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血嫁衣 我叫陈二两,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 自从考进S大中文系,我就跟大多数的大学生一样,每天都过着吃吃喝喝偶尔翘课的轻松日子。我一直以为,这种轻松又平常的生活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可是最近,发生了一件让我越来越恐惧的事情。 从上个月的某一天开始,每隔七天我都会做一个怪梦。 我梦见了一个很可怕的地方,杂草丛生的荒野上,有一座孤零零的坟,周围黑漆漆的,我站在坟前动也不能动。我想跑,可只要我有转身离开的打算,从四周的黑暗中立刻就会横七竖八的探出一双双苍白冰凉的手,死死地把我抓回去,按在原地。 而且我不能喊叫,否则从那些惨白的断肢里就会探出一只冰凉的手,用力堵住我的嘴。我只能站在那里,直到意识渐渐模糊再次醒来。 最开始我以为这只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噩梦而已,可七天以后,我竟然又梦到了那座孤坟,还有四周忽然就抓住我的冰冷残肢。只不过这一次有些不同,那座黑漆漆的坟裂开了,并且在一次次的梦境中,那裂痕变得越来越大。眼看着又一个七天就要到了,我躺在寝室的床上,怎么也不敢闭上眼睛。 别笑我胆小,是个人都会怕这些诡异的无法解释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尤其我这种正值青春年华的妙龄美少女,要是连一场正儿八经的恋爱都没谈过,就稀里糊涂地在梦里出了什么事,那是不是太冤了点? 记得上一次,坟堆彻底裂成了两半,我看不清那黑漆漆的里面有什么,但是就在我的意识再一次在梦里陷入模糊的时候,我隐隐约约看到有什么东西从坟洞里探了出来。 我躺在床上,不停的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只要支撑到天亮就是完胜,结果我却越来越困,等我一个激灵清醒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又站在了那座坟前! 真该死,我怎么会睡着了!?这里的风好像比之前更冷了,我抱紧胳膊,浑身哆嗦,真是哔了狗,为什么在梦里还会感觉到冷? 我下意识地看向裂开的坟,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难道说,这个噩梦就这样结束了?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忽然,我感觉背后一冷,就像是有一块冰贴了上来。 “终于……找到你了……” 这是个男人的声音,他紧贴在我背后,可是却一点温度也没有! 是鬼要来杀我吗!?可我不记得这辈子跟谁有过这么大的仇啊!妈呀……谁能来救救我! 我想要尖叫,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一双冰冷的手从后背环住了我,我能感觉到他的下巴抵在了我的肩膀上,我看不见他的样子,但我却能清楚察觉到他的手开始慢慢解开我睡衣的纽扣。 睡衣滑到地上的瞬间,他的手指擦过了我的胸前,冷的我浑身一颤。我的眼泪开始止不住的打转,只有死人的手才是冰冷的,他到底想要对我做什么!?为什么要脱掉我的衣服!?这年头鬼索命之前还流行先耍个流氓了!? 那双手在我的锁骨处停下,慢慢摩挲着,就像是在把玩一件艺术品。我只能看得到他的一双手,苍白修长,指尖暧昧地在我皮肤上游走着。 忽然,他的动作停住了,那双手在我的肩膀上用力一拍,我听到一声纸张被甩开的声音,一条白纸做成的嫁衣竟然就这么捆在了我的身上! 紧接着,我的身体被嫁衣覆盖的地方竟然一片刺痛,我低头一看,顿时一阵心悸——无数个密密麻麻的血点浸透了白纸,鲜红的颜色不断扩大,浓烈的血腥味从我的身上飘散出来…… 嫁衣已经被鲜血染透,可血还在不断地往外流,带着体温的血滴滴答答地砸在我脚背上,我只觉得全身冰冷,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 他用手指钳住我的下巴,我不得不偏过头,下一秒,他竟然……吻上了我的嘴唇! 这个吻冰冷得就像坟墓深处湿冷的石板,我想要挣扎,嘴唇上面却狠狠一痛,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破了我的嘴,他的唇舌冰冷,流进嘴里的鲜血却又滚烫……我竟然……在和一个死人接吻!? “这是你欠我的……你的承诺……你要记得!” 血越流越多,他的脸近在咫尺,可我的眼前却一片模糊,我开始头晕眼花起来,他到底在说什么,我到底欠过谁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 最后,我两眼一闭,失去了所有意识…… 第2章 瞎子胡同 我以为自己死定了,于是当我浑身冷汗被拍醒的时候,我一声尖叫吓得莎莎差点从踩着的椅子上滚下去。 “严莎莎!”我捂着自己疯狂乱跳的胸口,除了她的名字什么也喊不出来。 “你有毛病吧!?”严莎莎抓住床边的护栏才站稳,“我是听你一直在床上哼哼,以为你做噩梦了,你这一嗓子是想吓死谁啊?你……哎,你嘴唇怎么了?” “嘴唇?什么嘴唇?”摸起手边的化妆镜,刚褪下的一身冷汗立马又回来了。在我的嘴唇上,明显有一处被咬破的伤口,我碰了碰,一阵钻心的疼。 那就是梦里受伤的地方,这位置绝对不可能是我自己会咬到的。 我一把扯过床头上挂着的桃木牌,这是爷爷给我的,说是一旦有阴邪的东西靠近,它能帮我辟邪保平安。可现在,本来好好的桃木牌一到我手里,居然立马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攥着那两截桃木牌,我的心一沉,看来必须得回一趟瞎子胡同了。 让莎莎帮我请了假,我胡乱洗了把脸就匆匆忙忙回到了瞎子胡同。 瞎子胡同这地方,是我们本市的算命一条街,很古老的一条巷子,地上铺的全是青石板砖。 这地方两边随处可见算命的店铺,有走传统路线的,马扎八卦黑墨镜一整套,再配上个一看就仙风道骨的瘦老头掐掐算算;也有紧跟时代潮流,装潢特别干净气派的写字楼,前台一般会坐个漂亮小姑娘接待,要看风水测八字之类的得去里面的大师办公室。 什么行业人一旦多了都容易鱼龙混杂,尤其算命这行,最不好分辨,骗子也就格外多。 从小在这里长大的我,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一句,这里百分之九十九的算命大师都是假的,只有极少数才是有真本事的人,我的爷爷陈中海就是这极少数中的一个。 我家就在瞎子胡同最里面,一栋很旧很旧的二层小楼。 一回到家,就看到爷爷正在翘着二郎腿,抄着他那把紫砂壶,看见我回来一脸的莫名其妙,“不是还没放假吗?” “爷爷,你看看这个,桃木牌断了。”我直接掏出那两截桃木牌。 爷爷手一抖,紫砂壶差点碎地上,“真断了!?这么快!?” 我听出来这老头可能话里有话,也跟着打个哆嗦,“爷爷,我可是你亲孙女,不带这么吓唬我的啊,这回又是什么玩意啊?” 哦,忘了说,我之所以叫二两,是因为我的命太阴,刚出生就差点让鬼差拖回去,从小就老往身边招孤魂野鬼。为了让我能平安长大,爷爷才给我起了个贱名,叫二两。 二两,就是二两贱命,鬼都不稀罕要的意思。 爷爷看着我,半天才眨了眨眼睛,把那两块桃木牌往抽屉里一扔,“二两,命这东西呢,是可以改的。” 嗯?我没明白,我要问的是我这奇葩体质是不是又招惹上什么东西了,怎么突然扯到改命上头了。 “改命,说白了就是拿点什么去换另一种命,人家可能当时没有收你的好处,但欠了人家就是欠了人家的,早晚得还。二两,人家现在回来了……” 我听的迷糊,忽然腿一软,跪在了地上,爷爷的声音变得忽远忽近,冷汗刷刷地冒了出来,最后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中间好像醒过一回,爷爷给我拿了退烧药,之后我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我不受控制的睁开了眼睛,周围一股刺鼻的腐臭味儿熏得人几乎要吐一地。 冰冷的风从身后灌过来,我有点懵了,我不是发烧躺在家里么,这是什么地方? 第3章 被窝里的手 那个人是…… “爷爷!?” 为什么爷爷也在这里,我捂着鼻子跑过去,“这是哪儿啊?” 这周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爷爷低着头在埋东西,连看也不看我一眼。 我好奇他埋什么这么专心,借着月光往土坑里一看,立马吓得一屁股瘫软在地——土坑里是九个婴胎的尸体,大小不太一样,都是还没足月就被人引产的孩子! 我闻到的腐臭味儿,就是从这些婴胎的身上飘散出来的! “爷爷你埋这些尸体干什么啊!?”我慌了,想上前拉爷爷走,谁知道我的手竟然从爷爷的身体穿了过去,就像是拍到了一团空气。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我还没有醒,这一切都是我的梦?我抬手试探着咬了自己指头一口,果然不疼。 竟然真的是梦,难怪我眼前的爷爷看起来要年轻很多。 这个梦还在继续,我只能站在一旁,看爷爷把婴胎铺平埋好。之后,爷爷又掏出了一把刀,在自己的左手臂上狠狠划了一下—— 鲜血滴滴答答地流进了土坑里,我在一旁瞪大眼睛,爷爷的左手臂,的确有那么一道伤口,我以前问过它是怎么来的,爷爷说是不小心被碎玻璃划伤的,难道他还有事瞒着我? 血越流越多,我看到爷爷都有些站不稳了,才从边上的竹篮里拿出了止血的东西给自己包扎了伤口。 包好伤口,爷爷踉跄着跪下来,“九胎换一命,陈中海,求为孙女陈二两续命!” 给我续命!?我不是活的好好的,有什么好续的? 不对,爷爷说的应该不是现在的我,而是曾经的我!我这才注意到爷爷的身边还有一只提篮,里面放了个面色青紫的婴儿,那就是不满一岁的我! 就在爷爷连磕了九个头之后,地面忽然就开始震动了起来,一开始爷爷埋下婴胎的地方,竟然慢慢浮起了一口直立着的棺材! 等等,这棺材……我一个激灵,不就是前阵子我梦到过的吗!? 厚重的棺材板慢慢移开,一个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棺材板彻底打开的时候,突然狂风大作,冰冷的风从四面八方吹了过来,我眯着眼睛,看不清楚他的长相,只记得在漫天风沙里,两只本应该看起来格外好看的桃花眼,却透着一股摄人的寒光。 他张开嘴,声音就像是一把雪亮的刀子,劈开风沙直直穿了过来,“二十年后——” 风声忽然大了起来,盖过了他的声音,可我很想知道他说二十年后要怎么样,我拼命竖起耳朵听,越着急,风声就越大,最后我急的满头大汗,一跺脚,竟然从梦里醒了过来! 我靠在床头大口喘气,房间里黑漆漆的,只有床头的闹钟发出一点微弱的荧光。 不行,我得去找爷爷问个明白。这个怪异的梦,实在是太像真实发生过的,我甚至怀疑,我梦到的会不会就是曾经的真相。 虽然是凌晨,可是我实在没耐心继续等下去了,我拿定主意正要下床,一只冰凉的手,忽然攥紧了我的手腕—— 我的心猛地一提,身子彻底僵住了,另一只惨白的人手也从被窝里探了出来,试探着向前,像是在摸索着找我。 “救、救命啊——”我扯开嗓子尖叫了起来,可就在我刚喊出第一个声调的时候,那双手就用力一拉,把我扯回到了床上。 厚重的被子遮住了一切光线,我能感觉到那双手的主人,正把我用力按在怀里。 他的身体透着寒气,奇怪的是,明明应该是冰一样的触感,紧贴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却半点冰冷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 第4章 不要回学校 他越抱越紧,我都快喘不动气了。 我努力睁开眼睛,在一团漆黑里,对上了两只闪着寒光的眼睛,我心脏又一抖,赶紧闭上眼睛。 “冤有头债有主,我没害过人啊,谁害死你的你去找谁,跟我没关系,我是无辜的啊鬼大哥……” 我忍着不敢哭,我怕被人压的这么紧,一哭万一氧气不足活活憋死,到时候死的不是更冤枉么。 “我给你烧元宝烧美女,只要你赶紧走,你要什么我烧什么,求求你了啊……” 我哆嗦个不停,耳边却听到一声模糊的叹息,好像有些无奈。 没等我想明白他干嘛要叹气,我的嘴忽然就被堵住了,他的嘴唇柔软冰凉,可我真的快要忍不住哭出来了。 我是活人,就算我想要谈恋爱,也应该跟活人谈恋爱,我不想跟一个死人在被窝里玩么么哒啊! 天知道他要是真看上我了,会不会捎带手亲完就弄死我,好拉我去阴间甜甜蜜蜜过日子! 他的怀抱实在太结实有力,我连挣扎都挣扎不开,只能哭丧着脸由着他摆布。 就在我快被这只接吻技术还不错的男鬼给闷死之前,我的舌尖忽然舔到了一个东西,有些长,尽头尖尖的。 一颗獠牙……!?鬼是有獠牙的吗? 就在我真的快要憋死的时候,他总算是松开了我,临走那冰凉的舌尖还不忘在我嘴上舔了舔,舔的我浑身冷飕飕的。 他摩挲着我的脸,贴近我的耳朵,我听到他的声音响起。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就贴在我的耳边说话,但是听起来总觉得声音像是从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洞传上来一样。 “二两……不要去学校……带上它……等我……” 他的声音就像是被狂风吹散一样,我好歹才听清他含糊不清的话。 “为什么不要去学校?”我下意识地反问,可身边的人却在瞬间消失不见了。 我这才发现,天边第一缕阳光正透过窗帘的缝隙钻了进来。 天已经亮了,我竟然在一只全身冰凉的鬼怀里待了几个小时! 要不我的手上,还套着那一只触感冰润的骨戒,我简直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那只戒指就是个简单的圆环,上面有着骨头特有的纹路,这就是刚才他消失之前套在我手指上的东西。 我把它摘下来,发现戒指内侧是刻了字的,刻了一个清晰的“君”字,他姓君? 他说让我戴着它,开什么玩笑?我皱了皱眉,拉开窗户就把戒指扔了出去,鬼送来的东西,我一个大活人怎么敢戴。 听到楼下有脚步声,爷爷醒了,我赶紧换好衣服咚咚跑下楼,昨天我发高烧晕倒了,根本就没听清爷爷说的话,今天说什么都要问明白。 谁知道早饭都快吃完了,我还是没能从爷爷的严防死守里打听出点什么来,我也看得出来他是在有意回避。 他虽然很疼我,可我知道,他要是不想说,我再怎么问都没用。反正我相信,不管爷爷隐瞒了我什么,他都一定不会害我。 莎莎只帮我请了一天的假,吃完早饭我就准备回学校,刚离开家门,我突然就想起了贴在我耳边的那一句“不要去学校”,心里一下子有点没底。 就在我想要不要再请一天假的时候,莎莎的电话打了过来,这一聊就让我把那句警告给忘了,等我再想起来的时候,人都已经到了寝室门前。 我现在已经到了学校,不也好端端的没事么,那句话果然就是吓唬我的,真没劲。 打个呵欠,昨晚没睡好,我实在太困,回到寝室一定要好好补个觉才行。 谁知道我一进门,寝室里的人立马停下了各自的动作,齐刷刷地向我看了过来,看得人心里发毛。 第5章 阴沉猥琐男 “二两,幸亏你昨天晚上回去了。”严莎莎同情地让我看自己的桌子,“赵航昨天晚上又来找你了,给你送的东西,你可别埋怨我啊,我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把他赶出去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放下的。” “大半夜了还能上来女生寝室,我看那个怪胎真是连宿管阿姨都怕了他。” 一听赵航俩字我就头大,不知道我桃花运是不是真就这么背,从小到大,好不容易有个追求者,结果还是系里有名的怪胎。 赵航是学霸中的学霸,性格特别古怪,整个人都阴沉沉,也从来不跟人交流,活脱脱是一朵博览群书的发霉蘑菇。 我倒霉催的捡到了他丢的书,好心还给他,举手之劳的结果是从此我就多了一个阴沉沉的追求者。就算明确拒绝了他,第二天还是可以感受到他躲在暗处偷窥的眼神。 平时在学校见到他我就赶紧躲,终于听说上个月他一个人搬出了寝室,除了上课几乎见不到他,我才觉得松了口气。 本来我就心烦,现在再加上赵航的事,更是让人不痛快,我干脆就抓起他送来的东西,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这一觉睡的天昏地暗,直到下午被闹钟吵醒,我才想起来要去帮忙整理图书馆的事情。 要整理的是地下一层的资料房,到那的时候,门已经被打开了。 “对不起啊我睡过头了……”我一边道歉一边进去,结果一看见眼前的人,后半截话立马被我硬生生憋了回去,怎么是赵航!?之前不是说好了是另外一个男生吗!? 赵航站在最角落的书架旁,白惨惨的日光灯把他那白胖的脸照的更加惨白,说不好为什么,见到赵航这样站在我眼前,我心里竟然有点说不出的不舒服。 赵航的身高一般,其实也不算胖,可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臃肿,可能跟他常年都不运动有关。 日光灯的光线实在是太惨白,照在一个原本就脸色不好看,又臃肿的男人身上,让人鬼使神差的就联想到了被水泡涨的浮尸。 “你为什么丢了我给你的东西?” 赵航一开口就是质问我的话,我不得不耐着性子跟他解释,“我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你真的是误会了,你的东西我真不能收。” “那是我用心写出来的!”赵航愤怒地冲我嚷嚷,一张白胖的脸上,眼镜很可笑地抖了抖,“你怎么能不要呢!?你怎么能不要呢!?” 我已经气到哭笑不得了,“赵航,你真的想多了,你……哎哎,你别哭啊你!” 赵航他竟然就这么在我眼前哭了起来,眼泪在他那张臃肿的脸上,混着鼻涕泡黏成一片,像是受了特别大的委屈,“你凭什么不要!我还以为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怎么也不理解我呢!?” 看看,这就是学霸,胡搅蛮缠起来都不一样的。反正他也听不进去,我也不打算劝了。我转身准备离开,可我去拧门把手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刚才还好好的门把手,忽然就拧不开了,一层水红的铁锈迅速地锈蚀侵吞着原本光亮的地方,眨眼间,门把手就已经彻底锈死打不开了。 上一秒还很干爽的空气,忽然就变得湿哒哒了起来,墙上,地面上,竟然多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小水珠,每呼吸一次,都感觉吞了半口水雾。 赵航哭的一声比一声委屈凄惨,日光灯的光线也开始伴随着他的哭号发出嗡嗡的电波杂音,灯光明明暗暗,甚至有一根突然之间就啪的一声爆出了一大团电火花。 我僵硬地将目光转向赵航。 赵航还在哭,捂着脸哭着向我走过来,他的动作变得很笨拙,每走一步,脚底都有一小滩浑浊的水滴在地板上…… 第6章 湖底沉尸 我顿时头皮发麻,脑子里面混成了浆糊。跟我一起被锁在这里的赵航,根本就不是活人! 这怎么可能呢,赵航他不是一直都活的好好的吗,我只听说他搬了出去,可没听说他死了啊! “二两,你怎么能跟那些人一样不理我呢,我以为你是懂我的呀!”赵航一步步靠近我,身上已经湿透了,黏糊糊带着烂泥味儿的水从他身上渗出来。 我僵硬的后退,差点打滑摔倒。 赵航的身体在那些一层又一层冒出来的泥水中,一点一点地肿胀了起来,被水泡到近乎透明的皮肤,透着一层蜡黄的颜色。 他那张本来就臃肿的脸,现在彻底鼓了起来,五官挤在一起,他一开口,嘴里就滴滴答答往外涌出腥臭的水。 “别,别过来!”我尖叫着,用力拍门,“救命啊!谁在外面!救命——” 资料室的房门已经在最边上了,我死撑着拉住门把手才没让自己晕过去,地上涌起一层带着腥味儿的水,慢慢向我包抄过来。 门怎么也打不开,我喊哑了嗓子都不见外面有人来,水已经蔓延到了我的脚下,泡涨了的赵航也已经踩着水,走到我的眼前。 赵航不哭了,定定的看着我,我的心脏已经快要跳出嗓子眼了,看了我半天,他咧嘴一笑,声音阴森森的,“二两,我知道,你绝对不是那种人。你是不小心才弄丢了我的礼物,是不是?” “我带你走吧,只有你理解我。”赵航伸出手,我尖叫一声,后背死死地紧贴在门板上。 赵航还是木然地保持着伸手的动作,蒙了厚厚一层白膜的眼珠子晃了晃,一片青灰的死气浮上来,“二两,我一个人过的太冷清了。我不想再一个人了,连我死了都没人知道……” 我用力捂着自己快要蹦出来的心脏,怪不得已经有差不多一个星期都没怎么听到跟他有关的消息,怪不得半夜寝室楼关了门,他还能去到女生寝室,原来他已经死了! 水已经升高到了我的膝盖,赵航的脸一点一点地逼近过来,他的呜咽紧贴在了我的耳边。 “水底好冷啊……二两……你来陪我吧……” 这句话不停地在我耳边嗡嗡响动,水位忽然迅速上涨了起来,我挣扎着踮起脚尖,冰冷的水眨眼间就淹没了我的肩膀。 我不想死……至少,我不想就这样莫名其妙给他当陪葬! 我拼命地喊出最后一声救命,水瞬间没过了我的头顶。我一下子收不住气,水一股脑地从我的鼻子喉咙灌了进来,呛的胸口像是要爆开一样的疼! 赵航的脸,在我的眼前无限放大,就在我快要彻底失去意识的一刹那,有一条手臂忽然揽住了我的腰,往上用力一提。同时耳边响起了一声低沉愠怒的男人声音——“滚!” 眨眼之间,四周的水就不见了,胸口的疼痛也一瞬间消失了。周围一片干爽,半点不见水淹过的痕迹。 我不敢相信地撑开眼睛,这突然出现把我救了的男人……为什么有着一双,和我梦里见到的,那个从棺材里走出来的男人一模一样的眼睛!? 他低了低视线,两道好看的剑眉紧了紧,“都告诉过你不要来学校,要是我再晚来半步,你爷爷这次拿什么都没办法再给你续命了。” “是……你!” 他的话一下子让我想了起来,难道今天凌晨突然出现在我房间里的“人”,就是他!?我做的那个梦,难道也是真的!? 我好像明白了一点,但不明白的也变得更多了起来,可是我现在还是先别多问什么的好,赵航那让人听了就满身鸡皮疙瘩的哭声,又从四周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第7章 手撕厉鬼 赵航水淋淋的站在墙角,只有他的脚下还有一滩水。 他的眼神变得更加阴冷,空气里的水珠好像又要慢慢密集起来。 抱着我的男人冷笑,眼神锐利,“不自量力!” 他一只手抱紧我,命令的语气在我耳边响起,“闭上眼睛,数三秒。” 我闭上眼睛,可我没耐心等到三秒,尤其是当我明显地听到那一道呼啸风声似的声音之后,我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偷看的结果就是我立刻一阵反胃,好死不死的我,偏偏看到了赵航的身体整个爆开的一幕!已经腥臭发黑的血花爆了一整个房间,诡异的是,落地之后,那些血点就全都不见了。 我震惊地看着身边的男人,却发现他另一只没有抱着我的手上,沾满了黑色腥臭的血。 他竟然徒手,用一眨眼的功夫,就把那么凶猛的冤魂厉鬼给撕碎了!? 从小跟在爷爷身边,抓鬼驱邪的办法我也知道不少,可就是没听说过,有什么人是可以徒手把鬼撕成碎片的。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千恩万谢地开了口,又想起来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君维药,你不是早就应该知道么?”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甩甩手,上面的黑血化成一缕黑烟,立刻消散了。 奇怪,这个名字怎么感觉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君维药看一眼我的手,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你……干嘛?”我有点心惊胆颤,虽然他长得跟活人一模一样,但不管是我的梦境,还是今天早上的经历都让我清楚的知道,他绝对不是“人”,至少不是“活人”。 “难怪找你的时候费了点时间,你果然没戴骨戒。”君维药看了我一眼。 这一眼看的我有点毛骨悚然,他的眼睛很好看没错,可他漆黑的瞳孔中,瞳仁竟然是暗红色的。 他不由分说拉起我的手,右手一握,那枚被我丢了的骨戒,居然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看他又要给我套在手上,也不知道是从哪突然冒出来的勇气让我一下抽回了手,“我不认识你,为什么一定要戴这个戒指?” 爷爷既然闭口不谈,君维药这里就是我能打听明白的唯一途径了。好奇比恐惧还要折磨人,我想知道真相,虽然可能会有危险,可我真的要被好奇心折磨到受不了的地步了。 君维药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的嘴角斜斜挑起,目光意味深长,“小丫头,我可是等了你二十年,你的命都是我给的,现在你竟然说不认识我?” 他慢慢逼近过来,我哆嗦着往后退,拼命让自己别抖的像得了帕金森,“但是我真的不记得你……” “不记得?没关系,我可以让你以后都忘不了。” 后背撞在冰冷坚硬的墙壁上,我再一次没了退路,君维药的手掌越过我的肩膀抵在墙上,他的脸贴近我的脸,最多只有一厘米的距离。 脸对脸贴近,却感受不到他有呼吸,他的嘴唇挑逗地在我唇角上轻轻摩挲着,一双漆黑中透着暗红的眼睛,邪魅,却又让人恐惧。 “早在二十年前,你就是我的人了……” 他的声音鬼魅一样飘荡,触摸着我皮肤的手指没有温度,我却并不觉得冰凉,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滚烫。 我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不要放在他越来越暧昧的动作上,硬着头皮,“我做的梦,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爷爷跟你,到底有什么交易?” 我深吸一口气,哆嗦着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我最想知道的问题,“君维药,我是不是要死了?” 第8章 承诺的条件 君维药眯起眼睛,“你怎么会这么问?” “你在梦里不是要杀了我吗,你还说这是我欠了你的!” 回想起那个梦,还有血全部流干净的感觉,我现在都心有余悸,就算他真的是来跟我索命的,至少我死也要死个明白。 “陈二两,你是不是傻?” 我一愣神,说谁傻呢!?我只是要求死个明白,怎么就成傻了! “我要是想让你死,刚才我多管闲事救你干什么?” 说的好像也是啊,他这么厉害,真的要跟我索命,我大概早就完蛋了吧。 “那,你不是来索命的啊?”我还是想确认一下,“那你说我欠了你的……” “你是欠了我的,所以,你这条命——”君维药唇角向上挑起,说出的话有种让人没办法反驳的气势,“或者说,你的人,本来就应该是我的。” 我没听清他的话,心脏在瞬间疯狂跳动了起来,我死死地盯着他的唇角,两颗长长的,白森森的獠牙,从那里探了出来! 我总算明白早上我舔到的是什么了,也总算明白君维药他是什么了…… 僵尸! 我竟然遇到了,传说中已经彻底灭绝不存在的僵尸! 当我浑浑噩噩的带着君维药回到家时,爷爷看见了我,也看见了我身后的君维药,脸色却没半点变化,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有些愧疚地看着我,“还是来了啊。” 爷爷果然早就知道!我的脑子却像是快要被无数疑问给挤爆了一样,我想知道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只僵尸找到我! 而且,传闻中的僵尸,不是惧怕阳光的吗,为什么君维药却可以出现在大白天!? “人都已经找上门了,躲也躲不过去了。”爷爷敲了敲桌子,“坐下吧,你想知道的,我全都告诉你。” 君维药倒是大方的坐下了,半点不拿自己当外人。老实说这一路从S大回到家,我对他的恐惧已经从高峰降到了谷底。他说的话,他的举动,都让我恍惚间有种错觉,认为他只不过就是个普通人。 爷爷有些苍老的双眼看了看君维药,叹口气,“他是唯一存在的僵尸,二十年前,我是为了救你,才违反了祖师爷的遗训,用邪术找到了他。” “为了我?” 爷爷点头,“你命太阴,根本活不下去。我本来想顺应天命,你要是夭折了也不强求,但是你爸妈却死在了你前面,算我自私,我实在不想再让你死了。” 我想起了梦里的场景,“九胎换一命……我梦见的都是真的!?” “是,我花了不少钱,千方百计买来了那些已经死了的孩子。用邪术引出了他,让他帮你续命。” “条件呢?条件是什么?”我追问,“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轻易答应了吧?” 这次开口的不是爷爷,君维药看着我的眼睛,“条件就是,你这一辈子都要陪在我身边。” 我的脸一下子僵住了,爷爷脸上愧疚又无奈的表情证实了我心里的想法。 “开什么玩笑!?”我一冲动就站了起来,不用看镜子也知道自己脸涨的通红,都有点语无伦次了,“你这意思,是我这辈子都要跟一个僵尸过了!?“ 我不愿意! 君维药如果是个活生生的人,或许我还可以试着接受,可他是僵尸! 从小我身边就怪事不断,最大的梦想就是可以过上普通人正常的生活,可现在,我这个在别人眼里,已经低到不行的愿望,竟然也要被剥夺了!? “我不愿意!我欠你什么,你把本来的拿回去就好了!让我一辈子都陪着你的话,我不愿意!” 第9章 僵尸先生 “陈二两!”爷爷拍桌子骂起了我,“不准乱说话!” 我第一次从爷爷的眼中看到了恐惧,也许我应该听他的,可我就是不愿意! 而且我真的很委屈,为什么别人眼里普通的生活,到我这就变成了奢求!? “总之我不愿意!”我忍着眼泪,跑回楼上自己的房间,使劲摔上房门。 没一会儿,我听到大门响了,然后有人上了二楼,敲响了房门。 我抱着枕头坐在椅子上,就是不去开门。 没过两秒,君维药低沉的声音从我后面响起,“就一扇门板,你觉得能挡住我么?” 这突然的声音,吓得我差点从椅子上滚下去,我瞪着他,时刻保持警惕,“那交易不是我自己的意见,我绝对绝对不愿意。” 他一手插兜,一手按在桌子上,“事实就是事实,现在再来计较是不是你自己的意见已经晚了。” “可是如果要把一辈子都搭上,那跟我早早死了有什么区别!?” 一冲动说完这句话我就有点害怕了,万一他真的一生气,真把我这条小命给带走了,那到底是划算还是不划算? 我缩了缩脖子,君维药没说什么,只不过我总感觉他肯定是看穿了我这点小心思。 我壮着胆子跟他谈判,“要不……你换个人?” “换个人?” “是啊,你看,现在好多无知少女啊,都让什么虚构的吸血鬼给勾引的五迷三道的,肯定有人就好你这一口!我吧,不愿意跟你在一起,但是肯定有人愿意啊!” “所以说,换一个,皆大欢喜,你觉得怎么样?” 他盯着我的眼睛,很坚定的给出了回答,“我不能。” “为什么!?”我火气蹭就上来了,当年这事也不是我求他的,现在死皮赖脸跟着我不放了算是怎么回事!? “二两。”君维药弯下身看着我,手臂轻轻环绕住了我,我的下巴抵在他的胸前,看不到他的脸,所以,也不知道他语气里的歉疚到底是不是真的,“我真的不能。” 跟之前几次的强势不一样,他这次的动作格外轻柔,好像只要轻轻一推,就能把他从我眼前推开。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变得有些下不了手。 他抱着我,就像是要用我来填满他胸前的一处空缺,这个拥抱没有任何强迫的意思,更没有半点暧昧,只是一个寻求温暖的拥抱,一个就算明知道他是僵尸,也让人不忍心推开的拥抱。 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是僵尸,三界六道,都没有真正属于我的容身之处,我不老不死,但也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我的。” “我已经存在了不知道多少个千百年,六道都不容我,跟我最相近的人,不是惧怕我,就是想要彻底杀了我,可我连死都不能。” 我心忽然就揪了一下,有点明白为什么了。 “我只能躲在棺材里,永远都是一个人,直到陈中海带着你找到了我,我才第一次有了机会,可以有一个能够真正陪伴着我的人。” “这二十年的时间,我不能真正出现在你身边,可是你的一切我都知道。僵尸没有生命,可是二两,你却让我觉得,你就是我的命。” 君维药的话让我听得鼻子有点发酸,老实说,我有点心软了。 他有着人的思维,却因为不老不死和强大的力量,就被所有人都视为怪物,几千年都要一个人待在棺材里。想想就孤独的可怕。 可是……我还是不愿意。 我真的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就算君维药他再怎么让人动心,我也还是没办法。 “算我对不起你,你……把我的命拿回去吧。”我咬咬牙,做了决定,“给了我的,你拿回去吧。但是,我想再见爷爷最后一面。” 第10章 赌约 君维药身子一僵,松开了怀抱,眉心紧紧的拧在一起,语气忽然就变得凝重了起来,“你应该猜到了我不可能这么做。” 我有点心虚的移开自己的视线,没错,那大义凌然的决定,的确是我的一点小心思。我还没好好享受几天生活,怎么可能这么痛快的就决定要去死。 我不想伤害他,但我更不想一辈子都过着自己不喜欢的生活,所以我就可耻了一回。 太阳已经渐渐沉了下去,君维药眼睛里的暗红更加明显,他看着我,“二两,你没有别的选择。要是我不在你身边,你根本活不下去。” “可是之前没有你的二十年我一样活的很好。”我据理直争,不放过一点让他退步的机会。 君维药嘴角轻轻上挑,笑得意味深长,他拉起我的手,把那枚骨戒推上了我的手指,语气忽然变得有些轻佻,“咱们打个赌吧,就赌你没有我是不是会死。如果你输了,你就不能再拒绝我。” “你什么意思?”我看着那枚明明被我丢掉,又重新出现的骨戒,心里忽然一阵发毛。 “我只想让你心甘情愿陪着我,所以,我不逼你做任何事。时机到了你就会明白,二两,你别无选择。” 君维药捧起我带了骨戒的手,嘴唇轻轻印在我的手背上,尖利的牙齿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扫的我手背有些发痒。 在最后一丝有些暗红的夕阳里,君维药脸上的笑看起来邪气十足。 这算是他的让步,给我的最后一个机会? 我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赌就赌,要是我赢了,我就可以过我自己的生活了吧?” 君维药竖起一根手指头,两颗尖尖的獠牙在笑的时候从嘴角探出了头,“只要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内,只要你完全不需要我,我绝对不会再缠着你。” 我都快忍不住笑出来了,一个月哎,才一个月! 之前我活了二十年都没有求过他的时候,现在只是一个月,我怕什么!?虽然我体质实在奇葩,容易招惹一些脏东西,可我有爷爷呀! 爷爷给我的护身符,只要没坏,脏东西就不敢靠近,只要我老老实不要乱惹事,一个月眨眼就过去了,这赌局根本就是我赢定了好吗!? 但谈判的时候,不能太早表露出得意,万一他再反悔可就不好了。 我努力让自己板着脸,严肃认真点,“赌就赌,那这一个月,你也不能缠着我,那算作弊。” 君维药摊开手,耸耸肩,满不在乎。 再回到学校的时候,我几乎是一路欢快蹦跶着回去的,手腕上还挂着爷爷新给我的护身符,一串小巧的桃木剑挂成的手链。 看见我跟个兔子似的蹦进寝室,严莎莎抬起眼皮扫我一眼,“吃春药啦这么兴奋?” “你身为一个祖国花朵,心灵能不能不要这么污?”我一脸黑线,为什么我闺蜜长这么好看,内心却永远藏着一个猥琐的小黄人? “我乐意。”寝室其他人都不在,严莎莎神秘地靠近过来,“二两,你听说了没?” “什么啊?” “赵航死了,就是那个之前总缠着你的怪胎。”严莎莎说,“他刚搬出去没多久,就不小心掉在湖里淹死了。尸体泡了七八天才发现,还是咱们系里那个老古董发现他已经旷课好多次,才觉得不对劲的。” 虽然早就知道赵航他怎么了,再听到他的名字时,我心里还是控制不住的抖了抖,“啊,是吗,我怎么记得前两天好像还见过他?” “别开玩笑了,人都在水底泡好多天了,你哪能见得到。” 听她这么说,我松了一口气,果然赵航的冤魂之前来过寝室这件事,他们都已经不记得了。 “也是,肯定是我看错了。”我打着哈哈,一抬头却发现莎莎的黑眼圈浓的吓人,“你昨晚没睡好?” 第11章 诡异邮件 “别提了,电脑好像中病毒了,删了一晚上邮件,累死老娘了。”严莎莎打个呵欠,抱怨连天,“社团活动还要我找资料,害我白天都不能补觉。” 我莫名其妙,“邮件而已,你留着以后删除不行吗,为了删邮件折腾一晚上,你闲的没事干啊?” “不是那么回事。”严莎莎有些烦躁地抓抓头皮,“你要是看了就知道,那些邮件——” 莎莎一句话没说完,她正在用的电脑就接二连三地响起了邮件提示音,她脸一沉,一巴掌狠狠拍在了电脑上,“大爷的!这还有完没完了!” 这提示音就跟密集的鼓点似的,我也吓了一跳,“中毒了吧?” “没用,什么杀毒软件都试过了,根本检测不出任何病毒,除了邮件其他也一切正常。”严莎莎的脸色黑的难看,格外烦躁地把电脑往旁边一推,“你自己看吧。” 我好奇地凑上前,发现寄件人一栏竟然是空白,邮箱里已经被这种寄件人空白的邮件给挤满了,就算这样了,新的邮件还是不停挤进来。 “什么病毒这么厉害啊。”我简直震惊了,没听说最近有这么牛逼闪闪的霸道病毒存在啊。 我点开最上面一封,顿时吓了我一跳,差点给莎莎把电脑砸了,“这什么呀!?” 邮件里只有一张沾满了屏幕的照片,照片上……我实在看不出上面的是什么东西,像是一大片软绵绵的白色橡胶皮,上面一片血淋淋的,怎么看都像是被剥下来的皮。 莎莎已经见怪不怪了,有气无力的跟我说,“你再往下看。” 我点了下一封,还好,这封不是视觉冲击那么大的图片,邮件里只有一句话——你去死吧。 我震惊地继续点开另外一封,上面还是只有一句话——我要剥了你的皮,臭婊子。 ——我快到了。 ——你马上就要死了。 ——严莎莎,你这个臭婊子。 那些疯狂挤进来的邮件,里面不是让人看不明白的血淋淋图片,就是这样恶毒的诅咒唾骂。 我惊讶到下巴都快掉了,难怪莎莎看起来这么憔悴,“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可你也不能折腾一晚上啊,先关机不行吗?” “没用。”严莎莎耷拉着眼皮,“关机照样响,除非我一封一封点开删除,要不然一直响。我自己的事,总不能连累室友也没法睡吧?关机静音都不行,要不是这月穷,我都想砸了它干脆换台新电脑算了。” “走,我陪你去报警。”我站起来,两只手正要按下笔记本的屏幕,却突然脚底一凉。 刚才太震惊的我,竟然没有发现,在点开邮件之后,我手上的桃木剑手链竟然自己动了起来。 那绝对不是因为抬手才有的晃动,所有的桃木剑都齐刷刷地震动着,笔直地指向莎莎的笔记本。 凉意瞬间窜遍了我的全身,这些邮件不是病毒,也不是恶作剧。 桃木剑的反应这么明显,发来邮件的那东西,怨气显然不是一般的重。莎莎她到底招惹上了什么东西!? “莎莎。”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别发抖,“你好好回忆回忆,你真的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吗?” “昨天你不在,我偷吃你一盒蛋糕算不算?” “严莎莎。”我盯着她,“我是说真的。”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严莎莎使劲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半天才苦笑,“我真的想不起来,谁一辈子不跟人吵上几句啊,可要说恨我恨到这个地步的,我怎么想都想不起来,真的没有。” 只是吵上几句的话,绝对不可能有真么大的怨气,我不知道该怎么问了,“莎莎,那你有没有……有意或者无意害死了谁?” “陈二两,你没毛病吧!?”严莎莎瞪大了眼睛,看我的眼神活脱脱是看一个精神病,“是不是我让你看这些,把你吓得精神失常了?” 第12章 活剥人皮 “我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害死人,你怎么不问问我是不是ISIS在咱这的卧底?” 莎莎是我最好的闺蜜,其实不用问我也知道,别说是有心,就算是无意导致谁死亡的事情莎莎都是没有做过的。 “走吧,报警去。”我一时也没辙了,不管怎么样,先报警再说。 警察总有办法查到邮件来源,就算这一回发邮件的不是人,总能查出点蛛丝马迹吧,我心里还是抱有一丁点希望的。 结果,我们两个差点被拘留在警察局。 “你们这是恶作剧报假警知道吗?”警察同志一脸严肃,“你们拿一堆空白邮件来是什么意思?什么血啊威胁啊,这上面哪有?” 空白邮件!?我和严莎莎都懵了,警察同志还把电脑搬回来,在我们面前一个个点开让我们看,我俩看的目瞪口呆,邮件的内容全都不见了,全都是一片空白。 要不是警察叔叔们还算温和,相信了我们被同学恶作剧的借口,搞不好我和莎莎都要因为报假警吃几天牢饭了。 提着笔记本,离开警察局,莎莎的脸上全是茫然,“二两,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张开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总不能直接告诉一个从来不信鬼神的人,说有鬼盯上你了吧? 我要真这么说,她立马就能把我送精神科去。 这下我犯了难,莎莎什么也不知道,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唯一清楚的就是,不管寄来邮件的是什么,对严莎莎的怨气都已经深到了极致。万一它真的找到了莎莎,那她…… 我一下子慌了神,脑子里鬼使神差的就冒出了君维药的那张脸。 不行,我赶紧摇头,这才第二天呢,我怎么能就这么认输了!? “没事,莎莎,把这人抓出来之前,我都不回家了,我陪着你。不管去哪你都跟我一起,咱去人多的地方待着,一定没事的。”我安慰她。 莎莎点点头,很烦躁地骂了一句,“甭管是谁跟我恶作剧,只要被我找出来,我一定把他往死里打!” 没辙,我们两个也只能回了S大。 一回到寝室,我俩就觉得有些不对,现在还是白天,学生却好像都已经回到了寝室,我们刚要进去,就被宿管阿姨喊住了,对着学生名单核实了我们身份,这才放我们进去。 S大寝室管理向来不严格,所以我俩都很好奇。 我们寝室的其他人也已经回来了,我帮莎莎放好电脑,她一头就扎到床上补觉去了。 许珠正在捧着电脑躺床上追剧,我问坐着看书的宋夏,“今天怎么回事啊,进出寝室楼怎么还得审核了?” 没等宋夏开口,许珠就一把扯下耳机,脑袋从上面探出来,“你俩去哪儿了,咱们学校出大事了!” “麻烦小点声儿……这有人要死于睡眠不足了……”闷在被子里的严莎莎有气无力。 “抱歉抱歉!”许珠赶紧道歉,压低声音,“咱们学校死了一个人,身份还不确定是谁,只知道是个男的。” “S大又进不来外人,查一次学生名册和教职工名单不就知道了吗?”我说。 “没那么简单,死人身上的皮不见了。”许珠说,“从头到脚,整张都被揭走了。” 整张人皮都被揭走了!?我心脏立马加快了跳动的速度,我可是清楚的记得,在莎莎收到的那些邮件里,可是明确的有过一句“我要剥了你的皮”! 莎莎显然也想到了什么,本来都已经快睡着她一下子坐了起来,脸色格外难看,“人皮被剥了!?” “是啊,那人死的太奇怪了,而且,根本没有人知道,凶手到底是什么时候下的手。”许珠说,“但是最奇怪的,还在后面。” 第13章 自己剥皮 “怎么回事?”严莎莎抓着被子,困意早就没了。 许珠努努嘴,“是夏夏听见的,我也不知道真假。” “是真的,我真的是这么听到的。”宋夏脸色还有点发白,“你们也知道我胆子最小,一听说出了事,我就特别害怕想回寝室找你们,正好从几个警察身边走过去,就听到他们说……” “说人皮不见了,还说看尸体上的刀痕,怎么有点像是死者自己拿刀一道道把皮剥下来的。” 说完宋夏身子就抖了抖,吓得快哭了。 宋夏胆子最小,我赶紧抱了抱她,“别怕了,警察都来了,学校里最近肯定特别安全,有那么多警察呢,不用怕。” 这话只是我说了安慰宋夏的,警察管得了活人,可管不了怨气冲天的鬼魂。 严莎莎半天都没有加入大家的讨论,等到那两个人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她才让我过去,我这才发现,莎莎的脸色已经白的吓人了。 “二两,我昨天收到的邮件里,那个人说,他想看我一刀一刀剥下自己的皮。” 粗神经的严莎莎,第一次抖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她抓住我的手,“二两,下一个会不会就是我……” “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心也跟着一抖,赶紧打断她,“现在有警察在,你怕什么!” 我定了定神,使劲握着她的手,“学校不是已经下通知了么,这阵子除非必要的必修课,其他都取消了,寝室里监控啊警卫啊都有,还有我陪着你,就算真有什么坏人,也不敢出来的。” “总之,在这件事有个结果之前,你不管去哪儿都不能落了单,必须跟我一起。”我不放心,又跟她认真说了一遍。 我们家祖上,就是有名的镇鬼驱邪的人家,只不过随着时代变化,到爷爷这一辈,能力已经弱到只会一点皮毛的地步了。可我手上的桃木剑,是祖师爷留下来的法器。 只要有桃木剑在,一般的脏东西,轻易近不了身,只要莎莎和我寸步不离,就绝不会有问题。 寝室的电话突然铃声大响,吓得莎莎一个激灵,我赶紧过去接电话,心一下放松了下来,是楼下宿管阿姨打来的,说有人找我,让我下楼一趟。 爷爷从来不会主动到学校找我,我好奇地从窗口往下看一眼,立马就看到了君维药那张我最不想看到的脸。 许珠的脑袋又凑了过来,看到君维药的时候一脸惊艳,“颜值够高啊!二两,从哪儿钓到的极品啊?” “坟里挖的。”我干笑两声,一边在心里骂他一边赶紧下了楼。 现在正好是正午,阳气最盛的时候,就算留莎莎一个人在我也不用担心。 出了寝室就看到了君维药,他冲我扯开嘴角一笑,一颗尖尖的小虎牙从嘴唇左边探了出来。 一只僵尸,出现在一天当中最阳光灿烂的时候,笑的一脸阳光灿烂。到底是谁说的僵尸怕阳光,我真想手撕了那个不负责任散播言论的人。 有女生从旁边走过,眼珠子都恨不得粘在君维药的身上。 “一个月可还没到啊。”我提醒他。 “担心你和缠着你是两个概念。”君维药侧着脸,鼻子动了动,皱了皱眉,“你身边这回来的东西挺凶啊,大白天的怨气就这么重。” 我手抖了一下,君维药都这么说了,看来真是个难缠的东西。 “你是不是知道那是什么?”我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问他,“学校里都已经死了一个,那个怨鬼在哪儿啊。” “求我啊。”君维药眼睛都不眨就蹦出这仨字。 “哈?”我盯着他,火气蹭又冒了上去,他是专门来找架打的吗!? 第14章 剥皮顺序 “想知道的话,那就求我啊。”君维药说的一脸坦然,“你认输,我马上就可以帮你。” 我也真是呵呵了,这个王八蛋一定是明知道有脏东西出现了,所以才故意来我前面晃的! 我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不用了,留着你那点本事吧,千年老干尸。” “二两啊。”君维药笑眯眯地看着我,很是自然地抓起我的手就要往怀里带,“我是千年老尸,但我身体水分还是挺足的,要不然你摸摸看?” 去你大爷!死色情狂僵尸!还摸摸看,你怎么不干脆站在这脱光了让人摸个够!? 见我生气了,君维药收起脸上的笑,认真地说:“二两,不是我不帮你。人各有命,很多事不是我有能力就能随便干涉的。跟你有关的,我才会义不容辞,至于其他人,我不能随便插手。冥冥之中有轮回,这是天道。” 我在心里骂了君维药大爷八百次,但显然没用,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这么难说话,不要说是帮我了,就连半点消息也不给我透露。 但是管他呢,反正我有桃木剑,谁稀罕他这样一个破僵尸。 当天,那具尸体的身份就被查明了,是八号男生寝室楼的一位学长。学长在S大知名度很高,因为学长长了一张秒杀各路偶像颜值的脸。 就在S大的女生都在为学长的死惋惜时,第二天,又有一具尸体被发现了。 这次死者的身份很容易确定,是七号男生寝室楼的一个学弟。学弟的死更古怪,他死在了自己的床上,厚厚的被褥,全都被鲜血浸泡透了。 在学弟的床上,还发现了一把血迹斑斑,却锋利无比的水果刀,更加诡异的是,眼睁睁看着学弟上床睡觉的室友,谁都没有察觉到学弟是怎么死的,期间没有人进出过寝室,学弟被割下来的人皮,却全都不见了。 学长的死,还没有让人觉察出什么,学弟的离奇死亡,却瞬间在S大炸开了锅。 等到第三具皮全被剥走的尸体被人确定身份之后,S大里面的警员又多了一倍。 中午,我跟莎莎两个人在阳台捧着泡面,看着下面那些来来往往的警察,心理上总归踏实点。 “二两,你说那个凶手,警察怎么就是找不到呢?”莎莎戳着碗里的泡面,这两天下来,她明显瘦了一圈。 找得到才不正常吧……当然,我只敢在心里这么想想,绝对不敢直接说出来。 宋夏在房间里叹了口气,“这都死了三个了,再抓不到人,谁还敢继续留在这里啊。” 是啊,都三个了,一天一个,就算那个倒霉鬼不是自己,长期担惊受怕,这心理压力也够受的。 等等,一天一个……? “想什么呢,脸色怎么突然这么难看?”严莎莎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没,没什么,有点不舒服。”我笑了笑,搪塞了过去,心里却是擂鼓一样的狂跳了起来。 死的人并不是随机的,而是有规律的!之前我还没想到,刚才我才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在我们S大,一共有十六栋寝室楼,八男八女,顺序是两栋男生寝室,两栋女生寝室,这样安排。 第一天死的学长,是在八号男生楼,自己寝室楼的公用水房被发现的。前天死的学弟,是在七号楼自己的寝室。昨天被发现的,和我们同一年级的女生,是在八号女生楼的储物室被发现的—— 这些人,全都死在了自己的寝室楼,而且是按照由外到内的顺序一个个死的。最特别的是,所有被剥皮而死的人,全都是长得特别好看的人,至少,在那一栋楼里,是颜值最高的一个。 我打了个冷颤,虽然我不知道它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法杀了他们,但要是我的猜测没错的话,今天,就该轮到七号女生楼死人了! 第15章 视频有鬼 七号楼,长得最好看的人……何娜学姐! 我打了个寒颤,要是我猜的这些都没有错,那今天晚上,最危险的人就是何娜学姐! 何娜学姐在我们学校也是个风云人物,她不光长的漂亮,还弹的一手好钢琴,是我们S大女神级的人物。 要是我猜的真的没错,那今天晚上倒霉的一定是何娜学姐! 我慌慌张张就抄起电话,不过,该怎么跟何娜开口? 何娜是坚定的无神论者,现在我要是说,她因为长得漂亮,极有可能被什么恶鬼冤魂给找上了,她怎么可能会相信? 而且,何娜这个人,也并没有像是外界评价的那样完美。 她特别看不起别人,尤其是长相家境都一般的女生,我曾经帮她的社团跑过腿,有个低年级的学生就被她私底下刻薄的讽刺挖苦,打击到哭着退了社。 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那个小学妹性格很可爱,刚来就很受社团的欢迎,所以何娜才借题发挥,让她自己退了。 爷爷告诉过我,不只是疑心生暗鬼,狭隘自私的心,也很容易引来脏东西。 所以,要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在作祟,那何娜她……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马上要到傍晚了,我抱着电脑窝在床上,还是忍不住点开了QQ,何娜的头像是亮着的。 “学姐,在吗?” 我发了一条信息,两分钟过去了何娜才回我,“在呢,什么事?” 我想了半天,才找了个借口,“有几本书想跟学姐借一下,但是今天怎么一直没见到你呢?” 前半句是借口,后半句是真的,我今天的确想找她来着,结果一直没找到人,我这心也就一直悬着。 何娜给我回了个抱歉的表情,说是这两天学校里一直发生命案,家里人也不放心,她就干脆请了假,暂时住回家里。 原来是回家了,我松了口气,心里还是有点忐忑不定,要是回家的话,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了吧? “你要借什么书啊,我快毕业了,东西基本上都在家里,正好你现在说,明天回去上课的时候我带给你。” 正愣神的时候,学姐的又一条信息发了过来。 我刚要打字回给她,就在这时,我手腕上的桃木剑手串,又开始窸窸窣窣地动了起来,剑尖抖动着指向电脑屏幕。 我心口立马一紧,不可能,学姐都已经搬出去了,怎么还会…… 没等我想到该怎么办,视频窗口突然弹了出来,视频里是刚刚洗完澡,穿着睡衣的何娜。 何娜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视频已经打开了,手指还在电脑上劈啪敲着什么,房间里还放着钢琴的音乐。 难道视频是单向打开的?没听说过有这个功能呀,我盯着屏幕,刚想提醒学姐,突然,我背后一凉。 何娜卧室的门打开了,一点声音都没有,有个“人”从那里慢慢走了进来。 难道这就是这几天,在S大不断害死人的恶灵?! 何娜的电脑摄像头不太清楚,我看不太清恶灵的样子,但她生前一定是个女人没错。 她歪着脖子,定定地盯着何娜,干枯乌青的嘴唇诡异地笑着咧开,露出了一排歪歪扭扭,发黄的牙齿。 她一出现,我手上的桃木剑手串几乎要蹦到裂开,我疯狂地点着麦克风,却一直显示失灵,抖动窗口怎么点对方都没反应。 我没办法了,只能抱着赌一赌的心态,用手机登录飞快敲下一句:“学姐你还在家吗,我有急事找你,你能不能赶紧出门一趟,我已经到你小区外面了!” 我知道何娜家,小区里人特别多,虽然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但只要她赶紧跑,去到人多,阳气充足的地方,怎么也能暂时躲过一劫。 第16章 鬼剥皮 我听到视频里传来提示音,何娜扫了一眼,明显是看到了我发过去的信息。 可我没想到,她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个厌恶的表情。 “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何娜撇撇嘴嘟哝一句,假装没看见我发的信息,随手从旁边的果篮里拿了一个苹果,又抄起一把小巧的水果刀。 我立马就知道不好了,哆哆嗦嗦地拿起手机,我当然不甘心,可人命关天! 何娜她再怎么看不起我,嫌弃我烦,可那毕竟也是条人命! 我要打给爷爷,号码却怎么也拨不通,我一遍不停地拨着家里号码,一边紧盯着视频上的画面。 视频里出现的景象,吓得我差点把手机摔了—— 她已经走到了何娜身后,嘴角咧开,黑乎乎的手一下一下地摸着何娜的脸,表情很痴迷。 何娜却根本意识不到,还在不急不慢地削着苹果,透明的果汁顺着刀刃滴落下来,女鬼长长的舌头也伸了出来,舌尖黏糊糊地舔过何娜的脸,一只干枯青黑的手,也握住了何娜的手腕。 接下来,我看到了这辈子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可怕场景! 何娜的目光突然就变得呆滞了起来,苹果从手中滚到了地上也察觉不到,然后,她竟然被女鬼握着手,慢慢把刀子贴近了自己的脸! 我尖叫一声,许吓得手一抖,我来不及拦住她,她的脑袋就已经探了过来,扫了一眼电脑屏幕,奇怪地看我一眼又把头缩了回去,“还以为你看见什么吓着了呢,盯着桌面你尖叫什么啊。” 她看不到!?我用力掐着自己手心,视频上的何娜,已经目光呆滞面带微笑地,从自己脸上切下了长长的一条人皮,鲜血滴滴答答地染红了睡衣。 一道寒气从背后窜了上来,难道这个视频只有我能看到?难道,是那个女鬼,刻意要让我看到的!? 我呆愣在电脑前,冷汗已经涌出了不知道多少层,我看不下去了,可刚一转开视线,就听到耳机里面响起一声尖叫,“好好看着!” 这声尖叫听的我一身鸡皮疙瘩,活像是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我一把扯下耳机,可就像是有双手使劲按住我的头,逼我看着屏幕似的,我的视线牢牢地粘在屏幕上。 我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何娜的笑越来越诡异,她的脸慢慢和女鬼的脸重合在了一起,视频里变成了一片鲜红,就在我快要撑不住晕过去的时候,视频一闪,突然就断了。 何娜的头像瞬间变成了黑白,我脑子里也一片空白了,何娜还是出事了。 突然,我的QQ又疯狂的响起了提示音,我一看,立马头皮又是一阵发麻,是何娜! 何娜的字体变成了鲜红的颜色,红的就好像在滴血一样,密密麻麻发来了一长串,“严莎莎严莎莎严莎莎严莎莎严莎莎……”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如果按照这个顺序,明天就该轮到和男八号楼并列的我们这栋楼了! 我不能让莎莎出事,我说什么都不能让我最重要的朋友出事! 抓起一旁笔记簿,我假装记东西,来掩饰自己快要哭出来的脸。要是我早点找到何娜,何娜也许就不会死了,现在“她”马上就要找到莎莎了,我该怎么办? 我把心一横,下床去了阳台上,小心关好门,这次给家里的电话一打就通了。 为了我最好的朋友,我愿意无条件向君维药认输。 但我没想到,我刚说完,君维药竟然一口拒绝了我。 “为什么?”我还有点回不过神,他不是应该很得意自己跟我的打赌赢了吗,现在怎么会一口拒绝我? 第17章 找上门了 “我说,我认输了!”我真的着急了,明天那个恶灵就要来,只要能保住莎莎的性命,我真的什么都愿意做,“你赢了还不行吗!?” 君维药的语气还是斩钉截铁,“二两,我虽然不属于三界六道中的任何一个地方,这也不代表我就可以多管闲事什么都管。” “好,你不帮是吧?没你我照样行!”我怒挂电话,心里火气说不出的大。 这才叫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他以为自己是什么,救世主?没他我就一定不行了? 不帮是吧,不帮拉倒!我有的是办法! 王八蛋君维药! 要不是手机太贵,我现在真想把它从楼上摔下去撒气,就在我气呼呼地使劲踢围栏出气的时候,我一眼看见了楼下的君维药。 他冷不丁站在那,把我给吓了一跳,我使劲瞅他一眼,要是平时,我肯定不理他,但是现在,为了莎莎的安全,我也不能跟这块老干尸赌气。 我蹭蹭跑下楼,盯着他,“你还是有办法的吧?” 君维药眯着眼睛,“那东西快来了,告诉你朋友,明天别淋到雨。” 淋雨?可是我记得,我刚才看过天气预报,明天S市一片晴朗,怎么会有雨? “那可不一定。”君维药笑了笑,看向我的眼神却凝重了许多,“有些话我只能点到即止,但是二两,你一定要听我的话,明天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绝对不能冲动。” 他抬头扫了一眼我们寝室的位置,“你那个朋友,命里当有一劫,躲得过躲不过,得看她自己造化。” 君维药的话,让我没来由的后背一寒,虽然现在我还没有真的看到恶灵靠近,但从刚才开始,我就总觉得身边的空气开始发闷。 像这么好的天气,是不应该让人胸口发闷的,可我就觉得有些喘不过气,空气里隐隐约约,好像还飘着一股血的腥气。 看来它真的是要找上门来了……我心里还是抖了一抖,有些害怕。 天色早已经黑了下来,君维药的眼睛在夜幕之中散发着一点幽幽暗红,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他给紧紧抱住了。 他的手摸着我的脑袋,没有温度,却让人没来由的安心,“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幸好是被他抱在怀里,否则他一定会看到我现在不自在的脸红! 一个千年老僵尸,居然还会玩摸头杀,看来被埋在地里的这些年他也没忘了与时俱进学习撩妹技能。 不对不对,陈二两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了?就算没有正常男人交往,也不能对着一只僵尸动心! 生怕自己脑子里再冒出什么不该有的念头,我赶紧推开君维药,蹭蹭跑上了楼。 一看我回去,许珠挤眉弄眼地就跟我来了句,“怀抱杀加摸头杀,男友力MAX啊!” “去去去,我才不爱搭理你。”我重新爬上床。 虽然君维药没有明确的告诉我,明天到底应该怎么办,不过我还是安心了许多。 君维药肯定知道很多,既然他说,明天一定要让莎莎小心不要淋到雨,那也就是说,管他明天是晴天还是雨天,只要我想办法把莎莎困在寝室里,不让她出去,那就能躲过这一劫了! 我不放心,又看了一遍天气预报,照样显示明天是大晴天,就连周边县市,也全都是大晴天。这么好的天气,会下雨才有鬼呢。 呸呸呸,我赶紧吐口水,什么鬼不鬼的,明天一定不会有鬼来! 结果一觉醒来,我傻眼了。 窗外半点阳光都不见,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下面匆匆走过的人,全都打着雨伞,地上已经有了薄薄的一层积水。 第18章 窗外有人 宋夏她们醒了,也觉得奇怪,“昨天不是说今天是大晴天么,怎么下雨了?” 是啊,我喵个咪的也想知道为什么下雨了啊! 严莎莎过来拍了拍我的床,“别愣着了,准备准备上课去吧。” “上课……?”我眼皮一跳。 还上个毛线的课啊!外面这雨下的这么大,就算我用保鲜膜把她从头到尾裹起来,我都不敢保证她一滴雨都沾不到。 我一着急,脑门就直冒冷汗,“不,不行,莎莎,我不能去上课了,我好像姨妈要来了,我肚子疼,疼的要命,去不了教室……” “行,那你休息吧,我去上课,回来给你带好吃的。”莎莎冲我笑了笑。 “也不行!莎莎……我真疼的厉害,你能不能也请假在寝室陪陪我?” 脑门上的冷汗帮了我的忙,莎莎一点都没怀疑我是在撒谎,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等许珠她们离开以后,严莎莎就窝在自己床上看书,我躺在被窝里假装生病,偷偷用手机看了下天气预报,照样显示S市是大晴天。 看来这雨真的有蹊跷……我摸了摸手上的桃木剑手串,它似乎也在躁动不安。 突然,莎莎放下手里的书,盯着窗外,一脸的惊讶,“哎,那不是宋薇吗?” 说着她就要去阳台,我赶紧从床上蹦下来,一把拉住她,“你要干嘛!?” “你看那是不是宋薇?”莎莎被我抓的莫名其妙,指着外面那块空地,“下这么大雨,赶紧让她上来啊。” 顺着她的视线我往外一看,立马头皮一紧。 她说的那个宋薇我见过,是她一个老乡,两个人大一的时候往来的挺密切,后来宋薇偷偷喜欢上了莎莎当时的男朋友,还大胆表白了。 严莎莎这种眼里不揉沙子的性格,肯定忍不了,两个人大吵一架,后来不欢而散。 现在事情都过去大概半年了,她跟之前那个男朋友已经分手,对宋薇也就消了气。不过也没再刻意联系过。 总而言之,宋薇我是见过的,但外面那个,绝对不是宋薇!不,它甚至连人都不是! 在外面那块寂静的空地上,它仰头站在雨里,披头散发,我看不清它的脸,只能看见从那一堆乱糟糟头发里面露出的一口黄牙。 雨水冲刷在她身上,流到她脚底,蔓延到周边,是猩红猩红的颜色。 它一只手里提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刀子,另一只手则在对着莎莎僵硬的摇晃。 它还是找上门来了!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死抓着严莎莎不放,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外面的风忽然就刮得更大更乱了,雨点用力地砸在窗户上,听的我心惊肉跳。 夹着湿气的风从窗缝里挤进来,一点雨天时候该有的清新气息都没有,反而有着一股子腐臭的味道,让人反胃。 空气越来越沉闷,莎莎却一点也察觉不到,着魔了似的,就要出去。 我死活拦着不让她出,严莎莎还莫名其妙,“二两你干嘛呀,以前的事儿过去就过去了,我早就不生气了,人家来都来了,总不能让人站雨里吧?” “那不是宋薇!”我一着急,就说了出来。 莎莎还是一张莫名其妙脸,我真快哭出来了。 它还在那招手,慢慢张开口,“莎莎……你出来呀……我有事要告诉你……” 它的声音还是尖锐刺耳,但莎莎一点也没听出来哪儿不一样,非要去阳台。 我一着急,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一手拼命按着严莎莎,冲上前就拧着钥匙反锁了阳台门,反手就把钥匙扔到了桌子紧贴着墙的缝里。 严莎莎忽然就不挣扎了,我刚要松口气,抬头却见到了更诡异的一幕,冷汗一下子又渗了出来…… 第19章 恶灵入室 莎莎侧头看着我,忽然笑的很诡异,她一张开口,我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你拦不住,她今天就得死。” 这哪还是严莎莎的声音,这指甲划过黑板一样的声音不是那个恶灵的吗!?它什么时候上了莎莎的身!? 我一害怕,下意思地松开了手,等我反应过来这可能是圈套的时候,严莎莎已经双眼呆滞,动作却无比迅速地推开了窗—— 我只反锁了门,却忘记了窗户! 阴风卷着湿冷的雨砸了进来,几秒钟就把莎莎的身上给淋透了。 我看向楼下的空地,它笑了起来,嘴夸张地动了动,它的声音被风卷了进来——“我来了……” 我突然就明白了过来,为什么君维药会提醒我,今天绝对不能让莎莎淋雨。 水属阴,莎莎跟我在一起,也在桃木剑手串的庇护之中,如果没有一个至阴的东西作为媒介,它再怎么恨莎莎也上不了她的身! 怪不得它之前要发那些恐怖邮件,要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为的就是好让莎莎心烦意乱,意志更薄弱,更容易被它上身! 脚步声从空寂的走廊传来,寝室门被敲响了。 “莎莎,我来找你了……” 寝室门是反锁着的,可根本没用,门吱呀一声就开了,它面带狰狞微笑着站在了房门前。 现在我看清了,它的样子……竟然真的是宋薇! 这么久都不见宋薇,难道是因为她死了,而不是因为她觉得愧疚,所以才回避着莎莎!? 可是……她为什么会这么恨莎莎? 她手里提着的那把锈迹斑斑的刀,正一点点地往下滴着血,她往前一步,血就滴在地上一点。 我想拉着莎莎跑,可我却动弹不了,桃木剑手串在我手腕上疯狂地抖动着,剑尖直直地对着它。 莎莎一动不动,灵魂出窍了似的。 “别过来!”我也只能跟她尖叫,“宋薇,你是宋薇吧!?莎莎可没得罪过你,你到底想干嘛!?” 它咯咯笑了起来,越笑表情就越扭曲,两行血泪从她脸上划了下来,那尖锐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有人紧捏着我五脏六腑一样。 “恨!我好恨她!她什么都有,可我什么都没有……我真的好恨,恨……我不能投胎,我一定要杀了她……杀了她,我才能安心!” 它一手提着刀子,另一只手腕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不停的涌出来。 我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你是自杀的,自杀的人当然投不了胎,这跟莎莎有什么关系!?” 现在有不少人,遇到点什么事,总觉得死了就是解脱,其实根本错的离谱! 自杀的人,不但得不到解脱,还会在死后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自己自杀时的痛苦,永远都不能投胎转世。 宋薇因为嫉妒莎莎,一时想不开就割了腕,直到死她心里都没有放下过对莎莎的病态怨恨。 然而自杀没能让她解脱,它就又把这口恶气算在了莎莎的头上。 强烈的怨气就像是一堵看不见的墙,牢牢地挡住了我。它一步一步走近了莎莎,举起了手里锈迹斑斑的刀。 刀尖贴在莎莎的脸上,已经有一点鲜血渗了出来。 “我要剥了她的皮……套在我的脸上……梁鹏不就是喜欢她这张皮吗,我也可以跟她长得一样……” 它一开口,房间的血腥味儿就变浓了很多。要不是有手上的桃木剑手串护着,现在我估计也跟莎莎一样了。 要是没有被雨淋透,莎莎跟我挤在一起,还有可能凭借这串桃木剑躲过一劫,可现在……手串就只能保护一个人! 自己活命,还是让朋友活下去? 我已经来不及多想了,使劲咬一口舌尖,拼命让自己冲到莎莎身边,一把拉开她领口就把手串丢了进去—— 没能救得了何娜,至少要救下莎莎! 第20章 你替她死 桃木剑手串一丢进莎莎的衣服里,立刻就弹出了一道光,把它从莎莎的身边震开了。 莎莎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被桃木剑手串伤到了的宋薇,瞪大了那一双白惨惨的眼睛,盯着我,半晌,嘴角又挑起了一个让人浑身发麻的狞笑。 没了桃木剑手串的庇护,我立马觉得房间里的怨气,对着我铺天盖地的挤压了下来,腥臭的味道比刚才浓烈了不知道多少。 我想跑,但是没力气跑。而且,它已经来到我的眼前,掐住了我的脖子。 锈迹斑斑的刀子贴上了我的脸,它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珠也紧贴在我鼻尖前面,“那你就替她死吧……” 我喊都喊不出声音,刀尖扎到脸的时候,不光疼,还钻心的冷! 莎莎!莎莎你快醒一醒啊!我在心里拼命喊着,可严莎莎只是一动不动。 我能感受到一道粘稠的血已经流了下来,刀尖已经扎了进去。 它在我耳边不停的笑,不停的笑,笑得我头晕脑胀。 算了,就这样吧,我意识开始昏昏沉沉了起来。没想到,就在我已经打算要放弃的时候,从我脸上流下的一滴血,不偏不斜正巧滴在了我的手指上。 血一碰到骨戒,一瞬间就被融了进去,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我听到了君维药震怒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陈二两,我要是晚来一步,你的小命真就没了!” 我勉强睁开眼睛,眼前的人已经换成了君维药,他一脸怒气,动作却温柔到了极点。 君维药! 我还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君维药一出现,我心里简直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心花怒放来形容了。 心情大起大落,现在已经安全了,我心里反而后怕到鼻子一酸,忍不住就哭出了声。 君维药来了,我不会死了,莎莎也不会有事了! “别哭。”看我哭了,君维药皱眉,抬手给我擦眼泪,表情里却有一万种无奈,“我之前都是怎么跟你说的,你不听也就算了,怎么连手串都给扔了?” “你不帮我,我没办法。”我抽了抽鼻子,这才发现寝室里那股腥臭的味道已经消散了。 宋薇呢?我四下打量着,寝室里,只有严莎莎还晕倒在窗口下面,宋薇的怨灵已经不见了。地板上干干净净,不见一点血花。 宋薇不见了,只有那把锈迹斑斑的刀子,还躺在地板上。 “这是怎么回事?”我有点不敢动它。 君维药一脚就把刀子从窗口踢进了下面的垃圾桶,“本体。” “本体?”我一愣,“你是说,宋薇的冤魂是附在这刀子上了?” “不算是冤魂,是她自己放不下的执念。她死的时候怨气太深,看来也没人为她作超度,她的怨气化不开的,就留在了她自杀的刀子上。已经自杀的人,魂儿离不开自己自杀的地点。” 君维药的话听得我一愣一愣的,宋薇的心里到底有多少怨气,只是附着在刀子上,竟然就能…… “那……宋薇现在是去了哪儿?”我问。 “在她该在的地方。”君维药说的言简意赅,然后一把把我抱了起来。 我突然就想起了在他出现之前,自己做过的那个诡异的梦,立马一个激灵,“你要干嘛!?” 他的低头看着我,强行把我按在了床上,脸渐渐压下来,瞳孔里的暗红渐渐变得明显。 “当然是要……” 我腿一软,立马就懵了,吓得我赶紧闭上眼睛,结果等待我的,却是一条盖上来的软绵绵的被子。 我茫然地睁开眼睛,君维药的脸凑过来,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没事了,你好好休息,脸上不会留疤的。” 直到他转头,把严莎莎从地上捞起来,丢到床上去,我都有点没回过神。 绅士,男神,帅炸了。 我脑子里面啪啪就蹦出了这些词儿,这个样子的君维药,简直比他手撕恶灵的时候都还要帅炸天! 粉红泡泡从我心里连着冒了一串,老实说,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僵尸,我现在还真有点想扑倒他。 差点死过一回,重新躺在软绵绵的被褥里,我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外面的狂风暴雨早就没了踪影,阳光晒的人心情特别好。 严莎莎比我醒的还要早,我醒的时候,就看到她已经坐在床边发呆了。 “莎莎,想什么呢?”我怕她会不会记得什么,提心吊胆的问了一句。 “你还记得宋薇吗?” 她一说宋薇俩字,我后背就冒冷气,“啊?是那个,你那个老乡是吧,怎么了?” “我刚才做梦梦见她了,我梦见她哭的特别伤心,然后就迷迷糊糊醒了。”严莎莎叹口气,“我俩都好久没见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梦见她了。” 我这才放下心,“没事,就是个梦,梦醒了就别多想了。” 严莎莎点点头,“真奇怪,刚才睡了一觉,突然就觉得心情好多了。二两,你肚子还疼不疼了,要不要我陪你去看一下校医?” “啥玩意?”我茫然地看着她,“你早上那会儿怎么不说陪我去看校医?” 莎莎嘿嘿笑了笑,笑得有点猥琐,跟我举了举手机,给我看许珠发回来的微信。 “看见没,许珠说了,咱们S大新来了个长得特别帅的校医,禁欲系那种!特别帅!哎你别废话了,快说你肚子还疼不疼了,疼的话我好陪你去看校医。” “……” 大姐,你刚才差点死了你知道吗?生死一线的时候是我奋不顾身的救了你你知道吗!? 我真想就这么对着她的脸吼上两嗓子,但我还是选择不跟她一般见识。 “真不疼了啊?”她一脸失望,顺手把我的桃木剑手串扔了过来,“好吧好吧,反正总有机会去看一看的,对了你的手串掉我床上了,还给你。” 我哭笑不得,取回手串重新带在手腕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这串桃木剑手串的光泽好像比之前要暗了点儿。 这东西现在可是我的保命符,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决定回家问问爷爷是怎么回事。顺便……怎么说君维药也救了我,总得感谢一下人家吧。 趁着时候还早,我回了家,爷爷一看见那串手链,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你这是又遇上什么了?” “也没什么,学校嘛,你也知道,就是隔三差五就有可能……”我打着哈哈准备应付过去。 爷爷瞪我一眼,“我可早就告诉过你了,这些个管用的东西,全都是咱们祖师爷留下来的,用完一件少一件,你以后给我悠着点,少乱七八糟什么地方都去。” 唠叨一通,爷爷才把手链丢给我,“戴上吧,还能用几回,省着点用啊,祖师爷留下的东西总共也没多少。” 好歹算是听完了唠叨,我把手链戴回去,假装无意地问,“对了啊爷爷,那个什么,君维药现在在哪儿啊?” “楼上,你隔间的客房。” “哦。”我刚一转头,“我隔壁!?” “人家都找来了,不住在这,你让人家住在哪儿?”爷爷擦了擦老花镜,好像压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开什么玩笑,谁会让一只僵尸住在自己家里啊!?我一开始还以为,他顶多会在瞎子胡同找个地方放他那口大棺材,没想到他竟然直接住进了我们家! 我实在有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但是话问都已经问了,现在要是扭头走的话,实在是有点……没脸。 我隔壁房间,以前一直是空着的,说是客房,但是从来都没有人来过,基本等于杂物间。 进去的时候,君维药正坐在单人沙发里,在——晒太阳。 一只晒太阳的僵尸,好吧是我少见多怪了。 “那个……”我清了清嗓子,“今天的事,谢谢你啊。” 君维药神色倒是坦然,眼神却像是一眼就看穿了我,“二两,以后别故意这么玩了。” 我心一提,没想到竟然被他给看出来了。 今天把手串塞给莎莎,我其实是赌了一把的,我在赌君维药给我的那个骨戒是不是真的那么管用,赌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君维药是不是真的会出现救我。 结果很显然,我赌赢了,但是,心里却很不舒服。 他看见我脸上的伤时,那种着急心疼不是装出来的,所以我心里还是有点愧疚的。 我本来想打个哈哈就这么过去,但我一开口,还是立马就心虚了,“对不起。” “莎莎对我真的太重要了,我真的不能眼睁睁看她没了命,我真的不是故意想玩你的。” “所以?”君维药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是我一时半会儿真的不能接受。 不过,人家刚救了自己的命,现在立马翻脸不认人,是不是有点过河拆桥了? “算了。”他站起来,走到我身边,趁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把我往前一扯。 他的嘴唇蜻蜓点水一样落下来,比梦里他第一次亲吻我的时候轻柔了不知道多少倍,我抬眼就看见他那双桃花眼笑得一闪一闪,“先收点利息。” 阳光从窗口洒下来,君维药笑得很狡黠。 不得不承认,我又没出息的被一只千年老僵尸给撩到了。 “放心,我不会逼你。”君维药的手落在我脑袋上,“但是骨戒,你以后绝对不能离身。” 说到骨戒,我就有个一直都想知道的问题要问他。 第21章 最痛苦的时刻 “那个……这戒指是用什么做的啊?” “我的骨头。” 这回答,霸气到没边儿了,我实在不想继续问下去,我担心自己以后会不会对戒指一类的东西有心理障碍。 难怪我都把它丢了,君维药都还能再把它招回来,原来是用他自己的……哎嘛,不能继续想了,再想下去这戒指可真就没法儿戴了。 其实今天在家里再住一晚也不是不行,但我自己心里这关吧还是有点过不去。虽然已经知道了那天从被窝里伸出来的手就是君维药的,但是那个场景至今想起来都让人身上有点麻酥酥的发凉。 所以我还是回了学校,回去的路上,有志愿者正在发道路交通安全手册。 这几天S市对于交通安全的宣传,比往年都要认真,可能是前不久在S大门口发生的一起车祸实在太惨绝人寰的原因。 去世的是一对母子,儿子刚刚大学毕业,是母亲一个人把他带大的,好容易供他读书,养到了大学毕业,终于可以松口气的时候,结果母子二人双双出了车祸。 车祸的始作俑者很令人愤怒,是一个非常不负责的男人,同学聚会高兴多喝了两杯,在开车的时候醉得晕头转向,一脚油门下去,直接就从两个人的身体上碾了过去。 虽然事后车主赔了不少钱,可就算是天价,人命照样还是买不回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说酒驾司机是故意杀人的凶手都不为过。 那个被撞死的阿姨,我还在S大见过,不过是已经死了的她。 她一直在S大里外徘徊,表情很忧伤,不知道是在找什么。我很同情她,但活人有活人的世界,死人有死人的规矩,我再怎么同情她,也绝对不能去问问她是不是需要什么帮助。 回到寝室,许珠和宋夏都已经回来了,桌上还放了一份通知。 “校运动会!?”我一看通知的内容,就想一屁股坐地上算了。 “不是说两个月以后才举办运动会吗?”我拿着一支笔,使劲戳着通知,“现在这大热天的,在操场上一坐就几天,谁受得了啊!” “受不了也得受着呗,谁让时间改了呢。”莎莎很同情的看着我,“今年校方可是给出死命令了啊,除非真有医院开的证明,否则一律不准请假。” 这就叫天要亡我啊,我欲哭无泪,从小到大,我最头疼的就是运动会,虽然那些项目都找不上我,但光是坐在观众席一天,就已经够折磨的了。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倒霉,不是撞鬼就是运动会。 虽然我满心不痛快,但我还没有敢跟校方明着作对的胆子,等到了运动会当天,我还是一脸苦大仇深的坐在了观众席上晒太阳。 之前连续几次的剥皮案,虽然已经过去了不少日子,可S大还是一度处于人心惶惶的紧张状态。之所以会提前举办运动会,也是校方为了缓解学生们心理压力的一个决定。 天气很热,幸好有卖冰镇饮料的,我一边喝着饮料,一边躲在遮阳伞下面玩手机。 就在我抬头放松一下肩膀的时候,我的注意力一瞬间就被操场一角给吸引住了,一个不小心手里的可乐就洒在了宋夏的膝盖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赶紧道歉,拿纸巾帮她擦干净,但我的视线还是怎么都没办法从刚才的地方移回来。 现在是上午,阳光非常好,最起码阳气充足。 在这个时候,有些东西是无论如何都不应该看到的,可我偏偏就看见了。 在操场的角落,一丛树荫下,那个车祸丧生的阿姨,正在抬着头,认真的四下找着什么。 她每一转眼睛,都有一汪粘稠的血从她的头顶流下来,她的四肢在车祸里都被撞断了,所以四处打量的时候姿势很怪异。 现在阳光很充足,操场上人又多,在阳气这么旺盛的地方,我明显看得出,她每一秒都备受煎熬。 人死之后,如果硬要出现在阳气很充足的地方,尤其是有这么强烈太阳光的地方,身上会像针扎一样的痛苦不堪。我真的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她宁愿承受这种痛苦,也一定要这个时间跑来这里。 她那双被血浸透的眼珠看过来的时候,我赶紧低头,生怕跟她的眼神撞在一起。 爷爷告诉过我,平时遇到了这些没什么,只要记住一点,千万不要跟他们对视。 如果死者有什么心愿未了,而恰好又有什么可以看到他们的人,跟他们的眼睛对上了,那他们就会缠上你,直到你帮他们完成他们的心愿。 低头过了一会儿,我抬起头试探着往那个方向看了看,这才松了口气,那个阿姨已经不见了。 可能是操场上阳气实在太充足了,她撑不下去,所以就离开了吧。 严莎莎在帮忙送饮料和毛巾,人手有点不够了,就毫不犹豫的把我从观众席扯了下去,特别自然地就把一兜冰饮料递给了我,让我送到对面校领导那。 好闺蜜的忙不能不帮,就算被太阳活活烤成人干也得帮。于是我就提着那一兜饮料,绕远路从边上树荫下走。 天气实在太热,滚滚热浪几乎要把我烤焦,我都感觉自己快中暑了,一脚深一脚浅的,一个不小心就啪叽摔倒了。 这一跤摔的我七荤八素的,脚还扭到了,就在我疼得咧嘴的时候,旁边一只手伸了过来,我特别感激地抓住那只手想站起来。可就在我刚握住那只手的时候,我心猛地一沉。 这手是僵冷的,透着一股子寒气,那冰凉的寒气简直像是能刺穿我骨头一样。我一下子就知道遇到了什么,我也记得爷爷说过,这种时候一定要低下头,一定不要跟它们对视。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我的动作根本就来不及收回,一抬头,就跟它的眼神直直地撞在了一起。 我身上一下子就凉到了底儿,手心里的冷汗被它的手一握,就像要结冰了一样。 我认识它,它就是刚才我看到的,在树荫里东张西望的那个阿姨。 原来她不是离开了,她只是躲在了这棵槐树下面。 我的身体瞬间就僵住了,虽然我远远地看到过她很多次,但没有哪一次是这么靠近的。 它被撞断的骨头向外支棱着,一双通红通红的眼睛默默地看着我。它的手死死地扣住我的手腕,我的脚又扭伤了,根本跑不了。 因为要抓住我的手,它的身体有一截就暴露在了阳光下,它很痛苦地扭曲着脸,所以看起来就更吓人了。 可能是因为阳气太足,让她太难受了,她用力地蠕动着嘴唇,像是要跟我说什么。 终于,我听见沙哑的三个字从她被撞掉很多颗牙齿的嘴里飘出来,“帮帮我……” 我真的想哭了,爷爷说的话果然没错。 虽然怕的不行,但我还是用力咬牙,一点声音也不发出来。爷爷嘱咐过我,绝对不能答应他们,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们最后的愿望到底是什么,是不是你一个普通人能够办到的。 “求求你……”它歪着头,一块骨头从她断掉的脖子那伸了出来。 它的声音跟砂纸一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它让人有点心酸。 “求求你,帮帮我……我……只有这一个心愿……求求你……” 两行浑浊的泪,从她的眼睛里流了出来,它竟然慢慢跪在在我眼前,看起来卑微又可怜,“求求你……” 如果我妈妈还在我的身边,应该也是跟这个女人差不多的年纪吧,我忽然一阵心酸。 我听说过这个女人死后的事情,她有个烂赌如命的老公,拿了她和儿子的赔偿金之后,哭一哭就立马上了赌桌,压根没去祭拜过他们母子。 这么命苦的一个女人,最后的心愿大概也就只是有人能祭拜一下她和儿子吧。 我一冲动,竟然真就点了头,“好,你有什么——” 我正要问她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她的手突然就松开了,只是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二两,你躺地上干什么?” 君维药?他什么时候来的? “我……”我到处看一看,它不见了。 君维药一来,我也就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一道寒气从我背后窜了上来,我刚才这是干了什么啊!?我差点就忘了爷爷的话,答应要帮她完成心愿了。 我拉着君维药的手要站起来,刚一动,脚腕就是一阵钻心的疼,看来刚才真扭的不轻。 严莎莎也在这时候跑过来了,“二两,你没事吧?我看你摔倒半天都没爬起来,没事吧?” “脚好像扭了一下。”我低头一看,真的有点肿了。 “真怕了你了,走吧,去校医那看看。”严莎莎指了指不远处的帐篷。 脚肿成这样,也只能去看看了,我刚要扶着君维药往前走,没想到他二话不说就把我抱了起来。 君维药的样子就已经够显眼的了,现在这么打横抱着我,更是招来了一片眼球关注。 我向来低调惯了,实在不适应这么引人注目,“你还是把我放下来吧……” “吵什么啊!”君维药没开口,莎莎就在我脑袋上拍了一下,冲我挤眉弄眼的嘀咕,“别人想这么出风头还出不了呢,至于你什么时候偷偷摸摸勾搭上的,回寝室再跟你逼供!” 老实说被君维药这么抱着,我那点小虚荣心还是挺爽的,我探头往回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 但愿刚才是我想多了吧…… 第22章 校医是熟人 校医的帐篷很快就到了,我一看那人,特别眼熟,立马就想起来是谁了。 “何医生?” “陈二两?” 他也认出我来了,一脸的惊喜,“原来你在S大啊。” 原来被学校女生传的沸沸扬扬的帅校医,竟然就是我之前生病时候的主治大夫。 他叫何杰,年纪应该还不到三十岁,但是医术还不错,所以在之前的医院里也算是小有名气。 “何医生,你不是在医院当主治大夫吗,怎么跑到S大当校医了?”我有点纳闷,毕竟在医院当一个主治医生,远比在一个学校当校医来的更有前途。 何杰笑了笑,一边让我抬起受伤的脚,一边说:“这不是好久没见你,太想你了所以就跟着你来了S大么。” 他刚说完,君维药就沉着脸把手搭在了我肩膀上。帐篷里面气压显然有点低。 “抱歉啊,没注意到你男朋友还跟着呢。”何杰赶紧解释,“二两以前在我们病房住过院,算熟人了。” 君维药一句话也不说,脸上跟结了冰似的,隐约还能看出他对何杰的敌意,只在鼻子里高冷的嗯一声算是回答了。 “二两她人挺好玩的,以前我们在病房里都爱逗她玩。”何杰说着,把药酒倒在我脚踝上,“扭伤不厉害,自己揉一揉就好。” 我都想哭了,我知道何杰是为了让君维药那张冷脸不至于太难看,但我的脚真的很疼好不好! 没办法,我也只能忍气吞声的自己动手,谁让君维药他不是一般人呢,万一真的若他生气了,到时候万一一人咬一口,这责任我真心担不起。 好在那药酒吸收挺快,我扭伤的也的确不严重,没一会儿就揉进去了,抬手的时候,严莎莎一眼就看见了我的手腕。 “二两,你手怎么也受伤了?” 我一看,还真是,在我手腕上有一道不算深的口子,鲜血已经流出来了一些,都已经快凝固了。 “这伤怎么来的?” 君维药突然一开口,吓了我一跳。 这伤就是刚才在槐树下面,被那个女鬼硬抓出来的,我也真是哔了狗了,她指甲明明不锋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非得把我抓那么紧,还给我掐出血来了。 “那个,就是刚才摔倒的时候,地上有个树杈,我没注意,就一下子戳伤了。没事,擦点药水就好。” 我赶紧糊弄过去,不想跟君维药认真说这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前阵子因为我差点死在宋薇手下这件事,君维药过后就没少唠叨我,要是让他知道我又跟个车祸丧生的女鬼碰了头,我下场估计不会太好。 再说了,我还有桃木剑手串呢,要是那个女鬼对我有恶意,刚才她抓住我的时候,手串就该有反应了。 反正没什么危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打个哈哈过去就得了。 何杰倒是很严谨,“小伤口也不能大意,很多要紧的大病,都是小伤口不注意引起的,该消毒还是要消毒。” 其实那伤一点也不疼,就是薄薄的划了一道。脚上的扭伤也不严重,没一会儿就好多了,虽然不能跑太快,但正常走路还是没问题的。 也算是因祸得福,何杰高抬贵手给我开了张证明,最起码我今天可以回去,不用继续待在操场上了。 莎莎还有别的事儿要干,出了帐篷我们就分开了。 没走多远,君维药直接开口说:“那个何杰,以后离他远点。” 哟呵,这是吃醋了? 也不至于吧,我跟何杰,也就只是个熟人而已,怎么就非得以后保持距离了? “人家就是随口开了句玩笑,至于这么当真吗。”我瞅他一眼,懒得搭理。 “二两。”君维药加重了语气,“我觉得他有些怪。” “什么怪不怪的,借口吧?” 何杰一直都是医生,他再怪能怪到哪里去。 君维药的眉心紧了紧,“他身上有死气,很重,不像活人。” 开什么玩笑,身上有死气,不像活人,那不就是鬼了吗,可是有哪个鬼是能一直在医院里面工作,又能在大太阳下面活动自如的?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何杰在给我上药的时候,我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碰到了他的手,他的手是有温度的。 人一旦死了,不管伪装的多好,那种肌肉鲜活的弹性,还有温热的体温,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有了的。 “所以我才会觉得他奇怪,我不会看错,他身上死气真的很重,就算他真的是活人,保不齐背地也接触了什么邪术。” 君维药说的斩钉截铁,“总之,你以后绝对不能接近他。” 明晃晃的太阳照在头顶,炎热的夏季真的很让人心烦。 我真的懒得理他,耷拉眼皮继续往前走,结果还没走两步,他就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 被他按在树上的时候,远处还有看热闹的人在吹口哨,我的心却一下子提了起来。 君维药背对着他们,所以没人看到,他眼睛里面那团已经压不住了的红色暗光。 两颗尖长的白色獠牙从他的嘴角探出来,我心一沉,现在的君维药,就像是失去控制了一样,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会不会一怒之下就这样咬断我的脖子! 远处的人可能觉得我们两个很美好,一对小情侣正在打打闹闹,只有我自己才明白,现在的我心里到底有多恐惧! 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了全身,我怎么忘了,君维药他从来都不是人,他是僵尸! 男人生气了可能只会跟你吵一架,再渣男一点的可能也会动手,但僵尸要是生气…… 我会怎么样? 我控制不住的开始发抖了起来,现在的君维药,甚至要比我见过的所有的恶灵都要让人害怕! 突然之间,他感受到了我在发抖,他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愧疚的表情,按住我肩膀的力度一下子松了,那张狰狞的脸也在一瞬间变回正常人的样子。 “对不起,我不是……二两!” 他手松开的一瞬间,我想都不想的扭头就跑,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这次我是真的害怕了,可能这段时间和他越来越相熟,以至于我都忘记了君维药的身份,直到刚才,我才清楚的意识到,我到底是有多惹不起他! 幸好寝室楼就在前面,我一头扎了进去,就在转头往楼上跑的时候,我还是不小心看到了站在原地的君维药。 他没有追上来,脸上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表情,自责,懊悔,还有一些不知道是对我还是对他自己的愤怒。 我心里忽然就沉了一下,君维药那个失落复杂的表情,看到人有点心疼。 但我大概也就只犹豫了一秒钟,然后继续头也不回的冲回了自己寝室。 他刚才的样子,真的吓到我了,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失控的样子,原来这么吓人,让人从心底里觉得肝儿颤! 我回到寝室老半天,都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里回过神来,可能是骨戒跟君维药之间有感应,戴在我指头上的骨戒冰凉一片,就像贴了一块零下十几度的寒冰在手上一样。 盯着骨戒,我气不打一处来,恐惧慢慢消失以后,心里就只剩下了生气。 “什么破玩意,凶了吧唧的,神经病,脑残,渣男!”我骂着君维药,使劲把骨戒从手上扯了下来。 本来我想扔进垃圾里,让宿管阿姨丢到垃圾焚化炉里烧成灰算了,但过了没两分钟,我还是没出息的把它从垃圾里捡了出来,扔进了抽屉。 不过,只要一想到今天君维药的样子,我心里就堵得慌。 好在,过了没多久,同样不喜欢在室外的宋夏就回来了,有人陪着我,我心情也就好了很多。 今天又是扭伤,又是被君维药吓,感觉特别累,晚上在寝室随便吃了点东西,我就爬上了床。 严莎莎他们还在寝室追剧聊天,我已经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很快,我的意识就变得一片模糊,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搭在了我的被子上。 是许珠吗,还是莎莎? 我真的很累,眼睛很拼命才能撑开一条缝。我盯着那只手,却一个激灵。 那手不可能是寝室里其他人的,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一只活人的手! 那只手是惨白的,皮肤皱褶群皴裂,一只指甲掀翻过去,露出下面黑色腐烂的肉。 那只手慢慢从床下探了上来,一点一点地拍着被子,应该是在找我。 我立马浑身寒毛直竖,寝室的其他三个人捧着电脑各玩各的,偶尔还抬头聊几句,可就是没有人发现我这边的不对劲! 莎莎!许珠!宋夏!快叫醒我,救救我啊! 我的呼唤没有人听得到,可能在他们的眼里,我正在熟睡,他们也看不到那只多出来的死人手。 我动弹不了,那只手慢慢探向我的手腕,一把,用力地攥紧。 一阵冰凉的感觉顿时从我的手腕传遍了全身,那只手的主人也慢慢从床底露了出来。 被鲜血浸泡到通红的双眼,凌乱灰白的头发,被撞掉牙齿,血肉模糊的嘴巴。 我见过它,它今天刚刚在树荫下,拉了一把摔倒的我。 它用力地攥着我的手腕,那只手腕上还留着今天被她划开的伤口,她咧嘴一笑,破碎的牙齿,混合着黑臭的粘稠污血,啪啦啪啦掉在我干净的被子上。 “找到你了……” 第23章 大婶,求你放了我 它笑得很开心,半个身子都压在了我的床上。 大婶,你用不用这么吓我啊!我浑身哆嗦,想挣扎着站起来,可是一动也不能动。 从小到大,我也没少被鬼压床过,可是这一次,除了身上冰冷,不能动弹以外,我的意识还是出奇的清醒! 它使劲攥着我的手,含糊不清的声音从她的嘴里吐出来,“走……吧……你……答应我了……走吧……” 我答应你什么了啊我怎么就答应你了!我急的眼泪一个劲打转,我真的后悔了,我不该因为一时稀里糊涂的同情,就把她给引到身边来了! 它的脸慢慢的贴近我,一张能吓死人的脸上,满满的全都是诡异的笑,“你是个……好姑娘……阿姨喜欢你……” 真喜欢我就别来吓我啊!鬼魂身上的寒气,让我变得越来越冷,就像是有无数冰针正在扎着我的皮肤。 它就这样压在我的身上,一手攥紧我的手腕,一手慢慢地抚摸着我的脸,“好孩子……” 我真的很冷,冷到意识都开始渐渐模糊了。 死人身上的冷,和平时的温度降低不是一回事,死人身上的那种寒气,是可以在瞬间穿透骨头的。 我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就这样被活活冻死。 就在这时候,啪的一只手又拍上了我的被子,只不过这次拍上来的手,纤细修长,指甲有光泽,皮肤都是饱满粉嫩的颜色。 “二两,二两。”严莎莎踩着凳子,脑袋探了上来,就在她的手拍到我被子上的时候,压在我身上的它瞬间消失不见了。 “你怎么了,老动来动去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大汗淋漓地坐起来,吓了莎莎一跳,估计是看我脸色不对,莎莎又问我,“怎么了这是?发烧了?” “没、没事,就是刚才做了个噩梦。”我浑身都被汗湿透了。 奇怪,爷爷明明说我的桃木剑手串还能用的呀,为什么她刚才出现,我的手串竟然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莎莎帮我倒了杯热水就走了,我喝了点水冷静了一下,然后抬起手腕,刚开始还没觉得哪儿不对,现在又多看了几眼,才觉得好像有点问题了。 我的桃木剑手串上的光泽,好像比之前更加晦暗了,难道说,刚才那只手消失,并不是因为严莎莎突然过来,而是因为我的手串? 之前我倒是也听爷爷说过,手串在慢慢失效的过程中,就连能力也会变弱,难道说,它已经保护不了我了吗? 我用力吞了吞口水,本能地看向了抽屉,随后我立马就想抽自己一巴掌。 陈二两,你能不能别这么没骨气,还没出什么事呢,就惦记着要去求那个破僵尸了吗!? 他算个毛线啊!之前没有君维药,什么大灾小难的,我不也都活过来了吗? 这次它被桃木剑手串赶走,估计身上也难受的要命,绝度不可能再回来第二次了,我怕个毛线。 这么一想,我心里顿时又踏实了很多。 像运动会这种倒霉催的活动,永远都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就利索的完成,肯定是要搞上个三四天,好像不这么折腾就不能显示出学生的活力一样。 昨天晚上刚发生了鬼压床的事情,虽然今天我也还是可以不用去,但是想到昨天那只手,我心里就发憷,虽然外面晒的很,也还是跟着大家一起,要死不活的晒太阳。 人一多,太阳又晒,我胆子就大了,昨晚上让那鬼折腾的,一整晚都没怎么敢睡,刚打个哈欠想补觉,手机上忽然收到了一条短信。 短信是许珠发的,这个马大哈姨妈期到了,欢脱的去了洗手间之后才发现忘记带姨妈巾,让我去给她送。 操场上有个独立的洗手间,反正也不远,我就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间在洗手间的人非常少,我站在女用洗手间门口,喊着许珠的名字,里面却半天都没人回我。 “许珠,再不说话我可就走了啊!” 外面太阳很晒,洗手间里面却特别凉爽,甚至凉爽到让我有点起鸡皮疙瘩。 我一间间的看过去,奇怪了,都没人,许珠难道在更里面?可这洗手间也没大到让她听不到我喊她的声音啊。 “好孩子……” 这一声从地底下飘出来的声音,让我一秒钟软了腿。 我战战兢兢地看向身后,果然! 它被车撞到七零八落的身体,正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一只手还伸向了我。 我迅速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手串,上面的桃木剑正微微抖动着,但几乎像是不动一样。 果然,我的手串没那么灵了。 我心狠狠一沉,疯了似的扭头就跑! 冲出洗手间,不用回头看,我也知道她还在后面追着我! 那种刺到骨子里的寒气,是骗不了人的,有几次,我甚至都能感受到她的手从我脖子后面抓过。 脚上的扭伤还没完全好,这么一跑实在是钻心的疼,慌里慌张的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一头就冲进了校医帐篷。 气喘吁吁的我,估计脸色也难看的吓人,里面有两个中暑的女生,好奇地看着我。 何杰刚递了一支藿香正气水给人家,看我这样,也一脸好奇,“怎么了?” “没……没事!”我硬生生把有鬼两个字跟吞了回去,我可不想大学还没毕业,就被人当成精神病患者关起来,我有点生硬的笑了笑。 “真没事啊,看你跑这么夸张,我还以为你见鬼了。” “是啊,见鬼了,哈哈!” 这种时候我要是认真的解释,反而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坑爹感,还不如开个玩笑似的就过去了。 反正也没人会相信,这个世界上像我一样,隔三差五就见鬼的人,估计比大熊猫都少。 我等着何杰也哈哈一笑,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但他的反应却让我有些出乎意料。 “要是真有鬼,你往我这边跑还真就对了。” 何杰一本正经,反倒是让我有点回不过神来,“呃,为什么?” 我以为他可能是要严肃认真的讲一个冷笑话给我,没想到他的回答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 “我是医生,摸手术刀最多的人。你听说过没有,手术刀是用来治病救人的,天生就有辟邪的作用。” “你……说真的?”我真的有点茫然了,医生什么的,不都是坚定的无神主义者么,现在这么一个正儿八经的医生,突然跟我一本正经的提到了手术刀除了能治病救人,还能辟邪,我真是怎么都有点不适应。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就笑了出来,“我说陈二两,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好骗啊,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多鬼。” 说不出为什么,他这么一笑,我心里反而放松了。 何杰很体贴的拿了个放在小冰箱里的饮料给我,拿的时候我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的确是温热有弹性的。 这么正常的人,到底哪里会让君维药觉得不对? 不对不对,我才不对,好不容易甩掉了那个僵尸,闲着没事还想他干什么。 跟着我的鬼魂不见了,去了哪里不知道,反正我一跑进帐篷之后,就觉得后背的寒气没了。 也可能何杰说的真的是对的,鬼的确怕拿手术刀的人。 要不是许珠的电话打过来,我可能都忘记了刚才我是要干嘛的。 听她在电话里鬼哭狼嚎了一会儿,我这才明白,原来是我自己之前走错地方了,许珠是去了另外的洗手间。 “真是的,我都等你十多分钟了,我要是掉进马桶被冲走了怎么办啊!”许珠嚷嚷着,“电话也打不通,我都给你打了二十多个电话!” “可能是信号突然有问题了吧,那个,你现在回来了吗?” 我刚问完,电话里忽然就响起了一阵杂乱的电波声音,就像是有什么正在干扰信号一样。 许珠的声音被干扰得也变成了滋滋啦啦的电波声,几秒后才恢复正常,听起来也消了气,“没事了,不过我来的时候太着急,钱包丢路上了,你来陪我找找吧。” 虽然我不是故意的,但许珠也算是被我放了鸽子,我不好意思拒绝她,赶紧一口答应了下来。 “好,那你在哪儿呢?” “十三号教学楼。”许珠可能真的气过劲儿了,声音听起来可平静了。 那么远,果然是有多动症的许珠,去个洗手间还要跑那去,肯定是偷懒去了。 不过,正好,十三号教学楼是S大唯一保存的一栋旧楼,面积很大,除了地下的两个理工科实验室偶尔开放以外,基本等于停用了。 估计里面也没什么人,钱包要是丢在那附近也容易找。 那个时候,我只想到了怎么才能安慰一下被放了鸽子的倒霉室友,却压根没有想起来,十三号教学楼唯一可用的洗手间,是被建在了地下负一层的。 跟何杰打了招呼,我就急急忙忙往十三号楼去了。 果然,十三号教学楼大门是开着的,里面空荡荡一片。一进到这楼里,我就觉得周围的温度一下子降了下来。 从一楼上去的楼梯,已经被加了个铁门,锁了起来,紧靠着楼梯的地方,有个看起来挺书卷气的男生,正捧着一本特别大的建筑书,看的聚精会神。 那本图册大到遮住了他大半个脸,还有整个前胸,就露出了一双眼睛。 第24章 阴阳两不沾 他一直闷不吭声,站在阴影处,刚看见他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啊同学,请问你有没有捡到一个钱包?”我问。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没回答我的问题,眼皮一耷拉,像是根本没看见我似的,手随便一抬,指了指地下一层楼梯。 性格还真孤僻,说句话嘛,又不会怎么样。 我心里嘀咕着,去了地下一层。 平时我其实最不爱去的地方,就是这些地下几层几层的建筑,常年不见阳光,阴暗的地方就容易聚阴,要不是碍着许珠的面子,今天绝对不来。 说来也巧了,我刚下楼梯,就在角落里看到了许珠丢的钱包,我赶紧过去捡起来,打算快点找到许珠然后离开。 可能是我自己的心理作用,一来到负一层,我就总觉得这里有一股阴风刮着,还没待上多久,就觉得身上有些冷了。 洗手间在最里面,负一层楼道的灯光很昏暗,我犹豫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然而,就在我离开楼梯平台,进到负一层阴暗的楼道的时候,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 一只僵冷惨白的手抓住我的手腕,那个像砂纸一样的声音,突然就从我脑袋后面冒了出来:“好孩子……你终于来了……来吧,我们回家办喜事儿去……” 回家?办喜事!? 它到底在说什么!?我想回头跑,结果连站都站不稳,灯光明明灭灭,四周的所有东西都开始天旋地转。它爬上了我的背,被撞断扭曲的四肢,紧紧地攀在我身上,就像只变异了的大蜘蛛。 我能感觉自己的身体正一点点地沉下去,从它身上发出的腥臭味儿熏得我睁不开眼睛。 它要带我去哪里,办喜事又是什么!? 我用力咬着自己舌头,好让自己不至于那么晕,我拼命地抬起带了桃木剑手串的手,狠狠往它脸上打过去—— 它痛苦地尖叫一声,身子猛的一收缩,从我的背上掉了下去。 我还以为自己可以逃掉了,没想到,手串的光越来越微弱,最后竟然啪啦一声,碎了,落下一地的木头渣! 我可能真的要死定了…… 脑袋里的眩晕感越来越严重,等四周那些天旋地转停下来之后,我瞪大了眼睛,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不是应该在十三号教学楼的地下一层吗!? 我大口喘着气,压在我身上的鬼魂已经不见了。可我这是在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正站着的地方,好像是一条街的街口,两边的建筑很奇怪,不中不洋,像是古代,又像是现代。 道路两边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纸扎,堆得满满当当,空气里到处都飘着元宝蜡烛烧过之后的灰烬。 路上走着的,也是各式各样的纸人,脸都是用墨水画上的,一个个都笑得让人骨头里生寒。所有的纸人身上的颜色都特别鲜艳浓烈,大红大绿,说不出的诡异。 我站在这儿,一步也不敢乱走,纸人也像看不见我一样,照样慢悠悠轻飘飘地在街上走动着。 我可能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竟然真的有“阴阳两不沾”这地方的存在! 小的时候,我无聊翻过祖师爷留下的笔记,曾经就在里面看到过关于阴阳两不沾的记录。 人去世之后,在世的亲人都会为死去的人烧很多东西供奉,但如果死去的人在阴间被判定有罪,就收不到这些东西。 这些纸扎元宝香烛之类的玩意,阴间不收,也退不回阳间,慢慢就聚集在了一个很微妙的地方,这个地方不属于阳间,也不属于阴间,所以就把它叫做阴阳两不沾。 这地方除了铺天盖地的纸扎,偶尔还会有心愿未了的鬼魂游荡。 只不过,凡是游荡在这个地方的鬼魂,他们想要完成的心愿,必定是天地不容,违背天道的。那些心愿很难实现,他们没有地方可以去,又不甘心就这样投胎,只能徘徊在谁都不会来的阴阳两不沾。 想到这,我冷汗已经流个不停了。带我进来这里的鬼魂,它到底想要干什么!? 冷静,我使劲掐了掐自己的胳膊,一定要冷静,别忘了我还有骨戒,君维药一定有办法找到我的。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自己的手,然后我就真的忍不住要崩溃了——因为赌气,君维药的骨戒一直都被我丢在抽屉里,没有带在手上! 完了,这下是真的完了,我要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时候,从街道另一头传来了吹吹打打的声音,几个手里拿着乐器的纸人,正吹着一首听了牙齿都发酸的调调。 小时候我在农村老家听过几回,只有死了人的时候,才会吹这个调调。 在那些纸人围着的中间,是一辆纸扎的车,纸车慢悠悠的飘过来。我想跑,旁边却忽然涌上来一堆纸人,围住了我。 车上坐着一男一女,男人一直低着头,女人我倒是看的清清楚楚,就是她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我被纸人团团围住,动不了,眼睁睁看她向我走过来,使劲把一条红绸往我手里塞。 红绸最中间是一朵大花,另外一边也是一条红绸,另一头被车上那个男人拿在手里。 我头皮都炸了,看这阵仗,是要我跟车里那个男人结冥婚!? 车里那个男人的身份不难猜,肯定是跟这个女人一起死在车祸里的,她的儿子。但是管他是谁,凭什么要把我这样一个大活人拉来结冥婚!? “我是活人!不能结冥婚的!” 纸人的手按在我身上,感觉特别怪异,我挣扎着扔掉红绸,带着哭腔冲她喊,“我还没死呢!” 她倒是一点也不生气,又抓起红绸使劲塞,血肉模糊的嘴用力的蠕动着,我很难才能听明白她到底是在说什么。 “我儿子……喜欢你!你……答应我了……就得……嫁!” 最后那个“嫁”字从她嘴里挤出来,有种血淋淋的狰狞味道,我不敢继续盯着她那双满是鲜血的眼睛,想赶紧转开视线,没想到,就看到了她的儿子。 他也正好抬起头来,对上了我的视线, 就这么对视一眼,我已经快要活活吓死了—— 她儿子就是我在十三号教学楼里面看到的那个人,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他要捧着一本大到夸张的图册看,为什么我问他话,他根本都不回答,那是因为他根本发不出声音! 一条细长锋利的玻璃碎片,从胸口那斜着往上,穿透了他的心脏,也穿透了他的喉咙。 他盯着我,咧嘴一笑,带着白沫的血就从他嘴里粘稠的流了出来。 这鬼样子吓得我脑子里面嗡的一声,心脏都在跟着哆嗦,他妈还在死命地掐着我的手,用力地把红绸缠在我手上,表情从刚才开始就变成了一副恶狠狠的模样。 “你答应了我……就得嫁!答应了我……就得嫁!” 她不停地对着我尖叫着,手上的动作也有了变化,她的指甲用力地掐着我,好像要把我骨头活活捏碎一样。 我明白了,她最后的心愿,就是想看到儿子成家。 我也真的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不自量力,只是因为一点突然冒出来的同情,现在就要害得自己把命都给搭进去! 她的手已经死死地掐住了我的脖子,一截断了的指骨随时都能穿透我那层薄薄的皮肉。 慢慢的,我挣扎不动了。 可能人在快死的时候都会出现幻觉吧,我好像看见君维药了,他满脸的怒气,就跟谁拆了他家祖坟似的。 紧接着,我身边的空气突然一震,所有围着我的纸人身上,都忽然窜起了一团青绿色的火焰,眨眼间就烧了个干干净净。 火舌燎到那只紧掐着我脖子不放的手上,就听见劈啪一声那手松开了。 我一愣,脑子瞬间清醒了很多,盯着眼前那冰冷着的一张脸,我都快激动到哭出来了,真的是君维药,他真的来了! “原来是在阴阳两不沾,难怪我怎么也找不到。”君维药沉着脸,一步一步走过来,眼底的暗红已经充斥满了整个眼睛,两颗獠牙泛着雪白的光。 抓住我的女人好像很害怕他,但她还是抓着我的手不放,冲着君维药阴阳怪气的笑,“谁也别想拦着她!” “她答应了我……就得嫁!” “那也算答应?”君维药斜着眼睛,嗤笑一声,眼睛微微眯起,“给我滚!” 她好像要反抗,可君维药的速度快到我根本看不清,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见到两团血雾在我眼前炸开——那对母子不见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两团血雾慢慢消散,脑子一时半会儿还真有点转不过来,“他们……哪儿去了?” “鬼差带走了。” 鬼差,难怪刚才血雾爆开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了两声锁链声。 君维药回答的特别言简意赅,脸色也很难看。 我实在心虚,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他冲我走过来,我脑袋就垂的越低,这次是我自己作死,这一回别说是他冲我龇个獠牙,就算真把我打一顿,我也绝对不跑了。 可我没想到,他只是用力地抱紧了我,就好像一个孩子抱着失而复得的宝物一样。 他好像在发抖,僵尸也会发抖吗? 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君维药的怀里是这么踏实的。我老老实实靠在他胸前,鼻子忽然有点发酸。 他一直抱着我,一句话也不说,就在这时,我却忽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 第25章 求你别死 哪来的血腥味? 我正好奇呢,就有一滴、两滴……冰凉的水珠滴在了我后脖颈上。 我试探着拿手一摸,看一眼差点晕过去,怎么是血!?这血又是从哪儿来的? “还好找回你了……” 君维药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的时候,已经有点飘忽了。 我一愣,赶紧抬头一看,顿时心惊肉跳! “君维药你怎么了!?”我慌了,他不是很厉害的吗,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对付恶鬼的吗,为什么现在有那么多血从他嘴里流出来!? 僵尸不是不老不死,甚至都不会受伤的吗,为什么现在,这个在我眼前的君维药,却像是随时都会再也睁不开眼睛!? “君维药!”我使劲抓着他的衣服,心慌到快疯了,“你怎么了!?” 他看起来像是随手都会倒下去,我彻底慌乱到不知道怎么办了,他却只是笑了笑,用力摸了摸我的头,“别怕,我带你回家。” 别怕…… 我当然不怕!他肯定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我突然就无比厌恶自己,为什么之前要跟他赌气,为什么要因为我一个人的脑残,连累君维药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闭上眼睛。”君维药抱着我,一只手盖在了我的脸上,挡住了我的视线。 都来不及跟他多说什么,又是一阵头晕目眩,等我意识再恢复过来的时候,那条满是纸扎香灰的街已经不见了,君维药也不在我身边。 我躺在S大的校医处,严莎莎守在我旁边,哭的就好像在给我守灵似的。 一见我醒了,严莎莎立马去把何杰扯了过来,“何医生,人醒了,醒了!” 严莎莎刚说完,何杰就急匆匆过来了,手里拿着电话,好像是要叫救护车来着。 “二两你可吓死我们了,你说你怎么哪儿都乱跑啊!要不是清洁阿姨去打扫卫生,你就算晕死在十三号都没人知道!” 严莎莎还在哭,何杰在我简单做了检查以后,也松了口气,“你真是吓死人了,把你送过来的时候呼吸都快没了,你到底怎么回事,自己一个人跑那儿干什么?” 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从我去到十三号教学楼到现在,竟然才过了十几分钟。 何杰没注意到我脸上怪异的表情,“来,二两,先坐起来感觉一下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他可能是想问我用不用叫救护车,但是我真的没心思搭理他了,我眼前全都是君维药摇摇欲坠的模样。 所以何杰还没等在床边坐稳,就被突然跳下床的我给撞的差点滚地上。 但是我管不了这么多了,我也不管什么是不是得请假的破事了,我只知道自己要回家,我要知道君维药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我没有像平时一样坐公车回家,出门我就火急火燎的拦了辆出租车,“师傅麻烦您快点儿开!飞起来都没事!” 司机师傅没多说什么,估计是我脸上表情实在太难看,脚下倒是加紧了踩油门的力气。 一路上我都提心吊胆,原来戴着桃木剑手串的那只手腕上,多了一圈黑乎乎的印子,应该就是手串碎掉的时候留下的。 到了家门口,我急急忙忙给了司机车费,跳下车就冲回家。 今天爷爷没开店里的门,我一冲进去就看见他正闷头坐在椅子上,咬着那只跟了他几十年的烟袋。 “爷爷,君维药呢?” 我特着急,可爷爷一言不发,他抬头看我一眼,然后啪的一声,我的脸上就挨了结结实实一耳光。 爷爷他打了我?我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从小到大,不管我捅了多大的篓子,爷爷从来都没舍得碰过我一指头。 结结实实打了我一巴掌之后,爷爷的手也在抖,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我知道他也心疼我挨了一巴掌,可他脸上却明显是气愤更多一点。 “咱们陈家的人,是讲良心的!” “他是僵尸,可你这条命都是二十年前他给的!是,当时是我自作主张,可是要不然你要我怎么样!?让我这个当爷爷的看着自己孙女去死!?” 我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爷爷还在痛骂我,“做人要懂感恩!你倒好,一个赌气,就差点害死他你知不知道!” 差点害死他几个字,让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我不管爷爷是不是有话还没说完,直接就从他身边冲了过去,咚咚跑上楼。 君维药的房间里拉上了厚厚的窗帘,那口古旧的棺材就摆在房间最暗的角落,我腿还有些发软,咬咬牙,还是逼自己走了过去。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在我看到棺材里的君维药时,我还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从君维药出现在我眼前的那天起,我就总觉得他是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我从来都没想到过,他竟然会有现在这么奄奄一息的时候。 躺在棺材里的他,不像那个霸气到随便动动手指就能捏爆恶灵保护我的僵尸,而像是一具真正的尸体,青灰的脸色看的我胸口揪紧到不行。 “君维药……” 我不清楚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是从爷爷的话里我大概也能知道,他一定是为了救我,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我甚至觉得,他是不是以后都不会像以前一样,活蹦乱跳的出现在我眼前了。 等我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我已经哭到嗓子都哑了,我使劲扯着君维药的袖子,“你别死,我求求你,君维药,你别死啊……”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到哪儿都戴着骨戒,再也不作死了!只要你别死,我什么都愿意!君维药我求求你……你别死……” 到了这个时候,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君维药对我来说,可能真的不只是一个厚脸皮的老僵尸那么简单。 没有一个人会无缘无故为了另一个人豁出自己的命,可他做到了。就算我在看到他的僵尸形态之后,吓到开始躲避厌恶他,伤了他的心,他也还是愿意豁出命来保护我。 我从来都没想过,这个厚颜无耻出现在我身边的僵尸先生,也有可能彻底离开我。 棺材里的君维药还是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我听到身后爷爷叹了口气。 “君维药他……是不是以后都要在棺材里了?”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腿都因为那个不确定的答案软成了面条。 这回爷爷的情绪倒是平静了不少,“不会,僵尸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但是这一回也没那么容易就恢复。你先下来吧,他这会儿听见了也没法回应你。” 我心里多少有点踏实了,擦了把眼泪下了楼。 “你说,我嘱咐你多少回了。”爷爷坐下来,磕了磕烟灰,“你倒是心善,心善也不能乱来!” “你还真以为僵尸就无所不能了,要不是他本事大,别说把你救出来,没准连两不沾那地方都还没进去,就早早灰飞烟灭了!” 我现在内疚的真想一头撞死算了,爷爷看我一脸的失魂落魄,也就暂时放了我一马,最后还是不忘再警告一句吓唬吓唬我,“下次你要再敢为了赌气,主动往身上招麻烦,我都不救你!” 我是内疚自责没错,可是…… “爷爷,我没主动作死……”我哭丧着脸,“我从小就爱往身边招那些东西,别人不知道,你是我亲爷爷能不知道吗。” “还敢找借口?”爷爷瞪我一眼,“真当我上年纪老糊涂,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是不是?” “你身上带着桃木剑手串呢,要不是你主动去找,就是一个车祸被撞死的女鬼,怎么能找你一找一个准?还有这个,你当我看不见是不是?” 我真茫然到家了,“哪个呀?” 爷爷板着脸,抓起我手腕,随手从桌子下面抽了一张空白的符纸,往我手腕上一按,手指在上面用力划了划,含了口茶水一喷—— 符纸沾到茶水以后没湿,上面倒是浮现出几行我看不懂的符咒。 “这是什么?”我看着爷爷。 爷爷也看着我,半天才有点意外地冒出一句,“这不是你自己弄的?” 我摇头,符咒什么的,虽然从小跟着爷爷长大,但是我还真不知道。 “遇上同行了……?”爷爷皱紧了眉头,说完又立马自己摇了摇头,“不可能,咱们这条道上的,从古至今都没人跟咱们陈家有仇。” 我越来越迷糊了,“这到底是什么啊?” “让鬼能找到你的符咒,有人画在你伤口上的,符咒加上血味儿,难怪找到你这么容易。二两,你是不是在外面得罪同行了?” 爷爷板着脸,他说的同行是什么意思我很明白,可是真没有,这年头懂这些的人越来越少,不要说是得罪了谁,出了瞎子胡同,就连假冒的同行我都没见过。 “怪,这件事真有点怪。”爷爷眉心越拧越紧,半天才舒展开,“二两,这几天你先别回学校了,等过两天再说。” 我一口就答应了下来,现在我还不清楚君维药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让我回学校我也不放心。 跟学校请了假,然后我又自己一个人,把我房间里单人床垫吭哧吭哧抬到了君维药的房间里。 我把床垫拖到了君维药的棺材旁边,这样好像就能让我安心一点。 第26章 夜半鬼敲门 S大不算很严格,所以请假很容易。 在家的这些天,爷爷严禁我自己外出,只让我老老实实在家,他也不接外面的活儿了,谁遇到什么事儿了,除非来到店里,否则他都不外出。 一连几天过去了,君维药都没有醒,他不醒,我就一直在棺材旁边陪着。 以前我特别怕棺材,总觉得阴森森的,现在我却一点也不怕了。 这天晚上,我还是睡在棺材边上。 我捧着手机跟莎莎他们聊了几句,就准备睡觉。 还没等我放下手机,楼下的电话就开始疯狂的响了起来,爷爷接了起来,半天都没挂。 这大半夜的,眼看就快十二点了,谁打来的?我有点好奇,就下楼想问问怎么回事,一下去就看见爷爷有些发愁。 “怎么了?” “小三子魇着了。”爷爷有点烦躁。 小三子是隔壁街上的邻居家的孩子,他爷爷和我爷爷两个人算是铁杆老兄弟了。小三子八字也不是特硬那种,偶尔就会丢个魂儿什么的。 “又丢魂了?还是让东西压着了?”我没当回事,要是简单的附身或者丢魂儿,在家自己用点简单的办法就能解决,按道理说不用这么大半夜的麻烦爷爷才对啊。 “没那么简单,小三子这回遇上厉害的了,有点麻烦,我要是不去,保不齐连今天晚上都不一定能挺过去。” “啊!?那赶紧去呀!” 爷爷没接话,我知道他担心什么,赶紧给他宽心,“哎呦,您可放心吧,就隔壁街上,顶多去个十来分钟,我又不出门,能有什么事啊!” “去吧去吧,小三子要是今天真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往后心里能好受得了啊?” 爷爷还是没吭声,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已经动摇了,果然,他还是不忍心看小三子就这么完蛋,提了一包东西,急匆匆就出了门。 出门之前,爷爷画了一道符给我,说等他一走,就关门,再把这符纸贴在大门上,他没回来,房子就算起了火,这符都不能撕。 本来我还不觉得有什么,让爷爷这么一说,心里反倒有点发毛了。 爷爷一走,我老老实实贴了符在门上,家里太安静,我竟然睡不着了。 躺下来没事干,我抓过手机,发现多了一条微信,点开一看,是何杰发来的。 跟何杰重新见面以后,我俩慢慢的就聊的多了起来。何杰很博学,跟他总是有不少话可以聊。 总觉得何杰跟我,就像是认识了很久很久的老朋友,老实说,在知道他有个感情非常好的女朋友那会儿,我心里还是有点一闪而过的小失落。 何杰问我干嘛呢,我一不留神就说自己一个人在家没事干,两个人聊了几句,时间也不是那么难打发。 过了没几分钟,突然,窗外有个阴影一闪而过。 我心里一提,什么东西? 抓着手机,我小心翼翼地靠近窗边,把窗帘扯开一道缝,一眼就看到了外面的街道,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我松了口气,一定是我自己太紧张了。我刚想放下窗帘,突然,一声很轻微的“咯咯”笑声,从我耳朵旁边冒了出来。 我哆嗦一下,顿时起了一身的白毛汗。 大半夜的,谁家小孩能这么笑?就算能,也不可能在我家就能听到啊! 别真是这么倒霉吧……难道爷爷一走,真就有东西找上门来了? 我一身鸡皮疙瘩,现在君维药还在棺材里睡着,有天大的本事这会儿也使不出来,家里就跟只剩下我自己没两样。 我屏住呼吸,让自己放松,再放松,我想悄悄地把窗帘放回原来的位置,于是我轻轻地,一点一点地扯,就在我的手指擦着窗户玻璃那时候,啪的一声,窗外有一只小手贴了上来,隔着一层玻璃,和我的手重叠在了一起。 这吓得我不轻,根本忍不住一声尖叫就冲了出来—— 窗外怎么会有个小孩!? 不,不对,这哪是人的孩子啊! 我浑身发冷,身体就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样,动也不动地看着窗外的那个诡异的东西。 它大概有两岁左右的孩子那么大,圆头圆脑,脸上肉嘟嘟的,咯咯笑着,盯着房间里已经被吓愣了的我。 它的小手也肉嘟嘟的,轻轻拍打在玻璃上,奶声奶气,“姐姐,让我进去呀。” 我敢让它进来吗!?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是婴灵吗?可是,婴灵就算再凶,样子最起码也是婴儿,可我眼前这个东西——它根本就不像是婴儿! 在路灯的光线下,我清楚的看见它的身上覆盖了一层半透明的,而且还黏糊糊的鳞片,两只圆溜溜的绿色眼睛圆瞪着,眨也不眨地看着我,它咯咯笑起来的时候,嘴里竟然有两排密密麻麻尖锐的牙齿! 我使劲捂住自己的嘴,我不敢说话,不敢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不管它是什么,我都希望它能赶紧走,但事实显然跟我想象的不一样,它压根就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一动不动,它的笑声越来越尖锐,小手更加用力地疯狂拍打着玻璃,在窗户上留下了无数个黏糊糊的掌印。 “姐姐,让我进去呀……” 它把窗户拍的震天响,每一下都像是狠狠拍在我心上,拍的我心脏病都快要犯了! 可就在这时,我发现了一点,它虽然把玻璃拍的震天响,可我的窗户居然一点都没有震动。 我想到了爷爷留下的那道符纸,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很多。看来爷爷的交代不是没有道理的,有那道符在,它进不来。 心里一踏实,我底气也足了,反正这东西进不来,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但是,它那样子看见了实在让人心里瘆的慌,我还是赶紧把窗帘扯上了。 “姐姐,放我进去吧。”它忽然哀求起来,只不过,还没等这一句的话音落地,它又突然尖着嗓子笑了起来,“我只喝哥哥的血,不要姐姐的命啊!” 哥哥……?我脸上一僵,它说的哥哥……指的是君维药? 难道,这回这个奇怪的东西,它不是冲着我来的,而是冲着君维药来的!? 君维药现在要是跟以前一样,我肯定会把这话当笑话听,可是……我心里刚刚退下去的恐惧,忽然就被这句话重新扯了出来。 爷爷曾经跟我讲过,僵尸虽然是三界六道之外的一个异类,但以前也不像是现在这么稀少。 不老不死的僵尸,也有自己的弱点,在想方设法要除掉僵尸的人里,除了那些除魔卫道的人,也有相当一部分,是为了利用僵尸练成邪术的人。 所以日久天长,等到这个时代,僵尸就灭绝了,君维药可能是唯一存在的一只僵尸,那些跟僵尸有关的邪术,也随着僵尸的日渐稀少而渐渐失传了。 可是,有谁能证明那些邪术是真的失传了,而不是因为找不到僵尸,所以他们没有能下手的地方? 我心猛地一提,一股凉气从脚底直窜到了脑门。 我使劲抱着自己的胳膊,慢慢挪动到君维药的棺材旁,使劲抓着他的手,我发现自己被吓到冰凉的手,也跟他现在的温度差不多了。 拍窗的声音又持续了几分钟,忽然,那声音不见了。 它……走了吗? 还来不及放会儿心,那个阴嗖嗖的尖锐声音又响了起来,“陈二两,那道符拦不住我的。你不给我开门,那我就自己从大门进来。” 它的声音忽然变得特别冷静,而且有种说不出的阴毒。 我愣住了,五秒钟后,我听到了大门被敲响的声音。 它不急不慢,一下,一下,就像一把锯子正在慢悠悠地拉扯着我的神经。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蹑手蹑脚地下了楼,敲门声却忽然停住了。 它奶声奶气的声音扎在我的神经上,“陈二两,你怎么不看看那个符贴的结不结实呢?” 我心一凉,难道符纸松了!?爷爷可是说过的,这个符纸必须是得紧贴在门上,万一松了的话…… 我顾不上别的,赶紧跑到门边看看那道符怎么样了,符纸贴的有点高,我惦着脚,指尖轻轻扯了扯。 我是用几道双面胶站上的,扯了扯,符咒纹丝不动。 原来是吓唬我的……我心脏砰砰跳着,冷汗都已经把身上给浸透了。 如果早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我就算剁了自己的手,都不会让自己那么手贱,去试验那道符贴的是不是结实。 我的手指头还没收回来,一声刺耳到了极点的尖叫,突然就在我耳边炸开了,吓得我浑身一个哆嗦,等我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半张符咒攥在我的手里,另外半张还贴在门上。 刚才那一声尖叫,吓得我一下收回了手,没来得及松开指头,符咒就已经被我给撕成了两半。 就在符咒被撕坏的一瞬间,房间里气压瞬间低到人喘不过气,冰冷的气流从四面八方将我包围。 我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它漂浮在半空中,莹绿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长长的舌尖滑腻地扫过我的脸,在它那张婴儿的表象下,露出了一个无比阴险的笑,“谢谢你请我进来……” 怎么办,它已经进来了,它到底……想要把我怎么样!? 没想到,它只是盯着我,狰狞地笑了笑,就转头飘向了二楼。 第27章 这次换我救你 我猛然就想起来了它之前的话,它是冲着君维药来的! 君维药现在还人事不省跟死了一样,现在再让这个怪婴上去的话,那他不就真的只能等死了吗!? 它已经飘到了楼梯的拐角处,大门敞开着,外面的道路上时不时还有车开过。 只要我现在用最快的速度跑出去,爷爷就在隔壁的街上,可能还会有时间让他回来救君维药。 就算救不了君维药,这么做的话起码我肯定能活下去。 理智点看的话,现在就跑出去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我根本对付不了那个怪婴,要是我跑的及时,找爷爷回来,还是有一半的机会,也能救下他的。 我知道这么做最好,可我就是迈不开步子。 我快死的时候,是君维药豁出命来救我的,我这辈子可能都忘不了。 这次只用了一秒钟,我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摔上房门,我玩命地冲上了二楼,抢在那个怪婴前一步,我闭上眼睛,把心一横就跳进了棺材—— 我使劲抱住君维药,尽可能地挡住他的身体。 说实在的,我不知道这种类似黄继光堵枪眼的办法到底有没有用,但能拖一点是一点,万一爷爷提前回来了呢? 抱住君维药,我能感受到背后冰凉的怪婴靠近了过来。我很怕,怕得要死,我一点都不想被这种怪物怎么样,可如果非要我做出选择,我今天就算是死在这,也绝对不要丢了君维药自己一个人逃命。 爷爷说的对,我本来就欠他的,后来他三番两次救了我,我的的确确欠他的。 欠了他那么多,今天就算是真让我拿命还,也无所谓了。 可是…… 我死没关系,老天爷,我求求你,千万不要让君维药死在这个怪物手里。 背后那团冰冷的东西越来越近了,我闭上眼睛,把脸使劲埋在君维药胸前。爷爷,对不起了,都是你孙女我太蠢,死就死了吧,您也别太伤心了…… 我已经抱着必死的准备了,谁知道,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被我使劲压在身下的人猛地坐了起来,沉稳冷峻的声音带着一点长久没有开口的沙哑,在我耳边响了起来。 “什么东西,也敢来这耀武扬威!” 从地狱瞬间到了天堂,大概就是我现在这样的感觉。 他醒了,君维药醒了! 我瞪大眼睛望着他的脸,看他眼底血一样的暗红在这黑夜里散发着幽幽的光,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 “别怕,小玩意,不用害怕。”君维药长长的獠牙探了出来。 我看到怪婴立马想要逃走,却被君维药随手一把就抓了回来,狠狠一捏,怪婴在他手里叽叽呱呱乱叫几声,瞬间化成了一滩血雾。 在这血雾中,有几样东西掉在了地板上,几片看不出是什么的鳞片,三枚古铜钱,还有一张泡了血的符。 “没事了。”他抱着我,紧紧地抱。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然后第一个反应,就是紧紧地抱住了他,放声大哭,“对不起!你没死真的太好了!” 如果不是那个时候,我的本能反应就是要代替君维药去死,可能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竟然这么舍不得他。 君维药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他捧起我的脸,“你舍不得我了?” 什么面子、尊严,我全都不要了!我用力点头,哭的一塌糊涂,“求求你,别走,求求你……” 不用看我也能猜到,现在我一定哭的很丑,但他捧着我脸的姿势还是那么温柔。 他的手指依然没有温度,却让我没原因的就感到了心安。 他捧着我的脸,冰冷的嘴唇压了下来,这一刻我心里什么都想明白了。 我知道他是僵尸,知道如果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对我自己这一辈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可那些都不重要了。 我笨拙地回应着他的亲吻,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我不后悔,将来也一样不会后悔。 已经有了一次差点失去他的经历,到底有多痛苦除了我没人会知道,如果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实际上是一种错误的话,那也让我就这样沉沦下去吧…… 在君维药的怀里,我哭到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等到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了。 床垫被搬回了我自己的房间,在棺材旁边睡了那么久,突然回到自己房间还有点不适应。 昨天哭的太厉害,今天眼睛都肿了起来,我简单洗了把脸就下了楼。 君维药正和爷爷坐在一起,桌上摆着昨天从那团血雾里面掉出来的东西。 经过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再看到君维药,我居然觉得有点别扭,好在他们两个人现在的注意力都在那些东西上,甚至都没人注意到我的眼睛都肿了。 早饭也放在桌上一角,我很自觉的没有打断他们的沉默,一个人老老实实地坐下来吃早餐。 但是从我坐下开始,爷爷就不停地打量着我,看的我都有点吃不下去,不得不抬头问他,“我说爷爷,您这是让我吃还是不让我吃啊。” “吃,吃,你吃你的,别管我们。” 我倒是也不想在意,可换成谁被这么一直盯着,估计都吃不下去,“爷爷,你到底想什么呢?你这一直盯着我,我想假装看不见都难啊。” “二两,你在外面真没招惹上什么人?” 我哭笑不得,“真没有,昨晚上都那么吓人了,要真有的话,我能不告诉你们吗,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君维药看我一眼,表情难得的严肃,“昨天晚上的事情,应该是有人早早就设计好的。” “哈!?”我差点被嘴里的这口面包噎死,“早就设计好的?什么意思?” 爷爷喝了口茶,“昨天晚上小三子那事儿赶的太巧,而且那孩子昨天根本也没出过门,身上是有东西压着了,但那东西太凶险,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往孩子身上窜的。” “小三子一出事,我就不能坐视不理,我一走,这东西就来了。”爷爷指了指桌上的那几样,“下三滥的手法,高明不到哪去,正儿八经的道上人都不稀罕这么玩的。” 听爷爷的口气像是很不屑,难怪这个东西那么弱,被君维药随便一弄就给弄死了。 “这要是我在家,不用你出手,也就轻巧给解决了。”爷爷的眉心越拧越紧,“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我使劲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他们两个人交流起来好像一点也不困难,可是,我一句也没听懂好不好! “那个东西好不好对付,跟奇怪不奇怪有什么关系啊……”一会儿又是奇怪,一会儿又是什么早有预谋,我真的有点绕晕了。 爷爷说,“我觉得,昨天放了这个东西来的人,跟之前在你身上画符咒的是一个人。所以,我才觉得有点奇怪。” 我继续一脸懵,“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到底哪儿奇怪了啊?” “他用的不是一个路子上的手法。”爷爷总算是说到了重点,“都是西一榔头东一棒槌的,像这样的一看就是外行人,不是正儿八经修行过的。” “这些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一看就能会,可是这个人,他就会了。可他会的呢,又都是些皮毛玩意。” “这些皮毛玩意,有可能是他自己从什么地方找来看,自己学的,这样的人天赋是挺高,但是……” 爷爷说了半天,自己都开始纠结了,“我也说不明白了,反正我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也听不明白他到底想说哪儿不对劲,不过,那人的目的是什么,应该还是很清楚的,十有八九就是什么跟邪术有关的人,碰巧又知道了君维药的出现,所以就想对他下手了。 谁知道爷爷一口就否决了我的想法,君维药笑了笑,笑得格外云淡风轻,说出来的话却让我一阵后怕,“他是想让我彻底灰飞烟灭,二两,你大概不知道,像我这种不属于三界六道之内的僵尸,强行去到阴阳两不沾极有可能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吧?” 我打了个激灵,以前不知道,现在大概知道了,可是……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跟僵尸有关的邪术我知道,但没有哪一种是需要让僵尸灰飞烟灭,彻底消失的。而且,也不是私仇。” 君维药一眼就看穿了我想要问什么,“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就一直躺在棺材里。” 听着君维药的话,爷爷好像有些心事重重,端起茶杯像是要说什么似的,不过还没开口,他又像是已经自我否定了一样,把话给咽了回去。 君维药不了解爷爷的微小动作,从小跟在他身边长大的我却不会看错。 我心里隐隐画了个问号,爷爷他是在刻意隐瞒着什么吗?爷爷并不把君维药当做外人,否则那天也就不会因为他对我发脾气了。 既然爷爷并不把君维药当外人看,这件事又是跟君维药有关的,他又为什么不说呢? 我本来还想问一句来着,但想了想,还是算了。爷爷不说,肯定也有他的道理。 可是,我心里真的好奇到了极点,到底是什么人对君维药这么恨,非要让他彻底消失才痛快呢? 忽然,君维药眉头沉了沉,说出了一句让我压根就没有想到的话。 第28章 想让他死 “那个医生不是碰过你的手吗?” 医生,何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倒不是想替何杰说话,但是君维药的猜测真的是太不可能了。 我前几年生病的时候,就一直都是何杰当我的主治医生,怎么看都没问题。而且,他要真是什么同道中人,经常去医院的爷爷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君维药眯起眼睛,“你也说是前几年了,这几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你不是也不知道么?” “我……” 我说不出话了,因为我真的不能肯定。 “何杰,哦,就是你们之前说过的那个医生?”爷爷琢磨琢磨,摇头说,“不好说,医生长年累月都在医院里面,身上沾到点死人的气也正常。” 我使劲点头,之前在住院的时候,我和何杰很聊得来,总觉得他是个很好的朋友,而且,他也没有理由要针对君维药做什么啊。 “算了,这事先不提了。”爷爷摆摆手,把这件事给岔了过去,“好多天都没买菜了,维药你力气大,出去帮忙买点吧。” 我满脸黑线,让僵尸去买菜,这个世界上可能就只有我们这一家了吧。 不过,我看的明白爷爷的意思,所以我慢慢悠悠吃着饭拖延时间,这样就不用跟君维药一起出门了。 等君维药走了,又过了几分钟,我才开口打破沉默,“爷爷,你是不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啊?” “咱家这僵尸没准让人盯上了。” “啥盯上了?” 我没明白,稀里糊涂。 爷爷吧嗒两口烟袋,“在那些禁术邪术里,还真有一个,是得要杀了僵尸才能成的,有人想让君维药死。” “僵尸也有魂魄,只不过跟人的不一样。在那个邪术里,就是要用僵尸的魂魄。不过吧,你也瞧见了,杀僵尸可不跟杀个人似的那么简单。” 我吞口唾沫,“瞧您说的,咱现在是法治社会,杀个人也不那么容易……” 爷爷摆摆手,没理会我打岔,“那个禁术太阴毒,所以慢慢慢慢也就失传了,咱家祖师爷那曾经也有,不过烧了,就留下了没烧毁的半张,我也就看了一半。” “那……”我问,“不是失传了吗?” “说是失传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早先多少年了,都还在传僵尸早就死光了呢,咱家现在不就有一个?” 这倒也是,传闻跟事实还真就不一定是一回事。 爷爷放下烟袋,看着我的眼神很担忧,突然就叹了口气,“二两啊,爷爷年纪大了,真的不知道还能活几年了。” “你不用说安慰我的,我是干什么的,还能看不破生死?”爷爷打断我要说的话,“我要是两眼一闭,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当年那个决定是对是错。” “不管对错,也都已经做了,二两啊,活着,就好好的活。有些事命里注定的,你改不了。最起码,有君维药在你身边,我就算死了也能安心。” 我鼻子一酸,“好好的怎么就说这个了,咱不是在说君维药吗?” “哦,对,说他呢。我问你啊二两,那个医生,真的没有猫腻?” “我真不知道。”我实话实说。 爷爷看我一眼,“不管有没有,你都防着点。总也不能让你一直请假在家,该上的学还是得上。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赶紧跟家里联系,知不知道?” 每回我去学校之前,爷爷都得这么叮嘱我半天,我也都老老实实的点了头。 吃完午饭,君维药送我回学校。 走在路上,旁边有一对小情侣从我们边上走过去,君维药一直斜眼瞄着人家,等他们走过去,手也特别自然地抬起来,一把给我揽在了旁边。 其实我有点不适应,不过……靠在他身边好像还蛮有安全感的。 送我到了寝室楼下面,君维药才松开手,指了指我的手,正儿八经的警告我,“这次再敢摘下来,以后我可都不给你了。” “绝对不摘!”我狂点头,上次一摘,结果闹出那么大事,我哪里还敢作死。 答应完,我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扭头就要上楼,脖子后面的衣领却让人用一根手指给勾住了,害的我一个趔趄。 “你干嘛啊!?从台阶上滚下去真摔成脑残了怎么办!?” 我气呼呼的回头,谁知道肩膀一下子就让人给按住了,君维药的脸在我眼前突然放大,嘴唇上立刻就多了一个柔软却冰凉的触感。一颗尖尖的小虎牙轻轻扫过去,有点痒痒的。 我现在的脸肯定已经涨红到跟猴子屁屁差不多的地步了,不过,当我瞬间想起那颗小虎牙的原形是什么的时候,我还是僵了一下。 他应该是察觉到我刚才愣怔的那一下,于是松开了手。 “对不起!”我很怕自己无心的举动会再次伤害到君维药,赶紧扯住他,“我就是一时半会儿不适应,真的!” 我必须得承认,上次君维药站在后面那个失落的表情,的确是给我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一回想起来,我就总觉得当时的自己跟白雪公主她后妈差不多。 没想到君维药竟然笑了出来,手掌在我脑袋上使劲压了压,那双带钩似的桃花眼微眯着压到了眼前,说话时候呵出的气凉凉的扫在我耳边,“给你时间,循序渐渐嘛……” 这货把手拿回去的时候还在我耳朵上很是暧昧地掐了下,我脸上的滚烫立马跟着蔓延到了脖子。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一只僵尸这么会撩妹!? 提着东西回了寝室,迎接我的是几双意味深长的眼睛。 “难怪这么久都不回来了,原来是跑去跟男朋友双宿双飞了啊!”许珠笑眯眯地走过来,拍拍肩膀,“好样的,你终于接受到了我的熏陶。” 我嘴角抽了抽,真心不想回忆许珠给我的那些熏陶,清一水儿的小黄文,小黄片儿,还非跟我扯什么艺术。 “得了吧,你那些熏陶别熏坏了我家二两。”严莎莎笑着说,“对了,宋夏怎么还不回来?” “跟她男朋友出去吃饭了,估计要很晚才能回来吧。”许珠说。 “夏夏有男朋友了!?”我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宋夏是我们寝室,不,是所有人里面,我见过的,最温柔最老实最胆小的。 我还以为像宋夏那种从小到大的好宝宝,一定会等到毕业工作以后,老老实实听家里的相亲,然后循规蹈矩结婚生子的,没想到竟然也恋爱了。 “是啊,隔壁学校的,不过夏夏太害羞,平时也没怎么提过。”许珠憋着的一肚子八卦终于找到人说了,“还有还有,你知不知道,女神好像终于怀孕了!” 许珠说的女神,是我们S大的教英语的一个女老师吴丽,长的挺好看的,家里也不错,性格也温温柔柔,所以就被尊称为我们S大的女神老师了。 女神年纪不算小了,也不想刻意过丁克的生活,但是结婚五年了都没有孩子。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还经常都能看到她老公对她车接车送,两个人特别恩爱,后来慢慢地就变成,俩月都不一定能见到她老公来学校接她一次了。 有热爱八卦的人私下就打听到了内幕,说是吴丽一直都怀不上孩子,两个人都去医院检查,结果两个人都没有问题,就因为孩子,夫妻两个经常吵架,感情也就不如以前了。 吴丽是个很温柔的老师,对我们也很好,如果她真的怀上了一直想要的孩子,那我还真的是特为她高兴。 不过,我回家之前还见到过吴丽,那时候她还和人家打网球来着,这次我回家也没几天,就算是真怀孕了也不太可能这么快就确定了吧? 许珠转着手里的笔,“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几天,我们看女神她一直都没再穿高跟鞋了,平时人多的时候走在校园里也特别小心,不是怀孕了还能是什么?” 严莎莎也接着许珠的话说,“反正明天就有女神的课,到时候你看看就知道了。” 等我第二天见到吴丽的时候,她给我的感觉还真有点不一样了。 吴丽平时喜欢化妆,特别淡雅女神范儿的妆,从我进到S大我就不记得自己看到过吴丽素颜的样子。可是今天,她竟然素面朝天,绑了个马尾,鞋子也是一双平底的,看起来就很舒服的豆豆鞋。 最最难得的是,好久都没有出现过的吴丽老公,今天竟然也出现了,把她送进教学楼的时候,那态度嘘寒问暖,一看就有问题。 啊呸,我默默在心里对着自己吐口水,人家两口子恩爱,什么叫一看就有问题。 吴丽虽然素颜,但是气色还不错,一张脸白白净净,跟个大学生一样。能看出来她的心情也不错。 我挺喜欢这个老师,可是英语课我实在上不下去,就在我计划着下一节要不要逃掉的时候,严莎莎突然从旁边轻轻戳了戳我,“二两,你看女神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我没当回事,抬头一看吴丽,立马愣住了。 上一分钟吴丽的脸色还是粉粉嫩嫩的,特别有气色,现在她的脸上,却笼罩着一层浓浓的青黑颜色。 怎么看起来……跟死人的脸色一样!?我手一凉,突然有点心慌。 第29章 突然流产 “你也觉得不对吧,怎么突然脸发白了?”严莎莎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 发白?这哪里是发白,这根本已经跟死人一样脸色青灰了好吗!? 可是,看吴丽现在的样子,根本就没有感觉到什么不舒服,她心情还是特别好,时不时还跟下面的学生开个小玩笑。 难道我们看错了?我有点拿不准。 就在这时候,突然,一声特别特别微弱,小到让人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从我耳边飞快的闪过去。 “嗯哇……” 奇怪了,我使劲竖起耳朵听,这里是教学楼,怎么会有婴儿的哭声? “你听到没啊莎莎?”我问严莎莎。 莎莎一脸茫然,“什么啊?你让我听什么?” 刚才婴儿的哭声也就只有微弱的一点,然后突然就不见了,也可能是我听错了吧,我赶紧说,“没什么,刚才好像有点奇怪的动静。” 前面的吴丽,还在笑容满面的讲着什么,突然,她的声音一下子停顿住了。 她手里的书啪啦一下掉在了地上,表情在瞬间变得很惊惧,下面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个都面面相觑。 只有我看到了,我的冷汗几乎是和吴丽一起冒出来的。 吴丽脸上的那团青黑色的黑气,都已经快要把她的脸给遮住了。她摇晃着站立不稳,一下子歪倒在讲台边上,一手死死地抓着讲台,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 终于有看蒙了的人意识到不对劲了,喊了一声,“快叫救护车!” 没用的,就算救护车现在就停在外面,也没用了。我浑身冰凉地坐在位子上,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有几个女生上去搀扶吴丽,吴丽的身子不停的哆嗦着,她们谁也看不到,就在她们踩来踩去的地面上,一只白生生的小手,慢慢从水泥地面里伸了出来。 那只小手特别小,纤瘦,惨白,还挂着一丝丝的鲜血。 小手从地面上慢慢探上来,在半空里狠狠一抓——然后,我清晰的听到一声有些凄凉的童声喊了一句“妈妈……”。 孩子对妈妈的呼唤,应该是充满依恋的,可我听到的这一声,里面只有浓浓的怨恨,让人听了心里发寒。 小手狠狠往下一扯,吴丽脸上的五关也已经扭曲在了一起,豆大的冷汗从她的脸上滴下来。 旁边离她最近的女生也在这时尖叫了一声,“吴老师!?快点!快叫救护车!” 教室里顿时变得一片乱哄哄的,我脑子里面也是一片乱糟糟的。 吴丽瞪大的眼睛里有说不出的痛苦,两腿之间疯狂涌出的鲜血,湿透了她的长裙,又滴滴答答地滴下来,落在了那只惨白的小手上…… 吴丽流产了,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征兆的流产了。然而,除了我之外,谁也没有看到那只从地下伸出来小手。 回到寝室,宋夏的眼眶都还红着,“你们说,女神那么好的一个人,老天爷怎么连个孩子都不给她。” 许珠也叹气,“这谁说的准呢,不过也真奇怪,女神身体看起来那么好,怎么就突然流产了。” “可怜女神了,刚因为这个孩子跟她老公关系缓和了,结果孩子又没了。不知道以后两个人还能不能和好。” 莎莎的话让我们都沉默了,毕竟现在有很多生育癌的男人,还是臭不要脸的拿女人当生育工具,之前说得再怎么花好月圆,感情深似海的,一旦女人有点问题不能要孩子,之前的夫妻情深就全是狗屁了。 但愿吴丽遇到的不是这种渣男人,最起码也希望她能有一个好聚好散,不至于太伤心的结果。 吴丽流产这件事,大家私下聊一聊也就不关心了,只有我,实在是很难忘记那只从讲台下伸出的小手。 我能肯定,就是那只手让吴丽流产的,可我也不能肯定,那只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又会不会在吴丽进医院后还缠着她。 因为流产,吴丽请了一个月的假,一个月之后,吴丽又回来了S大。 让我们放心的是,吴丽和她老公两个人虽然看起来有点憔悴,可两个人的感情应还是如常,下车之后,吴丽老公还体贴的把一个保温盒给了她,里面应该是补品之类的。 回来的第一堂课,吴丽脸上又化了精致的妆,踩着同样精致的高跟鞋,看起来特别有精神头的上了讲台,脸上也是笑眯眯的。 可只要仔细看,还是能从她的眼里看出一些东西,吴丽虽然笑得很爽朗,但是眼睛就像是蒙了一层灰,看起来特别空洞无神。 那眼神看的我有点心酸,一个母亲,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就这么没了,换成谁估计也难受,吴丽已经算是恢复很快很好的了。 大家也都知道吴丽心里不好受,原来她一来就热热闹闹的教室,现在两节课都难得的安静着。 等这天的课结束,在回寝室的路上我就跟他们分开了。 现在爷爷让我有时间就回家,之前被人设计差点害死君维药的事,可能有点吓着爷爷了。 不过,现在我身上也没什么特别管用的护身符,多回家对我来说也有好处。 …… 时间一长,慢慢的,吴丽眼里的失落就不见了,整个人看起来好像比之前都更乐观了,朋友圈里也是各种精彩。大家也都以为,吴丽是真的已经恢复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周末我回了家。 以前我回到家里,爷爷都会拉着我跟我聊好半天,今天我刚到家,还没坐稳,爷爷就开始赶我上楼去。 “今天有人来送债主,你小孩子家家的,别在这儿看。” 我一听就乐了,从小跟在爷爷身边,什么人没见过,怎么这会儿就非要赶我上楼去。 爷爷板着脸,“以前是以前,现在这个不一样,她在电话里说的也不清除,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这个体质又动不动就往身上粘的,上去上去,人家等会就来了,赶紧上去。” 爷爷说完,我还想再挣扎一下,结果就被后面的人给提了起来,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谁。 我冲他使劲翻个白眼,狗拿耗子管多管闲事,我不就是好奇想看看怎么回事吗! 君维药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哪儿不对,笑眯眯地提着我就往楼上走,爷爷还在后面感慨,可算有人能管得了我了。 听语气,好像还很感激一样。 被提回房间的我,特别不爽的抄起枕头就往君维药脸上砸,结果当然是没砸中,我人还被按在了墙上。 “几天不见你,胆子又大了啊。” 君维药挑着嘴角,一手撑在墙上,弯着腰,宽大的T恤垂下去,空隙里露出他精致的锁骨还有结实的肌肉。 我觉得我有点想喷鼻血,为什么一个男人……啊不是,男僵尸,可以长这么性感! 我其实是个没什么骨气的人,和君维药相处了这么久,当时对他的抵触,早就因为他这逆天的颜值和身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只不过,他的身份毕竟不是人,在想到这点的时候,我心里还是忍不住有那么点不适应。 但是,那一点点的不适应,绝对不是这次在他快要亲到的时候,我把他给一把推开的理由。 “二两?”君维药皱着眉,脸色有点臭。 也是,管他男人还是男僵尸的,一旦欲求不满了,脸色会臭一点也是正常的。 但是,我现在真的没心思去安抚君维药那颗不老不死的僵尸心脏是不是受伤了,现在我全部的注意力,都像被人用强力胶黏在了外面那辆车上—— 那辆车我经常可以见到,吴丽经常一个人开着它上下班。 不可能,女神她不是说自己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尤其认为鬼神啊什么的都是迷信么? 肯定是误会,她肯定就只是路过吧…… 我聚精会神地盯着那辆车,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它还真就停在了我们家门口! 难道爷爷说的客人,就是吴丽吗?我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君维药也凑了过来,“你认识?” 我还在震惊的张着嘴,君维药说的什么我根本就没空理会他。 车里面的人下来了,还真是是吴丽。 吴丽换了一身平时不怎么穿的衣服,脸上带了一副很大的墨镜,像是故意为了避开熟人似的。 她肯定不知道这就是我家,我撒腿就要往楼下跑,君维药一把拉住了我,“干嘛去?” “偷听!”我回答的特别理直气壮,要不然我还能干什么啊。 君维药脸一沉,“不准去。” “凭什么啊?”我不乐意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非得管着我,这是在我自己家呢,我还这不能去那也不能去了。 “她身上有东西跟着呢,很凶,你跟着下去干什么,你又帮不了忙。”君维药在我脑袋上拍了拍,“听话。” “去去去,当我小狗呢?”我扯下他的手,果然,吴丽是被什么给缠上了,而且听君维药这话,搞不好还是个很厉害的什么东西。 楼下大门一响,吴丽进来了,君维药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我一下子就有点担心了,“你别吓我啊,进来什么了?我爷爷他对付得了吗?” 我们陈家祖师爷是很厉害没错,但是到我爷爷这辈,也就只剩下以前的十分之二了,万一真是什么特别厉害的东西,我怕爷爷会有危险。 第30章 满身血手印 君维药看了看我,眉头皱了皱,做了个下楼的手势,但他还是警告我,先别急着出去。 吴丽认识我,我也在场的话,有些话她可能就不会那么轻易的说出来了。 我们悄悄去了一楼,客厅是兼做爷爷待客工作室的,跟厨房连着,我们俩就藏在厨房的帘子后面。 吴丽坐在沙发上,墨镜已经摘了下来,一脸憔悴。 我上午才刚见到她,意气风发的,怎么现在就这模样了?还是说,之前在学校里的那些精神头,都是她假装出来的? 爷爷坐在她对面,倒了杯茶给她,开门见山就问,“电话里你说的不是太明白,你到底是遇到什么事了?” 吴丽手一抖,差点把茶水泼出来,咬咬嘴唇,放下杯子就站了起来,“我身上有手印,很多手印,就跟谁沾了血涂上去的似的。” “刚开始手印还能洗掉,可是我再怎么洗,只要睡一觉,第二天身上一定还有。而且……后来怎么也洗不掉了。” 吴丽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了身上长风衣的腰带。我这才注意到,这么热的天气,她竟然把全身都给裹的严严实实。 “你看,我的身上全是这些东西。” 吴丽的声音听起来都有气无力了,眼神看起来很绝望,风衣一掀开,我立马瞪大了眼睛—— 吴丽在里面穿了一件短裙,裸露在外面的胳膊上,腿上,全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手印。很多手印甚至都重叠在了一起,从她的裙子下面慢慢爬遍全身。 那些手印都是小小的,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她流产那天,我在教室里面看到的那只小手。 爷爷也吃了一惊,“时候不短了吧,你怎么才来!?” 一听这话,吴丽竟然哭着给爷爷跪下了,“老先生,你有法子的话,救救我吧!我现在都不敢回家,不敢让家里人看见这些,您要多少钱我都给您!” “这叫婴灵拍门,血手印是从你小腹最靠近子宫的地方开始出现的吧?” 吴丽点头,“是,一天比一天多了。” 爷爷端详着她身上的血手印,表情很凝重,“你要是再晚来个一两天,等这些手印拍遍你全身,那时候神仙都救不了你。” 从地上把她拉起来,爷爷又吧嗒着烟袋,“救你的办法也不是没有,跟着你的这个孩子对你有怨,好好超度就行了。说吧。” 擦擦眼泪,吴丽不太明白爷爷的意思,“您让我说什么?” “说你跟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婴灵虽然小,却比厉鬼还要难对付。但是呢,婴灵害人,从来都不是无缘无故的。你得把你怎么对不起这个孩子的,原原本本说给我。” 原来是被婴灵缠上了,我在帘子后面听的全神贯注,之前偶尔也会有人来,让爷爷帮忙超度身上的婴灵。 来的人里面有男也有女,总有一些脑子有坑的人会认为堕胎以后,婴灵的报复只会针对妈妈,其实对父亲的影响也一样大,甚至还要更严重。 每次有这样的人来,爷爷都会让他们原原本本说一遍,有的怨气轻,超度一下就走了,有的怨气太重,怨仇结的太深,爷爷也只能尽力试一试,至于能不能送走,就要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可是……吴丽她之前什么时候失去过孩子? 我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班里几个热衷八卦的人,说吴丽自己说过,她是一直都怀不上孩子,可没提过流产的事啊。 吴丽的脸刷白刷白的,眼泪一个劲往下掉,“我……当时我也是没办法……” “那时候我刚结婚,身体不好,医生说如果不把孩子拿掉,我就很危险了。当时真的是没办法,全家人才做了这个决定。” 吴丽还没说完,君维药的眉心就狠狠一沉,一手揽过我冲了出去,速度快到我都反应不过来,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站到了爷爷身后,长长的獠牙从他嘴角探了出来,像在威吓什么似的。 就算没有君维药的这个举动,我也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 虽然看不见,但是从刚才吴丽一说完那些话开始,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带着低气压冲进了家里。 我浑身发冷,牙齿都开始磕个不停,爷爷也脸色一变,我知道,肯定来什么吓人的东西了。 房间里突然就变得有点让人喘不动气,而且还特别冷,就好像一下子变成了冰窖似的。 君维药一手抱着我,一手搭在爷爷的肩膀上,有他在旁边,我可以感受到,那一股冰冷的低气压虽然冲了进来,但是一直都不敢靠近我们。 有吴丽在,君维药不能露出自己本来僵尸的样子,而且,从他现在的表情里我也看的明白,他不想直接插手管这件事。 君维药的脸冷到了极点,对着吴丽冷冰冰的开了口,“想死不要连累别人,来都来了,还要粉饰太平,难怪那几个死了的孩子一直跟着你不走!” 几个? 我又一次被成功震惊了,几个是什么意思,不是只有一个婴灵吗?! 吴丽也觉得冷了,脸比刚才还要白,在看见我的时候,吴丽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复杂,但她甚至都来不及跟我打一个招呼,就满脸惊恐地跌倒在沙发前面了。 吴丽惊恐地看着我家房门,我也跟着看过去,外面的天空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阴沉沉的。 房门是紧闭着的,可是有只血肉模糊的小手,正慢慢从门板那穿了进来—— 然后,一个圆溜溜的,沾满了污血的婴儿脑袋,也从门板慢慢穿了进来。 我总算是看清楚了它的样子,这个婴儿……不对,应该说,这是一个扩大了很多倍的胎儿! 难怪在第一次见到那只小手的时候,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原来是因为,那只手根本就是骨骼还没有发育完全的,胎儿的手! 不知道它死的时候到底是有多小,它甚至连眼睛都还没有发育完全,眼睛的地方,就只有两个血肉模糊的黑洞,身上遍布触目惊心的血污。 它的五官都没有发育完全,可我能看明白,现在他的表情很愤怒,愤怒到了极点! 吴丽就是看见了它,所以才会吓得连坐都坐不稳,满头大汗,“鬼,鬼啊!别过来,你别过来!” 君维药冷笑一声,“婴灵找母体是本能,它们找你也没错。” “它们?”我再使劲看看,的确就只有一个,“不是只有一个吗?” “你好好看看。”君维药示意我看过去,“是三个。” 其实我特别害怕那个婴灵,不过有君维药在,我胆子就大多了。所以我壮着胆子看过去,立马吓得身上起了一层白毛汗,“脸!它身上还有两张脸!” 婴胎身上沾了太多污血,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我才没注意到。 在它的后背上,还有两张同样没有发育完全的脸,仔细一看,这三张脸长得并不十分像,但是不管哪一张脸,都正在用愤怒怨毒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吴丽的方向。 “妈……妈……”婴灵咧开了小嘴,它一发出声音,就像是有无数个孩子同时在哭,但那哭声又格外缥缈。 我哆嗦着再往君维药的怀里靠了靠,双手又死死拉着爷爷衣角。 “别过来,你别过来啊!”吴丽疯了一样抄起桌上的水杯,对着婴灵就砸了过去。 水杯穿过婴灵的身体,掉在地上粉碎,婴灵一步一步地向吴丽爬过去,阴冷怨毒的声音听的我身上冷飕飕的,“妈……妈……” “你为什么……要杀了我们……好痛啊……妈妈……好痛啊……” 两行黑红的血泪从婴灵的眼里流了出来,它已经爬到了吴丽脚下,吴丽吓得浑身冷汗,脸都扭曲了起来,浑身都瘫软了。 它的小手已经盖上了吴丽的脚背,慢慢抓紧吴丽的脚踝,仰起头,用那张五官模糊的脸望着吴丽,“好冷啊……好疼啊……妈妈你来陪我们吧……下水道里好冷啊……” 吴丽的风衣敞开着,婴灵每往上爬一点,她身上的血手印就多一个。 她疯了一样抄起自己的名牌包包就往婴灵的身上拍打,然而每一下,包都穿过了婴灵的身体,狠狠地拍在了她自己的身上。 吴丽终于崩溃了,“我已经知道错了!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你们非要逼死我才可以吗!?求求你们!求求你们走吧!” 吴丽又哭又叫,崩溃的模样在我眼里特别陌生,我看得都有点愣了。吴丽在我们眼里,一直都是女神一样的老师形象,可她现在……我心里隐隐约约预料到了点什么,感觉心里特别复杂,特别不是滋味。 她的哭求根本没有半点用,婴灵还是在慢慢往她身上爬。 它的动作很慢,像是个变异了的大蜗牛,它的动作越慢,对吴丽来说就越折磨。 刚才也被眼前景象惊吓到了的爷爷,现在也差不多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脸色很难看,说的话也很不客气,“你要是真知道错,就不会事到临头都要撒谎了!” 她的认错估计也是假的,再看到吴丽的时候,我心里突然就有点恶心。 要是心里真的有忏悔,觉得对不起这三个还没出生就死了的孩子,她刚才的表现又怎么会那么厌恶害怕? 但我心里还是有点好奇,她到底干了什么,会让这三个婴灵有这么大的怨气? 第31章 胎怨难平 “难怪他们对你的怨气这么重,你连他们的存在都不承认,也没给死去的孩子超度,尸体都随便一扔,不跟着你跟着谁?” 君维药倒是淡然,可能在他存在世上的千百年来,像这样的事情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别说没人提醒你,这几个孩子的怨气要是再不好好安抚,你可能真就得下去陪着他们了。” 吴丽的身子早就抖成了筛子,撕心裂肺的尖叫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妈妈对不起你们,是妈妈的错!妈妈不该为了钱狠心打掉你们,是妈妈的错!” 在吴丽的尖叫声中,我总算是把这件事给听了个明明白白,心里浮上来一层寒气。 原来吴丽她根本就不是什么白富美,她骗了所有的人,什么从小就出国留学啦,家境优渥啦,全都是假的! 她只是个普通的小城市里面,一户普通人家的女儿,出国也只是在大学的时候,做了一年的交换生而已。 在遇到现在的老公之前,她本来有个在一起很久的男朋友,可她总是不甘心过这样的生活,意外怀孕两次之后,都狠狠心自己偷偷打掉了。 她当时的男朋友也知道吴丽的心思,为了留住她,他偷偷弄破了安全套,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在吴丽第三次怀孕的时候,她正好认识了现在了老公。 现在的老公钱多又体贴,吴丽立马就把他锁定成了自己的目标。所以结果可想而知,吴丽二话不说,又咬牙杀了自己的第三个孩子。 “放过我吧!我有什么办法!我也是被逼的啊!谁不想过更好的日子!?我也是没办法!求求你们了啊!” 这三个孩子的存在,从头到尾就只有吴丽一个人知道,孩子的尸体,也被她随手扔进小诊所的下水道冲走了,更不要说什么事后的安葬超度。 胎儿得不到出世的机会,本来就怨气很重,死后又没有得到妥善安置,怨气当然会越来越重。 也那怪吴丽一直都怀不上孩子,难怪在她怀孕之后,这三个婴灵会让她流产…… 哎!?不对! 我有点懵了,如果说吴丽流产了,那也就是说,还有一个孩子,可为什么现在出现的婴灵,看不到第四个? “她没有怀孕,之前是假的。”君维药眯着眼睛跟我解说,“那只是婴灵刚开始的报复,让她一次又一次地体会流产的痛苦。” 婴灵已经爬到了她的大腿,吴丽还在不停尖叫着,想把婴灵从自己的身上抓下去,可每一次手都穿过了婴灵的身体,上面只留下一堆血肉模糊的痕迹。 爷爷板着脸,看看吴丽,重重地叹口气,从兜里掏出一张符纸,一口咬破了自己手指,动作飞快地画了一道符。 符画好的一瞬间,房间里婴儿的哭声突然就震天响了起来。哭的特别凄惨,又像在哀求。 “冤冤相报,没有尽头的,我是可怜你们,才想早点送你们去个舒服点的地方。”爷爷叹着气走过去。 说也奇怪,爷爷拿着那道符,婴灵立马就不动了,只是那些黑漆漆的眼窝里,还是盛满了怨毒。 符纸一贴上婴灵的后备,婴儿的哭声瞬间消失了,之前房间里那冰冷的低气压也在一瞬间散了个干净。 吴丽浑身都被汗水浸泡湿透了,身上除了刚才自己用包打出的伤痕意外,一点血手印的痕迹都看不到了。 那张被爷爷拿在手里的符纸,还在不甘心的飘动着,爷爷叹口气,把它收好了,扫了一眼吴丽,“没事了,你走吧。” 吴丽头发散乱,满脸的冷汗看起来跟大病了一场似的,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发现血手印不见了的那个时候,脸上露出来的狂喜的表情,实在是让我有点恶心想吐。 “谢谢您,真的谢谢您!”吴丽拢了拢自己的头发,手还有点哆嗦,但她立马就抄起了旁边的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叠钱,“这是一万,您说只收现金,所以我也没准备太多。” “不够的话,等会儿我提了钱再给您送过来,谢谢您帮我解决了这个麻烦,您要多少钱我都愿意给您!” 这话听的我心里直冒凉气,刚才她不是还说自己错了么,怎么现在,那些只是因为她贪心不足就没了命的孩子,在她的嘴里这么快就又变成了“麻烦”。 “太多了,用不了这么多。”爷爷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吴丽一愣,然后看了我一眼,立马心领神会似的,还流着冷汗的脸上立马出现了笑容,“我知道了,S大的保研,虽然我没有直接的决定权,不过我还是可以帮帮忙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真的要恶心吐了,这个吴丽,跟那个被我们叫做女神的,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怎么我们之前都没有发现她这么虚伪,这么让人想吐呢。 对来这儿的客人,爷爷的态度向来很好,不过现在他的耐心好像也用完了,抬手就打断了她的话,从那一叠人民币里面抽了几张,“这些我就收一百,其他的是安置孩子要花的钱。” 吴丽脸上又有点发白,笑的也特虚伪,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躲瘟神似的离开了我家。 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婴灵虽然的的确确是被爷爷收起来了,可我总觉得吴丽的脸上还是有一团黑气。 我问君维药这是怎么回事,君维药竟然还真的知道。 “法律上虽然不算犯法,但是她为了自己的私欲,一连杀了三个没出世的孩子,杀人的罪已经烙在她身上了。” “她要是真心忏悔的话还没事,要是心里一直连点愧疚都没有的话……”君维药眯着眼睛笑了笑,“只要是犯了错,后来就一定要弥补的。” 我差不多明白了,“那她以后的日子,还是不会好过了?” 君维药点点头,“我看时候也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了?”我问。 君维药只是拍拍我的脑袋,“等着看就知道了。” 我实在好奇,但不管我怎么问,君维药都不肯再说了。 然而,没过多久,我就知道了君维药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吴丽在几天之后上班的路上出了车祸,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但醒过来以后,整个人都变得痴痴呆呆的了。 S大的学生当然不知道吴丽之前做过什么事情,在她出车祸之后,大家还组织了去探望,据他们说,吴丽就像退化了一样。 吴丽变成了一个傻子,只知道哭和笑,看见以前的学生也不认识,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流口水对着他们傻笑。 只要是亏欠了的,那就一定要还的,吴丽现在的遭遇,我一点也不同情她。真要说同情的话,我反而比较同情许珠。 吴丽在许珠眼里,一直都是真女神一样的存在,现在吴丽变成这个样子,她难过的要命。 许珠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却是个特别心软的人,我们没辙,也只能陪着安慰她。 在外人眼里,吴丽的遭遇特别引人同情,学校领导之前对吴丽也很是重视,出了这样的事情,也经常安排我们去医院探望。 这次我也在探望的人里面,本来我是不想去的,但是这种事如果推脱的太刻意又不好,也只能跟着来应付应付。 谁知道去的那天倒霉催的下起了雨,公车来晚了,我就不幸迟到了。 等我到医院门口下了车,他们都已经去到了病房。 进到医院里,正在等电梯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我,我回头一看,竟然是何杰? 其实我好久都没有见到何杰了,自从上次爷爷警告过我之后,我就刻意的躲着他,平时就连微信都找借口不回,怎么今天偏偏就在这又碰到了!? “怎么看见我跟见鬼了似的?你忘啦,我之前不就跟你说,我被调来这个医院了吗。”何杰也过来,跟我一起等电梯,“怎么感觉好久都没见你了,没听说过你们现在有这么忙啊。” “之前家里有点事,所以就忙了一段时间。”我有点不自然。 何杰倒是一点异常都看不出来,又笑着问我,“你也是来看吴老师的吧?” 说完他又有点感慨,“她也算是命好的了,那么大一辆卡车撞过来,除了脑子撞出点问题了,身上一点事都没有。老公虽然撂挑子不干了,但好歹也有你们这些学生来看看,也不至于太冷清。” “她老公?怎么了啊?”我有点好奇,突然想起来,我好像听许珠说,她老公在她出车祸之后,就来过几天,然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现在听何杰这么说,看来是还有点别的内情了? “这个……本来是应该保密的。”何杰有点为难,左右看了看又往我身边站了站,手掌贴他嘴边,跟我嘀咕,“吴老师送进来以后,查出了点别的问题。” 何杰跟我靠的很近,手又贴在我身边,所以我很清楚的闻到了他身上的消毒水味还有手上香皂的味道,干净到有点冷的气味,就是没有烧纸的烟火气。 之前爷爷和君维药怀疑动手脚的人就是他,但现在我却越来越觉得肯定是他们猜错了,何杰不可能是。我这么说,当然也有我自己的理由。 第32章 婴胎失踪 从小跟在爷爷身边,所以我知道,只要是学习过用符咒的人,手上一边都会有点烧符纸时候的烟火气。 这种烟火气和平时的烟熏火燎不一样,是一旦沾上,就不可能洗干净的气味。从小对这种味道我就特别熟悉,所以,我绝对不可能搞错。 我稍微松了点心,好奇心又上来了,我问何杰,“查出点什么来,是什么?” “我也是听同事说的,说吴丽送进来在全身检查以后,发现以前堕胎过几次,她老公当时脸就青了。” 说这些的时候,何杰不是用那种八卦大妈们,唯恐天下不乱的调调,而是特别感慨,“你们吴老师已经挺可怜的了,现在又遇到这种事,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吴丽的遭遇,不也是她咎由自取的吗?但她现在这模样,也的确是有够可怜的。 我跟何杰两个人坐进电梯,等到了上面一个楼层,电梯门刚打开,外面的人就闷头冲进来了,是个年纪不大的小护士,铁青着脸,脸色难看到家了,走的特别着急,差点给我撞一跟头。 何杰赶紧扶着我,冲进来的小护士说:“小钱慢着点,你这万一要是撞上个年纪大的病号怎么办?” “何大夫,对、对不起。” 她抬起头来,我这才看见她好像是要哭了。 何杰一看这样也不怪她了,“怎么了这是?你们护士长又给你气受了?听我一句啊小钱,别这么容易生气,咱在医院工作的就这样。” 何杰还没说完,钱护士竟然捂着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何大夫,我不干了,我要辞职,这活真不能干了!” “又丢尸体了,监控也拍不到,谁也没看见有人,好好的孩子的尸体就没了,不是闹鬼是什么!?我就是干不下去了,我不干了!” 钱护士一哭就停不下来,何杰赶紧拍拍她肩膀,给她递张纸巾,“别乱说,世界上哪有鬼?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尸体又丢了。”钱护士瓮声瓮气地说,“又是一个刚引产下来的孩子,还没死呢,一转头,尸体就不见了。” 医院里丢了死婴?我怎么听得身上麻酥酥的,只听说过偷活的婴儿拿去贩卖赚钱的,没听说过有偷死婴的啊。 虽然爷爷以前也跟我讲过,有不少邪术都要用到死婴,但懂邪术的人,只会去别人坟里偷,没听说有谁敢正大光明跑医院来偷啊。 “监控全都看了,什么都没有,现在我们科室跟家属交待不了,跟院长那也交待不了,压力大的很,又闹鬼,这工作我不做了!”钱护士抽抽搭搭的,“何大夫你是个好人,你也赶紧走吧,这医院指定是闹鬼!” 闹鬼俩字从她嘴里蹦出来,不知道怎么就让人觉得瘆的慌。 医院有鬼,一点也不稀奇,医院本来就是连接生死的地方,这里几乎每天都会有人死,所以有鬼也是正常的。可是……偷婴胎,还是引产下来,还没彻底咽气的婴胎,这件事怎么想都让人有点害怕。 钱护士估计心理压力太大了,刚才冲进电梯的时候也忘记了按楼层,跟着我们去到了吴丽住院的楼层,我们出了电梯门,她这才抹着眼泪又坐了下去。 “医院里这阵子总丢尸体啊?”我试探着问何杰,刚才听钱护士说的,医院丢婴胎这件事,可能已经不只一起了。 何杰一脸为难,“医院一直压着这件事呢,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不过现在也有点风声走漏出去了,有些人都不敢来我们医院了。这两天院长愁的头发更少了,你说那些人偷什么不好,偷人家死了的孩子。” 一提这件事,何杰就一脸的无奈,“估计又是什么人,看了什么迷信的玩意,不是弄回家求子就是弄成什么回春秘方了,这些人一点都不科学,什么回春秘方,吃了顶多闹肚子。” 跟我抱怨了几句,何杰就回去了自己的诊室,跟我说他今天不忙,要是等会儿没事干了的话,可以去他的诊室找他聊天。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医院的走廊里面冷飕飕的,刚才又听到丢了婴胎的事,我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安。 最倒霉的,是我又来晚了一步,之前来探望吴丽的那些人,现在已经走了。 从吴丽的病房里出来,钱护士说的婴胎丢失哪件事,我怎么也忘不了,忍不住还是掏出手机给爷爷打了电话。正好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我来的时候把雨伞忘在了公车上,现在要去何杰的办公室借把雨伞。 电话很快就打通了,我说,“爷爷,医院里有件怪事,你看看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啥怪事?” “医院里丢孩子了。” “哦……死了的?” “这个……”我不太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不能算死的,也不能活的吧。我刚听护士说,是引产出来了,还没彻底咽气的,这算死的还是活的?” 电话那边,爷爷的声音忽然就消失了两秒,然后就换了一种语气,特别严厉的让我赶紧回家。 “这是让人给偷回去练什么禁术了,下手的还不是一般人,道行估计深着呢,你赶紧回家,别惹上什么事。遇到什么人也别乱说话,知道了没?” 我赶紧答应着,结果刚挂电话,我就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阴冷的走廊里空无一人,一个浑身惨白,小小的婴灵,正努力地想向我爬过来,它的身体很小,身上很干净,白白净净的。 这是个已经足月的婴灵,眼睛很大,很黑。 我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赶紧跑,可是……在对上它的眼睛时,我犹豫了。 它的表情很痛苦,像是在哀求我什么,眼睛里闪着泪花,小手不停地向我挥舞着,隐约的哭声格外无助。 它在求助,有很多死去的人,还残存着在世时候的意识,可能会向人求助,但这举动,绝对不该出现在一只婴灵的身上才对啊。 婴灵,是夭折了的婴儿或者胎儿,它们有的就只是没能活下来的恨,还有对自己父母的怨,可以说是一般能见到的鬼魂里面最凶神恶煞的,说是十遇九死都不夸张。 但是现在,我眼前的这个婴灵,它却一脸无助的在跟我求救。 有的恶灵为了拉替死鬼,可能会装的很可怜,但婴灵不会,它们虽然凶狠,却完全没有什么心计。 而且,它的样子真的很可怜。 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它,我站在原地,脚就像是被粘住了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条血红的绳索从婴灵的后面闪了出来,一秒不到就紧紧地缠住了它,就是眨眼的功夫,绳索越挤越紧,婴灵在我耳边的哭声也越来越尖锐可怜,然后—— 啪的一声,被绳索捆住的婴灵,就在我的眼前爆开了一团血雾! 我一个激灵,浑身冰冷,婴灵魂飞魄散了,而它的身后,就是何杰的诊室! 难道我还是太幼稚,了解的太少,被何杰给骗了吗? 那个让婴灵魂飞魄散的人,一定就在这附近,想要找出真相的心,让我半点也不犹豫地上前就推开了诊室的门—— “对不起对不起!”我赶紧道歉。 诊室里面的景象,跟我想到的差别也太大了! 我本来还以为,最坏的结果,就是看到了什么可能会让我有危险的事情,但实际上,我进去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胖胖的妇女,正躺在床上露出肥嘟嘟的肚皮在做检查。 所以我一进去,立马就遭到了病人和家属的白眼。何杰也一脸惊讶,“二两,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冲动的下场就是这么尴尬。我只能赶紧道歉赶紧溜走,连借伞这事都忘了。 害的婴灵魂飞魄散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何杰,刚才病人和那些家属还在里面呢,何杰要是有点什么动作,绝对不可能同时还有办法为病人看诊。 也就是说,何杰真的不可能是我们怀疑的人,那么……到底是谁? 偷了婴胎,又在医院把婴灵害到魂飞魄散的人,又会是谁?他们是同一个人吗? 爷爷说肯定是同行,但是道行这么深的同行,如果也在S市,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出现过,爷爷也不知道? 跑上公车,我使劲甩了甩头,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有些事就算知道了我也不能怎么样,万一再遇到什么危险,连累到爷爷和君维药的话……光是想想我就已经很揪心了。 回到家,爷爷也没再提这件事,估计想的也跟我一样。 做爷爷这行的,的确是要以救人为己任,但有时候能力有限,管不了的事就是管不了,只要没惹到自己眼前,最好别什么事都急吼吼往上凑,要不然很容易英雄没当成,就提前成了烈士。 淋了雨,一回家我就先去洗了个热水澡,洗完本来打算躺床上看会儿书,结果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就在我半梦半醒的时候,我好像看到有一团小小的黑影,爬上了我的床边,我看不清它的脸,但它好像在哭。抽抽搭搭的声音,虫子似的钻进我耳朵里面。 它哭的我身上冷飕飕的,我想把手藏回被子下面,但它却一口咬住了我的手指不放,呜呜咽咽的,“救救我……你为什么不救我……” 第33章 僵尸在身边 我的手指被它紧紧咬住,那是两排还没有长出牙齿的稚嫩牙龈,冰凉的嘴唇吸在我的手指上,牙龈用力的咬着,哭得人听了好心酸。 是那个我在医院看到的婴灵吗,它竟然跟着我回来了? 可它不是已经魂飞魄散了吗,现在跳在我床上的又是什么? 它的身体真的很冷,就像一块冰掉在了我的床边一样,冰冷冰冷的感觉,顺着我的手指头蔓延到了全身。 我一开始是很可怜它没错,但我越来越冷,冷到心脏都快跳不动的时候,我实在有点撑不住了。 再这么冷下去,我可能早早的也要下去跟它作伴了,我挣扎着想甩开它站起来,但我发现根本没用,我连喊都喊不出声音。 糟了……我不会这么倒霉,在自己家里都要被害死吧!? 我开始害怕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的房间里明明就有爷爷做好的一切防护,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东西能这么不声不响的进来啊! 半边身体都已经冻到麻木了,再这么下去,我真的要活活冻死了! 它还在哭着,哭我为什么不救它,现在真正想哭的人是我吧! 我能清楚的感受到,温度正一点一点地抽离我的身体,我连眼皮都快撑不开了……就在这时候,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在我手边抓了一下,那冰凉的感觉瞬间就不见了。 “君……维药……?”我刚要坐起来,突然一阵头晕,差点一头栽床下。 “真让人操心,怎么什么东西都能让你带回来。”君维药甩甩手,刚才的东西已经不见了。 我还心有余悸,“那是什么?” “残念,它魂飞魄散的时候,心里怨气太重了,你就在旁边,它的残念就附在了你身上。” 原来是残念,难怪我根本感觉不出什么。 不过,有着这么强烈的残念,那个婴灵在魂飞魄散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我有点愣神,不太敢继续想下去。 说着,君维药使劲皱起了眉,“起来干什么,给我躺回去。” 把我按回被子里,君维药在我脑袋上使劲揉了揉,“睡吧,有我在,什么也进不来。” 说的还真轻松……虽然,我是个倒霉到经常见鬼的人,但经常见到,不表示再见到的时候我就不害怕。 刚那东西把我吓出一身冷汗来,现在就让我接着睡,这难度实在有点太大了。 我不敢睡,但又很困,虽然有点厚脸皮,但我还是伸出手去抓住了君维药的衬衫一角,“那个……我害怕。” 感觉特别不好意思,所以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脑袋是闷在被子里的。 结果我说完,半天没动静,我心里就忍不住有点开始敲鼓,又不说话,又不走,什么意思啊他? 闷不吭声就这么站在床旁边,搞得我心理压力很大的,这僵尸脑子里又在琢磨什么啊,真欠抽! 我实在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吐槽他,还没吐槽几句,被子忽然就被掀起来了,还没回过神来,君维药就已经躺下来了。 我被塞在他怀里,塞了个满满当当。 “睡吧。”君维药扯上被子,下巴抵在我的额头上。 这样是不害怕了,可是……更尴尬了好不好!? 我是想让他坐在床边陪陪我,没想让他厚着脸皮就这么躺下来啊! 这大概就叫自作孽不可活,早知道我坚决不跟他这么说。 面对面的,这实在有点尴尬,把他赶走又有点不现实,要是能背对着他,说不定尴尬指数就可以降低一点。 嗯,陈二两,你真是一个聪明的姑娘! 于是我这么琢磨琢磨,就打算慢悠悠地把身体转过去,我动作特别小心,君维药现在正闭着眼睛呢,他肯定不知道我想干嘛。所以,只要我动作小一点,他就绝对不会知道的。 于是,我慢悠悠地挪动一点,再挪动一点,刚转过去一点点,搭在我肩膀上的那只手忽然就毫无征兆地把我按了回去。 “二两啊。”君维药的嘴贴在我耳朵旁边,慢悠悠地开了口,“我呢,虽然是僵尸,但是男人有的功能我全有。你要是想等会下不了床,你就继续折腾。” 我一个哆嗦,这话说的,比婴灵还可怕好吗! 不就是要老老实实睡觉吗,我睡,睡还不行吗!? 不过……就这么躺在君维药怀里,好像……感觉还真的很踏实。枕着他的胳膊,我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因为下雨,这天晚上我就留在了家里,没有回到学校,第二天早上雨停了,我才回去了寝室。 今天没有课,一般这种时候寝室里都没人在,结果这次我一回去,就见到莎莎面无表情的躺在床上刷副本。 她是我最好的闺蜜,所以我了解她,她平时不怎么爱玩游戏,只有在心情特别不好的时候,才喜欢一直玩一直玩。 果然,听见我回来了,莎莎也就是扫了一眼,“回来了。” “你心情不好啊?”我走到她床边,“怎么一脸郁闷样啊的,来,跟我说说,谁敢惹你生气?” “没谁。”严莎莎还是那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天气这么好,不跟你男朋友出去约会啊?” 我一问这个,莎莎本来按个不停的鼠标停顿了一秒,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分手了。” “哦,因为这啊……啊!?分手了!?”我刚才一下子还没回过神来,怎么又分手了!?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严莎莎她已经换了好几个男朋友,当然,在现在这个社会,谈恋爱也不是什么见不得的人的事,分手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可是,她每次分手,原因几乎都莫名其妙,如果真的是因为什么不能容忍的事情分手,也无可厚非,但每一次都是对方还在沉浸在热恋中,莎莎这边就已经开始冷处理了。 “为什么呀,你那男朋友,不是又高又帅又有内涵,完全符合你要求吗,怎么连这个也给踹了?” 严莎莎叹口气,也是一脸的郁闷,“他也太傲气了,有些事上一点都不知道让着我,昨天下雨,我让他背我走一段他都不肯,我不也就是想撒个娇吗,哪能真让他把我背回来啊,他连哄哄我都不愿意。” “是高帅有内涵,可是一点男人的感觉都没有,不分难道留着过年当饺子吃?” 我听的都快哭了,莎莎的男友,不对,现在应该叫他前任。 除了有点不会哄女孩子开心,她那个前任已经算是完美了,再说了,像那种颜值很高的男生,本来身边就不缺女生,也用不着跟普通男生一样去捧着女朋友,性格有那么一点傲,不也是正常的嘛! 就因为这,结果被踹了,我都替他觉得憋屈。 “哪有高帅脾气又好又只暖你一个的男人啊,你是不是要求有点太苛刻了?这实在不好找啊。” “怎么不好找啊,你身边不就有一个吗。” 刚说完这句话,我俩都愣了一下,莎莎眼底有点不自在,“我是说,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是存在又高又帅又只暖你一个人的这种男人活着,我肯定还是想要换个更好的嘛,人之常情啊你说是不是。” 君维药经常会来S大找我,平心而论,如果不知道他是僵尸的话,看到别人有这样的男朋友,我一定会羡慕到口水都要流下来。 之前莎莎不在的时候,许珠就已经很拐弯抹角的提醒过我了,但我从来都没往心里去过。 严莎莎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信任她,或者说,是我不愿意去怀疑她任何一星半点不好的事情。 但她刚才下意识的回答,还是让我的心里有那么一点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其实我大可以现在就跟她把话说明白了,但是……我真的舍不得,莎莎对我来说是朋友,不到没有退路的时候,我连一句质疑都不想跟她提起来。 所以我假装什么都没听出来,跟她笑着打哈哈,“可拉倒吧,莎莎你哄我开心呢?你是不是刚分手心里不痛快啊,要不然让许珠回来熏陶熏陶你?一脱离低级趣味,你就什么都不想了。” “去你的吧,平时你还叫我小黄人,许珠那才是地地道道的闷骚小黄人好吗!” 跟莎莎扯淡几句,刚才的尴尬也就慢慢散了,我俩都很有默契的不提刚才的事。 不过,说到许珠,我就想起来,有件事,我一直都想提醒提醒她,但是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人运气好坏,是可以从脸上看出来的,运气好的人,面相给人的感觉不一定会有多漂亮,但一定是干净而且有朝气有活力的。 这段时间,许珠的脸总让我觉得越来越灰了,尤其印堂那,灰蒙蒙的。 虽然爷爷没让我跟着学祖师爷的那些本事,但是我的体质多少还有点天赋的,最起码我能肯定,许珠的气色不对了。 正想着呢,许珠就回来了,迎面走过来,笑着跟我打招呼,但我有点笑不出来,怎么现在看起来,她脸上那层灰蒙蒙的东西更重了点? “珠珠啊,我最近好无聊,你这阵子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也帮我解解闷呗?” 我若无其事地开始跟她套话,许珠是个挺善良正直的姑娘,人的运气是不会无缘无故就变坏的,尤其是许珠这种不做坏事,又善良正直的人,所以,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她气色变灰的。 第34章 变态追求者 “我你还不知道啊,哪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许珠低头玩着手机,“现在连逃课都有点没意思了,日子是挺无聊的,也没点刺激的东西。” “你真的什么特别的事也没遇到啊?”我不甘心,继续问。 我们寝室这几个人,平时感情都很好,要是许珠真的有什么问题,我看出来了却没提醒到她,万一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内疚一辈子。 许珠奇怪的看了我几眼,“二两,你没问题吧,怎么你问的就好像是肯定我遇到什么好玩的事了一样,真没有,咱们几个感情这么好,我要真有什么好玩的,能不告诉你们吗。” 我没话说了,又不能说的太直白,只能笑着跟她扯,“我这不是太无聊了嘛,都快发霉长毛了。” “哎,要不我给你分享点好玩的。”许珠忽然一脸兴奋地冲我招招手,爬到了床上,“搬个椅子过来。” 我踩在椅子上,看她打开电脑,她点开一个文件夹,很豪气地对我说,“我新搜集的,各种猎奇感人奇幻灵异科幻……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找不到的,小黄片!” 我差点从椅子上滚下去,“姑奶奶,国家正扫黄呢!” “给你一个人,又不算我传播。”许珠很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你要不要?” “算了,我还是不要了,实在是欣赏不了珠爷您爱好的这口。”我真想趴地上去,我这么担心她,结果她一门心思扑在小黄片上。 许珠点点头,“哦,也是,这种太直白了,你一开始可能接受不了,没事,我还有别的。” 还有别的!?我真就不明白了,平时看起来各种小清新的许珠,怎么有时候就这么重口! 掏出手机,许珠直接点开一个小说APP,打开书架递给我,“全是我精挑细选的,喜欢哪个免费拿去看吧。” 不用看内容,光看那些书名也知道这是妥妥的小黄文,我真的是要给她跪了。 “不用了,真不用了,我还是自己无聊着吧。”真是彻底被打败了,我刚要踩着椅子下去,忽然,我眼前晃了一晃。 许珠的手机还没来得及收回,就在刚才,我好像看到她的屏幕闪了一闪,本来清晰的背景光,好像变成了有些黏糊糊的暗桃粉色。 这么说来,刚才我在看许珠电脑屏幕的时候,好像也闪了一下来着。 我使劲眨眨眼睛又仔细看一眼,奇怪了,没事,许珠的手机和电脑,屏幕都特别正常,没晃也没闪。 难道是因为太担心许珠所以出现问题了?要不然怎么会看错呢。 我就迟疑这么一会儿,许珠又扯着我开始推荐了,“哎呀你要是想看大方点拿过去就好了,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啊,真是的。” 没辙,我只能赶紧跑,万一跑的慢了,我还真怕许珠会抢走我手机,硬给我塞两部小黄片。 宋夏是在我搬着椅子站过去的时候回来的,我从许珠那又搬着椅子离开以后,趁着许珠带着耳机听不到,宋夏很小声地跟我说,“二两,你不觉得珠珠最近有点怪吗?” 我一愣,难道宋夏也能看出来?之前我可没听说她也会看这些啊。 宋夏没注意我在想什么,就小声地说,“珠珠以前是有点猥琐吧,但是猥琐的挺好玩的,这阵子你不觉得她越来越……过头了吗?” “怎么回事?” 我看宋夏脸色有点为难,这一阵我和许珠之间相处的时间的确不多,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 宋夏想了想,才把之前的事情跟我说了。 “珠珠她这阵子,满口都是黄段子,尺度还越来越大。要说她偶尔疯癫一下吧也就算了,但是……你也知道,我俩是在同一个社团的吧?” 我点头。 “前几天有新社员加入,她硬是在迎新会上,讲黄段子把一个新来的小学妹给吓哭了。” “吓哭了!?”我满脸黑线,“不可能吧?” 其实我问了也白问,我了解宋夏,全S大最乖最诚实的乖乖女,她绝对不会撒谎的。 让宋夏这么一说,我也意识到了,许珠这段时间是有点夸张了。 难道说,许珠现在的变化,也跟她脸上气色不好的原因有关吗?我有点担心地看了看许珠,但她还是没事人一样。 我找不到原因,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不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时间一连过去几天,都没发生什么怪事,我还以为没事了呢,结果就在这一天,我们上完选修回到寝室,发现许珠的桌上多了一瓶东西。 那是一瓶牛奶,没有牌子,用的是那种最简单的玻璃瓶,上面用保鲜膜和橡皮筋封口的。 窗户是反锁着的,下面还有来来往往的学生,所以不可能是谁偷偷爬窗户送过来的。房门我们走的时候也锁好了,从房门进来也一样不可能。 那这瓶东西,是怎么来的?是有小偷吗?可是小偷怎么会不偷东西,反而还给放下了瓶牛奶? 莎莎大大咧咧的,根本就没想到这点,还在跟许珠起哄,问她是谁送来的。 许珠一脸茫然,“不可能啊,莎莎,咱们门窗都锁着呢,没人能进来啊。” 她这么一说,莎莎脸色也一下子就变了,“对啊,门窗都锁着呢,那这瓶牛奶……哪儿来的?” 宋夏眼神最好,她看几眼牛奶,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珠珠,这牛奶是不是过期了,怎么感觉不对劲啊。会不会是你得罪什么人了,别人给你下毒了啊!?” “哈?开什么玩笑啊,谁吃饱了撑的给我下毒。我先看看里面是什么玩意再说。” 许珠胆子大,也没怎么当回事,拿起那瓶牛奶就拆了封,放鼻子下面一闻,脸色立马僵住了。 “我X他祖宗十八代!” 许珠一脚踢开阳台门,站在外面举着那瓶牛奶就开始了破口大骂:“我X你个XX,傻X一个!谁XX想死了是吧!?敢这么玩老娘!?有种就XX给我站出来!X你XX的!” 也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多词儿,骂了半天都不带重样的,听的我是目瞪口呆。 许珠骂的特别狠,我们都给吓着了,半天了才想到要过去把她给拉回来,别让学校里的人看见,万一再以为她疯了怎么办。 我们去阳台拉她的时候,许珠正骂的脸爆青筋,抬手使劲就把那瓶东西给砸到了楼下。 许珠气的脸上爆红,回寝室里了还在骂骂咧咧,一双手气的都在发抖。 看她刚才这反应,我顿时秒懂了那瓶“牛奶”到底是什么,严莎莎也明白了,一脸的惊愕。 只有宋夏这姑娘太单纯,还在瞪着大眼睛问许珠,“珠珠,牛奶真有毒啊?” “有他祖宗!”许珠显然是还没骂过瘾。 我赶紧偷着拉拉宋夏,什么有毒,许珠刚才骂的时候我们都听明白了,那瓶东西里面装的是精液。 等许珠发泄完,冷静下来以后,我们认真的开个了寝室会议,最终决定换锁。 宋夏和许珠去联系人换锁,我和莎莎买了水果去贿赂宿管阿姨,让她这几天千万多看看监控,多帮忙注意点。 不管这个人是谁,能神不知鬼不觉进到我们寝室,又放下了这瓶玩意,他都一定是个心理变态,而且还是挺危险的那种心理变态。 这天晚上,我们也不敢睡的太死,四个人轮流值班,台灯也一直开着,总算是熬到了天亮。 到了第二天,四个人脸上都有黑眼圈,谁也没睡好,大家打着呵欠去阳台上收拾衣服,许珠在外面找了半天,然后脸色特别难看的进来了。 “我内衣丢了。” “丢了?”我们看看外面的晾衣架,夹子很结实,昨天晚上风也不大,衣服怎么会丢了呢? “不光内衣丢了,丝袜也没了。”许珠越说脸色越难看,“不是被风刮走的。” 我们几个谁也不说话,但是脑子里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那个变态可能又出现了,就在昨天晚上,偷走了许珠的内衣和丝袜。 宋夏都吓得快要哭出来了,“珠珠,要不咱报警吧?” “是啊,珠珠,报警吧。”莎莎也这么说,“那个变态肯定是盯上你了,我真怕有个万一……” 后面的话莎莎没说出来,但我们都打了个哆嗦。 要知道,昨天晚上,我们可是亮着台灯,四个人轮流守夜守了一晚上,都这样了,不光没抓到人,还让他把许珠内衣偷走了,用膝盖想也知道那人肯定很危险。 许珠二话不说就去了学校保安处,又是调监控,又是干嘛的,结果监控上什么也没拍到。 这也不能怪学校保安处,不管在哪儿人家监控摄像头也不能对着女生寝室拍。 许珠没辙了,估计是那个变态实在让她太害怕,所以当保安处的人说查不出什么的时候,她竟然二话不说就跟人家吵了起来。 要不是我们也跟着,她当时无理取闹成那样,人家就算把她扔出来都不过分。 许珠烦躁的程度都已经有点失控了,她这个样子或许可以用恐惧来解释,但是我总觉得她好像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回到寝室,我在楼下帮许珠买了瓶冰可乐,等她冷静点以后,我才试探着开口跟她说话。 “珠珠你别太害怕了,咱们学校保安处还是很负责的,只要加强巡逻,那个人肯定不敢再来了。” 第35章 虚幻变真实 许珠的反应出乎我意料,我刚说完,她就控制不住地对我尖叫,“没你说的那么简单!” 我俩在阳台上,许珠这么一嗓子,房间里的莎莎和宋夏都探头看过去,我赶紧摆摆手跟她俩示意没事。 “珠珠,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我不想再跟许珠绕圈子了,一来我是真的担心她,二来,如果她真的知道什么又不说,那个变态得手以后肯定越来越嚣张,到时候我们整个寝室的四个人都会有危险。 许珠眼神躲闪,“没有,什么都没有,你们别管了。” 这哪是没事的样子,我拉过许珠的手,她越是隐瞒,她隐瞒的这件事可能就越严重。要是以前我肯定会顾及朋友的面子,她不想说我也就不问了,但是现在,显然是我们四个人的生命安全更重要。 “珠珠,你肯定有什么事没说出来。” “我不是说让你别问了吗!?” “那你的意思是朋友一场,就算看着你出事我们也别管了?许珠你不是小孩子了,现在到底哪件事更要紧你真不出来吗?” 许珠一下子没有话可以说了,她眼神躲躲闪闪,跟做贼似的。我看她开始使劲咬着自己的嘴唇,都快咬出血来了。 我也不说话,等着她开口,过了大概一分钟,许珠突然哭了出来。 她哭的很压抑,生怕别人听见,“我也想说,可是,不会有人相信我的……” 我听出了点别的意思,赶紧问她,“不管别人信不信,你总得先说出来啊,到底怎么了?” 她还是哭,一个劲摇头。 我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在边上陪着她,等她什么时候想开口了再说。 等了好一会儿,许珠哭累了,才算是冷静点了,她哑着嗓子开了口,但是第一句话我就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瓶子,还有内衣,都特别像我刚看过的一本书。” “写瓶子的书?” 许珠摇摇头,“是我平时看的一本书,是写变态跟踪狂的,里面的情节,跟这两天的事情一模一样。” “刚开始看见那个瓶子的时候,我还没多想,但是昨天晚上丢内衣,也跟书里的情节一模一样。一件事还可能说是巧合,但是两件事都发生了,都跟书里一模一样的。” 许珠擦了擦鼻子,看着我的眼神特别疲惫,好像也不管我到底会不会相信了,“我其实特别害怕,二两,我觉得这事特惊悚,但是我又不知道怎么说。” 书里的情节变成了真实发生的事件?我刚开始也吓了一跳,但我立马就觉得不对了。 “那你也可以告诉警察他们,就说有变态模仿书里的情节想对你下手,这样的事情不也有吗,怎么就不能说了?” 这样的案例又不是没有,有些心理变态的犯人,就是会别出心裁的模仿一些书里的情节来杀人,许珠要是这么说了,警察肯定不会觉得是天方夜谭。但她为什么不说呢? 许珠又支支吾吾起来,“因为,因为……” 我一看就明白了,她肯定还有事瞒着我们。我心里着急,又不敢催她,只能耐着性子等她自己开口说。 许珠咬咬牙,“因为那书就只有我一个人看过,因为、因为……那书就是我自己写的。” “你也知道我平时就爱看那些,看着看着就觉得自己也能写,我就写了点,但是从来都没有发到哪个网站上去,除了我,谁也没看过。” 我懵了,“那……会不会是有什么人黑进你电脑了?” “也不可能,你也知道我特擅长这些,一般小打小闹的黑不进我电脑里面的。到时候我要是跟警察说,有人模仿我写的小说,但是这个小说除了我以外就没人看过,警察肯定会觉得我脑子有问题的!” 许珠刚说完这些,我突然就想到了那天,我以为是错觉的闪光,难道许珠写的那个小说有问题? 我让许珠把她写的小说给我看看,许珠拿出手机,调出了文档给我。 果不其然,她写的是小黄文,而且特别重口味,写了个死去的强奸犯变成恐怖的色鬼,想对女主下手的故事。 看了前面几章,我就觉得有点特别别扭,文里的背景看起来,实在是太像我们寝室了。 刚开始还觉得不有什么,越往后看,我手心里冷汗就越多。 女主桌子上突然出现的牛奶瓶,寝室轮流值班,但是还被偷走的内衣……这两个情节也没写多少,但包括文章里面的细节,都跟现实里后来发生的一模一样! 我正愣神呢,忽然,我眼前的屏幕有了变化。 这次我能肯定绝对不是自己的幻觉,我这次明明白白的看到,手机屏幕上的确是浮起一层暗桃粉色的雾,感觉很潮湿,而且还脏兮兮的。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这个颜色,我就有点冷飕飕的反胃。 “你这屏幕……不太对啊。” 许珠有点烦躁,“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说屏幕?” 这下肯定了,这暗桃粉色的雾她看不见,这两天发生的这些事,没准就跟这些雾有关。 我不动声色的把手机抄进兜里,然后找个借口去了洗手间,抬手对着骨戒轻轻喊君维药。 刚一开口,立马就有一个力度从身后抱住了我,君维药的声音在我耳边带点坏地响起,“想我了?” 如果不是我的好朋友现在快让变态给吓死了,我还真的挺乐意跟他在洗手间里激情一下。 “警告你啊,小点声,不准被外面人听见,要不我没法解释。” 我先警告完他,才把许珠手机拿出来给他看,告诉了他这两天寝室的怪事,“你看,打开那个文档以后,就有那种颜色的雾出来了。” 很多时候,在特别吉利和特别晦气,又或者干脆就是藏着脏东西的物件上面,是会有一层平时看不见的“气”存在的,也像是一种雾化了的光。 以前我也见到过几次,也听爷爷跟我说过,但我从来都没见过,也没听过这种恶心的颜色,说的文雅点叫暗桃粉色,要是说直白点,就是烂肉的颜色。 一看到那层烂肉一样的颜色,君维药眉心皱了起来,“你身边怎么什么东西都能招惹过来。” “这跟我有几毛钱关系啊!”这回我是真委屈到家了,这件事跟我可是彻头彻尾的没有关系,“那个,里面是什么东西啊?” 君维药晃晃手机,眉梢一挑,“里面?那东西早就出来了,这次算你听话聪明,知道老老实实找我来。” 我翻个白眼懒得搭理他,因为他那实在不像真的在夸我,“所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缠上许珠的不是人吧?” “二两,你应该听说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其实这句话用在什么东西上都是对的。” 君维药微微一笑,眯起眼睛,“我在人间待了几千年,我不是人,但是没有人比我看过更多,关于人心里肮脏龌龊的那些玩意的。” “饱暖思淫欲你也听过吧?有欲望正常,但欲望要是太不受控制,那就有点不太妙了。” 我听的似懂非懂,连接话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老老实实地听着君维药说下去。 “淫欲也是欲望中一种,很多人的淫欲一直膨胀,慢慢就聚集在一起,然后,魔化。” “魔化?”这个词儿我听懂了,“你开什么玩笑……欲望,魔化?” “说的直白点,就是很多人的欲望聚集在一起,变成了一个整体,然后有了自主意识。你那个朋友,就是引来这玩意了。” 君维药掂着手机,一脸的嫌弃,“你那朋友也真是,写什么不好,非要写这种东西,淫邪的念头,当然会引来淫邪的东西。只不过你朋友比较倒霉一点,别人也就是会被鬼压床一下,她一引就引来了个厉害的,运气这么好,平时没少看小黄片吧?” 小黄片仨字从他嘴里特别自然地说了出来,我也真是匪夷所思了,他一个被埋在土里好些年的僵尸,到底是从哪知道还有小黄片这种东西的!? “那许珠要怎么办?”这才是我要问的重点。 “没得办,她自己招来的,自己解决。” 君维药双手抄兜,满脸的事不关己,超然物外。 “君维药!你肯定知道怎么解决!”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破僵尸还玩吊着我的把戏,我一把就扯住他领口,“你说不说?” 君维药慢悠悠地开口,“说可以,不过嘛……” 他话刚说到一半,忽然有人敲了敲洗手间的门,宋夏软绵绵的声音传了进来,“二两,你在里面干嘛呀,我想用一下洗手间。” 妈呀,我都忘了寝室里还有别人了! “等会儿啊夏夏!我马上就好了!”我急了,应付完宋夏就继续扯着君维药的衣领,“没时间了,你到底帮不帮!?” 君维药嘴角挑了挑,我还没回过神,就发现自己和君维药的位置整个调了过来。 我后背贴着冰凉的瓷砖,眼前几厘米,就是君维药的那张脸。 他有点痞气地单手托起我的脸,笑起来的时候虎牙尖尖地探了出来,“帮你忙当然义不容辞,不过是不是应该先给点好处?” 我涨红了脸,抬手就要抽他巴掌,结果被毫无悬念的压制了。 “刚才是谁说,别让外面的人听见动静的?” 第36章 错误的选择 好吧,是我,我认倒霉还不行吗? “看在你这次比较乖的份上,那我就帮个忙吧。”君维药舔舔嘴角,捏了下我刚才因为喘不动气而被憋得通红的脸。 “这种东西不太容易抓,而且……” “而且什么?” “先解决再说,这东西的臭味就在你们周围,这两天应该马上就要出来了。有两个解决办法,一,是我现在全天跟在你们身边,寸步不离。但是这么一来,那东西肯定会躲着,治标不治本。” 我使劲点头,他说的没错,而且,君维药要是一天到晚都跟着的话,我们寝室其他的人肯定也不同意。 “要是想彻底解决,你们就得冒险两天,把它引出来,但是这么一来,很容易有点危险。” “为什么?你不是会跟着我们的吗?” “我当然要先到那个玩意感觉不到的地方,要不然它怎么可能出来。” 被君维药这么一说,我老觉得心里毛嗖嗖的,有点吓人。 “那这两天我们要怎么办啊?” 听君维药的意思,是先要把许珠当诱饵,但是这个诱饵要怎么当,万一对方没被钓上来,先把许珠给弄丢了咋办啊!? 君维药笑眯眯地甩出一句,“该干嘛干嘛。” 宋夏又在敲门了,我不能继续再待在里面了,我赶紧问君维药,“该干嘛干嘛,真的不会有危险吗!?” “不会,只有一点你得记住,平时不要去阴气重的地方,也不要让她落了单。” 宋夏好像真的忍不住了,这次急急地敲了几下门,竟然直接拧开了门把手,我心使劲一提,刚要推着君维药催他走,结果一扭头就发现,君维药还真就不见了。 “二两,你在里面干嘛呀……” 宋夏忍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二话不说把我推出了洗手间。我也挺不好意思的,但是谁让我住在寝室,不藏在洗手间里,君维药突然出来的话,还不得吓死大家啊? 不管怎么说,有君维药在,我心里还是踏实了不少。 但是,君维药好像还有什么话没说,不过管他呢,什么事都得一件一件的解决,我着急也没什么用。 许珠还在阳台上发呆,我过去陪着她坐了一会儿,安慰了安慰她。 快中午的时候,宋夏和严莎莎突然就分别接到了家里的电话,都说是家里有急事,让他们赶紧回去。 许珠在听见这些电话的时候,脸又忍不住白了白。 没过多会儿,我也接到了爷爷的电话,也说是有急事,让我回家。 我是最后一个接到电话的,在我接电话的时候,许珠脸都难看到跟生了一场大病似的了,拿着杯子的手一个劲的在发抖。 我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害怕,她写的那个小说我也往后翻了几页,后面的内容,就是强奸犯死后变成的厉鬼,用假的电话骗走了寝室所有的人,等寝室里面只剩下女主的一个时候,它就出现了。 我知道这电话是假的,因为爷爷说的是他生病了让我回去,但爷爷要是真的生病,君维药肯定第一时间就出现了。 不过莎莎和宋夏还是当真了,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跟她们解释,不过现在让她们回去也好,起码她俩回家以后就安全了。 严莎莎和宋夏挂了电话,就开始急匆匆的收拾东西回家,就算时间安排的再紧促,这一两天也肯定是回不来了。 许珠可怜巴巴地看着我,但没说话,我把手机扔一边去,跟她说我不回家。 听到我不回家,许珠差点跳起来抱着我亲上两口。 那两个人一走,寝室里就剩了我跟许珠,多少还是有点冷清。 “珠珠啊,你以后还是别老看那些小黄片啥的了。我听老人说,总看那些东西容易影响运气的,你现在这么倒霉,没准就跟你老看这些东西有关系。” 许珠有气无力地点点头,“现在我哪还有心思看啊……二两,今天就剩咱俩了,你说不会有事吧?” 犹豫一下,许珠突然跟我说,“要不,二两你也走吧。那个死变态是冲着我来的,要是连累你也跟我倒霉,那我死了都不安心。” 我使劲瞪了她一眼,“别乌鸦嘴了,冲你这句话我也不能走。走,咱俩吃个晚饭上晚自习去。” 许珠冲着我感激的笑了笑,拿着包跟我出了门。 去上晚自习的人有不少,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周围走动着,心里多少会觉得安心很多。 回来的路上,人也不少,什么异常都没有,我一边庆幸着现在还算平安,一边又特别纠结,那个破玩意怎么还不来!? 就在快走回寝室的时候,路过了一条通往室内体育馆的小路,快从那路口走过去的时候,许珠忽然停住了脚步。 我刚要问她怎么了,抬头就看见许珠的眼神有点飘忽。 我心一提,终于来了。 虽然早就又准备了,但是这个时候它突然出来,我这小心脏还真有点受不了。 许珠拉着我的手,“咱们从这边走吧。” 说话的时候,许珠的眼神特别散,一准是给迷住了。我假装什么也不知道,跟着她往小路走。 这个季节没人爱从这走,路两旁草太多,蚊子什么的也太多。所以就我们两个人,安静的连脚步声都能听见。 从这往后的情节,我就没看过了,但是走到一半的时候,我立马就知道下面的情节是什么了。 几个肮脏的流浪汉,晃晃悠悠地就把我们给围住了,我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来的,我只知道他们肯定是已经被附身了! 正常人谁会只看到眼白看不见眼珠,而且还能走路那么稳当的!? 我心里还是挺紧张,拉近了许珠的手。 谁知道,许珠竟然一巴掌拍掉了我的手。 “珠珠?” 我诧异地看着她,却发现许珠的脸已经变了,眼神空洞,表情狰狞,一开口,声音竟然变成了一个很粗鲁的男人声音! “小丫头,想坏了我的好事,不收拾收拾你,还真当自己有什么本事了!” 我懵了,瞬间浑身冰凉,原来它这次要对付的不是许珠,是我!? 在那只手对着我胸前抓过来的时候,我立马一个激灵跳开了。 “对不起了珠珠!”我在心里默念一句,然后对着许珠就跑了过去,冲她脸就狠狠来了一巴掌! 君维药没出现,我要确保能让他真正撕碎那个色鬼才行。 许珠现在只是被迷了,而不是被附身,所以只要狠狠往脸上抽一巴掌就行。 这一大耳刮子下去,许珠立马清醒了,半天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见那几个笑得色眯眯的流浪汉,吓得都快哭出来了,“二两,这怎么回事啊!?” 看来事情发展开始失控了,已经开始有点偏离她原来写的小说了。 “别管那么多了,先跑!” 我们正在这条小路的中间,往前是体育馆,往后是回去寝室,许珠可能真的吓坏了,拉着我就往体育馆冲。 我俩疯狂的跑,一头扎进了体育馆里。 体育馆里面灯火通明,篮球赛还没结束,观众席上也有不少人,而且都是男生。 别人学校打篮球的最起码也有一两个颜值高的,我们学校打篮球的偏偏一个两个都神似猩猩,所以别人学校有篮球赛的时候,一般都会有女生观战,我们就只有一群老爷们在摇旗呐喊。 跑进体育馆里,我俩还不忘心有余悸的回头看看,没人跟上来了。 “走吧,咱俩先去坐着喘口气。” 许珠精疲力竭地拉着我,去观众席中间找了个位置坐下。 “这他妈到底什么事儿啊……” 许珠真的快崩溃了,双手抱着头,眼泪一个劲打转。 “别哭了。”旁边忽然探过一只手来,上面放着一包纸巾。 “谢谢。”许珠勉强笑着,冲递纸巾的男生点了点头。 可当她从里面抽出一张的时候,许珠脸上一下子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从那包鼓鼓囊囊的袋子里面抽出来的,除了一张纸巾,还有一只薄薄的丝袜。 许珠丢掉的丝袜,上面还糊了些一看就恶心到家的不明粘液。 我的手心也一下子冰冷了,话说……就算我们S大的同学团结友爱,但是,从刚才开始,围在我们身边的人,是不是有点多了? 我们俩手拉着手,握得死死的,冷汗从我脑门上不停的滚下来,我哆哆嗦嗦地看向递纸巾给许珠的那个男生,心差点就跳出了嗓子眼。 刚才我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那是个长相很端正的男生,怎么现在…… 他的脸没有变,但在他的脸上,又重合了一张稍微有些模糊的男人的脸!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这是色鬼的本体出现了! 覆盖在上面的那张脸,看的我实在想吐,肿眼泡,稀稀拉拉的几根眉毛,油腻腻而且肥肉横生的两颊,两片外翻的香肠嘴里面,两排黑黄的烟牙散发着浓浓的臭味。 我简直要哭了,这就是许珠小黄书里面写的男主人公!?这丫丫个呸的口味也实在是重到逆天了吧! “二、二两……鬼,有鬼呀!” 许珠尖叫着想站起来拉我跑,一扭头,又僵住了。 在我们的位置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每个人本来的样貌都不一样,但现在,他们的脸全都被那张恶心的男人脸给覆盖住了。 他们围着我们两个人站了一圈,围的密不透风,脸上都带着狰狞诡异,色眯眯的阴笑…… 第37章 无处可逃 他们围的严丝合缝,我们连一点能逃走的地方都没有。 以前我不知道被关在笼子里的鸟是什么感觉,现在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除非我会什么土遁,否则现在根本别想跑,许珠早就吓得魂不附体了,有几个人伸出手按在她身上,恶心的口水从那些人嘴里滴下来,看起来跟集体犯了狂犬病差不多。 许珠尖叫着我的名字,叫的撕心裂肺,但是我也自身难保了。 我从来都没听说过,附身竟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附到这么多人的身上! 体育馆的人全都被附身了,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两个,别说是跑,就连站起来都别想。 那种烂肉色的雾气又开始慢慢浮现在了体育馆里面,带着一种腥臭又黏糊糊的潮湿,熏得人晕头转向,特别想吐。 衬衣都快被人给扒开了,我也快撑不下去了,君维药到底去哪儿了,他不是说好我们把东西引出来以后,他就会出现的吗,怎么现在还不见人!? “君维药,你再不来我们真要死这儿了!” 我玩命地使劲,从一个男人的手里抽回我的胳膊,只要我对着骨戒喊,君维药就一定会出现。 一秒,两秒……都快半分钟过去了,君维药呢!? 我们这次是要来当诱饵的不假,可也没说真的要有危险啊!他现在不出来,难道真要等我们让鬼给轮了,他才出现抓个证据确凿!? 喵个咪的抓鬼而已!又不是破案,不用这么讲证据吧!?我真的要崩溃了,那些烂肉一样的雾越来越浓,许珠都已经晕过去了。 我比她还好点的,多少还能反抗一下,已经晕过去的许珠,现在就像个死人一样任人摆布,我实在不能想象他们在扒光她的衣服以后会做什么! 该死的君维药,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 我使劲看着骨戒,突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骨戒在晃动,像是想要挣开什么似的,骨戒的颜色越来越暗,我突然就想到了之前,颜色越来越暗,然后碎掉的那串桃木剑手链。 难道骨戒它现在也要碎? 腥臭的雾气越来越浓,这雾越浓,骨戒的颜色就越暗。 可能是人在重压之下脑子也灵光了点,我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些烂肉似的雾太浓,骨戒已经不能承受了。 怎么办……它要是碎了,君维药还能找到我吗? 君维药要是找不到我……我打了个哆嗦,从头冷到了脚。 不行,绝对不行,我绝对不能死在这种地方!我把心一横,管它是不是有用,先试了再说! 我一口咬破自己的中指,忍着疼挣扎着把血滴在骨戒上。 人体中指的血阳气最盛,用中指血来养一养骨戒,不知道管不管用…… 伤口一碰到骨戒,血立马被吸了进去,我半边胳膊都有点麻酥酥的,就在骨戒恢复到莹白颜色的一瞬间,我被人从后面用力地抱住了,一股强大的气流震开了我身边的那些男人。 君维药的一双眼睛闪着黑红的幽光,长獠牙上森冷刺目的白光晃动,好像比刀子都要锐利。 他一出现,就气势十足,我也终于撑不住,身子一软就倒在他怀里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君维药紧皱着眉,内疚都快把他整张脸给淹没了,“雾太浓,找你花了点时间。” “快、快点,许珠!”我晕头转向的,好容易才看清许珠在什么地方,“千万,救救许珠……” 这句话有没有说完我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自己晕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体育馆里面的暗桃粉色雾气已经没有了,那种腥臭的味道也全都不见了。 一只男人的手轻轻拍在我的肩膀上,几乎是在同时,两滴冰凉的液体滴在了我手背上。 我尖叫一声,猛地转过头,眼前的人也被我吓了一跳。 那个男生长了一张温和的脸,现在满脸尴尬,手里还拿着一瓶冰水,“同学,我就是看你好像不太舒服,想给你递瓶水。” 水?我立马也尴尬了起来,这才看明白人家是拿了瓶冰水要给我,人也是正常的人,没有什么覆盖在上面的男人的脸。 “不,不好意思啊,我刚睡着了,所以吓了一跳……”我赶紧跟人家道谢。 “二两你没事吧?从刚才你就晕乎乎的睡着了,我喊你半天都反应,是不是刚才吓着了?” 许珠皱着眉,递了张纸巾给我擦冷汗。 一听她提刚才,我脑门上冷汗就忍不住一直往外冒,刚才的事情,她全都记得?要真是记得的话,那现在在这的所有人,不都记得了吗? “刚、刚才……是挺危险的哈。” 我干巴巴的吐出这句话,别的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许珠一脸气愤,“能不危险吗!抢劫的都跑到学校里面来了,要是再没人管一管,以后谁还敢上晚自习!?” 我立马懵住了,“抢、抢劫?” “是啊,哎二两,你是不是真给吓着了,怎么刚才的事儿你都不记得了?你忘了啊,咱俩不是去晚自习的吗,回来路上想顺路来看下篮球赛,结果在小道上有几个人要抢咱俩包。” “幸亏咱俩跑的快,跑到体育场,后面那些人才没跟上来。怎么回事啊你,真不记得了?“ 我使劲扶了下自己下巴,回过神来,赶紧点头。 “哦,哦,是,我刚吓着了,全忘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真没事啊?”许珠说,“要真没事的话,那你赶紧出去吧,你刚不是还急吼吼的打电话找君维药来接咱俩吗,人家这不来了嘛。” 君维药!?我扭头看向后面,还真是他! “你先等等我啊,我马上就回来。”我把东西塞给许珠,站起来赶紧向外跑。 “刚才是怎么回事!?”我中指上的伤口还在,要说是一场梦的话,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我才想问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君维药皱眉,板起了脸,“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 “你让我别去阴气重的地方啊,我也没去啊。”我特委屈。 “是我高估你的智商了。” 君维药笑眯眯地看着我,但我总觉得在他那张笑脸底下好像还压着一股子邪火。 “我都告诉过你了,缠上许珠的是人的淫欲,你们还敢一口气往全是男人的地方跑?还算你聪明,最后知道用中指血修复了骨戒,要不然我还真有可能来不及救你。” “下次你要是再敢乱来……”君维药龇了一下尖牙。 “不敢了,我真不敢了!”我赶紧保证,惹毛了他也不是好玩的,所以我赶紧想办法把话题岔开,“那个玩意你肯定已经解决了吧,那以后就没危险了是吧?” “不一定。” 哎!?不一定是什么玩意?我茫然地看着他,刚才不还是他自己说的,都给解决了吗? “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想要全部都给解决,我还没那个本事。” “那许珠她以后还会不会有危险?” 君维药眼睛一眯,“也不一定,以后能不能再遇上,还得看她自己的气场能给自己引来什么东西了。” 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难怪爷爷从小就教育我,做人一定要品行端正,不生邪念。要不然的话,像我这样本来就特别容易引鬼上身的体质,还不早早就被四分五裂了。 “那个……谢谢你啊。”虽然说出来好像很不好意思,但也不能白让人家出生入死。 “还是来点实际的好。”君维药弯下腰,指指自己的嘴角,“在学校里就先放你一马。” 臭不要脸的老僵尸,我默默在心里吐槽一句,蜻蜓点水地亲一下就打算跑。 结果就是我又被抓了回去,“这就想跑?够敷衍啊二两。” “你自己说的,在学校里先放我一马。”我硬着头皮据理力争,虽然据理力争的有点底气不足就是了。 君维药盯着我,沉默一秒,然后嘴角勾起一个有点狡黠的微笑,“这么说,不在学校就可以不用放你一马了?” 反击的真漂亮,我特好奇一点,那么多年他不是都被埋在地底下么,上哪跟谁磨出来的嘴皮子? 不过我这两天还真应该回家一趟了,可是被他这么一说,我又觉得回家好像变成了一件危险的事情。 我正琢磨怎么才能打压一下君维药越来越嚣张的气势,他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来了似的,在我脑袋上使劲揉了揉,又给我把头发弄成了一团乱。 “家附近修路,这阵子你先不用回来,我会经常跑来学校看你的。” 我都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君维药不是一天到晚都想把我抓回去让我干脆一步也别离开么,怎么现在突然转性了? 他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我刚要问,又立马改了主意。 他要想瞒着我,我再怎么问他也不可能说,所以我干脆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然后找个时间出其不意偷偷回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送我们两个回了寝室,君维药就离开了。 虽然不记得体育馆里面那些事,但之前偷内衣什么的,许珠都还记着呢,去阳台收衣服的时候,许珠还是有点小心翼翼的。 结果她刚出去没两分钟,我就听见了她在外面大呼小叫的喊我,“二两,快点过来二两!你过来看看!” “什么东西?”我赶紧跑出去。 第38章 丢失的尸体 “你看那里面!” 我站在阳台上,踮脚往下看,一眼就看见了被挂在灌木树杈下面的一只丝袜。 “搞半天原来是掉那儿了,吓我一跳!我就说呢,什么人能那么牛逼,不声不响就把东西给偷走了。” 许珠彻底松了口气,脸上也有点血色了。 过了没多久,学校保安部那也有信儿了,前几天的监控在特别不起眼的地方拍到了一个男生鬼鬼祟祟的,手里拿着一个牛奶瓶。 被送到保安处的时候,那男生也稀里糊涂,怎么也说不出来自己这么做是因为什么,而且怎么也想不起来当天干了什么。 被抓的那个男生在我们S大也算个不怎么光彩的名人,出名的原因,是因为别的男生在床上的撸啊撸的时候,他在床上撸啊撸,别的男生跑电脑前LOL的时候,他还躲床上撸啊撸。 满脑子邪念的人,当然也就很容易被附体控制。 他说那天的事情不记得了,别人都觉得他是在找借口,但是我估计,他肯定是被附体,然后什么事都不知道了。 不过他也算是挺倒霉的,这件事一传开,几个跟许珠要好的男生,二话不说就把他给打了一顿。 虽然许珠不记得那天在体育馆里面发生的那些事,但是这件事可能还是在潜意识里给她留了点阴影,没两天她就老老实实删除了那些东西。 寝室里既然没事了,那我也该回家看看,君维药瞒着我的到底是什么事了。 下了公车,修路的没见着,倒是看见在瞎子胡同最尽头,面对着马路的一家店在装修。 这家本来是家纸扎店,估计生意不怎么样所以就不做了。 我有点好奇就停下多看了几眼,店铺外面被刷成了白色,还有一块牌子侧着立在旁边,我歪着头,牌子上写着何杰诊所…… 何杰诊所!? 脑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正好从房间里走出来了一个人,我一看,还真是我认识的那个何杰! “何医生!”我有点小惊喜,他竟然来瞎子胡同开诊所了? 难怪君维药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他一直都不怎么待见何杰,偏偏我和何杰又很聊的来。 何杰看见我也有点意外,笑着走过来,“你怎么过来这了?” “我家就在后面住呢!”我兴冲冲指给他看,“这诊所是你的呀?怎么不在医院上班,跑来开个小诊所了呀。” “别提了。”何杰苦笑,“我自己辞职的。” “怎么回事?”我特意外,何杰的医术特好,年纪轻轻就有不少人点名要找何大夫看病,院领导都对他挺客气,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 何杰压低声音,特别无奈,“医院出了点事,天天有病患家属来闹,医院领导想方设法没让事闹大,但天天这么折腾,光是应付那些家属就够花时间的了。我一琢磨,干脆就辞了。自己开个小诊所也不错,而且还兼职做你们校医,日子也能过下去。” 他没说医院出的是什么事,但之前我也听说了,还要拜吴丽住院所赐,许珠他们经常去医院探望,一来二去的,也听到了不少医院的八卦。 这些日子,隔一段时间,就有大着肚子的孕妇去医院,沉着脸要引产。每次引产下来的都是还没彻底断气的孩子,而且,几乎用不了一两天,孕妇家的人肯定要来医院闹上一场。 去医院闹上一场的原因,是孕妇突然就反口,说自己根本不想打胎,是医院非要给引产的。而且,孩子的尸体他们没有带走,再回来找的时候,尸体就又不见了…… 这一来二去的谁也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S大的学生私下都差不多拿这事编了鬼故事吓人。 爷爷听说了这件事,心里头也总觉得不对劲,但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什么来,也只能警告我,以后不准闲着没事去那家医院。 “我以后也住这儿了,以后咱们就是街坊邻居,闲着没事过来找我聊聊天啊。”何杰又一拍脑袋,“瞧我这人,让你站门口说半天,来,进来喝杯茶,从老家那寄的。” 他太热情,活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哥哥似的,我不好意思再推辞,就跟着进去了。 诊所一共上下两层,都已经装修好了,楼上是生活的地方,楼下一多半是看病的地方,一切就绪,只差把牌子挂上就行了。 那茶的味道有点特别,我问他是从哪儿买的,他说了一个远到让我想不到的地方。 我有点意外,何杰不管是口音还是生活习惯,都跟地地道道的S市本地人没什么两样。 “在这待的太久了,慢慢就被这个地方同化了。”何杰笑了笑。 我开玩笑说他这语气怎么沧桑的就像活了好几百年似的,何杰只是笑了笑,又帮我把眼前的茶加满。 我们正聊着呢,何杰突然想起来什么,急着站起来,“我忘了有个邮件得赶紧回给院长,一会儿就下来,你先自己坐会儿啊。” 我刚想要告辞,结果还没来得及,何杰就赶着上了二楼。 不告而别好像不太好,所以我就打算再等等,结果等了没一会儿,一阵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吓了我一跳。 何杰上楼忘记带手机了,我喊了两声何医生,楼上都没人回答。响了一会儿对方挂了,但没过两秒就又打了过来,这样反复了几次,我在旁边听的也不自在,干脆就拿着手机想上去给他。 二楼地方不大,是个宽敞的卧室,里面还有一间房间紧闭着,应该是书房,何杰现在就在里面。 “何医生,有人一直给你打电话,你要不要接一下?” 里面没人回我,我又喊了几声,还是没声音。 房间里一下子就安静的可怕,奇怪了,我明明看到他上楼了,怎么现在人竟然不见了? 别是在里面出什么事了吧,我心一提,这年头当医生的压力都不小,猝死的也不是没有,一着急,我直接就拧开了把手。 门打开,我愣住了。 这不是书房,两边是摆着两排架子没错,但架子上一个一个排着的,都是装着死婴的玻璃瓶子。 不,是我说错了,瓶子装着的不是死婴,而是婴胎的生魂。 每个瓶子的封口处,都用一张符纸封着,小小的生魂在里面不停冲撞着,但谁也逃不出来。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在房间里弥漫着,桌角一具已经被取出生魂的小小尸体,正不甘心地睁着无神的双眼,身上的污血都已经干成了一块一块的。 冰凉刺骨的寒气从我的脚底窜了上来,我已经彻底呆住了。 埋头在一堆黑色塑料袋中间的何杰抬起身,转过头,原来总是笑眯眯的和气的脸,现在连一点表情都没有了。 “你看见了。” 我全都看见了,也一下子都明白了! 君维药的预感没错,何杰他……真的是个很危险的人! 医院里丢的那些婴胎,原来都是他做的!我的眼神老半天都不能从那两排玻璃瓶子上收回来,粗略数一下,除了从医院弄来的,肯定还有不知道从别的什么地方弄来的! “让你在下面老老实实坐着等我,你怎么非要上来?陈二两,你不该上来的,我没想让你看见这些。”何杰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我已经恐惧到连声音都发不出了,我一直以为,何杰是个好医生,好朋友,在别人怀疑他的时候,我也是第一个站出来反驳的人,可是—— “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我真的不懂为什么,为什么做出这些事的人,竟然会是何杰! 他困了这么多婴胎的生魂,又是打算干什么!? 婴胎,是介于生与死,阴与阳之间的存在,婴胎的生魂也是一样的存在。他到底是要它们来干什么,何杰……到底又是什么人!? “别,别过来,你别过来!” 何杰一步步向我走过来,认识他这么久了,他给我的感觉,从来都是邻居哥哥一样的亲切,现在的他却让我陌生到了极点。 我特别怕,转身就想跑,但我忘记了后面还有一个矮凳,一脚绊了上去,我噗通一声就摔在了地上,头也撞了一下地板,撞到我特别晕,手腕好像也扭伤了,趴在地上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迷迷糊糊中,何杰把我从地上抱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睛也撞坏了,还是撞到头出现了幻觉,何杰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很悲伤。 “对不起,我也是没办法。” 没办法……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只能这么做,你们不会理解我的苦,我也只是想要……” 我的头撞到的地方越来越疼,我脑子里也就越来越迷糊,何杰的话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我听不清,他只是想要什么……? 何杰的秘密被我看到了,他一定不会让我安全离开的。我得赶紧逃出去才行,否则……我的生魂会不会也要被他困在玻璃瓶里,就连求死都不能? 我使劲撑了撑眼皮,但我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眼前一黑,我失去了所有意识。 在一片漆黑中,慢慢的,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被一团温热给包围住了,这片温热的感觉让我彻底放松了下来。 好像有什么人正在跟我说话,但我找不到说话的人在哪里,那个声音很缥缈的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第39章 发现不了的异常 “等你醒了,你什么都不会记得。” 飘飘忽忽的这句话刚从我耳边溜走,我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二两,二两!” 谁,是谁在喊我的名字? 迷迷糊糊当中,我好像听到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一直喊着我的名字,还有点担心似的。 那声音越来越近,我的意识慢慢恢复了,一只手正轻轻拍在我的脸上。好像是……君维药,还有爷爷? 刚睁开眼睛,我的手腕就疼的让我立马清醒了。 “爷爷?你们怎么……”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么大的人了,走路还是说摔就摔,幸亏是在何医生诊所里摔的,人家立马就给你包扎了,要是在大马路上,我看你怎么回家!” 爷爷开口就是训我的话,可他的表情里却写满了担心。 我刚动了动,手腕又是一阵疼,疼的我龇牙咧嘴。 “别动,你扭到筋了,我刚给你揉了跌打药水,回去以后自己天天糅,用不了一个星期就没事了。” 说话的人是何杰,他提着一瓶跌打药水从里面的房间走出来,给了爷爷,笑容特别亲切,“都是街坊邻居,这点东西不用给钱了。” “那怎么行!”爷爷赶紧推辞。 说不上为什么,何杰从后面一出来,我心里就好像窜出了一道凉气似的,整个冷冰冰的,下意识地抓紧了君维药的手。 君维药立马就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问我,“你怎么了?” “我……” 对啊,我怎么了,真奇怪,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么奇怪的感觉,我也莫名其妙。 这会儿我疼也疼的清醒了,刚才的事也全都想起来了。我是回来的路上,看见了何杰,然后跟他进来喝茶。 中间的时候何杰去楼上一趟,结果来了个电话,我就帮他送了上去,没想到在人家二楼就摔倒了,还给何杰摔碎了一个杯子。 记忆清晰了,但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你摔那一跤,真是吓死我了,幸亏没大事,正好你爷爷从街上走过去,我就让他进来等你了,现在好点没有?” 何杰温和的笑,瞬间就打消了我所有的疑惑,肯定是我刚才摔的太狠,所以醒了还心有余悸。 “不好意思啊何大夫,又麻烦你了。”一想到刚才我是怎么把人家楼上给撞了个稀里哗啦的,我就特不好意思。 何杰满不在乎的冲我笑,“没事,早点回去歇着吧,别忘了跌打药水。” 何杰送我们三个人出了诊所,就在刚走出去没多远的时候,我脑子里突然就冒出来了这样一句——“怎么不杀了她?” 然后我身上就一个激灵,我好像之前在什么时候听到了这句话,好像还是冲我来的,可是……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我看看君维药,又瞄一眼爷爷,这俩人好像一点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 等不到他俩先开口,只能我先说,“我怎么觉得,在刚才那个诊所里那么不舒服啊。” “能舒服吗!?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你说谁能舒服?从你小时候我就教你,走路慢慢走、慢慢走,你就是不听……” 得,我这还没说什么呢,爷爷就唠叨上了。不过,看来爷爷是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那……君维药呢?他也没感觉吗? 看见我在瞄他,君维药眼皮斜了斜,有点不痛快,“不用看了,我知道了,那人还算可以,但我就是看他不痛快。” 君维药的反应是这样的,也就是说,他也半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看来真是我多想了,我本来就爱做梦,搞不好在我这次撞晕过去的时候又做了什么奇怪的梦,才会让自己胡思乱想。 负伤的我回到寝室,没良心的严莎莎看见竟然笑喷了。 “二两,你可没说你伤口包的这么好玩啊!” 我欲哭无泪,我也不想这么包的好不好,但是谁让我倒霉,晕倒的时候撞到额头了呢,结果只能在脑门上贴了个类似狗皮膏药消肿散瘀的玩意,来的时候还能用帽子挡一挡,回到寝室里再戴帽子可就有点怪怪的了。 宋夏和许珠过来扫了一眼,也立马笑喷了,许珠差点笑抽过去,“二两,你这要当哮天犬啊!” “你能不能有点文化!仨眼睛的那是哮天他主人二郎神!”我一肚子郁闷,哭笑不得。 外面蝉鸣还在不停的叫着,眼看着夏天最热的时候就快要到来了,温度越来越高。 因为高温,白天的时候大家都没什么精神,一到晚上,才活跃很多。 这天晚上逛街回来,时候还挺早的,大家洗漱完躺在床上,不想抱着电脑手机玩,好像又有点没事干。 正无聊的时候,严莎莎突然开口提议,“闲着没事干,要不咱们讲个鬼故事吧。” 我真的是很无奈,只要是在学校里面,一到夏天,冰棍可乐还有鬼故事,就好像成了标配一样。 我其实不爱听鬼故事,从小到大,我亲自见过的鬼就已经比他们这辈子听过的鬼故事加起来还要多了。 但是一看那三个人兴致勃勃的,我也不好意思给人扫兴,反正鬼故事什么的,能被学生传来传去的也基本都是假的。 “最近有家医院不是隔三差五就丢个婴胎么,你们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许珠神秘兮兮地开了口。 她渲染的气氛倒是挺足,但是立马就被嘘下去了,跟丢婴胎有关的鬼故事,S大里面都层出不穷了,就算有新的听着也没意思了。 “好好好,我不讲了。”许珠投降,“咱们同寝这两年,我之前知道的鬼故事都已经讲了,真没新的了。” 莎莎想逗一逗宋夏,“哎夏夏,我们都讲过了,你好像还从来都没讲过呢,今天就你给我们讲一个吧。” 宋夏有点为难,不过闷头想了半天以后,她竟然还真想了一个出来。 “我这个故事也有点老了,不过咱们寝室的人好像还没听过,是我前两天从一个学姐那听到的。” “快说快说。”我兴趣也来了,鬼故事没什么意思,但是胆子最小的宋夏要讲鬼故事,这本身就很有意思了。 宋夏清了清喉咙,故事开始了。 “你们知道吗,原来咱们学校,淘汰学生的制度非常严格。那都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吧,如果有哪个学生同一年挂科达到两门以上,就要被赶回家,取消继续念书的资格。” 宋夏刚说了个开头,我就猜到了她要讲的肯定是血书笔记的故事。 这个故事我小时候就听过,不过,我是从当年S大校长的嘴里听到这个故事的。 当年S大的校长,和我爷爷感情不错,有一次来我家的时候就说起了这个故事。 故事的大概,其实很简单,就是说在S大对学生格外严苛的那一年,有一个心理压力过大,时刻都担心自己会挂科的学生,终于忍受不了压力自杀了。 在临死前,那个学生蘸着自己割腕流出来的血,记了满满一本笔记。 传说,这个学生心里的怨气,全都混着自己的血,记在了那本笔记上。后来只要有哪个学生挂了科,它就会带着那本笔记出现,帮挂科的学生复习。 然而,被它帮忙复习过的人,都会在一夜之间离奇暴亡,死的特别凄惨。 故事么,是典型的校园怪谈风格,听起来好像真有那么回事。 不过事实上,这故事还真就是假的,完完全全被人为捏造出来的。 我还记得当时那个老校长一脸无奈地跟爷爷提起这个故事,这个鬼故事之所以会在S大被流传开,是因为有那么几年,S大对学生要求的确特别严格,有些不爱守规矩的学生恶作剧,就编了这么个怪谈出来。 实际上,被一代代S大学生,有鼻子有眼传下来的这个怪谈,里面就连真实的人物原型都没有。 要真是较真,追溯到故事里说的那一年的话,估计把这个故事传来传去的人都要脸红,因为那一年S大过的格外平安,别说死人了,就连受伤严重点的学生都没有。 许珠跟莎莎两个人倒是听的挺入神,宋夏胆子小,讲的虽然磕磕绊绊的,但还真有那么点气氛。 听完以后莎莎就打了个寒颤,“妈呀,这年头怎么连鬼故事都要跟我们学渣过不去了啊!二两,你说咱俩会不会哪天考完试,半夜就有本血笔记放咱俩床头啊。” 我一脸黑线,“咱能想点好的不,这个世界对学渣已经够残酷了好吗。” 对,要是说起学渣的话,我和莎莎俩人当之无愧,虽然没挂科过吧,不过每次也都在很危险的那一类里面晃荡。 “那你们可要小心喽,过几天不是要考两门科目吗,你俩可千万得好好复习,万一挂科,没准真就收到血笔记了。” 许珠笑得特欢快,宋夏倒是有点害怕了,“珠珠别说了,虽然就是个鬼故事,但真要这么一想,还是挺吓人的。” “好啦,不说了,玩笑而已,哪来的血笔记啊,都是假的啦。” 许珠打了个哈欠,看一眼时间,“我说怎么这么困了呢,都这么晚了,大家都赶紧睡吧。就算血笔记是假的,挂科也不是什么好事,我可是听说,从今年起,咱们制度也要严起来了。” 一提考试,谁也不想继续聊了,全都老老实实地躺下来睡觉了。 第40章 重生的怪谈 有些学校,所有的考试都是在放假之前一起解决的,但有些学校,比较人性化,为了帮学生分配好复习时间,会有那么几门相对来说,不太重要的科目提前一个月进行考试。 比如我们S大,就有些科目是会提前一个半月就考试的。 对别人来说这么安排可能不错,但是对我和莎莎这种学渣来说,就连临时抱佛脚的时间都不够。 所以,每次到这个时候,我俩都会闷头在寝室里面抄作弊的小纸条。以前还能偷偷用手机发个短信,现在手机全是清一水儿的智能机,所以就算寝室里有宋夏这样的学霸,也没法再跟以前似的给我们盲打发答案了。 没办法,我俩也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蚊子脑袋那么大的字,写满了一张又一张,抄完都要得青光眼了。 但就算麻烦成这样,也没人愿意挂科,补考不光得交补考的钱,还得在放假的时候提前回来学校,那时候天气估计还热着呢,谁会乐意早回两天烤秋老虎? 我俩正在寝室通风的门口闷头打小抄呢,有俩住楼上的女生从门口走过去,俩人聊的正欢,我碰巧听清楚了几句,发现她们两个竟然是在说血笔记的怪谈。 莎莎看我有点愣神,催我一句,“抄完了没啊,还愣着,赶紧抄完研究研究藏哪儿。” 我哦了一声,低头又写了几句,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莎莎,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好像挺多人都在讲那个血笔记的鬼故事啊?刚才走过去那俩说的,你听见没?” 严莎莎头也不抬,“说就说呗,哪个学校还没几个流行的鬼故事。” “不是,那个,我是说,最近说这个的也太多了吧?” 婴胎失踪那事被编成各种鬼故事,而且大家都热度不减,这我能理解,因为婴胎丢失是事实,又是最近发生的事。 但那个血笔记,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当年那个校长现在都还不知道活着没,一个老掉牙的怪谈,突然就又在学生里面生机焕发了,这我真有点想不通。 对于我的想不通,严莎莎毫不客气的鄙视了我。 “这有什么好想不通的啊,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呗。咱们学校不是又要严格起来了吗,那肯定就有大批的学渣心里不痛快。” “不痛快吧,又不敢跟学校对着干,因为学校也没错啊,所以说就憋了一肚子的压力没地方发泄,讲讲刺激点的鬼故事过过瘾呗。” “血笔记这鬼故事,又符合咱们学校现在的现状,当年又是从咱们学校传开的,讲这个多应景啊。” 好像也是,让莎莎这么一说,我还真就明白过来了。 现在人本来就爱找刺激,尤其是现在正好有这么一个现成的鬼故事就放眼前呢,说起这个来,肯定也特别让人有代入感。 可是吧……这些天我从各种人嘴里,都老听到这个怪谈,最开始吧,听多了就是有点腻味,再后来,我都觉得有点怪怪的了。 大概也的确是因为快要考试了吧,大家对这个怪谈简直都呈现出了狂热的状态,本来没流传下来名字的,那个割腕自杀的学生,现在都有了名字,大家就叫它血笔记。 不是说谎言重复一千遍也会变成真相吗,这些天老这么听,我这个明明知道怪谈是怎么来的人,有时候都被洗脑到忍不住要怀疑一下,血笔记是不是真的存在了。 算了算了,不想了,一个假的鬼故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还是赶紧老老实实打小抄,千万别挂科吧。 时间一晃,眼看着就到了考试的日子。 本来还以为,学校要严加管理的事,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从我进到S大以后,就不记得有过这么严格的考试,不光把我们的手机还有那些看起来就比较明显的小抄给没收到了讲台上,监考老师的人数都加了两个。 在考场里,我和莎莎两个人面面相觑,别说靠别人给丢两个小抄了,就连看自己带着的都不可能。 以前睁只眼闭只眼的监考老师,这次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不停在考场里走来走去。 我俩实在没得抄,只能先赶紧把自己会的写一写,剩下就听天由命了。 虽然试卷写的一塌糊涂,但是我们两个学渣心态还是不错的,挂科就挂科呗,谁让我俩没好好学呢,大不了早来两天补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次考试成绩很快就出来了,我跟莎莎俩人一点悬念都没有的挂了科。好在也没有挂的太惨,而且挂的也是同一门,到时候补考也有个心理安慰。 查到成绩的那天,寝室楼里面一片鬼哭狼嚎,挂科人数比以前多了不少。 我跟莎莎正琢磨去吃点什么安慰一下挂科受伤的心灵,路过隔壁寝室的时候,听见里面有人在哭,我俩好奇看了一眼,就看见了蒋妮妮正哭的特凄惨。 她们寝室的人好像都不在,我俩看她哭成那样,直接走过去不理有点不太忍心,就敲了敲开着门,“妮妮,出啥事了啊哭成这样?谁欺负你了,我放二两咬她去。” 敲门声,好像吓得蒋妮妮哆嗦了一下,她看见是我俩,眼泪刷刷掉的更凶了。 这喵个咪的是出啥事了啊,她这么一哭真给我俩吓够呛,结果好不容易等她哭的平静点了,抽抽着给我俩来了一句,“怎么办,我挂科了……” “嘛玩意?挂科你也用不着哭成这样啊。”我立马有点哭笑不得的。 严莎莎也一脸郁闷,拍拍她肩膀,“我说妮妮啊,不就挂一回吗,你看我跟二两,我俩不也都挂了吗,我俩不也还好好的,你哭这么惨是为了什么啊。” 我特有默契地点头附和莎莎,“就是,挂都已经挂了,放假回来再补考就是了。” “可是、可是我害怕啊……” 我俩不安慰还好,一安慰蒋妮妮哭更惨了。 害怕?又不是小学生,就一次考试没考好,有什么好害怕的。 哎,不对,等一等,我记得蒋妮妮这人特胆小,尤其鬼故事什么的,根本听不了,她现在挂科就哭成这样,还说害怕,难道是因为…… “呃,妮妮,你说害怕,不会是血笔记吧?” 果然让我说中了,我一说血笔记,蒋妮妮脸都白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怎么办啊,我挂科了,要是真有血笔记怎么办啊……” 我真是……哭笑不得。 “哪有什么血笔记啊!”我说,“那故事我小时候就听过,还是那会儿咱们S大的校长给我讲的呢,都是假的,全是学生自己捏造出来吓唬人玩的,你还真信了?” “就是啊,妮妮你也太单纯了,怎么什么都信啊。再说了,就算真有什么血笔记,咱们学校可还有这么多挂科的人呢,一个一个的送笔记,不得累他死了一回又一回啊?” 严莎莎安慰着蒋妮妮,“放心吧,要真有,也绝对不来找你,因为还没找到你之前,血笔记就已经重新累死好几回了。” 蒋妮妮胆小,但是也好哄,听我俩这么一说,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然后我又重新去吃饭了,路上还是听见不少人在说着血笔记,也难怪,刚考完试,又不少人挂科,这么应景的时候,血笔记当然又迎来了新一轮的热度。 但是吧……这会儿我隐隐约约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之前血笔记,就是被当成一个怪谈,一个大家夏天闲着没事干说着玩的鬼故事,但是随着考试一结束,学校里面真有了挂科的人,这个鬼故事再说起来的时候,好像就有点不一样了。 原来除了极个别胆小的人,听到血笔记的时候会觉得害怕,绝大多数人还是不害怕的。 但是现在,光我这一路走过来,就听到不少人在说血笔记了,而且,真感觉到害怕的人,好像越来越多了,说是人心惶惶都差不多。 莎莎就特不能理解这些人,觉得不就是个鬼故事么,这么害怕干什么。 我也特不理解,但是,我真的觉得有点怪,虽然我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地方奇怪。 不管挂科没挂科,反正考完试,大家都特放松,玩的特嗨,睡的也特沉。 第二天早上,就在我们还睡的正香的时候,一声尖叫突然窜遍了整座寝室楼—— 我一个激灵从梦里醒了过来,严莎莎也坐了起来,她有起床气,所以脾气特不好。 “去你X个X的!大清早谁XX吊嗓子呢!?死人了啊!?” 死人俩字让我心里莫名其妙地一慌,我跳下床想去看看怎么回事,严莎莎她们也都好奇地跟着去了走廊上。 这会儿已经有好些人在走廊里了,许珠眼神好,指着前面一个坐在地上的女生,“咱们班蒋妮妮是不是就那个寝室的?” 在前面的走廊上,一个女生正坐在地上,脸煞白煞白的,手哆哆嗦嗦地指着自己寝室里,一个劲的抖个不停,但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天,我们才听见她哭着尖叫了出来—— “妮妮、妮妮自杀了!”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了,蒋妮妮自杀了!? 昨天我们还跟她说过话,她那么正常的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就自杀了!? 一听见有人自杀,走廊里立马变得闹哄哄的,但大家都很有默契地避开了蒋妮妮的寝室前面。 第41章 真的出现了 我一个劲地往前挤过去,脑子里还是乱哄哄的,我实在不能相信,蒋妮妮竟然会自杀。 她是我们班上的,虽然不在一个寝室,但是平时大家都能见到,蒋妮妮一切都很正常,实在没有什么让她需要自杀的啊! “二两,你慢点!” 宋夏胆子小,一听见寝室有人自杀,都快吓哭了,许珠在后面陪着她,莎莎在后面跟我一起挤到了蒋妮妮的寝室前面。 我站到门口,一眼就看见了蒋妮妮。她们寝室还有两个人,正在阳台吓得瑟瑟发抖,哭个不停。 跟过来的莎莎倒吸了一口冷气,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尖叫出来。 蒋妮妮还坐在凳子上,上半身瘫在桌面上,脸冲着门口的方向,她脚底下的血都快半干了,手腕上一道特别深的划痕。 不用进去看,我也知道,蒋妮妮现在一定没有呼吸了。她的脸都已经变成灰白的颜色,瞳孔早就散开了。 蒋妮妮死前的表情特别惊恐,像是看见了什么特别可怕的东西。奇怪的是,她手里握着的竟然不是割腕用的刀子,而是一支钢笔。 站在蒋妮妮寝室门口,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就像是有一块大石头突然就堵在了我胸口上。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自杀? 我实在太难受了,这种感觉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昨天我和莎莎安慰她的时候,我俩还说陪她去逛街。可现在,人竟然没了。 莎莎跟我站在一起,我俩使劲握着手,也说不出来到底是谁在安慰谁。 忽然莎莎的手抖了一下,她指了指蒋妮妮的书桌,声音听起来都有点发抖,“二两,那个东西……是不是血笔记?” 让她一提醒,我这才回过神来,往蒋妮妮的桌子上一看,我心脏立马重重一沉—— 在蒋妮妮的书桌上,被她的脸枕着的,是一本写满了密密麻麻血字的笔记。 这怎么可能呢……我瞪大了眼睛,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为什么蒋妮妮的书桌上,会真的有一本写满血字的笔记,血笔记不是假的吗,那不是被人捏造出来的鬼故事吗!? 为什么……血笔记会真的出现在S大的寝室里!? 大着胆子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很快,也有别的人看见了妮妮桌子上的笔记。 恐惧的尖叫声,立马此起彼伏的从我们身后响起——大家都在嚷着,血笔记真的出现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后面闹哄哄一团,有的胆小的女生都吓得哭了起来,我手脚冰凉的站在原地,脑子里全是不可能几个大字。 宿管阿姨很快就赶了上来,一看见蒋妮妮的尸体也吓得够呛,赶紧安排我们都回自己的寝室老老实实待着,别给紧跟着赶来的警方添乱、 回了寝室,我还是有点回不过神,宋夏特别贴心的用小电杯给我热了袋牛奶。 “二两,你没事吧,是不是刚才吓着了?” “妮妮不可能是自杀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张口就说出了这句话。 “别多想了,人都已经死了,是不是自杀,还是得听警察是怎么调查的。” 莎莎估计是怕我胡思乱想,就把凳子搬到我旁边了,“二两,我怎么看你有点怪,你真没事吧?” 我赶紧摇头,同一个班上的同学自杀,肯定会让我心里不太好受,但这样的事真不至于吓到我。 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一个被虚构出来的校园怪谈,怎么可能真的发生了呢? 宋夏胆子小,刚才没敢到前面去看,这会儿就忍不住问我们,“莎莎,你刚才跟二两去前面看见的,真的有什么血笔记啊?那,那个鬼故事,是不是真的啊?” 宋夏这话还没说完呢,就见到许珠站起来,“哎夏夏,我也想喝牛奶了,你也帮我热一袋吧。” 宋夏是个呆萌呆萌的姑娘,没多想,就以为许珠是真的饿了,立马就去帮她热牛奶去了。 但是我看的出来,许珠哪是想喝什么牛奶,她就是想打断宋夏的话,让她别提血笔记的事。 我挺感激许珠的贴心,她是怕我和莎莎这两个也挂科了的人,会因为蒋妮妮的死胡思乱想。 而且,在蒋妮妮的死因真正被警察调查出来之前,所以乱七八糟的猜测都是不负责的流言。今年挂科的人不少,也很容易在学生里面造成恐慌。 只不过,我们寝室闭口不提,不代表别人也不说了。 蒋妮妮的死,还有那本在她尸体下面发现的血笔记,又一次把血笔记这个校园怪谈给炒得火热。 人在传播流言蜚语的时候,速度比光速都要快了不知道多少。既不用负责,又能活动活动嘴皮子,所以大把的人都爱瞎传各种谣言。 还有不少根本分不清场合就爱恶作剧的人,更是加油添醋,把妮妮的死给讲的绘声绘色,靠吓到一片人来获取自己的满足感。 血笔记这个怪谈,很快就成为了一提就人心惶惶的病毒。 打水回来的莎莎就憋了一肚子气,“还不到一天呢,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言都出来了,是不是脑子里面都有坑啊?” “别生气了,现在人就这德行,反正胡说八道又不用负责。”许珠叹口气,安慰她。 S市警方的办案速度还是不错的,没到晚上呢,蒋妮妮的死因就调查了出来,是自杀,而且她用来自杀的那把刀子,也在两个书桌之间的缝隙里找到了。 至于那本被写了满满当当血字的笔记,也的的确确被证实了,上面就是妮妮自己的笔迹。 根据警方给出的调查证明,也就是说,蒋妮妮的死,是她自己因为压力太大,一时想不开,在寝室割腕,又因为过大的压力,在死前写了那本血笔记。 这些解释听起来天衣无缝,好像一点错都没有,就算我们能肯定,妮妮绝对不会有想自杀的念头,也当不了证据。 蒋妮妮家在本地,她出事以后,父母第一时间就过来认领了尸体,看到老两口哭的那么惨,我们心里也特别不好受。 再不好受,我们的日子也还是得照常过,虽然警方给出了结论,可是私下关于血笔记的传言还是沸沸扬扬的,大家嘴上不说,但是从自习室里越来越多的人也能看得出来,很多人心里都怕了。 我和莎莎也去了晚自习,倒不是因为我俩也害怕这些捕风捉影的传言,学校的确越来越严格了,要是不好好复习,等到补考万一再挂了,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去了。 我俩书是带了不少,但是要补考的那个科目,偏偏是我俩怎么也看不下去的。 过了大概也就一个小时,莎莎就撑不住眼皮开始打架,自习室里面挺凉快的,她干脆把书往旁边一推就开始闷头睡着了。 我本来也在撑着眼皮才让自己保持清醒呢,她这么一睡,我也开始哈欠连天。 都不知道过了多久,旁边有人把我推醒了,“同学,你的笔记掉了。” 我擦了把口水坐直身子,特别不好意思,“啊,谢谢你,真不好意思!” “没什么的,我以前看书也经常睡着。”把我推醒了的人,微笑着把笔记本放在我手边。 哎,莎莎去哪儿了? 我这才想起来,我不是跟严莎莎一起来上晚自习的吗,我不是跟她坐在一起的吗,什么时候身边换成一个男生在坐了? 这男生的样子看起来挺陌生的,我不记得在系里见过他,不过,他长得倒是听温和的。 现在这种长相清秀的男生不多见了,穿的也规规矩矩,白衬衫短裤球鞋,打扮有点土,不过好在干净。而且他长了一张,这个年代不多见的,书卷气十足的脸。 所以就算他是没打招呼就坐过来的,对着这样一张脸,我也没法生气。 估计严莎莎是看我睡的太熟,又出去买冰棍了吧。 男生看一眼我前面的书,跟我笑了笑,“你不会做这些题呀,我来教你吧。” “哎?”我有点意外,但是看人家好像挺热情的,我也不好意思拒绝。而且,我是真的对这门科目头疼到家了,有人愿意教我我简直都要偷笑了。 他抽过来刚才的笔记本,我忍不住看了下四周,忽然觉得有点奇怪。 难道大家都走了?怎么自习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呢,我刚才睡的有那么熟吗? 而且,窗外好像也有点奇怪……S大里面是有不少灯的,今天外面怎么黑漆漆的一片? “你怎么不看我给你的笔记?” 好像是因为我走神老半天,态度不专心,那个男生的声音突然冷了下去。 不好,现在是我要麻烦人家,结果我还这么没出息的走神了,人家肯定是生气了。 我赶紧把自己到处乱瞄的眼神收回来,好不容易遇到个一看就是学霸的人,可不能把人家给得罪了。 于是我赶紧低头看笔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 在低头看见笔记的一瞬间,我的话硬生生的被截成了两段,全身的血在一瞬间凉透,又呼啦啦冲上了头顶。 那本打开的笔记本,上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血字,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上面迎面扑来,顺着我的呼吸钻进五脏六腑里。 血笔记……血笔记真的出现了!? 我就像被钉在了椅子上,旁边的声音变得更阴冷了,“你怎么不看笔记?” 第42章 梦中梦 我脖子都僵硬了,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怎么不看笔记?” 我拼命让自己哆嗦的不至于太厉害,转过头,那个清秀男生脸上的微笑已经不见了。 它阴沉着脸,手指用力地戳在那本笔记上,“看啊!我在给你补课,你为什么不看笔记!?” 它的手每用力地戳在纸上一下,都有一滴血滴在本子上,血腥味熏得我都快吐了。 椅子上就像是有万能胶把我给粘住了似的,我怎么也站不起来,它的手在笔记本上越戳越用力,带着腐烂臭味的话从他的嘴里喷出来,“看啊!你给我认真看啊!” “连这么简单的都不会!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啊!” 它咧大了嘴,整个眼睛都是红血丝,夸张的黑眼圈比眼袋都要大,“你去死吧!什么都不会,你去死吧!” “你去死吧!” “去死吧!” 那张腥臭的嘴在我眼前一开一合,不停的说着让我去死,血滴滴答答从它的手腕地滴在地上。 我一低头,脚下早就被它滴下来的血给泡透了。 它的血流遍了整个教室的地板,所有的桌面上,椅子上,墙壁天花板上,都密密麻麻的冒出了数都数不清的血字! 现在我能看到的,全都是一片一片刺眼的红色,看的我头晕想吐,脑子里也变得一团乱。 它咬牙切齿的诅咒还在继续,我的脑子里面越来越混沌。 是啊,它说的对,我什么都做不好,为什么我不去死呢? 我应该去死才对啊! “对……我怎么不去死……” 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听见了自己这么说。 它阴冷的笑着,往我的手里放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刀子。 就在刀子贴着皮肤,我打算使使劲切下去的时候,我一个激灵就清醒了。 我还在自习室,它不见了! 浑身的冷汗还没从我身上消失,我使劲瞪着眼睛看着周围,还是原来正常的自习室,坐在我身边的是严莎莎,没有什么血笔记,我桌子上摊开着的笔记,上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原来我只是做了一个噩梦……我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幸好是梦,都怪自习室,温度也太凉爽宜人了,让人忍不住就睡了过去。 心情总算平稳点了,我就立马扭过头,想跟莎莎讲一讲这个梦,吓唬吓唬她。要不是她先睡着了,我也不能跟着睡,也就不可能做这么奇怪的梦了。 “莎莎,我跟你讲啊,刚才我做了个梦,可吓人啦,你猜我梦见什么了?” 严莎莎正低着头不知道写什么呢,居然没搭理我。 小样儿哎,我俩这都多少年闺蜜了,还在我面前装什么热爱学习的学霸? “我跟你说话呢严莎莎,跟我装什么学霸啊,别写了。快点,猜猜我刚才梦见什么了?” 严莎莎停下笔,抬起头对着我微微一笑。 她笑了,可我想哭。 莎莎脸上的笑容,跟刚才我在梦里见到的那个清秀男生脸上的诡异笑容一模一样! “你梦见我了吗?” 莎莎开口说话,声音一点都不像她,而是跟我在梦里听到的一模一样! 我愣住了,下意识地看向周围求救,可是这么大的自习室,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向我们这边。 严莎莎举起手,手腕上的伤口还是新鲜的,鲜血不停地从里面流出来,她笑的很诡异,嘴巴一开一合,“来,让我给你补习吧……” 腥臭的鲜血从地板上涌了出来,自习室里面的每一个角落都迅速的生出了无数血字。 粘稠的血把我的脚牢牢地粘在地上,我跑不了,它抓住我的手,另一只手里的刀子贴近了我的手腕…… 我尖叫一声,冷汗淋漓的醒了过来。 前排两个女生回头瞪了我一眼,用一种特别不爽的动作把书本文具丢回包里,起来就要走。 “俩神经病,睡觉不会回去睡啊,跑自习室补觉来了,烦死人了。” 那俩人走的时候还不忘嘀咕两句,让我听得清清楚楚。 冷汗都把我垫着胳膊的书给湿透了小半页,我这回聪明了,先使劲掐了掐自己,挺疼的,终于不是在做梦了。 我浑身瘫软,靠着椅背老半天才算是清醒点。 从小我就爱做梦,但是很少会做像今天这样的梦中梦,我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希望以后也千万别再做这种梦了,要不然我真怕自己活活吓死在梦里。 时间估计有点晚了,自习室里面都已经没人在学习了,刚才的两个女生也走了,只有我跟还在熟睡的严莎莎在。 看着空荡荡的自习室,我忍不住就回想起刚才做过的梦,一阵心慌,想赶紧回去寝室。 莎莎还在睡,我想摇醒她,结果我的手刚一晃,严莎莎就尖叫一声惊醒了过来,满头满脸的冷汗,不停地大口喘着气。 “二两!?”严莎莎愣了好几秒才认出我来似的,一把抓着我的手,都有点语无伦次了,“我刚做了个噩梦,可蛋疼了!我梦见那个呃什么,什么来着,血笔记!对我梦见血笔记了!” 等等,她也梦见了血笔记? 我突然就想起刚才,那两个女生走出去之前故意说给我听的那句,“俩神经病……” 所以说,刚才在睡着的时候,莎莎也一直在做噩梦?难道……我们两个都做了一模一样的噩梦? 如果只有我或者她一个人做了这样的梦,还能解释成巧合,可要是两个人同时,都做了同样的梦呢? 如果还说是巧合的话,那这件事会不会也实在太巧了? 人都走了,自习室空荡荡的,我突然就觉得有点冷飕飕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俩还是赶紧,早点离开这的好。 所以我二话不说就站起来,胡乱抓着桌子上的东西就往包里塞,在这里多待一秒,我都感觉后背好像有一团寒冰正慢慢向我靠近过来。 我手心里不停的往外渗着冷汗,我也在催莎莎快点,赶紧收拾好东西走人,但她就跟被定住了似的,老半天都不动。 刚才梦里那个诡异的场景又在我眼前闪过,我心一提,赶紧扭头看她,还好,还是那个严莎莎,一点都没变。 不过……为什么莎莎脸色好像有点发白? “莎莎?” 我喊她一声,严莎莎哆嗦一下,眼神却一直都没离开过前面,声音都哆嗦的跟飘起来了差不多,“二两,你看那个……是不是……血笔记啊……” 严莎莎哆哆嗦嗦地,好容易才算把话说明白,我抬头往前面一看,立马从头凉到了脚—— 刚才前面那张桌子的人就已经走了,桌面上也是干干净净的,上面的那本笔记,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刚才,那不是没有东西吗?” 我听见莎莎的声音都快哭出来了,其实我头皮也在一阵一阵的发麻,我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那天,在蒋妮妮还没死之前,莎莎为了安慰她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 “你就放心吧,就算真有血笔记,找也找我俩这样的,绝对不能找到你。” 所以人家现在来了,血笔记真的找上我俩了! 我果断把手里还没收拾完的东西一扔,课本什么的不要了还能买新的,命要是丢在这儿了,那我俩可真就完蛋了! “咱们快点走!” 我拉着莎莎就往门口跑,刚要跑到的时候,前后两个侧拉门砰的一声自己弹了出来,上了锁。 “锁上了!?”莎莎吓得脸发白,“没人动它呀!” 严莎莎死命拉着门把手,玩命地晃都没能打开,气急了直接在门上踹了几脚。 我没跟她一起去晃门,因为我知道,门一定是打不开的。 就在刚才多出一本笔记的那张桌子后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是它,是我在梦里见到的那个男生。 它的穿着跟梦里一模一样,现在它正低着头,拿着不知道什么东西,一笔一划地往笔记上记着东西。 “莎莎,别踢门了……”我扯住了严莎莎,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快哭出来了。 为什么我俩真就这么倒霉,真就遇上了血笔记!? 踢门踢的筋疲力竭的严莎莎,扭头一看也吓愣了,我俩手使劲握在一起,都冰凉冰凉的跟冰块差不多。 “见、见鬼了……” 严莎莎哆嗦着,刚才踹门的气势早就没了影子。 它低着头,就跟没看到我俩似的,半天,才慢悠悠抬起头,我看到了在梦里见到的黑眼圈还有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它盯着我们,慢慢咧开的嘴角笑得很诡异。 “怎么办啊二两……”严莎莎可能把吃奶的劲儿都拿出来了,我手都感觉快让她给捏断了。 怎么办,我也想知道怎么办啊! 要是只有我一个人撞到了血笔记,那就好办多了,我只要赶紧让君维药出来就好,可是……现在莎莎也在。 君维药是僵尸,这件事如果被别的人知道,并且还宣扬出去了的话,我不能想象后果会是什么样子。 它站起来,冲我们两个人招手,一开口,自习室里温度就瞬间降到冰点。 “过来……我帮你们复习……笔记……要不要……?” 要你奶奶个腿儿的要啊!谁敢要它的笔记,要了以后可是要把命都给丢了的啊! 我俩缩在教室门前,哆嗦个不停,整间自习室都能听到我俩噗通乱跳的心跳。 “别,别过来!” 第43章 被知道身份 我俩抱着头瑟瑟发抖的挤在一起,一睁眼,它不见了。 它是走了吗,还是…… “笔记给你……” 我一个激灵,它的头从莎莎的身体另一边探了出来,苍白干枯的手里抓着一本笔记。 “二两!”莎莎的脸一下子白到了极点。 她拼命地想抓住我的手,不让它拖走,可是根本没用,它的力气特别大,我俩根本就拽不动它。 “放开我!”严莎莎尖叫着,一头漂亮的头发被它给用力攥住,黏糊糊的血全都滴在了莎莎的头发上。 它拽着莎莎往座位上走过去,那把锈迹斑斑的刀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了它的手里。 严莎莎平时的气势全没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双手胡乱地冲着我的方向摇晃着,“救救我!二两,救救我!” 上回她被女鬼缠上,我好歹还有个桃木剑手串能救她,但现在我身上什么都没有,我要怎么救她啊! “放开她!”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随手抄起一把椅子就冲着它砸了过去—— 被我用尽全身力气丢出去的椅子,穿过它的身体就砸到了后面。我心里一寒,果然没用。 莎莎都已经被它按在了椅子上,它脸上的表情执拗的可怕。 “二两,二两!”莎莎哭的撕心裂肺,我听的也特别揪心。 我哭着拉住莎莎的手,想把她从它的手里抢出来,但不管我怎么拽,结果都是怎么也拽不动。 “这都不会……你就该去死……”它怪笑着,扯住莎莎的头发,把她的脸用力按在了眼前的笔记上。 它另一只手慢慢抬起来,刀子越来越贴近莎莎的脖子。 “不要!别!不要啊——我没害过你啊!” 莎莎明显已经恐惧到了极点,她把后面的一排座椅都踢歪了,但怎么也挣脱不了它的手! 只要那一刀下去,莎莎她一定会死在这儿…… 我有办法救莎莎,但这就意味着,君维药他是僵尸这件事,极有可能会被知道。 失去我最好的闺蜜,还是冒险救她,只不过以后要跟她分享一个绝对不能被其他任何人知道的秘密? 这次只用了零点零一秒,我就立马考虑出了答案。 管他什么秘密呢,我要是连最好的朋友都没了,我留着天下的秘密,她也不能起死回生了。 我豁出去了,一边扑在莎莎的身上,一边尖叫着喊君维药来救命。 趴在莎莎身上给她挡刀子的时候我都想好了,要是因为我犹豫的那一会儿,害的君维药没能赶得及过来,我至少也要帮莎莎裆下这一刀子。 我几乎都能感受到那刀尖扎在我背上的感觉了,忽然,那刺痛就消失了。 君维药的声音在我头顶上响起,“二两,你怎么就是不让人省心。” 君维药来了!莎莎没事了!我脑子里面紧绷着的那跟弦顿时一松,抱着莎莎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莎莎还没从刚才的恐惧中缓过神来,现在又看见突然出现的君维药,当她的眼神扫到君维药的眼睛和嘴边的獠牙时,她的眼睛慢慢瞪大了,震惊地捂住嘴,“二、二两,他是君维药!?他怎么、怎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也没有一个劲追问,因为她现在已经彻底惊呆了。 君维药站在我们前面,右手拖着那把刚才还被血笔记握在手里的刀,沾了血的刀子悬浮在他掌心里,他稍稍用力一抓,刀子瞬间消失不见,变成了一缕黑烟。 “我说你们是不是太闲了,一个编出来的鬼故事,竟然都能传来传去给造出了真的。” 君维药扫我们一眼,又看着血笔记,眼神很冷,“这玩意不是你们本来传的血笔记。” 不是故事里的血笔记?从恐惧里回过神来的我,又有点懵了,可是它的出现,还有那本写满了血字的笔记本,不都跟怪谈里的血笔记一模一样吗? 估计是看我特别茫然,君维药继续说了下去,“这本来就是个高考失利,没被录取就跑你们S大自杀了的地缚灵。” “你们一天到晚都在想那个血笔记,还有不少人当了真,一天到晚怕的要命。那么多恐惧聚在一起,就被它给感应到了。” “地缚灵都混沌的要命,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你们越恐惧血笔记,它就越以为自己就是血笔记,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斜眼看着地缚灵,君维药唇角斜斜上挑,“看你可怜,你要是赶紧滚……” 他的话还没说完,刀子被抢走的地缚灵脸上突然变得格外狰狞,嘴里发出一声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尖叫声,冲着君维药就冲了上来。 “小心!”我下意识地喊出了声音。 君维药却只是不屑地笑了笑,甚至连身子都懒得动,左手随便往后一抓,手就已经扣紧了地缚灵的头。 黑红幽光从君维药的眼底浮了上来,他笑得很邪气,“不自量力。” 我看不出他的手有什么动作,但地缚灵却突然开始痛苦地尖叫了起来,它的身体……竟然在融化! 它就像是靠近炉子的一根蜡烛,从外面开始一层层的融化,流下来不少油腻腻的暗红污血。 等它全部身体都彻底被融化之后,君维药甩甩手,地上的一滩污血竟然瞬间不见了。 这个时候君维药好像才注意到严莎莎也在一样,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有脸上露出了探询的表情。 我知道他在等我先开口解释这是怎么回事,但是……我竟然也不知道要怎么来解释这件事。 现在我们安全是安全了,但是气氛怎么感觉好像比刚才更诡异了? 最后,是莎莎打破了僵局,她先开了口。 “二两,君维药他……是什么?” 我听的出来,最后三个字是她斟酌半天才说出来的,她现在的表情也很复杂,但还是好奇占了上风。 也可能是因为以前就见过君维药,而且这次也是他救了我们,所以莎莎好像没那么害怕。 我想找个什么理由啊借口啊之类的给糊弄过去,但是刚才的事情,她全都已经看到了,没有任何一个人类,是可以做出君维药所做的这些事情来的。 算了吧,我把心一横,就算真有办法隐瞒过去这次,以后也不一定。 如果撒谎的话,以后还要撒更多的谎才能圆回去,我可不想那么累,我也不想一直都瞒着莎莎。 决定了,我就开了口,“他不是人,是僵尸。” 严莎莎的下巴都快摔到地上去了,她干笑着打我肩膀一下,“陈二两,你开什么玩笑呢,这个世界上哪有僵尸啊?” “我家就有。”我特无奈,“真的莎莎,我没骗你,他真是僵尸,别的什么东西你还见过人家有这么长的牙啊。” “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但是你也知道,世界上真的有僵尸这件事,要是被传出去的话,麻烦肯定特别多,我就想平平静静,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想给自己惹什么麻烦。” 在我说这些的时候,严莎莎一直大张着嘴巴,我都怀疑她下巴会不会突然掉下来。 但是看她这样,估计她也是彻底蒙了,也是,就算是以前的我,要是听到谁跟我说这个世界上还有僵尸的话,我也肯定很难相信。 老半天,我才看到莎莎眨了眨眼睛,“他……真是僵尸?” 我点点头,话既然都已经说到这儿了,那就干脆全都说开好了。 “我本来是想一直瞒下去的,但是……刚才你也看见了,我要是不赶紧让君维药来,咱俩至少得死一个。” “我也不是有意想骗你的,我只是不想给咱们惹麻烦。那个,你要是害怕的话,我以后绝对不让他跑你眼前晃!” “但是莎莎,你能不能看在他这次救了你的份上,替他保密?” 在我跟严莎莎开口说这些之前,君维药就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有办法让许珠忘记那天的事情,也能改了严莎莎的记忆。 但我还是想试一试,我想先请求一下莎莎,看她到底能不能接受这件事,又愿不愿意隐瞒君维药是僵尸的事情。 如果她愿意的话,我实在不想那么蛮横改了她的记忆。但她要是不愿意,那我们也没别的办法了。 严莎莎目瞪口呆,老半天过去了,她才赶紧摇头,“不不不不不,我不害怕,真的,要不是他,我连命都没了,我怎么可能害怕他?” 严莎莎的表情还有点懵,说完这些就转头看向君维药,“谢、谢谢你啊。” 我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顿时轻松了不少。 “那,那个血笔记它还会不会出来?” 严莎莎这次估计是真害怕了,她又问这么问君维药。 君维药回答的言简意赅,“不会了。” 从自习室送我们回寝室的路上,听君维药说了,我才知道为什么那个以为自己是血笔记的地缚灵,会第一个就找上蒋妮妮。 蒋妮妮胆子实在太小,她越是害怕,她的那种恐惧对于地缚灵来说就越是吸引。所以胆子特别小的蒋妮妮,才会倒霉地成为了地缚灵第一个下手的对象。 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以后,我心里还是有点难受,要是昨天,我能再多陪陪蒋妮妮,让她真的不怕了,那她会不会现在还活着? “别想那么多。”君维药一眼就看出了我在想什么。 第44章 奇怪的对不起 “生死有命,人的寿命都是天定的,谁也改不了。你那个朋友,就算是没有让地缚灵缠上,她也还是会因为别的事丢了命。” 君维药在说起人的寿命时,总给我感觉有点冷漠,“那就是她的命,所以跟你没有关系。” 老实说,我其实承认君维药说的有道理,人各有命,生死在天这道理我也明白。 但是,可能是因为我活的时间还是太短,所以我明白这道理,却还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儿。 回了寝室以后,我和莎莎两个人谁也没有跟她们提起在自习室遇到鬼的事情,不过那么一折腾,我俩都出了一身冷汗,趁着学校浴室还没关门,我俩就一起去了。 这个点,洗澡的人不多,我俩找了个角落,里面热气腾腾的,面对面都有点看不清楚。 我俩一边洗澡一边聊天,以前我们经常这么一起洗澡,但是这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累坏了,总觉得莎莎好像没什么想聊的。 洗到一半的时候,莎莎背对着我,突然开口说:“二两,你瞒着我君维药的事,是真的担心我不能接受,害怕你身边有不一样的人,还是怕我偷偷挖你墙角呀?” 嗯……?我一愣,手里还抓着一捧泡沫。 莎莎的话,让我有点听不明白,她背对着我,我俩中间还隔着一层一层的水汽,看不见她的脸。 “莎莎,我……” 愣了半天,我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我只知道,莎莎刚才问我的话,让我觉得怪怪的,有点尴尬。 正愣着呢,严莎莎一下子回过头来,一脸的惊讶,“哎你这是怎么了,不是真往心里去了吧?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咱俩不是经常这么开玩笑的吗,你可别当真啊二两。” “去你的!”我甩一捧泡沫在她脸上,使劲瞪她一眼。 喵个咪的开玩笑,刚才真是让我尴尬死了。她跟我说那些的时候,我脑子都脑补出十万字闺蜜为了男人翻脸,各种矫情各种撕的狗血小说了。 我俩互相甩了一身泡沫,嘻嘻哈哈,看起来没事人一样了,可是……莎莎刚才问出来的那一句,真的是开玩笑吗? 我咬了咬嘴唇,还是把心里的那点不舒服给压了下去。 回去寝室的路上,我俩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聊到了何杰。 “原来我都没想到,你竟然跟何医生也认识。” “以前在他那住院过,他人特好,聊着聊着就认识了,后来就成朋友了,中间联系也慢慢淡过,我自己都想到还能再联系上。”我说,“关键是我住院那会,病房里全是老头老太太,除了我也没人聊,我俩的友情纯粹是逼出来的。” 严莎莎瞅我一眼,“嘚瑟吧你就,怎么就没人来逼我认识个帅医生呢。” “没辙,因为我人品太好!” 其实我跟何杰之所以能聊得来,保持这么多年的联系,倒也不是因为他以前当过我主治大夫。 我住院那会儿,何杰的年纪比现在还年轻,但是医术特别精湛,该有的资格证也一样不少,院领导对他很器重,时间一长,就有同行嫉妒他了。 那个道德品质败坏的同行,偷摸对他负责的病人动了点小手脚,当时也算我倒霉,一群老头老太里面,就我一个年轻经得起折腾的。结果自然是我倒霉催的当了炮灰。 然后我就过敏了,浑身的大水泡,这属于医疗事故,正好又撞见上级医院的人来。 何杰当时差点就要被整下去了,我也不知道哪来的信任,一个劲帮他证明这件事跟他无关,是我自己偷吃了医生不让吃的东西过敏了。 有我作证,何杰被证明了清白,后来到底谁动的手脚也被查了出来。 那事对我是举手之劳,但估计何杰他一直记住了,所以后来总是没断过跟我的联系。 这事我不爱提,因为当时何杰被整的特别难堪,再提起那个时候的事,没准会害人家尴尬。 我俩一边聊着,一边溜达出去买冰棍,刚一出寝室门,竟然看到何杰站在那。 “何医生,你怎么在这儿啊?” “刚要给你打电话呢。”何杰晃了晃手机,放回兜里,把一提递到我眼前,“女朋友从老家带回来的特产,怎么说你也是在我诊所里摔的,不来看看你过意不去。” 莎莎也知道何杰有女朋友,所以老老实实,没跟他耍贫嘴,自己先去买冰棍了。 “这怎么好意思,明明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我赶紧说。 “手拿过来,我给你试试恢复的怎么样了。” 我抬起手,上面还贴着膏药,何杰手指轻轻用力捋一捋原来扭伤的地方。 “那凳子是我摆的不是地方,害你摔了这么一跤,对不起啊二两。” 他低着头,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他刚才说对不起的时候,还是让我愣了一下。 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他刚才说对不起的时候,特别诚恳,就跟真做了什么特对不起我的事似的。 我可真不好意思了,不就是摔了一下,怎么也不至于让人这么道歉啊。 他这么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幸好他立马就抬起头来了,“恢复的挺好,膏药再坚持贴两天就没事了,还是还不舒服,去找我就行。” 提着何杰送来的特产回了寝室,没一会儿,莎莎也回来了,我把特产跟大家分了分,坐下来围成圈吃冰棍的时候,她突然跟我提起了林桃。 “二两,咱们是不是应该去看看林桃了?” 她一说,我也想了起来,我俩都有大概两个月没去看林桃了。 林桃是我们高中同学,也是S市本地人,从小身体就不太好,越大身体越弱,等到了该上大学的年纪,林桃就已经连出门都不能了。 高中的时候,我,莎莎,林桃三个人的感情不错,再加上我和莎莎又是在S市本地上的大学,所以我俩经常会去看一看林桃,给她带点小玩意,陪她说说话什么的。 这两个月因为君维药的出现,我们都好久没想起来去看林桃了,正好的过两天就是周末,我俩打算趁周末过去一趟。 林桃的家境不好,住在S市老城区里特别破旧的一条街道上。 林桃从小就没有妈妈,跟她爸相依为命,她爸在旅行社工作,薪水不算高也不算低,够父女两个人生活,却没有多余的钱为林桃看病,也没钱给生病在家的女儿换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 我们去到林桃家里的时候,她爸已经去上班了,我们按了门铃以后,老半天林桃才坐着轮椅过来给我们开了门。 门一打开,我立马就闻到了房间里面的味道。 林桃家里常年都飘着一股怪味,各种中西药和生活垃圾混在一起的怪味。她家住的又是特老旧的筒子楼,说是危房都差不多。 她家里乱糟糟的,东西丢的到处都是,光线也特阴暗,从外面热热闹闹的马路一进到林桃的家里,就会觉得一下子没了生机。 这也难怪,林桃没什么自理能力,里里外外都要靠她爸一个人,难免顾得了这些就顾不了那些。 林桃看见我们来了特别高兴,吃力的晃着轮椅帮我们倒水。 才两个月不见,林桃好像比之前更瘦了,细细的胳膊都快跟竹竿差不多,脸因为太瘦,所以显得眼睛格外大。 可能是因为常年都窝在这样的环境里,林桃的身上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灰扑扑的陈朽霉味儿。 “快点坐,我去给你们端点水果过来,我爸上班前洗好的。” 我赶紧拦着她,“别别,都不是外人了,你这么客气干什么。” 林桃也不跟我们推辞,“那好,现在天气热,你们要是谁想凉快凉快就自己去冰箱里拿冷饮吃啊。” 林桃身体不好,根本不能吃冷的东西,她也没什么朋友来,冰箱里的那些冷饮,就是专门给我和莎莎俩人备下的。 所以,就算是每回一进来她家都会觉得阴冷,我跟莎莎也从来都不说什么,一定会去冰箱拿个冰棍或者饮料。 林桃好不容易有人陪,说话的欲望就特别强烈,她说自己很无聊,每次她爸一上班,她一个人在家就特别无聊。 “桃桃,你那么无聊,怎么不上网玩一玩呢?”严莎莎说。 这个提议其实她已经提过很多次了,但林桃好像一直都对网络没什么兴趣。 其实应该说,林桃对什么娱乐项目都没兴趣。 刚开始我们还没发现哪里不对,后来等她休学在家养病的时间一长,我和莎莎才发现,林桃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竟然连一点娱乐项目都没有。 她不打游戏,不上网,不看书,不做手工艺品,就连电视都很少看。 我跟严莎莎为了让她在家别太无聊,想了特别多的点子,但林桃都没什么兴趣,所以我俩也就算了。 不过,偶尔想到林桃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极有可能是从早到晚都坐着在轮上沉默发呆,我心里还是会有点酸溜溜的不好受。 天快黑的时候,林爸回来了,看见我们来了也特别高兴,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你们来的正好,我刚给桃桃弄了点好吃的,你们也留下一起吃,尝尝叔叔的手艺!” 像我们感情这么好的朋友,跑对方家里吃顿饭也是正常的,可是林爸手里提着的那个塑料袋,没来由的就让我感觉有点不舒服…… 第45章 半生鲜肉汤 林爸提着的是个黑色塑料袋,里面套着个网兜,S市不少老人买鱼肉的时候都爱用那种格子细细的网兜。 一般来说,用了那种网兜,就不会在外面再套上什么塑料袋了,林爸又在外面套了个黑色塑料袋,就跟故意要藏起里面的东西,不让人看见似的。 塑料袋不知道哪儿破了个洞,有血水从里面偶尔滴一两滴出来,腥味就特别大。 不知道别人有没有闻到过这种味道,反正我是从来都没有闻到过,特别腥,就好像把全菜市场最腥的鱼内脏给堆一起了似的。 一闻着这味儿,我胃里就是一阵翻腾,别说吃饭,连隔夜饭都想吐出来。 我看莎莎她好像也受不了这味儿,但我俩谁也没表现出来,顶多就是悄悄憋气。 我俩不想留下吃饭,但林爸实在太热情,没办法,我俩也只能留下了。不过没过一会儿,就有人给莎莎打电话,莎莎没办法,只好说下次再来品尝林爸的手艺,之后就一个人离开了。 莎莎走了,林爸在厨房里忙活,客厅就剩下了我跟林桃。 林桃自从不能出门以后,人就变的有点沉闷了,我俩经常是半天才能有几句对话,幸好认识她时间长,习惯了也就不觉得闷。 抱着手里的杯子,林桃靠在窗口,正好能看见下面的马路。 我俩目送着莎莎出了筒子楼,又看她拦下一辆出租车离开。 林桃突然开口说:“电话是莎莎让别人给她打的吧。” 林桃笑眯眯的,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才好了。 刚才莎莎偷偷给人发短信的时候,我还以为林桃没注意到,原来她全都看在眼里了。 我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没有吧,莎莎最近是真挺忙的。” “她是怕我爸把刚买回来的那个东西做给她吃吧,一般人是受不了那味儿。” 林桃还是笑眯眯的,我却觉得她还不如直接发脾气,现在这气氛,突然就怪怪的了,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接她的话。 现在林桃这样子,我连她是不是在发脾气都看不出来,但我对莎莎多少还是有点埋怨的。 那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闻了恶心,是个人就不想吃,这我能理解,但她做的也有点太明显了,林桃长年累月一个人在家,本来性格就开始变得有点孤僻了,她这么做,又不小心让林桃看见了,不是刺激她么。 气氛这么尴尬,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我这么嘴笨,对着林桃,我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替莎莎解释一下的好。 “莎莎真没那个意思,她也一直挺想你的,你真的别生她的气。” “二两,你不用想多,我不往心里去。”林桃笑了笑。 停顿一下,林桃又突然看着我,“二两,你跟高中的时候还是一模一样,一点都不如莎莎有心思。” 这话是什么意思,一时半会儿我还真没听出来,是夸我呢,还是…… 我反应不过来,林桃又对着我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看你一点都没变,就是想起咱们高中那会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林桃这一笑,笑的我心里莫名其妙就有点不是滋味,“桃桃……” 我觉得她是一个人在家里闷得太久了,所以性格上可能有点抑郁,我刚想试着劝她两句,林爸就端着一盘菜走出来了。 再看林桃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就连半点不对劲也看不出来了,招呼我,“吃完再说,二两,今天一定要好好尝尝我爸的手艺。” 桌上摆着的是几个素菜,只有林桃的前面,多了一个小小的陶罐,是用来煲汤的,上面还盖着盖子。 粗略扫一眼,都不见有什么荤的东西加进去,我暗暗松了口气。 但是,当林桃掀开她面前的陶罐盖子时,我还是差点吐了。 那盖子一掀开,满屋子的怪异肉香,它是香气不假,但是在这香气里面还夹了一股浓重的腥味,两种味道叠在一起,就成了一股油腻腻的,让人形容不出来的恶心味道。 我忍住恶心,看向林桃前面的陶罐,汤汁浑浊,里面漂浮着的,除了一些看不出是什么的药材,还有被切成小块的肉。 我认不出那些东西是什么肉,但……陶罐里的肉是生的! 那些肉只有分布不均匀的一些地方,盖了一层薄薄的灰白色,打眼一看,还是能看到里面鲜红的生肉。 除了外面只有那么一层是熟的,这些肉全是生肉。 林桃就要这么吃下这些肉?我目瞪口呆,这跟生吃有什么区别? 看我盯着那一罐汤,林桃表情特自然,“这是我爸给我找来的偏方,吃了身上长肉的,吃几次就习惯了。” 林爸帮我倒了杯水,笑着说,“这东西味道挺好的,桃桃,帮你朋友盛一碗,也让你朋友尝尝。” 我本来就不怎么吃肉,更何况是生的,一听林爸这客气的话,我头都要大了,正想着要怎么推辞呢,林桃脸上的笑忽然就淡了。 “二两这么胖,不用吃这个。” 呃……这还真是实话实说,虽然不怎么好听,不过现在只要别让我吃这玩意,说我胖死了都没事。 林爸的脸一下就沉下来了,“桃桃!你怎么说你朋友呢!?” 说着林爸又赔笑看着我,“桃桃身体不好,脾气就有点怪,你别生她气啊。” 没等我开口,林桃就接上了她爸的话茬,“本来就是,再说这里面都加上药材了,二两本来好好的,乱吃万一再吃出病了怎么办。” 林桃执意就是不肯,我看的出林爸很生气,要不是还有我这个外人在,估计他都有可能跟林桃吵上一架。 不过林桃这么说,也真的是让我有点意外。 林桃家里条件不好,但她从来都不是个小气的人,以前上学的时候,她有什么好吃的都一定要分享给我和莎莎。现在只不过就是几块肉,她怎么突然就一口也不肯分享了? 林爸端着碗不说话,很严肃地看着林桃,本来还挺好的气氛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林爸才像是好不容易把火气压了下去,对着我挺抱歉地笑了笑,“是我给忘了,桃桃总得吃药,我就习惯性的用药给煲了汤,下次你来,叔叔一定给你做个不一样的。” 我赶紧挤出个笑脸来,“谢谢叔叔。” 听到不用把汤分给我,林桃紧绷着的脸松了松,没说话,赌气似的用勺子盛了一块肉,塞进了嘴里使劲嚼着。 一汪鲜红从林桃的嘴唇边上挤了出来,想也知道是那块肉里还没凝固的血,我第一次看别人吃东西看的心惊肉跳,光是想想还带血的生肉在自己嘴里咀嚼,胃里就又开始一阵恶心。 她一咬下去,满屋子腥味更重了,我闻着都恶心的要命,林桃却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冲我一笑,牙缝里还留着一根鲜红到刺眼的肉丝。 我这一顿饭吃的特别痛苦,被这腥味给包围着,还得强忍着不让自己反胃,好不容易才吃下了林爸给我盛的一碗饭。 吃饭的时候,我一直忍不住在想,林桃吃的到底是什么肉,怎么会这么腥?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饭,林爸拿了水果给我们,他进厨房刷碗去了,让我陪着林桃聊聊天。 林桃开口的时候,我还是能闻到那种腥味从她的嘴里飘出来,我以为吃完饭以后的聊天肯定是会轻松点的,没想到,林桃竟然跟我下了逐客令。 “其实你以后都不用来了,我家里什么样我自己清楚,你跟莎莎来了待的也挺憋屈吧。” “没有啊,你乱想什么呢?” 我挺惊讶林桃会说出这样的话,而且我说的也是实话,我俩都来那么多次了,除了觉得这房间里有点阴暗以外,还真不觉得有什么憋屈的。 林桃脸上的笑慢慢消失了,她皱眉,看着我的眼神很复杂,一字一句说出来的话,像盆冰水似的对着我的头浇了下来。 “陈二两你是不是以为我真不知道,你们俩来看我,不就是因为同情我吗?看我现在活这么可怜,比下水道的老鼠都不如,挺让你们两个有成就感的吧?” 林桃讥笑地看着我,“其实要我说,我更恶心你。你比严莎莎做作多了,她觉得恶心就走了,我不觉得她欠了我什么,但是你。” 林桃的冷笑让我浑身发冷,“你明明也觉得担心,可你就非要假装什么隐忍善良的好人,硬是忍着反胃留下来陪我吃这顿饭,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是不是?” “你不就是圣母病泛滥,可怜可怜我,关怀一下我这个活死人,好让你那颗圣母心舒坦点吗?我其实忍你特别久了,真的,你这么假惺惺的我看了才恶心。还不如跟严莎莎一样赶紧走,好歹给我留点自尊。” 什么叫六月飘雪的憋屈感,我现在算是体会到了。 从林桃那张贫血苍白的嘴里说出来的这些话,一字一句都跟冰雹似的砸在我胸口,不光疼,还特别寒心。 我承认,我确实同情林桃,但那种同情是基于我俩的朋友关系,我只是想让她偶尔有人陪一陪,不至于太无聊,从来都不是把自己摆在一个高高在上的圣人位置去怜悯她看低她。 我听到厨房一阵忙乱的声音,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摔碎了,可能是林爸也听见了林桃跟我说的这些话。 第46章 林桃截肢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林桃的话太刺心,要是换成别人这么指责我,我肯定觉得无所谓,但这么说的人的却是我的朋友。 林桃用挑衅的冷笑对着我,我突然就觉得自己跟小丑一样。再留下来我可能真就没什么出息的哭了,所以趁着林爸出来之前,我抓起自己的包包,特别僵硬的对着林桃挤出一个笑脸。 “你说的那些,我心里确实没有想过,你要是非那么想我也没办法。” 说完我就往门外走,刚打开门,我又听到林桃在后面对我说:“二两,学学严莎莎,聪明点吧。” 她的脸遮在黑影里,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也没那个心思仔细看,因为我现在满肚子火气。 关上门,没走出去多远,林桃家里就传出来了吵架的声音,林桃他爸听起来特生气,两个人争吵很激烈,但是门关上了,我也听不清他们到底吵了什么,就记得没几分钟过去,林桃的哭声响起来,争吵结束。 犹豫一下我还是走了,但今天来林桃家,让我心里说不出的不是滋味。 我回去寝室里,许珠跟宋夏打工去了,莎莎正在玩手机。 林桃说的那些话我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但我心里就是堵得慌,所以根本还没想明白呢,话就已经先说出来了。 “莎莎,你是不是不想去林桃家?” “还说呢,我都暗示你那么清楚了,你怎么都不跟着我走啊。真不知道她爸弄了什么,那味儿啊,简直了。哎,你不会吃了那东西了吧,那玩意是什么啊那么臭,跟我说说。” “我知道你忍不下去,但你至少做的隐蔽点,别让桃桃看见吧?她现在本来就——” 严莎莎果断做了个手势打断了我的话,瞪大眼睛看着我,“二两,你怎么了?” “咱俩跟林桃,顶多就算是关系比普通朋友好一点的。平时去看看她,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我觉得为难了,找个借口走,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我哑口无言,莎莎说的没错,林桃跟我俩的感情,确实不像我跟莎莎之间是这么好的闺蜜,真要是较真起来的话,莎莎说的也没错。 看我没说话,严莎莎又问我,“林桃是不高兴了吧?” “你不用说,我知道林桃今天肯定又不高兴。我说二两,你真就没注意到,之前几次咱们去的时候,她就一直挺不耐烦的吗?” “以前咱俩还觉得,林桃一个人待在家里肯定特寂寞,想方设法帮她排解,现在我可不这么想了,没准人家还就乐意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呢。要我说,以后咱俩还是别瞎好心了,人家都不一定领情。” 其实莎莎说的也没错,前面两次去,林桃在看见我们的时候,第一反应就已经不是高兴了。虽然也就是一眨眼那么短的工夫,但她对我倆的抵触,我还是能感受的出来。 但是林桃让我俩进去以后,我们相处的模式还是跟以前一样,所以我一直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现在好了,林桃她都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了,人家就是烦我俩。 我一直很珍视的这份友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了味儿。 既然林桃她都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那我以后也就别再用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了。 就在我慢慢整理好心情,把这件事都忘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在某天的一个早上,我竟然在我们S大的寝室楼门口见到了林爸。 林爸手里提着一提水果,头发花白,眯着眼睛仔细辨认着进进出出的学生。 看见我,林爸赶紧走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把水果往我手里塞,还没开口,这个壮年男人竟然就掉起了眼泪。 “上回的事,我替桃桃跟你俩道歉,是桃桃的错,但她现在出事了,你俩能不能去看看桃桃?” 林爸说的特卑微,说是请求也差不多了。 林桃出事了?我和莎莎对视一眼,“叔叔您先别激动,桃桃她怎么了?上回我们去,她不还挺好的吗?” 林爸叹气,“桃桃没了一条腿,她老早以前就已经不能走路了,我以为在家里就没事了呢,谁知道竟然感染了。送去医院以后,大夫说要是不截肢,感染严重的话,桃桃的命都……” 林爸使劲吸了一口气,感觉说不下去了。 林桃居然截肢了,我实在是很震惊,之前见她是不能走路了,但是腿上也不至于一点力气都没有,偶尔还能站起来个一两分钟。怎么现在,说截肢就截肢了? “她自从病了,身边就没什么朋友,这几年都是只有你俩去看看她。桃桃她受刺激不小,我真怕她想不开。算叔叔求求你俩,能不能找个时间,去看看桃桃?” 林爸流着眼泪哀求我俩,“桃桃她现在脾气怪,也是长年累月关在家里闷的,你们看在叔叔的面子上,再忍她一回,成吗?” 林爸都已经求情到这地步了,我俩要是还不去,那真就有点太没人情味了,我刚要回答呢,严莎莎就悄悄扯了我一下,先开口了。 “好,叔叔您放心,下个星期五我们就去,快考试了别的时候都满课,就下星期五没事,我俩到时候肯定去。” 林爸千恩万谢的走了,他走远以后,我总算是憋不住了。 “下星期五不是要考试吗,你怎么跟他说下星期五没事?” 本来考试是在周三,但是临时接到通知,改成了下周五,消息还没传开,莎莎也只是碰巧提前知道。 莎莎莫名其妙,“你傻啊,林桃那天的事,你回来以后不也跟我说了吗,咱俩去看她,没准让她更不痛快,你怎么还要上赶着去啊?” 林桃那天说的那些话,让我一下子就释然了。的确不可能,但也用不着撒谎骗人啊! “这也不算撒谎,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人知道考试改到周五了,到时候就这么说呗,就算他较真问起来,那咱们也的确是没空。” 那天莎莎看我脸色不对,就一个劲问我到底怎么了,我就把林桃说的那些话告诉了她。听完以后莎莎就变了脸色,然后就再不提林桃了。 肯定是那些话也伤了莎莎的心,有句话林桃说的对,莎莎确实比我聪明,也果断。很多事一发生,她就能很快权衡利弊,选择对自己最好的做法。不像我,脑子里总跟有浆糊似的。 严莎莎不放心,过后还警告我,等下周五一到,她不去,我也不准去,别一片好心让人当了驴肝肺。 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次考试比较简单,上午考完下午就没什么事了。 本来约好跟寝室的人去逛街,可我从早上开始,心里就不踏实。 我现在吧,其实也没原谅林桃,她说那些话太刺心,但林爸没做错什么。 想起来那天林爸求人时候的卑微模样,我就心软了,就算是为了林爸为女儿不惜一切的心意,我也还是决定暂时把对林桃的矛盾丢一边去。 见我要去林桃家,严莎莎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最后没辙也懒得再劝我什么,背着包包就跟许珠他们逛街去了。 这样也行,就算只去我一个人,也比一个人都不见强。 到了林桃家,我一敲门,立马就听见林爸小跑过来开门的脚步声。 看得出来今天林桃的家里被仔细收拾过了,窗明几净,这么一收拾,原来阴暗的环境也亮堂了不少。 林桃就坐在窗边的轮椅上,一条腿齐根断掉了,包扎着厚厚的绷带。林桃的脸又瘦了一圈,看我进来,林桃的脸拉的老长,气氛很冰,一句话也不跟我说。 要不是林爸在旁边,我真的想转头就走。 “你们两个人聊,我去给你们切点水果。” 林爸去了厨房,林桃很厌恶的看我一眼,“你怎么又来了?” 真是呵呵了,我好心好意来看她,结果刚进门就被嫌弃了。说实在的,要不是可怜林爸,我现在真压不住这脾气。 “桃桃,你可能真的有点误会。” 我耐着性子开口,结果得到的是林桃的一声冷笑,“你滚行吗?” 看来是聊不下去了,再跟她这么面对面坐着,我都怕自己会忍不住直接把她从窗口推下去。 所以我站起来就往厨房走,“林叔,我来帮帮你吧。” 厨房门是半掩着的,我刚到门口,林爸就赶紧关上了门。 “不用不用,你是客人,哪能让你动手,你陪桃桃聊聊天就行!” 林爸的话特别热情体贴,动作特别快,大概是我眼神太好,就算林爸关门的时候特别快,我也还是一眼就看见了放在桌子上的那条人腿。 看见人腿的一瞬间,我全身上下都像是被冻住了,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我不可能看错,放在厨房桌子上的,那的确是一条人腿。 而且,那条腿我能百分之百肯定,是林桃的腿。 但是这怎么可能……林桃的腿不是感染坏死,所以截肢了吗,那为什么…… 刚才看到的场景,在我脑子里无比清晰的放大,一身的鸡皮疙瘩怎么也退不下去。 那条腿特别怪异,上面长满了一层软趴趴,像是肉一样的东西,那可能是什么植物,因为那些暗红色的“肉块”下面,还有树根一样的东西扎进了那条腿里,在肉里盘根错节,都快把腿上的皮肤给撑破了。 第47章 尸块成山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那条人腿上长出来的东西,特别像林桃那天吃的肉。 那到底是什么鬼玩意?!闻到厨房里那阵若有若无的腥味儿,我胃里忍不住就是一阵翻江倒海。 不管是什么,用尸体种出来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而且……用的还是林桃的腿?!林桃父女俩,到底是在干什么?! 忽然,就在这时,我耳边响起轻飘飘的一声,“爸,你出来吧,她都看见了。” 我一个哆嗦,寒气都渗到了牙齿缝!我下意识地转过身,就看见了让人怎么也不能相信的一幕—— 断了一条腿的林桃,正用仅剩的一条腿稳稳地站在地上,手上没有任何搀扶的东西,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眼神却好像有些说不出来的复杂。 这种站立得笔直的姿势,真的是只有一条腿,又身体虚弱到不行的林桃可以办得到的吗?! 厨房的门慢悠悠被打开了,林爸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一把雪亮的水果刀。 林爸脸上卑微和善的微笑不见了,他阴沉着脸,盯着我,“让你老老实实在外面等,你急什么?” 我脑袋上就好像悬着无数根针,正在刺着我的头皮,我一步步后退,但我根本不知道能退到什么地方去。 林桃却在这时候看向林爸,“爸,你先回厨房准备吧,她今天绝对走不了。” 林桃的语气,自然的就好像要让林爸回厨房帮我拿个饮料似的。林爸看了看我,转身回了厨房,我身上的T恤都已经被冷汗浸透了,我想赶紧逃出去,可林桃她稳稳地拦在我眼前。 “桃桃,你们到底……”我一开口,就发现我的声音已经干涩到连我自己也听不清了。 “陈二两,我警告过你的。”林桃瞪着眼睛,盯着我足足看了有十几秒,才开了口,“我都说的那么明白了,是你自己非要来送死,你能怪谁?” 说话的时候,林桃的脸距离我的脸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冷,“其实我心里特别感激你,真的,生病以后我就没什么朋友,只有你跟莎莎来看我。” “我也清楚,你是真的把我当朋友,很担心我。所以我真的不想用你的命来换我的命。可是二两,你怎么就那么笨呢?我都已经提醒你了,让你别再来了,你怎么非要自己往死路上撞呢?” 林桃的脸已经贴在我眼前了,她开口的时候,一阵浓烈的臭味从她的嘴里飘了出来。 这味道,是尸臭味儿!我浑身都已经冷的发抖了,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在林桃的下巴上,有一块明显的尸斑! 难道……林桃她已经死了?!就连我一次见到的林桃,也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吗?! 可是为什么?!如果她已经死了,为什么她还可以晒太阳,为什么她还能吃得下人类的饭菜?! 我双腿发软,林桃已经抓住了我的手腕,她的手冰凉冰凉,绝对不是活人的温度。 但我听明白了,她刚才说,要用我的命,来换她的命,也就是说,他们父女俩今天是想要我死! 幸好现在我脑子还是清醒的,我赶紧挣扎着喊君维药,但我没想到,我刚喊了一声,就觉得戴骨戒的手指一阵刺痛,痛到我瞬间没了声音。 我低头一看,心里立马冰凉一片,骨戒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缠上了一层恶心的肉片,把它包裹的严严实实。 糟了……难道这东西,会阻拦君维药收到我的求救吗?! “别喊了,你那个僵尸来不了的。”林桃笑得很诡异。 她怎么会知道君维药的存在?!而且,她怎么会这么简单就封住了骨戒?!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林桃,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现在连我自己都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了,林桃那张柔柔弱弱的脸,在我眼里一下子就变得陌生无比。 “我已经是个死人了,二两。” 我一愣,虽然我已经想到了,但是从林桃的嘴里亲口听到这一句,我还是有点…… “以前,在我生病的时候,我最盼着的就是能早点死,也算是个解脱。但自从我爸找到了那个高人以后,我就不想死了。你知道吗,我还有健健康康活下去的机会!” 林桃脸上的冷笑越来越狰狞,“你不是好奇,上回来我家,为什么我那么小气,连碗汤都不愿意分给你吗?反正你都快要死了,朋友一场,我就让你死的明白点吧!” 林桃拉着我,一只脚僵硬地往前跳着,我玩命地挣扎,但她现在的力气,我根本就挣扎不开! 她拉着我来到那间紧闭的卧室门前,门一推开,里面的腥臭气立马涌了出来,只看了一眼,我就再也忍不住,当场就吐出了一口酸水—— 在那本该是卧房的房间里,床上,书桌上,地毯上,放的密密麻麻全是人的尸块! 眼前的房间,跟地狱都没什么差别! 各式各样的人类残肢堆在房间里,所有的尸块上,都密密麻麻长满了刚才我在厨房见到的那种奇怪植物。这回我看清楚了,那些东西很像是变异了的蘑菇。 惨白的尸块,暗肉色的蘑菇,我实在分不出这股恶心的味道到底是尸臭,还是那些奇怪蘑菇发出来的腥臭。 “我吃的就是这玩意。”林桃笑眯眯地捡起一只人手,把上面的蘑菇使劲一拔,就在蘑菇被拔起来的时候,一汪腥臭的鲜血从断掉的地方流了出来,同时我听到了一声无比刺耳的尖叫—— 那尖叫听的人毛骨悚然,耳膜都要被震破一样。 林桃把那朵小小的蘑菇塞进嘴里,使劲一嚼,粘稠的血滴滴答答从她嘴角流了出来。 “来,尝尝啊。”林桃举着剩下的半朵,往我嘴边一放,我没忍住又吐了起来。 我吐到连腰都直不起来,然后就听到了林桃的冷笑,“我死了以后,为了把魂魄困在身体里,不让鬼差拿走,就得天天吃尸菇。” “知道我爸上次为什么也想让你吃吗,因为我爸也等不及了,但那时候我还舍不得你,所以我怎么都没让你吃一口。” 我吐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桃桃,你是不是疯了?!” 听到尸菇这名,我一下子就知道这是什么了,以前我翻祖师爷留下的笔记,看到过这玩意。 顾名思义,尸菇,就是用人的尸体,种出来的蘑菇,形状像肉,切开里面会流出人血一样的液体,如果整朵摘下,还会发出一声酷似人的尖叫。 尸菇,是特别阴邪的一种东西,在很古老的时候,有懂这个的江湖骗子,会拿了尸菇去行骗,说只要吃这个,就能让新死不久的人重新活过来,可实际上,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桃桃!你们被人骗了!尸菇根本就不能让你复活!”我急了。 所谓的让人复活,只是把死人的魂魄给困在身体里,根本阻止不了肉体的腐烂,等肉体从里面慢慢腐烂,吃下尸菇的“人”,魂魄也会跟着会灰飞烟灭,跟饮鸩止渴没区别! 如果让还活着的人吃了尸菇,人就会瞬间断气,从眉心生出一朵小尸菇,生魂就被封在那朵小尸菇里面。 看祖师爷的笔记,以前也有人利用这个法子取到人的生魂,去练什么邪术。可是,祖师爷的笔记里,关于尸菇记载的已经够清楚了,但从来都没提到过,这东西能让人以命换命呀! 等等……提取人的生魂? 不知道为什么,我脑子里好像突然就想到了什么,但也就是一瞬间,什么都还没想起来,那刚闪现出来的一点记忆就没了。 但不管怎么说,林桃他们父女,肯定是被骗了! 林桃笑了,笑得很阴冷,“你说我被骗了,不就是因为你也不想死吗?” “谁也不想死,谁都想好好活着。二两,我真的太想好好活着了,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你看,有那么多事你都愿意为我做了,活着的机会,你也让给我吧。” 这话说的可真是轻描淡写,本来还想再劝劝她的我,在看到她现在那阴冷的眼神时,我心里立马就绝望了。 厨房的门又一次打开了,林爸端着一只盘子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盘子上放着一块尸菇,还在滴着腥臭的血,不用问我也知道这块尸菇是从什么地方切下来的! “叔叔,我求求你听我说,你们真的被骗了,这个东西只会害桃桃魂飞魄散,不会让她活过来的!” 我挪动着已经软成面条的腿,眼泪没出息的掉了下来。 林爸的脸已经不能用简单的狰狞两个字来形容了,他一句话也不说,眼神杀气腾腾。 我只能哆嗦着往后退,可我后面就是大衣柜,我能躲到什么地方去?! 君维药……我求你,快点来救我啊君维药! 可不管我怎么拼了命的喊,得到的就只有手指一次比一次钻心的疼。 林爸已经来到了我的眼前,我看到林爸的眼里闪过一丝愧疚,但立刻就又被疯狂给盖了过去。 他一手用力撕扯着我的头发,一手把那块黏糊糊的尸菇抓在手里,用力地往我嘴里塞了过来—— “吃!给我吃下去!桃桃!爸爸很快就能给你抢来一个健康的身体了!你也能跟别人一样,健健康康的出门了!” 林爸疯了,他绝对是疯了! 我死命地咬住自己的嘴唇,连一丝缝都不敢张开,尸菇被狠狠按在我嘴上,腥臭的味道钻进了我的鼻子。 我特别想吐,可我连吐都不敢! 第48章 救我的人是谁 林桃冷冰冰的声音,又在一边响了起来,“你就原谅我吧二两,活着的诱惑实在太大了。你放心,等你死了以后,我一定好好供奉你。” “其实你也怪不到我头上,谁让你那么笨呢,你要是能稍微自私一点,不也就没事了吗?” 但是很快,林桃的声音就被林爸用力的喘息声给压了下去,他看我不肯张嘴,竟然狠狠一拳,用力打在了我的肚子上。 这一下痛的我天昏地暗,下意识地就张开了嘴。 就这一下,那块触感跟生肉一模一样的尸菇,就被林爸用力塞进了我的嘴里。 腥臭的味道立马就铺满了我所有的味蕾,林爸真的是疯了,他死死地堵住我的嘴巴和鼻子,我能感觉到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终于我一个忍不住,一小块碎肉就滚进了我的喉咙里。 痛,火烧火燎的痛,顺着那块碎肉眨眼间就窜遍了我全身! 我的五脏六腑,都像是有人在肚子里面,拿着一把烙铁正在疯狂的砍来砍去一样的疼。 这种剧痛的感觉不是杂乱无章的,它们特有规律的往我的眉心聚集,我从来都不知道,生魂被封在尸菇的过程原来这么痛苦! 这剧痛让我连站都站不稳,一下子倒在了地上,痛感,不对,应该说是所有的感觉,都从脚尖开始慢慢消失。 林桃父女贪婪的看着地上的我,眼神就跟饿狼看见肉一样,现在没人抓着我了,但我一样跑不了。 所有的感觉都在慢慢消失,最后,我就只剩下了眼睛可以动,但慢慢的,我的视线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 到底是谁教给了林爸种尸菇的办法,那个人为什么要利用林爸,骗了他?难道那个人的目的,就是得到我的生魂? 可是……为什么? 得到我的生魂,又能做什么? 我脑子里有无数疑问,不过现在再想这些,都已经没用了…… 等我连最后一点听觉也消失之后,我就真的再也见不到爷爷和君维药他们了……我心里特别难受,但我已经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我的听觉也在慢慢变弱,就在即将消失的一刹那,我忽然听到了一阵风呼啸刮过的声音,两声隐隐约约沉闷的声响过后,一个男人愤怒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不择手段了?!” 咦,这个声音……好像有点耳熟,可为什么我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呢? 他是来救我的吗,还是…… 我身上几乎所有的感觉都被封住了,只能一动不动的躺在地板上,除了安静的听,什么也不能做。 他听起来特别愤怒,这愤怒又是在针对谁,林爸?还是林桃? 当另一个声音也响起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猜错了,那是个女人,但她的声音我听的出来,不是林桃。 她听起来好像很委屈,“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难道你不清楚吗?没有僵尸之魄,用她的生魂试一试,谁又能肯定一定不可以?!” “命格这么阴的人,我们之前都已经找了多年年了,现在才好不容易找到陈二两一个,眼看着就要到手了,你现在急吼吼地冲过来,又是什么意思?!” 说话的这个女人,应该就是林爸找到的那个“高人”,这么看来,林桃父女果然是被骗了,她只想取我的生魂,根本就没办法帮林桃重新活过来。 刚才好像还听她提到了什么僵尸之魄……僵尸……我心里灵光一闪,难道之前想害死君维药的就是这个女人?! 那个男人又开了口,好像很激动,“我当然知道是为了什么,可你不能这么不择手段!” “我们两个真正不择手段的人到底是谁?!”女人的声音突然就变得尖利起来,“你取了那么多婴胎的生魂,我才找到她一个,你也好意思转过头来指责我不择手段?!” “你阻止我,指责我,到底是因为你真的觉得这件事残忍,还是因为我下手的人是她?!” 他们两个人说着说着就有点剑拔弩张的意思了,男人沉默了半天,“你想多了,用她的生魂,没有人能保证不出错,我不想连累你冒险。” 那女人沉默了几分钟,然后,我就听到一个人走了出去,接着就是林桃家大门被摔得震天动地的声音。 再然后,好像有人的手指轻轻点在了我的眉心,我听见他说,“对不起,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的声音很温柔,很关切,但当他的手指按下来的时候,我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被人硬生生砍碎一样的疼! 伴随着剧痛,我身上的冷汗流了一层又一层,触感是最先回来的,我差点就活活疼死过去了。 我大口喘着气,感觉全身的皮都被人给活剥了一层似的。再然后,我就被人给抱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有力,却小心翼翼,我看不见他的样子,但是能清楚感受得到他的温柔。 那种痛在身上慢慢消失了,可我还是冷的要命,就好像沉在一个满是碎冰的水池里面。 听说人快死的时候,可能会觉得特别冷,那我现在……是快要死了吗? “救、救救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摸索着就扯进了他的衣服,“我……不想死……” 我好像听见他叹了一口气,再然后……温热柔软的触感碰到了我的嘴唇,他的动作真的很温柔,温柔到不像是在亲吻,更像是在朝圣一件不容侵犯的圣物。 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我能肯定,这一定不是君维药。君维药是僵尸,他不会有这样的体温。 等等……他不是君维药?! 那为什么,我从他的两片嘴唇之间,触碰到了两颗尖利的长牙?! 虽然这牙齿不像是君维药的那么长,那么尖利,但……普通人的身上,真的会长出这样类似獠牙的牙齿吗?! 他到底是谁?我脑海里刚冒出这个疑问,还没来得及多想,一团冰冷冰冷的东西,就从我的五脏六腑聚集到了一起,顺着我的喉咙被吸了出来。 那颗寒冰一样的东西一脱离我的身体,我立马就觉得不那么冷了。除了触觉,就连我的视觉也开始慢慢恢复。 我特别想看清楚救了我的人是谁,可就在我能看清眼前一切的时候,他不见了。 要不是在我眼前,还散乱着一地的尸块尸菇,还有林桃父女,我搞不好都会以为我只是做了个梦。 对了,林桃父女怎么会躺在地上? 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我,扶着大衣柜慢慢站起来,林桃的脸一片灰白,尸斑竟然在这短短的片刻就爬满了她的全身。 我先吓了一跳,然后又想起来,林桃早就死了,她现在这个样子也是正常的。 可我万万没想到,林爸竟然也没了气。 刚才听到的两声闷响,可能就是林桃父女倒在地上时的声音。但林爸他是怎么死的? 林爸的尸体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刚才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没了命? 我脑子里一片浆糊,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一时半会儿根本理顺不过来。 看着房间里这乱糟糟的,我脑子里就更乱,先不提林桃父女的尸体,光是这一地的尸块,警察要是找来了我应该怎么解释? “君维药,你倒是快点来啊……”我真想哭,万一警察认为是我杀了人怎么办? “你怎么又惹事了?” 我心里太乱,差点忘了君维药会出现,他冷不丁一冒出来,吓得我差点摔倒。 他一把拉住我,眉头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了,“二两,这是怎么回事?” “君维药!” 死里逃生的我,一见到君维药,所有的后怕委屈都一股脑冒出来了,我使劲抱着他,忍了再忍才没让自己大哭出来。 他可能也知道我是吓坏了,皱着眉使劲抱着我,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二两,怎么不找我过来?” “我喊你了……”我憋着哭,“那会儿骨戒让东西缠上了,我喊破嗓子你都没反应……” “骨戒让东西缠上了?” “是片肉。”我老老实实回答,眼神忍不住就盯着他露在了外面的獠牙上。 君维药来的太急,都忘了把獠牙给收回去,看见他的獠牙时,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刚才的男人。 “君维药,除了你以外,世界上是不是还有别的僵尸?” 除了这个解释,我真的想不通我遇到的那个还可能会是什么。 君维药一脸不解,回答的倒是挺痛快,“没有,怎么了?” “你能肯定……真的没有吗?”我继续问。 “绝对没有,僵尸同类之间存在感应,我感应不到任何同类的存在。” 停了停,君维药认真打量着我,“二两,是不是遇着什么别的事了?” 我把林桃父女还有尸菇的事跟他说了,最后又提到了那个奇怪的男人,“我觉得,他可能也是僵尸。” “为什么?” “因为……”话说到一半,我立马就卡壳了。 虽然那个男人亲下来的目的是为了救我一命,但要是真的说了,搞不好君维药就要暴走。 虽然已经习惯了君维药是僵尸,但他生气起来的话,我还真的是有点……害怕。 “我好像看见他也有尖牙。”所以,我只能这么撒谎了,“而且我还听那两个人说什么,僵尸之魄,什么命格极阴,这都什么意思啊?” 第49章 泗村陈阿婆 君维药眯起眼睛,“僵尸之魄,跟你命格极阴有什么关系?”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有点失望,还以为君维药多少会知道点,搞了半天原来他也不知道。 没准爷爷可能知道,说不定回家问过爷爷以后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是在回家之前,眼前这烂摊子可怎么办? “说到眼前,这男人死的可够惨的。”君维药扫了一眼林爸。 “怎么惨?”我问,起码从外表上看起来,林爸一点事都没有,死的挺平和的。 结果君维药一句话给我吓够呛,“他是让人硬生生把生魂拽出来,又打到魂飞魄散了。” 生魂被拽出来,还打到魂飞魄散?!这得是多大仇?我一想就知道,肯定是刚才那个女人,或者是那俩人一块干的,可他们为什么要做的这么绝? “那……现在怎么办?”我问,感觉脑袋都快炸开了,“警察要是来了,看见这些我可没法说啊。” “烧干净不就没事了。” “哦……啊?啥玩意?!”我瞪大眼睛,刚才我没听错吧,现在我莫名其妙的对着俩尸体还不算,怎么还得再放上一把火?! 这可是老式的筒子楼,真要是着火烧起来,估计从上到下都得烧成灰,那责任我真心担不起啊。 所以我赶紧想劝他打消这念头,没想到我刚要开口,就立马被他给提起来甩肩膀上扛着了。 “我说君维药,你可想清楚了啊,纵火是重罪!到时候我要是关进去了,我爷爷可怎么办?!你给我冷静点,千万别冲动啊君维药——” 我话还没嚷嚷完,他抬起手往前一扫,我就立马闭嘴了。 蓝黑色的火焰在房间里冲天而起,把那些尸块还有尸菇给烧的劈啪乱响,奇怪的是,我俩就在火的中间,但我却一点也感受不到烫。 才眨眼的功夫,所有的尸菇还有那两具尸体就被烧的干干净净,连一点灰都没留下。房间里其他的东西却都完好无损,一点都没被烧坏。 我按了按自己还在砰砰乱跳的心脏,冲着君维药比了个手势,“君哥牛逼!” 他这把火,把所有不能让警察看见的东西都烧了个干干净净,然后我俩就离开了。 回到家里,爷爷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把今天的事跟他明明白白又说了一遍,提到那俩人的对话时,爷爷就停止了吧嗒烟嘴,表情越来越凝重。 “僵尸之魄,还想要你的生魂……”爷爷眉头打了个结,自言自语半天,他叹了口气。 “咱们这道上的人,现在就连知道僵尸之魄的人都不多了,照你这么说,那俩人想要僵尸之魄,还有什么别的用处。那俩人要是真清楚这些,可不好对付。” 我哆嗦一下,后背有点发寒,“之前不是说,那都是上不得什么台面的小把戏吗?怎么现在又说不好对了。” “小把戏耍的好,一样不好对付。但是,他俩这是想要什么干什么,我还真不知道。”爷爷摇摇头。 “听那俩人的意思,是你的生魂,好像也可能代替了僵尸之魄的作用,你命格阴我清楚,但我还真不知道,在什么道法里头是能用人的生魂代替僵尸之魄的。” 说着,爷爷就看向君维药,“你到的时候,连一点别的都感觉不出来吗?” “什么不一样的都没有。”君维药皱眉,“我到那的时候,就只有那个男人残存的最后一丝生魂碎片,其他什么都没有。” “这就奇怪了……”爷爷怎么也想不明白。 这也难怪他俩会觉得特别危险,现在就等于一点线索都没有,连那两个骗了林桃种尸菇的人是谁我们都找不出来,更别提想明白人家是想要干嘛了。 “连你们俩都不知道,那不就等于没办法了?” 虽然我特别不好意思给人泼冷水,但现在的事实看起来好像还真就是这样。 爷爷使劲吧嗒两口烟袋,我看得出来他好像在纠结什么,老半天他才下定决心,“维药,你陪二两回一趟泗村吧。” 泗村这地方我知道,距离我出生的村子不远,他一说泗村,我就知道爷爷是想让我去找谁了。 爷爷有个堂姐,按我们那的风俗,我得喊她一声阿婆。阿婆年轻的时候就嫁到了泗村,那时候通讯不方便,除了重要的年节,俩人几乎算是断了往来。但是关于阿婆的事情,我还是从爷爷嘴里听到了不少。 她是个命苦的女人,一连生了四个孩子,每个都养不过两岁就莫名其妙暴亡。在第四个孩子咽气那会儿,阿婆的丈夫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也一病不起,扔下了她,还有她肚子里的第五个孩子。 也可能是老天爷看阿婆命太苦了,没有再为难那个作为遗腹子出生的小女儿,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这母女二人相依为命。 值得说一点,阿婆虽然是个寡妇,但是在民风那么不淳朴的泗村里,还从来都没人敢欺负她。没别的原因,就因为她的本事比爷爷还要大。 之前说起这点的时候,爷爷还跟我感慨,说她要是能生在祖师爷还在世的那时候,指不定就是个比祖师爷还要厉害的人。 君维药出现以后,爷爷也告诉过我,说是九胎换一命的法子就是她教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阿婆也算是帮我续命的救命恩人。 说完让我俩去一趟泗村,爷爷又叮嘱了一句,“泗村最近不太平,你俩去可一定得小心。” 爷爷叮嘱的郑重其事,但我没怎么当回事,反正有君维药在我身边跟着,有他在我怕什么。 事不宜迟,当晚我就打包好了行李,学校那边也让莎莎帮我请了假。第二天一大早,我俩就去了长途汽车站。 泗村距离S市远,而且还没有直达火车,我们俩也就只能坐大巴,一路颠簸着去。 车开出去没多远,我就靠在君维药肩膀上睡的天昏地暗,按照以前的习惯,我肯定会一觉睡到汽车到站,但这次,大巴刚靠近村子,我就难受醒了。 本来车里还好好的,可在进到山路上以后,我就觉得开始有点喘不过气了。 泗村虽然在山上,但是这地方的海拔,根本就没有高到会让人缺氧的地步。我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就觉得好像是有一层特别潮湿的雾笼罩在周围似的,阴冷不说,还湿漉漉的。 我整个人感觉都像是穿着衣服被丢到了咸乎乎的海水里给泡了泡,衣服又黏又冷地裹在身上,要多难受有多难受,我都快吐了。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就觉得特别难受,车上还有别的人,不过,好像除了我以外,谁也没有觉得这么难受。 看我醒了,君维药有点意外,“你也感应到了?” “这什么东西啊……?”我使劲按着胸口,特别想吐,再这么下去可能还没到泗村,我就该挂在半路上了。 可是,泗村之前我也来过,从来都没有觉得这么不舒服的时候啊。来之前爷爷就说泗村不太平,难道指的就是这个? “过来。”君维药把我扯到他怀里,手指扣住我手腕上的脉搏,声音很轻,别的乘客都听不到,“你命太阴,太容易被怨气影响。” 从他手指扣住我脉搏开始,那种湿漉漉的阴气总算是散开了,我喘口气,明显能感觉到那湿漉漉的阴冷雾气在我周围绕了一个圈。 怨气……?让我难受到要命的这玩意是怨气?我打了个冷颤,之前我也不是没感应过怨气,可我还真就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么强的。 怨气的主人没有出现,但这无意识散发的怨气,都已经这么强了,死了的那人……生前到底是有多大的冤屈啊?!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这趟来泗村,可千万别出事。 大巴到站,我俩下了车,但要到泗村还得有一段路,爷爷早就告诉了阿婆我俩要来,所以一早就有一辆驴车在等着我们了。 来接我们的是阿婆的侄子梁虎,比我小一岁,长得倒是高高壮壮,浓眉大眼,见了我以后特别热情地喊我姐。 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按照农村的辈分,我得管他叫叔叔,估计他是怕我尴尬,先开口叫了我姐。我赶紧让君维药把带来给阿婆他们的礼物拿出来,先放到驴车上去。 见了君维药,梁虎笑得更开心了,“姐,姐夫对你真好。” “什么姐夫啊,就是我一朋友,朋友!”我赶紧跟他摆手澄清。 这倒不是因为我多抵触君维药,想赶紧跟他撇清关系,是因为我知道,泗水这地方虽然是农村,但是特别讲究,尤其是男女之间的礼节。要是没结婚就带一男人满村子乱跑,严重点都要遭讨伐的。 不过这话好像立马就让君维药不痛快了,趁着梁虎转身的时候,他侧着身子压下来,眼睛紧盯着我,嘴边露出两颗尖尖的獠牙,“就是一朋友?嗯?” 我赶紧掐他一把,使劲瞪他一眼,破僵尸,来之前不是都说好了么!怎么这么没记性呢! 趁着梁虎还没有注意到我俩,我赶紧跳开了。好在梁虎也不是那种油嘴滑舌爱开玩笑的人,憨厚的笑了笑也就过去了。 这时候大概也就四五点钟,梁虎跟我简单寒暄几句,就催我们上车,“姐,等会路上可能会颠簸了点儿,但咱得赶在天黑之前回去,路上要是有啥不舒服的,你俩先忍忍啊。” 第50章 不能下山 我有点好奇,怎么还非得赶在天黑之前回去呢,泗村虽然地方偏僻,但是上山的路,还有村子里,前些年都装了路灯,就算是晚点回去,也不会耽误看路。 梁虎听我问这个,眼神就有点躲闪,支支吾吾的,“姐,这就是村子里的规矩,谁坏了规矩都不行。” 趁着梁虎转身的时候,我和君维药对视一眼,这也太奇怪了,就算是泗村的人再怎么老古董,也不至于天黑以后连在外面走动都不行啊。 难道说,泗村这个奇怪的规矩,跟我在来的路上,感应到的那股强烈的怨气有关? 梁虎既然不好说,那我也就暂时不问了,反正等会儿到了梁虎家里,见到阿婆以后,没准阿婆会告诉我的。 泗村就在半山坡一片相对较为平缓的地方,村子里一座座农户错落有致,看起来和其他农村没什么两样。 刚到村头的时候,我一眼就看见了好多村民都在村口,刚开始我还挺臭美的,以为人家是欢迎我来了。但我心里那股嘚瑟劲刚浮上来,就立马知道是自己猜错了。 他们没有来欢迎我和君维药,而是去围着一辆破面包车。一个男人坐在面包车的驾驶座上,叼着烟,点着手里一叠面额不大的票子,冲外面的人点点头,“两清了哈,过五天我再上来!” 看我不明白是咋回事,梁虎就笑着跟我说,“姐,这是帮村里人卖东西的刘叔,每五天来村子一回。拉了村子里要卖的下山,再把钱还有一些生活用品送上来。” 我刚开始听的还有点迷糊,梁虎给我解释半天我才明白过来,原来已经有大概半年的时间,泗村的人就是用这种方式生活的。 这件事我听明白了,但我还是不理解,泗村不富裕,平时村里的经济来源也就是在山上种的那点蔬菜蘑菇什么的,找那个刘叔帮忙卖,扣掉他的路费辛苦费,到村民手里还能有剩余吗? “没有能怎么办,泗村的人又不能下山,有刘叔肯帮这个忙,村里的人已经很知足了。”梁虎笑了笑。 泗村的人不能下山?这回我真是惊讶到家了,这都什么规矩啊,难不成泗村是打算学清政府闭关锁国? 面包车开走,村民就都散了,梁虎带我们走到村子最边上的一个小院子前面停下来。 “就这了,婶婶在里面等着你呢,你赶紧进去吧。天快黑了,我就不进去了,要是有什么事用得着我的话你就让秀姐来找我。” 说完梁虎就走了,留下我跟君维药面面相觑,这村子到底是什么规矩,太阳才刚跑到西边呢,梁虎就急着冲回家了。 要说这村子里闹鬼的话,估计也不是,要是真有什么特别凶的东西在,君维药估计早就感应到了,但是我问他,他也只是摇头,说这山上是有东西,但是村子里干净的很,什么也没有。 说完他又强调说,“起码现在挺干净,天黑以后也不一定。” 说的好像也是,而且我现在也没空去好奇这些,先进去跟阿婆说我们到了才是正经事。 刚推开木栅栏,里面房间就走出来一个女人,看样子也就是三十来岁,打扮的干净利索,头发乌油油地在脑袋后面盘着,笑起来特别直爽,“呀,是二两吧?我估计你也该到了,先进来吧,你阿婆也惦记着你呢。” “秀姑!”我赶紧笑着跟她打招呼,这一定就是阿婆那个活下来的最小的女儿阿秀了。 早就听说我这个姑姑长得好看,现在一看果然是个美人坯子。 来之前,关于秀姑的事,爷爷也跟我说过了,秀姑虽然又能干又漂亮,但是直到现在都没结婚。好像是因为秀姑出生以后,阿婆给她卜了一卦,说是秀姑要想平安无灾,这辈子都不能嫁人。 我俩进到院子,秀姑看了一眼君维药,也没多说什么,就让我俩进去了。 进到里面,阿婆却不在,秀姑招呼我俩坐下,拿了两个空杯子放在我眼前,结果却只给君维药前面的那杯倒了茶。 “山上这阵子阴气重,二两你身上本来就容易聚阴,等会儿喝阿婆的药草茶去一去邪气。”秀姑笑眯眯地解释,又看一眼君维药,“你不是活人,也用不着,但进门就是客,茶水还是得来上碗的。” 我听的目瞪口呆,秀姑果然看出来了,之前我就听爷爷说,秀姑本事也不差,现在看来还真不假,竟然一眼就看出君维药不一样了。 秀姑刚说完,里边门帘动了动,陈阿婆走了出来。 我也只有在小时候见到过一次阿婆,那时候她还年轻,现在的阿婆已经是个满头白发的老人了,一张脸倒是慈眉善目,看起来特别亲切。 我赶紧站起来跟阿婆问好,阿婆按住我的手,让我坐回去,手里提着一只小茶壶,慢悠悠给我倒满了眼前的空杯子。 那茶水一倒出来,我就立马闻到了一股说不出来的香气,有点纸灰的焦香味儿,又好像有点薄荷的味道,总之,不难闻。 “先喝了再说,你是你爷爷的心头肉,要是在我这病了,我到时候可没法跟他交代。” 阿婆笑着让阿秀把茶壶放回里面的房间,又看了看君维药,脸上还是笑眯眯的,“我是没想到,竟然还真让你爷爷找到了。” 君维药点点头,就当是跟阿婆打过了招呼。 我端起那杯茶喝了下去,入口的时候,一种奇怪的感觉顺着我的喉咙窜遍了全身,麻酥酥的,身体很快就热了起来,本来冰凉冰凉的手,现在也暖和了。 客套的寒暄过后,我想跟阿婆说明白这次的来意,结果我刚开口,就被阿婆给打断了。 “你的事,你爷爷在电话里已经跟我提过几句了,先不着急,慢慢商议。”说着阿婆竟然叹了口气,“反正这两天,我也分不了神。你就再等等,权当在阿婆这散散心。” 说完,阿婆就让我俩喝茶等,她也去了厨房帮着秀姑准备饭菜去了。 阿婆前脚刚走,君维药就耸了耸鼻子,嘀咕了一句我听不太明白的话,“越来越臭了。” “什么臭?”我使劲闻了闻,空气里就只有茶香而已啊。 “有东西进来村子了。”君维药看了一眼越来越黑的窗外,“二两,你今天晚上跟我睡。” “噗——”我一口茶水喷出去两米远,“你神经病啊?” 这僵尸是不是脑抽了,搞得跟皇上点牌子一样,我命都差点没了的人,来这可是想要找个保命办法的,可不是想跑来深山里头找个僵尸调情的! 所以我翻个白眼,干脆利落的拒绝,“滚边儿去!” 君维药眼睛一眯,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半天,“好,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半夜自己爬到我床上。” “呸,你放心吧,我跑去跟鬼睡都不可能爬你床上!” 开个毛线的玩笑,还想吓唬我,他是不是忘了我现在可是在阿婆家。阿婆的本事比爷爷大的很,有阿婆在,什么脏东西也进不了她家的屋子里,除非那些玩意是自己不想活了。 刚才在路上的时候,我还没感觉多累,现在进到房间里坐了下来,才觉得浑身骨头要散架一样,驴车看起来是挺可爱的,但是我真的不想再坐第二回了。 秀姑的厨艺很好,本来就饿了的我吃了个狼吞虎咽,没想到秀姑和阿婆一辈子都待在泗村,俩人懂的却比我都多,吃饭的时候聊的太开心,我也就忘了自己之前的好奇,忘记了问一问阿婆,为什么泗村的人不能下山。 等我再想起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到九点了。这么晚了,阿婆要休息了,我也就不好意思再问什么了。 泗村很偏僻,没什么娱乐,只有秀姑的房间里有台电视机,也只能收到几个地方台。 村里人睡觉都早,秀姑早早就收拾了一间房给我们,说家里没多大地方,只能这么安排,好在房间里有两张床,一张靠窗,一张在最里面。 进门的时候,秀姑随手就把我的行李放到了靠窗的那张床上,我就睡在了那张床上。 送秀姑出了门,拉上窗帘,我就缩到了被子里,关灯之前也没忘了瞪一眼君维药,“警告你啊,老实点,我阿婆可厉害着呢。” 君维药还是那副意味深长的欠打样子,“那二两你也老实一点啊,大半夜的可别自己爬上我的床。” 谁给这破僵尸的自信?!我白他一眼,躺回被子里,今天都这么累了,我才懒得跟僵尸斗嘴玩。 我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很快就睡熟了,要不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我可能会一直睡到大天亮。 也不知道谁这么缺德,大半夜的敲门,我迷迷糊糊的撑开眼皮,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在阿婆家。 这么晚了,难道是秀姑找我有什么事? 我揉着眼睛坐起来,正准备去开门呢,突然,一阵阴凉的风吹到了我的脖子上,给我吹的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这房间里挂着的窗帘,虽然是特别轻薄的那种,但也不能自己飘起来吧?但我记得睡觉之前已经关好了窗子,那把窗帘吹的都飘起来的这阵风是从哪来的?! 我这会才算听明白,那声音好像也不是从房门那传来的,而是从紧靠着床的窗户外面传进来的! 第51章 有鬼拍窗 紧闭着的窗子,怎么可能会有风?!我双手抓着被子,脖子一下子就变得僵硬的要命,哆哆嗦嗦地扭头看过去,立马吓得我要哭了。 窗子还是紧闭着的,窗缝里却钻进来了一股阴冷到让人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的风,窗帘被吹到了边上。 “君……维药……”我牙齿根都软了,要是我有心脏病的话,搞不好今天就要直接报废在这里了。 院子里一地的月光白惨惨的,却白不过现在正在拍窗的这张人脸。 那股阴嗖嗖的风应该就是从它的身上散发出来的,它披散着头发,脸惨白惨白,一双瞪大的眼睛里只有爬满血丝的白眼珠,见不到一点瞳孔。从五官能看出来,它生前一定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但生前再怎么漂亮,现在它也是让人看见就要心脏病发! 它的脸紧贴在窗户上,一双同样惨白枯槁的手,一下一下地拍打着玻璃。 它的身上穿了一件桃红的对襟小袄,袄子很新,颜色很鲜艳,将它原本就苍白的脸色衬得越发惨白了。 看我坐起来,它拍窗户的速度加快了,一下又一下,像是要把玻璃给活生生拍碎一样! 它的脸使劲贴在玻璃上,拼命想要进来,但玻璃纹丝不动,它进不来。 它盯着我,皴裂的嘴唇一开一合,像是想跟我说什么,但是不管它怎么开口都发不出声音,越是说不出声音,她就越是着急,拍窗的速度就是越是疯狂! 我真的吓傻了,全身上下都像是被人给按住了一样,连动都动不了,它的脸跟我最多也就只有一米的距离,它越来越焦躁,最后干脆用头使劲撞在玻璃上。 家里肯定有阿婆摆的什么东西,否则就凭一扇玻璃,怎么可能拦得住它? 不过,就算是我心里清楚,它一定不可能进来房间里面,我也还是害怕! 君维药那个混蛋怎么还不过来,他不是能感应到的吗?!这会儿女鬼都要跟我睡一张床了,他怎么还跟死了似的一动不动?! 我脑子里突然就想起了今天我说的那句“跟鬼睡也不跟你睡”,立马就有种欲哭无裂的苦逼感,不至于这么背吧,老天爷啊,我那只是一句赌气的玩笑话,你可别真让女鬼来给我陪睡啊! 它每拍一下玻璃,我脑子里的那跟弦就紧绷一下,我得赶紧跑,不能活生生被吓死在这儿吧?! 什么自尊心啊脸面啊,现在还要个毛线啊!我不想被活活吓死,就算是要遭到君维药的嘲笑,我也不管了。 于是我掀开被子,赤脚跳下床,一头就钻进了君维药的被子里发抖。 他背对着我,一动不动,不知道睡的有多熟。 就在我一边哆嗦,一边琢磨等他醒了以后要怎么解释,才能比较不那么丢人的时候,他突然一个翻身,把我抱的结结实实。 “是想跟鬼睡,还是想跟我睡,嗯?”他懒洋洋挑眉,斜斜挑起来的嘴角带着一点好看得要命的邪气。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君哥,君大爷,君大仙儿!我错了!”我反手就跟八爪鱼似的死命抱紧他,赶紧拍马屁讨好。万一他一个不痛快再把我丢回另外一张床上……我可不想继续跟女鬼睡啊! 这马屁估计拍的让他挺舒心,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脑袋,看向窗外的时候,君维药的目光就变得凌厉起来。 “她不认识你,你要缠也缠错人了,走吧!” 外面的女鬼本来还在不甘心的拍着玻璃,听到君维药的话,她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 如果它还有眼神可言的话,我想在转头离开之前,她可能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两行血泪从它眼睛里滑了下来,她慢慢转过身,飘了出去。 这就完事了?! 我一时半会还回不过神来,君维药什么时候这么手下留情了? 我可是清楚记得,之前遇到过的那些,在他手下可都挺惨的,不是被活生生撕碎了,就是被融成了一滩臭血,怎么今天才是警告了一下? “这就完事了啊?”我忍不住问他。 “不然呢?”君维药盯着我,“无冤无仇,没害到你头上,我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让人家魂飞魄散吧,那算是坏了天道。” 听他这意思,那女鬼不想害我?我一脸茫然,可她要是不想害我,大半夜的过来找我干嘛?我俩之前也不认识,她没理由来找我啊。 不过,不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么,她来找我,真的没有任何原因吗? 我正想的出神,君维药的脸就已经凑在了我眼前,猝不及防的一个亲吻就落了下来。 他的动作霸道又温柔,让人忍不住沉浸在这个有点冰凉的亲吻里面,我很没出息的往他怀里凑了凑,他的拥抱一下子变得更加用力,直到我真的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他才有点不舍地松开了。 “给你压压惊。”他揉一揉我的头发,眼神狡黠,但是却温柔的要命。 君维药的怀抱,永远都是让人最有安全感的地方,我死皮赖脸地用力钻进他怀里,哪怕一句话都不用说,只要让我知道有他在,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不怕。 这一夜,我在君维药的怀里睡的很踏实,第二天一早,太阳光洒满了整个房间,又暖又明亮,一扫昨天晚上的阴森。 我俩起了床,秀姑和阿婆也刚起来,洗漱完,秀姑要去准备早饭的时候,一对年纪偏大中年夫妇,一前一后抬着一个简陋的担架就冲进了阿婆家的院子。 担架是用几根细树干自己绑起来,上面严严实实的盖了条床单,但还是不难看得出,床单下面应该是躺着一个人。 “福伯,福婶?”秀姑见到这俩人有点意外。 更让人意外的是,秀姑的招呼还没打完,夫妻俩放下担架,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冲着阿婆卧房的方向磕了几个响头。 福婶哭的肝肠寸断,“陈阿婆,求求你救救良子,我们就这一个儿子,他要是死了,我们老两口还怎么活啊!” 福伯一看就是个特别老实憨厚的人,现在急的脸上紫红一片,反倒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跪在地上,一个劲冲着阿婆卧房磕头。 秀姑脸色一变,甚至都没去拉起来磕头不断的福伯,上前就把床单给扯开了,然后脸色一青,“良子下山了?!” 床单一掀开,我也看清了担架上的那个人,如果那还能叫人的话。 良子的身上,布满了一块一块肿大的黑色瘢痕,良子脸色苍白,眼看着就剩下一口气了。 那种肿起来黑色瘢痕,很像是严重冻伤,可是,现在是夏天,就算山上的气温要比地面低,也不可能会让人有严重冻伤啊。 “冷……冷啊……冷……”良子紧闭着眼睛,嘴里不停的呻吟着冷。 难道他是不小心被关在冷库里了?但这深山野岭的,哪有什么冷库?而且,非要说他身上这些是冻伤,也有点牵强了。 冻伤会流血,但不会流脓才对,可是现在,他身上那些肿的高高的黑色瘢痕处,竟然往外渗着黄白的脓血。 最让人不敢相信的还在后面,我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看错了,就在秀姑掀开床单的这么一小会儿工夫,一块大概鸡蛋大小的黑色瘢痕,竟然慢慢从他原本完好的肩膀上浮了起来。 这肯定不是冻伤,良子一身可怕的伤口看的我毛骨悚然,我下意识地往君维药身边站了站,却发现他正皱着眉,若有所思地盯着良子。 “我妈不是千叮咛万嘱咐,谁也不能下山的吗?”秀姑脸一板,格外严厉,“都已经说了不能下山,还非要往山下跑,这不是自己送死吗?!上个月强子是怎么死的,才过去一个月你们都忘了?!” 秀姑的让我心里忍不住打了个颤,怎么听秀姑这话的意思,泗村的人不能下山,是因为一下山就会……死?! “秀丫头,婶子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家良子吧!” 福婶哭的快晕厥过去,福伯在地上磕头也越来越用力,两行眼泪无声的流了满脸。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对夫妻现在的模样,看的我都心酸到不行了,阿婆在房间里肯定也能听到,但不知道为什么,阿婆迟迟都没有出来。 秀姑脸上也有明显的不忍,但她还是一甩手,“福伯,福婶,你们还是回去吧,良子是自己招惹的这场罪,我们娘俩救不了他。你俩抬回去吧,他活不了几天了。” 一听这话,福婶的哭声立马被掐断了,脖子一梗,直挺挺地晕了过去。福伯一个大男人,一边是晕倒的妻子,一边是就快没气的儿子,他终于是绷不住了,嚎啕大哭,“陈阿婆!我求求您救救我儿子!” 福伯哭的我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这时候阿婆才从房间里慢慢走了出来,深深看一眼福伯,“我之前是怎么说的?” “我知道,我知道!您说不让下山,我们都记着呢,可谁知道良子他鬼迷心窍了非要下山!他——陈阿婆,我求求您!” “救不了。”阿婆板着脸,“自己做的选择,就得自己承担后果。他自己明知道下山就得死,还要自己送死,自己找死的人,你让我怎么救?玲玲怨气大着呢,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第52章 山村悬案 阿婆脸上的表情严肃的吓人,我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敢在一边看着。 福伯哭的特惨,脑袋上都磕的血肉模糊了,阿婆叹口气,估计也是不忍心了,对着福伯扔下一句,“在这等着。” 说完阿婆就转身回了房间,等她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叠符纸,她一边把符纸递给福伯,一边说:“强子拖的太久,他的命我真救不了,良子的这条命,我也只能给拖一拖,再想想办法了。” “您说,您说!”福伯连连点头。 “子女命,父母求,想给良子吊命,就得靠你们俩当爹妈的。今天回去以后,每天早上六点钟,你俩一人放半碗血,凑一碗,再把这符烧化了搀进血里,给良子灌下去。” “这法子也只是拖,不能算是治本,要是能拖得到这件事解决,那是良子的命好,要是拖不到,在那之前良子就没了,那也是他自己的命,你俩也不能强求。” “但有一点你俩得记住了,这个办法,你们绝对不能贪心,每天就只能一碗血,要是多了,良子没了,你们可别来找我。” 阿婆皱着眉,对着千恩万谢的福伯摆了摆手,“行了,别谢了,你们赶紧走吧。” 福伯他们一走,秀姑就连连叹气,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似的,半天才吐出来一句,“这都是第二个了,这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我来泗村是为了跟阿婆问清楚关于我生魂有什么作用的事情,不过现在看起来,我的事可能得往后放一放了。 虽然我不知道村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看阿婆和秀姑脸上凝重的表情,这件事一定轻松不到哪儿去。 “阿婆,刚才那个人是怎么了?”我问。 “血咒。”不等阿婆想好,君维药就已经开了口,“那是血咒的一种,是人临死前怨恨到极点时的一种诅咒,谁碰到了血咒的禁忌,谁就会变本加厉的体验一把那人临死前的痛苦,而且必死无疑。” 我听的毛骨悚然,又联想到之前梁虎还有福伯他们,突然就想明白了,“那这个血咒的禁忌,是不是就是不能下山?” 阿婆点点头。 “那……血咒没有办法解开吗?” 君维药轻轻一笑,“有办法,但是解的开这个,不一定还能来得及解开之后的所有人。更何况死前会下这种血咒,死的人一定有特别重的冤屈没有解决,血咒也不会无缘无故就起了作用。” “要是强行解了被下咒的人,只会让死的那个人怨气越来越重。所以,你阿婆才会明明有办法解开,但是却不敢给解。” 阿婆苦笑,点头,“是,你说的一点也不假,强子也好,良子也好,他俩的咒我都能给解开。但只要有人知道血咒能解开,往后就一定还有别人紧跟着下山。” “我要是一个一个都给解开,玲玲的怨气就越来越重,到时候麻烦更大。我不是见死不救,我也是实在没办法。玲玲下的血咒,就是所有的泗村人都不能下山。” 停了停,阿婆内疚地看着我,“二两,你的事,阿婆现在估计是帮不上了,你先下山回去吧,别搀和这趟浑水。” 我立马摇头,这哪儿行,我怎么能用得着阿婆了就颠颠地跑来,一听有危险了就立马扭头走人? 我虽然跟阿婆没什么感情,但阿婆却是爷爷几个兄弟姐妹里唯一还在世的堂姐,这姐弟俩从小感情就深厚,我要是就这么扔下她,简直就是对不起爷爷。 再说了,君维药可不是一般的人,有他在,再凶的怨灵因该也翻不出什么水花来。我俩留下,阿婆和秀姑也就相对安全点。 君维药的态度倒是自始至终都无所谓,是走是留都听我的。 看我态度坚决就是不肯走,阿婆明显又无奈又感动,最后没辙,也只能让我留下来了。 “阿婆,你说的那个玲玲,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们几个回到房间里,秀姑做了点简单的早饭,我吃了没两口就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要是没发生什么大事的话,那个叫玲玲的人,怎么会怨气这么大? 阿婆今早没什么胃口,吃了没两口就放下筷子安静的喝茶,听我问这个,阿婆慢慢眨了眨眼睛,眼神里满是心疼。 “玲玲也是泗村的人,那丫头比你小两岁,别说在泗村,就算找遍附近所有的村子,我也没见到过长得比玲玲好看的丫头。” “玲玲命苦,爹妈又聋又哑,好容易把她拉扯大,原想着生活就有点盼头了,结果……” 阿婆重重地叹口气,“玲玲出事的时候,是村长儿子大华办喜事的那天。” “大华娶媳妇,缺个伴娘,村长老两口就找到了玲玲。玲玲这孩子心肠好,平日里谁有点事想让她帮一帮,从来都没见她推辞过,就答应了。” “到大华结婚那天,玲玲就去了,那会儿是冬天,玲玲穿了个桃红的小夹袄,好看的很……” 阿婆还在长吁短叹的说着,我后背却浮起了一层冷汗,嘴里的面条突然就噎的我怎么也咽不下去了。 桃红的夹袄……昨天晚上,来我窗边拍窗户的那个女鬼,穿的不就是一件桃红的夹袄吗?!所以……昨天晚上找到我的那个,就是阿婆现在说的玲玲? 我突然也没了胃口,好不容易才赶紧把碗里剩下的面条给吞了,追着问阿婆,“然后呢?玲玲是怎么出的事?” “不知道,村里谁也不知道,等找到玲玲的时候,她就已经没气儿了。”阿婆说,“玲玲是在一个冰窟窿里找着的,找着那会儿身上都结冰了。她爹妈受不了这打击,差点也跟着去了。” “最后还是玲玲同村的小姐妹报了警,人家说玲玲可能是后脑勺砸在冰上,晕过去以后又泡在冰水里,活活冻死的。那个冰窟窿,是村里几家人挖出来储水的一个小池子,地方也偏,尤其寒冬腊月的,根本就没人去,谁也不知道玲玲怎么就死在那了。” “后来村里的人都猜,是不是有什么人,想糟蹋玲玲,又失手弄死了她,但是你们也知道,泗村就是个穷乡僻壤,再来场大雪,什么证据都找不着,这事慢慢的也就放下了。” 阿婆又是苦笑一声,“结果就在人家通知结案,当成玲玲失足处理以后,玲玲的怨气就突然爆发了。” 在阿婆的讲述中,我听得身上一个劲儿的发冷。 阿婆说,就在结案那天以后,玲玲的冤魂就出来了,一到天黑村里就怪事不断,有人亲眼看见玲玲穿着红夹袄在村子里走来走去,也有人莫名其妙走在路上就能听见玲玲趴在耳朵后面哭。 没几天村子里就开始人心惶惶,天一黑就谁也不出门。本来以为天黑不出门就没事了,没想到过了一阵子,泗村就出现了更怪的事儿。 外村人上山下山都没事,可只要是泗村的人想要下山,不是在那只有一条的道路上犯了迷糊走不出去,就是在快要离开山脚的时候,看见玲玲流着血泪,恶狠狠地诅咒着他们。 这一来二去的,就没人敢下山了,好在村长还能联系上外村的朋友,也就是那个刘叔,帮忙上山下山买卖东西。 但时间一长,村子里的老人可能不觉得有什么,村里的年轻人就开始熬不住了,个个都想下山。强子是泗村里胆子最大的那个,他咬咬牙,硬着头皮就下了山。 下山一趟没事,强子回来就跟几个朋友吹嘘,结果牛皮刚吹到一半,就立马不对了,从他身上开始不停地冒出肿大的黑色瘢痕,脓血止不住地流出来,没两天就死了。 强子一死,泗村的人更是恐慌到了极点,再也没人敢提下山的事。 这次良子怎么会好端端的就下了山,阿婆也纳闷的很,“强子胆子大,他下山也就下了,良子从小胆子就一般,这回怎么就敢冒这个险。” 我喝了口热茶,压了压身上的凉气,“可是阿婆,你难道没办法找到玲玲,问问她是怎么回事吗?” 一般来说,死前有怨气的人,要是能在这人死了以后,把事情给解决,怨气也就散了。这么简单的办法,阿婆不可能想不到。 秀姑摇摇头,“能这么简单,我俩早就解决这事儿了。” “玲玲怨气太重,冤魂的怨气越重,就越不容易跟它的神识沟通。我也想问明白玲玲到底是怎么回事,生前那么善良的一个孩子,实在没理由死后要拉着一个村的陪葬啊。”阿婆摇了摇头。 “那……”我试探着看向君维药,阿婆解决不了,没准他可以啊。 没等我开口,君维药就看出了我的想法,眉头一皱,“这种事我帮不到,除非是它要害你,我能保护你,其他的我也做不到。” 好吧,果然不行,我有点失望。 “先等等再说吧,良子这回也出了事,往后估计村里的人谁也不敢再出去了。在安抚好玲玲的怨气之前,可千万别再出事了。” 说这话的时候,阿婆一脸的担忧。 原以为良子出事会是一个警告,让村里的人更加小心,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就又出事了。 这回来的是一个叫阿旺的年轻男孩子,估计跟我差不多大,情况比良子前一天来的时候好点,但也算不上好多少。 第53章 惹来众怒 阿旺全家都来了,哭的哭,求的求,阿婆一脸铁青,“阿旺,你怎么……?!” 这个叫阿旺的男孩子,一看就是个文弱书生的模样,身上没点肌肉不说,还带着一副厚厚的眼睛,哭的稀里哗啦,满脸眼泪鼻涕。 他比昨天的良子稍微好点,黑色瘢痕还不算太多,但看他现在的样子估计也已经疼到受不了了。 听阿婆这么一说,阿旺鬼哭狼嚎,“不是我下山,陈阿婆,是玲玲害我!是玲玲要害人!” “我今早还没醒,就看见玲玲趴我床头上了,她一句话也不说,拉着我就往外走,那会儿天还黑着呢,我叫也叫不出声,只能跟着她走……陈阿婆,救救我,你救救我啊陈阿婆我不想死!” 阿婆和秀姑一脸震惊,“玲玲进屋了?!” 我知道她俩为什么震惊,之前阿婆跟我说过,为了让玲玲别吓着无辜的人,阿婆给了村里的人每家一张符咒,把符咒贴在房梁上,玲玲半夜就算来了村子里,也进不到人的家里。 但是现在,玲玲竟然能无视那张符咒,进到别人家里了。之所以会发生这种事情,原因就只有一个,玲玲的怨气更重了,再这样下去,到时候别说是镇住玲玲,阿婆搞不好连自保都有点悬了。 阿旺的爷爷就差没给阿婆跪下了,哭的老泪纵横,“陈家妹妹,你救救我孙子吧,只要你能救活我孙子,你要我这把老骨头干什么都行!要是玲玲非得要死个人才能平了怨,那就拿走我这把老骨头的命吧!” 刚说完,阿旺爷爷竟然一头就往墙上撞上去了,幸好他年纪大,不至于动作太灵活,被阿旺爸爸一把给拉住了。 我看得出来,阿婆在犹豫,她看了几眼阿旺,“你们先回去吧,我想想办法。” “陈阿婆!”一听让他们回去,阿旺立马又是鬼哭狼嚎,“您救了良子,您可不能不救我啊陈阿婆!真的太冷了,钻心的疼啊陈阿婆!” “您看看,您看看啊!阿婆你救救我!我还年轻,我不想死!”阿旺估计是害怕到了极点,一听让回去,立马就有点没理智了,举着两条又肿又黑的胳膊,使劲往阿婆眼前凑,“您看看!” 阿婆年纪大了,我怕阿旺这一个激动,万一再撞到阿婆可怎么办,所以我也没多想,上前就想挡在阿婆跟前。 说来也是巧了,阿旺使劲一胎胳膊,有个肿成鸡蛋大小的黑色瘢痕竟然被挤得爆开了,里头的脓血滋的一声就溅到了我胳膊上—— 本来我以为最多就是有点恶心,没想到那滴脓血一碰到我的皮肤,我立马疼的渗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滋味,就跟有一群蚂蚁正在啃着我的肉似的,而且还有一股寒透骨髓的寒气,一下子就渗到了我的骨头缝。 说句一点也不夸张的,这时候我几乎都要以为自己这次铁定没命了。 就在我疼的要晕过去的时候,君维药一个箭步就把我抱住了,他的手用力按在那滴脓血溅到的地方,在谁也看不见的角度,指尖一挑,划破一道口子,手指往外一弹,一滴浓黑的血轻飘飘落了地。 那滴脓血出来以后,我才感觉身上的温度全部都回来了,我小心翼翼地紧贴着君维药,再也不敢乱动。 君维药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起来,他冷冷地盯着阿旺,一开口我就能听出来他正压着怒气,“自己想死,别连累别人。” 君维药长得是特好看,但他只要脸一沉,那气场就特吓人,连我都有点不太敢看。 阿旺有点怵了,阿旺妈却嗷的一声就扑了上来,撕扯着君维药就要打,一边撕扯,还一边哭号的惊天动地。 小时候住在农村,多少还能记得一点农村的事,尤其是对泼妇撒野的记忆特别深刻,就好比现在的阿旺妈。 还没怎么着她呢,她就自己扯乱了头发,一边哭一边骂骂咧咧,“我的天呀——老天爷你怎么不给人活路走啊——我儿子命都要没了还有畜生欺负啊——老天爷你睁睁眼啊——” 她哭的特有技术,一个尾音一抖三颤,声音特洪亮,不知道的估计还以为是君维药害了她儿子。 君维药脸色越来越阴沉,我都看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见他一抬手,阿旺妈就披头散发地滚出去了,在地上滚得灰头土脸,连哭都忘了。 阿旺爸和阿旺的爷爷奶奶一看,也都变了脸,眼看着就要闹哄哄乱成一团,阿婆铁青着脸喊了一声,“都给我消停点!” 现在阿婆的话,对阿旺一家人来说就是圣旨,没人敢不听,阿旺爸骂骂咧咧地拉起阿旺妈,使劲冲地上啐了一口,“陈阿婆,这件事你必须得出面管管了!” 阿旺奶奶是个一眼看上去就尖酸刻薄的老太太,也急吼吼地帮儿子开了口,“陈家妹妹,我们知道你心善,心疼玲玲那孩子,才一直没对它下狠手,可问题是玲玲冤枉,我们家孩子就该死了啊?!” “就是,玲玲要是不害人,它半夜出来也就出来了!可这会儿那贱丫头片子要害死人了陈阿婆!我可是去良子家问过了,良子他出的事,跟我们家阿旺一模一样!” 阿旺妈指着阿婆,要生吞活剥了她似的,“玲玲这是摆明了要害死村里的人,你要是再不管,你就是见死不救!陈阿婆,这么多年,你们孤儿寡母的,村子里的人可没少照顾你们,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村子的?!” 阿婆皱着眉,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倒是秀姑听不下去了,往阿婆前面一站,“回你自个家撒泼去!” 阿旺爸瞪着眼睛,“你们娘俩有办法镇住玲玲,你们就是不肯帮!你们心善是吧,觉得那贱丫头片子死的可怜,不忍心是吧?!那行!” “你们要是不想办法把那个死丫头片子镇住了,那你们也别在泗村待了!你们见死不救,村里的人也容不了你们这么狼心狗肺的!到时候,我们一块把你们赶下山,你们觉得她可怜,那你俩也去死了跟她作伴吧!” 我越听越觉得身上发冷,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理直气壮的阿旺一家。 从前我就没少听爷爷提起过泗村的事,阿婆在来到泗村以后,无论是村里有谁撞了邪,还是哪家孩子丢了魂,又或者是在别地方无意冲撞了什么,阿婆永远都不求任何回报,尽心尽力地保护着村民。 可以说泗村上下几代人,都是在阿婆的庇护下平安生活的。 阿婆付出了这么多,他们就算是把阿婆当做圣人供奉起来我都不觉得奇怪,可是…… 阿婆只是拒绝了这一次,就是这一次的拒绝,竟然让从前友好和睦的村民,立马就换上了一张恶心的面孔。 这可能就叫生米恩斗米仇,我手心里一片冰凉,心里的滋味根本说不清,阿旺一家人在我眼里,突然就恶心到不能再恶心了。 君维药发现我在抖,把我的手握得紧紧的,他看我一眼,我明白他的意思,只要我现在跟他点点头,他立马就能让这家人再也不出现。 秀姑的脸也已经彻底拉长下来,“你们走吧,我们家不欢迎你们来!” 阿婆就在这个时候开了口,打断了阿旺奶奶尖酸刻薄的话,“阿秀,别说,去我屋里,把符拿来吧。” 秀姑一脸的不痛快,但阿婆开了口,她什么也没多说就去了。 拿了符,阿旺一家人就跟打了胜仗一样走了,临走之前阿旺爸还不忘威胁阿婆,“你们要是再不处理了那个贱丫头片子,就别在村里待!”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如果说玲玲出现在窗口后面时,那股寒气是慢慢从皮到肉渗进来的,那现在我身上的冷就是从心里发出来的。 可能有些时候,人性比鬼都要可怕一万倍! “阿婆,他们这么这么对你们!”我一开口才发现,自己气的声音都在哆嗦了。 阿婆倒是不在乎,冲我笑了笑,“人性有善就有恶,正常。我活到这把岁数了,什么人没见过,也就你们这些小丫头,还生这闲气。” 秀姑叹口气,“妈,先不说他们了,你说玲玲那事,咱要怎么处理?就算玲玲没开始这么害人,这事也不能拖了,再拖下去,对玲玲也不好。” 君维药皱了皱眉,“怨气大白天都要把村子给包起来了,要是就这么下去,不用几天,村里就留不下活人了。” 这么夸张?我心里咯噔一跳,不知道阿婆会怎么决定。 阿婆沉默了几秒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真要是这样,那我也没办法了,玲玲再可怜,村里绝大多数人也还是无辜的。” 阿婆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她的打算。阿婆是要打散玲玲的魂魄了,除了这个办法,阿婆也没别的注意了。 但是,我心里还是有点说不出的疑惑,玲玲那天晚上扑在窗户上,应该是想跟我说什么,可她到底想说什么呢?跟她是怎么死的会不会有关系? 我正想的出神呢,君维药的手搭在了我肩膀上,“怎么了?刚才那人是不是还让你不舒服?用不用我现在就让他——” 话还没说完,君维药那两颗阴森森的牙就探了出来,脸色也阴沉的吓人。 第54章 玲玲现身 君维药还在气头上,我怕他真的现在就去直接干掉阿旺一家人,赶紧摇脑袋,“不是不是,我没事了,我就是有点担心阿婆。” 君维药打量我几眼,这才慢悠悠把牙给收回去,“没什么好担心的,你阿婆有点本事,不至于连个女鬼都对付不了。至于你,就老老实实等你阿婆解决了这件事,然后弄明白你的事情,然后回家。” 我当然知道阿婆是有本事的,要不然爷爷也不会让我来找阿婆,我只是……总觉得有点不对。 算了,算了,我拍拍自己脑门,有阿婆在,肯定不会出问题的,我瞎操什么心。 阿旺的家里人显然是把今天来过的事儿给宣扬出去了,从上午开始,就不断有人远远地来阿婆家附近转悠,本来我还想在院子里透透气,但是总有人来,看的别提多别扭了,我就干脆去了阿婆房间。 阿婆摆弄着几样小玩意,什么桃木剑啊,铜钱之类的我都认识,那根看起来特别普通的白线,我看了又看都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阿婆,这白线是干嘛的呀?”我问。 阿婆看一眼,“追魂索,今天晚上就用它套玲玲的魂儿。” 秀姑也在边上帮着整理东西,听见我俩说话,也凑过来说,“二两,你别看它这会儿不起眼,真要抓鬼的时候,你就知道它多有用了。” 我心不在焉的帮忙整理着一叠符,“阿婆,秀姑,那玲玲的魂要是真给打散了,那她到底是怎么死的,不就没人知道了吗。” 阿婆停下手里的动作,表情很无奈,“没办法,总不能让她错上加错。她现在怨气太重,自己不肯投胎,就算是我想办法把她送到鬼差那去,鬼差带走她,她不肯听话,下场一样还是要被打到魂飞魄散。” 我知道,阿婆她也为难,而且,她说的也没错。阿旺家里人说的虽然难听,但道理上是没错的。玲玲已经死了,就算是害死她的人是泗村人,也不是整个村子害死她的,她一旦开始滥杀无辜泄愤,除了阻止她,就再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阿婆说动手的时间是晚上,一过了中午,不用阿婆叮嘱,我就老老实实回房间里补觉了。 找玲玲估计是要是在半夜凌晨那会,要是到时候太困,可能会给阿婆扯后腿。 君维药也没事干,就坐在我床头,盯着我睡,要是以前,被人真么盯着我肯定睡不着,但现在幸亏有他盯着,要不然我肯定不踏实。 拉着君维药的手,我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睡着以后居然梦到了我们刚来泗村的那天。 在梦里,我们俩人在快到半山坡的车站下了车,外面还是停着一辆来接我们的小驴车,但来的人却不是梁虎了。 “姐。”她脆生生的喊我,巴掌大的小脸,五官精致漂亮,身上穿着一件桃红色的夹袄。 这是……玲玲?!我后背窜起一阵寒气,刚要伸手去拉君维药,却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地方竟然就只剩下了我自己,君维药不见了! 为什么我会梦到玲玲,我可从来都没见过她生前的样子啊。不对,这个梦也太清晰了,这真的就只是一个简单的梦吗?! 我使劲想让自己醒过来,但我发现根本没用,我在梦里急的满头大汗,也还是一直醒不过来。 玲玲微笑看着我,周围还能听到夏天的蝉鸣,她身上穿着厚厚的夹袄,脸上却白白净净的,一点汗珠也看不见。 “玲玲。”我使劲攥了攥拳头,好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没那么抖,“你找我,是不是有话想让我帮你说?” 我其实是想问,害死她的人是谁,她怎么会那么大的怨气,但我害怕问的太直接会刺激到她,所以话都到嘴边了又让我给改了。 玲玲冲我招了招手,声音有点飘忽,“姐,你过来呀,我有话想跟你说。” 她笑得真的太温柔,我真的没有办法想象,一个这么漂亮,这么温柔的姑娘,竟然会变成一个怨气不散的怨灵。 我壮着胆子往前一步,因为我实在真的太想知道她想跟我说什么了,我太想知道,到底是谁害死了玲玲。 “姐,你别让阿婆打我,很疼的。”玲玲轻轻的说,眼神很委屈,“姐,我没想害人,真的。” 我也着急了,眼前的玲玲怎么看都不像是故意要害死人的恶鬼,可是今晚阿婆就要打散玲玲的魂魄了,“你不想害人,那村子里的人是怎么回事?玲玲,你心里有怨是吗,你怎么不告诉阿婆呢?” 玲玲一眨眼,两行血泪慢慢流了下来,她难过的看着我,“姐姐,是有人害死我的,他们怕我报复,还堵住了我的嘴。姐姐,你是好人,你帮帮我吧……” “害死你的人是谁?”我赶紧问。 “他们——”玲玲好像是要说出一个人名,但她还没发出声音,玲玲的眼睛就突然瞪大了,一堆密密麻麻的细铁钉凭空出现,穿过玲玲的嘴唇,扎得她血肉模糊。 钉子的出现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我看的都愣住了,钉子是从哪儿来的,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多的钉子,扎穿了玲玲的嘴?! 钉子把玲玲的两片嘴唇给钉的死死的,玲玲痛的不停在地上打滚,两只眼睛几乎要瞪出来,眼里流出的鲜血还有伤口流出的鲜血,把她的脸给涂成了一片赤红的颜色。 “玲玲!”这钉子出现的太诡异,玲玲太痛苦,我都忘了她其实是个女鬼,上前想拉起她的时候,一枚钉子,突然凭空出现,刺穿了我的手心—— 我尖叫一声,浑身是汗地醒了过来,神经质一样地举起手,手心那儿还留着一阵刺痛,但钉子不见了,也没有被扎过的痕迹。 “二两,你怎么了?”君维药凑过来,看我一脑门的冷汗,“做噩梦了?” 我翻来覆去盯着手心,后背越来越冷,刚才那阵痛觉太明显,绝对不可能是我自己的幻想。 那不是噩梦,可能是玲玲在给我托梦! 我顾不上说什么,拉着君维药就冲到了阿婆的房间,阿婆抬头看见我这样子也吓了一跳,“二两,怎么回事?” “阿婆,玲玲她可能不是不想告诉你,她可能是说不出来!”我慌慌张张地抹了把头上的冷汗,“钉子,有钉子钉住了她的嘴!” 阿婆一愣,秀姑放下了手里的活儿,给我倒了杯水,“别慌张,什么钉子,你慢慢说。” 我端着水一口气喝完,把我梦到玲玲的事跟阿婆说了,我还跟阿婆伸出右手,“真的疼,阿婆,我没骗你,我想拉玲玲的时候,也有根钉子,一下子就钻过我手了!” “钉子?”阿婆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她把我的手拉过去,用力按了按我的手心,脸色一变,“我怎么一直不知道,泗村还有这么邪性的东西!” 说着阿婆就把手里的东西一放,“走。” “去哪儿?”我一时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水塘。”阿婆皱着眉,又看了看君维药,“你也跟来吧,我们几个谁也不会水,等会还得让你帮着找。” 阿婆是要找什么东西,我没仔细问,但肯定是跟玲玲有关的,我们就赶紧跟着阿婆,去了水塘那儿。 这水塘不大,是村民自己在半山腰上挖来储水的,但不会水的人要是掉进去了估计也够呛。 玲玲就是在这个地方被活活冻死的,阿婆指着水塘边上,“下去找找,看是不是有个长钉子。” 下水的人当然是君维药,好处就是如果让活人下水打捞什么东西,过阵子就得上来换口气,僵尸就不用,就算在地底下埋到地老天荒,都用不着出来透口气。 找了大概也就半个小时,君维药上来了,手心里还真拖着一支长长的铁钉。 奇怪的是,这里的水质并不好,金属类的东西在里面,很容易就可能生锈,但是这一枚铁钉居然光滑无比。 阿婆表情凝重地把钉子接过来,一摸,脸色立马就变了,又是恨的牙痒痒,又是心疼的要命。 “是我老糊涂了,怎么就没想到玲玲那么懂事的孩子,怎么可能刚死就变得凶神恶煞,哪个杀千刀的玩意,用这么阴损的法子堵了玲玲的嘴!” 阿婆恨的直咬牙,我想起来在梦里玲玲对我说,是有人都东西堵了她的嘴,难道就是这一枚钉子? “阿婆,这钉子是干什么用的?”我盯着那一枚钉子,怎么看都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 阿婆沉着脸,“这是封口钉,阴损到家的邪术。怪不得我怎么也连不上玲玲的神识,原来是有这玩意!” 看我还是一头雾水的模样,阿婆跟我解释说:“在人死了以后,不管那人有多大的怨气,只要把封口钉扔在那人死的地方,不管是死了的人去到鬼差那,还是想找亲人伸冤诉苦,统统都不行。” “只要鬼魂想开口,说明白自己的冤屈,封口钉就会立马把那人的嘴给封住,扎个血肉模糊,有天大的冤都没地方说。” 这么狠的法子,我听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到底是谁,为什么那人害死了玲玲,还要用这么狠的法子封住玲玲的嘴? 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么做的那个人,一定是做贼心虚,他怕玲玲说出来,怕承担杀人的后果和罪名! 第55章 被鬼上身 玲玲本来死的就冤,现在又因为封口钉,连说都不能说,也难怪它怨气一天比一天重。 “阿婆,现在已经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晚上还要照常抓玲玲吗?”秀姑开始动摇了。 阿婆一脸为难,也说不出个什么办法来。 其实我明白阿婆是在顾忌什么,玲玲是冤枉,但她再冤枉,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胡乱害死人。 最终,阿婆也只能说,等到晚上再说,先看看是不是能有办法先让玲玲冷静下来,再去想别的。 “对了阿婆,为什么那个钉子扎到我以后,突然就没了啊?”我有点好奇这个。 阿婆哦了一声,“你是活人嘛,封口钉只能封住死人,但是怕活人的鲜血。” 拿着封口钉,我们回到了阿婆家,很快,天色就又黑了下来。 不知道玲玲是不是知道我们已经找到了封口钉,今天的泗村好像比前几天更阴沉了,前几天偶尔还能听到村子里的狗叫声,今天晚上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泗村,在今天晚上变的跟一座死村一样。 没人敢在晚上出来,招魂的东西阿婆就直接摆在了院子里,摆那些东西的时候,阿婆一直忧心忡忡。 我不敢在这个时候打扰阿婆,就悄悄问秀姑这是怎么回事,秀姑跟我说,玲玲现在已经不是一般容易对付的恶灵了,这个招魂的仪式,要么让玲玲顺顺利利把怨气散了,要么…… 到时候不光玲玲会魂飞魄散,阿婆和秀姑也会去掉半条命。 我有点害怕,现在我一害怕就想去拉君维药的手,他把我往怀里按了按,“没事的。” 但是我知道,他这句没事的,也就是在安慰我而已,到底能不能成功,谁也说不好。 阿婆用来招魂的方法很简单,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就一个稻草人摆在中间,稻草人上贴了一张符,再就是三炷香,一盆米。 阿婆在稻草人的前面供了三炷香,嘴里一直念念有词,一直到线香烧尽,又端起一碗自家酿的酒,含了一口,喷在了那盆米里。 阿婆把米分成两份,一半给了秀姑,两个人端着米盆,绕着稻草人,嘴里念叨着玲玲的名字,每走一步,就抓一把米洒到稻草人的身上。 刚开始的时候,阿婆两个人只是一直闷头转圈,就在他们走了大概十几圈的时候,秀姑撒出去的那把米没有再滑下来,而是牢牢地粘在了稻草人的身上。 院子里的空气一下子也有了变化,本来还很通透的院子,就好像突然被人罩上了一个玻璃罩子。 玲玲出现了,它还是那天我在窗外看到的样子,皮肤灰白,头发凌乱,只有身上那件桃红夹袄格外刺眼。 它一步一步地走向稻草人,就好像一个幽魂被吸进了身体里似的,阿婆也看见了玲玲,眼圈一红,“玲玲,阿婆知道你心里苦,告诉阿婆,是谁害了你?” 玲玲表情很难过,她摇摇头,血泪又流了下来。 “玲玲,阿婆知道你让畜生用了封口钉,你写下来,告诉阿婆到底是谁害了你。” 阿婆从一边的篮子里抽出一张白纸,又往旁边摆了一份以前积攒下来的无根水。 鬼除了用说的,还可以用写的,只不过它们用的不是一般的墨水,而是无根水。 玲玲眼泪一下子停了,它慢慢靠近桌子,手刚要沾到无根水里,突然,十几根细长的钉子猛然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我们全都一愣,封口钉不是只能封住嘴吗?!原来是只要玲玲想要表达,封口钉就会出现吗?! 钉子扎的玲玲鲜血淋漓,它的身体都痛到抽搐了起来。 “玲玲!” 我看得出,玲玲正在拼命忍着痛,也要沾着无根水写下来,但它手上的钉子越来越多,玲玲的表情也越来越痛苦,就在这时候,我听到“蹦”的一声,稻草人身上的一根麻绳,竟然无缘无故就被挣断了! 断的那根麻绳,是捆在稻草人一条腿上的,秀姑见了脸色一白,“不好,稻草人开始散了!” 之前秀姑就跟我说过,万一有事,稻草人就会从四肢开始散,一旦散到了脖子,那玲玲也就会魂飞魄散了! 可是……这也太快了!稻草人开始散的时候,比我们预想的要快了太多,难道是因为玲玲身上封口钉的原因? 玲玲要是不想魂飞魄散,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只能让它在稻草人彻底散开之前,放下心里所有的怨恨。但它身上的怨气显然越来越重,一层浓浓的黑气包裹在它周围,它的一双眼睛越来越红。 “玲玲!”秀姑心疼的要命,一下子就哭出来了,“好孩子,听秀姨劝一句吧,别再折腾了!咱这仇不报了,不报了!放下心里的怨吧,来生没准还能投生个好人家,你何苦非得纠缠这辈子呢!” 像是在回应秀姑似的,一阵凄厉的哭声从玲玲被钉子穿了个血肉模糊的嘴里尖利地穿了出来。 这哭声一听就是冤到了极点,眼看着稻草人又散掉了一条腿,我心忍不住一提。 只有让玲玲说出真相,它才会放下自己心里的怨恨,可现在,有封口钉在,玲玲怎么才能说出来?! 封口钉……对了,我脑子里突然就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我抓着君维药问他,“封口钉呢?” 现在的君维药正双手抱紧我,帮我隔开玲玲身上散出来的冲天怨气,听我这么问,随口就说,“口袋里放着呢。” “君维药,等会儿我要没到差点死了那时候,你千万别插手!” 我一把从他口袋里掏出了那根封口钉,阿婆不是说过,封口钉最怕的就是活人的鲜血了吗,我试一试自己的办法,没准可以! 我一咬牙,对着自己的胳膊,用封口钉使劲划了下去——封口钉很尖锐,这一下子不亚于刀子划在上面,鲜血立马就哗哗地流了出来。 “陈二两,你是不是疯了!”君维药一下子就看明白了我要干什么。 “记着我刚才怎么说的!”我没空跟他解释了,抓着封口钉就在血里滚了几滚。 说也奇怪,在水里泡了那么久的封口钉,一直都没生锈,谁知道刚一沾上人血,立马就变得锈迹斑斑。 玲玲身上歪七扭八的钉子也在瞬间不见了,可玲玲的魂魄也已经变成半透明的模样了。 眼看着稻草人立马就要散到头,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把封口钉一扔,“玲玲!上我的身!” 我身体阴气重,现在已经快要魂飞魄散的玲玲,要是能马上上我的身,才有可能躲过一劫。 虽然,我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可能是什么,但是我不后悔,我没有办法眼睁睁看一个本来花骨朵一样的姑娘,就这么含冤死了。 玲玲听到了我的喊声,就在封口钉从我手里扔出去的一刹那,我看到玲玲那双含血的眼睛已经到了我眼前,才一晃神的功夫,我立马就觉得好像有一万根冰针正在狠狠扎着我似的。 全身的刺痛让我头晕脑胀到几乎想吐,我的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视线里所有东西都变得模糊起来,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我知道,我马上就要看到玲玲死前发生的事情了。 我的视线变得模糊,再模糊,之后就在一阵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中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眼前是一群人,他们离我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我忍着头痛脑胀,睁大眼睛看着。 这就是村长儿子,大华结婚的那天,这地方好像也是村长家里。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院子里还是热热闹闹的,整个村子的人都来了,进进出出,但最热闹的还是院子中央。 一个精瘦的年轻男人——我从来都没见过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我就是能肯定,他就是第一个死在血咒下的,那个叫强子的男人。 强子的脸因为兴奋涨的通红,手举得高高地,指着圈子最中央那几个姑娘其中的一个,“新娘是村长儿媳妇,咱得给村长面子,今天不闹洞房了,闹伴娘!” “闹伴娘!闹伴娘!” 他的话立马就得到了旁边一圈年龄差不多的小伙子回应,一个个都兴奋的只差眼睛没放光了。 我使劲晃了晃就像被灌了水一样的脑袋,我看见玲玲也在伴娘里面,穿着那件桃红夹袄,有点害羞,但是笑得喜气洋洋。 这时候玲玲还活着,那她是什么时候出事的……? 我心里特别着急,因为我不知道我的身体能让玲玲在我身上待多久。我怕还没看到真相,玲玲就不见了。 正想着呢,我眼前的景象又是一片模糊,眼前的场景隐隐约约又变了,我最先听见的,是玲玲强撑着笑的求饶声。 眼前景象慢慢清晰,在看清楚眼前发生的事之后,我只觉得怒火一下就冲上了我的头顶! 玲玲被几个男人压在床上,那几个男人嘴里还在嚷着“闹伴娘是喜事”,“大家就是玩一玩”,“喜庆日子不许翻脸”这些就连畜生都不会说的话! 什么玩一玩,图个喜庆,说的可真好听! 我清清楚楚的看见,玲玲那件夹袄都已经被揉搓的不成样子,强子的手都已经趁乱伸进去,在玲玲的胸前狠狠抓了一把。 其他几个畜生干的事,也比强子好不到哪儿去,什么闹伴娘,根本就是在趁机猥亵揩油好脾气的玲玲! 第56章 报应不爽 “都他妈给我滚!谁也别碰她!”我全身的血都冲到头顶上了,扑上去就想把玲玲救出来,但我的手穿过了他们的身体,我一下子想起来,我现在看见的这些,只是存在玲玲记忆里的片段。 玲玲刚开始还能强笑着,后来也觉得不对劲,哭着求他们停下来,可是那几个畜生根本没有要住手的意思! 我只能看着,却帮不到脸色越来越白的玲玲,恨的简直想杀了他们! 就在良子闹着要扒下玲玲裤子的时候,忽然有人推门进来了,进来的是村长儿子,大华。 一见他,玲玲就跟抓到救命稻草了似的,“大华哥,大华哥,你让他们别闹了!” 大华喝的醉醺醺的,笑得格外恶心,冲着那几个人就挤了挤眼,又跟玲玲说,“闹嘛,怎么能不闹,结婚闹一闹是喜庆事!玲玲你咋这么小气了,这点事都不给哥面子!?” 大华晕乎乎地转身,关门,门关上的一瞬间,还被压着的玲玲眼神就变了,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惨白。 也是在这个时候,我胸前突然就一阵撕裂似的疼,不光疼,还冰凉冰凉的,活像是有只冰冷的手,从里面硬生生把我的心脏给扯碎了。 我捂着胸口弯下腰,脑门上全是冷汗,这就是玲玲当时的感受……我咬牙撑着,但这疼实在太厉害,我眼前渐渐开始模糊起来,我能感受到,好像有团躺在我身体里的什么东西,正慢慢要脱离我的身体。 不要……不行! 不能让玲玲现在就走!要是现在就让她从我身体离开,她搞不好就要魂飞魄散,我也就看不到害死玲玲,还给玲玲的魂魄用了封口钉的畜生到底是哪一个了! 君维药……帮帮我,我不想让这个命苦的小丫头死了都闭不上眼睛! 我不知道现在喊君维药有没有用,但他是我最后的希望,就在玲玲的鬼魂快要抽离我身体的时候,我听到了君维药那有点怒气冲冲的声音,“再有下次,我真的不管你了!” “君维药!?”我立马一兴奋,可是,他在哪儿呢?我眼前还是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到。 “你现在的神识跟玲玲的融在一起,看不见我的。” 君维药话音一落,在眼前一片模糊当中,我竟然感觉到一双手扶住了我,君维药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不会太疼,忍着点别乱动。” 我看不见他在干什么,只能感受到两片冰凉的嘴唇慢慢贴在了我脖子上,然后针扎似的疼了一下,那两片嘴唇动了动,像是在吸血。可是他吸出去的,竟然是一堆冰凉冰凉的液体,要不是被他给吸出来,我都不知道自己的血竟然这么凉。 渐渐地,我眼前又恢复了清晰,身上也没那么冷和疼了,君维药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让它待在你身体里,阴气太重,当然受不了。我帮你把阴气吸出来会好点,但是也拖不了太久,你们两个最好快点。” 说完,君维药那只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就不见了。我眼前的景象也换成了一条小路,玲玲在我眼前跑着,气喘吁吁,脸上还挂着已经风干了的泪痕,在她后面有三个人在追着,强子,良子,还有阿旺。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玲玲会针对这三个人了,这三个人,跟玲玲的冤死一定脱不了干系! 那三个人,不对,现在已经不能称他们为“人”了,说他们是畜生都是侮辱了畜生!他们仨现在已经完全疯狂了,在后面紧追着玲玲不放,强子两条腿中间还鼓起一个大包,真是看的人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我强迫自己不去看他们,眼睛只盯着玲玲,她往前跑着,虽然明知道结果,我心里还是忍不住狠狠一紧。再前面,就是那个结了冰的人造蓄水池,玲玲马上就要出事了。 正想着,我眼前又一晃,看到的景象让我全身发抖!那三个畜生不如的东西,竟然精虫上脑了要强暴玲玲!就在我连眨眼都来不及的时候,玲玲瞪大眼睛,在撕扯的时候被一把推了下去—— 水池里只放了大概半米高的水,水上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玲玲的头重重砸在冰面上,瞬间就没了声响,半个身子沉到了冰水里,一动不动。 推她下去的人,他们三个人都有份。阿旺他们脸色立马刷白一片,良子还有点犹豫要不要下去救人,被另外两个人给拦住了。 “不救哪成!?她死这儿,就算别人不知道,陈阿婆能通灵招魂的,要是让人知道了,咱仨不就都完了!?”良子紧张的要命。 阿旺黑着脸,半天突然阴嗖嗖地冒出来一句,“让她死了也说不出来不就行了!” 我胸口又是一凉,哪怕后面阿旺他们又一次返回来,把封口钉沉进水里的场景还没看到,事情现在也已经明白了。 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最开始那一下撞击后脑勺,只是让玲玲昏了过去,他们第一次离开以后,玲玲醒了,但那时候她全身都已经冻僵了,听到有人从不远的地方路过,她想求救,可是已经连声音都喊不出来了…… 就在封口钉沉到水底的一瞬间,一团凉气从我身体迅速抽离出来,我眼前一亮,一屁股跌在地上,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被汗湿透了。 稻草人被秀姑用符咒重新封好,借着它,玲玲的鬼魂还是能撑下去的。 我看见玲玲依附在稻草人上,一张小脸煞白煞白,流出的血泪里面全是不甘心的痛苦! 君维药把我从地上抱起来,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抖得浑身发软,玲玲死前的经历不停在我眼前闪动,我哆嗦着,死死的拽紧君维药的领口,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好好的一个小姑娘,竟然死的这么惨,这么冤枉,一听到闹鬼,几乎所有人想到的都是怎么让她魂飞魄散,可谁又想过变成厉鬼的玲玲到底受到过多惨的折磨!? 玲玲怨气太重,被她附在身上这一会儿,我已经累到了极点,也不知道到底哭了多久,就记得君维药一直抱着我,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再然后,我好像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我一个激灵,鞋都没穿就冲到了阿婆房里,“阿婆,不能对玲玲动手!那几个人活该,就是他们害死玲玲的!一命抵一命,他们活该!阿婆,玲玲呢!?” 我心里突然就抖了一下,昨天晚上我睡了过去,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外婆可千万别真的打散了玲玲的魂魄啊! “你体寒,夏天也不能打赤脚。”秀姑踢了双拖鞋过来,“你别急,玲玲好好的。倒是你阿婆昨天累着了,这不还有点没精神呢。” 我心又是一提,“阿婆怎么了!?” 进来的时候,阿婆还是跟以前一样,坐在床上摆弄着针线笸箩,秀姑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阿婆今天是有点疲倦的模样。 “玲玲那孩子太冤,我就冒险请了鬼差,拔了玲玲身上的封口钉。”阿婆叹气,“也是我上年纪了,脑子都不好使了,怎么就忘了阿旺外婆弄过那些歪门邪道的。” “那……玲玲现在走了?”我问。 秀姑摇头,“走哪儿去啊,心里怨气还那么重,放不下,怎么入轮回?” 我糊涂了,刚不是还在说鬼差来了吗,怎么没把玲玲带走? “玲玲是冤死的,她自己心里要是不肯放下,鬼差也不能强拉着她走,怨气太重,就算真给拉走了,孟婆那碗汤她也喝不下。什么时候她心里那口怨气散了,鬼差才能顺理成章的来接她。” 秀姑和阿婆的反应,让我有点半天都回不过神来。爷爷说过,真正的修行人,不管是修的哪门哪派,都是慈悲为怀,能渡人,就绝不用粗暴的法子打这个杀那个。能劝到寻仇的债主心口那口怨气散了,就绝不能袖手旁观,眼睁睁看怨灵再去害死人。 秀姑嗤了一声,“怎么没劝,要是那几个混账东西能诚心忏悔,怨气当然能慢慢散了,但他们死不认错,心里还恨着玲玲,别人劝不了,该死也是他们的命。今早要不是有维药跟着,你老姑我指不定都要被他们哪家勒死杀人灭口。” 阿婆无奈,“也是各人的命,咱们话已经说到了。阿秀,去把咱屋里的符揭下来烧了吧,这回玲玲索命咱们谁也帮不上,谁能咋样,看各人造化吧。” 秀姑哎了一声,正要出去呢,就见君维药从外面走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张符,“不用了,我已经撕下来了。” 说着,君维药手指头就挑了一挑,那张符立马就自己烧了起来,落地连点灰烬都看不见。 这时候我才知道,为什么玲玲的冤魂只能在阴气重的夜晚在村里游荡,为什么她不能在村里报仇。原来是阿婆的符镇住了她,她想要害死谁,就只能让他们去到阿婆符纸庇护不到的山下。 就在那张符烧化的一瞬间,本来还算晴朗的天上,突然就的乌压压积了一堆乌云,沉闷的雷声在云里翻滚,但却看不见半点闪电的光亮。 有人从阿婆屋子后面走过去,高声议论着这雷打的奇怪,但实际上,那也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雷声。 第57章 刺穿眼球 那叫猛鬼嚎,只有死的特别凄惨,心里怨气特别重的鬼,才会发出这样的嚎叫声,就藏在那一团引起凝成的云里。 一旦听到猛鬼嚎,就表示有厉鬼要来报仇了,阿婆脸上暗了暗,“阿秀,去把门锁上吧。” 白天在农村是从来都不锁门的,到了中午,我才明白阿婆的意思,良子在一大早就咽了气,身上长满了冻疮,死的时候还一个劲喊着玲玲对不起之类的话。 阿旺身上的冻疮也紧跟在良子之后爆发了,阿旺那家人冲到阿婆家,把大门砸的咣咣响,外面一片鬼哭狼嚎,刚开始是哀求,再后来就变成了威胁,口口声声都在嚷着要是儿子死了一定让阿婆陪葬。 阿婆和秀姑俩人无动于衷,我越听越不痛快,君维药冲我一挑眉,意思明白的很。我差点一个没忍住就要放君维药出去干架了,阿婆抬了抬眼皮,“让他们闹去吧,跟咱们没关系。” 本来的确是没啥关系,但我没想到,阿旺这家人太缺德了,竟然从外面砍断了阿婆的篱笆,抬着阿旺就冲了进来。 “陈阿婆!事是你惹出来,不是你护着那个死丫头,玲玲怎么能害了我儿子!?”阿旺爸红着眼,冲着阿婆就来了,“你要是救不了我儿子,我就让你个老太婆给我儿子陪葬!” 他们家人要是能闭嘴消停一点还好,这话一说,我立马就觉得不痛快到家了,“长得人模狗样的,还要不要脸了!?你儿子是条命,别人家女儿就该死啊?你儿子今天就算死了也是报应!人在做天在看,他欺负了玲玲,玲玲饶不了他的!” 对阿旺一家,我的同情心早就连半点都不剩了,阿婆和秀姑也不是没有跟他们提过平息玲玲怒气的办法,可他们不愿意!只不过是要真心诚意的对玲玲忏悔,去自首,连这点最基本的补偿都不想做,反而还更恨玲玲,阿旺就算是现在快死了,我也实在同情不起来。 阿旺妈一听我说的,咬牙切齿地就骂起了我,一边骂还一边哭着她“命苦”又“无辜”的儿子。 估计她看不到,就在她身旁,玲玲正面无表情地蹲在阿旺身边,她每骂一句,她手里捏着的钉子就往阿旺的身上狠狠扎一下,被扎过的地方立马就长出来一片浓黑的冻疮。 阿旺的脸上也已经长满了冻疮,两片嘴唇肿的又厚又黑,哆嗦着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了,他能看到玲玲,嘴里不停含糊地说着对不起,但是这时候的这种道歉,玲玲已经不需要了。 玲玲现在要的,就是让这几个害死她的畜生,尝一尝被活活冻死的滋味,尝一尝她死之前的绝望! 终于,在阿旺妈尖利的哭声中,玲玲微笑着,把钉子慢慢插进了阿旺的心脏…… 阿旺剧烈的抽搐几下,嘴里吐出一堆血沫,身上的冻疮在瞬间爬遍了全身,浓臭的污血流了一地。 虽然我早就知道阿旺死这么惨是罪有应得,但是在真正看见他这么死了之后,我心里还是觉得有点麻酥酥的害怕。 阿旺没了心跳,阿旺爸也顾不上威胁阿婆了,跟阿旺妈一起,扑在阿旺的身体上,嚎啕大哭。毕竟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阿婆毕竟不忍心,转过头去了。 就在阿旺咽气的一刹那,几声轻微的锁链声响突然传了过来,我使劲瞪大眼睛,鬼……鬼差!? 虽然只是个模糊的影子,但我应该没有看错,就在阿旺的魂离开身体的时候,有个提着锁链的人,一甩手里的东西就缠住了阿旺鬼魂的脖子。 生前没有为自己恶行付出代价的人,死后立刻就会被鬼差抓到地狱受苦,我以前只是听说,没想到今天竟然真的让我看见了。 在拖着阿旺离开的时候,那团模糊的人影好像还冲着君维药点了点头,打招呼一样,又在玲玲的面前停住了。 我心里一紧,不过想想也是,三个人现在都已经死了,玲玲该报的仇也已经报完了,现在就算被鬼差带走,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但我没想到,鬼差竟然只是在玲玲的前面停了停,我看见玲玲点了点头,鬼差立马就不见了。 玲玲转过头,对着我微微一笑,慢慢飘进了阿婆家靠着墙角的一堆草垛。 这是怎么回事,鬼差怎么没带走她?我满肚子好奇,扯了扯君维药,“玲玲怎么没走啊。” “怨气还没散干净,地府收不了。” 君维药刚跟我说了这一句,还没说完呢,就见阿旺爸疯了一样冲上来就要扯秀姑,君维药眉心一紧,上去一把就提起了阿旺爸,阴着脸扔了出去。 阿旺爸骂骂咧咧,但他好像很忌惮君维药,不敢跟他动手,拉着阿旺妈,搬着阿旺滴着臭水的尸体往外走,出了门才恶狠狠地回头瞪着我们,“见死不救,死老太婆,早晚遭报应!” 秀姑啐了一口,满脸冷笑,扶着阿婆就回了房间。 阿旺爸的话听得我真是别提多恶心,就凭他们这种人,居然也好意思提什么报应!? 不过,那三个人不是都死了吗,玲玲的怨气也该散了才对啊……我能 阿婆昨天累着了,回到房间里也没多说什么,嘱咐了秀姑几句中午给我做点驱阴气的汤水就躺下休息了。 然而,还没到中午,外面忽然就有几个人连招呼都不打,就进了阿婆家的大门。 为首的那人是村长,旁边跟着他儿子大华。 在农村,村长就是最大的官儿,谁都得听他的才成,不过秀姑从来都不怎么给村长面子,这次又知道了大华对玲玲见死不救的事,态度更是冷淡,连打招呼让进房间坐坐都没有。 “村长来这有事啊?”秀姑站到院子里,我总觉得那些人来了肯定没好事,也赶紧拉着君维药,出去跟秀姑站在一起。 村长脸上带着那种……怎么说呢,一看就是虚伪假惺惺的笑,搓了搓手,一脸的为难,“陈阿婆呢?” “我妈累着了,里头躺着呢。” “哦,哦,丫头啊,让你妈出来一下,群众反映了一点事,我这个当村长的,要是不先问问你妈就下决定,不太好。” 我没忍住干呕了出来,这喵个咪的官腔打的真顺溜,当自己国家领导人了啊!? 大华脸一耷拉,急吼吼地,“爸,甭跟他俩废话!阿旺家里人不是说的挺清楚了吗,这娘俩有问题!谁不知道咱村子闹鬼挺久了,以前她俩怎么能回回没事,这次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瞒着咱们!让她俩滚出泗村,别留在这接着害人!” “说谁呢你!?”我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火气特别大,一听这句我就来气了,“要不要这么黑白颠倒!?你怎么就能肯定死的人不是活该要死寿命到了!?你阎王爷管生死簿啊谁怎么死的都门儿清!?” 玲玲的死对我触动太大,只要看见跟那天有关的人,我心里就莫名其妙窜上一道怒火来。君维药告诉我说,这是因为玲玲上过我的身,她是走了,但是还有一点残存的神识留下来,所以就有点控制不住。 “说谁该死呢!?”大华脑门上爆了青筋,上来就要推搡我。 我狠狠地瞪着他,他要真敢碰着我一点,我就敢让君维药打到他亲爹都不认! 眼看着大华的手就要按我肩膀上,就在这个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突然,咔擦一声巨大的声音在外面爆开,外面不远的地方,有个破破烂烂弃用很久的牛棚,一根柱子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裂开了! 就在柱子裂开的一瞬间,两道东西刷地就崩了过来,我连看都没看清,眼前就爆开了两团血花—— 大华抱着脸,指甲都要抠进眼里了,在地上玩命地蹬着两条腿,嘴里嗷的跟杀猪似的,两只锈迹斑斑的钉子,一左一右插进了他的眼睛。 “我X!谁!?什么X养的狗东西打我眼!?爸!爸我怎么看不见了!爸!?” 大华在地上翻滚着,血流了满脸,嘴里不停的骂着,突然,他身子狠狠一哆嗦,然后就抖成了一团,哆哆嗦嗦的两腿中间,突然就湿漉漉的湿了一片,尿骚味立马就熏得人头晕。 他突然就不打滚了,嗷嗷地哭号着,爬起来就对着眼前死命地磕头,“我错了!我该死!玲玲你放了我,别让我死啊玲玲!我错了,我给你磕头,我去你坟上磕头!” 磕了好几个响头,满脸血的大华又跪地上,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狠狠扇着自己的脸,打到嘴角都有血沫出来了,“我不是人,我连畜生都不如,我不该没救你,我该死!我该死!” 所有人都懵了,就连村长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呆愣着站在原地,都忘了要上去看看儿子怎么样了。 秀姑皱了皱眉,别过脸去一声不吭,君维药冷笑着,一脸看好戏看的意犹未尽的表情。村长他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看的可清楚着呢。 那两枚锈迹斑斑的铁钉,就是玲玲插进大华眼睛里的,现在的玲玲正面无表情地站在大华眼前,大华眼睛瞎了,但却能看得到玲玲的存在了。 看到玲玲现在的眼神,我一下子就明白了玲玲剩余的怨气是针谁了。 第58章 骰子算命 玲玲的嘴唇动了动,一阵阴风刮得人冷飕飕的。 村长老半天才算是反应过来了,上来就拉大华,没想到被自己儿子给一拳头捣了出去,疼的蹲地上半天起不来。 跟来的那些人脸上的表情真是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刚才大华说的那些,谁都听得清清楚楚,眼神立马就变了。 大华还在抽着自己嘴巴,“是我该死,是我包庇了那仨混账玩意没跟警察说,是我该死,我该死!玲玲你高抬贵手,别跟我这样的畜生一般见识啊玲玲!” 原来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我瞪大了眼睛,大华说的这些,已经足够让我脑补出真相来了! 难怪玲玲这么恨他,他不光是没有利用那唯一的一次机会帮玲玲脱身,原来他早就知道玲玲是因为那三个人才会死的!但他竟然一个字都没有告诉警察,就这么让玲玲冤死着,难怪玲玲怎么也不肯放过他! 玲玲把手按在他脸上,紧贴着他耳朵,不停地说着什么,大华表情越来越惊恐,谁都没有想到,他竟然自己一把扯下了眼睛里插着的两根钉子,一边往自己脸上不停地插,一边崩溃地笑。 “我该死,是我该死!我死了你就别缠着我了,我死了你就放了我吧!” 村长煞白着一张脸,死命地想把大华按住,“帮忙,快过来帮忙啊!” 村长喊的撕心裂肺,但跟他一块来的人,全都齐刷刷往后退了退,没一个敢再往前靠的,一个个都闭紧了嘴,怕的要命。 也不知道大华哪来的力气,一头又把村长给撞了出去,手里的钉子疯了似的不停地插着自己的脸,那张脸很快就变得血肉模糊,跟块烂肉差不多了。 大华脸上的血还有碎肉飞溅出来,穿过玲玲半透明的身体,看的我后背一阵冷飕飕的。 玲玲拍着手,笑得越来越开心,玲玲拍手越快,大华用钉子插自己脸的动作也就越快,终于,玲玲用力一拍手,大华手里的两根长钉子噗嗤一声,彻底扎透了眼球,扎进了脑子里。 大华连叫都没叫一声,两只手按在眼皮上,就这么没了气儿。当啷一声铁链声响,我就知道,大华铁定是救不过来了。 这是我见过最恶心的死法,但是,他活该,他死的这么惨,说到底也就一个词能概括,咎由自取。 不知道是谁先哆嗦着,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句,“闹,闹鬼了……”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刚才就吓得脸发白的那些人,也没人管村长和大华了,扭头就跑。 大华死了,玲玲的脸上才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她没走过来,只是转过身看着我,对我摆了摆手,原来就半透明的身体慢慢消散在了空气里。 我鼻子一酸,说不出来是心疼还是感慨,但我知道,玲玲这次是真的走了,希望她下辈子可以托生到一个好点的地方,身边都是善良的人,千万别再受到这种苦。 压在泗村顶上的那层厚厚的乌云,也随着玲玲的消散消失不见了。我估摸着村长肯定也知道一点玲玲真正的死因,要不然他也不会没有再继续嚣张下去。 大华的尸体被抬走,玲玲也去到了该去的地方,这件事也算是解决了,但阿婆的心里始终都有些不是滋味。 大华的血在阿婆的院子里洒了不少,秀姑嫌晦气没让我碰,她跟君维药俩人把染了血的地面给铲了一层,换上了一层新土,又从屋里拿了两张符,在大华死的地方烧了。 盯着两涨符纸烧干净的时候,秀姑突然说:“对了二两,你们这回来不是有人要问你阿婆吗,等你阿婆醒了就去问吧。你是从学校请了假来的,也别在这耽误太久了。” 我一下子想起来我是来干嘛的了,之前玲玲的事差点让我把来着的目的都给忘了。我也没跟秀姑客套什么,秀姑不会拿着阿婆的身体开玩笑,她说可以,那就一定是可以了。 阿婆年纪虽然大,身体却特好,睡到快吃午饭的时候就醒了,洗了把脸,照样精神头十足。 不过阿婆精神头这么好倒是我没想到的,一开始我还担心,阿婆会不会因为大华他们消沉上一阵子。 阿婆冲我笑,“这有什么好担心的,生老病死,老婆见得多了,再说了,他们几个,本来也是欠着玲玲的债,还了也是解脱。” 阿婆的豁达,让我心里也敞亮了不少,趁着还没吃饭,我又跟阿婆提起了我的来意。 阿婆听着听着,眉心就打了个结,“你是说,有人想要拿你的生魂?” 我点头,那天的事已经原原本本跟阿婆讲了一遍,除了那个神秘男人用亲吻的方式救我一命的事给忽略了,别的都老老实实说了。 “也不奇怪,你命太阴,好些邪术的法子里面,都得用到你这种至阴的生魂,不过都这年代了,我还以为这些东西早就失传了。”阿婆念叨着,好像又觉得有哪儿不对,一双眼睛盯着君维药。 “僵尸鼻子好使着呢,你说的那俩人刚一走,他不是立马就到了吗,一点别的味儿都没找到?” “什么都没有,不管是活人还是什么东西,一点都没有。”这点君维药已经跟爷爷确认无数次了,这次听阿婆提起来,眉头又是无奈地一紧。 阿婆扁扁嘴,有点迷糊,“活人也没有,死气儿也没有,这还真是怪了。阿秀,阿秀,别在厨房忙活了,先来一趟!” 秀姑擦着手进来了,“妈,啥事啊?” “把咱家骰子拿出来,二两这事有点麻烦,得费点劲算一算。” 阿婆说完,秀姑哎了一声,就去找骰子了,那骰子是埋在平时用的香炉里面的,秀姑从香灰里扒出了那六颗骰子,捧到了阿婆眼前。一起被秀姑拿过来的,还有一把擦干净了的刀子。 放下东西,秀姑又回去做饭了,阿婆冲我一抬手,“手拿过来。” 我没明白阿婆是要干嘛,手刚一伸过去,立马龇牙咧嘴的倒吸一口凉气,“阿婆!?” “小伤口,不疼,一会儿就没事了。” 阿婆捏着我手指头,让我把血滴到骰子上,每个骰子上面都洒上几滴,顺手抓了把香灰就给我按上了,“站那等着。” 阿婆把香炉里积下来的香灰往桌面上一倒,攥着六颗骰子在自己手里磨来磨去,奇怪的是,我的血一点都没沾到阿婆手上,而是被均匀揉进了骰子里。 就在骰子表层一个个都变成暗红的时候,阿婆嘴里念叨着,“你的命,谁知晓,鲜血做引把信儿报……” 阿婆嘴里翻来覆去念着这几句,念满九遍,手一扬,六颗骰子骨碌碌就掉到了桌面上,奇怪的是,骰子就好像活了一样,滴溜溜的一直围着香灰打转,就是掉不下去。 骰子越转越快,最后竟然碰地一声,全部撞在了一块,又被各自弹飞,香灰被震得弹了一桌子,骰子飞出去的时候,又在香灰上面划上了六道不一样的痕迹,最后骨碌碌稳稳停在了桌子边沿。 以前从爷爷那听说过阿婆占卜算命有个绝招,应该就是这六颗骰子,这么一看,还真是神奇的很。 阿婆盯着桌面,看了半天,“怪了。” 一听这俩字我心就提起来了,一般听到这俩字以后就没什么好事,别是我要死了吧!? 光是这么一想,我腿就软了一软,差点给阿婆跪下来,阿婆皱着眉望我一眼,“干啥呢这是,不是算你的命,是算那俩人来路。” 君维药从后面拉了我一把,“二两,能不能出息点。” 用你多说啊,老么咔嚓眼的千年老干尸!你活了多久我才活了多久,我怕了点不也是正常的啊!? 我暗暗在心里对着他狠翻几个白眼,又问阿婆,“那,阿婆你说怪了是怎么回事?” “不是活人,但也没死。”阿婆摇摇头,看着我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担心,“我实在看不明白这个卦象了,咱们陈家祖师爷也从来没提到过这样的东西。” 我心里一凉,下意识地跟君维药对视一眼,阿婆都不知道,那还有谁能知道? 房间里一阵沉默,阿婆表情很复杂,有担心,也有内疚,这其实本来也不关阿婆什么事,现在怎么能还要让她再担心。 我赶紧笑着跟阿婆说:“嗨,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啊,算不出就算不出,有君维药一直跟着我呢,再说了人家本来能拿走我生魂,最后不也没拿吗,没准人家以后还不来了呢。” 阿婆紧皱着的眉还是没松开,“不管怎么说,你都得小心再小心,我也是头一回见这种事,实在是……” 看阿婆心里还惦记着,我就想赶紧把话题岔开,眼一斜就看见了君维药,“哎,阿婆,你给君维药算一个吧!” “给我算什么?”君维药一脸的不情愿,“僵尸的命有什么好算的。” “算一个吧。”我转头看着他,使劲咬牙威胁他,“我就是好奇!” 君维药沉着脸,把手伸到了阿婆面前,没用阿婆的刀子割,自己用牙戳一下手指头就有血了。 僵尸的血,除了没有温度,颜色很浅以外,其余的看起来都跟人的血没有多大差别。 阿婆本来想拒绝的,估计是没想到君维药竟然自己动手给咬出血来了,也就顺手抓过来,往骰子上撒了几滴。 第59章 你身上有债 其实我也知道,一个僵尸,哪能真算出来有什么,我非闹着阿婆要算命,也就是想岔开话题。 阿婆嘴里念叨的还是刚才那一套,不过,跟刚才不一样的是,这次骰子被丢出去以后,只是绕着重新拢起来的香灰打转,越转越慢,最后也没有跟刚才似的砰地撞在一起,特有气无力地转着转着就慢慢停下来了。 还真是什么也算不出来,这我也早就想到了,正打算帮阿婆把香灰骰子收起来,没想到我手还没碰到,就让阿婆给抓住了,“先别动。” “这上面什么都没有啊。”我盯着看了又看,真的是什么也看不出来,占卜算卦,连卦象都没显示,还有什么好看的。 君维药的眉峰也微微一挑,看着阿婆。 阿婆表情先是疑惑,然后就慢慢变得凝重起来,她盯着在我眼里空白的卦象看了又看,应该是在最终确认什么,抬头看向君维药,一字一句地说:“你身上有债。” 有债!?我下巴都快要掉了,君维药他身上,能有什么债!?我瞪大眼睛盯着君维药,在六道轮回当中,任何一个有情众生,都会在有意或者无意之中欠了别人的债。 这些债各不相同,有命债,钱债,情债,除非真的是修行中的高人,几乎每个人,每个有灵魂的众生,都会欠下别人的债,别人也会欠下自己的债。生生世世轮回里面的纠缠,说白了绝大多数都是为了讨债或者还债。 这道理打小我就在听爷爷讲,可是……君维药他是僵尸啊! 僵尸是游离在三界六道之外的存在,一个正儿八经,如假包换的僵尸,身上怎么会有债?债主又是谁? 我催阿婆告诉我,阿婆脸色有点怪异,半天才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情债。” 情债!?我嘴角抽了一下,他不是说,这么多年,他都一直待在地下,从来都不跟人有任何交集么?那这情债,又是从哪儿来的? 我心里狠狠地缩了一下,说不上来为什么,鼻子就开始有点发酸,情债,称得上债的,那都得是刻骨铭心至死不渝了吧? 装着一脸无所谓,我哦了一声,瞅着君维药,“挺能耐啊,要不是我掺着阿婆算一算,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大本事呢,什么情债啊,从哪儿来的啊?哪朝哪代的?你本事那么大,人家姑娘死了以后没去地府跟鬼差抢人啊?挺不像你作风啊。” “二两!”君维药一愣。 不过在他说什么之前,估计阿婆已经闻出我满肚子的火药味了,抬手在我眼前压了压,“也不一定准,他毕竟是僵尸,我也就能看个模模糊糊的,到底是啥债,阿婆其实也看不了那么清楚。” 阿婆说的含含糊糊的,但是我知道,她肯定就是为了让我别那么不痛快才这么说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在阿婆眼前我都不想使小性子,我来是为了让阿婆帮我想办法的,又不是来给阿婆添堵闹心的。 看我消停了,阿婆这才看向君维药,“到底是不是情债,我这么大年纪了,也看不了那么清楚,不过有一点,我还是能看得明白,你这债主快找上门来了,自己多提防着点吧。” 怎么还要找上门来!?我现在心里的不爽指数立马蹭蹭上了好几级,敢情还真有啊,那行吧,那就让他慢慢等他小情人来讨债,我这么碍眼的一个大电灯泡还留这儿有个蛋用!老娘走就是了! 憋着一肚子气,我午饭吃的就特卖力,吃饱了才能暴走,我这人有个毛病,生气还没法说的时候,就爱找个没人的地方狂走,走到两条腿抽筋以后火气也就小点了。 这会儿是在半山坡,更好,等会我要是火气死活降不下来的话,我还可以干脆爬山爬上几个来回! 于是气鼓鼓的我,吃饱了午饭,趁着没人注意我就出了门,说要找梁虎联络联络亲戚感情去,阿婆跟秀姑没怀疑,君维药本来是打算跟我一起,让我直接摔门反锁在屋子里了。 当然,这办法困得住一般的男人,但是肯定困不住君维药,但也没什么,只要摔门这动作能让他体会到我现在随便漏点,就能烧了这片山的火气就够了。 结果我一出门,人家还真就没追上来。我火气蹭蹭一直冒,不来拉倒,我自己迎正好舒服! 从村子往上有条小路,能直接到山里,我脑子一热就上去了。刚开始气呼呼的也没注意自己到底往哪走的,等走不动了停下来,我一看周围,立马就有一种哔了狗的感觉。 喵个咪的,我竟然迷路了,刚开始上山的路是有一条没错,但是越到后面路越乱,干脆连路都没了,要是在没路的时候回去,没准我还能平安回去,但是现在,四周长得全都一模一样,我该往哪儿走? 冷静点以后,体力也没了,最倒霉的是我出门的时候竟然连手机都没带,我下意识地抬起手,突然一愣,火气又窜上来了。 我有的是办法,用不着君维药那个混账玩意来救我!我越想越生气,闷头就往前走,可能是因为太生气了,所以我突然就脑残到忘记了自己是在山上。 所以当我脚底下一滑,叽里咕噜就滚下去一段路以后,我就被挂在树上了。 没走过来不知道,原来这段山路后面是个悬崖,我运气好,没直接滚下去,但是也离死不远了,一旦我身下这棵细细的歪脖子树断掉,那我就直接掉下去了。 山风从下面呼啸着刮上来,我本来就出了一身冷汗,这会衣服冷冰冰的贴在身上,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怎么办,我脑子不得不开始飞速转了起来,自己想办法回去,大概是不太可能了,找君维药?那是不是又有点太丢人了? 我正琢磨着呢,脑袋后面突然就啪的断了一根,我连叫都叫不出来,掉下去的时候我心里就一个念头,这下可真完了! 我紧闭着眼睛,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不用十几秒我应该就会活活摔死了吧…… 半分钟过去了,我居然还活着。 奇怪,这山有这么高吗? 就在我纠结要不要睁开眼睛看看自己掉在哪儿了的时候,在耳边呼啸的山风里,突然就多了君维药的声音,“气要赌到什么时候?” 不是幻觉吧!?我扭过头一看,差点高兴的哭出来,刚来我刚才没掉下去,我已经被君维药给提着衣服拽到了悬崖边上,我不用死了! 但是我依然不想给他好脸看,从听到阿婆说他身上有情债以后,我就莫名其妙的憋着一肚子的斜火没地方发泄。 “谁让你跟上来的啊,你是僵尸还是狗,怎么赶都赶不走的,你有病吧!?抖M?受虐体质!?” 君维药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二两,阿婆肯定是看错了,我从来都没欠过什么人情债。” 我一愣,后面的话立马就被堵了回去,然后我使劲瞅他一眼,怎么着谁还怕他了不成,说就说呗。 “别啊,你跟我瞎推脱什么啊,我可没生气,我就是好奇。你也知道吧,能称得上情债的,那怎么也得刻骨铭心至死不渝的,这感情多深厚多让人感动多可歌可泣呢,怎么一转头你就能给忘了呢?还那什么,千百年,很孤独,你哪儿孤独了?” “我还忘了问问阿婆,被你欠了的那人什么时候能过来,你赶紧跟她走,这少说也得有好些年了吧,人家都死了还对你念念不忘的,你要是不守身如玉的等着人家,你对得起人家吗?走吧啊,赶紧走,等这回回去了咱俩就分道扬镳,你麻利儿从我家滚出去,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好聚好散!” 从我开始说,君维药脸上的表情就越来越阴沉,但我就是管不住这这张嘴,心口老有团闷火在堵着,不说出来我不痛快,他想咋咋地,爱咋咋地,反正我一定得让自己先痛快了再说! 他沉着脸,手挥了过来,我懵了,这喵个咪的是要动手打我啊!?我赶紧闭上眼睛,等着任何一切可能发生在我身上的疼痛。 然而,他的手却绕到了我脑袋后面,我还没回过神来呢,他的嘴唇就重重地压了下来,带着一点怒气似的。他的嘴唇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但我的脸莫名其妙的就发烫了起来。 慢慢抬起头,他盯着我的眼睛,就算已经跟他注视了好多回,但是只要被他这样凝视,我的心脏还是会忍不住的狂跳。 “我就是不想走怎么办?”他眯着眼睛,带点让人心里踏实无比的痞气。 我鼻子一酸,趁他还没看见我眼泪冲出来的丑八怪样,一头就扎进他胸前了,有些话面对面的时候说不出来,看不见对方的脸,说出口反而轻松。 “我说真的,君维药,你走吧。”我一开口眼泪就下来了,“你走吧。” 在没有真正对君维药有感情之前,我从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等我发现自己真的特别没出息爱上这只僵尸以后,我才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君维药想拉住我的手,被我拍了回去,我吸了吸鼻子,听见他有点无奈的叹气声,“这是怎么了?又哭又闹的,你就那么想让我走啊?” 第60章 清高美女 一听这话我哭的更难受了,“你走吧,君维药,咱俩本来就不是一类人。我就是个普通人,活的再长,也就一百年左右的寿命,可你不一样,你是僵尸,你还有很多很多个一百年。我要是死了,你不更难受吗?” “所以你走吧,我知道阿婆算卦准,她算到有,肯定就是有。还能来找你的,是鬼也比我强,她那么在意你,只要她不投胎,也能一直陪着你。你走吧,真的,我不拦你。” 这个问题是我以前就想到过的,只要一想起来,我心里就揪着疼。几十上百年对人来说挺长的,可是对于君维药来说,才是特别短的一段时间。 他不用解释我也知道,他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他对我越在意,我也就越想让他走。几十年过去我两眼一闭,该投胎投胎,潇洒的开始下一段人生,那到时候他怎么办? 我明白再好的情侣,也总要有生离死别,但是,如果只有一死了,另一个人永远都得活着,对永生的那个人来说,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君维药的手很温柔地拍打着我的后背,笑的却很没良心,“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二两,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选择。” “那过个几十年我死了你怎么办?”我抬头,眼睛肿的难受。 “那就几十年以后再说,实在不行的话,我也可以买通鬼差,打听打听你投胎在哪儿了,从小抓你来养,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看我脸一沉,君维药又笑了笑,抬手擦擦我的脸,“因为几十年后要分开,所以就连几十年也都不要了,到底是哪个更亏?就算过了你的这一世,我再也找不到你去哪儿了,又能怎么样?至少还有这几十年的回忆,就算再躺回棺材里几千几百年,还是跟有你陪着一样。” 他说的云淡风轻,我刚好不容易压下的眼泪又给勾的汹涌澎湃,我知道自己张着嘴嚎啕大哭的样子一定蠢到极点也丑到了极点,但我一点都不打算就这么停下来,因为我还知道君维药一定不会在意我哭起来多丑。 可能吧,可能他说的才是对的,我哭累了,就让君维药背着我下山,以后怎么样谁也说不准,至少在一起还会有回忆。 下山的路弯弯扭扭,他的背很宽,像张舒适的床。我以前偶尔会想一个问题,到底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才会有让人心安的感觉,现在我突然就明白了。 “二两。”快回到那条小路上的时候,君维药突然开口喊我一声。 “干嘛?” “你刚才鼻涕蹭我衣服前面了。” “滚边去吧!” 我翻个白眼,好好的气氛突然就给破坏了,这个僵尸不是很会撩妹吗,怎么突然就变智障了! 回了泗村,我偷偷摸摸回的阿婆家,生怕让阿婆和秀姑看见我肿了的眼睛,过了老半天,对着镜子看不出有什么了,我这才从房间里出去。 阿婆不知道我要问的事情,我们也不能在这留的时间太长,打算今天跟阿婆还有秀姑好好告个别,然后明天一早就离开。 晚上吃完饭以后,阿婆领我回了自己房间,从针线笸箩里面摸出个小玩意,给了我,“带上吧,你问的那些事,阿婆帮不上忙,也不好让你空手回去,这个小东西给你,关键时候没准还能给你保个命。” “这是什么呀阿婆?”我看着阿婆手里的东西,那是一节小竹筒,粗细跟一般的铅笔差不多,长短也就只有两厘米,上面栓了一根特别细的麻绳,好像是要挂在脖子上的。 “阳气瓶。” 我笑了,“阿婆,我年纪轻轻的,不缺氧啊。” 秀姑笑了起来,“是阳气,不是氧气,平日里村子有些老爷们来让你阿婆瞧病,我们不收钱,就让人家留点阳气,存在这里头。” 阿婆跟我招招手,让我过去把阳气瓶挂在了我脖子上,眼神柔和又慈祥,“你爷爷总惦记着你,我俩平时联系不多,他说的最多的就是担心你。阿婆这阳气瓶就是专门给你做的,没想到还真有机会让你带上。” “二两,命这个东西,不见得就是一定的,就算他们又找上你了,你也别慌,有时候只要相信自己没事,就真的不会有事,记住阿婆的话。” 阿婆的声音就像快老棉布,带点粗糙,可就是有种谁也比不上的温暖熨帖。 带着阿婆给我防身的阳气瓶,我和君维药离开了泗村。 在路上我俩就已经商量好了,回家以后就跟爷爷说没什么大事,好让他别那么担心。 回到S市,爷爷一见我回去,一上来就急着问,“怎么样了?有点眉目了没?” “阿婆说没大事,让我小心点就行了。”我看一眼君维药,“是吧?” “真没事?你阿婆真这么说的?”爷爷显然是不放心,还在追问我,盯着我的脸看了半天,“你怎么好像瘦了,这才没几天,怎么回事?” 我要是瘦了其实也正常,让玲玲附身那会,跟死过一次没什么差别,但是这件事我实在不想让爷爷知道,要是让他知道我主动让鬼上我的身,甭管有什么原因,我最近日子都不会好过。 怕君维药戳穿我,我把带回来的行李往他身上一丢,让他给我送回楼上,没想到这一扔,麻烦又来了。 爷爷一眼就看见了我手腕上的伤,一把给我拉过去,“怎么回事!?哪来这么长一道!?你俩去泗村这是干什么去了?” “能干什么呀……”我有点心虚地错开爷爷的视线,“就农村嘛,有些路不平,摔了下。” 爷爷一听又炸了,“摔了下,怎么可能摔这么厉害!?你这阵子也别回学校了,在家待着吧,再请几天假。” 本来我还不乐意,一听要请假,我立马就没意见了。天这么热,当然是能在家里多待两天就多待两天。 赖在家里不上学的日子挺美好的,但是我没想到,在我请假的这段时间,班上竟然有人看我来了。 听说有同学来看我,我还以为是寝室那几个,结果一下楼看见那人,我一时半会都没反应过来。 来的人叫韩诗雨,名字是挺温柔的,但是人跟名字比起来,就有点……不是有点,是特别不符。 韩诗雨在班上挺不招人待见的,没别的原因,是因为她太清高了点。长得其实还算是挺漂亮的,尖下巴杏仁眼,头发永远黑长直,挺有点古典美人的感觉,就是太清高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家教从小太严格,她好像很不会跟人沟通,说话特别少,以前也有同班的女生想跟她一起,结果永远都是别人在不停的说,她极少才回个一两句,态度还特清高。 不管在哪个圈子,要是长相没到女神那种,性格又特清高的,一般就不受人待见,时间一久干脆就没人搭理,她平时也独来独往惯了,好像也不在意有没有朋友,照样一天到晚的高冷脸。 现在,这个清高到就差没用鼻孔看人的韩诗雨,竟然出现在了我家楼下,还带了一个小果篮来,我都有点想打自己一拳,好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我站在二楼拐角的地方,懵了老半天,君维药正好也要下楼,看我还站在这儿,从后面捏我脖颈一下,“那不是你同学么,怎么人家来看你你一脸见鬼了的表情?” 我抽着嘴角扯出来一个笑,其实根据我自身条件,认真的讲,我一直以为自己见鬼的几率要比韩诗雨主动找我的几率大太多倍了。 但是人家来都来了,我再惊讶也不是晾着人家不管的理由,所以我还是得下去。 “你来看我呀,谢谢你啊,还让你带东西来,真不好意思啊。”我努力让自己笑的自然点,好让我俩坐一起的时候看起来不至于尴尬。 我想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她能看我,怎么也不至于继续摆着那张高冷脸吧,结果我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对我这么热情的态度,人家就是用鼻孔回了个嗯字。桌上放着的那盘如果不是橘子而是榴莲的话,我说什么都想扣在她脸上。 我跟韩诗雨面对面的坐下来,这会儿我看的清楚了,于是也就更喵个咪的闹心了。 韩诗雨脸上没什么太明显的表情,但是,光从她的眼神里,我都能看出一百种不想理我的高冷了好吗! 她是不是有病啊,我在心里犯起了嘀咕,没事干,又特别高冷完全不想搭理我,那她提着果篮来看我干什么?好真真切切再体验一把尴尬的感觉?想尴尬的话在人多的时候去两回男厕所不就行了,跑我家来体验什么!? 我不爽,真是不爽到家了,就连客套客套的话都没的可说,反正说了人家也不会搭理我,那我还不如闭嘴算了。 沉默了大概有三分钟,韩诗雨才开口了,“你身体好点了吗?” “哦哦,好多了啊,都没事了。”我内心感动的泪流满面,僵硬的客套话也是话啊,好歹她也算是说了啊! 又沉默了半分钟,韩诗雨又说:“我想请你来我家画廊。” 我还真是没反应过来,“去哪儿?” 她家开画廊,同学都这么久了,我们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不过又一想,我立马又觉得能想通了,就这个高冷范儿,谁能打听出来才是有鬼了。 第61章 若兰画廊 不过,我还真是没想到,她竟然会邀请我去她家画廊。同学时间不短,但我一直以为她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 估计是看出了我在想什么,韩诗雨跟我解释,“我没别的意思,你也知道,我在学校里没什么朋友,过两天画廊开业,要是一个人都不去的话,太冷清了。” “这个……我不懂画啊。”我实话实说,像我这种完全没有艺术细胞的人,去什么画廊画展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但是我这句话好像被她给误会了,韩诗雨皱着眉,“你只要去一下就可以了,什么都不用送的。” 喵个咪,这误会可大了,话都这么说了,我要还是说什么都不去,搞得也太小气吧啦了。但是,就冲这态度,我也真是特别不想去。 没等我再开口往外推,韩诗雨那张高冷到不得了的脸上,突然就有点失落,“就当我请求你一回也不行吗,开业那天要是一个我自己的朋友也没有,场面真的太冷清了。” 我……行吧,算我圣母病发作,这么想想,韩诗雨也真是挺可怜的,一个朋友也没有,开张估计也冷冷清清。平时看她家境应该不错,到时候光是她爸妈的朋友去捧场应该就会有不少人,我去哪儿以后凑个人头也没什么。 再说就这么一点小事,又不是多麻烦,人家都跑到家里来拜托了,再拒绝的话,还真是有点…… 这么一想,我也不好意识再推了,“行吧,那你跟我说下时间,画廊在哪儿,到时候我好过去。你要是不喜欢冷清,到那天我就多给你带几个人捧场。” 没想到我这么一说,刚才还有点可怜的韩诗雨,竟然一下子冷了脸,“不用了,你自己来就行,你男朋友也不用带,我见过他几回,不喜欢他。” 这喵个咪的就很尴尬了,我脸上的笑僵的差点抽筋,一般人这个时候,不都是应该发自内心的感谢一下吗?就算是客气客气也行啊,用不用把讨厌表示的这么淋漓尽致的。 我家君维药也不是太不招人待见吧,光凭那张脸也能刷一票的好感了吧,怎么到她这就跟瘟神似的了。 不去就不去,反正君维药对什么画廊啊艺术也不感兴趣,我僵着脸,好容易才让自己勉强不生气,“行,那咱们就说好了,到时候我一定去。” 韩诗雨很客套地笑了笑,从包里拿出一本小笔记本上,撕下一张早就写好了时间地址的纸条给我,“那到时候不见不散。” 连这早都准备好了,看来她本来就是做好打算,说什么都要把我给拉去了,我真是有点哭笑不得。看我收下了那张纸,韩诗雨就走了。 我躺在沙发上看着那张纸条,上面写着的地址是我们这文艺青年扎堆去的一条街,说是街,其实就是跟我们瞎子胡同差不多的一条老巷子,两边都是年代久远的建筑,不同的是我们聚集的都是真假神棍,那边全都是清一水儿的文艺青年。 在那种地方,最值钱人气最旺的,反而不是最显眼的地方,越往巷子深处钻,越是犄角旮旯的,就越有文艺青年追求的那种感觉。 这种感觉我是不太能理解,不过那上面写的地方还是让我小小惊讶了一下,那是那条巷子里头价格很贵的一间店,就在巷子尽头,能租下这个地方,看来韩诗雨的家庭条件还真不错。 要不是这人实在太极品,我估计她在学校里人缘也不至于这么差。 眼看着几天的时间就过去了,我按韩诗雨给的地址打车去了,这条巷子是不让车开进去的,我也只能在尽头就下了车。 我一家家的找过去,总算是找到了尽头,抬头一看,上面挂着一块古色古香的牌匾,“若兰画廊”,大门也给改成了古时候不知道哪个朝代的风格,看起来还挺有感觉的。 不过,难道是我记错时间了,门口这怎么这么冷清呢? 我记得别人家画廊开业,门口少说也得放几个花篮,还有不少人在凑热闹,但是若兰画廊这,冷清的简直都有点不对劲了。没有花篮,也没有来凑热闹的人,就连门都是关着的。 别是真记错时间了吧,我赶紧低头翻包,好容易才翻出那张纸条,一看,没错呀,时间也对,画廊名字也能对的上,总不可能是韩诗雨她故意要整我吧? 我试着推了推门,原来没锁,我刚把脑袋探进去,刚看清眼前的人,眼睛立马就瞪大了,那是韩诗雨吧!? 韩诗雨的身上穿着古代的衣服,我不知道那是COS服还是她从哪找来的传统古装,但就算是我这种门外汉一看衣服料子也知道肯定特别贵。 她把头发盘了起来,盘成了一个我叫不上名的样式,总之特别有古典韵味,特别好看。她耳朵上垂着两粒绿色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玉石。 总之,现在我眼前的韩诗雨,彻彻底底就是一个古代大家闺秀的样子,还有这画廊里面摆着的,墙上挂着的,没有一样是能跟现代扯上关系的,就连照明的灯都看不见,倒是找着了几个烛台。 我穿着大T恤牛仔短裤帆布鞋,站在若兰画廊里那叫一个格格不入,稍一晃神再醒过来,没准我都要以为自己是穿越了。 韩诗雨正坐在一张大木桌后面,看我一眼,手下动作也没停,“你来了。” 这态度……简直不要太冷漠,我看看周围,打算跟她客套两句就走,“墙上挂着这些,都是你画的啊,还不知道你画画这么好。” 这句其实也不算客气,墙上挂着的这些的确画的挺好,虽然我不懂,但是好不好看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但是这儿除了那种用毛笔画出来的画,就再也看不见任何别的了,一般画廊不是都该有很多种画么,怎么到这儿,风格就这么单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回到了古代的画廊。 她嗯了一声,“我从小就学的这些。” 好,客套也客套完了,九重我俩这交情,我该做的也算是做完了,就在我正琢磨要怎么回去的时候,韩诗雨又在纸上勾下重重一画,“来了不好好看看吗,这些我画的都很用心的。” 说完她又放下画笔,特别难得地对着我微笑了一下,“不过这些都不是我最满意的,你跟我到里面,我给你看看我最喜欢的几幅画。” 我也不好拒绝,只能跟着她进去,里面还有一间,跟外面一样给布置的古代气息浓厚。墙上挂了一排画,我粗略的看了一眼,有点惊讶,“这是画了一个故事?” “你自己看也能看懂。”韩诗雨抱着胳膊,盯着墙上的画,眼神很入迷。 我又仔细地一张一张看过去,发现这的确是一个完整的故事。第一幅画,是一个长相特别俊美的公子,和一个富家小姐相识了,画上两人的表情被画的很传神,活灵活现的亲密。 第二张,是两人花前月下;第三张,是两人一起游湖;第四张,看起来应该是里面的公子正在给小姐讲故事,但不知道说了什么,小姐好像有点害怕。 到了第五张,画上就只有小姐一个人,表情失落地站在一颗芭蕉树旁,公子不见了。第六张却画风突然一变,一对新人正在拜堂,画上喜气洋洋的。 这不就是个很平常的古代爱情故事么,到底什么地方特别我还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结果,到了第七张,我一下子就愣住了,我还以为是个爱情故事,没想到竟然一下子跳到了恐怖故事! 前一张还是两个人拜堂呢,下一张大红喜字还挂着,场景却变成了丧事,小姐双眼紧闭躺在棺材里,画上又一次不见了公子,只不过在面上一角,画了一双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睛。 那双眼睛画的特别夸张,也特别逼真,看不出眼睛的主人到底是谁,但是那双眼睛只要一看上去,就会立刻让人觉得浑身发毛。因为它根本就不像人的眼睛,它在画面一角紧紧盯着棺材里的小姐。 不得不说,韩诗雨的画工真的太赞了,很少有人能把眼睛画的这么活灵活现,不过,我总觉得这双眼睛的眼神很复杂,除了让人恐惧,它好像还在懊悔自责。 画到这就没了,但我总觉得这个不是最后的结局,我问韩诗雨,“这就完了吗?” “怎么可能完?”韩诗雨皱眉,从抽屉里又拿出了几张还没有挂到墙上的,“还有的是呢。”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韩诗雨在说那句,怎么可能完的时候,我总觉得她好像是在咬牙切齿的。 所以我赶紧闭嘴不多问了,谁知道等会我会不会又多说什么惹的人家不高兴。 又一张画在我眼前翻开,吓得我一个哆嗦,“妈呀,这是什么啊!?” 也别怪我反应大,这玩意太吓人了好吗!?这什么东西啊!?这个要是挂出去,万一吓着人家怎么办? 这张画,画的也是一张花前月下图,公子还是那个公子,但是小姐已经换了人,脸跟之前的人长得完全不一样。只不过,这两个人甜甜蜜蜜依偎在一起的画面,就只占了一小部分而已,画面上绝大多数的位置,画的是一个面容狰狞的女鬼。 女鬼冷冷地盯着眼前的人,一双眼睛通红通红,嘴角诡异地向上吊着,眼神阴冷,又带点兴奋。 第62章 看看这是谁的脸 韩诗雨没理我的大惊小怪,连高冷的看我都没有,这张下面还有一张,老实说我其实已经不想看了,但是人家都已经拿出来了,我要是现在掉头就走,还真是有点不给面子。 也不知道韩诗雨是从哪儿弄来的什么颜料,画的逼真也就算了,这上面血的颜色涂的也逼真,打眼看上去,我都以为自己能闻见血的腥味儿。 后来那两张看的我很不舒服,我清了清嗓子,“那个,快到中午了,我请你吃饭去吧。” 只要能让我别继续待在这,让我请她吃一年的饭我都没意见。 “还剩最后一张了,你就那么没耐心看我的画啊?亏我还想让你等会从外面挑一张带走。”韩诗雨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特不高兴地看着我,活像是我对她干了什么特别过分的事。 我憋屈,我真的憋屈的要死了,这画真的太怪了我不想看而已,怎么就上升到没耐心看她的画了。就这破烂性格,真是活该倒霉在学校里没朋友没人搭理啊。 我没辙,只能一声不吭的冲着她讪笑,老老实实等她让我看最后一张,不就看个画吗,看就是了,看完我就滚,往后坚决跟这大小姐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最好了,这脾气我真心哄不起。 韩诗雨把刚才的那张小心翼翼挂到墙上,然后才回来,把剩下的那张画对着我翻了过来,好在这回我都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没跟刚才似的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而且我想的还真不错,这张上面画的就是女鬼动手了,刚才和公子卿卿我我的那个姑娘,倒在了一滩血泊中,一张脸被划的稀烂,衣服扯破丢在边上,肚子也被人剖开了。 她脸上的伤,还有被剖开的肚子,都是拜那个女鬼所赐,她狞笑着趴在尸体上,满手的鲜血,长指甲上挑着一串肠子,连着里面的内脏。 这画面甭提多逼真了,刚被扯出来的内脏都让她给画的热气腾腾的,我看一眼胃里就开始反酸水了,差点没把昨天隔夜饭都吐出来。 “画的怎么样?” 韩诗雨一点都没有把这张收起来的打算,还我前面推了推。我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手,我真的是有点害怕,这画太像真的了,我甚至都有点怀疑,我要是伸手过去的话,那血会不会沾到自己手上。 我使劲忍着恶心想吐的感觉,“好,那个啥,挺好的……特别好,特别……逼真。” 我这辈子的词汇量可能都在这张恶心的画前面集体上吊了,绞尽脑汁才硬是挤出这两句算是夸人的。我就想赶紧把她给夸满意了,夸到满意以后,好赶紧放我走,我这小心脏实在是…… “那个,这画吧,画的这么好,你还是赶紧收起来吧,别放在外面弄脏了。” 韩诗雨却跟没听见似的,把画又往我前面一推,“你不看的仔细点吗?” 姑奶奶哎,我不想看那么仔细啊,而且这画上的颜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那么大味儿,熏得我有点头晕脑胀的,总觉得闷的慌。 房间里的空气好像越来越稀薄,明明挺凉快的,我脑门上却出了一层细细的冷汗,总觉得跟中暑了似的头晕。 我有点撑不住了,“那个……我好像中暑了,你这有没有藿香正气水啊?” 结果人家愣是没搭理我,我扶着椅子才能站稳,四周的东西都变得有点模糊,但偏偏就是眼前那副画,清楚的不得了。我一抬起头,头晕就更厉害,只能低头盯着那副画。 我看到韩诗雨那只白嫩修长的手伸到了画上,指头点了点那张血肉模糊的人脸,“仔细点看,看看这是谁的脸。” 就连她的声音都变得有点飘飘忽忽了,我真不知道这人怎么能就能这么冷血,我是来给她捧场的,现在中暑了,她连帮我去买个药这种事都不提。 我没办法,只能咬牙撑着,盯着她手指头指的地方,那张血肉模糊的人脸。 就在我仔仔细细看清楚那张脸以后,我浑身一个激灵,冷汗刷的就冒了出来,心脏狂跳,跳到我都怀疑它是不是下一秒就要爆了! 那张人脸虽然被划得血肉模糊,但画的很传神,还是能够看出来,那是我的脸! 在韩诗雨的画里,被女鬼生吞活剥了的倒霉鬼,长了一张跟我一模一样的脸! 我突然就觉得掉进冰窟窿里了似的,冰冷的寒气把我上上下下都给围住了,我想赶紧走,这事太扯蛋了,但是我头晕的厉害,光是能站稳就不错了,根本就走不了。 韩诗雨的声音在我耳边变得越来越阴冷,手指点在那张脸上,“好好看看,这是谁的脸!” 她手指头每点一下那张脸,画上的人就更逼真一分,头晕目眩中,我看到画上的血真的流了出来,血腥味从一开始的若有若无,变得越来越浓重,熏得我想吐。 “这是谁的脸!?”韩诗雨的声音还在尖锐的响着,就跟在逼问我差不多。 我没力气回答,我也不想再看这幅画了,可是我动不了,眼神也挪不开,那张不停点在画上的手,变得越来越瘦削,越来越灰白,活人的颜色渐渐退去,只剩下了死肉惨白的颜色。 又长又尖的指甲,还带着斑驳的血痕,从那只手的指尖慢慢探了出来,一下一下,恨意十足地戳在画上面那张血肉模糊的人脸。 我强迫自己抬起头,房间里不知道从哪儿就钻来了一股阴冷的风,吹得照明的那几根蜡烛晃了晃,最后都齐刷刷熄灭了。 在我晕过去之前,我最后的一点记忆就是,韩诗雨的样子已经彻底变成了画里的女鬼,那张苍白的脸紧贴在我眼前,嘴角诡异的向上吊着,指甲慢慢贴上了我的脸…… “那就是你……” 女鬼冰冷的声音桀桀笑着,然后我撑不住,两眼一闭就彻底没了感觉。 在一团黑暗中,我能感觉到有一道冰凉的东西,贴上了我的脸,我一惊,尖叫一声,玩命地把它给推开了。 睁开眼睛,我却有点懵了,这不是若兰画廊外面那间屋子么,我怎么躺在这儿的躺椅上? 对了,女鬼,女鬼呢!?那个女鬼不是要杀了我吗,刚才她不是都要划开我脸了吗!? 我满头大汗,心脏还在怦怦跳着,瞪大眼睛找女鬼在哪,结果女鬼没找到,倒是看见一脸厌恶的韩诗雨在盯着我,手里拿着个小巧的冰袋。 虽然看见她的时候,我还是吓得心脏差点停了,不过我还是能肯定,她绝对不是女鬼。没有哪个女鬼能有这么好的气色,女鬼肯定也不会气的脸色发红。 韩诗雨没好气地开了口,“你中暑晕倒了,我把你扶起来的,给你灌了藿香正气水,想给你拿冰擦擦脸,没想杀了你。” 我中暑晕倒了……?那刚才我在里面看见的是什么!?我的头还是有点晕,到底刚才是中暑以后的幻觉,还是现在才是中暑以后的幻觉,我还真有点分不清了。 而且,现在的画廊里也不止我俩,还有几个在看画的人,我刚才那一折腾吵到了人家,那几个人有点不痛快地看了我一眼。 “那个……”我一开口,还真是满嘴藿香正气水的味儿,指了指里面那间,“里面是不是还有画?” “当然有,要不然里面那间不就浪费了?你想看就进去看看吧,别再给我一头晕倒在哪儿就行了。”韩诗雨对我晕倒那件事好像特不高兴,冰袋随手一扔,也没继续招呼我的意思。 看旁边有俩人要进里面的房间,有人陪着,我胆子就大了点,也跟着他们一起去了里面房间。不弄个明白,我心里总是悬着的,还不如大着胆子赶紧看明白是怎么回事。 进到里面房间,我彻底懵了。 桌上是摊开着两张画,画上也的确是铺天盖地的鲜红,但那两张,一张画的是海棠,一张画的是开的热热闹闹的腊梅,哪张上面的红都跟血不沾边。 墙上也挂着几张,也有人物图,就是不见了什么公子小姐。 难道刚才真的是我中暑晕倒,出现幻觉了?一回想起刚才,我身上还是忍不住的打冷颤,刚才的要是幻觉,那未免也太逼真了…… “二两。” 韩诗雨突然从后面叫我,吓得我又是一个哆嗦,腿软了一软,“什么,什么事啊?” “今天让你来,还让你中暑了,我也挺不好意思的,你挑幅画带走吧,但是新开张,我也不能一点钱都不收,你意思意思给几十块钱就行了。” 我还以为她要送我,谢字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呢,原来还是得要钱的啊…… 刚才中暑真的太难受,就算现在已经好多了,脑子里面还是晕乎乎的,就想赶紧回去歇着,我也不想跟她多说什么了,几十块就几十块吧,赶紧买完好让她赶紧放我回去。 我真的不懂什么画,但是现在只要看见画上有人的,我这心脏就有点忍不住哆嗦,随手指了一张垂柳图。 “就这吧。”我之所以选这张,一是因为画上的柳树枝繁叶茂,看起来就特别有生机,第二嘛,因为这张便宜。 虽然人家说了象征性的给点,我也不想占人家便宜,看了一圈就这个价格低,标价才一百块钱,按原价给我也给得起。 第63章 背包里的女人 掏了一百块钱给韩诗雨,她也没跟我推辞,看了看就收下了,走的时候还丢给我一瓶藿香正气水,说是怕我晕路上,还算有点良心。 一百块钱是单独买画的价格,所以没有画框,就给了我一个细长的纸盒,把画卷起来放进去了。 我把画装背包里,出门就往巷子口的公交车站走,爷爷本来是想让我早点回去,但我真不想打车了,我就想去人多的地方,人越多越好,人多点我身上的阴冷才能好点。 回了家,立马就觉得舒服多了,跟君维药抢抢零食什么的,就把那张画的事儿给忘的一干二净。 到了晚上,我洗了个澡,老老实实躺回床上打算好好睡一觉。白天那些事确实累着我了,一沾枕头我就睡的特香。 也不知道是几点钟的时候,我就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给吵醒了。我特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君维药吧,困着呢没空理你,有什么事明天喊我。” 那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是不停,我更烦躁了,使劲翻身,这还有完没完了,他是僵尸睡不睡觉也都那么回事了,我可是大活人,睡眠质量太差的话,死掉都有可能的好吗!? 在我第二次警告没用以后,我真的是忍不住炸了毛,去你奶奶个腿儿的,僵尸咋地了,僵尸就能大半夜扰民啦!?今天不起来打死他都算我怂! 我火冒三丈地一巴掌拍开小夜灯,“君——” 哎,不对啊,君维药呢?我怎么没看见他人?我上下左右又打量一圈,还真是不见君维药。但是那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在,这就奇怪了,难道家里进老鼠了?听这动静,没准还是个大老鼠。 我倒是不怕老鼠,但它这么吵,我晚上真没法睡,就想着要不然干脆找出来,给它丢点东西喂饱了好让它别吵。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被我丢在地板上的背包突然动了动。我今天回家以后懒得收拾,随手就把它给扔地板上了,难道就是那个时候进去老鼠了? 也不对啊,就算有老鼠,不也是应该顺着香味找吃的么,我那个背包里面除了点零钱,就只有一张刚从若兰画廊里面买的画。 对了,还有我买的画呢!我赶紧趿拉着拖鞋下了床,想赶紧去把画拿出来,那可是人家韩大小姐的画,我花钱买是买了,万一让老鼠啃坏又让她知道,到时候又得看她那张高冷脸。 “别咬我啊,你可别咬我,我打开包你就出来,我给你扔块火腿肠吃,别给我把画咬坏了,那女的咱俩可都得罪不起……” 我一边念叨着,一边蹲下身子,小夜灯的光不算亮,但是也能让人看个大概。我手已经摸到了拉链,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劲,我的包,本来不就只装了一幅画吗,有这么鼓鼓囊囊的吗? 就算现在里面进去了老鼠,这得多大的老鼠,才能把包给撑起来? 我心里有点发毛,刚把拉链扯开顶多半厘米就停住了动作,要不然……明天再说? 我犹豫着,可就在这个时候,拉链自己开了。 就好像在里面有什么东西正顺着拉链的开口,一点一点地想把拉链顶开,它的动作慢慢的,拉链在昏暗的光线里一点一点地被顶开,我彻底懵了,浑身上下一片冰凉。 那是什么东西,什么东西藏在我包里!? 我被吓傻了,连站起来都给忘了,我看到一团浓密的头发最先冒了出来,再然后,一张诡异微笑的脸就和我面对面的出现了。 之前我晕倒的时候,在画里看到的女鬼,出现了。 它看着我,笑得很开心,头发墨一样黑,把脸衬托的更加惨白,先是头,然后是脖子,肩膀,直到她的一条手臂也从包里慢慢挤出来,撑到地上,我这才意识到它是要干什么! 我腿一软,一下子就坐倒在地板上,眼前这场景真的太诡异,一个女鬼,正从我的包里爬出来,还要爬到我的眼前来! “找到你了……”它阴毒地笑着,血迹斑驳的指甲对准了我的脸。 我都能闻到她手上那一股腥臭的血味儿了,幸亏我胆子早就在无数次磨练里头变得大了点,怎么也不至于就这么晕过去。 “君维药!你他大爷再不来老娘真要死这了!”我嗷的一嗓子就尖叫了出来,君维药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旁边有几户邻居家的灯也开了。 我可能叫的真的太惨烈,不过,扰民就扰民吧,先保住小命再说。 但我没想到,君维药来到这以后,竟然一脸奇怪,“二两,你怎么了?” “怎么了!?你眼瞎了啊!?鬼!有鬼你没看见吗!?它要杀了我啊,有鬼!那不就在那吗!”我死死地攥着君维药的手,哆嗦着指着我背包,僵尸这玩意总不至于上点年纪也眼神不好吧!? 君维药握着我的手,拍了拍我的后背,“二两,是不是做噩梦了?这哪有鬼?” 什么?没有鬼?我靠着君维药,往放背包的地方看过去,背包扁扁的,什么都没有。刚才的女鬼,就在君维药出现的一瞬间,不见了。 “真的有!刚才真的有!”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了,刚才的确有,我也不是在做梦,可为什么突然就不见了!? 但是……我语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还是说今天白天晕倒的时候,那个幻觉太逼真,所以才让我到晚上都会做噩梦? 可是,如果真的只是个噩梦,我怎么可能会穿着拖鞋跑下床?我刚才明明就是醒着的呀。 难道说,我又让什么人给盯上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立马浑身鸡皮疙瘩。 看我哆哆嗦嗦的,君维药想了想,“别怕,你先睡,我就在隔壁呢,你一喊我,我马上就能过来,真要是有什么人盯上你了,你就喊我过来,抓他个正着。” 我点点头,手心里还是一片冰凉,君维药说的对,也只能这么干,才有可能再把那个女鬼引出来,君维药要是一直陪着我,它肯定不会来,只有君维药不在的时候才可能出现。 它要一直不出来,我一直紧张,还不如冒个险,赶紧把人引出来算了。 这一回还真让我俩猜对了,只要我回到床上,关了灯,没一会儿我的包里就又会响起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为了稳点,我硬是硬着头皮撑到她从包里爬出来的时候才喊君维药。 可不管是哪一次,每次都是在君维药出现的同时,女鬼就不见了。 折腾了好几次,眼看着都要凌晨两点,再这么折腾下去,我早晚要崩溃。我俩折腾这几次,爷爷在楼下也让我们给吵醒了,开了走廊灯就上来了,“你俩这大半夜不睡觉,吵什么呢?” “二两,不是我说你,维药就算哪儿得罪你了,你非要跟他吵也不是不行,白天吵行不行?这大半夜的吵着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往后你说我这张老脸怎么好意思往邻居眼前搁呢?” 太……奇怪了!君维药感觉不到,爷爷也感觉不到!? 我这一回,到底又惹上什么不该惹的玩意了!?可是我什么都没干啊! “爷爷,不是那么回事……”我脸色刷白刷白的跟他说了,“我真看见了,我也真没睡着,确实是有女鬼从我包里出来了,但是我俩怎么也抓不着它。” 爷爷耐着性子听我说完,让君维药把我包拿到楼下,我们仨围着桌子坐了,上面就放着我背包。 爷爷翻了翻我背包,里面就装着那一卷画,“什么东西?” “画廊里买的,就是那天来咱家的那个同学,她不是开了个画廊嘛,我就买了一张。”我老老实实的说了。 爷爷翻出那张画,铺开在桌上,画还是白天的样子,就是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柳树,其他什么都没有。 我也听爷爷说过,有不少鬼魂什么的喜欢依附在画里的人像上,所以我从来不在房间里贴任何有人物的海报,也不会往家里买什么带人物的画。 除了跟人物有关的画像,鬼魂不可能附在别的画上,这张垂柳图,应该没有问题才对啊。 “丫头,你可长点心吧。”爷爷盯着垂柳图看了半天,叹了口气,摇着头,“你让人给坑了!” 我还是茫然,我怎么就让人给坑了? “也难怪你不知道,这手法,千百年来都失传了,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净往身边招惹这些事。” 爷爷一边念叨着,一边去他工作台那取了一张符纸,顺手接了碗清水。捏着符纸,爷爷嘴里振振有词,手在半空飞速画了几下,然后迅速把符纸按在了水里。 符纸一碰到水,立马就化的无影无踪,爷爷晃了晃碗里的清水,拿了把软毛刷子,“看好了,你到底是买回来了什么邪性玩意。” 我盯着那副画,爷爷把软毛刷子沾了水,轻轻往画上一涂——被刷子涂过的地方,柳树的一截枝干不见了,露出了一只瘦削苍白的人手。 那只手看得我一个激灵,头皮发麻,爷爷不急不慢沾着水,一下一下刷着,凡是被刷子刷过的地方,柳树的画像不见了,慢慢显出一个人形来。 那就是刚才在我房间里看到的女鬼!一点都不会错,她指甲上血迹斑斑的样子我都记得! 可是,为什么,这一副垂柳图里面,怎么会藏着一个女鬼的画像!?而且,这女鬼要是一直跟着我回到家,爷爷和君维药怎么会都没有发现她!? 第64章 画廊是阴宅 “这回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爷爷随手一倒,就把手里的那一碗清水倒在了画上。 画里的女鬼眼神怨毒,一碰到这水,立马就化成了一滩模糊的颜色。 “不、不知道……”我看的目瞪口呆,爷爷什么时候本事这么大了,一碗水浇下去,女鬼就彻底拜拜了? “你什么时候能好好听我跟你说说话?啊?二两,我不是以前就给你讲过吗,你怎么就这种事记不住,你自己说,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 爷爷絮絮叨叨又开始了,我听的满脑袋黑线,可能人年纪大了话就特别多,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呢,边上君维药的眉头就皱了皱,“藏鬼树?” 这三个字立马把爷爷的话题给拉了回来,“对,藏鬼树。越是枝繁叶茂的树,树下面就越阴凉,有人想害人,就用特殊颜料,混着自己的血画下来,又在上面盖上别的颜料,画上一棵树,来挡住后面的鬼。谁把这样的画拿回家,那就离家破人亡不远了。” 说着,爷爷的表情就凝重起来,“我说,你到底是怎么得罪了你那个同学的,没什么深仇大恨,真是用不着使上这么歹毒的法子。” 我真是冤枉到没边了,韩诗雨那种一天到晚拿鼻孔看人的,我连跟她说句话都没说过,怎么也用不着她这么处心积虑的来害我啊。 于是我老老实实的回答,爷爷还是一脸不相信,“就是个小姑娘,闲着没事怎么可能随便就用这样的法子来害人,你好好想想。” “爷爷咱不带这样的啊,我是受害者,怎么拷问起我来了?”我冤枉到不行了,“要不你推门看看是不是外面六月飞雪了?” “少贫嘴!”爷爷脸一沉,“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耍贫嘴,今天要不是有维药也在家,十个爷爷都救不了你!” “十个,金刚葫芦爷?”我刚说完,看见爷爷在瞪眼,还是麻利儿的闭上了嘴。 问题是我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又跟我自己这条命有关,我怎么可能不说啊!? “我是真没得罪过她,我们全学校都不可能有人得罪过她,她得罪过的人倒是不少,但是真没人吃饱了撑的去得罪她玩。”我说着,也不知道从哪就突然想起来一句,“没准想害我的不是她呢?” 爷爷也一脸琢磨不透,这事是挺玄乎,一个跟自己无冤无仇的人,怎么可能就会突然用这么阴损的招想弄死我呢? 君维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跟闭目养神差不多,见爷爷也没话了,突然开口说:“其实也不难办,去一趟那个画廊就知道了。” “现在?”我特没出息的哆嗦一下,这大半夜的,明知道那可能有问题还要往那跑,不是急着去见鬼么。 君维药点头,我心又是一抖,“要不,咱明天去?人多好壮胆。” “人多了找起来难,走吧。”君维药这决定下的倒是快。 我看向爷爷,这么危险的事,爷爷肯定不能让我去。 这想法刚从我脑袋里冒出来,现实就给了我一巴掌,爷爷也就用了两秒钟的时间想了想,“维药说的没错,你俩去吧。” 我欲哭无泪,君维药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走。 那条文艺青年一条街,白天的时候特别热闹,但是过了晚上零点,就变得跟条鬼街差不多了,文艺青年也得睡觉,大半夜不睡觉出来自己招鬼玩的,这叫典型的二逼青年中翘楚的翘楚。 越往里面的若兰画廊走,感觉就越阴沉,今天晚上月亮也不给面子,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越黑越喵个咪吓人。 等到了若兰画廊,刚在门口站稳,君维药的眉心就紧了紧,“阴宅?” 我的妈呀,大哥咱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整了啊,就这么表情凝重的,突然蹦出这俩字来,太考验旁边的人心脏强度了。 而且,阴宅不是埋死人的坟地吗,在S市住了这么多年,没听人说过在市区有人建了这么大个房子就为了埋死人啊。 “要不……咱回去吧。”我哆哆嗦嗦的扯了扯身上T恤,我是真害怕了,因为我看见过那女鬼是怎么把人给整死的,活生生把肠子掏出来,想起来我都觉得自己肚子疼! “能不能出息点,有我跟着你怕什么。”君维药拉紧了我的手,刚要推门,门竟然自己开了。 然后……我使劲揉了揉眼睛,我是不是眼花了?幻觉?还是……我白天刚来过的这家不大的店铺,现在里面真的变成了一座大宅子!? 我退后一步,使劲看看两边,没错,就是白天的那条街,可里面怎么…… 我再抬头一看,头上的那块招牌也不一样,若兰画廊四个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上面隐隐约约浮现出两个血红的大字——“韩府”。 要不是现在我这两条腿抖的太厉害,为了应景我真想跳起来来一句我穿越了。 里面的宅子特别大,大红灯笼到处都是,照出来的光线有点阴森森的暗红。 我还没看仔细这宅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脸惨白惨白的纸人丫鬟,刷的就立在了我眼前。吓得我浑身直冒冷汗,死命贴在君维药身边。 “公子回来了,小姐在等你呢。”纸人咯咯笑着,纸扎的身体动作僵硬,做了个往里面请的手势。 我突然就注意到了君维药的脸色有点不太对,好像是从他看见这宅子里面样子时开始的。我心里暗暗划了个问号,难道君维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君维药深吸一口气,表情凝重,“韩若兰,出来吧。” 我目瞪口呆,君维药他难道还真的认识这房子里的主人!?他俩……又是什么关系!? 没来由的,我一下子就想起了阿婆给君维药算的那一卦,心里的酸味立马就把害怕给压了过去。 难道,这个宅子的主人,就是君维药欠下了情债的那个人?可是,这跟我有几毛钱的关系!?光看着宅子里头的模样,她死了少说也得几百年了,夫妻分居几年法律还判定离婚呢,凭什么都过了几百年还要拿正房对付小三的架势来收拾我!? 我越想越不痛快,君维药刚说完,一个女人的声音就从里面那个……应该是叫正厅的房间里飘了出来,“维药,你终于来找我了……” 等会儿,什么叫终于来找她了,我怎么听着这么不痛快呢!而且这声音还娇柔婉转的,又委屈又撒娇,委屈的人是我好吗,我才是差点无辜丧命的那个倒霉鬼好吗? 尽管我还在害怕,但我就是盯着正厅门看,我就是好奇被君维药欠了情债的这个人到底长什么样。要是长得跟画里那女鬼似的,我一准会乐开花。 没想到,人一出来,我立马就怂了。 这种怂,不是大活人见到鬼以后的那种害怕,是一个普普通通不怎么好看的女人,见到一个在颜值上绝对碾压自己的女人之后,那种发自内心的自卑。 我不知道它是附身在了韩诗雨的身上,还是这就是它的本体,但它真的太美了。 长得狰狞的鬼我见了不少,但这么美的,还真就这一个。 下巴略尖的瓜子脸,细细的柳眉别提多温婉了,一双含着泪的杏眼就连我这个女人看了都会忍不住心疼她。 我心一沉,说不出来的难受,不要说长相了,光是人家名字就够吊打我八百多遍。韩若兰,陈二两,前一个是古时候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后一个光是名字就傻了吧唧的。 我心里真是要多不是滋味,就有多不是滋味,明明是来找人算账的,现在连头都有点抬不起来。 我硬撑着假装不在意,问君维药,“那啥,你俩什么关系啊?老朋友?” 大爷的,他居然没理我。倒是韩若兰已经慢慢走到了我俩眼前,它没有影子,一双眼睛痴痴地看着君维药。 走的近了,我这才发现在韩若兰眉心那地方,镶嵌了一颗血红色的水滴形状的石头。 “相公,你不记得若兰了?” 五雷轰顶!它叫君维药什么!?相公!?他俩还真有过一腿!?我气的手都在抖了,浑身上下一片冰凉,就连当时在泗村,玲玲附身在我身上的时候,我都没觉得身上这么冷过。 可能我真的没什么出息,眼泪一下子就开始打转,能忍着别哭出来,这就已经算是我最后的自尊了。 君维药盯着韩若兰看了一眼,表情很复杂,至少被我从里面看到了愧疚,至于还有没有不舍心疼那种,我看不出来,也自欺欺人的不想看。 “我们没有拜堂,我不是你相公。”君维药皱着眉,“但是我的确欠了你一条命,你这次伤了二两,我不跟你计较,你走吧。” 韩若兰眼睛一眨,眼泪就滚了下来,竟然扑上来就拉住了君维药的手,“相公,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反省了,我真的反省了,相公,看在我这么多年都在找你的份上,回家吧。”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赌气就嘀咕了一句,“想回早就回了。” 我话还没说完,立马就觉得身上一冷,抬头就对上了它的眼睛,吓得我浑身一阵冰凉。 它眼神里的怨毒,活像一把刀子对着我捅了过来,跟画里那个女鬼一模一样! 它脸上温婉的笑慢慢消失了,“相公,你真的不回?” “不肯回到我身边,是因为她?” 它的声音徒然就冷了下来,我心里莫名其妙就开始抖了起来。 第65章 饿鬼吞噬 它这什么眼神啊,看的我从心底里往外窜凉气,我刚往君维药身后躲,韩若兰的手就已经飞快地抓到我胸前。 就在她的手贴到我身上的时候,一阵冰凉的寒气瞬间就包住了我,我一阵头晕眼花,感觉自己就好像突然重重地飞了出去似的,等我醒过来的时候,立马就懵了。 奇怪了,我不记得这宅子里面有什么大坑啊,为什么现在我四周一片漆黑,我是掉进哪个洞里面了吗?只有斜上方有一块模模糊糊的亮光,隐约能看看清是君维药眉心紧锁的站在那里。 “君维药!拉我出去!”我手向上抬着,这个洞让人感觉太不舒服了,周围一片黑漆漆的,而且特别冷,好像在冰库里似的。 可是我的手刚一抬起来,一只沾着血的惨白的手,一下子挡住了我的视线,那只手冷冰冰地挡在洞口,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烂味道,“他进不来,你等死吧。抢了别人相公,你这种贱女人活该不得好死!” 这是什么意思,我被它吓了一跳,手一下子缩回来,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墙壁上,就在碰上的一瞬间,我尖叫一声,哆嗦着把手收了回来。 疼!活生生把我骨头抽走了似的那种疼!刚才碰上的时候,就像有好多把冰凉的刀子不停地砍着我的骨头似的,疼得我差点没晕过去! 这一下子疼出了我一身冷汗,我眼睛也开始有点适应这个地方了,这……这是什么鬼地方?! 我猛然才意识到,我根本就不是在掉进了什么洞里,头顶是黑的,四周是黑的,脚下也是黑漆漆的,只有眼前一片模糊的,近乎半透明的地方,能让我看见君维药的脸。 我更像是被卷进了一个黑洞,周围什么都没有,脚下都是虚浮着的。 我听见韩若兰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它的声音有点闷地从我四面八方响起,只不过这次,它是在对君维药开口。 “相公,你回来我身边吧,只要你回来,我就让这个小丫头走。” 它一开口,我耳边就是闷闷的带着点颤音的回响,震得我想吐,我抱住脑袋,勉强才好受了一点。我这到底是在什么鬼地方?! 周围很冷,我只能使劲用手摩擦着胳膊,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地方,我只能看到在我眼前的君维药,却找不到韩若兰是在什么地方。 我看到君维药的脸色开始有点阴沉的吓人了,两颗白森森的獠牙在他的唇角若隐若现,他盯着我的方向,说话的对象却是韩若兰,“把她放了,否则——” “否则相公就要杀我第二次吗?!” 韩若兰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起来,颤抖尖锐的声音钻进我的耳朵,就好像有千万根细细的钢针一下子钻了进来,我差点晕过去,身上出了一层冷汗。 它听起来冤屈到了极点,我却愣住了,杀她第二次……难道她的死,是因为君维药吗?! “相公已经让了我没了命,还要杀我第二次吗?!” 韩若兰的声音越来越尖利,我的周围也开始也来越冷,我看不清周围到底有什么,但是鼻子却能闻得到,好像从刚才它对着君维药哭喊出那句开始,周围的血腥味就慢慢变得越来越浓。 它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哭的凄惨,怨念十足,带着一种让人骨头缝里都发凉的冷飕飕的感觉。 “我好苦,我真的好苦……相公,若兰好苦啊……你为什么要杀了我,为什么?!” 它的哭声活像是一把闷锤砸在我耳膜上,哭了不多会儿,它这哭声又徒然一转,变成了失控的笑,“桀桀桀桀桀……相公,你想让若兰死的,若兰死就是了!可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我不能死也死的孤零零一个人!我要她陪我,我要她陪我死!” “反正你早晚也会让她死,不如就让她来陪我吧!你不肯陪着我,那就让她陪着我……这是你欠了我的,是你欠了我的!” 它嘴里的那个她,说的一定是我没跑了,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周围的寒气已经跟针尖似的扎在我皮肤上,它的尖叫声越来越压迫我的耳膜,我使劲捂住耳朵,突然,刚才还黑漆漆的四周,突然就开始散发出了星星点点幽绿的荧光。 最先是一点,然后两点三点……密密麻麻地聚成了一小撮一小撮冰冷的鬼火,我也看明白了四周到底有什么! 这里全都是大大小小的饿鬼! 它们的头硕大无比,嘴几乎要裂开到耳朵后面,一条线一样细的脖子下面,是骨瘦如柴的身体,那些星星点点幽绿的荧光,就是它们眼睛的颜色。 从那些绿色荧光一出现,饿鬼们就从四面八方向我涌了过来,无数张嘴里不停地飘出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声音,“饿……好饿……饿……” 它们一边向我涌过来,一边挤在一起互相啃食着,腥臭腐烂的味道慢慢逼近我,而我连一个可以逃走的地方都没有! 我牙齿开始不停地发软打颤,冷汗从脑门上渗到眼睛里,刺痛刺痛的,但我根本不敢闭上眼睛。 看到这些饿鬼,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现在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这地方十有八九是在韩若兰的身体里! 我听说过,有些孤魂野鬼生前懂点道术,死了之后又有什么执念很深的心愿没了,就会去找零星落单了饿鬼,蓄养在身体里,利用饿鬼身上的臭味躲过鬼差的抓捕。 韩若兰应该就是这样的,只是我没有想到,它竟然会藏了这么多的饿鬼在身体里! 这些饿鬼在它身体里时间估计不短了,要不然像饿鬼这样几乎只有进食本能的低等的鬼,刚才也不可能一直老老实实守在圈子外面。现在估计是韩若兰的怨气一下子冲了上来,也让这些饿鬼开始蠢蠢欲动了。 “君维药……快来啊君维药!”我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已经怕到声音都要挤不出来了。 活人被饿鬼吞噬,可不是仅仅是死了这么简单的事情,就连灵魂都会被它们给一口一口撕成碎片,跟魂飞魄散没什么区别。 我使劲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逼着自己喊出声音,可就在这时候,我却喊不出来了。 君维药应该知道,我现在就是在韩若兰的身体里面,他要是真的想赶紧把我救出去,早就会动手了。可他没有。 我心一下子凉了,戴着骨戒的手垂了下去,君维药的本事我又不是没见过,别说是一个韩若兰,就算是一个院子的韩若兰,他想要对付那也是分分钟的事。 他之所以直到现在都没有把我从它身体里救出去,我能想到的原因就只有一个,他不肯,而不是做不到。 君维药从来都没有对什么东西手下留情过,可是这次他犹豫了。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想想也是啊,人家都喊他相公了,以前什么关系用脚丫子想也知道。 不都说初恋最难忘吗,君维药对它下不了手,好像也是人之常情。而且……我是不是有点太高估自己在君维药心里的分量了? 对着骨戒,我的求救怎么也喊不出口,我蹲下来抱着自己,算了,爱咋咋地吧,今天我要是真在这儿被饿鬼给撕成碎片,以后都投不了胎,那也是我的命了,我认命。 就在我蹲下来的时候,忽然,一丝淡淡的竹子清香在我眼前慢慢散开,冲淡了饿鬼身上的臭味,也让本来晕头转向的我一下子清醒了很多。 是阿婆给我的阳气瓶?我一个激灵,这才想起来我身上还有阿婆送我的这个阳气瓶吊坠。 我把阳气瓶捧在手心,看它发出一团柔和的白光,竹子的清香让饿鬼停在了周围,它们好像很忌惮阳气瓶的光,腥臭的口水滴答流了一地,就是谁也不敢过来半步。 我小心翼翼地捧着阳气瓶,这是我最后的希望,可是过了没多久,阳气瓶的白光就开始渐渐微弱了。那一抹竹子的清香也开始渐渐变弱,饿鬼们又开始焦躁不安了起来。 拜托,老天爷,求求你,我从来都没干过什么坏事,求求你不要让我死这么惨! 我紧抓着阳气瓶,做着最后的祈祷,然而里面阿婆储存的阳气还是一点一点地被消耗了个干净,最后挣扎着闪了闪白光,竹子的香气彻底消失…… 就在这一瞬间,饿鬼叽呱乱叫的声音冲天而起,最前面的那只饿鬼扑了上来—— 我绝望地看向外面,才看了一眼,就已经让我彻底绝望到了极点,就在我捧着阳气瓶哆哆嗦嗦跟饿鬼对峙的时候,君维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韩若兰身边。 可他的手……却对它做出了拥抱的姿势。 我还是成为了被抛弃的那个,哀莫大于心死,以前我总觉得这句话特别矫情,可现在我真的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我彻底绝望了,饿鬼已经扑了上来,它的尖牙都已经扎在了我的皮肤上,下一秒不管是我的身体还是魂魄,就都要被活生生撕碎了…… 我闭上眼睛,等待着剧痛的到来,其实应该也没多疼,这鬼地方跟冷库差不多,我都已经冻麻木了,大不了就是个死,其实也没什么好怕…… 我没出息地安慰着自己,使劲擦掉不停滚出来的眼泪。 第66章 画皮鬼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一个强大的力量忽然就抓住了我,我的身体就好像穿过了一片冰冷的湖面,先是浑身上下一阵刺骨的冰凉,然后那冰凉就瞬间消失了。 我睁开眼睛,饿鬼呢,那些饿鬼都去了哪儿,我怎么……怎么在君维药的怀里?! 我有点回不过神来,再一看眼前,立马浑身一个哆嗦,什么也不管了,使劲的抱着君维药,我的天啊,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君维药一手抱着我,另一只手插在了韩若兰的胸口里,粘稠污臭的血,从伤口浑浊地流了出来,韩若兰瞪大眼睛,刚才那张美到极点的脸,上面竟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痕,就像蜘蛛网一样。 君维药紧皱着眉,手好像用力抓住了什么,使劲一撕,韩若兰发出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狰狞尖叫,它全身上下的皮,竟然被君维药给一整张撕了下来。 没了人皮的韩若兰更像是一个黏糊糊的黑红色肉虫,两排森白的牙齿露在外面,竟然是两排密密麻麻的尖利牙齿! 这什么玩意,这到底什么玩意啊,没听说过弄死鬼之前还得给剥皮啊!我都快哆嗦成筛子了,突然又想起来什么,“它肚子里有饿鬼,千万别给放出来了!” 那么多的饿鬼,要是一下子在现在这时候给放了出来,到时候,这附近麻烦肯定就大了。 “我知道。”君维药把那张皮丢在一旁,在那黏糊糊的东西扑上来之前,手弯成了爪型,狠狠一抓,把它的身体从头到尾撕成了碎片—— 就在它的身体被撕裂开的时候,一团黑色的火焰瞬间在它的身上熊熊燃烧了起来,饿鬼从它身体的破洞上想要钻出来,却根本没办法逃出火焰包围到圈子。 我听见饿鬼的哭声一声比一声凄厉,又在瞬间随着眼前化成灰烬的碎片消失了。 黑色火焰渐渐熄灭,地上的灰烬晃了晃,化成了一缕黑烟。 “这就……完了?”我心里还提着呢,浑身上下的冷汗就像洗了个澡似的,“你前妻还真吓人啊……” 君维药抱着我,眼神无奈,“我从头到尾都不认识韩若兰。” 不认识,这怎么可能,不认识韩若兰怎么可能追着他喊相公,不认识刚才在第一眼看见它的时候,他怎么就手下留情,没干脆利落弄死它呢。 看我不相信,君维药又说:“跟韩若兰成亲的人不是我,是画皮鬼。” “画皮鬼?”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丢在地上的人皮,身上又是一阵冷飕飕的,“什么东西?就是……地上那个?” “不是。”君维药摇头,“那是真正的韩若兰的人皮。” 我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怎么可能,韩若兰至少也是几百年前的人了,她的人皮怎么可能会保存到现在都不坏? “穿在画皮鬼的身上就不会坏,说起来,韩若兰的死也是因为我,间接的也算是我欠了她一条命。”君维药皱了皱眉,眼神里有那么一点无奈的愧疚。 我听的一头雾水,缠着君维药把韩若兰的故事讲给我听,君维药想了想,就很痛快地跟我讲了起来。 原来韩若兰真是是好几百年前的人,那时候的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那个时候的君维药,偶尔也会到人多的地方走动走动,这一走动,俩人就有了一面之缘。 说起来也不过就是烂俗的桥段,小姐绣楼抛绣球,结果却砸中了一个连人都不是的如意郎君。这要长得歪瓜裂枣也就算了,倒霉催的是砸中了君维药这种长相秒杀上下五千年少女心的家伙。 被砸中的君维药还了绣球,一句话没说就走了人,他没把这件事当回事,却没想到韩若兰是真的对他一见钟情了。 他走了以后,韩若兰就茶不思饭不想,心心念念的全是君维药,有时候人心里的欲望太重,就容易引来脏东西。韩若兰心里太痴迷,太想要得到君维药,阴差阳错,就引来了画皮鬼。 画皮鬼是一种由人们的欲望凝聚而成的鬼怪,它们可以让自己披上不同的人皮,变成不一样的人,就连道行不高的修行人都看不出有什么地方不同。最厉害的是,画皮鬼还可以把人皮上原本的五官抹去,换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被引来的画皮鬼,就用一张旧的人皮,把自己变成了君维药的模样,去到了韩府。而它真正的目的,却是想要害死韩若兰,抢走她的人皮。 韩若兰心里的欲望太重,执念太深,这样的人死后剥下来的皮,对于画皮鬼来说是最好的养分。 之后的事情就不难知道了,画皮鬼在和韩如兰拜堂成亲以后,当天晚上就害死了她,活剥了她的人皮。 可怜的韩若兰就这么死了,更可怜的是,到死她都以为杀了她的人就是她痴迷眷恋着的君维药。 但画皮鬼这次得手,也算是失手,谁都没想到韩若兰心里的执念竟然会这么重,连她被活剥下来的人皮上都残留了她的神识执念。她的执念也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慢慢跟画皮鬼融在了一起。 难怪阿婆会说,君维药身上有债,韩若兰不是他杀的,可她的死怎么说也跟他有点千丝万缕的关系。 听完我都有点心疼韩若兰了,说到底她也没什么错,稀里糊涂就丢了命。而且被画皮鬼借走身份的人,要是不能把皮拿回死时的地方烧掉,就会一直被困在原地,当一个浑浑噩噩的孤魂野鬼。 “那这皮要怎么处理啊?”我问。 “就在这烧了。” “哦。”我点点头,又立马觉得不对,“毛线玩意?!就在这?烧了?” 不是说没有把皮拿回人死的地方烧了,人就不能投胎吗,就在这随随便便烧了的话,现在都还不能投胎的韩若兰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这地方就是韩家祖宅,后来败落了,时代变迁,又慢慢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到了韩家后人的手里,也算是冥冥之中天注定吧。”君维药放下我,说的很轻松,顺手就去把人皮给提了起来。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地方就是韩家原来祖宅所在的地方?韩家后人……怪不得我觉得韩诗雨长得跟韩若兰那么像,原来她还真的是韩家的后人! 难怪画皮鬼只是借用了韩诗雨引我过来,没有剥她的皮,这么看来,一定也跟韩若兰残存在人皮上的神识有关,让它伤害不了韩家的人。 君维药手轻轻一扬,那张人皮就自动熊熊燃烧了起来,就在火焰即将熄灭的一瞬,我眼睛一花,好像有个面带愧疚的古装美人在我眼前一闪,对着我很是抱歉的拜了一拜,然后就不见了。 那可能就是这么多年被困在这里的韩若兰吧,我有点心酸,“她这回就能投胎了吧?” 君维药点点头,脸上也是如释重负的表情。 我俩离开了院子,再回头看的时候,宅院里的东西好像被风吹的轻轻晃动,再一看,那个偌大的宅院已经不见了,眼前就只有那家上了锁的若兰画廊。 等我们两个人回家的时候,时间就已经很晚了,君维药倒是没什么,我困的眼皮都抬不起来了,回家的路上就是君维药背着我的,我睡到口水都给他滴后脑勺上了。 原来打算回来以后好好补个觉,结果刚到第二天一早,天才刚蒙蒙亮,隔壁就把我给吵醒了。 听声音应该是什么人在搬东西,不过一般的汽车声,扔点东西的声音啊,都还不至于把我给吵醒,让我觉得烦的是其中一个老娘们的声音。 对,我就是要喊她老娘们,尽管现在我还没看见那女的到底长什么样,但是光凭这嗓门我就实在不想对她多尊敬。 “小心点搬啊!那东西可贵着呢!” “能不能快点,磨磨蹭蹭的,我可告诉你们啊,你们就算再怎么拖,超过了今天上午的时间,多的钱我一分不给!” 听声音是搬家公司在搬东西,以前我也不是没见过搬家的,人家搬家公司的人一般都会跟客户聊上两句,但是这次好像所有人都哑巴了,闷不吭声,不管那老娘们到底嚷嚷了什么,就是没一个人搭理她。 但是光她一个人,这杀伤力也够大了,我烦躁到不行,跳下床拉开窗帘,把脑袋探出去往旁边一看,还真是隔壁搬来人了。 隔壁是一家专门给人看相的店铺,里面的老板是个老头,跟爷爷年纪差不多,但是爷爷除了偶尔遇到他的时候会跟他打个招呼,其他时间从来都不跟他来往。 这倒不是因为我爷爷有点真本事就看不起人,是他们家瞧不起我们家。 隔壁那家看相的老头,其实什么都不会,根本就不懂相面,但是他特别会说,一张嘴用那些模棱两可的话把人给忽悠到深信不疑,票子当然就大把大把的来了。 我爷爷就不一样,只看该看的人,没必要看的从来不看,也从来不骗人,所以他老觉得爷爷假清高,特别不屑跟我家来往。 之前就听说他还有个老伴,一直住在S市郊区,现在看来,外面那个咋咋呼呼的老太婆,应该就是他老伴没错。 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极品果然都是成双入对的。我有点烦躁的把窗关上,蒙头就回去睡觉了。 第67章 惹人厌的熊孩子 我还想她怎么也该消停消停了,结果我还是太天真,那老娘们的嗓门简直无敌,躺着更烦躁,我只能起来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下去吃早饭。 还没吃完呢,咣当一声撞门的声音就吓得我差点砸了手里的粥碗,刚要开口问候一句对方亲妈,结果刚一抬头我就愣住了。 冲进来的是火急火燎的严莎莎还有宋夏,莎莎一脸的怒火冲天,宋夏哭的都不行了。 我赶紧起来了,“怎么了这是,谁欺负夏夏了?!” “你们家旁边住了一窝疯狗是吧?!俩老不死的带个小不死的活畜生,全家都不得好死!”严莎莎脾气暴,但这回没骂两句就停了,“赶紧的,附近哪有宠物医院?” “快点吧,晚了我怕来不及了……”宋夏抽噎着,我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捧着什么,一眼看下去,我心里立马就哆嗦了好几下。 被宋夏捧着的,是一只小小的黄狸花猫,身上不脏,但一条腿明显是断了,它奄奄一息地撑着眼睛,粉嫩的小嘴颤抖着发出很虚弱的声音,还有一丝血从嘴里慢慢渗了出来。 一看小猫伤成这样,我赶紧跟她俩一块往外走,莎莎说话快,没几分钟就跟我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今天学校没课,许珠去打工,她俩没事干就想来找我逛街,刚走到邻居家门口,她俩就看见了隔壁的小畜生——目测是老娘们的孙子,叫宝儿。今早老娘们声音那么大,我真是想不知道她那小畜生一样的孙子叫什么都难。 她俩过来那会,就看见老娘们正领着她那个上小学的孙子,在虐猫。她一边教宝儿用脚踢猫,一边夸自己孙子厉害。小猫没几脚下去就吐了血,宋夏当场就吓得手脚冰凉。 她俩上去劝,还没说一句呢,老娘们就开口把她俩全家用生殖器问候了个遍,不过我猜老娘们也没赚到什么便宜,毕竟从我认识严莎莎,我就不记得有谁能吵赢她。 结果也跟我猜的差不多,正义感爆棚,尤其痛恨虐杀的严莎莎,用嘴皮子就把那个死老太婆全家碾压了个遍,听说最后气的老太婆脸色发紫,哆嗦着吞了速效救心丸。 要不是动手犯法,我估计按莎莎这个脾气,能当街揍到那个臭老太婆尿裤子。 我们从他们家门口走过去的时候,那老太婆和宝儿都没在外面了,只有那老头坐在门口的躺椅上,一见我们,鼻子一歪,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畜生是恶道,那么在意畜生,小心投胎转世也到了畜生道里啊。” 严莎莎头也不抬,“那这么说你们一家几口上辈子肯定养了特别多畜生,要不这辈子怎么能投了人胎还是畜生不如的心呢!” 我们过去的时候,刚好有人要去他家看相,那老头气的鼻子更歪了,骂街的话可能在心里憋了一圈都没法当着客人的面骂出来。 所以我说他们家就是骗子,任何一个正儿八经修行的,又有点道行的,别说是对猫狗这些,就连对小飞虫都不会去伤害。众生皆有灵,外壳不同,灵却是一样的。 这也是判断一个道上的人,到底是不是真正有道行的办法之一,凡是对动物残忍的人,别说没有道行,就连修行的门都没有入,绝对是骗子。 我们打了车,飞快地奔向最近的宠物医院,结果到了以后却发现谁也没带钱,正着急呢,旁边一只钱包飞速塞了过来,“先拿去用,回去可要还我啊。” “何大夫?!”一听这声音我就认出来了,竟然是何杰,没想到能在这地方遇到何杰,但是我们也顾不上先跟他说谢谢了,抓着钱包就去等正在给小猫处理伤口的医生了。 何杰手里提着一只兔子,看宋夏哭的惨,就把手里那瓶还没拧开的水递给了她,“没事,别哭了,那猫肯定没事。” 不知道是不是宋夏哭的太惨,老天爷都不忍心了,那奄奄一息的猫还真让医生给救了过来。只不过伤的有点厉害,得在医院里面住到彻底康复了才可以。 宋夏一边哭一边谢何杰,何杰给逗笑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也不是我救了猫的,钱得还给我啊,可不能说两句谢谢就算了。” 今天幸好遇见了何杰,要不然可就更麻烦了,听到小猫没事,我们才放心下来,这才注意到何杰手里的兔子,我问他这兔子是怎么回事,何杰笑的有点不好意思,“是女朋友的宠物,带过来体检一下,这不就碰巧遇见你们了吗。” 宋夏擦了擦眼泪,还带着哭腔,“要是小猫救不过来,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何杰笑了笑,却不是刚才那种只是为了哄她的客套,“如果真的救不过来,那你就更没必要哭了。” “生死有命,能遇到你们,已经是老天爷给了一个求生的机会,这要是救不活,那也是它的命。而且死亡也不一定就是终结,该做的你们都已经做了,尽人事听天命,别想那么多。” 不知道为什么,在何杰说出那句“死亡也不一定就是终结”的时候,我总觉得他的表情里好像有那么一丝难过。 救了小猫,宋夏的心情就稳定多了,我们跟何杰聊了一会,等轮到他的兔子体检时,我们也跟他告了别,离开了医院。 没钱肯定是逛不了街的,我们就打算先回家一趟,回去的时候灭见到那个老太婆,倒是看见了宝儿在外面玩。 他正蹲在电线杆后面玩卡通纸牌,长得一脸……痴肥,我是第一次看见这孩子,长得还真是跟可爱俩字不沾边,年纪不大就感觉满脸横肉似的。 在他对面蹲着个人,背对着我们,这么打眼一看年纪不大,难道是他妈妈?不过这么看,他妈妈是不是有点太瘦小了。 见我一个劲往那边看,严莎莎莫名其妙看了我一眼,“傻X孩子自己玩有什么好看的?” “那不还有一个人吗。”我刚一指过去,眼皮就一抖,人怎么没了? “哪有人啊,二两你是不是把电线杆看成人了?”宋夏也往那看了一眼,“没有人啊。” 奇怪了……大白天的,我怎么就觉得后背有点窜凉气,刚才我明明白白看见,跟宝儿有个头对头玩的人,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我怕吓着她俩,也只能说是自己可能看错了吧。 好久没逛街,这一出门就直到晚上才回来,她们俩直接回去了S大,我还是回了家,说来也巧,又让我撞见了自己在那玩的宝儿。 这回我确定了,宝儿的身边真的有“人”。 这会儿瞎子胡同的人几乎都在家里吃饭,一整条巷子空荡荡,除了我,就是前面的宝儿,还有那个“人”。 白天的时候它很快就不见了,所以我也没看清它到底是什么样子,这次我以为等我快走近的时候,它一定也会消失不见,所以我硬着头皮,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就往前走,可这次,它却一直留在原地。 我玩命地给自己心理暗示,走过去就好了,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走过去就好了,千万别看它,千万千万别看它。结果,人的本性可能就是犯贱,越是明知道不能干的事情,就越是想干,我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眼角的视线一个劲往它身上瞟。 终于,我俩眼神还是对上了。 它慢慢从宝儿身边站起来,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我,那样的眼睛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银白色的,发着冷光,眼睛的形状说不出来到底是像猫狗狐狸,还是鸟鱼什么的,总之很怪。 它的脸更奇怪,鼻子嘴巴都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形状,它身体看上去大概是个人形,但它的那张脸绝对不是人的脸。 它看着我,嘴动了动,那个表情让人说不上来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总之诡异到了极点。它慢慢地拖着两条腿走到了路中间,我已经流了一身的冷汗,腿跟灌了铅似的。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我就知道现在它这么拦在路中间,我根本不能回家。 就在我冷汗正一个劲往外冒的时候,君维药从家里走了出来,它还是站在原地不动,就在君维药皱着眉走过来的时候,它才低下头,慢慢变成了透明,消失不见了。 我腿一软,死命扒着君维药的胳膊,“那什么东西啊,怎么长那么奇怪!” “是他引过来的。”君维药扫了一眼宝儿。 宝儿站起来,拿着手里吃剩的雪糕棍就往君维药身上扔,“我奶奶说你们家的人是神经病!不让我跟你们玩!打死神经病!” 我一听火气就上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从小我对熊家族的容忍程度就低到了索马里海沟,不过还没等我好好教育一下小朋友做人的道理,君维药就把我给提到了后面,笑眯眯地看着小朋友,“宝儿,哥哥帅吗?” “丑死了!”宝儿吐着唾沫说。 “那……这样呢?”君维药眼睛一瞪,血红血红的眼睛紧盯着宝儿,长长的獠牙狰狞地探在外面,尖利的指甲探出来假装往前一伸,那熊孩子就嗷嗷地哭着滚回家了。 “挺有一套啊!”我拍拍君维药的肩膀,“小伙子有前途,干的不错,但是你想过没,他要是把你刚才那样说出去怎么办?” 要知道,宝儿的年纪已经不是那种会凭着臆想乱说的小小孩了,万一真有人信了,怀疑上君维药,到时候怎么办? 第68章 宝儿发疯 君维药揽着我的肩膀,一脸的悠然,慢悠悠地从嘴里吐出仨字:“不可能。” 我真的特别好奇他到底从哪里来底气,看我不相信,本来还想拉我回家的他停了下来,“听。” 听什么啊,都这个点了,站外面听谁家吃饭吧唧嘴吗?我莫名其妙地站在这,然后就听见了宝儿哭着跟爷爷奶奶告状的声音—— “奶奶我又看见了,长牙的红眼睛——” 宝儿的哭声刚到一半,立马就没声音了,而且是硬生生从中间让人给截断的,我好奇地跟君维药对视一眼,难道是老太婆把他嘴给堵上了? 君维药把我提到了他家窗户下面,我竖起耳朵一听,还真是那个老娘们在说话,估计是平时扯着嗓子嚷嚷惯了,现在就算刻意想要把声音压低,听起来也都跟正常人说话差不多的。所以在外面偷听的我,很简单就听见了里面的人是在说什么。 听她声音好像挺紧张,肯定有一只手是在捂着宝儿嘴的,“不是不让你乱说吗!你这孩子,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不能乱说不能乱说,你怎么还乱说?!以后不准乱说了,听见没?” 说完这个她好像把手送开了,我听见宝儿特别不服气地说:“我没乱说!我就是看见了,特别吓人!” “胡说八道!吓人什么,那都是你自己乱想的,以后不准乱想,更不准说,知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想神经病,你是要想当神经病的话那你就说,看以后还有没有人跟你玩!” 宝儿哇的哭了出来,又哭又闹,他爷爷也凑了过来,“听话啊,宝儿,不哭了,往后也不准乱说,明天我让你爸去给你弄点小鱼回来玩,不哭了哈。” 我听的有点惊讶,怎么听他们说的这些,好像是宝儿从以前就没少见到过跟在他身边的鬼? 把我从窗口拎到外面,君维药冲我一挑眉,“听明白了没,那小崽子不可能乱说的。” “宝儿身边一直都有东西跟着?”老半天我才问出这句来。 君维药点点头,“那孩子身上臭的很,估计从很早开始身边就不断了。” 回头看一眼宝儿家里亮着的灯光,君维药笑得有点让人琢磨不透,“那么臭,我看他家也消停不了多久了。” 他家消不消停的,跟我都没多大关系,再说了这家人实在是招人烦的很,不消停也不关我事,爱咋咋地。但是我特别好奇跟在宝儿身边的是什么,鬼的样子再吓人,也没那么奇怪的。 “那东西嘛,不是单纯的鬼,一般来说是对人起不到什么影响的,但是那小崽子作孽太多,所以就不一定了。”君维药拍拍我的头,“回家吧,以后看见跟在他身边的那些东西也不用害怕,跟你又没关系,伤不了你的。” 君维药说没事,那肯定就是没事了,我也就暂时把这件事给扔到了脑后。 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运气不好,第二天我还想睡个懒觉呢,结果又被一阵哭声给吵醒了,我没好气地推开窗就要吼两嗓子,结果一看下面哭的那孩子不是宝儿,是小三子。 小三子有时候会跟着爷爷奶奶来我家玩,这次也是他奶奶带着他,站在我家楼下,气的老太太脸色涨红。 爷爷这会儿出去给人看虚病去了,不在家,我赶紧跑下楼,“奶奶,怎么了这是?” 小三子哭的都快断气了,小三子奶奶心疼的拉着小孙子,“你这邻居,真不是东西!” 那老太婆声音立马就上来了,“说谁呢说谁呢,我们宝儿玩我们的,管你们家屁事啊,多管闲事,怕自己命长死得晚啊?” “多管闲事是不是嫌命长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一般废话连篇又嘴毒的都不长寿!”我狠狠白她一眼,一看她身边的宝儿,立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宝儿的脚底下躺着两条小金鱼,一条已经一动不动了,另外一条还在地上挣扎,小三子哭的呜呜咽咽,“鱼鱼,死了……” “死也是死我家的鱼,关你们屁事!滚滚滚,别大清早在我们家门口号丧!”那老太婆拉着宝儿就回了家。 “你听听,你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小三子奶奶气的不行了,“二两,你们家这啥时候来的这么个邻居?!” 我赶紧把他俩往房间里招呼,小三子这孩子从小就特别善良,很小就知道保护动物,爱护一切比自己弱小的存在,估计是看见宝儿又在虐金鱼,想去阻拦,被宝儿打了一巴掌。小三子奶奶也是知书达理的,讲道理没讲成,倒是差点被那个老泼妇给气晕过去。 “这家人就这德行了,奶奶您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啊。”我一边劝着,一边转身往房间里走,刚一回头,眼角视线正巧就撞见了被拉着回屋的宝儿。 那东西又出现了,就跟在宝儿身后,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它看起来好像比之前高了一点。 好像知道我在看它,它转过头,一下子就跟我的视线撞在一起了。它冲着我一咧嘴,我后脑勺上立马一阵冷飕飕的发麻。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它一咧嘴,一条黏糊糊的长舌头就出来了,那舌头又长又细,像是什么蛇啊蜥蜴啊之类的东西,但上面又有一层细细的倒刺,看的人头皮发麻。 我牢记君维药跟我说过的,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就跟小三子他们回了自己家。 等爷爷回家以后,小三子和他奶奶已经回去了,我把这件事说给爷爷听,听的爷爷直摇头。 “忍忍吧,估计住一段时间也就回去了,但是那家人啊,真就那么回事了,平时别去招惹,眼不见心不烦,别气着自己就行。” 话是这么说,可没想到,才过了没两天,就在一个下大雨的夜晚,宝儿的爷爷奶奶一个人抱着宝儿,一个人狂砸我家的大门。 那时候都已经半夜十二点了,我们家在这个点早就躺下睡了,结果又被吵醒,真是要多不痛快有多不痛快。 但是人家来都来了,怎么说也是邻居,总不好直接赶出去,爷爷也只能板着脸,让他们进来了。 我也是早就被吵醒了的,一脸不痛快的也去了楼下看是怎么回事,这一看可不得了,我得使劲忍着才没让自己笑抽过去。 宝儿爱吃,吃的肥肉大耳,胖的很,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被用麻绳给捆了起来,绑的严严实实,跟个肉球差不多。 爷爷坐下来,擦了擦烟袋,第一回对着来到家里的客人是满脸不耐烦的表情,“你们把孩子绑起来送我家干什么?” “老陈,我家孩子好像有点不对劲啊……”宝儿爷爷脸上挤着笑,头一回客客气气地喊爷爷叫老陈,脸上看起来总有点挂不住似的。 “我们都打听过了,这附近就你们家看得好,我孙子到底是咋回事,你们肯定能给看明白了!”宝儿奶奶一拍大腿,好像已经忘了之前就是她说我们家的时候一口一个神经病的。 “孩子怎么回事?”爷爷皱眉问。 我站在楼梯拐角那看热闹,君维药也出来了,就站我旁边陪着我。 “这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让什么东西给压着了,今天有点……不正常,老陈,要不你自己看看?” 说着,他就把宝儿身上的麻绳给解开了,嘴上贴着的胶布也给撕开了,谁知道刚一松开,宝儿立马就翻着白眼在地上打滚,恶心的舌头伸到了外面,嘴里不停哼唧着奇怪的声音,一会是猫叫,一会是狗叫,一会又是叽叽叽叽的。 他不光打滚,还使劲把自己身上的衣裳一个劲往下扯,口水流的满脖子都是。 爷爷盯着看了几秒钟,“孩子疯了得上医院啊,你们来找我干什么,没用。” 宝儿爷爷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噗通一声都给爷爷跪下来了,“大家都是街坊,我家孩子出了事,你们怎么就忍心见死不救?!” “是啊老陈,帮帮我孙子吧,我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他要是死了,还让我们怎么活啊!” “先看看吧。”爷爷提着烟袋,靠近过去。 不知道怎么回事,爷爷对宝儿这家人好像特别冷淡,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得罪了爷爷,又来求情的人,爷爷从来都不会记仇,也不会为难别人,但是对宝儿一家,好像冷淡的过分了。 “你说宝儿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跟那个之前在他身边的东西有关?”我问君维药。 君维药点点头,把我使劲往他怀里按了按,“阴气太重了,在这看就行,别跟着往前凑。” 爷爷在判断孩子是不是让东西附了身,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往他脸上吹口烟,那烟袋里头塞着的不是一般的烟叶,还有他烧化了的符。 在点这个烟袋的时候,爷爷也从来都不用打火机,只用那种老式的火柴。 跟往常一样,爷爷擦了根火柴,刚要凑过去点燃,谁知道就在火柴靠近烟袋口的时候,突然就毫无征兆的熄灭了。 爷爷皱了皱眉,又擦了第二根火柴,还是一样。 爷爷的脸色开始有点难看了,他看了一眼宝儿,小心翼翼地擦了第三个根火柴,这次更玄,刚才还好好的火柴,竟然从一半齐刷刷的自己断了,掉到地上弹起几颗火星,立马又熄灭了。 爷爷手一抖,合上了火柴盒。 第69章 搬家的真相 “火柴断三次,这是仇家来寻仇了,还不是一般小打小闹的恨,你们走吧,这个仇家我不一定惹得起。” 一听这话,宝儿奶奶直接就跪了下来,宝儿爷爷也是一脸的发白,他虽然是个没什么真本事的骗子,但是他都爷爷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爷爷的本事他是知道的。 这俩老人又是哭,又是跪着求,爷爷心软,虽然看不过他们家的为人,但是说到底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想了想,爷爷冲我在的楼梯上招了招手,“二两,你过来一下。” 叫我?让我过去干嘛?我一头雾水,要是爷爷都解决不了,叫我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过去,不是更没用么。 我刚要站起来,君维药却拦住了我,表情很严肃地看着爷爷,又很冷漠地扫了一眼宝儿他们,“这种人没必要帮吧,拿二两冒险,我不同意。” 我愣了愣,君维药在我家待了这么久,跟爷爷一直都是和和气气的,从来都没这么强硬地说过什么,这次怎么…… 他就算没开口,我也看得出来爷爷也有点犹豫,但是我也清楚,今天我们要是不帮他们,就凭他们家这个极品程度,往后我们家都不要想有安宁日子过了。再说了,爷爷那么疼我,也不会让我去干多冒险的事。 于是我从后面扯了扯君维药,“没事,爷爷说吧,让我干什么?” “二两,不准胡闹!”君维药拉住我的手,板着脸。 “能有多大点事啊,没事的!”我趴君维药耳朵边上,不敢让爷爷听见,“在泗村那时候我都没事,现在一准也没事,别让爷爷难做人。再说了不还有你在这呢吗,我怕什么呀。” 君维药脸上结了冰,但我知道他肯定拿我没辙。 爷爷没有回答我,而是很凝重地看着宝儿的爷爷奶奶,说话的语气也特别严肃,“我话先放在前面,你们孙子是宝贝,我孙女也是我的心尖尖,等会成就成,不成的话,我肯定先保二两。帮得了帮不了,就看你们家宝儿自己的命了。” 那俩人一个劲点头,君维药冷着脸跟在我后面也走了下来,脸上要多不痛快有多不痛快。 “里面的东西爷爷引不出来,你身上属阴,我把它引到你身上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等会儿你要是看见了什么,一定得记下来。” 我点点头,爷爷让我在沙发旁边坐下来,我就记得他点燃一张引魂符,在我眼前晃了晃,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迷迷糊糊的,我从一片漆黑中醒来,周围特别刺眼,眼睛一时半会还不能适应这个光亮。怎么就突然到白天了呢,旁边那家奇葩邻居不是还在我家吗,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对了,我可以问一下君维药,君维药肯定什么都清楚,我问问他肯定就知道了。 于是我揉着眼睛,喊了一声君维药,可我刚抬起手来,我就立马吓得流了一身冷汗,我的手怎么了,指头怎么突然就没了好几个?! 不对,这是我的手吗?! 我的眼睛逐渐适应了现在的光线,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我怪物一样的手,叫它手简直都是在美化它,这根本就是个畸形肉球,畸形的手掌团成了一个球,上面只有两根半手指,手指的关节异常粗大。 我开口,却听到自己的声音变了,连一个完整的字眼都说不出。 周围是稻草还有牛粪的味道,我茫然地看着四周,发现自己是在一个牛棚里,有两头牛正挤在角落,看向这边的眼睛很清澈,写满了同情和不忍。 我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一团黑影就压在了我头顶上,我抬头一看,这不是宝儿奶奶么? 真是奇了怪了,我俩不是在我家客厅,给宝儿看虚病么,怎么一转眼就跑牛棚里来了?我家附近又哪来的牛棚? 这太阳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毒,火辣辣地晒的人有点头晕眼花,我应该是站着的,可她为什么要蹲下来跟我说话? “别怨我,要怨就怨你妈不争气,没给你生个囫囵身子。”她脸上冷冰冰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恶毒,“咱家没钱,养不起你了,你活着也是个累赘,以后人家要是知道宝儿有个怪物姐姐,哪家姑娘还愿意嫁给他?为了咱家好,你可别怨你奶奶我。” 奶奶?她到底在说什么,我跟她可没关系啊,可是不管我怎么扯着嗓子,从我嘴里说出来的都是几个单调的音节。她走到我边上,提着我衣服领子,竟然一只手就把我给提了起来。 她提着我晃晃悠悠往墙角走,我不明白她这是要干什么,直到我看见了那口丼。 她是要我给丢井里淹死?!不要,我不想活活淹死啊!我死命挣扎着,脸上立马就挨了两巴掌,她把我摔地上,狠狠踹了两脚,一张脸狰狞的比鬼都可怕。 我的肋骨给踢到火辣辣的疼,她还嫌不解气,又往我脸上狠狠踩了两脚,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拖累全家的累赘,不死留着你干什么?!还不死,还不死!” 我连在心里狂骂都骂不出来了,全身的骨头都好像被活生生敲断,疼的我连喘气都费劲。这时候从房间里走出来一个人,是宝儿爷爷,他的脸上也是冷冰冰的,“别打了,再让人家看出来咋办,赶紧扔下去就没事了。” 宝儿奶奶还不解气,往我脸上吐了口唾沫,抓着我,提起来,一把丢到了井里—— 就在我提着心,马上就要摔进水里的时候,我看见了水面上清清楚楚倒映出了我的影子,我瞪大眼睛,我……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畸形儿?! 水面上的影子,是个特别矮小的女孩子,稀少的头发凌乱的蓬着,脸上肉臃肿的不正常,眉毛只有稀疏几根,一双眼睛分的特别开,向外鼓着,连癞蛤蟆的眼睛都要比这样一双眼睛好看。 在这张脸上,根本看不到鼻梁的痕迹,只有两个黑洞,上嘴唇薄的看不见,下嘴唇却是厚厚的一条。 就在我的脸直接拍打到水面的前一刻,我看清楚了这双眼睛,没有黑色的瞳孔,两只眼睛都是死鱼一样灰扑扑的白色…… 冰冷的井水在瞬间淹没了我,从我的鼻子嘴巴不停地灌进来冷冰冰的水,我的肺都要被硬生生挤爆一样,五脏六腑都在搅着疼,宝儿奶奶那张狰狞的脸不停地在我眼前晃。 恨,我好恨……她为什么要杀了我……我真的好痛苦! “杀了她……”一个细细的声音在我心里响了起来,我猛地一个激灵,尖叫一声,随手抄起旁边的东西,对着宝儿奶奶那张脸就狠狠地砸了下去—— 哐啷一声,我也一下子醒了,满头大汗地睁开眼睛,井水不见了,也没有什么牛棚,君维药的手还抬在半空,在他脚下有一只砸的粉碎的茶壶。他后面就是宝儿奶奶,一脸的惊恐,吓得脸都发白了。 “二两!”君维药看我脸色不对,甩了甩手里的碎末,在我一屁股跌到地上之前,把我按回到了沙发上。 房间里很热,但是刚才净水的冰凉,还有那种绝望都还没有离开我的身体,我像抓救命稻草似的,用力抓着君维药的手,另一只手指着宝儿奶奶,“报、报警,快点报警,她杀人了,她把人扔井里淹死了!” 宝儿奶奶脸一下子白了,“呸,你胡说八道什么,老陈,你家丫头片子咋回事!我们是来找你们看病的,你们怎么还栽赃陷害上了?!” “你自己清楚!”我身上还在不停哆嗦着,“你是杀人犯!杀人犯!活该你孙子让鬼缠,活该!报应!” “我X你妈,你个死丫头片子,你——”宝儿奶奶立马就骂了起来。 但她没骂两句,就被爷爷脸一沉,给压了回去,“我孙女哪句说错了?!想让你孙子早点死的话你就继续骂!” 我真是连半点继续跟她吵的力气都没有了,看爷爷气势这么足,我也没什么可发挥的余地了,就老老实实窝在君维药怀里休息。 宝儿奶奶眼一瞪,明显不服气,但有爷爷这句话,她又不敢说什么。 宝儿爷爷跟老伴比,还是能沉得住气的,“老陈,话不能这么说,这冷不丁的,你们上来就说我们家杀了人,这换谁也不痛快,你说是不?我知道你平时看不上我,觉得我是个骗钱的,但是这回,我就是为了救救孙子来的,咱不能正经事不干,就在那猜这些个无凭无据的东西吧?” 爷爷可不吃他这一套,压根就没搭理他的这些话茬,直截了当地就开了口,“你们急着把家搬到瞎子胡同,就是因为家里出事了吧?” “没有的事儿!”宝儿爷爷坚决一口否定,“是家里房子旧了,找人修一修,暂时在这住一段时间。” “哦,哦。”爷爷脸一沉,站起来就要往楼上走,“你们回去吧,连句实话都没有,这虚病我看不了。” 宝儿奶奶绷不住了,“我就是弄死了那个怪物怎么了?!谁让她不争气,生下来是个怪物,不弄死她,还要留着她拖累全家拖累宝儿?!我弄死她怎么了?!” 我听得心里一颤,原来刚才在水面的那个倒影,还真是宝儿的姐姐,他们的孙女! 第70章 怨灵结 “就是个连累全家的废物,我不弄死她,谁替我们养?!你们老陈家?!还是谁来给养?!”宝儿奶奶龇牙咧嘴的,难看到不行,干脆开始胡搅蛮缠了,“怎么了,我怎么了,你们好心要不你们来养?!” 宝儿爷爷使劲拉一把老伴,脸上都有些发灰了,“老陈,别的事,咱们别的时候再说,我们做过什么事,我们也都认了,但是现在,我求求你救救孩子这条命吧!老陈你刚说的也是真的,我让他俩搬上来,就是因为家里住不了人了。” 宝儿奶奶还想拦着,被宝儿爷爷给按了回去,听着他说的那些,我忍不住觉得后背一个劲冒冷汗。 被淹死的那个小姑娘才六岁,是宝儿的姐姐,叫琦琦,琦琦是个畸形儿,但是父母没想过不要她。可是在爷爷奶奶的眼里,本来不值钱的孙女,偏偏又是个畸形儿,这就更容不下了。 于是在某天,趁着儿子儿媳出门办点事,宝儿奶奶和爷爷就一块商议商议,把小琦琦给填了丼。等她爸妈回来之后,宝儿奶奶就一口咬定是琦琦自己跑丼边玩掉下去淹死。 琦琦爸妈不相信,心灰意冷就一块去了外地打工,把宝儿也丢给了爷爷奶奶。本来家里还好好的,但是自从琦琦爸妈走了没多久,家里就开始怪事不断了。 先是琦琦生前经常会去玩的牛棚里无缘无故就湿了草,刚开始没当回事,但是不久之后,只要老两口睡着了,就一定会听见有什么东西在水里噗通的动静,醒了打开灯一看,床前一定有两行湿漉漉的脚印。 刚开始脚印只走到卧室门口,然后一天比一天更靠近床,要是脚印真走到了床边以后会发生什么,他们连想都不敢想。尤其是白天,只有老太婆一个人在家带着孙子,更是一天比一天提心吊胆,俩人一合计,就带着孙子搬到了瞎子胡同的店里。 原来还以为搬到这里,就能躲过一劫,但谁知道宝儿竟然会被缠上了,他们俩提心吊胆还是没能躲过去,只能厚着脸皮来求爷爷了。 爷爷脸色越听越复杂,“那是你俩亲孙女,她是残的也好,傻的也好,你俩怎么就能下的了这个手?” “我俩该死也是我俩的事,犯不着拿宝儿出气啊!”宝儿爷爷老泪纵横,“咱俩是老街坊了,老陈,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就这样扭曲变态的家庭,见死不救也是他们活该,我看见了爷爷询问的眼神,但我一声不吭,我不想帮这种冷血的家庭。就算孩子是一张白纸这句话没错,但是宝儿这张白纸,现在也已经被这老两口给教养得都不如一张擦过屁股的纸干净。 爷爷应该也是在犹豫,半天,我才听到爷爷开口,“走吧,去你们家试试,听天由命,要是那孩子能放下心里的恨就算你们命大。” 宝儿奶奶连忙说:“我们老两口不碍事的,宝儿他是无辜的呀。” 这话刚从她嘴里说出来就被君维药给冷笑着打断了,“那个小畜生手上的血债可不比你们两个老东西少,无不无辜不是你们说了算。” 君维药的火气明显已经压了半天,宝儿奶奶憋得脸都紫了也不好说什么,抱着宝儿就往外走。 我身上感觉也好点了,帮爷爷拿东西的时候,我悄悄问他,“咱真要帮他们家啊?” “帮个屁!”一提隔壁那家人爷爷就忍不住烦躁,“我是心疼那个早早就没了命的丫头,能劝她早点去投胎就早点去,总比在这地方跟这些垃圾耗着强。” 我一琢磨,爷爷说的好像特在理,他们家就算今天全都死光光了,说难听点那也叫罪有应得。但是那个小丫头还真挺可怜的,为了这么一群垃圾,耗在人世不投胎,也是挺痛苦的。 宝儿还是刚才那个样子,回家以后,爷爷就让君维药把他给绑在了椅子上。 爷爷点了七根白蜡烛,围着椅子放了一圈,蜡烛一根根点燃,被绑在椅子上的宝儿看起来越来越烦躁。爷爷点燃烟袋,随手摸出一张符纸,烟袋往上一磕,符纸竟然在爷爷的手里烧了起来。 把烟袋丢给君维药,爷爷上前一拍宝儿额头,趁着宝儿张大嘴的时候,一下子就把还在燃着的符纸拍进了他的嘴里。 宝儿立马开始翻起了白眼,头一晃一晃的,密密麻麻的冷汗从他脑门上滴了出来,宝儿爷爷和宝儿奶奶焦急又茫然地盯着这两个我人,我也在边上看着,看的我浑身寒毛直竖。 这老两口现在还看不见,但我却能看的清清楚楚,就在宝儿吞下那张燃烧着的符咒时,那个之前我看见的“它”,就慢慢在宝儿的身上现了出来,它和宝儿的脸重合在一起,长舌头勾着烧了一半的符纸。 爷爷运气,提着那张符纸慢慢把它往外勾,想把它从宝儿的身体里拽出来。 现在我能看见它的样子,可我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它的样子是跟琦琦差不多,的确是个长大了一点的畸形儿,可是,琦琦的舌头有这么奇怪吗?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有什么畸形儿的舌头是会变异成这个样子的? 爷爷用符纸一点一点地把它从宝儿的身上拖出来,当它的身体跟宝儿一点一点脱离的时候,宝儿奶奶叫的跟杀猪都差不多了,“鬼!鬼!有鬼!就是这个东西缠着我们宝贝孙子,老陈,你咋还不弄死她?!” 宝儿奶奶说的咬牙切齿,完全把刚才爷爷说的话给扔到了垃圾桶,我简直恨不得上去给这死老太婆踹两脚,刚刚爷爷都已经说得简直不能再清楚了,让他们一定不要把对它的不满怨恨或者恐惧表达出来。 这话刚说了还不到五分钟,这个死老太婆的脑子是被挖走喂她那个连猪都比不上的孙子了吗?!难道刚才她没听懂,怨灵是可以吸收怨恨让自己变得更强吗?!她想死也不要拖累上我们家的人啊! 宝儿奶奶的诅咒唾骂越来越恶毒,我都不知道才短短几秒钟,怎么就能有那么多脏字从她嘴里蹦出来。我的眼睛一直紧盯着琦琦的怨灵,果然,它的脸看起来越来越愤怒,越来越狰狞。 冷汗从爷爷的额头上滑了下来,我赶紧推了君维药,“快帮爷爷!” 眼看着爷爷就要反被拖回去,君维药眉心一沉,一把按住爷爷肩膀,另一只手拉着那半张符纸,用力一提,琦琦的怨灵在被彻底拖出来的同时,宝儿稀里哗啦的吐了一地的臭水。 就在拖出来的一瞬间,君维药手里的那张符纸也已经彻底烧了个干干净净。怨灵挣脱出去,想再回到宝儿的身上,却怎么也进不了那七根蜡烛的圈子。 “老陈你还愣着干什么,弄死她啊!”宝儿奶奶打了鸡血似的叫着,“快别让它在祸害宝儿!” “我去你奶奶个腿儿!”我再也忍不住了,管你是不是老人,姑奶奶今天就要骂了,“你脑残还是痴呆啊?!闭嘴行吗?!没长脑子能不能把你这张臭嘴给管住了?!没等到杀人偿命吃枪子就等不及了要死是不是?!” 宝儿奶奶那张臭嘴立马冲着我就来了,宝儿爷爷应该是忍了半天,额头上青筋一跳一跳的,冲着宝儿奶奶吼了一句,“你闭嘴吧!” 我把爷爷的烟袋攥手里,有君维药在,爷爷那里我还不至于多担心,但是这个奇葩老娘们,我必须得替爷爷看好了,她要是再敢瞎折腾,让这事越来越棘手,我还真不介意一烟袋砸她脑袋上。 灵体彻底被拖了出来,它很生气,嘴一开一合,咕哝着我们谁也听不懂的声音,爷爷把一张符捏在手心里,可就在他看见它张开的嘴巴里那条舌头时,爷爷的脸色明显白了一白、 “怨灵结,这个我真对付不了,你们听天由命吧。”爷爷那张符连点燃都没点燃,就放了回去。 “别,老陈,你肯定有办法,帮帮忙!”宝儿爷爷就差没给爷爷跪下了。 爷爷沉着脸,“我没说不帮,但是这件事只能靠你们自己,我出了给你们出个主意,真的什么也帮不上。” “爷爷,刚才你说怨灵结,那是什么东西?” 老实说,我真的不在意这家人下场怎么样,但是我真的很好奇,爷爷说的那个怨灵结是什么,跟琦琦的怨灵又有什么关系。 “是他们教宝儿自己做的孽。”君维药一脸淡然,唇角好像还带着一点幸灾乐祸的冷笑,“不是只有人的命才叫命,你们让他弄死那么多小东西,他造的孽可多着呢。” “他懂啥事呀!他不是不懂事吗?!再说了那些小东西都是我们花钱买回来,怎么就不能给我孙子玩了?!”宝儿奶奶脸都有点扭曲了,“我们花了钱的!猫狗啥的,能跟人比吗?!” 君维药笑眯眯地盯着宝儿奶奶,下巴往宝儿那努了努,“我也给你钱,你就看着那个小崽子死吧,老实说在我眼里你家小崽子还不如猫狗懂事呢,怎么样?” 好,说得好!我在心里狂鼓掌,宝儿奶奶扁着嘴,气的脸都在哆嗦个不停。 爷爷皱眉开了口,“宝儿这个年纪该懂事了,血债就是血债,你们说什么都没用。你们要是再继续觉得自己没错,那你们也就只能看着宝儿死了,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但是用我的办法,到底能不能救了宝儿,也不一定。” 第71章 忏悔求生路 宝儿奶奶被君维药给呛得闭了嘴,爷爷让君维药陪着我回去一趟,从他柜子里找到一个画着八卦图案的盒子给带了过来。 我一开始还以为里面放了什么祖师爷留下的特别管用的兵器,结果一打开,里面放着的竟然是两条鞭子。那两条鞭子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做的,颜色煞白煞白,乍一看就是两根普通的长鞭,但是仔细看就能看到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倒刺。 我俩提了盒子回来的时候,琦琦的怨灵还在执拗地绕着宝儿转,地上的蜡烛稳稳当当的站立着,已经烧化了一半。 一般的蜡烛是绝对不可能烧这么快的,这七根蜡烛,是爷爷用符纸特制的,能把怨灵困在外面,怨灵的怨气越重,蜡烛就烧的越快,等到蜡烛全都烧干净之后,被围在里面的人也就没什么东西保护了。 “把宝儿衣服脱了,让他跪着,你们俩一个用这个鞭子抽他,一个按着他磕头,什么时候鞭子能吸饱血,变成红色的了,宝儿什么时候就有救了。” 那俩人一听就变了脸,“打的是宝儿?!凭啥?!我们宝儿是被缠着,凭啥还要打宝儿?!” “就凭宝儿身上血债多,债主们现在就已经跟琦琦的怨灵融在一起了。”爷爷看一眼宝儿奶奶,“你还有实话没说吧,琦琦的死估计没那么简单,而且也跟宝儿有关吧。要不然,琦琦的怨灵也不至于最先缠上宝儿。” “你们害死琦琦以后,心里要是能好好忏悔,也教宝儿做个善良的人,没准也能没事,但你俩太自以为是,让宝儿手上沾了太多血债,人家债主不肯走,心里有恨,就跟琦琦的怨灵融在一起了。” “你们现在要是能让宝儿跪着忏悔,血债血偿,说不定还能有一条生路好走,你们要是不愿意,那现在就买好骨灰盒等着给你们孙子收尸吧。” 爷爷现在也特别烦他们两个,多余的废话一句也不想说,我看的出来,现在要是他俩能再有一句废话,爷爷立马就能掉头走,坚决不会再管他们死活。 宝儿奶奶脸越来越白,尤其是听爷爷说到琦琦的死是跟宝儿有关时,眼神特别心虚,咬咬牙,上去就把还嚎啕大哭的宝儿给提了起来,按着肩膀让他跪在地上。 “好宝儿,咬牙坚持坚持啊,奶奶就打两鞭子,打完咱就不打了!” 就两鞭子,说的还真是轻松,我冷眼盯着这奇葩一家子,这鞭子就是为了平息怨灵的怨气做成的,每一鞭子抽上去的感觉都不一样,都会把宝儿曾经虐待动物时,让动物尝到的痛苦,原原本本的还给他。 在没有让宝儿偿还完之前,可不是他们说停就能停的。 宝儿奶奶哆哆嗦嗦地提着鞭子,宝儿爷爷按着大哭大闹的宝儿,按着他的头往地上磕。宝儿奶奶那一鞭子根本就不能算是打,顶多是轻轻地往宝儿身上一放,但鞭子刚碰到宝儿肩膀,宝儿就一阵鬼哭狼嚎,“奶奶,疼!疼死啦!” 宝儿的肩膀一点伤都看不见,可他就是疼的在地上打滚个不停,宝儿奶奶慌了,赶紧去看鞭子上到底沾上了多少血,这一看,手又哆嗦了起来,她找遍了上面,也只在鞭子的尖头上找到了针尖那么大的一点血。 “才这么一点,宝儿就疼成这样了,等鞭子沾满血,宝儿还不得活活疼死啊?!” 她手又开始哆嗦,但我看的特解气,这就叫一报还一报,自己造的孽,早晚有一天都得原原本本的还回来。 “别废话了,接着打吧!”宝儿爷爷咬着牙,使劲按着孙子,又往地上磕了个响头,“是我们不好,求求你们放过宝儿吧!” 从宝儿开始跪下磕头挨鞭子的时候,琦琦的怨灵就停了下来,盯着宝儿一直看,宝儿疼到恨不得满地打滚,琦琦的怨灵才能安静下来。 琦琦咧着嘴,应该是笑得很开心,宝儿奶奶哆嗦着手,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打够了吧,打够了你们就走吧,走吧……” 但她说这些根本就没用,宝儿疼的又吐了两回,连胆汁都给吐出来了,鞭子也红了一半。 最后宝儿奶奶一边打宝儿,一边心疼的嚎啕大哭,也不知道是不是宝儿的债主们就是想为难他,鞭子在快到最后一截的时候,不管宝儿奶奶打多少下,宝儿是不是疼的死去活来,红色的部分就是再也不肯多一点了。 宝儿奶奶越来越焦躁,手抖得越来越厉害,就在宝儿又一次晕过去之后,她也跟着崩溃了,把鞭子狠狠地扔了,嚎啕大哭,“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你弟弟就算死了你命也回不来,你还想怎么逼咱们家人啊!我就知道这个丫头片子心歹毒,活着拖累家里,死了也不让家里好过!” 她这话飞快地从嘴里吐了出来,爷爷脸色一变,但也已经来不及了。她的这些恶狠狠的话,已经一个字都不漏的挤进了琦琦的耳朵里。 虽然明知道今天这件事跟我没关系,也沾不到我自己身上来,可是在看到琦琦脸上的变化时,我手指尖还是忍不住抖了一抖。 它的眼神阴冷到了极点,惨白的嘴唇紧抿着,那条怪模怪样的舌头从唇角挤出来,飞快地抖动着。房间里门窗是紧闭着的,但我却能清楚地察觉到有一阵阴冷的风正打着旋儿的在房间里横冲直撞。 君维药脸上的笑也渐渐沉了下去,把我和爷爷挡在身后。我紧紧地抓着爷爷的胳膊,忍不住好奇,继续从后面盯着琦琦的怨灵,看它到底是要干什么。 它就那么呆呆地站在原地,一直盯着奶奶看,脸上看不出有任何的表情,除了那一双怨气冲天的眼睛。盯了也不知道大概多久,宝儿奶奶显然也害怕了,身上一直都在哆嗦,那张老脸都快成茄子色了。 它就那么盯着,一动不动,我差点都以为时间静止了,就在这时候,琦琦的怨灵慢慢扯开嘴角,对着奶奶笑了。我可以发誓,这个微笑,绝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怨毒,最能让人在瞬间起一层鸡皮疙瘩的笑。 宝儿奶奶的眼神开始变得迷茫起来,这就是俗话说的让鬼给迷了眼,她的眼神变的特别柔和起来,“宝儿呀,怎么在站着呢,走,奶奶给你做饭去。” 琦琦的怨灵慢慢靠近了宝儿奶奶,宝儿爷爷脸都成了死人色,“老婆子你瞎了?!那是琦琦!宝儿在这呢!” 任凭他喊破了嗓子,宝儿奶奶都听不见,忽然,她眼神又变了,特别厌恶地盯着眼前的琦琦,“死丫头,又爬牛棚里玩,怎么就没头牛踩死你!” 说完这句特别狠毒的话,她的表情渐渐变得阴毒起来,“你活着也是拖累咱家,老头子,趁着咱儿媳妇不在家,把这个祸害给填了丼吧!” 我大概能知道她现在是在一段什么样的幻觉里了,我心里凉了凉,对她的厌恶立马又加深了不知道多少倍。 原来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亲手杀了孙女的她心里竟然连一点愧疚都没有,哪怕是在幻觉里再次看到孙女,想的还是怎么杀了她! 我使劲地拉住爷爷的胳膊,不光是因为我害怕,还因为我不想让爷爷救她。她这么恶毒,本来就应该遭到报应。 于是,我看见她双眼迷迷糊糊,脸上却杀气十足地冲着琦琦的怨灵走了过去。 我也看见了琦琦那双惨白惨白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绝望,还有在瞬间膨胀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恨。 就在谁都没有看清楚的一瞬间,琦琦伸出了手,面无表情地对着宝儿奶奶轻轻一推,谁都看不明白宝儿奶奶到底是怎么摔倒的,我只记得在一声特别大的玻璃碎掉的声音之后,流了一地的血水。 诡异的是,宝儿奶奶明明是被琦琦推得向后摔倒的,但我怎么也不记得她是在什么时候把身体给翻了过来,头朝下,一头撞进了玻璃鱼缸。 对,我没说错,是撞进,而不是撞破。 那鱼缸碎也碎的很蹊跷,宝儿奶奶的头是在玻璃上撞了一个洞,头深深地插进去,脖子和肩膀连着的地方,正好卡住了往外流水的缝隙,宝儿奶奶稍微一动,脖子上的血就被玻璃划到不停地涌出来。 可要是不动,鼻子嘴都恰好埋进水里的宝儿奶奶,除了淹死也没别的下场。 “老婆子!老婆子!”宝儿爷爷急的眼睛通红,想上去砸碎鱼缸救自己老伴,又不放心自己奄奄一息的孙子,急的一个劲跟我嚷嚷,“快救救她,快救救她啊!” 其实,就算我们想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救。现在就连小学生都知道,人的颈动脉一旦割断,再想抢救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现在宝儿奶奶脖子边上插着一圈玻璃呢,尤其是他们家这种动不动就疯狗一样乱咬的人品,谁敢上去乱动? 估计是在水里不能呼吸憋得太痛苦,宝儿奶奶开始焦躁起来,过了也就半分钟,她疯了似的想把头挤出来,可只要她一动,她脖子上的血就不停地往外流。 又过了十几秒,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被活活淹死了,宝儿奶奶两条腿一阵乱的蹬,身子直挺挺一僵,头还插在玻璃鱼缸里,吐出一长串气泡之后就一动不动了。 第72章 冤有头债有主 活生生淹死,这个死法,简直就跟琦琦当时被宝儿奶奶扔进井里的死法一模一样! 我看的心底冷嗖嗖的,总觉得后背有点发毛。 躲在君维药后面,我一声也不敢吭,琦琦是挺可怜的,让宝儿奶奶偿命也不是什么说不过去的事情,但我就是觉得瘆的慌。 大概是因为宝儿奶奶的这个死法,实在是有点太惨了,鱼缸里头的水都让血给染红了,头发在里面飘来飘去的,不光惨,还有种说不出的恶心。 宝儿奶奶一死,被她刚才扔在地上的那条鞭子,上面最后剩下的一截也染红了。琦琦的怨灵深深地看了一眼宝儿,笑了笑,之后就慢慢散成了一团红雾,消失不见了…… 宝儿爷爷把宝儿抱在怀里,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没事了没事了,可是……真的没事了吗? 我总觉得这件事不太可能就这样结束,因为刚才我也看到了琦琦的怨灵,在看向宝儿时候的那个眼神,阴冷,而且复杂,有种让我说不出的感觉。 也可能是因为,琦琦的怨灵身上还有很多附着在上面的,其他的动物怨灵,那个复杂的眼神也可能是跟他们有关。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看起来就这样结束了。 宝儿奶奶的死特别蹊跷,尽管宝儿爷爷想一个劲的瞒着,也还是没瞒住,有邻居报了警,警察比回来奔丧的儿子儿媳早一步来到了宝儿爷爷的店里,但是不管怎么调查,都什么也查不出来。 虽然宝儿奶奶这个死法真的太诡异,但警察是查不出怨灵这种凶手的,也只能解释成是老年人年纪大了,走路的时候不注意,脚下打滑,碰巧摔倒砸碎了鱼缸,被割断了颈动脉。 宝儿自从那晚过后,就一直躺在床上起不来了,第二天一早他爷爷来求过我爷爷,说是宝儿病了,病的特别奇怪,没磕着没碰着,但是身上莫名其妙就会出现一些淤青,伤痕,有些地方甚至还会无缘无故就流出血来。 爷爷什么也没说,只说是没有办法帮这个忙。实际上,宝儿得这个怪病的原因我们都知道,那是他在赎罪,对那些曾经惨死在他手里的动物的赎罪。 宝儿的爸妈也很快赶到了S市奔丧,他俩在给宝儿奶奶处理丧事的时候,我从楼上往下看过,感觉那是一对挺普通的中年夫妇,但是那两个人对宝儿奶奶的去世好像没有多大的悲痛,更多的是一种麻木。 尤其是宝儿妈单独对着婆婆遗体时候的样子,从她表情里我看不到任何一点伤心,想想也是,婆婆说到底都只能算是个外人,平时相敬如宾已经算是难得,更何况她的婆婆还是杀了自己女儿的凶手。现在她没有跳起来拍掌欢呼死得好,我都已经觉得这个女人很有人情味了。 我还以为这件事大概就是这样了,没想到宝儿奶奶的丧事一处理完,跟宝儿家有关的风言风语就开始在瞎子胡同传了起来,我也听到了一个让人后背直冒凉气的传言—— 说是传言,但这是小三子奶奶亲耳听到宝儿妈说的,所以应该是很真真实的。 琦琦之所以会是个畸形儿,根本就不是先天发育不良的原因,而是因为她的奶奶在宝儿妈怀孕的时候,每天都偷偷给宝儿妈吃的东西里加药。理由也特别简单,宝儿奶奶在郊区附近的小医院有亲戚,早早就知道了琦琦的性别。 宝儿奶奶嫌弃琦琦是个女孩,就想让媳妇打了第一胎,宝儿妈死也不肯,宝儿奶奶明着不行就来暗的,什么感冒药血压药,每天都偷偷加在吃的东西里,还死活不让儿媳去做产检。 本来以为她这点小把戏就能让宝儿妈流产,没想到琦琦命硬,硬是撑了下来,却是一个畸形儿。 回到S大,我把这件事有鬼的部分删减掉,讲给莎莎他们听的时候,莎莎一脸哔了狗的表情,“也不奇怪,看那死老太婆的德行就知道,一准干不出什么好事来,活X该!现在死这么惨就叫报应,送去监狱里面毙了她都是浪费国家的子弹。” 许珠听得一愣一愣的,听完就特别懊悔,“早知道能遇上这种奇葩,我还去打什么工啊,工是打不完的,但这种极品可不多见啊,居然没能让我见一见!” “就是个纯粹的脑残,真没什么好看的。”严莎莎说,“对了二两,你这次回寝室回的可真是时候,你再不回来我又得去找你了。” “都快放假了,什么事还得找我啊?” 莎莎一脸的郁闷,“去给杨教授当助理,你别告诉我你忘了,今年咱俩不是说好了吗,不管咱俩谁倒霉催的抽中了,另一个都得陪着去吗?” 杨教授,助理……我去,我还真把这茬给忘了!我嘴角抽了抽,眼看着就要放假了,我为什么这么倒霉要把假期的时间拿出一周来,去干助理那么无聊的事啊…… “我猜你也是忘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带上脑子生活啊,算我求你了,我警告你啊,你可不能假装忘了这回事,把我自己扔过去,你可不能这么没义气啊。到那天你要是不去,我绑也要把你给绑过去。” 我简直欲哭无泪了,其实我倒不是懒得去干助理的工作,我只是不想去给杨教授干助理。 不只是我,全S大的学生,估计都没有任何一个愿意去给杨教授当助理的。因为这人太奇葩,太跟人合不来。 杨教授这人,我觉得他应该算是S大里面最清高的一个教授,而且不是假清高,是真有种文人风骨的那种清高。他一门心思钻研自己的学科,做梦都想靠自己真才实学,写一篇惊世骇俗,真正有含金量的论文。 S大校领导挺欣赏他的,所以隔三差五就会派学生去给他当助理,至于谁去谁不去,全都用抽签的来决定。这一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向来手气不错的莎莎竟然中了头奖。 当助理其实没什么,但是给杨教授当助理,那绝对是一种折磨。他有学术洁癖,对任何一切学术研究上的事情,都到了鸡蛋里挑骨头的地步。平时在学校里跟学生还是很和蔼可亲的,一旦学生变成了助理,又碰巧干得有那么点不是太好,那就等着被他从头骂到脚吧。 好在我这人脸皮厚,骂一骂也不在意,但是……我刚跟君维药约好想一起来个旅游散心,要是现在又跟他说不能去了,是不是有点太言而无信了? “那个,莎莎,我可能还真去不了,要不,我找别人替我陪你两天?” 严莎莎把头从酸奶盒子上抬起来,“你要干嘛去?” “我刚和君维药说好旅游的事,你看要不……” “重色轻友啊,行吧,我自己去就是了。”莎莎有点不高兴,“你也甭找人了,一听是给杨教授当助理,没人乐意去,谁让我今年倒霉抽中了呢,自己去就自己去。” 宋夏刚才一直没说话,这会也看出来严莎莎不高兴,她犹豫一下,替有点尴尬的我开了口,“我陪你吧莎莎,二两她实在有事就算了,反正我放假也不着急回家,你看怎么样?” “算啦,你还是别硬撑着去了,你这么胆小,到时候杨教授一发脾气,我不光得挨训,还得安慰你,还不如我自己去呢。” 听起来,莎莎好像特别失落,不过想想也是,愿意替我去的,也就只有许珠跟宋夏了,许珠要兼职打工,宋夏这胆子也真的够小的。我现在要是把莎莎丢一边,自己去跟君维药旅游散心,还真是有点良心上过意不去。 我在心里狠抽了自己俩耳光,然后使劲拍了拍莎莎肩膀,“干嘛呀,开个玩笑,你看你这小气样啊喂,我吓唬你的,咱俩闺蜜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干过把你丢下的事!” 我答应了严莎莎一定会去,那就只能对君维药失信了。 从S大回到家里,不怎么高的楼梯硬是被我走的跟做贼一样,我一边悄悄往上走,一边回头时刻注意有没有被君维药盯到。 眼看着就要到二楼,我刚要松口气,一头就撞进了君维药的胸前,吓得我往后一退,差点从楼梯上原路滚下去。 “干嘛呀你!吓死我算谁的啊!”我使劲拍着胸口,冷汗一阵一阵的。 他笑眯眯地盯着我,“算我的,鬼差就算把你魂抓走了,我都能想办法再把你抢回来。不过二两,你今天怎么鬼鬼祟祟的,干什么亏心事了?” 我立马就心虚到不行,“说什么呢,谁心虚了,我吃饱了撑的么回自己家心虚,我又不是来偷东西,我顶多也就是……” 君维药不说话,就一直似笑非笑地盯着我,他越是看着我,我就越心虚,最后干脆就把心一横,早晚都得坦白,早说晚说都是说,早死晚死……都得死! 我硬着头皮,抱着必死的决心,“那个,咱俩不是说好出去散心的么……我那个……” “哪个?” 他一开口我心里就咯噔一下,“就是那个,我临时可能……有点事,必须得去给一个破教授当一星期助理,所以吧……旅游什么的,这次可能去不了,只能以后再说了。” 我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越心虚,说完以后半天都没听到君维药的回应,我抬起头特心虚地看他一眼,“行不行啊?” 第73章 僵尸会生气 我觉得君维药肯定是不高兴了,因为他半天都没吭声,从他表情里越是看不出有什么不痛快,我就越心虚。 老半天,我才等到了他一个几乎看不出来的微笑,“行,怎么不行啊。” “你不生气啊?”我战战兢兢地问。 “不生气,二两,我都已经活了不知道几千年,这种事不至于让我生气。” 君维药说的云淡风轻,脸上的微笑特别平和,但他一开口,我还是看见了两颗若隐若现的长獠牙。 这也算是君维药个人特色了,只要他一生气,情绪波动大,甭管面上装的多自然,那两颗僵尸牙总也藏不住。 但是这次我决定假装看不见,不管他是真的不生气,还是在我前面假装大度不生气,我都假装看不见。万一本来他忍一忍就能忍过去的,再被我好死不死地问起来更大的火气,那我不是自己犯贱找罪受吗。 所以我也努力挤出点干笑来,“真的啊,我就知道你这么大度的僵尸,肯定不会生气的!那我先去收拾东西,明天就得走了哈!” 我实在是怕聊着聊着再把君维药那两颗僵尸牙给聊出来,所以赶紧找个借口脚底抹油溜走。逃走的时候我没敢看君维药的脸,我怕自己看了会直接吓哭。 所以说,不管是人还是什么,心胸很年龄真的不一定是及成正比的,比如君维药。 当我把所有要带走的行李都收拾好以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把最后一瓶防晒霜丢进行李箱里,我靠着床坐了下来,这个点爷爷已经睡了,家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只要干了点什么心虚的事,只要到了特别安静的晚上,那种心虚就会立马成倍扩张。 我是不是应该去跟君维药好好道个歉啊,虽然说到底也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事,但怎么说都是我放了他鸽子,要是连个认真的道歉都没有,好像是有点太缺德了啊。 偷偷摸摸从我房间溜出去,站在君维药房间门口,手举起来又放下,折腾了好几次,愣是没把门给敲成功。 光是在外面举着手,我手都已经快僵了,揉了揉有点酸的手腕,我简直想哭,要不还是回去算了,我就算在这站一晚上都有可能。 刚要转身走,君维药的声音突然从我脑袋上面低沉地压了下来,“其实你不敲门也可以进来。” 我心咣当就一沉,心虚指数爆棚,但是我有个特别不好的习惯就是,越是心虚的时候,笑的就越难看,偏偏我在心虚的时候还老想笑! “说吧,在外面站半天是要干嘛?” “我是想说……那个……就是……”我使劲挤出个笑来,“我不是故意要放你鸽子的,你别生气,我回来肯定补上,行吗?” 君维药抬起头盯着我,又是那种特别云淡风轻的口吻,“我不生气。” “那你嘴边那两颗牙是怎么回事?” 我一说完,房间里立马就有点尴尬地沉默了起来。神啊,请你让我狠狠抽自己两巴掌吧,为什么我一个平时反应也不怎么快的人,现在接话接的竟然这么顺溜! 完蛋了完蛋了,君维药这下肯定生气了,不都说越老越爱面子么,他都活几千年的老僵尸了,让我二话不说就给戳了脸…… 为了活命,我是不是得赶紧跪下认错啊?! 就在气氛一阵沉默过后,我脑子里立马开始忍不住胡思乱想了,就在我已经幻想到我的第一百零一种死法的时候,我眼前一晃,后脑勺就砸在了枕头上。 君维药皱着眉,嘴角那刺出两颗尖牙,把我压在下面压得严严实实,“我就是生气了,你能怎么样?” 不能怎么样,这话问的,我能怎么样啊,我敢怎么样啊?! 他的脸压下来,在我嘴上轻轻咬了一口,呼吸轻柔地扫下来,有点痒痒的,“放我鸽子,我还不能生气了?” “能。”我狂点头,他的脸离的我太近,我整个人都被老老实实压在了他下面,不管再看多少次,只要跟他的脸靠的这么近,我心脏就忍不住怦怦狂跳。 只要面对这张脸,我就变得格外底气不足外加没有底线,难怪战争一爆发,总是少不了美人计美男计的,这招确实不好抵挡啊,拒绝糖衣炮弹腐蚀这句话我觉得纯粹扯淡,我就不信会有女人对着君维药这张脸还有荷尔蒙爆棚的身材不动心! 他的呼吸好像靠的更近了些,说出口的话带着一种谜一般的诱惑,“那你是不是应该好好跟我道歉?” 我被这张脸给迷的五迷三道的,肯定是他说什么我都点头,所以我脑子里迷迷糊糊的什么都没想就开始一个劲的点头。 “道歉是不是还应该有点诚意?” 妈呀,这声音,也太磁性太勾人了,在这种颜值还有声音面前,立场是什么鬼东西?!不要了! 我脑袋跟鸡啄米似的狂点头,然后,我的嘴巴就被堵了个满满当当,我真的很不能理解,为什么跟一只前年老僵尸接吻的感觉会这么好。话说只是亲两下感觉就已经好到不行了,那滚个床单,感觉会不会更好…… 打住!我赶紧在脑子里喊停,再这么下去都要脑补十万字小黄文了好吗!我可是个正经的人,怎么能一天到晚惦记怎么上了这个僵尸?! 大概是因为之前我对僵尸多多少少都有点抵触,君维药特别懂分寸,从来都只是亲两下算了。不过,万一,要是,可能……他下次要是真想滚个床单,没准我也就大发慈悲的不抵抗了呢。 看来我的道歉显然是很够诚意的,第二天再看见君维药的时候,很明显没有再看见那两颗若隐若现的尖牙了。而且他还特别有良心的帮我提了行李,送到了火车站。 严莎莎已经在候车室里面等我了,我一个人拖着行李进了候车室,我俩见面第一句话就是,“驱蚊水带了吗?” 只去一个星期,夏天衣服轻薄,本来也用不到一个行李箱,但是杨教授专门用来写论文的那个地方,简直称得上神奇。 为了安静,有不少学者或者文艺工作者会去什么小镇啦,农村啦,或者古城之类的地方租个房子,这些都挺正常的,但是杨教授租的那地方有点奇葩。 在S市附近的县市,有那么一两个面积不大的“鬼城”,这个鬼城的意思,指的并不是里面闹鬼,而是因为居住人口太少,几乎没有。 杨教授租的这个地方,是个很老很老的小城市,前些年随着城市里原来的工业厂子一个接一个停了,为了养家糊口,青壮年都早早去了别的城市,慢慢的,那个城市就空了。 现在那个叫做文城的小城市里,就只有一家老到不行了的招待所还在营业,除了招待所的功能,里面也卖卖少得可怜的日用品,是那里唯一一家还在营业的地方。 走在那个城市里,遍地都能见到杂草丛生,各种废弃的车辆,汽车几乎见不到,大多数都是很有年头的自行车,道路两旁的店铺住宅,全都空荡荡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很多年都没有人住,楼房也就老旧的格外快,一个个看上去都灰扑扑的,商店的招牌有不少都掉下来了,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质量过硬的,还在锈迹斑斑的架子上坚挺地待着。 一去到那种地方,不用见鬼都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后背发凉。 但是对我俩来说,最可怕的就是那地方的蚊子。早先我俩就听去过的同学说过了,说那冬天还好说,顶多就是冷,多穿点衣服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最可怕就是夏天。 没人管理的城市,闷热,潮湿,蚊子就和大军压境的气势差不多,不带驱蚊水去街上走一圈,随时都有可能被蚊子给生吞活剥了。 我和莎莎都是容易招蚊子的体质,这次我俩去那地方,一人带了小半箱驱蚊水,就怕被蚊子给活活咬死。 要不是文城碰巧在另外一座比较繁华的城市附近,我们连怎么去都不知道,搞不好连火车都不会再通。 听那些去过的同学说,文城的火车站也跟闹鬼似的,除了一个沉默寡言的站长,就再也没别人了。 别的人放暑假,都是高高兴兴嗨去了,只有我们两个倒霉催的,得去那种鸟不生蛋的地方先待上一星期喂蚊子。 靠在火车的车窗上,我越想越郁闷,大好的假期,我干点什么事不好,怎么就非得过来给一个有学术洁癖的教授干助理。 要是不用去当这个助理的话,我现在搞不好都已经跟君维药混在吃喝玩乐的光明大道上了,干什么不都比这有意思多了啊……我特别郁闷地往嘴里丢了颗薄荷糖,继续盯着外面发呆。 大概是我真的太想回去跟君维药勾肩搭背,所以都出现幻觉了,要不然我怎么可能在火车外面看见君维药的脸呢。 呃……?!君维药好像真在外面?! 我心一跳,薄荷糖差点噎死自己,虽然刚才也就是一闪而过,但是我看的清清楚楚,那绝对就是君维药,不可能错了的! 他怎么会跑火车外面了?!我使劲盯着外面看,奇怪了,刚才还看见他对着我笑,怎么现在突然就不见了?难道真的是幻觉? 第74章 荒废的城镇 幻觉,肯定是幻觉,想想君维药也不可能来这儿啊,我都告诉他了我是跟莎莎去当助理,他怎么也不至于跟上来吧…… “我都跟你们身后一路了,你怎么就是没看见我。” “噗——”我一个没忍住,刚喝到嘴里的可乐一下子就喷了一桌,那双再熟悉不过的手臂已经从后面环绕过来,搂住了我的肩膀。 “君维药?!”我瞪大眼睛,艰难的扭过脖子盯着他,这怎么可能,君维药他怎么……真的出现在火车里了?! 这家伙笑眯眯地搂着我,抬手晃了晃跟莎莎打了招呼。 “你不是回去了吗?!我不是明明看见你回去了吗?!”我都有点语无伦次了,幸好,刚才我看隔壁座位上的小哥长的特好看,还琢磨要不要去跟人家聊个天,幸好没去! 君维药咧嘴一笑,唇角两点白生生的牙尖若隐若现,搂住我脖子的手有点微微用力,“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就你们两个小姑娘,我实在是不放心的很啊。” 不放心仨字被他说的格外意味深长,他的眼神好像还轻飘飘扫了一眼隔壁的小哥,声音贴在我耳边,“二两,僵尸可是会吸人血的。有时候我要是看谁不太顺眼,牙就有点痒痒。” “对不起,我错了……”我嘴角立马抽了抽,隔壁小哥,我对不起你! 莎莎在看见君维药的时候也是一脸惊讶,老半天,才神秘兮兮地把脑袋探过来,“你是怎么买票上车的啊?” 我满脸黑线,严莎莎的脑回路真的跟正常人不太一样,在知道君维药是僵尸以后,她没有半点害怕他的意思,但她总是很好奇,在这个衣食住行差不多都离不开身份证的年代,一个属于三无产品的僵尸到底怎么才能在城市里面晃来晃去。 其实,老实说,在刚看到君维药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高兴的,但是吧…… “你跟上来干嘛啊,我俩是去做助理,又不是去玩探险,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我一脸的郁闷,杨教授那人在牵扯到自己学术研究的时候,简直不是一般的古板。 这次我跟莎莎两个人去,本来都不知道可能要挨多少骂,现在再带个君维药过去,到时候杨教授要是一发飙,我俩这星期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君维药在旁边的空座上坐下来,气定神闲,“我不回。” 喵个咪,这是摆明要找茬吗?!想想杨教授那出了名的严苛,我就有点害怕他,我可不想为了别的事再多余的挨骂两场。 “算了算了,二两,就让他跟着吧。”严莎莎跳出来给我俩打圆场,“文城那个地方那么偏僻,到时候万一咱们有什么要用的东西得去附近买,带上君维药的话多方便。而且人那么少的地方,万一有坏人,不安全怎么办?” “哪来那么多坏人,再说那得是多不长眼的才去文城那种地方当坏人,偷都没得偷。”我更郁闷了,莎莎到底是站在哪边的啊。 “那可不一定啊,万一有什么流窜的越狱的,专找那种地方藏呢?到时候真要有坏人,杨教授虽然是个男人,但是战斗力可能还不如咱俩,那么偏僻的地方,真要出事了都没人知道,带上他吧,杨教授肯定也不能说什么的。” 他们俩现在意见高度一致,我喵个咪的还能说什么,向来都是少数服从多数,我也只能同意了。就是不知道爷爷在家里突然发现君维药也不见了,会不会以为我俩私奔了。 有张爆表的颜值就是好,就连火车上买东西的大婶都愿意给我们便宜点,这么看起来带上他好像还是有点好处的。 火车在文城站只停半分钟,现在经过文城还停留的火车,也就只有这一趟了,火车上的乘客有不少,但是在这站下车的就只有我们三个。 一下车,莎莎就咋舌,“妈呀,我还以为他们几个是骗咱们的,原来他们形容的那些都应算是美化了啊!” 文城火车站的地方其实不算小,但是给人感觉格外荒凉,火车站水泥地面裂开的缝隙里,都已经长满了茂盛的野草。整个火车站里面静悄悄的,不见任何人走动,只有远近的火车呼啸而过的声音。 这火车站甚至都已经荒凉到连检票口都没了,我们走出火车站,在前面的广场上,停着几辆落满了厚厚灰尘的出租车,一个人也不见。别说人,连条野狗都没有。 一阵风吹过来,明明是夏天,我却觉得有点冷飕飕的。 以前只是从来过这的同学嘴里听到过文城是什么样,现在亲眼看见了,才发现他们形容的那些一点也不夸张。 我们走在大街上,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好在这城市不大,只说市区的话,几个小时就能从城市一端走到另外一端。 街上两边的建筑全都是灰蒙蒙的,涂上的油漆涂料斑斑驳驳,除了风的声音,几乎什么也听不到,说它是死城,鬼城,真的一点也不夸张。 严莎莎应该也有跟我一样的感觉,这地方虽然空旷,一个人都没有,却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压抑,她抱着胳膊,“二两,你还有没有觉得这地方,就跟丧尸片里那些城市似的。” 她形容的特准确,不过人家丧尸片的城市,街上好歹还有一群一群的僵尸晃来晃去,这地方什么都没有,也就天空上面偶尔会划过几只鸟的痕迹。 “真是想不明白,杨教授怎么找了这么个地方,我怎么记得在去年一起拿,他找的可都是山清水秀的好地方,这两年画风突变的也太快了吧。”我盯着两边的废弃建筑,这地方真是荒凉的要命。 不提还好,一提这件事严莎莎就一肚子怨气,不光她不痛快,所有我们这两年给杨教授当过助理的人都不痛快。在以前,杨教授找到的地方也都还不错,有几个地方甚至是出名的旅游景点附近的小城镇,安静环境也好。 但是一到去年,杨教授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以前租的房子给退了,一头就扎到了这。理由是在那些地方还是有人打扰,不能算是真正的清静,只有在这种地方,才能让他有学术研究的最好的氛围。于是我们这些当学生的就倒霉了。 我俩抱怨了一路,君维药倒是挺无所谓的样子,这也难怪,他之前都一个人在土里埋了那么多年,现在这种地方我估计也不会让他觉得多荒凉苦闷。 走到快热死的时候,杨教授租住的房子总算是到了,在这种地方租房子,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哪怕你租一个原来只有思聪老公才能买得起的大别墅,现在也花不了几个钱。 杨教授现在租的房子就是一个三层的别墅,特别大,里面的房子是环形建立的,外面还有一个特别大的花园包围着。只不过别墅的主人都已经离开不知道多少年了,花园也没人打理,都快长成小树林了。 “杨教授这是要研究什么,还得要这么大的地方啊。”严莎莎看的目瞪口呆,“二两,你说打扫的事儿,应该轮不到咱俩头上来吧。” “但愿吧。”我苦着脸,跟莎莎进去了。 在快要进到别墅房间里的时候,君维药突然在房门前面停了下来,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莎莎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怎么了,按门铃啊,教授租了这地方,门铃应该还没坏。” 莎莎没有注意到,但是我却看得清清楚楚,君维药刚才的眼神,好像在一瞬间变得锐利了起来,但那也只是短短的一瞬间,等我再去看的时候,他的表情又跟往常一样了。 听见开门的声音,杨教授也出来接我们了,笑得很和气,但在看到君维药的时候,他的脸一下子就沉了沉,非常不客气地开了口,“这不是学校通知我的助理吧,你们两个人,我是让你们来帮忙搞学术研究的,不是让你们借着这个地方来谈情说爱的,这是你们谁的男朋友?” 严莎莎很同情地看我一眼,我有点紧张,在这时候要是承认了,我是不是自己找死啊? 我往旁边看一眼君维药,结果却看到他跟没事人一样,甚至半点都意识不到杨教授正在说的人就是他。脸皮真么厚,真想在他脸上踹两脚。 看我们仨都不吭声,杨教授清清喉咙,刚才一下子上来的火气好像也压下去了一点,摆了摆手,“算了算了,这地方火车几天才一趟,来了就来了吧,但是下一趟火车来的时候,让他赶紧走。” 我松了口气,但是杨教授显然没打算给我俩喘气的时间,他把君维药当空气晾在一边,冲我跟莎莎招招手,“你们两个先跟我来,我先给你们安排一下住的地方,再告诉你们这一星期要干什么。” 说完我俩,杨教授好像又觉得就这么扔了君维药不太合适,板着脸盯着他,“这里房间多,我也给你收拾一间,平时没事干了你可以随便走走,但是地下室放着最重要的资料,你们三个人要是没有我的允许,不管是谁都绝对不准随便进地下室。” 我跟莎莎连连点头,可能看我俩态度还不错,杨教授最后一点气也消了,“好了,你们先去二楼吧,多了一个人,你们两个女生挤一挤吧,让那个男生自己单独住一间。” 第75章 血地狱 我跟莎莎的房间被安排在了二楼最西边的一间,君维药的房间是在最东边。 这房间的安排,实在是有点奇怪,我不知道莎莎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一开始杨教授是不知道君维药也会来的,这两间房间,应该是安排给我还有莎莎的,但是为什么要把我们两个人的房间给分的这么开? 也可能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在来到这里以后,杨教授虽然对我们还是很和蔼可亲的,但他好像不怎么喜欢我们私下有交流,这次我和莎莎住在同一个房间里,好像也是迫不得已的。 房间的安排奇怪,在没进来别墅之前,君维药的表情更让我奇怪,难道在这别墅里面有什么需要人小心的东西?可如果有的话,他明明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提醒我们,为什么他什么都没说? 还是刚才也是我看错了,君维药真的什么奇怪的反应都没有?我摇摇头,真是哔了狗了,在外面还好好的,怎么一进来别墅里面就开始胡思乱想了。 这三层的别墅特别大,房间里面也很舒适,看得出来以前的主人是真的很有钱,里面用的东西也都是特别好的,就算已经好多年没人用了,热水器之类的修理一下居然还好好的。 不过,奇怪的是,这个看起来已经被打扫过,一尘不染的房间,好像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臭味。就好像有什么腐烂了很久,又一直没有开窗通风,所以就把那股臭味给闷在了房间里。 听我这么一说,莎莎仔细闻了闻,说好像是有点奇怪的臭味,于是我俩就开始地毯式搜索,想找找看是不是有死老鼠。在我俩把所有能找到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之后,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床底,柜子底,哪怕是柜子跟墙之间的缝隙我俩都找了个遍,别说老鼠尸体,蟑螂都不见一个。 “别想了,可能是房子太久没人住,之前有什么木头受潮烂掉了吧?没事我带了点清凉油,你要是受不了就往鼻子下面抹一点。”莎莎扔给我一瓶清凉油,又去开窗通风了。 真的是木头烂掉的味道吗?我很怀疑,爷爷念旧,现在在我们家杂物室里面还放着不少很久以前的老家具,有些木料不太好的,在梅雨季节受潮发霉,顶多也是长个蘑菇木耳,而且木头就算烂掉了,也还是木头的味道,怎么会是腐烂的臭味呢? 虽然这味道很淡,时有时无,但我总是忍不住把这味道联想到尸臭上。 我刚说完就被莎莎往嘴里塞了个路上没吃完的小蛋糕,她一脸恶心地盯着我,“陈二两,我可求你了,你说咱俩来到这么个破地方,我半夜已经很容易做恩梦了,什么尸臭啊那些,咱能不能等回去S市了你再给我讲?” 我抱歉地咧了咧嘴,把那蛋糕给吞了。 晚饭吃的是饺子,杨教授买的速冻饺子,味道勉强还算可以,莎莎之前去厨房看过了,除了加热速冻食品的厨具,其他什么都没有。倒是有个大冰箱,里面塞的满满当当的全是各种速冻食品。 我俩也只能认命了,不就是吃一个星期的速冻食品吗,吃完就能解放了。 因为是第一天,所以杨教授只是简单地跟我俩交代了一下怎么帮他整理资料,如果有需要,三楼的房间我们两个可以随便进去,除了他的卧室。大概交代完什么放在哪里以后,杨教授就自己去了三楼的工作室,把我们仨留在了一楼大厅。 我总觉得这地方有点奇怪,尤其是那个臭味,我怎么也没办法假装闻不到,但是有莎莎也在这,有些话我就不能这么直白的问出来。我正纠结呢,莎莎按了几下手机,有点烦躁。 “这什么破地方啊,跑一楼来居然连信号都这么弱,没有WiFi也就算了,网络都弱的要命,二两,我先去楼上追剧,你什么时候困了也上来啊,我先不陪你俩了。” 严莎莎去了二楼,一楼大厅就剩下了我跟君维药。我当然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问他,有没有觉得这个地方奇怪。 君维药盯着我,一脸的莫名其妙,“二两,别乱想了,我在进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想。你肯定是看错了。” “那,房间里的臭味呢?你难道没闻到进来以后,房间里总是有臭味吗?我都闻得到,你鼻子更灵,肯定也闻得到。”就算刚才在门口那是我看错了,这房间里的臭味总是骗不了人的吧? 然而我没想到,君维药竟然皱眉看着我,好像连我在问什么都不知道。 “臭味,你没闻到吗,这里有臭味。” “你们房间有臭味?” “全部!”我炸毛了,“不光二楼我们的房间,难道你没注意到吗,这房间里全部的地方都有点发臭,但是我死活闻不出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君维药笑了起来,“你肯定是心里过敏。” 去你大爷,谁心里过敏了,我再心里过敏也影响不到鼻子啊,再说闻到了就是闻到了,我吃饱了撑的才会拿这个开玩笑。 不过,看君维药的表情,他也是很认真的在跟我说没有。 奇怪了,我和莎莎都觉得有点臭,他怎么会闻不出来?如果真的是腐烂的尸臭味,君维药不应该是第一个闻得出来的吗? 刚开始我还很肯定自己不会搞错,不过现在看见君维药这个样子,我实在是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我真的搞错了。 算了,不管了,反正有君维药在这,有危险也没什么好怕的,反正就一个星期,忍过去就忍过去了,这房子里有死人还是有鬼,以后就统统不管我的事了。 在杨教授这儿,我们不好意思在客厅留到太晚,九点多的时候我就回到了二楼的卧室,严莎莎捧着手机,追剧追的如痴如醉。 洗完澡,我也玩了一会手机,然后我俩就睡觉了。可能是因为这个地方太安静,所以我俩也睡的特别沉。但也因为这个地方太安静,所以半夜就算是有一点细微的声音,我也立马就能听到。 啪嗒、啪嗒…… 细微但是有节奏的声音,在这一片漆黑的寂静当中格外明显。 我迷迷糊糊地翻个身,最后一个洗澡的人是我,我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把水给关好了,怎么还会有漏水的声音? 啪嗒、啪嗒…… 那声音慢慢地近了,我一个激灵,后背刷就冒了一层冷汗,不对,这不可能是水管漏水的声音,如果是水管漏水的声音,只会一直从浴室传过来,怎么可能会慢慢靠近我们的房间? 啪嗒、啪嗒…… 我一下子惊醒过来,那声音好像也越来越清晰了,我使劲听了听,心都悬到了嗓子眼,这下我能肯定了,那个啪嗒啪嗒的声响,一定是人的脚步声。 现在,正有什么人在我们的房间外面,慢悠悠地走着,一下又一下有节奏的脚步声,大半夜听起来,让人心里忍不住有点发毛。 这栋房子里面就只有我们四个人,君维药绝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在楼道里慢悠悠散步,至于杨教授……他的卧室和工作室都在三楼,应该不太可能是他。 别真是让莎莎在来的路上乌鸦嘴说中了,进来什么坏人了吧?我刚打算喊君维药,但是又一想,万一是杨教授有这个习惯,就喜欢半夜散步呢? 我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自己先下来看看再说,就算真有什么坏人进来了,我手上有骨戒,只要一喊,君维药立马就能到,有什么好怕的。 看莎莎睡的很熟,我也没把她吵醒,一个人蹑手蹑脚下了床,轻轻穿上拖鞋,拧开房门,今晚的月亮特别好,从窗口照进来,把走廊给照的特别明亮,所以,我也一眼就看见了这满走廊的……血脚印。 我两条腿一下子就软了,贴着门框就滑到地上去了,心脏噗通噗通地狂跳着,好像下一秒就可以直接从我喉咙里飞出去! 现在我看到的这条走廊,说是血地狱都一点也不过分,长长的走廊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血脚印,两边的墙上,就连我们的门上,也都有一个个清晰的血手印,刺鼻的血腥味已经铺满了这条走廊。 我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墙壁上的一个血手印,黏糊糊的触感让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些血都是真的,全都是真的! 啪嗒、啪嗒……就在我正吓得哆哆嗦嗦一个字也说不出的时候,脚步声又在我耳边响起来了,我的神经终于紧绷到了极点,尖叫一声,我飞快地冲回了房间。 闹鬼,这栋房子里面绝对闹鬼! 还在熟睡的严莎莎被我吓了一条,直接就从床上蹦了起来,“二两,你怎么了二两?你没事吧?” “鬼、鬼,莎莎,有鬼,这房子里面有鬼!”我吓得语无伦次了,就在这时候,房门砰的一声被人给撞开,我又尖叫一声,死命抱着莎莎不放。 “二两!”严莎莎小心翼翼地拍着我的肩膀,“你没事吧?是教授和君维药,你怕什么啊?” 君维药……刚才我在走廊上喊救命的时候,他怎么不来,怎么现在才古来?! 杨教授也一脸担心地看着我,“陈二两,你怎么了?听见你尖叫我都赶紧跑下来,出什么事了?” 问我的时候,杨教授还一脸不放心地看着君维药,大概是误会了什么。 第76章 不是幻觉 我狠狠吞了下口水,哆嗦着冰凉的手指头,指着外面的走廊,“你们看不见吗,全是血,到处都是血脚印还有血手印,墙上都有,地板上全都是血手印!” 杨教授茫然的看着严莎莎,莎莎特担心我,但是也摇了摇头,“二两,外面什么都没有啊。” “不可能!” 我亲眼看见的,怎么可能会没有,我刚才出去的时候,还记得那些血踩上去的粘稠感,那都是我亲眼看见的,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 “真的什么都没有,你看。”杨教授打开房间的门,又从外面打开了走廊的灯,走廊上的灯光不算是太明亮,但也已经足够我把外面有什么看个仔仔细细的了。 走廊上特别干净,什么都没有,刚才那些铺天盖地的血手印和血脚印,现在连一个都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我亲眼看见的呀!对了,我的鞋,刚才我出去的时候还踩到了,我的鞋子上面肯定会沾到血,绝对不可能什么都没有。我挣开严莎莎的手,把自己的鞋子提起来,一看,立马懵了。 我的鞋底也干干净净,上面什么都没有。 “闹鬼,教授,这个房子里面闹鬼,咱们不能再住了!”我赶紧说,我相信自己绝对不会看错,刚才那样的景象,满房间都是各种血印,不是闹鬼又是什么?! 那么多的血,我根本不敢想象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是我知道,要是再不赶紧搬走,说不定就来不及了! 我是好心想劝杨教授赶紧赶走,可我没想到,我这么一开口,竟然让杨教授生气了。 说生气也不恰当,应该是一个唯物主义论的学者,在自己的观点受到冲击的时候,那种本能的愤怒。 杨教授特别严肃的盯着我,“陈二两,我们是研究学术的人,不是来搞封建迷信的,什么鬼啊神啊都是只存在于人想象中的东西,绝对不是真实存在的,你一定是刚来第一天太累了,所以出现了幻觉。” 我哑口无言,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论者,怎么就这么难沟通?! 估计是我现在满脸冷汗,又脸色发白的样子太吓人了,杨教授也就网开一面,把床前面的地方让了出来,对着君维药还有莎莎说,“你们两个先好好陪陪她,不要让她胡思乱想。” 说完,杨教授就离开了我们的卧室。 杨教授一走,我就立马抓紧了君维药的手,别人可能不相信我,但是君维药不可能不相信,“你知道那个不是幻觉的吧?!刚才我看见的到底是什么啊?真的满走廊全是血,我一开始闻到的肯定也是尸臭味!” 房间里有鬼,君维药肯定能感应到,我现在都已经不敢奢求能不能带上杨教授走了,刚才那铺天盖地的血真的吓坏我了,至少我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看我这样子,严莎莎也半信半疑地看向君维药,“二两真的看见鬼了?” 君维药轻轻摸着我的额头,脸上却仍然是有些无奈的表情,“二两,你到底怎么了?” 我心一沉,忽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又继续说了下去,“这栋房子里要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感应不到,但是这里真的什么都没有。二两,你是不是真的没睡好,出现幻觉了?” 我目瞪口呆,上次藏在画里的那个女鬼他找不到,是因为画上有一棵藏鬼树,可现在呢?那可是满走廊的血,什么东西能藏得住?!为什么君维药却连一点也感应不到? 我的手指忍不住又开始哆嗦了起来,一股冰凉的寒气控制不住地从我脚底直窜上来,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用最快的速度理清自己的思绪。 看君维药的样子,不像是在跟我开玩笑,可是,我也能肯定,刚才我在走廊上看到的,也绝对不是我的幻觉。那么,现在的可能就只有一种。 这栋房子里面确实闹鬼,但是闹鬼的那个东西,可能要比君维药还厉害,所以他根本感应不到他的存在。 我的心开始抖了起来,比君维药还厉害……那不就是厉鬼中的厉鬼了吗?要是连君维药都对付不了,被它盯上,我们不就是死路一条? 可是……这也不可能啊,比君维药还要厉害的鬼,怎么可能存在呢?就算真的存在,君维药也不可能连一点蛛丝马迹都发现不了吧?我又糊涂了,难道,那真是我的幻觉? “二两。”莎莎好像也被我给吓到了,“要不然……你让君维药陪你睡吧?我怎么觉得,你可能就是做噩梦了呢?” “不、不行!”我赶紧摇头,我不确定我看到的那个到底是不是幻觉,如果不是,那我让君维药陪我,莎莎一个人待着,不就很危险了吗? 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再住一晚,要是再让我看见那些血手印什么的,莎莎你就必须跟我回去!” 杨教授如果太固执地相信什么唯物主义,那他就自己在这见鬼吧,我不能强迫把他带走,但是我也绝对不想就这么在这陪着他送死! 所以我决定再住一晚,如果真的是幻觉,幻觉总不可能连着两个晚上都出现吧,如果明天晚上还有那些满走廊的血,不管莎莎想不想走,我就算让君维药把她打晕都要带她走! “你安心睡觉就好,我跟你保证,绝对不会有什么事,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今天晚上我就在你们门外陪着你们,总之好好睡一觉,绝对没事。”君维药抱了抱我,眼神里有种让人安心的东西。 刚才受了那么大的惊吓,现在我也真的跟快虚脱了差不多,再迷迷糊糊睡过去之后,等到一觉醒来,就已经是天亮的时候了。 杨教授让我们去帮忙整理资料,三楼有一间是专门用来存放资料的地方,我在里面一边收拾,一边呵欠连天,昨天晚上是一直没醒,但我总是不停的做噩梦,只要做梦,就一定会梦到满走廊的血印,今天醒了以后就特别没精神,随时都能睡过去。 严莎莎同情地看了看我,“我自己收拾一会儿吧,你去拿点饮料过来,折腾这么久都渴了。正好你下去走走,也让自己精神点。” 我点点头,继续打着哈欠出了资料室的门,下楼拿了两瓶冰可乐,上到三楼,刚要推门回去,忽然从我身后就响起了一声很严厉的声音:“你要干什么?!” 我一个激灵,吓得手里的饮料都差点砸到地上,猛一抬头这才发现自己走错了门,我差点推开了杨教授卧室的门。 杨教授刚从实验室探出头来,看着我的表情好像很不高兴,我赶紧道歉,“对不起教授,这里门都太像了,我不小心走错了,我是要回去整理资料的。” “马马虎虎,连门都能走错,我让你们帮忙整理资料是不是也会给我马马虎虎的弄错?!陈二两,就算你们只是来帮忙的助手,但是在对待学术研究的问题上,也请你们严谨认真对待!” 果然又挨了一通,我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苦笑,这还真是个不好干的差事。 回到资料室,被杨教授训了这半天,我也精神了不少,把他要的资料都整理的差不多了,我俩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现在让谁去把资料送给杨教授,是个问题。 “我去吧,看你昨天晚上做梦吓得那么惨,这次我让你好了。” 严莎莎拿起资料就要往外走,我赶紧拦住她,“我去吧,反正我都已经挨了一通了,也不差这一回了。” 昨天晚上莎莎也让我吵的没睡好,现在要是让她去,我实在有点过意不去。 我拿了资料去杨教授的实验室,敲了敲门,发现没人回应,我轻轻拧开门把手,小心翼翼地探头进去,“教授?您在吗?” 这间实验室不大,所以一眼就能把里面所有的布置看个仔细,杨教授不在里面。 “杨教授,杨教授?”我在走廊里喊了几声,都没人回应,刚要拿着资料先放回资料室,我的视线一下子就落在了杨教授卧室的门上。 卧室门是虚掩着的,杨教授难道是在卧室里?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刚要敲门问杨教授在不在里面,猛然间,我一下子就从门缝里看到了里面。 那是什么东西?!我手一抖,要不是抓的及时,这些资料就要稀里哗啦掉一地了,我使劲瞪大眼睛,盯着里面,怎么杨教授的身边……还有一个杨教授? 我怎么从来都不记得有人提过,杨教授是双胞胎?如果真的是有两个人同时在这里,那为什么我们都已经来了一天半,就只看到了一个杨教授? 两个杨教授站在一起,在窗边头对头不知道说着什么,我不想偷看,但是突然发现有两个杨教授的存在,我也实在忍不住好奇,可是我才继续看了没多久,就被我看到了让人腿软心慌的一幕—— 两个杨教授说话的速度越来越快,我只能看见他们两个人的嘴唇在不停的动着,至于说的是什么,一个字也听不见,他们俩不停地说着说着,我也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左边的那个杨教授,虽然长得跟杨教授几乎一模一样,但他绝对不可能是活生生的人! 第77章 看到的是什么 杨教授的脸,是活人那种白里透红的颜色,可它的脸,却透着一种只有死人才会有的青灰颜色。嘴唇煞白煞白,阴冷狰狞的眼睛里,只能看到一片夹杂着血丝的惨白。 他们两个的语速越来越快,我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在这个时候尖叫出来,它露在外面的脸上,胳膊上,竟然逐渐浮现出一层密密麻麻我看不懂的字符。 黑红的血从字符上渗透出来,房间里开始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它到底是什么,它想对杨教授干什么?! 难道昨天晚上,把走廊里弄的到处都是血的人,就是它?它昨天晚上的目标,就是杨教授吗?! 它的样子越来越狰狞,我越看后背上的冷汗就越多,两条腿已经彻底软成了面条,这样的鬼我从来都没见过,它是在跟杨教授说什么?还是想要害死杨教授?! 我越来越怕,越怕就越不知道该怎么迈开腿逃走。万一被它看见我……我刚这么一想,忽然,它猛地转过头来,只有眼白的眼睛,跟我直直地对视在了一起。 我心狠狠一提,整个身子都麻了,它慢慢转过身,嘴角抖动着,扯出一个狰狞的微笑,慢慢向我走来—— 我想跑,但我根本来不及迈开腿,它就已经到了我的眼前,灰白的舌头软趴趴地从嘴角耷拉下来,腥臭腐烂的味道,迎面喷了我一脸。这味儿恶心的要命,但我连尖叫都还没喊出出来,就已经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醒,二两,醒醒!” 谁,谁在叫我……我慢慢睁开眼睛,一眼就看见了杨教授的脸。 我尖叫一声,手里抓着的资料一把就砸在了杨教授的脸上,“鬼!有鬼啊!” 严莎莎一脸尴尬地抓住我,“二两!你干嘛呀!那是杨教授!” 杨教授?!我浑身冷汗,气喘吁吁,杨教授有些狼狈地抓着资料,“你这是怎么了?!” 我打了个激灵,鬼呢?!那个鬼,它去了什么地方?! “鬼,您房间里有鬼教授,它跟你一模一样,真的有鬼!”我急的快哭出来了,“莎莎,你一定得相信我,我真的见鬼了!” 杨教授脸上的愤怒越来越夸张,最后干脆一嗓子打断了我的话,“哪里有鬼?!你要是不想在这继续干助理,现在就可以走,不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借口!” 我冤枉的要命,我是真的看见了,跟我想不想在这里做助理没有任何关系! 看我还要继续说,严莎莎一边跟杨教授道歉,一边架着我的胳膊,强行把我给拖到了二楼,刚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迎面就撞见了君维药。 一看君维药的脸,我立马就明白了,就算我现在再怎么言之凿凿的说我在杨教授的房间里面见鬼了,他也不会相信的。 君维药倒是很担心我,“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怎么回事?” “可能不舒服吧,刚才在杨教授门口晕倒了,醒了还一个劲嚷着什么见鬼了有鬼什么的。”严莎莎探口气,“你好好陪陪她吧,我估计真是让那个噩梦给吓着了。” 莎莎也不相信我是真的看见了,不过这也难怪,君维药是僵尸,而是还是那种厉害的不得了的僵尸,他说没有鬼,显然比我这样一个普通人说有鬼可信的多了。 我鼻子一酸,忍不住就有点想哭,但是我知道哭了也没用,所以我使劲忍着。 刚才在下楼梯的时候,不管我怎么跟莎莎说,宁可得罪学校我俩这次也得回去,她都始终以为我是做噩梦给吓到了。我现在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死气沉沉地被君维药给送回了房间。 但是我怎么想都有点不甘心,所以趁着他帮我倒水的时候,我盯着他的眼睛,“我没有做噩梦,我是真的看见了,这地方真的闹鬼。” 君维药很平静地跟我对视了几秒钟,轻轻拍了拍我的头,“二两,好好睡一觉,有我在这陪着你呢,你瞎紧张干什么?” 这话的意思显而易见就是不相信,我没辙了,彻底欲哭无泪,“咱走行吗?” “怎么不行啊,你要是想走现在就收拾东西,咱俩立马就走。” “那莎莎怎么办?”我急了,我要走是大家一起走,不是把我最好的闺蜜扔在这闹鬼的房子里,我自己一个人脚底抹油溜走好吗?! 君维药无奈地看着我,就像一个成年人在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你们昨天不是说过了吗,要是不来的话肯定会得罪学校,你自己一个人请假没事,但是俩人都走,你俩要是不能顺利毕业怎么办?” 这话是昨天,我非嚷着要走的时候,莎莎说的。可那是在房子不闹鬼,就算闹鬼君维药也能解决了的前提下,才要首先考虑我俩以后在S大是不是还能混得下去,要是连命都没了的话,还考虑个毛线啊?! “算了,没事了……”我用被子蒙住头,也盖住自己快哭出来的声音。 我上辈子可能是哔了全宇宙的狗,要不然怎么会遇到这么扯蛋的情况?! 明明不是幻觉,我明明就是看见闹鬼了,结果没一个人相信我,这种感觉,真的是……去他全宇宙大爷的不痛快! 我缩在被子里,自己跟自己生闷气,满脑子胡思乱想,算了,死就死吧,反正没人相信我,到时候要是死了,大家一起欢欢乐乐的走黄泉路,有几个伴也是不错的。 就在我快哭出来的时候,君维药隔着被子,动作很温柔地抱住了我,“二两,相信我,别胡思乱想,只要有我在,就绝对不会让你遇到任何危险。” 我一愣,又感动又想骂街,在愿意豁出命保护我之前,能不能麻烦您老人家先对我多点信任?! 我越想头越痛,最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到了傍晚,莎莎才来喊我去吃饭,在我浑浑噩噩跟着她下楼的时候,却听到一个让我下巴都要震惊掉了的消息。 就在我休息的时候,本来应该是我做的那些助理工作,已经全被君维药帮我做好了,前一天杨教授还怎么看君维药都不顺眼,现在对他的看法一下子就高大上了不少。 我震惊到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开什么玩笑,君维药,一只,僵尸,帮忙整理资料?! 等我看见一起坐在饭桌前的两个人时,我才肯定莎莎没有夸张,杨教授心情很好,对君维药的态度也跟之前天差地别的。 我打了招呼以后,就老老实实坐下来,什么也没多说,之前我一直嚷着见鬼见鬼的,杨教授明显已经很反感了。既然说了也没人信,那我还不如什么也别说。 坐下来我就闷头吃饭,一直安静听着他们说的,我这才知道杨教授心情这么好的原因是因为他上一篇论文在国际上得了个名声还算响亮的奖项,今天刚收到消息,怪不得一脸扬眉吐气的样子。 但是我接着听下去,听了没两句就觉得有点奇怪。 杨教授得奖的那篇论文,并不是他擅长的学科,之前她一直研究很多年的,都是另外一门学科,我顺嘴就问了一句,怎么不是原来研究的专题,这句话我问的也没什么错,但偏偏就捅了杨教授的蚂蜂窝。 “你在质疑我的能力?” 杨教授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我一愣,“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就是好奇为什么您会突然换了一个研究方向,绝对不是质疑!” 杨教授铁青着脸,皱着眉,把手狠狠一压,“我有没有这个能力,有专业领域的人士认证,你要是质疑,也可以找到有关部门来投诉,让他们来评判我的论文到底是不是真才实学!” 我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本来就昏沉沉的头现在更疼了,之前我就听说过杨教授是个特别较真的人,可我也没说什么不应该的话啊,怎么就好像站起来打了他的脸似的。 严莎莎看不下去了,“杨教授,二两她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是……” “你也不用说了,你们来这两天到底都干了什么,我都看在眼里。我也不明白S大校领导是怎么想的,我的研究很重要,竟然就给我塞了这么一个助理!” 杨教授越说越生气,就好像我来给他当助理是多天理不容,多让他有损面子的事情似的。 我有点坐不住了,我来这义务当助理,又没收钱,对我将来前途也没半点用,凭什么我还要挨骂? 对了,君维药呢?我抬起头,昏昏沉沉的实在难受,君维药他不是也在吗,怎么看我被杨教授这么骂,他竟然一句话也不说? 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刚才睡醒再到现在,我总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有点越来越不清醒的感觉。特别是杨教授在不停的训我,我的脑袋就越来越难受。 君维药就坐在我对面,可他竟然一句话也不说,更没有半点让杨教授闭嘴的意思。 我只能求救地看向莎莎,莎莎也一脸尴尬,无能为力地看着杨教授,根本插不上话。 “你们现在这些学生,跟我们那个时候的人比,真的是差远了,拿着钱来到学校,都不知道你们是为了干什么的,责任心也已一点都没有……” 够了,够了! 能不能别说了,谁能让他闭嘴?!我的头越来越昏沉,好像随时都能吐出来一样。我的手心冰凉冰凉的,一个没拿稳,手里的筷子掉到了地上。 我赶紧弯腰去捡,一低头,看见桌子下面的人影,我手忽然就抖了起来,血一下子就冲上了头顶。 第78章 人肉冷冻库 杨教授的影子是透明的,我们三个人的影子,都是实实在在的一团黑影,只有杨教授的影子,不光是半透明的,上面还浮着一层薄薄的血红色。 我使劲掐自己一把,疼的感觉特别真实,我能肯定这绝对不是做梦,可我再一看,杨教授的影子又跟我们一样了。 我懵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捏着筷子坐回到椅子上,使劲掐着自己的手心,心里乱糟糟的一团。 到底是幻觉,还是我真的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脑子有毛病了?我呆愣愣地坐着,杨教授又在那说了什么,我连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莎莎从桌子下面打了我一下,我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去啊,教授让你去地下室,把他前期整理的资料拿过来。”严莎莎表情有点紧张,一个劲暗示我赶紧去,千万别再得罪了杨教授。 我这才模糊想起来,刚才杨教授好像是在说什么,既然我质疑他,他就要给我们从头到尾讲一遍他的理论。他的不痛快是我挑起来的,肯定也得是让我去跑腿。 我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再在这坐着听他继续训我,我迟早要尴尬的去跳楼,正好我现在头晕的不行,去透透气也好。 地下室很大,里面堆满了各种书籍资料,我靠在最近的书架上,让自己慢慢蹲下来,刚才紧绷着的脑子,现在总算是稍微放松了一点。 使劲搓了搓脸,我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饭桌上的尴尬,还有我晕乎乎的头。 不过,这地方跟三楼的房间比起来,这么一看可一点都不像是放什么重要资料的地方。 一排排的架子上,书和各种自己装订的册子堆得满满当当,估计很久没打扫,上面的灰尘厚厚一层。 我一排排找过去,终于在快到角落的那一排,找到了杨教授说的那个绿白相间的书架。 难怪刚才他说东西不好找,让我细心了点,这鬼地方放了这么多东西,光是不一样的绿白书架就有好几个,能找到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架子上放了个小铁皮箱子,这里面装的应该就是他说的资料了。 箱子一打开,里面窜出来的冰凉寒气冷得我手猛地一缩,这竟然是个通电的小冰箱?奇怪了,什么资料需要用冰箱来保存? 等眼前冲出来的白雾散了,我打眼一看,手一哆嗦,差点就这么晕倒在这。 这里面放着的哪是什么资料啊,小冰箱里头放着的,全都是切好摆放地整整齐齐的生肉! 至于这是什么肉,从里面角落放着的那两颗人眼珠就不难猜得出来,这全都是码放整齐的人肉! 酸水从胃里一下子涌了上来,我没忍住吐在地上,里面的人肉一片片红彤彤的,除了肌肉的纤维走向不一样,跟超市里的猪肉没什么区别。 在杨教授的地下室里面,怎么会有人肉?!我拍着自己胸口,已经快要吐到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就在我吐得天昏地暗的时候,我脑袋里面突然跟过电一样想起来一个问题—— 杨教授既然让我让来拿东西,还把东西放在哪里跟我讲得仔仔细细的,那就表示他一定知道地下室里面放着的是什么,他还故意要让我来找这个盒子里不可能有的“资料”,那就表示…… 我一个激灵,刚想赶紧跑出去,一抬头,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杨教授站在我面前,笑眯眯地反手锁上了地下室的门。 “都看见了吧?” 我哆嗦着往后退,没几步就撞在了后面的架子上,我不明白他说的看见,指的是我看见了小冰箱里的人肉,还是房子里闹鬼的事情。 “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存那些人肉?”杨教授看起来容光焕发的样子,跟他平时在讲台上一模一样。 看我不回答,他又摇摇头,“你们现在的这些学生,就只知道偷懒,连提问都不会,脑子都僵死了,死板地学,学再多有什么用?” 他语气跟刚才完全不一样了,特别和蔼可亲,我哆嗦着往后退,身子使劲地压在那个架子上。 “为、为什么?” “为什么?问的好,产生问题,才是学术研究的第一步。那我就告诉你吧,那些人肉是用来吃的,哦,对了,还有你,你也是用来吃的。” 杨教授阴森森地笑了笑,“其实我不喜欢对自己的学生下手,倒不是因为我对你们这群榆木脑袋有什么不舍,是因为学生一旦丢了,会引起的社会反响还是比较大的。” “所以以前我从来都不对学生下手,我可以找小姐,对了,还有鸭子。那些社会渣滓,只要给钱,什么地方都能去。丢了死了也是正常事,警察也不会多费劲去找。” 我脑子里面嗡嗡作响,突然就回想起来,之前在S大,好像是有人传过,说杨教授学术圈评价虽然高,但是这人私生活很不检点,动不动就去买女人。 以前我们还为杨教授打抱不平过,觉得那些别人嫉妒他才说的话,现在看来,那些传言都是真的!而且事实还要比传言更让人受不了,那些做鸡的女人,可能全都已经被杨教授给害死了! “那、那你找我干什么?!我也是学生啊!”我哆嗦着,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我要是失踪了,我家里人,还有寝室的朋友都会找我,他们也都知道我是在文城,在给你当助理!” 杨教授笑了起来,镜片反着冷冷的光,“我就说你们现在这些学生啊,没有脑子,不爱思考。你知不知道这个房子里埋了多少吃剩的尸体,二十七个,也不是没有警察来找过,至于结果么……呵呵……” 二十七个……吃剩的尸体……我胃里又是一阵酸水翻腾,原来这栋房子里藏了这么多的尸体,难怪我会闻到一股时有时无的臭味,那果然是尸臭的味道! 盯着我,杨教授很可惜似的,“其实你本来也没事的,我找你们,就是为了给自己多两个助理,但是谁让你太年轻,什么事都藏不住呢?我也是没想到,你竟然有阴阳眼,什么都能看见。” 果然!我看到的那些,果然都是真的!我没有出现幻觉,这栋房子真的是闹鬼!可是……为什么君维药从头到尾都没有察觉到? 我都能看到,他怎么会看不到?! 我的手贴在背后,在架子上胡乱摸着,终于让我摸到了一小片凸出来的铁片,我咬咬牙,使劲把指头按了上去,摸着有点湿湿的,就赶紧把血抹到了骨戒上去。 杨教授极有可能是用了什么办法,才让君维药感应不到的,现在我要是用以前的办法喊他来,万一君维药还是感应不到,又惹恼了杨教授的话太危险,所以我还是用个保险点的办法。 我摸索着,在背后把血涂到骨戒上,君维药,你可一定要来啊,我可不想让自己也被片成火锅肉! “那走廊上的血印是怎么回事?我说闹鬼,是不是真的?”我用力攥着手心,玩命让自己大脑保持清醒。 我不知道君维药到底能不能接受到我的信号,但是现在,除了拖延时间,耐心地等下去以外,我没有任何别的办法。 “是。”杨教授特别痛快地就点头说了出来,“把那些东西困在这栋楼里,我也是没办法,这个房间里的怨气越大,家神的能力就越强,有家神帮我,我才能让全世界的人都看到我的能力和才华!” 我从他的话里听明白了,我那天晚上看到的那些血脚印和血手印,全都是死在这里的冤魂,它们肯定是被他用什么给困在在这个楼里,不能投胎,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自己死时被人分尸的场景,怨气也就一天比一天重。 那些血印,应该也是它们想从这个地方逃出去,乱走乱撞的时候踩上蹭上的。 可是……他刚刚提到了家神? 家神没什么可稀奇的,很多户人家的家里都有家神,有的是受过主人恩惠的动物灵,有的是祖先等等,但不管家神是哪一种,它们都是是善良光明的存在,是为了庇护才存在的。 可是他刚才却说,这房子里的怨气越重,家神的能力就越大?家神只会帮忙化解怨气,却从来都不需要什么怨气。如果杨教授说的是真的,那他所说的家神,一定不是什么干净的东西。 君维药怎么还不来,杨教授已经离我越来越近了,冷汗从我的额头上滚了下来,“你、你说的家神,就是我在你卧室看见的那个东西?” 杨教授微微一笑,用手指头梳了梳头上为数不多的一撮头发,看着我的眼神越来越阴冷,“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小心翼翼地从自己脖子上捧出了一个挂着的木牌,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奇怪符号。他使劲搓了搓那块木牌,表情格外狰狞,“请家神出来吃饭!” 我僵硬的站在原地,不是我不想跑,是我根本就没有能逃跑的地方,所以我只能眼睁睁地盯着自己的眼前。 从那块木牌里头,慢慢地流出了一堆黑色粘稠的液体,浓重的尸臭味熏得我连眼睛都要睁不开,这个东西,就是他说的家神? 黏糊糊的那一团在地上慢慢蠕动着,又慢慢长成了一个人形,跟杨教授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形。唯一不一样的,是它的眼睛只有两团阴冷狰狞的惨白,它咧开嘴,笑得我头皮发麻。 第79章 天有天道 “放心吧,这栋房子里人很多的,你以后被困在这也不无聊。明天我就让你的那两个同学也来跟你作伴。”杨教授笑得特别和善,跟在那团黑影后面,也慢慢向我走了过来。 等等……他不知道君维药是僵尸?从他的话里,我忽然意识到了这点。 他不知道君维药是僵尸,那也就表示,他绝对不可能在君维药的身上动什么手脚!也就是说……我好像一下子想明白了什么,刚才还慌张到几乎要从喉咙跳出来的那颗心脏,又安安稳稳地落了回去。 我攥紧掌心,骨戒紧紧地贴着我的皮肤,我的呼吸也稳定了很多,我相信君维药,他说过有他在我不会有危险,我相信他一定可以保护我! 跟杨教授一模一样的“它”,狞笑着蠕动到了我的眼前,从它的组里散发出来的尸臭味,熏得我一阵头晕眼花,我狠狠吞了下口水。 就在它那条灰白色的,黏糊糊的舌头快要舔到我脸的一瞬间,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挡在了我的眼前。 “挺聪明嘛二两,这次还会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没有只会吓到哭了。”君维药一手抱着我,在我脸上狠狠亲了一下,另一只手看起来特别随意地在半空一抓,手指利刃一样地刺穿了“家神”的胸口,一团腥臭的黑色火花,瞬间爆开了一团! 那浓烈的尸臭味,也在它爆开的一瞬间发散到了极点,要不是君维药帮我捂着嘴巴跟鼻子,我可能当场就要吐个稀里哗啦了。 爆开的黑色粘稠点点,渐渐像是一团烟雾消散了,尸臭味也跟着消失的无影无踪。 杨教授张大了嘴,脸上是好像看到了世界末日一样的表情,一张脸灰白灰白的,呆愣愣地看着“家神”爆开的地方,活像是魂儿被人给抽走了一样。 死里逃生,我觉得自己应该狂笑一通,可我一张嘴,就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王八蛋君维药!我去你大爷啊——” 他肯定早就知道了,之前在我看见那些血手印的时候,他说自己什么感觉都没有,也一定是骗我的,这个混蛋肯定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竟然好意思就这么厚颜无耻地看着我一惊一乍要被吓得个半死,都没提前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我要是没被害死,但是被活生生吓死了怎么办?! 我又打又踢,使劲地发泄着,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天知道我刚才打开小冰箱看见那一箱子人肉还有眼珠的时候有多哔了狗的操蛋感觉! “那是什么东西啊?!”我使劲踹两脚君维药,这两天我神经一直紧绷着,真的要被活活吓死了,“你提前告诉我一声也行啊!什么都不说,我还以为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都以为自己这次一准死定了!” 要不是杨教授跑的时候撞倒一个架子,我可能会一直就这么打到我手抽筋,那架子稀里哗啦的一倒,我才想起来不能让杨教授跑了! 他以为自己能溜出去,但他估计没想到,君维药一点都不费力地就把他给揪了回来。 我们把他反锁在了地下室,出来之后就报了警。这房子里藏着的尸体到底是不是有二十七具那么多我不能肯定,但就算只是凭借架子上的那一盒人肉,警察也一定可以给杨教授判刑了。 跟着赶过来的严莎莎听的目瞪口呆,“杨教授……养鬼?还杀了不少人?!真的假的……我勒个去,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我还以为这样的古板小老头肯定都特安全呢!” 说着她又一把拽过了我,紧盯着我左看右看的,“那你没事吧?!怪不得杨教授说去找你以后,君维药立马就不见了,原来是去找你了,二两,你真的没事吧?!” 我点点头,刚才那一通嚎啕大哭,哭的我鼻子还有点瓮声瓮气的,“没事,就是吓着了。” 严莎莎看了看反锁着的地下室,有点担心,“你们说,杨教授那么清高的人,要是在里面自杀了怎么办啊?到时候万一咱们几个成犯罪嫌疑人了,那怎么办?” “他清高个毛线!”我特想一口唾沫吐他脸上,他要真清高,也不可能什么乱七八糟的办法都用了,刚才从他说的那些话里我可是听明白了,他之所以能够在学术领域得奖,就是因为他带着的那个所谓的“家神”。 一个真正清高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去在乎名利?杨教授的清高专注,根本就是装模作样!对名利都这么贪图的人,肯定更珍惜自己这条命,让他自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一想到杨教授,还有那个什么“家神”,我心里就好奇的很,那个东西身上有着怪模怪样的符咒,而且怎么会长的跟杨教授一模一样? “那个东西,就是类似泰国古曼童的东西,说得再简单点,就是养鬼。不过为了自己的这些东西能够卖出去又卖个好价钱,给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家神,其实跟家神根本没什么关系。” “我猜也是,但那东西是什么啊?”我忍不住又问,因为那个臭味真的是太刺鼻了,让人想忘记都忘不了。 君维药皱皱眉,“不是什么干净东西,是收集了腐烂的尸水,再往里面附上邪灵,就做成了。这些东西吸收的怨气越大,本事就越大,能让佩戴的主人心想事成。” 我咋舌,怪不得能让人杀人不眨眼,心想事成,这简简单单四个字听起来诱惑也太大了,不过,就连君维药这样的千年老僵尸都不一定能帮我心想事成,那个东西就是一个邪灵,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本事? “不明白?”君维药一挑眉,耐心地给我解释,“不管什么事,有得到肯定就得有等价的付出,你不是好奇那些人肉是干什么的吗?” 他冷不丁提起那箱子人肉,我又差点吐出来,不过他说倒是真的,我的确很好奇那些人肉是干什么的。杨教授养邪灵,邪灵需要的只是怨气,用不着吃实实在在的东西,他没必要把那些人肉冷冻保存起来。 但杨教授他不光这么做了,而且保存人肉的地方还很干净,所以我有点好奇,那些人肉是用来干什么的。 君维药眼睛一眯,声音特别清楚地钻进了我耳朵,“是杨教授自己吃的。” 杨教授……自己吃……?!他吃人肉?! 这下我是真忍不住了,抱着肚子就开始吐,吐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恶心到家的我也忽然想起来,这两天杨教授在饭桌上吃的东西的确不多,每次就是慢吞吞的一两口,应付公事似的。 我还以为是杨教授饭量小,原来他不是饭量小,他是得吃人肉! 严莎莎也在旁边干呕半天,脸都白了,“他吃人肉干什么啊?!” “为了让邪灵待在自己身上,他就得吃死人肉来加重身上的阴气,要是不这么做的话,邪灵不会老老实实待在他身上。所以他只能不停的吃死人肉,好留住邪灵。” 君维药说的好像很简单,我光是听都要吐八百多回了,这才叫人不可貌相,之前有不少人都觉得杨教授多清高,多不爱贪图名利,可实际上他就是个为了名利,可以不择手段的小人。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其实对我来说,比较怨念的还是这件事,要是君维药能早点告诉我,我也不可能怕成这个样子了。 说到这,君维药脸上才特别内疚,“这种邪灵能读懂人心里想什么,而且又特别狡猾,要是早点跟你说了,它不可能现身。” “不现身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刚才不是还说,它是接着那块木牌当媒介,寄生附身在杨教授身上吗,你既然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则么不干脆点直接就干掉它啊!”我盯着君维药,他要是敢说出什么根本说不通的理由,我今天就要活活踩死他算了。 “那样也不是不行,但是杨教授也可能没命。” 严莎莎听到这耳朵就竖起来了,一脸的不爽,“他没命怎么了,他还差点害死咱们二两呢,他又杀了那么多人,就算让他没命也没什么吧?你站在哪边的啊君维药?” 君维药笑了笑,眼神难得的有点严肃了起来,“我有这个能力,不表示我就能这么做。天有天道,他作孽以后自然有债主来跟他讨债,但是轮不到我对他出手。我是僵尸,不属于三界六道,但天道我还是要遵循的。” “至于以后,他是被债主缠身,还是会被人类的警察判刑,那都是他应该得到的报应。” 天道,这是我又一次同君维药嘴里听见这个词儿了,仔细想想,他说的好像也对。 不过,每次他一提到天道,我就会忍不住想起另外一件事。天道,简单点说,就是万事万物都有他们自然的规律,那活着的人跟不老不死的僵尸相爱呢?这又算不算违背天道? “怎么了,有心事啊?”严莎莎看我突然有点慌神,开口问我。 我赶紧摇头,“没事没事,我就是在想警察什么时候能到。” 这房子里面死了那么多人,我真的连一晚都不想在这待了,但是这地方交通实在太奇葩,想离开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所以我也是真的盼着警察能早点过来。 第80章 继承家业 警察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半夜了,我头一次听到警车的声音这么亲切。 至于什么房子闹鬼,杨教授养鬼这种事,我们当然都特别默契的没人跟警察说,录口供的时候就说是我在去地下室找资料的时候,不小心翻到了一个小冰箱,看到里面有人眼珠子,觉得不对劲才报了警。 警方那边之前也有记录,这次在杨教授租的房子里发现了人肉,又联想到之前失踪的人,就在这里展开了地毯式搜索,最后还是一条警犬帮忙破了案,杨教授把剩下的尸骨剁碎,又把承重墙以外的墙壁全部砸了,把骨头藏了进去。 杨教授杀人的事情,就在我们回到S大之后,飞快的传开了,很多人都不敢相信。过了一段时间,我们又听到了关于杨教授的新消息,他在等到提审的几天时间里,受不了这个刺激疯掉了。 而且听他们说,杨教授现在疯癫的特别厉害,监狱里的任何饭菜都不肯吃,见到有人靠近就扑上去咬,跟他关在一起的人被连着咬伤三个以后,监狱里的人就不得不把杨教授单独关了起来。 单独关起来之后,杨教授的疯癫程度也没有收敛半点,没有人可以咬了,他就咬自己,预警发现他的时候,他都已经把自己的半个手掌给啃的血肉模糊。 他吃自己的肉吃的津津有味,发现这件事的狱警当场就吐了个稀里哗啦,然后杨教授的头上就多了一个特制的金属头套。 外面的人都以为杨教授是受不了刚风光完就被关进牢里的落差,受到了刺激,所以大脑变得不正常了,没有人能看到那些密密麻麻围在杨教授身边索命的冤魂。 杨教授养的邪灵没了,那一栋房子也被砸掉了,当然也就不能继续困住里面的冤魂,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那些冤魂一得到自由,就出来找上了杨教授。 杨教授是受到刺激疯掉了,但他不是因为自己的名声完蛋了才受到的刺激,而是因为身边那很多个索命的冤魂,他是活生生吓疯了的。 这件事一结束,我和莎莎两个人在学校里接到了无数慰问和感激,校领导看我俩折腾这一趟挺可怜,提前给我俩放了假,说是让我们回去好好休息。 其实我俩累倒是不累,就是那股子恶心劲儿一直过不去。人肉什么的,呸呸呸,怎么又想起这茬了。 回了家,一进门就看见一个女人正千恩万谢地离开,应该又是来找爷爷看虚病的人。这样的人几乎隔三差五就会来,平时爷爷也不怎么跟我说起这些事。 这次我还是跟往常一样,回家以后打着招呼就想直接回二楼,没想到爷爷竟然喊住了我,又冲着君维药招招手,“你俩过来,来,坐这边,我有话要跟二两说。” 我跟君维药对视一眼,不明白爷爷是什么意思,有什么是找我还非得扯上君维药啊。 爷爷吧嗒着烟嘴,“刚才那个女人,是个生态旅游景点的老板。” 我一听,哎呦喂这叫一个难得,爷爷从来不主动跟我提顾客的事,怎么今天这么反常。 “她有个庄园,叫田园风光,你知道吧?”爷爷抬了抬眼皮。 “她就是那儿的老板啊?!”我点点头,何止听过,田园风光是S市周边最大的一个生态旅游庄园,一直都挺有名的,不过好像从今年年初开始,就没有对外开放了,“他们家不是还在装修整顿么?” 这么一提,我这才想起来,当时我是看新闻的时候,知道田园风光停业整顿这件事的,那个时候好像刚过完年,说是长期经营,庄园里面部分景点损坏,所以暂时停业修整一段时间。 不过这停业修整的时间好像有点太长了,这眼看着都从冬天到了夏天,还是没有开始营业。 君维药明白的特别快,“一直不营业是因为庄园里边出事了吧?” 爷爷点点头,“对,对外说的是部分景点损坏要修理,其实不是那么回事。” 居然还另有隐情,我竖起耳朵,听的特别仔细,以前我还跟莎莎商量着想要一起去那玩呢。 “停业整顿是因为,在过年之前,田园风光就出了两次事,连着死了两个人。” “死人?!”我一个没忍住,“连着死了俩人可不是小事,怎么没见报纸上登过啊?” 问完这个问题,没用爷爷回答,我自己都觉得自己问的弱智,田园风光的老板郑北那可不是一般的有钱,出事了以后第一时间用钱砸,想把新闻压下去也不是多困难的事。 “死人其实很正常,不管在什么地方,几乎每天都要死人,但是田园风光死的那两个人,有点怪。” 我继续竖着耳朵认真听,爷爷把之前田园风光的事情跟我说了一遍,我听的瞠目结舌,这也有点太奇怪了吧? 那两个死在田园风光的人,都是死在水里的,等尸体被捞上来的时候,都在脚腕那发现了两个青紫发黑的手印,两个人的死因都一样,全都是被水给淹死的。 从那两个青紫发黑的手印,再联想到这两个人是怎么死的,就不难脑补出,这两个人极有可能是被人从水下死死地捏住了脚腕,不让他浮上来,硬是活生生淹死在水里的。 刚开始还有人怀疑,是不是这两个人得罪了什么人,人家用了个奇怪点的办法谋杀了他们,但是那两个手印,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的手会捏出来的。 从那上面的指印大概就能看出来,拉他们下水的那个东西,手掌的大小也就婴儿那么大,手指却是一个成年男人的两倍,这样的手,跟本就不可能是人的手。 我琢磨半天,“水鬼找替身?” 除了这个我真想不出来别的,但是……水鬼不是应该在海里或者河里么,田园风光里面除了一条人工造的小河,再就是几个零散的人工露天温泉了。 “那条人工河我记得新闻采访过,水不算太深,也一直都有救生员盯着呢,里面哪来的水鬼啊?” 爷爷摇摇头,“是不是水鬼还不能肯定,但是那个东西,它不在活水里,死了的那两个人,是在露天温泉里被人看见的。” 我下巴都要掉了,不管是水鬼还是什么鬼,我还真没听说过有出现在人工露天温泉里的。 “郑北找了不少懂行的人去看,结果都不行,这不又打听到了咱们家,就想让我去看一趟,看看能不能把这事给解决了。”爷爷吸了两口烟袋,“你们俩明天就去吧。” 不光是我,君维药也一脸错愕,我们两个人去? “对,就你俩。” “不对吧爷爷,人家是请你去办事的,请的是你,我去干什么啊?再说了我也什么都不会,我去了除了添乱就什么都不会,咱可别开这种玩笑啊。” 爷爷瞪我一眼,“没开玩笑,以后隔三差五有这样的生意,就让你俩接了。” 我差点就给他老人家跪下了,这也太反常了吧,以前爷爷从来都不让我管这些事,怎么现在突然就说变卦就变卦了? “以前不让你搀和,是因为你什么本事都没有,画符也不会,给人家看个面相阴宅也不会,让你搀和了有什么用,给我捣乱?你插手了我能放心吗?” 这话说的还真闹心,我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劲呢,“那我现在也还是什么都不会啊,怎么现在让我瞎搀和就放心了呢?您这主意说变就变的也太快了点吧?” “现在不是有君维药吗?”爷爷吧嗒着烟袋,“你不是快毕业了么,我这阵子也看了不少新闻,应届毕业生工作不好找。咱们陈家的名气在道上还是有的,你指望这个以后怎么也能养活自己。” “爷爷你是开玩笑的吧?” “谁跟你开玩笑了,我平时就不能看看新闻了?这个应届毕业生就业严峻的问题,是一年比一年厉害,我都这个年纪了,还能养你几年?正好现在有君维药,我也能放心让你接手了。” 爷爷说的挺认真,我这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看着他。我是万万没想到,爷爷竟然会真的因为应届毕业生就业形势严峻,这么一个让我连吐槽都无力吐槽的理由,就玩赶鸭子上架。 君维药倒是没什么意见,我苦着脸,“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啊。” “没事,你什么都不用会。”爷爷摆摆手,说的特别轻松,“你这体质就容易往身边引脏东西,怎么抓怎么收拾就让维药来,你就跟着去用陈家后人的名给撑撑场面就行了。” 我……我真的欲哭无泪了。 好像自从君维药出来以后,爷爷就开始对我放心多了,以前是这也不能去,那也不能去,现在是只要有君维药跟着,哪儿都能去。 但是刚才让爷爷这么一说,我总觉得自己是要去干江湖骗子的那套把戏。我还想再挣扎一下,但是爷爷已经铁了心要这么干了。 不过我总觉得,他这个提议更像是想把我和君维药绑在一起的时间多一点。但不管怎么说,爷爷养我这么大,从来都没对我提过任何要求,现在他这么大年纪了,好不容易开一次口,那我还是答应了吧。 反正我被学校提前放假,在家也没事干,跟君维药一起去那就当玩两天好了。 第81章 出岔子了 从我们这到田园风光也就两三个小时,坐大巴的话可能慢一点,但我们是郑北专门让人来接的,所以三个小时左右也就到了。 我想象中,现在的田园风光应该比我们刚回来的文城热闹不到哪儿去,但我没想到一下车,我就在庄园停车场看见了好几辆那种一看上去就特有含金量的车。 车停在这儿,但是不见车里的人,应该是都已经到庄园里面去了。 我们的车刚停下,郑北就走了过来,见到我和君维药的时候先是一愣,眼神里明显闪过一丝不信任,“请问,陈老先生人呢?” 本来吧,我是特别烦这种以貌取人,好像看个外表好像就能知道人家能不能胜任一样,一般遇到这种人的时候,我当场就会呛回去了,但是这次我不敢,我怂。 因为这回人家以貌取人还真没啥错,我的确是什么也不懂。但是来都来了,昨天晚上都已经跟爷爷说的好好的了,这会儿怎么也得撑撑场面才行。 “郑老板您好,我是他的孙女,爷爷说您这儿的事情不算太棘手,让我来应该就能处理得了。”毕竟还是没多少底气,这话我还真不敢说的太满。 郑北的脸上立马就露出了带点焦虑的为难表情,她应该是思考了两秒钟,“是这样的,你能不能联系一下陈老先生,让他马上赶过来?” 停顿一下,她又立刻跟我解释,“我没有任何不相信你的意思,但是今天这里有不少很重要的客人在,他们里面万一有谁出了事,到时候我的麻烦就大了。我愿意出双倍,不,三倍的钱,只要你们能让陈老先生现在就过来。” 果然那些人是来要来庄园玩的,我立马就有点着急了,“之前我们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们,在这件事调查个水落石出之前,绝对不能着急营业吗,我们怎么现在就让人进去了?这要出事了怎么办?” 郑北有点无奈,“是几个有点关系的大客户。” 她就解释了这么一句,就再也没多说了,不过能让郑北觉得为难的,我大概也能猜出是怎么回事了。郑北的确有钱也挺有关系,但她上面还有比她更牛的人,偏巧要是又有那种不信邪的人,她拦也拦不住。 “所以,能不能请你们让陈老先生现在赶紧来一趟,今天如果出了事,这个责任我无论如何都担不起。” 郑北说的很诚恳,我犹豫着看向了君维药,我从来都没试着处理过这样的事情,老实说,我真怕爷爷还有陈家的金字招牌就这么砸在自己手里。 君维药还没下车,眼睛微眯着,冲我点了点头,意思是没问题,里面就算有东西他也能帮我搞定,让我放心大胆来。 说是这么说,但是万一……算了我还是别想了,都已经到这了,要是什么都没干就灰溜溜地又回去请爷爷,好像更丢脸。君维药都说没问题了,我还有什么好忐忑的。 这么一想,我胆子也壮了点,“不用了,爷爷能看的我也能看,要是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爷爷也不可能让我来。你要是相信我,现在就让我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也尽量先拦着他们,别让他们下水。你要是不信我,觉得我没本事,那也没事,我现在就可以回去。” 郑北眼底的焦虑好像更深了点,她看了一眼庄园里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她在纠结什么,她心里还是信不过我,但要是让我回去,她就连最后一点希望都不可能有了。 所以纠结了几秒钟,她还是很客气地对着我做了个请的动作,“那今天就拜托陈小姐了,里面的人都是我的大客户,陈小姐可千万不能出岔子。” 我点点头,君维药也下了车。就算今天来的人不是什么大客户,我也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解决这件事,生命的价值本来也不是根据谁有钱谁没钱划分的。 “这里一共多少地方有水?”我一边往里奏折,一边问郑北。 郑北回答的很干脆,“就一条河,再就是三个露天温泉,露天温泉里面分单独的男用女用,还有一个男女共浴。河里是肯定不会出事的,刚开始挖那条河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考虑到了安全问题。” “河面上有摄像头,我们的救生员会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看着的河面,一旦有什么问题,救生员立马就会跳下去。所以我最头疼的问题就出在温泉上。” 君维药在我身边走着,眼睛盯着周围,其实我问郑北这些话,问了也是白问,真正管用的还是君维药。 我们刚走过第一个温泉,见我看他,君维药轻轻摇了摇头,意思是在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 还有另外两处,我们正打算去下一个地方的时候,一个庄园里的工作人员就小跑着找了过来,看见郑北就特别着急,“郑总,您快点去劝劝吧,我们根本拦不住,他们非要去泡温泉。” “已经去了吗?”郑北一听就有点着急了,“我不是跟你们说,要是他们想跑温泉,你们就说温泉还在装修维护不能用的吗?” 那工作人员特委屈,“说了,但是他们里面不知道是谁,一门心思非要泡温泉,趁我们没看见的时候自己溜进去看了几眼,出来就跟别人说温泉好好的,能泡。” “您是没看见,那人刚说完以后,里面有两个脾气暴的,非说咱们骗他们,差点打了咱家员工。郑总,这温泉要是真不能泡的话,那还是您自己过去说吧,我们真劝不住。” 郑北二话不说就跳上了庄园里的观览车,我和君维药也紧跟着坐了上去。很快,我们就到了那个公园人员说的地方。 到的时候,还没走近呢,就听见了那儿有吵架的声音,田园风光的公园人员应该还在拦着他们,估计是有谁不痛快,就直接吵了起来。 在车上的时候,郑北的脸还有点阴沉,从车上下去以后又立马笑容可掬了,“怎么了这是,王总,你们在这干什么啊?” 那个王总长得跟条胖头鱼差不多,眼睛一瞥,“郑总,我们这几个朋友是来你这热闹热闹的,不就是个温泉,怎么就这么小气,不让人泡了?” 郑北刚要说话,那个王总身边一看就绝对不是合法妻子的女人就开了口,“郑总可别说什么之前温泉出过事的借口,出过事的地方可多了去了,马路上没少出车祸吧,那也没见哪条马路上就不跑车了啊。” 她这欠踹的歪理说出来居然还有人附和同意,郑北也跟着笑,但笑的明显有点勉强。 “要泡就泡吧,温泉不就是给人泡的么?”刚开始我还不想拿别人的生命来冒险,但是王总这两个人一开口,我就立马打消了之前的想法。 郑北一下子转过头盯着我,我又跟她强调了一遍,“没事的郑总,让他们泡吧。” 想知道在水里抓人,把人活活淹死的那个东西是什么,最简单可行的办法就是踢一群人下水,然后把他们当诱饵,等那个东西出现。 反正他们自己都不怎么珍惜命,我替他们可惜有个屁用,正好是送上门来的诱饵,不用多浪费。 王总立马喜笑颜开的搂着那女的就进去了,“走,去男女混浴。” 跟他一块来的那些人也基本上都是一路货色,也都嘻嘻哈哈往里走,郑北一把扯住了我的手,压低声音,“陈小姐,你确定没事吗?” “不确定。”我实话实说,“就算有事,你能劝得住吗?” 郑北刚才还想说什么,我这么一说,她也立马没了动静,脸上烦躁的表情却有些越来越压不住了。 但是现在我没时间管郑北了,我拉着君维药,跟在那些人后面走了进去。我俩不打算下水,但是离他们近一点,到时候出了事也好赶紧救人。 不是说我这些人,还没脱光了呢,穿着个泳衣在温泉边上就开始动手动脚,放眼望去,眼前全都是少儿不宜的十八禁场面。我也实在是不明白了,那么多情趣宾馆,怎么就非得跑到露天温泉来变着法的啪啪啪! 我正憋着一肚子闷气呢,君维药的手从旁边就伸过来了,特别自然地搭在了我肩膀上,“二两,温泉好像挺有意思,要不咱俩也下去泡一泡?” 呵呵哒,我白了他一眼,我可没看出来这破地方有什么意思! 看了大概十分钟,我就觉得自己回家以后肯定得长针眼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这么放得开。这些人要是长得好看点还行,女的倒是说的过去,那几个男人,一个个都真是……长得惨不忍睹的。 又过了十多分钟,我打了个哈欠,什么异常都没有。我突然想到了一点,今天要是什么都没有,我俩是不是还得继续盯下去,来一回泡温泉的就盯一回?那我跟澡堂子看门的老大爷,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了。 就在我正胡思乱想到上瘾的时候,里面有个娇滴滴的女人哎呀叫了一声,脸上有点不高兴,“谁呀,怎么玩起来一点分寸都没有啊,这下可抓得有点狠了啊,我脚要是破了皮,回去得赔给我医药费!” 抓脚?!我赶紧晃了晃脑袋,好让自己别再犯困,“君维药,水里是不是有东西了?!” 第82章 水虱子 君维药半眯着眼睛,“来了。” 真的会在温泉里?我瞪大眼睛,隔着温泉水面上那些重重叠叠雾气,使劲看下去。 水里的东西,跑得都快,我紧张的要命,一个劲咬嘴唇,刚在外面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底气,真事到临头又全没了。 刚那女的又哎呀一声,这会儿脸上不痛快的表情已经特别明显了,“谁呀,这玩笑可开过了啊!” 旁边另外一个女的白了她一眼,估计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嚷嚷什么啊,谁动你了,好好的泡着温泉呢,谁爱下去摸你。” 她话刚说完,刚才那女人尖叫了一声,这会儿直接骂了出来,“谁抓我?!我可真翻脸了啊,还给不给王总面子了?!” 刚骂完,她表情突然就变得有点痛苦,没人碰她,就见她又尖叫一声,一下子沉到了水里,就好像真的有什么人,正在使劲抓着她往下拉一样。 “神经病吧,玩什么呢,李总,走,咱们不理她了。”旁边的人都没当回事,往下看了一眼在水里挣扎的她,还嫌吵跑的远了一点。 那个被叫做王总的人,也在旁边笑个不停,就觉得她是在开玩笑。 也难怪,我也瞪大了眼睛使劲看,可我能看见的就只是那个女人自己半躺在水底,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骑在她腿上压着她似的,她使劲挣扎想站起来,但她身上什么都没有,我能看到的就只有她自己,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啊。 她这到底是抽筋了,还是真的遇到水里的什么东西了?我急的鼻尖上都冒汗了,“这到底是什么啊?!” “看她腿上,好好看。”君维药倒是一点也不担心那女的会不会淹死,还在慢悠悠地盯着。 腿上?她腿上没东西啊,有的话我怎么会看不见……哎?!那是什么东西?! 我挤着眼睛,使劲往她腿上看,在热气腾腾的水里,我好像真看见了什么! 在那女人的腿上,趴着个大概一米长的东西,暗红色半透明的,大概看起来又像人又像猴子,头圆圆的,一双眼睛跟金鱼似的鼓了出来,两颗眼球是浑浊的墨绿色,鼻子跟嘴看不太清楚,像是一滩腐烂在了一起的烂泥。 它四肢很短,前面两条胳膊跟小婴儿的差不多,手心小的几乎看不见,五根指头出奇的长,牢牢地扣住了那个女人的脚踝。 那女人拼命想要浮上来,但是周围的人没一个当真,这个露天温泉根本不深,她只要站起来就没事了,他们也看不见趴在她腿上的东西,都嘻嘻哈哈没当回事。 趴在那女人腿上的东西一动不动,嘴偶尔动一动,一滩淤泥从嘴缝里流出来,混进了温泉底。 这场景看得我毛骨悚然,她眼看着就要跨过鬼门关了,旁边明明就有可能救她的人,但谁也不把她的求救当真。 在一群人的嬉笑里,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是真的快死了,可旁边没一个人当真,这时候估计已经绝望到极点了。 “还愣着干嘛,快救人啊!”我扯了一把君维药,这女的今天要是出了事,爷爷的招牌不就砸了?!我可不知道那女的肺活量大不大,万一半分钟不到就憋死了呢? 君维药皱皱眉,有点不情不愿的,下一秒,眼前水花四溅,在温泉里面那些人的骂声里,君维药冷着脸,把那女人从水里提了起来。 “你谁啊?!”王总脸拉得老长,“这温泉我们今天包了,你多管什么闲事?滚滚滚,滚边上去,什么屌丝也想玩英雄救美。” 那女人估计是刚才真的吓坏了,王总说的什么全没听进去,一个劲地跟君维药说着谢谢,还死扒着他手不放,被君维药给抬手甩开了。 她哭的眼泪鼻涕的,刚才那女神样全没了,一个劲说水里闹鬼,最后吵到那个叫王总的没了耐心,一巴掌抽她脸上,她才算是消停了,但她怎么也不肯继续在水里泡,裹着个浴巾就上来了,可怜巴巴地站在温泉边上,一张脸全是白的。 “怎么没把里面东西抓出来啊?”我白了一眼君维药,“看人家姑娘胸大貌美的,把正事忘了?” 君维药扫一眼还在边上哆嗦的那女人,笑眯眯地盯着我,“她胸大吗,要不然你也脱了跟她比一下?” “问你正事呢!”我简直想把他给一脚踹下温泉。 “不是不抓,是抓不干净,抓了那一个也没什么用。” 抓不干净的意思就是……这水里还有很多那玩意,已经到了抓都抓不干净的地步了?!我满脸地震惊,“你开玩笑的吧?那东西是什么啊,怎么可能抓不干净?” “水虱子。” 我一听君维药说的这名,立马就想起来了,难怪我总觉得那东西好像有点眼熟,小时候跟爷爷住在农村,没少听大人讲过水虱子,一到夏天,所有孩子都被耳提面命,谁也不准去河边玩,就怕撞见了水虱子。 水虱子其实就是水鬼,各地叫法不一样,有地方也叫它水猴子,是淹死在水里的人,怨气聚集而成的一种邪灵。我虽然没见过,但是听爷爷给我讲过,形容的水虱子就是那个样子的。 “不可能是水虱子吧?”刚回忆起来爷爷讲过的故事,我就立马觉得不对了,“你可别蒙我啊,水虱子是在水里,但他们一定是在活水里,这个温泉是人工造的,不可能有水虱子。” 水虱子是夏天出来不假,但是出现在人造温泉里的可能性根本就是零,是绝对不可能的。 “怎么出来的我也不知道,不过……”说着,君维药皱眉,“刚才那个没抓到人,等会更麻烦。” 君维药的话让我先是一愣,然后瞬间回想了起来,当年爷爷在给我讲水虱子这个故事的时候,曾经这么跟我说过,说水虱子一般不会单独的在某个地方,都是成群结队,一大片的存在。 出来抓人的时候虽然只有一个,但要是这个水虱子失了手,等会就会有成全结对一大片水虱子出来,直到把那人抓到手为止,要不然绝不罢休。 刚开始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就是纯粹把它当个怪谈来听的,没想到爷爷说的那些都是真的,那过一会儿这地方…… 光是想想密密麻麻的一片水虱子出来,我就已经觉得头皮发麻了。 还在温泉里面的那些人,要是现在就能走的话,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但是看他们这些人的样子,就算是我磨破了嘴皮子都不可能有人听,我也只能祈祷他们能赶紧泡够了,赶紧出去。 君维药的话让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我没想到水虱子竟然会来的这么快,过了也才刚刚半分钟的工夫,君维药把我往身后一拉,表情凝重了很多,“站在边上看,不准碰水。” 我心一提,指尖一片冰凉,我知道这是水虱子要来了,我使劲点头,紧张的手心里一片冷汗。但是……不赶紧把那些人喊上来,真的没事吗? 我正紧张着呢,突然,从温泉角落里开始不停地冒起了水泡泡,那是温泉的进水口,用来循环水,保持温泉里面水干净的。 我看的清清楚楚,从那个细细的进水口管道里,一个臃肿硕大的暗红色脑袋,迅速地从里面挤了出来,在水里闪电似的一摆,长长的指头就一把拉住了那个李总的脚。 李总也察觉到了不对,连救命都没喊得出来,就被一把拉到了水底,旁边的人不是不想救他,刚有人想去拉他,也脸色一白,被另一只水虱子给拖到了水底。 我在边上看的浑身鸡皮疙瘩,这感觉已经不是头皮发麻可以形容的了,这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这么多水虱子,一只接着一只,很快就密密麻麻填满了温泉! 水虱子一个重叠一个,君维药脸色也一变,可能是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我也看呆了,之前我俩还在猜想,会不会是从什么地方不小心溜进来了几只,这么看来,怎么像是附近河里全部的水虱子都聚集到了这个地方?! 君维药紧皱着眉,长长的指甲迅速探了出来,在自己掌心用力一划,往水里一甩,红色的血迅速在水里融开,被融开的血碰到的水虱子,就开始浑身剧烈地颤抖,松开手,随着血一起化在了水里。 这办法看起来好像有用,但根本架不住水虱子数量多,刚有一批死了松开手,从进水口挤进来的新的一批,就马上又压到了人的腿上,死死地攥紧他们的脚踝。 裹着浴巾站在旁边的那女人,这会儿也看见了水里密密麻麻重叠在一起的水虱子,脸刷白刷白的,估计是想到了刚才差点淹死自己的都是这些东西,她长大了嘴,叫都没叫出一声,竟然就这么晕过去了。 君维药见血的用处不大,里面那些人又快淹死了,干脆就直接跳了下去,一把抓起温泉里的人就给扔到了地上。 就在人跟水面脱离的一瞬间,水虱子也松开了手,重新掉回了水里,有不少水虱子扑到了君维药的脚边,也想拽倒他,但是根本没用。 君维药沉着脸,扔了七八次,就把那些人都给扔上来了,刚才脸上还写满了“老子最牛逼”的这些人,现在一个个都吓得跟孙子似的,哆嗦着尖叫着就冲了出去,也不管是不是还有个人晕倒在这没法跑。 第83章 麻烦大了 水里没了人,水虱子围着君维药的脚团团转,在水里速度比闪电都要快的水虱子,转了几圈,又迅速地顺着管道消失不见了。 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但我也清楚,这件事还没完,这么多水虱子,绝对不可能是偶然出现的,这个庄园里面水的来源,恐怕还要去跟郑北问个清楚了。 “咱们走吧,去问问郑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水虱子不可能无缘无故这么多。”我冲君维药招招手,至于那个晕倒在地上还没起来的女人,就让她在那晕着吧,水虱子都已经走了,她就算在这继续晕倒个半天估计都没事,顶多也就是感冒。 我俩刚要出去问清楚郑北,要问的人就已经自己进来了,看见地上晕倒的女人,郑北脸上就是白了一白。 没等她开口,我就说:“没事你不用紧张,她就是晕过去了,没死,外面人也都没事。” 郑北松了口气,脸色依然不太好看,“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这得我们问你吧?”我看着她,“里面的是水虱子,一出现就是呼啦啦一大片。” “水虱子?”郑北茫然。 “就是水鬼。”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跟她解释水鬼是什么,毕竟人命关天,那么多水虱子聚在一起,早晚都要出事,“那些东西从里都不出现在人工温泉里,你们这的水是不是有问题?管道是从哪儿来的?” 郑北摇头,回答的特别坚决,“我们所有的步骤手续都是合法的,不存在任何问题。” 君维药冷笑一声,“走,二两,回家。” 我没明白,回家干嘛,现在不是还没解决吗? “你不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也找不到原因,不过我看你好像挺有钱的,也不在乎这个庄园废了。走吧二两,咱们回家。”君维药一脸的事不关己,眼看着就要走出去了。 我也明白过来了,一声不吭跟着君维药就往外走,还没走出去两步呢,郑北就走上前来,拦住了我俩,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还是开了口,“我们的手续的确是齐全的,没有一样是违反规定的,我们的水,用的也全是自来水,跟水一点问题都没有。” “不过,如果是跟水,有着别的关系的话,那有件事,可能是有原因的。”郑北脸色不太好看,估计说的这件事,也是她之前一直想隐瞒着的。 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动作有点烦躁,很难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当时在批这块地的时候,的确出现了麻烦。你们也看见了,这附近是农村,原来在这地方,是有条河的。” “那条河不算大,也就一般吧,在这好些年了,古时候就有。这块土地的使用权给我们批了下来,但是那条河是个难题,它流的太不是地方,正好从庄园里面横穿过去。” “为了让庄园更美观,让来的客人更能得到放松舒适的体验,我们就把那条河给填了。” 把河给填了?!她说的轻描淡写,但是我知道这事肯定没她说的这么简单,估计当时为了填平那条河,她还不知道送了多少红包托了多少关系。 那条河应该是地下水源流出来的一脉,只要把源头给堵住再填平就行了,但是……刚才郑北也说了,这条河在这地方已经很有些年头了,她居然说填平就给填平了。 “但是我们手续都是齐全的,这件事不违法。”说完郑北又跟我强调了一句。 这件事是不违法,但是……我想了想,大概就明白了那些水虱子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了。 这条河已经在这个放存在了很多年,里面有不少水虱子,她把河给填平以后,水虱子可能就开始顺着地下水找起了新的地方。 但是说白了,水鬼也是一种地缚灵,它们离不开自己原来的地方,它们的怨气本来就重,郑北又带人给平了它们栖身的河,怨气当然就越来越重,也更着急想找个安身的地方。 庄园一建成,地下水管道肯定少不了,对于水虱子来说,那些地下水管道就是他们的电梯,他们顺着那些管道,就跑到了庄园的温泉里。 郑北越听脸色越难看,她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原因知道了,那要怎么解决才可以?河已经填平了,不可能再挖开,要是再挖开的话,不管是资金还是可行性,都不可能。” 怎么解决,我还真不知道,之前听爷爷说过,但是我忘了。不过这也没什么,等会儿我打个电话问问爷爷就行了。 于是我侧过头,想从包里翻出手机给爷爷打电话,没想到刚一转身,我身子立马就僵住了—— 裹着浴巾的那个女人,刚才被那些急着跑的人给踢到了温泉边上,就在我低头的一瞬间,五个长长的,暗红色的手指头,贴着温泉的边缘,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我心脏狂跳两下,突然回忆起来爷爷说过,水虱子这种邪灵很狡猾,要是一直不能得手,它们会假装走远,贴着水底把自己藏起来,再慢慢游回来动手。 她现在还昏迷着,要是就这么被拉进水里,到时候两口水呛进气管妥妥儿的完蛋! 要是当着我俩的面,都能死人的话,那爷爷的招牌不就等于被我俩给砸了?!不行,这绝对不行!今天我就算是玩命也绝对的捍卫爷爷在道上的名声啊! 所以我想都没想就把包一甩然后扑了过去,结果我忘记了刚才他们跑出去的时候,在地上洒了不少的水,我刚一冲出去,就脚底一滑,身子后仰,呲溜一声滑了出去。 今天出门的时候犯懒,穿了一双人字拖,这一滑脚趾头磕在了旁边的石头上,立马就划破了一道小口子,疼的我嘴角一抽。也不知道我怎么就这么倒霉,滑出去的时候,脚直冲着水虱子就去了。 我吓得闭上眼睛,但我摔倒的太快,竟然一脚就踢到了水虱子的身上,我脚趾头一阵剧痛,痛到我差点以为我的脚趾头是不是被什么人给活活扯了下来! 疼死了,怎么可能会这么疼,我满头冷汗,抓着君维药的手,还好,水虱子不见了,那女人也没沉到水底下。我刚要站起来,受伤的脚趾头刚一动,立马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疼的我差点喘不上气来。 哔了狗的,只是划破一道小口子,怎么可能这么疼? 我低头一看,浑身打了个冷颤,这是什么?!我的脚,怎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了?! 刚刚受伤的是大脚趾,才几秒钟的工夫,它就跟吹气似的肿了起来,从伤口的地方开始慢慢变黑,钻心地疼,疼的我五脏六腑都跟着颤。 “君维药……”我懵了,哆哆嗦嗦地看着君维药,玩命地忍才没让自己哭出来。这是怎么回事啊,我可从来都不知道,只是踢了下石头竟然就会伤这么厉害啊。 君维药脸色铁青,盯着那个肿了的脚趾头看了几秒,二话不说就把我抱起来往外走。 郑北追了上来,“我们庄园的问题怎么解决?” “关门!”君维药咬着牙,硬邦邦地甩出这三个字。 从刚才开始,我的意识就开始迷糊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受伤的脚趾头,除了钻心的涨疼,还特别冷,就跟有把冰做到刀在里面一下一下挑着肉差不多。 郑北又追上来,我已经听不清她又在说什么了,身上一阵冷,一阵热,难受的要命。我到底是怎么了,踢一脚水虱子,怎么就有这么夸张的反应?我之前被鬼附身都好多次了,也没有哪一次是跟现在一样的啊…… “君维药……”我努力让自己睁开眼,“回家找爷爷……” 我现在虽然疼的头晕眼花,但脑子还算清醒,我这次搞不好惹出大麻烦来了,而且君维药十有八九不知道要怎么救我。要不然他第一反应也不可能是慌了一样的要带我走。 爷爷之前给我讲过不少水虱子的事,我现在到底是怎么了,没准爷爷会知道。 “二两,别怕,有我在,就绝对不会让你出事。” 君维药紧紧的抱着我,他的声音也好像变得忽近忽远,这句话我听过好多次了,但这一次他可能真的慌了。 我迷迷糊糊地把眼睛撑开一条缝,他的眉心紧皱着,脸色难看的吓人。我想安慰一下他,告诉他我没事,可我一张开嘴,就觉得浑身一阵发冷,眼前的光线慢慢变暗…… 其实我没有睡着,也不能算是晕倒,因为脚实在是太疼了,而且那种冷冰冰的疼,还在顺着顺着我的脚趾头慢慢向上扩散,我睁不开眼睛,也没力气说话,但那种钻心的疼,让我连晕都晕不了。 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听到了爷爷的声音,着急的要命,“怎么就闹出事来了?!快点维药,把她放沙发上,关门,把我那些东西都找出来!” 爷爷把我平放到沙发上,抄起桌上的朱砂笔,飞快地画了一张符纸,烧成灰,扒开我的嘴,把纸灰吹了进来。 纸灰的味道是一种暖暖的焦香,纸灰刚一进到我嘴里,我立刻就觉得身上不那么冷了,但脚趾头那还是疼的要命。 “爷爷……”我睁开眼睛,果然已经回到家了。 “你真是——你让我说什么好?!怎么就一直不让我放心呢?!” “我又干嘛了呀……”我特委屈,这回我可真什么也没干啊,怎么又成我的问题了? 第84章 镜子里的女人 “小时候我给你讲过多少回水虱子了,不是跟你说了好多回,那东西会顺着伤口往身体里钻吗,我说了什么,你是一点也记不住!” 好像是……我模模糊糊想起来了,但是我就记得爷爷的确是跟我说过,身上有伤的时候,千万不能到有水虱子的地方去,水虱子会顺着伤口进到人身体里。 至于进了身体以后会有什么事……这个我还真忘了,要不就是爷爷没说。我现在脑子昏沉沉,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用想了,你这个脑子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爷爷又写了一张符纸,贴在了我受伤那边的脚踝上,“睡吧,睡一觉醒了就没事了。” 那张符纸一贴上来就不疼了,爷爷一直在我旁边念叨着什么,我听的晕乎乎,最后也睡了过去。 过了也没多久,我在沙发上有点睡不踏实,翻了个身,好像模模糊糊听到了爷爷在打电话,还挺生气的。 “找几个高僧超度吧,超度完了就没事儿了。我去?我孙女都出事了,我去什么去?!” 这电话是郑北打来的?爷爷不是说我睡一觉就没事了吗,怎么还说出事了呢?我想走近了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想起来,就被君维药给按回去了。 “躺着,没你什么事。” 君维药态度很坚决,爷爷好像也听见了我们这边的声音,讲电话的声音一下子就弱了下去。 这俩该不会有事瞒着我吧?怎么想都挺可疑的,但是我现在不疼也不冷了,爷爷只是让我多睡觉,多休息,也不像有事的样子啊。 睡了一觉,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脚上的伤口一点也看不出来了,但爷爷还是不让我出门,说我现在还得在家静养几天。怕他担心,我就哪儿也不去。 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漱,刚用毛巾擦了一把脸,我不小心看到了镜子里面的自己,吓得我心猛地一提,镜子里的人是谁?! 有水滴在眼睛里,刺的难受睁不开眼睛,我赶紧用毛巾擦干脸,瞪大眼睛看着镜子里面,奇怪,镜子里的我好好的,一点不一样的地方都没有。 但是……我刚才怎么看见,镜子里的不是我的脸? 我打了个冷颤,刚才那一眼,好像看到镜子里面的人不是我,那张脸有个尖尖的下巴,眼睛细长细长的,青灰色的脸上带着一个诡异的微笑,它好像还跟我说了一句什么,但我没来得及看明白它的那句话。 家里有爷爷,还有君维药,总不可能闹鬼吧……? 我怎么想心里都觉得不踏实,回房间拿了个辟邪的符纸贴到镜子上,结果什么反应都没有,难道真是我看错了? 可是,我好好的怎么会出现幻觉,而且看的还那么逼真?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吃饭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跟爷爷提起了这件事,“我刚洗脸的时候,在咱们家镜子上看见一张人脸,不过我去找了张符贴上,又什么事都没有,挺奇怪的。” “昨天晚上没睡好吧?”爷爷瞪我一眼,“别整天胡思乱想的,精神恍惚的时候少照镜子,别自己吓自己。” 我哦了一声,“君维药呢?” 一般这个时候,君维药早该在我眼前晃了,今天怎么早饭都快吃完了还没看见他人影? “我让他出去帮我跑腿办点事,大清早的你问东问西的干什么,赶紧吃饭,吃完饭回你房间接着躺着去。”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我总觉得爷爷有点闪烁其词。 君维药大清早就跑出去了,爷爷也不跟我说明白,怎么感觉这么奇怪,我突然就有点没胃口了,再一看我家大门居然关着,“今天怎么不开门营业了啊?” 没什么事的话,爷爷很少关门的,爷爷看我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吃饭,“今天有个大买卖,不能开门了,等会你吃完饭就回去二楼,我不喊你别下来,别给我捣乱,知不知道?” 被赶回二楼的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对,反正君维药不在家,我偷看也没人能抓的着我,等听见爷爷开始往客厅里搬东西的时候,我就悄悄的顺着楼梯往下走了一截。 九根蜡烛,香炉,还有九张我根本看不懂的符,中间好像还放着一张照片,我有点奇怪这是干嘛呢,悄悄踮起脚一看,心脏立马噗通一沉,那照片上的人不就是我吗?! 爷爷点了香,把符纸贴在我的照片上,九根蜡烛围着照片摆成了一个九边形,爷爷的表情很凝重,我看的特别茫然,爷爷是在帮我摆阵法,可我到底怎么了,需要爷爷帮我摆阵? 这个阵法又是用来干嘛的?我脑子里面乱糟糟一团,根本想不出来原因,再看下去我也还是不明白,于是我就蹑手蹑脚的回了房间,上次从泗村回来的时候,我留了秀姑的号码。 电话打给秀姑,我找了个借口,说是看到邻居谁家在摆这样的阵法,我好奇,不知道是什么。 秀姑没怀疑我的理由,哦了一声,很痛快就告诉了我,“没事,不用紧张,那个阵法是给人压住魂儿的,有时候让什么厉害的邪性东西上身了出不来,或者有点别的差不多的事儿的时候,就用这个阵法,压住的人的魂儿。” 那个阵法是用来压住人魂魄的,从秀姑那得到了答案,我反而更茫然了,我又没事,爷爷为什么要摆阵来给我压魂儿? 我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怎么也睡不着,走来走去,就是觉得爷爷和君维药可疑,肯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今天跟爷爷说在镜子里看到了另一张人脸,要是以前的话,爷爷一般会刨根问底弄个明白,但是这回他竟然就只是跟我说让我别照镜子,别胡思乱想。 难道跟镜子有关?我打算试试看,从包里摸出了化妆镜,对着我的脸仔仔细细的看,连毛孔都要看的一清二楚了,但是到底哪里不对。 我摸摸脸,多正常啊,哪有不对的地方。肯定是我胡思乱想……嗯?!我捏着镜子的手僵住了,我知道是哪里不对了…… 镜子里的脸,的确是我自己的脸没错,可是刚才我抬手摸自己脸的时候,镜子里的人却还是在保持微笑,一动不动。 我的手还贴在脸上,指尖一片冰凉,我清楚肯定自己的脸现在肯定煞白一片,最起码我的表情不是微笑着的! 镜子的人笑眯眯地看着我,那张伴随了我二十年的脸,现在看起来突然就变得诡异无比。为什么,为什么镜子的人,跟我的动作不一样? 我浑身爬满了鸡皮疙瘩,冷汗密密麻麻地从我的额头上渗了出来,我手一滑,化妆镜一下子摔到了地上,变成了一片片的碎片。 我只觉得后脖颈那一阵阵的往上窜凉气,我得下去问问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镜子里面的我会变得那么奇怪! 但我还没站起来,腿就已经软了。 我的房间里没有镜子,但是有个很大的书柜,为了防尘,有一整片的茶色玻璃门在上面。 从那块茶色玻璃上,我可以清楚的看到,有个面容模糊的长头发女人,正像条蛇一样缠在我的身上,它没穿衣服,皮肤是死人的青灰色,蓬乱的头发盖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它上翘的嘴角。 它的手从后面抱住我,脸紧紧地跟我的脸贴在一起,我脑子嗡的一声就就炸开了,可是我扭头一看,我的身后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什么女人。 我哆嗦着,慢慢转过头看向书柜的茶色玻璃门,这一眼看上去,我简直都要崩溃了! 那女人还在缠着我,细细的胳膊紧紧地抱着我,它动了动,盖住大半张脸的头发滑了下去,露出了它原来的脸——尖下巴,细长的眉眼,这不就是我早上在镜子里面看到的那张脸吗?! 爷爷果然有事瞒着我,这个女鬼又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我的眼睛明明可以看见鬼,怎么现在我却看不见它,只能通过反光的东西才能看得到?! 我恐惧到到浑身的肌肉都僵硬了,在玻璃的倒影里,它的手已经抚摸上了我的脸,它的嘴张了张,一个微弱的声音就在我耳边冷飕飕地飘了起来,“这个身体……是我的了……” 我毛骨悚然,全身的汗毛都已经炸了起来,我尖叫着爷爷,疯了似的就冲下了楼。 客厅里那些蜡烛什么的,都已经被爷爷收了起来,我跑的太快,差点从楼梯直接滚下去,“爷爷,我身上是不是有鬼,是不是有东西又缠上我了?!” “二两……” “我都看见了!我从书柜的玻璃上都看见了!我后面是不是背着一个鬼,可是我怎么看不见了啊,它怎么只在倒影里有?!”怕到极点的我语无伦次,“那个阵法,是不是要给我压魂儿的,不是说我没事了吗,为什么还要给我摆阵法压魂儿?!” 爷爷紧闭着嘴,一句话也不说,脸色越来越暗,他看了我半天,眼里忽然就多了一层压抑着的眼泪,“二两,都是爷爷对不起你啊……” 我懵了,爷爷现在这样子,比我后背的女鬼给我的冲击力度都要大,其实说实话,除了在倒影里看见那个女鬼的时候吓得我够呛,我还真没觉得有什么难受的地方,爷爷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大? 第85章 邪灵抢身 “爷爷?” 我有点手忙脚乱的,从小我就一直跟着爷爷,爷爷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无所不能的,不管遇到多棘手的事情,爷爷也都能解决。我从来都不记得自己看过爷爷这么难受的模样。 我茫然地看着爷爷,等他情绪平复下来,“你是怎么知道的?偷看的?” 我点点头,爷爷叹口气,“看见了就看见了吧,瞒也瞒不了几天,让你这么提心吊胆的,还不如直接跟你说。但是二两,你别怕,爷爷肯定有办法能帮你。” 听爷爷慢慢地告诉我,直到听完,我都有点不敢相信,这么倒霉这么邪性的事,怎么可能就让我给遇上了? 水虱子也跟人一样,也分三六九等,要是一般的水虱子从伤口里面钻进人身体里,用不了多麻烦就能给赶出去,但要是运气不好,碰到了顶级的那种,那可就麻烦大了。 倒霉的我就撞上了这种连万分之一都没有的极品概率,进到我身体里的那个水虱子,是个怨气特别深的邪灵。一般的水虱子只是有着被淹死的人身上的怨气,而这一个,因为怨气格外深,身上甚至还残存了淹死的人的记忆,还有求生的欲望。 它想活着,想要个活生生的人的身体,正好倒霉催的我一脚踹上了它,它附身在了我身上,就想抢走我的身体。 如果只是把我的魂魄给挤出去那么简单的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然而实际上,却没这么简单。 邪灵虽然有着神识,但毕竟不是真正的魂魄,它就算把我自己的魂魄挤到身体外面,也不可能独占了这个身体,它用来抢占的方式,是同化。 从附身到我身上的那一秒开始,它就会老老实实待在我身体里,然后慢慢跟我的魂魄融合在一起,我的记忆,我的思维,全都会别它同化篡改,如果它能成功的话,最后与其说是它抢占了我的身体,倒不如说是我的灵魂被吸进了它的怨气里。 这样,它就可以借用我的身份,借用我的魂魄,“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听的目瞪口呆,半天都没办法相信这是真的,“那……我最后要是,真的被它给吞噬同化了呢?” “你的记忆,感情,所有都不会存在了,包括我们,你也不会记得,因为那个时候你也已经不是你了。” 听到这个声音,我下意识地看向门口,说话的人是君维药,他的脸上凝了一层薄冰,“但是二两,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不可能让你的灵魂被吞掉。” 君维药一回来,爷爷就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刚才那些他肯定也是清楚的,但他应该是不知道要怎么跟我说。 我苦笑,君维药总是能给我一种安全感,就算现在我明知道希望渺茫,但只要有他说出来的这句话,我就还是可以安心。 爷爷看着我,“二两,爷爷会想出办法来的,你不用怕,从小到大这么多回,有哪次爷爷没能保护你?” 是啊,从小到大,不管有多可怕的东西缠上我,只要有爷爷在,就不会有问题,但这一次……我真的没办法那么乐观了。 刚才爷爷虽然说得吞吞吐吐,但是我也已经听明白了,那个邪灵藏在我身体里,已经扎根在我的魂魄上了。他们有办法可以除掉邪灵,却没有办法在保证我平安的前提下除掉它。 我其实特别想哭,感觉自己现在就跟被判了死刑差不多,而且是只知道自己肯定会死,却完全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会到来的那一种。 现在我就差一步就能直接崩溃,但是我不能,我怕爷爷他们伤心。 “没事的!”我强迫自己什么都别想,“天无绝人之路,我肯定不会有事的,爷爷你也真是的,说的好好的干嘛差点哭出来啊,本来没事的也要让你给吓一跳。” “你们刚才不是也说了吗,那东西顶多就是跟我的魂魄融合在一起,又不会把我怎么样,放心吧,我肯定没事的!” 话说出口都特别容易,真要做起来就特别难了。不说别的,这几天下来,我还是对倒影里面的那个女人怕的要命,后来干脆就用床单把我房间里所有反光的东西都给挡了起来。 我不知道这种自欺欺人的做法到底有没有用,但是有句俗话不是这么说的嘛,眼不见心不烦,现在没办法直接把邪灵给解决了,最起码我得做到让自己少点烦躁。 爷爷一直在想办法联系道上的朋友,不过几天过去了,好像都没什么进展。 这天中午,吃饭的时候,爷爷问我有没有再见到那个在我背上的女人了。 我一边吃的倍儿香,一边告诉他很少能看见,听见我回答以后爷爷明显松了口气。我埋头扒饭,好掩饰一下自己不自然的表情。 我撒谎了,这几天我见到它的次数越来越多,现在就连在饭勺上我都能看见它趴在我背上,诡异的笑。 其实我很清楚自己的情况不乐观,这几天,特别是这两天,我偶尔会记忆中断,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这应该就是我的魂魄慢慢被同化的表现,等我中断的记忆变的越来越长的时候,那就表示我的魂魄和身体已经快要不属于我自己了。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说起来的时候感觉是轻飘飘的,就算是别人听见我这样的形容,大概也就只是会觉得不过如此,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真的快崩溃了。 尤其是半夜醒来的时候,虽然看不见,但是后背那种冰凉的感觉,让人心里说不出的发颤,只要一闭上眼睛,我的眼前就会出现那张青灰色的人脸,对着我诡异的笑。 我晚上甚至都不敢睡觉,每次都是到快天亮的时候才能勉强睡上一小会。老实说,如果再这么下去,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就在我强迫自己努力把注意力转移到吃饭上的时候,我发现爷爷停下了筷子,我一抬头,就看见他们两个人的表情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怎么了?”我一张嘴,一股浓浓的香菜味儿熏得我恶心,我一愣,这才发现自己从刚才开始就在一直挑菜里的香菜吃。 我一直都不爱吃香菜,从来都没有过主动吃香菜的时候,我心里哆嗦了一下,不祥的预感就像一张大网,在瞬间把我从头到脚包了个严严实实。 现在就算在我清醒的时候,我的身体都已经开始不听我的话了,这就表示…… 我捧着热腾腾的饭碗,心里却一片冰凉。我去冰箱找了罐饮料,使劲冲淡了嘴里的香菜味儿,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决定。 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照常跟爷爷聊天,照常跟君维药耍贫嘴,一天过去之后,也照常洗漱回了自己房间。 反锁好卧室的门,深呼吸,我走到了书柜前面,咬咬牙,一把拽下了上面的床单。 床单一掀开,我就在茶色玻璃上又看到了它,它脸上的笑一天比一天夸张。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盯着玻璃里面的女人,虽然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早就已经看过她很多回了,但是再看见她的时候,我腿还是忍不住有点发软。 它一声不吭,笑着摸我的脸,细长的眼睛里全是说不出的狰狞。 “你是不是觉得,我真就没办法了,除了跟等死差不多的就没别的办法了?”我也盯着她笑,虽然我的腿越抖越厉害,但这都是最后谈判了,气势上怎么说也不能输。 它青灰色的嘴唇张开,那个阴冷缥缈的声音又开始在我耳边飘了起来,“这个身体……是我的……你逃不掉……” “呸!”我对着镜子吐了口唾沫,冰凉的指尖抖得越来越厉害,“傻了吧你,你真以为我没办法弄死你呢?!你想要这个身体,想活是吧?!别做梦了!我死都得拖着你一起死,抢了我的魂魄,我的身体,做梦去吧你!” 我从口袋里掏出了水果刀,刀子是爷爷新买的,又去了菜市场找人磨的特锋利,这一刀子要是割到动脉上,绝对抢救不过来。 爷爷和君维药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他们俩偷偷说的时候,我只是假装睡着了,我把他俩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彻底解决掉这个邪灵的办法,除了他们现在还没想出来的,就只有这一个办法。要是在那之前,我死了,也就等于跟邪灵同归于尽,我活不下去,但是它也别想抢走我的魂魄跟身体。 “我死了以后,看看你还怎么跟我抢!”我咬咬牙,闭上眼睛,对准左手腕上的血管就用力割了下去—— 我想的很明白了,反正早晚都是死,我说什么也不能让它把我的身体给抢走。 玻璃里面,它的眼神突然就变得怨毒无比,就在锋利的水果刀刚贴上皮肤的时候,我看到它对着我阴冷一笑。 我身上忽然一冷,手一下子僵住了,还差一点就能割下去的水果刀,哐啷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身体不能动了?! 我瞪大眼睛,胸口忽然一紧,说不出的闷,在一阵嗡嗡的耳鸣声里,我听到她的声音变的更清晰,也更怨毒了起来。 “你……死不了……这个身体是我的……是我的……!你……别想死!” 第86章 阴阳刀 不能动……为什么我突然不能动了?! 我僵硬地站在玻璃前面,盯着里面的人,它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身体……是我的……我的!” 它贴在我的后背上,狰狞地瞪大眼睛,枯瘦的手慢慢贴在我的胸口,一点一点地按下去,我疼的浑身一阵哆嗦,胸口像活生生被人给撕裂开一样! 蚂蚁啃噬的感觉在瞬间从胸口传遍了全身,就连每一条骨头缝里都是钻心的疼。我从玻璃里面看的清清楚楚,它的手,竟然一点一点地按进了我的身体。 它一定是等不及了,怕我自杀,所以想赶紧抢走我的身体! 魂魄被邪灵融合的感觉,应该比千刀万剐都好不了多少,它已经有半条手臂融进我胸口了,我连喊都喊不出一声,疼到眼前天旋地转,冷汗湿透了衣服。 哔了狗的陈二两,你还有点出息没了,好容易活过了这么多年,难道就要把这条命让给这么一个连鬼都不算的东西?! 就算我活不下去,至少,我也绝对不能让它得逞! 我闭上眼睛,不去看玻璃里面那张狰狞的脸,牙都快咬碎了,想跟邪灵抗争实在是太难,我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总算才蹲下身,重新把刀子拿了起来。 我一直闭着眼睛,看不到玻璃里它的倒影,但是我知道,它现在一定特别疯狂愤怒,因为从我的手重新摸到水果刀的那一秒钟开始,我好像就听到了它开始不停地咆哮,我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要直接碎掉一样。 喊吧喊吧,使劲喊吧,反正我今天就算死,也绝对不可能就这么窝囊的把我自己的魂魄交出去! 这个时候慢悠悠的割腕肯定是不行了,但我知道,只要我使劲把刀子往心口捅,绝对抢救不过来。 我咬咬牙,一个劲地让自己手不要抖,把心一横,死就死! 然而下一秒,那种全身剧痛的感觉竟然消失了,我的手在半空被人稳稳地抓住,君维药冷着一张脸,手用力一抓,水果刀竟然在半空就碎成了粉末。 君维药盯着我,“你想自杀?” 我从来都没有在他的脸上看过这种冰冷到让人心里发颤的表情,暗红的幽光像是火焰一样在他的眼里闪烁着,两颗尖锐锋利的獠牙探在外面,泛着森冷的寒光。 “不然我能怎么办?!”我真的忍不住了,崩溃大哭,假装没事人一样撑了这么多天,我真的假装不下去也撑不下去了! “谁他妈想死啊?!可我不想死就能好好活着吗?!你们以为我是傻子真就什么也不知道吗?!我什么都知道!” 我崩溃大哭的声音,让爷爷也紧张地跑到了楼上来,但是我真的不想再去想那么多了,我撑不下去了,“你们不是也没办法吗,那我能怎么办?!我不想死,可我更不想活的跟死了一样!” 我使劲抹了把脸,“反正都没办法,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君维药往我身边走近一步,我没注意到他的手什么时候抬到我脖子后面的,我只能感觉到好像有人在我后面轻轻一捏,我立马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被绑在了客厅的单人沙发上,爷爷跟君维药两个人还像往常一样,看我醒了,爷爷凑过来问我要不要喝水。 我摇摇头,一句话也不想说,他俩把我绑起来,肯定是怕我再自杀。 “二两,爷爷有话想跟你说。” “其实你们这绑挺浪费时间的,我大不了不吃饭饿死,反正我怎么也不可能——” “有办法把邪灵你的身体里弄出来。”君维药打断了我的话,“这样还想死吗?” 我后半截话卡住了,有点愣神,他说什么?有办法?是不是我听错了? 虽然他这么说,但我还是很怀疑,“你们骗我的吧,前两天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不是没办法吗?” “办法有,以前说没办法,是因为没找到阴阳刀的主人。”爷爷说,“你这孩子有时候太冲动又爱胡思乱想,把你绑起来是怕你自己又乱想,走了不该走的路。” “要是阴阳刀的主人一直都找不到,你要死,爷爷也不拦你,但是现在阴阳刀出现了,已经有办法了。” 阴阳刀,那又是什么?我努力回想着,好像是想起了一点关于这个词儿的记忆。 爷爷好像给我提起过阴阳刀,说这东西特别玄妙,小打小闹的用,可以割掉人身上的病灶,帮人驱邪,但它真正的作用可不止这么简单,它最让人惊讶的,是它可以割断生死阴阳,真正懂的怎么用它的人,轻而易举就能让自己做到长生不死。 阴阳刀只有一把,而且最后一次使用,也是在祖师爷那个年代的事儿了,这少说都失传了千八百年,怎么还可能找得到?搞不好,它早就被之前的哪一任主人给封在了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真的有阴阳刀?”我忍不住开口问。 “有,而且已经找到了。”爷爷心疼地看着我,“前些天,我就是让维药出去帮忙送信了,本来是想试试看,看用祖师爷记载的法子,能不能让阴阳刀有感应,还以为怎么也得多花点时间,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了回应。” 阴阳刀能割断生死阴阳,也就是说,可以用阴阳刀把邪灵从我身里剥离出来! 不过……我又有点担心。 在很久以前,持有阴阳刀的人,都是仁心仁德的修行之人,但阴阳刀的力量真的太强大,所以也有不少邪道上的人觊觎它,现在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谁能肯定阴阳刀现在的主人到底是什么人? 万一……我心一沉。 君维药应该是看出了我心里在想什么,“不用担心,有我在。” 爷爷说阴阳刀的主人感应到了他的求救,也用符咒传信的办法通知了爷爷,说他今天就会来。所以爷爷从早上就关了门,又怕我醒了想不开出事,直接把我绑在了客厅。 不管怎么说,现在也算是有希望了,既然有希望,那我肯定不想再玩什么自杀。我再三保证绝对不乱来,这才把我给松开了。 这一天的时间好像过的特别慢,眼看着天都已经黑了,一个人都没来。我的信心也在等待中慢慢被磨去了一大半。 晚上八点钟的时候,虚掩的大门被推开了,我立马精神一振,心脏有点忍不住狂跳起来。 “不好意思啊,我看门是开着的,所以就直接进来了。” 一听到这个声音,我一愣,外面的人正好走了进来,刚才还激动的要命的心脏,这会儿又特别安静了,来的人是何杰。 君维药一直都不怎么喜欢何杰,这回看见进来的人是他,抬头看一眼就当打过招呼了。 爷爷明显有点失望,但还是跟他客客气气地笑着打招呼,“何大夫不用这么客气,都是邻居,来,进来坐吧,二两,给何大夫拿饮料去。” “不用了。”何杰笑了笑,“我是来救二两命的。”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自然的就好像我顺手帮你们带了瓶牛奶一样。我一时半会没回过神来,手里的果汁倒了一桌子。 爷爷也愣了,君维药抬头盯着何杰,眼神比刚才锐利了很多。 气氛好像一下子就变得有点不一样了,何杰的表情倒是一直很放松,“你们不是在找阴阳刀吗?” 我还没反应过来,君维药就已经从椅子上跳起来,一闪就拦在了何杰眼前,眼睛里泛着隐隐的暗红幽光,声音冷得像是随时都会拧成冰,“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也想知道,何杰到底是什么人? 他有阴阳刀,就绝不可能是一般的人,可他竟然瞒过了爷爷还不算,就连君维药都一直没有察觉到他异常的地方。何杰他……到底是什么人?! 站在僵尸模样的君维药面前,何杰看起来弱小到不堪一击,但他竟然一点恐惧的感觉都没有,平和地笑了笑,“是来救她命的人。” 这回答的好像也没错,但怎么听都有点模棱两可。 如果来的是一个之前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陌生人,爷爷和君维药可能都不会这么防备,但来的竟然是我们几乎天天出门都能见到的何杰! “你真的有阴阳刀?”爷爷问。 何杰从口袋掏出一只细长的盒子,“陈伯应该认识。” 爷爷半信半疑地从他手里拿过那只盒子,我胡乱擦了把手上的果汁也跟着凑了过去。 盒子一打开,我竟然有种被骗了的感觉,这里面放着的,就是一把银子做的刀,看样子还有尺寸,都跟现在动手术的柳叶刀差不多,上面什么花纹都没有,就是一把简单普通的刀子。 那个在传说中,被无数人觊觎想要得到的阴阳刀,就是这么一把普通的刀子? 因为它实在太普通太不起眼了,我真的没办法把它跟我听说过的阴阳刀联系在一起。这把刀子冷不丁打眼一看,让我用它切水果我都不一定乐意用。 不过我还真有点好奇,这把传说中的阴阳刀摸起来会是什么感觉,所以我自然而然地就伸出了手。 “小心!” “不能碰!” 我刚把手放上去,还没摸到刀子,两只手一前一后抓住了我的手臂,捏的我胳膊一阵发麻。 第87章 势均力敌 君维药跟何杰的手几乎同时拉住了我,我惊讶地盯着他俩,君维药的速度我是见识过的,何杰怎么可能跟他差不多?! 而且……这刀子怎么就不能碰了,我实在想不明白。 君维药脸一沉,斜斜地扫了何杰一眼,何杰笑了笑松开手。 “不是什么东西都能乱碰的,你这手差点就保不住了知道吗?” 君维药冷着脸,我这才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头好像有点疼,抬手一看,一道细细的血线整齐地划在了我几根手指上,有细细的血珠渗了出来。 我一惊,可是我刚才根本就没摸到阴阳刀啊,别说那把刀子,我连装阴阳刀的盒子都还没摸到,哪儿来的伤口? “刚才你手要是直接放上去,我都不一定能保证给你把手指头接上。”何杰说,“阴阳刀不能乱碰,它能感应到是不是主人。” 我目瞪口底,竟然真的这么神奇。不过虽然挨了一刀,还是挺值得的,起码我现在能肯定,这把阴阳刀是真的,何杰也真的就是阴阳刀的主人。 看君维药眼神一直冰冷不善,何杰开了口,“你不用那么盯着我,我这次来没有恶意,就是为了救二两。” 君维药眉峰一挑,“这次,那其他的时候呢?” “小人之心。”何杰好像根本不把君维药的挑衅放在眼里,径直走到我眼前,“手。” 君维药想拦着,结果被爷爷给拽到了边上,我不明白何杰是要干什么,半信半疑地伸出手,放在何杰摊平的掌心上。 何杰的掌心宽厚温暖,他的手指按压着我的手心,眉头一点一点地皱了起来,“二两,你身体还真是容易往自己身上招东西,这都好些年了还真是一点没变。” 听他说起来这话,我突然就回想起来了以前我住院那会儿,医院里从来不缺各种灵,也没少缠着我,但住院那阵就算是有脏东西缠着我,也从来都没有过太长时间。 那时候我还以为,可能是同病房有人阳气重,帮我挡住了那些脏东西,不过现在我明白了,那个时候我之所以没事,十有八九是何杰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就帮我解决了。 “好多天了吧?”何杰看着我,平和的一张脸莫名其妙就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去二楼躺着吧。陈伯,你们在楼下等,再帮二两摆一个压魂阵,好压住她的魂魄,稳妥一点。” “你要干什么?!”君维药的尖牙从嘴角探了出来。 “当然是救她了,不然我来是干什么?”何杰合上阴阳刀的盒子,“你是僵尸,同样属阴,你要是跟着上去,我的麻烦更大。用不了多久二两就没事了,你们不用担心。” 我看着爷爷,爷爷点点头,我就老老实实地去了楼上。 不过,跑自己卧室里跟何杰单独相处,还得是躺着,真是有点说不出的别扭。 进了卧室,何杰打量一下我房间里面的摆设,顺手就拿起了地上的床单,重新盖好了书柜上的玻璃门,“你还挺聪明,知道把能照出人影的东西都盖上了,没有能照出人影的东西,邪灵就没地方藏身。” 我其实特别好奇何杰的身份,但我也知道他要是想说,刚才在一楼的时候就说了,也用不着一直遮遮掩掩的。 “这种手术可没法麻醉,疼倒是不疼,就是等会看见什么你别吓着就行了。要是实在害怕,要不我等你睡着了再开始也可以。”何杰拉了把椅子,坐在我床边,拍拍枕头,“过来躺下吧。” 平躺在床上,我还是挺忐忑的,何杰把阴阳刀拿了出来,让我觉得特别不可思议的是,那把刀刚一握在何杰手里,就立刻有了生命一样,银白的荧光从刀上发散出来。 何杰表情凝重,阴阳刀慢慢靠近我的胸口,一想到我手指头上的那条血线,我心里就跟着一颤,那刀子不会直接把我脖子割断吧? 说来也奇怪,这次我都已经能感觉到阴阳刀的刀锋已经隔着衣服贴在我身上了,但我一点被割伤的感觉都没有,只能感觉到一股寒气慢慢贴近过来。 突然,我胸口一凉,冷汗瞬间流了满身,刀子这是切到我的肉里了吗?! 这种感觉特别诡异,冰凉的刀锋明显已经扎进了我身体里,可是除了冰凉,我感觉不到任何痛感。 那刀子慢慢从我的胸口划了一个大约十厘米的长度,忽然之间,我的心脏不知道被什么给猛抓了一下,疼的我一阵抽搐。 “忍一忍,邪灵在你身体里的时间有点长,要完全剥离有点麻烦,忍住就好。” 刚才何杰跟我说,可能有点吓人,让我能不看就尽量别看,但我实在好奇,特别是从刚才开始,我总觉得身体里有一团特别冷的寒气,正慢慢从身体里面过度到了外面,又跟我的皮肤牢牢地贴紧在一起。 太好奇忍不住,所以我还是撑开了眼睛,谁知道刚一睁开眼睛,我就差点心脏病发——一张青灰色的死人脸,正跟我面对面地贴着,怨毒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我们之间的距离最多也就只有一两毫米。 “何、何大夫……”我吓得腿软声音都打颤,何杰呢?! 等听到何杰的声音,我才觉得那跳的飞快,几乎要在我胸口里撞烂了的心脏稍微平稳了点。隔着那张青灰色的脸,我看不清何杰,他握了握我垂在床边的手,“别害怕,它伤不了你。” 这话说的也太轻松了,我也不想害怕,但跟这么一个东西面对面紧贴着,我现在还能控制住不尿裤子已经算胆子大的了。 过了好一会儿,哆哆嗦嗦的我才明白过来何杰是在做什么,邪灵跟我津贴在一起,他的那把阴阳刀,正贴着我的皮肤,慢慢地把我们两个分开。 阴阳刀可以割断阴阳,每一刀下去,都能精准地剥离我和它。 那把刀越割越靠后,邪灵从头开始慢慢剥离我的身体,它最后跟我连在一起的,就是我之前受伤流血了的脚趾。 阴阳刀割到那的时候,我只觉得一阵剧痛,然后就是说不出的轻松。 邪灵剥离出我的身体,蜷缩在墙角,怨毒地地盯着我,应该是想伺机再重新进到我身体里。 但是何杰根本就没给它这个机会,我眼睛都没来得及眨,就见到何杰目光一凛,手指一弹,阴阳刀划了个弧线飞了出去,等它回到何杰手中的同时,邪灵在瞬间化成了一滩血水,又在瞬间消失不见。 我看的简直都要呆了,这个出手就把邪灵给秒杀了的人,跟我以前认识的何杰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我没事了,现在我没事了!我的身体还是我自己的,我的魂魄也不会被同化了!我特别想跳起来欢呼,没想到刚一坐起来,竟然觉得一阵头晕,在嗡嗡的耳鸣声里,我又眼前一黑,晕倒了过去。 不过这次我晕也晕得挺放心的,因为这次我知道自己晕倒就是因为低血糖,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这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特别是刚才一激动,一放松,就立马晕了。 也不知道晕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有点醒了,精神还不怎么清醒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人在迷糊的时候,就算熟悉的人喊自己的名字,也不一定能立即分出谁是谁,所以我一边听着,一边在脑子里琢磨喊我的人是谁。 “二两,醒醒……” 【醒醒——】 “二两,二两?” 【但我没想到你这么不择手段!】 “都喂了蜂蜜水,怎么还不醒?” 【对不起……】 两个声音重叠在我脑海里,谁,到底是谁……这个声音,我肯定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他是…… 我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嘴唇上还留着蜂蜜的味道,除了何杰,爷爷跟君维药也围在我旁边。 我房间里那些用来遮挡玻璃的床单布条,全都已经拿了下来,但是我现在连一点刚才的激动都没有了。 “是你……?我在林桃家出事的那天,去救了我的人,是你?!”我一下子就想了起来,之前我一直都没意识到,也从来都没有联想到那个人可能是何杰。 刚才在晕倒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地听见了他的声音,跟我当时在林桃家听到的声音,忽然完完全全地重合在了一起! 何杰一愣,君维药已经抱住了我,尖锐的指甲对准何杰,“是你要拿走二两的生魂?!” 这剧情转折太快,我真的一时半会都反应不过来,他要是想用我的生魂,为什么现在又要救我,刚才直接带着我的生魂走不就可以了? 何杰脸上的笑沉寂了一秒,然后又恢复成了平时那种平和的表情,“我要是想要你的生魂,当时就不会让你走。” 对,我也想起来了,他当时是在跟另外一个人吵,他们两个人说的话我也大概都听到了,想要拿走我生魂的人,的确是那个跟他一起的人,而不是他。 爷爷的表情也有些凝重起来,“何大夫,我谢谢你救了我的孙女,但我不得不问一句,当时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她想用二两的生魂干什么?” 君维药一言不发,紧盯着何杰,他要是说错一个字,他的手可能马上就会刺穿何杰的喉咙。 第88章 闺蜜求助 “她的事是她的事,我只能说,从头到尾,我都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二两,更不可能要她的生魂。” 何杰看一眼君维药,说完这句,把阴阳刀收进口袋里,转身就要走。 君维药又拦在了他面前,“既然跟你没关系,那你为什么不说那个人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君维药咄咄逼人,何杰却只是笑了笑,看起来很温和,却有种说不出的坚决,“想抢走二两生魂这件事跟我没关系,但那个人跟我有关系。我欧再说最后一遍,我是来帮二两的,我今天来,也只是为了帮二两,其他的任何事,说不说都是我的自由。” 君维药眼底的暗红越来越清晰,我紧张了起来,我很少看到过君维药有这么冲动的时候。而且,我现在脑子里也有点乱,我相信何杰他不会想伤害我,但他在不伤害我的同时,却又维护着当时想害死我的人…… 这一时半会儿的,我还真做不出决定,不知道是应该继续逼问何杰,还是让君维药放他走。爷爷在一旁一声不吭,心里想的应该也是跟我差不多的问题。 过了没几秒钟,爷爷冲着君维药摆摆手,“何大夫是帮了咱们二两的,咱不能用完了人就立马变脸。” 说着,爷爷又看向何杰,“何大夫,说不说是你的自由,不过这回看在你帮了我们二两的恩上,我有句话得提醒提醒你。我本事不如你大,但我在道上这么多年,有些事也清楚。” “能用到人生魂的,肯定都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道法,邪性的很,何大夫你不是坏人,有些事上可别一时糊涂了啊。不管用的是不是我们二两的,咱们街坊邻居一场,我都得劝你一句。邪术那些东西,搞不好就得要犯事,你年纪轻轻的,别去瞎琢磨把自己赔进去。” 爷爷的提醒很诚恳,何杰对着爷爷笑了笑,那应该是个感激的笑,可我好像从里面看出了一种不得已的无奈苦笑。 “谢谢你,陈伯,二两以后要是再遇上什么事,你直接去诊所找我就行了。” 走出房门之前,何杰看了一眼君维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一眼火花四溅,指望这两个人和平共处,真的有可能吗? 君维药对就这么放走的何杰的事有点不满,爷爷也只能劝他,毕竟人家加起来都已经算是救了我两回,就算那个女人真的是他什么人,现在法律都不允许连坐定罪,跟人家何杰真的没多大关系。 估计君维药自己也觉得是这么回事,虽然还是不痛快,但是从那以后再见到何杰,也没难为过人家。不过这两人再见面以后还是有区别的,君维药永远都是一张万年冰山脸,何杰倒是每回都客客气气打招呼。 要不是上次亲眼看见他用阴阳刀帮我把邪灵从身体里剥了出来,我都不敢相信这个看起来特别和气的大夫邻居,竟然会是一个格外深藏不露的人。 从那个时候过了大概半个月,我才同爷爷那听到了田园风光那个风景区,还有老板郑北后来的事情。 郑北倒是挺相信爷爷的,我出事以后她就老老实实按照爷爷说的,请了不少有名的高僧去了庄园里,帮那些水虱子超度。听说几位高僧不眠不休,连着超度了七天七夜,总算是把水虱子的事情给解决了。 水里没了那些要人命的东西,田园风光又准备重新开张,但上回那几个人在泡温泉的时候受了惊,把这件事给捅了出去,那些人的地位又不是郑北花几个钱就能压住的,于是田园风光闹水鬼这件事,就给一传十十传百地传了出去。 闹水鬼的传言一传出去,再加上之前那儿的温泉里确实也死过人,重新开张的田园风光基本上连半个客人都没有。继续开着也只是在浪费投资,郑北也没办法,只能把田园风光给关闭了。 因为被邪灵附体这件事,我的暑假就这么浪费了将近半个月,真是要多不痛快就有多不痛快。好不容易等我又恢复到活蹦乱跳的时候,想找莎莎她们一起出去玩玩,莎莎居然临时回了老家。 抓着手机的我甭提多郁闷了,“你不是从小就在S市长大的吗,认识你好几年了都没听你提过什么老家,怎么现在突然去了啊?” “姑奶奶我拜托你吃饭不要只是长肉,偶尔也长点智商可不可以?我是从小在S市长大的但是我爸不是啊,不过我爸也是从很小的时候就跟着我奶奶来了S市,往后就再也没回去过,然后这些年吧……哎我去,扯远了,接着说回来。” 严莎莎在电话那边好像兴致还不错,“所以说老家虽然我没去过,不过这地方还是有的。要不是老家的人突然来电话,我搞不好也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个地方。” 其实之前我也听莎莎提起过她那个老家门寿坡,距离S市不算太远,但是偏,非常的偏僻,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一代代的村民都特别保守封闭,几乎不跟外界有联系。 阿婆所在的泗村,虽然也是一个偏僻的农村,但是基本上该有的都有,尤其是路灯啊电视啊这些,有年轻人,条件又比较好的家庭,便宜点的汽车也是有的。 但是门寿坡就不一样了,现在的门寿坡,我听莎莎说有的人家还用蜡烛油灯,之前所属的政府想要给门寿坡修路建路灯,明明是件好事,结果却被门寿坡的村民集体抗议给搅合黄了。 这么多年门寿坡的人,几乎从来都不跟外界有联系,好像特别沉醉在他们自给自足的生活中。而且我听莎莎说过,门寿坡对离开村子去到别地方生活的人是非常看不起的,这么多年,她从来都不记得老家的人联系过她奶奶。 “要不我怎么纳闷呢,他们不是对离开门寿坡的人挺没好感的吗,怎么现在又让你们回去了?”我问。 “这谁知道呢,我其实不想回去来着,但是我爸说,老家村子里连个电话都没有,他们还得费力去附近镇子上打电话给我家,估计是有什么老人可能太念旧,就说还是回去一趟吧,就算是为了我奶奶。” “我奶奶这阵子不是住院了么,脑梗,说不上来的话,但是我们去医院看她的时候,把老家人打电话让我们回去聚聚的事一说,奶奶就可激动了,一个劲扯着我不撒手。我一看她都那么激动那么高兴了,也不好再说什么不去,这不就买票来了吗。” “最坑的就是我爸,说好了是我们一家三口一块回去,结果他公司又突然要加班,我妈也是,真不知道现在这些公司怎么就这么无耻,我这不只能自己来了吗。不过我听说那地方风景挺好的,以后带你来玩。” 我俩乱七八糟闲扯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莎莎在电话里跟我说,可能会去待一个星期左右,等回来以后再给我打电话。 但没想到,在她去到那第二天的凌晨,我在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手机突然疯狂地响了起来,我一看号码,竟然是莎莎打来的。 这么晚了给我打电话,肯定在那边玩的太嗨,激动过头了吧。我打着哈欠,接通了电话,刚想挤兑她两句,还没开口,就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的,竟然是一阵压抑的哭声。 莎莎在哭?! 我一个激灵就清醒了,“怎么了?!莎莎,你在哪儿呢,遇到什么事了?!” 严莎莎在那边哭的特别压抑,生怕让什么人给听见似的,“二、二两,杀人了,杜薇,他们杀了杜薇,我亲眼看见的!怎么办啊二两,我好害怕,他们杀人了!” “怎么回事,你先别慌张,冷静点好好跟我说,你看见谁杀人了,你在哪儿呢?”我已经彻底清醒了,“被你看见的人有没有看见你?莎莎?!” “我在门寿坡,他们……薇薇她……会不会……我……” “喂,喂?!莎莎?!”我急了,莎莎那边的信号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变得特别微弱,在一阵嘈杂的电波声响过以后,居然中断了通话! 我急的满脑门冷汗,赶紧给莎莎回拨过去,但我拨了无数遍,不管哪一次,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永远都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这不应该啊!现在各种通讯信号都已经强大到恨不得在海底都能接收到了,严莎莎在的门寿坡,没理由会信号这么弱啊。 我抓着手机,冲到楼下就把爷爷给喊了起来,爷爷一听严莎莎可能出事了,也赶紧趿拉着拖鞋起来,问我身边有没有莎莎的东西,我赶紧跑回去找了个莎莎掉在我包里的发夹给了爷爷。 爷爷用那个发夹卜了一卦,表情稍微舒缓了点,“现在还没事,不过卦象显示近期有灾,勿近槐树。” 我一听脑子就炸了,勿近槐树,严莎莎之前还在电话里跟我显摆过,说门寿坡最有名的就是一片老槐树林,遮天蔽日的,最老的那一棵槐树都已经有几百多年的历史了。 爷爷的卦象显示,说她靠近槐树就有灾,那说的不就是这次莎莎回老家门寿坡会有灾? 我使劲吞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问爷爷,“是什么灾啊,从卦象上能不能看出来呀?” 第89章 夜奔门寿坡 “血光之灾,搞不好会没命,大概是在……三天之内。”爷爷皱眉,琢磨着那个卦象,“卜卦不一定能百分之百的准,但是差也差不了多少。” 我一听这话,立马急了,搞不好会没命,门寿坡还漫山遍野的都是槐树,再联想到刚才她给我打来的那个电话,我心里就一阵阵的不踏实。 之前在学校有做过兼职打工,也存了一点钱,我琢磨了五秒钟,立马就打定了主意,上二楼飞快换了衣服,拉着君维药就往外跑。 这个时间,如果打车去,应该还能来得及,虽然一想到去哪儿的打车费应该够我倾家荡产我就有点心痛,但是现在什么都比不上莎莎的命重要。 听我们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一连拦了几辆车都没人愿意去,我也没辙了,最后只能装哭,说是接了电话,老家叔叔去世了,得赶紧回去奔丧。 平时我装哭一般是哭不出来的,但是这次只要一想到莎莎随时危在旦夕,我就急的想哭,眼泪哗哗的流,终于碰到一个好心的司机大叔,二话不说就让我上了车。 正好晚上马路上没什么人,大叔开着车上了高速,一路开的飞快,去到门寿坡附近小镇上,我俩下了车,找了个还在营业的摊子,问了问门寿坡怎么走。 从小镇去到门寿坡的那条路,基本上跟废弃了差不多,就是一条细细的土路,因为常年来没有门寿坡里的人出来,外面的人也没有去门寿坡的。 这一路上没人正好,我让君维药背着我,他速度可比我块多了,要是就靠我这两条腿走,搞不好等我找到门寿坡在什么地方的时候,莎莎早就把小命给丢了。 但就算是这样,我们俩找到门寿坡的时候,也已经是第二天蒙蒙亮的时候了。找到门寿坡的时候,我都有种穿越时空的感觉。 这个村落,不知道是延续了几百年,里面的房屋建筑,全都是很多年前才能见到的那种地地道道的老建筑。 村头的祠堂,说在这放了上千年我都相信,但是这些年应该一直都被保护修葺的很好,木质的大门一眼看上去就有种沧桑的历史感。 这个地方,就连村子里面的树木都能随处看到那种百年古木千年古木的,有的树干都已经粗到让人咋舌的地步了。 现在虽然天刚蒙蒙亮,但村子里已经有不少人家开始烧火做饭了,空气里飘着的全是木头被点燃的香气,家家户户的烟囱上都飘着白色的炊烟。来到这个地方,真的就好像时间倒流了几百年一样。 不对,现在不是在这感慨这村子是不是保护得好的时候,现在还是赶紧找莎莎要紧,我掏出手机,正要拨通她号码,却发现一进到这里就没了信号。 奇怪了,这地方也不算是多偏僻,怎么会没有信号? 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紧靠着祠堂的那家房门忽然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壮年男人,身上穿着这个年代已经很少见的手工粗布衣服,脸刮的干干净净,很有精气神的样子。 看见我们两个人,那男人的脸上竟然一闪而过了一丝厌恶,“你们是什么人?我们村子可不欢迎任何游客,这里的房子都是我们一代代保存了几百年的,你们可别打着什么旅游的名头来搞破坏。” 我刚张开嘴还没说话呢,就让他给这么呛了一通,这搞得我都说不出话了。要不是我这人脾气太好,我真想让君维药现在就打到他满地找牙。 但现在我还得找莎莎,人家说什么,我也只能听着,不光得压着火气听着,还得特别友好亲切地问人家,“大叔不好意思啊,我是来找个朋友的,叫严莎莎,这是她照片,您见过她没?” 我还没把照片拿出来呢,那男人的脸色就变了,比刚才和蔼可亲了不知道多少倍,活脱脱的变色龙,“莎莎的朋友?!哎呀,早说嘛,我就说呢,外人谁来这啊。” 他知道莎莎?也对,这就是她老家,这么多年了,门寿坡又这么封闭,肯定全村的人都对彼此特别熟悉。 “她在五婶家住着呢,我是她三叔,也是这儿的村长。走,我带你去五婶家找她。不过你们这么赶着来找她有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他的态度一下子变得这么和蔼可亲,我都有点接受不了,要不是还有君维药在,我一准会把他当什么坏人,然后赶紧撒丫子先跑了再说。 人家是一家人,我要是说算卦算到有什么血光之灾,怕她出事所以才跑来的话,好像有点不太好,万一人家觉得我上门送晦气就不好了。所以我就编了个理由,我说学校突然下发了一个通知,让所有人都赶紧交一份报告,要不然会延迟毕业,我联系不上她,就记得她说回老家了,所以就找到这来了。 莎莎的三叔没怀疑我说的话,特别热情地把我俩往那个五婶家领,一路上别的人家也有已经打开大门的了,奇怪的是,这里的村民在看见三叔带着我们的时候,第一反应好像都是有点敌意,但是在听说我们是严莎莎的朋友以后,他们的态度又会立刻好转。 看来这个村子还真是排外,要是跟这里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来了,我都有点怀疑他们会不会直接把人给赶出去。 五婶的家在村子另一头,从五婶家再走出去,就是一大片茂密的槐树林。五婶的家跟三叔比起来好像更大一点,也是地道的传统建筑,脚底下铺着的都是有年岁的青石板,房子里面全都是用木头搭建成的,冬暖夏凉,比城市里的水泥房子舒服多了。 三叔跟五婶说完我俩的来意以后,五婶堆了满脸的笑,“原来是莎莎的朋友,她还没起床呢。这回咱们村子可热闹了,好久都没来这么多的年轻人了。” “是啊,要是薇薇不走的话更热闹。”三叔也说,“五婶啊,你去把那两个丫头叫起来吧,别让人家同学等那么长时间。” 五婶哎了一声就转身进去了,过了也就一两分钟,在我看见严莎莎的时候,我的心先是一松,然后又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她这是怎么回事,脸色这么难看,两只黑眼圈比熊猫都大。 我想起了昨天晚上她给我打的那个电话,刚想着要怎么避开三叔他们,赶紧问问莎莎昨天说的杀人是怎么回事,她一见到我俩,竟然一下子就扑了上来,死抱着我不放,哆哆嗦嗦地指着的三叔五婶他俩。 “杀人犯,他们是杀人犯!” 严莎莎显然是受到了特别大的惊吓,精神恍惚不说,还有点神经质了,估计是知道君维药是僵尸,所以看见我俩来了,莎莎的底气就足了,心里压着的恐惧也在这个时候爆发了出来—— “我亲眼看见的!他们把杜薇杀了,就在祠堂里!” 我倒吸一口凉气,莎莎怕成这个样子,肯定不会撒谎,但是……三叔和五婶杀人?那个叫杜薇的又是谁? 五婶先是一愣,然后跟三叔面面相觑,莫名其妙地看着严莎莎,“莎莎啊,你这说啥胡话呢?” 三叔也一头雾水的,“社么杀人,跟杜薇又有啥关系,莎莎,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说这五婶就要上去试试莎莎的额头,严莎莎不肯,一个劲地往我身后躲,“别过来,杀人犯!你们还想装,我昨天晚上都看见了!我什么都看见了!杜薇让你们大卸八块了都,你们把我们找回来,就是想杀了我们的!” 三叔皱眉盯着严莎莎,“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我们怎么可能杀了薇薇?” “那你找杜薇出来,你找她出来啊!她要是没死,你让她出来啊!” 严莎莎看起来真的崩溃了,声嘶力竭的对着三叔吼,抓住我不放的手力气出奇的大,却又哆嗦个不停。 三叔气笑了,“你说啥呢,杜薇临时有事,昨天晚上就走了,我们现在上哪给你找人去?” 三叔话音刚落,从另一边的房间里又出来一个年纪跟我们差不多大的女孩子,穿着一身休闲装,左边耳朵上一颗亮晶晶的耳钉,满脸的烦躁不爽,“大清早的吵什么呢,我说严莎莎你也够了吧,昨天你跟杜薇就吵的人头疼,现在又吵,让不让人睡了?” 这又是谁?看样子不像是门寿坡的人,我现在脑子里面跟浆糊差不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看一眼君维药,君维药照样还是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眼前多乱好像都不关他的事。 三叔一看她出来,倒像是找到什么证人似的,“采洁,你跟你表姐说说,杜薇是不是回去了?” “是啊。”那个叫采洁的姑娘看见我,冲我笑了笑,“我叫周采洁,你也是这儿的亲戚?是我姐姐还是妹妹?” 严莎莎打断了她的话,“杜薇没走!她是被杀了,我看见了的!” “我说严莎莎,你够了吧,杜薇昨天不是跟你吵了一架,然后下午就走了吗,那会儿这地方还有信号,她订票的时候我还看见了呢,下午两点多人家就走了,你这瞎编排什么呢?” 周采洁有点不耐烦,“五婶,要不我不在您家住了吧,这个表姐怎么神经兮兮的,我是想回来度假休息两天,可不想天天跟个这么吵的人住在一起。” 第90章 应该相信谁? “杜薇没走,我昨晚就是看见了!”严莎莎死命拉着我的手,说的还语无伦次的,“她就是在祠堂被他们杀了!” 周采洁两眼望天,直接转身回去了自己房间。 在莎莎语无伦次的讲述中,我总算是把这件事给听了个大概,原来这次回到老家门寿坡的人,不只是严莎莎一个。还有另外两个人,就是杜薇和周采洁。 杜薇和周采洁的情况也跟演莎莎差不多,都是以前为数不多的离开门寿坡的人的后代。 这次让他们回来,是说门寿坡要进行祭祖,想要把所有流落在外面的子孙都找回来。所以这次,他们就都聚在了门寿坡。 但是昨天,因为一点小事,莎莎和娇气的杜薇闹得有点不愉快,下午的时候杜薇就吵着要走,当场就订了回去的车票,中午刚过就离开了门寿坡。 但是到了晚上,习惯了都市夜生活的莎莎,怎么也睡不着,又不想吵到五婶,就一个人悄悄出去散步,走着走着就到了祠堂,听到平时不允许随便开放的祠堂里面有声音,莎莎好奇,就从虚掩着的门缝挤了进去。 这一进去,莎莎就看见了让她吓得差点魂飞魄散的场景,她看到白天下午的时候,明明已经走了的杜薇,正被人给五花大绑在了柱子上,一群村民围着她,站在最前面的人是三叔,手里提着一把牛耳尖刀。 杜薇的嘴被堵得严严实实,哭的眼睛都肿了,严莎莎看见的时候吓了一跳,没想到白天离开的杜薇,竟然会被人给绑在了祠堂,更没想到下一秒,三叔手里的刀就一下子割断了杜薇的喉咙。 杜薇的血一个劲地向外喷,有另外两个村民把杜薇倒吊了起来,杜薇的喉咙被割断了,用来堵嘴的布团掉了也没法喊出声音,鲜血就那么一股脑地往下流淌,全都滴在了下面一个大瓷盆里。 莎莎说她当时被吓得整个人都僵住了,不敢动也不敢发出声音,只能那么呆愣愣地看着杜薇一点一点地咽了气,最后好不容易才强迫自己跑回了五婶家,给我打了电话。 她怕被谁发现什么,一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整晚都没敢睡,抓着手机坐了一晚上,只要一闭眼,看见的就是杜薇惨死时候的样子。 “你们都是杀人凶手!”严莎莎歇斯底里地喊着,“我全都看见了,杜薇死的时候,村子里所有的人都在!你们把我们叫回来,就是想杀了我们的!” 三叔怎么解释,莎莎都一口咬定他们杀了杜薇,五婶没办法了,手一摊,“丫头,你说我们在祠堂杀人放血,那祠堂里面肯定会有血的嘛,你要是不放心,那咱们先不吃早饭,咱先去祠堂看看,成不成?” 五婶的态度特别诚恳,又有点纵容妥协,莎莎现在的神经已经紧绷到了极点,她紧盯着我,半天才僵硬地点点头。 于是我们去了祠堂,那个叫周采洁的姑娘也跟了过来,越靠近祠堂,莎莎的呼吸就变得越急促,我抓着她的手,安慰着她。 不是我不相信她,是三叔和五婶的反应,真的不像是杀人以后的反应,而且全村围在一起杀人,还把人的血给用盆收集起来,这种事情我好像只在恐怖片里面看见过,现实当中怎么可能有呢? 如果是莎莎说的是真的,我们现在有君维药陪着,没什么好怕的,去祠堂看一看,要是发现了什么证据就立马报警,要是莎莎看错了,又或者干脆就是做了个真假难辨的噩梦,那去祠堂看一看,也好消除她的误会。 祠堂的门被三叔推开,三叔对着我们做了个往里请的手势,挺无奈地说:“丫头,你不相信就进去看看吧。” “就是那,就在那!他们邹天就在这杀了杜薇的!尸体肯定就埋在这附近,这一定有的!”莎莎说的很坚决,她看着君维药,一脸的期盼。 但是……这地方昨天晚上怎么看都不像是杀过人的样子啊。我也看见了莎莎说的那根柱子,上面什么也看不出来。但是莎莎一口咬定,昨天晚上他们就是在这个地方,到吊着杜薇,把杜薇的血给放了个干净的。 如果说昨天晚上杜薇真的是在这被到吊着放干净了血,那这附近的地上不可能连个血星都看不见啊。杜薇是慢慢流干净血死的,又不是一下子就死了,怎么可能不挣扎,怎么可能没有血流出来? “我真的看见了……”莎莎也意识到了这点,但现在她的话显得特别无力。 不管是有没有进到祠堂看见这个地方,老实说,我都不怀疑莎莎的话,就算昨晚是有误会,那她也一定是看见过什么,不可能什么也没有。 “莎莎,是不是你想错地方了?”我悄悄地问她。 “没有!”她说的很肯定,指着那根柱子,“就是在这个地方,就在这棵大槐树的下面,走天晚上杜薇就是被吊在这棵槐树上的,我不可能想错!” 莎莎指着的是祠堂最中间的这棵槐树,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外面看见了不少特别粗大的树,但这一棵槐树,简直要秒杀外面所有的那些了。 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大这么茂盛的槐树,它的枝叶甚至都已经茂密到密不透风的程度了。除开那些边角长出来的小嫩枝,它随便一根树枝挑出来,甚至都要比普通的槐树粗。 这么特别的一棵树,莎莎不可能想错,那又为什么……在这附近连一点血花也看不见? 严莎莎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起来,从一开始对自己的深信不疑,再到现在的有点动摇了起来。 五婶走过来,“丫头,你都看见了吧?有血吗?你昨儿晚上保准是做梦了,要不就是这村里乌漆墨黑的,你自己出来溜达看错了,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你又一胡思乱想,这不就想错了么。” “就是说呢,祠堂是咱们门寿坡供祖宗的地方,就算是村里真有坏人想杀人,也不敢找祠堂这些地方啊。”三叔说,“甭闹了啊,快跟你五婶回去吃饭吧,你同学估计也饿着呢,回去吧,啊?” 莎莎脸上有点茫然,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站在这棵茂盛到都有点吓人的槐树下,我偷偷扯了扯从头到尾都不关心的君维药,“这地方到底死过人没?” “祠堂供着的都是死人,当然死过人。”君维药鼻尖动了动,微眯起眼睛,“要是说近期么……能闻到一点很微弱的血腥味儿,但是没有尸体。” “真的没有藏尸体吗?” “没有。”君维药回答的很肯定,“昨晚新死的真的没有。” 说完,君维药又补充一句,“不过,有血腥味倒是真的,至于是不是死人的,不好说。” 有血腥味儿,但是没死人……我有点迷糊了。 严莎莎也是一脸茫然,跟着五婶回去的路上都是心事重重的,虽然我们没找到所谓的证据,但严莎莎说什么都不肯继续留在这了。 没想到她一说要走,和气的三叔态度一下子就变得坚决了起来,“不行。” “为什么?!”严莎莎不服,说什么也要走,“我在这里待的不舒服,难道我还不能走了吗?!” 眼看着气氛就要剑拔弩张,我心里是挺着急的,但这件事说起来好像也只能算是人家自己的家务事,我一个外人没法插嘴,只能安静地跟君维药站在边上。 “总之,你不能走!” 三叔态度很坚决,一整晚没睡的莎莎随时都要崩溃,“我怎么就不能走了?!凭什么非要我留在这?!我为什么不能走?!” 三叔望着莎莎,看了半天,忽然叹了口气,神态一下子就苍老了很多,明明是长辈,对着莎莎的语气却是请求的态度,“孩子,咱们门寿坡,祖祖辈辈最重视的就是这好些年才一回的祭祖。” “祭祖就讲究个人全,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你们从别的地方找回来,就是为了这次祭祖。三叔知道,对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来说,早就不重视这些东西了,可是村里人祖祖辈辈都延续这么个风俗。” “尤其是,你也看见了,咱们村里还有不少上了年纪的老人,这回看见你们几个从外地赶回来祭祖,甭提多高兴了,昨天薇薇一生气走了,村里那几个老人看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今天你要是也闹着走……” “莎莎,你就当给三叔个面子,别让三叔这个村长难做,成不?” 我一个劲给莎莎使眼色,让她不要同意,我太了解她了,吃软不吃硬,三叔要是用长辈的架子来压她,她这暴脾气一准会连行李都不要了,扭头就走,管你是不是长辈呢。 但只要求她的这个人开始放低姿态,莎莎立马就会动摇了,果然,刚才还拼了命也要走的严莎莎,这会儿一下子就说不出话了。 别啊,姑娘,你可千万别在这时候心软啊,我使劲盯着她,但好像没用,严莎莎她立马有点尴尬了,“三叔你这是干嘛呀,我就是在这住的不适应……那你要是这么说了,反正到祭祖也没两天,我留就是了。” 我郁闷,她难道就看不明白我刚才在一个劲地给她使眼色吗?! 等三叔和五婶一走,我立马揪了她一把,“你刚才看不见我还是怎么回事啊?!” 第91章 诡异的村民 “让你赶紧走赶紧走,你就假装看不见是吧?” 我有点火大,现在的确没有证据能够证明,门寿坡的村民杀了人,但是我的直觉就是觉得这地方有点说不出的怪。 “昨天哭成那个狗样的不是你是吧?你可别告诉我你立马觉得这个地方没问题了啊,你说你都吓成那样了,甭管到底是不是真的,肯定得先走了再说啊,你倒好,别人三两句就给劝下来了,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啊?” 爷爷给她卜算的那个卦象,我没敢告诉她,免得她胡思乱想。 严莎莎苦着脸,“你可别说我了二两,我真的想走的,但是刚才你也看见了,人家都那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啊。而且我回来之前,我奶奶那么激动,没准她也想老家了。我要是跟老家人闹得不愉快,回去让奶奶知道了她不得活活气死啊?” 我一想还真是,尤其是莎莎的奶奶现在还在生病,她也挺为难的。这么一想,我就觉得爷爷卜卦那件事更不能跟她说了,看她这意思是祭祖之前肯定不会走,反正现在我跟君维药来也已经来了,还是别告诉她了。 祭祖就在几天后,我也在五婶家留了下来,周采洁好像不怎么喜欢严莎莎,有一回还在背地偷偷跟五婶说她神经质,所以也就不怎么跟我们说话。 五婶这人倒是和气的很,就算那天莎莎一口咬定了她也是杀人犯,她都没往心里去,过后还是对待莎莎很亲切。五婶性格温柔,又做的一手好饭菜,我们对她的印象越来越好。 五婶告诉我们,村子里面也好,附近也好,我们都可以随便走动,只有一个地方是绝对不能随便去的,那就是村里的祠堂。 虽然门寿坡给了我们极大的自由权限,让我们随便哪儿都能去,但是这地方实在是太偏僻,也没半点娱乐活动,刚开始还觉得体验一下纯粹原汁原味的古老村庄生活挺有意思的,但是刚过了一天,我就觉得闷的要命了。 别的都没有也就算了,五婶家居然连电视都没有,我们仨从早到晚大眼瞪小眼,为了消遣,除了到处走走都不知道还能干点什么。 我们一路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村口的祠堂,严莎莎还对那天晚上的事情心有余悸,她后来不止一次跟我说,她肯定没看错,至于为什么后来会跟她看到的不一样,她也说不出什么来。 我们都急着五婶说过的,祠堂不能乱进,正要从旁边走过去呢,忽然,我们好像听到了里面有动静,走近一看,祠堂的门还真是虚掩着的,上面没挂锁,里面肯定有人。 “三叔不是说,平时谁都不能进来吗?”严莎莎嘀咕一句,估计是好奇心作祟,她特想溜过去看看,但是门虽然是虚掩着的,也只是两扇门稍微错开了一点,根本就没有能往里面看的地方。 我也好奇,正琢磨怎么才能看一看呢,忽然就被人从后面提了起来,君维药提着我俩,一手一个,直接把我俩放上了墙头。 我瞥他一眼,压低声音,“这么熟门熟路,以前是不是没少干过偷看的事儿啊?” 还没等到君维药回答我呢,严莎莎就冲我俩嘘了一声,“小点声,让人听见咱可就麻烦了,这可是一村的老古董呢,到时候一人说上一句都能烦死咱们了。” 我俩好奇地往里面看,里面的是几个上了年纪的村民,手里都提着一个特别古老的食盒,一看就是来供奉祖先的。 后代子孙供奉祖先,这是人之常情,也没什么好看的,我正打算跳下去,就在这时候,我察觉到了一点不太对劲的地方。 祠堂的房子里面,摆着的才是门寿坡祖先们的排位,要供奉祖先的话,食盒里面那些东西也应该是拿到里面,摆在供桌上的才对,可他们没有进去祠堂里面,而是一起去了那棵大槐树下。 奇怪了,这些村民带着供品来,要供奉的却不是自己的祖先,而是祠堂里的树? 我好奇地趴在那看着,果然,那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并排着跪在了大槐树的下面,毕恭毕敬地把里面的供品拿了出来,在槐树前面仔仔细细地摆好。 还真是来给树摆供的,我扯了扯君维药,趴到他耳朵边上,“是不是有点怪啊?” 君维药点点头,“自古就有不少地方把树当做神明,但是从来没有人会用肉食来供奉树木。” 说的也是,我继续盯着下面那几个村民,他们压根就不知道我们还在上面偷看,摆好供品,那几个人就跪了下来,虔诚地对着大槐树磕头。 “今天晚上轮到我们脱骨,求神女娘娘庇佑我们脱骨成功!” 脱骨?那是什么?我和严莎莎面面相觑,神女又在哪儿?这祠堂里面不是只供奉着门寿坡的祖先吗,哪来的神女? 我们正好奇呢,从另一边好像有脚步声走了过来,我们赶紧让君维药把我俩从墙上放下来,假装什么事也不知道,正好路过的样子。 走过来的是要去地里干活的三叔,我们说了几句就听见祠堂的门响动了一下,提着食盒的几个老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去给祖先摆供了啊?”三叔笑着打招呼。 那几个老人也笑眯眯地回应,跟槐树还有神女有关的字眼一个也不提,就说自己是来供奉祖先的,说的特别逼真,要不是我自己亲眼看见他们在拜槐树,连我都要相信了。 严莎莎特别好奇他们到底是要干什么,但是在三叔面前,我们谁也没提,心里倒是都打定了主意。 一到晚上,等村子里人都睡了,变得一片寂静以后,我们仨就偷偷溜了出去,溜到了祠堂。 这一路上,村子里都特别安静,大家都应该是睡熟了,到了祠堂,我们又趴到墙上,刚一看下面的场景,我立马就呆住了—— 祠堂里的院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粗略看一下,应该是整个村子的人都在这里了,我一眼就从这些人里面看见了五婶,她也神情肃穆的跟其他的村民站在一起。 五婶不是睡了吗?我记得天刚黑的时候,吃完晚饭的五婶就打着哈欠回了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为什么她现在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其他的那些村民,他们在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严莎莎身子一僵,轻轻扯了扯我,“二两,我那天看到的说不定是真的……” 门寿坡所有的村民都聚集在了祠堂里,只有几个火把放在一个架子上充当照明工具,祠堂里面光线很暗,所以我们根本不用担心他们会发现我们。 村民们都站在那棵大槐树的前面,包围成了一个圈子,被人们围在里面的,就是今天我们刚看到的,在白天来到过祠堂的那几个老人。 他们穿着一身白色的土布衣服,大半夜的这么看起来,有种让人忍不住毛骨悚然的阴森。 他们是要干什么?我心里没原因的就抖了一抖,下意识地握紧了君维药的手,这场景看起来,实在是有点说不出的诡异。 我们耐心地看着,那几个老人对着大槐树磕了几个头,“求神女娘娘保佑我们平安脱骨!” 脱骨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瞪大眼睛仔细盯着,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几个老人竟然慢慢地解开了衣服的扣子,先是脱掉鞋子,之后是外衣,再然后是袜子,内衣内裤,没用两分钟,那几个老人就脱的一丝不挂,赤裸裸地站在了众人眼前。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管是什么地方的风俗,我可都没听说过有什么地方的风俗,是让人当着众人面脱个干净啊。 那几个老人的身体笨拙而臃肿,苍老的皮肤下垂的很严重,在火把微弱光芒的照射下,那几个老人赤裸着身体,又对着槐树拜了拜,之后竟然一头栽倒在了地上,瞬间就没了呼吸。 这是怎么回事?!是什么仪式,还是……我真的越来越看不懂了,整个村子的人在今晚聚集到祠堂,就是为了看几个上了年纪的人在同一时间猝死?! 这也太怪异了,这个村子的人简直不正常! 就在我正惊讶的时候,让人更加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刚才已经倒在地上没有了呼吸的老人,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了起来,就像几条白色的大肉虫被人踩上了一样的蠕动抽搐着。 围在一起的村民好像对这样的场景习以为常,每个人都很冷静地看着,没有人大惊小怪,更没有人上前去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了。 那几个老人的身体抽搐的越来越厉害,祠堂里面的光线虽然微弱,但我还是看的清清楚楚,无数条裂痕一样的线路,竟然慢慢浮现在了那几个赤裸着的老人身上,就像一件即将碎掉的瓷器。 再然后,我看到的一幕就不是让人惊讶,而是令人作呕! 老人身上的裂痕越来越深,我好像都能听到筋肉慢慢裂开的那种毛骨悚然的声音,粘稠的血从每一道缝隙里渗了出来,软塌塌的肉块竟然从他们的身上滑落了下来! 碎肉和涌出的内脏混在一起,那几个老人的身体,就这么在我的眼前,诡异地自己裂成了一滩碎肉! 第92章 活人祭祀 我捂住嘴,才让自己忍住没有吐出来,这就是他们说的“脱骨”?! 在那一堆碎肉当中,好像又有什么东西又开始慢慢蠕动,我瞪大眼睛,胃里一阵翻腾,从那一堆碎肉里面,竟然爬出了一个浑身沾满血污的婴儿! 一个婴儿爬出来,接着又是第二个,第三个……诡异的是,这些婴儿出来之后竟然不哭不闹,平稳地站立在地上,跟周围的村民一起盯着还没有从爬出婴儿的碎肉堆。 其中有一堆,从刚开始就开始不停的蠕动,可直到其他的婴儿都爬了出来,那一堆碎肉还是没有东西挤出来。最后,那摊碎肉的蠕动越来越慢,一只苍白的小手从碎肉堆里面探了出来,之后猛一抽搐,就软绵绵地垂了下去…… 三叔脸色阴沉,上去把婴儿从那一堆碎肉里面拖了出来,已经是个面色青紫的死婴了。 “脱骨还是出问题了。” 三叔阴着脸说完这句话,村民里面立即爆发了一阵骚乱。 “怎么还是出问题了?!” “脱骨出的事已经越来越多了,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咱们村子不就完了吗?!” “村长,怎么办?!” 在火把的掩映下,村长脸色越来越阴沉,最后一抬手,压下了村民的声音,“不要吵!别忘了咱们村子里现在还有外人,脱骨是咱们村子的秘密,不要让外人知道,传出去的话,咱们村子麻烦就大了。” 我实在忍不住,使劲抓住君维药的手,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别吐出来。 严莎莎的脸色也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一只手用力地按在自己胸口上,好让自己千万不要吐出来。 “脱骨邪术?” 我听到君维药在旁边小声说了一句,其实不用他说我也能看出来,这么邪性的一幕,不是邪术还能是什么? “村长,那这件事咱们也必须得想办法了,村里又有一批人快老了,脱骨如果一直出问题,那怎么办?” 听到有人这么问,村长沉着脸,想了想,“神女娘娘可能灵气不够了,再准备一场祭祀吧。” 说完,村长又对着地上赤身裸体站着的几个婴儿一扬手,“你们先跟神女娘娘磕头吧。” 那几个婴儿迈着肉呼呼的小腿,稳稳地走到了槐树的面前,齐刷刷跪了下来,“谢谢神女娘娘赐命!” 他们一开口,鸡皮疙瘩又立马爬遍了我的全身,这几个婴儿一开口,从嘴里发出来的竟然不是婴儿稚嫩的声音,竟然还是老人苍老的声音! “都回去吧,你们几个也记住,声音是这两天慢慢变的,现在村子里还有外人,你们仔细点,别让他们听见了传出去。” 村民这是要散了,我们也赶紧走,回去的路上,严莎莎已经快崩溃了,不停地嚷着要走。偷偷溜回五婶家以后,严莎莎二话不说就把衣服往包里塞。 “我就说我肯定没看错,他们那天肯定是杀人了,杜薇肯定是让他们杀了!快走,咱们快走,赶紧跑!” 我也觉得心里发毛,又想起来君维药刚才说过的,“刚才那是什么啊,你刚刚说是邪术?怎么这么恶心啊?” 君维药想了想,“邪术有不少都挺恶心的,不过刚才那个叫什么脱骨的,好像也不是邪术,是诅咒。” “诅咒?”我有点纳闷,“不对吧,我可听爷爷也讲过不少诅咒的事儿,只听说过让人不得好死的,没听说过能让人脱胎换骨的啊?这哪像诅咒了?” “难道你还觉得这是好事?”君维药眯起眼睛,好像在笑我的天真。 “老了又变小,不就等于重生了?这跟长生不老也没什么差别了,这个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幻想着能长生不老什么的呢,这怎么就不是好事了?”我不是很明白君维药的意思。 君维药笑了笑,“长生不老,也就等于是不能死,而且看样子,这些人都已经不知道轮回多少代了。永远不能死,一直重复着同一个轮回,就等于永远都要被困在这里。” 我听的目瞪口呆,仔细想一想,好像还真有种说不出的恐惧,好像也是,如果真的是像君维药所说的这样,那么门寿坡的这些村民,就等于是永远被困在了这个地方。 永远都在待在同样的地方,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虽然能长生不老,但是这样的永生,跟死比起来,好像还不如安安分分到了时间就咽气呢。 听到我俩的对话,严莎莎抓狂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一张脸一下子就变得煞白煞白的,“我也算是门寿坡的后人……那我以后是不是……” 我心猛地提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盯着严莎莎,没错,她的老家就是门寿坡,如果说门寿坡的后人身上都有这个诅咒的话,那她将来不是也…… 君维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你没有。” “没有?”严莎莎惨白着一张脸,“可是……” “进来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门寿坡的人身上有阴气,不是被附身的那种,是自身就带着的阴气,应该就是跟那个诅咒有关,你身上没有,隔壁那个周采洁身上也没有。” 严莎莎愣了愣,脸上的血色稍微恢复了些,“可是……为什么?不是说门寿坡的人身上都有这种诅咒吗?我们为什么没有?” 是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如果真的是诅咒,莎莎一家怎么可能会没事? “你奶奶是从外地来到门寿坡,后来又带你爸离开的吧?” “你怎么知道?”莎莎一脸惊讶。 不光她,我也特吃惊,这件事莎莎跟我提起过,说那个时候,因为爷爷娶了外地来的女人,还跟村里闹的很不愉快。但是这件事,我从来都没跟君维药说起来过。 “门寿坡的人,不能生育。像这种让人连死都不能死的轮回诅咒,同时被下了咒的两个人,是不能生育的,要想有一个自己的子嗣,就必须得找没有被下咒的人才可以。” 带上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僵尸,基本也等于带上了一个活百科,像这样的故事,之前我还真的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严莎莎好像有点茫然,回忆了一下,又说,“不对啊,我爷爷他如果也是被诅咒的人,就像你刚才说的,他肯定也在一代一代轮回,但是这村子没有我爷爷啊。而且奶奶告诉我爷爷死了,我也看过爷爷留下的一张黑白照片,门寿坡没有那么一个人。” “是不是脱骨的时候没有成功?”我提醒她,“咱们刚才不还看见了吗,那几个脱骨的村民里,就有一个没成功。” 严莎莎脑子也乱了,“不太可能吧……奶奶带着我爸走的那个时候,还是中年呢,没到老年的时候,无缘无故的,奶奶也不可能说爷爷死了,然后几带着我爸走吧?” 乱,这件事简直太乱,谁也理不清一个头绪,但是现在有件事是我们达成共识的,那就是赶紧走。 门寿坡这诅咒跟莎莎一家有关系也好,没关系也好,总之都是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子诡异,而且现在我也觉得莎莎那天晚上没有看错,门寿坡的人,搞不好真的把那个叫杜薇的女孩子给杀了。我们现在实在是不得不怀疑,门寿坡的人把她们几个叫回来的真正用意是什么了。 我们正要趁着五婶回来之前离开,严莎莎突然又停下了,“周采洁怎么办?” 我也想起来了,隔壁还有个大活人也在呢,估计她也是被蒙在鼓里的,我们要是一走了之,周采洁她的下场恐怕不会太好。而且,我们要是就这么走了,跟见死不救有什么差别。 可是……我们要怎么才能劝她离开?我和莎莎大眼瞪小眼,刚才我们在祠堂里看见的那一幕,恐怕说给谁听都不会相信,更何况周采洁好像很喜欢五婶,跟五婶很亲,也一直都有点烦莎莎。 现在要是我们过去说了刚才在祠堂里面看见的,她十有八九会把我们当成脑子有问题的人直接就让我们滚。 就在犹豫的时候,我们听到外面的大门轻轻响动了一下,五婶回来了。我们感激闭上嘴,一句话也不说,悄悄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我们的房门是紧闭着的,严莎莎好像真的受了惊,一听见外面五婶的脚步声,就怕的一个劲往后躲。 五婶进来的时候,好像还带进来了什么吃的,隔着门我们都闻到了一股香气。 我蹲下身子,悄悄从门缝那打量着外面,斜对面的周采洁应该还没睡,自己带来的充电式小台灯发出的橙黄色光芒,顺带把我们外面的房间也给照亮了一点。 我看见五婶手里端着一碗东西,不知道是什么,面无表情,跟平时那个和蔼可亲的她看起来,简直就是两个人。 五婶端着那碗东西,向我们的房间走了过来,在敲门之前,五婶的脸上瞬间露出了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前两天看见这张脸我还觉得挺亲切的,但现在了,我只觉得毛骨悚然。 刚要敲门,五婶又停住了,想了想垂下了手,又往周采洁的房间走了过去,听到五婶的脚步声慢慢走远,严莎莎也赶紧过来,跟我趴在门缝上一起盯着外面看。 周采洁的声音传了过来,“五婶,怎么这么晚了还给我做吃的呀?太麻烦您了!” “不麻烦,你们这些在城市长大的孩子,就是睡得晚,晚上容易饿,看你还没睡我就起来给你做点吃的。” 第93章 各有各的规矩 五婶的声音在晚上听起来,突然就有了一种让人心颤的阴森。 周采洁什么都不知道,还特别感动,没几秒钟,对面房间里就没了声音。 我俩继续盯在门缝上看,门口那有个人影晃动了一下,然后就看见五婶拖着周采洁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五婶的表情很冷,拉着周采洁的一只胳膊,就像是拖一袋垃圾似的把她往外拖。 我一看就明白了,五婶一定是在给周采洁吃的东西里面放了药,但我看的很清楚,周采洁她没有昏迷过去,意识应该还是清醒的,因为她正恐惧地瞪大着眼睛,紧紧的盯着五婶,但她既不能动,也不能发出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太放松了,五婶嘴里还哼着一支我从来都没听过的古老小调。 严莎莎的牙齿开始打颤,等五婶拖着周采洁出了院子,她才哆嗦着开了口,“他们……是不是也要杀了周采洁?” “君维药,咱们快去救人!”我急了,周采洁虽然不怎么待见我们,但她也没做过什么错事,怎么也不至于让我们见死不救啊。 君维药却把我从门缝那拉开,把我来时背的小包丢到我怀里,“回家。” 回家?我是不是听错了,哥们,我是麻烦你去救个人,不是让你回家啊!这时候扯什么回家,要是就这么走了,我不得一辈子良心不安啊? “你……不能去救救她吗?”严莎莎也瞠目结舌,没想到君维药会是这样的反应。 “不用救了,她寿命到了。人命天定,不是我说救就能救的,她脸上死气已经很重了,不管今天晚上干什么,她都躲不过命。” 君维药看着我们两个,目光很平和,我语塞,他说的没错,我也名表,人的寿命都是一定的,如果周采洁的寿命,真的就是到今晚为止,那么就算我们赶到祠堂把她给救了,没准走不了两步她都可能摔一跤然后丧命。 说完,君维药又看着严莎莎,似笑非笑的脸却有几分说不出的认真,“我不属于三界六道,三界六道之间,除了陈二两这个人,其他任何闲事我都不会管,也没有那个权力,轮不到我来插手。” “但你是二两最好的朋友,看在她的面子上,我提醒你一句,今天晚上你要是不能当机立断逃得了,你的下场跟周采洁一样。” 严莎莎脸白了白,手指头不停地在掌心揉捏着。 君维药的话听起来好像有点冷血,但事实就是这样。君维药看她一眼,又继续说下去,“不管二两发生了什么事,我就算豁出命都会救她,但是对其他人我没有这种义务,你要是非要去救人才甘心,那你就去,但你还是得记住,你的事跟我没关系,我不会做多余的事。” 我下巴往下掉了点,我很少见君维药和别人说话之类,但我没想到他竟然会把话说的这么坚定这么直白。 严莎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也不知道是被哪句话给激着了,竟然赌气一把拉开门就冲了出去。 “莎莎!”我急死了,“君维药你是哪根筋不对啊?!她这几天本来就神经紧绷着,你就不能把话说好听点啊?!莎莎要是真出了事,我跟你没完!” 我赶紧追出去,严莎莎这人容易冲动,万一在她冷静下来之前就已经冲到了门寿坡那些人眼前,不就等于是去送死吗?! 严莎莎在前面跑,我在后面一声不吭的闷头追,不敢喊她的名字,生怕让门寿坡的人给听到。 君维药一脸轻松的跟在我身边,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我使劲白他一眼,又生气又无奈,“你就不能帮忙把莎莎拦回来吗?!” “她自己的选择,我有什么办法。”君维药说的特别气定神闲,“你怎么胡闹都可以,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出事,但她跟我没关系。要怎么做,是她的个人选择,我没有权利干涉。” 气死我了,真的气死我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土里埋久了把脑子都给埋进土了,怎么就这么固执呢! 门寿坡不大,我很容易就找到了莎莎,她果然是直奔着祠堂来了。看见她的时候我心口才一松,还算她冷静,只是站在门口,没一头冲进去。 不过她站的那也太不是地方了,祠堂的门是半开着的,她就站在门口那一动不动,要是让里面的人看见不就麻烦了吗,我赶紧小跑上去,却发现她可能不是不想躲起来,而是被吓傻了。 严莎莎半张着嘴,紧盯着祠堂里面,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身上不停地哆嗦着,我一拉她的手,胳膊上全是一层鸡皮疙瘩。 她看见什么了?我下意识地转过头,顿时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像是冻住了一样,现在我坚定不移地相信了莎莎说的话,门寿坡的村民真的杀了人,因为现在我也看见了莎莎说过的场景! 周采洁被倒吊在了那颗大槐树上,喉咙上一道深深的伤口正在往外喷着鲜血,她的眼神已经变得无力了起来,现在就算我们冲上去把她放下来,人也还是救不活了。 只不过,眼前的这个场景,跟莎莎那天说过的确实有出入,莎莎说村民把杜薇杀了以后,用东西在接杜薇的鲜血,可实际上,到吊着的周采洁身下什么都没有。 村民稀疏地围在槐树旁边,从他们的缝隙里,我看了个清清楚楚,周采洁的鲜血就那样直接喷洒到了地上,而地面上,竟然有几条血红的树根,正在扭曲蠕动着,疯狂地吸食者周采洁的鲜血。 要不是亲眼看见,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自己的眼睛! 爷爷占卜的那个卦象又在我脑子里闪现了出来,靠近槐树必有灾,指的难道就是这个?! 我不敢再继续看下去了,眼前的场景太血腥太诡异,我拉紧严莎莎的手,努力让自己的牙齿别那么磕巴,“莎莎,咱们赶紧走吧……” “走不了啦!” 我刚说完,一个阴沉的男声就从身后冷飕飕地响了起来,我吓得心口一颤,猛一转身,就看到了三叔带着几个村民,堵在了我们身后。 怪不得我刚才好像觉得祠堂里的人少了点,原来他们是来堵我们了! 君维药轻笑一声,根本就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轻松地揽住我的肩膀,半点也不紧张。 他不紧张,可莎莎是真的怕的要死,我用力握紧她的手,“你们想干什么?!” 三叔的眼睛盯着严莎莎,脸上是笑着的,但那个笑怎么看都让人感觉浑身发凉,“莎莎是门寿坡的后人,她是要回来祭祖的,在没祭祖之前,她当然哪儿也不能去。” 他又对着我和君维药摆摆手,“你俩是外人,跟门寿坡没有关系,你俩走吧,留着你们俩也没用。” 冲我俩说完,三叔对着严莎莎微微一笑,伸出手来,“走,莎莎,三叔带你进去祭祖。” 我一把就抱住了浑身发抖的严莎莎,“做梦吧你们!说什么回来祭祖,你们是想把他们当祭品吧!” 三叔的脸冷了冷,脸上浮现出一种不怒自威的神态,“外地人,这是我们门寿坡的风俗,门寿坡的家事,我要我们门寿坡的后人干什么,外人都没有资格插嘴!” 严莎莎脸色已经白到了极点,她哆哆嗦嗦地开了口,“你们是怪物!什么脱骨,我都看见了!我跟你们没关系,跟这个鬼地方也没关系!” “你身上流着门寿坡后人的血!”三叔怒吼一声,表情变得格外狰狞,阴冷的笑声听起来让人头皮发麻,“没有门寿坡就没有你们这几个丫头的命,你们的出生,就是为了代表门寿坡给神女娘娘献祭的!” 我手一抖,好像明白了什么。 三叔的模样已经执拗到近乎疯狂了,从他咬牙切齿说出来的那些话,一场延续了很多年的,血腥可怕的阴谋,在我的脑海里渐渐成形。 “脱骨”在门寿坡已经有着不知道多少代人经历过的历史了,通过脱骨,的确可以让年迈的门寿坡人返老还童,获得永生,但这个方法并不是万无一失的,每过二十年,就要用一个门寿坡后人的鲜血来献祭。 起先门寿坡的村民是按照抓阄的方式来决定每过二十年就让谁来为村子的永生而牺牲,但有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门寿坡村民们的眼前。 就像君维药所说的,门寿坡的人虽然有着永生不死的能力,但是本村的人无法婚配生育,门寿坡的人再怎么永生不死,人数也是有限的,当门寿坡的人越来越少,他们就想出了一个残忍的方法。 没隔一段时间,门寿坡就会派出几个人,去到外地,用骗的也好,勾引的也好,去跟外地人婚配。等到有了孩子,再用借口把他们骗回门寿坡,这些外地人与门寿坡的村民生下的后代,也留着门寿坡的血。 所以,从那以后,每隔二十年,他们都会从这些孩子里面挑出一个,用他们的鲜血来献祭。严莎莎的爷爷当时于心不忍,想方设法把自己的妻子儿子送出了门寿坡,但他的举动很快就被村人给发现了,在下一个二十年,莎莎的爷爷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祭品。 至于那些被他们骗来的外地人,男人一来就会被杀,女人在生下孩子之后,也会被杀了埋在树下。门寿坡这些茂密的槐树,全都是用人的血肉养出来的旺盛。 第94章 不想救她 用这种办法,门寿坡的人重复着返老还童,永生不死,可过了没多少年,一个新的棘手问题就又出现了。 用门寿坡和外村人的后代献祭,这个办法失灵了,村民的脱骨开始经常出现意外,用来献祭的人,由原来二十年一次,慢慢变成了十年一次,一次三人才管用。 把那么多用来献祭的人困在村里,不但不容易控制,还很容易被他们逃走之后,把这些事给宣扬出去。所以门寿坡的人就明里暗里挤走一些用来献祭的孩子,不告诉他们真相,等到时间到了,再以祭祖为名义,把这些人从外地全部都给找回来。 这次回来的严莎莎他们几个人就是这样,他们回来的确不是为了祭祖,而是为了成为祭品。 莎莎一旦到了他们手里会是什么样的下场,我不用想也知道。 “你们这是杀人,是违法的!”我死命拉着莎莎,生怕三叔把她从我身边抢走,“你们不怕有报应吗?!” “报应?”三叔笑了起来,“我们门寿坡,有神女娘娘的庇佑,我们是有福气的人!我们长生不老,不想让外人来这里,也有办法让他们找不到我们,我们怕什么报应?” “不过我们也不是滥杀无辜的人,用活人献祭,这是我们门寿坡自古就有的传统,你们这些外人,不想惹事的话就赶紧滚吧!”三叔阴冷地笑着,“但是她,是门寿坡的后人,她不能走。” 扫一眼君维药,三叔冷冷的开口警告我们,“你们里面也有人懂点道行,那也就该明白,不管你是什么,你都管不着我们门寿坡的家事。我们门寿坡的人的确可以长生不死,但是我们始终是人,你管不了人的闲事!” 我一惊,三叔他竟然知道君维药不是人?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今天,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难道说,从一开始我们进来门寿坡以后,他就已经知道了吗? 君维药看起来好像也一点都不惊讶,只是对着三叔平静地笑了笑,目光却有些意味深长,“我本来也没打算插手,不过,你们的长生不死已经到头了,再杀多少人都没用,下一个死的就是你们门寿坡的人。” 三叔的手已经扯住了莎莎,恶狠狠的对着我们两个人,“我们有神女娘娘,死不了的!你插不了手,各有各的规矩,你们走吧!” 我死命地拉着莎莎的手不放,也不知道三叔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竟然轻松地就把莎莎拽了出去,头也不回地拽进了祠堂,“准备献祭!” “莎莎!”我玩命地想扑上去把我的闺蜜抢回来,可我还没动,就被君维药给按住了,我用力推了他一把,“你为什么不救莎莎?!什么不能插手,你为什么不救她?!” “因为我不想救。”君维药扫一眼严莎莎,有些说不出的冷漠,“二两,她不是你值得把命都豁出去的人。” “她是我朋友!” “我不知道什么是朋友,但我知道如果是对你好的人,她不会做出任何可能会让你觉得难过的事。” 这是什么意思?我一愣,君维药好像话里有话,可是现在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周采洁的尸体已经变得煞白煞白的,雅看着她的血就要流干净了,等她的血流光以后,下一个被割喉挂在上面的人,就是我的莎莎了! 我的手指头一直在不停的发抖,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气愤还是害怕,我盯着君维药,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我知道自己就是个普通人,没本事,不像你能一出手就对付一片,但是,不管我今天有没有这个能力,我都要救她,如果对我的朋友见死不救,我这一辈子都活的不会安心!” 我扭头就要往祠堂里面冲,祠堂里的人,根本就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尤其是刚才三叔把严莎莎拉进去以后,我们没有第一时间就冲进去,这好像让他们笃定了我们绝对不可能插手了一样。 但我刚往前一跑,就被君维药一把按住了,他不由分说就把我给按在了话里,“你别着急,她不会死的。” “刀都拿出来了你告诉我莎莎不会死?!”我真的要急哭了,刚才还在挣扎的严莎莎,不知道被五婶灌进去了什么东西,现在一动也不动了,就和刚才的周采洁一样,只有一双惊恐的眼睛在四下看着,其余就连嘴唇都不能动了。 用来到吊着放血的绳索已经捆在了莎莎的脚踝上,村民们冷漠地看着还在滴血的周采洁,他们在等,等她的血彻底流干净,他们就可以把严莎莎换上去,之后再一刀割断她的脖子,用活生生的人命,来换取他们所谓的长生不死! 周采洁从脖子里流出来的血,已经变成了细细一条线,我烦躁的挣扎着,“你放开我,别拦住我!” 君维药用力扳过我的肩膀,一双在黑暗中隐隐发红的眼睛认真的盯着我,“二两,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我一时还真说不出来,虽然君维药平时也跟我嬉皮笑脸的开玩笑,但他从来都没有骗过我。我信任他,可是现在那刀都要架在莎莎脖子上了,他现在无动于衷,却告诉我莎莎不会有事,这让我怎么可能相信?! 但是君维药的眼神,莫名就有一种让人可以信赖的感觉,我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平静一点,“你怎么能肯定她真的没事?” “门寿坡的报应要到了。”君维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眼神瞟向了祠堂里面的那棵大槐树,“树下面埋着的那个丫头要出来了,别说长生不死,从此以后门寿坡连一个活人都不会有了。” 树下埋着的小丫头?他们在槐树那拜的不是什么神女娘娘吗? 算了,这些都不关我事,他们门寿坡拜的是树也好,人也好,我现在只想知道我的好朋友会怎么样! 现在我甚至都不敢去看严莎莎的眼神,在她的脸上,我还从来都没见过这么绝望,这么恐惧的表情。我就在她十几米远的地方站着,可是我连救她都做不到! 我的手心里冰凉一片,全都是冷汗,我紧盯着祠堂里面的这些人,君维药说的是真的吗,莎莎真的会没事吗? 应该是看出来我现在焦急的快要疯了,君维药搭着我的肩膀,“这是门寿坡死的第九十九个人了,姓周的那个命不好,正好卡在第九十九个上,门寿坡的诅咒已经到头了。” 君维药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一点也听不懂,我只能看到,周采洁脖子里流出来的血,从最开始的一条血线,逐渐开始变得断断续续起来。 就在三叔他们正准备把周采洁放下,换上莎莎的时候,那几条在地面上蠕动着的树根,突然开始更加狂躁的翻腾了起来。 那几条树根一翻腾,就连我们脚下的土地都跟着震动了起来,我拆弹摔倒,要不是有君维药在旁边抱着我,我可能现在就要脸着地了。 “村长,怎么回事?!”扶着严莎莎的五婶一脸惊慌。 其他的村民也都惊慌失措,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在那一棵大槐树前面跪了下来,高喊着神女娘娘。 三叔也一脸惊讶,半天过后,他又一脸狂喜,“是神女娘娘,一定是神女娘娘的感应!都别愣着了,快把祭品绑到树上去!” 槐树下面的土地震颤的越来越厉害,我的心也抖的越来越厉害,那块土地上开始出现了无数的裂痕,像是地震时候裂开的土地,土地裂开的缝隙越大,我的心里就越不安。 门寿坡那些还在疯狂跪拜着的村民们谁都没有察觉到,从地上出现缝隙开始,四周的空气就开始越来越冷了。 一股浓浓的血腥气,也开始在四周弥漫了起来,刚才我们来的时候,天上还能看见漫天的星星,现在天空却一下子宾得阴暗无比,要不是祠堂里面还有火把在照着,现在可能真的就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阴冷的风也突然刮了起来,祠堂里面除了几个带着灯罩的油灯还完好无损,那些火把立刻就被一阵阴风给吹熄了。 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虽然我还没看见,但是这种前奏简直不要太让人毛骨悚然!还没有看到那个可能出现的东西,我的心里就开始一阵阵的发抖。 这就是君维药说过的,门寿坡的报应要来了?我牙齿不住的打着颤,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这阴气也实在是太重了,冲天的怨气几乎都快要把这个地方的气压给挤爆! 就在这时,村民里面不知道有谁尖叫了一声,“村长,树,树裂开了!” 就在一阵让人牙根发酸的声音中,那棵参天的大槐树,竟然从底部一下子裂成了两半! 血红的树根像是一群长满了疙瘩的蛇,翻滚蠕动着,在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当中,把一口板子都已经烂到差不多的薄木棺材给顶了上来。 那棺材原来是什么颜色已经看不出来了,我只能看见现在这口棺材是血红血红的,当它被树根抬起来的时候,还有粘稠的鲜血,正从棺材底部的缝隙里滴滴答答地漏出来。 棺材被推到了地面上,就在它还纹丝不动的时候,我就已经听到了一阵小女孩阴冷飘忽的笑声…… 第95章 不腐烂的尸体 这声音笑的我头皮发麻,老实说要不是我还惦记着自己闺蜜的命,现在肯定立马撒丫子逃,至于门寿坡这些杀人犯能不能活下去,管我什么事啊! “棺、棺材里有什么啊……”我哆嗦着,问君维药。 没等他回答我,那口血红的棺材就开始颤抖了起来,盖在上面的板子发出一阵让人牙齿发酸的咯咯声,慢慢挪开,一只瘦削的小手,搭在了棺材边缘上。 那只手惨白惨白的,形状很小,手指细长,一看就是小女孩的手,手上还套了个细细的银镯子,大部分都已经氧化成了黑色。 “神女娘娘现世啦!” 令我出乎意料的是,那些村民竟然丝毫都不觉得恐惧,一个个脸上都满是疯狂而虔诚的表情,乌压压跪倒一大片,对着打开的棺材扑地磕头,眼睛里全是对永生不死的渴望。 这些人都已经病态了,他们全都已经疯了吧!我抓紧君维药的手,所有的注意力都控制不住地放在了那口棺材上,门寿坡的人口口声声所称的神女,到底是什么? 严莎莎还瘫软在五婶脚下,棺材盖子自己打开的时候,她吓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只手一探出来,她立马闭紧了眼睛,脸吓得刷白刷白的。 莎莎会不会有事!?我想再跟君维药确认一遍,可我现在已经说不出话了。 从那只手探出来的一刹那起,这附近的温度就开始不断下降,那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气,让我一个劲的哆嗦。 那只白生生的小手慢慢谈到了棺材里面,里面的人就像是电影里面的慢动作一样,从棺材里缓缓站了起来,脚悬浮在棺材的上面,面对着门寿坡的村民。 在看清楚它的样子时,我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我还以为会从里面出来一个披头散发,浑身不是溃烂就是流满了鲜血的尸体,没想到……它不但没那么恶心,而且还有点……看了让人心酸。 对,就是心酸,如果我不知道它的身份不是活人,在第一眼看见它的时候,我心里可能就只剩下了心酸,没别的了。 它看起来就是个八九岁的小女孩,瘦得下巴尖尖的,脸上一点多余的肉都没有,显得一双眼睛特别大,已经开始发育了的脚上,套着一双特别小的三寸金莲鞋,捆得她的脚背都拱了起来。 在它身上穿着一件大红的嫁衣,沉甸甸的凤冠扣在她的头上,耳朵上带了两粒小小的银珠子,脸色苍白,嘴唇被抹得血红血红。它定定地看着门寿坡的村民,眼睛里散发着幽绿的荧光。 难怪这口棺材看起来这么小,原来里面装的是个孩子。这就是它死时的样子吗?可是,就算是几百年前的人结婚早,这个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孩子,也绝对不该是穿上嫁衣的年纪啊! 它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地有了变化,从面无表情,直到堆了满脸的狰狞! 那张被涂抹到血红的嘴慢慢张开,那个幽怨的童声就像一把细密的钢针扎进了我的耳朵里—— “你们……都……得……死!” 咬牙切齿的诅咒听得我浑身一阵发凉,门寿坡的村民刚才还在虔诚的跪着,一听到这句狰狞的诅咒,一个个都愣住了,满脸的疑惑。 “你们都得死!”尖利的呼啸声从它口中冲出,浓重的怨气在瞬间又加重了不知道多少倍,空气好像都变得浑浊了起来,它恶狠狠地盯着村民,“还债的时候到了!” 话音刚落,它脚下踩着的棺材在一瞬间爆开,炸裂一地,诡异的是,那明明是用木头做成的棺材,在爆开的一瞬间却炸开了无数四散飞溅的血花。 君维药目光一沉,揽住我的肩膀,一侧身帮我挡住了飞溅过来的那些血花,但我偏偏压不住好奇心,没忍住侧了侧头,想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刚一侧头,一滴小血珠不偏不斜地飞溅到了我的眼睛里。 眼睛一凉,我下意识地合上,突然一阵头晕,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一片天旋地转,好不容易我才晕乎乎地恢复清醒,手还在抓着君维药,可是我却看不见眼前的人。 也不对,应该说,我看到的可能不是现在发生的景象。慌乱了几秒钟,我还能察觉到君维药的手正在抱着我,知道自己看到的都是幻觉,心也就踏实了很多。 可能是刚才那滴血的关系,才会让我的眼前出现幻觉,没准我现在看见的,就是棺材里小女孩封存的记忆。 我看到的地方,还是门寿坡的祠堂,只不过眼前的村民更多,身上穿着的都是电视里才能看见的,古老的衣服,之前我碰巧看到过,这些人身穿着的,少说也得是三百多年前的东西了。 所有的村民都围在祠堂那棵大槐树的下面,站在最中间的,是被两个女人按住的小女孩。 小女孩哭的满脸是泪,瘦削的身体像是根本撑不住这身凤冠霞帔,小手死死地抓紧旁边女人的衣袖,“叔叔婶婶,求求你们了,放了我吧,我不要当神女娘娘,你们放我走吧!” 旁边的女人长得膀大腰圆,两片厚嘴唇一张,笑着的眼睛里却透出一丝说不出的阴毒,“好孩子,你可得懂事啊,你要是嫁给神树,当了神女娘娘,往后全村的人都供奉着你呢,不比你继续当个小要饭的强啊?” 厚嘴唇女人拍拍她的肩膀,“嫁吧,门寿坡的人,祖祖辈辈都会记得你供奉你,这么好的福气,别人求都求不来。” 站在其他人前面的还是三叔,等厚嘴唇女人一说完,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小女孩,“吉时到了,送神女娘娘上路拜堂!” “我不嫁!我不嫁!放了我吧!求求你们放了我吧!”小女孩哭的让人心里发酸,细瘦的胳膊却根本挣不开旁边那两个粗壮的女人。 她们一人拉着她一条胳膊,狰狞地把还在挣扎的她压进了棺材里,旁边两个男性村民立刻上去用钉子封死了棺材。 我看的毛骨悚然,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这是要把人给活埋啊! 果然,棺材一封好,三叔手一扬,那几个人就一起把那口薄木棺材给沉到了树根旁挖好的土坑里。 土不停地铲在棺材上,小女孩的尖叫声,吹打棺材时的哭喊声,半点都没有让这些人动摇,就好像正在被他们埋进地底的,本来就只是一个死物。 终于,棺材上盖着的土越来越厚,渐渐没过了棺材,又被铁锹给拍打按压的结结实实,小女孩那尖锐的哭声终于听不到了。 艳红的喜烛和喜气洋洋的喜字贴纸格外刺目,三叔带头,领着门寿坡的村民跪在了那棵大槐树下。 “求神女娘娘庇佑门寿坡的子孙后代!” 跪完,村民站起来,一脸的轻松,“这下就好了,找个神女娘娘嫁给神树,瘟疫肯定就扩散不了啦!咱们门寿坡,不会再死人了!” 村民们脸上喜气洋洋,我脑袋里却像是突然被人灌了一桶滚烫的水,绞着一样的剧疼,我眼前又是一片模糊,村民们还在满脸喜气的交谈着,我却听到一个尖锐阴冷的女童声音,从地下钻了出来—— “我……诅咒你们门寿坡后人世世代代自相残杀,不得好死……” 我身上开始不停地哆嗦了起来,原来真的是诅咒,是因为这个小女孩的诅咒,门寿坡的后人才会生生世世都不能死,永生不死也根本不是什么神女娘娘的庇佑,而是那个无辜小女孩的诅咒! 它让他们永远都不能死,为了贪恋永生不死,门寿坡的人就一定会开始自相残杀,用同村人的鲜血祭祀,剩下的人哪怕平时活的再亲近,转过身也要提心吊胆,互相猜疑下一个就要轮到的人是不是自己。 这种永生不死,其实更像是生不如死! 可门寿坡的村民被自己对长生的渴望迷了眼,不但没有醒悟忏悔,反而还天真的以为,这真的是神女娘娘的庇佑。 我也一下想明白了,为什么它的尸体从棺材里出来之后,尸体竟然还没有腐烂。它死的太冤太惨,死时一口怨气堵在身体里,散不出来,死时怨气强烈到极点的人,是有可能死后多年尸身不腐的。 我浑身一冷,一个激灵,眼前的景象又回到了出现幻觉之前。 刚才看到的一幕,让我的手冰凉冰凉的,我死死地攥紧君维药的手,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君维药安慰地抱了抱我,拍拍我的后背,安抚我让我冷静下来,“现在你明白了吧,门寿坡这些人是死有余辜。他们造下的孽,现在人家讨债来了。” 我浑身发冷说不出话,眼神下意识地看向还在跪着的村民,他们的身上都或多或少地飞溅到了血点,前一刻还虔诚跪拜的脸,这一秒纷纷聚上了一层浓浓的恐惧! 他们总算想起来多年前全村参与的那桩血案了,脸一个个都变成了青灰色。 他们总算是想起了多年前,为了阻止村里的瘟疫继续爆发下去,他们对一个乞讨到门寿坡的小女孩做过了什么样丧尽天良的事情! “你们……报应到了!”小女孩的嘴角诡异地弯了上去,眼睛里鬼火一样的荧光越来越阴森。 第96章 意外的客人 “快跑,它不是神女娘娘!” 有村民最先反应过来,跳起来就想跑,但他刚从地上站起来,从小女孩的脚下就窜起几条尖锐的树根,眨眼间就刺穿了那个人的胸口! 穿过他胸口的树根蠕动着,一滴血都没有从伤口流出来,而是全都被树根吸了进去。 这是怎么回事!?我惊讶地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见的,“树,怎么真的在吸血!?” 吸血的不是被埋在棺材的小女孩吗,现在它已经从地下出来了,为什么这棵树还会吸血!? “它被埋在树下的时间太长,怨气又太重,树根有一部分染到了它的神识。”君维药按着我的肩膀,“树根帮它吸饱人血和活人祭祀时候的怨气,吸满九十九个人,它就有能力出来了。” 好险,我打了个哆嗦,要是我们没赶来,三叔他们在用那个叫杜薇的姑娘祭祀以后,想到的下一个就是严莎莎的话…… “别害怕。”我刚一抖,君维药就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它是来向门寿坡的人讨债的,跟别人没有关系。” 话说的倒是轻松,但谁看到这样一幕会真的不怕!? 树根在那个村民的胸前蠕动,像活生生的变异蚯蚓,其他的村民也在这时候回过神来,尖叫着想要往祠堂外面冲,但他们根本就来不及跑,从地下钻出的树根就在瞬间刺穿了他们的身体。 穿着鲜红嫁衣的它,冷笑地盯着眼前的场景,看着门寿坡的人一个个在挣扎痛苦中死去,它嘴角的笑也越来越深,越来越狰狞。 按照君维药的说法,在所有门寿坡的村人死后,那个小女孩的怨气也可以平息。所以,我以为这件事不会多麻烦,但我没想到,就在门寿坡的人全都死在树根下以后,它竟然还没有消失。 它不光没有消失,好像……还看向了莎莎! 严莎莎现在依然动不了,紧闭着眼睛,眼泪恐惧地流了满脸,祠堂里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就算她看不见,靠闻的大概也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它盯着严莎莎,眼睛里是依然没有平息下去的怨恨,戴着银镯子的小手慢慢抬起来,我心一提,冷汗瞬间流满了全身。 就在树根刺向严莎莎的时候,君维药眉心一沉,我甚至都来不及看清楚,一下秒,血红的树根就已经在我的眼前断成了几节,再抬眼的时候,君维药已经把吓到大睁着眼睛,惊魂未定的严莎莎单手抱到了我身边。 我都快吓哭了,刚才树根刺出去的时候,我还以为莎莎这次真要没命了呢! “不是说门寿坡的人都死了就没事了吗,怎么它还不消失啊!?”我简直要崩溃了,它不光没消失,而且怎么感觉比刚才还夸张了? 断掉的树根在地上纠结翻滚,腥臭的血腥味浓烈地散发开来,它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们,“死……都要死……” 这管我们什么事啊!?它是门寿坡的人害死的,我们跟门寿坡又没有关系,而且从某种层面上讲,莎莎也算是门寿坡的受害者啊! 君维药挡在我们前面,尖锐的指甲探了出来,长长的獠牙从嘴角探出,若有所思,“看来是怨气太重,迷失神智了。” “等等等等!”我有点着急,一把拉住君维药,“你是要干什么?” 这女孩子已经死的够可怜了,要不是门寿坡这些人,它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要是再魂飞魄散不能超生的话,会不会有点太可怜了? “放心就好。” 翻滚着的树根齐刷刷向我们刺过来的时候,君维药丢下这一句,我闭上眼睛不敢看,却听见了几声木头砸在地上的声音,还有君维药冷冰冰的声音,“尘归尘,土归土,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周围一阵阴冷的风呼啸而过,之后一切归于寂静。 我哆哆嗦嗦地睁开眼睛,小女孩不见了,只有一件残破的血红嫁衣和老旧凤冠铺在地上。 又一阵风吹来,门寿坡村民的尸体,竟然全都化成了一滩粉末,随风而去…… 我搀扶着严莎莎,如果现在从这儿离开的话,我们还能赶上早上第一班车回S城。刚站起来,君维药的手就伸到我前面,“我来吧。” 我松了口气,之前他把话说那么绝情,我还以为他真的一点都不会管莎莎。 君维药背着她,我们三个人走出去了祠堂,就在我们刚跨出门寿坡祠堂的那一秒钟,背后那棵参天茂盛的大槐树轰然倒下—— 多了一个人,回去的时间自然就变慢了,累的精疲力竭的我,只能靠着君维药,把身体的大部分重量放在他身上。 也不知道五婶给莎莎给灌下去的到底是什么,要是一直醒不了的话,还得赶紧把她送到医院才行。 我刚想跟君维药说,反正现在没事了,要不然先让他把莎莎送到附近镇上医院,我就在这等他。 刚抬起头想这么跟他说,我却看到趴在君维药背上的严莎莎好想迅速的闭上了眼睛。我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再看的时候,发现她依然还是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可能是刚才在祠堂里,真的吓着她了吧,想了想,我还是没吭声。 好在路也不是很远,到了附近镇子上,莎莎就醒了过来。不过精神一直不是很好,连话也很少想开口说。 我们回到S市以后,已经是当天下午了,把莎莎送回家,回到家的我们两个人刚进门,君维药的脸立刻就沉了下去。 “你们两个总算回来了。”何杰跟爷爷坐在一起,房间里飘着的全是茶香,看来两个人坐着喝茶聊天已经有好一会儿了。 “何大夫来找爷爷聊天?”我问他。 老实说在看见何杰的时候,我还是感觉比较亲切的,怎么说人家都救过我两回嘛。 “我是来找你们的,有件事我可能需要你们两个人帮忙。”何杰笑了笑,“本来是找到我的,但是这件事我处理起来有点棘手。” 我还没开口呢,君维药就硬邦邦丢过去俩字,“不帮。” 我瞪了君维药一眼,活那么多年了,怎么心量这么小,“何大夫你不是有阴阳刀吗,怎么还有棘手的事?” “阴阳刀能解决的是阴阳之间的事儿,这回人家求到何大夫头上,他还真处理不了,反正你们也没什么事,去跑一趟吧。”爷爷说,“不是什么大事,不像上次水虱子似的,这次翻不出什么大水花。” 爷爷都这么说了,那我肯定不好意思不答应,更何况人家还帮过我,现在就提出这么一点要求,要是拒绝的话实在有点忘恩负义。 虽然君维药的态度很明显,说什么都不情愿,但我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没问题,那是什么麻烦事儿啊何大夫?” “不着急说,等明天我来接你们,带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这件对于何杰来说,棘手的事到底是什么,我还真的挺好奇,尽管他跟君维药没有正儿八经的比一比过,但直觉告诉我,他比君维药也差不了,只是从来都没有展现过而已。 所以到底是什么,能让他觉得棘手,但是对我们来说又不算大事的,我还真的是很好奇。 之前在门寿坡折腾到特别累,洗了个澡,我就一觉睡到了天亮,晚上做梦好像梦见了什么让人不太痛快的事情,不过醒了以后又忘了。 何杰早就在楼下客厅等我们了,还开了辆车,我没好意思让人家等,抓了个面包就催着君维药出门上车。 在路上,我一边啃着面包,一边听何杰跟我说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回他要带我俩去的,是一个之前住院的时候,跟他关系很不错的患者,后来两个人慢慢成为了朋友,就是最近,在那个朋友家里,发生了一件怪事。 何杰的这个朋友叫朱强,是个非常普通的小旅店老板,家里生意一直都还可以,直到他从一个没有子女的远房亲戚手里继承了一面镜子,从那以后旅馆就开始怪事不断。 朱强跟何杰很熟,何杰听说了这件事,就去了一趟他的旅店,然后就找到我俩来了。 “镜子啊……”这我倒是不意外,从古自今,跟镜子有关的灵异事少说也有千儿八百了,连稍微新颖点的恐怖片都不爱拍跟镜子有关的题材了。 不过,就只是一面镜子,至于让何杰都没有办法吗? 何杰笑了笑,有点无奈,“等到了你们让他自己说吧,哎,那是不是严莎莎?” 何杰一边说着,一边把车靠路边停了,我一眼就看见了等在前面公车站牌那,已经快要热成死狗的严莎莎。 “何大夫,二两!?”严莎莎拉开车门就坐到了副驾驶,满头的汗,脑门都热的发红了,“先让我蹭蹭冷气!” “你在这干嘛啊?”我看她都快中暑了,“昨天才回来你不好好在家歇着,出来跑什么啊?” “去看我奶奶来着,谁知道这破地方怎么也不来公车了,钱包我又忘带了,身上就几块钱零钱,打车都不够。”严莎莎用手扇着风,“你们要去哪儿啊,带我一个吧,我可不想下去等车了,真的快热死了。” 带上莎莎一起去,我倒是没什么,就是不知道何杰乐不乐意,而且何杰之前身份一直隐瞒的那么隐蔽,应该也不想让莎莎知道吧? 第97章 诡异雕花镜 何杰看我一眼,对着严莎莎笑了笑,“知道二两家是干什么的吗?” 严莎莎眨巴眨巴眼睛,“知道啊,啊!?你们要去给谁家看风水还是驱邪?” 何杰嗯了一声,点点头,“你要是不害怕就跟着吧。” 严莎莎还挺兴奋,“不怕不怕,我跟二两这都好多年的闺蜜了,好多事我都知道呢,这有什么好怕的!” 就这样,严莎莎也跟我们一起去了,车最后停在了一间旅店前面。S市有几个不错的旅游景点,所以带动着S市旅店也比较多,尤其是在暑假,旅店本来应该生意很好的,但我们一进到里面就觉得特别安静。 旅店老板听见声音赶紧迎了出来,一看见何杰,忙不迭就往里面拖,“可算来了,我这家店要是再拖上一阵子没生意,就该关门大吉了。” 这应该就是朱强,他现在愁眉苦脸的,“事越闹越玄乎,现在哪还有人来我们旅店住,就昨天晚上有一批玩什么冒险的人来,说是想见鬼,没多久就给吓跑了。你们说这可咋办啊!?” 何杰安慰他,“你别急,你这到底出了什么事,先跟他俩说说吧。” 朱强倒是没质疑看起来就很年轻的我和君维药,帮我们端上来饮料,他就苦着脸,说起了那面镜子的事。 “那面镜子,是我从老表姑手里继承的,他家没有后人,就辗转找到了我。我见那面镜子还不错,又算是个古董,就给带了回来,没想到这一带回来,事就不对了。” 原来,朱强有个表姑,年纪很老,这个表姑的祖母,以前是在宫里当差的一个宫女,后来皇权倒了,宫里的太监宫女也就全都出了宫。 在出宫的时候,除了带了在宫里积攒的那些钱和首饰,她还带出了一面雕花铜镜,说是当时她伺候的一个得宠的妃子给她的临别纪念。在宫里的时候,那面摆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铜镜不值钱,但出了宫,那东西也算是很有价值的一样的文物了。 表姑祖母把那面铜镜传到了孙女手里,等孙女老了,膝下没有子女,就把铜镜给了朱强。朱强见那面铜镜挺好看的,就找人镶嵌到了二楼走廊的尽头当个装饰,没想到打从镜子安上的那天起,这家旅店就开始不得安宁了,每天都有住进这里的人说见了鬼,然后连押金都不要就跑了。 刚开始,朱强还以为是那些旅客做噩梦了,但后来这样的人越来越多,他就实在不能不注意一下这个问题了。 “旅客都说见鬼,那你见过吗?”我好奇地问,好像从刚才开始,朱强说的都是别人见鬼,他这个一直住在旅店的老板,反而一句都没提到自己是不是见鬼,是不是害怕。 朱强苦笑,“这不是就是没见着,所以我才觉得这事蹊跷么,你说这要是闹鬼,怎么那么多人都能见着,就我看不见呢?” 是啊,这事真的太奇怪了,我看一眼君维药,君维药又问他,“听别说过,见到的都是什么吗?” 朱强连连点头,“听过听过,这个听过,有的旅客胆子没那么大,跑也跑的没那么快,我就听了点。” 听朱强说,在这里住的旅客,有人见到了穿着古装的女人,在镜子里对他们笑,还有人说见到的是有人要杀了自己,又有人说见到自己不受控制,杀了别人…… 总之就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这要真是有鬼,大家看见的也应该是差不多的一回事,怎么可能看见的都不一样? 朱强站起来,“要不,你们先上二楼来看看这面镜子吧。” 我们跟着朱强上了二楼,一楼的房间里偶尔还有人居住,二楼全是一片空,一个人都没有,应该是朱强刻意找了什么借口,没让人到二楼来住。 到了二楼走廊的尽头,我终于看到了那面雕花铜镜。 铜镜并不算大,跟一般公寓楼单面的小窗户差不多,四周雕刻着精细的花纹,铜镜应该有很多年的历史了,光是用看的,就能感觉出它的古老沧桑。 朱强看着这面镜子,叹了口气,特别为难,“本来打算把它拆下来收好,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也拆不下来,请谁来拆都拆不下来,硬往下拽的话不是让钉子划破手,就是突然有点别的蹊跷事。” 真要这么邪乎的话,那这镜子肯定来历不简单。 “你跟你那个老表姑家没什么仇怨吧?” 虽然这话挺得罪人的,但是该问还是得问,一般来说这么邪乎的,保不齐就是谁跟他有仇,故意弄了个东西整他来了。 “没有,这个绝对没有!”朱强态度很坚决,“我从小就跟老表姑亲,要不她也不能走后还惦记着把东西给我,就算是往上数好几辈,我们两家也从来都没闹过什么不愉快,从来都没有的事。” 那这就有点奇怪了,我盯着镜子,铜镜和现代工艺做成的镜子不一样,人照不了那么清楚,总觉得像是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有种虚幻不真实的感觉。 我摸了一下铜镜,冰凉冰凉的,除了金属的冰冷,就再也感觉不到什么了。 但我感觉不到,也不能表示这个镜子就一定没问题,如果真是有什么脏东西藏在镜子里面,那一时半会还真的不好找。 我不经意地一转头,却发现莎莎的表情有点不对。 “莎莎,怎么了?” “啊?没,没事啊,我就是想起来之前一个鬼故事,总觉得里面说的特别像这面镜子。”莎莎掏出手机,点了几下,“要不你看看?” 我接过手机,发现是一个论坛里的一篇帖子,与其说是鬼故事,倒不如说是一个简短的怪谈传说。 帖子里写到,传说宫中有这种一面铜镜,它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稀奇的地方,但所有知道它的人,都会想到得到它。因为这面铜镜有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神奇秘密,它能够读懂人心最深处的欲望,然后帮你实现。 不管你的心里存在的是多可怕,多不可能实现的欲望,只要对着这个镜子,内心虔诚的祈祷,它就一定会帮你实现你的欲望。 帖子里面写的煞有介事,看下面回复好像还真有不少人信以为真。 可是,这帖子里面写的,跟这家旅馆发生的好像也不太一样啊。帖子里写的是帮人实现心里欲望的镜子,这家旅馆的铜镜是让人见鬼,完全两码事。 再说了,现在好多人都挺爱自己编恐怖段子的,这个没准又是谁哪天有了灵感,写出来夺人眼球的东西。 把手机还给莎莎,我问君维药,能不能看出有什么,君维药摇摇头,“不太容易看。” 镜子本来就聚阴,又被装在二楼走廊尽头这个阳光根本找不到的地方,光是镜子本身的阴气就已经很重了,看不到也是正常的。 既然什么也看不出来,我们也只能先想办法,朱强怎么也不让我们回去,就差跪下来求爷爷告奶奶了。我们没辙,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也的确不好意思就这么走了,答应先在这待上半天。 何杰诊所还有事,他就先离开了,莎莎对那面镜子好像特别感兴趣,就跟我们一块留了下来。 朱强在二楼走廊尽头给我们开了一间房,让我们在这里休息,等他一走,严莎莎突然跟我额说,“二两,刚才在走廊里的时候,我好像在镜子里看见一个女人。” “你看见了!?”我有点不敢相信,刚才莎莎在的时候,我和君维药也都在呀,要是真有什么东西的话,怎么可能莎莎看到了,我们两个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莎莎急了,“我真看见了,不过就是个人影,一闪就没了。刚才我看旅店老板吓成那样,就没敢说,但是我真的看见了。” 镜子里一闪而过的人影?如果莎莎没有骗我的话,那会是什么? 我看向君维药,“要不然,咱们再去看一看?” 这次来到铜镜前的,只有我们三个人,这面雕花铜镜我怎么看都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等半天了,也没见里面有什么人啊鬼啊的。我们仨站在镜子前面盯着,样子特傻。 盯了一会儿我眼睛就发酸了,再这么看下去估计也看不出什么来,我正打算转身走,莎莎指着镜面上一点,“二两,刚才咱们来的时候,影子上有这个水印吗?” 镜子上哪来的水印,我眯起眼睛盯着莎莎指的那一点,顿时有点惊呆了,镜子上……竟然藏着一扇门!? 这面雕花铜镜实在是太古老,所以镜面很模糊,刚才我们都盯着镜子里面看,竟然没发现,在这面看似光滑的雕花铜镜上,竟然藏着一扇门。 那扇门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样的工艺刻上去的,如果不是特别特别仔细地盯着看,估计根本看不见它在上面,平时一点也不影响使用,如果碰巧遇上个粗心大意的人,没准用个几十年都看不见上面这扇门。 我也特别好奇,君维药好像想起来点什么,拧着眉心想的很专注。 我和莎莎也盯着那扇门看,这扇门雕刻的特别精细,就连门上木雕的纹路都清晰可见。我们两个人忍不住伸出了手,想要摸一摸那扇铜镜上的门。 第98章 魂魄入铜镜 就在我们手指几乎同时触摸到镜面的一刹那,君维药的声音也在同一时间冲进我耳中,“不能动!” 不能动,为什么? 我想把手收回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手指在碰到镜面的一瞬间,就像一片锋利的薄冰瞬间切过了我的身体,冰凉冰凉的。周围的一切都开始飞速转动了起来,眼前一片眼花缭乱。 周围的东西转的我一阵阵的头晕,过了几秒钟,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我脑子里面还是晕乎了老半天,这才慢悠悠清醒过来。 刚才君维药喊的那么着急,我还以为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可等我再看向四周的时候,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 我依然还站在二楼走廊的尽头,眼前就是那面雕花铜镜,严莎莎也站在我身边,一切都没有变化……不对!等等,君维药呢!? 刚才我们不是三个人一起站在这里的吗,君维药他去了哪儿,为什么现在只剩下我跟莎莎了? 就在我正疑惑的时候,铜镜里面传出咚咚两声沉闷的敲打,吓了我一跳,镜子果然闹鬼吗!? 可当我仔细看清楚镜子里面的人时,我立马懵了,从里面正在砸镜面的人……怎么会是君维药? “这是怎么回事啊二两!?”严莎莎也慌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我用手摩挲着铜镜,可我能碰到的就只有那冰凉光滑的镜面,镜子里的君维药一脸焦急,手不停地捶打着镜面,眼中散发出隐隐的红光。 不管怎么说,看君维药急成这样,我得先安慰安慰他。 “你别着急,我这就找爷爷来,你肯定能出来的!” 一听我的话,君维药的嘴角抽了抽,又一拳狠狠砸在了镜面上,然后身子猛地往后一推,声音就像是隔着一层海绵似的,但这依然不妨碍我听出他现在的愤怒,“进去的是你!” 君维药身子往后退了一步,我瞪大了眼睛,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爬遍了我的全身。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在君维药的身边,还有另外一个陈二两,和另外一个严莎莎? “二两,我们……”莎莎害怕了,紧紧地握住我的手。 我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在镜子的另一面,君维药身边的我们,就像木偶人一样呆呆地站在那,眼睛眨也不眨。 这是怎么回事啊……这到底……? “你们的生魂被镜子给吸进去了。”君维药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陈二两,警告过你多少次了,不要乱动,你怎么每一次都不肯听我的!?” 君维药这次真的生了气,咬牙切齿的把两颗白森森的牙挤到了外面,我一愣,是我跟莎莎的生魂被吸到了镜子里? 只听说过镜子能够藏鬼,可没听说过会吸人的生魂啊! “别着急,别着急,肯定有办法,肯定有办法……”我硬着头皮念叨着,肯定有办法,刚才我俩是怎么进来的来着?对了,是手指头碰到了镜面,然后全身一凉,我俩就进来了。 用同样的办法,一定也可以出去,我抬手往镜子上一戳,疼的眼泪都要掉出来,手指头差点在镜面上撞折。怎么不管用了!? 严莎莎也急的白了一张脸,“二两,你说咱俩还能出去吗!?怎么办啊……” 我苦着脸,这我哪儿知道怎么办啊,我要知道怎么办,现在我不就带她出去了么。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趴到镜面上,使劲拍拍镜子,先让君维药把我俩的身体给藏到房间里。朱强现在已经够胆战心惊了,要是再让他看见我俩的身体,万一再以为是尸体,到时候我怕他撑不住来个心脏病可就麻烦了。 趁着君维药去搬我俩身体的时候,我看了看这周围,虽然还是不能理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现在看来,镜子里的世界好像跟正常世界是一模一样的,至少刚才我跑到离我们最近的房间里,床铺被褥都一样。我还试着开了下电视,不出意外的没信号。 “我们怎么才能出去啊?”我盯着外面的君维药,真的快哭了,因为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我们两个人要是以后都没法出去的话,会不会活活饿死在这里? 而且我俩怎么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跑到镜子里来,在镜子里面的这个世界,肯定还有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存在。 君维药脸色特别阴沉,“这个镜子好像会吸特定的人的生魂进去,我没有生魂。” 怪不得刚才只有我和莎莎两个人进来了,我又一想,这也不对啊,如果说有生魂就能进来,那之前在这里住宿的客人为什么都没事? 最开始的惊惧过去以后,莎莎的一张脸反而变得更加惨白了,“二两,你还记得我让你看的那个帖子吗?” 我一下子想了起来,赶紧安慰她,“没事的,你别多想,那些帖子就是写了骗人的,你相信那些东西还不把自己给活活吓死啊?” 安慰她的时候,我看起来底气十足似的,其实我自己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 那个帖子里写的什么我也记得,那个楼主在帖子里是这样写的,说是镜子在帮人实现内心欲望的时候,会把人的生魂给吸进去,但每次只可能吸进去一个人。 如果同时进去的不止一个人,那么,除非有人的生魂在镜子里魂飞魄散,否则两个人谁也别想平安回到原来的身体。 如果我现在还在外面,对这个帖子里面写着的这些,一定会嗤之以鼻,可是现在我俩真的进来了,我真的没办法让自己不多想。 不过,暂时应该没事,我们来的时候还是上午,就算是镜子里面真的有什么诡异的东西,白天的时候应该也不会出来吧…… 从现在,再到太阳下山,少说都还有好几个小时,至少在这好几个小时当中,我们出事的几率应该不大。 不过,从刚才开始,我好像就觉得身边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是一时半会儿我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直到莎莎一脸惨白地来我身边,拉着我胳膊,指着窗口那让我看。 “二两,这地方的时间怎么这么奇怪啊?” 从窗口看出去,就是一个人也没有的外面,所有一切都跟真实的世界一模一样,唯独没有活着的东西。起初我还没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茫然地看了两三秒,头皮立马麻了一下。 确实不对劲,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顶多是上午九点左右,太阳应该是在斜上方的,可是现在,太阳竟然跑到了正上方。 怎么会是这样,镜子里外的世界不都应该一模一样的吗,为什么在镜子里时间会过的这么快? 我和莎莎两个人紧紧地拉住手,盯着外面的太阳,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太阳以肉眼清晰可见的速度,慢慢向西边沉了下去。 正常的时间显然不会是这样,我心猛的一提,太阳的走向这么反常,会不会是…… 正想着的时候,太阳一点一点地渐渐沉到了地平线,我能感受到莎莎的手指也在一瞬间变成冰凉一片。 四周渐渐变得暗了下来,直到太阳的光亮彻底消失在了最西边。 只不过这里的暗,和我们平常意义上说的黑暗不是一回事,太阳彻底沉下去之后,天上不见月亮或者星星的任何踪迹,外面的所有建筑都没有任何一处地方透出灯光的光亮,这里已经到了黑夜,周围任何一点光源都没有,却依然能看清周围的东西。 这种感觉……就好像阴云密布,空气里又笼上了一层昏暗的雾气,实在让人不舒服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了奇怪的声音,是一阵细微的脚步声,走的平静,缓慢,擦、擦,一下一下地走动着。 有人来了?不对,在这个地方,遇到的恐怕不是人吧! 我俩瑟瑟发抖地互相搀扶着,不停往身后退,但我们现在已经在走廊的尽头,再退也没有地方可以退了。 “君君君君君……君维药,有东西来了,我俩怎么办啊?”一开口,我才发现自己声音已经哆嗦的不行了,那声音是从楼梯口传来的,因该是有什么东西,正从楼梯慢慢走上来…… 我正等着君维药的回答呢,却老半天都听不见他的动静,扭头一看,我心立马狠狠一沉。 镜子里面和镜子外面的时间已经不重合了,不对,与其说是时间不重合,倒不如说是镜子里面的时间,突然加快了无数倍。 在这里看外面君维药的动作,同样被放慢了无数倍,这样看起来,外面的世界就好像静止了一样。 “二两……”莎莎都快崩溃了,我也差不多。 我俩哆哆嗦嗦地挤在一起,眼睛紧紧地盯着楼梯的方向,那个不急不慢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镜子外君维药的声音已经慢到了像是静止一样,就算他现在已经想到了怎么把我们两个人弄出去的办法,按照这个时间快慢的差距,也根本来不及了吧…… 随着脚步声渐渐近了的同时,一团昏黄的光亮也慢慢出现在了我们的实现中。 我们两个人心跳越来越快,几乎要从喉咙蹦出去,那擦擦的脚步声越走近一点,我们的手就越冰凉。 终于,那团光亮完全地出现在了我们眼前,我瞪大眼睛,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 第99章 欲望为引 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两个打扮怪异的人,一张脸上白惨惨的,两个人五官一模一样,僵硬细长的眉眼,没有任何特点的鼻子以及嘴唇。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像是用刀刻上去的一样。 它们两个人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从穿着上来看,应该是一男一女,男的穿着我在电视里经常看到的,太监的服饰,女的则打扮成了宫女的模样。白惨惨的脸上,都带着一模一样的笑。 “二、二两……”见到这两个人,严莎莎胆子都快吓破了。 我比她也好不了多少,一看到那两个人的脸,我就觉得浑身冷飕飕的,说不出的诡异。 这两个人走路的姿势也特别奇怪,步伐大小节奏都一样,俩人紧紧贴在一起,上臂紧贴在自己身体两侧,四只手平平地举在自己胸前,一只细长的匕首,被两只中间的手齐齐托着,两只平举在外侧的手,一手提了一只古朴的灯笼,刚才我们看到的那团昏黄的光芒,就是来自那两盏灯笼。 那两个人慢慢地向我们走近,我脑子里一片空白,紧紧地扯住莎莎的手。 就在离我们还有一米远的地方,它们停了下来,上半身保持稳稳不动的姿势,竟然对着我们跪了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我和莎莎两个人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眼前那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同时张开了嘴,说出的话却让我在瞬间愣住了—— “老奴感应到主子召唤,特来为主子送刀——” 那个刀字从它们的口中说出来,带着一股子阴森森的血腥味,我哆嗦了一下,脑子却突然清醒了很多,它们在说什么,感应到主子召唤,谁召唤了他们!? 那把血迹斑斑的匕首被捧在手里,它们抬头,目光直直地盯着——严莎莎!? “莎、莎莎?”我不敢置信地侧过视线看着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莎莎的脸色在瞬间变了,铁青一片,手粗无措地看着那两个诡异的人,身子抖成了一团,对上我的视线,她就像是突然被电刺到一样,狠狠地抖了一下,声音都变了调。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莎莎紧张到了极点,手指紧紧地扣住我的手腕,“我没想到那个帖子里面写的竟然会是真的,我就是好奇,才试了试,我真的不知道那个是真的!” 竟然……真的跟莎莎有关?我脑子里一片混乱,“你到底干了什么?” “我……我就是跟那个帖子里面学了一下,对着镜子祈祷了,可是我真的没想到是真的,我就是好奇!”严莎莎涨红了眼圈,终于撑不下去,放声大哭,“我没想到还会连累你进来,对不起二两,对不起!” 我懵了,又瞬间明白了过来,严莎莎她对着这面镜子许愿了,可是,为什么连我也会被吸进来? “莎莎,你跟镜子许了什么愿?”我问,也许我们两个人都会被吸进来的原因,就是跟莎莎许的愿有关。 严莎莎一愣,哭红了的眼睛却下意识地躲开了我。 “莎莎……?”我心里突然就浮上来一层不祥的预感。 那两个宫奴就在这时站了起来,把手里血迹斑斑的匕首往严莎莎眼前推了推,声音在一瞬间充满了蛊惑,“主子,杀了她,您就能得到您最想要的一切了……” 它们的声音听起来缥缈又诱惑,就连我也晃神了一下,又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后背在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 在听到它们声音的同时,严莎莎那原本夹杂着浓浓愧疚的眼神,在瞬间变得飘忽茫然了起来,手慢慢搭在了那把匕首上。 “莎莎!”我尖叫一声,严莎莎她一个愣怔,瞬间清醒了过来,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刀,往后一个踉跄,刀当啷一声砸在了地上。 君维药,你倒是赶紧出现啊!我头皮一紧,一股寒气从脚底直接窜遍了全身,“莎莎,你别被它们蛊惑了,君维药一定可以把我们救出去的!” 我刚说出君维药的名字,严莎莎的眼里立刻就多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几乎是在同时,那两个宫奴模样的“人”,嘴角扯出了一丝诡异的冷笑。 它们一左一右,趴在了严莎莎的背上,脑袋从她的肩膀上探过来,一左一右,紧贴着莎莎的脸。 “主子,您不想得到那个男人了吗……” “主子,只要让她消失,您想要得到的,就是您一个人的了……” “主子,在这面镜子里,没有人会知道你做了什么……” “主子,杀了她,你不就可以出去了么……” 它们的声音就像是一条条软绵绵又滑腻的蛇,带着一丝阴冷的寒气,一个劲往人脑袋里面钻。 我也听得清清楚楚,它们说“那个男人”,指的难道就是君维药!? 我知道严莎莎对君维药有好感,可我没想到,莎莎对他的好感,早就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 在它们两个人不停的游说中,莎莎的目光一点一点地涣散,神情空洞。我惊惧地盯着她,她在我的注视中一点一点地蹲下去,从地上摸起了那把刀子。 血迹斑斑的匕首在她的手里泛着森冷的寒光,我怕的要命,一步步往后退,却发现自己已经推到了墙角,再也没有可以继续退的地方。 严莎莎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攥紧刀柄,空洞的脸上表情慢慢变得凶狠起来。 “杀了你,君维药就是我的了。”她凶狠而空洞的目光紧紧盯着我,陌生得让我恐惧,“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严莎莎的表情越凶狠,身后那两个怪异打扮的宫奴就笑得越狰狞,阴冷的笑声和莎莎说话的声音纠缠在一起,让我的身上越来越冷。 “莎莎!”我知道她现在神智一定不清楚,我大声地喊着她的名字,“你醒醒啊莎莎!是我,二两!” 我声嘶力竭地喊着,她拿着刀,缓慢却坚定地又向我靠近了一步。 我的心一沉,难道没用吗,她现在真的已经彻底认不出我是谁了吗!? 严莎莎把刀子握地紧紧地,突然,她抬起手,刀子猛地对着我砍了下来!我精神紧绷着,赶紧向旁边一躲,她手里的刀子砍在了我刚才站着的墙上,刀尖狠狠地砍了进去,戳出来一个尖锐的凹槽。 冷汗瞬间从我的脑门上渗了出来,这一下要是砍在我身上,我生还的几率还能有多大? 而且……我一个激灵,处在这个空间的是我们的生魂,如果我的生魂“死”在了这个空间,那就跟直接魂飞魄散没有任何区别了,甚至连轮回投胎都不能! “莎莎,是我啊莎莎!”我被逼到无路可退了,“你醒醒啊!” 严莎莎眼神茫然,盯着我的时候,就像是在看一团空气,她一句话也没有说,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凶狠。 我本来就不是多灵活的人,更何况还被堵在了墙角,莎莎手里又有刀子,我躲闪了几回,很快就真的没有地方可躲了。 它们一左一右趴在莎莎的背上,就像一个身体同时长了三个头一样,我记得莎莎以前的力气没有这么大,而现在,她一只手就能卡住我的脖子,把我死死地按在墙上,让我动也不能动! “咳、咳咳……” 她这么卡着我的脖子,就算她不用刀捅死我,我也有可能会被活活憋死的! 我用力地踢着脚,莎莎已经一只手把我提了起来,我眼前一阵眩晕,在好像要晕过去之前,用力地看了一眼镜面,君维药的姿势好像跟刚才有点不一样了。 他大概是想冲进来救我吧,可是……这两个空间的时间速度差异太大,我估计等不到他冲进来救我的时候了…… 肺泡里的氧气已经所剩无几,就在彻底晕过去的前一刻,我看的是莎莎近乎狰狞的脸,还有那对着我胸口用力砍下来的雪亮刀锋。 我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就在这个时候,一声锐利的金属断裂声在我耳边响起,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刺进了我的鼻子。我诧异地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君维药的那张侧脸。 他一手抱紧我,另一只手上血迹斑驳,还有血正沿着他的指尖一滴滴地砸在地上,严莎莎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地躺在我眼前,刚才还握在她手里的那把刀,现在已经断成了几截。 “还好赶得及。”君维药眯着眼睛,抬手舔了舔上面的血迹,“二两啊二两,你说怎么每次跟你出来,再容易解决的都会变成大麻烦呢。” 我激动的差点哭出来,要不是理智还在支撑着我,我现在真想扑上去就抱紧他不松手! 严莎莎晕倒的时候,那两个趴在她后背的宫奴已经滑到了边上,脸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黑气,阴森狰狞地盯着我们。 “那,莎莎现在应该没事了吧?”我赶紧问君维药。 君维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已经没事了。” 我赶紧把她拖到我身边,“怎么才能出去啊?” “让这些东西全都消失,自然就出去了。”君维药甩了甩手,刚才还血迹斑驳的左手已经干干净净,看不到一滴血了。 “这些”东西?我有点回不过神,哪来的这些,现在我们眼前不就只有两个吗? 第100章 铜镜积怨气 “出来了。”君维药眉心一沉,嘴角斜斜挑起一抹冷笑。 什么东西出来了!?我还在茫然状态,刚要四下打量,却发现眼前的两个老宫奴,好像有点……奇怪。 它们刚才有这么胖吗,我怎么记得这俩刚出来的时候,都是一般的体型,怎么现在感觉……套在他们身上的衣服鼓鼓囊囊的,像撑起来两块巨大的面包似的。 它们盯着君维药,青灰色的一张脸越来越怪异,原本平滑的脸上,竟然慢慢开始了波浪一样的蠕动,一边蠕动一边膨胀,看得人恶心的要命。 就在它们的那张脸蠕动速度越来越快,几乎跟震动差不多了的时候,就在这一瞬间,它们的身体膨大了几倍! 我在一边眼睛都不眨的盯着,看得一股寒气瞬间从头窜到脚,说不出的恐惧。它们的两个人的身体如果只是膨大也就算了,它们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两团尸山。 无数样貌各异的脸,全都是僵硬的青灰色,看不清真切的面貌,身上穿着的全都是宫中宫女太监的衣服,有的都已经碎成了布条,无数苍白青灰色的身体纠缠在一起,浓烈刺鼻的腥臭味不断地发散出来。 这……这是什么啊!?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甚至连听都没听过这种东西!? 那两团蠕动着的尸山,竟然有一股吸力,我往前踉跄一步,赶紧抱住地上的严莎莎。真要是这两团东西吸进去,我俩肯定也会变的跟里面这些人差不多的! 像是感应到了我们的存在,它们齐刷刷地睁开眼睛,浑浊惨白的眼球盯着我们,又齐刷刷地张大了嘴,发出一声让人听了心里忍不住发颤的咆哮! 这咆哮刚响起来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想吐,总觉得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正伸进我的脑袋里,玩命地搅合着我的脑浆。 它们蠕动着向这边靠近过来,发出一声声尖锐的狞笑,压在胸口的那一团东西好像越来越沉,我死命按住自己脑袋,就在我忍不住快要晕死过去的时候,我好像听见了君维药的一声冷笑—— 下一秒,一团刺目的血花在我眼前爆开,星星点点腥臭的血,雨点一样密密麻麻地砸了下来,就在血花爆开的同时,一声凄惨悲伤的哀鸣冲天而起,钢针似的扎的我脑子里面嗡鸣不停,眼前一阵眼花缭乱,比坐过山车都更让人头晕目眩。 终于我还是撑不下去,眼前一片乱飞的刺眼白点,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君维药,他摸摸我的脸,“没事了,你已经出来了。” “莎莎呢!?”我一把抓住君维药的手,赶紧问。 君维药往边上的那张床努了努嘴,我扭过头一看,莎莎正躺在另外一张床上,好像还在昏迷,我这才松了口气,“刚才怎么回事啊,里面那些东西怎么那么恶心?” “全都是历代皇宫里,死了的太监宫女。”君维药倒了一杯水给我,“看衣服还看不出来么?” “死在宫里的太监宫女,全都没有轮回,都跑到那个镜子里面了?” “怎么可能,大多数在咽气以后,还是会去到该去的地方的,只有一部分欲望强烈的人进到了镜子里。”君维药笑了笑,跟我解释。 听他说的这些,我目瞪口呆了半天,镜子是容易聚阴藏住鬼魂的,也最容易照出人眼睛看不到的东西。在皇宫里,活的最没有地位的就是那些太监宫女,平时见了谁都得端着笑脸,在宫里生活,谁也不敢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表达出来,每天都像是提着脑袋走钢丝一样。 这样的生活过的久了,他们每天都像是糊着一层面具在生活,只有在照镜子面对自己的时候,喜怒哀乐才是真实的,只有在面对着自己的时候,才敢毫无遮掩的把自己的欲望表露出来。 在宫中沉默地存在了不知多少年的镜子,吸收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怨气和形形色色的欲望。人的欲望是最可怕的东西,尤其是夹杂了怨念的欲望。 日子一长,这面沉默的铜镜里就聚集了不知多少宫女太监死后的怨灵,怨灵越来越多,纠缠在一起,竟然慢慢成为了一种更可怕的灵体。 它们藏匿在铜镜里,开始不断地找寻同类,它们可以感应到人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欲望,欲望越强的人,和它们之间的感应也就越深。 它们的确可以帮人实现内心深处的欲望,只不过,在依靠它们的过程中,人也会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就被他们同化,最终成为它们的一部分。 如果今天不是君维药冲进去,把我们带了出来,估计我们两个人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对了,你是怎么跑到镜子里的啊?你不是没有生魂,进不去的吗?”我突然想起来了这点。 君维药皱眉,“你以为我什么都不干就能进去吗?以血化剑,听过没?” 我连连点头,这个当然听过,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道法里面有一种叫做以血化剑,只不过现在会的人不多,自损也太严重,所以只是听说,还没有见过。 “用僵尸血化成的剑,基本可以切开很多入口,这次是你运气好,我赌了这一把赌赢了,万一我的血也刺不穿铜镜……”君维药扯着嘴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我就只能逢年过节来给你烧点纸了。” 我打了个哆嗦,后怕的劲儿又上来了。 我不想听他继续吓唬我,“那镜子现在没事了吧?” “里面的灵体都散了,镜子就是一面普通的镜子了。”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这样的话还好,要不然朱强也太可怜了。一想到朱强,我又觉得有点不对,既然这镜子这么危险,在他老表姑手里可是待了少说都有几十年,为什么一直都没事? 君维药的眼神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扫了一眼还在昏迷的莎莎,“人心各异,欲望的强烈程度当然也不同。在没什么太执着欲望的人手里,这顶多就是一面普通的镜子。” 它能照出人心里的欲望……我突然想到了什么,犹豫一下,还是跟他开了口,“那既然这事咱都已经解决了,你先下去跟朱强说一说吧,再带他看看镜子,他不是特别担心这件事么。” 君维药应该是看出来了我想干什么,说了声好以后就下了楼。 等房间门关上,我看向严莎莎,这话问出口的时候,心里多少有点复杂,“莎莎,你对着镜子许了什么愿?” 严莎莎闭着眼睛像在熟睡,但我还是能看得出来,刚才我问完这句话以后,她的脸僵了一下。 老半天,她才睁开眼睛坐起来,“对不起……” “是跟君维药有关的,是不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心里这滋味,但是如果不问清楚,我可能以后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以前许珠提醒过我的那些话,我都没怎么当一回事,从门寿坡回来的路上,我也知道她半路就醒了,后面都是在装晕。但那些我都可以做到假装不知道,也不去在意。 我珍惜跟莎莎两个人之间的闺蜜情,只要不触碰到我的底线,我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到这段闺蜜感情的事情。我相信莎莎,也认为莎莎肯定也跟我一样。 可是我们被吸到镜子里面的原因,在镜子里,她拿着刀对我砍下来的样子,都让我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忽视了。 “我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喜欢君维药。”沉默半天,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莎莎,他是僵尸,我们……” 严莎莎从坐起来开始,脸色就不怎么好看。在说完对不起以后,更是一声不吭了,一直都低垂着视线。就在我话刚说到一半的时候,她却突然提起头盯着我,眼神里带着嘲讽和愤怒,“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一愣,没想到她会打断我的话。 “你是不是想跟我说,如果君维药不是僵尸,只是普通的男人,你肯定会把我们的闺蜜情摆在第一位,说什么都会把他让给我?” 严莎莎嘴角那一抹讥讽的笑越来越明显,“是啊,我就是喜欢君维药怎么了,我喜欢谁不犯法吧?至于说那种假惺惺的话吗,我就问你一句,他如果不是僵尸,你真就能做到让给我吗?” 现在我才是真的目瞪口呆,眼前的严莎莎突然让我觉得好陌生,我们两个人不是没有过小争执,可她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过。 “莎莎,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的不是,刚才我连要怎么说都没想好。 “那你是什么意思,可怜我还是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来嘲笑我?”严莎莎对我的话嗤之以鼻,“你还是省省吧,我不用听你说这些。今天是我对不起你,我承认,但你多余的话真的不用说了。” 说完这些,她就跳下床,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留我一个人怎么都有点回不过神来。 就在她摔门出去以后,君维药进来了,估计是我现在脸色太难看,他皱了皱眉,坐到我旁边,“镜子里的那些怨灵跟她有了感应,她多少还是收到了点影响。” 我扯出个挺难看的笑来,“那以后莎莎就都这样了?” 第101章 友情裂痕 “慢慢恢复可能需要点时间,不过也可能……” 之后的话君维药就没有再说了,但就算他不说,我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如果莎莎心里真的就是这么想的,那往后不管再过多久,可能一直都会是这个样子了。 从这一天,莎莎自己生气离开以后,直到这个暑假结束,我们两个就都没有再见过面了。不管是QQ还是微信,她的头像一直都是灰色的,以前我们两个总是隐身对其可见,现在估计她已经取消了。 这样其实也好,在知道了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时候,要想再跟以前一样,坦然面对她的话,一时半会儿我还真的很难做到。 但是拖延,从来都不是解决任何问题的办法,就算暑假期间可以不见面,总还有要开学的一天。 大学跟其他的时候不一样,可能只有这个阶段的学生是很盼着开学的,以前我也是,除了这回。 君维药送我回学校,在校门口我就让他停下了,莎莎一般都有早回寝室的习惯,我不想让她觉得,我是故意带君维药来学校的。 “你又不是做贼心虚,有什么好回避的?”君维药一脸的不痛快外加不能理解,“她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跟你又没有关系。” 我当然知道没有关系,但是女人的心思是很奇怪的,有时候明明跟自己没有关系,可一旦联想上了,还非得往自己身上联想的话,那下场就非常可怕了。 “好吧,那我回去。”君维药拍拍我的头,低头亲了一口,“算是你对我的报答。” 刚开学,学校门口人来人往的,君维药他本来又长得很显眼,旁边有不少人都看了过来,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的同时,也有点尴尬,我使劲白了他一眼,用手上的冰可乐压了压脸,“赶紧走,赶紧走。” 君维药冲我摆摆手,一转身,我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提着行李的严莎莎。 我一愣,虽然没做错什么,但还是一阵说不出的心虚,莎莎她以前不是都习惯早点回来吗,怎么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我正犹豫要不要跟她打招呼,严莎莎已经转过了视线,自己拉着行李箱向前走去,好像根本没看见我似的。我也不知道她是真没看见,还是她只不过不想理我而已。 尴尬地在原地站了一会,我才提着行李箱,向我们寝室楼走去。幸好路上碰见了宋夏,我俩一起回到寝室,感觉上应该就没那么尴尬了。 许珠也已经在寝室了,正跟莎莎一块收拾东西,看见我俩回来,严莎莎看向我的眼神好像有那么一点奇怪,然后又冲着我俩笑了笑,提了提手里的东西,“给你们带点心了,我家附近新开的一家中式点心,特好吃,二两你爱吃莲蓉我还多给你带了一份。” 我心里顿时就放下了一块高悬着的大石头,就差没哭着过去接点心了,不管怎么说,莎莎现在看起来都跟以前没什么两样,我俩的关系应该也是时候缓和了吧。 可能之前真的就像是君维药所说的那样,莎莎只是暂时被影响到了一部分而已,随着时间慢慢推移,莎莎自然而然就会好了。眼看着开学后的时间已经过了三四天,我俩还是跟以前一样,谁都没提暑假发生过的事。 像我们S大,在开学刚开始的半个月是很轻松的,很少有什么事情要忙,我们中文系更是特别闲,唯一忙的可能就只有学校里的各种社团,忙着举办各种活动招收新人。 现在学校里的社团特别多,大一新生就变得很抢手,为了招纳新人,除了那些传统的宣传,还有不少玩什么特别新花样的,莎莎之前就是稀里糊涂被骗进了话剧社,专门负责剧本。 今年新生加入话剧社的不多,社长王洋为了以后能吸引更多人入社,就想把这次的迎新活动举办的别出心裁一点,说要组织去附近露营。 听莎莎这么说以后,许珠羡慕的口水都要流一地,一直捶胸顿足的后悔怎么就没加入话剧社。 “抱歉啦,我们社长说,这次可以带家属,不过只能带一个,我肯定是要带二两的,所以抱歉啊珠珠。”严莎莎笑的特开心,“就在这周末,二两你可别忘了啊。” 我一个劲猛点头,去,当然去,有这么好玩的事谁会不想去,“没问题,我肯定去啊,对了,你们社长说没说是要去什么地方啊?” “已经定了,就去咱们S市外面那座青岩山,帐篷什么的已经有人去租赁了,不用咱们自己麻烦的。”莎莎兴致好像很高,“那山上基本没人,勉强也能算是原生态了。” 许珠和宋夏还在流口水羡慕呢,我却在听到去哪儿之后连笑都有点笑不出了,青岩山上可不是没人吗,在S事但凡是家里有人的,谁不知道那是座鬼山啊!? 许珠和宋夏是外地人,他们当然不知道,莎莎她从小就长在S市,她不可能也不知道吧? “莎莎,你们社长真打算去青岩山啊?”我有点纠结地问,“你们社长,不是S市本地人?” 严莎莎莫名其妙地看我一眼,“他是啊,就在S市土生土长的,怎么了?” “那……他没听说过青岩山闹鬼吗?” 我刚说完,莎莎还没反应呢,许珠和宋夏就一脸兴奋,非让我讲一讲青岩山闹鬼的事,我没办法,只能先跟他俩讲一下青岩山的传说。 不对,说成传说好像有点不太恰当,关于青岩山的那些,应该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听爷爷说,那应该是发生在建国之前的事情,那个时候的国家动荡不安,各地纷纷涌现各类军阀,其中有正儿八经为了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当然也就有各地的痞子流氓混在一起的,自己弄了点枪支弹药,就开始自称军队的那种。 青岩山下就有这么一支跟土匪差不多的流氓军阀,为首的那个男人叫胡子,是当地出了名的流氓,自从有了枪就更不得了,欺男霸女的事没少干。 那时候青岩山上还是有村落的,村民不怎么跟山下的人来往,可谁能想到,胡子他竟然就看上了山上的一个姑娘,非逼着姑娘嫁给他当姨太太。 姑娘肯定不乐意,就想躲起来,结果胡子威胁了村民,说如果到时间不把姑娘送上花轿,他就要杀了青岩山所有的村民。 当时各地都是动荡不安的,时局一乱,人名就贱,胡子的话让青岩山上的村民都害怕了,所有人一起出面,硬是把姑娘从藏身的地方找了出来,关在家里,就等着跟胡子约定的时间到了,好把人交出去,换他们平安。 姑娘一开始不从,又是绝食又是自杀,村民怕她死了会连累到大家,就把姑娘的爸妈绑了起来,用来威胁她。 姑娘服了软,她爸妈却心里难受的很,趁着没人注意,老两口撞墙自杀了。知道这件事的姑娘晕了整整一天一夜,醒了不但没闹,反而接受了要嫁给胡子的事实。 姑娘表现的特别正常,还给自己绣起了嫁衣,又找人去跟胡子说,嫁给他当姨太太可以,但是必须让她自己给自己绣一件嫁衣。 胡子同意了,姑娘就闭门不出,只用了三天三夜的时间就绣成了那件大红嫁衣,但是没有人见姑娘买过红丝线,谁也不知道她那件艳红艳红的嫁衣是怎么绣成的。 到了出嫁那天,姑娘穿着嫁衣走出来,村里的人却都心头一惊,那嫁衣上绣着的不是什么百鸟朝凤,也不是大红双喜,而是密密麻麻的村民们的名字,一个不多,一个不少,胡子和他那弟兄的名字也在上面。 村里人觉得不对了,但是没人敢多嘴,因为胡子迎亲的花轿已经到了。姑娘笑眯眯地上了花轿,青岩山的人都以为,只要姑娘嫁了就没事了,但没想到,就在花轿从一座独木桥上经过的时候,轿里的新娘子竟然一头冲了出来,自己跳下了万丈深渊。 人死了,又是自杀,胡子觉得晦气,也就没再上过青岩山。青岩山的村民以为一切都过去了,然而,实际上,这只是青岩山村民们噩梦的开始。 姑娘头七当天,村里就死了一个人,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眼,死的时候双眼圆睁,舌头探在外面,格外狰狞。 之后就是第二人,第三人……直到青岩山的人死了个干净。 有懂点道行的老人说,姑娘穿的那件其实不是嫁衣,而是专门用来诅咒的丧服。那些丝线全都是她用自己的血染红的,只要是名字被绣在上面的人,不管轮回多少次,总会机缘巧合回到青岩山,并死于非命。 姑娘死的时候怨气太重,不光是曾经害过她的人不能去青岩山,就算是跟她无冤无仇的人,如果不小心在青岩山遇到了她,也会是同样的下场。 这个故事发生的时间,距离现代也并不算太遥远,虽然有可能被夸大描述,但从小生在S市的人,没有谁敢轻易的去青岩山露营,白天还好说,尤其是晚上,青岩山就是一座死山。就连开发商都没人打青岩山的主意,期间也有过想要开发青岩山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都莫名其妙的放弃了。 “这故事是真的呀?”宋夏听的害怕,脸都有点发白了。 第102章 还是要上山 “假的吧……”许珠不信,“这种传说不是全国各地都有吗,你去买本那种时代感久一点的啥啥故事什么的,里面不少传说都是这种。” “不过青岩山是一直都没有人投资开发啊,就连住在上面的人都没有,所以,会不会是真的?”宋夏还是特别害怕,看着我问,“你说是真的吗,二两?” 我老老实实地说不知道,这个我也的确不知道,我虽然也算是在S市长大的,但是青岩山我跟爷爷都没去过,这故事也是从一些老街坊那听来的,至于是真是假,我不清楚,爷爷好像知道点什么,但也只是告诉我,平时没事不准往青岩山跑,再就没别的了。 但是这种事,我向来都是宁可信其有的,尤其是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年代,青岩山那么大一片开发资源,愣是这么多年都没人碰,要说里面没点什么的话,我是绝对不相信的。 严莎莎她也经历过几次,所以我觉得,我这么说的话,她肯定会理解的,但我没想到,在我说完以后,她的脸色竟然有点冷了下来。 “你要实在不想去就直说,我也不是非得带你去。什么山上闹鬼啊,索命啊,这些要是真的,王洋能不知道吗?他从小就在青岩山山脚下长大,山上要是闹鬼,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严莎莎看着我,眼神有点说不出的复杂,“你不想去就别去了,我自己去。” 寝室的气氛顿时就变得特别尴尬了起来,我愣在原地,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我发誓我真的是怕他们出事,所以才会提醒莎莎,可我没想到她竟然误会了。 许珠和宋夏不知道我俩暑假发生的事,她俩也觉得气氛有点怪怪的,许珠赶紧帮着我俩打圆场,“哎呀,二两说的故事真的怪吓人的,管它是不是真的呢,这么吓人的地方我可不敢去了。” 宋夏也紧跟着说:“真假谁能知道啊,不过莎莎,我刚看了天气预报,这周周末两天都有雨,雨天露营的话,也不好玩吧。” “我在社团就是个写剧本的,最后到底去不去,还是社长王洋说了算,我也管不着啊。”严莎莎笑了笑,但那笑怎么看都有点勉强。 等许珠那两个人各忙各的时候,我还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莎莎坐到我旁边,看着我的眼神有点冷漠。 “你是故意的吧,我还以为那件事过去就过去了,你至于非要处处跟我作对吗,是不是非得让我公开跟你再三道歉才行?陈二两,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你是这种人,我不就是想跟你出去露营,好好缓和一下咱俩的关系吗,你这么不想去的话,那就算了。不用编什么青岩山闹鬼的故事来糊弄人。” 严莎莎说话的声音很小,许珠和宋夏谁都没听见,我却彻底猛在了原地,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啊! 但她根本就没我解释的机会,转头就走了,留我一个人目瞪口呆。 我现在还有的可以选择吗?我俩的关系已经如履薄冰了,还以为这两天恢复的不错,这么看来,我要么选择去,要么,就只能等着跟这个几年的好闺蜜友尽了。 更何况,我了解莎莎,她现在看我不顺眼,我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就算相信,也一定会跟我对着干,她要是去了青岩山,万一真遇到什么事怎么办? 回家以后,我把周末去青岩山的事一说,爷爷立马就拉长了脸,“不准去。” “这一回两回的,你往身上招惹的事还嫌不够多啊?是不是还嫌不够多?青岩山阴气重,我都跟你说多少回了,去了一准容易出事,你闲着没事干给自己找麻烦干什么?” “可是我得陪莎莎去啊,这学校社团活动,我又不好意思非拉着她不去,您说是吧?” 君维药慢悠悠抬起头扫了我一眼,“她想去那就让她自己去,跟你没多大关系,你又不是她妈,已经管她管的够多了。” 一听这轻飘飘的话我就来气,白了他一眼,“那要这么说的话,你也不是我妈啊,你怎么还一天到晚瞎管我呢?” 君维药冲我扯扯嘴角,尖牙闪闪发光,“陈二两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又使劲白他一眼,就知道吓唬人,没劲。 爷爷让我求的实在没辙了,最后松了口,“行你去吧,你要非去不可,那爷爷也不拦着你,但是有一点,你要么带着维药去,要么你就趁早别去,老老实实给我待在家里。” 为什么要带君维药!?莎莎现在跟我最大的问题就是君维药,我只是提醒提醒她青岩山闹鬼,她都会开始胡思乱想,我要是现在再把君维药带过去,她要是以为我故意炫耀,那我不是更说不清了啊!? 但是爷爷在这点上特别执拗,我就只有这两个选择,没办法,我只能忍气吞声,让君维药陪着我们去。 我们出发的时间是在周五晚上,到了约好的地方,莎莎第一眼看见我的时候还是挺高兴,但是在看见我身后的君维药时,脸就一下子沉了下来。 “我不是跟你说的很明白了吗,只能带一个人,你把君维药带过来干什么?” 严莎莎开口的时候,看起来还挺心平气和的,但我还是从里面闻到了一股淡淡弥漫着的火药味。 老实说我其实特别尴尬,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社长王洋过来了,连声说没事没事,“多一个人就多一个人,车上位置跟帐篷什么的又不是不够,人多正好热闹,我都想多叫几个人来呢。” 王洋之所以会这么说,一是因为他在追求莎莎,拒绝谁都不可能好意思拒绝严莎莎的朋友,再一个也是因为今天来的人的确太少了。 话剧社的成员,就算是去掉刚刚毕业的,至少也得有二十个人左右,但是现在,来参加这次露营的竟然只有五个人。 除了王洋和严莎莎,还有两男一女,那个女生我认识,是隔壁班的,叫葛琳琳,两个男生就认识一个,是我们学弟,叫张岩。剩下那个面生的,应该就是莎莎跟我说过的社团新人,好像叫什么徐磊。 葛琳琳和张岩是一对小情侣,俩人正处于热恋期,走到哪黏糊到哪儿,这次正好有个能光明正大在外面待个两天两夜的机会,就跟着来了。 徐磊看起来话不多,跟王洋两个人一静一动,对比特别明显。 王洋没跟我们说明白,为什么这次来的人这么少,但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S大里面多得是本地的学生,知道青岩山闹鬼的人肯定不在少数,本地学生肯定不来,胆小的听了以后也不会来,这一来二去的就剩下了我们几个人。 车和帐篷睡袋都已经租好了,再退的话押金人家也不还,王洋估计也是没辙。 在车上,我们还是不可避免地提到了社团其他人为什么不来,一提起那些人,王洋甭提有多看不起了,说的唾沫星子横飞,“那叫什么?人云亦云,哪来那么多闹鬼的地方,要我说都是自己吓自己!” 我笑笑没吭声,根据我多年的经验,越是像这种打死都不承认有鬼的人,越是容易撞到个狠角色。 我们的车刚上青岩山,就开始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小雨点,下的不大,越是这种毛毛雨越让人觉得烦躁,感觉还不如痛痛快快地下一场大的。 青岩山不算高,但特别大,基本就等于是来到了一片海拔高点的森林。 其实我真不明白,王洋怎么就选了这么一个地方露营,这时候山上没什么好看的也没什么好玩的,莎莎对我又全程淡漠脸,我实在是郁闷的很。 不过这雨还算是给面子,等我们到了以后就停了,自助烧烤还是可以继续的。 王洋不知道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现在谁自助烧烤不知道带包炭,他就不带,说什么要体验一把原生态,让大家捡木柴去。被说君维药了,我都想随便找个什么东西砸开他脑壳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豆腐。 等我们捡了木柴回来,等了老半天都不见葛琳琳和张岩的影子,刚开始王洋还挺有耐心的,但左等右等都不见人,也有点急了,我们刚要去找人,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了过来。 不远处的灌木丛动了动,张岩从里面冲了出来,手紧紧地捂着半张脸,跑得脖子上青筋都鼓了来,“鬼,有鬼,我撞见鬼了!” 我现在最听不得鬼字,他这么一嚷嚷,我全身都冒出一层鸡皮疙瘩,张岩把手一拿下来,半张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点! 我头皮嗖的就麻了一下,我们不至于这么倒霉吧,刚上山就撞见鬼了!?只跑回来了张岩一个人,那葛琳琳呢!? 就在这默哀骨悚然的时候,刚才还一脸惊恐的张岩,笑到就差在地上打滚了,“看看你们现在的脸啊,真逗,哪有什么鬼啊!” 骗人的!?我还有点没回过神来,葛琳琳也从灌木丛后面走出来了,笑的前仰后合。 莎莎和王洋也反应过来了,莎莎抓起根树枝就丢了过去,“你们俩缺不缺德啊,再这么乱开玩笑小心真见鬼!” 我知道莎莎这只不过就是一句玩笑话,可我突然间,心里就升起了一片很怪异的不祥…… 第103章 山里有鬼 好像每次只要一提到野营,必不可少的就是鬼故事,也不知道王洋怎么就那么恶趣味,竟然讲了青岩山那个诅咒新娘的故事。 葛琳琳和张岩俩人早就听过了,但是一直没当回事,徐磊是外地人,没听过。我算是看出王洋的意思了,他是想讲故事吓唬吓唬徐磊,再把自己表现的多胆大无畏,好在莎莎面前耍帅一把,简直幼稚到家。 不过他刚要讲,君维药突然开口说,“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还是换一个讲吧。” 我有点差异,君维药从来不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更不会提醒,今天怎么…… 王洋却压根不信,还觉得这是个特好的机会,又把君维药狂贬低了一通,说什么都要讲。 不过王洋还有点讲鬼故事的天赋,就算是从小就听过了这个故事的我,让他这么一渲染,都觉得后背有点发凉。严莎莎全程心不在焉,也就不怎么害怕。 倒是徐磊的反应,让我一点都没想到,从开始听这个故事,直到王洋讲完,他竟然一点害怕的反应都没有。 王洋面子有点挂不住了,“怎么没反应啊你?” “故事很精彩啊,我听的不是挺专心的吗?”徐磊有点委屈。 徐磊的样子很斯文白净,这样的男生一般胆子都不大,我也很好奇徐磊怎么会不怕,就忍不住开口问他怎么不害怕,徐磊的回答也算是在情理之中,却又让人挺意外的。 “这有什么好怕的呀,本来就是村子里的人联手逼死了她,也算是杀人凶手吧,那时候没有法律,人家自己报仇,这不是挺正常的吗,有什么好怕的?” 葛琳琳笑了起来,“哎呦没看出来啊,徐磊你还挺会讲道理的呢,那能这山里要是真有女鬼,它来找你的时候你可别害怕啊。” 徐磊回答的还是一本正经,“我当然不用害怕,害死她的人才应该害怕。” 我能看出来其他几个人明显有点哭笑不得,讲鬼故事最怕的就是这种一本正经的不害怕,简直就是破坏气氛的最佳杀手。 可是,我就是觉得奇怪。 到底为什么,我说不出来,可我就是觉得心里毛毛的,趁着没人注意,我问君维药,“山里是不是真有鬼啊,我怎么觉得这么不舒服呢?” “放心吧,没有。”君维药回答的很干脆。 但是这一回我有点不怎么相信他,毕竟这家伙有前科,我特别不放心,“是不是又是不能说的?是的话你点点头,我一准明白。” 不能说的话,打暗号总行吧? 君维药笑着摸摸我的头,“二两啊,平时少跟你爷爷看点谍战片。” “去你的吧!”把他手打掉,我板着脸,“认真问你呢,到底有没有!” 我们几个人坐的分散得很开,篝火的噼啪声正好遮住了他说话的声音。 “青岩山上的那个故事是真的,一点错都没有。但是,没有女鬼,青岩山上没有鬼。”君维药认真地跟我说。 没有鬼?我实在不能理解,我自己身体的感应比雷达都查不了多少,要是没点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我身上怎么可能这么难受呢。 “可我就是不觉得不舒服,要不咱想个办法,让大家明天一早就回去吧。” 君维药摇摇头,“今晚有大雨,明天一早走不了的。” 君维药的话说的特灵,我们帐篷刚撑好,就开始下起了雨,刚开始还只是零星几滴,后来雨越下越大,雨点噼里啪啦打在帐篷上的声音,都让人忍不住提心吊胆。 在分帐篷的时候,我本来想跟莎莎在一起,结果她却在我之前一声不吭拿了个单人帐篷,让王洋帮她装去了。单人帐篷带来的本来就不多,我和君维药只能待在一个双人帐篷里。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除了雨声什么都听不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雨太潮湿的原因,我总觉得越来越透不过气,耳朵也有着断断续续的嗡鸣声。 “君维药,我可认真地再问你最后一次啊,这山上真的没什么东西吗?” 我缩在睡袋里,使劲抱住脑袋,说不出的难受,不光头晕还一直想吐,幸好晚上没怎么吃东西,要不然这么大的雨,我连吐都不知道应该跑到什么地方去吐。 君维药盯着我的脸看了两秒钟,直接把我从睡袋提出来,让我坐在他的膝盖上,手心贴着我的额头,“山上没有女鬼,但是那个徐磊……有点奇怪。” 我这会迷迷糊糊的,也不是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徐磊怎么会奇怪? 今天在烧烤的时候,他帮我递东西,我不小心摸到了他的手,的确是温热有弹性的活人,总不见得他是鬼吧?如果用看的,有时候的确不太容易分清鬼和活人,可是用摸的,那就一定错不了。 但是我的脑子现在特别晕乎,不知道怎么回事,脑袋里面就像是塞了一团被浆糊泡透了的棉花,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连视线都变得有点模糊。朦朦胧胧的时候,我好像听到君维药的声音有点担心,“怎么烧的这么厉害……” 我在发烧?难怪会突然这么不舒服…… “好像没带药啊……”我挣扎着想拿过来自己的手机,问问他们谁那有药,没想到君维药竟然捧住了我的脸。 当他嘴唇压下来的时候,冰凉冰凉的触感贴在了我的嘴唇上,好像在一瞬间带走了所有多余的热度,上一秒还在烦躁不安的我,现在只觉得刚才还混乱成一片浆糊的脑袋慢慢平静了下来…… 缩在君维药的怀里,不知过了多久,我竟然慢慢睡着了,烧应该是退了,否则我也不会睡的那么踏实,直到被一阵尖叫声吵醒。 那是一阵声嘶力竭的尖叫,好像要把自己的内脏都喊出来一样,我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外面的雨小了不少,钻出帐篷,我一眼就看到了尖叫声的来源—— 张岩全身上下布满了红色的血点,他捂着自己的脸,一声接一声的尖叫着,葛琳琳坐在帐篷门口,表情惊惧,整个人都抖成了一团。 王洋也从帐篷里钻了出来,看见又是这对小情侣,格外烦躁地骂了一句,“X!张岩葛琳琳,你俩可别玩的太过分啊,开玩笑也不分时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俩不睡觉也不让别人睡了是吧!?用不用给你俩租个摄影棚让你俩把鬼片拍个过瘾!?” “鬼,真的有鬼,真的有鬼!”葛琳琳撕心裂肺地叫着,“诅咒新娘来了,诅咒新娘出来!” “出来你大爷……”王洋嫌弃地瞪了他俩一眼,刚要钻回帐篷,突然,他身子一哆嗦,呆在了原地。 张岩直挺挺地面对着地面摔下去的一瞬间,严莎莎也尖叫了起来,他正好不偏不斜地倒在了一个浅浅的水坑里,他的身体一跌进水坑,里面的水立刻被染成了血红的颜色。 张岩的头插在水里,一动不动,他死了。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怎么回事,张岩为什么会突然死了! 王洋和徐磊把张岩的尸体拖到了一边,刚才还完全不当回事的王洋,现在脸色煞白一片。 现在我也觉得徐磊很奇怪,如果说听到鬼故事的时候没什么反应还能算正常,可现在他看到的是实实在在的尸体,他的反应居然还能如此冷静。 葛琳琳哭的天昏地暗,除了会哆嗦着说有鬼有鬼,就再也说不出别的话了,老半天才冷静下来,“这山上真的有鬼,我亲眼看见了,就是女鬼杀了张岩!” 葛琳琳说,她看见了一个身穿红嫁衣的女鬼,趴在张岩的身上,一针一针不停地扎着他,她想从睡袋钻出来,可是怎么都动不了。 “我们赶紧下山吧,山上有女鬼,我们再不走,下一个死的还不知道是谁!”葛琳琳已经有点崩溃了,说什么都要走。 王洋烦躁地拉住她,“你能往哪走啊!只要一下雨,山路就根本没法走,再说了哪有鬼!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 严莎莎一直都在安慰着葛琳琳,突然,她身子一僵,眼睛直直地看向王洋身后,声音抖的不成样子,“王、王洋,你、你后面……” 王洋疑惑地转身,我也看见了他的身后,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阴雨中,一个披散着头发,身材纤细的影子出现在了一棵大树的后面,它的脚悬在地面上,身上穿着一件血红血红的嫁衣。 王洋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葛琳琳尖叫声又在一瞬间高了无数个分贝——“就是它!趴在张岩身上的就是它!” 那个血红的人影在大雨中轻轻晃动着,看的我后背一阵凉飕飕的,下意识地抓紧了君维药,这……不可能啊!君维药不是说,山上没有鬼吗!? 王洋现在也不那么铁齿了,连滚带爬地就往停在旁边的车上冲,“走走走,我们赶紧走!” 我们赶紧跟过去,大家现在都清楚,如果分开的话一定会很危险,但当所有人冲到车边的时候,所有人都懵了,车胎被人给扎了。 扎轮胎的工具是烧烤时用的铁签,正散在车胎旁边。 我心口一提,鬼魂杀人我相信,可是鬼魂会用铁签扎车胎吗?还是说…… 王洋一拳打在车门上,突然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我们所有人。 第104章 报应轮回 “谁干的!?谁!?” 嚷了几声,王洋盯住了徐磊,上去就一把扯住他领口,一拳揍到他脸上,“是不是你!?你刚才就没回帐篷,是不是你!?” 严莎莎赶紧上去拉开王洋,“你干嘛,没弄清楚怎么就打人啊!” 徐磊脸上挨那一下不轻,鼻血都出来了,他愤怒地看着王洋,几秒钟以后,轻蔑地笑了笑,一句话都没说。 “徐磊你没事吧?”严莎莎甩开王洋的手,手忙脚乱地找纸巾给他擦鼻血。 徐磊会受伤,会流鼻血,他到底是哪里奇怪?我想起君维药的话,却怎么也看不明白。 不远处的女鬼只是闪了闪就不见了,可大家现在谁也不敢再回到帐篷里,大家只能聚到车上等天亮。 葛琳琳受了惊吓,一动不动地抓着莎莎的手,整个人都呆了似的。外面的雨不大不小,一直淅淅沥沥,让人心里烦躁的要命。 在车上,谁也不敢闭眼睡觉,王洋瞪着一双眼睛,时不时地就扫徐磊一眼。莎莎一直握紧葛琳琳的手,车上谁都不开口说话,气氛越来越沉闷。 就在这近乎胶着的空间里,时间还是不急不慢,一分一秒地走动着,雨虽然一直没停,可是看时间,天应该快亮了。 不管这山里有什么邪性的东西,只要我们能坚持到公鸡打鸣,阴阳交替的一刻,至少在明天的白天,我们应该是没有危险的,可是…… 按常理来说,快到明天的时候,人的本能应该是越来越安心才对,可为什么越是快到天亮,我的心跳就越是不踏实…… “睡会儿吧?”君维药从旁边抱着我,问。 我摇摇头,按了按自己胸口,“我怎么觉得这么不舒坦啊……” 我没敢让他们听见,尤其是王洋,现在的王洋感觉都快崩溃了,从刚才他无缘无故打徐磊就不难看出来,他现在真的快恐惧到崩溃了。 君维药垂下视线,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没事。” 真的没事吗?但愿吧……我往他的位置又靠近了点,好像这样才能让自己觉得安全点。 慢慢的,手机上的时间变成了凌晨四点,大家一个晚上都没有合眼,天亮之前的这段时间是最容易犯困的时候。 突然,一直沉默着坐在中间的徐磊突然开了口,“王洋,其实你讲的故事不对。” 我撑了撑困的快要粘在一起的眼皮,这会儿困的脑子都有点不太灵光了,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就是青岩山上那个诅咒新娘的故事。 王洋愣了愣,脸色特别难看,“你有病吧,都什么时候了你说这个!?” 徐磊笑了笑,“你讲的故事是错的。” “是!我他X讲的是错的!早知道这个鬼地方真他X有鬼,我死都不讲那个故事!” 王洋抱着头,整个人看起来像是随时都会崩溃,葛琳琳又哭了起来,莎莎一直抱着她拍着她的肩膀,脸色也白的有些难看。 “其实胭脂她不想自杀,她父母死了是真的,但她没想过要自杀。因为她有一门娃娃亲,未婚夫是个在山下教书的先生。她很爱她的未婚夫,所以她不想自杀,但她也不想嫁给胡子。” 徐磊的声音在车里缓缓响起,我突然一个激灵,在S市相传的故事里,从来都没有人知道那个跳了悬崖的姑娘叫什么! 他喊她胭脂,是自己给她起了个名字,还是…… 我扯紧君维药的手,感觉身上一阵一阵的发冷,徐磊的声音还在不急不慢地继续着,“胭脂她想逃,可村民不让,她也不是自己跳崖的,而是被村民追赶,失足从独木桥上掉了下去。” “胭脂死的惨啊……她被人找到的时候,一张脸全都划花了,半个头摔的血肉模糊,从悬崖上滚下去,全身没有一点地方是好的。什么鲜血嫁衣,都不是真的,胭脂那天穿的是件月牙儿白的布衫,被血染的红一块白一块……” 从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情绪上的起伏,他说出口的声音格外平缓沉静,就是这份平缓,却让我的身上爬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葛琳琳吓得脸色发白,哆嗦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王洋忍不下去了,冲上去就又要对徐磊动手,“别讲了!你有完没完!她怎么死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还以为这一拳肯定又要结结实实打在徐磊的脸上,没想到徐磊竟然一抬手,结结实实地攥紧了王洋的手腕,却连看都不看王洋一眼,继续自顾自地用着那平缓的声音,说着那个故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车里坐了一夜的原因,我总觉得车里的温度从刚才就开始慢慢降低了温度,越来越冷,冷得都有点不像是这个季节了。 “胭脂的尸体被找到的时候,她的未婚也在,未婚夫是接应她下山逃走的,没想到却只见到了胭脂的尸体。胭脂死的太惨,惨到让她那个本来连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未婚夫都受到了刺激,性情大变。” “他要为胭脂报仇,可他只是个穷先生,别说对付胡子那些人,就连那些猪狗不如的村民,他都对付不了。但他说什么都不想放弃,所以,他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徐磊微笑着,松开了王洋的手,“他带走了胭脂的尸体,却没有埋了她,而是把胭脂炼成了尸油,喝了下去。” “以身做皿,养鬼?”君维药声音一沉,突然想到了什么。 听完君维药这么说,徐磊表情里这才多了一点意外,“你竟然知道?” 君维药看着他,“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器皿来养鬼,不出七日就会被鬼魂同化,从此以后每隔七天都会承受一次脱皮拆骨一样的痛苦。养鬼的人只要不放走自己身体里的鬼魂,就永远都不能入轮回,每七天都要经历一次生不如死。” “很痛苦,确实很痛苦。”徐磊点点头,又慢慢摇了摇头,“可是没办法啊,那个教书先生虽然文弱,但他也是真的想为自己的未婚妻报仇,只要能报仇,他痛苦一点也甘愿。” 严莎莎白着一张脸,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了,“徐磊,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现在大家可都挺害怕的,你可别编这种故事来吓人了。” “编故事?这是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事情,怎么能算是编故事?” 徐磊的脸上突然就露出了一个阴森诡异的微笑,他面对着我们,慢慢张开了嘴,他的嘴慢慢张大到不可思议的弧度,先是一团浓墨似的头发从他的嘴里钻了出来…… 我的心一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我瞪大眼睛,却怎么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一个脸色苍白,半边脸都血肉模糊的姑娘,竟然慢慢从他的嘴里挤了出来,在看到葛琳琳和王洋的时候,它的眼睛瞬间变成一片血红!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徐磊他肯定就是这个故事里面的那个教书先生! 王洋连滚带爬地想冲下车,葛琳琳一把推开莎莎,疯了似的跟王洋一起扑向车门,可不管他们怎么晃,车门就是打不开。 从胭脂出现的那一刻起,车窗外也开始升起了一片蒙蒙的血雾,雾越来越浓,还带着一股湿漉漉的血腥气,从门窗的缝隙里渐渐挤了进来。 胭脂只剩下了半张脸,如果遮住那一半血肉模糊的脸,不难看出它曾经的清秀柔美。然而此刻,它仅剩下的一只眼睛,却无比怨毒地盯着瘫软在车门前的两个人。 我大概是明白了,就在今天来的这些人里,除了张岩,葛琳琳和王洋,也一定跟胭脂当年的惨死脱不了关系。 可是,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就算为了报仇,当年他血洗了青岩山,也已经算是有仇报仇了,现在轮回都不知道过了几世,硬要纠缠过去的事情,不但他自己要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就连胭脂都不能投胎转世,这仇报的不是得不偿失吗? 徐磊沉醉地捧着胭脂的脸,“胭脂,你看到了吗,当年逼死你的那些人,他们又轮回了。就是他们把你逼死的,你不是想报仇吗,去吧……让他们也好好尝尝你当年的滋味!” 他的嘴唇轻轻碰了碰胭脂惨白的嘴,眼神扫过葛琳琳他们的时候,狰狞得跟他那张脸半点都不相符。 胭脂的脸上翻腾着的全是浓烈的怨气,可是……难道是我眼花了?为什么我觉得胭脂的眼神那么茫然? 徐磊的手慢慢从胭脂的脸上滑下,胭脂的视线固定在了车门处的两个人身上,葛琳琳吓得晕死了过去,王洋也是一边哆嗦,一边用力砸着车门,“别,你别过来,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没害死过人!” 莎莎也吓坏了,紧贴在车窗玻璃上,嘴唇咬得都发白了。 “你们三个不用害怕。”徐磊笑了笑,看了一眼哆哆嗦嗦的严莎莎,“我们只是要报仇,跟你们没关系。” 这话说的好像合情合理,可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眼前一连杀了三个活生生的人,我实在很难做到就这么事不关己的看着! 血债血偿,这个道理我明白,杀人总要偿命的,就算暂时逃脱了法律,也逃不过天道的谴责。可是,就算是他们有错在先,欠下了血债,在当年徐磊不就已经报过仇了吗!? 第105章 人心贪婪 胭脂站在了王洋前面,沾满血污的脸上面无表情,它的指甲又长又尖,像一根根的锥子。 我总算明白了张岩身上的血洞是怎么来的了,十有八九就是被胭脂的指甲给活活戳死的。 可我真的不明白,胭脂和徐磊两个人,他们的怨气真的有这么大吗!? “徐磊是吧?”君维药突然开了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你的故事编的倒是挺感动的,不过你要杀了这些人,也不是就想给胭脂报仇吧?” 胭脂仅剩的那一只空洞无神的眼睛,被鲜血给遮盖的严严实实,它脸上好像闪过一丝茫然,动作停顿了一下。 徐磊平静的脸上第一次有了波动,他紧盯着君维药,“你说什么!?” “他们两个人,只是长得跟青岩山的村民有点像,但根本就不是青岩山村民的转世。”君维药笑了笑,看了我一眼,“你不知道二两的爷爷是道上的行家么。” 我一愣,然后立马反应了过来,现在还有别人在场,君维药是僵尸这件事,绝对不能被其他人给知道。 但是君维药的话,还是让我惊讶到半天都回不过神来,他说他们只是长的像,不是青岩山本来的村民,可他们如果不是,那徐磊养鬼是为了什么,把胭脂一直养在自己身体里,每隔七天都要痛不欲生一回,他这么做到底为什么!? 胭脂只是以冤魂的形态被养在了徐磊的身体里,但它还能听懂君维药的话,一双通红的眼睛紧紧盯着王洋,应该是在辨认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真正的仇人。 它看了半天,眼神却越来越茫然,转过身,一个阴冷到了极点的声音就从她的嘴里飘了出来。 “徐磊……他们……” 胭脂的声音阴森飘忽,徐磊暴跳如雷,“你不相信我了吗胭脂!?你怎么不动手,我是要帮你报仇的!他们怎么逼死你的,你现在全都忘了!?” 君维药不急不慢地开了口,“它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待在你身边帮你干的事也够多了,你不让人家投胎转世也就算了,还玩什么道德绑架,还是不是男人了?” 他把胭脂困在身边,是有自己私心的?这还真是实实在在的惊到我了,刚才在讲那个故事的时候,他对胭脂的心疼,对那些逼死胭脂的村民痛恨,半点都看不出来什么地方有假啊。 但他和君维药之间,我显然相信君维药的话,现在君维药都这么说了,我不开口说点啥好像有点过不去,而且,我这人好奇心重,我想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 所以我想了想,试着开了口,“徐磊,你是不是以为谁都看不出来,你是想利用胭脂啊?我劝你一句啊,你干这事太缺德,还是早点看明白,早点把胭脂放了让它投胎去吧。” 我把这话说的特大义凛然,其实我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就是吓唬吓唬他,看能不能把他给诈出来。 胭脂也不动了,直直地看着徐磊。 “你也怀疑我!?”徐磊盯着胭脂,“胭脂,我这么做都是因为爱你,想让那些逼死你的人得到报应!他们胡说八道两句,你就不相信我了!?” “你倒是也得拿出点东西来让人家相信啊,空口无凭的谁不会说?要给胭脂报仇,你不是也早就报了吗,拖了这么多年都还不让胭脂投胎,你更凭什么让人家相信你啊?” 我其实就想把他话给套出来,但是我没准是瞌睡过头,忘了狗急跳墙这句话了,我还没说完呢,徐磊看我的眼神就好像要生吞了我似的。 王洋跟葛琳琳受到刺激太大,现在就跟俩死人差不多,但他俩现在的脸色,谁都比不上徐磊更像一个死人。 我现在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半人半鬼,就算从外表上看不出来他跟人有什么不一样,但是那种眼神上的阴冷,实在让人受不了。 我的话可能真的刺激到了徐磊,他好像特别生气,但我不怕他,我怕胭脂。 之前我也听说过用自己的身体当做容器养鬼的传说,如果养鬼的时间久了,人跟鬼之间就会有一种情绪上的感应。就像现在,徐磊的脸上露出了愤怒的表情,但是狰狞着一张脸,瞬间就闪到了我眼前,尖尖的手指甲对着我喉痛就要掐下来的却是胭脂。 我没想到会突然跟它贴的这么近,血腥味混着脑浆的腥臭味一下子扑到了我面前,吓得我差点滚地上,幸好还有君维药在旁边,一把挡住了胭脂的长指甲。 君维药的动作很快,快到所有人都看不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看的清清楚楚,他攥紧胭脂的手,用它尖锐的指甲划破了自己的手指,指头轻轻一弹,一滴鲜血就飞溅到了胭脂的眼睛里。 “执迷不悟,那我就帮你看看什么才是真相。”君维药的话轻轻地扫过去,他的血在胭脂的眼睛里洇染开来,胭脂的脖子直挺挺向后一仰—— 我好奇它看到了什么,会把眼睛瞪得那么大,我只是不经意地对上了胭脂那只瞪大的眼睛,没想到却在里面看到了让我惊讶的一幕。 胭脂的眼睛是一片纯粹的血色,所以上面映出的影子,也就特别容易看清楚。在它眼睛里,我看到了另一个胭脂,躺在地上,身上血迹斑驳,半张脸都血肉模糊,在它的身边蹲着的,就是徐磊。 我看到徐磊捶胸顿足,痛不欲生,我看到他把胭脂练成了尸油,再然后,我又看到他是如何帮胭脂杀光了青岩山的村民,可是—— 虽然胭脂眼睛里的倒影看的不那么清楚,但我还是能看明白,徐磊在杀了那些村民之后,就把胭脂锁在了自己的身体里。我以为他会把村民的尸体丢弃,没想到,他竟然用了同样的办法,把村民的尸体给炼成了尸油! 尸油一瓶一瓶地被藏好,徐磊把尸油卖给了很多不同的人,那些人都有一个特点,非富即贵,徐磊也变得越来越有钱…… 而这一切,都是在胭脂的冤魂被困在他身体里的时候做的,胭脂根本就不知道! 胭脂眼睛里的倒影,看得我浑身发冷,每隔二十年,徐磊都会用同样的借口,让胭脂以为自己是在报仇,可实际上,死在胭脂手下的那些人,只不过是因为长相和青岩山原本的村民有点类似罢了! 胭脂以为自己是在报仇,可它却只是被利用了而已。难怪徐磊宁愿忍受七天一次的折磨,也要用这么感天动地的借口把胭脂留在身边,靠卖尸油教别人养鬼,他早就已经赚大发了! 人心多多少少都会有私心和贪念,这个我明白,可我真的不能理解,徐磊怎么能就忍心,让对他一往情深的胭脂变成他的工具? 而且……想想这些年无辜死在徐磊手下,魂魄被迫不能投胎转世的那些人,就让人后背一阵恶寒!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加快了的电影片段,在胭脂的眼睛里飞速地闪完,我看到它的脸上一片天崩地陷的绝望,这还是第一次,我在一只鬼魂的脸上看到这种绝望。 徐磊看不到君维药对胭脂做了什么,还在假装深情好男人,“胭脂,你怎么了?怎么不动手?杀呀,杀了他们,然后报仇!等让那些逼死你的人得到报应以后,我再带你走!我们两个永远不分开!”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胭脂还站在我眼前呢,那张脸离得我还是很近,但我已经感受不到它的愤怒和杀气了,胭脂低垂着那只血红的眼,没有转过身,突然开口幽冷地冒出一句,“徐磊,你真的愿意跟我永远不分开吗?” 徐磊信誓旦旦点头,说当然愿意,胭脂抬头看了我俩一眼,血红血红的眼睛里更多的是一种解脱。 然后我就看到胭脂慢慢转过身,它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它一转过身,徐磊的脸就白了。 再然后,胭脂的手就那么直挺挺地插进了徐磊的胸口,速度太快,徐磊连叫都没叫出来。 这场面有点血腥,我眼皮也跟着一跳,没想到后面还有更刺激的,胭脂背对着我,我看不见她的脸,但我可看的清清楚楚,它的手竟然活生生地把徐磊的心脏给掏了出来! 徐磊瞪大眼睛,血沫从他嘴里一个劲地涌了出来,心脏被胭脂捧在手里的时候还在微微跳动着。 莎莎尖叫一声就晕了过去,王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弯腰就开始狂吐停不下来。 “它不是徐磊养着的吗,怎么还能……!?”我一边看的胃里不停翻滚酸水,一边问君维药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可是清清楚楚记得爷爷说过,被养在身体里的冤魂,虽然有自主意识,可是什么都要听主人的,胭脂怎么能杀了徐磊呢? “反噬。”君维药皱了皱眉,“你怎么还在看?” 说着,他眼睛就抬起来捂住了我的眼睛,我看不见眼前一地的鲜血,但还是能闻得到空气里刺鼻的血腥味。 君维药的声音倒是淡定的很,“养鬼的人,最后十有八九都会被反噬,早晚的事,这天底下本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 徐磊的呻吟声越来越小,最后一声沉闷的倒地声过后,车里又恢复了死寂一片。 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胭脂已经不见了,不过,徐磊怎么也消失不见了!?汽车的地板上,除了王洋吐的乱七八糟的那些,竟然连一滴血都看不见。 第106章 奇怪的尸体 胭脂和徐磊凭空消失了!?这是怎么回事!? “人怎么不见了!?”我抓着君维药问。 君维药看我一眼,“上哪找人去,你以为反噬是闹着玩的。养鬼的人一旦被反噬,十有八九连全尸都找不到。” 老实说徐磊和胭脂这件事,跟我没半点关系,但我还是看的挺感慨的。 我一点都不怀疑徐磊当初是真心想要帮胭脂的报仇的,但他走错了一步,然后就开始一步步错了下去,直到最后把自己最初的本心给忘的一干二净了。 最可悲的就是胭脂,活着的时候被自己的村民给逼死了,死了以后还被利欲熏心贪得无厌的未婚夫给利用,也不知道这次以后它还能不能投胎。 不过现在我最该担心的,好像也不是胭脂的事,坐在回程的警车上,严莎莎坐在前面一声不吭,表情很阴郁。 从昨天我和君维药一起出现在她眼前开始,她就不怎么跟我说话了,把我当成跟空气差不多的东西,特别生疏。就好比昨晚,要是以前看见鬼,她肯定得跟我在一块死抱着不放,但是昨天晚上她都吓得快跟葛琳琳一块晕过去了,愣是连喊也不喊我一声。 我简直是郁闷到家,因为从头到尾我都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车坏了,张岩又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山上,我们只能在天亮的时候报了警,王洋和葛琳琳两个人就差给警察跪下说这里闹鬼了,但是人家显然不会相信这个说法,就以为他们两个是惊吓过度,做完笔录就把我们挨个送回了S大。 我有点犹豫是跟莎莎一起回寝室,还是回家好。想了想现在跟莎莎一起还是挺尴尬的,我还是跟君维药一起回了家。反正S大本来也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如果家在本市,不住寝室走读也是可以的。 本来好不容易跟莎莎恢复的感情,一下子又变得如履薄冰,这阵子除了上课,我一般都跟做贼似的,只要下课就赶紧往家里跑。许珠和宋夏俩人一头雾水的,谁也不明白我俩是怎么回事。 回家路上我没事干,就慢悠悠地走着,路过一家店的时候,里面电视正好在播着一条新闻,说是在本市已经发现了第四具无名女尸,案发现场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反正我也没事干,也往电视里瞄了两眼,这个案子现在是S市警察们心中的一一根刺,不光把他们给搞得焦头烂额的,S市的市民也一片人心惶惶。其实也不能警察无能,这件案子的确太奇怪。 加上今天新闻里播报的,刚被发现的那具女尸,S市在短短两个星期里已经出现了四具无名女尸了。 这四具女尸都是老态龙钟的老太太,年纪少说也得七八十岁,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法医解剖以后也断定不是发病导致的猝死,任何死因都找不出来。 如果只是因为找不到死因也就算了,她们的身份也没人知道。警察一一核对过了,跟任何失踪老人都对不上,尸体被找到的时候,全是赤身裸体的,一点线索都没有。 发现这些尸体的地方也很奇怪,有的是在公厕里,有的是在站街女云集的街头,警方费尽心思,可问遍了这周围的人,谁都说没有看到过什么老太太在这里,就是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具尸体。 这桩连环杀人案,都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一点线索都没有,警方除了大力侦查以外,也只能借助媒体,呼吁有老人的家庭一定要注意。 为了找出死者的身份,警方只能公开展示出了死者的脸,在屏幕上倒是看不出死者的脸有什么奇怪,我随便扫了一眼就想走,可当那张脸放大的时候,我却觉得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 屏幕上的那张脸皱皱巴巴,皮肤惨白到了极点,五官也看不出什么特征来,但是她嘴角的那一颗红痣,实在很难让我注意不到。 因为那颗红痣跟我一个高中同学实在太像了,不过我那同学比我还小一岁,好像是叫什么吴小雨来着,嘴角就长了那么一颗红痣,特别显眼。刚被发现的这具女尸嘴角那颗痣就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一想起那个吴小雨,我心里就忍不住有点挺感慨的,她家庭其实不算太差,就是虚荣心太重,总觉得家里给的钱不够,脑子一热就开始走上了歪路,去当了小姐,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慢悠悠地晃回瞎子胡同,还没到家,路上突然就听见有人叫我,我一转头,反应了两秒才认出来,“季……新?是吧?” “二两姐还知道我名字呢?”季新提着一兜水果,笑得特别温和,“我来看看你跟陈爷爷。” 这男生叫季新,比我小两岁,也是我们瞎子胡同的邻居,不过我跟他一点都不熟。其实也不对,应该这么说,他跟瞎子胡同里大多数人都不熟,因为他奶奶瞧不上我们。 季老太干的其实也是跟爷爷差不多的差事,但她是半路出家,懂的也就是皮毛,顶多能给人看个一般的阴宅什么的,但这是季老太落魄以后才干的行当。 听说在以前,季老太年轻的时候长得是倾国倾城,不能说是国家第一批电影明星吧,但是培养培养的话还真差不多。但她年轻的时候跟现在一样,清高,骨子里就透着一股子谁也瞧不上的傲气,这清高来清高去,就把领导给得罪了,直接来了个雪藏,好好一个电影明星,刚崭露头角就玩完了。 后来季老太就死了心,认了命,本以为嫁了个有钱人以后日子能好过点,没想到有了孩子没几年,老公又在工厂意外中丢了命,给她和孩子留下的家产被小叔子坑的一分不剩,季老太兜兜转转,最终就来了瞎子胡同。 但就算这样,她性格里那份清高自傲还是一点没变,怎么都瞧不上我们这些在瞎子胡同的老住户,也不愿意让她孙子跟我们玩在一起,所以尽管我跟季新年纪差不多,但是一点都不熟。 所以我就挺好奇,“你来我们家,不怕你奶奶生气啊?” 一提他奶奶,季新脸上就有了点不太一样的表情,挺为难的磨蹭了半天,才挤出来一句,“二两姐,其实我这趟来,就是想问问你爷爷跟我奶奶有关的事,她这阵子……有点怪。” 你奶奶不是一直都有点怪么,也不是最近一天两天的事了啊。这句话在我自己肚子里默默飘过,没好意思说出来。 爷爷看见季新跟我一块回家的时候,刚开始也没回过神,赶紧招呼他坐,听他说明白来意,爷爷心里第一反应估计跟我刚才想的一样,应该也是没好意思开口,就让他说说是怎么个怪法。 结果季新一开口,我差点把嘴里的水喷他一脸。 “我奶奶……她最近精神特别好,好像还年轻了。” 这喵个咪的是什么地方奇怪了,我好不容易才忍着自己没把水喷出来,“这不好啊?你奶奶精神好,又年轻,这有什么奇怪的?”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季新赶紧摆摆手,“你们可能不知道,我奶奶上个月已经被确认癌症晚期了。” “那时候是我陪她去看的医生,医生说连治疗都不需要了,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回家让奶奶高高兴兴走完最后一段路。我当时不相信,又换了家医院,结果是一样的。可是……” 季新的表情越来越复杂,“我当时心里特别难受,要是能把我的命换给奶奶多活几年,怎么折腾我我都乐意,但是那个时候也没办法了,我就陪着奶奶回家。大夫没告诉奶奶,她只有一个月能活了,但是我全都知道。” “所以那时候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回家以后没两天,她就真起不来了,我以为时候要到了,谁知道她昏昏沉沉地躺床上一天一夜以后,第二天竟然全都好了。不管看起来跟以前健康的时候没两样,好像还有点……” 季新烦躁地抓抓头,“我真不知道要怎么说,其实也看不出来什么,但我就是觉得她好像年轻了点。” 爷爷打断了季新,听的一头雾水,“医院诊断也不是百分之百正确的,没准是给你奶奶误诊了呢?” “一家可能误诊,总不可能两家都同时误诊吧?”季新眉头都快拧出水了,“就算是误诊,那我亲眼看见她用鲜血洗澡是怎么回事?” 用血洗澡?我一愣,跟爷爷对视一眼,让季新继续说下去。 季新跟我们说,有一天他回家早,想先洗个澡,没注意季奶奶也在里面,一推门就吓呆了,浴缸里面放着的是一池鲜血,浓烈刺鼻的血腥味混合着老人爱用茉莉花香皂味儿,熏得他差点当场就把胆汁给吐出来。 他说他冲进去那会儿,季奶奶就在浴缸边上站着,手还在里面搅着那一浴缸血水,他从小就晕血,那一浴缸的血对他来说冲击力度太大,他当时就两眼一闭什么也不知道了。 “然后呢?”我特好奇,那一浴缸的血,光是用听的就有点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怪就怪在这,我晕的时候浴室门是开着的,奶奶是看见我倒了的。但等我醒的时候,旁边没人,浴室门倒是关上了。” 第107章 季老太 季新说,他醒过来的时候,季老太刚从浴室打开门,看他躺地上还吓得要命,要把他拉起来,他当时满脑子都是那一浴缸的血,坐起来就往浴室里面冲—— 结果显而易见,浴缸里面什么都没有,季新也以为是自己打球热晕头看错了,可就在轮到他洗澡的时候,他不小心一扶,却从浴缸边沿的凹槽里摸到了一点半凝固的血迹。 他觉得不对劲,总想找季老太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拖着拖着就拖到了半夜,结果一去季老太的房间,里面没人了。等第二天早上他旁敲侧击地说起这件事,季老太却一口咬定晚上哪儿也没去。 “我没奶奶那个本事,但是最近我在家的时候,总感觉越来越不对劲了,但是我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不对劲。我也是从小就在瞎子胡同长大的,这地方谁有真本事谁是糊弄人的,我都知道,陈爷爷,街坊邻居一场,您帮个忙吧、”季新苦着脸,说得特别诚恳。 我一琢磨,这件事还真不成什么问题,街坊邻居的,能帮就帮,看爷爷应该也是跟我差不多的态度,我俩刚想答应下来,君维药的声音就从楼上硬邦邦地丢到了客厅,“陈二两,逃课上瘾了是吧?不好好在学校待着,老往回跑干什么?还要不要毕业证了?” 这半天了才看见君维药从楼上下来,刚开始我还以为他跑哪儿去了呢,他今天不知道因为什么事不痛快,一张脸拉的老长,尤其对季新明显反感的要命。 季新一脸的莫名其妙,估计君维药那张脸实在太吓人,季新说了没两句就走了,爷爷也没把话说的太满,模棱两可的也没咬定到底去不去。 季新一走,君维药立马开口,“季家这回惹的事你们管不了。” 君维药都这么说了,那就是真有事了,不过我挺好奇,他是怎么知道的,君维药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血腥味都浓到发臭了,他们家这次一准是什么一般人对付不了的,也不是你们能管的。” 爷爷有点懵,“不能吧,季家那老姐姐我又不是不认识,性格是傲了点,但人不坏,哪来那么多的血债?” 我一点也不怀疑君维药的话,但是就这么见死不救,好像也有点不太好,我刚想这么说,君维药就扫了我一眼,“别求我,不可能,他们家血债太深,我帮不了,你也别多管闲事。” 我特郁闷地把剩下的话给吞了回去,君维药都这么说了,那就是斩钉截铁的不行。我是挺同情季新的,不过君维药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还是消停点好。 但是看他那样,我心里还是有点不痛快,所以我冲他翻个白眼,故意说:“说白了就是你也觉得麻烦,对付不了呗?” 我以为他肯定会跟平时一样把白眼丢回来,没想到这次他竟然点了点头,“对。” 我一愣,这回应我还真是怎么也没想到。 “我能插手的事,你怎么任性折腾都没事,连我也管不了的,你绝对不能随便脑子一热就冲上去。”君维药盯着我的眼镜,一字一句说的特别郑重其事。 我还真就让他给唬住了,老老实实点头,说保证不管这件事。 但是吧,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一句话,叫计划没有变化快。 那天季新走了以后,我们没再联系他,连着过去好几天了也没听见他的动静,我还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季老太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说来也巧,季老太过来的时候,爷爷和君维药都不在,有个老客户,八字特别软,动不动就被附身,这次惹了个厉害的,爷爷一个人可能对付不过来,就喊上君维药去了。 结果那俩人刚出门五分钟,季老太就来了。 她手里提着一束鲜花,“二两,你上回从我家院子那走过去,我看您好像挺喜欢我种的花的,这会开的正好,我就给你送了点来,自家种的,你查瓶子里,能开好久呢。” 我盯了眼前人好几秒种才敢认,“季奶奶!?” 季老太站在我眼前,我还真有点认不出了,大概有一个月了吧,我都没见过季老太什么样,但怎么说我们都是一起住了好多年的邻居,她长什么样我还是知道的。季老太年轻的时候是个美女不假,但那也是年轻的时候,现在的季老太,早就是满脸皱纹,牙齿都掉光的瘪嘴老太太了,可是现在…… 看见她的时候,我这才明白季新之前为什么说季老太奇怪,我也觉得她简直变了一个人似的,之前花白的头发,现在乌油油的挽成个发髻在脑袋后面,脸上的皱纹还真消了不少。 其实在这个几乎人人染发美容的年代,要是有个爱美的老太太去做个拉皮啊什么的,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是她那口新装的假牙,还真是逼着到不行。 “季奶奶,最近是不吃啥补品了啊,怎么这么年轻了!”我赶紧接过花来。 季老太笑得很含蓄,“哪儿呀,就是去看那个大夫,庸医,没什么事非说我癌症晚期。是也晕过一回,就是贫血,结果吧季新那孩子给吓着了,老去给我弄什么补品,不吃放着也是浪费,没想到还真挺管事。” 季老太是个特别要强的老太太,在一起住这么多年,我也早就摸清楚她的性格了,赶紧顺着夸她好看,气色好,哄得老太太乐颠颠的。 聊了两句,季老太刚要走,电话就响了,季老太接起来,“季新啊?我没去哪儿啊,给二两送了点咱们家自己种的花,怎么了?哦,哦,那正好,我帮你带回去吧?嗯,好,你不用着急赶回来,我给你带回家。” 挂了电话,原来是季新想从这借几本我们专业的书给他女朋友用,结果书一找出来,厚厚一叠,季老太拿都有点拿不动。我一看没辙了,反正他家跟我家都在一个胡同里,君维药只是警告我不准多管闲事,可没说不准我给人家送两本书。 帮季老太把书送回家,季老太站在门口,捧着书,笑眯眯地看着我。 “进来喝杯茶吧,我自己泡的花茶,可香啦。”她一边推开门,一边让我进去,笑的特热情。 她家门一打开,正热的天,我却觉得一股寒气从里面渗了出来,明明是阳光明媚的天气,我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季老太家里简直可以用寒气逼人来形容了,我实在不想进去,天知道这么阴森的地方会有什么鬼东西。而且君维药之前都警告过我了,我也不敢拿着自己的小命冒险。 “不了季奶奶,我家里还有点事……”对方怎么说也是个老太太,拒绝我也想拒绝的婉转点,但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一只手,一直惨白的人手,慢慢从后面探了出来,死死地扒在了门框上。 那只手特别漂亮,修长纤细,指甲干干净净,骨节恰到好处的凸显出来,如果这只手不是青灰色的死人色,去当手模都够用了。它死死扒紧门框,一动不动,就好像它本来就是长在门框上的一样。 手的主人没有出现,但光是这只手,就已经足够让我头皮发麻喘不动气了。趁着腿肚子还没开始转筋,我想赶紧走,急匆匆地跟季老太说了一声转身就要跑,但我怎么都没想到,刚才连一叠书都拿不动的季老太,竟然一把攥紧了我的手,疼的我眼泪都差点滚出来。 “季奶奶……?” 季老太还是笑眯眯的样子,眼神却闪着一种凶神恶煞的寒光,“别推辞了,进来吧。” 完了,我脑子一下子就闪过了这俩大字,什么借书拿不动,这可能根本就是季老太的阴谋! 我拔腿就想跑,她力气特别大,拽的我怎么也跑不了,我一看有个邻居叔叔路过,赶紧嚷嚷让他救命,那人有点犹豫地看过来,“季老太,你跟老陈孙女拉扯什么呢?” “我不进去,我要回家!”我心慌到没边了,现在爷爷跟君维药都不在,我心里一点都不踏实,“她非要拽我进去!” 季老太微笑着跟我们邻居点点头,一点心虚都没有,“我让二两帮我送了点东西来,挺沉的,想让她进来吃个点心,这孩子死活不,你说我心里能过意的去么?” 不是,她不是这个意思,她家闹鬼啊!我脑子里一片乱,这话我还不能嚷嚷出来,就算我这么说了,邻居也不会相信! 但我怎么也得试试,于是我玩命地跟邻居解释我是真不想进去,季老太米安好心,结果那邻居竟然还板着脸跟我说什么,人家季奶奶是真的想感谢我,我怎么也不能这么没礼貌。 看着邻居走过去,我欲哭无泪,跑都跑不了,就这么被一把拽进了房间里。 季老太家的大门在我身后咣当一声被摔上了,那只手的主人我没看到在什么地方,就记得好像眼前有个什么东西飞速闪过去了。 季老太笑眯眯地盯着我,“坐下吧,我给你泡茶呀。” 我后背紧紧地抵在门板上,没吭声,因为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我心脏狂跳着,跳到我差不多都能听见它要从喉咙里蹦出来的声音,我紧盯着沙发上的那个人,感觉自己头皮都一阵阵的发麻。 季老太说季新出门了,可现在那个出门了的季新,正被绑在一个单人沙发上,昏迷不醒,嘴唇有点发白。 一只输液用的细长针管插到了他手上的血管里,另一端连着一只小桶,新鲜的血滴滴答答地滴进去,都已经借满了厚厚一层,满房间都能闻得到鲜血的腥气。 “季新!?”我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事连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季老太干的,可是,为什么!?季新不是她唯一的孙子吗,他们祖孙两个这么多年一直相依为命,季老太怎么会想到给季新放血!? 季老太看我一直盯着季新,笑了笑,慢悠悠地开口,“用活的血养花,花开的最好了。” 我脑子里顿时嗡的一声,怪不得我觉得季老太家里的花长得特别好,原来是……一想到被我放在客厅里的那些花,也是用人血养的,我就忍不住一阵恶心干呕。 不对,我打了个冷颤,现在哪是想花的时候啊,要一直这么放血的话,季新会死的! 我提防着季老太会不会跟刚才似的突然抓住我,小心翼翼地瞄准,然后飞快地扑到了季新身边。 第108章 驭鬼术 没想到季老太压根就没想拦着我,她慢悠悠地在躺椅上坐下来,我没空理她到底是在想什么,赶紧看季新的手。 幸好,那就只是一个普通的输液针管,只要拔了针,再使劲按住伤口就没事了。我抖着手,把针从他的手上拔下来,随手用刚才固定枕头的胶布贴住他的伤口。 “季新!”我使劲晃了晃他,他没半点反应,看样子十有八九是季老太给他吃了安眠药。 “别忙活了,你们俩今天谁也走不了。” 季老太靠在躺椅上,半眯着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虽然我真的不知道在这个阴冷的房间里有什么好享受的。 这话听得我心里一抖,“你疯了啊!?这是你孙子!多大仇啊至于要你这个亲奶奶非把人给杀了不行吗!?” “你懂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就给我闭嘴!”季老太一下子坐直了,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我,脸上又有一种浓重的不屑,“我当年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比你聪明多了。” 她一只手轻轻拍打着椅子扶手,满脸都是回忆起过去时候的陶醉,“那个时候,我连儿子都有了,可我照样好看,再年轻水灵的小丫头,都比不上我的脸蛋身段。” 她疯了,季老太一准是疯了,再这么耗下去,我跟季新搞不好真的谁也活不了,我咬着牙,也不知道突然哪来这么大的力气,拖着季新就往大门那走。 刚才季老太没锁上门,这是我亲眼看见的,可我一过去,刚一摸到门把手,手指头立马就跟冰扎似的,又冷又疼,我拼命忍着,使劲拧,却发现门把手纹丝不动! 季老太的声音还在那不急不慢地说着,“……可惜啊,我成名太早,成名早不是一件好事,我什么都不懂,就知道按着自己性子来,结果一个不小心就把人给得罪遍了,没人捧,也没电影可以拍了。” 不知道是我心理作用,还是房间真的越来越冷,我牙齿都开始不停地磕了起来,门既然不行,那窗户呢!? 我看的地上有个小方凳,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抄起来就往窗玻璃上砸,而我没想到,方凳砸过去就像是扔在了一块大橡皮上,玻璃一点都没事,方凳竟然弹了回来! 季老太一直在说,一直在说,她的声音越是平缓没有波动,就越是让人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发冷。 她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正在按照自己被植入的程序,一句一句,不带任何起伏地讲完了她到目前为止的人生,讲她从小就是多鹤立鸡群,讲她拍电影时有多风光,讲她柳暗花明嫁入豪门,又落魄地带着儿子被赶了出来,讲她是怎么机缘巧合学会了算命看相…… 最后,她讲到了一个月之前,被医院确诊癌症晚期。 到这个时候,我才从她的话里听到了情绪上的波动,“我挺不甘心的,这辈子学会看相算卦以后,我给那么多人算过,但是从来都没给自己看过一回。但是那天回来以后我给自己算了一卦。” “卦象上也显示我没多少日子好活了,开始我还觉得没什么,人老了,蛇都得面对这一天。但是我把这辈子给回想了一遍以后,我是说什么都不想死了。老天爷欠了我的,没把老天爷欠我的东西拿回来,我怎么也不甘心。” 季老太一边说着,一边从茶几下面摸出个透明的水壶,拧开仰头灌了几口,“我想重新活一遍,我应该当大明星的。从我刚出生的时候,人家就说,像我这样的美人坯子,将来一辈子都是风光好命。” 季老太絮絮叨叨地说着,刚喝进去的东西从嘴里崩出了几点唾沫星子,喷在干净雪白的桌布上,就成了几点刺人眼睛的鲜红,她的嘴一开一合,房间里本来就有的血腥味顿时变得更浓了。 我看的清清楚楚,季老太拿上来的那个杯子,里面程着的全是鲜红鲜红的血! 不管那是什么东西的血,季老太那种饕餮享受的表情,都让我忍不住一阵反胃。 “可能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还真让我找到了一个办法。你别看现在那些明星,个个都用着什么自称能永葆青春的保养品,其实都没用,他们还自以为懂保养,但实际上,最好的保养品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的鲜血。” “本来我就是从书里碰巧看见的,但是你可能年轻,不知道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再渺茫的希望都愿意试一试。我就试了试,没想到还真可以。” 冷,房间里的温度越来越冷,现在我就跟被锁在冷库里差不多,冷到露在外面的皮肤摸上去都一片冷飕飕的,冷到我都有点听不下去季老太在说什么。 这鬼地方冷的我连气都喘不过来,突然,我好像看到了一点什么东西,从厨房的门上,紧贴着天花板慢慢跑了出来。 先是一点青灰色的,然后是几根细长的手指头,修长的胳膊……当那一张青灰色,眼眶里只剩下眼白的脸,慢慢出现在我眼前时,我的心脏瞬间停顿了几秒钟。 它的头发湿漉漉地垂挂着,有血从它的身上渗出来,泡透了它的长发,又黏糊糊地砸在地板上,炸开一片浓烈腥臭的血腥味。 它五官都模糊了,只有那一双只剩下眼白的眼睛特别大,特别空洞,除了浓烈的怨气,什么都看不到。 紧接着,第二只慢慢出现在了楼梯口,第三只,第四只…… 我数不清这到底是几个人,大约有八九个吧,从这个家不同的地方钻了出来,眼神空洞,怨气冲天。血腥味逐渐逐渐变浓,直到只要一张嘴呼吸,就好像被泡在一池浓浓的血水里。 季老太也注意到了它们,脸上的笑特别满足,还带着一种让人看不明白的自豪,“九个,我一共杀了九个。那些人还以为找到四个就多了不得呢,他们谁也找不到啦……” 我刚开始还没回过神来,不知道季老太说的是什么,半天才明白过来,季老太说的是最近连环发现无名女尸的案子! 可是……新闻上可都说的清清楚楚的了,被发现的那四具无名女尸,全都是年纪很大的老太太了,季老太说她杀的可是年轻的女孩子啊! 我捂住自己的嘴,好让那些血腥味淡一点,就在这个时候,我一眼就看见了从厨房爬出来的那个冤魂,它的五官也都是模糊的,但嘴角那一颗红痣却特别清楚! 那颗痣我绝对不会看错,那就是吴小雨! 我头皮又是一阵发麻,没想到几年不见老同学,再见面的时候竟然会是在这种场合! 季老太十有八九是疯了,能做出这种事的,除了疯子我真不知道还能有谁! “那你把我骗过来干什么?”我硬着头皮,强撑着不让自己看那些爬地越来越近的冤魂,“有人看见我是来你家了,我爷爷肯定能找过来的!” 我一边诈她,一边提心吊胆地纳闷,这个地方没有什么能隔开我用骨戒给君维药传信,为什么他现在都还不出现!? “谁也找不来这个地方。”季老太看看那些到处乱爬的怨灵,脸上的笑心满意足,“这些小姑娘的血,特别好用,但是不够,还远远不够。” “我接了她们的血,用来泡澡。身上的皮肤就会慢慢恢复弹性,再用她们的血泡茶,内调外养,效果其实也还算好,但是我等不及了。” “你也看见了,死了以后它们又找上来了,现在这些我还能应付,但以后要是越来越多,我也有没办法的一天,所以我得快点。” 季老太不急不慢地说着,眼神就放在了我身上,笑起来眼神里都透着一丝冷冰冰的寒气,“你命属阴,用你的血,比用她们的好多了。二两啊,咱们都是街坊邻居,你就帮帮我实现这个心愿吧。” 我怎么帮啊!见过道德绑架的,没见过这种道德绑架的!这又不是帮忙扔个垃圾送桶水什么的,帮也就帮了,这是打算要我的命啊! 季老太放下手里的水壶,手指头冲我指了指,“别愣着了,放血吧。季新先扔一边,别让他俩血混了,效果要打折的。” 放血?谁来给我放血? 我浑身一僵,季老太的手指头上好像有很多条半透明的红色细线,连在那些在房间里乱爬的冤魂身上,她刚说完,那些冤魂就慢慢转过头,青灰色的脸直勾勾地对准了我。 这么多年,我也不是没撞见过鬼,平时见鬼见的不少了,可我还没有过像现在这样,被一屋子的鬼直勾勾地盯着看的经历! 它们脸上的怨气瞬间加深了几层,慢慢向我爬了过来。 我使劲拉着季新,玩命地踹门,我明明看见有个男人从门前走过去,但他别说过来看一看,连我踹门的声音都好像压根没有听见! 以前我还以为季老太的本事也就是个半吊子,顶多就能给人看那风水什么的,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没什么能耐季老太,竟然连驭鬼术都会用,而且控制的,居然还是对她有怨气的鬼魂。 季老太的本事绝对不是我们之前看到的那样,搞不好她只是深藏不露,也搞不好,她会的东西平时只是用不到而已……但不管是哪种,我今天还能活着从这走出去吗!? 第109章 血腥老太 吴小雨是它们里面最灵活的一个,也是最快爬到我眼前的,我使劲拉着昏迷不醒的季新,用后背使劲撞门,但这根本没用,吴小雨那只冰凉的手已经攥紧了我的脚踝,冰凉冰凉的,就像一块冰紧紧地贴在上面。 它扯住我,另一个拉住了季新,我根本拉扯不过他们,不知道是谁又狠狠扯紧了我的头发,扯得我脖子都差点掉了。 除了使劲拉扯我,它们也没再继续干什么了,我被几只冰凉的手提着,往浴室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过去。季老太不急不慢地在后面跟着,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她是要干什么! 一想到我的血也会被放干净,让季老太泡澡泡茶,我不光浑身恶寒,胸口里还一阵阵的反胃。 它们扯着我,把我使劲按进了浴缸,浴缸里没有水,什么都没有,但我跌进去就立马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滚边去!别压着我!”我玩命地想爬出来,却被那些怨灵给死死地压在下面,我瞪着季老太,“知不知道你干的这都是什么破X事!你不怕有报应吗!?” 听到报应俩字,季老太脸上很明显地露出一丝嘲讽,她摸摸我的脸,粗糙的手指有点像砂纸,磨上去有种怪异的痒,难受的要命。 “报应我还真不怕,我做都已经做了,还怕什么报应?我这辈子跟白活了没两样,现在我就想重新活一回,把老天爷欠我的全给要回来,我怕什么报应?” 季老太真的已经疯了,她现在的眼神就跟赌红了眼的人没什么两样了,我还想骂她,但我这次连张嘴都没来得及,季老太就按住了我的嘴,眼神冰冷,“少说两句话,憋足了劲等会血才容易放出来。” 她检查了下浴缸的塞子,自言自语似的絮絮叨叨着,“你放心,我不用刀子割你,沾上铁锈味不好。你也不用担心死了以后太难看,我有办法把你尸体粘起来。” “那四个你不也从新闻上看见了吗,一点外伤都没有,我有办法让你死的不那么难看的。” 季老太阴嗖嗖地盯着我,突然冲着我诡异地笑了笑,一个短头发的冤魂慢慢贴近了过来,冰冷的手指头隔着衣服点在我肩膀上,还是冷的让人受不了。 “活生生撕开,流出来的血才是最新鲜的。” 我狠狠地打了个寒噤,活生生撕开!?她是想要这些冤魂把我—— 短发怨灵撑着一双无神的惨白眼睛,对着我空洞地微笑,它冰凉的手扶着我的脸,轻轻地摸着,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然后它竟然把手慢慢放到了自己的胸前。 它长长的手指头慢慢插进了胸口,它微笑着,手指用力,慢慢扯开了胸口——鲜血从它青灰色的身体里涌出来,刺眼的鲜红伴随着浓烈的血腥味瞬间挤满了浴缸。 它的血冰凉地砸在了我身上,我想尖叫,但嘴被季老太堵得严严实实,我想闭上眼睛不看眼前这一片血淋淋的东西,季老太的手指却扒住我的眼皮,“盯着,好好看看。” 我不想看,我也根本不敢看! 眼前这场景何止恶心,简直就是让人毛骨悚然!它的手慢慢扯开自己的胸口,伤口越来越大,鲜血像喷泉一样怎么也停不下来,灰白色的肉翻卷着,先是雪白的肋骨,一根根连着筋膜,完完整整地暴露在了我的眼前。 我的眼睛被季老太撑的生疼,眼球都快让她给压出来了,我没法动,更没法眨眼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短发怨灵胸前越来越大的那道伤口。 皮肉被硬生生撕裂开的声音,听起来让人牙齿发酸,骨头都跟着打颤,薄薄皮肉慢慢撕裂下去,内脏清晰地暴露了出来,它脸上的笑越来越诡异,突然,它用力一撕—— 带着腥臭味的内脏,混着粘稠的鲜血,劈头盖脸地浇了我一身。我忍不住玩命的尖叫,声音被季老太堵在喉咙里,撑的我喉咙都快要爆炸了。 它们就是这么死的吗,每个人都是在季老太家的浴缸里,被这么活生生撕开的吗!? 我没办法想象这种痛苦,人的皮肉被硬生生撕开的,比用刀子用力捅都不知道要痛苦多少倍,季老太真的是疯了,就为了满足她自己的欲望,竟然就真的能够下狠手,这么残忍的杀了这些年轻的女孩子! 滑腻地内脏铺开在我的身上,我终于受不了,使劲一挣,挣开了季老太的手,就是眨眼的一瞬间,所有那些铺在我身上的内脏,涌动在浴缸里的鲜血,就全都不见了。 “你觉得它们可怜,是不是?”季老太摸着我的头,“其实我也觉得它们可怜,不过我要是不这么干,谁又管我可不可怜呢?但是这回,你是最后一个。” 我真的不明白季老太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什么鬼办法,我以前听说过,有的邪术的确是可以利用活人的鲜血返老还童,可我怎么记得,从来都没有什么人提过,需要用什么至阴的魂魄啊! “我其实也不喜欢让那些小姑娘白白丢了命,但谁让我没早点找着你呢?你放心,不会疼的,它们几个人都是连哼都没哼几声就断了气,你也拖不了多久的。” 没人来救我,我都已经快绝望了,对上季老太的那张脸,我特别没出息地紧紧闭上了眼睛,浑身哆嗦。 来不及了,现在谁都来不及救我了……我特别后悔,悔的肠子都青了,要是有下辈子,我绝对绝对不让自己这么容易就轻信老太太了! 我已经做好了别怨灵活生生手撕成两半的心理准备,然而就在下一秒,我预料中的剧痛根本就没出现。 “你想动她,经过我同意了吗?” 君维药的声音!? 不敢相信地的挣开眼睛,君维药靠在浴缸边沿上,一手挡住了短发怨灵的手,轻轻一用力,一团青蓝的火焰在瞬间把它的手烧了个一干二净,短发怨灵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飞快后退,再也不敢上前一步了。 我连滚带爬地的抱着君维药的手从浴缸里爬起来,哆哆嗦嗦地扶着他的肩膀,“你再来晚点,连给我收尸都没的收了……” 季老太阴着脸,盯着君维药的眼神跟刀子差不多。 “放心吧,你死不了的,有我在呢。”君维药摸摸我的头,“下次放聪明点。” 君维药一来,我就觉得心里瞬间踏实了,可是……我怎么记得他说,这件事他管不了,我们也惹不起? 我心又是一提,这回我可千万别是惹上什么惹不起的玩意了吧! 君维药看着季老太,“你的事随便你怎么继续,我今天来不是要管你的闲事的,但是陈二两我必须得带走。” 季老太从鼻孔里哼出一声,“你带不走,她的血,我说什么也得留下。” 君维药嘴角挑起一丝嘲讽的笑,“你命都快到头了,还惦记着永葆青春呢?” 命快到头了?我打量着季老太,她可半点也不像是命快到头的人。 季老太显然也没把君维药给当回事,她抬起手,跟手指头连着的暗红半透明血线又出现了,那几个挤在墙角的怨灵,身体慢慢抖动了起来。 从它们身体慢慢蠕动开始,我就渐渐有种喘不过气的窒息感,怨气在这件不大的浴室里的越来越浓烈,这也难怪,正是人生刚开始的年纪,一个个都死的这么惨,换成谁估计也是怨气冲天的。 之前有一次,我和君维药闲聊的时候,我曾经听他说起来过,各种鬼魂之间的能力大小,是按照死时的那一口怨气来区分的。 如果死的时候,人是很平和,没有任何怨气的,那么像这样的鬼魂就算没有去轮回,继续在人世游荡,一般来说也不会伤害到谁。最怕的就是死时有怨气的那些,怨气越重,越容易化作厉鬼。 这九个女孩子,死的时候怨气一定是特别重的,死了以后又要被季老太用驭龟术控制着,别说报仇了,就连转世投胎都不能,怨气也就一天比一天重。 怨气强烈到极点的冤魂,到底有多可怕的能力,就连君维药也说不清。所以我开始害怕了,我虽然一点对付鬼魂的办法都不懂,但我能清楚的感应到,它们的怨气已经强到让人受不了的地步了。 重重叠叠的怨气积压在房间里,我心脏都快从喉咙蹦出来了,就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用力地挤压着我的肚子,让我忍不住想吐,耳朵里一阵又一阵的嗡鸣。 “驭鬼术?”君维药眉峰高高一挑,嘴边那一丝笑意有点说不出的高深莫测,“刚学会没多久吧,玩的倒是挺熟练,不过教你驭鬼术的人,看来没教会你禁忌。” “闭上你的嘴,我自己明白的很,不用一个快死的人对我指手画脚的。”季老太恶狠狠地瞪着我俩,手指连着九个冤魂的那条血线越来越明显。 这房间里的怨气太强烈了,我实在忍不住,转头抱着抽水马桶就一通狂吐,把胃里吐了个干干净净的,这才算是好受了点。君维药一手扶着快晕过去的我,还是那副不急不慢的神态。 “做个交易吧,告诉我谁教会你的这些,我今天就保下你这条命。”君维药眯起眼睛,看着季老太。 第110章 提线木偶 还保下她这条命!?现在快没命的难道不是我? 我吐到腿都软了,胆汁都给吐的一干二净,眼皮都莫名其妙肿了起来,季老太不知道在冷着脸想什么,但是我敢肯定她绝对不想答应君维药的什么条件,因为我越来越不舒服。 活生生的人,没办法承受太强烈的怨气,再这么下去,我内脏都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了这种负荷。 怨灵的身子扭动着,季老太越来越得意,我下意识地抓紧了君维药的手,但他竟然还是没事人一样,一点防备都没有。 “你没多少时间考虑了。”君维药笑了笑,意味深长,“三、二——” 倒计时最后一个数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九只怨灵也在同一时间向我们扑了过来——然而,就在它们尖啸着扑到我们面前的一刹那,我想象中的任何都没有发生。 那九只怨灵竟然齐刷刷的停下了动作,我紧张地浑身冒冷汗,死抓着君维药的手不放。 九张微妙的脸在我眼前层层叠叠,我害怕到不敢闭眼睛。在那九张惨白的脸上,一双双灰白的眼睛突然就不再空洞了。仇恨与愤怒在一瞬间填满了所有的眼睛,它们慢慢转过身,表情狰狞地对准了季老太。 就在这时,我还听到了几声就好像绷紧的绳子断掉的声音,嘣、嘣。嘣……连着九声,季老太一脸错愕,瞪大的眼睛根本就没回过神来。 “不可能……” 季老太的声音忽然就没有了底气,好像还哆哆嗦嗦的。在那九声绳子崩断的声音以后,我却觉得身上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我听到君维药笑了一声,“教你驭鬼术的人,是不是只告诉了你,它们身上的怨气越重,能力就越大?不过那个人可能忘记再教教你,一旦它们的怨气超出了你可以操纵的范围,你就控制不住它们了。” “别过来,别过来!”季老太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一步步后退着,恶狠狠的,但怎么看都是虚张声势,“我能杀了你们第一次,就能再杀了你们第二次!别过来,都别过来!” “走吧。”君维药拍拍我的头,直接把我抱了起来,“趴在我肩膀上,别看。” 我现在也没力气看,趴在君维药的身上,我闭上了眼睛,季老太的声音从唾骂威胁,变成了哭喊求饶,求饶声又在一瞬间彻底消失,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滴黏糊糊的东西飞溅到了我的脸上,我下意识用手一摸,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季老太死了,而且是不得好死,死法比被她害死的那九个年轻姑娘惨多了,浑身全都是被硬生生撕开的伤口,尸体里连第一滴血都不剩,就连内脏都给撕扯了个稀巴烂。 没有人知道季老太真正的死因,季新一个人处理完了丧事,没让任何人看到季老太的遗体。他虽然没有明确的说过,但他可能隐约猜到了什么。 季老太头七以后,季新一个人来过我家,不过没进来,就是站在院子外面,表情很内疚。他以为那个时候我家没人,其实我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吸鼻涕。 不知道是不是在季老太家受刺激太大,回家我就病了,一连好多天又是咳嗽又是鼻涕的。 那天在季老太家里发生的事,回家以后我俩谁也没跟爷爷多说,我怕他担心。我还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这天爷爷不在家,君维药竟然又跟我提起来了。 “二两,你们平时跟谁提过你的生辰八字?” “学校什么的填表格的时候吧。”擤鼻涕擤的我头晕脑胀,实在不想搭理他。 君维药有点嫌弃地扫我一眼,“我说的是具体的生辰八字,不是只有年月日那种。” “那没有。”我摇头,这点我特别肯定,因为来了瞎子胡同之后,爷爷他就不让我跟人家提我的生辰八字。 瞎子胡同这些人,虽然有真材实料的少,但是根据八字推算个命格还是基本上谁都能干个差不多的。在这地方又都是邻里邻居,平时有点什么八卦特别容易传开,爷爷不想让他们背地里乱说,所以从来不让我把自己生辰八字告诉别人。 君维药挑眉,“你确定?” “当然了,爷爷不让我干的我什么时候干过。”我白他一眼。 “季老太有问题。” 听他突然冒出这一句,我差点把手里抽纸扔了,季老太现在可是我最大的心理阴影,前两天就连做梦我都梦见过她非要放干净我的血自己洗澡。 “你没毛病吧,好好的你提季老太干嘛啊!?”我特想一巴掌抽君维药脸上,不知道我现在最害怕季老太啊! “二两你先听我说,季老太的本事没那么大。别说是她,道行没修炼到炉火纯青的人,也不可能光是用看的就能知道你的生辰八字。” 好像是这么回事,但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而且她平时跟瞎子胡同的人都不来往,跟认识你的人也没交集,那是谁告诉的她,你命格属阴?” 我有点懵了,对啊,季老太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知道?没人告诉她呀。 “而且,以人血驻颜这种邪性的办法,自古就有,但是从来都没有什么人说过,用命格属阴的人血效果会更好。” “所以……?”我心一沉,接下来君维药要说的话,我有点本能地不太想听到。 君维药眯起眼睛,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季老太可能是被人给利用了,真正的目标是你。” 我一个激灵,还真是让我猜对了,可是……是什么人要这么干,目的又是为了什么?要是没把那个人找出来,我以后是不是都会很危险? 于是我抱着一线希望,“那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不知道。” 最后那一线希望立马就稀里哗啦碎了一地,季老太现在命都没了,要找人问清楚都没地方问去。 应该是我现在脸色太吓人了,君维药看我一眼,把我按到他胸前,“别想那么多,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真的不会有事吗?但愿吧……我勉强对着他笑了笑,胸口那儿却是一阵说不出来的难受,这感觉自从上回被君维药从季老太家救回来以后就有了,心里总觉得磕磕绊绊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的预感特别奇怪,从来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这次不知道是不是也一样,万一……我使劲闭上眼睛,把脑袋埋在君维药胸前,我实在不想去想那么多,要是真有万一,到时候就听天由命吧。 等感冒好到差不多的时候,我从家里搬回了学校。 虽然又要天天跟莎莎在一起生活,怎么想都有点尴尬,但是过阵子有个特别重要的考试,我不敢再浑水摸鱼,为了不挂科,只能早点回到寝室,让学霸宋夏帮我补习一下。 这段时间没见面,莎莎还跟以前一样,跟我关系不咸不淡,除了心里挺失落的,其实也还好。 之前我从来都没想过,我会跟我的闺蜜因为一个男人闹僵,我还以为那么狗血的事情肯定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现在看来我还真是脑子太简单。 这个星期天上午,宋夏在寝室帮我划重点,莎莎也拿了本书,我还以为她要跟我一起,结果她犹豫一下,还是拿着书去了隔壁寝室。 看我一脸尴尬,宋夏有点沉不住气了,“二两,你跟莎莎两个人怎么了?” “没怎么啊,我俩这不是挺好的吗。”我低头假装看书,好让自己的回答看起来别那么心虚。 “不对吧,你俩是没吵架,但是你俩怎么越来越生疏了?知道的你俩是闺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是陌生人呢。” 宋夏盯着我看了几秒,把课本放回桌上,拉着我往寝室外面走,“走吧,今天太闷了,陪我出去走走吧。你放心好了,这个考试虽然重要,但是不难的,我帮你划重点以后你背个两三天,肯定没问题。” 宋夏不爱闲逛,她这么说也是想让我散散心,我特别感动,也就没说什么,跟着她一块往外走。 S大旁边有条步行街,一般这个时候步行街上没多少人,但是今天,在街头那围着的人特别多,好像在看什么热闹。我俩闲着没事干,也跟着挤了过去。 原来这些人是在看一个耍提线木偶的人,那个人穿着玩偶装,脸上带了个面具,看样子应该是个男人。他的手指一点也不修长,短短的,而且还很粗,上面有不少深深浅浅的疤痕。 男人在耍一个兔子玩偶,兔子没做成卡通的模样,而是做成了真正的兔子形状。他的手指头一点也不灵活,操控提线的样子还挺笨拙的,但围观着的人就是一声接一声的称叹。 只不过让大家觉得惊讶的,挺不是他把提线木偶耍的多精彩,而是那个兔子木偶,做的实在太逼真了。 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么精致的木偶,不管是形态还是神态,几乎都跟一只真正的兔子没有两样。 他的手指头挑一下,兔子跳了两步,他的手指又一勾,兔子回过头,舔了舔自己身上的毛,动作其实还是很笨拙,可不管怎么看,那都是一只真正的兔子。 旁边的人都看的特别入神,还有人在猜这那个木偶到底是怎么做成的,但我怎么看都觉得不太舒服。 第111章 宋夏不见了 因为那个兔子,实在太像真的。 明明知道它是假的,就只是一个木偶,是没有任何生命的,可不管怎么看,它都跟活的一样,这种感觉……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就好像之前我看过的一篇报道,机器人的长相跟人类相似度越高,人在看到这些机器人的时候恐惧感就会越高。具体是什么原因我想不起来了,不过这应该是真的,因为我真的很不舒服,一点都不觉得这个跟活兔子相似的木偶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我想拉着宋夏走,但是围在这的人太多了,挤进来容易,寄出去好像还真有点难度。就在这时候,那个男人停了下来,对着围观的人鞠了一躬,摘下了面具。 看到他脸的时候,我还是愣了一下,因为我没想到里面的竟然会是一个这么……其貌不扬的男人。他的长相真的太普通了,标准的大众脸,就是那种如果你跟他没有什么切实来往的话,就算是一天看他好几遍,都不会记住的那种。 他对着大家鞠躬,然后就开始发传单给围观的人,我和宋夏也接了一张,原来是附近的游乐园要开张,在这个游乐园里面,有一个专门表演提线木偶的角落,他今天来到步行街就是专门做宣传的。 我对那什么游乐园啊提线木偶啊什么的没多大兴趣,但宋夏好像很喜欢,她把传单看了一遍,“哎,二两,好像挺好玩的啊,咱们寝室明天一起去吧,开业前三个星期免费呢。” 像游乐园这种地方,我其实真不怎么喜欢,我这人恐高不说,稍微晃荡厉害点都犯晕,所以它们觉得好玩的那些,我基本上都不能玩。这要是以前,我肯定二话不说就找借口给推了,但是这回我一听她说是全寝室一块去,犹豫了一下还是立马答应了下来。 认真想一想,我们寝室也真的好久都没有一起出去过了,这次宋夏都已经提出来了,还是去比较好。 宋夏回寝室把这件事一说,许珠立马高举双手赞成,莎莎好像不太想去,最后还是被许珠给硬拖过去了。 这家新开的游乐园,算是S市里面比较好的那一类,前三个星期免费,所以来的人特别多。 许珠跟莎莎特别爱玩那些刺激的,什么云霄飞车之类的,我跟宋夏都怕高,她俩玩的时候,我们就在附近聊聊天,等着她们两个。 玩了一圈,快到中午的时候,许珠突然想起来了,“夏夏,你跟二两那天不是看见了什么特别逼真的提线木偶吗,我也想看,木偶表演在哪儿啊?” 宋夏翻出游乐园地图,“快到了,就在前面呢,叫木偶迷宫。从地图上地方还挺大的,就是不知道到底好不好玩。” “反正又不要门票,去看看不就知道好玩不好玩了?”许珠今天玩的特兴奋,拖着我们就往木偶迷宫跑。 我还以为木偶迷宫只是一个名字,去了以后就会发现那肯定就是个场地大一点的表演场地,可等我们到了,我才发现,这竟然还真是个迷宫。 迷宫的外面是一堵不算高的墙,严严实实地围了一圈,看样子进去的人应该不算少,但我们在外面竟然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那天表演兔子木偶的男人,现在就站在迷宫门口,手里还拿着一叠类似入场券的东西。他今天没穿玩偶装,就穿了一身特别不起眼的普通运动服,给人感觉就更加不起眼了。 游乐园里面到处都特别热闹,但是一靠近木偶迷宫这,就好像突然安静了下来。宋夏胆小,有点不敢继续往前走了,“这地方怎么突然就没声了啊……?” “因为我们隔音效果做的好。” 那个男人突然走过来,一开口吓了我们一跳,他抱歉地对着我们笑了笑,“我是这里的负责人,不好意思,吓着你们了?进去玩玩吧,我们木偶迷宫可有意思了,你们进去以后保证不会后悔。” 许珠看着他手里的入场券,嘀咕了一句,“不对啊,你们发的传单上不是说,前三个星期,游乐园里面什么都免费的吗,怎么现在又卖票了啊?” 男人赶紧解释,“真的不收钱,这个入场券是用来抽奖的,不用你们花钱买。只要来我们木偶迷宫的人,都可以用这个抽奖。” “那奖品是什么?提线木偶?”严莎莎随手抽了一张,我们也跟着一人抽了一张,刮开一看,里面全是通红一片的。 这上面什么也没写,就是一片红色,也不知道是中奖了还是没中。 “全是红的,怎么看啊?”许珠问。 “哎呀,你们几个小姑娘运气还真好,红色就是中奖了,你们四个人全都中奖了!” 听他这么说,许珠眉开眼笑的,“那奖品是什么啊!?” “等你们进去走完迷宫就知道了,绝对是好东西,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 那男人是这么说的,但是可信度到底多高就见仁见智了,这年头商家都一个德行,就算只是送一包劣质面巾纸,也得吹到让你感觉自己中了百万大奖。 不过中奖率这么高,我们四个人一抽就抽中,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估计也就是比面巾纸好不了多少的小玩意。 但是都已经走到这了,我们还是决定进木偶迷宫里面看一看,那个男人站在原地,继续等着其他的游客,我们继续往里走,就在刚进到迷宫入口的时候,我们还不觉得有什么,刚走过那短短的拐弯,我们几个立马瞪大了眼睛——- “这得投资多少啊……钱赚的回来吗?”我实在是忍不住感慨一句,这地方不该叫木偶迷宫,应该叫木偶博物馆迷宫。 里面的装修其实很简单,橡木色的地板,乳白色的隔断墙壁,但是就在每条道路的两边,都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无数个凹进墙里的玻璃柜子,每个柜子里面都放着一只精致的提线木偶。 最最重要的是,这些提线木偶居然都在动,有跳芭蕾,还有拉小提琴的,骑马的……什么样子的都有,木偶的提线是从玻璃柜子上面穿出去的,完全看不到是谁在操控。 这些木偶全都做的特别精致,靠近过去一看,那种不舒服的感觉立马又出现了。 这些木偶实在是太逼真,太精致了,我甚至在那个练习击剑的木偶娃娃眼角看到了一颗痣。不对,别说是一颗痣,这些娃娃做工精细到甚至能让人感受到他们脸上的毛孔。 太逼真的东西我从来都接受不了,这些木偶一个个看过去,看的我身上忍不住有点发冷。 “哎,你们说咱们不是抽中了奖品吗,奖品会不会就是这地方的木偶?”许珠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我可不敢要。”严莎莎把视线从玻璃柜子上收回来,“太像真的了,有点吓人。” 我们几个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刚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往里面走了一段路以后,我突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这里面的人是不是太少了点?今天游乐园里面的人可是特别多,就算没多少人对提线木偶感兴趣,但这地方也不至于除了我们四个,一个人也没有吧? “没准人家前面的人都已经走出去了呢。”严莎莎不温不火地回了我一句。 就算是前面的人已经走出去了,那我们都进来这半天了,怎么后面也没再进来人?要说刚才我们在外面什么也听不见是因为隔音好,但是进来里面,总不可能就只有我们四个人吧? 许珠的眼珠子还牢牢黏在两边的提线木偶上,“话说奖品到底是什么呀,你们不好奇吗,咱们快点走,早点走出去,我简直好奇到不行了,是不是啊,夏夏?” 没人搭理许珠,尴尬的空白了两三秒,许珠哎了一声,“夏夏你怎么不理人啊,我跟你说话呢,你好歹吱一声回答一下,要不我多尴尬的。” 还是没人搭理她,许珠抬起头,“夏夏你干嘛不——夏夏!?” 听见许珠的声音突然拔高,我和莎莎也下意识地回头看,这一看,我立马呆住了,宋夏怎么不见了? “夏夏呢?”我赶紧问,“你俩刚才不是走在后面的吗?” 许珠也愣了,“我不知道啊,我俩刚才还走在一起呢,我一回头宋夏就不见了!” 严莎莎往我们刚走过来的转角看了两眼,“夏夏,别开玩笑了,快点出来吧,这地方有点阴冷阴冷的,老待在这怪难受呢。” 真的是开玩笑吗?我手指头突然有点发抖,宋夏是我们几个人里面胆子最小的,就算是开玩笑,她也不可能在这地方一个人藏起来。 “咱们还是回头找找吧。”我实在有点担心宋夏,许珠和莎莎也是,我们顺着来时的路找回去,但是走了大概两个拐弯,都没看到宋夏。 “这……不可能啊!”许珠一脸的懵,“就我回头找她之前,顶多五秒钟,那时候夏夏还在呢,她就算躲起来也躲不了这么快啊。” 严莎莎也有点急了,干脆扯开嗓子喊:“夏夏!宋夏!你在哪儿呢!?再不出来我们可要不管你自己走了啊!” 莎莎的喊声就像一粒沙子掉进了大海,半点回应都没有。我们没听到任何的脚步声,更听不到任何人的回应。 第112章 连续失踪 宋夏不见了,就在这个根本不复杂的迷宫里,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我们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一点异常都没感觉到,可宋夏就这么丢了。 顺着来的路,我们一路找回去,越往回走我就越觉得心里说不出的别扭,足足想了几分钟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这地方刚才咱们走过来的时候,不是这么拐的吧?” 我刚说完,就看见许珠嘴唇一哆嗦,差点要哭似的,“我还以为是我自己记错了呢,怎么回事啊……” 这个迷宫真的不复杂,就跟所有建造在游乐园的迷宫一样,迷宫俩字就是个噱头,里面的那些岔路口,特别容易就能找到正确的路,但是我们走回去以后却发现,这地方好像跟我们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你们看这个芭蕾木偶!”许珠突然脸色发白地指着一个穿着白裙子跳着芭蕾的提线木偶,“这个木偶我记得清清楚楚的,我们是从它左边过来的,但是你们看——” 许珠指着眼前的路口,左边甚至连路都没有,只有一个右边的路口。 这里面真的不一样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它就是不一样了! 严莎莎脸色也有点发白,“夏夏她突然消失不见,会不会有危险?” 许珠急了,“夏夏!夏夏你到底在哪儿啊夏夏!” 许珠一边大声嚷着,一边着急地加快速度往前面走。我赶紧喊了一声许珠,可我动作还是慢了一步,根本没能抓住她,许珠就比我们先一步拐过了那个转角。 我一着急,也赶紧跟莎莎两个人追了上去,这个地方有古怪,就算只是隔着一个拐弯,许珠一个人着急先走也是很危险的。 我们两个人着急地走过去,前面是一条比较长的直线通道,通道上空空的,许珠也不见了。 刚才还着急找宋夏的许珠,就在拐过这一个转角以后不见了。这条直线通道不算短,就算许珠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去,也不可能在我们两个人追过来之前跑走。 严莎莎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脸色隐约有点发青,“许珠呢?” 我深吸一口气,这个地方还是跟刚才一样安静,一点别的声音都听不到,里面的灯光也开得也很明亮,这是一个让人感觉不出半点异常的地方,可是我却没原因地全身发冷。 “莎莎。”现在不是在乎是不是尴尬的时候了,我过去扯紧她的手,用力地扣住她的手指,“别松手,没出迷宫之前,咱俩谁也不能松手。” 严莎莎应该也害怕了,这段时间她一直都不怎么爱接近我,更别提有什么肢体接触了,但这回她一点意见都没有,有点冰凉的手指头也牢牢地扣住我,我俩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这地方闹鬼?”严莎莎白着脸,手心都渗出了冷汗。 其实我也不清楚,她问我,我自己心里都没底。 “许珠更宋夏都是突然消失的,这地方肯定有点什么。莎莎,你千万别松手,咱俩再坚持坚持,我找君维药来想办法,夏夏她们也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话说的我自己心里都没底,我一直觉得自己这种属阴的体质,在接近脏东西的时候就跟雷达差不多,但是在这迷宫里面,除了不见阳光确实有点阴冷,其他真的什么也感觉不到。 “君维药,我们在游乐场,出事了你快点来!”反正这地方就只有莎莎,我也没必要隐藏骨戒了。 但是,根据我以往的经验,那只千年老僵尸也不是万能的,这个骨戒说白了就等于是我们俩专用的GPS定位仪,定位一般来说没问题,但能不能马上找到所在地,那就不一定了。 “二两,你说咱俩会不会也在这失踪?”严莎莎咬着嘴唇,“许珠跟宋夏到底去哪儿了?” 我赶紧劝她别胡思乱想,人的信念其实也是很重要的,人越是处于恐惧当中,就越是容易把很多不好的东西引到身边来。 我攥紧莎莎的手,“别乱想了,君维药肯定会找到咱俩的,你肯定不会失踪的,绝对不会。” 但我刚说完,一个沉闷的笑声就突然从我们旁边响了起来,莎莎吓得尖叫一声,差点甩开我的手。 “小姑娘,你不是真心的。” 这个声音听起来又沙哑又低沉,怪异地让人一听就忍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 “谁!?”我跟莎莎俩人背靠着墙,眼珠子到处乱转,可眼前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声音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她要是失踪了,你肯定特别高兴吧?啧啧啧,又不是真的多好的朋友,她之前还差点害死你,你不就希望她能失踪吗?” 说完,那个声音竟然怪异地笑了起来,笑得我渗出了一身的冷汗,然而,在我俩终于找到了开口说话的是谁以后,我心更是瞬间提了起来—— 就在我俩的正前方,那个不大不小的玻璃柜里面,一个手捧水晶球的提线木偶直直地盯着我们两个人。木偶没有表情,可它脸上那个僵硬的笑,却令人不寒而栗! 许珠跟宋夏的消失也是这个木偶搞的鬼吗?我咬着牙,身上已经哆嗦到跟筛子差不多了。 它为什么会知道莎莎之前差点害死我的事情,这个木偶到底是什么? 现在我们就隔着一层玻璃,可我根本感觉不到任何一点怪异的地方! 它歪着头,笑得僵硬又狰狞,“你不是很希望她消失吗,她要是消失了,可就没人会想要害你了,你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它刚说完,我就明显察觉到莎莎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我知道,她肯定是想起来之前古镜那件事了。 “别听它乱说!你要是让它几句话就给说动摇了,咱俩才是真的危险了!”我现在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这个木偶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它到底想干什么,我全都不知道,除了更加用力地抓紧严莎莎的手,我找不到其他的任何办法。 “你问问你自己,我说的那些真的是乱说吗?” “你闭嘴!”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那个木偶的声音,听了让我有种莫名其妙的心烦,我忍不住冲它吼了一句,又回头看莎莎,“莎莎,你别……” 我的话刚说到一半,立马就说不出来了,冷汗在瞬间从头流到了脚。 “莎莎……?” 为什么莎莎她手里会突然多了一把刀子?为什么她看我的眼神,会这么狰狞? 之前我们两个人被困在镜子里的时候,莎莎用刀砍我的场景,瞬间又在我的眼前闪了出来,我心瞬间凉透了,莎莎她怎么会又一次拿刀对着我?上次是她被上身,可这次呢? 还是说,莎莎她是真的特别恨我,说什么都不想让我活下去? 严莎莎凶神恶煞地盯着我,就在我发愣的一瞬间,她手里那把雪亮的刀子已经用力刺了下来! “不要——”我尖叫一声,甩开了莎莎的手。 可就在我用力甩开她手的一瞬间,莎莎手里的刀子不见了,她趔趄着向后面倒了下去,一脸的惊愕。 怎么会,她手里不是有刀子的吗!?为什么……难道我刚才看到的是幻觉? 一道刺骨的寒意瞬间窜遍了我的全身,我赶紧扑过去,想抓住莎莎的手,然而我竟然看到莎莎整个人都陷进了地板里,我尖叫着想去把她拉出来,却突然发现爱自己脚下的地板也软成了一块沼泽。 我以为这次自己真的死定了,幸好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君维药把我用力地拉了上来。 我重新站稳在了地板上,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摆满了木偶的迷宫不见了。 “迷宫呢!?我怎么在这!?迷宫呢!?” 这周围都是一片还没开发完的老旧废墟,建筑垃圾堆的满地都是,木偶迷宫不见了,莎莎她们呢!? “没有迷宫,你们被骗了。”君维药皱着眉,“怎么就你一个人?” 我一愣,他为什么这么问?君维药不是什么都態感应到吗,他来的时候,莎莎才刚沉到地板下面,他不可能感应不到啊! “还有莎莎!许珠,宋夏她们失踪了!木偶会说话,还有地板!” 我大概真的是急疯了,跟我最亲近的三个朋友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实在没办法不着急!我一着急就说的有点语无伦次,越急越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硬生生急哭了。 眼泪模糊的时候,我好像听到君维药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我就被结结实实地按在了他的怀里。 在君维药的怀抱里,莫名其妙就让人有种踏实的感觉,好像只要有他在,就算天塌下来了我都不用怕。 “别急,慢慢说。”他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我实在没忍住,扑在他胸前就哭了个稀里哗啦,哭了大概一分钟,我总算是冷静下来了,“我寝室的人都不见了,全都失踪了,你来之前她们还跟我一起的,但是人突然就不见了。” 我玩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把我们是怎么来的游乐园,又是怎么找到的木偶迷宫,进去之后里面的摆设,她们三个人是怎么失踪的,一点细节都不敢漏地告诉了君维药。 “对了,入场券,我的入场券还在!” 我突然想起来那张中奖了的入场券,掏了掏衣兜,果然还在! 第113章 全是我的错 有这个入场券,说不定还能找到点蛛丝马迹! 我赶紧把他给了君维药,君维药一拿到手,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手指头点着上面被我们刮开的地方,“这是人血,不是涂料。” 人血!? 我突然想到一点,他说我们中奖了,指的会不会是……他在挑选中奖者?而我们抽奖的奖品,就是神秘失踪? “那个人现在在什么地方?还能找得到吗!?”我着急了,那男人要是本来就是这个目的,那失踪的许珠她们,现在肯定在他的手里,再看看入场券上的人血,我心里就一阵阵地揪紧。 君维药打量着这周围,“你刚才说,这地方就是木偶迷宫?” 我点头,刚才我沉到地板下面的时候还记得清清楚楚,周围的木偶都还摆放地整整齐齐的,君维药怎么会找不到木偶迷宫? 他低头,若有所思地在我们站着的地方来回走动,这地方长满了树木杂草,地上最不缺的就是枯枝,他的脚踩在上面,踩的树枝噼啪响。 “木偶……沉到地板下面……”君维药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心拧的都快要拧出水来了。 看到他这样子,我又忍不住想哭了,君维药要是觉得难办,我那三个好朋友,不就肯定是凶多吉少了吗!? “二两,我们先回家。” “不能回家!”我用力地甩开他的手,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莎莎她们失踪了!我得救她们!” 君维药一把拉回我的手,态度强硬,“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们一时半会不会有事,你要是不回家想办法解决,硬要靠在这的话,她们才更危险。” 回家的一路上我都跟丢了魂儿似的,在离开游乐园能的时候,我还往门口的大地图上看了看,上面根本就没有一个叫做木偶迷宫的地方。 爷爷今天不在家,我们回去的时候就看到了他留的字条,说是大概晚上才能回来。我瘫在沙发上,烦躁地抱着头,我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冷静,但是我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她们是被藏到那地下了,那个地方原来是一片特别茂盛的树林,上面看不见,但是地下还藏着很多剩下的树根。” 君维药说的这个我也知道,当时在建造游乐园的时候,还有不少环保人士为了保护那一大片森林而抗议过。可是,这跟她们三个人的失踪有什么关系? “地下属于阴间,长在地下的树木自然也阴的很,你应该也听你爷爷讲过,有不少特别害怕阳气的鬼,想留在人间,经常会选择躲避的一个地方就是树下,尤其是那些长得茂盛,树叶下面长年累月都见不到阳光的地方。” “如果是用地下的树根做成木偶,原料又没有经过太阳暴晒,那它本身的阴气就很重,从古至今就有不少人,会用那种木头来藏东西,不管是什么,只要用这种没有见过阳光的木头,把它遮挡到严严实实,木头本身的阴气就会藏住里面的东西,谁也找不到。” “一般来说,属阴的东西都怕阳气,但只有地下的树根不怕,不但不怕,还能把阳气完完整整地抱起来。就算是把活人包在里面,一旦藏到了地下,我都很难找到。” 我努力消化着这些,“那,你的意思是,莎莎她们现在就是被藏在地下了!?” 可是那个男人为什么要这么做!?算了,管他到底为什么,不管他有什么理由,我都不能让我的朋友就这么无缘无故的失踪! 但是,君维药却对我摇了摇头,“没那么容易找不,我赶过去的那个时候,要是你也彻底沉下去了的话,现在我连你都很难找回来。” 看我一瞬间又要崩溃,君维药又补充了一句,“但是有一点我能肯定,那个男人,就算不是活人,也不是完完全全的怨灵。” “你怎么能肯定!?” “直觉,而且,死人不会想到用木头藏人这么麻烦的办法。总之你先别着急,等你爷爷回家问一问有没有什么破解的办法。” 人想出来的办法,当然也只能让人来解决,爷爷虽然道行不算多深,但是像这样的事情,他知道的也不少,没准等他回来,办法就有了。 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现在才中午十二点半,爷爷回家至少要晚上,这次他接的生意又不能说走就走,偏偏电话也打不通。从现在到晚上至少还有六个小时,这么长的时间,许珠她们会不会…… 我坐在沙发上,一遍一遍地打着爷爷的手机,可能他那边这次也有点棘手,一直都没有开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竟然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梦里,眼前一片浓重的黑暗,我一个人茫然地走着,周围的黑暗慢慢散了,我一抬头,心里咯噔一下,我竟然回到了木偶迷宫! 周围还是那些惨白的墙壁,两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木偶,我站在原地,心惊肉跳,连往什么地方走都不知道。 我正茫然呢,突然,从前面的一个角落里,咔哒咔哒地走过来一个木头人偶,它身上的提线都耷拉在地上,晃晃悠悠地向我走过来,抬头盯着我,等它走近了,我一看,这人偶怎么跟宋夏长得一模一样!? 它的脸型五官,都跟宋夏一模一样,还有身上穿着的衣服,也跟宋夏失踪之前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它的关节处还能看出木头的纹理,我几乎都要以为这是宋夏缩小了。 走到我眼前以后,它就一直这么盯着我,抬着头,一动不动,呆滞的脸上,却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悲伤。 “夏夏,是你吗夏夏!?”我蹲下来,后背一阵说不出的发寒。 它没有说话,只是机械地对我招了招手,转过身,又咔哒咔哒往走廊的尽头走过去。它是要我跟它一起走过去吗?我犹豫一下,还是跟着它往前走。 转过前面的拐角,道路突然就有了变化,周围惨白的墙壁不见了,眼前变成了一个狭窄潮湿的水泥通道,只有角落一盏很小的灯,光线昏暗到几乎让人看不清。 这条通道里全都是地下潮湿腐败的霉烂味道,我忍着恶心,一脚深一脚浅地往里走,越靠近尽头那个半掩着门的房间,空气里那股恶心的霉烂味就越浓。 靠近房间,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一阵隐隐约约的血腥味从里面飘了出来。 站在门口,我吓得腿一个劲发抖,理智告诉我,我现在应该转头就跑,离这个地方远远的,可是那个跟宋夏一模一样的木偶,竟然咔哒咔哒地走了进去。 我咬咬牙,硬着头皮轻轻推开门,房间里一片刺眼的鲜红,就像无数钢针一样扎进了我的眼睛! 那个骗我们进迷宫的男人,正在一个木制台子旁边,台子上躺着的是许珠,她也看见了我,惨白的嘴唇虚弱地动了动,却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她的胸口被剖开了一个大洞,男人那双粗糙的手正从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捧出了她的心脏…… 我吓得魂飞魄散,全身的骨头都在一瞬间软掉了,许珠挣扎了几下,断了气,那个男人捧着她的心脏,往旁边那个雕刻的跟她一模一样的木偶胸前放去。 就在这个时候,他好像发现了我,男人转过身,挂在胸口的那把刻刀还在滴着鲜血。他冲着我裂开嘴一笑,说不出的阴森狰狞,“就差你一个了。” 我尖叫一声,转头疯狂地跑,眼前的道路不停变换着,跟我来的时候半点也不一样了,我拼命地跑,却在一个拐角不小心绊倒了。 一只手突然出现,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我心惊肉跳地抬起头,“莎莎!?” 太好了,至少莎莎还没事,她还没被那个奇怪的男人抓住! “我们快跑!” 我拽紧莎莎,可她纹丝不动,我诧异地转头看着她,“走啊,我们快点走!” “你怎么不松手了?” 我一愣,“我那是看见幻觉了,要不然我说什么都不会放开手的!” “可你还是放开了啊。”严莎莎笑了笑,抓住我的手又加重了不少力气,“我现在走不了,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我茫然地站在原地,“莎莎?” 严莎莎看着我,嘴角的笑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在她身后的某个角落里,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木头人偶,迈着机械的步子,咔哒,咔哒地走到了她的脚边。 他们两个同时开口,两个一模一样的声音在我的耳朵里重合了起来,“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放开了我的手,才害死了我!” 莎莎扯开自己的上衣,胸口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里面原本应该跳动着的心脏,却变成了一块空空的洞。 我尖叫着想要甩开她的手,但不管我怎么用力,我都没办法挣开她的手,我不停地尖叫着,直到一双手把我从这个血腥荒诞,但是却真实得要命的梦里拖了出来。 “二两,那是梦,不是真的,快醒醒!” 我猛地睁开眼睛,一时半会怎么都清醒不过来,脑子里一片天旋地转,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等我看清楚眼前的人是君维药时,我本能地一头扎在他胸前,死死地抱紧他,被冷汗泡透的衣服又冷又湿,“不是,不是梦……” 第114章 何杰的话 我知道那个绝对不是梦,如果是梦的话,在梦里我不会有那么真实的感觉。 这应该叫做感应梦,我梦到就算不是全部的真相,但也一定有一部分是对的。最起码,我能肯定现在莎莎她们的处境一定特别危险! 现在是下午两点半,爷爷的电话依然打不通,就算等到晚上,也不一定会有办法。时间要是一直拖下去……我眼前不停地闪过莎莎最后那个绝望又不敢相信的眼神。 这次全都是我的错,是我自己意志力不够坚定,只是因为一个幻觉就松开了莎莎的手。如果我没有那么轻易就松开她的手,也许她就不会…… 还有宋夏和许珠,那个男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就让她们失踪,如果她们在他手里的用处,真的跟我梦里见到的八九不离十的话,那我现在就这么干坐着等,跟眼睁睁看她们去死有什么区别!? 莫名其妙的怒火在瞬间把我给包围了个严严实实,去他大爷的,我怕他奶奶个腿儿!我最好的朋友就只有这三个人,今天我就算是豁出命去,我也不能让那个男人轻而易举就得逞了! 我咬咬牙,跳起来就要往外跑,君维药一闪,在我眼前拦住了我,“你要干什么?” “回去救人!” “怎么救?” 我张开嘴,却发现自己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是啊,怎么救?君维药都说了,她们的气息被包裹着藏在了地下,那个地方那么大,我要去什么地方找? 等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脑袋里面一闪而过。 只要是活着的人,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一定有阳气,而地下属阴,就算藏的再好,如果有阴阳刀的话,那不就很容易就能找出来了吗!? 何杰他帮过我,现在我们再去跟他求助的话,也一定没问题的! 一听要去找何杰,君维药有点不情愿,但他也知道拖的越久就越危险,还是跟我一起来了何杰的诊所。 诊所里只有两个老人在输液,帮我们喊了一声何大夫,过了没两分钟就看到了何杰拿着一瓶更换的药下来了,见到我俩的时候还有点意外。 “二两怎么来了,哪儿不舒服?” “有点急事,何大夫,我能不能借你的刀用一用?” 没时间让我磨蹭,所以我直接就开了口,虽然还有别的人在这里,但我这么说,估计也没人能听明白。 我看不出何杰的脸上有什么表情,他只是跟我说:“先去里面等等我吧。” 没说借,也没说不借,但是既然我们等,那就肯定有希望。我跟君维药去到里面配非处方药的房间,过了没两分钟,何杰换完药进来了。 “你要阴阳刀干什么?” “莎莎她们出事了。”我耐着性子,尽快地跟他讲了一遍,“那个地方下面太大,要是没有阴阳刀的话,我估计一时半会都找不出来。” 何杰想了想,答应得很痛快,“可以,我可以把刀借给你,但是我不能去。” 自从进到诊所里就一句话都没说过的君维药冷笑一声,“你是阴阳刀的主人,你会不知道阴阳刀认主?二两要是自己拿着刀去,还没等救人,自己就先没命了吧。” 君维药的语气有点冲,我赶紧拦着他,又转过头求何杰,“何大夫,我求求您了,现在除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找谁帮我了。” 对君维药刚才的挑衅,何杰很大度地笑了笑,就当没听见,听我低声下气的求他,何杰摇摇头,表情里有着一份无可奈何。 “我很想帮你,但我也有我的难处,上次用阴阳刀救你,是因为出事的人是你,我做不到袖手旁观。但是因为某种原因,我不能经常在外面用我的能力,救你已经算是我破例了。你想要借阴阳刀可以,但我的话,真的不行。” 他只是轻轻带过一句,说他有难处,但我知道他没有撒谎。我相信何杰一定有他的难处,但是,如果不是阴阳刀的主人,碰到那把刀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我也是知道的。 如果不能用,那我借走了阴阳刀也没办法救人啊! 何杰微微一笑,手指头在半空一勾,那把雪白晶亮的柳叶刀就出现在了他修长的指间。 “我是阴阳刀的主人,我当然知道怎么才能让它暂时听你的。”何杰对着我伸出手,“手拿过来。” 君维药侧身拦在了我眼前,警惕地盯着何杰,“你要干什么?” “融血,可以保证三个小时以内让二两不会受到阴阳刀的伤害。”何杰看着君维药,嘴角的笑意味深长,“不然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君维药冷笑,嘴角的长獠牙隐约可见,“别想在我眼前动手脚,我警告你。” 怎么感觉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不对劲,我有点急了,现在真的不是在这浪费时间的时候,我赶紧把自己的手伸过去。 何杰抓着我的手,刀尖在食指上一点,立马就破了个口子,他又在自己手上划了同样的一道,又抓着我的手,挤出一滴血,混着他的血一起滴在了阴阳刀上。 我们两个人的血一沾到刀子,竟然像是滴到了一块海绵里,瞬间就被吸的干干净净。 “好了,你记住了,只有三个小时,三个小时一过,你不用找它,它自己就会回来我这。” 何杰说着,随手就把阴阳刀往我手心里一放,我下意识地赶紧去躲,却没躲成功,头皮一凉,却发现那把刀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不过把它握在手心里的感觉还是凉,特别的凉。 “放心吧,现在就算你拿着它用来扎自己都不会受伤。” 我千恩万谢地跟何杰道谢,然而就在我刚要冲出去的时候,何杰却突然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二两,救人的话,用我的阴阳刀很简单,救朋友的话,除了你自己,谁也帮不上忙。” 我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何杰笑了笑,转身就去给一个老人拔针了。现在时间紧急,我也没有那么多空闲的时间来问他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有三个小时,我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她们! 下午的游乐园人气不减,还是一样的热闹,我们挤过人群,直奔那片堆满了建筑垃圾的地方。 何杰之前就跟我说,我不用自己动手,现在的阴阳刀能够感应到我的心念,它自己就会帮我找到莎莎她们在哪里。 一靠近这片废墟,被我握在手里的阴阳刀就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它引导着我往一处灌木丛特别多的地方走过去。 现在我也只能选择信任它了,可是,等我走过去的时候,阴阳刀突然就没反应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会是这样,难道连阴阳刀也感应不到她们在什么地方吗? 不,不可能,何杰说过了的,阴阳刀可以自己感应到我的心念,会不会……我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松开了手。 没想到这次竟然还真的被我给猜对了,我的手指一松开,阴阳刀瞬间寒光四射,笔直地刺进了斜前方的一块地里。我正纳闷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在这时,我们站着的地方突然就开始晃动了起来,我尖叫一声,君维药动作快,一把就抱紧了我。 那一声尖叫都还没从我的喉咙里冲出去,泥土那种独有的湿漉漉的土腥气就灌了我一鼻子。 幸好有君维药在,我才不至于摔个四脚朝天,我们两个人是笔直掉下来的,可是当我再抬头看的时候,上面一片乌漆墨黑,根本没有洞。 “就是这!” 打量周围几眼,我一下子就想了起来,这条阴暗狭窄的水泥走廊,还有走廊角落里那盏光线微弱的小灯,都跟我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如果这真的跟我梦里见到的相同,那我们现在只要顺着这条长廊走进去,找到那间房间,就能找到莎莎她们了! 阴阳刀躺在我的脚前面,我把它捡起来放进了口袋里,虽然何杰说在我手里基本没什么用,但多把刀子在身上,多少都会让人安心点。 我们两个向走廊尽头的房间走过去,靠近的时候,就连那股腐烂的血腥气都跟我在梦里闻到的一模一样。 老天爷,求求你,千万不要让我的朋友出事! 在走进房间的一瞬间,我的心跳都停止了,那股浓烈的腐臭味差点没把我给熏晕过去,熏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房间里的摆设也跟我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血迹斑斑的木台,地上,台子上到处堆放着的木偶,万幸的是,莎莎她们三个只是被绑在架子上,人还没事。 那个男人背对着我们坐在台子前面,专心致志地刻着一个人偶,我一看,那个人偶竟然是我的样子! 那张脸已经雕刻到了最后,活灵活现,在它的旁边还放着另外三个人偶,和莎莎他们的长相也一模一样!只不过,跟我们之前在玻璃柜子里看到的木偶比起来,我们四个人的木偶总觉得差了点什么,僵硬又死板,一点都没有那种活灵活现,像极了真人的感觉。 许珠她们三个人应该是昏迷了过去,我看一眼绑住她们的架子,立马浑身都冒凉气,架子上,还有周围的地板上,都有着厚厚一层斑斑勃勃的血迹。我闻到的臭味,应该就是从这传来的。 第115章 执念入魔 那男人应该听到了我们的声音,但他一直都没回过头来,专心致志地刻着,直到刻完最后一刀,才举着木偶转过头,对着我咧嘴一笑,笑的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君维药脸上闪过一丝意外,挑了挑眉,“半魔化了?” 什么是半魔化,我怎么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我没明白君维药说的半魔化是什么意思,就知道这男人咧嘴笑的样子,实在是狰狞到了极点。 他举着木偶,对着我笑,“就差你一个了。” 这话怎么也跟我梦里听见的差不多,我打了个冷颤,腿都有点发软,手紧紧地抓着阴阳刀。 “过来吧。”他对着我招手,一手抓着木偶,一手从旁边的铁通里翻出了一把血迹斑斑的刀子,“我让你重新活一次。” 他说的特自然,就好像现在干的事多天经地义似的。 君维药还在打量着他,很有兴趣似的,我忍不住了,“这有什么好看的啊,赶紧救人啊!” 这地方在地下,空气特别浑浊,在这种地方待的久了,我怕我们几个大活人都要活活憋死,而且,从我们进来以后,许珠她们就没睁开眼睛过,要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证明还活着,我估计自己真得要崩溃。 男人又笑了,“来吧,小姑娘,为了艺术献身,当人有什么好,会老会死,百年以后用火烧了一扬,什么也留不下。只要你把心脏献给我,我就能帮你得到永生!” 这话说的,跟邪教组织拉下线似的,如果得到永生要付出的代价,是一辈子都要把灵魂困在一块木头里,那我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我不想听他这些歪门邪道的话,仗着有君维药在,我也不想跟他废话,我把腿就要往架子那跑,想赶紧放开莎莎她们,可我刚往前跑了一步,一把锋利的钢锯紧贴着我的笔尖用力地砍了下来—— 要不是君维药及时拉住了我,刚才我要是再往前多走半步,现在我搞不好已经被活生生砍成两半了吧!? 我一阵后怕,手指头都冰凉冰凉的,这锯子是从哪儿来的!?力气也实在够大,水泥的地面,竟然硬是被戳进去了一块。 君维药抓紧我的手,皱着眉,“陈二两,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冲动?我刚才是不是跟你说过,这东西已经是半魔化了?” 我吞了口唾沫,腿还在哆嗦,“半魔化是什么啊……” 君维药没说话,把我身子转过去,我眼珠都差点瞪出来,那把“钢锯”,怎么是肉色的,而且还会蠕动?这把锯子,怎么会是长在那个男人身上的!? 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使劲眨了眨眼睛,不对,我没看错,这个男人……他的身体怎么…… 他不是鬼,这个我能肯定,没有哪个鬼魂能站在中午最热大太阳下面,面不改色发入场券的,那他究竟是什么!? 男人的眼珠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墨绿的两团,站在我大概五米开外的地方,胳膊却像条灰白色的肉虫,顶端的手是锯子的模样,正蠕动着从我眼前锁了回去。 他一脸的阴郁,“我不喜欢别人乱动我的作品。” 君维药笑了笑,“没想到在这个时代也能看到半魔化的人,你一个雕刻木偶的,心里哪来这么大的执念?” 男人挺起胸,表情俨然是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架势,“你们这种人,不会明白我们追求艺术,追求完美的执念!” “不管你追求什么,你现在的所作所为,都已经算是违逆了天道。这地方少说也有几百个死人的魂魄被你锁在了木偶里吧?” 死人的魂魄?锁在木偶里?我突然就一阵毛骨悚然,难怪我会觉得他这些木偶每个都精致到了极点,还特别活灵活现,原来这些木偶上面,全都附着死人的魂魄! 一想到我们几个人今天是在几百个死人的注视下一路走过来的,我的头皮就忍不住一阵阵的发麻。 “为了追求艺术的极致,人就是要有所牺牲的。”男人阴沉地开口,“这不也是所有人都追求的吗?” 男人看着我们两个,脸上竟然还带着一丝鄙夷,“我出生在一个木偶匠人的世家,在我们祖上,做的木偶都只有顶级的达官贵人才有资格拥有。我的父亲也是很有名的木偶大师,但他做的那些东西,在我眼里顶多就只是哄孩子玩的烂木头!” “刀工手艺再好,做出来的东西也就只是形似,再一模一样,也还是死的。我跟那些没有追求的人不一样,我已经不能满足做出没有生命的死物了!艺术要有灵魂,木偶只要有了灵魂,才能跟那些烂木头不一样!” “你们这种不懂艺术的俗人,根本就不明白我在追求艺术的路上付出了多少艰辛!” 男人看着我们,眼神中有种莫名其妙的狂热,他的神态,明显已经偏执到了极点,他深深地陶醉在自己的说辞中,两条肉虫似的胳膊蠕动着,十个手指不停地变化着雕刻工具的模样。 “为了追求有灵魂的木偶,我偷出来了我们家老祖宗留下的秘笈,终于被我在夹层里找到了制作顶级木偶的秘术!其实也不算是什么秘术,是我自己太笨了,木偶没有灵魂,那就给它附上灵魂不就好了!?” 这个男人……他就算没有半魔化之前,也早就已经病态了吧……我又往君维药的身边贴近了点,心里一阵说不出的反胃。但同时我又有点好奇,在找到那个秘术以后,他到底又干了什么。 不过我其实也不用太好奇,他现在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对艺术的追求中,就算我们什么也不问,他也还是一直在说。 “我第一次实验,用的是家里的金鱼,第一次剖开金鱼肚子的时候,我还有点犹豫,还有点恶心害怕,不过后来,我按照秘术上的方法做成了那个金鱼木偶以后,我就再也没犹豫过了。” “为了练手,我做了不少菜市场上就能买到鸡鸭鱼的木偶,偶尔也做两个甲鱼兔子,我做的一次比一次熟练,一个比一个精湛,很快就在我们木偶匠人的圈子里有了名气。” 他得意地笑了几声,“我爸也很为我高兴,他一直最看重的,就是我们家制作木偶的手艺,我名气大了,他也高兴。再过一阵了,我就不满足只是做动物了,我试着把动物的魂魄锁在人的木偶里,但我试了至少有几百回,都失败了。” “我也是突然想明白,可能做人偶,就只能用死人的魂魄,我实在太渴望看到完美的人偶,所以我就动手了。但是我没想到,那个时候我爸就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就在我要动手的时候,他竟然冲出来拦住了我,还劝我放手,以后别再做木偶了,这可能吗!?你们说这可能吗!?放弃!他让我放弃!可我凭什么要放弃!?我付出了那么多,为的就是看到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人偶,我怎么能放弃!?” 说到激动了,他那一双墨绿色的眼球几乎要完全鼓出来,“他让我很失望,失望到了极点!我以为他应该明白这种心情,但他竟然不理解我!他说什么都要放走了那个人,还打了我。” “但他毕竟是我爸,我很快就理解他了。”他扭曲地笑了笑,“他这辈子都只是个普通木偶匠人,从来都没看过,没亲手做过一件完美的木偶,所以他不能理解这种完美。我想如果他能感受过一次,他肯定就可以理解我了!”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该不会是…… 果然,他的眼里闪着陶醉的绿光,“为了让他能看到,感受到完美的木偶,我把他做成了我的第一个人偶!这样他就能一直活着,看着我不断地做出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人偶,总有一天他就会明白我了!” 我一个没忍住,干呕了出来,脑子里瞬间就浮现了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场景,他在木台前,亲手划开了自己父亲的肚子,又把他给做成了人肉……我赶紧让自己打住别再想了,浑身的鸡皮疙瘩却怎么也退不下去。 “他现在肯定已经明白了,不信你们问他,是不是这样,爸?你现在相信我了吧,也理解我了吧!?”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旁边的柜子,我这才注意到放满了木偶的柜子,最上面一层只放了一个玻璃柜,里面坐着一个花白头发的男人偶。 这个男人偶跟其他的人偶都不一样,它的眼皮是死的,不能眨动,只能一直睁大着,而他的嘴也没有被做成那种能开合的样式。这个男人真的太病态了,他这是要让他只能看,不能说,甚至连闭上眼睛不看都不行! 男人偶的表情很悲伤,听到他说话,眼角竟然慢慢滑下来两行血泪。 “你们看见了吧!?我爸他现在理解了!我就知道我爸他肯定能理解,谁看到这些伟大的艺术品,同样都会被感动的!” 他手舞足蹈地说着,脸上是一种病态的满足,“你们这些人早晚也会明白的,这才叫艺术!你们所有唾弃过我的人,将来都会后悔的!你们不懂艺术,不懂!” “艺术个球!你就是个变态!说的再好听也掩饰不了你就是个变态!”我实在忍不下去了,一张嘴就骂了出来。 第116章 活的机会,给你 “我变态?”他阴沉沉地笑了起来,手一扬,“是你们不懂艺术。” “我本来就不想动你这种变态艺术,要挖心挖你自己的,把我朋友还给我!”我拼命让自己腿被发软,恶狠狠地跟他瞪回去。 君维药把我轻轻推到旁边,锋利的指甲已经探了出来,舌尖舔了舔那两颗白森森的獠牙,“去救人吧,这有我呢。” 我胡乱点点头,刚跑一步,就听到了旁边有什么东西砍下来的凛冽风声,但那风声最后只在距离我脸还有一截的距离就停了下来。 我侧眼一看,君维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闪了过来,锋利的指甲已经从男人的手腕那给齐刷刷切断了。 他的手掉在地上,从锯子变回到了手的形状,流出来的血竟然也是墨绿色的,黏糊糊的液体,没有人血的腥味,却有一种木头腐烂生出苔藓的沉闷腐烂的气味。 他低低地笑了几声,断掉的手腕蠕动着,眨眼间就长了无数条肉芽,跟一群纠缠在一起的蛆虫差不多,肉芽拧着长在一起,没几秒钟,竟然又长出了一只跟原来一模一样的手掌! “我迷恋树木,很多人都不知道为什么,那我今天就告诉你们吧。我迷恋树木的生命力,只要根没有烂掉,再就算你们再怎么砍掉树枝,它还是会长出来。所以也可以这么说,如果是在某种特定的环境里,树木是可以永生的。” 君维药眉峰微微一挑,我根本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就看到他的身影一闪,那一闪过后,男人的身体竟然在一瞬间碎成了无数块,墨绿色的粘液喷洒了一地。 我差点就要蹦起来欢呼了,可是还没等我跳起来,地上的那堆碎肉竟然慢慢蠕动了起来! 它们震颤着,断口的地方飞速地生出了无数肉芽,只不过是几秒钟的时候,男人的身体竟然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他咧开嘴角,牙缝里还残留着那些黏糊糊的绿色粘液,“我跟树木一样,只要在特定的环境里,都可以永生不死!” “有点意思……”君维药眯起眼睛,弹掉指甲上的黏液,“二两,动作快点。” “哦……哦!好好!” 刚才那一幕给我看的呆住了,君维药一开口我这才反应过来,别的先不管了,这边至少还有君维药帮我顶住,先把人救了再说。 那个男人其实根本就谈不上什么厉害不厉害,他的攻击对于君维药来说,连挠痒痒都不算,只要他随手一撕,他就立马会碎成一滩碎片,可是,他在不停的重生,而且重生的速度一次比一次快。 宋夏身体弱,在这种氧气稀薄的地方被关了这么久,已经开始流汗出席仓促了,我不敢拖拖拉拉地等君维药彻底解决了那个男人再一起走,必须得先把她们三个送到地面上。 我割开宋夏身上的绳子,吃力地背着她,人在面对绝境的时候,潜力果然会被激发出来,我背着宋夏,跟在悬浮着往前飘的阴阳刀后面,出去之后,有一条狭长逼仄,掩藏在拐角后的通道,这个通道应该是自然形成的,我不不知道它会通向什么地方,只能赌一把,跟着阴阳刀走。 我背着宋夏,气喘吁吁,原来这条通道,正连着斜上方的一片灌木丛,只要使劲扒开那些灌木,人就能送出去了。 把宋夏推出去,我又冲回去背出了许珠,汗一个劲从脑门上往下滴,我腿都已经累到开始发软了,平时不怎么锻炼,这也就几十米,我都已经感觉要在这活活累死了,全身的肌肉都在哆嗦。 最后一趟回去的时候,我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不过好在可以让君维药带我们走,我喘着粗气,用力割断了莎莎身上的绳子,做好她整个身体都压过来的准备,可是……她怎么还保持着刚才被捆住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难道严莎莎已经醒了,我晃了晃她,“莎莎,莎莎?” 被我晃了几下,她才慢慢睁开了眼睛,我一愣,心里立马浮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莎莎睁开的眼神有些空洞,眼睛上还蒙着一层薄薄的灰绿色,面无表情,就像根本听不到我说了什么。我拉着她就想走,却发现那根木架上,竟然生出了跟那个男人伤口处一样的肉芽,在莎莎腰上牢牢地缠了两圈。 应该就是这个东西,才让莎莎失去神志的,我低头抓紧那些东西,也不管是不是恶心,用力地拿阴阳刀割断,我使劲扯,就在割的时候,君维药好像喊了我几声,但是我没时间理他,埋头一个劲的割。 我把最后一根也用力扯断,那条长长的藤断掉的一瞬间,莎莎按住了我的手,我赶紧抬头,莎莎醒了! “快走,她们两个已经送出去了,你也快点,咱们快走!” 严莎莎却冷冷地拍开了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神冰冷的很陌生,“陈二两,掉下来的时候,你不是甩开我了吗,现在你来假惺惺的装什么好人?” “那是幻觉,我是看见幻觉了所以才甩开的,我不是故意的!”我赶紧解释。 但是她的眼神好像越来越咄咄逼人,“幻觉,是你自己根本就不信任我吧,用不着你来救。” “莎莎!”我急的快疯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不相信你,你怎么让我跟你赔礼道歉都可以,咱们先赶紧走行吗?” 严莎莎盯着我冷笑,眼里有一层灰绿色一闪而过,我心慌的要命,赶紧回头找君维药,就算她不听我解释也没关系,先带出去再说。 可是……君维药呢? 我心重重一沉,君维药怎么不见了!?刚才他明明还在这里,为什么现在就剩下了那个男人,君维药呢!? 我手又开始抖了起来,那个男人向我俩一步一步靠近,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个人偶,一手提着莎莎的,一手提着我的。我慌了,拽住莎莎的手就想要往后退,可我们后面已经没有空地了,我们连躲都没有地方躲。 他阴冷地笑着,手指捏着两只人偶的脖子,人偶细细的脖子在他手里,好像轻轻一捏就会断掉。 他把两只人偶抓起来,眼里的笑越来越阴森,“要不然这样,你们两个,我放走一个,剩下的那一个,就得被我做成人偶!” 我不相信,他的话我一点也不相信,他现在就像猫玩耗子似的在玩我们,不管做出哪个选择,他都一定不会放走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 君维药到底去什么地方了,我赶紧低头找手上的骨戒,一低头,我心立马凉了半截,骨戒又是什么时候不见了的!? 我找不到君维药,我又没有爷爷的能力,那现在我们两个要怎么办!? 他又向前走近了一步,我心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没时间了,君维药他一直不出现,我们没时间了! 莎莎的脸也已经怕到了一片惨白,她看了我一眼,冷笑,“还装什么啊,上次你不就扔下我一个然后跑了吗,少装了,跑吧。” “我没想扔下你!”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我实在不想快死了还跟自己闺蜜有仇,火气莫名其妙就窜了上来。 严莎莎一愣,看我的眼神里还是一片嘲讽。 我也不管她到底是不是相信了,就算这次我死定了,那在我这条小命归西之前,有些话我也必须得说明白了,要不然死都闭不上眼睛! 我冲莎莎笑了笑,虽然没镜子,但是我知道现在我肯定笑的比哭还难看,“上回,我真的是看见了幻觉,以为咱俩回到镜子里,你被附身那会了,我也真的不知道松开手会发生什么,我要是早知道的话,我死也不会放手。” “我知道你不信,但是莎莎,你对我的不信任,到底是我这个人真的不值得你相信,还是因为君维药你才看我不顺眼?” “其实真要说起来,咱俩是你对不起我,你说我对你多掏心掏肺的,你喜欢谁不好啊,非要喜欢我家的。你说你是不是对不起我?” 严莎莎脸色变的格外复杂,她要开口,被我给一巴掌按了回去,“闭嘴吧你,再狡辩也是你对不起我,老实说我脾气要是跟你似的这么暴,早就大耳刮子抽你脸上了。” “不过,我从来都没后悔过跟你当闺蜜,真的。要下辈子咱俩还能遇见,我还想跟你当闺蜜。”我抹了把脸,眼泪加汗的,黏糊糊的真难受,我使劲掐了一把严莎莎的胳膊,“听好了啊,出门往右跑,跑上去到有阳光的地方就没事了,就几十米,你能行的。这是老娘遗言,你要是敢忘了,我死了都得回来缠着你,滚吧,下辈子别跟我抢男人了!” 莎莎一脸错愕,可能是要跟我说什么,但是我来不及听了,我闭上眼睛一咬牙就扑上去抱紧了那个男人,“快跑!” 其实这一出接一出的,真要讲明白是非对错的话,我俩还真是莎莎对不起我,但是我真不在意了,我想救她,如果活下去的机会真的只有一个,我还是愿意让给她。 只不过,一想到从此以后我就都见不到君维药了,胸口还是一阵接一阵疼的厉害。 要是真的有下辈子……君维药,你可一定要再来找到我啊…… 第117章 何杰女朋友 我闭紧眼睛,鼻子里闻到的全都是木头腐烂了的味道,额头上狠狠一痛,我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一片浓重的黑暗散开,我竟然又醒了过来,君维药抱着我,眉头紧皱,莎莎在旁边哭的稀里哗啦。 看见君维药,我鼻子一酸,我大概是死了吧,他这次赶来的也太晚了,不过还好,看他抱着我的这个姿势,我可能还是被留了个全尸的。不过,君维药也太没感情了,我都死了,他抱着我还能这么淡定。 没想到,他竟然盯着我,“醒了?” 嗯?醒了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死了吗?”我茫然地看看他,自己抬手摸了摸脸,竟然是有温度的!我居然没死,我还活着! 可是,为什么!?刚才我明明记得,我都已经使劲抱住那个男人了,他要弄死我的话,根本就是分分钟的事,我怎么会没事,君维药又是什么时候赶来的? “我不是之前跟你说过了,凡事不要这么冲动,她身上绑着的那些树根,只要扯开就会有幻觉,我都喊你住手了,你还扯的一下比一下起劲。”君维药看着我的眼神有点嫌弃。 “那……刚才那个变态呢?”我问,之前我看见的可不是幻觉,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他怎么也死不了,碎片一直都在重新复活。 “烧了。”君维药扫一眼前面,我跟着看过去,地上有一滩黑色的灰,这么说来刚才我好像还真的闻到了一股糊味。 好像也没错,如果是打成碎片之后还是会一直不停重新复活的话,一把火烧掉还真的是最保险的。 除了脑袋有点晕,我好像也没什么别的事,我扶着君维药站起来,还没站稳呢,莎莎就扑上来了,哭的要多凶有多凶。 我拍拍她的肩膀,想劝她别哭来着,结果一开口我眼泪也开始往下掉,我俩谁也没开口说话,但是谁都不用说话,什么都不用说,我俩谁都明白。 从这个地道爬出去,宋夏和许珠还没醒,我们把她俩背到了游乐园的咖啡厅里休息,就说是中暑了。好在这两个人比较好骗,而且还有莎莎在旁边帮忙,她俩很简单就相信了。 虽然刚才看到的是幻觉,但我还是有点不舒服,一摸脑门就知道有点发烧了。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我就打算回家。在公园门口就跟她俩分开了。 公交车在瞎子胡同前面停下来,我下车往前走了两步,正好就撞见了从诊所走出来的何杰,我刚要跟他打招呼,就看到后面有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女孩走了出来。 她的头发很漂亮,柔顺地垂在肩上,长得也是很温柔的那种类型,不过走出来的时候,我好像看到她有点生气,她一走出来,何杰正好在跟我打招呼,她看见我的时候,对着我很温柔的笑了笑,“你就是二两吧?” 她竟然知道我叫什么,我还真有点意外,“你是……?” “何杰女朋友,赵童童。” 她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温柔,好看得让人忍不住就想多看几眼,我特别不好意思地跟她打招呼,我从小就特别喜欢这种温柔姐姐,总觉得人家特别亲和。 赵童童还挺健谈的,何杰在一边完全插不上嘴,几分钟过去,何杰看一眼马路上,“行了,你俩以后有机会再聊,车来了。” 临走赵童童还不忘加了我微信,何杰目送赵童童坐着的车走远了,才回过头对我笑了笑,“解决了?” 我赶紧跟他道谢,这次要是没有何杰,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在地下找到她们几个。我想把阴阳刀还给他,一掏兜竟然掏了个空。 我差点吓出一身冷汗来,何杰手指头一转,一把雪亮的柳叶刀就夹在了手指上,何杰笑眯眯地对着我晃了晃,“忘了?过了三个小时,你不用送它自己也会回来。” 我又不好意思了,今天看来真吓着了,什么都容易忘。 又站在这跟何杰聊了几句,何杰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我手机好像让童童带走了,二两,借我你电话用一下,我看看是不是在童童那。” 这种小忙,我当然二话没说就把自己手机递过去了,何杰按了几下,放耳朵上听了半天,“没人接,可能我想错了放在二楼了吧。” 我没把这个小插曲当回事,但是等我回家洗完澡,想玩手机的时候,却发现微信好友里面的赵童童不见了。 这可奇怪了,下午的时候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我跟赵童童俩人互相加了好友,怎么回来微信上就没人了? “怎么了?”看我一脸茫然,君维药开口问。 “没事没事,就是微信里好像丢了个好友。” 我突然想起来,在跟赵童童互相加了以后以后,就只有何杰动过我的手机,难道就是在那个时候,何杰删除了我的微信好友? 抓着手机,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如果真是何杰干的,他为什么不想让赵童童跟我联系? 不过,还是算了,不想了,今天看赵童童好像心情不好,俩人没住是吵架了,以后要是再遇到的话,再加回来就是了。 今天特别累,所以晚上很快就睡熟了,然而就在半夜的时候,我却突然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奇怪了……我房间里明明就安了小夜灯的,怎么我现在一点光都看不见? 我想摸过来手机看看几点了,却发现自己现在不光是看不到,就连身体也不能动了! 自从这个家里有君维药以后,我就几乎没有再被鬼压床过了,这次又是怎么回事……君维药不是就在隔壁吗,为什么我的房间进来脏东西了,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努力地张了张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正心慌的时候,突然,我听到了几声很轻微的脚步声,慢慢走到了我的床边。我看不清那人是谁,它靠近过来的时候,我的心脏就开始不受控制地收缩,冷汗密密麻麻地出了一身,耳朵里又开始了那种奇怪的嗡鸣。 耳鸣的声音让我听不清那个人的声音,我只能模糊地猜测,它可能是个女人因为我断断续续听到的声音很轻柔。 而且,它那只慢慢放到我脸上的手,皮肤也很滑嫩,一点都不像男人的手。但是最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只手竟然有温度。是她,不是“它”。 没有任何一个魂魄的手会是有温度的,像这样的体温,永远都只会是活着的人才会有。 进来的人到底是谁!?她要是活人,为什么靠近我的时候,我竟然会这么的不舒服!? 她的手很快就挪开了,但我知道她没走,尽管我看不见,但我还是可以感受到,现在就有个人影正站在我床边。 “连他最重要的东西都舍得借给你,我还真是有点好奇,你到底有什么地方特别?” 这句话断断续续传到我耳朵里,冷汗都已经快把我全身给泡透了。 “我还以为季老太能让你死,但我实在没想到你运气竟然这么好。不过……你的好运气只能到此为止了。陈二两……我们回头见。” 她的声音就像根针似的扎在了我心脏上,我能感应到她转过了身,我身上忽然就一下子轻松了。我想跳起来喊君维药,可我还没开头,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房间里干干净净,什么东西都没有,爷爷给我专门用来挡住那些脏东西的符纸,也好好的贴在那,一点变化都没有。 我呆愣愣地回忆了几秒钟,确定昨晚看到的不是幻觉,然后我就尖叫着冲下下了楼梯。 听我把昨晚的事情说了,君维药跟我回去了卧室,进门打量了几眼,“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我昨天晚上看见的明明白白的,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这绝对不可能啊! 君维药还是摇头,“真的什么都没有。” “不是鬼,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人,是人!活生生的人,我都摸着她手上的温度了,是热的,是人,不是鬼!” 我快崩溃了,不是说的很明白了吗!? “人的气息也没有。”君维药耐心地跟我解释着,“不管是鬼还是人,一定会留下气息的,但是你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真没有啊?”我都要哭了,“她昨天晚上可是说了,上回没能弄死我,这回她说什么都不打算放了我,你可别跟我说这世界上还有你对付不了的东西啊?我要是真完蛋了怎么办啊?” 爷爷刚才也跟着上来了,一听这话,皱眉琢磨了老半天,“我知道怎么回事了。你不用怕,在咱们家里,她还是进不来的。” “可是昨天晚上就进来了呀。” “那个不是要找你的人,顶多就是个传信儿的纸人,不过来找你的那个人还真是有点本事,都能让纸人带着温度。” 说完,爷爷就低头找了找床角,还真从一个我看不见的角落抽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纸人! 怪不得呢,她说着要我死,可她都进来了,君维药也没发现,明明有机会动手都没动,搞了半天是因为真正的她根本就没进来! 可是那个人到底是谁,我茫然地看着爷爷,爷爷是个老好人,我也没得罪过谁,实在不至于让人有这么大的仇恨啊。 第118章 赵童童的邀请 突然,我一下子又想了起来,那个女人……会不会就是之前一门心思想要得到我生魂的人? 如果是的话,这昨晚发生的事情就好解释得多了。但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连一点蛛丝马迹都留不下。 担心归担心,生活还是要继续,我吃完早饭就回去了寝室。现在跟莎莎把心结解开了,我也不用担心回到寝室以后会不会觉得尴尬。 眼看着考试就快到了,这几天我们寝室跑最多的就是自习室,天天复习,感觉都快抱团对着马桶吐了,除了宋夏那个一等一的学霸,我们都学的要多痛苦有多痛苦。也拜考试所赐,我很快就把那个半夜进到我房间的女人给忘的差不多了。 从那以后过去好几天,我也没再遇到何杰,更别说赵童童。但是这天下午,我们从自习室出来,竟然迎面就撞见了赵童童。 “二两!”她提着几杯饮料,笑眯眯地跟我招手,“不认识我啦?” 学校里人来人往的,刚开始我还真没看到她,我跟莎莎一块过去了,“童童姐,你怎么在这啊?” 我跟莎莎介绍了赵童童,莎莎对赵童童也很有好感,我问赵童童怎么会在S大,赵童童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最近公司临时缺人手,老板又不想多花钱请人,就把这个差事交给我了,让我找两个学生兼职,薪水么,当然不可能跟正经员工的一样,但是也有三分之二。我毕业都很多年了,真是不认识什么学生了。现在学生打工也都不爱找这种,我这不没办法,就想到你了吗。” 赵童童说的打工,其实就在一家不算大的公司当两天理货员,赵童童是给老板当秘书的。公司最近需要两个人帮忙清点货物,正儿八经聘请一个员工的话,不如找两个临时打工的划算。 这个兼职的差事,只是麻烦了点,跟我们平时正常作息也不算冲突,我就答应了下来,莎莎为了赚点零花钱,也答应跟我一起去。 时间约好了是这个周末,我跟莎莎俩人按照赵童童给的地址找了过去,一下车看到那家子公司的名字,我俩就彻底懵了——超豪华殡葬服务公司。 这什么鬼啊!?我俩大眼瞪小眼的,怪不得来的路上感觉越来越偏僻,竟然是殡葬服务业!?我俩一开始还以为赵童童的理货员,是要在某家超市干的呢,没想到竟然是…… “难怪刚才那的哥一听说咱俩要来这好像欲言又止的呢……”莎莎嘴角抽了几下,“我还真没想到,竟然是殡葬服务……” 我脸也快抽过去了,我也没想到是这个啊! 这家超豪华殡葬服务公司,是大概几个月以前开张的,当时没少砸打钱做广告,是专门针对尸体美容,还有死后更换寿衣,配套殡葬物品之类,给人感觉就是超级高大上。 当时的广告词还把我给雷的够呛,好像是说什么,给你的家人朋友最后体验一次超豪华的服务。 但是它再怎么高大上,这也是家殡葬公司啊!那怪赵童童说找人打工难,一听说是来这打工,基本上都不会有哪个学生是愿意来的。只有我倆傻乎乎的,觉得是熟人介绍,也没问到底是怎么个情况。现在好,连回头的机会都没了。 莎莎盯着公司挺豪华的大门,忐忑的要命,“二两啊,你说这个理货,该不会是要让咱俩去理顺尸体吧?” 我一听这话身上就打了个哆嗦,我这么奇葩的体质,是从来都不爱到死人多的地方晃悠的,比如说医院啊,火葬场啊,坟地啊之类的。更何况,这家超豪华殡葬公司,虽然给人感觉很雷,但服务确实好,生意还挺火爆的。里面的尸体一准少不了。 “别乱想,不可能让咱俩去动尸体的,人家那些都有专门的美容师跟管理人员负责,肯定层层锁着呢。我估计咱俩也就是整理个寿衣花圈什么的。” 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我俩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没办法,在来之前赵童童就给了我们打工费的三分之一,莎莎早就已经拿着去买了化妆品跟衣服,现在桑是把钱拿出来还回去,她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我俩互相安慰着往里走,这家公司居然也有前台,不过这家公司的前台,跟别的公司前台不太一样,人家都是找好看的小姑娘,往那一坐笑的也特备亲切,这家的前台是个威武雄壮的汉子,不光威武雄壮,还带着一身彪悍的煞气。 他问了问我们俩的情况,就把我俩带到了二楼的一间员工休息室,给我俩发了两个红马甲,说是辟邪。又跟我俩交代了一下我俩的工作。 赵童童跟我俩说的是一个星期,其实每天工作时间也花不了多少,就在他们下班以后,我俩负责清点一下地下一层仓库里的东西就行了。清点的东西也都是些寿衣、花圈什么的,不重,也不难清点。 就是这个工作时间……这地方员工下班一般是五点,我俩做的时候得快一点,要不然万一拖到太晚,到时候怎么说都是有点瘆的慌。 “其实你俩也不用那么刻意等到我们下班再来,早点也行,在这工作的人话都不多,没人胡说八道乱嚼舌头。”前台的男人应该是看出了我俩担心什么,又跟我俩说,“咱们这地方一直都挺太平的,没啥事,不用害怕。” 话是这么说,但是在这种地方打工,除了心理素质过硬的人,还真的很少有人会不害怕。所以我就跟莎莎约好了,我俩一块来,再一块走,来了就赶紧干活,干完就走。 要干的全都交代完了,前台男人把我俩带到了地下一层,地下一层是条窄长的过道,铺着白色花纹瓷砖,在对立的两头是一模一样的房门,他指了指右手边的,“那个才是仓库,你们别走错了,左边是暂时安置尸体的地方。” 我们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这事不用他嘱咐我俩也绝对不敢记错。 把我们俩带到了仓库,男人就走了,仓库在靠近屋顶的地方,有两个细长的窗户,用来换气,现在的天气还是挺热的,但是一到仓库里,我就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冷飕飕的感觉。 莎莎也觉得冷,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大T恤,嘀咕了句,“这么冷的地方,就发个马甲,我都想从这捡两件衣服穿了。” 我眼皮一跳,心里咯噔一下,郁闷的要命,“我说莎莎,在这地方咱能不能少开这种玩笑,你不觉得心里膈应的要命啊?” 严莎莎冲我嘿嘿一笑,又认真问我,“你不是能感应到有没有鬼吗,要不你现在感觉感觉,要是这个地方不安全,就算是吃土我也得把钱还了,坚决不能来干。” “我不知道。”我老老实实地说,我确实不知道,这地方太阴冷了,我什么也感觉不出来。 第一天工作还算好,就是特别冷,而且刚开始这地方好长时间没人整理了,到处都乱七八糟的,我俩用了两个小时才收拾干净。冷的身上都有点冰凉了,整理得差不多了,我俩从仓库出去,正好看见一个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女人,正提着一个化妆包往停尸房走。 我俩出来,她刚好走进停尸房,应该是这里专门负责尸体的美容师,我们也没来得及打招呼。到了一楼,前台的那个男人还没走,我俩跟他打了个招呼就回学校了。 大概是这家仓库真的太阴冷了,回学校我俩第一时间就是去洗了个热水澡,感觉其实也没什么不一样的,于是我俩第二天又到了公司。 昨天我们俩都整理到很整齐了,还以为今天不用太忙,结果一进到仓库里,就看到了一堆被翻找得乱七八糟的寿衣,花圈样品也倒了一堆。 “这怎么回事啊!?”莎莎一看脾气就上来了,“这都是狗刨的吧!?” 我赶紧劝她,这地方就是这样,来个客户,就得下面挑选东西样式,乱一点是正常的,要不然人家也不至于在人手不够的时候,临时请两个理货员来。 但这么一来,我俩忙得就晚多了,寿衣剪裁跟一般衣服不一样,光是折叠就挺费时间的,我俩这一忙,就忙到了天黑。 仓库的灯是那种光线惨白惨白的,不开还好,一开亮度的确是够了,就是大打从心底里让人觉得有种麻嗖嗖的紧张感。为了让里面空气暖和点,我俩踩着凳子,打开了那两扇小窗户。 “这破地方怎么这么冷啊。”莎莎搓了搓手,嘟囔了一句。 “在地下,当然冷啦。” 我刚说完,几声敲门声突然响起,吓了我们俩一跳,我跟莎莎俩人面面相觑,心都提起来了,这个点,他们不是都已经下班了吗?谁在敲门? “谁,谁啊?” 我一开口,声音都有点哆嗦,莎莎拿着拖把,一脸警惕。 敲门声停了,然后进来的就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女人声音,“是我,我今天来找衣服的时候把东西忘在里面了,我要进去找找。” 这应该就是昨天我们看到的那个美容师,要知道在这地方化妆还有帮死者挑选寿衣,全都是美容师的工作。 我赶紧过去帮她开门,站在外面的还真是我昨天看见的那个女人,头发还是梳理的一丝不苟,就是换了身衣裳。她身高不高,又低着头,我只能看见她鼻子往下长什么样。 第119章 围追堵截 “我东西呢,我东西丢哪儿了,你们看见了吗?” 她低着头到处找,找的动作很慢,很仔细,她一靠近过来,身上就一股浓浓的香水味道,而且这香水的味道还有点特别,我从来都没闻到过这么怪的香味。 她好像很着急,估计丢了的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掉在这儿了,怎么没有呢,你们真的没看见吗?” “没有呀,你丢了什么东西?”莎莎问她,“我俩这还没整理完呢,估计让这些货给压在什么地方了吧。” 寿衣花圈什么的,现在还有不少在地上铺着的,她要是丢了个什么戒指耳环的,一时半会还真不好找。 “就在这的呀,我记得就在这,没缝好就丢了……” 看来丢的不是扣子就是衣服上的配饰,不过她这么个找法也实在有点太破坏我们劳动成果,一掀手就给弄翻几件,我跟莎莎俩人无奈地对视一眼,赶紧上去,“你丢的是什么呀,要不我们帮你找吧。” 我俩态度真的够好了,但她好像压根就没把我俩的话给听进去,手还在翻找着,嘴里一个劲念叨着怎么丢了,怎么找不到了…… 莎莎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呢,我俩还等着打完工回去吃饭呢,好容易收拾好的,你这又给我们弄的乱七八糟,你让我们怎么收拾啊?” 莎莎火气一上来就不管不顾的,结果那个女人还是不理她,我看莎莎的脾气是立马又窜了三尺高,估计再说两句,她要是还乱翻的话,莎莎直接就能把她给拎着丢出去。 “嘿我说你这人真是……” 果然,没两句莎莎就受不了了,上去就要拽开那个女人,她手还没碰到那个女人呢,就看见那个女人一下子扑到架子前面,从下面掏出了一个东西,“找到了,我找到了!” “找到就好……”我想帮着打打圆场,赶紧让她走了算了,但我抬头一看,腿立马就僵住了。 她这是进门以后,第一次抬起头来,我也终于看明白了她的脸——鼻子上面,一道狰狞的伤痕从两处太阳穴贯穿了她的半张脸,在她脸上,只有一个眼眶里面放着一颗仿真的玻璃眼球,另外的一只眼睛则是血肉模糊的一个洞! 被她捧宝贝似的捧着的,是一颗人的眼球,上面的红血丝还清晰可辨。 严莎莎现在也目瞪口呆的,一张脸刷白刷白,“二、二两……她身上穿的,是咱仓库昨天新进的寿衣!” 她不说我也看出来了,眼前的这个是个死人! 我腿都软了,那女人用力把眼球按回到了眼眶里,看着我们连个,嘴角生硬地笑了笑,“还是自己的眼睛能看得清楚……” 我脑子里现在就跟打翻了一盆浆糊差不多,人在死了以后,魂魄是会脱离肉身的,那现在这具尸体算是怎么回事!? “跑,快跑!”我俩没命地往门外窜,刚跑出去一步,我俩就硬生生地停住了。 停尸房的门是开着的,而在仓库的门前,十几个肤色青灰的尸体,正把我们的去路遮挡地密不透风,十几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们,除非我们会飞,否则别想从这个地方安安稳稳地逃出去! 外面有十几个,里面只有一个,先躲回去再说! 我和莎莎又一头扎回仓库,反锁了仓库门,外面的那些人,就在我们锁好仓库门的一瞬间扑了上来,隔着门板,我都能听到他们的指甲抓在上面的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安好眼睛的女人,定定地盯着我看了几秒钟,嘴角又勾起来一个诡异的笑,手指慢慢抬起来,指着我,“就是你……” 我!?什么就是我,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办啊二两……”莎莎紧张的冷汗都从脑门上冒出来了。 我也是欲哭无泪的,我哪儿知道怎么办,我连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不管是怎么回事,现在我们都得逃,得赶紧逃,要不然的话命一定会没了的! 可是从这到外面就只有一条路,还被外面的那十几个人给堵的水泄不通,我们还能怎么办,还能往什么地方跑!? “窗户,爬窗户试试!”我一下子就就看到了墙上最高的两扇窗,窗户是窄长的,我跟莎莎都不算胖,踩着凳子,从那爬出去的话没准还有一线生机! 尸体的动作跟活人差不多,但是要比一般人慢一些,我俩绕着房间跑,把她引到离窗户最远的角落,然后飞快地跑到窗户下面,踩着那儿的凳子,我一手扶着凳子,催莎莎快点爬出去。 莎莎的手刚扶上窗户边框,就尖叫一声摔了下来,一颗倒立的人头正紧紧地贴着窗口,充血的眼睛通红通红。 我们这是被围追堵截了!?我浑身一凉,尖叫着君维药的名字,我安慰莎莎别着急,女尸动作慢,在君维药找到这个地方之前,只要我俩不停地跑,躲开她就可以了。 莎莎也觉得我这个办法可行,但是过了没两秒,她的脸色就在瞬间惨白到了极点,莎莎指着仓库门,“二两,她怎么还会开门啊……”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那个女尸她竟然慢慢地把门给打开了! 完了,我脑子里立马就变得一片空白,外面十几个人要是都进来,那我……我跟莎莎俩人握紧了手,俩人的手都是冰凉冰凉的。 然而,就在房门被打开一道缝的瞬间,外面有人飞起重重一脚,门板直接掉了下来,把女尸在下面压得严严实实。 “君维药!”看清楚来的人,我兴奋地差点哭出来,君维药来了,他来了! 君维药的身后躺着几十具尸体,一动不动,他回头扫一眼,“活死人,没什么好怕的。” “活死人是什么?”我从地上拉起来莎莎,刚才实在太刺激,我俩还有点缓不过劲来。 “有人用术法把他们已经离体的魂魄给封了回去,但是封的不全,活死人除了不怕疼不怕死以外,什么用处都没有。” 君维药一脚踩着门板,女尸在下面动也不能动,“陈二两,你说要打工,可没说是跑尸体堆上打工啊。” 我尴尬地笑了笑,我来这地方打工的事一直瞒着家里,本来还以为就一个星期,再麻烦也不至于麻烦到哪里去,谁知道还惹出事来了。 看他的眼神好像随时都能吃了我,我赶紧岔开话题,“回家再说,咱们赶紧走吧,要不万一公司员工来了,看见这一地的尸体,到时候咱解释都没法解释啊。” 君维药拍拍手,眼神转向楼梯口,“现在知道走了?可是已经晚点了啊二两。人家找上来了。” 谁找上来?我跟莎莎俩人悬着一颗心,昏暗的楼梯上,还真的正有一个人正在慢慢往下走,脚步很轻柔,就跟我那天晚上听到的一模一样。 “僵尸就是僵尸,厉害的很啊,我在这外面都布下结界了,你竟然还能找过来。不过你找过来的话,也省了我的时间,她的生魂要是没用,我还是找你的。” 这个温柔的声音一传过来,我跟莎莎俩人立马愣成了两根柱子,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从楼上走下来的人,会是赵童童!? “童、童童姐?”我真的愣住了,脑子里一团乱。 赵童童微微一笑,看起来还是那么温柔,不过她在笑的时候,从她的嘴角竟然也探出了一只獠牙! 那只獠牙又长又尖,白森森的,赵童童她竟然是僵尸!? 赵童童温柔地看着我,“抱歉啊二两,吓到你了吧。” 君维药眯起眼睛,打量着赵童童,“你是僵尸,为什么我感应不到同类的气息?” “因为我不是完全的僵尸,听说过半人半僵尸么?我不属于僵尸,也不属于人,我有着僵尸所有的本事,但我却没有僵尸的寿命。” 赵童童慢慢说着,又看向我,“是不是不明白什么叫半人半僵尸?” 我下意识地点点头,我真的不明白,半人半僵尸的说法,就连爷爷都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君维药冷冷地看着她,打断了赵童童的话,“居然真的有半人半僵尸的存在,但这跟二两的生魂有什么关系?之前紧盯着她不放的人,就是你吧。” “对,是我。”赵童童还是不急不慢地回答着,“我要二两的生魂,是因为我不想死。世间万事万物都有求生的权利,我也想求生,有什么不对。” “半人半僵尸,是没有僵尸永生不死寿命的。我们每九十九年,都要经历一次天劫,你们人,或者僵尸,‘死’对于你们来说,意味着进入轮回,重新开始的起点,可是对于我们来说,唯一的‘死’,指得就是魂飞魄散!” 说到这,赵童童脸上温柔的笑不见了,眼神突然就变得锐利阴森了起来,“我再也没有变回人的回头路可走了,但我也不想魂飞魄散,而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我成为真正的僵尸!” 她的眼神太可怕,我没忍住哆嗦了一下,“你成为什么跟我也没关系呀。” “你能帮我,明白吗?像你这种至阴的命格,就有可能帮我实现这个愿望,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找上你?” 君维药眯起眼睛,嘲讽地盯着赵童童,“你以为自己有多大的本事?” 第120章 地狱门开 “我知道你是僵尸,没有准备,我也不可能来。” 赵童童脸色一沉,却先站到了楼梯旁边,对着早就已经傻眼了的严莎莎指了指出口的方向,“我要陈二两的命是逼不得已,但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走吧,我不为难你。” 严莎莎抓紧我的手,头摇的拨浪鼓似的,我看得出来她其实特别害怕,我就劝她走,莎莎不肯,我知道她是担心我,但是她留在这也没用,而且,多一个人,没准还会碍手碍脚的。 我好不容易才劝得莎莎同意了,就在莎莎快步往外面跑的时候,赵童童又阴冷地盯着她的背影开了口,“今天的事情,你应该清楚不能往外说。” 严莎莎身子抖了一下,赶紧一头冲出去了。 惨白的灯光下,赵童童的脸看起来带上了一种莫名其妙的阴冷,“我今天说什么都要得到她的生魂。” “不可能。” 这三个字从君维药的嘴里轻蔑地吐了出来,赵童童盯着他,面无表情,几秒种后,她突然笑了起来,嘴角勾起的弧度透着一丝狰狞的阴狠。 赵童童忽然掏出了一把刀,那就是一把普通的水果刀,她把刀子贴在自己光滑的手臂上,慢悠悠地开了口,“我知道你本事有多大,但是这次你没准还真就没那么大本事了。” “你是纯粹的僵尸,我只是半人半僵尸的怪物,你的确比我厉害的多,所以我一直都在想,怎么才能对付得了你,还真就让我找到了一个办法。我知道你厉害,但你就就算再怎么厉害,我也不信你能对付得了地狱里所有的夜叉恶鬼。” 我实在没办法相信赵童童的这句话,地狱也有地狱的规矩,里面哪怕就连一只没犯过事要乖乖等投胎的鬼,也绝不可能被任何人私自带出地狱,就连掌管地狱的阎罗王也不能破例。 君维药的眼神里也闪过一丝轻蔑,但这轻蔑也只是短短一秒钟,然后他的眼神突然就变得锐利了起来,他像是要打掉她的刀子,但等他想起来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鲜血从赵童童的手腕里流了出来,赵童童冷笑着,手指蘸着自己的鲜血,在半空中飞快地画了一个我看不懂的符咒,她的手指划过的地方,鲜血竟然稳稳地停在了半空当中。 就在那个符咒的最后一笔画完之后,那一道停在半空的符咒突然在一瞬间爆开了一团黑红色的血雾——血雾爆开,在半空中凝成了一个直径大概两米的圆,就在这个圆凝成的一瞬间,我听到了无数让人毛骨悚然的狰狞咆哮,混合着腥臭的风从里面狂涌了出来。 君维药的表情也一下子凝重了起来,暗红的火焰在他的瞳孔中翻涌着,尖锐的长獠牙探在外面,锋利的十指半点也不输给这世界上最锋利的刀子,“你竟然打开了地狱!?” 我往后退缩了一步,那一团黑红色的血雾里面有什么,我根本不知道,但是那团血雾一出来,就让我的心里莫名其妙发抖得厉害。就算以前看见过再怎么吓人的鬼,都没有过这种恐惧。 君维药说她打开了地狱?我对于地狱的所有了解,全都是来自于传说中的故事,就连爷爷都不能清楚的告诉我地狱到底是什么样的,地狱里面又究竟有什么东西存在。 赵童童盯着那团血雾,得意地笑,“君维药,你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从地狱的夜叉恶鬼手里逃掉。何杰太仁慈,他觉得二两是朋友,所以不让我对她动手,他那么没用,那我就自己来。反正只要成了,他一定会明白我的。” 赵童童手里的尖刀又一次地捅进了了自己的手臂,她狠狠地往外一拔,一轮鲜血飞溅到了那团腥臭的血雾中,“食我鲜血,听我号令!” 鲜血飞溅进去的一刹那,血雾开始蠕动了起来,一声震得我耳朵差点要聋掉的声音从里面咆哮着冲了出来,先是两只尖尖的黑色长角挑开了血雾,再然后,一张我连形容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脸,无比狰狞地露了出来。 君维药的手按了按我的肩膀,“二两,躲在角落里,不准乱动。” 他不说我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我退到最后的角落,心脏几乎要炸开了。我躲在角落里,但我怎么都没办法控制住自己不去看那团血雾。我以前只在书上的插画中见到过夜叉鬼,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竟然有亲眼看到它的这一天! 它跟我在插画里看到的差不多,全身都是黑色的,头部长得像驼峰,头顶光秃秃的没有毛发,脸上的肌肉怪异地凝结在一起,四颗黄色的长参差交错,手里提着一把锃亮的的铁叉。 它不会说话,粗糙的嘴唇里挤出来的,全都是一声声让人心惊胆颤的低沉咆哮。 君维药做好了戒备的姿势,我的心忽然就高高地悬了起来,我从来都没在君维药的脸上看见过这么凝重的表情。我只是在书里看到过对夜叉鬼的记载,说它们天生善战,徘徊在阴间,再厉害的厉鬼,都不是夜叉鬼的对手。 夜叉鬼以鬼为食,性情残暴,就连一般的鬼差看见它们都要躲着走,不敢招惹,赵童童竟然唤出了夜叉鬼,而且……还不是一只! 我看到当第一只夜叉鬼爬出来之后,又紧跟着出来了第二只,第三只!第三只夜叉鬼出现,赵童童的脸色就好像有点撑不住了,她丢掉了刀子,按住自己胳膊上的伤口,“我要他们两个的魂魄!” 三只夜叉鬼喉咙里低沉地咆哮了几声,猛然跃起,手里的铁叉对准君维药就狠狠地刺了下来。 我怕的要死,浑身都抖成了一团,我使劲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尖叫出来,君维药的动作快到我根本看不见,我只听见了三声铁叉深深扎进水泥地面的声音,我瞪大眼睛,两只铁叉插在了赵童童身边的墙上,还有一只在君维药的脚边,顶端挂着一抹红色。 我心一惊,赶紧看向君维药,他的脸上已然多了一道不算浅的伤口。君维药用手指抹了下受伤的地方,看到指尖上沾到的血,表情更加凝重。 除了上次去到阴阳两不沾,我还从没见到过君维药受伤流血,上次他回家以后就在棺材里躺了好久,这次万一……我使劲抱住自己,用力地咬牙,好让自己哆嗦的别那么厉害。 生平第一次,我这么痛恨自己没能继承祖师爷一星半点的能力,哪怕我只有爷爷一半的本事,现在我多少都可以帮到君维药,而不是像个累赘一样只会躲在这个地方发抖! 我已经不在乎我的生魂是不是会被赵童童拿走了,我只想让君维药平安无事地离开这。 我不敢抬头看那君维药是怎么一个人面对三只夜叉鬼的,我怕自己忍不住会哭出声音来,就使劲咬住自己的嘴唇,一个不小心,就在下嘴唇上撕了个不大的口子,腥甜的血味立刻流了出来。 下一秒钟,我忽然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腥臭味,就在我的眼前,我一愣,头皮在一瞬间发麻了起来,我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夜叉鬼那张狰狞的脸,就已经在我眼前半米不到的距离了。 我全身上下在一瞬间就瘫软了,我甚至怕到连尖叫都已经叫不出来,我真是太蠢了,怎么会忘了夜叉鬼对鲜血的味道也是极其敏感的! 铁叉冲着我的脖子就狠狠地插了下来,不到一秒钟,我的眼前就爆开了一团浓艳的血花——君维药面色冷峻,锋利的指甲已经捅穿了夜叉鬼的脖子。 他的脸上带着斑驳的血迹,我分不清那些血迹究竟是他的,还是夜叉鬼的。君维药低吼一声,用力一甩,夜叉鬼发出一声凄惨的嚎叫,就被甩回了那一团腥臭的血雾。 君维药的脸上忽然就浮现出一个我从来都没看到过的笑,笑的邪气十足,他抬起手,舌尖轻轻舔过指甲上夜叉鬼的血,轻蔑地扫了一眼赵童童。 他连半个字都没有说出口,赵童童的脸色却在一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剩下的两只夜叉鬼,被血的味道刺激得更加狂躁凶残,君维药档在我的前面,我看不见他的脸,可是他的声音却让我在一瞬间平静了下来。 “二两,闭上眼。” 如果神明真的可以听到凡人心里的乞求,求求你们,请一定不要让君维药出事…… 我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在紧张的时候,为了分散注意,我都会在心里默默数数,我以为这个过程会很漫长,谁知道,就在我数到十的时候,君维药的声音就又一次响了起来,“没事了。” 我不敢相信地睁开眼睛,刚才还漂浮在半空中的那团血雾已经不见了,地上除了无数个被铁叉戳出的坑坑洼洼,连一滴血都看不见了。 赵童童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她的眼睛里写满了意外,应该也是跟我一样,怎么都没能想到,君维药竟然可以对付得了三只夜叉鬼。 “轮到你了。”君维药眉心一沉,嘴角挑起一抹冷笑,眼睛里杀气涌动,“我绝对不放过任何一个想伤害她的人。” 就凭我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可能给赵童童留活路,今天赵童童这条命,是说什么都不可能保住了。 第121章 放你一马 就在君维药的手,差一点就要卡住赵童童脖子的时候,一点银光突然闪了过来,君维药转身一抓,阴阳刀被他稳稳的用手指夹住了。 阴阳刀在,来的人肯定是何杰。果然,下一秒,他已经抱紧了赵童童,跟君维药做出了对峙的架势。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一点,何杰他……也跟赵童童一样,是半人半僵尸! 何杰看着我,眼神里的愧疚特别明显,“对不起,我女朋友太胡闹了。” 君维药手指一扬,甩开了阴阳刀,脸上杀气半点不减,“二两差点连命都丢了,一句太胡闹就想推掉?她想害死二两,不杀了她我实在不放心!” 何杰稳稳地卡住了君维药的手腕,“是童童的错,我也没想到她这么胡闹,但是我救过二两的命!就算是一命抵一命,我只要你放过童童这一次,以后绝对不可能再有第二次!” 何杰确实帮过我,要是一句话都不商议就这么弄死人家女朋友,我也觉得说不过去,可是,赵童童她可不是闹着玩的,谁能保证真就没有下一次了!? 应该是看出了我们的质疑,何杰沉声说,“二两不懂这些,你应该清楚,用血召唤地狱恶鬼是禁术,天大的本事也只能用一次,童童她没那么大的能耐再伤害到二两。” 赵童童紧抿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刚才君维药差点就可以拧断她的脖子了,她现在估计还在胆战心惊,但我不明白,为什么她现在的眼神,除了恐惧,还有着一团我看不明白的复杂。 君维药脸色半点也不见缓和,何杰又转头看着我,“二两,我跟你保证,像今天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童童跟我相依为命,我求求你。” 我心里也挺复杂的,说句老实话,人心多多少少都是自私的,赵童童早就盯上我了,放了她,那我以后肯定还得提吊胆。可是……何杰救过我,这个也的的确确是事实,做人总得记得报恩吧? “那个……要不,这次算了吧。”我也是特别难才说出来这句话。 君维药眉峰一挑,“算了?” 我点点头,要不还能怎么着,赵童童是跟我有仇,但是何杰跟我不光没有仇,人家还救过我两回,就算是恩怨互相抵消了,做人也不至于做的太绝。 君维药也明白我心里在想什么,想了想,收回了手,闪着寒光的眼睛盯着何杰他们,“再敢有一次,我可不管你是不是救过二两的命,照样让她魂飞魄散!” 何杰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带走了赵童童。 我腿一软,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君维药的手指头已经戳到了我脑门上,“你什么时候才能长点心,下回我要是真来不及救你怎么办?” “我没事……” “什么没事?” “我真没事……不过你刚才有没有……” 君维药盯着我,“刚才什么?” 刚才我怎么记得,赵童童说的是要我跟君维药两个人的魂魄?而且听她那意思,好像君维药的比我的还要管用多了,那以后会不会……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我耳朵边趴着,嗡嗡响个不停,我刚扶着君维药的手站起来,就一个没忍住,吐了一大口血出来。 “夜叉鬼身上煞气重,你身体有点受不了。”君维药把我抱起来,“别怕,闭上眼睛睡一觉,我带你回家。” 赵童童是不是说过什么,我现在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刚才的提心吊胆一下子不见了,反而觉得特别累,靠在他胸前,我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以后,已经快到瞎子胡同了,之前胸闷的感觉消失不,我就没让他再继续背着我。这会天已经黑透了,我们还没走到家门口呢,就看见有个人蹲在那。 听见我们的脚步声,那个人抬起头,竟然是莎莎,严莎莎一看见我,又哭又笑的,一个劲念叨着没事真是太好了。 “我怕你回不来,就想找你爷爷过去,但我怎么敲门都敲不开,我可让你给吓死了——”严莎莎老半天才停下来眼泪,“那个赵童童呢!?” 事情有点复杂,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只好跟她说现在已经没事了,这件事也别再说出去,要不然以后我们也会有麻烦。 严莎莎这次被吓得够呛,看她哆哆嗦嗦成这个样子,我实在不放心她自己回到学校,就留她在我家住了一晚上。 奇怪的是,爷爷今天很晚了都没有回来,看时间都快到晚上十点了,我给他打了个电话,老半天才有人接,我问他这是去哪儿了,爷爷竟然说他在附近镇子上的小学。 我一听就有点茫然,这大半夜的,他一个老头跑人家小学干什么? “你忘了在这个镇上你还有个当校长的表叔啦?”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好像真是这样,不过从我有记忆开始,我们家跟这些亲戚就不怎么走动,就连电话联系都很少,所以一时半会的,我也没想起来。 这个表叔我隐约有点印象,人特别好,尤其是对孩子很亲切,以前没来S市的时候,老家那些人动不动就说我晦气,只有这个表叔从来不。 那会在老家的时候,表叔还是个在农村学校任职的老师,后来慢慢一步步爬了上去,前两年就被调到了附近的镇上,当了小学的校长。他跟我们家已经很多年都不联系了,这次爷爷怎么会突然去到他那里。 “他说遇到点麻烦事,要是不解决的话,学校恐怕都开不下去了,我这不就够来帮着看看了么。” 我跟爷爷聊了两句,正要挂电话,突然,一声尖锐刺耳的哭声从话筒里钻了出来,差点刺破我的耳膜,我手一抖,差点把手机给摔了,“这什么声音啊爷爷,谁哭的声音这么大?” 爷爷那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哭?我在你表叔家里吃饭呢,没人哭啊。” 我抓紧手机,小心翼翼地贴近耳朵,心立马提了一提,里面有人在哭,听声音应该是个小孩子,这么大的哭声,爷爷难道听不到吗? “爷爷,你再好好听一听,真的听不到吗?” 爷爷莫名其妙,“你怎么了,真没有。” 难道这个哭声,只有我能听到?我抓着手机愣住了,这也不可能啊,爷爷的本事要比我大得多的,他都听不到,我怎么可能听得到!? 但是这个哭声的确是真实存在的,它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到底是谁在哭?我一下子想起来,爷爷刚才好像说,表叔是遇到什么事了,所以才让他过去,难道表叔遇到的,就是跟这个哭声有关? 爷爷是个不会拖拖拉拉的人,也不爱在别人家过夜,一般都是事情赶紧办完赶紧回家,这次……没准爷爷是遇上大麻烦了。 挂了电话,我立马做出了决定,第二天一早让莎莎帮我请了假,我跟君维药赶最早的汽车去了表叔家。理由也好掰扯,就说是好久不见了,正好大学放假,我就跟自己男朋友过来看看表叔。 昨天晚上我就已经跟爷爷说了,让他在我们来之前什么也别做,一进门,看见表叔的时候我一时半会儿都有点没反应过来,“您是……我表叔吧?” 表叔年纪不大,连四十都不到,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最起码二十岁,头发差不多全白了,比三十几岁的人沧桑了不知道多少。 “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怎么,长大了就不认识表叔了?”表叔把我俩往里招呼,“来来,快点进来。” 表叔家就在小学后面,跟学校操场的后墙是连着的,还有个专门跟学校连着的后门,进出学校很方便。爷爷也在等我们,趁着表叔去倒水的工夫,爷爷他悄声问我,“你昨天晚上说的是怎么回事?我来这都一天了,什么哭声也没听见。” “不过。”爷爷停顿一下,往厨房打量了一眼,声音压的比刚才更低了,“这学校里面是有点不对劲,可能是藏的太好,我到现在都没找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 果然是有不对劲的地方,我刚想说什么,表叔在厨房里喊了爷爷一声,爷爷摆摆手让我俩留在这,他进了厨房。 我进来这以后,也觉得有点不太舒服,但也说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回事,尤其是那个哭声,我现在都已经来了,竟然什么都没听到。 我偷偷问君维药,“你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啊?” “不对劲的地方没有,倒是你那个表叔,身上血气可大着呢。” 我愣了一下,身上血气大的意思,不就是说表叔身上背着人命吗?我立马摇头,“不可能,表叔人特好,身上哪来的人命!?” 表叔这人,别人都说他是天生的教育工作者,又仁慈善良又有耐心,从来都不对孩子发脾气,要说这样的人身上背着人命,我真是说什么也不信。 君维药摇摇头,“我也不能肯定,夜叉鬼身上臭味太重,我现在也不能肯定我感应到的就一定没错。” 也是,昨天我俩险死还生,基本都算是没怎么休息,就跑到表叔这来了,君维药还好,我才是真的快要歇菜了那种。 第122章 深夜哭声 表叔端来了茶水,爷爷趁着这个机会跟他介绍君维药,“二两这个男朋友,本事比我大,这次正好让他来帮你看看,这个学校也是你好些年的心血,总不能说关就关了。” 表叔叹口气,神态特疲惫,“学校从一个月以前开始出事了,而且出的都是莫名其妙的事故。” 表叔说,大概是从一个月以前,学校的孩子们就开始三三两两发生奇怪的事情,不管是在课堂上,还是下课做游戏,隔三差五就有人哭着找老师,说有小朋友掐他们。 小孩子之间推搡打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老师也就没当回事,就问了问是哪个学生不乖,结果他们说的,竟然是一个多月以前失踪了的三年级学生,孙凯。 孙凯当时的失踪也是扑朔迷离,所有人都没看到,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一个半大的男孩子,就那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老师们一听当然不信,但是被掐的学生都会抬起胳膊或者挽起裤腿给老师看,上面都有一个湿乎乎脏兮兮的黑泥巴手印,小小的,的确是孩子干的。 就算有手印,老师也说什么都不可能相信是失踪的孙凯干的,还把这么说的学生都给好好教育了半天,说同学之间可以打闹,但是不许撒谎。 被训了的学生特别委屈,老师也没当一回事,就以为是孩子恶作剧,但是从那天开始,像这样的恶作剧越来越多,最后已经发展成为不像是恶作剧的的地步了。 慢慢的,学生里面就开始传言,说失踪的孙凯已经死了,被抓出来的黑色手印,就是已经死了的孙凯干的。一开始老师听到这样的鬼故事,都会立刻制止,但随着黑乎乎的泥巴手印越来越多,就连老师都慢慢开始相信了闹鬼的传言。 甚至在后来的某一天,孙凯原来所在的班级正在上课,在讲台上的老师上课上到一半的时候,竟然亲眼看见了一只黑乎乎的泥巴手印,慢慢印在了前排一个学生的手上! 那老师当时就给吓得够呛,好不容易撑到下了课,然后二话不说就跟学校提了辞职,说什么也不来上课了。有跟她感情好的老师,后来去探望过她,这件事就一下子传开了。 学校闹鬼,没有家长愿意让孩子冒这个险,胆大又不肯让孩子放弃学业的,就给孩子挂了一身的护身符桃木剑,丁零当啷挂的跟棵圣诞树似的,胆小的,或者家里有条件请家教的,干脆就不让学生来学校。 老师里面也差不多,胆小的全都走光了,就留下了差不多一小半责任心战胜恐惧的。现在学校里一下子少了不少人,本来挺热闹的一所小学,突然就变得空了不少。 “这事说大其实也不大,从有手印开始,到现在也没出过什么大事,但是说小也不能算小,老这么人心惶惶的,以后学生必然越来越少,没学生了,这学校还怎么开?” 表叔愁的一个劲抽烟,“镇上也有风水先生,找人来看了,什么都没看出来,你们说这能这么办?” “不说了,咱们先吃饭,吃完饭,我再带你们去学校看看,要是能解决就解决,解决不了,也只能看学校被关了。”表叔长叹一口气。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多嘴问了一句,“不能表婶回来咱们就吃饭吗?” 爷爷想给我打个眼色来着,结果就是根本还没来得及,我就已经问了出来。表叔脸色本来就不好看,一听我问表婶,脸色更是有点难看了,勉强笑了笑,“我们离婚了,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 说完表叔就去厨房忙午饭去了,我后悔的要命,之前跟表叔家联系少,也没听说他离婚的事,现在人家本来就烦,我还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怎么回事啊?”我偷着问爷爷。 爷爷是一脸的无奈,“这谁知道呢,本来过的好好的,你表婶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在那一天,说什么都不跟你表叔过了,房子钱全不要,带着孩子就走了。听老家有亲戚说你表婶是外面有人了,唉,谁知道真假,不过不管怎么着,她这一走好几年都不让你比表叔看看孩子,这真有点不过去。” 原来表叔离婚了,孩子也被表婶带走了,怪不得客厅里一点孩子用的东西都看不见。 正琢磨着呢,表叔就从厨房出来了,我们赶紧换话题,别戳了表叔的痛处。 吃饭的时候,表叔跟我说,来都来了,估计一天也解决不了,他家房间不多,让我在他儿子原来住过的房间里面睡,君维药就跟爷爷睡大卧室,他打个地铺。 表叔这么热情,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吃完饭,我们就从后门去了学校。 现在还不到下午上学的时候,学校里几乎看不到人,就一个年纪很大的老头,在简陋的警卫室门前打瞌睡。 镇上的小学不算太大,简单一圈也就转完了,但是我总觉得,这地方有点说不出的怪。但要具体说是什么地方不对劲,我又说不出来。爷爷应该也这么觉得,一边走一边到处打量着。 要是昨天晚上,在手机里听到的那个哭声是跟这件事有关,那现在我们已经都在这里了,怎么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一圈看下来,表叔殷切地看着我们,然后一脸失望,爷爷安慰他,说白天阳气重,要是真有什么东西藏起来了,白天不容易找也是正常的。 在学校里晃了一圈,我们又从后门回到了表叔的房子,刚一进去,我一愣,突然就明白了,之前我觉得不对劲的地方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闹事的地方是在学校,不管“它”是什么,藏的有多隐蔽,我在去到学校靠近它以后,肯定都会有不舒服的感觉,但是刚才走在学校里,我一点奇怪的感觉都没有。 如果只是我感应不到也就算了,就俩君维药都说学校里很干净,绝对不可能有什么东西存在,那应该就是真的没有。可是—— 回到表叔家里之后,我却突然感觉到了不舒服,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在某个看不到的暗处,正有一双眼睛在死死地盯着我。 难道让学校不停出事的那个东西,不在学校,而是在表叔家里?但它要是在表叔家里,又怎么会对表叔一点影响都没有,反而把学校搞的乌烟瘴气? 我身上凉了凉,这种感觉真的太不舒服了,而且我还根本找不到那双眼睛到底在什么地方。我看一眼君维药,他好像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来的时候,他就说表叔身上血气重,现在我的感觉又…… 这太奇怪了,真的太奇怪了。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没有证据又不能空空口无凭就去跟表叔对质。说来说去,也只能等到晚上,看看还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发生。 我们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了晚上,那种怪异的不舒服的感觉一直萦绕在我身边,而然,到了晚上等着我们的却只有失望。 所有引魂招鬼试探的办法我们全都试探遍了,什么都没有。从天黑折腾到了九点,还是什么都没有。爷爷一脸的郁闷,盯着自己带来的那些东西,自言自语就嘀咕上了,“不可能啊,这不应该啊……准备的够全了,怎么还是不对呢?” 表叔好像也挺失望,但说到底我们也尽力了,他也不好说什么,冲我们笑了笑,“没事没事,真找不到就找不到吧。” 爷爷一脸的不好意思,我们没辙,除了回卧室睡觉,也没别的办法了。 简单洗漱完,我回了成成的房间。忘了说,我表叔的儿子叫贺成成。之所以不姓陈,是因为他不是表叔的亲儿子。表婶跟表叔的时候是二婚,那个时候贺成成才不到一岁,表叔仁义,把成成当自己亲生儿子养,从来没亏待过他,看这间同房就能看出来,儿童床学习桌,全都是表叔能力范围内能够给得起的最好的东西。 我睡不着,没事干就坐在成成学习桌前面玩手机,刚跟莎莎聊了几句,忽然有一张纸片,从桌子下面飘了出来,吓了我一跳。我蹲下捡起来,才发下那张纸片原来是一张照片。 上面是两个年纪看起来一样大的男孩子,都长得虎头虎脑,很聪明的样子。可能是刚才碰到了桌子,这张不小心被夹在缝隙里的照片就掉出来了吧。我打量着那张照片,这两个男孩子感情一定很好,要不然也不会穿着一模一样的超级英雄T恤。唯一的区别只是一个人穿的是绿的,另一个是黄色的。 我摸到相片的后面有点凹凸不平,翻过来一看,原来是两个人的背面被写了名字,黄色衣服的背面写了贺成成,绿色衣服的背面写了孙凯。这个男孩子就是孙凯?我有点意外,原来成成跟孙凯两个人是好朋友。 照片上笑的一脸天真的两个孩子,现在一个失踪下落不明,一个被妈妈带走,也跟下落不明差不了多少,再看到这张照片,我就实在忍不住有点唏嘘。 我的手指摸着那两个孩子的名字,突然,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凄厉尖锐的哭喊,在瞬间扎进了我的耳朵——这次我听的更明白了,这的的确确是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这哭声大到我头晕,我一个不小心撞翻了旁边的椅子,自己也跟着摔倒在了地上。 第123章 灵异合影 这一下摔的有点夸张,尤其椅子砸在地上那一声,惊天动地的,表叔他们赶紧冲了进来,君维药把我从地上提起来的时候,我手里还攥着那张照片。 表叔看到我手里的照片,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劈手就把那张照片夺走了,“谁让你动成成东西的!?” 刚才那一摔,摔的我头疼屁股疼,半天都缓不过来,表叔这么一凶,还真有点把我给吓着了。 “对、对不起,我就是坐那,然后这张照片就自己不知道从哪儿掉出来了,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结结巴巴地解释,表叔是个老实人,而且特别有耐心,别说是这么发脾气了,就连他大声说话我都不记得有几次。 表叔喘着粗气,板着脸,啪地拉开抽屉,使劲把照片按回去,又咣当一声摔上了抽屉。气氛这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爷爷也不好说什么,半天,表叔才搓了搓手,表情缓和了不少。 表叔看着我,脸上很明显挺抱歉的,“二两,对不住,自打成成走了,我这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他的东西我都好好放着,谁也不让乱动,刚才是表叔的错,你别往心里去啊。” 我赶紧说没事,能理解,我们俩互相道歉道了半天,表叔他们才出去了,我拉了一把君维药,君维药心领神会,说再留下一会儿陪陪我。 表叔跟爷爷一出门,我就按着自己摔疼的腰,好不容易才在椅子上坐下来,稍微动一下就疼的龇牙咧嘴,“这事不对劲啊,刚才你就在我隔壁,听见什么动静没有?” “听见了。”君维药盯着我,眼神有点鄙夷,“听见你从椅子上滚下来了。” 我使劲白了他一眼,要不是现在腰太难受,我都想抄起椅子砸他脸上,“叔正经的呢,哭声,你听见哭声了没?我刚才又听到了,哭的特别惨。” “你又听见了?”君维药脸色有点奇怪。 “是啊,我又听见了。”看他的脸色,我有点意外,“你没听见?”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已经两次了,爷爷跟君维药为什么都听不见?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听到这个哭声?但也真是太神奇了,他们两个谁不比我厉害,只有可能他俩听得到而我听不到,怎么可能会有只能是我自己听见的声音? 是幻听,还是说,只有满足了特定的条件,才能听到小孩的哭声? 我突然想起了一点,抓起手机一看时间,果然,听到哭声的时间点,跟昨天晚上一样!难道这个特定的条件指的是时间?不,不对,如果只是时间,那应该所有人都能听到,而不是只有我。 而且,今天听到的哭声跟昨天明显有些不一样,昨天在电话听到的哭声,虽然也是凄厉刺耳,但那种感觉就好像是隔壁邻居吵架,虽然听得出战况激烈,可是隔着厚厚一堵墙,还是知道跟自己没有关系的。 但是刚才的哭声,就好像是正在我耳朵边,对着我哭一样,难道是跟我刚才看到的照片有关? 我看了看紧闭的抽屉,没准可以试试看,我悄悄地把抽屉拉开,那张被捏的有点皱了的照片就躺在最上面。犹豫一下,我把它拿了出来,指头一碰到那张合影,一丝冰凉的感觉瞬间从指尖窜遍了全身。那一阵刺耳的哭喊,立马响了起来,我浑身冒冷汗,甩开了照片,哭声又戛然而止了。 照片,真的跟照片有关系!? 我满头冷汗,君维药看了,皱了皱眉,表情有点凝重,从地上捡起照片,他脸上闪过一丝意外,“媒介?” 我耳朵里还在嗡嗡着呢,好不容易才能听清他说了什么,“什么媒介?” “这上面的两个孩子,都已经死了。” 君维药的话让我一惊,接下来他说的,更是让我惊讶到不敢相信。 君维药的指尖点着照片,“这两个孩子还是死在一起的。” “不可能!”我差点就尖叫了出来,这真的不可能,成成早就跟他妈离开这儿了,孙凯却是一个多月以前失踪的,别说时间了,两个孩子就连所在的地方都不一样,怎么可能死在一起?” 再说了,要是成成出了点什么事,总也该通知表叔一声,但是我没听表叔提起成成出事了呀。 君维药放下那张合影,“来的时候我就有点好奇,怎么可能我什么都感应不到,现在看来,这两个孩子应该是横死的,而且尸体也没有被好好安葬。所以怨气很大,最要紧的是,应该是有人,把他俩的魂魄给压住了。所以我们感应不到。” “那为什么我拿到这张照片的时候能听到哭声?”我问。 “不都说了是媒介么。这可能是两个孩子临死前,拍过的最后一张照片,两个孩子心里的执念很深,就借助照片当了媒介。照片这种东西,的确很容易作为灵体跟人之间的媒介。” 我目瞪口呆的,要这么说的话,那成成他现在肯定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个消息要不要告诉表叔?他要是知道,万一崩溃了怎么办? “不对呀。”我琢磨了几秒钟,“照这么说的话,这俩孩子死了以后,魂魄还被人给想办法压在了什么地方,那他们两个肯定不可能死于意外,一定是人为的。既然是有人害死的他们,那他俩心里的怨气肯定得冲着害死他俩的人去,怎么也不可能天天跑学校里给同学身上按手印吧?” “再说了,表叔虽然不是成成亲爸,但他对成成也跟亲爸差不了多少,他能到学校,怎么不能来跟表叔求助?孩子单纯,遇到事肯定先找自己最信任的大人啊。” 君维药笑了笑,把我给笑得莫名其妙的,他眯起眼睛,说了句让我后背一寒的话,“二两,你也是人,难道你真就不知道,人是最会伪装的么?”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根本不敢往下仔细想,只要一想就觉得浑身冒凉气,鸡皮疙瘩怎么都退不下去。 表叔有可能就是杀了这连个孩子的人,但是我怎么都没有办法把表叔跟杀人犯,而且还是杀了两个孩子的杀人犯联系起来。如果这是真的,那表叔在我们面前表现出来的焦虑还有对成成的那种在乎,演技未免太高了吧? 等等……不太对劲……我抬起头,打量着房间里的摆设。 成成生活在这里的时候,用过的文具,书包,儿童电脑,玩具等等全都好端端地摆在原来的地方,但不管是成成的卧室,还是表叔家其他的房间,我都没有看到任何一张成成的照片。 之前我也见到过失去孩子的父母,他们恨不得把孩子的照片摆放的到处都是,可表叔这,所有跟成成有关的照片全都被藏了起来。 而且,让君维药这么一提醒,我突然回想到,刚才表叔从我手里抢下照片的时候,态度真的太奇怪了。要是真的跟他说过的一样,成成是被妈妈带走了,他的反应也不至于这么激烈才对。 可是……这些怎么说都是我们自己的猜测,那两个孩子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跟表叔又有没有关系,我们谁也不能肯定。要么能让警察找到证据,要么找到两个孩子的魂魄,但现在不管是哪一个,都没办法找到。 看一眼桌上的两张照片,我就觉得心里特别难受,他们两个人的哭声我听的真真切切,撕心裂肺,又害怕到了极点。不管害死他们两个的是谁,我都想把那个人揪出来,让这两个可怜的孩子能投胎转世。 可是,线索要从哪里找?只凭着拿到照片时能听到的哭声,我们能找得到什么? 我真的很不甘心,“真就没办法找到他们被锁起来魂魄吗?” “藏的这么密不透风,十有八九是用自己的血咒在压着,这种除非是下咒的人自己解开,要不然……”君维药摇摇头,“找到的几率实在不大。” 我有点垂头丧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盯着那张合影发呆,这一眼看上去,我就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照片的边缘,好像沾上了一点血,我仔仔细细地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半天,两只手都好好的,没有一点伤口。那这上面的血,大概是表叔刚才跟我抢照片的时候,不小心割破手指蹭上的吧。 我没敢再碰那张照片,让君维药把他放回了抽屉,刚小心翼翼地关上,我们就听到了外面一阵稀里哗啦东西被打翻的声音,好像还有二叔痛苦的呻吟声,我赶紧推开门一看,之后彻底惊呆了! 表叔半蹲在地上,茶几上的茶壶杯子碎了一地,他一个劲地倒抽着冷气,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下来,他左手使劲卡住右手手腕,浑身哆嗦。 他现在的样子特别吓人,但是我根本看不出他到底哪儿不对劲,我怕他是不是压力太大心脏病犯了,正要打120,爷爷也从房间里出来了,一看二叔的手,脸色顿时一变。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爷爷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朱砂笔,飞快地在表叔手上划了一道符,重重一点,表叔这才一个踉跄,瘫软在了地上,满头的汗,就像刚刚大病过一场似的。 “什么都没有。” 表叔脸色特别难看,我这时候才看清了他右手的手指头。 第124章 逐渐溃烂 表叔右手的大拇指,突然就肿得有原来两倍粗,里面好像在瞬间就化脓溃烂了,紫黑色脓液把皮肤撑成薄薄的一层,随时都会崩裂开似的。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表叔这手是怎么了!? 表叔说什么事都没有,爷爷把脸一沉,“你还想瞒着不说?你这是被什么东西给反噬了!你把我们大老远地搅合过来,现在真有事了,你又不吭声,那你说这件事怎么解决?” 表叔还是闷头一句话也不说,爷爷火气就上来了,“可别怪我没跟你说明白,看你这手指头就知道,来找你的那个不是好惹的,我给你画的那个符,只能暂时帮你拖一拖,拖不过半天的!” “这回就是手指头,再来的时候就慢慢往你身上扩了,这会儿你还嘴硬觉得能顶过去,它是每往前近一点,痛苦就加剧好几倍。死的痛快也就算了,可是这种反噬只疼不死,你受不受得了这个折磨!?” 表叔抹了把脸上的汗,终于抖着嘴唇开口了,“你们走吧,我没事,你们回去吧,甭管我了。” “你怎么……”爷爷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急的团团转。 爷爷这么着急,看来表叔现在的情况还真是挺不妙的,但不管爷爷怎么劝说,表叔就是不开口。 “你就作吧!这么大一个人了,到底什么要紧你还分不清楚吗!?你是真打算活活疼死不要这条命了是不是?”爷爷瞪着他,“要还想活命,就把你瞒着我们的事原原本本地说出来,该忏悔忏悔,该补偿补偿,总比你这么耗着强!” 说起来也真是无奈,平时性格特别温和的表叔,现在不管爷爷怎么说,他竟然就是一直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肯说,态度倔强的让人想不到。 表叔越是想隐瞒,我就越觉得他可能跟那两个孩子的死有关,我正琢磨着,突然,表叔身子猛地一抖,浑身又开始抖筛子了,爷爷画在他掌心的那一个朱砂符,颜色慢慢退去变淡,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随着朱砂印消失的一刹那,表叔撕心裂肺地哀嚎了一声,整个人都抽搐地停不下来,我看到那团紫黑色的脓血活了似的,慢慢沿着他的身体向里面扩散,速度不快不慢,表叔却疼的一个劲在地上打滚。 看到表叔这个样子,我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但是表叔就算疼死都不肯开口,这也太奇怪了,我问君维药,表叔怎么会突然被反噬,君维药扫了一眼我们刚出来的卧室,我立马明白了过来。 我冲进卧室,抓起那张照片,那一阵阵刺耳的哭声又开始缠绕在我的耳边,看着照片上的两个孩子,我头皮一麻,果然是! 在这张合影上,两个孩子本来是一脸阳光朝气的笑,然而现在上面的这两张脸,却齐刷刷变成了青灰的死人色。朝气蓬勃的眼睛里,只剩下了一对看上去就让人毛骨悚然的白眼珠,嘴角紧紧地抿着,一脸的愤怒与怨恨。 表叔的手是被这张照片割破以后才出现了这样的变化,现在这张照片上的两个孩子又有了这样的变化,这么看君维药的猜测果然是对的! 我抓着照片就冲到了客厅,举到了爷爷眼前,我耳边的哭声一声比一声尖锐刺耳,已经吵到我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指着照片上的两个孩子,爷爷看了一眼,赶紧从我手里夺下照片,甩到了茶几上。 “这两个孩子是怎么死的!” 爷爷暴跳如雷,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爷爷这么愤怒的样子,那张照片本来都要稳稳的落在茶几上了,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打着旋飘到了表叔的眼前。表叔一看到那张照片,脸色立就变得难看得吓人! 表叔忍着疼,竟然跪在了那张合影面前,双手捂着脸,一个大男人哭的呜呜咽咽,崩溃到了极点,“对不起,对不起——” 事情哪怕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也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表叔他竟然真的是跟这两个孩子的死有关!? “对不起,成成,都是爸爸自私,全都是爸爸的错!” 这张自己飘到表叔面前的合影,摧毁了表叔最后一丝精神上的防线,可奇怪的是,就在他下跪对着那张合影痛哭流涕,说出对不起三个字的时候,之前那不断在他手上扩散的紫黑色脓血,竟然一瞬间停住,不再扩散了。 表叔他崩溃地嚎啕大哭,在他悔恨的哭诉中,我们总算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 原来表婶在跟表叔结婚这么多年以后,又偶遇了自己的初恋情人,狗血的故事总是来源于生活的,徐娘半老的表婶跟自己的初恋旧情复燃,二话不说就跟初恋私奔了。表婶走的很绝情,除了自己的工资卡,什么都没带,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扔给了表叔。 表叔倒不在意这是不是帮她养儿子,反正他跟成成的感情,说是亲生的父子都不夸张。但表婶这么一走,表叔心里却多了个结。他不怕表婶把成成扔在这里,但他怕有一天表婶会回来跟他抢成成。 表叔心里的这个结越来越大,终于成了一块心病,他甚至连晚上都要起来看好几次成成,只要成成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就心慌不安。终于,表叔的这个心病越来越严重,越来越病态。 如果这个时候,表婶不回来,没有来看成成,说不定后来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那个时候也不知道表婶是不是突然良心发现,偷偷回到镇上一次,来探望自己的儿子,表叔知道了,就以为表婶是要来跟他抢儿子,心里的不安积蓄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终于爆发了。 在那个晚上,表叔把成成绑了起来,嘴也堵得严严实实,他把成成藏进了家里的大衣柜,又在外面上了锁,在他心里,好像只有把成成像这样藏起来,才是安全的,才不会被他的妈妈带走。 但是表叔怎么都没想到,看起来一直很健康的成成,竟然会在大衣柜里突然犯了哮喘,等他从学校回来,打开大衣柜看到已经僵硬的成成,表叔整个人都崩溃了。 成成的死对表叔来说刺激太大,大到他根本连接受都接受不了,就自我麻痹,自我欺骗成成还活着。表叔好歹也是我们陈家的后人,虽然从小对于祖师爷那一套不感兴趣,多少也跟着学到了一些。于是,他就用禁术,利用自己的血,把成成的魂魄给封印在了大衣柜里面。 他天天活在成成还活着的假想中,在他的幻觉中,成成甚至还告诉他,说自己无聊,想找自己最好的朋友来玩。表叔就把成成最好的朋友孙凯,给喊到了家里。孙凯好多天都没有见到成成,一听说成成在家,毫无防备地就跟着表叔来了。 但是表叔没想到,当他抱出已经是尸体的成成之后,孙凯吓得魂不守舍,拒绝跟死去的成成玩,孙凯说成成已经死了,已经受到太大打击的表叔,精神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他根本听不下去孙凯这么说,等他从暴怒中回过神来,孙凯已经躺在地板上,翻着白眼咽了气。 处于内疚,又是想要让成成在家有个伴儿,表叔又用禁术把孙凯的魂魄给锁在了大衣柜里。孙凯的失踪,自始至终都没有人怀疑到表叔这个尽职尽责,口碑极佳校长头上。 “全是我的错,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表叔泣不成声,“我不该这么自私,只想把成成留在我身边,早知道会把成成害到这个地步,我就算让他跟他妈走,都不会伤害他啊!” 爷爷连连叹气,“糊涂,你真是糊涂!人是你控制得了的吗?你对孩子好,孩子心里能不知道吗?孩子要是对你有感情,你赶都赶不走,你倒好,把孩子当个物件给锁了起来!” 看表叔现在颓废成这个样子,爷爷打住了原来的话,问他,“俩孩子的尸体呢?挖出来好好安葬,学校里闹鬼的事就算了解了。” 表叔说两个孩子的尸体都埋在了院子里,上面也被他动了手脚,把尸体的气味给彻底隔绝了。 找工具去院子里挖尸体的时候,我问爷爷那些学生身上出现的黑手印是怎么回事,爷爷一脸的心疼,“那俩孩子性格开朗,在学校里朋友很多,那应该是俩孩子在跟以前的朋友求救,他俩虽然被你表叔用禁术给封住了魂魄,但是有照片做媒介,还是能传达出一些信息来的。” 爷爷这么一说,我也想了起来,这家小学有个很有爱的特点,每个年级,每个班级都会拍一张合影,都装裱的仔仔细细,摆放在教室里。他们两个人,应该就是借助着照片作为媒介,来发出求救信号的。 表叔自己拿着铲子,一铲一铲地挖开了后院几棵花,铲到下面一层的时候,我好想听到了一声类似玻璃碎掉的声响,但是土里什么都没有。但就在那一声玻璃碎碎响过后,一股浓浓的尸臭味飘散了出来。 两具小小的尸体,正相互依偎在一起,脸已经腐烂得看不清了,在铲出这两具尸体的时候,表叔控制不住,又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了半天。挖出尸体,我们又回到了大衣柜前面,大衣柜上现在还挂着一把锁。 第125章 孩子丢了 那把锁的样子没什么特别的,表叔拿起来那把锁,我扫了一眼才看清,锁眼里面应该是被灌上了献血,一团暗红。 两个孩子的魂魄就被锁在大衣柜里,表叔扔掉锁,打开柜子的手有些发抖,柜子一打开,有两青灰色的脸,在我眼前一闪而过,周围的空气瞬间阴冷了下来,那一阵冲天的哭声又开始不停地往我耳朵里面钻。 君维药站在背后,用手捂住我的耳朵,“一会儿就没事了。” 果然,那两只青灰色的脸在我眼前停留了也就只有几秒钟,哭声渐渐消了下去,最终消失不见。 大衣柜的门敞开着,表叔瘫软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里面的木板,一只小巧的鞋子丢在角落,应该是成成以前穿过的。 表叔的头发在一天之内全白了,不管我们说什么,干什么,他都无动于衷地坐在衣柜前面的地板上,眼神懊悔空洞。他后悔自己的自私,可现在再后悔都已经没有用了,成成回不来了,那个无辜被当成了殉葬品的孙凯更是可怜。 院子里还摆着那两具尸体,爷爷临走前拍了拍表叔的肩膀,“两个孩子我会帮你安葬好,去偿还你该偿还的吧。” 我吃了一惊,还以为爷爷这么说,是要让表叔现在就去死,然而爷爷这么说完以后,却只是拨通了报警电话。我们当然不可能说听到了房间里面闹鬼,就说是来走亲戚,无意中在院子里发现了尸体。剩下的,就交给警察自己去盘问调查吧。 爷爷看我一脸的不解,跟我耐心解释,“他欠了两个孩子的,将来肯定也得还,但他现在还是阳间的人,阳间法律的惩罚,他也得经受一回。咱们陈家干的这行,也不能插手太多了。” 爷爷看起来还算平静,本来我还担心他会不会因为表叔的事受到什么刺激。报了警,我们打算帮警察做完笔录就一起回家,爷爷要帮着处理两个孩子的丧事,就暂时留在了镇上。 我跟君维药回到了S市,刚看到两个孩子的惨状,心里总觉得有点郁闷,想去人多的地方走走,就硬是拖着君维药来到了附近的步行街。 今天天气很好,逛街的人很多,就算什么都不买,在这么多人里面走一走,感受一下热热闹闹的气氛也很好。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到人多的地方,看看每个人都在努力地活着,心情也会跟着有活力一点。 不过我没想到,在这种地方,竟然也会让我们遇到不那么想见的人。 君维药在第一时间就攥紧了我的手腕,侧着身体拦在我前面,冷冰冰地盯着眼前的人,眼神锐利地像是随时都会直接动手,“别跟我说,你们出现在这是巧合。” 何杰跟赵童童手挽手,打扮休闲,两个人看起来就是这条步行街上随处可见的寻常情侣。 赵童童微微一笑,温柔的一点也不想是前两天还要弄死我的人,“我们两个人不能出来逛街走走吗?” 何杰看见我,眼神里闪过了一点复杂的愧疚,却把赵童童的手拉得更紧了,“我们也有我们的生活,大家都生活在S市,偶尔遇到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上次我们就算扯平了,从此以后互不干涉。”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们的鬼话?”君维药冷笑,杀气却一点一点地蔓延了上来,瞳孔深处又开始浮现出一层隐隐的暗红。 赵童童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何杰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坦然地站在君维药面前,声音压低,脸上仍旧是那种平和从容的微笑,“你应该也不想一时冲动在这个地方动手,然后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僵尸吧?” 我拽进君维药的衣角,人这么多的地方,我不担心赵童童是不是又在想什么要拿走我生魂的主意,可我却是真的担心君维药会不会一时冲动,然后麻烦可就大了。要是所有人都知道了S市有君维药这样一只僵尸,从此以后他的生活都会不得安宁。 “咱们是出来逛街的,快走吧,这么多人看着呢。”我一个劲地拉他,旁边已经有好奇的人明着暗着的把眼神投过来了,一旦有个万一,那下场我可承担不起。 君维药把那刀子似的视线给收了回来,从他们身边走过去的时候,他又斜斜扫了一眼何杰,“下回记得别再那么不自量力来送死。” 这么威胁人家,总觉得有种中二病爆棚的感觉,不过……好吧,帅倒是真的帅爆了。 何杰笑了笑,拉着赵童童走了,赵童童回头看我一眼,那个眼神实在太复杂,让我怎么都看不明白。 “我说你能不能别老冷着张脸啊?” 五分钟以后,我实在忍不住了,自打遇到何杰那俩人以后,君维药就一直沉着一张冰块脸,虽然这张脸怎么看都好看,但一直这么阴森森的,去店里人家导购都不敢靠前。 “我什么时候冷着脸了?”君维药皱眉,脸色阴沉沉的要命,“你看我像不痛快的吗?” 我点点头,这哪里是像,这根本就是大写的不痛快仨字摆在脸上了。 君维药拿眼神斜斜一扫我,我就立马闭嘴了,让刚才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烂在肚子里好了,千年老僵尸,连夜叉恶鬼都能手撕着玩的,我可惹不起他。 就在君维药正用眼神横我的时候,突然,一声凄惨的尖叫从旁边的女装店门口钻进了我的耳朵—— “孩子!我的孩子呢!?宝宝,宝宝!?” 怎么回事啊,这一声尖叫也有点太吓人了,我探头看过去,就看到了一个穿着干净漂亮的年轻女人,正一脸的煞白,六神无主地打量着四周,慌乱地跟无头苍蝇一样。 “谁看见我儿子了,我的儿子呢!?”她疯了似的四处转着。 听旁边人的嘀嘀咕咕,再加上这女人的反应,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这个女人一定是遇到人贩子了。她领着自己三岁左右的儿子出来逛街,只一个转身的工夫,孩子就不见了。 “刚才是不是有个男人抱走了孩子啊?”旁边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想起来了点什么,“那不是孩子爸爸吗?” 女人一听这话就彻底崩溃了,“孩子爸爸没跟出来,那是人贩子!” 她上去就一把攥紧了姑娘的手,“他把我儿子带到哪儿了!?你看到了没有!?我的儿子呢!?他去哪儿了!?” 女人已经算是撕心裂肺了,那小姑娘有点吓着了似的,“我不知道,我就是刚才碰巧往这哦组,就看见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旁边的人七嘴八舌教女人报警,已经有好心人拨上了报警电话,那女人声嘶力竭的哭声,听的人心酸到不行。虽然我特别同情她,但是我也知道,她的孩子十有八九是找不回来了。 现在的人贩子都狡猾的很,估计是从她带儿子出来逛街那会儿,就早已经盯上她了,就等着钻空子带着孩子跑呢,没准怎么逃走,谁来接应的路线全都计划好了,怎么可能还老老实实地等在这让警察来抓? 不过她哭的我实在心酸的要命,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什么,能比父母眼睁睁看着自己孩子被拐走更心痛的感觉了。 我一直觉得人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最不应该被原谅的人,抓住就算被千刀万剐了都不过分,但偏偏也是这类人最难抓。 “那人还没走远。”君维药突然说了一句。 我特别意外,“什么?” 君维药指了指附近的公共洗手间,“孩子在里面藏着呢,抱他的人没走远。那孩子身上沾到他妈的香水味了。” 我顾不上再多问了,一头挤到前面,指着洗手间,“大姐别哭了,刚才我看见个男的鬼鬼祟祟的抱着个小孩藏进去了,半天没出来,你快去找找看那是不是你的孩子!” 听见孩子俩字,女人的眼睛都亮了,旁边的人也跟着去了不少,那女人进去没多久,就听见撕心裂肺的一声,“我的孩子——抓人贩子!抓人贩子啊!” 一听真是人贩子,大家也不逛街,一个个都愤怒的要命,几个披着女朋友来逛街的壮小伙二话不说就冲了进去,幸运的是这个人贩子身上没带武器,几下就让人给踹倒在地上了。 孩子大概是给喂了安眠药,睡的昏昏沉沉,女人抱着失而复得的孩子又哭又笑。没几分钟那人贩子就让人给打的头破血流,然后就被赶到的警察带走了。 这件事算是有惊无险,可我心里还是沉闷的要命,怎么也提不起神来。今天是那个女人运气好,找到了自己的孩子,可其他丢了孩子的父母呢?等警察把打成血人的人贩子带走以后,我才后知后觉的想到,怎么没让君维药刚才趁乱过去踩两脚,直接把那人踩到半身不遂让他痛苦一辈子算了。 人群散开的时候,还有几个人在说,最近人贩子又猖狂了,前几天还在新闻上看到哪儿哪儿丢了孩子。 每回听到这种事,我都忍不住跟着揪心,只能有点可耻的庆幸,这种丧心病狂的事还没有发生在我身边的人身上。 就在这件事要被我慢慢淡忘的时候,没想到该死的人贩子拐卖孩子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在了我的身边。 第126章 宋夏出走 这天我们都在寝室里闲着的时候,宋夏突然接到了家里的电话,宋夏刚接起来的时候还笑眯眯的,听了两句脸色立马就变了,蜡黄一片,一屁股就坐下了。 我们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都大眼瞪小眼的,等她眼神呆滞地挂了电话,许珠才小心翼翼地问:“夏夏,怎么了?” 宋夏傻了似的半天没吭声,脸色难看的吓人,我们连着问了好几句,她才总算回过神来,还没开口眼泪就刷的下来了,“北北丢了。” “啊!?北北丢了!?怎么回事!?” 我们仨全都呆愣住了,没人开口,但是我估计那俩人现在跟我想的也一样,这年头孩子丢了还能因为什么,十有八九就是因为该死的人贩子。 宋夏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我妈说,我奶奶去接北北放学,怎么也没等到,等的不耐烦就进去问了问,说是一个男的早就把北北带走了。那男的肯定是人贩子!” 遇到这种事,我们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宋夏,只能在一边默默陪着她,不过刚才从电话里面传出来的语气,宋北北一丢,宋夏家里真正担心,估计就只有宋夏这个堂姐。 宋北北的事情我们听宋夏说起来过,那是个特别苦命的小姑娘,她爸是宋夏爸爸的亲弟弟,但是跟稳重可靠的宋夏爸爸一点都不一样,宋北北的爸爸是个脑残。 说脑残都是在夸他,从年轻的时候就吃喝嫖赌,有了孩子也还是不干正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老婆赚的钱不光要养孩子,还得养着他,再没钱了就去北北爷爷奶奶那闹,活脱脱一个畜生不如的玩意。 这种日子过了没两年,他老婆就熬不住了,某天早上带着家里为数不多的钱,走了就再没回来过,孩子也扔在了家里。没了老婆,宋夏那个脑残叔就更嘚瑟了,终于嘚瑟着嘚瑟着,嘚瑟出了人名,成功把自己嘚瑟进了牢里,吃牢饭去了。 宋北北没地方去,就送到了爷爷奶奶家,她要是个正常的小姑娘,没准爷爷奶奶还能喜欢她,但北北偏偏是个畸形儿。她的左手是六指,而且智力发育总感觉要比正常的孩子迟缓,平时感觉呆头呆脑的,又很胆小,天天怯生生的,只有见到宋夏这个堂姐的时候,才有点踏实的笑脸。 这样的宋北北对于宋家人来说,是个不受欢迎的负担,除了宋夏,没有人真正喜欢她,爷爷奶奶养她也只是出于不得已的责任。现在宋北北一丢,宋家人在刚开始的担心过后,估计只会是长长地松一口气。 这种事着急是最没用的,我们都安慰宋夏,让她安心等待警察的消息,丢的时间不长,找回来的可能还是很大的。宋夏看起来失魂落魄的,但现在除了等,也真没什么别的办法。 从中午接到电话,宋夏一下午就哪儿都没去,不停地在网上搜着她老家还有附近丢失儿童的新闻,越看脸色就越难看。我们也跟着看了看,真的是不看不知道,随便在网上搜一搜,竟然有那么多的失踪儿童。 让人觉得心惊肉跳的是,在北北丢失之前,宋夏老家那已经丢了两个孩子,孩子的照片被贴出来了,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不夸张的说,两个孩子的长相真的是天使一样,脸型五官去做儿童模特都足够了。 看到那两个人,我就想到了北北,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觉得自己对北北这个小丫头亏欠太多,虽然给了她一双残缺不完美的手,同时却又弥补了她一张比天使都要精致好看的脸。 盯着这条新闻,我却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人贩子会拐走长得好看又机灵的孩子,是因为这些孩子可以卖出一个高价,那拐走北北又是为了什么? 北北的手上有明显的残缺,而且她的反应也比一般的孩子要慢得多,尤其见到陌生人,总是很容易让人怀疑她的智力是不是有问题。一个看上去反应就迟钝,并且身体还有残缺的女孩子,人贩子怎么可能会拐走? 我盯着屏幕上两张孩子的照片发呆,正要关闭网页的时候,屏幕突然暗了下来。 奇怪,我没调屏幕亮度啊,怎么突然就暗了,我凑上前盯着屏幕,刚想试试调节亮度,突然,那两张照片在我眼前放大了,本来彩色的背景突然变成了黑白色,大颗的血泪从那两双眼睛里滚了出来。 我浑身冰冷,僵在了电脑屏幕前,两双半透明的小手从屏幕里探了出来,胡乱抓着空气,他们的嘴不停地开合着,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难道这两个孩子已经没命了!?我一下子从头凉到了脚,我带着耳机,试着把音量放到最大,但是没用,我只能看到他们的嘴一张一合,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烦躁地扯掉耳机,使劲贴着屏幕,你们想跟我说什么,是不是要告诉我你们在哪里!? 没用,还是没用,不管我怎么尝试,我都听不到他们的声音,我只能让自己静下心来,好好盯着他们的嘴型,慢慢的,我好像看明白了。 “疼……好疼……救救我……好疼……” 毛骨悚然的感觉在瞬间爬遍了我的全身,这两个孩子是在喊疼! 失踪以后,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难道是因为不听话,被买他们回家的人活活虐待折磨死了? 我想看看还能不能从他们嘴里知道更多,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电脑屏幕闪了闪,突然自动关机黑了屏,我赶紧重启,可我怎么都找不到原来的那个页面了。 难道这几个孩子被拐走,不是一般的人贩子干的?我心里犯起了嘀咕,把电脑塞回包里,打算带回去让君维药看看是怎么回事。 我爬下床的时候,宋夏正在给家里打电话,还没说几句,从来都是温声细语的宋夏就炸了,“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她这一嗓子嗷的我差点从半路上滚下去,宋夏她可从来都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我着急回家,也顾不上多听什么,提着电脑就走了。 回家路上我就给君维药打了电话,到家以后我先把电脑给拿了出来,君维药的手按在屏幕上,几秒钟后摇摇头,“感应不强。” 居然没用……我有点垂头丧气的,本来还指望能靠这个找到宋北北呢。 “有信息,可是感应不强,只能感应到是大概位置是在南方。” 宋夏的老家就在S市以南,但是世界这么大,从这往南的地方大了去了,怎么可能只凭这么一点线索就找得到人? 我一脸郁闷地扛着电脑又回去了,路上堵车,回到S大的时候就晚了点,结果我一进寝室就觉得不对劲,宋夏的地方好像有点怪,再一看,她挂床头的旅行包不见了。 “宋夏呢?”我问。 严莎莎正在打电话,听声音好像是在帮宋夏请假,许珠跟我说宋夏挂了电话就收拾东西走人了。 “走了?去哪儿了!?”我特茫然。 “那会你回去了,所以不知道,宋夏跟她奶奶打电话的时候,她奶奶一下子说漏嘴了,北北丢了他们家根本就没报警。” 说这些的时候,许珠的眼神都带着一丝藏不住的鄙夷,“宋夏听出来了,就追着问,就给问明白了,他们家早就觉得宋北北是个累赘,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孩子,这下丢了正好省心,所以就没报警。” “那,一开始不是说报警了吗!?”我彻底懵了。 许珠扁扁嘴,“没呢,那么说是瞒着宋夏,他们家在乎北北的也就夏夏一个了吧。” “那夏夏又是跑哪儿去了?”我问,报警也不至于人失踪了吧。 许珠告诉我,宋夏在挂了电话以后,立马报了警,又气冲冲地收拾了点东西就出去了,说要去帮着找北北。 宋夏这么紧张,我们其实都能理解,北北一直最喜欢宋夏这个堂姐,姐妹诶两个人特别亲近,北北现在被拐走了,宋夏心里一定着急得不行。但是,她就这么脑子一热就冲了出去,到时候万一她也回不来了怎么办!? 我赶紧给宋夏打电话,好在打通了,我问她在哪儿呢,她竟然告诉我她现在已经在火车上了。宋夏说自己要回去帮忙找北北,她要调监控,看看那个男人到底长什么样,然后一个人一个人的找,就不信找不回北北。 宋夏在说这些的时候特别平静,她越平静我就越不放心她,这年头人贩子不光拐卖孩子,还拐卖成年女性,宋夏要是出点事,那不就更麻烦了吗!? “你们放心吧,上大学以前我就是在这生活的,在我自己家不会有问题的,我也会按时给你们打电话报平安,放心吧。” 我们磨破了嘴皮子都说不通她,没办法,只能再三叮嘱她,一定要每天按时报平安。宋夏回答的特别肯定,第二天,我们也按时收到了她报平安的电话。可第三天,直到中午,我们都没有接到电话。 我们仨大眼瞪小眼,想了想,还是拨通了宋夏的号码,可电话一接通,对方竟然关机。 宋夏是个特别讲诚信的人,她答应过我们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不可能无缘无故关机的。 “我们……要不要报警?”莎莎有点忐忑。 第127章 找到宋夏 其实我跟许珠俩人心里也有了点不好的预感,但是宋夏是成年人,只是打不通电话就报警,这事有点说不过去。 最后我们还是决定先给宋夏家里打电话问问,结果电话打过去,我们仨彻底慌了,宋夏根本就没回家! 不光她爷爷奶奶不知道她回去了,就连她爸妈都不知道,我们赶紧把宋夏一个人回去找宋北北的事说了,宋夏家里立马乱成了一锅粥。我们仨在寝室也是一直大眼瞪小眼的,说不出来为什么,我总觉得心里乱的很,老有种不详的预感。 我们仨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冷静下来,捋顺了一下思路,宋夏是前天回去的,宋夏虽然平时胆小又怕事,但她只要认准了一件事就非得闷头干到底,所以她下了火车以后,肯定会第一时间去北北的幼儿园要求看监控。 看到监控,大概知道了带走北北的人长什么样,她一定会马不停蹄地找北北,到处去找,到处去问……然后呢? 我们三个人卡壳了,我们仨就只是最普通的大学生,根本玩不来推理,再说了有那么多种可能,我们难道要靠猜的找出宋夏在什么地方? 不过,我们三个人也有一点是大家都默认了的,宋夏十有八九是被带走北北的人给发现了,至于宋夏现在是死是活,我们连猜都不敢猜。 猜……对了,我可以回家让爷爷给算一卦啊! 宋夏只带走了几件换洗衣服,走的急,梳子忘在了寝室里,我拿着梳子就跑回家,爷爷听说我们寝室有人丢了,赶紧卜了一卦。 卦象一出来,爷爷的脸色有点凝重,“你这个朋友……” 我手一抖,用力地抓紧君维药,千万不要是最坏的…… “人还活着,但是在的地方很奇怪。”爷爷琢磨着卦象,“周围死气很重,应该有不少冤魂,按照你朋友这个命格来说,体质不是那么好,在这种地方早就不死也疯了,但是卦象显示她没事。” 死期很重,还有不少冤魂……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在电脑上看到的那两个流血泪的孩子,“冤魂是不是都是小孩子的!?” 爷爷很奇怪地看了一眼,“不是,你怎么这么猜,男女老少都有。怎么了?” 男女就算了,还老少?听爷爷这么说,我就觉得今天我们几个人做的猜测站不住脚了,宋夏要真是让人贩子带走的话,人贩子可不会拐卖老人啊。而且人贩子的目的是把人当成货物一样地卖出去,怎么可能会死在手里那么多? 但爷爷的卜卦要是准的话,宋夏现在不就是特别危险了吗? 我拉着君维药就往外走,他一动不动,“你要带我去哪?” “找宋夏啊!”这弱智问的,这不是傻么。 君维药特别淡定地看我一眼,“去哪找,有线索么。” “当然——”话说一半我就卡壳了,没有,上次赶着去门寿坡救莎莎,最起码我俩知道人在哪儿,门寿坡也就那么大点地方,找人当然好找,宋夏老家好歹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城市,我们上哪儿找? 什么目标都没有,难道出门就要跟无头苍蝇一样,那找到人的几率也一定小到微乎其微。 宋夏的电话打不通,也没人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晚上我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烦的要命,我就打开了电脑胡乱翻着新闻,在看到一条新闻的时候,我整个人身子都僵住了,后背上止不住的冒冷汗。 这条新闻内容其实很简单,上面文字部分就简单说明,近日在海关查到一批非法出口的工艺品,有琥珀雕塑,皮质刺青等等。新闻上没有说明白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用的什么原料,就是简单一笔带过,说这些东西是违法的。 现在的人都利欲熏心,什么偷渡走私的事一点都不稀奇,但照片里的一对琥珀摆件,让我的心高高地提了起来,手心里渗出了一片冷汗。 那是一对大概一米半的琥珀摆件,黄澄澄琥珀清澈透亮,里面是两个栩栩如生的小孩子,睁着的眼睛是彩色的宝石,其他的地方从头发到指甲都做的格外逼真。 在那一堆琥珀摆件的近拍图下面,有好些网友都在留言,说这对琥珀工艺品做的太好太逼真了,但是只有我在看到它们的时候,会觉得全身一片冰凉。 这两个孩子,跟我之前在那个消失不见的网页上看到的一模一样!虽然这两个孩子的发型变了,身上穿的衣服变了,就连脸也有着一点点的不同,但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就是之前我看到的两个孩子! 而且我有一种直觉,这一对琥珀摆件,根本就不是什么简单的工艺品,那里面封着的就是两个原本活生生的孩子!那绝对不是网友夸赞的什么巧夺天工的雕刻品,那根本就是两具实实在在的尸体! 难道那些孩子……丢失了的孩子,并不是像我们想的一样,是卖给了别的人家,而是被带到什么地方,被做成了这种丧尽天良的艺术品!? 我盯着近照的图片,期盼着他们能像那天一样,给我一点信息,但我盯到眼睛都酸了,网页也还是普通的网页。 这个新闻只是随便报道了两句,估计查到这些的人,也根本不知道琥珀里面放着的是什么,所以没怎么详写。只凭几张为数不多的照片,的确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那里面放着的就是尸体,可我就是能肯定! 这条新闻,没准就是找到宋夏和北北的线索,我抱着电脑踹开了君维药的门,拖着他到了二楼,把爷爷也给拖了起来。 我被之前在网页上看到流血泪的事情将说给了爷爷听,爷爷一边听,一边盯着这一则新闻报道。 爷爷好像是在回忆什么,老半天,才开了口,“这些要真是用尸体做成的工艺品,那你去找我一个老朋友,他十有八九能帮上你的忙。对了,要是我没记错,他就在宋夏老家那住。” 爷爷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发黄的笔记本,“这个人,你叫他云叔就行,以前他也是干咱家这行的,后来觉得干这行不赚钱,就改行去做古玩了。” 爷爷翻了半天笔记本,从里面抄了一个地址给我,“古玩街一般百八十年都不换地方,你去试试,说不定他还没搬走。” 地址下面,爷爷还写了个人名,这个名字倒是挺特别,云乙。我接了纸条,问爷爷,找这个人真的有用吗,爷爷看我一眼,“当然有,没有我让你去找他干什么。” “他做的古玩生意,跟别人家都不一样,别人家卖的最夸张的,顶多是盗墓偷出来的,但他那,不是什么古玩都要。古时候统治者有不少人都有点奇怪嗜好,用人皮、人骨、人的尸体做成的工艺品有不少。就算到了现在,也有不少人就好这一口。云乙就是专门干这个的,一般的古玩字画他都不收的。” 好恶心,用尸体做工艺品,光是想想我都浑身发麻,恶心的要命。 “这个新闻里的琥珀,要真是用尸体做的,干这些买卖的人,在全国都数的出来,基本上各自也都知道其他人的情况,所以我说的找他一般错不了。可他要是搬走了,那我可就没辙了。”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条线索,尤其是宋夏就是在云乙所在的城市失踪的,说不定就能打听到跟宋夏有关的事情。 宋夏的老家Y市,距离S市有点远,幸好现在有高铁,赶几个小时,天还不亮的时候,我们就到了Y市。 Y市的古玩街果然还在老地方,这儿的古玩街跟其他城市的都差不多,基本上好像每个城市都会有这么一条街,看起来就透着一股子古旧的韵味。 我按照纸条上的地址,悬着心找了过去,生怕看到个破旧的废墟或者打听到云乙搬了家。在古玩街大概中间的位置,我找到了这家无名轩,看到那快老旧的招牌上名字还没变,我心总算是踏实了一半。 这会天刚蒙蒙亮,理论上我最好是等人家开了门再进去问,可我实在担心,还是忍不住敲了门,敲了半天,才听到里面有人走动的动静,然后一丝光亮就从门缝透了出来。 “谁啊?”里面一个慢吞吞的男人声音,然后门吱一声开了,从里面探出个圆圆的脑袋,上下打量我几眼,“小姑娘,来古玩街淘东西呢?你等天大亮了再来吧,这是行里规矩,不做黑天买卖。” 他身上披着件衣服,估计是还在睡觉就被我给吵醒了,但他一点发脾气不耐烦的意思都没有,客客气气地跟我说完就要关门。我赶紧喊住他,“云叔,我是陈中海的孙女!是他让我来找你的!” 其实我不知道这人是不是云乙,不过管他是不是呢,我先喊了再说。没想到还真让我给蒙对了,那个圆圆脑袋的男人一脸意外地看着我,“你是他孙女?” 我玩命点头,云乙打开门,把我往里招呼,“来来,快进来,不早说,差点让我把老朋友孙女给扫地出门,来,坐,店里地方小,别嫌弃,哎,这是……?” 云乙长得圆圆胖胖的,富态可掬,长的挺憨厚,就是反应有点慢,君维药都跟着我进来了,他才注意到我后面还跟着一个。 第128章 尸体作坊 我赶紧跟他解释,说这是我男朋友,我一个人从S市跑来Y市他不放心非要跟来。 云乙笑着点点头,“是啊,你一个年轻小姑娘,自己一个人乱跑是让人不放心,就得有个人跟着。你们这回来这,是要干点什么,旅游?是的话我店里就是有地图,等会给你们拿一张。” “不用不用,云叔,我们来是有事情想要麻烦您,不过我俩不是来旅游的,我是听爷爷说,您以前……” 话说到一半的啥时候我突然就停住了,刚才没注意,现在坐下来仔细看看,这房间里的摆设,好像跟一般的古玩店没什么不一样的。墙上挂着几张字画,柜台里摆着什么砚台、印章之类的东西,全都是古玩店里寻常能看见的,尤其是那些放在小盒子里的钱币。 这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做尸体工艺品交易的,云乙估计是看出了我眼里的疑惑,笑着摆摆手,“你也听你爷爷说过我以前干的行当啦?早不干了,那行水太深,人老了就不爱瞎折腾了,我都停了大概八九年了吧。你也看见了,现在我也就是卖卖这些仿的字画铅笔什么的,早不干哪行咯。” 八九年不干了,我心一沉,都这么久了,我要是问他现在的市场行情,他还能知道多少?我不至于这么点背,好容易找到条线索还就这么断了吧。 自打进来就一直没开口的君维药,突然看了一眼云乙,似笑非笑地来了一句,“那你身上怎么还有股尸臭味?” 云乙眼神变了,认认真真地盯着君维药,几秒钟后竖起大拇指,“这小哥也是干这行的?好鼻子啊,我那老本行,对鼻子的要求比对眼睛可高多了,这行真称得上翘楚的,光靠闻,就能判断出东西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人皮还是其他的动物皮。” “不过,年轻人,你还是嫩了点。”云乙笑了起来,“你鼻子是够灵的,但你经验恐怕不够,真要是实实在在干过几年这行,就该知道尸臭味这个东西,一旦沾染到了身上,就算洗脱一层皮都洗不掉。别说我停手才八九年,就算是隔了二三十年不干,遇到一个好鼻子,照样也闻得出来。” 君维药笑了笑,我却总觉得他笑的格外意味深长。 云乙又把话题给绕了回来,“说吧,你俩这次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云叔,我想问问,在Y市除了您,还有没有别人也做那一行?”我试探着问。 没想到,刚才还和蔼可亲的云叔,脸色一下子就凝重了起来,带着一丝为难,“丫头,各行有各行的规矩,尤其是我们这行,就算是金盆洗手不干了,有些规矩也还是得遵守。其中有一条就是,绝对不能出卖同行,同行哪怕是互相打压,也不能跟外人透露一星半点同行的事儿。” “现在人都有好奇心,但这个你从我这绝对问不出什么来。”云乙态度很坚决,“你们来玩,我做为东道主很欢迎,但要是想我那些事,我一个字也不能说。” “不是,云叔,我不是好奇才来打听的,我朋友突然失踪了,可能就跟这个有关,我实在想不到办法,找不到别人帮忙,所以只能来找你了。”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恳求他。 云乙摆摆手,态度依然坚决。 既然他不肯说,我也不是没有办法,我深吸一口气,好让自己看起来有底气了点,“那要是有人先坏了你们这行的规矩呢?” 我掏出手机,那一则新闻已经被我保存在书签里了,我给云乙看,“我不是没做准备就来的,你们这行是做古人的尸体,可不是谋杀了人现取尸体现用吧?你们这行除了不能透露口风,不是还有一项规矩么,只能用已经死了的人,不能为了钱去害死人。” 云乙盯着我的手机,看了半天,却不怎么相信,“你说这个里面是尸体?这个是看起来逼真,但是谁也不能一口咬死了说这就是尸体吧。” 这是在跟我绕圈子呢,这行干多了,个个都是老狐狸,其实我什么都不清楚,也不知道,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今天既然来了,那就说什么都要从云乙嘴里挖出点东西来。 我假装自己特别胸有成竹,昧着良心把爷爷给搬了出来,“你以前跟我爷爷不也做过同行么,我爷爷的本事你总不可能信不过吧。这里面的两个孩子,就是前不久被人贩子拐走的。” “您说这行规矩不能坏了,要不然整个道上的人都得跟自己过不去,那现在是他们有人先坏了规矩,我这也是帮你们找出害群之马,已经坏了规矩的那人早就不算你们同行了,你帮我,也不算坏了规矩。” 云乙脸上闪过一道意外,“小丫头,你云叔年纪大了,不是不想帮你,是我不想再往自己身上惹麻烦了。我现在就想平平安安活到老,半点闲事都不想往自己身上招惹。” 行,跟我玩这套,我的斗志莫名其妙就被点燃了,晓之以理不管用,动之以情还是不管用,那我就只能不玩客套的了。 “云叔,我特别理解你,但这件事吧,它不光牵扯到你们这行了,它还牵扯到了人贩子。咱们国家现在大力打击人贩子您不会不知道吧?我也不瞒着您了,我男朋友,就是警察。” 我拍了拍君维药的肩膀,“这趟是我陪着他私下来调查的,毕竟您是我爷爷的老朋友,而且您以前干过那行也不怎么干净,要是走官方程序,估计肯定得扯到您身上点事。但你要是私下跟我们说了,我们自己去找,总比过两天走官方程序来找你好吧?” 君维药看我一眼,我清清楚楚从他眼神里看到了对我的鄙视,但他好歹还算配合,我说,他就在边上高冷地点头。 云乙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就相信我们,我二话没说,直接拨了110,“云叔您不信没事,我这就当着您面报警,让他同事来了直接从局里给您调文件。” 从出生到现在,我这辈子别说是警察,辅警都不认识一个,调什么文件也是我脑子一热瞎编的,但那110是我真拨上了的,我就是认准了云乙过去不清白,肯定会怕我报警。 果然,云乙按住了我的手机,“得,得,我算是看出来了,今天你们俩不从我这挖出点什么来是不可能的了。” 云乙去把店门给反锁了,坐回来,皱眉盯了一眼君维药,“看不出来啊,你小子竟然还是警察?刚才什么闻出尸臭味了,也是诓我的吧,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不诚信。” 摇摇头,云乙的眉心紧拧着,一张脸看起来凝重了不少,半天他才开口,房间里没有别人,但他依然说的小心翼翼,“做这个东西的,我还真知道是什么人。” “说是知道也不太准确,你爷爷也告诉过你了吧,我们这行基本上都对同行是谁挺了解的,但这个人,大家都知道,但是谁也不清楚。他对我们这些同行也从来都不避忌,好像一点也不怕人。” “不过这个人呢,云叔劝你们两句,你们趁早别查了,不是你这样一个小警察能调查得了的。”云乙别有深意地看了看君维药,“那人的背景有多硬,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我们这个圈子里,就没有人不知道那家尸体作坊的。” “尸体作坊?”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到底是什么人,才能这么心狠手辣,把活生生的人杀死,又当做没有生命的东西,用来做成病态的工艺品!? 云乙点头,“就是尸体作坊,我们都管那个地下工厂这么叫。那家尸体作坊,就是专门把尸体做成各式各样的工艺品。人皮地毯,人骨拼图,做的最有名最精致的,还是要数这个,尸体琥珀。” “当时这家尸体作坊开张的时候,那里的老板请过我们,说是想合作,但是我们谁也不敢跟他合作这个。他说尸体是买来的,经手绝对安全,没有后顾之忧,但那套说辞我们谁也不信。” “因为那些尸体琥珀,里面的尸体几乎都是完整的,能买到的尸体,除了老人的,其余不管是年轻人还是小孩,要么是病死的,要么就是意外身亡。但不管是哪种,身上都该有点伤或者开刀的刀口吧?可他那儿这些,几乎没有过。” “那些尸体都太完整,要说没有内幕,我们谁也不信。但是人家一看来头就大,我们也只能装聋作哑,都到这个年纪了,谁还爱往自己身上惹事,你说是不是?” “后来,我们都找借口拒绝了跟他的合作,那个人也没什么反应,照样不防着我们,慢慢也就有些受不了利益诱惑的人,就开始给他介绍起了客户。你云叔我虽然以前做的是死人买卖,但有些事还是不做的。” “所以我俩虽然在一个城市,但我跟他几乎不来往。你们想问的,我知道的,总共就这么点,能说的我全都说了。是不是还有什么,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听云乙说这个尸体作坊,我的身上就起了密密麻麻一层鸡皮疙瘩,那种地方,说是地狱都不过分吧!? 宋夏要是真在那儿的话,那肯定凶多吉少了吧! 第129章 墙上的鬼影 我特别着急,赶紧问云乙那个尸体作坊在什么地方,他怎么也不肯说。 “这不是你们两个人就能解决得了的事,我也是看在跟你爷爷是旧相识的份上才劝你一句,赶紧回去S市,别跟这件事扯上关系,要不然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今天去了,以后会不会后悔我不知道,但今天如果不去,我才一定会后悔。 看我又要报警,云乙没辙了,“你们两个,年纪轻轻的这么固执,你们非要去就去吧,有没有本事进去,那就是你们俩自己的事了,最要紧的,别抱我给扯进去,我现在就想养老,什么闲事都不想瞎搀和。” 云乙跟我俩说了怎么走,我和君维药很简单就找到了云乙说的仓库。 这家仓库明面上是冷冻海鲜用的,实际上在仓库下面,藏着的就是尸体作坊。来的路上我还在怀疑,云乙会不会骗我,随便给了个假地址,现在站到仓库前面,我就一点也不怀疑了。 “宋夏,是吧?她就在这下面,还没死。” 我紧提着的心这才一松,宋夏没死,但这地方实在是让人感觉不舒服。 这地方藏着的尸体绝对不在少数,我打了个寒颤,身上一阵阵的发凉。君维药扫了一眼四周,带着我绕到仓库后面。这地方应该是有一扇暗门的,我蹲下来就开始一点一点地在地上摸着找,现在这周围没人,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过来一个,我得争分夺秒。 摸了还不到半米,我就被君维药给提着拎起来了,他眯着眼睛,我俩鼻尖对鼻尖,“陈二两你这是干嘛呢?” “找暗门下去呀。”我真的怀疑他智商是不是有问题,我干的事这么明显了,他居然还要问我在干嘛。 君维药又鄙视地看了我一眼,把我往旁边一放,手看起来特别随意地往旁边一掀,暗门开了。 我看的目瞪口呆,暗门上不是都有锁吗,我还以为君维药他只会跟鬼干架,没想到连开锁这种技能他竟然也会。 “你就在这站着,想等人看见你是吧?”君维药过来,摸摸我的头,“走吧。” 暗门下面的通道竟然很宽敞,用的是防滑的水泥地面,里面有常年开着照明的灯,通道很长,坡度比较缓,我们慢慢走过拐角,当我看清这地下工厂的时候,我一个没忍住就扶着墙角吐了。 一张大桌子上,摆着一张刚刚处理过的人皮,上面的刺青格外艳丽夺目,一一只精致的手工提包就放在旁边,纽扣的地方,那一双烈焰红唇明显是用真正人的嘴唇加工的。 旁边一个透明的大罐子里,正加工者一锅黄腻腻的油脂,在罐子的旁边,堆放着一箱子雕工精美的蜡烛,蜡烛是用什么东西做的,一目了然。 云乙说的一点也没错,看来这地方最盈利的就是尸体琥珀,在仓库最宽敞的角落,正摆着几座特别已经做完了的琥珀,在网页上看到一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靠近了还这么一看,真的是让人从心底里毛骨悚然。 看到这几个尸体琥珀,我就明白了宋北北怎么会被拐走,这几个琥珀里面固定住的尸体,清一色的全是漂亮的小女孩。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漂亮,这些孩子闭着眼睛的小脸,甚至给我一种圣洁与美的感觉。 如果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这几个孩子现在只是尸体,我可能都要以为真的有人找到了天使,又把天使给藏在了琥珀里。这几个孩子长相圣洁又可爱,而且她们都有着同一个特点,她们全都不是健全的孩子。 最左边的那个,右边小腿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病,只剩下细细的一根玉米杆粗细的腿,第二个是白化病,第三个两只耳朵都小到不正常,只有成年人拇指肚那么大。 在这些尸体琥珀上,都贴了一张标签,“维纳斯系列”。这不光看的我心里发寒,还看得我怒火不停地上窜! 这些人拐来了长相完美,但是身体却不健全的孩子,做成了类似“断臂维纳斯”的收藏品,建造这间尸体作坊的人,就算被扔到阴沟里让老鼠一口一口活活咬死都活该! 一进到尸体作坊的下面,我就能清楚的闻到这地方飘散着的一股油脂味道,就是从那一堆刚加工好的蜡烛上散发出来的,一想到那些蜡油是用人的脂肪加工成的,我这胃里就忍不住翻江倒海的。 我绕过一只放着牙齿假山的桌子,往里面走了几步,一眼就看到了角落的宋夏,还有蜷缩在她怀里的宋北北。 我赶紧跑上前,晃了晃宋夏,“夏夏,醒醒!” 宋夏没有回应我,从呼吸看来就知道她睡的很沉,我吓得要命,“宋夏这是怎么了!?” 君维药正在盯着这周围的墙壁看,听我喊他,往这边扫了一眼,“安眠药。” 如果只是安眠药的话,那我就放心了,不过,这些人既然都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了,怎么会只是用安眠药这么温和的手段把她们给困在这个地方? 我又低头检查了一下宋北北,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一点淤青,这块淤青搞不好是他们把她带来这里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宋夏的手腕上也有一块。再仔细检查一下,她们俩身上有淤青的地方好像都被人给小心的抹了药。 都要把人给弄死了,还假惺惺的装好人给受伤的地方抹药?这尸体作坊的老板是不是也太变态了点? “这是为了让淤青散掉以后,放血可以放的干净一点,不会影响尸体的外表。” 君维药解释起来特别云淡风轻,我却觉得有种毛嗖嗖的感觉,“你怎么知道的?” 盯着墙看的君维药,听到这句话,慢慢把脸转了过来,他气场太强,把我给压得死死的,我两条腿软成了面条,根本动不了,也完全想不明白他怎么就突然露出一副这么可怕的表情,只能眼睁睁看他冷笑着慢慢靠近了我…… 然后,他就在我的嘴上亲了一下,弹了一下我的额头,“真好骗。” 我一愣,“君维药!” 这个混蛋老僵尸,不知道人在这种诡异的地方本来就容易心慌吗!?居然还有这个闲心思吓唬我玩。 君维药笑了笑,跟摸小狗似的摸了摸我的脑袋,“我知道是因为我在这个世界上活的太久了,在很多年以前,就有人这么做过,所以就记住了。” 我使劲拍开他的手,刚才搞的我那么尴尬,现在还有脸继续说。 我注意到君维药的眼神好像一直在打量着周围的墙壁,从进到这以后,他眼神就时不时打量着,我就纳闷了,这四周光秃秃的墙壁,怎么我就什么也看不出来? “你在看什么啊,墙上有花啊?” 不知道是不是我对这面墙的不满太强烈,装在四面墙壁上,每一面墙壁上都有一盏的红色小灯,突然都齐刷刷地闪了一下,啪的一声全都碎掉了! 这四盏红色的小灯,在地下照明的用处不大,但它们碎掉以后,这里的光线莫名其妙就感觉阴暗了许多,我使劲眨眨眼睛,感觉光线的亮度没有变化,可房间里就是一下子阴了下来。 这莫名其妙的感觉,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怎么回事啊……” “四盏灯是封印,墙壁里有东西。”君维药说的很简单,我听的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刚进来我就觉得不对了,墙壁里果然藏着东西。” 我简直佩服他,怎么什么事都能说的这么淡定,这个尸体作坊里面的环境实在太诡异,光是站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就已经很考验人的心脏了。被一堆尸体还有尸体做成的工艺品包围着,是个人估计都会觉得抑郁。 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怎么回事,从灯爆掉开始,我就觉得自己怎么都透不过气来,心脏莫名其妙地跳动加速,随时都有种要从喉咙那冲出来的感觉。 君维药揽住我的肩膀,一双眼睛泛着幽幽的红光,声音一沉,“出来了。” 几乎是伴随着他话音落地的同时,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刚才还是雪白的墙壁上,竟然密密麻麻地冒出了许多个黑点,黑点慢慢凸了出来,鼓成了一个的包,就像是俩蛤蟆背上的疙瘩。 黑色的包越来越大,就在一瞬间,从那些鼓起的地方探出了一只只青灰色的人手! 无数只苍白的手,突然从墙壁里面伸出来,光是用看的就已经让人头皮发麻到受不了了,我尖叫一声,差点瘫倒在地上。 这是什么,这都是怎么回事!? 我缩在君维药怀里,趁着刚才回过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我哪来那么大的力气,竟然把宋夏和北北给提了起来,我使劲拽着她俩的胳膊,一个劲哆嗦。 “这,这都什么啊?” 墙壁里的人一点一点地挤了出来,苍白青灰的皮肤,模糊的五官好像都是一个样子的。我分不清它们到底谁是谁,在它们身上,最明显的就是那跟钢锯差不多的手指头,还有那裂开到耳朵的嘴巴里面,尖锐又参差不齐的两排牙。 “厉鬼的一种,他们死得都差不多,死前的怨恨对象也是一样的,死了以后又都是被封在了这儿的墙壁里,互相同化,怨气也互相影响。”君维药皱了皱眉,“有点麻烦了。” 第130章 我们被骗了 “麻烦了是什么意思啊……”我哆哆嗦嗦的问,这样的东西我还从来都没见过,现在说我们是被四面八方的怨灵给包围了都不算夸张,这地方到底死过了多少人啊! 君维药抱紧我,目光锐利,扫视着周围,“还没看明白么,咱们两个今天是被人给骗过来了,咱来掉进人家的陷阱里了。” 我明白什么啊明白,现在吓都要吓死了,我上哪儿明白去呀!?现在也就是我们站着这块地方还算干净,其余,头顶上,四面墙壁,无数怨灵都在咆哮挣扎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彻底挣脱开,然后一股脑向我们扑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身后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我转头一看,“云叔!” 云叔一准是救我们来了,我激动的差点哭出来,可他只是远远地站在门口那,面带微笑地拍掌,“陈中海给孙女挑男人果然也不一般,你不光能看见,居然还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厉害,厉害。” 我脸都僵掉了,事情反转的太快,让我有点回不过神来,云叔他怎么…… 君维药斜挑嘴角,“难怪我闻到你身上有股特别浓的尸臭味,刚开始你说以前做过死人生意,还真把我们给骗过去了。这家尸体作坊,才是真正的无名轩吧。” 云乙脸上看似憨厚的表情,此刻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呵呵笑着,“对,你真聪明,这个地方才是我真正的无名轩。” 我忍不住一哆嗦,云乙才是这个尸体作坊真正的老板!?那他让我们来……不就是把我们两个也当成了猎物吗!? “你是陈中海的孙女,我跟他怎么说都还是有点交情的,所以我也不想把事做的太绝,但你这个丫头呀,倔,非得跟你云叔刨根问底,还搬出警察来吓唬我。你以为我会怕警察吗?小丫头,你真是太天真了。” 云乙大笑,“要是没有点本事,我怎么敢在这种地方明目张胆的建尸体作坊?现在你来了,你不是想看吗,不是好奇吗,那你就看个够吧。你呢,也踏踏实实的把心放在肚子里,你云叔我仁义,看在你爷爷的份上,我也得给你留个全尸。” 他打量着我们两个人,眼神很冷漠,跟看两件没生命的货物没什么区别,“你皮肤很好,做琥珀不如做成整张的人皮地毯。至于你这个警察男朋友……” 云乙嘿嘿笑了起来,“他长的好看,这样的男人做成琥珀以后卖到国外,多得是有钱女人愿意掏大把的票子竞拍。” 人皮地毯,光是听我都要吐了,君维药眉峰一挑,“计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云乙冷笑,手一抖,一张符纸就出现在了他的手里,“没点本事,我怎么能的控制得了这么多怨灵?” 他捏着符纸,上下一抖,一团火焰瞬间燃了起来,云乙手用力一甩,符纸上的火花立刻分成了五团,箭一般地射向了天花板和四周的墙壁。 火焰撞了在距离墙壁还有大概十公分的地方,细密的火花瞬间燃烧成了一片刺目的火海,只用了眨眼间,那一片火海又全都瞬间熄灭,与此同时,疯狂的咆哮声便立马从四面八方对着我们挤压了过来——我使劲捂住耳朵,一种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压下,我一个忍不住,差点吐了出来。 “班门弄斧。”君维药冷笑一声,尖锐的指甲轻轻一划,手指上就出现了一道伤口,手指一弹,血珠飞出的瞬间化成万道血箭,只一个瞬间,那种压到人想吐的感觉就彻底消失不见,我惊愕抬头,才看到那些扑上来的怨灵全都被血箭钉在了墙上。 云乙脸色一变,大概是压根就没想到君维药竟然会轻而易举就对付得了这些怨灵。 君维药淡漠地盯着他,眼底全是不屑,“这就是你的本事了?” 云乙额头上已经挂上了冷汗,“你是什么人!?” “我啊?”君维药笑了笑,嘴角的獠牙慢悠悠地探了出来,“我根本就不是人。” 我看到云乙的脸在瞬间白成了一滩石灰,他嘴唇用力哆嗦几下,转身就想跑,君维药冷笑一声,手伸到半空一抓,云乙前面就稀里哗啦坍塌了,大块的碎石头把回去的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僵尸!你是僵尸!”云乙后背紧贴在石块上,冷汗刷刷地从他的额头上滚下来。 君维药一手抱着我,另一手抓着衣领提起了宋夏跟北北。 地下工厂坍塌了,当然不可能再走原来的路回去,他轻松一跳,就带着我们几个跳到了洞口上。 我趴在洞口往下看,云乙正一脸慌张地找着去路,当君维药的声音冷冷地丢下去时,我看到云乙全身都抖成了筛子。 “哦,对了,我刚才好像忘记告诉你了,血箭把你的封印划开了,血箭融掉之后,云叔,自求多福吧。” 他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自从它们被血箭钉到墙上之后,那些让人心颤的咆哮声就全都消失不见了。我好奇,探头往里面看了看,才看一眼就吓得我毛骨悚然。 那些被钉在墙上的怨灵,不挣扎也不咆哮,一双双眼睛却都充血变成了暗红色,齐刷刷地盯着云乙,而它们身上的血箭,正在慢慢消融…… 我们把宋夏跟北北送到了医院,等她俩醒了,我就说是误打误撞才找到她们的,我编了个理由,说人贩子可能是觉得北北不如一般的孩子聪明,卖不出去,所以就不要了。 宋夏估计是在晕倒之后才被送去的尸体作坊,里面到底有什么她也不知道,所以也就没怀疑我的话。 宋夏留在了Y市陪北北,我和君维药就先回到了S市。 爷爷一听说尸体作坊的老板竟然是云乙,满脸的痛惜感慨,“云乙那个人,以前是有点爱钱,也爱干点投机倒把的事儿,好歹还有点底线,谋财害命的事儿从来都没干过。没想到上了点年纪以后,竟然就走了这条路。糊涂,真是糊涂……” 爷爷心里不舒服,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陪他坐了一会儿。等到第二天,关于尸体作坊的新闻就被踢爆了。 报道上说是仓库附近地面突然坍塌,有人觉得不对劲,过去一看就发现了下面的尸体作坊。官方报道的新闻没有说的多详细,只说是发现了一家用人的尸体制作成工艺品的窝点,新闻里还提到尸体作坊的老板暴死在了里面,详细的描写一句都没有。 但现在信息流通这么迅速方便,官方不报道的,也有好事的路人会把整件事曝光,在某论坛一个“扒皮尸体作坊”的帖子,就在短短一个早上被顶到了首页第一且高居不下的位置。 赶在那个帖子被封之前,我也点进去看了,照片拍的还算清楚,云乙躺在一张尸体处理台上,全身的皮都被剥了下来,腹腔是打开着的,里面灌满了琥珀。 没了眼皮的云乙两个圆溜溜的眼球有点吓人,最让人后背发凉的是,云乙嘴边的肌肉是向两边咧开着的,就像为了拍照硬要笑似的。 很多人都在帖子下面留言,说这张照片是修图过的,一个死的这么惨的人,怎么可能在死的时候还笑得出来。但是我看到了,就在云乙的身边,模糊的出现了两双惨白的手,在旁边勾住了云乙的嘴角,让他看起来就像是在笑一样…… 云乙是被那些死在他手下的怨灵以牙还牙了,它们也要他在经历了痛苦之后,像个称职的“货物”一样,笑给所有围观的人来看。 发帖的人名字是空白,帖子里除了那些把尸体作坊内部拍的一清二楚的照片,还有云乙的死状之外,楼主就只在帖子里写了两个字:报应。除了这,不管楼里是不是有人回帖,质疑,猜测,或者痛骂,楼主都没有再出现过。 按照往常的规律,像这样的帖子一般存活不了多久,当天就会被删除,但这个跟尸体作坊有关的帖子,却在首页飘了整整七天,最后才突然销声匿迹。 宋夏也回到了S大,在她回来之前,把北北接回了她自己的家里,宋夏对家里人的态度很坚决,声称北北一旦出事,她就立马跟着跳楼不活了。我们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软包子一样的宋夏,竟然还有这么硬气的时候。 不过这招好像也很管用,北北被顺利的安置在了自己家。 我是在电话里听说了宋夏回来这件事的,之前跟着去Y市折腾了那一场,回来我就连着发了几天的高烧,烧退了也懒得着急回去,就一直在家耗时间。 挂了电话,怎么想都觉得这日子过的有点不痛快,虽然暑假刚过去,但是一整个暑假我都在跟莎莎冷战,玩都没玩好,总觉得上学的时候不能利用假期好好玩的话,简直就是虚度人生。 我长吁短叹个没完没了,君维药刚开始还能当没听见,后来实在忍无可忍,再又一次听到我碎碎念没过好假期虚度人生的时候,二话不说就过来拎着我,把我给提了起来。 “你干嘛!?”我瞪他。 “你不是无聊吗?”君维药笑眯眯地看着我,“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让你不无聊。” 第131章 陈中海的徒弟 我狂点头,“什么地方?” “床上。” 哪哪哪哪哪……!?我一懵,“谁跟你去啊!放我下来!” 他提着我,我脚怎么都够不到地,君维药靠近过来,声音贴着我的耳朵,“你不是说自己无聊得要命吗?” 他的声音软软地扫过来,我脸上一片滚烫,不用看镜子估计都知道是什么窘迫的鸟样了。 “我不无聊了,真的,我一点都不无聊了,我现在觉得可有意思可充实了!” “是么?”君维药笑了笑,“这么说我的办法还是挺有效的,那继续吧。” 他提着我就要往楼上走,我真的欲哭无泪了,我只是想抱怨一下现在的生活无聊,不是想暗示滚床单啊!要是吐槽一下无聊,就是想跟对方滚床单的话,那我想滚床单的对象也太多了吧! “不是不是!”我急了,“君维药你再不放我下来我真的生气了啊!我警告你!小心点我跟你没完!” 然后,君维药就真的在楼梯上停下了,他手一松,把我放在楼梯上,我刚要往下跑,君维药啪的把手按在墙壁上,又把我给拦住了。 他眯起眼睛,舔了舔微微探出来的獠牙,身子慢慢地压了下来,嘴角斜挑的微笑让我心里有点毛毛的,“我说二两啊,其实刚才我就是想逗你玩玩的。不过刚才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特别好奇,我要是真做了,你会怎么跟我没完?” 我的心突然就漏跳了一拍,当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这个痞帅痞帅又带点肆无忌惮的君维药,真的是荷尔蒙爆炸到让人连视线都挪不开。 这么帅这么会撩的一只僵尸……要是真的滚一滚床单,好像对我也没什么损失啊…… 怪不得以前古代人那么爱用美人计,美色当前,原则是什么东西!? 而且我不得不承认,在这个夏末的午后,阳光从窗户斜斜洒下来,空气都变得温柔又慵懒,气氛真的好到让人不忍心去破坏。 他的嘴唇有点冰凉,柔软到让人想咬一口,我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一刻的缱绻。他的手轻轻抚过我的脸,修长的指尖扫过的地方,一直痒到了心里。 他抱紧我,我在最近的地方看到了他的眼睛,那么深邃,那么好看,我的倒影在他的眼中格外温柔。 如果不是门铃的声音在这时候响起来,也许后来的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门铃的声音把我飘飘忽忽的思绪一瞬间拉了回来,我的脸上一片爆红,赶紧冲过去开门。 君维药耸耸肩,也一脸不爽地跟着我到了一楼。 是谁来了,我忍不住有点纳闷,如果是来找爷爷的,不应该提前先确认爷爷是不是在家么? 门一开,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用力抱进了一个男人的怀抱,古龙水的味道蹭了我一身,我浑身的骨头都差点被压断了,雄浑的声音震得我耳朵都差点聋了,“二两宝贝,好久不见!” 我连看都不用看,一听这个让我鸡皮疙瘩满身的称呼,我就知道这个人是谁。 “有话好好说,咱能不能先松开!?再不松我可要报警了啊!” 我这么一说,好不容易才从那个怀抱里挣扎了出来,我这才有时间看清楚眼前的人,果然还是老样子,身体健壮,五官硬朗,一身的西装革履,相当的人模狗样……啊不,企业精英。 “你怎么回来了?” 他一脸受伤的抵着门框,“二两,你就这么不欢迎你师兄?” 我还没开口呢,从刚才就以一副要杀人的表情站在身后的君维药,冷飕飕地开了口,“二两,这是谁啊?” “我爷爷的第一个徒弟,算是我哥吧,叫陈八斤。” 没错,这个看起来能横扫华尔街不在话下的精英男,名字就是这么的接地气,叫八斤。 这个八斤跟我的二两倒是没什么关系,他之所以叫陈八斤,是因为我爷爷捡到他那会,顺手称了称体重,正好八斤,就给起了这名。但我爷爷没收养他当孙子,就当徒弟带着,一边教他陈家这些本事,一边供他上学。 结果陈八斤特别有出息,一路跟开了挂似的就公费留学了,再然后自己做生意,再然后就变成了个不折不扣的壕。 陈八斤一看到君维药就笑的跟朵花似的,“我知道你,僵尸!师父跟我提过好多回,我一直想看看僵尸长什么样,终于看见了!” 他上去就要摸君维药的脑袋,君维药一脸嫌弃地闪开了,“离我远点。” 我赶紧扯了扯君维药,小声跟他说,“你就当他脑子有病,别搭理他,见谁都热情过度。” “你怎么回来了啊?”我问陈八斤。 在想要研究君维药多次都无果之后,陈八斤总算有闲暇注意到我了,“哦,没事,就是突然觉得我应该回来看看师父,就回来了。” 这话怎么听都不可信,爷爷是前阵子才告诉他君维药的事情,陈八斤是个僵尸控,从以前就坚定不移的相信僵尸的一定还有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他现在十有八九是赶回来研究君维药来了。 我顿时觉得一阵头疼,有个君维药就已经够让人招架不住的了,现在又来一个陈八斤,日子的确是不无聊了,但是怎么想都让人头疼的很啊。 千万别再来一个了,再来一个谁的话,我搞不好直接就要疯掉了。 这个念头刚在我脑袋里面闪过,门铃又响了,我现在特别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刚才闲着没事乱想什么啊,这下好了吧…… 我默默地去开门,一看到外面的人,这次换我扑了上去,“静姐!” 我真没想到,陈静竟然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巧,爷爷收到的第二个徒弟竟然也来了。 站在门口的人叫陈静,是我爷爷收养的另一个徒弟,在陈静搬出这里之前,她应该算是我最好的朋友。后来她自己也开了个公司,效益不错,慢慢的也就不怎么来这里了。 陈静长得很漂亮,不光我这么认为,估计在陈八斤心里,对陈静的评价还要更高,陈八斤这个怂货暗恋陈静很多年,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从来都没有提过。到现在还一个人单着,从他看陈静的眼神我就知道,陈八斤还是没放下她。 我假装什么都没看出来,招呼陈静进来坐,帮她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提过来,陈静一看到陈八斤,眼皮就往上一翻,“你也回来了啊。” 她从小就不怎么待见陈八斤,小时候还不明显,后来越来越明显,我有时候都觉得陈八斤挺可怜的,被自己的女神从小到大一直嫌弃。 陈八斤有点无辜,“我回来看看师父和二两不行吗?” 这俩一见面就容易掐,确切点说,是陈静容易跟陈八斤单方面掐,我赶紧打断他俩掐起来的可能,问陈静怎么有时间回来。 陈静脸上露出一丝愁容,“我是想让师父帮个忙的。” “怎么了?”我这才注意到她眼底挂着的黑眼圈。 “最近公司一直出事,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办法用了很多,都不管用。要是再这么折腾下去,我公司迟早关门大吉,没办法我只能回来求求师父,看师父能不能帮帮我。” 我一个没忍住就脱口而出,“不可能吧?连怎么回事都不知道?” 陈静虽然比陈八斤跟着爷爷学习的时间晚,但在这方面她的能力绝对比陈八斤强,要不是她志不在此,爷爷都想过让她当接班人来着。她说公司里遇到了事情,对付不了那我还相信,如果说连是什么都不知道,我还真有点不敢相信。 “真的。”陈静苦笑,“我要是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还回来麻烦师父干吗,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出门去了,今天估计回来得有点晚。”我说。 “那我明天再来吧,公司这阵上上下下都焦头烂额的,有些事再不赶紧处理好,就真离倒闭不远了。”陈静笑了笑,一脸的疲惫,站起来就要走。 陈八斤赶紧拦住她,“你公司要是有事,找我不就行了吗?你别着急,有什么事……” “不用了,我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公司,怎么好意思劳驾你帮忙起死回生?” 陈八斤的话还没说完,陈静就给打断了,然后跟我说了句明天再来就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陈八斤一脸挫败。 等爷爷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看到陈八斤,爷爷特高兴,听说了陈静的事以后,他也满肚子的纳闷,“不太可能吧,小静的本事,不至于连看都看不出来,她说了明天还来吗?” “说要来,我看她好像真遇到点麻烦了。”我说。 爷爷琢磨琢磨,“不碍事,等她明天来了再说。” 第二天,陈静果然来了,有爷爷在,陈八斤就很少贫嘴,而且看陈静的样子,也比昨天更憔悴了点,谁也没心思在这个时候开玩笑。 “师父,您这次真得帮帮我了。”陈静使劲按了按太阳穴,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我公司里已经死了三个人了。” “他们死的都……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师父您跟我来公司看看就知道了,您要是不帮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陈静从包里掏出了几张照片,“我在警察局有朋友,这是我从里面拿出来翻印的。你们……看看吧。” 第132章 脑子去哪儿 我也从陈静的手里抽过来一张,拿到手一看,我都觉得自己脑袋跟着疼。 这上面是一个格子间,一个女人趴在办公桌上,电脑还开着,一切看起来都特别正常,除了她的头。 她的脑袋成了两半,我都想不到到底用什么东西才能把头骨那么平整地切成两半,脑袋里面的血管纹路全都清清楚楚,桌子上一滴血都没有,她的脑壳里是一个空洞,白色的大脑不见了。 我看的从脚底开始一个劲往上冒凉气,忍着恶心再看看爷爷手里的那几张,也全都是大脑不见了的人。 “这几个全是留在公司加班的时候死的,警察查不出任何线索,公司门是反锁着的,里面没有任何脚印,没有指纹,没有打斗痕迹,连血都没有一滴。”陈静盯着那几张照片,“这件事不可能是活人干的。” 这的确不可能是活人干的,入室杀人不留下线索,这个勉强还有点可能,但是整个脑浆都被挖走了,还一滴血都没有留下,这个绝对不可能是人为的。 “公司现在人心惶惶,加班早就取消了,但就算这样,现在大家还是一惊一乍,根本没法正常工作。要是一直不出事也就算了,大不了以后禁止在公司加班,可就算这样,最后都还是出事了。” 陈静一脸的憔悴,“公司有个新来的经理,没把这几次死人当回事,下班的时候忘带东西又折回来拿文件,第二天就跟照片上的人一模一样了。” “警察天天来,员工人心涣散,我现在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陈静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师父,我知道这件事来求你不太应该,但是我真的没办法了,这个公司是我全部的心血,我不能眼睁睁看它就这么垮了啊。” 爷爷安慰她,“什么叫不应该,你跟八斤两个人,跟我亲生的孙子孙女差不多,你俩遇到事了,来求我怎么就不应该了。走吧,咱们先去你公司看看。” 路上,看见陈静那么憔悴,陈八斤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小静,你公司如果暂时周转不过来,只要你说一声,我肯定帮你。” 陈八斤是真心实意的,但陈静一听完这话脸就冷了冷,冲他微微一笑,笑的特别客气,“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我在旁边假装什么也没看见,老老实实站在君维药旁边。 以前我记得跟爷爷聊起来过,爷爷说陈静心思有点重,好胜心强,我也早就看出来了,她从小就爱把陈八斤当成自己的竞争对手,凡事总想做的比他好,但运气这个东西,很多时候真的是上天注定,她现在也算是打拼到比较上层了,但跟陈八斤那种跨国公司还是秘法比。 我想她对陈八斤之所以总是冷冰冰的,大概也跟这个有关系,我在心里默默为陈八斤叹了口气,静姐太争强好胜,总觉得陈八斤是竞争对手,却怎么也看不到陈八斤是真的对她很关心。 陈静的公司里已经空了,大门紧锁着,陈静说看员工一个比一个害怕,就提早了下班时间,不用等到傍晚,在太阳还高照的时候就能走人了。 我们进到里面,陈静指着一张桌子,“就在那。我什么都感应不到。” 我也什么都感应不到,但是一进到陈静的公司,我就莫名觉得这里面阴森森的,很阴冷。但是这里采光很好,阳光一天到晚都能照进来,不应该让人觉得阴冷才对啊。 “有东西在。”君维药皱了皱眉,“有血的味道,很淡,被什么给盖住了。” 陈静叹气,“警察用了专门的试剂都测不出哪里有血。” 爷爷一声不吭,闷头绕着那张桌子转了两圈,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好像是有点很微弱的气息残留,但是不清楚。” 爷爷冲陈八斤招了招手,“包。” 从陈八斤手里接过包,爷爷从里面拿出了一面镜子,又掏出几张符纸,把镜子放在死过人的那张办公桌上,手一抖,符纸就飘起来烧成了灰烬,爷爷对着半空中的纸灰一抓,往镜面的方向一按,那些纸灰竟然飘飘忽忽就贴在了镜子上。 当纸灰全部都附着到镜面上的一瞬,镜子有了变化。 镜面里照出来的不是人,而是那个死在办公桌上的人,不对,确切的说,应该是她的剪影。纸灰拼凑成了人的形状,是那个人正在办公桌前忙碌的身影。 “用这个办法可以看到临死前最后一幕,虽然只是个影子,但是多多少少也能知道点什么。”爷爷一边说,一边紧盯着镜面里。 我也认认真真地盯着,看样子她应该是在打字,突然,她停了下来,然后转过身,是有人走到她身边了吗?我实际眨眨眼睛,镜子里只能看到大概办公桌这么宽的距离,多了什么都看不见。 有个影子投到了桌面上,有影子,那就应该是活人,我格外惊讶,怎么可能是活人,要是谋杀的手法都这么玄幻了,那人干点什么不行,还需要来杀这种公司里的小职员? 但镜子里接下来的一幕,差点让我把眼珠子都瞪掉,一个大概碗口粗细,人头蛇身的东西,竟然从半空探到了她的眼前! 我看的目瞪口呆,这是什么东西!? 镜子里的她一动不动,就好像被催眠了似的,再然后,当那个悬在半空,人头蛇身的怪物越来越贴近她脸的时候,我就毛骨悚然不敢再看下去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虽然只是个剪影,但是我可以肯定,那一定是个人头。镜面里的剪影已经表达的再清楚不过了,就是那个人头蛇身的怪物,吸食了他们的脑浆。 在传说中,的确存在人头蛇身这样的东西,但它们也不靠吸食脑浆为生才对啊。 剪影没有声音,却更加让人后背发寒,我紧紧的攥着君维药的手,心脏一个劲跳。 “怪了,这是什么东西?”爷爷盯着镜面,当里面的那个人倒在办公桌上以后,镜面上的纸灰就纷纷落了地,爷爷若有所思,“人头蛇身,好像在哪儿听过来着……维药,你知不知道这是很么?” 君维药摇摇头,“不清楚。” 不可能吧,我下巴都要掉了,亏我一直都觉得君维药无所不能,竟然还有他不知道的? 爷爷琢磨了一下,“这样吧,小静,那东西可能有人在的时候才会出来,今天我们就先回去,明天上班的时候再来。总而言之,你别着急,师父有办法。” 陈静苦笑,“好,也只能这样了。” 第二天我们赶在下班之前就到了,陈静正在给公司的人介绍新来的员工,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一看就朝气蓬勃的。公司里的人确实一个个都精神不振,一等到下班的时间,一个个都忙不迭地往外冲,唯恐自己会变成最后一个。 “都看见了吧,公司最近就这个样子。”陈静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师父,看出什么来了吗?” “别着急,再等等。”爷爷蹲着茶水,隔着玻璃门盯着外面的办公室。 过了没几分钟,外面竟然进来一个人,我一看,就是今天刚刚入职的那个男生,他手里提着一份外卖,应该是要回来加班的。 陈静一看就急了,要出去赶他走,“来的时候我都三令五申,不允许加班,怎么还给我回来了。” 爷爷拉着了陈静,“不用去赶他走了,让他在这吧,那东西今天不来了。” “不来了?”陈静有点怀疑,“之前只要一有人加班那个东西就出现了,这次怎么可能有例外?” “师父说的话你都不信啊?”爷爷摇摇头,“估计是昨天咱们都在这,让它有感应了,它不来了。你要是不放心就留在这,你多少也懂一点,万一有个意外,你也能帮的上忙。” 陈静还想说什么,但爷爷执意要这么办,她没办法,也只能让我们走了。 我傻了吧唧地出门打算拦车,胳膊还没抬起来,就被君维药拎到了一旁。 我实在忍不住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我是不是长得特别像塑料袋,让你一天不提两下就难受?” 君维药拍拍我的头,笑了笑,“你还真打算走啊,那东西等会就出来了,你不好奇它到底长什么样子了?” 我一愣,“可是爷爷刚才不是说……” “人太多,留在那它不会出来的。”爷爷往里面看了一眼,冲我招招手,“过来。” 我这才发现在公司旁边停了辆车,陈八斤先跳了上去,又冲我招手,“二两,上来呀。” 这是陈八斤的车!?我迷迷糊糊地跟着上去了,却还是不太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看来他们早就有准备了,难道就我一个人还蒙在鼓里? “不是打算瞒着你,是这件事有点蹊跷,没弄明白之前,什么话都是少说为妙。”爷爷说,“都仔细看着。” 说是仔细看,可是看哪儿呀,我们现在往外看,顶多就能看到陈静公司大门,里面什么样根本看不见。 “看镜子。”爷爷瞪我一眼,“说正事的时候怎么永远记不住。” “您也没跟我说啊。”我特委屈,老老实实地往爷爷手里那面镜子看过去,“你们偷着在静姐公司装摄像头啦?” “那叫偷拍,是违法的。”陈八斤说的一板一眼,“师父这个叫正常观察。” 第133章 替身诱饵 我默默看着他,说的好像是挺高大上的,但这不都是偷窥么。 “昨天我就在那埋了引子,就为了找机会看一看到底怎么回事。”爷爷掏出一小搓纸灰,洒在镜面上使劲搓着。 原本雾蒙蒙的镜面慢慢变得清晰了起来,我往里面看,看到的竟然不是自己的倒影,而是刚才我们才从里面出来的办公室。 那个男生坐在椅子上,敲打着键盘,偶尔转头吃一口东西,工作起来特别认真。 暂时是没什么异常,可是我突然想到一点,万一,这里面的人要是真遇到了,我们现在都在车里,还来不来得及救他? 所有人都认真地盯着镜面,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只能先闷头等着。 跟昨天不一样,今天镜面里看到的是实实在在的影像,而不是像昨天一样的影子。我盯着看了半天,一直都是那个男孩子在工作的画面,盯了大概十五分钟吧,我脖子都酸了,就在我快没了耐心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办公桌上。 男生抬头,看向来的那个人,他应该是开口打了声招呼,然后,那个人就慢慢出现在了镜面里。 是陈静,我刚才高高悬着的心一下子就松了下去,陈静是公司老板,跟员工说话再正常不过了。 但我扫了一眼旁边的君维药,却发现他的脸上竟然爬上来了一丝冷笑,“出来了。” 什么出来了?我有点反应不过来,镜子里是陈静,什么其他的我都没看到呀。君维药笑得我心里毛毛的,捏了捏自己酸酸的脖子,我继续趴那儿盯着看。 从这个镜面,只能看到影像,听不到声音,我只能连眼睛都不敢眨的盯着。 陈静从桌子上拿起一份文件,指了指不知道什么,跟那个男生说着什么,就是简单的上司找下属谈话,实在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哎,等等,是有点不对劲,陈静怎么说着说着,手就捧着那个男生的脸了!?这跟静姐的形象也太不符了,怎么搞得跟办公室性骚扰一样。而且那男生也不躲,一点都没打算反抗。 不对……他不是不反抗,他的眼神慢慢变得跟刚才不一样了,眼皮耷拉下去一半,整个人看起来都昏昏欲睡似的,他跟陈静面对面,任凭她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摸着。 陈静的表情很陶醉,手指慢慢地从他的下巴挪动到了太阳穴的位置,眼神很痴迷,认识她这么多年了,我还从来都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 这种表情……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阴冷?不对,狰狞?也不是……恶毒?好像更不沾边了,是……饕餮。我的脑袋里突然就蹦出了这个词儿。 现在陈静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传说中贪婪爱吃的饕餮,正在盯着即将被自己吞下肚子的东西。 “静姐……?”这俩字从我喉咙里挤出来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嗓子一片干哑,我下意识地看向陈八斤,他现在的脸色变得比我都要难看,就跟刚刚活吞了条蜥蜴差不多。 陈静表情陶醉地捧着男生的脸,然后,我的眼睛慢慢瞪大了,镜面里,陈静张开了嘴,一点一点地张大,我从来都不知道人的嘴,竟然还可以撑大到这个地步。 她的嘴撑大到足足有碗口那么大,上半张脸几乎整个后仰了九十度,这样的动作出现在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上,看的我全身忍不住爬满了一层鸡皮疙瘩,说不出来的反胃。 她后仰的上半张脸慢慢停住了,一团东西从她的嘴里慢慢探了出来,镜面很光亮,上面出现的影像很清晰,我一把就攥紧了君维药的手,心脏刷的就提到了嗓子眼,就差那么薄薄一层好像就能直接跳出来似的。 现在镜面里出现的场景,比我看过的任何一个恐怖片都要诡异,从陈静嘴里慢慢拱出来的那个东西,也是陈静。 不对,应该说,是陈静缩小了很多圈的头。陈静的人头一点一点的钻了出来,后面连着的,竟然真的是一条五彩斑斓的蛇的身体! 蛇身上的鳞片我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上面还沾着一滩湿乎乎的粘液,我实在没忍住干呕了一声,然后使劲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好让自己千万别吐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从陈静的身体里,会出来了一条长着陈静头颅的蛇? 我突然想到这样一个问题,如果这条人头蛇身的怪物,一直都跟陈静用的是偶同一个身体的话,那么平时主导着“陈静”说话做事的,到底是真的陈静,还是这条蛇? 这个想法从我脑袋里一闪现出来,我顿时感到一阵不寒而栗。难道说,前两天跟我拥抱,和我们在一起聊天的,都是这条蛇? “陈静”的眼睛笑眯眯地,盯着眼前的男生,蛇身蜿蜒着靠前,它慢慢张开嘴,露出了一片跟刀片差不多的牙齿。 那排牙看的我浑身发冷,光是用看的就知道那到底有多锋利,难怪看照片上的尸体伤口都那么整齐,被这种刀片直接咬开,能不整齐么? 等等……咬开!?我从震惊中一下子回过神来,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她是要咬开这个男生的头,吃了他的脑浆! “快去救人啊!”我急了,拉着君维药就要往车下面跳,鬼晓得那东西进食速度有多快,去晚了一步,那可就是一套活生生的人命要没了啊! 我往下跳的时候,爷爷好像是想要拉住我来着,结果我跳的太快,他没来得及,等我冲进公司的时候,我两条腿立马就软了。 我们来晚了。 那个男生的头盖骨已经被咬断了,陈静的手还在捧着他的脸,那个小好几圈的陈静的头,一直埋在热腾腾的脑浆里大快朵颐,在我们冲进来之后,它才慢悠悠从脑浆上抬起头,长长的舌头慢慢舔了一圈,把那张沾满了血污的脸舔的干干净净。 我眼前一黑,差点跪倒在地上。 “你们不是走了吗?” 让人没想到的是,它竟然还会开口说话! 陈八斤和爷爷慢一步也赶了过来,盯着眼前这又血腥又诡异的一幕,我胃里真的说不出有多恶心。我见过不少怨灵,也见过尸体,但是像这样一具头盖骨刚刚被掀开,脑浆都还热气腾腾的尸体摆在我眼前时,我还是怎么都忍不住想吐。 而且我很自责,我愧疚到了极点。如果刚才我要能早点让大家过来,说不定他也就不会出事了……只要这么一想,我就会开始不停的发抖。 “别怕,二两,你好好看看,这里没有死人。”君维药的手轻轻按着我的肩膀,“仔细看看。” 没有死人,怎么可能,没有死人的话,那现在被陈静捧着的那个是什么!?我差不多都能闻到那股脑浆的腥味了,怎么可能没有死人!? 君维药很耐心地帮我拍打着后背,我战战兢兢地往那张椅子上看过去,立马又愣住了,那个今天刚刚入职的男生呢?椅子上坐着的,怎么是一个纸人? “小静,竟然真的是你。”爷爷开口,语气里满满的全是痛心,“我想过很多,就是不敢往你的身上想,你怎么……” 它的眼睛冷冷地盯着我们,阴阳怪气地又开了口,“你们下套让我钻?” 它的声音真的很难听,又尖又细,就像指甲划过玻璃,我听的身上又是一片鸡皮疙瘩,我悄悄问君维药,“这个东西是不是陈静啊?” “算是,又不是。” 这算哪门子的回答,什么叫是又不是? “从古时候开始,毒蛇就是嫉妒的化身,那个是陈静的心魔,是从她的执念里生出来的魔物。它只是把她的执念放大了。”君维药眉心紧了紧,“之所以之前感应不到,是因为陈静还是活人,跟活人同化在一起的魔物,最不容易被人察觉到。” 陈静的心魔!?我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个说法,静姐在我心里一直都是积极向上又能干的,她有什么心魔会夸张到实体化了的地步? 陈静的上半张脸向后仰着,睁开的眼神很空洞,那条蛇的头却精神的很,眼睛阴嗖嗖地盯着爷爷,冷笑的声音难听的要命,“我就知道在你心里从来都没跟我亲近过,你竟然用替身引我出来,你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 这话真是连我都听不下去了,明明就是她做错了事,为什么别人不可以怀疑? 爷爷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诧异,“小静,你在怨恨我?” 也难怪爷爷反应会这么惊讶,刚才君维药告诉我,像这样已经实体化了的心魔现身以后,会开口说出来的,一定是自己心里最深的怨气。 可是……我真的搞不明白,爷爷有什么地方是会招来她怨恨的,小的时候爷爷对她视如己出,长大了要是尽心尽力的教她,爷爷没有任何一点地方,是真的对不起她的。 “我为什么不能怨恨你!?”它晃动着脖子,长长的舌头吐在外面,“你把最好的全都给了陈八斤,根本就没有想过我!” 陈八斤刚才已经呆住了,听到这句话,才一下回过神来似的,“师父给我什么最好的了!?” 爷爷也不敢置信地盯着它,“你说什么?” 第134章 回归最初 “我哪句说错了?你本来不就是偏心陈八斤吗?师父你偏心一个我能理解,但是你也太偏心陈八斤了吧?我们俩都是你的徒弟,凭什么陈八斤永远都能得到最好的,我就不能?” 蛇身上的人头冷笑着,“从小我就不比陈八斤差,但是你呢?你什么都交给他了,你还给他改了命吧!” “我给八斤改命是为了救他!”爷爷忍不住有点激动,“要我眼睁睁看自己的徒弟死,我怎么可能做得到!?但我给八斤改名,顶多也就是化了他命里最凶的那一煞。” 人头吐着信子,目露凶光,“你不是还交给了他五鬼运财术吗!?” 我实在忍不住了,“五鬼运财是邪术,别说教给八斤哥了,爷爷自己都不会用的!” 陈八斤表情更是纠结,“小静,那时候我是开玩笑随便说了一句,你怎么就当真了?” 五鬼运财,当时就是陈八斤一句玩笑话,那个时候他俩的公司都刚起步,陈静的公司遇到了一点麻烦,陈八斤的却顺风顺水,一路大赚,当时说起来公司的事情,陈八斤爱开玩笑,就随便说了这么一句,事后还被爷爷好一顿骂。 这件事都已经过去很久了,我还以为大家都忘的差不多了,没想到陈静的心里不光一直记着,而且还真的把这句玩笑话当了真! 人头尖叫了起来,“我也跟着师父学了算命,你天生的命格根本就比不上我,但是凭什么你能一直往上爬,我就非得在这么一家小公司里待着!?” 它一发出这种声音,我就像浑身上下爬满了蚂蚁似的难受,君维药帮我捂住耳朵,我才感觉好受了点。 “但是后来我想明白了,师父偏心你,什么都教给你,那我就靠自己。我不会五鬼运财,但我会想办法,你不是总爱笑我脑子不灵活,比不上你吗?” 人头笑了起来,笑的格外阴冷,“人的脑子是大补,只要我多吃几个人的脑子,我就会比你好的多!你凭什么笑我,你这种人根本就没有资格笑我!” 我特同情地看了一眼陈八斤,他的脸上已经说不出来是什么颜色了,“我那些全是跟你开玩笑,就是为了逗你玩的,你怎么能当真呢!?我什么法子都没用,你要是喜欢我现在有的那些,那我全给你,你全拿走!” 君维药脸一沉,“你蠢是么,还不闭嘴!” 我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打断陈八斤的话,我往前一瞥,就看到了人头好像又有了变化。 奇怪……难道是我看错了? 为什么我感觉,人头好像比刚才大了一圈?而且刚才人头的眼睛可不是绿的啊。 我有点慌了,虽然压根就不明白为什么,也还是赶紧去扯陈八斤的衣角让他赶紧闭嘴。 不过我好像告诉了陈八斤这个人的神经敏感度,他现在一激动好像什么都顾不上了,我在旁边都快把他的袖口给拽掉了都没用。 “我本来就不在乎这些,只要你高兴,你想要的话明天我的公司就是你的了,你想要什么都不能……” 君维药脸色一沉,这次直接出了手,但他拦的还是有点晚了,刚刚堵住了陈八斤的嘴,人头就开始颤动了起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颤动,或者说,应该把它说成膨胀才更加合适,人头一边颤动着,一边从里面飞速钻了出来,几乎是在眨眼间,原本那条碗口粗细的人头蛇身怪物,就迅速粗了好多倍。 这下我总算是看到了它全部的样子,我一直以为它下半身就是蛇,却没想到,在蛇尾的末端,竟然是一根漆黑发亮的蝎子尾巴。 它不安分都在地上翻腾着,一股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人头还是陈静的样子,但那一双墨绿色凸出的眼睛,还有那两排刀片一样的牙齿,都已经让我联想不到原来的那个静姐了。 “怎、怎么回事啊这个!?”我一看见这东西腿都软了,刚才不大的时候,看起来只是诡异,现在简直能吓死人了好么!?它不是一直都在陈静的身体里面么,为什么还会变大!? 陈八斤也目瞪口呆,眼看着那条尾巴就要对着他扫下来,君维药一把抓住陈八斤的衣领,把他直接扔到了后面,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她的心魔就是因为你才生出来的,你还在罗里吧嗦提她心里最不平的地方,你是不是蠢到家了?” 可刚才陈八斤也没说什么啊!君维药这么说我都替他觉得冤枉,不过再想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陈八斤刚说的那些是真心话,但是在现在的陈静听起来,那根本就是讽刺揶揄,不暴走才怪。 不过好在,陈静公司也不是太小,不管它怎么折腾,我们都还能躲得开。但是躲了几个来回以后,我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不对的地方。 陈八斤在这方面的确没什么能力,比我都好不了多少,但爷爷跟君维药那可是身经百战的啊,上回还是我亲眼看见的,君维药一挑三虐个夜叉鬼都不成问题,怎么现在就怂了只知道躲? “我说你好歹动下手啊!”我冲着君维药嚷嚷了起来,“你等什么啊!?” 君维药把气喘吁吁的我一只手提了起来,跳到旁边,躲开了那只蝎子尾巴,看了一眼爷爷在的地方,“等你爷爷的决定。” 这还等个毛线的决定啊,不干净弄死它,难道我们大家要一起活活累死在这吗? “它跟陈静是一体的。” 我懵了,一体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我们如果杀了它,陈静也会死? “死倒不会。”君维药眼角的余光一直在看着爷爷,“他们两个是共生的关系,它一直都在靠着陈静的嫉妒和猜疑长大,也就是说,它的养分,是陈静的心神。” 什么共生,养分之类的,我听的稀里糊涂,“那到底会怎么样?” “陈静会失去拥有嫉妒心之后的所有记忆还有学到的一切。” 我彻底呆住了,要这么说的话,如果陈静是在五岁的时候开始嫉妒起了陈八斤,那这怪物一旦玩完了,陈静就会回到五岁的时候? 这也太坑了吧,一个成年人,心智一下子回到小时候,那她以后要怎么办? 我突然就明白了爷爷迟迟不忍心动手的原因,陈静跟陈八斤不同,她其实不是孤儿,但父母离异,俩人一闹僵,就把她给扔了,就算后来爷爷帮她找到了父母,那俩人也还是不闻不问。 陈静的心智要是一下子回到那么小,处处都需要人照顾的时候,那对冷血父母肯定不会管她的。 就算陈静的话伤了爷爷的心,可那么多年含辛茹苦把她养育大的感情,也不是说抹杀就能抹杀的。 这个问题还真是棘手,我也跟着急的一脑门汗。 就在爷爷犹豫不决的时候,陈八斤突然开了口,“师父,动手吧!小静以后不管怎么样,我来照顾她!” 爷爷看向陈八斤,他脖子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我向祖师爷发誓,往后我要是不能照顾好小静,就让我不得好死!” 我在旁边看着陈八斤咬牙发誓,心里突然就说不出的感慨,原来还以为这么多年了,他可能陈静的感情可能早就不如从前那么执着,没想到…… 不过,这样被动的选择,对于静姐来说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吗? 我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安,但现在已经没有再让人选择的余地了,我刚一愣神,君维药就已经闪到了前面——我只听到了一声类似布条被撕碎的声音,下一瞬间,一团浓烈的腥臭就在房间里整个爆开了。 我没忍住弯腰干呕了几声,等抬起头来的时候,人头蛇身的怪物不见了。陈静平躺在地上,脸色隐约有点发白。 爷爷重重的叹了口气,摇摇头,拍了拍陈八斤的肩膀,“过去看看小静吧。” 空气弥漫着的腥臭味,开始慢慢消散,等这种味道消失的干干净净,一点都不剩之后,陈静慢慢睁开了眼睛。 老实说刚才看到那么恶心的东西,到现在我都心有余悸,生怕她一张嘴又吐出什么东西来。好在,这次什么都没有。 她眨了眨眼睛,看向我的眼神很茫然,好像不认识我了似的。我已经好多年都没有在静姐的脸上看过这样的眼神了,好奇,又带点不安,纯真的像个孩子。 我紧张到手心都出汗了,我怕她万一回归到婴儿时代,再来个大哭大叫,最后把警察吵来,我们这些人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你说她现在应该算多大啊?”我偷偷问君维药。 君维药摇头,“不知道,得看她自己。” 这跟没说有什么不一样的,我郁闷,继续盯着那两个人,陈八斤比我还紧张,手都一个劲抖,不知道该不该去地上把她扶起来。 “小静啊,你认识我吗?”陈八斤清了清嗓子,问。 陈静茫然地摇头,在看到爷爷的时候,脸上才有了笑容,“师父!” 陈八斤苦笑,看来陈静是回到只有几岁大的时候了,这一声师父喊的爷爷差点掉了泪,他悄悄叹口气,走过去把陈静拉起来,“走吧,孩子,跟师父回家。” 陈静的记忆真的回到了只有七八岁的时候,这结果让我实在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第135章 都市传说 原来陈静的心里早就有了猜疑不忿,而且还是在那么小的时候,而那个时候,天天跟她相处在一起的我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件事。 我现在的心里也挺复杂的,不知道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可能我真的是圣母病晚期,就算是被陈静的心魔吓到了,我也还是觉得她很可怜。 如果当时不是因为她爸妈随随便便就扔了她,还特不负责任的说什么是因为她不够好,陈静大概也不会让自己的心理慢慢扭曲成那个样子。 现在的陈静又恢复到了小时候的心态,最依赖的人就是爷爷,爷爷废了很大的力气,才跟她解释清楚,为什么陈八斤和我都不是小时候的样子了。她现在最信任爷爷,爷爷说什么都相信,对陈八斤也没有了过去的敌意。 陈八斤打算把陈静接到自己在国外的家,方便照顾,爷爷倒是同意了,但是在出发前,我们才想到了另一个棘手的问题,陈静现在跟着陈八斤去到了国外,她的爸妈怎么办? 虽然那两个人简直不负责任到了极点,不过在陈静她的生意蒸蒸日上那会,他俩又恬不知耻地回来争先恐后的认女儿了,当时还当着我们面撕了一场,互相指责是对方抛弃了女儿,闹的要多难看有多那看。现在陈静要是一声不吭就走了,那俩爱钱如命的人,还不得再闹个天翻地覆啊? 就凭我对那俩人的了解,他俩要是不能得到一大笔钱,十有八九都会闹成是陈八斤绑架了陈静,到时候想想就够乱的。 关于那对夫妻的事情,陈八斤也知道点,这个时候就看出财大气粗的好处了,陈八斤二话不说直接就找了律师把一切都办妥了,把陈静名下所有的财产,全都变卖成了现金,分给那俩人。 本来那些钱是应该让那俩人过来拿的,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当年他俩抛弃女儿的事做的太绝,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就让他俩刚出门就撞了车。原因是俩人都觉得自己能多拿一点,来的路上打起来了,从文斗变成武斗,方向盘一个没拿稳,咣当就撞了树。 倒霉的树没什么大事,这俩缺德玩意一人断了一条腿,钱没拿成,直接进了医院。 进了医院这还没完,来人轮番电话轰炸爷爷,说什么也要现在就把钱拿到手,俩人估计是有疑心病,非得现在就看到钱。刚开始还知道说两句客气的,后来干脆就成了威胁。 要不是爷爷拦着,我一准挂了电话就往医院跑,先给他们一人两巴掌再说。 爷爷劝我别跟他俩计较,又把暂时存在我家的两张银行卡给我,那是陈八斤留下的,里面是给那两个老祸害的钱。 “反正早晚都得给,赶紧拿过去,让他俩消停了咱家也就消停了。” 爷爷是这么跟我说的,说的好像也挺对,像这种无赖一样的人惹不起就得赶紧躲。 于是我拉着君维药出了门,这几天S市一直下雨,可能是秋天刚到,雨水特别多。我特喜欢下雨天,空气好,总觉得整个城市都变得干净了。唯一不太好的地方就是,雨天不光容易堵车,打车也不容易打到。 想了想那家医院也不算太远,我就打算跟君维药走着去,路上无聊,雨水被一阵风吹得钻到了伞下,打在了我脸上,凉凉的,带着一丝湿润又清新的气息。 “你有没有听说过S市的都市怪谈啊?”我突然想起来了前阵子听他们说的。 “什么怪谈?”君维药把伞往我的方向压了压。 我从小就有个毛病,一提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就来精神,尤其是自己没见过的,见过的总觉得不够神秘,就没有了怪谈的那种感觉。 “是雨女,专门出现在雨天的怨灵。”我跟他复述着之前我听到的那些。 雨女的怪谈是这些年新兴起来的,我肯定君维药没听说过,反正无聊,我就开始跟他讲。 雨女,只出现在阴雨连绵的天气,手里举着一把白色的伞,头发长长的,脸很白,穿着一身拖地的长裙,乍一看分不清跟一般的女人有什么区别,可要是仔细看就会发现,雨女是没有脚的。 下雨天,车祸格外容易发生,雨女就是那些下雨天死在车祸中的男人们的妻子,是她们的怨恨与痛苦思念幻化成的怨灵,雨女不是单独特指某一个女人,而是很多女人怨气的凝聚。 雨女失去了自己心爱的男人,就会变得格外怨恨情侣,如果在下雨天,一起走在街上的一男一女遇到了雨女,雨女就会迷惑了那个男人,并且把他拐走,让他再也回不到活人的世界。 “这就叫现代都市传说,怎么样,没听过吧?” 君维药一脸的不以为然,“我还以为是什么,雨女不是很早就有了么。” “才不可能,很早是什么时候?” “有战争开始。” 一辆车从旁边开过去,差点溅了我们一身水,君维药的声音还在继续。 “那已经是很早以前了,以前国家都四分五裂,战争也多,战争一起,男人就死的多。等不到自己男人回家,女人们就成群结伴,找到战场,一具尸骨一具尸骨的翻找,想找到自己男人的骨头,把他们带回家。” “那个时候你也知道,不像是现代,等她们找到战场的时候,野兽啃咬,尸体腐烂,骨头不光乱七八糟的不好找,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分得清谁是谁。” 这个好像跟我刚才说的不太一样,我好奇心上来了,“然后呢?” “她们不死心,就一直找,那个时候防汛也不如现在,闹水灾严重的话,一场大水冲过来是会死人的。她们不知道会发大水,也没人告诉她们,在大雨连着下了几天之后,大水就冲走了她们。” “那些女人死的时候,心里都压着一口怨气,那些死去的女人怨气凝结在一起,就变成了雨女。” 原来这都市怪谈是早就有了的,我还以为能说个什么是君维药不知道的呢,“那你说的这个,也会拐走男人?” 君维药点点头,“会。” 果然传说怪谈这种东西,就算是被传好几百年基本也是换汤不换药的,哎,不对,我突然回过神来,“真有雨女啊!?” “有啊。”君维药看看我,“你那么惊讶干什么,你刚才自己不就在说么。” 我下巴都要掉地上了,我一直以为雨女就是个怪谈,从来都不知道这个竟然还是真的! 而且我之前偶尔在爷爷前面提起来过,爷爷也没像从前似的,会特别严肃的跟我说小心之类,我就一直没把雨女当回事,就以为这只不过是个普通的,人们编出来的鬼故事,没想到竟然会是真的。 不过再一想,我大概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雨女只抓男人,对女的不动手,跟女的没关系,我不在人家攻击的目标范围内,所以爷爷大概也就没把它当回事。 不管什么样子的怪谈或者鬼故事,一旦知道是真的,好像就会瞬间变的有点让人起鸡皮疙瘩了。 我问君维药,他有没有见过雨女,君维药摇头,“从来都没有。” 好像也是,人家雨女在传说里属于拆散一对是一对的单身狗战士,单身狗惺惺相惜,不至于对单独一个人的下手,君维药都独来独往少说几年前了,这种不属于雨女下手的范畴。 “那被雨女带走的男人,还能不能回来?” “应该是不可能了吧,反正我没听说有谁是被雨女带走以后还能生还的。” 我心莫名其妙地就提了一提,下意思地扯紧了君维药的胳膊,“万一你要是被雨女带走了,我说什么都得把你找回来。” 君维药笑了起来,使劲揉了揉我的脑袋,“我不会丢,你在哪我就在哪,只要你别丢了就好。” “我才不可能丢呢。”我白了他一眼,“从这边走好像近,咱俩抄近路吧。” 我俩从马路拐进了一条小胡同,从这边直接穿过去就能到医院了,这地方除了窄点也没什么别的问题。 路上君维药还在跟我讲雨女,他说雨女跟一般的怨灵最不一样的是,它的本体类似一团水,所以在水多的地方,道行再高的人想抓住雨女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很爱听君维药跟我讲这些,我俩扯着扯着就到了胡同中间,走着走着,前面忽然就有人挡住了我们的路。 我抬头一看,是个女人,眉眼长的很温柔,皮肤特别白,穿着一件白色亚麻的拖地长裙,雨水都把裙子打湿到了大腿那儿。 我给她让开路,想让她先过去,但她就好像听不见我说了什么似的,一双眼睛痴痴地盯着君维药。 被别的女人这么盯着自己的男人,虚荣心是有点得到了满足,但看两眼就算了,一直盯着这么看算怎么回事,我咳嗽一声,“美女你先走吧。” 再厚脸皮的听我这么说都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但她还是不走,一动不动,眼睛直直地看着君维药,那眼神就跟见了初恋情人似的。 我心里别提多不痛快了,我扁扁嘴就打算跟她好好掰扯掰扯这么盯着看是几个意思,刚一抬头,我嘴角就立马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手里举着的伞……是白色的。 第136章 君维药消失 不至于这么点背吧,说什么就来什么,那我这乌鸦嘴是不是有点神过头了!? 我使劲攥紧君维药的手,眼睛慢慢往下扫,然后我这颗本来就不算强悍的心脏,瞬间游走在了崩溃边缘——没有脚,它没有脚啊! 长发,没有脚,举着白伞,上来就一脸痴汉似的盯着君维药,这要不是雨女出现了,我立马就把自己雨伞给生吞了! 然而我发现,不管我做出什么样的神情,跟它说了什么样的话,我都不在它的关注范围内,就好像在它的眼里我是透明的一样。 它就这么痴痴地望着君维药,我就这么惊恐地望着它,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它湿透了的裙子根本就不是因为雨水,那些水全是从它的身上流出来的。 君维药眯起眼睛,却没怎么警惕。可能在他眼里,雨女根本就不是什么需要值得注意的东西,就像人平时看见了一只苍蝇,可能会觉得它很烦,但是绝对不可能把一只苍蝇列入危险名单。 “跟我走吧。”雨女微微一笑,开了口。 它开口的瞬间我就被惊艳到了,脑子里立马就脑补出了一片岁月静好之类的场景,它的声音有种蛊惑的魔力,我是女的听了都被迷的七荤八素的。脑子里一片晕乎乎的,下意识地就想拉住它抬起的手。 我还没碰到她呢,手就一下子被君维药抓紧了,他低沉的嗓音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瞬间把催眠的迷雾给挑开了,“滚。” 我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喵个咪,事实跟传言严重不符,说好的不对女人下手呢!?这雨女怎么不按照剧本来!? “能不能出息点,这就把你给催眠了?”君维药皱眉,扫向雨女的眼神很冷,“让开。” 君维药的原则从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没什么大问题,他一般不会随随便便出手。我拉着他的手,想让他赶紧带我走,雨女的那张脸刚开始看好像没什么问题,可要是一直盯着看就会发现,它不光脸惨白的不正常,它的每个毛孔都不停地往外渗着水。 雨女的眼珠泛黄浑浊,像是长久泡在水里濒临腐烂一样。 这样的一张脸,没有那种血淋淋的视觉冲击感,却比那种看起来更加诡异,更加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多看一眼,我都觉得自己心脏忍不住哆嗦。要一直这么看下去,保不齐心脏病就要犯了。 我只是去医院帮忙送银行卡的,我可不想来这一趟,结果把自己也因为心脏病送进了医院。 “你不跟我来吗?” 雨女又开了口,表情变得很哀怨,两行浑浊的眼泪从她的眼角流了出来,“我找你很久了,我一直都在找你,你为什么不跟我来?” 我又害怕,又觉得自己的火气蹭蹭窜了上来,大姐你这话说的可太有问题了,这是我家的君维药,凭什么说两句话就跟它走,这也太不合逻辑了好吗!? 但是我有自知之明,虽然我不知道雨女到底能把人怎么样,但我能肯定的是它绝对比我难对付。 惹不起没事,我躲就是了,我拉着君维药就要转头跑,谁知道就在我转过身的一瞬间,一波冰冷滑腻的水从我们两个人紧握的双手之间流动了开来。 那水的感觉莫名其妙就让我想到了尸水,我浑身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还没等我仔细想想这水是从哪儿来的,我手竟然一滑,就从君维药的手里滑了出去。 “君维药!”我心里突然就慌了一下,赶紧回头,然后,我愣在了原地。 一个……一片……不对,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回过头的一刹那,我看到了君维药被整个包在了一团水中。 没有任何器皿,水就在半空凝成了一团,把君维药牢牢地包在了里面,雨女的嘴角勾起一抹满足且幸福的笑,手掌贴在那团水的边缘,“你是我的了……你要跟我走。” 君维药在水的包裹里皱了皱眉,冷冷地笑了笑,尖锐的指甲探了出来,他猛地一抓,就抓破了那道水的屏障,我心一松,就知道这种一看就没什么威慑力的东西不可能困得住君维药。 我上去就想拉住君维药的手,雨女它从头到尾都跟看不见我一样,但它真的让我觉得格外不舒服,我总觉得有一股形容不出来的寒气一直在我背后打转,让人难受的要命。 其实雨女也挺可怜的,自己爱的人死在了外面,连找回尸骨安葬都做不到,自己都紧跟着活活淹死在了水里,这简直就是个大写的悲剧。所以我也不想让君维药把它就这么解决了。 我想赶紧回家,再让爷爷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超度了它。 然而,就在我的手快要抓紧君维药的时候,刚才炸裂飞溅的水花,又在一瞬间聚拢到了一起,我们两个的手根本都还没有碰到一起,就被一层水给隔开了。 我懵了,想把君维药拉出来,却发现我的手怎么都没有办法伸到那一团水里! 君维药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明显的意外,一团暗红色的火焰在他的眼底燃起,“二两,靠后站。” 我赶紧站到旁边,雨女突然抬起头,这是从它出现到现在,它真正看我的第一眼,它没有开口跟我说什么,只是诡异一笑,笑的我后背一片发凉。 它这个笑是什么意思,它是想说没用吗!? 我脑子一片空白,只记得眼前又轰然炸开一大团水花,君维药半个身子都已经探了出来,却又在一瞬间被裹回到了水里。 我目瞪口呆,整个人都想像一截木头似的愣住了。 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连君维药都没有办法打破的壁障!?他要是出不来,不就跟传说中的那些男人一样,也要被雨女带走,再也回不来了吗!? 雨女又对着我微微一笑,转过身,它的手跟那一团水之间就好像有一道看不见的绳索连接着,君维药浮在空中,不管怎么拼命都不能从水里挣扎出来。 我彻底慌了,拔腿就追了上去,“你把他放出来!他是我的,不是你的!你把他还给我!” 雨女沉默地继续向前走,它的速度比一般人要快,看起来不急不慢,我却要跑起来才能追的上。 “你他妈聋了!?你把他还给我!”我尖叫着,想把它给拉住,可我的手刚一碰到它的身体,就觉得比泥鳅都要滑,不管我怎么拼了命地抓,我都抓不到它身上任何的东西。 出了巷子,前面是一条人流量很的的街道,雨还在下着,这里的人还是要比别的地方多一些。 我丢了雨伞,雨女的速度越来越快,我只能玩命地往前跑,雨水把我全身上下都淋透了,除了不停的跑,我不知道还能怎么样。 街道上的行人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神经病一样,我心里的恐惧越来越深,除了我,难道没有别人能看得到雨女!?那君维药呢!?为什么被包进了那团水里之后,他们就连君维药也看不到了!? 我不管他们怎么看我,我只想冲上去,想办法拦住它,可雨女的速度越来越快,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在一个路口,我脚一滑,一头栽倒,摔到了一片水洼里,狼狈到了极点。 刚刚那一摔,我手也被摔破了,血流出来,火辣辣的疼,我顾不上自己,爬起来就想继续追,可人呢!? 我站在街头,路人对我指指点点,我慌乱地四下找着,人呢,雨女去了哪儿!? 不见了,我把人给追丢了。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就好像一盆冰水对着脑袋直直地泼了下来。刚才跑的太急,现在突然停下来,我才发下自己的两条腿已经软成了面条。一个没站稳,我脚一歪,又坐在地上了。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从我前面走过去的人突然停住了脚步,然后我听到了有些诧异的一声,“陈二两?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哭?” 这是……赵童童的声音!? 我浑身一下子冰凉冰凉的,君维药现在失踪了,赵童童又突然出现,我该怎么办!? 我挣扎着往后退,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起来,赵童童皱了皱眉,“你放心吧,我不打算要你生魂了,以后你见了我不用紧张。”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何杰看了看我身边,“君维药呢?” 他不提君维药还好,一听到他说君维药,我实在忍不住了,鼻子一酸,眼泪噼里啪啦就滚了下来,“丢了,我把他追丢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赵童童把她的伞递给我,又把何杰的外套裹在我身上,“人太多了,我家就在附近,先去我家吧。” 经过上回那事,我实在不敢相信赵童童,可是现在,我所能想到的,有办法帮我的人,除了何杰我还真想不出来其他的人。 我木讷地点点头,机械地跟着他俩走,只要有找回君维药的可能,就算有危险,我也无所谓了。只要能把君维药找回来,我什么都愿意,要我的生魂也无所谓,只要在那之前,能让我看到君维药回来。 我都做好了这次是一个陷阱的准备,然而我跟着他们进到了赵童童说的家以后,他们什么也没干,赵童童拿了毛巾给我,“你说君维药失踪了?” 第137章 杀了你就好 “雨女?” 听我说完,何杰跟赵童童对视一眼,这眼神让我心一沉。 “被雨女包裹住的东西,一般是出不来。”赵童童说,“所以雨女很难对付,一般谁家里遇到了雨女都自认倒霉了,反正也抓不住。” 我愣了,这是要我自认倒霉?那君维药怎么办!? 何杰给我倒了杯热水,“这要是别的地方,我的阴阳刀没准能管用,雨女的话……” 他摇了摇头,我心里更慌了,“为什么!?” “水是永远打不碎的东西,我给你一盆水,你用什么都不可能真的把水给切开。水是这个世界上最柔的东西,但谁也不可能弄坏它。” 我手忍不住又抖了起来,“那君维药呢,她带走君维药要干什么!?” “雨女是怨灵集结起来的东西,只有简单的思维能力,它一直在雨里找自己的男人,找到就困在水里带回去,至于后来么……刚不是说了么,雨女没有多复杂的思维能力,只知道把男人带回去,困在水里,慢慢人就融化在里面,只剩下一堆白骨了。” 赵童童想了想又说,“不过那些都是一般人,君维药是僵尸,大概不可能腐烂。” 我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麻,蹭的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赵童童一把拉住我,“你要干嘛去?” “找君维药!” “你找得到吗?雨女行踪不定,有雨水的地方都可能有雨女,你怎么找?”赵童童拦着我,“你爷爷我见过,他没这个本事。” 盯着我看了两秒,赵童童拉着我回到了沙发上,“我知道能找到雨女的办法,但我只能帮你找,能不能找回人得看你自己。不是不帮你,是我只知道怎么找,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真的!?”我心里瞬间就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刚要说谢谢,赵童童就抬手把我的话给压了回去,“被谢,我帮你找君维药是有我自己的理由,而且就算找到人,还想不想谢我,也得等以后再说。” 赵童童看着我,笑了笑,笑的别有深意,何杰皱了皱眉,最后还是默许了赵童童。 我当然知道她不可能那么好心,无条件的帮我,可是……不管她以后想要什么,想让我怎么做,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我只想找回君维药。 赵童童指了指我手上的骨戒,“那个是君维药给你的吧,上面的气息都是一样的。摘下来,给我。” 我不敢犹豫,摘了就送到了赵童童的手里,她抓着骨戒看了看,“有点疼,而且我不敢保证一定有用,到时候要是没用,你也别来找我,我也没别的办法了。” “你上次也看见了,我用自己的血能打开不同的空间,我试试看,能不能凭借骨戒和君维药孩之间的感应,把你送到他附近。”赵童童翘起自己右手食指,尖锐的指甲就慢慢探了出来。 她轻轻一划自己的拇指,一滴血飞溅到了骨戒上,她用力揉搓着骨戒,抓过我的手,又把骨戒套回了我的手上,我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指甲突然就刺进了我的胸口—— 一阵锥心刺骨的剧痛瞬间在我胸前蔓延到了全身,我甚至怀疑我的心脏是不是已经被刺穿了。 我疼到满头大汗,眼前都有点飘忽的发晕,赵童童指甲又一挑,一滴我的血就落在了骨戒上,我能感应到骨戒在一瞬间变得滚烫了起来。赵童童用力推了我一把,“去吧!” 我的身体直接向后仰了过去,后脑勺却并没有撞到地板上,我的身体竟然直挺挺地跌进了一滩水里!眼前的景象全都模糊了起来,就像被水泡过一样,赵童童的脸最后我眼前闪了闪,之后我的眼前就只剩下了一片黑暗。 我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周围一片漆黑,到处都是冰冷的水,我不能呼吸,两只手到处乱抓,却什么都抓不到。 终于,我的眼前重新有了一丝光亮,我努力地向着有光的地方冲了过去,哗啦一声,我终于在被淹死之前从水里爬了上来。 我全身上下湿漉漉的,冷的要命,躺地上喘了老半天才回过神来,我坐起来,发现自己刚才是从一条不深的河里爬上来的。这条河的两边全是坟地,密密麻麻,说是一眼望不到头都不夸张。 我怎么会跑到这地方来?雨天本来就阴,一到坟地里,感觉阴气更重。对了,赵童童不是说能帮我找到雨女么,雨女在什么地方!?我四下打量着,一眼就看到了在我身后不远处的那一把白雨伞。 雨女目光眷恋,依偎在那一团水上,对周围的动静半点都听不到。君维药看见了我,脸一沉,“二两,回去!” “我不回!”我差点哭出来,好容易找到了,我怎么可能回去。 “回去!”君维药瞪着我,“我自己能出去。” “你要能出来早就出来了!我不管,今天我要不能把你带回去,那我就跟你一块死这算了!”我好不容易才从泥泞的路跑过去,我盯着雨女的眼睛,“你把他还给我!” 雨女一动也不动,只有冷冷的眼神飘着看了看我,“他是我的。” “是你妈X!”我精神紧绷到极点就开始有点控制不住自己这张嘴了,“他是我的!他跟你没关系!我知道你可怜,但是麻烦你好好看看,这不是你的丈夫!他是我的,我的!你家的男人早就死了,投胎了,明白吗!?这个是我的!你他妈赶紧把他放出来!” “陈二两!” 我听到了君维药咬牙切齿的低吼,但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你这么有种,去找你自己男人啊!抢别人的要不要脸!我告诉你,就算你抢的再多也没有一个是属于你的!” “你要是真想找你丈夫,你现在就把人给我放了,去你该去的地方,找你该找的人,把跟你没关系的人放了!他是我的,不是你的!永远都不可能是你的!” 雨女脸上慢慢变了颜色,它慢慢抬起头,目光好像很疑惑,浑浊的眼珠看看君维药,又转过头来看看我。然后,它忽然就笑了起来,笑的格外诡异,“他是你的。” “对!本来就是我的!”我使劲仰着下巴,好让自己看起来有点底气,但我心里忽然就升起了一片不好的预感…… 它盯着我,嘴角的笑越来越诡异,越来越阴冷,“那你要是死了,他就是我的了。” 我浑身一僵,头皮一阵发麻,雨女的脸在我眼前变得越来越狰狞,我的心脏疯狂地乱跳了起来,在我根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它的手一抬,我瞬间就被包在了一团冰冷的水里! 水流把我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我拼命挣扎,却怎么都挣扎不出去,我心一下就重重地沉了下去,我可能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雨女不是只对男人动手,它只是想要男人,不想带走女人而已,但这不意味着它就不会对女人下手! 我脑袋里瞬间一片空白,这一团水,就连君维药就都没办法出去,他不需要空气也能活,可我怎么办?一直被压在这团水里,我不能呼吸,却又没办法出去,我记得自己憋气的记录,一分钟都不到,也就是说,一分钟之内,我如果出不去,那我就只能活活淹死在这里了吗!? 我挣扎着,搅乱了这一池的水,一个东西浮到了我的旁边,我下意识地用手抓住,一看,竟然是个滑溜溜的人头骨! 我赶紧丢开他,那个头骨吓了我一跳,我一个没控制住,一串气泡就从我嘴里挤了出来。 隔着两层水,我看不清对面的君维药,只模糊地见到了几团水花爆开,应该是他在想办法救我出去。 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一点点地被挤压了个干净,我感觉自己快不行了,血压都冲到了头顶,好像随时都能爆开一样。 耳鸣从刚才开始就不断加剧,我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为了能让自己撑到最后,别被水呛死,我一直都在用手捂住嘴,估计是憋气太久了,我手里一热,一团红色就在我的眼前晕开了,我流鼻血了。 意识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模糊的,我的手实在没了力气,垂了下去,冰冷的水一股脑地灌进了我的嘴里,就在我彻底晕过去之前,我好像看到了一团妖冶的红雾迅速在君维药的身边蔓延开来,再然后,除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炸裂声响,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剧痛的感觉就像是四处乱跑的蚂蚁爬遍了我的全身,肺里一片火烧火燎的难受,我这是死了,还是没死?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第一眼我就看到了一个胖胖的护士,她看我醒了,对着我笑了笑,“醒了?没事了,以后走路可得小心点,下雨天路滑,掉水里容易出事。” 胖护士把体温计递给我,“来,量量体温吧。” 她的手热乎乎的,是活人,我还活着! 我竟然没死!?我一阵欣喜若狂,差点一激动把人家体温计给甩飞。 等等……我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我心忽然又一沉,我没事了,君维药呢?他在哪里,为什么我没见到君维药? “护士,有没有人跟我一起来医院!?”我着急地抓住胖护士。 第138章 医院夜惊魂 “没有啊,就送来了你自己。” 我懵了,完了,君维药还是不见了…… “哎,小姑娘你怎么哭了啊?” 胖护士的声音我一点也听不进去,不见了,我的君维药不见了,我以后要怎么办? “王八蛋,骗子……”我一边哭一边骂,“君维药你个王八蛋!” 当初是谁死乞白赖非要在我身边留下的,我当时就不乐意,结果后来我离不开他了,他竟然一声不吭就消失了!那我以后要怎么办,我已经习惯了有君维药的生活,我以后应该怎么办!? “说谁王八蛋呢?” 我一愣,怎么这声音……我抬头往门口那一看,“君维药!” 君维药皮笑肉不笑地走过来,在我脸上掐了一把,“我流光了一半的血才把你救回来,怎么一转头就骂我王八蛋?做人可不能忘恩负义到这地步啊陈二两。” 他捏的我脸有点疼,我愣了两秒,抱着他就哭了起来,“你就是王八蛋,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还咳嗽个不停。胖护士赶紧过来,“别哭了,都急性肺炎了还哭,当住院好玩呢想多住几天是吧?” “还有你,一个大男人,吵架了也不能把自己女朋友给扔了说走就走啊,这要真出了事,你不得后悔一辈子啊?”胖护士唠唠叨叨劝了几句,就端着药盘出去了。 隔壁床的老婆婆估计也以为我们就是小情侣吵架,冲我俩善意的笑了笑,摘了助听器就躺下了。 那老婆婆耳朵听力不好,我跟君维药说了什么也不用她会不会听见。 等我哭够了,君维药把我按回床上,摸了摸额头,“你得住院几天,我刚才帮你给你爷爷打了电话。” “那个雨女……是怎么回事?”我问,“咱俩不是都被困在水里出不来了吗?” 哭完了我才发现自己还真病了,脸都发烫,咳个没完没了。听君维药跟我说,我才知道自己晕过去之前看到的那团血雾是什么,是君维药的血。 水的确不能被打碎,但血可以融在水里,他控制不了雨女的水,但他却能控制得了自己的血。把血融在了水里,君维药才挣脱了雨女的束缚,要是再晚两秒,我可能真的就要直接完蛋了。 “那……雨女呢?”我问,“死了吗?” 这么问好像也不太对,雨女本来就不是活着的东西,君维药摇摇头,“不知道。我把你从水里拖出来以后,就不见了。” 盯着窗外还在淅淅沥沥的雨,我全身又是一阵不寒而栗,不知道雨女以后还会不会出现。 “对了!”我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那两张银行卡一直在我身上,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我赶紧从柜子里找换下来的衣服,一掏兜,果然没了。 趁着陈八斤还没出国,我赶紧给他打了电话,他说只能补办了,到时候再让他的律师朋友转交给我。那贪财的两口子没完没了的给家里打电话,搞得爷爷烦的要命,直接关机顺便拔了电话线。 倒霉的我因为急性肺炎,只能暂时住在医院里,幸好同病房还有个和蔼可亲的老太太,要不然像医院这种地方,我要是自己一个人住,一准会吓死的。 老太太说她姓张,张老太其实身体挺好,就是每年一到季节变化这个时候,呼吸道就容易出问题,家里人碰巧最近都忙,琢磨琢磨就送到医院来住两天,一旦有什么情况也容易发现。 张老太她挺健谈的,早上带好了助听器,就开始跟我侃大山,这个老婆婆很可爱,跟那种喜欢倚老卖老的人不是一回事,跟她聊天特好玩,还会在我面前夸君维药长得帅。 病房里就我们两个,我俩聊着聊着,外面就一阵哭声传了过来,有个人去世了,刚才还挺健谈的张老太脸上露出了一种唏嘘的表情,我以为她是联想到自己年纪大了,正琢磨怎么换个话题呢,张老太已经自己把脑袋转过来了,“哎,咱们住的这家医院,闹鬼,你听说过没?” 医院每天都有死人,没有鬼才奇怪呢,我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我嘴上不能这么说,我说哪有啊,那全是骗人的,全是自己吓唬自己的。结果张老太一听这话就不同意了,“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不骗你这种小姑娘。” 我点头,“好好好,那您说说呗,我没听过。” 张老太说的就好像自己能通灵似的,其实她阳气旺着呢,根本什么都看不见,昨天晚上就在我俩聊天的时候,有个丢了半拉脑袋的盯着她看了半天,张老太都一点没发现,等它走了以后,我被子都让冷汗给泡到能拧出水来了。 “也不是闹鬼,是那个……咱国家老一辈不兴说的,你们年轻人常说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对,死神,勾魂的那个。” 我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老太太还挺可爱的,一般这个岁数的都只知道黑白无常啊,牛头马面啊,很少有在给人讲鬼故事的时候说到死神这个词儿的。 “咋了?不信?不信你去问问这地方的老病号,是不是有这么个说法。”张老太一板一眼地跟我说,“那个死神,是个女的,穿着一身花花旗袍……” 我越听越不对劲了,先不说在咱们这本土有没有那种黑斗篷大镰刀的死神,正儿八经的阴差人员,也从来都没有留着老式烫发,穿花花旗袍的呀。 “有,你说没有那是你不知道,这真有,还有不少人见过呢。只要晚上那个花花旗袍站在谁床头那,谁第二天一准没命。那就是死神,专门来带阳寿尽的人去阴间的。” 这个故事讲的真是……中西合璧。不过张老天说的也挺好玩的,是不是真的谁在乎呢,反正就是闲聊呗。 张老太还特喜欢君维药,他来医院陪我的时候,张老太就给我俩讲故事,她还尤其喜欢讲老式香港电影里的那种僵尸传说,说的有板有眼的。 一个从来都没见过僵尸的老太太,对着一个货真价实的僵尸,讲僵尸传说讲的神采奕奕,我在旁边怎么看都忍不住想笑。 下午的时候病房里新来了个小姑娘,下雨天路滑,摔断了腿,别的病房都满人,就送到了我们这。 小姑娘年纪不大,七八岁,精力特别旺盛,腿都断了还活蹦乱跳的,虽然活泼了点,但是很有礼貌。吵着要听故事,张老太就又把那个留着老式烫发,花花旗袍的鬼故事给讲了一遍。 很快就又到了晚上,今天我总觉得房间里有点闷,我们就没拉隔断帘,三个人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护士巡房的时候忘记关窗,半夜我被一阵冷风给吹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发现有个人正站在小姑娘的床头那。 是护士半夜来换药么?正好,我可以让她顺手帮我关掉窗户,正要跟她招手,月亮从重重叠叠的乌云里挤了出来,月光洒在房间里,我瞬间呆住了。我以为是护士的那个人,没有影子。 我死死地抓紧了被子,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月光还算亮,所以我看得清清楚楚,站在小姑娘床头的那个“人”,身形高挑,穿着一身白底红梅花图案的旗袍。 它的发型我在电影里看过过,旧上海的烫发,弯曲的弧度很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它的脸很白,擦了薄薄的一层粉,嘴唇一点红,眉若远山,典型的杏眼古典美人。 它就那么站在床头那,一动不动,眼睛直直地盯着床上的小姑娘,小姑娘睡的很沉,一点都没察觉到床边有人。 它想干什么!?看它慢慢对着床上的小姑娘伸出手,我头皮一紧,难道张老太说的是真的!?我想起来喊人,却发现自己手脚一片冰凉,身上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重重的压着,根本坐不起来,就连声音都一点也发不出。 我只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它的手伸到了小姑娘的胸前,在半空轻轻一抓,像是抓住了什么似的,然后慢慢放到了嘴里。我看的清清楚楚,它手里什么都没有,嘴巴一嚼,一嚼,竟然有鲜红的血从它的嘴里流了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在了白色的床单上,打湿了一片。 我怕的浑身发抖,它咀嚼的样子太享受,血腥的味道丝丝缕缕地钻进我的鼻子里。好像是发现了我在看着它,突然,它停止了咀嚼,一点一点地转过身来。 我的心跳在瞬间蹦到了极点,它慢慢地贴近了我,冷冷一笑,抬起手,手指在我的脖子上点了一下,一阵刺痛过后,我竟然慢慢地失去了知觉。 等我第二天醒来之后,我满头大汗地跳下床,隔壁床的小姑娘也翻了身坐了起来,“姐姐,你吓死我啦。” “你……没事吧!?” “没事呀,姐姐没事的,我就是稍微给吓了一跳。” 她笑嘻嘻地看着我,但我想问的根本就不是这个,昨天晚上,那个穿着梅花旗袍的人,难道是我听张老天的故事听的太多,所以晚上就梦到了? 我总是忍不住去看小姑娘,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想太多了,她就是骨折而已,骨折这种伤,怎么也不至于让她没命。 但我还是不放心,“你要是觉得哪儿不舒服可一定要赶紧说啊。” 第139章 噬魂鬼 我们正说着呢,君维药来了,刚看到小姑娘,他眼神里立马有了微妙的变化。 君维药坐到我身边来,视线扫过我的脖子,顿时眉心一沉,“你这又惹上什么了?” “啊?”我没反应过来。 “都让人给种下记号了,还不知道呢。”君维药伸手,抹了一把我昨晚被那个女人指头点过的地方,“怎么回事?” 原来昨晚我看到的不是梦,都是真的!?我后背一寒,下意识地看向了隔壁床的小姑娘,她爸妈都来了,正在帮她切水果。 见我看她,君维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不用看了,没多少时间了。” “你说什么?”我不敢联想,“什么没时间了?” “她的阳气早就没了,现在是在硬撑着,过不了多久了。”君维药说,“现在什么办法都没用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一丝寒气从后背爬了上来,我还是不敢相信,小姑娘现在看起来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没多久的时间了?” 君维药点了点自己的眉心,“你好好看看她这里。” 我半信半疑地看过去,刚看了一眼,心就重重一沉,小姑娘的眉心有一抹灰黑色,若隐若现,君维药告诉我,那是死气。 可是,她只是骨折了而已,怎么可能会死? 我正想着呢,就听到旁边床上的女人哎了一声,“老公,别让孩子玩刀子。” 我转过头,发现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水果刀握在手里了,她眉心的黑气越来越重,我心一提,还没等我让她爸妈把刀子抢下来,小姑娘竟然笑了笑,反手毫不犹豫地就把刀子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从她拿到刀子,再到把刀子捅进心口,她自始至终都是微笑着的,眼神空洞缥缈,血飞溅出来的时候都没有哭一声。 我在一旁看的手脚冰凉,浑身冷汗直冒,小姑娘的爸妈也吓呆了,愣了一秒钟,紧接着疯了似的冲出去找医生救女儿。等医生赶过来的时候,小姑娘已经断了气,那把刀子还插在胸口里。 她的爸妈哭的死去活来,谁也想不通女儿为什么会自杀。盯着床单上的鲜血,我突然没来由的一阵恶心,太阳穴那突突的跳动着,昨天晚上那个女人在我的脖子上留了记号,那今天晚上……它就会来找我了! 张老太也被小姑娘的自杀吓到了,立马就联系了家里人,说什么都不肯再住院,当天中午就走了。除了这么大这么蹊跷的事,医院当然也不会让我继续住在这间病房,让我搬到了另外一间。 搬是搬走了,可是……它要还是能找到我怎么办? “别怕,晚上我留下来陪你。”君维药说的很是轻描淡写,“不是什么难办的东西。今晚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我心更提了起来,开始我还想会不会有侥幸,它不会再出现,但一听君维药这话,我就知道,那东西一准会来。 医院病房都是满着的,所以我也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不幸的住进了单人间,而且不用额外收费。白天是清静不少,病房环境相对而言也好,但是一到天开始黑,我心就开始哆嗦。 我实在害怕,就让护士帮我留了一盏灯,越接近半夜十二点,我就越觉得房间里莫名其妙的发冷。我扯了被子蒙住头,一种奇怪的寒气缠住了我,就算我再怎么裹紧被子,感觉也还是浑身冰凉。 我都忍不住要找护士多给我送床被子了,再这么冷下去,没等到那个奇怪的女鬼弄死我,我就先要被冻死了。我试探着抬手去按床头的呼叫铃,却惊恐的发现,我的身体竟然不能动了! 这种感觉就跟昨晚一模一样,我的意识清醒,可身体怎么都动不了,而且还有种说不出来的冷,冷到了骨头里。 这种感觉……是它来了!?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一秒,我的床上忽然就多了一个人,从后面稳稳地抱住了我,“二两,别怕。” 是君维药的声音,他来了,他的身体虽然也是冷的,但他抱紧我的时候,刚才那种冷到骨头缝里的感觉,立马就消失不见了。我浑身冷汗,从被子里坐起来的时候,一股花露水的味道在空中若隐若现,然后就慢慢消失不见了。 什么鬼的身上是有花露水香味的?我抹了把头上的冷汗,感觉自己全身都抖成了筛子。它果然能找到我……可是,它到底是什么? 孤魂野鬼不会无缘无故徘徊在这个世界上,不能投胎的他们有很多原因,但是几乎从来都不会有这种随机害死人的东西存在,它到底是什么? “是人为的。”君维药坐起来,盯着窗外,若有所思,“是有人教她出来吸食人的精魂的,人的魂儿没了,阳气就散了,当然也活不了多久。” 我打了个哆嗦,“那它还能来找我吗?” “它在你身上留下记号了,不管你去哪儿都能。” 我盯着君维药,郁闷到不行,“那你刚才还愣着干嘛啊!?” 君维药挑眉,看着我,“它是借了活人的身体来的,有人把它捆绑在了自己的身上,我要解决它很容易,但我要是随便杀了人,后患可就大了。” 有人把它固定在自己的身上……也就是说,是有人强迫它附身在自己的身上,然后用它来吸食人的精魄? 这没理由呀,活人这么做,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如果是强迫附身在自己身上的那个女鬼吸食人的精魄,那么那个人又是为了什么?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我茫然地看着君维药。 “先找出那个人。” 我继续郁闷,这不是废话么,不找出来那个人,我们还能怎么样,可是的S市人这么多,这跟大海捞针又有什么不一样。 君维药说,他的气息留在我身上,最起码白天那个人不会有办法对我怎么样,但我心里就是不踏实,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就变成别人的猎物了。 君维药告诉了爷爷这件事,等爷爷下一次来到医院的时候,兜里就多带了几张符纸,说也能帮忙挡几天。 我现在就想赶紧熬到出院,等到一出院,就什么麻烦事都没了,莎莎他们来看我的时候,给我带了一束鲜花,放在床头上,也觉得病房里气氛好了不少。 等到傍晚,病房负责打扫的老头就过来了,他平时不怎么跟人交流,但是今天我注意到,他一直都在悄悄看着那束鲜花,好像很羡慕,很想要似的。 他的眼神真的很渴望,我忍不住开了口,“大叔,你喜欢花啊?”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是看这开的挺好的,我老伴她从小就喜欢花,我们谈恋爱那个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多的花能送。我一看见开的好看的花,我就想起她来,她要看见了,一准高兴。” 他年纪跟爷爷差不多大,像这个年纪的人,一般都是包办婚姻多,也没什么多深厚的感情,所以他的话感动到了我,我就把花送给了他,让他带回去给他的老伴。 他特别感动,一个劲的谢我,还说等他老伴身体好点了,就请我去坐坐,说他家就在医院后面的小库房里,还说他老伴泡茶的手艺没人能比得上。 他高高兴兴地捧着花出去了,他前脚刚走,护士后脚就进来了病房,“那老头跟你要花啦?” “是我自己给他的。”我说。 护士笑了笑,“那个老疯子,又说是拿回去给老伴的吧,他哪有什么老伴啊,就是你们这些心软又单纯的小姑娘好骗,没准花一拿到手,人家转手就卖钱了呢。” 我有点没反应过来,“他没老伴?” “没有,他一直在我们医院住,我们还能不知道吗?他年轻的时候是有个漂亮妻子的,家庭也不错,但是后来得了场大病,没能救过来,年纪轻轻的,俩人孩子都没有呢,就没了。后来他也没找过新的,就一直一个人过了几十年,他要有什么老伴,那我们能不知道吗?” 说着,那护士又开始碎碎念,“医院也是可怜他,就让他留下当了个打扫卫生的,好在他也没什么别的问题,就是老爱忽悠你们这些小年轻,都不知道忽悠过去多少花了。”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护士没有理由骗我,可是,在那个老人提到自己老伴的时候,眼睛里的光都是柔和的,我不相信一个只是为了骗点鲜花的人,可以把戏演足到这个程度。 也许,他只是太怀念他的亡妻,所以一直当她还活着吧。我有点唏嘘,这年头,这么痴情的男人还真是不多见了。 不过,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我绞尽脑汁的回忆着,刚才他好像说,让我有机会去他家,喝他老伴亲手泡的茶……他老伴都已经去世了,还让我去喝茶!? 我试探着问护士,说刚才那老头是不是受过刺激,精神有点不正常,护士一听我这话就笑了,“怎么可能,在医院工作的,哪敢要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啊,他是受过刺激不假,但他精神没问题。身体也好着呢,医院每年一次体检,都是免费给他从头查到脚。” 第140章 不腐女尸 我头皮一麻,有个想法嗖的就冒了出来,“你们有没有人见过他去世的老伴长什么样啊?” “她走的时候还很年轻,也不能叫老伴吧?”护士帮我拔了针,“见过,我有一回帮医院送东西给他,在他家见过照片。这老吕倒真的是挺痴情的,都这么多年了,家里还摆着妻子的照片呢。” 我按着药棉,整条手臂输液以后都凉飕飕的,“那……照片上的人长啥样啊?” 护士想了想,用手比划了下,“就那样,你看过那种民国片没,头发就大概那样,不长,短的卷发,爱穿旗袍,照片里全是旗袍,最好看的就是一件白底红花的,我看着是像梅花,长得挺漂亮的,可惜就是红颜薄命,没的太早。” 卷发,白底红花的旗袍…… 事情到现在已经算是明朗了,我全身说不出的发寒,护士形容的老吕亡妻的模样,就跟我在病房里见到的那个怨灵一模一样!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老吕做的?一个在医院,不声不响打扫卫生一直到老的老头,竟然会是…… 我实在坐不住了,护士一走,我就把君维药喊了出来。 听我说完,君维药摸了摸我的脑袋,笑的有带贼兮兮的欠打,“不错嘛二两,终于长脑子了啊,走吧那就。” “去哪儿?” “老吕头的家。” 等会儿……这就要去!?那天晚上看到的东西,真的是吓到我了,我现在一听要过去,腿肚子就有点打转。 “当然去,你身上都被留下记号了,不去难道还要再等她半夜来找你?”君维药又顺手把我给提了起来,提的格外顺手,半点都不带含糊的。 反正我挣扎也挣扎不了,只能一脸郁闷的认命,顺便在心里默默骂他两句,还真当我是塑料袋了么! 老吕的家不难找,就在住院部后面,一栋仓库,仓库不是特别大的那种,已经很旧了,看得出来还有修建过的痕迹。 这地方没什么人来,门口的垃圾堆里放着一束已经干掉的花,我过去敲了敲门,就听到里面一阵脚步声。然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老吕看着我,很意外的样子,“你不就是今天送花给我的那个姑娘吗?” “你是……?”跟我打招呼的时候,老吕好像还挺开心的,可当他眼神一扫到君维药脸上的时候,立马就有点抵触似的。 我赶紧编了个理由,“这是我男朋友,我们俩顺便就过来了,想看看您老伴。” 幸亏我聪明,来的时候顺手带了点水果,万一到时候搞错了,也有台阶好下一下。 老吕用身体抵着门,眼神很探询地在我俩脸上扫了几趟,闪开了,“进来吧。” 仓库被改成了里外两间,用木板做墙隔开的,外面稍大点的这间就当做了客厅,我一进来就看到了那个护士说过的,摆在柜子上的照片,只看了一眼,我就觉得一道寒气从脚底直窜到了头顶—— 照片里的那个人,的的确确就是我在病房里看到的那个怨灵! 照片是很老的那种,看得出拍照的人仔细收拾过了自己,那个时候的彩色照片,颜色都是后期加上的,色彩看起来就有些不自然,尤其是那条白底红花的旗袍,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的怪异。 我实在没办法控制住自己不去看那些照片,后背的寒气一阵接一阵,老吕头就在旁边看着,眼神越来越阴沉。 “我老伴很喜欢你,你要不要进去见一见她?” 老吕头的语气已经有了变化,那种感觉……我总觉得就像是一个屠夫在看着待宰的猎物。 我看一眼君维药,心里稍微踏实了点,我没吭声,老吕头推开那扇薄薄的木门,那扇门一打开,我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室内的温度没有变化,可是我就是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寒气在顺着我后背往上爬。 君维药眉心沉了沉,揽住我的肩膀,“走吧,没事。” 他的手一放上来,寒气就好像畏惧什么似的,立马就从我身上退走了,老吕头已经进了房间,我俩还站在外面的时候,就听到了里面的动静。 “梅梅啊,你那天晚上看见的那个姑娘来看你了,她不如你好看。我在医院待了这么久,从来都没见到过一个比你还好看的。” 老吕头在里面絮絮叨叨地说着,但是除了他的声音,我听不到任何人的回应。 硬着头皮跟着君维药一起走进去,我一眼就看到了房间最中间的大床,床左侧躺了一个人,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我一看那个人,下巴都快砸地上了,那不就是照片里的人吗!? 床上躺着的是老吕头的亡妻,按照护士说的,她早就已经死了至少有几十年了,可是……她的尸体为什么看起来跟活人一模一样,半点变化都没有!? 只是用看的,我都能感觉到她的皮肤多有弹性,红润的脸色,怎么都不像是一个死人。 “锢魂术?”君维药眉梢轻轻一挑,“老爷子深藏不露啊。” 老吕头抬起头,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之前我看到过的老实憨厚,他平静地看着我俩,“你们俩不是一般人吧。” 到现在也没什么弯弯绕好绕来绕去的了,他痴情是他自己的事,但他不应该滥杀无辜!那个小姑娘在我眼前眼睁睁死去的样子,我怎么都没有办法忘掉,我直接开门见山,“你为什么要害死那么多人?” 老吕头站在床边,眼皮低垂着,没回答我的话,“我师承柳门。” “你师承谁也不能胡乱杀人啊你!你……柳门!?”我刚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柳门!?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不可能,柳门教的都是正术,从来都不会教害人的法子!” 他要说别的我可能不知道,但是柳门,我不可能不清楚。柳门祖师爷,和我们陈家的祖师爷师承一脉,虽然术法上有很多不同,但走的都是正道,规矩比我们陈家都严的多。 老吕头笑了笑,“我知道,你身上带着的护身符,你是陈家的什么?后代子孙,还是弟子?” “我爷爷是陈中海。” “哦,哦……见过,见过,你爷爷是个好人,我俩以前见过,那时候还没有你呢。”老吕头慢悠悠地说着,眼神有些沧桑,“那个时候好啊,梅梅也还在。” 君维药冷笑一声,冷不丁抛出一句,打断了老吕头的回忆,“她现在不也在么?你以为用尸油把她魂魄困在尸体里,就真的没人能看出来了么?” 尸油?我一阵恶心,怪不得刚才看见这具女尸的时候,我总觉得她皮肤特别有光泽,搞了半天原来是尸油! 老吕头低头,无比爱怜地看着自己妻子年轻的脸,手轻柔地在上面抚过去,一想到她满脸都是尸油,我胃里又是一阵的翻江倒海,说不出的恶心。 君维药的声音听起来冷到有些不近人情,“老头,闲事我不想管,也没多余的精力管,你以后爱杀谁杀谁,都不管我的事,但她身上的血咒,你必须给我解掉。” “年轻人,你道行还挺高。”老吕头盯着君维药,“但是不行,我看过她的生辰了,别人的话,我还真不爱惹这个麻烦,但她,你让我放了,不行,绝对不行。” “六十多年了,我等了六十多年,就是想等有一天让梅梅再活过来。一般人的魂魄,只能保证梅梅的尸体不腐烂,还是不能让她活过来。但是她不一样,她的命至阴,有她,我的梅梅就能活过来了。” 老吕头盯着我,无声的笑了笑,“你是不是好奇,柳门出来的弟子,怎么还会干杀人的勾当?我也是没办法,这是我欠了她的。你要是问我怕不怕有报应,怕,我当然怕,杀了人,就算法律不追究,上天也得追究。但我再怕也得这么干,这是我欠了她的。” “只要能让她活过来,重新把她这辈子没走完的路走一遍,我有什么报应都认了。” 老吕头的眼神复杂到让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老实说,对上这么一双眼睛,我心里其实还是有点为他感到难受的。 他盯着我的眼神,是有着那种志在必得的杀气,同时却又有着一丝愧疚。 君维药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他直视着老吕头的眼睛,寸步不让,“解开血咒的办法不一定非要下咒的人来解,还可以杀了下咒的人。” 老吕头一脸的坦然,手指却已经把两枚铜钱紧紧地攥住了,“我已经九十六了,阳寿已经没两年了,这个机会错过了,我这辈子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能赎罪。今天要么把她的魂魄给我留下,要么你就杀了我。那样我也无愧于我的妻子了。” 老吕头话音一落,手指用力一弹,两枚铜钱旋转着飞到了半空,不停地撞击着,连一个眨眼的工夫都不到,那两枚铜钱竟然瞬间变幻出了无数个,将君维药团团围住。 老吕头气定神闲,“从你一出现我就认出来了,没有活人的气息,也没有鬼气,我就知道你是僵尸。” 君维药轻蔑一笑,“铜钱困不住我。” 老吕头冷笑,一声不吭,团团转着的铜钱周围,隐隐发散出一道若有若无的金光,铜钱阵爷爷也会摆,可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君维药抬手就要打散铜钱阵,我突然一个激灵想到了什么,“不能碰铜钱——!” 第141章 柳门绝技 柳门……刚才我还没反应过来,现在看到这些铜钱,我立马就想起来了! 以前爷爷的确跟我讲过柳门,柳门里面,有一招绝技,就是专门对付僵尸的铜钱阵! 很久之前,有过一段时间,僵尸横行,柳门的传人就在各地捕杀僵尸,但随着僵尸慢慢消失,柳门的这项绝学也已经失传。原来到现在,居然还有人会用这门绝学! 我不知道这些铜钱到底有什么用,但直觉告诉我,绝对不能让君维药碰到它们,可我喊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君维药的手指刚一碰到那些铜钱,眨眼之间,金光四射,伴随着一阵轰隆雷声,君维药的手被弹了回去。 “君维药!”我尖叫一声,全身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君维药碰到铜钱的那只手,在瞬间就只剩下了一副骨架。 君维药眉心一沉,脸色凝重了起来。 “天雷阵……”我彻底呆住了,这是所有阵法里面,最厉害,对付僵尸最有用的天雷阵,一旦使出这个阵法,不管是什么样的僵尸,都别想从里面逃得掉。 “小姑娘懂的还不少,你爷爷平时也没少教你吧。”老吕头转过头,“到你了。” 我嘴角一抽,一步步往后退,腿都软成了面条。 “别碰她!”君维药在天雷阵里咬牙切齿,长獠牙狰狞地探了出来,手轻轻一抖,就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我随手抓了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就砸了过去,“你脑残是不是!?待在中间别动!我死活不用你管!” 君维药的本事在一般僵尸之上,但他要是跟天雷阵硬碰硬,照样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他今天算是碰到自己克星了,不管我能不能从老吕头手底下跑了,我都不想让君维药平白无故死在这! 君维药却像是根本听不到我的话,疯狂地冲撞着周围的铜钱,每一声沉闷的雷音响起来,我的心都跟着撕扯着疼。 这次真的是我们大意了,怎么好死不死,偏偏就撞到了君维药死对头的手里! 君维药还在阵法里撞着,每一下都鲜血淋漓,又在瞬间恢复。我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他的左手,恢复的速度,已经被刚才慢了不少。 冷汗沿着我的脸滑了下来,怎么办,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但是,我已经没有时间来想怎么办了,老吕头已经一把扣住了我的手腕,我顺手抓起旁边的花瓶就想往他脑袋上敲,可他使劲一按我的手腕,我全身就都没了力气。 他把我拉到床边,盯着我的眼神要多冷有多冷,转头看向床上的女人时,目光又变得格外温柔。 “梅梅,真让我给等到了。你的这条命,是我欠了你的,等你活过来,你就好好活下去。这个时代不一样了,跟咱们那个时候不一样了,你好好活着,好好活一辈子。” 老吕头的手轻轻摸着她的脸,看了几秒钟,又回头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小姑娘,对不住了。” 真要觉得对不住,那你就把我给放了啊! 我特想这么跟他吼一嗓子,但我开不了口,我刚才才发现,他钳住我手腕的时候,手心里是有一层油的。他使劲捏着我的手腕,一摩擦,那层油就立马挥发了。 那应该就是尸油,味道闻起来简直不能更诡异,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腐臭,又混合着不知道是什么香料的味道。一钻进嗓子里,我喉咙立马就肿了起来,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光是这样,那层油就好像连我的耳朵里面都给堵了一层,刚才还能听的很清楚的声音,现在全都变的朦朦胧胧,像是隔了一层什么东西。 我胃里一阵说不出的恶心,脑袋里也嗡嗡的闷响个不停,勉强才能让自己站稳。老吕头一把抓着我的头发,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根钢针,对准我的眉心就扎了下来—— 我一惊,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还以为自己这次肯定要玩完了,可那针就在我眉心挑了一下,老吕头把我的血用手指头抹了,小心翼翼地涂到了那个女人的嘴唇上。 当他把女人的嘴唇全部都用我的眉心血涂满之后,我突然就感到全身一冷,周围的一切都像被沉在了水里,总有种不真实的飘忽感。 然后,我竟然看到床上的女人,她慢慢睁开了眼睛…… 我全身一阵说不出的发寒,女人眨了眨眼睛,像是要坐起来,一个身形浅薄的半透明的身体,居然慢慢抽离了那个身体,飘荡到了我眼前。那种让人连动都动不了的冰冷压迫感,立马就又出现在了我的身上。 我怕的要命,但就算这样,我也还是得承认,它真美。就算现在它的脸看起来惨白惨白,但它真的很美,很有韵味,难怪她去世以后会让老吕头又惦记了这么多年。 老吕头激动万分地看着它,眼泪都冲了出来,他颤抖着声音,“去吧,梅梅,去吧,吞了她的魂魄,你就能活过来了!” 听到老吕头的声音,它转过头忘了他一眼,眼神在一瞬间变的悲哀到了极点,它慢慢转过头,冰凉的手轻轻扫在我的脸上。 “对不起……” 我听到它开了口,那是一种能让人在瞬间从外到里结成冰的森寒语气,怨灵说话的时候,声音也是飘忽着的,就像卷着一团寒气,慢悠悠把你全身都给包裹了起来。 我说不出话,冷的一个劲发抖,可它的眼神却让我觉得特别意外。它的眼神里写满了愧疚,摇摇头,一声轻叹,“你们……原谅他吧……” 我倒是想原谅,但他现在是打算要了我的命,这我怎么能原谅!?君维药也还在天雷阵里困着呢,生死未卜,这我都能原谅,那我一准是圣母癌晚期! 牙齿不停地打着磕绊,我想说话,但是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只能用眼神表达着我的愤怒。 没想到,它竟然哭了。 一滴眼泪从它的脸上滑了下来,它握紧我的双手,“求求你们……” 它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我眼前突然就一阵天旋地转,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我这是在哪儿?老吕头呢?君维药怎么也不见了!?为什么我还是漂浮在半空中的!? 漂浮,对了,我手里抓着的是——我扭头一看,它正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表情悲戚。 “你要干什么!?” 喊出来这一嗓子,我一愣,我居然可以说话了? 它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看着下面,两行清泪从脸上滚落,刚从它的脸上滴下去就在瞬间消失不见了。 我现在看到的,难道是梅梅曾经的记忆?我心里的恐惧慢慢消失了不少,最起码,它现在应该还不想弄死我,要不然也不用这么费劲,让我来看什么东西了。 下面是一个院子,看起来应该是很多年前,好像有什么人站在院子里,但是我看不清。 梅梅的手在我眼前抚了一下,眼前那层灰蒙蒙的东西就不见了,我趁才看清楚,在下面站着的人,就是梅梅,旁边站着的那个男人,虽然跟我见到的样子有很大的差别,但我还是认了出来,这就是老吕头年轻的时候。 院门敞开着,几个男人站在老吕头他们对面,叫嚣着,要他把祖师爷留下的铜钱交出来。 “都是同门师兄弟,我不想闹得太僵,祖师爷留下的铜钱,师父早就说明白了是传给我。就算不传给我,也绝对不能传到心术不正的人手里!” 老吕头说的义正言辞,那几个人却不打算就这么算了,带头的那个像是要动手,被旁边的人悄悄拉了一把。他眼珠子一转,皮笑肉不笑地冲着老吕头龇了龇牙,“那行吧,师兄你不爱赚这笔钱,那咱就不做这生意了。” “他们是谁?”我问。 梅梅表情忧伤,摇了摇头,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应该是让我继续看下去的意思。 这可真奇怪,来到这个地方,我反而觉得身上没那么难受了,反而是它变得不能开口说话。 在它的记忆里,时间过的飞快,那些人离开以后,一转眼就到了晚上,眨眼又是一个白天。有人匆匆忙忙来找老吕头,说有急事,他就风风火火出了门。结果他前脚刚走,后脚又来了昨天那些人。 家里就只有梅梅一个,那些人想绑架梅梅,梅梅当然不肯老老实实被他们绑走,她尖叫喊着救命,立马又被人给结结实实地捂住了嘴,但是那人实在太用力了,没多久,她的脚一阵乱蹬,身子一下就变得一动不动了。 “不好了,没气了!” 带头的那人眼珠子又是一转,“死人也带走!反正人在我们手上,他上哪知道是死是活去!” 我看的头皮发麻,他们这可算是入室杀人啊!人都给杀了还不算,尸体竟然说带走就带走,这些人才是最该死的! 我正愤怒呢,眼前画面又一转,下面的场景换成了一栋老旧的二层小楼。年轻的老吕头胡子拉碴,脸色阴沉沉地向里面走。 他每往小楼走近一步,梅梅的怨灵就哭的越伤心,它哭成这个样子,就连我这个差点死在它手里的人,都看的有点不忍心了。 这栋小楼应该就是老吕头的转折点,在这栋楼里,老吕头他到底干了什么? 第142章 无常拘魂 我跟梅梅进了小楼里,这里应该是家废弃的老医院。 老吕头走到最里面,把手里的一包东西丢了过去,“拿走,梅梅呢?” 那包东西不大,扔的时候我听见了里面叮当作响,应该就是他们要的铜钱,那几个人拆开看了看,笑的一脸得意,装模作样地让开了。 “就在里面呢,你自己进去找吧。” 后面是个小杂物间,老吕头没怀疑什么,大步就往里面走,那几个人趁机往外跑,我看不见老吕头在小杂物间里干了什么,但我听见了老吕头的一声哭号。 我知道,老吕头一定是看到梅梅的尸体了,再然后,我就看到了老吕头从杂物间里面冲了出来,眼睛已经被仇恨占满。 再然后发生的一切,我连看都不敢看,老吕头杀了那些人,虽然是同门师兄弟,但道行也分个高低,就连我这个外行人都能看的出来,那几个嚷嚷着要祖师爷铜钱的人,根本就是几个半吊子。 杀了人,老吕头反而冷静了下来,正好这栋小楼从来都没有什么人来,他从里面反锁了小楼,把那几个人给做成了尸油,像涂抹一样艺术品一样,一点一点地的把梅梅的全身给涂抹了起来,封住了她的魂魄。 像这样做完了以后,老吕头摸着梅梅的头发,眼神复杂到让我怎么都看不明白。再然后……我终于明白了,老吕头为了梅梅,用了柳门禁术,以魂养魂。 我身边的梅梅越哭越胸,它越哭的厉害,身边的气压就好像整个全压了下来,我连气都要喘不过来了。周围一阵天旋地转,我差点直接晕死过去,等意识再清醒过来,我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老吕头的房间里。 梅梅还在我眼前,两行血泪流了满脸,“对不起……” 我心里一阵说不出来的滋味,它很可怜,老吕头也可怜,可错就是错,老吕头就算再内疚再怎么觉得亏欠了梅梅,也不能用别人的魂魄来养住梅梅的魂魄啊! 我觉得梅梅不是那么坏的人,要不然,它也不会一直在跟我说什么对不起,还让我看到它的记忆。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试着跟它沟通一下? 但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呢,我就知道自己真是想的太美好了,刚说完对不起,刚让我有点希望了,它手就掐我脖子上了。 不对,准确点说,它的手没有掐到我的脖子,而是在我的眼前抓了一团空气,它的慢慢往后扯,我立马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扯成了一团。 我大概明白是什么回事了,她是要把我的生魂给扯出去! 魂魄被活生生扯出去的滋味,比千刀万剐都差不了多少,我疼到一瞬间满脑门冷汗,差点直接晕死过去。 梅梅还在跟我说着对不起,我真想直接抄块板砖塞它嘴里,真觉得对不起我那就放了我啊!还把我抓这算怎么回事!? 君维药还困在天雷阵里,我这生魂要是被揪出来,直接就会被它给吞进去,到时候别说一个君维药,阎王来了都没用了好吗!? 那种灵魂活生生被剥离的滋味,痛的我连叫都叫不出来,就在我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哗啦一声锁链声响,天雷阵竟然被打散了,铜钱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只不过……天雷阵好像是从外面被打散的,君维药刚才一直都被困在里面,那打散天雷阵的是…… 我吃力地转过脑袋,立马就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形,但那条寒气森森的锁链我却看得格外清楚。 这是鬼差无常来了!? 那个模糊的人形手一抖,我身上那种痛不欲生的煎熬感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梅梅的魂魄被锁链捆了个结结实实。 我腿一软,差点栽倒地上,君维药一把拎住了我,我抬头,他的嘴角还带着一丝血迹。 “老头,真当我没办法了呢?天雷阵是僵尸克星,但我还是有办法请来鬼差的。”君维药眯起眼睛,“本来好说好商量的话,你的这点家务事我还真懒得管,可你非要惹我重视的人,那就没办法了。” 我抓着他的手,紧张的要死,君维药倒是一脸的无所谓,擦了擦嘴角的血,冲我一笑,“请鬼差用了点血,没什么大事。” 他一手就把我饱了起来,“好了,这儿没咱俩事了,走吧。” 可是他俩会怎么样?靠在君维药肩膀上,我还是忍不住好奇,往后面看了一眼,只这一眼,就让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寒意。 那条锁链已经缠上了老吕头的脖子,轻轻一勒,老吕头的魂魄就跟梅梅的缠在了一起,奇怪的是,被那条锁链缠上以后,他们两个都变成了半透明的,而且看起来好像不会动了一样。 老吕头的尸体倒在了床边,表情狰狞,死的时候应该特别痛苦。 是不是每个人临死的时候都会这么痛苦?我脑子里突然就蹦出了这个想法,如果是真的,那将来我们是不是每个人都必须要经历一次这种痛苦? 我实在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君维药应该是明白我在想什么,轻轻按了按我的头,“只有罪大恶极的人,才会被鬼差直接把魂魄拖出来,你又没干过什么坏事,有什么好怕的。” “是人就会死,我当然害怕啊,说的那么洒脱,就好像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死似的。” 晕晕乎乎的,我这句话没经过脑子就吐了出来,刚说完我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抽死我自己算了。 君维药是僵尸,他本来就是不老不死不灭的,长生不老这句话,没经历过的人可能会觉得特别好,可实际上,如果永远都不能死去,反而是一种痛苦。 只要一想到这么多年,不管君维药跟谁亲近,最后的结局一定都是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边的人生老病死,这种孤独的感觉,其实比死更可怕。 我不敢看他现在是什么脸色,我抱住他的脖子,特别心虚,“我不是故意的……” 但是,还没等君维药回应我的歉意,前面一个小护士就急急忙忙跑了过来,“陈二两,陈二两!你怎么没在病房里待着呀?” 我赶紧道歉,说我在里面觉得闷,就出来晃晃,结果我还没说完呢,那小护士就来了一句太好了,搞得我半天摸不着头脑。 “你还不知道呢吧,骨科有俩人今天跑你病房闹去了,这都已经闹半天了,我就是出来找找你,等会走了你再回去。” 一听护士这话,我连问都不用问就知道是谁跑过去闹了,肯定是陈静那对不靠谱的爹妈,看来是没找着爷爷,就冲我来了。 他俩这会走路都还不怎么利索,但闹起事来劲头一个比一个足,反正我也已经恢复到差不多了,干脆就办了出院手续回家,我就不信那俩断了腿的还能有本事跑出医院。 回家以后,也就是第二天吧,陈八斤委托的律师就来了,补办的两张银行卡给送了过来,我赶紧让君维药给送过去,那俩太奇葩,我们家实在得罪不起。 交代完阴昂卡的事,我以为律师就要走了呢,结果他一直磨磨蹭蹭,好像有话说不出来,他老这么闷着,我看了都别扭,茶壶里的水都换了好几回了,我实在沉不住气了。 “王律师,您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啊?你是八斤哥的朋友,有什么事的话尽管说,我们能做到的肯定不推辞。” 王律师也就三十出头的年纪,微胖,皮肤特好,不光白里透红,还特别嫩,长得么倒是还行,就是总给人一种偏娘的感觉。现在还没结婚,女朋友也没有,听八卦之王陈八斤跟我说过,以前他有过一个女朋友,后来俩人分了就再也没跟谁在一起过。 但是,陈八斤还说过,王律师家境很好,他自己也是行业里不错的一名律师,就是不知道冲撞了哪路神仙,到现在了,一个女朋友都没有。 所以看他刚才支支吾吾那样,我猜他十有八九是想从爷爷这求个姻缘签啥的,这年头来瞎子胡同的人,真遇到什么要紧事的不多,大多数都是小年轻好奇,觉得好玩,过来买张符纸,求个桃花什么的。 所以说当王律师一本正经地跟我说他们家闹鬼的时候,我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什么?” 律师这种职业,给我的感觉一般都是坚定的无神论者,要让他们承认世界上有鬼比登天都难。尤其是王律师这种,虽然看上去稍微娘了点,可一看就是精英范儿的人。 “我家有鬼。” 他认认真真地重复了一遍,搓着手,有点尴尬似的,“其实我搬出来有一段时间了,反正在我搬出来之前,我家肯定闹鬼。” 这话让我更不明白了,真要闹鬼的话,他怎么拖到现在才说? 但是人家都开口了,我要是不回应,好像特没礼貌,“那现在呢?” “现在不知道,但是应该还有。”王律师说,“我这生活圈子,你猜也不难猜出来,全都是无神论者,我就算想找个人交流都没有。要不是八斤回国,我跟他提起来,才知道你们家就是做这个的。但是前阵子,不是八斤有事,就是你住院了,所以……” 王律师也不想继续兜圈子了,“你们能不能帮我走一趟,钱不是问题。” 第143章 家里闹鬼 我最爱听钱不是问题这句话,爷爷去一趟那么累,钱当然是越多越好,多赚点,爷爷也能早点退休,装那个清高的说什么钱不重要,其实没什么意思。 于是我说行,等爷爷回家以后,我就问问他什么时候能有时间去。 没想到王律师竟然吃惊地看着我,“你不会吗?” “我?”我又感觉特意外,一般来说,像我们这行,顾客都更容易相信年纪大点的人,就算有的小年轻本事一样大,但客户还是更相信老头老太太那种。 我有点没反应过来,还没跟他老老实实说我不会呢,王律师就已经从随身带着的公文包里掏出了三叠钱放在了桌上,“这是三万,当定金。但是我有个条件,你来做,不能让你爷爷来。” 我承认我就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市民,三万块钱对有钱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在我们这,刷一下子就掏出来三万,还是定金,这简直就是多少年都遇不到的大客户啊。 “为什么只能是我?” 虽然钱是很诱惑,但我好歹脑子还算比较清醒的,这个要是问不明白,鬼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圈套在里面。 王律师赶紧摆手,“是我没说清楚,不是只能是谁,而是必须是年轻的,看起来像我朋友同事的,你爷爷年纪太大,这个不好瞒。” “瞒?” 他要瞒谁?这些人不想让身边人知道自己疑神疑鬼,我能理解,但是没听说跟年龄有什么关系啊。 王律师喝了口水,“瞒我爸妈,实话说了吧,我爸妈就是那种,你们平时说的无神论者,而且是特别坚定那种,谁说都不信,就算亲眼看见了都不好使,更何况他俩还看不见。” “从小他俩就最烦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更别说相信了,他俩要是知道我情人回家,还说家里闹鬼,他俩指定不能同意。我也是没辙,才只能偷偷摸摸着来桑。” “这样啊……”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说的也有道理,其实有些时候,无神论者那种坚定不移的不相信,其实也是另外一种迷信。 这个王律师,跟陈八斤的感情不错,在八斤哥出国之前,俩人好像是不错的朋友来着。就算不为了钱,他朋友家里出了事,我们也得帮一把。虽然我不行,但是可以让君维药上啊。 上回遇到了柳门传人老吕头,会用天雷阵差点害得我俩都挂了,这回我就不信我们还能这么倒霉。再说了,对方要是个懂道行的人,我俩随便不能随便答应,但是鬼么,交给君维药肯定没问题。 这么一想,我就做主拍板决定了,等爷爷回来以后我把这件事跟他一说,爷爷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只说可以,让我俩小心点,别再惹身上事。反倒是君维药,这次盯着我看了半天,都没吭声说是不是愿意去。 我怀疑他是不是还为了上次的事生气,正心虚着呢,君维药盯着我开了口,“去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去了以后,直到这件事解决,必须在我视线范围以内,要不然免谈。” “你用骨戒不也能找着我吗?”我说,以前也没见他这么小题大做。 “暂时不行。”君维药说的一板一眼,“你以为请鬼差那么好请呢,暂时我能力不如平时了,为了以防万一,要么你去了以后老老实实在我身边跟着,要么就干脆别去。” 他说的特坚决,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不就是全程跟着吗,又难不哪儿去,我立马就答应了。 于是在这个周末,我俩就去了王律师的家。 去了以后才知道,王律师家里还真挺有钱的,家里住的是一栋独门独院的别墅,还带了个挺漂亮的小院子。而且这地方地理位置很好,距离一个景点很近,王律师带我俩回家也有借口,就说是朋友来玩,暂时住在他们家。 他爸妈年纪最多也就是五十来岁,肯定不到六十,他爸好像很忙,跟我们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也没来得及看仔细长什么样。他妈一直在家,保养的很好,给人感觉特有礼貌,但是又有种说不出来的距离感。 帮我们端上饮料,王律师他妈就去了二楼,他妈刚一走,他就盯着君维药,“怎么样,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来之前我就已经说清楚了,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行,来这只能靠君维药。 “阴气是有点重。” 这地方阴气还叫重啊?我扫了四周一眼,阳光多通透,像这样一天到晚都有阳光的地方,一般来说,是不可能有什么鬼存在的。如果有,那可能性就只有两个,要么是那鬼太强了,不在乎这点阳光,要么就是对这个地方有种某种很强烈的情绪,让它不能离开这里。 王律师挺心急的,“那怎么才能除了这些?” 君维药又打量一眼周围,“你先说说是怎么回事。” 王律师一僵,一脸的为难,“这,这我哪儿知道啊,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这要知道的话,也不用请你们来了啊。” “不是让你说这个,是让你说说怎么回事才让你知道家里闹鬼的。”我说。 “啊?哦,哦,这样啊,那我说,我记得可清楚了。”王律师舔了舔嘴唇,“现在这房子里就住着我爸妈,但以前不是,那会儿我家还有个长期住在这的保姆,是老家一个亲戚。而且那个时候,那地方养着不少鸟。” 王律师指了指院子,那地方放着一个挺别致的大鸟笼,“我爸喜欢鸟,就养了不少。我妈喜欢鱼,也养了不少。” 我有点郁闷了,我想听他家是怎么闹鬼的,跟我讲这些鸟啊鱼啊的,这也没用啊。但他讲的特专注,我也不好意思打扰,就让他继续说。 “最先开始死的是鱼,那天晚上,半夜的时候,我们都听见了客厅里鱼在拍打水,拍的特别凶,以前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时候,不过那时候我们都没当回事,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一浴缸的鱼全都翻了肚皮。” “那个时候我们就觉得不对劲,芳姨,就是我们家请的保姆,就说昨天晚上看见有个人影在客厅,找也没找着,就没当回事了。然后芳姨就说闹鬼,我爸妈肯定不信,芳姨是拿钱来做事的,我爸妈不爱听的,她也就不说了。” “但是芳姨脸色从那天就怪怪的,还让我撞见两次她在自己房间烧香求平安。不过吧,就死了一缸鱼,那个时候我也觉得芳姨怪怪的。我妈一直怀疑是不是芳姨喂错了东西,毒死了金鱼,芳姨也知道,没几天以后就找了个借口不做了。” 王律师说着,又舔了舔嘴唇,表情开始变得有点焦虑,“鱼的事,如果说是芳姨不小心干的,多少也还说的过去,但是芳姨走了以后,家里的鸟就开始一只接一个的死了。” 他掏出手机,给我俩看里面的照片,“你们看,就这个死法,你们说吓不吓人?” 我往里面扫一眼,差点没恶心吐了,这玩意,简直惊悚到家了,那鸟死的特别惨,脖子给拧断了不说,胸口全给剖开了,内脏耷拉到外面,羽毛全让血给浸透了。 我实在没忍住干呕了一声,王律师赶紧把手机拿回去,“你们也看见了吧,鸟死成这个样子,它肯定不能是自己病死的吧?而且后来我们也调监控了,一个人影都没有,鸟就这么死了。” “芳姨以前说我不信,但是鸟死的不明不白,监控里又什么都没有,这不是闹鬼是什么?最关键的是,鸟一只接一只死完了以后,当天晚上我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有人跟我说,下一个就是你。我听不出来那个人是男是女,问他什么也不回答,就一直在重复这一句,大半夜接到这电话,真是浑身冒冷汗的。我第二天一早就去找哥们查那个电话,但我哥们说,那个时候没有显示我接到任何电话。” 鬼来电……?这还真是挺玄乎的,我看了一眼君维药,总觉得身上有点凉飕飕的了,“然后呢?” 王律师苦笑,“那电话应该是冲着我来的,因为从那天开始,我一直都能接到那个电话,刚开始我还没当回事,后来……有一天晚上,我门被拍响了,打开灯以后我就看到有血从门缝下面流了进来,我二话没说直接报了警,结果警察一来,你们猜怎么着?” “对,就是什么都没有,地板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但是我很肯定,我看到的绝对不是幻觉。一想那东西是冲我来的,我就搬出去了。我爸妈不相信我,还觉得我是不是吸毒。我也干脆不解释了,就像一个人躲出去算了。” 君维药看着他,“搬出去以后也出事了?” 王律师点点头,很烦躁地抓了抓头皮,“它又找到我了,说什么都要逼我回来。” 他说自从他搬出去的第三天开始,每天晚上凌晨他都能接到一个电话,要不然是怪笑,要不然就是哭声,每回电话的内容,都是逼他回家。 难道手机才是那个怨灵的载体?我忍不住问他,“那你试试扔了手机呢?” 第144章 痴情好男人 “没用。” 王律师叹口气,说这个办法他也想到过,而且真的下班以后不带手机回家,结果更恐怖的事情就发生了,他的电脑,电视,只要到了原来会有电话打来的那个时间,就一定会自动开机,自动播放一段视频。 视频里全都是那些鸟惨死的样子,不管他怎么试图关机,视频都关不掉。 “它就是想逼我回来,我也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请你们来。” 王律师挺憔悴,也挺可怜的,但我实在忍不住开了口,“你是不是以前害死过什么人啊,不一定是谋杀,也可能是因为你无意中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就导致一个人丢了命,这种命债跟你多少也有关系的。” 但他回答的斩钉截铁,说绝对没有。 那这就奇怪了,从他的描述来看,那个东西对他简直就是仇恨特别深,要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实在不至于这么盯着他不放啊。 “你俩先在这住个一两天吧,白天它从来都没出现过,没准晚上听到电话你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王律师带我俩到二楼,为了方便我们听到那个鬼来电,他把我俩房间安排到了他隔壁。 我们过去的时候,他妈正好从卧室里走出来,手里还抱着几件衣服,奇怪的是,那几件衣服一看就是年轻女孩子穿的,可是王律师家,根本就没有什么年轻女孩啊。 我正想着呢,王律师一看到他妈手里抱着的这叠衣服,立马就冲了上去,直接从她手里抢了过来,“这是佳佳的衣服,你想干什么!?” 佳佳?佳佳是谁?不过管她是谁呢,人家母子现在气氛不是那么好,我一个外人还是别多说话了,老老实实跟君维药站在边上就对了。 他妈差点给推的一个踉跄,火气可能也上来了,“人都没了,我把东西拿去丢了哪儿不对!?我不丢留着有用吗!?你说,有用吗!?” “我不听这些,总之这些是佳佳的衣服,你们谁也不能扔!”王律师额头上青筋都爆出来了,“我是怎么跟你们说的,佳佳所有的东西,你们都不准碰,更不准扔!” 我估摸着他妈是想抽他巴掌来着,但是这还有我跟君维药呢,他妈就特别有素质的忍住了,“佳佳死了,死了一年多了,死人的东西你留再久都没用,回不来就是回不来!” 好么,我还以为他妈真是多好的耐性呢,搞了半天也还是没忍住。 他妈使劲皱着眉,看着他,应该是好不容易才把后面更刻薄的话给吞了回去,但是声音已经是再清晰不过的忍无可忍,“现在你要回来,正好,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必须把佳佳所有的东西都给我扔了,该谈恋爱谈恋爱,该结婚就结婚,总之别再让我看见佳佳的东西!” 说完他妈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君维药一脸的事不关己,我却觉得尴尬的要命,不过,本着对顾客负责的原则,当然我的八卦心也占了一部分,我还是开口问了他。 “那个,佳佳是谁啊?” 他今天说了那么多,没提过这个叫佳佳的女孩,而且刚才听他俩的话就不难听出来,佳佳应该就是陈八斤跟我说过的,王律师之前的那个女朋友。不过我记得陈八斤说的是俩人分手了,原来是死了啊。 王律师抓着衣服,用肩膀推开了卧室门,“进来说吧。” 王律师的卧室很大,在靠近窗玻璃的地方有三张单人沙发,这个房间实在不像是一个单身男性居住的房间,倒像是一对情侣住的地方。比如说女性化妆品,香水,还有一些毛绒的卡通小玩意。 “这就是佳佳。”王律师指给我们看,圆形小茶几上有个相框,里面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圆圆脸,眼睛不大但是很有灵气,笑的特别灿烂,一看就是个性格很好的女孩。 从王律师的话就能听出来,还真让我猜对了,这个女孩叫潘佳,是他女朋友。他俩感情一直很好,都已经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了,结果潘佳出了意外,去世了。 “佳佳的东西我都留着呢,没扔,也不能扔。”王律师笑了笑,“所有东西我都按照原样摆着呢。” 我听的可唏嘘了,这年头渣男多的很,女朋友去世一年了,连她留下的东西都不肯扔掉的男人,简直算是凤毛麟角。 这么让人感动唏嘘的时候,君维药那家伙却突然丢出一句特别煞风景的,“每晚都找你的那个,你确定不是你女朋友?” “你这是什么意思?”王律师一下子变了脸,“你要是没本事帮我看,现在立马走人都没事。” 我赶紧打圆场,说君维药不是那个意思,但他那句话还是得罪了王律师,他态度变得特别冷淡,更是直接提醒君维药,“你们是收钱来帮我解决问题的,我不是请你们来怀疑我女朋友的。” 看他脸色这么难看,我赶紧道歉,老半天,王律师的脸色才算是缓和了一点。 不过,其实就算君维药不说,我也是这么怀疑的。 一个跟人无仇无怨的律师,好几年了身边就死了个女朋友,这要想不往她身上联想实在是有点难啊。 我一个劲的道歉,王律师最后也表示不计较了,跟我俩说,如果有需要,我们两个可以在这随便走动,去哪儿都行。看他现在对君维药这态度,估计不快点把君维药拉走也是件麻烦事,于是我拖着他就去了院子,装模作样地看那个鸟笼。 其实刚到鸟笼边上,我就开始骂起了君维药这个二货,人家明显就是感情深厚的,再说了,就算真这么怀疑,那也不能这么诚实啊,刚才没直接把我俩给打出去就不错了。 “我警告你啊,以后说话千万注意点,我可不想什么都没干呢就让人给打出去了,冤不冤啊。” 我啰里啰嗦的说了半天,君维药好像压根就没听进去,突然冒出来了一句,“这有留下的血腥味。” “开什么玩笑,这能没有血腥味吗,那照片你又不是没看见,死那么多鸟,一个个还全都是开膛破腹死的,没血腥味才奇怪了好吗?” 我实在忍不住吐槽,君维药看我一眼,手按在我脑袋上揉了揉,“能不能认真听我说话,我是说这个家里有血腥味,很浓。” 我一愣,“很浓的血腥味?” “对,很浓,从阁楼上飘下来的。”君维药说。 按照王律师说的,潘佳都已经死一年了,应该不可能是她……哎?不对,这哪儿来的阁楼啊? “你是不是搞错了啊?” 就连这家后面单独一间小储藏室,王律师刚才都带着我俩走了一遍,这个家里有什么,房间怎么布置的,他全都说的明明白白的了,但我可记得清清楚楚的,他可从来都没提什么阁楼啊。 也不对,说没提其实也算冤枉他了,他的确是提到他家有阁楼,但是给我们看的,就只是去阁楼的那一段楼梯,阁楼已经给封死了,说是没什么用,好多年都没人开,后来干脆就封了起来,里面堆着的全是他小时候的杂物,这么多年了也没人上去过。 君维药瞪我一眼,“这种小事我还是不会搞错的。” 那这么说的话……王律师他撒了谎?但他不是被那个半夜鬼来电都给吓到快神经衰弱了吗,找我俩帮忙,又对我俩撒谎,什么毛病啊这是?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忍不住问。 君维药摇摇头,“现在还不好说,估计等晚上就知道了。” 好容易耗到晚上他爸妈都睡了,我跟君维药就跑到了王律师房间里,如果每晚都会有鬼来电,那今天晚上也一定不会有什么意外。但我还是有点担心他爸妈会不会睡到一半醒过来,到时候万一看见我跟君维药鬼鬼祟祟的在家里乱走,到时候可就解释不清楚了。 “没事,你俩放心吧,他们俩睡觉很熟,绝对醒不了。”王律师倒了两杯咖啡给我们,“来吧,提提神。” 还不到十二点呢,我就开始哈欠连天,看着指针越来越靠近时钟的正上方,我心里有点犯嘀咕。这马上就十二点了,怎么王律师的电话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得等到几点啊。 也不知道这咖啡是不是没什么用,我都喝两杯了,还是忍不住犯困。 眼看着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半,快凌晨一点的时候,我靠在椅背上,眼皮一个劲打架,就在我快睡死过去的时候,突然想起来的手机铃声吓得我差点直接滚地上。 王律师脸刷就白了白,我也不困了,感觉自己从来都没这么精神过,精神到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符呢?你们不还有什么桃木剑吗?”王律师没接电话,一脸焦急地催着我们,“鬼都来了,你俩还愣着干嘛呢!?” 君维药不急不慢地扫了一眼手机,“总得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吧,也不能说谁活着,就算谁没问题吧?” 我反应了几秒钟,是我想太多了还是君维药真的话里有话…… “你什么意思!?”王律师激动的脸都红了,但他还没说完呢,电话竟然自己接通了。 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从手机里飘飘忽忽地传了出来,“约定的时间到了……我接你来了……” 第145章 阁楼脚步声 这声音一飘出来,我就浑身直冒冷汗,瞌睡在瞬间消失不见,可是……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这就是你天天听到的那个声音?”我问。 王律师说是,我立马就感觉有点不好了,面子什么的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我盯着他,特想一巴掌甩他脸上,“你还瞒着我们什么了!?” 这个声音,要说连男女都听不出来,那得是多严重的听力残障!? 之前他可是信誓旦旦的跟我们说,根本听不出来对方是男是女,这明明就是个再清楚不过的女人声音好吗!? 而且刚才我也听见了,电话里的那个声音说什么约定的时间到了,这一听就是有过什么,王律师绝对隐瞒了我们什么! 王律师脸都白了,说完那句话,手机自己就切断了。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我听到了一阵清晰的脚步声,脚步声是丛我们头顶传来的,从那个王律师红口白牙说已经封锁了的阁楼传了下来。 王律师浑身都哆嗦了起来,一张脸铁青铁青的,愣了大概两秒,“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那脚步声格外沉重,而且像是穿着一双湿透了的鞋子,每一步走在楼梯上,都有一种厚重的拍打声。 “怨气够强的啊……”君维药眉头一挑,“我说,你到底对它干了什么,人家可是冲着你来的。” “我什么都没干!” 王律师还是信誓旦旦,脸上却已经有了心虚的表情。 脚步声每往这靠近一步,我心就忍不住往上一提,从刚才脚步声响起开始,我总觉得外面有种说不出的压抑,就像一只大手压在我胸口,让人喘不够气。 而且,这实在太奇怪了,这声音明明很大,王律师爸妈也睡在二楼,他们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牢记来的时候君维药警告我的话,老老实实缩在他身边,外面的脚步声啪嗒啪嗒到了门前,我一低头,一滩血从门缝里渗了进来,这一大滩血看的我头皮发麻,立马就跳到了沙发上站着,手死死地扯紧君维药。 浓烈的腐臭味也从门口外渗了进来,我一个没忍住就干呕了出来,晚饭吃那点东西早就消化了,现在胃里就只有两杯咖啡,这滋味真是难熬。 脚步声停在了门口,笃笃笃的敲门声,就像是敲在了我心上,这叫一个毛骨悚然。 我看一眼王律师,他那张脸已经不是铁青了,现在看上去已经跟锅底灰的颜色差不多了,隔着一米我都听到了他牙齿哆嗦的声音。 “我来了……” “你们快抓它啊!”王律师已经有点歇斯底里了,“我找你们来是干什么的!?抓它啊!” 君维药眯起眼睛,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王律师,“你还瞒着我们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有!”他说的斩钉截铁,脑门上却满是心虚的冷汗, 君维药笑了笑,“你要什么都没做过的话,那它就算进来了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你有什么好怕的。” 他说什么都没干,可我怎么这么不相信呢! “你要干了什么,赶紧认错忏悔,没准还有条活路!”我扯着嗓子跟他嚷嚷,要不是看他以前是八斤哥的朋友,我现在肯定把他直接扔这不管! 还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干,一点亏心事都没干,真要没干什么亏心事的话,他怎么可能瞒着我们!?到现在了都不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绝对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可是他干了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啊!?现在这满房间里铺天盖地的都是腐烂的尸臭味儿,就算怨灵不对我下手,光是这个味道都能活活熏死人了。 要不是一直抓着君维药的手,搞不好现在我都能直接跳窗逃走,鬼敲门,这谁敢给开啊!? 敲门声还在继续,敲了大概半分钟,那个幽怨的女声就又一次响了起来,“我是佳佳呀……你不是说最爱我了吗……那你怎么不开门呀……” 它呜呜咽咽地抽泣着,哭的我心都揪了起来,我头皮感觉跟过电了似的一阵阵发麻,我扫一眼君维药,还真打算放外面的进来啊? 我刚这么一想,君维药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我的猜测,门咣当一声打开的时候,君维药一动也不动,只是皱了下鼻子,估计是外面的血腥味加尸臭味实在是太冲鼻子了。 门一打开,我差点没把君维药的肩膀给活生生捏穿,潘佳活着的时候真人到底长什么样我不知道,可我现在特别能肯定,她死的时候一定特别惨。 面对面地盯着外面的潘佳,我总有种看到了扩大好多倍的鸟的死法。潘佳的胸口,肚子全都被划开了,内脏拖拉在外面,早就变成了腐烂的青黑色,害死潘佳的那个人,之前大概是没怎么碰过刀子,伤口很不平整。 而且,我总有种感觉,潘佳是在活着的时候就被人给这样活活剖开的,一想到这个死法有多残忍,我就觉得后背一阵彻骨的寒意。被人活活剖开,这得多疼啊…… 潘佳的脸倒是跟照片里没什么太大出入,仔细一看,五官还是老样子,可它现在眼球已经整个都凸了出来,脸上也是青紫的颜色,跟照片里那个阳光灿烂的女孩子,根本就不像是同一个人。 潘佳站在门口,凸出来的眼球冷飕飕地盯着王律师,“你不是爱我吗……为什么不敢看我……” 王律师都已经哆嗦成一团了,潘佳一开口,他在旁边抖的跟拖拉机差不多,我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尿骚味,扭头一看,王律师裤子已经湿了一片。 本来这满屋子的尸臭味就已经够要命的了,他还给我来这么一出,这房间简直已经恶心到彻底没法待了。 在他冲着我俩开口之前,我忍着反胃警告他,我说你可别觉得我们收了钱就得什么都帮你,有些事要真是你欠了人家的,收了钱我们也不能什么都干,欠债就得还,甭管这个债指的是什么。 结果他还嘴硬,一个劲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这话骗傻子都不好使,这么嘴硬的人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潘佳每往里走一步,我都觉得那股浓重的臭味更深一层,我真的快要被熏死了。 “王涛……你不是爱我吗……” 王律师的神经估计终于崩断了,他竟然噗通一声跪在了一地的尸水上,双手用力撕扯着头发,“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杀了你的,对不起!可是你不该出轨,你怎么能背着我跟别人上床!” “闭嘴吧你!”我使劲踹他一脚,“你是不是脑残啊!?让你道歉忏悔,你哪来那么多话!?” 潘佳现在全身都是怨气,它要的只是害死它的人的忏悔,但是王律师这么一开口,竟然还要指责它,本来怨气就已经冲天了,现在再来上这么两句,他是不是还嫌事儿不够大啊!? 果然,我再往潘佳那一看,就知道事大了。 潘佳那一双凸出来的眼球,瞬间变得血红血红,怨气在一瞬间强烈了不知道多少倍。 “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我牙齿打着磕巴,从刚才开始,我就觉得房间里好像变得有点湿漉漉的,墙壁上地板上,全都渗出了一层滑溜溜的尸水,啪嗒一声,有东西滴在我耳朵上,我随手一抹,一股刺鼻的福尔马林混合着尸水的味道,呛的我眼睛都跟着疼。 抬头一看,天花板上竟然开始往下滴滴答答滴着不知道什么东西,下雨了似的,我们这边的还算少,只是碰巧滴过来的,那些水好像集中在了王律师的头上。 潘佳僵硬的抬起手,青黑肿胀的手指用力一抓,一道瀑布就从天花板上灌了下来,围城了一个圈,把王律师围在了中间。 这是什么情况啊!?这股子浓重的福尔马林味道,呛的我眼泪刷刷的流,它是打算用福尔马林把王律师给淹死? 这麻烦可大了,他真要死这,到时候潘佳一走,这些东西十有八九也跟着不见,房间里除了尸体就剩我跟君维药,这我俩要怎么解释啊!? 虽然我现在也特烦他,但是为了我不用多余地往局子里跑一趟,我还是打算怂恿君维药救人,结果我还没开口呢,那一圈水柱竟然哗啦一声又冲回了天花板,王律师不见了。 刚才他还站在我眼前,但是现在他竟然不见了! 我目瞪口呆,盯着天花板,上面那一圈水浸泡过的痕迹正在慢慢散去,而王律师也不在天花板上。 他就这么失踪了!?还是被刚才那些福尔马林给泡成水了!?这也不可能啊,我虽然不学医,但是多少都懂点,福尔马林防腐还行,没听说这玩意能当王水用,能把人给泡没有了啊。 潘佳到底干了什么,怎么会让人不见了的?我一回头,懵了,潘佳也不见了。 房间里的血水,尸水,也全都消失不见了,要不是空气里还残存着一股湿漉漉的臭味,我几乎要以为刚才自己看到的全是幻觉。 可人到底去了哪儿!?我清楚记得,刚才王律师不见了的时候,那一声水花声音大到根本不可能让人继续睡下去,但就算这样,他爸妈怎么还在卧室里一动不动? 别是出事了吧……我后脑勺一凉,拉着君维药就往主卧跑。 第146章 阁楼女尸 咣当撞开主卧门,里面俩人呼吸均匀,睡的依然很香。 这就不太对劲了吧,就算他俩睡眠质量再好,也不可能我都把门给撞开了,还睡的这么香啊。 我想起来王律师今天跟我俩说,说他俩绝对醒不了,难道说,他的意思指的不是他俩睡眠质量多好,而是他给下了安眠药? 算了,管他呢,我们还是先去阁楼看看,君维药说潘佳十有八九是把王律师给带到了阁楼上。 我俩跑上去,阁楼的门是锁着的,刚靠近就听到了王律师在里面鬼哭狼嚎的声音。君维药抬手,轻轻一拧,阁楼的门就开了。 门一开,灰尘扑面喷了我一脸,但要是就有点灰尘也就算了,这里面这个味道,差点让我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去到了什么解剖教室。 房间里满满的全是福尔马林的味道,我好不容易才适应了这个地方的坑爹气味,“王律师!?” 他跪在一个硕大的浴缸前,浴缸里泡着一具女尸,是潘佳。 浴缸里的尸体早就没了还活着时候的样子,被福尔马林泡的肿胀灰白,那道伤口倒是跟我们刚才看到的一模一样,从胸口到肚子,一道蚯蚓一样的伤,狰狞到了极点,内脏全都耷拉在外面,半悬浮在福尔马林溶液里。 地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没有血,没有尸水,没有福尔马林。 王律师跪在浴缸前,玩命地磕着头,脑袋都已经撞出了一个大包,“对不起,对不起,潘佳你原谅我,求求你饶了我一命吧!” 这么看起来他好像的确是在很虔诚的忏悔,可实际上,他的磕头认错,只是因为潘佳的怨灵正抓着他的头发,面无表情地把他的头一下一下往地上撞。 现在甚至都已经不用他亲口承认,看到这,我立马就明白了,害死潘佳的,除了王律师,不可能有别人。 怪不得白天的时候,他那么失态都要把潘佳的衣服给抢回来,与其说他是在意,舍不得,倒不如说他不敢! 他根本就是心虚,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个出现在他们家的怨灵就是潘佳,他怕把潘佳的东西丢掉惹怒了它,所以他不敢。 不管潘佳做过什么,他用这种方法杀了它,也难怪它的怨气会无论如何都消散不去。 听到我俩进了阁楼,王律师挣扎着冲我俩伸出手,“快,快点救救我啊!” 我看一眼君维药,我跟着来充其量就是个打酱油的,要不要救,我说了还真不算。 君维药眯起眼睛,看着王律师的眼神很冷漠,“救不了,杀人偿命,这是天道,你欠了人家的债,就得你来还。” “我他妈给你钱了!”王律师的头撞到流了血,他的眼珠好像都开始充血了,“收了钱你们他妈不办事我找你俩来干什么!?” 他这态度,一瞬间就消磨掉了我心里对他那点本来就不多的同情,君维药的话听起来虽然冷漠,可实际上一点错都没有,杀人偿命是天道。就算不用偿命,最起码也该有一颗忏悔的心。 可现在他一点忏悔的意思都没有,他的道歉根本就是为了让潘佳放开他,为了让他自己能活下去。 “你不忏悔,没人能救得了你。”君维药笑了笑,语气再正常不过。 王律师估计现在精神也已经快崩溃了,拳头重重地砸在地上,“我忏悔!?我忏悔他妈X!潘佳这个贱女人本来就该死!给我戴了绿帽子,她该死!” “她就是个婊子!她该死!我杀了她是她活该!她本来就该死,她该死!我去你妈的臭婊子,你要弄死我是吧,来啊!杀了我啊!” 潘佳的眼睛越来越红,它抓着王律师的手突然就停止不动了。我看到而清清楚楚,潘佳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从它的身体抖动起来开始,整个阁楼竟然也跟着颤动了起来,房子要塌!?我一紧张,死命抓着君维药,等会房子如果真的完蛋了,他怎么也能带我平安出去吧!? “别害怕,这是它发散出来的怨气,房子倒不了的。”君维药皱了皱眉,抓紧我的手,“怨气怎么这么大,连阁楼都被同化了。” 周围的空气好像都变成了水波,我的脑袋也跟着昏沉沉的,潘佳的脸贴在王律师的脸上,两行血泪流了下来。 “你自己看……你自己看!” 潘佳的尖叫声堪比高分贝噪音,我心脏都快受不了了,等我从那一阵耳鸣眼花里恢复正常的时候,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阁楼里的灰尘不见了,装着女尸的浴缸也不见了,阁楼放满了精致的书架,还有一张看上去就很舒服的沙发。 潘佳坐在沙发上,翻着一本书……潘佳!?为什么现在有两个潘佳,一个活的,一个还在掐着王律师的脖子!? “这是封存在潘佳脑子里的记忆,刚才我不是说过了么,阁楼已经被潘佳的怨气给同化了。” 我能感觉君维药抓着我的手又紧了紧,他低头看我一眼,“抓紧我的手,绝对不能松开,这地方怨气太重,你很容易受不了。” 我点头再带头,老老实实抓着他,绝对不松开。 阁楼门开了,沙发上的潘佳站了起来,笑的很甜,“叔叔,王涛还没回来吗?” 进来的人是王律师的爸爸,他脸上有种不正常的潮红,我闻不到它记忆里的气味,但是看这样子,也不难让人猜出来,他一定是喝多了。 再然后发生的事情,看的我心惊肉跳,王律师那个道貌岸然的父亲,竟然把儿子的女朋友按在了沙发上,他强暴了潘佳! 王律师的爸爸压在潘佳身上的时候,周围的空气都变成了灰色的,人影也变得模糊了起来,可能在潘佳的潜意识里,这段屈辱的经历,是它最难忘记,却也最不想要让别人看到的。 眼前画面一模糊,潘佳换了一身衣服,表情绝望,手里拿着一张化验单,她怀孕了,孩子是自己男朋友的父亲。 潘佳脸上的绝望,看的我心里忍不住跟着泛酸,这种事发生在任何一个女孩子身上,都会让人觉得生不如死。我理解潘佳现在绝望,但我心里却更加好奇了,如果这就是王律师所说的,潘佳给他带了绿帽子,可这件事从头到尾错的人都不是潘佳,他怎么能对潘佳下得了手!? 王律师进来了,潘佳迅速藏起了化验单,然后我清楚地听到她说,“我们分手吧。” 王律师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他追问到底是为什么,潘佳一声不吭,最后不得已,说自己爱上了别人。王律师不相信,两个人拉扯的时候,那张化验单掉了出来。 发现潘佳怀孕以后,王律师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了,变得狰狞又残忍。他甚至都没有多问潘佳一句,就把她给打晕了。等潘佳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绑在了椅子上,嘴被封的严严实实。 王律师手里提着一把刀子,神经质地在潘佳身边走来走去,脸涨的通红,“我还不够爱你吗!?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还不够爱你吗!?你还想怎么样,竟然给我带绿帽子,你竟然给我带绿帽子!” 潘佳也看见了王律师手里的刀子,吓得一张脸惨白惨白,我看到出来她可能后悔了,她拼命挣扎着,想求王律师把她嘴上贴着的强力胶带撕掉,可王律师现在整个人都处于极度愤怒当中,他根本就看不明白潘佳的意思。 他就这么神经质地绕着潘佳一圈一圈地走过来走过去,走了很久,王律师终于停住了,他站在潘佳的眼前,眼神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我对你那么好,你还背叛我。你不是要为了那个小三离开我么,不不不不,你是为了那个孩子吧?那我把那个孩子拿走,你是不是就能留下来了?”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要干什么我已经想到了,但这真的太让人毛骨悚然了! 冷汗从我掌心里渗了出来,王律师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剖开了她的肚子。血流了一地,潘佳从最开始的挣扎,直到最后彻底失去了生命,一动也不动地瘫软在了那里。 他杀了潘佳之后,冷静得要命,就算那一地鲜血被他的爸妈给撞了个正着,他也还是很冷静。他向父母控诉潘佳是如何背叛了他的,我以为那个老畜生应该会因为潘佳的死觉得内疚,但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她呢!?我也记得清清楚楚,就在王律师的爸爸压在潘佳身上的时候,他妈无意中曾经打开了阁楼的门,但她不但没有进来阻止,反而还帮着老公,一直隐瞒,直到现在! 但这对夫妇谁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帮儿子送上来浴缸,分批从不同的地方买来福尔马林,又帮儿子把潘佳的尸体浸泡在浴缸里。他们在做这些时候,竟然连一点愧疚都没有! 我气到头都有些开始犯晕了,这家人根本就是三只畜生,一点人性都没有!怪不得潘佳的怨气会这么重,它在还活着的时候,怨气就已经很重了吧! 被强暴怀孕,为了让男朋友不至于太痛苦,提出分手,却又被自己的男朋友给毫不犹豫地残忍杀害,这姑娘的命也实在是太苦了吧…… 第147章 拿钱也不救 潘佳的尸体被他们家用福尔马林泡在了浴缸里,它的魂魄也被困在了这里,日复一日反复咀嚼着生前受到的痛苦和侮辱。 终于,潘佳的怨气一天比一天重,终于冲破了牢笼,冲了出来。 它对王律师的感情,也早就在他虐杀了她的那一天开始,从爱变成了恨,它不是无缘无故缠上了王律师的,它是复仇来了。 他们一家人干得实在太无耻,无耻到让人完全接受不了,这种人就该被千刀万剐,不得好死!一定要杀了他们,一定要杀了这些人!我听到有个声音在我的心里这样喊,仇恨像涨潮的海水,在我心里越聚越多。 就在我快失去理智的时候,有个力量用力拽了我一把,君维药把我按在怀里,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来的时候,那团烧得我几乎失去理智的怒火在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冷静下来,二两,别受到它的怨气侵蚀。” 我一个激灵,冷汗瞬间又渗了出来,潘佳的怨气真的太深,我是个不怎么容易受到怨气影响的人,竟然都会差点控制不住自己。 我不敢再看泡在浴缸里的那一池血水,把视线压到地板上,反正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都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 我刚一低头,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我只能靠在君维药身上,才能让自己保持住平衡,等我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我们已经离开了潘佳的记忆。 王律师的脸现在精彩得很,我简直都看不出他现在到底在想什么。潘佳的血泪流了满脸,每重新回忆过一遍,它眼里的仇恨就会更加深一层! 它慢慢转过脸看着我们,“他,你们不能帮。” 它的声音还是阴森,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咬牙切齿。而且它的意思也已经说得再明确不过,它不想对我们俩怎么样,但是也不想让我们插手干涉这件事。 我个人意见是绝对不想插手帮这个大渣男,他下地狱我都觉得活该倒霉,就是不知道君维药的意见。 君维药看着它,笑了笑,“你们的私事,我不插手。” 王律师立马哀嚎了起来,“你怎么能不插手!?我给你俩钱了,你俩收了我的钱,你俩就得帮我办事!快救救我,快点啊!” 君维药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你这件事,收了钱我们也帮不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君维药其实没那么正义感十足,他是真的帮不了。这件事的确就是王律师一家跟潘佳的私事,要是早点的时候,他能把这件事原原本本跟我俩说了,没准我们还能帮忙,让他好好帮潘佳做场法事,平息潘佳的怒火,那样或许就没事了。 但他明显不觉得自己有错,就算现在他已经看到了潘佳的记忆,知道了潘佳当时的不得已,也知道了他错的多离谱,他竟然还是没有忏悔道歉的心。所以说这样的渣男,就让他翻来覆去死着玩好了。 潘佳看着我俩,青紫色的嘴唇动了动,“谢谢。” 它抬手,从浴缸里捞出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刀子,那就是当时王律师捅进它身体里的那一把。 王律师惊恐地看着它,不停的喊着让它滚,他的表情越来越惊恐,手却控制不住地握紧了悬浮在半空中的那把刀子。 王律师这次是真的害怕了,他尖叫着,“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佳佳!求求你放了我,求求你放了我吧!” 他现在的道歉,根本就已经算不上有没有诚意了,他的声嘶力竭里面到底有多少真诚,用脚趾头想都应该知道。潘佳给过他机会,虽然从它出现开始都没有提到过,但我就是知道。 潘佳的怨气这么强,它早就有能力让王律师不得好死了,但它没有,它用鸟儿的尸体做警告,每晚都用电话警告他,它最开始想要的,绝对不仅仅只是让王律师一命偿一命。 它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后悔,他对自己的爱到底有多少,哪怕是自己都已经死了,它的心里还是有着一丝希望和不忍。 但他彻底击碎了它心里为他留下的最后一丝不忍,它已经彻底看明白了这个男人,它也明白了自己一开始的不忍是多廉价。现在它彻底失望,也彻底不打算给他再留半点的机会了,现在,它只想要报复。 王律师拿着刀,冷汗早就已经浸透了他满脸,他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动作却无比坚定地进行了下去。当我明白他要干什么的时候,身上还是忍不住透出了一丝冷汗。 他手里的刀子,慢慢贴近了自己的身体,从胸口那一点一点地扎了进去,我看的后背发凉,一阵毛骨悚然,潘佳应该就是想要让他用同样的方式去死,也尝尝它生前那种绝望的滋味。 对了,潘佳呢?我下意识地看向潘佳,却发现它已经到了阁楼的门外。它不是就想看到这个渣男得到应有的惩罚么,为什么它还没亲眼看见他断气就要走了? 不,不对……我打了个激灵,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它不是要走,它是要去找二楼的那对夫妇! 它对渣男固然失望,但是那对禽兽夫妇对它做的事情,也不比渣男好多少!它一定是下去找他们了,我回头看看外面,又看看眼前的王律师,虽然我也觉得他们是纯粹活该,但是有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在我眼前,让我什么反应都没有,这也有点太强人所难了吧。 “怎么办啊?”我现在脑子里就跟灌了浆糊似的,除了问君维药,我想不到别的办法。 结果他倒是一脸的淡定,“什么怎么办?” “死人啊,要死人了!” 我看潘佳那意思,光死王律师一个还是远远不够的,它一定还会杀了楼下的那俩人,好好一栋房子,突然就死了仨人,明天警察一来,我跟君维药还不妥妥儿的要进局子了? 君维药竟然笑了起来,他拍拍我的头,“放心吧,自古以来就没听说过鬼杀人能被警察找到线索的,找不到你头上。” 话是这么说,听起来好像也对,但我还是不放心,我扯了扯君维药,“要不咱还是赶紧走吧……” 我俩下了楼梯,想要出去,就必须得路过那对夫妇的卧室,我们快走近的时候,就听到了鬼哭狼嚎的声音从卧室里传了出来,叫的要多凄惨有多凄惨,听的我头皮都跟着发麻。 抓紧君维药,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卧室门没关,走过去就闻到了一阵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我心里一哆嗦,下意识地往里面看了一眼,差点就直接瘫在地上了。 潘佳坐在窗台上,微笑地看着床上的两个人,男人一动不动,神智却是清楚的,女人手里握着一把刀,正不停地刺着男人的身体……他们两个人疯狂的尖叫哀嚎着,他们叫的越惨,潘佳看起来就越轻松。 女人捅的力气很大,很快男人的肚子就成了一滩烂泥,他嘴里吐出了一串血泡泡,两眼一翻,彻底没了气。 女人丢了刀,不受控制地抬起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就在我好奇她这是要干什么的时候,她的惨叫声差点把我的耳膜给硬生生撑碎——她竟然自己挖出了自己的眼睛! 我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差点忍不住吐出来,这也太血腥了吧…… 不过,潘佳为什么要这么做,倒是不难让人想明白,她当时明明有机会帮潘佳,也有机会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儿子,但她什么都没做。她看到了事实,却假装自己没看见。 装瞎的人比真瞎的人可恶一百万倍,既然她这么喜欢当自己看不见,潘佳就真的让她自己拿走了自己的眼睛,也算她自己活该倒霉。 我替潘佳觉得气愤,也觉得不公平,但我就算再怎么觉得它可怜,现在这满屋子的血腥味,也让我连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 我和君维药离开了这,后来这里会怎么样,我也不想再想了。 回家以后,我第一件事就是抱着马桶吐了个天翻地覆,这大半夜的突然回家,还把爷爷给吓了一跳,一个劲地问哦们怎么了。君维药跟爷爷说着这件事,我就一直抱着马桶在吐。 最后我差不多都吐到虚脱了,好不容易才从洗手间挪了出去。 这件事是在三天以后,被钟点工发现的,钟点工报了警,好事的记者没多久就把这新闻给报道了出来。这三人的死法都太诡异,所以一时间网上众说纷纭,猜测什么的都有。 警方很快也给出了回应,判定王律师是自杀,那篇报道看的跟小说差不多,说是王律师一年前失手杀死自己女友,长时间生活在歉疚当中,终于受不了在女友的忌日用了同样的方法自杀。 报道还说发现儿子自杀后,母亲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就变得精神失常,杀了自己的老公又自杀。挺诡异的一个凶杀案,硬是让记者给掰扯成了感天动地知音体,看的人想吐。 这事对我刺激太大,我见鬼见过不少,但是这么血淋淋的凶杀案,我还真是有点受不了,本来打算在家好好休息几天,结果硬是被拖回了学校。 说拖也不太恰当,应该这么说,这算是宋夏拖着哭腔求我回去的。 第148章 舞台剧是什么鬼 宋夏被自己的老乡忽悠,进了学校的舞台剧社团,眼看着就要在学校下一次活动里演出,结果这个剧本死活都没人演,平时一个个看起来都特闲,结果现在一说要演出,不是脑袋疼就是屁股疼,反正哪哪都疼。 我最头疼小姑娘在我眼前哭了,宋夏只要一带着哭腔求我,我屁颠屁颠就回去了。有时候我自己都不明白,明明我也是个妹子,怎么就非得有汉子一般怜香惜玉的情怀。 回了寝室,宋夏看我的眼神就像旧社会农奴看到救星差不多,“二两,这次我真是没办法了,求你帮帮我吧。莎莎说你会演舞台剧,以前高中的时候还演过,这次我真想不到什么别的人来帮我了,求求你了。” 哈!?我演过舞台剧,还是高中的时候,那我怎么不记得了!?莎莎怎么这么坑我啊。 “我其实不会啊。”我说。 宋夏立马急的要哭,“你也不想帮我啊?” “这怎么是我不想帮啊,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这么笨手笨脚的,让我发个传单还行,演舞台剧这么细腻的……” 严莎莎过来挽着我的手,偷着按了我一把,给我打眼色,“怎么不行啊,你可别谦虚了,以前你演舞台剧那会儿我又不是没看过,你就帮帮夏夏呗。” 这回我看出来了,这里面肯定有事,我没再拒绝,“到底怎么回事啊宋夏,你们舞台剧那拨人是不是故意跟你这个新社长找茬啊?” 她是被她老乡拖过去临危受命的,这年头不管什么小团体,都喜欢欺生,所以我猜是不是有人欺负她,不愿意配合。 宋夏赶紧摇头,“不是,这个真不是,大家都挺好的,我没进社团以前就经常在一起聚餐吃饭,但是这次,大家都不想演这个剧本。但是这个剧本是校领导挑的,我又不能随便给改了。” 这还真是有点奇怪,如果只是某个人对某个剧本不怎么喜欢,这个还情有可原,怎么可能一整个社团的人都不想演出? “也不是全部都不想演,差不多所有人的说法都一样的,演可以,但是不演主角,只要不演主角,演什么都行。”宋夏看着我,叹口气,“我问他们到底怎么回事,他们也都不说,就说要么换剧本,要么就干脆别演了。”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哪里不对,“那就我一个人也不行啊,还得有个跟我唱对手戏的吧,就我一个外行人,答应帮你我也挑不起大梁来啊。” 宋夏愁的要命,说男主角可以再找,不过距离演出的时间也就不到两个星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跟我们发了一通牢骚,宋夏就出去动员男主角了,我把莎莎拖到阳台上,“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哪演过什么舞台剧啊,你怎么这么坑我的?” 严莎莎往外面神秘兮兮地看了一眼,“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找谁,你知道为什么没人愿意演那个舞台剧吗?因为闹鬼,那个剧本是有诅咒的。” 我一头黑线,“毛线玩意?诅咒?这都老掉牙的怪谈了吧?” 基本上哪个学校里面都得有几个这种怪谈,什么诅咒之类的,我也真是不明白一天到晚编这些玩意的人到底什么心态,有那么好玩吗? “嗯,还真是老掉牙的,我有个朋友,也在舞台剧社团里,跟我说过这个诅咒的故事。” 严莎莎趴在栏杆上,讲故事似的把这个诅咒讲给我听。 我们S大的舞台剧社团,水准几乎不输给专业演员,所以经常会被拎到外面去演出,也算是小有名气了。他们几乎什么样的剧本都能演,但只有一个三十年前自创的剧本,是绝对不演的。 那个剧本,是当时舞台剧社团的社长,亲自创作的,现在看起来估计会觉得是个老掉牙的故事,但是在那个年代,那就已经算是一出非常经典的剧本了。 剧本的名字跟莎翁那个著名的故事一样,仲夏夜之梦,至于内容是个很浪漫的爱情故事。据说当时社长是以自己和男友为原型创作出来的这个剧本,这故事听起来也特浪漫,但是,就在这出舞台剧公演当天,上台之前,社长就发现了男友劈腿了舞台剧的另外一个女孩子。 社长受不了这种打击,所以在演出的时候,把剧本里的道具刀子,换成了真的刀子,在众目睽睽下自杀了。 从那以后,这剧本就带上了诅咒的色彩,凡是演出这出舞台剧的男女主角,都一定会遭遇意外,所以没过几年,这剧本就被雪藏了起来。但是关于这个诅咒的故事,却一直流传在每一年级的社团当中。 以前舞台剧要演出哪一个剧本,全都是由社团的人自己挑选的,但是这次校领导说,不要总是重复那几个,想要个有点新意的,就自己跑去找剧本,竟然就把仲夏夜之梦给翻了出来。 校领导觉得这个剧本好,宋夏虽然是社长,但也算是个新人,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就同意了校领导的安排。社团里的人对那个剧本全都避之不及,怎么可能会老老实实的演。 “怪不得一个人都找不到,找到了也要演配角。”我算是明白了,不过像这样的怪谈,从小我听过的没有二十也有十八,绝大多数都是假的,这个如果也是个假的呢? “诅咒是不是假的我不知道,但是咱们学校三十年前真的在演出舞台剧的时候自杀死过一个女孩子,因为是为情自杀,传出去影响不好,所以当时的校领导就动用了很多关系,好不容易才给压了下来。” 严莎莎说的有模有样,看我还是有点怀疑,“你是不是觉得这些全是听来的八卦?你是不是忘了,我伯伯退休之前,不就在S大干过吗?” 她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莎莎是有个大伯,以前是S大的教授,在我们入学之前就退休了。 “这个故事还是我从他那听来的呢,我那大伯人可古板了,当时就是用这个故事来教育我那几个表哥表姐不要玩弄感情的。不过他讲的时候吧,也已经是好多年以后了,但我还是能肯定,这件事是真的。” 我听着就更茫然了,“那这不是应该换个剧本最好了吗,你拉我来也没用啊。” “怎么没用,我跟你说吧,挑这个剧本的校领导是个脑残,大家越反对,他就越觉得这个好,说什么都要用这个剧本。到时候要是找不到人,宋夏就得自己上,得自己演女主角了。” 莎莎拍拍我的肩膀,“所以我就把你贡献出去了。” “你大爷啊!危险你还把我贡献出去啊!?” “这么紧张干什么,你不是有君维药吗?”严莎莎看着我,“一听宋夏说这件事,我就真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我是这么想的,你看,既然那个脑残不肯换剧本,那就只能演了,是不是?” “但是男主角是肯定找不到的,不过你可以让你家僵尸上啊,到时候如果真有什么,你们俩在一起,肯定也不会出事的。宋夏也是咱们朋友,这个忙不能不帮吧?” 说的好像特有道理……而且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说到底最欠揍的还是那个校领导,吃饱了撑的非得干这么反人类这么逆天的事情。 我说行,自己姐们有难,绝对不能眼睁睁不帮,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等宋夏回来,我就跟她说,男主这事不用着急,我让君维药上就行了。估计宋夏也真的是一个人都找不到了,连君维药到底是不是会演舞台剧都没问,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宋夏把男女主角已经定下来了这件事跟社团里的人一说,估计他们谁都没想到竟然真能找到人,一个个都蒙圈了老半天,最后被逼无奈,答应了来演配角。 就这么决定了以后,我就跑回了家,跟君维药商议这件事,说是商议,其实我已经铁了心,说什么都得让他答应才行,毕竟我们没有替换的人,连剧本我都给带回来了。 我把这件事跟君维药一说,君维药满脸都是兴趣不大的样子,“舞台剧,什么东西?” 我又耐着性子跟他解释,听完以后,人家二话不说就竖起食指跟我摆了摆,“抱歉,不约。” 谁要跟你约了!?我现在的心情真是哔了狗,也不知道他现在这些词儿都是从什么地方给学来的,还不约,姑奶奶我还不痛快呢! 我现在可想直接给他两巴掌了,但是现在是我要求着人家帮我,装也得装的态度好了点,我把剧本讨好地送到他眼前,“演个呗,求你了,你看剧本,写的可有意思了,多少人哭着喊着想演呢。” 君维药随手翻了两页,眼神跟看智障似的,“这什么剧情啊,老到不行了都,要不是我埋土里那会儿还没纸,我都怀疑写这个的人是不是比我还老。” 我继续陪着笑脸,“要不你再看看,里面肯定有段写的挺好的,你再看看,千万别看漏了。” 我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千万不能发脾气,现在他虽然臭着脸,但是态度也不是那么坚决,等他什么时候真的斩钉截铁拒绝我以后,再用大耳刮子抽他也不迟。 第149章 僵尸立场不坚定 但是君维药在又翻了两页以后,突然眼睛亮了亮,把剧本放到一边,慢吞吞地开了口。 “什么舞台剧,其实都挺没意思的,不过你要是非让我去不可的话,那我就去吧。” 这态度转变的还真是快到让我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我特好奇他怎么会突然就改了主意,等他走了以后,我也拿起剧本翻着看了看他刚才看过的内容,喵个咪的,居然有吻戏。 估计他就是看到这个了才改主意的,这僵尸的立场还真是有够不坚定的! 不过,君维药不算是我们S大的学生,他同意了,学校方面也不一定会同意。宋夏倒是满口没问题,说一定能解决,果然她也就才跑了一上午,我们就把学校的批准给拿到手了。 排练前一天,我才算第一次认真看剧本,老实说这剧本还真挺一般,莎莎的吐槽一点都不夸张,整个就是一老掉牙的爱情故事。不得不承认的就是,原社长写的还真不错就是了。 排练的地方在一间空的仓库里,我记得在以前的时候,君维药每次来学校,总有大把女生围观,还有过几个胆大的主动跟他要过联系方式。但是这次,别说是要联系方式,他们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我们两个人全身都是病毒,不离远点都会要命似的。 特别生疏的排练了几个镜头,除了在仓库里热到流汗,其他任何感觉都没有,什么诅咒之类的,我也是一点都没发现。 所以我有点怀疑,那个大家都信誓旦旦说真正存在诅咒,会不会就是骗人的。 舞台剧这个东西虽然是我第一次接触,但是看别人怎么做,我也差不多就会了,一个上午快过去了,看我俩都好好的,那些一开始都满脸惊恐的人,也慢慢放下了心里的恐惧。 这个剧本情节虽然有点复杂,但是表演起来不难,一上午时间过去了,宋夏对我们的排练很满意,正招呼大家一起去吃饭呢,突然,刚才还在跟一个人对台词的君维药,扯着我的衣领,一把就把我给提到了后面。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个装满了拉力器的箱子突然滑落了下来,不偏不斜正好砸在了我刚才站的位置。 拉力器那玩意重的要命,要是刚才没有君维药拉我一把,那一箱东西要是结结实实砸到我头上,那我现在搞不好脑浆都出来了吧!? 那一声特别响,整个仓库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所在的位置。 “你没事吧?”宋夏吓得不轻,赶紧跑来我边上看看我有没有事。 我现在也后怕着呢,一脑门的冷汗,旁边不知道是谁突然说了一句,“箱子都放的好好的,怎么可能突然滑下来呢?” 仓库里的箱子的确都堆的好好的,一个比一个稳,尤其还是像这种里面放着重物的箱子,要是没人推,根本不可能突然就砸了下来。 “别是闹鬼吧……” 一个有点娘炮的男生白着脸,挤出来了这句话,旁边的人立马脸色都齐刷刷的变了,有俩胆小的女孩子立马就抱一起开始哆嗦了起来。 眼看这件事又要往不好控制的方向发展,我赶紧装出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什么呀,你们可别乱猜,刚才真没人看见呀?是那箱子不稳,也不知道之前这地方谁整理的,这么不靠谱,那么沉的东西也不放好。” 这么说他们肯定不可能轻易就相信,一个个的都在盯着我,我也认真的一个个看回去,“干嘛呀,不相信我啊?别闹了啊,这要真闹鬼的话,我不得第一个跑啊,我都不觉得有什么,你们可别瞎紧张了。” 可能我无所谓的样子真的特逼真,大家也都相信了,正好又都累了一上午,都三三两两约着去吃饭,也就没人继续在意我这件事。 等真的没人在意了,我赶紧问君维药,“刚才到底怎么回事啊,是不是哪儿有问题?” 君维药眯起眼睛,“你不是说没事不害怕吗?” “我说的话多了去了,你怎么就非得听这句呢!?” “别生气,别生气。”他抬手,安抚小狗似的摸摸我的头,“刚才是有怨气。” 看我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君维药又说,“但是不明显,而且没的太快,我也不知道是在哪。不过……倒是强的很。” 我打了个激灵,那也就是说,那个诅咒的传说是真的了?真要是这样,那我们……不对,一个怨灵对君维药来说不算什么,我万一挂在这儿了怎么办!? 可能我真的太怂,我还是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心想要不还是算了吧,万一真有点什么,演出这剧本的代价也太大了。 但是……我要现在才撂挑子不干,是不是有点太缺德了? 我擦了擦手心里的冷汗,可怜巴巴的看着君维药,“要是真来了,你可千万别让它弄死我啊。” 跟君维药还没说完呢,宋夏就回来找我了,拖着我俩去吃饭,我一看她回来了,也不好继续再跟君维药说什么,可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觉得这件事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下午的时候,君维药回了家,我们没课也不用排练,我就在寝室里陪着莎莎打游戏,许珠跟宋夏不在。 玩到一半的时候,莎莎问我,“今天排练的怎么样啊,见鬼了没?” 她估计不知道我真见了,因为在我跟她说那箱子差点砸死我的时候,她脸明显白了一白,“真的!?” “当然真的啊,我拿这个骗你干嘛。”我说,“那时候我冷汗都出一身呢,吓死我了都。不过,我老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哪儿不对劲?” “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感觉不太对,也说不好到底是哪不太对,要不你帮我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地方确实是挺奇怪的那种。” 莎莎难得严肃地想了半天,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好像是有点不对劲啊……不过这要说不对劲的话,好像也有点牵强了。” 把游戏退了,莎莎一本正经地看着我,“你看哈,剧本,是那个社长为了自己跟男朋友写的,是吧?她要是恨,最恨的也应该是当时演男主角的自己的男朋友啊。” 对啊,就是这个!她这么一说,我也立马想明白了过来,之前我也觉得这个地方特别怪异,那个社长要是真的在剧本里下了诅咒,最先下手的也应该是演男主的劈腿渣男,她从头到尾都算一个受害者,为什么诅咒的时候,要连演女主角的人也一起诅咒? 这点真是……我怎么想都觉得有点说不过去。 不过,会不会是因为这次在舞台剧扮演男主的人是君维药,而那个诅咒不能对僵尸下手,只能还活着的人,所以才先发生在了我身上?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真的都有点说不出的奇怪。至于到底什么地方不对,现在一时半会,我还真想不出来。 白天排练很累,晚上她们三个还在聊天的时候,我就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渐渐的,他们聊天的声音我就都听不到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刚睁开眼睛,就被一阵冷风吹的打了个哆嗦。 奇怪了,我怎么躺在地上?我拍拍身上的脏东西,站起来,太奇怪了,我什么时候来到仓库这的? 我晕乎乎地站着,能感觉到吹在身上的风的凉气,那这应该不是做梦吧? 难道说,今天上午是我排练太累了,吃完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之前的那些都是梦?那我这一觉梦的可真够累的,从中午梦到了晚上。 我正打算回寝室好好睡一觉呢,迎面一个走过来的女孩子就抓住了我,一脸的不满,“你干嘛呢,什么时候了还不在状态,大家都在排练呢,就等你一个人,你好意思吗?” 排练……不对吧?我特委屈,“不是说过了中午就不排练了吗?” “谁跟你说的,不排练怎么行,真是,你怎么老是迷迷糊糊的,赶紧来吧,别磨蹭了。” 她拉着我就进了仓库,现在正排练到一场戏,我看了没几秒钟就觉得不对了,角色什么时候换的,怎么跟上午的那些人不一样了? 而且,正在排练的那个马尾辫女生,念的是主角的台词,之前不是没人愿意演主角么,现在又有人想演了?我倒是不在意能不能出演这个舞台剧,本来我也是赶鸭子上架,但是把人换了,却对我一声不吭的,这个也太不尊重我了吧? 我想看看那个女生是谁,诡异的是,我俩距离也不远,可她的脸就像是蒙在了一团雾气里,我怎么都看不清楚。 这一幕是女主自杀的戏码,她抽出道具刀,刀子抽出来的一瞬间,我突然就打了个冷颤,那刀……怎么跟我今天看见的不一样啊! “拦住她啊!”我意识到了不对,尖叫着想冲过去拦下她,但已经来不及了。 刀子不偏不斜地插进了她的心口,鲜血浸透了她的衣服,又打湿了地板……她倒在地上抽搐着,刺鼻血腥味在瞬间充斥满了整间仓库。 我的脚刚一迈开步子,一只冰一样的手就攥紧了我的手腕。 那只手冰冷僵硬,它用力一拖,我就不受控制地向后跌倒了过去—— 第150章 演了就得死 我的身体整个向后仰过去,后脑勺却没有跟我想象的一样撞到地板上,我的眼前一片眼花缭乱,下一秒,我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跌进了一片黑暗当中。 四周都是黑漆漆的,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那只手还在紧紧地抓着我,奇怪的是,在这一片黑暗当中,我竟然能看清那只手的主人大概的样子。 抓住我的是一个留着披肩发的女生,不对,应该是女鬼。它的皮肤是只有死人才会有的那种惨白。 它跟我面对面地贴在一起,一开口,我就从它的嘴里闻到了冰冷腐朽的味道,“不要演仲夏夜之梦……演了……就得死!” 我们两个靠的太近,我根本看不清它的脸到底长什么样子,只能看见它那一双只剩下眼白的狰狞眼睛。 我想挣扎踢开它,可我竟然动不了,连甩开它的手都不行,我只能被迫盯着那双惨白的眼睛,听它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耳边诡异地重复着演了就得死这句话。 我们两个一直在向下坠落,就像掉进了无底深渊,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心脏突然狠狠一沉,一个激灵,从梦里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我满头大汗,吓了我眼前的人一跳,宋夏坐在我床边,关切的问我,“你没事吧?” “我,我做噩梦了……”我捂着噗通乱跳的胸口,脑子里还像进了水一样闷着疼。 “你梦见什么了呀?” “有人自杀了,我想救她,然后——” 话说到一半,我突然觉得不对劲了,宋夏是我们几个人里面胆子最小的,想吓唬她,根本就用不着什么鬼啊之类的,随便说个杀人案都能吓得她够呛。 平时只要听见我们说这些,宋夏的第一反应一定是自己找个听不到的地方,然后让我们尽情八卦,可是现在……她怎么会这么平静,还让我继续说? 我突然觉得寝室里安静的过分了,我记得在做那个噩梦之前,她们三个人还在聊的很热闹,怎么现在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冷汗又从我的手心慢慢渗了出来,我的心里突然就闪过了一个诡异的念头,眼前跟我说话的这个“宋夏”,真的是宋夏吗…… “你怎么不说了呀?” 宋夏慢慢低头,突然盯着我,诡异一笑,我脑子嗡的一声就炸开了。宋夏的眼球慢慢颤抖了起来,瞳孔向上翻,直到眼框里只剩下了两团彻底的惨白。 我想开口喊人,却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一点也发不出来了,它的脸慢慢贴近我的脸,就像我在梦里见到的那样,它紧紧攥着我的手,面对面地贴着我的脸,冷飕飕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惊悚—— “不要演仲夏夜之梦……演了就得死!” 演了就得死……演了就得死!这句话不停地在我耳边绕着,我终于坚持不下去了,尖叫一声,眼前又恢复了一片漆黑…… 等我再一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我的额头上多了一条凉凉的毛巾,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莎莎她们三个一脸担心的围在我身边。 “你怎么了啊,从刚才就一直不停的哼哼,还满头大汗的,可吓死我们了。”许珠赶紧递了个温度计过来,“快量一下,看是不是发烧了。” 我浑身僵硬,盯着许珠手里的温度计,我不敢接,因为我不知道现在到底是真实的世界,还是那个操蛋到家的该死的梦中梦! 我紧盯着她们,想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不对的地方,我咬牙,不说话,就那么盯着。 她们三个人莫名其妙地对视了一眼,许珠直接伸手按在了我额头上,“怎么奇奇怪怪的,是不是真发烧了。” 寝室的床板就只有这么宽,我没能躲开,她的手结结实实地按了上来,温暖的体温让我有种从鬼门关被拉回人世的感觉。 我紧绷着的神经终于一松,是真的,现在终于不是做梦了……我从床上爬起来,用毛巾擦了擦汗,“我没事,可能是做梦的时候看到了点不想看的东西……没事的。” 我知道这绝对不会没事,我可以很肯定,刚才的那些,绝对不只是简单的梦中梦,那个给剧本下了诅咒的怨灵是在警告我,只要我演了那个角色,我就一定得死! 说服她们三个相信我没事以后,我耐心等待她们都睡着以后,我轻轻对着骨戒喊了几声君维药,几秒后,我的床上就多了一个人。 君维药一手搭在我腰上,嘴角的微笑有点春心荡漾,“想我了?” 男色当前,其实矜持了那么长时间,现在我要是顺水推舟也就那么回事了,但跟男色相比,显而易见还是命比较重要。 所以我白了他一眼,“我见鬼了,那个剧本真的有诅咒,人家都托梦警告我来了。” 君维药的眼睛在夜里散发着一圈暗红色的光晕,他抓过我的手,我的那只手刚刚被梦里的怨灵抓过,现在还有点冰的难受。被他放在手里轻轻一搓,那种冰凉难受的感觉竟然就不见了。 “你是不是想错了?” 他竟然会冒出这么一句来,我一懵,差点忍不住抬高嗓门,“没有好不好!刚才我都已经快被活活吓死了,我怎么可能想错!?真的是那个诅咒,你看,白天的时候我差点就要被拉力器砸死了,晚上它就来找我,这哪里不对了!?” 我盯着他,郁闷到不行,“你可千万别说我是什么压力过大,出现幻觉了啊,这个解释只允许出现在国产恐怖片里,在我这不好使,人家就是来找我了。” “我知道有人来找你。”君维药提着我刚才的那只手晃了晃,“能看出来,但它跟今天在仓库的那个,不是一回事。” 我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今天仓库的那个,跟晚上来找你的那个,不是同一个人。刚才来找你的那个,身上没有怨气。” “不可能!” 对他这说法我实在很难做到不嗤之以鼻,没有怨气才怪呢好吗,没有怨气的话,那刚才它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演了就得死,这都不叫有怨气,是不是当场把我给手撕了才叫有怨在心啊?那我多冤枉啊,我凭什么要这么倒霉啊! 我特想跟君维药嚷嚷两句,但是寝室里还睡着仨人呢,我要一嚷嚷,他们不全都得起来了么,所以我只能压着脾气,认认真真地跟他说,我保证刚才来的那姐们是想手撕了我。 君维药沉默两秒钟,摸摸我的头,“其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从此以后都不演这个剧本。” “好,我也觉得这办法可行。” 我一个劲的点头,这个看起来不靠谱的君维药,总算是提了一回靠谱的建议。要真是演了就得死的话,那从此以后不演不就完事了吗。明天想个办法,把所有的剧本都给烧了,就连最初那一份手写的也给烧了,从此以后没了剧本,谁都没办法演。 “不过……” 君维药又开了口,我一个哆嗦,这种时候,最怕听见的就是不过、但是之类的。 “不过什么?” “用处不大。”君维药说,“剧本不是那个怨灵的载体,最初手写版的那个也不是。这个办法顶多也只能算是治标不治本,它的怨气消散不了,就算你现在能把所有找到的剧本都烧了,到时候它还是有办法让剧本重新出来一份。” 我听的后背冷飕飕的,“这么说的话,那这次校领导说什么都要用这个剧本,是不是也跟它有关?” “你觉得呢?”君维药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觉得个毛线啊,我觉得现在赶紧找出来怨灵在什么地方,赶紧把它弄走才最好了。 其实,要是现在把剧本全都烧了,用没剧本做理由的话,最起码我们还是差不多可以逃过这一关的,但我们没事了,以后呢? 那个怨灵早晚都还会再出来,以后不还得照样死人吗? 我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来说才是最轻松,最安全的办法,可我实在做不到那么冷静理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句话,我还真是怎么都做不到。 君维药一眼就看出来了我的心思,他笑了笑,把我按在怀里,“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的。” 我嗯了一声,缩了缩身体,好让自己躺的更舒服点,万一再遇到那个怨灵,到时候会不会出事我不能肯定,但我唯一能肯定的是,至少今天晚上,有他在我身边,我就一定可以睡得踏实。 第二天太阳高照的时候,君维药已经走了,我从床上爬起来,问宋夏今天是周末,是不是还要去排练,宋夏有点不好意思了,说还得去。我跳下床洗了把脸,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既然已经决定要解决这件事,那我说什么都得打起精神干到底。 宋夏先去了仓库,我在她之后才去的,仓库前面有棵大槐树,常年都有着浓密的树荫。我刚走到树荫下,就觉得浑身一阵发冷。 我下意识地抬头,果然看到了一张惨白的脸从树干后面探了出来,披肩长发遮住了它半张脸,它冰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警告过你……不要演仲夏夜之梦……不要演!” 它最后几乎是尖叫了起来,凄厉的声音让人头皮忍不住一阵一阵的发麻,我想硬着头皮冲出这片树荫,却被它一把给抓住了。 第151章 预演闹鬼啦 那张惨白的脸紧紧盯着我,“回去……不要再了……回去!” 它的手越抓越紧,寒气像针似的扎进了我的皮肤里,我想哭,却连动都动不了。我还以为自己今天就要活活冻死在这里了呢,突然,一只手从后面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那只抓紧我的手就消失不见了,树荫下面的温度又一下子全都回来了。 “你看见了吧,刚才出来了,真的有,刚才那个就是!”我死抓着君维药,都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真有,真的有!” 君维药的眉心却皱紧了,“我看见了。” “看见了你还愣着干嘛呢!我这要是挂在这儿了怎么办啊!”我简直想踹他两脚,看见了还在那给我无动于衷,看见了还不赶紧该干嘛干嘛! 他轻轻按了按我的肩膀,“你先冷静一点,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个只是普通的鬼,不是怨灵,它身上没有怨气。” 什么有没有怨气的,这话还能信么,我就知道它都找我两回了,要是真没什么的话,那它过来干嘛,找我干嘛,吓唬我玩吗!? 我牙齿老半天才停止磕巴,我说这样真不行,这一会儿就突然出现一次,到时候万一事情没解决,我先给吓死了,到时候算谁的。 君维药打量着它刚才待过的阴影,“我有办法。” 我刚刚一直悬着的心好不容易才松了松,一脸期盼的盯着他,“什么办法?” 等他说完以后,我又特想俩耳光抽他脸上算了,他让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该排练排练。 于是我恼了,“凭什么啊!?你这也好意思叫有办法啊,你这也叫有办法的话,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才叫没办法!?” “它是在舞台剧演出的时候自杀的,怨念最深的时候也是这出舞台剧演出的时候,它现在气息还是很微弱,之所以每次都在我出现之前就能逃走,也可能是因为它撑不住。” 我听的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有些怨灵,只能在经历跟自己死时同样的场景的时候,怨气才会最强,才能完全出来。”君维药舔了舔嘴角,“也就是说,如果你真想解决这件事,那就只能继续下去,它要是一直不出现,我也没办法。” 这回我听懂了,听懂以后,我反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意思不就是,让我来当诱饵么? 要是真能把它彻底引出来还行,可它要是溜的特别快,没上钩就把诱饵给吞了呢!?那我不就…… 想想我都忍不住头皮发麻,君维药看我一眼,我知道他要说什么,赶紧打消他的念头,“继续就继续,都走到这步了,要是现在才说不干了,也太怂了吧,我陈二两不干那么怂的事。” 话是这么说,但是一般情况下,豪言壮语这玩意说一说容易,真做起来的话,还真是挺难的。 越靠近公演的时间,排练的时候,我就越感觉不对,那种感觉就好像……虽然没有明确的什么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但就算不去四处看,也总好像有人在旁边紧盯着自己似的。 气压越来越怪,甚至有好几次我都在排练的时候,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尸臭味道,我知道它肯定就在附近,每回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排练完了以后浑身都是冷汗。 但它真的没有出现,不知道是因为忌惮君维药排练的时候也在,还是真的像君维药说的一样,不到公演的那天它都不会出来。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就到了要公演的日子,在去到外面公演之前,校方又在S大里面安排了一场预演,美其名曰是丰富一下其他学生的课余生活,其实说白了还是对我跟君维药俩外行不放心。 预演这天,S大的礼堂里挤满了人,热热闹闹的,其实像这种人多的地方,一般都不会闹鬼,因为阳气重,可今天一到后台,我就开始觉得不舒服。 这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脑门上一个劲往外渗冷汗,宋夏他们还以为我是紧张,轮着过来安抚我。 好容易才把他们支开,我悄悄拉着君维药,“是不是有东西在啊?” 其实问了也多余,要是没有什么东西的话,我也不至于冷汗一个劲往外冒,我就想让他安慰我两句,结果他还没开口呢,倒霉催的就开演了。 我走到舞台中心,表演着自己已经记得滚瓜烂熟的东西,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学生最前面的莎莎,她好像比我还紧张,一个劲冲我使眼色。 她有话要跟我说?我俩都那么有默契了,基本她一个眼色我就知道什么意思,但是这次,我还真不知道有什么事那么着急。 我是主角,怕忘词儿,也不敢多分心,只能尽量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莎莎。她急的脸都有点红了,脑门上一个劲往下滚汗珠子,手一个劲冲我比划,嘴不停地重复着同一句话的口型。 旁边还坐着这么多人呢,莎莎又不能直接冲上来,也不能站在下面喊,我只能使劲盯着她,猜测她到底是想说什么。 她的手好像一个劲在指后台,后台怎么了?后台开始闹鬼了?这也不可能啊,现在还没轮到君维药的戏份,他还在后面等着呢,有他在不可能闹鬼啊。 那她指的是后台别的什么东西?可是后台有的多了去了,人,道具,什么都有,她到底想说什么? 估计是我一脸茫然的样子被莎莎给看出来了,莎莎越来越着急,动作幅度越来越大,坐她旁边的人都开始露出了不满的眼神。 我也着急,她这又比划又是对口型的,到底喵个咪的是想要说什么啊!? 看了老半天,终于,我好像看明白一个字,呸?她呸啥呢?呸后台谁? 我顿时更茫然了,这看明白一个字还不如全看不明白呢,这下更糊涂了好吗!?我特想就这么跳下去直接问问到底怎么回事,但现实也不允许,正琢磨着呢,背景音乐又换了,轮到了君维药上台。 他一出场比我受欢迎多了,也难怪,对着这张脸,很少有女生会不犯花痴。这一幕是我俩对手戏,老实说在三十年前的剧本里直接就出现吻戏也是够拼的,刚开始排练的时候真亲上我还感觉特不好意思,后来也就开始没羞没臊了。 诡异的是,这一幕的音乐刚开始,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那双在暗处盯着我的眼睛,好像突然就变得更加狰狞,变的离我越来越近,就好像紧贴着我后背似的,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按照正常的剧情,我们俩在亲吻过后,会有一段抒情音乐,然后就是女配角跳出来,开始跟女主进行一场撕……呃,争吵。这情节其实就跟所有的言情都差不多,俩人就是不能痛痛快快老老实实相亲相爱,非得有个跟女主各种抢各种撕的女二号。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就在我和君维药刚刚拥抱在一起的时候,幕布突然落了下来,周围变得一片漆黑,女配出场的音乐徒然出现,被幕布隔着的观众开始骚动了起来。 我一愣,赶紧转头,后台的人怎么还不开灯?谁知道我刚一看过去,立马就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人,她的身上穿着女二的服装,可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演女二的那个学妹明明是个短头发,什么时候扎起马尾辫来的!? 她低着头,站在后台的出口,音乐声越来越响,而台下观众的躁动声却突然不见了,整个空间里响起来的就只有那越来越急,越来越响的音乐旋律。 她虔诚地怀抱着一把匕首,手指剑尖似的指着我,“你,一定要把他从我身边抢走吗!?你对他的爱,并不比我多半分,我要和他在一起的决心,也从来都不比你少半分!” 这是舞台剧里的台词,她说的一个字也不错,可我却听得浑身毛嗖嗖的,从她……不,是它出现,周围的气压就在一瞬间压抑冰冷了起来,它明明是面对着我,脸上却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雾气。 “我、我见过她!”我哆哆嗦嗦的抱紧君维药,我想起来了,我真的见过它! 就在那个梦中梦里,我的的确确见过它,它的脸也像现在一样让人看不清楚,还是扎着像现在一样的马尾辫,那个梦我很难忘记,我记得清清楚楚,它在我的前面穿着女主的衣服,念着女主的台词,手起刀落,却真的让血流了一地…… 难道那个时候,我看到的就是它生前的记忆,它就是被那个怨灵给害死的吗!?会不会,我在梦里看到的那血腥的一幕,就是它为了提醒我,故意给我的提示!? 我的心一提,如果真是这样,那今天那个怨灵出现,它会不会又重复一次当时惨死的痛苦?我下意识地就想过去把它给拉过来,却被君维药给一把按在了怀里。 君维药盯着那个正在声情并茂演绎着女配角色的它,眼睛里慢慢散出两团幽冷的暗红,“陈二两,有你这么着急跑过去送死的么?” “它又不是害死人的怨灵!” “你哪只眼睛看到它不是?” 君维药的话让我愣了一愣,这不可能啊! 第152章 被误解的怨灵 自杀的是演女主的,后来也是它成了怨灵,但这个明显是演配角的,说它是怨灵我真的没法相信啊。 他抬着我的下巴,“你自己看。” 它念着台词,向我这边走了过来,它每走一步,脸上的雾气就慢慢散去一层,它的脸越来越清晰,我也终于看见了它的样子—— 它原本的模样一定是不难看的,不大的一张瓜子脸,鼻梁高挺,一般有了这些条件的女孩子,长得一定都很好看。但现在,我却只能从这张脸上看到狰狞。 它的脸上横七竖八地布满了疤痕,皮肉外翻,从伤口的地方还在滴滴答答的滴着血,眼珠都已经变成了泛着青灰的惨白颜色,它专心地念着台词,表情阴狠的可怕。 我看得浑身冒冷汗,这是怎么回事……可是,这跟我听到的不一样啊,而且,它也跟三番五次出现在我眼前的那个不一样,虽然脸我之前看不清,但发型我可记得清清楚楚,那个是披肩长发,这个是长马尾呀。 “我不会把他让你给,就算是同归于尽,我也不会!他既然选择了你,那我就要让他内疚后悔一辈子!” 这台词……好像不对啊,里面没有这么句台词啊! 君维药挡在我前面,冷笑一声,“因为一点执念,死了都放不下是么?这里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君维药跟我贴的越紧,它眼神里的嫉妒疯狂就越明显,它呆呆地站在原地,眼里的狰狞慢慢加深,突然,它诡异一笑,抬起了手里的刀子。 我以为它会把刀子向我们丢过去,可它竟然慢慢贴近了自己的脸——刀尖重复在它的脸上慢慢划下,粘稠的血流了出来,线一样滴滴答答的落到了地上。 “我恨你们……我要诅咒你们……我恨你们……恨你们!” 它的声音突然就变得尖锐阴森了起来,粘稠的血落在地上,居然变成了一条条像是有生命的柔软的线,蜿蜒着向我们爬了过来。我看的目瞪口呆,它是重复了自己死前做过的事情,它到底是有多深的怨气,才会下了这样的血咒!? 我也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莎莎那指手画脚指的是什么了,那个“呸”的音,她应该是想跟我说小心演女配角的人。 我本能地往君维药身后躲,刚往他身后躲过去,那只熟悉的冰冷的手就又一次出现了,搭在我肩膀上,指尖擦过我的下巴,冷的我浑身一哆嗦,差点没哭出来。 哆哆嗦嗦地转过头,果然,那个披肩发的怨灵也出现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身手怎么就那么灵活,使劲往上一跳,跑君维药怀里然后就死抱着他不肯松手,“俩,怎么一下出来俩啊!” 君维药却淡定的很,只是往后扫了一眼,拍拍我的头就把我给拎下来了,“不是来找你的。” 不是来找我的还能找谁的,这俩也太吓人了,一声不吭就来个前后夹击,心脏要稍微有点问题的,都不用他们俩出手,吓都吓死人了好么。 他说的很肯定,但我就是不放心,现在前面一个后面一个,除了君维药身边,全都是危险的地方,我老老实实地抓紧他不肯松手,披肩发的那个慢慢向我这走了两步,我浑身冷汗都快把自己的衣服给泡透了。 它盯着我,惨白惨白的眼睛很幽怨,“不是告诉你……不要演么……” “还不明白吗?”君维药很无奈地看着我,“它是想帮你的。” 帮我?我现在心还悬着呢,不过……仔细回想一下的话,好像还真是,它总共出现了也没几次,每次都是让我不要演这个舞台剧。这么说,它是想让我躲开那个真正会害死人的怨灵? 可是,当时死在舞台上不就一个人么,这个阻止我的,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我脑子里就跟打了结差不多,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么复杂的事,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我闻到了一股带着腐烂臭味的,浓重的血腥气在四周弥漫了起来,我甚至都来不及回头,一条血凝成的绳子像是蛇一样冲着我飞了过来—— 我尖叫一声,君维药却一脸轻蔑,我甚至都看不清他的手是怎么落下的,血花就在眼前砰地炸了开来,腐烂腥臭的血飞溅了一地。 “死……你们都得死……对不起我的人……全都得死……” 马尾辫明显已经属于怨灵里面彻底失去自我意识的那种了,我听爷爷说过,在怨灵里面,越是失去自我意识的,怨气就越强,就越可怕,它的声音也阴嗖嗖的,我越听心越跟着哆嗦。 我偷偷地看向披肩发的那个,它是想救我的,那它应该,多少能帮上什么忙吧,但我刚看了一眼,立马就打消了这想法,它还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里甚至还流露出了畏惧与痛苦。 一看它这样子,我立马就打消了让它帮忙的打算,看来君维药说的对,它的身上的确没有多少怨气,跟前面那个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 “死……你们都去死……去死……” 它的声音越来越尖锐,就像是无形的针扎在我的头皮上,一阵阵的疼的要命,周围的气压也越来越怪异,我的头开始越来越疼,还有点晕乎乎的,随手一抹,竟然流鼻血了。 君维药眉头一皱,“怨气太重,不太容易对付。” 不是吧,连他都说不太容易对付,我的头越来越疼,就像要炸开一样,别这么玩我啊,难道我今天这条小命就要彻底交代在这了? 我的鼻血怎么都忍不住,而且越流越多,耳朵都已经开始钻进了一阵阵的嗡鸣。就连君维药在我耳边说了什么,我都要仔细听,才能勉强听清他说了什么。 身体所有的感官好像都在它的这个尖叫声里慢慢变弱了,我只能模糊地看到君维药把头低下来,我很努力地听,才听清楚了他说什么—— “从现在开始憋气,能憋多久憋多久。”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可是现在我也已经没有能力思考了,只能凭着本能按照君维药说的来做,我用力吸了一口气,使劲憋住。耳鸣的声音好像真的小了一点。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眼前炸开了一大团血花——我只能模糊的看到君维药锋利的指甲撕开了它的身体,血雾顿时炸了漫天。诡异的是,那些血在落到地上,飞到墙上、幕布上之后,竟然会在瞬间化成一缕极淡的雾气,消失不见了。 血慢慢消失,头痛欲裂的感觉也慢慢消失,君维药轻轻拍了下我的额头,“可以了。” 我赶紧松开捂住自己嘴巴的手,试探着吸了一口气,腐臭的味道没有了,更奇怪的是,刚才我的鼻血还在流个不停,弄脏了我两只手,可我现在抬起来一看,我的手上竟然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马尾辫被打到魂飞魄散了,这周围却还是一片黑暗,我转过头看看剩下那一个,又默默看一眼君维药。刚才那个怨灵是想弄死我的,所以把它打到魂飞魄散,我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可是这个……它确实吓过我几次,但人家每次出来,都是为了提醒我,它是想要帮我,而不是害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没有怨气的鬼魂居然也不能去投胎,但我不想让君维药伤害它。 “能不能放了它一马啊?”我扯扯君维药的衣角,鬼其实跟人一样,从来都没有绝对的好坏之分,活着的人里从来都不缺大把的坏人,死去的鬼魂里面,也有不少是善良的好鬼。 君维药莫名其妙地看我一眼,“它马上就要往生了,跟我放不放过它有什么关系?” 马上就要往生?我很怀疑他说的这个,因为从小跟在爷爷身边长大,徘徊在人世不肯往生的鬼魂,一般要么是因为死前有着极大的怨气,不甘心不肯走,要么就是有着不为人知的执念,在没有解决之前不肯走。 它显然是属于后者,但我们连它的执念是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帮它解决,它怎么可能…… 咦?好像还真有可能,当我再看向它的时候,它的身体竟然慢慢变淡了,它对着我们笑了笑,动作很温柔的招了招手,然后就真的消失不见了。 就在它彻底消失的一瞬间,灯光在我们周围一下子亮了起来,厚重的幕布被迅速拉开,我脑子反应了几秒钟,才听得出现在的音乐也就是比刚才延迟了大概半分钟。 难道刚才我们才过了半分钟的时间?我心里一慌,幕布已经拉开了,别的事情都已经来不及想,我赶紧接着刚才的那一幕演了下去。 幕布拉开以后,我第一眼就看到了莎莎,她估计也被刚才的事给吓坏了,一张脸惨白惨白的,额头上的头发全都被汗给打湿了,看到我没事,她才抹了把汗,红着眼圈坐下了,我看到她拿着纸巾的手还在一个劲的哆嗦。 这次预演也算是有惊无险,就是倒霉了后台的几个小伙伴,被校领导挨个给训了一顿。演完下了台换衣服,我这才发现自己真的从头到脚都已经被汗湿了。 莎莎冲到后台,盯着我上上下下的看,“你没事吧!?刚才怎么回事,幕布一掉下来,我心脏都快停了你知不知道!?” 第153章 要不要合作 “没事是没事,就是刚才我也快吓死了,你摸摸我脑袋上,全是汗。”我玩命灌了半瓶矿泉水,突然想起来了,“你刚才在下面是不是想跟我说,闹鬼害死人的不是原来那个社长?” “可不嘛,你们要公演了,我怎么都不放心,就给大伯打了个电话,问了问那件事,结果一问,还真跟我之前听见的不一样!” 莎莎捂着胸口,还是心有余悸,“搞半天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大伯之前说的时候我年纪太小,理所当然就给记混了,其实压根就不是那么回事。” 原来之前,我们全都把怨灵的角色给弄混了,三十年前,舞台剧的社长的确死在了公演的舞台上,但她根本不是自杀,而是被暗恋她男友的那个女孩子给一刀捅死了。 在几十年前的那场舞台剧上,真正害死人的,不是演女主的社长,而是演女配的那个人,她求爱不成,心理慢慢扭曲了,竟然在舞台剧公演的时候,杀了社长,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划花了自己的脸,自杀了。 倒霉的社长明明跟我们一样都是受害人,却被以讹传讹当成害死人的怨灵给传了几十年。 “对了,大伯还留着那个时候的照片呢,我让他给我传了一张,你看,这个就是当时的社长,这一个,就是杀人又自杀的那个女孩子。大伯说其实在那之前就有同学反应那个女孩子不太对劲了,但是当时没什么人重视,结果后来就死了两个人。” 莎莎掏出手机,点开一张图片给我,我刚看过去一眼,就立马明白了这一切——在照片里,穿着女主服装,笑的温柔的社长,就留着一头披肩长发,而那个在不远处站着的女孩子,赫然扎着一条长马尾! 原来那个三番五次找到我的就是社长,它根本不是在威胁我,它是在警告我,提醒我,想要让我远离危险。 难怪在真正的怨灵魂飞魄散以后,它也立刻就往生了,原来它徘徊在S大不肯投胎的原因,根本就不是它的心里有执念,它只是想保护无辜的人。 怪不得这么多年,这场剧本每次都不能真正的被演出,很多次都是在排练的时候闹鬼,之后就改了其他的剧本,却并没有真正死过什么人。 谢谢你……我轻轻摸过照片上社长的脸,又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谢谢你。 现在那个真正的怨灵已经不见了,相信它也可以真的放心的去投胎了吧。 这场有惊无险的预演,还算是比较成功的,公演的时候无功无过,至少没有丢了S大舞台剧社团一贯以来的名声。 等公演结束以后,我让君维药陪我去了一趟墓地,带了鲜花拜祭去拜祭了一下那个社长。她的坟墓在S市最老的一片公墓里,不光地方偏僻,所有埋在这个地方的人已经很少有人来拜祭,看上去就是一片苍凉荒芜。 拜祭完了她,我刚要转身走,君维药的手却突然搭在了我肩膀上,眼神戒备,“有人来了。” 我往路口那一看,还真是有点意想不到,来的人竟然是的何杰跟赵童童,他们两个怎么会来这儿? 何杰笑了笑,眼神很平和,两只手平摊开在胸前晃了晃,“别紧张,我们是来找你们的,但是我们没有恶意。” “你们来干什么?”君维药的语气还是半点也不客气。 “就是为了找你们,我们想跟你们谈一谈,想问问你们愿不愿意跟我们合作。” 可能是一眼就看出来君维药会拒绝,赵童童抢在那之前又开了口,“别忘了你们还欠我们一个人情,上次要不是我,二两根本不可能找到雨女在什么地方。” 君维药嗤之以鼻,“不用你们,我一样能解决。” “可事实已经麻烦过我了,对不对,二两?”赵童童看着我,“那个时候我就说,你不用谢我,我也是为了自己,我帮过你们,这是改不了的事实。” 雨女那件事,我其实还真挺感激赵童童的,而且以前何杰也没少帮过我,但是,不知道他俩说的合作是什么意思,我心里还真有点忐忑。 应该是看出了我的犹豫,君维药看着我,“二两?” 何杰往前一步,声音低沉,“之所以说是合作,是因为这件事对你们也有好处,以前童童不是已经跟你们说过了吗,我们之所以想要二两的生魂,是因为她的生魂很有可能让我们摆脱这种半人半僵尸的怪物身份。” “我承认,二两对我来说是个很重要的朋友,我不会伤害她,但是这种半人半僵尸的生活,我已经过了很多年,就连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何杰那一贯温和的目光看着我,无声地笑了笑,眼神却变得有些复杂,“其实就连我也不确定,我是不是能一直克制下去。” 他这句说起来轻飘飘的话,却在一瞬间激怒了君维药,我看到他尖锐的指甲瞬间探了出来,一团暗红在他的眼底熊熊燃烧。 赵童童下意识地拉着何杰后退了一步,何杰按下她的手,“我说的都是是掩饰不了的事实,就算现在你用尽全力对付我们两个,也不一定就能解决得了,别忘了,我们也是一半的僵尸。” “只要我们没有彻底的魂飞魄散,我们就不甘心继续这种半人半僵尸的怪物生活。” 君维药眯起眼睛,眼底的暗红烧的更炽烈起来,“这么说,我只能把你们给打到魂飞魄散了是么?” 赵童童眼底的杀气也越来越强烈,估计只要君维药再上前一步,她可能就会立马不管不顾地跟他豁出去拼到底。 何杰微笑看着我们,“以前是,但现在不是了。如果不是因为必要,我也不想对自己的朋友下手。” “那你是什么意思?”君维药冷冷地问。 我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角,一声都不吭,这气氛有点诡异,我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万一让气氛变得更诡异的话,那我还不如老老实实闭嘴不说话呢。 “我不想继续当怪物,但我也不想伤害二两,现在有个可以两全其美的办法,但是我们必须合作,只靠我们两个,成功的可能性太小。”何杰说,“只要这个办法成功了,我们以后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一点伤害二两的事情。” 赵童童也看着我,“非要弄个你死我活,不如找个能共存的办法,要是可以保持干干净净,谁愿意让自己手上沾上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血?” 我脑子终于发挥作用,迅速的转了一回,所以何杰他们今天要说的是,现在有个办法,只要我们合作,以后他俩就不用再盯着我的生魂,而且他们也用不着再过半人半僵尸的日子了? 如果是真的,那这样的提议,我实在找不到什么槽点,人家刚才不也说了么,只要他俩没魂飞魄散,就得一直惦记着怎么用我生魂,天天提心吊胆,还不如合作一把算了。 于是我扯了扯君维药,“要不……同意了吧?” 君维药瞪了我一眼,很是有些无奈,“连他俩说的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要同意?” 何杰笑了笑,“不知道没事,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谈。” 按照君维药的性格,一般来说,有敢作死跑他前面嘚瑟的,能打到魂飞魄散就打到魂飞魄散了,但他好歹活了这么多年,还是有脑子的,我能想到的他肯定也能。 于是,半个小时以后,我们四个就挤到了马路边上的一家奶茶店,店里全都是学生党小情侣,我们四个混在里面怎么看怎么格格不入。 “这附近就这么一家能坐的店,凑合凑合吧。” 何杰领着我们去了二楼,找了个最靠近角落的位置坐下了,然后开门见山直接就问起了我们,“古时候有一种人,叫傀儡师,你们都知道吧?” 君维药点点头,我想了想,“就是耍木偶的那个?” “傀儡跟普通的偶人还是有区别的,不能算是一回事。” 我突然就想起来了以前我们在迷宫遇到的那个变态,那个时候还是借了何杰的阴阳刀才把莎莎她们给救了出来的,我问何杰是不是那种,何杰还是摇头。 “你说的那个,只是把人的魂魄给封在了木偶里,而且他做的木偶,只能是跟原来的人一模一样,充其量只能算是个会用禁术的工匠,连傀儡师的脚后跟都摸不到。” 关于傀儡师,我只在一些言情杂志里看到过,一般都是特缠绵悱恻,虐的死去活来,可实际上,我从来都没真正听说说傀儡师是什么。就连祖师爷留下的笔记里面,也从来都没提到过傀儡师,所以我对这个还真是一知半解。 但是,我还是忍不住问,“傀儡师不就是也能操纵木偶的么?” 都是操纵木偶,而且听这意思,保不齐也都得用到人的魂魄,所以这到底有什么,我真的很纠结。 “还不明白吗?”赵童童喝了口奶茶,想了想,抬手把何杰的话给压了回去,“没事,我来给她解释。都是能操纵偶人,这个是没错的,但这俩的区别,就好比香奈儿跟大宝的区别,都能往脸上抹,但档次是绝对不一样的,这回明白了没?” 第154章 傀儡的用处 我点头,这解说的多简单易懂! 但是,傀儡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看一眼君维药,他是僵尸,我从小跟在爷爷身边,充其量也就懂的一点点抓鬼什么的理论知识,何杰说我们可以合作,合作的又是什么? “名义上叫傀儡师的,有大把大把的人,但实际上,绝大多数都配不上这个称呼,全天下只有一个人口稀少的氏族,是真正的傀儡师世家,而且直到现代还有。”何杰说,“真正的傀儡师,身边一辈子就只有一个傀儡。” “只有一个?”我问。 我记得书里也好,电视剧里也好,动不动就弄个什么傀儡山庄,大批大批的傀儡人偶,做什么的都有,怎么会只有一个呢? “电视剧都是骗人的。”君维药接上何杰的话,“能被叫做傀儡师的,身边一辈子就只有一个,但是有那一个,也就等于有了无数个,取决于融合进偶人里的魂魄有多少。” 怎么君维药也这么清楚,我还真有点好奇那个傀儡师到底是什么了。不过,融合进偶人里的魂魄?一听这话我怎么觉得这行当不是什么多善良的事儿呢。 “把魂魄融合进偶人里,那是得杀人吧?”别万一抨击错了,我还是先问一问的好。 君维药看着我,“不然呢?傀儡师的偶人,一偶万变,就是因为里面藏了不知道多少人的魂魄,不能融合进魂魄的偶人,充其量只能叫仿真娃娃。” 仿真娃娃这四个字,让我脑子有点不受控制的想到了某个十八禁的娃娃,我赶紧晃晃脑袋把这想法给甩出去。 君维药说的如果没错的话,那也有点不太对劲啊,照他这么说,一个傀儡师的功成名就,那脚底下得踩着多少人的尸体,不管傀儡师在哪,为了做成手边的那个傀儡,就一定会有不少人死。 这基本都算得上是连环杀人的大案子了,现在的公安系统这么神奇,就算一时半会抓不到,也不可能一点信息都没有吧。 何杰笑了笑,“之前那个雕刻木偶的,他杀了那么多人不也有办法藏起来么?” 好端端的人命,就这么没了,而且还没的无声无息,没有人知晓,只要一想到,我就觉得头皮发麻,手心里一个劲的冒冷汗。 “可是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问何杰,“你们说的合作,跟傀儡师有什么关系?” “我们想要他们祖先做的第一个傀儡。”赵童童说的很干脆。 我实在不明白这有什么关系,君维药眉心沉了沉,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你们想要那个傀儡里的魂魄?” “对,那个傀儡里凝聚的魂魄,能代替二两的生魂。”说完这句,何杰顿了顿,“其实我也只是听来的传说,至于这个传说的真实性,谁也不能保证,不过总比一点希望都没有的好。” 赵童童认真地看着我,“我们也想过着不跟任何人为敌的生活,就算你不是何杰的朋友,我们也不想随随便便就杀人。以前我们之所以盯上你,是因为没有办法,我们不想继续这么活着。” 赵童童的话说的挺诚恳的,里面的潜台词是什么,我们也明白,要不要跟他们合作,这件事是我们自愿,但是我们不合作,他们拿不到那个傀儡,那他俩以后还得继续盯着我。 这都算是半威胁了吧,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不过,单纯从道理上来讲,人家说的也没错。不管是对他们,还是对我,最起码从现在来看,合作是最合理,也是双赢的选择。 所以我们还是同意了联手去找那个傀儡,可是,世界这么大,要是就这样无头苍蝇似的去找,到底要找到什么时候,而且找不找得到都是未知数。 “这点你们就不用担心了,大概的地点我清楚,就在一个小岛上。去的话,不用一天就到了。” 赵童童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掏出了一张地图,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用红笔圈出来的一座小岛,应该就是那个地方。 做好一切准备,三天后,我们四个人乘上了去那儿的船,那座岛太小,岛上连飞机场都没有,只能选择坐船。 在船上大概颠簸了大半天,终于到了拿渡岛,这座岛其实也不算多荒凉,怎么说也还是一个旅游景点,不过现在已经初秋,假期和夏天都结束了,现在的拿渡岛正是冷冷清清的旅游淡季。 我们当然不能光明正大的说是来什么的,何杰在来之前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岛上的人会以为我们是几个讨厌人多,趁着旅游淡季来玩的游客。 这座岛四面环海,大半部分都是未经开发的丛林,只有在靠海的一部分,是岛上村民生活的地方。 这里旅游的宣传口号是“让你体验原生态的岛民生活”,但在没来到岛上之前,我还真不知道这地方竟然这么原生态。 岛上的房子大多数都很新,听说这里的人很喜欢翻盖自己的房子,但不管重新修整多少次,房子的原料永远是木头,永远都是传统的房屋样式。 很多座错落有致的木头小房子,安安静静地落座在这个岛上,看上去就有一种休闲静谧的放松感,我还挺喜欢这种地方的,要旅游还是要到这种没经过破坏的地方,现在有不少所谓的“原生态”旅游景点,早就被过度开发的不像样子了。 岛上的居民也很悠闲,看到我们来了,顶多就是抬头冲我们友好的笑一笑,没人抢着上来推销各自旅馆,也没人拉着地图。一个小麦色肌肤,留着长头发的女孩子早就在等着我们了。 她跟我们自我介绍说,她就是我们预定的导游,叫鹿优,我们居住的民宿也是她家。 鹿优长得很秀气,一点都不像是海浪里长大的姑娘,她一听我这么说就冲我笑,牙齿白白的很可爱。 “你们来到这了,别的先不介绍,我先说下岛上的禁忌吧,别的你们记不住都没事,岛上的禁忌千万不能记不住,要不然很麻烦,你们在这玩也玩不好。” 我们连连保证一定会遵守岛上的规矩,鹿优才继续说,“你们都看见围在三面的树林了吧,岛上的树林,你们是绝对不能去的,哦,一般入口那都有提示的石碑,只要往那一走就能看见,石碑往后的地方,绝对不能进去。” 这还真有点可惜,我还挺喜欢这地方的树林的,我问那里面是不是有毒蛇什么的,鹿优笑我肯定是电视剧看多了。 “其实那里面没什么危险,但是你们也看见了,这个岛上的人没什么收入来源,旅游旺季也就只有夏天两个月左右,我们拿渡岛上的人呢,别的不敢说,但是真的很淳朴,不会多赚游客一分钱,所以我们家家户户几乎都在树林里有自己的一小块地方,用来种草药。” “你们这些城市来的人,身上都有长年累月使用化妆品的味道,有些草药对化学物质特别敏感,味道一熏就会枯萎。所以你们千万别往树林里走,被人看到的话,一定会生气。” 我们表示理解,绝对不会往里走,鹿优又跟我们继续说了第二个禁忌,“岛上的居民都很好客,你们要是无聊了,可是到处走走,去谁家都没问题,但是不管是哪一户人家里的后院,你们都绝对不能去。” 鹿优很严肃地警告了我们这一点,“岛上的居民很好客,但是对于拿渡岛的岛民来说,后院就是家里最隐私的地方,要是谁未经允许进去了,绝大多数都会直接撕破脸。” “那要是我们不小心进去了怎么办?”赵童童突然问了一句。 鹿优的脸变得更严肃了,“那不管你们在来的时候交了多少钱,如果惹到岛民集体愤怒了,到时候只能强制把你们送回去,而且钱也是不退的。” 可能她也觉得自己刚才太严肃,鹿优脸色又缓和了一下,“我都已经告诉你们了,这种情况一般不会发生,而且后院一般也没什么好看的。” “还有什么其他的么?”何杰问。 “没了,就这两点,你们记住就行了。”鹿优笑着说,“现在是旅游淡季,来岛上的一共也没多少人,你们可以随便走走,在靠近前面海滩那的一小片树林,是可以进去玩玩的。来,我们到了,请进吧。” 原来我们已经到了鹿优的家,她的家跟这里其他的房子看上去也没什么不一样的,进去以后,有个很宽敞的院子,晒了几件衣服,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家民宿。 “救救我……” 我一愣,下意识地停下来,刚才,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人在喊救命? 那个声音很微弱,比蚊子从旁边飞过去的声音都要小,但我应该没听错,是有个人在喊救命。 鹿优看我停下来,问我怎么了,我又仔细一听,那声音竟然没了。 我看看君维药他们三个,他们好像也没听到,赵童童还抽了张湿巾递给我,“二两,你是不是有点中暑了?何杰包里有药,等会我给你找出来。” “不用不用,我就是刚才晕了一下。”我赶紧把话题岔开,问鹿优,“你们家就你一个人住呀?” 鹿优随手收了那两件衣服,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听我问起来家人的时候,鹿优的脸上好像有些阴沉,又有点说不出的冷漠。 第155章 没人听到的声音 但是当她转过头来的时候,我又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这么一个笑起来阳光灿烂的女孩子,在她的脸上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冷漠的表情。 “我家其实不在岛上,小时候我爸妈带我的,长大以后他俩回去了,我离不开这个地方,就自己留下来了。其实这也挺好的,留在这开个民宿,还能认识不少朋友。” 我们跟着鹿优进到房间里面,就在我正要跨过门槛进去的时候,突然一阵头晕,刚才那个微弱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救救我……” 谁!?我心脏剧烈跳动了几下,谁在喊救命!?可是,为什么他们几个人都跟没听到一样?这个声音连我都能听见,君维药他们真的听不到吗? “我想回家……” “救救我……”‘ 这个声音好像是在低声的哭,呜呜咽咽的,听了然人心里忍不住哆嗦,可它实在太微弱,我根本听不清这个声音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我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继续跟他们走进去,鹿优带我们去到房间里,在外面看,这房子里面是挺宽敞的,可一看到里面的房间,我真是怎么都没想到。 这一排并排着的,全都是胶囊房一样的存在,房间细长,摆设也都是一样的,里面放着一张单人床,一张小桌子,一把椅子。 何杰跟鹿优解释,“我们是情侣,不需要单人间,开两个双人房间就可以了。” 结果鹿优竟然一脸为难,说在岛上,不光是她家,不管我们找到哪一家,这里都只有单人居住的房间。 “不好意思,这也是拿渡岛的风俗,外人来到这里,就算是已经结婚的结婚,也不能在同一张床上睡。”鹿优特别抱歉的跟我们解释,“岛上都这样的,真不好意思。” 赵童童笑了笑,很温柔的安慰鹿优,“没关系,入乡随俗嘛,反正我们就是来玩几天的。不过我们几个很喜欢打牌,晚上在一起打个牌不要紧吧?” “当然不要紧的,谢谢你们理解。” 把我们安顿好,鹿优就去准备今天的晚饭了,我们把行李放好,然后聚到了一间房间里。 关好门,确认鹿优不在外面,我才说起来那个微弱的求救声,谁知道我说完,他们三个竟然表示,真的谁也没有听到过。 “不可能啊,我真的听到了,要是就一声的话还可能是幻听,但是我听的清清楚楚的,说什么救救他,他想回家,你们真没听到?” 我盯着他们三个,都有点怀疑是不是他们三个合伙坑我,“不准骗我啊。” “二两,我跟你保证,我真没听到什么声音。”赵童童打量着我,“你真的不是中暑了?” 说句实在话,不惦记着要我生魂的时候,赵童童还真是挺温柔的,人也细心,来的时候还顺手给我带来了解暑的药。 我特别无奈,我真听到了,那个声音绝对不可能是幻听。君维药皱眉,手直接贴我脑门上了,冲着何杰扫了一眼,“你不是大夫么,看看她是不是发烧了。” 我一巴掌拍掉君维药的手,“谁发烧了,我真听见了!我都能听见的,你们三个不可能听不到!” 而且那声音听起来真的特别可怜,我怎么都忘不掉,刚才就在鹿优转身走的时候,我也听到了,但是声音来的地方太缥缈,我根本就不能确定它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更不能确定那到底真的是有活人在求救,还是…… “二两,我们真的什么也没听见。”何杰想了想,慢慢地抬头看了一眼君维药和赵童童,“我相信二两是真的听见了,如果真的有什么声音,是只有二两能听到,但是我们听不到的,你们觉得会是什么?” 君维药皱眉,认真的想着,赵童童愣了两秒,还是一脸的不敢相信,“我还是觉得是二两听错了,就算二两跟一般人的体质不太一样,但不管是活人还是冤魂,他们的声音,肯定都是我们三个先听到才对,除非……” “除非是有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故意让这声音只能被二两听到。”君维药一挑眉,拍了拍我的肩膀,“二两——” 我一脸郁闷,“行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再听到那个声音我绝对不会乱跑,就当听不到,绝对不离开你们能看到的范围。” “学聪明了啊。”君维药挑着嘴角,摸了摸我的头,“这就省心多了。” 在房间里,我总算是明白了何杰他们为什么一定想要跟我们合作。 何杰说,他们两个人如果只是想要对付一个傀儡的话,其实并不难,难的是怎么才能完好的把凝聚在傀儡里面的魂魄给引出来,这时候,就需要用我的血来开一条引路通道。 赵童童声音温柔的安抚我,“放心吧,只用一点就可以了,不会让你很疼的,大概用这么点就行。” 她说着,抓起了桌上的一次性纸杯,从中间给我比划了一下,大概也就不到二分之一,好像是不太多,流点血也总比让人天天惦记着把自己生魂抽了强。 所以我特痛快的点了头,表示没问题,“那你们什么时候动手啊?” 我觉得刚才问的这个问题挺平常的,但那俩人却突然没了声音,我一看这好像不太对,“怎么了?” 赵童童摊开手,“我感应不到傀儡的气息。” 呃……感应不到,这是什么意思?他俩来的时候准备做那么充分,我还以为什么都考虑好了,来了直接就能抓走带回去呢,现在甩出来一句感应不到是什么意思? “气息不对。”何杰帮她补充解释,“傀儡里面塞了那么多的魂魄,应该是阴气很重的,来之前我们以为自己肯定能感应到,但是上了岛,什么都感应不到,没有那种很明显的阴气。” 君维药看着何杰的眼神又开始带上了那种明显的不屑,“这岛上到底有没有傀儡,是不是你们两个一开始就弄错了,找错地方了?” “绝对没错!”赵童童脸色沉了沉,语气也开始有点针尖对麦芒一样的不痛快,“地方是肯定对了的,但是傀儡师一族能平安带着傀儡繁衍存活到今天,肯定也有他们隐藏自己的办法。” 赵童童双手抱在胸前,很不客气地对着君维药开了口,“你要是觉得地方不对浪费时间的话,那你可以走。愿意帮我们的人是二两,二两留下就可以了。” 君维药眯起眼睛,嘴角斜斜挑了起来,嘴角的长獠牙若隐若现。赵童童也不示弱,带着怒气的眼睛挑衅地盯着君维药。 气氛有点诡异,怎么闻都有一股子火药味,这俩人好像随时都能打起来一样,就在何杰挡在赵童童前面时,我也已经拉住了君维药。 “干嘛呀这是,咱不是说好了合作么,哪有刚合作就要拆台的。”我白了君维药一眼,“哪能那么容易找到啊,反正咱们还得在岛上待好几天呢,现在才刚到,找不到不也正常吗。” 何杰看来也不想让这俩人继续待在同一个房间里。抓紧了赵童童的手,“我们还是先到附近看看吧,二两你老老实实跟君维药在一起,别一个人乱走。” 说完,何杰就拉着赵童童出去了,出去以后可能是为了泄愤,赵童童随手差点把人家门给摔下来。 那俩人一走,我就特想给君维药两巴掌,傻子都能看出来赵童童有多爱何杰,他非要在她前面跟何杰呛,赵童童就算是脾气再好,忍不了他也是正常的。 “情商真低。”我又使劲白他一眼,看来这么多年他都是只长年纪不长脑子,跟赵童童这梁子估计是结下了。 君维药眼神斜斜扫过来,“你说什么呢?” “我说你情商低,怎么了,我说错了啊?你情商就是够低的,人家赵童童那明显就是——” 我抱怨的话刚说到一半,他的手就托住了我的脸,獠牙扫过我的唇角,冰凉的嘴唇却有种说不出的温柔缠绵。 等他抬起头的时候,我脸都已经涨红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眯着眼睛笑,有种帅到爆的痞气,“撩你的时候情商可不低。” 所以我这是又被调戏了!?我随手从桌上抓起来什么东西就往他脑袋上砸,“撩你大爷去吧!”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我听到外面有脚步跟说话声,是何杰他们回来了,估计赵童童还不怎么想搭理君维药,直接就从我们门前走过去了。 鹿优预备好晚饭,找我们去吃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晚饭在院子里面吃,我们坐到桌子旁边,招呼鹿优过来一起吃,鹿优笑了笑,说自己吃过了,然后就提着一篮子四季豆,坐到门槛上安静的择菜。 吃到快一半的时候,我们听到了外面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有人说说笑笑地走了过来,看样子应该是两对学生情侣。 赵童童问鹿优,“岛上除了我们还有别的游客呀?” “当然有啦。”鹿优笑着说,“旅游淡季人虽然少,但也不是一个游客都没有的。他们几个应该是预定了宋阿公的民宿,今天早上我还看到宋阿公晒被子来着。” “对了,你们明天想怎么安排?要是想去海边玩的话,我先帮你们联系游艇摩托艇什么的。”鹿优又补了一句。 第156章 血腥小木屋 跟何杰交换了个眼神,赵童童说,“不是还有一片对游客开放的树林吗,我们明天想先去那片树林看看。” “好啊。”鹿优说,“这个时候林子里还会有野果蘑菇什么的,你们要是喜欢摘就摘,不过千万别在当时摘了就吃,一定要拿回来跟我确认看看,到底是不是能吃的,以前我们这发生过游客乱吃野果,结果中毒来不及抢救的事情。” 我们连连点头答应,反正我们去树林里本来也就不是为了吃什么野果。 赵童童他们很肯定,傀儡师的后代一定就藏在这座岛上,傀儡也一定在,只不过不确定到底在什么地方。而最可疑的地方,就是岛上禁止别人踏足的树林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带上了防蚊虫的喷雾,跟他们一起去了那片对游客开放的树林,在这种时候就不难看出种族不同是有多不公平了。一个纯种僵尸,两个半人半僵尸,夹着我这么一个纯种的人类,蚊子一准会瞅准了我咬。 这片对游客开放的树林其实也不小,毕竟这座岛上几乎四分之三的地方,都是茂密的树林,在送我们来这以后,鹿优又叮嘱我们,说这片允许游客自由走动的树林边缘都用红绳给拦起来了,别超过红绳就可以。 树林里很茂密,有很多条通往各个方向的小路,我们一走进去,就有很多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起来,又停在了其他的树枝上。 我跟在他们身边,何杰打量了这周围半天,又不确定地看向了君维药,“还是什么都没有。” 君维药也皱眉,沉默了几秒,“确实感应不到。” “不如我们分开找找看?”赵童童提议,“岛上的人对树林太在意,说这片地方可以随意走动,但是估计等会就得有人来盯着了,分开找还节省时间。” 她的提议我们谁都没意见,分开以后,我和君维药跟他们沿着相反方向的小路向前走,路上我随手摘了几个好看的野果,反正现在也没我什么事,有君维药在找,我就当自己是来玩的就行了。 “到边缘了。”往里面走了很深的一段距离,我看到了绑在两棵树上的红绳,“再往里面走,就是他们不让进的地方了吧。” 我往前面探了一眼,其实只用眼睛看的话,我还真是怎么也看不出来,里面跟外面到底有什么不一样。这么往前粗略一看,也没发现有什么种植者密集草药的地方。 带着君维药在旁边,我胆子就很大,拨开红绳就要往里走,却被君维药一把抓住我的衣领给拖了回去。 “你干嘛呀!”我生气了,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把我当玩具提来提去的,不发脾气还真当人没脾气了。 君维药捂住我的嘴,认真地望了我一眼,“前面有血腥味儿,是人的血。” 前面……有血腥味儿?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树林里面不是不让人来的吗,怎么会有血腥味儿?何杰跟赵童童去的是另外一个方向,肯定也不会是他们两个。 “老实跟在我旁边,不准乱跑。”君维药盯着我老老实实点了头,这才松开捂着我嘴的手,“过去看看。” 其实就凭君维药的本事,我俩真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但谁知道这会不会和傀儡有关系,万一再打草惊蛇,还是蹑手蹑脚的好。 但是在树林里,地上到处都是枯枝碎叶的,踩上去肯定有声音,这要怎么才能悄悄过去啊?我刚走了一步,那枯枝断掉的声音就刺耳的要命。 君维药也听到了,扭头看我一眼,然后就把我抓起来扔到后背上了,奇怪的是,他走路看起来跟平时一样,可声音竟然真的不见了! 我老老实实趴在他后背上,别说是跟他聊天了,我连呼吸声音都不敢大一点,君维药正在认真的找血气的来源,我俩沿着一条小路,不知不觉就往里面又走了很长一段距离。 慢慢的,一栋小木屋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这种木屋,我只在电影里看到过,纯粹用木头搭建出来的,木屋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奇怪的是,这林子里明明是有着很多鸟的,可在木屋上面,还有周围,连一只停在上面的鸟都没有。 但这也不是最诡异的,最诡异的,应该是我听到的这一阵微弱而且痛苦的呻吟声。 君维药背着我,慢慢往木屋那又靠近了一点,当我看清楚眼前的一幕时,手心里瞬间渗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现在都不用君维药开口说什么了,靠木屋这么近,就连我都闻到了那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我紧紧地趴在君维药后背上,怕的要命,但视线却怎么都移不开,因为现在我看到的这一幕,也实在是太惊悚太诡异了! 在木屋前面,有个竖起来的树桩,上面用麻绳结结实实地捆了一个人,那个男孩子我记得,就是昨天跟我们一起来的游客之一。他身上的衣服全都被扒下来扔到了边上,身上一丝不挂,嘴里塞着一块烂木头,所以他根本尖叫不出来。 他的脸蜡黄蜡黄的,上面挂满了大颗大颗的汗珠,看起来已经有点奄奄一息了。他左肩上的皮肤,已经被平整地揭下来了一大块,露出了肌肉的纹理,鲜血正不停地从伤口渗出来。 提着一把雪亮刀子,站在他对面的那个老人,我也记得,昨天就是他带着那两对小情侣从我们门口走了过去,鹿优还喊他宋阿公来着。 昨天我看到的宋阿公,慈眉善目的带着四个年轻人,神态活像是他们的祖父,现在我看到的宋阿公,还是那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可那张皱纹纵横的脸上,明明是在和蔼笑着的,让人看了心里却忍不住的透寒。 我听到宋阿公开了口,自言自语,“我这个年纪的人,也该有个孙子孙女陪在边上了。” 被绑着的男孩子一个劲摇头挣扎,宋阿公呵呵笑着,“岛上好啊,还是岛上好。” 他一边自言自语着我们根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的话,一边又拿起了刀,相当自然地一刀划下去,又一条完整的人皮就落在了他的手上。 宋阿公是想干嘛……活剥人皮!?可他为什么杀一个之前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 我使劲地按住自己的嘴,要不然这场面太血腥我怕自己忍不住吐出来,我晃了晃君维药,不知道他还愣着干嘛,没准这个宋阿公就是什么杀人变态,再不过去救人,那个男孩子一定会死的! “救不了了。”君维药当然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这话说的也太冷血了,他现在就只是被剥下来了一层皮而已,怎么就救不了了呢!? “看到他嘴里塞着的东西没,那叫吸魂木,他的魂魄已经丢一半了,别说咱俩,神仙来了都难救。” 吸魂木,是一种可以把人的魂魄封在里面的木头,我盯着那个正不急不慢剥着人皮的宋阿公,心里泛起一阵说不出的阴冷。变态杀人狂的确会把人给折磨死,可变态杀人狂一定不懂什么吸魂木。 会不会……宋阿公他就是何杰他们要找的傀儡师一族? “不像,如果是傀儡师,他身边怎么没有傀儡?” 管他到底是不是傀儡师,眼前这场景我都看不下去了,宋阿公已经把很多条干净的人皮给理顺的干干净净了。 在我忍不住吐出来之前,君维药已经带着我转身走了,我忍的实在太难受,差点没直接晕倒过去,就在一转身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口袋里颠簸了一下,掉到了地上,我一紧张,赶紧低头看,原来只是一枚野果,这才放心。 回到原来的地方,何杰跟赵童童已经在等我们了,看他俩的样子,应该是一无所获。 我们把刚才看到的宋阿公剥皮的事情一说,何杰的眼睛里就透出了亮光,我肯定他的想法跟我刚才的一样,一定也在猜宋阿公是不是就是他们要到的傀儡师后人。 赵童童却很犹豫,没有何杰的那种兴奋,“那应该不是傀儡师。” “你怎么能肯定?”何杰说,“如果是因为没有傀儡的话,他的傀儡可能只是暂时不在身边,也可能在木屋里或者什么地方,被挡住了,所以二两他们才没看见。” “不,不是傀儡的问题。”赵童童应该是在绞尽脑汁的回忆着什么,“二两,你们刚才确定看到的人还活着吗?” “是活着的。”这个我还是能肯定的,而且刚才还有君维药跟我一起呢,我俩怎么也不可能连人是死是活都看不明白。 “那就奇怪了,顺序不对。” 赵童童的话,我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顺序不对,指的是什么顺序? “宋阿公要是傀儡师的话,那他做傀儡的顺序不对。虽然我记不清了,但我还是能肯定,剥皮这个顺序,绝对不是第一步。” “那他嘴里的吸魂木要怎么解释,一个住在岛上的老头,可能是个变态杀人犯,可他会用吸魂木,这不是一般人懂的东西。” 赵童童还是不同意何杰,“可是像这片树林,都不知道多少年了,吸魂木也不是太难见的东西,谁知道他会不会就是随便捡了一块,顺手就用来给他塞住嘴了呢?” 第157章 没有人记得 何杰跟赵童童两个人都有点争执不下,其实我看的出来,何杰心里也认定了赵童童说的是对的,但是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希望的苗头,他不想这么简单承认那个不可能是。 最后我们还是决定先回民宿,对于这个决定,我真的特感激他们,因为在树林里待了大概一上午以后,真正又饿又累需要休息的人好像就只有我一个。 宋阿公的家,就在鹿优家的不远处,回去的路上,我们正好可以经过他家,路过的时候,我们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向宋阿公的院子里看了一眼。 院子里的年轻人正在打打闹闹的准备吃午饭,看来那两对小情侣还不知道他们同伴已经被害了,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正要继续走过去的时候,我脑子里某个东西却突然跳了一下,连着我的心也跟着哆嗦了一下。 等等,是我出现幻觉了……?两对小情侣……那个白白净净的男生不是已经在树林里被剥皮了吗!?那可是我亲眼看见的,已经死了的人,又怎么会重新回到这里!? 我惊讶到一身冷汗,我抓紧君维药的手,“刚才你也看见了吧……他是死了吧?” 我清楚的看到君维药的眼里也闪过一丝疑惑,何杰跟赵童童探询地看着我们,可是,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盯着那个男生仔仔细细地看,如果是死人,脸色不会这么红润才对,可他明明就……他的身上又为什么穿着岛上居民的衣服? 就在我脑子乱成一团的时候,宋阿公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慈眉善目,动作缓慢,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老年人,让人怎么都没办法把他跟树林里的变态杀人狂联系在一起。 宋阿公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几碟饭菜,那个男生一看宋阿公出来,就赶紧迎过去,“爷爷,你手脚不灵便,我来吧。” 宋阿公笑着把托盘递给他,“好孙子,要不是还有你在岛上陪着我,我这日子还真不知道怎么过。” 孙子……!?我听到宋阿公喊他宋亮,可我昨天明明听到别人喊他,不是这个名字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下意识地看向那三个跟他一起来的人,我可以肯定他原来的名字绝对不叫什么宋亮,可他们三个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看到跟他一起来的,他的小女朋友看着他端菜的样子,笑个不停,“宋阿公,你孙子长得真帅啊。” 我彻底懵了,她竟然也不记得了……!? 实在忍不住,我脑子一热,就冲着院子里的那三个人晃了晃手,打了个招呼,“你们一共几个人来的呀,晚上一块去海边烧烤吧?” “好啊好啊!”那边很痛快就回答了我,“我们一共三个人,到时候AA吧!” 三个人……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那个现在叫“宋亮”的男生,他们果然已经不记得了。 我们从树林那离开以后,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里所有的人,包括那个男生自己,都认为自己就是“宋亮”,就是宋阿公的孙子? 怕我反应太激烈会打草惊蛇,赵童童挽住了我的手,“回去吧二两,我看你都热的有点中暑了。” 我茫然地点点头,跟着他们继续往鹿优的民宿那走去,可我的视线还是忍不住停在宋亮的身上,他看起来真的太正常了,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看不出到底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但就算这样,我也还是注意到了一点,他的动作好像比一般人要慢了一点,好像还有点迟钝,就在我们转头走出去不远以后,他还不小心打碎了一个杯子。 可这根本不能说明什么,就算是普通的人,平常偶尔还有笨手笨脚的时候呢,要是因为这个就说他奇怪,也根本说不过去。 回到民宿,鹿优已经在等我们了,看我们回来,就招呼我们坐下,帮我们把预备的饭菜端了出来。 可我还是不甘心,我怎么都没办法相信真的是所有人都记不起来了,我装着若无其事,问鹿优,“鹿优啊,现在岛上除了我们四个,是不是就只有宋阿公家里还有四个游客啊?” 鹿优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四个?我怎么记得是三个?” 我心又重重一沉,鹿优也不记得了……宋阿公到底对“宋亮”做了什么!? “怎么了?”鹿优抱了抱肩膀,“你可别跟我说看到了什么多出来的人,我从小就胆小,害怕,可听不了鬼故事啊。” 我勉强笑了笑,“什么鬼故事,我就是不小心说错了,口误,你别害怕啊。” 这顿饭我怎么都吃不下去,这也太奇怪了,傀儡的事情暂且怎么样了先不提,宋阿公,还有除了我们以外,所有人都忘记了那个男生原来的身份,我心里总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我心不在焉地扒拉着碗里的饭,突然又让我想到了一点,我往后看了看,后面没人,鹿优刚才也出去了,于是我压低声音,“你们真不觉得这岛上奇奇怪怪的么,你们说,这些人的后院里,是不是也有什么秘密?” 当时鹿优说了两个绝对不能去的地方,一个是岛上的树林,另一个就是岛上居民的后院。 “有可能。” 赵童童是最先响应我的,她往后院的方向扫了一眼,大概是因为住的太近,所以我们都没想到要去后院看一看。 我们四个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放下了筷子。可我们还没站起来呢,鹿优正好就从外面进来了,“怎么都不吃了呀,今天中午我做的不好吃吗?要是觉得太难吃的话,要不然我现在重新给你们做一份?” 鹿优回来了,我们当然不能再这么光明正大的去后院,赵童童冲我们暗暗使了个眼色,我们就把鹿优给敷衍了过去,然后继续假装没事人一样吃饭。 等回到自己房间里休息,过了没多久,就听到赵童童“哎呀”一声,然后我就听到了她打开门,从房间里跑出来的声音。 她这人其实挺安静的,就算真遇到了什么事,一般也不会大呼小叫,这很明显是给我们的信号,于是我也假装很惊讶的样子,推开门出去,就看到了鹿优正一脸为难的看着赵童童。 “怎么了?”何杰走到赵童童身边。 “我随身带着用来写游记的笔丢了。”赵童童一脸着急,“刚才翻包的时候,我一个不小心把它给甩出去了,正好从网子那漏到后院了,我想去把它给捡回来。” 何杰明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是假装不知情的样子,“就这点事你激动什么,我再给你拿一支,不一样用么。鹿优不是说了么,人家岛上风俗就是不让进后院,为了一支笔,还是算了吧。” 赵童童急的要命,“那不行,那笔太贵了,是纯金的,上面还镶了一排钻石,我省吃俭用两年才买回来的,哪舍得说不要就不要了啊?“ 鹿优还是一脸为难,君维药上前,冲她笑了笑,“你不就是怕别的岛民知道你让我们进后院了,可能会不痛快么,我们谁也不说不就可以了?我们现在也没在岛上玩够,也不想往自己身上惹麻烦。” 我也赶紧在旁边帮忙求鹿优同意,她犹豫了好一会儿,大概是觉得那支笔真的够贵重的,还是松了口,“那好吧,我带你们去后院找笔。但是岛上的人对好这个真的很忌讳,你们去就去了,谁也别跟岛上的其他人提。” 鹿优千叮咛万嘱咐,总算是带着我们去了后院。 这里的房子构造大概都一样,在大的院子里面,主要活动的房间是紧贴着一侧墙壁的,另外一侧是个上了栅栏的过道,通往后院。鹿优开了锁,带我们进去了。 这个后院,跟我能想到的一般后院没什么不一样的,不大,靠着后院的几扇窗户,全都钉上了防护网,这里没什么小偷,一看就知道是为了防止来这的游客进到后院。 但是,我把后院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打量了一遍,心里的感觉说不出来到底是失望还是放心,这个不大的后院,除了堆放着一些杂物,什么都没有,最起码用眼睛看上去什么都没有。 就这么普通的一个地方,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岛上的居民会这么反感别人来看,这地方压根也就没什么可看的呀。 赵童童故意丢出来的那只金笔就躺在角落,捡了笔,鹿优还在一个劲的跟我们说,千万别把她让我们进后院的事告诉岛上的人。 从后院出来,转过头赵童童就一脸失望,看她的表情我就知道,鹿优的后院真的没什么。 “对了,咱们刚来的时候,鹿优不是说她以前是跟着爸妈来岛上,后来才留在这的吗,严格来说,她也不算岛上的人啊。”我突然想到了这点,“会不会是,只有真正意义上的岛民,后院里才有你们要找的东西?” “可能是吧……”赵童童看向何杰,应该是在等他的意见。 何杰还没考虑好,君维药就已经抢在了前面,“再这么拖拖拉拉,时间就不多了,今天晚上就去吧。” “那我呢?”我还有点不在状态,偷偷跑别人家里的话,我跟着会不会有点碍手碍脚了? 第158章 快跟我逃 君维药看我一眼,“当然跟着。” 耗到晚上十二点多,这个时候岛上的人早就睡熟了,我还是老样子趴在君维药背上,悄悄来到了宋阿公的家。 我们没从前面进去,直接绕到了宋阿公家的后面,那有一扇紧闭着的后门,显而易见已经被人给锁起来了,君维药背着我轻轻一跳,就跳到了后院里。 何杰跟赵童童两个人也紧跟在后面,院子里黑漆漆的,我只能借着月光努力地看一看后院里到底有什么。 宋阿公家的后院,跟鹿优家里的后院还真是不一样,这里更空,一点植物都没有,只在靠墙角的地方放了一个架子,上面防着一套形状不一的刀和钩子,上面糊着厚厚一层粘稠的东西,再上面又爬满了厚厚一层的苍蝇。 还没走近呢,我就闻到了那些东西上面腐烂的臭味,回想起宋阿公在树林里干的那些事情,不用想也知道这些刀啊钩子啊上面沾着的是什么。 我硬生生地打了个寒噤,难怪说后院是隐私的地方,禁止游客进入,这些东西当然不可能被人给看到啊! 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鹿优她是后来才来岛上的,并不是拿渡岛上土生土长的人,所以她只知道岛上的规矩是不能让外人进到后院,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不能进。 既然岛上不让外人进后院这个规矩,是从以前就有,而且岛上所有人都在认真遵守,那么可能性就只有两种——拿渡岛上所有的居民都是靠宰杀游客为生的变态杀人狂,或者,岛上的原住民,全都是我们要找的傀儡师后代。 至于哪个可能性最真实,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原来我们还以为有多难找呢,原来除了我们碰巧选择投宿的鹿优家,其他的岛民竟然都是。 不过,这院子里也有点太奇怪了吧,就算那些刀上沾上了特别多的血,但也不至于这么臭啊。我揉了揉鼻子,差点就要喘不过气来了,从刚才开始,这里的腐臭味好像就慢慢的越来越浓,感觉就跟走错了停尸房似的。 我心里正嘀咕着呢,突然,后院的灯一下子亮了,我紧张的心一提,渗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宋阿公站在我们前面,白头发,微微佝偻着腰,一张脸阴沉的要命。 “鹿优没警告过你们岛上的禁忌?拿渡岛的岛民,不欢迎任何人来自己家的后院。” 君维药笑了笑,满不在乎地打量周围,“是怕别人闻出你们家的血腥味?” “走,现在就从我家滚出去,马上滚,拿渡岛不欢迎你们!” 宋阿公阴森森的声音让人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我往他们三个人中间站了站,给自己打气,有他们仨在,我没什么好怕的,不就是个宋阿公么。 赵童童紧盯着宋阿公,“你们是傀儡师的后代?” 从她嘴里听到傀儡师三个字,宋阿公的表情立刻变了,刚才还只是冷漠,以及想赶紧让我们离开的厌恶,而现在,他的眼睛里却已经明显有了不想让我们活着走出去的杀气。 “呵呵……”宋阿公嘴唇动了动,发出一阵阴冷的笑声,“你们不是游客,是为了别的才来岛上的吧。那就不好意思了,你们这些人今天,一个走不了了!” 宋阿公吹了个唿哨,紧接着,我就感到脚下的土地颤动了起来,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地震,几秒种后我才反应了过来,这不是地震,是从四面八方,正有无数人向这边疯狂地一起跑了过来。 脚步声迅疾用力地踩踏在地上,围成一个圆圈向这边包抄过来,这种声音听了让人心里紧张发颤,我的手心开始一个劲地往外冒冷汗,脚步声疯狂的向这边涌过来,速度特别快,这不是人的速度,人如果有这种速度,连跑车都会被甩在后面。 大概也就不到十秒钟,星星点点的火光就已经把宋阿公的后院给围的水泄不通了。我粗略看了一眼就知道,拿渡岛上的人可能全都已经过来了。 他们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拿着镰刀、斧头之类的东西,无论老少男女,脸上都看不到半点之前存在过的热情笑容。他们冷冷地盯着我们,一个个都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这些都是一般的人,至少看上去是,可被他们这么围成一圈,我心里还是说不出的恐惧。 他们直勾勾地看着我们,应该是在等待宋阿公的信息,就在这个时候,两声迷迷糊糊的声音从后院过道上传了过来。 “宋阿公,你们这是不是地震了啊?刚才……” 来的人是住在宋阿公家里的一对小情侣,两个人应该也是被刚才的震动声给吵醒了的,他俩可能以为这地方的声音是地震,结果来了一看这些围在附近的人,话还没说完就僵住了。 他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只要不傻就应该知道现在应该跑,但是他俩没能跑走,连一步都没有,就被宋阿公一手一个,用长长的铁钎直接捅穿了太阳穴。 我吓得一个激灵,头皮一阵阵发麻,宋阿公外表看,至少都已经应该有七八十了,一个正常的老人,哪来那么大的力气,能直接一手一个捅穿了别人的脑袋? 宋阿公在弄死这两个人以后,转过头,看着我们几个的方向,阴森森地开了口,“他们是为了傀儡来的,不能让他们离开拿渡岛!” “不能让他们离开拿渡岛!”岛民们的嘴角勾起了一个诡异的微笑,高举着手里的凶器,“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他们就像是一群疯狂的食人蚁,瞬间推倒了宋阿公的墙壁,我看到赵童童的眼里的惊讶,她下意识地说了出来,“怎么这么快!?” 会让赵童童都惊讶的速度,在我这根本就已经是快到看不见了,我知道自己没什么用,但我至少可以不给大家拖后腿,我只能咬牙,一个劲往他们后面躲。 一柄长斧头用力砍了下来,下一秒,挥着斧头的人就被君维药锋利的-甲给扯成了碎片,碎肉伴着浓烈的血腥味在我旁边炸成了一团血花。 这些人根本就没什么厉害的地方,只是动作特别快而已,身体也跟正常人一样,根本就不可能是僵尸的对手。但这些人,他们真的跟食人蚁神似,只要没有彻底把身体扯成碎片,不管受了多重的伤,他们都还是可以继续前仆后继地冲上来。 我心里突然就有点慌了,拿渡岛上的居民虽然还过着传统的生活,可是他们的人口却一点也不少,几乎可以相当于一个不大的城镇,这样一个一个地扑上来,君维药他们自保当然没有问题,但他们真的能一直不分神的让我平安离开这吗? 而且从刚才开始我就已经发现了,我们这四个人连受伤的都没有,可是我们站的地方跟刚才相比,已经后退了一截。 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脚下四周散落着的是一片撕碎的尸块,可远处还有新的正在向这边跑来。 我很想帮何杰他们找到要找的傀儡,那样以后我也就不用隔三差五提防着他们是不是要拿走我的生魂了,可现在我觉得还是先走比较好,要不然的话,我真的很怕等会他们一个看不住,不知道从哪儿丢来一把斧头之类,到时候我就直接死在这儿了。 所以,我还是决定让君维药赶紧带我走,但我没想到,在这场混乱中,竟然有一只温热柔软的小手,一把攥紧了我的手。我吓得一个哆嗦,扭头一看,竟然是也被吓到瑟瑟发抖的鹿优。 “先跟我走吧,这太危险了!”鹿优抓着我的手一点也不敢松开,她看着君维药三个人的眼神也有点畏惧。 鹿优应该是看出来他们都不是普通人了,估计也看出来我一直躲在这,是因为我只是个跟她一样的普通人,鹿优拉着我,“快走吧,我都看你好一会儿了,你在这也帮不上忙,他们不注意我,我先带你藏起来!” 她说的也没错,我在这还真是一点都帮不上忙,要面对这些食人蚁一样的东西就已经够君维药他们焦头烂额的了,我赶紧跟着鹿优去安全的地方也好。 鹿优随便举着个锤子,假装混在人群里,但是很快我俩就发现,这些人的注意力全都在君维药他们身上,没人注意我们。 我俩战战兢兢地贴着墙边,有惊无险地从宋阿公的后院里跑走了,鹿优拉着我钻进两个房子中间的缝隙,避开了又一拨跑过去的人。 “我家有个地下室,等会我领你跑回去,你就躲在那里面别出来,我在岛上住好多年了,但是没人知道我家有地下室,他们不可能怀疑我,等你朋友回来,你们就赶紧走!” 我特别感激鹿优,跟着她一路跑回了自己家,鹿优领着我回了房间,搬开一章单人沙发,地板砖一翘起来,下面竟然真有一个黑漆漆的通道! 我来不及多想,赶紧钻了进去,鹿优紧跟在后面,吃力地把那个软沙发拖了回来,又小心翼翼把地板砖弄回了原来的地方。 她在通道门口附近摸了一会儿,找出一个手电筒来,“不好意思啊,这地方我好久都没下来了,幸亏还有个手电筒,等去了下面就有灯了,小心点啊。” 第159章 真正的傀儡 等走到下面,鹿优开了灯,我这才发现这个地下室基本跟上面的房间一样大小。只不过东西摆放的很少,中间一口花纹很特别的水缸,看起来已经有点年头了,旁边还有一张金属的床板。最角落有一个小玻璃柜子,灯光有点湖南,我看不清玻璃柜子里面放着的到底是什么。 除了这些,在那张金属床板旁边,还放着一个小茶几式样的东西,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茶几,感觉它比圆凳的面也宽不了多少。 来到这个地方,鹿优看起来就像是一下子放松了,她对我笑了笑,“先坐会儿吧,刚才吓坏了吧。” “你在岛上住了这么多年,一直都不知道这些岛民是什么吗?”我问她。 刚才那一通跑,我还真是跑累了,一屁股坐在了那张床板上,凉凉的,让我的腿舒服了不少。 鹿优笑了笑没说话,地下室的灯太昏暗,坐下来我才发现,在那张小茶几上好像摆着一个什么小摆件,我好奇,随手拿起来一看,一股带着森林香气的清香就迎面扑来了。 我现在才看清,被我捏在手里的是一枚果子,一枚在这附近林子里随处可见的野果。现在还没到成熟的时候,它们的表皮还是青色的,摸上去很光滑。 看到这一枚果子,我的冷汗刷的就爬满了后背,这一枚果子上有三道指甲的划痕,我知道这三道划痕是怎么弄上去的,那是今天上午,我在树林里百无聊赖的时候,自己用指甲划上去的。 这枚果子……就是今天从我衣兜里掉出来,落在那座小木屋附近的! 它为什么会被摆在这里,除了鹿优把它捡到之后放在这里,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第二种可能。 我觉得自己的脖子忽然就像灌了铅,沉甸甸的僵硬了起来,冰凉刺骨的寒意从脚底一定一点地爬遍了我的全身,我的心脏疯狂地跳了起来,我攥着果子,手一直忍不住发抖。 鹿优的声音却不急不慢地响了起来,“幸好你没吃这种果子,它看起来跟苹果很像,不过它是有毒的,一口就能让人没命。” 我呼吸控制不住的急促了起来,我以为跟着鹿优走,能让我从危险里面逃脱,可实际上,我好像做了个错到不能更离谱的选择。 就在这时候,我才察觉到自己捏住床板边缘的手底下,好像有一团有些发粘的东西,我哆哆嗦嗦地把手抬起来,只能看到手上一片模糊,沾了满手刺鼻的血腥味。 我脑袋里面嗡的一声炸开了,陈二两,你怎么这么蠢!刚才按些人包围过来的时候,态度再明显不过,就是要把所有人都杀人灭口,鹿优如果不是真正属于岛上的人,她怎么可能在看到宋阿公杀人以后,还能轻而易举就把我带走? 刚才她带我离开,那些村民与其说是看不到,倒不如说是没有人想要干涉她带走谁,他们……是在服从她的意思! 鹿优……她绝对不可能只是一个生活在小岛上的简单女孩子。 我的牙齿不停地打着磕巴,为什么,我为什么要那么蠢,轻而易举就相信了她,让她从君维药身边带走了我,她现在到底是想干什么!?我所有的嗅觉好像都被刚才沾了一手的血腥味给控制住了,我不敢继续想下去,因为我怕自己的心脏随时会爆掉! 一道阴影慢慢靠近我,鹿优站在了我眼前,我们的脚尖只隔着大概十厘米的距离。我紧张到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她靠近我了,她想干什么,是不是她也要像宋阿公一样,要把我给绑起来,然后活剥掉我身上的皮!? 我看到地上的影子,慢慢对着我伸出了手…… 下一秒,鹿优竟然温柔地拥抱住了我。 我有点懵了,她这是……什么意思……?我实在不明白鹿优为什么会突然拥抱住我,我战战兢兢地抬起头,但我怎么都不敢看鹿优的脸。 “二两,你的心跟其他来岛上的人不一样,你的心很干净。” 她的声音很平缓,甚至让人听不出她现在的语气到底是什么,“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伙伴,也很善良。我一个人在岛上待了这么多年,一个真正的朋友都没有。你留下来吧,留在拿渡岛,留在这陪着我。” 一个人?岛上不是还有那么多岛民吗,她怎么说一个人?现在我的脑子里乱糟糟一片,鹿优的举动还有说出口的话,都让我有些不明白。 “岛上那些人……” 我好不容易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感觉声音都抖的不像是我自己的了。我不停地在心里祈祷他们三个可以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好赶紧来找我。 提起岛上那些人,鹿优嘴角的笑有些不屑,“难道到现在你还以为,上岛以后你们看到的那些都是人?” 我一愣,我当然分得清人跟非人有什么区别,可他们面色红润,有呼吸,有体温,甚至刚才被君维药撕成碎片,身体里的内脏都是活生生的,他们不是人又是什么? “不过就是一些残次品的傀儡,一点用都没有,只会凭着自己繁衍同类的想法,盲目的做出来一些跟他们一样劣质的东西。在我眼里他们可不算同伴,顶多就是一些勉强有点智能的废物玩具。” 鹿优刻薄又犀利地说着,脸上的厌恶丝毫不加掩饰,“就像你白天在树林里看到的,那些蠢东西就只会用那种拙劣办法增加同类,结果就只是让岛上的废物越来越多!” 她情绪有点激动,我哆嗦一下,不敢吭声,就怕哪一句刺激到了她又让她不痛快。 可能是我躲避的姿势太明显,她看了出来,眼里的厌恶慢慢退去,微笑又爬了回来,“我特别讨厌那些废物衍生的废物,可我也真的想要个朋友陪着我,你不一样,所以你留下来吧。” 她的眼睛盯着我,我脑袋里面好像突然晕了一下,然后神智就开始慢慢变得模糊了起来。 “你能理解我吧,我在这里真的很孤独,一个朋友都没有……” “你那么善良,一定可以明白我的……” “你一定不会怪我的吧……”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钻进我耳朵里,我头晕的有点厉害,可我现在只想骂娘,我去你大爷的会明白你,我还以为这年头道德绑架顶多就是强迫给人让个座,逼着土豪捐个款,哪有道德绑架会夸张到让人把命都给不要了的!? 还原谅呢,我去你奶奶个腿儿的原谅!你孤独寂寞冷有本事就别死守着这座岛,去岛外的地方不就可以了,凭什么一定要把我留在这儿,而且还没经过我的允许! 她好像把我从床板上扛了起来,我心里一沉,心想这下完了,她一准也是要给我剥皮了。但我没想到,她竟然把我丢进了那口水缸里。 冰凉的水花啪嚓一声飞溅,我一个激灵,本来还晕得要命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好多。鹿优的脸就在我眼前,她在微笑,眼神却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执拗狂热。 “那些残次品,根本就记不住,也学不会怎么做一个真正的傀儡。他们就知道用吸魂木那种东西来封存人的魂魄,可实际上,想要把人的魂魄完完全全封进傀儡里,根本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她冲着我天真一笑,就像孩子在跟小伙伴猜谜,“二两,你知不知道怎么才可以把人的魂魄完完全全塞到傀儡里?” 泡在这一缸冰冷的水里,我只想可以赶紧跑,赶紧逃出去,我不想在这跟她猜谜,我更不想知道怎么才能把人的魂魄给塞到傀儡里! 但她这么做好像很开心,她笑着说,“用吸魂木是最笨的办法,最好用,最万无一失的办法,就是把人的骨肉毛发都在熬制的过程中炼化掉,只剩下人的一团魂魄,这样才是最好的,魂魄跟傀儡的契合度也是最高的。” 她指着水缸里面,“看见没,这些就是用了好多人的血肉,辛辛苦苦才练成的尸水,用这样的尸水来熬制人的魂魄,是最好用的了。” 妈呀,我头皮立马又是一阵麻酥酥的,全身上下都像是有无数只蚂蚁爬过,我还以为这顶多就是普通的水,没想到……尸水!?这一缸水,原来全都是用人的尸体给炼化出来的吗!? 一想到我泡的这一缸玩意是什么,我胃里就忍不住一阵翻江倒海,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结果脚底一滑,我一个没站稳,竟然就滑倒了! 我以为这些尸水一定会呛的我半死,但我惊讶的发现,这些尸水居然跟普通的水不一样,它们竟然没有往我的鼻子嘴巴里面灌,在水下忽然也可以呼吸。我挣扎着爬起来,头发还是干的,这些冰凉的液体,竟然一点都不会打湿头发衣服。 鹿优微笑看着我,“别乱动,很快就可以了,等你的魂魄熬出来以后,你的皮肤也会留下完整的一张,等我把你的魂魄融进傀儡里,再把的你的皮贴到上面,你就能永远留在这陪我了。” “你放心,我知道应该怎么做,我比宋阿公厉害多了,不会把你的皮弄坏的。” 我喵个咪怎么可能放心!?现在是你要弄死我,还要把我魂魄困在傀儡里,我怎么可能放心!? 第160章 傀儡精魄 君维药他们三个到底去哪儿了,怎么还不过来!? 鹿优微笑的看着我,从水缸下面拎出了一小罐粉末,“他们不能做出真正的傀儡,除了他们真的很笨以外,还因为他们没有这个。” “这才是傀儡师,鹿氏一族制作傀儡的真正办法。这些粉末撒进去,混着尸水,你的血肉骨骼才会慢慢透过皮肤渗出来。” 血肉骨骼慢慢渗出来……大爷的,这又不是在拍鹿鼎记,怎么还拿出来化骨水了!?这玩意要真撒上了,我还能有命吗!? 我按着水缸边沿就要往外跑,可是这水缸太深了,里面又滑,我像条垂死挣扎的鱼,玩命的噗通着,却怎么都出不来。 眼看着那罐粉末就要被鹿优撒下来,一只凭空出现的手,牢牢地抓紧了她,君维药似笑非笑的眼睛里透着一抹摄人的寒光,“鹿氏一族?看来你真是把自己的身份给忘了。” “君维药!”我激动的差点哭出来,可算是来了,要是再晚几秒钟,我这可就只剩下一张皮了啊。 何杰他们也来了,看样子是想过来把我从水缸里拎出来,看了一眼赵童童,又停住了脚步。倒是赵童童,一旦犹豫都没有,过来单手就把我给提了出去,“别怨我们啊,君维药的主意。” “谁的主意?”我这脑子还真是转不过弯来,他们仨不是一直都跟我在一起么,什么时候背着我商量什么主意了? “对了,鹿优才是傀儡师!”我赶紧告诉他们。 “她不是,”君维药还在抓着她的手,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话让我怎么都不敢相信,“她是傀儡。” 我反应了两秒钟,下巴都快砸到地上了,鹿优是傀儡!? “我不是傀儡,我是鹿家的小女儿,我是鹿家的后人!”刚才被抓紧胳膊都没什么反应的鹿优,突然就激动了起来,“我是鹿家的人,我不是傀儡!” 君维药松开手,向后一抓,“你是鹿家的小女儿,那她是谁?” 鹿优踉跄着向后摔了两步,一团灰蒙蒙的雾气,就在君维药刚才抓过的地方慢慢显现了,雾气渐渐凝成一个人形,穿着的是古代的衣服,一张脸,竟然和鹿优一模一样。 雾气中的人影看起来好像很疲惫虚弱的样子,它看着鹿优,眼神很悲伤,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小优……” 它的声音有些模糊,而且有种说不出的苍凉。 看到它的时候,鹿优全身一震,脸上瞬间刷白刷白。 君维药挑眉,看着鹿优,脸上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傀儡师的最后一代传人,的确是鹿家的小女儿,但不是鹿优,是鹿雨,你的主人。” 鹿雨,是鹿优的主人!?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惊讶到目瞪口呆,这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竟然一个是傀儡师,另一个是傀儡?这到底怎么回事!? 鹿雨又悠悠地轻叹了一声,手抬起来,轻轻拨开身边的薄雾,雾气在房间里氤氲开来,我眼前看到的也慢慢有了变化。 房间里的摆设变成了古色古香,这里好像电视剧里面看到的,古代大家闺秀的房间,只不过所有的一切都是新的。 床上躺着一个粉嫩粉嫩的小女婴,一对夫妇慈爱地看着床上的人。 “岛上全是小小子,没几个小丫头陪雨儿玩,不如我们给雨儿做一个,能陪她一起长大的傀儡吧。” 话音刚落,眼前的景象又是一晃,房间里的东西旧了些。 一个穿着锦衣的姑娘和一个穿戴差些的姑娘并肩坐在床上,那个穿着的锦衣的肯定是鹿雨,已经有了七八分长大后的眉眼。可是旁边那个丫鬟打扮的人,真的鹿优吗?可她们两个人的长相,现在可一点也不相似啊。 “小优,你是我最好的姐妹。”鹿雨笑的很开心,“要是这辈子,一直都能有小优陪着我就好了。” 鹿优摇摇头,表情有些木讷,“不行的小姐。”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的鹿优,只是外表看起来跟普通人一样,但不管是眼神还是说话时候的语气,都有种木偶一样的木讷。完全不像是以后的她那么活灵活现。 “为什么?”鹿雨难过的问,“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吗?” 鹿优一板一眼,眼神很空,一点活生生的人的感觉都没有,“我是主人做出来的傀儡偶人,我的使命是陪伴小姐,直到小姐出阁。等小姐出阁以后,我就不会再动再说话了。” “为什么!?可是家里别的仆人怎么就不用!?” “我是傀儡,主人说,小姐不能一辈子只有一个傀儡做朋友。我的责任,就是陪到小姐长大,所以主人没有给我精魄。” 说这些话的时候,鹿优的脸上看不出来一点感情,“傀儡偶人的荣誉,就是服从主人的命令。” 鹿雨脸色暗淡了下去,抿着嘴,半天没吭声,突然抬起头来,“我的精魄分给你!” 鹿雨是傀儡师家名正言顺的小姐,她年纪不大,但是对于制作傀儡这些,她已经懂了很多。她咬咬牙,拔下了头上的簪子。 鹿雨的精血融进了鹿优的额头,鹿优的眼睛在瞬间泛出了一层光亮。 眼前又是一片模糊,下一幕,鹿雨的岁数好像又大了些,倔强的挡在鹿优前面,一脸的宁死不屈。 “你们要想拆了鹿优,就先拆了我吧,她是我妹妹,有我在,谁也不能动她!” 鹿父手里拎着一把小巧的斧头,脸色很难看,“你竟然把自己的精魄融进了傀儡里,我有没有教过你做人偶的禁忌!?你这么做,以后……” 鹿父的话还没有说完,声音就渐渐淡了下去,那些笼罩在我们周围的薄薄雾气,像是终于支撑不下去一样,渐渐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眼前的一切,又变回了原来的地下室,鹿雨的声音带着一丝凄怆地响了起来,“是我当时太天真,违反了组训,不光把傀儡看成了自己真正姐妹,还把自己的精魄融给了它。” “起初我很开心,鹿优终于像是我真正的妹妹了,可是我没想到,祖先的遗训不是没有道理的……” “从那天开始,鹿优的样子就越来越像我,慢慢的,就连我们家的下人都分不清我们连个到底谁是谁了。我很开心,觉得自己多了一个妹妹,直到我大婚前一晚,小优问我,能不能把相公让给她。” “那个时候我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爹的担忧是对的,他也不该心软让我留下了鹿优,没有取出我分给她的精魄。鹿优越来越像活人,甚至以为自己就是活着的人,她有了感情,而且喜好样貌都跟我一样。” “我当然不同意,我以为她会明白,我却没想到,她竟然在那天晚上就杀了我!” 鹿雨痛苦地看着鹿优,“小优,你说你有了和人一样的生命很开心,可那是我给你的呀,你怎么能忘了我对你的好,你怎么能杀了我!” 再后来发生的事情,就和鹿雨最初所希望的背道而驰了,鹿优的心变了,她真的以为自己才是鹿家大小姐,把鹿雨埋在了岛上的森林里,又命令所有人谁也不准靠近树林。 她代替鹿雨上了迎亲的花轿,却在洞房花烛夜,被鹿雨青梅竹马的新郎给认了出来。鹿优苦苦哀求他不要拆穿自己,他却不同意。眼看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要被拆穿,鹿优就生出了心魔。 傀儡偶人的能力有多强,要看融进他们身体里面的精魄有多强,鹿雨是傀儡师后人,她的精魄,当然要比一般的厉害很多。鹿优生了心魔,竟然杀光了岛上所有的人。 她不敢面对鹿雨的坟墓,也不敢面对所有被自己害死的岛民,就用鹿家制作傀儡的方法,把所有已经死去的岛民,做成了傀儡。 在把岛民做成傀儡的时候,她没有用到鹿家真正制造傀儡的方法,做出来的也不够精良。他们服从她,但从那以后,她就跟一个人孤零零待在岛上没什么区别。 “你撒谎!”鹿优尖叫了起来,指着鹿雨,“你才是傀儡,我是爹娘的女儿,我才是鹿家的传人!” 鹿雨悠悠一声叹息,不再理会鹿优,看向了赵童童他们,“我已经知道了你们来这儿目的是什么,也好,我造的孽,也该让我亲手解决。” 说着,薄雾里的鹿雨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把金色的小斧头。鹿优一看到那把斧头,就一个劲往后退,鹿雨的影子飘了飘,就到了她的面前,斧头对准她的头顶就劈了下去,中指食指并在一起,按在她的眉心使劲一抽——一团青色的光晕就托在了鹿雨的手心。 那团青色光晕刚一离开鹿优的身体,鹿优眼睛的光瞬间暗淡了下来,皮肤的红润光泽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了,变得干枯青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变回了原来的偶人模样。 “你们想要,就拿走吧……鹿优的事情解决了,我也可以安心往生了……” 把精魄交到了何杰手里,鹿雨冲我们笑了笑,随后就渐渐消失在了薄雾当中。 我还有好多事都不明白,但是还没等我开口问,君维药就把我给扛起来丢到了肩上,“先出去再说,这岛要沉了。” 第161章 诊所起火 他还没说完呢,我脚下就跟着震动了起来,我赶紧把自己想要问的那些全给压下去,岛沉了可不是说着玩的,先跑了再说。 君维药带着我,离开了鹿优的家,岛上火光冲天,各家的房子一个接一个在地震中轰然倒塌,远处的参天大树,也成片成片的倒下。 海边还停着我们来的时候乘坐的船,我们冲了上去,身后的轰隆声越来越大,岛竟然真的慢慢沉了下去! 拿渡岛不算小,而且最近也没有什么地震预警,怎么这么大一个岛,说沉就沉了下去?站在甲板上,我看的目瞪口呆,岛屿沉下去的场景太震撼,以至于让我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岛怎么说沉就沉了?”我问。 “这座岛早就该沉了,是鹿雨一直在坚持,不让岛沉下去。现在鹿雨安心往生了,岛自然就沉了。” 我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君维药,刚才在地下室的时候,说这全都是你的主意,你背着我嘀咕什么了?” “去树林的时候,林子里怨气太重。我一开始也以为,是宋阿公杀人以后导致的怨气,但是那么重的怨气太诡异,所以我又一个人回去看了看,就让我找到了鹿雨。” “鹿优是融入精魄,又过了几百年的傀儡,想把精魄从身体里拉出去,就只能让她的主人,在曾经给她融入精魄的地方再把精魄拉出来。” 我越听越想抽他,这么说的话,也就是说,在我吓个半死的时候,他们其实一直都在那跟着呢!? “二两,怎么还在这站着,风吹的不冷啊?” 赵童童从船舱里出来,“回去吧,睡一觉等天一亮,咱们就能回去了。” 她心情看起来特别好,有了从傀儡偶人身上取到的精魄,他们两个人以后就可以摆脱这种半人半僵尸的怪物形态了。 我也很开心,赵童童跟何杰本性其实不坏,虽然我不清楚他俩是怎么才变成半人半僵尸的状态,可我真的觉得他们两个本性不坏。 “等我们回去以后,有机会一起逛街吧,喜欢什么我全都买给你,就当以前对你的补偿,以后见了,就只是朋友。”赵童童很兴奋,说话的时候眼睛里甚至有光在微微闪烁。 我们回了船舱,他们三个不睡都没问题,我其实早就困成狗了,头一栽就睡着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船刚刚靠岸。 下船以后我们就各自回了家,我回家补觉,何杰跟赵童童俩人回了诊所。 在拿渡岛上的时候,折腾的我够呛,回了家我什么都不干,倒头就睡,还以为能一觉睡到大天亮,没想到,就在半夜的时候,我就被一阵吵嚷声给惊醒了。 “怎么回事啊……”我嘟囔着打开窗户,往旁边一看,立马精神了。 好几辆救火车都停在胡同口,还有附近的邻居也有不少人正拿着救火的东西,胡同口那里火光冲天,几乎照亮了半边夜空,滚滚黑烟像条狰狞的九头蛇,在火光里张牙舞爪。 起火的地方,是何杰的诊所。 我心里突然就一阵说不出的乱,睡衣都不打算换,拉着君维药就跑了过去,火势大的吓人,旁边好几辆消防车都在喷水,却怎么也压不住这熊熊大火。 “怎么烧起来的!?”我拉着旁边的邻居问。 邻居说他也不知道,听见声音出来来的时候,火就已经这么大了。 “火怎么起的现在还没人知道,我就是第一个看见的,赶紧找了消防。”邻居摇着头,担心的不得了,“何大夫可千万被在里面,这么大的火,等到扑灭,里面的人估计也……” 何杰是半人半僵尸,一场大火不可能烧死他,但这火烧的实在诡异,火势这么凶猛,却一点都没有影响到边上的邻居家。 我抓紧君维药的手,说不好为什么,这场火给我的感觉,就是说不出来的怪异,“何杰在里面没?” 我压低了声音问君维药,他应该知道吧? 君维药看着眼前的大火,脸色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凝重,“说不好。” 说不好……我一愣,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站在我身边,声音紧贴着我耳朵,“这火很怪,隔断了里外的气息。” 如果是一般的大火,君维药绝对不会说什么很怪之类的话,那也就是说,我的预感十有八九是真的,这场大火果然不是一场普通的火灾。 如果是人为,而且还不还好意,那何杰不就……我的心脏疯狂地跳了起来。 何杰平时为人和气,看病的时候态度也好,尤其是瞎子胡同里的这些邻居,都很喜欢这个大夫,好多人都惴惴不安的等消息,但这场火就像是中邪了似的,怎么都不停,直到硬生生烧垮了这栋两层的诊所,火才渐渐熄灭了。 消防员找遍了火灾过后的废墟,告诉大家里面没有人存在,邻居一听这些,都安心了下来,诊所没了可以重新再开,人没事就好。 可我的心反而提的更高了,我的心里莫名其妙就升起了一阵强烈的不安,但我又说不上来,为什么会觉得这么不安。 想了想,我还是决定自己的直觉,拉着君维药回家换了衣服。赵童童跟何杰一起住的地方我去过,如果他们两个人现在没出事的话,那就一定是在家里。 急匆匆赶到了他们家,我一个劲地按门铃,半天了里面都不见动静,我刚想要直接砸门,君维药按了按我的脑袋,“不用那么麻烦,闭上眼睛,屏住呼吸,我没开口的时候不准睁眼,也不准喘气。” 我赶紧闭上眼睛,在黑暗里,我只能感觉到自己被君维药给紧紧的抱住了,然后……大概也就是一秒钟,我听到一声,“好了。” 这就可以了?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站到了防盗门的另一端。 房间里跟我上次来的时候差不多,桌上一杯水倒了,水泼了一地,灯还开着,卧室的门也开着,但房间里的人却已经不见了。 不在诊所,也不在家里,何杰跟赵童童两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桌角那杯打翻的水,让我心里的不安瞬间加深了好多倍,何杰跟赵童童两个人,不管谁都不是那种遇到事会慌里慌张的人,还有那场把诊所烧了个干干净净的奇怪的大火,他们会不会已经出事了? “放心吧,他们两个是半人半僵尸,不是普通的人,没那么容易出事的。”君维药安慰我。 他不安慰还好,一开口安慰我,我反而更揪心了。按照君维药的风格,如果他发现了什么,现在早就一口说了出来,而他只是安慰我,也就说明,他在这地方没有发现任何一点何杰他们失踪的蛛丝马迹。 君维药按了按我的肩膀,“先回去吧,等有消息的时候,说不定他们两个自己就来找我们了。” 我苦笑,现在除了等,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但我心里还是说不出的难受,今天分开的时候,赵童童还高兴的很,一个劲的跟我说,以后就可以怎么样怎么样了,这才过了一天都不到,居然就…… 现在也的确没有别的办法,我回到家,希望可以等到他们两个的消息,然而一连过了四五天,不管是我还是居委要,我们谁都没有收到跟何杰他们有关的任何消息。 看我一直都在为了这件事担心,吃早饭的时候,爷爷问我,“还没有何杰他们的消息呢?” 我摇摇头,君维药说那场火很怪,回家以后我也跟爷爷说了,还以为多少都能从爷爷那知道点什么,结果爷爷却是一点也不清楚。 爷爷又安慰我,“没事,别想那么多,何杰本事不比维药差多少,哪有什么人能对付得了他,没准是有什么急事,暂时走远了点。对了,二两,你还记不记得你老家有个表妹?” 爷爷一转话题,我有点没反应过来,“哪个啊,老家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也太多了,表妹也有好几个吧?” “就那个,以前来过咱们家的,聪聪,陈聪,你忘啦?” 爷爷提到这个名字,我脑子里才模模糊糊有了一个大概的样子,好像我是有这么一个表妹,比我也小不了多少,很聪明,上学比一般孩子也早。 我上次见她还是好多年的事情了,就记得陈聪长了张很乖巧的脸,而且很懂事,从小到大听话的都像是没经历过叛逆期。 “聪聪呀,我想起来了,怎么了?”我问。 爷爷说,“聪聪毕业了,来咱们这实习,暂时没房子住,我就让她先在我们家住几天,等有了合适的房子以后,再让她搬走。” 对于这种事,我一贯没什么意见,而且陈聪不是那种惹人厌的人,来就来吧。 过了两天,我刚下课,爷爷就给我打来了电话,说是陈聪到了,让我们去火车站接一接她。 挂了电话,莎莎问我是谁,我说来实习的表妹,她听了以后就特感慨,说是怪不得这年头什么都要赢在起跑线上,我们还对将来的职业生涯一无所知呢,一个比我们小的小丫头这么快就实习了。 我没空跟她多扯,挂了电话就跟君维药去了火车站,在外面大概等了二十多分钟,就看到一个跟记忆里长相差不多的女孩子,拖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走了出来。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陈聪,刚要上去接她呢,一个软绵绵娇滴滴的声音就从陈聪背后冒了出来。 第162章 最是妩媚萝卜精 “维药哥哥,人家箱子好重啊,你能不能帮我拿一下呀?” 这小声音,简直酥到骨头里了啊,我一女的听了都快把持不住了,话说这也不对啊,开口的不是陈聪,是她后面跟着的一女的。 她开口就叫君维药哥哥,但是一看她这样子,君维药如果不是僵尸的话,我怎么这么怀疑他俩到底谁年纪大。 这女的身高普通,已经是有点凉的初秋了,还穿着个小短裙,蹬着俩小粗萝卜腿,脸抹的白白的,头发染了个据说是今年很流行的什么什么青。之前莎莎也染过这颜色,怎么看怎么好看,但这女染的估计掉色了,怎么看都像是披着片发育不良的青萝卜缨子。 她往我眼前这么一站,怎么看都像是个修炼成型的萝卜精。 “这是你朋友呀?”我跟陈聪笑笑,怎么在我记忆里,我这个表妹还是挺正常的,不像是会有这种萝卜精朋友的人。 陈聪特别不好意思把她的行李箱从我手里抢回去,跟我介绍,“这是我大学同学,我们俩一块给汤园子原创投的简历,都通过了,就一块来了。” 汤园子创作,我知道这家公司,口号打的特牛逼,其实名声特别差,口碑在圈子里都要烂到不行了,但是谁让人家有后台,又能做到豁出去一样的臭不要脸呢,所以至今名气还是有点的。至于招人么,据说行业里有点名气的都恶心汤园子创作,也就只能骗骗什么都不懂的新人。 就这么几秒钟没理萝卜精,萝卜精就使劲叹了口气,揉了揉那比我脚踝都细不了多少的手腕,“维药哥哥,帮我拿一下吧。” 说着她就特自然地把行李箱往君维药眼前一杵,这要是个美女这么做,没准我心里醋坛子还能翻腾几下,但是现在这么做的人是萝卜精,我不光不生气,还有那么点等着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爷爷在让我们来火车站之前,怕她找错人,把我跟君维药俩人的照片发了过去,估计萝卜精就是那个时候看到君维药,又从陈聪嘴里打听出来他叫什么的。 话说,之前我一直以为,植物这种东西是没有思春期,也不会发情的,现在看到这么一棵萝卜在我眼前明目张胆的搔首弄姿,还真让我开了眼界。 君维药对除了我以外的人,本来就没什么亲切感,尤其还是眼前这种,萝卜精只要开口一喊维药哥哥,君维药那张脸就活像生吞了半桶苍蝇。 这种表情出现在君维药的脸上,那还真是可遇不可求,我继续幸灾乐祸的在旁边煽风点火,笑眯眯看一眼君维药,“小妹妹说人家手酸呢,你一爷们不帮个忙好意思啊?” 小妹妹仨字被我咬的格外重,他用眼角瞪我一眼,下一秒,君维药的脸上笑的就差没开花了,他伸出手,不过拿的不是萝卜精的行李,而是提起了我的包,“小妹妹,大姐姐手也酸,你的还是自己提吧。” 我在旁边使劲攥着陈聪拉杆箱,现在我简直是用生命在憋笑,萝卜精脸皮也够厚,都这样了,还能噘着嘴,娇滴滴的哼一声。哼完了,她才像是刚看见我,“二两姐。” 这么一张饱经沧桑的萝卜脸对着我叫姐,我突然就有种人生圆满了的感觉,我笑了笑,“聪聪同学啊,已经找好住的地方了,还是也暂时住我们家呀?对了,陈聪,你怎么还没介绍你同学呢。” “我叫罗波。”萝卜精一开口我就给震住了,感情还真叫萝卜呢。 “那住的地方安排好了吗?” 怎么说罗波都是个小姑娘,一个人出门在外,还是多关心一下。我刚问完,罗波就麻利儿的说,“安排好了,我来之前就自己联系租了房子,不过我租的房子太小了,两个人住不下。” 我一愣,我也没问你能不能住两个人啊,但是我一看陈聪,我就明白了,十有八九是在来这之前,这俩姑娘就开始联系租房子了,但是罗波租到了,聪聪没租成,估计当时陈聪问过她能不能合租。 有的人喜欢安静,就是喜欢自己住,其实这也没什么,可我刚才好像也没提到过让陈聪跟她合租啊,这姑娘就立马联想到那儿去了,这联想能力也挺神奇的。 就冲她刚才这态度,估计她在学校里跟陈聪也不是多好的朋友,那我也懒得客气了,直接把她塞进出租车,就带着陈聪回家了。 那萝卜精一走,君维药就斜眼看着陈聪,“住在我们家,那种人少往回带。” 陈聪还跟几年前差不多,单纯,胆子也有点小,君维药这么一开口,她就有点给吓着了似的,赶紧点头,“不带,姐夫,我肯定不带,以前我们同学也都烦她。” 姐夫俩字一说出口,君维药紧绷着的脸立马不紧绷了,顺手还把陈聪行李箱给拎过去了。 我从后面抽了他一巴掌,冲着君维药翻了个白眼,带着陈聪回家,爷爷已经把闲着的客房给收拾出来了一间。 打从那时候跟萝卜精在火车站分开,我还以为以后都不用见着这么奇葩的人了,没想到第二天上午,我只是去买了点水果回来,就看到了一脸坦然坐在我们家沙发上的罗波。 “谢谢二两姐,我最爱吃草莓了。”罗波倒是特别不客气,跟在自己家似的。 “你怎么来了呀,我听聪聪说,你们今天不是去公司报道吗?”我问。 “我是外地人呀,S市怎么走,我现在不是还不明白吗,就想跟陈聪一块去,也好有个伴。” 我默默看了一眼坐在沙发角落上的陈聪,昨天爷爷说她刚来人生地不熟,搞不好还不知道路怎么走,让我跟君维药先送送她,没准她们俩聊天的时候,就让罗波给知道了。 罗波的小心思其实我门儿清,什么怕不知道路怎么走,她保不齐就是盯上我们家君维药然后春心萌动了。我从来都不讨厌勇敢追求男神的女孩子,但是明知道男神身边有人了,还要死皮赖脸的盯着,这种就实在是让人有点反胃。 我说那也行,十点去,九点出发就行,然后我扫了一圈发现君维药不在,问了问陈聪,聪聪还没开口呢,罗波看了一眼就从沙发上跳起来了,“哎呀,这都八点四十了,维药哥哥还没洗完澡呢,可别去晚了迟到啊。” 说着人家就从沙发上跳起来,一步三跳就奔浴室去了,我刚开始都没反应过来,她这态度自然的就好像在她家似的。 我一愣,她这是要打算干嘛,去浴室找君维药!? 我火气蹭的就燃了上来,真是去你大爷的小贱婢啊,这是打算玩总裁文里让人写烂了的梗,打算装纯情懵懂小白兔,假装不知情一头冲进浴室强行面对湿身男神逼人家压倒自己啊! 这还真有意思,我长这么大都还没亲眼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呢,看陈聪一脸尴尬的要追过去,我使劲把她按回了沙发上。估计是我眼神太吓人了,陈聪愣是没敢再起来。 我蹭蹭就追上去了,还真跟我想的差不多,罗波的手都已经拧开浴室门把手了,我上去就一把给她扯了回来。 “你脑子没毛病吧!?知道里面那个是男的吧!?怎么着你想男人想疯了玩这种投怀送抱啊,看见没,这有镜子,要不你先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这张脸投怀送抱是不是有人要!” 我指着旁边挂着的镜子,对着她就骂了出来,既然她自己都不打算要脸了,那我还给她留什么面子啊。 看她要开口,我又给她堵了回去,“你闭嘴,少给我来那一套,别说什么你不知道啊,突然迷糊忘了啊,装什么无辜小白兔呢!?我跟你说明白,你的那点小心思,我可全都看的透透的,少给我鬼扯什么理由,要不看你是陈聪同学,我一准打到你亲妈都认不出来!” “你俩结婚了吗?”罗波突然冒出这句。 “我俩结不结婚关你屁事!” “那就是没结了呗。”让人没想到的是,罗波竟然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还在那笑眯眯的,“没结婚他又不是你的,再说了,我争取自己喜欢的也没什么不对吧。现在这个社会不就这样吗,谈恋爱,找工作,什么不都得跟人家争啊,你说这些没意思。” 我算是彻彻底底被她给噎住了,这话说的,怎么就能厚颜无耻的那么理直气壮啊! 我差点没让她给一口气噎死,连浴室的门是什么时候打开的都不知道,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被君维药给抱在了怀里。 他沉着眉心,脸冷的可怕,弄死罗波估计不至于,但他肯定不能让她多痛快。我实在忍不住就开始脑补起了君维药是怎么噎死她的,但事实证明,有时候只要气场够了,不用废话说太多,只要从牙缝里挤出一个高冷十足的滚,就能让自己感到烦的人真的滚了。 君维药摸着我的头发,“我等会把她沉到S市护城河怎么样?” “构思不错。”我拍拍他的手,“孺子可教,但是我求你千万别真这么干。” 贫嘴归贫嘴,罗波是无耻了点,但还没无耻到要被沉河的地步。 我叹口气,满肚子的无奈,“走吧。” 第163章 抄袭大户汤园子 人家死皮赖脸的赖在这,罗波我可以不管,陈聪总不能也不管吧? 我这表妹就是那种典型的学问上智商够了,生活里智商偏低那种,倒不是说她没生活常识,是她这人性格特软,想罗波这样的人,摆明了就是不要脸到家那种,还能继续跟她来往,脾气也是够好的。 上了出租车,我让陈聪把公司地址给的哥,的哥看了眼,一边调转车头一边自言自语似的,“这办公楼现在还有公司啊,我还以为现在都没人待了呢。” 的哥这么一说我就觉得不太对,我拿过来地址一看,名字有点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等到了一看,我立马想起来了。 这栋写字楼其实不旧,还是半新的,但是大概半年前,这儿出过事。是一个刚毕业的广告界新人,爬到了顶楼,二话不说就跳了下去,跳楼前还挂了个鲜红的条幅下来,上面写着“汤园子创作广告设计剽窃了我的创意!”,尤其那个叹号,涂的特别显眼。 后来跳楼那人的事情,就让有些好事人给八出来了,汤园子有背景有后台,就是没有职业道德,把人家那个广告新秀的创意二话不说给照搬抄袭了过来,还死不承认是剽窃了人家的。 其实这种事汤园子没少干,一般的人最后都忍气吞声了,但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一个脾气太直的,一天得不到结果,两天得不到结果,就跑到汤园子所在的写字楼顶层跳了楼。 那个男生跳楼的时候,手里还抱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汤园子举办年会时全公司人的合照,从顶楼跳下去的男人,全身骨头几乎没一块是好的,脑浆混着鲜血,浸泡透了那张合照。 男生一死,就激怒了很多被汤园子创作剽窃过广告创意的人,他们来到汤园子所在写字楼进行集体抗议,可根本没有什么效果。 社会有时候就是这么黑暗,谁财大气粗,谁有后台,谁能豁出去不要脸,谁就赢了。 汤园子创作在广告界同行里面,口碑也早就已经烂到不行了,可如果只是厌恶,还不至于让它家周围的公司也纷纷搬走。 这座写字楼之所以会慢慢变空,没有人来,是因为从那个男生跳楼以后,这里每过一个月,都会有人跳楼。 到现在已经跳了六个了,最奇怪的是,跳楼的这些,并不是厚颜无耻,真正该死的汤园子家的员工,而是同样被汤园子抄袭剽窃过的人,而且每个人的怀里,都会像第一个跳楼的男生一样,抱着一张汤园子员工的集体照。 后来就开始有了传言,说是第一个跳楼的男生死的不甘心,怨气重,要找替身才能投胎。 传言里面还说,当了替身的人,如果没有新的替身,也投不了胎,只能不停地在这个地方找来接替自己的人。 这个传言被宣扬开来以后,写字楼上的其他公司就有点待不住了,毕竟这个传言也太真实了,谁待在这都觉得心惊肉跳,而且有些员工还反应,晚上加班的时候,总觉得后面有人盯着。 这些话不知道真假,总之是被传到了沸沸扬扬,写字楼的公司就一个个都搬了出去,只有汤园子创作依旧坚挺。 所以现在,这栋写字楼里就只有汤园子创作一家公司了,尤其是现在租金便宜了不知道多少倍,汤园子创作的老板就更不会同意搬走了。 “我说聪聪啊,要不咱换一家干吧。”我琢磨琢磨,“这地方……名声不是太好啊。” 半年连着跳了六个人,要说都是自愿,跟闹鬼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还真是怎么都不信,还没进去呢,我就觉得这写字楼阴森森的,让人不舒服。 但我也不能直接说有鬼,陈聪这孩子一看就不是胆大的,再给吓着了到时候可麻烦。 结果陈聪还没开口呢,罗波又抢上话了,“汤园子怎么就不好了,名声算什么,汤园子实习生的工资都比很多地方正式员工要多呢。” 我呵呵两声,在心里呸了一口唾沫,汤园子创作就靠抄袭剽窃发家致富,一万条广告创意里都不知道有没有两三条是真正自己原创的,从别人那轻而易举白拿,发家致富当然容易啦。 “表姐,我知道汤园子缺德,但是现在工作不好找,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我跟你保证,就算拿不到提成,我也绝对不干那种缺德损良心的事。” 陈聪看着我,诚意满满。 我真是郁闷到不行,这孩子根本就是误会了我要说的,我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只能跟着她俩进去,先看看办公楼里面什么样再说。 进到写字楼里面,一片浓重的阴气瞬间就包围住了我,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紧贴着君维药,一手拉着陈聪,一点都不敢松手。奇怪的是,越靠近汤园子的办公楼层,阴气竟然越来越轻。 看她俩进去以后,我赶紧拉住君维药问,“这楼里也太阴了吧!” 君维药的眼睛看着汤园子创作的办公室,“都来找债主了,阴气能不重么。” 听这话,他是能看出来点什么啊,我有点好奇,问他,“你说谁,跳楼的那六个?” 君维药点点头,我说不对吧,跳楼的那几个,不是被拉去当替身了吗,这样的话,也应该是跟食物链似的,一个怨恨一个,有条不紊。而且找到替身的人不也会去轮回转世么,怎么可能全都聚在这地方。 “找替身,你听谁说的?” “网上都这么传的。”我说,“不知道真假。” “假的,哪有什么找替身。”君维药说,“这地方怨气重倒是真的,后来又跑来这地方跳楼的那几个,不是被找替身了,是受了怨气影响,自己控制不住心里跟着生出来的怨气,就也过来跳了楼。” “我没明白。”我老老实实地说。 “当时跳楼的那几个,不光后来集体示威抗议的时候没出现,自己被抄袭以后也没要求赔偿和发泄过吧?” 我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肯定是这样,第一个跳楼的人,是因为被汤园子剽窃了创意,跳楼以后,怨气就留在了这。像那些抗议或者干脆就跟汤园子吵起来的,心里的怨气也在这种途径中发泄了一些,怨气积聚最多的,反而是那种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的人。” “他们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不吵不闹不发泄,但实际上,这样的人心里怨气反而积聚的多,本来就得不到发泄,怨气闷在心里,又越积越多,这种才最容易受到来自外界的怨气影响。” 我听的有点发愣,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从那之后跟着跳了的,都是从来都没有表现出什么来的人。我忍不住有点心酸,这也有点太不公平了吧,为什么剽窃的抄袭狗没事,受到伤害的反而是受害者? “那也不对啊。”我说,“怨气要这么重的话,为什么还没有找抄袭的贱人报复?” 君维药扫了一眼四周,“怎么没找,这四周不都是吗。汤园子里面有高人,不知道请了什么在里面镇着,它们都被定住了,根本进不去。” “X了个XX!”我一个忍不住就直接爆了粗口,“还有没有天理了啊,哪个高人怎么扯淡,怎么什么垃圾都帮的!?” “别着急。”君维药眯起眼睛,一脸的云淡风轻,“天道是最公平的,绝不会因为罪人做了任何挣扎就放过他们,报应该来的时候一定会来,不早不晚,请了再高的高人帮忙都没用。” 那我就放心了,做出这种无耻事的公司,要是还能平平安安继续兴隆下去,那才叫没天理。 不过,我有点担心陈聪,“聪聪现在也在这家垃圾公司,要是有点什么事的话,聪聪不会有问题吧?” 君维药帮我推开写字楼大门,“有没有问题要看她自己,心念正,百邪不侵。没干过亏心事,没有非得要命不可的债主,肯定就没事。但心思要是歪了,自己做过的就算别人不知道,债主可都一笔一笔的记着呢。” 这话让我心里咯噔一下,好些年没见,我觉得陈聪还是那个听话懂事的表妹,可万一她要变了呢? 至于那个罗波,我除了呵呵还是只能呵呵,她跟汤园子这种地方的气场倒是很合适。力挺抄袭剽窃的人,想也知道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她会怎么样,我才懒得管她。 这几天为了在家陪陪陈聪,除了上课我一直都在家,刚开始两天感觉这小丫头情绪还是挺不错的,过了没两天,我就发现她情绪有点低落了。 吃完晚饭,我拉她到我房间里聊天,问她是不是上班的时候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陈聪笑的挺勉强的。 “没事,表姐,我能有什么事啊,公司挺好的,待遇也挺好的。” 我盯着她的眼睛,“说实话。” 陈聪抿嘴沉默了几秒钟,“罗波升职了。” “这么快!?” 他俩进去汤园子创作也就一个多星期吧,我还没见过这么短时间就能升职的地方。但是,就算是罗波升职了,陈聪也不至于不开心才对,别的不敢说,最起码我还是可以肯定,聪聪的嫉妒心绝对没有这么强。 第164章 意外恐吓 “说说吧,是怎么一回事。” 陈聪有点纠结,老半天才说,“表姐,我不想在那干下去了。” “跟罗波升职没关系,我也不是嫉妒,我就是觉得,这个地方太不适合我了。你知道罗波是怎么升上去的吗?” 陈聪跟我说了罗波升职的经历,我真是听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其实跟我想的也差不多,就是比我想象中更夸张了点。 罗波为人处世的方式,跟汤园子创作的公司理念一模一样,只要利益不要脸。刚去没几天,就从微博上抄袭照搬了不少别人的创意,拿来主义用的简直不能更熟练。 一看这姑娘这么上道,汤园子的老板当然就对她很赏识,但是让她升职的还真不是这件事,而是另外一件。 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巧,被罗波抄袭了的作品之一,真正的原作者就在隔壁写字楼,发现罗波抄袭以后,气到连这办公楼闹鬼的事都给忘了,二话不说就杀到了汤园子的办公室要说法。 一般像这样的事情,都是抄袭者会心虚,但是罗波就是有种跟汤园子创作公司完美契合的臭不要脸品行,把原作者给夹枪带棒的骂了一通。还说什么抄她是看得起她,就她那点知名度,汤园子用了她的东西还是帮她打开知名度。 被抄袭的姑娘估计也太单纯,一个人跑到汤园子创作理论,结果被一群无耻的人给抱团挤兑哭了。 “我觉得这事儿,公司做的真太恶心了,我看那个女孩子哭的可怜,就给她递了包纸巾,让她赶紧走算了。我什么都没说,就被经理给骂了。骂完我就给罗波升了职。” 陈聪一脸郁闷,“表姐你说这多无耻,去之前我其实也听说了汤园子的一点事,但是我没想到实际上这么脏啊。” 正好我也不想让她继续在那干,我就顺着她的话劝她,“没事啊,在那待不下去的话,那咱就不干了,现在工作也不是太难找,你住在我们这,又不用你交房租,工作的事情慢慢找,不着急。” “不是那么回事,表姐,现在我一点都不留恋这个破工作了,我想辞职来着,可是公司不让我走。” “公司说试用期不满,不能辞职,如果我非要走的话,我档案上会很难看,找到下一家公司的时候,他们也不可能在我的推荐信上写什么好听的。” 陈聪看着一脸恶心的我,郁闷到不行,“人家话没说这么明白,但明明白白就是这个意思。算了,反正试用期也就三个月,我就当花三个月的时间买教训了吧。” 陈聪跟我都明白为什么汤园子创作不愿意放人,聪聪是有能力的,而且试用期薪水比正式员工要低很多,汤园子不可能舍得放走这么一个廉价的员工。 “真没见过这么恶心的!”除了帮着唾弃汤园子创作,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能帮到陈聪了。 她暂时走不了,虽然我也明白君维药那天说的话是对的,事实也的确是这样,陈聪如果没有做过亏心事,那她就算一直留在那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可是……怎么说那地方都是被一堆怨灵给包围着的呢,真的没事吗? 安慰好了陈聪,第二天我照常去了学校,但是回家的时候有点晚了,天都已经黑了,幸好聪聪习惯吃饭晚,要不然还得让他们等着我。 下了公车,看到那一块大火烧过的废墟,我心里还是闪了一下,忍不住叹了口气。时间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这都大半个月了,还是没有何杰跟赵童童的消息,也不知道他们两个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我背着包继续往家走,今天不知道是不是电路出了问题,总觉得瞎子胡同的路灯比平时要暗了很多。多亏平时走这条路已经习惯了,就算路灯全灭了,我走起来也没什么难度。 可我往前走了大概二十米左右,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越往里面走,灯光就好像越来越暗,我往自己身边打量了几眼,心里立马咯噔了一下,这还是胡同口王大叔的家。 我硬着头皮,低头往前快步走,走了大概半分钟停下来,发现自己竟然还在原地。整条瞎子胡同好像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没有其他的任何人经过,两边的房间里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周围一片死寂。 冷汗从我的娘们上密密麻麻的渗了出来,我知道自己这十有八九是遇到鬼打墙了,但这怎么可能呢!?瞎子胡同又不是偏僻荒凉的地方,现在时间也不是太晚,我怎么可能毁在自己家门口遇到了鬼打墙! 就在我心慌到一个劲冒冷汗的时候,前面不远处的地方,突然就多了一个人影,他直直地冲我走过来,我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他给我的感觉很阴沉。 我吓到腿都发软了,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挪动着两条腿往后退,但我崩溃地发现,不管我怎么躲,我都始终待在原地一动不动,根本就没有拉开跟他的距离! 他可以不停地靠近我,但我不管怎么跑,都不能跟他拉开一丝一毫的距离。 就在我哆哆嗦嗦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中指血可以破了鬼打墙,就在我准备用包里带着迷你水果刀割手时,那张五官模糊的脸却在一瞬间放大在了我的眼前! 我手一抖,刀子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它的脸跟我面对面的贴着,中间只隔了几厘米的距离,它的眼睛是两个模糊不清的黑洞,一张脸看上去阴森森的。 它用那一双黑洞一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砂纸一样的粗粝。 “别多管闲事……” 我咬牙坚持着才没让自己晕过去,看来这鬼打墙是冲着我来的,可我真的不明白,我到底管什么闲事了!? “不想死……就别多管闲事……” “不,不管,我绝对不管!”我听到自己声音都抖的不成样子了,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它在说什么,我只想能让它赶紧走,别再把我困在这个地方,也别这么莫名其妙的威胁我了! 它好像不相信我,不管我怎么保证,它都还在咬牙切齿的贴着我的脸,“记住了,别多管闲事,别多管闲事!” 我眼泪都要飞出来了,就在这时候,一只手突然搭在了它的肩膀上,君维药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 “你不用威胁她,我们跟这件事没关系,不会插手,也不会妨碍你们报仇。”君维药冷冷的说,“看你们可怜,这次是我警告你,下次要敢再吓到二两,可就不止警告那么简单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手自始至终都在掐住它的肩膀,它突然就不能说话了,身体簌簌的发抖起来,全身的骨骼都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头顶开了一个大洞,腥臭的污血混着黄色霉烂的脑浆缓缓流了出来。 君维药松开手,它在一阵颤抖中,又恢复成了刚才五官模糊的样子,深深地看了我们一眼,一转身就不见了。 “好像听到了你的声音,出来看看,果然出事了。”君维药拍拍手,手上沾到的那些污血瞬间化成了一丝黑烟消失不见。 我全身都已经被冷汗给泡透了,它一消息,周围的街道也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君维药摸摸我的额头,“别害怕,只是来吓唬吓唬你,没有要害你的意思。” “那是因为汤园子跳了楼的人?”我现在还在后怕呢,“我们什么时候管闲事了?” “你爷爷在道上也算是有点名气的,汤园子的人今天找你爷爷了。” 原来如此,所以怨灵才会来找到我,通过警告我来警告爷爷。但我还是不明白,汤园子的老总不是已经从某个高人那请了什么东西来么,怎么还要请爷爷出马? “越是心虚的人,就越小心,汤园子那些高层现在看着风光,实际上没有一个半夜能睡的舒坦的,不用怨灵报仇,他们自己都能把自己给吓个半死。”君维药说,“其实要是忏悔,公开道歉,也就没事了,但为了钱,他们还是不愿意停下来,他们就越来越心虚了。” 原来是这样,我知道爷爷是肯定不会答应的,我们陈家在道上是有名气,但也绝对不是那种为了钱就什么都能做的人,但我们不做,有人会做。如果还有什么人,又帮了汤园子,那汤园子创作那些贱人,什么时候才能得到真正的报应? 君维药笑了笑,意味深长,“我不是说过了么,天道,是没有人可以逆转的,请了再高的高人,也逆转不了天道。你也不用生气,等着看就可以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但我还真有点等不及要看这家无耻的公司到底什么时候可以遭到报应。 跟君维药一起回到家,爷爷已经准备好了晚饭,我一看,桌子上怎么多了一副碗筷。 “哦,聪聪的同事今天来家里了,留她一起吃顿饭。”爷爷没说什么,抬头看了一眼楼上,才又回过头来跟我说,“跟聪聪说说,让她少跟这个同事来往,身上的气很邪,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这种人不枉身上招惹什么好东西,别牵连到咱们聪聪。” 我点点头,然后就看到陈聪从楼下的洗手间出来了。 第165章 陈聪闯祸 “二两姐,你回来了呀。” 聪聪跟我打招呼,我觉得有点不对了,“罗波是不是在你房间呢,你怎么在下面啊?” “我想去下洗手间呀,上面的罗波突然要用,我就让她用,然后我就下来了。” 我怎么记得陈聪跟我说过,她现在正在做一个跳槽时候需要用的广告创意,那个广告创意非常不错,她这几天也不想做汤园子的工作了,就一直在悄悄做那个。 那个广告创意,就算是我这个外行人看了都能肯定,不管是哪家公司看到,都一定会觉得这个创意非常精彩。再想想那个萝卜性的德行,怎么就那么巧合,聪聪要去洗手间,她也要跟着去? 我怎么觉得,那个罗波根本就不是真的想去洗手间,而是就想要支开聪聪呢? “电脑关了没?”我也不想绕来绕去了。 “没呀,怎么了?”陈聪看着我,突然也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很难看,紧接着就往楼上跑。 我也赶紧拉着君维药追了上去,我这个表妹心机太少,怎么可能玩的过那个一看就是人精的罗波。 我冲到卧室的时候,罗波正坐在电脑前玩游戏。 “你怎么乱动我电脑呀!?”陈聪有点急了。 罗波抬头看着她,一脸的无所谓,“怎么了,我不就是看你电脑上有游戏,无聊玩一玩嘛。” “电脑是私人的东西,而且我工作要用的全在里面,你没问我就乱动,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不尊重我了?” 陈聪气的脸都涨红了,罗波撇撇嘴就站了起来,满脸的不痛快,“用你的玩玩怎么了,你电脑上贴标签说明白不让人动了啊?真是,小气成这样,行,我不玩了行了吧,我走就是了,真是,没见过这么小气的人。” 说着罗波就提着自己的包走了人,她走的理直气壮,好像还委屈的要命,陈聪气到话都不会说了,我赶紧拉着她坐下,我们没人去拦罗波,貌似只有爷爷在楼下看到她的时候象征性的打了声招呼。 罗波那么厚颜无耻的人,一准已经看到过聪聪的广告创意了,我也有点着急,试探着跟聪聪说,“要不明天你就把简历什么的投出去吧,甭管汤园子威胁你的那些了,只要你有能力,大多数公司也不会介意前公司怎么评价你的吧。” 陈聪点点头,脸色还是很难看。 我以为让聪聪这么做,就能抢在罗波的前面公开那份广告创意,但我没想到,罗波比我们精明多了。 等第二天陈聪去到公司,准备直接收拾东西走人的时候,就发现罗波已经把从她那偷到的广告创意交给了经理。 我们之所以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汤园子公司的人打电话给了家里,聪聪在公司留了联系爷爷的联系方式。 爷爷一接起来电话,在旁边的我立马清楚的听到了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声音,“是陈聪的家人吗,陈聪被开除了,现在在公司闹事赖着不走,你们再不把人带走,我们可就要报警了啊!” 爷爷一听这就懵了,我差不多明白是怎么回事,赶紧跟爷爷说没事,让他在家等消息,我跟君维药赶紧去到了汤园子创作公司。 我们到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了总经理办公室门口,眼睛通红通红的陈聪,还有在旁边表情淡漠的罗波。汤园子的员工一个个也都好像不用工作了,个个都在自己位置上,心不在焉又幸灾乐祸的打量着陈聪。 “是她抄袭了我的创意,你开除我,我没意见,但是今天你们这家小偷公司必须把我的创意还回来!”陈聪歇斯底里的对着总经理喊着。 我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赶紧上去拉住陈聪,怕她太激动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他们总经理是个戴眼睛,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中年男人,他还没说话呢,旁边的狗腿萝卜精就抢着开了口,“那创意是你的吗,那是公司的,在被开除之前,你都是汤园子的员工,创意当然也是公司的,你现在有什么脸把公司的创意当成你自己的拿回去?” “那是你偷了我的!” “我偷了吗,我说那个创作理念是我的了吗,我是为了公司,我只是把应该属于公司的东西拿给公司而已。” 总经理特别满意的点头,“小陈,你看到没有,这就是你跟小罗的区别,进到公司,就要以公司为家,你不光不帮公司做事,还想挖走公司的创意,我之所以开除你,也是你自己的原因。” 这回忍不住了,松开拉着陈聪的手,我撸袖子就要往他脸上来一拳,“我X你祖宗!” 难怪汤园子创作在同行里面名声都已经臭到不行了,从上到下都这么抱团比赛不要脸,名声都不臭么!? 长这么大我还没打过架,今天我算彻底豁出去了,但是我还没来及动手,陈聪就哭着从我身边冲了出去。 “聪聪!”我心口猛的一提,这是九楼,她往窗口跑过去,傻姑娘这是要跳楼啊! 办公室里的人也慌了,别人都是从楼顶跳的,说到底也很难硬跟汤圆子扯上关系,但今天陈聪要是跳了,可是从汤圆子办公室跳下去的,到时候谁也别想撇清公司跟员工跳楼的关系。 员工赶紧上去拦,万幸的是在陈聪冲到窗户边上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拉住了她。 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我的胸口突然一缩,紧绷的难受,有那么两秒钟疼的就像喘不上气了似的。我捂着胸口,一身冷汗的跪在地上,耳朵里一阵一阵的嗡鸣,两条腿莫名其妙就开始发软。 周围的一切都好像在瞬间变得距离我很遥远,我半跪在地上,怎么都起不来了,直到君维药拉住我的手,那些诡异的感觉才在瞬间消失不见。 我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君维药的声音在我耳边格外清晰,“你不是想看看他们的报应么,报应的时候到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陈聪还在窗边,脸上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偏执,两个大男人在后面使劲拉她都拉不动,一双手死死地抓紧窗户边框,抓到手指头泛白了,都死也不松开。 总经理的声音忽然就紧张的变了调,“别让她抓窗户框!” 但他现在这么嚷嚷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后面那俩男人一使劲,陈聪终于被拽了回来,同时还响起了“撕拉”一声,一条贴在窗户边缘上的胶带,竟然被陈聪给撕了下来。 那是一条跟普通透明宽胶带没什么两样的东西,但是对着阳光看,上面被写满了一行行半透明的符文,我仔细一看,这次发现汤园子办公室的门窗边框,全都被贴满了像这样的宽胶带。 我明白了,这东西应该就是汤园子的人,从高人那请来的东西,有这些贴在门框上,不管什么怨灵都进不来。 可现在,这扇窗户上的一条却被陈聪给撕了下来,那条半透明的胶带被她扯在手里,竟然自己燃烧了起来。 胶带被扯下来以后,陈聪才像是大梦初醒一样,终于回过神来,赶紧扔掉了手里还在燃烧着的那一截。 刚刚燃烧起来的那一截胶带就像是一条导火索,等它燃烧完之后,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所有门窗的边缘,都在瞬间燃烧了起来,火焰把所有的胶带都烧了个干干净净,等胶带全部烧完以后,火在瞬间熄灭了。 总经理一脸死灰,噗通一声就瘫倒在了地上,汤园子的员工面面相觑,盯着自己总经理,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聪看的也惊讶的要命,这也太神奇了,门窗的边缘竟然会自己烧了起来。她应该是想过来找我,刚走到我身边,突然就眼皮一耷拉,晕倒了过去。 阴冷的笑声忽然之间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天色突然就阴沉了下去。一个血流满面的灰色人影,慢慢从窗外探了上来。 有人一眼就看到了,尖叫一声然后尿了裤子,所有人都齐刷刷往窗口看,看到那个人影以后,都疯了似的你推我我推你,玩命想往门外跑,然而最先跑到门口的人又是一声尖叫,门外也有血流满面的灰色人影! 像那些灰色人影越来越越多,密密麻麻地堆满了窗外和门口,房间的温度突然就低的要命,我哆哆嗦嗦的看着那些人影,五官都像是之前我被鬼打墙的时候看到过的那个人一样,很模糊,眼睛就像是两团黑洞。 总经理后背紧贴在墙壁上,密密麻麻的汗珠从他的脸上滚了下来,这些写满了符文的胶带有什么用,他当然清楚,现在胶带没有了,他们会有什么下场,他当然也清楚! 从他的眼睛里,我不光看到了恐惧,还有一层疑惑也在里面,其实不光他疑惑,我也有点不明白了,我记得清清楚楚,从这栋楼上跳了的,加上最开始的那一个,一共是七个,但现在外面这些人影,密密麻麻,估计七百个都算是我数少了。 “这真是来找汤园子创作的呀,你确定跟咱们没关系吧?”我战战兢兢地问君维药,“怎么这么多啊,不是一共才七个吗?” 君维药拉了两把椅子过来,完全事不关己的样子,“怨灵只有七个,怨气凝结起来,可不止七个。” 第166章 报应总会来 “至于到底有多少个,这就得问这家抄袭大户公司,到底明目张胆剽窃了多少个人的作品。” “自己耗费心血创作出来的东西,就被他们给拿来主义了,活人心里也有怨气,怨气散不了,就被吸引过来,凝结在了一起。不过看着数量么,啧啧,这家公司厚颜无耻的还真是了不得。” 君维药话音刚落,汤园子创作的老总就跪在地上扑了过来,“大师,您是大师吧,求求你救救我,多少钱都行,只要您能救救我,要多少钱,我都给!” “要不起。”君维药皮笑肉不笑地把他的手从自己裤子上扯了下来,“债主上门讨债要的就是你们的命,我一个跟你们没关系的人,跟你们债主抢什么。” 阴冷的笑声已经充斥满了汤园子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总经理已经吓的跟瘫痪了似的,哆嗦着抓起旁边办公桌上的电话,噼里啪啦按下一串号码,“大师,胶带失灵了,救命啊大师!” 电话是打通了,但从电话里传出来的,却根本不是什么人的声音,而是一连串诡异的冷笑。 总经理立马针扎屁股似的跳了起来,一把就摔了手里的电话。 外面的怨灵已经在等着了,它们笑着笑着,忽然,笑声停住了,一瞬间齐刷刷的停住了,办公室里除了汤园子员工们的鬼哭狼嚎,就再也听不到什么其他的声音了。 这种突然的安静,反而有了一种更加诡异的感觉。我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要做什么。 突然,一个灰色的人影动了,那一双黑洞似的眼睛,紧盯着其中的一个人,它眼睛里的怨恨几乎都要化成血流出来,它尖叫一声,猛然地扑了上去,就在它跟那个人的身体碰到一起的瞬间,它附身在了人的上面。 被附身的人还留有自己的意识,当他发现自己竟然不受控制的站起来以后,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对不起!求求你饶了我吧,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抄袭,不应该剽窃,我祈求你饶了我吧,我不想死!” 他拼命地想要向后退,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带着他一个劲往前,他哆哆嗦嗦的到了窗边,求饶哭喊的声音越来越凄惨,但他的身体却无比坚决的站到了窗台上。 “救救我,救救我啊!你们谁来帮我拉回去,帮帮我啊!” 汤园子所有的员工,一个个眼睛里都闪烁着恐惧的光,没有一个人敢靠前,站在窗台上的那人,最后绝望的尖叫了一声,就在这些昔日同事们的注视下,从九楼大头朝下栽倒了下去。 几秒钟后,所有人都听到了“咚”的一声闷响。汤园子创作上上下下的人都吓成了一滩烂泥。 那一声闷响,对围堵着这些员工的怨灵来说,就像是胜利的第一声号角,它们又爆发出一阵残忍狰狞的冷笑,下一个瞬间,无数怨灵对挤在一起瑟瑟发抖的人们扑了上去—— 紧接着,我就看到了我这一辈子可能都不会忘记的一幕,在一片哭喊求饶的声音里,汤园子所有的员工都从地上站了起来,除了陈聪,一只怨灵在扑到她眼前之后,又扭头走了。 除了陈聪,所有汤园子的员工都在一片鬼哭狼嚎的求饶诅咒声里,有条不紊的在三个窗口前排成了三排队伍,一个接一个动作熟练的翻上了阳台。 我只见过排队领超市免费鸡蛋的,还从来都没有见过排队跳楼的,我在房间里,看不到楼下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但我却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恐惧,似乎要比看到鲜血淋漓的一滩更恐惧。 我握紧了君维药的手,就在这个时候,罗波那尖尖的声音歇斯底里的喊了出来——“救救我,我知道错了!我把广告创意还给陈聪,我再也不剽窃了!求求你们救救我,求求你们原谅我吧!” 她说的好像特别诚恳,但从她的眼神里,我却看不到任何一点真正认错的念头。而且之所以这些怨灵会找上她,估计在这短短的一两个星期里,她也没少干助纣为虐的事,找上她一点都不冤。 我可以原谅她,我相信陈聪那么善良的女孩子,也一定会原谅她,但我们原谅,不表示其他人也能原谅,我干涉不了其他的人。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叹口气,低头不看他们。 可能有些人会觉得,这些怨气实在是太小题大做,但就算是轻飘飘的稻草,无数根聚集在一起,都可以压死一头身强体壮的骆驼。怨气越聚越多,总有爆发的一天。 有些人会觉得这个世界不公平,其实这个世界很公平,偷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早晚有一天都要以另外一种形式还回去,想靠偷鸡摸狗发家致富的人,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楼下传上来的闷响声越来越多,排队在窗户前的人越来越少,总经理尿了裤子,坐在一滩湿漉漉的地面上脸色铁青的发抖。可能连他自己也知道,怨灵之所以没有让他跳楼,并不是想原谅他,而是想把他作为最后的处决。 怨灵层层叠叠的围上来,总经理慌了,对着君维药玩命的磕头,不停地求我们救救他,别说是我们压根就不同情他,就算同情他,这件事我们也帮不了。 汤园子公司上下,之所以会引来这么大的怨气,归根结底,最大的问题就在于领导者的不作为,甚至是纵容引导,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这些怨灵怎么可能轻易的放过他? 他不停的磕头,突然,一把刻满了符号,大概只有小拇指那么大的小刀从他胸口里面划了出来,掉在了地上。怨灵好像有些忌惮那把小刀,暂时停住了脚步。 总经理的视线停在了那把刀子上,本来都绝望成了一潭死水的眼睛,突然就迸发出了希望的光,他一把抓起了那把刀子,兴奋的跟失常了差不多。 “你们不救我,我有的是办法自救!看见这把刀子了没!?这是大师给的,你们不帮我,有人帮我!看见这上面刻的字了没,辟邪的!大师教过我,中指血可以辟邪,我一样走得了!” 总经理拿着刀子,哆哆嗦嗦在自己中指上割了一刀,鲜血立刻涌了出来,他闭上眼睛,最后一搏似的,对准房门猛地冲了出去—— 他居然穿过了这些冤魂,而且还平安无事!? 我怎么也不敢相信,报应呢,不是说报应道了吗,难道现在又要让他给逃掉吗!? 我想追上去看,但陈聪现在昏迷中,我不能就把她这么扔下。大概过了一分钟,楼下突然响起了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响。随着这一声声响过后,房间里密密麻麻的怨灵竟然渐渐变成了透明,消失在我的眼前。 难道这些怨灵的消失,跟刚才的那声闷响有关?我走出房间,爬在走廊的窗户上往下看,刚才跑出去的总经理,现在半个身子都卷进了一辆废弃的卡车下面,从胸口往下,全都被碾了个粉碎,鲜血不停的从他身下涌了出来,路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那辆卡车没有主人,是一辆废弃的车,就那么停在那儿,停了都不知道有多少个月了,上面积了厚厚一层灰尘,轮胎都瘪了,像这样一辆车,谁都说不清楚它怎么会突然自己发动了起来,又怎么会这么巧,刚好撞到了要穿过马路的汤园子总经理。 今天看到的鲜血太多,我这脑子里面都有点昏沉沉的,趁着警察还没来,我赶紧跟君维药一起,把昏过去了的陈聪带回了家里。其实就算警察来了也不能怎么样,这附近都有监控,只要调出监控,谁都不能怀疑他们的死因。 汤园子创作整个公司都在同一天离奇死亡,这件事连续在新闻上轰炸了好多天,各路人马纷纷出现,分析判断着汤园子这些人的死因。唯一可惜的就是那栋写字楼,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现在是卖也卖不出去,倒贴钱都没有人愿意来租住。 尤其是汤园子总经理的死,在S市都已经快要被传到神乎其神了,曾经被汤园子无耻拿走过创意的人,几乎都在纷纷叫好。 “所以说呢,做人不能太无耻,一旦无耻到极点,就算能钻得了法律的空子,也钻不了老天爷的空子。”我把买来的零食塞进陈聪包里,“我就说付出总会有回报的嘛,这不马上就有新公司了,以后经常来玩啊。” 汤园子创作现在已经变成了过去式,陈聪不光拿回了自己的创意,也没人再去威胁她了,所以说,像汤园子创作这样的垃圾公司,能倒一个是一个,全都玩完才是对人类社会的最大贡献。 陈聪现在在S市的另一端找到了新工作,是一家工作范围很好的公司,公司给员工提供吃住,她也就搬出了我们家。 已经习惯了陈聪住在这里,现在她突然搬走,总让人觉得家里冷清了很多。在家冷清了几天,眼看着周末到了,我说什么都要拖陈聪出来逛一逛,她在电话里问我,可不可以带一个朋友。 可能是萝卜精给我留下了太强大的心理阴影,现在一听到聪聪的朋友,我就觉得有点生理上的不舒服。 第167章 鱼婆婆的占卜 “你先说什么样的朋友,萝卜精那种我可不答应啊,太刺激人心脏了。”我说。 陈聪没忍住笑喷了,“当然不是,我也不至于这么倒霉吧,我身边还是有两个正常朋友的,也是个新来的,人很好,就是话挺少的。” 我说那行吧,只要不是极品,我跟谁都能玩在一起,而且我也好久都没有逛过夜市了,等天再冷点以后,夜市就不好玩了。 到了晚上,我刚要出门,爷爷就把我给拦住了,“你干嘛去?” “跟聪聪约好了逛夜市啊。”我挺纳闷的,一般来说我出去玩,爷爷从来都不干涉,怎么今天突然问东问西的。 “逛什么夜市,白天那么多地方能玩,怎么非得大半夜的去逛夜市,不准去,改成明天白天,晚上不安全,别出去了。” 爷爷直接这么跟我说,“你要是不好意思,我替你跟聪聪说。” 我赶紧拦着他,“为什么呀,我怎么了就不能逛夜市啊?” “不是说了么,危险。”爷爷有点烦躁,把门给关上了,拉着我坐到了桌子边上。 我一个劲瞪君维药,让他帮我说两句,以前我自己一个人,不让去也就不去了,现在有君维药,我真不知道出去逛个街能有什么危险可言。 结果君维药居然跟爷爷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自己早早就在旁边坐下了,“先听你爷爷怎么说。” 得,没辙,我也只能老老实实坐下来,“到底什么事啊爷爷?” “我今天早上,闲着没事干,给你算了一卦。” “卦象大凶?”除了这,我实在想不出来别的。 爷爷摇头,两道眉毛皱的紧紧的,“卦象不定。” 卦象不定是什么意思,我可从来都没听说过,我茫然的看着爷爷,这个不定的意思,那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我以为是自己什么地方弄错了,但是我重新算了两遍,都是卦象不定。”爷爷说的很深沉。 我听的也很深沉,然而我真的听不懂。 “卦象不定的意思就是算不出,说的再简单点,你现在就等于站在一个岔路口,可你要往什么地方走,不一定。” 我还是不理解他这么紧张干什么,“算不出来,那不就跟没算命是一样的吗,还是改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你懂什么!”爷爷瞪我一眼,“说的倒是轻松,卦象不定,往往只有一种可能,你原本的命运,可能会被什么突然出现的东西给打乱,至于这个突然出现的东西对你而言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它的出现只是个小插曲还是会影响到你以后的命运,这些谁都不敢保证。” “哦……”我其实还是觉得没什么。 爷爷摇着头,“我从来都没算出过这样的卦象,这也是第一次,所以你到底能遇上什么,是不是有危险,我全都不清楚,你说我能不担心么?” “可是在家该遇上的也一样遇上啊,咱们家这僵尸不就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吗。”我说,当时君维药出现的时候,我就什么都没干,结果该来的还是来了。 “道理其实是这么个道理,问题是……” 爷爷很纠结的看着我,盯了我半天,“算了算了,顺其自然吧,该发生总要发生,可有一点你必须得答应我,最近这段时间,这件事没过去之前,你绝对不能离开君维药。” 我点头,爷爷又摆摆手,“行了,去吧,别让聪聪等太久,也别太晚回来,我心里老惦记着。” 我赶紧答应了,再三保证一定早回来,就拖着君维药出了门。 跟爷爷说了半天,等我俩到的时候,陈聪他们早就已经到了,我赶紧道歉。 “没事,我们也刚来,正想给你打电话呢,你们这就来了。”陈聪跟我说,“这就是我在公司的同事,叫姚倩,比我大两岁。” 我一看姚倩就放心了,这姑娘一看跟萝卜精就不是一码事。姚倩长了张很古典的鹅蛋脸,除了有点容易害羞,哪儿都好,说两句话动不动就容易紧张。不过女生一般都喜欢逛街,逛着逛着,慢慢就熟了。 夜市上最必不可少的东西,就是各种冷饮小吃,陈聪逛了一会儿就拉着姚倩去买吃的了,我跟君维药慢慢走着等她们。我正低头看一家摊位上的东西,旁边小胡同口的一家摊位上突然有人开了口。 “姑娘面善,我给你免费算一卦吧。” 我抬头看过去,是个和气的老婆婆,头发全白了,皮肤却很红润有光泽,她的摊位上写着鱼婆婆算卦看相,前面摆着的,只有一个圆圆的玻璃鱼缸,里面游着一尾金色的鱼儿。 “算卦?” 我不想质疑这么一个和气的老婆婆什么,但是她这摊位上,一点也不像是给人算卦看相的。 她应该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冲着我笑了笑,“姑娘,婆婆就用鱼儿算卦,用不着别的。左右我也不要你的钱,你要是不信,怎么不干脆试试我算的准不准?” 爷爷算卦看相是翘楚,一般走在路上,遇到这些给别人算命的,我肯定都视而不见,但是这个婆婆,长得实在太慈祥太和气,就算她什么都不懂只是来骗钱的,那我也愿意上当一回。 于是我随口一说,“那婆婆算一算我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吧。” “好咧。”这位自称是鱼婆婆的老太太,手掌轻轻拍了拍鱼缸,“鱼儿,吐几个泡泡。” 浴缸里刚才还一直静止不动的小鱼,突然就精神了起来,在浴缸里飞速的游了几圈,吐了一连串的泡泡,泡泡浮到水面上,又一个个破掉。 “这样啊……”鱼婆婆皱眉咋舌,用安慰的眼神看着我,“别心急,姑娘,你的朋友在一个现在你们找不到的地方,没有太大的危险。凡事老天爷都自有安排,该让你们重新遇到的时候,一定还会再遇到的。” 我瞪圆了眼睛,这鱼婆婆,竟然这么简单就能算出来!? 我站在原地,有点懵了,难道我这次是误打误撞,遇到了什么高人?我赶紧掏出钱包来,“婆婆帮我算一卦,我去哪儿才能找到我的朋友?” 结果她却对着我,摇了摇头,“不可说,姑娘,时机不到,你插不了手。未来的事情是喜是悲,未必一定是定居,但机缘,总是一定的,就看遇到的人要怎么选择了。” 我忍不住有点失望,还以为误打误撞,能找出何杰跟赵童童的下落,结果还是一场空。 鱼婆婆慈祥地看着我,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孙女,“别灰心,姑娘,婆婆算到了,你们缘分没断呢。你想知道的,我不能说,可你钱都给了,婆婆不能白收,就给你个提醒吧。” 钱?什么钱?我什么时候给她钱了?我很茫然,钱包一直都在我手里,连打开都没打开过,我怎么能给她付钱? 没想到我抬头一看,鱼婆婆的手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枚硬币,那硬币的确是我的,上面还沾着我涂上好玩的夜光指甲油。我惊讶地看着她,看来我是真遇到高人了,这种看着跟变戏法似的隔空取物,不是道行很深的人根本办不到。 “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才是你真正能把握的。生死一线,有时并无分别,生可以死,死也可以再生,置之死地而后生,是绝地保命之策。倘若迷失沦陷幻境,切记眉间一滴血。二两,一定记住婆婆的话,绝不能忘。” 鱼婆婆说的这几句话,就像是直接钻进了我的耳朵里,我没有刻意想要回想,这番话却自己不停地在我耳边重复着,直到我想忘都不能忘。 “二两,你自言自语什么呢?” 君维药的声音突然从旁边响起来,吓得我打了个激灵,我指着鱼婆婆的摊子,“谁自言自语了,你没看见这里有人吗?” 君维药皱眉看了一眼,“有人?我就看你自己站在这自言自语老半天了,你倒是找个人给我看看。” “这不就在这呢嘛!”我一扭头,呆住了,刚才还是鱼婆婆摊位的地方,现在只是一块空地,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没有摊位,没有金色的小鱼儿,没有慈眉善目的老婆婆。 可是我刚才真的看见了,还跟她说了半天的话,我都能看到,君维药不可能看不到啊!难道是天气太热,出现幻觉了?我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长袖衬衫,这个天气到晚上都很凉快了,我想中暑都难。 对了,我突然想到了一点,鱼婆婆从我这拿走了一枚硬币,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包里一共就有五个一元硬币,找出钱包,我打开放零钱的封闭格子,把里面东西倒出来数了数,硬币只有四个了。 我的钱包没有破洞,也不可能遇到了只偷一块钱的小偷,那一枚不见了的硬币,绝对是在刚才那个鱼婆婆手里。 可是……这真的太诡异了,难道刚才自始至终,就只有我一个人见到了鱼婆婆? 我又想起了今天出门之前爷爷跟我说的,难道在我身上,真的又要发生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再想到鱼婆婆说的那些话,生,死,难道这次……又跟我的命有关!? 我默默吞了吞唾沫,手心已经渗出了几点冷汗,“要不,咱还是先回家吧……” 第168章 想不到的人 找到了陈聪她俩,我就说自己不舒服,赶紧先把她们送上了公车,我俩就赶紧回家,一路上,君维药都不能相信还有他看不到的人能明目张胆出现在我身边,但是硬币的事情,又确实没有办法解释。 回到家,时间还早,爷爷正在看新闻,抬头一看我的脸色,他就知道一定是遇上事了。 “怎么回事?”爷爷顺手关了电视,认真地看着我俩。 “我在夜市上遇见个老太太,给我算命,还跟我说了半天。但是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别人都不能,君维药也不能。”我说,“那时候我俩还站在一起呢,他非说我在自言自语。” 爷爷一脸警惕,“维药也看不见?那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过去的就是过去……”我把鱼婆婆最后说的那段话一字不落得说给了爷爷听,刚才一路上这段话都在我脑子里面绕。 爷爷和君维药听完,对视了一眼,君维药开了口,“我怎么觉得这段话,好像是在提醒二两的。” 爷爷慢慢点了点头,应该也是赞成君维药的观点,但他又有点想不明白,“鱼婆婆……她本事如果这么大的话,我不可能从来都没在道上听说过这个人。而且像这些人,很少会多管别人家的闲事,她要真是提醒二两,那她至少是认识我们的,但我怎么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爷爷冥思苦想,抬头问我,“她怎么给你算卦的,用什么算的,长什么样子?” “白头发,特别慈眉善目,眼角下面有颗痣,没用签筒啥的,就端着一个鱼缸,里面就一条不大的小鱼,是金色的……” 我还没说完,就看见爷爷眼皮一跳,“身边就一条金色的小鱼?” 我点头,就这点我记得最清楚,因为那小鱼吐泡泡的时候实在太可爱了,所以我记得清清楚楚。 “你等着,我去找个画像来,你看看是不是今天晚上你遇见的。” 说着,爷爷就回了自己房间,等再出来的时候,拿出来的竟然一卷画轴,这个我还从来都没看爷爷拿出来过,就记得爷爷好像是有些画来着,但是从来都不让我乱动,说是不能给小孩玩,太不恭敬。 “这是什么啊?”看外面收藏的盒子就知道,这画有些年头了。 “先别问,看了再说,你就说是不是同一个人。”爷爷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把画展开。 画刚一展开,我就瞪大了眼睛,这画上的老太太,可不就是今天我在夜市上遇到的鱼婆婆么! 但是,她们两个又有些不同,鱼婆婆是穿着现代老太太衣服的,画像上的穿着是古代的衣服,而且鱼婆婆的鱼,是老老实实待在水缸里面的,画像上的这条鱼,竟然是被凭空托在手里的。 爷爷认真地看着我,“你确定这就是你说的鱼婆婆?” 我说这俩一模一样,爷爷面色严肃地卷起画像,“什么鱼婆婆,这是咱们陈家的祖师爷!” 我赶紧用手托住下巴,“咱们家祖师爷……是个女的!?” 我看过不少祖师爷的笔记,也听爷爷说过不少祖师爷的事情,但我从来都没想过,祖师爷竟然是个女的! “祖师爷有遗训,后人只准简单供奉祭拜,连画像都不能挂,就只有一个简单的排位。”爷爷万分感慨,收了画,就要领我去供奉祖师爷的神龛那跪拜,“这是咱们陈家祖师爷知道你有难,特意回来提点你来了。” 君维药的脸上也有些惊讶,“你们陈家的祖师爷,这就那怪了,怪不得连我都看不到她。” 他俩说的煞有介事,我心里却还是半信半疑,祖师爷不是早就已经入土为安了吗,少说都有上千年了,怎么还能再回来? 爷爷拿出来跪拜用的垫子,一打开神龛上的小门,一枚闪着银光的硬币就从里面掉了出来,在地上打转了几圈,停在了我的眼前。硬币上还涂着一层指甲油,绝对错不了,就是鱼婆婆从我手里拿走的那一枚! 这下我深信不疑,老老实实地跪下来,认认真真地对着祖师爷的牌位磕了三个头。 跪完祖师爷,爷爷的表情却更凝重了,我问他怎么了,爷爷叹口气,眉心紧拧着,犹豫了半天才开了口,“傻孩子,祖师爷都想办法回来提点你了,你这是要有大难啊。” 我心重重一沉,赶紧劝爷爷,“没事的,爷爷,祖师爷不是跟我说了那个提示吗,那肯定是给我保命的法子,我肯定没事的,爷爷你也别乱想啊。你放心,这段时间除了学校,我哪儿都不去了,去学校我也一定让君维药跟着,绝对不乱走。” 其实我一点把握都没有,我实在不能相信自己会没事,而且估计这事还一定小不了。但我能怎么办呢,很多时候,并不是怕,就可以把即将发生的事情给躲过去,怕有个毛线用,还不如硬着头皮上。 我只是很好奇,那件即将会发生在我身上的大事,到底会是什么。最起码到现在位置,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完全感觉不到身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存在。 祖师爷说那些话,这下我是真的不敢忘了,隔几分钟就在心里重复一次,但那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还是不明白。尤其是那个眉间一滴血,别人的还是我自己的?那滴血又是干什么的?什么过去未来,什么生死,什么一滴血,我其实全都不明白。 君维药也如临大敌,开始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就算我去学校,他也一定会隐在一个能看到我,随时都能冲到我身边的地方。 这么一来,我们也应该算是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工作,诡异的是,一连过了很多天,什么都没有发生。我身边的任何事情,都平常到不能再平常。什么都没有发生,反而比已经发生了什么,更能让人心里忐忑,更能让人惴惴不安。 非要说什么事都没发生的话,好像也有点不太恰当,在这几天里面,还真就发生了一件诡异的事情,在遇到君维药之前,当了二十年单身狗的我,在遇到君维药之后,被整个S大女生背地吐槽颜值配不上男朋友的我,竟然开了朵神秘的桃花。 之所以说神秘,是因为我压根就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是每天,我都能收到一些东西。 有时候是花,有时候是几盒松子糖,有时候是一副墨痕刚刚才干的水墨画。班上的女生被追求过的不少,但是从来都没有谁是送过这些东西的。 许珠她们忍不住会跟我开玩笑,说追你的这个人是不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啊,怎么送的东西都不怎么像现代人用的。 她们说的其实一点也不夸张,因为我还收到过几样一看就很精致的首饰,用的料倒不见得多贵,可做到格外精致,而且我总觉得,不像是现代工厂那些流水线上下来的东西。 就算不看材料,光看这手艺,这几样步摇啊手环啊什么的,也便宜不到哪里去。 其实这也不算太诡异,因为这些东西虽然不像是现代人用的,但都是正常的东西,尤其是经常送来的松子糖,寝室那三个吃货特别爱,那是我们这一家老字号卖的最火的,从古至今都买了几百年,几乎没人不爱吃,凌晨排队都不见得能买到。 那个人能经常送来,买的过程肯定也特辛苦,所以,这件事诡异就诡异在这个地方。 别说是现在,就算那个男人真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在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那也得让别人知道他是谁吧!?可他给我送了半个月的东西,我不光没见到他一面,我甚至连他任何联系方式都没有。 每次他都能谜一般的出现在我某个同学身边,然后拜托那个人把东西交给我,可每次,他都不留下自己的任何信息。我问过所有帮我送过东西的人,大概从他们嘴里拼凑出了一个眉清目秀的男人模样。 这天东西又送过来了,是一支银簪子加一盒松子糖,那时候我正好跟君维药在路边等公交车,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朋友突然跑过来给我的。 我赶紧抓了把糖给小姑娘,问她,“小妹妹,你看到送东西的人了没?他在哪儿呢?” 小姑娘手一指,不远处的商场门口人流汹涌,我怎么也没看到有什么跟我年纪相当的男人。 虽然问了很多遍,但我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次她,“你看到那个哥哥长什么样子了吗?” 我刚问完,小姑娘还没开口呢,君维药也笑眯眯的低头,眼里却隐隐跳着一团火气,“小妹妹,你不用想怎么形容了,你就说是那个哥哥长得好看,还是我好看?” 我嘴角抽了一下,这些天君维药是相当在意这个一直在暗处不露面的男人,但是人又找不到,他只能憋着一肚子的火气没地方发泄。 我琢磨着,君维药这么幼稚的人,肯定是想让那个小姑娘说他长得更好看,但是事实往往是残忍的,小朋友太诚实,连客套都不会,认认真真地盯着君维药的脸看了好久,才很肯定地开了口,“你跟那个哥哥都好看,但是那个哥哥比你温柔多了。” 君维药一声不吭,等那小姑娘转身走了以后,他那一张脸瞬间黑到堪比锅底灰。 第169章 梦中的男人 “扔了吧。”他二话不说就把东西从我手里给拿了过去,抬手就要塞垃圾箱。 这心眼小的也是没谁了,我一把抢回来,“你干嘛呀。” 君维药浑身上下都开始了醋味翻涌,“你喜欢这些东西早说呀,我待过的坟里比这个好看的多得是,你要多少我给你拿多少。银子,呵,又不值钱。” 我哭笑不得,我说这不是钱不钱的事儿,我就是看这个簪子挺好看的,再说了,人家什么都还没说呢,说扔就扔,万一以后那个人反悔了不痛快了,又或者更乌龙一点,送错人了,那我不都得还回去呀。现在要是扔了,到时候没的还怎么办。 我都这么说了他还是一脸的不痛快,一看见这些东西眼神就冷冰冰的,不过,估计他也觉得我说的没错,还是老老实实让我把东西给带了回去。 我回家以后,把簪子放进了抽屉里,那里面已经摆了好几样,看着这些东西,我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也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应该说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就好像它们本来就应该是我的,但我又记得清清楚楚,在这之前,我可从来都没见过这些东西。 而且,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些天只要看到这些首饰,我的心里就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心里有那么一块地方,被人给悄悄拽走了,空了一块,空落落的难受。 怕君维药多想,我的这些感觉从来都没有在他眼前提过,可我心里的好奇却从来都没有停止过,一天比一天强烈,我无比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人送来的这些东西,那个人又到底是谁。 他送来的东西里面,我最喜欢一只银手镯,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就有一种熟悉的亲切感,睡觉前我拿它玩着,戴到手上,发现大小正合适,想摘下来的时候却发现,不知道怎么回事,它竟然怎么都摘不下来了。 我试了肥皂水,垫丝巾,结果都不行,都不管用,怎么都拿不下来,还累的我满头大汗。最后没辙了,我就干脆不摘了,打算等第二天早上再说。 迷迷糊糊的,我睡着了,在梦里,我梦到了一个男人。 他穿着这个年代只有在电视里才能看到的青色长衫,玉带束冠,一双眼睛清澈明亮,带着浅浅的笑,他拉着我的手,摸着我手上带着的镯子,“我就知道,你不会忘了我。” 我的身体轻飘飘的,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他的眼神里满是眷恋,可我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他是谁…… “你是谁?”我在梦里开了口。 他的眼神忽然就闪过一丝落寞,孤独瞬间笼罩了他的脸,因为我的这句话,他好像失落到了极点。我心里一下子就内疚到不行,我总觉得他的眼睛很熟悉,是我在什么地方见到过的,可只要认真想,我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但,就算我想不起来,他的样子也让我很内疚,我很抱歉地看着他,“对不起,但是我真的想不起来你是谁了。” 他笑了,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就像那个小姑娘说过的,是那种很温柔的好看。 “没关系,你会想起来的,我等你。” 他的笑看的我莫名其妙一阵心疼,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个……那些东西都是你送的?” 他又笑,“都是你喜欢的,你喜欢什么,我都记得,一点都不敢忘。” 听他这么说,我怎么有种莫名其妙的心虚,就好像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而且我又不记得了。 “那个……你能不能别送了啊?”我说。 他一脸受伤,“你不喜欢?还是……你害怕我?” 我赶紧摆手,“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真不是!” 他叹口气,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你果然还是把我忘了……不过没关系,我来找你了,我会让你重新想起来我是谁。二两,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他说着,手已经捧上了我的脸,我有点懵了,我想挣扎开,可是在梦里,我的身体却怎么都没办法随心所欲的动。 我一着急,意识就有点清醒了,梦里的世界开始模糊起来,就在我彻底从梦中醒来之前的那一瞬,我清清楚楚的记得,他的脸贴近了我,我猛然惊醒,嘴唇上好像还残留着那一抹柔软的触感。 这个梦简直太真实了,我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却发现脸上也是湿漉漉的一片,我有点懵了,下床开灯,发现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通红通红的,两边脸上全是眼泪。 我在梦里哭了? 可是,那个梦我从头到尾都记得清清楚楚,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人哭的事情,我怎么会哭呢? 抬手擦眼泪的时候,我又看到了自己手腕上带着的镯子,梦里男人的那张脸一闪而过,我的心突然就跟着疼了一下,眼泪莫名其妙地又流了出来。 “二两?” 君维药的声音在我身后很轻的响了起来,我一阵奇怪的心虚,赶紧扯了扯衣袖,盖住了手腕上的镯子。 “看你半夜突然开灯,就过来看看你怎么了。”君维药皱眉,“你怎么哭了?” 我心里有点乱,我一直以为,现在的我跟君维药,根本就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可是我在梦里见到的那个男人,我却怎么都不想跟君维药提起他。 “没事,好像做了个梦,但是醒了又忘了自己梦了什么,反正没事,真没事。”我把他往外推,“明天还得上课,我困着呢,你赶紧回去吧我要继续睡觉了。” 找了个借口把君维药搪塞了过去,我躺回床上以后却怎么都睡不着了,只要一闭上眼睛,就全是梦里男人的那张脸。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我也怎么都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可是……只要一想到那张脸,我的心就会下意识的疼一下,可是我又总是忍不住要想他。 剩下的半个夜晚,我都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才在快天亮的时候睡了一会儿。奇怪的是,等天亮了,我轻轻一摘,镯子就从我的手上拿了下来。 盯着镯子,我突然想到,难道这个镯子只有晚上才是摘不下来的么?而且,我收到那些东西很久了,却只有昨天晚上梦到了那个男人,会不会也跟这个镯子有关? 鬼使神差的,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君维药,到了晚上,我早早就回到了房间,关了灯假装要睡觉。 坐在床上,我犹豫了一会儿,又把镯子套在了手上,再往下一摘——果然没错,白天还戴摘自由的镯子,到了晚上一戴上,就怎么都拿不下来了。 更奇怪的是,戴上这只镯子,我就真的很困,头往旁边栽倒,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我知道自己又做梦了,这次梦境里面的场景,比上一次要清楚的多。 这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湖泊,我坐在中间的小亭子里,湖上水气弥漫,没有荷花,水里看不到鱼,他坐在我对面,微笑清浅,手里握着一把扇子,“你又来了,是想我了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说是,我又不认识他,如果说不是,又有点太虚伪。 “还是想不起来我是谁?” “你就不能告诉我吗?” 我的反问让他笑了起来,“二两啊二两,你不是已经想起来了吗?” “我什么时候……” 我本能的就想说,我什么时候想起来了,结果我的话还没说完,他的手就已经轻轻扫过了我的眼睛,扇柄一指湖面,“那不就是你么?” 他的手扫过以后,我本来还很清楚的视线,突然就变得模糊了起来,水汽蒸腾的湖面,反而变的清晰地犹如一面镜子。 不对,应该说,湖面变成了一个大屏幕,我在里面清楚的看到了我自己,一个跟我完全不一样的我自己。 湖面里的那个我,好像比现在更瘦一点,显得身上穿着的凤冠霞帔沉甸甸的,一脸幸福的笑,坐在“我”对面的,竟然就是我梦到的这个男人。 我看的稀里糊涂,我什么时候穿过这种古代的嫁衣,又是什么时候嫁给的这个男人? 他们好像在说着什么,可是湖底好像有水波翻滚的声音,把那个声音给盖了过去,我贴近湖面,想听的更清楚点,谁知道我刚弯腰,还没来得及听,水面忽然就从里面被破开了—— 一道阴森狰狞凄厉哭声从湖底传了出来,有什么东西从下面钻到了水面上,还没看清那到底是什么,我先闻到了一股浓重刺鼻的腥臭腐烂味道,那是腐烂的血的臭味。 好像有一双腐烂到一半的手,露出了惨白的骨头,对着我就直直地抓了过来。 我心一惊,吓了个半死,它是要把我拖进湖里!? 冷汗在瞬间爬了我全身,刚才还有些迷茫的脑袋,瞬间变得无比清醒了起来,心里本能的喊了一声君维药,但这次救了我的人,却不是君维药。 一道白色扇面飞速切过,他已经站在了我身边,我回头看他,那张温柔好看的脸上,突然间就阴冷一片,他的嘴角带着一丝冷笑,手里折扇打开了,扇面上托着一颗半腐烂了的,血淋淋的人头。 “连女主人跟饲料都分不清,这就是下场。” 他的话轻飘飘的,却让我在瞬间感到了一丝恐惧。 第170章 怨灵湖 他手里的扇子一扬,那颗人头就飞进了湖里,湖水下面的暗涌突然就变得汹涌了起来。 水波翻涌的u而来越大,那股浓重的腐烂臭气也越来越让人恶心,我忍不住盯着水面,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结果我就看到了让我腿软的一幕—— 大概七八个身体已经半腐烂的人,从湖水里面跃了出来,抢夺着那颗人头,争着把腐肉吞到自己的肚子里。 我的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冷汗刷的就流了下来,我本能地看着身边的男人,他刚才说饲料……这湖里面的东西,难道全都是他饲养的!? 刚才那个半腐烂的人,看到我趴在湖边,就想过来把我拉到湖里,也就是说……平时他都是用活生生的人在喂湖里的这些怪物!? 我现在突然就清醒到不能更清醒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害怕了?别怕,杀一儆百,他们以后会记住的。” 他还想靠近我,我本能地后退一步,会用活人来养这些东西的,绝对不可能是什么温柔善良之辈! 之前心里那些奇怪的感觉,在瞬间就消失了个无影无踪,我的确想弄明白我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会知道我的名字,我的喜好,我也想明白为什么每次看见他,我的心里都会有一点说不出的心痛。可我不想为了好奇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二两?” 看我后退,他脸上有些受伤,我强迫自己把心里的那些不忍统统甩开,“别过来!” “你害怕我?”他又往前靠近一步,“你怎么能怕我?” 一个用人肉喂了一群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我怎么就不能害怕了!? 我一步步往后退,刚才飞溅起来的水花也有些洒在了亭子里,倒霉的我碰巧就一脚踩上了,结果脚底一滑,整个人都向后仰了下去—— 糟了,跌倒的瞬间,我怕到浑身冰凉,我要是掉进湖里,十有八九会连骨头渣也剩不下吧!? 我闭紧眼睛,颓丧地等着那些森白的牙齿啃在我身上的剧痛,我甚至都已经感到了那些充斥满了血腥味的水汽拍打在脸上的感觉,就在我碰到湖水的一瞬间,一只大手牢牢地抓紧了我,把我用力往上一提—— 腥臭的味道消失了,湖水不见了,我大口喘息着从梦里惊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爷爷和君维药目光凝重地盯着我。原本戴在我手上的那只镯子,现在正在正君维药的手里,断成了几截。 我老半天才从恐惧里回过神来,全身下都已经全都被冷汗浸透,我问,“怎么了?” “你先说说你怎么了,到底干什么了?”君维药掂量着手里断成几截的镯子,“刚才你房间里就被阴气给包的密不透风,手上还带着这玩意,我都活这么多年了,也没见过你这么蠢的,鬼不来找你,你还想方设法自己把人家引回来。” 君维药应该是生气了,我脑袋还是有点昏沉沉的,他把镯子往我前面一晃,“说,你梦见什么了。” 我心虚的要命,知道这次是瞒不过去了,而且那一座湖水那么诡异,我也不想再瞒下去了。 “我梦见一座湖。”我老老实实地把我梦到的那座湖,还有里面争抢吞咽人头的东西,全都给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爷爷惊得要命,“你去了怨灵湖!?” 这仨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一块冒出来的还有爷爷头上的冷汗,我还没问怎么了,他对着我就劈头盖脸的训了起来,“你胆子够大,怨灵湖都敢上,去那地方的人,有几个能活着回来的!?” 我也后怕,但我还真觉得自己挺冤枉的,我又不知道那是怨灵湖。 “你啊,从来都不让我省心!”爷爷气的要命,瞪了我半天,估计是觉得我刚才也给吓得够呛,就暂时把他那一肚子火先给压了下去,“我跟你说说什么是怨灵湖。” 怨灵湖,顾名思义就是湖底全部都是怨灵的湖泊,这样的湖泊不是天生的,而是人为建造出来的,湖里除了怨灵,就再也没有其他任何的东西。建造怨灵湖的主人,平时要送活人来给湖里的怨灵当食物,一旦停止给湖水里怨灵送食物,湖底的怨灵就会互相厮杀吞噬。 在怨灵湖里面生存时间越久的怨灵,身上的怨气就越重,越凶残。怨灵湖除了主人靠近,其他如果有人无意中找到了它所在的地方,下场就只能是被怨灵拖到湖里,连同魂魄都啃食个干净。 我听的身上一阵接一阵的发寒,要不是我亲眼看见了,搞不好我怎么都没办法把那张温柔好看的脸,和怨灵湖的主人联系到一起。 可是,怨灵湖这种让人听了都一身鸡皮疙瘩的东西,把它做出来的意义是什么?单纯就为了报复社会? 爷爷也摇头,说他不清楚,关于怨灵湖的记载,他唯一得知来源的途径,也就只有祖师爷那好像记过一次,之后就没有过了。 然而不管怎么说,怨灵湖的主人找上我,这都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你还知道不好?”君维药瞪我一眼,“这次是你命大,我碰巧发现你有点不对劲,刚才要是我那一把拉的失手了,你就等着当饲料去喂怨灵吧。” 我一声不吭,老老实实闷头挨训,谁让我这次就是很作死呢,挨训就挨训吧。 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学校是不能去了,爷爷把君维药留在了我房间里,让他继续盯着我,他去帮我跟学校请假,暂时让我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能去。 “东西呢?”君维药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我没反应过来,“什么东西?” “以前收到的那些破玩意,赶紧扔了,还打算留着领你去怨灵湖?” 我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赶紧跳下床,拉开抽屉,“都在这呢。” “给我。”君维药摊开一只手,“一件一件地扔过来。” 我随手抓着挨个扔过去,那些东西一碰到他的手,瞬间就在一团青紫色的火焰里烧成了灰烬。烧到最后还剩下一副山水画,拿出来正要扔的时候,卷成一团的画突然自己展开了。 看到画上的图案,我冷不防就打了个哆嗦,原来我记得这上面就是一副特别普通的山水画,怎么现在却变成了我刚刚才去过的怨灵湖! 我拎着画,全身都像掉进冰窖里似的僵住了,“这画……不对劲啊……” 一点血迹从画的最中间出现了,然后那一点鲜红慢慢扩大,扩大,蜿蜒出了一行鲜血淋漓的大字:等我去找你。 本来什么都没有的画上,现在也突然出现了鲜血蜿蜒出来的落款——九黎。 九黎,难道就是我梦里那个男人的名字? 我拎着画,不知道该怎么办,君维药眉峰一挑,手指向这边一划,那幅写了血字的画就在瞬间被火焰吞噬了。 画没了,但那个名字却一直在我脑袋里盘旋,九黎,九黎…… 只要想到这个名字,我的脑海里好像就会浮现出一幅模糊的画面,那种心痛的感觉又会忍不住浮现。 想到走神的我,压根就没看到君维药那张越来越阴沉的脸,直到我被他用力地压在了身下。 我这才回过神来,君维药现在的表情,是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两颗獠牙在他的唇角若隐若现,暗红的光在他眼睛里涌动着,他的嫉妒在这时候突然爆发了。 “陈二两,我可以容忍有人对你示好,但是我实在忍不了你会在心里想别人的名字。” 他的舌尖轻轻舔过唇角,暗红色的眼睛有种妖冶的魅惑,“只要你想,你干什么我都愿意纵容你,但我也有我的底线。” “不、不是,我没有……”我有点害怕了,这些日子,我早就习惯了君维药嬉皮笑脸的样子,早就忘了他生气起来,也是可以吓死人。 “聪明的话,就最好是没有,不然……” 他的尖牙轻轻滑过我的锁骨,冰凉刺骨,又有点痒痒的,我是真的有点害怕了,他攥着我的手,越来越用力,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一种突然就以燎原之势蔓延开了的占有欲。 要不是爷爷上楼的声音让君维药松开了手,要是今天晚上家里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真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 等爷爷进到房间里以后,我们已经是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了。 我把那张画上冒出来血字的事情告诉了爷爷,爷爷想了想,“他送来的东西还有留在你这的吧,给我那一件,我卜个卦,看能不能算出点什么来。” 我眼神立马横了一眼君维药,东西刚才还有,现在是连一件都没有了,我上哪儿给爷爷找去? 不过这次运气还算好,君维药刚才把东西都给烧了,但他忘了那个断成几截的镯子,他拿了一截给爷爷,爷爷又从我这拿走了一根头发,绑在了镯子上。 爷爷的手指摩挲了好几遍手里的东西,半天过去了,才掐指一算,眉头皱紧的越来越厉害。 “怎么了?”看爷爷这表情,我忍不住有点心慌。 “这个九黎……在你过去世里,曾经跟你有过一世姻缘。” 咔的一声,君维药脸一沉,手里捏着的另外一截镯子瞬间碎成了粉末。 第171章 雨夜怨灵群 “还有呢?”君维药看似心平气和的说出这句话,实际上他咬牙切齿那样我全看出来了。 爷爷现在倒是没什么心思在意他是咬牙还是怎么着,皱紧的眉头就是怎么也舒展不开,“时间太久,我的本事也看不出太多。但是,极有可能在那一世姻缘里,那个时候的二两不知道说了什么,就成了他心里的执念,几百年了都不肯投胎,等的应该就是自己有能力来找二两的时候。” 君维药盯着我的眼神瞬间又变得很可怕,可我真冤枉,那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这几百年间,我都重新轮回投胎不知道多少回了,谁还能记得一开始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总之二两这阵子先在家里待着,学校别去,外面的生意我也不接了,先把这件事给解决了再说。”爷爷说,“维药,多注意点。” 君维药点头,看那眼神我就知道,要是那个叫九黎的现在就在他眼前,他十有八九会当场就手撕了他。 爷爷的占卜,也不能算是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至少让我知道了,为什么在想到九黎的时候,我的心里总是会莫名其买有点难受。 人在轮回转世之前,的确是会喝下孟婆汤,忘掉所有的记忆,只不过有些太刻骨铭心的,又或者孟婆汤碰巧少了点,有些记忆就会模模糊糊被带下去。 我不记得自己跟九黎曾经发生过什么,但我的潜意识可能还记得。 看看时间,快到半夜十二点,现在我是真有点犯困了,但爷爷说什么也不让我睡,说是怕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进到我的梦里,要睡,也得等我们帮他先把符纸贴满了门窗再说。 这些符纸可以抵挡住怨灵的进入,爷爷让我们在所有门窗上都贴三张,必须结结实实用透明胶带认真地整个都贴。我也只能打着哈欠,提着东西跟在君维药后面,看他一张张贴好。 我的哈欠怎么都停不下来,这也真是奇怪了,我自认还是个很会熬夜的人,怎么今天才到这个时候就已经困的不行了。 好不容易才把所有的都贴完,我回了卧室,打算睡觉,没想到君维药也跟上来了,爷爷在自己的房间里摆祭坛,加固这些符咒的能力,让君维药跑过来陪着我。 我困的心里莫名其妙的烦躁,特想把他给赶出去,“你能不能回你自己房间啊?我真困的不行了,就不能让我睡一觉么!?” “不能。”君维药板着脸,一板一眼的说,“那个叫九黎能养怨灵湖,能力有多大谁也不好说,但绝对不可能跟你以前遇到的三脚猫灵体类似,不小心一点怎么行?” 行吧行吧,谁厉害说了算,我也懒得继续跟他斗嘴了,他爱盯着就盯着,我说什么都要睡觉。 正打算舒舒服服的躺下,几点水滴落在了窗上,下雨了。初秋的S市向来多雨,我就没当回事,君维药却突然站了起来,眼神在一瞬间变的锐利了起来。 “来了。” 什么来了?我没明白,他指了指玻璃窗,“你好好看看,这是下雨么。” 我往前凑了凑,心头一提,玻璃上的这几滴哪是什么雨水啊,这全都是血水! 几滴猩红粘稠的血趴在玻璃上,慢慢向下滑动着,我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紧接着,这血雨越来越大,血点噼里啪啦地砸在了窗户上,本来干净透明的玻璃,现在全都变成了半透明的暗红。 风也伴随着这阵血雨变得狂躁了起来,呼啸着的风声里,好像还夹杂着无数呜呜咽咽凄厉鬼哭。 如果是平时刮这么大的风,早就从窗缝钻进来了,但现在有那些符纸贴着,就连一丝丝的气流都进不来。 要是进不来的话,那应该就没事了吧?我默默抓着君维药的衣角,一点都不困了。 “二两。”君维药突然握了握我的手,“不管你等会儿看到了什么,都别害怕,有我在呢。”’ 外面会有什么?他这话让我的心又提了提,我正琢磨着呢,突然,一张半腐烂的人脸,啪的一声贴在了玻璃上,我哆嗦一下,差点腿软跪在地上。 那张脸贴在窗户上以后,又慢慢滑了下去,浑浊的尸水混合着血水蹭了整整半张窗户玻璃。它的脸滑下去以后,又有一张脸从远处冲了过来,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无数怨灵像扑火的飞蛾一样前仆后继地冲过来,然而不管他们冲撞多少次,玻璃都完好无损,甚至连震动一下都不会有。爷爷的符纸果然很厉害,我稍微有点放心了。 大概装了半分钟,那一片密密麻麻,让人看了就浑身鸡皮疙瘩的怨灵终于停了下来,我以为它们是打算放弃了,可实际上根本就没这么简答。 他出现了,疯狂冲撞玻璃的怨灵之所以停下来,原来是为了给他让路。 君维药眯起眼睛,利刃一样锋利的指甲已经全部蓄势待发。 这是我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九黎,至少在这一世,是我第一次在现实里面对面看到他的样子。 他的模样和我在梦里见到的完全一样,只不过,他现在的这张脸对我来说只剩下了恐惧,从那张鬼气森森的脸上,我看不到任何可以被叫做温柔的存在。 他的眼珠是青灰色的,透着一种让人发颤的寒气,他微笑着,隔着玻璃对我伸出了手,“二两,我来接你了。” 我现在腿都软了,要不是有君维药在我身边,我这会一准已经趴到床底哆嗦了。 虽然爷爷算不出来,但我大概也能猜的到,他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极有可能是在曾经的那一世,那个时候的“我”对他说过什么生死不离的情话。 像这种情话一般人呢,也就听听算了,没人会真的豁出命去较真到底的,所以上一世还宁死不分开的情侣,等到真死了投胎转世以后,谁也不认识谁,也不见得谁就真活不下去了。 但是万一遇到个痴情种子,非把这种话当真,心里执念太重,保不齐就要出事了。虽说人总得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但是这都不知道轮回了多少辈子,这都要负责的话,那我是不是也太点背了点? 君维药冷笑一声,“有我在这里,也想随随便便就把人带走,你想的也太简单了。给你个机会,滚,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僵尸?”九黎进不来房间,隔着玻璃,斜斜看一眼君维药,“我要找的人不是你,让二两出来,我要带她走,她本来就应该是我的。” 君维药呵呵一嗓子,“那你有没有觉得三界六道本来都应该是你的?” 九黎眼里的青光瞬间强烈了很多倍,但下一秒,他笑了笑,“无所谓你怎么想,我只要带二两走,她是我的人。” “我不是!”我忍着不让自己哆嗦的太惨,“那都多少辈子以前的事了,跟我现在有什么关系,你要找的人早就轮回投胎好多次才成为我的,早就不是原来你要找的人了!” 九黎看着我,又看看君维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笑从他的眼底划过。 “僵尸,我会证明给你看,她是我的。”九黎的声音突然变得柔软了起来,“我不找她,她也会自己来到我身边。” 说着,九黎又微笑着向我这边看了过来,“你说是不是,二两?” 君维药瞬间反应了过来,一把拉紧了我,“别看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不能看!?我听明白的君维药的话,可是……是不是已经有点晚了? 君维药的声音在我耳边渐渐消了下去,我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房间里的一切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板,只有那双青色的眼睛,在我的眼前越来越清晰。 这双青色的眼睛,才是我最终的归宿。 我痴迷地看着眼前的九黎,脚步控制不住地向前走去,旁边好像有什么人在高声喊着我的名字,想要阻止我过去,可是我的大脑里面一片混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一步一步地靠近九黎,他对着我伸出了手,我迷迷糊糊的抬起手,触碰到他指尖的一瞬间,无数冰冷的水在瞬间包围住了我,这些水臭气熏天,充斥着的全都是腐尸的腥臭味。 我眼睛一闭,彻底晕死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那种迷迷糊糊的感觉已经不见了,可我的身上还是很冷。 我抱着胳膊坐起来,看清楚周围是怎么回事以后,全身又冒了一通冷汗,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这里的四周全都是水,水有些浑浊,我抬头看,根本看不到水面。我是被沉到水里了?可是为什么,我的身边竟然一点水都没有?我抬手在周围划了划,的确是在地面上的感觉,一点水的阻力都没有。 而且在这个地方,我还可以自由呼吸,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摸索着往前走,却发现脚下并不是平整的,我低头一看,脚下除了水,什么都没有,而我依然感受不到踩在水上的感觉。 在这小心翼翼的试探了半天,我才猛然意识到,并不是我在水里能呼吸,而是我被关在了一个不大的透明玻璃球里。我摸到了玻璃球的边缘,那种光滑冰冷的手感,是绝对不可能猜错的。 第172章 要的是什么 谁把我关进来的,刚才我不是还在家里么……对了,九黎,是九黎干的! 现在我十有八九就是在怨灵湖的湖底,我轻轻敲了敲玻璃球的外壳,声音很清脆,我不敢继续敲下去了,万一玻璃碎了,那我就算没有被湖里的怨灵给生吞活剥,也一定会被淹死在湖底的。 不知道君维药能不能找到这个地方来,我抬手,想对着骨戒喊君维药出来,手刚抬起来就发现,那只已经被弄坏的镯子,竟然又重新套在了我的手上。 而且……我身上穿的衣服是怎么回事!?刚才我一直在看外面的水,现在我才从玻璃的倒影里看到,我原来穿着的衣服不见了,我身上穿的,竟然是古人结婚的时候才会穿戴的凤冠霞帔。 九黎把我困在这个地方,又给我换了这样一身衣服,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幸好,骨戒还在我的手上,我对着骨戒喊了几声君维药,外面的水波晃动了几下,一个幽暗的影子向这边靠近了过来。 我激动地不行,赶紧对着那个人影招手,可是……君维药是很厉害没错,但我可从来都没听说过他会分身术啊。 从我刚才喊完了君维药开始,从四面八方就一下出现了好几个人影,到底哪个才是君维药,还是说…… 那几个人影慢慢靠近了,等看清楚来的人是谁,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哑。君维药没来,我刚才那么一喊,反而把湖底附近的怨灵个喊了过来。 几张半腐烂的脸贴在光滑的玻璃壁上,他们慢慢地绕着玻璃球游动着,我头皮都要炸了,玩命地攥紧骨戒,两排牙齿一个劲的打着看磕绊。 这种感觉真的太诡异了,一个活人,别关在了一个完全透明的玻璃球体里,几个怨灵就那么虎视眈眈的盯着,我真的怕到了极点,君维药如果再不来,我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人从后面抱住了我,“我就知道,你会选择的一定是我。不管轮回多少世,你都一定会记得我。” 这个声音……九黎! 我又愤怒又害怕,使劲把他推开,“你到底想干什么?放我出去!” 九黎笑了笑,“不是我让你来的,是你自己要选择进来的。” 我又握紧了骨戒,九黎摇摇头,“你不用费力气了,那个僵尸不可能进来这个地方的。” “我什么时候要选择进来了,做人不要太自恋!”我使劲压着心里的火气,“让我走,我不要待在怨灵湖!” “二两……”他带着讨好的语气,“你为什么一定要走,你本来就答应过了的,一定要跟我生生世世永不分离。现在我遵守承诺找你来了,你为什么要走?” 我真是头都大了,“承诺!?我跟你有什么承诺!?我承诺过什么!?就算真有人跟你做过承诺,那个人也不是我!你要找的人早就没了,死了就死了,轮回以后就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非要揪着过去不放,你不觉得可悲吗!?你找也找不回原来的那个,你这么死磕着有意思吗?” 可能是因为九黎除了眼睛的颜色,其他没有任何一点地方跟正常人不一样,所以我潜意识就不觉得他有多危险。 然而在说完这些话以后,我就开始后悔了。 九黎的眼神突然就变得冷冰冰的,从他那一双青色的眼睛里,我实在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我只能看的出来,他的眼神越来越冷。 过了大概半分钟,他微笑着开了口,“你就是她。” 冷汗都已经沿着我的后背跑透了我的衣服,我想咬牙坚持反驳到底,然而我还没开口,他就又把我的声音给压了下去,“不管你承不承认,你就是她,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几百年,你就是她。” 他的眼神已经偏执到了极点,他突然伸出手,按住我的肩膀,他的力气越来越大,我的骨头都快被他给捏碎了。 现在的九黎,根本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偏执狂,“为了把你找回来,我才建了这片怨灵湖。在找到你之前我就在想,如果你已经忘了我,想不起来我怎么办,然后就被我想到了这个办法。” “你想不起来不要紧,我可以帮你想起来。要是你的记忆只能保留一世,那我就扔掉你这一世所有没用的记忆,把你真正的记忆还给你、” 九黎的情绪波动越来越大,这片怨灵湖像是能感应到他的内心,原本平静的水底,忽然就水流汹涌了起来。 他说拿走我的记忆……我本能的往后退,他心里执念太重,估计已经入魔了,君维药为什么还没有来!? 等等,他刚才好像很肯定的说,君维药找不到这个地方,这怎么可能呢!?现在我能确定,自己就是在怨灵湖的水底,怨灵湖又不是阴阳两不沾,上次我差点摔倒掉进水里,就是君维药把我给拉出去的。 他都已经找到过我一次了,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九黎阴测测地看着我,外面的怨灵都跟着尖啸了起来,这个玻璃球里面的气压好像突然就变得压抑到让人不能呼吸。 人在紧张的时候,脑子有时候会特别灵活好使,我总觉得九黎那句话,肯定是有什么别的意思。 我慢慢地向后退,额头上的冷汗流了出啦,快点想,陈二两,快点想想,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 明明是来过的地方,上次君维药把我拖出去的时候,九黎也在,他为什么会这么肯定,君维药一定找不到这个地方? 对了,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那么肯定,君维药不可能找到这个地方了,这里的确是怨灵湖,但困住我的这个地方不是真正的怨灵湖,而是幻觉中的怨灵湖! 君维药可以凭借骨戒,在任何一个地方找到我,却不可能进入得了我的幻觉! 眼前九黎的表情越来越狰狞,我用力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这是幻觉,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困住我的玻璃球,眼前的九黎,还有怨灵湖的水底,外面不停游来游去的怨灵,这些全都只是幻觉,不是真的。 我紧紧的闭着眼睛,不停的在心里对自己重复着,耳边能听到的水声越来越小,君维药的声音从微弱渐渐放大—— “二两,醒醒!睁开眼睛!” 真的是君维药的声音,我刚才的猜测没错,我就是在幻觉里,刚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我激动的睁开眼睛,却在一瞬间被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 周围怨灵湖的景象变淡了,我看到了自己的房间,也看到了不远处的君维药,可幻觉里的景象就只是变淡了,根本就没有消失。两个景象重叠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我低头一看,身上穿着的还是那身凤冠霞帔,那只银镯子明晃晃的停在我的手腕上,像是在嘲笑我。 “君维药!”我都快崩溃了,我已经知道这是幻觉了,为什么还不能让我出去!? 君维药也一脸惊讶,怒火都已经快把他的眼睛给烧穿了,但他还是一副束手无策的表情,“二两!?” 九黎笑的高深莫测,“为了这一天,我准备了几百年,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就能让你离开我的幻境?” “为了能把你好好保护在我的环境里,这些年我手上沾了多少鲜血,喂养了多少怨灵,你都不知道吧。要是这么轻易就能破了我的幻境,那我这几百年的心血又算什么?” 我手心一阵冰凉,我逃不出去,君维药又没有办法进来,难道这次我真的死定了!?如果我这一世所有的感情和记忆全都被抹去,那我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从来都没试过这么孤立无援的时候,没有爷爷,没有君维药,只能靠我自己,可我什么都不会做! “来,二两,让我帮你找回你真正的记忆。”九黎微笑着,青灰的眼睛看起来格外狰狞。 他的手伸向我,我不想靠近他,更不想跟他有任何身体上的触碰,可是他一抬手,我就根本控制不住,手完全不受控制的抬了起来,放到了他的手心。 九黎另一手抬起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的眼睛,“你真正的记忆,我替你保存了几百年,现在,我还给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就发现自己又能动了,我本能的想要逃走,一只冰凉的手,却用力地抓紧了我还没有来得及收回的那只手。 我瞪大了眼睛,惊讶到眼珠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一只半透明的,苍白的小手,从九黎的手心浮了出来,再然后是一只细细的胳膊,肩膀,直到那张人脸彻底浮现出来,我浑身都恶狠狠地打了个冷颤,那是我的脸! 一个半透明,看上去比我小一号的“陈二两”,竟然从九黎的身体里慢慢浮现了出来。 它的样子跟我一模一样,只不过那双眼睛的颜色,却是和九黎一模一样的青灰色。 它紧抓着我的手,从九黎的身体里一点一点地抽离了出来。 为什么会有一个半透明的我藏在九黎的身体里!?九黎说替我保管的记忆,指的就是它!? 第173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但这也太诡异了吧,我还从来都没有见过,不,是连听都没有听过这种诡异的事情,我只知道人的执念和怨气可能会幻化成型,但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记忆也可以。 它的手冰凉冰凉,抓住我的手指头,让我感觉就好像有无数根冰冷的钢针扎进来一样,我惊恐的不停后退,它也没有再继续拉紧我,只是贴着我的手,我往后退,它就慢慢跟着我一起挪动。 在它彻底从九黎的身体里面挣脱出来以后,我听到了君维药的声音焦灼地响了起来—— “快躲开!别碰到它!那是他执念太深,生出来的心魔!” 心魔……?加上君维药的话,我好像隐约想明白了九黎是打算要干什么。 他执念太深,生出了心魔,又以为被他催生的心魔就真的是我遗忘的记忆,可实际上,他的心魔,只会一点一点的融进我的身体,腐蚀掉我真正的魂魄,抢走我的肉体。 心魔是由欲望和执念生出来的,欲念也就特别重,尤其是对一个真正的肉身的渴望特别强烈。 我必须得跑,可不管我往哪个方向跑,都是冲不了几步就撞在了一道看不见的墙壁上。 九黎的心魔微笑着,一双青灰色的眼睛冷冷的盯着我,它不急不慢地跟在我身后,像是认准了我不可能逃出这个地方。 我俩跟捉迷藏似的,我不停的跑,它就在后面慢慢的找,跟我转了才两三圈,它就停了下来,还是跟刚才一样定定的看着我,慢悠悠的喊出了我的名字。 “二两……” 它的声音听起来也跟我一模一样,可它的声音有种诡异的蛊惑力,它一喊我的名字,我就感到身上的力气变弱了一些。 看到我脚步慢了下来,它笑的更诡异了,“二两……” 我的脚步越来越慢,全身的力气都像被抽走了似的,我看到君维药的眼睛一片血红,豁出一切了似的用力砸着这个幻境,却一点用都没有。 刚开始,我还能听到君维药的声音,慢慢的,我耳朵里却只剩下了一阵阵蚊子扇动翅膀一样的嗡鸣。背靠在那层看不见的墙上,我慢慢地滑了下去,身上穿着,头上戴的,都沉甸甸的压的我难受。 它拉起我的手,阴冷的脸上笑的很得意,它抓着我的左手,把它的手牢牢地贴在我的掌心前面,那种被钢针扎过一样的刺骨寒冷又出现了,我瞪大了眼睛,它的指尖,竟然真的慢慢融进了我的身体里! 它融进我身体里越多,那种钢针猛扎一样的感觉就越疼,我疼到连气都快穿不上来了,我知道它这是在慢慢腐蚀我的魂魄。我又疼又慌,怎么办,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鬼使神差的,我的眼前忽然就闪过鱼婆婆的那张脸,我好像又听到她在说,“二两,一定要记住婆婆的话……” 对了!我一个激灵,鱼婆婆那天现身提醒我的,指的不就是现在我遇到的么!? 快想想鱼婆婆的话,什么死,什么生……一着急,我发现鱼婆婆跟我说过的那些话,我竟然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 过去的……未来……我忍着从左手上一点点蔓延开的剧痛,努力地想着,突然,好像有道光在我脑袋里突然闪了一下,鱼婆婆跟我说过的话,全都在我脑子一个字都不少的闪了一遍—— “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才是你真正能把握的。生死一线,有时并无分别。生可以死,死也可以再生,置之死地而后生,是绝地保命之策……” “倘若迷失沦陷环境,切记眉间一滴血……” 置之死地而后生,眉间一滴血……我脑袋里灵光一闪,用还能动的右手拔下了头上插着的一根簪子。 什么都不做的话,今天我一定会死在这里,虽然冒险了一点,但只要有一点能让我逃命的可能,都要好过于在这个地方单纯等死! 如果同样都是死,至少我也不希望自己的身体会被心魔给抢走! 我咬咬牙,抓紧了手里的簪子,对着自己的眉心就用力扎了下去—— 一阵剧痛刺透了我的眉心,我能感受到自己温热粘稠的鲜血从伤口里涌了出来。 然而,心魔对我的侵蚀,并没有停止。 它还在一点一点地融进我的身体,我整个左胳膊都已经疼到快麻木了。刚才我自己捅自己那一下,用的力气也不小,我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经快要活生生裂开一样。 绝望在瞬间缠住了我,我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保命的口诀,原来根本就没用。估计是血流的太多,本来就没什么力气的我一阵头晕眼花,也没力气再抓着手里的簪子。 我手一松,沾满了鲜血的簪子就掉到了我脚下,就在簪子掉到地上的一瞬间,奇迹发生了。 我听到了一声玻璃被击碎的脆响从我脚下传来,紧接着,无数道裂痕从我脚下瞬间蔓延成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网,爬遍了这整个玻璃球的表面,大概只用了一秒钟的时间,九黎的幻境就在瞬间碎成了无数片细小的碎片,化作了一层粉尘。 捆住我的玻璃球消失不见的一刹那,快要失去的感觉又重新回到了我的左手臂,九黎的心魔伴随着碎掉的幻境碎片,也一起碎成了星星点点的透明粉尘。 我脚下一空,重重地摔了下去,却又一个闪神,发现自己原来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房间。 我低头一看,自己穿的是正常的睡衣,那些沉甸甸的东西,还有那只明晃晃的镯子,都已经彻底不见了。我的眉心好像也不疼了,我试探着用手一摸,干干净净,一点血都没有。 我没事了,我已经彻底安全了!对了,九黎呢!?如果刚才九黎也在幻境里,那他这会在哪儿呢!? 一想到九黎还有可能在这里,我又是一阵紧张,抓紧了身边的君维药,“九黎呢?走了没!?” 君维药的眼睛还是血红的,舌尖舔了舔尖锐的獠牙,我看的出来,今天他的怒火真的已经忍耐到了极点,他挑了挑嘴角,“在,二两,听我的,往后退一步。” 我赶紧往后退了一大步,我脚步刚刚一挪动,一团黑影就伴随着浓烈的腐臭味从墙角那闪了出来,我连看都没有看清,君维药就已经出手了,我只能看到空中爆开的一团血雾,弥漫的血雾消散以后,一只发黑的银镯子当啷啷掉到了地上。 窗外的血雨停了,凄厉的怨灵哭号也已经消失不见,透明清澈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在窗户上,把上面的血迹给冲刷了个干干净净。 我捡起地上的镯子,原来跟坏掉的那一只是成对的。 原来九黎在死后,一直都附在自己亡妻戴过的镯子上,难怪在带上那一只跟它成对的镯子,我才在梦里见到九黎。 握着那只早就没了光泽的镯子,我心里忍不住有点惆怅了起来。九黎对亡妻的痴情,简直是百年不遇的,可是痴情到变成了执念,把自己都给毁了,这样真的好吗? 虽然我差一点就要因为九黎的偏执丢了这条命,但我对他却怎么也痛恨不起来,说到底,九黎也是个可怜人。 “咱们把这个镯子埋了吧。”我说。 君维药盯着那个镯子,脸上还是有点不痛快,勉强才翘了翘嘴角,“行吧。” 但是最终,我还是没能帮九黎埋了那个镯子,爷爷说九黎虽然已经魂飞魄散,不可能再出现了,但是这个镯子上还残留着太多的怨气,要是不好好化解,留着怨气这么重的东西,早晚都要出事。 于是,最后还是爷爷帮忙找一个高僧朋友,把那只镯子送到寺庙去了。至于我就老老实实,在家早晚跪拜感谢了整整七天祖师爷,这次要不是自称鱼婆婆的祖师爷提点我,搞不好我这条小命早就丢了。 我很想再见鱼婆婆一次,可是自从上次在夜市见到她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这天晚上,我又一个人在房间里祭拜祖师爷,爷爷把祖师爷的画像也给挂上了,说就在自家挂一挂,又不宣扬,也不算是不听祖师爷的话。 虽然不确定鱼婆婆现在能不能听到我的话,我还是喜欢在祭拜完她以后自言自语一会儿。 “祖师爷呀,算了我还是叫你鱼婆婆吧,婆婆呀,你说等这辈子我死了以后,君维药那个一根筋的老僵尸怎么办啊?” 九黎的事让我想到了很多,同样生而为人,也总要有生离死别的一天,对于先走一步的那个人来说,死可能没有什么,但是对于孤零零活下来的那个人,却意味着连说都说不出的痛苦煎熬。 我是人,是人就有生老病死,等死亡的那一天到来,君维药要怎么办? “守你轮回转世,下辈子再找你,不然还能怎么办。” 我抓起软垫就往后面砸了过去,“本事了啊,还学会偷听了!” 我这么咋咋呼呼的扔他,其实就是想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君维药脖子一晃,那软垫就擦着他飞过去了。 “我可没偷听,你声音那么大,想听不见都难。” “哎呦喂。”我挖苦他,“偷听就偷听,还不好意思承认了,放心吧我能理解你,毕竟一个人单身狗在地下躺了那么多年,有个稍微猥琐点的听墙根的爱好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第174章 不能做的选择 君维药眯起眼睛看我,“陈二两,我怎么觉得倒是你越来越猥琐了。” “你才猥琐呢!”我白他一眼,心想就这么插科打诨过去最好了,千万别继续刚才的话题,那话题太敏感也太尴尬,提起来对俩人都没什么好处,还不如就这么拖着,谁也别说算了。 但是君维药估计今天是诚心跟我找不痛快来了,他靠在门框上,看着我笑了笑,“二两,如果有可能,你有没有想过跟我永远在一起。” 看来这个话题是躲不过去了,我只好硬着头皮,“永远的意思是……” “不入轮回,不用喝孟婆汤,不会忘记所有的记忆。” 我一愣,“地缚灵?” 他想的会不会太简单了,就算人在死了以后不投胎转世,灵魂一直徘徊在死去的地方,曾经的记忆也是会渐渐磨灭的,而且最后的下场,一般就会沦为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的孤魂野鬼,魂魄也会慢慢消散干净,跟魂飞魄散也没什么区别了。 “我是问,你有没有想过,以僵尸的身份跟我一起留在这个世界上。”君维药看着我,眼神严肃的让我一时接受不了。 “僵尸!?”我彻底愣了。 我以为他是在跟我开玩笑,但他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你愿不愿意变成僵尸?” “人变成僵尸……怎么变?”我有点不太能明白。 “你不是知道的么,人如果被僵尸咬过,也会僵尸化,只不过是比较低等的僵尸,只能做到不老不死不灭。” 我有点心动了,这意思不就是说,除了没有他那种随手就能撕怨灵,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的能力,我也能一直不老不死,和他一样了吗? 君维药轻轻摇摇头,“不一样,如果这么简单的话,我早就会让你僵尸化了。” “那还有什么?”我想到了何杰他们。 “会怕太阳,定期需要吸血,而且,必须是人血。” 我的手脚一下子僵住了,他说的好像没错,我以前也听爷爷说过,只有高等极少部分的僵尸,才可以彻底脱离人血,而且也不畏惧阳光。可是对于低等的僵尸来说,阳光都是可以致命的。 我想跟君维药永远在一起,我不想留他继续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可是……如果跟他永远在一起的代价,就是要让我变成一个一辈子永远都不能见到阳光,还必须依靠人血才能生存下去的怪物,我又真的能承受得了吗? 我犹豫了,这个选择太难,比我这辈子做过的任何一个选择都要难。 两秒钟以后,君维药摸了摸我的脸,在我唇角印下轻轻一吻,“我明白了。” 从他嘴里听到这句话,我心里突然就搅着似的疼了起来,我把心一横,“好!” 但是我没想到,他竟然摇了摇头,“你不愿意,而且,就算你真的想,我也绝对不会咬你。” “如果要你变成一个不停吸血怪物才能留在我身边,那我宁可等你重新轮回。” 他的声音突然就变得很温柔,温柔的让人忍不住想哭。 “那我要是轮回了,你一定要记得来找我。”我使劲把眼泪忍回去。 “一定。”他拍拍我的头。 “不能骗我!” “绝对不骗你。” 如果说出口的话也算是一种约定,那我相信君维药一定不会骗我。而且我也明白一个道理,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什么事是百分百完美的,总要留有一点缺憾,君维药他已经够完美了,有他陪在身边的任何一天都算是莫大的幸福。至于永远在一起这种奢望,不能想,也不敢想。 九黎的事情渐渐被我们给遗忘了,S市也已经正式进入了秋天,街道两旁的树叶都变成了黄色,早晚走在街上的时候,已经有了一点寒意。 秋天总给人一种肃杀的感觉,但是对于S市的人来说,秋天其实是个很好的旅游旺季,气温合适,周边景点又多。 陈聪以前没怎么来过S市,就提议想在周末去转转,身为S市本地人,其实那些景点我早就已经玩腻了,但是陈聪在电话里反复叮嘱我,说让我一定要去,我也不好意思推辞,还是答应了。 周六一早,我们就在汽车站附近的咖啡厅约好见了面,陈聪早早就在那等着我们了,让我意外的是,姚倩竟然也跟着来了。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姚倩她是本地人,周围这些地方她也早就玩遍了,今天来,估计是为了来陪着陈聪的。 所以这一路上,基本都是陈聪在到处玩,我跟姚倩负责给她讲解,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我总觉得今天的姚倩好像有点心不在焉似的。 等回去以后,陈聪自己上了公交车,姚倩说要回家一趟,先不回公司员工宿舍,但是等公车走了以后,姚倩却恳求地看着我,“那个……我听陈聪说,你们家会帮人看风水驱鬼,是真的吗?” “真的,瞎子胡同你不知道么?我家都住在那好久了,一般是我爷爷在经营,有时候君维药也去。” 一听有生意上门,而且还是陈聪的同事,我赶紧介绍。 但是姚倩她吞吞吐吐了半天,才有点不开意思地开了口,“那个……我这边是真遇到了点事儿,你们家是真的会看那种,还是……” 我听明白了,这姑娘估计是以前遇到过骗子,让人给骗怕了。 “当然是真的,我爷爷在这行很有名气的,要不相信的话你先去打听打听也行。”我说,“现在坑蒙拐骗的人太多了,小心点也是正常的。” “没有没有,我没有不相信你们的意思!”姚倩赶紧摆手,脸都涨红了,“我就是前阵子刚遇到过一个骗子,骗了我好几千,有点神经质了。” 怪不得她没让聪聪当中间人,而是直接来问我的,搞不好是她害怕万一我家也是那种坑蒙拐骗的,到时候陈聪夹在中间为难。 姚倩又问我:“那……我今天能不能先去一趟你们家?” 我说当然行,顾客都上门来了,哪有把生意往回赶的道理。 到家以后发现爷爷不在,估计是出门帮谁看什么去了,我就先让姚倩在家等,刚才在路上问了姚倩,问她是来店里,还是需要我们上门,姚倩说是需要上门。 需要上门的生意,一般都得先收订金,订金其实也不多,就五十块钱,姚倩一进门就痛快地给了。 但是左等右等都不见爷爷回来,这我就很郁闷了,姚倩估计等的也挺着急,隔一会儿就看看时间,但是一直没好意思开口问。 我让她先别着急,我打个电话问问是怎么回事,结果响了半天,才听到爷爷接起来了。 “二两呀,看到我给你留的纸条了吧?” 纸条?什么纸条,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你没看见呀,也行,那我跟你再说一遍吧,我得出门大概半个月才能回去,你在家注意安全啊。” 爷爷要出门大概半个月!?我有点茫然了,爷爷又问我打电话什么事,我就把姚倩那事跟他说了,爷爷哦了一声,“事严重不?” 我说不知道,爷爷又问,“你没收人家订金吧?没收的话就让她先去找别人瞧瞧吧,我这得半个月才能回去呢,别耽误人家事儿。” “收了……”我更郁闷了,“我没看见你留的字条,还以为你顶多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干爷爷这行的有个规矩,收了订金,就等于接了这桩生意,除非是自己本事不够,没能给人家办成,否则答应的这生意不能给退了,必须得负责到底。 爷爷在那边也有点郁闷了,“二两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勤快过。” “那怎么办啊?订金都收了……” 考虑了两秒,爷爷也没辙了,“还能怎么办,你带着维药过去吧,规矩就是规矩,不能改的,收了人家订金就给人家办事负责到底,我现在确实回不去,你俩去吧。” 我真是郁闷到家了,我其实特别不想搀和这种事,虽然说以前那么多回都是有惊无险的,那我也有点受不了,每回都得受一次惊吓,这谁心脏能承受得住啊? 不过,这次还真是我自己稀里糊涂惹上的事儿,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总不能让爷爷的名声招牌在我手里砸了吧。 于是我把君维药悄悄喊到了厨房,假装是爷爷让他接电话,把这件事跟他说了,串通了一下台词,然后我俩就回了客厅。 姚倩看我俩出去了,立马一脸的期盼,“怎么样了,陈大爷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说不用我爷爷,君维药就行。 我一说让君维药去就行了,姚倩的脸色立马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好像为难的要命,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 她在纠结什么,其实我心里门儿清,干这行的跟干珠宝鉴定差不多,年纪越大越吃香,冲着老先生来的,见到的结果是个小年轻,十有八九都觉得不放心。 果然,闷了半天,姚倩才很纠结地开了口,“这么年轻,能行吗?陈大爷怎么不给我看呀,是不是嫌钱少点了?” “不是,哎呀你想到哪儿去了啊。”我赶紧解释,“你别看他年轻,他是我爷爷一手带出来的,我爷爷一直说他有天赋,前阵子好几个挺麻烦的事儿都是他自己给解决了的,本事不比我爷爷差。” 第175章 城中村新楼 这些话我也不算撒谎夸大,君维药的本事确实比爷爷大,让他去,一般没有他解决不了的。 “放心吧,你还跟聪聪是同事,我要是忽悠你,到时候还得连累我自己表妹在公司不好做人。只要是我爷爷能解决的,君维药也能。但你这件事要是太棘手,我们实在没办法的话,你也别怪我们。” 这年头害人的不一定是鬼,鬼也有可能是受害者回来寻仇的,有前车之鉴,所以我话不能说的太满,免得到时候做不到,自己打脸。 我好说歹说,姚倩总算是相信了君维药的能力。 “明天还有一天假期,我带你们回家看看吧。这件事其实闹的挺吓人的,但是我们以前也没人遇到过这种事,没经验,而且大家都遇到的事情,轮到找人出面的时候,就都你推我我推你,说白了其实都不想掏钱。” 抱怨了几句,姚倩有点不好意思,“我废话说太多了是吧,不好意思,这事实在折磨我们太久了,我这就跟你们说说是怎么回事。” 姚倩说,她家是在城中村里,就是那种比棚户区好不了多少的房子,前两年的时候终于等到了拆迁,大概是半年前,街坊邻居们才拿到了新房子的钥匙,大家都乐呵呵地搬了进去。 住了一辈子棚户区的人,住上楼房当然开心的不得了,大家都抓紧时间,忙着装修入住,装修差不多,又通风了几个月,大约在不到一个月前,所有原来的居民就都陆陆续续搬了回去。 住进新家的大家伙都特高兴,一个个脸上都喜气洋洋的,走路都带风,但这喜气洋洋持续不了多久,新楼就开始出现了一系列的怪事。 “其实怪事从一开始就有,只不过刚开始大家都忙着搬家,而且住新房子的高兴劲都还没过去,就没人在意。”姚倩叹了口气,“最近闹的越来越厉害,大家闲聊的时候一说,这才发现好像每户人家都遇到过。” “最开始的时候,是天花板往下滴水,只要睡着了,半夜的时候,动不动就有水从天花板滴人脸上,人醒了以后开灯一看,整片天花板都是湿的,但是等天一亮,天花板上的水痕就一点都没有了。” “这件事还是一户人家实在忍不了,觉得是楼上漏水漏的蹊跷,去找了楼上的邻居,结果楼上的也说楼上漏,这么一户一户的找上去,大家才意识到了不对劲,因为住在顶楼的两户人家也遇到过。” “回迁房,质量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所以我们楼上的人也怀疑,是不是水管质量问题,找了物业的人来修理,结果水管从上到下,哪儿都没问题。” 姚倩喝了口水,继续说,“除了漏水,还有脚步声,你说楼上有人住的话,听到脚步声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可是顶楼的人也能听到,我们五楼的邻居,上面是个没人住的空房间,他隔几天也能听到。” “但是声音这种事,要是非说大家都集体听错了,有幻听,那也还能说得过去。但是家里东西无缘无故坏掉这件事,实在是怪到家了。” 姚倩跟我说,从他们楼上所有的住户都搬回去以后,只要是吃不完的饭菜,就一定会一夜之间坏掉,不管是放在外面,还是好好的装进保鲜盒放回冰箱,都一定会坏。 哪怕是馒头这种常温都能储存很久的东西,只要放在家里,一夜之间,一定会馊掉,谁家要是有吃不完的东西,第二天家里一定弥漫着一股搜了的泔水味儿,臭气熏天。 “所以,大家都觉得是不是闹鬼,因为这些事实在太奇怪了,谁也解释不了。我们那栋楼的人,东西吃不完,没坏就得赶紧扔,总比坏在家里强。” “这些事其实只是特别怪,还不算吓人,但是从上周开始……” 姚倩的脸色白了白,我往她的位置靠了靠,“别害怕,在这没事儿的。” 稳了稳心神,姚倩才继续说,“从上周开始,每晚,家里都有两排血脚印。“ 姚倩说,谁都不知道那血脚印是从什么地方来,凭空就现在了家门前,一排是向里走的,一排是往外出的,至于家里的地板,几乎没有一个地方没有被血脚印踩到过。 只要过了早上七点,那些血脚印不用擦,自己都会慢慢的变淡消失。 “我看见过,真的太吓人了,所有能走人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全都是血脚印,一堆一堆的。”姚倩说,“现在我们楼上的人,只要下班放学,就第一时间冲回家,赶紧吃完饭就上床蒙着头睡觉,谁也不敢在半夜起来看看。” “我们那栋楼上,有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有一回晚上啤酒喝多了,半夜想去洗手间,结果怎么都不敢,一个三十好几的大男人就那么尿了床。” 姚倩在说这个时候,我总觉得她是一边害怕,一边又忍不住有点想笑。 姚倩说的这些事,是挺吓人的,不过我却觉得好像有那么点不对劲,“这些事你们小区的人都遇到过啊?” “这倒不是,只有我们那一栋楼,小区其他人都没事。” “哦哦……”那我这就明白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了,“怎么那么多人都遇到了,就你一个人出来找办法啊?你们这些邻居不至于这么铁公鸡一毛不拔吧?” 一般人遇上这种事,第一反应一般都是倾家荡产也得赶紧想办法解决了,这些人里面连吓到尿床的人都有,怎么就只有姚倩一个人想办法呢。 姚倩苦笑,一脸的无奈,“我们那栋楼上,大家几乎都遇到了。不对,其实应该这么说,除了我们家,其他家都遇到了。刚才我说的这些怪事,全是在别人家里发生的,跟我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这人,你们也看到了,从小就内向,不爱惹事,别人家的事,我更是从来不管,但是我们楼的怪事一天天不断,就我们家什么都没遇到,什么事都没有,日子一长,最过不下去的反而是什么事都没遇到的我们家。” “你都不知道那些人说多难听,还有人说是不是我们家觉得当时拆迁赔偿吃亏了,就耍阴招害邻居。”姚倩真是哭笑不得,“我们家要是有这么大的本事,以前还用得着住什么棚户区吗?” “我平时在公司上班还好,可我妈一个人在家,血压又不太稳定,那些闲言碎语没完没了,还有两个老太太买菜见了我妈都翻白眼。这还怎么正常生活啊,上回都给我妈难受哭了。” 姚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一看这样不行,这样下去我妈一个人在家日子还怎么过,他们光会背地里嚼舌头骂人,也不想想办法,那就只能我来想办法解决了。” 从姚倩跟着我们回家,君维药就一直在旁边安静的听着,一句话也不问不说,等姚倩讲完了,他突然冒出来一句,“你们那拆迁之前死过人吧,还见血了,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姚倩惊讶地看着君维药,又赶紧解释,“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是有这么回事。” 我也有点无奈,看来对姚倩来说,让她这么快就相信君维药,还真是挺不容易的。 姚倩尴尬的笑了笑,“拆迁之前,我们那死了个老太太。快八十的人了,死在了浴缸里,一浴缸的水全都让血染红了,你看的一点都没错。” “那,是不是就这个老太太作祟,死了不安生出来闹啊?”我说。 整个小区,闹鬼的就只有回迁户的那一栋楼,都说冤有头债有主,人家找上门来,那生前人家肯定是跟这些人都有关系的,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这个老太太了。 我问姚倩,那个老太太活着的时候,是不是跟邻居关系不和,没想到姚倩一口否认了,“不可能,我们那,人缘最好的就是朱奶奶。” 姚倩告诉我们,死的那个老太太姓朱,是个乐观又开朗的老太太,平时身体也很硬朗,平时最喜欢研究菜谱,经常做了好吃的菜和点心,挨家挨户送。 朱老太家庭其实特好,只是因为舍不得跟老伴有过回忆的旧房子,才一直都没有搬出国跟女儿享清福。她送人东西也大方,经常连盛东西的盘子碗都直接给了人家。 朱老太为人也和气,跟谁都能聊上来,平时谁家孩子要是犯错了要挨打,第一时间就往朱老太家里跑,让朱奶奶帮着给家长求情。 “朱奶奶是我们那人缘最好的了,没有哪家是不喜欢她的,她生前跟我们相处的也很和睦,连拌嘴的时候都没有。朱奶奶活着的时候对我们好,就算死了变成鬼,也绝对不可能回来吓唬街坊邻居的。” 那我就糊涂了,姚倩刚才不是还说,朱老太是死在浴缸里的么,被发现的时候还染了一浴缸的血,这怎么听都不像正常死亡,死的也太惨了吧。 “你说这个呀,是我刚才没跟你们说清楚。”姚倩解释说,“朱奶奶是淹死的,自己淹死的,跟别人没有关系。她不是年纪大了么,洗澡的时候可能滑了下,腿就骨折起不来了。” “她摔倒的时候,还被水龙头给撞破了鼻子,滑到水里以后,鼻血就全混在水里了,不是别地方的血。” 第176章 姚倩的邻居 搞了半天,原来朱老太是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摔断了腿,摔到浴缸里爬不起来淹死的。那这样的话,朱老太死的虽然很有点冤枉,不过还真不可能对别人有什么怨气,毕竟洗澡这种事情太私密,邻居又干涉不到。 把知道的大概事情,都原原本本跟我们说了一遍,姚倩就回了家,我们约好第二天的时候,先去她家里看看是怎么回事。 晚上睡觉前,我百度了一下姚倩他们家所在的小区,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新闻,结果那小区太平常,除了一堆广告,就只有一条勉强能称得上是新闻的东西。 说是小区在开发之前,遭到了一群钉子户的阻挠,说原来居住在那地方的人们漫天要价,否则不肯搬走。 这种新闻的后续一般有两种,要么是人家开发商财大气粗,同意了钉子户的要求,要么开发商比较横,干脆来个暴力拆迁,反正总得发生点什么,才能送走这些钉子户。 其实说句良心话,我问过姚倩,他们家那开发商一开始给出的条件就是相当不错的,真不至于让人把钉子户当到底。但是有些人,好容易有个狮子大开口的机会,就绝不能轻易的放过了别人。 我琢磨了一下,难道是在开发商跟原住民交涉的时候死了人?于是我又继续找后续新闻,结果找到的新闻实在是人我意想不到。 那则新闻是我在本市的小网站上找到的,说是居民想通了,和平签了协议,双方没有发生争执,开发商也象征性的在原来拆迁补偿款的条件上,每户人家又多加了两万。 这么和平的后续,简直跟我想象中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所以这件事真的是越来越奇怪了,开发商和居民谈判和平,短时间内,只有朱老太一个人去世,还是自己导致的意外。这么和平的地方,现在突然开始闹起了鬼,闹的还挺凶,这实在让我怎么都理解不了。 我合上笔记本,看来,也只能明天去到姚倩的家里看看,才能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一晚我被好奇心折磨到不行,第二天一早我就拉着君维药往姚倩的小区赶。在路上的时候,我还在念叨,这件事实在太奇怪了,一点异常都没有,怎么可能说闹鬼就闹鬼。 君维药的心思好像不在我说的话上,他一直盯着我出门的时候,强迫塞到他手里的东西,“你非让我带这些东西干什么?” 那包我塞进去的,桃木剑,一把铜钱,一叠压根我连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符纸。 “这些都没用。”君维药一脸黑线,又从包里掏出几张符纸,“去别人家看是不是闹鬼,你带上求母子平安和考试顺利的平安符干什么?” 我扫他一眼,“你要不说,我都不知道这是平安符。到那你不说不就得了,一群外行人,谁能看得出来这个是母子平安,这个是考试顺利?这叫包装你懂不懂,省得什么都不带,去了又被人问东问西的怀疑。” “二两。”君维药认真地看着我,“我头一回发现你还挺有奸商潜质。” 到了姚倩小区,给她打了个电话,没两分钟就看到姚倩下来了。她领着我们往里面走,“我们回迁户的几栋楼在后面,得走一段,麻烦你们了啊。” 这个小区看上去倒是挺正常的,跟绝大多数的小区差不多,对外出售的都在好的位置,边边角角的地方就留给了回迁户。 姚倩他们家在17号楼,17号楼一共七层,一条楼梯上去,左右两户对称,一看这房子我都想替姚倩他们家含冤,这种多层楼房,从上到下,都是一模一样对称着的,除了楼层高低不一样,其他没有任何不一样。 要说是姚倩他们家觉得拆迁吃了亏,才对其他的邻居背地耍阴招,这简直就是睁眼说瞎话。 一进到楼道里,就有点凉飕飕的,不过这楼道里面本来也照不到阳光,所以我也不好判断到底是这本来就这样,还是跟什么阴气有关。 她家在三层,姚倩不回家的时候,就只有姚倩妈一个人在家里。看到我们来了,姚倩妈赶紧招呼我们坐下,又帮我们拿饮料来。 “妈,这就我跟你说过的人,人家挺厉害的。”姚倩说,“上回那个人家说咱们楼闹的太凶,管不了。” 姚倩的家庭不太好,估计是怕她妈知道了难受,就把上次找的那个骗子的事情给瞒了过去。 “唉,其实也不管咱们家什么事,他们都吵吵嚷嚷那会,我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姚倩妈愁的很,“结果最后反而还变成咱们家的事儿了,你说这事闹的。你们都不知道这些人背地里怎么说的,简直都让人活不下去。” 姚倩妈估计也是在心里闷了太久,平时也没人说,我俩一来到这,她可算是找到一个诉苦的地方了,什么都没干,先对着我俩说了二十多分钟。 好不容易,姚倩妈才停了下来,“麻烦你们帮着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我这几天在家纸钱也烧过了不少,但就是一直不管用。” 我说怪不得我一进楼道就闻到一股元宝香烛的味道,角落里还看到了不少纸灰。结果姚倩跟我说,那不是她妈烧的,是他们楼上大家集体烧的。 “这么个闹鬼法,整栋楼的人都过不安稳,现在没有哪户人家不疑神疑鬼,一天到晚都在自己家门口烧纸钱,烧香,你们现在来还看不见,等到下班的时候来看看,整栋楼就没有不冒烟的地方。” 姚倩特别无奈,“现在小区里其他的住户,都觉得我们这栋楼全是神经病,平时连带孩子散步的都离我们这栋楼远远地。” 这日子,好像是过的挺惨的,我问君维药,“这有没有什么东西啊?” 都进来好一会儿了,如果这里还有什么的话,君维药应该不难看出来。 “怨气很强烈。”君维药皱眉,看着姚倩,“你们周围三年之内真的没有死的很惨的人?这么强的怨气,可不是随随便便怎么死的人都能有的。” 姚倩说的很肯定,“绝对没有,我从小就一直住在这,都是好多年的街坊邻居,大家平时八卦传的都特别快,附近要是有谁死了,我们肯定知道的。” “如果是跟你们没有关系的人,不可能只针对这栋楼上的人。” 姚倩妈咦了一声,“大师,你看不出来闹鬼的是谁吗?” 要是爷爷在,没准能根据点蛛丝马迹掐算出来,但君维药不会占卜算卦,他本事是比爷爷大,但那是抓鬼的时候本事大,怎么找,这个就不一定了。 “没那么容易看出来的,而且白天阳气重,不太容易找。”反正都被君维药吐槽成奸商了,那我就奸商到底好了。 君维药笑了笑,“这附近的怨气很重,但是你们家很干净,什么都没有。所以你们不用害怕。” 所以这也就是说,那个怨灵把17号楼上上下下的人都给折腾遍了,却唯独绕过了姚倩他们家? 这么说的话,那个怨灵要么是跟姚倩家有什么关系,刻意避开了她家,要么就是这栋楼上的所有人,除了姚倩他们家以外,都做过对不起那个怨灵的事情。 我跟君维药说,要不然等晚上再来看看。我俩正准备走,姚倩妈却说什么都不同意,说是一直觉得不安心,有我们在这她才觉得心里踏实点。 “要不然,我先带你们在楼道里走走看看吧。”姚倩说。 她领着我们去了楼道,往上一层层的走着,现在是白天,我还感觉不出楼道里有什么异常。 走到五楼的时候,正好西侧的人家开门,是个大概四十多岁的女人,穿着个半旧的睡衣,抬头看见我们,尤其是看到姚倩的时候,立马露出了厌恶的眼神,把手里的垃圾往外使劲一丢,嘴里还嘟嘟囔囔的。 “又要往这楼上招什么晦气来了,还不搬走,留着要克死整栋楼啊……” 那袋垃圾正好砸我们眼前,一截西瓜片飞出来,差点砸我衣服上。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立马就有点恼了,哪有人这么说话的,结果我刚一开口,她一下就把门给摔上了。 我气的要命,打算敲门把她喊出来跟她理论理论,姚倩拉着我,有气无力的笑了笑,“算了,从知道我家没出事开始,他们就一直这样。” “怎么他们那意思还想赶你们走,不让你们住这儿了啊,这也有点太臭不要脸了吧,当整栋楼都是他们家的啊!?” “没办法,他们认定了这件事就是跟我们家有关,我们说什么都没用,他们就开始挤兑我们,想让我们搬走。说实在的,我们也在这地方待够了,要是有办法的话,肯定早就搬了,可是我们哪儿有这个钱啊。”姚倩苦笑,“不说了,继续往上走吧,还有两层呢。” “六层就只有西边一户人家住进去了,东边那户应该是朱奶奶的,但是朱奶奶的女儿办完葬礼以后,就回去国外了,所以这栋房子是空着的。” 姚倩刚说完,我们就走到了六层,走在最前面的姚倩突然停下了脚步,浑身一哆嗦。 “怎么了啊?”看她这样子也吓了我一跳,姚倩这是看见什么了? 第177章 空房子前的血脚印 我脑袋往前一凑,脑袋里立马嗡的一声,601的大门前,一排血脚印笔直地延伸到了里面。 “这里面……不是没人吗?”我哆哆嗦嗦的问,“不是说人在国外呢吗?” 姚倩也说不出话来了,一个劲往后退,就知道摇头,“不,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看见,我以前也没见过这个啊!” 我记得姚倩说过,每家前面出现学脚印的时候,都是两排,一排进去的,一排出来的,但是为什么601这只有一排?难道说…… 现在那个怨灵,就在601里面!? 君维药问姚倩,“能拿到601的钥匙吗?” 姚倩摇头,“怎么可能,人家在国外呢,我们去物业要,物业也不会给的。” “就说闻到煤气漏了。”我说,催着姚倩去跟物业找钥匙,里面如果没有东西的话,君维药是不可能这么说的。 但是有姚倩在这,他又不能直接带着我们穿墙进去,只能找个借口去物业找钥匙了。 姚倩给物业的人打了电话,物业一听煤气漏了,不敢拖拖拉拉,赶紧带着钥匙来了。 物业的人赶了过来,跑的满头是汗,停下来第一句就开始发脾气,“刚才谁打的电话,这哪有煤气味儿?骗人呢吧!?” “你们楼上真是有毛病,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说啥闹鬼闹鬼,整个小区怎么哪栋楼都没事就你们这闹鬼呢!?闹鬼,你倒是找出来个闹鬼的地方给我看看啊!” 物业的人是个小年轻,一看脾气就不好那种,这会儿被骗了脾气更不好,上来就冲着姚倩去了,“找啊,不是说闹鬼吗,你让我看看啊鬼在哪儿呢!?” 骗人这件事吧,确实,我们不对,但我特想知道这小伙子是不是眼瞎,这么明显的两行血脚印,怎么到他眼里就成空气了!? 我指着门口就跟他对呛上了,“你看不见还是怎么着啊!?” 就在我指着门口要跟他吵的时候,君维药好像拉了我一下来着,但我没在意。 物业的人看了一眼地上,再看我的眼神就跟看神经病一样,“你让我看什么?” “那不……”我话说到一半,差点没被我自己给噎死。 血脚印不见了,刚才还在这,清楚到不能更清楚的两排血脚印,不见了。 它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凭空消失了的,但就是不见了。 我舌头打了个结,好容易才扭回来,“你……闻不见吗!?那么明显的煤气味,你是不是感冒了?还是秋天干燥鼻炎过敏?” 姚倩在旁边也帮着我附和,“是有可能闻错了,可要是没错呢?煤气这这东西太危险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来都来了,打开房间看看也不能怎么样啊。” 估计他也怕真出事,就把601的房门给打开了。 其实根本不用进去,看君维药的表情我也知道,这里面一准没有我们要找的怨灵了。 但它刚才肯定在,就算它刚才不在,短时间内也肯定来过。我这身体基本就算是怨灵探测仪了,一进来这房间,明显一层鸡皮疙瘩爬上了我的胳膊,总觉得这个地方有点冷飕飕的。 煤气当然没漏,但是浴室里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我们去洗手间一看,那小伙子赶紧过去关上了水龙头。浴室里的水龙头不知道被谁给打开的,水哗啦啦的放满了浴缸,都溢到了外面。 “怪了,601水电都没开啊,什么时候通水了的?” 那小伙子去关水龙头的时候,我听到他嘟囔了一句。 这水龙头是怎么开的,我们心知肚明,可是,那个怨灵为什么要打开水龙头?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了,半夜让天花板滴水,弄坏别人家里的饭菜,跑去别人家里,把人家地板给踩的一塌糊涂,现在又跑到了空间里给浴缸放水……这哪像是怨灵作祟,这怎么这么像是小孩恶作剧,不打算弄死谁,但是就要闹的这栋楼上的人不得安宁呢? 不过,托那个怨灵所赐,煤气虽然没开,可是漏水这件事要不是及时发现,后果也不小。那小伙子这会儿没话说了,老老实实的跟姚倩道了歉。 这一趟走下来,我们又回了姚倩的家,姚倩母女一脸期盼的看着我们“大师,看出什么了没?有办法没?” “有血债。”君维药嘴里蹦出仨字。 我一愣,“这楼上有杀人犯?” 但这也不对呀,这怨灵是闹的整栋楼都不安生,要是有杀人犯的话,不可能全楼的人都凑在一起杀了人吧? 就算不懂的人,听到血债俩字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姚倩妈脸都白了,“血债呀,血债血偿,那咋办呀!?” 慌了半天,姚倩妈又苦着脸,“可是我们也没杀过人呀,我们要真害死了谁,躲着都来不及,哪还能往家请你们来看?” 君维药笑了笑,“有血债,但是跟你们没关系,你们身上没有血气。人家是来报仇的,但报仇的对象不是你们。所以,谈一谈吧。” “谈什么?”姚倩很茫然。 “这件事跟你们没有关系,而且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人家来找债主报仇,阴差都干涉不了。” “但是——”君维药突然话锋一转,“它现在的怨气已经太强了,也可能会影响到周边的人,但不会是你们。” “所以现在,选择权交给你们,是要拿回订金,还是让我们继续下去。” 我看到姚倩母女愣住了,这倒也是,对于一般人来说,像这样的事情肯定是唯恐避之不及,没人乐意往上凑的,更何况还是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 而且刚才我也看见了,这栋楼的这些邻居,实在是不怎么样,事情还没弄清楚,就开始挑软柿子捏,把火气发泄到姚倩家头上。说句冷血点的,如果我是姚倩,被这么一群人这么对待,我实在不想出钱帮他们解决。 我已经肯定,姚倩她十有八九会拒绝了,可我没想到,姚倩犹豫了半天以后,竟然还是说要继续。 君维药眉峰一挑,“你们可考虑清楚了,这件事我可以跟你们担保,就算现在你们不管了,将来也绝对不会影响到你们。” “还是继续吧。”姚倩说,“我们这阵子是给闹的挺头疼的,但是都街坊邻居这么多年了,真要我眼睁睁看他们出事,我还真是办不到。其实你刚才说的我大概也明白,但是吧……怎么说都是邻居,这么多年也有感情了,就算是兄弟姐妹,平时不也有吵架拌嘴的吗,这事过去就过去了。” 我听了还真是挺讶异的,现在这个社会,绝大多数人都是自扫门前雪,只要跟自己没关系,别人家就算是遇到天大的事,那也就那么回事。尤其是姚倩这种,都快被骂个狗血淋头了,居然还能不在意。 “那好,我们晚上再来。”君维药笑了笑,一口答应了下来。 等离开了姚倩的小区,我实在忍不住自己的好奇了,刚才君维药说的那些,我一直都在琢磨,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我说那个,你是不是看错了啊?”我一直都特相信君维药的本事,但是这回吧,我怎么想都不对,“姚倩他们楼里闹鬼,你说是讨血债的来了,是吧?” 君维药嗯了一声,“是血债,整栋楼,除了姚倩他们家,都有血气。” “开门骂人那老娘们也有?” 一想起来那个女人我就烦,直接抽她两巴掌的心都有,可要是有人说,那个女的杀人了,这个我肯定不信。那种就是典型的小市民形象,让她耍耍嘴皮子还行,不要说杀人,敢不敢动手打人都不一定呢。 “也有,但血气很弱,直接动手杀人的应该不是她。不过,一定是她家里的人。”君维药说。 我更惊讶了,“那你这意思,还真是他们一栋楼的人,一起杀了人!?” 这谋杀也太玄乎了吧,而且,我是在想不明白,这到底得是多大仇多大恨,才能让一堆人恨死了一个人,而且还来个合伙杀人。 君维药点点头,眉心拧紧,“其实这种事不该我管,但是你已经收了订金,你爷爷又不在家。关键是,它的怨气太强,已经强到超出正常范围了。”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怨气都强到这地步了,按理说现在应该已经有人死了才对,但是到现在,它一次都没有出手。这半点都不像是打算报仇的人会有的做法,到底是为什么? “要么是有想了的心愿还没有了解,要么,就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间。” 我一脸茫然,“等什么合适的时间?” “等它要报复的人,全都在一起的时候。” “哦,这样啊。”我继续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就觉得后背发毛,一阵阵冷飕飕的,“啊!?” 等它要报复的人全在一起的时候,那不就是打算要一块弄死吗!? “你说的人,是害死它的人呢,还是……” “除了姚倩他们家,那栋楼上所有的人。” 君维药这云淡风轻的回答,却让我的后背瞬间渗透了一层冷汗。“那楼上也不可能所有人都参与了杀人啊。” “血气是会蔓延的,尤其是生活在同一个家庭的成员。被害死的怨灵,就是根据血气来找人报仇,血气蔓延到家人身上,家人就得跟着一块遭殃。” 第178章 半夜潜回 我听的直咋舌,好家伙,这比古时候皇上那种株连九族都厉害啊。古时候那种株连九族,要是跑的快好歹还能跑了,这种可是不管你跑到什么地方,最后都能被找到的。 要不怎么说人千万别干缺德事,不光自己早晚都要遭到报应,就连自己身边的家人都得跟着受连累。 可是我真的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会是一栋楼的邻居全部参与了作案的杀人事件。 “今天晚上就知道了。”君维药说,“怨气越来越强烈,估计今晚就是大爆发的点。” 今晚?我后背下意识一凉,这么快,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貌似每次我跟君维药俩人一起处理的,都吓人的要命,为什么就不能让我俩遇到平和点呢?我很郁闷。 虽然郁闷,到了晚上,我俩还是又来了姚倩的家,一进楼道,我就听见一阵吵吵嚷嚷的,我跟君维药对视一眼,赶紧往楼上跑。 跑到三楼的时候,我看到姚倩家的大门竟然是敞开着的,里面外面都挤满了人,粗略一看,可能除了老弱病残没到,17号楼所有的居民大概都在这儿了。 这给挤的水泄不通,我俩不用往前凑都能听见那些人在吵嚷什么。 领头的应该是个中年男人,说话的时候声音洪亮底气十足,“你们明天就得搬出去!” 姚倩的声音都在哆嗦,“凭什么要我们搬走我们就搬走!?这是我们家的房子,这是我们家,我们住在这有哪条法律不允许了!?你有本事就让法院判决,法院要让我们搬,我们肯定搬!” “少来这套,法院管人的事,不管闹鬼的事!谁知道你们这家人背地里到底干了什么,闹的咱们一栋楼都过不安生!” “你们凭什么说是跟我们有关,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跟我们也没关系!” 那个男人好像很烦躁,直接就开始耍横了,“不是你们还能有谁!?” 旁边的人也有好多都在吵嚷着跟着附和,“就是!除了你们家,别人家都出事了,说不是你们干的,谁信!?你们娘俩肯定是觉得拆迁的时候给你们补偿款少了,就对咱们这些老邻居下手!没良心的玩意!” 男人的粗嗓门又开始了,“你们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你们要是不搬走,明天我们大家就把你们的东西全给扔出去!” “扔出去!扔!现在就扔!” 要不怎么说无知群众的情绪最容易被煽动呢,一听到说扔,那些人就激动了,我听到里面好像有什么玻璃的东西碎了,然后就听到了姚倩愤怒的声音:“你们怎么能动手呢!?” 动手!?我火气立马也跟着窜上来了,这还真是丫丫个呸了,合着这是一群老爷们加一群泼妇来对人家母女俩动手了。我也不管前面是不是有人,一头就扎过去往前挤。 “哎呦这谁这么不长眼啊,撞我了看不见吗!?” 我这会气得脑袋都发烫,上去就使劲推了一把前面那男的,他长得是挺壮,不顾估计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冲出来推了他一把,让我给推的一个趔趄。 我护着姚倩,指着那男人就开骂,“你他妈有病吗!?怎么着你是有阴阳眼还是会跳大神还是哪路神仙托梦给你,一口要定了就是姚倩家惹的事儿啊!?你们要真有这本事,什么血脚印半夜漏水早自己解决了吧!” “一群臭不要脸的傻X东西来欺负人家娘俩,不就是觉得这家好欺负吗?说到底就是你们心虚,指不定你们什么时候背地干了什么见不得的事儿,这会儿怕的要死了,就拿人家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出气!” “没用!我告诉你们吧,是人就得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你们捅出来的篓子你们就得自己担着!你们脑回路真心有毛病欠修理,以为把人家什么都不知道的娘俩都赶出去就没事了吗?啊呸!” “告诉你们,该是你们的报应,就算你们把这栋楼给拆了,该倒霉的还是你们,推不到别人头上!” 我骂的眼都红了,手一个劲哆嗦。不为了别的,看他们这么欺负姚倩母女,就让我想起来小时候,老家村里那些混账东西,老说我不详,晦气,总是动不动就背地编排挤兑我跟爷爷。 要不是爷爷还有点本事傍身,我们一个老,一个小,还指不定让那些贱人给欺负成什么样呢。可能是感同身受,所以一看到这些人这么嚣张,我火气就忍不住蹭蹭的上来了。 “二两?”姚倩都听呆了,但她顾不上来看我,姚倩妈刚才让人推倒了,正好撞倒了一个茶壶,把她手给割了道口子。 我骂是骂痛快了,但是那些人登时就不痛快了,这些人平时都没少跟人吵架斗嘴磨嘴皮子,骂人什么的段位一个比一个高,现在这满屋子的人都冲我来了,反正那些人闹嚷嚷的,我也听不清一个个的到底都在说什么。 被我推了一下的那男人黑着脸,上来就要拉我,“关你屁事,这是我们楼自己的事,跟你有个屁的关系,滚滚滚,赶紧滚,看你是个女的我不动手,要不我早就——我X!” 他指点着我鼻子,耍横的话还没说完呢,脸色立马煞白一片,豆大的汗珠从他脑门上渗了出来。 君维药阴着脸,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手腕被他卡住的男人,“真不好意思,我向来最烦别人对我们家二两指指点点。” 男人也不是傻子,立马一声不吭了,君维药甩开他的手,站到我旁边,开口一句连我也吓到了。 “我让她们搬走,你们都回家等死吧。” “你什么意思!?”这下一群人都炸了,“说什么呢你!?你是什么人啊跑我们这撒野来了!?” 一群人这么围着,也就君维药还能气场十足,半点都不搭理那些威胁,“我什么意思,你们也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身上背着人命就得还。要不是人家不想连累到无辜,你们这楼搞不好早就在半夜塌了,一个也跑不了。” “你胡说八道!我们没做过亏心事,从来就不怕鬼敲门!” 君维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说这话的人,笑了笑,“做没做过你们自己良心知道,而且,人家已经找来了。” 人家找来了?听到这个我就头皮发麻,虽然知道跟我自己没什么关系,但还是改不了这毛病。 我赶紧四下打量一下,奇怪了,没有呀,什么都没有,哪来的人家? 就在我正琢磨的时候,楼下咣当一声铁门给摔上的声音,然后,我就听到了一阵慢悠悠咳嗽的声音,从楼下传了上来。 一听到这个声音,所有人的脸上都出现了一丝疑惑的神情,但是很快,他们脸上的疑惑就转成了恐惧—— “这不是朱老太的咳嗽么……” 不知道是谁,声音哆哆嗦嗦的说了一句,然后人群就炸了锅,“朱老太不是死了吗!?” 原来闹鬼的还真是朱老太,这不就跟我一开始猜的一样么,可是朱老太她不是意外死亡么,跟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哪来这么大的怨气? 扫了那些人一眼,我一下子就看到了最害怕的几个,尤其是刚才带头逼姚倩母女搬出去的那个男人,脑门上汗珠又开始一个劲往下砸。 “快,快进去,快点进去!” 站在外面的人开始推搡起来,不停的往里面挤,好容易十几个人全都挤了起来,又咣当一声摔上了防盗门。门口那就像是有针扎人似的,没一个愿意靠近房门站的,一个个都使劲往里挤,刚才还对人家姚倩母女恨之入骨的,现在一个个都恨不得把自己捆在人家身上。 虽然我也挺害怕的,但是一想到刚才他们那嚣张样子,我就特想吓吓他们。 “防盗门可拦不住鬼,拦得住的话,你们家半夜不就没有血脚印了吗。” 我刚说完这句话,就看到他们一个个脸色都变了,白的吓人,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但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又没有人敢冲出去。 看他们一个个都哆嗦成了寒风中的鹌鹑,我心里就特别爽。 外面的咳嗽声一点一点的近了,每往三楼靠近一点,挤在房间里的这些人就哆嗦的更快一点,还有那么两个人,直接吓得就瘫软在了地上。 其实我也害怕,鬼这个东西,就算是见的再多,等下一次再看见了,尤其还是晚上,照样还是害怕。 可就在咳嗽声渐渐近了,已经走到301房门前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朱老太会进来,但谁都没有想到,那咳嗽声竟然只是在门前停了大概半分钟,然后就慢慢向楼上走去了。 “对……对,朱老太一定是想回来看看她的房子,不是回来找我们的!她的死跟我们又没有关系,她不可能回来找我们!” “就是就是,跟我们没关系,怎么能回来找我们呢?” 大家都在附和着,一个个都咬定了跟他们没关系,不用害怕,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敢出门看看朱老太是不是真走了。 “姚倩,你出去看看。”带头的那个男人又开了口。 “我不去!”姚倩也怕的要命,“你们这么多人,为什么让我去!?” “这是在你家!你不去谁去!?” 第179章 只要真相 这些人跟疯了差不多,又开始把视线盯准了姚倩,看这架势,姚倩要是不答应出去,他们一定会开门把姚倩给丢出去。 我都替姚倩感到心寒,在他们已经伤害到了她之后,她还是会在意邻居多年的情谊,但是这帮孙子养的玩意,一到有危险的时候就立马盯准了姚倩,要把她给推出去。 说句实在的,像这样的人,就默默看他们自生自灭好了,帮他们简直就是坑自己。 就在那些人蠢蠢欲动,已经按捺不住打算要对姚倩动手的时候,突然,浴室里传来了哗啦啦的一阵水声。 应该是水龙头被开到了最大,这阵急促的水流声,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从刚才到现在,没有人去过洗手间,更不可能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吃饱了撑的去开什么水龙头。 大家面面相觑,恐惧顿时又蔓延了开来。水流声响起来以后,房间里的这些人好像都成了哑巴,刚才还凶的要命跟疯狗一样,现在一个个连话都不会说了。 我默默地往君维药的身边靠了靠,好离他更近一点,刚才从水生开始响起来,我就觉得房间里开始一点一点变得阴冷了起来。 大概放了一分钟左右,水声又自己停了。水声停了,浴室里哗啦啦的声音却没有停,听起来就像是有人在洗澡。刚才挤在浴室门口的几个人,早就你推我我推你的挤到别地方去了。 所有人都恐惧的看着紧闭的浴室门,谁也不敢往那靠前一步。突然,里面响起来哗啦一声,水花泼到了地上,好像是有人从盛满水的浴缸里面站了起来。 吱呀——一声,浴室门慢慢开了,一只穿着黑色寿鞋的脚从里面慢慢迈了出来。 一阵尖叫声,所有人都扑到了大门口,可是不管他们怎么拧,怎么开,防盗门就是纹丝不动,谁也出不去。 “朱老太,是朱老太回来了!” 我哆嗦一下,牢牢地握紧君维药的手,这才敢往浴室那看。站在浴室门那的,是一个瘦小的老太太,花白的头发在后面挽成一个发髻,一丝不苟,皱纹纵横的脸色蜡黄,一丁点血色都看不见。 朱老太的身上穿着寿衣,寿衣湿漉漉的,正在不停地向下滴着水,它从浴室里慢悠悠地走了出来,每走一步,身后都留下一个血淋淋的血脚印。 “朱大姨!”姚倩妈也吓得要命,一个劲捂着胸口。 姚倩跟她抱在一起哆哆嗦嗦,“朱、朱奶奶怎么回来了呀?” 朱老太浑浊发黄的眼珠绕着周围看了一圈,嘿嘿地冷笑了起来,它的声音听起来跟老树皮似的,“我是怎么死的……” “浴、浴缸里淹死的!”有个人哆嗦着喊了一嗓子。 但是这个回答,好像在瞬间就激怒了朱老天,它的声音顿时更尖锐了起来,“我是怎么死的!?” 挤在房间里的一群人都快瘫了,互相抱着哆嗦,带头来的那个男人,连看都不敢看一眼朱老太,咬着牙,“淹死的,你自己滑倒了淹死的!” 朱老太浑浊的眼球转动着,慢慢停在了那个男人的脸上,就连冷笑都消失不见了,“我,是怎么死的……” 那男人还没来得及再开口,朱老太就已经瞬间闪到了他的眼前,一手掐住他的脖子,拉簧的脸贴近过去,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笑的阴森,又有种说不出的愤怒,“你不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吗?” 朱老太说话慢吞吞的,手上的力气可一点都不见小,慢慢的掐着他的脖子,一点一点地掐进去,男人脸上的青筋都出来了,朱老天的指甲一点点地掐进了他的脖子,两道鲜血慢慢流了出来。 男人都开始翻白眼了,旁边的人一个个都吓得要命,可就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君维药见血从男人的脖子上流了出来,从桌上摸了粒瓜子,随手一弹,瓜子在打到朱老太手背上的时候,冒出了一阵青烟,朱老天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似的,手一松,还剩半口气的男人就落了地。 朱老太转过头,看向君维药的眼神里满是愤怒,我甚至都以为,下一秒,朱老太就要直接冲过来了。 “别忘了你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把人全杀了对你也没好处。”君维药对他笑了笑。 朱老太眼神晃了晃,两行血泪慢慢地沿着眼角滑了下来,含糊不清的话从它的嘴里艰难地挤了出来,“我死的冤……真相……要把真相说出去……” 我看到姚倩惊讶无比的脸色,我也一样,警察不是都已经结案了么,说朱老太是自己出了意外才导致身亡的,怎么现在又说它死的冤枉? “是他们,是他们杀了我!”朱老天几乎是凄厉地尖叫了起来,“是他们杀了我!” 朱老天干枯的手愤怒地指着房间里的这些人,“是他们杀了我,杀了我!” 我后背突然就是一阵说不出的寒冷,一群在一起生活了少说也有二十几年的老街坊邻居,居然合伙谋杀了一个老太太!? 其实从朱老太出现的时候,他们脸上那种恐惧的表情,看到以后我大概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但我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怪不得朱老天的冤魂一直不肯去投胎转世,原来她是被害死的,现在它回来了,就是想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现在朱老太的怨灵都已经回来了,都已经说的明明白白,它死的冤枉,是被这些人给害死的,我以为他们现在一定会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以平息朱老太的怨气,求朱老太原谅。 可我没想到,他们眼神里的恐惧竟然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比怨灵都可怕的阴冷眼神。 “跟我们没关系!你是自己死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谁害死你的你去找谁,反正跟我们没有关系!”还喘着粗气的男人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君维药的脸上明显带了讨好,“大师你别信它,鬼都是害人的,你快抓它呀!” 我目瞪口呆,我相信朱老太不可能撒谎,人在死前的那口怨气,是绝对不会出错的。可是他们……从朱老太出现的那一刻起,在他们的眼睛里,我就只看到了恐惧,还有看到君维药拦下朱老太时,眼里突然迸发出来的那种疯狂。 但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在这些人的眼里看到哪怕是一丁点的歉疚。 其实血债,未必就是一定要拿命来偿还的。如果害死人的那些人,能够真正对死者感到歉疚,真诚的忏悔,供奉平息对方怨气,只要心足够诚恳,对方也可能会放下心里的怨气,从此一笔勾销。 可是这些人,在害死别人以后,一点忏悔歉疚的感觉都没有,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得到原谅? 他们现在认定了君维药是什么厉害的阴阳先生,更加觉得有恃无恐,却从来都没有反省过自己当初是多心狠手辣。 这些人大概是不知道,在怨灵的面前,他们越抵赖,越容易激怒怨灵,越不承认自己曾经犯下的错,就越容易让怨灵的怨气得到滋长。 朱老太的血泪流了满脸,就连眼睛都变成了血红,它的呜咽声起初还只有轻轻的几声,逐渐逐渐变成了让人耳膜都要刺穿的声响。 我耳朵还算是比较灵敏的那种,在这一声声刺耳的声音里,我好像听到了有什么东西裂开的声响,往旁边一看,我心里立马提了起来。姚倩家的玻璃窗户上,已经出现了几道裂痕。 如果只是玻璃碎掉也就算了,朱老太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尖锐,一声比一声刺耳,楼板好像也在跟着震动了起来,墙壁上开始震颤着出现了裂痕。 刚开始我还能撑得住,现在朱老太这么尖叫起来,我开始越来越喘不动气,心脏好像也在被什么东西给紧紧的压住似的。 这样下去不行,朱老太的怨气太强烈了,我大概明白了君维药之前跟我说过,朱老太想等个合适的机会,是怎么一回事了。它的怨气这么强,让这一栋楼在瞬间坍塌掉都不成问题。 如果这栋楼真的坍塌到了,到时候死的可不只是该死的那几个人,到时候姚倩母女,还有那些没有参与到害死朱老太这件事中的人,不也要跟着白白丧命吗? 被害死的人来讨债天经地义,可要是在讨债的时候,把不相关的人也给牵连进来的话,到时候只能是两败俱伤,对谁都没有好处。 而且,它要再这么哭下去,我这么铭感的体质,搞不好就是第一个心脏爆开无辜牺牲的人。 我赶紧拉住君维药,耳朵里的嗡鸣声越来越大,强忍着要吐出来的不适感,“赶紧想想办法啊,我要是死在这给这群无耻的人陪葬,那我也太倒霉了吧!?” “我有在呢,到哪儿你都死不了。”君维药拍了拍我的后背,“放缓呼吸。” 还真奇怪,他这么拍了拍,我还真就一下子没事了,呼吸畅快,心脏也舒服多了。 “收了钱,就得负责到底。”君维药笑了笑,又看向了朱老天,“你还算是有个有点人情味的好邻居,那我就帮帮你吧。” 说着,君维药就靠近了朱老太,伸手在它头顶慢慢一抓,然后猛地摊开了手掌—— 第180章 失手酿惨祸 一团淡青色的光晕,像是水波一样在房间里瞬间荡开,被青色光晕照到的地方,景象渐渐开始有了变化。 “这是朱老太的记忆,亲眼看,总比听到的强。”君维药说。 姚倩家的墙壁不见了,我仔细看了看四周,房间变得又老又旧,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看脸我认识,就是17号楼姚倩的这些邻居。 还活着的朱老太,穿了个单薄的睡衣,从浴室里面探出头来,“喲,大家怎么都来了?” “少说废话,带头在拆迁协议上签字的是不是你!?” 朱老太一脸的茫然,“是呀,协议不是都谈妥了吗,我也打电话问过我女儿了,我女儿说这个拆迁协议已经不错了,我就签了呀。” “你有个在美国的女儿,你当然不差钱!你想过我们这些街坊邻居没有!?”带头的还是今天那个男人,他骂骂咧咧就冲着朱老太去了,“你不缺钱,我们缺!我们穷一辈子了,就等着这次拆迁好好拿补偿,你一个老太婆装什么道德高尚!?” 朱老太愣了愣,劝他,“小李呀,话不能这么说,人家给的条件真的够好了,咱们也不能把钉子户硬是要当到底呀。这片儿除了咱们这一排还没签字,人家都已经签了。” “人家签了管我们屁事!管你屁事!” “人家早就签了,现在就是咱们这块拖着,才一直都不能施工,人家等着住新房子的,现在背地里都骂咱们呢。人家给的条件也真不错了,见好就收吧,钉子户当久了,连邻居都埋怨的。” 朱老天劝的苦口婆心,但是来的这些人显然不吃这一套,又开始骂骂咧咧的对着朱老太说起了恶心的话,“谁埋怨,你埋怨吧!?你乐意当那个高尚的你去当,我们穷,没钱,就知道多要点拆迁款项,我们可不像你,生了个好闺女,当鸡都能当到美国去挣美元,我们穷着呢!” 这话真他妈恶心到家了!我听着都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刚才君维药就不该拦着朱老太,让朱老太直接把他掐死算了,这种男人活着简直就是专门我了恶心别人的,而且一恶心一个准! 朱老太听到这话也愣了愣,然后气的浑身发抖,脾气再好的老人,也绝对不可能忍得了别人对自己女儿的诬蔑,“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女儿是博士,堂堂正正出国搞科研的!你嘴怎么能这么脏!” 跟着一起来的这些人,本来就因为朱老太带头签了拆迁协议,对她有着一肚子的不满,现在总算是找到了朱老太的软肋,一个两个的脸上都露出了那种下流到狰狞的表情,用着最不堪的字眼,一个劲的刺着朱老太的心。 看朱老太的谈吐还有家里的摆设就知道,姚倩没撒谎,朱老太家境的确不错,耍无赖斗嘴皮子,她怎么可能比得过这些天天都混在最底层,一肚子怨气的人? 在争执的时候,朱老太急了,往前推搡了一把,也不知道到底推到了谁,但就是这一推,顿时让这场争执升了级。 那些人早就因为没得到手的钱气的红了眼,现在一个个都跟失去理智了似的,嚷嚷着也推搡起了朱老太,尤其是带头那男人推的最狠。 其实说到底,一个老太太的力气能有多大,而且刚才那一推,明显也没有用力,可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对着这样一个老太太,他们竟然也真的下得了手! 推搡的时候,带头那男人情绪失控,一激动一失手,已经被推到浴室里的朱老太尖叫一声,头重重地磕在了水龙头上,整个人都跌进了浴缸里,鼻血止不住的往外流。 躺在浴缸里的朱老太一动也不动了,来的那些人立马都慌了。 有人问朱老太死了么,带头的男人身子一哆嗦,眼神突然就变得凶狠,“管她死没死,刚才大家都推了,这件事要是让警察知道了,咱们谁都跑不了!” “她一个老太太,平时走路就不利索,这么大年纪了自己要洗澡,摔死了不也是正常的吗,是她自己滑倒了,跟咱们有个屁的关系!” “走走走,赶紧走!” 那些人才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就达成了一致,大家假装什么事都没有过,离开了朱老太的家。 这个时候,朱老太还只是流鼻血,昏迷了过去,头还没有沉到水面下,然而就在他们离开以后不久,朱老太的身体竟然慢慢地滑了下去,头沉到水下的朱老天呛了一口水,然后醒了过来。 她挣扎着想要从浴缸里面出来,却根本没有办法,刚才那一摔,摔断了她的腿,她连撑着身体坐起来都不行。她的鼻血越来越多,直到把一缸的洗澡水都染成了血红的颜色,李老太也吐出了一串泡泡,动也不动了。 在一群牙齿打颤的声音里,我听到了姚倩压抑的哭声。 “都看明白了?”君维药抬眼,冷冷地扫了一圈旁边这些脸色都已经白成纸了的人,“你们不都还很好奇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怪事是怎么回事么,那我就再让你们看看吧。” 君维药的手反手一抓,眼前的景象又有了变化,已经变成了怨灵的朱老太,赤脚穿过门板走进了一户人家,它不停地在房间里乱走,直到走到卧室里,直勾勾地盯着床上还在酣睡的人看了半天,又嘀嘀咕咕的走了。 转身走的时候,朱老太寿衣上的水甩到了天花板上,天花板上的水滴就越来越多,直到凝聚起来,滴到了还在熟睡的人脸上…… 转身以后的朱老太,又晃晃悠悠找到了厨房,一双手挨个在盘碗里面抓过,嘴里还碎碎念着,“杀了人还吃我的东西……你们不配吃东西……谁也不配吃东西……” 被朱老太一盘一盘抓过去的饭菜,表面上看起来还跟原来一样,可实际上全都已经馊掉不能吃了。 一想到每晚朱老太都是这么在房间里晃来晃去,尤其是半夜趴在床上盯着自己的那个时候,房间里挤在一起的这群人都跟随时能活活吓死一样。 姚倩实在忍不住了,跟姚倩妈在一起抱头痛哭,这姑娘实在单纯,她大概怎么都没有想到,就是这些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平时都会笑眯眯打招呼的邻居,联手害死了一个无辜的老太太。 “都看明白了吧?”君维药指了指朱老太,“这老太太心里怨气重,但人家还真不是回来索命的,她就想要讨个说法。索命是它自己的事情不假,但人家老太太心善,打算放你们一马,只要你们能去自首,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朱老太还真是够仁义的,自己都被杀了,要求竟然只讨个说法,这要求真的再简单不过了,这些人要是连这都不能答应,那也太…… 谁知道我还没想完呢,就有人跳了出来,“不行!不能自首!” “要是自首,我们,我们这辈子就完了!” “不自首你们也一样完。”君维药冷冷地扫了一眼跳出来的那个人,“你们如果有点忏悔心也就算了,可你们不但什么都没有,还激化了它的怨气。你们如果不能去自首,那就等着去了阴间再自首吧。” “你是花钱请来的大师,你不能不帮我们就这么算了!”带头的那个小李就差没跳起来了,“拿人钱财就得给人消灾,你们不能就这么算了!拿了钱就得办事!” 我实在忍不住了白了这个不要脸的人一眼,“要点脸行吗,才收了五十块钱订金,是不是你们这辈子不管再干什么缺德事都得让我们给善后啊?再说了那钱也不是你们掏的啊,装什么装呢,小心遭雷劈!” 不过他说的其实还真没错,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君维药这次是替爷爷来的,这要是他自己的事情,他现在一准带着我就走,管他们死活呢。可现在不行,爷爷这行就是收了钱,就得帮人周旋到底。 但是让我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姚倩突然抹了把眼泪,冲着我伸出了手,瓮声瓮气,“我不让你们帮忙了,订金还给我吧,你们跟这事没关系了。” 我一愣,立马反应了过来,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就塞给了姚倩。 带头的小李立马慌了,“这种事哪有还把钱往回拿的!?” “别家有没有我不知道,反正我家可以退钱。”我拉着君维药,“走吧,人家都说了,跟咱俩没关系了,管他们死活呢。” “别走!”那些人慌张地凑了过来,“我们给钱,你们不能走!” 我才懒得跟这些人废话,拉着君维药继续走,看拦不住我们,他们又去求姚倩,“倩倩,大家都是邻居,在一起住这么多年了,倩倩你看在街坊邻居的面子上,让他俩解决了这事吧。” 我背对着姚倩,看不到她的样子,却能听到她冷冰冰的声音下,隐藏着的无限愤怒,“解决不是挺好解决的吗,人家不是说了只要自首就死不了吗。” “倩倩,我们不能自首,要自首了,我们家就完了!” “那朱奶奶就活该让你们害死吗!?” 姚倩突然歇斯底里的喊了出来,我吓了一跳,站稳了回头看,姚倩的的眼泪又刷地流了出来。 第181章 参加婚礼 “本来就是你们的错,你们凭什么一直不肯承担责任!?我又凭什么帮你们这种人!?” 姚倩应该是对这些人彻底绝望了,指着门口,“不想自首的话,那现在就从我家滚出去,有一个不走我就报警。你们不想自首,那就回家等死吧。” 朱老太站在房间的角落,用冷冷的眼神盯着这些人,突然,刚才还紧闭的防盗门,砰的一声自己打开了。 楼道里灯光明亮,但我们后面却是死一般的寂静。这件事到了现在,我已经不关心姚倩这些无耻的邻居到底是死是活了,我拉着君维药的手,头也不回头地下了楼。 反正不管怎么选择,早晚都有他们应该承受的报应在等着他们。 第二天下午,姚倩给我打了电话,电话里面她的声音还有点沙哑,估计是昨天没少哭。 姚倩告诉我们,昨天晚上我们走了以后,那些人就开始鬼哭狼嚎的道歉,承诺一定会去自首。然后他们连夜就去了警察局,路上朱老太一直都在不远的后面紧跟着他们,但除了17号楼的那些人,好像没有其他人能看得到朱老太。 至于警方要怎么给这些人判刑,还得等具体的裁决出来,可不管怎么说,这些人都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二两,昨天麻烦了你们那么长的时间,我没想真把钱要回去来着,你们应该收多少钱,算一算,然后我微信转账给你吧。” 姚倩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好像特别不好意思,我说没事,不用给了,以后在班上多帮我照顾照顾陈聪就行。 我俩推辞了一会儿,我还是没有要姚倩的钱。这次那些人去了警察局自首,朱老太心里应该就痛快了很多,不会再出来闹事了。 我问姚倩,他们家昨天裂开的那些玻璃还有墙壁怎么办,姚倩顿了顿,说,“盯着他们去了警察局,回来以后,那些裂痕全都不见了,哪儿都好好的。” 叹了口气,姚倩说的有点心酸,“朱奶奶这人一直都不是个狠心的,昨天闹成那样,她肯定也就是想吓唬那些人。” 我听了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聊了没两句,挂掉电话,我还是挺郁闷的,于是我就跑君维药身边,盯着他,“朱老太人真好。” 他抬头看看我,“不用难受了,天道是最公平的,那老太太放下了怨气,轮回以后会有福报的。” “真的呀?”这样好像才公平一点,我也不至于那么郁闷。 “当然真的。”君维药说,“对了,刚才你去洗澡的时候,你爷爷给你来电话了,让你回个电话。” 我哦了医生,然后就去给爷爷电话,打通以后,我问爷爷什么事。 “你有个远房表姑记得没?” 我嘴角一抽,跟爷爷说话的时候,我最怕这样的开场白了。老家亲戚简直不要太多,跟自己血缘近的我都记不过来,更何况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那种远房亲戚。 “哪个?不记得了。” 爷爷在那边咳嗽一声,“其实人家通知我以前,我也想不起来那是谁了,挺远的一个关系。叫王璐,比你大两岁吧好像。” 这些亲戚,尤其是以前不怎么来往的,关系真心难记,连爷爷都记不住的,那我要是能知道才有鬼呢。 “也不熟,怎么突然说起来这个表姑了?”我问爷爷。 爷爷也挺无奈,“昨天晚上突然通知的我,说是王璐要结婚了,请我们去参加婚礼。虽然没怎么走动,不过人家结婚是喜事,而且都已经通知了,不去不太好,我现在还在外地回不去,你就替我去一趟吧,她家也不是太远。” 爷爷这么一说,我就差不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现在这些人,为空自己便宜赚少了,不管是红白喜事,还是升学生孩子,凡是能联系上的亲戚朋友,一律都要联系,哪怕是十年都没走动过的,为了份子钱那更得联系联系。 像之前我就遇到过一个高中同学,高中毕业完了就打工去了,高中的时候我俩一点都不熟,毕业了也一直都没联系过,结果在他结婚的时候,竟然通过自己的朋友圈掘地三尺把我给找了出来。 找到我以后,那人说的特别热情,说什么想趁着结婚的时候跟老同学见个面,其实说白了就是想要份子钱。高中同学聚会要大家集体掏钱AA的时候,我可从来都没有见他来过。 所以我当时二话不说就直接拉黑了QQ,这种人我也不指望以后跟他走动多近,别来烦我就最好不过了。 但是这回,怎么说也是亲戚,而且还别着爷爷的面子,要是直接拉黑不去好像有那么点说不过去。 于是我说好吧,然后我问了爷爷那个表姑的家在哪儿,怎么去,问明白以后我真是更郁闷了。 王璐结婚的地方,是在他们村里,一个年代久远,从来都没有过什么新建设的农村。我实在不想去,因为一听那地方,我就觉得脑仁疼。 王璐在的地方叫清明村,在S市附近,山清水秀,还有个很漂亮的断崖,从后面看过去,就好像一座山突然被从中间切开似的,特别陡峭,断崖上除了冬天常年开花,特别漂亮。 不过,除了清明村本地的人,一般人极少会去他们那游山玩水。因为他们那地方,是出了名的老坟村。 这个老坟村的意思,倒不是说他们那埋着的全是老坟,而是从古至今,有不少风水先生都说清明村是块风水宝地,适合埋葬去世的人,所以那地方基本是死人满为患。有的地方甚至都出现了新坟压在无名老坟上的情况。 这种地方没的说,比什么公募之类的阴气都要重,我一般是能不到这种地方去就不到这种地方,阴气太重。所以这次爷爷再三叮嘱我,绝对不准在家跟君维药吵架,去的时候说什么也得把君维药带上。 其实这不用爷爷叮嘱,我也肯定得带上君维药,毕竟是我个胆小怕死的人。 一说要出门,君维药倒是挺开心的,但是一听要去的那个地方,他又立马没有兴趣了。 本来我就对那地方有点惴惴不安的,现在他又露出一副不想去的样子,我的心里真的是哔了狗一样,不停的猜那地方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闹鬼太厉害,连他都没有办法之类的。 纠结了半天,我才鼓起勇气问君维药,“那地方,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以前我在那下面躺着,后来埋进来的棺材越来越多,把我的地方都给挤没了,我就搬到别地方了。” 我嘴角一抽,这喵了个咪的,我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来听一个能吓死人的鬼故事了,结果他就说这个!? 不过听他这么说,那地方应该也就是棺材多了点,已经死掉的人还是相处的蛮和平的,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本来我还想打电话问问陈聪去不去来着,后来一想还是算了,陈聪她刚工作,手里本来就没什么钱,去了还得给份子钱,我还是不为难这个表妹了吧。 王璐结婚的那天,正好是周末,我们大清早就赶到了汽车站,汽车一路颠簸着,过了两三个小时,终于到了清明村。 这一路上都颠簸的要命,下了车我简直想吐,到了以后就看到了村头贴着的大红喜字,已经有人在那里等我们了。 来接我的人,按照辈分我得喊他表爷爷,年纪跟我爷爷差不多,我见了他以后,跟他说我爷爷现在有事来不了,只能是我来代替,让他不要介意,实际上我真是想多了,人家一点都不介意,看到红包的时候眉开眼笑的,一脸的褶子。 我特郁闷,但是又不好说什么,只能跟着他去了家里,新娘子还在房间里化妆准备,婚礼还没开始。 “还没开始?”我问领我进来的一个中年妇女,“这都快中午了呀。” 那个妇女一手抱着个脏兮兮的孩子,一手抓着把瓜子,瓜子皮乱飞一地,“哎呀你们城里人不懂,结婚不看白天晚上的,到了吉时就行了,你就在这等着吧啊,自己随便吃啊。” 这好像不太对吧,最起码在中国,婚礼不是一般白天就开始了么,尤其是农村这种地方,特别讲究这些,怎么也不可能拖到晚上吧。 我还想问两句什么,但那中年妇女已经磕着瓜子潇洒的走人了,我看看房间里,就我跟君维药俩人。按照他们家这广撒网要份子钱的程度,肯定还喊了不少其他的人来,至于为什么现在还没有人来,有可能是人家比较爽快,只打了钱,人没到,不跟我似的,傻乎乎的人也跟着来了。 人家摆明了就是想要份子钱,人来不来的其实也没谁在意。 “早知道就不来了。”我小声嘀咕着,随手从桌上拿了块糖吃,到处看着房间里的东西,看着看着,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但是我这人有时候有点爱乱想,左右看了看,反正现在除了我跟君维药也没别人,我就悄悄扯了扯他,“是不是有哪不太对劲啊。” “哪不对劲?” “你看,看那,还有那儿,婚纱照。”我指着墙上挂着的,还有摆在桌上的给他看,“你见过谁家的婚纱照都是单人的啊?” 第182章 怪怪的婚礼 我看到的这些婚纱照,上面全都只有新娘一个人,一点都不像是婚纱照,倒像是婚纱个人写真。 在拍婚纱照的时候,有时候的确是会拍几张单人的,可是在婚礼当天,摆出来的一定会是双人甜甜蜜蜜的,也算是图个好彩头,我还真是从来都没有见过谁家是像这样,只放单人照片的。 更奇怪的是,照片上的新娘竟然看起来还一脸幸福满满的样子。 没有新浪在旁边的婚纱照,我真的是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来她到底幸福个什么劲。 就在我俩正打量着那些婚纱照的时候,刚才抱孩子的那个妇女又回来了,冲我指了指里面的房间,“哎,你们进去陪陪新娘呀,新娘两个姐姐都在外面帮着忙活呢,你是她表侄女,你进去陪陪她呀。” 新娘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 这婚礼简直已经不是单独能用怪来形容的了,没有姐妹陪着,朋友同学闺蜜总会有两个的吧,里面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我这表姑人缘到底是多差才能混到这地步啊。 按照这地方的风俗,嫁新娘的房间,陌生男人是不准乱进的,我就让君维药等在外面,我过去敲了敲门。 “谁呀?进来吧。” 新娘的声音竟然出乎我意料的好听,我推门进去,忍不住愣了一下,刚才在外面,我从婚纱照上看到的王璐,穿着的都是白婚纱,可是现在的她穿着的,竟然是一身红色的传统喜服。 “你是……?” “你表侄女。”我说,又觉得不太合适,“陈二两,陈中海的孙女。” 王璐笑起来很温柔,“我记得你,小时候见过你呢。” 靠近王璐坐下来,看的仔细了,我才发现王璐原来是个美人胚子,长得特别好看,而且那种气质让人非常舒服,很温柔。 “怎么就你自己在这呀?”我问。 王璐脸上露出一点失望的表情,“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结婚的事情早就通知了大学的朋友,也都说会过来,但是现在谁也没来。村里办喜事要用的人手多,亲戚都在忙呢。” 说着话呢,她用手扶了一下头上戴着的东西,抱怨了一句,“早知道不让梳头的婶婶那么早就帮我弄上了,重死了,戴着沉甸甸的,可难受了。” 我有点意外,看她穿成这个样子,我还以为是她喜欢传统的中式婚礼呢,现在不都很流行什么古风之类的吗,不过听她这么说,好像…… “不是你喜欢穿成这个样子的啊?” “我可不喜欢,恐怖片看多了,最不喜欢这样的喜服了。都说什么喜庆热闹,就我看着阴森森的,真是受不了。”王璐抱怨说,“我从来都不喜欢这个,感觉女鬼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说阴森森的,跟女鬼似的,我心里突然就有点说不出的发冷,我赶紧岔开话题,“不喜欢的话,那你怎么还要穿这个呀,不是说结婚的时候新娘子最大了么,而且我看你穿婚纱好像更好看。” “没办法呀。”王璐叹口气,抱怨说,“谁让我挑来挑去,最后还是跟自己一个村子里人结了婚。以前我就一直觉得这地方规矩多,就想怎么都要找个别的地方的人结婚,结果居然嫁回来了。” “不过。”王璐的脸上又堆满了幸福的笑,“薛涛答应我了,只要这次我先回村子,办一场中式的传统婚礼,等我们回到S市自己的家以后,他就再给我补办一场我喜欢的婚礼,所以今天暂时忍一忍也值啦。” 她说这个的时候,完全就是一副幸福的小女人模样,看来她那个老公薛涛,真的是很爱她的,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满脸幸福的模样。 我笑着跟她说,“来的时候我还还怕自己赶不上你的婚礼仪式呢,原来还没开始呢,不过这都快十二了,也快了吧?” 没想到,她竟然惊讶的看着我,“仪式是晚上举行,通知你们来的时候没人告诉你们吗?” 晚上!?竟然还真是晚上举行?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不过我估计可能又是他们说的传统什么的吧,反正麻烦事一堆,可烦了。” 王璐说的时候很不以为然,就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是,我也参加过不少婚礼了,也有几场是中式的,可实在不记得有哪家是等到晚上的时候办婚事的。 我俩正说话呢,外面突然有人推门进来了,是个男的,穿着衬衣牛仔裤,带着一副黑框眼镜。 这男的一进来,我就对他没什么好感,用老人的话来说,这就是典型的小白脸长相,脸偏瘦,白白净净的,长得倒是唇红齿白,但总给人一种不踏实,花心的感觉。 “薛涛你怎么还没换礼服呀?” 听到王璐一开口,我简直震惊了,这就是她未婚夫薛涛!? 刚才我俩聊的时候,王璐就一直都在说,薛涛怎么怎么好,对她怎么怎么体贴,怎么怎么千依百顺,她实在是被感动到不行,所以也就很痛快的答应了他,先办一场自己并不喜欢的婚事。 所以在我想象中,这个薛涛一定是特别可靠,给人感觉特别踏实的一个人,然而我的想象跟我实际看到的,差距实在大了不止一点半点。 薛涛笑了笑,“哦,我不用着急,我的礼服换起来简单,一会儿就好。而且我不是还得帮着准备准备么。这就是咱那个表侄女是吧,表叔怎么没来呢?” 我跟他说爷爷有事来不了,就让我代替了,薛涛哦了一声,“那你们聊吧,我就是来看看璐璐,你们聊,我不打扰了。” 王璐笑的很幸福,我却在旁边怎么看怎么别扭,可能是旁观者清吧,对薛涛这个人,我第一眼看上去就实在喜欢不起来。 薛涛走了以后,我说我想去一下洗手间,到了外面的房间却发现,君维药居然不见了。 按照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不会把我一个人扔在这自己乱跑才对,我快步走到院子,问一个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大爷,见没见过跟我一起来的人。 大爷指了指外面,笑呵呵的说,“你那个朋友啊,好像没来过这,说清明村景色好,要去到处走走,等会儿就回来了。” 什么没来过这,之前不是在这地下躺了很久的吗,怎么现在就一声不吭的跑出去乱晃了,故地重游,怀旧么? 君维药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就乱跑,也绝对不可能跟这大爷说的似的,去看什么风景,我越想越觉得奇怪,就打算出去找找他。跟大爷说了谢谢以后,我就出了门,沿着前面的小道一直走。 走了没多远的时候,我看到了薛涛,想跟他打招呼问他有没有看到君维药,但他走的太快,好像没看见我,往旁边一拐,就拐进了一个冷清点的院子。 奇怪了,看薛涛那样子,好像还有点神神秘秘的,今天不是他结婚的日子么,有什么好神神秘秘的? 我实在忍不住自己心里的好奇,就跟了过去,隔着一睹院墙,正好可以让他们看不到我,又能让我听见里面的声音。 刚才说过话,所以薛涛的声音我是认识的,他应该是在跟什么人说话。 “放心吧,我问清楚了,表叔不来,就来了他那个孙女陈二两,还有那个男的。” 一个年级大点的声音响了起来,“那就没事,陈中海厉害着呢,他孙女就不行,什么都不会,她来就来吧,碍不了什么事。” 他们是在说爷爷?怎么听起来,爷爷来不了,他们好像很放心似的。我屏住呼吸,继续趴在墙角那等着听。 薛涛说:“一开始就不该给表叔家通知,你们说这件事闹的多危险,万一表叔来了呢?幸亏他现在有事在外地回不来,他要是来了呢,今天咱们可就够呛了。” “这是老天爷都在帮咱们清明村啊!”刚才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接着又带点恼火,“都怨王老三这个贪心不足的,就为了那么个份子钱,你差点就捅出大娄子了知道不!?还嫌钱不够,全村人凑钱买你小闺女的钱还不够你下半辈子花的!?”‘ 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好像挺为自己叫屈的,“谁图份子钱了,我这不是忘了吗!” 我一个激灵,这声音我也听出来了,这不就是王璐她爸的声音吗!? 他们的话我刚才听的一个字也不漏,怎么想都觉得特别不对劲,他们说的已经再清楚不过了,他们害怕这次爷爷也会跟着来,而且……全村人凑钱买王老三的小闺女…… 刚才我跟王璐聊天的时候,已经把王璐的家庭成员给弄清楚了,王璐家有三个女儿,王璐就是最小的,这个凑钱买下来的,指的不就是今天要出嫁的王璐吗!? 那个我没听出来是谁的声音说:“你就这么把小闺女卖了,赚的可比有些人打工一辈子都强,怪不得你一点也没舍不得。” 王老三吐了口痰,才接着说,“我有啥好舍不得的?又不是老大老二,亲生的那俩丫头才是我的命,捡来的三丫头,我供她吃供她上学到这么大,我要她命,她就得给!” 这冷冰冰的话听得我一哆嗦,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却突然悄无声息地从后面搭在了我的肩上—— 第183章 黑色喜轿 我浑身一抖,心脏都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冷汗在瞬间密密麻麻流了全身。 刚才他们说的那些,肯定是不能被人听到的,现在要是被人看到我在偷听…… “是我。”君维药捂住我的嘴,“这村子有秘密。” 我点点头,一点声音都没有的跟他走出去一段路,然后抬手对他来了一巴掌,“你是不是想活活吓死我啊!” 我心脏到现在还在噗通个没完呢,要是心脏真有点什么毛病,刚才真的很容易活活吓死的。 “对了。”我想起来了刚才听见的那些话,“这个婚礼不对劲!” “不光婚礼不对劲,村子也有问题。”君维药说,“这附近风水变了。” 我白了他一眼,“我跟你说这个婚礼不对劲呢,你跟我说什么风水啊!人命更重要好不好,他们害怕爷爷过来,这件事就肯定有鬼。” “二两。”君维药看着我,“脾气太急容易提前更年期。” 我去你大爷的更年期啊,要不是我打不赢他,我现在真想就这么把他踹倒在地上,狠狠地踹个痛快。 “别炸毛。”君维药笑眯眯的摸了摸我的头。 我又有点可耻的心动了,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摸头杀,真的是抵抗无力,我拍掉他的手,看在他长得好看的面子上,那就让他先说吧。 “你的那个表姑,搞不好是要被当成祭品,来稳固这地方的风水。” 我一听眼睛就瞪大了,“不可能吧……” 当成祭品,用活人祭祀来稳固风水,这怎么可能!?关于风水,爷爷也是有所了解的,我听他说过不少,但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用活人当祭品可以稳固风水。 风水这个东西,最怕的就是邪性的这些事,如果真的是用活人祭祀,那只可能是破坏了一个地方的风水,而绝不可能是让风水变得更好。 君维药轻轻一笑,“风水只是人们的一个称呼,如果说他们用来祭祀的不是风水,而是邪灵呢?” 我越听越糊涂,“风水跟邪灵有什么关系?” 我只知道这些年,清明村附近一墓难求,很多人都是托关系,又花了大钱,才能从这个地方买到一块墓地,就因为这个地方风水好。 而且我还听了不少有理有据的传言,说是只要在清明村这买了墓地,就算还没有把人埋上呢,各种运势就会变得特别好起来。所以清明村这个地方的人,最近几年靠这个发了不少横财。 可我依然想不明白,这个风水,跟邪灵有什么关系? “买了墓地,还没下葬呢,各种运势就突然变好,你就那么确定是风水的原因,而不是邪灵帮忙动了手脚?” 君维药的话,仔细一琢磨,我又开始忍不住后背冒冷汗,“你这意思是……” “有人打着风水的名头,背地用养的邪灵来帮买了墓地的人改运,让人相信这个地方风水特别好。”君维药说,“清明村里有人在养邪灵。” 一听邪灵俩字,我牙根都跟着抽抽,养邪灵,其实就跟泰国那种养小鬼是一个意思,泰国那边是怎么养的我不清楚,但我听爷爷说过,这边养邪灵,都是找到那种横死的人,用这些人的魂魄来冶炼出被自己操控的邪灵。 一旦养了邪灵,就等于得到了一个无所不能的帮手,只不过邪灵也不是那么好养的,如果养了邪灵的人胃口太大,邪灵的力量也不是一成不变的,等邪灵力量弱了之后,就需要用活人的魂魄来补充力量。 而且用来给邪灵吞噬的魂魄,也不是一般什么人都可以的,必须是出生在冬天,处子之身的女人才可以。 “王璐就是在冬天出生的!”我一个激灵,刚才我跟王璐聊天的时候,王璐还说到薛涛对她特别好,从来都不跟其他的男生一样,动不动就耍流氓动手动脚的,说他特别绅士,特别温文尔雅。 可是现在看来,他的这种绅士,温文尔雅,说不定只是一个温柔的陷阱! 我懵了,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就算我现在跑到王璐前面,说她未婚夫就是想把她喂给邪灵,她也不可能相信啊!恋爱中的女人智商都为零,我要真过去这么说了,她肯定会二话不说赶我走的。 “有没有什么办法啊?”我说,王璐给我的感觉还挺好的,而且,如果今天爷爷在这里,他也绝对不会对这件事袖手旁观的。 “简单粗暴点的,直接带人走。彻底解决的话么,找到控制邪灵的人,解决了那个人就没问题了。” 我一听,确实挺简单,那我就放心了,“那你知道邪灵在什么地方,肯定也能找出来养邪灵的人吧?” “没那么容易。” “为什么!?” “养邪灵的人都很狡猾,平时不会让人看出来任何自己跟邪灵之间有联系的地方。” 说的……好像也是,要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找到的话,养邪灵的人不早就被揪出来了么。 其实现在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不管王璐死活,也就那么回事了。可我这人,实在做不到袖手旁观那么冷漠。可是现在要马上找出养邪灵的人,好像又有点不太可能。 我正琢磨怎么办呢,那个抱着孩子到处溜达的女人看见了我们,冲我们招手,“干嘛呢,来吃饭了!” 刚才听到那些人说的那些,什么全村人凑钱买的,我觉得十有八九这件事全村人都知道,所以赶紧闭了嘴,假装看风景回来,先跟君维药进了院门。 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我俩悄悄商议,最后发现最可行的办法,还是等到那个所谓的“婚礼”开始进行的时候,悄悄跟上,顺藤摸瓜找到的可能性最大。 清明村拥有的土地面积很大,但清明村这个村子却不大,人也不多,王老三家的院子非常大,在里面热热闹闹的摆了十来桌,全村的人就都已经在这了。 抱孩子的那个女人叫崔婶,她应该是负责帮忙招待客人的,不过这次婚礼,来的客人实在不多,除了清明村的人,来的就只有两个长辈模样的男人,再就是我们了。 我没在饭桌上看到王璐,崔婶告诉我说,按照他们清明村的规矩,办这种传统婚礼的时候,不到举办过仪式,新娘是不能公开出现在别人眼前的。 “你们是外地人,不懂清明村的规矩,在清明村里啊,甭管谁家孩子结婚都是大事,规矩上一点都不能出错的。”崔婶吃着东西跟我说,“而且我们这,传统的仪式跟你们别的地方可都不一样。” “举办仪式的时候,你们可千万不能打扰,要是有什么地方错了,不吉利的,新人的家人也会不高兴。” 我哦了一声,觉得肯定不是自己多心,崔婶这话的意思,怎么听都像是在警告我不要多管闲事,只不过换了个好听的说法。 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看了一眼她抱着的孩子,“崔婶你孩子挺乖的啊,都不怎么哭。” 崔婶立马眉开眼笑,“那是,我们家小宝从来都是最听话的,只要吃饱了就很少哭。” 听她巴拉巴拉的说了半天孩子,吃完饭,总觉得时间过的特别慢。好不容易,才看到太阳渐渐西沉。 等到太阳落下,夜晚渐渐取代了光亮的时候,清明村的气氛开始变得有点不一样了。说是喜事,也办的热热闹闹的,但只要仔细看上去,就不难看出来,他们脸上的喜庆,更像是刻意装出来的。 在所谓的仪式正式开始之前,那个崔婶又嘱咐了我一遍,“记住了啊,清明村的人最重视喜事,你们可千万别给打乱了,要是累了怎么了的,自己回来睡觉就成。” 我点点头,装的特听话。 等到晚上大概九点半的时候,从很远的地方,响起了一阵唢呐锣鼓的声响,吹吹打打地就向这边来了。 人家吹奏的是喜乐,但这大半夜的听见这种声音,还是让人忍不住觉得有点瘆的慌,身上一阵一阵的发冷。 听着唢呐的声音,我以为顶多也就十来分钟能到,毕竟清明村也不算大,结果我发现自己想的好像有点太美好了,唢呐声绕着清明转了大概三圈,这才吹吹打打地向王老三家这边来了。 我探头往外面看,最前面的两个人手举火把,后面的人吹吹打打,中间有四个人抬着一顶轿子。 一看到那顶喜轿,一道寒气就从我的脚底控制不住的钻了上来,那顶喜轿的颜色,居然是黑色的。 喜轿浑身上下一片漆黑,上面好像有暗红色的花纹,火把的光线不够亮,所以看不清那上面的花纹到底是什么。 喜轿旁边的所有人,都穿着大红色的衣服,脸上那些刻意做出来的喜庆表情,怎么看都让我觉得有那么一点狰狞。 喜轿前面好像还挂了两个什么东西,我一个劲的盯着看,等到喜轿再近一点,我才看清楚那竟然是挂了一左一右两颗血淋淋的羊头! 那两只羊应该是新鲜宰杀的,血还没有凝固,每往前走一步,就有几滴粘稠的血滴下去,不知道它们是不是死不瞑目,两只已经没了神色的眼睛圆瞪着。 这两颗血淋淋的羊头吓了我一跳,我浑身一哆嗦,尖叫是憋回去了,但是往后不小心一踩,就踩到了一个人的脚。 第184章 午夜嫁新娘 让我踩到的那个人哎呦一声,瞪了我一眼,“毛毛躁躁的干啥呢!?” 她一嚷嚷,崔婶就看过来了,扯了扯我,“你慌张个啥啊,这是我们村婚丧嫁娶的风俗,不就两个羊头么,看把你给吓的。” 说完她又冲着旁边那个大婶笑了笑,“城市来的小姑娘,没见过,别跟她一般见识。” 那顶黑色的喜轿,看上去就透着一股子诡异,我抓紧君维药的手,壮着胆子继续往喜轿后面看,果然,没有新郎。 像这种传统的婚嫁仪式,新郎也是一定会来接新娘的,可现在没有新郎,有的就只是这样一支诡异的迎亲队伍。我悄悄往四下打量,竟然被我在人群后面给找到了穿着一身便服的薛涛。 我心一沉,这事现在可以百分之百肯定了,王璐还做梦自己会成为一个美好的新娘呢,这迎亲队伍可是要把她往死路上送呀! 举着火把的两个男人喊了一嗓子,“吉时到——新娘上轿!” 在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王璐被她的两个姐姐给领了出来,王璐的头上盖着盖头,根本看不见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她的两个姐姐面带微笑,那种看似喜庆的微笑里面,却有种说不出的冷酷。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王璐今天还在跟我说呢,她知道自己是被捡来的,可是家里的人都把她视如己出,对她特别好,她特别幸福。现在回想起了她说的这些话,简直就是莫大的讽刺。 王璐的大姐王瑶在送她上轿的时候,还笑眯眯地帮她拉了拉盖头,“记住了规矩啊,不能偷看外面,老人可都说,新娘子坐轿要是偷看了外面,新郎可是容易变心的。” 丫丫个呸,说的可真好听,其实就是怕她半路看了外面发现不对吧。 说不出来为什么,虽然我明知道对君维药来说,邪灵这种东西只是区区小意思,但今天晚上,我心里就是总有种说不出的提心吊胆。 王璐上了喜轿,一路吹吹打打地往前去了,村民也都跟在喜轿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还有两个老人,走在村民的前面,唱着一种我听不懂的怪异调子。 喜轿绕着村子走了三圈,我腿都走的有点麻了,终于,迎亲的队伍算是绕够了,那两颗羊头的血也已经凝固,不再往下滴。 我很好奇他们接下来到底是要干什么,毕竟在村民的队伍里面,还有我跟君维药两个外人,他们要是明目张胆的对王璐做什么,总不可能当着外人的面就敢下手吧? 第三圈绕完以后,喜轿在村口停了下来,崔婶跟大家招了招手,“走吧,都回去喝酒吧,按规矩人家拜堂咱不能看,别冲了人家的喜,走走,回去喝酒!” 除了王老三、薛涛,还有那一行迎亲的队伍,其他人都跟着崔婶往村里走,我回头看了一眼外面这一片黑漆漆的,他们这一定是要送王璐去做邪灵的祭品,我急了,不想走,可要这么留下,又实在是有点太刻意,太容易让人给看出来。 我正愁着呢,突然,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君维药一把把我给抱了起来,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就听他对前面的人开了口。 “二两晚上灌了冷风肚子疼,我们就不去了,先带她回去休息。” 崔婶走过来看看我,“肚子疼?用不用我去给送点药?” “不用。”君维药突然就露出来一个暧昧的笑,摸了摸我的头,画风突然就转到宠溺好男友的频道上了,“二两就是矫情一点,我抱着她睡一觉就没事了。” 这话暧昧的,我都要脸红了好吗!真不知道他这些到底是从哪学来的,不过,算了,我不跟他计较,找邪灵救人才是当务之急,管用就行了。 果然,崔婶露出了秒懂的表情,呵呵笑了两声,还跟我俩开玩笑,“行,不打扰你们,你们回去吧,保证没人去敲门。” 我老老实实一动不动地缩在君维药怀里假装肚子疼的柔弱少女,回到村子以后,跟那些人分开,君维药立马就把我给放到了背上,“抓好,我闻到邪灵出来了。” 听到邪灵俩字我心里都一哆嗦,我点点头,抱紧了他,君维药让我闭上眼睛,听到耳边呼啸的风声从强慢慢转弱,我才睁开了被风吹的有点生疼的眼皮。 怪不得刚才我就闻到了一股湿漉漉的烂木头味儿,原来我们已经到了外面的一处小树林。这片树林的周围全都是大大小小的坟墓,就这一片还没被埋上各种坟墓。 喜轿已经停下来了,吹吹打打的那些人也都不知道去了哪儿,一阵风吹过,轿子前面挂着的两只羊头动了动,说不出的狰狞怪异。 我趴在君维药的背上往前看,王老三和薛涛背对着我们,在他俩的前面,竟然是一口还没有封上的墓穴。 两盏灯搁在旁边照明,我看的清清楚楚,墓穴里放着一口血红的棺材,里面铺着红色绣花的被子枕头,王老三跟薛涛,刚才就是在忙着布置这些东西。 我们在树林里的暗处,王老三他们看不见我们,估计是轿子停下来的时间太长,王璐在里面也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爸?薛涛?你们在干什么呀,怎么还没开始呢?” 薛涛直起身子,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眼王老三,又冲着轿子里面的人喊,“马上就好了,这种事规矩多,你再等等。” “拿来吧。”薛涛冲着王老三一伸手,王老三心领神会,递给了他一卷麻绳。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我心一提,虽然早就已经预料到了,可等到亲眼看见的时候,我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薛涛提着绳子,一脸的阴笑,“璐璐,出来吧。” 喜轿的帘子被掀开了,王璐的头上还盖着盖头,拉着薛涛的手,小心翼翼地从轿子里面走了出来。 树林里到处都是枯枝碎叶,一踩在上面,王璐愣了一下,应该是察觉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薛涛,咱们这是在哪儿啊?” 薛涛不说话,一把按住了王璐,盖头飘了下来,王璐的眼睛好像有点不能适应这突然出来的光亮,楞了一下,然后我就看到她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爸!?薛涛!?你们这是干什么!?” 她惊讶都忘了挣扎,薛涛手里的绳子已经把她给捆了起来。我躲在后面看的牙痒痒,薛涛就是典型的渣男,不对,他应该是渣男升级版,顶级渣男。 一般的渣男最多就是骗钱骗色,这个混蛋可是蓄谋要骗人家的命啊! 我牙齿咬的咯蹦咯蹦响,身为女人最恨什么?渣男!骗了人家的感情,一点怜悯都没有的就要把王璐的魂魄给喂了邪灵,这种渣渣,我陈二两是最看不下去的了,甭管他跟养邪灵的人到底什么关系,我还非要跟他死磕到底不行了。 君维药按住了我的肩膀,“死不了的,邪灵要吞噬的是活人的魂魄。” “你不是说邪灵出来了吗?” “在附近打转呢,再等等。”君维药轻轻抹了下自己的鼻尖,“道行居然还挺高,估计是吞了不少魂魄。” 那就是说,我们还得等,我只能耐着性子等,不过眼前的这一幕,我还真是有点看不下去了。 王璐没反应过来,手脚就被薛涛给捆住了,她爬在地上,空空地看着王老三,“爸,爸你们这是要干嘛呀!?” 王老三冷笑,王璐又看到了他们身后的那个墓穴,脸一下子刷白刷白的,“爸,那坟是怎么回事!?” “璐璐呀,你别怪爸。”王老三笑的很冷漠,“你妈没的早,你小时候,是靠着村子里挨家挨户的奶水米糊长大的,咱们村穷,就靠什么吃饭,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清明村用得着你了,你就得回报咱们村。” “回报……爸!?薛涛!?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呀!?” 王璐哭的很惨,就在这时候,君维药已经一把抱住了我,“邪灵现身了!” 一阵风声呼啸而过,我抓紧他胸前的衣服,从耳边刮过的风实在太强烈,我看不到眼前到底出现了什么,但我却能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腥臭气。 风声缓缓停住,我听到了一声让人全身都冒起鸡皮疙瘩的笑声,我睁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 邪灵呢?君维药不是说,邪灵来了吗? 邪灵要是没出现,那这股腥臭味是怎么回事?我瞪着眼睛,仔仔细细地看着,等我看到一颗粗大的柳树旁时,我全身的鸡皮疙瘩立马又猛烈的窜上来一层—— 难怪我刚才什么也没看到,因为它确实就只是一团黑影,有着人的大概轮廓,穿着一件黑绸布衣裳,黑绸布裤子,黑绸布鞋子。它全身都只是一团黑影,只有在大约嘴巴的位置,露出了两排密密麻麻尖锐的牙齿。 它笑起来的声音,分不清是男还是女,王老三和薛涛早在刮风的时候,就已经跑的没了影,扔下王璐一个,惊恐地看着眼前的邪灵,她已经被吓到只会哆嗦着哭,连叫都不会叫了。 “快上啊!”我一扯君维药,这时候就别愣着了! 其实不用我扯他,就在邪灵靠近王璐的时候,他已经抱着我,一闪身就拦在了邪灵前面—— 第185章 你来代替吧 我以为这次,君维药还是会跟以前任何一次一样,轻而易举就能把邪灵给撕开,但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君维药刚带着我出现在邪灵的前面,它竟然在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就连刚才那种腥臭的味道都还没有消失,可是邪灵竟然不见了! 它去哪儿了!? 一张黑色的符纸,轻飘飘地落了地。刚才那个诡异的邪灵,就好像从来都没出现过一样。 “是替身。”君维药皱了皱眉,那张符纸在落地以后,竟然就碎成了一团烟雾,消失不见了。 “二两,养邪灵的这个人,恐怕不简单。” 不简单的意思是……我一下子明白了过来,那个人难道早就看出来了君维药不是一般的人? 君维药告诉我,邪灵本身倒是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地方就在于,它比什么都会躲。养邪灵的人有办法让邪灵隐藏起来,能够神出鬼没,不让任何人发现,才是邪灵最恐怖的地方。 我楞了一下,所以现在的形势,也就是敌暗我明了?我还以为今天晚上我俩悄悄过来这件事谁也不知道呢,这么一想,总有种让人给耍了的感觉。 不过,万幸的是,王璐没事了,邪灵今天没有吞噬掉她的魂魄,至少她人安全了。 我想过去把王璐扶起来,估计她刚才受到的惊吓太大,现在怎么都回不过神来,整个人都呆住了。 我使劲把绳子解开,又把她扶了起来,王璐还是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前面,丢了魂儿似的。 “表姑,没事了,咱这就回去啊。” 我刚说完,刚才还一脸呆滞的王璐,那张苍白的脸突然就变得有点不一样了,她对着我,阴森森地诡异一笑,一个嘶哑到让人分不清男女的声音,从她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你的魂魄更好,那么想救她,那就换你来吧!” 我尖叫一声,还没等我喊君维药呢,王璐就又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巧,王璐这一晕,怎么看都像是让我给推晕过去了,也是正好在这时候,一阵脚步声从小树林的另一头走了过来。老王三那哭天抢地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我命苦的闺女呀,结婚的日子怎么就消失不见了啊!” 这哭号的乍一听挺凄惨,可实际上,从他的声音里,我真的听不出半点不舍心痛,一旁村民的那些安慰,也是怎么听怎么虚伪,怎么听都有种演戏的感觉。 不过这也能说通,清明村养邪灵的那个人,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把所有认识王璐的人给篡改了记忆,他们现在笃定王璐的魂魄已经被邪灵吞噬了,一个大活人不明不白就死了,总得装的像一点,把戏做足。 结果就是,他们过来的时候,正好就看到王璐从我眼前,脑袋向后磕了过去。 王老三他们在看见我跟君维药的时候都愣了一下,脸上明显露出了那种类似罪犯别人给戳破真相的紧张畏惧。 可下一秒,我也清楚地看见了一种叫做阴险的东西在王老三眼里转了转,然后就指着我嚎了一嗓子,“璐璐在这呢!” 我一愣,然后脑子难得的转了快了起来,他们是打算把王璐的死赖在我们头上啊?我看到明明白白,他们就是想把王璐的死推我们头上,然后,他们不光可以完美地遮掩了王璐的死,还能从我们这敲一笔赔偿金啊之类的。 之所以能这么肯定他到底什么意思,倒不是因为我看人的眼神有多好,想想看,一个为了钱,就能眼睁睁看着跟自己朝夕相处了二十几年的养女去死,这种人满脑子里面除了钱还能有什么? 王老三不知道王璐还没死,一准以为她的魂魄早就被邪灵吞了,刚跑过来蹲下,手指头还没碰到王璐呢,就开始挤出眼泪来了,“你们对我闺女干哈了!?你们害死她干啥呀!?” “表爷爷。”我默默地看着他,“我表姑还没死呢。” 我这话一说出来,跟着王老三一起找过来的那些人立马很微妙的了愣了一下,王老三手一哆嗦,那眼神,绝对不是一个慈爱的父亲该有的。 气氛变得越来越诡异,王老三的手悬在半空,就好像不知道该不该去搀扶地上的王璐似的。 薛涛更是一脸说不出来的表情,我看着他,继续装糊涂,“表姑父,你跟表姑今天晚上不是应该一直在一起的么,我表姑怎么没的,你不知道?表爷爷,你这女婿可有点不称职啊。” 现在我就想看看这些人到底会怎么收场,但我没想到,就在所有的村人都面面相觑说不出话的时候,一个人影竟然冲到了王璐的身边,我一看,是崔婶。 崔婶背对着我,挡在王璐和村人的中间,身子一个劲的哆嗦,“王老三,你丧尽天良!” 这一声从她的喉咙里冲出来的时候,简直愤怒到了极点,“璐璐是捡来的孩子,可她也是咱清明村的人!你们、你们真是畜生不如!” 崔婶在村人越来越阴沉的注视下,指着薛涛的鼻子就开始骂了起来,“你更是个畜生不如的玩意!那是从小跟你一块长大的丫头,你良心让狗吃了!?我就说你一个读过书见过世面的,怎么非得回来咱们这穷乡僻壤办什么传统婚礼,感情你就没打算娶璐璐,你是想把璐璐给——” 崔婶的话还没说完呢,王老三就盯着她,“崔婶!别忘了你也是清明村的人!” 一个穿着蓝布衣裳的老头也开了口,“崔婶,咱们村里发钱的时候,可是哪回也没少了你的,这回咱们清明村凑钱给王老三,你不也有一份?别觉得你自己多干净,你也是咱清明村的一份子!” 我在旁边跟君维药对视一眼,这我还真没预料到,怎么感觉这个崔婶,是真的不知道他们是要把王璐喂给邪灵? 崔婶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我那是凑钱让你们害璐璐的!?我那是以为璐璐结婚,送的喜钱!你们爱咋地咋地,你们干的那些脏事,我不参与,往后钱也甭给我,没了那种脏钱我饿不死!” 崔婶回头招呼我一把,“陈家丫头,来帮神搭把手。” 我过去帮她把昏迷了的王璐扶起来,崔婶瞪着王老三,“璐璐命大,这是天意!我要把人接回我家,我倒是要看看谁能拦着我!” 崔婶又拉了我一把,“陈家丫头,带上你男人,去婶家,这村里除了婶家,都是狼窝!哪儿也不能去!” 我其实不想去,这个村子给我的感觉越来越怪异,尤其是这些人面对崔婶的指责时,那种泰然自若的态度,实在是让人不舒服到了极点。有些时候,人比鬼可怕。 令我没想到的是,一直都奉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君维药,竟然在我还没有回答崔婶之前就拉起了我的手,“麻烦崔婶了。” 我没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但君维药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这么答应,于是我装出一副特感激的表情,“那就麻烦崔婶了。” 村人看着我们的眼神,一个比一个让人不寒而栗,我心里突然就打了个哆嗦,就算是邪灵这件事解决了,可我们要是离开了清明村,跟这些村民生活在一起,崔婶真的还能生活下去吗? 王璐应该是受到了刺激,整个人都变得痴痴呆呆的,崔婶领着她往家走,她就一声不吭的跟着走。 崔婶的家在村子最尽头,跟别的人家离的都不近,她招呼我们进了院子,跟我们絮絮叨叨地说着,“其实我原来也不能算是这村里的人,前些年相亲,嫁给了我男人,结果是个短命鬼,孩子还没出生呢,就走了。” “那时候我挺着个肚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丧事,全是村里的人帮我干的。大家伙又出钱又出力,就连孩子出生,伺候我坐月子,都是村子里的人干的。” “我男人走之前就跟我说,让我放心待村里,往后日子不愁过,还真是,隔三差五就有人送钱,钱不多,但是供我们娘儿俩活下去还是绰绰有余的。” 说着,崔婶又往地上啐了一口,“原来我还以为,这些人真都多心善呢,结果全是一群狼,那钱来的真脏!” 看了我一眼,崔婶的怒火好像还没消,“陈家丫头,我之前也听说了你爷爷是干啥的,对你我也就不防着了,实话跟你说了吧,清明村不干净。村里有人养鬼来供着风水,分的钱,就是卖坟地的钱。” “赵婆子有回跟我说漏了嘴,我还当是她吓唬我,哪有用活人养鬼的,我就没当回事,结果今天一看,还真是。你们俩少掺和这件事,明天天一亮,你俩就赶紧走。” 我都快被感动到稀里糊涂的了,刚开始还以为这村里全都是吃人肉的狼,没想到还有崔婶这样的人在。 我还没感动完呢,就被君维药给提了起来,“崔婶,谢谢你了啊,二两今天让那些人给吓着了,我还是先带她睡觉去吧。” 被君维药拎回房间,我是真有点不痛快了,“你干嘛呀?” 君维药笑了笑,眯起眼睛看着我,“你别叫陈二两了,改名叫陈二傻吧。” “你才二傻子呢!” “你不傻,又怎么会真把崔婶当好人?” 第186章 眼见不为实 我一愣,他什么意思? 君维药似笑非笑,“就算崔婶知道清明村的秘密,她也是真的不想看王璐丢了小命,但是咱们两个外人,大半夜突然出现在那儿,一个正常的普通人,不会怀疑么?” 对呀,我一下子反应过来,我们两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晕倒的王璐身边,崔婶她可是一句都没有问过呀。 “你的意思是崔婶有鬼?”我问。 “不一定,只是有可能。”君维药说,“从她身上我感觉不出来任何一点邪灵的气息,不过,难道你不觉得这个崔婶家,太干净了点么?” 我一脸黑线,“打扫干净也碍你事了啊?” “不,不是打扫的干净,我的意思是,这里一点灵体都没有。” 君维药的话让我又愣了一下,但我立马就反应了过来,“不可能吧……”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一寸土地是没有死过人的,像清明村这样的地方,阴气重,留在这的各种灵就比别的地方多。随处都存在,只不过绝大多数都是一些没什么意识,不会伤害人的灵体。 但是,要说崔婶家干净到连一个路过的孤魂野鬼都没有,这也太玄乎,太不可能了。可君维药说的一点也不错,进到崔婶家以后,我确实什么也察觉不到。 “那是……为什么?” 君维药竖起两根指头,“两种可能,这里有高人,帮崔婶用了什么办法,把所有的灵体都挡在了外面,或者……崔婶的家里有更厉害的东西在,其他的灵体不敢进来。” 我心口哆嗦了一下,听崔婶说的那些,显然不会是第一种可能,那也就是说……崔婶她……? 我按了按自己的心口,“你确定?” “能确定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就是不确定,所以才不好下手。” 也是,君维药曾经跟我说过,僵尸虽然是游离在三界六道之外的存在,可他要是无缘无故就伤了人的姓名,照样有天谴的。 “那王璐她没事吧?”我突然想起来这个了,崔婶要真是养邪灵的那个人,现在王璐不就等于羊入虎口了? 君维药看我一眼,“不是有你在么,王璐估计不会有事。” “呃……”我突然一阵心虚,“你说那个有我在的意思是……” “邪灵盯上你了。” 我一个哆嗦,果然! “那个,你是不是想说以后让我别多管闲事了啊?”我也真是郁闷了。 “跟你管不管别人闲事都没有关系。”君维药说的格外淡定,“你应该是刚进村子就让人家给盯上了,命格这么阴的人不多见,能找你,肯定就不找别人了。” 这都什么破事啊,我更郁闷了,也不知道我怎么就这么倒霉,非生在那一天,有了这么一条阴气森森的命。 “别想了。”君维药轻轻按了按我的脑袋,“睡觉吧。” 我抱着枕头就挤到了他身边,“出差老规矩,胳膊抬起来。” 君维药笑了笑,躺下抬起一条胳膊,然后我就钻到了他怀里。外面有没有邪灵,是不是危险,都跟我没关系,反正我有君维药这个最安全的睡袋。 就算天塌下来,至少也要先好好的睡一觉。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大概半梦半醒的时候,我又闻到了一股腥臭的味道,像是尸体腐烂的味道,我一惊,一下子从梦里醒了过来。 是不是邪灵来了?我望着窗边刚刚亮起来的天色,君维药也坐起来,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扫一眼门外,敲门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的。 “二两,你们醒了吗?” 是崔婶的声音,我看看君维药,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我连她到底是不是养邪灵的人都不知道。 听见我们没动静,崔婶又用力敲了敲门,“二两,天亮了,你们赶紧起来吧,再晚就不容易走了。” 君维药起床开门,崔婶看起来有点心急,“不是说了让你们早走的吗,要是人多了,你们万一走不了怎么办?从村口到县城坐车的路有点远,我这有辆电动车,是我男人留下来的,还能用,你俩赶紧走吧。” 崔婶进来就把小宝往我怀里一放,又扯着君维药,“走,那玩意太沉,我也不会骑,你先帮我把它从屋里弄出去,然后你俩就赶紧走。” 她动作也太雷厉风行了,就这么迅速地把孩子往我怀里一放,要不是我接的快,我都怕摔着小宝,幸亏被我稳稳当当的接住了。 小宝可能知道我在担心他,对着我笑了笑,乌溜溜的眼珠特别大,几乎充满了整个眼眶。 这么看的话,崔婶她不太可能是养邪灵的人吧,她要是的话,怎么昨天一晚上没动手,现在又这么放心地把孩子扔我怀里,然后就要让我俩走呢? 不管怎么说,崔婶这么做,我俩都应该谢谢她,但是我谢字还没说出口呢,君维药就笑了笑,动作快到连我都看不见,手迅速地伸了过来,一手提着孩子的后脖颈就把他给提了起来。 “君维药!” “你掐我孩子干啥!?” 我和崔婶几乎是同一时间叫了出来,这可是个丁点大的孩子,他这么一提,万一不小心失手了掉地上,我俩事可就大了。 “你孩子是什么,你会不知道么?”君维药提着手脚乱蹬的孩子,冲着崔婶微微一笑,“想把我支开,让邪灵去吞了二两的魂魄,你算盘打的倒是不错。” 我一愣,邪灵?他指的是……崔婶的这个孩子!? 这,这怎么可能!?我想象了那么多种的可能,就是没有想到,邪灵可能会是一个小娃娃!而且从我们来到清明村以后,崔婶就一直抱着这个孩子,它要是邪灵,怎么会一整天暴露在阳光下都没事? 崔婶一下子就变了脸,指着君维药就开始骂他狼心狗肺,她好心好意要帮我们走,他还狗咬吕洞宾,骂的倒是格外顺溜。 她骂的倒是挺痛快的,然而君维药一脸的无所谓,又把手里的孩子提了提,“别装了,你们借着有阳光,阳气重的时候,好把邪灵的阴气给压过去,光明正大的在人前面晃,聪明是挺聪明的,就是胆子大的蠢了点,竟然敢抱着邪灵的本体在我前面乱晃。” 怎么会!?我真的惊讶到下巴都要掉了,我刚才还抱过小宝,就是个粉嫩又软,还带着奶香的小孩子,他怎么可能会是邪灵!? 不过……好像是有点奇怪。 这么小的孩子,被人直接拎着后脖颈就拎了起来的话,早就该又哭又闹的了吧,可是小宝怎么只是手脚乱蹬,一声都没哭? 小宝的身体在君维药的手里慢慢晃动着,脸始终背对着我,慢慢转过去,朝向了崔婶。崔婶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极其微妙了起来,所有的愤怒委屈都在这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一丝诡异的笑爬上了她的嘴角。 “能逼到我的小宝收不回来,你还真有点本事。” 我目瞪口呆,就在这个时候,小宝的脸慢慢转向了我,在看到小宝正脸的一瞬间,我两条腿都吓软了,小宝粉嫩可爱的脸不见了,那个软糯软糯的小身体上长着的,竟然是一片黑漆漆的阴影。 它的五官就像是昨晚我在树林里看到的一样,一片模糊,我只能看到大概在他嘴的位置,两排密密麻麻的牙齿跟锯齿差不多,两条滑腻血红的长舌头,从它的嘴里一左一右地探了出来。 我刚才抱着的就这玩意!?我浑身上下一片二寒,一层鸡皮疙瘩密密麻麻地爬遍了我全身,刚才我居然还在担心它摔着了怎么办,这玩意直接摔死都没问题! 崔婶拍了拍手,歪着头盯着我,脸上的笑阴冷到了骨子里,一点都不像之前我们看到的那个大咧咧的村妇。 “你一进村我就注意到你了,你的魂魄好啊,比王老三家收养的那个丫头好太多,不过我也知道你爷爷,有点道行,所以我就没敢冲动。不过这么看来,你家有本事的人不少啊。” 崔婶狞笑着,眼珠一点一点地浮起了一层幽绿,“不过,你们要是以为,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小宝就只有这点本事的话,那你们可就大错特错了。我帮小宝盯上的人,从来都没有哪一个能跑的了!” 说完,崔婶就恶狠狠地拍了几下手,用手一撮手心,“小宝,上!” 她的声音刚一落地,刚才都已经亮起来了的天色,突然就暗了下去,我一惊,再仔细一看,原来不是天色暗了下去,是房间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笼上了一层黑色的烟雾。 到现在我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原来昨天晚上崔婶跟那些村民的冲突,根本就是演戏给我们看的,也是,崔婶要是没有什么让村民忌惮的地方,她昨天晚上跳出来公然跟那些人作对,那些村民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让她顺顺利利地带走王璐跟我们? 我紧张地吞了下口水,君维药手里提着的小宝身体猛地膨胀了起来,又在瞬间冲出了他的手,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崔婶眼前,身体摇摇晃晃地继续膨胀,直到几乎要顶到天花板。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邪灵的本体,仍旧是一团让人看不清楚的,模糊的黑雾,那股腥臭的味道立马飘散了出来,熏得人恶心的要命。 第187章 反噬的报应 我捂住自己鼻子,好让自己能忍住别吐出来,这种恶心的味儿真是一言难尽,在臭水沟里泡澡都比闻这个味道强。 这味儿给我熏得七荤八素的,我都有点晕乎乎的了,一个劲往君维药的后面躲。 邪灵的身体蠕动着,它张开嘴,密密麻麻的牙齿向外翻着,咆哮声一响起,房间里那种腐烂的臭气顿时浓烈了好几倍。 崔婶笑的很得意,看着我们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已经死了的两个人,她手指头一扬,又是一道黑色的粉末从她指缝里漏了出来,邪灵一碰到那些粉末,那一团黑色的阴影,立马隐隐约约浮上来一层绿色。 “有点道行就想在老娘面前装蒜,男人的魂魄,我家小宝一般是不吃的,不过看你俩感情这么好,我就让小宝把你们给一块吞了吧!” 崔婶不急不慢的说着,随着咆哮声的渐渐增大,那股腥臭的味道也开始越来越浓烈,熏得我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就在邪灵的咆哮声嚎叫到了顶点时,我听到了一声类似刀子砍破西瓜的声音——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黑漆漆的房间突然就亮了起来,那股让我忍不住几乎要吐出来的腥臭,也在瞬间消失不见了。 在一片光亮里,我睁开眼睛,君维药锋利的指甲上挂着几滴浓黑的污血,在崔婶那张面如死灰的脸前甩了甩手,“这么看你道行也不怎么样,连我到底是什么都分不清。” “不、不可能!”崔婶歇斯底里地尖叫了起来,“我的小宝不可能就这么完了,不可能!” 君维药笑了笑,挑眉看着崔婶,“可不可能,你等着看看不就知道了。” 等着看,邪灵不是都已经完蛋了吗,她还能看什么?我一脸茫然。 “在人世待了这么多年,我见过养邪灵的人,比你吃过的米都多。”君维药盯着崔婶,“每个养邪灵的人都以为自己绝对不会有事,可实际上,每个养邪灵的人,都一定会被反噬,这也是天道,天道,不可逆。” 就在君维药的话音轻飘飘落了地的一瞬间,几团在房间里还没有散去的黑影,突然在悬浮着的空中打了个旋儿,竟然箭一般地冲到了崔婶的身边,钻进了她的身体。 下一秒,崔婶的眼睛就瞪大了,她的一双手用力地抠着自己的喉咙,直到把上面掐出了一道一道的血痕。她像是突然就变得不能呼吸,一个劲在地上打滚。 这就是邪灵的反噬?我看着崔婶,过了大概几秒钟,她的眼球竟然开始融化了起来,化成了一滩粘稠的血水,顺着她的脸流了下来。她使劲卡住自己的脖子,可那根本没用,混着腥臭肉块的污血,从她的嘴巴鼻子里不停地涌了出来。 崔婶躺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大口大口地吐出了这些脏东西,污血几乎铺满了半个房间,我甚至都以为她现在就已经把身体里所有的血都给吐了出来。 这一地的鲜血碎肉,看的我胃里忍不住一阵一阵的翻腾,要不是有君维药把我给抱了出去,估计我也得在房间里吐的天昏地暗。 从崔婶家出来,君维药直接带我离开了清明村,他告诉我说,王璐以后不会有事了,村里的人只要见到崔婶死了,就知道从今往后已经不能再靠什么风水墓穴来赚钱,再害死王璐也没必要。 我在心里默默叹口气,王璐的性命是不会有问题了,就是不知道以后,她还怎么看待那个她一直以为幸福无比的家。从某种层面上来讲,这样的王璐,也跟死过一回差不多了。 崔婶被邪灵反噬后的第二天,S市的各家小道媒体就沸腾了。首先曝光的就是崔婶的死,估计是崔婶死了以后,清明村的人没了主心骨,看着那么一具尸体,谁也不敢做主给埋了,就报了警。 法医去了以后,一解剖验尸,结果差点没活活吓死人,崔婶不光眼珠子不见了,除了外面薄薄的一层皮肉,五脏六腑全都化成了血,被她给吐了出来。 当然,要是只有这么一具蹊跷的尸体,还不至于让各家小道消息都开始沸腾。最让人震惊的,是崔婶死了以后,在清明村附近买了墓地的人,开始接连不断遇到的怪事。 有莫名其妙突然倾家荡产的,有家里重病痊愈的老人突然就暴发急病不治身亡的,也有家里孩子突然变得痴痴呆呆,名校高材生突然就变得跟弱智一样了的…… 总之,就是怪事数不胜数。 那些密密麻麻的报道,我看了都觉得后脑门冒冷汗。我问君维药,这些是不是真的,君维药很肯定地告诉我说是。 “你以为只有养邪灵的人会遭到反噬么,不对,说反噬有点过了。”君维药扫了两眼电脑页面,“这些人现在其实根本没必要哭天抢地,他们现在这些没了的,本来就不是应该属于他们的。” “去买墓穴的时候,他们想得到的,都传达给了邪灵,也全都是邪灵帮他们办成的。本来就是他们命里不该有的东西,现在全都被收回了,本来也没错,物归原主而已。” “不过这好像有点夸张吧?”我说,“来你看,就像这个似的,高才大学生突变弱智,就算当时他家里人买了墓穴,求的是让他考上名校,最起码原来也不可能是弱智吧。” 君维药挑了挑眉,“是利息,就像你们人借钱一样,向银行借钱,除了本金,不还要还给银行利息么。至于像这种借用邪灵的力量才达成的,就像你们平时说的高利贷,还的利息当然也高一点。” 我听的有点唏嘘,这可真够不划算的,钱的话,怎么说都是身外之物,现在他们赔偿还回去的,可都不仅仅是身外之物那么简单的事情。 我又想到一点别的,“那你说,人的命运,是这辈子都不能改了的,是不是?” “普通人?” 我点点头。 君维药笑了笑,“可以改命,而且不难。人有自己的能量场,自己的能量场是什么,就容易吸引来什么。不这这样的办法,当然没有用邪灵的方式立竿见影,现在人都没耐心,所以是不是有反噬,估计也没人在乎。” 我听的有点唏嘘,他说的确实也没错,总感觉现在的人,越来越心浮气躁,不管用的是哪种捷径,好像只要能够快点成功就是最好的。 王璐的事也有了最好的结局,跟清明村,还有崔婶他们有关的事情,在回来的路上,我就已经告诉了爷爷。是爷爷出面,帮忙解决了这件事,帮王璐想办法把户口挪了出来,从此王璐就跟清明村的人没有半点关系了。 爷爷说,我们陈家的人,可以没本事,但绝对不可以不善良。 他在电话里听我说这件事的时候,还在长吁短叹了一翻,说他以前跟王老三认识,那个时候王老三还没利欲熏心到这个地步。 其实我也相信,王老三最初一定也是善良的,要不然他也不会选择收养了别人遗弃的王璐。但是他的善良,最终还是被利益给打败了,为了钱,竟然毫不犹豫地就把自己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给卖了。 所以说人性这玩意,真是复杂。 王璐在这件事过去很久以后,才来到了我家,向我们道谢。那个时候她应该刚刚从阴影里走出来,整个人都瘦了好几圈。 我们怕她又想起来什么不痛快的事,就没人跟她提清明村的事情,看她状态好起来,我们也就放心了。 爷爷上次去到外地,说是接了一笔大生意,所以打算在家休息一段时间的,反正钱够花,打算先歇上一个月,然后再考虑其他的事情。 这段时间,过得跟其他的时候也没什么不一样,这个学期课程不多,我们寝室的几个,隔三差五就躺在寝室,人人抱着电脑手机当自己是条咸鱼。 这种时候,大家都谜一般的迷上了追剧,各种剧追追追,尤其是近年新火起来的一个女明星谢雨霏,只要有她演出,每部戏都爆红,要脸蛋有脸蛋,要演技有演技。 最神奇的是,只要能跟她合作,不管之前多差劲的男明星,都一定会随之爆红,所以现在各种八卦论坛上,都在猜测谢雨霏怎么会运气这么好,这顺风顺水的也实在是有点夸张了。 八卦的人一多,各种传言就都出来了,尤其是有人猜测,谢雨霏是不是靠养小鬼,星运才会这么一路旺。 这我连回家问爷爷都不用,连我自己都能看出来,人家谢雨霏绝对没有养小鬼。谢雨霏在某部剧里有跟婴儿合作,婴儿在她手里躺的很乖,她要是养小鬼,不管换多少个婴儿,只要到她手里,一定会哭到断气都停不下来。 现在这些人,嫉妒心真是可怕的要命,跟自己没关系的事情都能这么胡乱猜测栽赃。 许珠就特佩服她这点,一边躺着追她的剧,许珠一边懒洋洋地跟我们说,“当明星也不容易啊,喜欢他的人是多,踩她的也不少,换成我的话,明星不当了我都得躲起来,黑们也太吓人了。” “想什么呢,快醒醒!”严莎莎丢了个巧克力过去,“有谢雨霏那张脸才能当明星呢,咱们这样的别说当明星,能面对面看看人家都不容易好吗!” 第188章 见到真人了 “敢不敢不打击我啊!”许珠接了巧克力,“不过谢雨霏这命还真是好,羡慕不来的。” 宋夏弱弱地开了口,“不过谢雨霏好像没什么绯闻啊,这个也真不容易。” “对对对,不过我看八卦的时候倒是听说了,谢雨霏以前好像有个男朋友来着,是初恋,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分手了,谢雨霏就再也没谈过。”许珠现在完全是谢雨霏的迷妹,任何跟她有关的,她全都能如数家珍。 看来这个谢雨霏还挺痴情的,不过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其实跟我们还真的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大明星,我们就是几个普通的学生,顶多也就能在屏幕前面看看人家吧。 这周课程依然少,周五的下午,爷爷突然给我来了个电话,“二两,回家一趟吧。” “啊?我打算下午就回去啊,不是到周末了么。” “让你现在就回来,爷爷有个惊喜给你。” 爷爷说的很小心,生怕让别人给听见了似的,说要给我惊喜,这个我可真是挺纳闷的,他说的惊喜,会是什么? 反正下午也没课,提早半天回去也就回去了,爷爷说不要挤公车了,直接打车回家,要不然完了就看不到了。 他这么一说,我就更好奇了,随便收拾了收拾东西就跑回家去了,刚到了家里,我都有点呆了,这简直就是焕然一新啊。 爷爷是个很爱干净的人,但平时好像也没这么夸张过啊! 我战战兢兢地问,“爷爷,您这是要相亲啊?” “相什么相。”爷爷瞪我一眼,“咱们家等会来客人。” “客人?不对啊,你不是说这个月不接生意了吗,一般的小事让君维药去不行吗?” 我这么说的时候,一袋棉花糖不轻不重地砸到了我脑门上,我正好伸手接住,抬头就看到君维药笑眯眯的那张脸,“二两,你现在用起我来倒是顺手啊。” “还行吧,谁让你好用呢。”看在有棉花糖的份上,我不打算跟他一般见识。 爷爷压了压手,“你俩等会儿再斗嘴,本来我是铁了心要休息一个月的,但是我一听这个找上门来的客人是谁,我就同意了。” “给了不少钱吧!?” “二两怎么今天数你话多?”爷爷又瞪了我一眼,“你不是喜欢那个女明星谢雨霏吗,联系我的就是她的经纪人。” “噗——”我一口棉花糖喷了出去,“谢雨霏!?” 我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谢雨霏,最当红的女明星,而且口碑也特别好,特别热衷于公益,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找到爷爷? “说没说是什么事呀!?” 爷爷摇头,“经纪人说电话里说不清楚,就约了今天下午见面,等会人家就悄悄来了,你不是喜欢她吗,正好,给你个要签名的机会。不过可事先说好了啊,大明星也是咱们顾客,你不能打扰了正事,知不知道。” 我一脸黑线,“从小我就跟着您的,什么时候打扰过了啊。” 君维药哦了一声,“你爷爷前两天刚看了那个疯狂粉丝跳楼的新闻,紧张。” 下午两点,路上基本没什么人,一辆特别普通的面包车停在了我们家门口,先下来一个短头发,胖胖的女生,看起来年纪不大,又从旁边下来一个带着口罩的人。 虽然戴口罩的那个人没有化妆,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谢雨霏! 果然,她们俩进来了,短头发的女生先开了口,“陈老先生,我就是今天跟您联系过的汤丽,咱们都在电话里已经联系好了,今天霏霏跟您见面的事情,您可一定要保密,咱可是有保密协议的。” 汤丽说话办事都特利索,爷爷点头,“具体怎么着,还得我们当面看看才能知道,电话里要是能说清楚,也就用不着你们跑这一趟了。” 汤丽开口的时候,谢雨霏一直都安静地站在旁边,一句话也不说。看她那神态倒不像是什么高傲啊,看不起人什么的,应该是来之前就跟经纪人沟通好了,经纪人没点头之前不能乱说话。 汤丽的眼神又飘到了我跟君维药身上,“陈先生,咱们保密协议里可是说好了啊,不能有外人在场的。” “啊,这俩啊,你们不用在意,这是我孙女,孙女婿。我孙女婿本事比我都大,要是我处理不好,就得让他出马。”爷爷说,“放心吧,这地方没外人。” 汤丽态度倒是特好,“陈先生您别介意啊,我们霏霏现在正火呢,到处都有狗仔队,不能不小心点。” 爷爷点着头,“你放心吧,干我这行的,本来也得给客人保密,在我这儿绝对露不出去一点口风。” 汤丽这才好像是满意了,点点头,“来吧霏霏,跟陈先生说说你这阵的事。” 谢雨霏像是松了口气,摘下了那只大大的口罩。 我一个女人看到谢雨霏这张脸,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不化妆都能这么好看,见到谢雨霏,我才真的明白什么叫做肤若凝脂。 她的气场很柔和,第一眼看上去就让人觉得亲切,这种人身上应该沾不到什么怨气才对啊,我有点纳闷。不过看她那双眼睛,她估计已经有好久都没有踏踏实实睡一觉了。 谢雨霏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整个人看起来都很疲惫,像是随时都能一头栽倒睡过去似的。但就算这样,她给人的感觉还是温和有礼,一点都没有烦躁之类的。 “我从大概一个月之前,就不能睡觉了。”谢雨霏说,“从我搬进别墅以后,我就不能睡觉了。” “具体是怎么回事?”爷爷眯着眼睛看了看谢雨霏,摇摇头,脸上有些纳闷,“你身上的磁场很好,八字我也看过了,现在也见到了本人,你身上没有什么怨气跟着。” 谢雨霏挤出一个无奈的笑,“您是想建议我去看看医生是吗?也有不少人这么说过了,说干这行压力太大,可能是神经衰弱之类的。可真的不是,我能确定。” “汤丽是我大学时候的闺蜜,她给我把关很严格,工作量从来都不会超出我身体负荷,压力太大也不会给我。一个月之前,我的身体一直都很好,任何问题都没有。” 谢雨霏说,“我怀疑别墅里面闹鬼,所以我才不能睡觉。我怀疑……是有人故意捣鬼,比如说下降头什么的。” 看来谢雨霏没少自己做功课,还知道下降头,不过这个说法一般是在东南亚流行,在咱们这地方不叫下降头,说白了就是诅咒。 不过我们还真是有点好奇,她怎么就能肯定是有人要害她?谢雨霏住的可是高档的别墅群,平时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要是真跟她说的一样,在特定的场合下诅咒,那必须得下诅咒的人亲自去到那个地方才可以。 谢雨霏苦笑着摇摇头,“送给我别墅的人,是我的姑姑。” 我想起来了,之前跟着许珠,没少看跟谢雨霏有关的八卦,也知道了她有个姑姑,谢桂兰。这个谢桂兰可不是一般的女人,不对,应该这么说,谢家根本就不是一般的人家。 谢雨霏能红,跟她自己的实力当然分不开关系,但她能出道,也少不了她的家庭出了一把力。谢雨霏家里是做生意的,爸爸和姑姑都是商界一把好手,不过在吴雨霏出道一年半以后,她爸突然出了意外。 我记得,那个时候好像有过几篇报道,说谢桂兰和侄女争夺遗产,但是不清楚到底是媒体乱写良心发现止住了,还是谢桂兰给了媒体压力,总之那种报道很快就不见了。 尤其是在大概两个月以前,网上又爆出来谢桂兰送给侄女一套别墅,事后也被证实了是真的,所以就没有人再去怀疑谢雨霏和谢桂兰的关心是不是不好。 我就这么想着,忍不住就问了出来,“是你姑姑送给你的那套别墅?” 谢雨霏有些惊讶地看着我,我赶紧解释,“寝室里有人特别喜欢你,你所有的新闻她都知道,不是我看出来的,我没有爷爷他们的本事。” “没错。”谢雨霏叹口气,“就是那栋别墅,自从我住进去以后,怪事就开始没完没了。” 说着,她又摇了摇头,“你们也知道,现在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八卦就会乱写,其实坦白说了吧,姑姑跟我的感情一点都不好。所以当时她送给我别墅的时候,我心里也很纳闷,但是要拒绝的话,又不知道媒体要怎么乱写,我就想暂时住进去一段时间,应付应付算了。” 看来当明星,当有钱人也不是什么事都那么痛快的,最起码隐私就没有,自己家的事情都不能想怎么办怎么办,也是挺不容易的,我都快要有点同情她了。 “住进别墅第一天的晚上,我就见鬼了。我以前睡眠质量很好,从来不在半夜醒的,就那天晚上,半夜我突然就醒了。算了,还是先给你们看看吧。” 谢雨霏说着,竟然脱下了自己的外套,“你们看。” 她里面就穿了一个运动背心,我一看她的身上,立马觉得头皮一寒,“这怎么回事啊!?” 谢雨霏的胳膊上,有两道黑色的印子,在她露出来的大半个后背上,竟然有两只黑乎乎的手印紧贴在她的皮肤上。 第189章 别墅里面有小鬼 这两道印子,一看就是有人用力抱着谢雨霏,才在她身上留下来的。 可为什么,从谢雨霏的身上,我竟然感受不到一点阴森的东西? 如果说我的感应不准,那爷爷呢?爷爷不可能看不出啊! 谢雨霏把外套穿上,苦笑一下,“我没有骗你们吧。” 谢雨霏说,从她住到别墅的第一天,晚上就发生了一件怪事。 大概是快到半夜十二点的时候,她突然就醒了,怎么都睡不着,听到一楼的客厅里有声音,还以为是小偷,赶紧报了警,我就拿着防身的电击棍,悄悄从楼梯上往下看。 “我看到了我爸。”谢雨霏说,“是我爸站在客厅里,招手让我过去。可是那个时候我爸已经死了,我特别想他,就想过去,我还没下楼,警察就开始敲门了。” “敲门声一响,我爸就不见了。”谢雨霏叹口气,脸色很憔悴。 在人死后不久,如果太惦记着还在人世的亲人,是有可能暂时不会去转世投胎的,可是,谢雨霏身上的手印又是怎么回事? “第一天晚上,我没能跟我爸说句话,但是我能肯定,我爸一定是来保护我的。” 谢雨霏端起桌上的水杯,一饮而尽,告诉了我们之后的事情。 从第一天晚上见到自己爸爸开始,谢雨霏就特别想再见他一次,第二天晚上,快到半夜十二点的时候,谢雨霏竟然又醒了,她又听到了自己爸爸的声音,只不过这一次,声音是从卧室门口传来的。 第一天晚上还在客厅的爸爸,第二天再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卧室的门口。 “他就站在门口,跟他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爸爸冲我招手,我知道他也一定是放心不下我,所以才回来看看我的。那是我爸爸,所以我一点也不害怕,所以我又要下床,但我刚有这个念头,还没坐起来,就……” 谢雨霏脸色白了白,声音开始有点抖了起来,汤丽拍拍她的肩膀,用力地抓住她的手,默默地给她支持。 汤丽让她放松了很多,谢雨霏才白着一张脸,告诉了我们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她很想去拥抱一下自己爸爸,但她连坐都没坐起来,就被什么“人”给抱紧了。 “那肯定是个人形,它抱我抱得太紧,我能肯定那肯定是个人形!一团漆黑,全身上下都冷冰冰的……”谢雨霏抖的更厉害了,“它就那么抱着我,我连动都动不了!” 谢雨霏说,她青梅竹马的初恋,出生在一个佛教家庭,跟他在一起时间长了,她也学会了一些简单的经文。她当时害怕到不行,就一个劲地念佛经,但那根本没用! “它还是死命抱着我,冷的让人感觉骨头都快结冰了。我爸看见我这么痛苦,就扑过来想救我,但是那个鬼太厉害了,我爸连床边都靠近不了,就变得特别痛苦……” 谢雨霏捂住脸,眼睛里泪光闪闪,“我爸一个劲挣扎,但怎么都没用,最后我爸就消失不见了。不过,可能是我爸一直都在拼命保护我,所以抱着我的那个人影也不见了。” “我姑姑之前出去旅游了几天,我只知道是去了东南亚的什么地方,但是具体去了哪儿,谁也不知道。她肯定是去请降头师什么的买了小鬼来害我,要不然我真的想不到别的原因!” 汤丽也插嘴说,“我们这行,艺人出道之前都得找专门的算命先生看的,霏霏她八字硬,要是没人动手脚,她不可能装见鬼的。” “那……然后呢?”看爷爷不吭声,我就问了一句,“不是说你住了几天以后,就从别墅搬回去了么?搬走以后还能看见吗?” “还能。”谢雨霏说,“那个缠着我的东西,天天晚上都会来,但我爸也会。爸爸想保护我,可……没用。” 那个东西天天晚上出现,谢雨霏又害怕,又担心自己爸爸,整晚整晚都不能睡觉。 看她脸上那浓重的黑眼圈,显而易见是好多天都没休息好了。 我看一眼爷爷他们俩,爷爷盯着谢雨霏,脸上疑惑的表情却越来越重,半天以后,才说,“留个地址吧,晚上我们过去看看。” 汤丽犹豫一下,谢雨霏点点头,“给留下吧。” 汤丽这才留了地址给我们,又让谢雨霏把脸抱起来,俩人静悄悄的走远了。 他们俩前脚刚走,爷爷就皱着眉,看向君维药,“维药,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出来?” 君维药若有所思地看着已经空了的门口,“有残留的阴气,但不像是要害她的。” 爷爷眉心皱紧,再皱紧,应该是在琢磨着什么,半天以后,跟我俩说,“我确实什么也看不出来,你说有残留的阴气,我也看不出来。” 我不太相信,这些事,不一直都是爷爷最擅长的吗? “这回确实看不出来,要么是谢雨霏在撒谎,要么就是缠上她的太厉害,我解决不了。”爷爷叹口气,“维药晚上帮我去一趟吧,订金都已经收了。先看看怎么回事再说。” “我也去!”我赶紧说,这辈子我可能就这一个机会能近距离看看明星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了,这绝对不能错过啊。 于是晚上,我俩就来到了谢雨霏居住的高档小区,是汤丽把我俩给接过来的。 谢雨霏住在顶楼,面积大概有两个我们家那么大了,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谢雨霏晚上的状态比白天更差了,不停的打哈欠,一杯接一杯地灌着咖啡提神,整个人看起来都跟被掏空了似的。 “说吧,我得怎么做。”谢雨霏强打精神。 “去卧室,睡觉。” 君维药简单地说了一句,谢雨霏眼神立马变得警惕起来。 我使劲瞪了他一眼,跑人家偶像明星的家里,突然就蹦出这么一句,怎么看都跟变态粉丝似的。 然后我赶紧跟谢雨霏解释,“你说的那个东西,不是每回都在你躺下以后才出来么,你是不是真睡都没事,但是你得躺下。你放心,我俩就坐旁边,绝对不可能让你出事。” 估计因为我长了一张实诚的脸,谢雨霏犹豫半天同意了。 我捧着咖啡坐在窗边,忍着困等十二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天黑以后,刚才在客厅里还感觉没什么,一到谢雨霏的卧室,我就总觉得迷迷糊糊想睡觉。 谢雨霏用被子蒙住半个头,背对着我们。我哈欠打个没完,问君维药,这地方到底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没想到,君维药竟然轻轻点了点头。 这我倒真的很意外,“真有啊?” “不光有,而且,邪气的很。”君维药轻轻蹭了蹭自己的鼻尖,“别的地方感觉好点,她卧室里这种邪气特别强烈。” “可是……” 我懵了,如果真有什么邪气,那她身上怎么会让人一点都看不出来?不过就冲我现在这昏昏欲睡的感觉,这地方也十有八九不正常。 好不容易快挨到十二点,我靠在窗边都快睡过去了,突然,好像有一阵微风吹过来,我一个激灵醒了,还有点迷糊地抬头看过去,才看了一眼,我立马就呆住了—— 在卧室的门口,站了一个女人,穿着一身蓝底白花的裙子,头发盘在了脑袋后面,脸颊丰润,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像两弯月亮。 她笑起来特别温柔好看,我听到她开口,喊了我的名字,“二两。” 她的声音也特别温柔,就好像……就好像我无数次在梦里听到过的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妈……妈!”我眼泪刷的就冲了出来,错不了,这女人就是我妈! 她的样子就跟我在照片里看到过的一模一样,这是她刚嫁给我爸时候的样子,一点都没变! 她是我妈! 我终于见到我妈了,二十年了,除了那张照片,我从来都没有过任何跟妈妈有关的回忆。我一直都想见一见我妈,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子,她的手,是不是真的跟我梦里梦到的一样温暖。 我哭着就要扑过去,就在我刚跳下窗台的一刹那,君维药从后面救助我的衣领,把我给一把拎了起来。 “二两,好好看看,站在门口的到底是什么。” 君维药的声音,在这深夜中听起来冷峻无比,他探手在我耳朵边打了个响指,我一个激灵,刚才还觉得有点发软发胀的脑袋,一下子就变得清醒了起来。 脑袋一清醒,眼神也好使了,再往门口那看了一眼,我顿时就觉得一道寒气在瞬间窜遍了我的全身——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但它绝对不可能是我妈! 我看不出来它的性别是什么,只知道它应该是个纸人,一个湿漉漉的纸人。惨白的脸上,笔触僵硬地画着五官,身上涂抹着厚厚一层暗红色的油脂,湿漉漉黏答答地,散发着一股形容不出的腥臭味。 这是什么玩意啊!?光是看一眼都觉得头皮要炸了,我知道有用纸人练邪术的,可我从来都没见过这种! 一想到刚才我把这个恶心得要命的玩意,看成了自己最思念的家人,我就特别想吐。 不对……我突然一个激灵,要是刚才我把它看成了我妈的话,那谢雨霏之前言之凿凿说她爸爸回来保护她,那她看到的,不就是眼前这个恶心的纸人吗!? 第190章 同时有两只!? “现在明白了?”君维药拉着我,表情不怎么好看,“尸臭味够重的,动不动就把尸油抹一堆,还真是东南亚那边的邪术。” “那上面的是尸油!?”我胃里又开始翻腾了,给纸人身上抹那么一层厚厚的尸油是干嘛的呀! “很多练邪术的人,可以利用尸油挥发,让人产生幻觉,操纵人的心智,你看她。” 我下意识地看向床上的谢雨霏,谢雨霏一看到门口的纸人,立刻就激动到不行,“爸!” 果然,谢雨霏以前说什么她爸来了,来的人根本就不是她真正的爸爸! 谢雨霏想站起来,她身子刚一动,突然,刚才还松松软软盖在她身上的被子,一下子就凹陷了下去,紧紧地箍在她的身上——谢雨霏尖叫了起来,手疯狂地对着纸人的地方挥动,“爸,救救我啊爸!” 纸人的嘴角僵硬上挑,露出一个阴森狰狞的冷笑,它慢慢靠近了床,它越靠近窗边,谢雨霏就被箍的越紧。 我看的目瞪口呆,身上爬起来厚厚一层鸡皮疙瘩,这也太诡异了吧,那个凹陷下去的人影,完全是凭空出现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谢雨霏到底惹上了什么,怎么会同时出来两个!? “君、君维药,这怎么回事啊!?”我开始庆幸起来,今天来的人是我和君维药,而不是爷爷,爷爷干这行这么多年,估计也从来都没遇到过这种事。 君维药低沉着眉心,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团黑影,突然一挑眉,“怪不得谢雨霏身上没有邪气,我明白了。” “明白个鸟蛋啊!”我急了,“先救人啊!” 那个黑影缠着谢雨霏越来越紧,鬼缠人,可是会缠死人的,他还在这玩老成扮深沉,人命要是没了可怎么办! 君维药拉着我的手一点都没有放开的意思,“在她身上那个,不是来要她命的。要是没它,她早就没命了。” 这是什么意思?我焦急地看着床上,谢雨霏还在拼命地跟抱着自己的黑影挣扎,而那个纸人,已经慢慢移到了她的床边。 我的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我真怕谢雨霏今天就这么死这儿。我一边哆嗦,一边拉紧了君维药的手。 纸人贴近了床边,它慢慢抬起手,却狠狠抓向了紧抱着谢雨霏的那个黑影——它每用力撕一下,那个黑影就用力颤抖一下,一层薄薄的影子被从它的身上扯下来,瞬间化成了一缕黑烟。 它……是在痛? 我诧异到了极点,为什么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那个在她身上留下手印的“恶灵”,现在紧紧抱着她的举动,更像是在保护她!? “没有怨气的灵体,能撑这么久,也是不容易。咱俩要是再晚来一天,它估计都要魂飞魄散。”君维药一边说着,一边无比自然地从我耳朵上拔下了一颗耳钉,“臭味太浓,我不想靠过去,借我用用。” 我还没明白他这个借来用用是要怎么用,就看见他轻巧地把耳钉捏在手里,手指一弹,一层幽蓝荧光包着耳钉,飞速地钉进了纸人的额头—— 耳钉刺进去的一瞬间,纸人的脸就开始扭曲了起来,黑色的浓烟从它的身体里滚滚涌出,眨眼间,纸人就变成了一团散发着臭味的焦灰,洒落了一地。 谢雨霏的眼睛都瞪圆了,尖叫声就差没把我的耳朵给刺聋。她大概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又哭又叫了十几秒,又对着我俩尖叫——“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啊!” 谢雨霏吓得脸都快白成纸了,君维药面无表情的走过去,拉着那个黑影的胳膊,轻轻一提竟然就把它给提了起来。 那东西被他给提在手里的感觉实在是有点诡异,我还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鬼,整个就是黑乎乎一团,看起来也软绵绵的,被君维药提在手里以后,连站好像都站不稳。 它刚被抓起来,谢雨霏就跳下床,死死地抓着我的胳膊,手吓得冰凉冰凉的,全是冷汗。我费了半天劲,才让她放松了一点。 “你害怕它?”君维药提了提手里那玩意,态度很淡漠地问谢雨霏。 “它是鬼!”谢雨霏又是一声尖叫,指甲差点没直接抠进我的肉里。 君维药笑了笑,扫一眼被自己提在手里的人影,那个眼神……我形容不出到底是失望,还是怜悯,或者是……无奈。 “没有它,你在住进那间别墅的第一天就活不成了。知道它是谁吗?”君维药晃了晃手里提着的一团黑影,跟晃块破布差不多,“都快为你魂飞魄散了,你看不见么?” “它是鬼!鬼啊!” 谢雨霏还在尖叫着,我却感觉到了有点不对劲的地方,可是谢雨霏真的太能尖叫,吵的我脑子里乱糟糟的。 “你能不能先听人家把话说完啊?”我忍不住了。 “鬼!它是鬼!” “我说……” “快收了它啊!它是鬼!” “你能不能闭嘴!?”我忍无可忍,只能先用嗓门压过她,“都说了这个是来救你的你聋了吗!?” 好像还挺管用的,谢雨霏一脸惊恐的闭上了嘴,“救,救我……?” 君维药冷着脸,指了指从她睡衣里滑出来的一个小镜框吊坠,“遇到事的时候就一个劲的想让它救你,现在人家真来了,你又不敢认了?” 谢雨霏身子狠狠一抖,猛地瞪大了眼睛,“阿和……!?不会的,不会的,阿和他早就死了,阿和也不长这个样子!他不是阿和!” 阿和是谁?我绞尽脑汁琢磨了半天,好像有点印象……哎,阿和!? 阿和不就是她那个青梅竹马,却在前几年意外身亡的男朋友吗!? 这个每晚都来缠着她,啊不,保护她的黑影,居然会是阿和!? “人就是这样,有时候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君维药笑了笑,眼神有些冷,他一手提着阿和,一手用拇指在自己的食指上划了一道口子,把一滴血弹到了阿和的身上,“拿了你的好处,那我就帮你一回,两不相欠。” 君维药的血滴到了阿和的身上,从血碰到的地方开始,黑影渐渐消失,露出了一张年轻男人苍白的脸。 我捂住自己的嘴,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人我在八卦报道上看到过,的确就是谢雨霏的那个男友阿和! 谢雨霏也愣住了,整个人都彻底呆成了一根木头,“阿,阿和……” “阿和!”刚才吓个半死都没哭的谢雨霏,现在眼泪竟然跟决堤了的洪水一样冲了出来,“你回来了,你是不放心我,所以回来了是不是……” 君维药抱着双臂,往后退了一步,“时间不多,有话就快点说。” 阿和的身体一点一点地从黑雾里摆脱了出来,苍白瘦削的脸,一如谢雨霏床头照片里一样的儒雅帅气。 “我就知道你肯定放不下我,没有你我一天都活不下去,我每天都求老天爷能让你回来,你现在真的回来了……你真的不会再走了对不对!?” 谢雨霏像个孩子似的又哭又笑,她用力地攥紧阿和半透明的手,“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 阿和一直都在微笑着,看向谢雨霏的眼神,有种让人形容不出的宠溺与不舍。 他慢慢伸出手,把谢雨霏小心翼翼地拥抱在了怀里,一开口,声音有些飘忽,却带着一丝莫名的暖意。 “我一直都守在你身边,没有我,你不是一样可以活的很好么?时间到了,霏霏,我不能继续留阳间陪着你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快点忘了我吧……” 阿和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谢雨霏不敢置信地哭着抱紧了它,“别走,阿和,我求求你别走!我不可能忘了你,我不能没有你!” 阿和的表情一点点变得悲伤起来,君维药冷漠地打断了谢雨霏的哭求,“你这么说,是想让他永远都放不下心,当个永生永世都不能转世投胎的地缚灵么?” 谢雨霏一个愣怔,浑身都抖成了筛子,她被泪水浸泡到通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阿和,就在阿和的身影彻底变成透明之前,谢雨霏狠狠一攥拳,抹了把眼泪,“阿和!你放心的走吧!我一个人也会活的很好!” “我会好好的活下去,找一个照顾我的好男人,让自己每一天都过的开心!但是你要记住,下辈子绝对不能再比我早走!这辈子答应我的,下辈子一定要做到!” 阿和的身影彻底变成了透明,但我看的清清楚楚,在他彻底消失之前,他是微笑着的。 当阿和的身影彻底消失后,谢雨霏终于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她哭成这个样子,我在旁边听着都心酸,阿和也是够痴情的,它之所以会变得那么虚弱,濒临魂飞魄散,完全是因为这段时间,它一直都在用自己的魂魄帮谢雨霏挡下了一切的伤害。 等谢雨霏哭累了,靠在床上昏昏沉沉睡过去,我给汤丽打了电话,让她赶过来,然后我们才离开。 离开了谢雨霏的家,我突然想起来了刚才他在房间里说过的话,于是我问他,“你说收了阿和的东西,你收了什么呀?” 没想到,君维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问我,“你现在还想找何杰跟赵童童的下落么?” 第191章 不要再找了 “当然找!” 我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就算赵童童干过对不起我的事情,可何杰从头到尾都没有,他甚至还帮过我。对我来说,何杰是朋友,自己的朋友现在生死未卜,这得多冷血的人才能放弃寻找下落? 君维药按住我的肩膀,眼神是我从来都没见过的认真,“那从现在开始,彻底打消这个念头。” “为什么!?”我不能理解,然后又突然想到了,“你说收了阿和的好处,是不是从他那儿听到了什么跟何杰他们有关的?” 君维药没回答我,但也没否认。 “他说什么了!?”我追着君维药问。 考虑了几秒钟,君维药才开了口,“何杰跟赵童童的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他们俩真的出事了!?” 君维药皱眉,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认真跟我说,“他们俩现在是死是活,到底有没有出事,都已经跟你没关系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应该是因为激动,君维药的眼底浮出一抹暗红,这也是他第一次态度这么强硬的对我。我没回过神,愣在了原地。 一抹浓浓的歉疚从君维药的眼底划了过去,他握着我的手,“我没想吓到你……” 如果在平时,君维药这么凶我,我肯定会气到立马跳起来跟他吵。可现在我竟然一点也不生气,还出奇的冷静。 如果不是什么真的很严重的事情,君维药不会对我这么强硬。他只是担心我,不想让我受伤,我很明白。 可是,我也是真的很想知道,我的朋友到底怎么样了,至少我想知道,他们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他们还活着。”君维药说,“我不会骗你。” “还活着……是暂时的,还是……?” 我忐忑不安地问出口,君维药的回答却让我的心揪了起来,“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有可能会死。” “那我们能不能……” “不能!”君维药果断的截住了我的话,“绝对不能。” 除了告诉我,何杰跟赵童童现在还活着,其他的,君维药一个字都不肯跟我说了。何杰的诊所为什么会起火,他们俩为什么会失踪,现在又是在什么地方,他一个字都不肯告诉我。 其实就算他说了,我也不可能贸然跑过去救人,爷爷年纪大了,就算是为了养大我的爷爷,我也绝对不会去冒自己没有把握的险。 于是我也不再问君维药何杰他们的事情了,爷爷偶尔会提起来,我每次都是附和着他说两句就算了。 这次的事情解决完以后,谢雨霏让汤丽帮忙来送了剩下没有付清的钱,还让汤丽帮她转达了她的谢意,说谢谢我们帮她见到了最想见的人。 说完了汤丽都在好奇,问我俩谢雨霏想见的人是谁,为什么连她都不知道。我就赶紧把话给岔开了,总不能跟汤丽说,是帮谢雨霏见到了已经去世的初恋男友吧? 说起来,报应这种事还真是快,才到第七天,我就在网上看到了谢桂兰的死讯。 她的死这件事,本身没什么奇怪的,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人会自杀,谢桂兰就是跳楼死的。 但她跳楼的时候,有几个同公司的人也在场,谢桂兰跳楼,他们也吓得不轻,人死了以后,他们跟别人说谢桂兰的死原因不简单,可没人相信,只有一家灵异网站给登了出来。 谢桂兰出事的时候,那会儿他们正在一家楼顶的露天咖啡厅喝下午茶,本来大家聊的好好的,谢桂兰突然就不对劲了,说什么有个纸人在招手让她过去。那几个人顺着谢桂兰的眼神一看,当时就觉得不对了,她指着的是楼层外面。 三十层楼高的空中,别说纸人,蜘蛛人都不一定能见得着,那几个人看谢桂兰要过去,就赶紧劝她。但谢桂兰就是铁了心的要过去。 楼顶是有防护措施,围栏大概有一米三高,外面还有扩散出去的一段平台,他们以为谢桂兰开玩笑,拦了一会也就不拦了,反正有那么高的围栏她也跳不下去。 结果谢桂兰真就闷头走到了防护栏那,别人谁也没注意,但是他们几个是肯定看到了,谢桂兰好像是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说着什么,然后双手撑在栏杆上,一边笑一边往外翻。 等他们明白过来谢桂兰是要干什么的时候,那几个人赶紧上去,想把她给拖回来,但是没用,他们刚站起来,谢桂兰就整个人翻了出去—— 当时在场的一个人说,谢桂兰绝对不是自己翻出去的,她当时那种姿势,活脱脱是被什么人,从后面抬起脚,直接给掀翻出去的。 可是不管他怎么说,都没有人相信,谢桂兰的死,顺李成章就被当成了压力太大,想不开自杀身亡。 然而,就在谢桂兰的尸体被送去火葬场的路上,就有厚厚一层尸油从她的棺材里渗了出来。 害人不成被反噬,这种例子从来都不少见,但就是有人前仆后继为了满足自己那点私欲,挖空心思,哪怕冒着要不得好死的下场,都要去害人。这种人的死,虽然不可怜,却很可悲。 关掉那些跟谢桂兰有关的网页,我忍不住问君维药,“你说,何杰跟赵童童,会不会就是被什么给反噬了?” 君维药看我一眼,假装没听见继续低下头,气氛沉默了两秒钟,他还是走过来,坐到我旁边。 “何杰他们是半尸族。” 我没想到君维药竟然会主动说起来,不过,半尸族是什么? 我一脸茫然,这个词,我从来都没听说过,祖师爷的笔记,记的挺好玩的,小时候我一直当现实版的聊斋笔记来看,但我还真没听说过半尸族这个词。 下意识的,我在搜索框里打上了半尸族,结果一出来,零,什么都没有。 “搜不到太正常了,连我之前都没想到,现在竟然还有半尸族。”君维药说,“刚开始知道他俩身份那时候,我都没想到要往半尸族身上联想。” “半尸族,就是半人半僵尸?” 要是这样的话,赵童童不是早就已经说了吗,他们跟僵尸最大的不同,不就是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经历一次天劫么?这好像也没多神秘啊。 “僵尸和半尸族不一样,僵尸是天地间本就存在的,而半尸族,是逆天而行,受天诅咒的种族。” 我一脸茫然,完全听不懂,为什么僵尸算本来就存在的,半尸族就要受到诅咒了? 君维药看着我,“半尸族,是还活着的人,贪恋永生不死,用禁术把还活着的人变成半人半僵尸的怪物。这种做法是逆天而行,天道不可逆,凡是硬要跟天道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那,这跟何杰他们有什么关系……” “何杰跟赵童童,不是因为意外才变成了半人半僵尸,他们本来就是半尸族的后人。”君维药说,“我一直以为半尸族早就没了,没想到在这个时代竟然还有存在。” 君维药告诉我,半尸族,既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僵尸,不能像还活着的时候一样融入到人的圈子,也不能过着完全属于僵尸的生活。他们因为一时的贪心不足,就变成了比僵尸更边缘化的存在。 所以他们离群索居,生活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时间久了,心里的不甘和怨气渐渐滋生,想法日益扭曲,严禁半尸族的任何人来到人类社会,否则会被视为叛徒。 “这都是我从阿和那听到的,他碰巧知道这个。”君维药说,“他说,为了感谢咱们帮了谢雨霏,所以才提醒咱们,别跟半尸族的人扯上关系。” 我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君维药这么忌惮什么东西,半尸族,真的有那么让人恐惧么?一个纯粹的僵尸,怎么会忌惮半尸? 君维药笑笑,看着我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天真的孩子,语气却比刚才凝重了很多,“我不忌惮半尸族,我唯一忌惮的是你的安全。” 半尸族……跟我有关系? 我没明白,君维药摸摸我的脑袋,“半尸族的本事也没你想的那么大,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有传言说,命格极阴之人的魂魄,可以让半人半僵尸得到真正的永生不死。” “以前,我从来都不知道害怕是什么,可是现在我有了害怕的东西。” 君维药看着我的眼神,温柔到一塌糊涂,可是在他的眼神中,除了那份温柔,我好像还读出了一点别的……他在担心什么? 我把自己的疑惑压下去,他如果不想再说的别的,那我也就干脆不问了,反正就算问了,我也不一定能想出什么办法,也不一定能做什么。 至少现在,我知道了何杰他们的去向,知道他们还活着,那我就安心了。 我相信君维药绝对没有骗我,可我总觉得,何杰那两个人的消失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到底是什么,我一时半会怎么也想不起来。 正琢磨着呢,爷爷从外面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说是去买菜,回来的时候手里却空空的,连根青菜都不见。 “不是去买菜了么?”我问。 “路上碰见了,老毛他们医院的大夫,老毛孙女没了。”爷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不就聊到现在么,我一听也别去买菜了,先回来预备预备去趟老毛家吧。” 第192章 死而复活 “毛教授孙女没了!?” 我也惊讶的要命,毛教授是爷爷一个老朋友,当医生的,医术特精湛,前些年刚升上了院长。毛教授家儿女多,但基因也不知道怎么传的,孙辈里面五六个毛头小子,就出了毛吉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 吉吉是毛教授最宝贝的孙女,不过听说她好像从出生就有先天性心脏病。我见过那小丫头几回,除了气色不不太好以外还挺活泼的,所以我一直以为她的病没有多严重,怎么现在说没就没了呢? 毛吉吉今年才小学,这么小的孩子,就因为心脏病没了,实在让人惋惜的很。 在S市,谁家要是死了人,一般都会当天举行送别会,但我们在家左等右等,都没等到毛教授的家里人通知。 “一准是老毛心里太难受了,估计明天才能通知。” 爷爷是这么说的,但别说第二天了,第三天、第四天,这都快一个礼拜过去了,还是没通知。 爷爷跟毛教授的感情很好,怕他是伤心过度病倒了,就准备去看看他。这俩人年纪都大了,找在一起一提伤心事,万一再有个好歹,我也实在不放心,也跟着去了。 到了毛教授的家,开门的时候我倒是有点意外,毛教授气色一点都没变,压根就没有我们想象中的憔悴虚弱,甚至在看见爷爷的时候,还挺高兴的招呼我俩进去。 客厅里,还散落着不少毛吉吉的玩具,毛教授一边招呼我俩坐,一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吉吉这丫头,让我给惯坏了,玩具乱七八糟摆一地也不收拾收拾。” 这话听了真让人心酸,毛教授估计是受刺激太深,到现在都不能从孙女病逝的阴影里走出来。 “老毛啊,你的心情我能理解。”爷爷一脸感慨地开了口,“吉吉她啊……” 爷爷还没说完,就被毛教授给打断了,“对了,吉吉呢,吉吉!家里来客人了,怎么不出来跟陈爷爷打招呼,人家陈爷爷上回来不是还给你带玩具了吗?” 我眼泪都差点掉下来,毛教授看来真受刺激了,连孩子已经死了这件事都给忘了。毛吉吉早就没了,他再怎么冲着那个小房间喊孙女的名字,孙女也不会回来了。 然后,我的眼泪就被那一声门把手扭动的声音给硬生生吓了回去—— 那间小卧室的门被人给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可爱的蘑菇头,大眼睛黑白分明,冲着我们甜甜的笑,“爷爷好!姐姐好!” 这不就是毛吉吉吗!? 我目瞪口呆,爷爷也不比我好到哪儿去,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吉吉……真乖。” 毛吉吉从卧室一路小跑出来,跳毛教授腿上,抓起桌子上的水果就咬了一口。 小姑娘脸蛋儿红扑扑的,鼻尖上还挂着点汗珠,嘴里的苹果咬的咯咯脆响,这怎么看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可爷爷不是说,毛教授医院的人,信誓旦旦说毛吉吉死了吗!? 估计是我俩的表情实在太明显了,毛教授大概想到了什么,让吉吉回了房间,“老陈啊,你们是不是也听说吉吉死了?” 爷爷脸上有点尴尬,吉吉活蹦乱跳的,在人家爷爷面前说她死了,实在是有点…… 干咳一声,爷爷跟我都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毛教授一拍膝盖,“嗨,我就知道,老陈你也是让小王给骗了!” “那个小王,给病人动手术的时候犯了失误。我开会的时候点名训了他几句,小年轻气性大,就记恨上我了。这不前阵子,吉吉是有点不舒服,就住了几天院,小王就背地里乱散步谣言,说吉吉心脏病发作没抢救过来。” 毛教授摇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他是不是还说,当时吉吉发病的时候,就他一个人在,他没给抢救过来?” 爷爷尴尬点头,“是,我确实是遇着王大夫,听王大夫这么说的。那吉吉她是……没事?” “刚你不也看见了吗,活蹦乱跳的,哪像是有事的。”毛教授说,“小王那就是对我怀恨在心,知道吉吉是我心头肉,到处散步谣言呢。昨天还有谁神秘兮兮地问我,吉吉怎么起死回生的,我真是哭笑不得。” “那王大夫他……” “辞退了。”毛教授说到这的时候,表情特别严肃,“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怎么可能让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一点承担能力都没有,这样的人,怎么当救死扶伤的医生?” 陪着爷爷来的我也觉得特尴尬,不过心里倒是轻快了不少,这件事搞了半天原来就是个大乌龙,压根就没出什么事。 那个时候的我,心里特别轻松,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毛吉吉“死而复活”这件事,竟然会跟我后来遇到的一系列事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回家的路上,爷爷一直都在忍不住抱怨那个王医生,说他简直人品败坏,哪有背地里编排人家孩子没命的。 我也附和他两句,不过,那个王医生我见过,之前不舒服去医院,就遇到过他,刚毕业没多久的实习医生,听说除了经验不够,在学校的成绩可是实打实的拔尖。 那个王医生长的也不像那么小肚鸡肠容易记仇的,我记得他个子不太高,圆脸,戴着一副眼睛,爱开玩笑,跟谁都是笑眯眯的。 实习还没结束,就被开除,也不知道王医生以后的路会怎么走。 一进门,君维药过来帮我们提东西,刚弯下腰,就看到他眉头皱了一下,贴近我的脸,轻轻闻了几下,“你俩这是去哪儿了?” “毛教授家。”爷爷也抬手闻了闻自己,“那老头还真有意思,老了老了,开始迷上熏香了,满屋子都是那个香味。” 毛教授在家里的角落摆了好几个那种古色古香的香炉,我虽然不讨厌那种古风十足的东西,但是他们家熏香的味道也的确是太浓了点。 我用手扇扇自己身上的味道,跟君维药抱怨,“你也觉得这个香的有点发闷了是吧?” 君维药皱皱眉,“香的有点奇怪。” 我在浴室里洗了半个小时,才好不容易把香味给洗掉,去胡同口对面的街上买了点桃子回家,刚要过马路,就见到一个流浪汉在垃圾箱里痴痴呆呆地翻找着什么。 这个时候垃圾刚被运走,他在里面翻也翻不出什么东西来,我想给他放两个桃子在旁边,等他看到以后肯定会自己拿走,可我刚放好,站起来的时候,无意中扫了一眼这个男人的侧脸,竟然是王医生!? 我记得以前在医院听护士们八卦的时候说起来过,王医生家庭条件不差,就算他比辞退了,也不至于落魄成流浪汉啊。 我没打算上去跟他打招呼,万一人家真是有什么变故,打招呼还真是挺尴尬的。 所以我打算假装没看见,想直接回去,没想到他也看见了我,我还没回过神来呢,他就冲过来,一把攥紧了我的手腕。 靠近了看,他的样子让我吓了一跳,眼镜早就不知道丢到哪儿了,一双眼睛里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红血丝,两颗圆溜溜的眼球像得了怪病的金鱼,使劲往外凸着,嘴唇全是一道道干裂的口子,身上很脏,幸好不怎么臭。 他紧紧地抓着我,眼神里全都是浓烈的恐惧。 “死了,她真的死了!” “谁、谁死了!?”我给吓懵了。 王医生神神秘秘地地瞪着眼睛,“死了,又活了,是诈尸,她诈尸了!是诈尸,诈尸!” 王医生……他竟然疯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疯疯癫癫的男人,他现在毫无疑问,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才被辞退几天,他怎么会疯掉的? 我还没从愣神中清醒过来,他疯癫的就更厉害了,黑黢黢的手就像是要活活掐死我似的,脸上的五官都扭曲了,“别过去,别靠近她,知不知道!?你也会死的,别靠近,诈尸,诈尸了!” “王、王大夫!”我疼的都龇牙咧嘴了,王医生这到底受什么刺激了啊! 要不是君维药及时赶到,我都怀疑自己的手今天是不是还能平安保留下来。 君维药轻松地一捏一甩,王医生的手就从我两只胳膊上松开了,指甲划破了塑料袋,粉白的桃子滚了一地。 王医生也跟着摔倒在地上,眼睛看到了桃子,也不管是不是脏,抓起来就往嘴里塞。 我还后怕着呢,一个劲扯着君维药不放。 “你怎么老惹上奇奇怪怪的人。”君维药一边嫌弃着我,一边把我的手拉紧,“平时撞鬼也就算了,奇怪的人你都能惹上。刚没事吧?” 我摇头,除了胳膊疼点,确实没事。 不过王医生这个样子,让我心里结结实实地浮起来了一层疑惑。王医生明显是被吓到精神失常了,可像他们这种学医的人,平时内脏尸体早都司空见惯了,都是能在太平间里过夏乘凉的人,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吓成这个样子? 回家以后,爷爷看我两手空空,问我怎么回事,我就把路上遇到王医生的事给说了。 爷爷听了以后,琢磨琢磨,“你说,是不是跟老毛家小孙女有关?” “被辞退了也不至于疯了吧。”我说。 “不是,不是那个。”爷爷一压手,“吉吉那事,我越琢磨越觉得奇怪。” 第193章 碎肉块的拼接 我问爷爷哪儿奇怪,他说那个王医生他也认识,是有点爱开玩笑,但是绝对不可能这么没底线,在背地里造谣生事,编排别人家孙女死了。 可是毛吉吉现在的样子,我们俩也的的确确看见了,就是个活蹦乱跳的小姑娘,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也只是潜意识里这么觉得,谁也说不上来。 “过两天,咱再去一趟吧,老毛这事,我老觉得玄乎,心里不踏实。”爷爷说。 过了几天,我俩以送土特产为名,又去了一趟毛教授家里。爷爷跟毛教授是老棋友,俩人找到一起的时候就喜欢对上一盘。 爷爷一边跟毛教授下着棋,一边不着痕迹的套话。我在旁边喝茶,看着他俩你来我往的对弈。 喝了一口茶,我发现这茶的味道淡的跟白开水一样,仔细一品,才发现不是茶淡的没味道,是毛教授家里点着的熏香又浓了。 这味实在是……怪不得我一进来就觉得闷闷的,有点头疼脑涨,凡事其实都是过犹不及,香气太浓,还不如一点都不香。 爷爷的旁敲侧击天衣无缝,毛教授的回答也半点纰漏都没有,俩人下棋下的入迷,我看的却挺无聊的。 我都快睡过去了,毛吉吉突然跑了过来,扯了扯我的手,“二两姐姐,咱俩去阳台玩钓鱼吧!陈爷爷给我买的,可好玩啦!” 她说的是个游戏,塑料水池里面全是假的小鱼,用一根塑料小鱼竿准确勾住才能提上来。大人可能会觉得没什么意思,小孩倒是挺喜欢。 她指了指阳台,把我给拉了过去,小手热乎乎的,软软的。 我蹲在那个塑料鱼池旁边,毛吉吉捂着嘴偷笑,冲我挤挤眼,“二两姐姐也不爱看下棋吧,还是钓鱼好玩。” 这小丫头原来是看我无聊,才把我给拖过来的,我望着毛吉吉,心里突然就有点复杂,王医生说的诈尸……真的是跟这个小姑娘有关的事情吗? 如果毛吉吉真的是死了以后又诈尸,那这种情况,除了僵尸,和有鬼借尸还魂,真的不可能再有第三种可能。但她有心跳,有体温,而且说话语气神态都跟以前一模一样。 “姐姐你也玩啊!”她硬把一根鱼竿塞进了我手里。 我陪她玩了一会儿,刚才还玩的兴高采烈的吉吉,突然就捂着自己的胸口,紧紧地抿住了小嘴,脸色铁青铁青,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上不停地滚了下来。 这可把我吓了一跳,我赶紧问她怎么了。 吉吉捂着自己的胸口,“疼……心脏疼……” 才这么几秒钟的功夫,毛吉吉的脸就白的跟纸一样了,我猛然意识到她心脏不好,没准是心脏病犯了,赶紧站起来想喊毛教授。 “疼……好疼……” 毛吉吉都快趴在地上了,我急了,想去扶住她,就在这一瞬间,我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大块的肉,从喊着疼的吉吉脸上,身体上剥落了下来。 肉块沉闷地砸在地上,黏糊糊的血像是半凝固了似的,一股浓烈的腐臭味道从她的身上发散开来。 我被吓得呆愣在了原地,连叫都叫不出来,这种诡异的场景,看的我从头发丝寒到了脚底,鸡皮疙瘩一层接一层地爬了上来。 毛吉吉这是怎么了……我可没听说过,心脏病会让人一块块地往下掉肉啊! 几秒钟的功夫,毛教授和爷爷就冲到了阳台,“吉吉怎么了!?” “她身上——”我指着毛吉吉,一开口,却硬生生噎住了。 才一转头的时间,等我再看向她的时候,地上的碎肉和半凝固的血都已经不见了,毛吉吉还像刚才一样,没事人的拿着鱼竿,看着我们,鼻尖上还挂着几颗细小的汗珠。 “吉吉刚才……刚才……”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确信自己不可能出现幻觉,那我现在看到的又是怎么回事!? 毛教授看看吉吉,又看看我,“二两,你说吉吉刚才怎么了?” 对上毛教授的眼神,我硬生生地打了个冷颤,他看起来好像是在挂心吉吉,可是……我一点都不怀疑,如果我把刚才看到的说出来,我跟爷爷今天都会有危险。 “她说胸闷,我害怕她是不是心脏病犯了,就赶紧喊你们……”我努力让自己装的自然点,再自然点,“幸好没事,吓死我了。” 毛教授的眼神瞬间缓和了,嗨了一声,“吉吉的病早好了,就是恢复期的这两年还容易犯点胸闷。没事,药都不用吃,走,老陈,咋回去接着下。” 爷爷埋怨了我几句,“你这孩子,这么大了毛毛躁躁的,我刚才都差点让你给吓着。” 他俩回了客厅下棋,我松了一口气,看来我装的还不错,没让人怀疑,可是,吉吉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爷爷刚才的反应,他应该也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想了想,看看吉吉,小声问她,“你刚才真没事吗?” 毛吉吉的眼神天真又单纯,“我没事呀,爷爷说,这是治疗的过程,疼一段时间,等我长大了,就不痛了。” 毛吉吉肯定有问题,但是,我现在十有八九能肯定,毛吉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又想了想,“你每天都要那么痛啊?是不是很辛苦?你爷爷不是很厉害的院长吗,你有没有让爷爷帮你呀?” “本来是每天到了晚上八点都要痛一次的。”毛吉吉说,又很神秘地用小手捂住嘴,“不过昨天跟今天,都在这个时候多痛了一次。但是姐姐你不要告诉爷爷,每次我痛的时候,爷爷都比我还难过。” 这孩子真懂事,越懂事的孩子越让人心酸。 “姐姐。”毛吉吉扑闪着大眼睛,看着我,很小声的央求,“姐姐能不能带我去游乐园玩呀,以前爷爷说我身体不好,从来都不让我去。可爷爷说我现在好了,我也想去玩,姐姐能不能陪我去?” 她才小学一年级,还是个很小的孩子,看她一说起游乐场满眼都是渴望,我就觉得拒绝她简直是犯罪。但是一想到毛教授,我还是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告诉她我很想带她去,可是如果她的爷爷不同意的话,那就不能过去。 吉吉好像很失望,但很快就又忘了,跟我继续玩钓鱼。 回家的路上,走出去一段时间,爷爷突然问我,那个时候在阳台上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我一个激灵,“爷爷你也看见了!?” “没看出来,感应到的,你尖叫那会儿,阳台那死气突然特别重,可也就几秒钟,然后就没了。”爷爷挺纳闷的,“那会儿你到底在阳台上看见什么了?” 我刚想说,突然又觉得后背一阵冷飕飕的,下意识回头一看,毛教授正站在阳台上,面无表情地向下看。 我赶紧转过头,明知道他不可能听见我说的什么,还是催爷爷赶紧走,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毛教授的那个眼神,让我一直都透不过气来,我回家以后二话不说就先灌了自己一杯热水。 君维药耸耸鼻子,“好浓的腐尸味儿,你俩今天圈去什么地方了?” 听到腐尸俩字,我手一抖,好不容易才让自己镇定下来,我把在阳台上看见的那些一五一十的说了,爷爷也目瞪口呆。 “掉下来腐烂的肉块,你一转头,然后又恢复原样了?”君维药若有所思,“不像是什么邪术,倒像是……” 爷爷看着他,“像什么?” 君维药摇摇头,“不好说,那肉到底是怎么回去的,还是看见了幻觉,二两都说不清楚,不过你们说的这个毛教授家里,最近一定有什么事,你们带回来的这腐尸的味儿都快掀翻屋顶了,正常人的家里哪有这种臭味?” 爷爷的眉头拧的都快掉下来了,毛教授是爷爷多年的老朋友了,感情不是一般的铁,毛教授家要是真出了什么事,爷爷绝对不可能置之不理。 可是看爷爷的表情就知道,他解决不了这次的事。 爷爷应该是想让君维药帮忙的,但他好像有点说不出口。等爷爷进去做饭的时候,我拉着君维药,求他,能不能帮爷爷这个忙。 “爷爷这些年老朋友不剩几个,你就帮他一回呗!”我说。 君维药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我好像没说不帮。” “那你冷着张死人脸干嘛!?”我戳两下他的脸,“你刚才板着脸,板成那样,让我爷爷怎么开口啊!?” 说完,我又觉得好像有点不对,他本来就死了呀,不是死人脸又是什么。 “我是在想点别的事。”君维药捏住我的手,“能不能不戳脸?” “你帮爷爷我就不戳。”我盯着他。 君维药眉头一点点皱起来,又无奈摊开,“我没说不帮,不过这件事要想让我插手,也得有合适的机缘,机缘不到,或者干脆没有,那我就帮不上忙了。” 所以这到底算是帮还是不帮?我琢磨了几秒钟,“成交。” 机缘这种东西,说起来真是玄的很,有时候任凭你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来怎么才能遇到这个“机缘”的时候,没准人家自己就能送上门来。 第二天一早,毛教授就带着毛吉吉来了我家。还提着一个水果篮,特别客气地请求我,能不能帮他照顾一上午吉吉。 第194章 复活的秘密 他说自己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上午没有时间照顾吉吉,但是吉吉又放假了。 “吉吉特别喜欢你,你走了以后就一直在家念叨你,所以我也没办法,她不肯跟着保姆……”毛教授一脸的为难,“能不能帮个忙?” 我立马就反应了过来,吉吉肯定没有告诉毛教授,她最近两天白天也会胸口疼的事情。 话说……这不就是君维药所说的机缘吗!?自己都送上门来了,我怎么可能不同意啊! 我立马就点头答应了下来,“成,您放心吧,爷爷跟您感情那么好,多少年的老朋友了,帮您照顾一下孩子也不是什么难事。那您什么时候来接她啊?” “晚上,晚上七点之前,我就算没空过来,也一定让家里保姆把她带回去。” “不用那么着急,您要实在没空,让吉吉在我家住一晚上也没事……” 我话还没说完呢,就被毛教授给打断了,“不行,吉吉晚上必须回家!” 可能他也意识到自己有点激动了,又赶紧跟我解释,“不是怕你照顾不好,是吉吉现在还在恢复身体的时候,晚上让她在外面过敏,我实在不放心。” 他担心的恐怕不是吉吉是不是在恢复期,而是吉吉在胸口疼的时候,肉块往下掉的样子会不会被我给看到。 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点头跟毛教授说好,毛教授千恩万谢的,然后就急匆匆的带着公文包走了。 他一走,吉吉就悄悄冲我挤眼,“我知道爷爷这个会特别重要,所以我还是没跟他说我胸口疼的事,这样爷爷就能放心去工作啦。” 这孩子,还真是懂事,我摸摸她的头,“你陈爷爷今天不在家,中午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叫外卖。” “我不挑食的,二两姐姐,你能不能带我去游乐场啊?”毛吉吉一脸期盼。 “这个……不行啊。”我有点不忍心,但我真不敢带她去游乐场,一想到昨天那个样子,要是在游乐场里被大家给看见了,那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毛吉吉有点失望,好在也没缠着我非要去。 她坐在沙发上老老实实看动画片的时候,君维药从楼上下来了,眼神停在吉吉的身上,“这就是那个小女孩?” 我点头,压低声音,生怕让吉吉听见,“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没?” 君维药看着她,“你没闻到她身上有一股很特别的香味?” “你说她家熏香?我不早跟你说了吗,毛教授这阵子迷上了熏香,家里点着特多,估计也熏到她身上了吧。” “不是熏香,是另一种香味,很……妖邪的香,闻了就让人不痛快。”君维药轻轻捏了捏自己的鼻尖,好像对他说的那个香味极其厌恶。 我一愣,刚才我跟她靠的那么近,没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啊。 不过想想也是,我鼻子可没君维药这么好使,能不能闻到什么香味不重要了,我又悄悄问他,“那吉吉……是死人还是活人?” “活人。”这回君维药斩钉截铁的就说了出来,“绝对是活人。” 我都做好心理准备,听到吉吉可能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结果从他嘴里听到的,竟然是活人!? 那我之前看到的是怎么回事?有哪个正常的活人,会突然噼里啪啦从身上往下掉肉块? 君维药也皱起眉,“但她现在确实是活人,身上一点死气都没有。” 我俩对视一眼,看来,不等到毛吉吉说自己胸口疼的那时候,我们是别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爷爷今天不在家,所以也就不用担心有什么人突然来,为了以防万一,我早早就把门给反锁了。 我记得昨天看到吉吉有那种可怕的变化时,是上午十点钟,现在时间已经到了九点半,还有半个小时,我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吉吉一点都没意识到我们想干什么,自己吃零食看动画,要么就玩一会儿我的手机,开开心心的。 终于,在我紧张的心跳中,上午十点钟终于到了。 当秒针最后摆过那一小格之后,吉吉手里拿着的棒棒糖,突然就掉在了地上。 毛吉吉又露出了跟昨天一样的表情,她痛苦地捂住胸口的位置,脸上冷汗不停地流了下来。她对着我伸出了小手,痛苦地挣扎着,“二两姐姐……疼,我好疼呀……救命……救救我……” 我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而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我觉得,吉吉今天好像比昨天更痛苦了!? 她从沙发滚到了地上,脸上已经一点血色都没有了,挣扎着跪坐在地上,嘴里一直嚷着疼。她的呻吟声逐渐小了下去,然后我就看到了跟昨天一模一样的事情发生了—— 先是一大块碎肉,从她的左脸上脱落了下来,然后是肩膀,手臂……碎肉一块块掉在地上,那股浓重的腐烂臭气,就把整个客厅都给急了个满满当当。 我被这腐烂尸体的臭味,熏得差点吐出来,我总算明白毛教授家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熏香了,原来就是为了遮掩毛吉吉这个时候散发出来的臭味! 这次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急吼吼地去喊人来救命,而是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我其实心里怕的要命,刚才还活生生的一个孩子,身上的肉突然就开始往下掉,换谁都得害怕。 毛吉吉身上的肉,掉到骨架都快要露出来的时候,突然,我看到了一样东西,从她的衬衣里滑了出来。 那是一个大概有山楂大小的球型项链,坠子上挂着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应该是块黑色的玻璃,那块黑色玻璃开始散发出幽幽香气,到现在,我才明白了君维药之前说过的,那种妖邪的香味指的是什么。 这种味道很香,很甜,闻了却莫名其妙让人就开始头晕脑胀,有种格外不舒服的感觉。 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就在这香气飘散出来的那一秒钟开始,吉吉掉在地上的那些暗红色的碎肉块,开始生出了细长的嫩芽,就像是一条条蚯蚓,慢慢攀附到了她的身体上。 所有的肉,都重新“长”回到了吉吉的身上! 这诡异的一幕,看的我手脚冰凉,头皮发麻,这是怎么回事!?肉块一块接一块地重新长回到了吉吉的身上,那股腐烂的尸体臭味,也随之渐渐消失了…… 等那股浓重的臭味彻底消失以后,吉吉也睁开了眼睛,满头大汗,冲着我笑了笑,“姐姐,我刚才是不是又疼了?” 估计我现在的表情特别精彩,我张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刚才看到的一幕实在是太让我…… 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心跳放缓一点,“吉吉,我现在有点事情要跟这个哥哥谈一下,你先在这玩游戏好吗?” 把手机声音开大给她,我用还在哆嗦冒冷汗的手,拉着君维药到了厨房门口。 “是返魂香。”君维药看一眼毛吉吉,又看着我,“怪不得我一直觉得那个香味恶心的要命,原来是返魂香。” 我下巴又一次差点砸在地上,那块黑色玻璃,是返魂香!? “那个不是传说里的东西吗!?” “谁告诉你传说里的东西就不能是真的?”君维药若有所思地看着毛吉吉,“这就好解释了,我说你们那天身上那么大的腐臭味儿是从哪儿来的呢。” 我脑子现在乱的要命,可能我智商真的不太够,现在我都不知道到底应该先从什么地方开始问君维药了。 让自己冷静了两秒钟,我说,“我怎么记得传说里,返魂香可是好东西啊,能活死人,肉白骨,让死者死而复生,为什么我闻了这么不舒服?” 这种香味给人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我形容不出来,但我唯一能肯定的是,起码我在闻到它的时候,我格外的不舒服。而且刚才君维药也说,这个香味很“妖邪”。 君维药笑了笑,“违背天道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是什么好东西?人的生死轮回,是顺应天命。返魂香让人死而复生,是逆天而行。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会当成宝贝的,妖邪的很。” “那它……返魂香是真的能让人起死回生!?”我觉得自己从小的认知受到了冲击,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什么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东西。返魂香的传说我倒是听过,可我一直以为这就是个传说而已。 君维药点点头,我用力吞了一下口水,“那吉吉她又是怎么回事?她不是有返魂香,不是已经死而复生了吗?” 现在,我总算明白王医生为什么会被活活吓疯了,从毛教授跟爷爷之前聊天的内容,还有吉吉的样子,我大概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吉吉前阵子住院是事实,王医生负责她的治疗也是事实,她突然犯病,王医生来不及抢救,结果吉吉就死了,这同样也是事实。 可是毛教授爱孙女心切,他不肯接受孙女已经死了的事实,返魂香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我不知道,唯一能肯定的就是,毛教授一定是利用了返魂香,让自己的孙女重新活了过来。 王医生是唯一一个肯定吉吉已经死了的,所以,当吉吉,这个已经死了的小女孩,又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他眼前,王医生就受到了刺激。 可是,我却还有一件事,怎么都想不明白。 第195章 没有免费的午餐 “她已经死而复生了,怎么还会变成刚才那个样子?” 一想到刚才脆肉掉一地的场景,我就觉得鸡皮疙瘩在不经意间爬了满身,我下意识地抱着自己的胳膊。 君维药轻笑一声,“是毛教授想的太简单了,只要拿到一个东西,就可以简简单单让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复活,这怎么可能?” 我一愣,传说里只提到了返魂香可以让人复活,却从来都没有说过,复活以后的人会怎么样…… “返魂香能让人复活不假,代价就是,被人用返魂香复活的人,会不停地重复自己死时的痛苦,全身的血肉都会剥离,在经受完那种痛苦以后,才会又一次重新复活。” “刚开始的时候,这种频率可能是一天一次,慢慢的,就会变成一天两次、三次……直到……” 我打了个冷颤,心里其实已经隐约意识到了他要说的,“直到……什么?” “直到频率变得越来越快,被复活的人,一天到晚都只能在痛苦的轮回中度过,死,生,再死,再复活。” 君维药说的语气轻描淡写,我的冷汗却已经从后背渗了出来。 如果这就是返魂香复活死人的代价,那这代价是不是也有些太大了!? 等到了最后的时候,被复活的那个人,就只能无尽地重复着自己死时所受到的痛苦,又无尽地复活,等待着即刻到来的下一轮死亡。 君维药又开了口,“而且,不管过了多少年,只要有返魂香在,被复活的人就死不了,永远都只能轮回在痛苦中。” 我又狠狠地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的看向了毛吉吉,心里一片寒意窜遍了全身。 如果君维药说的全都是真的,那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她的将来……就只能是无穷的痛苦!? 外卖送来的门铃声,把我从惊恐中拉了回来,我跌跌撞撞地去把东西拿进来,吉吉吃的很香,可能是怕我觉得她不乖,一个劲的说很好吃。 下午五点钟的时候,毛教授就来了我家,路上碰到了爷爷,他俩是一块回来的。 毛教授很感谢我,我看得出来,他对孙女的疼爱是真的,可他在选择用返魂香复活吉吉的时候,又知不知道用了返魂香的下场会是什么呢? 等毛教授一走,我就立马反锁了门,爷爷看我表情不对,问我怎么了,我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起来这件事了。 还好,有君维药在,他把吉吉死而复生的真相,还有返魂香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爷爷。 爷爷在听完以后,脸都绿了,“返魂香!?真有这玩意!?” 我苦笑,爷爷的反应也跟我刚听到的时候差不多。 好半天,爷爷才冷静下来,“这个老毛头,真是丧心病狂了,他以前问我,我还当他就是要听个故事,没想到他还真把东西给找来了!” 爷爷重重地叹气,脸色特别难看。 “他是从爷爷这知道的返魂香?”。 爷爷点头,不停的叹气,“吉吉在死前大概半年,身体就开始明显的不好了。老毛头找到我聊过几回,问我这个世界上有没有能让人起死回生的东西。” “这样的东西,我真的是从来都不知道,但是看他那个苦闷样,我又不忍心彻底给他打死了所有的希望。琢磨来琢磨去,我就想到了一个返魂香。心想这个顶多也就是个传说,不可能是真的。”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返魂香!”爷爷唉声叹气,“这个老毛头啊,真是,让我说什么好啊!他还一直瞒着我,要不是你碰巧看到了,我估计他这辈子都不能跟我说!” 爷爷又气又自责,一个劲念叨自己不应该跟毛教授提什么返魂香。 我小心翼翼地看看爷爷,“那……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俩,十几岁的时候就是兄弟,兄弟当了一辈子,到老了我也不能看他胡闹!”爷爷搁下杯子,起身就要往外走。 我知道他肯定是要去毛教授家,就赶紧拉着君维药跟上去,一路上爷爷都阴沉着脸,表情格外凝重。 我们到毛教授家里的时候,已经七点了,还有一个小时就到吉吉跟我说过,她会开始痛一次的时间。 爷爷按门铃,毛教授一开门,看见我们洒站在外面,一脸的意外,“老陈,你怎么这个点过来了?是不是吉吉又丢三落四丢你们家什么东西了?你看这多大点事啊,你电话跟我说一声,我明天自己去拿不就行了吗?” 毛教授在看见爷爷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的亲切,只不过他从开门,到说完这一溜儿的话,都始终挡在门口,没有让我们进去的意思。 爷爷也不含糊,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我俩也紧跟在后面。 “你这是咋了呀?”毛教授看出来爷爷的眼神不对,“遇上什么事了?有什么事用得上我,你说就是了,这脸色,怪吓人的。” 爷爷眉头皱紧再皱紧,“你是不是给吉吉用了返魂香?” 返魂香三个字从爷爷的嘴里一说出来,毛教授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我不知道什么返魂香!”毛教授扯着我们就往推,“走,都给我走,我家的事,不用你们管!” 这态度已经太明显了,爷爷也急了,“返魂香没你想的那么好!你是在害吉吉!” “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自己家的事,我比你明白!”毛教授阴沉着脸,“老陈,这件事你当不知道,咱俩还是一辈子的老伙计,你要再这么没完没了,我现在就报警!” 爷爷估计怎么都没想到毛教授会这么跟自己说,一愣神的功夫,毛教授就把爷爷给推到了外面。 他刚要把防盗门给摔上,君维药一抬手,就挡住了毛教授。 “被强求已经失去的,逆天而行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不光是你,还有那个小女孩。” 毛教授脸更阴沉了,他拼了老命地去推君维药,君维药压根就没打算跟他对抗,说完那句话就把手抽了回来。 那扇坚固的防盗门在我们身后狠狠关上,爷爷的脸色很复杂。 “走吧,就算他是你朋友,你想救他,他不肯接受也没用。”君维药淡定地说了这么一句。 爷爷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往后啊,没人下棋了。” 我明白爷爷的意思,毛教授以后不可能在让吉吉出现在我们眼前了,他也不可能再跟以前一样,当一个爷爷的老朋友了。 爷爷一路都在长吁短叹,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气氛要多沉闷有多沉闷。 回家以后,碰巧有个客人来,爷爷收拾了收拾心情就去接待客人了。 我也挺郁闷,“吉吉以后就得过着那种日子了啊,她爷爷这么做,真是自私到不行了。” “你说那小姑娘?也不一定。” “不一定?”我眼睛瞪了起来,不是他之前跟我说的吗,用返魂香的没一个好下场,怎么现在又不一定了。 君维药挑眉,看我一眼,“她不一定能活到那个时候。” 我心猛地一沉,“这什么意思?” “我早说过了,返魂香不是什么好东西,是妖邪之物。在很古老的从前,为了争夺返魂香,当权者甚至不惜牺牲掉整个国家。这东西,太容易引起贪欲,而且不只是人的贪欲。” 说起这些让我心惊肉跳的事情来,君维药的表情却是一脸的云淡风轻,“那对祖孙,一老一小,丁点本事都没有,返魂香在那个小姑娘手上,等于是把刀悬在她脖子上。”、 “所以我说那老头不明智,人各有命,那小姑娘早夭,是她的命,他非得要给改了。自以为是对她好,其实还不如在一开始就听天由命让她死的踏实点。” 对啊……我有点愣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 在传说里,返魂香的确是能让人起死回生,但只要仔细回想一下传说故事里的那些背景,凡是有返魂香的地方,必定死伤无数。 君维药的声音还在继续,“要单纯是什么活人想要返魂香,找到她也没什么大不了,怕就怕找上她的不是人。” “你要不……还是别说了吧。”我听得心里都跟着哆嗦,只不过,我们担心有什么用,毛教授现在认准了返魂香就是可以帮他把孙女留在身边的宝贝,我们只能干着急,什么办法都没有。 我很心疼吉吉那个懂事的小姑娘,然而现在除了帮她祈祷,我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当时听君维药说起这些来的时候,我只是觉得很可怕,却没想到,毛吉吉脖子上挂着的那块返魂香这么快就招来了祸患,更没想到,这件看起来跟我们一点关系都不沾的事,竟然会把我和君维药也卷了进去。 那大概已经是十天后了,秋高气爽,适合踏青,也适合扫墓。除了年节那些时候,一般到了秋天,我也会回老家附近的墓地,给我爸妈扫墓。 以前怕我这身体容易被路过的灵体缠上,爷爷总会陪着我,现在有了君维药,爷爷就把这差事交给了他。 其实我不爱回老家,老家那些人当年是怎么对我的,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每次回去,我都只去附近的墓地祭拜,决不去拜访任何一个亲戚。 第196章 老家七姑婆 老家还是老样子,这些年都没什么太大发展,顶多就是土路变成了水泥路,也有不少人家翻新了房子。 我们包了车,到了村子前面就停了下来,然后步行去了附近的墓地。 爸妈的坟也还是老样子,我帮忙清了下杂草,摆上供品,然后就在坟前那坐了一会。老实说,我特别想念自己的爸妈,可我从来都没有见到过他们,看着他们的坟,心里这种滋味真说不上来。 小时候我每次来都要哭的特别惨,后来长大了,也就慢慢习惯了。 清扫完了以后,我俩准备按照原路回去坐车,还没走出这片全是坟头的小树林呢,前面就有个矮矮的人,踩着小脚向这边走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个老旧的篮子。 那是个老太太,年纪多大,一时半会儿不好猜测,最起码也有九十多了吧,还缠着小脚,包着那种很多年前女人的法式。 老太太真的太老了,脸上除了皱纹,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两只在皱纹里面撑出来的眼睛倒还算精神,远远地见了我,那老太太就开始招手,“二两,是二两不?” 她喊出了我的名字,本来我打算当做看不见,就这么走过去的,结果人家喊我了,我总不能继续当做什么都没听见吧。 我冲她客套地笑笑,“您是……” “我呀!”老太太一扭一扭走过来,没牙的嘴有点漏风,“我,你老家的七姑婆,丫头去了城里待了这么多年,就不记得老家人了?” 那个自称七姑婆的,气喘吁吁地走过来,“赶上了,这回算是赶上了。你这丫头有心,每年都回来看看你爸妈,你爸妈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就想啊,什么时候等你回来了,也陪着你一块给你爸妈祭拜祭拜。” 我这才看见她的篮子里,装着的是一篮子纸钱,还有几碟子菜。 看来,她真是来祭拜我爸妈的,她篮子里头放着的碟子,跟刚才我在坟头那见到的一样。可是,我看着眼前的老太太,怎么都想不起来,我什么时候有过这样一个姑婆。 在我印象里,村里人对我们家态度好点的,那几乎就是不存在,要不然爷爷也不至于背井离乡,带着我去了S市。 七姑婆却好像是一点都看不出来我的茫然,还特别亲切地想抓住我的手,我有点尴尬地往后一躲,下意识地抓紧了君维药。 从她站到我前面说话开始,我就从她的嘴里闻到了一股子腐朽的味道,是那种……死气沉沉的味道。爷爷说过,年纪太大,没多少阳寿好活的老人,身上就会有这种跟死人差不多的味道。 我有点害怕,再说了这地方是坟地,也有不少老到糊涂了才死掉的老人,连自己已经死了这件事都记不清,死了以后还会再出来,以为自己还活着。 我就怕遇到这样的人,啊不对,是这样的鬼,所以我赶紧躲到君维药后面,君维药立马就明白我的意思,拍拍我的手,压低声音,“别怕,是人。” “啥?你们说啥?”七姑婆扯着嗓门,手掌按在耳朵后面,“我年纪大啦,耳朵不行了。二两啊,你爷爷呢?怎么不见你爷爷回来呢?” 君维药说她是活人,那我就放心了,我告诉她,爷爷这次不回来。 七姑婆长长地哦了一声,脸色却变得黯然了起来,“我还以为他能回来一趟呢,我这把老骨头,往后也不一定还能不能见着自家兄弟了。小时候啊,就属我跟你爷爷感情好……” 可能人老了都话多,我这一句话都还没插上呢,七姑婆就在那感慨万千地说个没完。 老人平时估计也没什么人说话,所以好容易找到我俩,就开始说个没完了,我能理解她,可她要再这么说下去,我俩就赶不上回去的车了。 我也只能厚着脸皮打断她,“七姑婆,我俩还得回去S市呢,你要是想我爷爷了,我让他以后过来看您,现在我俩得走了,要不然赶不上回去的车。” 我这么说,她应该就明白了吧。 结果事情距离我想的偏远了十万八千里,七姑婆眯起眼睛,好像才看见君维药一样,又长长地哦了一声,这下更是紧拉着我的手不放了,“行啊丫头,已经找到婆家啦?这就是你男人啊,长的可真俊,比咱们村里那些强!” 我尴尬地挤出一个笑来,“七姑婆,我们真得走了,要不然赶不上车。” “赶不上车怕啥!”七姑婆眨巴着耷拉下来的眼皮,看看天,又冲我俩摆摆手,“赶上了这车你俩也坐不了。这阵子啊,这地方天气反常,一到这时候就下雨,你俩赶不上。” 下雨?我也抬头看看天,这晴空万里,连片云彩都没有,哪来的雨啊。 “七姑婆。”我耐着性子跟她开了口,“这是晴天呢,不能下雨的,我俩真得走了,要不然……” 七姑婆好像根本没听见我的话,一手还抓着我不放,另一手又开始摸摸索索从篮子下面掏东西,掏出来一看,竟然是把很旧的雨伞。 我的话一下子就给噎了回去,回头看一眼君维药,这家伙竟然一脸幸灾乐祸看好戏的表情。 我实在郁闷到不行,这要是被鬼给缠上了,我还能让君维药过来手撕了她,可这是人啊,活生生的人,别说君维药不能动手了,我都不敢推她的。 要是我轻轻一推,万一她再骨折了,或者又有点别的事,那我倾家荡产都赔不起。 “七姑婆,您别拿雨伞了,这天真不至于下雨,您就……” 我话刚说到一半,突然,君维药脸上的表情微妙地变了变,刚才还一脸幸灾乐祸,现在一下子就变得有些警惕了起来。 几乎是在同时,几声沉闷的雷声从空中滚了下来,我抬头,惊到下巴都要掉了—— 刚才我明明看到的是万里无云的天空,怎么现在眨眼间,就突然多了一层又一层乌漆墨黑的乌云!? 在那些翻涌的云层中,雷电滚滚,风突然就从四面八方打着旋儿的狂吹了起来。七姑婆篮子里的菜都给吹翻了,沾了油的纸钱呼啦啦地就被风给卷了起来。 “丫头,雨等会儿就大了,来,你打着伞吧。”七姑婆被风吹的都快站不稳了,拿出那把伞就要给我。 “别别别,七姑婆,我年轻,淋点雨没什么,伞还是您打着吧,我淋点雨没什么的!”趁着雨还没下,我赶紧撑开伞,挡在她的头上。 话是这么说,不过这雨,来的也太蹊跷了吧?我给七姑婆打着伞,又扭头看一眼君维药,刚才他那表情实在是让我没办法不多想,这雨搞不好不是什么好兆头,我赶紧问七姑婆她家在哪儿,人老了,有时候一阵风都受不了的,更何况这雨一看就不会小。 七姑婆扁扁没牙的嘴,“对,咱先到我家去避雨,这场雨啊,不下到明天是不能停的了,你俩就先在我家住一晚上吧。” 指了指林子边上,“走吧,跟姑婆走,我就住这林子边上,不住村子里的。那些人啊,太计较,事儿多,住的不痛快,还不如我自己来这住……” 七姑婆絮絮叨叨,埋着小脚领着我们往前走,穿过了这片林子,在边上,竟然真有一个不大的农家小院。 这就是七姑婆自己住的地方?还真是够陈旧的,那房子看起来都摇摇欲坠,不知道什么时候,说不定就倒了,这样的房子,真能撑得住大雨的侵袭么? 我扯了扯领口,已经有细密地雨点开始砸下来了,乌云一层层地重叠着,空气沉闷的让人透不过气。 在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之前,我们前脚已经迈进了七姑婆的房间。 说来也真巧,我们刚进去,那雨下的就好像天池被人给通了个大洞,瀑布似的哗啦啦倾泻下来。这会儿已经是秋天了,一下这么大的雨,身上就有点凉嗖嗖。 七姑婆踩着小脚,让我俩坐到里屋,她去给我提热水喝,七姑婆前脚刚走,君维药就盯着外面瀑布似的大雨,冷笑一声,“这雨,是有人故意想把咱俩困这儿。” 果然被我猜对了么,我心里忍不住有点紧张了起来,“怎么回事……?” “这不是自然的乌云,是有人把附近的怨气全都给拢聚在了这地方,怨气太重,阴气自然就跟着重,你刚才不就觉得特别透不过气来么么?” “那咱俩今天还能回去吗?”我又一想,“这雨……跟七姑婆有关?” 君维药不置可否地摇摇头,“跟那老太太有没有关系不一定,但是今天咱们是别想走了,这么大的雨,车根本就到不了。” 这也太……我扯着领口,低沉的气压让我死活喘不动气,以前也不是没经历过下大雨的时候,但从来都没有哪一次,是会让人这么喘不动气的。 低沉的气压,让我心里烦躁的要命,连气都快让人喘不上来了,这得是多重的阴气? 君维药说,这场大雨明显是冲着我俩来的,可不管我怎么想,我都想不出来到底什么人有理由这么做,我俩也没跟什么人结过仇啊。 “别烦,过来。”君维药把我拉到他身边,手指轻轻按在我的眉心,“心念越乱,邪气越容易入侵,试试什么都别想。” 第197章 鬼面狐 “可我有点害怕啊……”我忍不住开了口。 连我自己都说不上为什么,鬼我见过的也不少了,但就是没有哪一次会想现在这样这么害怕。 这种怕,也不是亲眼看见了什么,所以才有的那种直观恐惧,而是……虽然看不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潜意识里却一个劲地感到恐慌。 这么不好的预感,以前我还从来都没有过,这次可千万别出什么大事啊。 一股清凉的感觉,沿着君维药的指尖慢慢渗入了我的身体,我这才觉得轻松了很多。 七姑婆拎着一壶热水回来了,帮我俩倒上,又笑眯眯地说,“这雨来的好,我这地方,好久都没有别人来吃饭了,你俩等着,姑婆帮你俩包饺子啊。” 我赶紧站起来,“姑婆,我帮你吧。” “不用不用,你快坐着,姑婆家里乱,灶台就那么大,自己忙的过来,你就坐在这等着吃就行。” 七姑婆很执拗地把我给推了回来,“快回去,回去。” 我没辙,只能回去挨着君维药继续干坐着,没事干,就打量着这里的房间。 七姑婆的房子,还是那种很老的土坯房,墙上一道道的裂缝里,还有一些虫子在爬进爬出,天气一下雨,像这样的房子里,虫子就会特别的多。 那么多的虫子,都是长得弯弯曲曲的,看了就让人不太舒服。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我正好了,七姑婆的饺子也端了上来,热腾腾的三大碗水饺,一个个白胖白胖的浮在碗里。 “我多放了点姜进去,下雨的时候啊,尤其你们这些小丫头,最怕冷,多吃点姜,喝点热的汤汤水水,才不会生病。” 七姑婆一边说着,一边帮忙把勺子分给我们,“吃呀,尝尝七姑婆的手艺。” 我哎了一声,舀起一个饺子,放在嘴边吹着。七姑婆的手艺估计不错,还没吃呢,隔着饺子皮,都能闻到里面的香气,我一个不爱吃饺子的人都觉得快要流口水了。 我慢悠悠地吹着饺子,坐在我对面的七姑婆也舀起来一个,径直就放进了嘴里,一边咀嚼的啧啧有声,一边又端起碗灌了一口汤。 我看的愣了一下,七姑婆她这么吃,难道就不怕烫吗?这饺子可是刚煮出来的,里面饺子汤也跟开水是一个温度,刚我不小心碰了下碗沿儿,手指头都给烫红了一块,她怎么敢直接吞进去? “小心烫啊七姑婆。”我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七姑婆咀嚼的动作停了一下,“烫?哦,哦,是烫,你们这些小年轻的丫头,皮肤嫩,薄,怕烫,我们这些老太婆,可不怕这些。你也吃呀,吹半天了,别吃太凉,太凉可就不好吃了。” 我勺子里也凉的差不多了,于是我张嘴就要吃,快要塞进嘴里的时候,君维药的手从旁边迅速探了过来,轻轻一弹,勺子跟饺子就一块飞到旁边落了地,白胖白胖的饺子滚了一身的泥巴。 “你干嘛呀!?” 他这突然的一下,把我给吓了一跳。 君维药冷笑着,看向了还在咀嚼的七姑婆,“别装老太太了,你到底是什么?” 我一惊,他之前不是说……七姑婆是活人吗? “你不端这碗饺子上来,我还不能肯定,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君维药扫一眼一脸茫然的我,把碗里的饺子又舀出来一个,“好好看看这是什么馅儿,你敢吃么?” 他用勺子把饺子从中间给切成了两半,刚一切开,我看清了里面的东西,头皮立马就炸了—— 在饺子皮里面蠕动着的,全都是一条一条黝黑发亮的虫子,黏糊糊地抱在一团,缠绕在他们身上的,是一团一团黑色的头发。虫子不断地蠕动着,刚才我闻到的香味全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腥臭扑鼻的味道。 这饺子,刚才我要是吃下去了,那我……光是想一下,我都觉得恶心的快吐了,全身上下都爬满了鸡皮疙瘩。 我不敢相信地看着七姑婆,她到底是什么!? 七姑婆的嘴里,还在咀嚼着那一碗饺子,她抬起头,冲我俩嘿嘿一笑,黏糊糊的汁液从她的牙缝里渗了出来。 “僵尸就是僵尸,厉害,可惜了我的手艺,你们都还没尝尝呢。” 七姑婆的声音也变了,听不出男女,只觉得跟指甲刮黑板似的,一听到就头皮发麻,难受的要命。 七姑婆站了起来,佝偻的身子挺的笔直,“既然让你看出来了,那我也就没必要假装啦。” 说着,七姑婆竟然在我们的眼前扯开了衣服,露出了里面赤裸干瘪的身体。一个小小的红点出现在了她的胸口,然后那个红点慢慢扩大,迅速的腐烂了起来。 我捂住嘴,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在那一具从胸口开始慢慢腐烂的人体当中,一个比“七姑婆”小了两号的东西钻了出来。 它长了一张人的脸,四肢和手脚却像是猴子一样,头顶只有一层薄薄的绒毛,没有人类的头发。 两道细长的眉毛弯曲着,它的眼睛长的也很怪异,没有睫毛,瞳孔是鱼眼睛一样银白的颜色,最中间的瞳仁去,却像是凝结了一滴血似的鲜红。 它没有鼻梁,只有两个类似鼻孔的东西在他的脸上,那张嘴活像是小孩随手涂鸦出来的,几乎要鈎到了耳朵根。它咧嘴笑着,牙齿像是两排密密麻麻的绣色铁钉,一只从中间断掉的虫子,挂在他的牙齿上,挣扎扭动着。 它狠狠一咬,虫子就爆开在了它的嘴里,汁水飞溅了出来。 这是什么怪东西!?光是它的样子,就看到人毛骨悚然,它不可能是人,不管什么样的人,都不可能长成这个样子。 “鬼面狐!?”君维药的脸上也闪过一丝不敢置信。 它叫鬼面狐?鬼面狐又是什么,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鬼面狐笑了起来,嘴巴咧的更大了,眼睛里的红点也跟着颤动着,“僵尸的眼神真好,连我都能认出来。” 君维药冷着一张脸,“这不是你待的地方。” “那我应该在哪儿?”鬼面狐桀桀笑了起来,细长的舌头探了出来,一股浓浓的腥臭味从它的嘴里散发了出来。 我忍住恶心,牢牢地攥紧君维药的手,“鬼面狐是什么?” “跟阳间的老鼠差不多。”君维药轻轻一挑眉,看向鬼面狐的眼神里全是不屑。 君维药说,鬼面狐是生存在阴界的,数量极少,生性狡诈阴邪,它们是靠着吸收阴界的怨气长大的,在平和安逸的地方,鬼面狐没有生存下去的食粮,有时候为了能吃到怨气,鬼面狐也做了不少挑拨的事情。 可君维药又说,鬼面狐的存在,就跟活人世界里面的老鼠差不多,虽然惹人厌恶,但是也不可能有太大的本事。那……这个钻进尸体里,假扮成七姑婆的鬼面狐,又要怎么解释? 这片雷雨,应该就是鬼面狐动的手脚,它哪来这么大的本事,能积攒出来这么多的怨气!? “有人帮我,桀桀……”鬼面狐笑的时候,用毛茸茸的爪子捂住自己的脸,笑声听起来要多诡异有诡异,“半尸族,你们知道吗?” 又是半尸族!?我一个激灵,鬼面狐,也跟半尸族有关系吗!? “阴界现在没什么好吃的,那点怨气,根本就不够让我长大的,可我聪明,我比那些愚蠢的同类都聪明,我找到了半尸族。” 君维药的眉头越皱越紧,冷笑着吐出来四个字,“挺合适的,都是贪心不足的东西,狼狈为奸。” “可别这么说,我们有贪心不足,僵尸你就没有了?你贪心的程度也不比我们少,只不过大家贪的不是同一样的东西,你就能来看不起我们了吗?” 鬼面狐甩了甩手,“又开始说废话了,老东西的死人肉还真是不能多吃,吃多了也容易变得跟老东西一样,絮絮叨叨,就是说不到重点上。” “你们知道返魂香吧,我要返魂香。”鬼面狐白中一点红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我们,“我要返魂香。” 它刚说完这句,我心立马涌起来了一片不详的念头,刚进到这个房子时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好像在瞬间扩大了无数倍。 它知道返魂香也就算了,可它竟然知道从我俩这要返魂香,那它是不是……也知道毛教授和毛吉吉!? 鬼面狐冲着我诡谲一笑,从尾巴后面提出来一样东西,“小丫头,我让你们找鬼面狐,你们可不能也拿这种假冒的玩意来糊弄我啊……” “你从哪儿弄来的!?” 一看到被它提在手里的东西,我立马忍不住心狠狠一沉,那是一个吊坠,坠子是一颗黑色的玻璃球。 这是毛吉吉脖子上的返魂香,我不会看错,项链上除了那颗圆溜溜的返魂香,上面还挂着一个小巧的史努比,那是吉吉最喜欢的卡通小狗,这东西,就是从吉吉那儿弄来的。 鬼面狐如果只是把东西从吉吉那儿拿来了,那吉吉应该只是重新进入死亡,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可它要是……我使劲攥紧手,先把脑袋里那些多余的想法给甩干净,它说,那个是假的,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坠子我看到过,不可能是假的,吉吉的确是靠着返魂香来复活的。不过……那个时候,我记得这个返魂香是黑到发亮的,有种宝石的感觉。 然而现在,鬼面狐提着的这个,上面已经一点光泽都没有了。 我忐忑地看一眼君维药,这东西到底是鬼面狐随便弄来一个假的,还是说,毛吉吉原来带着的返魂香就是个赝品!? 第198章 死无全尸 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别哆嗦,“你把吉吉怎么了?” “吉吉?哦……你说那个比你还小的小女孩?”鬼面狐甩着返魂香桀桀笑了起来,“他们用假的来骗我,我一生气,就把她给……桀桀,桀桀桀……” 鬼面狐笑的格外得意,一团沉闷的绿色薄雾从它的身上渐渐透了出来,把它围在了中间,“记着,我要返魂香,真的返魂香!弄不来的话,就看看那个小丫头的下场!” 话音刚落,鬼面狐就瞬间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团绿色的烟雾,散发着沉闷的臭气。 我手脚冰凉一片,满脑子都是毛吉吉,对了,还有毛教授!他们爷俩,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鬼面狐一消失,外面的雷雨就瞬间停了,天空在眨眼间就恢复到了万里无云的晴空。 我们一点都不敢耽误,赶紧赶回了S市。 在路上,我问君维药,他怎么不干脆弄死那个鬼面狐算了,反正它找到毛教授家里的时候,肯定也没干什么好事。 “你以为我不想抓么?”君维药也是一副怄气的样子,黑着一张脸,“在阴界,鬼差都不爱招惹鬼面狐。” “本事有那么大么?” “本事不大,逃得快。鬼面狐是阴界最低等的生物,但它们有一个别人都没有的本事,就是提前预知自己的危险。不管是什么,在想要对它们动手之前,它们早就能感应到,然后提前溜走。” 君维药一脸吞了苍蝇似的表情,“想让鬼面狐魂飞魄散很简单,但抓住它们不容易。” “可是,鬼面狐要返魂香干什么!?”我最不明白的就是这点,鬼面狐从一开始就不能算是“活”的东西,它本身就是阴界的,它得到返魂香,又能干什么? 君维药沉思了两秒钟,“我猜,十有八九跟半尸族有关。” 又是半尸族……我真觉得怪怪的,从一开始我还不知道半尸族的时候,何杰跟赵童童就已经出现在了我身边,现在又是鬼面狐,半尸族不是从来都不跟活人的世界有牵扯么? 而且,半尸族是不阴不阳的边缘存在,鬼面狐是一直活在阴间的,这两个看起来完全不相干的存在,怎么会突然就有了交集? “因为弱小,所以鬼面狐很贪心。我说他们狼狈为奸不是没有道理的,半尸族的产生,一开始就是贪心不足的人,为了得到永恒的长生,才用禁术让自己成了半人半僵尸的怪物。” “都贪心,所以就能混到一起?”这说法有点牵强了吧? 君维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因为都是一样的贪心,所以半尸族很清楚怎么才能利用鬼面狐帮它们做事,同样的,鬼面狐也很容易就能交换得到它最想要的东西。” “它最想要的……是什么?” “是更高的能力,鬼面狐之所以从来都不出现在活人的世界里,除了要依靠鬼魂怨气为生这点原因以外,它们也不敢来到这,虽然溜得快,但它们预测不到活人的心思,能力又特别弱,随便一个阴阳先生就能收拾了它们。” “就像刚才,把咱们给困在那里的雷雨,普通的鬼面狐,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它的这些能力,十有八九就是作为交换,从半尸族那得来的。” 原来还有这样的交易,我听的目瞪口呆,又忍不住问君维药,如果想要得到返魂香的,不是鬼面狐,而是半尸族的话,那我怎么都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真正的返魂香,并不只有让人死而复生的能力。我不是说了么,返魂香,是妖邪之物,而且还不是寻常的妖邪之物。要不然以前也不会因为它死过那么多人,半尸族想要返魂香,应该也跟他们想要得到完全的僵尸之身有关。” 我越听越觉得惊悚,打开车窗透了口气,还是觉得胸口难受的要命。 回到了S市,我没急着给爷爷打电话,赶紧先打车冲到了毛教授家。 我按门铃,拍门,里面都安安静静,一点声音都没有,我慌了,想冲下去找物业来,被君维药给一把提了回来。 “不用那么麻烦。”他的手覆盖在锁上,只一秒钟,就听到了咔擦一声,锁自动开了,“走吧。” 他拉着我走进去,刚进门,我就闻到了一股比之前浓重了不知道多少倍的香味,角落里放着的炉子,好像是被毛教授塞上了更多的香料,青烟滚滚,全是能呛死人的香味。 可是在这满屋子烟雾缭绕的香味里面,我还是闻到了一丝夹杂在里面,让人无法忽视的腐烂腥臭。 我的心咯噔一下,完了,看来我俩还是来晚了,吉吉和毛教授都出事了! 君维药攥紧了我冰凉的手,“别慌,该活的人还活着。” 该活的人……毛教授,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君维药,它这句话的意思,吉吉果然出事了么? 虽然在鬼面狐抓着吉吉的返魂香时,我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当事实真正摆在我眼前时,我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吉吉卧室的门虚掩着,青烟从里面一缕一缕地飘了出来,我拉着君维药的手,走过去,轻轻推开门一看,胃里立马开始翻腾了起来。 “吉、吉吉……”我浑身冰凉,手脚都哆嗦成了一团,就像是有人拿着棍子,在我头上狠狠来了一闷棍似的,我使劲按着自己的胸口,还是忍不住干呕了两声。 在那张铺着史努比床单的公主床上,吉吉的身体残破不全的躺着,腐烂的尸水已经把床单给浸透了,毛教授家那股浓重的臭味,就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吉吉的全身上下,都已经腐烂肿胀了,暗绿色的尸体看上去,就像是一块块发霉腐烂了的面包拼凑起来的东西。 吉吉的天灵盖开了,里面的脑浆全都不见了,两只眼睛也被挖走了,小肚皮中间一道狰狞的伤口张开着,肚子里面所有的内脏全都不见了。 吉吉的尸体上还留着不少怪异的手印,见过鬼面狐的我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鬼面狐留下的爪印! 它抢走了吉吉的返魂香,又把吉吉给…… 毛教授坐在床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床上的孙女,整个人看起来失魂落魄,原本半花白的头发,现在竟然全白了,原本红润饱满的一张脸也凹陷了进去。 毛教授根本就没看到我俩,他的嘴里一直都在念叨着什么。 “醒醒啊吉吉……爷爷给你买新玩具了,你怎么不起来玩呢?小王说你死了,那是他造谣,爷爷已经让他走了。睡懒觉可不是好孩子啊……吉吉,爷爷给你烧了这么多的返魂香,你怎么就是不醒了呢……” “毛教授,毛教授?”我忍着眼泪,又怕吓着他,轻轻喊了他两声,“是我呀,老陈的孙女。” 毛教授像个半死人似的慢慢抬起头,恍惚的两只眼睛,很艰难地才恢复了一点神智,在他看清我俩是谁以后,毛教授在一瞬间老泪纵横。 “我不该不听老陈的劝呀!”毛教授从胸口里迸发出来的那一声悲怆哭声,听的人心酸的要命,“他说的对,是我害了吉吉,都是我害了吉吉啊!” “我那会要是不去找什么返魂香,最起码还能让吉吉留下个全尸,现在吉吉这样……全都是我这个老不死的害的呀!老天爷啊,你怎么忍心让我孙女没了,你让我死,让我死,把吉吉给换回来吧!” 毛教授这一哭,我也快忍不住了,毛教授现在跟崩溃了差不多,吉吉的尸体最少也在这放了两三天,现在总得有人先来处理一下。我让君维药看好毛教授,到客厅给爷爷打了个电话。 我没敢详细说这儿到底怎么了,就轻描淡写地说毛教授家出事了,让他赶紧来一趟。 毛教授的儿女都在国外,只有吉吉因为心脏不好,被毛教授一直带在身边照顾着,现在总得找个人来,先帮毛教授把吉吉的丧事给处理了。 爷爷很快就打车赶了过来,一进门,刚闻着这味儿,爷爷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声音有点颤抖,“老毛头出事了?” “毛教授没事,吉吉不行了。” 爷爷跟我进了卧室,见到这里面一老一小的样子,眼圈也红了,“老毛头?” 毛教授一见着爷爷,又是忍不住一阵悲痛的嚎哭。 爷爷还算冷静,知道尸体不能久放,先把毛教授安慰的冷静下来,商议一下怎么处理吉吉的尸体。 要处理尸体不难,毛教授呆愣愣地看着爷爷,“人死如灯灭,这个你不用劝我,我也知道,可是……吉吉她……还能不能再转世投胎了?” 爷爷还没开口,君维药就回答了他,“能,吉吉只是内脏被吞了,魂魄没事,不过你用返魂香拖她在阳间留了这么久,投胎转世也得等等了。” 鬼面狐把吉吉的尸体给吃到惨不忍睹,却没有碰吉吉的魂魄,看来鬼面狐真的很狡猾,聪明的很,知道它要是做的太绝,我们一定不可能放过它,所以就没赶尽杀绝,没对吉吉的魂魄动手。 毛教授的眼睛已经凹陷了进去,“尸体一定要火化么,我要是再找到返魂香,还能不能让吉吉复活……” “老毛头!你还执迷不悟啊!?”爷爷一拍他的肩膀,“吉吉现在这样,不就是被返魂香给害了吗,你还在犯什么糊涂啊!” 毛教授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在旁边看的心酸,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毛教授,就在这时候,君维药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抓着毛教授的肩膀,往旁边用力一扯—— 第199章 不找也得找 毛教授被他扯到了旁边,我还没反应过来,房间里就立马一股腥臭扑鼻。 这个味道……鬼面狐来了!? 我一个激灵,果然,在一团绿色的烟雾当中,鬼面狐阴笑着,爪子虚虚地抓了一把毛教授的胸口。 “僵尸,这回你可弄错啦。”鬼面狐眼睛里面寒光一闪,落下的爪子顺手抬起来,动作迅速到让人看都看不清,在瞬间刺穿了爷爷的胸膛—— 我愣了,全身的血液都倒灌进了脑袋里面,我尖叫一声,“爷爷!” 鬼面狐的爪子又迅速抽了出来,抓着一团莹白色的光圈,往空中用力一撒,白色的光晕立刻散开了,变成了一片一片棉絮状的东西,又在瞬间消失不见了。 “爷爷!”我尖叫着扑过去,鬼面狐手一松,爷爷就倒在了地上。 倒下来的爷爷一动不动,全身还有体温,还有心跳,眼睛里却已经没有了神采,不管我怎么喊他,他都一点回应都没有。 愤怒在一瞬间席卷了我,甚至把恐惧都给结结实实地压了回去,我的牙都快让自己咬碎了,我能察觉到自己的眼睛变得滚烫滚烫。 “小姑娘,别生气。”鬼面狐拍拍手,笑的很贼,“我可没杀了你爷爷,他这不还有气儿么?我也没有让他魂飞魄散,只是把他的魂魄给揉碎了,扔散了。” 鬼面狐又挑着细细的眉,打量着君维药,“僵尸,你最好别对我动手,这老头的魂魄我可没全扔,还藏在我身上一点呢,你要是把我打到魂飞魄散,这老头的命也别想要回来了。” 君维药眯着眼睛,尖锐的指甲已经抵在了鬼面狐的脖子上,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它给提了起来,“我会相信你的话?” “不信你就试试,小姑娘,你爷爷要是救不过来,跟我可没关系,全是这个僵尸害的你,桀桀桀……” 君维药脸色越来越沉,我听到了自己的两排牙咬的咯咯作响的声音,终于,君维药还是手一松,放开了鬼面狐。 “这才对,这才对,聪明点的人才能让身边的人活的更长,你说是不是啊小丫头?” “你想要什么?”我咬着牙,忍着眼泪。 爷爷现在这个样子,真的让我害怕到了极点,他还有呼吸,可他的反应,跟死人也没什么两样了。 “我说的够清楚了,返魂香,我要真正的返魂香。”鬼面狐笑眯眯地说,“现在你不帮我找也不行了,被扯碎的魂魄,就算是没有魂飞魄散,在阳间也过不了七七四十九天,四十九天之内,你们要是能找到返魂香,这老头的命就有救。” “要是超过了四十九天,你们还不能找到返魂香,那这老头的魂魄,可就只有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这一个下场了。至于怎么用返魂香找回魂魄,你身边的僵尸就知道。” 那层绿色的烟雾又从鬼面狐的身体周围升腾了起来,它冲着我阴冷一笑,“记住,是要真正的返魂香……” 说完,鬼面狐就瞬间不见了,毛教授早已经吓愣了,“那、那是什么,老陈,老陈你怎么了,老陈!?” 毛教授拍着爷爷的肩膀,爷爷还是一动不动。 这么多年来,爷爷都是我最踏实可靠的家人,是我的依靠,我的精神支柱,可现在,爷爷竟然在我的面前被鬼面狐把魂魄给扯碎了。爷爷保护我那么多次,我竟然连保护爷爷的能力都没有! 我特别想哭,眼泪撑的眼眶都疼了,但我清楚的很,现在如果只会哭的话,根本于事无补。 从小到大,都是爷爷照顾我,保护我,现在也轮到我来为爷爷做点什么了。 我使劲把眼泪憋回去,一开口发现自己嗓子都哑了,我问君维药,鬼面狐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它要一再强调,要“真的”返魂香。 “那个小女孩,脖子上挂着的那块的确也叫返魂香,但不是真正的返魂香。”君维药说,“用黑色玛瑙,打磨成球体,在返魂香的旁边放足百年,也会有跟返魂香一样的功能,能让人起死回生。” “反正都一样,那它不是已经拿走了吉吉的那块吗,为什么还一定得要那块真的!?” 君维药看着我,摇了摇头,“起死回生的功能是一样的,但除了能起死回生,吉吉脖子上的那块就再没有其他的作用了。而且,放在返魂香旁边熏过百年的玛瑙,起死回生也能用在一个人的身上。” “要返魂香的是半尸族,半尸族要得到返魂香,肯定不会只为了复活一个人。” 去他妈的半尸族,去他妈的鬼面狐!我感到自己心里的火气开始越来越旺盛,烤的我只想狠狠发脾气! 我又看到了爷爷,看他现在一动不动的样子,我又差点哭出来,“君维药,用返魂香,真的能把爷爷的魂魄给收回来吗?” 君维药点头,斩钉截铁,“能。” 他告诉我,真正的返魂香,不只是能让人起死回生,还有很多别的用途,只要能找到真正的返魂香,把爷爷的血滴在上面,就能把被打散的活人魂魄聚集起来。 也就是说,在四十九天里,只要我们能找到真正的返魂香,爷爷就不会有事了。 “吉吉的返魂香,是从哪儿找到的!?”我一心急,就板过了毛教授的肩膀,他给吉吉的那块是在真正的返魂香身边放了百年的,这是条线索,能找到的话,十有八九也能找到真正的返魂香! 谁知道一听我问这个,毛教授的脸色竟然在瞬间变得铁青,眼神躲避着我的视线,“我……不记得了。” “毛教授,我求求您了,爷爷现在很危险,你要是知道什么,求求你告诉我!” 我含着眼泪求他,他一定知道,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听我问起来那块玛瑙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毛教授就很恐惧似的。 不管我怎么问,毛教授都不肯说,等我真的忍不住眼泪噼里啪啦砸下来的时候,旁边的君维药脸色也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上来就一把卡住了毛教授的脖子,声音低沉,“东西是从哪儿来的?我们没那么多时间跟你废话,你要是再拖拖拉拉让二两继续哭,我就拧断你的脖子。” 毛教授被君维药轻巧就提了起来,他再怎么挣扎,也不可能挣扎得过君维药,我看得出来,毛教授也害怕了,可就算这样,他也还是不肯说。 我一下子想到了毛吉吉,咬咬牙,我在心里默念,对不起了吉吉,我也是没办法…… 把心一横,我抹干净脸上眼泪,盯着毛教授的眼睛,“吉吉的魂魄现在还没有投胎,要么你就告诉我们那块玛瑙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要么,你就等着让你孙女魂飞魄散吧!” 我把眼前的毛教授当成鬼面狐,说的咬牙切齿,狠劲儿十足,“你跟爷爷是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肯定也知道爷爷还有个姐姐,是比爷爷还厉害的阴阳先生,你要是见死不救,我一定有办法让她把毛吉吉的魂魄打到魂飞魄散!” 这一回,我的威胁显然戳中了毛教授的软肋,毛教授的脸色顿时变得灰白一片,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不敢窒息地盯着我,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凶神恶煞的恶鬼。 毛教授是外行人,他当然不知道正道上的阴阳先生,是绝不能随随便便就把人的魂魄给打散的。最终,他认命似的,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我是从一个老朋友那转手买的。” “东西是从他那买的,但他也是转手弄来的,真的返魂香到底在什么地方,你们去问他吧。” 从毛教授那弄来了他那个朋友的信息,君维药背着爷爷,我们回了家。 魂魄被扯散的人,在这四十九天之内,不需要进食也能维持原来的生命体征。君维药把爷爷放回到床上,爷爷躺在那儿,看起来就跟睡着了一样。 在第一时间,我就收拾好了钱,身份证之类的东西,把家里所有的门窗都牢牢锁住,之后就跟君维药一起出了门。 走之前,我把莎莎叫来了家里,给了她钥匙,跟她简单说了一下,让她尽量常来看看家里,别让家里进来小偷,万一伤害到爷爷的身体就麻烦了。 严莎莎听的脸一阵比一阵白,听完了以后,使劲点头,“成,没问题,你爷爷这就先交给我,你们去吧。千万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走的时候,我跟莎莎拥抱了一下,她满脸担心,我应该冲她笑一笑,让让她放心,可是我现在怎么都笑不出来。 “别想那么多,不是有四十九天吗,你肯定能找得着的。”莎莎安慰我,“随时跟我联系。” 我点点头,坐上了出租车。 从S市,马不停蹄地赶到H市,最起码也要一整个晚上的时间。毛教授说,他是从H市的一个朋友那买来的。我坐在火车上,盯着那张毛教授给我写的纸条。 之前我还真是从来都没有想到,毛教授买到返魂香的朋友,竟然会在H市这样繁华的大都市。H市比S市还要大,也更繁华。 越是繁华的大都市,人们就越迷信科学,想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几乎都快在那种地方的人们心里绝了种。他那个朋友,竟然会在这种地方做着这样的生意。 第200章 救你命的人 “毛教授那块黑玛瑙,估计花了不少钱。” 手机刚才响了一下,来了条推送信息,君维药随手抓起来一看,眉梢一挑,莫名其妙就来了这么一句。 “你怎么知道的?”我有点好奇。 “要不是需要用特别多的钱来买,他也不至于掏空了医院的钱。”君维药把手机给我,点开的页面上,就是刚才的那条推送消息。 看清楚标题以后,我的手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差点把手机摔到地上,毛教授他……竟然自杀了!? 新闻里写的很详细,毛教授所在的医院,几乎所有的公款都被毛教授给挪用了,这件事被捅开以后,从上级来了人到S市调查,关于贪污到手的公款去向,毛教授一个字也不肯透露。 在被调查的时候,不管别人问什么,毛教授都只会抱着头,难拿自语地念着他已经去世了的小孙女的的名字,疑似精神出了问题。 调查的人认为毛教授是因为孙女的死受到了刺激,也不忍心逼他逼的太紧,中间就让他休息了半个小时,但谁也没想到,毛教授竟然在房间里没人的时候,踩着凳子,把领带帮在窗户的防盗栏上,上吊死了。 毛教授死前说过最多的,就是那句重复的“我对不起孙女”。 这则新闻看的我手脚冰凉,我真的不敢相信,毛教授竟然会自杀。 不过在刚开始的震惊过去以后,我大概也能明白了毛教授怎么会走上绝路。 不惜毁了自己一辈子的名声,把所有的公款都贪污了,就为了可以让自己的小孙女活下去,结果自己的小孙女不但没能真正复活,反而还死的比原来更惨。 毛教授的确错的离谱,可他也真的是太可怜了…… 我关上那条新闻,脑袋里突然就冒出来一个奇怪的想法,如果有一天,要是我突然丢了命,君维药会怎么样? 君维药看我一眼,把水递到我眼前,“想什么呢?” “我想……”我没接那瓶水,而是抓紧了他的手,我想现在我脸上的表情一定格外认真,“要是有一天,我死的特别早,你就简简单单地埋了我。” 君维药眼皮一沉,那瓶水紧接着就不轻不重地砸在了我的头上,“闭嘴。” 我拨开他的手,“我说真的,没跟你开玩笑。” 君维药轻轻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两颗獠牙的尖尖,“我也说真的,你要敢早早就死了,我杀到地府都要把你给抢回来。让死人复活的邪术不只有返魂香一种,只要你能活过来,其他要死多少人都跟我没关系。” “你要是不想让大把大把的人,因为你死的特别冤枉,那你就给我好好活着。”君维药盯着我,拧开盖子的水举到了我眼前,“现在给我老老实实闭嘴喝水。” “闭嘴没法喝水啊……”我接过水,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突然就明朗了很多,“要不你喝一个我看看?” 君维药瞪我一眼,扭头看向了窗外,不打算再理我了。 等我们赶到H市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我们照着地址找过去,然后我整个人都懵了。 在我印象里,连返魂香这种东西都能用来卖的人,住的肯定是跟我们瞎子胡同差不多的地方,周围聚集的基本都是懂这些的人,可我没想到,等我们找到以后,那人住的地方,竟然是一栋独门独院的别墅。 这别墅从外面看就知道,是一般人哪怕奋斗十辈子都买不起的。看来他这地方不光卖返魂香,肯定还卖什么别的东西,要不然的话,他哪来的这么多钱? 我也顾不上晚上来是不是会打扰到谁了,上去就按门铃,按了半天都没人答应。 难道里面没人?我按门铃按的手指头都酸了,干脆用拳头砸门,老半天,才听到里面有脚步声,门开了以后,里面露出来一张中年男人的脸。 “李先生,请问您是李先生吧,我们是……” 我还没自我介绍完,这个男人就特别不耐烦地冲我一扬手,“回去吧。” “李先生,我们是……” “是什么都不好使,回去吧,你想买什么我都不卖了,我这生意不做了,早就不做了,你快点回去吧,从我这什么也买不着,走走走,我还要睡觉,你们赶紧走。” 我一看他要关门,想赶紧伸手去挡,君维药抢先一步拦在我前面,一手轻巧地板住门框,那人怎么用力都关不上了。 “李先生,你前阵子不是还在做生意吗?毛教授那儿的那块返魂香就是前阵子从你这买的,你怎么就不做生意了!?”我急急地说,“求你了,我们找你也不是为了买东西,人命关天,你不能袖手旁观!” 我一开口他急了,猛的推开门招呼我俩进去了,“姑奶奶哎,这话可不能在外面嚷嚷啊!我跟你俩无冤无仇的,怎么着还非得把我弄局子里边去啊!?” 他砰的就摔上了别墅的门,一挥手,脸色特别难看,一点都不欢迎我们,“随便坐吧,你们刚才说什么来着?毛教授,就是从我这买了返魂香的那个是吧。妈的,臭老头,没信用,说了保密保密,漏风的那张破嘴全给老子漏出去了。” 这个叫李桐的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估计卖的那些东西也是来路不正。 我点点头,“就是那个老教授,我想知道,那个返魂香——” 我话还没说完呢,李桐就又一抬手给我打断了,一脸的痞子样,“少跟我来这套,我卖的时候就跟他说明白了,返魂香这东西,我也拿不准到底有没有用,有没有什么副作用,是他自己铁了心说什么都要非要买。” “卖的时候我俩可就签了协议,拿走那东西以后,是死是活,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可跟我都没有关系。那协议还在我这放着一份呢,出事了可找不到我头上。” 他翻着嘴皮,先发制人撇清责任的时候,我才算是看清楚这个叫李桐的长什么样。他其实也不算中年,也就三十来岁吧,长得不难看,就是总给人一种油头滑脑的混混感觉。 估计是买完以后,来他这找茬的人不少,他早就练出来了那两片嘴皮子,跟我俩一嘚啵就是一长串,句句都不带重复的。 他在啰里啰嗦这些的时候,我又把他家客厅打量了一圈,客厅很大,灯光很亮,却有一股子腐朽的死气,让人闷闷的。 我实在忍不住了,打断了他的话,“我们不是来找茬的,那块返魂香也确实出事了,但是跟我俩没关系。我就想知道,你这里还有没有其他的返魂香了。” 李桐砸吧砸吧嘴,“没有了,我不是说了吗,我不干了,这行干不长久,也太危险,国家抓的紧,我顶风作案干什么?你要买啊,找别人吧,我这什么都没了,以前弄来的那些东西,也全都低价处理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金盆洗手,重新做人,倒腾这些东西太危险,老子不干了。” 李桐特潇洒地一扬手,我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感觉他家的客厅会特别空,很多原来应该摆着东西的地方,就只剩下了一个底座,或者是防尘布随便丢在了一旁。 “都问明白了吧?问明白就赶紧走人,老子还要早点睡觉呢。” 李桐特不客气地做了个赶人的手势,我当然不能就这么走了,像李桐这样的人,肯定不可能是他自己找到的返魂香。 “我就想知道你那块返魂香是从哪儿来的,你告诉我,我马上走!”我盯着李桐的眼睛,把心一横,“你要是跟我说了,我肯定什么都不说,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报警,说你非法倒卖。” 李桐一撸袖子,笑了,“你瞎啊?你说我非法倒卖什么了,敢说出来,那就是能当证据的玩意儿全让我处理了。我这房子里现在比你脸都干净。报警是吧,行,报,我看看你能从我这找出什么来。” 我一愣,对啊,李桐这种人,一看就是在社会上混的老油条,他要是没点把握,怎么敢刚才嘚啵嘚啵什么都说? 我束手无策了,看我没动静了,李桐上来就要拉我出去。 他还没靠近过来呢,一叠红色的毛爷爷就贴到了他的脸上,君维药一手拎着那叠钞票,一手拍了拍我鼓鼓囊囊的背包,“送上门来的钱,你真不打算要?” 君维药这高冷甩钱的范儿,跟电视剧里的霸道总裁似的,给我看的目瞪口呆,亏他想得出来,那个鼓鼓囊囊的背包,里面其实就只有这一叠钱,其他的都是衣服零食。 “别说你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处理了,楼上不就有一个么?”君维药盯着李桐,“我跟你算半个同行,你骗不了我。” 李桐脸色变了,君维药又沉声开了口,“你要是说明白返魂香是怎么弄来的,这包里的钱全是你的,我们还能捎带手救你一回,留下你这条命。” “你要不想说也没事,报警其实用不着,反正没人插手的话,你也活不了几天了,一个死人,确实不用怕警察。” 君维药的话还没说完,李桐的脸色就彻底白到了底,刷白刷白的,冷汗一个劲地望往外冒,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人,瞬间就没了底气。 “你们……是什么人?” 君维药淡漠扫他一眼,“有办法救你命的人。” 第201章 古画妖娆 李桐他看看君维药,又看看他手里那叠钱,从嘴里骂骂咧咧吐出来一句妈的,一屁股坐回了沙发里。 “行,算老子命大,真遇上高人了。”李桐点了根烟,手指头却一直控制不住的在哆嗦,把那只烟抽完了,李桐才有点烦躁地开了口,“实话说了吧,我不干了,是因为夜路走多了,真撞见鬼了。我他妈怕自己再干下去,赚的钱都没命花。” 李桐斜眼看看我俩,“你俩想要返魂香是吧,我也实话说了吧,我就是个二道贩子,我这专卖来路不正的古玩,还有些神叨叨的东西。我这人吧,从小八字硬,没遇上过啥事,这也是头一回。” “老子这回他妈遗嘱都写好了,就等着死了了,结果遇见了你俩,这他妈是老子命不该绝啊!”李桐发泄似的,把手里的烟蒂狠狠一丢,“成,我也不说别的了,只要你俩能给我解决了这件事,我就把那块返魂香的来路给你俩说了。” 君维药淡漠地坐下来,把那一叠钱丢回背包里,“算你聪明。” 我在旁边听的迷迷糊糊,不过大概也明白了,听这意思,专门倒腾这些东西的李桐,这回是遇上什么事了。 李桐跟我俩说,他这地方之所以把弄来的货全都清理了,不是怕警察,是怕了鬼。 “我这倒腾的呢,都是地下来的,有从坟里挖出来的,也有什么诅咒啊,下降头的东西,只要是偏门能赚钱的,我全都倒腾。这些年也赚了不少钱,老子也是运气好,这么多年了,总有懂点的人,跟我说小心小心,我全都他妈没当回事,也真没遇到过什么事。” “结果,就大概半个月以前吧,我还真就摊上事了。”李桐焦躁地抓抓头发,我这才发现他眼圈下面的乌青已经有好大两块了,一看就是长时间都没能好好休息。 “那时候,一个跟我有过合作的人,打电话跟我说,他弄来个好东西,说一准能卖出去高价,问我收不收,是幅画。我让他把东西带过来看看,一看还真是好东西,朝代么,不太能确定,但最起码是唐代以前的。” 李桐说,他看那副画保存的好,没有一点风化破损的痕迹,又是个真古董,他当场就买了下来。 “那画是从个坟里挖出来,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坟,皇帝的那更不是,就是个一般的小坟头,让他给挖了出来。现在琢磨琢磨,我真他妈活该,你们想啊,就是个一般百姓的坟,里头能有个屁的防腐措施,这样那画都能不风化不破损到了今天,不是有鬼是啥?” 我有点鄙视地看了一眼李桐,这行干这么久,我才不信他是真不知道,他一准是当时贪心,觉得这画能卖出高价,就给收了。人一旦贪心,活该命不长。 “从那画回来第一天,我就开始不对劲了。”李桐砸吧着嘴说,“我每晚都开始做梦,只要做梦,就必定梦见一个女人,对了,就是那个画上的女人。” 李桐一脸憔悴的跟我俩说,第一天晚上,他刚睡着,就做了一个怪梦。他梦见自己被泡进了血池,周围全都是齐腰深的鲜血,血腥味浓重刺鼻,真实的一点都不像做梦。 梦里给他吓得够呛,他想往血池的旁边走,想赶紧爬上去,可是不管他怎么走,都走不到血池的尽头。他快累死的时候,一个身材曼妙的女人,从远处走到了血池的尽头。 “那女人不管是穿戴,还是样子,都跟画上的那个女的一模一样。”李桐斩钉截铁地说,“绝对错不了,一模一样。” 李桐说,那个女人走到了血池的边上,弯下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说那个女人很美,美到让人看一眼都会心神荡漾。走到血池边上的女人笑嘻嘻地看着他,问他知不知道池子里面是什么。 李桐说知道,是血。 女人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又问他知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人的血。李桐说那会儿他就有点懵了,老老实实地摇头,说不知道。然后女人就笑的更开心了,她告诉李桐,这个池子里面,泡着的全都是负心男人的血。 “谁背叛了我,我就把谁活活剥皮,把他的血放到池子里。那娘们就是这么跟我说的!”李桐啐了一口,“老子他妈当时就在梦里起一层鸡皮疙瘩,好家伙,那池子可大着呢,真要是杀人以后放的血,那得死多少人!?” 李桐说他当时就觉得不太对,一声不吭,不敢接话,那女人却含情脉脉地冲他伸出了手,让他拉着她上去。 李桐不说我也能猜到,一旦他拉了她的手,那女人一准就会缠上李桐。 果然,李桐又说,“我当时就害怕了,哪他妈敢去拉她,但是那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着了魔了,稀里糊涂就不受控制了。” 再然后,李桐又一脸懊悔地跟我俩说,他一碰到那个女人的手,就觉得全身都跟过电了一样,麻酥酥的。前一秒还怕到不行的李桐,立马就迷恋她迷恋到死去活来。 “我当时没多想,最吓人也不就是个女鬼么,跟女鬼打一炮,老子也不算亏。”李桐抓头发的动作更烦躁了,“我他妈怎么知道,那娘们竟然那么狠。” 李桐跟那个女人,稀里糊涂就脑子一热在血池旁边滚了床单。再然后就是绵绵情话,李桐说那个女的问他,会不会对她忠贞不二,李桐当时想都没想就说会。 那个女人听完以后特别高兴,眼神却变得特别狠毒,指着那一池子的血水警告他,要是他敢撒谎,下场就跟那些人一样。 李桐烦躁地又点燃了第二根烟,“然后我就天天晚上做这个梦,每回睡完她,她都得跟我说这么一句警告。我一开始就觉得只不过是个梦,没想到……文文就那么死了。” 文文是李桐女朋友,也是个跟他差不多的人,每天就爱玩,嗑药泡吧样样在行。在收画之前,俩人吵了架,好久都没联系,过了几天,文文没钱花,又来找了李桐。 一说文文,李桐竟然还有那么点良心的红了眼圈,“老子要早知道她来了以后会死,我他妈说啥也不让文文过来。” 文文来找李桐,俩人小别胜新婚,自然而然就滚了个床单,滚的还特别激情澎湃。 “跟文文上床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太对劲了,我老觉得那画不对劲,里面那人好像动了动,再一看又好像没动。我就没当回事。” 李桐狠狠抽一口烟,“文文说饿了,我就去门口给她买吃的,就那么一会的功夫,我回来以后文文就死了。” 李桐说文文死的特别惨,全身上下有无数个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戳出来的血洞,从头到脚,文文都快被戳烂了,脸也给划的乱七八糟,一双眼睛惊恐地瞪大着,像是死不瞑目。 文文身上伤口太多,血流了不知道多少,都浸透了床单,滴滴答答地流到了地上。 李桐当时就吓疯了,一个大男人,失魂落魄地尖叫着冲了出去,报警以后,警察来了都惊呆了。要不是有人作证,文文死的时间,李桐正在外面买东西,他都要给带回警察局去。 警察觉得这种死法,一般都是仇家来寻仇的,李桐一开始也这么想,然而当天晚上,他就又做了个梦。 他又梦到了画上的那个女人,只不过这一次,那个女人没有含情脉脉地来抱住他,而是一脸让人不寒而栗的冷笑。 李桐说他记得清清楚楚,说那个女人跟他说,文文是她杀的,她不停地质问李桐为什么没有遵守他们的约定,女人不停地质问,直到最后,她才阴测测地对着李桐笑了笑。 “她说再有一回,到时候死的就是我。”李桐舔舔干裂的嘴唇,打了个哆嗦,“我他妈只要一想到文文是怎么的,我就害怕的要命……” 李桐这下知道自己是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东西了,醒了以后盯着这满房间的东西,怎么看都觉得阴气森森的吓人,也不管这些东西都是他花了多少钱进来的货了,清一水全给处理了。 至于那副画,李桐把它给烧了。 以为这么做就能万事大吉,可李桐怎么都没想到,等他回家以后,那幅已经被他烧掉的画,竟然又好端端地挂在了原来的位置。 李桐苦笑,“然后我又梦见她了,她在梦里警告我,说这是她最后一次放过我,一旦再有一次发现我背叛她,她就让我不得好死。” “差不多快一个星期了吧,我他妈都不敢睡觉。”李桐使劲揉着太阳穴,“我一次就敢睡五分钟,每回必须调闹钟,睡再久一点,我他妈就不敢了,有好几回,我都梦到她又走过来血池边上了,幸亏有闹钟把老子给叫醒了。” 难怪第一眼看见李桐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人有点神经质,这么看来好像也没错,一回就只能睡五分钟,睡一会就得醒一会,这么个折腾法,让谁都得神经质了。 李桐盯着君维药,“画就在上面卧室,上去看看?只要你俩能给我解决了这件事,我不光告诉你俩返魂香是从哪儿来的,我还专门送你俩过去。” “走吧。”君维药倒是痛快,立马就站了起来。 第202章 进到了画里 刚才听李桐说的那些,就够我浑身发冷了,以前我没少听说过有怨灵附着在画上杀人的故事,但是一般来说,只要把画烧掉就没事了,可李桐这个,画烧成了灰都能重新挂回去,这得是多牛逼的恶灵? 光想想我都头皮发麻,上楼的时候我就紧抓着君维药不放,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啪嚓一头栽倒进血池里。 李桐的卧室在楼上第二间,推门进去,我一眼就看到了李桐说的那幅画。 那是一幅画在布料上的画,我不懂这些,也看不出来用的是什么材料,我只能看得出来,这画上的女人特别美。 这幅画,画的是一个细雨微风的天气,一个美艳的古代女子,手里懒洋洋地握着一把团扇,坐在窗边赏花的情景。 女子的头上戴满了金银珠宝,奢华至极,她是侧着身子坐的,另一手托着粉腮,微笑着的样子娇憨可爱。 画出这幅画来的人,一定很爱画上的这个女子,要不然的话,也不可能把她给画的这么好看。 这画上的女人是什么身份,我猜不出来,可她的样子真的很好看,这么好看的女人,真会会是李桐说的那么残忍的恶灵? 那副画好像有什么魔力,吸引着我想要走近一点,认真看看,就在我刚往前迈出一步的时候,君维药的手就瘫软拦在了我前面,他用力扯了我一把,“别看她的眼睛。” 我一个激灵,突然就回过神来,然后出了一身的冷汗。怪不得李桐说他莫名其妙就被吸引了,我一个女人都有点抵挡不住画上这女人的魅力,更何况是他这样一个正常的男人。 我怕自己不小心看到,抬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这画是怎么回事啊?” “血腥气浓的很,这东西都敢弄回家,看来有钱拿的时候,你还真是连命都不要。”君维药轻笑一声,“它要是再吸饱几个人的血,不用依靠画也能出来了。” 李桐的声音哆嗦的更厉害了,“那我要怎么办?” “烧掉就行。”君维药说,“用普通的火烧不掉,去寺庙里求点香灰回来,搀在油里,倒上然后烧。” 李桐一愣,“你不能直接帮我办了?” “办法都跟你说了,你自己来。”君维药冷冰冰地回他一句,“返魂香在哪里?” “这就想要?我他妈哪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随便胡诌了个办法来忽悠我的!?我要是跟你说了,你俩走了,这办法不管用,她又从画里出来弄死我了,到时候算谁的!?” 君维药对这样的人向来都没什么耐心,转头就要走,“你爱信不信。” 李桐急了,上来就拉着君维药不让走。 他俩拉扯的时候,我不经意的一抬眼,就看到了李桐的床头,在李桐的床头上,挂了一个镜框,里面的女孩子长的跟李桐很像,估计是他的妹妹。 我没事干,就盯着那张照片看,突然,我心头一跳,这个相框跟那副画是正对着的,从相框的玻璃上,我正好能看见那副画的倒影。 画里的女人倒映在了相框上,她的脸,跟相框里面小女孩的脸影影绰绰地重叠在了一起,说不上来为什么,总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就好像是那个小女孩被她给附上了似的。 不,不对,如果反射过来的倒影,那画像里的女人,只可能会倒映在那层玻璃上,为什么现在我看起来,那个女人的脸,好像直接就投映在了小女孩的脸上!? 我用力眨眨眼睛,我没有看错,那两张脸真的慢慢重合在了一起! “君……”我开口,刚要喊君维药,却在这个时候不小心对上了画中女人的那双眼睛。 紧接着,我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世界天旋地转,然后,我就听到了一声沉闷的声音,回头一看,竟然是我自己的身体倒在了地上。 下一秒,我看到的景象全都消失不见了,噗通一声,我竟然一头撞在了一根柱子上,撞的我七荤八素,差点喘不过气来。 我使劲按着撞疼的脑袋,一抬头,登时目瞪口呆,这里是……什么地方!? 君维药呢,李桐呢!?这里怎么……我茫然又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这个房间,还有那个雕花窗户,还有外面高高的海棠树上开的花……这一切都眼熟的要命。 对了,是那副画!我一个激灵想了起来,虽然角度不对,但我在的这个地方,就是那副画里画的房间! 我进到画里的世界了?可是,为什么这个房间没有人?画上的女人去了哪儿? 我喊了几声君维药,都听不到有人回应,只有手指上的骨戒在微微发烫。 我打量着这个房间,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直到这时我才注意到,从我进来的时候开始,就好像一直都有音乐声传了过来。 音乐好像是从楼下传过来的,热热闹闹的,好像还有不少人在说话嬉笑。我想了想,轻轻推开门,谁知道迎面就撞见了一个男人醉醺醺地走过来,我慌了,这时候再躲回去恐怕不可能了。 就在我紧张的要命的时候,那个男人撞了过来,却一头从我的身体穿了过去,而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就像是穿过了一团空气。 他看不到我,也碰不到我?我诧异地扭头看着刚才跟我撞在一起的那个人,心里踏实了点,要是没人能看到我的话,这就好办了,我也不鬼鬼祟祟贴着墙角了,直接就从楼梯走了下去。 我看见了不少怀里搂着女人的男人,原来这是一座青楼,画上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青楼的姑娘。 到了一楼,我看到了一个简直可以称为疯狂的场景,一个穿着火红舞衣的女子,在尽情施展着自己曼妙的身姿,旁边围着的一圈男人看打扮就知道非富即贵。 那些男人的手里,都提着一个布口袋,他们两眼放光,疯了似的从布口袋里摸出金银珠宝,往那个跳舞的女子身上丢过去。距离有些远,有的人砸中了,有的人没砸中。 旁边摇着扇子喊的中年胖女人,无疑就是这地方的老鸨了,跳舞的女人脚下积攒的珠宝越来越多,她笑的也越来越开心,“加把劲儿呀!谁砸中的最多,咱们怡红楼的花魁今晚就是谁的了!” 怪不得这么多男人都在卖力地的往上面扔金银珠宝,原来是为了可以跟花魁睡一晚啊。 那个女人的舞跳的也确实好,连我都要看呆了,不过,我总觉得她跳的舞,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不像是旁边那些伴舞的,一个劲拼命展示自己多妖娆,她的舞,更像在发泄着自己的痛苦。 我挺同情她的,对人来说,最悲惨的就是不能自己控制自己的命运,这个花魁姑娘,她十有八九不是自愿过上这种生活的。 “这就是我过的日子,我,就是这家怡红楼的花魁。” 突然,一个阴冷的女人声音从我耳朵后面飘了过来,吓得我一个愣怔,冷汗一下子就渗了出来。 我一回头,在台子上跳舞的女人不见了,她……不,是它,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它微笑着,眼神却阴冷的可怕,“你看那些男人,一掷千金,为的就是能跟我春宵一度。他们这些人,一个两个都想帮我赎身,可我不爱他们,怎么能跟他们走?” 它的脸贴近了过来,一双透着寒气的眼睛盯着我,明明很美,却还是有种说不出来的阴森,“你也是女人,你说,我怎么能跟他们走?” 我心脏都蹦到嗓子眼儿了,手不停地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它还是不依不饶地盯着我,“有人抬出万两黄金让我走,我不走,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冷汗沿着我的额头流了下来,到现在我连它到底是谁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它为什么不愿意赎身!? “因为我爱上了一个男人。”它的目光徒然又变得柔软了下来,“他没有银子,穷的叮当响,可我就是爱他。” “他靠卖画为生,总是要卖好多好多张,才能让妈妈同意跟我见上一面……”它指着大门那儿,“你看,他来了……”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人,突然就不见了,吹拉弹唱的那些,伴舞的那些,还有疯狂地扔金银珠宝的那些,全都不见了。上一秒还是晚上,现在突然就变成了艳阳高照的白天。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抱着一幅画走了进来,门口丫鬟模样的人,上去跟他牙尖嘴利的说了几句,他又低着头回去了。 它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他真的很穷,穷到连想都不敢想帮我赎身,可我真的想跟他在一起。他每回来,我都偷偷塞给他一些我私藏的银子,让他存起来,将来好帮我赎身。” “可是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啊,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它叹气,抓起了我的手,我想躲,然而它冰冷柔软的手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让我一点都挣扎不开,拉着我又慢悠悠上了二楼。 我一到这个地方,就开始头晕脑胀,稀里糊涂被它又拖上了二楼,就在往上走的这个时候,周围的一切,又从白天,变成了黑夜,怡红楼又变得热闹了起来。 它拉着我,把我带到了刚才我出来的房间,推开门进去的一瞬间,拉住我的那只手,突然就不见了。 床上有两个赤裸重叠在一起的人影,被压在下面的就是它,埋头在它身上发泄着欲望的,不是那个清瘦儒雅的书生,而是一个脑满肠肥,油腻腻的恶心男人。 他一边耸动着身体,一边用那条恶心的舌头在她的脸上,胸前不停地舔着,恶心的我浑身难受。 第203章 被烧掉的怨气 床上的它没有婉转承欢,也没有反抗,只是像一块没有了生命的木头,呆愣愣地躺着,一动也不动地任凭那个脑满肠肥的男人摆布。 它别过脸,面无表情地看着手脚冰凉的我,两行血泪从它的眼睛里慢慢流了出来,浸透了它那一头黑发。 “怡红楼的妈妈,已经听够了我拖延的话,还是把我的初夜给卖了出去。” 它的声音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静,听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 它一挥手,压在它身上的男人就化成了一缕烟,它坐起来的时候,身上的衣裳已经穿戴完好,只有两行血泪还挂在她的脸上。 窗外的暮色消散,艳阳照了进来,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我看到的这些……难道都是它曾经真正经历过的一切? 窗外阳光灿烂,海棠花却败了。它坐在梳妆台前,头发凌乱,嘴角还渗着一丝血迹。 它对着镜子看啊看,然后慢慢从头上拔下了一根簪子,它看看我,诡谲的笑了笑,然后慢慢举起簪子,划破了自己的脸。 它划的很慢,从眉梢到嘴角,鲜血涌了出来,啪嗒啪嗒砸到地上,一道,又一道,直到整张右脸都变得面目全非。 它扔掉簪子,大笑了起来,它笑的要多痛快有多痛快,“我划烂了自己的脸!” “他们要的是我这张脸,没了这张脸,我就能跟他走了……我一直想啊,只要能跟他在一起,这点痛苦,根本就不算什么。” “可我为他做了这么多,你知道后来怎么怎么样了吗!?” 它的声音徒然变得凌厉起来,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突然就在我的眼前放大了,“我把自己偷偷积攒的银子全都给了他,他说,只要我人还在,他就不嫌弃。我变丑了,不需要那么多银子,妈妈也会让我离开了。” “我等啊等,等啊等……终于在几天后,我等到了他,他带着沉甸甸的一小袋银两,来了。” 它的声音凄冷无比,听得我全身都冷嗖嗖的,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贴在我眼前,看的我心惊肉跳。 君维药……你倒是快点来啊!刚才看到它的时候,我还没这么恐怖,可是现在,对着这么一张脸,我真的是分分钟都吓崩溃了! “他把银两给了妈妈,可他赎身的人,却不是我。”它脸上的表情在瞬间变得狰狞起来,“被他赎身的人,是我的好姐妹,我一直以为跟我同命相连,我对她照顾有加的好姐妹!”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他原来是嫌弃我的……他嫌弃我失了身,毁了容,可我要是不听妈妈的话,哪有银子给他,哪有银子给他啊!?” 它的尖啸声跟婴儿尖锐的啼哭差不多,听的我一阵头晕目眩想吐,腿一软,我就站不住蹲在了地上。 “但是我知道……”它的声音越来越咬牙切齿,“这不是他的错,是我那个好姐妹,她早就看上了他,是她趁着我失身又毁容的时候,去勾引了他!” 它的脸变得越来越狰狞,头发散乱,粘稠猩红的血顺着它的脸不停地砸到地上,“我恨,我真的好恨!为了他我失去了一切,可是他们两个竟然背叛了我!” “我不能再帮妈妈赚银子了,她就要赶走我,可我能去哪儿,又有什么地方是能容下我的!?我无路可去,无路可去啊……” 我捂着胸口,它的哭声靠近了听,真的让人承受不住,我的胃里一阵接一阵的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我不肯走,我恨这个地方,我也恨他,恨我那个姐妹!所以,我就自杀了。可我不甘心这么死,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报仇!不报仇,就算死了的我也不甘心!” “凭什么我一辈子只能让人摆布,凭什么我就不能得到一个对我一心一意的男人!?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说着,它又癫狂地笑了起来,在它的笑声里,周围的一切都土崩瓦解,浓烈的血腥味越来越重,我的头突然晕的厉害,眼前一阵头晕目眩,猛然间,我一个激灵,发现自己正趴在一个硕大的血池旁,浓烈的血腥味熏得人恶心的要命。 这时,我才听见君维药的声音,他在急急地喊着我的名字。我爬起来,这才迷迷糊糊的反应过来,原来刚才,我是进入了它的幻景,难怪不管我怎么喊,都听不到君维药的回音。 可为什么我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却看不到君维药的人? 它的声音还在继续,把君维药的声音给压了过去,它冲着我,指了指那个血池,“猜猜这里面有多少人?” 我打了个冷颤,听李桐说的时候,我完全没想到,这个血池竟然真的会这么夸张。 “我死了以后,就附身在他给我的画里,不停地找跟我有缘的男人。能对我一心一意的,却一个都没有!谁背叛我,我就让谁死!爱我的时候,每个人都口口声声说什么都愿意都给我,可我让他们死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心甘情愿!” “不过,你知道我最恨的是什么吗?”它又慢慢靠近了我,一只手冷不丁就突然卡住了我的脖子,另外一只手上,就多了一只血迹斑斑的簪子,“我最恨的是那个贱女人,我恨所有勾引别人的贱女人!” “所有勾引别人的贱女人,统统都该死,全都该死!”它狞笑着,手里的簪子对准我就狠狠扎了下来—— “别!跟我没关系啊!”我惊恐地尖叫一声,下意识地紧紧闭上了眼睛,可我预想中的剧痛却并没有出现,在它的簪子还没刺到我的时候,周围的一切突然就开始不停震动了起来。 这震动的程度都不亚于大地震了,在画里难道也会地震吗? 它的手一松,我也恰好躲过了那一下狠刺,血池的水不停地晃动了起来,突然就像是涨潮了的海水一样,疯狂地蔓延了上来—— 血水蔓延过的地方,在瞬间就燃起了熊熊大火!所有被燃烧过的地方,都散发出了一股腥臭的味道。 诡异的是,那些血在流到我脚下的时候,竟然主动绕开了我,血水就像是有生命一样,直直地冲着它流了过去,血水刚一触碰到它的衣角,冲天的大火瞬间就把它给吞没了—— 它的尖叫声越来越凄厉,直到被燃烧成灰烬之后,彻底消失不见。 火舌还在吞噬着这周围的一切,烤的我的脸也一个劲发烫,我又着急又害怕,就算这血知道避开我在的地方,可这要是这么烧下去,我早晚也会被活活烤死的。 这火,十有八九是君维药放的,可他人在哪儿!?我特别想哭,现在女鬼是没了,难道我也要被烤死在这儿,给她陪葬吗!? “拉住我的手。” 就在我欲哭无泪的时候,君维药的声音飘飘忽忽地在我耳边响了起来,“快一点!” “君维药!?”我茫然地看看四周,刚才的确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可是他在哪儿呢? 他让我抓住他的手,可这周围哪有他的人影啊!? “别看,别想,把手伸出来。”君维药的声音,让我一下子镇定了不少。 我现在完全不明白该怎么做,只能按照他说的,把手伸出去,不看,不想,手指竟然在半空中,触摸到了一个我看不到的东西! 我刚一愣怔,一只看不见的手,就一把抓紧了我,我的身体就好像在瞬间被什么东西给抽空了一样,眼前一花,随后那种沉闷的感觉就消失不见了,周围一片清凉,没有女鬼,没有血池,也没有了熊熊燃烧的大火。 君维药的手还在抓着我,看到我的时候,表情才慢慢放松下来,“还好你没事。” 李桐在旁边一脸紧张,但他紧张的显然不是我,一个劲地问君维药,“没事了!?这就烧死它了是吧!?我能回家睡觉了是吧!?” 君维药没搭理他,自始至终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就像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在抓着一件自己失而复得的宝物。 我深呼吸了几口,看看这周围,奇怪了,这地方……不是李桐的家,是个特别清幽的小院子,里里外外都听不到一点声音,却让人莫名有种安心宁静的力量。 “这是哪儿啊?”我问君维药。 “附近的寺庙。”他说,从地上捡起了几片烧过以后的布帛碎片,冲着旁边一个角落,“麻烦小师父了,这玩意怨气太重,附在上面的灵体没了,也得超度上一段时间。” 他一开口,我才注意到就在我身后的不远处,站着一个僧人,长相很和气,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就过来把那几件布帛捧走了。 “幸亏这附近就有寺庙,没有香灰做引子烧了那张画,你也不用去找什么返魂香了。”君维药斜着眼睛,盯着我,“除了别乱摸,以后你也别乱看了,还是说等会儿我就去给你弄个墨镜来?” 我使劲白了他一眼,这回跟我有个毛线关系啊,谁知道这个恶灵的怨气这么重,本事这么大,连映在别人照片上的倒影都能把人给拉进画里。 那个僧人走的很快,一转眼就离开了这个小院子,最后在他转身之前,我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布帛碎片,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难怪很多人都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那个怨灵要不是被人背叛了,伤透了心,要不是绝望到底,也不至于突然就生出来那么多的恨。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赶紧从李桐的嘴里,问出返魂香的线索,赶紧回去救爷爷。 第204章 梦见何杰!? 李桐一个劲跟我俩说没问题,“你俩救了我,我这人虽然混账了点,也不是太混账,你俩放心吧,我一定让你俩找到。不过我知道的也不多,要是这条路是走错了,那我也没办法,你俩也别埋怨我。” 然而我没想到,李桐说的线索,竟然会是在那么远的地方。 他说的地方在A市,是一个靠近边境的边陲小镇,偏僻到地图上都看不到它的名字。 那个地方虽然偏僻,但是古时候却是个很繁荣的城镇,出过不少达官贵人和贵妃娘娘,所以那地方对盗墓的人来说,可谓是个风水宝地,正好知道的人不多,他们在那搞起非法买卖来,简直如鱼得水。 “你俩到了以后,有什么难处就给我打电话,我能帮你俩周旋的,就一定帮你俩周旋。”李桐说,“不过我也就算个中不溜儿,你俩别惹到人家那的龙头老大就行,惹到了人家,那我也没辙。” 他给我俩留了号码,又帮我俩订了机票,我对李桐的反感稍微少了那么一点,这么看来,这男人好像也不是太唯利是图,最起码还是有点知恩图报的。 为了赶时间,我们俩坐的最近的航班,君维药没身份证,用的也是李桐的。好在僵尸本事大,不用整容,拿着人家的身份证也能在安检的时候糊弄过去。 这折腾了一天一夜都没睡,在飞机上,刚一坐稳,我就睡到昏天黑地,口水搞不好都流出来了。 反正身边的这人是僵尸,也不知道累,我就肆无忌惮地抓着他的胳膊,靠着他可比什么午睡枕舒服多了。 迷迷糊糊的,飞机上一切的声音我就都听不到了,就在我睡的昏昏沉沉的时候,突然,一个微弱的声音,出现在了我眼前的一片黑暗中。 “二两,二两……” 这个声音很轻,很温柔,像是害怕吓到我一样,这个声音很熟悉,好像是我认识的什么人。 是谁呢……谁在喊我呢……我茫然地看着梦里的一片黑暗,这个声音,好像是从前面出现的。 “谁?”我问。 那个声音笑了笑,“你不记得我了吗?” 说话的时候,一个有些模糊的人影,从前面慢慢显现了出来,何杰的脸一如既往的干净温柔,对着我招招手,“是我,二两。” 何杰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我赶紧跑过去,却发现自己怎么都不能真正地跑到何杰的身边,他的身体跟我总是隔着半米的距离。 我有太多的话想问他了,“你跟童童姐怎么会突然不见了?那天你的诊所起了大火,我过去就找不到你了,维药又带着去了你们家,童童姐也不见了!你们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为什么会突然不见?童童姐呢?” 我还有很多的话没有问完,何杰无奈地打断了我的话,“二两,我是用了很难的办法,才进到了你的梦里。听我说,你一定要牢牢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 何杰的脸色变得格外严肃,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不要对半尸族好奇,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跟半尸族扯上关系。如果我和童童一直都没有回去,绝对不要来找我们,绝对不要!” 他的话,让我愣怔了一下,怎么又是半尸族? “你和童童姐……真的是半尸族?” 何杰又微笑了起来,眼神很真诚,“我们是不是半尸族不重要,重要的是,二两,你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你一定要记住,不管处于什么时候,我都绝不会害你。” “我不能长时间留在你的梦里,二两,至于你想问的其他那些,以后要是有机会还能见面,我再慢慢解释给你听。” 何杰的眼神,好像夹杂着某种说不出来的忧伤,他冲我笑了笑,原本就不怎么清晰的身影变得更加模糊了。 就在他的身影快要彻底消失的前一秒,何杰像是突然又想起来了什么,冲着我急急地喊了一句,“鬼面狐!你们一定要小心鬼面狐!” 嚷完这句以后,何杰就彻底消失在了我的梦里。 我一个激灵,满头大汗地从梦里醒了过来,抓着旁边的君维药就问,“你看见了没!?” “看见什么?”君维药皱眉,“怎么突然满头大汗的。” 我一口气喝完一整杯水,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冷静了点,“何杰到我梦里了。” “到你的梦里?”君维药一挑眉,“是你自己做梦,还是他给你托梦?” 托梦这俩字用在这,真是说不出来的晦气,我心里抖了抖,使劲压下心头涌上来的不安,“应该是他真的来了。” 我把何杰在梦里对我说的那些,一个字不落地告诉了君维药。 “看来何杰他们俩,真的跟半尸族有关。”君维药说,“不过……” 我看他的表情好像有点凝重,心里忍不住紧张了一下,“不过什么啊?” “没什么。”君维药帮我扯了扯身上的小毯子,“睡吧,先找返魂香,找到返魂香以后,半尸族的事就跟咱俩没关系了。” “何杰跟童童姐他俩是不是有危险了?” 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何杰在梦里跟我说的那些话倒是没什么,可他的眼神却让我没办法假装什么都看不出来。他们俩现在十有八九是在半尸族的地方,可他们这段时间,到底在经历什么? 我突然就有种特别特别累的感觉,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好像所有的事都在一瞬间对着我压了下来,好像只要再压上来那么一点,我就会彻底被压垮了。 抱紧君维药的胳膊,我使劲往他的肩膀上蹭了蹭,幸好,还有君维药陪着我,要是连这个依靠都没有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靠在君维药的肩膀上,我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这一次我睡的特别踏实,什么都没有梦到。 那个小镇就在A市上,下了飞机,我们到附近一打听,包了辆车就过去了。 小镇的名字很特别,叫清水,而奇怪的是,这个小镇叫清水,镇上却连一条河都没有。 开车的人把我们送到清水镇的边上,就死活不忘里面走了,说是里面的势力圈子太多,外面的车为了安全,一般不进去。 好在清水镇也不小,也有出租车之类,我们还是可以打车的。李桐让我们找的人,叫老周。老周的真名叫什么,李桐说他也不知道,就知道合作了那么多年,干这行的人都叫他老周。 老周住在一栋很普通的居民楼里,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家里喝着小酒看球赛。他很警惕,见到我俩是陌生面孔,隔着门问了几句,确定了我俩是李桐介绍来的以后,才让我俩进去了。 “来,来,坐,家里就我一个人,平时也不怎么收拾,有点乱,别介意啊。”老周招呼着让我俩坐。 老周嘴上说着自己家又脏又乱,可实际上,他家干净的比女孩子的房间都干净。桌子上还摆着个开封了的酸奶,酸奶旁摆着一把水果糖。 一看他家的摆设,我心里立马就明白了,老周家里养着小鬼。 老周是专干倒卖文物跟陪葬品的,说是文物,其实绝大多数也是从坟里里面挖出来的,我以前也听说过,这行有人会为了找到别人找不到的好坟,也是为了挖坟的时候不让死人的怨气缠上,会来个以毒攻毒,养小鬼,看来老周就是这其中的一个。 老周给我俩倒了水,“你们是打算要点什么呀?你们来的正好,我这前两天,刚弄了块玉,买回去给你女朋友带上,保平安的。” 听着这话,我就忍不住特别想吐槽,从坟里挖出来的死人的东西,来路不正也就算了,还沾着被偷走的死人的怨气,这样的东西带上不招晦气就不错了,这些贩子还好意思说保平安,脸真是出奇的大。 “返魂香。”君维药说的言简意赅,“要真的。” 老周拍了下大腿,“年轻人,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我也不难为你,你到清水镇上挨个问问,我老周出过假的东西没?你放心,我老周从小就住在这,不挪窝的,买回去你要是觉得不满意,随时拿过来退,贪你一分钱,我都管你叫爷爷。” 老周拍着胸脯保证,我在旁边挠了挠头发,其实真要按辈分来说的话,老周就算喊君维药爷爷都算给君维药降辈儿了。 君维药看看老周,“先把东西拿出来看看吧。” “好咧。”老周说了一声,就进去了卧室,没一会儿,手里就端着个托盘出来了,上面放着三个吊坠,清一水儿的黑色玛瑙,跟我在毛吉吉那见过的一模一样。 “这都是真的,李桐那小子,之前就从我这进货,拿走了一块,这要不是真的,他也不能让你俩来找我买。”老周说,“你们放心,我这从不卖假货。” 那三个玛瑙球,都被密封在了真空塑料袋里,香味一点也透不出来,这的确跟老周卖给李桐的一模一样,可这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返魂香。 君维药看了一眼拍男子上的东西,对着老周皱眉,“我说了,我要真的返魂香,别拿旁边熏过的石头来糊弄我。” 老周一愣,有些不痛快了,“年轻人,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这就是真的,你要不信,我自己贴钱,去菜市场随便买个什么死的鸡鸭鱼,拿回来用这万一熏,它要是活不过来,我现在就在你前面跳楼。” “来,你拿着,也不用那么麻烦了,正好我家冰箱有只鸡,我这就去拿。” 第205章 养鬼的老周 老周说着,就要把那一盘黑玛瑙往君维药手里塞。 君维药的耐心估计是到了极点,抬手就钳住了老周的手腕,他的动作特别轻松,老周的脸色却一下子变了,疼的直龇牙咧嘴。 君维药冷眼看着他,“我刚才说的很清楚了,我要真的返魂香,不要这些石头。你说这么多没用的干什么?” 君维药的力气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老周疼的脸上一个劲冒冷汗,估计是受不了这样的疼了,老周冲着里面的房间就嚷了一嗓子,“儿子快出来!有人上咱家闹事来了!” 老周的声音刚落地,里面卧室的门碰的一声就开了,好像有什么从里面飞快地冲了出来,直直地扑向了君维药。 君维药冷笑一声,头都不抬,另一只手轻松地在半空中一抓,一声变了调儿的婴儿啼哭,就瞬间响了起来。 被君维药抓住了,我这才看清刚才从房间里面出来的是什么,那是个白色的小孩,充其量也就两三岁大的样子,长的白胖白胖,除了一双眼睛散发着莹莹的绿光,其他的地方看不出来跟别的孩子有什么不一样。 这应该就是老周养的小鬼了,那双绿莹莹的眼睛,盯得人头皮发麻,我赶紧把眼神挪开,不去看他。 “儿子!?”老周的脸色顿时变得比刚才更难看了。 君维药抓着小鬼,轻蔑冷笑,“用死人肉喂大的小鬼,也就这么点本事了。” 豆大的汗珠从老周的额头上一个劲地滚下来,“放开,你放开!” 君维药抓着小鬼,狠狠一捏,小鬼尖叫一声,立马就化成了一团绿色的微光,很虚弱地飘回了卧室,任凭老周在外面怎么喊,里面都再也没有了动静。 老周知道碰上硬茬了,终于还是服软了,“年轻人,你是来我这买东西的,我是卖东西的,咱俩有话好好商量,你要什么,好好跟我说就是了,刚才你说的那些,我这不是没听明白么?” 君维药面无表情地松开手,老周抖着那只被他捏过的胳膊,把手里的潘子放到了桌子上,一脸的苦笑,“你说这事闹的,年轻人脾气怎么这么暴躁,来我这的人,就李桐一个要要过返魂香的,这玩意也不是苹果,还分个红富士啊国光啊,我哪能那么清楚。” “你俩说我这返魂香不对,是不是?”老周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那也不要紧,你们说,想要的是什么样的,我是个生意人,只要你们出钱,只要我能弄来,那咱就皆大欢喜,是不是?你这动手干嘛呢?” 老周一口一个没必要动手,动手干嘛呢,显然是怕了君维药。 “我们要那块真的,不要这些玛瑙。要用来熏这些玛瑙的,唯一的那一块。”君维药看着他,“现在说的够清楚了?” 谁知道老周一听这话就变了脸,用旁边的布盖住了那三块玛瑙,对着我们特别无奈地开了口,“你们走吧,这生意我做不了。” “那谁能做的了!?”我急了,好容易找到的线索,难道又要断掉? 老周认真地看着我,摆摆手,“谁也做不了,这清水镇上没人做的了你们的这个生意。你们俩这么年轻,我也劝你们一句,趁早回去,赶紧打消这个念头,年纪轻轻的,别为了块返魂香把命搭进去。” 我跟君维药对视一眼,听老周这话,十有八九他知道真正的返魂香在哪,而且没准,那块返魂香就在清水镇的某个地方! 我央求老周把返魂香在什么地方告诉我,老周却始终不提,怎么也不肯说,我问得都快磨破嘴皮子了,他还是不说。 没想到老周嘴这么硬,我就给君维药使了个眼色,君维药立刻就明白了,上去就要把老周提起来。 老周赶紧摆着手往后退,“哎哎哎,年轻人你这干嘛,你这不是狗咬吕洞宾么,别过来,哎我说你别过来——行行行!我说,我说就是了!” 擦着脑门上的冷汗,老周坐了下来,认真地盯着我俩,“我丑话先说在前头,从我爷爷辈开始,来清水镇上找返魂香的就不止你们,还来过不少人。我不想让你们去,是怕你们跟那些人一样,去了也是送死。” “实话说了吧,你们说的那个返魂香在哪儿,我还真知道,不光我知道,清水镇上祖祖辈辈就没有人不知道的。但是光知道,取不出来,那不就跟没有一样么。也有人冒险去过,都是有去无回。” 老周说的格外严肃,“你们刚也看见了,我家从祖辈就开始养小鬼,就连你们说是假的这几块,都是我的祖辈,让小鬼进去放在返魂香旁边的。算是我们家的传家宝了,至于那块真的,拿不出来。” “用小鬼也拿不出来吗?”我特疑惑他的话,“刚你不是还说,玛瑙是让小鬼运进去,贴着那块真的返魂香放的吗?” “贴?”老周瞪着眼睛看着我,“上哪儿贴着去?用小鬼往里运,那都得隔着老长一段距离进不去,你们两个大活人,还想去拿返魂香?” 这么说,老周是真的知道返魂香在什么地方!而且听他这么说,这回我们找到的,绝对不可能是赝品。 看我俩说什么都要去,老周最后也没辙了,收了我们五千块钱当引路费,立马就带上他家小鬼住的牌子,领着我俩出了门。 老周的车一路开出了清水镇,越往边缘开,地方就越偏僻,开始还有路,后来路越来越宅,越来越难走,最后干脆连路都没了。 老周对这个地方熟悉,不用路也能一直往前走,穿过一群大大小小的坟茔,老周把车停在了一个空旷的地方,“到了,就这地方,下车吧。” “就这?” 我不是不相信他,可是……这附近什么都没有啊,有的就是一整片跟沙漠差不多的,枯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树林,放眼望去,别说是可能藏返魂香的地方,就连一个小土包都没有。 “儿子,帮忙开下门。”老周拍拍挂在脖子上的木牌,木牌轻轻动了动,压在地上的一块大石头,就慢慢地挪到了旁边。 石头一挪开,下面就露出了一个漆黑的通道。 “儿子,带路,去咱老祖宗留石头的地方。”老周又拍拍木牌。 这回木牌竟然一动不动,一旦反应都没有,老周看一眼君维药,又拍拍木牌,“儿子,他不打你了,咱收了人家的钱,就得给人家办事。底下不是还有你爱吃的么,走,别给人家耽误了事。” 他这么说了半天,那块木牌才晃动了几下,刚才那个小鬼又出现在了眼前,只不过他的体型好像比刚才足足小了两圈。 一见到君维药,小鬼就扭过头,一个劲发抖。老周拍拍它的头,“别慌张,等会儿下去吃点东西就补回来了。来,带路吧。” 小鬼嘴里发出一阵咯咯的声音,眼睛里的绿光比刚才强了好多倍。一窜,就进到了洞里。 老周跟着小鬼走了进去,我刚要跟着走进去,结果却被君维药给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跟我的手指紧扣在一起,这才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走吧。” 他这么郑重的模样,害的我也紧张了,我不太放心老周,悄悄问君维药,“这下面有什么啊?” “特别干净。”君维药眉头紧皱了起来,往前扫了一眼老周已经看不到的身影,“那个人说的要是真的,下面真有返魂香的话,这么干净可就不对了。” 难道老周是在撒谎,是设了个圈套让我们钻?可真要是这样,对他也没什么好处啊。 我看着那黑漆漆的洞口,“那咱们……” 进还是不进,这是一个问题。我俩在洞口磨蹭了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到老周的声音从里面窜了出来,“进来啊你们!怎么还不进?” 君维药抓着我的手又紧了紧,“先跟进去看看,记住了,不准——” “不准松手。”我抢着说,“你放心吧,没出洞口以前,我就当咱俩是连体婴。” 老周来的时候带了手电筒,小鬼在前面慢悠悠地飘着,我们仨就在后面跟着。 这地方刚进来的时候,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个自然形成的地下洞穴,道路干燥又平坦,前面的路漆黑一片看不到尽头,只有身后一个不算大的入口,可就算这样,进来里面竟然一点也不让人感觉闷。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道路分成了三岔,我们跟着小鬼,拐进了其中的一条路,再往前走不远,又是同样的分岔路,可现在分成了九条…… 我们跟着老周的小鬼,从各个分岔路口一个接一个钻了进去,大概从第五个岔路口开始,旁边就开始出现了腐烂程度不等的尸体。 这里面这么多岔路口,就算是中途放弃了,结果在回来的路上迷了路走不出去的大有人在。 见到尸体,老周的小鬼高兴地咯咯了一阵,对准其中一具尸体,扑上去就闷头啃了起来。 小鬼啃的格外兴奋,吃相狠狠地,一口就撕下来一块半腐烂的人肉。 旁边的一具尸体,上面的肉已经被啃的差不多了,老周冲我们俩笑笑,表情是司空见惯了的,“它就靠吃这个,才有能力。” 小鬼应该是听明白了老周的话,扭头冲他咯咯了几声,嚼烂的肉泥从它的嘴里恶心地滑了下来。 第206章 贪海无边,回头是岸 没几秒钟,它就把一具尸体的胳膊给啃的干干净净了,老周冲他吆喝一声,它才舔舔嘴唇,回来继续给我们引路。 这地下的岔路口,越往里面走,就越多,越乱,刚开始我还能勉强记住几条路是怎么拐弯的,现在我已经彻底迷糊了。 人在地下,又完全迷失了方向的时候,是最容易产生恐惧感的,我的手心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如果没有君维药跟我一起,而是我自己下来的话,我可能在刚才就已经崩溃疯掉了。 “就快到了。”在又拐过一个弯道之后,老周说了一句。 快到了?我望着前面,还是一条黑漆漆的路,我甚至有种错觉,这地方是不是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但老周说的没错,拐过这条弯道以后,前面就是一条笔直的路了,诡异的是,刚才我一直觉得我们走的是平地,就算是稍有往下延伸的地方,也不至于深太多,可现在出现在我们眼前的这条路,竟然是笔直往上的—— 在这条笔直平坦的路口两侧,有两尊石像,和一般为了看守恐吓什么的石像不同,这两尊石像,被雕刻成了两尊慈眉善目的妇人,两尊石像的手里,一人捧着一块小巧的石碑。 手电筒的光清晰地照在上面,那两尊石碑上刻着的字分别是:贪海无边和回头是岸。 两尊石像雕刻的特别精致,尤其是两个妇人慈悲的目光,真的是活灵活现,我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其中一块石碑,谁知道就在我的手刚碰到石碑的一刹那,四面八方的风,就猛地对着我们灌了过来。 风呼啸着刮了过去,凛冽的风声不知道穿过了什么地方,听起来就像是有什么人,正在尖着嗓子对我们喊:“回……回……回……” 这风声听得我毛骨悚然,心脏都忍不住狂跳了起来。 “是机关,吹一会儿就停了。”老周看着我,“这点机关就怕成这样了,等会还能上去不?” 老周说的一点也不假,这风吹了几声以后,真的停了下来,我按着自己还在普通乱跳的胸口,问老周上面有什么。 老周摇头摇的很干脆,“不知道,上面我没上去过。别说我了,我儿子都上不去,我以前也跟着它来过这地方,再往上走,走一半的时候我儿子就不行了,它都不敢继续走,我要是一个人上去那不是送死么。” “这条道上倒是没什么,再过了这往后,我就不知道了。你俩让我带你们来,我带来了,能不能活着出来,只能看你俩自己的运气。”老周把手电筒留给了我们,紧接着就招呼了一声那个小鬼,带着它走了。 我俩站在道路口上,上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楚有什么,我的心里突然就窜起一片没原因的恐慌。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我抱紧了君维药的胳膊,其实地下一点也不冷,可我就是觉得后背冷飕飕的。 一般来说,像这样的地下,尤其是藏着返魂香这样宝贝的地下,一般都得是皇亲国戚的陵墓才对,但这地方……我怎么看都不像是谁的陵墓。 尤其是那个石像手里举着的石碑,说什么贪海无边,回头是岸,这两句话是在劝人离开的不假,皇亲国戚的陵墓,为了防止盗墓贼,一进去也会有什么东西来震慑也不假,可没有哪个牛逼哄哄的大人物,尤其是古时候皇族的那些,会把自己的陵墓成为贪海吧? 可是,老周也不想是在骗我们,我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上去看一看。这一路上,就算君维药没有提醒我,我也不敢松开他的手,生怕真的突然冒出来一个什么,我的这条小命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顺着这条路往上走,除了坡度陡峭一点,没觉得跟刚才有什么区别,我们一路到了上面,发现又有两座石雕镇守在这里。 两座石雕的中间,是一扇白色的大门,这两座石雕跟刚才下面的那俩可完全不一样,这两座石雕,刻的正怒发冲冠似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手里提着两把大刀,威武到了极点。 可诡异的是,一般来说,石雕都应该是背对自己所镇守的地方,面对着来到这里的方向。而这两尊石雕,怒气冲冲却是冲着眼前那扇白色大门的。 这两尊石雕虽然雕刻成了凶神恶煞的样子,却一点都没有让我感到害怕,他们的凶神恶煞里,更多的是正气凛然的那种威武。 我忐忑地跟君维药对视了一眼,看到这两尊石雕,我心里的那种不安就更强烈了。没听说过谁家陵墓的石像,是镇守着里面人的。 我抬头,盯着那扇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怪异的白色大门,上面挂着一块白色的牌匾,上面一个字都没有提。 君维药伸手要推开门,我紧紧地靠在他身上,生怕门一推开,旁边那两尊石像就活过来。 他轻轻一推,那扇白色的大门就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窜出来的寒气,让我在瞬间打了个激灵,活生生冻出来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两尊石像一动不动,我松了口气,果然,就是摆在那吓人的。 跟着君维药走进去,我俩刚刚踏进去,那扇白色的大门就在我们身后咣当一声摔上了。我看不清眼前有什么,全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然而,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持续了大概一秒钟,星星点点的火光在四周亮了起来,火把一个接一个的照亮了这周围的一切。 火光猝不及防地弹出来,我赶紧闭上刺痛的眼睛,慢慢撑开眼皮一看,顿时就惊呆了,这喵个咪的,竟然还真是个陵墓!? 我俩这算什么,当盗墓贼来了?算了,管他呢,当什么贼都没事,我现在就想赶紧找到返魂香,只要能把爷爷救过来,就算出去以后这辈子都要被全国通缉我也认了。 不过,前面的铺垫那么多,又是九曲十八弯能活活绕死人的迷宫弯道,又是四尊怪异的石像,还有那扇纯白色的气派大门,我还以为进来以后,看到的肯定会是一个特别气派,特别豪华的陵墓。 可眼前这陵墓……也太寒酸了点吧?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这周围都是用赤铜建起来的,墙壁四周上一共放了七盏油灯,油灯的下面,又分别悬着七个不大的火把。 这地方,顶多也就跟现在小区那种八九十平米的房子差不多大,有什么东西,一眼就能看过去。不过好像除了墙上的油灯火把以外,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 这里干净的过了头,我跺了跺脚,对着手心哈了口热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在外面温度还正好呢,一进来这地方温度就刷地降了下去,活像是来到了冷库。 在这个被四周铜墙铁壁围起来的房间里,只有最中间摆着一口棺材,棺材也是铜的,而且形状有点说不出的奇怪。 我们凑过去,盯着那口棺材,这才发现棺材的盖子上,也放着七盏油灯,只不过要比墙上的更小一些。 “返魂香肯定就在这里面吧?”我说,这房间里,除了这口棺材,也没别的可以藏东西的地方了。 君维药盯着棺材看了半天,把我拉到了身后,“躲在我后面,没让你出来的时候不准出来,这口棺材里,不是一般的死人。” 不是一般的死人,那……“僵尸?” 死了以后,被埋在棺材里,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死人,除了僵尸我真想不到别的。 “不是僵尸。”君维药回答的很肯定,“我们进来以后,这里面就有很强的感应。咱们这次应该是找对地方了,棺材里肯定有守着返魂香的东西。” 君维药准备要开馆,我赶紧缩着身子,藏在他身后,没亲自盗过墓,但是盗墓小说大火的时候我也跟着看了点,有的时候一开关,里面的机关就发动了,有可能会喷出来腐蚀的液体或者毒飞镖,所以藏起来一准没错。 君维药轻轻一推,棺材的盖子就轰隆一声落到了地上,我想象中的硫酸飞镖什么的,一个都没有出现。 棺材盖子落地以后,这周围还是一片寂静。 所以……棺材里有什么?我忍不住好奇,从君维药的身后慢慢探出脑袋,看向棺材里面。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棺材里躺着的,竟然是一具瘦小的女性干尸。它穿着下葬的衣服,我也从来都没见过,一身素白,束腰的腰带上,宽大的裙摆上,还有衣襟领子上,也是用白色的线绣上了复杂的花纹。 除了这具女尸,棺材里空空荡荡,返魂香在什么地方? 不对呀,我突然又想到了一点,返魂香是可以让死人复活的,要是返魂香在这个棺材里,那这具女尸早就应该活了吧? 君维药显然也想到了这点,“难道咱们弄错了?” 我更茫然了,老周说返魂香在这,看他那样也不像骗人的啊。 “会不会是密封了以后,藏在棺材里的什么地方了啊?”我突然想到了老周从他家拿出来的那几颗黑玛瑙,全都是密封放好的,所以会不会,把返魂香藏在棺材里的人,用的也是同样的办法? 反正这就是一具干尸,我估计也没什么危险的,“找找看吧。” 第207章 童男童女护铜棺 君维药太高,低头估计不方便,我顺手就伸进了棺材里,一般来说,要是有人想要用棺材藏什么东西的话,一定会藏在尸体的下面。 为了爷爷,我也不怕什么干尸了,伸手就往里面摸,刚一碰到尸体下面的那张毯子,指尖突然就疼了一下。 我倒吸一口凉气,把手指头抽回来一看,一滴亮晶晶的血珠挂在了上面。 是被她身上挂着的陪葬品给刮伤了么,我甩了甩手,没当回事,正要继续找下去,君维药的手就已经牢牢地抓紧了我的手臂,“藏到我后面!” 我一愣,然后就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声响,像无数蚂蚁飞快地爬过砂层一样,顺着声音,我看向了棺材里,诡异的一幕就在这瞬间发生了—— 血红的颜色慢慢渗透了那件雪白的衣服,奇怪,我刚才被扎到以后,最多就流了一滴血,棺材里哪来的这么多鲜血,怎么把它的衣服都给染红了!? “大意了。”君维药眉心一沉,目光在瞬间变得锐利起来,用手臂把我牢牢地挡在了身后。 棺材里的一幕,看的我目瞪口呆,就在那件衣服全部变成血红之后,更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干尸的身体慢慢恢复成了鲜活的状态,等它的整张脸都饱满起来,我这才看清它的样子。 这个女人长了一张很凌厉的脸,两道细细的弯眉上挑,活像是两把的锋利的刀子。它缓缓坐起来,一瞬间睁开的眼睛,尖刀似的射向了我们。 “臣女奉天子之命,在此镇守妖邪之物,若有擅闯者,杀!” 它惨白的嘴唇张开,冰冷的声音从它的嘴里不带任何一丝感情地吐了出来。 天子……指的不就是皇上!? 我激动的心脏一个劲的跳,它说在这镇守妖邪之物,守的不就是返魂香!?看来老周没骗我们,返魂香真的在这里! “在我后面藏好了!”君维药沉声,抓住了我的手,把我牢牢地护在后面,“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东西,原来是古代的御灵巫女,死后魂魄不散,还在这守着。” 御灵巫女是什么?我听的稀里糊涂,但现在不是问他什么是什么的时候,我屏住呼吸,认真地藏在他的后面。 被君维药称作御灵巫女的它,冷眼看着我们,纤细苍白的手臂向四周展开,又在四周的空气用力抓了一把,“杀了他们!” 在它发出这一声低吼的同时,从那七盏油灯里,立即飘出了七个一模一样的童男魂魄,它又对着棺材那用力一抓,从棺材上稍小的七盏油灯里,又飘出了七个一模一样的童女魂魄。 其实,一开始我是根本认不出来这十四个魂魄是什么,倒是看的全身鸡皮疙瘩直冒。这十四个童男童女,还保持着死时的样子,整张人皮都被人给活剥了,看起来就是十四个血肉模糊的小孩怨灵。 看到这十四个幼童的怨灵,我突然就想起来了这是什么,还有从古时候一袋一袋传下来的那个恐怖的传说。 传说,在皇宫里的,有些身份极其尊贵的人下葬时,都要跟着陪葬七对童年童女作为护卫。这七对童男童女,还不能用一般的小孩,要用死的时候,怨气格外大的孩子。 为了让那些不懂事的孩子在死的时候可以产生冲天的怨气,负责行刑的人就会把这十四个孩子埋进地里,只露出一个头顶。在头顶划开一道口子,灌上水银。 孩子受不了这种痛苦,就会拼命地想要跑出来逃走,挣扎的时候,流进去的水银就已经把皮肉给分离了,从地下玩命钻出来的孩子,在从地下钻出来的一瞬间,整张人皮就被他们给硬生生的扯了下来。 从地下钻出来的孩子,身上的皮全都没了,全身都露出了红彤彤的肉,还能看到血管在微微地跳动着。像这样挣脱出来的孩子,已经不需要人再来行刑了,他们跑不出去多久,就会摔倒在地上,活活疼死。 之后,宫里的人,就会把这七对童男童女,埋在死者的墓地里,又请来专门的高人做法,让这些满怀怨气的孩子,在死后还要充当着陵墓的看门狗。 这些孩子死的时候年纪小,死的又那么惨,越小的孩子死后变成的鬼越凶,更何况死的时候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怨气冲天的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对付得了的。 它们的心里满怀着怨气还有对早夭的不忿,它们不记得伤害了他们的人到底是谁,只凭着自己的满腔怨气,一旦遇到了不小心撞见它们的人,就会一拥而上,用牙咬,用指甲剥,活生生地把人的皮给一点一点地撕下来,它们就想要让别人也能体会到它们生前的痛苦。 在陵墓里面,遇到了别的鬼,没准还能有一线生机,可只要碰上了这七对童男童女的怨灵,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至于御灵巫女,也有的朝代会把他们称为神官,有男也有女,只不过因为女性天生属阴,所以和丧葬有关的这些,一般都会用他们中的女人。 可是……他们是在给谁镇守陵墓? 这地方就只有这巴掌大,除了这一口棺材,再不见第二个可能有尸首的地方。 我刚想到一般,思绪就被打断了,那七对童男童女阴冷的咯咯笑声,让我全身上下都开始忍不住打起了冷颤。 君维药倒是一脸毫不在乎的表情,想想也是,这些可能会活活吓死一般的人,却绝对不可能对君维药这样,都已经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僵尸造成什么伤害。 那七对童男童女的怨灵,一个接一个被君维药的指甲撕成了碎片,血腥的臭味弥漫在了这不大的空间中,空气好像都扶着一层淡淡的血气。 “还有一个呢!”我戳了戳君维药,操纵这些怨灵的御灵巫女还坐在棺材里呢,君维药怎么就不动手了? “没必要了。”君维药甩了甩手,“童男童女魂魄打散以后,它就没有任何可以操纵的东西了。” 果然,君维药刚说完,它脸上、身上的肉又在瞬间飞快地凹陷了下去,衣服上鲜红的颜色渐渐褪去,又恢复成了那一身苍白晦暗的衣服。 君维药提着那具干尸,把它给丢到了角落,掀开棺材下面铺着的毯子,下面就只是一张光滑的棺材板。 这回他说什么都不肯让我摸棺材了,他一点一点地把棺材里面摸索了个遍,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探出尖利的指甲,贴着棺材板的缝隙,插进去轻轻一掀—— 棺材板的下面,竟然有一道门。 君维药敲了敲那扇看上去就厚重的不得了的门,轻笑一声,“正主找到了。” 提着门上把手,他用力一提,门纹丝不动。君维药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差异的表情。 不光他,我都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还会有君维药提不起来的东西。 君维药皱着眉,又用力一试,还是纹丝不动。 “门上有阵法,我不能用蛮力。”君维药眼角的余光扫了我一眼,立马就明白了我在想什么,“这门,打开不难,可要是用蛮力打开,里面的东西能不能存下来就难了。” “阵法?”我一听这个就头大,要是爷爷在就好了,爷爷平时对这些挺有研究的,可我最不爱听的就是这个,我总觉得这玩意枯燥,没意思,结果现在我也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清楚。 我硬着头皮凑过去,心里嘀咕着,万一这碰巧就是我听到又记下来的呢?凑近一看,这门是分两扇的,往两边打开那种,门上盘踞着一条龙,张牙舞爪。 这条龙也是铜的,一整条龙同时盘在左右两扇门板上,身体那看不出来一点焊接的迹象,浑然天成,就好像它本来就该长在上面似的。 我盯着这扇门,盯到眼睛都开始疼了,脑子里面还乱糟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快想想啊陈二两,好好想想这是什么阵法,要怎么破才行……我在心里玩命的唾弃自己,以前要是多听几回,现在也就不至于这么手足无措了。 “快想想,好好想想……”我一边念叨着,一边走过来走过去,棺材底板给掀了以后,这地方好像更冷了,不走动走动的话冷的很。 “哎!?”快被活活冻死的我,突然就想到了什么,再扒着棺材往那两扇门上一看,果然! “你看,这龙没有眼睛!”我拉着君维药过来看,“刚才那个干尸,就是碰到了人血才有反应的,现在要打开这扇门,把我的血滴到龙眼睛上就行了!” 君维药倒是没急着让我动手,眯起眼睛,打量着我,“二两,你确定?” “我……大部分确定。” 我也不敢把话说太满了,我只是记得,以前爷爷好像跟我讲过这么一个阵法,叫青龙压乌云,就是一条龙盘在上面,想要打开这样的机关也不难,只要把活人的血,滴进龙空白的眼睛里就可以了。 我不确定这个到底是不是爷爷说过的青龙压乌云,唯一能记起来的,就是空白的龙眼珠那点,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其实我也有点记不清了。 然而现在除了冒险试一试,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才好。 君维药沉思了几秒钟,把我的手抓了起来,“只一滴就够了是不是?” 第208章 是藏尸洞么!? “能点满那个龙的眼珠就够了。”我说。 这地方真的很冷,我的手指头都冻的冰凉了,正好这样也不至于多疼。 君维药的指甲尖在我的食指上轻轻一点,一滴殷红的血就渗了出来,他抬着我的手,轻轻一抖,那滴血就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龙侧脸的那一只眼睛上。 血滴在上面的瞬间,一声沉闷的声响,从龙的身体上发了出来,那条龙身体的中间,竟然慢慢出现了一条裂缝,刚才还是一整条盘在门上的龙,现在就已经分成了两半。 君维药提着两只门把手,轻轻往上一提,这回门很轻松就被提了起来,然而还没等到我兴奋呢,脚下的地面就开始剧烈地晃动了起来,裂痕像是一条条狰狞的蚯蚓,爬满了光滑的墙壁。 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突然就脚下一空——我尖叫一声,一头栽倒了下去—— 我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等待着撞到地面上头破血流的那一瞬间,幸好,还在半空的时候,君维药就稳稳地接住了我,斜斜地跳到了旁边。 他抱着我,刚一站稳,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四面厚重的铜墙,就重重地砸在了我刚才要掉下来的地方。 除了那四面铜墙,还有刚才房间里一切,棺材,干尸,还有那些油灯火把,砸下来的油灯火把早就熄了火,干尸没了水分,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这些东西刚才要是砸在我脑袋上……我忍不住一阵后怕。 我好奇地抬起头,看向上面,在最顶端的边上,我竟然看到了刚才我们见到的那扇白色大门。那扇门在结了冰的峭壁上,原来刚才我们所在的那个铜房间,居然是悬空在这里的。 “奇怪了……”当我又看到周围的时候,我立马又觉得不对劲了,“这地方,也不像是埋人的啊……” 这地方怪的很,在一个气候正常的小镇下面,居然会有一个这么大的冰窖,而且从冰层的厚度来看,这些冰冻结在这地方,搞不好几千几百年都有了。 最怪异的是,现在明明没有光源,我却可以看清这周围的东西。 如果说刚才我们掉下来的那个房间,里面的御灵巫女,还有童男童女的怨灵,就是为了镇守这个地方的话,那它们要镇守的,到底是这个地方的什么东西? 这周围的冰凝结的厚厚一层,跟动画里看到的那种一眼就能看穿了的透明冰层不一样,这些冰上还结了厚厚的一层冰霜。我眯着眼睛使劲看,在这些厚重的冰层里……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君维药也注意到了,可是这周围铺天盖地的冰层上,到处都有这么厚厚的一层雪霜,我们只能走近了看。 我从火把的另一头,在冰层上乱刮一气,好不容易才刮出一个大概车窗玻璃那么大的地方。 凑近了一看里面冰封的东西,我的心脏立马狠狠一哆嗦,头皮控制不住的一阵阵发麻。 “怎、怎么这么多碎了的尸体啊?” 从我刮开的这个地方看进去,冰层里面冻着的,全都是已经死了的人! 这些人里面,有人还留着全尸,但有不少,是那种一块一块碎掉的尸块。一只青紫色的断手旁,一个脑壳不知道怎么被开了的男人,脑浆倾倒了出来,一半还留在他的头里,另一半被结结实实地冻在了冰层里。 我的手忍不住就开始抖了起来,我哆哆嗦嗦地看向这四周厚厚的冰层,难道说……这四周的冰层里,冻结着的全都是这样密密麻麻的死人和尸块!? 君维药皱了皱眉,走上前,手掌轻轻按在我刚才刮干净的地方,一层薄薄的暗红色微光,从他的掌心瞬间扩散到了这一整面冰层。 暗红色微光消失以后,冰上的那一层白色雪霜也不见了。 当看清楚眼前这片冰层下冻结着的东西时,我全身上下都一片恶寒,在这一整片厚厚的冰层里,里面冻结着的,的确是无数密密麻麻的死人和碎尸! 我看的心里发毛,忍不住往君维药的身上使劲靠,这地方竟然会有这么多的尸体! “这些人……是很久以前的人。”君维药看着里面的尸体,看上去比我镇定多了。 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这些人的穿戴打扮,的确不是现代人的样子,周围的冰层里,还有一些零散散落着武器,全都是看上去就很笨拙的,很久远的古代冷兵器。 这些人是在打仗的时候,被冰封在这里的吗? 可这也不对啊,虽然我地理学的一塌糊涂,可是清水镇这地方,从古至今都处于一个气候温和的地方,不可能会突然出现什么一下子就冻住这么多人的自然灾害啊。 我脑袋里突然就蹦了出来,刚才在上面最先看到的两个石碑,贪海无边,回头是岸,贪海,值得难道就是这个地方吗? 这么解释的话好像也说的过去,古时候打仗跟现在差不多,同样都是为了地盘,粮食,总结成因为贪,好像也没错。 不过,返魂香在什么地方!?我没忘了自己是要来干什么的,这地方要是四面都冰冻着这些尸体,返魂香那种东西估计不大,从这个地方找起来,那就跟大海捞针差不多。 而且,就算我眼神真这么好,能从这一堆一堆的尸体里,找到返魂香所在的地方,那我又要怎么把它拿出来? 这地方的冰层这么厚,说是一整片大海结成冰都不夸张。 我有点犯了难,盯着这一大片的冰,想的入了神,以至听到身后突然响起来的声音时,冷不丁就吓了我一跳。 “是不是还有别人在这啊!?”我紧张地一个劲往刚才听到声音的地方看,然而身后除了那些刚才砸下来的东西,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没有。 不对,有奇怪的东西! 我往后退了一步,紧抓着君维药的手,“干尸,你看那个干尸!” 倒在地上的干尸,头轻轻晃动了起来,下一秒,一只红色的爬虫从它的眼窝那钻了出来。 那只虫子长得格外不一样,红的妖里妖气,看不到眼睛在什么地方,却不难看到它两排密密麻麻的长腿。 它的腿又细又长,在原地飞快地爬行了几圈,然后就以光速冲向了最前面的一堵冰墙。 眨眼间,这条虫子那细长的身体就钻进了冰层,红色的影子晃一晃,一眨眼就不见了。 我从来都没见过长的那么奇怪的虫子,我特好奇那到底是什么,而且虫子不都是怕冷的么,怎么它一出来就钻进冰里面了? 君维药眉头皱的紧紧的,他刚才想一脚踩死那只虫子,但是没料到它竟然会溜的这么快,而且还钻进了冰里。 这条虫子的出现,我们谁都没有多想,然而,就在那条虫子钻进冰层大概几秒钟之后,几声细碎的“咔咔”声响,就从那面冰层传了过来。 我刚一愣怔,还没回过神来,几道细小的裂痕就在瞬间咔嚓一声,成了一条粗壮巨大的裂缝—— 这是那条虫子钻开的缝隙!?我惊讶到下巴都快要掉了,那虫子最多也就小拇指粗细,怎么可能钻开这一大片海似的冰层! 我惊讶地盯着这一大片冰层,轰隆隆的冰层碎裂声响,让人心里恐慌到了极点。 冰层一裂开,从里面飘出来了一阵我从来都没有闻到过的幽香,这种香气有种形容不出的沉闷粘腻,可刚闻到它的味道,就已经让人不能自拔。 这大概是我这辈子闻到过的最诱惑的香气,香味飘在我身边,就像是一只看不见的手,正一个劲地把我往香气飘散出来的地方拉扯。 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变得模糊了,脑袋里面所有的思绪全都不知道跑到了哪儿,我迷迷糊糊地向前走了一步。 好香……真的好香……我想要得到这个香气,我狠狠地攥紧了拳头,心里突然就莫名其妙地发起了狠,不,不是想要得到,而是我一定要得到这个香气,让它成为我自己一个人的! “你想去哪儿!?” 我又迷迷糊糊往前走了一步,君维药把我给一把扯了回来,“不要命了么!?” 我往后一个踉跄,一块巨大的碎冰砸到了我刚才站着的地方,细碎的冰屑飞溅到我的脸上,冰凉的感觉让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对着眼前的冰层,我看到了里面自己那张扭曲贪婪的脸,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怎么了!?” “是返魂香,返魂香的香气,对活人也是一种致命的诱惑。”君维药说着,视线一直停留在还在不停迸裂的那一大片寒冰上,眉心紧缩,“返魂香是找到了,不过,好像没那么容易拿到手。” 君维药长长的獠牙探了出来,尖锐的指甲微弯成爪,暗红幽光在他的眼睛里涌动了起来。 “二两,去最边上,用棺材板挡住自己。等会我可能就顾不上你了。” 君维药说的郑重无比,我的心下意识地就提了起来,能让君维药这么警惕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快去!”君维药不轻不重地推了我一把。 我不敢再拖拖拉拉,赶紧跑到了角落里,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把棺材板撑在了一块冰上,我把自己缩成一团挡在后面,悄悄地盯着外面的一切。 第209章 贪海妖兽 返魂香就在冰层后面,可是,除了返魂香,这里面到底还藏着什么!? 能让君维药这么紧张的,到底是什么!? 我藏在厚重的棺材板后面,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就在我藏好后的一瞬间,我头一回真切体验到了什么叫天崩地裂—— 厚重的冰层在一瞬间炸开,大大小小的碎冰,炸裂得四处都是,细碎的冰粒砸在棺材板上,噼啪的声音听的人心惊肉跳。 就在冰层裂开的刹那,一声我从来都没有听到过的,诡异又震怒的咆哮冲天而起,我紧紧地堵住耳朵,结果一点用都没有,那个咆哮声还是不停地钻进耳朵里,震的人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我一个没忍住,竟然吐了出来,这个声音一响起来,活像是无数细碎的冰片从四面八方贴了过来,紧紧地贴着我的皮肤,钻进了肉里。 我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噼啪乱砸的冰也停了下来,一股形容不出的怪异味道,在这个空间四散弥漫。那是一种很难让人联想到什么的腥臭,里面又糅杂着返魂香的妖冶香气。 这种味道比单纯的臭还恶心,我又干呕了几下,真奇怪了,虽然这地方尸体多,可都被冰层在冰层里,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浓的臭味!? 我悄悄看出去,刚看到外面一眼,腿立马就软成了面条,刚稳定点的心脏又开始噗通乱跳了起来——这是什么东西!? 在我见过的所有东西里,最让我感到恐惧的就是夜叉鬼,然而现在浮在半空中的这个东西,比夜叉鬼可怕了不知道多少倍! 它的体型其实不算很大,大概有三头成年老虎合在一起差不多,样子特别怪异,身体是一头雄壮的羊,手脚却跟人一模一样,在那张狰狞的人脸上,两只粗长尖锐的牙斜斜地探出来,一张嘴几乎要咧到耳朵后面。 更怪异的是,在那张狰狞的人脸上,竟然没有眼睛。我看的身上一阵阵地哆嗦,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这么可怕!? 狰狞的咆哮声从它的嘴里再一次冲出来,声浪卷起了无数细碎的冰粒。一只圆溜溜的球挂在它的脖子上,漆黑透亮,又折射着幽蓝的暗光。 我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返魂香,我们竟然真的找到了返魂香! 我忍着恶心,紧紧地盯着它,它的头甩了甩,那张没有眼睛的脸,动也不动地对准了君维药。 这时候我才看清楚,原来它不是没有眼睛,它的身上长着一双狰狞凶狠的眼睛,只不过那双眼睛却是长在腋窝下面的。 羊身人脸……眼睛长在腋下……我一个激灵,冷汗在瞬间浸透了全身。 饕餮,被封在冰层里的是四凶兽之一的饕餮! 怪不得在刚进到这个地方的时候,石碑会刻着贪海无边回头是岸,饕餮象征着贪婪,贪欲,冰封住了它的地方,不就是所谓的贪海么!? 我一下子就慌了,对付那些恶灵夜叉,君维药从来都没失手过,可现在他要面对的是饕餮啊! 在这个冰库一样的地方,我的脑门上却不停地流着汗。关于饕餮,我也只是在一些记载里看过,饕餮贪婪,也爱吃人,所以这周围的冰层里还有着那么多人全或者零散的尸体…… 返魂香是妖邪之物,君维药说它自古以外就是被争夺的对方,饕餮最贪婪,所以返魂香最后落到了饕餮手里?我的脑子飞快地转着,可那返魂香外面镶嵌着的粗重铁链又是怎么来的? 疑惑的点很多,可是现在已经没时间让我仔细来琢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就在眨眼间,饕餮已经咆哮着,巨大的嘴张开,密密麻麻尖锐的牙齿对准了君维药就要一口咬下—— 我使劲堵住自己的嘴,才能让自己别尖叫出来。我不停地跟自己说,相信君维药,相信他绝对不会有事,但我的头皮却忍不住像是过电了一样的发麻! 就在饕餮贴近君维药的一瞬间,我忍不住紧紧闭上了眼睛。下一个瞬间,我听到了一声饕餮的怒吼,我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看到那个身影还安然无恙的时候,我腿一软就瘫在了地上。 饕餮咆哮着,肩膀上一处血肉模糊的抓痕,君维药脸色凝重地站在一大块碎冰上,左手滴滴答答向下流着血。 我心松了松,太好了,君维药没事。 饕餮在半空盯着君维药,应该是在判断什么,几秒钟后,它咆哮着腾到了半空,却在刚上升到三分之二的时候,就猛地跌了回来。 它离不开这个地方?我抬头望着上面,我们就是从那儿摔下来的,那地方什么阻拦都没有,难道是…… 我转头看了看四周到处都是的尸体,棺材里的那具干尸也一动不动地躺在旁边。从进来这个地方,再到那只红色的虫子从干尸里钻出来,再到破冰而出的饕餮怎么都不能冲出去…… 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脑袋里糅杂纠缠,突然一条看不见的线闪了一下,把这所有看似毫无关联的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地下这一大片冰海,绝对不可能是自然导致的,十有八、九是很久以前的哪位高人,故意布局,把饕餮冰封在这里的。 只不过,这个地方应该不只是为了封印饕餮,看起来是被囚禁在这的的饕餮,其实也是困住返魂香的最后一道防线! 把返魂香挂在饕餮身上,如果有人为了返魂香而来,又过了七对通男女那一关,还有藏在干尸身体里面的虫子,可以破了冰层,唤醒饕餮。 能从以贪婪著名的饕餮手里抢走东西的人,几乎不存在,就算有人真找到这里,下场也是被饕餮活吞。而且这地方一定还有早早布下的结界,就算饕餮从冰里出来,也绝对离不开这个冰洞。 这个布局,简直也太狠了,进来的人基本等于有来无回! 我使劲吞了口唾沫,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怕的一个劲在抖。 冲不出去的饕餮,好像更狂躁了,腋窝下的那双眼睛变得血红血红,又猛地冲着君维药冲了过去—— 至少现在,君维药是稍占上风的,要是这么慢慢磨下去,从饕餮那抢走返魂香应该也不难。不过……从刚才开始,这地方就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我总觉得有点别扭,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 奇怪了,除了饕餮和君维药,不管我怎么看,这周围的一切都跟刚才一模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但我就是控制不住的心慌。 这也太奇怪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刚才开始,最恐惧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我紧抓着棺材板的手被冻的有点疼,我一抬手,立马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的手竟然被冻在了棺材板上! 幸亏冻住的面积不大,我抬手的时候只撕下了一点皮,刚要要是两只手都被牢牢地冻在上面的话……下场会怎么样,我简直不敢想象。 身子直起来,我下意识地想挪挪脚,刚一动就差点摔倒,低头一看,一层薄薄的冰,已经把我的鞋底给牢牢粘住了。 废了好大的力气,我才从冰面上挣脱,奇怪了,刚才我的手心有汗,被沾到棺材板上还有可能,鞋底怎么也会被冻住? 我刚一愣,就发现刚刚挣脱出来的鞋底周围,好像又开始迅速冻上了薄薄的一层寒冰。 就算这个地方再怎么冷,没有那么多的水,冰也不可能突然出现,除非…… 我浑身打了个寒颤,这里搞不好还有一道防线,就是这些铺天盖地的冰! 只要有人进来,就算饕餮已经从冰里冲了出来,冰层也会迅速蔓延扩大,把新闯进来的一切都冰封起来! 而且从我意识到不对劲到现在开始,冰层的增长速度好像越来越快了,要是不能快点从这出去,我们搞不好都会跟饕餮一起被冰封在这里! “君维药!”我喊了他一声,指了指脚下,“冰在长!” 君维药先一愣,然后立马就明白我的意思,跟我表达的好不好没有关系,完全是因为他的手刚碰到旁边的冰层,就立马也别冻上了一层透明的冰。 君维药紧紧皱眉,一闪,就闪到了我的旁边,我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被他给拦腰抱了起来。 “不能碰到四周的冰层。”君维药抱紧我,“抓紧了,千万别松手,结冰越来越快了。”‘ 我点点头,使劲抓紧他身上的衣服,尽量让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心脏都已经窜到了喉咙。 又要从饕餮手里抢返魂香,又要抱着我,君维药他真的还能撑得住么? 君维药从地上跳起来,一层大概半指厚的冰层从他的脚上稀里哗啦掉了下去。看的我浑身直哆嗦,我要是继续站在下面,估计没几分钟都要被冰封住活活冻死了。 而且我看的清清楚楚,刚才碎掉的冰层,现在又飞速地冻结了起来,冰层越来越厚,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君维药跳起来,怒气冲天的饕餮,也咆哮着冲我们扑了过来,它血盆大口一撑开,一股浓重的腐臭味道就熏得我又忍不住想吐。 “二两,闭上眼睛,千万别偷看。”君维药突然响起来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着稳定。 我立马闭紧眼睛,紧紧地抱着君维药,是死是活,就看现在了! 第210章 虎口拔牙 想象中的血腥拼死一搏的声音,我连半点都没有听到,只能听到耳边呼啸的风声,还有那一瞬间浓烈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腥臭。 饕餮的咆哮声都快把我给震聋了,我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的脚下竟然是一条猩红的,还在不停蠕动的长带子。 这是什么!?我一愣,然后立马一个哆嗦明白了过来,“君维药!?” 他疯了吧!?我们不是要带着返魂香跑的么,他怎么直接带着我跳进饕餮脑袋上了!?这跟上赶着送死有什么区别!? “别吵,看。”君维药一手抱紧我,一手牢牢地卡住饕餮的脖子,稳稳当当地半跪在它的后脖颈上。 饕餮的长舌.头探出来四处乱晃,每扫一下都带过一阵腥臭的风。我们骑在它的背上,它更烦躁了,不停地扭动着身体,甩着头,返魂香时不时就被甩到了我们手边。 我顿时明白了君维药的意思,正面不好抢,到它背上等机会拿总可以吧! 不过这么做,跟虎口拔牙差不多,我心里忍不住捏了把冷汗,君维药抱着我的手又紧了紧,下一秒,君维药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伸手一抓,我就听到了铁索断掉的声音,返魂香被他牢牢抓在了手里。 拿到了!我激动的心脏差点蹦出来。 谁知道铁索一断,饕餮的怒气更大了,它猛地一晃,我俩差点从它后背直接翻下去。 返魂香是拿到手了,可我俩现在怎么离开这儿?出口在高高的悬崖冰层上面,这点距离对于君维药当然不算什么,但现在还有一个对我俩穷追猛打的饕餮。 返魂香被抢走,饕餮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冰封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我们俩今天,真的还能平安离开这个冰洞吗? “三十秒不呼吸,能不能做到?” 君维药一手抓着返魂香,一手抱紧我,在又一次差点被饕餮摔下去之后,他突然开口问我。 三十秒?我点点头,“能!” “憋住气,拿好。”君维药手一松,返魂香就掉到了我手里。 奇怪的是,在被君维药拿着的时候,返魂香的味道一点都没有散发出来,从他手刚一松开,那股妖异的香气立马就散了出来。我赶紧屏住呼吸,把返魂香抓在手里,不知道君维药到底要干什么。 饕餮疯狂地扑咬着,君维药抱着我,突然就从它的身上跳开了,没有了钳制的饕餮,转过头就冲着我们扑了过来—— 君维药眼睛里寒光一闪,压根就没有要躲开的意思,就在饕餮已经冲到眼前的时候,他用力一踢,饕餮被踢得硬生生地转过了头,一头栽向了旁边的冰层。 君维药这一脚绝对用足了力气,在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响爆发出来的同时,饕餮在冰层上撞开了一个大洞,冰花四溅,它长长的嘶鸣一声,正要扭头冲回来的时候,周围的冰层已经在眨眼间就把它给冰封了起来。 我看到饕餮在冰里还想挣扎,头使劲一扭,一道裂痕就出现在了冰层里,然而那道裂痕在延伸到冰层表面之前,就又被冻住了。 我看得目瞪口呆,还是不敢安心的喘气,直到君维药把返魂香从我手里拿走,说了一声好了,我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刚才憋的我眼泪都出来了,肺给憋的火烧火燎,冰冷的空气钻进来这才舒服了不少。 饕餮被冰封住,再离开这个地方就变得轻而易举。 我们从地道出来,返魂香一直都被君维药放在身上,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好像一点作用都没有。 从地道出来那时候,我的手都还在抖,说也奇怪,我们刚带着返魂香从地道出来,那条地道就轰的一声沉了下去,应该是把进到冰洞的路都给填平了。 “这块应该是真的了吧?” 我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还在哆嗦。 “这块是真的。”君维药提着它,“现在回S市,时间还绰绰有余。” 要回S市,我们先回了一趟老周家。 老周开门看见我俩,脸当时就变了,跟活见鬼差不多。 “高人,你俩是高人。”老周啧啧有声,“我们祖祖辈辈在这地方住了都不知道多少年,头一回见着真有人能走进去,我服了。” 回去的路上,我俩怕有别的问题,想从老周这用下真空包装器,先把返魂香的香气给隔绝了再说。 老周满口答应着,伸出手来,“那,东西呢?” “我自己放上就行。”君维药面无表情地说。 那台机器不大,应该就是老周专门为了卖那些返魂香的赝品准备的,君维药抬手,把返魂香放上去。一切都很正常,就在他刚一松手的时候,正要按下机器开关的老周,表情在瞬间就变得不一样了。 老周眼神变得浑浊成了一泥,半痴呆似的,口水滴滴答答从他嘴里流了出来。他紧盯着机器台子上的返魂香,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的……这是我的……是我的……” 我还没反应过来,老周就已经迅速抄起了旁边放着的水果刀,疯了似的冲我俩砍了下来。 君维药眼皮都不抬,手一扬,老周就飞出去了。等撞到墙角的老周醒过来以后,返魂香已经包好了。 我在旁边看的冷汗直冒,返魂香的香气只是透出了一丝丝而已,老周才闻到了那么一丁点,就彻底失去了心智,返魂香这东西,说它是妖邪之物真是一点都不夸张! 醒了的老周完全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估计他也能猜到点什么,我俩也没多说,带着包好的返魂香,离开了老周家。 回到S市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莎莎今天应该来过,家里给打扫的干干净净,锁好门,我俩第一时间就去到了爷爷的房间。 “爷爷?”我轻轻喊了一声,床上的人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爷爷的样子跟我们离开前一模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呼吸平稳,沉沉的睡着。 君维药拿出返魂香,我盯着那块看起来就像黑石头似的返魂香看着,用它真的能把爷爷被打散的生魂找回来么? 君维药用指甲刺破了爷爷的手,滴了一滴血在上面,然后又对我伸出了手。 我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 “用至亲的鲜血当引子,魂魄回来的更快。” 我一听,二话不说就把手伸了出去,我的血滴在返魂香上,瞬间就渗透了进去。 君维药手指一挑,返魂香就腾到了半空,滴溜溜地转着,浓烈的香气散发出来,好像又多了一丝不怎么清晰的血腥味。 返魂香越转越快,房子外面好像突然就刮起了大风,呼啸的风声从四面八方刮过来,听的人心里忍不住发颤。 它打着转,都已经快让人看不清它的样子了,几缕白色的,薄薄烟雾一样的东西,从窗缝挤了进来,围着返魂香,越聚越多,当那一团近乎透明的薄雾,彻底变成了一团白色雾气时,返魂香立马就停止了转动,掉回到了君维药的手心。 那团白色的雾气,就是爷爷之前被鬼面狐打散的魂魄! 君维药手一抓,那团那白色雾气就被他抓住了,他牵着那一团白色雾气,往爷爷的头顶一按——白色雾气一触碰到爷爷的头顶,就慢慢融了进去。 太好了,爷爷的魂魄找了回来,爷爷不会死了!我差点没激动的哭出来。 然而,就在那一团白色雾气快要彻底融进爷爷身体的最后一刹那,一丝腥臭味突然出现在了房间里。 我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挡在了爷爷的床前,转头一看,返魂香已经被鬼面狐抓在了手里。 鬼面狐桀桀地笑着,一脸的奸诈,“小姑娘,我可是说到做到,等你把那老头的魂魄找回来以后才拿走的。” 它的声音刚一落地,鬼面狐就瞬间消失不见了,我下意识地看向君维药,发现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君维药肯定是想直接弄死鬼面狐,但这只鬼面狐实在太狡诈,别的本事没有,逃跑的功底却一流。 我刚要问他,有没有办法找到鬼面狐,床上的爷爷就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爷爷醒了,我暂时也就没心思去想别的了。 “爷爷,您没事吧!?” 我提心吊胆地看着他,就怕用返魂香聚魂的时候出点什么差错。 爷爷一脸的茫然,“咱们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在老毛那吗?” 我一愣,也对,这段时间,爷爷是什么都知道的。 “毛教授他……”我一开口,突然想起来毛教授已经自杀了,现在爷爷刚醒,我实在不想跟他提这件事,就把话题给他岔开了。 爷爷问我他到底是怎么了,我和君维药就把鬼面狐,还有返魂香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你们找到了真的返魂香?”爷爷一脸的不敢置信,“聚魂?” 我点点头,爷爷的眉头越皱越紧,“鬼面狐……那东西哪来这么大的本事?你们刚才说,返魂香现在被鬼面狐给抢走了?” “这麻烦可有点大了……”爷爷脸色越来越凝重。 “麻烦?”我忍不住问,“鬼面狐拿走返魂香,是要干什么?” “它要干什么,我还真不知道。”爷爷叹口气,“光是返魂香现世,天下就要不太平了……” 我身上莫名其妙窜起一阵寒气,心里控制不住地浮起来一丝不详的预感…… 第211章 风水阵倒塌 爷爷说,返魂香是不祥的东西,一定会引起可怕的后果。我问爷爷,到底可能会发生什么,爷爷却只是摇头叹气。 其实他也说不清楚,返魂香对于爷爷来说,也只是一知半解的东西。 我以为鬼面狐还会回来,但是从拿走返魂香以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它都没有再出现了。时间不急不慢地过着,一转眼,就到了初冬。 这段时间过的风平浪静,一点奇怪的事情都没发生。爷爷的生意不咸不淡,我在学校的日子过的也一如既往。 这段时间太平静,平静的我都快要忘记了跟返魂香有关的事情。 爷爷醒来之后不久就知道了毛教授自杀的事情,长吁短叹了很久,毛教授好像还给爷爷托过梦,在梦里跟爷爷忏悔了很久,说他不该太贪心,才惹出了这么多事。 毛教授为爷爷托梦,应该就是跟返魂香有关的最后一件事情。我们在家的时候,也很有默契的集体闭口不提。 S市是个四季分明的城市,初冬就已经开始很冷了,天气预报说,很快S市就要迎来第一场雪。 我正跟君维药说下雪以后堆雪人的事,门铃突然响了。我看门一看,有点懵。 外面站着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好像还有点眼熟,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似的,他一开口,问我爷爷在家么,听到这声音,我才一下子想起来了,这人是我们S市的市长,崔强! 我没听说过爷爷还认识市长啊,回头喊爷爷出来,然后我就看到了爷爷的脸上也挺茫然的。 “陈老先生,有件事,得请您出马。” 一进门,崔强就开门见山地说,态度还格外客气谦卑,不知道的搞不好还会以为我爷爷才是市长。 爷爷摆手,“我就是个开门做生意的,什么出马不出马的,你说吧,我先听听是怎么回事。” 崔强抿了抿嘴,“阴阳八卦鱼……碎了。” 爷爷手一抖,刚要端起来的茶碗咔的一声碰在了桌面上。 我在旁边听的也愣了,阴阳八卦鱼怎么可能会碎掉!? 阴阳八卦鱼,是在S市市中心广场上的一个台子,不高,面积也不算多大,形状是太极图案,只不过传统的黑白二色部分,被做成了两条围在一起的鱼的模样。 平时那上面有跳广场舞的,还有小孩玩滑板什么的,就是个市民活动的场地。 然而,实际上,那个阴阳八卦鱼却不只是一个简单的台子,它是专门给S市压住风水,镇邪避灾的。谁也不知道那块阴阳八卦鱼是什么时候建起来的,只知道S市一代一代领导班子换了,无数回改建市中心,从来都没有谁动过那一块阴阳八卦鱼的台子。 那地方我也去过,应该说S市几乎所有人都去过,我当时还仔细围着上面转了一圈,黑白色的石料就好像天生就长在一起似的,连一丁点缝隙都看不出来,就像是一块完整的石头。 现在听到有人说,那一大块完整的石头碎了,我怎么也不可能相信。而且那地方早就成为S市的标志之一了,要是真碎了,怎么可能新闻一点动静都没有。 崔强苦笑,“真碎了,是在昨晚突然碎了的,一地的碎石块现在还在那摆着呢。这事要是就这么传出去,市民心里肯定会恐慌,我们第一时间就把那地方给封锁了起来,说是市里要改建。” “陈老先生,这事我们是在头疼,我也是打听了很多人,才打听到了您这儿,您看是不是……” 爷爷端着茶水,表情很凝重,一声不吭,崔强一脸期盼地看着爷爷。 我觉得这件事,爷爷极有可能不会答应帮忙,这倒不是爷爷不想帮,极有可能是他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果然,爷爷在想了半天以后,摇摇头,“崔市长还是另请高明吧,这件事我办不了。” “您可别谦虚,我都打听清楚了,就您在这行最高明,您要是都说不行,那我们真没别的办法了。” 爷爷刚一拒绝,崔强脑门上冷汗刷就下来了,陪着笑一个劲地求爷爷答应。 爷爷也挺为难,“那个阴阳八卦鱼,是多少年以前的高人造出来的,我这本事,办不了。” 崔强一脸的哀求,“我当市长没两年,但是那个阴阳八卦鱼的用处,我还是知道的,那地方管着咱们S市的风水,它一倒,我怕咱们这出大事啊!” 君维药看他一眼,冷不丁就插上了话,“出事是肯定要出的,我还奇怪昨天晚上怎么突然出来了那么多东西,原来是那地方倒塌了。” 崔强一个激灵,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君维药,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是……?” 君维药没理他,“有东西出来了,大的天灾倒不至于,但肯定得有一段时间不太平。” “那……怎么办?” “没得办。”君维药回答的很干脆,“回去吧。” 崔强一愣,脸都整个青了,“这也不能这么说,这事事关S市所有的市民,没得办也不能不办啊。” 能当上市长的,最起码都是人精那类,崔强很快就看出来跟爷爷比,君维药段位更高,只不过任凭他磨破了嘴皮子,君维药都一声不吭。 最后崔强也没辙了,说得口干舌燥地回去了,不过看他那样子,估计还会再来。 崔强一走,我就忍不住自己爆棚的好奇心,戳戳君维药,“你是不是知道那个八卦鱼是怎么倒的?” “你不是也知道吗?”君维药说,“返魂香。” 这三个字都好久没有在我生活里出现过了,冷不丁又听到返魂香,我忍不住一个激灵,“这跟返魂香也有关系?” “当然有,返魂香的邪气,不是什么都能镇得住的。阴阳八卦鱼就是受不了返魂香的邪气,撑不下去,才会碎。” “可是返魂香不是早就被鬼面狐给抢走了吗?”这我可记得清清楚楚,这都过去了一个月,要是因为这个碎掉的话,那不是早就应该碎掉的吗? 爷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阴阳八卦鱼本来就是镇邪的,多少都能撑一段时间。” 那……我突然觉得身上冷飕飕的,君维药刚才说,有东西出来了,这句话的意思是…… “阴阳八卦鱼下面,压着不少厉鬼恶灵,也是这地方风水阵的阵眼之一。” 君维药的话听的我又糊涂了,阵眼之一?这个风水阵,指的是S市里的风水阵么?可我知道的,就只有一个阴阳八卦鱼,我一直以为那就是风水阵了,怎么现在又变成阵眼了? 爷爷也吃了一惊,君维药用我手机找出了地图,缩小以后点给我们看,“阴阳八卦鱼是S市的风水阵,但实际上,它只是一个大风水阵中的阵眼。” 顺着他手指点过的地方,竟然穿过了好几座城市,几个点如果串联在一起,就会是一个不偏不斜的五芒星。S市,就是这个正五芒星,最上面的那一点。 君维药连了一遍这个五芒星,“这个大风水阵,要破了。” 别说是我,看爷爷的表情,连他都不知道竟然还有这么大一处风水阵。这么大的风水阵,建起来到底是为了干什么的?要是这个风水阵被破了的话,又会怎么样? 我想不明白,爷爷的脸色却白了下来。 “是有人故意要破了这个风水阵?”爷爷的声音有些颤抖,说出口的虽然是疑问,却基本是肯定了的意思。 君维药点头,“我不能肯定,不过我直觉,还是跟返魂香有关。” 鬼面狐拿走了返魂香,到底是要干什么?我问君维药,如果这个大的风水阵被破掉以后会怎么样,君维药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是……” 之后的话,君维药就没再说了,不过有一点是我现在也能肯定的,那就是风水阵一倒,一定会出什么大事,要不然爷爷的脸色也不会那么难看。 沉默半天,爷爷缓缓摇头,“你们不该找出返魂香来。” 我鼻子一酸,还没开口,就被君维药抢在了前面,“你不用自责,就算没有因为你,鬼面狐也一定有别的办法利用我们去找返魂香。” 君维药说的这些话,也不全是为了安慰爷爷,鬼面狐狡诈的很,可利用的又太多,就算是不是因为爷爷,它也照样有别的来利用我们。 这天晚上,爷爷一宿没睡,一直跪在祖师爷的灵前占卜,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我发现。 熬了通宵的爷爷眼眶都红透了,我问他占卜了什么,爷爷这回倒是没避开我。 “是天意。”爷爷说,“卦象显示顺其自然,别后悔,莫强求。” 冥冥之中有天意,很多看似巧合的事情,其实都是命里早有安排,可我真的想不通,像返魂香那种妖邪的东西重新出现,预示着的天意到底会是什么。 可能我真的就只是一个愚昧的凡人,实在想不明白这里面的深意。 我刚帮着爷爷把热好的牛奶端上来,手机上就来了一条推送的新闻,我点开一看,说的就是阴阳八卦鱼的事。 新闻上说什么S市领导不顾民众请求,执意要拆掉改建阴阳八卦鱼,民众抗议无效,又痛斥了一番S市的领导。新闻上骂的还算客气,底下的评论清一水儿的不堪入目,隔着屏幕我都能感受到那些人想把崔市长给手撕了的冲天怒气。 第212章 市长的秘密 那些人骂的,我看着都有点别扭了,那要是整理起来就是一全套骂人百科。 这新闻评论太负能量,我把手机扔一边,突然就有人从门口冲进来了,我一看来的那人,竟然是崔强。 我知道他肯定会再来,但是我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快就过来,而且脸色竟然这么难看。 崔强的脸上挂着两只浓重的黑眼圈,才过了一天,就跟老了好多岁一样。 我还没来得及跟他打招呼呢,崔强竟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陈老先生,算我求求你了,你帮帮大家吧!” 我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反应过来的爷爷也赶紧跟我一块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呀崔市长!?” 他还要跪,爷爷赶紧把他给按在了椅子上。 “这个阴阳八卦鱼,事关S市所有市民的安危,我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出事不管啊!陈老先生,您开个价,只要您能把这件事解决了,多少钱都行,政府不拨款,我私人给您!” 崔强的态度简直不能更诚恳,老实说我在旁边看着都震撼到不行,我是个基本不怎么好奇这些政府官员怎么样的人,但是崔市长这也太心诚了吧,这要搁在古代,那妥妥儿的父母官啊。 不过他是不是也太激动了点,虽然阴阳八卦鱼碎了,下面压着的那些也的确出来了,但是也不一定就会有什么大事啊。 “崔市长,你听我说。”爷爷好容易才把又要跪的崔市长给按回椅子上,“这件事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夸张,要是整个解决,我解决不了,但以后要是哪儿有冤魂厉鬼的,我一个一个来解决,真不至于这么紧张。” 崔强估计一晚上都没睡,眼睛里全是密密麻麻的红血丝,“不行,有那块阴阳八卦鱼,才能让S市安安稳稳不出事,我是这里的市长,不管怎么说,我都得——” 崔强的话刚说到一半,君维药就从二楼下来了,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是为了让整个S市都踏踏实实的不出事呢,还是为了你自己别被厉鬼找上门?” 崔强的脸色刷的就变了,“你说什么呢!?” 君维药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冷笑,“你要是不明白我说什么,今天还来这地方干什么?我们家做生意呢,也是有原则的,心诚的来,藏着掖着的就麻烦回去吧,我们管不了。” “我是市长,是为了S市所有的市民,是为了这个城市!” 崔强还是说的器宇轩昂的,只不过我总觉得他现在好像有点底气不足了。 君维药哦了一声,然后就直接指了指门口,“你走吧,这事我们管不了。” 崔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点都不热的天气,汗珠就从他脑门上滚了下来。 他瞪着君维药,像是要把他给看穿似的,要是换成别人被这么盯着,估计早就受不了了,但是君维药还是跟没事人一样,坐在那完全不受影响。 这种莫名其妙的对峙坚持了大概几十秒,崔强的眼神软了下来,他咬咬牙,豁出去了似的,“我家闹鬼了。” 这话题跳的太大,他刚才不是还特别高大上,特别无私的说什么为了这个城市么,怎么话题就突然转到他家闹鬼上去了。 不过看崔强这脸色,他们家闹鬼这件事,应该有点什么秘密吧? 豁出去了的崔强,开口说了一句以后,感觉心理上负担一下子就轻了,“是我家闹鬼,我家现在日子没法过了,陈老先生,你们帮帮忙吧……” 虽然这话题跳的太快,不过上门的就是客人,市长也一样,生意上门了就没有不做的道理。 “从阴阳八卦鱼碎的那天晚上开始,我未婚妻就撞鬼了。”崔强说,“半夜的时候,她突然就坐起来哭,非说有人扯她头发,掐她脖子。我以为她做噩梦了,结果第二天早上一看,地板上只有一小撮被拽掉的头发。” 崔强苦笑,“光是头发也就算了,她脖子上还有一个手印,对着镜子一看那手印,她当时就吓得不行了,当天就开始发高烧。医生也看过了,就是高烧不退。” 崔强的未婚妻,是我们这一个富商的女儿,叫庞茜,很温柔文静的一个人,平时最喜欢的就是做慈善。她做慈善跟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不一样,她给人的感觉就很好,是个真的很善良的女人。 “我还以为茜茜是吓着了,心想让她休息休息就没事了,结果昨天晚上,鬼又出来了。” 崔强特别烦躁地掏出一包烟,看了看我家桌子上没烟灰缸,又把烟给放下了,“它一出来,茜茜就浑身难受,昨天晚上折腾了茜茜一晚上,它肯定是要缠死茜茜,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爷爷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崔强家里闹鬼的事明白了,别的事儿却又有点糊涂了,“就是你家闹鬼,是吧?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一开始直接说不就行了?我这是开门做生意的,你不说什么为了S市,我能处理也还是会帮你处理。” 崔强勉强扯了扯嘴角,挤出来一个不太能被称为笑的表情,“我这不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么。” 像这种家里闹鬼的事,对爷爷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送上门来的生意没有不接的道理,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听爷爷答应了,崔强千恩万谢的,我在旁边一直看着,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听崔强说,他们家闹鬼都是在半夜,爷爷白天补了个觉,晚上,我们就一起去了崔强的家。 这地方是崔强的新房,他原来打算下个月就结婚,庞茜要是一直这么高烧不退,家里要是一直闹鬼的话,别说下个月,下一年估计都结不成。 庞茜躺在床上,巴掌大小的脸上全是虚汗,眼神有点飘忽,看见我们进来,冲我们勉强笑了笑,就当是打招呼了。 崔强坐在庞茜旁边,握着她的手,“别怕,这是陈老先生,厉害着呢,他来了你肯定就没事了。” “他们来……干什么呀?”庞茜有点虚弱地问。 “咱们家不是闹鬼么,帮忙赶鬼的。” 崔强刚一说完,庞茜眼神就变了,“我不是不让你……” 她还没说完,就被崔强给打断了,“茜茜,别任性,你看你都烧成什么样了!” 说完崔强就看着我们,特别抱歉地笑了笑,“茜茜这是烧糊涂了,脑子不清醒,你们别管她,快点抓鬼吧,它要是再在我们家这么折腾,我真担心茜茜身体。” “你们别听他的!” 庞茜挣扎着坐了起来,她突然喊了这一嗓子,把我给吓了一跳。 “陈老伯,这个鬼,它应该不是坏人,你们别动手了吧……”庞茜一开口,就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你们该拿多少钱就多少钱,但是我真的不需要你们来帮我。” 爷爷有点为难地看了一眼崔强,又看一眼我,我立马就明白了爷爷的意思。 “庞姐。”我开了口,“你这不行啊,像你这种连续高烧不退,这就是鬼上身造成的。我也不清楚你为什么不同意,但你要是这么拖下去,命都危险,可不是发烧那么简单的事。” 我是不太清楚为什么庞茜这么不同意,不过生死有别,活人要是跟鬼接触的太多,阳气不可避免地会受到侵蚀,慢慢的就会整个挂掉。 没想到庞茜的态度特别坚决,她还是不同意,“不会的,它不会害我的,你们走吧,我真的不需要。” 君维药环抱着双手,盯着庞茜,“你确定?半夜扯头发又掐脖子,这可不是一般的鬼,摆明了就是冲你来的。” 庞茜一愣,“掐脖子……谁掐我脖子了?” 崔强脸色晃了一下,变化很微妙,还是被我给看到了。我又往庞茜脖子上一看,白嫩光滑,根本就没有什么手印的痕迹。 “那天早上有,有一点,你肯定是忘了。”崔强说的特别肯定,但我直觉他在撒谎。 我悄悄扯了扯君维药,跟他对视一眼,这件事……好像真有点说不上来的不对劲啊。 我又悄悄打量着这两个人,脑袋里一亮,我明白哪儿不对了! 被鬼缠上的人是的庞茜,可我明显能感觉到,崔强的恐惧感要远远大过于庞茜,而且这种恐惧,也压根就不是担心未婚妻出事的那种恐惧,而是…… 我正琢磨着呢,庞茜又开口了,一脸的茫然,“没有啊,我除了发烧,什么都没有,谁掐我脖子了?” “你们别听他的,他就是担心我,你们别管了,我真的不会有事的。” 庞茜说的特别郑重,我忍不住问她,怎么就能那么肯定,它不会伤害到她。一般来说,普通人真要是见了鬼,一个个都会吓的不行,庞茜这反应还真是出乎人意料之外。 我知道庞茜是个善良的女人,但她也实在不像是会善良到毫无底线的去袒护缠着自己的鬼才对啊。 “茜茜,你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 “我没烧糊涂,来找我的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它是有话要跟我说,说完肯定就走了。” 爷爷咳嗽一声,“是你认识的人?” 已经去世的人,有些心愿未了的,的确是会回来找还在人世的亲戚朋友的。 没想到,庞茜竟然说,她根本不认缠上她的那个女孩子。 第213章 有话对你说 但是庞茜又说,她能肯定,那个女孩子真的不会害她。 “我看不太清楚它长什么样子,就记得有个长马尾,脸特别白净。那天晚上,其实我是做了个梦,刚开始我梦见的那些都有点记不清楚了,就记得有人要杀我,就是那个女孩子拼命救了我。” 庞茜有点喘不上气来,停了停才继续说,“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它是鬼,脖子上一个大洞,血肉模糊的,我开始也吓一跳,但是它对我真的没有恶意。” “它救了我,然后我就醒了,醒了就看到它竟然真在床边。我当时也吓得不行了,但是它一点都没有要对我干什么的意思,它一直跟我说话,但是它脖子上有个大洞,怎么都说不出来。” 庞茜说,“你们要是第一天来,我肯定让你们赶紧把鬼抓了,可是人家没打算要害我,它要是真想对我怎么着,第一天晚上不就能动手了吗,可是两天过去了,什么事都没有。” 这还真是有点蹊跷了,庞茜不认识它,它却守着庞茜好几天了,有话要告诉她。人这辈子,遇到鬼也好,人也好,都是自己命里的缘,不管是善缘还是孽缘,都不会无缘无故突然蹦出来一个跟自己毫无瓜葛的才对。 不过庞茜的话也有道理,它要是真想弄死庞茜,庞茜现在也不可能只是发烧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崔强听着听着,火气明显就上来了,“我看你就是被鬼给迷了,下个月就是咱们婚礼,你这个样子,别说结婚了,你连正常生活都没法过!” “什么你觉得不想害你,那都是你自己想的,它要是不想害你,你现在也就不至于高烧不退了!” “这也不能这么说啊。”我忍不住开了口,“有的人八字软,碰到鬼以后,就算人家什么都没干,也有人受不了阴气病了的,不一定就百分百是人家害的。” 我就是顺口想给他解释一下,结果没想到,我刚说完,就对上了崔强瞪过来的一眼。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眼,但是那恶狠狠的眼神,还是让我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崔强那个眼神太吓人了,我一句话都不敢多说,本能地往君维药那贴近了一步。 那个眼神显然没能躲过君维药的眼睛,他很自然地握紧了我的手,从进来开始就一副事不关己状态的他,眼底冷了冷,抬头的时候,眼神就已经锐利得有点惊悚了。 君维药笑了笑,冷冰冰地开了口,“你不认识那个来找你的女孩子,但是崔市长认识,是吧?” 崔强还没开口,君维药就指着他的右手,“人死之前的血气没那么容易洗干净,它到底是为了什么来,你会不知道?” 崔强的脸在一瞬间白成了一张纸,但他立马又回过神来了,“请注意你的措辞,我请你们来,是想让你们帮我家解决闹鬼的事情,不是让你们来这里胡说八道的。”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清楚。”君维药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嘴角的冷笑意味深长,“你右手上还沾着它死前留下的血气,你用什么洗都别想洗干净。像你们这些事,我本来是懒得管的。” 我愣了一下,然后瞬间明白了过来君维药话里的意思,崔强他……杀过人! 现在他们家闹鬼,来的这个目标也不是庞茜,而是冲着崔强来的! 怪不得刚开始他会顾左右而言他,不敢开门见山,他是怕自己杀人的事情被捅出来吧! 庞茜也愣住了,“什么血气,你说什么?崔强,这到底怎么回事?” 崔强脸上的肌肉抽动着,手笔直地指着门,“走,马上给我走,我现在最关心的是茜茜,你们这些江湖骗子要是处理不了,就马上给我走,别在这浪费我的时间!” 他情绪特别激动,上来就想直接把我们给推出去,但是君维药怎么可能是他能推得动的,崔强一个趔趄,差点啃一嘴地板。 君维药一脸嘲讽地看着崔强,“你关心庞茜,是怎么关心的,要是跟关心那个女孩子一样的话,庞茜你可得小心了,要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滚!从我家滚出去!”崔强浑身都哆嗦起来,“我要告你诽谤!” “是不是诽谤,让它自己说,不就明白了?”君维药甩开崔强,突然伸手从庞茜背后抓了一把。 从他刚才跟崔强对质开始,我就觉得房间里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本来很暖和的室内,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变得冷飕飕的了。 君维药的手从庞茜的背后慢慢提了上来,他的手里凭空就多了一只透着青色的,苍白的手。那只手很小,一看就是女人的手。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紧盯着君维药,他竟然从庞茜的背后,就这样提出来了一个“人”! 这应该就是缠上了庞茜的那个女孩子,它的脸很白净,除了那双瞳孔散开的眼睛,还有透着青灰色的苍白皮肤,看起来跟一般的女孩子也没什么两样。 它活着的时候,一定是个很漂亮的姑娘,扎着一个干干净净的长马尾,五官很精致,长相很甜美。 可它的甜美,也就仅仅只限于脖子以上,在它的喉咙上,一个刺穿的血洞触目惊心,甚至都能让人看到里面碎掉的骨头渣。 它被君维药提在手里,一动也不能动,粘稠的鲜血滴滴答答从它喉咙处的血洞滴出来,砸在了地板上。 一股浓烈的血腥气顿时开始弥漫在了房间里,崔强一看到它,所有的气势顿时都没有了,往后踉跄了几步,哐当撞碎了一个花瓶。 “缠着你的就是它。”君维药提了提手里的女鬼,“它身上怨气倒不重,它自己都没多少要索命的念头,我本来也懒得管,不过害死人以后还能心安理得的打算第二个,崔市长你是不是太心大了点?” 崔强全身都哆嗦成了筛子,好不容易才从嘴里挤出来了声音,“没,没有,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干……” 我在旁边围观到惊讶得不行,但最震惊的人还是庞茜,她目瞪口呆地盯着崔强,“它……你……!?” 君维药冲着崔强笑笑,“什么都没干?它死的时候,血不是洒了你一手么,那血腥味,你这么快就忘了?” 崔强哆嗦地就像是大风里挂着一张纸片,被君维药提在手里的怨灵,目光幽幽地扫了一眼崔强,最后视线又慢慢挪回到了庞茜的脸上。 它的表情和悲伤,用力地张着嘴,一开一合地像是在急切地说着什么,但它的喉咙已经碎掉了,它怎么都说不出来半点声音,它越来越着急,两行血泪顺着她的脸流了下来…… 怨灵流血泪的样子很恐怖,却也有种让人形容不出的心酸。 庞茜现在还处于震惊当中,回不过神来,又看到它这个样子,她求助地看着我们,“它是不是想跟我说什么?是不是?” 爷爷皱眉,表情凝重地盯着它看了半天,简单掐指一算,顿时变得同情万分,“这丫头,命真苦啊……二两,你来。” 爷爷冲我一招手,我大概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它现在发不出来任何的声音,要想让庞茜知道它说了什么,就得让它附身在谁的身上。 有爷爷在,如果是没有恶意的附身,根本就不会对我的身体有什么影响,于是我就老老实实过去了。 爷爷手一抽,一张符纸就贴在了我手背上,君维药拉着怨灵,往我眼前一按——顿时,一道刺骨的冰凉就窜遍了我的全身,我的意识在眨眼间就变得模糊了起来。 在飘飘忽忽的时候,我明显能感觉到身体里多了另外一个灵体,我们的意识糅杂在了一起,纷乱的眼前,顿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场景。 这地方……应该是浴室,一道浓烈的血腥味在我鼻尖前面蔓延开来,崔强的脸迅速的在我眼前闪过,这难道就是它临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幕? 迷迷糊糊之间,我能感应到我的嘴张开,在说话,但说话的那个人却并不是我。我的眼前也还是模糊一片,听的最清晰的,就是我的身体说出口的声音。 “别相信这个男人,他是杀人凶手,他根本不爱你,他想要的是你的家产!” 这声带着哭音的控诉,近乎声嘶力竭。我眼前很模糊,什么都看不到,但我却能听到庞茜一瞬间倒吸的那一口凉气。 “你是……什么人?” 我听到一声凄凉的叹息,它开了口,“王敏,我是他的前妻。” “不可能!”庞茜就像被电到似的尖叫一声,“不可能,他没结过婚!” “他不是没结过婚,他是从来都没有告诉你他结过婚,还杀了他的妻子!” 提到自己的死,王敏不可控制地的激动了起来,它的情绪波动一大,我的全身立马就一片冰凉,就在那团寒气快要把我给刺穿的时候,贴在我手背上的符纸就变得微微一烫,涌上来的暖流,把那阵冰凉给压了下去。 那种快要把人给活活冻死的感觉不见了,可我眼前还是一片缭乱,最终,我的眼前渐渐清晰起来,看到的,却又是另外一副场景。 王敏趴在地上,紧紧地抱住崔强的腿,苦苦哀求他别走,却被狠狠一脚踢开了—— 第214章 诡异的笑容 “我都答应什么都留给你了,还死赖着我不离婚,你到底想要什么!?” 崔强的脸涨红着,一脸暴怒,“你是不是想缠死我才甘心!?我是要往上爬的人,不是要跟你在这浪费时间的!你不离婚,那你说,你能给我什么!?钱!?地位!?” 在我看到的场景里,王敏还是活着的,看到它的样子我有点惊讶,王敏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是到了法定结婚年龄的人。白净的脸,高高的马尾,看起来就像个朝气蓬勃的新大学生。 王敏眼圈都肿了,强忍着眼泪,“我不能离婚,我怀孕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给我钱有什么用,孩子需要一个家庭,需要一个爸爸!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你走了,孩子怎么办!?” “打了还是找个老实男人接盘,那都是你自己的事。”崔强冷冷地看着她,一点仁慈都没有,“我跟你好好说,你不听,你还想怎么样?不离婚?不离婚你说了算么?你是不是忘了,咱俩就是办了婚礼,还没领证呢!” 王敏一哆嗦,脸煞白煞白的,“你要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 崔强一脸烦躁,“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那我让你赶紧滚别妨碍我,你他妈怎么就跟聋了似的!?” 说着,崔强的脸上又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你还没成年就能跟我睡在一起,谁知道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又跟别的男人睡一起了,孩子还不一定是我的,我们又没有结婚证,你凭什么赖着我?” 这句话应该是刺激到了王敏最后一丝脆弱的神经,它抓着崔强的手像疯了一样,“我不让你走!除非我死了,否则我绝对不让你走!” 王敏拉扯的时候,崔强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变得濒临爆发,在推拉时,王敏不小心抓了一把崔强的手,一道血痕就出来了,崔强一龇牙,眼睛都红了。 不要,不要!我头晕脑胀,眼睁睁地看着崔强随手抄起了旁边的水果刀,可不管我怎么拼命,嗓子里都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崔强红了眼,甚至根本都不考虑这么做的下场是什么,就狠狠一刀捅上了王敏的脖子。 他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刀子直直地刺穿了王敏的喉咙……王敏瞪大了眼睛,鲜血从伤口那儿喷了出来,但它本能做出的举动,竟然是双手环抱住了自己的肚子…… 鸡皮疙瘩疯狂的爬遍了我的全身,这个男人也太狠了,王敏肚子里,还有个刚刚孕育着的小生命啊! 对于王敏来说,这段回忆应该是最痛苦的一段了吧。 躺在地板上的王敏渐渐停止了呼吸,我也从这段回忆里面回到了现实。 刚清醒过来,我就听到了庞茜的哭声,看来刚才在我进到王敏回忆里的时候,庞茜已经听王敏讲完了所有的一切。 庞茜的哭声很压抑,我又听到了爷爷的声音,“那你是来复仇索命的?” 没想到,王敏竟然立刻脱口而出,“我不索命,我是来提醒她,不要跟这个男人在一起,她是好人,她帮过我,她不应该嫁给这种男人。” “可是我不认识你啊!”庞茜带着哭音说。 王敏叹口气,我们这才知道,原来王敏出生在一个很贫困的农村,相依为命的奶奶得了重病,为了帮奶奶治疗,她才第一次来到S市。 她没有足够的钱给奶奶治病,有好心人提醒她,可以请求社会上更多的好心人帮助,也可能真的是缘分使然,帮王敏出了至关重要一笔诊疗费的,就是庞茜。 庞茜不记得王敏,但是单纯的王敏却一直记得庞茜。 只不过,庞茜的善心,也没能帮王敏挽回奶奶,老人还是去世了。无依无靠的王敏在S市靠打打零工过活,之后就遇到了崔强。 崔强迷恋王敏身上的质朴单纯,但是压根就没想真的对她负责,还假模假样的去王敏老家,花了很少的钱,办了一场“婚礼”,来哄住了王敏。 之后的事情,我们现在已经很明白了,崔强前程似锦,又跟庞茜搭上了红线,就开始嫌弃王敏碍手碍脚。 渣男抛弃妻子的事,其实古往今来都不少,但是能像崔强一样,真就这么利索把人给杀了的可不多。 “我真的不想来缠死谁报仇,没有那个必要了。我是死了,但我还有人性,我跟那个畜生不一样。” 我能感觉到,说这话的时候,王敏用我的身体特别轻蔑地扫了一眼崔强的位置。 可惜我现在看不清现实里的场景,要不然我真的特别想看看在人前人模狗样的崔强,现在到底会是什么脸色。 什么为了S市的风水,为了S市的城镇居民,装的还真是大义凛然。 崔强知道阴阳八卦鱼可以镇住冤魂,所以王敏死了以后,当时就已经有点权利的崔强,悄悄把王敏埋在了下面。也是因为这样,王敏的冤魂无辜被镇在阴阳八卦鱼下整整一年多,才因为八卦鱼碎掉逃了出来。 王敏想要跟庞茜说的,就只是提醒她,远离崔强,它死的时候没什么怨气,要不是一直被阴阳八卦鱼压着,早就去投胎转世了。现在说完了它想说的,王敏就慢慢抽离了我身体…… 我的眼前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所有能看到的东西都已经清清楚楚了。 王敏已经不见了,庞茜的脸色也好看了很多,崔强正瘫软在墙角,身子不停地哆嗦,脸白的跟张纸一样,汗珠一个劲往下流。 庞茜下了床,抹了把眼泪,跟我们说了一声谢谢,抓起梳妆台上放着的包就冲了出去,临走看崔强的那一眼全是赤、裸裸的厌恶。 爷爷眼神复杂地看一眼崔强,摇摇头,“咱们也走吧。” 爷爷说话的时候,我有点愣神,王敏走了,我能肯定这一点。可为什么……王敏明明已经离开了,我反而觉得房间里更阴冷了,冷的我都开始忍不住哆嗦了起来。 就这么走了,我总觉得心里有点不痛快。 “那姑娘也太单纯了吧,就这么放过那个王八蛋,我怎么觉得这么不痛快呢。”下楼的时候,我就忍不住跟君维药吐槽。 我是个俗到不行的俗人,王敏心地纯良,不打算索命,我确实挺感动的,不过一想到这么便宜了崔强,我心里还是格外不痛快。 “谁告诉你放过他了?” 君维药的话让我一愣,“那王敏不是走了吗?” 君维药看我一眼,竖起了两根手指头,“你是不是忘了,王敏那是一尸两命?它不打算报复了,他们的孩子可没答应不报仇。” 对呀,我一下子回过神来,我怎么把王敏死的时候是孕妇的事给忘了!? 婴灵最凶狠,最歹毒,更何况还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给亲手扼杀了的。 难怪我从他们家出来的时候,总觉得房间里越来越冷,刚开始只有王敏在,我压根就没想到那个还没出世就已经丢了性命的可怜孩子。 现在看来,是那个婴灵等到庞茜和我们都离开以后,才打算对崔强动手。 我们还没走到过道尽头的电梯,我回头,看一眼崔强家紧闭的大门,一声诡异的婴儿笑声,轻飘飘的擦着我的耳朵飘了过去…… 我一个激灵,全身都冷飕飕地冒起了凉气,赶紧拉着君维药和爷爷进了电梯。 回家以后,没过几天,我们就看到了崔强锒铛入狱的新闻。虽然新闻上没有明说,但我清楚,这件事一定少不了庞茜背后的努力。 S市最年轻的一任市长,竟然是杀人犯,这件事毫无疑问一跃成为了S市最大的新闻,几乎全程都有人在跟拍。 报道里还提到,崔强可能因为刺激和强大的精神压力,已经换上了奇怪的洁癖。 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这么多天,他都在不停地清洗着自己的右手,而且是只洗右手,身体其他的部分,他甚至连想都没想到过要洗一洗。 所以等到开庭审理的那天,崔强全身上下都脏兮兮的,活脱脱像是乞丐,全身都布满了臭烘烘的污垢,只有两只手被洗到脱了皮。 不管法官问他任何问题,崔强都不停地用要求随身携带的消毒湿巾搓着手,目光时而呆滞时而癫狂地举着手,问旁边的人他的手上还有没有血腥味。 由于身份特殊,崔强被单独关了起来,但是无孔不入的记者,还是挖出了他在监狱里的信息,据旁边的犯人抱怨,说崔强每天晚上都跟疯了一样,一会儿哭着在地上磕头,一会儿又模仿婴儿的笑声,阴测测地对着空气冷笑。 有记者得到了许可,去监狱里拍到了崔强现在的照片,在发稿的时候也发了出来。我无意中点开了这条新闻,当我看到照片的时候,手一抖,一道寒气从背后窜了上来,差点一个不留神摔了手机。 照片上的崔强,眼神涣散,正在对着镜头痴傻地笑,嘴角勾起的弧度生硬又诡异。 新闻上说,崔强已经濒临精神崩溃,所以笑容也十分神经质。但我却看得清清楚楚,这压根就跟什么神经质没有关系。 崔强的笑之所以会这么怪异,完全是因为从他背后伸出的那一双惨白的小手,正用力地勾住他的嘴角…… 第215章 下一个风水阵 崔强的新闻,这阵子一直都在各个媒体上狂轰滥炸,毕竟市长丑闻这种事,爱看热闹的普通人还是很爱围观的。 不过崔强一出事,关于阴阳八卦鱼碎掉的这件事,就正好有人背锅了,政府部门就把责任特别爽快地推到崔强的头上,然后又表现出了特别伟光正的形象,要重建阴阳八卦鱼。 我问爷爷,这个阴阳八卦鱼重新建起来以后,是不是还能有原来的作用,爷爷摇摇头,说不可能。 “不是说弄两种颜色不一样的石头拼起来,弄个形状就能叫风水阵,重新建起来,就算一模一样,也没用。” “对了,说到这个风水阵,你俩过阵子去一趟Z市吧。”爷爷说。 “去Z市干嘛?”我没反应过来,Z市那地方,好像没什么跟我们家沾亲带故的人啊。 “我有个老朋友,也是道上的,他昨天联系说,说最近Z市不太平,他一个人处理不了,就想拉我过去帮忙。我年纪大了,去了也没什么用,你俩去吧。” 爷爷说,他直觉Z市的事情,可能也跟Z市的风水阵有关,但是他也很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少有能耐,所以就想让君维药跟我去一趟。 我是没什么意见,干爷爷这行的,有些时候也不全是为了钱,祖师爷的遗训还在那摆着呢,该出手的时候必须出手。我是爷爷的孙女,肯定会按照他的意思来。 自从阴阳八卦鱼碎了,爷爷这阵子就总是忧心忡忡,昨天他还跟我商量,说是感觉要出大事了,要不要把陈八斤也从国外喊回来搭把手。 以前不管遇到多难缠的事,我都不记得爷爷这么紧张过,看来这回返魂香一出现,真的十有八、九要引来大灾祸。 我问爷爷大概什么时候去Z市,爷爷说先让我们准备准别,大概一个星期以后去。 担心又有什么变化,我早早地就把东西收拾好了,就等着爷爷通知我什么时候去。 就在我们等着去Z市的时候,家里来了个我们谁都没想到的客人,我还以为上次那件事结束以后,我大概都不可能有什么机会再见到庞茜了,没想到她竟然来了我家。 庞茜先是客客气气地谢谢我们帮了她,没让她嫁给崔强,然后就有点为难地开了口,问我们能不能再帮她一个忙。 我们对庞茜的印象还是挺好的,爷爷就问她什么事,庞茜犹豫一下,开了口,“我有个堂妹,她这段时间不太对劲,她爸妈怕媒体乱写,一直都在请心理医生回家。” “不过,心理医生我们请了很多,就是没有一个管用的,而且……我总觉得她不是青春期叛逆那么简单的事。” 庞茜的堂妹我知道,庞雨诺,父母也是高官,家里人都是那种特别爱惜名声的。 庞雨诺现在刚上初二,年纪不大,我记得以前碰巧看过她微博,是个挺阳光的女孩子。 爷爷问庞茜,庞雨诺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庞茜的脸色又有点为难,“我说不好,就是觉得,那个人不是我堂妹了。” 庞茜说庞雨诺跟那些在家人面前听话,转头就玩叛逆另类的孩子不一样,庞雨诺是真的听话又懂事,从来都没让家里人操过心。 但是从上个星期开始,她再面对庞雨诺的时候,就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了。 “其实就是很微小的变化,比如说偶尔的一个眼神,或者冷笑……非要我拿出什么证据来的话,我还真拿不出来,可我俩感情一直很好,我相信我的直觉。” 庞茜皱眉说着,“而且,自从我觉得诺诺不是原来的她,我叔叔家就总出事。” 庞茜的奶奶,跟着庞茜叔叔一家人生活,奶奶有老年痴呆,而且腿脚不灵便,在家一直坐着轮椅。平时奶奶有保姆照顾,没有保姆推着她,她从来不会自己用轮椅到处走。 可是就在上个星期的某一天,庞茜的奶奶突然就从楼梯上滚了下来,连人带轮椅,脑袋上撞出来一个大洞,鲜血哗哗直流。 “奶奶自己不会推轮椅,保姆那天请假不在,家里就只有诺诺。” 庞茜咬了咬嘴唇,“我叔叔婶婶不相信是诺诺干的,我也不相信。但是……就算这次,真的是奶奶她突然乱碰到了轮椅,那我婶婶中毒那件事又要怎么解释?” 庞茜说,那天她叔叔带着奶奶去了医院做理疗,就给保姆放了半天假,家里只有她的婶婶和庞雨诺。午饭是婶婶自己煮的面,吃完以后她就吐了血晕倒了。 要不是他们家请的保姆还算爱岗敬业,早早就去了他们家,估计庞茜的婶婶就要一命呜呼了。 赶紧叫了救护车把人送到医院,发现是除草剂中毒,庞茜婶婶家里有个小院子,会用到除草剂。也算庞茜婶婶命大,那瓶除草剂是过期的,要不然根本撑不到医院。 高官的妻子被人下毒,这件事警方肯定不可能简简单单就那么算了,但是查来查去,一点可疑的线索都没找到。唯一能称得上可疑的,就是跟她一起吃了午饭的,她的亲生女儿庞雨诺。 她俩吃的是同一个锅里煮的面,用的碗筷在之前也清洗过了,能在面条里下毒的人除了庞雨诺,别人都不可能。 “我婶婶肯定不可能相信是自己女儿要毒死自己,那个时候就改了口,说是自己吃饭前动过除草剂,是自己不小心弄到的。” 庞茜说,“但是我就觉得不对,诺诺跟她妈最亲了,但是那次我婶婶中毒以后,她一点都不担心……” 我看爷爷的脸色越来越为难,知道他是在想什么,于是等庞茜说完以后,我挺抱歉地跟她说这件事我们管不了。 “你这个……跟恶灵没关系吧,人为下毒这些事,不是我爷爷接工作的范围啊。”我尽量让自己的态度温和一点,“人为的事情我们管不了。” 再说了,现在社会上青少年犯罪本来就居高不下,庞雨诺懂事听话,这也是她家人的一面之词,谁知道她是不是早就对家里人不满,又到了青春叛逆期,就干除了糊涂事? 青少年犯罪这种事,我也觉得挺惋惜的,但是这真不归我们管。 “他们家真的不对劲,你们相信我。”庞茜一脸无奈,“我……” 庞茜有点说不出话来了,我能理解她现在多担心,但是这事,我真觉得我们管不了。 爷爷开了口,“要是有恶灵附在你表妹身上,让她干这些事的话,也有可能。但是被附身了的人,别的不说,你前阵子,还不算是被附身,都高烧不退,还记得不?” 庞茜点头,爷爷又说,“被附身的人,受不了那么重的阴气,肯定会不舒服,但是你表妹一点异常都没有。” 庞茜的脸上越来越失望,她叹口气,“不管有没有,我还是希望能请你们走一趟,我跟诺诺感情真的很好,我实在是……” 她说的这么诚恳,眼圈都红了,再拒绝好像有点不人道,爷爷还是答应了下来,大不了就当是白跑了一趟。 庞茜说她叔叔婶婶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我们去了以后也不能直白的说是去干嘛的,纠结了老半天最后想出来了一个办法。 庞茜这阵子学习上心不在焉,我和君维药去她家,就说是庞茜帮忙请来的补习老师。 庞茜婶婶去了医院输液,我们去的时候,庞茜叔叔也在忙工作没回家,家里就只有下不了床的奶奶,还有贴身照顾奶奶的保姆。 “诺诺要放学才能回来,你们先看看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庞茜说,“你们放心,我叔叔婶婶回来应该没那么快,就算他俩回来了,有我帮忙兜着也没事。” 君维药抬眼,扫了一圈这里,“是有点怪。” “真有东西啊?”我也打量着这地方,难道庞茜的直觉真对了? “不好说。”君维药看着周围,皱眉说,“感觉很微弱,就算有的话,也不像是最近的,最起码是十年以前。” 又在这周围看了半天,君维药都没看出有什么东西,“现在不好说,还是等人回来再说吧。” 我们也只能等庞雨诺回来,干等的时候,我在沙发上看到了一本竞技格斗杂志,看我好奇那本拿杂志,庞茜苦笑,说那书是庞雨诺的。 “她这阵子别的方面还看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就是买的杂志换了,以前她就爱什么时尚杂志,这几天全换成竞技格斗,赛车之类的了。” 一个初二的小女孩,看竞技格斗杂志,怎么想都有点违和感。我随手翻了翻里面的内容,有不少的肌肉男,不过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竟然会有喜欢肌肉男的!? 我正感慨呢,门就从外面被人打开了,庞茜最先站了起来,“诺诺,今天回来这么早啊?” 回来的人是庞雨诺,长得跟庞茜很像,都是白白净净,很秀气的那种长相。 庞茜冲她招手,“来,先认识一下,这是我帮你找的补习老师。” 庞雨诺本来好像没打算理我们,简单打个招呼就想上楼,庞茜也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是想让我们仔细看看,看她到底有没有问题。 我没有君维药那么厉害的本事,但是庞雨诺刚一走到我俩眼前,我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了。 第216章 无异常的诡异 这个不对劲,倒不是说能让人立马感觉出来她身上有脏东西,就是……她的眼神给我感觉很不对劲。 一个初二的女孩子,又是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再怎么早熟,也不可能有成年人的眼神。 但是现在庞雨诺的眼神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成年女人,比我都要成熟那种。 不过……除了这个,我什么也看不出来哪儿有什么问题。 我这体质,都跟灵异探测仪似的,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我不太可能看不出来,而且庞雨诺怎么看精神都挺好的,我看看君维药,发现他也不能肯定。 庞雨诺打完招呼就回了楼上自己的房间,庞茜看着我俩,“怎么样,是不是有问题?” 我俩还是说看不出来,庞茜有点失望,又跟我俩说没事,再待一会看看。 我们就这么在下面干坐着,等她爸妈回来的时候,庞雨诺又下楼了。 在她爸妈前面,庞雨诺的言行举止都跟一个普通的中二学生没有任何差别,我能理解庞茜担心的心情,但我真的觉得她想多了。 我想走,庞茜一个劲跟我俩使眼色不让走,我有点郁闷,不过来都来了,那就尽量做到顾客满意吧。 庞茜领着我俩上了二楼,说是先熟悉熟悉下诺诺的学习环境,庞雨诺没跟着上来,我走的有点有气无力。人都没看出来有什么奇怪的,看她房间能看出来什么啊。 君维药倒是难得的耐性好,从下面到上楼一直都没说什么,我俩进了庞雨诺书房,庞茜去了隔壁洗手间。 庞茜一走,君维药就开了口,“是不太对劲,但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地方不太对,那个孩子……” 这句话还没说完,君维药眉心突然一沉,“快去隔壁,庞茜出事了。” 我一惊,洗手间的门是关着的,幸好没锁上,我开门冲进去,却发现满地都是水,庞茜头朝下趴在浴缸里,浴缸里满满的全是水。 “庞茜!”我吓得心惊肉跳,君维药一把就把她从浴缸里抓了出来,幸好淹水的时间不长,庞茜咳嗽了两声,就哆哆嗦嗦地睁开了眼睛。 刚才进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庞茜怎么会突然跌到浴缸里,而且还差点淹死? “是诺诺,诺诺她按着我的头,把我给按进浴缸里的!”庞茜牙齿咯咯作响,抖成了一团,“不是,那不是诺诺,诺诺干不出来这样的事,不是她……” 庞茜好像是被吓着了,语无伦次说了半天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庞茜说她刚才进来洗手间以后,刚关上门,庞雨诺就进来了,她问庞雨诺是不是有什么事,但是庞雨诺一句话都不说。 她一点都不防备着庞雨诺,所以她一转身,就被庞雨诺给抓着头发,用力按到了盛满水的浴缸里。 庞茜还说,庞雨诺的力气突然就变的特别大,她怎么都反抗不了她,庞雨诺一边把她往浴缸里面使劲按着,一边威胁她。 “她说……”庞茜打了个哆嗦,“她说多管闲事的人就得死,我刚才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庞茜告诉我俩,刚才我开门进来,庞雨诺才松开手。 我一听就觉得不对劲,要是我开门进来的时候,抓着庞茜往浴缸里按的庞雨诺才松开手,那我进来以后肯定能看到庞雨诺啊,但是我进来以后除了这满地的水,就什么都没看见了。 我打量着全身上下湿漉漉的庞茜,心里有点犯嘀咕,会不会有问题的是庞茜啊?很多恐怖片里面不都这么个剧情么,天天喊着有鬼有鬼,结果到最后发现有问题就是那人自己,不是妄想症,就是精神分裂。 估计我心里怎么想的眼神上都表现出来了,庞茜也急了,“我说的都是真的,刚才真的有人拽着我的头发往浴缸里按,我……” “二两。”君维药甩掉手上的水珠,踢了踢地上的一撮头发。 我这才看到地板上还有一团明显是被什么人用力撕扯下来的头发,那的确是庞茜的头发,好多都被扯断了。 看着那团头发,庞茜一下子想起来了什么,抬手给我看,“她扯我的时候还抓我了,我从来不留指甲,你看!” 庞茜手上还真有一道抓痕,特别深,头发可能是庞茜自己扯掉的,可是那么深的抓痕,不可能是不留指甲的庞茜能自己抓出来的。 “姐,你怎么啦?” 就在我正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浴室门口突然响起来了庞雨诺的声音,我一扭头就看到了庞雨诺正一脸震惊地看着里面,又回头冲下面喊,“妈!帮我姐找身干净衣服!” 看到庞雨诺的时候,庞茜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我也打量着庞雨诺,她的身上干干净净的,一点被水打湿的痕迹都没有。 庞雨诺她妈上来,看见庞茜这样也下了一跳,庞茜不好说什么,就说是自己不小心摔进去了。 庞茜去换衣服,我跟君维药就在书房等,等人都走了,我问他看出什么来没有,君维药的表情有点纠结。 “那个小女孩不对劲。”他说,“她是活人,但是她没有心跳。” 我被这话给绕晕了,庞雨诺是活人,但是没有心跳的,那不就是死人吗? “除了没有心跳,其他的都跟活人一样,而且……”君维药话说到一半,突然就停下来了,眼神冷冷地看着书房的门口。 一阵脚步声慢慢靠近了书房,门打开,庞雨诺走了进来。 君维药侧了侧身体,右手下意识地挡在了我前面。 “你们两个不是什么补习家教吧。”庞雨诺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看着我的眼神冷冰冰的,一点都没有这个年纪的孩子会有的天真。 “你想说什么?”君维药开口。 “别多管闲事,多管闲事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庞雨诺阴冷地笑了笑,“刚才只是一个警告,跟这家人没有关系的人,我也不想赶尽杀绝,惹出太多的事来。” 如果手之前我怎么都不能肯定庞雨诺到底有没有问题,那现在,我已经百分之百可以肯定,眼前这个小女孩,绝对有问题! 可不管我怎么看,我都看不出庞雨诺的异常,不过,也可以这么说,对现在这种情况来说,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 君维药笑笑,眼神却冰冷一片,“你想干什么?” “杀了多余的人。”庞雨诺的眼里突然就迸射出来了狂热的光,“我要杀了多余的人,让所有多余的人都去死,诺诺就可以只陪着我一个人了!” 诺诺?她……不对,是它,果然不是真的庞雨诺么!? 君维药盯着它的目光越来越锐利,突然,君维药目光一抬,“我知道你是什么了。” 庞雨诺小脸一沉,然后又想明白了什么似的,冲着我俩笑眯眯地开了口,眼神却在一瞬间阴冷到了极点,“知道就知道吧,我实在是不喜欢你们两个,你们两个今天就给我去死吧!” 说完,庞雨诺就往后快速退了几步,退出书房,碰的一声就用力把门摔上了。 我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呢,刚才说的挺牛逼的,我还以为它怎么都得放个大招再走,怎么就是摔了下门? 所以这根本还是一场闹剧,我们都让这个中二病的小孩给忽悠到团团转,陪她演了场戏? 我也想走人了,“这都什么破事啊,这不就是中二病爆棚的熊孩子吗,走走走,咱俩也走,不陪他们玩了,简直有病……” 我伸手想去拉君维药,手刚抬起来,君维药脸色就变了,“别动!” “啊?”我没反应过来,手往前一伸,还没伸出去,就被君维药绕过来一把抓紧了手腕。 “别动!现在开始一动也别动!”君维药的脸色凝重得让我有点害怕。 可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让我动,人家都走了,我俩不也得回家么? 我刚想问问君维药这是怎么回事,手掌侧面突然就是一阵火烧火燎的疼,我低头一看,腿都立马软了,我的手掌侧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切掉了一块皮,切口特别平整光滑,什么时候切的我都不知道。 我又低头看一眼地上,一条半透明的皮肤,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几秒钟前,那块皮肤还长在我的手上。 “你看。”君维药让我仔细看刚才抬手的地方,一丝特别特别细的红线,凭空悬浮在那儿。我仔细盯着看了半天,才发现原来那是一根透明的线,有颜色的那一点地方,完全是被我的血给染红的。 “这是……什么东西!?”我心一跳,刚才就是这种透明的线,把我的手给切掉了一层皮!?可是书房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东西的? 君维药嘴唇动了动,“提拉木偶的线。” 我想起来了,很多操纵木偶的艺人,为了让自己的木偶看起来更像活的,都会把提线给换成透明的细线,越细越好。而且这种线不是一般的结实,绷紧到一定程度再固定起来,那效果都能跟刀子媲美了。 “那个庞雨诺……是木偶!?”我目瞪口呆。 “应该是。”君维药第一次在回答我的时候心不在焉,他抓着我的手微微用力,“咱俩估计有麻烦了。” “麻烦?”我心又一提,“怎么了?” 能让君维药觉得有麻烦,那个庞雨诺真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第217章 透明的刀子 君维药紧皱着眉,“这个房间里,全都是这种线。” 突然凭空出现的这些肉眼根本看不到的线,比蜘蛛丝都还要细,却比刀子都要锋利。刚才我手上的肉被切掉的时候,根本就没意识到疼,皮肉都切掉了,这才发现流血了。 如果说房间里全都是这种线的话,对君维药来说问题不大,但要是我这种普通的人走过去的话,估计不用几秒钟就自己把自己给分尸了。 “抓断不就行了吗?”我站的地方正好靠近书桌,手边就有墨水,我抓起一瓶墨水,如果说这些线最大的问题是看不到,那把墨水泼上不就看见了吗。 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但君维药的话却吓了我一跳,“没用,这些线是活的。” “活的……是什么意思!?” “上面邪气很重,应该也是有了自主的神识。”君维药把我紧紧抱在怀里,“所有的线都能自己动。” 我看向刚才割伤我的那一根,带着一点红色的细线真的在慢慢移动! 我顿时觉得一阵说不出来的毛骨悚然,如果这些细线都能自己动的话,那我俩现在不就等于站在了一个搅拌机的中央!? 一旦这些细线全都切过来,就等于有无数把看不见的透明刀子同时砍下来,连躲都没有地方可以躲! 我开始忍不住的心慌了起来,“怎、怎么办啊……” 房间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透明线,而且这些透明线还会自己动,只要有一根切到我身上,就算没死,我这辈子也完了! 就在我怕的要命的时候,君维药突然一手抓过去,蹦的一声脆响,一根看不见的细线就在他的指甲下面断成了两节。 可是我明明记得,刚才这个地方是没有线的啊! 我紧张到连喘气都不敢使劲了,刚才那根线要是没被君维药发现,直接切上我脖子的话……我摸着自己已经布满了冷汗的喉咙,就连想一下都觉得毛骨悚然。 君维药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我知道,他是在犯难怎么才能平安把我带出去。 沉默了几秒钟,君维药开了口,抱着我的手更用力了,“二两,咱俩得赌一把了。” 我点头,手心里全是冷汗。 “你带符纸了吧?” 我点头,声音都在哆嗦,“带了。” 我不会用符纸,兜里装的是爷爷非要我带上的,说如果庞雨诺家里其实没什么事的话,就送人家两张辟邪的符纸,没想到我不情不愿带上的,竟然真的有用。 君维药一只手把我抱了起来,另一只手从我兜里抽出了一张符纸,“使劲贴着我的身体,千万别挣开。” 我使劲点头,性命攸关的时候我向来都很听话。 君维药指甲一划,一滴血就滴在了符纸上,他手指上下一抖,那张沾到他血的符纸立刻就烧了起来。 他把那张符纸用力甩了甩,火没灭,反而被他抖的更旺了,君维药眉心一沉,把符纸用力往前一甩,一团火球在我眼前爆开,瞬间,无数条熊熊燃烧的火,构成了一张巨大的蜘蛛网! 我明白了君维药说的赌一把是什么意思,这些细线会移动,他很难做到一下就切断所有的线,但这些线都是盘根错节缠绕在一起的,只要火在一个地方烧开,火势瞬间就可以蔓延到其他的线上。 火势在瞬间爆开,房间里瞬间弥漫起来了一股焦糊的臭味。 火焰慢慢消散下去,房间的墙壁上也布满了一道道黑色的线。君维药盯着那些黑线,松了一口气,“还好,还没有到太严重的地步。” 他话音刚落,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又从楼下传了上里,我听的清清楚楚,那是庞茜的尖叫! 君维药带着我冲下楼,看到那一滩血迹的时候,我心脏都快要直接蹦出来了,庞茜叔叔头朝下趴在地板上,脸下面是一滩鲜血,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晕过去了,还是…… “诺诺!”庞茜婶婶一脸惊恐地盯着庞雨诺,“你给你爸爸喝什么了!?你爸,你爸爸他这是怎么了!?” 庞茜也没有了以前的淡定,她一个劲尖叫着,“鬼,我早就说了诺诺不对劲,这个不是诺诺,她肯定不是真的庞雨诺!” 庞雨诺眼神冰冷地站在她们两个人的对面,脸上的笑很诡异,“他死了,你们也马上就要死了。” 跟庞茜婶婶说完,庞雨诺又阴气森森地盯着我们两个,“还有你们。” 庞茜婶婶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诺诺,你疯了吗!?我是你妈啊!你到底给你爸喝了什么,诺诺你到底怎么了!?” 这个“庞雨诺”到底是什么,它跟庞家人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怎么非得把庞家的人都赶尽杀绝呢? 好像……我努力回忆着,对了,我记得它好像刚才在书房里的时候说,它要让庞雨诺所有的家人全都死干净,这样的话庞雨诺就可以只陪着它一个人了…… 眼看着庞雨诺向她俩走过去,我急了,使劲拽着君维药,“快拦着她啊!” 他怎么不出手了,干脆上去就把它给扯烂了也行啊! “不行,那个身体是庞雨诺的,庞雨诺的魂魄也还在里面,这个身体一旦完了,真的庞雨诺也没命了。” “那怎么办!?” 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它心安理得的占用着庞雨诺的身体,又用庞雨诺的身体,去杀了她的家人!? 君维药按住我的肩膀,“别着急,它会用提线木偶的那些线,肯定是庞雨诺的哪个娃娃,要是能把它的本体找到烧了,也能解决。” 我大概也能猜出来它肯定是庞雨诺的哪个心爱的娃娃,可是,庞雨诺的娃娃那么多,一个一个找过去,等我们碰运气找出来,他们也早就没命了! 不过,碰运气好像也不对…… 就算是要杀了庞雨诺所有的家人,都要得到庞雨诺唯一的重视,有这么深的执念,不可能只是个一般的娃娃! “庞茜!”我使劲喊着她的名字,“庞雨诺最爱的玩具是什么,最爱的一个!” 已经被吓到半死不活的庞茜,现在一脸吞了死苍蝇的表情,“你在问什么!?” 她声音都变了调,估计是在气我,怎么在这么紧要的时候还问什么娃娃。 我也真急了,“娃娃!庞雨诺最喜欢的娃娃是哪一个!你们要是不想全都抱团死在这,就赶紧想明白了告诉我!” 我在特别着急的时候,表情容易有点凶神恶煞的,庞茜让我吓得愣了一下,然后就高喊着跟我说,“是她的生日娃娃!就在她卧室!” 我俩又冲到了庞茜的卧室,君维药不懂这些,冲着房间角落堆放的玩具就过去了。 我看了看房间,立马快步走到大衣柜前面,一拉开大衣柜的拉门,我吓得立马往后退了一步。 在庞雨诺的大衣柜里,有专门的一个竖着的格子,里面放着一个五官精致,发型,身高,都和现在的庞雨诺几乎一模一样的娃娃! 关于生日娃娃,我跟庞茜在闲聊的时候说起来过,庞茜说她的叔叔婶婶非常疼爱庞雨诺,在她刚出生的时候,就做了一个跟她特别相似的娃娃,当做庆祝庞雨诺诞生的礼物。 后来,这对夫妻就又突发奇想,每年都根据庞雨诺的成长情况,改造一次这个生日娃娃,有种让娃娃和女儿一起长大的感觉。 从庞雨诺还是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再到现在的初二学生,每年她在长大的同时,她的生日娃娃也在跟着长大。 看到眼前这个生日娃娃,我突然就想明白了那个娃娃是怎么回事。 它每天都跟庞雨诺朝夕相处,庞雨诺成长的时候,它也在成长。可能在这样相处的过程中,这个生日娃娃不知不觉就有了自己的意念。 当它发现自己只不过是庞雨诺生命里所占比例很小一部分的玩偶,而且发现对于庞雨诺来说,还有很多更重要的家人时,一直一来都以为自己才是庞雨诺唯一伙伴的它,就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再然后,它就生出了杀心,以为只要让庞雨诺身边所有的人都死干净,庞雨诺就会只剩下她一个伙伴了。 所以它就把庞雨诺身边的人都给谋杀了个遍……我看着柜子里的生日娃娃,硬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不过,我有一点怎么也想不通,它明明有办法可以让庞雨诺身边的人必死无疑,就像对待我跟君维药一样,可它为什么没有那么做? 下毒,往浴缸里按对方的头,这些跟它的能力比起来,简直太弱了吧? 但现在不是想那么多的时候了,君维药抄起生日娃娃,我俩又冲到了一楼。 当我们在庞雨诺的眼前点燃了那个娃娃的时候,庞雨诺突然就瘫软在了地上,特别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过了没几秒钟,庞雨诺的身体就用力一抽,闭紧了眼睛晕死了过去。 刚才还一点动静都没有的生日娃娃,在庞雨诺晕过去之后,突然眨了眨眼睛,用玻璃做成的眼珠转过去,直直地盯住了庞雨诺。 “诺诺……我要诺诺……我要跟诺诺在一起!” 它的嘴不停地开合着,发出一串机械的声音,“诺诺!诺诺……” 听到娃娃会说话,庞茜婶婶吓的脸上煞白煞白的,差点没晕过去,一个劲地尖叫闹鬼了。 第218章 Z市风水阵 “诺诺……” 它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发出咔咔几声之后,就一动也不动了。 它变成了一滩黑色的灰烬以后,庞雨诺醒了,这些天发生的事,庞雨诺竟然一点也不记得了。 我们问庞雨诺她是从哪天开始失去记忆的,庞雨诺想了想,她一开口,我跟君维药就对视了一眼。 庞雨诺说的时间,就是阴阳八卦鱼碎掉的那天。 解决完了庞雨诺的事情,我们离开了她家,庞茜对我们千恩万谢的,非要把我们送回去。 等庞茜走了,君维药才开口,“还是跟返魂香有关。” “那个生日娃娃,到现在才存在了十多年,像这样的东西,几乎不可能那么快就生出自己的精魄。” 看我不明白,爷爷就耐心给我解释。 “以前还有阴阳八卦鱼压着,现在它碎了,自然就压不住了。” 爷爷叹口气,脸色怎么都好看不起来,“Z市估计也要乱起来了,你们两个明天就去Z市吧。” 我其实不想去,现在这些诡异的事情太多了,而且上次鬼面狐打散爷爷魂魄那件事,给我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让爷爷一个人在家,我实在不放心。 “什么好不放心的,你去吧,八斤明天一早应该就回来了,你们俩放心去Z市,让八斤在家陪着我就行。” 我心一沉,爷爷这么说,我反而更不放心了。要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情,爷爷也不至于把陈八斤喊回来。 看我还是不想去,爷爷又说,“听话,去吧,咱们家现在也没什么值得人家要的了,没人能来,让八斤回来就是以防万一。” 我勉强笑了笑,点了点头。 其实我知道,像我这种什么都不懂的,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爷爷之所以一定要跟我跟君维药一起去,是因为对于现在而言,跟君维药在一起最安全。 这天一晚上我都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都在想爷爷之前说过的。 返魂香重新被找出来,到底会带来什么样的灾祸?这几个组成大风水阵的阵眼,到底又意味着什么…… 等到快天亮的时候,我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等我醒的时候,陈八斤就已经回来了。 “我亲爱的妹妹啊——” 他上来就要拥抱,我一把推他脸上了,“别求我,跟我说没用,你自己问君维药。” 陈八斤对僵尸的兴趣已经到了狂热,就算他在国外的时候,也总是会问我特别多跟君维药有关的。 他对我这么热情,一般就只有一个目的,想让我给他全方位的八一八僵尸的日常。 “等二两从Z市回来以后你再问吧。”爷爷看了下时间,“快点去吧,别晚了点。” 陈八斤还算有良心,把我们送到了火车站,Z市就在S市的西南方向,距离不远,两个小时就到。 Z市虽然跟繁华的S市距离很近,但Z市更古朴一些,人口虽然也很多,但整个城市都更偏安静一些。 爷爷说下车以后没人来接我们,他朋友那临时出了点事,走不开,给了我俩一个地址,让我俩打车过去。 除了火车站我就听话地拦了辆出租车,Z市的火车站,在Z市的一个尽头,出租车带着我俩,一路奔向了另外一个尽头。下车的时候,车费掏的我都肉疼。 给完钱,还没下车,刚看了外面一眼我就觉得不太对劲了,“师傅,不对吧,您这真没跑错路啊?” “没错小姑娘,八里坡就这,就是这座山。” 我懵了,地址上写着八里坡,我还以为肯定是个特平摊的地方,没想到来了才发现,这个叫八里坡的地方,竟然是座山。 而且这座山还不是那种旅游性质的,这么大一座山,竟然属于私人领地,就一条小路能上山,山下还有关卡,想从小路上山,还得刷专门的卡片。 来这之前,爷爷给我的那张卡,我还以为是什么小区的卡,没想到竟然是上山的。 我爬到半路就走不动了,剩下的路全是君维药把我背上去的,快到山顶上的时候,我们才看到了一个老宅子。 “这就是那个向家?”我惊讶到嘴巴都合不拢了。 爷爷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么有钱的朋友,有这么大一座山,还有这么大一座古色古香的房子,这也太豪气了。 “这地方……”君维药也一直打量着这个大宅子,“最起码上千年了。” 上千年?这回我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上千年的房子,竟然还可以保存的这么好? 我俩走到门口,正要拍门,才发现人家门上原来有门铃。 在人家过来开门之前,我幻想着住在这里面的人,肯定是个仙风道骨的老爷爷,而且绝对是青衣长衫,手工布鞋的打扮。这地方的主人要是不长这样,简直都配不上这栋房子。 结果门一开,我顿时觉得自己的三观被刷新了。 出现在我们俩眼前的,是个跟陈八斤年纪相仿的男人,长得倒是跟俗气不沾边,就是这西装革履的打扮,怎么看怎么违和。 “请问,向爷爷在家吗?”我问,“我是陈中海的孙女,是向爷爷让我们来的。” 我眼前的男人差点笑喷,“向爷爷,你俩是要找向维,是吧?” 我没明白他在笑什么,他把大门推开,又回头冲我笑了笑,“进来吧,我就是联系上你爷爷的向维,我觉得我这年纪,还没到要被人喊爷爷的时候。” 我抓着君维药的手,下巴差点就这么直接砸地上,他就是向维!? 我还以为爷爷的朋友,全都是跟他年纪差不多的老头老太太,根本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年轻的人。 君维药打量了一圈这里,突然开了口,“这地方最近死了不少人吧。” 向维的脸色立刻严肃了起来,“君维药?” 君维药点点头,看来在我俩来之前,向维就已经从爷爷听到不少了。 向维叹口气,我这才注意到他脸色好像很疲惫,“到里面坐坐吧,边坐边说。” 跟着向维一路走进去,我才发现这地方是真的很大,很多房间都锁起来了,看起来像是常年都没有人住,只有固定那么几间有人活动的痕迹。 一坐下来,向维就开门见山,“我们向家,从很久以前就住在这山上,我们向家人的责任,就是守着这片土地风水。本家的第一个孩子,无论男女,都会继承这座山,其他同辈的孩子里,有能力的也会被安排住进来,一起守着祠堂。” “说是祠堂,但是那里面供着的,不是我们向家的祖先牌位。对了,你爷爷肯定已经跟你们说过了,这次让你们来是为了跟风水阵有关的事情,我们向家宅子里的祠堂,就是Z市的风水阵。” 向维认真地跟我们说着,“我们向家世世代代都守在这个地方,守着风水阵,这么多年一代一代人都过去了,从来都没出过大事。但是从半个月前开始,家里就开始不停出事了。” “刚才我不是说过了么,负责看守祠堂的,除了像我们这些本家的长子长女,还会有其他的人,旁系的子女,还有来帮佣的。” 说着说着,向维就开始愁容满面的,“以前一直都没出过事,结果从半个月前开始,家里就开始莫名其妙出人命了。” “你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有点不敢相信。 来之前,我听爷爷提过几次向家,爷爷说向家也是道上很有本事的,现在这一代的向维也不是那种半吊子。 所以现在听到向维说,向家这段时间总是出事,而且他连死人的原因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有点不敢相信。 向维苦笑,“我要是知道能解决的话,还用得着跟别人求助么?” 说的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我问向维死人是怎么回事,向维又叹口气,“大概两三天就要有个人,半夜神不知鬼不觉就死了。从半月前到现在,死的死,走的走,本来我们向家还是挺热闹的,现在除了我,就剩下仨人了。” “无缘无故的死人,不是什么好兆头,而且我也看新闻了,看到你们S市的风水阵碎了,我就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向维说,“风水阵一旦倒了……” 向维摇摇头,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也不瞒着你俩了,就在昨天晚上,又没了一个。尸体暂时就放在后面祠堂里,现在还没埋,我是怎么都感觉不出来是什么东西下的手,你俩现在就跟我过去看看吧。” 要是早知道那尸体是什么样子的话,我绝对不可能答应向维答应的那么痛快,但是那时候我不知道,特别自然就答应了。 他带着我俩去祠堂的路上,向维一路都愁眉不展。 我还以为能被当成风水阵的祠堂肯定特别不一样,而且还是在这么大的宅子里面。谁知道等我们过去以后才发现,这个祠堂真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 “凡事别只看表面,要是没有这个祠堂在这镇着,这地方不可能这么太平。”向维应该是看出来了我在想什么,冲我笑了笑,“这里面可不一样。” 向维拿出钥匙,开了祠堂的大门,门刚打开一道缝,丝丝缕缕的凉气就争相恐后地从祠堂里面窜了出来。 现在已经初冬了,外面的气温足够低,祠堂里的温度竟然比露天的温度还要低很多。 第219章 查不到原因 我往里面一看,祠堂的最中间,竟然是一口井。 那口井看起来特别普通,就是个以前在农村,随时都能看到的水井。 不过,不同的是,从这口井里面,不停地向上翻涌着凉气,把这个地方给冻成了一个天然冰库。 在山顶上有井,这本身就已经是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了,而且这口井的温度还这么低,就更让人惊讶了。 “这就是Z市的风水阵,镇魂井。”向维说,“我们向家世世代代在这个地方,守的就是这里。镇魂井一旦出了问题,Z市的麻烦也就大了。” 说完,向维就指着井后面,说,“尸体就放在那,今天早上被看到的,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死因到底是什么。而且,魂魄没了。” 我们跟着向维走过去,向维掀开了尸体上面的白布,我有点想不到,原来我还以为自己看到的,肯定会是特别可怕的一具尸体,然而,眼前的这具尸体,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在他的身上,至少我看不出来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君维药也有点惊讶,“魂魄呢?” “没了。”向维说,“我发现的时候就没了。” 看我好像不怎么明白,向维跟我解释,“人死了以后,魂魄会离体,但是在短时间内,不会走的那么干净。但这阵子,在我们这找到的尸体,魂魄全都没的干干净净,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一般走的这么干净的,都是心里特别超脱,一点牵挂都没有的,但是……” 隔三差五就有人以同样的方法丢了命,这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巧合,但他们要是被人害死了的话,不可能一点怨气、牵挂都没有。 一个人走的干干净净,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所有人的魂魄都这么没了,实在不太可能没有蹊跷。 “你也找不到他们魂魄去哪儿了?”向维看着君维药,好像期望还挺大的。 君维药摇摇头,“找不到,一点留下的气都没有。” 向维叹口气,那眉心拧的,都快拧出水来了。 “我就是因为这件事,老觉得心里发慌,就联系了你爷爷。”向维说,“不过我一听说S市风水阵塌了,我这心里就更不踏实了。” 如果说现在这地方出的人命,也都跟这儿的风水阵有关的话,那万一我们这次帮不上忙,这口镇魂井是不是就要…… S市的阴阳八卦鱼一碎,各种奇怪的事情就开始层出不穷,万一镇魂井也倒了,那Z市不就跟S市一样了吗? 我有点不敢想下去,赶紧让自己分散一下注意力。 向维给我们单独准备了房间,没让我跟君维药分开,说是现在太危险了,单独一个人不安全。 本来向维是说,等会要带我们在这宅子里面四处转转,再去山上附近看看的,结果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说的好像还是挺要紧的事,刚接起来的时候,我好像听见了是什么公司之类的。 他出去接电话,一接就是很长时间,我跟君维药先回去了给我们准备好的房间。 今天君维药的话特别的少,好像是有心事,我问他怎么了,君维药沉默了半天,开口说,“这个地方……” “怎么了?” “有点怪。”君维药说,“那口镇魂井,是用来冤魂恶灵的,所以按照常理来说,这个地方不可能有邪气。” “邪气?”我觉得不可能,“镇魂井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可能有邪气?” 君维药也想不明白,“我也在好奇这个,但是这地方真的有邪气,不明显,藏在什么地方我也说不清楚,但绝对有。” 说完,君维药又看着我,问出了一个我压根就没想过的问题,“二两,向维他到底能不能靠得住?” 他在怀疑向维?这剧情跳转太快了吧? 虽然没有证据,但我觉得这件事不可能跟向维有关系,这些如果是向维做的,那他自己做完了都没人知道,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向爷爷求助? 君维药摇摇头,“没弄明白邪气是什么地方来的,现在谁也不好说。而且你想过没有,邪气不难发现,向维本事不弱,他一直都在这住,不可能发现不了。可他跟咱们说的是,他什么都没发现。” 君维药说的好像也有道理,那向维他到底…… “那有办法弄明白吗?”我问。 “有。”君维药回答的很快,“邪气还在,应该还会继续死人。” 我楞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君维药的意思,不过,用等的,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才可以?而且,要是我们在的时候,都不会有事,我们一走就出事了呢? 不过现在我担心的这些,压根也帮不上什么忙,着急也没用,除了继续等,就没别的办法了。 我问君维药,这个用不用告诉向维,君维药摇头,只说让我再给爷爷打个电话,再问一问跟向维有关的事情。 来这之前,我就只知道爷爷说向维是他的朋友,其他的还真一无所知。 于是我又打给了爷爷,爷爷跟我说的那些,还真是让我没有想到。 爷爷说向维在一家跨国企业里工作,而且还是企业高层。 一个跨国企业的高层管理人员,跟守着一方土地的阴阳先生这个角色,还真是让人很难联想到一起。 “向维最近有个很好机会,可以出国,不过他为了继续留在八里坡收着镇魂井,就给拒绝了。”爷爷说,“向维他应该没什么好怀疑的吧?” 爷爷也不是太确定,纠结了半天,又这么跟我说,“返魂香一出来,怪事就格外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说不好,但是不管怎么样,你们俩都一定要小心。” 看样子,爷爷也是相信向维的,但不管爷爷怎么说,君维药好像都在格外注意向维。 然而我们谁都没有想到,意料之中的下一次死人,竟然会来的这么快。 向维接完电话回来,就过来跟我俩道歉,带着我们在宅子里面转,刚走到一半的时候,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只不过,这次的电话不是要跟向维联系工作,是住在这的其他人打来的,里面的声音特别急躁,特别恐慌,那句“老刘死了”,被我听得清清楚楚。 向维接到电话的时候,脸都青了,老半天才从嘴角挤出点声音来,“你们在哪儿呢,先别动,我先过去看看。” 那个老刘,就是向维今天跟我们提前来的,相当于这里的园丁加厨子的角色,他一直都在这照顾着宅子里所有人的饮食起居,听向维说,老刘都已经在这工作了二十年,他跟老刘的感情也很深。 老刘是在一棵树下面被人发现的,那人说老刘顶多五分钟前还在跟他说话,说要去给树修剪修剪,没几分钟他从那走过去,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的老刘,再过去一看,没气了。 我们还没顾上看老刘到底怎么回事,打电话给向维的那个人就开了口,“那什么,堂哥,正好趁着老刘这回事,我们也说了吧,那个……我们都要走了,你要是非要留在这,也注意安全啊。” 那人说话的时候就一脸惊恐,感觉挺没义气的,不过想想也是,连续莫名其妙的死人,就连向维都说不出任何一点可能的原因,换成谁都得害怕。 老刘的死,估计是压垮他们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立马就走了人,走的都特别坚决,生怕晚了自己的命也要搭在这儿。 “有邪气。”君维药的声音很轻地在我耳边划过,又提了提声音,问向维,有没有看出什么来。 向维脸色特别难看的摇头,君维药眉心沉了沉,目光徒然在一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你把我们叫过来,到底是为什么。” 向维一脸错愕,盯着君维药看了几秒钟,“你怀疑我?” 君维药脸色凝重,抬起手,把我挡在了后面,“你的本事,不可能感应不到这里的邪气。” “这里有邪气?”向维盯着君维药的眼神寸步不让,“是你自己编出来的邪气么?就算一知半解的人都知道,镇魂井是镇邪的风水阵,有镇魂井在这,周围就绝对不可能有什么邪气。” 向维脸色更难看了,“二两,我请你爷爷来帮我,他来不了没问题,但他也不能随便就抓个什么人来我这吧!” 我突然有点语塞,我相信君维药,他说这地方有邪气,那就肯定有,他不会弄错。 可是……我怎么看,也不觉得向维是在撒谎,他也没必要撒这种谎啊。 这两个人互相盯着对方,心里各有各的想法,俩人一声不吭,气氛就在这诡异的沉默当中发展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我没君维药那么厉害,什么都能看出来,但我总觉得这件事,好像没这么简单。 而且我突然想到了一点,向维是守着镇魂井的人,他和镇魂井之间,一定有着某种关联。 如果说,想把镇魂井这个风水阵毁掉,就得先解决掉向维这个看守风水阵的人,那现在我们看到的,会不会就只是一个精妙的圈套? 于是我拉住了君维药,向维的能力再怎么大,他也就只是个普通人,怎么可能会比僵尸还厉害。君维药万一冲动出了手,到时候发现我俩只是被利用了,那哭都来不及。 当我问向维,向家人的身上,跟镇魂井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联的时候,向维竟然一脸意外地看着我—— 第220章 井破人先灭 “你怎么知道?” 向维竟然一点也不避讳,“对,那口井,跟负责看守它的人之间是有关联的。” 向维告诉我,守着镇魂井的最后一道防线,就是负责看守它的人。只要看守镇魂井的人没死,那就谁也破坏不了这口井。 所以在向家,从很久远的以前,就有着“井破人先灭”这句话。 “所以要是有人想毁掉镇魂井,就得先让向维没命,但那个人……要是没这个本事呢?” 君维药眉峰一挑,紧定着向维的态度开始软化了点,“这地方的邪气,你真的感觉不到?” 向维一脸的苦笑,“这地方哪有邪气?” 向维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然后,我们三个面面相觑。 要不是向维的手机铃声突然想起来,我们仨搞不好会一直就这么互相看下去。 向维一接通电话,表情有点意外,对着电话简单说了几句,挂了电话,向维说有人来了。 来的人是向维的同事,一个男人,比向维大概稍微年轻一点,说是来做资料交接。 他俩聊天的时候,我才听出来,原来这个男人就是会代替向维去国外的人。他叫杜亚,是向维一手带出来的人,资历其实比不上向维,要不是向维为了留在Z市拒绝了去国外,这个职位怎么都轮不到他。 杜亚对向维很尊敬,看得出来这俩人平时感情肯定也不错,交接的资料太多,全都弄完估计得半夜,到时候没法下山,向维就留他在这住一晚上。 怕杜亚也出事,向维就把他的房间安排在了我们隔壁,让君维药帮忙,小心盯着点。 半夜我困的迷迷糊糊,正打算睡了,君维药突然站了起来。 我也跟着一紧张,“怎么了怎么了?” “向维半夜过来干什么?”君维药皱眉,眼神突然一闪,“邪气也出现了。” 我一个愣怔,怎么可能这么巧合?向维出现的同时,邪气也出现了? “在隔壁!” 我还没反应过来,君维药就已经一把抱住了我,当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竟然是被向维掐在手里的杜亚—— “向维!?”我目瞪口呆,身上的寒气一阵接一阵地往上窜,这场景……未免也太诡异了吧! 向维的手掐在杜亚的脖子上,一条尖细的舌、头从向维嘴里伸出来,直直地扎到了杜亚的喉咙里,向维的表情异常狰狞,完全不是白天我们见到的那个人。 “它……这是什么啊!?”那条软水管似的舌、头,看得我的胃里一阵恶心。 “吸食魂魄。”君维药也一脸惊讶,“入魔了么……” 杜亚现在已经没救了,向维好像根本就没意识到房间里还有我们两个人,还在贪婪地吸食着杜亚最后的一丝魂魄。 可是,向维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不是看守镇魂井的人吗!?为什么一直守着镇魂井的他反而…… 我正在震惊当中,房间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拿着一份文件的向维走了进来,“杜亚,这里还有一份——” 话刚说到一半,他就愣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房间里的我们。我更是惊讶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为什么会有两个向维!? 刚走到房间里来的向维,半天都不过神来,我赶紧扯了扯君维药,“这怎么回事?” 君维药从一个人看到另一个人,眉头紧皱,“两个人身上的气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只是一个人身上没有邪气,一个身上有。 这场面简直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反应过过来的向维第一时间丢了手里的文件,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七枚铜钱,放在手心用力一搓,瞬间变多的钱叮叮当当迅速连在了一起。 向维嘴里念念有词,用力把那条铜钱连成的绳子向前一抽,我其实很为向维捏了一把汗,那个看起来除了舌、头其他都长的跟他一模一样的东西,从我们进来到现在为止,连要逃走的意思都没有。 能在向维的眼皮底下逍遥了这么长时间,它绝对不可能没什么本事。 果然,向维手里的铜钱绳刚一甩过去,它脸上就挑起来一丝不屑的冷笑。 这个铜钱阵法我见爷爷用过,是用来捆住对方的,而且这办法特好用,爷爷从来没失手过。然而这一回,那一串铜钱刚捆在了它的身上,就瞬间散开成了原样,七枚铜钱丁零当啷掉在了地上。 向维彻底愣了,它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抬,就破了他的铜钱阵。 它咧开嘴,尖锐的牙齿密密麻麻,细长的舌、头甩在外面,笑的格外诡异,“向维,你要杀了你自己吗?我帮了你这么多,我干的这些,不全都是你想干的吗?” “我从来都不想杀人!”向维的喊声几乎声嘶力竭,“你是什么东西!?” “我就是你啊——”它不停地笑,那个听起来跟向维一模一样的声音,怎么听都带着一股子妖邪,“不信?那你就好好看看!” 说着,它丢开了杜亚的尸体,抬起自己的一只手,然后,他竟然一口咬上了自己的手腕—— 黑色的血从它的手腕上流了出来,几乎是在同一瞬间,我也听到了向维的一声闷哼,我一个激灵转过头,向维的手腕上,竟然真的也出现了两排伤口! 鲜血滴滴答答的从向维的手腕上流出来,向维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一片。 不光向维,我脸都跟着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它的身上出现任何伤口,都会同时在向维的身上出现一模一样的伤口……那就算是有君维药在,也还是不能把它怎么样! 我现在特别庆幸君维药他刚才没有贸然动手,要不然的话……冷汗顺着我的脸流了下来,我的脑袋现在简直混乱到了极点。 怎么办,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沉默了几秒钟,我听到君维药轻笑一声,“原来是这样啊……” 我看了一眼君维药,赶紧拉住了他,“你要干嘛!?” 君维药的眼开始隐隐发红了起来,这是他打算要动手的前兆,他冲我笑了笑,“不相信我?”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我只是觉得万一…… 不过君维药好像压根就没打算听完我的万一,就已经把我的手从他身上轻轻扯开了,他看着向维,“忍得了痛吗?” 向维一愣,估计是没明白君维药的意思,茫然地点点头。 下一秒,君维药的手掏穿了它的胸口—— 在这一瞬间,它就化成了一滩脓血,我脑袋里面嗡的一声,赶紧回头看向维,才看了一眼,我就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向维的胸口炸开了一大团血花,他脸上的血色统统都不见了,惨白着一张脸,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君维药!”我简直都快崩溃了,听到自己的声音都是在抖着的,他是把那个诡异的东西给解决了,可是现在向维的命也没了! 我们俩是来帮向维的,不是来帮忙杀了他的啊! 盯着向维的尸体,我哆嗦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怎么办,现在谁他大爷的能告诉我怎么办!? 君维药甩了甩手上沾到的污血,走过来,竟然踢了踢向维的尸体。 我刚要发作,就听见君维药开了口,“现在应该不疼了吧,不疼了就起来吧。” 我一愣,起来?向维胸口都多了那么大一个洞了,怎么起来? 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向维竟然真的又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脸上的错愕,一点都不比我少,手惊讶地按着自己的胸口,血洞不见了,就连衬衣都是完好无损的。 “我刚才不是……”向维整个都呆住了,压根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那到底是什么!?” “是心魔,从你心念里面衍生出来的魔物。”君维药若有所思地看着向维,“你其实不想一直留在这,守着这口镇魂井吧。” 向维脸色一变,像是纠结了几秒钟,然后就很坦然地承认了。 在向家那么多人里,向维是个另类的存在,他是向家这一辈的第一个孩子,有着超乎寻常的天赋,但他从小就对守着这口井没什么兴趣。 他不想一直守在山上,以前这种想法就很明显了,尤其是现在,有个特别好的出国机会,他也还是因为要守着这口镇魂井,所以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机会。 心里的负面念头长年累月堆积在一起,就慢慢变成了藏在他心里的魔物,放弃出国这件事,就成了把心魔放出来的催化剂。 在向维的心里,一直都认为是这口井还有向家,影响了他的生活,所以他的心魔一出来,最先害死的,就是向家的人。 “有了实形的心魔最会玩那一套把戏,其实那都是心魔的幻象,连痛感都很逼真。”君维药说,“它是从你身上衍生出来的,你感应不到它也很正常。” 看着脸色惨白,只剩下苦笑的向维,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不能选择自己的人生,说到底,其实是一件很可悲的事。 而且有一点,我实在有点好奇,镇魂井现在还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向维他这么多年,一直都守着镇魂井,就算他心里真有什么执念,有镇魂井在,应该也不至于会幻化成那么夸张的心魔才对啊…… 第221章 镇魂井倒塌 这件事真是挺讽刺的,爷爷让我俩来帮忙,但谁也没想到,一直在向维身边作祟的,居然就是向维自己的心魔。 但不管怎么说,我俩能做的现在都已经做完了。我看看脸色还有点惨白的向维,问他,“那……你以后是打算离开这,还是继续留在这看着这口井?” “留下来。”向维苦笑,态度却很坚决,“这是我的责任。” 其实他就算走,谁也没资格随便评判他什么,向家守着镇魂井,完全是向家人自己选择的牺牲,得不到好处,也没有谁强硬的把这个当做他们义务。 所以,我还是觉得向维这个人,还是挺有担当的。 这件事情,我以为这样就可以结束了,我们谁都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张狰狞诡异的脸,竟突然出现在了向维的身后。 它细长的手扒住向维的肩膀,桀桀桀桀的笑,笑的我全身在一瞬间爬满了鸡皮疙瘩。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鬼面狐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一看到鬼面狐,我就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冷颤,它的脸还是那么诡异,让人一听就头皮发麻的声音从向维后背窜了出来。 “人活着,心魔就永远都在……”鬼面狐扒着向维的肩膀,笑的眼睛都只剩下了一条缝,它轻轻一拍向维的肩膀,在消失之前飞快地留下了这句话。 我想不通鬼面狐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然而在它消失的一瞬间,我就闻到了那股馥郁的妖邪香气。 君维药把我拉在怀里,捂住了我的口鼻,几乎是在同时对着向维喊:“别呼吸!” 是返魂香的气味,鬼面狐刚才是带着返魂香来到了这里!? 可是,它带返魂香来干什么?它只是突然出现,然后又突然溜走,它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人活着,心魔就永远都在……我琢磨着鬼面狐的那句话,猛地一个激灵,我就想明白了什么—— 返魂香可以勾出人心底的欲望,并且把它无限放大,心念不清净,心魔就永远都存在! 对人来说,最可怕的心魔,就是自己。 然而,现在好像已经来不及了,向维的眼神,在我们再一次看向他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一滩浑水,透着歇斯底里的光。 向维突然笑了起来,是那种无声的笑,笑的格外、阴冷,他看看我们,扭头就走了出去。 我跟君维药在后面追了出去,刚一出门口,就发现向维不见了。 “人呢!?” 他怎么可能走那么快!?这周围很空旷,向维去了哪儿? 君维药眉心沉了沉,“去镇魂井那!” 我急了,抬腿就想往前跑,然后立马就被君维药给单手抱了起来。风刮得我睁不开眼睛,耳边只能听到呼啸凛冽的风声。 等风声渐渐小了,还没睁开眼睛我就知道,我俩现在肯定到了镇魂井不远的地方,那不停窜上来的寒气,让我的身上一阵一阵的发冷。 我睁开眼睛,看到的就只是向维的一个背影。 “向维!” 我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向维他回头,给了我们一个惨白惨白的笑脸后,竟然一头就扎到了镇魂井里! “向维!”君维药在瞬间冲到了井边,就差那么几毫米,向维就擦着君维药的指尖坠落了下去。 我彻底懵了,向维他……竟然跳了镇魂井。 向维最大的执念,就是离开镇魂井,可以不用守在这个地方。他最强烈的欲望被返魂香勾了出来,他想离开,可是在向维心里,又有着轻而易举丢不掉的责任感。 这两种情绪糅杂在一起,恨就衍生了出来,向维就把这种恨意迁怒到了镇魂井。 因为有镇魂井的存在,所以他才不能离开,所以在向维的心里,一定无数次的想过,如果没有了镇魂井该多好! 刚才在赶过来的时候,我就想到了向维很有可能会来破坏掉镇魂井,但我真的没有想到,向维用的竟然会是这么惨烈,这么决绝的方式! 君维药往井口里面看了一眼,脸色有点难看的摇了摇头。 我现在整个脑子都是茫然的空白一片,愣了大概十几秒,我才听到了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从井口下面传了出来—— 就在这一瞬间,从镇魂井口涌出的寒气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滚滚热浪,就像是有一团熔岩从地下涌出来了一样,连碰到都不需要,就已经可以把人给烧化了。 当那团热浪冲着我扑面而来的时候,要不是君维药挡在了我前面,我可能从头发到骨头早就被烤的连渣都不剩了。 紧接着,我就听到了一阵砖石碎掉的声响,裂开的声音咔咔作响,无数尖锐嘶吼着的叫声,伴随着那团热浪一起冲了上来—— 我这辈子还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么让人心惊肉跳的声音,我甚至有种错觉,是不是地狱的门被打开了。 等到这些尖锐凄厉的声音全都沉寂下去,砖石坍塌的声音也停了下来,那股能够把人活活烧成灰的热浪不见了。我探出头,眼前的一切看起来好像都没有什么变化,但我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所有被镇魂井镇着恶鬼怨灵,全都在向维投井之后的一瞬间摆脱了镇压,冲了出来。 镇魂井所在的地方,变成了一块空地,井口陷落了下去,堆满了灰扑扑的石块。 祠堂外面的空地上,扑棱棱掉了一地的死鸟。君维药告诉我,是因为刚才一瞬间冲出来的煞气太强,这些鸟根本撑不住,所以就变成了这一地的尸体。 看看眼前一地的死鸟,再回头看看已经没有了镇魂井的祠堂,我的指尖一片冰凉。 Z市的风水阵也毁掉了,S市的阴阳八卦鱼毁掉之后,怪事就层出不穷,现在Z市也…… 我掏出手机,给爷爷打了电话,爷爷在听说了这件事以后,电话里长久地沉默了半天,我才又听到了爷爷的声音。 爷爷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回来吧。” 除了这句话,爷爷就再也没有说过别的了。 在回去S市的火车上,我只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累。来Z市折腾这一趟,结果什么都没有做成,除了抑郁,半点别的感觉都没有了。 “也不能算一点收获都没有。”君维药看我这么低落,安慰我说,“最起码知道了毁掉的风水阵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他一说这个,我也立马想了起来。 之前在家里的时候,我们都以为S市的阴阳八卦鱼之所以会碎掉,只是因为意外感应到了返魂香。可现在镇魂井也被毁掉了,毁掉的原因,是带着返魂香的鬼面狐。 所以我们两个都在想,这绝对不可能是巧合,风水阵的破坏,一定全都跟鬼面狐有关系。 可是,就算知道了风水阵的破坏,是鬼面狐故意做的,但我们还是不明白,它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们现在只能肯定,鬼面狐一定是跟半尸族有了联系,那半尸族跟这些风水阵又有什么关系?拼成一个大风水阵的阵眼,现在已经被毁掉了两个,鬼面狐又会不会对剩下的三个动手? 我和君维药对视一眼,突然就让我感觉到了一阵毛骨悚然,这些,我们竟然连任何一点都毫不知情…… 回到了S市,在回家的路上,我就开始发起了高烧,煞气从镇魂井的井底冲出来的时候,君维药虽然把我牢牢地挡在了身后,我也还是收到了一点影响。 这次发烧,我好像烧的特厉害,还没进家门,我就已经迷迷糊糊到睁不开眼睛了。 我隐约记得,好像是君维药把我背了回去,八斤哥帮我找了退烧药,吃完药以后,我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梦里,我稀里糊涂地梦到了很多,我梦到了小时候,梦到了第一次见到君维药,梦到了遇到过的恶灵……一个梦境接着一个梦境,我想安静的睡一觉,却怎么都办不到。 我的这场梦,梦的特别嘈杂,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那些嘈杂喧嚣的声音,才全都消失不见了。 “二两,好久不见了。” 何杰微笑着冲我招手,眼神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柔和。 我想跟他说,我又看见了鬼面狐,鬼面狐用返魂香毁掉了两个风水阵。 然而我还没开口,何杰就冲我摇摇头,走到了我眼前,“鬼面狐的事,我知道。” 他抬起手,轻轻放在了我的额头上,“二两,半尸族内乱了,未来……可能会变得很危险。” 何杰的手凉凉的,好像把我额头上的滚烫都给吸走了。 他看着我的眼睛,无比郑重地开了口,“我暂时回不到S市,但我有东西留给你。醒了以后,去挖开你家的石榴树。” 说着,何杰的身影就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他的声音也不像是刚才那么清晰了,“现在我帮不了你什么,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说完,何杰对着我笑了笑,然后他就慢慢散成了一团雾气,消失不见了。 “何杰,何杰!” 他一定比我们知道更多跟鬼面狐有关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问他,他就消失了。 我一着急,猛地一个激灵,就从梦里醒了过来。 梦里,何杰跟我说过的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对了,石榴树,他说有东西留给我,就在我们家石榴树下面! 第222章 用意是什么 我从床上跳下去,头居然不痛了,我家只有一棵石榴树,在爷爷的房间里,是一盆大点的盆栽。 我冲过去的时候爷爷正在那浇水,我二话不说就开始挖,把爷爷给吓了一跳还以为我中邪了。 “里面有东西!”我从旁边拿了花铲就开始刨。 君维药和八斤听见声音也过来了,陈八斤一看我拿着花铲就乐了,“陈二两,你烧糊涂了吧?” 下一秒,陈八斤就愣住了,我从土被抛开的花盆里拎出了一把刀子。 薄薄的,很小巧,很像是外科医生动手术时候用的手术刀,从泥土里刨出来以后,上面一点脏东西都没有沾到。 我也愣住了,整个人都是懵的,刀子泛着寒光,一动不动的躺在我手里。 阴阳刀,何杰给我的,是他的阴阳刀。 “什么时候放进来的?”爷爷惊讶到不行,家里所有的花花草草,都是他在每天打扫的,但他竟然对阴阳刀藏在这里,一点都没察觉到。 阴阳刀贴在我的手心,冰凉冰凉的,我心里却突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我记得在梦里,何杰跟我说以后会有危险。何杰知道我有君维药陪着,一般的事情,只要有君维药在,就绝对不会上升到危险两个字。 而且,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用阴阳刀,何杰把它留给我,也只能做到让我的手不被阴阳刀割伤,那它留给我阴阳刀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君维药眉头一皱,“他提到半尸族了?” 我点点头,但何杰说的那些,跟现在风水阵被破坏,到底有什么联系? 我们谁也想不明白,知道的人大概也就只有何杰一个,但现在我们连何杰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沉默了一段时间,还是陈八斤开了口,“给你肯定就有用吧,二两,不管怎么说你先把阴阳刀收起来,万一什么时候就知道了有没有用呢?” 陈八斤的话说的没错,何杰不可能无缘无故给我,总之阴阳刀,我还是先收起来比较好。 等我换了身衣服下楼,就看到了他们三个正在地图上找什么。 我也好奇,凑过去看,问他们在干嘛呢,陈八斤点了点地图,“看这儿呢。” 八斤指的地方是Y市,按照逆时针的顺序,是第三个风水阵。 我现在一想起来风水阵这三个字都心慌,陈八斤一让我看Y市,我都觉得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戳着,堵得慌。 “Y市风水阵也塌了啊?”我使劲按着自己的胃。 “这倒没有。”陈八斤说,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不过也不一定,因为Y市风水阵到底在哪儿,现在还不知道。” 不知道风水阵在哪儿,这开玩笑的吧,我怎么记得之前还听爷爷说过,这五个地方正好够组成一个风水阵,当时爷爷还点过Y市来着。 爷爷抬头看看我,表情有点无奈,“我知道在Y市有个风水阵,但是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在哪儿。” “要是鬼面狐真的要一个一个毁掉风水阵的话,下一个就轮到Y市了。这几天,我一直在家卜卦,每一回都是吉凶不定,所以……” 爷爷的话说到一半又停了,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连着两个风水阵毁掉的消息,在道上也已经传开了,现在就算是说人心惶惶都不过分。 “Y市的风水阵有那么难找吗?”我不太懂这个,不过跟风水有关的,不都是什么龙穴啊什么的,难道推测不出来? 爷爷摇头,一脸的忧心忡忡,君维药开了口,“Y市的风水阵不光难找,而且Y市的风水阵一旦被毁了,到时候麻烦会特别大。在Y市下面,有个万鬼坑。” 我一脸茫然,在爷爷这我听说的稀奇古怪的词儿不少,但万鬼坑是什么,我还从来都没有听过。 “呃……是不是就像镇魂井倒了一样?”我只能想到这个。 君维药摇摇头,万鬼坑如果没有了风水阵的镇压,一旦出了问题,说是人间炼狱都不夸张。 “恶鬼都是要被羁押在地狱的,但是阴阳交错的地方,有时候界限不会那么明显,万鬼坑,就是阴阳混沌的地方,不小心跟阳界贴在一起的一小块地狱。” 君维药说,“万鬼坑里的恶鬼,都是不甘心被困在地狱里的,要是没有特殊的风水阵镇压,它们很轻松就能闯出来。” 镇魂井里镇着的那些,跟万鬼坑里的恶鬼根本就不是同一个级别的东西。地狱两个字,我光是用听的都觉得全身上下冷飕飕的。 “现在道上的人,已经开始打算凑人手去Y市了,昨天也有人找到我了。” 我一愣,心立马就提了起来,“爷爷要去!?” 可能我这个人还是很自私,一听Y市那么危险,爷爷有可能过去,我就立马慌了,“不行,你不能去!” 我只有爷爷一个家人,要是爷爷真出了什么意外,我根本不可能承受的住。 我刚说完陈八斤就开了口,“别慌,怕什么呀,师父不去。” 我心一松,然后就听到陈八斤又来句,“我去。” 刚落下去的心,立马又在瞬间提了起来,我盯着陈八斤,“你没毛病吧!?” 凭爷爷的本事去了都有危险,陈八斤这种半吊子过去,那基本就等于是有去无回了好么!? “你才有毛病,Y市有我分公司,我去那以后,别的方面大家会方便很多。”陈八斤冲我俩努努嘴,“别盯着我看,你俩也得去,僵尸可比咱们那些同行好用多了。” “哈?”我现在完全茫然了,所以现在是……我刚从Z市回来,就又要去Y市? “那……什么时候去?”我问。 “明天,票已经买好了。”陈八斤冲我笑了笑。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陈八斤好像很兴奋,这种心态还真是……到底该夸他心大沉稳,还是反应迟钝,意识不到危险? 离开S市的时候,我把骨戒留给了爷爷,万一爷爷遇到什么事情的话,君维药也能立马感应到。 Y市并不繁华,也不属于旅游城市,所以在去那的路上,火车上的人特别少,Y市也算是偏僻了,所以车次也少,我在凌晨三点的时候就拖出了被窝,一路迷糊着上了火车。 我靠着车窗坐,困的不行,想把脑袋抵在玻璃上再睡一会儿,还没等我完全闭上眼睛呢,我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好像在什么地方,正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一抬头,我全身的汗毛都立马竖了起来,就在我刚才贴着脑袋的地方,一张惨白惨白的脸正贴在玻璃上,翻白的眼球直愣愣地盯着我,冲着我诡异的笑。 它半个身子悬空在外面,一直紧紧地贴着玻璃,从胸口往下,能让人看到的就只有零星挂着的内脏,大半个身子都没了。 冷汗刷刷地从我后背渗了出来,我差点没忍住尖叫。我俩的脸,就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玻璃,它的指头一点点地穿过玻璃推进来。 刚才我要是晚发现哪怕是一秒钟,它的手指头都要戳到我脸上了,这么一想,我立马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就在我怕的要命,连动都动不了的时候,君维药的眼神就看过来了,二话不说抬起手来,啪的一巴掌拍在了玻璃上。 他的手刚一拍过去,那只剩了半边身体的人就不见了。 陈八斤刚才一抬头也看见了,眉头差点拧出水来,“咱们都在这呢,也有敢跟上来的了?” “十有八、九是感应到什么了,Y市现在估计也不太平。”君维药让我靠在他的肩膀上,“靠这儿睡,别贴着窗户了。阴阳交错的点,孤魂野鬼最容易出来游荡。” 我香水,但是刚才被人吓了那一跳,我实在睡不着,整个人都精神了。盯着外面黑漆漆的一片,我就觉得身上毛嗖嗖的。 我问陈八斤,这次除了我们,会去Y市的人还有谁,陈八斤居然开口给我来了句他也不知道。 “不是有人联系过爷爷了吗?”我问,万一去了以后发现除了我们仨都没人去,那我们是不是也太坑了? 我一听万鬼坑那种东西就知道,陈八斤这回去Y市,能起到的作用基本跟我差别不大,要是没人去,那情况不就变成了君维药要一个人面对随时都有可能崩掉的万鬼坑,还得带着我们两个扯后腿的!? 君维药没开口,陈八斤一脸纠结,“不能吧,道上的人不是基本都跟师父似的么,道义不能丢,就冲这点也不可能没人来吧?” 陈八斤是这么说的,结果等我们到了Y市以后,惨痛的现实就把我单纯的师兄陈八斤给扇耳光揍了个鼻青脸肿。 是有人来了不假,就一个。 当时我可记得,爷爷可是明确说过,“道上的人”,“他们”都在互相联系,约好了要来Y市。当时电话里一个个可都说的气冲云霄,怎么事到临头不见人了? “一个也比没有强,去宾馆看看吧。”陈八斤苦笑,“说不定还有迟到晚来的呢。” “那万一来的人跟你一样半吊子,怎么办?” 我沉默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了这句话。其实我不想打击陈八斤,但是这回我们要面对的实在太危险,现实这回事必须得考虑到。 然后陈八斤一听脸都绿了,一头黑线,“陈二两,咱能不能不乌鸦嘴?” 第223章 仙风道骨 到了陈八斤订好的宾馆,我们在敲门的时候心里特忐忑,万一真让我这乌鸦嘴说中了,来了个一点用都没有的,那要怎么办? 结果门一开,我的心就放下了一半,在里面等着我们的,是个仙风道骨的老先生。 一般能长成这样的,能力也不会差太多吧……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我刚琢磨了不到两秒钟,陈八斤就一脸意外,“宋伯伯!?您是宋伯伯吧?” 宋伯伯是谁我没听过,不过看陈八斤这么兴奋,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吧? 看我一脸茫然,陈八斤扯了我一下,“你这什么脑子啊,宋岩,师父经常夸的那个!” 他这么一说,我这才想起来宋岩是谁。 宋岩比爷爷小个十来岁,但听爷爷说,宋岩的本事一点都不比他差,而且是个特别有风骨的人。从爷爷认识他开始,就对他评价特别高。 “宋伯伯来了肯定能帮上忙,我跟宋波波特合拍,我对僵尸感兴趣,宋伯伯也是。”陈八斤有个超强的能力,自来熟,不管跟谁,哪怕第一次见面,都能跟人家扯上关系。 这点我也听爷爷说起来过,宋岩对僵尸的兴趣,一定都不比陈八斤少。 陈八斤向宋岩介绍着我们两个,介绍到君维药的时候,我怕他这一脸兴奋的样会把君维药是僵尸的事情说漏嘴,立马就接上了他的话,“这是我男朋友,我爷爷最后收的徒弟,特有天赋!” 宋岩笑呵呵的,很和蔼的样子,跟我们打招呼特别亲切。 一块坐下来的时候,陈八斤问他,这么危险的事情,他怎么就不害怕。 宋岩笑了笑,“人早晚都有一死,既然早晚都得经历,那有什么好怕的。再说我年纪也大了,没必要害怕。” 说着,宋岩脸上又露出一丝遗憾,“不过,这回我要是真回不去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找到僵尸。” 陈八斤对僵尸感兴趣,那是纯属他好奇,宋岩想找僵尸是为了什么?我听爷爷说,宋岩从很年轻的时候就对僵尸很痴迷了,一直都在找,但从来都没有找到。 爷爷从很久以前,就知道君维药的存在,可不管哪次宋岩问他,爷爷都说没有,不知道。 所以我特别好奇,宋岩这么热衷于寻找僵尸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没想到,宋岩竟然特别大方地就告诉了我,“为了永生不死。” 回答的这么痛快,我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这理由也有点太直白,而且也太…… “很自私的理由,是不是?”宋岩哈哈一笑,眼神里都是坦然,“人哪有不想永生不死的,我只不过是诚实的把我想的说了出来。” “我这辈子,修为也算是高了,到时候要是就这么两腿一蹬没了,那我学到的这身本事不也就丢了?”宋岩摇摇头,一脸的可惜,“要我说,人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不能长生不死。不过,如果能让我找到僵尸……” 自嘲地笑了笑,宋岩说,“看来我的这点心愿也只能落空啦。” 谈论这个的时候,有君维药在,我总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尴尬,陈八斤估计也这么觉得,就把话题给岔开了,问宋岩,有没有办法找到那个风水阵。 “陈老哥没找到吧?”宋岩笑笑,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似的,“我能找到,也花不了多少时间。顺利的话,明天就可以了。” 宋岩竟然这么神奇?我还真是没想到,看来爷爷经常说他厉害,也是有原因的。君维药都说很难找的,宋岩竟然这么轻松就能找到? “二两不信吧?看相我比不过你爷爷,但是找风水阵,你爷爷不如我。”宋岩一掏兜,就从里面拿出来了三张符纸,手一抖,就成了三个纸鹤。 宋岩一扬手,三只纸鹤竟然真腾空飞了起来。 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用符纸折个纸鹤,让纸鹤飞一飞,不算是什么难办的,但是用这么简单的小把戏,真的就能找到那个风水阵吗? 宋岩让我们明天一早就过来,说是明早大概就能有结果,不知道君维药他俩是怎么想的,反正我心里是半信半疑。 我们的房间也定在了这里,等到第二天,我们去了宋岩房间里,宋岩拍拍手,一只纸鹤就飞了回来。 这只纸鹤跟昨天的样子看不出来有什么地方不一样,我特好奇地打量着它,宋岩摸了摸纸鹤的翅膀,表情有些凝重。 “Z市来了怪东西。”宋岩说,“阴气特别重,不应该是在阳界活动的。” 君维药和我对视一眼,宋岩说的,极有可能就是鬼面狐。 看来我们之前推测一点都不错,鬼面狐就是想挨个毁掉这些风水阵。 丢了那只纸鹤,宋岩又拍拍手,这回没有纸鹤回来,宋岩摇摇头,“这只遇上东西,回不来了。” 第二只没回来,第三只也迟迟都没有回来,不过这次,宋岩可没有跟刚才似的那么快就下结论,而且特有耐心地等着,等着等着,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我都快等睡着了,就在这个时候,第三只纸鹤终于回来了。 纸鹤一到手,宋岩眼睛就是一亮,“找到地方了,走。” 真找到了!?我下巴都差点砸地上,而且还是这么快! 宋岩说,找到的那个地方,就在Z市周围不远,应该不难找。 Z市有一条护城河,保护的还算好,不像是现在有些河一样,基本都成了堆满垃圾的臭水沟。Z市护城河很干净,我们要去的地方,就在河的偏上游,都已经快要出了Z市的地盘。 一路上,宋岩都在托着那只纸鹤,指挥着司机,我们一路来到了这地方,却发现这里特别偏僻,唯一的一栋建筑,就是一座破破烂烂,而且不大的道馆。 Z市风水阵那么特别,会在这么一个地方吗?而且这道馆看起来也真的是……别说是鬼面狐了,我上去来两脚都能给踹倒的。 宋岩好像也有点意外,把司机打发走了以后,盯着手里的纸鹤左看右看了老半天,“应该没问题呀……” 宋岩一直盯着纸鹤,我悄悄问君维药,“里面有没有什么东西?” 君维药也有些疑惑,“里面有布施供养的孤魂野鬼,没什么害处的那种,至于别的,现在还看不出来。” 陈八斤看看宋岩,又看看君维药,完全是一脸茫然的状态。 宋岩还在琢磨纸鹤呢,道观门就被人从里面吱呀一声打开了,出来的居然是个半大孩子,不对,半大道姑,萝莉道姑?怎么形容都有点怪怪的。 出来的这是个小萝莉,看样子也就五六年级大,长得特别可爱,包子脸,大眼睛,嘴巴还粉嘟嘟的。穿着道袍,绑着道姑头,看我们的眼神有种硬装出来的老成。 萝莉道姑一开口,声音都是软糯糯的,发脾气听起来都像在撒娇,“来了老半天,到底进还是不进了?跑别人家门口磨磨蹭蹭的,昨天放个鸟来,今天又堵我们门口,把我们道馆当什么了呀?” 昨天放个鸟来……她说的应该就是宋岩手里的纸鹤了,这么说,我们还真找对地方了? 陈八斤盯着萝莉道姑看了半天,“你不上学啊?” 萝莉道姑瞪了一眼陈八斤,扭头就回去了,“爱来不来,要进来就快点,别打扰我师父休息,谁吵到我师父就出去!” 被个小姑娘给碰了一鼻子灰,陈八斤啧啧两声,“这脾气,长大以后更不得了。” 宋岩收起纸鹤,“咱们进去吧,找她问一问,没准就明白了。” 我们进去以后,发现萝莉道姑正靠在院子里的树下等我们,看我们进来,冲我们招招手,“进来吧,师父说你们是贵客,那你们就去见见师父吧。” 我哭笑不得,这小萝莉,还真有意思,嘴上说着我们是贵客,却冲着陈八斤翻了个白眼,然后领我们往里走。 她带我们去的,是道观后面的一个房间,床上的人已经坐了起来,表情很憔悴。 这就是萝莉道姑说的师父,第一眼看上去,我实在看不出来她师父的年纪,头发胡须都已经全白了,整个人都瘦成了一把骨头。 我没接触过道士,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也不知道到人家这是不是有什么避忌,就老老实实往后面站。 “你们是为了风水阵来的吧。”老道士虽然一脸病容,两只眼睛却很清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这才是真高人啊,我都佩服到不行了,什么都还没说呢,他就全知道了。 “道长是看守风水阵的人?”君维药问。 老道士笑了起来,“我是看着它没错,看守倒算不上。” “那您能不能告诉我们,Z市的风水阵到底是什么,它在什么地方?” 老道士摇摇头,脸上笑容还在,态度却格外坚决,“你们能知道Z市有那么一个风水阵,那肯定也清楚这个风水阵是用来镇压什么的。要是谁随随便便找到这,我都得跟他说的话,那万鬼坑不早就出来了?” 老道士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君维药,“你不是一般人吧?” 我心口一提,生怕老道士会一语道破君维药的身份。 还好,他没再继续那个话题,“我是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来的,不过能找到这,也算有缘,在这里喝杯茶,然后你们就走吧。” 第224章 藏影 这逐客令已经下的够明显了,要是继续赖着不走,感觉还真挺尴尬的。 可我们好不容易找到这了,要是说走就走,那我们来Z市干嘛呢? 看这老道的态度,他是怎么都不可能跟我们说,那我们能怎么办?威逼利诱?能看得住一辈子风水阵的人,估计我们手头上也没有能利诱了人家的。 至于威逼么,老道士都已经这样了,我都把他从床上提起来都能给他弄断骨头。 我们是为了让Z市风水阵不会毁掉而来的,可我们要这么说,无凭无据,人家也不可能轻易就相信啊。 于是我们几个都开始犯了难,别的事让君维药上,那一准不可能出错,但这事,老道士要是不想开口,来上十个君维药都不好使。 陈八斤那套商业上的谈判法则,现在也没用,我们几个只能跟木头似的杵在这,不知道他们仨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要怎么办。 老道士跟我们说完以后就开始闭目养神,要不是那个萝莉道姑又进来了,我都怀疑老道士是不是已经睡过去了。 萝莉道姑盯着我们看了看,爬到床上去,指着我们几个,“师父,这几个不是坏人,没有恶念的。” 她又着重指了指君维药,“师父,这个也不是坏人,冲着咱们来的那个,不是他,他不是坏人。” 老道士的眼神有些意外,没用两秒钟,老道士就笑着摸了摸萝莉道姑的脑袋,“藏影说不是,那就一定不是。” 我有点懵,小萝莉一句话就能让他相信? 不过这个萝莉道姑的名字还真好听,藏影,藏起来的影子,挺有意思。 老道士一笑,又没忍住咳嗽了几声,喘了半天才接上话来,“那他们信得过?” “信得过。”藏影脆生生地回了一声。 “藏影说信得过,那就一定是信得过。”老道士笑了,拍拍藏影的肩膀,“出去玩吧,师父跟他们再说两句。” 藏影很听话,又跳下床出去了。我心里别提多懵了,真的几句话就让老道士转了想法? 藏影从外面关上门,老道士这才开了口,“你们也看见了,我的阳寿剩不下几天了。你们想知道Z市的风水阵在哪儿,我可以告诉你们,但是你们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照顾好藏影。” 陈八斤立马点了头,别说养一个孩子,再来十个孩子让他养,他都不可能觉得有什么负担。 老道长看看陈八斤,应该觉得他还算信得过,“万鬼坑,就在我们道观下面。最近道观里不太平,我能算得出来,是冲着万鬼坑来的。我自己已经没多少阳寿了,不把风水阵这件事安排好,我也闭不上眼睛。” “那,风水阵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宋岩问。 老道长笑了,“你们能履行诺言,帮我好好照顾藏影,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老道长的话说的玄之又玄,但他应该不是在撒谎。只不过…… 老道长看看我,笑的很神秘,“姑娘,藏影她能看出来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这是她的本事,你不用想太多。” 被他突然说中了想法,我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听老道长这么说,藏影的身上应该有什么特别不一样的,但不光我看不出来,就连君维药他都没发现藏影有什么不对劲的。 我们问老道长,他说道观最近不太平是什么意思,一提到这个,老道长的脸上就有了些愁容,摇摇头,“你们不是为了帮忙守住镇压万鬼坑的封印才来的么,那你们就在道观住下吧。到了晚上,你们就明白了。” 现在到晚上还有大半天,老道长好像很疲惫,跟我们说完了这些以后就睡了过去,我们就去了道观的院子里,不好意思吵到他休息。 刚到了院子里,我们就看到了藏影正坐在石凳上,自己揪着根已经发黄了的草玩,看见我们,指了指旁边的房间,“你们就睡客房吧,早点睡,要不然晚上没精神的。” 我刚想问藏影这里晚上有什么,藏影就跑远了。 刚睡醒没多久,现在就让我们去休息的话,我们也实在睡不着,就想到处走走,快走出道观的时候,我们发现了有点不对劲的地方。 进来的时候我们还没人察觉到,现在是要往外走,所以一眼就能看到道观的大门内侧,密密麻麻贴了无数张符纸,每一张看上去都很新,然而每一张都是破的。 宋岩立马的就认出来了这些符纸的作用,脸上立刻挤满了意外,“有恶灵想进道观!” 这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如果不是弃用很久的,一般像是道观,寺庙,只要还有人在,还有供奉,恶灵是根本不敢进的。现在怎么可能会有恶灵拼命想要进到道观里的可能? 我想起来老道长说,最近道观不太平,指的难道就是这个? 我们互相看一眼,发现谁都是一头雾水。 等到跟宋岩他们走远以后,我问君维药,能不能感应到藏影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君维药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前面的宋岩,声音又刻意压低了。 “她没有心跳和呼吸。” “你说藏影是——” 僵尸两个字被我硬生生地的压了下去,我怕让宋岩听到。 君维药摇摇头,眼神里也有点迷惑,“不是,她身上没有同类的气味。” 我也茫然了,没有心跳,没有呼吸,还能活蹦乱跳看起来跟活人一样,这不是僵尸是什么? 她要是鬼的话,别说君维药,宋岩一看见她都能看出来。但宋岩显然没有意识到她没有心跳和呼吸,就以为她是个普通的女孩子。 君维药也说不出来,藏影到底是什么,可既然那个老道士是这么跟我们说的,风水阵的秘密,就一定在藏影的身上。 藏影好像很喜欢跟陈八斤斗嘴,虽然在年龄上,陈八斤都已经够当藏影爸爸的了,但是这俩人出气的投缘,纯粹一对忘年交。 而且我看陈八斤好像也很喜欢藏影,正在努力游说她,将来要去上学,不能一辈子都留在这个小道观里。 藏影却压根不理陈八斤的这些话,陈八斤还说的兴致盎然,半点都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中午的时候,我们在这简单吃了一顿,是藏影煮的面,藏影看着我们吃,自己一点也不动。 我大概知道,藏影可能是不需要吃东西的,但是陈八斤不知道,还一个劲问藏影怎么不吃。问多了,藏影就烦了,甩下一句她要跟师父一起吃,然后转头就跑。 这个道观特别安静,我们在里面待着,一到下午,还真就开始昏昏欲睡起来,在客房里睡个午觉,醒来道观里的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宁静到让人忍不住就会有种时间静止了的错觉。 快到天黑的时候,藏影又跑到我们客房,让我们去师父房间里待着。 “晚上道观不太平,你们,尤其是你们两个。”藏影看了看我跟陈八斤,“特别危险,绝对不能出去。” 我跟陈八斤对视一眼,然后苦笑,我俩果然是来拖后腿的。 进了老道长房间里,我们才发现藏影已经把晚饭断过来了,她让我们坐下,然后捧着厚厚一叠符纸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就一张都没了。 老道长招呼我们吃饭,寻常的就跟平时待客一样,等到太阳渐渐落下去,天色真正开始变黑,我才终于隐隐约约明白了他们说的不太平是什么意思。 伴随着夜色,一圈浓重的阴气也把道观给围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Z市是一个少风的地方,但从天黑下来开始,道观里的树叶就被刮的前后左右疯狂摆动。 这阵风不光刮的特别凶猛,风里还夹杂着一股腥臭味,穿过窗缝钻进来,熏得人脑袋都有些发晕。 “师父,又来了。”藏影关严了门窗,小脸很凝重。 老道长倒是很平静,“来就来吧。” 伴随着风声,外面还有一阵阵凄厉的哭号,听起来让人全身上下都会起一层鸡皮疙瘩。我看不见外面有什么,只能专注听外面的声音—— 我只能听到,一声接一声疯狂又沉闷地拍打声,这些拍打声不是从某个地方传来的,而是伴随着那些哭号,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 这种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就好像我们都被倒扣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子里,有无数个人正在围着它用力拍打,声音都快要把人给震昏过去。 我特好奇,这到底是什么声音,但这声音一拍就拍了半晚上,前半夜我还能撑得住,到凌晨往后我就撑不住了,趴在桌子上开始一个劲的犯迷糊。 老道长晚上的精神头看起来倒是好多了,在床上打坐,到了大概凌晨三点的时候,藏影突然从椅子上跳了下去,“师父,它们进来了!” 藏影这一声喊得脆生生的,吓得我一个激灵就醒了,窗外呼啸的风声在瞬间变大了很多倍,打坐的老道长猛地睁开眼睛,手用力一拍旁边的小木盒,一串大概小拇指大小的桃木剑,就从盒子里飞了出来,围着老道长,稳稳地浮在半空。 君维药跟宋岩的表情也紧张了起来,他俩一前一后,把我们四个挡在了中间。 只有我跟陈八斤两个人一脸的紧张加茫然,根本就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225章 恶灵围城 几乎就是在眨眼之间,所有紧闭的门窗,突然砰的一声全都弹开了,无数青白枯槁的手,从门窗拼命地探了进来,长长的指甲上,沾满了粘稠的污血,疯狂地想要挤进来。 这么多只手,同时这么往里面挤,才看了一眼,我全身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陈八斤也不比我好到哪儿去,我头一回见他脸这么白。 “这XX都是什么玩意啊!”陈八斤紧张的都开始飙脏话了,鼻尖上渗出来了几颗汗珠,“这么多!外面到底多少!?” 谁也说不出来外面到底多少,铺天盖地,面目狰狞的恶灵,把我们这间房子给团团围了起来。 腥臭的血气一个劲地往房间里钻,我使劲用袖子堵住口鼻,还是挡不住那股腥臭的味道。 要不是看君维药他们的反应还算镇定,我都怀疑万鬼坑是不是现在就已经塌了。 看这些恶灵疯狂想要涌进来的样子,说这是地狱,好像也差不多了。 老道士嘴里念念有词,大喝一声:“散!” 那一排小木剑,立马散开,围成了一个大圈,把我们这些人团团围在了里面。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恶灵,它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我紧紧地拉住藏影,紧张到呼吸都快喘不上来了。 “来的可真多。”君维药皱眉,僵尸的嗅觉特别好,这些腥臭味对他来说,估计更忍不了。 被小木剑围起来的地方,恶灵的手一点也伸不过来,只要有哪一个稍微碰到,就会听到一声惨叫,触碰到的手变成一滩血水流到了地上。 但这根本就没有什么作用,外面围着的太多,一个化成血水,又有无数个又扑上来。 老道士盘腿坐在床上,目光炯炯,然而撑了大概一个小时,就有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滚了下来。 看他这样子,估计撑不了多久了……这个想法刚从我脑袋里冒出来,连着几声咔咔的脆响,所有的小木剑都碎成了一滩粉末! 本来有木剑围绕着,这些数都数不清的恶灵,根本就没人能靠近过来,然而木剑刚一碎掉,那种沉闷的阴气,就瞬间压了过来。 老道长两眼一闭就倒了下去,气息奄奄,宋岩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化成长剑,拼命想要挡住那些不断涌进来的恶灵。可没过几分钟,宋岩就有点撑不住了,额头上一个劲的冒冷汗。 就在一只散发着腐臭味道的手,已经快要摸到我的时候,君维药还是顾忌不了那么多了,长长的尖牙从嘴边探了出来,锋利的指甲瞬间就撕裂了眼前的一片恶灵。 暗红幽光在君维药的眼眸里的涌动着,他的动作飞快,没有哪一只恶灵可以从他的手下钻过来。 宋岩看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僵尸!?他是僵尸!?” 我们本来打算,直到跟宋岩分开,都不要让他知道君维药的身份,谁知道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君维药要是不出手,我们估计都会被恶灵活活撕碎! 对于君维药来说,这些恶灵根本就不算什么,他把我们守的滴水不漏,等到第二天一早,升起来第一缕阳光的时候,那些恶灵就在顷刻间消失不见了。 折腾一晚都没敢睡的我,精疲力尽到脑子都开始发晕了,藏影松开我的手,跳到床边,晃了晃老道长,“师父,它们走啦。” 老道长一动不动,我有点慌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君维药,君维药摇摇头,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陈八斤眼圈红了,把藏影从老道长身边拉开,嘴唇动了动,估计是在冥思苦想怎么安慰藏影,结果还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老道长去世了,他年纪太大,这段时间要对付恶灵,也消耗了他太大的精力。 但,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在知道老道长去世以后,藏影居然一滴眼泪都没掉。 我试探着问她,“不难过吗?” 藏影抬头看着我,眼神特别平静,“为什么要难过?” “瓜熟蒂落,生死轮回,这些都是人必须要经历的,是自然循环,我为什么要难过?” 要不是亲耳听到,我绝对不可能相信这些话是从一个小萝莉嘴里说出来的。 藏影说的好像看透生死了一样,可她转过头的时候,我还是从她眼里看到了一份藏都藏不住的难过。 她好像没事,我这鼻子立马酸到不行。 老道长在之前就把藏影交托给了我们,他现在两眼一闭,我们也得履行承诺。 万鬼坑距离阳间最近的地方,就在道观下面,我们不打算走,但陈八斤想先把藏影接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去,结果被藏影拒绝了,她怎么也不肯走。 陈八斤难得强硬了一回,被藏影一句话给堵回来了,“你们都不知道风水阵在哪,没有我在,你们不行的。” “那你告诉我们不就行了?”陈八斤哭笑不得。 “不行。”藏影回答的斩钉截铁,格外严肃,“除非有人要开万鬼坑,那个时候才能让你们知道风水阵在哪里。” 追影固执起来的时候,一点都不像个孩子,我们也没辙,只能同意了。 白天的道观看起来还是一片宁静祥和,除了外面大门上的符纸又别撕裂以外,其他的地方根本都看不出来昨晚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情。 我坐在石台上,靠着君维药,“你说今天晚上它们是不是还会来啊?” 君维药也不肯定,想了想,他又说,“二两,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有点奇怪。” 我说是挺奇怪的,突然半夜呼啦啦就来了那么多恶灵,没把人吓出心脏病都是好的。 君维药摇头,“不是这个,我是说……” 他话还没说完,宋岩就走过来了,从很远的地方开始,眼神就一直盯着君维药,好像是在认真辨认,僵尸跟一般人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 “你们聊,你们聊。”宋岩走过来,本来是想走过去的,估计是太想靠近君维药,又停了下来,满脸的感慨,“你竟然是僵尸,竟然真有僵尸,还真让我碰到了。” 宋岩好像是完成毕生心愿一样,各种问君维药跟僵尸有关的事,但是每个话题,几乎都是在围绕着怎么才能长生不死,有没有办法把人也给同化成僵尸。 陈八斤就是在这时候过来的,他打着哈欠,“你们都不用去补觉啊。” 别人我不知道,反正现在我特紧张,紧张到根本就睡不着。陈八斤虽然哈欠连天,但是看他那样,估计也睡不着。 他也特自然的就在我们旁边坐了下来,“你们说,那个万鬼坑是地狱,就算它距离阳界再怎么近,打开它也不容易吧?” “没有你想的那么难。”宋岩说,“想打开这样的出口,不用说别人,我们宋家的法术就能办到。不光我们,肯定还有别人也能办到。” 万鬼坑要是一开,那才叫人间炼狱,要是真被打开了,君维药估计都没辙。 陈八斤啧啧两声,一脸的愁云惨雾,我叹口气,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 晒着太阳,我把手抄到兜里,碰到了那柄凉凉的阴阳刀。 昨天晚上,在被恶灵包围的时候,我尝试过,想要用阴阳刀帮君维药他们,可是不管我怎么尝试,都没有用,阴阳刀就像是一把卷了刀刃的普通刀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何杰把阴阳刀留给我,肯定有他的用意,可我根本用不了阴阳刀,这把刀子在我手里到底有什么用? 我有点丧气,感觉自己跟着来,纯粹就是给人拉后腿的。 经过昨天晚上那一场折腾,今天我特别怕天黑,但时间还是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在等待的时候,我想到了一点,突然就有点心烦意乱,那些恶灵要是每晚都过来,一直都不肯走的话,那不就等于,我们也永远不能离开道观了么? 看了看其他几个人,我还是忍不住把这个想法说了出来,宋岩听了,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想了半分钟,开了口,“我有个办法。” “不管是什么样的恶灵,都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就要往道观里面冲,它们来这,就是冲着万鬼坑来的。咱们要想一劳永逸,就只能找出来控制这些恶灵的人。” “怎么着,那也太多了……”陈八斤苦笑,昨晚君维药可是一直都挡在我们前面,直到天亮,我们都没觉得外面的恶灵有变少的迹象,那些恶灵一出来,简直就是铜墙铁壁。 “有办法。”宋岩说,指指我们几个,“我们宋家有个专门镇压恶灵的法子,但是我一个人办不了,得你们跟着我一块来。不难,谁都能办得到,唯一的一点就是,中间无论如何都不能松开手。” “不敢看到什么,听到什么,谁也不能放手,一放手,就前功尽弃,想要再进行下一次,也只能等到七七四十九天以后。” 说着,宋岩就掏出了四枚铜钱,除了藏影,我们四个人手一个。 拿着那枚小小的铜钱,我实在不清楚就只是这么一个小东西,怎么能把那么多铺天盖地的恶灵都给困住。 宋岩让我们拿着铜钱,站在房间里的四个角落,双手合十,铜板就夹在手心,举在胸前。 宋岩让藏影找了个碗,盛满水,化了一道符在里面,又把那碗水摆在了房间的最中间。 第226章 四角压阵 宋岩说,等晚上恶灵再来的时候,我们几个就像这样觉着铜钱,站在房间四角,这叫四角压阵法。 “昨天晚上我也看见了,那些恶灵虽然多,但也没有特别难对付的,所以用这个法子,应该不成问题。” 这办法是宋岩他们在处理恶灵较多的时候,会选择用的一种阵法,在短时间内,就可以将很多的恶灵融到碗里的符水中,简单,迅速,却有一个最致命的缺陷。 负责守住四个角的人,必须是心念坚定的人,在没有结束之前,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绝对不能松开手里的铜钱。 这个阵法,在捕捉恶灵的时候,四个人都很容易看到或者听到幻觉,有些人意志力不坚定,手一松,铜钱一掉,阵法就有了缺口。 哪怕是直有一个缺口,这个阵法也就成了摆设,不光捉不到恶灵,反而还很容易伤到人。 宋岩在这么说的时候,我就有点心慌,在这四个人里面,君维药就不用说了,肯定不会松手,宋岩也一样。陈八斤虽然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但是关键时刻从来都是能靠得住的那一个。 可是我……我真的行吗? “行不行都得硬着头皮上了,要是一直找不到后面的那个人是谁,难道咱们一辈子都要守着这个道观?”陈八斤鼓励我,“没事的二两,我相信你。” 宋岩也点点头,“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难,不会有问题的,到时候只要记住,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别松开手。” 他们俩不安慰我还没什么,这么一安慰,我心里反而更紧张了。 一紧张我手心冷汗就一个劲往外流,君维药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抬头苦笑,还以为他也要跟我说什么助阵鸡汤,没想到君维药竟然一脸坦然地说,“没事。” “到时候掉了也没事,有我在呢。” 我一愣,然后鼻子就酸了一下,只要有君维药在,好像不管在什么地方做什么,我就永远都不会害怕。 上半夜的时候,我们挤在一起睡了一觉,藏影那还有厚厚一叠老道士留下来的符咒,她照例把那些贴到了外面。 又到了跟昨天晚上差不多的时间,藏影第一个从床上跳了起来,“它们来了。” 外面的阴气压了下来,很快,那些符纸又被它们给冲破了,无数条青灰惨白的手臂,就像昨天一样疯狂地从外面挤进来,现在没有了老道士的桃木剑,我们连一点缓冲的时间都没有。 按照宋岩说的,我们赶紧抓着铜钱,站到了房间的四个角落,我特害怕,但我不敢闭上眼睛,要是闭上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好像更让人害怕。 宋岩不停地念着什么,额头上渗出了几颗细密的汗珠,摆放在中间的那碗符水,居然凭空就开始沸腾了起来。 恶灵一个接一个地从外面挤进来,有一只惨白的手几乎都要摸到我的脸,然而在它真的抓住我之前,它就已经控制不住地被吸进了那碗符水里。 不光是它,还有其他所有想要挤进房间里的恶灵,全都被那碗符水给吸了过去,我们手里捏着的铜钱,就像是一个保护屏障,保护着我们不被恶灵接近。 恶灵呼啸着被符水吸进去,看的我眼花缭乱,渐渐地,我竟然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起来,除了还牢牢地记住,手里的铜钱绝对不能松开以外,其他的一切在我脑袋里好像都模糊了。 奇怪了……我这是在哪里,我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 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人到我身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二两,还玩呢,快来吃饭。你要再这么玩,以后我什么游戏机也不给你买了。” 游戏机……对啊,我最爱玩游戏机了。我低头一看,自己手里抓着的,是一只小巧的游戏机,爷爷正在桌子旁催我吃饭。 “快点吃饭,吃完午睡,别耽误了下午上课。” 对呀,真是的,我怎么玩糊涂了,我不就是在家里么。 哎,好像不对,爷爷……现在还有这么年轻吗?这地方……怎么像是十多年前的家里? 难道我在做梦?我稀里糊涂地就想站起来,刚要松手,手心里却忽然凉了一下,不是游戏机塑料的触感。是……铜钱! 我一个激灵,满头冷汗地撑开眼睛,掌心下意识地抓紧了铜钱,正好就对上了一双格外怨毒的眼睛。 它盯着我,长啸一声,然后也被卷进了那碗沸水里。 我打了个哆嗦,好险,刚才我看到的就是幻觉,幸好没有松手,一旦松开手,这个阵法就要完了! 我下意识地看向另外三个人,一抬头,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们人呢……为什么他们三个人不见了? 刚才还站着君维药他们仨的地方,都躺着一枚铜钱,可他们人却没了。 “君维药!陈八斤!宋伯伯!”我慌得手都开始抖起来了,可不管我怎么叫,他们都没人回应我。 就在我心慌到快哭出来的时候,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从我耳朵后面阴嗖嗖地飘了过来,“你为什么不松手?” 我一转头,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一只粗糙的像树根似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抬头,却看不清它的脸,只能闻得到它身上扑鼻的血腥味。 它低头,脸贴近我,一呼气,腥臭的味道就熏得我干呕了起来,它桀桀地笑着,把手里拿着的东西提起来,“不松手就是这个下场,你松不松?” “君维药!”当我看清楚它手里提着的东西是什么的一刹那,我瞬间感觉天都要塌了—— 君维药紧闭着眼睛,脸上血迹斑斑,只剩下了一颗头。不管我怎么撕心裂肺地喊他,他都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君维药是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僵尸,他怎么可能会死!? 那个声音还在桀桀地冷笑着,“松手,扔了铜钱,我就把他还给你……” 铜钱两个字,让我瞬间一个激灵,不对,如果说君维药他们都死了,铜钱都丢了,那为什么它还要我也扔掉铜钱? 不是说,在这个阵法里面,只要有一个人扔掉了铜钱,就困不住这些恶灵了吗?现在都已经丢了三枚铜钱,为什么还要计较我手里剩下的这最后一枚? 我使劲瞪大眼睛,认真地看着眼前,如果说,现在这个阵法已经破了,那为什么这些恶灵还在源源不断地被吸进中间那碗沸水? 愣了一秒钟,我好像明白了,刚才还在哆嗦的手也不抖了,那个面容模糊的玩意,还在举着手里的头,在我眼前一直晃。 我闭上眼睛,不停地告诉自己,醒过来,快点醒过来,这是幻觉,绝对不能相信,不能松开手里的铜钱! 就在几秒钟后,我的意识又开始模模糊糊了起来,这回还没睁开眼,就听到了君维药有些着急的喊着我的名字。 “二两,二两!醒醒!” 再次睁开眼睛,大家都好好的,君维药看起来也松了一口气,眼前的恶灵还在不停地往那碗沸水里面冲,我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被冷汗给浸透了。 “撑着点,别闭上眼睛,容易出现幻觉。”君维药说完,却又有点担心地看了一眼宋岩。 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我这才发现,宋岩的眼睛半闭着,就像是困到不行了的人,正在努力的不让自己睡过去。陈八斤脸上也有些焦急,不停的喊着宋伯伯,想让他赶紧清醒。 奇怪了,如果说是要用幻觉,来让我们放下手里的铜钱,那最容易下手的人,不应该是我和陈八斤吗?为什么陈八斤没事,反而盯上了宋岩? 能有本事弄来这么多恶灵的人,不可能看不出来,宋岩的定力远远在陈八斤之上,为什么他会找上宋岩? 不过它找的人是宋岩,我反而放心了,就连我都能从幻觉里面挣脱出来,宋岩不可能做不到。 我正等着看宋岩怎么从幻觉里面出来呢,突然,陈八斤大喊一声,“小心!” 刚才还在跟幻觉抗争的宋岩,忽然睁开了眼睛,魔怔了一样,手里突然就多了一把锋利的刀子,冲着我就砍了下来—— 陈八斤最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就挡住了我前面,就在同一时间,君维药也把我给一把拉开了。 陈八斤的速度,显然比不上宋岩,宋岩的那把刀子,直直地就从后面刺进了宋岩的肩膀,整个刺穿了他的身体。陈八斤脸一白,冷汗刷地就流了出来。 我躲过了这一刀,可我们四个人手里的铜钱,全都丁零当啷掉在了地上。 陈八斤忍痛缩在地上,脸都青了,“宋伯伯!?” 宋岩的眼神变了,贪婪扭曲了他那张仙风道骨的脸,他手又一抓,一柄铜钱串成的剑就躺在了他手心里。 他直直地盯着君维药,“我要长生不死,你不把我同化成僵尸,我就杀了你们!” 宋岩的脸扭曲着,整个人都已经陷入了癫狂,他的嘴里不停地嘟哝着长生不死,手里的铜钱剑,却连方向都已经刺不对了。 我猛然间就明白了过来,为什么出现幻觉的除了我,就是宋岩一个人。陈八斤的道行的确没有宋岩高,可陈八斤豁达,心里从来都没有什么执念,而宋岩不一样,他被同化成僵尸,可以长生不死的念头,早就成了他心里的一处魔障! 第227章 万鬼坑破 可是,宋岩也不是定力那么差的人,这种幻觉连我都能看破,为什么宋岩反而不可以? 我下意识地想到了刚才我看到的幻境,那只搭在我肩膀上的冰凉的手,还有那阴冷的笑声…… 一想到那笑声,我瞬间就明白了,“鬼面狐!是鬼面狐来了!” 怪不得刚才在那只手拍上我肩膀的时候,我好像闻到了一点若有似无的诡异香气,那肯定就是返魂香的味道。 宋哲心里有魔障,返魂香最容易勾起人心里的欲望,难怪它会盯上了宋哲。 四枚铜钱落地以后,所有的恶灵都不再涌入那碗符水里,而且那碗水也迅速冷了下来,瓷碗在房间中间不停地震动着,震着震着,砰的一声就裂开了,之前被吸进去的无数恶灵,都蜂拥了出来。 君维药下意识地把我和陈八斤护在身后,涌出来的恶灵,瞬间就围住了宋岩,它们不敢贸然靠近君维药,现在神智已经不清楚的宋岩,才是最好的下手对象。 我躲在君维药背后唯一一处没有恶灵的角落,用力搀扶着陈八斤,另一手紧紧地抓着藏影,看到那把捅穿他肩膀的刀子,我简直心惊肉跳到了极点。 从君维药身后看出去,我看到无数恶灵把手插进了宋岩的身体,撕扯啃噬着他,宋岩的尖叫声一声比一声凄惨。 恶灵团团围住了宋岩,我的眼前除了这些狰狞扭曲的恶灵,什么都看不到。 突然,藏影指着门口,“进来了。” 她刚说完,鬼面狐就从恶灵拥挤的缝隙里挤了进来,笑嘻嘻地看着我们,“小丫头,你还记得我呀。” 差点害死我爷爷,又拿着返魂香到处跑,坑了我们好几次,我要是能忘了它才有鬼呢! 君维药探出锋利的指甲,涌动着暗红的眼眸,死死地盯住鬼面狐,他刚一出手,立马就有无数恶灵挡在了鬼面狐的前面。 “别费劲了,这些恶灵,我这里要多少有多少。”鬼面狐桀桀地笑着,“不过你们别慌,我又不是冲着你们来的。” “我要打开万鬼坑,小丫头,你知不知道万鬼坑是什么?”鬼面狐的脸扭曲地做了个鬼脸,“那地方锁着的,可全都是恶鬼,就算你带着这个僵尸,也没用,万鬼出动,谁在都没用,桀桀桀桀——” 陈八斤咬着牙,冷汗一个劲从额头上滚下来,他从怀里吃力地掏出几张符纸,“你倒是上啊!快点弄死这玩意,这边我暂时先顶一会还没问题!” 鬼面狐不满不急地闪到了窗外,手轻轻一扫,涌进来的恶灵比刚才更多了不知道多少倍,别说是护住我,要是让陈八斤在这自保都成问题。 君维药必须要护住我们,根本不可能去外面找到鬼面狐。 恶灵前仆后继地涌进来,为的应该就是困住我们,我看的清清楚楚,鬼面狐站在外面,手臂一招,又有无数恶灵蜂拥而至。 只不过它现在招来的恶灵,根本没有继续冲到房间里的打算,而是拼命地撞向了外面一口扣在地上的铜钟。 从我们进来道观的时候,就没有人注意过那口老旧的铜钟,谁也说不好那口钟到底被放在那里多少年了,我只能看见上面落着的厚厚一层灰尘。 那口钟很大,大到一开始我看见的时候,还以为是某个奇怪的小房间。 鬼面狐为什么要让恶灵来撞这口铜钟?我不清楚它到底是要干什么,可我心里却忽然升起来一阵不好的预感。 藏影指着外面,眉头紧皱着,“它要撞开万鬼坑!” 藏影话一说出来,我们几个齐刷刷盯紧了那口铜钟,那个地方……就是万鬼坑的出入口!? “怎、怎么办!?”我有点急了,那些恶灵一撞到铜钟上,铜钟的周围就发散出一圈淡淡的金色光晕,碰到那圈金色光晕的恶灵,在眨眼间就灰飞烟灭。 然而那根本就阻拦不了它们,前面的刚魂飞魄散,后面的又立马冲了过去。 不知道有多少恶灵在那团金色光晕里化成灰烬以后,那圈金色的光晕就开始慢慢淡了起来,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终于,那口巨大的铜钟,在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过后,碎成了一片片厚重的铜块,后面追上来的恶灵又开始疯狂地撞击着地面,在不知道撞了多少次之后,那块原本被铜钟倒扣着的地面,忽然就开始轰隆隆地震颤了起来…… 那个地方就像本来就有个空洞似的,地面震颤着就陷落了下去,先是一道微弱的光晕,慢慢的,那团黑红色阴沉的光晕开始不停地涌出来,直冲天际! 这些黑红色的光,看上去有种浓雾一样混沌的感觉,虽然是光,却让人觉得格外、阴沉。 怪不得形容一个地方可怕的时候,大家都会说像地狱,光是从地狱里透出来的光,只是看一眼,就已经足够让人心惊胆颤了。 “万鬼坑破了。”君维药眉心重重一沉,表情里是说不出的凝重。 地面上出现的洞口不大,比刚才那口铜钟的口径都要小很多,感觉就像是一口深井。 当那些黑红色的光从地面下冲出来的瞬间,所有拥挤在房间里,还有围绕在外面的恶灵,都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凄厉惨叫,像是被什么指引着一样,几乎在眨眼间,就消失在了那个坑洞里。 恶灵全部都被吸进去,鬼哭狼嚎的声音就从那坑洞里不停地传了出来,听的人头皮发麻。 都说恶灵是不会感到痛苦的,能让这些恶灵爆发出这样的惨叫,万鬼坑里面……到底有什么!? 我不明白,鬼面狐它不是冲着风水阵来的么,为什么它却让恶灵撞破了万鬼坑!? 恶灵不见了,但围绕在我们旁边的阴气,却比刚才更重了不知道多少,就想有一层看不见的东西,正在沉甸甸地压下来,压得人头晕眼花。 我只觉得自己鼻子里面热了一下,抬手一抹,竟然是流鼻血了。 万鬼坑里透出来的阴气实在太重,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陈八斤受了伤,状况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我下意识地看向了藏影,她是小孩子,现在突然接触到这么重的阴气,会不会…… 我一转头,然后就愣了一下。 藏影跟刚才一样,好好地站在我身后,一点事都没有。 我刚问她身上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还没开口呢,一声让我心脏都跟着震颤的咆哮,就从万鬼坑的下面传了上来—— 这声音震的我耳朵几乎都要流血了,这声音意味着什么,我们每个人都心知肚明,最靠近万鬼坑上面的恶鬼,马上就要出来了。 鬼面狐好像很满意现在的场景,在下面的阴气变得越来越浓重之前,它就已经瞬间消失在了我们的眼前。 我的脑袋从来都没有这么乱过,陈八斤也慌了,早知道那口倒扣着的铜钟就是镇压着的万鬼坑的风水阵,那我们早就该出去围着铜钟的! 藏影抿了抿嘴,突然就站起来想跑出去,我反应头一回这么快,一把就拽住了她,“别乱跑!” 在这种时候到处乱跑,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老道长在去世前把藏影交给了我们,让我们好好照顾,那我们怎么也不能让她出事。 我刚按住藏影,让陈八斤也牢牢抓住她的手,就在这个时候,我们脚下的地面忽然就天崩地裂了起来,震颤的巨响,让我的耳朵里开始一阵阵控制不住的嗡鸣。 我的胸前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塞满了似的,吞不出,吐不下,怎么都难受的要命。 幸好,视力估计还没有受到影响,我清楚的看到,一只巨大的又像手,又像爪一样的东西,从万鬼坑下面猛地探了上来,重重地按在了地上,身体一点一点地从坑洞里挤了出来。 我还以为见过那么多恶灵厉鬼的我,不可能还会觉得有什么特别狰狞可怕的东西了,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简直就是太天真了,我以前见过的那些恶灵厉鬼,跟眼前的这只恶鬼比起来,根本连相提并论的可能性都没有! 它的脸酷似豹子和山羊的结合体,上半边脸,颅骨高高地隆了起来,下半张脸则突然瘦削了下来,像是山羊收窄的下巴。粗长尖锐的利齿,横七竖八地翘了出来。一双铜铃似的眼睛,发散着幽绿的阴冷寒光。 它的身体跟成年男人一模一样,肌肉精壮,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毛皮。 它对着天空长啸一声,空气里飘荡着的,全都是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臭。 我看着它,心里没来由的恐惧,手控制不住地哆嗦了起来。 它其实也没有大到夸张,目测大概也就只有一层楼的高度,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它,我心里就控制不住的恐惧。 我头皮一阵阵的发麻,看着那双幽绿的眼睛,我呼吸都控制不住地急促了起来,如果它过来,我估计现在的自己,连抬腿抬走的勇气都没有! “万鬼坑……里面全是这种恶鬼?” 我一开口,就听到自己声音抖成了筛子。陈八斤大概是想宽慰我来着,但他的笑还没浮到脸上,就也变成了惊惧的模样。 “这是最靠近外面的……越凶狠的鬼,越靠近中间……万鬼坑里还没出来的那些……” 第228章 风水阵竟然是!? 话还没说完,陈八斤的话就干涩的停住了,但就算他不说,我也知道他那些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意思。 越早出来的恶鬼,就越靠近外面,对于万鬼坑里的恶鬼来说,像现在这个已经出来的,根本就不算什么厉害的角色。 可就算是这个,在万鬼坑里只能待在边上的恶鬼,对于我们来说已经是噩梦一样的存在了。 它很快就发现我们在的地方,脸上做出来一个诡异的表情,一步,就跨到了这个房间的门口。 我听爷爷讲过地狱的一些故事,爷爷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地狱真的有了裂口,恶鬼从地狱中跑出来,来到人世,最先做的,就是把它们所能见到的一切还活着的人全都杀光。 在地狱里受苦的恶鬼,生前就是做了极大恶事的恶人,本性不善,死后又去地狱受苦,它们心里对还活着的人就会有特别大的怨气。 不管是不是跟它们有仇,只要被它们看到,就绝对不会放走一个。 它的嘴,慢慢地咧到了耳朵后面,参差不齐的尖牙变得更加明显了起来,每一根都散发着腥臭的味道,黏糊糊的口水从他的牙缝里漏出来,滴在地上,溅到的植物瞬间枯死。 我怕的要命,死死地抓紧藏影的手,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君维药目光一凛就冲了上去,他从来都没有输过,哪怕是跟饕餮对打都不会落下风,可这一次,他的动作对于恶鬼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 我目瞪口呆,第一次见到君维药像个纸片人一样被毫不留情地打飞,他的身体重重地撞在窗上,砸碎了一整面的玻璃。 “君维药!”我控制不住地心慌了起来,这不可能,君维药怎么可能有打不赢的人!? “别过来!”君维药冲我这边猛地一扬手,尖锐的牙齿探在外面,胸前一道深深的伤口正在飞速的自动愈合,“藏在后面,二两,不准过来!” 我咬着牙,死命地忍住才能让自己不哭出来,我一直以为僵尸不会受伤,至少,不会伤的这么惨。 绝望的感觉忽然就从我的心底一点一点地爬了上来,我心里控制不住就升上来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恶鬼能感应到活人的气息,它对君维药的兴趣不大,房间里的我们,才是它最想找的东西。 它歪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房间里微弱的血腥味对它来说就像是兴奋剂。 恶鬼伸出那只像是爪子的手,向房间这边探了过来——君维药眼底的红光闪了闪,眨眼间,他锋利的指甲就刺穿了恶鬼的手心。 恶鬼低头看他,幽绿的眼睛里迸发出了一道浓浓的愤怒,君维药来不及收回动作,恶鬼就猛地一甩手,君维药闷哼一声,摔进了房间里,左手的指甲齐根断掉,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 君维药眉心狠狠压低,用力一甩手,断掉的指甲又齐齐长了出来。 “怎么办,有没有能封住恶鬼的办法,有没有!?”我已经心慌到快失去理智了,用力抓着陈八斤,“爷爷有没有教过你们,怎么封住地狱的恶鬼!?有没有!?” 君维药是僵尸,僵尸有不死之身,可我现在怕了,我怕僵尸也会死!我会从此以后我的身边都没有了这个叫做君维药的僵尸! 我发疯地扯着陈八斤,逼问他知不知道能封住恶鬼的办法,只要能封住它,哪怕让我丢了这条命都可以! “二两……二两!”陈八斤使劲按住我的手,“你冷静点!我要是知道,我早就说了,怎么可能拖着不说!?” 我绝望了,难道万鬼坑开了以后,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在来到Z市的时候,我们还有一种为了他人的安危的正义感,可现在万鬼坑真的开了,我才意识到,不要说是为了别人,就连我们几个今天能不能后下去都是一个渺茫的未知! 恶鬼一直都想要靠近这边,要不是有君维药一直在挡着,我们三个现在可能早就被撕烂到魂飞魄散了。 可是……君维药他到底还能撑多久? 他的指甲又断了,我看的清清楚楚,这一次,他的指甲重新探出来的速度,明显比刚才要慢了。 绝望的感觉,又一次紧紧地包裹住了我们,被恶鬼拖进万鬼坑,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可能就仅仅只是一个时间快慢的问题了…… “别哭。” 藏影的手,突然伸了过来,轻轻擦掉我脸上的眼泪。 就算是看到了恶鬼,藏影的脸上都没有害怕的表情,在这个时候,她真的沉稳的不像一个孩子。 我想对她笑笑,可我现在真的笑不出来,陈八斤也是一脸绝望,我们现在就已经做好了等死的准备。别说什么还有机会,还有希望,眼前的事实是根本就已经没有了半点希望! “只要把万鬼坑再封上就好了,我可以封上它。” 藏影的话让我俩吃了一惊,可是,万鬼坑需要的是Z市那个风水阵的镇压,现在那口铜钟已经碎掉了,怎么可能还有办法能封上万鬼坑!? 藏影摇头,“不是的,那口铜钟,是压着万鬼坑的封印之一,可那不是风水阵。” 我和陈八斤对视一眼,忽然想起来了老道长之前说过的话,他说,要我们好好照顾藏影,等该知道的时候,我们自然就会知道Z市的风水阵到底在哪里。 难道说……藏影,她就是知道风水阵在什么地方的人!? “风水阵在什么地方!?” “就在这里。”藏影拍了拍胸口,对着我笑了笑,突然又转向陈八斤,认认真真地对着我们说,“你们不能出去,只有我可以。” 陈八斤一听这话就想拦住她,被我给拉住了,藏影给我的感觉,一点都不像是普通的孩子,所以她的话,至少我是相信的。 而且就算把她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留在这里就安全了么,照样不!如果现在没有什么可以压住万鬼坑,等里面更多的恶鬼出来以后,我们留在这地方照样是死! 陈八斤犹豫了一下,才松开了藏影的手,又不放心,把她给扯了回来,“小影子,你可不能受伤,知道不?等这件事解决了,你八斤叔还得送你去上学,知道不?” 陈八斤跟藏影很投缘,他甚至还跟我说过,要是他能有个女儿,那一定就是藏影这样的。 “好!”藏影点点头,从陈八斤那拽出来自己的手,就头也不回地跑出去了。 我们还以为藏影要借着自己身体小的优势,偷偷跑出去找风水阵,没想到她竟然跑到了万鬼坑的旁边。 看她跑到那地方去,我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她这是要干嘛!? “君维药哥哥,能把它踢回万鬼坑吗?”藏影指指眼前的大洞。 刚才我们在房间里说的,君维药肯定也听见了,所以也就不难理解藏影的意思。 他想要彻底干掉恶鬼,难度实在太高了,可要是有风水阵能重新压住万鬼坑,他只要能把它重新赶回万鬼坑就可以了。 君维药点点头,眼睛里的红光越来越强,他应该是在等待着最合适的机会,慢慢地把恶鬼引到了万鬼坑的旁边,找准机会,挑起来狠狠一脚,竟然真的成功把恶鬼踢回了万鬼坑! 我们还来不及欢呼,就猛然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藏影说她知道能压住万鬼坑的风水阵在哪里,可她根本就没有去找,那现在要拿什么来压住万鬼坑!? 如果没有东西重新镇压封印,就算君维药已经把它踢下去了又能怎么样,用不了多久,它照样还会上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藏影却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做出了一个让我惊讶的举动——她站在万鬼坑前,慢慢地脱掉了道袍,脱掉了上衣。 小萝莉根本就还没有发育的身体,就那么赤、裸裸的展露了出来。当我看清楚她的身体时,我惊讶到下巴都快要磕到地上了。 陈八斤也愣了,“藏影身上是什么!?” 在藏影白嫩嫩的身体上,从前胸到后背,有着一幅用朱砂画上去的,类似某种图腾的图案,别的我都看不明白,只能模糊地认出来,上面好像盘着一条威武的,类似龙的东西。只不过那条龙,它眼睛的部分一片空白。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在藏影的脖子上,挂着一把不大的刀子,之前一直都藏在道袍里,所以我们谁都没有注意到。 藏影很淡定地从脖子上摘下了那把刀子,双手紧紧地握住,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藏影念的什么,我和陈八斤谁也听不懂,只知道藏影在念的时候,她身上的图案就开始散发出了一圈赤红色的光晕。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身上的红色光晕也渐渐变强,就在那团红光变强到甚至有些刺眼的时候,藏影的双脚竟然渐渐离开了地面,腾空到了大概半米的高度。 藏影……她到底是什么人!?一个年纪小这么小的小萝莉,为什么会……我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一连串我听不懂的生涩语言,从藏影的嘴里飞速吐了出来,画在她身上的那条龙,开始渐渐蠕动了起来,像是要从她的身上飞下来一样。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一条被画在身上的龙……竟然真的可以动!? 第229章 朱砂龙纹镇万鬼 那条龙从胡须开始,竟然真的渐渐从她的身上腾飞了起来,盘旋在半空中,气势十足,却停在了半空一动不动。 “这,这到底是什么!?”我真的看呆了,一条龙,竟然可以从人的身上飞下来!? 陈八斤脸色一变,“朱砂龙纹!?” 朱砂龙纹是什么,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听过,我正茫然的时候,陈八斤脸已经白到了极点,他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想冲出去抓住藏影,“不要!藏影!不要——” 双脚高悬离地的藏影,应该是听到的他的声音,小手轻轻一抬,一道白光乍现,组成了一道柔软的屏障,把君维药给弹了过来,同时又结结实实地拦住了陈八斤。 我虽然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不过看陈八斤这样,我心里也莫名其妙跟着有点发慌,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紧张!? 被挡住的陈八斤差点一头撞到地上,藏影没有回头,没有向我们这边看一眼,很平静地抄起刀子,对准了自己的额头,用力一刺—— 鲜血从她的眉心溅了出来,藏影手指一按一弹,两滴血稳稳地落进了龙的眼睛里。 那条盘旋在万鬼坑上的龙,眼睛顿时活了,朱红的眼睛带着腾腾杀气,它的身体在半空盘旋舞动,仰天长啸一声,周围的土地似乎都在跟着震动。 藏影握着刀子,刀尖对准空中的龙,猛地向万鬼坑一划,小小的身体,吼出来的声音却气势十足——“朱砂龙纹,镇!” 伴随着她刀子的动作,那条龙咆哮一声,带着刺眼的朱红光芒,一头冲进了万鬼坑。 当龙冲进万鬼坑的一刹那,土地又开始剧烈地震动了起来,巨大的声音震到我的耳朵几乎失去了听力,我用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胃里被震的翻江倒海。 这种震动大概持续了一分钟左右,才渐渐平息了下来,等我再看向外面的时候,万鬼坑已经平了,地面上跟之前一样,土掩埋的结结实实,看不出来有任何不一样的地方。 藏影还悬在半空中,等震动彻底平息的一刹那,她也一头栽倒了下来。 那道作为屏障的白光已经不见了,我们赶紧冲了过去,陈八斤一把就把藏影抱了起来,手一个劲的哆嗦,“藏影,藏影!” 她戳在眉心的那道伤口不深,血流的也不多,可为什么她现在的脸色看起来这么惨白? 藏影看着我们,很平静的笑了笑,“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要去找师父了。” 说完,藏影就很平静的闭上了眼睛,身体竟然在陈八斤的怀里渐渐变得透明了起来,最终化成了一滩透明的粉尘,伴随着风,迅速消散在了空气中。 藏影走的猝不及防,我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反应。 陈八斤一声不吭,紧紧地抿着嘴,两行眼泪却从他的眼睛里冲了出来,半天过去了,我才听到他声音嘶哑的开了口,“藏影,就是这里的风水阵。” 我惊讶的下巴都要掉地上了,风水阵指的难道不应该是某个地方或者某个东西!?为什么陈八斤会说,这里的风水阵是一个大活人? “她背上的是朱砂龙纹。”君维药微微皱着眉。 我还是不明白,什么是朱砂龙纹。 君维药叹口气,“是用来镇邪最有用的,但是古往今来也是最少人用的,因为……” 因为太惨烈,因为一旦有了必要,牺牲太大。 朱砂龙纹,是有道行的人用特殊的朱砂,纹在自己血亲后代身上的封印。一旦遇到类似万鬼坑破这种,寻常的修行人难以解决的,只要背负着朱砂龙纹的人,可以放出龙,就可以镇压一切恶鬼。 但这么做的下场是,不管镇压了多少恶鬼,朱砂龙纹一去,背负着朱砂龙纹的人,就只有一个魂飞魄散,连肉身尸体都留不下的下场。 藏影身上纹着的,就是朱砂龙纹,她就是万鬼坑的最后一道封印,也是Z市的风水阵。 我鼻子一下子就酸了起来,我们所有人,在老道长走了以后,谁都不知道藏影的身上会有龙纹封印。她一个小女孩,大可以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许还能侥幸活下去。可是她…… “我没用啊……我没用……”陈八斤苦笑了起来,“居然还要一个小孩子,用这么惨烈的办法来压住万鬼坑……”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觉得自己脸上痒痒的,抬手一抹才发现全是泪。 万鬼坑被重新封住了,君维药说朱砂龙纹的力量很大,至少千年之内,万鬼坑不会再破。 万鬼坑是被重新镇住了,可这么一来,也就等于这里的风水阵不见了。 五个风水阵,现在已经被破了三个,我们不是没有尽力,可尽力的下场竟然是……回家的路上,我们三个人都难得的沉闷,谁都一声不吭。 在快要到站的时候,陈八斤突然狠狠一踹车厢,骂了一句,“我就不信邪了,那什么鬼面狐,我XX绝对说什么都不能让它再得逞!” 他那一脚踹的动静有点大,旁边坐着的人都给吓了一跳。 藏影的事,对陈八斤来说刺激太大,之前来的时候,他还意识不到这件事到底多严重,直到现在,陈八斤好像都还在打击中没恢复过来。 昨天一整晚,陈八斤都难受的没睡着,这会自己闷着发了一通脾气,竟然靠着车窗睡了过去。 我心里也挺难受的,怎么都不舒服,要不是君维药一直都在握紧我的手,可能我这一路上的反应也不比陈八斤好到哪里去。 “你说,鬼面狐到底想干什么?”这个问题我一直都在想,但我们一直都想不明白。 就算这五个风水阵,是拼成了一个大的风水阵,可它到底为什么想要毁掉这个大的风水阵? 不管是什么,爷爷都在家研究过,这个大的风水阵,可能镇压着什么,但是镇压的东西,他看不出来是什么,也研究不出来大风水阵毁掉以后到底会有什么大凶之相。 然而鬼面狐绝对不可能白白做了无用功,它想毁掉大风水阵,一定有它的理由,但就是这一点,我们怎么都想不明白。 而且只要一想到这五个小的风水阵快要被逐个击破,我的心里就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慌。 君维药握着我的手又紧了紧,摇摇头,我叹口气,其实我本来也清楚,君维药也不知道,可是我心里没底的时候,就是喜欢找个人说上两句。 本来,我们是计划直接回到S市,结果半路上就接到了爷爷的电话,让我们赶紧转去下一个城市,不要回家了。按照鬼面狐的计划,如果我们回家,再赶到下一个城市,说不定就要来不及了。 下一个风水阵在B市,我们临时半路又转了车,等到B市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老实说,有那么一瞬间,我特想放弃,什么风水阵,什么是不是会连累到一大批人,对我来说好像都不重要了。我不想让自己这么紧张,我想过回原来的日子,想让我继续过着那种吊儿郎当,一天到晚混日子的日子。 估计是我精神加身体双重紧绷,所以脸色难看到君维药和陈八斤都看出来了。 在火车上又过了一天,陈八斤好像平静了很多,他安慰说B市是个很注明的旅游圣地,没事的时候可以去玩玩散散心。 我很艰难地冲他俩笑了笑,我也想放松,但是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去玩,我就想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闷头睡上一觉,睡到天昏地暗。 按照爷爷给的地址,我们一路找过去,路上我都感觉自己的眼睛快要睁不开了,那地址上记着的,是在一个湖边,我们找过去的时候,碰巧就走到了一条游人特别多的街。 浑浑噩噩地拉着君维药的手走,走着走着我眼睛就又睁不开了,结果倒霉催的迎面就撞到了一个人的肩膀,这一撞,撞的我立马清醒了,我赶紧跟人家道歉,抬头一看,这人的长相让我有点懵。 这是个男人,长得高高瘦瘦,穿着个黑T恤,脖子上挂着一串很别致的骨头,因为是后期打磨加工过的造型,所以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骨头。 他的头发很长,束在脑袋后面,一双眼睛细长细长,眼角斜斜向上挑飞,鼻梁高挺,有种妖异的帅气。 他的嘴长什么样我看不见,因为他带了一个黑白相间的口罩,把半张脸遮挡的严严实实。 他看我一眼,“下次小心点。” 我还没开口,君维药就已经挡在了我的眼前,语气冷冷的,有种警告的意味在里面,“放心吧,没有下次。” 长头发的男人盯着君维药看了几秒,一声不吭,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了。 “他怎么了?” 我还没见过君维药突然就对人这样,所以我特好奇那男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身上的气特别邪。”君维药皱皱眉,扳过我的肩膀,“没事了,走吧,跟咱们没关系。” 他这么一说,我才觉得,刚才在跟那个男人对上视线的时候,我好像是本能的觉得有点怕。而且他挂在脖子上的那串东西,我总觉得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不过这里人这么多,又是大白天,如果是很邪气的东西,他怎么会在人这么多的地方晃来晃去? 第230章 好弱的道士 以前,我听爷爷说过,像邪气很重的那些东西,一般都会远离人特别多的地方。人多,阳气就重,尤其是像这种几乎被人塞满了的地方,极少会出现很邪的东西。 现在大白天,又是在这么一条以人多著称的街上,竟然就出现了那种东西,看来现在B市,也真的是不太平。 我们走了很长的时间,才穿过了这条人巨多的街,等找到了地方,才发现,我们要去的竟然也是B市的旅游景点之一——船塔。 船塔在B市,算是最有名的景点之一,它是一座塔,一共有七层,但这座塔,不是建在地上的,而是在水里,确切的说,它是在一艘大船上。 船塔的历史少说也有将近两年前,这两千年来,它就一直伫立在B市的湖水中,从来都没有出过任何问题,两千年来也都不需要修补,有一班专门的道士在塔里生活。 由于这座塔真的太特别,所以大家都盛传,这座船塔是神仙建造的,只要拜过船塔,就能被住在船塔顶楼的神仙庇佑,所以香火不断。 只不过,想要拜船塔,或者给船塔捐香油钱,不管给多少,都不能被允许上船,这也是两千年来的规矩,从来都没有变过。 所以很多游客都只是聚集在湖边,远远地在设立好专门的地方祈求船塔庇佑。 所以等我们到了,里面的道士划着小船来接我们的时候,旁边有不少游客都在窃窃私语,好像特心里不平衡,质疑为什么我们三个能上去。 来的是个年纪不大的道士,看起来也没什么面对游客的经验,想了半天都想不出来解释的话,就急匆匆地划船带我们走了。 离的远,看船塔还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稀奇的,靠近以后才发现,承载着塔的这艘船,巨大到夸张,我根本想象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在两千年前,就建造出这么鬼斧神工的东西。 上了船,我们就更惊讶了,这艘船竟然这么稳当,走在上面一点都感觉不到是在船上。 靠近以后,我发现这七层塔,每一层都是有窗户的,下面六层都在开着透气,只有最顶上的一层,窗户紧闭,关的严严实实。 本来我还以为,塔在水面上肯定特别潮湿,没想到一进到塔里,感觉居然特别干爽。 带我们来的小道士,去了二楼,说是给我们叫他的师兄下来,等过了一会儿,小道士就去了甲板上忙别的,又过了一小会,从二楼下来一个中年男人。 刚才那个小道士太年轻,所以像不像修道人我们也看不出来,但是眼前这个叫宋清然的中年男人,是真的太不像道士了。 他穿着道袍,看起来也像是那么回事,可他本人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特别特别普通的人,穿上了件道袍而已。就像是……那种旅游景点,专门负责跟人拍照的假道士,就是个普通人。 他一看见我们,就有点激动的迎了过来,“你们就是陈老伯说的人?太好了,你们可算来了,自从师父走了,我跟师弟两个人过的是一天到晚惶惶不安,就怕出事。” 宋清然说,他们一直都知道这座船塔就是B市的风水阵,而且船塔也的确正在镇压着什么,但是对船塔最了解的人,是他们失踪了的师父。 至于他跟师弟宋清尘,虽然从小就在船塔上长大,但是对这些也就只是了解一点皮毛,自从那天醒了以后发现师父失踪了,这对师兄弟就开始六神无主,一天到晚过的紧张到不行。 所以后来爷爷打过来电话,他们俩就差没有喜极而泣了。 “我跟师弟属于没有天赋那种,师父教过我们的,我俩还是什么都不会。所以那个时候听到你们市的阴阳八卦鱼,还有八里坡的镇魂井连着被毁掉,我们两个真的是吃不下也睡不着。” 宋清然叹口气,“要不是陈老伯打来电话,我们两个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难怪从我见了他们,就一直觉得这俩人给人的感觉特别平庸,搞了半天原来还真是这样,他俩给人讲讲道法,画点求平安的符纸还行,多了就什么也不会了。 而且,这船塔镇压着的东西,就在最顶上第七层,这两个什么都不会的人,天天都要守在船塔里,光是心理压力就已经大的要命。 “师父也真是,不说一声就走了,留下这么大一个烂摊子,你们要是不来,我们真是……唉。” 宋清然重重地叹了口气,估计也觉得跟我们一直抱怨不好,就赶紧换了话题,“你们三个住的地方,就在第二层怎么样?第六层是师父以前住的,其他空着的就剩下二层跟三层,怕你们不适应,就睡矮点的二层吧。” 住哪里我们谁都没意见,点了头,宋清然就去喊了师弟宋清尘帮我们收拾被褥去了。 君维药问宋清然,我们能不能去七层看看,这么说的时候,宋清然一脸为难,想了半天,才说,“行。” “行是行,不过你们只能站在门口看看,不能进去,也不能打开,第七层有封印的,万一……” 我们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跟他保证一定不会乱动,也不会进去,我们这次来这儿,光是鬼面狐会耍什么把戏就已经够我们折腾了,我们谁也不至于这么手贱,跑去船塔第七层再放出来点什么。 顺着旋转的楼梯一路上去,前面六层的连接处都没有门,只有第七层,有一扇巨大的红色木门,紧紧地关着。 只是靠近第七层的门口,我就能感觉到好像有一丝一丝的寒气正在从里面透出来,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爬了一层又一层。 在木门的缝隙上,密密麻麻地贴了一圈符纸,不难看的出来这里面到底镇着什么东西,也难怪楼下的两个道士天天在这惶惶不安,换成谁一天到晚住在这,守着这么个地方,估计都得崩溃。 站在门外,我听不见里面有什么声音,里面特别安静,好像什么都没有。 君维药微皱着眉,打量着那扇木门,若有所思。 我问他里面有什么,他摇摇头,我也没明白他这到底是故作深沉呢,还是真的不知道。 但是我能感应到,这座船塔真的很有能量,进到里面就会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不管遇到什么危险,都能给人提供一个安全庇护的地方。 等从七层回去,那两个道士已经帮我们准备好了饭还有热水,吃饭的时候我忍不住在想,这次鬼面狐能有什么办法,可以毁掉船塔。 我们仨窝里斗是肯定不可能的,至于宋清然跟宋清尘这对师兄弟,看这两人的胆子,就算是他们俩把返魂香给吞了,估计都不敢对船塔干什么。 而且这地方,本身风水就很好,也没有像万鬼坑之类的存在,想从侧面插手,毁掉船塔,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说,按照推测,待在这个地方,我心里应该很踏实才对,可实际上,我心里却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提心吊胆。 吃饱了闲着没事干,我就趴在船塔的窗口上,看着湖边的人,距离这么远,感觉湖边的人都变小了,也看不清大家到底长什么样。 在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突然,我一下子就看到了那件黑T恤。 扎在脑后的长头发,冷漠的眼神,还有一直戴在脸上的口罩,那不就是今天在路上跟我不小心撞到一起的人吗?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我记得君维药说,他身上的气很邪,难道……我赶紧转过身,把君维药喊过来,“你看,是那个男人!” 我指着刚才看的方向,君维药也向外看过去,扫了一圈下来,“二两,哪有人?” “就在哪啊!”我指着一堆人的中间,等我再看过去的时候,那个男人居然不见了。 可是刚才,就几秒钟前,他真的还在那里的!而且今天湖边的游客简直就是出奇的多,他怎么可能用几秒钟的时间就挤开这么多人,突然消失了? 君维药摸摸我的头,“别紧张,不会有事的。” 我咬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说,连我自己都纳闷,今天我怎么就这么神经质,那个男人没准就是碰巧路过呢? “你俩看什么呢?”陈八斤也凑过来,往窗外看了一眼,“哟呵,今天人真多,这地方旅游业算是彻底炒起来了,去年我过来的时候人还没这么多,今年,你们看看,这都人挤人,快成叠一块的蚂蚁了。” 陈八斤嘀咕着,“这么多人,都这么挤在一块,后面的谁也看不见什么,这旅游还有什么意思,一个个都还爱挤在这,还不如回家有意思呢。” 陈八斤说的没错,我也觉得这地方的游客,多的好像有点离谱了,人挤人的景点我也去过,但那一般都是黄金周,而且是在特火爆的景点。 B市是旅游城市不假,但是现在既不是假期,这附近除了船塔,也没有什么太特别的景点。 而且仔细看过去的话,那些人好像也不全都是游客,看打扮就能看出来,明显是B市本地人。 外地人到了景点挤一挤我还能理解,那么多B市本地的人,也跟着过来挤着凑热闹是为了什么? 看着看着,我心里就抖了一下,这些密密麻麻的人,简直就像是要把这座湖给整个包围起来了…… 第231章 孤立无援 我让君维药看那些人,不管怎么说,这么多人围在这里,感觉都有种说不出来的怪。 然而君维药却说,那些人的身上,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 可是,如果全都是正常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多挤在湖边? “别看了,别看了,没准是看见咱们上来了,他们都在那等着,看能不能也上来呢吧。”陈八斤说,“在火车上折腾那么长时间,二两你不困啊?” 我是挺困的,但是一看到外面那些人,我就觉得心里毛毛的。 我还以为等到天黑,快到睡觉的时候,外面那些人肯定会离开的,没想到的是,等过了十点,宋清尘去甲板上走了一圈,回来脸色就挺慌张的,“师兄,你们看看外面,今天怎么那么多人啊。” 我一愣,难道外面那些人还没走?我也跟着凑到窗边,看了一眼,头皮立马就麻嗖嗖的了,在湖边上的那些人,不光没有比白天少,而且好像还更多了! 不光人比白天多了,再往远处看,好像又有新的人,又开始加入到了这个人挤人的湖边。 这种情况要是还能说正常,打死我都不信,我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君维药,君维药在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湖边的那些人以后,眉头紧皱,“这些确实是正常人,身上没有任何邪气。” “那这确实不对啊,平时我们俩一直住在这里,之前过了晚上十点基本就没有人了,这些到底怎么回事啊!?”小道士有点慌了。 也难怪他反应这么大,现在我们在船塔上,周围全是密密麻麻的人,我也总有种自己是猎物,被捕食者包围了的感觉。 宋清然跟宋清尘俩人有点害怕,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君维药看了他俩一眼,沉声说,“先别着急,等等看。” 现在除了等,好像也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以前这个时间,我们差不多都该睡觉了,但是今天一点困意也没有,没有人提醒什么,但是大家的眼神就是总也忍不住要往窗口那扫。 “快十二点了。”宋清尘看了一眼时间,脸色更忐忑了。 他们聚集到湖边,肯定不可能就是为了看风景,今晚……他们到底是要做什么? 陈八斤忍不住又往窗边看了一眼,然后就喊了起来,“二两,你们过来看,那不就是白天你撞到的个男人吗?就是君维药说有点奇怪的那个!” 他果然出现了!?我赶紧凑到窗边,还真的是他,那个男人就站在人群的中间,还穿着白天的那一身,眼睛特别亮,就算是晚上,也能让人一眼就看见他。 这次他没有在我们看过去以后瞬间消失,他双手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地看向船塔,好像在静静的等待着什么。 现在我已经百分之百可以断定,湖边聚集的这些人肯定跟他有关。 可是,他找这么多人来,到底是为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们在窗边站着,跟他对视了大概两分钟,他们一动不动,我们也一动不动。 就在十二点整到来的那一刻,那个长头发的男人忽然抬起手,隔得太远我看不清楚,但是依稀能猜到,被他拿在手里的应该是个哨子。 他把哨子从口罩下面塞进嘴里,用力一吹,我们听不到任何声音,湖面上的水却在瞬间翻滚起了层层波浪—— 就在湖面上的水翻涌的一瞬间,湖边所有的人都像是中邪了一样,全身不停地震颤抖动了起来。 在月光的照射下,我隐约可以看到,每个人的嘴里都吐出了一根细到几乎看不见的银丝,银丝的另一端,被那个长发男人抓在手里。 他的手一抖动,那些人全都停止了震颤,一个个眼睛都呆愣的像死鱼一样,齐刷刷地看向了船塔。 这一幕看的我毛骨悚然,简直就像是亲身体验了一把恐怖片,孤立无援的船上,周围一圈,全都是想要扑上来的诡异的人。 那个男人的手又一抖动,那些人竟然全都齐刷刷地跳下了水,奋力地冲着船塔游了过来。 他们所有人的动作都完全一样,速度也一样,包抄过来的时候,密密麻麻的人就形成了一整个圆。 我紧紧地抓住君维药的手,自己的胳膊上已经控制不住的起了厚厚一层鸡皮疙瘩,我真的不能相信这些人是一般的正常人,普通的人怎么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盯着那些银丝,仔仔细细的看了几眼,君维药眉梢一挑,语气笃定,“我知道了,是蛊虫!” “什么蛊虫能这么厉害啊……”宋清然脸色都变了。 蛊虫虽然神秘,但就算没亲眼见过,现在也没有没听说过蛊虫的,但是,在我听说的那些蛊虫里面,可没有这么厉害的啊,现在包抄过来的,最少几百人肯定有了,什么蛊虫能同时控制这么多!? 宋清尘手抖脚抖的跑了出去,等会儿回来的时候,厨房里头所有的刀都被他给抱了过来,二话不说就往我们手里塞,连一把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锈迹斑斑的砍刀都给找了出来,塞到了宋清然的手里。 “别,别怕,等会他们上来了,咱们就上来一个砍一个!” 宋清尘一边说着别怕,一边哆嗦着,那两条腿感觉抖的都快站不住了。 “直接砍,你是想砍出人命么?”君维药皱了皱眉,把他手里的那把菜刀扔到了角落。 “出人命!?外面的这些还是人吗!?”宋清尘都快吓到失去理智了,“什么人能这样!?什么人能这样!?” 然后他就一直在重复着这句,什么人能这样,直到被宋清然使劲按住,堵住了嘴。 君维药看他一眼,“当然是活人,被蛊虫控制只是暂时失去自己的神智,你要是一刀砍下去,后果自负。” 如果外面的全都是死人,那问题还好办的多,对于君维药来说,就算数量多也不难解决,可外面这些全都是活生生的人,不能打,不能杀。 对于我们现在来说,除了眼睁睁的看他们游过来,其他任何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在那些人游到一半的距离时,他们忽然全都齐刷刷地停了下来,只在水里冒出来一颗颗人头,阴森森地看向这边。 我们看向湖边的那个男人,不明白他到底是要干什么。 他应该是对我们笑了笑,然后从耳朵里掏出来一个什么东西,往湖面上一扬,然后就又站成了原来的姿势。 一个小小的亮点,从湖边慢慢靠近了我们的窗口,等它到了我们眼前的时候,我才发现这是个类似蜻蜓的虫子,应该也是某种蛊虫之类的东西。 那只虫子在我们眼前飞了几圈,停在了窗台上,然后,一个略带嘶哑的声音,就从虫子的身上飘了出来。 “我不想跟你们过不去,打开第七层塔,放它出来,我马上就走。” 这应该就是那个男人在利用蛊虫给我们传声,君维药冷冷看了对面一眼,宋清然连忙说,“不能开,第七层塔是绝对不能开的,只要一开,里面的东西就会出来,船塔也会倒的!” 那个男人应该也听到了宋清然的话,冷冰冰地说:“你们如果不主动开,那我就只能用我的办法来打开。” 君维药冷笑一声,“凭什么?” “就凭我有这个本事。”嘶哑的声音阴冷的笑了笑,“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在我的虫子上船之前,你们自己把第七层塔打开,我就绝对不会让你们出事。” “但是你们要是不开,我就只能用我自己的办法来了,到时候你们可千万别后悔。” “你为什么要开第七层塔?”君维药直接忽视了他的威胁。 对面沉默了几秒,冷笑了几声,“我有想见的人,这是我自己的事,第七层塔,你们开了就能活,不开,就等死吧。” 说完,那只虫子立马又飞了起来,笔直地飞回到了对岸,钻进了那个男人的耳朵里。 就在虫子飞走以后,刚才还停在湖水中间的那些人,立马又开始拼命向船塔这边游了过来。 很快,这些人就游到了船边,船体滑溜溜的,可这些人竟然可以攀附在这么光滑的船板上,爬到上面来! 靠近了,我才发现这些人,真的已经不正常了,他们圆瞪着眼睛,一眨也不眨,嘴角流着口水,不管男女老幼,只要上了船板,眼睛就死死地盯着第七层塔。 再然后,他们竟然一起想要往塔里冲,第一层早就已经被宋清然和宋清尘关严了,确切的说,是这栋塔上所有的窗口,都已经被他们给关严了。 这座船塔之所以能驻守在这里两千年,它的坚固程度,根本就不是那些人可以靠蛮力冲进来的。 我们就只留了这一扇窗口是打开的,可以让我们看到对面那个男人。 冲到船上的人的确有很多,但是他们谁也进不来。我看向对面那个男人,他还是那副怡然自得的样子,环抱着双臂,站在岸边,眼睛还是亮的吓人。 外面的人从冲上船以后,就开始不停地试图撞开门板和窗户,咚咚的响声听着都让人心慌,然而不管他们怎么撞,船塔都纹丝不动。 撞了大概有五分钟,那些咚咚的声音就渐渐停了下来。 我还以为他们是放弃了,谁知道宋清尘探头往外看了一眼以后,立马就像是被电了似的,猛地把头缩了回来—— 第232章 爆开的虫团 “上来了,上来了,全都要上来了,怎么办呐!?” 我们往外一看,才明白宋清尘说的上来了是什么意思,难怪刚才还在咚咚撞门的人没了声音,原来他们现在都跑了过来,一个叠一个,搭起来了一座人梯。 这些人全都是被、操纵,暂时迷失了心智的活人,别说是全杀了,弄伤人家都不行,这回可真是难办了…… 君维药眉头紧皱,从旁边拿起来一把水果刀,对着一个人的头顶丢了过去,水果刀贴着他的头皮飞过去,切断了那跟透明的细丝。 他们和黑衣男人之间的联系,应该就是这些细丝,如果切断的话,他应该就不能操纵他们了。 然而这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那跟细丝在断了之后,用了一秒都不到的时间,又飞速地黏在了一起。 他们一个叠着一个,最上面的人手里拿着一把斧头,摇摇晃晃,目标很明显,就是为了砍开第七层楼。 陈八斤也有点慌了,他只能按着爬上来的人,把人给推下去,但这些人就像是训练了无数次一样,不管怎么被推下去,很快就又可以重新搭上来。 而且他们聪明的很,不只是在一个地方搭建人梯,所有的窗口都有人在搭,我们转着圈一路推下去,除了让我们在塔里跑的特别狼狈以外,其余的作用根本一点都没有。 而且……我总觉得有点说不出来的不对劲,那个黑衣男人,就算他能操纵这么多人,我就不相信他还能操纵全世界的人,晚上他可以让这些傀儡一样的人跟我们慢慢磨,可到了白天以后呢? 他们现在全都一个堆一个,爬在窗户边上,把二层塔所有的窗口都给堵了个严严实实,他们的目标,真的是打算用这种办法,冲到第七层塔,砍开第七层塔的窗口么? 还是说……他们这么做,是因为有别的打算? 君维药也若有所思地盯着外面的这些人,过了大概十几秒钟,他眉梢一抬,“关窗!快点关窗!” 他应该是想到了什么,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就在他脱口而出的同时,下面的那些人身体忽然剧烈地蠕动了起来,从下往上,一个接一个,一团绿色的幽光从最下面人的脚底,迅速浮到了最上面人的身上。 我们根本都还来不及冲过去关窗,那几颗窗外的人头,嘴里忽然就鼓了起来,下一秒,他们全都对准窗子里面吐了起来—— 只不过从他们嘴里吐出来的,不是黏糊糊的食物残渣,而是一团一团抱在一起的虫子! 所有的虫子都抱团在一起,就在从他们嘴里吐出来的瞬间,彼此融合到了一起,四条大概等人高的,形状怪异丑陋的虫子,眨眼间就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疏忽了……”君维药眉心狠狠一沉,“这些人是幌子,他要送过来的,是在这些人身体里孵化的虫卵。” 在人身体里孵化的虫卵!?我盯着眼前的四条虫子,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忍不住的想吐。 这四条虫子的样子,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它们有着长长的蝎子尾巴,头却像蜥蜴,两只怪里怪气的钳子举在胸前,身上带着滑溜溜的一层粘液,散发着一阵阵恶心的腥味。 在吐完这些虫子以后,外面的人就稀里哗啦倒了下去,我虽然没有看到外面,却听到了一声声跳进水里的水花声响,那些人完成了运送虫卵的任务,应该是又被送回去了。 之前我也听爷爷说过蛊虫的一些事,可眼前这四个蛊虫,是不是也有点太夸张了!? 而且能同时操纵这么多的蛊虫,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宋清尘早就吓的不行了,手里的那把砍刀一直都在紧握着,吓到极点的时候,估计也已经崩溃了,嗷的一嗓子就对着最边上的一条蛊虫冲了过去—— “人不能砍,虫子总可以吧!?” “回来!”宋清然怎么说年纪都比他大,见识的也更多,上去就想把他给拉回来,但是晚了一步,宋清尘这冲的也太猛,衣服上一片布都给撕了下来,愣是没把人给拉住。 宋清尘刚扑到虫子的前面,手里的砍刀还没砍到蛊虫,一团浓浓的绿色雾气就从蛊虫的嘴里喷了出来,迎面正喷到了宋清尘的脸上。 宋清尘尖叫了起来,手里的砍刀当啷一声就落了地,他扭动着身体跪到了地上,双手不停地捂着自己的脸,“我的脸,我的脸!” “师兄,我的脸怎么了,我的脸怎么了!?” 宋清尘凄惨的叫着,手不停地摩挲着脸,每摸一下,一团黏糊糊的肉就从脸上掉了下来—— 宋清尘的身体,从脸开始迅速腐蚀了起来,不管是血肉还是骨头,都化成了一滩滩绿色的浓浆,不停地流了下来,等他的整张脸都腐蚀透了以后,宋清尘的惨叫也没了,晃了晃,倒下来的身体,也在瞬间就化成了一滩腐烂的粘液。 不管我看的身上毛嗖嗖的,陈八斤的脸都铁青铁青的了,“他这到底养的什么蛊虫!?” 我们面对面,跟那四只蠕动着的蛊虫对峙着,冷汗已经湿透了我的衣服,宋清尘腐化成一滩粘液的样子实在太可怕,我不敢想象,万一被蛊虫的毒雾喷中的人是我,那到底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你们三个,到我身后。”君维药目光凝重,“快点!” 宋清然还在为了宋清尘嚎啕大哭,被陈八斤一把给拽到了后面,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他要继续站在那哭个没完,下一步搞不好被腐烂成一滩粘液的人就是他。 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对面的窗户外面,忽然人影一闪,那个黑衣服男人就站在了四条蛊虫身后。他盯着我们,眼神格外冷凝。 “你们已经害死一个人了,不想害死更多人的话,就把第七层塔打开。” “我要是就不开呢?”君维药目光一凛,身影一闪,等我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其中一条蛊虫,已经被他硬生生撕裂成了两半,腥臭的汁液爆开了一地,它撕裂成两半的身体,还在挣扎着蠕动了两下,之后就一动不动了。 君维药冷笑,“就这点本事,你还想威胁谁?” “就这点本事?”黑衣男人笑了起来,然后眼神就变得怨毒无比,“你可以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就只有这点本事。” 黑衣男人对着撕裂成两条的蛊虫拍拍手,那两半蛊虫的尸体瞬间散开化成了无数条细小的虫子,眨眼间又融合在了一起,变回了刚才的样子。 “你要是以为,我的蛊虫就是那些普普通通的虫子,那你就大错特错了。”黑衣男人笑了笑,“第七层塔,今天你们必须打开。” 陈八斤从君维药后面探出视线来,“你为什么一定要打开第七层塔?” 黑衣男人的眼神变得冰冷无比,“我要开,就有开的理由。” 他好像气势满满,不过,在旁边的我能看得出来,他应该也有点忌惮君维药,如果他真的有他说的那么厉害的话,也就不用一直威胁我们去打开第七层塔了。 我能看出来的,君维药当然也能,他盯着黑衣男人,一言不发。 塔里的气氛渐渐僵持,几分钟后,黑衣男人像是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你们打开塔,我让你们走。你们要是不肯打开,那我也不介意……同归于尽!”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黑衣男人的眼神突然就变得锐利了起来,他手高高抬起,一扬,好像有什么粉末从他的手指缝里面洒了出来,就在这一瞬间,眼前的四条虫子猛地爆开—— 密密麻麻,像是蚂蚁一样大小的虫子,在四周覆盖了厚厚一层,只有我们脚下的位置,蛊虫应该能感应有君维药的所在,所以不敢靠近到我们这边来。 他让这么小的蛊虫在地上铺了这么密密麻麻一层,到底是要干什么? 我正疑惑呢,从脚底传来了一阵微弱的震感,愣了一下,我这才明白过来,这些被他放出来的万千蛊虫,正在不停地啃噬着这座塔! “没,没事,这座塔上有祖师爷留下来的符咒镇压,妖邪之物,伤不了这座塔的!” 宋清然哆哆嗦嗦地说着,黑衣男人却笑了起来。 塔的每一层,都有祖师爷留下的符咒镇压,然而就在这些虫子啃的越来越凶的时候,贴在墙壁上的符咒竟然从边缘开始慢慢变黑,就好像经历了一场迅速风化,瞬间就生出了无数个洞,随后飘飘荡荡,竟然在墙壁上化成了一滩黑色的粉末…… 符咒一消失,整个二层都开始剧烈地震颤起来,宋清然看到那张符咒化了灰,脸色顿时难看恐惧到了极点。我们来的时候他就说过,祖师爷的符咒都已经在这贴了两千多年,就连符纸的颜色都没有褪过。也是因为有了这几张符咒,船塔才能平安一直伫立在这个地方。 换句话来说,就是符咒在,船塔在,符咒一旦没了,船塔也…… 冷汗瞬间湿透了我的后背,如果这样的话,那船塔的符咒一层层被破坏掉,到时候第七层塔会不会被打开,也只是一个时间快慢的问题了。 “虫子!虫子要上三楼了!”陈八斤突然指着楼梯那喊了一嗓子。 第233章 船塔崩塌 照这个速度,虫子冲上七层,啃坏所有的符咒,根本用不了几分钟! 君维药目光一凛,一闪,就到了黑衣男人的后面,尖锐的指甲抓在他的头顶,“不想死,就把虫子都给我收回来!” 黑衣男人笑了笑,一点要反击的意思都没有,“我的身体就是巢。” “不明白什么意思?”黑衣男人掀开自己的衣服,“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我身体里养的所有蛊虫都会在一瞬间涌出来。到时候船塔只会沉得更快,你想动手,随便你。” 黑衣男人衣袖一掀开,我立马打了个寒噤,从他的肩膀开始,他的身上就布满了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各种洞,时不时还可以看到形状各异的蛊虫,从那些洞里把头探出来。 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要一直带着口罩,因为他的半张脸上都是密密麻麻的虫洞! “蛊、蛊人!?”陈八斤的声音都变了调,“千万别真的动手!” 他这喊了一嗓子,我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黑衣男人的身份,在亲眼看见他之前,我还一直以为蛊人只是爷爷讲给我的传说故事。 养蛊的人不少,但其中最拔尖,最最厉害的,当属蛊人。 不是每个养蛊的人,都有资格被称作蛊人,很多养蛊人,怕被反噬,多少都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而蛊人,他们是真真正正全身心投入到养蛊中的人。 养到炉火纯青的蛊人,会把自己的身体当做蛊虫的窝,与蛊虫同吃同住同呼吸,蛊虫仰赖着蛊人的身体过活,二位一体,蛊虫也会异常听话。 单凭蛊人的外表,根本没法判断蛊人的身体里到底养了多少条蛊虫,我只是模糊的记得爷爷说过,就连那种不算是拔尖的蛊人,身体里都能容纳几万条蛊虫。 蛊人要是一旦没了命,身体里的蛊虫就会全部蜂拥而出,倘若蛊人是被人害死的,蛊虫就会凭着蛊人死前一口怨气,找到对方,拼了命也要为蛊人报仇。倘若蛊人是自行老死,蛊虫就会各自另寻去处。 如果君维药真的伤到了蛊人,他身体里无数的蛊虫全都跑了出来,到时候别说船塔,整个B市周围的人都要跟着遭殃! 陈八斤拉着我跟宋清然,比蛊虫先一步冲上了三楼的楼梯,夹着一张符纸一晃,符咒就点燃了起来,他嘴里念念有词,把符咒扔到了楼梯上,薄薄一张符纸,本应该眨眼间就能烧毁,然而这张却一直烧着,边缘极慢地卷起来。 有符咒的那团火烧着,蛊虫们堆积到楼梯下面,不敢上前,然而过了几秒钟,那些蛊虫就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飞速地扑到了燃烧着火焰上。 在一阵让人听了牙都跟着发酸的滋滋啦啦声音过后,地上躺了一层已经被烧成焦炭的蛊虫,符咒的火明显弱了下去。 紧接着,第二层,第三层……前面的蛊虫前仆后继地冲上来,打算用自己的身体来扑灭符咒的火。 眼看着燃烧的符咒即将彻底熄灭,陈八斤抹了把冷汗,又迅速扔了另外一张。 “让我来。”君维药又闪到了我们眼前,抽走了陈八斤手里的符咒,一晃,一团炽烈的火焰就瞬间爆开,他往脚下一扔,火焰竟然铺成了一张小毯子,足足覆盖了大概四个台阶。 蛊虫继续冒着被活活烧死的风险,继续向前冲,然而这一次,不管它们怎么用身体碾压火堆,火焰都没有消下去。 君维药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不能直接解决掉蛊人,那他就跟他慢慢耗,蛊虫接触不到第七层塔,那就不用担心。 蛊人身体里就算藏着再多的蛊虫,来一只灭一只,也总有全部解决完的时候,他多的是耐心跟蛊虫慢慢耗。 地上的蛊虫躺倒了一层又一层,蛊人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那里,好像根本不在乎。 有火在我们前面噼噼啪啪的燃烧着,感觉好像是安全了点,可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风可能特别大,从上到船塔,我就没感觉船塔晃动过,从刚才开始,船塔竟然会微微晃动了起来。 不对,说是船塔在晃动……好像形容的有点不对,这种感觉……我的手扶在墙壁上,这不像是水波或者大风造成的晃动,而是船塔自己本身的震动! 船塔为什么会突然震颤了起来?我有点没反应过来,宋清然也是一脸茫然,从他小时候跟着师父上了船塔开始,船塔就一直稳若泰山,从来都没有晃动过。 “君维药,船塔怎么……”我的话还没问完,刚才用手扶住的地方,一块木板竟然自己脱落了下来,木板一掉下来,我立马尖叫一声跳到了君维药身后—— 在木板下面,有无数细小的蛊虫正在飞速地爬动前行,这种船塔整体的震颤,应该就是它们搞的鬼! 我一个激灵,冷汗刷地就流了下来,我们全都被蛊人给骗过去了! 在这一层的地面上,蛊虫的确不能冲过这片火焰,可是在船塔的构造内部呢!? 我这才明白过来,蛊人一开始想要放进来的,就是这些细小的蛊虫,凝结成的那四条大蛊虫,根本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的,他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拖住我们,让那些细小的蛊虫从里面一点一点的把船塔啃噬干净! 宋清然吓得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地上了,船塔颤动的越来越厉害,君维药脸色一变,“不好!” 等我们冲到第七层的时候,船塔的颤动已经到达了极点,再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封在第七层塔门上的符咒,正一点点消散成灰,宋清然脸色一白,竟然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他倒下去的时候,头正好撞在了墙板上,要不是陈八斤还算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他脑袋估计直接就要被蛊虫啃个干净了。 看来船塔里面是彻底空了,陈八斤不敢把宋清然放地板上,只能背着他。我紧紧地抓着君维药的衣角,只要想到船塔所有的木板下面,现在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虫子,就全身发麻,鸡皮疙瘩一层接一层的起来。 君维药眉头紧皱着,指甲划开了自己的手指,把血甩到了正在消融的符咒上,血一碰到符咒,立刻就把整张符咒染成了血红。 船塔的震颤暂时停了下来,被血染过的符咒消融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我心一松,黑衣男人的声音又从后面阴冷地飘了过来,“你是僵尸?僵尸血可做封印,但那得是在别的地方。” 他冲着我们冷冷一笑,高声对着塔门喊了起来,“阿采,我来接你了!” 黑衣男人的声音刚响起来,我就能明显感应到,船塔的震动又在一瞬间加剧了,周围的木板上渐渐开始出现无数条裂开的纹路,一声软塌塌的拍门声,竟然从塔门后面响了起来。 那声音听起来让人特别不舒服,就像是一条黏糊糊又巨大的蜗牛尾巴抽在了门上,刚开始的声音还很轻微,可伴随着第二声,第三声,那抽打在塔门上的声音就越来越巨大,塔门上的符咒应该也感应到了里面的威胁,散发出来一圈淡淡的光晕。 然而门上所有的符咒根本就没能撑得过几秒钟,轰的一声巨响,沉重的大门,竟然被硬生生拍成了碎片! 一团浓烈的冷气,夹杂着腥臭的味道,从塔门里涌了出来,我战战兢兢地撑开眼睛看过去,塔门已经彻底成了碎片,里面的所有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在第七层塔的最中间,盘着一个……一条……好像怎么形容都不对。 我实在不知道这个让人毛骨悚然的怪物到底是什么,最起码活了这么多年,我还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 它的头是个女人的模样,长相很妩媚,上半身也是正常女人,可它的下半身,却是长长的一条,类似于蛞蝓的尾巴,沾满了腥臭的粘液。从它的胸部往下,都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鳞片,两只手的手指,酷似某种爬行动物。 一看到这条怪物,蛊人的眼睛里,立刻就露出了痴迷的神色,他痴痴地伸出手,唤着它,“阿采,是我,我来接你了阿采!” 原来它有名字,蛊人喊的阿采就是它。 可是,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不管是多厉害的蛊虫,都不可能会半个身子变成人啊! 陈八斤在看到阿采的时候,下巴几乎都要砸到地上,他不敢置信地盯着蛊人,“你用人来练蛊虫!?” “它是我的妻子!”蛊人猛地回头,对着陈八斤怒吼了一声,“你们谁都不明白我对阿采的爱!” 各道都有各道的规矩,养蛊也一样,在养蛊人里面,同样也有绝对不能碰的禁术,那就是用活人练蛊。 蛊人,是自愿把自己一手培育出来的蛊虫养在自己的身体里,而用人练蛊,却是极其残忍,极其为人不齿的一件事,需要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灌下一瓦罐特殊的药水,然后扔到练蛊的容器里,与上千条蛊虫厮杀。 灌下去的药水,可以确保被扔进去的人不会丧命,在求生欲望的驱使下,里面的人会凭借本能,迫使自己也像一条虫子一样,跟其他的蛊虫搏命。 像这样与上千条蛊虫厮杀出来的人,就成了最厉害的蛊虫,可是…… 第234章 最后的希望 它们从此以后,就只会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古往今来,没有任何一个人是会自愿用自己的身体交给别人练蛊的,这个阿采,十有八、九也是被逼的。 蛊人想靠近阿采,阿采的尾巴却卷起一股腥臭,重重地砸了下来。 它的一双眼睛透着墨绿的寒光,狰狞地盯着蛊人,像是发狂了的兽,尾巴疯狂的甩动着。 已经没有了符咒封印的船塔,现在就变成了一座普通的建筑,从刚才就开始晃晃悠悠,现在阿采的尾巴每用力甩一下,船塔都会剧烈地震颤晃动上半天。 “阿采,阿采!是我呀!”蛊人却像是根本察觉不到阿采的抵触,疯狂地想要靠近它,“我来接你了,我找了你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你了,阿采,我带你走,我们回家!” 阿采的嘴里吐出长长的信子,那张盖满了半透明鳞片的脸,偷着一抹说不出的痛恨与疯狂。 碎裂的木片,一片片地从头顶上方剥落下来,现在的船塔已经撑不住了,很快就要彻底坍塌,封印已经没了,我们再守在船塔里面也于事无补。 七层的窗子,已经在刚才的晃动中自己弹开了,我们打算趁着船塔倒塌之前冲出去,然而我们还没动身,那条沾满了粘液的尾巴,就用力地抽到了我们的眼前。 浓烈的腥臭味熏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陈八斤一个躲闪不及,就干呕了两声。 它要攻击我们?这实在让我有点意外,在没有得到主人的命令,蛊虫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就算这条蛊虫原来是人也一样,它怎么可能在没有命令的前提下主动攻击我们? 那条沾满粘液的长尾巴,在扑了个空以后,又狠狠地甩在了我们身后,啪啪的声响,听的人心惊肉跳。 “杀了我……” 谁在说话?我一个激灵,就在这一声声拍打声中,我好像听到了一个女人微弱的哀求声。 “杀了我……求求你们……杀了我……” 这下我可以肯定了,我绝对没有听错!真的是有个女人,正在哀求让我们杀了她。 可是在这个地方,现在哪有什么女人? 而且这个声音……好像只有我能听见,不管是君维药还是陈八斤,他们都听不到这个声音。 是谁,到底是谁在跟我说话?: 我下意识地四下打量着,不经意间,就对上了阿采的那张脸。 它竟然……在哭? 两行墨绿色的粘稠液体,从它的眼角滑落了下来,阿采定定地看着我,满是怨毒的眼睛里,竟然还有着一抹说不出的悲哀。 “是我……谁能听到我的声音……求求你……杀了我……” 是阿采……让我们杀了它!? 我看着它的眼睛,那双墨绿色的瞳孔像是两个漩涡,跟它对视几秒钟,我头就开始有些犯晕,像是被催眠了,周围木板碎裂的声音渐渐消失了下去,那双墨绿色的眼眸在我的眼前变得越来越清澈…… 船塔不见了,我看到了一片郁郁葱葱的丛林,在一片灌木丛中,我看到了还没有被练成蛊虫的阿采。 阿采泪流满面,拉着眼前男人的胳膊,“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能碰禁术,怎么能把自己变成蛊人!?” “蛊人怎么了,他们那些小儿科的,根本就不配叫蛊术,我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哪里有错!?”男人反手抓着阿采的胳膊,眼神格外疯狂,“以前村子里的人是怎么欺负我们的,难道你全都忘了?现在我们变强了,谁敢欺负我们!?” “可是你也不能……” “为什么不能!?对了……阿采……我用你来练蛊吧!让村里的人知道咱们有多厉害,以后就没有人再敢欺负我们了!” 在阿采的痛苦尖叫声中,周围的一切又变了,我看到了一个破旧的农家院落,被五花大绑的阿采,脸色惨白,满脸惊恐。 男人笑着,抱着阿采,眼神空洞又偏执,“听话,阿采,别怕,我已经给你灌了药,你死不了的,等你出来,你就是我最厉害的蛊虫了……” “不要,求求你!不要!我不要当怪物,求求你——” 阿采撕心裂肺的尖叫着,眼神里写满了惊恐,在她的眼前,有一口埋在地下的巨大水缸,半缸狰狞恶心的蛊虫密密麻麻地缠绕蠕动在一起,已经有稍弱的一些的占了下风,瞬间就被周围的几条撕扯成了碎片,吞到了肚子里。 尽管知道这是幻觉,然而在看到那缸密密麻麻的蛊虫时,我的头皮还是跟过了电似的,全身都麻酥酥的,活像是爬满了蚂蚁。 那个男人不在乎阿采的尖叫到底有多痛苦,他的脸上堆满了微笑,甚至像是在进行一桩多神圣的仪式,他轻轻地摸着阿采的脸,然后毫不犹豫就把阿采给扔进了那口水缸中—— 眨眼间,水缸里的蛊虫就密密麻麻缠满了阿采的全身,有几条速度特别快的,瞬间就钻进了阿采的嘴里。 阿采的尖叫,听得我心惊胆颤,那个男人脸上却始终带着无比平静的微笑,慢慢地把水缸的盖子给盖上了。 阿采的尖叫声渐渐微弱了下去,等阿采的尖叫声彻底消失的一瞬间,我的意识就又回到了现实中。 阿采的脸上还挂着两行粘稠的泪,它的声音很微弱,但我却听的清清楚楚。 “求求你……杀了我们……我不想当个怪物……求求你们……帮帮我……杀了我们……” 我心口一沉,原来刚才它的尾巴不停拍打,不是为了攻击,而是想求我们杀了它。 我抬头看君维药,他好像还是听不到阿采说了什么。 阿采没有真的要害死我们的意思,君维药也就不会浪费时间精力来注意它,我赶紧扯扯君维药,指指阿采,“我能听到它说话,它在求你杀了他们。” “什么?”君维药眉头一皱,有点疑惑。 就在这一瞬间,阿采长长的尾巴一卷,就把蛊人给牢牢地缠紧了,那个声音在我的耳边突然放大了很多倍,“动手,求求你们……动手!” “阿采求你杀了它们!” 船塔也是在这一瞬间晃动的更猛烈了,现在除了小块的碎片,还有大块大块的木板砸了下来,船塔真的要坍塌了。 “你们俩还磨蹭什么呢!?不走要留在这给虫子陪葬!?”陈八斤急了,“快点啊!” 陈八斤还没嚷完的时候,船塔的震动就已经像是八级地震了一样,君维药眉心一沉,立刻做出了决定—— 刀锋般锋利的指甲,锐利地刺穿了蛊人和阿采的身体,蛊虫在一瞬间从蛊人的身体里蜂拥而出,君维药抱紧我,从窗口跳出去的一瞬间,一张燃着的符纸就甩到了身后。 只听轰的一声,冲天的大火就在船塔的七层熊熊燃烧了起来,无数蛊虫在大火中被烧毁殆尽,焦糊的腥臭味凝结成了一团黑暗,盘在湖面上久久都没能散去。 幸好,船塔彻底坍塌的时候,蛊虫已经被大火烧了个一干二净,眼看着这座已经在这里伫立了两千年的船塔慢慢沉入湖底,真让人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慨。 陈八斤站在湖边,盯着已经没有了船塔了湖面,抓抓头发,低声骂了一句,“X,这次真是邪门了,前几回也就算了,这次没有鬼面狐作妖,咱们竟然连个塔都守不住,硬是让一群虫子给啃了。” 我看看陈八斤,有点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有鬼面狐,我看见了。” 君维药一脸狐疑,“你看见了?鬼面狐要是来,我怎么不知道?” 陈八斤也疑惑的盯着我,我说这件事真的跟鬼面狐有关,我也的确看见鬼面狐了,只不过不是现在。 我们都以为鬼面狐是要一个一个的破坏,谁都没有想到,弄沉船塔这件事,是鬼面狐早就已经布置好了的。 刚才在阿采的记忆里,就在阿采被扔进满是蛊虫的水缸中时,我看到了,看的清清楚楚,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鬼面狐的样子,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还有在我看到的幻觉里,刚开始的时候,那个男人跟阿采说了不少话,我大概听了个明白,那个男人本来并不知道蛊人是什么,他之所以会做出来这些,也全都是因为有人教了他这么做。 至于那个人是谁,除了鬼面狐,我想不到还可能会有什么人! 阿采也不是最近才被关进这里的,也就是说……要一一毁掉这五个风水阵的计划,鬼面狐早就已经开始布置了。 这五个风水阵到底意味着什么,为什么鬼面狐一定要毁掉它们? 这个问题,我们谁也想不明白,现在我们唯一清楚的,就是我们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希望。 五个风水阵,现在只剩下了最后的一个。 望着眼前空荡荡的湖面,我的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第五个风水阵,我们真的有可能守得住么? 宋清然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天亮了,他睁眼一看船塔没了,这个中年道士竟然跟个孩子一样坐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念叨着他失踪了的师父还有丢了命的师弟。 看他现在这个样子,我真不忍心开口告诉他,我其实他的师父在什么地方,我怕说了以后,这个心理脆弱的道士都能直接去跳湖。 第235章 送来的是什么 在第七层塔的塔门震碎以后,我看到了他们的师父。 那个老道身上穿着的道袍还很新,但人已经成了一具干尸,他的身体牢牢地抵在门上,成为了第七层塔最坚固的一道符。 我没打算告诉他,在哭完以后,我们问宋清然要去哪儿,宋清然说去师叔的道观,之后我们就分道扬镳了。 风尘仆仆的赶回S市,回家以后我就一头扎进了浴室,洗了个澡就冲到了床上,打算让自己睡个天昏地暗。 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外面,我最想念的就是家里的床,要是再不让我好好睡一觉,我可能随时都能疯掉。 我回来的时候是中午,等一觉醒来以后,就到了第二天早上,陈八斤也刚睡醒,一脸的胡子拉碴。除了君维药半点不受影响,我们俩都像是刚从非洲难民营逃回来的一样。 我们几个围着餐桌坐了,我戳着盘子里的炒饭,一点胃口都没有。 关于风水阵的事情,我们实在受挫太严重,谁也不想提,但就算不提,问题也依然在。 爷爷清了清喉咙,“还有最后一个地方了啊。” 陈八斤苦笑,摇摇头,“要不咱干脆就算了吧,这四个地方,咱没一个守住的,我看最后这个也别折腾了。” 我没吭声,其实我觉得陈八斤说的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我们现在谁都不清楚鬼面狐到底为什么要毁了这些风水阵,那五个风水阵拼成的大风水阵,谁也看不出来到底是为了镇压什么而存在的。 君维药抬眼,漫不经心地往窗外看了看,“咱们不过去,人家也找上门来了。” 我心一提,抓着勺子的手心里就出来了密密麻麻一层冷汗,鬼面狐找上门来了!? 就在我提心吊胆的时候,门铃还真响了,我一愣,这应该不是鬼面狐,它来的时候可没这么讲文明懂礼貌,还知道要按门铃。 果然,门一开,进来的是个老太太。 老太太穿着很平常,就像是S市街头巷尾随处都能看到的老人一样,她手里提着一个布兜,就像是要出门买菜似的。 老太太进来以后,先客客气气的自我介绍,说她姓韦,然后就从布兜里掏出了一样东西,很平静地说:“你们的事,道上都已经传开了,这个东西,我守不住,就送过来了。” 她拿出来的东西,别一层一层的抱在旧报纸里,层层叠叠,他一层层的拆开,里面是个古色古香的木头匣子。 匣子上的搭扣是玉做的,温润碧绿,一看就特别有年代感。 “这就是D市的风水阵。” 韦老太一开口,我就惊讶到下巴都快掉了,D市的风水阵,竟然是个大的木头盒子? “我们韦家,世世代代看守着风水匣,但是这回,靠我估计是看不住的了。”韦老太开门见山说,“把它留在我身边,我也看不住它,送到你们这边来,好歹有个希望。” 韦老太就是D市负责看守风水阵的人,就像是向家世世代代看守镇魂井一样。 只不过,韦老太他们一脉,从几代之前开始,就开始越来越弱,到了韦老太这,她的本事甚至连爷爷的七成都没有。所以韦老太从刚知道有人在毁坏风水阵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主意。 然而在韦老太来到之前,我们谁都没有想到,D市的风水阵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木头匣子。 “这里面是什么?”陈八斤好奇,“能打开看看吗?” 韦老太点点头,陈八斤小心翼翼地打开匣子,然后眼睛就瞪大了,我也凑过去看,也惊呆了。 在看到风水匣的时候,我根本想不到,在这么一个看起来并不大的木盒子里面,竟然会藏着一座精致的园林。 里面亭台楼榭,房屋建筑,都做的活灵活现,格外真实,最神奇的是里面的那个小小的湖泊,水波荡漾,看上去就像是真的湖泊缩小了一样。那里面是真的水,可是韦老太这一路提过来,里面的水竟然半点都没有洒出来。 “平时可以随便看,但是在半夜十二点到一点的时候,绝不能打开它。”韦老太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至于为什么,我也不清楚。”‘ 韦老太说的时候也很无奈,但是把木匣子给我们的时候,韦老太明显松了一口气。 我特喜欢这个木头匣子,里面的一切都做的特别精致,我就捧过来看了一会儿,就在合上的时候,我好像听见了一声悠悠叹息,我楞了一下,等我仔细去听的时候,那一声叹息却又不见了。 等韦老太走了以后,我问爷爷,能不能看出来这个木头匣子大概有多久的历史,爷爷说少说也有千八百年了。 这么一看,这个木头匣子竟然还是古董,爷爷想了想,还是把它放到了神龛里。 木头匣子在我家放了几天,一直都没出什么事,安安静静的,有一回半夜我下楼,路过神龛,那会儿正好是半夜十二点半,是木头匣子不能打开的时间,我盯着它看了几秒,它还是安安静静的,一点异常都没有。 我有点好奇为什么这个时间不能打开它,但好奇归好奇,我绝对不可能在明知道不行的前提下,还要手贱打开它。 这段时间,我一直没去学校,反正家在本地,只要跟学校说明白,晚上也能回家。 在家平平静静的过了大概不到两个星期,就在这天我要回家的时候,严莎莎有点欲言又止的把我给喊住了。 “二两,我能不能去你家住几天?” “怎么了?”我问她,有点纳闷,我们寝室感情一直很好,从来都没有过像别人寝室似的吵架分裂之类的,莎莎怎么突然就不想在寝室住了。 严莎莎叹口气,指着脸上黑眼圈让我看,“你看这个。” “你睡不好?” “怎么可能睡得好。”严莎莎打着哈欠,“你都好久没住学校了,大概不知道,学校最近闹鬼,不太平。我那床不是靠窗子么,半夜就能听到有声音,要不然有声音,要不然就能看到一个人影走来走去。” “我一直都被吵的睡不着,跟许珠他们说了,结果谁也看不见听不见,就我能看见。” 莎莎说刚开始她是被吓的整晚整晚睡不着,后来发现那些都只是在外面,她也就没那么害怕了,但是声音一直都在,她说自己都快被折磨到精神衰弱了。 “我要是再不好好睡两天,最起码老十岁……二两,我能不能去你家睡两天,再这样下去真的容易困成精神病的。” 我看她说着都快哭了,而且我家也确实有地方,我就同意了。 我家本来是有两个多余的房间,现在一个给了君维药,另一个被陈八斤给占了,莎莎就只能跟我睡一起了。 她估计这几天真的太困了,刚躺下来,头一沾到枕头就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我看看时间还挺早,睡不着,就坐椅子上玩手机。 快到十点的时候,我打算准备一下然后睡觉,刚要放下手机,就看到严莎莎皱着眉,翻了个身,“二两……” “我真的特别困……二两啊,你要是没什么事,有话明天再说不行吗?”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从刚才我就一直在这静音玩游戏,什么时候跟她说话了? 不过看她这样,搞不好是做梦了,我也就没说什么。 睡到半夜的时候,我听到旁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一转身,就看到莎莎快哭了。 “陈二两,你是我亲姐,能不能别跟我说话了啊,真的就想睡觉,咱能不能有话留到明天再说?” 我简直莫名其妙,刚才明明是我睡的好好的,被她给吵起来了,现在怎么就成了是我有话说个没完? 我说我没说话,她怎么都不信,最后我就差对天发誓了,好说歹说她才又躺下了。 估计是这阵子她一直睡不好,身边总带着一副耳塞,莎莎把耳塞拿出来,塞耳朵里,这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幸好这次一觉到天亮,她都没再醒。第二天我俩出门吃早饭的时候,她还在跟我吐槽,说我晚上一直跟她说话。我说我都快比窦娥更冤枉了,大半夜的谁有心思不睡觉一直跟她说话。 不过严莎莎不至于无聊到撒谎,看她精神也没衰弱到像是有幻觉的程度,我一琢磨,“哎,是不是学校里的东西跟着你回来了?” 自从阴阳八卦鱼碎掉以后,S市半夜就多了很多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可是,如果真的是学校里把她吵到睡不着的幽魂跟着回来了,为什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真要是有东西进来了,君维药也不可能没发现。 严莎莎斩钉截铁的摇头,“不可能,别人的声音我听不出来,你的我还能听不出来吗,就是你,一直在那说,但是我醒了你又不说了。陈二两你是不是半夜故意整我呢?” 我一口豆浆差点喷出去,我有这么无聊么!? “那你都听见我说什么了?” “你说……”严莎莎有点茫然了,“我忘了,也不是忘了,你声音特别小,说的不清楚,我也就没听清。” 我哭笑不得,“我怎么觉得你是做梦了呢,大半夜的我怎么也不至于那么没劲找你聊天啊?要不今天晚上你好好听听,看你到底听见什么了,别老让我背锅啊。” 第236章 风水匣内 我没把严莎莎说的当回事,以为她肯定就是睡不好做梦了。 不过,她这奇怪的梦,做的次数好像有点频繁。 晚上我又听见她在嘀嘀咕咕,不过这回她没起来,自己嘀咕一会儿以后就继续睡了,我听她好像在说什么别烦她,她不想去之类的。 等第二天醒了,我问她还记不记得昨天晚上干嘛了,莎莎摇头,“记不清了,好像是你大半夜的不睡觉,非要让我去干嘛来着,我不想去,就没理你。” “你肯定做梦了,昨天咱俩一块睡的,你嘀咕的时候我也醒了。”我说,“你是不是神经衰弱啊,神经衰弱要真这么厉害的话,要不你吃点安神的东西吧。” 谁知道严莎莎竟然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二两,你不是吧?昨天晚上我虽然困的迷迷糊糊的,但是跟我说话的人就是你啊,扯什么神经衰弱啊我好好的。” 我哭笑不得,看来严莎莎这是认准我了,我也懒得跟她解释什么,她要说是那就是吧,反正也没什么大事。 刚开始,我的确以为没什么大事,但到了第三天,事情就开始有点不对劲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我都快睡熟了,严莎莎突然很烦躁地翻了个身,蹭的坐了起来,盯着我很狐疑的看大概半分钟。 她坐起来的时候我都没敢吭声,因为我看她好像挺烦躁的,我怕万一我开口说了什么,她万一生气了跟我吵起来,这大半夜的多尴尬。 严莎莎认真的打量着我,盯了半天,才重新躺下。 这样情况持续了大概两天,我真的在认真考虑,是不是应该劝她去看一下神经衰弱怎么治疗。 但是她第二天就没再跟我说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不过,要是我那个时候能猜到后来会发生什么的话,我肯定会早早的就让她搬回学校,绝对不会再让她留在我们家。 她不说,我就以为没事了,结果到了晚上,刚过了半夜十二点,莎莎又开始烦躁的翻身,翻了几个来回以后,又猛地坐了起来,特别不耐烦的一掀被子。 “行了行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别烦我行吗!你不就想知道里面有什么吗,让我去开我就去开,行了吧!陈二两你真是有病啊!” 我彻底懵了,都还没反应过来呢,严莎莎就跳下床了,火气特别大,趿拉着拖鞋,一路咚咚就往楼下去了,我不知道她这到底是什么回事,就赶紧跟着她往下跑。 估计是憋着一肚子气,莎莎走的特别快,我晚了一步没拉住她就已经跑一楼去了,等我追到一楼,莎莎已经站在了神龛前,风水匣被她牢牢地握在了手里。 “一天到晚跟我念叨这个破木头匣子,你想知道里面是什么打开就是了!” 我真的特别特别茫然,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好奇了!?而且……我扫了一眼客厅的时间,还没来得及说不能打开,严莎莎就已经把木头匣子对准我打开了—— 盒盖开启的一瞬间,我的周围立马就充斥满了树木清新的香气,眼前一片眼花缭乱,还有窸窸窣窣的怪异声响,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我竟然脚下一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这一摔把我给摔的七荤八素的,脑子里面都晕乎乎的了。 我喊莎莎,想让她把我给拉起来,结果愣是没人理我。 我一抬头,立马愣住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古色古香的亭台楼榭,一道流动的小溪从我脚下踩着的木板桥下汩汩流过,汇聚到前面不远处的一座宁静的湖泊中,周围的庭院里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树。 一阵微风吹过,树叶簌簌抖动,有种格外好闻的香气。 这地方,好像有点眼熟,怎么看起来那么像是……风水匣的里面!? 我惊讶到连膝盖疼都忘了,我怎么进到了风水匣的里面!? 也就是说,我现在被缩小了!? 我赶紧抬头看向天空,然而我却没有看到我预料中的外界,这里的天空跟正常世界的天空一模一样,我看得到半遮半掩在云层后面的弯月,看得到星星点点的星光,就是看不到我家。 “君、君维药!?”我低头一看,还好,骨戒还在我手上,可为什么,不管我怎么喊,君维药都没有出现!? “别喊了,这里谁也进不来。” 一个男人清冷的声音突然从我背后响起,吓了我一跳,我猛地一回头,心立马悬了起来—— 站在我身后的,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衫的男人,留着古装剧里面的那种束发,还带了个颜色碧绿温润的玉冠。他的长相又儒雅又清秀,有点像是高冷版的何杰。 除了没有影子,我实在看不出来他跟活人有什么不一样。 “你不用害怕我,我是匣灵。”他说,对着我伸出了手,“起来吧。” 匣灵是什么,我从来都没听说过,不过看起来他好像一点敌意都没有,我就抓住了他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的手有些凉,却不是冰冷那种,摸上去有点像是玉石的感觉。 我站起来,茫然的看着他,匣灵看看我,转身,又让我跟上去。 我还是不明白,他这是要让我跟着去哪儿? “给你找个住的地方。” 我一愣,“那个……我不想住在这儿啊,我也不是自己要进来的,那什么……” “我知道。”匣灵站稳脚步,回头看着我的时候,眼神就像是不远处的那座湖泊。 “所以……能不能麻烦你,让我出去?” “这地方进的来,出不去。”匣灵说,“我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但是怎么出去,我不知道。” 这地方还只能进不能出!?我更茫然了,从我到这开始,我好像就处于一种什么也不明白的状态,什么是匣灵,为什么不能出去,我全都不清楚。 我有特别多想开口问的,可是我刚想开口,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上一阵一阵的发冷,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这里镇了太多邪灵,你一个普通人受不住,先跟我回房间。”匣灵看我一眼,“你要是想待着这也可以,不过你要是撑不住,阳气耗干净以后,魂魄也就只能跟邪灵放在一起了。” 我现在难受的都快吐了,听他这么说,除了选择相信他,我也没有其他任何的办法。 跟着他亦步亦趋走,我忍不住问他,“你是什么人?” 他头也不回,“韦家家主。” “这个风水匣,就是我做的,当时天下动荡,民不聊生,我就倾尽毕生所学做了这个风水匣。” 我听的又是一愣,匣灵告诉我,他的魂魄已经在风水匣里镇压邪灵上千年。其实从本质上来说,他的魂魄跟那些被镇压在这里的邪灵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邪灵是被强迫的,而他是自愿的。 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就跟着他进到了房间里,这个房间是用竹子搭起来的,一进到里面,我顿时就觉得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轻了很多。 他送我进来以后,把我扔下就走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干嘛,想追出去问一问,又怕身体扛不住外面的阴气。房间里有床铺被褥,我把心一横,管他呢,反正已经到这里面了,先睡一觉让自己身体舒坦点再说。 我往床上一躺,刚合上眼,就听到了一个女人悠悠的叹息声。 我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赶紧睁开眼睛到处打量,却发现这里根本什么都没有。 奇怪了,难道我也幻听了?我摇摇头,接着躺了下来。 等我一觉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亮了,我猜这里面的时间应该跟外面是一样的。 估计是白天阳气重的原因,我试探着从房间里走了出去,发现外面阴气没有晚上那么重了。 我对着骨戒喊了无数次君维药,结果一点回应都得不到,骨戒也没有任何变化,我一琢磨,如果这里的时间,真的跟外面一样,那现在爷爷他们肯定要急死了,我怎么都得赶紧想个办法,快点从这地方离开。 我去找匣灵,走出去不远就找到了他,他看见我来,就只是抬头卡了一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连个招呼都不打,一点待客之道都没有。 不过想想好像也没错,他一个人待在风水匣里上千年,平时对着的就是一群邪灵,人情世故估计早就忘光了。 他不跟我客套,那我也不跟他客气,我直接开门见山就问他,怎么才能从这地方出去。 匣灵看我一眼,脸上还是一点表情都没有,“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又是这句话,可我真的不信,要是进不来出不去的话,那我现在算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匣灵说。 我等着看他还能说什么,结果说完这句话以后,他竟然就没声音了。 我着急到不行,可是不管我怎么问,匣灵说的都是那几句话。 刚开始我还能心平气和,慢悠悠问他,但是问到后来我真的想一巴掌抽到他脸上,要不是知道打不过他,我肯定就动手了。 他看我一直摩挲着手上的骨戒,看了半天,才清冷的开了口,“用什么办法都没用,谁也进不来。” “那要是有人把风水匣拆了呢!?” “镇压在这里的邪灵会逃窜,我也不会又是,但是你就说不定了。” 第237章 是殉情? 所以,我算是听明白了,要么,我就在这等死,要么,我就想办法让外面人破坏了风水匣,好给我来个痛快的。 也就是说,我根本就不可能出去。 匣灵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那我要怎么办!?难道,我这一辈子都要与世隔绝,生活在这个风水匣里!? 生活在这里也就算了,可是等我在这老死以后,我的魂魄也照样出不去,还是要被锁在这个地方,那我跟被打进地狱有什么区别? “在这也没什么不好,我都在这里待了一千多年,不也一样过来了。”匣灵清清冷冷的说。 “你说的轻巧,我还有家人,我家人还在外面呢!”我有点崩溃,我说什么都得出去,如果这要是跟君维药一起被锁在这里也就算了,可是跟这么个高冷面瘫,永生永世锁在一起,我凭什么就得这么倒霉!? 匣灵看看我,“除了我的房间,你什么地方都能去,湖水阴气最重,能不靠近就不靠近。” 我一愣,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力气都没地方使。 我憋着气,一扭头就回了房间,任凭我用尽了办法,不管怎么对着骨戒喊君维药,自始至终都没有半点回应。最后我没辙,硬是从墙上抠了块小竹片,但是这次,就算我把血滴在骨戒上,骨戒都一点回应也没有。 最后我实在忍不住了,对着骨戒不停地喊,一直喊到嗓子都哑了,然后我就特别没出息的蹲地上哭了。 这种绝望的感觉,比我以前遇到的任何一个恶灵都要可怕,现在我才是真的绝望了,我甚至连怎么自救都不清楚,一点离开的希望都没有。 现在我连该去怪谁都不清楚,怪我自己疏忽大意,还是怪莎莎怎么会打开了风水匣? 哭着哭着,我就哭累了,一头栽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这里唯一的好处就是宁静,只能听到外面树叶莎莎的声响,在这种沉静中,我昏昏沉沉的睡宁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一双手把我摇醒了,我一个激灵,有人来了,难道我已经离开风水匣了!? 然而我还没撑开眼睛,我的脑袋就变得格外昏沉,像是整个浸泡在了一盆温吞的水里,又胀又晕。 “快醒醒,小姐,醒醒啊!” 我浑浑噩噩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变了,这又是什么地方!? 房间还是我睡的那个房间,但是里面的布置不一样了,还有个梳着双丫髻的女孩子,眼睛红红的看着我。 我不认识她,我刚想开口问问她这是怎么回事,谁知道一开口,声音竟然不是我自己的,说出来的话也不受我的控制了。 “怎么了?你别急,慢慢说。” “村里的人找过来了,小姐,怎么办啊!”小丫鬟慌张地包着东西,“小姐你快点走,让他们抓到的话可不得了,我留下帮小姐周旋,他们就算有气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可小姐你要是被他们抓到,十有八、九就要没命的呀!” 她说着都要哭了,可我不明白,是谁要找我,找到我,我怎么就没命了? 可是这些我想知道的,我全都问不出来,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走过去,按住了她的手,“小月,别收拾了,没用的,我一个弱女子,逃又能逃到什么地方?” “可是小姐……” “你不用说了,我是不会走的,我相信韦公子的承诺。” 就在我的身体自言自语的时候,我往镜子里扫了一眼,就这一眼,然后我就立马呆住了,镜子里的人……不是我。 镜子里的“我”,是个估计十七八岁的少女,长得比我简直不要好看太多,穿着一身鹅黄的衣裳,头上只简单别了一只珊瑚珠钗。 她刚才好像说什么韦公子……风水匣的匣灵,还活着的时候不就姓韦么?难道,她说的就是风水匣的匣灵? 被叫做小月的小丫头急了,“怎么能不走,村民都疯了,闹鬼跟小姐有什么关系,他们就是看准了小姐好欺负,想拿你撒气才是真的!小姐你——” 小月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就一阵气势汹汹的脚步声靠近了过来,砸门的声音简直惊天动地。 “妖女!滚出来!” “滚出来!” 这动静就跟上门抢劫的似的,我听的都有点心惊肉跳,我要是能控制住身体,反正我是说什么都不会去打开门的。 门一开,外面的人就冲进来了,看起来全都是古代老百姓的打扮,手里一个个不是拿着锄头就是镰刀。 领头的那个人指着我,“都是你把灾祸带来的!现在还想勾引韦家家主,我们决不能留下你了!今天你就老老实实把话说清楚,是从此以后老老实实的滚,还是想死在这!” “你们没有权利让我走,我跟韦公子是真心相爱的,他要娶我,是他的自由,你们谁都没有权利过问!” 我听到一个无比坚定的声音从我嘴里说出来,可是我也能感受到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指尖,一直都在抖。 领头那个男人听见我这么说,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然后冲后面的人使了个眼色,“看来你是非要把我们村子祸害到底,既然这样,那我们也不能继续心慈手软了!把她捆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放开!小月,去找韦公子,去找韦公子来救我!” 这些人把“我”捆了起来,柳条一下下的抽打在“我”的身上,钻心的疼,疼得我都快哭了,这到底是不是梦,是梦的话,为什么我竟然会有这么清晰的疼痛感? “我”一路被这些人给拖了出去,小月狠狠的一口咬在拉住她的那个人的手指上,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这些人拖着“我”,抽打下来的柳条,这一路上都没有停下来过,“我”的身体就那么拖在地上,像拖一件垃圾,鹅黄色的裙角磨破了,漂亮的绣花鞋上也沾满了灰尘。 终于,他们停了下来,停在了一片湖泊前,虽然周围的景色有些不同,但我还是能认得出来,这就是风水匣里面,园林当中的那一片湖。 他们要干什么?“我”抬起头,看见的全是一张张杀气腾腾的脸。 这些人,每个人都在嚷着什么除掉妖女,替天行道,可为什么我却觉得,这些人才是恶的一方? “我”就那么平静的看着他们,甚至连喊一声都没有喊。 领头的那个男人上来,抓住我的肩膀,恶狠狠地说,“妖女,怪就怪你为村子引来了恶鬼,只要你死了,村子就能平安,你怪不得我们!” 我看到了湖水的倒影,“我”轻蔑地笑了笑,声音沉着。 “看来我是等不到韦公子了,罢了,罢了,是我没有这个福分,终归入不了韦家的门。盼只盼来生,我能再和韦公子再续前缘。” 说完这些,“我”就深吸了一口气,下一瞬间,冰冷的水花就在我的周围炸开了,我的身体瞬间就沉浸到了冰冷的湖水中。 湖水从四面八方压迫着我的身体,就在我快要被痛苦的淹死时,我的身上忽然一松,发现自己竟然又站到了湖边,只不过这一回湖水里的倒影,又变回了我自己的样子,然而却是半透明的,影影绰绰,好像用手轻轻一拨就能散了似的。 对了,那个姑娘呢!? 我赶紧往水里找,这湖里的水,格外的清澈,一眼就能看到湖底,我看到了她,她已经不动了,鹅黄色的裙摆在水中开成了一朵花,随着水波飘飘荡荡。 马蹄声就是从这个时候传过来的,从远处疯狂奔来,我扭头一看,竟然真的是匣灵! 难道我现在看到的,就是匣灵还是活人的时候,所经历过的么? 我茫然的站在湖边,现在的他好像看不到我,他到湖边,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看到湖底那朵绽开的大花时,匣灵的眼神一瞬间变成了死灰。 “杏儿……对不起,我来晚了。” 匣灵呆呆地看着湖底,跪坐在湖边,眼神绝望到了极点。 “我还以为,只要镇住那只恶灵,他们就不会再对你怎么样了……” “是我错,是我错了啊杏儿……”匣灵苦笑了起来,“我只知道如何除魔卫道,却独独忘了人心的可怕。我除得了恶鬼,却连你一个小女子都保护不了……” 匣灵这副模样,看的我有点心酸,本来我还以为他除了冷着一张面瘫脸就什么表情都没有呢。 我其实不爱看这种场景,就想赶紧走人,可是现在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能走到什么地方去,就只能留在这,继续当个观众。 这地方的时间好像过的很快,又或者是我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我总觉得眨眼间,这一天一夜就过去了,匣灵一直就这么跪坐在湖边,等到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匣灵才慢慢站了起来。 “除魔卫道,是我们韦家的职责,可是杏儿,我做不到再跟以前一样了。你活着的时候我护不了你,现在你死了,我怎么能忍心再让你一个人……” 看到匣灵从袖子里掏出来了一把匕首,我目瞪口呆,怎么也想不到,所以搞了半天,原来匣灵他最后殉情了么!? 那,风水匣又是怎么一回事!? 第238章 快从这离开 匣灵他往湖里看了一眼,然后用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了一刀,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到了地面上。 诡异的是,他的血落下来以后,却并没有渗入到泥土当中,而是浮在地面上,始终不渗。 他绕着湖,慢慢地走了一圈,鲜血一滴一滴地洒在地上,围着琥珀绕成了一圈鲜红的线。 匣灵口中念念有词,他慢慢地走到了水里,鲜血一融进水里,立马就散开了,然而,他的血在湖里散开以后,颜色却半点都没有被冲淡。 鲜红的血水从他的身边蔓延开来,随着他的脚步,慢慢扩散到了整个湖泊中,这座原本清澈见底的琥珀,眨眼间就变成了一池鲜血。 更奇怪的是,这座湖里面的水,明明就已经变成了一池血红,而匣灵进入到湖底之后的动作,我却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我看到他抱起了杏儿,用手指蘸着鲜血,在杏儿的额头上画了几笔,脸色惨白的杏儿,在他手指挪开的一瞬间又恢复了血色。 只不过她仍然紧闭着眼睛,也没有呼吸。 匣灵眼神哀伤,紧紧地把杏儿抱在怀里,他张嘴,跟杏儿说的话,穿过了层层水波,进到了我的耳中。 “杏儿,我陪你来了……你等我……不管过多少年,我都一定会想办法让你活过来……” 血色的漩涡从匣灵的部位开始渐渐扩散出来,被那团血色漩涡卷过的地方,到处都弥漫着一片片冰冷的血雾,在血雾里,我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周围的一切竟然都被卷了起来! 所有的一切都在旋转着,缩小着,就在漩涡搅动的速度到达极限时,周围的一切竟然又都瞬间静止了下来。 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就又变成了风水匣里面的样子。 湖水已经恢复了清澈,匣灵抱着杏儿,脸颊轻轻贴着她的额头,“杏儿,你等我,等我让你活过来,在这个地方,再不会有人为难你了。” 说完,匣灵就把杏儿慢慢沉进了湖底…… 我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所以……难道说……这才是风水匣真正的来历!? 匣灵在这里守了上千年,除了要镇压恶灵,他最想要做的,竟然是复活他千年之前的恋人。 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在梦里看到这些? 是所有进来这里的人,都能看到这些,还是说,是有什么人刻意为之,故意想要让我了解这些的?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周围又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一下子变得湿冷了起来,我搓了搓手心,真是奇怪了,在梦里竟然也会感觉到冷。 我想赶紧醒过来,可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能让自己醒。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只冰凉的手,从浓雾中探了出来,牢牢地攥紧了我的手。 “别留在这,想办法出去……外面还有人在等你……快点办法出去……” 我一个激灵,猛地转身想看看是谁,却根本看不到有任何人的存在,只能感受到那只冰凉的小手握着我。 “快点想办法走,要不然……” 我看不见它的样子,只能凭借声音推断,说话的人一定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它的声音很诚恳,又有些急切。 只不过它的声音也像是这团雾一样,有些缥缈,还有些断断续续,让人听不清楚。 要不然怎么样?我很好奇,然而还没等我问,刚才平静的湖面,忽然就泛起了层层涟漪。 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就是在这时候从湖水里窜了出来的,我忍不住回头看向湖面,几乎是在眨眼间,那一层层浅浅的涟漪,瞬间就猛烈地荡漾了起来,两只血红血红的眼睛,泛着贪婪凶狠的光,直直地盯着我。 就在这双眼睛出现的一瞬间,那只握住我的冰凉小手把我抓的更加用力了。 一颗人头浮上了水面,从它的五官,还有身上湿淋淋的衣服,都能看出来它就是刚才我看到的杏儿。 只不过现在从水里出来的杏儿,却跟那个从容赴死的少女完全不一样了。 它的头发不知脱落了多少,只有几缕还贴在青色的头皮上,一张脸上,肌肉走向都已经狰狞的不成样子,五官依稀还有原来的模样,可一双眼睛满是怨毒,血红血红。 它的手也从水里探了出来,枯瘦青黑,尖锐的声音从它的喉咙里挤了出来,“给我……把你的魂魄给我……” 我一哆嗦就想跑,然而我却悲哀的发现,从它冒出来的那一瞬间开始,我的身体竟然不能动弹了! 眼看着杏儿的手就要抓住我了,那只牢牢扣住我手腕的小手一用力,我硬是被它给拖了出去。 奇怪的是,只要这只手还拉着我,我的身体就可以动,它一路拉着我,在浓雾里狂奔,直到眼前越来越亮,那只手才猛地停了下来,把我对着亮处用力一推,我脚底下一闪,整个人就都被推了出来—— 在推我的时候,那个声音还在急急地跟我说,“快点走,快点想办法出去,不然你会死在这里的!” 它这算是救了我一回,我特想回头看看救了我的是什么人,然而,就在我冲出那团浓雾的一瞬间,我就从梦里醒了过来。 醒了的我满头冷汗,刚才这个梦做的也太逼真了,尤其是杏儿从湖底里出来的时候。 我抬手,想擦擦汗,一抬手却愣住了,在我的手腕上,竟然真的有一个青色的手印! 所以刚才那个……不仅仅只是一场普通的梦? 所以梦里那个救了我的人,它跟我说,如果不快点从这个地方离开,我就会有危险,也是真的!? 我打了个激灵,这么说来,匣灵他好像也有跟我说过,让我不要靠近湖泊,理由是阴气太重,可实际上,湖泊最危险的并不是什么恶灵,而是杏儿的魂魄么!? 一股浓重的不安,忽然就从我的心里升腾了起来,潜意识里一个声音正在提醒着我,我必须快点找到一个办法,快点从这个地方逃出去! 可是……我到底要怎么逃? 坐在床角,我盯着手上的那枚骨戒,眼泪不争气的就掉了下来,从我进到这里开始,骨戒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君维药他……怎么才能找到我? “快点来……”我捧着骨戒,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君维药,求求你快点来……” 君维药没来,匣灵倒是来了。 我一看到他,就立马抹了两把眼泪,抬头盯着他,不知道他是打算来干什么。 “这里阴气太重,你未必受得了。我这有几件衣裳,穿上可以抵挡邪气,你换上吧。” 他手里提着的,是几件古色古香的衣服,全是半旧的,我没伸手去接,嘴里不受控制地就冒出来了一句,“是杏儿的?” 我以为他在听到杏儿的名字之后,一定会有所动容,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他脸上的表情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匣灵只是看看我,把衣服放在了桌子上,表情淡然,“是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现在对你来说有用。” 放下衣服,说完这句话,匣灵就转头走了。 一想到刚才梦里看到的杏儿,我就一点也不想动这些衣服。不过,匣灵有一点说的没错,这个地方阴气太重,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我就越不舒服。 尤其是在做了那个梦以后,我的手脚冰凉冰凉的,怎么都缓不过来。 爷爷跟我说过,活人要是在阴气太重的地方待久了,慢慢的就会衰竭而死,现在我还没有等到君维药,我不想就这么死在这儿。 琢磨了半天,我还是认命地把他拿来的衣服套在了身上。 想了想,我又回头,用从外面捡来的石头碎片,在墙上刻下了一道划痕。这里没有用来计时的工具,最起码我想知道,我到底在这里过了多少天。 刚划完一道,那颗石头碎片就掉在了地上,我一手扶着床,弯腰去捡,低头的时候,耳朵正好抵在手边,虽然只是一刹那,但我的心脏却疯狂的跳动了起来—— 是君维药,我听到了君维药的声音! “君维药!”我瞪大眼睛四处找着,是他来了么,他终于找到我了么!? 然而我在把周围全部找过一遍以后,却又失望到了极点,根本没有君维药。 就在我差点死心的时候,我又猛然想起来了什么,对了,声音,我虽然听到了他的声音,可他却不一定就在这里! 回想着刚才那一瞬间,我又盯紧了骨戒,难道说…… 我的心脏又开始砰砰乱跳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我把它举到了我的耳边,屏住呼吸,专心致志地听,竟然真的是君维药在喊我的名字! 可是,从骨戒里传出来的声音,一直都是断断续续的,我怎么都听不清,唯一能听明白的,就只是君维药在喊我的名字。 然而就算是这样,我也已经有了特别大的希望,我相信他一定能找到我,一定可以把我从这个地方带出去! 虽然听不清,我还是在竭尽全力的听,好像有那么两句话,是他在翻来覆去的说,那应该就是君维药最想要让我知道的事情,可不管我怎么听,我都听不清楚,甚至就连只言片语都听不清。 在那片模糊的背影里,我好像还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哭声,十有八、九是莎莎一直在自责的哭。 第239章 还不动手么 我叹口气,这会儿谁自责都没用,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只能该咋办咋办呗。 在这地方还算幸运的是,那个匣灵虽然一天到晚不吭声,也没什么表情,但是有他在这,最起码我知道能怎么活下去,也不用担心是不是有什么恶灵。 在这里度过的日子,我一天天的记着,只不过在这个地方,时间好像有点不太一样,时快时慢似的,眨眼间,一个星期就已经过去了。 我已经习惯了换上了匣灵带来的衣服,也学会了在无聊的时候四处走走。 在闲着没事干的时候,我从那个房间的角落里,翻出来了一支笛子,我也没明白怎么回事,我竟然会用它来吹一些连我自己都没听过的曲子。 没准这地方就是很怪异,不过,这个怪异的地方还挺好的,最起码我可以自己吹吹笛子解解闷。 那天带着我从迷雾里逃出来的人,从那天开始我就没有再见过它了,那个湖泊我也不敢过去,不管多无聊,我都从来不去那附近溜达。倒是匣灵,有几次我在吹笛子玩的时候,总能看到他一脸若有所思的站在旁边。 骨戒里会时断时续的传出来原来世界的声音,但我还是一句也听不清。 在这里的时间一天天过去,虽然匣灵说,只要换上他给我的衣服,这里的阴气对我的影响就不大,但我总觉得自己一天比一天没精神。 这天我早早就躺下了,睡觉前没事干,在这地方太闷,偶尔我会对着镜子自己跟自己说话,要不然我怕等我出去的时候,连怎么说话都要忘了。 不过今天我好像特别困,一晃神就差点睡着,半梦半醒的时候,我迷迷糊糊的好像看到,镜子里的人变成了杏儿,它冲我眨眨眼,苍白的手从镜子里探了出来,手里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子—— 我一个激灵,浑身冷汗地惊醒了过来,结果醒了一看,镜子里的人还是我,哪有什么杏儿跟刀子。 我肯定是太困了,揉了揉太阳穴,我强迫自己别多想,趴上了床准备好好睡一觉。 这一觉我睡的特别沉,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被一阵带着水汽的冷风给吹醒了。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我打了个哆嗦以后立马就清醒了,在我的眼前,是一片清澈平静的湖水,微微泛着水波。 冷冷的风,带着水汽从湖水上吹过来,吹得我心里也跟着抖。 我不是在房间里睡觉么,怎么会莫名其妙就站到湖边了!? 我没忍住,低头往水里看了一眼,竟然发现,杏儿的脸,居然跟我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我尖叫一声,还没来得及转头跑,杏儿那双青灰色干枯的手,就突然从水里探了出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脚踝。 杏儿的指甲又长又锋利,像是十片薄薄的锋利的刀片,一点点地掐进了我的衣服,刺破了我的皮肉。 我疼得一个劲哆嗦,想挣扎开它的手,结果不管我怎么拼命,都根本没办法甩开杏儿的手。 就在我以为自己的脚踝会被它活生生掐断的时候,突然,那只冰凉柔软的小手又出现了——就在它拉紧我的一瞬间,杏儿的手一下子就松开了。 那一层层浓重的雾又笼罩在了周围,我还是看不清它的长相,只记得它拉着我一直跑,在眼前的光亮越来越大的时候,它又像上次一样停下了脚步。 “把笛子砸断扔了!一定要砸断扔了它!” 在跟我说完这句以后,它又把我用力一推——我一个踉跄,就满头大汗的醒了过来。 醒了以后,我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卷起裤腿一看,立马愣住了。 在我的脚踝上,几个紫红色的指甲印格外清晰。 刚才的那应该不只是一个简单的梦,可它到底意味着什么!?那个救了我两次的人,说的又是什么意思? 它让我把笛子砸断扔了,对了,笛子……我一低头,顿时手心里就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我记得在睡觉以前,是把笛子放窗台上了的,可为什么现在笛子竟然会在我的手边,而且…… 这里的月光很亮,亮白的月光洒下来,我清楚的看到笛子上面笼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 窗外好像有一个影子闪了过去,我抱着枕头缩在床上,一直哆嗦到了天亮。 等天亮了以后,笛子的颜色就更明显了,我把它拿起来,放到鼻子底下一闻,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立马扑面而来…… 这回我二话都没说,立马就找了块石头把笛子给砸碎扔了。 但是我没想到,我把笛子砸碎扔掉以后,匣灵竟然来到了我这里,他问我为什么把笛子砸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我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以防万一,我就随便编了个理由,说我在这待久了烦,一生气就把笛子给砸了。 匣灵听了,没说什么就走了。 但我直觉,他去的地方就是那个沉着杏儿的湖泊。 我纠结一下,还是悄悄跟在匣灵后面,果然,他在沉着杏儿的湖泊前停了下来。 我藏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悄悄看着匣灵。 匣灵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我跟过来,他附身看向湖水里,轻轻喊了一声杏儿的名字。 就在他喊完杏儿两个字以后,平静的湖面上涌起来了一串水泡,杏儿狰狞的脸,慢慢从水里探了出来。 我用力抿紧了嘴,这才没让自己叫出声音来,之前在那个梦里,我看的还没有这么清楚,现在把杏儿看的清清楚楚,我差点没忍住直接吐出来。 它的脸长久的泡在水里,早就青紫肿胀成了一团,脓血从它的眼睛里流出来,那泡胀了的脸,已经腐烂了大半,腐肉松松垮垮地挂在脸上。 就算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好像都能闻得到从它的脸上传来的,阵阵腐烂的恶臭味。 它的身体也一样,腐烂的肉从泡胀了的身体上一块一块地掉了下来,肿胀的身体,把那条鹅黄色的裙子给撑的鼓鼓囊囊。 现在的杏儿看上去就只是个恶心的怪物,和匣灵出现在同一个画面,反差大到让人不敢直视。 它半腐烂的手臂缠上了匣灵的脖子,“我一个人在湖底……好寂寞……真的好寂寞……” 这要是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抱着它,估计就算没有被吓到魂飞魄散,也要恶心的吐个惊天动地,然而匣灵的举动却让我怎么也想不到。 他捧着杏儿的脸,目光痴迷,深情款款,“再等等,你再等等,我一定帮你找到最适合你的身体,让你复活。” 他看杏儿的时候,眼神就像是在看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他的手轻轻抚摸着杏儿的脸,眼底深处却又好像残存着一丝犹豫不决。 杏儿黏糊糊的手贴在他的脸上,“至阴魂魄……不是已经有了吗?” 听到杏儿的话,我忍不住狠狠哆嗦了一下,至阴魂魄,说的不就是我吗!? 对了,在梦里连续救了我两次的那个人,我也记得它警告过我,让我快点从这个地方离开,难道说的就是这个!? 匣灵的眼神有些挣扎,“杏儿,我毕竟……” 他的话还没有恕我按,杏儿的脸色就变了,泡到半腐烂的眼珠转了转,阴沉着一张脸,恶狠狠的一咬牙,一块腐烂的碎肉就从它的嘴边黏答答地掉了下来。 它咬着嘴角,满脸的讥讽,声音也带着一种阴沉沉的尖锐刺耳,“毕竟什么?除魔卫道,护人性命?可你保护得了我吗!?” “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死的怎么惨……我怎么会被泡在这冷冰冰的水里上千年……” 它竟然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粘稠的血泪一滴一滴地砸在匣灵的手上,哭声凄怆,“公子啊……公子……你忘了杏儿当年死的是有多惨么?” “你答应过我,要让我重新活过来……你说这是你欠了我的……难道你忘了么……公子啊……你已经负了我一次,怎么能又负我一次……” 匣灵的眼神一点点地变得坚定起来,他握紧杏儿的手,猛一点头,“答应你的,我绝对不会食言!” 一个谪仙似的男人,跟一具腐尸你侬我侬,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胃里的酸水都不知道涌上来了多少次。 我想赶紧走,可是这地方就是匣灵做出来的,我能藏到什么地方去!? 就在我心里正七上八下的时候,杏儿的哭声渐渐停了,声音徒然间变得阴冷十足。 “公子要是答应了……那她现在就在石头后面。公子为什么还不动手!?” 我脑袋里嗡的一声,立马慌了神,冷汗蹭蹭地冒了出来,两条腿抖成了筛子,整个人都慌到了极点! 我还以为自己藏的天衣无缝,原来它早就知道了!? 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我跳起来想跑,然而我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杏儿已经站到了我的眼前,姿势怪异的弯着腰,半腐烂了的脸就紧贴在我的眼前,只要我稍微站起身来,就会直接跟杏儿贴到一起。 靠的近了,我这才真切的闻到了杏儿身上的腐臭味,像条在臭水沟里泡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死鱼。 腐烂的尸水从杏儿的脸上,滴滴答答地滴在我的身上,每一滴都活像是冰锥扎在我的肉里,又冷又疼…… 第240章 迷雾中是谁 我尖叫一声,回头就想跑,可刚一转头,就对上了匣灵那双冷冰冰的眼睛。 这段时间,很多微小的事情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在我的脑海里被串联了起来——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韦老太能力不够,什么进的来出不去,什么他也不清楚为什么我能进来,这一切,根本就是一场赤、裸裸的阴谋! 在这场阴谋里,甚至,就连这个风水匣,到底是不是最后一个风水阵都未必! 他的目标,恐怕从一开始就是我,他就是冲着我来的,就是想要借我的身体,好让他前年以前的情人复活! 他给我的衣服,的确可以抵御这个地方的阴气,但那些都是杏儿穿过的,也算是一个媒介,还有那把诡异的笛子……从一开始,我就掉进了这样一个圈套! 匣灵的眼睛里,隐隐浮动着一团血红,“对不起,我别无选择。” 我的心狠狠一沉,冷汗已经浸透了我的身体,什么别无选择,杏儿的死是很惨没错,可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是逼死杏儿的人,凭什么要让我来为她的死负责!? 前面有杏儿,后面有匣灵,我的两条腿哆嗦着,已经变成了两根软绵绵的面条,我逃不出去,就算现在能跑,我也跑不出这个风水匣!这个地方就是匣灵一手建出来的,不管我藏到什么地方,他想找到我,根本就是易如反掌。 就在我正哆嗦的时候,杏儿已经抓住了我的手,它腐烂的手掌,黏糊糊的贴着我的皮肤,像条死了很久的鱼。 “极阴命格的人……我终于等到了……” 杏儿开心地狞笑着,它的嘴角诡异的勾上去,那一口牙龈早就腐烂了,本来雪白雪白的牙齿,也已经掉的所剩无几。 它一开口,内脏腐臭的味道就呼了出来,直接喷在了我的脸上,熏得我差点没直接吐出来。 “还是鲜活的身体好啊……” 杏儿的手贪婪地抚摸着我的胳膊,抚摸着我的脸,它的手扫过的地方,一滩滩黏糊糊的尸水就留在了上面。 匣灵的声音从我的背后冷冷地传了过来,“杏儿要用你的身体,至于你的魂魄,你放心,我们会把这个风水匣留给你,不会让你魂飞魄散。” 正处在极度惊恐中的我,愣了一愣才明白过来匣灵的意思,可是,如果我的魂魄要一直留在风水匣里,永远都是孤零零的,那我跟魂飞魄散有什么区别!? 杏儿的眼神越来越贪婪,越来越迫不及待,我根本不能相信,这个恶心到极点的腐烂女尸,会是那个从容赴死的杏儿。 它的手一点一点地挪到了我的脖子,我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身边忽然就弥漫起了层层叠叠浓重的雾气。 雾气湿冷,让我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我突然想起来,之前在梦里,那只手救了我两次,每一次,身边都会像现在这样,有一大片浓浓的雾! 难道,它又来救我了!? 果然,就在我愣神的时候,杏儿掐在我脖子上的手,好像被什么东西给一把扯开了,那只柔软冰凉的小手,又一次紧紧地握住了我。 “你别怕,我会帮你逃出去。” 手的主人一开口,这次我听的比在梦里熟悉多了,这个声音好像有点耳熟,可我一时半会怎么也想不起来像是谁的声音。 杏儿的声音尖锐的挑了起来,它尖叫着,在浓重的雾气里不停地找着我。 握着我的那个人,它的另一只手轻轻的覆盖在了我的口鼻上,我明白它的意思,拼命地控制住自己,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它的手好像可以遮挡住我的气息,所以杏儿它找不到我。 每一次杏儿那带着腐臭味的手从我旁边掠过的时候,我的心脏都会狂跳,然而那只冰凉的小手一直都在稳稳地拉住我,带着我轻巧地避开了杏儿的手。 有它带着我,杏儿根本抓不到我,可我心里也清楚,它现在带我躲避,也只是在拖延时间,如果它真的有办法带我走,也就不会一直带我留在这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能感应到杏儿开始越来越狂躁,我突然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匣灵呢? 从刚才雾气开始弥漫起来的一瞬间,匣灵竟然一点举动都没有,安静到让人想不到。 可是,他那么爱杏儿,甚至还会为了杏儿,做出了这么一个风水匣,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了我这样一个可能让杏儿复活的人,他怎么会无动于衷?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海里冒出来的一瞬间,忽然,一阵狂风直冲着我们刮了过来——在我猝不及防的时候,就被这阵狂风给吹了个七荤八素。 狂风吹来的一瞬间,这片浓重的雾气立刻就被吹散了,匣灵阴沉着脸,手中还捏着半张燃剩的符纸,刚能睁开眼睛的时候,我下意识地看向了身边。 就在我看清楚那只手的主人时,我立马一愣,关于它是谁,我想了无数种可能,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只手的主人,竟然会是杏儿! 它的身上穿着和那具腐尸一模一样的鹅黄色衣裳,只不过,它的样子才是我在梦里见到过的那个杏儿,纤细的身体,精致的五官,只不过脸色特别白,一点血色都看不到。 “你、你……” 我彻底懵了,看看它,又看看腐尸,为什么会有两个杏儿,而且看上去还这么天差地别!? 不过有这个杏儿出现在眼前,我实在没办法把那具腐尸也叫做杏儿。 它用来遮挡的浓雾全都散了,它定定地看着匣灵,指着那具腐尸,两行眼泪流了下来,“住手吧,韦郎……它不是杏儿啊!” 我看懵了,但是不管怎么说,有杏儿在,匣灵一定会收敛一些,听她的。 然而我根本没想到,匣灵竟然眉心一沉,一张天雷符就冲着杏儿甩了过来。 要不是杏儿拉着我躲的及时,搞不好连我都要跟着遭殃。 这怎么回事!?我更懵了,为什么匣灵在看到杏儿以后,竟然会……他最爱的人不就是杏儿么!? “谁也别想阻拦我让杏儿复活……”这一句,几乎是从匣灵的嘴里,恶狠狠挤出来的。 他抱着那具令人恶心的腐尸,却用狠厉的眼神盯着我身边的杏儿。 这……到底怎么回事!? 匣灵是眼睛出问题了,还是脑子有毛病了,不管怎么看,真正的杏儿明明都是我身边的这个! 匣灵又要出手,杏儿嘴唇一抖,拉着我就跑,它每带着我往前跑一步,周围的雾气就越浓。 就在我快要跑到连心脏都要吐出来的时候,它总算停了下来。 我扭头看它,才发现它满脸都是眼泪。 “你……”我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才是杏儿。”它抹去了脸上的眼泪,冲着我凄楚一笑。 虽然没证据,不过我就是相信它的这句话,我相信它才是真的杏儿,可那具腐尸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它是杏儿的魂魄,留在湖里的是杏儿的身体,那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具没有了灵魂的身体,竟然还会有自主意识? 而且,为什么匣灵认定了那具腐尸才是杏儿? 杏儿摇摇头,冲着我苦笑,“那不是我,是韦郎入了魔的执念。” “从我死了以后,韦郎的心就入魔了,他把我们两个困在这里面,一心一意想找能让我借尸还魂,命格至阴的人。” “可我不愿意,我不想害死一个无辜的人让自己还魂。我告诉过韦郎,说我真的不想还魂,我不想,可他……” 杏儿眼睛一眨,眼泪又流了出来,“他却怎么也不相信,他太固执,总认为我的死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想弥补我,想让我重新活过来。韦郎心里的歉疚太深,渐渐就成了一种执念。” “他甚至完全不听我真正的想法,就以为我一定要复活,执念越来越深,就幻化成了在湖水里的那个杏儿。那是韦郎自己的执念,所以他自己看不破。” 我听的格外唏嘘,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我很同情杏儿,也特别感激她,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我俩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 “你放心,我有办法让你出去。不过你得等一等,现在还不行,晚上才可以。” 杏儿说,有它的迷雾做掩盖,匣灵他暂时还不会找到我们。 我俩藏在一个山洞里,我问杏儿我第一次在梦里,见到它被人逼死,到底是怎么回事,杏儿又是一阵苦笑。 它告诉我说,它天生阴气重,很容易招来鬼怪附身,当时碰巧村子不太平,人心惶惶,村民就把责任归咎在了杏儿的头上。 韦家当时是很有威望的阴阳先生,杏儿与当时还是韦家家主的匣灵相爱,也被村民当成了攻击的理由,他们认为,他们所遇到的所有不吉利的事情,都是以为杏儿勾引了韦家家主,所以才会招来一件又一件不吉利的事情。 “那天韦郎是被村人有预谋的支开了。”杏儿笑笑,笑的很凄凉,说它其实也很怕死,可当时如果它不自己跳下湖,那下场也只有被杀一条路,它宁可选择自尽,至少还有尊严一点。 “这个戒指,是你的情郎送给你的?”说着,杏儿的眼神就落到了我戴着的骨戒上。 第241章 风水匣的出口 我盯着骨戒就有点鼻子发酸,进到风水匣都已经这么多天了,别说是见一见君维药,我连他的声音都只是听的断断续续。 更何况现在,我连自己到底能不能离开这个扯淡的风水匣都不肯定,万一……万一我逃不出去…… “你很想他?” 我点点头,眼泪有点不争气就滚下来了。 杏儿叹口气,“别哭,我不是说了么,晚上我一定能帮你逃出去,你再等等。” 也可能是命运总算眷顾了我一回,匣灵他们没有找到我们,眼看着天色慢慢暗了下去,雾气越来越浓,杏儿拉着我的手,下定了决心似的站了起来。 “轻点呼吸,跟着我走,别慌,也别喊。” 我点点头,杏儿拉着我,在雾气里很灵活地走动着,慢慢的,水汽的味道越来越浓,透过浓浓的雾气,我什么也看不到,但是我猜,杏儿应该是带着我来到了那个湖的周围。 “把骨戒给我。” 杏儿突然开了口,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骨戒,但是现在对我来说,除了相信杏儿,别无选择。 然而,就在我要把戒指摘下来的时候,突然,一声冷冷的笑,从我们脖子后面传了过来,我一个激灵,杏儿拉着我闪开的一瞬间,一道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呼啸而过的冷风,三两下就把雾气给吹的干干净净,当雾气褪去的一瞬间,我腿一软,心脏瞬间蹦到了嗓子眼—— 腐尸就站在我们几步外的眼前,缺了一块碎肉的嘴角,诡异狰狞地上挑着。 “我就是你……你想去哪,我最了解……” 带着腐臭味的手指直直地指着杏儿,腐尸诡谲的笑着,“我,才是唯一的杏儿。” “你只是韦郎执念幻化出来的怪物!”杏儿攥紧了我的手,眼神期盼地盯着匣灵,“韦郎,韦郎你清醒一点,我才是杏儿!” 然而回应它的,除了匣灵冷漠的目光,就再也没有了别的。 我懵了,手指头一个劲的发抖,刚才我还做梦以为我俩这算是逃过一劫了呢,没想到人家留在这守株待兔! 现在要怎么办……我心立马悬了起来,我实在不觉得杏儿会能量爆发干掉他俩,那也就是说……现在我就剩死路一条了!? 杏儿一直盯着匣灵,眼里从期盼,慢慢转化成了绝望。 它叹口气,抓紧了我的手,“放心跟我走。” 我实在不知道现在我俩还有什么地方能放走去,然而下一秒,杏儿就拉着我直奔湖里。 这是要带着我跳湖吗!?它是魂魄肯定不怕水,但我是活人啊!我进去估计用不了两秒钟就要直接挂在里面了吧! 可是杏儿拉着我走的特别快,我也根本挣脱不了,眼看着就要一脚进去的时候,我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可当我的脚踩下去之后,却没有出现想象中的水花四溅。 这感觉特别像是踩在了一大块不会破的果冻上,我哆哆嗦嗦睁开眼睛一看,我的脚竟然稳稳地踩在湖面上。 腐尸的眼睛还在贪婪地盯着我,它嘲讽地看看杏儿,“他觉得谁是杏儿,谁就是杏儿。把那个身体给我……我才是能陪着韦郎的杏儿!” “是么?你好像弄错了,真的就是真的,假的永远都是假的,就算韦郎入了执念,但是有一点是你永远都抢不走的。” 站在湖中心的上空,杏儿笑起来,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杏儿笑起来的样子很悲伤。 它把骨戒从我手上摘了下来,艳羡地看看我,“那边有人在等你呢,他很担心,我帮你回去,但你能不能答应我,放了我的韦郎一马?” 我没明白杏儿的意思,放我出去,跟匣灵又有什么关系? 而且,它摘了我的骨戒干嘛!? 我刚要开口问它,突然,杏儿狠狠一掐我的手指,我顿时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血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杏儿抓着我的手,让我把血滴在了骨戒上,它单手托着骨戒,微笑着看向腐尸,“风水匣是为了我而做出来的,风水匣的出入口不是没有,而是只能开一次。” 只能开一次?我茫然地看着杏儿,腐尸的脸色立马变了,它好像是要扑过来抢什么,只不过它的动作太慢了,在它扑过来之前,杏儿已经一口把沾着我血的骨戒吞了下去! “千万……别松手!” 骨戒一吞下去,杏儿的脸色就变得特别痛苦,一层鲜血满了它的眼睛,它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脚下的湖水就像是沸腾了一样,不停的涌着血色的泡沫。 杏儿说这是通道打开了,它抓着我的手特别用力,几乎要掐断我的手腕,它拽住我,一头扎进了湖里—— 这次是实实在在水漫过来了的感觉,到处都是冰冷的水,把我浸泡在里面,诡异的是,在这一团团血色的泡沫包裹里,我竟然还能看清楚拉着我的杏儿,还有岸上一点一点腐烂瘫软的腐尸。 杏儿张开嘴,它说的话,我听的清清楚楚,“我送你走,你也记得答应过我的,放他一马!” 就在它说完这句话以后,杏儿狠狠一推——我竟然从湖底,直接穿到了一个干燥的空间,我还来不及睁开眼睛,就被一个结结实实的怀抱给接住了。 “君……维药!?” 我茫然地睁开眼睛,现在我竟然回到了自己家!?紧紧抱着我的人,就是君维药! 他都快把我的骨头给抱碎了,我还有点回不过神来,回来了,我竟然这么简单就回来了!? 那……风水匣呢!? 我扭头看向神龛,风水匣正在隐隐颤动着,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一条细细的裂痕贯穿了整个风水匣,终于,裂痕越来越大,咯擦一声,那个木头匣子就碎成了几块。 就在风水匣碎掉的前一瞬间,杏儿半透明的身影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匣灵也被弹了出来,愣愣地盯着已经酥掉了的风水匣,大梦初醒一样,“杏儿!?” 匣灵慌乱地想拖起来杏儿,可是他的手每次都只能从杏儿的身体里穿过去。 这是为什么,匣灵也是魂魄,为什么他碰不到杏儿了? 我的脑袋里乱糟糟一片,现在的我好像除了紧紧的抱着君维药,就什么都不会了。 看君维药的表情,好像早就预料到了,我想起来在风水匣里的时候,杏儿拿过骨戒,难道就是在那个时候,它跟君维药有过联系? 我问君维药杏儿是怎么了,君维药紧了紧眉心,眼神刀锋似的盯着匣灵,杀气十足,“僵尸骨,混着至阴命格的人血,可以让灵体魂飞魄散。” 所以……杏儿它吞下沾了血的骨戒,就是为了用自我毁灭的方式,来把我送出风水匣? 怪不得杏儿最后看匣灵的那个眼神,除了悲哀,还有浓浓的不舍,原来它一早就知道,它吞下骨戒以后会魂飞魄散! 杏儿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它的手轻轻地抚上了匣灵的脸,声音听起来也跟雾气一样缥缈,“韦郎,我要走了……我不后悔,能让你最后认出我来,我不后悔……” 匣灵的手颤抖着,嘴唇不停的开合,却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别有不舍,我早就该走了,能多陪你了这么多年,杏儿很知足了。风水匣从出现就是错的,韦郎,别再固执了……” “杏儿——杏儿!” 匣灵声嘶力竭地喊着,他手颤抖着,一张符纸猛然在手里燃烧起来,化成一层浅浅的光晕,把杏儿给笼罩了起来。 在光晕笼罩上的时候,杏儿的身体渐渐变得清楚了一些,可不过几秒钟,光晕就慢慢淡了下去,杏儿又开始变的更透明了起来。 “不行,你不能走,我不会让你走的,我再做一个风水匣,我不会让你魂飞魄散的!” 杏儿苦笑,摇摇头,“韦郎,别再执着了,没用的……你已经错了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了。” 说完,杏儿又看向我这边,冲着我难过的笑了笑,“二两,我帮了你,看在我魂飞魄散了的份上,求求你……” 我知道它求我的事情是什么,杏儿这句话还没说完,它就笑了笑,整个人都变成了透明,就在杏儿彻底消失不见的一瞬间,骨戒凭空出现在了半空中,当朗一声掉在了我的脚下,上面的血迹已经干干净净。 匣灵也像是跟着魂飞魄散了一样,呆愣愣的跪在杏儿消失的地方。 君维药盯着他,冷笑一声,我抬头,就看见了一抹暗红正在他的眼底翻涌。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在他对匣灵动手以前,牢牢的抱紧了他的手,虽然对于匣灵下套让我钻这件事,我也觉得挺恶心的,可是我答应杏儿了,绝对不能让君维药把匣灵给打到魂飞魄散! “二两?”君维药有点不痛快地皱紧了眉。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杏儿本来可以不管我,也可以赶在腐尸之前利用我的身体借尸还魂,可它都没有,它用自己魂飞魄散的代价,才把我给送了出来,现在它就只让我答应它这么一件事情,我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看我这么坚决,君维药冷冷地看一眼匣灵,特别不情愿,长长的指甲又收了回去,一挑眉,问我,“那你说怎么办?” 我一愣神,这个…… 第242章 回到原点 我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办,但是杏儿都那么说了,我要是由着君维药把匣灵给打到魂飞魄散,那是不是有点过河拆桥? 可是,留着他的话,谁知道他会不会又干出来什么坑爹事,这次是我命大,有杏儿帮我,才能从木匣子里面逃出来,下一个人也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么? 我愣了好长时间,直到君维药的手轻轻放在我脑袋上,“想不出来?还是让我来吧。” 君维药看我一脸忐忑,叹口气,“你放心,我最多就是让他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他抓起来地上碎掉的木匣子,指甲一划,血滴在上面,原本碎掉的木匣子竟然重新拼接在了一起,裂痕处是一道道暗红色的血印。 匣灵好像预料到了他要干什么,猛的抬起头,眼神活像是锋利的刀子甩了过来。 不过,就算他是一个在匣子里待了千年的灵,也还是不如不知道存在了几年前的君维药,君维药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匣灵给重新锁在了木匣子里。 只不过这一回,他把木匣子盖上以后,又在封口处滴了一滴血,一道暗红色的血痕划过,木匣永远都别想打开了。 我问君维药,木匣子里面,是不是还会跟以前一样,他挑眉,然后认真地摇了摇头。 “知道我为什么不敢从外面贸然弄破它,把你带出来么?” 我摇头,这个我真不知道。 “这个木匣子一旦破了,里面所有的那些都会跟着七零八落,碎到一塌糊涂。就算现在我修补好了它,里面的一切也是混沌的,不可能恢复到原来了。” 君维药告诉我,现在的木匣子里面,就相当于开天辟地之前的世界,一片混沌,几乎就等于一片虚无。 我问他,既然这个木匣子是匣灵做出来,那他现在重新被关回去,会不会还有办法出来? 君维药笑了笑,“用僵尸血做封印,他不可能出的来。” 听他这么说我才松了一口气,我想起来自己掉进去的时候,怎么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我总觉得,十有八、九跟莎莎听到的那个奇怪声音有关。 君维药告诉我,问题出在严莎莎的耳塞上。 匣灵当年用自尽的方式,陪着杏儿一起关在了风水匣里,但他还留了不少用自己鲜血化成的符咒在外面。他留下的符咒,化成了万千细小的飞虫,留在这个世界上,帮他找着能让杏儿借尸还魂的肉体。 它们留在世界上,凭借着本能找到了我,于是它们钻到了莎莎不管走到哪儿都要戴着的耳塞里。 它们一直留在莎莎身边,所以莎莎就听到了那些幻觉,她那天晚上听到的,就是我一直在跟她嘀咕,说我想知道木匣子装的到底是什么,但是我不能打开,所以问她能不能帮忙打开。 都快被噪音折磨到神经衰弱的严莎莎,终于在那天晚上受不了了,就干脆冲到楼下,把木匣子对着我打开了。 之后的事情,就是我能记住的这些了,我问君维药莎莎应该没事吧,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点头又摇头算怎么回事,我急了,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她住院了。” “病了啊?” “算是吧。”君维药说,“受刺激有点大,住进精神疗养院了。” 我一听就懵了,在来我家之前,莎莎就以为长期睡眠不足有点精神衰弱,但我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夸张,竟然会住进精神疗养院。 君维药告诉我,从我失踪到木匣子里以后,莎莎就特别自责,然后就开始严重失眠,甚至出现幻觉,最后她家人没有办法,只能暂时把她送到了精神疗养院。 我想去看看莎莎,我们S市只有一家精神疗养院,但君维药把我给拦住了,“严莎莎不在S市,她在D市。” D市……不就是最后一个风水阵在的地方么?不过,最后一个风水阵既然是这个风水匣,也就是说……我看一眼已经布满了裂痕的风水匣,心里一凉,最后一个风水阵也垮了。 陈八斤就是这时候进来的,他听说我从风水匣被放出来以后,就急匆匆地赶了回来,一看我脸色,他就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不用内疚,这个不是D市真正的风水匣。”陈八斤看看我,说。 这个不是D市真正的风水阵!?我惊讶到目瞪口呆,“那,那个韦老太是怎么回事!?” “你被关进风水匣以后,君维药跟师父在家守着你,我去了一趟D市,去找了送风水匣来的韦老太。”陈八斤说,“找到以后我才发现,那个韦老太早就死了。把风水匣送到咱们家来,根本就是计划好,一早就冲着你来的。” “不过去了D市一趟,我也不算是没有收获,也算是个好消息吧,D市真正的风水匣,现在还没有被毁。” D市真正的风水匣又是什么!?我一脸茫然,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很多,“那……所以呢?” 陈八斤有点不忍心地看着我,“所以,得再去一趟D市。不过你也不用着急,先休息两天再说。” 所以,这算是又回到了原点?不过,我进去风水匣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鬼面狐竟然没有对D市真正的风水匣下手? 我点点头,还想问问他们莎莎的事情,但是从刚才开始,我就忍不住有点犯困,好容易撑到现在,还没开口,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爷爷也已经回来了,估计是已经听陈八斤跟君维药说明白了,就把带回来的那些东西打打包给放了起来。我也是才知道,为了找到把我从风水匣里放出来的办法,爷爷跑遍了所有可能帮得到我的同行,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带回来了一堆的东西。 看我一点问题都没有,爷爷这才放了心。 在家又休息了两天,我们就准备去D市了,不过陈八斤不去,去到D市的,就只有我跟君维药。 D市跟S市比起来,也没什么太不一样的,现在的城市基本上都差不多一个模子,非要说什么不一样的,应该就是D市的精神疗养院很有名。 D市这家精神疗养院是全国出名的,只要有条件的人,都会想方设法把病人送到这里。 到了D市以后,下车我俩直奔D市精神疗养院,等到了疗养院大门口,我这才明白为什么这地方这么有名。 这里建的就像是密闭的大公园,环境特别好,不像有些医院,看上去就愁云惨雾的。地理位置也好,安静,空气好。 我们进去以后,门卫也是客客气气的,说明白情况以后,就给我叫了个小护士来。 小护士姓张,长得白白净净的,专门负责带着家属去病房探望。看她长得娇娇弱弱的,我心里有点犯嘀咕,一般来说在这种地方工作的护士,都长得五大三粗,万一有病人犯病或者不听话,也能有体力在最短的时间把病人给制服。 估计是看出来了我心里正想着什么,张护士冲我笑笑,“你要探望的病人,是那种没有攻击性的,病情很轻微,所以用不着太厉害的护士来看着。” 我有点不好意思,张护士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带着我去了A楼。 去的路上,张护士跟我们解释,他们这的病房安排也跟别人家的不一样,这里的病号都是根据病情严重程度,是否有攻击性来区分的。 病情轻微,无攻击性的病人,就会住在排行靠前的楼里,病情越严重,尤其是攻击性高,极有可能伤害到别人的,就得往后排。 严莎莎的病情很轻微,所以在A楼,至于往后B、C……那些楼,关着的人就一个比一个可怕了。住院部一共有ABCDE五栋楼,所以被关在E楼最顶层的,那就属于必须要严加看管的了。 我往E楼看过去,E楼的大门,还有楼层上的窗户,好像都明显跟别的楼层不一样,而且,只有E楼的楼下,有着两名佩戴着电击棍的警卫,这两名警卫看上去和和气气的,但一看就不是好惹的那种。 A楼看上去就轻松多了,张护士说,凡是已经康复,可以出院的人,都住在A楼一层,从A楼二层算起,才是病人住的地方。 我们上了二楼,张护士告诉我们,A楼的楼层跟楼层之间是没有栅栏的,因为住在A楼的,绝大多数,说白了都只是一些疲劳过度或者收到刺激以后暂时出现幻觉的人。 B楼也没有栅栏,C楼也是。 但是从D楼的三楼往上开始,每一层的楼层跟楼层之间,都会设置上一道栅栏。 放在D楼和E楼四楼以下的,用的都是只是普通的栅栏,中间还能伸过去手臂的那种,但是困住E楼顶层的,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东西了。 “我在这工作三年了,E楼顶层也就去过一次呢。”张护士挺健谈的,一直在跟我们聊着,“真过去了我才发现,E楼顶楼装的是个改装了的防盗门,特别厚重。” 说起来那次的经历,张护士还有点心有余悸,说那会是为了全楼打扫,E楼那些危险的病人都打了镇定,暂时控制在了特制的床上,她倒霉的被分到了五楼,据她说,她那时候刚上去都快吓哭了。 我问她,病人不是都控制起来了么,怎么还觉得害怕呢,张护士眼神怪怪地看我一眼,“换成你你也怕,别说是关起来了,就算里面没人,你都得害怕。” 第243章 怪谈病栋 我问张护士为什么,张护士脸色有些难看,提到这个话题就有点不情愿似的,声音也压低了,“E楼顶层闹鬼。” 我一愣,她以为我不相信,言之凿凿地说,“真的,真的闹鬼,这件事医院的老人都知道。” 张护士应该是个很爱跟人聊天说话的人,我都没问,她就把E楼是怎么闹鬼的故事,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我。 这家精神疗养院,早在很多年以前就有了,早到都要追溯到建国以前那个时候,那个时候,E楼就已经在这里了。 听张护士这么说的时候,我还特意从窗口往外看了看E楼,难怪在看这些病房的时候,我总觉得E楼好像有点不一样,这么看来,它不一样的地方应该就是比较老旧。 不过那个时候的建筑质量还真是没的说,屹立了这么多年,E楼除了看起来有点旧以外,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不一样的地方。 “民国的时候,这里闹鬼的事件还闹的沸沸扬扬来着。”张护士说。 民国初期,有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姓范,叫范柳柳,从小就特别有主见,用当时的话来说,是个新派女子,跟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旧派小姐不是一个作风。 长大以后,这个范家小姐生的冰雪聪明,央求着父母允许她去了国外留学,本来性格就跟一般旧式女子不一样的范柳柳,从国外回来以后,更是不能适应那些陈腐的规矩。 范柳柳的父母一直很疼这个女儿,也很骄纵她,几乎事事都顺着她,可只有一件事,是她的父母死活不肯同意的。 就在范柳柳还小的时候,她的父母就帮她说下了一门亲事,对方也是这里的大户人家,成年后的儿子温文尔雅,家境殷实,可他不是范柳柳喜欢的人,范柳柳爱的是个穷画家。 范柳柳的父母这次说什么也不顺着她了,她也宁死不从,甚至还要跟那个穷画家私奔,私奔被抓回来以后,范柳柳的父母这次是真动了怒。 他们怎么都不相信,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女儿,会真的爱上一个穷画家,最后他们竟然一致认定,范柳柳一定是精神出了问题。 就在最后一次谈判破裂,范柳柳死也不嫁给那个娃娃亲,她的父母失望透顶,就把她送到了疗养院。 范柳柳的父母给了当时的院长一大笔钱,让他们一定要好好治疗他们的女儿,当时的院长也很尽职尽责,甚至还专门把E楼的楼顶,单独用来照顾范柳柳。 范柳柳在疗养院的生活仍然是锦衣玉食,只不过没有了自由,她连下面一层楼都去不了,只能被困在顶楼。 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范柳柳的精神一天比一天消沉,就在她的父母满心期盼,女儿一定会按照他们的想法,变回正常人的时候,范柳柳失踪了。 “她是自己跑了么?” 张护士笑了起来,好像我这问题特傻气似的,“不可能,我们这老照片都还存着呢,就算是那个时候,我们疗养院该有的措施一样不少。” 门是锁着,走廊上,房间里的窗户,都是全封闭的,整个E楼顶层,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鸟笼子,把范柳柳困在了里面。 然而就是在这么一个苍蝇都不太可能飞走的地方,范柳柳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当时没有什么监控摄像头,但是负责照顾范柳柳的人,大家众口一词,谁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门窗都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范柳柳就像是一滴水,凭空蒸发了。 “范柳柳失踪,只是第一件怪事,从那以后,就发生了好多起更蹊跷的事。”张护士说,“范柳柳失踪以后,她的父母花了大把的钱和时间,都没能把她给找回来,她的失踪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然而,就在范柳柳失踪以后,疗养院里又开始有别的人失踪了。 同样也是在封锁的密不透风的E楼顶层,人居然就凭空消失了。 院长让人掘地三尺的找,都始终找不出来失踪的人去了什么地方,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次失踪的病人,一定也会像范柳柳一样,再也不会出现的时候,第二天一早,就有负责打扫的人,在顶层的角落发现了一堆还带着碎肉的骨头。 那是人的骨头,被拆的七零八落,像是被狼啃过一样,骨头上还带着新鲜的碎肉还有血迹,半个眼珠子晃晃悠悠地挂在眼眶上吊着。 那个清洁工吓得魂飞魄散,当天就辞职不干了。 没有人能解释清楚,为什么在一个完全封闭的顶层,会突然出现这样一堆被啃的七零八落的人骨头。 而且,出现的这第一例,不是最后一例,过了不久,E楼顶层就出现了第二堆、第三堆白骨。 当时的院长就算再不信邪也没办法了,只能请了个阴阳先生,阴阳先生来了以后,看了看,找了块木头,刻了一块符咒,又用朱砂细细地把符咒上的字描了一遍,挂在了E楼顶层的窗外。 打从那块符咒挂上去以后,E楼的怪事就再也没有发生,一直持续到了今天。 张护士指着E楼让我看,“你看,那上面是不是挂着个木牌,我没骗你吧?” 我眼神还不错,从这地方看过去,的确能看到E楼顶层外面挂着一块木头牌子,隐约还能看见朱砂鲜艳的颜色。 看来张护士说的这个故事是真的,我听的有点毛骨悚然,下意识地挽住了君维药的手。 “不过这件事,在我们疗养院算是一个禁忌话题,平时不让提的。”张护士说,“但是在这里工作的员工都知道,这故事就是这么一代一代员工传下来的。” 她刚讲完这个故事,我们也到了严莎莎的病房外,张护士冲我笑笑,“你们进去吧,我就在外面等着。” 我推门进去,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病床上看电视的严莎莎,看见我来了,她还一脸的意外,然后眼泪刷就下来了,一个劲地跟我说对不起。 我看见她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莎莎看上去整个人都瘦了两圈,而且眼底还有一小片乌青,看来我不在的时候,她真的神经衰弱有点严重。 她看见君维药的时候,还本能的有点害怕,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君维药当时一准吓着她了。 我哭笑不得,安慰了她好一会儿,莎莎才平静了下来。 莎莎说,病房里一共住了两个人,除了她还有一个女生,因为高三复习备考压力太大,也是精神衰弱到太严重了,就住进来了。 因为还要去找D市真正的风水匣,我不可能一直在这待着,就问莎莎这地方允不允许家属陪床,莎莎说可以,我就琢磨实在不行,干脆晚上住在这算了。 莎莎这回神经衰弱,有一半算是心病,我安慰安慰她,让她知道我没事,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好。 我说想在这待一晚,君维药没什么意见,我俩跟张护士说了一声,办了一个简单的手续,然后就可以了。 莎莎情绪挺平稳的,跟我说她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家了,我俩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聊就聊到了晚上。 就算是装潢再好,环境再怎么清幽,一到晚上,疗养院给人的感觉还是阴森森的,要不是有君维药在这陪着,我说什么都不敢在这住一晚。 快到凌晨十二点的时候,本来天气预报显示晴天的D市,竟然莫名其妙下起了大雨,风也刮的特别大,窗户都跟着一个劲的震颤。风大雨大也就算了,那一个接一个的炸雷,近的就好像直接贴到了地面上,轰隆隆的雷声,吵的人心里跟着慌。 我睡不着,看看隔壁床的严莎莎,她早就已经吃过安神的药,沉沉的睡过去了,外面的雷电每一次炸开,房间里都会亮如白昼,我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盯着窗外看,我躺在床上的时候,正好可以看到挂在E楼顶层的那块木牌。 木牌正在雷雨中晃晃悠悠,被狂风吹起,一下下地拍打在墙壁上。 我回想着张护士跟我说过的话,心里有点犯嘀咕,那木牌是民国的时候挂上去的,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这得是多好的木头才能一直坚持住啊。 这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万一,那块木头早就已经被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侵蚀腐朽了,那今天这场雷雨这么大,它还能撑得过去么? 这么一想,望着那块木牌,我就忍不住有点替它提心吊胆。 结果过了没两分钟,我最担心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 一阵飓风把木牌狠狠吹起,又卷着它,猛地砸向了外墙——这一下估计砸的力度太大,木牌狠狠地撞到了墙壁上,在闪电惨白的亮光中,咔地碎成了无数木片。 我看的目瞪口呆,就在木牌彻底碎掉的一刹那,好像有个低着头的人影在风雨中闪了一下。 躺在我旁边的君维药,也是在木牌碎掉的一瞬间,猛然睁开了眼睛,伸手就要抓紧我,“二两小心——” 我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可是,我要小心的是什么? 我也压根没预料到,君维药会突然这么紧张,一道惨白的闪电闪过,这一声惊雷,震的整个大地都在跟着晃动,震的我也跟着一阵头晕眼花,四周好像地震了一样,开始不停地剧烈晃动了起来…… 第244章 E楼顶层 我本能地伸手想要去抓紧君维药,可是我手伸过去的一刹那,竟然扑了个空—— 我从床上一头栽倒了下来,掉在冰冷的地面上,摔的我七荤八素。 我头晕晕的,想扶着床板站起来,手刚一伸过去,奇怪……我床呢? 茫然地抬头一看,我手摸到的地方竟然是一堵冰凉的墙,我怎么突然就到了走廊里了!? 窗外电闪雷鸣,我一扭头,心里立马浮起来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在我的身后,连接着楼梯的地方,一堵厚厚的防盗门把去路挡了个严严实实,走廊的窗户上,焊接着粗粗的钢条,连只鸽子都飞不出去。 我战战兢兢地从窗口往外一看,一看就看到了A楼的标示在斜对面,毛骨悚然的感觉,立马把我给紧紧地捆住了。 我竟然……从A楼,莫名其妙就到了E楼的顶楼! 我怕的要命,呼吸都跟着喘了起来,E楼顶层给人的感觉真的很不一样,格外、阴森压抑。 E楼不是那种中规中矩的楼,在尽头,还有一个拐弯,这个楼是凹字形的。幸好,这里一到晚上,所有的病房都会被强制锁上,要是门都没锁,里面那些病人出来以后有可能会干什么,光是想想我都觉得毛骨悚然。 我哆哆嗦嗦地向前走着,这里是疗养院,晚上应该有人在楼层值班才对。 就在尽头凹进去的地方,好像有点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过来,我不敢发出声音来,蹑手蹑脚地走过去,靠着墙角,慢慢看过去。 那个是穿着白色衣服的人,看身形就是个女人,我心稍微松了一下,这应该就是在这里值班的护士了吧。我刚要过去让她给我钥匙开门,幸好,在我发出声音的时候,我又一身冷汗,硬生生让自己把冲到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那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不……它根本就不可能是人! 一道闪电划过,亮白的光射了进来,我看得清清楚楚,它的身后根本就没有影子。 它低着头,蹲在那,手里捧着一条人的胳膊,正在狼吞虎咽。我的头皮立马一阵发麻,全身的汗毛都直直地竖立了起来! 原来张护士说的是真的,E楼顶层真的闹鬼! 我腿瞬间软成了面条,怎么办,怎么办!?我连自己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的都不清楚,更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从这个完全封闭的地方逃出去! 我使劲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喊出声音来,就在我紧绷着的精神快要在一瞬间崩溃到一塌糊涂的时候,君维药那只熟悉的手轻轻按在了我的嘴上。 他揽住我的腰,下一秒,我俩就到了那扇防盗门的前面。 我提心吊胆地回头看看,心里特纳闷,君维药怎么在这停下了,怎么不直接带着我走? “这地方的怨气怎么这么重?”君维药眉头紧拧了起来。 我胸口一哆嗦,“出不去!?” “硬闯也不是不能出去,但是,如果硬出去的话,我们不会有事,这里的这些人就未必了。” 我问他这里的人指的是谁,君维药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整个医院。” 君维药告诉我,说从那个木牌碎掉的一瞬间,E楼的冲天怨气立马就爆发了出来,那层浓重的怨气,就像是一个充满气的氢气球,被硬塞进了一个小一号的容器。 只要这个容易再稍微挤压一下,怨气如果从E楼渗了出去,被这么强烈的怨气缠住,住在医院里的病人又大多数都是精神恍惚,到时候绝大多数都难逃一死。 我愣了,不能强行出去,那要怎么办? 君维药沉吟几秒,“如果能把怨气解开就可以。” 君维药的话音刚落地,忽然,一声赤脚踩在地上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一个激灵,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一根白惨惨的骨头,远远地扔了过来,上面还带着碎肉和血迹,咕噜噜的滚到我脚边,不难看得出来,那是一截人手臂上的骨头。 我吓得往后使劲倒退一步,紧紧地挽住君维药的胳膊,然而我预想中的怨灵,却没有从那个地方走出来。 我疑惑地看着骨头滚出来的那个地方,过了大概一秒钟,一块不大的东西砸在了我的头上,又弹到了地上,我定睛一看,全身立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砸到我头上的,是一根还没有被啃干净的人的手指! 这根手指砸下来,从我们站着的地方,又开始零零星星噼里啪啦往下掉,掉下来的全都是被啃过的人骨和碎肉! 我一头扎在君维药怀里,控制不住的哆嗦,抖的活像是得了帕金森,血腥的气味一直往我鼻子里钻,熏得我一直忍不住干呕。 君维药撑开身上衣服,帮我挡住了所有的碎肉骨头,血花飞溅到我们周围,活像是下了一场血雨。 我低着头,眼角的余光还是能看见那一片零星血花,手心冰凉冰凉,要是没有君维药,我今天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一堆碎肉!? 啪啦乱掉的声音渐渐放缓,直到彻底消失,周围的血光晃了晃,光线竟然渐渐明亮了起来,窗外的电闪雷鸣不见了,一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女人从我身边走了过去,手里端着一个铁盘,里面放着一支注射器。 我诧异地看着她,那个女人就从我旁边走过去,我还能闻得到她身上的消毒水味道,可她怎么像是根本看不见我们? “是幻象,我们现在看到的全是那个怨灵的记忆,不是真的。”君维药看出了我的诧异,攥紧了我的手。 我这才注意到,E楼顶层,好像变得跟我看到的时候不一样了,尽头挂着一个小日历,我看了看上面的日期,竟然是民国时期。 E楼顶层,除了中间一个房间是紧闭着大门的,其他的房间门都大大的敞开着,里面除了简单的被褥,什么都没有。 我又回头看看,背后楼层跟楼层之间的栅栏也紧紧地关着。 整个楼层就只关了一个病人……还是民国时期……那,关在楼层里,是不是就是张护士她给我讲过的,那个民国时代的大小姐范柳柳!? 我刚这么想的时候,护士就已经打开了房间的门,“范小姐,该打针了。” 范小姐,这一定就是范柳柳了。 我们靠近过去,房间的床上坐着一个女孩子,看到她第一眼我就被惊艳了,瓜子脸,大眼睛,皮肤又白又嫩,长得特别漂亮。 她的手脚都被用软布条绑了,能动,但是根本不能离开床太远,连门都出不了。 范柳柳一脸愤怒,“我不打针,我又没病,你们凭什么给我打针吃药!” 护士一脸的满不在乎,又把针给放了回去,“行吧,不打就不打。范小姐,等一下范太太会来看您。” 范太太,说的肯定是范柳柳她妈,一听到范太太要来,没想到范柳柳竟然狠狠地呸了一声,“我不看那个老狐狸,让她滚!何少爷呢!?我不是让你们帮我找何少爷吗!?” “是我不让他们去找的。” 这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一出来,还把我给吓了一跳,一个身材丰腴的中年女人从我们身边走了进去,挥挥手让护士出去了。 “老狐狸!我爸呢!何少爷呢!?”范柳柳一看见这个女人,眼睛里立马都能喷出火来,“我没病,你凭什么把我关在这里!” 范太太打扮的很妖艳,就算她站在离我很远的地方,我也还是可以闻到一股浓重刺鼻的香水味。 我们现在看到的,是范柳柳的记忆,这个香水味在现实中可能没有这么浓,可是在范柳柳的记忆里,却这么刺鼻,足够证明这个范太太在范柳柳心里到底是怎么样的角色了。 我心里忍不住就升起了狐疑,这也不对啊,张护士不是说,范柳柳的父母对她格外疼爱么,这看起来……实在不像啊。‘ 难道张护士讲的那个故事,根本就是错的? 我抓着君维药的手,耐心听着这两个人的对话,听着听着我终于明白是什么地方不对了,这个范太太,根本就不是范柳柳的亲生母亲! 范柳柳的亲妈早就去世了,这个是后来上位的姨太太,是范柳柳的二娘。 至于范柳柳跟那个穷画家,更是子虚乌有,被后来人杜撰出来的谣言,她从小就跟那个定了娃娃亲的何少爷感情深厚,两个人打小就认定了彼此,就连出国都是这俩人一起出的,压根就没有什么穷画家。 范柳柳之所以会被关进这家疗养院,理由更是跟什么溺爱不沾边,是这个二娘买通了医院,又花言巧语把范柳柳的亲爸忽悠的团团转,真以为女儿生病,就给送了过来。 至于这个后来上位的范太太,为什么会想方设法把范柳柳送进来,原因更是可笑,她也有个女儿,看上了何少爷,所以她就一心想把那个何少爷从范柳柳的手里抢过来。 我听到范太太用很诱惑的语气跟范柳柳说,只要她愿意接触了跟何家的婚约,她就把她放出来,再给她说一门更好的亲事。 结果她的话还没说完,范柳柳一口唾沫就吐到了她的脸上,冷笑地盯着她,“做梦吧,我就算死了,何家大少爷也轮不到你那个女儿来嫁!” 范太太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她盯着范柳柳,半天过去,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好,那你就去死吧!” 第245章 活活饿死 张护士给我讲的故事里,范柳柳在疗养院依旧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然而事实上,范柳柳在这,锦衣还是穿着,至于吃的,别说是玉食,连狗食都没有。 自从范太太这次来过以后,范柳柳的房间里,就再也没送来任何一点吃的,连一口水都没有,这个如花似玉的大小姐,喊天不应叫地不灵,竟然硬生生地饿死在了这里。 死的时候,范柳柳瘦成了一把皮包骨,断了气以后,也没有被好好安葬,就那么随便用草席子一裹,拉出去埋了。 范柳柳的尸体是被送出去了,可是我跟君维药都看的清清楚楚,范柳柳的冤魂却成了地缚灵,一直被困在了E楼顶层。 它想走,走不了,魂魄一直都在不断体验着临死前强烈的饥饿,它不停地在E楼顶层游荡着,痴迷地寻找着可以吃的东西。 就在范柳柳死后不久,E楼顶层又开始收入其他的病人,那个之前负责范柳柳的护士,又开始在顶楼当值。在E楼顶层,失踪后变成一把带血白骨的第一给人,就是她。 谁都说不好在密闭空间里的她是怎么出事的,顶层的楼层门是锁着的,所有病人房间的门,也是锁着的。 医院里的人觉得匪夷所思,然而我们却在范柳柳的记忆片段中,看到了一切。 那个护士是被黑夜中游荡的范柳柳拖走了,护士连求救都来不及,就被范柳柳的冤魂给咬断了喉咙。 深夜里,E楼没有人会注意到的角落,范柳柳的冤魂贪婪地吸着护士的血,吸的干干净净,又疯狂地撕咬着她身上的肉,大口大口地吞着。 范柳柳是活活饿死的,它没有饱足感,只知道拼命地往嘴里塞着肉,不停地塞,直到闷头把护士啃成了一堆白骨。 吞完了护士的范柳柳,嘴角滴着血,眼神空洞悲哀地继续游荡着,呜呜咽咽地哭着找出路。 在E楼顶层,像这样失踪后变成一把白骨的人,不止这护士一个,还有不少别的人,但无一例外,全都是参与了跟范太太这场阴谋有关的人。 成了冤魂的范柳柳,心里还是存着一份当大小姐时候的自尊,E楼顶层关着的病人虽然多,可它却从来都不对那些人下手。它有办法,可以用怨气幻化成的幻象,把它的仇人吸引到顶楼来,再把他们一个个啃到粉身碎骨。 旧院长失踪,新院长来了以后,立马就请了阴阳先生来,挂上了那个木牌,范柳柳的冤魂就被那道符咒牢牢地压制在了这里,一困就是这么多年。 走不了,又没有新的血肉可以填肚子的它,虽然被那道符咒给牢牢压住了,可它的怨气不但没有减少,反而一天比一天膨胀。现在那个画着符咒的木牌碎了,范柳柳的怨灵立马就压不住了。 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不能明白的是,在没有被符咒压制住之前,范柳柳从来都不对无辜的人下手,怎么过了这么多年,出来以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拿我这个不认识的人开刀!? 范柳柳的记忆片段渐渐散去,周围的一切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刚一回过神来我还有点不适应,再一抬头,范柳柳的冤魂已经站在了走廊尽头。 “饿……我好饿……” 它摇摇晃晃地走过来,“饿……我真的好饿……” 我下意识地拽进了君维药,心脏都快从喉咙口跳出来了,“怎、怎么办……” 君维药说,如果要从这个地方顺利离开,那就只能解开范柳柳的怨气,可是,它的怨气症结到底是什么!? 君维药从地上捡起来一块碎骨,他说,不管范柳柳的冤魂吃了多少人,它都不会有饱足感,给地缚灵吃的东西,必须得是有人专门供奉的,否则不管多少,地缚灵统统都吃不到。 这我就明白了,范柳柳是活活饿死的,它的怨念症结没准就是这个。 我催着君维药赶紧把那块碎骨扔给它,没想到君维药把那块碎骨放我前面一放,“只能你来。” 我一哆嗦,有点懵,为什么非得是我来!? 君维药也一脸无奈,“地缚灵只能吃专门供奉的东西,你什么时候见过僵尸给地缚灵供奉过祭品?” 我嘴角一抽,这好像……说的挺对啊,从来都是活人给死人供奉,但是绝对没有过僵尸给死人供奉的。 一想到那是人身上的碎骨头,我这手就哆嗦,好不容易我才强迫自己别抖的那么厉害,哆哆嗦嗦把骨头接了过来,学着爷爷平时在家供奉时候的样子,最后又毕恭毕敬地磕了头,远远的把碎骨对着它抛了过去。 它捡起碎骨,贪婪地塞进嘴里,终于,它不喊饿了,然而这地方的怨气却半点都没减少。 这下我都快哭了,不是因为吃的,那她的怨气又是因为什么? 它是被困死在这里的,如果这个怨念不是针对饥饿,那是因为什么? 君维药陪着我,我一点都不担心自己是不是会被它给吞了,可我们也不能一直耗在这啊! 然而要是硬闯出去,它怨气半点不减,到时候得死多少人陪葬!? 君维药也一脸的错愕,我问他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能出去,君维药想了想,点点头,“有。” “除了化解它的怨气,只要它魂飞魄散,我们也能从这出去。” 让范柳柳的冤魂魂飞魄散?这是个挺简单直白的办法,可是……它已经死的够无辜了,归根究底,造成今天这一切的,全都是因为范柳柳那个恶心的小妈,那个老女人才是罪魁祸首,范柳柳也是受害者。 它要是就这么魂飞魄散了,那我俩是不是也太损阴德了? “要不……再等等,再等等吧。”我真的下不了那种决定。 可是,它这么强烈的怨气,到底是因为什么?我缩在君维药的胸前,强迫让自己回想刚才看到的,范柳柳的那些记忆片段。 想了半天我头都大了,结果还是什么也想不出来,我按着太阳穴,看向范柳柳,这一抬头却发现,它也在看着我们。 确切的说,它是在看着我,看着看着,眼睛里就有两行血泪掉了下来。 它的眼神很哀伤,呜呜咽咽的哭声,让人听了头皮都发麻。 它怎么会这么看着我,我有什么值得它这么难过的?难道是因为……我仔细盯着它的眼睛,果然,它的眼神一直落在我跟君维药紧紧握着的手上。 我一个激灵就想到了什么,我冲着它喊,“何少爷,你是不是在等何少爷!?” 何少爷是它那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为了他,范柳柳甚至情愿宁死不屈到被关进来疗养院,就算是活活饿死都不肯退婚。 然而这件事被范太太一直瞒着,所以直到死,它都没能再见自己的未婚夫一面,所以它那些冲天的怨气,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 在我问完以后,范柳柳干裂的嘴唇动了动,血泪不停地滴到地上,“何少爷……我在等……他怎么还不来……” 所以……这就是让我给猜对了!?我差点没兴奋到哭出来,只要能明白它的怨气症结所在,那应该就好办了吧! 我问君维药,能不能找出那个何少爷的魂魄,他一来,范柳柳见到了自己死前最想见的人,那怨气肯定就没了。 “不可能的。”君维药看一眼范柳柳,压低声音跟我说,“那个何少爷的魂魄早就不在了。”’ “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已经转世了,他的魂魄要是还在阴间没转世,那把他找出来还不难,但他已经转世了,再把人给找出来,根本不可能。” “一点可能性都没有!?” 君维药叹口气,回答地很绝对,“没有。” 这回我彻底懵了,好不容易知道了它怨气怎么会这么重,还以为终于有办法解决了,结果最后来了个查无此人!? 那要怎么办,难道我俩真要一直待在这,等着范柳柳的怨气一点一点消散了?君维药等得起我也等不起啊,他是僵尸,不吃不喝也没事,我可是活人啊,一天两天没准咬咬牙还能撑过去,一个月两个月呢,难道我要饿死吗…… 等等,没准,还有这么个办法可行,我扯了扯君维药,“你看看这样行不行……” 我记得爷爷跟我讲过一个幻术,有时候,像他们这些阴阳先生被请过去,不是因为家里有需要处理,而是为了让临终的人能再见到想见的人最后一面。 这个幻术说白了很简单,只要阴阳先生知道那个人长什么样,用活人鲜血做符画在自己额头,就能在临终人眼前幻化成那个思念之人的模样。 只不过,这个幻术有时候很容易失手,因为它的时间太短,只能持续个几分钟,如果是道行太浅的人,搞不好连几分钟都持续不了。所以一般的阴阳先生,不等到临终的人是真的快要闭上眼睛了,都不敢贸然用这个幻术,就怕万一半路幻术不灵了,砸了自己的招牌。 爷爷在讲这个的时候,君维药也听到了,而且爷爷还饶有兴致地教过那个符怎么画,君维药肯定是记住了的。 不过这么做,听起来可行,但是万一半路失败了,到时候范柳柳的怨气肯定更重。 君维药都有些拿不准,这办法到底可不可行。 第246章 最后一个风水阵 管它到底行不行,至少先试试再说! 我眼睛一闭,手就伸出去了,“来吧,不是要活人鲜血吗!” 君维药的指甲够锋利,擦过去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痛觉,他蘸着我的鲜血,在额头上画了一道符。 等那最后一笔勾完的时候,鲜血竟然在瞬间渗入了君维药的额头。 不过,怎么我看上去,君维药就还是君维药,压根就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啊。 这办法……是不是不可行? 我心里正犯嘀咕呢,范柳柳的表情却变了。 它的样子,渐渐变得好看了起来,冷凝绝望的目光,从眼底渐渐消失,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民国时代,名媛热衷于穿的小洋装。 范柳柳的眼神充满了柔情,“你终于来了……你……是不是要带我走……” 我明白了,这个幻术,是让将死之人看到他最想要看到的人,我现在还有的活呢,当然看不出来什么变化了。 “对……柳柳,这地方不是你应该待的,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你应该去的地方……” 君维药慢慢对着它探出手,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君维药额头上的血印,竟然又要慢慢浮出来似的,我心里一提,紧张的不行。 这个幻术最长也不过是几分钟,君维药从来都没有用过,说不定,连几分钟都支撑不到,要是不能让范柳柳上当,那我们今天可就…… 我紧张的后背冷汗一个劲往外冒,拼命地祈祷着,一定要相信,范柳柳一定要相信! 君维药的眉心也微微拧紧了,额头上的血印,已经开始越来越清晰,等那些渗进去的血,全部都重新浮现出来之后,那君维药的样子,就又会变成原来的他…… 我攥紧了手心,幸好,范柳柳伸出了手。 它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攥紧了君维药的手,就在它抓住他手的一瞬间,范柳柳的身体瞬间变成了透明,消失在了我们的眼前…… 范柳柳消失了,之前让我们觉得压抑的那种气压,也在一瞬间消失了。 走廊两排的房间里,又开始传出来了许许多多病人的声音,我心一松,总算是结束了。 范柳柳走了,这次就算没有那个道长送的平安符,这座精神疗养院也不会出事了。 回了莎莎的病房,她还一脸好奇,“你们这是去哪儿了啊。” 我说出去散了个步,没事干反正,三言两语也就把她给糊弄过去了。 “在这地方有什么好散步的啊,对了,二两,刚才有个老头过来了,让我给你转交个东西。” 老头?我一愣,什么老头知道我们今天过来了,还让莎莎帮我转交,是什么东西? 我问莎莎,让她转交东西给我的是什么人。 莎莎比划着,“是个老头,长得不高,怎么说呢,有点……贼眉鼠眼的,不高,而且走的特别快,就跟我说完,然后立马走了。” 莎莎仔仔细细地跟我们形容着那个老头的长相,我听完以后,忍不住跟君维药对视了一眼,过来让莎莎转交东西给我的……是幻化成人形的鬼面狐! 鬼面狐让莎莎转交给我们的,就是一张叠起来的纸,莎莎还在那嘀咕着,“就是张白纸,神神叨叨的。” 白纸?可我一打开,上面分明有一行血字,只不过,这些血字是莎莎看不到的罢了。 【凌晨三点,湖面上见。】 湖面?这地方有什么湖面?一个城市里,大大小小的天然湖,人造湖,少说都得有好几个,它说的是什么湖!? 带我们进来的小护士,正好过来查房,跟我们打了招呼。 君维药把那张纸重新折起来,问她,在这个地方,有没有什么湖泊是比较出名的,或者是年代感比较久的。 小护士说有,不过不是什么能游玩的好地方。 “说是湖呢,其实就是个悬崖下面的浑水塘,什么都没有,那个地方也没有什么旅游价值,所以这么多年了,政府也就没有管过。你们要去那干嘛呀?” “哦,随口问问。”我说,冲她笑笑。 如果说,鬼面狐现在就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了,那也就是说,在我们还不知道这最后一个风水阵,到底是什么的时候,它已经先下手为强了。 可是……既然它已经成功了,那它为什么又要让我们半夜过去!? 君维药把那张折起来的纸向窗外一丢,“到时候咱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凌晨三点。 这个时间,不管在哪个城市,能够看到的景象都是大同小异的,这点,路上就连出租车都不多。 我们根据小护士说过的那个地址,找到了那座山。她说的那个浑水塘,其实也算是个湖泊,很深,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从几年前开始,还算清澈的那个湖泊,渐渐就变成了一潭死水。 山并不算太高,也就只有几十栋楼的高度,我们到了以后,君维药拉着我的手,一步一步靠近那个紧贴着湖面的悬崖边。 我看一眼时间,还有五分钟,就到凌晨三点。 鬼面狐让我们凌晨三点到,我左右打量着,问君维药,看到什么东西没有。 君维药摇头,眉心微微拧紧,“没有鬼面狐,不过这湖里,阴气可是够重的。” 那也就是说,这地方就是最后一个风水阵!? 这还真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鬼面狐什么时候会这么有良心了,它早就找到这里的话,怎么可能还没有毁掉最后一个风水阵!? 君维药也不清楚鬼面狐到底是什么打算,我缩在君维药胸前,一边打量周围,一边盯着手机上的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凌晨三点,终于到了。 就在我压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一团巨大的水花从湖底炸开。 腥臭的水突然弹的漫天飞舞,君维药目光一凛,猛然间就拽住了我的肩膀,“小心!” 我被拉得猛一踉跄,差点摔倒,一抬头,顿时感觉两条腿瞬间软成了面条——从水里冒上来的,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条通体漆黑,全身都布满了滑溜溜粘液,类似蜥蜴,却比蜥蜴大了无数倍的东西从水底一跃而上。 它的眼睛像两个巨大的铜铃,如果没有被淤泥糊上,它的眼睛一定会很亮。 它有着五个爪子,在我印象中,只有龙,才是有五个爪子的,可它的样子看上去,根本就没有半点像是龙的地方。 非要说像,大概就只有它的那条尾巴,然而它的头看上去,就只是像蜥蜴一样,没有龙须,甚至连嘴都张不开。 这条……到底是什么怪异的东西!? 咕噜噜的咆哮声,像是被什么给人为压抑在了它的喉咙里,就是没有办法从它的嘴里冲出来。 它从水底冲出来,飞溅出来的巨大水花,好像都带着一股浓重的腥臭味。 “桀桀桀桀桀……” 这个笑声……鬼面狐!? 我一个激灵,为什么鬼面狐的笑声,竟然是从这条巨大蜥蜴的头顶传过来的!? “谢谢你们过来帮我……”鬼面狐的笑声在这个时候听起来,让人格外不寒而栗,“谢谢!” 借着月色,我仔仔细细地看过去,这才发现鬼面狐正骑在了这条大蜥蜴的头上,它的手里好像还抓着什么东西,正一点一点地扎进大蜥蜴的额头。 “降龙钉!?”君维药也看清了鬼面狐手里拿着的东西,顿时脸色大变,“糟了!” 我从来都没有在君维药的脸上看过这么着急的表情,然而,我连一个为什么都没有来得及问,鬼面狐就已经狞笑着,手里抓着的那根长长的东西,已经被它重重一把按在了那条大蜥蜴的头上。 “桀桀桀桀桀……我断了这里的活水,用死水养阴这么多年,还是没能耗死这条龙,阴气不够果然不成,现在借僵尸之气,果然可以了!桀桀桀桀桀……!” 鬼面狐笑的猖狂,那条大蜥蜴的头在空中猛地晃了晃,一道鲜血瞬间冲上了天,它的身体就像是被放了气的气球,渐渐瘪了下去,最终化成一缕青烟,消散在了半空中。 就在这一瞬间,我们脚下的悬崖开始疯狂震颤了起来,从那一滩浑浊的水面下,一声声听了让人心惊胆战的咆哮声冲了上来,湖水像是沸腾了一样,不停地向上涌着血色的泡沫。 刚才还感觉凉风飒飒的悬崖边,忽然就让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我使劲按了按胸口,却发现呼吸越来越困难了。 鬼面狐正倒挂在对面悬崖的一条树藤上,湖里的水越沸腾,它的笑声就越猖狂,我的头也开始越来越晕,几乎都要站不稳了。 “二两,坚持住,我马上就带你走!” 君维药察觉到了不对,立马把我抱起来,我拼命地按着自己的喉咙,然而不管我怎么做,都只有很稀薄的空气可以钻进我的喉咙里来。 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我的喉咙忽然一松,凉凉的空气大口大口灌进了我的肺里,差一点我都要以为,自己今天是不是会活活憋死在这了。 我全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刚,刚才那个是什么!?” “是龙。压制着这个地方邪灵的龙。”君维药说,表情凝重的有些难看。 那竟然真是一条龙!可是,龙怎么会是那个样子!? 第247章 什么怪梦 可君维药告诉我,那就是一条龙。 “在阴气太重的水里浸泡太久,慢慢的皮肤就被腐蚀了。” 我好像还能记得起来,鬼面狐刚才说过的,它说是它把活水变成了死水,目的就是为了耗死这条龙。 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突然就有种特别郁闷的感觉。 这么简单的圈套,我们两个居然中计了。 龙毕竟是龙,不是一个鬼面狐轻而易举就能解决的,就算它从别的地方找来了降龙钉,也还是不能。 龙守护着的这个地方,就是最后一个风水阵,想要毁掉这个风水阵,就一定要先毁掉这条龙。 降龙钉,只有在龙特别虚弱的时候,才能打进龙的头骨,让龙一命呜呼,可是这条龙生命力太顽强,就算在死水里泡了这么多年,鬼面狐还是没有办法可以让它死。 可是,君维药身上僵尸的气息,对于现在已经有些虚弱的龙来说,也算是一种致命的压制。 它让我们来,目的也根本不是为了我们,而是为了借助君维药身上僵尸的气息。 至于我,我是命格至阴之人,如果君维药身上的僵尸之气还不够,我的血也能暂时封住那条龙。 愣了好一会儿,我问君维药,“怎么办呐?” 现在所有的风水阵,全都被鬼面狐给毁掉了,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 我看着君维药,君维药看着我,紧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先回S市。” 回去S市,爷爷看见我们回来,还是很高兴的,“怎么样?” 爷爷这反应让我了愣了一下,怎么他看起来就好像是……根本不知道最后一个风水阵也已经被毁了? 之前,不管是哪一个风水阵被毁掉,爷爷这边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感应,为什么这次,他一点都没有感应到? “家里……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么?” “没有啊。”爷爷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你们不是已经解决了吗,怎么可能还会有什么奇怪的事。” 我更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他怎么就能这么肯定,我们已经把事情给解决了? “所有的阴邪之气都不见了。”陈八斤插嘴说,“就在你们去了第二天,所有地方都变得干净的不得了,别说是那些阴气,就连之前风水阵压制着的那些恶鬼邪灵,也全都不见了。” 我惊讶都下巴都快掉了,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最后一个风水阵被破坏了,反而周围一切都变得干干净净了起来? 看我跟君维药两个人的样子,陈八斤楞了一下,“二两,你们难道根本就没有……” “没有,我们没有守住最后一个风水阵,也没有抓到鬼面狐。”我摇摇头。 爷爷跟陈八斤的表情瞬间变得错愕无比,回家的时候,这一路上我其实也感觉到了,周围好像是比之前干净了,这一路回来,我都没有见到什么邪灵。 但是路上的时候我没细想,就以为是碰巧,没想到…… 可这到底为什么? 鬼面狐不是什么好玩意,它费尽心机,毁掉这些风水阵,为的绝对不可能是帮忙清楚邪灵,它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然而现在……所有的邪灵都不见了,在发现这些的时候,爷爷跟陈八斤才会以为,是我们已经把鬼面狐给解决掉了。 “先别多想了。”爷爷琢磨了一会儿,“你们现在能平安回来就已经很好了,先休息,其他的静观其变。” 我点点头,现在除了静观其变,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我看一眼君维药,想催他把东西拿上去,却发现他的表情好像有点不太对。 发现我在看他,君维药那微妙的脸色又在一瞬间收了回去。 但是我很肯定,刚才我绝对没有看错。 除了那一闪而过的异样神情,其他时候君维药都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可我就觉得不太对劲。 琢磨了大半天,这事在我心里还是放不下,琢磨来琢磨去,这时间一转眼就到了半夜。 这事要是弄不明白,估计我今天晚上都要纠结的睡不好,于是我蹑手蹑脚地敲了敲君维药的门,把脑袋探了进去。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我说,“你别想太多了,谁也不知道鬼面狐让咱们过去是有别的原因,你别自责,不用这么备受良心煎熬。” 再说了,一共五个风水阵,之前就已经完蛋了四个,最后这一个到底还能不能管用,这谁能说的清楚。 君维药一头黑线,“你是怎么看出来我备受良心煎熬的?” 我被噎住了,好吧,把他想的太有良心,好像是我错了。 “那你是怎么回事啊?别跟我说密室,你那时候我看见了,眼神就不像是没事的。” 君维药哑然失笑,“我说二两,你怎么就在这些时候观察力这么仔细、” 我不依不饶地盯着他,其实我不怎么爱八卦,但是这件事,我说什么也得知道。 君维药从来都不把什么事放在心上,在他眼里好像万事万物都是一片云淡风轻,那种表情我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实在是没有办法不担心。 君维药沉默了两秒钟,突然摸摸我的脑袋,眼神里罕见的有了一丝迷茫。 “我好像感应到了同类。” 同类……僵尸!? 我突然就兴奋了,这个世界上,除了君维药,竟然真的还有其他的僵尸!?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我不太明白这点,因为他现在这张脸,看上去简直就是苦大仇深,还是迷茫的那种苦大仇深。 “因为我在变成僵尸之前,还有变成僵尸以后的一段记忆,都不见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跟君维药在一起这么久了,为什么这些,我从来都没有听君维药说起来过!? 不过,他已经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了那么多年,像我这种才活了二十年的人,以前都有大把的事记不住呢,更何况他一个连活了多少年都不知道的老僵尸。 君维药摇摇头,眼神有种我看不太懂的复杂,“我记不起来,但是有一点模糊的印象,不对,不是印象,是感觉。” “好像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但是我想不起来了。” 看他这么凝重,我试探着问他,“一点也想不起来?那要不然,我提示提示你,看你能不能想到什么?” “跟你是怎么死的有关?” 君维药摇头,很肯定的摇头。 “那就是……跟你生前最放不下的人有关?比如哪个女的?” 君维药摇头,眼神顺便斜了我一眼,“你是帮我回忆呢,还是想从我这套话呢?” “回忆,回忆,别跑题。”我有点心虚地咳嗽一声,“那就是你生前特别恨的人有关?对了!仇家,是不是有什么仇家之类的,为了报复啊什么的。” “也没有。”君维药说,“没有什么仇家,就算有,也没有恨意这么深的仇家。” 那我也想不出来还可能有什么了,我又一琢磨,“那你不是能感应到么,你自己找到那个僵尸,再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就知道了?” “找不到。”君维药那眉心都快拧掉了,“气息暂时还微弱,而且是时有时无。” “那要不然……你就再等等吧。”我也挺郁闷,当其他什么办法都没有的时候,好像就只剩下了等是唯一的解决方法。 我们耐着性子,一直都在默默的等,等风水阵全都毁掉以后可能会出现的后果,等君维药感应到的那个僵尸到底会不会出现。 时间一晃,在我们的等待中,就过去了大半个月。 结果就是,我们的生活还在无比正常的继续。 我还是跟以前一样,过着上学放学的日子,莎莎也从疗养院回来了,S市干干净净,看不到任何一个恶鬼邪灵的存在,爷爷的生意都跟着急转直下。 这日子过得简直不能更普通更平凡,时间一长,我们差不多都快要忘了风水阵的事情。 就在我已经快要重新习惯这种无风无浪的日子,在某个晚上,我竟然又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我好像是飘忽着的灵魂状态,甚至不知道要飘到什么地方去,好像在潜意识里,一直有个方向正在引导我过去。 我迷迷糊糊穿过了S市,一直飘向了那个方向,飘啊飘,城市的景象慢慢消失,变成了一片农村的景象。 这是一片村落,在一处很深很偏僻的山谷里,四面都是悬崖峭壁,只有一条窄窄的小路通向外面。 这片村落的房子,看上去完全不像是近代人居住的,在这个地方像是伫立了不知道几百年,房屋都已经被风化了大半,看上去就一片阴冷凄清。 在梦里,我也只能看一个大概的场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看上去总给我一种模模糊糊,不真实的感觉。 就在我正茫然,自己怎么会梦到这样一处我从来都没有来过的地方时,周围忽然变亮了。 村落还是很残破,可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我的身边突然就冒出来了很多人。 周围点燃着几个火把,最中间有一口看起来像是井的东西,上面被一块青色的大石头压的紧紧的。无数怨灵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凝聚在一起,绕成一个灰色的圈,不停地围着那块大青石转。 不管有多少怨灵汇聚过来,那个圈始终都没有变化。 第248章 不准来这里 那些人全都是正常人类的长相,看不出来有任何不一样的地方。 就在那块大青石板的旁边,有个不怎么高的木头架子,好像有个人正被绑在上面。 其余的人都围在那个人的旁边,带头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眼神却有种跟长相格外不服的老成。 我往那些人里面草草看了几眼,猛然之间,竟然被我看到了赵童童! 赵童童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全身都哆嗦着,眼睛里含满了眼泪,她看着被绑在木桩上的人,表情痛苦。 如果赵童童也在这里,那么会被绑在木桩上的人是…… 我心一沉,往木桩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被绑在上面的人,就是何杰! 可是……何杰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何杰头发凌乱,脸上,身体上,遍布各式各样的伤口,一只眼皮耷拉着,鲜血从眼球里慢慢流淌出来。 何杰怎么可能会受伤,他是半尸族啊!半尸族跟僵尸平时没有什么两样,身为半尸族的人,他怎么可能会伤的这么惨! 领头的少年,手里还拿着一个烧红的烙铁,嘴角带着一丝冷笑,冲着何杰晃了晃,“你肯不肯把阴阳刀拿出来?” 阴阳刀? 他们对何杰严刑拷打,就是为了要阴阳刀? 我心狠狠一收紧,何杰的阴阳刀在我手里,难道当时何杰把阴阳刀给我,除了是想要给我留作一个纪念,也是为了不让这些人找到? “嘴真够严的,还是不肯说。”少年冷笑一声,把老铁放在旁边的火把上烧了烧,对着何杰本来就已经受伤的那只眼睛用力捅了下去。 何杰痛苦的尖叫一声,整个人都痛到抽搐了起来,赵童童站在人群中崩溃大哭,像是随时都会晕倒过去。 “聪明点,还是早点告诉大家,阴阳刀到底在什么地方,把封印切开,你还照样是被我们承认的族人!可你要是不愿意……” 少年的脸色狠狠一沉,“那我们也就只能这么日复一日的折磨你了,你也应该清楚,只要在这个村子里,你所有半尸族的能力都会消失,除了不会死,你其他的任何一切都只是普通人!” “你现在不肯说,那你就每天尝一遍烙铁扎眼睛的滋味,反正我们所有人都有的是时间,陪你耗得起。” 我在旁边看的毛骨悚然,这真的只是一个梦境吗,如果只是一个噩梦,烙铁贴在肉上的声音怎么会那么清楚那么逼真!? 这个男孩子刚才好像在说什么族人……难道现在所有在这个地方的人,全部都是半尸族!? 我惊讶到下巴都快砸地上了,在遇到何杰以前,我甚至都以为半尸族就只是传说中存在的而已,怎么会还有这么多人!? 这个村子又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半尸族的人来到这里,就会失去所有的能力? 我一个激灵,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之前君维药说,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同类的存在,指的也是这个地方!? 如果这是真的,那何杰消失不见的这些日子,过的到底是有多凄惨!? 一道寒气从脚底窜了上来,瞬间爬遍了我的全身。 就在我正毛骨悚然的时候,一粒火星从火把里弹了出来,蹦到了我的手腕上,竟然还会有那么一点刺痛的感觉。 等一下……还有感觉,也就表示,这不是一个单纯的梦境! 虽然这感觉疼的不那么真切,但我能肯定,我真的感受到了那粒火星跳到我身上的刺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这不是梦境的话,那为什么旁边这些人全都看不到我? 不对,现在不是考虑这么多的时候,如果我在这个时候还有痛感,有触觉,那我是不是也能把何杰救下来!? 我试探着往前一步,对着何杰身上的麻绳伸出了手,果然,我的手探出去,就感受到了麻绳粗糙的手感。 “你等着,我这就把你放下来!” 明知道他肯定听不到看不见,我还是忍不住对他开口喊了一声,然而,就在我刚要拽紧麻绳的时候,突然之间,一只手用力地按住了我的肩膀。 我浑身一哆嗦,回头,竟然对上了何杰那张模糊的脸! 木桩上绑着一个何杰,现在在我身后,按住我肩膀一脸凝重的,也是何杰! 只不过,这个能够碰得到我的何杰,身影看上去,好像比周围这些人还要模糊,像是半透明的一样。 他的力气却出奇的大,硬生生就把我从木桩旁边拖走,他拽着我,用力往我来的方向一推——“走!离开这!不能待在这!不要想这是什么地方!走!快点走!” 他这一下推的特别用力,我整个人都像是箭一样飞了出去,周围的景色天旋地转,我头晕到几乎快吐出来。 我的周围,大概这么天旋地转了十几秒钟,突然,我的后背重重地撞在了什么东西上,我浑身一个激灵,满头冷汗醒了过来。 刚醒过来,睁开眼睛我就看到了陈八斤那张紧张到要命的脸,冲着门外嚷了一声,“师父回来吧,二两没事了!” 我迷迷糊糊坐起来,“我怎么了?” “什么你怎么了,吓死我们了,你睡着睡着突然就开始尖叫,还一直在哭,我们喊你也喊不醒,看也看不出来你到底是怎么了。师父正准备下去给祖师爷上香,求祖师爷看看这到底怎么回事呢。” 陈八斤满脸的惊魂未定,“现在什么都踏实了,二两你可别再出岔子吓唬我们。” “二两,你……”君维药也一脸关切地靠近了过来,然而就在贴近了我之后,他脸色突然一变,一把抓起了我的手,“你去哪儿了!?” 陈八斤恼了,“什么去哪儿了,咱们不都一直看着的吗,二两不是一直都在这好好的哪儿也没去吗!” 君维药没理会他,拉开我的衣袖,“这是怎么回事?” 睡衣袖子一拉开,在我手臂上,有个被火星新烫出来的小伤疤。 我心差点就要跳不动了,刚才醒了发现是在自己房间里,我才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结果现在,梦里被火星烫到的地方,竟然真的有了一个小伤口! “我……”我努力回忆着梦境里的一切,身体忍不住就开始打起了哆嗦。 如果说,梦里的伤疤会被我带到了现实,刚才我所见到的,就果然不是一场普通的梦境! 陈八斤错愕,“你怎么能看出来的?我跟师父一直也在这守着,她身上什么变化也没有啊。” “有。”君维药回答的斩钉截铁,两颗尖利的牙齿从他的嘴角两边探了出来,一道血红的光在他的眼睛里隐隐掠过,“二两的身上,有僵尸的味道。” 僵尸两个字一说出口,爷爷跟陈八斤都愣住了。 我们之前都以为,君维药就是这个世界上仅存的僵尸了,原来,竟然真的还有其他的僵尸存在! 僵尸……半尸族……我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快想办法救救何杰,何杰现在有危险!他现在有危险1” 明知道何杰是半尸族,他不会死,可我只要一想到他遭到了什么样的对待,我就没有办法让自己再拖延下去哪怕是一秒钟! 君维药按住了我,“你先冷静一点,何杰怎么了?” 我搜肠刮肚地让自己回忆着梦里看到的那些,从一开始有了意识,再到那个村子,还有那一口被青石板封起来的井,所有被我看到的,我全都事无巨细地说了出来。 “青石板,压着一口井?” 君维药凝眉,深思着什么,想了半天,他摇摇头,“你说的那些我好像有印象,但那些到底是什么……” 爷爷也在旁边冥思苦想,“你说是漫天的怨灵,一个接一个化成灰雾一样的圈子,围着那个青石板打转?” 我点点头,心急如焚。 我以为爷爷可能会想到什么,然而,爷爷冥思苦想了半天,也只能叹口气摇头,“这个我连听都没听说过。” 所以现在,我们又陷入了僵局是么?我失望的要命,下一秒,我又突然想起了阴阳刀。 我告诉君维药他们,那些半尸族的人折磨何杰,就是为了要他的阴阳刀。 “青石板……阴阳刀……”君维药喃喃自语着,眉头越皱越紧。 我大概能猜得到,这些,极有可能会跟君维药遗失的那些记忆有关。 可是……君维药是僵尸,不折不扣的僵尸,何杰他们是半尸族。虽然看上去好像很相似,但僵尸跟半尸族应该没有任何关系才是,为什么这些跟半尸族有关的事情,会让君维药感觉到熟悉? 还有那把阴阳刀,那些半尸族的人,为什么一定要得到阴阳刀!? 君维药突然抬起视线,看着我,“你还记不记得梦里去过的那个地方?” 他这可把我给问的特别为难,我能清楚的记得梦里那个破败村庄的样子,可是那个村庄在什么地方,我真的不知道。 我只能记住,梦里的我飘飘忽忽就出了家门,穿过了其他的建筑,停在半路上的公车……一路直直地向着某个方向而去。 “笔直的过去?” 我点头,“笔直的过去了,就是一个特定的方向。” 所以,方位是冲着什么地方的,我还是可以肯定的,那个阴森破旧的村庄,就在S市的正南方。 第249章 无名鬼村 “S市一路向南?正南方?” 我点头,反正我梦里能记住的就是这些,中间好像穿过了几个小县城,然后慢慢就进到了山里。 “也就是说,除了S市,你没有再经过什么跟S事类似的城市,对吧?” 我点头,“对。” 我不太明白君维药他们为什么会对我梦里的方向这么感兴趣,不过,他们既然问,那就肯定是有原因的吧。 君维药跟陈八斤对视了一眼,陈八斤刚开始也跟我一样一脸茫然,然后一下子就想到了什么,“啊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二两如果在梦里,是一路向着正南方的话,又是一个凹进去的山谷,那个村子既然很破旧,都有一半风化了,也就表示根本没有什么人会去。” “如果是要从S开始找,在S市,和S市正南方的城市之间,最笔直的那条线路里面,找到一个平时没什么人会去的地方,应该也不算太难。” 陈八斤开了电脑,把地图调到最大,结果看了多久,一开始还挺胸有成竹的他,脸色就开始有那么点不对劲了。 “这也太坑了吧,全都是山啊,这怎么找,又不带门牌号的。” 我往屏幕那凑了凑脑袋,也有点欲哭无泪。 不过……我玩命地让自己的脑子开始转,我好像有点办法…… 既然那个地方曾经有村子,也就表示是有人居住过的,而且在交通不那么便利的年代,一般人也不会选择找到一个特别闭塞的地方。 所以,那个村子,就算是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人住过了,应该也不太可能会是在多人迹罕至的深山。 可是,如果并没有在那么难去到的地方,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人过去呢? “八斤哥,你搜一搜那些山,有名字的那种,再搜‘闹鬼’这个关键词!” 如果我想的没有错的话,在一个并不难走的山里,一片已经没有人居住的村落居然能保持那么长时间的完好,老实说除了传言闹鬼之类的,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 陈八斤狐疑地看我一眼,还是老老实实地搜了,就在搜到第四座山的时候,陈八斤一拍大腿,“有,还真有!二两你行啊,你怎么猜到的!?” 我没空搭理他,往屏幕上一瞄,那是一篇帖子,帖子名字是【槐山无名鬼村又现惊险一幕,七名探险者晕倒山脚之下失忆】。 点进去一看,我才发现这个都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一个帖子了。 帖子里说的大概就是,在槐山上,有一个很多年前就已经无人居住的村子,看上去很阴森,像是闹鬼一样,近些年就有不少喜欢玩探险刺激的人,会去到那个地方。 一开始的时候,去那里的人都觉得很刺激,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什么闹鬼的事情。 但是从几年前开始,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有这么一拨去探险的人,回来以后全都表现的十分惊恐,只会告诉大家,千万不要再去鬼村探险了。然而当大家问起来他们这么说的原因时,这些人就只会表现出很痛苦的样子,什么也记不起来。 刚开始还有人以为是炒作,玩什么噱头,然而后来,事情就开始慢慢的不对劲了。 无名鬼村所在的地方,根本就不难找,但是从那以后就有越来越多的人,在网上发帖,说他们去探险,却连鬼村在什么地方都没有找到。 后来也有人靠着指南针之类的东西进去了,但是去过的人,无一例外最后都是在山脚下被发现,而且全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当时有个地方电视台,没那么多限制,就专门为了这个无名鬼村,搞了一档灵异节目,还专门请了个当地有点名气的阴阳先生。 据一个内部人士说,当时阴阳先生只是到了山脚,还没靠近鬼村的时候,他就后悔了,打了退堂鼓。电视台的人问他突然不想录节目的原因,他也闭口不提。 对电视台的人来说,收视率就是王道,他们一看阴阳先生的这个反应,觉得是个不错的噱头,拍出来肯定收视率高,于是就又是用违反合约需要赔偿重金谈判,又是用话语激那个阴阳先生。 但不管那些人用什么办法,阴阳先生就是不肯去。最后电视台的人把心一横,觉得反正没人知道,就一群人动用武力胁迫,这个阴阳先生没办法了,最后只能硬着头皮上。 在阴阳先生的带领下,电视台的人果然找到了那个无名鬼村。 然而在电视台带回来的录像中,画面就到此为止了,后面的全都是一片黑白雪花。 之后的事情,摄影机没有录下来,跟着一起去的那些人,也全都失忆了。最惨的就是那个阴阳先生,发现他的时候,气儿就已经快没了,抢救过来以后,不光失忆,而且还变成了个傻子。 这件事算是闹大了,所以这卷录像带并没有被放映出来,这件事也被压了下去。 只不过纸包不住火,这件事后来还是被什么人给传了出来。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冒险去无名鬼村了,无名鬼村的传说越来越夸张,却再也没有人敢去证实了。 “快看快看。”陈八斤喊我,指了指那些文字下面,“还有图呢,你看看是不是这个村子。” 那张图片是几年前拍的,不算多清楚,不过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就是我梦里见到过的村子! 爷爷思考了两秒钟,就立刻做出了决定,“二两,带上阴阳刀,我们去这个鬼村。” 这次出发,估计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要比之前去找风水阵的那几次更郑重。 爷爷甚至还取出了那把被他仔细收藏起来的桃木剑,那把剑是祖师爷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听爷爷跟我说过,那不是一般法器。除非遇到特别紧要的事情,否则爷爷绝不会取出这把桃木剑。 我把阴阳刀小心包好,贴身收着,在何杰手里,阴阳刀来去自由,可是在我手里,它就跟块废铁一样。 陈八斤在爷爷做出决定以后,就出去安排车了,我们要去的地方,没有任何一个公共交通工具,一切都得自备。 赶到山下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早上了。 鬼村的路怎么走,在网上一查就能清楚,我们也没打算找个本地人带路,找了估计也没有人愿意帮我们。 鬼村就在山谷里面,往里走其实一点都不复杂,只需要爬过一座不算太高的山,再顺着唯一的那条有些逼仄的路往里走就可以了。 爬过山的时候,一点异常都没有,然而,从山这边过去,等我们找到那条小道的时候,周围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了。 “咱们……刚才是不是已经走过这儿了啊?” 我紧紧地拉着君维药的衣角,总觉得刚才路过的那一滩石头好像有点眼熟。 “鬼打墙?”陈八斤打量着周围,他也觉得有点眼熟,“好像是有点眼熟,但是……不大可能吧?师父,你说呢?” 从刚才开始,我就总觉得我们好像是在这绕圈圈,因为我记得,在梦里,穿过刚才那座山,根本就不用这么长的距离才能到山谷。而且我总觉得,旁边那堆碎石头我们刚刚就已经路过了。 不过……如果真的是因为什么鬼打墙之类的障眼法,我们也不可能没有一个人发现。 爷爷从兜里掏出来一面镜子,镜子背面刻着一个八卦图案,对着镜子念叨了几句口诀,镜面蹭的一亮,里面就隐隐约约浮现出了一条路。 就在八卦镜里的那条路,快要清晰出现的前一瞬,忽然之间,一阵凛冽生冷的风猛的吹了过来,爷爷手一抖,八卦镜的镜面咔的一声,居然从中间硬生生的裂成了两半! “有血!?”陈八斤惊呼一声,指着碎掉以后掉在地上的那面镜子,“快看!” 镜片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殷红的鲜血从裂开的缝隙中缓缓渗了出来…… 这场景太诡异,我有点控制不住的毛骨悚然,“爷爷,镜子怎么有血啊!?” 这回为了来这个无名鬼村,爷爷带来了不少祖师爷留下的法器,这面阴阳八卦镜就是其中的一个。 祖师爷留下来的法器,跟那些一般阴阳先生用的压根就不是一回事。能在我们连察都察觉不到的情况下,就让祖师爷的阴阳八卦镜酥掉……我打了个哆嗦,身上一阵阵控制不住的寒意。 “奇怪了……”爷爷打量着四周,他还是察觉不到这地方有什么,“维药,你能不能看到什么?” 君维药迟疑一下,摇摇头。 他的脸色有些不太对,我心里隐隐咯噔沉了一沉,从刚才开始,我就总觉得君维药好像有些……疲惫? 僵尸是不会觉得疲惫的,所以君维药这状态真的很不对劲。我想要开口问一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没开口,君维药就看了过来,攥紧了我的手,“放心,我没事。” 真的没事吗……我下意识地紧紧捧住他的手,为什么我总觉得,到这以后,君维药的手好像比以前更冰了…… 爷爷蹲在地上,盯着那些碎片琢磨了一会儿,捡起一块最大的,冲陈八斤招招手,“八斤,你阳气足,来,帮帮我。” 陈八斤也不含糊,立马就掏出那把折叠军刀,往自己指头上划了一道,鲜血顿时就涌了出来。 第250章 迷魂阵 爷爷抓着八斤的手,把鲜血滴到了镜片上。 陈八斤的血刚滴上去,就瞬间被镜子给吸收了,爷爷捏住那块镜片,念念有词,镜片蹭的一下变亮了。 “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就是从这儿路过,不想为难你们,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只想来借一回道,请高抬贵手,放我们路过。” 爷爷面色凝重,语气不卑不亢。 这句话爷爷重复了好几遍,渐渐地,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越来越冷了,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刚才……有这么冷吗? 空气一点点冷下去,周围突然就开始出现了一层薄薄的雾气,雾气并不浓重,透过这层薄雾还是可以看到周围的景象,可我却越来越冷,牙齿止不住地打磕巴。 冷,真的好冷……这雾怎么跟冰似的,碰到身上简直都能冰透到骨子里。 “八斤维药,看好二两!”爷爷如临大敌。 我大概知道这个雾气是怎么回事,当阴气过重的时候,就会在空中凝结成一团一团的雾气,阴气越重,雾气就越冰冷。 现在冷的我都已经快要站不住了,这地方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阴气变得这么重!? 君维药眉头一紧,用力攥住我的手,刚侵袭到我身边的雾气,应该是感应到了什么,又缩回去了一些。 陈八斤点燃一张符纸,符纸瞬间烧化成了一滩灰烬,他把那些灰烬攥在手里,对着我们几个人的周围扬了几把。 “嘻嘻……” 一阵女孩子的笑声,突然缥缈地窜了出来,我紧张的一哆嗦,四下打量着,然而,我却只能听到从雾气里面窜出来的小声,根本看不见周围是不是有什么人。 君维药声音沉下去,“不用看了,周围都是。二两,抓紧我的手,半点也别松。” 周围……都是!? 都是什么,恶灵? 可我怎么什么也看不到! 我瞪大眼睛,就只觉得周围一阵阵的寒气逼人,却什么也看不到。 陈八斤眼底也有些茫然,他应该也跟我一样,什么也看不见。 细微的汗珠从爷爷的额头上渗了出来,爷爷一手抓着镜片,另一只手猛地一拍手腕,低喝一声,“现!” 镜片中,出现了一抹红色,不是那种刺眼的亮红,而是暗沉,粘稠的红。 那是一片腐烂的血浆,遍布在这周围的土地上,像是一片血沼泽。 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女孩子,穿着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旧衣裳,坐在这片血沼泽里,怀里抱着一个不大的奶娃娃,冲着我们嘻嘻的笑。 女孩子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骨头应该都碎了,脖子有点耷拉,软趴趴的。眼球向外鼓着,红血丝密密麻麻挤在眼睛里,活脱脱要把眼球爆开似的。 它怀里抱着的那个奶娃娃,被包在几片破布里,全身青紫,两眼翻白,呜呜咽咽的,听不出来到底是哭还是在笑。 就在这个女孩子的旁边,还有一只惨白的小手,耷拉在它的腿上。 爷爷额头上的冷汗滑了下来,他慢慢移动着镜片,镜片里面看到的场景,让人毛骨悚然——在这周围的血沼泽上,一个挨一个坐着、站着的,全都是这样的怨灵! 怨灵太多,就连粗略的估计,都看不出来到底有多少。 但是,有一点我还能看出来,在这周围出现的怨灵里,除了那一堆一堆被破烂襁褓抱着的奶娃娃,其他的都是女孩子,而且年龄不大,想是刚才那个大概有七八岁的,就已经算是这里面年长的了。 “这个地方……只能来……不能走……” 抱奶娃娃的女孩子,咯咯笑了起来。 “只能来……不能走……” 它话音一落,周围的所有怨灵,也都开始跟着重复起了这句话。 我紧张地抬头,向周围看,却发现只要离开了爷爷手里的镜片,还是什么也看不到。 爷爷额角的青筋凸了凸,用力一咬牙,“八斤!” 陈八斤立刻就明白了什么,“来了,师父!” 这回从八斤哥手里挤出来的血,真是让我看了都疼,一滴滴鲜血砸在镜面上,骨碌碌地汇成一滩。爷爷紧握着沾了血的镜片,看上去一动不动,汗珠却已经从他的脸上滚落了下来。 陈八斤的血,凝聚成一滩之后,又瞬间蔓延到了镜面上的每一寸角落。 爷爷猛地扬起手,嘴里迅速地念着口诀,镜子在被甩到半空的时候,瞬间就停住了。 爷爷迅速掏出一张符纸,手一晃,符纸蹭的就燃起了一团火苗,他手一扬,还在燃烧着的符纸就已经贴到了镜面上。 碰到镜面的一瞬间,一团火球猛地弹开,镜片眨眼之间就炸裂成了无数细小的粉尘,向周围瞬间散开—— 雾气依然还在,那些血沼泽中的身影,却一个个都显现了出来。 真到看到了这些,我才发现,亲眼看到的,比在镜片里面看到的更可怕,我们几乎就是被层层包围了。 腐烂的血气,混着一股腥臭的奶味,在雾气中弥漫着。 看到这些密密麻麻的冤魂,我头皮也跟着有些发麻。 我明明记得梦里去到的那个村子,就是这附近的无名鬼村,可是在我梦里,我可根本就没有看到过有这些怨灵啊! 陈八斤眉梢抖了一下,“传说是真的。” 传说?什么传说,怎么在来之前,我什么都没有听过? “这些,全都是以前被杀了扔在这地方的女婴跟女童。”陈八斤说的时候,脸色已经青白一片了,“鬼村闹鬼的传说,就是因为它们。” 陈八斤说,那天我们在找到来鬼村的路线以后,他闲着没事又看了点跟鬼村有关的帖子,看着看着就看到了一个跟无名鬼村有关的传说。 帖子里面说,鬼村之所以闹鬼,之所以会遇到那么多的怪事,全都是因为通往鬼村的这条路。 这条路在很多年以前,并不是一条单纯用来行走的路,而是一块荒野。 在很多年前,这个地方的人,重男轻女的思想达到了极限,有些人家还算仁义,即便不喜欢女童,也不会随随便便就弄死她们,可是有些人家就不同了。 他们厌恶女儿,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只要家中、出生的是女婴,养不过几天,就会想方设法把婴儿杀死,丢到这个地方来,或者一看生出来的是女儿,干脆就拿到这个地方扔了。 有些人家的女孩,逃过了刚出生的这一劫,也未必能逃过之后的一劫。 在长到大概七八岁的时候,那些丧心病狂的人,还会根据女孩子的长相,好看又灵巧的,就带出去山里,卖给大户人家当丫鬟,万一不幸是那些长得不够好看,又不够机灵的,家里就会嫌弃生了个白吃饭的,下场照样还是死。 日久天长,这个地方就成了女婴和女童们的一个大乱葬岗,每一个无辜死在父母家人手里的女孩子,从死的那一刻,心里都开始滋生出无穷无尽的怨气。 没有谁是不想活下去的,哪怕是活的比蝼蚁都要卑贱,也好过像这样还没有好好体验一把活的滋味,就被自己最亲的人给活活杀死。 这段历史,对于这附近的人来说,是一段耻辱的黑历史,所以他们想方设法,用了很多理由来洗白当年对女孩子们的屠杀。 他们会解释,当年是因为战乱不断,他们需要男孩子来保家卫国。也有人找出一堆野史来说,当年这个地方灾荒非常厉害,所有人都吃不饱饭,尤其是身体孱弱的年幼、女孩。为了不让女孩子们在痛苦中活活饿死,父母才会选择给他们一个痛快点的了断方式。 但是不管后来的人想要怎么洗白,怎么掩饰这段历史,曾经赤、裸裸真的发生过的血案,不是他们简简单单一两句就能真的做到洗白的。 就算曾经发生过的一桩桩血案会被洗刷干净,这些怨灵心里的怨气,却永远都不会被洗刷干净。 它们的冤魂,日复一日地徘徊在这个地方,年幼就被家人放弃,它们的心里充斥着的,全都是怨恨与悲伤。它们不能投胎转世,就连离开这个地方都办不到。 所有的冤魂都在这里日复一日地挣扎着,重复着当年被父母家人杀死的痛苦。 它们尤其痛恨男人,之前无名鬼村之所以会在短短几天之内变成一座无人居住的空村落,也是因为在某个夜晚,村里的男人们全都得了急病暴亡。 说是急病,实际上,看上去全都像是被人为杀死的,有的是被勒死的,有的是被淹死的,有的是七窍流血,头骨碎了一半,活像是被人给硬生生摔死的……就像是当年,他们,或者他们的祖先杀死那些女童一样。 村里的男人一夜之间全都死光,女人们在看到男人们的死相之后,大概也都明白了什么,匆匆忙忙就逃离了这个地方。 之后就没有人敢来这个地方了,据说,只要是男人路过这里,就会激发它们的怨气,它们的魂魄就会从地下钻出来索命。 至于女人,也一样逃不了,它们会有一种本能的恐惧与对同类的呼唤,如果是女人路过这个地方,就会被它们给想方设法的拉过去,从此都要跟它们在一起,永远都不能投胎转世。 “你,来之前怎么不说!?”我有点急了。 第251章 超度冤魂 陈八斤脸铁青着,他说自己也没想到这个传说是真的。 这个传说已经有很多年了,而且后来还有那么多来鬼村探险的人,如果是真的,那之前那些人怎么可能只是昏迷,失去记忆,而不是死在这里呢!? 所以陈八斤一琢磨,就压根没把它当回事。 然而我们同样也是谁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到我们来这儿以后就有事儿了。 “女孩子……你也是女孩子……” 它们的眼睛已经齐刷刷地盯紧了我,两行血泪从脸上蜿蜒而下,“好可怜……” 一双双布满了血污的手,向我探了过来,“好可怜……女孩子好可怜……” “过来吧……过来……和我们在一起……我们保护你……以后就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它们的声音有种莫名其妙的感染力,听了就让人心里忍不住发酸,一阵阵的难受。 它们慢慢地向我身边爬了过来,无数瘦弱的手腕想要过来拉紧我,“过来……过来吧……我们保护你……不要害怕……” 这要是只有几个,还好解决,现在这周围全都是乌压压一片的冤魂,这要怎么办!? 如果真的可以穿越,我现在真想带着君维药穿越回去,把那些心狠手辣的村民一个个全都阉干净,既然生出来自己的骨肉都会忍心杀死,那他们为什么还要生,全都阉了算了! 然而现实是,根本穿越不回去,这些冤魂,现在也全都在这儿。 爷爷手忙脚乱,捏着一张张符纸,他想要帮这些冤魂超度,可是,在超度的步骤过后,竟然没有一个冤魂消失! 爷爷愣住了,在他手里,还从来都没有过超度不了的冤魂,为什么这一次…… “男人……是男人过来了……” “他们想杀了我们……” “不能让他们得逞……我们……决不能再死一次了……” 它们在看到爷爷跟陈八斤的时候,眼睛里的血红瞬间变得更加狰狞,最靠近爷爷的那个女孩子,已经对准爷爷扑了过来—— “师父小心!” 陈八斤大喊一声,一张符纸甩过去,女孩子砰地一声就被弹了回去,除此之外,毫发无损。 “你们这样没用的。”君维药开了口,“你们的办法,对待一般的怨灵有用,对这些,没用。” “为什么!?” “它们死在这已经有很多年了,怨气越来越重,而且……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人管过它们。更难办的是,它们的全都是因为一个原因而死的。” “同样的感应,还有日久天长滋生的怨气,已经让它们融合成了一个整体。” 说话的时候,君维药嘴角的獠牙已经缓缓探了出来,一团暗红色的光在他的眼底涌动着。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还没开口,爷爷就已经拦住了他,“你要干什么!?” 毫无疑问,君维药是要用他的办法,来清理这些怨灵。 但是这个办法,对爷爷来说,是有点无法接受的,从爷爷正式从事以来,他的信念就是拯救,而非毁灭。 更何况这些怨灵,并不是因为它们自己想要作恶,它们也可怜。只要还有一丝可以超度它们的办法,爷爷就不想要用更加残忍的方式。 君维药眉心一沉,“残忍么?我不觉得。它们已经在这里不知道待了多少年,每天都要重复感受着无数遍自己曾经痛苦死去的经历。” “对它们来说,从此都没有感觉,才是最好的解脱。至于超度……”君维药摇摇头,“已经太晚了。” 爷爷身体一顿,还没来得及反应,君维药就已经出手了—— 他的动作快到让我们连看都看不清,我只能看到一团团血雾在我们周围爆开,然后又化成一片空白,消失在了这一片空气之中…… 所有的怨灵都伴随着这片浓雾消失了,君维药的指甲上,才残留着几滴黑色的鲜血,他表情淡漠地甩了甩手,“走吧。” 周围的气温也恢复到了正常的温度,我们继续向前走,从那片雾气散去以后,这条路的方向就变得清晰明确了起来。 这里通往无名鬼村就只有一条路,越靠近山谷低洼处,我心里就越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下意识地抓紧了君维药的手。 “前面是不是就要到了?”陈八斤低头看一眼存在手机上的地图,“二两,你还记不记得?” 我用力吞了一下唾沫,记得,这周围应该就是梦里我见到的地方。 只要再往前走一段时间,再稍微拐进去,那就…… 想到梦里那个诡异的场景,我就忍不住全身发冷,一个劲的想哆嗦。 何杰跟赵童童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如果我们来晚了…… “别慌。”君维药正要安慰我,突然目光一凛,眼神锐利地扫向了前方,“有人来了。” 我们立马全都提高了警惕,紧盯着君维药看的那个方向。 在这个地方能过来的人,绝对不可能是普普通通的一般人。 “听到我们了呀,来者是客,客人,你们好呀。” 我最先听到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拐过弯,人也出现了。 那是个看上去大概就只有二十多岁,跟我差不多的女孩子,打扮的很随意,很普通。帆布鞋牛仔裤,上身套了个小熊连帽衫。 这样打扮的女孩子,在外面街道上一抓一大把,就算是看到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可是在这种地方,突然看到一个打扮成这样的女孩子,感觉就十足怪异了。 跟在她旁边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打扮的也怪里怪气,穿着民国时代的那种长衫,带个现在只有在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帽子。 “什么就算客人,族长要我们来接的本来就是客人。” 男人冲着我们礼貌一笑,“我叫王泉,这是我姐姐王溪。” 我愣住了,王溪看上去,说是王泉的女儿都差不多,怎么是他姐姐!? 不对,我突然想起来了,在这个地方,他们肯定不是一般人,而是半尸族。 可是,他们说的族长是谁,那个族长又为什么会知道我们要过来? “等你们好久了,快点来吧,这地方简陋了点,但我们族长从来不怠慢客人,什么都给你们预备好了。”王溪笑嘻嘻地,“你们别理我弟弟,我弟弟这人古板了些,没什么意思。”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至少现在,我实在看不出这两个人有什么恶意。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话不管对谁都有用,就算是今天现在来了俩恶灵,冲着我们笑嘻嘻的,也没什么恶意的话,我们都不太可能好意思出手。 王溪他们俩态度挺和气,但是在看到君维药的时候,他们俩的眼神就明显不一样了。 尽管只是简单一个看过去的眼神,但还是被我看了出来,这俩人的眼神之间充满了敬畏与崇拜,又带着一丝常人无法理解的渴求。 然而这种复杂的情绪也就只在他们眼里闪现了一秒,下一瞬间,他们又和和气气的对着我们做了个往前走的手势,“我们暂时住的地方就在里面,来,请吧。” 来都来了,除了继续往里走,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 陈八斤在前,我跟爷爷在后,君维药就在最后面守着我们。 看我们一路这么个走法,王泉笑笑,“你们不用害怕,我们真的没有恶意,不需要这么紧张。” “是呀,特别是你,小姑娘,还有你两个朋友就在这里呢,你有什么好紧张的?” 王溪冲我笑,一个看上去跟我年纪差不多大的人喊我小姑娘,这感觉可真有点怪。 她说的两个朋友,肯定就是何杰跟赵童童了,我本来想问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但是一想,我改了说法,“那他们怎么不出来接我们?” “这个么,因为族长是让我们姐弟两个出来接你们。在这里,我们任何一切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听族长的。”王溪冲我眨眼睛,“不过么,族长平时也不怎么爱管闲事,只要他开口要求的事情我们能做到就好了。” 族长……我的脑海里隐约闪现出来我在梦里见到的那个少年,难道那个人就是族长? 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开玩笑似的问王溪,“那要是你们族长开口要求的事情,有人办不到呢?” 王溪的脚步停了一下,再看向我的时候,那个笑容就很有点意味深长了,“这个么……我不知道,不如你要是有机会的话,就去问问知道的人好了。” 他们姐弟俩领着我们往前走了不远,就到了我在梦里见过的无名鬼村。 这个地方跟我在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只不过,现在所有的房屋,明显都已经被修正过,可以进去住人了。 “我把你朋友接过来了,你们去聊聊吧。”王溪冲着一个水槽后的方向喊了一声。 她的话音刚落地,从后面就探出来了何杰的脸。 何杰看到我们的时候,一脸的不敢置信,虽然只是一瞬间,我还是看到了,他的眼神里除了震惊,还有着一丝一闪而过的紧张恐惧。 他走过来的时候,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表情却有点冷冷的,“谢谢你。” “不用谢。”王溪还是笑眯眯的,“谁让这是族长吩咐的呢。现在还有点时间,你带着你朋友们逛一逛也行,回去喝个茶聊聊天也行。” 第252章 现在走还来得及 何杰嗯了一声,然后就冲我们招招手,“走吧,先去我住的地方坐坐。” 何杰的态度很冷淡,冷淡到陈八斤都皱了皱眉。 陈八斤用眼神扫了我一眼,那意思挺明确的,应该是在问我,朋友就这德行,还来救他干什么。 何杰在前面走着,我们跟他过去的时候,发现在这个村里还有不少别的人,但是看到我们来了,这些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是好奇的,好像是早就知道我们会来一样。 陈八斤悄悄在后面跟我咬耳朵,“我看他也没事啊,需要咱来救么?” “能不能先别乱说话?”我白了他一眼。 梦里看到的那些,我相信不会是假的,至于何杰现在态度为什么这么冷淡,我也不明白,但我相信,何杰之所以这样,也肯定是有他自己的原因。 何杰领着我们进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屋子里,他翻身关上门,沉默着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脸色瞬间就变了,“谁让你们找来这里的!?” 何杰的脸上写满了担心,之前那些被他压在眼底的情绪,现在全都一股脑涌了出来,“我好不容易才费尽心思进了你的梦里,你知不知道那多难!?我警告了你多少次,让你不要找过来,一定不要找过来,你怎么就是不听!” “她胡闹,你也要陪着胡闹吗?”何杰看着君维药,“走,你现在就赶紧带着他们走,现在走还来得及,一旦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不管什么事,不管再看见什么,都不准再回来!” 君维药却像是没听见何杰的话一样,“这里是不是有僵尸?” 何杰一愣,然后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我说过,这里的事情用不着你们来管,如果不想惹祸上身,那你们就马上走。” “我在梦里看到的那些,都是真的!?”这回我的疑惑终于得到了确定。 何杰还想开口说什么,外面忽然就有人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径直推门走了进来。 “我说何杰,你朋友来都来了,还没见到咱们族长呢,你就着急赶人家走,这可不是咱们半尸族的待客之道啊。”进来的人是王泉,他跟何杰说的话,怎么听都是别有深意。 “之前你把咱们童童也给骗走了,现在又想赶走你朋友,你要是再这么下去,族长可不一定还能饶过你多少次。” 警告完何杰,王泉又笑眯眯地看着我们,“他说的话,你们谁也不要听,该干嘛就干嘛,好好在这里玩一玩。好了,那我现在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聊。” 王泉一提赵童童,我这才想到,从我们过来这边以后,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看到赵童童的身影。 “童童姐呢?”我问。 “在族长那。”何杰回答的有点避重就轻,“你们……”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满脸无奈地叹口气,“我都那么警告过你了,可你就是不听。” 我说我没有办法听,因为我实在做不到明知道自己朋友有危险,还能做到视若无睹。而且,这个地方君维药也想过来,因为在这里他感应到了僵尸的气息。 爷爷跟陈八斤更是有着一肚子的疑惑,但是有一点,是我们全都一致认定的,至少现在我们还不会走。 何杰皱眉,最后一脸无奈地也坐了下来,“你们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们。这个地方的人,全都不是一般人,而是半尸族。” 爷爷跟陈八斤惊讶到嘴巴都有点合不上了,之前半尸族一直都被传言,说是早就已经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能遇到何杰跟赵童童,我们都已经是最后的半尸族,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多其他的半尸族存在。 “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半尸族现在都聚集过来了。不要说你们,之前就连我们也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半尸族为什么会聚在一起?”爷爷问。 “当然不会没有原因。”何杰说,“只不过那个原因,我也只知道很少的一部分,而且,就连是不是最后的真相都不能肯定。” 之前我们料想的也没有错,何杰跟赵童童之所以会在家里突然消失,就是因为被带回到了半尸族。 君维药冷笑一声,“这里有鬼面狐留下的臭味,你们半尸族,什么时候跟鬼面狐有联系了?” 鬼面狐!? 听到这三个字,我心里就一哆嗦,难道说之前,鬼面狐处心积虑想毁掉那些风水阵,也跟半尸族现在聚在一起有原因? 何杰点点头,“他们想解开一个封印。” “封印?什么封印?”我问。 “我也不太清楚,提到这个封印,那就要从半尸族的出现说起了。” 半尸族并不是原本就存在僵尸,硬要让人成为僵尸,这是忤逆天道的行为,所以半尸族的身上存在一个诅咒,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遭受天谴。 想要彻底摆脱天谴,办法就只有一个,成为真正的僵尸,或者,彻底飞灰湮灭。 “他们想要解开的这个封印,应该就跟让半尸族成为真正僵尸的办法有关。”何杰说,“我只知道怎么才能解开封印,但封印里面压制着的到底是什么什么,我就真的不知情了。” 那五个被毁掉的风水阵,看上去像是在各地守护一方的风水阵,然而,实际上,他们的作用却不仅仅只是为了压住某地的恶灵。 那五个风水阵,最根本的用处,是组成了一个大的风水阵,为的就是压制住何杰所说的那个封印。 “你在梦里应该也看到了,那一口井上压着的大青石,就是封印。”何杰说,“想解开这个封印,必须要先破坏掉风水阵,把它们压制着的所有的恶灵全放出来。” “之后,再让那些恶灵全部聚集到这里,围着青石封印不停地转,转到九天以上,让阴气浸透青石,才能进行下一步。” 何杰所说的下一步,就是劈开那块青石。 然而,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劈开那块青石的,就只有何杰手里的阴阳刀。 只有利用好赵童童打开地狱之门的能力,还有何杰手中的阴阳刀,封印才能解开。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在我梦里看到的时候,半尸族的那些人,会强迫何杰把阴阳刀交出来。 但,这跟鬼面狐有什么关系? 鬼面狐跟半尸族,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个存在,鬼面狐实在没有道理为了半尸族去卖命。 “怎么没有道理?”何杰冷笑,“你可能不知道,但君维药一定是知道鬼面狐是什么东西的,你们不觉得,你们遇到的鬼面狐,强大到都有些逆天了么。” 我一愣,他的意思,难道是…… “它和半尸族的族长做了交易,族长给它更强大的力量,只要它能帮半尸族解开那个封印,族长还承诺,会给鬼面狐长时间在阳间生存的能力。” 鬼面狐生性狡诈,天性就是纯粹的恶,它做坏事,并不是因为什么,而是因为它就想要这么做。 作恶作乱是它的本性,如果不是因为它只能长时间生存在阴间角落,阳间恐怕早就因为它们而乌烟瘴气了。 鬼面狐一旦真的拥有了可以在阴阳两界自由生存的能力,那到时候,阳间肯定会一团乱! 不,就算是鬼面狐上当了,半尸族的族长给不了它这种能力,只要那个封印一揭开,阳间同样会成为人间炼狱。 君维药说,如果那个封印解开,就真的能找到能够让半尸族成为僵尸的办法,那个封印,就绝对不能解开。 僵尸跟僵尸也是分等级的,只有像君维药这种等级最高,能力最强的僵尸,才可以做到不吸活人血也能自由生存在这个世界上。 但是其他的僵尸可就未必了,古时候之所以会有那么多的道士、阴阳先生以除掉僵尸为己任,就是因为绝大多数的僵尸都会害人。 他们畏惧阳光,对吸人血有着一种本能的渴望,无关乎生存。在吸血的欲望升腾上来的时候,他们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害人无数。 半尸族本来就是为天道所不容的怪物,它们如果成为了僵尸,也只可能是控制不住自己,要到处吸人血的低等僵尸。而现在这个时代,懂的怎么抓僵尸的人,早就已经不剩几个了,到时候一定会天下大乱。 何杰说,这个想法是他们的族长提议的。 这么多年来,半尸族一直都分散在世界的各个角落,他们大概都清楚一点跟“族长”有关的事情,却不清楚太具体的,直到族长找到了他们。 从来到这,听何杰说起来这些,我就有点晕晕乎乎的,“半尸族的族长,是什么?” “半尸族一直都有一个族长,它的力量是所有半尸族的人里面最特别的,但是这么多年来,极少有人知道族长。” 何杰说,“族长跟我们最大的不同,就是他能够联系上真祖。” 真祖又是什么?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感觉在来到无名鬼村之前,做好的那些功课,全都是摆设一样,我们来了之后才发现自己一点也听不明白。 君维药眉梢忽然一挑,“真祖?” 何杰有些意外,“你知道真祖是什么?” 君维药的眼神有些茫然,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眼底一闪而过,然而下一秒,他用力地推了推自己的太阳穴,无奈地摇头,“好像有印象。” 第253章 半尸族真祖 半尸族的真祖,简单来说,就是创造了半尸族的人。 可是在半尸族里面,没有人见过,甚至没有人听说过真祖,他们就只是本能的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而半尸族的族长,是他们当中的一个例外,族长有着能够跟真祖“沟通”的能力。 这种沟通,说白了也就是一点简单的感应,他能感应到真祖想让他知道的一部分想法,他也是半尸族里面唯一一个,从一开始就清楚真祖到底在哪里的人。 我好像听明白了什么,“所以半尸族要解开的那个封印……封着的就是你们半尸族的真祖!?” “对。应该是。”何杰苦笑,说的也不那么肯定,“族长只是说,解开封印以后,就能够得到让半尸族成为真正僵尸的办法。所以我想,那个里面封着的最大可能就是半尸族的真祖。因为除了真祖,不可能还有别人知道,怎么才能成为真正的僵尸。” “那你……为什么要把阴阳刀藏起来?” 我问,如果能够成为真正的僵尸,对人来说,可能是一场灾难,但是对于半尸族来说,就可以避免那每隔几十年就要降下一次的天谴。 “直觉。”何杰抬头,看着我,“我不是那么伟大的人,会说什么为了不做逆天之事,如果真的可以让我们摆脱几十年就要遭受一次的天谴,那我肯定会毫不犹豫,但是……” “我直觉,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可是没有人相信我,所有人都知道,族长拥有跟真祖沟通的能力,真祖是创造了我们的人,他们当然会信任真祖。” 何杰眼神又有点暗淡,“包括童童,就连童童她也深信不疑,说真祖一定会帮我们。” “他们对族长,就这么信任?”陈八斤啧了两声,“我手底下那些职员要是有这么信任领导,那我们公司效益还得翻一番。” “因为我们半尸族的人,很多都受到过族长的恩惠。” 族长虽然没有办法让半尸族直接成为僵尸,但是族长却能够让人成为半尸族,无论是活人,还是新死不久的人。 “就想今天带你们过来的王溪王泉姐弟,他们成为半尸族的时间,连几百年都没有,但是他们对族长是最死心塌地的两个人。” 王溪姐弟,的确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们出生在民国初期,一个很普通的家庭。 本来姐弟两个生活的很平静,但是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平静。 姐姐王溪,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就死在了一场街头斗争中,她死的时候还在惦记着家里的弟弟,心里一口怨气本来就散不去,又有几个痞子侮辱了她的尸体。 王泉一口怨气难平,始终郁结在胸口,就算尸体已经被拉到了乱葬岗,有那冲天的怨气顶着,她的尸体也不腐烂,怨气太重,就连吃死人肉长大的豺狼都不敢啃她的尸体。 她的魂魄也被那一口怨气压着,怎么也投不了胎,机缘巧合下,族长顺着怨气找到了王溪,帮她从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成为了半尸族。 以半尸族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上,王溪有种重生的感觉,有了不一样的能力,活的也比之前那个小卖花女轻松了太多太多。 但她怕吓到弟弟,在弟弟死去之前,她都一直没有跟弟弟相认,等弟弟死期到了,她又求族长,让王泉也变成了半尸族。 所以王溪跟王泉是所有人里面最拥护族长的人,族长也最信任他们两个。 其实这么说好像也不对,因为看何杰这个意思,在所有半尸族的族人中,除了他以外,好像其他所有人都对族长言听计从。 君维药眉心一紧,“那你为什么不带着阴阳刀躲起来?半尸族的本事也没有特别大,只要你小心一点,隐姓埋名,别用半尸族的能力,也别用阴阳刀,就算是面对面的见了你,都不一定能感应到你就是半尸族的人。” “童童还在这,我怎么能自己躲起来?”何杰说,“而且,在这个地方,族长可以控制任何一个半尸族是拥有,还是失去半尸族的能力。” “族长会有这种能力?” 何杰摇摇头,“有能力的应该是真祖。” 我们面面相觑,桌上摆着几碗茶水,碗很干净,但是我实在不敢喝里面的水。 我们突然就开始有些茫然了,爷爷想了想,跟何杰开了口,“要是我们想办法带你走,以后跟半尸族没有瓜葛,你也藏好你的阴阳刀,怎么样?” “还不能走。” 这话一说出来,我们立马就有些震惊了,因为说不能走的,不是何杰,而是君维药。 爷爷有些意外,问君维药为什么不能走。 “我也说不好,但是,我直觉,还不能走。” 何杰做了个插话的手势,“你们就算想走,离开这也没那么轻松。你们来的路上,应该也差点迷路吧,那只是这周围戒备其中一个,而且……” “真祖已经知道了,阴阳刀就在二两身上,你们来的时候,也没有真的阻拦你们。” 何杰的阴阳刀在他身边跟随多年,能够感应到主人的存在,在得到阴阳刀以后,之所以我可以找到这个无名鬼村,也是因为有阴阳刀在我身边。 我们还想说什么,敲门声忽然传了过来,我们几个人都很有默契的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紧紧地闭上了嘴,一声不吭。 听声音,外面的应该就是那个用烙铁烫何杰眼睛的少年,他的声音很好听,听起来还很有礼貌,“我可以进来么?” 何杰沉默着开了门,果然,站在外面的就是那个少年。 在他来之前,我就已经从何杰这知道了他的名字,艾回。 艾回进来的时候,我往门外一看,王溪跟王泉果然等在外面。 艾回坐到何杰本来的位置上,样子是个单纯的少年,可是他的动作神态,却一点也不像是个简单的小男孩。 “阴阳刀就在你们手里吧。”艾回客客气气地说,“那刀呢,是何杰的,也就是我们半尸族的。对了,你们能过来这,也就表示,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什么是半尸族吧。” 爷爷点头,没有用言语来回应。 “现在,对于我们半尸族来说,阴阳刀有一个很大的用处。那么,既然现在你们已经把阴阳刀带来了,是不是就应该让它物归原主?” 艾回笑笑,“我知道对于你们人来说,阴阳刀很有价值,是何杰自己把阴阳刀送出去的,虽然东西本来就是我们的,但是直接开口让你们还回来,好像也不太好。” “所以,我们是一定会给你们一点补偿的,不管你们要什么,都可以,我们半尸族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说着,艾回就抬头看向了我,“更何况,阴阳刀对你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作用,它在你手里还不如一把普通的水果刀,是不是,小姑娘?” 看来人家这是一早就知道,阴阳刀就是在我手里了。 他刚往我这边看的时候,君维药跟陈八斤就下意识地站在了我身后。 我还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种事,下意识地看向君维药,君维药冲我微微点头,我就立马有了一些底气。 于是我说不行,“我就算还,阴阳刀也不能还给你,那是何杰的东西。要还也是还给他,至于怎么用,也得看何杰是不是想,他要是不想的话,谁说也不算。” 艾回还是笑眯眯的,“何杰是半尸族中的一人,半尸族的事,就是他的事。就连他现在命都是半尸族给的,他没有资格不听话。” 这话听得我别提多不舒服了,简直都想跳起来打他,还没有资格不听话,听的我全身都难受,什么玩意儿。 “何杰是何杰,半尸族是半尸族,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我说。 艾回点点头,“那你就是不想给了,是不是?” 我……我好像也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想拖一拖时间,看爷爷他们能不能想出来什么别的办法。 而且看艾回这样,我还以为他真是来谈判的,怎么也没想到,他态度竟然会表达的这么痛快。 那我现在说什么才好,给,还是不给?我有点发蒙。 “小姑娘,你可要想清楚,这里可是——” 艾回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森寒一片,我只是眨了一下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艾回已经快要掐到我脖子的手,猛地弹了回去。挡在我眼前的,是君维药的右手臂。 君维药根本都没有碰到艾回,在差一点就要撞上的时候,艾回就已经把手收了回去。 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了,艾回在缩回手的时候,表情跟之前王溪姐弟见到君维药的时候是一样的。 敬畏,崇敬,还带着一丝丝后怕。 这一点让我感到特别意外,君维药是僵尸没错,可是现在这附近有这么多半尸族,真要硬拼起来,艾回也不见得一点底气都没有。 可他现在这表情,完全就是在后怕,他到底在怕什么?就算跟君维药起了冲突,也不至于有什么太惨烈的下场才对。 艾回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再看着我的时候,眼神还是很冷,“再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如果你不愿意主动把阴阳刀交出来,那我们也就只能用你不太想看到的办法来做了。” 第254章 君维药的异常 说完艾回就走了,他前脚刚走,爷爷就打量起了君维药,“艾回好像怕咱们维药。” 原来爷爷他们也发现了,何杰却在旁边一点惊讶都没有,“怕是正常的吧,我当时第一次见到君维药的时候,心里也有点畏惧,这应该算是对更高等级存在的一种本能吧。” 听起来好像没错,但是,真的就这么简单吗?我怎么觉得,好像还是有点不太对劲。 除了艾回中间过来跟我要了一次阴阳刀,其他时候我们在这都还挺安静,就算是出去走走,看见我们的时候,他们也跟没看见一样。 晚上,我们就睡在了何杰的这个房子里,铺着的东西就只有干草,幸好这地方不算冷,要不然连一晚上都不知道要怎么熬过去。 来这以后,我就一直提心吊胆的,心里琢磨的事儿也比平时多了不知道多少,晚上也不太敢让自己睡踏实。那个艾回到底有多狠我可是见过的,万一半夜他又想来折腾什么,还是别让自己睡熟安全一点。 迷迷糊糊到了后半夜,忽然,我就听到了房间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老鼠,但是再一听,好像也不是老鼠的动静。 我悄悄睁开眼睛,眯缝着往外看,这一看,就看到了之前我这么也没想到的一幕—— 声音竟然是从君维药那传过来的,他半闭着眼睛,被催眠了似的,平时收的很好的獠牙还有指甲,现在全都探在了外面。一抹鲜血似的暗红,在他的眼睛里涌动着。 君维药的动作很轻,看上去一点意识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我有点愣住了,他可是僵尸啊,难道僵尸也会梦游吗!? 我想去隔壁喊何杰,又怕君维药是不是有点别的事,想了想,还是赶紧套上鞋子,蹑手蹑脚跟在后面。 君维药今晚真的不太对劲,平时就算我动作再怎么轻,只要在他身边,他就一定能察觉到,可今天我都已经跟着他走出去这么远一段距离了,他还是一副心事重重又心神恍惚的样子。 我跟在君维药后面,走着走着就觉得周围越来越眼熟,再往前一看,立马就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块被当成封印的大青石,还有那个曾经绑着何杰的柱子么! 君维药怎么会来这里,我们今天来到这以后,还没有人跟他提起过这块大青石在什么地方啊。 我紧张到连呼吸都屏住了,就是想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走到大青石前面,君维药停下了脚步,眼神直直地看着那块石头。 我还以为他要做什么,没想到他竟然就只是在那盯着石头看,看个没完没了,我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想跟这块石头地久天长。 后半夜的气温很低,就在我忍不住被冻到打哆嗦的时候,君维药终于回头往我藏着的这地方看了一眼,“别藏了,出来吧。跟我一路走过来,大半夜的你也不嫌冷。” 我一愣,还以为自己跟踪的天衣无缝,搞了半天原来君维药一直都知道,我还自以为是藏的挺起劲。 我拍拍身上蹭到的灰尘,“你在这干嘛,大半夜看见你牙齿都出来了,眼睛通红通红的,吓我一跳。” “我来过这儿。” “你来过这儿也不能不说一声就自己出来了吧,你——你来过这儿?” 我刚开始都有点没反应过来,“你什么时候来的?” “不记得了,但我绝对来过这儿。”君维药的眼神扫着这周围,最后又停在了那块硕大的青石板上。 这也是我第一次这么近看着这块青石板,围绕着青石板转的怨灵已经不见了,有隐隐约约,若有似无的一层薄薄灰雾,笼罩在石头的周围,这就是已经被阴气给浸透的特征。 青石板上,好像被人刻上了很多怪异的符号,但是我根本看不懂那些符号是什么,石头年复一年的伫立在这里,表层的那些刻痕却依然清晰。 我很好奇,在这块青石板下面压着的,到底会是什么,真的会是半尸族他们所说的“真祖”吗? 君维药盯着石头又看了几秒,喃喃自语地伸出手,“真的很眼熟……” 他的手指触碰到了石块,就在那一刹那,他就像是被电到了一样,猛地一抖,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君维药瞪大眼睛,盯着眼前,在我看起来就是黑漆漆一片的地方。 他的身体僵住了,眼神也活像是被钉住了。 我紧张的要命,又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办,只能用力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君维药!” 还好,他除了看上去有些不太对劲以外,其他的都特正常。没有突然消失,也没有突然变异。 盯着那块石头,用这种奇怪的表情又看了半天,君维药才转过头来,看着我,语气连他自己都有点难以置信,“这块石头……好像是我压在这的。” 我也愣住了,“你?真的吗?” 君维药的语气却有些不是那么肯定,“应该是……碰到它的时候我有点感应,但是……我为什么要在这压住一块石头?” 我怎么可能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这压住一块石头,我只知道现在的君维药看起来不对劲,很不对劲。 可能他自己没有察觉到,可我却能看的清清楚楚,那团暗红又开始在他的眼睛里涌动了起来。 君维药说过,他有一段时间的记忆完全消失了,他什么都不记得,难道那段记忆,就是跟这块青石有关? 可我就更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了,君维药压在这下面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帮半尸族成为真正的僵尸? 乱七八糟的一团,在我的脑袋里压的紧紧的,缠成了一个乱七八糟的毛线球,我怎么理都理顺不明白。 “不能开……” 沉默了半晌以后,君维药又开了口。 我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他,“什么?” “这个封印不能开!”君维药斩钉截铁地说,“绝对不能开!” 他还是想不起来,但是君维药却很肯定地说,这个封印绝对不能解开。 陈八斤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过来,把我给吓了一跳,“大半夜的你们不睡觉,怎么自己跑出来了,差点没把我们急疯。” 我问他怎么来了,陈八斤瞪了我一眼,“你说呢!?你俩半夜突然不见了,还是在这个地方,你说我怎么来了,不是怕你俩出事我能过来么?” 我赶紧跟陈八斤道歉,还没说两句呢,我就听到刚才我们过来的方向有点吵。 半尸族的生活作息跟人类是一样的,像这样大半夜突然开始吵吵嚷嚷,那就一定是有什么不寻常的或者要紧的事发生了。 陈八斤哦了一声,“跑了个人,就是那个谁,你们今天还提起来过的那个,何杰的女朋友,叫什么童童来着。” “赵童童!?” “对,就是赵童童,她不见了。” 从我来到这里,我还没见过赵童童,她怎么就不见了? 我们赶紧赶回去,发现艾回正跟王溪王泉两个人一起,跟何杰面对面地站着。 “赵童童呢?” 何杰眉心都快拧掉了,“童童不见了?” 王溪还是笑眯眯的样子,“何杰,谁都知道童童跟你关系不一般,童童现在跑了,她不来找你,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啊。” “现在没有半尸族能出的了这个村子,赵童童肯定是来找你了,你最好聪明一点,让她出来,你们俩也别再耍什么花招了。” 何杰摊开手,“我还想问族长童童为什么会不见了,你们还来怀疑我,那好,你们找吧。这个村子,现在谁也出不去,包括赵童童,你们要找就随便找。但是族长,童童一旦找不回来,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何杰说的字字掷地有声,艾回盯着何杰看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了,回头看见我们,又意味深长地盯着我看了一眼,冲我们冷冷地笑了笑。 艾回他们一走,我就赶紧过去问何杰这是怎么回事。 “童童不见了。”何杰说,冷笑一声,“谁知道是不是族长他们又干的什么好事。” “倒是你们两个,怎么也不见了?我听到童童不见了,起来找人的时候,就发现你俩也没了。”何杰看看我们,“这里多的是不能乱走的地方,你们快点回去睡觉吧。” 何杰的态度有些冷淡,大概是在着急丢失了的赵童童。 我没敢多说什么,就拉着君维药,跟在何杰后面回去了房间,刚一进去,何杰就立马拽住了我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进来我才发现,爷爷竟然也在,他贴了一张符纸到门缝上以后,何杰这才压低声音开了口。 “这个地方,不管你们有任何理由,都不能继续留在这了。你们走,童童会帮你们。” “童童姐?”我有些意外,难道刚才何杰的那些,都是装出来的,只为了骗过艾回他们? 在君维药开口之前,何杰就已经把他的话给挡了回去,“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想留在这,至少先送二两他们回去。你也不想看到二两无缘无故就被卷进来吧?” “先保证二两他们的安全,你要是还想回来,把这件事插手到底,那是你的自由,但是二两是我的朋友,她的安全,我必须最先考虑到。” 第255章 真正的能力 君维药眉心一沉,看看我,虽然有些放不下,还是默认了。 “童童,出来吧。”何杰对着里面的房间喊了一声,赵童童竟然真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看上去还好,只有情绪上给人感觉好像憔悴了些。 “长话短说,在族长还没有起疑心之前,我送你们出去。”赵童童说,又看了我一眼,“何杰的阴阳刀,也交给你们了。” 陈八斤说,“不是说没有任何一个半尸族能够离开这个村子么,现在你要怎么送我们出去?” 赵童童轻笑一声,“我出不去,但是我有办法把你们送出去。送到最靠近你们家的地方,万一送错地方,剩下的,就靠你们自己想办法离开了。不过有君维药跟着你们,要想回去根本不难。” 我一下子回想了起来,赵童童有着能够打开另一个空间的能力,曾经就是她,在我怎么都找不到君维药的时候,用这个能力帮了我一把。 赵童童又开了口,“本来我可以把你们全部都一起送出去,但是现在不行,族长没有让我失去能力,但是在来到这以后,我的力量就莫名其妙减弱了,我可以送你们出去,但是只能一个一个来。” “你们要是预备好了的话,那现在就开始吧,族长万一找到咱们,到时候就麻烦了。” 赵童童让我们后退两步,闭上眼睛,手指在空中划了几道弧线,几道弧线所在地方,空气缓缓流动了起来,一个黑漆漆的洞口,竟然慢慢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这个黑洞,比我之前见过的小了很多,黑洞里,影影绰绰能够看到一扇房门,还有一个小院子,那就是我家! “快一点!”赵童童睁开眼睛,催促着,“现在我撑不了多久,你们赶紧走!一个一个来!” 陈八斤看看那个黑洞,眼底还是有一丝不信任,他拦住了我们,“我先来。” 站在黑洞前面,陈八斤咬咬牙,一头就扎了进去。 钻进去的时候,陈八斤的身影变得有些模糊了,下一个瞬间,我们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陈八斤,一脸茫然地看着周围,嘴唇动了动,看口型好像是在说“真的回来了”。 我悬着的心立马一松,催着爷爷也进去,很快,爷爷也穿过了黑洞,回到了家中的院子里。 爷爷跟陈八斤两个人站在一起,四下打量着,等待着我和君维药。 赵童童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二两,快一点,我怕自己撑不了太久。” 我点头,赶紧上前,对准黑洞的入口就用力一跳—— 然而,我却根本没有跟预想中的一样站在自己家的院子里,我像是掉进了一团虚无,周围都是软绵绵的,像是特别特别软的布丁。 周围一团漆黑,我回头,外面还是何杰那个破旧的房子,可是在我的身后,却不见我的家,有的就只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童童姐?童童姐!?” 难道我真就这么点背,轮到我的时候,赵童童就不行了? 我站的地方,突然晃动了几下,我一阵头晕目眩,外面能看到的一切好像都在疯狂地变大,变大,我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得根本透不过气来。 等到这阵天旋地转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我往旁边看了一眼,顿时愣住了。 周围的一切,真的都变大了,我变的大概只有老鼠那么大,站在赵童童的手心上。有四面无形的墙壁,把我紧紧地封在这里。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爷爷跟陈八斤都回去了,我却变小了? 那个又是谁!? 前一个问题我都还没有想明白,又一眼看见了被君维药抱在怀来的人。 为什么在君维药的怀里……还有一个陈二两!? 那个陈二两的样子跟我一模一样,就连身上穿戴着的也都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只是她在紧紧闭着眼睛,睡着了一样。 如果她是陈二两,那我是谁!? 我懵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何杰的脸色也难看的像是裹了一层土,他盯着我的方向,“童童,你——”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真的想要帮她离开?”赵童童的视线垂下来,看着被拖在手心上的我。 我一抬头就看见了她那冰冷的眼神,吓得我打了个寒噤,一动也不敢动。 君维药的眼神很可怕,像是要硬生生过来撕碎赵童童。赵童童眼皮也不抬,只是把手心上的我往上托了托,“你最好别轻举妄动,二两的魂魄现在在我手上,轻轻一捏就能让她魂飞魄散。” “你到底想干什么!?”何杰低吼一声。 “这句话不应该是我来问你吗!?”赵童童目光一瞬间变得锐利无比,她看着何杰,咬牙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怨气十足,“我才是不明白你到底想干什么!” “现在明明就有办法,可以让我们成为真正的僵尸,从此都不用过着每隔五十年就要遭一次天谴的生活,为什么你宁可把阴阳刀让陈二两藏起来,都不愿意让我们成为真正的僵尸!?” “那种每隔五十年就要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我真的已经过够了!我不要再做半尸族了,我要真正的僵尸,我要真正的不老不死不灭!我不要遭受天谴!” 何杰目瞪口呆,“所以你就连我也一起骗了?” “我劝过你,可是你不肯听。”赵童童冷笑,“我也不想听你那些所谓的理由,我只想从此以后过上真正安心的日子。” “不管你想怎么说,想怎么看我,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要怎么想你随便。”赵童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两个,“对了,在这种地方,活人的魂魄离开身体越久,就越容易自动魂飞魄散,你们两个应该知道吧?” 君维药压低声音,“你想怎么样?” 我看的出来,君维药正在克制,那两颗尖锐的獠牙正在唇角若隐若现。 “想要她的魂魄回去,那你们就跟我过来。”赵童童举着我,头也不回地推开大门。 门一开,在这破旧的院落外,原来早就已经沾满了人。 艾回看看被赵童童拖在手心的我,冲着赵童童赞许地笑了笑,“童童,干得很好。” “多谢族长夸奖。”赵童童嘴角勾了勾,眼神里却连一点笑意都没有。 我的心狠狠地沉了下去,彻彻底底沉到了谷底。 这次我终于明白,我们全都上当了,赵童童从一开始,就是冲着用我的魂魄来威胁何杰他们来的。 如果是这样,那爷爷他们……!? 赵童童扫了我一眼,开了口,从她的声音里,我听不出来有任何的情绪在里面。 “放心吧,那两个人,我是真的送他们回去了。他们没有任何危险,我只留下了你一个人的魂魄。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恶毒,之所以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 “我并不讨厌你,这次只要利用你,把封印给解开,我一定会让你平平安安的回去。” 赵童童这么说,可是我根本不敢相信。 我相信她,在这一切都结束以后,她还是有可能会把我给送回去的,可是艾回……我不相信他。 我低头,不再看赵童童,她带着我,一路往大青石的地方走过去。 君维药在旁边亦步亦趋,他心急,然而心急一点用都没有,赵童童现在只要轻轻一捏就能让我魂飞魄散,君维药就算是再厉害,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对赵童童出手。 何杰也跟在我们身边,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每一回不小心跟我的视线撞在一起,都会立刻内疚的挪开。 艾回倒是一脸自得,他走在何杰的身边,心平气和,“识时务者为俊杰,搞清楚到底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在这一点上,你比童童差那么一点。” 何杰脸色霎时变得更难看了,他盯着艾回,最后重重把视线挪了回来。 我在赵童童的掌心上,正好跟艾回脸的高度平行,我端详着他的脸,如果只看长相的话,我真的想不到艾回竟然会是半尸族的族长。 他的长相很好看,斯斯文文,很像女孩子,而且还是长得很漂亮的那种女孩子。 我突然就有些好奇,半尸族的人,我几乎全都看了个遍,他们都是成年人,只有艾回一个人,还是半大孩子的模样。 为什么这样一个年轻的少年,会成为半尸族,而且还是半尸族的族长? 我怎么也想不通,就在这个时候,艾回应该是察觉到了我在看他,眼神忽然就冷了一冷。 艾回的眼神,看的我有些心惊肉跳,我的直觉告诉我,艾回很厌恶我。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已经能感觉出来了,艾回对我,阿訇想存在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敌意。然而我能肯定,在这之前,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艾回,没有跟艾回有过任何的触碰。 他为什么会对我有敌意,而且是只对我有敌意,我真的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我只知道我很害怕他,他对我的那种敌意,并不是轻描淡写的讨厌。虽然他在竭力掩饰着这种情绪,可我就是觉得,艾回对我敌意,是恨不得能立刻把我给杀之后快那种。 一想到这么可怕的一个人,是想要让我死的,我心里就忍不住悬了起来,心慌的要命。 赵童童带着我,在那块大青石前面停住了脚步。 第256章 破开封印 她一停下,身后跟着的那些半尸族,也全都停住了脚步。 赵童童转过头,对着君维药跟何杰,“你们两个,也退回去。” 君维药的獠牙探了出来,何杰按住他的手,君维药表情有些恨恨地,倒退了几步。 我看到所有的人都在盯着我们,尤其是在盯着被赵童童托在手心上的我,我心里一颤,总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活脱脱就像是一个被拿来供奉用的祭品。 赵童童抓着我的周围,那个透明的器皿被她抓了起来,我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呆愣愣地继续坐在这一片透明上。 说是一片透明也不对,好像有一条暗红色的线,半透明,在我身上缠绕了几圈,我之能看到它大概的样子,却感受不到线圈缠紧的感觉。 那条暗红色的半透明的线,另一端被捏在赵童童的手心里。 “你们最好谁也别乱动,之要我轻轻一拉,陈二两的魂魄就会立马被勒到魂飞魄散。” 何杰焦急地开了口,“童童,二两跟这件事没有关系,这是我们半尸族自己的事情!” “从你把阴阳刀让她帮忙藏起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跟这件事有关系了。”赵童童面无表情,“这条绳子,可以慢慢吸收人的魂魄。” “从现在开始,你只有五分钟的时间来考虑,如果你不愿意用阴阳刀破开封印,那等五分钟一到,我什么也不做,陈二两的魂魄照样也会魂飞魄散。” 赵童童微微一笑,“你能操纵阴阳刀,就算它不在你身上。之要你在五分钟之内,解开了这个封印,我就马上让陈二两的魂魄回去。” 何杰看着她的眼神有些苦涩,“童童,我还可以相信你么?” 赵童童愣了一愣,嘴角的笑一僵,她盯着何杰看了几秒钟,然后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手掌按在我旁边,重重一拍—— 我所在的透明器皿猛烈地晃动了两下,那条原本在她手里的线,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进了这块大青石。 “现在我没有办法骗你了。”赵童童轻轻弹了弹手上的灰尘,“线跟这块石头连在一起了,你用阴阳刀碎掉石头,破开封印,这条线自然就会消失。” 何杰的脸色更难看了,我下意识地看向了君维药。 我还记得他之前表情凝重,说这块封印绝对不能破,那现在……他们到底会做出怎么样的选择? 五分钟,现在就只有五分钟的时间可以来考虑。 以前在电视上看到那些英勇就义的人,好像都特别淡然一样,实际上真轮到自己了,才能明白这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 我怕的要命,如果封印解开,会造成生灵涂炭的后果,那我宁可何杰不要救我。 可是……我也很怕死,我真的还没有活够,死在这里,我真的会觉得自己死的值得吗? 我摸了摸被我贴身放着的阴阳刀,它还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赵童童刚才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只有阴阳刀可以救我,只要这块大青石碎掉,绑住我的绳子才能断,我才能活下来。 可是……何杰他,到底会怎么选择? “还愣着干什么!?”君维药一把提起了何杰,“动作快点!不管封印破开会有什么下场,我来控制!” “万一封印破开,下场是你控制不了的呢?” 何杰眼里的焦灼并不比君维药少,然而在这个时候,何杰竟然要比君维药冷静。 君维药冷笑,嘴角的獠牙长长探出,“控制不了也得控制,就算是以命搏命,我也绝对不能看着二两死在我面前!” 赵童童看一眼手腕的表,“何杰,还有两分钟了,你这个好朋友是生还是死,就全看你怎么选择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又下意识地看向了艾回,是艾回说什么都要让何杰破开这块青石封印的,可是为什么,现在我却觉得,艾回好像不是那么希望何杰破开封印? 不对,应该说,艾回不希望我活着。 我打了个寒颤,这个艾回,他……到底是什么人?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我指尖忽然开始痛了一下,低头仔细一看,绳子已经开始从指尖的部位开始慢慢缩紧了。 指尖的疼还是可以承受的,然而下一秒,我的手腕,手臂,肩膀,全部都像是被一条毒蛇狠狠咬过,痛的撕心裂肺,我连叫都叫不出来一声,就一头栽倒了。 “二两!” 所有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出了身体,朦朦胧胧之间,我好像听到了有谁在喊我,可是我的眼前已经一片模糊,根本睁不开眼睛了…… 我好像听到了君维药在喊着我的名字,让我再坚持一下,我模模糊糊看到他想要破开困住我的这个透明罩子,然而根本没有用。 就在我已经痛到快要失去意识的一瞬间,何杰突然大喊一声,让君维药躲开,再然后,下一瞬,一道雪亮的寒光就闪电般刺到了我的眼前—— 这道光刚一触碰到绑住我的那条红线,我全身的剧痛顿时就全部消失了,周围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我什么也看不清,突然,我的身体重重一落,晕眩才彻底消失了。 “二两!” 我睁开眼睛,原本在我眼里放大了好多倍的人,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我被君维药抱在怀里,抱的紧紧的。 我顿时就明白了何杰最后的选择,那……青石封印……我转头,看向那块青石板。 阴阳刀就插在青石板的最中间,刀刃的部分全插了进去,一团浓浓的血气,正从青石板下面蜿蜒上来。 周围所有的人,都紧盯着青石板,一声不吭,每个人的脸上都格外肃穆。 一道血色的裂痕,从阴阳刀的刀刃处,开始渐渐向青石板的两端延伸。青石板开始颤动了起来,这颤动越来越强烈,血气从里面一团一团地渗出来。 青石板颤动的越剧烈,君维药的脸色就越凝重。 就在青石板终于咔的一声完全裂开之后,艾回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对着青石板高呼:“恭迎真祖再世!” 周围的半尸族,也全都跟着艾回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对着裂开的青石板拜了下去,“恭迎真祖再世!” 何杰并不想跪,然而他的脸上却控制不住的出现了一丝敬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在何杰的脸上,我还从来都没有见到敬畏的表情,即便是在第一次知道君维药是真正的僵尸,他的表情也没有过什么大变化。 那块青石板后面……到底是什么? 裂开的青石板渐渐挪动到了两旁,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之前我一直以为,这个地方被压住的是一口井,然而,实际上,下面却是一口四四方方的石棺。 压在石棺上面的碎石土块,扑簌簌地滚到了两旁,压在上面的棺材盖也慢慢滑开。 一只细腻白嫩的手,最先从棺材里面探了出来,那只手搀扶在棺材的边沿上,里面的人,慢慢坐了起来。 我顿时惊呆了,差点连自己的呼吸都要忘了。 从棺材里出现的,是一个女人。 她穿着不知道什么年底的服饰,一头长发像是乌黑的绸缎,没有佩戴任何首饰,披散在脑后。 她大概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人,用漂亮那种字眼来形容她,根本都不够,用美来形容,甚至都有点俗气。 她的脸,才是造物主创造出来最巧夺天工的东西。她甚至都不需要任何修饰,所有的修饰在她身上,全都是多余。 但让我惊呆了的,并不是她的美,而是……她眼中涌动着的那一抹暗红,还有从她唇角探出来的,那两颗尖尖的獠牙。 她……是僵尸! 我的脑子里被震惊到一塌糊涂,半尸族的真祖,怎么会是僵尸!? 难怪君维药会说,他之前好像感应到了同伴的气息,指的难道就是这个僵尸吗?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从棺材里走出来,赤脚站在地上,对着君维药微微一笑,“没想到我出来还能再见到你。” 他们两个是认识的!? 她一开口就像是一道晴天霹雳,让我震惊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从她说出这句话开始,我的心里就莫名奇妙涌上了一丝恐惧,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就下意识地攥紧了君维药的手,紧紧地攥着,生怕一松手,他就会从我的身边消失。 我抬头,看向君维药,君维药的眼睛里,像是有重重迷雾,在这瞬间散开了一般,三个有些生疏的字,从他的嘴里慢慢吐了出来,“君……落莲?” 她的名字叫君落莲,君维药跟她果然是认识的。 君落莲眼神慢慢滑到我身上,看上去是在笑的眼睛里,却夹杂着几分恨意,“人?” 这恨意来的莫名其妙,就像是艾回看我时的眼神一样,对了,艾回! 我这才一下子意识到,她的长相,跟艾回好像有那么点想象。外貌上像的只是一部分,神韵才是最相像的一点。 半尸族都还匍匐在地上,对着君落莲虔诚的跪拜。 君落莲看看他们,却忽然一扬手,指向了君维药,“难道你们就只跪拜我一个真祖,而不跪拜你们的另一个真祖吗?” 我一个激灵,她刚刚说什么?另一个真祖……君维药!? 君维药是半尸族的……真祖!? 第257章 君维药的记忆 我不想相信,半尸族的真祖,怎么可能是君维药!? 传说中不是说,半尸族是自愿用永不超生和遭受天谴的代价,来说成为半尸族的吗,为什么还会有真祖!? 君维药眯起眼睛,目光变得锐利了起来,他声音低沉,“难怪我觉得这个族长艾回有点面熟……” “当然面熟,艾回是我们两个一起创造出来的,你不记得谁,都不可能不记得艾回。” 君落莲定定地看着君维药,“当年你把我封在这口棺材里,让我不见天日,但你没想到,我还有能够再出来的一天吧。” 我想起来了,君维药之前就已经回想起来了,说这块青石板,就是他压在这里的封印,原来这个封印,是为了压住君落莲的。 可是……为什么? 君落莲已经走到了君维药的眼前,她捧住君维药的脸,很深情地看着他。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当时要这么做?我们两个,不是一直相依为命在这个世界上的吗?” 她的动作太暧昧,我想让她把手挪开,可君落莲只要看我一眼,我心底的恐惧就会把我给压制的死死的,别说动一动,就连开口发出声音都不能。 “我们是永生不灭的僵尸,在僵尸里面,我们也是绝无仅有的两个。我一直以为,我们永远都能在一起相依为命。可你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宁可差点让你自己彻底魂飞魄散,也要把我给永远压到地下?” 我用力咬了一口舌、头,疼痛暂时把恐惧压了下去,“僵尸是没有魂魄的!” 君落莲斜眼看过来,刚才还柔情满怀的眼神,瞬间夹杂了几把冰冷的刀,她笑了起来,“没有魂魄的僵尸,只是那些需要吸人血,连阳光都不敢晒的废物!” “我们两个,是不同的。也是机缘巧合,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我们两个,是拥有魂魄的僵尸。我们两个的能力,也远远大过于那些废物!” 君维药抓住我的手,同时拨开了君落莲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臂,“我想过要跟你相依为命,如果不是你野心太大,我怎么会把你封印起来。” “迂腐!”君落莲冷哼一声,“还以为你过了这么多年,想法会改变,会明白我当时的意思,但是没想到,你的想法竟然还是这么单纯迂腐!” “我们两个是僵尸,是有着魂魄,完全不同的僵尸!”君落莲说,“在这个世界上,有谁的能力可以比我们强?找到我们,想要消灭我们的臭道士,没有八百也有一千,有哪个是真能伤到我们的?” “我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能力的强者,为什么反而是我们要躲躲藏藏?” 君维药冷笑,“所以你就想让所有人都成为僵尸,让活人一个也不留?” 我听的一哆嗦,活人……一个也不留是什么意思!? 君落莲眼神无辜,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她就是一个单纯的孩子,“有什么不对吗?成为僵尸不好吗?你看他们,有哪个是不情愿成为僵尸的!?” “这是逆天而行,天道不可逆!” 君维药的话音落地,君落莲沉默了两秒,幽幽叹了口气,嘲讽似的笑了笑,“天道,什么是天道?” “如果真的有天道,又为什么会让我们成为六界之外的存在?” “成为僵尸本来就孤独,有着魂魄的僵尸,跟其他的僵尸同样也是格格不入。那么漫长的日子,我就不相信你不会感觉到孤独。可是这份孤独,凭什么就要让我们来承担,凭什么!?” 君落莲的声音里,已经开始夹杂了越来越多控制不住的愤怒,“我不想要再过着那样孤独的生活了,难道不可以吗!?逆天而行又怎么样,我就是不想要再孤零零的活下去了!” “我听过你的话,试着和周围的人融合到一起,可只要过了短短几十年,甚至十几年,他们渐渐长大,老去,死亡,只有我们是不变的!那些曾经跟我们很亲密的人,最后还不是会把我们当妖怪,照样对着我们喊打喊杀!” 君落莲的愤怒里,有着一丝浓浓的委屈。 我不敢看君落莲通红的眼睛,她让我感到恐惧,在她一眼看过来就能让我不敢开口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僵尸真正的力量到底有多强大。 我挽紧君维药的手,就像是找到了自己最后的一丝支撑,有这个依靠,我才能继续站稳在地面上。 从君落莲跟君维药的对话里,我总算听明白了半尸族的来历。 传说中,有人说半尸族是一种诅咒,也有人说,半尸族是一种不可逆的邪术。 然而,实际上,半尸族是由两个僵尸一手创造出来的,确切的说,是因为君落莲的孤独,而被创造出来的。 对于其他的僵尸来说,想要增加同类,就得要去吸活人的鲜血,把活人的鲜血全部吸走,人的尸体又得不到妥善安置,人就会尸变,变成僵尸。 像这样变化而成的僵尸,也只是一般的僵尸,他们的意识里,就只有对人血的渴望,没有跟人一样的思维。 半尸族却不同,半尸族是在死之后,被君落莲这样的僵尸,滴进嘴里僵尸血,才会变成半尸族。半尸族和一般的僵尸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他们不光有着一般僵尸不会拥有的能力,还有着正常人一样的思维。 君落莲想要的,就是半尸族这样的同伴,也跟自己一样不生不死,却又有着人一样的思维。 艾回之所以是半尸族里面的族长,也是因为他是半尸族里面最为不同的一个。 艾回的身体里,同时拥有着君落莲和君维药的两滴鲜血,也是君落莲所创作的,第一个半尸族。 艾回也是唯一一个,能够和君落莲用意念做简单沟通的半尸族。 君维药开了口,“你央求我,说太寂寞,所以我就答应了你,让艾回成为了半尸族。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背着我,在暗地里让艾回去增加新的半尸族!” “你对相依为命的我,就连这么一点包容都没有吗!?我只不过是想要有人能够一直陪着我,这有什么错!?” “我要是对你连一点包容都没有,我就不会把你封印在这里。忤逆天道的下场,只会是魂飞魄散。” “够了!不要再跟我讲什么天道了!”君落莲脸一沉,下一瞬,她的脸上又充满了柔情蜜意,对着君维药伸出了双臂,“回来吧,维药。我们才是真正可以在一起的人。” “你身边这个小丫头,她能陪你多久,三十年,四十年,还是五十年?”君落莲怜悯地看了我一眼,“可你是永生不死的,来吧,回来你真正该待的地方,她不是真正能陪着你的人。” 这是……要光明正大在我眼前,抢走君维药吗!? 不行,这个绝对不行! 我承认,君落莲真的让我感到恐惧,我畏惧她身上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不管她说什么,我可能都不敢,也不能反驳,但只有这一点,我绝对不坑就这么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我也可以一直陪着他!”我哆嗦着开了口,强迫自己端端正正地抬起头,面对着君落莲,“我也可以成为半尸族,永生不死,一直陪着他!” 我紧紧地抓着君维药,我不怕成为半尸族,不怕每隔五十年都要遭受一次痛不欲生的天谴惩罚。我什么都愿意去做,就是不愿意失去君维药! 君落莲盯着我,突然嗤笑一声,就像在一个特别可笑的笑话,“你想成为半尸族,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成为半尸族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过的事情吗?” “九胎换一命,你现在的这条命,本来就是你爷爷在你弥留之际,用术法跟君维药换来的。他已经帮你续了命,就算你死了以后喝他再多血,你也照样不可能成为半尸族。” 我愣了,胸口那好像有一块大石头,压着我的心脏重重一沉。 我不能变成半尸族,所以,我真的就只有这短短几十年,甚至更少的时间来陪在君维药身边吗? 甚至,我就连以遭受天谴为代价,想要陪在他身边都不行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现在陪在君维药的身边,又有什么意义? 过不了多少年,我就会开始变老,开始慢慢走向死亡。 几十年对我来说,足够长了,可是对于君维药来说,估计就只有眨眼一瞬间那么短。留下的,就只是他自己的痛苦。 “我不需要永远都有人陪。” 君维药的声音把我从自己的想象中拉了回来,我诧异地抬头,看着他。 君维药目光平和,他对着我笑了笑,满不在乎,“我不需要一直都有人陪,我说过,不管二两在我身边待的时间有多短,哪怕只是几十年,有跟她在一起记忆陪着我,就足够了。” 我鼻子一酸,眼泪有点每次没出息的开始打转。 君落莲应该是看穿了我在想什么,她突然又冷笑一声,意味深长地望着我,慢悠悠地开了口。 “那,如果她陪在你身边的时间,不要说几十年,就连十几年都没有呢?哦,不对,如果说,连几年都没有,或者今年,她就要彻底魂飞魄散,永生永世都不得超生呢?” 第258章 时间逆转 尽管君落莲开口的时候,眼神狠狠地有点吓人。 但是,说我活不过今天,而且还是魂飞魄散,我真是怎么也不能相信。 爷爷看相还是有点本事的,我要是脸上有垂死之相,之前他不可能看不出来,不可能还会纵容我,让我带着他们一起来这里。 所以我一点也不怕君落莲说的这些,最多也就是在吓唬吓唬我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不相信?”君落莲一脸等着看好戏的表情,“你就这么确定,拘魂索真的被阴阳刀劈开,就连一点也没在你身上留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还没来得及多想,突然,那一阵剧痛,又瞬间从我的脚踝窜了上来,蔓延到了全身——来势汹汹,好像比之前更痛了! 为什么会这么痛,之前绑在我身上的拘魂索,不是已经被何杰用阴阳刀给切断了吗? “赵童童!?”之前一直呆愣在旁边的何杰,猛地一个激灵,不敢置信地看向了赵童童。 赵童童眼里好像有不忍,但更多的是一种决绝,“抱歉了,我必须听真祖的话。” 何杰声嘶力竭地吼,“童童!你是不是疯了!难道你刚才还没听明白吗,真祖要的本来就只是半尸族,根本就没有什么让半尸族成为真正的僵尸的办法!” 何杰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的耳朵里好像被人给灌上了一桶水,昏昏沉沉,所有的声音都被隔了一层在外面。 我全身上下活像是正在被无数根钢针硬生生地扎,一直扎到了骨头里,又挑着骨髓拔出来。 救救我……谁能救救我…… 我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着君维药抬了抬手,救救我,救救我啊君维药……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君维药的脸色会这么难看…… 为什么,他竟然一动也不动……难道在最后,他还是突然想明白了,选择了君落莲? 可是……我真的好痛……就算魂飞魄散,又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恍惚中,我听到了君落莲的声音。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不让她彻底消失,你怎么才能知道哪种选择是对你最好的?” “你也别白费力气,去想要怎么救她了,这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被它缠碎的魂魄,绝对没有溜掉的机会,就算你是君维药,你也照样没有办法。” 君落莲笑的很开心,“应该不剩多少时间,她就要魂飞魄散了吧,我很大方,你都已经在她身边陪了这么久,不差再多来一个道别了。” 早知道她这么阴险,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活下去,那我刚才真应该豁出命去跟她撕一场,反正下场同样都是活不久,那样至少我心里还能痛快一点。 我的眼睛也已经开始有点模糊了,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君维药在我身边蹲下,轻轻抱起我。 “二两,你后悔吗?” 奇怪的是,就算周围所有的声音,我全都听不清楚,只有君维药他的声音,每一字一句我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可我不明白,他问我的后悔,到底是什么意思。 后悔遇到他,还是后悔当时没有坚持把他抵触到底,还是后悔真的变成离不开他…… 太多太多的事情,我真的想不明白他问的到底是哪一件事。 但我唯一能够肯定的是,不管是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接受君维药。 如果真的有后悔,那后悔的也是为什么没有珍惜在一起为数不多的时间,多给他留一点回忆。 我努力地摇摇头,眼泪特别没出息地就滚了下来,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眼泪是这么烫的,从我脸上流下去的时候,活像是一道火焰烧过。 君维药笑了笑,抱着我的手臂又紧了紧,一团血一样暗红的光在他的眼眸深处凝聚成一团,他的声音贴在我的耳边,“那,二两,你记住,我也不后悔,不管为了你做什么,我都不后悔。” 他说话的时候,好像有一团温暖的光,渐渐拖住了我。 君落莲的尖叫声突然窜了过来,“君维药你想干什么!” 奇怪的是,就在这团光包住我的时候,那种抽筋扒皮似的痛苦,竟然渐渐消失了,君落莲的声音也逐渐逐渐变远。 我认命地闭上了眼睛,所有的感觉都已经开始渐渐消散,我大概马上就要死了吧…… “睁开眼睛,二两。” 是君维药的声音,我一愣,我不是应该魂飞魄散了吗!? 我猛地睁开眼睛,太诡异了,我竟然还活着! 君维药还在抱着我,可是,君落莲呢?还有那些半尸族的人,为什么全都不见了!? 这附近……好像也不是我们刚才在的那个无名鬼村。 我没事了?我站在地上跳了跳,能蹦能跳,一点别的感觉也没有,我真的没事了! 不过,这是什么地方? 我茫然地看着周围,这地方看上去怎么跟乱葬岗似的,旁边还堆着不少死人,有的已经变成了被野狼啃咬到干干净净的白骨,有的刚刚开始腐烂。 而且,这周围怎么是一望无际的荒原,在现代这个社会,哪里还有这样的地方? 不对,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好像也不是现代的丧服。 从那些人身上穿戴的衣服佩饰,我根本看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时候什么年代的人。只知道,这应该是很早很早,保不齐历史课本上都没多少记载的朝代。 “这是哪儿啊?” “我死的朝代。” 我愣了老半天,他死的朝代!? 君维药对着我笑了笑,“对,这就是在我还是人的时候,死了朝代,就是这个晚上,我尸变了,然后就变成现在的我。” 我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也就是说,我跟君维药,来到了他成为僵尸之前的朝代? 他招招手,示意我跟他走过去,我拉着他的手,深一脚浅一脚避开了地上的这些死人,往乱葬岗里面走。 “你知道之前为什么一直有那么多自诩为正义之士的道士,想要杀了我和君落莲么?” 君维药带着我一边走,一边开了口,就像是在给我讲故事,“因为我们有着其他僵尸都没有的一种能力,那就是让时间倒退回从前某个地方。” “这个能力,其实也是有限制的,不管是倒退回哪一天,都只能用一次,一旦错过了倒退回去的机会,有些事情就是真的再也没有机会改变了。” 我听的似懂非懂,如果君维药可以让时间倒退回之前的任何一个时候,那他为什么不倒退到我们进去鬼村之前呢? 或者,倒退回我被赵童童抽走魂魄之前,这样的话,之后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但他一直在不急不慢地说着,我也没有办法打断他的话。 “她的能力比我弱一些,只能让时间倒退回她成为僵尸后的时间段,而我不一样,我可以去到任何一处时间。” “你看,那就是之前的我。” 君维药拉着我走到了前面稍微平坦点的一处地方,指着一个浅浅的坟窝。 我往那一看,躺在那里的真的是一具尸体,尸体上落了薄薄一层灰,没看出来有任何的腐烂迹象,周围的尸体几乎都被野狼野狗给啃的乱七八糟,只有君维药的尸体,还有旁边一具女尸是完好无损的。 又往旁边那具女尸那看了一眼,我又愣了一愣,那不就是君落莲吗! 他们俩上辈子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就连死,也是两个人死在一起的?看着那躺在一起的两具尸体,我心里突然就有点不是滋味。 君维药一眼就看出来了我心里在想什么,“我以前不认识她,我们俩尸体被扔在这就是巧合。” “我的体质跟一般人也不一样,死了以后,我的魂魄竟然没有离体,但也动不了,躺在这晒多了日月精华,突然有一天我就发现自己成了僵尸。” 君维药指着旁边的君落莲,“她本来可以去投胎转世的,但是碰巧被扔在了我旁边,在我尸变以后没多久,她也就尸变了。” “我们两个都是僵尸,都没地方可以去,也不被普通人接纳,只能是我们两个人,找人迹罕至的地方相依为命。” 我们俩并肩坐在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守着君维药的尸体,听旁边这个君维药给我讲过去的故事,实在是让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感觉。 这是君维药第一次跟我提起来,他是怎么成为僵尸的。 他一边说,我一边打量着他的尸体,其实现在就能看出来,君维药的尸体已经开始尸变了,獠牙虽然还没有这么长,但是已经有两颗白惨惨的尖儿从嘴角那探了出来。 他还跟我讲了君落莲之前是什么样子的,他说,在自己尸变大概七天以后,君落莲也尸变了。抛尸的人当时不懂那么多,如果君落莲的尸体,能离君维药远一些的话,那她最后也就不会变成僵尸了。 “刚开始她还不觉得当僵尸有什么,大不了就是不能再过以前的生活了。但是慢慢的,这里有僵尸出没的消息,还是被人给传了出去。” 君维药他们那个时候,对僵尸也是一知半解,掩饰的也不够好,平静的日子过了没多久,就开始有源源不断的正义之士找上门来了。 从那以后,他们两个人就开始过上了躲躲藏藏的生活。 第259章 二两,杀了我 其实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有那种莫名其妙一腔热血,什么都还没搞清楚,就自诩为正义之士的人。 他们会对着某个群体喊打喊杀,但是有些时候,他们连自己喊打喊杀的对象到底做错了什么都不清楚。 君维药在成为僵尸以后,当然不会害怕那些人,但是天天被这么骚扰,谁也受不了。 刚开始君落莲还不觉得这种日子有什么难过,时间一久,两个人之间就开始出现了分歧。 永生不死,对很多人来说是一种渴望,但是对于真的可以永生不死的人来说,是一种折磨。身边的亲人,朋友,每一个都要比自己先死,最后只能剩下自己,被所有人当成怪物,孤零零的活着。 君落莲受不了这种孤独,她找遍了所有的办法,终于,找到了这样一个可以为自己增加同类的方法。 她骗了君维药,创造出了第一个半尸族,艾回。 最初君维药以为,君落莲就真的只是因为太孤独,所以想再多一个同类。然而他没想到,在看到第一个半尸族顺利出现之后,君落莲的野心就开始不一样了。 长久被人当成怪物,又被无数人追杀,君落莲早就受不了了,她开始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想要把这个世界,变成僵尸与半尸族的天下。 只要这个世界全都是跟自己一样的同类,到时候她就不用躲躲藏藏,也不用过着孤零零的日子了。 “除了艾回,其他的半尸族出现,我都是不知道的,全是她自己一个人背地偷偷干的。”君维药说,“但是她藏的也不够隐秘,很快我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人,是应天地而生的万物之灵,君落莲想要让所有人都成为半尸族,这是逆天而行,君维药想阻止她,却发现君落莲的心里已经跟走火入魔一样了。 “我了解她,虽然当时,她答应我说,绝对不会再继续下去了,但是我知道,她绝对不可能停下来。” 君维药说,他曾经想过杀了君落莲,但他没想到,君落莲的能力跟他势均力敌。 夜晚的风吹过来,空气里还传来了几声猫头鹰的叫声,阴森森的。 这应该是君维药一次性跟我说过最多话的时候,我从来都不记得,他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跟我一下子说过这么多的话。 “如果没有君落莲,那后来的一切就都不可能发生,不会有半尸族,半尸族的人也不可能跟阴间的鬼面狐有任何瓜葛。至于你,二两,你也不会魂飞魄散。” 这回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所以,你是想在君落莲真正尸变之前杀了她?” 君维药点点头,这办法绝对可行,而且简单的很,如果说尸变以后的君落莲,跟君维药的能力是势均力敌的话,那只要在她还没尸变之前就让她彻底消失不就可以了!? “还有我。” 我脸上的笑刚窜出来,立马就僵住了,我看着君维药,“还有你是什么意思?” “二两,你必须得杀了我。” “为什么!?” 他让时间倒退,不就是要来让君落莲消失的吗,我们只要让君落莲车不能尸变不就可以了,为什么,为什么君维药会让我杀了他!? 在一片漆黑的远处,有某种野兽发出了一声长长地尖啸,我打了个哆嗦,不敢置信地看着君维药,脑袋里面一片空白。 “僵尸是什么?”君维药看着我,一片乌云遮住了月光,他的脸半藏匿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楚。 我机械地张开嘴,“不死不灭,游离于六道之外……” “如果是一般需要吸人血的僵尸,是可能被那些道士用一般的方式杀死,可是对于我跟君落莲行不通。” “尸变,不是在某个时间,一眨眼就突然变了的,尸变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快七天,慢四十九天。那些道士和阴阳先生,想出来了无数的办法对付僵尸,却对付不了我们这种还有魂魄的僵尸。” “他们以为,像我们这样的僵尸,就是真的不死不灭。可实际上,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我们魂飞魄散,彻底消失。” 我的手脚变得冰凉,还没听到他到底要说什么,我就已经隐约预感到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只要在另一个能力相当的僵尸,正处于尸变的时候,逼出他的魂魄,强行打进已经尸变成功的僵尸体内,两个势均力敌的魂魄就会两败俱伤,全都魂飞魄散。” 两败俱伤……杀了君落莲,要付出的代价为什么会是君维药魂飞魄散! 我不要,我用力摇头,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为了阻拦一切,为了让我活下去,就要让君维药魂飞魄散,我不要! 我宁可最后死在他的怀里,永世不得超生,我也绝对不想要让君维药代替我魂飞魄散! “陈二两!”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这是最后的机会,过了这一次,我也没有办法能回到自己尸变的这段时间!” 他刚一握紧我的手,我的眼泪就忍不住冲了出来,我哭的稀里哗啦,求他回去,我不怕魂飞魄散,我真的不怕。 “可是我怕。”他凝视着我的眼睛,微笑的眼睛里,盛满了缱绻柔情,“二两,这么久了,一直都是我守在你的身边,为了你我做什么都愿意。现在,我不想再听你的了。” 他突然把我的手拧到了背后,我一惊,“君维药你要干什么!?君维药!?你放开我啊!” 我玩命地踢打着,但是根本没用,他把我按在了旁边的树上,当他柔软冰凉的嘴唇压下来的一瞬间,我的手也被一条破布绑在了树上。 他捧着我的脸,“时间倒退的时候,跟我在一起的人,不管是记忆还是别的什么,都不会受到事情改变的影响。就算我不存在了,你也还是可以好好活下去。” “你都没了我还要怎么好好活下去!君维药,你回来啊,你回来啊君维药!”我使劲往前挣着,破布条割在我的手腕上,生疼生疼。 我声嘶力竭地喊着,喉咙里都渗出了一丝鲜血的味道,舌尖上一片腥甜。 这是第一次,不管我怎么声嘶力竭的喊,不管我怎么央求,君维药都没有再回头看我一眼。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那两具已经开始尸变的尸体抬到了树下,他跟我面对面的站着,却连一眼也不看我。 君维药的指甲,像是利刃一样插进了尸体的胸口,等他再拔出来的时候,手心里就多了一团暗红色,看起来像是烟雾一样的东西。 那是君维药的魂魄,我拼命摇头,眼泪灌进嘴里,一片苦涩,“不要,君维药,求求你,不要……” 他最后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对着我微微一笑,摸了摸我的头,“答应我,回去以后好好活着。” “不要!君维药——!” 我疯了一样的声嘶力竭,君维药冲我笑了笑,那团暗红的雾气,就已经被他按进了君落莲的身体—— 君落莲的身体顿时便颤动了起来,一层黑气从她的尸体表面慢慢消散,原本光洁的脸,迅速干瘪腐烂了下去。 “求求你,回来……君维药……” 我哭的不能自已,君维药的身体渐渐变成了半透明,他的眼睛一直都在望着我。 “二两,好好活着。” 他最后的声音,像一片微弱的风卷在我耳旁,轻轻一晃就散开的无影无踪,就像是他在瞬间支离破碎,化成了无数粉尘的身体。 我的胸口痛到不能呼吸,比君落莲想要让我魂飞魄散的时候更痛,我想挣开绑住我的破布条,我想随便抓住一点,哪怕就是一点点的灰尘,我不想真的失去他,我不想! 可就在这时候,我的身体却在突然之间不受控制的软了下去,四周的一切都开始天旋地转,我两眼一黑,晕死了过去。 “醒醒,二两,你没事吧?” 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了有人喊我。 “做什么梦了呀这是,怎么哭成这样了,快让她醒醒,万一是生病了呢。” 这回我听清了,是许珠的声音,还有莎莎,宋夏。 我猛地睁开眼睛,满头大汗地从那一片黑暗中惊醒了过来——往旁边一打量,我怎么会在寝室!? 我不是应该……短暂的恍惚以后,记忆像是潮水,疯狂地涌进了我的脑袋。 我一把抓住了严莎莎的手,“君维药呢!?你们谁看见君维药了!?” 她们三个人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哭笑不得,“君什么药?你要什么药?” “君维药!”我的心狠狠一沉,“他人呢!?” 严莎莎怪怪地看了我一眼,“二两,你说什么呢,君维药是谁啊?” 我手一松,整个人都没了力气。 没有了,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存在君维药了。 那个不苟言笑,总爱把天道挂在嘴边,愿意豁出命来保护我的僵尸,不在了。 “哎,二两,你别哭啊,怎么了这是!?” 我把头蒙进被子里,深吸一口气,好像隐隐约约还能闻到君维药的气息…… 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让我好好活下去,不管发生什么,哪怕就剩下我一个人,我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我会的,我会一个人好好活下去,但是,至少现在,让我再最后放肆的想你一次……好吗,君维药? 第260章 大结局 君维药用魂飞魄散保护了我以后,从昏迷中醒来的我,并没有回到一起去无名鬼村的那天,而是回到了遇见君维药的第一天。 只不过,这次我很清楚,我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到他了。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除了心里永远空了一块,我的生活没有任何变化。 上课下课,偶尔逃课跟着寝室的人出去吃饭逛街,一周一定会回家至少三次陪爷爷吃饭。 在回家的路上,每回走到瞎子胡同的路口,我也会习惯性地看一眼转角那间水果店。这家水果店已经在这开了七八年,信誉良好,童叟无欺。 那间被火烧过的,还没有重建的诊所,好像就只是我的一场梦。梦里还有一个会操纵阴阳刀的文雅医生,他的女朋友长了张娃娃脸,脾气却不怎么好。 他的女朋友差点害死我,可我还是不怪他们。我很想他们。 日子过的很平常,慢慢的,我好像也已经习惯了没有君维药的世界。只不过在恍惚的时候,我还是会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手指,每次都会在摸了个空之后,心里瞬间一酸。 所谓的淡忘,也许只是我在自欺欺人。 这几个月,瞎子胡同里搬走了几家,又新搬进来几家。 我从小就在这算命一条街长大,所以哪家搬走了,哪家又是新搬进来,我都清楚。 这天一回家,爷爷就跟我说,瞎子胡同最里面的那套房子卖出去了。 这么说的时候,爷爷还在为买房子的人感到不平,“我就说老刘家心黑,他那套房子,一天到晚也没点阳光,黑咕隆咚跟口棺材似的,也好意思把价抬那么高。” “买房子那人估计也是缺心眼,这价格到哪儿买套房子不行啊,非得来挤这么个老胡同。” 我笑笑,心不在焉地附和着爷爷。 君维药魂飞魄散以后,我问过爷爷,我的身体是不是从小就这么健康。 爷爷说不是,说我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当时家里人都预备好要给我办丧事了,结果没想到一夜之间我就挺了过来,而且从那以后身边也变得特别好。 果然所有的一切都跟从前不同了,而且,就连爷爷,也不记得君维药曾经存在过的事实。 瞧瞧,这多残忍,所有跟君维药有过交集的人,全都不记得任何一点跟他有关的事情。只有我一个人,抱着那些沉甸甸的记忆,惨兮兮的心酸着。 再后来,听爷爷说,我们瞎子胡同的那个新邻居,是个年轻的男人,长得好看,好看到天怒人怨那种。每天来找他看相算命的,队伍都快要排到瞎子胡同外面去了,几乎清一水儿全是女的。 爷爷还说,新邻居不光长得好看,而且看阴阳事看的特别准,只要他出马,就没有搞不定的。 我听着兴趣缺缺,反正爷爷这有固定的老客户,也不怕生意被他给抢了。 晚上的时候,爷爷的老朋友带着小孙女来我家玩,小孙女叫嘟嘟,长了张包子脸,可爱的要命。 嘟嘟喜欢我,缠着要我陪她玩球,球一个没丢准,就骨碌碌出了大门,一路向巷子尽头滚过去。 我让嘟嘟在原地等我,自己跑过去捡球,球滚到巷子最里面才停了下来,正好停在了新邻居的门口。 他家里黑漆漆的,应该是没人。 我过去捡球,拿到手刚想走人,一个从上面飘下来的声音,就把我给吓得一个激灵。 “酉时三刻缘分到。美女邻居,你来的够准时啊。” 这个声音……我动作顿住了,鼻子开始忍不住的发酸。 不可能是他,他早就魂飞魄散了,而且还是在我的眼前,我亲眼看见他是怎么样化成了一团空气的。 可是……如果不是,为什么声音会这么像!? 就算不是他,至少也让我做一下梦,让我再幻想一下,让我假装真的再听到了他的声音。 但是那个声音好像没打算再给我一点做梦的时间,“跟你打招呼呢,好歹是邻居,别这么冷漠啊。” 我赶紧把眼泪忍回去,“对不起,不好意思,我……君、君维药!?” 对上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我全身的血液呼啦一下子冲到了头顶,如果声音像是巧合,那样子呢!?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样子也会跟君维药一模一样! 我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睛转也不转的盯着他。 他有些茫然,“君什么药?我说邻居,你怎么了?” 我的心重重一沉,果然,是我想多了,他不是他。也对,一个已经魂飞魄散的人,又怎么会回来…… 我用力掐住自己掌心,拼命让自己挤出一个礼貌的笑,“没什么,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没什么。”他冲我笑笑,露出嘴角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他看我的眼神很关心,“你脸色好像不太好看,是不是感冒了?还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我想快点结束对话离开,因为我没办法面对着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却不是他的人,还能保持自然的态度。 但他却好像很想跟我聊天,我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根本不知道怎么才能从这离开。 “看你还能玩球,应该不是感冒吧,是的话你回家煮一下可乐姜汤。”他笑的很开心,眼神就像是曾经君维药看着我的时候那么温柔,“我女朋友感冒的时候喜欢喝。” 我鼻子又一酸,以前我感冒的时候,也喜欢煮可乐姜汤喝。君维药讨厌姜的味道,可他每次都会拉长脸,表情痛苦的帮我煮好,看我喝下去。 “哦,我不怎么喜欢。”我使劲掐着手心,恨不得把自己手心给掐穿几个窟窿。 别哭,陈二两,你可千万不能哭,就算他长得真的跟君维药一模一样你也不能哭,他不是君维药,他就只是一个陌生人! “哎我看你年龄也不大,还在上学吧?” “S大。”我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来湿漉漉的两个字。 “哦,我女朋友也在S大。” “是吗,那真巧啊。”我脸上的笑已经彻底僵硬了,拜托,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我走。 他好像很喜欢他的女朋友,字里行间都离不开那个小女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实在撑不下去了,哪怕再多看这张脸一秒,我都会在一瞬间哭到崩溃。 “不好意思,我家还有客人,我先回去了。”我吸了吸鼻子,眼泪已经开始打转了,“今天晚上真不好意思,以后我再也不会认错人了。” 我逃跑似的转过身,眼泪刷的一下就特狼狈的冲了出来。 下一秒,一张纸巾就糊到了我的脸上,我被人拎着往后一提,就又跟他面对面了。 他皱眉,眯起眼睛盯着我,叹了口气,“陈二两,你就不能闲着没事多到胡同尽头转转么?你也真是好骗,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我懵了,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他……为什么知道我叫陈二两!? “你……是谁?” “还没反应过来?”他眉梢一挑,摸摸我的头,眼神里有着太多太多我熟悉的东西。 他附身,凝视着我的眼睛,“我回来了,二两。我真的回来了。” “你骗人!”我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不管不顾地使劲拍打着他,“你到底是谁!?滚!我不准别人假装他!不准!” 两巴掌下去,他又把我手给提起来了,手腕往我眼前一伸,“还以为我是僵尸不死之身呢,现在我是人,跟你一样的人,以后可经不起你这么打了。” “你真的是君维药!?” “如假包换。”他冲我笑笑,“运气好,命大,魂魄没散干净。过的么,确实是苦了点,一世一世轮回到现在,我才想哭。” 之前我好像听过,像我这样命格极阴的人,最好不要在别人弥留之际接触,我命格太阴,太容易压住别人的魂魄。 没想到这一回,竟然误打误撞,留下了君维药的魂魄! 我抓着他的衣领,仔仔细细把他的脸摸了一遍,直到这时候我才察觉到,他的身体是温热的,他……真的是一个大活人! 我应该高兴,应该欣喜若狂,可我怎么都控制不住,眼泪噼里啪啦一个劲往下砸。 我想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一件事,我像树袋熊一样紧紧地抱着君维药。 附近几栋有邻居有人听见我的哭声,开灯好奇地往下看。那些异样的眼神对我来说已经完全不重要,我只想抱着眼前这个男人。 就在我以为自己能跟他抱到天长地久的时候,一只小手拽了拽我的衣角,我一扭头,这才反应过来我把嘟嘟给忘了。 “姐姐,那个……球捡到了,是不是要回家了?” 小姑娘瞪着俩惊恐的眼睛看着我,估计她最想问的不是我什么时候带着皮球回家,而是我为什么会站在邻居家门口,突然就抱着一个男人开始嚎啕大哭。 君维药摸摸我的头,“走吧,二两。” “走!?你要去哪儿!?”一听到走这个字,现在我就特别敏感,“你不能走!” 君维药哭笑不得,“我是说,先送她回家,还有,邻居可全让你给吵起来了。” 我愣怔一下,往旁边一看,好像还真是每家窗户上都有那么一到几双好奇的眼睛在盯着里面。 他牵住我的手,温热的触感,让我眼泪差点就又一次滚出来,“我真的回来了。” “二两。我保证,这辈子,我真的不会再走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