一句,刘见和这才想起刘家和韩门的差距,即使只是后者的一位来使,也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 于是刘见和摆正了态度,谦卑地问起了刘冉的死因,韩门使者也不介意前者此前的态度,立刻就将东海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地说了出来,当然,其中还被韩松添油加醋、将刘冉的死因一股脑全推到了苏仪的身上。 和蛇蝎心肠的二夫人不同,敦厚愚直的刘见和与自家二弟三弟的关系极好,感情也十分深厚,听见刘冉“被苏仪害死”,顿时气血上脑,拳头嘭的一声砸在了桌子上,震翻茶杯。 “可恶!我平时听说苏仪有大才,心中隐隐还有些敬佩他,没想到他为人如此不堪,竟然行此卑鄙手段加害三弟!我此番必要找上苏家,问个明白!”刘见和咬牙道。 “嗯,去吧去吧,正好让老爷看看,你是多么重情重义之人。”二夫人扬起嘴角,她满脑子已经塞满了让刘见和登上家主之位的打算。 …… 苏仪在大的离谱的床上醒来。 举目四顾,苏仪所处的地方是一间比他家的院子面积更大的房间之中,虽然四面墙壁青漆玉琢,但其中却只有一张床和一套石制桌椅,显得空荡荡的,而天花板则高达十丈有余,简直就是宫殿。 苏仪心中疑惑,起身下床,走出屋外。(未完待续。) 第242章 《东游记 一座大到超乎想象的庭园出现在了苏仪的视野之中,耳旁传来了问候声。 “人族的客人,您醒了。”身旁的侍女屈膝问候。 苏仪转头望去,发现一位美丽的女子侍立在门边,她头上有一对娇小麒麟角,让苏仪颇感新鲜。 而最令人惊讶的一点就是,明明侍女看上去才十五六岁,但她的汉语说的却比大多数人族都要熟练,也很熟悉人族的礼仪。 “这里是哪儿?”苏仪问道。 “玉寒宫。”侍女不冷不热地回答道。 “呃……” “您所在的地方是东海方壶岛,距离您的家乡有三万二千七百里。”侍女又补充了一句。 苏仪嘴角一抖,又问道:“方壶,莫非是传说中的仙山?我为何会在此处?” “青瓶并不清楚人族的传说,您会身处于此,乃是大公主殿下的懿旨,请随我来。” 青瓶在前方引路,苏仪不急不缓地跟了过去,心中却在嘀咕:“瀛洲公主?我难道是在四位大人的眼皮底下被诱拐了?” 苏仪只想着快点回家,免得苏诗儿担心。 来到一处雅致的小院落中,青瓶示意苏仪稍后,旋即独自进了屋中。 片刻后,苏仪听到屋内的细小动静。 “公主,人族的客人已经……” “再、再睡一刻钟……” 苏仪的神色古怪到了极点,这真是瀛洲的虚龙公主?为何感觉完全就是一个大懒虫。 又过了片刻,青瓶回到院中,神色尴尬,道:“久等了,因为昨夜尔等人族与鲨族的纠纷,大公主殿下费神处理,操劳一夜,尚未醒来,所以关于燕鸣岛的善后事宜就由青瓶转达,请到凉亭一叙。” “燕鸣岛?” 青瓶一边在前方带路,一边回答道:“燕鸣岛乃是东海最接近大陆的火山岛,距离大陆七百余里,昨夜您在那儿立下镇海楼,可是忘记了?” 苏仪被带到院中一角的凉亭中,与青瓶对面而坐。 “并未忘记,只是第一次听说燕鸣岛的名称,善后事宜是?” “玉皇陛下与尔等人族的先贤曾有一个协议:镇海楼树立之处,皆纳入人族领土,海神族不得踏足,但这一条的前提、就是在立镇海楼之前要与海神族经过协商;如今你不经协商,便擅自在东海写下镇海诗,若非是玉皇陛下宽宏大量,又兼大公主殿下欣赏你的大才,镇海楼早已遭到摧毁,又怎可能反手帮你压制鲨皇。” 苏仪这才理解,为何昨夜鲨皇到了最后却一声不吭,眼看着他杀死流寒和流牙二妖都无动于衷,原来是缘于大公主的干预;鲨皇乃是真正的巅峰强者,竟然会被大公主压制,可见后者的力量何等非凡。 同时苏仪又不得不感叹,真是到了哪个世界,都离不开领土纠纷啊! “因为当时战况刻不容缓,在下并没有选择其他自保手段的余地,若是侵犯了瀛洲的领土,在下在此道歉;如果你们觉得道歉不够,拆毁镇海楼也是可以的。”苏仪道。 青瓶却是摇头道:“镇海楼对海神族来说是眼中钉,但对人族而言,却是求之不得的奇物与珍宝,几位老元戎必然力保,怎能眼睁睁地让我等拆毁;既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我们双方都只能顺势而为,你若是想让燕鸣岛方圆一千五百里的海域划入人族的领地,就必须要付出一些代价。” “这是因为燕鸣岛上有灵湖秘境,所以海神族将这块领土看的极重?”苏仪问道。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虽然灵湖秘境对我等来说极其珍贵,但燕鸣岛上的灵湖中所蕴含的灵力质量、充其量只能排到末等,在广袤的东海,灵力浓度比燕鸣岛更高数倍、甚至数十倍的灵湖秘境比比皆是,因此海神族并不会因此感到惋惜。” 青瓶顿了顿,又说道:“最重要的一个原因,还是脸面的问题,若是见到人族在东海立镇海楼、但我等却没有采取任何反抗举动,岂不是要被人族误以为海神族并不在乎领土得失?日后若是心怀不轨的人族接踵而至,在各个岛屿立镇海楼夺取领土,我等又将如何应对?大公主殿下不希望看到这个未来当真发生,青瓶说的直白一些,就是领土可以丢失,但种族的尊严不容践踏。” 苏仪点头表示理解,在华夏后世,国与国之间寸土必争,许多国家为了一块弹丸之地、甚至不惜举国发动战争来宣示主权,更何况是兵锋大陆的两个大种族之间。 苏仪可不想看到因为领土争端,而逼得海神族对人族发动战争,有蛮族作为敌人就已经够头疼了。 “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若是在下能办到之事,在所不辞。”苏仪说道,他隐隐能感受到镇海楼对人族的帮助。 根据青瓶话中所说,燕鸣岛距离南徐州只有七百里,但镇海楼的影响范围却高达一千五百里,必然能够覆盖长江的出海口;若是能保住此岛的镇海楼,水寇很可能再也无法侵入长江,这不仅对南徐州意义重大、能保得州城的太平,对长江沿岸的其他城池也大有裨益。 最重要的是,只要州城能更加和平,那苏诗儿的人身安全就能更稳固一分,仅仅是为了这一点,苏仪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无论干什么都愿意。 “按照两族的协议,大公主殿下已经收下了你所作的两篇镇海诗……”青瓶说到此处,双瞳闪过一缕异色,似乎是对苏仪的才华感到惊艳,又道,“另外,大公主殿下昨夜说过,会有一些简单的任务要委派你去完成,之后,燕鸣岛及其方圆一千五百里之内的领土、便会正式划入人族的势力范围之中。” “什么任务?”苏仪问。 “青瓶不太清楚,但肯定是你力所能及之事,待大公主殿下醒来之后,你自会知晓……” 提到这句,青瓶面有不快,开始低声抱怨。 “大公主殿下为了你的事,可是操劳到了后半夜,你可知,昨夜死去的两头鲨人,其中之一乃是南海鲨皇最为喜爱的一子流寒?此妖天赋异禀,是放眼整个海神族也能排的上名号的天才,未来极有可能继承鲨皇之位,极受宠爱;如今他死在你的手上,鲨皇必然不肯轻易罢休,大公主殿下大费周章,才将鲨皇压制下去,但后者已经下令让整个鲨人族全力追杀你,你的处境岌岌可危。”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使我不杀流寒,他也未必会放过我。”苏仪摇头。 “但你只是将才。” “我不会一直是将才。” “龙皇的力量只有同等级的强者可以抵御,你不明白从将才晋升到元戎有多么困难……你若是能有自保之力最好,大公主殿下她不想见到你……” 青瓶又想抱怨些什么,忽然有一道传音钻入她的耳中。 青瓶立刻起身,道:“抱歉,青瓶僭越了,这些话本不应由我来说,大公主已经醒来,你可以去谒见她了。” 苏仪点头,在青瓶的带领下进入屋中,但见一位曼妙的女子横卧在纱帘之后,似乎是在看书。 苏仪看不清她的面貌,只能看到身影的轮廓,但总觉得此女气质非凡。 “来者可是苏仪?”一道空灵的声音在苏仪的耳畔响起,好似母仪四海,她所说的话并非汉语,而是纯粹的精神能量,所有生灵都能自动理解其中的含义。 “正是在下。”苏仪作揖回答道。 “青瓶应该对你叙述了事情的经过,本宫对你只有一个要求,若想保住燕鸣岛的镇海楼,尽量别让本宫感到太无聊即可。” “要怎么做?”苏仪皱眉,这要求听起来似乎并不简单。 “是呢……”玉寒公主竟然开始临时作打算,许久后,她才说道,“本宫听闻你有大才,浪费了就可惜了,因此你只要在五月瀛洲大会之前,为本宫找一些既轻松又愉快的消遣即可,就比如说……现编小说故事如何?但本宫觉得读书很麻烦,你就绘声绘色念给本宫听吧,现在立刻开始。” 苏仪嘴角一抖,好一个刁蛮任性的公主! 现场编造故事哪有那么简单,而且还得支撑到五月! 此刻距离院试结束才过了几天而已,距离五月还有将近一个月时间,若是每天都要重复讲故事的话,即使是阅历丰富的百岁老人也会有江郎才尽的那一刻,更何况是苏仪这种年轻人? 但所幸,苏仪的烟海碑中,最不缺的就是这种娱乐用的文学读物了。 苏仪寻思一会儿,道:“那么,公主殿下,在下就为你讲讲《东游记》的故事如何?” “噢?你说说看。”玉寒公主来了兴致。 苏仪微微一笑,开始讲述某位人族天才国士“唐玄奘”在一位名为“如来”的圣人派遣下,带领着“孙悟空”、“猪八戒”、“沙悟净”三徒,骑着“白龙马”,前往北方大草原和东海瀛洲、传播人族百家思想的故事。(未完待续。) 第243章 罪民流放地 没错,正是《西游记》的倒序改编版本,极其贴切兵锋大陆的背景。 在《东游记》的故事中,唐玄奘受到如来圣人的旨意,翻山越海来到草原和东海传播百家思想,一路上遇见蛮族和海妖的各种阻碍,但孙悟空三徒实力强大,将来敌一一打倒,尽职尽责地保护唐玄奘。 唐玄奘乃是如来圣人的亲生后代,体内流淌着圣人的血液,妖蛮吃了他能够大幅度增强修为,因此前者所经之处,必然有大量妖蛮蜂拥而至;唐玄奘一次又一次被劫走,沙悟净一次又一次喊着“大师兄,师父又被妖怪抓走了”,而孙悟空也屡番出手拯救,这个过程不断地被重复,但每次都有新花样,显得惊险万分。 但这些妖蛮背后都有着可汗和龙皇的庇护,后台太深,师徒一行人经历过几十次劫难之后,猪八戒和沙悟净终于忍受不住永无止境的黑幕,前者躲进了高老庄,后者钻入了流沙河,只有孙悟空一人尽忠职守,一路杀妖灭蛮护送唐玄奘来到东海方壶岛。 最后孙悟空杀的妖蛮太多,一众可汗和龙皇终于忍无可忍,对如来圣人说:如果要让他们的子民接受人族的教化,就必须报了他们后代的一箭之仇,惩治孙悟空! 如来圣人无奈同意了,将孙悟空压在了瀛洲的五指山下,唐玄奘最终完成了他的使命,孤身来到东海玉皇的面前,将人族百家的思想传播四海,甚至被玉皇封为御弟,享尽荣华富贵;而白龙马也化身成为蛟龙,遨游九天。 就这样过了一百年,孙悟空终于“刑满释放”,逃离五指山,他所作的第一件事就是大闹龙宫,将瀛洲搅的天翻地覆,手刃所有仇人,玉皇被逼无奈,只得代祖龙宣旨,敕封孙悟空为“齐天大圣”,让猪八戒受封“天蓬元帅”,沙悟净则被封为“卷帘大将”,孙悟空这才罢休。 正当孙悟空在东海叱咤风云时,祖龙菩提降世,降服前者并赐下教诲;孙悟空这才大彻大悟,在瀛洲的花果山水帘洞隐居下来,迎娶了瀛洲公主,生了许多子孙,度过了风平浪静的余生,在最后化为山顶上的一块石头——全剧终。 倒序的《西游记》揭露了人性的黑暗面,精彩非凡,引人入胜,不怕不吸引人。 而且在这个世界,敢以圣人和祖龙为题材讲故事的,恐怕也只有苏仪一人了,因此玉寒公主感到极为新鲜。 玉寒公主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地应声附和。 但讲到中午,师徒四人才刚刚出了天竺而已。 苏仪感到有些口渴了。 也许是察觉到苏仪的声音开始变得沙哑,玉寒公主才打断道:“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本宫要花时间回味你所讲的故事,之后青瓶会替你安排饮食起居的,你明日再来。” “那么,在下告退。”苏仪松了口气,离开寝宫。 若是玉寒公主要他一直讲到傍晚,不仅对苏仪的精神是一种极大的摧残,而且《东游记》的故事只够他讲一周时间,之后就不得不去寻找其他题材了;如今《东游记》足够讲半个月,苏仪每天也得以有闲暇操办军业。 “看来我得在这一直待到瀛洲大会结束了,但镇海楼的起因在我,不能推卸责任,为了替人族争取领土、避免水寇入江,更为了诗儿姐的人身安全,这些付出不算什么。”苏仪心想道。 “八月便是乡试,我虽然考上了将才,但为了努力向上攀爬,军业绝不可有一日懈怠;所幸我有烟海碑,霸王枪也在练兵场内,随处都能够读书练武,倒也没什么难处,而且此地倒是清幽非常,必能提升我的学习效率,就是苦于吃不到诗儿姐的饭菜,见不到她的面了……罢了,《孟子》有言: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 …… 四月初九的早晨,正在苏仪为玉寒公主讲《东游记》的故事时,国院对计谋深的处置下达了。 当朝五虎上将之一,计将计谋深因为有唆使鲨人族水寇、加害人族武安君候补的嫌疑,被革除一切职位,他的整个将门世家也被发配到“罪民流放地”,刑满十年、或是戴罪立功之后才可被释放回大陆。 “罪名流放地”乃是险恶到极点的纷争大世界,其中充满妖物、毒气和瘟疫,环境极其不适合人族的生存,很多实力低微的罪人被放逐到此地之后,不到两年就会染疫身亡。 但这样的世界也有它的价值所在,其中蕴含着难以胜计的天材地宝,都是兵锋大陆不可多得的奇物灵物;罪民流放地是险地,但也是宝地,因此这里的环境即使再恶劣,也被人蛮两族大肆争夺。 处罚一出,计家上下哀鸿遍野、人人自危,许多人将苏仪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同时,五虎上将的席位空出一个,许多人都趁机发挥,想要争取这个青史留名的机会。 而韩门的韩松因为有协助计谋深的嫌疑,又违抗了仇英彦在院试过后对他下的禁足令,被发配到烽火台镇守三年,若是不能积攒到一定的军功来偿还他的罪孽,这个刑罚会无限延期。 计谋深和韩松同样都要加害苏仪,但前者受到的惩罚更重十倍不止,甚至波及自己的家人,可见二流世家与韩门的待遇差距。 虽然二人早已做好了受刑的心理准备,但没想到苏仪的命竟然如此之硬,他们没能杀死苏仪,反而惹得一身腥,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南徐州的一众主和派官吏尽数聚在了一起,为此行的收获摆宴庆贺,偌大的秦淮楼座无虚席。 “哈哈,此番我南徐州平白添了数千里的领海,我等的业绩评价也能得到提升,位列庙堂指日可待!而且日后通往瀛洲的商道必将畅通无阻,全州各地的商业税收必然能提高数倍不止,百姓也能更加富裕,诸位,今天我等不醉不归!” “先别高兴的太早,我听说玉寒公主还未表态,最后未必会将镇海楼周边的海域划归给我们。” “统领瀛洲各族的不是那位老玉皇吗?为何要玉寒公主表态?” “你难道不知,老玉皇在百年之前就已经不过问政事了?此后的瀛洲事务一概交给玉寒公主打理,后者几乎已经是实际上的玉皇了。” “玉寒公主的资历真的够吗?会不会刁难我们?” “资历?她可是和孙圣同一时代的人物,论资历比在座的你我、甚至比老元戎都更高数倍;而且我听闻它喜好人族的诗赋词曲、也好下棋作画,尤其喜爱人族的小说,几乎一眼见证人族的崛起,对人族有很高的亲和力,应该是不会为难我等的。” “但愿如此,听说灵湖秘境的大战结束后,苏弥天被一道龙爪抓走,是不是确有其事?” “是啊,那道龙爪的力量,连虎将刘厌战大人都无法违抗,显然是玉寒公主的手笔,只是我很好奇,她为何要单独将苏弥天抓去?” “也许是为了商谈领海归属问题吧,毕竟镇海楼是苏弥天所立,他才是当事人。” “嗯,也有可能是玉寒公主看上了苏弥天的诗才,当日他所著的镇海二诗真乃霸气绝伦、威武冲天!” “是也,第一首《咏平风》的‘万里无活鳞’,别说是海神族了,我至今为止都感到胆寒不已,其杀气之重,远超历代大部分军文!而第二首《伏波》中,‘莫遣只轮归海窟,仍留一箭射天山’也是豪情万丈,难怪能珠联璧合,二首诗形成一座镇海楼!” “这两首诗已经提交国院飞文阁了,听说阮主编已经开始考虑为苏仪个人增刊了。” “《国学》要增刊了?天呐,这是多大的荣誉啊!当初也只有陶渊明等几人得《国学》为其增刊,没想到我南徐州也能出现如此大才,可喜可贺。” “苏弥天之才,可见一斑。” “这两首诗已经加入了白马论坛、苏弥天的话题石碑之中,他的石碑因此晋升到九等话题!”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历史上的九等话题寥寥无几。 “无论是《咏平风》还是《伏波》,都隐隐透着一股豪情,之前的《龙城飞将》、《望岳》与《靖边》等诗,无不展露出苏弥天的豪迈心胸,我等远远不能及。” “是啊,而且他还是县试和院试的两届双十筹,在九鼎山攀上了顶峰,这等大才,绝对不容有失!可恶主和派、韩刘两家竟然屡番加害于他,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等必要反戈一击!” “对了,提到这个,我只听说计谋深和韩松受到了惩罚,刘冉可是当场攻击苏弥天,刘家难道一点罪都不用受?” “听刺史大人所说,好像韩松在刑律阁刑督面前‘据理力争’,说是刘冉当时本来要帮助苏弥天对抗鲨人十万大军,然而后者却因为一己私仇出手偷袭刘冉,导致刘冉身死;因为死无对证,再加上韩松以将门特权豁免了一次刑律阁的审问,所以刑督们也拿他和刘家没办法。” …… (PS:两更已发,下一章可能要晚一些,不过因为流水眼皮有些打架了,很大的可能是会写一半趴桌子上睡着,毕竟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尴尬的情况=.=总而言之,即使等下没能更新,明早也会尽力补完的)(未完待续。) 第244章 龙脉通道 听到此处,众人义愤填膺。 “那韩松指使刘冉去杀苏弥天,失败便罢,却还要反诬后者,真乃颠倒黑白的无耻之徒!” “算了,刘冉已经身死、得到了他应有的报应,我们无需为这等小人动怒,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很快就会轮到他韩松的;只是让我始料未及的是,韩松这人还挺讲义气,竟然舍得用掉他为数不多的豁免权来保刘家周全,我原以为刘家对他来说只是用之即弃的棋子呢。” “我也感到很惊讶,不过仔细想想,刘冉其实也不蠢,肯定明白他刘家和韩门的差距,必然是让韩松先保证刘家的周全,他才会帮助后者;至于韩松嘛,既然许下了诺言,若是他不保刘家,恐怕会因此军心不保,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是啊,韩松此人,若非是对自己有好处的诺言,断然不要想让他轻易兑现,就比如说,当初他的儿子韩开,与苏弥天在象棋大会时立下赌局,许以韩氏长缨和《韩信三篇》一个月借阅权的赌注,至今都未能兑现!苏弥天宽宏大量,闭口不提,我等却不会忘记。” “听说韩氏长缨已经送到了院事大人的手中,待得苏弥天从瀛洲归来,就会将其转交给他,届时苏弥天就能略过七月的‘请缨大会’,直接获得进入古战场的资格,在古战场内得到更强大的号召力,取得更优秀的成果;但《韩信三篇》不仅仅是韩门的镇族之宝,更是先贤韩信所著的‘真文’,恐怕不会轻易交给苏弥天这样的门外人……就算韩松肯交,恐怕也少不了要刁难他一番。” “唉,苏弥天命途多舛啊,我等尽可能帮助他吧。” 江南各地都在重复着类似的讨论,然而为人族带来热议浪潮的当事人,苏仪却在瀛洲某座岛上过着清净的生活。 在与玉寒公主告辞之后,苏仪离开寝宫,侍女青瓶正侍立在屋外。 “辛苦了,人族的客人,大公主殿下生性洒脱懒散,请您莫要介怀。”青瓶道。 “我倒是无所谓,若是讲讲故事为公主殿下作消遣、就能让南徐州变得更加和平的话,实话说,是我赚了。”苏仪道,他唯一遗憾的就是不能看到玉寒公主的相貌。 苏仪对她长的如何并不在乎,只是觉得在说书时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很别扭,就跟表演者在舞台上卖力演唱,台下的观众却如同行尸走肉毫无反应一般尴尬,苏仪根本吃不准玉寒公主究竟对《东游记》的故事感不感兴趣。 苏仪跟着青瓶走回客房,心中寻思道:“罢了,若是她对这个故事不感兴趣,必然会开口要求我换个故事,因此我无需在乎太多,只要忠实地完成自己的任务即可。” 忽然,苏仪又想到了一件事。 “对了,此处可有办法将信件送往南徐州?”苏仪问道。 “只要拜托龟丞相,这种小事即可轻松办到,只是他的性格乖张,我怕你接受不了。”青瓶立刻回答。 “无妨,我与许多人都打过交道,各种性格的人都见过,会有办法应对的,就请青瓶小姐带路了。”苏仪道。 “有自信是好事……” 青瓶嘟囔了一声,旋即立刻转身拐向另一条走廊,苏仪立刻跟上。 玉寒宫十分广阔,人族皇宫的面积比起此处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苏仪跟着青瓶,足足走了一刻钟,还未到达目的地。 来到一处庭院时,苏仪得以一窥方壶岛的全貌:整座岛屿似乎只有这一座宫殿,看上去没有其他海神族居住于此,岛外是一片环形的浓雾,看不到远处的海洋,好似一口通天之井。 沿途有许多虾兵蟹将的巡逻守卫,见到青瓶时立刻行礼致敬。 两人来到一座偏院处。 “到了,这里便是……” 青瓶的话音还未落下,院中便传来一声厉喝:“你这只贼猫!快把我的卜筮壳还来!” 喝声如雷霆炸响,在苏仪的耳际隆隆回荡,与此同时,一只白猫应声翻上院墙,嘴里还叼着一只巴掌大的土色龟壳。 苏仪双眸一亮,这不就是他一直追踪的灵猫嘛! “糟糕,韩前辈的遗物不在他身上,莫非被它丢掉了?”苏仪心头一紧,抬步就向白猫走去。 刚走出一步,白猫浑身毛发炸起,威吓般地对苏仪发出嘶声,然后跳下院墙,消失在拐角之中。 直到白猫彻底消失不见,院里才有一位老人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 “哎哟!老朽的传家宝!就这样被这只贼猫给偷了!”老人捶胸顿足,欲哭无泪。 青瓶的嘴角扬起一道幸灾乐祸的笑容,似乎是很乐意看到老人吃瘪。 “这位就是龟丞相鳌伯,人族的客人,以后你若是有什么琐事,尽管找他,不用客气,这是大公主殿下批准的。”青瓶一本正经道。 鳌伯立刻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连忙说道:“快饶了我这把老骨头……” 苏仪面露惊奇之色,虽然听说过不仅是麒麟与蛟龙两族、就连瀛洲其他的一些上位种族,偶尔也能拥有化为人形的能力,但没想到眼前的这位“龟丞相”的化身竟然如此彻底,除了走路慢以外,一点龟族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要知道,即使是青瓶化为人形时,额头上仍然留有一对小巧的麒麟角,这位“龟丞相”也许是活了极长的岁数,又或许,龟丞相并非龟族? 苏仪心中好奇到了极点。 鳌伯上下打量苏仪,道:“噢?你就是玉寒宫的那位客人啊,名字叫什么来着……我记得确实是……俗医!” “请不要把在下的名字说的像是学艺不精的医家人,在下名叫苏仪。”苏仪摇头,无奈纠正道。 “因为人族的姓名很难记啊,对了,你既然是大公主殿下请来的客人,肯定也见过她的相貌了吧?怎么样,是不是美若天仙?”鳌伯立刻问了一句。 “我还没……” 苏仪刚开口,鳌伯就立刻哈哈大笑,抢过了话头道:“哈哈哈哈!是嘛是嘛,你也觉得大公主殿下比人族所有女子更美啊!不错,你很有眼光!” 苏仪翻了一个白眼,他都还没见过玉寒公主的相貌。 “对了,苏仪,你是与那只白猫一同被请到玉寒宫的,是它的主人?”鳌伯又问。 “不,我……” “噢!你果然就是白猫的主人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鳌伯连连点头。 “听人说话啊!” 苏仪大感头疼,这种不听人话的家伙真是太欠揍了。 “丞相大人,在下来此是为了请您办一件事……”苏仪小心翼翼道。 “等老朽追回家传的卜筮壳再说吧,你既然是白猫的主人,也帮忙来抓它,唉,公主殿下禁止所有人在宫中使用力量,可累坏了我这把老骨头。”鳌伯说完便走。 “搜捕白猫的工作我会交给守卫的,鳌大人,大公主殿下说了,直到五月瀛洲大会之前,将招待客人列为玉寒宫的头等大事,还请你分清主次。”青瓶道。 鳌伯的脚步一顿,唉声叹气地回过头。 “咳咳,在下并非那只白猫的主人,而且它只是生性贪玩,将您的宝物当成了玩具而已,并无毁坏之心;而且以玉寒宫的守卫来说,应该不会放任一只灵兽胡作非为吧?”苏仪试探性问道。 “呃……嗯,你说的也在理,是老朽急躁了,那么你有何事要我办?” “有一封书信要拜托丞相大人传达。”苏仪立刻说道。 鳌伯点点头,丢下一句“跟上来”之后,转身回屋,苏仪立刻跟上。 在龟丞相的书房中,苏仪当场写了一封报平安的家书,将其封好,交给前者。 鳌伯接过书信,张口一吸,后者好似被卷入暗流的浮萍一般消失不见,苏仪神色略有些诧异。 “这便是您传递书信的方法?”苏仪问道。 “人族的小娃,你可是感到很新奇?这也难怪,因为老朽的体内是跟你们人族的龙脉通道连接在一起的啊,呼呼,记得几百年前,你们秦朝有一个小子找上老朽,死缠烂打要询问祖龙的历史,老朽见他聪颖好学,便随口教会他利用龙脉通道的方法……” 鳌伯滔滔不绝说道,苏仪越听越觉得神奇非常,龙脉通道乃是连通人族各地武庙的特殊小世界,能在武庙的势力范围内任意挪移小件物品,也能借助这个渠道迅速传递消息,使枢密院工作效率大幅提升,更能实时分享最新的战报,对于人族来说,龙脉通道的存在意义非凡。 因为史书没有记载,苏仪对龙脉通道了解不深,但听它竟然是由这位龟丞相的指点、才得以被人族所利用时,苏仪心中隐隐浮起一丝敬佩。 这位龟丞相究竟活了多久? “我替所有人族感谢丞相大人相助。”苏仪郑重地拱手称谢。 “举手之劳,事情办完就快回去吧。”鳌伯扬了扬手。 “还有一件事,请问丞相大人,先前那只白猫出现时,您可见到过它嘴里叼着另外一样物件?大概是一串名刺。”苏仪问道,这可是韩明知的遗物,必须要将其寻回。(未完待续。) 第245章 倒戈军领袖,龙傲天 “噢?你是指这个玩意儿吗?”鳌伯扬起手中的遗物,却又将它收回袖中,笑嘻嘻道,“这二十九道名刺,其中只有一道有着些许残余的精神力,但却在缓缓消逝,想必它的主人刚刚逝去不久吧?而且我还能隐隐窥探到这遗物的背后发生了何事,你们人族啊,就是拘泥于一个‘义’字无法自拔。” 苏仪哑口无言。 “丞相大人,这遗物对我来说的确很重要,能否将其归还?”苏仪直言不讳道。 “放心放心,老朽不会弄坏它,不过嘛,也不会轻易就还回去,那只白猫可折腾死老朽了,你既然作为它的主人,自然要承担一部分责任。” 苏仪心道正如青瓶所说,这龟丞相果然生性乖张。 “虽然在下说过,并不是那白猫的主人……罢了,想必丞相大人是想要在下做到一些事情吧?但说无妨。”苏仪道。 鳌伯自动忽略了苏仪的前半句话,得意地笑道:“你倒是挺聪慧的,没错,老朽的确是有事相求,你办成之后,这遗物自然会双手送上;来月便是瀛洲大会,玉寒公主会广邀人蛮两族参加,届时会有五湖四海的三族精英云集东海,其中的前十名将会得到进入某个秘境的机会,老朽所求的便是只有秘境中才能得到的某一物。” “丞相大人,请恕在下直言,在下对瀛洲大会的比赛流程并不熟悉,至于那‘秘境’更是一无所知,并没有信心办到此事。”苏仪道。 “唉,别急嘛,老朽才刚说到一半而已,你要取的是那个……等等,你对瀛洲大会了解多少,先说说看?” “在下只知道瀛洲大会与端午节有关,人族之所以能够参加,是因为两篇镇海诗换得了资格;至于秘境,其中可能蕴含着令人长生不老的仙药,海神族的众多天才之所以拥有长久的寿命,就是依靠的这些仙药。”苏仪如实回答,他没有特地去了解这些,其中很多都是柳心照提供的情报。 “前半段你说的不错呐,的确是人族送来了两篇镇海诗,所以玉皇陛下才会破格允许人族参加瀛洲大会,不过大公主殿下与人族交好,早有将人族迎入门户的打算,这场交易只不过是顺势而为;而蛮族则是献上了价值更高的宝物,老朽真没想到这些肌肉块除了蛮力征服之外,还能使用这种外交手段,真当令人感慨。”鳌伯抚须而叹道。 “后半段说的不对?” “嗯呐,大大的不对啊!那秘境诞生不过千年,而在此之前,对比起人族来说,海神族的一些天才就已经极其长寿啦!玉皇陛下可是从尔等人族的三皇五帝时代就已经称霸东海了,那南海鲨皇‘日光’也活了近两千年呢,我想想,它应该出生于人族的文王时代吧?就连老朽这等不才,也活了上千岁呢,我们这几辈可从没服食过所谓的‘仙药’呐。” 苏仪听的啧啧惊叹,问道:“那仙药能让人长生不老的传说就是假的了?” 若果真如此,柳心照可能就要失望而归了,苏仪也失去了在瀛洲大会中努力争取前十的意义,而秦始皇派遣徐福东渡求仙药的举动,更是成了千古笑柄。 “倒也不能完全算是假的,因为秘境中确实有一种能让人族延年益寿的奇物,而且也的确能扫除恶疾,只是此物并非药材,而是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玩意儿,其功效也没有‘长生不老’那么夸张。”鳌伯答道。 “若是有治愈恶疾,延年益寿的效果,倒也足够了。”苏仪点头,又问道,“丞相大人神通广大,您所要之物为何不亲自去取?” “呼呼,那秘境可不是能让人随意进出之地,即使以老朽的能力,也做不到与秘境的‘守卫’为敌呐!况且正因为老朽是瀛洲的丞相,作为辅佐大公主殿下左右的身份,就更不能打破规定,那秘境只能由每届瀛洲大会的前十进入,其他人也只能看着眼馋了;从前有一头蛮族单于凭着自己的实力要闯入秘境,结果玉皇陛下还未出手,前者就被守卫撕成了碎片,可怕可怕!”鳌伯心有余悸般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原来如此,这倒也说的通,只是在下并不熟悉瀛洲大会的流程,而且您也说过,届时五湖四海的精英会云集东海,在下并没有一定能取得前十的信心,可否换个要求?”苏仪试探道。 “老朽平生也没有别的追求,就盼着秘境中的那个物件来完成我的卜筮仪式呐;你倒也不用太过担心,所谓的瀛洲大会呢,其实就是各族年轻天才的一种考验,谁更天才,谁就能取得更好的成绩;你作为当代人族的顶尖天才,应该对自己更有信心。”鳌伯嘿嘿笑道。 “咳咳,我如何暂且不论,的确是有听说过、瀛洲大会高于一定实力和年龄就无法参加,是年轻天才之间的较量;但在下也曾听闻,瀛洲大会原本就是为海神族设立的比赛,人蛮两族加入之后,内容仍然没多大变化,后者极难和海神族天才竞争,是否确有其事?”苏仪问道。 “你这是几百年前的消息了?自从大公主殿下掌握实权之后,对瀛洲大会预赛的内容进行过许多次调整,虽然现在海神族仍然有一些优势,但人族也并非不能竞争,唯一处以劣势的只有蛮族了吧。”鳌伯道。 “吃瘪的只有蛮族,这听起来真不错啊。” “是呐。” “既然如此……咦,等等,预赛?!”苏仪一惊。 “是呐,只有通过预赛的人才有资格参加正式比赛,到时候东海深处的秘境会开启,参赛者扬帆起航,谁能抢先到达就能够提前进入,接纳十人之后秘境就会关闭啦,这规则是不是很简单粗暴?”鳌伯道。 “规则是挺简单的,但想争取前十却是难上加难啊!人族要如何在广袤的东海与海神族竞渡?大公主殿下调整的只是预赛的内容?”苏仪嘴角一抖。 “嗯,因为正赛的规则实在是太简单了,根本无处可改呐,虽然海神族在正赛仍然有优势,但预赛规则修改过后,人族通过预赛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也能或多或少增加争取正赛前十的可能****?” “能取得正赛前十的人,一开始就不可能倒在预赛中……”苏仪嘀咕道。 “总之,你究竟答不答应老朽的条件?这可是交换这个遗物唯一的机会呐。”鳌伯炫耀般地扬着手中韩明知的遗物。 苏仪一脸无奈,以这个龟丞相乖张的性格来说,如果他不答应,恐怕还真取不回遗物,所幸他原本就打算争取前十,顺道为龟丞相去取一物,倒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正准备答应时,苏仪听到了鳌伯的嘟囔声。 “不过这毕竟是遗物,老朽拿此物要挟你为我办事,未免显得太卑鄙,而且对死者也不尊重,嗯……”鳌伯皱眉,作思考状。 苏仪嘴角一扯,心中腹诽道:这家伙竟然有自知之明。 “这样吧,老朽也不让你白干活,只要你能取回指定的物件,老朽则另有报酬,如何?”鳌伯道。 “您说说看。” “这个报酬就是——大、公、主、殿、下、的、贞、次……” 鳌伯一字一顿高声说道,然而在“贞”字的后面,有某个字似乎才说了一半,他的身形就倒飞而出,吐出的血线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玄异的痕迹。 而在鳌伯先前站立的位置,有一道美轮美奂的玉爪迅速浮现,随后又立刻消散,显然是玉寒公主出手了。 苏仪脖子一缩,这为老不尊的家伙简直不要命了,玉寒公主的“那东西”岂是能够随便拿出来当报酬的! 鳌伯大口大口地吐血,身体不断地抽搐,将“遗言”送到了苏仪的耳中。 “咳咳……看来我坚持不了多久了……你务必记住,我要取的物件是……若是成功了,另有报酬……咳咳。” 话音落下,鳌伯原本就佝偻的身体再次缩小,化为一只脸盆大小的海龟,身体全部缩在了龟壳之中,体表萦绕着淡淡的光华,似乎正在恢复刚刚受到的致命伤。 苏仪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韩明知的遗物究竟被鳌伯藏在了哪儿,只得作罢,离开此处。 鳌伯所探求的东西是一种奇特的珍珠,苏仪暂时还不知道它的用处。 回到了客房,苏仪心中思忖道:“也罢,反正只是顺路,就帮龟丞相一回吧,最重要的还是帮柳小姐取得传说中长生不老的仙药……不,现在得说是包去百病、延年益寿的奇物了么?似乎对柳小姐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五月便是瀛洲大会,距今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除了每日的读书练武之外,也应该去了解一下大会的规则,为其做好充分的准备。我总有一种预感,这届大会,将对梁朝、甚至对人族产生深远的影响。” …… 而在中原、人族曾经的故都洛阳城中。 一位半边脸覆盖着烧伤疤痕的男人、坐在华阳皇宫的正殿龙椅之上,俯视着台阶下的“群臣”,此人名为龙傲天,乃是蛮族扶持的“伪齐国”的“皇帝”,是中原所有倒戈军的领袖。(未完待续。) 第246章 瀛洲大会 洛阳城原本是人族的中枢,华阳宫曾在黄河血战之后遭到严重的破坏,然而其后三年之内就被修葺一新,主导这一工程的,正是中原效忠于蛮族的倒戈军,龙傲天正是他们最新的领袖。 在倒戈军之中已无任何宗法可言,谁的力量最强,谁就能在伪齐国荣登帝位,龙傲天正是以狠辣手段弑君夺权之人,而聚集在他身旁的“群臣”,也大多是明哲保身、趋炎附势之辈,在他们的眼中,忠孝礼仪等美德早已泯然于九天之外。 龙傲天耷拉着他被烈火烧焦的半边脸,面色不快地听着台阶下群臣的报告。 “陛下!请您务必提高警觉,那苏仪在两届科举之中取得双十筹,又在九鼎山登顶,其天资早已得到了充分的证明!纵然他比不上立地成圣的孙武,但这等天资早已超越历史上的众多能臣猛将,若是放纵其成长,日后必然又是一尊元戎,甚至还有可能晋升为亚圣,对我伪齐国来说很有可能是未来的心腹大患,不得不除啊!”一位老臣慷慨陈词。 “是齐国!不是伪齐!你这蠢货!”龙傲天厉声咆哮道。 “嘿噫!是、是,微臣口不择言,言语冒犯,请陛下恕罪!”老臣惊恐万状道。 “陛下,付大人所言有理,微臣也觉得苏仪此子必除,绝不能让他继续成长,您觉得如何?”另一位中年勇敢上前,劝谏道。 “哼,你们都当本皇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么?大可汗阁下早已发布悬赏令,谁能取下苏仪的首级,谁就能获得天火的洗礼、得到蛮族力量的真正灌注,我若是得到洗礼,必将突破桎梏,晋升元戎,就算你们不说,我也会派人去取苏仪的性命。”龙傲天道。 “请恕微臣直言,大可汗阁下之所以会发布这道悬赏令,其目的是为了报此前大战的一箭之仇,当时苏仪书写《龙城飞将》、凭借着《射经》之异兆和众志成城之威能,竟然将上亿蛮族击退,大可汗必然因此怀恨在心,可他此刻一心养伤,未必了解苏仪的天资几何,否则这悬赏令的奖励必将再提升十倍!” “说的极是,我等不如在明面上提醒大可汗阁下加重悬赏,调动蛮族主力为我等造势,吸引江南的注意力,而我等却在暗中派遣投诚军暗杀苏仪,争取获得更大的利益。” 倒戈军绝不承认江南人族对他们的称呼,他们认为蛮族才是世间的正义,投靠蛮族是明智的选择,因此大多以“投诚军”自居,可谓是病入膏肓。 “嗯,你说的不错,来月的瀛洲大会,苏仪必然参加,届时我便能遣人去取回他的首级。”龙傲天说的极其轻松,好似只是打算动身去喝口水。 “陛下,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若是微臣探查到的情报属实,那苏仪绝非常人所能压制的存在,即使是派遣国士等级的刺客前往狙杀,也很有可能被他逃脱,因此我建议陛下亲往瀛洲,以您巅峰飞将之能,取苏仪项上人头易如反掌。”一位大臣说道。 “呵呵,瀛洲可是海神族的地盘,若是本皇这等实力的人前去参加大会,必将受到千重戒备,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必遭雷霆手段剪除,那玉寒公主的凶名可不是什么传说;而且既然苏仪会参加,陈庆之和韦睿那两个老家伙必会布下天罗地网,就等捞到大鱼,你莫非是盼着本皇自投罗网,好取代这华阳宫之主的地位?”龙傲天笑眯眯地看着那位大臣,森然道。 “下臣怎敢!”那大臣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龙傲天冷笑着,敲打着龙椅的扶手,说道:“哼,算了,鉴于你为齐国‘尽忠’二十余载,本皇便不与你计较此事;那两个老不死的元戎布下越大的罗网,网眼就会变得越加宽松,大鱼未必能兴风作浪,小虾米却可以尽情闹腾,对付苏仪,只要三两位国士刺客便可,本皇若是亲自出手,岂不是掉了身价?” “陛下英明!”群臣立刻开口拍马屁。 “够了,本皇今后一段时间要诚心斋戒、祭拜天火大神,尔等若是没有大事,就勿来打扰。”龙傲天起身,离开正殿。 “退朝!”台阶旁的太监尖声喊道。 群臣尽皆松了口气,同时望向龙傲天离开的方向,面露鄙夷与嘲讽之色。 谁不知道龙傲天此人荒淫无度,登上帝位之后连日纵欲后宫,不理“国政”,祭拜天火大神是假,去享受后宫那些娇艳欲滴的妃子们才是真的;没人对龙傲天抱有真正的忠心,谁都想坐上那把龙椅。 而在洛阳城外的蛮营大帐之中。 中原各地的氏族单于尽皆会聚于此,商量瀛洲大会的事宜。 “不知不觉又过了三个年头,今年的瀛洲大会要派谁去参加?” “我等铁蹄碾压万界,为何要去参加兵锋大陆一个小小土著的集会?实在是想不通。” “据说瀛洲秘境之中有开启‘天火界’的‘钥匙’,大可汗陛下下了严令,无论花费多少年,必须要尽力争取。” “若是真是为了这个理由,我倒是能够接受,只是你们都知道,瀛洲大会在海上举办,我等不习水性,很难取得好成绩,大可汗陛下手眼通天,为何不强迫海神族修改规矩,改到陆地举办?” “呵呵,这是海神族的集会,自然是入乡随俗,而且那玉皇老头活了数千载,实力几乎和狂暴状态的大可汗陛下旗鼓相当,不可小觑,唯有等待万族鼎立的那一刻来临,才能以武力取回那个‘钥匙’;在此之前,我等能争取便尽力争取,这对大可汗陛下未来登顶至高统领之位极有帮助,必然能极大地增强他在万族之中的发言权。” “问题是,今年的瀛洲大会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机会了,要如何去争取?” “无需多虑,我蛮骨氏族为了准备长江水战,近年来也训练了一批熟悉水性的健将,其中一位名叫海勒金的年轻人尤为拔群,不仅在船上如履平地,更是大可汗陛下的旁系后代,乃是真正的汗族血脉,实力冠绝十夫长及以下的所有人!若是瀛洲大会的规则不曾变更,他必将能取得前十,完成我族大业!“ “如此甚好!” “他或许能够顺路取回苏仪的头颅。” 而在江南,众多将门世家也开始筹备瀛洲大会一事,许多身怀绝技、信心蓬勃年轻天才自告奋勇,欲在瀛洲一展雄才。 海神族自然也不可能落后,瀛洲秘境之中拥有许多能够增强海妖力量的灵物奇物,他们怎肯轻言放弃? 几乎全世界都陷入了火热的备战之中,玉寒宫却静的出奇。 一个月时间眨眼即逝。 苏仪在静谧清幽的氛围中度过四月,期间为玉寒公主讲完《东游记》的故事,第二天就被青瓶一字不漏地抄写成书,供玉寒公主时刻回味;此外,苏仪又搬出了《红楼梦》、《西厢记》、《白蛇传》、《聊斋》等故事的改编版本,尽皆被青瓶抄下。 苏仪还不知道这些小说将来会在江南兴起热潮。 此外,苏仪在这个月也没有怠慢他的军业,他的士气量稍微提升了一些,几乎达到一尺八寸,并且在九州之鼎内储存了大量的士气和精神力,无论是枪术还是学识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那只灵猫依旧在玉寒宫中来去自如,守卫们见到它时,会象征性地追赶一番,此外的时间并不积极,似乎是受到了上头的指示,极为放任灵猫;而龟丞相鳌伯仍然没有醒来,让苏仪不禁感叹,这为老不尊的家伙伤的可真够深的。 五月初四的清晨,苏仪在青瓶的指引下,通过海眼,前往溪城岛。 溪城岛是瀛洲中部数一数二的大岛,乃是瀛洲的腹地,也是祖龙神像的所在之地,放眼望去,百里连峰之巅盘踞着一条活灵活现的石造巨龙,隐隐有着气吞九天之势,据说人族长城的灵感就是来源于此。 已经有许多海神族聚集于此,苏仪的到来并没有惊起太大的浪潮,他在岛上的一处天然洞窟住了下来。 当夜,柳心照远渡重洋而来,她不仅为苏仪带来了后世的琵琶,更为他带来了大陆的种种情报;苏仪与她谈了许久,方才了解到这一个月以来的局势:原来人族能参加瀛洲大会的人数是有限的,在内部也有竞争,参赛名额大多被将门世家所占据,能够在竞争者中脱颖而出的寒门子弟不到两成。 当两人谈论到苏仪设计的琵琶时,柳心照的热情高涨,苏仪也教了她许多后世的指法和弹奏技巧。 五月初五当日,人蛮两族的上万精英齐聚溪城岛,除去随身护卫之外,准备参加瀛洲大会的人竟然多达三千以上! 苏仪顿感压力巨大。 一出现在海滩上,立刻迎来了许多杀意汹汹的视线,但苏仪神色不变,举止泰然,往人族聚集的地方走去。(未完待续。) 第247章 七龙珠? 见到苏仪走来,许多人面露喜色,快步迎了过去;但也有一部分人冷眼旁观,眼中充满了敌意,但三族会聚,外敌当前,他们都没有选择去刁难苏仪。 苏仪无视了后者,与一众同胞互相问候,其中有五六位南徐州的熟人,韩修竹、项承和夏子瑜等人也在其中,此外还有马家的马兴民,孙家的孙才,凌家的凌志轩,竟然全都是将门子弟。 “苏弥天,一月未见,你看起来可是精神焕发啊。”韩修竹笑道。 “也许是瀛洲灵力充沛的原因,在这里常住的话,或许能延年益寿。”苏仪道。 “我们可是听说了,你作为客人在玉寒宫住了一个月,肯定已经见到玉寒公主了吧?怎么样,她是不是果如传闻那般,有倾国之姿?”夏子瑜挤眉弄眼地问道。 “咳咳,惭愧,我还没能见到玉寒公主的真容。”苏仪如实回答。 “我说夏兄,你从昨日启程时就一直念叨着玉寒公主,真是没完没了了啊。”另一位南徐州仕子翻了个白眼。 “嘿嘿,我听说玉寒公主年纪轻轻就已经身为龙皇了,不禁就对她产生了些许崇慕,见谅见谅。”夏子瑜尴尬地搓着手。 苏仪嘴角一抖,他虽然没见过玉寒公主,但也有所耳闻,她可是和孙圣同一时代的人物,对海神族来说的确是“年纪轻轻”,但对于人族来说,任何人、包括老元戎见到她,都得行晚辈之礼。 还是不要挑明此事,捅破纯情少年的幻想了吧,苏仪如此盘算道。 苏仪又放眼看向海滩,感觉海神族和蛮族的脸都一样,又看向人族聚集的地方,除了几道熟悉的脸孔之外,其余基本都是陌生人。 “一鸣兄、江兄和采泉兄等人都没来?”苏仪问道。 “瀛洲大会规定过,高于三十岁和行人军衔的人不能参加,只能作为护卫陪伴;一鸣兄已是武士,六年前就参加过大会了,今年却是不能来了;至于江兄等人……咳咳,因为每个州只有七个名额,竞争十分激烈,他们没能被选上,因此托我来传个话。”韩修竹道。 “他们怎么说?” “无非是一些祝福我等取得好成绩的话,吴兄则托我转告你,若是能进入瀛洲秘境,就去寻找一个名为‘七星龙珠’的奇物,绝不能让它落入蛮族手中,而且对你来说也有许多妙用。”韩修竹回答道。 苏仪面色古怪,因为“七星龙珠”正是龟丞相鳌伯托付他寻找的特殊珍珠,当时他听说此物之名时,还足足愣了十几息时间。 “七星龙珠究竟是何物?”苏仪问。 “我不清楚,吴兄似乎也不清楚,只是他家原本是本地豪商,收集过一些传闻,隐隐明白此物极其重要,嘱托你务必全力争取。”韩修竹道。 苏仪点了点头,就算没有吴峡的嘱托,为了取回韩明知的遗物,苏仪也必然会去努力争取此物。 苏仪又看了一眼人群,再次问道:“除了南徐州以外,来参加瀛洲大会的都是何人?” 韩修竹回答道:“大多都是各地的将门世家,我便不一一介绍了,就为你介绍一下需要注意的几家:那边的是曹家一行人,也是足以和韩项两家争雄的大世家;那人是卫青的后代,性格有些暴躁好胜,尽量少和他接触;还有诸葛家的诸葛庆龙,我担心他会来刁难你。” “这又是为何?我和诸葛庆龙素未谋面,难道在哪里不知不觉得罪过他?”苏仪诧异道。 “非也,这终究是我的臆测,诸葛家当初曾派遣一位国士前来素水县教导诸葛清,后来又因故离去,那位国士名为诸葛成,正是诸葛庆龙身后的护卫,虽然我觉得诸葛家不会因为旁支末系的纠纷就为难于你,但小心点总没错。” “若是诸葛成对我有意见,估计在素水县就已经来找我麻烦了,不会拖到今日;他当日弃诸葛清而去,想必是对后者失望透顶,应该不至于为难我。”苏仪摇头道。 正谈话间,有几人也走了过来,向苏仪打招呼。 “在下沈域山,见过苏弥天!” “在下田初,有礼了。” 其他几人也纷纷作揖问候,这伙人十分年轻,态度恭敬谨慎。 “主和派。”韩修竹低声提醒道,苏仪点了点头。 “诸位日安,不知此来所为何事?”苏仪也回了一礼,虽说对方是主和派,但此刻情况特殊,礼仪是少不了的。 “苏弥天快人快语,我等此来是为了提前与你交好,虽说我等派类有别,但今日正值瀛洲大会,在场不少海妖与蛮族等着看我们的笑话,因此我等应当携手并进,一致对外!海神族暂且不论,绝不能让蛮族讨到半点好处。”沈域山浩气凛然道。 “理当如此。”苏仪点头。 “我们当然会配合,就怕你们主和派在背后捅刀子啊。”夏子瑜冷笑道。 沈域山板起脸来,肃然说道:“夏兄这是何意?战和两派虽然方针不同,但大体上仍然都是为了人族着想,如今外敌当前,我等就算是再不智,也不会选择在此地与主战派针锋相对;若是做出这等愚蠢举动,岂不是让其他两族看笑话,丢了我人族的脸面?” “希望此话当真。”夏子瑜耸肩。 “好了,沈兄说的没错,这场大会应当提防的是蛮族,此刻绝非内斗之时,我们各自都收敛一些。”韩修竹当起了和事佬。 不多时,又有一些船舶停靠到岸边,从中浩浩荡荡走下上百名体型颇大的蛮族来,几乎个个都有一丈高。 随后,又有几十名人族陆续下了船,来到海滩上。 见到这群人,无论是主战还是主和派,神色尽皆冷了下来。 “该死的倒戈军!”夏子瑜低声暗骂。 苏仪目光一寒,缓缓扫视这些令人不快的倒戈军,随后与一位中年人的视线撞在一起,空气中似乎是响起了雷电的交鸣。 那中年倒戈军微微一愣,嘴角立刻浮起森然的笑意,他的头顶,一杆破旧的短剑缓缓刺出空间。 “苏仪!受死!” 中年倒戈军以鼓角齐鸣暴喝道,冲击着苏仪的脑海。 与此同时,他的笑里藏刀骤然跃出,直取苏仪的面颊!(未完待续。) 第248章 冤家对头 中年倒戈军的神兵短剑锈迹斑斑,显然经过了长年累月的使用、而没有去维护它,或者说,倒戈军根本没条件去维护笑里藏刀,其原因大部分人都心知肚明:人族的许多能力都来自于先贤创造的各个小世界,但没有任何小世界会允许倒戈军进入。 因为无法进入摘星阁,因此倒戈军无法学会奇谋,而锻造神兵的“剑池”也令他们望洋兴叹,因此倒戈军的笑里藏刀比起常人要弱的多;再加上洗练神兵的“磨刀石”大多产自“铸剑台”,很难通过其他途径获得,所以大多数倒戈军的笑里藏刀会很快生锈、变钝,最后慢慢消解于虚空之中,到了那时,这名倒戈军的实力会再次下降一个档次。 再加上无法塑造军心与忠肝义胆,更无法在“拜将坛”中取得“点兵台”,也无法凝聚军魂,为了保证自己能与正常人族对抗,倒戈军不得不依附蛮族,从而取得蛮族的部分力量;久而久之,许多倒戈军已经越发离不开与蛮族的合作,全身心地将自己当成了蛮族的一员。 但无论如何,中年倒戈军的这柄锈剑再钝,也已经足以取下苏仪的首级。 周围的一众人族脸色微惊,完全没有料到,这名人族的叛徒竟然一见面就开始喊打喊杀。 苏仪却脸色不变、波澜不惊,他的身形如山,心湖平静,完全没有躲避的想法。 然而,这柄锈剑刚刚飞出两尺,就好似遭到了巨力的阻挠,就这般定格在了半空之中。 与此同时,远处的天际飞来一道黄褐色的龙爪,眨眼间来到中年倒戈军的上空,携浩海之威、雷霆之怒,狠狠向后者拍了下去。 轰的一声,以中年倒戈军为中心,方圆一丈之内的十数名倒戈军尽皆被碾为肉泥! 血腥气息瞬间喷薄而出,连远在数十丈开外的苏仪都能清晰闻到。 其他倒戈军心有余悸地远离了这块死亡区域,庆幸自己没有一时脑热,对苏仪下手。 “当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群要钱不要命的蠢货,也不看看自己现在身在何处,这里可是祖龙脚下。”沈域山嘟囔了一句。 苏仪也摇了摇头,类似人族的春节一般,瀛洲大会是海神族少有的大型节日,除了各个海洋种族的代表会齐聚溪城岛以外,几乎每个海妖都会在自己的栖息地祭拜祖龙。 在溪城岛大开杀戒,简直是对祖龙神威的冒渎。 但中年倒戈军之前的那声大喝,让三族所有生灵的视线全部聚集在了苏仪身上。 海神族们大多都抱着看热闹的态度,而蛮族看向苏仪的目光则充满了仇恨和贪婪。 恨的是,苏仪的存在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耻辱的象征,因为苏仪在三月的表现,蛮族举族出动、侵攻江南,却落得一个全军败退的下场,不仅没有取得任何战功,反而平白损失了数百万的兵力,甚至还有一位单于陨落、连大可汗都受到了重伤,因此这里的蛮族恨不得将苏仪生吞活剥、抽筋扒皮! 贪的是,伊利大可汗已经对苏仪下了一道悬赏令,谁能提着苏仪的头回到草原,不仅能接受天火洗礼,更能获得其他大量能够提升力量的奖励,甚至还能被纳入汗族之中,几乎是成为单于的通行证。 但他们就算再没智慧、纵然再憎恨苏仪,也不会选择在此地下手。 而在海神族之中,与蛮族抱有同样心思的,还有鲨人一族;鲨皇同样也对苏仪下了十分诱人的悬赏令,只要一有机会,鲨人一族定然会直奔苏仪的首级而去。 但祖龙的神威深深刻印在每一位海神族的血脉之中,比起杀死苏仪这种小事,他们觉得让瀛洲大会顺利举办,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刚刚下船的这批蛮族对身后倒戈军的动静视若无睹,竟然直直向苏仪走来。 苏仪周围的十几名人族如临大敌,摆出警戒的姿态,死死盯着这批蛮族。 但对方似乎并不打算在此地挑起纷争,为首一头蛮族距离苏仪五丈左右就停了下来。 苏仪仔细打量着这头蛮族,在人族的眼中,蛮族个个看起来都长的尖牙大嘴、凶神恶煞,几乎看不出有什么区别,因此苏仪也懒得去辨别这头蛮族的面貌,只发现后者的长耳上别着十几只耳环,煞为显眼。 而为首这头蛮族和其他蛮族最大的区别就是,大多数蛮族身上的兽纹只有几道到十几道不等,但前者的黑色兽纹却遍布全身,一眼看去数不清数量,显得极其狰狞可怖。 这百来头蛮族的个头尽皆有一丈以上,都是百夫长以上的强者,唯有为首的这头蛮族身高不到一丈,显然只是一头十夫长,周围的蛮族全部都是他的护卫。 一头十夫长,竟然有百来头百夫长以上的蛮族做护卫,他的身份究竟有多么高贵? 十夫长用极其生僻的汉语开口说道:“你、苏仪、退出大会、否则、死!” 丢下这句恐吓之后,这头蛮族带领着他的护卫们离开,与其他蛮族合流,而几十名倒戈军如同跟屁虫一般追随其后。 苏仪一头雾水。 人族的队友之中,又有两人向苏仪阔步走来。 “苏弥天,在下曹南,乃荆州曹门之后,有幸相识。”为首的青年作揖问候道。 “曹兄,幸会幸会,不知找在下有何事?”苏仪也回了一礼。 “我也不拐弯抹角,苏弥天可认得这头蛮族十夫长?”曹南看向那头蛮族的背影,又向苏仪问道。 苏仪摇了摇头。 “只是感觉这头蛮族十夫长的地位应该十分尊贵,曹兄认得他?”苏仪反问道。 “这家伙,名叫海勒金,是蛮族之中少有的极其熟悉水性的混球;蛮族最喜欢夸耀自身的力量,他们身上兽纹的多寡,直接代表着力量的强弱,你看海勒金身上的兽纹数量就知道,他是真正的汗族血脉,以后无论晋升到哪个阶级,都会是这个阶级最强大的一员!海勒金身为十夫长,却远比普通的百夫长更强几分,兼其极善水性,蛮骨氏族派遣他来参加瀛洲大会,必然要全力争取前十,而且极有可能将你列为第二个目标;海勒金的狡诈对你极具威胁,不可不防。”曹南开口嘱托道。 “曹兄对海勒金很熟悉?”苏仪问。 “何止是熟悉,我和他还是冤家对头!”曹南目露凶光,道,“这家伙,仗着自己军衔低,不会引起江底文鲸的警觉、也不会受到人族大能的重视,又凭借着自己的水性,三番两次在夜里偷偷渡江而来,侵扰乡里,手上早已染了不知道几百人的性命;我有一次在万宁村逗留,正好碰上海勒金的偷袭,与他大战了一番。” “他的实力如何?” “老实说,强的可怕,远远胜过我这将门的巅峰行人,恐怕普通的武士都要被他三合之内斩于马下;若非是我有援军,又兼海勒金不想闹出太大动静、导致难以脱身,恐怕我现在都没办法站在这里与你对谈。”曹南神色凝重道。 “多谢曹兄提醒,我肯定会小心谨慎。”苏仪诚恳道谢。 曹南的眼中闪过一缕异色,道:“瀛洲大会的比赛分为预赛和正赛,预赛就在这片海域进行,有海神族龙皇全程监督,听说那位玉寒公主也会在高处观看,无需为人身安全多虑;若是你能够进入正赛,就必须时刻警惕了,正赛的航程长达万里,海神族大能不可能面面俱到,他们大多会将注意力放在自家种族的天才身上,确保后者无虞,我们这些外人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哼!怕他们作甚?蛮族敢来,我就敢直接撞沉他们!看谁的胆量更高!”夏子瑜昂首挺胸道。 “无论如何,还是小心为妙,我们是来参赛的,不是来干架的。”韩修竹道。 苏仪也点了点头,他此行是为了取仙药和七星龙珠,应当尽量避免和其他人起冲突;但不惹事不代表苏仪怕事,若是冲突无法避免、蛮族想要攻击他,他也会拼尽全力反击。 所幸瀛洲大会最高只有行人能够参加,苏仪虽为一介将才,但面对他人也有着一战之力,需要特别警惕的就是海勒金这种军衔不高,但战斗力极强的个体;苏仪明白,这三千多位参赛者之中,必然有着许多除了海勒金之外的潜在威胁,可以说是卧虎藏龙。 众人又谈了谈海中需要注意的事项,不多时,一头麒麟腾云驾雾,从远处的天边飞来,稳稳落到河滩上。 “感谢诸位前来参加瀛洲大会,为祖龙的祭典增添光华,老朽代表亿万瀛洲子民欢迎你们。”这头麒麟发出圆润的嗓音,犹如金声玉振般悦耳,好似是陈年的佳酿,吸引着众人不由自主地竖耳倾听,无论是人族、蛮族还是海神族,人人都被他的魅力所吸引。 这头麒麟缓缓化为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他拄着拐杖,开始慢慢讲述瀛洲大会的流程。(未完待续。) 第249章 机遇与磨难 瀛洲大会是海神族的庆典,一开始,竞渡只是额外的消遣节目,直到近年来,竞渡的规则增多,竞争才越发激烈。 一边讲述着瀛洲大会的历史和起源,麒麟老人转身走向山路,示意众人跟过来。 在早上,众人跟随着麒麟老人祭拜祖龙,一直从山脚走到山腰的山涧处,接受“龙泉”的洗礼与净化,整个仪式的过程一直持续到中午;随后又来到山巅处,在龙头下的平台观看了近两个时辰的巫术祭典,直到太阳开始西斜,众人这才回到海滩。 整个过程,蛮族大队叫苦不迭,崎岖不平的山路对他们的四蹄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别样的刑罚,若非是为了争取天火界的“钥匙”,他们恐怕早已破口大骂,甚至肆意破坏。 不仅是蛮族,连人族与海神族也累得够呛。 海神族干脆直接泡到海里恢复体力,人族则四处分散开来,寻找荫蔽处乘凉歇息。 苏仪腿都酸了,直接坐到一颗大石头上,感叹道:“想要熬过这瀛洲大会可真不容易啊。” 韩修竹笑道:“这流程还算是短的了,听说百年以前的祭典更加繁琐,从沐浴、斋戒到选材与安排节目,得准备几十道步骤,没有五天时间绝不可能结束,在玉寒公主掌握实权之后,她嫌这种庆典既麻烦又无聊,干脆直接精简了流程,把重心放在竞渡上,原因竟然只有五个字:竞渡更有趣。” “能想象得到、玉寒公主说这句话的表情……”苏仪一脸汗颜,他说了一个月的书,借着玉寒公主为数不多的反应,大致也能推测出她的性格,她属于慵懒但却贪玩的类型,喜欢有趣的消遣,跟猫咪的性格极其相似。 想到此处,苏仪微微一愣,又想起那只灵猫还留在玉寒宫,也许它和玉寒公主十分合得来。 这时,大地突然一震,天空传来隆隆的响声。 万里铅云汇聚而来,其中银蛇乱舞、雷电交鸣。 苏仪与一众同伴立刻站起身来,瀛洲大会的竞渡预赛就要开始了。 苏仪提前了解过,所谓的“预赛”其实就是万里竞渡的提前操演,若是连预赛都过不了,到了正赛也基本都是葬身大海、喂饱鱼腹的命运;因此预赛并不算是真正的竞渡,所谓的“万里扬帆”实则从明日才会开始。 三族人马陆陆续续来到海边,只见前方的海域竟然下起了雷雨! 不是夹杂着雷电的雨水,而是真正的雷霆组成的暴雨! 雷声滚滚,蔚为壮观,宛若祖龙之威! 每一道雷霆劈到海中,都会荡起银色的涟漪,形成肉眼可视的银色圆圈,小则一丈方圆,大则几乎有一里的直径,在海上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密布于溪城岛与海平线远处的小岛之间的海域之上,经久不散。 待得雷海将歇之时,麒麟老人温润的声音再起响起。 “这片海域一共有十万六千道雷圈,每一道都代表着一次机遇、一次磨难,亦或者是一次考验,尔等架舟驶向对面的小岛,速度和方向皆不可控,唯有驶入雷圈、获得机遇时,方才能加快速度,得到正确的方向指引;反而,若是遇见磨难则会减慢速度,被迫驶向错误的方向;此外,若是遇见考验时,视成功和失败分别获得大机遇与大磨难。”麒麟老人说道。 “最后,预赛的限时是四个时辰,若是到了子时,仍未到达对面小岛者,则视为预赛淘汰者,不得参加明日的正赛。老朽需要提醒尔等,纵使是预赛,偶也尔会发生危及性命之磨难,若是没有信心者,此刻放弃比赛也是被允许的。” 麒麟老人说罢,竟然没有一人后退。 苏仪的面色却是有些古怪,心中寻思道:“这规则……怎么有点像是人生游戏?” “今年的规则较前些年似乎有些许变化。”曹南托着下巴,喃喃道。 “哪里不一样?”韩修竹问道。 “嗯,往年的考验的确会获得机遇或是磨难,但今年却特地添上了两个‘大’字,看来会很刺激。”曹南答道。 “好紧张,好紧张啊!”夏子瑜拍着自己的胸口。 “听说往年有一位奇葩的参加者,碰见的八成都是磨难,一直挑战到第二天日出都还在起点徘徊,希望这种倒霉的事情不会出现在我身上。”韩修竹为自己打气道。 项承从开始一直沉默到现在,偶尔看向苏仪的侧脸,眼中闪过一丝争胜之色。 远处,一头鲨人用流利的汉语雷霆大喝道:“苏仪,哦不,苏弥天!你若是心中害怕,我劝你早点放弃吧,不要因逞强而丢了性命啊!这预赛可不安全,往年平均有两成的参赛者会死于预赛、葬身大海,今年规则似乎更加苛刻,我怕你小命不保啊!你死了倒是无所谓,若是几位老元戎诬赖我们害了你,这就是天大的冤屈了。” “干得漂亮!”鲨人族和蛮族心中大呼痛快,这头鲨人明显是想要刺激苏仪放不下脸面退出比赛,一旦苏仪受到激将,他们很可能都不需要亲自动手,就能看到苏仪沉尸大海的那一幕。 苏仪不禁哑然失笑,他又怎能听不出对方的弦外之音,这鲨人或许是在激将他,但却没有想到,他本来就不可能退赛,这画蛇添足、多此一举的行为反而暴露智商。 “放心吧,我会尽量撑到结尾,将你们临终前的表情映入眼中的。”苏仪说完这一句,再也不想多说什么。 “不识好歹!你最好祈祷自己无法通过预赛,否则到了正赛的那一刻,你的死状会更加凄惨!”那鲨人冷笑道。 “呵呵,我等的胆量足以跨越这片海域,需要尔等叫嚣挑衅?一个月前,我们连你鲨人族的玉将和大司祭都敢杀,你们这些小喽啰也好意思在我们眼前上蹿下跳?”夏子瑜反唇相讥道。 夏子瑜成功吸引了鲨人族的火力,后者将近一百号人痛骂不止,鲨人族这一个月以来,一直对流牙与流寒二人、以及十万大军尽数毁灭于苏仪手中一事引以为耻,夏子瑜一语就戳中了他们的痛处。 “祭典圣地,肃静!”麒麟老人厉喝道。 鲨人族众妖立刻闭了嘴。 等待片刻之后,见到无人提出弃权,麒麟老人高声宣布预赛开始。 先前那头开口嘲讽的鲨人立刻走出人群,高声道:“苏仪!我在对岸等着你,千万别在中途就被海兽吞入腹中啊!” 话音落下,那鲨人踏入海中,一抹微风拂过他的脚底,竟然塑造出一叶丈许来长的龙舟来。 这龙舟和人族常用的龙舟样式别无二致,见状,苏仪这才想起瀛洲大会的竞渡、灵感是来源于人族的端午节,今日正是五月初五。 这龙舟带着那鲨人徐徐向前行驶。 “咕……我作为海神族,若是在水底游过去,只要半刻钟即可到达对岸,为何偏偏要呆在这龙舟上……大公主殿下在想什么呢?”那鲨人嘀咕道。 有了开头之后,其他人也纷纷踏上水面,驶向对岸。 接近三千艘龙舟的队伍浩浩荡荡驶向对岸。 人族与海神族在龙舟上如履平地,但蛮族的样子就十分滑稽了,许多蛮族脚踩龙舟,左摇右摆,拼尽全力才得以保持平衡,有的蛮族甚至直接跌落水中,当场淹死。 苏仪终于知道那平均两成的死亡率来自哪里了。 突然,苏仪的目光一凝。 视线所及之处,那头唤为海勒金的汗族人马踏上了龙舟,脚下载具竟然稳如泰山,甚至比大多数人族都要稳健许多;海勒金的双眼一直望向前方,眼中似有劲风鼓动,吹动一片霜雪,似乎唯有终点能映入他的眼帘。 “看来曹兄并非吹嘘,这海勒金,的确是劲敌!”苏仪心想道。 待得蛮族与海神族走得差不多了之后,沈域山也站了出来,向苏仪等人拱手道:“诸位,时间不等人,在下也先行一步了。” “我们也出发吧。”曹南也跟了上去。 “苏弥天,是时候了。”韩修竹说道。 “我们一定要给那些目中无人的家伙一个深刻的教训!”夏子瑜扬起拳头。 苏仪点点头,也踏上了龙舟。 脚下的龙舟带着苏仪以步行的速度往前驶去。 还未驶出两丈距离,便听得前方发出一声惊呼。 苏仪立刻抬眼望去,只见一马当先的那头鲨人闯入雷圈之中,顿时如遭雷劈一般浑身一震,脚下的龙舟竟然迅速掉头,带着他驶回起点! 那鲨人神色尴尬到了极点,没想到他撂下那等狠话之后,竟然是第一个吃瘪踩中磨难雷圈的。 而众多人族立刻对他发出嘘声,顿时令他腮鳍炸起,气的浑身发抖。 苏仪根本不打算理会这鲨人。 而前方的大部队中大多驶入了雷圈,几乎有八成的人获得了高低不一的加速,笔直地驶向对岸岛屿,只有两成的倒霉蛋重返起点。 “看来开始的磨难较少,不知道到了后半段,会不会还能如此轻松?这竞渡不仅仅看实力,运气也很重要啊!”苏仪寻思道。 很快,苏仪脚下的龙舟也驶入了雷圈之中。(未完待续。) 第250章 并不孤单 海风徐徐,清波拂面,让人感到惬意非常,因为无需自己划桨,龙舟自动朝着对岸的终点前进,苏仪干脆就直接坐在了船上,享受着清风的吹拂,就连外敌当前的烦忧也被暂时抛之脑后。 而这里真不愧是祖龙脚下,海风吹来时,甚至还带着些许甘甜的气味,一缕缕肉眼可见的淡青色雾气在空中跃动,只要置身其中,心神就可以得到灵力的灌溉,保持一整日精神矍铄,若是在此地久居,精神力必将得到缓缓增强。 想到这一点,苏仪甚至开始羡慕季县令的儿子季仑了,而这天地间充沛的灵力、对人族来说尚且有如此大用,对海神族更能算得上是绝佳的修炼环境,即使放眼整个瀛洲,除了灵湖秘境之外,溪城岛绝对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修炼场所。 苏仪一开始还和一众人族同伴有说有笑,但在进入雷圈之后,众人获得了大小不一的机遇和磨难,有的龙舟骤然加快速度,有的却被倒霉的遣返,众人开始分道扬镳,周围的话语声戛然而止。 苏仪脚下的龙舟一进入雷圈,天空中立刻降下一道威严的声音。 “从大陆吹来一阵西风,龙舟的速度加快三成。” 这道声音仿佛蕴含着天地之灵睿,宛若君王指点江山,使星河迁异、日月升弥,明明并非汉语,但苏仪却瞬间就听出了其中的含义。 话音落下,苏仪的背后当真吹来了一阵微风,推动着龙舟微微调整了角度,并且速度也随之加快了一些,比普通的步行稍快一筹。 第一次,苏仪很幸运地踩中了机遇雷圈。 “还真是人生游戏啊……”苏仪心中腹诽道,这玉寒公主可真会玩,这种超前的玩法,在这个世界除了苏仪以外,恐怕也只有她能想得出来了。 龙舟在海中犁出一条白色的浪带,放眼望去,这片广阔的海域上,几千只龙舟交错穿行,如同一双玉手在操控着织布的针,明明看起来杂乱无章,但没有一条龙舟会发生撞击事故,无序中透着有序。 随后,苏仪来到了一块舟船密集的区域,与某个中年人并驾齐驱,双方距离不超过两丈。 “苏弥天,有幸相识,在下乃是青州刺史王霸浩。”中年人笑眯眯地打招呼道。 “青州?”苏仪微微眯起眼来,双眸透射出锐利的光芒。 虽然在东汉时期,人族的疆域已经囊括了大江南北的七十多个州,但当初古夏朝建立时只有小小的九州而已,因此至今人们都喜欢用“九州”一词指代人族的疆域;而青州位处泰山之东,乃古九州之一,历史极其久远,是著名的文化古城。 当初黄河血战时,青州作为前线重镇,阻挡了亿万蛮族的脚步,充分发挥了它的机能,但可惜的是,黄河沦陷之后,第一个遭到蛮族铁蹄蹂躏的,也正是青州。 黄河血战已经过了百余年,不仅仅是苏仪,就连一众人族大能都不了解青州的现状如何,唯一能够确定的一点就是,青州正处于倒戈军的管辖之下,早已沦为了圈养人族的畜栏。 听到这王霸浩出身青州,苏仪立刻明白了他的身份:除了是在伪齐国仕官的倒戈军,受蛮族扶持的马前卒以外,还能是什么? “伪齐国的来使,找我有何事?”苏仪面色平静道。 王霸浩付之一笑,显然并不把苏仪话中的暗讽放在心上。 “在下于洛阳担任谏议大夫,此番来参加瀛洲大会,除了为吾皇扬鞭长征以外,还为苏弥天带来了一道口谕:虽然蛮族在两个月前被人族击退,但数年之后必将卷土重来,到时候人族将面对的是万族的铁蹄,别说是数年了,就算再过数百年,人族也无力抵挡蛮族,必将被后者碾为齑粉!” 王霸浩说此话时,毫不客气地开启了鼓角齐鸣,声音在方圆数里之内的生灵耳中回荡,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 江南仕子们面有怒容,而其他人则摆出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这又如何?”苏仪淡然一笑。 “而吾皇极其欣赏苏弥天,不忍你的才华被蛮族的铁蹄淹没,试想一下,几位元戎明显无法在万族的浪潮中保住你的安全、瀛洲也不可能为了保你一人而与蛮族全面交恶,放眼普天之下,能够保你平安的唯有我齐国之皇而已!苏弥天,若是你对吾皇宣誓效忠,我对天发誓,吾皇必将在大可汗的面前,力保你的安全!”王霸浩信誓旦旦道。 “呵呵,尔等倒戈军心中竟然也有‘忠信’二字?”苏仪摇首笑道。 “此乃何意?”王霸浩微微一愣。 苏仪高扬起头,仿佛在藐视脚下的一只蝼蚁。 “尔等倒戈军早已和圣道背道而驰,背信弃义,抛忠孝廉耻于沟渠,何来忠信可言?若是一答应你的要求,恐怕我这颗首级会立刻被你们拿去祭旗吧?当然了,此话并非是我忌惮你们的手段,只是想告诉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江南只有战死的将士,没有投降的猪狗,只有迎风劲竹、傲雪青松,而没有任人踩踏的墙头草。” 王霸浩眼中闪过一缕羞怒之色,森然道:“你就算不要自己的命,也得为家人着想吧?实不相瞒,我当初原本是青州的难民,受到蛮族的圈养,过着随时可能会碎尸蛮族腹中的生活,日夜提心吊胆,若非是后来投靠吾皇,又怎能让家人受到福泽?我这等不才尚且如此,以你之才必将得荫庇护、位极人臣,你的家人也能享千秋万代之太平,何乐而不为?” 苏仪淡然道:“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以出卖人格、出卖尊严换来的安逸生活,我过着也不舒坦,如芒在背,不如早死;我可以在战场上欺骗敌人,无情屠戮与我为敌的士卒,但绝不会欺骗自己的良心、欺骗世人的双眼!我的家人希望看到的是节烈不屈的我,为此宁可葬身火海而在所不惜,而不是希望在安逸的地方,看着我对蛮族奴颜婢膝、苟全性命!” 苏仪字字诛心,句句攻胆,若是换成任何一位正常人,恐怕早已恼羞成怒,被气的军心破裂,但倒戈军根本没有军心,又有哪来的东西可以被打碎? 但即便如此,王霸浩在听见这席话时,仍然觉得体内气血震荡,士气萎靡不振,怒火几乎冲上脑海。 “苏弥天说的好!” 另一边响起了鼓掌声,苏仪循声望去,发现一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站在五丈开外的龙舟上,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双眼充满了敬佩。 苏仪仔细回忆,这才想起他是先前韩修竹所介绍的“脾气暴躁的卫青后代”,卫江山。 “王八羔,你不必在我们面前婆婆妈妈的,谁听不出来你这是要把苏弥天骗去中原,好拿伊利老贼的悬赏?你也不反过来想想,若是苏弥天能这样轻易被你骗了,他的人头还能那么值钱吗?你蠢,不代表天下人都蠢,想要苏弥天的人头,先过老子这一关!若是没胆量,就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你要知道,蠢货可是会传染的,王八羔!” 卫江山全力开启鼓角争鸣,将他的声音送往这片海域的每个角落,周围的人族乐不可支。 “哈哈哈!卫兄还是如此快人快语,你若是和王八羔打起来,也算我一个!”曹南捧腹大笑道。 “哼,王八羔!你若是想加害苏弥天,先问我手中祖传的断浪鞭同不同意!”黄盖世家的黄飞林豪情万丈道。 “黄兄,你先别急,倒戈军的鲜血,先让我祖传的古淀刀痛饮一番再说。”孙坚世家的孙固微笑道,双指抹过手中的刀锋。 黄盖曾侍奉孙坚、孙策、孙权三代东吴君主,因此黄家与孙家的关系极好,在京都建康城几乎是穿同一条裤子的兄弟,但此孙家非彼孙家,孙坚虽然是孙圣的后代,但只是旁支末系;当初孙坚发迹时,拒绝了孙圣世家的邀请,并没有进入圣门族谱,而是选择了另立门户。 而黄飞林和孙固两人,是两家小辈精英中的精英,从两家门主肯将祖传的武器交给两人,就可见一斑了。 “虽然我们与苏弥天立场相对,但助他对付你们这些叛逆贼子,无需丝毫犹豫!王八羔,你是不是还准备了挑拨之策?我等人族此刻一致对外,岂似尔等一盘散沙?你趁早放弃吧。”主和派的沈域山也表态道。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纵然是韩修竹和夏子瑜这种没有鼓角齐鸣能力的将才,也扯开嗓子为苏仪声援助威。 苏仪扬起嘴角,在这条义之圣道上,他并不孤单。 听到众人左一声“王八羔”,右一声“王八羔”地称呼他,王霸浩的脸几乎气成了猪肝色。 “一群不识好歹的家伙!我这是在给你们和平收场的机会!在场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苏仪的头颅而来,尔等想要保护他,只会落得一个同归于尽的下场罢了!吾皇原本不想与各个将门世家为敌,你们原本有一次活命的机会,但却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不会给你们第二次机会,明日的正赛,你们必然会与苏仪一同葬身大海!”王霸浩神色铁青,咬牙切齿道。(未完待续。) 第251章 长江隔东海 “呵呵,你们哪一年不是这么说的?然而每届瀛洲大会,我人族的平均死亡人数不过二三十,其中一大半都是因为海难而死,跟你们倒戈军与蛮族毫无瓜葛,而你们呢?每次来多少死多少,真是令人笑掉大牙!俗话说的好啊,越是无能的狗,就叫唤的越欢,说的就是尔等倒戈军!就这种成绩也敢威胁我们?丢不丢人?”卫江山对王霸浩伸出大拇指,指向下方,冷嘲热讽道。 “卫兄,你怎么能这样说呢?这群倒戈军从来不会丢人,因为他们根本不算是人。”曹南指桑骂槐道。 苏仪不禁莞尔,一众仕子笑的前俯后仰。 然而王霸浩并没有被激怒,反而是森然笑道:“呵呵,这很有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参加瀛洲大会了,大可汗阁下与吾皇这次倾注了多少心血,你们明日就会知晓,在此之前,你们就尽量珍惜活着的每一刻吧!” “我很想看看,苏仪死之前会是什么表情。” “嘿嘿,若是将苏仪的头颅献上,陛下不知道会多高兴,到时候我们的赏金平分啊。”另一名倒戈军也鼓角齐鸣道,他望向苏仪的视线犹如一头饿狼,还故意做出抹干嘴边口水的动作。 苏仪视若无睹、处之泰然。 与此同时,苏仪与周围的几十人同时进入了一道宽达百丈的雷圈之中。 天空中立刻降下一株长达十丈的艾草,伴随着一道雷霆之音在众人的耳旁滚滚回荡,但却是女声。 别人也许听不出来,但苏仪却听的真真切切,正是玉寒公主的声音。 “尔等作诗一首,咏此艾草,谁能最快作出足以称道的诗赋,则获得大机遇,其他人则降下大磨难。”玉寒公主说道。 话音落下,这道雷圈之内立刻哀鸿遍野。 对兵家仕子来说,吟诗作赋本来就是不擅长的项目,更何况是要立刻作出“足以称道”的诗来,对众人来说更是难上加难,这明摆着就是刁难人;再加上几十人之中只能有一人获得机遇,这雷圈简直就是一人得道,鸡犬不留的地狱啊! 但几个精明的人立刻领悟到,艾草是端午节的象征之一,在这个节日,人族各地各户人家都会在门口挂上两株艾草或菖蒲,象征着“辟邪之剑”,可以斩千邪、避百祸,是十分古老的传统,因此艾草在大多数情况下也代表着端午节。 此刻正是五月初五,这考验明面上要求咏艾草,实则是要求咏端午! 苏仪也立刻悟出了这个关联,但却并未立刻开始作诗,而是望向天空,神色略有些古怪:在江南仕子与倒戈军骂战的时候,降下这种九死一生的考验,玉寒公主明显是唯恐天下不乱,恐怕她正在某一处偷着乐吧? “真是、太会玩了,这对她而言的确是个不错的消遣。”苏仪心中腹诽道。 其他人立刻开始低头苦思,但苏仪想法一落,却是雷厉风行般开口朗诵道: 五月五日午,赠我一枝艾。 故人不可见,新知万里外。 丹心照夙昔,鬓发日已改。 我欲从灵均,长江隔东海。 “果然大才!” 许多人心中暗自惊呼,这考验的声音刚落,不到五息时间,苏仪便作出这首五言绝句,纵然是当代号称“文坛之巅”的蒋孺子也未必能够做到! 二十来名倒戈军无需号令,立刻不约而同地寻找这首诗之中的破绽,但片刻之后,他们便无奈地放弃了。 因为这首诗,根本毫无瑕疵! 此诗的第一句便直白点明了此刻的场景:值此端午佳节,这道考验“赠”给了我一株艾草;若非是苏仪已经稳操胜券,将这株艾草视为囊中之物,又怎能写出此句来?一个“赠”字,仿佛道尽了苏仪的自信心与争霸雄风,其他人不觉间自惭形秽。 而第二句则是在说:苏仪在得到这株艾草之后,喜不自禁,想要将其展示给全天下人观看,然而已故的先贤看不到这株艾草,更无法了解到其背后的意义,因为此地位处瀛洲,乃武庙范围之外,苏仪所交的新朋友也远在万里之外的大陆,无法同他们分享喜悦;一句“故人不可见,新知万里外”,仅仅十字,却道尽了苏仪心中的遗憾。 更耐人寻味的是,苏仪还借着这种遗憾的心情,侧面将这株艾草夸上了天,也顺带夸了艾草背后的主人,感谢她的相赠。 无形拍马,最为致命! 若这首诗只是拍马屁,就算词藻再如何华丽,也难登大雅之堂,倒戈军们断然会嗤之以鼻,但苏仪最精明的一点,就是借这首诗前半段的情景,来咏颂自己的心志! 此诗的后半段连接前半段的遗憾,借这株艾草无人分享的遗憾,联想到当世的忠臣们:即使是为国尽忠的贤臣,也终将有老去的一天,又有几人能同享其中的乐趣?苏仪愿意继承他们的志向,效仿先贤屈原为天下百姓谋求生路,不惜为国捐躯! 屈原,字灵均,端午节正是为了祭奠屈原、才逐渐在民间流传开来;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咏屈原,便是咏端午! “长江隔东海”为此诗结尾:但可惜的是,苏仪此刻不得不呆在东海瀛洲,报答天下的志向只能暂且往后放一放了。 此诗,无论是文采、还是意境,都属上佳,足以传诵后世,纵使倒戈军们想要在鸡蛋里挑骨头,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只是众人不明白的是,苏仪为何要抱怨一句“长江隔东海”呢? 这一句虽然并未破坏全诗的意境,但实是可有可无,属画蛇添足之笔。 唯有背后的玉寒公主听出了苏仪的弦外之音。 玉寒宫。 “哼哼!好一个苏仪,竟然借着此诗向本宫抱怨!”玉寒公主摇晃着手中的艾草,哼声道。 “我怎么没听出来?”青瓶愣了一愣。 “因为你笨嘛,本宫原打算再留苏仪几个月,看看他还能写出多少小说来,但他竟然高调表达自己的志向,最后话锋一转,说他若是久居瀛洲,又怎能实现志向呢?被这样一说,本宫倒是不好将他强留在玉寒宫了。”玉寒公主道。 “诶?公主,您当初可是许诺过,只将苏仪留到瀛洲大会为止,难道要食言?” “这才不是食言,本宫会用其他利益来交换苏仪的时间,你难道不觉得,他的小说比当代任何小说家都要精彩吗?” “的确如此,但……”青瓶欲言又止。 “嗯,不过本宫看苏仪展露出这等豪迈心胸,显然不是会被利益驱使之辈,若是强留下他,倒是我的不是了;而且他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成要求,还借此来诉苦,令本宫重新认识到了人族的潜力……罢了,看在如此大才的份上,大会之后就让他归乡吧,哼哼,但定期为本宫写小说提供消遣是少不了的,苏仪已经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玉寒公主在空中虚握粉拳。 “他的小说的确引人入胜,无论是《东游记》还是《水浒传》,若是放到人族,都必将引起热潮,只是我想问,之后派谁去取苏仪的小说原稿?”青瓶小心翼翼问道。 “还能有谁,当然是你啊。”玉寒公主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青瓶翻了个白眼,一脸委屈。 溪城岛海域。 苏仪等了半晌,不见玉寒公主的反应,心中一直在嘀咕:难道这首诗还不够好?这可是文天祥的名篇,没道理不能达到要求。 其他人的心中也是忐忑不安,倒戈军又想要看到苏仪吃瘪,但又不愿苏仪倒在预赛,失去在正赛杀死他的机会,心中矛盾不已。 许久之后,空中才传来玉寒公主的雷霆之音。 “善!” 话音落下,苏仪的龙舟尾部激起一阵巨浪,以离弦之箭般的速度,往对岸疾驰而去。 其他仕子则无奈地摇头:想在诗词这方面争过苏仪,实在是太难了。 苏仪一人获得大机遇,其他人只能喝西北风了。 他们的龙舟正在缓缓转向,正当所有人都做好了接受大磨难、重返起点的心理准备时,耳旁却是传来了苏仪的声音。 “殿下,可否将我获得的大机遇平分给在场众位人族仕子?”苏仪向天空拱手道。 卫江山、曹南与韩修竹等一众仕子微微一愣,旋即面色变得古怪起来。 无论苏仪是有心还是诚意,这收买人心的手段实在高明! “可。”玉寒公主回答道。 话音落下,苏仪脚下的龙舟速度减缓,而一众仕子的速度则瞬间拔升一截,与苏仪并驾齐驱。 倒戈军们哭丧着脸,被送回了起点。 “哈哈哈!苏弥天好样的,我心甘情愿将人情卖给你!”卫江山豪爽笑道。 “嘿嘿,若是我等能因此顺风顺水进入正赛,到万里扬帆时,必将全力为你护航!”曹南拍着自己的胸口,发誓道。 “不仅是正赛,若是我等有机会进入秘境,一定要团结一致。”韩修竹道。 “嘿嘿,我就说跟着苏仪准没错。”夏子瑜掩嘴偷笑。 …… (PS:呜呜,最近更新较少,一直夹着尾巴做人,没有面子求票,结果月票和推荐票越来越少,其实流水降低更新量都是为了提高质量,举例说,以前花六小时写作,四小时思考,现在则是反过来,花更多的时间思考,流水还是很努力的,求战友们投个票票可好,有些尴尬的事流水就不多说了……只能感谢一下最近天天为流水打赏的战友jk90jk)(未完待续。) 第252章 吃俺老孙一棒! 其他几名仕子也纷纷称赞苏仪的大义,言语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苏仪淡然一笑,他之所以平分机遇,倒不是为了拉拢人心,只是觉得想要通过这场预赛,运气成分占更大的比重,冲的太快用处不大;而且若是能多拉点人族一起进入正赛,也能多一分对抗外族的力量,正是所谓的“人多力量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随着预赛的进行,在广阔的溪城岛周边海域中,已经出现了几个进度不一的梯队。 第一梯队大多都是海神族,他们对海中的危险有着天然的感应力,能在考验中得到更好的机遇,几乎一路顺风顺水。 而令人惊讶的是,作为蛮族的海勒金一枝独秀,竟然引领潮流,行驶在所有人的最前方,已经到达了海域的中部。 其他蛮族,最快的几头也只不过驶出百丈而已,大部分蛮族都在起点处苦苦挣扎,许多蛮族可笑的连最基本的保持平衡都做不到,与最前方的海勒金相比,他们简直像是骏马脚下的乌龟。 虽然预赛并不注重速度,只要能在四个时辰之内到达终点即可算是通过,但预赛总归还是正赛的预演,谁能在预赛之中表现优异,到了正赛,也基本没有能否进入前十的悬念。 海勒金每次进入一道雷圈时,都能毫无例外地得到加速,几乎是一路笔直地往终点飞驰,让人不禁感叹他简直是洪福齐天,但包括苏仪在内,许多人族见状都拧起了眉头,心中寻思道:这难道真的是他运气好? 这个念头仅仅是在心中一闪即逝,苏仪立刻放宽了心态,无论他的敌人是强是弱,他的步伐都不会因此变得凌乱,无论前路有任何险阻,他的节奏都不会被打破。 苏仪与一众同胞结伴同行,忽然,左前方传来一阵恼怒的咆哮声。 “什么?前方站着一位老奶奶,我要扶他过马路,但因此受到讹诈,暂停半刻钟?!这简直是胡扯啊!海上怎么可能站着一位老奶奶?!而且海上也不会有马路!就算是有,我也不会大发慈悲去做这种毫无好处的蠢事……咕,没有好处就算了,竟然还被讹诈?这种无端发善心的人也太蠢了吧!”一名倒戈军疯狂地抓着头发,大声痛骂。 周围的同胞笑的前俯后合,苏仪神色古怪。 这不正是前阵子,他为玉寒公主所讲的一个华夏后世的笑话吗? 当然这个笑话被改编成了符合兵锋大陆情景的版本,没想到竟然被玉寒公主信手拈来,改成了这种奇葩的磨难,真不愧是名副其实的人生游戏啊。 随后,苏仪与一众同胞共同进入一道雷圈,有的人立刻获得了小幅度的加速,但有几人脚下的龙舟却是掉了个头,不仅速度大减,更驶向了一个错误的方向。 苏仪获得了一个小机遇,仍然笔直地向前行驶。 “看来即使是相同的雷圈,每个人获得的机遇或磨难也都是不一样的。”苏仪大概摸清了预赛的规则。 “唉,看来我等又要分道扬镳了,诸位,保重!”被降下磨难的曹南一脸遗憾地向苏仪等人拱手道。 “我们各自加油吧,绝对不能倒在预赛中。”卫江山等人也纷纷道别。 仍然与苏仪相伴的,就只剩下韩修竹和夏子瑜两个南徐州原班人马了。 “嘿嘿,看来我们三个运气不错,如果能一帆风顺到达终点就好了。”夏子瑜笑道。 “别太放松,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你要知道现实与期望总是相反的。”韩修竹摇头道。 苏仪点了点头,即使他们三人能够笔直前进,前方至少还得遇上百来道雷圈,如果机遇、磨难和考验的总体数量相等,那么他们一路全部遇见机遇的概率,几乎比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可能性差不多。 说话间,三人又驶入下一个雷圈。 天空中再次降下玉寒公主的声音,苏仪眼皮一跳,总觉得又要被她折腾一番。 “面对人生的抉择吧,进退只在一念之间。”玉寒公主道。 话音落下,苏仪周围的景色陡然一转,脚下的龙舟变成了坚实的草原,充斥在周遭的海风的涩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大草原的鲜草芳香,但其中却夹杂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淡淡血腥气息。 还不等苏仪一探究竟,周遭突然传来一阵吼声。 “找到啦!孙猴子在这!大伙们上啊!”一头蛮族从浓茂的草丛中跳了起来。 紧随而来的是万马奔腾的声音,几乎有三万蛮族从四面八方涌来,将苏仪围的犹如铁桶一般水泄不通! 这些蛮族个个凶神恶煞、身高体胖,挥舞着手中明晃晃的兵器,一脸邪笑地向苏仪围拢而来,他们的铁蹄让大地为之战栗。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蛮族其中大部分都是十夫长,甚至还惨杂着数百名百夫长的强者,纵然苏仪能够轻松战胜普通的蛮族十夫长,但被这种数量的蛮族包围,别说是将才了,即使是武士也得丧命于此啊! 前后左右都被围堵,苏仪逃无可逃。 “我……操!”苏仪久违地爆了一句只有他能听得懂的粗口。 这道考验怎么突然就将他送入蛮族的包围圈了?而且为何这些蛮族都叫他“孙猴子”?更奇特的是,苏仪竟然能听得懂蛮族的语言! 正犯难之际,眼前突然浮出三行文字。 面对这等困境,你将如何应对? 一:一个筋斗云迅速逃跑; 二:为了心中的信念拼死作战! “废话!当然是逃跑了!”苏仪立刻选了一,在这里平白无故死去,太冤了。 话音落下,苏仪的脚下竟然升起一片云朵,托着他浮上天空,以极快的速度向远处飞驰而去。 见到苏仪毫不犹豫地逃脱,底下的蛮族骂骂咧咧。 “竟然又给这孙猴子逃走了!” “孬种!懦夫!” “可恶,下次一定要想个办法破解这个该死的筋斗云,不然永远抓不住这孙猴子!” 蛮族的骂声一瞬间就被甩到了身后,苏仪的神色越发古怪。 蛮族口中的“孙猴子”、“筋斗云”,这些都是出现在《东游记》中的专属名词,这个世界上除了苏仪以外,绝不可能有第二个人写出《西游记》的倒序改编版本。 “看来是玉寒公主直接用《东游记》的某一段故事,来做出了这个模拟场景,不过,以她的能力,恐怕这里还真不会是一个单纯的幻境啊!刚才我若是选择拼死作战,恐怕现在早已被蛮族碎尸万段……而且我总有种预感,在这里死亡,或许是真正的死亡!” 苏仪心有余悸地想到,随后迅速整理思路,无论如何,接下来他都应该小心谨慎。 脚下的筋斗云又快又稳,载着苏仪飞跃草原,来到一处荒地上。 突然,苏仪的双眸一凝。 远处的地平线,似乎是有一伙人正在战斗,雷霆与海浪声接连响起,在天空中碎开阵阵爆鸣。 待离得近了,苏仪这才发现,原来是韩修竹被十几头蛮族围攻。 虽然韩修竹的实力强大,但终归只是一名将才,这十几头蛮族全是十夫长,对前者形成了极强的压制力。 一番苦战之下,韩修竹逐渐力竭、险象环生,眼看着就要被蛮族逼近,突然,他注意到了天空中的筋斗云,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大师兄!我撑不住了,快来救我!”韩修竹大喊道。 苏仪嘴角一抖,韩修竹这是扮演着哪号人物? 突然,苏仪的眼前再次出现抉择。 沙悟净遇险,你将如何应对? 一:重任在身,只能置之不理; 二:全力营救。 “混蛋!这根本没得选啊!”苏仪大骂道。 这道考验绝不简单,苏仪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胞就此丧命,因此只能选了第二项,随后迅速驾着筋斗云去救韩修竹。 “沙师弟莫急,我这就来救你!”苏仪大声喊道。 但话音落下时,不仅是韩修竹,就连苏仪的神色都变得古怪起来,他明明是准备开口称呼韩修竹为“韩兄”,却不由自主地喊了“沙师弟”,看来后者扮演的是沙僧;以韩修竹掌握的道家“上善若水”与“道法自然”之能,还有他诚实刻板的性格,的确很适合担任卷帘大将。 忽略了奇怪的称呼,得到援助的韩修竹松了口气,反而是那群蛮族开始骂骂咧咧。 “他娘的,这个该死的弼马温又来搅局了!” “哇、哇!快跑啊!这猴头的金箍棒可不是吃素的!” 蛮族一哄而散,但还有几头蛮族打算负隅顽抗,苏仪落地之后,立刻准备应战,从练兵场中取出霸王枪时,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手中的哪里还是霸王枪,分明就是金箍棒啊! 这两样武器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沉重的超乎想象,但苏仪和孙悟空却能如臂般操纵它们,仿佛苏仪此前获得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的预演,完全就是玉寒公主安排好的镜头。 “杂蛮休走!吃俺老孙一棒!”苏仪情不自禁喊道。(未完待续。) 第253章 武大郎捉奸 随后,苏仪一挥金箍棒,手中的武器立刻化为百丈有余的擎天之柱,携岳撼山崩之势,将面前的十几头蛮族十夫长碾成肉酱。 孙悟空的本领原本就比猪八戒和沙悟净要高,因此苏仪在进入幻境时,力量也得到了些许增强,别的不说,这平白得来的孙悟空的本领还真好使,无论是筋斗云还是可大可小的金箍棒,不管是火眼金睛还是七十二变,放到兵锋大陆都是极其罕见的能力。 解决掉敌人之后,苏仪和韩修竹开始交换情报。 “苏、苏……大师兄,你为何叫我沙师弟?”韩修竹别扭地开了口。 “你不也叫我大师兄?”苏仪耸肩道,“看来是我们被送入了某个小说的世界之中,各自扮演着某个角色,不用觉得难为情,只要扮好本职即可,若是能够达成最终目标,就能通过考验;营造出这种幻境的某位大人物,估计就喜欢这样的消遣,我可真是被她当‘猴’耍了一回。” “难怪我一进入这个世界,脑海立刻就被灌入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信息。”韩修竹恍然大悟道。 “你得到了什么信息?”苏仪问道。 “嗯……我扮演的是一个名叫‘沙悟净’的人,奉命陪同一位名为‘唐玄奘’的国士去东海传教,没想到路经这处荒漠,蛮族竟然趁着身为‘大师兄’的你去摘野果充饥时,大举围攻我师徒三人!唐玄奘就此遭劫,二师兄猪八戒也不知所踪;我一来到这个世界就陷入了苦战,正当危难关头时,突然遇见你腾云驾雾而来,眼前立刻就出现了一个抉择。”韩修竹道。 “什么抉择?” “问我是否要求援,第一个选项是带着尊严奋战至死,第二个便是要我喊出刚才的那句话;说实话,我当时还不知道腾云驾雾的人是谁,心中十分忐忑。”韩修竹苦笑道。 “你的选择是对的,与其莫名其妙地战死,还不如活下去享受剩余的剧情,唐玄奘被谁劫走了?是蛮族?”苏仪问道。 “非也,背景所说的是,唐玄奘是被一位给丈夫送饭的少妇骗走的。” “白骨精啊!这下可麻烦了。”苏仪扶额叹息道。 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剧情,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整部《西游记》中最憋屈的剧情。 白骨精三次化为人形,想要骗走唐僧,然而全都被孙悟空的火眼金睛识破,然后被后者一棒直接打死;但白骨精十分狡诈,每次被打死时都会用解尸法留下一道假尸,让唐僧误以为孙悟空打死的是真人,如此三次过后,唐玄奘终于忍无可忍,以肆意杀生为由赶走了孙悟空。 这段剧情比孙悟空被如来压到五指山下更让人觉得憋屈,玉寒公主什么剧情不选,偏偏选了这一段,让苏仪大感头疼。 所幸苏仪早已将这段剧情进行了改编,使它再也不会让人感到太过憋闷,改编后的剧情中,唐僧被白骨精所迷惑,而跟随她去往附近的一个县城;然而这个县城只不过是后者幻化出来的假象罢了,目的只是为了吃唐僧的肉。 好在苏仪正是《东游记》的作者,立刻就明白了整个故事的走向,那个县城的方向也能立刻找到。 “白骨精?”但韩修竹却是不明所以。 苏仪只能推托道:“嗯,我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前,也得到了一些信息,总之我们需要尽快去救唐玄奘,晚了就来不及了;只要救出唐玄奘,我们的考验应该就能通过了。” “那事不宜迟,大师兄请带路。”韩修竹点头道。 苏仪立刻架起筋斗云,带着韩修竹往白骨精的藏身地赶去。 半刻钟之后,两人来到一座小县城,虽然城中人声鼎沸,但苏仪仍然认了出来,这里就是白骨精幻化出来的假象! 但要从外部攻破这个幻境,怕会打草惊蛇,于是苏仪在距离县城很远的地方便下了地,一路步行,带着韩修竹悄悄摸进了城内。 来到一间小屋面前,屋内传来了男女的低吟声。 苏仪藏在暗处,贴着墙壁细细听着屋内的动静。 “快,西门大官人,趁着大郎还没回来……” “嘿嘿,金莲,你今天可真美……” 苏仪愣了一愣,这剧本不对啊! 明明是《东游记》的剧本,为何潘金莲和西门庆这对奸夫婬妇会乱入啊!这两个不是《水浒传》的角色吗?! 苏仪感到一头雾水。 正想继续听下去时,院外传来了一道抱怨声。 “呼,真是累坏了累坏了,这是什么鬼地方,居然要小爷我这种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人,去扮演一个卖烧饼的武大郎?” 闻言,苏仪翻了一个白眼,因为这分明就是夏子瑜的声音! 夏子瑜扮演武大郎……这分明是给他戴绿帽啊。 这时,苏仪面前出现两个选项,第一个是静观其变,第二个是制止。 苏仪想了想,还是选择了静观其变,并对韩修竹做出噤声的动作,后者点点头,表示会意。 只见“武大郎”放下了扁担,活动了一下筋骨,这才走入院中。 但他还没走出两步,却忽然停了下来。 “噢?又出现选项了,第一个是‘不进门,走入墙角’,第二个是大喊:娘子,我回来了,并且立刻推门进屋……第一个选项貌似没什么意义啊?我倒想赶紧看看这‘武大郎’的娘子有多美!”夏子瑜嘟囔道。 苏仪扶额,此时此刻,夏子瑜的第一个选项才是正确的,因为院中的墙角正好是苏仪藏身的地方,夏子瑜正好可以与他合流,第二个选项真是太糟糕了,因为他的“娘子”正跟某位大官人“谈笑风生”呢! 但苏仪还没开口,便听得夏子瑜扯开嗓子大喊道:“娘子!我回来啦!” 屋内立刻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还伴随着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苏仪冷汗横流,心想夏子瑜若是动作再快点,必将在心中留下一辈子的阴影,下半辈子恐怕都不能再相信女人了;若非苏仪对《水浒传》的剧情熟悉的很,恐怕早已跳出来制止夏子瑜。 夏子瑜喊完之后,三步并作两步推门而入。 西门庆慌乱之中藏到了床底下,那潘金莲衣冠未整,见到夏子瑜,慌张问道:“大郎,你怎么这般快就回来了?” “今天的烧饼卖的快,我急着回家见见我的美娘子……咕嘿嘿,金莲,你可真美……” 苏仪嘴角一抖,夏子瑜这演的哪是憨厚老实的武大郎啊,活脱脱就是西门庆二号! 苏仪想起《水浒传》的剧情,潘金莲原本是大户人家的黄花闺女,极有姿色,受到本地众多富家公子的追求;但潘金莲不从,于是受到嫉恨与陷害,被这些公子强迫嫁给了武大郎。 但潘金莲自命清高,怎能忍受和性格懦弱、身材矮小与相貌丑陋的武大郎以夫妻之名相称?况且她生性放荡、最爱风流,很快就与其他风流公子勾搭上了;那些风流公子经常嘲讽武大郎“羊肉落到狗嘴里”,后者不堪其辱,便搬家到了YG县遇见了武松。 武松与武大郎相认,互为兄弟,而潘金莲见武松身材挺拔、英气逼人,心中春心荡漾,于是多次勾引他;但武松丝毫不为潘金莲的美色所动,反而还说教了她一番,搬到了衙门去住。 潘金莲勾搭武松不成,便在王婆的撮合之下,与西门庆勾搭成奸,此时的剧情应该是进展到了这里。 但苏仪的估计出了偏差,屋内竟然传来了吵架声。 “他娘的!为何床底下藏着这个男人!娘子,你可得好好跟我解释一下!”夏子瑜大声咆哮道。 苏仪微微一愣,这就跳到捉奸的剧情了? 又听西门庆大喊道:“既然事情败露,我绝不能留你!武大郎,要怪,便怪你时运不济吧!” “混账,小爷我岂是任人宰割之辈!看招!” 巨大的打斗响声立刻传出屋外,苏仪神色微惊,心中寻思着事态如果再这么发展下去,恐怕难以收场啊! 果不其然,苏仪的眼前再次出现了选项,这次的选项却是有三个。 一:作为武松出面制止。 二:作为武松出面调解。 三:作为武松出面议和。 “这三个选项有什么区别啊,喂!这绝对是要强迫我去做这件事吧,大公主殿下您真会玩!”苏仪仰天大呼道。 “额,我也出现了三个相同的选项,看来只能在这儿等你了。” “嗯,我去去便来。” 苏仪走出墙角,赶到门前,却见到西门庆早已被打的鼻血横流,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而潘金莲则拼命抱住夏子瑜的腰,声泪俱下道:“不要啊!大郎,你饶了他吧!” “混账!这家伙竟然敢动小爷我的女人,该死!还有你这个贱妇,待我收拾了这家伙,马上就轮到你了!”夏子瑜完全失去了理智。 “咳咳,那个,都冷静一下。”苏仪适时地开了口。 夏子瑜微微一愣,眼中的血气顿时消散一空,他转身望向苏仪,神色略有些诧异,不明白苏仪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 而潘金莲也是疑惑不已,对苏仪问道:“你是何人?”(未完待续。) 第254章 金角银角 听到这声询问,苏仪微微一愣:这潘金莲竟然不认识他? 按照正常剧情的走向来说,潘金莲是在认识武松之后,才与西门庆勾搭上的,但此时此刻的潘金莲竟然不认识武松,难道被夏子瑜打昏的这个男人其实并不是西门庆? 苏仪立刻否定了这个猜测,刚才他可是清清楚楚听见潘金莲称呼这个男人为“西门大官人”的,而且此前既然出现了那三个相同的选项,说明苏仪扮演的人正是武松,不可能是别人,因此这个可能性也立刻被排除了。 唯一剩下的一个可能性就是,这剧情肯定乱套了! 毕竟在这个世界,《水浒传》的人物都能乱入到《东游记》的故事之中,以玉寒公主的脑洞来说,苏仪觉得,剧情的时间顺序被打乱的可能性,还真不是没有。 赶紧搞定这场闹剧吧。 苏仪立刻摆正姿态,神色严肃道:“吾乃阳谷县都头武松!今日带兵巡逻路经此地,听得屋中吵闹,快与我说说,你们这是在闹什么?” 听到“都头”二字,潘金莲的神色略有些惶恐,而夏子瑜瞬间出戏,笑的前俯后仰。 “哈哈哈,你这是在干嘛呢?什么武松啊,你不是苏……” 话音还未落下,夏子瑜突然愣了一愣,将他的视线投向空无一物的半空中,苏仪明白,前者这是接到选择题了。 看到面前的两个选项,夏子瑜嘴角一抖,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那个……”夏子瑜抓了抓后脑勺,忽然就捂住自己的肚子,倒在地上打滚,痛呼道,“哎哟,我的肚子好疼!你这臭娘们,早晨给我灌了什么……” 还未说罢,夏子瑜的话音戛然而止,似乎是“一命呜呼”了。 苏仪翻了个白眼,这“武大郎”怎么当着自己的面就被潘金莲毒死了?这剧情简直是乱来啊! “原来您就是大郎的弟弟武松?”潘金莲一脸惊喜道,“天呐,我的小叔叔竟然如此高大威猛、英武不凡,与大郎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快快进来,嫂子我与你斟一壶酒喝。” “不,应该先把你家相公……” 你家相公都死在了你的面前,你怎么还有心思勾搭别的男人?按理来说应该先将相公下葬、然后认罪才对——苏仪本想说这句话,但他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夏子瑜,忽然来了一些兴致,想要看看接下去的剧情会怎么发展。 于是苏仪干脆就撇下了“武大郎”和西门庆,还有屋外待机的“沙悟净”,与潘金莲对饮。 “叔叔你住衙门啊?干脆搬回来住吧!如若不然,岂不是叫人笑话大郎和嫂子我不懂事吗!” “不,武大郎已经不在乎别人的嘲笑了……”苏仪又看了一眼被“毒死”的夏子瑜。 “你为何就是不想搬回来呢?啊,难道在外面有女人?”潘金莲一脸紧张。 “‘我’在这个世界倒是没有女人……” “没有啊?那就好!你可知道,嫂子我嫁给你哥,平白受了不少气,要是家里有你这样一个威武生猛的男人该多好啊!” 苏仪被呛了一句,小说中的武大郎也许是个孬种,但夏子瑜所扮演的武大郎可是生猛到了极点。 还不等苏仪回答,潘金莲又开口了。 “你不回来住?难道嫌弃嫂子我是残花败柳?”潘金莲委屈极了。 苏仪嘴角一扯,这潘金莲哪是要劝武松回家啊,这明显就是当着尸骨未寒的相公、当着另外一个情郎,勾引其他男人啊! 苏仪正要开口回答,眼前忽然出现两个选项。 嫂子有情,该如何是好? 一:拒绝并警告。 二:进入嫂嫂的肚子里取芭蕉扇。 “这‘进入肚子’四字也太邪恶了吧!潘金莲的肚子里怎么可能有芭蕉扇啊!她又不是铁扇公主!”苏仪心中大呼,气的差点要摔杯子。 作为一个正人君子,苏仪陡然要选一了。 但第二个选项之后竟然又浮出了几个字:拯救唐僧必选! 这六个字金光闪耀,冲出万丈光华,携无尽的诱惑力,吸引了苏仪的注意。 苏仪这才想起,他的目的是为了救唐僧。 “可恶,这剧情简直比假期的高速公路还乱!”苏仪无奈,只得选了第二个选项。 “嫂子,要我回家来住可以,你把嘴张开……对,再长大一点……我钻!” 苏仪立刻利用孙悟空七十二变的能力化为一只小虫,钻入潘金莲的腹中。 进入腹中之后,苏仪立刻开始寻找所谓的芭蕉扇。 但就在这时,潘金莲的身体竟然化为了一具白骨! “哈哈哈哈!你这猴头中计了吧!现在你在老娘的体内,已经无路可逃了,乖乖被我炼化吧!” 潘金莲……不,准确的来说,是白骨精仰天狂笑道。 这时,韩修竹破门而入,怒喝一声:“妖孽!快放了我大师兄!” “该死的沙悟净,你居然还没死!”白骨精勃然大怒,立刻张牙舞爪扑向韩修竹。 随后,韩修竹与白骨精展开了大战。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啊?!潘金莲和白骨精的气氛虽然很像,但这剧情转变的太快,简直就是乱来啊,我的脑筋完全跟不上……” 化为小虫的苏仪在白骨精的体内四乱窜,虽然白骨精的骨架四处透风,但很奇怪的是,苏仪竟然没办法飞出去,仿佛这些骨头的缝隙之间有着特殊力量的阻隔。 正当苏仪一筹莫展之际,被毒死在地的“武大郎”突然跳了起来,也不知从哪取出了一道钉耙,抡着它就往白骨精打去! “沙师弟,我来助你一把!你这贱妇,看我不报了先前你的水性杨花之仇!”夏子瑜大吼道。 苏仪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夏子瑜竟然扮演的是猪八戒! 虽然体型和外貌一点都不像,但就夏子瑜这风流成性的性格,的确是扮演猪八戒的不二人选。 虽然白骨精本领高强,但在猪八戒和沙悟净的联手攻击下,还是落了下风。 “哎哟!别打啦,别打啦,我认输!你们不就是想要芭蕉扇吗?我给你,给你就是了!” 白骨精立刻放了苏仪,然后将一株艾草丢了过来,随后化为一阵阴风,从窗口逃离了此处。 苏仪定睛一看,这不就是上一道考验中,玉寒公主赠下的那一株艾草么? 被释放之后,苏仪重新变回人形,还未反应过来,这株艾草便砸到了西门庆的脸上。 此前被夏子瑜打的鼻青脸肿的西门庆立刻跳了起来,手握这株艾草,说道:“悟空你也真调皮呀,我叫你不要乱扔东西,乱扔东西是不对的呀!你看你这么又把这贵重的芭蕉扇给扔掉了呀?芭蕉扇是宝物,乱扔会污染环境,砸到小朋友怎么办?就算没砸到小朋友,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嘛!” 苏仪微微一愣,这西门庆怎么突然就扮起了唐僧来? 而且,这个唐僧可不是《东游记》中昏庸顽固的唐僧,是《大话西游》中废话连篇的唐僧? 最令苏仪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可从来没为玉寒公主讲过《大话西游》的故事,难道这是她自己编的? 因为剧情的超展开,韩修竹和夏子瑜两人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苏……大师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的目的应该是拯救唐玄奘吧?如今他好端端站在我们面前,应该算是完成了考验,为何还没有被送出这个世界?”韩修竹低声问道。 “我不太清楚,以玉寒公主翻云覆雨的性格来说,临时变更条件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我猜测也许是要打倒白骨精,才能通过这道考验。”苏仪道。 “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追吧!这贱妇逃的可真快,小爷我抓到她时,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顿!”夏子瑜怒气腾腾道。 “嗯,我们应该把芭蕉扇带上,也许有大用。” 苏仪说罢,伸手去拿“唐僧”手中的艾叶。 唐僧抓紧了艾叶,道:“你干什么?” “放手啊。” “哦,你想要啊?你想要说清楚就行了嘛,你想要的话我会给你的,你想要我当然不会不给你啦,不可能你说要我不给你,你说不要我却偏要给你,大家讲道理嘛!现在我数三下,你说清楚你要不要……” “死吧!”苏仪抡起手中金箍棒,将唐僧打飞。 时至此刻,苏仪终于能理解《大话西游》中孙悟空的烦恼了。 苏仪从生死不知的唐僧手中取回艾叶,韩修竹嘴角一抖,道:“咱们明明是护送唐玄奘去东海传教的,大师兄你居然将他一棒打死……” “不,他不是唐玄奘,而是西门庆,我作为武松当然要打死他。”苏仪正义凛然道。 夏子瑜认可般地点了点头,还上去对西门庆补了两脚,虽说这里是幻境,但这该死的西门庆竟然敢给他戴绿帽子,简直罪不可恕! 出了屋子就是无尽的荒野,周围的县城已经不见了,果然是白骨精幻化出来的假象,三人没有疑惑的时间,立刻启程追向白骨精逃走的方向。 途中,苏仪为两人解释了这场幻境的起源,韩修竹和夏子瑜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是苏仪造的孽啊! 随后,三人在一座大山的入口撞见了两头蛮族。 这两头蛮族分别身披金甲和银甲,见到苏仪,神色惊喜欲狂。 “哈哈哈!这道考验果然能撞见苏仪这家伙!”那头金色的蛮族大笑道。 “真棒,妙极了!若是能在这里杀死苏仪,他现实的肉体也会死亡,咦嘻嘻,大可汗陛下的悬赏我要了!”银色的那头也是一脸坏笑。 “金角大哥,你可不能独吞功劳啊!” “放心吧,银角,苏仪的尸身咱俩一人一半!” 两头蛮族奸笑着逼近,苏仪三人面色警戒:前者竟然也是受到考验、进入小说世界的参赛者! 若是两头普通的蛮族十夫长,苏仪三人还有自信应对,但以这两头蛮族身上遍布的大量兽纹来说,显然都至少是王族的血脉,战斗力必将十分强劲;苏仪近一个月前所使用的《夜射虎》和《靖边》两篇军文、仍然处于“只字不提”的时间中,还需要几天才能充能完毕,此刻却是无法使用了,只能用自身的力量来对抗这两头蛮族。 虽然苏仪在这里扮演的是孙悟空,但这两蛮明显也是扮演着各自的角色,苏仪还摸不透他们的能力。 白骨精明显就藏身于这座大山之中,但看这两蛮的架势,显然是不可能放苏仪过去的。 此路不通,大战在所难免。 “你们两个,报上名来,我苏仪不斩无名之辈!”苏仪高声说道。 “我呸!尽说大话,你也得胜得过我们再说!”那头金色的蛮族啐道,“苏仪,我就让你死个明白!我叫金角,他叫银角,虽然不知道为何为与你们同处一道考验之中,但无论如何,你都必将被我们碾碎!你死到临头啦!” “金角?银角?莫非是平顶山的金角大王和银角大王?”苏仪嘀咕道。 而夏子瑜的神色却是轻轻一怔,嘟囔道:“糟糕,怎么是这两个家伙!” “你认识他们?”苏仪问道。 “嗯,去年我考上将才时,曾进入河西古战场,在临洮的争夺战中见过他们;那时人族失利,战线被蛮族冲垮,死了将近一百仕子,其中一半都丧命在这两兄弟的手中!你别看他们两个此刻只不过是十夫长,但论心狠手辣的程度,恐怕连可汗老贼都比不过他们;见到这两个家伙最好绕道走,这是我在河西古战场学会的经验,若非当时我处处小心谨慎,恐怕都无法从古战场返回大陆。” 夏子瑜面色凝重,苏仪心中凛然,没想到一向好战好勇的前者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看来这两头蛮族给夏子瑜带来的恐怖印象,的确非常深刻。 “你可想为那百来位同袍报仇?”苏仪问道。 “自然是想的,但我可不会傻傻地去撞他们的刀尖,这俩家伙可是真正的王族血脉,是某位单于的亲生儿子,战斗力足以媲美海勒金,说实话,我们也许斗不过他们,最好的选择就是立刻逃跑;我虽然好战,但也不是蠢货,想要享受战斗也得先活下去再说。”夏子瑜说道。 …… (PS:两章合一,这几章流水脑洞大开,天马行空,实在是编不下去=_=明天不敢保证会有三更,但会尽量多更新一些,请战友们多多海涵。)(未完待续。) 第255章 来我枪下领死! 苏仪心中寻思片刻,随后高声说道:“若是在别处遇见他们,我肯定会立刻避开战斗,但在这个世界之中,我还没理由会被这两个小喽啰吓的四处逃窜。” 苏仪没有掩饰他的声音,对面的两头蛮族气急败坏。 他们苦心学习人族的语言,可不是为了听苏仪说大话的。 “小喽啰?!我今番就让你明白,谁才是弱不禁风的小喽啰!”金角大王大发雷霆道。 “大哥,凡事迟则生变,别跟他废话了,我们进入这个幻境时,不是还得到了两样奇物吗?就用那个,将苏仪一举拿下,听候大可汗陛下发落!”银角说道。 “嗯,你说的没错,速战速决吧。” 金角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美轮美奂的白玉瓶子,而银角则取出一只红色葫芦。 银角将葫芦口对准苏仪,面目狰狞道:“苏仪,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苏仪翻了个白眼,这葫芦和瓶子的正式称呼是“紫金红葫芦”和“玉净瓶”,乃是太上老君的法宝,却被金角和银角二妖偷了去;两个法宝有一个共同的特性,那就是喊一个人的名字时,对方若是答应了,就会立刻被吸入其中,然后在内部化为脓水,极难脱困。 苏仪没想到玉寒公主竟然能将这种奇物也还原出来,果真是威能无边。 若是玉寒公主忠实于原著的设定,孙悟空原先就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炉里面炼过,因此苏仪应该是不会被红葫芦和玉净瓶所炼化的。 但苏仪可不想去尝试呆在葫芦内的滋味。 首先,即使是孙悟空也没办法从内部打破红葫芦,只能使了一个诈才能逃出。 其次,苏仪可不能保证、这扮演金角和银角的两头蛮族一定会中计,若是使诈失败,他可能就要永远呆在这葫芦之中了。 最后,这个幻境的剧情走向本来就是乱套的,谁说一定要完全按照剧本的发展去走了? 苏仪的思维流转,很快想到了一个计策。 于是苏仪大声回答道:“我答应了又能怎样?实话告诉你们,你们手中的红葫芦和玉净瓶我也见过,实际上只不过是个假货罢了,莫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假货?哈哈哈!你是在说,玉寒公主所营造出来的幻境之中会有假货?苏仪,你以为我们两个跟其他蛮人一样蠢吗?”金角大王纵声笑道。 “我何苦要骗你?不止是你们两个,进入这场幻境的参赛者,每人都会得到一个红葫芦或者玉净瓶,然后自动接收到一股信息,其中说明了这两样宝物的功能;其实啊,这就是玉寒公主设下的圈套,你们若是上当了,估计就要被她看笑话了,因为这对她来说,会是一个很好的消遣啊!”苏仪泰然自若地笑道。 金角和银角两人将信将疑,后者高声问道:“你这样说,可有证据?既然你也有这两样宝物,那肯定知道它的功能吧?” “当然,这两样宝物的功能便是:只要喊出对方的名字,对方若是答应了,就能将其收入其中,我说的可对?”苏仪耸肩道。 金角银角两人神色一震,完全没料到苏仪竟然也了解红葫芦和玉净瓶的功能,这样一来,只要苏仪不回答,他们手中的两样宝物就没有丝毫用武之地。 不,换个角度说,若苏仪所言非虚,那这两样东西,真的能叫做宝物吗? 金角和银角两人也听说过玉寒公主的性格,后者的确很可能做出如苏仪话中所说的这般,以这种行为来当做消遣。 韩修竹和夏子瑜两人则面色古怪,他们先前可是听苏仪说过,这个世界,是玉寒公主借由他所写的小说、而演化出来的小说世界,因此苏仪自然能够理解这两样宝物的作用。 见到金角银角二蛮仍然疑云满面,苏仪再次推波助澜道:“尔等若是不信,我就让你们看看。” 说罢,苏仪将手伸到后脑勺处,拔下了三根头发,借由孙悟空七十二变之能,将其化为了两个红葫芦和一个玉净瓶。 “看吧,这便是我们三人在进入这个世界时,得到的所谓宝物,是不是跟你们手中的一模一样?”苏仪大摇大摆地丢了一个葫芦过去,金角大王接过一看,顿时脸色铁青。 “该死的玉寒老妖婆!我差点就被你耍了!”金角大王怒不可遏道。 银角的神色也略有些阴沉,他们已经对苏仪的话信以为真,却没有料到,这只不过是苏仪临时伪造的冒牌货罢了。 “我们三人一开始得到这宝物时,可真是喜不自胜,但使了一回之后,方才知道是被耍了,这两样东西根本就没有吸人的功能!不信你们再看,修竹兄,把你的瓶子拿回去,喊我的名字试试。”苏仪将玉净瓶丢给了韩修竹,说道。 韩修竹立刻会意,将瓶口对准苏仪,大喊道:“苏仪!” 苏仪应了一声。 一息、两息……十息过去了,什么事都没发生。 韩修竹故意摆出一副尴尬的表情,添油加醋地说道:“真是丢脸,玉寒公主的话不可信啊,她将这种假货交到我们的手中,绝对只是想看我们的笑话罢了!这破瓶子,我绝对不会再使用第三次了!” 说罢,韩修竹将手中的玉净瓶随意丢到了一旁。 “是啊,谁用了这玩意儿谁就是蠢货!”苏仪也将手中的葫芦丢到了地上。 “等出了这个幻境,我一定要向玉寒公主抗议!”夏子瑜立刻上去踩了假葫芦两脚。 金角和银角两人顿觉颜面尽丧,他们先前竟然信了玉寒公主提供的信息,还说出了那么丢脸的台词! 金角大王气炸了肺,用力将红葫芦掷于地上,指着天空骂骂咧咧。 “可恶的玉寒老妖婆!总有一天,大可汗陛下会碾平你们的每座岛屿!” “哼!就算没有这两个玩意儿,我们的力量也足以将你们三人绞成碎末!” 银角大王也将玉净瓶丢到了一边,面色狰狞地摘下了背上的大板斧,进入了临战状态。 这柄斧头乍一看粗糙无比,完全就是铁块插在一截木棍上,但斧面上却遍布着玄异的纹路,斧刃上也布满了锯齿状的凿痕、其上的血迹甚至还未干透。 此斧显然经历过了无数场战斗,浑身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危险气息。 苏仪看到这柄斧头,不由得面色凝重,蛮族大多以斧锤或是长矛作为武器,看上去十分简陋粗糙,但由于所用的材料非常特殊,所以极其实用。 蛮族武器的握把大多是用古战场的“铁树”所造,这种树木的质地十分轻盈,但却比钢铁还坚硬,甚至比高阶蛮族的身体还要强韧,能有效地格挡人族的常规武器;而刃部的金属也是取自其他世界的特殊钢铁,经蛮族独特的锻造工艺打造成兵器,经久耐用、势大力沉,在蛮族的手中极具威胁。 苏仪看到这柄斧头,本能地沉下身子,摆出警戒的姿态,但当他扫了一眼被丢弃在地的两个真正的宝物时,嘴角却扬起了一抹微不可查的笑容。 “他们中计了。”苏仪低声道。 “接下来该怎么办?”韩修竹问道。 苏仪紧紧盯着金角银角二蛮,说道:“你们可有能力抵抗他们一会儿?在我行动期间,尽量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说真的,这两头怪物实在是太强了,若是我们二人联手,也许能对付其中之一,但若是他们二者齐上的话,我们最多只能撑十息时间。”夏子瑜也压低声音回答道。 “十息足够了,拼尽全力吧,否则我们都会死在这里。”苏仪道。 “好!”二人齐声应喝。 刚刚商量完毕,脚下的大地陡然一震! 金角连一声招呼都没打,直接扬起手中的重锤砸向地面。 只听轰的一声,顷刻间,地面应声开裂! 大地的裂痕迅速冲向苏仪三人,如苍天游龙般滚滚奔来,并且迅速开枝散叶。 裂缝中,无数道鲜红色的能量犹如长矛一般冲天而起,若是毫无防备时吃下这招,恐怕连国士都要当场重伤。 不用任何招式,单凭自身体内强横的怒气,竟然可以造出这等威势,这金角的实力果然不凡! 双方距离不过十几丈,这一道攻击只需两息时间便可抵达,其中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威势,就算苏仪全力防御,恐怕也会被怒气洪流瞬间吞没。 夏子瑜一言不发,丢出一面小型的利器盾牌,其中蕴含着坚壁清野奇谋,可以化为一具行人强度的坚壁铠甲,足以防御一次蛮族十夫长的全力一击。 但很遗憾的是,金角这一击的威力实在太过强大,坚壁铠甲竟然连一息都没有撑住,立刻就被密集的怒气长枪捅成了马蜂窝,随后瞬间溃散。 但夏子瑜似乎是早有心理准备。 趁着双方的力量相撞、激起猩红的雾气时,夏子瑜从练兵场中取出龙胆枪,身形一个闪烁,竟然绕过眼前的攻势,径直向金角奔去! 而苏仪也趁着二蛮的注意力被夏子瑜吸引时,悄然退到了韩修竹的身后。 夏子瑜的速度极快,一息便逼近了金角,他挺起手中长枪,凝聚出三丈长的穷兵黩武,携怒涛崩云之势,向后者发起了主动进攻。 金角见状冷笑道:“三倍威力的穷兵黩武而已,对付普通十夫长尚可,对我来说没有丝毫威胁!” 随后,金角张口嚎叫,他的怒吼声宛若晴空霹雳一般隆隆作响。 这是蛮族的战嚎! 一道玄异的音符从金角的口中跃然而出,转瞬间膨胀数百倍,化为五丈有余的巨大符号,如同高山滚石一般扑向夏子瑜。 “轰——” 战嚎与穷兵黩武相撞,夏子瑜仅仅是身形一滞,但这道战嚎音符却是轰然粉碎、在空中土崩瓦解。 “小心!这家伙的士气极其凝实,穷兵黩武的威力远超普通将才,快使出全力!”银角大声叫唤。 在银角话音刚出时,金角就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他立刻爆发出浑身怒气,抬锤砸向夏子瑜。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韩修竹出手了!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韩修竹吟道,道法自然的能力可以操纵环境,更可以改变因果规律。 话音落下,金角四蹄之下的地面突然粉碎。 金角一个站立不稳,身体向左边倾斜。 由于脚下的立足点崩溃,金角浑身的力气也随之瓦解,体表的怒气烟消云散,竟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夏子瑜的穷兵黩武、向他的心窝怒刺而来。 即使银角想要出手相救,但明显也已经来不及了。 潮鸣电掣间,金角凭借着战士的本能,竟然纵身一跃,立刻跳出了地面崩溃的范围! 随后金角再次爆发出怒气,在空中反手一锤,狠狠砸向夏子瑜穷兵黩武的枪身。 轰的一声巨响,两股能量撞击在一起,两丈以内的地面就此粉碎——不,地面早已在此前就已经碎开了,韩修竹巧妙地操纵了小范围的因果,使战局变得更加有利。 然而,韩修竹和夏子瑜的完美配合,仍然不足以击败金角。 一切说来话长,其实仅仅发生在三息之间,在这场短暂的交锋中,金角的记忆似乎是复苏了。 “哈哈,这杆长枪、这等凌厉的攻势,我记得你!”金角森然笑道,“去年古战场,在临洮附近,我的战锤可是痛饮了近百个人族的鲜血,可真是美味到了极点!可惜那次唯独跑了几人,你就是其中之一吧?怎么,今天为何不逃了?” “今时不同往日,当年我只能在你的攻势下拼命逃窜,从此之后我卧薪尝胆、拼命锻炼,就是为了一雪前耻,替战友们报仇雪恨!”夏子瑜大喝道,“如今我已今非昔比,金角银角,来我枪下领死!” “就凭你?再练十年吧!”金角冷笑道。 “金角大哥,不要再闲聊了,我们联手,迅速收拾掉这两个……咦,苏仪呢?”银角微微一愣,因为不知不觉间,苏仪竟然消失无踪了。 就在二人狐疑间,苏仪的厉喝声在背后响起。 “银角大王!” …… (PS:还是关于本书成绩的问题,跟编辑聊了一阵,内容就不说了,今天的心情实在低落到了极点,本来有很多话想说,但却不知从何说起,唉……)(未完待续。) 第256章 巅峰将才 此前,早在夏子瑜与金角大王纠斗之时。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停留在夏子瑜身上,苏仪则悄悄藏到了韩修竹的背后,借由孙悟空七十二变之能,化为了一只小飞虫,飞到了被银角大王丢弃的玉净瓶周围。 当苏仪重新化为人形,拾起玉净瓶时,这两头蛮族仍然没有注意到苏仪。 这一切,仅仅发生在三息之内。 当银角大王终于注意到苏仪失踪时,一切都晚了。 “银角大王!”苏仪将瓶口对准银角大王,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什么?”银角大王下意识地应了一声,随后面庞如暗云汇聚,脸色骤变。 这应答声落下,从玉净瓶中涌出一股极其强劲的吸力,仿佛化为一只无形大手,将银角大王扯向瓶口的方向。 纵使银角拥有着远超普通十夫长的强横肉体力量,但在这吸力之中,他却无力的宛如巨汉面前的孩童! 银角大王的四蹄在地上犁出一尺深的痕迹,拼尽全力也无法抵抗玉净瓶的威能,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妙。 “金角大哥,快来救我!”银角大声惊呼道。 “银角?可恶的苏仪,你用了什么妖术?!” 金角大喊大吼,当他看到苏仪手中大发神威的玉净瓶,微微一愣,旋即恼羞成怒。 “该死,这法宝是真的!银角,你坚持住,为兄这就来……” 话音还未落下,金角的身侧闪过一道金光。 夏子瑜爆发出了浑身的士气,在手中凝聚出一杆五丈长的金色长枪,烈芒回荡,穷兵黩武呼啸着刺向金角的腹部! 同时,韩修竹也爆发全力,施展出道家力量的极致,一道碗口粗的紫色雷霆从天而降,携九天之威,狠狠劈向金角。 一旦二者的公式命中,任金角的肉体再怎么强横,也必然要被撕成碎片,粉身碎骨! 金角大惊失色,连忙停下脚步,浑身怒气爆发,全力抵御。 银角顿时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处境,他丑陋的面庞染上了一抹绝望之色。 “收!”苏仪大喝一声,银角惨叫着被收入了玉净瓶之中。 “银角!”金角睚呲欲裂。 “大哥,救……” 苏仪立刻堵住了瓶口。 夏子瑜和韩修竹两人顿时松了一口气,他们三人合力也只能勉强对抗金角银角的其中一头,若是二蛮齐上,他们会在十息之内就被击败、继而被这两头残忍的家伙大卸八块。 所幸的是,这场战斗在十息之内就已结束,苏仪的战术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如今银角已经被吸入瓶中,绝无生还的可能,苏仪三人联手,即使无法将剩下的金角彻底击败,但若是想要抗衡后者,可以说是绰绰有余。 而金角显然也认识到了他此刻所处的困境,丧亲之痛和理智心在他的体内交织盘旋、天人交战,久久分不出胜负。 “苏仪,你竟敢欺骗我!那葫芦和瓶子果然是真的!”金角气急败坏道。 “呵呵,我就算是骗你又如何?被骗的家伙才是不对的,自己蠢怎能怪别人?《孙子》有云:兵者,诡道也!以你这等智力低下的蛮族,恐怕也无法理解其中含义吧?话说回来,我当真吃了一惊,因为一开始并没有料到,你们二蛮竟然会相信身为敌人的我所说之言。”苏仪笑道。 “终究是无脑的蛮类,就算再怎么狡猾,也始终敌不过人族的智慧。”韩修竹也摇头说道,他望向金角的目光中充满了怜悯之情。 金角极其不甘地发出惊人的咆哮。 夏子瑜冷笑道:“看来你的斗志还很旺盛啊,金角杂蛮,我倒是不介意与你再战几回合,若是有信心胜过我等三人,便放马过来吧!” 说罢,夏子瑜虚刺手中长枪,摆出了一副极具威慑力的姿态来。 听见夏子瑜的挑衅,苏仪暗中抹了一把冷汗。 再怎么说,这金角的体内还流淌着王族血脉,其实力绝对冠绝蛮族的十夫长之列,若是对方当真发起狂来,与他们拼死一战,还指不定鹿死谁手呢。 金角神色阴沉,道:“哼哼,我承认你们三人的实力极强,明明只是一介将才,却比我见过的大多数行人都强上一筹;若是与你们硬拼,我不一定能够取胜,而明知不可完胜却仍然舍生奋战,不符合我们蛮人的作风,只有尔等这般愚直的人族才会干出这种蠢事来。” 金角开始后退。 “苏仪!我这次便饶你一命,到了正赛,会有人替我报此刻的丧亲之仇的!你们也许可以战胜我与银角,但绝不会有任何希望战胜‘那一位’!”金角大吼道。 “那一位?海勒金?”苏仪皱眉道。 “哈哈哈,原来你已经得知他的名号了啊?实话告诉你,海勒金那家伙乃是汗族血脉,即使我与银角二人齐上,仍然会败于他的强横实力之下!纵然是人族的国士,见到他也只能俯首称臣!苏仪,你可千万别在预赛中倒下啊,那就太无聊了,我还等着看你被海勒金撕成碎片的场面呢!” 金角留下一道狂笑,毫不犹豫地开动四蹄,绝尘而去。 苏仪本想召唤筋斗云去追金角,但想了想还是作罢了,这个世界幻化出来的筋斗云显然力量不足,此前载韩修竹就已经十分吃力了,无法载动三个人。 若是孤军深入追击金角,恐怕还会被后者反将一军,落得横尸荒野的下场。 金角转瞬间就没了踪影,苏仪与韩、夏二人面面相觑。 若是金角所言非虚,那海勒金看来会比传闻中的更加难以应付,一个实力远超同等级仕子、而且还极善水性的蛮族,到了正赛时,必将成为苏仪的头号劲敌! 韩修竹将信将疑道:“这也太夸张了吧?金角银角虽为十夫长,但受到王族血脉的增幅,二者的实力几乎可以媲美普通的百夫长和武士;我本以为金角银角已经足以称为十夫长之巅了,但他们二人合力竟然还斗不过海勒金……汗族的血脉果真如此强大?” “这很正常,你只要想想蛮族可汗和单于的实力差距,就能明白汗族与王族的力量有何等悬殊了,我与蛮族交手无数,很清楚普通血脉与上位血脉的差距,那海勒金恐怕还真有那种夸张的力量。”夏子瑜道。 苏仪却是不以为意,倒不是他不在乎海勒金的力量,而是他早已决定不顾一切披荆斩棘、奋勇向前了,无论前路是平坦还是崎岖,都无法阻拦他的脚步,他要做的只有未雨绸缪、提前策划,随后运用自己的全部力量,将前路的险阻一一踏平! 无论敌人是强是弱,都无法改变苏仪的初衷。 他将竭尽全力,赢得瀛洲大会的胜利,阻止南柯一梦中所经历的一切成为现实! “走吧,无论海勒金如何强悍,那也是以后的事了,我们此刻的当务之急就是去找白骨精,尽快完成这次考验。”苏仪道。 “嗯,也不知现实过了多久,莫要在此地久留了。”韩修竹也点了点头。 “在此之前……”夏子瑜欲言又止地看向苏仪手中的玉净瓶。 苏仪点了点头,将瓶子交给他。 玉净瓶中装着银角,一开始后者还时不时地闹腾着,苏仪还能感受到瓶身嗡嗡的颤抖,但片刻过后,瓶子里已经一点动静都没了,如同一潭死水。 苏仪明白,银角早已化为了瓶内的“死水”。 夏子瑜接过玉净瓶,神色感慨万千,时隔一年之后,他终于替死去的战友报仇雪恨了! 随后,他在一颗树下刨出了一个小洞,造了一个简易的坟坑,将瓶子置入其中,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将其中一半的骨灰撒入坑中。 做完这一切,夏子瑜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看来这些骨灰,就是去年古战场中的一百位战死的仕子。”韩修竹神色黯然。 “但愿他们能够安息。”苏仪祈祷了一阵,这才问道,“古战场的一场战斗竟然死伤近百,那里真有如此凶险么?” “那需要看是什么样的古战场,你也知道,人族一共发现了十多处古战场,有些还未被蛮族发现,只有人族在其中活动,因此较为安全;但也有些古战场被蛮族与外族侵袭,人族为了保证古战场内部的领土与资源,经常会输送仕子进入其中,与蛮族展开争夺,这类古战场就十分凶险了,夏兄去年进入的古战场类型应该是后者。”韩修竹道。 “难道不能选择更安全的场所进行历练?” “可以倒是可以,人族所掌握的十数处古战场,基本都是每隔一到三年开放一次,届时相应军衔的仕子可以自由申请入内;毫无疑问,会有很多仕子选择进入安全的古战场寻宝淘金、进行低强度的历练等等,但以夏兄的性格来说,肯定是无险不欢、哪里有危险,就往哪里奔去吧。”韩修竹苦笑道。 “倒是能理解他的选择,这些危险和苦难,也能成为我们珍贵的经验。”苏仪点头道。 “苏弥天你的话,会选择更危险、还是更安全的古战场?”韩修竹问道。 苏仪付之一笑,道:“经历越大的风险,肯定就会得到更大的回报,蛮族要争的地盘,我等一寸都不会让给他们,既然身为主战派,怎能心生怯懦。” “同感!”韩修竹点头说道。 “哈哈,说的好!等今年的古战场开放,我们三人一定要互相照应,同生共死!”夏子瑜大笑道,同时拍了拍手中的泥土。 “理当如此。” 说罢,苏仪看了看树下的坟墓,心中思索着这个世界的本质。 这个世界既然能留下实物,单纯说成是玉寒公主所构筑的幻境,未免太过牵强;实际上此处更像是玉寒公主借由某个异世界、而改造成的真实世界,其中还被添入了许多乱七八糟的规则。 若果真如此,那玉寒公主的实力简直超乎想象。 但苏仪更关心这些阵亡仕子的骨灰能否留存,他只希望亡者的英魂能在此地安息。 就在感伤之间,苏仪的练兵场忽然轻轻一震,自我雕像手中,原先一直停留在一尺七寸的士气,竟然再次暴涨一截,达到了整整两尺! 也就是说,苏仪此刻已经是巅峰将才了! 苏仪看向韩修竹,发现对方同样面色震惊,二人面面相觑。 “苏弥天,你难道也……”韩修竹试探性地问道。 “嗯,我的士气涨了三寸。”苏仪答道。 “我涨了两寸半,原本我是没办法在今年就考乡试的,现在看来无需担心了,我此刻的士气已有一尺六寸,已达历战将才,八月之前,必然能够成为巅峰将才,参加乡试!”韩修竹喜不自胜。 夏子瑜瞠目结舌道:“我们只不过是宰了一头十夫长,纵使银角再强,也无法让你们的士气增长两三寸吧?!” 夏子瑜已是巅峰将才,士气早已达到二寸,需要通过乡试才能取得行人军衔,继续提升士气量。 此刻他见到苏仪和韩修竹两人获得功勋,当真是羡慕到了极点。 韩修竹也摆出了费解的神情,道:“是啊,我也感到十分纳闷,按理来说,除非斩杀十头十夫长的功勋,才有可能涨动这么多的士气。” “咕……可能是因为银角是王族血脉?”夏子瑜猜测道。 “我倒觉得,很可能是因为银角手中沾染的人族之血太多,我等为同胞报仇雪恨,才能获得如此大量的功勋。”苏仪道。 韩修竹和夏子瑜双双神色一凛。 如果苏仪所猜不错的话,那金角银角二人至今为止,得杀死过多少人族了? 一股愤怒的情绪同时从苏仪三人的心底喷薄而出,直冲脑海。 “只可惜让那个该死的金角逃走了。”夏子瑜的神色十分懊恼。 “无论花费多久时间,我也必要让金角用生命来偿还他的罪孽!即使是追入古战场,我也必然要取他狗命!”苏仪信誓旦旦道,他心中对金角的杀机达到了顶峰。(未完待续。) 第257章 小龙王 听得苏仪的誓言,韩修竹和夏子瑜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缕果决之色。 金角银角二人不知残害了多少人族同胞,他们作为饱读圣贤书的仕子、作为继承先圣之魂的兵家传人,当然是必报此仇! 如今银角已经伏诛,金角只身逃窜,此仇不报,更待何时? 但夏子瑜在巨大的仇恨狂潮中保持了理智,他觉得,报仇的时机不应该选在古战场,在那里有更重要的使命等待他们去完成。 因此夏子瑜劝道:“倒也无需如此,进入古战场的根本目的是为了磨练奇谋、增强自己的实力,报仇反而是次要的;若是为了报仇而忽略了历练,那就是本末倒置了,我想那死去的近百位战友、也不愿看到你被他们的琐事绊住脚步吧?” 苏仪和韩修竹两人陷入沉思。 “嗯,夏兄说的不错,先烈们之所以为国捐躯,是为了让后人得到更好的生活、更好的修炼环境,而不是让我们沉浸在仇恨之中无法自拔,从而耽误军业。”韩修竹也应和道。 苏仪点了点头,道:“我自然会以军业为重,但金角之头,我也势在必得。” “嘿嘿,我比谁都想要杀死金角银角这两个家伙,报仇雪恨!但在以前,这二蛮形影不离、协同作战,战斗力甚至能直逼国士,我斗不过他们;如今银角已死,金角落单,正是我等的大好机会!说实话,金角那家伙挺强的,这次瀛洲大会,他不可能会倒在预赛中,也就是说,正赛或是秘境中就是我等报仇的最佳场地,何须等到下次古战场开启!” 夏子瑜说罢,看向金角逃离的方向,双目涌出精芒。 “说的极是,那我们就更不能在预赛浪费时间了。”韩修竹道。 “嗯,走吧。”苏仪也 苏仪三人再次踏上追捕白骨精的旅途。 天空中,一双慧眼穿越了亿万里空间,注视着此地发生的一切。 玉寒公主将这个世界中的景象尽收眼底,随后在床上翻了个身,伸了个懒腰。 “哼哼,这苏仪可真大胆,竟然敢抹黑本宫的名号;红葫芦和玉净瓶这两样奇物,乃是本宫费尽心机所造,怎可能有假?”玉寒公主的精致面庞上涌起不满的神色。 “苏仪的言行可是冒犯您了?我这就去说……” 青瓶还未说完,玉寒公主便摇头道:“不必,本宫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细节而记恨苏仪,况且他着实为我带来了一出精彩的演义,是个好消遣,可以算是功大于过;而且啊,苏仪若是有所闪失,对整个世界来说都是莫大的损失。只是那两头下贱的蛮族,居然辱骂本宫为‘老妖婆’,简直罪不容诛!” 玉寒公主的一双美眸放射出锐利的碎芒。 青瓶道:“您活了上千年,在寿命不过百余岁的人蛮两族眼中,可不就是老……” 一道锋利的视线扫了过来,青瓶浑身一哆嗦,立刻转移了话题。 “该怎么处置生还的那头蛮族?”青瓶小心翼翼地问道。 “一只蝼蚁而已,不值得本宫亲自出手……嗯,我想到了个好主意,苏仪三人与这头贱蛮的仇隙颇深,若是双方在正赛中相遇,会产生怎样的精彩场面?”玉寒公主扬起一道不可名状的笑容。 青瓶嘴角一抖,道:“公主,您这是唯恐天下不乱。” “呼呼,本宫只是爱好游戏众生罢了,看着寿命极短的人族拼尽全力生存,在不断的进步中创造出耀眼的光辉,仿佛精神都能为之升华;本宫已迫不及待想要看明日的正戏,苏仪还是莫要在那个世界浪费时间了。” 说罢,玉寒公主抬起纤纤玉指,在空中一点。 宛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眼前的空间荡起涟漪,有一缕青色的能量从玉寒公主的指尖跃出,穿越无尽虚空,飞往小说世界。 苏仪三人正在路上走着,刚想要进入平顶山,忽然,脚下的大地轻轻一震。 还没等苏仪反应过来,他眼中的景象忽然星云斗转、阴阳变幻,肉体仿佛转瞬间就穿梭了亿万里星空,飞跃了千百年的时光。 等回过神来时,苏仪发觉自己四面环海,脚踩龙舟,俨然是回到了溪城岛海域。 再放眼看去,韩修竹和夏子瑜两人也在周围。 三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这考验为何突然就结束了。 随后,金角也被送出了《东游记》的世界,出现在了这道考验雷圈之中。 金角见到苏仪三人,想起银角命陨的那一幕,顿时双目喷火、睚呲欲裂,若非此刻正值预赛、身处海中,恐怕他早已对苏仪三人发起雷霆袭击,扑杀后者。 周围的人蛮见状都愣了一愣,他们明明见到金角银角二蛮一同进入考验,为何却只见到前者独自归来? 银角呢? 许多人又见到金角阴沉的脸色、与他紧紧钉在苏仪身上的仇恨目光,立刻猜测,肯定是双方在考验中发生了什么冲突。 但苏仪却理都不理金角,更不在乎其他人的窃窃私语。 正在此时,有一道清铃般的雷音降下,是玉寒公主的声调。 “考验已通过,胜者进,败者退。” 话音落下,苏仪三人脚下的龙舟再次加速,宛如离弦之箭般向对岸冲刺而去。 而相反的是,金角四蹄之下的载物却是徐徐转向另外一个方向。 金角呆若木鸡,直到龙舟驶向另外一个方向时,这才回过神来,仰天长啸。 “这不公平!不公平!考验的内容又不是和苏仪等人战斗,我没有失败!没有失败!”金角气急败坏道。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与对岸渐行渐远的龙舟轨迹。 周围的一些人族捧腹大笑,虽然他们并不了解金角的考验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见到蛮族吃瘪、看见金角这种暴跳如雷的滑稽姿态,心中不禁开心到了极点。 苏仪则举目四顾,放眼望向更远处。 海勒金神态自若,仍然引领潮流,已经到达了后半段的海域。 而海勒金身后的梯队顺序也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这说明,苏仪在小说世界并没有浪费太多时间。 韩修竹和夏子瑜两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尽皆松了一口气。 随后夏子瑜看向苏仪的手中,愣住了。 “咦?苏仪,你手里拿着的不是芭蕉扇么?”夏子瑜惊讶说道。 “啊?” 苏仪举起手来,这才注意到他的手中竟然还握着那株艾草,顿觉诧异不已。 虽然艾草的外貌和芭蕉扇天差地别,但苏仪却清晰地感受到,这株艾草其中流转着极为浓郁的灵力,只要轻轻一扇,便可以制造出啸天的风暴,在海上卷起惊涛骇浪! 这件宝物恐怕也是玉寒公主的杰作,因为除了苏仪与她之外,这世上不会有第三个人了解芭蕉扇的存在。 苏仪不明白玉寒公主为何会将这面“芭蕉扇”交给他,只知道,若是能将它带到正赛中,恐怕能在海上产生巨大的作用,为己方创造出莫大的优势! 帆凭风势,船依水载,若是苏仪能够掌握随意制造风暴的能力,在海上岂不是能叱咤风云? 苏仪忽然对这次瀛洲之旅充满了信心,同时在心中暗暗感谢玉寒公主的馈赠。 “没想到这‘芭蕉扇’会落入我的手中,看来明天的正赛有好戏看了。” 苏仪将艾草收入诸葛囊中,嘴角浮起一道不可言喻的笑容来。 韩修竹和夏子瑜两人面色一震。 “莫非这玩意儿也和红葫芦与玉净瓶一般,拥有什么特殊能力?”夏子瑜双眼放光。 “它有什么作用?”韩修竹也好奇问道。 “有很大的作用,明天我再细说,现在先专心通过预赛。”苏仪道。 二人点了点头,将注意力移回预赛之中。 又经历了十数道机遇与磨难,半个时辰过后,苏仪终于到达了海域的中部。 因为得到的机遇磨难各不相同,苏仪在途中和韩、夏二人分道扬镳,随后重新和曹南合流。 两人照面,互相打了个招呼,随后便双双驶入同一道雷圈之中。 与此同时,左边有三名海神族、右方的沈域山与田初两位主和派也驶入了这道雷圈。 天空立刻降下一道雷霆雄音。 “尔等接受考验,回答吾之提问,最先答对三问者,得到大机遇,其他人则降下大磨难。” 这浑厚的声音在众人的耳畔滚滚回荡,如龙吟虎啸,携带着天道之威、万界之迫,不容置疑。 所有人与妖都涌出一丝紧张的神色,没想到这道雷圈中又是竞争性的考验。 三名海妖与四位人族,只有一人能够脱颖而出! 苏仪已经做好了应对考验的准备,却没有料到,又有一道傲慢的喝声从左边传来。 “****们!听吾号令,尔等主动放弃这次考验,退出这道雷圈,为本王呈上机遇!” “哈?”四人尽皆愕然。 苏仪微微一愣,立刻循声望去,发现发言者乃是一位化为人形的雄性海妖。 这人妖……不,这人形海妖面如冠玉、俊美非常,而且长的十分年轻,面庞上还留有些许稚嫩之色。 这名海妖的头顶上有一对雪白圆润的犄角,苏仪一眼就能认出,此乃蛟龙一族的标志。 “蛟龙”虽有一个龙字,但实际上并非真龙,只是一种拥有祖龙血脉的妖类罢了,是所有海妖朝着真龙进化的一种过渡形态;但无论如何,蛟龙一族都拥有着远超其他种族的力量,其祖龙血脉的浓郁程度仅次于虚龙、也就是水麒麟一族。 在所有种族之中,蛟龙进化为真龙的几率相当高,因此这一族在四海之中享受着极高的待遇。 但无论蛟龙一族再怎么尊贵,那也是海神族内部的事,苏仪等人怎可能听他号令? 因此苏仪四人面面相觑,但就是没有一人放弃考验。 等了片刻。 “既然已经听到本王号令,尔等为何不退?”那蛟人面有不快之色。 “恕我直言,你是哪位啊?凭什么号令我等?”田初顶嘴道。 “放肆!”另一位蛟人怒叱道,“注意你们的言辞!这位殿下乃是西海小龙王天魁!尔等贱民既然见到殿下,还不速速下跪,然后主动退出考验!” 其他三人的面色齐齐一震,苏仪却是一头雾水。 “小龙王?很伟大么?”苏仪问道。 “你不知道?”曹南愣了一愣,随后恍然大悟道,“呃,忘记了,抱歉……你出身庶族,又埋头学习,不知道小龙王的地位情有可原。在化为真龙之前,四海的所有种族之中,独虚龙与蛟龙二族可以遨游九天、进入内陆,因此各地的枢密院会时不时地会邀请两族前往干旱地区,布置一场大雨,解决粮食欠收的问题,而‘龙王’便是四海使者的代称,在人族有很高的地位,尤其得到农家人的尊重。” “纵然这些使者为人族带来福泽,也不应如此倨傲吧?”苏仪微微皱眉。 “你说的倒没错,能派往人族的使者大多生性谦和、与人为善,这位小龙王的脾气为何这般古怪,我就不知了。”曹南摇头道。 “我知道。”沈域山靠近苏仪,低声道,“这位小龙王天魁不仅生来就掌握行云布雨的天赋,在十岁那年就担任起了使者要职,更重要的是,他还是当今蛟族龙皇之子!听说这天魁在蛟皇的几十个儿子中,天赋也属于最为拔群的几人之一,自小就受到蛟皇的极度宠溺。” “原来如此,这傲慢的性格是这样养出来的啊。”苏仪道。 “嗯,沈兄说的没错,这小龙王从小娇生惯养,见到想要的东西就必要占据、还凡事都要他人让着他,我交友无数,所有认识的人加起来,都不比他更加倨傲。”田初也附和道。 沈域山苦笑道:“‘天下傲气共一石,天魁独占八斗,其他人共分二斗’,这句话是我家家主对这位小龙王的评价。说实话,若是我们此刻跟他起冲突,日后恐怕麻烦无限,因此我们一定要慎重考虑要怎么回答。” …… (PS:被编辑“劝退”了,心有点累,这几天码字的时候大脑总是一片空白,导致剧情有点崩溃了,因此请容许流水休息两三天,整理一下心情和细纲,这几天会保持每天4K的最低更新量,等心情缓过来,再恢复正常更新,先说声抱歉!)(未完待续。) 第258章 文王阵法 曹南摇头,道:“沈兄,我明白你说的是对的,但真是对不住了,我作为主战派,不会因为敌人强大而退缩,更不会因为这小龙王地位尊贵,就对他奴颜婢膝!我曹家的骄傲不容许屈居人下。” 沈玉山和田初两人愣住了,虽然对主战派永不退却的的精神早有预料,但没想到曹南竟然表达的如此直白。 沈玉山又望向苏仪。 苏仪耸了耸肩,微微一笑,表示会与曹南站在同一阵线。 苏仪虽然不是将门子弟,但不代表他就没有傲骨,他会将机遇让给真正需要它的人,而不是受他人颐指气使,委曲求全。 苏仪与曹南两人的态度十分明确,因此完全不理会小龙王主从三人,一心等待考验开始。 沈玉山与田初两人则是面面相觑,大感头疼。 “沈兄,该怎么办。”田初低声问道。 “要不然我们两人主动退出,把机会让给天魁和苏仪双方?这样一来,这小龙王能取得机遇的可能性也应该能大大提升把?”沈玉山无奈说道。 “恕我直言,那小龙王要的可不是这点可能性,若不是百分百的机遇,断然不可能让他满意,而且……” 田初欲言又止。 沈玉山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苏仪在县试过后的几个月内不断制造奇迹,堪称妖孽,我总觉得,这小龙王的运气还不足以与苏仪争雄。”田初道。 “不得不承认,你说的太有道理了。”沈玉山更是无奈。 只要苏仪不退,纵使他们退了也没什么作用。 “该怎么办?”田初再次问道。 “顺水推舟吧,实话说,我也不甘心就此退却,苏仪正好给了我一个前进的理由,我应该感谢他。”沈玉山的目光炯炯有神,虽然他身为主和派,行事方针和主战派大相径庭,但只要身为人族,就必然会有不屈的傲骨、会有一腔热血。 见到主和派两人窃窃私语,小龙王天魁的脸色十分不耐烦。 他身后的两位蛟人随从对视一眼。 “你们这几个家伙是真聋,还是装聋作哑?为何不理会殿下的口谕?!”高个的那头蛟人随从大声质问道。 “那是你们蛟人的殿下,非我人族的殿下。”曹南高扬起头。 “你……!” “罢了。”小龙王天魁掐灭了随从的怒火,冷声道,“人族自古以来就是这般愚蠢,他们怕是以为本王是在命令他们,实则这是本王赐予他们的一次机会!只要他们让出这次机遇,本王就会在正赛时保证他们的安全,这原本是双赢的交易,奈何人族愚笨,不明本王深意。” “殿下高义!”高个蛟人立刻阿谀奉承道。 “殿下永远都是这般英明,这四个蠢货竟然不领情,明天的正赛有他们好看的!”矮个蛟人也咬牙切齿。 “哼,由他们去,本王乃蛟龙一族的大使,不会为难人族,但明天也不会出手帮助他们;这四人要争这次机遇,本王便与他们争一争!这世上,同军衔能够争过本王的生灵,还未出生呢!”小龙王一脸傲气,目空一切。 “胜利永远都是属于殿下您的!”两位随从齐声高呼。 小龙王在此前一路过关斩将,高歌猛进,从未遇见磨难,运气极其之好,而以他的能力,即使撞见考验,也能直接碾平其中的所有障碍。 小龙王对自己的天赋有着高度的自信。 这时,天空中的雄音再次响起。 “尔等既然已经准备完毕,考验便正式开始,第一问:千余年前,姬昌儿时曾于东海拜老龟丞为师,学阴阳八卦、卜筮之法,十年学有所成,在东海大漩涡周边十岛布下十二卦大阵,遏止了数千年来不曾断歇的海难;至今十二卦大阵仍有效用,试问,自正东往南数起,这十二卦各为何名?” 这道问题降下,雷圈内的几人立刻埋头苦思。 苏仪立刻进入练兵场,想起了周文王的历史。 人族的力量自孙圣时代才开始崛起,换言之,在春秋末年,人族才掌握了使用士气的方法,其历史至今为止不过上千年而已,而在此之前,人族并未拥有特殊的力量。 而在亿万年前,祖龙就已经遨游万界,称霸寰宇了。 祖龙所过之处,生灵开智,万物回春,曾有传言说,在祖龙的龙尾扫过兵锋大陆时,这片土地才有了生命、有了历史。 在极其久远的年代,至少在人族的三皇五帝年代时,海神族就已经掌握了海洋灵力的使用方法,因此许多恶妖仗势欺人,大陆沿海常年水患成灾,海边的百姓苦不堪言。 若非是海神族离不开大海、不在乎大陆的归属权,恐怕人族都无法巩固王权的统治。 也因此,许多人在见识过海神族呼风唤雨的威能之后,心生向往,即使拼尽全力、付出一切也要学习操纵灵力的方法,周文王姬昌也是其中的一员。 姬昌的祖父是周太王,在商朝颇具权势;而周太王极为宠溺孙儿,听闻姬昌对灵力感兴趣,便不惜代价、走了许多门径,将姬昌送往东海,在当代龟丞相的门下学习灵力操纵之术。 学了十年,姬昌积累了大量的八卦知识,但人族的身体与大海的灵力并不契合,因此他始终无法感应到灵力。 后来姬昌之父季历被商王所害,姬昌只得失意归乡,继承父爵。 虽然姬昌并没有开创人族使用灵力的先河,但至少也习得了一些占卦之术。 姬昌在某次出行游猎之前占了一卦,卦象预示,他这次出外,必将得遇贤才! 姬昌大喜,果断出猎,这才在为渭水之滨遇见兵家鼻祖姜子牙。 与姜子牙交谈一番之后,姬昌大喜过望,他竟然听闻,姜子牙已经隐隐触摸到了“圣道”的秘辛,开始初步掌握了一些类似于灵力的“特殊力量”,而且这种特殊的金色能量并不排斥人体,若是人族能掌握这种力量,必将能得到对抗海神族、安邦定国的手段! 这种特殊能量,就是日后的“士气”。 后来姜子牙著下《六韬》、《阴符经》等兵书,力量不断攀升,最终借助进一步掌握的士气,助武王伐纣,建立周朝,并获封齐国领土。 但很可惜的是,姜子牙直到一百三十九岁寿终镐京时,仍然没能完全摸透士气的本质,也没有真正地踏上圣道,更别说是将士气的使用方法推广于全人族了。 “神秘力量”的传承断绝,给所有知情的人族带来了无限的遗憾,而且这遗憾一直持续了五百余年,直到孙武降世,并借助着兵家鼻祖的指引,著书《孙子兵法》、立地成圣时,这个遗憾才终被填补……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这段历史在脑海中一闪即逝,苏仪又将注意力移回了此前的问题中。 周文王姬昌在东海学习八卦,虽然并未掌握灵力,但他乃是当时龟丞相最得意的门生,掌握的知识量比任何海神族的年轻天才更加丰富,甚至还突发奇想,将八卦知识与人族的文化相结合,著出流芳千古的《易经》。 在东海学习期间,姬昌还帮助海神族出谋划策,自创十二卦大阵,封住了东海中心肆虐的大漩涡,得到了众多海神族的一致尊崇,因此这个阵法还有个别称,名为“文王阵法”。 人族与海神族的友好关系,也是从周文王时期开始的。 苏仪立刻在脑海中翻动史书,重点查找阵法类的兵书,随后在一本《太古记事》的史书中找到了十二卦大阵的图解。 苏仪迅速记住十二卦大阵的每个爻名,这才退出了练兵场。 整个过程,苏仪只花费了三息时间! 其他人正在苦思冥想,苏仪就已经开口回答了。 “自正东向南数起,十二卦之名分别为:乾、坤、大畜、大有、谦、无妄、升、困、震、离、明夷、未济。”苏仪平静答道。 “正确。” 话音落下,雷圈内的其他六人全都愣在了原地。 曹南、沈玉山与田初三人的面色十分古怪。 “这苏仪果然不简单!”沈玉山在心中竖起了大拇指,开口称赞道。 “难怪苏仪的名号在主和派众人的耳中如雷贯耳,就连中书令这等大人物都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这等学识,我自愧不如!”田初叹息道。 “佩服佩服!”曹南也立刻拱手赞叹。 作为兵家传人,曹南等人自然学习过各类阵法知识,譬如“八门金锁阵”、“一字锋矢阵”等阵法各有神效,前者能将全军化为一座坚不可摧的八面城池,从外部难以摧毁,只能从内部破坏,但若是从错误的门进入八门金锁阵,则必死于其中!而后者甚至能将整支军队化为无坚不摧的箭矢,一旦发起冲锋,便可撕碎任何胆敢拦在前方的敌人! 八门金锁阵和一字锋矢阵都属于大型阵法,视地形和敌军的不同,能发挥出不同的效用。 人族一共有十数道大型阵法记录在册,而应用于几人、数十人小队伍的小型阵法更是不胜枚举,因为阵法的作用巨大,因此被大多兵家仕子所精研。 但所谓的“十二卦大阵”是海神族借由灵力布下的封印大阵,无法被人族所应用,而且历史则太过久远,因此兵家仕子对此阵的了解,大多仅限于粗浅的历史范畴罢了。 万万莫能想到,苏仪竟然连这等杂学都有涉猎,真不愧他十筹之名! 被众人交口称赞,苏仪只是付之一笑,望向天空,再次集中精神,等待下一道问题。 小龙王天魁的神色更为惊愕,他作为海神族的绝顶天才,自然将十二卦的全名烂熟于胸,但要将十二个名字按顺序排列起来,仍然需要花点时间。 小龙王有信心在五息之内就得到答案,但在此之前,苏仪竟然抢先了! 被抢了一答,小龙王的脸色有点难看,感觉胸中噎了一口闷气。 身后的高个子随从察言观色,立刻说道:“这只是苏仪一时好运罢了!也许他恰巧在此前了解过十二卦大阵,因此记的清楚。” “哼,本王还需要你来安慰?”小龙王脸色更加不快。 “小的该死!” “罢了,就让苏仪逞这一时威风吧,本王宽宏大量,不会跟他争一时之快,因为最终的胜利必将属于本王。”小龙王昂首挺胸。 “殿下说的极是!” 说话间,第二道问题已经来临。 所有人竖耳倾听。 “海水为什么是蓝色的?” 曹南一个踉跄,差点摔落水中。 沈玉山和田初两人扶额。 就连小龙王天魁也愣了一愣。 这个世上,还没人能解释的出来,为何海水是蓝色的。 当人们放眼海洋时,总能发现海水如湛蓝色的宝石一般美丽,然而将海水捧在手心时,它却是无色透明的,跟普通的井水毫无二致——这种“神奇”的现象,无论是无学匹夫、还是博学之士,都无法将其解释清楚,因此大多人只能将这个现象说成是海水中的灵力所致。 但又没人能解释,世间之水都有灵力,为何唯独海水是蓝色? 在众人愕然间,苏仪回答了。 “海水之所以为蓝色,乃是太阳光反射所致。” “何解?”天空中的雄音再次提问。 “这是第三个提问吗?”苏仪笑道。 曹南等人翻了一个白眼,没想到苏仪竟然如此狮子大开口,还想把一个答案拆成两部分来回答。 小龙王一脸狐疑。 然而他们都低估了这个考验背后之人的好奇心。 “可。”雄音再次降下,认可了苏仪的提问。 苏仪微微一笑,道:“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要提到阳光的性质……” 于是苏仪便剔除了某些后世的专业词汇,将海水呈蓝色的原因娓娓道来:因为太阳是由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光所组成,七色光的“穿透力”各自不一,从红光到紫光,穿透力由强变弱;红、橙、黄的穿透力最强,所以会直接没入深海,无法被人眼所发现,但蓝光的穿透力非常弱,连海平面都无法穿透,所以会被反射而出,被人眼看见。 因此,海水才会呈现出蓝色。 这番新颖的理论一经出口,这道雷圈内的众人立刻陷入了沉默。(未完待续。) 第259章 脑袋进水? 日落西山,月上中天。 在苏仪的回答落下之后,小龙王立刻埋头思考海水颜色的本质,以求验证这个答案的正确性。 曹南等其他人族同僚一致锁起眉头,满面疑云。 他们都没办法验证苏仪的答案是否正确。 而这个考验背后的出题人也耐人寻味得陷入了沉默之中,久久没有给出答复。 反倒只有苏仪一人气定神闲,因为他明白,他的答案是经过无数后世学者的验证而得出的结论,绝不可能出错。 随着这片海域的沉寂,天空仿佛都暗了三分。 一些鲨族远远地眺望着苏仪所处的雷圈,低声议论。 “嘿!那不是小龙王天魁么?” “没想到苏仪竟然撞上了这家伙,看来他好运到头了!要知道,这小龙王可傲着呢,从来不甘于失败、更不可能屈居人下。” “是啊,当初他到玉皇陛下所在的靖龙宫作客,与虚龙一族的某个小天才比武,结果受了点闷气,竟然当场让自己的护卫斩了后者,当时还引起了不小的纠纷,这小龙王差点被逐出蛟龙族。” “这小龙王不仅狂傲,任性程度在四海也是首屈一指,如今苏仪遇到他,要么不争,要争就肯定会倒大霉。” “咦?不对啊,感觉天魁那厮的脸色有点难看,莫非败给了苏仪?” 几头鲨人齐齐一惊。 还没等他们探个究竟,这片海域忽然定住了! 海底的时间宛若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握在了手中,这片海域上的所有因风而起的碧波、与被龙舟撕出来的浪带陡然一滞,全都凝固在了这一瞬间,千里之内的海平面仿佛瞬间化为了坚冰。 所有龙舟都因此停在了海面上,无法前进一寸。 海勒金面色讶异,下意识看向苏仪的方向。 忽然,这片海域激起千道水柱,无数海水如空中河流一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形成了一个千丈之巨的漏斗状大漩涡! 漩涡的底部尖端,正对着苏仪的头顶。 所有生灵都被眼前的壮阔场面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大量的海水在空中激起浓郁的水雾,形成纯粹的青色能量,顺着大漩涡的涡流,迅速穿透苏仪的天门,汇聚到了练兵场之中。 脑海中,练兵场重重一震,苏仪立刻意识到发生了大事,连忙心神入定,进入练兵场。 在进入练兵场的一刹那,苏仪只觉山摇岳撼、天地斗转,整片空间都在剧烈震颤。 随后,一阵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苏仪的心神犹如风暴与巨浪下的独木舟,措手不及之下,被大量的海水冲的四处打转。 “什么情况?海水怎么会灌进练兵场里面来?”苏仪一头雾水,连忙抓住了他的自我雕像。 三丈高的自我雕像足以俯瞰整座练兵场,苏仪爬上雕像的肩头,往四周望去,立刻愣在了原地。 海量之水早已将练兵场填满,几乎没到自我雕像的胸口,雕像脚下的烟海碑、晨钟和九州之鼎全都被淹没,它们的身子在透明色的波涛中摇曳着妖异的舞蹈。 这些海水往上空喷薄着青色的雾气,苏仪立刻意识到,这练兵场中的液体其实并非是真正的海水,而是一种类似于海水的纯粹能量。 与海水相仿的能量,苏仪只能想到两个字:灵力! 换言之,这般巨量的灵力,竟然全部汇聚到了这座小小的练兵场之中! 苏仪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虽然这些灵力的量几乎亿万倍于他的士气,苏仪估摸着,能操纵这么大量灵力的海神族,至少也得是大司祭等级的强者,换算成士气的话,恐怕比元戎的士气量还要多。 但很可惜的是,苏仪乃一介人族,并不知道灵力的操纵方法。 就算是知道了,人族的身体也无法容纳灵力。 而且更要命的是,练兵场被水淹了,苏仪以后要怎么进行模拟战斗? 纵使苏仪掌握了凌波微步的方法,但他练兵场中的模拟敌人大多都是海神族水寇,在海中几乎如鱼得水。 从今往后,苏仪进行模拟战斗的难度必将暴涨好几倍。 就在苏仪头疼之际。 溪城岛的上空,覆盖整片海域的大漩涡逐渐消失。 “怎么回事?我是不是眼花了,这些海水果真灌入了苏仪的头顶?”小龙王天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嘟囔道,“按理来说,苏仪的身体早就应该被撑爆了才是,人族这小小的身子,怎能容得下这么大量的海水?” “殿下,小的听闻人族在成为武生时,会在脑海中塑造出练兵场,能容万物、纳千元,这些海水会不会灌入他的练兵场了?”身后的随从立刻猜测道。 “我听说过人族的练兵场,实际上并不大;一般将才的练兵场大约也只有十几二十丈长宽,以先前那海水的量来说,估计只要百分之一就能撑爆练兵场,除非……除非苏仪这家伙的练兵场长宽达到千丈!”小龙王摇头,深吸了一口气,感到极为不可思议。 他还不知道,苏仪的练兵场长宽早已达到二千丈! 周围的其他人也是满面狐疑。 正在这时,天空中云开雾散,降下一道七彩的光柱,再次射入苏仪的练兵场中。 这道光柱打在练兵场上空,瞬间遮盖了将星的光华,如同一层薄纱一般,将一望无垠的海平面覆盖。 转瞬之后,海水开始涌出淡蓝色的光芒,如同一颗流光溢彩的蓝宝石。 原本冰冷死寂的练兵场中,转瞬间添了几分灵动的湛蓝色,苏仪顿觉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这道七彩光柱仅仅持续了三息时间便消失不见,练兵场再次恢复了它原本的色彩,其中的海水也再次变得透明无光。 天空中的雷霆雄音再次降下,同时响彻在溪城岛海域、与苏仪的练兵场上空。 “回答正确,人族苏仪抢先答对三问,获得大机遇!” 苏仪最先听到这道声音,耳畔话音刚消,练兵场内的海水开始退潮。 但这些海水并非再次涌出体外,而是朝着九州之鼎汇聚而去!(未完待续。) 第260章 真龙转世 “咦,在吸收灵力?难道九鼎连这种能量也能储存?”苏仪心中一惊,但转瞬后便无奈摇头。 若苏仪是海神族,看见这大量的灵力被九鼎吸收,自然是会喜不自胜。 但作为人族的苏仪并不能掌控这些灵力,纵然获得海量灵力,不仅没用,而且还占用九鼎的空间。 但苏仪没办法阻止九鼎吸收能量,只能眼睁睁得看着它将整座练兵场的灵力吸收一空。 “真是太糟糕了,九鼎的空间被占了两成……”苏仪嘴角一抖。 苏仪哀叹着退出了练兵场,忽然目光一凝,因为周围的人都在好奇地打量着他。 曹南见苏仪回过神来,立刻问道:“你……吸收了那么多海水,感觉怎么样?可有不适?” “没有任何不适,就是感觉有点饱,我估计接下来三天都无需进食了。”苏仪开玩笑道。 作为一介人族,将灵力吸入九鼎并储存起来的事情,苏仪可不敢随意张扬。 小龙王却是眉头微蹙,天生对灵力感应力超群的他分明感受到,苏仪的体内正往外散发着一股威仪天下、霸睨四海的气息。 这种气息,小龙王只在真龙的身上感受到过! “这苏仪难道是真龙转世?”小龙王心头微颤。 然而,还没等小龙王深究,苏仪脚下的龙舟忽然重重一震,带着他如流星一般冲开海面,往前方飞驰而去。 因为苏仪的速度太快,所有人仿佛都看到,他脚下的龙舟好似真的悬浮在了海面之上。 仅仅是一个呼吸间,苏仪便飞出了十几丈的距离! 苏仪一脸无奈,他都还没来得及开口请求、将这大机遇平分给其他人族。 雷圈外的其他人都愣住了,虽说苏仪的速度颇具视觉冲击力,但更让他们感到惊讶的是,小龙王的座驾竟然开始缓缓转向,往错误的方向疾驰而去。 向来与蛟龙、虚龙两族不和睦的鲨人一族立刻开始起哄。 “哈哈哈!这傲慢的小龙王肯定是在考验中输了,他居然也有今天!” “堂堂大龙王之子在瀛洲大会的预赛斗不过苏仪,这简直是蛟龙一族之耻!”一头巨大的虎纹鲨人大声叫嚣。 “嘿嘿,看来已经无需我等出手,这倨傲自大的小龙王怎可能忍受失败的滋味,苏仪今番命不久矣!” “杀了苏仪!杀了苏仪!” 而虚龙一族,几个化为人形的水麒麟也开始窃窃私语。 “这苏仪可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与天魁争第一……后者再怎么不济,毕竟也是一头龙王,掌握着行云布雨之能,在海上几乎是无敌的存在,我总觉得到了正赛,苏仪会有点危险啊。” “哼,他敢在伊利老贼的手中争长江,区区一头龙王算的了什么的?这天魁目中无人惯了,正好此番让他吃点苦头,谁叫他竟然敢杀我虚龙一族的同胞!”一位青衣麒麟冷哼道。 “苏弥天干得漂亮!如此胆识超群之辈,真是令我越发越佩服了!” “哈哈!不光苏仪要争,我若是在考验雷圈中遇见天魁那厮,也要给他个下马威!” “算我一个,算我一个!” 几头蛮族冷眼旁观。 “听闻主战派清一色都是无脑匹夫,今番见之,果然如此!” “这苏仪啊,仗着有人族大能庇护他,竟然如此横行无忌,当真不要命么?” “我倒觉得苏仪此人真乃勇士!是纯爷们,真汉子!我见过无数主战派,就数苏仪的胆量最大,简直可以说是胆气横秋、勇盖千古!” “哼,再怎么英勇,也改变不了他明日将葬身海底的结局!”金角冷笑道。 海勒金神色平静,仿佛只是看了一场无聊的小插曲。 曹南、沈域山和田初三人面色则各有不同。 “疯了,简直疯了!我原本以为苏仪即使不退,也会给小龙王一分薄面,适当争一争,保住自己的脸面之后,再将机遇让给后者;没想到苏仪如此不智,竟然当真和小龙王争起了机遇!原本我还盼望、小龙王能在明日的正赛中为人族保驾护航,现在看起来,明天想要一帆风顺是没指望了!这苏仪,自己得胜是痛快了,但却是拖累了我们啊!”田初捶胸顿足,满面愁容。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就莫要说这等不义之言了,我们应该想想事后该如何弥补,才能不让小龙王心生芥蒂。”沈域山摇头道。 “难啊,你也知道这小龙王的自尊心有多么强,失败的耻辱可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洗刷的掉的。”田初一脸晦暗。 但曹南对两人的交谈如若未闻,只是望着苏仪渐行渐远的背影,眼中异彩闪烁。 他虽然有与小龙王争雄之心,但却无争雄之能。 说实话,在瀛洲大会的考验中,人族很难胜过海神族,而能争得过小龙王这等绝顶天才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但在苏仪的眼中,却没有什么“不可能”! “这苏仪的行事,真当是我辈楷模!回家之后,我要再将他的事迹与诗词背诵三遍!”曹南心中充满了憧憬。 苏仪在获得机遇之后,速度猛涨,转瞬间进入下一道雷圈,再次获得机遇,几乎快赶上最前方的海勒金。 但小龙王天魁则是灰溜溜地驶向另一个方向,与对岸小岛逐渐远离。 在驶过鲨人一族时,小龙王听到对方的嘲讽。 “小龙王,你可是蛟龙一族的大使,是备受期待的明日之星,难道真得甘居苏仪之下,被打败了还忍气吞声?” “苏仪真是猖狂,都骑到你头上了,蛟龙一族的脸都丢尽啦!” “杀!杀了苏仪!”许多鲨人齐声怂恿道。 小龙王顿时满脸涨红,胸中的闷气几乎要冲入脑海。 作为龙王的骄傲,天魁自然想要洗刷这个耻辱,但很奇怪的是,他竟然无法对苏仪生出一丝仇恨心理来。 也许是因为苏仪身上所萦绕着的那一抹真龙的气息,竟然让天魁隐隐觉得自己的身份低苏仪一等。 真龙,在海神族之中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任何海神族胆敢冒犯前者,必然会被抽筋扒皮,被丢到炼狱火海忍受千年煎熬。 难道,苏仪真的是真龙转世? “这个苏仪,有趣!”天魁心中好奇到了极点。 …… (PS:装了两天系统,前前后后装了二十几遍,查了好多资料,才知道固态硬盘和机械硬盘不一样,得设置好多东西……呜呜,平白浪费了好多时间,哭)(未完待续。) 第261涨 落汤鸡 苏仪挑战并击败了小龙王天魁! 这个话题立刻在溪城岛海域散播开来,转瞬间引起了热议狂潮,并且经久不息。 许多听说过天魁名号的人族纷纷赞叹苏仪的勇敢,也有一部分心怀芥蒂的主和派一脸嘲弄,都觉得在失去龙王的庇护之后,苏仪明日必将葬身海底! 并非所有人族都打算一致对外,即使是外敌当前,也有许多人怀带私心。 而鲨人一族则不断起哄,怂恿小龙王天魁杀了苏仪。 但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天魁竟然一反常态,在失败的面前保持了沉默。 天魁偶尔望向苏仪的背影,嘴里嘟囔着一些没人听得懂的词汇,有时又低下头去,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而蛮族一行人的头号天才海勒金,却对背后的骚动如若未闻,他的眼中风轻云淡,只映着终点。 除了在瀛洲大会取得最好的成绩以外,海勒金没有其他目标,如果硬要说他还有第二个欲望的话,那就只是将拦在前路的敌人统统撕碎罢了。 但很可惜的是,这位孤高的天才面前,竟然没有一个人有能力阻碍他的脚步。 “哼,无聊!我还以为海神族将在这场竞渡比赛中占尽优势,然而如今一看,海神族也不过如此!不仅仅是今日的预赛,连明日的正赛之冠,我也势在必得!七星龙珠必将是我的囊中之物!”海勒金扬起他孤傲的头颅,面庞写满了轻蔑与孤傲。 伊利大可汗已经对所有蛮族许下诺言,谁能在万族鼎立之前取得七星龙珠,就能赐予此人可汗精血! 海勒金虽然是名义上的汗族血脉,可实际上只不过是旁支末系罢了,体内的可汗血脉十分稀薄。 但无论如何,海勒金仍然比大多数王族血脉的蛮族还更加尊贵,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受到其他蛮族的尊崇与敬拜。 但海勒金绝不会满足于这种现状! 只要喝下可汗精血,他不仅能转眼间化为真正的汗族后代,更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晋升为单于,成为一族之霸主! 只要有了实力,有了地位,不仅是海勒金自己,就连他的后代也能受到福泽,从旁支末系成为真正的嫡系汗族,整个氏族的实力都会因此提升。 而更重要的是,只要成为单于,海勒金日后在整个蛮族部落中、将获得极高的话语权;单于能够掌握一个氏族的力量,这个氏族,能助海勒金随心所欲地干他想要干的事情,实现他的野心。 这,就是海勒金的终极目标。 望着近在咫尺的终点,海勒金觉得自己的目标已经触手可及。 然而,就在此时,他的身后传来了巨浪的声响。 海勒金讶异地转头望去,发现苏仪的龙舟如疾驰的炮弹一般,转瞬间就越过了十几道雷圈,迅速向他逼近而来! 经过大量雷圈,苏仪的速度不仅没有减慢,反而还在不断加快。 不仅是海勒金,周边的所有人都一头雾水,苏仪难道次次都能遇见机遇? 还是说…… 许多深知内幕的水麒麟、包括小龙王天魁都不禁眼皮跳动,猜到了一个可能性。 苏仪脸上的惊诧神色根本不比其他人少多少,他的龙舟每当驶入一道雷圈时,分明能听见天空中立刻降下雷霆雄音,揭示了他所获得的机遇和磨难……原本应该如此的,但苏仪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还没等雄音念完,他就已经冲出了雷圈! 换言之,苏仪已经不会再获得机遇或磨难,就这般一路笔直地向终点飞驰而去。 “这、这简直是作弊!”小龙王天魁气的嘴唇都在发抖,这个大机遇原本应该是属于他的。 “这苏仪果然有大气运加身,以后我得记住,千万不能和他起正面冲突!”沈域山苦笑道。 “嘿嘿,明明是最晚出发的,苏仪却能冲到第二……哦不对,他要超越海勒金了!”夏子瑜立刻跳了起来。 “超过他!超过他!”许多人族开启鼓角齐鸣,为苏仪助威。 海勒金面色警戒,不仅是苏仪的速度太过反常,更奇怪的是,苏仪竟然直直地向他的龙舟撞来! 虽然不认为瀛洲大会会发生相撞事故,但海勒金仍然凭借着对危险的本能反应,摆出了临战的架势来,只要苏仪一靠近他,他必然会以雷霆手段将其斩杀! 但海勒金的准备落空了。 就在苏仪距离海勒金只有一丈距离时。 苏仪脚下的龙舟突然一个转向,与海勒金的船舷擦身而过。 苏仪立刻赶超海勒金,成为预赛第一! 而苏仪的龙舟所带起的巨浪如同凶猛的野兽一般扑向对方,不仅将海勒金的载具撞的左摇右摆,还将他淋成了落汤鸡。 所有见到这一幕的生灵都傻眼了,他们的耳边仿佛已经听到了海勒金心中的痛骂声。 苏仪这举动,真是……真是太大胆啦! 见到海勒金吃瘪,人族纷纷发出兴奋的狂呼声。 “哇!这苏仪太狂了!我这辈子都没见到比他还狂的家伙!挑战并战胜小龙王也就罢了,竟然连海勒金都不放过!海勒金这家伙可是伊利老杂毛的后代,体内流淌着可汗的血液,汗族的荣耀怎能容许被这般践踏!” “厉害厉害!这场大会让我充分认识到了苏仪的胆量,我们十个人加起来都不敢挑战海勒金,他却毫无顾忌,真乃勇冠三军之士!” “哈哈哈哈!瞧那海勒金一副落水狗的模样,真是笑死我啦!” 蛮族之中,几人愤怒、几人窃笑。 “可恶的苏仪,竟然敢如此辱我族类,这简直是蛮人之耻!” “杀死苏仪!杀光人族!替我族类雪耻!” “嘿嘿,苏仪这个有眼无珠的家伙,若是单挑的话,海勒金一人可以生撕了一个普通的国士,是你惹的起的?这下都无需我来挑拨,你苏仪竟然把自己送到了海勒金的虎口之中,哈哈哈!我明天等着看你被他撕成碎片的场景!”金角掩嘴而笑,心情痛快到了极点。(未完待续。) 第262章 田初的裂隙 海神族的反应则是淡然的多,除了上蹿下跳、因见到苏仪又多了一个敌人而兴奋至极的鲨人族以外,大多海妖只是看好戏。 小龙王是越来越看不懂苏仪这人了,他不断眨巴着双眼,想要认清苏仪是不是真如同他的行为一般狂傲。 海勒金本人却呆呆地望着苏仪的背影,一时之间竟然没能反应过来。 从他离开北方大草原,被调往长江北岸进行水战训练的二十多年间,这被淋成落汤鸡的经历,似乎还是头一回。 许久,海勒金才回过神来:虽然苏仪乃是大可汗陛下重金通缉的人物,但也只不过是小小将才而已,竟然敢公然挑衅他这个汗族十夫长? 海勒金恼怒到了极点。 “该死的家伙,抢我第一便罢,竟然还敢如此羞辱我!苏仪,我明日一定要撕了你!”海勒金大声咆哮。 “撕了他!撕了他!”蛮族和鲨人族立刻起哄。 苏仪却是一脸无奈。 难道这些人都忘了,这脚下的龙舟并不能被他所掌控了? 苏仪又怎能料到,这奇葩的龙舟会做出如此越线的举动? 明日的正赛,真是越来越凶险了! 又过了一柱香时间后,苏仪以预赛第一的姿态登上终点小岛。 放眼望去,青山入云、林被徐徐,这座小岛虽然不如溪城岛来的更加霸气,但却秀气非凡、别有一番风致;小岛的侧面坐落着无数精致的小木屋,一直从山脚河滩蔓延到山腰处,错落有致地组成了一座村庄,在青山碧水的映衬下,仿若仙境。 苏仪立刻明白,这些房屋是为瀛洲大会的来客们所准备的临时居所,今夜他将在此休息。 又过了三十多息之后,第二名的海勒金才登上岸边,而其他参赛者大多还在中部海域徘徊。 海勒金看到前方的苏仪,恨的磨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撕碎后者。 但海神族的戒律仍然还在生效,海勒金几番权衡之下,好不容易才抑制住了他心中对苏仪的杀机。 有几位水麒麟化身的侍女立刻迎上前来,引导两人前往各自的休息处。 苏仪瞥了一眼海勒金,气定神闲地离开了河滩。 在村口,苏仪见到了柳心照,她正与两位老人交谈。 其中一位老人的额头上有一对麒麟角,一直侧耳倾听柳心照的话语,时不时地点点头。 走的近了,苏仪这才隐约听到柳心照的话。 “……水伏邻四百石、还有龟寻子七十斗,这些材料麻烦您细心准备了。”柳心照行了一礼。 “呵呵,那是自然,老朽也期盼着兰陵酿的美味啊。” “还有,那些延年益寿的药材,仍然准备三年份……”柳心照的声音小了许多。 “小女娃,请恕老朽直言不讳,你爹那怪病,光靠这些普通药材,治不好啊!”麒麟老人若有所指般说道。 “总归能拖延一些时间。”柳心照神色暗淡。 “那……罢了,你萧家于我家族有大恩,这些身外之物我会帮你准备,你可还有什么要求?” “其他的倒没了,只是希望,曦和前辈您能在明日多多照料一下苏仪。”柳心照小心翼翼请求道。 “这个,我却是有些为难了。” 名为曦和的麒麟老人摇了摇头,恰巧,看到了渡步而来的苏仪。 “说曹操曹操到。”曦和笑了笑,恰到时机地将话题引向苏仪。 柳心照转头看到苏仪,嫣然一笑,立刻迎了过来,行礼道:“苏郎,小女等候多时。” “我就知道早晨醒来为何没见到你,原来柳小姐早就到了终点。”苏仪调笑道,又看向两位老人,拱手问道,“两位前辈尊姓大名?” “苏弥天,久闻大名!老夫姓尚名德,只是柳小姐的一介护卫,无需客套,请随意差遣。”人族的老人回礼说道。 “不敢当,尚前辈您好。” “老朽曦和,嗯,先前的考验,苏弥天你可是好生为难了我一把啊。”曦和老人笑道。 苏仪面色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位老人就是先前出“文王阵法”和“海水为何为蓝色”二题的老人。 “莫非羲和前辈是这场大会的主持人?”苏仪问道。 “主持人?哈哈,苏弥天你可真看得起老朽,瀛洲大会关系重大,以我之能远远无法掌控,这背后的许多海神族大能才是真正的主持者,只不过这些老家伙轻易不会露面;先前答应你的条件,并制造出那个大漩涡、验证答案之人,也是其中的某一位龙皇。”曦和道。 苏仪这才点头,表示理解,难怪他经过的几道雷圈中,听见的声音总是有着些许差别。 只是这位龙皇的性格似乎挺粗枝大叶的,将那般大量的灵力灌入了苏仪的脑海之中,却忘了收回去,让苏仪感到十分头疼。 他该如何处理这些无用的灵力? “闲话不说了,苏弥天你尽管在周边走走,在这里还没人敢加害于你,老朽还得去岸边迎接其他参赛者,就此别过。” 曦和说罢,便转身离开。 柳心照深吸一口气,望向苏仪。 “苏郎,明日便是正赛了。” “嗯,我会尽全力帮你取得仙药,当然,我自己也对瀛洲秘境的样貌极为好奇。”苏仪笑道。 苏仪抬眼望向遥远的东方,他的双瞳似乎映出了万里之外的某一处海面,并为之神往。 秦始皇派遣徐福东渡求仙药,后者究竟在瀛洲秘境中遭遇了什么? 答案,终于要在明日的正赛中揭晓。 随后,苏仪别过柳心照,回到海滩,迎接其他人族同伴们。 过了半个多时辰之后,韩修竹、夏子瑜、曹南、卫江山、沈域山和田初等人陆续到来,几人的脸色充满了疲惫,接连几个时辰的“人生游戏”,几乎掏空了他们的体力。 韩修竹等人立刻上前与苏仪攀谈,唯有田初一人,与苏仪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距离。 田初望向苏仪的目光,甚至隐隐还有一些愤恨。 苏仪大概能猜测到田初开始仇视自己的理由,心中略感无奈。(未完待续。) 第263章 梦想成真之物 田初之所以仇视苏仪,是因为他盼望着小龙王天魁能在正赛为人族保驾护航。 天魁身为蛟龙族大使,福泽人族一方土地,和人族有着天生的亲和力,按照惯例,龙王会在瀛洲大会中,与人族队伍达成默契的配合,防止蛮族在正赛作乱。 但众所周知的是,这届的小龙王心比天高,自尊心极强,容不得一丁点的失败,如今苏仪和曹南两人公然挑战小龙王,甚至将其击败,很难想象小龙王受到这等耻辱还会忍气吞声,人族队伍与他之间的关系必将出现隔阂。 换言之,人族队伍很可能已经失去了正赛的保护伞。 苏仪不知道田初为何对正赛这般执着,他只知道,作为主战派的行事方针可以容忍退却,但绝不允许胆怯! 因为,这关乎到勇之军心的塑造。 一个人很可能穷其一生,都无法将五颗军心完全塑造,兵家五道,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精研其中的一两条道路,因此很多主和派都以塑造智信二道为首要目标,对勇之圣道并不苛求;但主战派讲究智勇双全,若是苏仪屈服在小龙王的威严之下,他日后的勇之军心很可能将极难塑造。 勇之圣道不容许胆怯,也许苏仪选择挑战小龙王,并不是最正确的道路,但却是一条绝不会后悔的路。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苏仪就不会瞻前顾后,至于田初心中的想法,不是他所能左右得了的。 是夜子时,预赛终于落下帷幕。 苏仪七人大致统计了一下预赛的通过人数,发现海神族的通过率竟然高达八成,人蛮两族的合格人数加起来都没海神族一半多。 一千多位人族参赛者中,只有三百人通过预赛。 而蛮族和倒戈军的成绩更差,五百人之中,能够在子时之前到达终点的,只有七八十人而已! 除了海勒金与几名王族血脉的强者以外,蛮族并没有其他实力显赫的悍将,但仅仅只海勒金一人,就足以让人族感到威胁了。 其他没能准时到达终点的失败者,全都哀嚎着被送回了溪城岛,待明日清晨便会被遣送回大陆。 看到这个结果,曹南摇了摇头。 “没想到今年大会预赛的合格人数这么少,竟然只有三成,远远不如往年啊。”曹南叹息道。 “往年的合格率有多少?”苏仪问。 “每届都不一样,但平均下来也能有五成以上,最差也差不过这一届……我甚至开始怀疑,经过两个月前的种族大战之后,许多人了解到蛮族即将迎来万族鼎立时代,已经心如死灰,那些真正的精英们再也无法燃起一丝斗志、来参加这类活动了吧?毕竟若是万族鼎立真的来临,以现在人族的力量绝对无法抗衡,纵然拼命奋斗,最终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曹南的脸色如雨叶寒秋,十分凄凉。 苏仪也扼腕而叹。 “哼,危难关头时更要急流勇进,方才不负先圣之教化、与父母的养育之恩,那些遇到一点小挫折就裹足不前的家伙,根本算不上是什么精英。”卫江山冷哼道。 “话虽如此……罢了,预赛的结果已经定下来了,我们再瞻前顾后也没用,不如敞开目光向前看,为明日的正赛作准备吧。”曹南道。 “是也,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不如努力开创未来;我等要不在海滩上寻一个清静之地,办一场篝火晚会,互相交流一下正赛的事宜,做好充分的准备;明日的正赛凶险万分,需要处处小心。”沈域山提议道。 “理当如此。”苏仪点头。 于是七人便吩咐侍女抱来柴火,在某个清幽静辟的海滩边点起篝火,在四面围坐,一边饮酒,一边吃着自带的干粮充饥。 众人一开始还有说有笑,但当聊起正赛的话题时,纷纷正襟危坐,神色严肃。 “明日,三百名仕子与妖蛮竞渡,不知有多少人会葬身大海,又是否会有人能获得进入秘境的资格……”曹南道。 “要想争得前十,果真如此之难么?”苏仪皱眉问道。 “我也很好奇,既然如此之难,为何人族还为了瀛洲秘境而趋之若鹜?里面究竟有什么?”常年苦修的韩修竹也满面好奇。 “往年的瀛洲大会,秘境的大部分入场资格都要被海神族包揽而去,我等人族平均三十年才能有一人进入秘境,难不难,看这个前例你们就会明白了吧?至于秘境内部孕育着何物,没人能将其细数,因为到达秘境的人会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缄口,无法透露其中的具体情报……但据这些绝顶天才只言片语的提示来看,秘境中除了各类天材地宝以外,还有一样极其神异的宝物,能实现人的任何愿望!” 苏仪、韩修竹与夏子瑜齐齐一惊。 而卫江山、沈域山和田初三人则是面生向往之色,显然已经有所了解。 “什么宝物竟然如此神奇?若是真能实现所有愿望,那岂不是要破坏世间的平衡?我若是许一个蛮族全部死光的愿望,莫非瞬间就能解决兵锋大陆的危机?”夏子瑜撇嘴道,眉宇间尽是怀疑之色。 “恩,夏兄所说不错,事实上我也对这个消息有所怀疑,能实现一个人的所有愿望,恐怕只有兵圣所掌握的‘一言九鼎’才能做到;如今先圣早已不知去往何处,元戎与亚圣的力量还不足以随心所欲地让梦想成真,因此有人猜测,这个神奇的宝物有可能与祖龙有关,而且很可能关乎到海神族、甚至是整个大陆的命运。”曹南道。 苏仪、韩修竹与夏子瑜微微摇头。 说实话,他们都觉得这个话题太过虚无缥缈,明明三人都只是一介将才,此行却要与整个世界的命运挂上钩,实在是毫无真实感可言。 突然,苏仪面色微微一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莫非,这个能实现愿望的宝物,是七星龙珠?”苏仪神色十分古怪。(未完待续。) 第264章 大漩涡 “苏弥天何出此言?七星龙珠虽然也很重要,家门长辈屡番嘱托我务必争取,决不能让它落入蛮族手中,但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七星龙珠与传说中的宝物有所关联。”曹南道。 “不,我只是随口一说,莫要当真。” 苏仪扬了扬手,置之一笑,后世的七龙珠只是幻想中的产物,没理由会出现在兵锋大陆。 众人也没再追究,再次说起秘境的话题。 “那神秘宝物我们还是别奢求了,据说在先圣孙武之前,大陆就流传着至宝的传说了,但从没听说过有人真正获得过它,恐怕除了那位老玉皇以外、大部分海神族自己都不明白那宝物的真实模样吧?”曹南苦笑道。 “嗯,我们应当追求的是除了那神秘宝物、与七星龙珠之外的天材地宝,听闻秘境中多有在大陆、甚至在任何世界都不可遇更不可求的奇珍,其中不乏能让人在水下呼吸的灵药、百毒不侵的灵珠和能储存大量海水的贝壳,甚至是记录影像和声音的海螺等等,若是能将其带回、交给枢密院,就能换取大量军功!几年前,曾经有位天才从秘境中带回整整一个烈日囊的宝物,每一件宝物都能换取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获得的军功!” 沈域山越说越激动,仿佛心生神往,即使无法获得传说中的至宝,但若是能带回一些普通的宝物,足以让他家在一夜之间飞上枝头,成为和普通将门世家所匹敌的大家族! 烈日囊,就是三阶诸葛囊,产量很少,诸葛世家平均百余年才会生产一个,极其稀有。 苏仪只持有两个一阶星辰囊,储物容量小的可怜,一百个星辰囊加起来都不如一个烈日囊的空间大。 而比起金银,仕子们更在乎军功的得失,后者几乎已经取代前者,成为仕子间的通用货币了,只是苏仪的军功早已达到了十四万有余,院试的那篇试策几乎为他带来了两万五千点以上的军功收益,这一个月以来,几乎有五百人读过了这篇试策。 因此苏仪对军功并不太奢求,反倒是对那些稀奇古怪的奇珍异宝兴致满满。 而且,他与柳心照还有约定在身,此行将会以寻找仙药为第一要务。 “请问各位,你们可有听说过,秘境中是否有一种能令人长生不老的仙药?”苏仪问道。 “有!”沈域山立刻点头。 “果真?” “当然,我无需撒谎,这个仙药几乎不是什么秘密,因为当初秦始皇大肆遣人搜寻,它的存在早已是人尽皆知了;只是这所谓的‘仙药’很少有人见过,而且似乎也没有传闻中那长生不老的功效,毕竟也没有从古时活到今日之人,最多也只能延年益寿、净除顽疾罢了。”沈域山道。 “这就已经足够了。”苏仪微微一笑。 “苏弥天此行是以仙药作为目标?”卫江山插嘴问道。 苏仪立刻想起孜孜不倦地教导苏诗儿的柳心照。 “嗯,我与人有约,为了报答她的恩情,必要取回那仙药,而且这也关乎我信之军心的塑造。”苏仪答道,要塑造信之军心,首先就不能失信于人,若是有机会取得仙药,苏仪必然会全力以赴,而办不办得到,那就是后话了。 无论他能否将仙药收入囊中,但求问心无愧。 “我记得,卫兄此行也是为仙药而来?”曹南笑道。 “嗯,家里那个老不死的要嗝屁了,我这次就顺便为他尽一份孝心好了,毕竟这世上能延年益寿的宝物极少啊。”卫江山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众人脸色略有些古怪,虽然卫江山此人脾气暴躁,出口成脏,但谁都能看得出来他的赤胆忠肝与一腔柔情。 “闲话不多说,大家既然聚集在这里,肯定都有着各自的理由,既然我们都是以秘境作为目标,倒不如在明日的正赛互相帮扶,即使无法让我等七人全部到达秘境,但能送进一个便是一个!”沈域山道。 其他五人都点了点头,只有田初望向苏仪,神色复杂。 “外敌当前,我等人族理当同舟共济、携手并进,明日的正赛极其凶险,一个不小心就会丧命,大家都要做好心理准备。”曹南也说道。 “正赛有什么特殊规则?要经过哪里?”苏仪再次问道。 “并没有特殊规则,就是最简单的扬帆起航而已,但规则越简单,就预示着大赛的难度已经无需添加任何规则限制!我们明日要一路朝东海深处行驶,在那里有什么,大家都明白。”曹南道。 苏仪面色一凛,低声道:“大漩涡!” 东海大漩涡,乃是记录在每一册史书、每一本地理专籍的凶险之地,没人知道它形成的原因以及年代,只知道,大漩涡是活着的! 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大漩涡的波及范围会随着某种规律变大或变小。 变小时,大漩涡的直径会缩小至万里之内,其所处的海域会风平浪静;而在大时,大漩涡甚至会扩张至十万里方圆,被其影响的范围暗流密布、激流肆虐,几乎整座大陆都会卷起滔天风浪,极其凶险! 当初文王就是趁着大漩涡缩到最小时,方才借由十二卦大阵将其封印,使其永远也无法再次扩散。 但纵然如此,大漩涡所处的万里海域仍然是通往秘境的必经之处,其中的大风大浪似乎整年都不会停歇,若是要绕过这片海域,势必要浪费非常多的时间,而若是要急流勇进,就必须面对风暴的考验——抉择就在一念之间。 提到这三个字,大家的脸色都有些阴沉。 夏子瑜见状,立刻说道:“既然我们不能预料明日的生死,那赶紧各自留下一篇诗赋,作为我们来过此地的证明啊!若是有后人吟到我们的诗作,也能想起我们的英勇事迹嘛!” 韩修竹白了他一眼,道:“乌鸦嘴!不过,你说的也有理,能不能被后人称颂暂且不论,我们此行凶险万分,好歹也得为各自的家人留下一首值得纪念的诗。” 说罢,韩修竹立刻看向苏仪。 …… (PS:昨天做完系统刚装了输入法,以前习惯的词汇顺序都乱了,结果章节名的“章”字打成了“涨”,还改不了,真是尴尬极了……)(未完待续。) 第265章 天涯共此时 “说的有理!这诗,该写!”其他五人齐齐应喝,将视线牢牢锁在苏仪身上。 见到众人这般默契,苏仪微微一愣,面色古怪道:“你们看着我干嘛?这主意不错啊,我当然是赞同的。” “既然大家都赞同,那我们就以‘明月’和‘家人’两个主题,各自吟诗一首,让侍女抄写下来,交由主持人保管;谁写的不好,就要自罚三杯!若是写的好,其他人同罚一杯,如何?”夏子瑜提出了建议。 “甚好,甚好!”其他人纷纷附议。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谁先开头?”曹南看向苏仪,似笑非笑道。 苏仪瞬间就理解了这六人眼神中的含义,敢情都想让他打头阵啊! “我等诗才不佳,最多只能作一首打油诗,远不如苏弥天的诗名远播大江南北!俗话说能者居上,我等自然是不敢抢在苏弥天之前作诗,这头阵的荣誉,不由分说,自然要归你!”沈域山对苏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苏仪苦笑道:“我此前是发挥了点拙才,写了几首堪堪入眼之诗,但要我临时作诗,还是太强人所难了;依我之见,谁先提出这个建议,那谁就要打头阵,这是酒会的惯例。” 众人都觉得苏仪此言有理,纷纷点头,将视线投向夏子瑜。 夏子瑜轻咳一声,道:“既然这样,那我就献丑了,若是写的不好,莫要见笑啊!” “不会见笑,只会灌你三大杯!”卫江山揶揄道。 众人忍俊不禁。 韩修竹好奇道:“夏兄,你真会作诗?” 夏子瑜道:“那是自然,小爷我好歹也算是半个将门子弟,自小就受到文武双全的教育,自然不能重武轻文,你们且听好了!” 众人纷纷聚精会神,只见夏子瑜抬头望向明月,又看向杯中之久,沉吟片刻,方才开口念诵。 “天上一轮月,或圆又或缺。” “粗俗!”韩修竹笑骂道。 “呸!亏你先前还自夸文武双全,这种毫无内涵的打油诗,三岁小孩都作的出来!”卫江山白了一眼。 夏子瑜面色尴尬,道:“你们懂得甚来?史上能流芳千古的诗作,开篇都是浅显易懂的,最重要的是朗朗上口,有内涵!” “我倒要看看你这诗的后半段有什么内涵。”卫江山发出善意的讥笑。 “咳咳,差点就被你们打断了思路,这后半首你们听着!”夏子瑜高举酒杯,然后一饮而尽,这才道,“到我杯中来,满饮寒宫阙!” “噢?原来是一首游仙诗啊!”卫江山兴味盎然。 游仙诗,就是借歌颂唯美的仙境,来抒发情怀、表达志向的诗。 而兵锋大陆自古就流传着嫦娥的故事,借由广寒宫来指代月亮,是诗人们的常用手法。 “这一句‘满饮寒宫阙’倒是颇具豪情,只是你只歌颂月亮,却没有咏怀家人,当罚,当罚!”韩修竹笑道。 “呃,我这首诗作的还不错吧?只罚两杯可否?”夏子瑜苦笑道。 “你先前已喝下一杯,得再喝两杯。”曹南道。 夏子瑜无奈,只得连饮两大杯酒,随后眼巴巴地看着苏仪。 众人也对苏仪投去期待的目光,他们很好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苏仪究竟能作出多高质量的诗作来。 “那在下也献丑了。”苏仪站了起来,望向天空中的皎洁银弧,又望向遥远的西方大陆,脑海中浮起苏诗儿的笑颜。 一月未见,不知苏诗儿是否过的还好? 怀带着这般情思,苏仪深吸一口气,缓缓念道: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苏仪声若洪钟,在每个人的耳畔响彻,这一句,仿佛每个字都化为了古朴悠扬的钟声,回荡在这座岛每个人的脑海之中。 许多人一时还没能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唯有海滩上的六人面色震惊,呼的一声齐齐站立而起。 这分明是情有独钟的异象啊! 六人连忙昂首向天,果然见到,一座宽达十丈、高达二十余丈的巨钟正悬浮在空中,在月辉的笼罩下,闪烁着淡淡的荧光。 月色清凉,晨钟回响,好一片仙庭美景! 所有见过此景的人族纷纷心生向往,嘟囔道:“又是哪位大才子引出了‘情有独钟’奇观?” 蛮族则是一脸不屑,觉得人族的这种力量只不过是个摆设罢了,无法杀戮的力量只不过是草芥而已。 海神族:“哪个人族这般张扬,敢在我族的地盘上卖弄风骚?” 沙滩上的几人并不知道其他人的反应,只是呆呆的望着晨钟的表面。 钟面上,苏仪所念的十个字金光闪耀,如傲午骄阳!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妙哉,妙哉!仅此十字,便可流传千古!”曹南赞不绝口。 “这十字语言之简练,意境之深远,丝毫不亚于苏弥天此前所作《望岳》中的‘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一句‘海上生明月’,便令海平线上、一轮明月冉冉升起的壮丽场景跃然于脑海之中;而‘天涯共此时’此句,由景入情,却能做到情景结合,当真是千古佳句!”沈域山也点头称赞。 “是啊,无论你我相隔多远,看到的都是同一轮明月,这等触景生情的转折手法,当真是妙笔。”韩修竹望向苏仪神色极其敬佩。 “明明我跟苏仪用的都是朴实无华的白话字眼,没有任何渲染,为何我的诗看起来像是白开水,苏仪的诗读起来却如此高深浑融?怪哉,怪哉!”夏子瑜嘟囔着,懊恼地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许多海神族的大人物也在注视着这里。 靖龙宫,某个左拥右抱的麒麟老人点头道:“好诗!” 玉寒宫,玉寒公主道:“青瓶,快些将此诗抄写下来,本宫要裱起来,日夜欣赏。” 南海,某一头鲨鳍龙身的巨龙缓缓睁开双眼,冷哼道:“卖弄风骚!” 苏仪没想到只是念出第一句,就引得无数生灵围观,纵然是知道了,他的心境也不会受到干扰。 又听苏仪开口念诵,终将全诗补完。(未完待续。) 第266章 苏情圣 听得全诗,韩修竹等六人纷纷愣在了原地。 并非是觉得后三句不好,而是在苏仪话音落下时,他们的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情愫。 那是对远方家人的怀想之情! 苏仪念罢,晨钟响起第一声,钟声奔腾,传遍周围千里,所有听得这道钟声的生灵全部陷入了沉默、沉入了思亲之情中。 隐约间,这座小岛的无数小屋中,似乎是传出了低声的啜泣,不知是谁在想念远方的至亲? 沈域山流下两行泪水,而后迅速被海风抹干。 “我自小便离家赴京深造,除了几封家书以外,至今没能抽空回家见二老一面,如今听得苏弥天此诗,不禁心生愧疚,我只顾个人前程,却忽略了二老的相思,实为不孝!若是明日正赛我能安然归来,必要回乡去见二老一面。”沈域山叹息道。 “我望明月,月照远亲;终夜相思,彻夜不眠;每夜灭烛之后,尤觉月光之美,于是披衣赏月,只见月华如练,令人陶醉,直到浑身沾满露水,方才醒来;然而,这等美好的月光却不能采撷,将其赠与远方的家人……苏弥天此诗,究竟道出了多少游子的孤单与相思之苦!”曹南热泪盈眶,他已经半年没和家人见过面了。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一怜、一觉,表面上是赏月赏到出神,实则是追着月光想起了家人……这种相思入痴之景,我辈与有感焉,可泣、可叹也!”韩修竹想起了他那十年休息,无法与亲人相见的幽思之苦。 “如今我们与至亲不得相见,倒不如回屋睡下,或可期盼能在梦中与亲人相见。”卫江山也道。 “此诗何名?”沈域山问道。 “望月怀远。”苏仪微笑道。 “望月怀远?不错,句句不离望月、字字不离怀远,柔情中透着执着,如尝蜂蜜,余甘无尽、回味无穷啊!”沈域山闭上双眼,似乎是在回味这首诗。 众人感慨之间,晨钟响起了第二声。 “你们猜,这晨钟会有几响?”卫江山笑道。 “当初苏弥天以一首‘今朝有酒今朝醉’引发了四响情有独钟奇观,而这首《望月怀远》之情至深至性,丝毫不逊色于《自遣》,我猜能有五响。”韩修竹猜测道。 “少了!《自遣》最多令人心生共鸣、为之感怀,而这首《望月怀远》,却能令万千游子为之落泪,这等情怀,至少六响!” 众人觉得有理,屏气以待。 只听空中的晨钟又响了一下、两下、三下……第六道钟声响彻时,晨钟仍然没有消失。 众人愣住了:难道还有第七响?! 果不其然,晨钟再次响起,浑身光芒大盛,照耀千里夜空,仿佛煌煌大日! 须臾之后,耀华渐歇,晨钟徐徐化为金色流沙,凌空奔走,如大江入海,汇入苏仪的天门之中。 全岛的人族哗然不止。 七响,代表着这个奇观会形成高级晨钟! 若是每天清晨敲响高级晨钟时,不仅可以为日后的笑里藏刀积蓄极其庞大的力量,更可以不断地洗练神兵,使其更具威力,效果比起四响中级晨钟强上数倍不止! 在场几人望向苏仪,眼神充满艳羡。 但苏仪却并不关心这些好处,他立刻进入练兵场,随着金色流沙的汇入,一口比起《自遣》晨钟更大一倍的青铜古钟树立在高台之上,并自发响起了一阵轰鸣。 这钟声仿佛化为一柄重锤,苏仪感到整座练兵场都在震动。 苏仪头疼欲裂,随后心神的视线山河斗转,来到了一处他十分熟悉的地方。 这是他在南徐州的宅院! 而且,苏仪的视线所及之处亮堂堂的,此刻竟然是白天。 苏仪立刻意识到,这是奇观所演化出来的场面,他“看”到了苏诗儿所经历的一天。 早晨,苏诗儿开始打扫苏仪的房间,见到小乌龟慢慢又爬上了后者的书桌,一脸无奈。 “慢慢,你少喝点,要是仪儿回来了没有墨水可用,我就把你丢到江里喂鱼!” 小乌龟张大了嘴,一脸惊慌,似乎是不敢相信它所听到的一切,并且连忙后退了几步,好似这墨砚中住着什么洪荒猛兽。 中午,苏诗儿在厨房准备午餐。 “王嬷嬷,这道菜你应该这么做,仪儿才喜欢吃。” “哎哟我的姑奶奶,你每天都要念叨这些,老爷不在,这道菜是做给你吃的!” 下午,苏诗儿在屋中学习琴棋书画。 “嗯……心照妹妹不在,这些东西都没人教我,不过好在仪儿为我买了好些教学书册,我可以照着学,一定能帮到他!” 晚上,苏诗儿则呆坐在窗边,望着天空中的皎月,怔怔出神。 “仪儿怎么还没回来?该不会是遇见什么危险了吧?” 苏仪看过苏诗儿所经历的一天,心神略有些恍惚。 难道,在他不在的时候,苏诗儿仍然过着以他为中心的日子吗? “诗儿姐之恩,无以回报,待得这次大会过后……”苏仪在心中默默下定了一个决心。 随后,苏仪的视线一转,又回到了东海。 见到苏仪睁眼,夏子瑜急不可耐问道:“怎样?” “多了一座晨钟,我觉得我若是晋升武士时,能当场斩杀一头万夫长。”苏仪笑道。 “好极了!”夏子瑜和卫江山两人神色振奋。 “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了这首诗的深情,若是此诗能够传世,每个游子必将被其感动!”卫江山赞许般点头。 “若是这世间有情之圣道,苏弥天必为情圣啊!”曹南对苏仪竖起了大拇指。 “我们日后倒不如称呼你为苏情圣吧!”韩修竹笑道。 “诸位取笑我了。”苏仪苦笑着摇了摇头。 吟诗酒会继续进行,众人各作一诗,但比来比去,没有一首能望《望月怀远》之项背。 “唉,天下才有一石,苏弥天独占八斗啊!”看到这个结果,韩修竹不禁叹气。 “那我们占几斗?”夏子瑜立刻问。 “我们?我们加起来连一升……不,一合都不到吧?”韩修竹耸肩道。 众人纷纷大笑,虽有自嘲,但却无人看扁自己。 整场酒会,田初一直保持着沉默。 到了子时三刻,众人终于感到有些困倦,为了明日的正赛,纷纷回屋歇息。(未完待续。) 第267章 赤胆远征队 潮起潮落,红阳揭晓。 次日清晨,苏仪在悠扬的海螺号声中醒来,并准时来到海滩。 四方海面铅雾弥漫,看不清周围的景色,甚至连隔岸的溪城岛都隐没在大雾之中,但这终点小岛上却是万丈清明,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四周的浓雾排开,苏仪感觉自己好似井底之蛙。 抬眼望去,巴掌大的天空晦暗无光,好似诉说着远征之前的凝重,苏仪感到心情十分压抑。 苏仪作了一个深呼吸,海腥味与雾霭中的铁锈气味立刻钻入鼻腔,好似心神都要沉入无底深渊之中。 苏仪又放眼四周海滩,发现人蛮与海神三族零星分散在各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各自交谈着。 几乎所有人族都身穿淡青色的军衔袍服,但大部分都绣着墨竹图案,是行人军衔的标志;类似苏仪这般,衣袍上绣着柳叶的将才,只有极少数人,大概只占一成左右。 蛮族和海神族的体型都不是很大,毕竟只有十夫长及以下的年轻人才能够参加瀛洲大会。 苏仪扫视众生,终于在前方找到韩修竹和夏子瑜两人,于是抬动脚步,往那个方向走去。 见到苏仪走来,周围的谈论声戛然而止。 沿途,蛮族与倒戈军纷纷投来或仇视、或贪婪的视线,海神族望向苏仪时神色好奇,人族同胞则大多热情地上前打招呼。 “苏弥天!” “苏弥天,昨日预赛人多,竟未能与你打招呼,望请见谅。” “那个……苏弥天,昨夜的七响晨钟奇观,莫非是由你引发的?” “你这问的不是废话么!我差不多对在场三百余人都有所了解,还没人有苏弥天这等大才。” “苏弥天,我家愚妹特别喜爱你的诗,来月便是她的成人礼,等大会结束后,在下能否求一幅你的亲笔字画?” 面对众人的寒暄,苏仪微笑应对,只要不是太为难人的请求,苏仪大多来者不拒。 几位麒麟青年交头接耳。 “看这个苏仪,雄姿英发,好一个气宇轩昂的兵家仕子!” “看人不能光看外表,不过,我不得不承认,苏仪的才华比他的外表更加耀眼。” “难怪大公主殿下会允许他在玉寒宫久居,就这份气质,我若不是雄性,恐怕早已为之折倒。” “还好这届大会,并没有雌性麒麟参加,否则我就要自惭形秽了。” 苏仪与韩修竹、夏子瑜两人会合,互相打了个招呼后,前者指了指前方,道:“苏弥天,你看那边。” 顺着韩修竹所指的方向望去,苏仪看见一个二十多人的团队。 这二十人队列整齐划一,好似训练有素的军人,往周围喷薄着极具压迫力的气息,周围的人唯恐避之不及,连蛮族都不敢靠近。 海勒金远远地看着这队人马,面生厌恶之色。 这二十人不似周围的仕子那般身穿军衔服,而是统一穿着赤红色的袍服,背部绣着一个苍劲雄浑的黑色“兵”字,纵然只是随意列队,也让周围的人感到不怒自威,杀气冲天。 “这些人是?”苏仪一脸好奇。 “孙圣世家的赤胆远征队。”夏子瑜面色凝重道。 苏仪面色一震。 在兵锋大陆,几乎每个世家都会组建各自的远征队,专门执行探索异世界、古战场等极度危险的任务,能被选入远征队的,基本都是敢死敢冲的尖兵与野外求生的专家,常人难以胜任。 当然,远征队的待遇也比普通子弟优厚许多,各个世家都会耗费大量,倾力培养他们。 例如张骞世家的征西远征队几乎常驻丝绸之路,霍去病世家的狼毫远征队则常年游荡于北方大草原,袭扰各个蛮族部落,窃取情报……而孙圣世家的赤胆远征队更是凶名赫赫,因为其中每个成员都能进入孙圣的小世界“君临天下”接受赐福,因此实力极强、胆气盖世,几乎每个最新发现的异世界和古战场,第一批入内的都是这些赤色的身影。 赤胆远征队同时也常年游荡于人蛮两族争战频发的地区,离开时必要留下无数蛮族的尸骨,以至于许多常驻异世界的蛮族对赤衣军闻风丧胆、见之必逃;在烽火台等纷争世界的人族军队中,赤胆远征队甚至还有一个别具一格的绰号:平蛮军! 在这个远征队中,甚至有数名飞将带队,冠军其上的仕子奇多,而中坚则由无数汗马国士组成,像眼前的这二十多名行人,充其量只能担任后勤。 但即便如此,周围的人也不敢小觑这二十人,因为,赤胆远征军中,几乎全员都是身经百战的汗血仕子,没有滥竽充数的懦夫! 他们身上的赤色长袍,代表着汗血宝马! “没想到赤胆远征队竟然也来参加瀛洲大会,我昨日竟然没见到他们。”苏仪摇头道。 “我也一样,若非今日他们换上了赤胆军服,我还真认不出他们来。昨日的预赛,他们好像是混入了人族队伍之中,直到今日才展示出真正的身份。”夏子瑜道。 “他们莫非也以瀛洲秘境作为目标?”苏仪皱眉,若果真如此,这二十多人绝对是不逊于海勒金与小龙王的劲敌。 “我觉得应该不是,赤胆远征队早在数百年前就已建立,若是要探索瀛洲秘境,没必要等到现在;而且他们如此耀武扬威,显然是受到了上头的指示,打算给某方势力一个下马威。”韩修竹道。 “某方势力?” “嗯,苏弥天你可发现了,今天的蛮族与昨日有些不同?” 被韩修竹这般一说,苏仪这才仔细观察起蛮族与倒戈军的队伍,发现对方七八十人竟分成了十多个队伍,海勒金只不过是率领着其中一支五人小队而已。 其他几支队伍,多的有二十余人,少的只有两三人,大多以某一头浑身兽纹极多的蛮族马首是瞻。 苏仪又发现了金角和倒戈军王霸浩,前者身为王族血脉,后者则是伪齐国的一州刺史,两者同处最大的蛮族队伍之中,竟然也只能为一头蛮族打下手!(未完待续。) 第268章 我家太君 有了这个发现,苏仪面色凝重。 这也就是说,蛮族此行的汗族血脉,并不只是海勒金一人! 若蛮族的实力果真如此强大,那这趟海上的旅程将更加凶险,若是这些蛮族集体袭击人族,有几人能够安然生还? “没想到瀛洲大会如此藏龙卧虎,在预赛时,我都没发现竟然有如此之多的高手。”苏仪深吸一口气,平复动荡不已的心境。 “你来之前,我四处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那人数最多的蛮族队伍、领头人名叫苏赫,乃是真正的汗族血脉。”韩修竹指着被金角和王霸浩等人、众星拱月般围在一起的那头蛮族,双目透射出警惕的光芒。 “苏赫?跟苏仪你同姓啊!”夏子瑜道。 “呃,苏赫二字大概只是蛮族语的音译罢了,我想意思应该是‘沾满鲜血的斧刃’,看来这头蛮族会很凶残啊。”苏仪摇头道。 “嗯,这个苏赫人如其名,凶残至极,无血不欢,而且还是伊利老贼的嫡系,几乎与后者一脉相承,实力超乎想象!在所有蛮族中,海勒金最善水,但战斗力最强的,应该无出苏赫其右,我等在正赛,除了海勒金以外,还必须戒备此蛮!此外,这些蛮族队伍的领头人大多都是旁系汗族血脉,若是联合起来,恐怕除了赤胆远征队以外,没有人族能够对抗他们。”韩修竹紧紧蹙起眉头。 苏仪心中一动。 “我只记得,以前赤胆远征队从未如此张扬地参加瀛洲大会,倒是不知道蛮族的情况……后者可有一次性出动如此之多的汗族血脉的先例?”苏仪问道。 “据我的了解,极少。”韩修竹回答。 “原来如此,看来上头已经了解到了某些情况,这才会派出赤胆远征队,后者的任务也许就是牵制蛮族。”苏仪若有所思道。 “何以见得?”两人齐齐问道。 “这只是我的猜测,若果真如此,蛮族所求之物应该对他们十分重要,而且对整个大陆都会有极其深远的影响,以至于上头不得不全力阻挠蛮族的脚步……如此一来,我们应该也尽自己的一份力,阻止蛮族进入瀛洲秘境。” 苏仪话音刚刚落下,身后便传来曹南的声音。 “必须如此!蛮族今年出动了大量精英,其决心昭然若揭!而我此行之前,家门前辈曾万般叮咛,绝对不能让七星龙珠落入蛮族手中,这个宝物很可能就是蛮族所求之物。” 苏仪回头望去,发现曹南和卫江山两人恰到时机地出现在了身后。 卫江山也点头附和道:“我也听家门的长辈们谈论过,这次孙家与国院秘密商议了两天,最终结果就是出动赤胆远征队来参加大会;若我所料不错的话,这二十多位远征队员的任务就是在东海全力阻截蛮族,并不会进入瀛洲秘境。” “如此一来,若是有漏网之鱼进入秘境,该如何是好?”夏子瑜问道。 “到了那时,就是我们这些参赛仕子的任务了。”卫江山昂首向天,不知看向何方。 苏仪等人顿时感到责任重大。 “海神族站在哪边?”苏仪问道。 “有的中立,有的则站在人族这边,例如水麒麟和龟族,都与人族达成了共识,必会全力配合,阻截蛮族,至于其他种族就不好说了。”卫江山道。 众人谈论间,身后又有人加入了对话。 “虽然海神族的天才奇多,而且占据大海地利,这进入秘境的资格十有八九会是他们的,但最主要的,还是得看小龙王天魁啊!毕竟他可是在场唯一能够呼风唤雨的人,几乎可以称之为海中霸主,若是他不帮人族,纵然以赤胆远征队之能,也未必能与苏赫、海勒金等蛮族抗衡。”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是田初。 此刻田初望向苏仪的目光中,颇有些埋怨之色,态度极其露骨。 与田初同行的沈域山则满脸无奈。 苏仪看向远处的小龙王,不禁扶额叹息,后者正横卧在一块平坦光滑的巨石上,接受几名蛟族侍女的侍奉,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丝毫不准备和人族搞好关系。 众人见状,为之汗颜。 “小龙王虽然心高气傲、目空一切,但实际上并非是心胸狭隘之人,况且他身为蛟龙一族的大使,断然不会因私废公,置种族脸面于不顾。”沈域山劝道。 “哼,谁知道呢?”田初一张脸写满了不快。 苏仪无视了田初,开始与众位伙伴商量出航后的计划,他们七人将组成一支船队,径直向东方驶去;若是大漩涡海域风平浪静,则直接横穿而过,若是那里风急浪大,就必须考虑绕道而行了。 虽说人多力量大,但队伍人数太多的话,在一望无际的海域反而更容易被人发现,得不偿失。 正商议间,蛮族的方向传来一声大喝。 “苏仪!我家太君有话要通知你,你竖起耳朵听好了!”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发言人正是倒戈军王霸浩,后者一脸的骄横跋扈。 苏仪神色古怪,这“太君”二字怎么听着这般可笑呢? “哟!王八羔,你好好的青州刺史不当,当起了蛮族的翻译官啦?”卫江山讥讽道。 “毕竟是倒戈军嘛,走不上人族的圣道,学起蛮族的语言倒是比谁都快。”曹南也双臂抱胸,一脸嘲弄。 “王八羔,我们听不懂狗吠啊!你的饲养者有什么话要说,叫他直接跟我们说嘛!”夏子瑜大声道。 周围的人族捧腹大笑,看向王霸浩时,尽皆目露鄙夷。 王霸浩没想到自己刚开口,就惹得了一身腥,所幸他脸皮极厚,对这种场面早已司空见惯,否则也不可能有脸来参加瀛洲大会。 身后的蛮族头领苏赫向王霸浩嘟囔了两句,一些人族立刻听懂了他所说的话。 “这些家伙究竟在说什么?”苏赫问道。 “回禀太君,这几人骂您脑袋里长的全是肌肉,空有一身力量,没有一点头脑,还说您是狗娘养的杂种,是伊利大可汗和街边的野狗交配所生出来的贱种!真是欺人太甚!”王霸浩用生僻的蛮族语回答道。(未完待续。) 第269章 归还扬州! 听得王霸浩之言,众人微微一愣,旋即面生古怪之色。 这蛮族头领苏赫竟然开起了赌局,莫非是要入乡随俗? 苏仪则是微微眯眼,略微思考一阵,这才说道:“噢,原来如此,你们是想要借着这赌局要我的命啊。” “苏仪,你可是误会了什么?若是驶出外海,以我家太君的实力,顷刻间便可以取你首级,以尔等的实力,恐怕连三招都挡不住,还需要借由赌局来杀你?”王霸浩高傲地笑道,一脸狐假虎威的神态。 “那尔等要与苏弥天赌什么?”曹南面色不悦,他承认王霸浩所说非虚,但主战派的血性岂容被如此小觑? “你说说看。”苏仪淡然笑道。 “很简单,就赌你与我家太君谁能抢先到达瀛洲秘境,你若是输了,就在太君面前跪下,磕三个响头!并亲口承认你不如太君、人族只配当蛮族的奴隶和食粮!” 王霸浩说罢,发出一声奸笑。 其他人目光一凝,神色尽皆有些恼怒。 “我呸!你简直就是人族之耻!亏我以前还把倒戈军当人看,现在看来,倒戈军全都是一些猪狗不如的东西,连猪狗都比你们高尚的多!”卫江山高声骂道。 王霸浩撇了撇嘴,反倒是其他几个倒戈军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苏仪若是输了,倒戈军自然是皆大欢喜,但与此同时,苏仪还得承认人族是蛮族的食物,岂不是把他们也包括了进去? 而站在人族的角度看待,这个问题更加严重。 若是普通人跪下认输,倒没什么大问题,但是,这打赌的双方都不是普通人! 苏赫乃是蛮族的汗族嫡系,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小皇子,在这里,他代表着全体蛮族;而苏仪的身份更不简单,虽然苏仪没有任何官阶,也并非出身名门,但在两个月前的长江大战中,苏仪可是一手挽救了人族颓势的救世主!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这首诗,至今仍在各地口口传诵,苏仪与它甚至已经被众多史家载入了史册,万古流芳。 时至如今,苏仪在江南的许多人心中的地位,俨然已经和老元戎划上了等号,甚至有无数人家为苏仪立上了长生牌位,日夜祭拜,这待遇,连许多先贤都未曾享受到过。 换言之,苏仪是如今相当一部分人族的精神象征! 这样的苏仪,若是向蛮族小皇子跪拜认输,岂不是在说,苏仪在长江大战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 这岂不是代表着,人族终将跪伏在蛮族蹄下,俯首称臣? 在场的许多人愤怒到了极点,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苏仪仍然是一脸风轻云淡的模样,好似根本不把这个赌注放在眼里。 “原来是想通过让我低头,来挫灭人族的士气和战意?你们倒是打的好算盘,先不论我答不答应,这场赌注,我能得到什么?你们又将付出什么?”苏仪往前踏出一步,浑身散发着无所畏惧的气魄。 “你可以随意挑选你想要的东西,只要你所要求的赌注价值等同于你的三个响头,我们都会欣然接受。”王霸浩道。 换言之,这是要苏仪自己去掂量他下跪认输的价值。 韩修竹等人立刻低声商议,曹南、卫江山和夏子瑜持主动态度,认为这个赌局是个好机会,应当全力进取;而沈域山和田初两人则持相反的意见。 苏仪听着众人的意见,陷入了沉思。 见苏仪久久未曾回复,苏赫面色不快地嘟囔了一句,王霸浩立刻讥讽道:“怎么?苏仪,你可是怕了?” “是啊,我是害怕了,尔等倒戈军背信弃义、为了苟且偷生可以不择手段,丧尽天良!蛮族则是毫无教养、只知杀戮而不知礼节,心狠手辣!被你们双方日夜惦记着我的脑袋,真当令我心惊肉跳、寝食难安!因此我在考虑,该要点什么赌注,才能杀鸡儆猴,让你们知难而退?要取我苏仪项上人头,就凭你们,还不够资格!” “说的好!” “苏弥天之气节,令人敬佩!”周围的人族纷纷交口称赞。 “呵呵,听你这口气,是胜券在握了?”王霸浩冷笑道。 “不敢说胜券在握,只是很好奇,蛮族的小皇子若是被我宰一刀,究竟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这样吧,北至阳平郡,西至建康城北岸,东至长江出海口……”苏仪掰着手指,细数地名。 许多人愣在了原地,苏仪怎么开始算起地理来了? 而有些熟识地理的人在心中衡量了一番,赫然发现,以这三个地点为边界,赫然就是扬州的地盘啊! 扬州在南徐州的正对岸,原本坐拥十数个郡城和上百县市,在往日是极为繁荣的大州之一,也是在黄河血战时,最后沦陷的中原土地;因为扬州南有长江、东临东海,河川遍布、沃野千里,乃是不可多得的战略要地,在这退守江南的上百年以来,主战派一直处心积虑想把这块地盘夺回来,然后以此作为跳板,收复中原全土! 如今苏仪提到扬州,莫非是想…… 还没等众人猜出个所以然来,苏仪又开口了:“……以此三地为界,其内的土地尽数归还人族,在交割期间,不得迁徙、杀害任何一位人族,也不容许破坏任何一寸土地,这便是我要求的赌注。” 满场哗然。 苏仪这是要以自己的颜面,来对赌扬州的千里沃土啊! “这、这也太胆大了!”卫江山眨巴着双眼,似乎不敢相信苏仪只是一介小小将才。 “厉害!这种狮子大开口的要求,恐怕连飞将都说不出口。”曹南则竖起了大拇指。 “看来我必须要重新认识苏仪了。”沈域山摇头苦笑。 田初则默然不语,他有作为主和派的私心,虽然他不希望苏仪失败认输,从而丢了全人族的脸面,但也不想见到主战派的势力进一步扩张。(未完待续。) 第270章 赌命 从预赛开始,一直与苏仪保持着距离的项承终于对前者竖起了大拇指。 “这苏仪……牛气!”项承对苏仪心服口服。 扬州就是当初的彭城,是西楚霸王定都之地,也是项门子弟的故乡。 若是苏仪真的能够赢下赌局,项家所有人必须要抛弃个人成见,鼎力相助! 小龙王耳朵一动,立刻推开侍女,从石板上跳了起来。 他望向苏仪,一脸纳闷。 说实话,小龙王对苏仪真是越来越好奇了,这个人族的行事风格,实在是超乎他人的想象。 王霸浩的脸色则十分难看。 “苏仪!你的胃口未免太大了吧!我家太君只是让你下跪磕头,但你竟然一开口就要吃下一整个扬州?你也不怕噎着!”王霸浩骂道,他甚至不敢拿着苏仪的要求去请示苏赫,生怕后者一个动怒,就把他给撕了。 苏仪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卫江山则大声道:“胃口大?这是我们这边的台词啊!苏弥天一跪,那就是赔出全体人族的脸面,换整个中原都绰绰有余!如今苏弥天只是要求一州之地,已经是最大的忍让了,尔等可别得寸进尺!” “对!说的没错!”韩修竹等人齐齐附和。 “我看啊,是你们这些渣滓不敢赌吧?”夏子瑜讥笑道。 王霸浩气炸了肺,虽然知道苏仪一行人明显就是强词夺理,但他就是没办法反驳。 苏仪若是丢了面子,其影响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但韩修竹等人就是要往大了说,这让王霸浩着实是无可奈何。 于是王霸浩只能请示苏赫。 “太君,苏仪要求原封不动地将扬州送回去,我等该当如何?”王霸浩小心翼翼地问道。 “给他。”苏赫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仿佛送出的赌注不是扬州全境,而只是扬州的一张地图而已。 王霸浩嘴角一抖,旋即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扬起一抹微不可查的阴笑来。 王霸浩转向苏仪,鼓角道:“苏仪!我家太君已经答应了,若是你输了,则下跪磕头,高呼自愧不如;若是我方输了,就将扬州全境割让给你们!正赛即将开始,事不宜迟,我们双方歃血为誓……” 然而,王霸浩话音未落,苏仪便伸出手掌,摆出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先等等。”苏仪道。 “怎么?你可是要后悔?事先说明,话已落下便是覆水难收,我家太君绝不容忍任何人在他面前口出戏言!”王霸浩森然道。 “你可是误解了什么?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先前的赌局自然有效,我只是想和苏赫小皇子再赌一局,你去转告吧。”苏仪双手负于身后,微笑道。 瞧见苏仪这般对他颐指气使,王霸浩怒火中烧,但他还是忍气吞声,与苏赫交流了一阵。 随后,王霸浩得到了许可,开口问道:“你还要赌什么?” “还是赌谁先能够到达瀛洲秘境,我打算再添一道赌注。”苏仪道。 “说说看。”王霸浩微微眯眼。 “那就是,以我苏仪之性命,赌你蛮族签下十年和平条约!”苏仪高扬起头,铁骨铮铮道。 全场寂静。 若是苏仪的第一个赌注能让周围的人惊叫出声,那这个赌注,则足以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孙家的赤胆远征队早就注意着这边的骚动,当听到苏仪此句时,二十几人忽然齐齐一个转身,右拳锤心,对苏仪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在场的气氛,庄严而又肃穆。 许多兵家仕子受此气氛感染,不由自主地对苏仪敬礼! 以自己的性命换取人族十年和平,无论这个赌局能否成立,足以见证苏仪内心的一片赤诚! 在场没有任何人族开口,因为苏仪早已不需要言辞表扬。 周围的海神族则是窃窃私语,当他们望向苏仪时,完全无法掩饰自己眼中的敬佩目光。 而蛮族一方则面面相觑,金角听的心惊肉跳,嘀咕道:“天呐!这个该死的苏仪,比任何蛮人都要勇敢,让他出生在懦弱的人族之中真是太浪费了!” 王霸浩的脸色十分难看,原本他并不把第一个赌注放在心上,因为即使蛮族让出扬州,顷刻间便可再度占据! 因此,苏仪要求扬州土地,对蛮族来说根本不痛不痒,反倒是白送给蛮族一个战斗的机会。 无需渡江便可与人族大战一场,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如今,苏仪再次要求十年和平条约,这等于将蛮族的小算盘掐毁在了摇篮之中。 但该做的工作还是得做,王霸浩不得已,只得将苏仪的原话转告给了苏赫。 这个蛮族统领在听完前者的翻译之后,脸色也是不太好看。 自己的小心思被苏仪戳破,让苏赫颜面无光。 但转念一想,苏赫觉得他没有任何理由会输给苏仪,反之,若是赢下这场赌局,不仅可以让苏仪下跪认输,还能轻易取了他的小命,岂不是乐哉? 只不过,纵使苏赫身份高贵,也无法代整个蛮族签订和平条约。 王霸浩得到苏赫的指令,再次大喊道:“苏仪你等着!此事事关重大,我家太君要请示大可汗。” “请随意。”苏仪耸了耸肩。 话音落下,众人只见苏赫召唤出一支巴掌大的狼头图腾,悬于面前,随后双眼紧闭,似是在与远方的某人进行交流。 苏仪目光一动,想起了长江大战。 这个狼头图腾是伊利可汗的标志,其嫡系后代也持有此物的弱化版,作用是集合所有蛮族的信仰与怒气,发动威力极强的一击。 若是这狼头图腾集合岛上七八十名蛮族的力量发起进攻,恐怕连这座岛屿都能被直接轰碎。 这苏赫,简直强的超乎想象! 苏仪腹诽时,韩修竹凑了过来,低声道:“苏弥天,你真要与对方赌命?我觉得还是慎重考虑为好,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必胜的赌局啊。” 其他几位同伴也都侧耳倾听。 苏仪摇头道:“第一场赌局已经立下,输了就要对苏赫俯首认输,然而士可杀不可辱,虽然我个人的脸面无关紧要,但这张脸面却不是我一个人的;若是我输了,在履行承诺之后,也必将自裁以谢天下!既然要死,倒不如拿这条命再换点好处。”(未完待续。) 第271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闻言,韩修竹等人尽皆默然。 除了在心中感叹苏仪的高义之外,他们已经没有别的想法了。 在已经有了觉悟的苏仪面前,劝阻和同情都是一种侮辱,他们唯一能做到的是,尽力为苏仪保驾护航,争取将他送往胜利的彼岸。 这不仅仅是为了扬州、为了人族短暂的和平,也是为了苏仪的尊严与性命,为了万千百姓心中的敬仰。 在压抑的气氛中,苏仪再次开口。 “而且,这群蛮族不是卯足了劲要取我项上人头么?我猜到了正赛时,他们肯定会像疯狗一般围杀我,我可没办法保证一定能从大漩涡活着回来;既然如此,堵不如疏,与其绞尽脑汁去避开战斗,倒不如直接送蛮族一个杀死我的机会,我想,其他蛮族也会给那苏赫小皇子一个薄面吧?”苏仪笑道。 “原来如此,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可是兵家仕子一贯尊崇的至高哲理!这场赌局看似危险,实则暗藏无限生机,原本为了伊利老贼的悬赏,蛮族们必然会对苏弥天围追堵截、不死不休,但如今与苏赫立下赌约,其他蛮族必然会有所收敛,否则干扰了前者的赌局,指不定会被追究怎样的责任。”韩修竹道。 曹南也说道:“我也持相同意见,这场赌局若是成立,我们就可以把防范的重心从蛮族身上移开,全力对付苏赫一人,尽力干扰他的航行,为苏弥天争取到更高的胜率。” “话虽如此,我们仍然不能疏忽对蛮族的警戒,更何况还有鲨族黄雀在后,更不能大意!”沈域山道,“伊利老贼和鲨皇日光的悬赏极高,内容十分诱人,不能排除有那些为了悬赏铤而走险的亡命之徒存在。” “哼,既然我们组成了小队,那便是同袍战友,若是有谁胆敢伤害苏弥天,那便是与我卫江山过不去、就是挑战我卫家的威严!尔等如何?” “自当生死与共!”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田初虽然心怀芥蒂,但外敌当前,绝不容许个人偏见作祟。 只要小龙王仍然会履行他作为海神族大使的责任,那田初就没有任何理由去针对苏仪。 久违地沐浴在同袍战友的情谊之中,苏仪心头微暖。 “话说回来,伊利老贼和沙皇日光究竟对我发布了什么悬赏?”苏仪心生好奇。 沈域山面色踌躇,道:“你真想知道?” “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不,我只是怕你听了以后,会打退堂鼓。”沈域山苦笑道。 “还是别去了解为好啊。”曹南也附和道。 “无妨,我早已知晓两族对我的仇恨,对悬赏方面也有了很高的心理准备,但说即可。”苏仪道。 “我怕你做的心理准备不够充分……罢了,由我来说的话没什么说服力,你亲眼看看就懂。”说罢,沈域山从诸葛囊中取出一张羊皮纸,递给苏仪,道,“这是上个月,我卫家从偷渡过江的倒戈军身上、搜出来的悬赏令。” 苏仪接过一看,这悬赏令分为上下两个部分,上半部分用的是蛮族的文字,好似搏斗的野兽一般张牙舞爪;而下半部分则用的是标准的汉语楷书,显然是同时颁发给蛮族和倒戈军的。 两部分的文字都是用白色的树汁写成,在清晨的光辉下显得亮堂堂的,但让苏仪感到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名字却是血红色的! 苏仪看向足足有两百余字的下半部分,越看越觉得心惊肉跳。 只要任何蛮族或倒戈军可以杀死苏仪,除了奖励“可汗精血一滴”和“天火洗髓、永驻狼魂”以外,甚至还有“钢雷界入场权”、“烈焰回廊入场权”、“月鹿大神祭拜权”、“妖月之光浣体”、“钢矛氏族族长的战斗技巧传承”以及“狼头图腾使用权”等等一系列的奖励。 苏仪微微皱眉,他并不明白这些悬赏会给蛮族和倒戈军带去什么好处,但光看“狼头图腾使用权”这七个字眼,他的心中就已然明了,其他各项奖励的价值恐怕也不会低到哪儿去。 “这伊利老贼可真是下了血本啊。”苏仪扶额。 “可不是,蛮族喜欢把他们征服过的世界称呼为‘某某界’,然后肆意改造这个世界的规则,以供后代历练,这种世界的入场权都是可遇可不求的,能磨炼蛮族自身的力量,也是倒戈军取得蛮族力量的主要来源;另外还有这些仪式和传承,能最大限度地激发蛮族的潜能,作用丝毫不逊色于人族的摘星阁、九鼎山等各个小世界。”卫江山抱胸说道。 “我听说这些入场权、仪式与传承,大多都只有汗族嫡系、以及各个天赋异禀的蛮族才能够进入,若是真要换算,每一条悬赏的价值都可以买下一座城池,可见伊利老贼对你的仇恨究竟有多高。”曹南道。 “看来我的人头还挺值钱的。”苏仪笑道。 “这可没什么好高兴的,以蛮族的阴险狡诈,指不定还会用什么歪主意来对付你,必须时刻小心。”卫江山道。 苏仪点头,道:“这是自然,鲨皇日光又有什么悬赏?” “不太清楚,因为还没有消息流出,不过你当着他的面宰了流寒,后者可是极受日光宠溺的天之骄子,以这个仇恨来看,恐怕日光的悬赏一点都不会比伊利老贼低。” “这伊利老贼和鲨皇日光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出这么重的悬赏,也不怕苏仪直接一头躲到枢密院之中?只要不出面,有老元戎的保护,谁能奈何的了他?”夏子瑜撇嘴道。 “他们就是掐准了,苏弥天不可能当缩头乌龟。” 沈域山摇头说道:“纵然躲得了一时又能如何?数年之后,蛮族即将迎来万族鼎立的时代,到时候谁能护的了苏弥天?与其缩在安全的地方苟且偷生,倒不如轰轰烈烈地活下去,尽力提升自己的力量,临死前或许能多杀几头蛮族。” “说的没错,我现在是巅峰行人,今年必考中武士,只要三年之内成为冠军,习得‘投鞭断流’的能力,我一人就能碾碎蛮族的一支万人军团!”曹南紧握右拳。(未完待续。) 第272章 万界雷罚 投鞭断流是冠军才能习得的能力,苏仪只听说过这个名号,还没有去深入了解它。 “嗯,我也要尽快提升力量,争取多杀点蛮族,让我的悬赏名副其实!”苏仪点点头。 “哈哈哈,真不愧是我等主战派的楷模,要不是现在正值大会,我一定要与你一醉方休!”卫江山大笑。 这时,王霸浩的声音传来。 “苏仪!我家太君已有定论,你的性命可不值十年和平,最多许你三年时间!” “噢?堂堂亿万蛮族的小皇子,竟然要与我一介草民讨价还价?”苏仪扬起一道不可名状的笑容。 “原来你也有自己身为草民的自觉么?给你三年时间,已经是我家太君最大的施舍了!”王霸浩高声叫道。 “我虽为一介草民,但若是放到天秤上掂量一下,身价或许还比你家太君重许多呢。”苏仪耸肩。 王霸浩目露凶光,这简直就是在说,苏赫的身价连一介草民都不如。 那类似他这种投靠蛮族的倒戈军又算是什么?苏仪这是拐着弯在骂他啊! 苏赫之所以会将和平条约限制为三年,是因为万族鼎立的时代会在此后来临,若是延长条约时间,等其他种族聚集到兵锋大陆,却发现因为条约的限制而无法攻打人族,伊利可汗岂不是要被人笑话? 而苏仪也差不多理解到了这一点,也就是说,万族鼎立很可能会在三年之后来临。 但这很可能只是障眼法,苏仪可不认为这位伊利可汗能够清晰的掌握其他蛮族部落的动向。 “我说了十年便是十年,兵家仕子开口绝无戏言。”苏仪说道,一副不容辩驳的姿态。 “苏仪,你可得考虑清楚,要是我家太君不答应你的第二个赌约,在东海你可活不过明天!”王霸浩威胁道。 “你们不答应我提出的赌局,那我也可以无视你们的赌局。”苏仪平静笑道。 “油盐不进的家伙!” 王霸浩骂了一句,又与苏赫交流了一阵。 苏赫很明显面色不悦,他每每望向苏仪时,其眼神都好似捕食的虎狼。 许久之后,王霸浩才说道:“苏仪!不如你我各退一步,若是我等输了,便许给人族五年和平条约!你可以拒绝,但你要清楚,这已经是我等的底线了!” 所有人都望向苏仪。 “好!就五年!”苏仪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韩修竹愣了一愣,旋即掩嘴偷笑。 其他人没想到苏仪先前口口声声说“绝无戏言”,此刻竟然答应的如此干脆,仔细一想才明白过来,终于是忍俊不禁。 原来,苏仪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争取五年期限的和平条约啊! 王霸浩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脸色十分难看。 “既然双方达成了共识,那就歃血为誓吧!”王霸浩说道。 “等等,还需要一个见证人。”苏仪说道。 双方打赌,第三方作为见证,这是人族一向以来的传统,王霸浩虽然生在中原,但也了解这个风俗。 人蛮两族打赌,这两族谁来当见证人都不服众,王霸浩第一时间看向了海神族,想要从中找个德高望重之人作证。 忽然,小龙王天魁高傲的声音从空中传来。 “谈妥了?那本王就屈尊为你们作个见证罢了,谁若是敢在本王面前反悔、亦或是外人干扰双方赌局,必将将其当场诛杀!”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一条丈许长的小蛟龙盘踞在空中,口生风雷,眼含日月,摆出了君临此地的姿态来。 众人面色古怪,这个小龙王若是不化为龙形,尚还可以说得上威风八面,但成年蛟龙的体型动辄千丈之长,这一丈左右的小泥鳅,实在说不上有威严感。 这个举动反而还暴露了天魁的年龄! “这家伙,恐怕还不到十岁吧?”苏仪嘴角一抖。 “咳咳,你别看他年龄小,但他与生俱来的呼风唤雨之能可不是摆着看的,若是在海上,在场没人能斗得过他,无论是海勒金还是苏赫,都没有这个本事。”韩修竹低声道。 人蛮两族都清楚小龙王的力量,而他皇家的身份也足以为苏仪和苏赫二者作见证了。 “小龙王出面作证,我们自然是放心的,如此一来,你可以发誓了么?”王霸浩看向苏仪。 “自然,拿牲血来!”苏仪道。 不久之后,侍女端来了一碗海兽之血。 苏仪将兽血抹到嘴唇上,随后双指指天,高声道:“苍天有眼、先圣为鉴,南徐州苏仪在此立下誓约:若是我在之后的竞渡中败给苏赫,没能抢先到达瀛洲秘境,便下跪磕三个响头,高呼自己不如苏赫,并且当场自戮!绝无虚言,若有违者,当天诛地灭!” 苏仪的言语铿锵,众位伙伴听的心头狂跳。 王霸浩目露满意之色,又对苏赫嘟囔了两句。 苏赫也站上前来,取出腰间别着的一柄风格狂野的短剑,毫不犹豫的一剑划开自己的手掌。 只见苏赫手掌血流如注,抬手向天,伤口处竟然燃起了赤红色的火焰。 许多听得懂蛮族语的人见苏赫高声道:“天狼族苏赫,诚心祈祷,恭请先祖天火大神静听:今日我代天狼族立下誓约:若我在瀛洲竞渡中败给苏仪,则代表天狼族许以苏仪扬州之地的统治权!在誓约成立、直至地界交割完毕之后,不伤害、不迁徙扬州境内的任何人族,更不会破坏扬州的每一寸土地!此外,天狼族将与人族签下五年和平条约,在此期间绝不侵犯江南寸土!若有违者,当受万界雷罚!” 许多人纷纷点头,蛮族自请万界雷罚,其强制力可比人族的歃血之约来的更重。 听到这个誓言,海勒金心生不快。 他毕生都以偷渡江南、屠杀人族为乐,若是苏仪当真获胜,那他五年之内都必须窝在营中打铁了。 “赌约成立!”小龙王立刻高呼。 苏仪与一众伙伴立刻紧握双拳,这不仅仅是苏仪一人的竞渡,他们绝不能输!(未完待续。) 第273章 天赋测试 一场好戏结束,围观的人作鸟兽散,准备参加正赛。 苏仪开始和伙伴们商量路线。 这时,王霸浩的眼珠滴溜一转,悄悄接近了重新化为人形的小龙王,低声道:“殿下,苏仪此前竟然胆敢冒犯您的威严,实在是目中无龙,其罪当诛啊!若是赌约失败,无需您亲自动手,他便会丧命东海,您倒不如助我们……” “滚!与苏仪的恩怨,本王自会解决,还需要尔等贱种插手?如你这等背信弃义、助纣为虐的倒戈杂碎,莫说是人族,就连我海神族最下等的小虾米都看不起你们!下次再敢出现在本王百步之内,就等着粉身碎骨吧!” 雷音落下,小龙王天魁一扬手,一阵飓风呼啸而来,将王霸浩掀到半空中,一口气吹飞到了百步开外。 王霸浩只觉眼中的世界天旋地转,嘭的一声重重砸落在地。 “哎哟!”王霸浩发出一声痛呼,若非海滩上是柔软的沙地,恐怕他早已摔的浑身骨折。 王霸浩在周围的耻笑声中爬起来,神色略有些愠怒和恐惧。 怒的是,他好歹也是伪齐国的代表,这小龙王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他;而惧的是,小龙王只是随意施展自己的呼风唤雨之能,他作为一介巅峰行人,竟然毫无抵抗之力! 王霸浩下意识就想开口谩骂,但眼角余光瞥见周围的海神族个个面色不善,于是浑身一哆嗦,立刻闭了嘴。 苏仪瞥见那边的闹剧,目光微寒,如同腊月霜结。 比起蛮族,苏仪更加痛恨倒戈军。 人族与蛮族的关系,只不过是纯粹的敌人而已,双方你攻我守,为了各自的信念浴血奋战,无可厚非,就连两族之间的仇恨都极其纯粹,若是要用四个字形容,便是你死我活而已。 但倒戈军不同,这类人会为了苟且偷生而对强者奴颜婢膝、乞求活命,甚至杀害、逼迫自己曾经的同胞,贪生怕死的倒戈军没什么信念可言,所做的一切非人行径、所抛弃的一切忠孝礼义,都只是为了能够多活一天。 若是一头蛮族和一个倒戈军站在眼前,苏仪一定会优先斩杀后者。 辰时一到,大地陡然一震,海滩上的喧闹立刻平息了下来。 苏仪等人也立刻停止交谈,看向海平面处,只见海水呼的一声向两边排开,一头几乎有百丈方圆、十余丈高的巨龟浮出了水面。 这巨龟的双眼充满了灵性,就这样俯视着海滩上的众生,它的威严让所有人不由得心中一紧,站直了身体。 巨龟张开大嘴,瞬时间,岛上晴空生霹雳、无风起暗云,苏仪的耳旁响起了呼啸的风声,费劲力气才站稳了脚跟。 半晌之后,巨龟闭上了嘴,嘟囔道:“呼,困死俺了。” 众人嘴角一抖,原来这巨龟只是在打哈欠。 巨龟的头一歪,再次扫视众人,懒洋洋地说道:“欢迎来参加第、第……呃,这是第几届瀛洲大会来着?本龟候老啦,记得不太清楚了,总之欢迎尔等来参加今年的瀛洲大会。嗯,今年的高手貌似有点多啊?恐怕大部分都是为了那传说中的秘宝而来的吧?不过你们人再多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便是往前两千年、往后两千年都不可能会有人得到秘宝,想当初……” 这龟候开始絮絮叨叨地谈起往届精英的表现,他的雷音是纯粹的能量,因此人蛮两族都可以自动理解其中的含义。 苏仪聚精会神的听着,想从对方的话语中找出瀛洲秘境的关键之处。 但很快苏仪便失望了,因为这龟候说的都是一些和正赛无关的琐事。 一直说了盏茶时间,不仅是苏仪,就连其他人也开始不耐烦了。 “这废话究竟要说多久啊!到底还要不要开始竞渡了!”一头蛮族跳上前去,大声吼叫。 “噢?敢打扰本侯的雅兴?你过来!” 龟候的大嘴一张,这头蛮族连惨叫都未曾发出,立刻就被吸入了前者的嘴中。 仅仅是一息之后,那蛮族就被吐了出来。 “呸!味道真差!”龟候骂道。 苏仪看向它前方的海滩,那头蛮族原先还活蹦乱跳,但转瞬之后,就变成了森森白骨! 所有人遍体生寒,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刚才我说到哪儿了?”龟候扫视众人,问道。 所有人摇了摇头,莫敢回答,无论是苏仪、赤胆远征队还是小龙王,亦或者是苏赫和海勒金,尽皆保持了沉默。 龟候面生不满之色,但很快就恢复了它从容的笑意,说道:“罢了,本龟候还是早点干完工作,回家睡觉吧。老规矩,本龟候会向你们介绍正赛的规则,尔等且听好了,若是漏听了什么要点而导致葬身大海,本龟候可不为你们收尸。” 苏仪立刻竖耳倾听。 “可能你们都知道,这瀛洲大会是专门开放给年轻天才的试炼,谁的天赋更高,谁就能在海中航行的更远,不过只要天赋达标,再加上一点点运气,谁都有机会到达瀛洲秘境,这就要看你们是否受到祖龙的眷顾了。我海神一族有无数种方法可以测试一个人的天赋,每届大会都会换着来,所以你们就甭想着提前做应对准备了,乖乖凭借自身的本事通过测验才是正道,不过嘛,就算你们想要作弊,也瞒不过本龟候的慧眼就是了。” 说罢,龟候又张开巨口,吐出一道古朴沧桑的石门来。 这石门的门框之中有着一道云雾漩涡,从其中喷涌着令人心悸的威严气息,好似连通着另外一个世界。 龟候看了看这道石门,又看向众人,道:“你们一个个进入这扇门,接受天资测试,依照天赋的高低,给你们分配的船只也会有大有小,大船中蕴含的灵力更多,在海中能航行的更快、更稳,如果你们其中谁天赋不足,被分配了一只小船,那本龟候劝你们还是主动退出为好,莫要白费性命啊!” 苏仪心中寻思,原来真如传闻中说的那般,这瀛洲大会完全就是天赋的比拼。(未完待续。) 第274章 并肩前行 龟候顿了顿,转头看向后方,又回头说道:“在天赋测试结束之后就简单了,你们只要不断往前航行就对了。前方被我海神一族划分为了三个海域,分别为外海、大漩涡边缘海域和中心海域,危险程度自然也会越来越高,在外海和边缘海域,会散布着许多小岛、作为你们的休息处和补给站,若是感觉自己的船只灵力不足了,或是食物和水耗尽,可别逞强,尽管休息。当然,每次补给都会花费一定的代价,这就要看那些小岛的驻守人员会有什么要求了,嘿嘿。” “船只的灵力会随着航行慢慢消耗?”有人问道。 “那是自然,你以为推动船只前进的动力是哪来的?嘿嘿,不过这些补给站是专门为人蛮两族设立的,海神一族的天才根本不需要补给,我们饿了就下水捕食,灵力不足就从周围抽调灵力进行补充,从来不需要担心补给枯竭。至于你们人族和蛮族啊,在出航之前赶紧祈祷吧,祈求自己不会连着几天都碰不到一个补给站,否则任凭你们天赋再高,也只有饿死在大海中的命。” 人蛮两族尽皆面色凝重。 苏仪低声嘀咕道:“难怪说海神族在正赛的优势极大,原来说的是这一点,但我等有诸葛囊可以储存食物和水,应该是不用担心这个的吧?” 闻言,曹南苦笑道:“千万别小看这个正赛的苛刻程度,为了保证绝对的公平,事先所携带的一些食物都会被收缴。” 话音落下,果不其然,龟候又张嘴一吸,所有人的诸葛囊、所有蛮族的羊头骨中,一切可以食用的东西尽皆飞入他的嘴中。 苏仪松了口气,幸亏他的诸葛囊比较小,因此没将那些天材地宝随身携带,否则不知道要损失多少。 倒是其他许多人抱怨连连,他们的诸葛囊中有许多珍贵的药材灵物。 “嗯,不错不错,这届的早餐比往年都要丰盛,多谢款待。看在这些美食的份上,本龟候就大发善心提醒你们一句,今年的大漩涡中风大浪急,若是没有那个实力,就老老实实在外海绕行,有自信的可以去边缘海域逛一逛,但无论你们再强,一旦进入中心海域,没人能保证你们能活着出来。顺带一提,中心海域宽达数千里,因为风浪的阻挠,最快也要十来天才能通过,当然这并不是什么难题,最大的问题就是,中心海域可是没有补给站的,想死的尽管把船开进去试试。” 苏仪默默把这段话记在了心中。 “对了,龟候阁下,瀛洲秘境的入口究竟在哪?我们总得有一个目标地点吧?”又有人问道。 “啊?瀛洲秘境的入口?你是在与本龟候开玩笑吗,我怎可能知道它的所在之处?不怕告诉你们,瀛洲秘境的入口每天都在移动,估计只有老玉皇陛下才能正确的掌握它的方位,虽然本龟候花点时间也能找到,但我今天只是例行公事,没好处的话谁会千辛万苦去找啊?你们都想进入瀛洲秘境是吗,那就自己去找入口。” 话音落下,众人面面相觑。 要在广袤的海洋中找不知面貌的秘境入口,简直无异于大海捞针。 小龙王撇了撇嘴,一脸漠不关心的模样,他能在天空中翱翔,无论是视野和速度都大大超越其他人,无需为了寻找秘境的入口而犯愁。 其他人都心里发苦。 “果然如此,这瀛洲大会的苛刻正如传闻。”曹南苦笑道。 “不,我觉得比传闻还更要命。”沈域山耸了耸肩。 苏仪眨了眨眼,似是在确信自己没有听错,许久后才道:“这……真要我们自己去找入口?入口究竟是什么样的?” “我听家门长辈说过,瀛洲秘境的入口是一座随时移动的小岛,似乎是在一只巨龟的背上,因为其上有一块千丈之高的石碑,所以百里之外就能看见,十分容易辨认,倒也不是那么难找。”曹南道。 “也就是说,能否找得到入口,还是得看运气和路线啊。”苏仪点了点头,面色凝重。 “这也是我们为何要组成船队的理由,我们驶入外海之后,就以鹤翼阵展开队形,每个人间隔三十里左右,若是发现了补给站、风暴、海兽或是秘境入口,就往某个方向燃起各色狼烟,只要所有人立刻往狼烟的方向行驶,就能避开大部分危险,搜索到补给站和入口的可能性也能大大增加。至于具体的细节,等驶入外海之后再秘密商量。”卫江山说道。 所有人都觉得胆气稍状,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是有限的,若是有人并肩作战,必将跨越所有难关。 众人商量完毕,龟候又说道:“好了好了,本龟候也有些困倦了,急着回家睡觉,尔等速速进门接受考验吧。” 苏仪望向石门中央,那云雾漩涡徐徐旋转,如同星云波动。 但人族三百余人看来看去,就是没有一个人敢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蛮族纷纷露出鄙夷的笑容,最先出马的苏赫小皇子,蛮族之中还没人敢抢他的风头。 只见苏赫穿过石门漩涡,星云斗转,发出波浪的响声,如同穿过一道水幕。 立刻,天地间的海量灵力呼啸聚来,在岸边凝聚成了一艘长达五十余丈的楼船!这座楼船的甲板有四层,几乎高达十丈,若是只看高度,甚至可以和龟候比肩! 七八十头蛮族发出兴奋的吼叫声,如火的热情直冲云霄。 长达五十丈的巨型战舰,这在瀛洲大会的千年历程之中,都是极其少见的,这也说明了苏赫是何等的天赋异禀! 苏赫踏上巨舰,甲板上的风帆自动展开,船上储存的灵力化为一阵飓风,推动着前者往前行驶。 苏赫回头看向苏仪,居高临下道:“苏仪,我在前方等你,若是你还留有一丝胆量,就尽管试着超越我吧!” “无需多言,我很期待看到你失败时的表情。”苏仪也反唇相抗。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如同雷霆迸裂、水火交融。(未完待续。) 第275章 兵锋之子 苏赫长满尖牙的嘴扬起一道孤高的笑容,似乎是在说:我等你。 随后,苏赫的楼船如同阵风一般往前行,不多时便撞入前方的浓雾之中,消失无踪。 这时,苏仪才现,这只楼船的舰竟然是一只狰狞可怖的黑色狼头。 狼头舰双目血红,漆黑的外表在曦阳的映照下回荡着摄人心魄的寒芒,它显然是由精钢打造而成,若是用其撞击其他船只,后者的结局必然是非沉即毁! 见到这个结果,蛮族得意洋洋,而人族则是面色晦暗。 “原本我还想全力阻止苏赫的航行,现在看来,还是离他越远越好啊。”曹南出一阵重重的叹息。 “真可怕,这五十丈长的巨舰要是撞起人来,定然是撞一只沉一只!”沈域山道。 “哼,不仅如此,越大的船度就越快,苏赫这家伙若是成心想要追赶他人,没人能躲得过。”田初冷声说道。 苏仪蹙起眉头。 “五十丈的船究竟是什么概念?”苏仪问道。 “光说苏赫的天赋有多高,恐怕很难让你理解,这么说吧,我拿其他人来对比,孙家的孙君尚你认识么?”曹南问道。 “略有耳闻。”苏仪点点头。 孙家所在的圣子学位处太湖东岸,吴郡的城外,一直以来都是南徐州的领地,而孙君尚作为孙圣世家的新星,自然也受到南徐州仕子们的举目关注;如果说苏仪是近年来最受到期待的天之骄子,那十年前便是孙君尚的时代。 孙君尚的传奇并不在于他的天资多么非凡,相反,他从小就是受人耻笑的“痴儿”和“呆子”! 由于出生在孙圣世家,孙君尚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早早就学会了走路,但他直到四岁时才能开口说出“爹娘”二字,七岁才开始识字,别人花半个时辰就能理解一篇文章中的含义,但孙君尚通常得花好几天才行;直到十四五岁时,才将常用的汉字认全。 这不仅在将门世家、甚至在平民百姓的人家中,都算得上是愚笨的典型了。 苏仪在初一听说孙君尚的事迹时,甚至不敢相信后者竟然真的是孙圣世家的后代,而不是街边捡来的弃婴。 孙君尚花费了十年的时间,才将短短上万字的《孙吴兵法》背诵了下来,但仍然是屡屡出错,但很快,他便用自己未来的经历向世人证明,什么才是真正的天选之子—— 在孙君尚初次参加县试时,他幸运地遇见了最简单的文试:通篇墨义和帖经,竟然只考《孙吴兵法》! 也因此,孙君尚得以顺利考上武生。 在摘星阁前夜,孙君尚突染怪疾、心神生了莫名其妙的变异,次日竟然力挫同届天才,摘得两颗将星; 第二年,孙君尚前往吴郡参加院试,突然遭遇偷渡过江的蛮族大队,与吴郡的巡逻队激战,后者已经全军覆没,而蛮族大队也全都奄奄一息,孙君尚不费吹灰之力,收了上百人头,获得大量功勋,晋升到巅峰武生;而在院试当日,孙君尚又常挥,将将踩着及格线通过了院试,成为将才。 在进入将才时期的古战场时,孙君尚恰逢蛮族败退,跟在人族军队后面,收了无数蛮头;当年又得到名师点化,以最后一名的成绩考上行人。 在来年的瀛洲大会中,孙君尚被蛮族追杀,误入海眼,竟然直接就被传送到了秘境入口的周边,成为了十多年以来唯一一个进入瀛洲秘境的人族。 到了后来,孙君尚凭借着他乎常人的强运,军衔节节攀升,并且屡番获得奇遇、遭遇围追堵截而大难不死!世人每每听说他的事迹都是感慨有加,甚至还有人为孙君尚取了一个恰如其分的绰号:兵锋之子! 今年,孙君尚已经二十七岁,虽然他还是那般愚笨,学什么都学不好,但他的军衔已达豪杰,攻击与保命手段层出不穷;在南徐州内,除了仇英彦以外,没有任何豪杰敢说自己一定能够战胜孙君尚。 苏仪在第一次听说孙君尚的事迹时,不禁感叹:这才是真正的主角啊! “孙君尚参加瀛洲大会时,座下船只有多大?”苏仪问道,他只听说过前者大概的故事,至于具体的细节却没有去了解过。 “说出来怕你瞪出双眼,孙君尚的船只也是五十丈!”曹南道。 苏仪差点就瞪出双眼了。 孙君尚的天赋竟然能和这苏赫小皇子比肩? 见到苏仪诧异的表情,沈域山笑道:“别看孙君尚脑子不灵光,但他那运气简直近乎于妖,我猜测,他接下来的仕途也将一片平坦,甚至越孙家的第一天才孙师月,成为孙圣世家的下一任家主。” “这个可能性极大,当初孙师月所召唤的船只也就三十来丈。”曹南点点头。 “顺带一说,当年的五虎上将之6不群的船只也才三十丈、周学书和仇英彦稍差,但也有二十五丈左右,韩松和项刺史都只有二十丈,但这二者也是一方豪杰,很有可能晋升为飞将;而上一届瀛洲大会,一鸣兄也召唤出了二十五丈有余的船只,恐怕成就也不会低;你看这些人的现状就会明白,苏赫这五十余丈长的楼船,究竟有多么恐怖了。”韩修竹补充道。 苏仪终于对苏赫的天赋有了一个清楚的认知。 那龟候也转头看了看苏赫的战舰,眼中的惊诧之色一闪而过。 “不错,不错!这届参赛者的质量总算是有所提高,他是什么种族本龟候倒不关心,这等天才若是在中心海域丧命,绝对是万界的损失啊,不过嘛,这与本龟候又有何干?不过别说是五十丈的船了,就算是百丈巨舰,进入大漩涡的中心海域,也只有一死而已。我倒想看看这等孤高自傲的天才,在面对中心海域的恐怖时,会摆出怎样惊恐的表情来。嘿嘿,你们也可以尽量试试哦,死的人越多,大漩涡的海兽就能被养的越肥,正好填饱本龟候的肚子。”龟候贼笑道。 众人嘴角一抖,这龟候可真是恶趣味。(未完待续。) 第276章 星光寒路 龟候仰头看天,似乎是在回忆着,这场正赛还有什么规矩没有交代。 许久之后,龟候方才说道:“对了对了,本龟候还要提醒你们一句,这场竞渡大赛,我海神族上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虽然尔等就算是打起来,我们也不会多加理会,但若是谁胆敢破坏补给站一寸土地,就赶紧自裁吧,免得事后受苦啊!海神族的刑罚可比你们想象中的还要有趣,当然,若是你们背后还有实力更恐怖的靠山,就当本龟候此话没有说过吧。” 龟候森寒的话音落下,这座小岛凭空响惊雷,众人浑身一哆嗦,连忙点头应诺。 见到没人胆敢反驳,龟候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继续催促其他人进入石门。 天赋测验还在继续进行,蛮族生性莽撞狡诈,争先恐后地接受测验,想要在出航后抢得先机。 苏仪大致看了一下,现这七八十头蛮族中,大多都是召唤出了十来丈长的船只,只有那些汗族和王族的领队人员的船只才会有二十丈左右,天狼氏族的金角也在此列。 人族暗暗将召唤出大船的蛮族记在了心中,若是放任这些蛮族成长,日后必将是人族的一大威胁。 能除则除! 海勒金的船只虽然将将差二十丈少许,没能越过这条分水岭,但没有任何人敢小觑他的水战能力。 而倒戈军则是差的多,最大的船只不过七八丈,那王霸浩的船竟然只有二丈长,惹得众人耻笑不已。 苏仪也是莞尔,这王霸浩年近中年才成为行人,而且无法享受人族各个小世界的福利、更无法塑造军心和忠肝义胆,根本没什么前程可言,能通过预赛也真是运气好。 此外,苏仪还现了一些有趣的地方。 虽然蛮族和倒戈军召唤出来的大多都是楼船战舰,但他们的舰、却会随着蛮族所属的氏族信仰的不同,而被塑造成各种各样的形态。 例如天狼氏族的舰是狰狞的黑色狼头,而巨鹿氏族的舰则是精钢鹿角,其他氏族也都有各自的象征,但倒戈军们的舰则是普通的尖锥撞角,他们没有任何信仰。 而海神族的船只则有趣的多,龟族召唤出龟船,虽然度缓慢,但极其稳固,甚至还可以潜水而行;麒麟与蛟龙一族则是低矮但快的龙船,表面上覆盖着亮晶晶的鳞片,显然能够承受极大力量的撞击;而鲸鲨二族则是鱼形的突击舰,好似艨冲一般,撞角极具攻击力。 海神族的天才大多都能召唤出二十丈长的船只。 近千名海神族花了半个时辰左右才全部通过测验,纷纷出海,直到这时,小龙王天魁才优哉游哉地站起身来。 天魁瞥了一眼苏仪,身形跃上长空,化为丈许长的小蛟龙,往东边飞驰而去,比任何船只都要快上数倍不止! 龟候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便默许了天魁的行为。 “这……”苏仪愣在了原地,难道天魁无需接受测验,能直接飞去秘境? 这样一来,岂不是在说,天魁要争得前十的名额,简直就是十拿九稳? 瞧见苏仪的诧异之色,沈域山解释道:“这是瀛洲大会的传统,龙王在正赛中可以享受这样的特权,当然,他们的责任也同样重大,除了要勘察大漩涡的近况以外,还要适当的维护正赛的纪律,避免海神族的天才陷入困境,也要阻止人蛮两族的战斗不会波及到补给站。” “原来如此,正赛是只允许龙王飞翔?”苏仪问道。 “明面上的规定是这样的,但实际上则是,小龙王从出生时就拥有行云布雨、遨游九天之能,一般的虚龙和蛟龙二族,都是在晋升到万夫长时,才能掌握腾云驾雾的能力,在场的最高不过十夫长,是飞不起来的。”曹南道。 “闲话不多说,快要轮到我们了。” 卫江山说罢,众人齐齐看向石门,此时,孙家的赤胆远征队正排着队,从石门中鱼贯而入。 有一名领队模样的青年转过身来,望向苏仪,高声道:“苏弥天!先前的赌局中你所展现出的高义,我赤胆远征队二十二位成员都记在心中!为了人族的荣耀,我等将尽力阻截苏赫,还请你莫要辜负万千百姓的期望,万胜!” “谨记在心。”苏仪抱拳道。 “万胜!”韩修竹等人也齐声高呼。 随后,所有远征队员尽皆通过了测验,岸边齐齐整整地排列着二十二艘十五丈长的战舰,每艘船的风帆中都写着一个赤色的“孙”字。 苏仪知道,这些远征队员将组成无坚不摧的舰队,巡游并扫荡前方的所有敌人! 并且,不计死亡! “苏仪,若是在前方相遇,我会尽自己所能帮助你,告辞!”一位青年仕子与苏仪告别。 “苏弥天加油啊,你可是我们的希望,千万别输给苏赫和倒戈军那些杂碎!” “苏弥天,我等先行一步,为你开路。”其他人族也纷纷上前,在与苏仪拱手道别之后,踏入石门之中。 苏仪心中微暖,对胜利的渴望越强烈。 一炷香过后,待得人族走了半数有余,苏仪才抬步跨过石门。 突然间,眼中的景象阴阳斗转,苏仪来到了一处漆黑的世界。 一阵刺骨的寒意敲进苏仪的骨髓,让他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双臂。 苏仪一脸诧异地望向周围,眼前哪还有什么石门和海滩,唯有一条星光铺就的狭长道路而已,而对面的出口就在百步开外,道路之外,只有无尽的深邃虚空。 苏仪感到略有些心悸。 苏仪立刻就想要从诸葛囊中取出一些厚衣服来保暖,但却现自己只是一道心神,诸葛囊根本没能随他进入这个世界来。 无奈之下,苏仪只得抬步向前走去,但他才刚刚挪出一步,便有一阵寒风迎面扑来,冻的他瑟瑟抖,牙关打颤。 “冷死了!”苏仪嘀咕着,双臂又抱紧了一些。 苏仪每走一步,都能感到周围的气温下降一些,到了第十步的时候,他的脑海甚至生出一种在寒冬的室外洗冷水澡的错觉,唯有四个字能形容他此刻的感受:欲仙欲死。 这时,在星光道路的左边浮出一位麒麟老人的身影,对苏仪笑眯眯说道:“我这里有一件厚棉袄,穿上它吧,别冻坏了。”(未完待续。) 第277章 招魂 因为差点就被冻的神志不清,苏仪下意识就想要接过老人的棉袄。 但立刻,苏仪的心中敲响了警钟,并且缩回了手,在这种奇怪的世界、从奇怪的老头手中接过更奇怪的东西,这种事情本身就不合乎常理,还是慎重点为好啊。 苏仪眨了眨双眼,在他打定主意不要这件棉袄的同时,麒麟老人的身形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什么意思?定力考验?还是说,这只是我的错觉?”苏仪一头雾水。 无奈之下,苏仪只得继续往前走,但每走出一步,他所受的寒冷就加剧一分。 苏仪立刻外放士气进行抵御,兵家仕子之所以能在极端严酷的环境作战,就是因为士气裹体可以隔绝外界的一切不良因素,类似炎热或是苦寒,雨雪还是毒气,都无法渗透士气,伤害内部的兵家仕子。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么做会源源不断地消耗士气,若是军衔达到冠军以后尚还没什么压力,军衔低的、类似苏仪这般的将才,恐怕没有一柱香时间,士气就会被消耗殆尽。 只不过苏仪拥有九州之鼎,其中储存了一个月的士气,完全不担心这些。 但在士气外放的那一刻,苏仪傻眼了,因为他的士气竟然不能抵御星光通道的严寒! “难道这里的寒气有什么特别之处?”苏仪心想。 有了这个猜测,苏仪干脆收起士气,放开身心,全力去感受这寒气的本质。 但很快他便放弃了,以他低微的军衔和实力,还不足以去感悟力量的本源,要做到这种事情,恐怕只有豪杰才行。 苏仪又想起人族的心神,若是换一个后世的称呼,那便是“魂魄”,事实上也是力量本源的一种;人族在太古时期就隐隐地感觉到了心神的存在,但只有在梦中才能真切地看见自己的心神在精神世界遨游,梦醒后却没有几人能够记得那种自由自在的舒畅感。 因此,那时候的很多“巫阳”、也就是古代的女巫,能借由一种奇特的巫术来沟通心神,作招魂、掌梦的工作。 但巫阳的能力充其量也只能与心神“对话”而已,没办法如臂般操纵心神,一直到了文王时期,才借由《周易》的演化、以及海神族的卜筮之法现了心神的具体样貌,并且操纵心神在精神世界、也就是在还未塑造出练兵场的脑海中遨游,一直展到战国时代,屈原才借助《招魂》一文,真正地让心神产生了作用。 就犹如体力支撑着**一般,精神力则支撑着心神的存在,心神若是疲倦、人们就必须要睡觉;心神若是破碎,则人痴癫;心神若是离体并消散于天地之中,这个人便会迎来死亡的结局;自此往后,人们才有了精神力的具体概念。 而人族的各个小世界,大多也都是由大能们借由磅礴的精神力所构筑出来的一种幻境。 当人们的心神进入小世界时,性质其实和做梦差不多,不同点就是,由于人族已经熟练掌握了心神的行动与感知,因此能清楚地记得小世界所生的一切,许多虚幻的能力、类似奇谋和九鼎,也能够带回现实世界。 心神是本源力量的一种,很难被现实的衍生力量所伤害,包括士气。 苏仪感受着周身萦绕着的、无法被士气抵御的寒气,心中思索着后者是否是和心神相类似的力量。 “罢了,就算是探明了这寒气的本质,以我的能力也没办法抵御它。”苏仪将疑问甩脱脑海,继续往前走。 但每走一步都是那般艰难,苏仪抱着胸,身体逐渐变得麻木,思维的运转开始渐渐变得迟缓,甚至连练兵场都结起了一层厚厚的寒霜。 眼看着就要被冻的失去意识,苏仪的右前方又浮出一个场景,竟然是昨夜他与韩修竹六人的篝火酒会! 望着热气腾腾的篝火和美酒,苏仪的心神开始变得恍惚,竟然不自觉地转了个方向,往篝火走去。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练兵场上空的一颗天命将星光芒大盛,涌出万丈银华,眨眼间便将练兵场内的寒意荡涤一空。 苏仪的心神瞬间恢复清醒,连忙止住脚步。 与此同时,篝火的幻境消失。 苏仪望向脚下,现自己只差毫厘便要踏出星光通道,不禁觉得心有余悸。 苏仪的练兵场已经解封,虽然周身仍然萦绕着浓重的寒意,但却无法侵入他的体内。 苏仪的体温渐渐恢复到可以活动自如的程度。 “天命将星又救了我一次。”苏仪嘟囔道。 从苏仪获得天命将星的那一刻开始,后者不止一次地帮助他扫除那些具有危害性的力量,让他永远保持着最佳的精神状态,然而苏仪却至今都没能搞懂,天命将星的力量究竟是什么性质。 不是苏仪不想去探究,而是他的军衔实在是太低微了,以他的能力,自保尚且不足,哪有可能去研究其他力量的本质。 想不通便不再多想,苏仪回头望去,现自己已经走出了二十步,也就是五分之一的路程。 “看来我度过了第一道分水岭。”苏仪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但在他踏出下一步时,体表的寒意立刻消失,一阵轻风拂面,仿佛带来了夏日正午的热量。 苏仪感到体内的五脏六腑都要烧起来了。 “寒冷之后,又是炎热的考验?”苏仪神色凝重,如果说寒冷是对精神的鞭笞,炎热就是对**的折磨。 但充斥在练兵场内的银光仍然没有消散,虽然苏仪的体表如焚如灼,但没有一丝热量能够侵入他的体内。 有了这个现以后,苏仪面生喜意,毫不停顿地阔步向前。 虽然周围的空气滚烫的好似沸水,但苏仪早已经历过许多次“势不可挡”奇观的洗浣,身体比起行人还要强大,耐力甚至能够比肩武士,因此这点热度对他来说,宛若只是泡了一个热水澡而已。 苏仪马不停蹄地跨出二十步,直接无视了两旁想要诱惑他离开大道的幻境,直接突入了第三阶段。(未完待续。) 第278章 任尔东西南北风! 走出第四十一步时,突然凭空响霹雳、无火起爆鸣,苏仪只觉震耳欲聋、整个脑海都在震荡不休。 苏仪左顾右盼,还未辨别声音的来源,侧腹陡然遭受到了重击! 一个踉跄,苏仪差点跌倒在地。 捂着隐隐发痛的胃部,苏仪皱起眉头,适才究竟是谁在攻击他,他竟然连影子都没发现?还是说,这第三阶段是反应速度的考验? 不明敌人的存在让苏仪变得越加慎重,他可不想白白把性命交代在这里。 苏仪又踏出一步。 陡然间,耳旁响起了刀刃摩擦的锐鸣,如同死神之尖啸,而更要命的是,纵然苏仪已经做好了万全的戒备,但仍然没有发现敌人来自何处。 情急之下,苏仪不得不全力爆发士气进行抵御,练兵场内的士气眨眼间消耗了两成,然后又瞬间被九鼎填满。 苏仪作为巅峰将才,全力使用士气防御时,其爆发力甚至能够弹开历战行人的一击! 但下一刻,苏仪便傻眼了,那无形的攻击似乎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士气的防御,撕开了苏仪的胸口! “嘶!” 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冲入体内的每个角落,令苏仪不由自主地蜷缩起身子,但当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胸口时,面庞上的诧异之色立刻取代了切肤的痛楚。 他的胸口竟然没有一丝伤口,更别说是流血了,留在那里的,唯有久久不曾消失的剧痛。 苏仪愣了半晌,许久之后,心生一种荒诞的想法:“这、这难道并非是对反应速度、而是对疼痛忍耐力的考验?” 如若不然,怎能解释这无形的攻击力量,连士气都无法防御的诡异现象? 这只能说明,这看不见摸不着的攻击,显然与前面两个阶段的寒气和热气是相同性质的本源力量! 有了这个猜测,苏仪又往前走了一步。 前方传来了弓弦的响声,箭支的破空声如同霹雳一般向他迎面扑来,苏仪下意识想要闪躲,但却是徒劳无功,那无形的箭矢仍然射中了苏仪的膝盖。 膝盖中了一箭! 钻心的痛楚敲进苏仪的膝盖骨,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膝盖是支撑着人体的最关键的关节部位,只要受到一点伤害,那整个人体的平衡都要被打破;苏仪身子一歪,差点倒向大道之外,但巨大的毅力还是让他以单脚稳住了身姿。 苏仪受伤的右腿拖在地上不停的打颤,虽然明白自己的膝盖骨并没有真正受伤,但这种难以忍受的疼痛,和受伤又有什么区别? 但苏仪仍然一咬牙,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着。 第四步,苏仪被重锤敲碎了左肩; 第五步,苏仪感受到了牙齿被全部打碎的痛楚; 第六步,巨石将他的肋骨敲断,尖端深深刺入了肺部,苏仪感到呼吸困难; 第七步…… 每走一步,苏仪就得被迫停下脚步,大口呼吸以缓解疼痛;而要走出下一步,苏仪必须要付出决死的勇气,否则必然心生退怯。 “难怪自古以来都少有天才能走过五十步,这第三阶段的考验简直就是打算要人命啊!满清十大酷刑比起这里都是小儿科了。”苏仪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他觉得这辈子都不会再想体验第二次了。 终于,苏仪走到了第五十步,突然,耳旁响起沉重的风声,一道重锤敲向了苏仪的太阳穴。 “轰”的一声,苏仪感到整个世界都爆炸了,仿佛心神都被敲成了碎片,已经分不清疼痛的滋味了,整个大脑都浑浑噩噩。 与此同时,左前方浮起了一个身穿重铠、手握盾牌的卫士,冲苏仪大吼道:“敌人的攻击太猛烈了,你扛不住的,快躲到我后面来!记住,你是万千百姓的希望,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苏仪头痛欲裂,难以思考,下意识就往卫士的方向迈出了一步,但他抗拒的本能却在警醒着自己,让迈出的脚步迟迟未能踏到地面上。 而在这一瞬间,右前方又浮出最开始的那位麒麟老人。 老人看着双眼涣散的苏仪,摇头叹息道:“自古以来接受这‘意志试炼’的人,能踏过五十步的人屈指可数,除了姬昌那小子以外,你人族再也没人能在这场试炼中越过半程,可惜他是人族,又却出生在孙武之前,否则恐怕又是一尊龙神或是圣人吧?苏仪是么,看来五十步就是你的极限了,若是再走下去,就算不会真正受伤,剧痛也能杀了你,回去吧。” 话音落下,老人一扬衣袖,一缕青色的微风拂过,欲将苏仪带离这个世界。 但苏仪本能地心生抗拒,他认为他还能坚持下去! 这屡青色能量让苏仪的心神恢复了些许清醒,也许这还不足以让苏仪思考进退,但凭借着这一丝清醒而倔强地走下去,却是足够了。 为了给自己的第五十一步带来足够的勇气,为了表达自己一往无前、披荆斩棘的志向,苏仪开口吟道: 咬定青山不放松, 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 任尔东西南北风! 这首郑板桥所著的《竹石》一经出口,脚下的星光道路陡然一震! 与此同时,头顶上的无尽虚空在不断的扭曲、颤动,似是有什么力量想要从外界撕开黑幕,闯入入这个世界之中。 麒麟老人面生诧异之色,看了看无尽虚空中的异变,又望向苏仪,皱起了眉头。 苏仪双眼无神,仍然浑浑噩噩,也就是说,这首诗是他借由本能作出的,代表着他内心深处的真实心境! 无论经历怎样的磨难,苏仪都不可能为之屈服! 麒麟老人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道:“罢了,本皇倒想看看,你苏仪究竟能否超越姬昌、超越孙武的成就。” 说罢,麒麟老人隐去身姿,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这个世界响起了裂帛般的声响,苏仪正上方千丈之外的无尽虚空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无数星光宛如洪水一般灌入这个世界,一支金碧辉煌的毛笔缓缓从裂口中探出。 …… (PS:仔细一想,这本书已经上架两个半月了,也就是说,同时也裸奔了两个半月,算上上架前的话,应该有将近四个月的裸奔期吧?以前流水以为这本书受到责编的歧视,但是错了,其实是受到了主编的歧视,责编尽力为流水争取了一个手机客户端的推荐,效果还是有的,但责编说,以后估计很难有推荐了……因此最近心情很糟糕,等整理完心情,流水想跟大家唠唠嗑。)(未完待续。) 第279章 竹石之力 金色龙纹笔仅仅是从裂口处探出豪尖,仿佛带入了无尽的光明与希望。 这个漆黑无边的世界顿时光华万丈,耀眼的金芒宛如凉冬中的火焰,将苏仪全身包裹、治愈着他的伤痛,将他的精神洗涤。 势不可挡奇观可以增强身体力量,而投笔从戎奇观本身就拥有洗浣心神、增强精神力的作用,如浪潮般的金光涌入练兵场,苏仪遭受重击的心神终于逐渐恢复清明,浑身弥漫着的疼痛也在这一瞬间消失无踪。 “怎么回事?”苏仪视线一转,望向空中缓缓降落的龙纹笔,一脸诧异。 他只记得在浑浑噩噩间大吼了两句,怎会忽然产生了投笔从戎奇观? 只见金色龙纹笔缓缓降下,苏仪这才看清它的全貌:这支笔竟然和《靖边》的等级一样,有五百丈之长! 五百丈龙纹笔,代表着这篇诗词将会成为中等云文,威力可以比肩国士的攻防。 但同样,它也需要消耗大量的士气,只有军衔达到武士才能够将其念诵出来,但苏仪储存了一个月的士气,不愁无法使用这篇军文。 龙纹笔降临到苏仪眼前,与此同时,豪尖的下方浮现出一张金光雄堂的卷轴。 大笔一挥,圣笔题名,“竹石”二字与全诗二十八字一同浮现,苏仪这才发现他所念的这首诗,与这次的考验的内容竟然如此契合! 另外,苏仪也发现了这支龙纹笔的不同之处,往常笔杆上的龙纹大多是金色,但这支笔的龙纹却隐隐透着青色? 还没等苏仪细细探究,眼前的龙纹笔突然爆裂而开! 眼前一阵青芒闪耀,这支龙纹笔碎为无数绿色的光点,宛若满天星辰、好似暗夜萤火,装点着这单调寂寥的黑暗世界。 “这……”苏仪瞠目结舌,他从没听说过,投笔从戎的奇观竟然还能产生这种异变。 究竟是这首诗有着特殊的力量,亦或者是这个黑暗世界的规则改变了奇观? 苏仪不明白。 周围的光点随着爆裂而扩散到百丈之外,旋即又迅速凝聚起来,在苏仪的体表形成了一根丈许粗、十余丈高的翠竹虚影,将苏仪严严实实地包裹其中。 只要苏仪一动,这翠竹虚影也会跟着动,仿佛披在身上的铠甲;但当苏仪探出手时,手掌却直接穿透虚影而过,没有感受到丝毫阻挠,和形成实质透明铠甲的坚壁清野奇谋显然不一样。 “这异象是什么意思……罢了,既然我能跨过五十步的天堑,那就说明我绝不会止步于现在的成就!”苏仪的心情十分振奋。 将《竹石》原本收入怀中,苏仪继续向前走去。 踏出第五十一步,耳旁陡然响起剑刃的破空声! 苏仪心中一紧,连忙做好承受剧痛的心理准备。 但奇妙的事情发生了,苏仪只见眼前荡起涟漪,宛如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那无形的攻击力量竟然撞上了翠竹虚影,没有伤到苏仪分毫! 苏仪愣在了原地。 “莫非,这翠竹虚影可以防御本源力量的攻击?”苏仪震惊到了极点。 在这个世上,能够防御表面攻击的军文与能力数不胜数,坚壁清野和围魏救赵两道奇谋的性质、也属于这个行列,但这些手段能防御刀剑、能防御士气怒气与灵力、也能抵挡战吼、穷兵黩武与水弹炮的猛击,但永远也无法防御笑里藏刀! 因为笑里藏刀是由心神操纵的,其中也注入了心神的本源力量,不仅能够穿梭空间,更能视这些普通的防御手段为无物,对敌人任意宰割,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神鬼莫测。 而笑里藏刀的存在,也是行人难以击败武士的最关键因素。 唯一能够抵御笑里藏刀的手段,除了同样与笑里藏刀对抗以外,只有这种同样用本源力量所构筑的特殊防御手段。 苏仪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之下,竟然获得了与笑里藏刀相抗衡的手段! 这个收获,让苏仪大喜过望,这代表着他在关键时刻、能够安然度过更高军衔的敌人之威胁,直接视笑里藏刀为无物,在战斗中弥补劣势,获得更高的胜算;而且,这本军文能够防御本源力量,其作用就远远不止防御笑里藏刀。 苏仪将这本《竹石》视若珍宝。 由于有了翠竹虚影的存在,苏仪一路高歌猛进,直接越过六十步,来到第四阶段。 第四阶段是饥饿的考验。 过度的饥饿能让人发疯,甚至疯狂到同类相食,但区别于前面的严寒、酷热和剧痛试炼,这饥饿的考验竟然是纯粹的本源之力,被翠竹虚影完全挡在了外面,除了让苏仪感到有点饥馁之外,没有影响到他的心神分毫。 苏仪的身影如同一阵飓风,眨眼间结束了第四阶段的考验,踏上了第八十步。 与此同时,苏仪注意到翠竹虚影淡化了一半有余,也许很难撑过第五阶段的考验。 第五阶段是困意的试炼。 严寒、酷热、疼痛、饥饿和困意,是人体的五大痛苦之源,这五者任何一者产生作用,都能对一个人的身体形成巨大的折磨,自古以来的刑罚,无不是以这五种感受为基础而发展出来的。 换言之,这个世界就是刑罚的根源啊! “想出这种测试天赋的手段之人,简直就是疯子。”苏仪心中腹诽。 但无论如何,苏仪都必须走完全程,为他的测验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苏仪踏出第八十一步,陡然间,翠竹虚影剧烈摇颤,消耗陡然加剧,好似要消散在天地之间。 这也说明了,第五阶段的考验之强度,比起前面四个阶段还要更强数倍! 苏仪面色凝重,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但就在第八十五步时,翠竹虚影消失,无尽的困意如同海啸一般向他迎面扑来,苏仪立刻陷入了与睡魔斗争的漩涡之中。 苏仪的心神立刻被削弱到了极点,透明的几乎快要无法被肉眼看见,恨不得立刻躺倒在地睡上一觉。(未完待续。) 第280章 最勇敢的人 苏仪的精神已经达到了临界点,若是再不闭目养神,很可能会猝死在这个世界。 但苏仪心中清楚的很,若是他在这里倒下,这场试炼也将随之失败,他将留下永世的遗憾与悔恨,难以自拔。 就在即将失去意识的电光石火之间,苏仪立刻开启了“枕戈待旦”的能力,体内的困意顿时被一扫而空。 即使他在测验结束之后会睡上几天几夜,也绝不能在这之前宣布败北! “枕戈待旦”能够视原本精神力的强弱,助仕子在一段时间内不眠不休,却仍然能保持精神饱满;一般来说,年龄越大、军衔越高的人,枕戈待旦的效果就越强大,普通的年轻将才一般可以强撑两三天的时间,但苏仪的精神力远远超越同辈之人,甚至可以坚持十来天不睡觉,但事后必须要补上相应的睡眠,才能再次启动枕戈待旦,因此苏仪从未滥用这个能力。 枕戈待旦之能,只有在危机时刻才能大放异彩,而现在,这个时刻已然来临。 但很可惜,在走到九十步时,苏仪便感到浓重的困意重新涌来,不禁让他暗自叫苦。 在外界能支撑十天的枕戈待旦,在这里竟然只能支撑五步! 纵然是这一个月以来,苏仪往九鼎之内储存了不少的精神力,但很可惜的是,这些精神力只将将弥补了枕戈旦待的透支量,明显无法支撑他走完最后十步。 望着十步开外的终点,明明近在咫尺,苏仪却感到它远若天涯。 “《战国策》有云:行百里者半于九十,原本指代的是‘一件事越接近成功越困难,就越要认真对待最后的十里路’,但换个意思也可以理解为‘一个人的能力有限,一件事做到最后往往会力有所不支,想要走完最后十里路,比前面九十里还要困难’,说的就是我现在的情况啊。”苏仪面露苦笑。 眼前的这十步,甚至比前面的九十步更加遥远,一股尖锐的无力感深深刺入苏仪的内心,他已经手段用尽,除了放弃以外,他没有其他选择。 苏仪又试探性地踏出一步,这一刻,他感觉眼睛酸痛无比,似乎是流下了两行泪水。 苏仪下意识的伸手去擦,擦完却感觉手掌黏糊糊的,低头一看,手掌已经是一片血红。 他竟然流下了血泪! 这是精神力枯竭到极点的标志,苏仪的心神已经薄如蝉翼,他有种强烈的预感,若是胆敢踏出下一步,他的心神必然灰飞烟灭,猝死在这个无人造访的寂寥世界中。 个人毫无意义的倔强,比起贵重的生命来说显然不值一提,苏仪还有保护苏诗儿的责任,不能把性命平白丢在这里,因此准备放弃。 但就在这时,苏仪的脑海里响起了另一个老人的声音。 “你的天赋不应该止步于九十步,继续往前走吧。” 话音之中,似乎还伴随着金蝉脱壳的口诀“长星半夜落天枢,奔走还疑亮未殂。关外至今人冷笑,头颅犹问有和无”,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但苏仪却能清楚地分辨出二者的区别,当真玄异。 两道威严的声音在苏仪的脑海中回荡,带给他一种强烈的熟悉感,苏仪仔细回忆,这才想起是他最开始、在元戎谷遇见的那位已死先贤的声音! “这位前辈,小生日夜苦修,从未忘记您的知遇之恩,可否通个姓名?”苏仪在练兵场高声喊道。 没有回答。 苏仪等了片刻,只见到金蝉脱壳所在的天命将星光华四射、灿烂辉煌,其中涌出的银光几乎充满了整座练兵场! 与此同时,苏仪的精神力节节攀升,心神再度恢复凝实! 苏仪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了,在数个月之前,他遭到诸葛清与丁仁的干扰,导致登摘星阁之前精神疲惫,借由天命将星的灌溉,才让精神重新变得饱满,从而在浑天盘内取得了傲人的三星成绩。 而如今,天命将星再次发挥了作用,充斥在练兵场内的银光仿佛永远都不会枯竭,苏仪感到一股陌生的力量灌溉着他的心田,让心神重焕光华。 这股力量,好似星空之苍茫,日月之浑华,带给苏仪无限的信心。 最后的九步,再也没能对苏仪造成任何阻碍;甚至于,在苏仪来到终点的出口前时,满溢于身的精神力竟然还没有枯竭的兆头。 “这天命将星中,究竟蕴含着多大的力量?”苏仪十分诧异。 无论如何,苏仪已经走完了全程一百步,他不知道有没有先人到达过终点,总之,他的心中已经了无遗憾。 这道试炼,终于圆满落幕。 但就在苏仪打算踏入出口时,眼前浮现出了一道绝美女子的身影。 这个女子的额头有一对精致小巧的麒麟角,却比起苏仪所见过的任何麒麟角都要沧桑缥缈、仿佛蕴藏着四海之灵能,耀眼、伟岸到了极点。 苏仪与眼前的麒麟美人对视一眼,几欲为她的皎月容颜所窒息、甚至拜服于她的王者气质之下。 而这个麒麟美人也注视着苏仪,一双美眸中有惊讶、有欣喜、也有一丝莫名的竞争心,如同打翻的五味瓶,神色极其复杂。 “你,何以支撑到百步?”麒麟美人说话了,苏仪发觉,她的声音竟然与玉寒公主一模一样。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玉寒公主的样貌,果真如传闻那般,倾国倾城。 苏仪深吸一口气,回答道:“我在进入这个世界时,还不知道我能坚持几步,但我知道,我肩负着沉重的使命,背负着万民的期盼,我若是输了,就代表人族输了、代表所有人看错了苏仪这个人。” 玉寒公主微微张口,无数言语化为了嫣然一笑,许久之后才说道:“你是本宫见过的,最勇敢的人族……往前走吧,在试炼结束之后,你会得到本宫的馈赠。” 说罢,玉寒公主消失不见。 苏仪不再逗留,步出终点。 苏仪在试炼中度过了将近一刻钟,但在现实中,其实也只是眨眼之间而已。 …… (PS:感觉有点休息过头了,整个人都变懒了,明天开始尽量恢复6K字更新)(未完待续。) 第281章 亚圣之姿 在其他伙伴的眼中,苏仪穿过了漩涡石门,然后立刻就从另一头走了出来。 虽然经历了五道试炼,第五阶段的困意考验几乎令苏仪的精神力告磐,但最后时刻天命将星的爆发,却让他此刻精神矍铄,没有丝毫困倦。 在踏出出口的同时,练兵场重重一震! 苏仪略微一愣,意识到出了大事,立刻进入练兵场。 但他却愕然发现,自我雕像的头顶,竟然悬浮着一颗赤色的棱形宝石! 这颗宝石夹在智、严两颗军心的中间,散发着朦胧迷幻的红色光辉,如同血气横空。 “竟然是勇之军心?!”苏仪着实吃了一惊。 苏仪没想到这个与人族圣道看似毫无关联的试炼,竟然能让一位仕子取得一颗军心,还是说,这便是玉寒公主的馈赠? 若果真是后者,玉寒公主的能力简直就是无边天、无底洞! 即便是苏仪在史书中所了解的元戎之威能,都无法调集圣道之力,赐予其他人军心,这玉寒公主的力量,很可能已经达到了亚圣等级。 而她在寿命悠久的海神族中,还算得上是一名妙龄女子,往后的余生还很长,若是有大机遇的话,玉寒公主很可能成为龙神、成为媲美圣人的存在——这是孙家老元戎曾经对前者的当众评价,若是预言成真,那海神族将诞生有史以来的第一尊龙神,玉寒公主必将遨游九天,不会仅仅被束缚在兵锋大陆这个小小世界之中。 但这个话题距离苏仪实在是太遥远了,因此只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转瞬即逝,随后他又将目光投向自我雕像的头顶。 在这三颗军心中,智之军心放射着最浓烈的蓝芒,其中蕴藏着“过目不忘”之能,无论是主战还是主和派人士,都会将塑造并提升智之军心的阶级为第一要务,而它也是苏仪最先取得的军心,经过数个月的磨炼,已经隐隐有了晋升二阶的前兆。 而更重要的是,这颗智之军心十分特别,是由“上兵伐谋”的四字真谛所塑造而成的,若是再晋升到更高阶段,必将触发真谛的威能,让智之军心的作用更上一层楼。 而严之军心的绿色光辉如同萤火飘散,虽然光华较弱,但其中所蕴含的“以身作则”能力却没有任何人胆敢小觑,虽然苏仪至今没有用过以身作则之能,但他明白,严之军心发挥作用的时刻很快就会来临了,因为,这颗军心并不适用于人族的内斗,是专门对外族生效的! 最后形成的勇之军心光芒最为微弱,但既然能够发光,就代表着它无需磨炼,在一开始就达到了第一阶段,令苏仪获得了“初生牛犊”的能力! “初生牛犊”可以让苏仪随时扫除心中的恐惧与胆怯,虽然效果看似很普通,但在战斗的关键时刻,这个能力在历史上甚至常常助仕子转败为胜、将危机转化为胜利! 而有了三颗一阶军心,苏仪的士气不仅稳固、更不容易因情绪低落而导致士气涣散,而且恢复速度也提升了六成,这在长时间的作战中是极其有利的。 苏仪为自己的收获感到十分满意。 突然,他的耳旁传来一声惊呼:“天呐!百丈巨舰!” 苏仪抬头往前方望去,果然见到天地之间有极其磅礴的灵力汇涌而来,甚至形成了呼啸的暴风,吹的众人的衣袍猎猎作响。 这些灵力早已不能用“海量”二字来形容,它们在海岸边逐渐凝聚,塑造成了一艘长达整整百丈,而宽达二十余丈的凹字型巨舰,这巨舰底尖上阔、首昂艉高,别具一格,其上甚至坐拥三十几张高达数十丈的巨帆! 至今为止,没有任何船只能与这艘百丈巨舰比肩,就连此前苏赫所召唤出来的大型楼船,在这巨舰的面前却渺小的如同成人身旁的七岁孩童。 只消一眼,众人心中就已了然,这艘巨舰的速度将会达到史无前例的高度,而且将在风浪中如履平地、稳如泰山,若是不驶入大漩涡的中心海域,几乎没有翻没的可能性。 众人的嘴边只剩下了感叹。 “百丈巨舰……我的亲娘,我是不是太想看到苏弥天取得好成绩,而出现幻觉了?”卫江山瞪大了双眼。 “苏仪的船只比苏赫还大一倍,这岂不是在说,他的天赋也比后者高一倍?”夏子瑜原本紧随苏仪之后,但此刻却愣在了原地。 “这可不能用简单的除法来计算天赋,元戎虽然号称是半个圣人,但你真的以为元戎果真拥有先圣孙武一半的力量吗?”韩修竹摇了摇头,“我听祖父说过,瀛洲大会的天赋测试虽然花样繁多,但共同之处就是测试越往后越难,也许你能轻松取得五十丈的成绩,但要达到六十丈,很可能要付出比前面五十丈更大的代价!依我个人之见,苏弥天的天赋很可能数倍、甚至数十倍于苏赫!” “等大会结束之后,我一定要将这个测验结果告诉家里人,让他们务必与苏弥天交好!我的天,苏弥天很可能有亚圣之姿!”沈域山面露惊容。 “亚圣之姿?历史上的几位亚圣,譬如韩信、吴起、白起等人,可都没有凝聚出百丈巨舰……”田初则嘟囔道。 仅剩百来位人族的海滩上沸沸扬扬,其热闹程度丝毫不亚于先前三族齐聚的那时,人们对这艘巨舰评头论足,而出现最频繁的两个词,就是“苏弥天”和“天赋”。 龟候转头看了看几乎和它一样长,但却比它还高两倍不止的巨舰,心中感到震撼不已,他主持了千百年的瀛洲大会,但这种感受还是头一遭。 “这苏仪不简单啊!难怪鳌伯那老头千叮万嘱,让我一定要留意苏仪此人,一开始我还不明白他为何要让我这么做,现在我可算是懂了,放眼整个兵锋大陆,估计也只有这家伙有资格当我海神族的驸马了,鳌伯啊鳌伯,你这为老不尊的家伙,原来关心的是大公主殿下的婚事啊!这可真像是你的作风……大公主殿下威能无边,恐怕早已得知了苏仪的测试结果,不行,我得赶紧想办法巴结这小子,万一他真成为驸马了呢?”龟候心中打着他的小算盘。 而作为话题中心的当事人,苏仪却是面色古怪。 因为,眼前的这艘百丈巨舰的外形,为何跟他记忆中的郑和宝船那么相似呢? 苏仪可以断定这种外形的船,绝对没有在兵锋大陆出现过的先例,莫非,这考验还能根据一个人记忆演化出后世的船舶? 若果真如此,苏仪就不禁要叹息了,如果演化出来的是华夏后世的钢铁战舰就好了,必然能在东海横行无忌! 遗憾归遗憾,但苏仪对眼前的船只其实已经很满意了。 而苏仪的低声叹息传入身后的一众同伴耳中,让他们尽皆面色古怪。 “这苏弥天,难道对自己的测试结果还不满意?”沈域山嘀咕道。 “这便是真正的天才、和我们这些庸才之间的差别啊,穷人觉得一个月十两的工钱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富裕了,但真正的富豪却视这十两为粪土……现在我就是那个穷人,我、我想死!”卫江山扶额叹息。 “要死拉上我一起……”韩修竹苦笑道。 “唉,这个结果实在太震撼人心,我甚至有种错觉,是不是我们真的看走眼了,还是这测试的结果出了什么错误……咦,怎么回事?” 曹南话音未落,便立刻愣在了原地。 其他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海边,也全都神色震惊。 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中,这百丈巨舰竟然缓缓缩小,一直缩到了五十五丈左右,船只的大小方才定格而住。 “这……这是怎么回事?”夏子瑜的双眼瞪大,好似见了鬼。 所有人面面相觑,突然,卫江山看向曹南,骂道:“你这乌鸦嘴!” 曹南一脸委屈,大声辩解道:“不不不,这不对劲啊!我可没有先圣孙武的‘一言九鼎’之能,不可能我说变小,这船就真的会变小啊!” “肯定是苏仪这家伙用了什么作弊手段,获得了虚假的测试结果,然后被人查出来了吧?不然谁能解释的了,塑造成型的船只竟然还能再次变小的情况?这可是史无前例的怪事!”远处,一位主和派仕子酸溜溜地喊道。 “胡说八道!苏弥天就算不接受测试,他的天赋也比你这种小肚鸡肠之人高出千倍万倍!更何况,若是苏弥天果真作弊,早就被龟候阁下揪出,还轮得到尔等出言栽赃?!”卫江山厉声反驳。 众人看向龟候,发现它昂首看向别处,完全就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顿觉卫江山之言可信了三分。 那名主和派冷笑道:“那你又怎么解释这种奇怪的现象?我问你,无论是人族、还是海神族和蛮族,历史上可有对船只变小的明确记载?”(未完待续。) 第282章 七人行 “没有记载不代表并非确有其事,由灵力所引发的异象,岂能由我等人族的常理度之?或许真的是我们看错了呢?”曹南道。 “一个人看错也就罢了,在场所有人都能看错?”那主和派嗤笑不止。 曹南往周围扫视,发现在场百余人的神色尽皆疑云满面,显然都是实实在在地见到过那艘百丈巨舰的。 一众同伴也都沉默不语,他们虽然不觉得苏仪会作弊,但也不认为他们会集体看走眼。 “哼,罢了!我等都不了解海神族的力量,再争下去也争不出一个结果来,但你们记住,纵然苏弥天的船只仅有五十五丈,但他的天赋仍然冠绝在场的所有生灵,尔等若是能够塑造出比苏弥天更大的船只,再来质疑他吧,否则你们这般对他针锋相对,也只不过是嫉妒的表现而已!跳梁小丑,剥去你们的表皮,内部全然都是名为‘虚伪’的肮脏臭虫,何其可笑!”卫江山再次发挥他的脏口本领。 几名主和派气的面色发紫,嘴角不停抽搐。 沈域山和田初两人保持了沉默,既然他们与苏仪组队,那这种战和两派的口角争端,还是不参加为好。 而作为争执漩涡之中心的苏仪,自始至终都是一言不发。 不是他不想为自己辩解,而是在他看着眼前的场面时,觉得已经没有辩解的必要了。 因为,在他的眼中、这艘船仍然有百丈之长! 除了苏仪之外,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一股淡淡的青色能量从天而降,正笼罩在这百丈巨舰的周身,迷惑着其他人的双眼,让他们产生了一种船只缩小的错觉。 这艘巨舰事实上并没有变小,但在其他人的眼中,它却只有五十五丈之长! 苏仪又看向鳌伯,发现他明显注意到了众人的争执,但却置身事外,显然也能透过这青色能量,看到百丈巨舰的本体。 眼中的景象和听到的场面截然相反,又见到原先絮絮叨叨的龟候一反常态的保持了沉默,苏仪心中略有了一些明悟。 “莫非是有海神族的大能,特意替我遮掩了百丈巨舰的现实?问题是这位前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不想看到我太过张扬,以至于在前方的海域、乃至瀛洲大会结束之后遭到奸人的围攻与陷害?亦或者是,这位大能不想让我的大船吓到其他海神族,影响后者的成绩?想不通,真是难以捉摸。” 苏仪摇了摇头,又在心中想到:“罢了,总而言之,这种假象对我来说是一种好事,毕竟历史上的瀛洲大会可从没出现过这么大的船只,至少我是没听说过;这百丈巨舰代表着一个人的天赋,一旦出现必然引起举世轰动,也不知有多少贼人在暗处惦记着我的性命,少一分担忧,我也能多一刻安稳的学习时间;而且,若是在前方的海域,有敌人误判这百丈巨舰的力量,必然会吃亏,恐怕能让我得到不小的优势。” 有了这个想法,苏仪干脆闭口不言。 既然其他人觉得先前的百丈巨舰只不过是一道幻觉,那就让他们误解去吧,反正这对苏仪来说,并没有什么坏处。 丢下身后争执不休的众人,苏仪登上寻宝船。 脚下响起了嘭嘭的木板敲击声,苏仪不禁感叹海神族的力量之神奇,其灵力竟然能幻化为如此真实的事物,这是人族的士气所无法比拟的。 苏仪上了船以后并没有往前行驶,而是在等待同队成员结束测验。 韩修竹等人不再与主和派争执,纷纷走向石门,排着队鱼贯而入。 夏子瑜在进入石门前还一脸游刃有余的模样,但在穿过石门后,脸色立刻耷拉了下来,显然在意志试炼中遭了不少罪。 而在夏子瑜双脚踏过石门之后,海洋中的灵力迅速汇聚而来,在岸边塑造出一座将近三十丈的楼船。 这楼船舰首的冲角极长,几乎有占了舰身总体的两成有余,而且通体银白,显然为真钢所铸,形状与夏子瑜惯用的仿造龙胆枪毫无二致! “这莫非是表明了,夏子瑜的未来的成就,会有两成是建立在他手中的武器上?” 苏仪心中腹诽,又望向他自己的舰首,那里除了有冲破海浪必要的尖度以外,没有任何攻击性的撞角。 苏仪不禁叹息,觉得自己在东海的前途堪忧。 而卫江山的船体大小和形状也和夏子瑜差不多,不同点便是,夏子瑜的撞角是长枪,卫江山的撞角却是一柄宝剑。 曹南和沈域山的船只则略小,但也有将近二十五丈,前者的主桅杆形状酷似曹家的镇族之宝“倚天剑”,而后者的十数张船帆上,则别具一格地写着《宋书》的部分内容,而且隐隐还有一丝圣道之力蕴藏其中,散发着史家独特的古朴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苏仪见之,这才明白过来,沈域山是刘宋时代的史学家沈约的后人。 沈约的仕途历经南朝宋、齐、梁三朝,是当代最享誉盛名的史学家和文学家,著有《晋书》、《宋书》等史书,在诗词文赋与音律方面也有不低的成就;而最重要的是,沈约乃是当朝的开国功臣,其后人已传近十代。 虽然沈家并不是兵家将门,但也算得上是底蕴极其丰厚的大世家之一,而且由于先祖的功勋,沈家和陈家、韦家一样,也享受着当朝的极高待遇与特权。 虽然沈约在数十年前已经故去,但其后人仍然活跃在朝廷的许多岗位之中,并且与周学书等人达成了共识,与主和派有着一定程度的合作。 但此刻情况特殊,苏仪可不会对作为主和派的沈域山抱有偏见,纵然他们在会后很可能会分道扬镳,但至少在现在,他们是并肩作战的同袍战友,容不得一丝猜忌。 在最后,田初和韩修竹两人也通过了石门。 田初的船只在七人队伍中是最小的,只将将跨过了二十丈的分界线,也代表着他没能通过寒冷的考验;而韩修竹的船只竟然长达三十丈有余,比夏子瑜还长出一截! 除了苏仪的百丈巨舰以外,韩修竹的船是最大的,不禁令人对他刮目相看。 而韩修竹主桅杆的船帆上有一个古朴沧桑的大篆“水”字,是道家的代表;由于韩修竹掌控着道家“上善若水”之能,能局部操纵海水进行攻击或防御,在海里的战斗力或许是七人之中最高的。 “没想到我们当中最低调的家伙,天赋竟然最为拔群!”夏子瑜对韩修竹竖起了大拇指。 “你还忘了苏弥天。”韩修竹笑道。 “我没忘!只是苏仪这家伙太变态了,完全不能和我们同台而语,他的天赋简直就是犯规啊!”夏子瑜翻了个白眼。 众人开怀大笑。 苏仪扫视着在岸边并排着的七艘巨船,这个队伍中的每个人,在未来必将是一方豪杰,而且很可能成为飞将,镇守一州! 扬帆,起航。 七艘船借由风力,缓缓加速,不多时便撞入前方的浓雾,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由于雾气太浓,可见度不足十丈,七人不得不尽量靠在一起,苏仪只看得见曹南、韩修竹与沈域山三人,至于卫江山、夏子瑜和田初三人的船只则在前方开路,雾气遮挡了他们的身影,苏仪只能看到他们的船尾。 虽然船体极大,但只要苏仪心神一动,桅杆便会自动转弯,带动着脚下的百丈巨舰转换方向,也可以随意操纵风力的大小,精确的控制速度。 此刻的苏仪只将速度提到了三成,免得脱离队伍。 “好了,现在我们已经出海,是时候商量一下未来航行的具体细则了。”曹南道。 “先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这里的雾气太浓,我们不知道有谁潜伏在周围,等到了外海之后再说。”卫江山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众人点了点头,纷纷默认了卫江山的建议。 在迷雾中像无头苍蝇一般乱撞是很惊险的,很多次,苏仪两旁的韩修竹与沈域山没能控制好速度与方向,与苏仪的巨舰擦舷而过,所幸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害。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周围的雾气终于开始变得稀薄下来。 又一刻钟过后,众人终于冲出了浓雾海域。 放眼望去,天空一碧如洗,正午的骄阳炙灼如焚,让在玉寒宫中住了一个月的苏仪终于有了仲夏的实感。 而令他哭笑不得的是,前方的卫江山竟然爬上了最高的桅杆顶部,放眼往四周张望。 “卫兄,你在做什么?”苏仪面色古怪,大声喊道。 “当然是在侦查啊!嗯,周围数十里之内没有任何其他参赛者存在,我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开启鼓角齐鸣进行交流。”卫江山也高声回答道。 苏仪与韩修竹、夏子瑜两人齐齐翻了一个白眼,他们身为将才,可还没学会鼓角齐鸣能力呢。 曹南似是也看出了三人的窘迫,莞尔笑道:“我们离的近,你们三人若是想回答,就大声喊出来,若是不想回答,就点头摇头表示即可。”(未完待续。) 第283章 各人的职责 苏仪立刻点了点头。 “好,我先说说我的规划:先前也说过了,在出了海之后,我们会以鹤翼阵展开阵型,每人间隔三十里左右,这个距离无论从哪个方位,都能清楚地将其他六人尽收眼底,一旦有人发现任何远处的异动,都要立刻发射狼烟通知其他队友,其他人也必须时刻注意队友的信号。记住,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容不得丝毫马虎。”曹南鼓角道。 众人纷纷点头,苏仪想起鹤翼阵的性质,其形状和后世的飞机差不多,一队在前方为前军,往往为移动与突破力最强的斥候和骑兵担任;两队为中军,其中一队多为三军总帅坐镇,起对全军发号施令的作用,而另一队则是需要全力保护的后勤队;又两队为两翼,大多是进行牵制、警戒与包抄任务的弓兵与骑兵;最后两队为后翼,多为殿后的步兵。 这种经典的鹤翼阵、可以随着全队人数多寡而调整七阵的大小,自古以来就是大部分军队、在大道或平原上行军布阵的首选阵型,不仅可以兼顾前后左右的突发状况,侦查范围极广,而且中军主帅的命令,可以第一时间传达给全军,在此刻是七人队伍的最优选。 而人族自古以来、之所以能在瀛洲大会保持极高的生存率,正是凭借着这种精诚团结、默契无间的合作。 “既然都还记得,那我就不废话了,先来说说人员的安排吧。”曹南道,“首先,前锋应该由冲击力最强劲的人担任,所以我想请卫兄或夏兄在前方开路,但我必须事先说明,前锋距离其他六人最远,与他族的冲突频繁;在爆发战斗时,其他人有很大可能来不及救援,是鹤翼阵最危险的位置;自古以来人们组队多用鹤翼阵,前锋的伤亡率最高,若是对自己的能力没信心,就不要当出头鸟。” 说罢,曹南看向卫江山与夏子瑜两人,前者无畏地笑道:“大丈夫冲锋陷阵一往无前,有死而已,有何俱来?这个前锋我当定了!” 夏子瑜沉默片刻,反驳道:“不,还是由我来担任先锋吧。” “夏兄,你若是跟我抢功劳我就让给你,但抢着送命,我可万万不能相让啊。”卫江山笑道。 “我若是怕死的人,事前就不会来参加瀛洲大会,而且我只是按照各人的能力提出这个建议而已:卫兄,你看看我的撞角,是否比你更加具有侵略性?因此,这个先锋之位,非我莫属。”夏子瑜高傲地扬起头。 众人对比夏子瑜和卫江山两人的撞角,后者的宝剑状舰首只有两丈余长,而夏子瑜的枪形撞角几乎长达六七丈,两者的冲击力显然不可同台而语。 而众人心中明白,夏子瑜在此刻摆出这种高傲的姿态,显然是已经做好了舍生赴死的觉悟。 卫江山无奈道:“你说的是没错……可恶,我的撞角为什么这般不堪?罢了,夏兄若是执意要担任先锋,那我便不抢这先阵的荣誉,但你若是遇见危险,务必第一时间发射狼烟,可别一味逞强,误了救援时机;孤身奋战可是对队友的辜负,切记。” “那是自然。”夏子瑜拍着胸脯保证道。 “好,先锋的人员已经决定,随后的两翼……” 曹南话音未落,田初便道:“两翼起侦查、警戒和保卫中军的职责,左翼便由我来担任吧。” 众人看向田初的船只,虽然在七人之中是最小的,但在其甲板上却有一口青色巨鼎,几乎占据了甲板面积的两成。 苏仪不明白这口巨鼎有什么作用,但却一眼便认出,这是一口古齐国样式的祭祀之鼎! 而苏仪也立刻明白了田初的身份,乃是春秋时期陈完的后代。 陈完生于王公贵族之家,以陈为姓、田为氏,而在他去世之后,后人便以田姓自居,并尊陈完为田姓始祖。 在田家传到第四世时,发生了田氏篡齐的历史大事件:原本齐国是由兵家鼻祖姜子牙的后人所统治,但在齐景公时,朝政腐败,而田家田恒子趁机联合鲍氏灭栾、高二氏,大力施行仁政,获得了各个阶层百姓的一致支持。 而就在这个时期,孔子因为齐国的内乱而投奔鲁国,孙武的父亲牵连其中,为了明哲保身,孙武不得不南下迁往吴国。 因为这段历史与这两尊大人物挂钩,所以苏仪记得清清楚楚,也因此,间接赶走这前二者的内乱祸首田家、在天下仕子之中也是极负盛名的,当然,是在负面的意义上。 在田恒子死后,其子田乞上位,其对百姓征收税赋时用小斗收进、而贷给百姓粮食时则用大斗贷出,极受万民的爱戴,田家的势力也因此越发强大;齐景公虽然看出了这是田乞笼络人心的阴谋,但却并不多加制止,甚至屡番无视上大夫晏婴的劝谏,对田家极其放任。 晏婴无奈,私下对友人预言说“田氏对百姓有恩德,终将取代齐国的姜姓政权。” 果不其然,“公弃其民,而归于田氏”,由于齐景公的不作为,姜齐彻底失去民心,而田家则借助着对百姓的恩德取得大权;在齐景公死后,田乞立刻驱逐高、鲍二家,自立为相,并且废除太子、立公子阳生为国君,自此一手掌握了齐国的内政大权。 此后百余年,齐国的每一任国君几乎都由田家决定,在田家传到第九代时,田和终于废除齐康公,自立为国君,从此姜齐灭绝,而田齐上位,姜氏的部分后代则借助枢密院的保护,隐居于市野之中。 但在战国末年,齐国被秦国所灭,田家终究也走上了姜家的老路,苏仪没想到时至如今还能见到田姓的后人。 比起没落的田家,陈完的另一支旁系后代田穰苴则享誉盛名,因为田穰苴曾经因功被封为齐国大司马,也被称作司马穰苴,其所著的《司马法》,时至如今仍然是兵家仕子必读的兵法教材,甚至还被列为武庙最优秀的十位英哲之一,与张良、诸葛亮、白起、韩信、吴起等人并列。 虽然田穰苴的大司马之位、被听信谗言的齐景公所罢黜,但其军事思想却传于后世、流芳千古。 田穰苴虽说仅仅是田家的旁系庶族,但他的成就比起天恒子、田乞等一众嫡系却高上无数倍,因此田穰苴的将门后代为了表明自己已经自立门户,改田姓为司马姓。 而司马家的后代中,则有司马迁、司马懿等一众名人,可谓是人才辈出,但这又是后话了。 苏仪望着田初的这口齐国巨鼎,心中很好奇它究竟有什么作用,但既然田初毛遂自荐担任左翼,想必有着十足的自信,因此众人也没有开口反驳。 “这样一来,我就只能担任右翼了。”卫江山笑道。 曹南点点头,道:“两翼若破,则中军有危,还望两人多多警惕两边的动静,切莫疏忽懈怠;接下来的后军,我希望能由韩兄和沈兄来担任,你们二人分别掌握道家和史家的特殊力量,必将能成为整支船队的后盾,若是遇见某些特殊的追兵时,你们的能力可以助我们更轻易地甩脱它们。” “嗯,我会借助历史长河的力量,尽力助船队脱困。”沈域山严肃点头,说话间,他船帆上的《宋史》微微放光。 “特殊的追兵?”韩修竹却是愣了一愣。 “嗯,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海兽,我们若是在外海绕行的话,基本不会遇见它们,但我们既然组成船队,自然要尽量去闯大漩涡海域,届时必然要面对它们的威胁;这些海兽没有灵智,而且攻击性极强,说实话,大漩涡边缘海域的风暴虽然凌厉,但只要谨慎应对,基本不会有太大危险,这些海兽才是导致沉船丧命的最大因素,若是他们突然从海底袭击,我可不保证我们的阵型能够防御得住。”曹南耸了耸肩。 众人闻言,神色愈加凝重。 “我明白了,道家的力量能控水,到时候我会努力应对这些海兽,只是我第一次参加瀛洲大会,若是有不足之处,请尽管指正。”韩修竹点头道。 “我们都是第一次参加,互相指正吧。”曹南苦笑,随后又正色道,“而最后的中军,我便自告奋勇吧,因为有倚天剑的存在,我想没人比我更适合担任指挥中枢了,而苏弥天你的船只最大、桅杆在所有人中也是最高的,因此请视野最广的你待在我与韩兄、沈兄的中间,纵观全局,提前发出警示。” 众人都点点头,没有反对。 苏仪大致记下了自己的职责之后,心中对曹南的人事安排能力更加高看了一分,恐怕这也是他在将门世家中的熏陶中、所磨炼出来的一种天生能力,苏仪作为庶族子弟,在这方面尚还有所欠缺、仍需锻炼。 随后苏仪又看向曹南甲板上竖立着的倚天剑,后者曾经是曹操寸步不离的爱剑,此后又作为曹家世代相传的传家宝,在世间极具盛名,虽然眼前这柄倚天剑有近十丈之高,但苏仪明白,这也是四海灵力根据一个人的记忆而凝聚出来的产物而已。 …… (PS:今天因为提前下班,想着时间充足,就打了个盹,没盖被子结果醒来的时候头痛鼻塞,到现在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应该是感冒了,呜呜呜……本来以为时间足够,能码出两章,结果因为头疼,卡文卡到现在,五个多小时才写出这一章,在此向各位战友道声歉T-T,明天请个假去看医生,尽量把更新量补回来,望请谅解。)(未完待续。) 第284章 风暴降临 但纵然不是实体,这柄倚天剑也必然有着特殊的功能。 “这倚天剑有什么作用。”苏仪好奇问道。 拥有祖传的宝物,原本应该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但曹南却面生尴尬之色,道:“原本的倚天剑是一柄神兵,而且早已化灵,向来作为历代门主的笑里藏刀而存在,我这柄倚天剑,只不过是‘种植’于练兵场中的一种意识形态,相当于倚天剑本身的投影而已,只会在瀛洲大会凝聚船只时出现,事后就必须上交……” 苏仪心中啧啧称奇,没想到将门世家的能力竟然还能做到这种神奇的事情,人为地改变瀛洲大会舟船的形态,这在古时候是不敢想象的。 难怪人族后世的成绩越来越好,在最开始,几乎平均二三十年才会有一人进入瀛洲秘境,但近些年,却是五六年便能诞生一位、能与海神族竞争的绝世天才,这说明无穷无尽的探究心一直在推动着人族的进步。 曹南顿了顿,又说道:“至于功能嘛,这虽然只是倚天剑的投影,但功能还是不少的,只不过我作为旁系庶族,只继承了此剑的两种能力,一种便是将鼓角齐鸣的范围扩散到周围百里,另一种则是战斗能力,我想应该能在关键时刻帮上忙的……唉,我若是曹门嫡系,凭着完全开封的倚天剑投影,便可以带你们纵横四海,何须这般小心翼翼?” 曹南面色颓唐。 “曹兄何必妄自菲薄?自古英雄不问出身,譬如司马穰苴、刘秀等人,作为旁系庶族、却超越宗族的例子难道还少吗?而且你能在荆州的大会预选中脱颖而出,足以证明你比同辈的子弟更加优秀了。”苏仪正色道。 “嘿,你说的对,纵然不能让倚天剑完全开封又如何?我若是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当上门主,就能继承完整的倚天剑本体,还需要在这里称憾么?”曹南容光焕发。 “对对,要想出人头地,这种急流勇进的气魄是必须的!实不相瞒,我卫家的现任门主,也是庶族出身。”卫江山也鼓励道。 众人七嘴八舌地谈论起了将门与庶族的话题,因为是平民出身,苏仪也没有去插嘴,而是想起了眼前这柄倚天剑的性质。 行人时期能够掌握鼓角齐鸣的能力,将自己的声音传播到极远处,但行人最多只能声传十里,要想将自己的话音递送到百里开外,普通人只有达到国士才能做到,除此之外,就只能借助这种特殊的手段了。 “这倚天剑简直跟信号塔一模一样。”苏仪心中腹诽。 “好了,话题扯太远了,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安排呢,再来说说狼烟警报吧。”曹南连忙转换话题。 “嗯,这个问题便由我来说明,因为我卫家半数人都在镇守烽火台,对狼烟的运用最为娴熟;我们日后必将会进入烽火台历练,正好将这次航行当成是狼烟运用的预演,只要熟练了,将来必将能在烽火台取得优势。” 卫江山说完,从他的诸葛囊中取出许许多多长筒状的木筒,丢给众人。 苏仪接过一看,这木筒大概有手臂粗长,重量很轻,内部显然是空心的;木筒有四种颜色,顶部是锥形的,而底部则有一条油线,像极了后世的炮仗。 “这是在烽火台专产专用的狼烟筒,我在临行前,可是求爷爷告奶奶,才求得了这一批狼烟筒,几乎赔上了我三年以来搜刮到的宝物,大家一定要省着点用啊。”卫江山一脸肉痛。 “省不了,你还是向先圣祈祷,不要出现太多危险吧。”韩修竹调侃道。 众人大笑不止。 卫江山嘴角浮出苦笑,道:“罢了,我来说说这狼烟筒的用法,你们每人都有十二支狼烟筒,其中有红、黄、蓝、绿四种颜色,每种三支,只要一拉底部的油线,便会发射出对应的狼烟,在空中能燃烧许久,极其醒目,夜里尤为显眼;在遇见前方的风暴时,便发射蓝色狼烟;若是遭遇到其他参赛者的攻击,就用黄色狼烟;发现补给站小岛时,就用绿色;若是发现海兽,则用红色狼烟,可记住了?” 众人纷纷点头。 “无论是谁使用狼烟以后,曹南和苏弥天两位中军则往相同方向发射第二道,警示全队成员,届时所有人都应该往狼烟发射的方向行驶;还有,你们务必要判断正确的发射方向,若是在南方发现风暴,却仍然往南方发射狼烟,岂不是将大家往风暴中带?这时候就应当往相反的北方发射狼烟,助大家逃离风暴区域。”卫江山详细说道。 “嗯,若是发现补给站小岛,规则和发现风暴是相反的,而若是发现其他参赛者或海兽,往这二者方向发射狼烟,则视为请求支援,若是往相反的方向发射,则为警示所有人迅速逃离。”曹南补充道。 正说话间,突然,从沈域山的船上响起一道尖锐的刺鸣,众人转头望去,发现一道绿色狼烟冲天而起,辉耀整片海域。 苏仪一脸好奇的抬头望去,发现烟痕在空中久久不散,而狼烟则在几十丈高的半空中燃烧了十数息之久,期间一直往空中喷薄着绿色的浓烟,数十里内都清晰可见。 见众人都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沈域山面色尴尬,连忙道:“咳咳,这是测试,测试!” “百两银钱打了水漂。”卫江山差点没挤出泪来,不得已,只得为沈域山补发了一支绿色狼烟。 苏仪则在心中腹诽道:“这狼烟看起来怎么那么像后世礼炮和信号弹的结合体?只是效用比后二者更强。” 卫江山很快转换心情,又分别递给众人一支更大号的狼烟筒。 “这是黑色狼烟,在夜里则发白光,你们务必记住,这支狼烟筒只有在最危险的时候才能发射!大漩涡中未探明的因素有很多,而海兽和风暴也有强弱的区别,一旦发出黑色狼烟,则视为前方会产生性命之危,一定要尽快逃离!”卫江山肃然道。 苏仪等人郑重地将这些狼烟收了起来。 “好了,狼烟说完了,我们再来说说粮食和淡水的问题……” 曹南又打开了另一个话题,众人一直商议到午后,这才各自散开,摆出了标准的鹤翼阵,以不急不缓的速度往前行驶。 因为此刻船队尚还处于外海之中,风轻浪缓、海风拂面,苏仪感到无比惬意,干脆躺在舰首甲板上,枕着双臂,享受着略带着咸涩气息的清风吹拂。 若是没有紧急情况,船队会一直往前行驶,苏仪得以放松心神,让自己的百丈巨舰以恒速自动前进,若是出了岔子,想必曹南会借助倚天剑的传播,警示他调整方向的。 这便是团队合作的好处,若是独闯东海,苏仪可不敢有丝毫懈怠,若是找不到补给站的话,夜里恐怕都不敢熟睡,精神很快就会变得萎靡不振。 船队往前行驶了两个时辰左右,天色渐黄,夕阳沉海。 突然,处于最前方的夏子瑜发射出了一道蓝色的狼烟,指向正东方向。 耀眼的蓝芒掠过眼帘,苏仪立刻跳了起来,面色疑惑。 正东便是东海深处,也正是船队的前进方向,但很奇怪的一点就是,蓝色狼烟代表风暴,夏子瑜却仍然往前方发射,难不成是想把众人带入风暴中?还是说,夏子瑜记错了狼烟的类型? 曹南也蹙起眉头,但他仍然同样往正东方向发射了一道蓝色狼烟,同时鼓角齐鸣道:“全队减速!夏兄,前方发生了何事?你停下来,待我靠近时细说。” 众人也心生疑云,依言减缓了速度。 夏子瑜停在了原地,待后方六人靠近、曹南距离他不到十丈时,这才大喊道:“曹兄,这有点奇怪啊!我先前在桅杆顶部眺望,发现前方有大范围的风暴,根本绕不开,我想是不是已经到达大漩涡边缘海域了?” 曹南面色一震,鼓角齐鸣道:“这不可能!大漩涡海域距离出发点有五天左右的航程,我们才航行了一个下午而已!” 还不等夏子瑜回答,曹南立刻手脚并用攀上桅杆,往远处张望。 当见到前方覆盖数百里、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暗云与暴雨时,曹南浑身一抖,差点没从桅杆上摔下来。 “全队紧靠!出大事了!”曹南面容苦涩,赶忙鼓角道。 不多时,队伍又恢复了出发时的紧密阵型。 “怎么回事?”苏仪大声问道。 “前方就是大漩涡海域。”曹南脸色阴沉。 众人尽皆吃了一惊,卫江山说道:“这不对劲啊,我听闻往年的正赛,其他参赛者同样往正东行驶,至少五天才能进入大漩涡,今年是大漩涡扩张了?还是我们的出发点离大漩涡海域更近?” 沈域山摇头道:“大漩涡有文王的十二卦大阵封印着,没有特殊情况根本不可能扩张,而且溪城岛以及对岸的终点小岛是固定的,不可能移动方位。” …… (PS:尴尬,请假失败了,今天有点发烧,下班的时候去医院打了点滴,一直到九点多才回家,没想到要那么久……因此抱歉,今天只有一章了,明天一定努力……{这话听着简直就像是拖延症晚期啊喂!})(未完待续。) 第285章 祖龙金鳞 众人尽皆沉默,除了这两点以外,他们实在想不出有其他理由,能令大漩涡如此靠近正赛的出发点。 沉默间,船队缓缓行驶,众人离风暴海域更近了。 已无需攀上桅杆,苏仪便能见到前方海平线上的滚滚铅云,如同夜幕低垂。 苏仪还是第一次见到大漩涡的模样,说实话,前方究竟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他们,他心里根本没有底。 韩修竹首先开口问道:“我们该怎么办?闯还是不闯?” 曹南嘟囔了一阵,显然是在权衡利弊,苏仪皱眉思考片刻,便说道:“我觉得还是绕行吧,起航前我曾听说过,东海的补给小岛大多分布于外海,进了大漩涡之后,很可能几天就无法寻得一个补给站,被活活饿死;如今我们身无寸粮,贸然闯入大漩涡海域太过危险,首要任务应该先在外海寻找补给。” “我也持相同意见。”沈域山点头道,“兵之道讲究先胜而后战,若是要获得胜算,首先就应该稳固后方、取得充足的粮草器械补给,前线战士才能消除后顾之忧,人人奋勇向前;一支饿着肚子的军队,我可不认为能打败任何敌人,更别说是征服大漩涡了。” “你们啊,提个意见絮絮叨叨的讲那么多干嘛?我也觉得应该先绕行寻找补给站,原因只有三个字:肚子饿!”卫江山耸肩道。 众人哄堂大笑,实话说,他们七人从早上开始就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再强的仕子都不可能风餐露宿,若是以前胸贴后背的状态去闯大漩涡,恐怕海兽都会嫌弃七人味道差吧? “你们几人又是什么意见?”曹南望向还未发表意见的三人。 “虽然我想闯一闯,但苏仪说的有道理,所以还是绕行吧。”夏子瑜一脸遗憾地摇头道。 韩修竹和田初两人也没有反对。 “既然大家意见一致,那我们便先绕行,今夜若是能寻得一处补给小岛,便在原地休息一宿,待得次日天明时重新出发;大家再次散开,转向正北方向,搜寻补给!”曹南大声道。 在队伍分散之前,苏仪说道:“对了,补给站既然分布在东海的各个小岛中,想必传承成百上千年之久的将门世家、历代都会着手绘制地图吧,能不能凭借着先人们的经验,快速找到补给站的地点?” 闻言,其他六人面面相觑,卫江山面色最为古怪,道:“咳咳,那个……其实啊,跟秘境入口一样,补给站也是位于某只巨龟的背上,平时都是潜伏在水下的,只有瀛洲大会期间才会浮上来,四处游荡,因此没有固定的方位,很难被人寻得。” 曹南也苦笑道:“在这里,先人的经验没有丝毫用处,我们的唯一选择只有自力更生。” 苏仪的神色更加凝重,换言之,这东海的旅程会充满了机遇和磨难,这简直……简直就像是预赛的翻版! “难怪会有那种不是凭速度、而是凭运气和实力取胜的预赛,现在我明白了,预赛果真就是正赛的预演啊!若是一个人的运气与力量不够,在正赛中也只不过是死路一条而已……一开始我还觉得预赛太过苛刻,现在看来,其实预赛是一种保护弱者的举措,玉寒公主考虑的其实很周到。”苏仪心想。 船队重新摆出了鹤翼阵,展开最大的视野,往前行驶。 由于人族的船只上有司南,所以很轻易地就找到了方向,贴着大漩涡的边缘往正北驶去。 在船队的后方,一支鲨人族的鱼形艨冲舰队缓缓靠近。 见到面对大漩涡而选择绕行的七人,为首的一头鲨人目露鄙夷之色,道:“哼!人族果然胆小如鼠,眼前的这个根本不是真正的大漩涡,连这个都不敢闯,未来若是遇见真正的大漩涡,岂不是要吓破胆子?” 其他十余头鲨人捧腹而笑。 “流虹大哥,我们是直接闯入这个风暴海域,还是直接……”身后的一头鲨人小心翼翼问道。 “先等等。”鲨人流虹道。 不多时,流虹船舷边的海面钻出一头鲨人,高声道:“流虹大哥,已经查明前方七人的身份了!” “速速报来。” “是!前方的七人,有三人我认得,一个是曹家的曹南、一个是卫家的卫江山,都是两家顶尖的天才,不好惹啊,若是这二人有所闪失,两家的大人物追究起来,恐怕我们难辞其咎。” “另外一人呢?”流虹发出焦躁的声响。 “是苏仪!”鲨人斥候回答道。 “果真?你没看错吧?”不仅是流虹,就连其他鲨人也都惊喜万分。 “错不了,我亲眼确认过好几遍,的确是苏仪的脸孔,而且也对比过声音,这才敢向您汇报!不过,那苏仪可真是强啊,其他人的船只顶多二十几丈,他的船只足足五十五丈之长,比那苏赫都要长一些!我们的船大多都只有二十丈,若是要硬拼的话,我们还真不一定能拼过这七人。” 鲨人斥候作出了理性的分析,随后等待流虹的决策。 鲨人流虹沉吟半晌,面露果决之色,道:“追上去!” “大哥,我们真要与苏仪硬碰硬?”其他鲨人却是犹豫了。 “硬碰硬?哼,那也得对方够硬!就算是人族船只再大又能怎样?在海中战斗靠的可不仅仅是船只,还有人员的素质和水性!我们再差也是鲨人一族的年轻天才,十三名十夫长,难道还斗不过他们七人?更何况,这里是大海,是我们的主场!若是在海中无法战胜同阶级的人蛮,你们回去也会被当成笑柄罢了!”流虹狠声说道。 其他鲨人目光闪烁,而流虹再次推波助澜道:“而且,你们知道日光族长对苏仪的悬赏是什么吗?” “是什么?” “哼,我说出来你们可别吓一跳,苏仪的人头,可值一块祖龙金鳞!”流虹道。 “嘶——”其他鲨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目露贪婪之色,就为了这片金鳞,他们可以舍生赴死!(未完待续。) 第285章 如影随形 相传,在祖龙的尾部扫过兵锋大陆时,不仅为这个世界带来了生机与灵性,也留下了少数贵重的遗产,这祖龙的金鳞也是其中之一。 祖龙身上的每一样东西,对海神族来说都是不可替代的神物,其中以精血最为珍贵,鳞片虽然是在所有祖龙遗物中威能最小的,但也不是凡人所能够仰望的存在。 祖龙一共有三片金鳞遗留在兵锋大陆,其中每一片金鳞中所蕴含的灵力,足以媲美十万里东海!相传,当今已经退隐的老玉皇、以及最早开启灵智的一些海神族老怪物,都是借助着金鳞中的威能,才能有如此之高的成就的。 而玉寒公主更是直言不讳,谁若是想要晋升龙皇、甚至成为真龙,最佳捷径就是吸取金鳞中的祖龙气息;而她若是想要成为龙神、追随祖龙的脚步,祖龙的遗物是必不可少的。 但祖龙的体躯何其之大,在传说中,以兵锋大陆之广,祖龙却一爪可握,因此,纵然是祖龙尾部脱落的最小的金鳞,其面积大小也足以媲美十座溪城岛! 如此之大的一片金鳞,如何被海神族使用?因此老玉皇联合一众同胞,将其中两片金鳞收入真龙殿之中,而最后一片金鳞则被切割成无数巴掌大的碎块,分散在每一族的手中,专门用于奖励之用。 纵然只是一块金鳞碎片,其中也仍然蕴含着不少的祖龙气息与磅礴的灵力,虽然它无法助一名海神族必定晋升龙皇,但也能极大地增强晋阶的可能性!而且,这一块碎片中所蕴含的灵力、几乎可以媲美一名玉将所能调动的灵力,若是随身携带它,可以随时随地调动灵力,而无需担心周围的灵力匮乏,作用几乎和人族的鼎差不多。 这样令人垂涎欲滴的功效,又怎能不让鲨人一族趋之若鹜? 在场十三位鲨人躁动起来,在他们心中,已经将苏仪的人头和这块金鳞划上了等号。 “原本你们根本没资格接受这道悬赏,但我既然将它公布出来,就代表我已许下了一个承诺:你们谁若是能亲手砍下苏仪的首级,那么那块金鳞就归谁所有,说一不二!现在,告诉我你们的答案吧。”流虹扫视其他鲨人,高声道。 “杀!”其他十二位鲨人浑身颤抖,不是因为害怕和紧张,而是战前的热血在沸腾。 苏仪七人还没有发现,一头鲨人斥候正在海中潜游,远远地吊在他们的身后,而在海平线的更远处,十三头鲨人族组成的船队宛若附骨之疽、如影随形。 当夜亥时,最前方的夏子瑜终于在月光下发现了补给站小岛,于是立刻发射出绿色狼烟。 饿了一天的七人心神振奋,曹南立刻让众人全速前进。 在距离补给小岛还有百里时,苏仪远远眺望到岛上的灯光,显然有不少的海神族栖息于此,在此专门等候参赛者的到来。 又航行了一刻钟左右,七人终于登岸。 忽然,夏子瑜目光一动,指着另一处海滩,说道:“你们看那边!” 众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纷纷摆出凝重之色。 因为,那里停靠着十数艘蛮族的楼船,其中四艘楼船有着二十几丈,其余也有十几丈之长,总体不如七人。 但船只的大小代表的仅仅是未来的天赋罢了,并不代表这些蛮族实力不济,苏仪明白,能来参加瀛洲大会的蛮族、几乎全都是实力强大的十夫长,虽然其中汗族血脉很少,但王族与狼族血脉数不胜数,而正赛的七八十头蛮族更是精英中的精英,其中任何一头蛮族,都不是人族所能独力对抗的存在。 “不用担心,正赛的竞渡没有太多规矩,唯一需要忌讳的地方,就是不能破坏补给小岛;蛮族对我们的仇恨再怎么大,也不可能蠢到在这里与我们开战。”曹南道。 “哼,纵然是开战又能如何?我主战派从不害怕与优势敌人战斗,就算是死,也要拖几头蛮族下水!”卫江山撇嘴道。 苏仪也微微一笑,他练兵场中的勇之军心在微微放光。 众人谨慎往前方闪烁着清冷珠光的建筑群走去。 苏仪望向四周,这座小岛几乎有十里长,四面环海,形状是规则的椭圆形;海边的地势比较平坦,越往中间走则越高,在岛屿的正中央有一座千丈高山,林被茂密、郁郁苍苍。 虽然整座岛在月色的笼罩下散发着梦幻唯美的光辉,但只要一想起脚下的岛屿其实是一只巨龟的背部,苏仪就怎么也无法放松心情,享受周围的美景。 到了村口,两名全副武装的锦鱼人百夫长立刻将七人拦了下来。 “来者何人?”守卫大喊道。 “这里乃瀛洲大会补给重地,非参赛者不得入内。”另一头锦鱼人百夫长平静说道。 “大哥,我们看着不像参赛者吗?你看看那边。”卫江山指了指海岸边的七艘船。 “那个可证明不了你们的身份,历届总有一些对瀛洲秘境抱有非份之想的人、打造船只伪装成参赛者,在这里骗取补给,因此今年我族族长下达了禁令,只有在你们证明参赛者的身份之后,才能进入村中!” 苏仪七人面面相觑,除了这艘船以外,海神族可没为他们颁发其他身份证明。 守卫话音刚落,身后村中便传来一道尖声尖调的恭维声。 “守卫大哥果然英明!这七人正是意欲偷渡的伪装者,依我之见,还是将他们逐出此地为好啊!”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一个贼眉鼠眼的人族从最近的一间木屋中走了出来。 和蛮族为伍的人族,众人想都不用想,就明白此人必然就是跟随蛮族队伍、充当翻译官的倒戈军了。 卫江山抱起双臂,冷笑道:“咦,这里竟然还有倒戈军?噢抱歉,你的船实在是太小了,我在登岸的时候竟然没有发现呢。” “卫兄,你这样就太失礼了,人家好歹是伪齐国的使者,你怎能如此讥讽?”夏子瑜向倒戈军勾了勾手,道,“喂,你过来,先别给蛮族掏粪了,给小爷我擦擦鞋吧!”(未完待续。) 第287章 将军的邀请 苏仪面色古怪,他分明感受到卫江山在讥讽时、用上了“激之令怒”奇谋的特效。 这道奇谋对激怒他人具有奇效,对蛮族尤为致命,一旦受到奇谋的影响,导致怒火脱离掌控,再强大的蛮族都得任人宰割。 《孙子兵法》有云:怒而挠之,意为“对于易怒的敌人,就去想方设法激怒他,使他丧失理智”,而“激之令怒”奇谋不仅可以激怒敌人,还有个特殊的性质,那便是在充能完毕时仍然会继续充能,因此额外满溢出来的奇谋能量,能在不开启这道奇谋时,使主人的话语仍然具有激怒性。 卫江山这句话虽然并没有启动“激之令怒”,但却有了这道奇谋五六分的神韵,显然是早已对它驾轻就熟。 “难怪卫兄平时总是出口成脏,原来是受‘激之令怒’的影响,不过我总觉得他对开口骂人一事乐在其中啊。”苏仪心中腹诽。 但夏子瑜不明就里,完全就是跟着前者骂街泄愤而已,但竟然也颇具激怒性。 两人的一唱一和,瞬间让这倒戈军颜面扫地,暴跳如雷,理智几乎要飞到九霄云外。 “你们这两个粗鲁的家伙,平日里的圣贤书莫非都读到臭水沟中去了吗!”倒戈军戟指怒目道。 “那是自然,我人族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有蛮族在,人间处处都是臭水沟,我们可不就是在臭水沟中读书么?你我唯一的不同点就是:我站在臭水沟中读书,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治理臭水,而你竟然在臭水中嬉戏,以染得一身黑泥为荣,殊不知他人闻到你身上的臭味,恨不得远离你十万八千里!但你竟然还觉得这臭水何其之香,‘孤臭自赏’之辈,可悲、可叹!”卫江山道。 这倒戈军气的头晕脑胀,虽然他天赋不行,但好歹还是有脑子的人,怎能听不出卫江山这是在借题发挥,骂他甘为蛮奴? “卫兄骂的好!”曹南立刻鼓掌。 “这些天杀的倒戈军,见面不骂上两句,难消心头之恨!”夏子瑜咬牙切齿道。 左边的守卫饶有兴致地看着双方的对骂,问道:“噢?你们认识这个家伙?” “正赛出发的倒戈军就那么几人,这种遭人记恨的丑陋嘴脸,想不记住都难。”卫江山道。 “原来如此,你们的确是参赛者,可以进去了。”守卫点了点头。 众人愣了一愣,旋即面生古怪之色,没想到他们竟然凭借着指认倒戈军,来证明自己的参赛者身份。 虽然不知道这群蛮族究竟是用什么方法证明身份的,但苏仪等人不知不觉间竟然搭了个顺风车。 而看到这个结果,这倒戈军差点没气的吐血,他原本的目的是想赶走苏仪等人,没想到竟然让对方歪打正着,捡了这么大一便宜。 忽然,村中传来一道粗野的大喝。 “华伟正!何事如此喧闹?”一头蛮族从一间屋后探出头来。 众人愣了一愣。 “我呸!还伟正呢?这名字安在你的身上,难道不是一种嘲讽?”卫江山立刻落井下石。 “你、你竟敢辱我父母赐名!”倒戈军华伟正气的不轻,半晌之后才平息怒火,向那蛮族回答道,“启禀太君,苏仪这家伙自投罗网啦!” 话音落下,呼的一声,从村后钻出十三头蛮族来,个个都有近一丈高,将苏仪七人三面围裹。 苏仪面色如常,有这两名相当于人族国士的锦鱼人千夫长守卫在,谅这些蛮族再怎么胆大,也断然不敢在这里撒野。 悬赏虽好,也得有命去享受啊。 和苏仪所猜测的一样,这些蛮族个个神色贪婪,但就是没人敢上前挑战他,这里可是东海的补给重地,一寸草皮都比任何人的性命值钱,谁若是胆敢破坏,必遭海神族大能的雷霆诛杀! 两名守卫根本不关心这些心痒无比、只能用四蹄不断刨地的蛮族,而是饶有兴致地扫视着众人,道:“谁是苏仪?” “回二位前辈,在下便是苏仪。”苏仪站上前来,恭敬作揖。 “嗯,不错,很有礼貌,和这十四头不识礼数的畜生有着天壤之别。”左边的守卫面露赞赏之色。 闻言,华伟正羞怒不已,在场的蛮族只有十三头,但守卫话中的畜生却是十四头,这岂不是把他也包括进去了? 要不是实力差距太大,华伟正早已上前活撕了这两个守卫。 右边的守卫则说道:“苏仪,我家将军在正赛开始时占了一卦,得知你可能会登上此岛;他说了,若是你登岛了,就去见他一面,原本我们还将信将疑,如今果真见到你的来访,不得不佩服将军的卜筮之法啊。” “请问你们的将军大人找我何事?”苏仪问道。 “不知,你去见过他就懂了,他的营邸就在那儿,你去吧。”守卫指了指半山腰。 “好吧,多谢二位前辈指路,若是有机会,我会替二位在将军大人面前美言两句。” 苏仪说罢,两名门卫立刻面露喜色。 其他六位伙伴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纷纷嘀咕道:“没想到这苏弥天还挺会做人的嘛!” 众人辞别门卫,大摇大摆地穿过恨的咬牙切齿的蛮族队伍,往山腰走去。 行至半路,忽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众人昂首望天,纷纷目露疑惑之色。 “真奇怪,难怪大漩涡又扩张了?还是这小岛移动了?”曹南嘟囔道。 在众人的视野中,天上的暗云密布千里,遮盖了半边天际,看不见夜空中的繁星和皎月,唯有周围的建筑门外悬挂着一颗颗斗大的夜明珠,照耀着上山的路途。 七人都知道,他们竟然不知不觉被纳入了大漩涡海域之中,虽然仅仅是身处边缘,但这密不透光的滚滚铅云仍然让他们心悸不已。 苏仪看向海滩,道:“小岛并没有移动。” “嗯,若是这补给小岛动了,没理由我们的船只还会待在海滩边。”韩修竹也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第288章 黑暗时代 “那便是说,大漩涡当真扩张了?”曹南反倒是深深皱起了眉头。 众人默然不语,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雨势渐大,所幸苏仪等人在此之前,就赶到了守卫所指的营邸门前,这营邸高达三丈有余,是整座补给小岛最大的建筑,门前装点着两颗灯笼般大小的夜明珠,光大门就有两丈高,可见居住在其内的人体躯有多么庞大。 众人立刻看向苏仪。 苏仪点了点头,上前叩门。 然而七人等了半天,屋内都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传来了雷霆般的呼噜声。 七人面面相觑,卫江山气不打一处来,低声骂道:“该死的家伙,把我们招待来这里,自己却在闷头睡大觉,这将军大人可真够悠闲的!” “现在该怎么办?”韩修竹哭笑不得。 “不如放把火烧了这屋子,里面的将军自然就出来了。”夏子瑜撇了撇嘴。 “你以为是烧兔子窝呢?”苏仪摇头道,“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先去找门卫说说,让我们歇息一夜,明早再来拜访这位将军吧。” “理当如此,我的肚子已经饿的……” 沈域山话还未落,突然,从山上的河道滑下一头锦鱼人来,嘴中大喊:“将军!将军!不好啦,出大事啦!” 这锦鱼人跑到门前,见到苏仪七人,微微一愣,然而紧急情况的发生让他忽略了众人,开始嘭嘭的拍起将军的门来。 屋内的鼾声戛然而止。 “将军!凶澜将军!快醒醒啊!” “咕咕……别吼了,发生了何事?”屋内传来一道暗哑的声音,紧接着还有穿衣披甲的声音。 苏仪等人干脆候在了一旁。 须臾之后,大门洞开,从中走出一位几近两丈之高的锦鱼人大将,苏仪心生感慨,这体型至少是一名万夫长! 而既然有万夫长存在,就说明这座小岛至少有一万名海妖,虽然从这岸边宁静的小村庄中、完全看不出有这般数量庞大的驻军。 “将军,发生大事了!”那锦鱼人火急火燎道。 “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一遍了,究竟何事……咦,等等,你们是?” 锦鱼人大将凶澜立刻将这锦鱼人抛到了一边,看向苏仪等人。 “凶澜将军夜安,在下苏仪,受两位守卫前辈的指示,前来拜访。”苏仪礼仪得体,拱手问候。 “噢噢噢,你便是苏仪啊!老子等你很久了,来来,快进屋一叙!”凶澜神色一喜,立刻招手。 苏仪还没回答,那锦鱼人便急不可耐道:“将军……” “天杀的,你倒是说究竟发生什么事啊!老子还要接待贵客。”凶澜不耐烦道。 “将军,你看看天上!”锦鱼人指了指暗沉的天空。 “天上?有什么……咦,怎么下雨了,还有这乌云……”凶澜神色逐渐变得凝重。 “将军,这是小漩涡啊。” “小漩涡?”苏仪等人吃了一惊,这难道是大漩涡的缩小版? 凶澜的血气涌上圆滚滚的双目,两条圆润的锦鱼胡须如同暴风下的柳枝般摇曳着,但他又迅速舒缓了表情,看向那锦鱼人,说道:“情况老子已经了解了,你回山顶继续警戒。” “是!” 锦鱼人警戒员离开后,凶澜又看向苏仪等人,笑道:“看你们的表情,恐怕很想知道‘小漩涡’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吧?进屋再说。” 苏仪七人纷纷点头,跟着这个大块头将军进了营邸。 进屋之后,苏仪举目四顾,和外表不一样,屋内的空间十分宽阔,几乎比得上半个足球场,容纳百人都绰绰有余,显然是用上了和诸葛囊相类似的、扩展空间的阵法,否则普通的屋子还真难以让凶澜大将施展筋骨。 凶澜丢出几颗斗大的夜明珠,耀眼的银华冲入众人眼帘,屋内顿时变得亮堂堂的。 苏仪主动说道:“凶澜将军,在下受邀前来拜访,但还是将私事放到一旁,先说说这‘小漩涡’的情况如何?” “嗯,公务在前,容不得个人私事掺杂其中。”凶澜点点头。 曹南又问道:“试问将军大人,这小漩涡究竟是什么?我查遍家门中记载的资料,都未曾见过小漩涡的记载,和大漩涡有什么区别?” 说罢,曹南深深蹙起眉头,情况发生的太突然,不仅是他,苏仪等六人也都觉得这届瀛洲大会实在是太反常了。 “也难怪尔等不知晓,因为这小漩涡是近两年才出现的‘异物’啊!”凶澜道。 “异物?” “在此之前,你们可知,大漩涡中居住着无数海兽?”凶澜问道。 “这个是参赛者之间的常识,与这小漩涡又有什么关联?”苏仪问道。 “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凶澜道,“你们也许都知道,在远古时期,大漩涡的范围是会随着某种规律扩张到数十万里之广的,大概七十余年就会发生一次这种四海翻腾的景象,不仅是人族,就连海神族都是民不聊生;而且这些海兽也会随着大漩涡的扩张,在大陆与四海全境肆虐,就算是除去一头,又会有千千万万头海兽前赴后继从海眼中涌出,玉皇陛下与一众大能联手治理,仍然不见成效,更不知道这些海兽究竟来自何处。” “以老玉皇之能,也不能探明海兽的来历?”苏仪皱眉。 “不行啊,那大漩涡的海眼有着莫大的威能,其中蕴含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能量与法则,纵然是玉皇陛下手眼通天,竟然也无法干涉其中,甚至连探查海眼都极其之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头接一头的海兽从海眼中涌出,而无能为力;说实话,上古时期的那海兽肆虐的数千年,曾被我们海神族称呼为‘黑暗时代’,知道尔等人族的周文王出现,才将大漩涡的范围限制在万里之内。”凶澜重重地叹息道。 “海眼就是中心海域?”曹南问道。 “不,中心海域虽然也是风大浪急,海兽密布,但比起海眼的恐怖,仍然不值一提。你们进入中心海域,虽说是九死一生,但并非没有生还的机会,若是胆敢闯入海眼区域,就连元戎都会丧命其中!那里,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未完待续。) 第289章 怎一个愁字了得! 凶澜大将说罢,众人的愁云尽皆爬上眉梢。 并非害怕自己在大漩涡中丧命,只是担心无法完成自己的使命,若是不能一窥瀛洲秘境的真容,纵然是死也无法瞑目啊。 “既然大漩涡如此凶险,为何还要开放瀛洲大会?海神族大能们将参赛者的性命当做儿戏么?”苏仪感到极为不解。 “瀛洲秘境乃是祖龙的遗产之一,只要身为海神族的一员,就没人能够拒绝祖龙遗宝的诱惑,若是大量海神族不分时间地点、甚至无视危险去寻找秘境,东海的秩序岂不是要乱套了?干脆就开办祖龙祭典来约束这些见宝眼开的家伙,也就是你们人族俗称的‘瀛洲大会’;而大会一开始只会在大漩涡趋于平静时才会举办,直到周文王出现之后,大漩涡被封印,这才改为三年一届,已经很照顾你们的安危了吧?”凶澜笑道。 “这倒也是,闯入大漩涡虽然风险极大,但只要小心谨慎,大部分人都能活着回来,那些因准备不足而丧命海底的人只不过是极少数而已。”曹南点点头。 “那么,小漩涡又是什么?竟然会在大漩涡范围之外游荡?”苏仪问道。 其他六人也都看向凶澜大将。 提起小漩涡,凶澜的两颗牛铃大眼闪过一缕凶光,用低沉暗哑的声调说道:“是某些力量强大的海兽在作乱,它们所在之处,数百里之内会卷起风暴,因此才有了这种‘小漩涡’的异象。” 众人齐齐一惊。 “难怪我们才刚出发半日就遇见了风暴海域,原本我们以为是大漩涡扩张了,原来是海兽在游荡,所幸我们避开了它,否则现在都不知能否在这里谈笑风生。”曹南道。 “这也便是说,这些海兽竟然能突破十二卦大阵的封锁,来到外海区域?!”沈域山诧异到了极点,这种现象在上千年以来都是第一次发生。 “你猜的没错,这两年以来频频有海兽靠近遍布在东海的补给小岛,光我这里的来访者就不下三十头,依我估计总数大约有三百余吧?因此这小漩涡的场面、我们早已司空见惯,你们也放宽心吧,这海兽不会逗留多久,到了早晨自会离去。”凶澜道。 “你们难道没有查明海兽挣脱大阵束缚的原因吗?”韩修竹开口询问。 “我世代镇守龟岛,没有命令绝不能离开,况且以我的能力也无法与海兽对抗,因此并不了解海神族大能们的调查情况。”凶澜摇了摇头。 七人面色凝重,好似霜雪爬上面颊。 若是身为万夫长的凶澜大将都没有能力对付海兽,那他们四个行人外加三个将才,恐怕当海兽的食物都不够格。 而他们也同样庆幸作出了绕开风暴海域的选择,得以侥幸生还。 “海兽都已经在外海游荡了,大漩涡中的情况又是怎样的?”苏仪心想道,只觉忧心忡忡。 “好了,别说这个让人不愉快的话题了,俗话说‘今朝有酒今朝醉’不是么,我这就遣人去准备酒菜,你们在这儿歇息一夜,等明日海兽离去再启程吧。”凶澜道。 众人面色古怪,这句诗可不是什么俗话,作出《自遣》一诗的作者就在他们七人之中。 “那便麻烦将军大人了。”苏仪诚敬拱手。 “莫要叫什么将军大人,这称呼多生分啊,你以后说不定还会成为老子的女婿呢,对我直呼其名便可。”凶澜笑道。 “女婿?!”苏仪吃了一惊。 “可不是,我海神族和尔等人族用的都是同样的文字和语言,自古以来就有文化交流,而你的众多诗赋传入东海之后,不知有多少雌性海神族为你的才华所拜倒,连我家女儿也不例外啊!这个小丫头,天天念着你的诗,对西边大陆望眼欲穿,我这个做父亲的当然不能见我女儿如此茶不思饭不想,于是就打算操办这门亲事,怎么样,你意下如何?”凶澜看向苏仪,劝诱道。 众人看向凶澜这标准的锦鱼人外表,又联想起他女儿的外表,不禁面色古怪。 “恭喜苏弥天,贺喜苏弥天,你果然是万人迷啊,走到哪儿都有妙龄少女倾慕于你,我等自愧不如!而且这可是凶澜大将的女儿,地位何其之高,你若是与其联姻,以后也能成为半个将门子弟了啊!”卫江山立刻幸灾乐祸道。 “去去,别拿我寻开心。”苏仪翻了个白眼,若是麒麟与蛟龙一族的女性倒还好,至少外表是人形,但雌性锦鱼人还是算了吧,他作为弱小的人族,可消受不起啊。 不不不,纵然是麒麟与蛟龙一族的女性也是不可以的。 “将军大人,请恕在下直言相告,我乃身负婚约之人,恐怕无法答应您的姻亲之请了。”苏仪望向凶澜,如实回答。 “婚约什么的,推掉便罢。” 苏仪嘴角一抖,连忙道:“如此一来,我苏仪岂不是要成为无情无义之人?” “你们人族为何总是要拘泥情啊义啊的死规矩呢?真是的,学学我们海神族,想跟谁交配就跟随交配,婚姻绝对自由,玉皇陛下就是我等的楷模!你若是入我家门,纵然是去外面找其他雌性海神族,我也不多加干涉,这在你们人族是不是叫‘三千后宫’,岂不是美哉?”凶澜色眯眯地笑道,显然是个中好手。 “咳咳,还是饶了我吧,在下可不是喜好纵欲之人。而且在下日夜奔波,整年为军业所操劳,怕是无法和令媛朝夕相处,还请将军大人另择贤婿吧。”苏仪正色道。 这时,两位锦鱼人侍女送来酒菜,苏仪抬眼一扫,连忙收回目光,锦鱼人果然是难以化为人形的。 凶澜面色不悦,拿起一支比人身还大的烤羊腿送入嘴中,发出砸吧砸吧的声响。 “罢了罢了,你这油盐不进的家伙,真是太扫兴了!”凶澜话锋一转,道,“不过嘛,我也听说过你的大才,所以就不计较你的推三阻四了,但是,你得专门作一首诗送我女儿才行!” 苏仪愣了一愣,随后扶额道:“将军大人,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你别管这些,这诗你作还是不作?” “将军大人的邀诗,在下自然不能拒绝,只是想问个明白,令媛想要什么种类的诗?”苏仪问道。 “这个我没去问过,不过总感觉只要是你的诗,她必定会欣然接受,你就随便作一首……对了,去年秋天,我在一个下雨的黄昏回到家中,见到女儿满脸愁容坐在窗前,痴痴地望向西边,你可以想象一下这个场面,然后以此作诗。”凶澜道。 “啊?莫非是要在下站在令媛的视角,去写闺怨诗?我一个大男儿,这实在是有点……” 闺怨诗就是抒写女子思念情郎的古典诗歌,主要角色是情郎远游、从军的居家少妇,亦或者是暗慕他人的怀春少女,凶澜大将的女儿属于后者;而无论是前者或是后者,由女人自身来写,其细腻的感情、和幽怨的哀思更容易融入诗中,而由男人来写闺怨诗的话,虽然可以将此诗写的豪放豁达,但大多会失去那种惹人哀怜的韵味。 苏仪一脸为难,而其他六人则是窃笑不已,一脸看热闹的神色。 “这也没什么吧,我听说你曾为一个已死之人作《示儿》一诗,连死人的视角你都能代入,活人女子的视角为何就不能?”凶澜撇了撇嘴。 “不,今时不同往日,那时候的情况特殊……罢了,那在下便献丑一番吧,容我想想。” 苏仪摇了摇头,终究是放弃了争论,随后闭上眼来,似是在酝酿着什么。 众人屏息凝神,苏仪的每首诗都堪为经典,他们可不想错过见证新诗问世的机会。 随后,苏仪摆正姿态,面色肃然,念诵道:“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苏仪只念出头一句,六人尽皆一愣:这格式可不是诗啊! 就连凶澜大将也是诧异不已,虽然这不是诗的格式,但这句“寻寻觅觅”,念起来为何却是如此朗朗上口? 苏仪全然无视众人的反应,继续念了下去:“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随着苏仪的念诵,一张闺中怨妇的满面愁容跃然于众人眼前,此“诗”的情思细腻与声调婉转,令众人情不自禁地陶醉其中,难以自拔。 早已没人在乎格式问题了。 但苏仪念到“点点滴滴”时,却是突然一顿,随后扬起一抹不可名状的笑容,缓缓诵道:“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众人双眼齐齐一亮。 “真……真他娘的好、好诗!”卫江山一拍大腿,激动的满面通红。 曹南白了卫江山一眼,骂道:“你这家伙可真会破坏气氛,此‘诗’之细腻,全被你这句粗话给搅黄了!” …… (PS:咳咳,昨天高烧爆发,烧到了40.2度,早晨起来感觉要死了,在床上躺了一天,浑身没力气,所以为昨天没更新说个抱歉,实在是有心无力,连拿起手机写请假章节的力气都没了。今天稍微好了点,不过还是感觉有点头疼,这些天会尽量把高烧期间的更新补回来,月底之前尽量突破百万字大关吧T-T,各位战友多多谅解。)(未完待续。) 第290章 声声韵 “怎一个愁字了得……此句,怎一个妙字了得!”韩修竹情不自禁鼓掌道,“我原以为苏弥天胸襟豁达、不拘小节,其诗大多豪放而又雄健,没想到竟也能做出此等细腻的诗歌来!” “不过,这好像并不是诗吧?”沈域山看向苏仪,问道。 苏仪微微一笑,这首《声声慢》在严格意义上得称作是“词”。 但词原本也是诗的一种,起源于梁朝、始兴于隋唐,并在宋朝发展到巅峰;最开始的词,只是文人墨客试着打破常规、而创造出来的一种格式散乱的长短句,但后来有乐师将其填入了曲谱之中,发现这种长短句、比起格式规范的律诗绝句唱起来更加悠扬婉转,随后才有人专门为了一首曲子而填词,而“词”的格式才逐渐趋于规范。 一丝异色在苏仪的眼瞳中一闪即逝,歌词恰巧在梁朝才初次出现,莫非他误打误撞成为了这个世界歌词的鼻祖? “这首其实也是诗,好像没人规定诗必须是四言、五言或是七言吧?只是这首诗是专门为了配乐而写,你们可以称其为‘歌词’。”苏仪道。 “歌词?难怪念起来如此朗朗上口,韵调优美、如同行云流水,若是将其填入曲中,将会是何等委婉动听?”沈域山道。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这个韵调,果真令人百念不厌!” “不仅如此,你们有没有想过,古时候用诗来填曲能增强文武曲的威力,但除了司马相如的原本《凤求凰》以外,其他诗效果不甚理想,只是聊胜于无;若是这歌词填入曲中,会发挥出怎样的效果?”曹南目光闪烁。 众人微微一怔,好奇心如火腾烧,几乎冲上九霄云外,旋即不约而同地看向苏仪。 “咳咳,这个我也无法断定,只能等后人作出适合此歌词的曲子,方才能验证曹兄的这个想法,我却是无能为力了。”苏仪苦笑着摇头道。 古华夏虽然有许多歌词流传到后世,但那时候还没有曲谱,很多乐曲只能在师徒间口口相传,久而久之,许多经典的曲子到后来大多流佚,想要复原古曲是极难的。 苏仪又想起了韵调,华夏后世将声调分为平、上、去、入四声,又将这四声分为“平”和“仄”两类;其中的“平”就是平韵,其声调平直、低昂而又悠扬,而“上”音通“赏”,与“去”和“入”二声同属仄韵,其声调猛烈而又短促。 平仄韵起源于隋朝,也就是在歌词出现后,一些乐师为了使歌词唱起来更优美,才有了平仄韵的总结归类;但在后世,“入”声消失,因此平仄韵到后来又演变为“阴平”、“阳平”、“上”、“去”四调,分别对应后世拼音的一二三四声,前二者为平,后二者为仄。 简单来说,这“寻寻觅觅,冷冷清清”一句,若是用平仄韵来标音的话,可以标为“平平仄仄,仄仄平平”,因此念起来才有一种朗朗上口,韵调优美的感觉。 “这个世界还未出现平仄韵的规范分类,因此古体诗虽然极富内涵,但大多谈不上韵律优美,世人恐怕也难以理解这《声声慢》的经典,我倒不如将后世的韵书,例如《切韵》、《广韵》等等搬到这个世界来,让世人深入感受韵律之美。” 苏仪默默下定了决心,又听曹南遗憾摇头道:“我试着在脑海中唱了一下,只是我对音乐一窍不通,难以创作出适合此诗的曲子来,只能等其他能人创作了,就可惜难以见到与此词相配的曲子在我眼前出世了。” “说到作曲的能人……我记得苏弥天你在武道会时曾弹奏出一首新的曲子,这一个月以来,那曲子你可作完了?”韩修竹问道。 苏仪点了点头道:“嗯,已经完成了大半,待得瀛洲大会结束之后,我若是能全身而回,必然将其公之于众。” “甚好!”众人喜不自胜。 待众人聊的尽兴了,凶澜大将才说道:“此诗颇具新意,又兼格调非凡,不错,老子必要将其束之高阁、以作收藏!” “咦,将军大人,您难道不把此诗交给令媛?”苏仪诧异道。 “咳咳,小女儿家家的,此诗除了助长她的相思之苦之外,还有何用处?况且若是她要什么我就给她什么,岂不是太过宠溺她,日后我还怎么教儿育女?若是她日后无法成才,其罪在我!”凶澜大义凛然道。 众人却是面色古怪,凶澜大将明显是包藏私心,见此诗太好,想要私藏啊! “怎一个贼字了得!”苏仪对凶澜大将竖起了大拇指,惹得众人捧腹不已。 突然,曹南的袖子微微抖动。 众人疑惑地看向他,只见曹南也是满面狐疑,从诸葛囊中取出了他的名刺,后者正在不断地抖动,而且微微放光。 “怎么回事?”韩修竹问道。 “与名刺有关联的,我只能想到白马论坛了,应该是这个小世界中发生了什么大事吧?容我进去一观。” 说罢,曹南闭上双眸,将心神通过名刺,送入白马论坛之中。 苏仪心生艳羡,因为只有行人才能拥有名刺,而名刺则代表着白马论坛的入场资格;苏仪知道白马论坛是高层仕子的主要交流场所,正因为不允许行人以下的仕子入内,这个论坛才能在千年以来、保持高素质对话和理性讨论。 “没想到从这个时候开始,论坛就有权限存在了。”苏仪不禁叹息,他对白马论坛的样貌与氛围实在是非常好奇。 遗憾间,曹南睁开了双眼,第一时间看向了苏仪,扬起一道不可言喻的笑容。 “苏弥天,论坛内可是出大事了。”曹南道。 “噢?莫非与我有关。” “是的,准确来说,应该是与你的这首《声声慢》有关。”曹南的笑容更加难以形容了。 “咦?我好像并没有说过此诗之名吧?你为何知道它名为《声声慢》?”苏仪诧异极了。 “因为,在白马论坛中竖起了一块七阶话题石碑,碑名正是‘声声慢’!” …… (PS:真是活到老学到老,这章查资料查入迷,一转眼就过去了三四个小时,因此写到了现在,稍晚点还会有一章)(未完待续。) 第291章 词牌 一抹讶色爬上苏仪的眉梢,心道这个小世界真是神奇,他明明身处三四万里之外的东海,白马论坛却可以感知到他与人的交谈、并竖立起话题石碑,而最奇特的地方便是,他根本没将“声声慢”说出口,这三个字却能凭空出现在话题石碑之上,这究竟是什么原理? “莫非是先贤公孙龙独有的力量?亦或是圣道之力?真是令人难以捉摸。”苏仪心想着,他对白马论坛真是感到越来越好奇了。 其他六人则对话题本身更感好奇。 沈域山提出质疑道:“曹兄,你没看错吧?果真是七等的话题石碑?” 曹南无奈道:“那么大一块石碑,想看错都难。” 沈域山又道:“若是果真如此,那也太不可思议了!你们要知道,一般来说只有当代最具影响力的大事件才能达到七等话题,譬如秦朝一统天下、王莽篡汉,造纸术和毛笔的出现,这些事件无不大大影响一个国家、甚至全天下黎民百姓未来的运程,当初陆不群晋升冠军就引动‘圣道剑鸣’奇观、仇英彦只身闯扬州,救回百万难民,也只不过是五等话题。” “嗯当初陈老元戎开口评价说:陆不群虽然天赋非凡、而且有大气运加身,但没有‘圣道真命’,在元戎之前恐怕难以握住圣道之剑;而仇英彦闯荡江北,其目的主要是为了个人的历练,救回难民只不过是顺手而为,两人的行为对整个世界并没有太大影响,因此的话题石碑等级都高不起来。”曹南补充道。 “对了,我记得当初《射经》问世时,话题石碑也是七等?”卫江山问道。 “是也,这本经文不仅在动笔时引动了文冲星斗奇观,而且在成书时还间接地拯救了全体人族,可谓是功不可没,形成七等话题石碑也是众望所归;而抛去这两点,《射经》的教化意义也十分非凡,不仅能补齐了六艺经典,而且还助天下仕子能更快地提升射术等级,教育作用不可谓不大。”曹南面露激赏之色。 苏仪却是面色古怪,其他人都不知道《射经》就是由他所著,但他也没有自夸的恶趣味,因此只是问道:“现在的《射经》怎样了?人们是怎么看待它的?” “自然是将它和《诗》、《书》、《礼》、《乐》置于同等的高度,而且我听说郡级以上的兵学院已经开始普及《射经》的教导了,武生以上的仕子都能够入学就读,只是我爹请了一位名师、一对一地指导我,怕是得晚上好一阵子才能学到《射经》的真谛了。”曹南摇头道。 韩修竹笑了笑,道:“等瀛洲大会结束以后,我就会入读州学院。” “嘿嘿,之后我也会正式迁居到南徐州,届时就请多关照了。”夏子瑜道。 “那是自然。” 苏仪点了点头,但说实话,他和韩修竹都是最近才搬到南徐州来,都属于需要被关照的立场。 凶澜大将一直在旁听众人的谈话,似是对人族的文化很感兴趣,偶尔会插上几句嘴,但大多时候都是在微笑点头。 又聊了一会儿《射经》的话题,众人自然而然地将话题引回到了《声声慢》的身上。 “无论如何,我还是觉得太奇特了,这首《声声慢》没有形成军文,更没有任何奇观出现,为何能与教化天下的《射经》一般,形成七等话题?它究竟对全体人族有什么影响?”沈域山摇头晃脑,显得十分不解。 韩修竹则猜测道:“我觉得,也许是因为这‘歌词’是在世上首次出现,未来会有何作用还是未知数,但圣道却判明歌词会对人族有巨大的帮助,将来必将大大地改变这个世界的格局,所以才能达到七等话题吧?只不过,现在词的功能还没有被激发出来,因此才没有形成奇观。” 众人开始揣摩韩修竹此话的可能性,苏仪则是微微一笑。 在后世,词的地位丝毫不亚于诗,因为格式更加自由,所以能表达出来的内涵比诗更多,许多词的文风也比诗更加优美婉转,这些优点都是后者难以企及的;发展到宋朝时,词的繁荣度远远超过诗。 “若是有机会,我应当让歌词在这个世界大放光彩,或许能加快历史进程,提升人族的整体力量。” 苏仪心想着,又说道:“我和修竹兄持相同意见,这首《声声慢》是闺怨诗,自然不属于军文的行列;而纵然是能形成军文的边塞词,若是没有相应的曲子,恐怕也无法发挥出全部力量;先不提我等是否有作曲的才能,此刻我们身在东海,怕是没有闲暇去作曲了,倒不如你们都以‘声声慢’作为词牌名,写词一首发布在话题石碑上,或许会引起一些乐师的兴趣,动手为其作曲。” “这个建议不错,但‘词牌名’是什么?”曹南愣了一愣。 苏仪目光一动,想起这个世界、专门填曲的歌词都是首次出现,词牌名更是无需多说。 于是苏仪便解释了一下词牌的作用,大意就是曲子的旋律是固定的,但歌词却可以自由填写修改,只是无论歌词内容如何,格式是一定要对应曲子的,因此这些相同格式的歌词,便是“词牌”。 “也就是说,模仿《声声慢》的格式,作词一首是吧?”曹南目光一亮。 “没错。”苏仪点头。 “嘿嘿,我先来我先来!”夏子瑜争先恐后道。 韩修竹白了他一眼,道:“夏兄,你难道又想作什么‘天上一轮月’之类的打油诗么?” 夏子瑜神色尴尬:“不不不,这回肯定高雅的多,你们听着——风风雨雨,点点滴滴,年年夜夜岁岁……” “我呸,又是打油诗开头,你快打住!”卫江山推了夏子瑜一下。 “咳咳,我觉得还蛮好的呢。”夏子瑜翻了个白眼。 苏仪却说道:“先不论这句中的含义,光是念起来的话倒是朗朗上口,十分整齐地押了平仄韵。” “苏弥天说的不错,夏兄的这句‘风风雨雨’,念出口倒是和‘寻寻觅觅’的感觉相差无几,十分顺口……咦,平仄韵又是什么?”曹南又愣住了。 苏仪干笑一声,他原本并不打算将未成型的平仄韵概念公之于众,但既然不小心脱口而出,他也不打算藏私,因此花了点时间,将平仄韵的概念讲述了一番。 “原来如此,平仄韵就是所谓的‘音韵’,和古来的‘字韵’截然相反,但大体概念还是一样的。”曹南点了点头。 “这首《声声慢》中‘寻寻’、‘清清’、‘凄凄’虽热都不押字韵,但念起来却是朗朗上口,和古时的‘寒山旦’这类字韵有的一比。”沈域山详细解释道。 “也可以声韵和字韵结合起来,全诗无论是心读还是口诵,都能显得更加优美。”苏仪提醒道。 众人双目一亮,曹南仔细回忆,发现苏仪之前所作的许多首诗,例如《龙城飞将》、《靖边》等等,都是押了字音双韵的。 “原来苏弥天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有了字音双韵的概念,而且早已熟练运用,就这一点来说,号称文坛之巅的蒋孺子是远远不如你啊!”曹南感慨道。 “难怪苏弥天的诗每每听起来总有一种特殊的韵味,真是令人百听不厌、百看不倦,现在我终于理解了他的诗为何每一首都是经典了。”沈域山道。 “我理解了更多,但基本都是自己和苏弥天的差距。”韩修竹笑道。 “诸位过奖了,一首诗是否优秀,并不是单纯只看音律的,是否有内涵才最重要。”苏仪摇头道。 众人齐齐翻了一个白眼,苏仪这句话虽然是在自谦,但在他人耳中听起来却像极了自夸,凭心而论,苏仪的哪首诗是没有内涵的打油诗? “罢了罢了,与苏弥天这等千年不遇的大才子相比,我等只会越发自惭形秽,还是老老实实做好自己的本分吧;这首《声声慢》能否传世,得到相应的配曲,就看我们的造势了!”曹南严肃说道。 “好!我等就以‘声声慢’为词牌,各自作诗一首!诸位不要藏拙,文采好不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为世人开个头啊!”卫江山提议道。 “而且,能为世上第一个词牌写词,这可是名留青史的好机会。”寡言少语的田初则嘟囔道。 众人闻言,神情极为振奋,作为将门子弟,他们早已视金钱为粪土,只有功名才是他们想要的。 而既可以获得名声,又可以无需为国捐躯,何乐而不为? 于是众人绞尽脑汁,纷纷为《声声慢》作词,曹南写出了《声声慢·口口声声》,而韩修竹则写出《风风火火》,沈域山则是《形形色色》……但六人作来作去,始终写不出《寻寻觅觅》的韵味,不禁垂头丧气。 苏仪笑而不语。 “总感觉我们作的诗缺了点什么。”韩修竹终于发现不对劲了。(未完待续。) 第292章 夜袭 “咳咳,你也感觉到了?我觉得是我们的诗词缺少感情,任何诗词缺了感慨与情思,不能应景,那便是一篇单纯的文字组合罢了,行文再怎么优美也没有任何意义……但这毕竟这是我们仓促所作,也不能奢求太高的质量。”曹南摇了摇头。 “可苏弥天也是仓促所作吧?”沈域山嘀咕道。 众人齐齐翻了一个白眼,沈域山这不说还好,一说,真是令众人越发的感到自惭形秽;他们此刻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与苏仪比才华,这实在是太丢人了。 苏仪则是微微一笑,道:“曹兄只说其一,未说其二。” “噢?莫非我们所作的词缺少韵味,还有其他原因?”曹南一脸诧异。 苏仪正想回答,却被凶澜大将抢了先:“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啊,莫非真以为这是一首闺怨诗?就连我这个粗鄙的外族人都能听出来,这首诗可不是单纯的在表达女子思念情郎!” 一抹疑云涌上众人的眉梢。 曹南拧起眉头,看向苏仪,想要从后者的口中得到答案。 然而苏仪只是微笑不语,显然并不打算指点迷津。 而凶澜明显只是听了个大概,隐约察觉到这首词有其他含义而已,也解释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众人只能苦思冥想,果不其然,这首《声声慢》真是越读越是别具韵味,但除了苏仪这个原作者之外,在场几人就是无法捉摸词中的真意。 “娘的,我们见识太过浅薄了,此诗内涵之深根本不是我等能够揣摩的,倒不如进白马论坛看看,那些学识渊博的前辈们定然会有惊人之语!”卫江山一拍大腿,随后取出自己的名刺,心神游入小世界之中。 “说的也是,我也要去看看。” 曹南又要进入白马论坛,韩修竹连忙道:“曹兄,记得要与我分享一下前辈们的评语。” 曹南点头应诺。 沈域山和田初两人目光微微一动,也启动了名刺的传送功能,前往白马论坛,只留下三个将才面面相觑。 《声声慢》的话题石碑下围满了人,声色嘈杂、论语鼎沸,这是只有在惊世话题出现时才会有的光景。 还没等曹南等四人靠近,议论声便如同浪潮一般向他们迎面扑来。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开头便连叠七字,以一十几岁的少年,其创意怎能出奇如此?真令人匪夷所思。” “若是寻常的少年,自然不可能这般出奇,但凭苏弥天之才,并没有什么不可能。” “这十四个叠字,又加上‘点点滴滴’四个叠字,情景婉转,真乃绝唱是也!” “开篇的叠字越读越妙,此气机之流动,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叠字典范。” 曹南等人对视一眼,听到诸多前辈的高评,四人越发觉得苏仪此诗之妙,恐怕远超他们的想象。 “你们怎么评此后全诗的意境?” “这首歌词平铺直叙、简单易懂,没有任何文艺技巧,也没有任何斧凿锤敲的痕迹,却恰如其分地表达出了作者的满腔愁苦,但是……”一位老人摇了摇头。 “呵呵,此诗初一读,便使人有九曲回肠、愁肠百结之感,全篇写愁、却不露一个‘愁’字,满纸呜咽,愁情之重,可谓是一字一泪,但说实话,其中那种孑然一身、孤独凄惶的境况,非作者本人不能领略我等还是不要擅加揣摩了。” “赞同,此诗之意蕴,怎一个深字了得!” 众人微微一愣,旋即会心大笑,因为这正是这首《声声慢》的结尾之语。 “‘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以浅俗之语结尾,令人发清新之思,回味无穷,令人叹绝!” “我读了十余遍,却只有四字能够评价此诗:绝世奇文。” “果真,此文怎一个奇字了得!” “对苏弥天之才,怎一个服字了得。” 曹南四人翻了一个白眼,这怎么评着评着就歪了?这句“怎一个愁字了得”,俨然已经成为了当下的流行语。 不过,他们还是从这些前辈的口中获益匪浅,明白了这首诗的韵味只有作者才能领会,而他人诵读时,则会想起自身的愁苦,可谓是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感受。 退出白马论坛时,曹南察觉到韩修竹好奇的目光,干咳一声,道:“我越发觉得自己不能和苏弥天相比了。” “唉!早知道就不去论坛里面凑热闹了,听完前辈们的评语,才知道自己有多浅薄。”沈域山也叹息不止,但从他闪烁着光辉的双眸来看,显然不虚此行。 韩修竹与夏子瑜两人的好奇之火简直要冲上九霄,曹南则耐心为两人分享所见所闻。 凶澜大将则点头道:“嗯,我大概也能想到人族的那些大能们究竟会有什么评价,这首词仿佛令我想起了妻子丧世的痛楚,这种感情已经数十年不曾领会,这得归功于苏仪你啊。” “不敢邀功,但求明晨能够多给点补给物资。”苏仪立刻说道。 众人翻了一个白眼,苏仪可真是见缝就钻,颇具奸商风范。 凶澜则大笑道:“哈哈哈,这是自然,记得人族先人有言:礼尚往来,来而不往非礼也,你赠诗一首,我自然也要有相应的回礼;这茫茫大海,给你钱财也无用,虽然大会规定每位参赛者能领取的补给是有限额的,但我可以从私人储备中额外抽调一些干粮和淡水赠予诸位,聊表心意吧。” 众人喜上眉梢,苏仪道:“那便多谢将军大人了。” “叫什么将军大人,太过生分了!我海神族也没你人族那么多规矩,对我直呼名字便可。此刻天色已晚,你们早些回屋歇……” 凶澜话音未落,众人座下的地面突然重重一震。 与此同时,一声愤怒的哞叫声传千里,在众人的耳畔滚滚回荡。 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道猛兽的呼吼,与越发急促的滚滚风雷。 众人急忙出门,将视线投向海滩,顿时睚呲欲裂,恨不得将蛮族生吞活剥。 一只宽达十丈有余的尖锐头颅从海面中探出,多达四双的血红巨眼瞪着不远处游荡的十余艘蛮族巨舰。 而苏仪七人的船只已经受到了严重的摧残!(未完待续。) 第293章 借刀毁船 在海岸边,苏仪七人的船只早已支离破碎、残破不堪。 韩修竹和田初的左侧船舷已经被撞毁,如同断线风筝一般无力地倒在海滩上,桅杆、帆布与甲板碎片七零八碎地散布在各处,唯一还完好无损的,只有受到奇异力量保护的“水”字船帆和古齐国巨鼎;而夏子瑜和卫江山两人独特的兵器撞角也保持完好,但船身早已变成了稀巴烂,尤其以尾部的损伤最为严重。 曹南和沈域山两人的船只也未能幸免,前者的船只已经半沉,大多桅杆也已经断裂,只有部分甲板和倚天剑仍然伫立;而沈域山写着《宋史》的船帆在黑夜中闪烁着流光异彩,照耀着周围的景象,显然是启动了自动防卫的功能,但说实话,沈域山的船只仍然从侧腹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无法再次起航。 七人之中,唯有苏仪的百丈巨舰受伤最浅,但也不能说是完好如初,至少它的外部船身破了几个大洞,还被击断了两根桅杆,就这种状态来说,还是不要抱有能够安全航行的期待为好。 见到这种境况,一股赤红色的愤怒情绪在七人体内的每个角落流转,宛若暗涛激流。 苏仪的瞳眸中闪过一缕血光,看向不远处的海面。 一道雷霆划过,海面上的景象随之刺入众人的眼帘,在那里,蛮族的船只如同群狼一般在四处游荡,而那头怪异的海兽则虎视眈眈,双方剑拔弩张,随时都可能再次擦出火花。 那海兽仅仅是从海面露出头颅,便有惊人的十丈方圆;它那漆黑深邃的表皮、与四双通红的怪异巨眼,纵然是在黑夜之中也如此醒目,令人不由得心悸不已。 苏仪已经无需去想象这只海兽拥有多强大的力量,从它能带动方圆数百里的风暴、以及将七人的船只毁坏到这种程度来看,这海兽的实力至少等同于冠军以及万夫长! 众人知道蛮族不可能具备摧毁他们船只的力量,纵使是有,蛮族也不敢在此地明目张胆的搞破坏,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蛮族吸引了这头海兽的力量,诱使后者的攻击冲向了海滩,对七人的船只造成了轻重不一的损害。 先前那声哞叫,很可能是脚下这头巨龟受到攻击的痛呼。 恨焰冲天,怒雷碎地,众人恨不得立刻与蛮族决一死战! “这些该死的家伙,小爷我若是不生撕了他们,誓不为人!若是在这里忍气吞声,有何脸面去见江东父老!”夏子瑜咬牙切齿道。 韩修竹立刻拉住了他,道:“冷静点,海兽正在远处虎视眈眈,现在与蛮族争斗,必将出现死伤。” 曹南神色阴沉,但仍然保持住了理性,断言道:“蛮族打的主意倒是不错,但韩兄所言非虚,他们想要吸引海兽对小岛搞破坏,自己也要付出一些代价!在我们来时,他们的船只有十三艘,但现在只剩下了十艘,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损害。” “嗯,若是算上那个华伟正的小破船,蛮族已经沉没了四艘船了吧?”卫江山冷笑道。 “以区区十几名十夫长,就胆敢去挑战力量堪比冠军的强敌,这种举动何异于以卵击石、螳臂当车?蛮族对大局的掌握简直幼稚的如同三岁孩提,但从他们懂得利用海兽来突破规则的束缚,对我们的船只搞破坏这一点来看,他们还是有点小聪明的,而且胆量值得称赞,只是这小聪明和胆气用错了地方,他们必将为自己的所作作为偿还代价。”曹南冷笑。 苏仪则注视远处那说不清是什么生物的海兽,久久不曾言语。 半晌之后,苏仪才看向凶澜大将,问道:“海兽都是这种样貌?” “不,他们的形态各异,我从未见过两头相同模样的海兽在面前出现过;这头海兽的体型与力量只能算作是中游,若是碰见那种几十里、甚至上百里之巨的巨型海兽,我一定二话不说,带领着龟岛上万同胞掉头就跑。” 凶澜说罢顿了一顿,他看向那十头蛮族的眼神如同霹雳啸裂,视线仿若越过了几十里的海面,欲将这些闹事的蛮族抽筋扒皮。 凶澜往山脚下走去,丢下一句话:“你们跟我来。” 众人点点头,冒雨跟上。 沿途有许多锦鱼人平民、从两边的建筑窗口中探头探脑地往外张望,当见到凶澜大将英姿飒爽的巨大体躯时,所有平民尽皆松了一口气,从这个小举动中,苏仪七人能深刻地感受到岛上民众对凶澜的信赖。 而见到凶澜的到来,反倒是村口的两名门卫显得局促不安。 “将军。”两名门卫立刻低头打招呼。 “老子让你们看着这十几头畜生,别让他们闹事,你们可是失职了啊。” 凶澜的话语轻描淡写,话音稳如晴空碧波,听起来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但俩门卫却是重重的一哆嗦,惶恐到了极点。 若是凶澜大发雷霆,扯开大嗓门怒斥他们,还说明他们犯下的错误尚还有回旋的余地;若凶澜的声调越是低沉、情绪越是平稳,就代表着他心中的杀机越发蓬勃,甚至能够掩盖怒火。 俩门卫都明白,凶澜的家族世代镇守这座龟岛,对这补给小岛任何一寸草皮的破坏,都宛若在后者的心头割下血淋淋的一块肉。 凶澜绝不允许有任何人破坏祖辈的荣耀,也无法原谅任何犯下错误、以至于龟岛受到损伤的人。 “将、将军,您听我们解释,那十几头畜生起初扬帆起航,我们以为是他们准备离开,所以就没多作阻拦,没想到……” “哼,会有蠢货选择在这种黑灯瞎火的暴风雨天气启航吗?蛮族再蠢,也比你们聪明的多。”凶澜冷笑。 两名门卫立刻低下头去,默然不语。 “将军大人,该如何是好?”曹南问道。 众人也看向凶澜,说实话,这种力量的海兽,可不是他们七人能够应付的了的,若是在海中相遇,第一选择必然是转身就逃,任何一丝犹豫都可能让他们葬身鱼腹。 …… (PS:时隔许久,流水觉得是时候发个单章,说明一下本书的近况以及未来的计划了,也得说明一下最近都是一天一更的理由╮(╯▽╰)╭,容流水组织一下语言)(未完待续。) 一些反思 好吧,没想到这个唠嗑的单章也能被我拖到早上,挺尴尬的,囧。 实际原因是有太多话想说,写来写去也没办法表达清楚,干脆就先睡了。 估计很多战友看到这个单章,联想一下本书最近低迷的状态,心里已经很明白流水想说什么了,但还是清楚的说出口吧,有些话不说出口的话,就永远无法下定决心。 在几个月前,流水曾不厌其烦地强调,这本书上架时的成绩是非常好的,在近几个月的玄幻新人新书中都是拔尖的。 强调这个,倒不是为了炫耀什么,只是基于一种不甘心的心理,觉得这么好的成绩,为何总是得不到推荐广告位? 这一点,流水无论是在战友群中,还是在章节末尾,已经抱怨过无数次。 在11月17号的时候,也就是在上架两个月整、刚刚写完镇海楼剧情时,流水终于按捺不住,去向责编直接询问理由,也得到了明确的答复。 本书之所以一直裸奔的原因,听起来很可笑,但还是厚着脸皮说出来吧,完全就是因为开篇太像儒道,所以被主编看不起、也就是被拉入黑名单了。 若是因为编辑是因为单纯的看不起我本人,所以才不给推荐,流水还能奋力抗争,写出成绩,让编辑刮目相看,但当听到这个“原创性”的理由时,流水差不多是一滩废水了。 换言之,这本书由于开篇的雷同,往后的前程已经是死路一条了。 因为开篇没法改,改了就是牵一发动全身,得大修往后的大部分剧情,还不如重新开始写…… 任何人肯为未来而奋斗,是因为觉得前途是光明的,又有谁会在得知自己已经患上不治之症时,还会去拼命求医呢? 基于这个情况,责编干脆就劝我直接放弃这本书,开新书,但说实话,这本书倾注了流水非常深的感情,流水不愿意放弃,于是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但这一个月以来,流水一直都是这种心如死灰的状态,每天坐在电脑前,大脑一片空白,提不起任何码字的动力,导致更新量大幅度减少,剧情质量下降,然后成绩越来越差,于是更没动力……陷入了这样的死循环之中。 这些问题,都是流水的锅,不会甩给任何人,这本书一开始到现在的失败,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11月19号当时,流水在章节末尾说被编辑“劝退”,有位名叫浪子无迹的战友找上流水,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流水当时还挺感动的,觉得自己的动态还被人关注,只是面对他的问题,流水支支吾吾最终还是没有多说,倒不是为了勾别人的好奇心,只是单纯的没脸说出事实罢了。 这一个月以来,流水过的浑浑噩噩,完全找不到以前的动力与激情,剧情越写越烂……说句老实话,这一个月以来的剧情完全没什么进展,基本就是在凑字数。原本流水为瀛洲大会设计了很精彩的细纲(自以为),然而写了一个月竟然连中段都还没写到,回首重读,才发现自己有多么水。 这样的剧情,流水甚至想一删了之,根本没脸面拿去给读者赏读,这完全是骗钱的行为。 这种与日俱降的剧情质量,愧对读者。 与其继续痛苦的写下去,倒不如赶紧完本开新书,然后把老书出现的问题全部解决掉,新书肯定能写的更好——这是流水反思了半个多月所得出的结论。 于是这段时间,流水降低了更新量,重读自己写的近三百章剧情,努力去找缺点和疏漏,然后和编辑商谈新书的设定……说实话,这些天过的很充实,仿佛又找到了从前的动力。 但只可惜的是,这些动力来源于即将开始的新书,至于这本兵圣,流水仍然会用心把瀛洲大会写完,争取跨过百万字这个新人门槛,因此在这里向仍然追读本书的百来位战友道一声抱歉。 这么早就公开说明会开新书,肯定是导致许多战友弃坑吧?但无论如何,流水都不想为了千把块钱订阅收入,而出卖自己的良心。 瞒着战友把这本书写到百万字,然后突然宣布烂尾,估计谁都接受不了。 这本书很快就会完结,但流水的小说梦绝不会完结。 因此,还对流水抱有信心的战友,希望能加群来提一提对新书的建议,群号是521034787,这阵子太过低迷,好多人都退群了呜呜呜…… 至于新书的主题……嗯,还会是抄诗流,但不会再走儒道的老路了。 …… 这阵子,大概总结了兵圣这本书的许多缺点,会尽量在新书中改正,争取让新书变得更加有趣耐读。 不过缺点在这里说出来,未免有些讨人嫌,有机会的话会在群里面说说。 以上。(未完待续。) 第294章 兽骨图腾 在夏日里仍然显得冰凉透体的雨水,不断划过苏仪的面颊。 但苏仪早已无法去介意雨水的侵蚀,而是盯着那头有着四对红眼的漆黑海兽,心中略有些悸动。 说实话,这种怪异的生物,无论是前世、还是兵锋大陆,苏仪都是第一次见过。 该如何去应对它? 面对众人的提问,凶澜大将没有即刻回答,而是饶有兴致地看向海兽,捋了捋他光溜溜的胡须。 “也不知这头怪物会用什么招式攻击?”凶澜嘀咕道。 “将军大人没见过海兽的招式?”苏仪问道。 “不,见是有见过的,只是……我先前也说过,这些海兽也不知是从哪个异世界漂流到这里的,根本无法用常理来衡量;它们每一头都拥有着各异的形态,攻击方式也十分奇特……” 凶澜大将话音未定,一道巨大的爆鸣声牵引了众人的视线。 在透过乌云的黯淡月光下,只见距离龟岛数里之外的海面上,蛮族的船只开始集体加速! 当中一艘体型较大的楼船掠过海兽的眼角,并在海兽的一双巨眼之前减缓了速度。 随后,众人只见到一道火红色的战嚎音符、从这艘楼船中冲向了海兽的面门。 这海兽不躲不闪,对眼前的攻击无动于衷,任由战嚎音符在双眼间爆开。 明光炸裂,暗雷涌动,这一击的威力竟然照耀了十里之内的黑夜! 也许是没有预料到这道攻击的威力竟然如此惊人,受伤的海兽被激怒了!它张开血盆巨口,发出一道狂吼。 一声怒吼激起千层巨浪,一道七彩的水柱从海兽的口中跃出,携星光之灿烂,拥月辉之煌煌,径直向这艘蛮族的楼船扑去。 苏仪七人吃了一惊,倒不是心悸于这道攻击的威力,而是惊讶于这七彩水柱的壮丽与美轮美奂。 所有人都不曾预料过,这头怪物的攻击招式竟然如此之美! 宛若星河流淌、月幕徜徉,流光溢彩、辉耀千里! “哼,果然是与其他海兽截然相反的招式!”凶澜大将冷哼一声。 这道攻击如同车轮碾过脆弱的螳螂,那艘蛮族的楼船在顷刻间被撕成了粉碎,一转眼就消散在茫茫大海之中。 然而还没完,这道七彩水柱在摧毁了楼船之后仍然威力不减,如同一头发狂的游龙、捕食的猛虎,以雷霆之势,向补给小岛迎面扑来! 苏仪等人心神一凝,脸上浮起一丝紧张之色,因为这水柱的冲击方向、竟然正对着他们七人的停泊处,十余里的距离,恐怕只要十息时间便可到达。 蛮族此举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他们纵然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吸引海兽破坏苏仪七人的船只;若是让他们的奸计得逞,苏仪就会立刻丧失瀛洲大会的参赛权,将最终的胜利拱手让给苏赫小皇子。 然而他们却只能干着急,这头海兽的力量根本不是他们这些行人和将才可以阻挠的。 “这些蛮族可真是不计成本啊,为了妨碍我们的行程,竟然连命都不要了!”曹南沉声道,眉宇间跃动着浓厚的杀机之云。 “恐怕就是那该死的倒戈军为这些蛮族出的馊主意,否则很难想象以蛮族的头脑,竟然能干出这种借刀杀人的举动来。”沈域山摇头。 “将军大人,请您出手相助!”韩修竹大呼道。 凶澜大将在越发急促的细雨中抬起了手掌。 “无需多言,无论是你们的船只,还是这座龟岛,老子都不会允许它们受到一丝伤害。”凶澜平静说道。 随后,众人但见有一缕青光、由前者的掌中喷薄而出。 这一丝青光在黑夜中穿针引线,组成了一道玄奇的古文字,其中涌动着滔天威严,让人忍不住想要为之跪拜。 这个古文字好似咏真龙之谕命,诵天恩之威华! 青芒烁耀,十里之内的大海骤然沸腾,肉眼可见的磅礴灵力如同漩涡激流一般迅速聚来,甚至在空气中发出了刺耳的噪鸣。 狂躁的飓风将几人的衣袍吹的猎猎作响,苏仪倾尽全力才不至于被掀翻在地。 凶澜大将握起了拳头。 “轰!” 古文字消失,与此同时,在五里之外,一道百丈之巨的水柱冲天而起,眨眼间凝聚成一条同样巨大的水色锦鱼,遮盖一方天际,宛若泰山倾颓、天盖崩陷,朝着七彩水柱迎面扑去。 百丈锦鱼张开大口,一口便将七彩水柱吞入腹中! 紧接着又是一道巨大的爆炸响声传来,七彩水柱中蕴含着的诡异能量在锦鱼的腹中爆开,那百丈之巨的水色身躯轰然炸裂。 剧烈的爆风将乌云冲散,但有大量海水冲向天际,令整座小岛范围下起了阵雨。 距离爆炸点最近的蛮族船队首当其冲,十来艘十几二十丈之长的大船宛若暴风雨中的浮萍、飘摇不定,游走在翻没的边缘。 但凶澜可不会理会这些破坏者的死活,只见他又张开嘴,吐出一支水箭。 “水弹炮!”苏仪目光一亮。 这支水箭急速旋转,在奔驰的过程中疯狂吸收大海的灵力,转瞬间化为十余丈方圆的水球,碾向这头八眼海兽。 也许是从水弹炮中感受到了一丝威胁,海兽再次吐出七彩水柱,进行还击。 双方的力量在海域当中炸开,如同耳旁响霹雳、无震崩天山,苏仪甚至能感受到脚下的地面在剧烈颤动。 一阵巨浪扑向四周,蛮族的船队再一次倒了大霉,四只楼船在顷刻间覆没! 虽然隔的极远,但苏仪等人仍然能够想象的到这四头蛮族在临终前的惨叫,纷纷在心中大呼痛快。 “死有余辜!”众人纷纷开口大骂。 作为间接受害者的蛮族反倒是不乐意了。 一道血气之吼从十里外传了过来,竟然是流利的汉语。 “凶澜将军,我等不曾主动攻击你们,为何要伤我手下子弟?!你若是不给一个说法,我必要向海神族的上头禀报此事!” “说法?”一缕寒芒涌上凶澜大将的眉梢,“从你意图吸引这畜生攻我龟岛时,我们之间就已经没有什么说法可言了!虽说大会规定我等不得伤害参赛者,但在我心目中,尔等只不过是鸡鸣狗盗的鼠辈罢了!我还巴不得你去给上头打小报告呢,若是玉皇陛下见到破坏龟岛的凶手出现在眼前,应该是不会介意让你们吃一顿海神族特有的抽筋扒皮之刑的。” “不,你绝对是误会了,我们并不是想要攻击补给小岛,而是……”那头蛮族欲言又止。 “而是?而是什么?”卫江山立刻鼓角齐鸣道,“是想要破坏我们的船只,间接支援苏赫和我们的赌局么?没想到你们竟然如此没有信心,还得凭借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取得胜利!在回去以后,我定要向全体人族宣传,你们蛮族一个个都是一些无能的孬种!” 前方海域立刻传来一声怒吼,那头蛮族显然被气的不轻。 “闲话少说,尔等这些鼠辈的生命没有任何价值,受死吧!” 凶澜大将的雷霆之音落下,又吐出了一道水弹炮,但这次却不是冲向海兽,而是径直向蛮族船队奔去。 若是吃下这一击,剩下的五六艘楼船也定然会瞬间瓦解、石沉大海! “该死的鱼人杂碎!这是你逼我的!” 那头蛮族发出暴怒的狂吼,在体躯最大的那艘楼船上空,竟然浮起了一根兽骨图腾! 这支图腾腾烧着灰黑色的火焰,在夜空中散发着深邃的光辉,与点点月光交织在一起,好似要与群星争芒。 苏仪等人面色凝重,能够携带氏族图腾的,其主人必然是地位极高的汗族血脉。 蛮族的图腾能够聚集信仰之力、发动威力堪比千夫长、甚至是万夫长的攻击,纵然图腾的主人只是一头十夫长,但也绝对不能小觑。 但所幸,这头汗族蛮人的周围已经没有几头蛮族了,纵使是氏族图腾的威力再强,也断然无法与万夫长的一击相抗衡。 也许是那汗族蛮人同样明白这个道理,竟然操纵着图腾转了一个方向,其上的头骨竟然正对着不远处的海兽! 苏仪眼皮一跳,立刻意识到这些蛮族打算做什么。 这是要与龟岛玉石俱焚啊! 那头汗族蛮人狂笑道:“哈哈哈哈!在我族的大义面前,我当然是死不足惜,但你们也别想好过!你们这些蠢货,绝对想象不到我族为了这届瀛洲大会、究竟做了多么大量的准备吧?!你以为就你们海神族了解这些海兽的习性吗?大错特错!这一击就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你这该死的鱼人、还有这座龟岛,以及苏仪你,都将葬身大海!” 听到这道疯狂的笑容,不仅是苏仪七人,就连凶澜大将的脸色都变了一变。 岛上的居民开始骚动起来。 就在水弹炮濒临蛮族船队之时,兽骨图腾也同样吐出了一道鲜红色的射线,携弥天之怒火,朝海兽的头颅扑去! 也许是被凶澜大将的水弹炮吸引了注意力,海兽没有注意到一旁蛮族的偷袭,亦或许是根本不将十夫长的攻击放在眼里,海兽就这般结结实实地吃了兽骨图腾的一击!(未完待续。) 第295章 出师未捷身先死 一道轰然巨响粉碎了夜里的宁静,兽骨图腾的一击精准地击中了海兽的面额,仿佛激起了后者的滔天怒焰! 这头怪兽发出痛苦的呼嚎,它面颊上的一块漆黑皮肤已经不知所踪,似是有万道七彩星芒从伤口中溢出。 苏仪等人万万没有想到,外表如此丑陋的海兽,不仅是攻击力量、就连“血液”也如此纷华绚丽,但他们还没来得及细细观赏,更加吸引眼球的下一幕来临了。 遭受痛击的海兽瞬间发狂,天空中铅云再次汇聚、暴雨如同瓢泼,海中浪涛迸发,欲对这些幸存的蛮族实施疯狂的报复。 但与此同时,凶澜大将的水弹炮接踵而至,在蛮族的船队中央爆炸开来! 巨大的冲击波瞬间将蛮族的六艘船只碾碎,其上的木料、船帆以及任何生命,尽皆化为了碎片,尸骨不存。 一眨眼便失去了复仇的目标,海兽怒不可遏。 苏仪甚至能够切身地体会到,自己的仇家被别人所杀的那种空虚与焦躁的感觉。 “糟了,没想到这些蛮族畜生竟然还玩这一出……”凶澜捂脸,眼前四海翻腾的景象简直惨不忍睹。 “这怪物不会冲着我们来吧?”曹南嘴角一扯。 “它不敢。” 凶澜大将的言语间洋溢着高度的自信,以他万夫长的实力,根本不用将这头海兽放在眼里。 凶澜担心的是另一个可能性。 然而不好的预感终会成真,这头海兽在海中肆虐了一阵之后,终于平息下来。 而海兽并不像众人所猜测的那般,将复仇的目标锁定在龟岛之上,它的双眸似是充斥着若有若无的忌惮之色。 而这座岛上唯一能让海兽感到忌惮的,恐怕不只是凶澜大将一人而已。 随后,这海兽竟然一个转身,往相反的方向逃窜而去。 苏仪等人松了一口气,但凶澜大将却是神色剧变。 “该死的!我果然料中了这家伙的举动,快追!快追!别让这怪物给跑了!” 随着凶澜的雷霆雄音当空响彻,整座补给小岛四处响起警钟,无数锦鱼人在建筑物和山林之中穿梭,一派热火朝天之景。 苏仪等人却是一头雾水。 “将军大人,这怪物不是逃遁了么?为何还要去追它?”韩修竹问道。 “逃遁?你们想的太美了,海兽的习性就是单枪匹马斗不过敌人时,就一定会群起而攻之,这怪物是回去呼叫援军了!”凶澜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众人的目光也是齐齐一变。 这一头海兽的力量就如此惊人,若是让它叫来大量同类援军、不仅是这座岛屿会在顷刻间覆没,就连整片东海都要卷起滔天风暴!届时,别说是继续瀛洲大会、寻找秘境入口了,能否保住自己的小命都是未知数。 在一己私利和大义两者的抉择中,人族仕子向来不会犹豫。 “既然如此,我们也帮忙追击,大家快上船……呃!” 曹南话说到一半便是戛然而止,他的目光落在海岸边,因为海兽的无差别攻击,七人的船只早已受到了程度不一的损伤,除了苏仪和沈域山二人的船只以外,其余五艘船都陷入了无法出海航行的状态。 其他人也是一脸无奈。 “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苏仪不禁开口诵道。 “噢?这首诗莫非是感叹诸葛武侯之言?放在这里形容我等的处境倒是挺合适,真是让人莫名的感到悲哀啊,仿佛能身临其境地感受到武侯临终前的家国遗憾。”曹南苦笑。 众人没有发现的是,江南各个城池的武庙震动不休。 凶澜大将则是四处看了看,随后说道:“参赛者的船只若是停靠在龟岛边,可以补充灵力、缓缓修复船体损伤,只是这个过程十分缓慢,以你们这几只船的损坏程度来看,没有个两三天断然别想再次出海;我们没有时间了,我会令龟岛下沉些许,你们尽力将船只开动到海滩上吧,让龟岛带你们一起走。” “好主意。”韩修竹点了点头。 “其实我们也可以选择七人共乘二船,在前方探路。”夏子瑜建议道。 “不,这太危险了,在大会中的航行中,参赛者依靠的主要是船只的力量,我们七人的船只各有作用,团结在一起方能对抗强敌;纵然是允许他人登上自己的船只,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反倒还会成为累赘;更何况,我们七人联手尚且无法对付这等强大的海兽,区区两艘船大前锋实在太危险了。”曹南立刻摇头反驳。 “呃,你说的对,是我鲁莽了。”夏子瑜干笑了一声。 “你们的决定十分明智,就算是没有发生今夜的纠纷,你们在航行时若是遇见海兽,也要有多远避开多远;这些海兽大多都是一些没耐心的家伙,不会追你们太久,若是能贯彻见之则逃的策略,甩开海兽并非难事。”凶澜补充道,“现在你们便安安心心待在岛上,等待船只修复吧。” “如此便麻烦将军大人了!” 苏仪立刻接下这个恩惠,其他参赛者掏空了心思都想找到补给站,他们却可以和补给站共同进退,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福利。 商议既定,凶澜扬起一道青玉令牌,苏仪明显地感受到脚下的大地重重一震,随后海平面迅速抬升,宽广的河滩瞬间没入海水之中。 苏仪等人立刻登船,将船只驶到海滩上,而凶澜则登上了小岛的顶峰,俯瞰百里海面之内的任何动静。 在七人做完准备工作之后,小岛又徐徐上浮,驮着七艘巨舰往前行进;莫说是其他六人二十余丈长的船只,纵使是苏仪的百丈巨舰,在这小岛上仍然宛若雄狮背上的跳蚤罢了。 龟岛徐徐前进,众人的脚下安稳的犹如平地,几乎感受不到浪涛的阻力。 但从周围的景物对照看来,这座龟岛的前进速度比众人的船队还快上两三倍有余,苏仪甚至不敢确定,他的百丈巨舰全速开动,能否追的上这座龟岛。(未完待续。) 第296章 对龙神的渴望 卫江山见状,啧啧赞叹。 “真不愧是仙龟‘峦背’,这等载物之器,若是被人族所得,恐怕日后能通过海路直击黄河腹地,当真贵重!”卫江山道。 “是挺遗憾的,虽然像补给小岛这般庞大的仙龟可谓是世间罕有,但存活上百年、体躯达到几十上百丈大小的峦背却并不稀有,往日我们人族大能也从海神族的手中购入了几只,但这生物却并不适应沿海的环境,被人族圈养之后,总是想着逃往深海,被强迫留在沿海的,最多只活了三年左右。”曹南也是满面憾意。 “仙龟?我听说东海的蓬莱、方壶等仙山,都是位处于一只巨龟的背上,莫非和这峦背也有什么关联?”苏仪问道。 众人抬步往村中走去。 “嗯,是有关联,东海的那些传说中的仙山,说白了只是放大无数倍的补给小岛罢了,无论是靖龙宫还是玉寒宫都位处仙龟的背上,难觅其踪,因此才有了‘仙山’之名;而这仙龟峦背虽说没有诞生灵智,只能凭借着本能反应接受海神族的命令,但其有一个种族天赋,那就是几乎拥有无限的寿命,而且体型会随着寿命不断增长,根本看不到界限!相传,仙龟的祖先甚至背负着一整个世界,其力量与智慧甚至能和圣人比肩!”卫江山解释道。 “在南徐州,经常能见到那些水寇坐在铁甲龟的背上耀武扬威,实则后者也是仙龟峦背的幼生形态。” 苏仪越听越觉得海神族的力量神奇到了极点。 天空中的乌云仍然未散,细雨淅淅沥沥的洒落,众人知道这风暴是以海兽为中心产生的,只要龟岛没有脱离风暴区域,那就表明没有被海兽甩开,只要赶在海兽将其求援之前将其阻截,这座小岛便可确保无虞。 但除了在心中祈祷完事平安以外,苏仪等人此刻根本无法对局面起到任何帮助,只能郁郁寡欢地前往凶澜安排好的屋子中,更衣睡下,为明日可能发生的冲突养精蓄锐。 …… 在后方数十里的海面上,十几艘鲨人族的艨冲舰船远远地吊在身后,全力追赶。 鲨人斥候再次回报道:“报告流虹大人,苏仪果然留在了龟岛上,此刻正在追击海兽,我等该如何是好?是否要登上小岛?” “不需要,我们的船只速度很快,足以跟上龟岛,暴露行径反而是下下策;不过这苏仪一行人也真是缩头乌龟啊,先是碰见海兽的小漩涡不敢进入,现在又龟缩在龟岛之中不敢单独出航……哼,人族的本性就是懦弱,我得想个办法把这些人引出来……”流虹陷入了沉思 …… 而在千里之外海面上,蛮族苏赫的船队正停泊在一头海兽的尸体周边。 苏赫抱着双臂,傲视他的战利品,喃喃道:“这便是万夫长之力的海兽?攻击招式单一、没有智慧和战术,比人族的武士还不经打,真是令人失望!罢了,我为何要为这种弱者浪费时间?是时候开始我族的大计了。” 苏赫将意念沉入眼前的狼头图腾之中,似乎在与远方的磅礴意志交谈。 …… 东海,某座仙山中。 一头浑身灿金,在黑夜中仍然耀目无比的巨龙看向更东方,懒懒的翻了个身子,嘟囔了一句“风雨欲来”之后,再次呼呼大睡。 …… 时至深夜,南徐州枢密院中。 “院事大人,如您所料,对岸的丁零部有异常举动,似乎正在调兵遣将。”探子小心翼翼地汇报着。 “蛮族究竟在搞什么鬼?难道要插手瀛洲大会的进程?不过那伊利老贼的伤势还远远没有复原,这时候搞大动作,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仇英彦用食指敲打着桌面,思来想去也得不出任何结论,只得摇头道,“罢了,此事必要禀报给几位老元戎得知,他们的眼界比我宽广的多,想来必有高见。” …… 玉寒宫中。 “青瓶,你觉得这届瀛洲大会,会有人能够开启那个圣地么?” “应该很难吧,毕竟龙珠本是难以寻得之物,要集齐七颗更是难上加难。这瀛洲大会办了没有三百届、恐怕也有二百有余了,然而至今没人能做到这件事。” “是啊,本宫为了这个圣地,已经等待了近千年,然而每届瀛洲大会都是满怀希望开启、又是满载失望而归,说实话,最近我已经有些厌烦了这年复一年、毫无新意的竞赛,几度都想要放弃这化为龙神的唯一机会……但冥冥中总有一丝渴望在鞭笞着、驱赶着本宫不断向前迈进,追寻那虚无缥缈的一丝机会,这种渴望在今年尤为强烈。” “您是在说,今年很有可能会有人创造奇迹、齐集七颗龙珠开启那传说的圣地吗?” “不知道,但本宫必须为此做好准备。” …… 四方躁动、八面暗涌。 而在龟岛,这座名为“飞来山”的高塔顶部,凶澜大将放开视线,往前方张望。 岛上仍然暴雨连绵,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歇,而且风雨比先前还要更加急促,这说明龟岛距离前方的海兽更近了。 凶澜大将已经能用肉眼看见前方海域翻腾游走的海兽,只要再近一些,他就可以动用龟岛上独特的神力,将这头怪物当场诛杀,以免后者吸引更多敌人,导致龟岛上万军民陷入生死之地。 此刻正巧驶过先前蛮族船队的沉没处,突然,右前方爆发出一缕刺眼的银芒,辉耀一片天际。 凶澜下意识转头望去,差点没惊讶的将一双眼珠给瞪出来。 银光来自苏仪的百丈巨舰,随着万道银华喷薄千里,原本早已沉没的蛮族船只残骸仿佛受到了巨力牵引,竟然再次冲出海面,汇聚成一道碎片河流,往百丈巨舰流动而去。 仿若张开了一张无形的大口,这些残骸竟然被百丈巨舰吸收一空! 而其中剩余的灵力也被巨舰吞噬殆尽。 凶澜难以置信地揉了揉双眼,百丈巨舰在吸收了这些残骸的灵力之后,似乎……变得更大了一些? …… (PS:昨天心情振奋,一时脑热说要一天三更直到完本,然后被某位老战友说教了一番,说更新太多,还有时间构思新书?别坑了!流水反省了一下,觉得很有道理,以后绝对不趁着心情好的时候轻易许诺了,呜呜呜……)(未完待续。) 第297章 退潮 苏仪的百丈巨舰吸收了十几艘蛮族船只的残骸,顷刻间膨胀到了一百二十丈有余,虽然由于青光的遮蔽,这艘巨舰在凶澜大将的眼中只有真实长度的一半,但具体长度反倒是其次,参赛船只能够变大,这件事本身就已经颠覆了他的常识。 “这苏仪真是历代参赛者中的一朵奇葩,船体这么怪就算了,还有这吸收残骸让自己船身变大的功能,也是古怪到了极点,莫不是老子有防卫重任在身,倒真想看看他究竟能航行多远。”凶澜低声嘟囔。 苏仪并没有注意到海岸上的奇景,否则的话也要大吃一惊,虽然他明白自己的巨舰外形和后世的郑和宝船一模一样,可从没预料到,这宝船竟然还有如此神奇的作用。 在就寝之前,苏仪七人在龟岛的村闲逛,因为先前的海兽风波,许多锦鱼人村民正在村中的空地上闲聊,一派热火朝天之景。 虽然刚刚经受过战火的洗礼,但这些村民的情绪十分安稳,苏仪等人经过一番了解,才明白他们对凶澜大将寄予了深厚的信赖,几乎所有村民都认为,只要有将军在,这座龟岛就必然稳如泰山。 苏仪深刻地体会到了凶澜大将在这座龟岛上的威望。 龟岛的村子依山而建,沿着山体蜿蜒而上,山顶则有一座宝塔,直入云霄,远远望去,估摸着高达十丈有余;村中只有普通的锦鱼人居民,经过与村民的一些交流,苏仪了解到,岛上的一万多军队大多蛰伏于山林中的各个山洞之中,当龟岛受到威胁时,会直接从河道滑行到海滩上进行御敌,正如先前他先前所见的锦鱼人警戒员一般。 七人在一位老鱼人的带领下前往村中的一座小竹楼,前往各自的屋中歇息。 屋内是常规的家具摆设,显然是专门为人族的客人准备的,屋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令人心旷神怡,苏仪也因此得以放松紧绷了一整天的心弦,换了身干燥的衣物,美美的睡上了一觉。 星河隐没,月隐日升。 第二天清晨,苏仪被一道雷霆炸响声惊醒。 “怎么回事?”苏仪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匆匆穿衣,推门出屋。 周围灰蒙蒙的,显然尚处于黎明时分,抬眼望去,苏仪心生惊诧之意。 明明岛外浓云滚滚、大雨瓢泼,但龟岛范围之内的天空却是一碧如洗,似乎是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将乌云排开,形成了泾渭分明的分界线,使岛内保持凉爽干燥。 得亏于此,苏仪也省了再被雨淋上一次。 村子的空地中有三三两两的锦鱼人村民在四处走动,见到苏仪大多礼节性的点头问候,苏仪一一回礼。 举目四顾,苏仪发现一众伙伴尽皆聚集在河滩的一处高地上,于是便往那里走去。 见到苏仪走来,夏子瑜翻了个白眼,说道:“人都道没心没肺的人睡的最安稳,现在一看果然如此,我们六人为海上的局势辗转反侧,只得聚集在这里聊了半夜,你这家伙倒好,竟然睡的那么死。” 苏仪尴尬一笑,自从瀛洲大会开始之后,发生了太多事,让他一直焦躁不安,好不容易能睡一觉,自然是要珍惜梦中的幸福时光。 “发生了什么?”苏仪问道。 “喏,你看前面!”夏子瑜指了指龟岛的前进方向。 苏仪顺着望去,不禁挑起眉毛,心中震撼不已。 原来,经过大半夜的追逐,龟岛终于靠近了那头奔窜的海兽,先前的那道爆炸声响,正是凶澜大将和海**战时所制造出来的动静。 而苏仪所见到的,却正是凶澜大将给予受伤的海兽最后一击的场面! 这头八眼海兽正被海水所化成的百丈巨爪钳在手中,动弹不得,苏仪得以一窥它的全貌,但可惜,除了面目狰狞、八眼巨口的特点之外,这头海兽简直就是一头放大了无数倍的泥鳅,通身漆黑、丑陋到了极点。 八眼海兽在灵力巨爪中挣扎,发出的尖锐叫喊声不断刺激着众人的耳膜;凶澜大将则傲立于一道十几丈高的水柱之上,天威浩荡、如巨神下凡。 凶澜的手掌轻握,这一刻,海洋中的灵力磅礴喷涌,化为亿万条沧海游龙,在他的面前凝聚成一杆数十丈之长的坚冰长枪,尖端直指海兽的头颅。 “哼!这海兽逃的倒挺快,以仙龟的速度竟然追了大半夜,不过也到此为止了。”曹南笑道。 “这海兽表面上拥有万夫长的力量,但却没有任何智慧可言,若是和真正的万夫长相斗,其结局就如同这般,连三十息都不曾坚持过去。”沈域山摇了摇头。 众人都在讨论这场战斗的过程,苏仪一边听着,一边紧紧盯着前方。 也许是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海兽在巨爪中挣扎的更加用力,但却没有任何逃脱的希望。 随着“嗤”的一声闷响,坚冰长枪携浩海之威势、铺两极之凛霜,不由分说地洞穿了海兽的头颅! “呜呜呜……” 临死前,海兽发出尖锐的嘶鸣,身体轰然爆裂,碎为无数七彩光点,就这般消散在天地之间。 紧接着,天空中的铅云开始缓缓散去,如同退潮。 “杀的好!”夏子瑜一脸痛快的欢呼。 “该死的畜生,竟然敢毁我们的船只,耽误航程!”卫江山也呸了一声。 其他几人也是笑逐颜开,苏仪却在想别的事。 “还好没有错过最精彩的场面,只是这海兽死后竟没有留下尸体,其中的七彩血液也特别奇异,究竟是什么物质组成的?”苏仪心中疑惑不已。 就在众人以为这个事件即将就此了结时,异变突起! 漫天的七彩光点陡然间冲上天际,如同火山喷发,化为亿万道流星,向四面八方奔流而去。 在亿万光点飞翔的过程中,苏仪等人能很明显地听到那漫天跃动的刺耳啸鸣,仿若生命逝去的哀呼、又好似灾难来临前的警报。 七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何事,反倒是凶澜大将的面色变了三变,借由着海浪的推送来到岸边,对苏仪等人大声呼喊。 “你们收拾补给,速速离去!快,没时间了!”(未完待续。) 第298 四面合围! 苏仪等人更是一头雾水,这不是刚刚宰了海兽么,龟岛周遭的环境应该变得愈加安全了,怎么就开始赶人了? 而且他们的船只还在接受龟岛灵力的修补,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出航,若是要强行扬帆,恐怕还没驶出几里海路,就要当场沉没。 面对着众人的满面疑云,一抹惭愧之色涌上凶澜大将的面颊。 “咳咳、其实我杀了那头该死的畜生才想起来,上头警告过,这些海兽只能驱赶或封印,不能强杀。”凶澜说道。 “这又是为何?”苏仪诧异问道。 “你们看到刚才天空中的七彩星雨了吧?这可不是什么单纯的装饰,而是这些海兽发出死亡警告的一种手段,警示其他同伴以此处的危险;这种警报手段的速度之快,范围之广,可以瞬间传播几千里之远,效果甚至可以媲美人族和海神族诸位大能的鼓角齐鸣与雷霆雄音。”凶澜道。 “发出警报以后,其他海兽……会怎样?”曹南小心翼翼地问道。 众人心中咯噔一响。 “警报所及之处,周围数千里的海兽都会齐聚而来。”凶澜干笑道。 闻言,苏仪扶额,其他六人齐齐翻了个白眼。 这岂不是在说,这座龟岛在不久之后,很可能遭受不明数量的海兽围攻么? 若果真发生这种情况,那这座龟岛必将成为九死一生之地,难怪凶澜大将会让众人速速离去。 一道浪涛在高台边缘炸开。 “我们若是离去,将军大人又该如何是好?”苏仪问道。 “这就不用你们操心了,东海数十座龟岛,之所以敢游荡于大漩涡范围之内,就是因为有着万全的防护,莫说是先前的那一头畜生了,就是再来一百头同等力量的海兽,龟岛也能保护自己;但我可不敢保证你们的安全,所以你们最好领上补给,快点离开此地。”凶澜挥手催促道。 从海中卷来的风声越发急促。 “嗯,以我们的实力来说,联合起来恐怕连一头海兽都难以应付,还是不要留下来当累赘了。”曹南点头,说道,“至于船只的破损问题,我们出海之后再想办法解决。” “只能如此了。”苏仪叹息。 船体受伤最为严重的夏子瑜、卫江山与田初三人一脸的不情愿,他们的船只都不处于能够安全航行的状态,但此刻形势紧迫、他们无可奈何。 凶澜大将发出一声叹息。 “唉,难怪我总觉得,我这两年为何总是忍受这些海兽在龟岛周围兴风作浪、而不去杀死它们,原来是有着上头的禁令在阻止我啊!可恶,我要早些想起这道禁令,选择驱赶先前那头畜生而不是杀死它,恐怕也不会落得如今的局面。”凶澜道。 众人心中更是想要骂娘了,一时马虎换来百兽围攻,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可惜这世上没什么后悔药可吃,众人只能尽力去避免可能到来的危险,这座龟岛很快就会成为四战之地,显然不宜久留。 苏仪七人立刻挪动脚步,打算去收拾补给,然而当他们刚刚走出两步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雷霆炸啸! 苏仪心头一颤,心中的不安情绪喷涌而出,几乎要冲上九霄云外。 其他六人的眼皮也是齐齐一跳,雷声代表着风暴海域的临近,而大漩涡之外的风暴海域则代表着海兽的蛰伏,只是众人没想到,这警报才刚刚发出几十息不到,竟然就有海兽响应了“号召”! 这速度也太反常了! 众人面面相觑,就连凶澜大将也是一脸诧异之色。 究竟是这头海兽的速度太快,还是它本来就离的很近? 苏仪等人转身望去,只见左前方的海域,一片浓云遮盖数百里的天际,正迅速往龟岛的方向迎面扑来,似乎是想要将最后一片蓝天鲸吞蚕食。 “如果只是一头海兽的话,应该没什么威胁……” 曹南话音未落,又是几道、几十道雷声轰然炸响! 众人心中一紧,左顾右盼,顿时面如死灰。 无论是前后左右、四面八方的海平线上,都有大量铅云聚来、似永夜降临;浓云压境,心湖蒙阴。 无数海兽对这座龟岛形成了合围之势! “我了个亲娘!老子这是要栽在这里了?!”凶澜的双眸瞪的比碗口还大。 众人一脸苦笑,连凶澜大将这等万夫长都能说出这种话来,他们这些将才和行人混杂的队伍,相比根本没有任何活路可言!若是一头海兽能让他们心惊胆战,那这数不清的海兽带来的压力,已经让他们连害怕的胆量都丢失了。 众人的身后,村中传来一片哗然,显然已经有许多居民注意到了四海的异变。 卫江山耸了耸肩,道:“得,看来我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曹南则看向凶澜,皱眉道:“将军大人,这该如何是好?龟岛是否能同时应付几十上百头海兽的一齐进攻。” “我们脚下的这只老家伙的年龄,加起来比我们的总和的十倍还多,实力不可估量,若是上百头与先前那头畜生一样实力的海兽,尚还可以应付,只是会有点麻烦;但若是撞见大漩涡的霸主,我可不敢保证这座龟岛还能飘在海上……对了,你们人族有海葬的习惯吗?”凶澜反问道。 曹南翻了一个白眼,道:“将军大人是否放弃的太早了?在谈论葬礼仪式之前,还是先想想脱身之策吧,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苏仪等人连连点头,他们的想法也是一样的,这才刚刚起航,莫说是瀛洲秘境了,就连入口、甚至是大漩涡的模样都没有亲眼见过,平白死在这里,恐怕也是抱憾而终、死不瞑目。 “脱身之策?哪有什么脱身之策!除了请求上头的支援之外,老子可想不到其他办法。”凶澜大将来回渡步,显得极其焦躁。 四周的乌云渐渐合拢,离龟岛越来越近。 但在海兽包围龟岛之前,反倒是有另一支船队从后方迅速靠近,众人举目视之,正是鲨人一族的鱼形艨冲船队! …… (PS:说一下这几天流水的动向,因为和编辑商量了几天的新书,差不多世界观、剧情和设定已经成熟了,大概还是会以历史科普为主,因为这是流水最擅长的题材,而且会选择追读这本兵圣的战友们,想必也是对历史或多或少有点兴趣的吧?希望能多多支持流水即将开的新书~ 至于这几天的断更,流水不得不说声抱歉,因为前几天编辑要我写个开篇给他看看,所以这几天一直在写新书的开头+整理大纲,所以被迫断更……不过感觉任何解释和道歉都是苍白无力的,流水接下去会努力更新,尽快给兵圣一个看的过去的结局,争取让新书早日面世!当然,剧情质量还是会有保证的,最后的瀛洲剧情,流水打算尽量写一个大高潮,敬请期待^_^)(未完待续。) 第299章 间谍 电闪雷鸣之间,无数海兽围岛,大战即将降临,然而在此之前,这批特殊的访客来访龟岛。 十几条艨冲驶到岸边,这些鱼形的船只大多都有十几丈之长,少数几艘超过了二十丈。 苏仪定睛一看,从中走下十四条鲨人,为首一人钢鳍石腰、肌肉虬结,健硕非常,最显眼的特征是浑身皮肤竟然是虎纹外观,噙万山至尊之威、雄奇非常。 这头虎纹鲨人带领着其余鲨人往高台走来,队伍末尾的两头鲨人则在碎碎念。 “呸!真倒霉,明明我们在暗处跟踪苏仪跟的好好的,结果却被这些海兽给逼到了龟岛来,不得已暴露了行踪。” “是啊,我们本已经制定好了完美的计划,只要能引苏仪离岛……” “如今我们双方都被困重围,如今想走也走不了了,苏仪这家伙倒是够幸运,就这样捡了一条小命。” “哼,这是我们暂时饶他一命而已,待得退治这些海兽后,有他受的!,” 虎纹鲨人一脸不快,眼看着接近高台,立刻沉声怒叱道:“够了,给我闭嘴!想清楚自己此刻身处何地,这里是仙岛重地,不是你家后院!若是胆敢公然暴露我等的计划、四处嚼舌根,我第一个拿谁祭旗!” 一众鲨人立刻鸦雀无声,噤若寒蝉。 鲨人船队的登岸店距离苏仪所在的高台不过四五十步远,一群鲨人即刻便至,为首的虎纹鲨人立刻向凶澜大将笑着打招呼。 “原来是锦鱼一族的凶澜将军,向您致敬!”虎纹鲨人挺直了腰板,神采矍铄,礼节极其到位。 凶澜大将眯起了双眼,上下扫视这头虎纹鲨人,似是在评估对方的价值,良久之后,乃道:“噢,我道是谁,原来是日光殿下膝下第十三子,名字记得是……嗯,流虹吧?” “原来凶澜将军还记得在下,深感荣幸!”鲨人流虹神色雀跃,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高兴。 曹南等人面面相觑,这流虹的礼仪之周到,大多数人族见之都要自愧不如,作为“礼”的起源种族,礼仪竟然被外族超越,他们深感惭愧。 而苏仪、韩修竹和夏子瑜三人则是一脸古怪。 海神族虽然没有姓氏,但每一个家族中、同辈的名字都非常相像,大多数同辈海神族的二字名字中,都会有一字相同,例如苏仪曾经杀死的流寒与流牙二人一般,而这个名为流虹的鲨人,显然也是跟前二者关系匪浅。 苏仪心道真是冤家路窄。 一番礼节性的问候之后,流虹又道:“既然凶澜将军镇守此处,想必这里便是传说中的‘飞来岛’吧,能够于此逗留实乃幸运至极。” 凶澜大将一脸戏谑,道:“幸运?你们不是在飞来岛的尾巴后面跟了一天一夜了么?” 苏仪等人目光一动,这才知道,流虹早已跟踪了他们一行人上千里之远。 鲨人一族早已和人族交恶,而且同族的流牙与流寒二妖皆死于苏仪之手,流寒跟踪龟岛的目的,可谓是昭然若揭。 “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韩修竹冷笑着,低声说道。 被戳破目的,流虹却仍然从容不迫,缓缓道:“咳咳,将军真是爱说笑,我在被海兽追赶之前,可不知道这座飞来岛还处于我船队的前方,也许只是我们的航线重合了吧?” “你的表演很精彩,小娃娃,老子在东海叱咤之时,你还不知有没有出生呢,说吧,要在这里呆多久?”凶澜大将微笑着,但话语却冷若冰霜。 原本作为补给小岛的驻守者,凶澜本应秉着公平原则,平等对待每一位参赛者,但对于流虹这种鬼鬼祟祟跟在龟岛后方、不知作何企图的家伙,凶澜着实客气不起来。 凶澜大将还不知道上个月在大陆沿海发生的镇海楼纠纷,自然也不知道,流虹跟踪龟岛的目的,不是想对龟岛搞破坏,而是为了报复苏仪一人而已。 不过,纵使让凶澜大将得知流虹的真实目的,他也不会给后者好脸色看,无论是破坏龟岛还是加害苏仪,他都不能容忍任何一件事在眼前发生。 面对凶澜大将下的逐客令,流虹脸色变了一变。 如今对方形势比人强,流虹只得降下他十三王子的身份,赔笑道:“将军说笑了,您看这四周浓云遍布,海兽肆虐,在下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啊!就劳烦您为我们一行十四人准备住处吧,待得海兽离去,我们立刻就走。” 凶澜大将也没再为难流虹,毕竟后者是真正的鲨人族王子,若非是他仗着龟岛主人的身份,恐怕还得给流虹行下属礼仪,要知道,锦鱼人一族只是海神族中的下等种族罢了,地位远不及鲸、鲨、龟三族。 无奈之下,凶澜只得为一众鲨人安排住处。 这时,沈域山转过身来,低声说道:“你们注意到了没?来到此处的鲨人明明有十四人,但他们的船只却只有十三艘。” 苏仪与其他人尽皆目光一凝,不着痕迹地细数鲨人族的船只数量,发现果如沈域山所言,数量根本不对。 夏子瑜一时半会儿还没明白过来,抓了抓后脑勺,问道:“这代表着什么?” “这说明,鲨人族的队伍中,显然有一位不是参赛者。”苏仪回答道。 “难道是鲨人族的外援?” “不,不能轻易断言,也许只是他们之中的某一人被击沉了船只,然后只能在海中游荡了,毕竟这是海神族的特权啊,不像我等,只要失去船只就等同于退出比赛。”田初道。 苏仪则摇了摇头,反驳道:“若是这鲨人船队遭受到了足以击沉船只的攻击,那他们经历的战斗必将十分激烈,然而他们的船体一点损伤都没有。” 众人再次细看,果然如此。 “也就是说,这十四头鲨人中,也许混入了一名间谍或是外援?这明显违反大会规则,是否要向将军禀报?”韩修竹看向远处为鲨人队伍安排住处的凶澜大将,低声问道。 曹南思考片刻,摇头道:“还是别打草惊蛇了,我们此刻面对的威胁不是这群鲨人,而且凶澜将军可能也不管这一块。” 闻言,众人下意识看向四周的乌云,顿时心凉了半截。(未完待续。) 第300章 幼龙保护措施 四周铅云涌动,狂躁的烈风与飓浪宛若组成了死亡的囚笼,将龟岛、以及其上的上万军民锁入其中,逃无可逃! 苏仪眉头微蹙,他根本无法想象,这座龟岛究竟被多少海兽包围;而最为古怪的一点便是,这些海兽为何响应的这般迅速? 在印象中,先前那头八眼海兽死去并发出警报还不到三十息时间,这些前来为“同胞”复仇的海兽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若是它们事先就蛰伏在龟岛周边,凶澜大将这等万夫长没理由发现不了;而且他们脚下的岛屿可是一个活生生的巨龟,在海底面对大批海兽的包围,也不可能没有丝毫惊慌。 苏仪又想起了先前那头汗族蛮人所说的一句:不是只有你们海神族了解这些海兽的习性。 换言之,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蛮族也或多或少掌握了海兽的习性,包围龟岛的海兽,是否就是蛮族的手笔? 苏仪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听一声怒涛巨响在耳旁爆开! 龟岛有着神秘力量的保护,纵然四周海域浓云滚滚、风雷肆虐,但龟岛上方的天空却是澄净如新、一派碧蓝,然而此刻,却有一道阴影瞬间跃上了苏仪七人所站的海岸高台。 有什么东西遮蔽了天空,四周好似昼夜斗转、迅速暗沉下来。 苏仪下意识昂首向天,差点没震惊的跌坐在地,因为,有一头海兽竟然悄悄靠近了龟岛,然后高高冲出海面,对高台上的七人发起了雷霆袭击! 这头海兽的体型和先前的八眼海兽有着天壤之别,它就好似是一头巨大的青蛙,通体漆黑、嘴中长满了鲨齿般的獠牙,但却没有眼睛,整张脸庞显得极其狰狞可怖。 这头黑蛙海兽十丈有余的体长已经够惊人了,然而它伸出的舌头竟然比身体还长一倍、而且其上布满了尖锐的棘刺,苏仪借助惊鸿一瞥就已经明白,这条舌头触之必死! 尽管黑蛙海兽距离龟岛、距离苏仪等人还有几十步之远,但它的舌头如闪电般袭来,已经来到了触手可及的位置,只要一个眨眼,七人中必有两三人将立刻丧命。 虽然从这头黑蛙海兽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强大的气息,也许它只是一头低阶海兽,但这种突然袭击,已经足够致命! “娘的,趴下!”卫江山下意识的大吼,然而他自己却往前踏出一步,爆发出惊人的士气,准备御敌。 曹南、夏子瑜两人的举动几乎和卫江山如出一辙,在这潮鸣电掣之间,第一时刻想到了奋死抵抗;而沈域山、田初和韩修竹三人由于是背对着海岸,听到卫江山的厉喝,三人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想都不想,立刻往地上一趴。 苏仪在心惊之余,脑海中的“金蝉脱壳”天命将星大放光华—— 说来话长,其实这些场面几乎只发生了一瞬之间。 苏仪感到这一瞬的时间被无限倍的拉长,他几乎可以清晰地听见黑蛙海兽的舌头抽打空气的声音、感受到激起的海水洒落在脸庞上的冰凉感触、以及听见身后村庄中的哗然——锦鱼人村民们明显也发现到了海岸边的异变。 随后,时间恢复流逝,黑蛙海兽仿若天盖崩颓、好似月辰陨坠,携惊涛骇浪,向高台上的七人迎面扑来。 苏仪与三位战友几乎已经准备好慷慨赴死了。 然而他们的一切举措并没有发挥出作用,并非是海兽偷袭得逞,而是在这电闪雷鸣的一瞬间,黑蛙海兽激起的硕大水柱竟然瞬间变形,化为一只巨大的手掌,一把扯住它的后腿,将它拖离了岸边。 劫后余生的苏仪,与其他几人立刻松了口气,并且立刻意识到,这是凶澜大将的手段! 海兽被海水化成的巨手控制住之后,不甘地发出难听且刺耳的怒吼。 然而它的挣扎没有丝毫作用,须臾之间,又有另一道水柱激起,化为第二只大手。 二掌合一,轰的一声,海水对撞,一把就将黑蛙海兽碾成了肉泥! 随后,如同先前的八眼海兽一般,黑蛙海兽的尸体轰然爆裂、碎为无数七色光点、仿若一阵流星雨一般向四周泼洒而去。 苏仪能明显地感受到周围的风暴愈加躁烈,此举明显激怒了其他潜伏在海底的海兽。 “一天看两场流星雨,我觉得我回家以后可以大肆吹嘘一番了。”卫江山开起了玩笑,然而他的笑容却十分僵硬,而且浑身微微抖动,显然是惊魂未定。 “是啊是啊,这瀛洲大会可真刺激,我三年后还要来参加!”夏子瑜像是傻了一般连连点头。 曹南白了二人一眼:“你们两个是被吓傻了?要吹嘘也得等我们回得去再说,而且你还打算在将才和行人时期停留三年?真是胸无大志啊!” “我就是太激动了而已。”夏子瑜尴尬一笑。 韩修竹三人这才站起身来,举目四顾,一脸疑惑。 沈域山诧异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适才差点就被一只青蛙给吃了。”苏仪笑道,说实话,刚才他可真是被吓的不轻,若非是凶澜大将及时出手,他们其中的几人恐怕早已成为那头黑蛙海兽的腹中餐了。 “一只青蛙?什么意思,苏弥天,你莫非骂我是苍蝇?”沈域山佯怒道。 众人莞尔一笑,刚才的他们跟青蛙嘴边的苍蝇又有什么区别? 在场的气氛终于放松了些许,众人对视一眼,竟然不约而同地往村中快步走去。 “我们还是别呆在岸边了,天知道还有什么怪物潜伏在海底,对我们虎视眈眈。”韩修竹抹了把冷汗。 曹南则是皱起眉头,思考片刻,这才说道:“凶澜将军此前说的不错,我们呆在这座龟岛不但帮不了任何忙,反倒还会碍手碍脚,成为累赘,倒不如早些离开吧。” “问题是,这里已经被海兽四面合围,哪里还有离开的可能?”苏仪摇头。 其他六人则是对视一眼,狡黠一笑。 “关于这个,我们回到客房之后再说。”曹南看了看四周,道。 “这神神秘秘的是要做什么?”苏仪嘀咕。 而看着苏仪七人消失在村庄深处,鲨人流虹面无表情地转动着眼珠,恨恨道:“哼,这些家伙真是福大命大!” “殿下,今夜我们不如……”一头鲨人靠了过来,低头耳语,并且做了个隐秘的手刀抹脖子的手势。 本应最恨苏仪的流虹却冷笑道:“你这头见钱眼开的家伙,想祖龙金鳞想疯了?我已经跟尔等千叮万嘱,这里是龟岛,不是你家的后院,谁敢在这里闹事,我第一个扒了你们的皮!况且……” 说着说着,流虹望向四周的浓云,脸上的忧虑之色并不比苏仪等人少多少。 “况且你看看这四周的环境!这座岛几乎被这些该死的畜生围的水泄不通,虽然它们想来是没胆子围攻仙龟的,但难保它们不会发疯,凶澜那家伙从此之后必将时刻注意龟岛及周围的响动,你想暗杀苏仪?可以啊,只要你不介意吃下万鱼噬身之痛的话,而且别指望我会维护你。”流虹沉声警告道。 那头居心不良的鲨人立刻打了个哆嗦,鲨人族有个古老的习俗,那便是在某个族人犯下大罪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个罪人捆起来,然后丢进圈养着噬骨鱼的池子之中,任其自生自灭。 这噬骨鱼只有人族的巴掌大小,但牙齿却又尖又细,能够轻易刺入鲨人族的皮肤中、吸食骨髓和鲜血,却又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口,让受刑者不至于太快死去。 在这过程中,受刑者必将痛的死去活来,若是让苏仪见到这种酷刑,必然会惊讶于它怎么跟后世的“凌迟处死”那么像呢? 这头鲨人曾亲眼见过其他族人在忍受万鱼噬身六天五夜,最终活活疼死过去的惨状,因此他可不想尝试这个刑罚的滋味,不得不打消了在龟岛生事的打算。 “哼,苏仪的人头我志在必得,等驱逐这些围岛的畜生之后,接下来的航行有他好受的!敢欺我鲨族之人,必将千里屠之!”流虹嘴角咧起,暴露出半张嘴的尖牙,眼神阴狠到了极点。 苏仪等人自然不可能得知流虹的小算盘,他们聚集在一间客房之中,在确认过隔墙无耳之后,这才开展会议。 苏仪坐在桌前,看着其他六人一派谨慎的姿态,狐疑道:“曹兄,现在得跟我说说了吧?你究竟有什么打算?” 曹南在床沿边坐下,与其他几人对视一眼,忽然笑了起来。 “打算?在这种绝境之下,当然是打算撤退了,你也不想平白无故死在这里吧?”曹南神秘笑道。 苏仪双眸一亮,道:“有逃离之法?” “有。”曹南点头肯定。 “愿闻其详。” 曹南深吸一口气,道:“枢密院有个很特殊的‘幼龙保护措施’,专门用于保护那些前途不可限量的年轻天才,避免人才流失……原本这是将门世家之间的秘辛,很少在民间流传,但苏弥天你的身份特殊,有权了解;你作为人族的顶尖天才,原本国院计划在瀛洲大会开启之前,将这个措施应用在你的身上,结果……” 苏仪尴尬一笑,他在武道会之后就被玉寒公主“劫走”,在玉寒宫呆了一个月,根本没办法与外界联系,更别说是见识这个特殊的保护措施了。 …… (PS:_(:з」∠)_最近更一天断一天的,流水不会辩解什么,就是临近完本了,人犯懒而已,然后沉迷于小说之中,一边看小说,一边收集新书的灵感,时间大部分花在这上面了,然后说好的努力更新本书直到完本、这个承诺也没着落,失信于人,流水自己也挺没面子的。不多说,明天正好休息,试试看能不能爆发一次T-T)(未完待续。) 第301章 弃权? 苏仪当下就对这个“幼龙保护措施”起了浓厚的兴趣,顾名思义,这个措施必然和他、和所有人族的年轻精英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见到苏仪好奇的目光,曹南微微一笑,也不卖关子,事无巨细地将这个特殊的保护措施娓娓道来。 汉族的人民有个优良的传统,那就是极其注重后代的培育与教养,从著名的“孟母三迁”、“陶母教子”这类典故就可见一斑;“养育”一词可不是把孩子养大了就行,而是要抚养与教育并重,即便是再贫困的家庭,也不会怠慢孩子的教育和生活,毕竟再苦不能苦孩子嘛。 传宗接代的精神在每个人族的心中根深蒂固,从著名的武侯《诫子书》到后世的《骄儿诗》、《诚儿诗》等等,乃至作用于全体人族后代的《增广贤文》、《千字文》、《弟子规》等等,无一不体现了汉族对教育的重视,这种精神不仅仅存在于某个人的心中,更是整个民族的灵魂所在。 而教育与传承的先决条件,是需要保证年轻人的人身安全,毕竟要是命都没了,拿什么将汉族的文化传承千秋万古?因此主战派拼尽一切也要与蛮族抗争到底,决不投降,因为主战人士都明白,投降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但无法保住种族文化,无法让后人享受到知识带来的好处。 因此,从太古以来,人们就对后代的安危非常上心,纵然是人族进入了兵法为尊、士气纵横的年代,这种思想也没有任何退化的迹象,反而越发重视起来,因为兵圣孙武曾经说过:每个人都有成为圣人的可能性! 尤其是在最近的一百多年,面对蛮族大军的压迫,人族更加承受不住任何一名年轻天才的损失,别说是成为圣人,就算是有希望成为元戎、飞将或是豪杰的天才,若是其英年早逝,对人族的命运绝对是个不小的打击。 曹南最后总结道:“苏弥天,在预赛开始前卫兄也说过,人族每次都会出动上千人来参加瀛洲大会,但平均死亡人数不过二三十,其中大部分还是因为海难而死!为何人族的死亡率那么低,而蛮族、倒戈军甚至是海神族,死亡率都远远超过人族?正是因为人族有‘幼龙保护措施’的存在,才让这些‘幼龙’有了遨游大海的勇气,我们都是受益者。” “这个措施具体如何实行?”苏仪问道。 “很简单,这需要借助两个小世界的力量,一个是通报危险‘白马论坛’,另一个是负责转移的‘龙脉通道’。”曹南道。 苏仪目光一动,有了一些猜测。 “嘿嘿,我虽然喜欢战斗,但并不喜欢送死,家父在我临行前千叮万嘱,若是遇见无法解决的危险,就立刻进入白马论坛发出警报,他会迅速申请龙脉通道的使用权,将我送回大陆。”卫江山道。 “娘的,我虽然知道有这个脱离方法,但却不能使用,谁叫白马论坛只能让行人以上的仕子进入呢?”夏子瑜一脸无奈,同为将才的韩修竹也是苦笑不止。 “以将才之身来参加瀛洲大会、甚至独自出航是非常危险的,甚至可以说是九死一生,所以我才建议我们组成船队、同舟共济,在危难时刻可以助你们逃脱险境。”曹南道。 苏仪点了点头,心中有了些许明悟。 人族的“白马论坛”由名家的公孙龙所创,行人以上的仕子可以随时随地借助名刺、让心神进入论坛,只要你身在兵锋大陆,无论身处哪个角落都能够与他人交流,可以说是中高层仕子最主要的传递信息的手段也不为过;而龙脉通道的作用更加强大,甚至可以传递实物,为了避免它被非法利用,因此枢密院严格管控了龙脉通道,只有当某些重大事件发生时,才会让一些大家族申请使用,例如这瀛洲大会。 虽然据传言,龙脉通道只能传递一些小件物品,但具体是什么样的“小件物品”、以什么参照物来对比的“小”?没人能够准确形容。 在一粒米的面前,一封书信可以算是“大件物品”,但对比起一座屋子,书信就轻如鸿毛了。 同理,在一座山岳的面前,普通体格的人能否算是“小件物品”呢? 想通了这个,苏仪对这几个将门子弟想要做的事情已经心知肚明了,他们这是想要进入白马论坛通风报信,然后让家门长辈开启龙脉通道,把在场的人送回大陆啊。 苏仪相信龙脉通道绝对有这个能力,只不过是平时从不显山露水,避免引起敌人的觊觎罢了。 说实话,这也许是最为稳妥的撤离方法,但还有一个致命的问题。 “若是我等用这种方法撤离东海,是否就得算作大会弃权?”苏仪蹙起眉头。 其他六人面面相觑,但却全都默然不语。 见状,这个问题的答案,苏仪已经了然于胸。 说实话,苏仪自己对瀛洲大会、对瀛洲秘境、以及对传说中可以实现一切愿望的神秘宝物都不感兴趣,他会来参加这次竞渡大赛,其目的只是为了兑现与柳心照的承诺,帮她取得可治百病的仙药罢了。 但不能说仅仅是一个小小承诺就无所谓,为将之道讲究智、信、仁、勇、严,兵家之流以智为先,“智”甚至是人族进步的基石,而信就排在智之后,足可证明它的重要性了,人与人的交往、将领对军队的治理,绝对少不了诚信二字。 柳心照在瀛洲大会的前几个月,可谓是不计回报、悉心教导苏诗儿杂学百艺,为苏仪腾出了不少时间去操心自己的军业,也因此,苏仪才有能力考过院试、成为将才,站在这座东海仙岛之上,这等恩情已经足以换取苏仪的一个承诺,为了报答这个恩情,苏仪纵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也因此,这趟旅程绝对不容许失败!(未完待续。) 第302章 论坛被堵 也许是瞧出了苏仪脸上的为难之色,曹南立刻体悟,说道:“其实我也不甘心就此退却,但眼下这座补给小岛被四面包围,我们实力差之千里,凶澜将军恐怕难以兼顾小岛与我们双方的安全,还是明哲保身为好啊。” 苏仪转头看了看众人,发现每个人的脸上都透着一股不甘心的神采,灰败的气氛充斥着这间客房。 苏仪强颜欢笑道:“无妨,我只是想去见识一下瀛洲秘境的风采罢了,自然明白保住性命才是第一要务,命都没了,拿什么去游历?曹兄说的有理,就请你联系枢密院的前辈们吧。” 夏子瑜也摇了摇头,道:“我的目的只是为了历练,此刻提前退场也是实属无奈,大不了再找别的地方锻炼自己吧。” 其他人也纷纷表态,表示愿意撤退,除了明哲保身这个理由之外,也是秉着不想让曹南为难的善意,虽然韩修竹和田初两人紧咬下唇,显得极为不甘,但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所有人都明白,在此国难当头之际,谁都不应该为了一己之欲,将性命丢在种族之战以外的任何地方。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由我来将此刻的处境通报给枢密院吧。”曹南苦笑一声,随后取出自己的名刺,闭上了双眼。 沈域山则叹息道:“大家无需为此闷闷不乐,一开始我们就已经知道,能够进入瀛洲秘境的绝顶天才、自古以来便是只手可数,纵使这个机会轮不到我们,也无需怨天尤人;先辈有言:进退维时,暂时撤退并不意味着失败,若是有心,卧薪尝胆、养精蓄锐,三年后再战便可。” 众人笑了笑,但情绪都不高,显然并没有因为这番话而受到鼓舞。 在场的人都是人族从各地精挑细选出来的顶级天才,瀛洲大会三年一届,只有行人以下的仕子才能够参加,而三年的时间足以让在场七人至少跨入武士军衔,换言之,真正的天才一生大多只会有一次参与瀛洲大会的机会,而庸才根本连参与的资格都不会有,这个世界是公平的。 纵然是一个人为了第二次参与大会,故意压制自己的军衔,又有谁能够担保,他一定能够在竞渡大赛中取得优胜? 若是第二次参加瀛洲大会再失败,难道还要再等一个三年吗?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谁也不会蠢到为了虚无缥缈的瀛洲秘境而耽搁自己的前程,或许世上真有这种怪人,为了秘境中的某个宝物而放弃自己一生的仕途,但至少苏仪没遇见、更没听说过。 因此,错过了这次大会,就几乎等于永远错过秘境的入场权,在场的七人都不是蠢货,对弃权的结果全都心知肚明。 也因此,才有人不甘,有人遗憾。 但不甘又能如何呢?在力量强大的海兽面前,他们这些将才与行人根本无力回天,正可谓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若是强行前进,只有任敌宰割的份。 再鲁莽的匹夫也不会打必败之仗,这不会为你的“智”与“勇”两条圣道添上一笔一墨,反倒会让你在“愚”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除非这场战争已经上升到族群生灭的等级了,才是不计性命寸土必争,只是这瀛洲大会显然还没那么严重。 所以,放弃才是最好的选择。 苏仪已经在心中盘算,该如何向柳心照交代了。 然而,就在苏仪心绪飞旋的片刻间,对面的曹南突然发出一声惊疑。 “怎么了?”沈域山问道。 “这个……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总而言之,我进不了白马论坛了?”曹南皱眉道。 “啊?”卫江山一脸诧异,也取出了他的名刺,试着沉入心神。 所有人的视线都抛向他。 只见卫江山闭上双眼,片刻之后,面沉如水的睁开双眼,摇了摇头。 苏仪心中咯噔一响,又看向沈域山和田初两人,除了曹南和卫江山以外,他们二人也是行人军衔。 两人立刻会意,试着沟通白马论坛,但无一例外,全都没有得到响应。 客房内陷入了异样的沉默之中,在场七人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苏仪、韩修竹和夏子瑜三人更是一头雾水,他们都是将才,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 “究竟怎么回事?”半晌之后,苏仪才开口问道。 “咳咳,不知怎么回事,我发现我的心神无法进入白马论坛了。”曹南干笑道。 “这个我知道,原因是什么?白马论坛关闭了?”苏仪问。 “不,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白马论坛仍然对外开放,但我却只能干看着,无法靠近一步,就好像、好像……”曹南支支吾吾,好像是在找词语来形容这种感觉。 苏仪沉吟片刻,嘟囔道:“被墙了?” 从苏仪嘴中忽然蹦出来的这个后世的时髦词汇,让曹南双目一闪,连连点头道:“对对,就是这种感觉,好像在我和白马论坛之间竖起了一道围墙,任我再如何努力,也无法突破这堵墙的阻挠,进入小世界之中。” 卫江山等三人也点了点头,赞同曹南的话。 苏仪皱起眉头。 “这莫非是你们与名刺、白马论坛之间的联系被切断了?”苏仪托着下巴,猜测道。 “八成就是如此了。” “问题是,究竟是唯独我们的联系被切断了,还是白马论坛的通道被人堵住了?”韩修竹道。 “这有什么区别?”卫江山愣了一愣。 “当然有区别,若是前者的话,我们也许能想办法解决,但若是整个白马论坛被人堵住了,我们再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韩修竹沉声说道。 众人的脸色越发难看,无法进入白马论坛,就无法远隔万里与大陆沟通,他们该如何撤退? “我们,被孤立了。”曹南用低沉暗哑的声音,吐出这个让众人毛骨悚然的事实。 …… 建康城,国院之中,一群负责祭祀工作的司祭忙的焦头烂额。(未完待续。) 第303章 该轮到我们了 一位老司祭急急匆匆进入小世界“君临天下”中,与守卫嘟囔了两句,后者点了点头,往主殿走去。 “两位院丞大人,国院司祭来报,小世界‘白马论坛’遭受到了猛烈进攻,还望两位大人速速决断。”守卫在殿外单膝跪地,高声通报。 立刻,就有一道浑厚沧桑的声音从主殿中跃出。 “此事我已知晓,你回报司祭,我二人会着手解决,无需担忧。” 守卫听出是韦老元戎的声音,低头应诺之后,向老司祭走去。 “怎样?”老司祭火急火燎般问道。 “大人,你不用担心,两位院丞大人已经着手解决,你可以回去通报各位同僚了。” “那就好,那就好!” 老司祭显然松了一口气,不仅是他,国院全体上下都对两位老元戎充满了信心。 既然老元戎已经开始解决白马论坛的事,那就一定能够解决,老司祭如此信任着,然而他却不知道,纵然是陈、韦两位老元戎,此刻也是面色凝重。 陈庆之的双眸星辰变换、日月斗转,映出的倒影画面无一不是白马论坛之内的景象,韦睿只能在他的瞳孔中看见千里黑火、万道狼魂。 几乎过了半个时辰之后,陈庆之这才收回心神,看向身旁的韦睿,摇了摇头。 “没想到那伊利老贼这般急不可耐,我原以为他会等到伤势痊愈之后再动手,结果却大大超乎我的想象。”韦睿冷笑。 “也许是蛮族的大计出现了什么纰漏,迫使他不得不将计划提前吧。”陈庆之闭上了炯炯有神的双眸,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伊利老贼突然袭击,恐怕已经造成了上十万仕子心神受损,轻者练兵场震动、重者永远痴呆疯癫,这笔账我必要与他清算!当务之急是将他的力量驱逐出白马论坛,此刻正值瀛洲大会期间,那些远在东海的仕子迫切需要支援,容不得片刻延缓。” 陈庆之突然睁开双眼,笑道:“不,也许我们要委屈一下身在东海的仕子们了。” “这是何意?” “呵呵,伊利老贼此刻如此虚弱,正是我等的机会!看我使一招瓮中捉鳖,将其残魂永远抹消在兵锋大陆,永世不得超生!将所有蛮族驱逐出我们的家园!”陈庆之铿锵有力地说道。 韦睿面色一震,道:“你是想顺水推舟,将这次袭击化为我们人族的生机?也许可行,但你要知道,此法并非十拿九稳,可汗的力量太强,我们也许无法承受这个代价。” “为了人族长存,先人付出了无数辈的代价,现在,该轮到我们了。”陈庆之扬起了安详的笑容。 …… 大江两岸风起云涌,但苏仪等人却浑然不觉。 在与凶澜大将通报了无法进入白马论坛的现状之后,得到的答复是“尔等是飞来岛的客人,我自然要尽力保证你们的安全”之后,七人郁郁寡欢地回到了客房。 虽然得到了凶澜大将肯定的答复,但众人只觉得心中的愧疚感更重了一分,他们在岛上无所作为,还得让前者分心保护,别提有多憋屈了。 四周的海兽虽然有所忌惮、而不敢对龟岛发起全面进攻,但总有一些不怕死的海兽会突袭小岛,虽然无一例外、尽数被凶澜击退,但也让七人逐渐了解了敌人的力量。 围岛的海兽,据凶澜初步估计,数量大约在三百左右,而且大部分的实力与他不相上下,其中甚至还隐藏着几头千年老妖怪,若非是凭借着脚下这头仙龟的威慑,恐怕岛上的上万军民会在顷刻间被海兽狂潮给吞噬。 凶澜已经给海神族的上层发去了求援警报,但并不确定后者是否已经收到,总而言之,现在的状况几乎是个死局,苏仪七人能够随岛一同生还的可能性……说实话,低的可怕。 “唉,这种状况,怎一个愁字了得!”回到客房,卫江山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众人莞尔一笑,似是想起了苏仪先前在将军宅邸吟诵《声声慢》这首词的祥和场景,再对比起此刻的绝境,心中不禁涌起一丝酸楚。 “被四面合围,退路被断,敌我实力悬殊,这种情况,诸位先贤是怎么解决的?”沈域山摇头苦笑道。 曹南翻了个白眼,说道:“还能怎么解决?直接就地睡上一觉,来世还当兵家仕子。” “咳咳,我是史家人。”沈域山道。 “我是道家传人。”韩修竹也笑道。 “此刻是纠结学派的时机吗?!” 苏仪摇了摇头,道:“罢了,我们已经尽力做好自己该做之事,正所谓尽人事以听天命,剩下的就只能看老天该如何安排我们的命运了吧。” “尽人事以听天命?此句不错,苏弥天真是每每都有惊人之语,诚不我欺,当为人师!只是这句话放在这里,却是不合时宜。”沈域山道。 “噢?愿听指点。” “我们不能听天命,只能听先圣孙武的指点,天命那是兵圣之前的信仰了。”沈域山笑道。 “不不不,这并不是重点。”苏仪一扯嘴角。 众人闲聊了一阵,排解烦闷的心情,苏仪明白,在这种时候众位战友表现的越随性,就代表着他们心中的压力越大。 但苏仪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时过中午,但天空仍然见不到一缕金芒,众人随意吃了一些杂粮之后,各自散开。 苏仪窝在客房中读书,一直到了接近傍晚,却总觉得心神不宁,一个字都看不下去,只能站起身来,前往村中散步。 周围的锦鱼人村民来来往往,忙碌的他们对苏仪这个外乡人视而不见,四处闹闹腾腾,似乎正在进行备战。 苏仪明白这种仙岛上的村庄,一进入临战状态几乎就是全民皆兵,因为也没有打扰他们,自顾自地在村中闲逛。 路经一处池塘,传来阵阵交谈声,苏仪下意识往那里一看,不禁乐了。 原来,卫江山、韩修竹与夏子瑜三人,正在和村中的一些年轻人作伴,在池塘边垂钓。(未完待续。) 第304章 生路何在? “被万千海兽包围的危难时刻,竟然还有心情钓鱼,这些家伙可真够闲的。”苏仪心中腹诽,随后又无奈摇头,他们七人在这里什么忙都帮不上,除了钓鱼读书之外,还真想不出有什么打发时间的消遣了。 走近一听,有一位年轻的锦鱼人似乎正在讲述凶澜大将的英雄史。 “别看将军大人对你们照顾有加,但你们肯定不知道他有多么暴脾气!东海有上百座仙山在各处漂游,按照玉皇陛下的规定,每一轮山大王……哦不,每一轮镇山大将的任期不得超过十年,但我家凶澜将军镇守这座飞来山,一干就是七十年!” “这又是为何?”夏子瑜一脸好奇。 “还能为啥,可不就是因为那些新上任的镇山大将太窝囊了,来了几任全都被我家将军大人给赶走了呗!当时我看见那些继任者窝囊的表情,恨不得当场放声大笑啊,哈哈哈!我当民兵十几年,最佩服的人除了老玉皇陛下之外,就只有将军大人了!” 说着说着,那年轻的锦鱼人面生憧憬之色,韩修竹三人面面相觑,尽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蓬勃的兴致。 “这样做岂不是强行霸占仙山?凶澜将军也不怕受到上头的惩罚?” 年轻锦鱼人吹了吹他那面条般的两条胡须,哼哼道:“惩罚?那是对无能之辈才会实施惩罚!凶澜将军精明强干,这七十年来,把飞来岛治理的井井有条,人人都能吃鱼喝酒,外敌莫不敢犯!除了蓬莱、方壶这些有着祖龙气息庇护的大岛之外,又有哪些仙岛的环境比得过我们飞来岛?” 年轻锦鱼人一脸骄傲神色,继续说道:“正因为将军大人的能力与功绩,我们海神族的上层才会放任他经营飞来岛,否则换成任何其他仙岛的镇山大将,敢作出这种驱逐继任者的霸行,恐怕早已被老玉皇陛下碾成了齑粉。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的将军大人年仅一百二十余岁,正值少壮有为时期,前途不可限量,所以老玉皇才这般放任他的成长。” 众人嘴角一扯,海神族一百二十岁还能被称为“少壮”,这岁数要是放在人族,恐怕只有寿比南山这个词可以形容了。 苏仪走了过来,问道:“这位兄弟,你一直都在说凶澜将军的功绩和能力,能不能说说,你心目中的凶澜将军是怎样的?” 韩修竹三人立刻挪出了一个位置,让苏仪坐下。 那年轻锦鱼人扫了一眼苏仪,说道:“自然是敬仰了,虽然将军大人平日里大大咧咧、经常拿鞭子教训我们,但我们都明白这是他为我们好;而且将军大人亲手带给了我这么好的生活,又保障了全岛上万军民的安全,没理由仇视他。” 年轻锦鱼人十分健谈,一打开话匣子就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但说着说着,他却叹起气来:“说实话,我真希望将军大人能够永世治理飞来岛,但我们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这是为何?” 年轻锦鱼人左看右看,确定没人注意到这边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还不是上头的政策问题,你们想啊,要是让某个将军永世治理某座仙岛,这仙岛恐怕就得改姓了吧?这仙岛可不是某一族某一家的私人财产,最终还是归老玉皇……哦不,归海神族共有的。” 苏仪等人点点头,表示理解,这就是好比人族的地方治理权,历史上,从来没有哪个地方官员能够把辖区经营的犹如自家后院一般,无论地方官员的党羽是如何根深蒂固,只要庙堂正值强势时期,想要将这个辖区收回来,只要动一动手指,就可前者连根拔起。 没有永恒的政权,只有永恒的利益,人族无论哪一代皇朝,都不容许任何官员占山为王,更何况唯我独尊的海神族老玉皇? “凶澜将军大概两年后就会被调离飞来岛了吧,我对继任者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不败坏将军大人积累下来的产业便好。”年轻锦鱼人深邃的目光看向山顶,那里的宝塔正在闪烁着淡淡的荧光。 苏仪等人面面相觑,人家的内政问题,还是别插嘴为好。 “至少在凶澜将军任职期间,飞来岛必将稳如泰山。”苏仪见气氛不对,赶忙安慰了一句。 “那是自然,见到周围这些胆小如鼠的海兽了么,围岛一个下午,却没有一个敢率先发起进攻,还不是被将军大人的威严所震慑,听说其他仙岛整日都在躲避海兽,真是窝囊废。” 苏仪等人又与这位年轻的锦鱼人聊了片刻,但大抵是后者在侃侃而谈,而且聊天的内容大多是“这座仙岛如何如何安全”、“凶澜将军能力超群”之类的话题,让苏仪等人的安全感剧增。 而且飞来岛上的村民基本全民皆兵,在百兽围岛的紧要关头,这年轻锦鱼人竟然还能在此和苏仪等人垂钓闲聊,周围路过的其他锦鱼人也不多加劝阻,足以证明凶澜大将在村民中的威望几何了。 等年轻锦鱼人走后,苏仪等人又讨论起来。 “莫非是我们庸人自扰了?这座仙岛其实根本是固若金汤,没有丝毫危险可言?”夏子瑜嘀咕了一句。 “也许只是凶澜将军不想让手下的军民产生多余的顾忌罢了,这是我们人族的兵家常用的安抚军心的手段,底层士兵的一面之词并不能说明什么;你们难道真觉得,凶澜将军能斗得过三百头和他旗鼓相当的海兽?”苏仪说道。 其他几人看了看四周天空中翻腾的滚滚浓云,尽皆摇了摇头。 他们并非想要贬低凶澜大将的实力,实在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周围这三百头海兽的力量,可远远不止四只手。 随后,四人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池塘之中,不过苏仪却能注意到,韩修竹三人虽然眼睛盯着鱼线,但恐怕心思早已飘飞到了别处,否则面前的鱼线一直抖动,也不会不收线了。 “难道我们真的一点生路都没有了么?”苏仪望向天空,心中悄然叹息。(未完待续。) 第305章 明日的太阳 苏仪想起自己的烟海碑之中、还留有一本中等龙文《龙城飞将》,其威力已经达到了飞将的层次,只要念出来,其威力必将翻江倒海、摧山撼岳,也许有希望破解此刻百兽围岛的险境。 但破局的前提是“能够念出《龙城飞将》”,要知道,军文虽然号称威力无与伦比、而且消耗士气极少,但也只是对比起穷兵黩武的消耗罢了;《龙城飞将》乃是真正的中等龙文,威力和消耗都是飞将级别的,哪怕只是消耗飞将的一半士气,也绝非是冠军所能够承受的,更别逞是苏仪这等小小将才了。 纵然苏仪为了瀛洲大会,特地在九州之鼎内储存了一个月的士气量,但若是真敢拆封《龙城飞将》,恐怕还没念出第一句诗,就得被吸成人干,飞将的士气量摆在将才面前,可谓是汪洋大海也不为过。 苏仪明白,他们这行人,可以说是真正地陷入了死地,看不见、更抓不住任何生还的希望! 苏仪觉得,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或许一边高呼人族的荣耀,一边与海兽奋死作战,也不失为一种可歌可泣的壮烈死法了。 问题是,他们这群行人和将才,经得起三百头海兽几下揉捏? 绝望的阴云涌上苏仪的心田,晴光不在,黑夜将来。 月满中天,银辉遍地。 四人在池塘边发呆,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曹南的声音。 “原来你们在这儿,别优哉游哉地钓鱼了,凶澜将军有事要与我们商谈。” 苏仪转头,将目光扫向满头大汗的曹南,疑惑道:“凶澜将军?在这紧要关头,他还有什么要交代给我们的?” “我也不知道,是他手下的传令兵来通知我的,让我们七人登上山顶,有要事相商。”曹南道。 苏仪四人站了起来,习惯性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哪怕他们身上没有一丝尘土。 卫江山立刻打趣道:“该不会是趁着最后的这一刻,要与我们拜把子吧?黄泉路上好作伴?” “乌鸦嘴!”苏仪笑骂道。 “你为什么就不能往好的地方想呢?或许是凶澜将军找到了脱困的方法也说不定。”韩修竹也白了他一眼。 曹南摇头苦笑:“别贫嘴了,沈兄和田兄已经上山了,我们也赶紧跟上吧,有什么话上山再说。” 说罢,曹南转身带路,苏仪等人立刻跟上。 绕过昨日拜访的将军大宅,五人摸着黑,踏上了前往山顶的石梯。 一股淡淡的鱼腥味在海风中涌动,争先恐后地钻入鼻腔,苏仪抽了抽鼻子,皱起眉头,下意识地看向海平线,他明白,这腥味是从海兽身上散发出来的,让人本能地心生厌恶。 而越往高处走,众人的视野就越加开阔,苏仪察觉到龟岛四周的铅云几乎看不到边际,似乎比早上还更加浓厚几分。 “早上凶澜将军告诉我们,围岛的海兽数量在三百左右,但此刻看样子似乎又增加了?”苏仪忧心忡忡道。 其他四人闻言,也看向海平线,眼中的忧虑之色比起苏仪只浓不淡。 “真奇怪,我听家门中的前辈说过,他们以前参加瀛洲大会时,纵然是闯入大漩涡海域,两三天能撞见一头海兽都能算是奇遇了,只有进入大漩涡的中心地带,才会出现海兽聚众横行的危险场面;如今因为一头海兽死后发出的警报,我们竟然遭到了成百上千头海兽的围攻,这实在是太反常了!”一抹阴翳掠过曹南的眉间。 “该不会是整个大漩涡海域的畜生都出动了吧?”卫江山道。 “难说,因为谁也不知道万里大漩涡之中,究竟有多少海兽。”曹南摇头。 众人谈论间,在半路上碰见沈域山和田初两人,于是结伴往山顶走去。 山顶是一片石造的平台,长宽不过十数丈,而一座高达十几丈的尖塔孤零零地伫立在山顶平台之上,凶澜大将很明显就在塔顶。 与守门的两名守卫知会了一声后,后者打开塔门,请苏仪等人入内。 塔内是四方螺旋梯子设计,顺着墙壁蜿蜒而上的木梯、其强度与宽度足以让体型庞大的海神族并排前进,石壁上镶嵌着无数夜明珠,将塔内照耀的有如白昼。 苏仪等人拾级而上,来到塔顶。 凶澜大将正背着楼梯口,视线越过窗台,紧紧注视着翻腾不已的海平线,察觉到苏仪等人的来访,他只是转头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随后又收回视线,仿佛除了这些威胁龟岛安全的海兽以外,天地间的任何事物都无法闯入他的双眼。 苏仪等人面面相觑,凶澜明明作为邀请者,此刻又不开口说话,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作为客人,苏仪等人又不好开口询问,于是场面一度陷入了沉默之中。 众人百无聊赖,只得在塔顶四处走动,时不时地推开一扇窗户,俯瞰整座岛屿。 不得不说,这塔顶的视野还是极好的,站在任何一处,都能将整座岛屿的风光尽收眼底,可惜此刻时机不对,否则众人一定要对仙山的风景评头论足一番,这是每个人族心中的本能。 许久之后,凶澜大将才说道:“这些畜生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我不知道它们的智力达到了什么程度,但种种迹象表明,它们会在今夜发起总攻。” 凶澜轻描淡写,但苏仪七人的心海之中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究竟是什么信念,才能让这些海兽、为了区区一头同胞的性命,宁可不顾自身的安危,甚至可能付出大量阵亡的代价,也要与仙龟决一死战? 苏仪等人当局者迷,却忘了,人族又何尝不是抱有着这种同胞观念,才能在蛮族的铁蹄之下,存活至今呢? 总而言之,苏仪等人已经没心情去探究这些海兽行动背后的意义了,在此等险境之中,他们只关心自己该做什么。 “看来,我们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沈域山苦笑道。 “纵然我们能撑到明日,恐怕也很难见到太阳。”曹南看了沈域山一眼,又转头向凶澜大将的背影,说道,“将军大人,不如也将我们编入军中,多一人就多一份力量……” “不,我将会沟通仙龟的意志,开启龙脉通道,送你们回到大陆。”凶澜道。 如果说凶澜大将先前那句话惊起了一些波澜,那这句话无疑就是一句晴天霹雳了!(未完待续。) 第306章 遗言 “凶澜将军,没有枢密院的帮助,您真能开启龙脉通道?”曹南满脸诧异问道。 其他几人也是面色惊奇。 七人中,只有苏仪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低下头来,开始思考起龙脉通道的本质。 也不怪其他六人的反应如此惊讶,在镇海楼事件之前,就连苏仪自己也一直认为,龙脉通道通道是人族专属的小世界,是由人族先贤自己开发、只供人族使用的传送通道,这不仅仅是民间人士的一致观点,似乎连枢密院的高层也默认了这个结论。 但来到玉寒宫、与龟丞相鳌伯进行了一番对话之后,苏仪才明白,龙脉通道自古有之,而且似乎还和龟族有一些渊源,人族只是受到了鳌伯的指点,才学会了利用龙脉通道、为人族的信息传递作出贡献罢了。 而且最奇特的是,鳌伯竟然自称:龙脉通道和他的身体是相连的,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随时开启龙脉通道,与人族沟通。 在玉寒宫的一个月,苏仪借助着烟海碑中储存着的大量书籍,对龙脉通道与龟族二者的历史研究了一番,得到了一些猜测。 传说中,祖龙诞下九子,其中第六子名为霸下,外表“似龟有齿,喜欢负重,乃碑下之龟”。 从这句描述来看,霸下拥有着祖龙的直系血脉,乃是传说中的龙龟,背上背负着一块石碑,至于那石碑的大小、形状、碑文,却没人能够描述,毕竟“霸下”这个名号只是在传说中出现过而已。 但苏仪相信,这个世上永远不会有空穴来风,正所谓“无风不起浪”,既然有传说,背后就大多会有事实根据。 在古老的传说中,霸下在诞生之后,便久居于兵锋大陆,这世上的一切龟类都是霸下的后代,而龟族体内的祖龙血脉,比大多数种族都要浓郁的多,这个事实也印证了传说的可信度。 麟凤龟龙,龟乃是这个世界的“四灵”之一,与祖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一点是任何人都认同的观念。 于是苏仪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既然龙脉通道与龟丞相鳌伯的身体相连,那有没有可能,世上所有龟族的身体都能通往龙脉通道?退一万步来讲,纵使普通龟类的祖龙血脉已经十分稀薄,和其他海神族相差无几,但苏仪脚下的这头仙龟“峦背”,无疑拥有这种可能性。 所有,当凶澜将军开口说出、要沟通仙龟的意志、开启龙脉通道助七人脱困时,苏仪并没有感到太过讶异,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有了这个猜测;而凶澜将军作为镇守仙山的大将,毫无疑问掌握着开启龙脉通道的钥匙。 随后,凶澜将军的回答也印证了苏仪的猜想。 “不必觉得不可思议,如果尔等觉得龙脉通道只有人族才能使用,那便是大错特错了,虽然无法细说,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龙脉通道与我们脚下的仙龟是连在一起的。”凶澜大将笑道。 众人的双眼齐齐一亮:看来有救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便有劳将军大人了。”曹南诚恳致谢。 “嘿嘿,我就知道天无绝人之路。”夏子瑜说道。 其他六人哗然不止,神色隐隐有些雀跃,而苏仪则是点了点头。 亲耳从凶澜将军的口中得到可以脱困的宣告,说苏仪没有大松一口气,那绝对是假的;毕竟人命关天,纵然是整天喊着舍生取义的主战派,骨子里还是希望自己能够活下去的。 但放心之后,又有一种忧虑随之涌起。 苏仪皱起眉头,凶澜将军要在临战之际,送来访的人族客人回乡,这说明了什么? 这很可能说明了,苏仪七人留在此处,很可能会有生命之危;换言之,面对着成百上千头海兽的围攻,这座仙山危在旦夕,纵然以凶澜将军这等万夫长的力量,也无法保证苏仪等人的安危。 “我们走后,飞来山能否突破重围?”苏仪小心翼翼地问道。 话音落下,其他六人也沉默了下来。 曹南与韩修竹脸上的喜悦之情顿时荡然无存,显然也考虑到了凶澜将军这个举动背后的意义,其他几人的脸色也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但凶澜将军却是面色平静,再次背过身去,视线跃向百里之外的海平面,慢悠悠地说道:“纵使你们得到了我的答案,又能做到什么呢?我无法预料飞来山的结局,只能告诉你们,无论你们是否愿意离开,我与飞来山的上万军民,都已经准备好要与围岛之敌决一死战了。” 苏仪七人的神色齐齐一暗,这个回答已经十分明确了,面对大量海兽的围攻,这座龟岛很可能将就此沉没在汪洋大海之中,成为历史洪流中的一朵浪花,而他们七人的力量太过弱小,纵然留在此处,也无法对局势产生多大的帮助。 一股无力感从心田底部弥漫而出,苏仪等人深感自己的力量低微。 凶澜将军又说道:“你们不用觉得内疚,这件事因我而起,我自然要背负起这个责任,而作为镇山大将的本职工作,便是用最热情的态度接待来访的任何客人,绝不会让客人受到任何委屈,更不能带给客人生命危险,所以我必须将你们送离此处;我知道你们人族讲究礼义廉耻,你们是不是觉得受到了飞来山的关照,但对飞来山的险境却无力相助,感到很憋屈、很无奈?” 众人沉默着,算是默认了。 “呵呵,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毕竟我活到了现在,已经不止一次体会过这种痛楚了;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这种无奈与痛苦是一个人成长的必要因素,这也许是你们第一次所品尝到的苦楚,但绝不会是最后一次,若是学不会忍耐,便无法攀上人生的更高峰。” 凶澜将军的话语平静如止水、安详似晚霞,饱含着前辈对晚辈的谆谆教导,原本苏仪应该虚心接受,但心中却怎么都无法释怀;而偷眼扫向四周,发现其他六人的神色也尽皆蒙上了一层阴霾。 在与凶澜将军的短时间相处中,苏仪明白以前者暴躁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说出这种话来的,此刻的一番教诲,很可能是他的临终遗言。(未完待续。) 第307章 好大的胆子 深藏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一股无奈与不甘的情绪在心田生根发芽、破土而出。 在登上这座塔之前,他亲眼看见了、龟岛的居民在面对强敌的围攻仍然临危不惧,亲耳听见了、那位年轻锦鱼人对未来的憧憬,这一切,毫无疑问都建立在凶澜将军的威望之上!后者以一生的经营,带给龟岛居民富强、稳定与自信,而居民则用绝对的信任来回报他,所有居民都相信着,只要有凶澜将军在,他们将安居乐业,他们将不会因为糊口与安危犯愁。 然而,被所有军民信任着的凶澜大将,此刻却对苏仪等人吐露遗言,这是多么的讽刺啊! 不甘的情绪冲破心田,直上云天。 苏仪望向凶澜大将的背影,仿佛有种看到了人族先烈的错觉,若是没有人族先烈泼洒鲜血、用肉体铸成城墙,用生命抵抗外敌,又怎可能有如今人族的太平生活?同理,若是没有凶澜大将的付出,又怎会有龟岛安详宁和的画面? 这一刻,苏仪终于能够理解,先前那位年轻锦鱼人的每一字每一句、以及后者对凶澜将军表现出来的憧憬和敬慕了。 年轻锦鱼人的心情,不正是苏仪看待历史上各位先贤的心情吗? 有种强烈的渴望将心中的愤恨与不甘掐灭,一种想要拯救龟岛的渴望、就如同拯救人族的渴望,将苏仪荒芜的心田重新灌溉。 “难道除了逃跑之外,我真的什么都做不了?”苏仪低下头去,努力思索破解危局之策。 他渴望拯救这些相互依靠、相互信任的仙山居民,就如同拯救蛮族压境、危在旦夕的人族一般,更何况,凶澜将军的为人实在很对他的脾气,就冲昨夜的一番畅谈所结下的友谊,以及对方的热情招待,苏仪也理应倾尽所有,助凶澜将军一臂之力。 但事与愿违。 突然,脚下的大地重重一震,苏仪身子一歪,连忙站稳,转头望去,发现其他几人也是四处踉跄,几乎摔倒在地,而凶澜将军则是转头看向左前方,似是微微摇了摇头。 不用他多说,苏仪七人就已经明白,海兽已经开始发起试探性的进攻了。 凶澜大将重新转过身,微笑道:“原本还打算与你们多聊聊一些琐事,但看起来,敌人已经不想再给我机会了;我这就将龙脉通道开启,之后需要你们心神稳定,尽量闭上眼,放松心境,莫要为外界的动静打扰……” 苏仪的心头一沉,瞬间意识到,纵使是他想要拯救龟岛、拯救这些互相信任的将士,然而时间不等人,他的敌人不会给他太多机会。 “等等!” 凶澜大将话音未落,楼梯口陡然扑来一道厉喝。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出声制止的乃是此前刚刚登岸寻求庇护的鲨人流虹,此刻的流虹脸上爬满了怒意,但一双牛铃大眼时不时闪过的一丝窃喜之色,还是没有逃过凶澜大将和苏仪的双眼。 这家伙,是在为抓住了凶澜将军的某个把柄而在偷笑啊,苏仪如此腹诽。 果不其然,鲨人流虹一出面,立刻指着凶澜大将,质疑道:“凶澜将军,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为外族开启龙脉通道,所幸我及时发觉,才没有让你酿成大罪!趁着我还没后悔,赶紧收回你的决定,否则我定要就此事,向靖龙宫的老玉皇陛下参你一本滥用龙脉通道之罪!” 苏仪七人尽皆愣在了原地,完全没能理解流虹此话的含义,凶澜大将能够开启龙脉通道,这原本就已经令他们极其惊讶了,但这“滥用龙脉通道之罪”,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凶澜大将本身不具有使用龙脉通道的权限? 而凶澜大将没有接过流虹的话头,冷眼看着后者叫嚣完毕之后,这才慢悠悠地应声道:“仙山重地,任何人不经允许踏入山顶的瞭望塔之中,视为入侵,我可以当场将你格杀。” 凶澜大将的话语风轻云淡,但鲨人流虹却是重重的一哆嗦,一开始的嚣张气焰不自觉地就弱了几分。 但流虹随后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立刻挺直腰板,厉声道:“擅闯瞭望塔一事是在下不对,事后我会向你郑重道歉的,但此一事彼一事,不能混为一谈!我现在可是以鲨人族的代表向你质问,为何要无视靖龙宫的戒律,私自为外族开放龙脉通道!” “我纵使违反戒律又如何?事后我自然会向老玉皇陛下请罚,还需要你这小辈指手画脚?”凶澜大将冷笑说道,如今形势紧迫,他自己能否活下来都是未知数,自然是视戒律为无物,可谓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你……”流虹被噎的不轻。 瞧见双方针尖对麦芒的气氛,苏仪七人面面相觑。 “我听说海神族戒律森严,没想到竟然到了互相玩弄规则的地步了。”曹南低声道。 “其实我们人族的官僚也差不多……” 苏仪摇了摇头,又将目光移到凶澜大降的脸上,希望从他的口中得到答案。 凶澜大将仿佛有着心灵感应一般,将目光扫向七人,微笑道:“其实你们也不必感到惊讶,龙脉通道并非是人族独有的小世界,反之,龙脉通道是祖龙的遗物之一,在最初时只有海神族独享使用权,后来人族才得以开启它;只是跟大陆与海洋的分界线一般,龙脉通道也有着领土划分,连通海洋各个节点的通道是归海神族所有,而陆地的通道则划给了人族,简而言之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将军大人,您作为镇山大将,没有龙脉通道的使用权?”苏仪问道。 “就跟尔等人族一般,海神族对龙脉通道的管控也十分严格,纵然是我,也得向靖龙宫申请过后才能够使用通道,只是此刻形势危急,就没了这个限制。”凶澜大将轻描淡写说道。 苏仪等人还没回答,鲨人流虹就抢着说道:“哼!形势危急?我可是听父王说过,背负着飞来山的仙龟峦背已有一千八百余年的寿命,再加上锦鱼人一族无数代的耕耘,其力量已经达到玉将的层次,几乎逼近大司祭,会敌不过周围海中的这些畜生小喽啰?”(未完待续。) 第308章 颠倒是非 苏仪暗暗吃惊,原本他以为这只仙龟最多不过新晋玉将的层次而已,没想到脚底下仙龟的实力比他预想的还高上一些,竟然毕竟了大司祭,几乎等同于人族的飞将,难怪周围数百海兽占据着数量的绝对优势,却不敢贸然围攻。 凶澜大将微微一笑,说道:“哦,你既然对飞来山仙龟如此具有信心,那我就留你一人待在此地、抵御三百头海兽可好?按你所说的,我们脚下的仙龟可是无敌的存在,纵然遭受周围这些‘小喽啰’的猛攻,想来也是不需要你出手的。” 流虹脸皮一抖,意识到自己尚且年轻,论玩规矩的手段,根本敌不过凶澜这等老将。 因此他索性放下仙龟的实力问题,转而将火药桶抛向苏仪,沉声说道:“罢了,凶澜将军,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之所以会反对你为外族开启通道,是因为在来此之前,我可是专门找人打听过飞来山被围的原因,就出在苏仪此子的身上!” 见到流虹故作姿态、一脸悲愤地指向自己,苏仪饶有兴致地问道:“噢?此话怎讲?” 流虹眯眼看了看苏仪,又往窗边走了两步,盯着远处风起云涌的海面,半晌之后才转过身来,目光炯然,再次看向苏仪,徐徐开口。 “据我所知,你苏仪在蛮族的口中可谓是声名狼藉,每个蛮族都恨不得将你除之而后快,然而你却无视这个矛盾,在有蛮族作客的前提下,仍然一意孤行地登上飞山来,致使人蛮两族引发矛盾,才有了此后海兽的袭击!归根结底,飞来山此刻会被成千上百头海兽包围,一切问题的根源,全在你一个人的身上!”流虹道。 苏仪哑然失笑,道:“指鹿为马,颠倒是非!我可从来没有挑衅过先前的那批蛮族,他们一心想要加害于我,若是受到了我的指使、亦或者是得到了我的首肯,我承认这是我的错;但倘若我带着肉包子过路,却被突然窜出来的野狗咬了一口,这是谁的错?” “若是那野狗在暗处、而你不知其方位,以致被突然袭击,自然是野狗的错;但你明明见到岸边陈列着蛮族的舰船,十有八九蛮族已经登岸,尔等在其后才来,明知登岸必然会引起争端,为何不绕道而行,反而主动上岸搅混水?明知路旁有饥饿的野狗,却带着肉包子故意往野狗的方向走,说你没有包藏祸心,谁会相信?我估摸着,你恐怕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了吧?引万千海兽来围仙山,然后自己借着凶澜将军的同情,在危难中得以全身而退……如此卑劣行径,其心可诛!”流虹痛斥道。 在场所有人都为流虹行云流水般的诡辩愣了愣,曹南最先反应过来,袖中的双拳猛然紧握,心中涌起一抹杀机。 在这个队伍中,决定队伍前进方向的人是他,而出言挑衅蛮族的是卫江山和夏子瑜,和苏仪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实在没理由接受流虹的控诉;而人族又讲究精诚团结,七人中无论谁犯下过错,其他人都会一同承担,否则又怎能并肩前行。 因此曹南绝不能忍受、流虹将所有罪状全都扣到苏仪一人头上去,况且这些罪名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然而流虹并没有给众人反驳的机会,顿了顿,又厉声说道:“也不知你下个目标会去祸害哪座仙山,作为海神族的一员,我流虹绝不能坐视你这个罪魁祸首戴罪潜逃!” 苏仪的双眸中闪过一抹怒意,却又迅速压制下去,微笑道:“十三王子果然好辩才,我苏仪佩服!只是我记得,海神族早有规定,瀛洲大会期间三族公平竞渡,难道这仙山蛮族上得,我人族就上不得了?当然,你如果硬要争这个先后问题,我苏仪也跟你摊牌明说,我记得,不仅仅是蛮族,你鲨人一族似乎也和人族有着深刻的矛盾吧?你家不是有一条叫‘日光’的泥鳅,曾被我人族先贤庄周……的宠物戏弄过一番么?” “你敢辱我父王?!”流虹勃然大怒。 “不敢不敢,我只是说明两族仇恨的原委罢了;转回原来的话题,你的意思是:我等人族与蛮族为仇,既然见到后者已经停靠到仙山上,为了避免引起纠纷、危害仙山安全,我人族就应该绕道而行,对吧?”苏仪道。 “那是自然!”流虹道。 “那此刻我们还能像这样对话,就太奇怪了!按照你的逻辑来讲,尔等鲨人一族与我人族的关系也是势同水火,你明明见到我等七艘船只停靠在岸边,为何还要登岸来,如今又主动挑起纠纷?!你十三王子不是视仙山的安危为命根的么,那在见到我们的船只时,就应该绕道而行才对!然而你却没有那么做,若我心可诛,重蹈覆辙的你应该直接被打下十八层地狱!”苏仪扬起嘴角,重重说道。 凶澜大将双眼闪过一缕亮光,浮起戏谑的笑容。 曹南等六人心中暗叫痛快,你流虹不是指控苏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么?然而你的行为不也是重蹈他的覆辙,因此,流虹指控苏仪,等于指控自己。 “你……”流虹顿时哑口无言。 “够了!流虹小子,别以为修习了两年人族的纵横术,就可以昧着良心、逞此刻的口舌之利!老子喝的酒比你喝的海水都多,若是再敢于我眼前颠倒是非,休怪我以擅闯瞭望塔、窃取仙山机密、扰乱种族秩序为由,将你就地格杀!”凶澜大将森然道。 流虹浑身一抖,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忌惮之色,竟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其实凶澜只是想吓唬吓唬流虹,毕竟鲨人族的地位比锦鱼人高的多,后者又身为鲨人族的十三王子,凶澜若是当真宰了他,少不了要面对鲨人族的怒火、以及靖龙宫一干重臣的问责,因此是不会真的下手的;但这个道理,流虹显然一时间没能想通,以至于下意识做出了退缩的动作,让苏仪看着好笑。(未完待续。) 第309章 任你杀剐 双方的口角陷入了僵持,首先开口的是苏仪。 “流虹,你我立场有别,纵然你为了鲨人一族的悬赏令,想要置我于死地,我也不会记恨于你;但你若是要阻挠我的六位战友离开,我必然要与你不死不休!”苏仪冷冷说道。 流虹则是一脸愕然,随后低笑出声。 “不死不休?就凭你?苏仪,我听过说你有点本事,手中掌握着足以灭杀千夫长的力量,但如果和真正的千夫长对阵,你只会是九死一生罢了,而杀死你的人,将会是我!”流虹裂开大嘴,挤出满嘴的尖牙。 苏仪身后的六人发出一阵哗然,这句话的意思岂不是在说:流虹他的实力已经达到了千夫长、也就是国士的层次?若果真如此,流虹比起海勒金、甚至比起蛮族的苏赫小皇子都丝毫不差啊! 而凶澜大将瞳孔骤缩,他所考虑的、所了解的海神族内幕比其他人更多。 顷刻间,凶澜大将张开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势吐出一道手臂粗的水柱,后者转瞬化为一只大手,嘭的一声将流虹全身握住。 流虹最初吃了一惊,以为凶澜要灭了他,但感受到这水流之中并没有攻击性能量之后,他也放下心来,迅速理解了凶澜的举动,这是在探查他体内的血脉流动啊,海神族的高人经常对后辈做这种“体检”。 苏仪等人不明白这个举动背后的含义,只见凶澜大将一张脸越发阴沉,几乎要滴出墨来。 “你用某种秘术掩盖了真实力量,你其实是千夫长!”流虹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苏仪心中一颤,曹南等人眉头微蹙。 而流虹本人对凶澜大将的猜测、却只是置之一笑,既不反对,也没有应和。 但凶澜大将已经得到了答案。 “原来如此,你用那上古的秘术隐瞒了真实的等级,以十夫长的头衔前来参加瀛洲大会,你的目的究竟……噢,你不用回答了,我大概已经猜到了。”凶澜看了眼苏仪,又将凌厉的目光投向流虹,一抹寒霜爬上了他的嘴角,“只是你以为,靖龙宫的那些大能们会察觉不到,你能瞒住他们一辈子?” “为什么要一辈子?我只需要瞒住出发的那段时间便可,先不论他们能否察觉,纵然是察觉了,又有何妨?”鲨人流虹扬起头颅,道,“我的行动得到了父王的支持,以他的影响力、若是真要以命相搏,就算是玉皇陛下也得掂量几番,我想他老人家是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苏仪,就与我父王刀锋相向的。” 苏仪双目一凝,流虹这句话已经说的很直白了,掩盖实力、假扮成十夫长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死他;但只要流虹不亲口点破,其他人根本拿他无可奈何,更无法用自卫的借口来反击他。 曹南暗中握住了腰间的剑柄,卫江山轻轻挪动了右脚,这是他们临战的姿态。 见到苏仪等人如临大敌的模样,流虹发出一声嗤笑,又看向凶澜大将。 “至于我的目的?凶澜将军也不要妄加猜测了,实际上我只是看中了瀛洲秘境中的某样宝贝,想去争取一番而已;只是没想到这东海并不平稳,我的船队真可谓是前途多舛啊,于是我权衡了一番,觉得比起宝物来说,自然是自家小命更加重要,当然不能把性命平白交待在这儿……因此,若苏仪等人能用,那我也要申请使用龙脉通道,凶澜将军,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流虹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先前还穷凶极恶地状告苏仪的罪名,不允许后者使用龙脉通道,如今却要与苏仪共用通道、一同脱离,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苏仪又怎能听不出对方的言外之意,他现在面临两个选择,要么和流虹一起死在龟岛,要么和流虹一同脱离,总而言之,流虹这是要吃定他了。 第一个选择,苏仪可难保流虹还会不会有什么隐藏的保命手段,而第二个选择更是荒唐,苏仪怎么可能和一名千夫长结伴逃离,恐怕一走出龙脉通道,就要被流虹撕成碎片。 苏仪虽然号称具有灭杀千夫长的力量,但这是建立在有人掩护的前提下,才能发挥《夜射虎》的最大威能,但在场的曹南等六人,显然加起来都不是千夫长的对手;因此,无论是那个选择,苏仪都面临着巨大的生命危险。 苏仪的目光飘向窗外的滚滚暗云,意识到自己的生路已经被名为“流虹”的乌云所遮蔽。 他可不能指望凶澜大将挺身相助、在此铲除流虹,纵然前者大义凛然,也难免会遭到鲨皇日光的疯狂报复,这是苏仪不想看见的结果,毕竟凶澜将军于他有招待之恩。 “看来又得用那招了。”苏仪在心中嘀咕道。 随后,苏仪抬起头,直视流虹的双眼。 “流虹,我们都是聪明人,何须拐弯抹角?我知道鲨皇日光对我下了重赏,你如此针对我,说明你也十分垂涎这个悬赏吧?我的人头就在这,你尽管来取。” 说罢,苏仪扬起头,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扬起一抹挑衅的笑容。 流虹微眯双眼,体内的杀戮之血在心窝打转,但就是迟迟不敢出手,他明白,他若是攻击苏仪,恐怕一转眼就会虎视眈眈的凶澜大将斩于此地,身首异处。 “噢,你不敢?也是,就连玉将流牙和大司祭流寒,当我提起笔写镇海诗时也吓的屁滚尿流、抱头鼠窜,你同样也是鲨皇日光的种,这胆子恐怕也是一脉相承吧?” 流虹被这一句话气的腮帮鼓起、双目通红,仿佛能想象到,自己的两位兄长被镇海楼绞杀的场面。 “既然你这般胆小,那我就施舍给你一个机会吧,一个杀死我的机会。”苏仪微笑道。 “说说看。”流虹道。 “很简单,我们打个赌,就赌谁能够驱散围岛的海兽!我若是输了,任你杀任你剐,你若是输了,就自己退出这场竞渡,若是我们都没能解决,那再按你说的做也不迟。”苏仪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