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早春的早晨,空气还有些湿冷,灰蒙蒙的屋角后,桂嬷嬷揣着袖子蹲在墙角,时不时的探出头去观察一下六房的动静。 造孽啊,都折腾了大半晚上了,咋还不出来呢! 桂嬷嬷有心上前一探究竟,可包管家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门前,让自己根本连插脚儿的空都没有。 蹲的太久,两脚发麻,桂嬷嬷一边揉着生疼的脚底板,一边骂骂咧咧的直嚷嚷。 “啊……” 屋里的干嚎还在继续,接连的几声嘶喊后,紧接着是一声宏亮地婴儿哭声。 “哇……哇……” “生了?”桂嬷嬷忙不迭地朝起爬,却一不小心摔倒在地,引起门口候着的包管家的注意,朝这边看过来,吓得桂嬷嬷赶紧藏了身形。 产房内,苏嬷嬷欣喜的望向初生的娇儿,喜极而泣。“六夫人,是个小姐。” “什么?”榻上,面色苍白的温月茹艰难的抬头,喜忧参半的脸渐渐地染上哀愁,“到底要走上这一步吗?”转头望向襁褓里酣睡的麟儿,泪水满面。“苏嬷嬷,我……” “不能再犹豫了,六夫人,老爷派来的人还在外面候着呢!这时候可耽搁不得。” 可是,她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 “要不然,就实话告诉老爷说是个小姐。” “不!”不晓得想到了什么,温月茹厉声道,眼底满是决绝:“去,告诉来人,就说是个少爷!”语毕已经泪流满面。 “六夫人!” “快去!”话说完温月茹埋首枕头中无声饮泣。 苏嬷嬷无法,看了襁褓一眼,默默地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副笑脸,灿烂的推开房门。 “呵呵、包总管,快去给老爷夫人报喜,就说六夫人生了个少爷!” 桂嬷嬷的耳朵尖,一听见这句话,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强撑着酸疼的两条腿,一瘸一拐的朝洛氏的屋子去了。 “少爷?”包乾悻悻的说。 “是啊!快去恭喜老爷吧!” 仿佛看不出他脸上的不快,苏嬷嬷满面堆笑,目送包乾离去。回首望着紧闭的房门…… 六夫人,但愿您以后不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可是这样做,究竟是对或不对!? 第一章 枉死 “老爷,求求你放过九儿吧,她是冤枉的。”温姨娘抱着夏盛的裤管哀求。然而不管她如何哀求都不能换来夏盛的一丝软态。 一身单薄的亵衣,夏青被五花大绑的跪在夏家祠堂,冷眼看着端坐在前的夏盛,再掠过一脸冷漠的夏家主洛氏,满眼恶毒的夏冬盈,还有一旁的诸位姨娘和姐妹们。竟没有一个人敢为她说情,不,他们应该都很乐于见她去死吧,毕竟自己触及了他们的利益。哈,真是讽刺!那人千方百计给自己设了一个套,而自己居然傻傻的分不清楚,错把豺狼当姐妹,活该落得如此下场。 “温姨娘,不是我们不帮你讲情,而是九儿、真是恬不知耻!”话未讲完,洛氏表情沉痛的皱眉。 是了,恬不知耻。 夏家的第九个孩子,夏青,大家习惯按照排行换他九儿,是夏老爷第三个儿子,由于是庶出所以并不受宠,可谁知再默默无闻的长了十五年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被丫头发现在府里与男人私通,最要不得的是养了十几年的少爷居然是个小姐? “是啊!温姨娘,好端端的妹妹,你为什么非要……不然也不至于惹出这等丑事!”夏冬盈说。 “贱妇!”夏盛一脚踢开温姨娘,“我是亏了你还是害了你,你居然欺瞒我这么久,要不是她做出如此丑事,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老爷、老爷,一切都是我的错,九儿是无辜的啊!一定是有人陷害她,您发发慈悲,放她一条生路吧!” “温姨娘这话就不对了,谁都知道九儿是男子,要说有人陷害,也没有送个男子的道理!”夏冬盈柔柔的说。 “不要再说了。”夏盛示意一旁的婆子上前把温姨娘拉开,看一眼始终无语的夏青,挥袖离去。 其他姨娘和弟妹们也相继走了,只剩下嫡妻洛氏和夏冬盈,以及一旁端着药碗的桂嬷嬷和洛氏的陪嫁丫头良娣。 大户人家的小姐做出有碍闺誉的事情,下场只有一个死! 夏青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就是这个外表娇媚、善良可亲的姐姐,撞破了自己的女儿身,却并没有揭发自己,反倒处处替自己遮掩,自己这才上了当,不成想她们早就存了害人的心思,这一动作就是死局!要不是自己现在口不能言,自己还真想问一问为什么?自己到底碍着她哪一点,一个小小的庶女值得她们如此费心。 “造孽啊!”洛氏惋惜的说,手上的佛珠转个不停,“不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为你讲情,实在是你犯下了苟且的事,谁都救不了你。” “呸!”一口血痰吐在洛氏华丽的衣裙上,污了上好的锦缎。 洛氏皱眉,手指攥的死紧就要发作,却终究慈悲的笑一笑,“算了,一个垂死的人,也就不跟你计较了。” “娘,跟她嗦什么,快快送她上路不就好了,免得爹爹反悔。” 夏冬盈指挥着一旁的桂嬷嬷上前强行掰开夏青的嘴。 “啊!”桂嬷嬷惨叫,手上多出个血印子。 “疯了,简直是疯了,还不赶快压住她。” 良娣赶忙上前帮忙,到底的压住了挣扎的夏青,端着药碗凑上前。 “反正你都快要死了,我也不怕明着告诉你。”夏冬盈傲慢的说,“你是男是女根本不关我的事,要怪就怪你不该挡在我前头,既然你挡了我的路,那就怨不得我了。”噙着如花的笑颜,夏冬盈妩媚的看着桂嬷嬷把毒药倒进夏青嘴里。 夏青死命的抗拒着,却抵不过众人的力气,眼前的人有一张绝美的脸,妖艳的皮囊下却包藏着一颗丑陋的心,就是这对外表和善的母女操控了一切,害的自己身败名裂,至死都不能洗清。 夏青心底恨,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听信她们的鬼话。到最后落得如此地步。 腹部传来阵阵剧痛,喉咙一丝腥咸吐出大量血水,夏青模糊的看着她们扭曲的脸……若有来世,我必当十倍偿还!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第二章 重生十二岁 无尽的疼痛蔓延全身,像是浸在火里烧,夏青呻吟着卷曲起身子。 “醒了醒了,快去告诉温姨娘。”耳畔传来苏嬷嬷的声音,怎么可能?自己明明已经死了啊!那鸩酒穿肠的痛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怎么会?慌乱的脚步声渐渐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夏青挣扎着撩起眼脸,正看见温姨娘一脸心疼的在床边坐下。 温姨娘是夏盛的第六房小妾,就夏青这一个孩子。生就是个软性子,过门后受了不少气,但是她对夏青却是十足的疼爱,甚至为了她瞒着老爷做了一件天大的事,就是因为这件事才间接地害了自己。 怎么会这样?夏青疑惑的看着温姨娘那微凉的手覆上自己的额头,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难道又是娘瞒着众人救了她? “温姨娘,少爷的药来了。” 一个绿衣婢子从外面挑了帘子进来,夏青一见立马瞪大了眼睛。晴晌?怎么会?晴晌不是在自己十二岁的时候被洛氏着人杖毙了吗?待仔细看了屋里的摆设后顿时觉得浑身冰冷,这房间的一桌一椅分明的自己十二岁时的模样,窗前的茶几上还摆放着那时淘气捉来的云雀,再仔细一端详眼前的温姨娘确实比自己死前要年轻许多。 “傻孩子,不就是落了水吗,怎么就怕成这样子!”温姨娘摸着她的脸颊担忧地说。“这烧怎么还没退。” 夏青身形一晃,虽然还在高烧却分明觉得一股冷气从背后升起,试探着问,“娘,你送我的玉珏呢?” “玉珏?”那玉珏是夏青八岁时温姨娘上山求来的,听说是得道高僧开过光的,灵验的很,夏青一直很喜欢,从不离身,这次落水……“九儿听话,娘以后再给你个更好的。” 夏青顿时就觉得心往下沉,那块玉珏在自己十二岁落水时不知怎么碎了两半,自己还为此难过了好一阵子,到如今印象仍深。 “娘,我好困。”喝过药后夏青说,温姨娘一见夏青满脸疲惫不忍打扰,吩咐苏嬷嬷和晴晌在外面守着,自己匆匆向大房那里去了。 夏青躺在床上,脑子里一刻都没有停歇过,这情景分明是自己十二岁时的模样,是老天怜悯让自己重生,这一世她必不会让亲者痛仇者快!紧攥着被角,夏青无声的哭泣,哭那荒唐无知的前生,哭这劫后重生的今世。 “三少爷!该喝药了。”晴晌端着药碗进来,眼圈浮肿,分明是哭过的。 在夏家,除了温姨娘只有晴晌和苏嬷嬷知道自己的身份,可惜依照前生的轨迹,晴晌也是活不长了。 夏家在大兆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夏家几代传家,虽没有什么官职在身,可夏家的嫡系子孙与达官显贵间盘根错节,早就成了他们的一部分,分不清彼此,到了夏盛这一代,更上锦上添花,夏盛正值壮年春秋鼎盛,正因为如此反而对儿子不是很器重,倒是对女儿倾爱有加,到不是说他有多疼爱女儿,而是女儿能为他带来更大的利益。夏家现如今嫁出去的女儿有三个,反分别嫁到了县守和三大家族的郑家和柳家,给夏家带来了不小的利益。 夏盛野心勃勃总想着有一天能站得更高,因此对女儿的要求也越来越高,府里共娶了七房姨娘,其中四姨娘和五姨娘患急症去了,二姨娘是个木讷的性子,跟六姨娘温氏差不多,三姨娘却不是个善角色,七姨娘才进府不到半年,膝下无所出。夏家的子女颇多,夏青与之交好的却只有二姨娘生的女儿知秋和儿子夏珏,温姨娘虽然生性懦弱却也知道维护自己的孩子,为了不让自己的女儿被夏盛‘卖’掉,一出生她就瞒着大家说生了个儿子,彼时夏盛的大房洛氏已经生了夏进、夏铳,对其他的儿子并不是很上心,也就听之任之了。 前世的自己是为了帮助知秋才不小心被夏冬盈撞破了身份,这一生…… 看外面已经是傍晚了,自己这一睡就是一整天,夏青对着晴晌笑了一下,柔顺的喝了药,这倒是让晴晌一惊,印象中夏青是最讨厌喝药的,每次喝药都得自己费尽心思哄着才行,她哪里知道如今的夏青连最致命的鸩酒都曾喝过,还会在乎这小小的一碗药?刚还不觉得怎么样,现在细看细看才发现如今的三少爷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以前的三少爷虽然表面乖巧眉宇间却总是带着愤世的戾气,最不喜身上这一身装扮,有时甚至连温姨娘都拿他没办法,如今整个人却仿佛从心底里静了下来,眉宇间却越发的叫人看不清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沉静的气息,仿佛超越了年龄的限制,明明才十二岁的孩子却给人一种超脱年龄的成熟。 苏嬷嬷推门而入,手上的托盘里放着一小瓮药酒,见夏青坐在床头沉静的望着自己不觉一愣。那一眼里包含了太多的情绪,复杂到她看不懂。 “三少爷醒了,”苏嬷嬷屈身行礼,“温姨娘说三少爷高烧刚退怕是浑身腻的难受,特意让老奴拿药酒给您擦擦身子。” “苏嬷嬷。”再次听到苏嬷嬷的声音,夏青险些落下泪来,前世因为给自己求情,苏嬷嬷被夏盛打了二十板子,对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来说无疑是要了她的命。 “奴婢去外面守着。”晴晌退出门。 夏青也不多说,毕竟自己经历的事情太匪夷所思,说出去又有谁能相信,苏嬷嬷小心的为她擦拭身体,在看在夏青腰间的红肿时眼睛明显的湿润了,“夭寿啊,怕是碰到水底的石头了。”说着小心的那药酒帮夏青按摩。 夏青惨然一笑,却并不多言,这腰间的於痕分明是……罢了!别人欠他的,他终会讨回来。 “苏嬷嬷,我娘……怎样了!”前世自己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温姨娘要把自己当男孩子养,对她多有怨言,始终不能理解她那份苦心,这才让夏冬盈她们有机可乘。 苏嬷嬷的手一怔,但是很快就恢复正常。“三少爷,温姨娘这两天惊吓的不轻,好在你没什么大碍,刚刚被老爷叫去前厅了。” 夏青的脸就沉下来,这是要拿自己这次的落水说事了,记得因为自己的落水,洛氏连消带打的收拾了晴晌还让夏盛更加的疏远了温姨娘,这一次,她不会轻易让步。 “老爷!” 门外,晴晌的声音传来,夏青和苏嬷嬷对视一眼,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嗯,九儿怎样了?” “回夫人,三少爷刚刚吃了药,苏嬷嬷正在为三少爷擦拭身子。”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没分寸,不在屋里伺候着在院子里站着干什么?”洛氏慈祥的声音传来,夏青就觉得屋外的气氛变了,冲着苏嬷嬷氏了个眼色,苏嬷嬷赶紧去打开房门…… 第三章 乾坤扭转 庭院中,洛氏伴着夏盛姗姗而来,面上丝毫不见任何为子女伤痛的忧色,反倒多了几分不耐。 不耐啊!? 夏青便觉得浑身上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有一种想要不顾一切上前掐死洛氏的冲动,不、她必须忍,这一世,她偏偏不让她们如意,她们越是不想她好过,她偏要活的比任何人都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嘴角硬是多了几分笑痕,春秋鼎盛的夏盛又如何会为了一个庶出的儿子感到担忧?更何况,这个孩子本就没有寄予多大希望,洛氏拉着夏盛来,分明是看准了自己往日里嚣张惯了,要是依着自己以前的性子,如今多半会闯祸的,就如前生一样。 现在嘛,怕是要让她失望了。 “父亲,母亲!”夏青起身拜倒。 “还不赶快把你家少爷扶起来。”不等夏盛开口,洛氏就冲着苏嬷嬷吩咐,面色满是关怀,充分的表现了一个当家主母的仁爱和对庶出孩子的关怀。 苏嬷嬷赶紧扶起夏青站在一旁,待夏盛和洛氏坐定,夏青赶紧上前接过晴晌端上来的茶杯亲自奉到夏盛面前,“都是儿子的不是,父亲平日里为家计多有劳累,如今还要替九儿担心,九儿真是不孝!”面上满是自责,不由得让夏盛一时茫然。 印象里这个排行老九的孩子面上总是带着些许不逊,即便是面对自己的时候也多有顶撞,本以为这次失足落水,他必会由着性子大闹一场,不想竟然如此懂事。反观自己这个为人父亲的,做的倒是有点儿不称职。 “父亲请用茶!” 夏青又何尝不知道夏盛此时心里在想什么?前世自己曾当着夏盛和洛氏面大声指责是夏进推自己下水,反倒被夏盛指责不该无端诬陷长兄,还说自己不受教,罚跪祠堂一整天。更是因为这件事对温姨娘也多有埋怨,甚至以为是温姨娘暗中唆使的,更加的疏远了六房。 本来听洛氏说九儿在后院的荷塘贪玩儿落水时,夏盛就憋了一肚子火儿,这个夏青平日里不好好读书,每每气的先生跳脚,偏生是个爱闯祸的主儿,原是打定了主意这次非得好好教训一下这个顽劣的逆子的,如今见他这般懂事,自己若是再斥责反倒不好,也罢!看其日后表现吧!“可曾伤着哪里?以后小心些,不许再到荷塘贪玩儿了。”见夏青面上一片内疚自责,语气里不由多了几分疼爱。 “只是崴了脚,不碍事。”夏青微笑,又递上一杯茶给洛氏,“累母亲跟着受累了,九儿真是心有不安!” 洛氏的心顿时提得老高,这是怎么了?儿子明明跟自己说是他强行把夏青推下水,未免夏青把事情捅出来,亏得她特地先一步去夏盛那里歪曲事实,怎么看他的表现……如此反常?是他没看清是谁?不对啊,儿子说的清楚,还是他想来个先礼后兵……洛氏盯着夏青完美的笑颜疑惑地接过茶杯,心底越发的不安了。 “你是怎么了,有话就说。” 夏盛对苏嬷嬷说,自己最忌讳府上的奴婢下人们乱嚼舌根,蛊惑主子、目无尊卑更是不容许。可就在刚刚自己问了夏青后,这个嬷嬷就一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嬷嬷,不许胡说,还不赶快出去!”夏青急忙出声制止。 洛氏此时好像看到了希望,忙叫住苏嬷嬷。“这孩子,她定是有话要说的,有你父亲在你还怕什么。”哼,纵使你如今变得机警了,可若是你身边的人犯了错,我也一样有办法托你下水。洛氏慈祥的笑了。 夏青显现一副为难的样子。 “老爷、夫人,”苏嬷嬷却好像看不出夏青的为难,冲着二人拜倒,“三少爷可不是去玩儿的,是……” “嬷嬷。”夏青阻止。 “让她说。” “是。”夏青低下头去,敛去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老爷!三少爷其实是去给您准备寿礼的。” “寿礼?” “三少爷知道老爷素来喜爱新奇砚台,特意搜集了一方上好的荷砚,又听说这种砚要用刚开的新鲜荷花捣碎浸泡才能行,这才不顾奴婢的劝阻,自己去的,奴婢们说代他去,三少爷却说这是送给老爷的孝心,别人是不能代劳到的,老爷您不知道,大家伙儿救起三少爷的时候,三少爷人都昏迷了,手里还死死的抓着那方砚台呢!” 苏嬷嬷一口气说完,洛氏脸上的笑意就有些挂不住了,本以为这嬷嬷会替主子说出实情,那么到时候自己自然有办法圆过去,没成想会变成这样。 “老爷。”苏嬷嬷急忙找出一旁的砚台小心的递到夏盛面前,夏盛接过来一看,那是一方正宗的徽砚,上面雕刻的荷花栩栩如生仿佛风一吹就能嗅到荷香似的。 “父亲,这砚台不好,赶明儿我再寻一方好的去。”夏青红着脸作势去夺,却被夏盛一手挡住。 “这是为父今年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九儿真是辛苦了,难为你这么大点儿孩子有这份心,只是这等危险的事以后莫要再做了!”这次的语气里倒是十足的添了几分关怀。 “是啊!多危险啊。”洛氏干笑。 “回头招闽大夫来好好看看。”夏盛叮嘱洛氏。 “是。”洛氏一惊,这闽大夫可是夏盛的专属大夫,平日里就连她身子不舒服也是不敢轻易请来的。 “九儿只是落了水着凉,怎敢劳烦闽大夫,万万使不得。有小舅舅就足够了。”夏青急忙退却,要是真的让闽大夫前来,那才是天大的祸事。 听夏青如此说,不知情的夏盛却觉得他懂事,微笑着走了。 目送着夏盛他们离去,夏青回身冲着苏嬷嬷和晴晌粲然一笑,那笑是那么明媚耀眼。 “苏嬷嬷,我们也该给母亲好好的送上一份大礼了!” 声音清亮,苏嬷嬷不由得挺直了腰板儿,她突然感觉,醒来后的少爷变了…… 第四章 救人 “亏得少爷机警。”苏嬷嬷由衷的说。要不是夏青急中生智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那平日里伺候的奴婢就惨了,不论事实如何,夏青这是帮晴晌躲过一劫,晴晌赶紧拜倒,“奴婢多谢少爷活命之恩。”咚咚咚的磕了几个响头。 “快起来。”夏青赶忙扶起晴晌,“若不是我,你们也不会遭受这无妄之灾。” “只是,这次没得手,大少爷他们会甘心吗?少爷为什么不直接跟老爷道出实情呢?”苏嬷嬷担忧的说。 “纵使我们让步了,他又会放过我吗,我自然可以对父亲将是夏进推我下水,可是又有谁能替我证明我说的是真的,到时候他们反咬一口的话,你说父亲会相信一直以来疼爱的大哥,还是会相信我这个整日里任性胡为的庶子?”前世的自己就是很好的例子。 “嬷嬷放心,九儿大了,不会再让你们担心了。”夏青语重心长的说。 为了维持当家主母的宽厚,洛氏送来了不是滋补品,温姨娘担心洛氏会找机会报复,拘着夏青不许她出去。一晃半个月过去相安无事,温姨娘也就渐渐地放夏青些许自由。 这日,夏青带了夏珏私自出府,行在尹京的大街上,夏珏兴奋不已,这还是他头一次出府。看到什么都新鲜。夏青也不拘着他的性子,左右还是个孩子。 “真是可怜啊!那人都已经道歉了,夏公子还不依不饶的。” “谁说不是的,人家可是尹京夏家的大少爷,如今那祖孙俩儿犯到他手上,可是要掉一层皮喽!” 夏青正帮夏珏买玫瑰糕,听到这儿不由得分了心思。 “别说了,谁让人家有钱有势呢,咱们还是去瞧瞧到底会怎样吧。” 听到这儿,夏青急忙抓起一旁的夏珏,带着晴晌跟那几个人往前走去,刚转过一个巷角,就见前面围着一大群人,不时的从里面传出几声喝骂。那声音是夏进无疑。 “三少爷!”晴晌担忧的说。 夏青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照看好夏珏,自己却慢慢向前挤去。 “贱骨头,凭白的一身好料子,没地就这么污了。”夏进又不解气的踹了衣衫褴褛的老妪几脚。 夏青也不出声,只是仔细的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原来这对祖孙是准备往燕都的,想来是打算投奔什么亲戚,本来一个年长的老妪带着一个刚刚十岁的孩子就诸多不便,谁曾想刚到尹京奶奶就病倒了,吃了几服药也不见好,孩子还小不懂救治,就这么在客栈耗着耽搁了病情,时日一长,身上的盘缠用尽人就被赶了出来,本来祖孙两人打算到城外破庙安生,谁知走在街上,老妪突然呕吐,正好吐在路过的夏进身上,夏进不依不饶,非要把人当场打死。 这夏进,仗着洛氏在身后庇护,越发的嚣张了,上次害自己不成,如今又害到别人身上。 “大哥真是好威风,想必都是多亏了母亲平日里教导有方吧!” 那边夏进抬脚刚要踢老妪,却被那个孩子给抱住了腿,不由得心头火起,一扬手就想打人,谁知刚举起手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插进来。回头一看果然是夏青,人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上次他踢夏青下水多少有些后怕,整日里时时刻刻防着夏青暗地里报复自己,眼下一见到夏青,尤其是一对上夏青那双沉静的眼睛,更觉得好像掉进了无底的深潭一样,浑身冰冷。 真邪门,往日里自己曾怕过谁,又何曾被人吓到?区区一个庶出…… “呵呵是三弟啊,我不过是看这人摔倒想扶一把而已。” 那孩子一见有人出头,急忙松开夏进的腿,上前搀起倒在地上的奶奶,回目望向夏青,脸上还带着泪痕。血污的面庞却掩不住目光清冷。投向夏青的眼神里还带了三分警惕。 “大哥为人和善,这是在场的众位都有目共睹的事实。”夏青加重了语气,和煦道,“想来大哥也不会为了一件衣裳就怪罪这祖孙二人吧!” 夏进扬眉,这可是上好的潮州锦缎。 “三少爷,您怎么帮着外人说话,这老东西冲撞了公子就活该乱棍打死,打她几下出出气算是便宜她了。”跟着夏进的丁宁道。 哼,狗仗人势。 “住嘴!”夏青怒斥,“大哥的名声都被你一个下作的奴才给抹黑了,我夏家百年显赫,家风甚严又岂会如此仗势欺人不明事理。都是你这些叼奴作祟,还不退下!”一声怒喝,当真吓得丁宁退了一步。 夏进正要发作,一抬头却望进一双幽深的古井里,“那日,弟弟贪玩儿落水,多亏了大哥搭救才得以无恙,大恩大德弟弟铭记在心。” 那样的眼神如此深沉,纵使嚣张如夏进也不仅有些心惊,说了句自家兄弟,何必放在心上,嬉笑着仓皇走了。 晴晌这才领着夏珏上前帮忙搀起老妪,触手是一片滚烫的火热。 “三少爷!” 夏青一见那人面色潮红,知道是高烧的极凶险了。“不要多说了,赶紧把人带回去。” 一回到夏家,夏青赶紧吩咐晴晌去请大夫,又令苏嬷嬷帮着老者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先用冷毛巾帮她降温,一时半会儿大夫来不了,夏青就拿出温姨娘特地为自己备下的药丸给老者服用,起了缓冲作用待到大夫赶到时才捡回来一条命,众人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夏青见一旁那孩子也是衣衫褴褛的,夏青命晴晌找来自己以前的旧衣服勉强给他换上。 “三少爷,就这样把他们留下,老爷夫人那边……”苏嬷嬷为难的说。府里多出两个人不是小事,尤其是这种来历不明的人。 “放心,我自有办法。”总不能眼看着人死在街上吧,况且,还是因为夏家。 当温姨娘得到消息赶到时,一切已成定局,也只期望事情不要闹大才好,正想着,就有人来说夏盛要见夏青,要他去书房。 众人知道这一定事事情传到了夏盛耳朵里,也是,闹出这么大动静,又有夏进在里面,夏盛会不知道才怪。 第五章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夏盛酷爱文学,这是他除了醉心权势外的另一个高雅的爱好,他的字写的也是极好的,这多少让他有些自傲。 “父亲!”夏青进门后见夏盛正在书案后练字,恭敬的唤了声父亲,乖巧的站到一侧帮夏盛磨墨,书案上摆放着几张写好的家字,爱书法的人都知道,家之一字是最难写的,夏青就这么陪着夏盛写字,大概过了有半柱香的时辰,夏盛才放下手中的笔,“九儿今天也来看看,为父这个家字写的如何?” “父亲的字,自然是很好的。”夏青极自然的说,他不是什么当世鸿儒,自然说不出什么行云流水之类的赞美的话,夏青心里时时刻刻都在告诫自己,他此刻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不该懂得太多,但有时候,不是你无知就能置身事外,别人容不下你,跟学识无关,单单只是因为你姓夏。 夏盛便得意一笑,接过夏青递过来的茶轻嘬了一口,“家虽难写,但勤于多练,可是要想在现实中管好一个家就更不易了!” 夏青便知道夏盛这是要跟自己谈今天的事情了。“父亲说的极是。” “今天你带着珏儿出去了?”夏盛淡淡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儿子,细细地一打量,居然是说不出的陌生,记忆中好像对他落水之前的事情一片模糊,不过是一个难训的顽劣孩子罢了,洛氏口里曾有诸多的抱怨。 但如今他只是站在那里,脸上带着谦恭的表情,却无形中让人移不开眼,细看之下才惊觉,夏青的长相居然比夏冬盈还要俊上几分,白皙的皮肤对于一个男子来说略显女气,但是搁在还是孩子的夏青身上却是刚刚好,眉黛唇朱有种不是红妆胜似红妆的魅惑,那双藏在长长睫毛下的眼眸好像多数时候都是恭谨的垂着,夏盛这才惊觉,他这个庶子已经学会了收敛一身的戾气,是什么使他改变?难道真的仅仅是因为一次落水? “是,珏弟性子野,我怕他在府里吵着姐姐们练舞,就带他到街上走走。” “你带他出去倒也没什么,玩耍一阵子就罢了,只是胡乱的就敢把人领会家里来,是不是太草率了?要知道这个家里上面还有你的长辈,这事要是传出去成何体统!”说到这里夏盛的面上就有些不悦。早些时候洛氏来自己这里抱怨,说九儿最近有些出格,平日里逃课打诨也就罢了,如今更是敢随随便便的就把不相干的人往家里领。 夏青讽刺的一笑,但很快的就一脸委屈为难的抬头望向夏盛,好像刚刚那个人不是他似的,“九儿正打算向父亲禀报这件事呢。”说着夏青就把今天在街上的事添油加火的说了一遍,说夏进如何嚣张,丁宁如何放肆,群众如何反感,那对祖孙多么可怜。一席话气的夏盛吹胡子瞪眼睛,“父亲您说,当时九儿也在场,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哥被一个刁奴蒙蔽,做出使夏家蒙尘的事情来,我若不把人带回来,外人多半会以为咱们夏家言行不一,眼下又正赶上平南府陆家的二公子来尹京,要是这事疯传到他的耳朵里,那父亲这些时日的筹划不就付诸东流了吗。只是如此一来,却未能及时请示父亲母亲,倒是九儿的不是了,等下九儿这就去向母亲面前请罪。”说完又低下头去。 此时的夏盛那还顾得上请罪不请罪,夏青说的没错,大兆以仁孝治国,今上更是笃信先有家才有国,如若连一个小家都管不好,如何能掌管一个大家。前宰相梦则不正是因为门风不严而被今上冷落,最后落了个外放的下场。 如此看来,今天倒是多亏了夏青了。 想到这儿不由得气往上顶,不过这次到不是气夏青,“要请罪也不该是你去。” “父亲?”夏青故作无知的望着夏盛。 夏盛心里这个气啊,早就跟那个逆子说过,少在外面招摇他却不听,平日里纵容手底下那帮奴才们在府里横行也就罢了,如今更是嚣张到街上去了。只是,事情真的像夏青说的那样吗?夏盛审视着夏青。 “九儿最近好像懂事不少啊。” “九儿以前太过顽劣,如今方明白父亲大人的一番苦心罢了。” “知道就好,你先下去吧,那对祖孙就先安置在你院子里,回头在找个大夫好好瞧瞧,万万不可把事情闹大。” “是。” 夏盛看着夏青恭敬的退出书房,娇小的背影竟有种无比高大的错觉。 “来人,着人去把大少爷身边的丁宁押到院子里狠狠地打四十板子,让其他奴才都惊醒着点儿,敢再有蛊惑主子,撺掇着主子胡作非为的,直接处置了!” 洛氏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是想让夏青她们难堪的,到底哪里出了错,为什么最后竟然是自个儿糟了殃,这哪里是打一个奴才,分明是在打儿子的脸面。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夏进脸上,洛氏气的浑身发抖的看着自个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混账!” “娘。”夏冬盈赶忙上前挡在夏进面前,“大哥也不是有心的,娘你消消火。”说完搀着洛氏坐下。 洛氏气急,反观儿子一脸不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跪下!” 夏进虽不服,但到底是孝顺洛氏的,此刻见洛氏生气更是不敢忤逆了她的意思。 “你怎地如此不成气候,平日里鲁莽些倒也罢了,左右都是在府里,出了事有我照应着保你周全,可你怎地如此不知上进,竟然闹到外头去了,你当大家的眼睛都是瞎的吗,他们会像我这般维护你?” “你且说说,眼下正是你妹妹的重要时刻,成与不成单看天意,而你居然在这节骨眼儿上去外面闹事,这事要是传到对方耳内,他们会怎么想?有你这样一个哥哥,妹妹又能好到哪里去?” 夏冬盈一颤,本是想为哥哥求情的,听了洛氏的话不由得下意识的横了夏进一眼。 “本来也没什么事的,要不是夏青……”话还没说完,就被洛氏一茶杯盖打断。 “愚蠢!”洛氏恨铁不成钢的瞅着夏进,“我平日里是怎么给你讲的,眼光要放长远些,不要单看眼前的一点小利,最重要的是要抓住你父亲的心才是最重要的,你父亲如今春秋鼎盛,自然不会注意到你们,这时候正是你韬光养晦的大好时候,待他过了不惑之年,偌大的家业还不是要交到你们手里,偏偏你是个不争气的,上次你不听我的劝告,居然敢把九儿踢下水,还好他没告发你,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在这个家里过的这么顺意?纵是如此,还是害的咱们天天在这里提心吊胆的担心着什么时候他会拿这件事反过了咬咱们一口。你居然还不知收敛。” “娘,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她可不想因为大哥而把自己搭进去。 “放心!”洛氏盯着夏冬盈妍丽的娇颜,“我的冬盈这么美,是个男儿见了都要动心的。”她有这个自信,放眼整个尹京,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夏冬盈还要美丽的女子。 “娘!”夏冬盈便慢慢地红了面颊,幻想着那陆家的二公子见到自己后会是什么反应。听下人们说,那陆家的公子,个个都是极俊美的。 第六章 夏老太太 经年呆在夏府的一些奴仆们,悉心的窥见夏府的风向不知不觉的变了,往日里那个总是任性妄为的暴躁三少爷如今变得乖巧听话,博得老爷的喜爱。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是从上次落水后才渐渐地有的转变吧!但是真正让老爷改变看法的还是因为那日上午…… 那天夏盛外出归来,经过夏府学堂的时候,恰巧碰到三少爷又要溜出去玩儿,老爷便想着要杀杀他的锐气,不曾想接连问了很多问题都一一被三少爷答上来,就连在一旁的先生也啧啧称奇。按照三少爷自己的说法就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该背的儿子都已经记下了,不如亲自到外面多走走看看,知识往往来源于生活,儿子这样做也是为了更好的理解书本里的东西。” 夏盛喜不自胜,一个劲儿的夸夏青人小鬼大,夏盛自然不会相信他那套什么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鬼话,只道是他为贪玩儿找的借口,但反观他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面对众人可以侃侃而谈的淡定从容,那份气势却是难得的,再加上大兆开朝一来还真没听说有哪家公子能像夏青这般熟读四书五经,心底就更加看重他。默许了他的所作所为。洛氏听闻后气的不轻,硬把夏进关在书房里,非逼着他把一屋子的书全背下来,这怎么可能?半天都不到,洛氏就听那看守书房的小厮来报说夏进攀窗子逃了。气的洛氏狠狠的打了那小厮一巴掌。 现如今夏铳游学在外,再加上这个儿子本就对继承夏府根本没几分热度,洛氏也不指望他反倒是一门心思的培养夏进,哪成想夏进如此的不争气,以往洛氏还不是很担心,毕竟在夏府,现如今自己有儿子做后盾,再加上女儿夏冬盈聪明伶俐,很得夏盛的心,自己可算得上是万事不愁了,哪成想才转个眼而已,六房的孩子就完全变了个模样,不仅变得沉稳内敛,更是大有盖过夏进取而代之的迹象。 她怎能容忍! 怎能让这一切发生! 这日,夏老太太在积香庵持斋满百日归府,夏盛带着洛氏亲自把老太太接回府上,小花厅里,当温姨娘带着夏青来给老太太请安时,只见老太太红光满面的斜倚在团炕上,一旁洛氏侧坐在下手的矮墩上,夏冬盈一身桃红的襦裙款款的站在那儿,细致的妆容,硬生生的把一侧一身素雅的夏知秋给给比了下去,不是说夏知秋不好看,而是两人一个如盛放的牡丹,明媚夺目,如夏冬盈;另一个确如淡雅的兰花宁静悠远,如夏知秋。相较之下,男儿大多会一眼就注意到雍容大气的夏冬盈,反而很少去注意安静柔顺的夏知秋,这也是前世为什么陆家二公子一眼相中夏冬盈的根本所在。 “孙儿给祖母请安,见过父亲母亲。”夏青跟着温姨娘身后跪下。 在前世,这个老太太不同于夏盛,对他们几个孩子倒是极好的,没有因为什么嫡庶之分而看轻他们。前世夏青出事时恰逢老太太去庵里持斋,如今想来,这些怕也是洛氏她们一早就算好了的,因为在前世,老太太对自己的宠爱,分明是比夏进他们还要浓几分的,这大概要归功于他那过于俊美的长相吧!记得那些时候老太太总是喜欢握着夏青的手满足的说,九儿这长相,日后怕不知要迷死多少闺阁小姐,若九儿生为女子,定是要比那仙女还要娇美三分的。 就是不知道老太太在自己死后会不会还这样想,是不是也会被洛氏她们蒙蔽,就算没有又如何,终归自己是死了。想到这儿夏青看向洛氏的眼里就加了一层冰,但很快就掩了下去。 夏老太太一见夏青立马就改了刚刚不冷不热的态度,冲着夏青招招手,“瞧瞧,有日子没见,九儿又长高了呢!” “祖母,下次再持斋,九儿一定得陪着您才成,见天儿的见不着,九儿心里想得慌。”夏青来到夏老太太身前撇油儿,惹得大家伙儿都笑了。 “好好好,那九儿可得盘上发髻换上钗裙扮小姐去!” 老太太的一句话惹得夏盛都笑了,看一眼面色发红的夏青,心底下惊艳不已,暗道九儿生的好相貌,若这样的相貌生在一个女子身上,不生生迷死全大兆的男子啊!? 夏老太太左右瞧了瞧,回头问洛氏,“怎不见大少爷?” 夏盛一听脸色就僵了,这个夏进,越来越出格了,自己都好些天没见着他了。洛氏温婉道,“进儿知道您今天回来,想着您最爱吃福瑞斋的桂花酥,一大早就跑去了。” “难为他有这个心。”老太太面色这才好一点。洛氏在边上一个劲儿的赔笑。趁人不注意,冲着一旁的良娣使了个眼色,良娣知机的退了下去,夏青冷笑,怕是出去通知夏进了吧! 又说了会子话,老太太看了站在一旁的夏冬盈和夏知秋一眼,状似不经意的问,“这次的花穗节,准备的怎么样了?” 花穗节是大兆特有的节日,定在每隔三年的三月初十,凡是家中有适龄的女子都可以参加,表演的才艺却只有一样跳舞!胜出的人除了可以获得丰厚的奖金外,更是可以登上大兆名扬四海的美人榜,上门求娶的人更是络绎不绝,历届美人榜上的美人个个都是美貌惊人舞艺出众。 洛氏看了夏冬盈一眼,笑着向老太太说,“母亲放心吧!冬盈都准备好了。” 老太太便不喜,“上次也是这么说,可裳儿还是落了榜,我看这次还是谨慎点儿好,不要再折了咱们夏家的脸面。” “是,儿媳记下了!”洛氏的眼中掠过一缕狠色,但立马隐去,恭顺的低下头去。心底冷笑,那夏裳儿是什么身份,左右不过是一个暖房的生的下贱丫头罢了,当初设计逼死了她娘,没一并处置了她无非是看在她有几分姿色的份上,这些年养在自己身前倒是个有长进的,舞艺练得好。又正赶上花穗节妄想一步登天,哼,她岂会这么便宜了她,到头来还不是被自己寻了个商户嫁了。 能有幸登上美人榜的,只能是她洛芳的嫡亲女儿。 又说了会子话老太太便推说自己乏了,众人这才退了出来,温姨娘径自回了自己的院落,夏青却被夏盛叫住往书房去了。 夏青观夏盛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知道这是有什么好事要发生了,暗暗在心底搜寻前生的记忆,正想着见管家包乾领着一个人走过,夏青一见却是认得的,在前世,夏盛花了上万两银子在尹京外交建了一座豪宅,专供有钱有权的士绅来此享乐,曾一度的被当地的文人大斥奢靡,久之便无人问津,白白的浪费了钱财。而为夏盛设计图纸的人,正是眼前的这个赵胜。 “我前几日在城外置了一块地,寻思着盖一座别院,也好等老来享享福,却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就想另做点儿打算,也好为这偌大的家业做点儿贡献,本来也没多大指望便没有跟大家说,到如今看更是没时间管理了,你祖母今下刚刚回来,身边需要个人照应,你母亲那儿走不开,这几日你便多去替我看着点儿,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再回来报与我知。”夏盛闭口不提让夏进去代劳的打算,看来近日里被夏进气的不轻。 夏青挑眉,发生这样的变化是他没预料到的,退一步讲,就算洛氏抽不开身,大房还有夏进,怎么着也轮不到自己这个庶出的三少爷头上,夏盛此举究竟是何用意?但很快夏青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夏盛这是打了个如意算盘,即不耽搁了外庄的工期,又能照顾到花穗节的事,自古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如若自己的女儿这次能一举名言四海,对自己将会是一个很大的助力。 夏盛果然是个老狐狸,只是不知洛氏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是什么反应。 “父亲……” 夏青刚要开口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响声。 夏盛面色一沉。 “谁在外面?” 第七章 温姨娘病倒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洛氏率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端着托盘的良娣。“老爷。” “母亲。”夏青施礼。 洛氏含笑的站在那儿,夏盛便不多说什么,毕竟洛氏是这个家的主母。 “你且先下去吧!”夏盛摆摆手。 夏青恭敬的冲二人鞠躬退了出来,洛氏盯着夏青的眼神就好像他是一颗毒瘤似的。夏青自当没看见径自带着晴晌回了自己的院子,见龙浔正在院子里打扫,龙浔是上次从夏进手下救下来的那个孩子,前些日子夏青知道他们祖孙俩儿没地方去,就去请示了夏盛,把人留在了夏府,就安排在温姨娘的院子里,二人老的老小的小,也干不了什么粗活重活,温姨娘便让奶奶华氏做些缝缝补补的差事,小龙浔年纪还小便没安排什么活,但是龙浔这孩子却是个极懂事的,经常帮着院子里的丫头们做些力所能及的粗活,很讨人喜欢,就是不爱说话。夏青总觉的他不简单,那双精灵灵的大眼好像隐藏了无数秘密似的。正如此刻他明明手拿扫把站在那里,夏青却分明觉得他的心已经不再这儿了。 “三少爷!”龙浔很快发现了夏青,冲夏青行礼,身形虽折人却看不出一丝的卑微,那是一种经年沉淀的气质,不在于穿着。 夏青很喜欢这个孩子,感觉他内心很强大,很顽强。 看洛氏今天的神态,分明是对夏盛的安排不赞同,那么接下来,恐怕自己这几天会不轻松了。 接连十多天月,夏青按照赵胜给的图纸监督工人们施工,工期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夏冬盈和夏知秋也在不停的为了花穗节忙碌着,这日,夏青从洛氏那里支取了一部分的工程款,还没等出门就听说温姨娘晕倒了,夏青大惊,转身往回走。 牙床上,温月茹脸色苍白的躺在那儿,丫头巧儿在一旁伺候着。 “娘。” 温月茹一见夏青,急忙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道,“你怎么回来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能离开。”夏青道,自己早上出门时,温姨娘还好好地,怎么偏偏在这时候就突然晕倒了,这时间未免也太巧了点儿,“请了大夫没有,好端端的怎么就晕倒了呢?” “奴婢也不清楚,刚刚从夫人那里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巧儿满脸泪水不知所措,倒是刚刚进门的惠儿还机灵些,但脸色明显也挂着泪痕。 夫人?夏青敏感的听到了这个字眼,眉峰一凛,看来这些日子夏盛的所作所为真的引起洛氏的反弹了,自己早就提防着她给自己下绊子时时防备,不想她居然在温姨娘身上下工夫。 夏青冷笑,在前世,洛氏决心除掉自己的时候可是在三年后,没想到现在……夏青可不会傻傻的以为这一切都是巧合。 洛氏针对温姨娘,实际上还不是为了对付自己。 “去请小舅舅。” 夏青说的小舅舅是温月茹的三哥温雅,在尹京开了一间药房,温雅颇懂歧黄之术,每日里自己坐堂看诊。夏青的底细他是清楚的,因为温姨娘这个院子的走堂郎中就是他,也就是因为沾了这层亲戚关系,洛氏才不敢在药石方面动手脚, “小舅舅。” 不多时惠儿请了温雅来,一番诊脉后,温雅的眉头反而皱了起来。 温雅抬头看自己这个唯一的外甥,恍然觉得陌生的很,上次夏青落水的时候自己并不在尹京,听到消息急匆匆的赶回来的时候,夏青已经昏迷一天了,因着夏青的身世特殊,所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给他看诊,当时自己来的时候夏青仍在昏迷,自己下了针开了药,等听说夏青清醒的时候也就放心了,并没有再来探望,长久以来,他是不喜欢这个外甥的,自己的妹妹为了她的将来,犯下了如此大错,可以想见一旦秘密被人窥见,对妹妹、对自己、对温家,那就是塌天大祸,可恨自己明知是祸,却无法狠心回绝自小就疼爱的妹妹,帮她维护这个错、持续这个错,最气人的是身在福中的夏青却并不知感恩,对自己的妹妹惯来冷淡,要不是看在妹妹的情面上,自己早就寻个错处教训这逆子了。 但今日一见去仿若陌生的很,还是一样如画般的眉眼,绝世之姿。但却从身体里透出一股子静来,静静地站在那儿,就如一抹开在峭壁上的淡雅兰花,妖娆且神秘。 “依脉象看,妹妹的身子并没有什么不妥。” 温雅疑惑的说,虽是说给温月茹听,但是眼神却一直盯着夏青。 “我料也没什么大碍,许是今早儿起早了,闪着了。”温姨娘道。 夏青却不这么看,温姨娘的身体一直很好,很少有头疼脑热的毛病,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昏倒? “小舅舅可否从别的方面看看?”夏青意有所指的说。 温雅的眼中透出一种激赏,但迅速隐去,旋即被夏青话里的意思震慑,毒? “也不是不无可能。” 言下之意就是有了? 夏青却不由得担忧起来,温雅如此说,就说明也有这种可能,但是以他的能力却没有把握看出来。要是自己想太多还好一点,但万一是后者呢?夏青不敢想象。 “九儿也不用担忧,许是咱们多想了。” “但愿如此!” 从那日起,连续三日,温姨娘却一日比一日嗜睡,到了第三天居然连床都不想起了,温雅也觉得事态严重,但无奈自己偏偏看不出个究竟,夏青不得不去请示了夏老太太,老夫人不见得有多喜欢温姨娘,却是极喜欢夏青的,不忍看他揪心,就着人请了王大夫,这王大夫是老夫人的专用大夫,医术了得。 王大夫来了后却只说是因为季节转换再加上饮食不慎引起的连带作用罢了,听他这么说夏青却高兴不起来。 要真如他所说,怎地这些年不见母亲有事,偏偏现在不见好? 顶着满头的星光,夏青站在院子里慢慢的转过身来,却瞥见游廊下站着一个矮小的身影,星光下看不清面容,“龙浔。” 星光下,龙浔正以他那不等于年龄的沉着气势望着他。夏青知道,龙浔和他的奶奶是有故事的,但那又如何,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夜深了,你该睡了。”夏青微笑着对他说,举步走过他身旁。 “六夫人是被人下了毒!” 龙浔斩钉截铁的说。 第八章 家贼难防 “傻孩子,你不该掺和到这里的!”华氏轻叹一声。 龙浔站在窗前,背对着华氏站在那里,“可是,他救过我们的命。” “夏府的人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便是这个院子里的三少爷,依我看就不是泛泛之辈,就算没有我们的多事,他也一定会查出事实,你又何必多事呢!” “可是,这样一来,他就欠下了我一份情。”会念着他的好! 龙浔嘴角带过一抹笑,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看着夏青烦心,很自然的想要帮他。 “但是万一要是暴露了,” “够了!” 龙浔不想再听,华氏无奈的闭了嘴,这一刻的两人,怎么看都不像祖孙俩。 “当日夏进欺负嬷嬷,我自然是要替嬷嬷讨回公道的。”龙浔隐晦的说,面上一片死寂,“至于其他,夏青自然会安排的很好,不会有人怀疑到我们身上。”他有预感,纵使夏青对他们有所怀疑也不会揭穿,这是在见到夏青第一眼起就笃定的事。 这日一大早,晴晌就告诉夏青,夏盛让他去书房,夏青梳洗过后带着晴晌来到夏盛的书房,就见到夏盛坐在案后,大夫人洛氏坐在一旁,“父亲,母亲。” “这孩子,才几天的光景,都憔悴成什么样了。”洛氏慈祥的说,示意夏青到一旁坐。 “你娘怎样了?”夏盛见夏青面色疲惫想着这几日温月茹的异样,问了一句。 正赶上花穗节,夏盛自己忙得也是头烂额,根本就没把温姨娘的病放在心上,要不是洛氏今早儿向他提起,他早就忘了有这回事,倒是想着自己也正好有些事要问问夏青,也就默许了洛氏的意思,着人把夏青叫了来。 “多谢父亲挂心,娘已经大好了。” 夏青说完,就见洛氏端着茶盏的手顿了一下,洛氏放下茶杯,“那真是太好了,回头我那儿还有支上好的山参,一并拿去给你娘好好补补。” “多谢母亲!”夏青没心没肺的笑了,就像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想到这儿洛氏的心咯噔一下,夏青本不就是个孩子吗?可是看他最近的作为,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不能再把他当成一个孩子了,先是不声不响的占了老爷的视线,把自己的儿子给比了下去,如今更是连在外面,老爷都是看中他比进儿多一些,洛氏在暗处握紧了拳头,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没有错的。 这个夏青,自己是一定要除去的。 “外城的别院建的怎样了?”这才是夏盛关心的事。 “回父亲,一切都好,算算日子也差不多给竣工了,前几日我才从母亲那儿支了银子,想着过几天就把工人打发了,近日里不少人去观望,都夸院子建的好呢。” 洛氏等的就是这句话,“瞧瞧,九儿真是越来越能干了,才多大的孩子,做起事来有板有眼的,比个大人也不差!”听这意思算是夸奖了,可眼睛里的神情,透着一股子邪。 “都是父亲安排的好,九儿没出什么力气的!” 夏盛便笑了。 这时候管家包乾进来,说是城外的史在求见三少爷。 外庄这几日竣了工,工头儿们都指望着拿了银子回去,正巧这节骨眼儿上温姨娘却病了,夏青伺候在前倒是把事情给搁下了,史在见老拖着也不是事,就随了大家的意思来见三少爷。这是来要钱来了。 洛氏脸上掠过冷笑,扬声对夏盛道,“瞧瞧,刚提到园子,人家就来讨赏来了,依我看要是真像九儿说的那样好,老爷实在该好好的赏了。” 夏盛正在兴头上,就命包乾把人领进来,那史在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头一次见着像夏盛这么有钱的人,心里头没底,一进门就五体投地的趴在门口,“见过老爷,见过夫人,三少爷!” 洛氏嫌恶的撇开头,淡淡的说了声起,史在便局促的站在一角。 “听说院子竣工了!”夏盛淡淡道。 “唉!”史在忙作了个揖,憨厚的笑了,“昨个儿就都收拾好啦,兄弟们都说盖了大半辈子房,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宅子。” 史在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子朴实,可这在夏盛和洛氏的眼底却怎么看怎么寒酸土气,夏盛的兴致去了大半,但是这些小人物往往在关键的时候能起到关键的作用,尤其是对外,更是不能再外人面前留下一丝半点儿的嫌贫爱富的印象,这对夏家的将来是大大不利的,这么想着夏盛便压着心底的不适,笑着夸赞了他几句,吩咐夏青赶紧去把银子结了,也好打发他回去。 夏青点头应了,转身吩咐晴晌赶紧回去把日前从大夫人那里支取的银子取来,几个人就这么等着。 不一会儿,就见晴晌满头大汗的跑回来,脸上惨白惨白的,额头密密麻麻的都是汗。 “三少爷,银子不见了。” 夏青给夏盛递茶的手就是一僵,“你说什么?” 洛氏却豁然的笑了,仿佛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这丫头,好端端的银子交到你们少爷手里,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难不成是你家少爷私吞了去不成。” 洛氏的话看似无心,但听在夏盛耳朵里不由起疑,不由得想起这几日洛氏说的话,九儿真是个孝顺的,月茹病着老不见好,九儿心疼自个儿的娘,拿了好些燕窝阿胶给温姨娘贴补身子。这话原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但是现在想想,他一个庶出的少爷,公中每月的份例银子就那么几个,哪里来的银钱给温氏进补? 莫不是真是亏了账上的银子…… 想到这儿,夏盛瞅着夏青的眼神冷的像刀子一样。 “你干的好事!” 第九章 祸水东引 “父亲!”夏青双膝跪地,“九儿什么都没做过。” 夏盛怒斥,“什么都没做?你倒是好好跟我说说,那银子还能长了腿自己飞了不成。” “老爷,消消气,有话慢慢说。”洛氏温柔的说,又转头对夏青道,“你这孩子也真是,要用钱只管跟我说,我还能不给吗,怎么着也不能昧下公中的钱,这可是工匠们的血汗钱啊!我知你孝顺,可这样得的钱财换来的吃食,想是你娘知道了也是吃不下的!”洛氏冲一旁的史在歉然微笑。 经洛氏如此一说,倒是板上钉钉坐实了夏青挪用公中钱财的事实,听在史在耳里,那就是孝顺的三少爷见自己的亲娘病了,想着给添一点儿补品,又奈何身上没钱,就私自挪用了工匠们的血汗钱,往小了说是三少爷少不更事虽孝心可嘉但行为欠妥,往大了说那就是夏家的家风不好一个小小的庶子竟敢私自挪用公款,毫无章法,把夏家的一家之主置于何地? 史在偷瞄了一旁的夏盛一眼,便觉得脊梁骨起了一次薄汗! 按说这种家丑外人是该回避的,可偏偏这事儿是他引起的,又这么冒冒失失的捅出来,素来大宅门里的龌蹉事多了去了,哪个见了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偏偏看情形自己今儿是避不了了。 “母亲!”夏青重重的磕下头去,“母亲这么说是认定这钱被九儿昧下了?” “我知你孝顺,但是这次你真的做错了!”洛氏和蔼的说,“快向你父亲认个错,他会原谅你的!” 洛氏心头暗笑,本来这一切都是她设的一个局,先是在温姨娘的吃食里做了手脚,让她抱恙,再借夏青照顾之机悄悄地命人偷了给他的银子,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再在夏盛面前狠狠地告一状。洛氏正愁着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夏盛面前抖出这件事呢,史在就在这节骨眼送上门来,这可是天大的一个好机会!当着外人的面,纵使夏盛有心偏袒,可也的防着众人悠悠之口。就算是老太太在,也得为夏家百年基业想一想。 “九儿没做过,为什么要认错!” 就是没做过也得让你认,洛氏心知肚明,银子在哪儿她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今天她就是要坐实了夏青偷盗的罪名,怪只怪他碍了别人的路。 “孽子!” 夏盛摔了茶盏,水迹在夏青面前晕开,史在下了一跳,“俺看就算了,你们又不差那几个钱,就算了吧!” “话不能这么说,银子虽少,可事儿、是不能姑息的。”洛氏意有所指的说,变相的告诉夏盛今天的事情要是一个处置不好,会给夏家蒙羞。 “父亲,母亲,你们这是认定银子是九儿拿的了?” 夏青目光纯净的望进夏盛的眼睛里,夏盛一怔,这些日子夏青的表现循规蹈矩可圈可点,要说他偷偷挪用了公中的银子,自己多半的不信的,可如今看来证据确凿,一个处置不好对夏家上下都不利,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是与不是,着人去你院子里搜一搜便知晓了。”洛氏道。 夏青含笑直视洛氏,缓缓地低下头去,幽幽的出声,道,“母亲既然这样说,九儿自然是应允的,但是为了公平起见,大哥的院子是不是也该搜一搜?”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人俱是一愣,夏盛的脸是疑惑的,洛氏的脸是不解的,史在和包管家的脸一片茫然,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会扯到夏进? “那日九儿带着银子正要出门,在门口遇见了大哥,不明白九儿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大哥,言语上起了争执,大哥就命丁宁抢了晴晌手里的盒子,那盒子里面放的正是从母亲那里支取的银票,九儿还没来得及向大哥讨回,惠儿就说娘出了事,九儿匆匆赶去,那盒子还是事后托管家去大哥那里讨回来的,九儿一直没动过,要说嫌疑,不光是大哥就连包管家也是有的!” 包乾听到这儿,噗通一声跪倒,“老爷明见,老奴什么都没拿,那盒子大少爷递给老奴的时候什么样就是什么样,老奴可半点儿不曾动过!” 夏盛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可好,当着外人的面,自己的两个儿子先后都扯进来,外人会怎么想自己,夏盛最要面子,瞪了洛氏一眼,要不是她嚷着让人进来也不会出这等丑事?完全忘记刚刚明明自己也是应允的。 “这是怎么了?” 正说着只见夏老太太在丫头的搀扶下站在门口,看着一屋子人。顾不得别的,夏盛和洛氏赶忙把老太太迎进屋。夏盛简单的把事情的经过对老太太说了一遍,老太太看着跪在地上的夏青,怎么看怎么觉得心疼,怎么看怎么觉得无辜,“九儿快起来,天儿凉,别伤了身子。” 一旁的洛氏看了眼睛里几乎冒出火来,自己费心费力的设计了这一出好戏,到头来反倒被自己的儿子给搅合了,不过这样也不打紧,自己已经命人在夏青屋里事先藏了银子,只要一口咬定银子是被他拿了去,到时候真的搜出来,纵使有老太太宠着,也是不能轻饶的。 “娘怎么过来了?”夏盛问。 “也没什么,昨个儿进儿送了我一尊玉佛,我瞅着稀罕是个好东西,想着让你寻个手艺好的工匠配个鎏金的底座供起来,听说你在这儿,也就过来了。” 说着命高嬷嬷捧过玉佛,那玉佛足有半尺高,从上到下柔白细腻找不出一丝瑕疵。 “这佛真漂亮,得花不少钱吧!?”夏青眨巴着眼睛一脸纯真乖巧的问。 “怕是把你卖了也买不起!”老太太抵着夏青的额头调笑。 洛氏的心咯噔一下,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的去看夏盛,果见他变了脸色。 夏进整日游手好闲哪来的这么多闲钱? “去把大少爷找来!” …… 第十章 害人不成终害己 包乾赶忙连滚带爬的出去找人,夏青乖巧的站在老太太身边,眉眼低垂挑不出一丁点儿的错处,更是让洛氏觉得心里头不舒坦,如今看来,这庶子实在不简单,本以为轻易的就能收拾他,不曾想绕出这么多麻烦!不过无妨,只要结果如她所想,过程不重要! 不一会儿包乾带着夏进来,只见夏进头上戴了一顶宝石镶嵌的玉冠,身上穿了件宝石蓝的深色长衫,腰间系着一条掺金蟒纹玉带,垂在一侧的那块上好的兰田古玉发着莹白的柔光,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洛氏端着茶碗的手就觉得一颤,茶水撒了一身,她却未有所觉。莫说是夏盛,就是当朝王爷也不敢摆这么大的谱。老太太便觉得那尊玉佛碍眼,示意高嬷嬷把他放在桌上,面色发黑。 “畜生!”夏盛气不打一处来,这情形还用得着问吗?已经在明白也不过了,众人都不是瞎子,谁拿的钱一目了然。“跪下!” 那边夏进满头雾水,刚踏进府门就被管家一脸带衰的请过来,本想着有什么好事,不曾想一进门就让自己跪下。 “大哥,还不见过祖母,父亲母亲!” 经夏青提醒,夏进赶忙一一拜过,心底藏在疑问,自然表现的心不在焉,夏盛便有气,拿起书桌上的一方砚台就要掼下去,洛氏一声惊呼,砚台那么重,砸在脸上那是要破相的。 紧要关头一只瘦小的手拦下了夏盛,“父亲,怎么说他都是父亲母亲一向看重的嫡亲儿子,总要让他申辩的!” 洛氏气的跳脚,偏偏不能表现出来,又生恐夏盛反对,气的回身恶狠狠的给你夏进一巴掌,那一掌用足了力气,顿时在夏进脸上印出一个清晰的掌痕,“跪下!” 夏进不明所以,见母亲不停地向自己使眼色,知道事情紧要,乖乖地跪了下去。 “说,这些日子你都干了些什么?” 问夏进是不是偷偷拿了夏青的银子?这话洛氏是万万问不出来的,那银子分明是自己让惠儿趁夏青不备调了包,即不是私拿了夏青的银子,那他哪里来的这许多钱?看他这身行头,少说也值千儿八百的,这几日更是行踪成谜,不晓得在哪里胡混。 自己有心偏袒也是万万不可能的,这么多双眼睛看着。 夏进却只是不说,低着头不敢出声,这么一来就给人一种他心虚的错觉。 夏青冷笑,望着眼前的这一切,笑他们咎由自取,洛氏想害自己,也得她有这个本事,他早就觉察洛氏要对付自己,暗自叫身边的人多加留意,早在洛氏在温姨娘的饮食里动手脚时,夏青就已经觉察了,只是不动声色的冷眼看着这一切,人家费心费力的设计一切,总不好叫她失望的太早,不回敬一下又怎么对得起她! 洛氏只知道命惠儿偷偷换了银票,又哪里知道那银子随后就被他偷偷地换回来,不知情的惠儿把个空布包偷偷藏在了夏青的枕头下面,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又哪里知道一切早就不在原来的路线上。 夏进当然不敢说,这几日他进出赌坊他又如何敢对他们讲,说了还不是要打断腿?夏盛最恨他们不学无术,明里暗里不知说了多少次,四姨娘留下来的弟弟夏铎就是因为好赌,被父亲杖责了四十板又命他罚跪祠堂,夜里起了高烧,救治不及时生生的病死了。他如何敢说? “祖母!” 夏青委屈的眼睛里面蓄满了泪水,老太太见了便觉得他受了天大的委屈。 那么明显的事实,九儿替夏进求情,那是他看重手足之情,洛氏的所作所为却分明有了袒护的嫌疑,事情明摆着她还想遮过去,真的当众人都是瞎的吗?冷冰冰的眼刀子就向夏盛扫过去,看的夏盛心惊不已,要知道老太太可是轻易不管这府里的事的,不过进儿这次实在也闹得出格儿了。 “说,支给九儿的钱,是不是你换了去?” “老爷!” 到底是自己嫡亲的长子,夏盛心底也有些舍不得,不顾洛氏哀求的眼神狠心道,他想着,只要夏进认个错,态度好,自己在容点儿情,事情好歹揭过去。 但夏进却不领这份情,“什么钱?” “大哥!”夏青在一旁脆生生的唤了一句,“那日你从九儿这里抢去的银子,还是如数还了吧!” 夏进一听便犹如有一把火腾的一下在心底点燃,什么钱不钱的自己根本不知道,他只是看夏青不顺眼,想找他点儿晦气,哪里见过他的钱,再见一旁老太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想着定是夏青给自己设的套,他们都被夏青这小子蒙蔽了,都想着他的好,不待见自己。看着一屋子人都以那种‘都是他的错’的表情看着他,怒气就一点点聚集,就连母亲也是一脸不赞同,难道她也不相信自己? “我没有!”夏进唬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腰间的玉佩铮铮作响,洛氏来不及阻止,“你算哪根葱,我什么时候见过你的钱,你想钱想疯了不成,在这里胡乱攀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夏青便害怕,悄悄地向老太太身后挪了挪。老太太便有气,往日里只知道这个孙子嚣张跋扈,不成想竟没边儿到如此地步。在座的都是他的长辈,他把他们都放在何处? “九儿没有,我这把老骨头总是有吧!” “祖母?”夏进狠狠地看了夏青眼睛,不甘的低下头,老太太便觉得身后的夏青瑟缩了一下,想着当着自己的面夏进都敢威胁九儿,真真的是没有家法了。 “我只问你一句,那银子你到底交是不交!” “母亲!”洛氏身体晃了一下,老太太这么说就是认定了银子是进儿拿的了,她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实情来保住进儿,刚打算出声就见夏青脸上露出一个十分古怪的表情,洛氏便一下子恍悟,自己的一切打算都已经被夏青知晓了,到如今只怕就算自己挺身而出也救不了进儿,不如想法托夏青下水。 “老爷,没有实证可不能这么武断冤枉了咱们的孩儿,许是有人恶意陷害!” 她口中的恶人,夏青自然知道她指的是谁?但仍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站在那儿,看的夏进鼻口生烟。 “好端端的,谁会冤枉他?”老太太怒,“也不要说我偏袒哪一个,找人去搜他们的院子,省的冤枉了哪个,日后落人口实。” 洛氏原想反对,但见夏青一副欲言又止为难的样子,心底顿时存了几分侥幸。 很快的,高嬷嬷带着几个人去了,一屋子都不做声的呆着,老太太不开口叫起,夏进也不敢起来,洛氏只好心疼的看着,一边那眼睛狠狠地剜夏青,偏偏夏青头都不抬,倒是洛氏自己惹了一肚子气。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就见高嬷嬷带着几个人捧了的红布托盘进了来,洛氏心底大喜过望,看来惠儿已经得手,这东西是从夏青房里搜出来的无疑了! “回禀老夫人,老爷、夫人。”高嬷嬷恭敬的道,“银子找到了。” 洛氏便大喜,一回头对着夏青哀怨的道,“你这孩子也真是,早些认了也就是了,偏偏弄的这步田地,做母亲的想要帮你都不行了!”说完疼惜的压了压眼睛根本不存在的泪水。 夏青低头不语,暗笑洛氏太心急,一会儿遭殃的还不准是谁呢?根本不用自己出声,就听见高嬷嬷不卑不亢的道,“夫人这话就错了,银子是从大少爷房里搜出来的!” ‘哗啦!’上好的瑾窑淬花茶杯摔了个粉碎,热茶泼了一身,洛氏却浑然未觉,“你说什么?” 第十一章 自作自受 这一刻,洛氏分明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底贯起,大意了! 自己这是着了那贼子的当了。 “怎么可能?”夏进腾地站起来,三两步走上前,一把掀开红布,只见托盘上整齐的放着一沓银票,少说也有几千两。这钱明明是额头的冷汗一滴一滴的往下落,夏进却打死也不敢出声。 事情发展到这里,所有的一切就有了很好的解释,钱是大少爷偷的,罪却险些让三少爷背了,要不是三少爷冒着大不孝申辩,不就做了替罪羊? “好了,管家,既然钱已经找到了就赶快交给史在带回去吧!”夏盛怒气未消的说,今天发生的一切已经够丢脸的了,他不能再让外人看了笑话去。 见包乾领着史在出去,夏青却缓缓地笑了,夏盛打的好算盘,以为只要封住史在的嘴就能阻止事情传出去?恐怕这次他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史在这个人,可是他费了不少的心力找来的,夏青当初用此人来做管事,不仅仅是看中了他的手艺,最满意的还有他那张无论如何也管不住的嘴。芝麻大的事情到了他嘴里,会变得西瓜那么大。偏偏他说的有板有眼让人不相信都难。既然大夫人想唱一出好戏,缺了这个戏子怎么成? “逆子!”两人的身影刚消失在院门,夏盛就一脚踹在夏进的胸口,夏进被踹出老远,竟是咳出一口血来。 “老爷!你这样是要打死进儿的啊!”洛氏扑过去一把抱住夏盛的腿,无论如何也不让他再踢出去,一旁良娣赶忙扶起夏进,拿帕子给他擦拭嘴角。 “他做的好事,偷了自己弟弟的银子到外面挥霍,你倒好,一味的溺惯也就罢了,竟反过来冤枉九儿,你倒是说说,要不是今天搜出来贼赃,这罪名不就生生的让九儿做了去!”说完还不解气,想上去再补几脚,无奈洛氏抱得太紧,夏盛只好冲着一众下人们喊,“还不赶快把夫人拉开,成什么样子!”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上前七手八脚的把洛氏拉起来,洛氏嘤嘤咽咽的哭了出来,夏盛望着心烦,不耐道,“你也莫说我冤枉他,你口口声声说有人陷害他,冤枉他?好,只要他能说出这些银子都是从哪里得来的,我便既往不咎!” 洛氏一听大喜过望,转头去看夏进,却见夏进正倚着良娣歪歪的站着,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不由得心焦,暗道进儿倒是说话啊! 但是无论洛氏怎么暗示,夏进就是一声不出。 夏青看了眼洛氏,幽幽的开口对老太太说,“祖母,大哥许是一时糊涂,好在钱都找回来了,就算了吧!”这话虽是替夏进求情,但是听在夏盛的耳朵里却有了异样的意思。更加的觉得这两个孩子的反差太大,看表面银子是找了回来,但若是没有呢?光是夏进送给老太太的玉佛就不止这些钱,更别提他近日的花销,除去这笔钱,他的钱又是哪里来的? 疑心一旦种下就会瞬间膨大,夏盛越想越心惊,大声唤了包乾,也不管众人甩手出了书房;夏青冷笑,看着洛氏不管不顾的扑过去一把抱住夏进儿啊儿啊的叫个没完,如果她以为这样就完了那可就错了。 老太太厌恶的瞥开眼,她一贯不是很喜欢这个媳妇,总觉得她对众姨娘们的孩子不是很好,偏偏洛氏平日里做足了表面功夫,让人拿不住短处,但是老太太总觉得有些事太凑巧,凑巧到让人不得不怀疑!比如四房的死,再比如二房好端端的孩子说疯就疯了?花儿般的孩子就这么养在外面,到如今还不知是什么样子,眼瞅着就到了及笄的年纪,也不知会怎么样? 那边洛氏正劝着夏进什么?夏青只当做没看见,到如今这地步,不论说是不说,夏进这顿打都是免不了的,夏进此时心底想的,只怕是在计较着偷窃自家钱财和赌博这两个错事究竟哪个更能让夏盛饶了自己。 洛氏刚刚扶起夏进,就见夏盛从外面满脸怒气的进来,二话不说冲着夏进又是一脚,夏进不防,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向着洛氏压了过来,洛氏后踉跄退了几步,到底是心疼儿子没有半路躲开,后背撞上了坚硬的桌角,疼的浑身一震。 “你干的好事!”夏盛把手里的一个铜质锦盒掼在地上,洛氏一见大惊,那是夏盛平日里存放现款的盒子,钥匙共有两把,除了夏盛身上的,另一把在自己身上。这一摸却是大惊,不见了! “母亲!”夏青疾呼一声,不顾众人的阻止上前帮忙扶起二度被踹的夏进,一脸焦急的去拉地上的洛氏,“您不要紧吧!?” “没事!”洛氏气的不轻,明知道一切八成都是眼前这个稚子搞得鬼,却半点主意也没有。还得端出一副当家主母的姿态来。 “九儿快过来!”老太太唤,依她看,这对母子是没救了,九儿好心好意的去搀扶,瞧瞧洛氏脸上那是什么表情?自己的儿子做错了事,怎么反倒一副都是别人的错的模样。 “说,这里的银子是不是你拿去了!” “老爷!你可万万不要再冤枉了进儿啊!”洛氏撕心的喊。 夏盛却只是盯着夏进不出声。 “父亲,这是怎么了?”一道俏丽的身影立在门口脆生生的问,“大哥这是怎么了?谁下手居然如此狠毒?父亲可一定要为大哥讨回公道!”夏冬盈不明就里道,上前去扶夏进。 就在夏冬盈的手刚碰到夏进的时候,洛氏生怕一贯骄纵惯了的她再语出惊人惹恼了夏盛,在一旁拉了一把,谁知就在此时听的一声清脆的响声,一把小巧的钥匙从夏进的衣袖里掉了出来,一屋子的人都惊了!齐刷刷的看向夏进。 第十二章 自食恶果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夏进率先反应过来,彻底的慌了,无形中,他感觉有一张针对自己的大网已经悄然铺开。 “老爷,你一定要相信进儿啊,进儿是无辜的。”洛氏扑过去抓着夏盛的衣摆。 夏盛此时那还听得下这些。“包乾,去请家法来。” “不!”一听家法,夏进吓坏了,夏铎就是被一顿家法打下来才没了半条命。 老太太身后,夏青无声的笑了,但是表面功夫还是得做的,“祖母!”夏青期期艾艾的开口,那模样,分明是被这种场面惊呆了,“大哥许是一时糊涂,您就饶了他这回吧!” “是夏青,一定是夏青。” 那边夏进望进夏青那波澜不兴的瞳眸中,一阵寒凉,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大声嚷嚷开了,夏青便一怔,下意识的朝老太太身后靠去,怯怯的不敢再出声。 他就是看准了夏进的急脾气,才故意激他一激,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不成气候。 夏盛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随手拿起包乾递过来的家法,狠狠地朝着夏进的背部打了下去。 “啊!”夏进惨叫一声,洛氏当场心疼的昏了过去,夏冬盈赶忙搀着她到一旁坐下,那边夏进杀猪般的嚎叫不断地传来,老太太却只是不理,手里的佛珠子越发转动的快了。 夏青心底冷笑,这就是夏进踢自己下水的下场,还有夏冬盈,前世那笔帐,他会一点一点慢慢的讨回来,寻思间夏进已经挨了不下数十下家法,那家法是用荆条浸了火油用特殊编发制成的,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小刺,每一下打下去,都会疼到骨子里,偏偏血还留不多,疼痛都蕴在身体里,越发的难受;夏进平日里骄纵惯了那受得了这种罪,娘啊娘啊的叫个不停,洛氏浑浑噩噩的清醒过来,见自己的宝贝儿子的后背已经是血红一片,再也顾不得别的,一步扑过去,夏盛的家法便打在了她的背上。 “娘。” “母亲!” 夏冬盈大喊一声,到底是怕了那皮肉之苦,没有上前,倒是夏青扑上去,硬生生的替洛氏挨了一击。 夏盛一时愣了,那边老太太却看不下去了,大喊一声,随手夺了夏盛手里的家法掼在地上,心疼的拉起夏青,心肝、宝贝儿的叫个不停。 老太太回头狠狠地瞪了夏冬盈一眼,越发的觉得洛氏把一双孩子惯得没边,按说这板子是该冬盈替她挨的,现在反而是夏青受了累,更显得这孩子明大义。 “父亲,”夏青忍着疼开口,额髻隐隐冒出汗来,这一鞭正好打在上次腰间的淤青上,更是疼上加疼,本来这一鞭他是不必挡的,但是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得到夏盛的关注,夏青在赌,赌老太太舍不得他挨打,赌夏盛对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有一些看重。 “九儿,你这是何必。”夏盛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乖巧懂事,又识大体,比夏进不知好了多少倍。 “父亲,大哥再有错,可母亲却是无辜的,母亲这些年辛辛苦苦的为夏家操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纵使大哥再错,万望父亲看在母亲的面子上,饶了大哥吧!” 洛氏一听这个气啊,这个夏青是生恐害自己不够惨啊,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咬准了夏进偷窃的事实。可恨自己此刻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偏偏进儿是个不成器的,咬死了不出声。 老太太看着夏盛,道,“我不管这事你打算怎么办?可是别再累到九儿身上。”说着拉着夏青,带着高嬷嬷匆匆地走了。 老太太一回到自己的小花厅,急忙命人火速去请王大夫。那边高嬷嬷已经火急火燎的按照老太太的吩咐,脱了夏青外面的长衫,此时夏青也只不过的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生理特征还不是很明显,而且又是伤在腰部,高嬷嬷也只是脱了他的外袍,撩起了腰间的衣摆而已,“老太太!”才一眼,高嬷嬷就急呼老太太。 夏老太太赶忙靠过来,就见夏青腰间的位置,有一块巴掌大小的暗青,看样子有日子了,颜色发黑有些慎人,那暗青上是一道腥红的伤口,细细麻麻的渗出血来,乌溜溜的黑,分明是刚刚那一下家法打的。 “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向来是疼爱这个孙子的,一见夏青受了委屈,扭头狠狠地瞪了晴晌一眼,晴晌一哆嗦,下意识的跪了下去。 “祖母,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夏青虚弱的道,到底年纪小挨不住疼,昏了过去。 高嬷嬷一声惊呼。忙去掐夏青的人中,老太太哪里还顾得上是不是下人们失职,大声吩咐着一众丫头们去拿嗅盐,就在这时候,院门口苏嬷嬷伴着温雅急匆匆的赶来。 原来是温雅正好来见自家妹妹,一听说夏青受了伤,就急匆匆的赶在王大夫之前过来,老太太不疑有他,忙喊着他为夏青把脉。 夏青被温雅抱起安放在耳房的小榻上,老太太看夏青腰上的伤,心疼不已,大步走了出来,见晴晌还跪在那儿,气不打一处来,吩咐了婆子拉出去打,苏嬷嬷赶紧跪倒在地,“使不得啊!” 老太太便觉得有气,越发觉得是平日里夏青太温和,把一众下人们惯得没边儿,重重的一拍桌子,道,“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处置一个不尽忠职守的丫头还得经过你的认同。莫不是看你年迈,再说就拉你一并下去打!” 苏嬷嬷便重重的叩下头去,失声道,“回老太太,不是奴婢们不尽忠,实在是、是三少爷不让奴婢们多嘴啊!” “说!”老太太便怒了。“今天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连你也一并发卖了。” 一咬牙,苏嬷嬷豁出去了,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哀声道,“本来三少爷不让奴婢们多嘴,可既然是老太太问的,那奴婢也就不能不说了,老太太,三少爷腰上的伤、是给大少爷打的啊!”说完这句话,苏嬷嬷放声痛哭起来。 “什么?”这一惊非同小可,老太太一时不察挥手打落了小几上的茶盏,那边,苏嬷嬷才慢慢的道出了实情,原来,夏青那腰间的瘀伤是被夏进一脚踹出来的,原来自己不再府里的这段时间,九儿竟糟了这么大的罪。 “三少爷不让奴婢们多嘴,说是再怎么着也不能坏了大少爷的名声,那天兴许是大少爷不小心,可是这样一来腰间的伤就耽误下来了,再加上老爷又把外庄的事情交给他办,三少爷怕误了老爷交代的事,没日没夜的盯着,奴婢们瞅着心疼,劝又不听,也是没辙啊!”说完嚎啕大哭了起来。 “老太太,那天奴婢在一旁瞧得真真的,分明是大少爷故意踹了三少爷下水,可是、三少爷人老实,硬是不许奴婢说出去。”那边晴晌哭哭啼啼的开腔。 老太太此刻这个气啊,心里头直骂洛氏心狠手辣,要不是九儿命大,早就被她害死了。 “老太太!”恰巧此时温雅从耳房出来恭敬的道。 “怎样了?” “幸亏救治及时,不然怕是要烙下病根儿了,倒是早先的淤青要麻烦些。” “那就劳烦温先生多费心了。” “三少爷也是温雅的外甥,应该的。”温雅恭敬的说。 一等温雅离开,老太太气的猛地掀了小几,“去,请老爷速速过来。” 耳房里,夏青听到这儿,安心的笑了。 第十三章 香囊 银子的事尘埃落定了,大少爷夏进最后挨了不下数十板子,打的背后皮开肉绽,这还不算完,夏盛居然还命他去跪一个月的祠堂,洛氏心疼整日里找夏盛哭闹,老太太借口洛氏教子无方,罚她在自己的院子里思过,不得允许,不准出来,夏家的一切家务交由二姨娘李氏打理,洛氏才吃惊的意识到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表面上大房是因为银子的事受罚,但是当事的几个人都知道,这事只不过是个由头,真正惹怒老太太他们的,还是夏青落水的事,虽然夏盛下了严密的禁口令,但是慢慢地,还是有传言在夏府悄悄地流出,说大少爷心思歹毒,企图杀害自己的亲弟弟,洛氏费了好大的劲儿,却让整件事传的越演越烈,夏盛气愤之余又罚了伤口刚刚有点儿起色的夏进多跪了一个月的祠堂。 老太太亲自拨了银子给夏青添置了不少东西,连带对温姨娘也比以前好了许多。 这日,夏青一早儿带了晴晌和龙浔早早地出了府门往温雅的医馆去了。 夏青并没有寻问龙浔他为什么会知道温姨娘中毒的事,这多少让龙浔有些吃惊,看夏青的表情越发的迷茫了。 “小舅舅!”夏青恭敬的冲着温雅深鞠了一躬,温雅目视着眼前的这个外甥,头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了。 “九儿这次来,是专程来道谢的。”要不是有温雅的鼎力相助,夏青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让夏进上了当,光是那些银两他就拿不出来。 当日温姨娘昏倒后,夏青就觉得这事是洛氏在背后搞得鬼,故意在门口引夏进与自己发生冲突,惠儿偷偷地换了自己的银子,夏青明明看见了,却装作不知情,事后跟温雅商量出这一计。温雅先是派人在夏进平日里经常去的赌坊蹲守,见了夏进来故意输了大笔的银子给他,夏进却只当自己运气好没有多想,洛氏急匆匆的挑出事来,哪成想自己安排好的一切早就不是原来的模样,这样一来倒是坐实了夏进偷窃的罪名。 洛氏这次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明明气的恨不得活劈了夏青,却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温雅看着眼前这个外甥,如花儿般的模样,放在哪里那都是顶出挑的,可是却,“九儿今后有什么打算?”他如今才知道夏青是个有主意的,是个走一步看三步的主。 “我本没打算怎地,无奈偏生碍了别人的眼,与其等着别人来害我,不如先下手为强!”夏青沉着道,语气里多了一股子阴狠,那股决绝的气势不仅让温雅一怔。总觉得此刻的夏青有些说不清的诡异。 “小舅舅是在怪九儿太过狠毒了吗?”夏青好似看穿了他心底所想,“如果当初九儿没发现他们的毒计,小舅舅有没有想过现在的九儿和娘会有什么下场。” 温雅便是一惊,这还用得着说吗?要是当初……想到这儿不仅有些后怕。就听见夏青冷冷的说,“这个世道根本就没有什么对错,只有强弱,适者生存世道如此!” 没有对错只有强弱,温雅被他话里的意思震撼了。 是啊,世道如此,又能怨谁呢? 从温雅那里出来,夏青走在大街上,心底盘算着以后的打算,如今算是跟洛氏正面对上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洛氏母子绝对不会放过自己。为今之计只有先一步扳倒洛氏,只有这样自己母子才有好日子过。 眼下花穗节邻近,街上尽是些脂粉气息,众人七嘴八舌的谈论着这次花穗节的热门人选,显得有些忘乎所以。 花穗节啊!夏青唇畔撩起一丝浅笑,好戏终于快要开场了吗? 碎玉亭 夏冬盈狠狠摔了燕窝,指着荧光骂,“你这下作的贱蹄子,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好欺负,这算哪门子燕窝。” “小姐恕罪。”荧光一个劲儿的磕头。 府里的下人们有几个不是踩高就低的主儿,往日里大房的人没少欺负他们,下人们都碍于洛氏的身份不敢逾越,就是自己也曾暗地里给六房下过绊子,如今夫人被老太太责罚,大少爷又被打的起不来,眼瞅着风向一个劲儿往六房偏,那些势利的家伙哪会把大房看在眼里。 今天是稀释过的燕窝,到了明天,兴许连这样的燕窝都没有了。 这话荧光却是不敢说的,六小姐看着漂亮,手段却是极狠的,被夫人宠的没边儿,往日里下人要是犯了错,她便往死里折腾,左右有夫人罩着,闹不出事来。 “一群没用的东西,滚。” 荧光如蒙大赦,胡乱的收拾了碎片出去了。 夏冬盈越发的怨恨夏青,更怨恨夏进,要不是他做错事,母亲也不会无辜受累,害得自己到现在无人照应,自己想去看看自己的母亲,老太太居然不允许,凭白的让人看了许多笑话去。 “站住!” 亭外,一个下等丫头恭敬的低下头去,“六小姐好。” “你手里拿的什么?” “回六小姐的话,是香囊。” “拿给我看看。” “这……”丫头恭敬道,“回六小姐的话,这香囊是三少爷命奴婢送去给七小姐的。” 不说还好,夏冬盈一听是给夏知秋的立马来了气,站起身上前一把拿过香囊,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扇过去,“连我的话也敢不听,滚。” 那丫头不敢回嘴,忍着疼走了。 夏冬盈看着手里的香囊,上好的蜀锦,上面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颜色鲜活,仿佛要飞了一般,一股奇异的香味扑鼻而来。 “贱人,你也配。”夏冬盈甩手就要扔,不知怎地却又改变了主意,阴仄仄的笑了。 第十四章 陆二公子 夏青引着陆少川刚进家门,才走没几步就被迎面冲过来的一个丫头撞了一下,幸好身后的陆少川及时的扶了他一下才没有摔倒。 “三少爷,奴婢该死!”一见自己撞了人,香秀急忙跪下去。 夏青皱眉,低头斥责,道,“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又忙回头对陆少川道,“刚才真是多谢陆公子了。” 陆少川一笑,“举手之劳,不必挂在心上。” 二人继续往前走,身后传来晴晌低声的斥责,“香秀,平日里看你挺稳重的,今个儿这是怎么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府里竟是一点儿规矩都没有的,要是传到大夫人耳朵里,仔细你的皮。”那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落在陆少川耳内。 香秀便嘤嘤咽咽的哭了,“晴晌姐姐,你放过我吧。” “呀,你的脸是谁打的,怎地肿了那么厉害,敷了药没?”晴晌却好像才刚刚看见一般惊呼出声。 “我的好姐姐,你且小声些,要是回头传到六小姐耳朵里,还不活活要了我的命。” “她又打你了?” 陆少川微微的皱起来眉头,一旁夏青显然也听见了后面的对话,忙引着他往前走,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陆少川便一笑,当做不知情。 心底下却是万分不悦,听二人的话,这个六小姐显然是脾气不太好的。想着好友郑克爽的话,进府前还有的几分期待,顿时没了兴趣。 二人转过拐角,就听见一扇耳门里有人说话,陆少川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听着屋里面断断续续传出来的话,“这个六小姐也真是心狠,香秀跟了她这么久,不过是打翻了茶水,就被她打的嘴都肿了。听说还不许她说出去。” “哎,小点声,这又不是头一回了,上次梅子不就是因为多和大少爷说了几句,就被六小姐硬说是勾引少爷,卖进窑子里去了吗。” “谁说不是呢!这个六小姐心可真够狠的。” “七小姐人就很好啊,对下人也不错。” “说的也是!” 听到这儿,夏青不轻不重的咳嗽了一声,里面突然没了响动。 夏青尴尬的笑,“让陆公子见笑了,家父待人一向宽厚,府里的下人们随和惯了。” “无碍的!夏老爷待人宽和有礼人尽皆知,外头谁不赞叹。” 陆少川嘴上如此说,心里却有气,那郑克爽是洛氏的女儿夏春云的夫婿,跟自己有着八拜之交关系极好,这次自己也是听了他的话,明着是来观看花穗节,其实是来看一看这夏家的六小姐夏冬盈的。 郑克爽曾对自己说,夏冬盈知书达理才貌双全,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暗示自己娶妻就该娶这样的女子,自己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想着既是好友说好,那这位夏小姐的人品自然是不错的。没成想竟是这种心胸狭窄的女人,这样的人若是娶回家里做主母,内院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 越想越觉得这趟不应该来,甚至有了不顾礼仪立马掉头回去的打算。 夏青在一旁看的清楚,也不多说,只是不停的说着夏冬盈的好话,陆少川脸上的表情始终淡淡的,只想着待会儿见着了夏盛他们,只管把郑兄托自己捎来的东西给他们,找个借口溜了也就是了。 洛氏哪里知道她们费尽心思的布置此刻都毁于一旦,还在做着美梦。 待到了正厅,就见夏盛和洛氏早早就候在那里,陆少川赶紧上前见过,夏盛起身亲自扶起他,暗自打量了一番,越看越觉得俊朗,不留痕迹的冲洛氏点点头,“早就听说平南的陆家二公子仪表堂堂满腹才学,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子,如今见面才知道,果然名副其实。” “夏老爷谬赞了,晚辈实在不敢当!” 那边洛氏早就把陆少川打量了个透彻,真应了那句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想着冬盈嫁过去后的种种好处,冲着候在一旁的良娣使了个眼色,良娣急忙退了出去。 自有婢女上了香茶,陆少川赶紧拿出好友郑克爽托他捎来的书信亲自奉上,夏盛到了声谢,并不急着看信,反而是与陆少川攀谈起了别的。 夏青见陆少川一副急于想走的模样压下心底的笑意,谦卑的垂下眼睫。 这时听的一阵环佩叮当,一阵香风拂过,门口出现了一个俏生生的美娇娥,陆少川抬头正好与对方打了个照面,只觉得眼前一亮,对方宛如盛开的牡丹,亭亭玉立明媚峥嵘,硬生生把那些早春的娇花比了下去。 对方也好似被突兀的陆少川打了个措手不及进退两难。 “六姐。”夏青开口。 夏冬盈这才矜持的走进屋里来,冲着夏盛夫妇拜下去,“父亲母亲。” 声音如黄鹂啼鸣,娇翠悦耳,陆少川便觉得这是世上最美的声音。 夏青看到这里嘴角挂了一丝冷笑,这么看来这陆二公子也就这般了,不免心底有些失望。 那边夏冬盈已经依照洛氏的提示冲着陆少川盈盈拜倒,“见过陆公子。” “小姐免礼。”陆少川赶紧起身虚扶了一把,见眼前的夏冬盈粉面桃腮十分娇美。 二人分别落座后,婢女来上茶,见了俊美的陆少川不免多看了几眼,手底下有些懈怠,茶水洒在夏冬盈的衣衫上,夏冬盈怒急,扬手就想给那婢女一巴掌,见陆少川正看着自己,硬是不甘心的放下手臂。 洛氏看了眼不成器的夏冬盈,回头呵斥丫头,“还不赶快下去。” 一侧,自有冬盈的贴身丫头扶着冬盈下去换衣衫。其实夏冬盈本不想发火,只是眼下的大房不如以前那样风光,老太太这次是打算狠狠的削一削大房的锐气,所以生活上的用度大不如前,众人只好自己想着法儿的节衣缩食,刚刚在来之前夏冬盈听说陆少川来,特意找出这件压箱底的粉底锦缎罗裙,上面有全尹京最好的绣娘绣制的凤凰戏牡丹,本来欢喜的想给陆少川一个好印象,谁曾想还不等对方好好看看自己,一身新衫就先污了,今年新裁制的衣服还未送到,这可是如今她仅有的一件簇新衣裙,她怎会不气。 待出了大厅的视线范围,夏冬盈回身狠狠的给了荧光一巴掌,“贱婢,还不赶快跪下。” 夏冬盈完全是迁怒与人,哪管是谁的错,她只想发泄一下心底的怒火,不曾想这一幕正好落在刚刚告辞出来的陆少川和夏青眼中,想想来时听到的那些话,把那刚刚堆积起来的好印象一下子给抹了个干净。不顾夏青的挽留,陆少川赶忙迈步朝外走去,他是真的害怕夏青再在他耳边絮叨着夏冬盈的好。 由于行色匆匆,刚走到廊角隐约听到对面有女声传来,近在咫尺再想收脚却已是来不及了。 只听到一声惊呼,一个香馥馥的身躯撞进自己怀里,陆少川大惊,低头看去,立时愣住了…… 第十五章 时光静好 果然夏府多美人! 陆少川一时间居然有些怔忪,那是一双怎样的眸子,秋水剪剪、温娴恬静,虽不似夏冬盈那般喧天气焰、那般美的明媚峥嵘,却多了几分沉稳、几分淡雅静怡的美,有种空谷幽兰般的灵绣之气,让陆少川一时竟看的入了迷。 “七姐。”夏青这时赶忙上前把陆少川怀中的美人扶起来,“你急急忙忙的这是做什么?” “我……”夏知秋两颊绯红,一时间居然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本来她听丫头说夏青回来了,想着这几日她按照夏青教的方法练舞大有进步,就想着在大厅外面等着夏青,好把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夏青,没想到人还没到地方,居然在此处撞到了人。 “还没跟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平南府的陆二公子。”夏青连忙介绍。 夏知秋这才聘婷的福下身去,“见过陆公子,刚刚是知秋莽撞了,万望陆公子见谅。” 陆少川赶紧闪过一旁虚扶一把,“哪里的话,明明是在下的错,走路有些匆忙,不小心冲撞了小姐,才是小姐莫要怪罪在下鲁莽才是。” 夏知秋脸颊更红,夏青微微一笑,上前一步似有心又无意般的挡在陆少川身前,“七姐此时不在院中练舞,莫不是特地来寻我的?” 夏知秋听夏青这么一说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眼珠晶亮的望着夏青,面上有种说不出的喜悦。 此一幕,落在陆少川眼内,却觉得说不出的风情,似一只小巧的手不停的在心头挠啊挠…… 夏青转首吩咐晴晌先带着夏知秋去自己院子,这才引着有些失神的陆少川往外面行走,一边调笑着道,“让陆公子见笑了,你别看我这七姐平日里寡言少语的,可一旦说起练舞,这个人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好没道理。” 陆少川淡然一笑,“夏兄弟此言差矣,我观你这位姐姐却是个难得的妙人,倒是比那些矫揉造作的闺阁女子强上许多。” “得得得,我不说了还不成么。”夏青故意赌气的扭头,适时的表现了一个十二岁孩子该有的天真,倒是让陆少川一时有些不适应。来到尹京,陆少川一入住颂宁居就爱上了里面的一切,在得之这一切都是出自一个只有十二岁的毛头小子之手后,更是先入为主的认定此人必是精于察言观色之辈,没成想见到的却是一个故作老成的孩子,二人相谈甚欢,陆少川几乎把夏青定为自己的莫逆之交,此时见夏青居然也有这顽皮的一面,完全打翻了自己以前给夏青的定位,倒是真的有些不适应了。 “陆公子,你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陆少川跟夏青往外走去,淡淡问道,“对了,今年的花穗节,六小姐和七小姐都会参加吗?” “对,眼下府上除了还在外修养的八姐姐,也就两位姐姐能有资格参加了。” “你这位七姐倒真是生的蕙质兰心,恬静的很。” “你可别被她那副样子骗了,若是换做熟人,她的话可多着呢。” “如此才是最好啊!” 二人边说边往前走。 身后不远处,夏冬盈煞白着一张小脸,拳头死死的攥紧,丝丝血迹从指缝中渗出,丫头荧光惊呼一声,赶紧掏出丝帕替其擦拭,却被夏冬盈一个巴掌打翻在地,半个脸颊顿时肿胀起来,印着夏冬盈手上的血迹,惨惨的有些渗人。 “六小姐,新裁的衣衫送来了,老奴正打算给您送过去呢。”正巧这时候桂嬷嬷领着一众下人经过。 夏冬盈看着那一件件簇新的衣服更是来气,一扬手把衣服全部打翻在地,上前就是一阵猛踩。 “六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桂嬷嬷赶紧上前抱住夏冬盈,众人这才捡起破败的新裳在桂嬷嬷的示意下退了下去。 “嬷嬷,这次您可一定要帮我啊。”夏冬盈梨花带雨的看着桂嬷嬷。 “我的好小姐,但凡您开口,我哪有不答应的道理。”桂嬷嬷是洛氏从娘家带来的陪嫁老嬷嬷了,素来宠爱洛氏的一双儿女。 二人相视一笑,结伴往回走去。 陆少川在尹京住下了,说是想要见识一下闻名已久的花穗节,这让夏盛夫妇喜不自胜,力邀陆少川在夏府住下,陆少川却声称自己喜爱颂宁居的安逸,想在那里叨扰些时日,左右都是夏府的产业,夏盛也就不好再坚持。 如此一来,陆少川便和夏青走的近了,洛氏心头不满,却因自己还在禁足期间无计可施,只得暗示夏冬盈多多用心。 陆少川虽在颂宁居入住,却着实往来夏府勤了些,个中意味,夏青自然了然于胸,却故作不解,整日陪着陆少川畅诗饮酒,会友狂欢。 陆少川心系佳人,无奈欲见无门。 大兆的民风虽比前朝开放许多,但也没有哪家大户人家的闺阁千金,敢在出阁前轻易抛头露面的。 这日,陆少川又是一大早儿来到夏府,熟门熟路的去了夏青的院子,大老远就看见龙浔在院子里打扫。 这个龙浔陆少川倒是见过几次的,也多少听说了些夏进的事,但于他来说,怎么看都觉得此人不俗,寻思间龙浔已经发现了陆少川,“陆公子,我家公子今早儿出去了。” “无妨,我在书房等他即可。”夏青小小年纪就掌管一个偌大的颂宁居着实不易,很多时候更是天不亮就被下人从床上挖起来忙碌,陆少川早几次来的时候也曾遇到过这种情况,多半是半个多时辰也就回来了,自己在书房观赏一下夏青的书卷倒也不无聊。 说起来这个夏青明明小小年纪,可是观他待人处事却是滴水不漏老成的很,自己与他相处居然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想着待日后定要引荐给好友一晤。 唉!说来也是这夏家大公子不长进,要不然也不能事事都得夏青这个庶出的占了先,这于夏青来说,也不知是福是祸。深喑高门之道的陆少川不仅心底暗暗为夏青担忧。 龙浔也不多言,替他奉上香茶后默默退下了。陆少川随手从一旁的书架上拽出一本传记,打算消磨时间,刚走到书桌旁却被摊开在书案上面的画怔住。 他与夏青相识多日,自然晓得他颇有文采,只是那手字略显秀气稚嫩的很,有些不成样子,想是等年龄长上些许,也就极好了,只是却不知原来夏青的画居然也如此出众。 上面画了一件华丽繁复的衣裙,广袖云衫,好不妖娆。 正看得出神,就听见外面传来龙浔的声音。 “七小姐安好。” “嗯,我是来找九儿的,他昨天帮我绘制的舞衣画好了吗?不好我可是不依的。”夏知秋娇笑着道。 “七小姐吩咐的事,公子何时敢耽误,早就画好了,只是眼下公子不再府中。” “又出去了?”夏知秋惊呼,柔声抱怨,“父亲也真是,也不想想九儿才多大的孩子,总派他些个苦差事,也不怕他吃不消,要我看,一并推了去才好。”说完不待龙浔搭话,径自先笑了,“行了,我知道了,那画总不会也被九儿带走了吧?我且先拿了去,你不要告诉他,等他回来我好再向他讨一幅,你可莫要告密哦。” 听到这儿陆少川不由得发笑,暗道原来这七小姐真的如夏青所说一般心性,率真的很。 “可是……” 还不等龙浔的话说完,书房的门就被推开,夏知秋那犹带着一丝狡黠的笑颜正对上陆少川那微微带笑的脸。 身后传来龙浔迟来的忠告,“陆公子还在里面啊!” 夏知秋满面潮红的施了一礼,转首要走。 “小姐且慢。” 院中,龙浔拿了扫把悄然退下。 消息传到夏冬盈耳中的时候,夏冬盈正一身簇新娥眉淡扫的准备去来个偶遇,不想被夏知秋那贱婢占了先。 “贱人!” 夏冬盈气的推翻了身前的茶几,一时间茶水撒了一地。 “六小姐,你也莫要生气,自管让她猖狂一阵子好了,等过了花穗节,有她受的。”桂嬷嬷赶紧安抚。“花穗节近在眼前,老夫人就算再不待见夫人,也得为夏家着想,到时候只要小姐您能争口气,还怕那陆二公子跑了不成,天底下哪有舍凤凰求山鸡的道理。” 夏冬盈扬眉,“嬷嬷所言极是,只是那夏青这阵子不晓得跟那贱人搞了些什么把戏,就怕到时候……” 桂嬷嬷自信一笑,“这个六小姐自管放心,只要六小姐肯听我老婆子的,老婆子我自然会让六小姐如愿以偿的。” “如此,就有劳嬷嬷费心了。” 第十六章 花穗节1 今年的花穗节与往年不同,往年花穗节的举办地都是在高升酒楼的大厅里。 高升酒楼是尹京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占地面积很广,很多大型的集会都选在这里举行,但近期颂宁居的崛起却让很多文人墨客有了一种于浊浊红尘中找到一方净土的感觉,众人便更偏爱颂宁居多一些,因此知府特定花穗节在颂宁居举办。 夏盛自是喜不自胜,觉得自己的这个儿子很是能干,连带的对温姨娘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花穗节一大早儿,为了举办花穗节,夏青早早地就扫院迎宾,眼下住在颂宁宾朋满座,除了陆少川和一些花穗节的一些举办人员,余下大多都是慕名而来的各地士绅。 由于参加花穗节的都是些闺阁小姐,出入多有不便,夏青特地命人开了一侧的角门,众小姐们可以由丫头们领着直接到安排好的房间歇息准备,避免了与外界接触的机会。 卯时不到,就见洛氏带着夏家的两位千金早早地来了,按照以往的规矩,凡是参赛的家庭,男主人是不能到场的,这是为了以防万一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所以夏盛他们一行人早就在离颂宁居不远的小胜酒家坐等消息。 自从洛氏被禁足后,老太太更是连见都不让众人见一眼,亲生子女尚且如此,更何况夏青他们,不遑还要防着洛氏在背地里做些手段。 如今的夏青,莫说是老夫人,就是连夏盛,那也是捧到手心里的。 禁足一月余,洛氏的面容憔悴不少,只见洛氏身穿一件宝蓝色的长裙,外罩一件深蓝镶金丝的时兴比甲,簇新的云头屐随着脚步的起落步步生莲,仿若站在云端,夏青暗笑,洛氏这哪里是来为女儿打气,这分明是在告诉自己,告诉所有人,她洛氏才是夏家的正室夫人。 洛氏身旁自然跟着桂嬷嬷和丫头良娣金桂。 夏冬盈伴在洛氏身旁,趾高气昂的渺视着夏青,夏知秋则柔顺的跟在众人后面,腼腆的冲着夏青笑了笑。 这种场合,二夫人是不能到场的,不管二夫人或是其他夫人再怎么得宠,地位都只是夏盛的妾室,是夏盛豢养的、上不得台面的宠姬,夏盛再怎么宠爱,也只是府里头私下里的事。 这种时候带出来,那是会失了体面的。 “九儿见过母亲,多日未见,母亲倒是清减了不少。”夏青深施一礼关怀备至的望着洛氏。 倒是叫洛氏心底堵的不得了,明明是眼前这下作胚子使得计,害的她们母子三人受尽了府里众人的白眼,摇身一变他却成了这里面最大的苦主,不但得到了老太太的庇护,更是受到夏盛的重用,眼瞅着如果这次再让二夫人他们的拿到了头筹,一旦他们联合起来对付自己,那到时候自己怕是要捉襟见肘了。 想到此,洛氏深吸一口气,慈善的笑了,“我家九儿就是能干,怪不得老爷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由你打理。” “哼!在能干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个庶出的下等胚子。”夏冬盈尖酸的道。 “冬盈,不得无礼,都是自家姐弟,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本来就是。” 夏青倒也不气,“母亲不必责怪六姐姐,六姐姐自幼被父亲母亲大人宠爱惯了,自然说话做事率直了些,我又怎会在意。” 夏青话里话外都是在说夏冬盈被洛氏他们为人父母的骄宠出来的,她的一言一行,无非是他们允许的,洛氏又怎会听不出来。 “你什么意思?”夏冬盈却是个不用脑子的。 “冬盈,你也确实该改改你那急脾气。”洛氏制止夏冬盈的胡闹,回身冲着桂嬷嬷,道,“还不速去马车里把舅老爷送来的沙田柚拿一些来与冬盈吃,那东西用来降火,自然的最好的。” “夫人。”桂嬷嬷眼皮子都没撩一下,一本正经的回道,“这次舅老爷差来的人说了,这批的沙田柚与以往不同,以往都是从素有柚子之乡的闽南直接送来,这次却是舅老爷图近从燕都附近直接采买的,按说这味道倒是也差不到哪去,但到底不是正统的,功效和用途却是大不如正统的来的好一些。” 桂嬷嬷话中有话的说,还特意咬重中了正统二字的发音,无非是讥讽夏青庶出的身份。 “是啊!这到底不是正统货色,咱们也就姑且将就将就吧,等舅老爷送了上等的沙田柚来,谁还会稀罕这次品货,你们说是不是?” “母亲所言极是。” 自始至终夏青都面带微笑,倒是叫洛氏找不到由头发作,眼瞅着时辰临近,三三两两的不少的富家小姐都赶来了,洛氏也就不做纠缠,昂首挺胸的离去。 “呸!什么东西,也不看看她那双儿女是什么货色,还敢大言不惭的来取笑公子。” 晴晌气呼呼的冲着洛氏她们离去的背影吐了口口水,一回身正好看见银白的衣摆避在门侧,晴晌笑了笑,扬声唤了一声陆公子。 陆少川这才讪讪从门后边出来,他本来是打算来这儿撞撞运气,看看是否能见一见夏知秋的,谁知大老远儿远远地就看见洛氏她们一大伙人浩浩荡荡的过来,恐生出不必要的事端,故而临时躲在了门后,不曾想竟被眼尖的晴晌看见。 不过这洛氏母女端的也是太刻薄了些,他虽知道谁家宅门里头那些个庶出的子女们都不如正室嫡出的孩子风光,可也从未见过这种时时处处打压人的,别的不说,单说在陆家,陆少川自己也是有许多庶出弟妹的,他们虽不见得多受宠,可父亲母亲那也是多方照拂的,却不想夏家竟如此势利。 与夏青接触的这些时日以来,陆少川没少进出夏府,一来二去的疯言疯语自然听到了不少。 也好在夏青长进,还能为夏盛出些力气,不然还不晓得要沦落到如斯地步。 单看夏青那瘦小的肩膀,陆少川便觉得于心不忍,不由得满面怜惜,对夏青的好感直线上升。 “陆公子这是何故?” “没、没什么,这是想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罢了,不打紧。” 夏青见该来的也都来的差不多了,便吩咐底下人在此守着,自己陪着陆少川去了偏厅再一次为大赛做准备。 二人有说有笑的甚是投缘,不一会儿就连知府方大人也赶来了,夏青才辞了陆少川去招待方知府。 新裁制的舞衣繁复瑰丽美轮美奂,虽看了无数遍了,但夏知秋却还是有些惊艳,忍不住伸手去摩挲,一旁的丫头翡玉忙撇过脸去偷笑。 “小姐莫要在摸了,若是不小心摸出个窟窿来,那可如何是好。” “死丫头,连你也来笑我。”还没说完,夏知秋自己却先笑了,“良玉怎么到现在还不见回来。” “要不奴婢去看看吧。” 还不等翡玉出门,良玉已经抱着一个锦盒气喘吁吁的进门。 翡玉急忙迎上去接过她手中的锦盒,埋怨道,“叫你去拿个绣鞋,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这良玉本来是二夫人身边的人,与翡玉是亲姐妹,二夫人见知秋身边的贴心的丫头少怕忙不开,就让良玉过来先帮衬些。 良玉一听连忙诉苦,“好姐姐,你快别说了,要不是我手脚快,到现在都还回不来呢。” 夏知秋皱眉,“出了什么事了?” 良玉赶紧福了福,“还不是六小姐,奴婢路过的时候她非得让奴婢去帮她剥柚子,好大的一簸箩,明明她身边还有荧光她们在,却单单来使唤我。” 这不就是明摆着欺负夏知秋吗?虽然这话良玉没说,可大家心里却是有数的。 “小姐,眼下不是置气的时候,一切等过了花穗节再说。”翡玉老成的说。 夏知秋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良玉本来还想在说什么,见翡玉摇了摇头,也就咽下了嘴边的话,乖乖的伺候夏知秋更衣。 “绣鞋先别穿,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仔细些妥当。”翡玉拿出绣鞋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摸了一遍,才安心的递给夏知秋。 夏知秋赏识的一笑,伸脚穿鞋起身…… 夏青安排好方知府后,比赛也就开始了,每年的花穗节参赛选手的出场顺序都是由方知府来抽签决定,选手们只需在房中静候即可,以免出现互相算计的事件,这种事情以前也出现过几次,是以方知府才会有此决断。 第一个出场的是梁府的飞燕小姐,高台上梁小姐正跳的起劲儿,晴晌却急匆匆的赶到夏青身边。 “不得了了,三少爷,七小姐那边出事了。” 第十七章 花穗节2 房间里,夏青皱着眉头坐在椅子上,一侧,夏知秋满面泪痕,哭花了精致的妆容,红呼呼的一片,哪里还有往日的端庄秀丽,良玉哭兮兮的跪在夏知秋脚前一个劲儿的抹泪,翡玉则正忙着为夏知秋按摩玉足。 “可有什么知觉?”夏青焦急的问。 夏知秋茫然的抬起头,半晌后仿佛才听到似的,摇了摇头。 良玉一见哭的更厉害了,一个劲儿的磕头,“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不小心着了她们的道儿,害了小姐,奴婢有罪。” 夏青看着那双绣鞋,叹了口气,对良玉婉言道,“你且起来吧,这事怨不得你。” 那绣鞋从外表看是绝对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的,可一旦穿上,只要穿鞋的人一站起来,藏在鞋底的细针就会随着人的重力刺向脚底,如若是小小的刺一下倒也不打紧,能藏在绣鞋中的针也长不到哪去,可偏偏对方不晓得在针上涂了什么,致使夏知秋整条右腿都麻木了,如今连站起来都成问题,又何谈跳舞。 如今龙浔远在夏府,远水救不了近火,多想无益。 “这事还有谁知道?” 翡玉这才擦了擦眼角,“小姐一出事,奴婢就猜到是那边动的手脚,所以只是悄悄地去通知少爷,其他人并不知情。” 不等夏青反应,晴晌就从外面神色匆匆的进来,反手关上了房门,“三少爷不好了,刚刚方知府抽出宝签,下一个出场的是六小姐。” “什么?” 夏知秋一听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却一个着力不稳险些歪倒,翡玉赶紧在一边搀扶,主仆三人面面相觑煞白了三张小脸儿,“罢了!左右有冬盈在,母亲也是不会容我有出头之日的,索性就随了她们的意吧。” 夏青却不这么认为,退让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自己前世也听从娘亲的教导,处处忍让,到最后还不是落得个身败名裂死不瞑目的结局。 不!! 这一世,她绝不退让。 想至此,夏青毅然端起桌上的茶杯泼向绣鞋,一时间大家都被他的举动惊呆了。 “良玉,你去外面守着,任何人都不能放进了,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总之,在比赛结束前,谁也不许进这间屋子。”夏青冷静的吩咐。 “可若是夫人……” 夏青见良玉有所顾虑,郑重道,“良玉,此事关系着你家小姐的将来。” 良玉一怔,旋即狠狠的点头,“三少爷放心,就算是豁出性命,奴婢也一定不会让任何人进来的。”说完胡乱的擦了擦脸,转身出去了。 夏青这才回身接着说,“翡玉,赶快帮你家小姐换衣服,晴晌,帮我梳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晴晌更是一下子跪在夏青面前,“三少爷,你要三思啊!”晴晌一字一顿的盯着夏青道,在这里,晴晌是唯一一个知道夏青是女儿身的人,自然会为夏青此刻的决定担忧,如果因为此事而被人发现三少爷的女儿身,那必然会在夏府翻起轩然大波。 夏知秋她们却是被夏青的话说的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夏青微微一笑,安抚晴晌,“晴晌,你这是担心什么,我和七姐身形相仿,待会儿我带着面纱出去,隔得远了,别人是看不出来的,只要你们能守好这里,绝无后顾之忧。”夏青暗示晴晌。 夏知秋和翡玉有那么一瞬间没听明白,翡玉猛然间一拍大腿,“对啊!小姐的舞都是三少爷帮忙编排的,甚至三少爷跳的舞要比小姐好一些,再加上两人身形差不多,蒙着面纱出去,外人谁也不会想到的。” 这时候外面的乐声渐渐停了下来,刻不容缓,夏青示意晴晌,“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们小心些,不会出错的,与其为我担心,倒不如帮我成事。”说完去了屏风另一边,开始脱衣服。 晴晌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劝不住的,只好上前帮翡玉把夏知秋身上的舞衣脱下来,拿去给夏青。 夏青换妥衣裳后坐在铜镜前,晴晌赶忙照着夏青吩咐为他上妆,一番忙碌后,反倒让在一旁的夏知秋看傻了眼,痴迷的盯着夏青的容颜呐呐不能自语,“怪不得老太太总是夸赞九儿相貌好,如今我才知道老太太所言非虚,不,莫说是尹京,如若九儿真是女子,依我看就算放眼整个大兆,也找不出敢于九儿匹敌的人了。” 夏青的脸上难得的晕出一抹绯红。 这时只听到外面传来良玉的声音,“桂嬷嬷,你怎么来了。” “是良玉啊,你怎么在外面呆着?马上就要到小姐上场了。夫人不放心,让我来看看。”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晴晌利索的关上房门阻断了桂嬷嬷窥探的视线,“桂嬷嬷好!” 桂嬷嬷见晴晌从屋内出来一愣,“是晴晌啊!不知道七小姐准备好没有,马上就该上场了。” 晴晌嗔怪的看了良玉一眼,冲着桂嬷嬷抱怨,“还说呢!都是这丫头,叫她拿个绣鞋也能出纰漏,好端端的一双鞋,居然糟蹋成这样,叫七小姐怎么穿啊!”说着把手上那双带着茶渍的绣鞋推到桂嬷嬷眼前。 桂嬷嬷一愣,将信将疑的看了良玉一眼,仔细一瞧果然瞧见眼底还擒着泪水,那双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刚刚居然没注意,“怎么会这么巧?” 良玉也机灵,扑通一声跪下,“是奴婢不小心,奴婢知道错了,还请小姐恕罪!” 晴晌呵斥,“还不赶紧下去。”边回身冲着桂嬷嬷赔笑,“好在没耽搁什么大事,不然有她受的。” 桂嬷嬷半信半疑的看着晴晌,事情也未免太巧了些,难不成她们发现了绣鞋被动了手脚?如今此计不成,只怕是夫人又该头疼了,得赶紧回去报信才是。 想到此,桂嬷嬷笑嘻嘻的伸出手,“好在万幸没出什么大事,赏她几个板子,长长记性也就好了,我瞧着这鞋面的花样倒是精巧,不如就让嬷嬷我带回去,也好依着样子画一个。” 晴晌不留痕迹的避开手,“嬷嬷这是说的什么话,即便是嬷嬷要看,也该咱们洗净了再奉给嬷嬷,哪有叫嬷嬷这么拿去的道理!” “唉!不妨事。”桂嬷嬷还想去夺,这时房门却缓缓打开,蒙着面纱的夏青如空谷幽兰般站在桂嬷嬷面前。 桂嬷嬷一时居然愣了眼,心没由来的直打怵,平日里这七小姐温软的就像一团面,随着众人推来搡去的也没见她出过声,如今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只是站在自己面前,居然就有种让人窒息的感觉。 那弯弯的柳眉斜扫向鬓角,不怒自威,那双美眸着了浓浓的脂粉,一时间居然有些看不真切。 就在桂嬷嬷愣神的时候,翡玉从夏青身后转出来,“小姐,该你上场了。” 夏青这才浅浅的对着桂嬷嬷笑了笑,在翡玉的搀扶下袅袅的走了。 桂嬷嬷这才如梦方醒,一时间分不清哪儿是梦哪才是现实。待想明白时,身边哪里还有晴晌的影子,更别说那双绣鞋了。只好匆匆的去向洛氏报信去了。 良玉躲在一旁等桂嬷嬷走的远了才悄悄靠过来,瞅了瞅四周没人,闪身进了房门。 “七小姐!” 陆少川早早的就候在半路上,见翡玉搀扶着一覆面女子急忙上前,痴痴地看着夏青。 夏青心底暗笑,这陆少川心底是怎么想的,他倒是知道的,如果夏知秋对他印象不好,那么此时夏青大可以拂袖离去,但偏偏夏青知道其实夏知秋对陆少川也是心仪的,逐偷偷的对翡玉眨眨眼,示意她不要声张。 “陆公子!”夏青低着声音福了福,身段柔美,再衬着面上浓浓的妆容,长长的睫毛扇了扇,陆少川的一颗心几乎都被扇走了。 翡玉掩口低笑,“陆公子,你堵在这里既不让开,也不说明是为何意,这是做什么?” 陆少川面上一红,咳了咳,“我只是、只是一时找不到夏兄弟,经过此处,不想偶遇七小姐。” “哦……原来是偶遇啊!”翡玉拉着长音说,“这三少爷我倒是知道的,刚刚有人来找三少爷,说是高台的架子不牢靠,三少爷怕出意外,亲自去盯着了,恐怕是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 “原来是这样啊!”陆少川嘴上说着,可却半点儿要让开的意思都没有。 “陆公子,再不让开,我家小姐就赶不上上场了。”翡玉笑嘻嘻的提醒。 陆少川这才红着脸退开,夏青冲着陆少川媚妩一笑,莲步轻移。 “七小姐!”陆少川差点儿被夏青这勾魂的一笑混了头脑,好在及时清醒,“少穿在此先行预祝七小姐马到功成,夺得魁首。” “公子吉言!” 所谓言多必失,夏青说完翩跹地带着翡玉离去,陆少川却痴痴地望着佳人的背影不能自已,往日只到夏知秋娴静端庄,却不知竟也能妩媚到如此地步,直到夏青她们转过廊角去,他才想起要去前边看舞,自嘲的笑了笑,刚想举步追上去,却看见地上一枚耳坠躺在那儿。 那坠子是由许多小巧圆润的粉色珍珠穿出蝴蝶的形状,甚是好看,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佳人的香气,陆少川小心翼翼的收进怀里,快步朝前厅走去。 第十八章 花穗节3 夏青快走到后台的时候,晴晌迎了上来,压低声音,“三少爷,奴婢听说方知府已经再次抽了宝签,排在七小姐后边的正是六小姐。” 夏青挑眉,这时候就见夏冬盈一身娇嫩的玫红羽衣款款而来,一见到夏青她们,整张脸一下子僵在那儿,随后讪笑着过来,“七妹这身衣裳倒真是别致,漂亮的紧。”话虽这么说,可眼睛里几乎能淬出火来。 夏青一笑,福了福身子,“六姐姐说笑呢,我这身衣裳哪里比得六姐姐的好看。”说我完还学着夏知秋惯有的姿态垂下螓首。 夏冬盈盯着夏青真是越看越有气,不是说已经找人安排了吗。怎么她还会好端端的出现在这里,眼睛不自觉的就朝着夏青的脚上瞄了瞄。 夏青心底暗笑,夏进这对兄妹,真是枉费洛氏一片心血,洛氏再怎么精明又如何,为他们护航这许多年,终究没能扶持起这对儿女。反倒是越发的骄纵淫逸,不思进取,习惯了凡事依赖。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惯杀了。 洛氏做事桩桩件件都为他们考虑在前,为他们把路铺好,却不想越是如此,就越是让他们不知道天高地厚,如若不赶快加以矫正,怕是日后定会闯下大祸。 到那时,只怕是回天乏术。 夏青冲着夏冬盈身后不远处笑了笑,开口道,“想是六姐姐还没准备好,瞧,桂嬷嬷巴巴的寻来了,恕妹妹还要上台,就不陪姐姐了。” 说完福了福,绕过夏冬盈走了。 桂嬷嬷在夏青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本想笑笑,却不知怎地,一对上那双眼睛,就觉得浑身打怵,嘴角勉强抖了抖,夏青已经越过她走了。 “嬷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夏冬盈厉声问。 桂嬷嬷吃了一惊,七小姐还没走远呢,这六小姐也太不知轻重了。“我的好小姐,且小着点儿声,被人听了去,那还得了。” 夏冬盈却不管不顾,“我管你那么多,我只问你,不是说母亲都安排好了吗?为什么那个丫头还能上台?” 桂嬷嬷好说歹说才把夏冬盈请去内室。 幕前,一切准备就绪,夏青手心里全是冷汗,这一次可算是孤注一掷了,成败在此一举,夏青回身看了看晴晌和翡玉,毅然的踏上舞台。 霎时音乐响起,舞台四周罩着浅浅的白纱,台前的观众和太上的评委只能大概的看清舞台上的人影,却看不真切跳舞的人。 夏青这次为夏知秋选的是飞天舞,讲述的是仙娥在云端婆娑起舞以盼四海升平之意,所以在衣服配饰上,夏青想尽了办法尽量让跳舞的人给人一种不染世俗尘垢的感觉。本来这月宫仙子是该淡扫蛾眉粉色亮相的,但由于夏青与夏知秋的长相实在是差上许多,未免纰漏也只好浓妆上场了,如此一来,到也有种妖娆妩媚的感觉。 此时,夏青一上场,和着清扬的乐声,众人仿佛看见了一个身姿妙曼的仙娥在云际里起舞,似幻似真,总总看不清楚,却奇迹般的抓住了大家的眼球,引着众人仿佛置身人间仙境,只见得柔美的身段不停的做着各种匪夷所思的姿势,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洒脱欢快。 台下,陆少川几乎看的痴了。 夏冬盈躲在柱子后面,指甲几乎全都陷进掌心里,一旁的荧光一见这情况,不觉得脊背一阵发凉,别人不了解还情有可原,她可是打小就被分配的夏冬盈身边伺候的,这六小姐真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经常拿她们这些做奴才的出气。 一舞完毕,整个大堂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几近可闻,突然也不知谁喝了声好,霎时间雷鸣般的掌声几乎能把人淹没。 刚刚出来还没来得急坐下的洛氏脸都快气歪了,可却不得不端着与有荣焉的笑脸接受来自左右的恭喜声。 如此阵仗,其他选手更是难出其右,花落谁家几乎一目了然。 当消息送到夏盛那里的时候,夏盛高兴地几乎立马就要冲进来,好在及时清醒。夏盛这才打发人回府给老夫人报信,又赏了二夫人好些珠宝。 夏青在台上冲着众人深深的施了一礼,在经久不衰的掌声中走下场。 夏冬盈的脸都绿了,冷嘲热讽的看着她,“七妹妹真是好本事啊,怪不得人家都说这好狗啊,它不会叫。瞧不出你平时不声不响的,居然偷偷的练了这一身好本事。” 夏青也不生气,看着夏冬盈一身火红俏生生的站在那儿,端的的明艳照人,夏冬盈本人长的很漂亮,在夏府现有的小姐中,算得上是佼佼者了,可惜为人太过尖锐,欺善怕恶刁蛮的很,无形中就连样貌也变得尖酸了些。 夏青瞄了夏冬盈腰间一眼,笑容满面,“马上就轮到姐姐上台了,姐姐还是谨慎些好。” 夏冬盈见夏青在自己面前还是惯有的附小姿态,得意洋洋的转身走了,到底的上不到场面的庶女,不管在外头有多么风光,还不是要看自己这个嫡女的脸色。 “都准备好了吗?” “三少爷放心吧!”晴晌不声不响的跟过来,脸色是想隐都隐不下的笑意,“奴婢早就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好了。” “那我可得赶快换下这身行头,可莫要错过了这出好戏。”嗅着淡淡的清香,夏青愉悦的笑了。 一回到房间,夏青赶忙跟夏知秋调换了衣服,又让晴晌找来早就候在外面的龙浔。 龙浔自从上次为了温姨娘暴露了自己会医术后,夏青就把温姨娘秘密的交给龙浔去照顾,别看龙浔年纪小小,可医术却十分了得,仅仅几服药下去,温姨娘的精神就大好了,就连温雅都佩服不已。 夏青对外只说是温雅治好了温姨娘的病,并没有说穿是龙浔所为,一来是不想被外人知道后对龙浔不利,二来,龙浔他们祖孙二人当初受难,只怕也不单单像他们说的那样简单,既然他们不想说,自己又何必要道破。 龙浔进来一看那针,就断言是一种罕见的蛇毒,“此蛇常年生长在浓密的雨林里,它们行动缓慢,却带有非常罕见的毒液,一旦被这种蛇咬上一口,虽不会致命,但却会让伤口周围麻木不已,而且如不及时救治,毒素蔓延开来,便是华佗在世,也回天乏术了。” “啊!”翡玉后怕。 “好在发现及时,只要用针把体内的毒逼出来,再休息几日便可无碍。” 夏青这才松了口气,吩咐龙浔,“那就赶快施针吧。” “是!”龙浔向来都是为夏青之命是从的,立刻从袖中掏出藏在里面的银针,翡玉为夏知秋除去鞋袜,龙浔道了声得罪,下针。 夏冬盈的身段极是娇媚,再加上那股子自命不凡的自信,硬是折服了台下大多数人的心。 夏家接连出场的两位小姐都那么出众,看来这次的花穗节到最后也可能就是夏家的嫡庶之争了。 众人暗自揣测。 “母亲!”夏青一身素白锦袍出现在洛氏面前。 “哦,九儿啊!刚刚怎地没见到你,可是错过了知秋的那一场绝妙的舞姿呢!”洛氏说着向夏青身后瞅了瞅,“怎不见知秋?” 夏青赶忙回话,“刚刚见到七姐姐的时候,她正要去换衣裳呢,想必过会儿就来了。” “好香!”这时候不知是谁说了一声,一股淡淡的清香慢慢的从台上沁下来,不一会儿就铺满了整个场子,着实让人心旷神怡。 众人正纳闷着这香味儿从何而来的时候,跟在洛氏身后的良娣,犹犹豫豫的开口,“我闻着这香味儿到像是从六小姐身上传出来的?” 没错,这香味的确是从夏冬盈身上透出来的。 “想必这位夏小姐真乃神人,竟连起舞都能舞出如此淡雅的香气。” “是啊!依我看,这次的头筹,非她莫属了。” “是啊是啊。”台下的人议论纷纷。 洛氏听了这样的评论,笑的越发的真心了,没能阻止夏知秋那丫头上台又如何,现在真是连老天爷都在帮着自己,不然哪来的这漫天的香气?想到此志得意满的看了夏青一眼,却见夏青正饶富兴趣的望着台上,对周遭这些人的评论半点儿也不感兴趣。 洛氏便觉得不对,一下子慌了,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母亲这是怎么了?”夏青关心的问。 “无事!”洛氏默默的坐了下去,想着也许是自己多心了,刚想吩咐良娣去准备茶点,就看见几个台上正在为冬盈伴舞的姑娘尖叫着冲下台去。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见那些打扮的娇俏艳丽的姑娘们一个个花容失色,毫不顾忌形象的从高高的台子上虎跳下来,争先恐后的拨开人群逃走了,有几个崴伤脚踝的姑娘更是不顾形象的在地上攀爬。 待众人仔细一看,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只见地上三三两两的爬着许多乌黑的蜈蚣并蝎子,都争先恐后的往台上爬去。 舞台上的夏冬盈一声尖叫,惨白着一张俏脸儿进退不得,那些个毒物从四面八方涌来,把她围了个水泄不通,更有甚者从裙裾上往上爬,吓得夏冬盈不停的在原地跳脚惊呼,两手高高的撩起裙摆,露出下面一截雪白的小腿。 台下一片惊呼,夏青适时的撇过脸去。 洛氏的脸色空前的难看,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当着大庭广众的面露出小腿,这让冬盈以后还如何嫁人啊? “母亲!救我!!”夏冬盈的发髻开散,珠花散落一地。 洛氏当机立断,指着身旁的婆子们,“还不赶快去救六小姐。” 第十九章 咎由自取 等嬷嬷们上去连和方知府的护卫用火把毒虫驱散时,夏冬盈的脚上腿上,已经被叮了好几口,两条小腿肿的几乎跟大腿一样粗,好不容易被众人架下来。 夏冬盈那受过这份儿罪,整个脸都扭曲了,扑倒洛氏的怀里哇哇大哭。 这个时候正巧夏知秋姗姗来迟,不明就里的上前关怀了一句,夏冬盈一听来了气,不管不顾的推了夏知秋一把,差点儿把夏知秋推到地上,还好陆少川眼快,及时的扶了一把。 如此一来,落在夏冬盈眼底更是比针扎还要疼,哭的更大声了。 整个场面被搅得人心惶惶,再也无人敢上台,方知府一看只好作罢,吩咐一声散了吧,这一场声势浩大的花穗节因着这个小插曲而提前夭折,但是在众人心中却早已有了自己心目中的头筹魁首。 闻讯赶来的夏盛拜见过方知府后,急忙命人把夏冬盈抬回夏府,一众夏府的人连同心系知秋的陆少川浩浩荡荡的转去夏府。 请大夫抓药好不热闹。 夏青与陆少川和匆匆闻讯赶回来的夏进被安排在外面的小客厅,隔着好长的一段回廊,还能隐隐约约的听到夏冬盈凄惨的叫声。 洛氏不停的在屋里踱着步子,心疼不已。 头发花白的老大夫正在一个个的挑开红肿的脓包,往外挤血水,夏冬盈哪受得了这个。 正扯着嗓子叫的起劲儿,就见啪嗒一声从蚊帐上掉下一只足有指甲大小的毛茸茸的蜘蛛,吓得夏冬盈尖叫一声直接昏了过去,这可吓坏了洛氏,一把推开大夫上到跟前拍落蜘蛛,我儿我儿的叫个不停。 桂嬷嬷赶紧使劲儿的掐夏冬盈的人中,好一会儿夏冬盈才幽幽的醒转,扑进洛氏怀里哭了起来。 洛氏一边安慰她,一边狠狠地瞪了荧光一眼,桂嬷嬷会意上前狠狠地打了荧光一巴掌,把个荧光扇倒在地。 “你个皮奸耍滑的小蹄子,平时是怎么照顾小姐的,这么大个儿的东西养在屋里居然不知道,是不是想存心害死你家小姐。” 荧光一听顾不得疼,赶紧匍匐着爬到洛氏脚前一个劲儿的磕头,“夫人赎罪,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姐的寝室,奴婢们半点儿也不敢马虎,每天都有打扫的,今儿也不知怎么会有蜘蛛在,夫人饶了奴婢这回吧。” 夏冬盈一见仿佛所有的委屈都找到了突破口,抡起枕头砸向荧光,荧光不敢躲,硬生生的挨了一下,把个发髻砸的歪了半边,“贱蹄子,是不是瞅着如今我母女不如往日风光,治不了你们,合着外人欺负我。” 洛氏如今最听不得这话,眼皮子一撂,冷冷的吩咐,“来人,把这丫头拉下去,找人打发喽。” 就有伺候在一旁的婆子来拉荧光,荧光一听吓得脸色惨白,洛氏口中的打发她再清楚也不过,那是要把她直接卖给人牙子啊,到了那地方,自己还能有什么活路,十有八九会被卖进妓院里。 荧光想到这上前一把抓住夏冬盈的裙摆,“六小姐,您念在奴婢这些年尽心尽力的伺候您的份上,饶了奴婢这回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夏冬盈这个气啊,随手抄起放在床头的簪子扎在荧光的手上,荧光疼的大喊一声,却不敢松手,那血一下子流到夏冬盈的襦裙上,冬盈看着恶心,指着两旁的婆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拉下去,都死了吗?” 桂嬷嬷心底一阵失望,心说怎么着这丫头也是打小就跟在她身边的,你纵使不打算再用她,也不至于做的这么绝啊,面上却不动声色,示意一旁的婆子上前拉开荧光。 一阵拉扯,从夏冬盈身上掉下来一个香囊,就见刚刚那只蜘蛛从角落爬过来直接钻进荷包里。 众人一下子愣住,洛氏首先反应过来,“这香囊哪来的?” 夏冬盈一愣,旋即哭的比刚刚更大声,“是知秋,是夏知秋那个贱婢,是她害我。” 洛氏的脸一下子变得狠戾起来,噌的从床边站起来。 夏青正在跟陆少川饮茶,就见丫头从外面过来说夏盛请自己去书房,这才辞了陆少川来的书房。 书房里已经满满的坐了一屋子人,就连很少过问时事的老太太也在,夏知秋正跪在书房的正中央,一双眼睛哭得红红的,夏青赶忙上前去扶,“七姐姐这是怎么了。” “我还没问你做了什么好事呢?”夏盛怒气冲冲的瞪了夏青一眼,随手把一件物什扔到夏青脚下。 夏青低头一看,“咦,这不是我送给七姐姐的香囊吗?怎么跑到父亲手里了。”说着随手拿了起来。 再坐众人一听都愣住了。 就连夏知秋也是满头雾水。“你何时送我香囊了?” 夏青睁大了眼睛,“七姐姐,你糊涂了?你前些日子不是总叨念着你养的那只画眉这几日总是病怏怏的,要给它找些活食儿吃,还说开春儿才不久,让我帮忙想想办法,多弄些吗。” 夏知秋这才记起,“我是这么跟你说过,可我并没有接到你给我的香囊啊?” 夏青哭笑不得,“七姐姐,你糊涂了,才几日的事情就忘记了,许是练舞累着了?” 夏知秋面蛇惨白,“我是真的不曾收到过。” 洛氏在一旁冷哼了一声,“你们这一个说给了,一个说没有,左右推搡着,合着这香囊是自己长腿跑到冬盈这里来的不成。” 夏进一见也在一旁说道,“反正不是你,就是老七,就是你们想害冬盈。” “我没有。”夏知秋急的哭了起来,拉着夏青的衣摆,“九儿也不是那种人。” 洛氏不悦,“你说没有就没有,难不成是冬盈自己害自己不成。”眼下的情形不论是谁,都对他们很有利,如果能挑起他们的内讧岂不是更好。 夏老太太有心帮帮夏青,可是现在证据确凿,自己也是有心添不上话,只能不停的转动手里的佛珠,她是打心眼里不愿意相信夏青会害人,可这情形…… “父亲!”夏青扑通一声跪倒,“当日九儿的的确确是将香囊给了七姐姐,这香囊是我让绵竹亲自送去给七姐姐的,不信您可以让绵竹来一问便知。” 夏盛一听应了,让人出去找人。 洛氏好整以暇的坐在上面,等着看这两败俱伤的好局面。 夏知秋却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不明白九儿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股脑儿的把事情都推到自己身上来,自己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不由得抬头看了夏青一眼,却正好看见九儿偷偷地对自己眨了眨眼睛,立马心里有了底,这才回过神来。 不一会儿绵竹被带上来。 夏盛瞅了一眼,也就是个三等丫头,平日里是不在正房行走的。“我且问你,这香囊真的是三少爷让你交给七小姐的吗?”夏盛指着夏青手里的香囊问。 绵竹哆哆嗦嗦的看了一眼,赶紧磕头,“回老爷的话,是。” 洛氏一听,不轻不重的放下手中的茶杯,看了夏知秋一眼,“知秋啊,我平日里带你也不薄,你若是真的想要那个头筹大可以直接说与我听,我自会让冬盈让着你,怎好暗地里下如此手段,伤了一家和气。” 夏知秋此时心底大概也有了些底气,梨花带雨的望着洛氏,“母亲,您说这话是在生生的折煞丫头啊,我就是再不知好歹,也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洛氏还想说什么,就见地上的绵竹磕了个响头,“老爷,夫人,你们错怪七小姐了,那香囊的确是三少爷命奴婢拿去给七小姐的,可是奴婢并没有把香囊交给七小姐。” “你说什么?”夏青一惊,“好你个绵竹,这香囊难不成是你给六姐的不成,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啊!” 绵竹赶紧磕头,“三少爷您误会了,奴婢也不想给啊,是六小姐见奴婢拿着香囊硬是抢了去,奴婢对她说是您要给七小姐的,还被她打了一顿,奴婢也不知道这香囊是干什么用的,想着不过是个小玩意,又怕您怪罪,也就没敢告诉您。” 夏盛的脸上挂不住了,“你说这香囊是冬盈从你手中抢去的?” “奴婢不敢说谎,当日六小姐抢了这香囊还打了奴婢,这事看门的赵二他们也是知道的。” 老太太听到这儿算是全听明白了,啪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夏盛跟洛氏赶紧跟着站起来。 “好一个有教养的千金闺秀,这要是传到外人耳朵里,我们夏府的脸面往哪搁。”说着示意一旁的高嬷嬷,高嬷嬷赶紧上前扶起夏知秋。 洛氏也没想到事情会有这一出儿,这也倒是蛮和那丫头的性子的,如今在想补救却是来不及了,只得想办法帮冬盈圆过去。“冬盈你丫头许是看着这花样子好看,想把玩几天,未必就存了这坏心思,都是这丫头惹的祸,要是早早地回了九儿,也不至于闹出这些事端。”说着就要指挥旁人把绵竹拉下去。 老太太在一旁哼了声,“出了事只知道一味的怨别人,也不想想,若不是你自家的好闺女先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又怎会害了自己,连累的一大家子人都成了笑柄,现如今外面还不知道在怎么议论咱们呢!” 洛氏忍着气,平静的俯首,“母亲教训的是,媳妇记下了。” 老太太这才看了她一眼,对夏盛说,“依我看,这都是冬盈那丫头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好在这罪也是她自己受了,也就不用大惩了,就禁足一个月吧。” “都听您的。” 夏盛赶紧答应,夏盛对自己的这个母亲,向来还是极尊敬的。事情到了这儿也就结了。 老太太高兴的走到夏知秋跟前,拉起她的手,眉开眼笑的赞赏,“我都听说了,这次的花穗节虽草草了事,但大家也不是傻子,知秋这次算是为咱们夏家挣了大面子,想是历来的花穗节,也还没有一个人们比得过我们知秋的,你也就等着瞧吧,大好的前程就铺在你脚下的,回头再拨两个丫头去你房里好生伺候着,你还有什么想要的,一并说了吧。” 又回头吩咐夏盛,“赶明儿多指派两个丫头去二房那伺候着,捡那些手脚麻利的,别把我的宝贝孙女累着了。” 夏知秋脸上一红,心说这哪关自己什么事,都是九儿一个人的功劳,想着看了夏青一眼,就见夏青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她的鞋,夏知秋恍悟,想也没想,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求祖母给孙女做主。” 第二十章 嫡子不贤 老太太一愣,“这是怎么了?” 洛氏赶忙上前搀扶,“傻丫头,有什么事只管跟我说,多大的事情啊,还用得着惊动老太太,来跟我好好说说!”说着就要把夏知秋往外带。 夏知秋一见不对,赶忙两手抱住老太太的胳膊,回头瞅着夏盛喊道,“父亲救我啊!” 这下子,就连洛氏也不好说什么,老太太心说这七丫头一向最老实,怎么今天这么反常?逐吩咐洛氏,“你且住手,先让七丫头把话说完。” 洛氏这才坐回原处,这时候早有翡玉双手捧了绣鞋放到知秋面前。 “数月前,九儿知道我要参加花穗节,就命人帮我特制了一双绣鞋,这鞋子女儿不知穿了多少遍,是十分喜欢的,可女儿不知得罪了什么人,就在今天,有人竟然要在这鞋上动手脚想要害我。” 夏知秋说着嘤嘤咽咽的哭了出来。 老太太一听大惊,这些大宅门里面腌事她多少是知道一些的,长久以来夏府表面看起来安安静静,老太太还是一直感到比较欣慰的。可不曾最近想先是九儿,现在又是知秋,居然接二连三的发生这么多的事,仿佛一夕间掩藏在暗处的腌都争相浮出水面,让有心装聋作哑的自己再也坐不住了。 “拿来我看看。” 高嬷嬷赶紧上前拿过绣鞋,稍一检查就发现了鞋底的猫腻。 “呦,老太太,这上头还淬着毒呢!”说着把鞋底的细针指给老太太看,又拿给夏盛过目。 老太太一瞅脸都绿了,“好啊!这贼人也忒狠毒,连这种下作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夏知秋赶紧又磕了个响头,“本想着事既然已经揭过去了,也就算了吧,不成想这毒实在厉害,良玉那丫头的手到现在还没消肿呢,孙女想着这丫头也算是为我挡灾了,心里头实在是过意不去,才不得不请父亲为我做主。” 夏青急忙跪在一旁,“是啊,祖母,您是没瞧见,那丫头的手指肿的跟个核桃似的,看着就疼,当时若不是有她替七姐姐挡了这一下,七姐也不能在比赛中夺魁不是。” 洛氏紧张的握紧拳头,温言道,“老爷,我看这事透着蹊跷,依着知秋的话,这鞋子是一早就做好了的,穿了几次都没问题,偏偏在比赛这天才出问题,会不会是……”说到这儿故意若有所指的看了夏青一眼,叹气,“唉,也难为他能想出这歹毒的法子。” 还不等夏盛发话,老太太那边一拍桌子,怒道,“九儿跟知秋,一向是最要好的,要说是九儿下毒,我是一万个不信的。” 夏盛也多少明白老太太的心意的,故让夏知秋把比赛前后都有谁曾接触过绣鞋仔细的说了说,这才又揪出来桂嬷嬷和良娣。 二人一番解释,大家心里多少也有些分寸,六小姐一贯是个骄纵的主儿,也不是头一回使唤别人的丫头了,也就没往心里去,老太太见她们各执一词,一时间分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命人到各院去搜。 高嬷嬷领了命令,带着一众丫头婆子浩浩荡荡的走了,一屋子的人就这么等着。 洛氏越想今天的事情越不对,先是冬盈无端被蜇,看似是冬盈自己有错在先,可观这位三少爷如今哪是肯吃亏的主儿,他岂会不知道冬盈截了绵竹的香囊? 洛氏越想越不对,眼神刀子似的刮向夏青,夏青却只是对她恭谨一笑。 洛氏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她倒是不怕高嬷嬷她们能搜出什么来,那针本来就是从府外弄进来的,自己身边根本就没留下,自然不怕找到什么证据,可为什么老是觉得夏青的笑,没有这么简单? 洛氏想到此左右看了看,大厅里除了自家的儿子,该来的都来了。 “大少爷去哪儿了?” 桂嬷嬷左右看了看,“这老奴也没注意啊!” 洛氏更加的不安了,好一阵子后,高嬷嬷才领着大家又回来,神色怪异的很,匆匆对夏盛、洛氏福了福,也不多话,俯首在老太太耳边嘀咕了几句,老太太便气的摔了茶杯,一屋子的人都吓了一跳,惶恐的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好不容易平复了一下情绪,狠狠的瞪了洛氏一眼,高声吩咐,“此事就到这里吧,回头拿我的名帖去请了王大夫来给良玉看看,再去管家那里支十两银子,也算是慰了她那一颗忠心,都散了吧!” 大家谁敢有异议,虽然揣着十二万分的好奇,也还是乖乖地各自回去,只剩下夏盛和洛氏夫妇。 夏知秋走到外面不由得大大的出了一口气,“刚刚真是吓死我了。” “七姐担心什么?左右不是还有我吗。” 夏知秋叹了口气,“可惜,这次没能揭穿她们的阴谋,还不知下一次她们又会耍什么把戏。” 夏青微微一笑,“恐怕这次,她们是自身难保了。”说完神秘的笑了笑,“今天这一闹,二姨娘一定是担心的狠了,七姐姐还是赶快回去看看吧!”说完率先离开了。 书房里,待众人都走了之后,高嬷嬷才把被反绑着的夏进推了进来。 夏盛一看吃了一惊,“你们这是干什么?还不赶快把大少爷放开。” 洛氏一听,赶紧示意良娣她们上前去解开绳子,老太太不轻不重的咳嗽了一声,众人便不敢再动了。 “跪下!” 一听老太太发话,夏进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 夏盛赶紧上前亲自为老太太奉上一杯热茶,“母亲您这是怎么了,再怎么说他都是这个府上的大少爷,您让他这么跪着,这话要是传出去,以后让他如何在下人们面前立足。” 虽夏进犯过不少错,可到底是夏盛第一个儿子,是他们夫妇自小捧在手心里疼起来的嫡亲儿子,这份儿情自然比别的孩子要浓一些,虽一直知道这孩子不成器,可埋怨之余,夏盛始终是无法从心底气他太久,随着时间过去,那些不快也就淡忘了。 老太太气的不轻,阴阳怪气的说,“也就是因为你们这么宠着他,才养成了他这无法无天的个性,高嬷嬷,你说。” “是!”高嬷嬷向来都是听老太太一个人的,此时自然站在老太太这边,“回老爷夫人的话,老奴按照老太太的吩咐,去查那几个奴才的屋子,这一圈下来倒是没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但是回来的时候,老奴就听见后院的地窖里面有响动,老奴恐府里闯进宵小之辈,就带着人大着胆子的去搜了搜,没想到却看见大少爷在里面鬼鬼祟祟的。”说着身后有人把一个包袱放到夏盛面前的桌子上。“这些都是从大少爷身上搜出来的。” 夏盛打开一看,除了几幅自己珍藏的绝版字画,包袱里还放着几柄上好的玉翡翠,那可是夏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 夏进私自挪用夏府的宝贝,夏青是一早就知道的,只是一直只字不提,为的就是在适当的时候狠狠的打击他们一下。 老夫人低头看了看夏进,越看越觉得失望,见自己的儿子心有不舍,不仅有些寒心,夏青与夏进之间一对比,谁好谁坏一目了然,夏盛却一味的只知道偏袒夏进,只因为他是他们的嫡子,又是第一个儿子,如果不是因为如此,哪回夏进所犯下的错都能够把夏进赶出家门,哪还能养成他如今的模样,想到此不仅越发对夏盛夫妇失望。 “你只知道一味的偏袒他,又怎知这些偏袒不是害了他?如今你二人身体康健,还能护他周全,若待到你们百年之后,谁来容忍他这品性,到时候谁又来替他善后?似这等秉性,早晚会惹下祸事的!” 夏盛其实也知道老太太的话有道理,可就是舍不得让夏进吃苦,可是最近夏进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再不约束,怕真就晚了,一咬牙,“来人,马上给大少爷收拾一下,今天就送去普济寺,没我的吩咐,不准回府。” 洛氏一听当下只觉得血气上涌,一口气没缓过来直接厥了过去,一旁的丫头婆子赶紧又是揉胸又是拍背,好不容易才缓过来,见老夫人正狠狠的盯着自己,当下再不敢言语。 这事就这么板上钉钉的定了下来,洛氏也无可奈何,整件事情上,她已经不能再开口帮夏进说任何一句话,老太太的眼神明显在告诉她,自己这阵子的表现已经让她很失望了,如今府里的差事一部分还落在二房手里,如果自己再犯错,不,是自己房里的人再犯错,老太太也会直接归咎在自己身上。 自己必须加倍小心应对。 只有自己坐稳了夏夫人的位置,才能保全这一双儿女。 夏知秋的名气随着花穗节的结束瞬间水涨船高,各路士绅上门求娶的络绎不绝,夏盛却都以知秋年纪还小为由一一拒绝了。另一方面由于夏进被送去普济寺,家里的一切都落在夏青身上,夏盛对夏青的器重与日俱增,洛氏分明看见属于夏进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不由得越来越焦急。 正巧这日,洛府差人来接洛氏,说是洛老妇人想的厉害,洛氏一听大喜,欢喜的禀了夏盛他们,随着来人往燕都去了。 第二十一章 都是有故事的人 自古以来各朝各代商贾的地位都很底下,甚至不少朝代还明令禁止商贾禁止摄政。一直发展到大兆才好一些,大兆虽沿用旧律,却也敏锐的察觉出商贾能给国家带来的庞大利润,因此对商贾的态度比前朝要好很多,甚至还允许他们的子弟可以参政,但是却严禁任何官员经商。 洛氏的父亲洛川君是燕都数一数二的丝绸商,除了洛氏这一个女儿外,还有两个儿子络途和洛格。 洛川君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人,不甘心屈居人下列为商贾,所以给予很大的厚望在儿女的身上,如今大儿子终于不负厚望,做上了京畿道候补,洛川君十分高兴,应了自己夫人的意思,召嫁出去的女儿一起回家庆祝。 虽说如今络途做了京畿道候补,可到底不是个只准的差事,时运不好,等个三五十年也是有的,前朝有个孙举人,愣是在候补缺儿上等了半辈子,到死都没上任。官场如战场,凭你百般手段,识门路晓道义才最重要。 洛府气派非凡,坐落在燕都最繁华的街道上。 老管家引着洛氏母女穿过一道道拱门、院落,来到洛府大厅,远远地夏冬盈就见到宽敞的大厅里,自己的外公外婆正坐在上面,心没由来的一紧。 洛家传家至今,每一代都是阳盛阴衰,所以对女儿更多格外偏爱,洛氏几个庶出的妹妹并不受宠,早早地就被老夫人打发出去了,对于洛氏所出的一双儿女,自是百般疼爱,可每次一看到洛川君的脸,夏冬盈都会打从心底的害怕。 洛川君年逾六十,可终日保养得宜,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上许多,倒是洛夫人要显得年龄大一些。 “父亲、母亲,女儿给二老请安了。”洛氏来到近前赶紧拜倒。 “快快……快把小姐扶起来。”洛夫人赶紧发话,自有一侧的嬷嬷婢子过来搀扶洛氏和夏冬盈。 洛夫人笑眯眯的看了看洛氏,又细瞅了冬盈,“一年不见,冬盈倒是越发出落的像个大姑娘了。” 这话说的夏冬盈不好意思,红了双鬓,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洛川君有些埋怨的开口,“此次出门,怎地没把进儿带上?” 这么一说,洛氏母女的脸色一下子灰了下来。 屋里的气氛变了。 洛夫人最会看脸色,“瞧瞧,光顾着咱们高兴了,老太太可是打从昨晚就嚷嚷着要见曾外孙了,冬盈再不去,老太太怕是要下来拿人了。” 这么一说,自有机灵的嬷嬷领了夏冬盈去给洛老太太请安。 见自家的女儿出去,洛氏这才泪眼汪汪的瞅着洛夫人,“娘,咱们都给夏青那贼子骗了!” 筱荷苑 虽说到了春上,可温姨娘的身子却还是有些胃寒的,稍稍有些冷气就会病恹恹的,丫头们总是格外小心伺候着。这日一大早儿,夏青就来到温姨娘跟前,亲自为温姨娘添了一盏茶。 “夜里寒气重,母亲应该多注意些,莫伤了自己的身子。” 温月茹抬头端详了夏青一眼,旋即有些焦虑的开口,“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关心我的身子,怕是没几日,祸事就要临头了。” 自打听晴晌回来对自己说了夏青替知秋上台一事,温姨娘整个人就吓得出了一层冷汗。 这丫头如今也忒胆大,要是那天有个万一,还不知要闹出多大的祸事来。 如今眼瞅着夏青一日日长大,眉眼间的姿色越发的遮掩不住了,此事迟早会瞒不住的,就不知到时会是怎样一个场面。 温姨娘越想越后怕,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连带的身子越发好的慢了。 夏青近日风头有些过,洛氏连连吃亏,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心甘情愿的回了娘家,只怕是搬救兵去了,那洛家是最护短的,还能饶了夏青去? 光是想想那洛老妇人,温姨娘就头疼,偏偏夏盛看中洛家的雄厚财势,对他们百般忍让。 夏青微微一笑,替温月茹掩了掩被角,“母亲却宽心养着便是了,九儿如今…并不比从前,定不会再让母亲与舅舅为我担心,九儿大了,从今以后,就让九儿来守护你们吧!” 温姨娘犹豫了好久,终究是忍不住,“当日,也是我一时糊涂,如今再想想总是不妥的……九儿,我寻思着,等哪天你父亲心情好,咱们把这事说穿了吧!” 听到这儿,夏青整个人一下子静了下来,前世自己为这事没少和温姨娘闹,如今再从温姨娘嘴里听了这话,不免鼻头一酸别有一番滋味。 她知道,温姨娘会这么说,完全是为了自己好。前世自己只是一个顽劣不驯、可有可无的庶子,一旦事情揭穿,以当时天真的自己来说,是万万斗不过洛氏的,揭穿的后果也不外乎是有着绝色容貌的自己被洛氏‘卖’掉,亦或是被无声无息的处理掉。 可如今的自己却不同了,如今自己深受夏盛器重,纵然揭穿,夏盛也不允许自己这上好的资源被草草的浪费掉。 呵!说到底,还不是为夏盛更好的铺路。 夏青一晒。 在夏家,最讲不起要不得的,就是亲情。 温月茹望着夏青,犹显稚嫩的脸上,那双绝美的眸子胧着笃定的绝然;夏青对温姨娘所说的事情不置可否,倒是反过来安抚温姨娘,道,“只怕如今,她们母子巴不得生了一双翅膀也要赶回来呢!” 见温月茹露出疑惑的神情,夏青却什么也不肯多说,又安抚了几句退了出来,温姨娘再三劝说,夏青却只是笑笑不提。 清冷的空气中还伴着些许晨雾,凉气使夏青哆嗦了一下,晴晌赶紧为夏青披上鹤氅,夏青一笑,“瞧,这天马上就要起风了。” 出门的时候龙浔过来传话,说是夏青嘱托温雅帮忙办的事情,温雅已经办妥了。 夏青挑眉,只怕洛氏母女如今真的是在赶回来的路上吧? 夏家的千金容色无双才艺惊人,不晓得迷倒了多少青年才俊。 自花穗节后,上门求娶的不知凡几,十之八九求得都是七小姐,夏盛知道奇货可居,皆已夏知秋年纪尚小为由一一拒绝,可这里头也总是有几个让人难以取舍的。 例如平南府的陆家。 陆家是三大世家之一,如今夏春云已经是郑家的嫡妻长媳,要是再能借此与陆家攀上亲,对夏家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事。 本来夏盛跟洛氏属意的是夏冬盈,毕竟夏冬盈是他们的嫡亲女儿,嫁过去也算是门当户对。 可眼下…… 陆家也许会来提亲,可对象却由六小姐换成了七小姐,不管哪个女儿嫁过去,对夏家倒是有益无害的,可若是真的这么应了下来。这让夏冬盈以后如何再有脸面嫁人。如若真的不应,怕是要得罪了陆家。 哎!大夫人肯定是不应的。 夏盛只觉得一阵阵偏头痛,不由得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额头,“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听说那陆二公子已经给家里寄去书信,相信过不久,他们就会派人前来提亲了!” 怕是夫人回来又要闹了! “你且先下去吧!” 夏青便退了出来。 商人重利,夏青年纪轻轻虽不懂得舞文弄墨,却对经商十分感兴趣,总是能早一步看见隐藏的商机,短短数月就为夏家赚了一笔不小的财富。 为了稳住陆少川,夏盛更是大加鼓励夏青与陆少川来往。 “你要记住,不管外头怎么说,冬盈总是你的六姐,长幼有序,如今上门求娶的人多,你身为弟弟,也要多帮忙挑选挑选,凡属合意的人多多从中周旋周旋。”每每夏青与陆少川外出时,夏盛总是耳提面命,“我看陆二公子仪表堂堂,与冬盈正是一对璧人。” “父亲说的极是!” 见夏青明白自己的意思,夏盛很是欣慰。 这日夏青与陆少川约在颂宁居见面,一大早儿,夏青就出了家门,带着晴晌转道先去了温雅的医馆。 开门见山的对温雅说明了来意。 “小舅舅,如今与洛氏母子的纠葛都摆上台面,以后这日子怕是也安分不得,有些事情还要尽早儿准备才是。” 说着让晴晌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温雅展开一看,是几张上好的宣纸,不同的是,这上面浅浅的印着一层若有似无的梅花还伴有些微梅香,接下来的几张分别是兰花,莲花和芙蕖劲竹。 十分雅致。 “我虽打理着颂宁居,但那到底是夏家的营生,一旦我们真需要用到大笔银子的时候,也是守着金山动不得,稍有不慎还会给别人可乘之机。小舅舅虽说家资丰厚,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 夏青指着那些宣纸对温雅说,“近日九儿多与那些文人接触,发现他们对纸张的要求特别高,不少闺阁千金更是喜爱这种装饰过的上好宣纸,可是由于制作过程过于繁复,再加上成品又难于储存,所以不是很畅销,九儿想,小舅舅可不可以运用医药原理,使这些宣纸不宜被虫蛀发霉,如若真能研制成功,那一定会带来一笔丰厚的利润。” 温雅大喜,“九儿言之有理,这种宣纸很受喜爱,只可惜不宜储存,所以大多人家买去也只是用来裱糊门窗或是用做一时装饰。却从未有人想过药从源头入手改良一下,如果我们真能改良成功,势必会带来很大的利润。” 夏青展颜,“如此,小舅舅这是答应了?” “自然!” 夏青大喜,又与温雅商量了一下具体细节,这才匆匆出了医馆,坐车去了颂宁居。 马车上,晴晌指着车外对夏青道,“三少爷你看,那不是龙浔吗?” 夏青顺着晴晌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龙浔站在街角。 与夏青相比,龙浔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此刻站在龙浔面前的,是两个身形高大的壮汉,夏青的第一感觉就是龙浔遇到麻烦了。 隔着一条街,夏青赶紧吩咐车夫停车,一撩车帘就要下去。 却见那二人突然对着龙浔单膝跪地,三人好像对什么产生了分歧,一番争执后,龙浔拂袖离去。 夏青这才放下车帘,重新又坐了回去,吩咐车夫启程。 “三少爷,这龙浔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夏青缓缓地闭了眼,“今日之事,你我就只当什么也没看到,回去之后不准提起半句。” “可万一……”晴晌却不死心,“万一这龙浔要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怎么办?” 夏青噗嗤一笑,点着晴晌的眉头,“你呀!说你傻,你还真傻得没边儿,龙浔也就是个孩子,他能坏到哪里去,就算有什么只怕也是上一辈的恩怨罢了,莫说他救过母亲,就算是没有,能帮一帮的,我也还是会帮的,更何况……”夏青垂下长长的睫毛,眼睑下蕴起一片神秘的色彩,“谁还没有一个不能与外人道的秘密,有时候选择死守不说,也是一种保护!” 晴晌只觉得夏青面上说不出的凄苦,想到夏青的女儿身,下意识的握紧了他的手,“三少爷,不论什么时候,奴婢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夏青闻言知道晴晌想差了,却发自内心的笑了。 是啊!至少,她们都还好好地陪在自己身边。 第二十二章 楚河 陆少川草草的收了手中的信件,有些急躁。 陆安赶紧上前接过,“公子爷。” “没事!”陆少川摆了摆手示意陆安下去候着,心底到底有些失落,无聊的抚摸着腰间的香囊,脸上慢慢的溢出丝丝陶醉,那里面有着一枚小巧精致的耳坠,渐渐地脑海中浮现出一双绝世的美眸,心悸不已。 片刻后,又觉得自己此举实属小人所为,不免有些悻悻然。 这楚河明明与自己约好在这里见面,怎地到现在还没来,往日里楚河可是最守时的。 才这么想着,就听见外面陆安喊了一句楚公子,陆少川抬眼去看,就见楚河正龙行虎步的跨过门槛。 这楚河不比陆少川他们这帮文人,楚河从小就随父亲到处游历,交友广泛,练就了一身好本领,为人也爽朗的很,性情刚直最见不得那些个弯弯绕绕,是一个真正的性情中人。 陆少川急忙迎上前去,虚握着拳头在楚河的肩头锤了一下,“楚兄,今天你可是来迟了啊,等下一定要罚酒三杯。” 楚河为人极爽朗,又与陆少川投缘堪称莫逆,哈哈一笑,“好好好,本就是我的错,等下一定认罚。” 二人寒暄后落座,楚河左右看了看,“陆贤弟,你不是在信上说要为我引荐一位好兄弟吗,怎么没见人。” 陆少川先把茶盏放到楚河面前,这才侃侃而谈,“楚兄,你觉得这颂宁居如何?” 楚河挑眉,大力赞道,“好!不落俗套,装修大气高雅,又不会让人觉得市侩,雅间又清幽释然,为兄走南闯北这么些年,还真没见过又哪家酒楼有如此装璜,这里的主人真可谓是匠心独特啊!” “我今日要为你引荐的正是这里的主人。” “夏盛?” 楚河其实来这里已经有几天了,只是忙于朋友所托之事,,未能及时与陆少川见面,这颂宁居是夏家的产业他自然是知道的。刚刚一听陆少川这么说,自然会联想到夏盛头上。 陆少川却笑着摇摇头,“非也非也,楚兄,我自小熟读诗书,自诩天赋在同辈中算是佼佼者了,如今才知道什么才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楚河一听来了兴致,他自是知道陆少川的,一身傲骨很少服人;自幼熟读诗书,更是写的一手好字,除了好友胥尽欢,他甚少佩服什么人,如今看他这光景,心底越发的好奇,挑眉,道,“能得到贤弟如此赞誉的人,一定并非常人,为兄还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与之见面。” 还不等陆少川接话,就听见陆安在外面敲了敲房门,“公子,夏三公子来了。” 陆少川大喜,站起身对楚河言道,“真是不经念叨,才刚说起这人,人就来了。” 却并没有注意到楚河瞬间冷下的脸来。 夏青一步踏进来,就见到陆少川兴高采烈地望着自己,在他身侧还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俊逸少年,那人浑身透着一层肃穆的英气,五官深邃阳刚,二十左右的年纪,只是望过来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和鄙夷。 夏青微微地皱起来了眉头,思索着脑海中的记忆。 在夏青打量楚河的同时,楚河也快速的把夏青打量了一遍,这细细一看却不免疑惑开来,眼前的人简直就似个玉人一般,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了,那头乌黑的长发高高的在头顶梳起,只系了一条银边白缎锦带,肌肤从里到外透着一种乳玉似的白,羊脂似的;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一般静静的躺在那儿,那双水的大眼睛仿佛能勾去人的魂儿,鼻梁高高的,一张小嘴此刻正端肃的微抿着,显然看穿了自己的不屑。 如不是有陆少川在一旁证着,楚河几乎就要认定这明明就是个女孩子了。 楚河见惯了俊美无疆的胥尽欢,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夏青假以时日,定是要比他那好兄弟要美上几分的仅美而已。 “哈哈哈!”陆少川拍了拍楚河的肩膀,“我知楚兄心中所想,不瞒楚兄,少川初见三公子之时,心底也有此疑惑。” 夏青的两颊渐渐地便染上了颜色。 楚河险些迷醉在这绝世的风情中,恍惚中猝然惊醒,心底冷汗一片,头一次对自己的性向有所怀疑,尴尬的移开眼眸。 陆少川却不知楚河心中所想,一旁为二人介绍,“夏贤弟,这位就是赫赫有名的楚河楚公子。”又回过身来为楚河介绍,“楚兄,你赞这颂宁居的好,却一定想不到这一切其实都是出自夏青夏三公子的主意。” 楚河一听委实吃了一惊。 夏青却在心底越发的不解了。 大名鼎鼎的楚河她前世虽未曾听说过,不过如今倒是知道的,扬州楚河素有美名,交友广泛又仗义豪情,为人正直功夫更是了得,朝廷曾有意拉拢,他却看不惯官场的尔虞我诈,对此嗤之以鼻。 再世为人听的最多楚河的消息,也都无外乎是楚河在某某地又救了某某人,或者某时仗义疏财做了某事,夏青实在想不出,如此一位与自己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怎会初次见面就对自己这般厌弃。 虽这般想,夏青却赶忙对着楚河深施一礼,“人都言楚公子是天下游侠的楷模,真正的男儿,今日有幸一见,实在是夏青的福气。” 奈何楚河对夏青的印象却并不好,见夏青施礼既微微闪过一边,“不敢当,夏小兄弟年纪轻轻就已经有如此手腕,却才是当真令楚某佩服不已!” 明明是寻常见面的寒暄客套,夏青却分明听出了里面的暗讽。 陆少川却未发现二人之间的微妙变化,热情的邀二人入座。 楚河却不动如山,“贤弟,为兄今日还有要事要办,这顿酒就先免了吧,待忙过此事,为兄再来与贤弟把盏。就此别过!”说完看了夏青一眼,转身走了。 陆少川万万没想到楚河会说走就走,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楚兄。” 还不等他说完,楚河已经下了二楼,陆少川回身对夏青抱歉的笑笑,楚河这般对夏青来说分明是一种公然的不屑了,“真是对不住,三公子莫要放在心上,楚兄一向为人豪爽,今日此般,定是有要事在身,待明日事了,我在与三公子介绍,定要他与三公子赔罪。” 夏青堆起笑颜冲陆少川一笑,“陆公子说哪里话,常听扬州楚河的侠名,今日有缘一见已属夏青的福气,似楚大侠这等的人,自是有很多要事处理,何来赔罪一说,无妨的。”夏青一番话说得诚恳无比,那双眼睛更是诚之又诚,那两条长长的睫毛驼绒似的美,一时间,竟然与记忆中的那双美眸重叠,陆少川一晃惊醒,暗道美色惑人果不其然,不想这男色居然也有如此魅力。 忙定心神不做多想。 二人重新落座,陆少川命陆安捧过两个锦盒,伸手打开其中一个放到夏青面前。 夏青低头一看,见里面放着一枚成色极好的玉珏,逐拿在手中见上面一面刻着牡丹,取富贵吉祥的寓意,另一面刻着一对杜鹃。 在大兆,杜鹃是吉祥鸟,寓意健康吉祥。 陆少川见夏青盯着那杜鹃看,但见那修长白皙的手指托着那玉珏,竟是比那玉还要柔白上几分,心底没由来的一慌,暗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心里认定的不是七小姐吗,怎么见了夏青会出现如此荒唐的想法,更荒谬的是,对方还是个男子,脑海中不停地规劝自己尽早儿停了这荒诞的念头。 忙端起茶杯来掩饰自己的失态,反倒一个不稳险些将杯子倾倒。 夏青不解的看过来,但见陆少川耳后渐渐泛红,一张口,那声音居然有些哆嗦。 陆少川好不容易才定了定神,“这是我送给府上七小姐的礼物,算是恭喜她蹬上美人榜的迟来贺仪,自然,六小姐的礼物我也是备下了的。”说着,又把另一个稍显大一些的锦盒推到夏青面前。 花穗节虽然草草了之,但夏家两位千金却声名远播,七小姐的舞姿惊为天人一举成名,而六小姐,却因为那一场慌乱而人尽皆知。 更有好事者将其场面说的绘声绘色。 花穗节过后第二天,就有人贴出美人榜,夏知秋荣登榜首,宋府的千金宋琳屈居第二,夏冬盈居然排在了末首,这对夏冬盈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 夏青放下玉珏打开一看,见里面躺着一柄玉如意,虽说也是上好的玉,整体上看比那枚玉珏不知道要大了多少倍,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优劣。 而且两者之间的寓意又大不相同。 如意人人可送,仅仅是一个好彩头好预兆,可这杜鹃鸟,另一个意思却暗指心仪比翼的意思,多数时下男女之间爱慕未明,多有以此来示好之意。如今陆少川刻意不提这层意思,分明是此地无银,昭然若揭了。 夏青既然看穿不免要调侃一番,笑嘻嘻的命晴晌收了锦盒,“如此我先代两位姐姐先谢过公子了,七姐姐收到这份礼物,必定喜欢。” 这一句,也算是告诉了陆少川夏知秋对他的印象极好,陆少川自然听的懂,会心的笑了。 夏青从颂宁居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时近黄昏了,除了陪陆少川寒暄,尚有偌大的门面要料理,自然多得是琐事要忙,稍有处理不好就会埋下祸端,夏青总是兢兢业业的认真以对。这一整天忙下来,着实有些受不了。 马车近在眼前,夏青却在晴晌的搀扶下,走的有些虚浮,神态更是恹恹的。再怎么说也还是个孩子,平时在夏家众人面前,再苦再累夏青也都只是咬着牙硬撑着,为的就是不能让对方看穿自己的软弱。 花穗节舞出了一身汗,又没料理好吹了风,这几天下来更是头昏欲裂难受的紧,早有跟车的小顺子搬出马,夏青踩着马正要上车,就听见一旁传来一声鄙夷的冷哼。 “夏三公子年纪小小,手段倒是十分了得,着实让人佩服!” 第二十三章 一叶障目 一身绛紫长衫的楚河就斜倚在路边,望过来的眼神满满的都是不屑。 夏青慢慢放开晴晌的手,站直了身躯,不卑不亢的一笑,“夏青今日与公子乃是初见,为何公子竟如此不待见夏青,莫不是夏青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公子。” 楚河一晒,悠闲的走到夏青面前,他身形高大,站在夏青面前足足比夏青要高出一个头还要多,他只觉得眼前的小人说不出的倔强,“不敢,夏三公子能在短的几个月内扳倒自己的亲兄长,还能让所有人都站在你这边为你叫好,自然是有一番手段的,我楚某可不敢与夏三公子为敌,就不知夏三公子下一步要怎么走。” 夏青皱眉,此刻他只觉得四肢无力头脑发胀,只想立刻找个地方歇一歇,偏偏楚河要拿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搪塞,心头火起,退后一步看着楚河,沉声道,“楚公子,你有什么话不妨明说,拐弯抹角应该不是你的风格吧!” 楚河倒是没想到夏青会这么说,他为人素来爽快,本就是个藏不住话的人,本来今天如果没有陆少川介绍,他也是要找上夏家去见一见夏青的,却不想一见之下不免心底反倒增了疑惑。 楚河素来看人很准,见夏青前,就已经在心底认准了夏青是一个奸诈狡猾之辈,却不想见到的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俊小子。 夏青见楚河只是盯着自己并不言语,越发不想在与他耗下去,稍一拱手,“既然楚公子没什么好说的,夏青先行告辞。” 楚河见夏青要走,赶紧挡在夏青面前,“你在夏家怎么折腾我不管,也管不着,左右都是你们夏家自己的事情,但请不要把外人也掺合进来,你总拘着他算什么,识相一点早早地放他离去,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 夏青只觉得楚河这人简直是无理取闹,有些啼笑皆非的望着楚河,“楚公子,我与陆公子之间不过泛泛之交,陆公子来尹京,也只是受人之托罢了,至于他为何频繁出入夏家,相信你这个自称好友的楚公子应该比我这个外人更心知肚明才是,就算楚公子对陆公子的言行不赞同,也应该去找陆公子当面讲清楚,为何偏偏来警告我?” 楚河一怔,“这、这关陆少川什么事?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夏青真是厌烦了楚河的无理,恼了,“既然不关陆公子的事,那夏青与楚公子实在无话可说,夏青告辞。” 楚河见夏青转身,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夏青的胳膊。 夏青本就头昏脑涨,被他如此一抓,一个不稳直接一头栽进了楚河的怀里。 楚河本待大声呵斥夏青一番,不想下一秒一个软馥馥的身子扑上来,顿时一股浅浅药草香直扑鼻端,愣是忘了接下来自己该做什么。 晴晌不曾想楚河竟如此鲁莽,见自家公子倒在楚河怀里,赶紧上前一把推开楚河,扶着已经站不稳的夏青怒斥,“你这厮怎如此无礼,我家公子好言与你讲道理,你怎么说动手就动手?” 楚河虽有武艺傍身,但却从未与女子交手,且男女授受不亲,楚河自是不会与晴晌计较,只是有些诧异的望着夏青,刚刚夏青倒在他怀里虽只有一霎那,可是楚河还是察觉出夏青浑身正泛着高热,不仅有些讶异。 他本就是古道热肠的人,待人极好,只是对夏青早存偏见,所以言语上恶毒了些,如今见夏青高烧不免有些自责,“这怎么烧的这么厉害?” 晴晌防备的盯着楚河,把夏青护在身后,“我家公子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楚河大急,“都什么时候了,救人要紧,你还跟我分辨些什么,龙浔那臭小子是怎么回事,不是号称小医仙吗,人都病成这样了还到处游逛,也不知道好好规劝。” 夏青有片刻清明,到底抵不过一阵阵袭来的混沌疼痛,颤巍巍的吩咐晴晌,“快去……我们去找小舅舅。” 说完晕了过去,晴晌一个没扶稳,两个人险些摔倒,幸亏楚河上前一步,一把抓过夏青双手一托,便把夏青整个人托了起来。 晴晌一见整个人张口结舌的愣在那里。 楚河回身吼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与我带路。” 晴晌这才如梦初醒,上前一步撩开车帘,楚河抱着夏青上车,几人往温雅的医馆奔去。 夏青满头大汗浑身颤抖,晴晌赶紧抓过一旁的毯子盖在夏青身上。此时的夏青烧的迷迷糊糊,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语,一把抓住晴晌的伸过来的手,“娘,我好冷,难受!” 晴晌见夏青真是烧糊涂了,两个脸颊红红的,居然难得的露出了些小女儿的娇憨姿态。 见夏青念念叨叨的越说越大声,担忧的推了推他,“三少爷,楚河楚公子还在呢!” 夏青却只听清了楚河,憋着嘴抱怨,“谁管他什么河,人家明明是第一次见他,他居然专门找我麻烦,我不喜欢他,你告诉他我在忙,不见!” 晴晌尴尬的转开脸,楚河本是习武之人,听力自是比一般人要好一些,此时虽然坐在车尾,可夏青絮絮叨叨的呓语他听的一清二楚,不仅有些啼笑皆非。 “他这是高烧烧糊涂了,我这里有块玉,你且先用它来给你家少爷刮刮背。”说着解下系在腰间的紫玉递过来。 晴晌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总不能当着楚河的面给夏青宽衣啊! 楚河最见不得人磨叽,“让你用你就用,用过再还给我就是了,先救人要紧。”说着把玉扔了过来。 晴晌一愣,那玉正好打在夏青肩头,掉到夏青的脸旁。 夏青烧的迷迷糊糊,寻着玉的凉气,伸手把玉攥在手里贴在脸颊,“好舒服啊!” 晴晌哭笑不得,抢又抢不过夏青,只好随了他。 楚河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忍笑忍的很辛苦。 “楚公子不用担心,等下见了舅老爷,自会把玉还给你。” “不急!” “舅老爷,舅老爷,三公子晕倒了!”医馆门口,晴晌跳下马车一边喊着一边冲进大堂。 温雅正在药房跟龙浔研究夏青说的药房,听见晴晌的叫声忙不迭把药材推给龙浔走出来,就见楚河刚刚抱着夏青跨过门槛,夏青的整张脸通红通红的。 “快……快随我去内室!” 楚河看到跟在温雅身后的龙浔,挑眉跟了上去。 “赶紧去拿些烈酒来,要最烈的那种,其他人先退出去吧!”温雅一边给银针消毒一边吩咐晴晌。 楚河颇不服气,拦住晴晌的去路,指着龙浔,道,“还拿什么劳什子的烈酒,让这小子给扎上几针不就行了!” 温雅一僵,他自然是知道龙浔的医术在自己之上,可正因为龙浔也懂医,所以夏青更是万万不能让龙浔碰的。 温雅低头继续擦拭的动作,“夏青是我嫡亲的外甥,他的身子一向是有我来亲自调理的,不劳旁人插手。” 晴晌知道轻重,拨开楚河的手臂出去了。 楚河当然不明白温雅他们担心什么,他只当是寻常的医家惯有的自尊心作祟,但凡医家,都不喜欢别的大夫来插手自己的病人,楚河此刻却觉得人命要紧,讲这些虚礼都是多余的,上前一步,“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这些面子,你就不怕反倒害了他的性命。” 这时候晴晌抱着酒坛子回来,温雅便放下银针,赶他们出去,楚河还想再说什么,龙浔却突然拦住他,眼神飘忽,“温先生这么做自然有他这么做的用意,我们还是去外面候着吧!”说完不管楚河愿不愿意,硬是拉了他出来。 到了外边楚河挣脱了龙浔的手,“你这是怎么了?如今到好像是变了个性子?” 龙浔不悦的看了楚河一眼,“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会跟三少爷一同过来?” 楚河便哑了声音,他总不能说自己是特地来找夏青的麻烦的吧?而且夏青弄成现在这个样子貌似也是因为他才引起的。 见龙浔咄咄的盯着自己,豁出去似的申辩,“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要不是为了让那臭小子放了你,我犯得着跟他这么一个毛头小子过不去!” 龙浔一听夏青的病真的与楚河有关,怒了,那双漂亮的眼眸里充满了愤怒,气势骇人,“我的事情,我自会处理,不牢你费心,更何况,三公子并没有为难我,我若想离去,随时都可以,你不要在妄加揣测。” 楚河被龙浔的眼神震慑,他与龙浔相识已有年余,龙浔平日里总是安静的跟在他家公子身后,甚少露出这样凌厉的神色,如今却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对自己恶言相向? 他既说自己是自由的,又不肯离去……莫不是! 楚河大睁着双眼看着龙浔,“你、你该不会被那小子的皮相迷惑了,不肯走了吧!” 龙浔堪堪的转过脸去,局促的说,“胡说些什么?” 楚河却是个不会看脸色的,他一步上前搬过龙浔的肩膀,就见龙浔的脸红彤彤的有些无措,楚河顿时倒退数步,“天爷,你还真是着了那小子的道了。”想了想又上前,“你家公子比那小子不知要美上多少倍,你跟在他身边这么些年都不动心,怎么才到了这里短短几天,这怎么就、就成了断袖了呢?” 龙浔无语,一甩袖子,“你瞎说什么,三公子与公子是不同的!” “怎么个不同法?” “你不要被他的外表蒙蔽了,其实他是……” 还不等龙浔的话讲完,就看见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龙浔便住了声,看着晴晌匆匆的走过来,“快快快,正好你在这儿,舅老爷让准备木桶呢!” 木桶? 这是要用熏蒸的方法把体内的寒气逼出来? 看来夏青这次的病着实不轻啊。 龙浔便撇下了楚河,跟着晴晌急忙准备木桶和药材去了。 留楚河一个人站在院子里。 不同……究竟是怎么个不同法啊? 第二十四章 夜半风声 暑气熏得人有些倦怠,夏青懒洋洋的坐在窗前的雕花软椅上,小几上的冰镇葡萄正冒着丝丝凉气,让人舍不得吃下肚去。 透过敞开的窗户,夏青见到晴晌怀中抱着一个包裹遮遮掩掩的从院外溜进来,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晴晌抱着包裹进门后赶紧关上房门,脸上因为紧张而淌满了汗水,夏青兴奋的冲过去,一把抢过晴晌的包裹,双颊因为兴奋而显得格外娇嫩红艳。 “可曾被人看见?” 晴晌摇摇头,“奴婢这一路很小心,绝对没有人发现。” 夏青便欢喜的跑到屏风后,解开身上一件件衣衫扔在一边,再把晴晌从浣洗院偷来的女装爱娇的穿在身上,这种事他们已经常做了,不过是稀罕几刻钟,再让晴晌悄悄送回去。 夏青最喜欢的就是夏冬盈那一身鲜嫩鹅黄的衣裙,穿在身上轻飘飘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飞起来。 这府里鼎好的东西,也就只有大房的几个子女才用得上。 夏青一手扯开头顶的发髻,让那一头瀑布般的青丝散在身后。 “晴晌,你快帮我绾个漂亮的髻。”夏青兴冲冲地从屏风后走出来,却一下子愣住了。 屋子里哪有晴晌的影子,昏黄的月光下,席床上并排躺着两个赤身露体的人,一阵夜风撩开床纱,夏青正对上自己那张熟睡的脸。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碎了一地,呼吸一下子变得困难起来。 不! 不会的。 这不是真的! 这一切都是幻觉! 院子里突然热闹起来,挑着灯笼的桂嬷嬷大踏步朝这里走来,“大家都仔细着点,莫让贼人给跑了。” 不!不能让他们进来,夏青跑过去顶住门板,门板却被桂嬷嬷从外面一脚踹开,夏青就站在那里,看着门板穿透自己的身体、看着众人一个个的从自己身体里面穿体而过,却对发生的一切毫无办法。 床上的男人滚下床,“不是我,不是我,是她,是她勾//引我的!” 那只手指着的,正是刚刚醒转的夏青。 这明明是前世自己被陷害的那个夜晚,夏青颓然的靠向身后,一转身却看见夏冬盈一身火红的向自己走来,眉梢眼底都是感叹。 “九儿真是美啊,这身衣裳穿在你身上可真是好看!” 夏青大惊,“你看得到我?” 夏冬盈的脸却变了,慢慢的变得阴狠恶毒。涂着丹红的指甲无限长的伸过来,逼得夏青步步后退,“你是男是女根本不关我的事,要怪就怪你不该挡在我前头,既然你挡了我的路,那就怨不得我了,你放心,至于你那温顺善良的娘亲,我们自然会好好招待的。” 不! 不要!! “不要!”夏青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外面天光正亮。 晴晌端着药碗从外面一步跨进了,见夏青坐在床上,惊喜的换了一声,“三少爷,你总算是醒了。” “晴晌?”夏青一时间分不清是梦是幻,脑袋昏昏沉沉的,“我这是在哪儿啊?” 晴晌的眼圈红红的,可嘴角却挂着十足的笑,“三少爷,你都昏睡三天了,这里是舅老爷的医馆。” 夏青这才慢慢记起来,自己是在和楚河争辩的时候晕倒的。 刚刚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荒唐透顶。 夏青低头,发现自己手里攥着一块成色极佳的紫玉,许是握着的时间久了,在手心里印了一个深深的印记。 夏青对昏迷后的事情是半点印象都没有的,不仅有些疑惑这玉是哪来的,晴晌见夏青发呆,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这是楚公子的玉。” “他的?” 晴晌点头,把药碗递给夏青,眉开眼笑,“当初少爷高烧,楚公子便摘了自己身上的玉让奴婢为你擦背,没想到这玉到了少爷手上,少爷却说什么都不肯松手,反正无论如何奴婢都不可能在楚公子面前为少爷擦背的,也就随着少爷了。倒是楚公子,估计这玉对他挺重要的,一听说您攥的紧,一时没办法的时候,他那肉疼的样,还偏偏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想想就有趣。” 夏青便把玉递给晴晌,“如今还了他吧!” “这可难了,那楚公子已经走了。” “走了?” 夏青一病就病了三日,这三日发生的事情还真不少。 先是洛氏母女火急火燎的从燕都赶回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夏盛居然命人把正在庙里禁闭夏进给迎了回来,洛氏重新又收回了夏家内院的主控权,就连陆家递来的婚书也被夏盛以长幼有序为由给压了下来。 温雅以病中不宜挪动为由,把夏青留在了医馆。 府上除了苏嬷嬷,也就老太太差高嬷嬷来看了两回。 夏青循着前世的轨迹,心底多少有了数。 人既然已经醒了,就万没有再留在医馆的道理,温雅一早派人给夏家送了信,快到午时,夏青坐着马车回了夏家。 既是病中,一干规矩全免,夏青直接回到温姨娘的筱荷苑,温姨娘身子本就不好,又替夏青担忧,短短三天整个人瘦了一圈。 这几天老太太担心温姨娘会过病气给夏青,不准她去探望,一切都是由苏嬷嬷代劳的。 见夏青回来,温姨娘也只是在门口远远的看了一眼,便吩咐众人精心着些,自己却先回去了。 夏青马上叫了龙浔询问了温姨娘的病情。 “忧思过度,肠胃不适不思饮食,再加上本身就有恙,所以人也就显得憔悴些,不过如今少爷既然已经回来了,想来六夫人便可以安心养着了。”龙浔如是说。 病中饮食都要清淡,晌午老太太亲自吩咐了小厨房给夏青做了粥送来。 晴晌不在,龙浔便亲自盛了一碗白粥递到夏青面前,夏青头一次仔细的端详龙浔,十岁左右的年纪,唇红齿白,那双格外晶亮的眼睛总是藏着许多心思似的,让人看不清楚。 许是夏青探究的眼神过于明显,龙浔低头避开了夏青的视线,夏青把白粥放在一旁,“如今你祖母的身子也大好了,可曾为你们的将来做打算?” 龙浔低头,“我们祖孙的命是少爷您救回来的,以后自然是跟着少爷。” 夏青坦然一笑,“当初让你们祖孙委身在这里也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你的家人既然已经来寻你们,你们随时可以离开。” “少爷!”龙浔打断夏青的话,“该用膳了。” 夏青知道龙浔不想再提,只好随了他,“楚河是来寻你的吧!他虽鲁莽了些,可到底是为你好的,你好好考虑考虑。” 洛途升了京畿道候补,夏盛那颗沉寂了许久,妄想攀附权贵的心不免又活泛了起来,这种节骨眼儿上,夏盛当然不想给洛家留下什么坏印象。 所以当洛氏提出要让夏进帮忙照顾一下家里的生意的时候,尽管夏盛隐忧重重,可到底还是答应把城中的金樽酒楼交给夏进打理。 夏进走马斗鸡还可以,让他去管理酒楼?哈,还真期待他会弄出些什么事情来。 福宁居 高嬷嬷正指挥着众人打扫庭院,一抬头见夏青站在院门口,忙笑着迎了上去。“三少爷,您可算是来了,老太太正念叨着呢!” 夏青一有空闲就会来老太太这里坐坐,老太太又喜欢他,有什么事总喜欢找他唠叨唠叨,久了夏青跟老太太身边的一群老人儿们也就熟悉了。 高嬷嬷凑到夏青耳朵边小声说,“今儿个早上也不知是哪个多嘴的丫头扯闲话,把大少爷在金樽酒楼闹的事情捅到老太太耳朵里了,老太太这会子正在气头上呢!” 夏青表示知道了,高嬷嬷便安心的看着夏青进去了,这三少爷,惯会讨老太太欢心的。 夏进到底是个不长进的,才接手酒楼一个月,酒楼就已经被折腾的不像个样子,夏盛亲自训了几回,可转过头还是老样子。 这次倒好,公然在酒楼里面坐庄斗起了蛐蛐。 晴晌替夏青挑了帘子,夏青一进来就看见老太太正托着额头坐在矮炕上。 “这一大早上的,又是哪个不开眼儿的惹着祖母了,真是该打!” 老太太赶忙招呼夏青到跟前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还不是你那大哥,如今真是越来越不像样子,咱们夏家的老脸都快给他丢尽了。” 夏青亲自斟茶递给老太太,甜甜的道,“祖母也别尽是听那些下人胡说八道,这事情远没他们说的严重,好在父亲又处理的及时,无碍的。再怎么说大哥都是咱们家的嫡长子,上边有父亲母亲宠着护着,做事难免会有些任性,以后祖母多提点些,会好的。” 话明明是帮着夏进说项,老太太却只听进去夏进的脾气是由父母宠的。重重的放了茶盅不喝了。“你那父亲也是老糊涂了!”老太太开口说了这么一句,又意识到不该当着夏青的面数落夏盛的不是,忙又住了口。 夏青却乖觉的很,低头恭谨的站在老太太身前,没听见似的。 老太太打从心底里喜欢夏青,听话,懂事,人又机灵,比夏进不知要好了多少倍。偏偏夏盛看不见,好不容易熬出点儿头,又被洛家给耽误了,想到这儿老太太一把握住夏青的手,“你父亲做事有些地方到底是不妥的,咱们做商人的有什么不好,不愁吃不愁穿的,又不用看人脸色,他却偏偏一门心思的往朝廷里钻,那朝堂上的事岂是我们这些升斗小民能左右的了的,你瞧瞧那些个当差的,那个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过日子,一句话说不好就害了一家子的性命;偏他被猪油蒙了心,就是看不明白!” 老太太是这个家难得的明白人,看事有时候比夏盛还要清楚,偏偏夏盛是个不听劝的。 夏青见老太太难过,赶紧开解,“祖母也消消气,父亲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有时候难免会跟您想不到一块去,你也莫气,不是还有母亲吗,有些事咱们出不上力,可以让母亲去劝一劝啊,母亲的话,父亲总是要听的。” 夏青不提洛氏还好,一提洛氏老太太更来了气,“她会劝?你父亲会这么热衷于官场还不都是她在里面撺掇的,还指望她回了娘家会安分些,不成想才去了几日,就又闹出这些事来,当真是个会惹祸的!” 从福宁居出来,夏青的心情明显比之前要好许多,一袭长衫落落大方的站在风口,目光狡黠,“眼瞅着父亲的寿辰就要到了,也该给父亲准备一份可心的大礼了!” 第二十五章 阴谋好戏 夏家是大兆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夏盛的生日宴,自然是宾朋满座富商云集。 宴会的前一天,大女儿夏春云就偕同夫婿一同回了娘家,二儿子夏铳虽然没有赶回来,也早早的派人送了礼物来的。 前世夏青与夏春云的交集并不多,寥寥几面而已。 夏春云却是个有手段的,嫁去郑家几年,虽无所出,却也把自己的夫婿拢的服服帖帖。 可夏青却明白事实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夏青曾听人私下里说过,郑克爽性子淡的很,平素最喜爱在生意圈里面摸爬滚打,与其说他对夏春云疼爱有加,到不如说是淡漠,否则也不可能成亲几年还一无所出。这种难以启齿的私密事,夏春云自然不好到处诉说,好在郑克爽对其他女人亦如此,倒也不是针对她一人。 夏春云自然在洛氏嘴里听了关于夏青的事,却也能忍住没来找夏青的麻烦,这就让夏青不得不多长几个心眼儿了。 夏盛爱听戏,洛氏便投其所好,请了尹京最大的戏班子来府上搭台。 开戏头一出,自然是应景的麻姑送寿。 夏青听了一上午的戏便觉得有些无趣。叫了晴晌二人起身出去了。 主台前,夏春云对洛氏讲,“一年不见,九儿倒是长了不少呢,越发有个大人的样子了。” 洛氏便慈善的笑了,“平日里难得回来一趟,难为你还总记着他,如今你这弟弟可真真是出息了,都能替你父亲分忧了。” 夏盛听洛氏如是说也赞同的点点头,现如今谁不知道他有个能干的好儿子,小小年纪就能帮忙料理生意,同行们可是对夏青又爱又恨。 抬眼望去正看见夏青拉了晴晌的手,二人一前一后的往后花园去了。 夏盛也不是很在意。 夏春云看了夏盛一眼,“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也是跟九儿一般的年纪,比九儿也差不到哪去。” 夏盛便不由自主的随着夏春云的话想了下去,一个名字突然跳进脑海,康谶。 康谶非常聪颖,年少有为。是左丞相康启墨的儿子,百般通透的一个人,十四岁破格参加科举,榜上有名,连当今圣上都十分喜爱,却不曾想那康谶却是个浪子,小小年纪居然流连花丛,更是仗着满腹的才学到处诱拐那些闺阁小姐,这事后来传到皇帝耳朵里,皇帝大发雷霆,重重的责罚了康启墨,还贬了他的丞相一职,也好在康启墨是个有实力的,摸爬滚打了十几年,又从芝麻大的小官坐上了左丞相的老坐,可康谶却成了一个禁忌的话题,再也没听说过康谶的事情。 康谶更是成了他的噩梦,所以现如今朝廷再招贤纳士,首看人品,风评不好的一律压制。 夏盛端着酒杯的手慢慢地放下,眉头微皱。 洛氏察言观色,笑的温婉,“老爷,如今九儿也不小了,你看是不是在他房里值个通房丫头,有些事情,也该上上心了。” 温姨娘和一众姨娘们坐在一旁,听到这儿手一抖,筷子掉在地上,夏春云眯起了眼睛。 二夫人李氏离温姨娘近一些,关切的问,“你怎么了?” 温姨娘笑了笑,“许是久病初愈,身子有些乏。” 一旁夏珏左右寻不到夏青,正吵着乳母要去寻,夏珏的声音很大,连坐在上首的夏盛也听见了,转头看过来,许是人到中年,又许是在这特殊的日子里,夏盛居然难得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慈爱。 洛氏母女正一搭一唱的说的精彩,见夏盛的注意力转到了夏珏身上,洛氏的眼刀子似的刮到李氏身上。 李氏常年遭洛氏欺压惯了,从不敢反抗,再加上前阵子洛氏遭老太太厌弃,府里上上下下的事情都落在她头上,她当时就想推了,可老太太的态度很强硬,她也就只好受着了,尽管千般小心,可到底是得罪了洛氏。 如果正惶恐的很,生怕洛氏算后账,见洛氏的眼神杀过来,不觉手脚冰凉,好半晌儿才会意洛氏为的什么,忙吩咐乳母把夏珏领的远一些。 夏盛见夏珏被乳母抱走了,才想起洛氏的话,却觉得九儿还小,驳了洛氏的话,心底却打了小小的一个问号,真的还小吗?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夏青拉着晴晌出去的画面一下子变得特刺眼。 这戏台是要唱三天的,到了晚上散戏的时候,一众戏子们便被安排在了西厢。 接连唱了两天,夜里,夏盛歇在了二夫人李氏的屋里。 到第三天后半夜正睡得迷迷瞪瞪,就听见院外头人声攒动,李氏素来睡得浅,起身披衣来到外间,“什么事这么吵?” 今晚守夜的是李氏的贴身丫鬟良玉,良玉赶紧回道,“是管家包乾,说是住在西厢的一个戏子不见了,带着人正找呢。” 正说着夏盛也出来了,一身亵衣还没来得及穿外套,脸上有些烦,“什么事吵吵嚷嚷的?” 李氏又把刚刚良玉说的话说了一遍,夏盛不悦,命人开了院门,自己和李氏回去穿戴了衣衫。 包乾领着戏班子的头儿进来给二人叩了头。 “出了什么事?” 包乾赶紧指着那人对夏盛说,“老爷,刚刚这柴老板来敲小人的门,说是他班里的一个唱戏的旦角不见一天了,还说有人看见进了这后院,柴老板担心有个闪失,非拉着老奴来搜。” 夏盛一看那个柴老板,精瘦的个头,颧骨凸出,眉眼细小,一看就是奸猾之辈。 这种人一贯是场面上的老油条,滑的很,为人做事只凭一张嘴,最是得罪不得的。 便摆了摆手,“即如此,你就带人跟他找一找吧,只是后院多的是女眷,不要鲁莽了!” 包乾自是应下,就见洛氏带领着一帮子下人提着灯笼赶了来,就连住在偏院的夏冬盈和郑克爽也跟着来了。 “你怎么来了?” 夏盛有些埋怨的看着洛氏,这到底是不怎么体面的事情,一个戏子在自家院里走丢了,私下里找一找也就算了,怎地洛氏这么不知体面,居然把女婿都领来了。 洛氏当然知道夏盛此时是怎么想的,然她就是为了让大家来做个见证,人越多,这事情也就越是板上钉钉。 洛氏略显慌乱的看着夏盛,“刚刚正陪着春云在屋里说话,却发现院子里有人影闪动,问话也不搭,扭头就跑,我这才带人追出来,追到刚刚的路口,人就不见了。” “是啊!别是白日里趁着人多眼杂混进什么宵小之辈了!”夏春云在一旁附和。 这就不能不仔细找找了,夏盛看了眼包乾,包乾会意,指挥着手下的人往洛氏指的路口去了。 洛氏看着李氏柔顺的依附在夏盛身后,心底有些气,她最看不惯李氏的,就是她这种柔顺服帖的姿态,总是一副娇弱羞怯的姿态伴在夏盛左右,偏偏夏盛就是喜欢她这副惹人怜爱的摸样。 洛氏攥紧了拳头,贤良的笑了,“倒是老爷你,大晚上的不休息,站在院子里做什么?” 夏盛便把之前的事情对洛氏说了。 正赶上包乾领着人回来。 “可曾搜到了?”夏春云关切的问。 包乾摇了摇头,“老奴领着人一路追过去并没有看见什么人影,一直搜到两位少爷的院外这才回来。” “呀!”夏春云虚软的晃了晃,郑克爽赶紧搀扶,就见夏春云心惊肉跳的看着夏盛,“万一这贼人跑进两位弟弟的院子里,惊着了弟弟怎么办?” 夏盛当机立断,带着众人就往夏进他们居住的地方快步走去,这时候那里还管什么戏子。 洛氏在后面冲着夏春云递了个颜色,夏春云便几步慢跑道夏盛身边,焦急道,“如今九儿还年幼,没有半把子力气,他那院子里又是一屋子良莠不齐,要是真遇上歹人,那可如何是好。” 夏家的后院与一般的大户人家相同,府上位份最高的人住在府里最后面的院落方便颐养,主人居中间的主殿,各个屋子所出的小姐少爷和诸位姨娘们都住在东厢,中间隔着偌大的花园。西厢是专供府上宾客歇息的地方。 夏青本是跟着温姨娘一起居住的,但几日前洛氏便借口夏青不小了,又帮着夏盛料理生意,住在温姨娘的院子里不方便为由,给夏青拨了一个院子,按照排行,就安排在二少爷夏铎的后面,如今夏铎游学在外,里面住着的也就夏进和夏青。 夏春云如此一说,夏盛的脚步自然向着夏青的院子走去,走着走着就觉得脚下一垫,自有一旁的奴才举着灯笼过来,夏盛弯腰拾起地上的簪子,一个寻常的梅花簪,二两银子一根满大街都是。 跟在身后看热闹的柴老板探头一瞧,“吆,这不是咱们院子里的东西吗?”说着指着簪子,“不信你看梅花的背面,还印着咱们的吉庆班的名字呢!” 包乾上前照了亮,夏盛一看,梅花的后面果然印着吉庆两个字。 顿时就觉得脑袋有些晕眩。 洛氏垂下来眼眸,“既是你们班子里面的东西,怎么跑到三少爷门口来了?” 李氏一下子惊觉这一切很可能都是大夫人设的一个计,目的就是三少爷,下意识的上前去拉夏盛,夏盛却先一步快步走到夏青的院门外,也不命人喊门,抬起一脚踢在门上。 整个大门一下子向里面歪去,激起好大一蓬尘土。 洛氏以帕子掩了口鼻,迫不及待的随着众人向内望去,待看清里面的情形,众人却都愣住了。 第二十六章 谁是假装 洛氏推演了无数种可能,却万万没料到真实的情况居然是这样的。 本该静悄悄的院子里居然都是人,龙浔满脸灰尘的在一旁端着油灯,许是被刚刚的一阵风扑了,灯是灭的,夏青和晴晌正一前一后的抬着一扇窗棱子,夏盛这才注意到,夏青身后的屋子墙壁上多了个大洞。 “父亲?母亲?你们怎么来了?”夏青吃了一惊,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来,借着灯光,就见夏青那白皙的小脸上黑乎乎的一团脏,身上还穿着睡觉时穿的衣裳,只是在外边歪歪的披着一件袍子。 “这是怎么了?”夏盛指着墙上本该是窗户的地方问。 这时候晴晌赶紧跑去屋里替夏青拿了衣服穿戴妥帖。 夏青看了看洛氏,有些犹豫的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说,“前几日母亲分了新院子给我,苏嬷嬷先前是来派人打理过的,见院子破败了些,就去回了母亲,母亲说先住下,稍后自会吩咐管家找人来修,这都住进七八日了,本来也都还将就,没想到今晚风大了些,把整架窗子都吹了下来,屋子里好大一蓬灰,屏风也砸倒了,这又是大晚上的,想着父亲母亲都睡下了,九儿便打算跟晴晌他们先收拾了将就一晚,不成想父亲就来了。”说到这儿吃惊的捂了嘴,一脸惶恐,“莫不是父亲母亲听了动静赶来的?九儿真是罪过,扰了父母的好梦了。” 洛氏此刻的脸别提有多精彩了,屋子是她为显关爱亲自替夏青选的,夏家这么大,洛氏自然不可能每个院子都进过,就是偶尔从院门口经过,隔着厚重的院墙也绝对想不出里面居然破败成这副样子。 当初院子分下来的时候,温姨娘就先派苏嬷嬷过来看过了,苏嬷嬷回去自然实话对夏青他们说了,本来依着温姨娘的意思,是一定要先禀了洛氏重新修葺了再住进来的,可夏青却让苏嬷嬷拿着那模棱两可的话去回了洛氏,让洛氏以为是自己故意找茬不想搬,如此一来洛氏嘴上答应修,可根本就没往下吩咐。 没想到夏青居然演了这么一出,当着外人的面,这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洛氏此刻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夏春云却显然是意识到了。她左右瞧了瞧,除了晴晌,这里哪还有半个女人,更别提那个戏子了。夏春云悄悄地扯了扯洛氏的衣服。 洛氏慌了。 夏盛气急的瞪了洛氏一眼,悄悄地藏了手中的簪子,脸上硬是挤出一丝关怀,“可曾伤到哪里了?” 夏青便受宠若惊,满脸忐忑,“九儿的床铺离得远,倒是不曾伤到。” 洛氏这时候也回过神来,赶紧一步上前把夏青揽在怀里,“阿弥陀佛,祖宗保佑!亏得九儿命大福大,不然真是要悔是我了。”说完凌厉的转身,指着身后的一众嬷嬷们斥责,道,“你们当初是哪个与我说这院子好的,破败成这样了,哪里还能住人,偏偏来诓我把这院子给了三少爷,亏得今晚三少爷没出意外,否则我怎么向夏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说着居然挤出两滴清泪来。 负责管事的婆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桂嬷嬷上前抡圆了膀子就是一巴掌,把她打的在地上滚了一滚。 府上谁不知道如今洛氏不待见夏青,这婆子听说是洛氏亲自吩咐给夏青拨院子,有心讨好洛氏,本来这院子也是没这么破的,她便在窗棱子上仔细的涂了一层蜜,在从外面小心的用纸糊了起来。 窗子才多厚点儿的木头,没几天就被蚂蚁从里面掏了个干净,遇着风一吹,自然就倒了。 那婆子还做着事后洛氏自会重赏的美梦呢,哪成想先捅到夏盛面前了。 “夫人饶命,老爷饶命啊!奴婢也是看这里位置好,才说了这院子,奴婢实在是不知竟破成这样啊!” 夏盛看着厌烦,冷声吩咐,“拉下去!” 自有人来拖着那婆子下去了。 夏盛看了看夏青憔悴的脸,眼睛下面厚厚的一圈黑,心疼不已,这个儿子,为自己出了不少力的。 李氏在一旁看了半晌,终于看清了局势,明显是洛氏要害三少爷,可不知怎地反倒被三少爷察觉了,计谋落了空;转头再想想如今自己的女儿在花穗节上压了夏冬盈夺了头筹,夫人现在肯定是把自己母女恨上了,如今就算自己再怎么俯低姿态只怕也救不了自己母女的性命,看现今的三少爷也不是个吃素的,倒不如帮着三少爷,兴许还能为女儿挣个好前程。 想到这儿李氏上前挽了夏盛的胳膊,“老爷,你看这大晚上的,即便想修也来不及,眼瞅着这里是不能住人了,温姨娘身子又不大好,受不得惊吓,不如就近先让三少爷去大少爷那里去将就一晚,明日再说。” 李氏到不是认为能从夏进那里看到什么,只是本着给洛氏添堵的心思才提了夏进。 洛氏便觉得心咯噔一下子,没由来的觉得事情不对头,还不等阻止,夏盛已经答应了李氏的建议,吩咐晴晌扶着夏青,由夏盛亲自带路,往夏进的院子去了。 郑克爽走在最后,他不是个傻的,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自然看出事情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夏春云今晚的一切都太反常了,他隐隐的觉得自己被这对母女利用了。 到了夏进院门前,包乾上前敲门,不一会儿负责守门的平四来开了门,一见到夏盛他们,整个脸都绿了。“老……老爷!” 夏盛不疑有他,抬脚进门,“大少爷呢?” “大……大、大……”平四吓得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大晚上的不睡觉,瞎嚷嚷什么?”负责守夜的丁宁听到动静走过来。 丁宁睡眼惺忪的抬起头,见是夏盛,脚下一软直接就跪了下去,旋即站起身转头就跑。 夏盛一看不对,大喝一声,“站住!” 丁宁只得停下。 夏盛问道,“跑什么跑?” 丁宁一回身扑通跪倒,两个肩膀抖得跟筛糠似的,说不出话来。 夏盛一脚踹了丁宁,往里走去。 洛氏见识不对,冲夏春云使了个眼色,身子向一侧歪歪扭扭的晃着。 “母亲!”夏春云上前一步及时扶住洛氏,冲着夏盛喊道:“父亲,你快来看看母亲啊!” 夏盛刚要去看洛氏,就听见一旁的晴晌喊了一声“三少爷!”只见原本跟在身后的夏青不知道为了什么倒在了地上。 子嗣要紧,夏盛顾不得洛氏,赶忙上前扶起夏青,“这是怎么了?” 晴晌扑通一声跪下,“老爷,刚刚窗子砸下来的时候压倒了屏风,那屏风正好压在三少爷的床上,想是不小心压到哪里了!” 此时天色已经微亮,夏盛隐约的瞧见夏青眉头紧锁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李氏在一旁叹了口气,“也难为这孩子了,每次出了事都藏着掖着,不想让老爷操心,真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夏盛便一把抱起夏青,快步向夏进住的屋子走去,哪里还顾得上一旁的洛氏。 夏盛只觉得怀里的夏青轻的有些过分,心里头一次琢磨自己是不是太依赖这孩子了,因此忽略了他还只是个孩子。 晴晌跑在前边为夏盛开了房门,夏盛抱着夏青一脚跨过门槛,整个人却愣住了,侧耳倾听起来…… 第二十七章 从未见过你 自从夏进被夏盛从寺庙里接回来后,洛氏几乎每天都会耳提面命的告诉他要安分,不要再惹下什么祸端。 夏进心里一肚子委屈,明明自己才是这个府里的大少爷,可风头偏偏都被夏青占了去,好不容易央求了母亲,让她在父亲面前为自己谋了一个好差事,也不知是哪个碎嘴的,居然在父亲和老太太面前说自己的坏话,夏进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夏青。 要不是洛氏硬拦着,他早就冲进夏青的屋里把他痛打一顿了,总说让他等,说什么已经有了详细的安排,保管让那小子身败名裂,可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天夏进在自家的花园里散步,无聊的很。 丁宁捧着蛐蛐跟在夏进身后。 夏盛的寿宴,府上来来往往的生意人多,每个人都是一口的酸腔,夏进最不爱搭理那些人,眼瞅着夏青那小子都溜了,自己也就跟着出来了,反正要责罚夏青也跑不了。 夏进一门心思找夏青的麻烦,就悄悄地跟在夏青身后,想着等夏青落单的时候再像上次那般好好教训教训他。跟着跟着,却在小花园里面不见了踪影。 “这人跑到哪里去了?”夏进左右转了一圈,半个人影都没看见。 丁宁抱着陶罐探头探脑的看了看,“大少爷,这小的也不知道啊!” “还不赶紧找去。”夏进一脚踹在丁宁的大腿上,把他踹了一个趔趄,陶罐儿摔了个粉碎。 丁宁赶紧爬起来,揉着大腿跑了,“是是是……小的这就去找。” 夏进叉腰站在路口,心想着等下找到夏青,非得扒了他一层皮不可。一转身,一阵香风扑鼻一个香喷喷的身躯就这么歪进自己怀里。 “哎呦!” 这一声哎呦又酥又糯,只把个夏进的半边身子都酥了。 就见一个穿了一身桃红的小娘子靠在自己胸前,粉面桃腮煞是好看。 夏进如今十六岁,洛氏怕他到外边惹出什么祸事,早早地在他身边安排了两个通房的丫头,夏进尤嫌不足,三不五时的还去招惹府上的丫头。洛氏私底下不知训斥了多少回。 如今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妙人儿靠在怀里,夏进哪里还能把持的住。“这是怎么了?” 那女子眉眼怯怯地飘了夏进一下,微蹙娥眉,“公子,奴家的脚崴了。” “既是如此,我扶你去一旁歇歇可好?”夏进说着那双手不老实的在她手背上滑来滑去。见对方两腮泛红微微点头。 夏进便借着搀扶的便着实揩了不少油。 “你是哪家小娘子,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夏进以为她是跟随父母来府上贺寿的小姐,却不想对方只是吉庆班的一个旦角,便觉得是块搁在自家碗里的肉,不费吹灰之力把人哄去了自己的小院儿,接下来的一整天,两人在屋子里翻云覆雨,只吩咐了院子里的人不许说出去。 要说美人夏进也见过不少,可很少遇到这么媚的,仿佛轻轻一捏就会化了似的,那小声儿能酥到骨子里去,总是让夏进欲罢不能。 二人正在兴头上,就听见咣铛一声。 夏进头也不回的骂道,“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坏少爷我的好事。” 夏盛一看清里面的情形只觉得血气上涌。 李氏跟在夏盛身后,撞见床上不堪入目的一幕‘呀’的一声转过头去。 夏进一僵,猛地觉得不对,一回头正好结结实实的挨了夏盛一拳,直接被打下床去。 洛氏几步跑进来,一眼看到床上躺着的光溜溜的女子,当场实实在在的坐在了地上。 夏春云赶紧过去把洛氏硬拉起来,小声的哀求,“母亲,这时候你可不能倒啊!” 洛氏一听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挺直了脊梁。 跟在后边的柴老板一愣硬挤进来冲到床前,一惊一乍的问道,“哎呦喂!我说莺莺,你怎么……怎么、怎么跑到大少爷床上来了?” 床上的莺莺的一听一下子愣住了,“大少爷?”莺莺抬头一看,就见洛氏站在门口眼睛像钢针一般扎着自己,不觉浑身发麻,又见柴老板一个劲儿对自己使眼色,当下心一横,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扑过去赤裸的抱住夏盛的腿,“夏老爷救我啊,我是被大少爷硬抓来的。” 夏盛被她抱住,只觉得那身子白花花的一片恶心的很,甩了几下没甩开,“还不赶紧把她拉开。” 柴老板这才上前扯开莺莺。 包乾赶紧扔过一件衣裳给莺莺,那边夏进捂着额头已经从床那边爬起来了,夏盛这下用力不小,夏进摔下去的时候头正巧撞在垫脚的床踏上,把个头皮蹭掉了一块,抹了一脸的血。 “夏老爷,我们是诚心实意的来贵府唱堂会,可贵府大少爷的做派实在是……” “满口胡言!” 还不等柴老板把话说完,洛氏厉声喝断,自有良娣上前为夏进止了血,洛氏回身毒辣的盯着莺莺,道,“分明是你攀附权贵,蓄意勾//引大少爷,如今事败,居然敢倒打一耙,小心我家老爷告上官府,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莺莺本来是自己找来陷害夏青的棋子,却阴差阳错的出现在了夏进的床上,当初就是怕夏进会坏事所以才瞒着没有告诉他,却不想到头来事情还是坏在他手上。 洛氏气的浑身发抖,心里暗暗埋怨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却努力站直了身体。 莺莺也不傻,如今事情既然已经出了错,自己已经成了一步废棋,洛氏断然不会帮自己,为求自保,也只好把一切都推到这个大少爷身上了。 想到这,莺莺的身体晃了晃,仿佛不堪忍受般歪在一旁的床榻边,旋即无比凄苦的哭诉,“老爷明见,我虽是一届戏子,可到底是好人家的女儿,唱戏也是为了一家人的生计,莺莺自问一向本分……前日我不小心在花园迷了路,正巧赶上这位公子路过,便好心为莺莺引路,不曾想却被框来这里,对我、对我百般凌辱……莺莺求救无门,要不是念及家中还有弟妹要养,早就一死以保全清白。”说着弱弱的望着众人,绝望的说,“你们想保全大少爷的名声明说也就罢了,莺莺自问命薄,但求留我一条性命回去照顾弟妹,今日发生的事情,只怨莺莺命苦,莺莺半个字也不会提,何苦要把这一盆脏水都泼到莺莺身上。”说完伏在床上嘤嘤咽咽的哭起来。 洛氏这个气啊!这哀兵之策本是她想来对付夏青的,现在却全用在自己儿子身上。 “一派胡言!”洛氏指着莺莺骂道,“我夏家的儿子要找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会偏偏看上你,分明是你蓄意勾//引,妄想做夏家的姨娘。” 夏进这时候也明白过来,指着莺莺说,“对对,是她,是她故意勾//引我。” 她勾//引你就就范?夏盛一听这个气啊。 还想再给夏进一巴掌,却被夏春云给拉住了,“父亲,当务之急是尽早制止事态的发展。” 柴老板一听,“事情都明摆着放在眼前,你们还想狡辩不成。” 洛氏冷哼,“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柴老板不是比谁都清楚吗。分明就是莺莺勾引了大少爷,你们还想讹诈不成?” 第二十八章 看错了你 柴老板消瘦的脸往下一耷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春云不屑的看了柴老板一眼,“这话是什么意思,柴老板应该再清楚也不过,从今晚你出现在我面前起,我就发现你不对劲儿了,果然存了这害人的心思,我猜你们也没想做着府里头的姨娘,不过是想着来这里讹财的吧!” 夏盛听了这话眯了眼,审视的望着柴老板。 夏春云站在夏盛面前,铿锵道,“父亲你想,按照他的说法,那莺莺已经失踪了一天多,他为何早不找晚不找偏偏这个时候来你这里闹,分明是跟莺莺约好了里应外合的。想来母亲院子里的那个人影也是他们安排的,好把母亲引来做个见证,把事情做死。” “满口胡言!”柴老板被夏春云这套颠倒黑白的说词气的鼻口窜烟。 夏盛垂下眼睛,“哼,那倒是请柴老板说一说,为什么人都丢了那么久,你到现在才想起找人了?” “这,”柴老板哑了,“那是因为我不想打乱夏老爷的寿宴,所以才一直压着不发,没想到你们不但不体谅,反倒怀疑我的用心,早知就该当着所以宾朋的面把事情抖出来,让大家都知道,这夏家都是些什么人。” 夏盛一噎,对啊!这事要是真当着大伙儿的面抖出来,夏家的面子岂不是丢尽了。 就听见洛氏冷哼了一声,“狡辩!那这簪子柴老板又怎么解释?” 夏盛急忙掏出袖中的那跟簪子,不解洛氏为何有此一说。 洛氏接过夏盛手中是簪子,冷冷的注视着柴老板,“这跟簪子普通的很,柴老板怎么就能一眼认出是你们吉庆班的东西。” “因为那簪子上面有我们吉庆班的印记。”柴老板想都没想的回道。 洛氏就是为了等他这句话,听他如此一说,洛氏慈善的笑了,瞅了瞅东方鱼肚般浅白的天空,笑的格外亲和,“瞧瞧,这天都亮了呢!” 柴老板不明白话怎么说到天气上边了。 夏盛却一下子恍悟,“是啦!当时正值夜里,四周乌漆墨黑的什么都看不清楚,柴老板的眼神还真是好啊,隔着那么远居然能一下子就看清这簪子上边的字!” 柴老板就觉得身后的衣服湿哒哒的粘在身上。 洛氏的眼里似乎淬了毒,死死的盯着自己,分明是要置自己与死地,柴老板本就要坐下去的身子霍地站起来。 指着洛氏破口大骂,“分明是你,明明是你,是你给了我们钱,让我们来诬陷三少爷,如今莺莺失算认错人,你不帮忙倒也就罢了,反倒把一切责任都推到我们身上,你这个歹毒妇人!” 洛氏一听笑了,“满口胡言,天底下哪有做母亲的残害自己亲生儿子的道理,你口口声声说我收买你们害三少爷,我岂会笨到找上你们这连两位少爷都分不清的蠢货来害我自己的亲儿子,大少爷与三少爷之间的年龄相差那么多,又怎么会轻易认错,你这明明是为了推脱胡乱攀咬,老爷,莫要中了这贼子的计啊。” 夏盛的目光在几个人的脸上转来转去,柴老板的说词简直漏洞百出,洛氏说的话也言之有理,如今分明是这柴老板见诡计失败,故意挑拨,想挑起夏家的内斗。 “带大少爷下去料理一下伤口。” 洛氏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么说也就是信了自己的话了。 “夫人!我们是诚心为你办事,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柴老板见识不对赶紧向洛氏求救。 洛氏眉眼低垂,意有所指,道,“自己做错了事情就要自己承担,难道还想把身边的人都拉下水不成。” 柴老板一下子就听明白了洛氏的意思,洛氏这是在用自己家人的性命在威胁自己。 事已至此,夏盛已经没心思再听下去,吩咐了包乾找人绑了二人送官,莺莺自是拼命为自己辩解,可谁又肯相信她,左不过多挨了几个耳光罢了。 洛氏上前一步去拉夏盛的胳膊,夏盛甩手躲开,“虽说是人家有心陷害,可也是进儿不对在先,要不是他品行不端也不会被人钻了空子。” 洛氏委屈的看着夏盛,“进儿是有不对,可对方若一门心思想害他,总会让他认了栽不是!” 夏盛想想也对,却又想起另一桩事情来,“且不说这个,九儿的院子总是你安排的吧!你身为嫡母,心胸如此狭隘,我真是看错了你。” 夏春云在一旁劝道,“父亲,明明是底下那些个婆子怠慢,这怎么能拐到母亲头上。” 夏盛哼了一声,“老太太如今是最疼九儿的,这事你自己跟他去说,你就等着明天她找你算账吧!”说完叫了李氏匆匆走了。 夏盛一走,洛氏整个人一下子堆在地上。 “母亲!”夏春云扶着洛氏做到椅子上。 洛氏咬牙切齿地道,“又被那个逆子给耍了。”这一切一定是夏青耍的诡计。 “母亲消消气,以后再想办法就是,只要他还是这个府里头,咱们有的是方法办他。” 她们的话声音很低,郑克爽从头到尾站在门口就没有进来,根本听不清她们说了些什么,夏春云此刻抬头,却撞进郑克爽那双满是失望的眼睛,那是一种对她错看的讶异和失望。 夏春云突然间觉得自己如坠冰窖,她是不是不该把自己的夫婿扯进来。 “三少爷!” 待这边的动静都散尽了,晴晌悄悄地关了窗子,昏暗中,夏青那双眸子格外晶亮,里面满满的都是神采。 夏家的天,从此不会再安生了! 福宁居 洛氏一步踏进去的时候,老太太正在无忧的服侍下漱口,洛氏几步走过去接过无忧手中的痰盂,夏老太太却连看都没看一眼,一扭头吐在了一旁的脸盆里,扶着无忧的手目不斜视的走了。 洛氏便知道,昨天晚上后院发生的事情,老太太肯定是知道了。 丫头们早就摆好了饭菜,老太太吃饭向来是由百合伺候的,小厨房今天为老太太准备的润肺的白粥,百合盛了粥,洛氏连忙笑眯眯的接过来,细心的帮老太太吹凉再递过去,老太太这才不咸不淡的看了洛氏一眼。 纵使心里再怎么盼着老太太早死,可表面的功夫还是要下的,洛氏堆着笑,道,“想是母亲您也听说了,昨个儿夜里九儿的院子里出了些小麻烦。” 老太太搁下筷子,“小麻烦,这还是小麻烦,那什么才能算是大的。” “是是是……” 老太太见洛氏的态度还算可以,也不好多过于责难,毕竟她还是这个家正经的主母,自己那个儿子早早的来与自己求过情,她也不想让儿子太难做,况且下人们有时欺上瞒下也是有的。 “你身为这个家的主母,就要拿的出容人的度量来,九儿他们虽不是你亲生的,可到底都是夏家的孩子,他们也是要叫你一声母亲的,以后有了出息,大家自会记得你的好。” “是,母亲说的是。”洛氏垂下头,“这事都怪我不好,没有亲自去看看,被那些懒惰的奴才给骗了,还好九儿没伤着,不然可得悔死我了。”说着擦了擦眼角。 许是自己真的误会洛氏了,老太太面色缓和不少,“这事也不能全怪你,但你到底要注意些,别让外人抓到一些闲话编排你,做实了你虐待庶子的罪名,府里头那些个刁奴,该打发就打发了,咱们夏家不养那样的人。” 洛氏急忙应了,“母亲放心,媳妇儿已经派人重新修葺了九儿的屋子,这段时间还是先让九儿跟温姨娘挤一挤吧,总得把院子拾掇妥帖了我才安心。” “也难为你想的周到。” 洛氏从老太太院子里出来的时候,脸上挂着笑脊背挺得直直的,可桂嬷嬷却是知道的,洛氏心里一定是气的狠了。 “夫人,三少爷那边……”桂嬷嬷小心的问。 “修,不但要修,咱们还得把它修的好好的,要让老爷和老太太都看看,我这个嫡母是怎么当的。”洛氏咬牙切齿的道。 第二十九章 痛下杀手 新院子装修的即美观又漂亮,老太太还亲自给夏青加了四个负责洒扫的奴仆。 这事传到夏冬盈耳朵里的时候,夏冬盈气的直接掀翻了桌子。 温雅经过钻研,终于把宣纸的配方敲定,在外头弄了一个作坊,几个月下来还真赚了不少,银子流水般的流进夏青的口袋。 温姨娘越来越担心夏青的身世,即便夏春云已经跟着郑克爽回去了,可是寿宴那晚,夏春云看着自己的眼神,分明就似好像要把自己剥开一般。 虽然夏盛已经委婉的拒绝了陆少川,但是陆少川并没有因为如此而疏远了夏青,还是一如既往的来找夏青出去游玩,夏冬盈每次等陆少川来府上的时候都会精心打扮一番,却往往得不到陆少川半点回顾,心底越发受不住。 到了初一这一天,老太太来法华寺上香,夏家的一干子女皆在随行之列。 大殿上宝相庄严,老太太虔诚的上了香,夏青站在老太太身后,心底却有些不以为然,如若善恶终有报,那自己前世又算什么?莫不是生来便是要被洛氏她们母女屠戮的? 夏珏年纪小,一会儿便坐不住了。 老太太笑着对众人道,“平日里难得出来一趟,这寺里后院有一片好大的栀子花,你们去瞧瞧吧!” 这就是让众人可以随意走走了。夏青便领了夏珏出来了,龙浔不紧不慢的跟在夏青身后。 寿宴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闲言闲语,夏青很少带晴晌出入。 很多时候都是只带着龙浔的。 法华寺的后殿有一大片林木,里面种植的大多是那些常年来进香的香客们栽植的一些植被,这里的主持禅宗大师倒也独特,他并不大兴土木,反而依照地势把后殿整的有些返璞归真,高雅的莲花、庸俗的牡丹,都被植在一个院子里,到有些雅俗共赏的味道。 夏青却不是很喜欢那些花草的,选择了竹林边的石凳坐下。 夏珏吵着要去看鱼,夏青便吩咐龙浔带着夏珏去一旁的放生池去了,石墩上摆了一个棋盘,上面的棋正下了一半,夏青是不会下棋的,便不觉一笑,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好像与棋无缘。 前世为了改改自己急躁的脾气,温姨娘曾请了师傅来教他下棋,可每次请来的师傅都被自己气走,再也不肯登门。 那个时候自己还真是顽劣啊! 夏青正忆着往事,一只大手突然打乱了棋局,把个棋子弄的到处都是。 夏青微微皱了眉头,看着夏进,“可惜了这盘残局。” “夏青,你站住!” 夏进见夏青起身要走,急忙挡在夏青身前,“你别得意,不要以为现在掌管着颂宁居就觉得自己了不起,别忘了我才是这个家的嫡长子,你现在所做的的一切也只不过是在为我卖力罢了!识相点儿乖乖……” “乖乖怎样?”夏青拦断夏进的话,他本不屑与夏进计较的,夏进这种人,有脑无谋,根本不配称之为对手,夏青要与他作对,也只会当着洛氏的面,只有当着洛氏的面让夏进出丑,才能真正的让洛氏感觉到疼,平时多看夏进一眼,夏青都觉得多余。“乖乖被你们母子整死吗?” 夏青的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说出来的,夏进没想到夏青会这么大胆,居然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半会儿居然说不出话来。 夏青嘲讽的看着夏进,“你有时间在这里找我麻烦,倒不如多去看些书,也不至于到最后败的太惨。” “你……” “大少爷要是没什么事的话,那就容小弟先告辞了。” 夏青不等夏进说完再一次抢断,从容的转身走了。 洛氏最在意的就是她那双儿女,想要打垮洛氏,就要从她的心尖尖儿上入手,夏青不但要做,而且还要当着洛氏的面做,他就是要让洛氏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女陨落在自己面前,让她好好尝一尝这蚀骨只痛。 “我虽知道你张狂,却不想你竟狂到如此地步,竟敢公然对上自己的兄长及母亲。”楚河慢慢从竹林深处走出来,探究的望着夏青。 夏青微仰起头看着楚河,“你跟踪我?” 楚河一笑,也不生气,径自走到夏青身边与他并肩而行,“这里的禅宗大师是家师的挚友,我只是顺道来探望,没想到居然会遇到你。” 夏青突然想起自己那还扣着楚河的一块玉,讪讪地道,“上次的事情,夏青还没向楚公子道谢。” “说起来也是我不对在先,如果不是我误会了你,也不会连累你晕倒,你不怪我就好了。” 楚河本是十分爽朗的人,那次事件后,龙浔便把当初自己遇难,夏青凑巧救了他们的事情对楚河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楚河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夏青,心底懊恼不已,这才匆匆离开尹京,去找好友公子胥。 本来龙浔就是公子胥的家臣,楚河只是偶尔从公子胥那里听说龙浔居然待在夏家不肯回来,偏偏公子胥又对此事不置可否,楚河便觉得是夏家的人拘着龙浔不放人,这才瞒着公子胥悄悄来到尹京,想把龙浔带回去。 想不到事情的真相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他自觉犯了错,才回去想法子补救。 夏青一笑,这本来就是一个凑巧的误会,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说开了大家还是朋友,他冲着楚河一拱手,真诚道,“既是如此,楚公子可当夏青是朋友?” 楚河摇头,“不不不,龙浔那小子说你好,你便是个好的,我不当你是朋友,咱们做兄弟。” 夏青也爽快,愣了一下,脆生生的叫了句大哥。 楚河哈哈一笑,道,“你这句大哥不白叫,做兄长的有份大礼要送给你。” 见夏青疑惑不解的模样霎时逗人,忍不住伸出手在对方的头上揉了揉。 夏青的脸发烫,心道这楚河一向大大咧咧的惯了,以后自己与他相处该多加注意才好,别出了什么纰漏。 楚河见夏青两颊绯红,衬着白白的面皮,就好像霜染胭脂似的煞是好看,不觉调笑,“你这小子简直是漂亮的不像话,要不是陆少川说你是男儿,我几乎要认定你是女扮男装的了,赶明儿一定得让尽欢贤弟见见,让他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夏青心底通通直跳,脸上烧的越厉害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看见不远处的夏知秋与夏冬盈好像发生了什么争执,两个人眼瞅着就要闹起来。 说是闹,到不如说是夏冬盈在推搡夏知秋。 夏青微微眯了眼,脸上的神情突然冷了下来,楚河见刚刚还好好地夏青突然变了脸色,察觉出不对,顺着夏青的视线看去,正看见不远处放生池边上的两个女子,其中穿红衣的女子一把把穿蓝色衣服的女子推入池中。 那放生池是人工开凿,池底深的很,再加上这法华寺本是建在山顶上,放生池即名放生,池水自然是活的,池水顺着陡峭的山势蜿蜒而下,直接通入济河。 那蓝衣女子不识水性,在水中挣扎了几下,顺着水势向下冲去,眼瞅着就到了峭壁,楚河大吃一惊,还不等他叫出声来就见夏青飞快的向前冲去,一头扎入水中…… 第三十章 下水救人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愣住了,等见到夏青跳下水中救人,龙浔才反应过来噌的窜过来,行动十分迅速。 他本就呆在池边哄着夏珏,虽是如此,可他的一双眼睛始终没离开夏青的视线,见他跟楚河交谈时龙浔便想过去,可是碍于身份没有逾越罢了。 他见夏青的神色变了,自然而然的也跟着看向池边,就见放生池的另一边,夏冬盈一把把夏知秋推入水中。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下去救人,可随即想到水里的是个女子,她的身体,陌生男子是不能随意触碰的。 只是这么电光火石间,夏青已经做出反应一头跳入水中。 龙浔不仅后悔自己没有先他一步,这池水水势汹涌要是夏青有个万一,自己难辞其咎。 边上的奴仆们都吓坏了,尖叫着跑开求救,夏珏傻傻的站在池边,看着水中挣扎的两人。 夏青费力的游到夏知秋身边,此时的夏知秋已经喝了好几口水,整个人都已经脱力了,身体根本不听使唤一个劲儿的往水下沉去,最要命的是,二人的身体正在向崖壁逼近,夏青拼命的往上划,怎奈人小力微,根本不起作用。 边上,看着慌乱的众人,夏冬盈残忍的笑了。 楚河是个旱鸭子,干着急没办法。龙浔左右看了看,飞快的跑向竹林,瞄了一根细长的竹竿,一个漂亮的旋踢,竹竿应声而断,龙浔抓着竹竿跑向池边,这时候夏青他们已经被冲到了峭壁边缘。 夏青在水中还要拉着已经昏厥的夏知秋,眼瞅着两人就要冲向崖底,心里不仅想,难不成他这一世还要断送在洛氏母女之手不成,就见一根竹子递到面前,“抓住竹竿。” 夏青急忙照办,龙浔见夏青抓稳了竹竿,忙和楚河二人用力往回拉,不一会儿夏青他们已经到了岸边。 翡玉刚才被夏冬盈支开,没想到才一会儿就听见有人喊七小姐落水了,吓得没命跑回来,正好看见夏青他们被拉回岸边,顿时不顾自身安危,扑通跳进水里帮着夏青把夏知秋拖回岸边。 早有机灵的婆子拖了外套替夏知秋披在身上。 “七姐,七姐你快醒醒啊!”夏珏扑到夏知秋身边,哭的像个泪人似的。 夏青浑身乏力,根本上不得岸。 岸上,龙浔和楚河不约而同的伸出手去,夏青一愣,旋即抓了楚河的手爬上来,吩咐翡玉,“七姐喝了水,得赶紧把她肚子里的脏水逼出来。” 就有懂行的婆子上前把夏知秋平放在地上,对准了肚子的位置一通狠压,夏知秋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脏水,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放生池边围了不少人,这时候闻讯赶来的老太太和禅宗大师也到了,老太太一见夏青和夏知秋两个人一身狼狈,夏知秋更是脸色惨白,人到此刻还昏迷不醒,“这是怎么了?” 楚河这才记起刚刚看到的一幕,眼神凌厉的扫过夏冬盈,直指着她大声道,“是她,是她推这位姑娘下水的。” 众人的眼睛随着楚河的手齐刷刷的看向夏冬盈,夏冬盈万万没想到自己行凶的过程会被别人看见,一下子愣住了,惶恐的不知如何是好。 “阿弥陀佛!”禅宗大师低念了一声佛号低头不语,这是夏家的家事不便插手。 老太太一听这个气啊!上前狠狠的给了夏冬盈一巴掌,心想着洛氏到底教出怎样的一双儿女,当大哥的踢弟弟下水,坐姐姐的也有样学样送妹妹入池。 “逆子!” 老太太说出这两个字,已气的浑身发抖,高嬷嬷赶紧在一旁扶着。 “老夫人,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啊!” 老太太这才顺了口气,吩咐,“赶紧把三少爷和七小姐扶下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又转身对禅宗大师告罪,“真是对不住了,家门不幸反倒扰了贵寺的安宁,他日定当登门谢罪。” “阿弥陀佛,女施主,救人要紧!” 自有婆子上前来扶了夏青与夏知秋去禅房换下身上的湿衣服。龙浔攥着拳头站在原地目送着夏青在婆子的搀扶下歪歪扭扭的下去了。 楚河看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知道谁是凶手,还让她逍遥法外,这夏家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从来没见过夏家的其他主子,自然不认识这些人,见众人都往回走,当下一把抓住龙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把凶手严办?” 龙浔垂下眼眸沉声道,“那落入水中的,是府上的七小姐夏知秋,而你刚刚指证的,正是六小姐夏冬盈。”说完不再理会风中凌乱的楚河,挣开对方的手,径自跟上去了。 留下楚河一个人喃喃自语,“这夏家到底是怎么一个地方啊?” 第三十一章 胥家来使 老太太出门进了一次香,结果回来后七小姐病了,六小姐被罚关进了祠堂,就连一向乖巧的三少爷也时不时的咳嗽几声。 自有知道内幕的丫头把当日发生的事情绘声绘色的传了出去,这种事压是压不住的。 陆少川听到消息后急急忙忙赶去颂宁居,却得知三少爷因为偶感风寒,几日都没来了,纵使他再着急,可也不好直接跑去夏家打探情况,他一外人,始终是见不到夏知秋的。 好在夏青了解他的心意,人虽没来,可却派人送了信给他。 陆少川这才安心,命人准备了不少补品送去,算是慰问。 这里面最憋着气的,要数老太太了。 “跪下!” 祠堂里,老太太高高的坐在堂上,身边伴着几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夏冬盈瞅着老太太那张阴沉的脸,整个人突然觉得打从心底里冷,双腿一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这次,看来老太太是铁了心要严惩自己了,居然连父亲母亲的哀求都不听。 在祠堂里一跪就是七八天,夏冬盈的膝盖肿的馒头大,一双眼睛哭得红红的,可这些她都顾不得了,膝行到老太太身前,一把抱住老太太的腿,“祖母,祖母你饶了我吧,我不是有心的。” 老太太看都不看夏冬盈一眼,只是手上的佛珠转的更快了,语晏淡淡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当日推知秋下水的时候,就没想过知错吗?如今的一切都是你该承受的,怨不得别人。” 夏冬盈便一下子垮了。 老太太却还没说完,“以你这样的德行,怎么配当我们夏家的女儿,从今日起,你就在这祠堂里呆着吧!对外我只说你染了病,不宜见人,你便在这里为自己、为你兄长所犯下的错误赎罪!” 说着,自有身边的高嬷嬷捧着一托盘从屏风后走出来,夏冬盈一看清托盘上边的东西,整个人就觉得一怵,老太太这是动真格儿的了。 在祠堂思过,虽不是正式出家,可这一头青丝那也是要剪掉一半的,夏冬盈怎么肯,一旦剪了头发,那她可就真的全完了。 见高嬷嬷拿着剪刀向自己走来,夏冬盈爬起来扭头就跑,老太太早就防着她这么做,高声喝叱,“拦住她。” 两旁的婆子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架住夏冬盈,高嬷嬷冷着脸上前一抬手拔掉夏冬盈头上的发钗,那一头秀发瀑布般铺了下来,夏冬盈吓坏了,抬脚向着高嬷嬷的膝盖踢去,高嬷嬷吃痛抱着膝盖蹲在一边叫苦连天。 夏冬盈转头一口咬在一个婆子手上,那婆子哎呀一声松了手,夏冬盈趁机推开旁人朝门口冲去。 老太太一见气的不轻,把桌子拍的山响,“还不赶紧拦住她。” 高嬷嬷扑上去一把抱住夏冬盈的双腿,死死的把她抱住,众人这才七手八脚的又把她捉回来。 夏冬盈扯开喉咙骂道,“那小贱人明明就是一个下贱胚子,她抢了我的风头还不够,还妄想嫁给陆公子,我不过是给了她点教训,我有什么错。祖母,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我才是你的嫡亲孙女。” 老太太越听越有气,“听听,她这说的是些什么混账话,我再也不想听了,你们还不快着点儿。” 就这时候,夏盛急匆匆的闯进来,夏冬盈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父亲,你快救救我!” 夏盛却不看她,只是看着老夫人。“母亲,万万使不得啊!” 老夫人冷冷的问,“怎么?你也打算来说情,帮着她们来忤逆我?” 夏盛对自己的这个母亲一向是很孝顺的,见她生气,忙上前,“母亲,您先消消气,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您先看看这个。”说着把手中的信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一目十行的看完,看了看夏盛那张殷切的脸,不由叹气道,“我往日里没少劝你,你就是不听,我就不明白,做生意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非得要当官。”短短几个月,洛途居然上任了。 夏盛见老太太态度有松动,诚恳的道,“做官是儿子这辈子的心愿,还望母亲成全,冬盈纵然有万般不是,可她是从洛氏肚子里爬出来的,这个时候处置了,怕是他们不依的。” 老太太狠狠啐了夏冬盈一眼,对夏盛道,“你平日只知道一味的宠着这小畜生,也不看看他们都做了些什么事情,九儿哪点儿不好,你怎么就看不见?” 夏盛自然知道夏青比夏进能干出色的多,可说到底,“九儿什么都好,错只错在他不是正室嫡出,这一点,他永远比不过进儿。” “血统?”老太太盯着夏盛,“血统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值得你为了他瞎了一双眼睛?” 夏盛突然变得凌厉起来,“母亲,你是知道的。” 老太太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就哑了声音,好半晌儿才无力的摆了摆手,“好了,这些事都依着你吧,我不管了。” 夏盛急忙道了谢,吩咐一旁把夏冬盈拉回去,自己也跟着退出来。 老太太在身后慢悠悠的开口,“你且要记住,平日里为你分忧解难的究竟是你哪个儿子,那可是血统做不来的,别到头来寒了他们的心。” 夏盛点头,“母亲的话,儿子记下了,儿子会对九儿他们母子很好的。”说着重又给老太太鞠了一躬。 就这时候,只见包乾手里拿了一张拜帖慌慌张张的找过来。 “老爷!门外有个自称是胥家的人,指名要见三少爷!” 第三十二章 胥字令 “胥家?”夏盛吃了一惊,一把夺过包乾手中的拜帖。 就连祠堂内安坐的老太太也竖起了耳朵,激动的问,“可是大兆有名的天字第一家的胥家?” 在大兆,你可以姓阿猫阿狗,唯独不能姓胥,胥这一姓,只能留给开国第一家的胥家,皇帝信胥家就好像相信自己的双手,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皇帝,唯独胥家不会。 历代皇帝对胥家都是极为推崇的,胥家传家,不论嫡庶,只看本领,哪怕你是倒夜香的穷光蛋,只要你是胥家的人,只要你有本事,你就能号令全天下的士绅,甚至左右朝政。 据说胥家这代的接班人是年仅二十出头的胥尽欢,此人从小天赋异禀,十分聪明,三岁能吟诗作赋,九岁就能帮忙家里打理店铺,经他手的生意从未出过纰漏稳赚不赔,被誉为商界奇才。 胥家的另一个身份,就是帝师,负责教习下一届的皇帝,由此看见皇帝对胥家的信任到了何种地步。 如此传奇的胥家,如同云端中的人家,夏家只能在泥泞中仰望,不想有朝一日竟能接到胥家的拜帖。 夏盛激动的老泪纵横,要知道只要胥家肯为自己美言几句,那可比自己努力打拼十年都有用,如果能抓牢胥家这棵大树,洛氏一族又算什么! “快、快快有请,把我珍藏了多年的那套琉璃茶具拿出来,就沏鼎好的绝品大红袍。” 见包乾转身走了,老太太坐在厅里不阴不阳的沉声道,“你可要记着,今日为你出力的是你哪个儿子,这可不是单单一个嫡出的血统就能赢的来的,孰好孰坏你自己仔细掂量掂量。” 夏盛便觉得老脸一热,低声应下了。 夏盛不会处罚夏冬盈,这夏青是早就猜到的,毕竟以他对夏盛的了解,他是不会在这关节上得罪洛氏一门的,但别指望他也会轻易放过夏冬盈,做下的事情,早晚是要还的。 可要说胥家的人来指名要见他,这个夏青却是万万没想到的。 两世为人,胥家与夏青来说,就好像是一个神话。当有一日这神话中的人向自己走来,夏青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龙浔在一旁催促,夏青这才仔细的梳洗了,带着龙浔去了大堂。 远远地,就见夏盛局促的坐在一旁,坐在夏盛对面的,是一个二十开外的年轻人,眉眼一般,却透着一股子精明干练,整个人看上去圆滑的很,那张脸上即使不笑亦带了三分随和,让人忍不住跟着心情愉悦开来。他身后还站着一个长随打扮的下人。 此时夏青正好一步走进门来,那人转头看过来,再看到夏青的一霎那,整个人一下子愣住了,似是惊艳,却在看清跟在夏青身后的龙浔时,忍不住嘴角向两旁拉长。 龙浔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低下头去,那人便掩饰性的咳嗽了一声,转过头望着夏青。 夏青挑眉,不动声色的来到夏盛跟前,垂手而立,“父亲!” 夏盛急忙为夏青介绍,“九儿,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公子胥身边的得力干将,胥韧。你可要多多学习啊。”复又对胥韧道,“胥公子,这位便是犬子夏青!” 夏盛的声音中,有着一种想压都压不住的兴奋。 “夏青见过胥公子。”夏青不卑不亢的行礼。 胥韧近看夏青那张异常俊美的脸,呼吸为之一窒,竟有些分不清是震惊还是惊艳,半晌儿后,他才展颜一笑,那平凡的眉眼瞬间生动起来,“小兄弟真乃天人之姿。” 夏青一笑处之,“不过是一张臭皮囊罢了!” 胥韧没想到夏青竟这般豁达,忍不住喝了一声好。夏盛一见二人相谈甚欢,赶紧找了个借口退出来。 出了大厅他才发现,自己的双腿不停地颤抖。 胥韧看了一旁的龙浔一眼,慢悠悠的开口,“还没请教这位是……” 夏青挑眉,率性的在一旁坐下,直言道,“胥公子既然已经来了,又何必遮遮掩掩,相信胥公子对龙浔,一定比夏青更熟悉吧。” “三少爷!”龙浔一听夏青如此说,急走一步上前,却到底没了言语。 “痛快!”胥韧对夏青一拱手,“胥某佩服,实不相瞒胥某此次前来一是为了见见龙浔,这二嘛,是替我家少主来与三公子谈合作之事的。” “合作?” 夏青疑惑了。 第三十三章 合作经商 夏家是世代传家,可以说是几世经营才累积起这宏巨的富贵,且夏家一直很保守,虽在大兆各地都有营生,祖祖辈辈却一直落户在尹京不曾迁徙。对时运掌握的不是很全面,因此注定了夏家只能称霸一方而不能富甲一国。 可胥家却不同,胥家在全国上下都建立了严密的情报网,因为胥家身负帝师重任,所以胥家的人,对时运以及各地变迁,甚至是某处的官员调度都了如指掌。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如果胥家想,他们甚至能知道你昨晚睡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运用如此强大的关系网去经营营生,使胥家牢牢地占据了一切行业的龙头。 可是胥家为人处世一向很低调,胥家的生意虽遍布全国,可没有人知道到底哪个是胥家的店面,胥家是大兆潜伏在民间的一只睡狮,随时守候在皇帝的身侧,等待着适当的时机绝地猛醒。 因为没有人真正接触过胥家,所以胥家渐渐地成了大兆的一个神话。 如此的一个神话居然来与自己谈合作,无疑是天方夜谭。 胥韧从怀中掏出一块牌子放到夏青面前。夏青拿起来仔细端详,看不出什么质地,黑黝黝的一块,也就鸡蛋大小,一面刻着大兆的图腾,另一面是一个龙飞凤舞的胥字,放在手心居然能感受到从它本身透出来的暖意。 “这是胥家特有的胥字令,见令如见人,只要是胥家的人,见到这块令牌都必须无条件的服从持令者的吩咐,哪怕是死!”龙浔在一旁替夏青解释。旋即不可思议的望着胥韧,“少主居然把这块令牌交给你?” 胥韧一笑,“少主不是给我,而是给他!”说着手指向夏青。 龙浔吵了一惊,“为什么?” “你知道的。”胥韧望着龙浔颔首。 龙浔似是受到无比震撼,盯着夏青手中的胥字令不能言语。 胥韧却对夏青道,“我家少主感激三公子救了龙浔一命,特以此令相赠,算是报答三公子的搭救之恩。” 夏青听他这么一说,急忙把令牌递过去,却听胥韧接着道,“三公子且慢,这令牌不仅是为了报答三公子对龙浔的救命之恩,还是我家少主与三公子合作的信物。胥家的生意虽遍布大江南北,可我们胥家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绝不动当地的富商半分,这也是胥家为什么不为大家所知的根本原因,因为我们拒绝与外界接触,胥家的存在,是绝对需要保密的。” “有了这个令牌,三公子就可以和胥家的人往来,否则,即使明知道是你,没有令牌,胥家的人也不会听命与你的。” 那就是认令不认人喽!夏青心里想。 可胥韧的话却还没有说完,“此令只限你本人使用,且只能用于商业用途,其他一概无效:可我家少主也说了,为了报答你,这块令牌可以特许你使用三次在非商业用途上,三次事满,则承诺作废。” “即便我用它来杀人放火?”夏青握着令牌笑了。 胥韧挑眉,旋即对夏青点头,“没错!” 看来这胥家果然如传说中那么强大,他们会越过夏盛直接找上自己,只怕不单单是为了报恩那么简单吧!而且还挑明了令牌只能自己使用,分明是怕自己被别人误导。 能攀上胥家,对夏青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夏青笑着对胥韧言道,“如此,那我们就来谈谈合作吧!” 胥韧从那个长随手中接过一个四方的盒子递给夏青,夏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褐红色的石头,些微呛鼻的气体。夏青讶异道,“铁矿?” 在大兆,铁矿的开采是必须得到官府许可的,非法开采可以按谋逆罪论处。 胥韧并不认为夏青能一眼认出,毕竟夏青实在是太小了,没想到他阅历居然如此丰富,见夏青一语道破有些吃惊,“你且仔细看看。” 夏青这才拿起来细瞧,这一瞧才发现,这石头上有些古怪,不规则的分布着一些或红或绿的斑块。夏青虽不认识却依稀知道些什么。 胥韧见夏青看懂了,笑着对夏青道,“我家少主的意思是想与夏家合作,他替夏家拿到铁矿的开采权,之后铁矿的盈利我们分文不取,可这里面的宝石,我们要拿七成!” 夏青挑眉,铁矿公有,国家是要收取全部矿石的,夏家能从中间赚取的,也只是开采权的补给和些微的赢润,是赚不到多少的,可宝石就不一样了,大兆富饶,宝石的市场很大,如果自己手上能握有一个宝石矿无疑是天大的财富。可胥家开口就要七成的份子,剩下的就…… 胥韧见夏青犹豫,提醒道,“三公子不要忘了,这矿藏可不是谁想开就能开的,换句话说,你要是不答应,自然有别人抢着要。” 夏青见龙浔焦急的盯着自己,逐会心一笑,“好,一切依你家少主的意思!” 三成听起来少,可实际上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何况这里面还牵扯着胥家,只要挂上这条船。夏家以后就会顺风顺水,怎么看自己都不吃亏。 第三十四章 疑心收权 送走胥韧后,夏青便把胥家要与自己合作采矿的事情跟夏盛说了,只是对胥字令一事咸口不提,夏盛听胥家要跟自己合作,整个人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厅堂里来回踱步,问道,“对方可曾提及他们的少主什么时候到。” 夏青便知道夏盛这是高兴的过了头了,出声提醒,“父亲,你多想了,公子胥不会来!” 夏盛便觉得失望。 夏盛并不知道龙浔与胥家的关系。 是啊!胥家多大的场面,能找上夏家,还不是看在夏家在尹京一带家资颇丰,而恰巧铁矿又在附近,换做任何一个地界,哪里还有夏家什么事,这种事与胥家来说,也就芝麻绿豆大点儿的小事,又怎么会劳烦大名鼎鼎的公子胥过问。 看来还是考洛氏更有希望。 逐冷了兴致,吩咐夏青仔细些,别出了纰漏。 夏青一走,洛氏从内室转出来,蹙眉对夏盛道,“老爷,九儿年幼,打理颂宁居已是不易,如今再加上这铁矿,怕是他吃不消吧,老太太知道了又该心疼了。” 夏盛横了洛氏一眼,“不让他去打理,难不成还能指望进儿?更何况这次是胥家特意嘱咐的,你道他们是傻的,来之前肯定把咱们家了解了个底透,就凭进儿那几下子,哼,他们会答应才怪。” 洛氏便觉得没脸,她不觉得自己的儿子差,反倒认为是夏青抢了夏进的风头。 见夏盛恼了,急忙赔笑,“我这也就随口一说,还不是为了九儿的身体着想,好端端的提进儿干什么,再说,这阵子进儿不知有多乖呢。” 夏盛哼了一声,“乖有什么用,他如今也老大不小了,你有时间就多盯着他学习一下怎样帮我打理生意,堂堂一个大少爷,连这都不会,传出去还不让别人笑话!” 洛氏急忙应着,从桂嬷嬷手上接了茶递给夏盛,夏盛嘬了一口,“怎么这么苦!” 洛氏垂眸,“时下季燥,我便令人采买了一些降噪润肺的茶,苦是苦了些,对身体却是极好的。” 夏盛便不言语皱眉饮了。 洛氏眼中闪过一道晶亮,笑吟吟的道,“说起这茶,还真是多亏了温姨娘呢。” “哦?” 洛氏见夏盛感兴趣,“这茶是我从温姨娘哥哥的药店采买的,他听说是府上要用,一切都是捡最好的送了来。” 夏盛甚慰,“都是姻亲,难为他了,改天一定要去谢过才是。” “早就谢过了,还能累老爷费心,那天九儿正巧儿也在。”洛氏说到这儿犹豫的看着夏盛,“老爷,按说有句话我不该说,可……” 夏盛见洛氏吞吞吐吐就催道,“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吞吞吐吐的什么样子?” 洛氏便赔笑,“老爷,按说这两家本是亲戚,多走动些也没什么,可九儿是不是与温雅走的着实近了些,九儿又管着那么大的生意,前些日子我还听见一下下人们在府里嚼舌根儿,说……说九儿把一部分银钱转去了温家。” 夏盛一听立刻皱了眉头,自从花穗节后,颂宁居的进项的确不如往日了,这里头莫不真的如洛氏所说? 洛氏见夏盛的反应,就知道夏盛已经起疑,在一边,道,“当然,这都是那些个下人们没事胡乱编排的,老爷可千万别当真,伤了两家情面可就不好了。”脸上的表情越发婉转了。 龙浔一路跟着夏青回到居所,自有晴晌为夏青准备了洗漱用具,夏青用帕子拭了面,见龙浔还站着门口,就知道他有话说,一挥手屏退了左右,只留下晴晌在一旁伺候。 龙浔上前一步,一撩袍子给夏青跪下了。 夏青吃了一惊,急忙站起来,“这是做什么,还不赶快起来。”说着赶紧示意晴晌去扶。 龙浔却并不起身,正色的给夏青扣了个头,“三少爷,龙浔今天是向三少爷辞行的。” 自从胥韧来后,夏青便隐约觉得龙浔在夏家的日子快到头了。 龙浔露出落寞的神情,低下头去,好半晌儿方才缓缓道,“那日,在大街上,龙浔真的是无计可施了,不敢有瞒三少爷,会冲撞府上的大少爷并非偶然,确是龙浔不得已,为了瞒过追杀的人故意为之,本是计拙,不想三少爷出言相救,帮龙浔圆了这出戏才免被对方识破。” 夏青叹了一口气,他从来都知道,龙浔祖孙是个不简单的,那日虽匆匆救了他们祖孙,可在夏家的这些日子里,夏青却看得出他们绝非泛泛之辈,他以为对方会死守不说,没想到…… “我龙氏一门,世世代代为胥家家臣,医圣龙狄是我祖父,我们龙家的使命,就是世世代代保卫胥家家主的性命安危,龙浔已惰怠许久,不能不归了。” 夏青的眉头微微皱起,他又何尝舍得放龙浔离去,有他在,温姨娘的安危就有了保证,短短时日,夏青已经习惯了龙浔的陪伴,心里是万般不舍的,可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放龙浔回去,“即如此,你便回去吧。” 龙浔抬头看着夏青欲言又止,反复数次,最终只是深深的瞥了一眼,起身快步的出了厅堂。 晴晌见夏青难过,感觉上前奉上一杯清茶,“三少爷,你若舍不得龙浔离开,出言挽留龙浔定是不会走的。” 夏青又何尝不想,可,“他若是换做大兆任何一家,我也会为他留下尽一份心力,可偏偏对方是胥家,就是胥家的人肯,大兆的皇帝也是不依的,所以龙浔必须回去,而我,也注定不能开口。” 当天下午,龙浔他们就辞了温姨娘他们走了,入府时夏盛把人安排在温姨娘院子里,所以也根本就没有知会夏盛夫妇的必要。 晚饭时节,温姨娘正吩咐苏嬷嬷传饭,就见到夏青带着晴晌从外面进来。 “娘。” “今儿这是怎么了?”温姨娘见夏青面色恹恹的,拉着夏青的手关切的问。 夏青笑了笑,靠在温姨娘臂膀上撒娇,“闻到娘院子里的饭菜香了,就巴巴的奔来了。” 温姨娘见夏青不愿提,也就依着他。 苏嬷嬷在一旁瞅着夏青道,“平时总见着还不是顶在意,如今跟夫人站在一起才发现,三少爷这些日子着实长了不少呢!” 温姨娘仔细的打量了夏青,见眉眼果然长开了不少,人也越发出众了,身段也隐约有些女人味儿了。温姨娘总是劝夏青对夏盛坦白,可夏青却总说不是时候,眼瞅着到了发育的时候,几件衣裳哪能遮的住啊。 温姨娘招招手,苏嬷嬷赶忙去内室拿了个布包出来,又打发了屋子里的丫头出去布菜,仔细的关了房门。 温姨娘这才上前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块一尺多宽的长布条,嘱咐夏青,“这是我托你舅舅在外边寻的,这料子跟平常那些缎子不同,是会伸缩的,穿在身上一点也不会觉得勒,你从今日起就把它穿在身上,也好暂时遮一遮,外人是看不出什么变化的,日后再想别的法子,只一条,这东西不能久带,到了晚上一定要解下来。” 夏青摸着那料子软的很,知道温姨娘是为自己好,笑着命晴晌收下了。 从温姨娘那里用过饭回来,远远地,就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站在自己的院子门口。 那人见夏青来了,急忙上前,“见过三少爷。” “你是什么人?”晴晌绕到夏青面前,戒备的盯着对方。 那人从怀中掏出一块红色的石头递给夏青,“三少爷,是我家公子让韩翊留在三少爷身边听候差遣的。” 夏青见这个自称韩翊的人手里拿的正是龙浔刚进府时,自己为哄他开心,特地送给他的溪石,没想到他竟还留着。 “请三少爷收下韩翊。” 夏青琢磨龙浔会这么安排,定是怕当面被自己拒绝,问道,“你叫韩翊,都会些什么?” 韩翊一听这就是答应了,急忙单膝跪地,“回三少爷的话,奴才自小习武,平日里对付三五个毛贼不成问题。” 夏青挑眉,“可懂药理?” 韩翊惶恐的低下头,“奴才虽从小跟着我家公子,可对药理,实在是不通的。” 夏青便摆摆手,“即如此,你暂且先安置下来吧!” 是夜,夏盛歇在了温姨娘的院子里,睡前说了这么一句话,“如今九儿管着颂宁居,现在又要忙铁矿的事,他年纪又那么小,总这么忙下去也不是办法,你明日与他说说,把颂宁居的差事都整理一下,交去给包管家吧!” 温姨娘的心一慌,急忙不动声色的应了,心里却琢磨夏盛为什么会突然有这种要求。 会不会是九儿这阵子锋芒太露了? 第三十五章 野外遇袭 转眼到了春上,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过了个年。 期间洛氏带了一双儿女去了洛家。 按说这一年一度的团圆佳节,老太太虽看不上洛氏,可说什么也不愿她这个时候离开,可洛家偏偏派了人来接,说是老夫人十分想念这一双外孙。 还能有多想,前阵子刚刚去过不是吗,拿这个说事,无非是给夏家没脸,告诉他们夏家,如今的洛家不比从前,洛家如今,是拿朝廷俸禄吃饭的人。 老太太憋着气,却不得不满脸笑意的嘱咐洛氏该准备的礼单不要有什么遗漏了,可这心里是着实气着了。 待洛氏她们母子一走,老太太就给夏盛一个没脸。夏盛自是知道这次洛家也实在过分了些,只好处处小心伺候着老夫人,为了示好,更是每夜都睡在温姨娘处。 开了春儿,夏青也就十三了,不温不火的年纪。 大兆的习俗是正月初八喜盈门,这天,做生意的都会在自家大开中门,迎接财神,说白了就是纳个好彩头。来的也不过都是些同行之间相互道贺罢了,如今夏青又有官窑在身,身边自是拥护者众多。 一直忙到十六过后,夏青才得空儿歇歇。 偏巧儿楚河又赶了来。 每日早晨,夏青总会先去福宁居给老太太请安,然后再去忙其他的事情。这日楚河约夏青去郊外遛马。从福宁居回来,夏青穿着一袭黑色的劲装,身披鹤氅,只带了晴晌来到大门,见韩翊早就牵马候在那里了。 那匹马浑身乌黑,雄赳气昂的站在那儿,像个将军似的,夏青不懂马,其实夏青更是偏爱那些温顺一些的马匹。 至少看上去不会那么迫人。 “怎不见楚兄。” 韩翊急忙施礼,“楚公子说他先行一步,少爷随后赶上就好了。” 这个楚河,还真是个急性子,这点儿时间都等不了。 年初下了好大一场雪,一出府门,远远望去一片白茫茫的色彩,甚是美丽,夏青每走一步都踩在雪地上发出嚓嚓嚓的声音,韩翊把马牵到夏青身边,夏青有些紧张。 这马,他还不能驾驭的很好,早先也只不过是在温雅处粗粗骑过几回而已,且每次温雅总是怕他有什么闪失,没法儿跟妹妹交代,也都是让夏青在自家的后院转上几圈而已。 夏青每每总嫌不足,如今真的把马放在自己面前了,望着这皑皑白雪,夏青居然有些犹豫了。 晴晌在身后看着,缩着手担忧的道,“三少爷,瞧着这天儿怪冷的,还是别去了,等改天好些再说吧。” 夏青突然记起前世每回自己要闯祸时,晴晌便是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候在身边,逐起了顽皮的心思,把手炉塞在晴晌怀里,踩着鞍蹬直接上了马背。 “楚兄往哪边去了?” 韩翊回道,“楚公子说这时节去郊外踏雪最好了,所以奔法华寺去了。” 夏青便夹紧马腹,一鞭子打在马背上,直奔法华寺方向去了。 风吹起了夏青的斗篷,裹住了一缕檀香,马上的身影说不出的好看,韩翊只顾望着那背影发呆,晴晌气的上前,“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跟上去啊,万一三少爷有个什么闪失,仔细老夫人要了你的皮。” 韩翊这才记起自己的使命。匆匆的跑去一旁牵出一匹棕色的马,策马追上去了。 夏青本就不怎么会骑马,这马又好似欺生似的,带着夏青一路往树林里就是一通乱撞,夏青心里害怕,手心都渗出汗来,双手拉紧缰绳,那马突然两个前蹄人立而起,要不是夏青反应迅速抱住了马脖子,这下肯定会当场摔下来。 就这样在林子里转了几个来回,那马终于消停下来,驮着夏青老老实实的在林间走,夏青此时身上已经缜密的出了一层细汗,风一吹冷飕飕的。 夏青在马上四下打量了一番,却发现这根本不是去法华寺的山路,迷路了。 这个时节出门踏雪的人也不多,夏青只好骑着马沿着地上的脚印往回走。 许是刚刚这一路太颠簸,夏青突然觉得腹部隐隐的绞痛,渐渐地居然有些吃不住,倏地在马背上俯低了身子。与此同时,一道疾风从头部掠过,划过夏青的耳畔哚的一声钉在身后的树上。 夏青回眸一看,那是一枚短箭,来势凶猛箭尾还徒自晃个不停。 夏青反应迅速,快速的伏在马背上拉转马头,狠狠的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那马吃痛,撒欢儿的向前跑去了。 “主人有令,杀此人者,赏金千两。”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数不清的箭矢破空而来,有几只扎在马屁股上,马更是没命的往前冲。 夏青不敢回头去看,只是死命的抱住马脖子,尽量把自己的身子藏起来,这时候就听得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夏青心想坏了,前后夹击,自己哪里还有活路?使劲去拉缰绳,那马受了刺激,哪里还能容夏青控制,一味地只知道往前冲,很快对面的那人就到了眼前,居然是韩翊。 韩翊见夏青的马匹浑身是血,马屁股上还插着箭,就连夏青的衣摆处也是是湿漉漉的一片,不知到底是马血还是受伤了。 “少爷!” 韩翊喊了一声一拉马缰绳横在夏青身后,夏青见韩翊挡在自己身后,急忙拉紧缰绳,但马势不减,不得已只好回头大喊道,“对方人多,你要小心些,千万不可硬敌。” 马背上匆匆望去,见韩翊已经跟对方打在一起,对方约有七八人,两下一交手,显然韩翊那日是谦虚了,此刻虽以一敌众,仍可看出得心应手,夏青便放下心来。努力驾驭身下这匹马。 此时夏青才觉得腹部疼的厉害,就好像有一双手在腹内翻腾。夏青一手抱着马脖,一手按紧小腹,也不知跑了多少时候,马儿终于失血过多,踉跄的绊倒在一块凸石下。 夏青被抛出老远,狠狠的摔在雪地里。 好半晌儿夏青才挣扎着爬起身,就觉得两条腿抖得厉害,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大吃一惊,就见自己的两条大腿内侧都是血迹,就连外袍的下摆处也沾染了不少血迹。 夏青赶紧在自己的双腿上查看了一遍,不仅悲哀的发现,他这不是受伤,是终于来例假了。 年初开始,温姨娘就嘱咐夏青小心防备着以策万全,不曾想它竟来的如此突然。 夏青四处看了看,见这里是一处前后不着村的官道,自己的马正横倒在路中央,把个不算宽敞的路面堵了个结结实实。 夏青走到马旁,见马早就流血而死,心底难过,伸手抚上马的眼睛。就在这时,只见远处迎面来了一架马车,夏青左右看了看,当机立断撕下自己内衫下摆,在自己的大腿处缠了几道,做了个受伤的样子。 这时候马车走的近了,就听见赶车的车夫叫停了马车,近看之下只觉得马车异常华丽庞大,分成前后两进。 “什么事?”马车内传出一道好听的声音,低沉醇厚,却好似有些恹恹的。 “少主,出了些状况。” “哦!我瞧瞧。”第二个声音道。 夏青只觉得这次说话的人声音有些熟悉,一抬头,正好看见对方挑帘而出,双方一见面都是一愣。 “是你?” “是你?” 车帘落下,夏青只来得及看清二进内,那华丽的衣饰一角。对上站在车外的那人,尴尬的笑了。 第三十六章 初遇 错过 胥韧一眼望见夏青腿上的伤,赶紧跳下车辕,几步走到夏青面前,“这是怎么了?” 夏青苦笑,“一言难尽啊。” 胥韧便不多问,赶紧搀着夏青往马车走去,道,“此时节路上难得遇见几个行人,能遇上我们,也算是你的运气,先去车上暖一暖吧,也好把伤口处理下。” 自有车夫替他们挑了帘子,夏青望了一眼里面装璜简约舒适,车内更是铺了一层厚厚的裘皮,靠近里边的地方还有一道小门,很显然里面还是有人的,推辞道,“不用了,我在前面坐一坐就好,还得劳烦你们捎我一程,送我去温氏医馆,夏青感激不尽。” 胥韧只当夏青拘谨,怕那一身血污弄脏了裘皮,硬拉了夏青来到车内,夏青苦笑,又怕被对方识破,只得颠着一条腿站在车门处。 胥韧见夏青坚持,也不多说,只是从身后拿出一个软绵绵的的坐垫扔给夏青,“既如此,你就坐在这上边歇歇吧。我这里有些药,先把腿伤处理下。”说着就要上前替夏青处理伤口。 夏青怎敢让胥韧亲自动手,急忙喊停,“不敢有劳,刚刚在外边我已经粗粗上过药了。” 胥韧见夏青两颊飞红,头几乎快要垂到胸口去了,再瞄一眼那腿上的伤,知道他这是不好意思难为情了。也就不再勉强。 狭小的车厢内,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诡异,夏青挪了个姿势来缓解腹痛,却见胥韧正饶有兴趣的盯着自己,赶紧转开了视线,却始终能感觉有道炙热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 夏青下意识的看过去,却只来得及看见内室门的小窗无声的阖上。 胥韧见夏青盯着内室看,笑着说,“舍弟在里面,那人闷得很,始终不爱搭理人,整张脸冷的能结冰,这冰天雪地的,不差儿他那点儿,还是不要见了吧!” 夏青本来还对里面的人很好奇,可听胥韧如此说,自然也不好在深究,只是谨慎的坐着。 外边又下起了茫茫大雪,夏青能清晰的听清雪花落在车顶的声音,沙沙的。 “龙浔,他还好吧!” 夏青犹豫了很久,终于问出口,自从龙浔离开后,夏青就再也没有听过龙浔的消息。 胥韧挑眉,眼角扫过内室,扬声道,“他自然是很好,跟在少主身边,没人比他更滋润了。” 见夏青明显的松了口气,忽又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说,“不过这小子自打回去后,我瞧着倒是添了不小一毛病。” 胥韧慢悠悠的递给夏青一杯热茶,道,“我发现最近这小子变得怪怪的,对自己的未婚妻冷淡的很,反倒是喜欢盯着少主发呆,三公子,你说……他不会是开始喜欢男儿了吧!” “噗!” 夏青被胥韧这一大胆的猜想惊得目瞪口呆,刚入嘴的一口暖茶直接喷了出来,幸好二人离得远,不然肯定全数奉还。 隔着薄薄的木板,夏青清清楚楚的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吸气声。 空前的尴尬。 好不容易熬到医馆时,夏青已经被胥韧的茶水撑得快要坐不住了。 马车刚刚停稳,夏青几乎就逃命似的一歪一斜的逃下车去,到不是夏青还记起装,而且绑的久了血液不流通,要不是大门就在眼前,夏青几乎一下子扑到地上。 胥韧随后跳下车来,“三公子这是急什么,仔细别碰了伤口。” 夏青尴尬的要命,伸手扯了扯血迹斑斑的长衫,“多谢胥公子相助之恩,他日夏青必定登门致谢。” “举手之劳,三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这时候就听见门内传来响动,胥家素来神秘,对夏青道,“既然三公子已经平安到达,胥韧不便久留,就告辞了。” 说完转身上车离去。 守门的老宋一开门就见夏青满身血的站在门口,着实吓了一跳,“天爷!这、这是怎么了?” 夏青无力的靠在门口,“快……快去请小舅舅。” 胥韧一回到车上,就看到龙浔正怒目注视着自己。 胥韧打了个哈哈,嬉皮笑脸的道,“我不过是与三公子开了个玩笑,三公子都没当真,你怎么倒是气上了,这可不像我认识的龙浔,再气下去,小心张出皱纹,你这张娃娃脸要是在配上几条皱,出门可别说我认识你。” “够了,你别老是欺负龙浔。”内室传来懒洋洋的一句话。 龙浔便气呼呼的瞪了胥韧一眼,转头又去了里面。 胥韧这才回头看着夏青做过的那个垫子,上面流了一滩血,“看来这次他伤的不轻啊。” 内室 龙浔无声的攥紧了拳头,一旁的白虎皮软榻上,斜倚着一个长相异常俊美的男子,一袭浅白的长衫,几乎与软榻融为一体,不同于夏青的柔美,他的美,敢于艳阳相媲美,与夏青月光般的皎洁完全是两个极端。 一个阳光俊朗,一个皎洁柔媚。 长长的剑眉斜飞入鬓角,长长的睫毛驼绒似的铺在脸上,让人有种想要摸一摸的冲动。 那瓣唇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相对红的有些过了份,像是浅浅的擦了一层胭脂。 可发出的声音却醇厚的好似发酵后的老酒般让人沉醉,“你既然依旧担忧他,为何不出去见见?”公子胥缓缓地开口。 龙浔别过头,“我没有。” 公子胥牵起嘴角,整个车厢吩咐瞬间被笑容点亮,“我虽一时难以接受,可若是你真的喜欢,我也可以替你去梅府说项,退了你们的婚书,毕竟……总要你真心喜欢才好,左右这样做的,也不是只有你一人。” “少主!”龙浔诧异的望着公子胥,“我担心他,是因为他真的是一个好人,虽然他有时候做事让人费解了一些,但他都是真心为自己身边的人着想,有时候甚至不顾自己,不,他好像从来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胥韧从外面探进头来,“少主,您刚刚没看见吗,这位夏家三少爷当真是唯一一个能与少主您叫板的美人胚子,兴许再过几年,就超过少主你了。”还不等他说完,公子胥已经意兴阑珊的转过头去。 男子再美又有什么用,又不是靠面相吃饭。 不过听他们如此一说,他到真的有些后悔,刚刚真的该见一见这位夏三公子。 第三十七章 稚子何能 温雅打发了老宋,哭笑不得的为夏青‘治了伤’,又按照夏青的指引,派人沿途去寻了韩翊,让他直接回夏家,自己遇袭的事情,不许对任何人说起,只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夏青换过晴晌带来的衣裤,脸色赫红的道了谢,晴晌乖巧,早早地备下了红糖姜汤,就连温雅亲自熬的驱寒暖宫的汤药一并端了来。 温雅忧心忡忡的望着夏青,想起最近每次见到自己的妹妹,对方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如今这样子,怕是也瞒不过多久了。” 夏青又何尝不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真相总会被揭穿,只是时间早晚罢了!“可即便要说,也要找个适当的时候,如今的时节,始终不是最好!” 温雅也明白这个道理,“如此一来,只是苦了你了。” 夏青一笑,泰然处之。 “总有一天,我会光明正大的站在夏家,以女儿的身份,唤一声母亲!” “可是在这之前,我要让那些伤害过我的人,都付出代价。”夏青这么说着,神色缓缓地沉了下去。 “失手了?” 听了那些暗卫的回报,洛夫人面上带了三分的讶异,这些暗卫都是洛家私下里培训的,专门帮助洛家处理那些棘手的事,从未出过纰漏。 如今用来对付一个小小的庶子,可说是绰绰有余了,不想几乎全都折在他手里。 “这怎么可能?”纵使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可洛夫人也还是很难相信。 洛氏低声道,“母亲,我早就说过,那夏青邪的很,小看不得。” “哼!我倒是不信,凭他一个毛头小子,能厉害到哪去,这次我看只是碰巧罢了!” 正说着,就见洛川君大步走进来,“你们这是怎么了,一个个愁眉不展的。” 洛氏语气有些不快,郁郁道,“还不是为了夏青那逆子。” 洛川君皱眉,按照他的想法,根本就不必理会夏青,一个庶子能翻出多大风浪来,只要夏进还是夏家的大少爷,到最后一切还不是会回到夏进手上,偏偏妇道人家的目光就是短浅,只看到眼前的利益。 所以自始至终,他都不愿掺和到这些宅门里短儿的腌事中,放眼朝堂才是最重要的。 “胡闹!他一个毛头小子,还值得你们动用暗卫,凭地自己先掉了身价,与其想着怎么处置了夏青,到不如想想该如何替进儿巩固身份。如今途儿出息了,还怕夏家不待见进儿,就是给夏盛个胆儿,他也不敢这么做。” 洛氏微微皱了眉头,小心道,“可是我听说,前阵子胥家的人找上夏家了,还指名要跟夏青交涉。” “什么?”洛川君这下坐不住了,他几次三番毛遂自荐,希望能攀上胥家,无奈都被拒之门外,没想到对方居然主动找上门?“这小子到底有什么门道?居然能引起胥家的注意?” 洛氏见父亲好奇,赶紧在一旁道,“不光如此,父亲,此次母亲派了八个暗卫过去,起先我还觉得有些小题大做,可眼下却只回来一个,而且还带了很重的伤。” 洛川君默不作声的坐了片刻,幽幽的抬头望着洛氏,温声道,“芳儿,是时候该让女婿到燕都发展了!” 只有把对方牢牢地掌握在手心里,才翻不出什么风浪…… 第三十八章 举家迁移 “进京?”洛氏一听大喜过望,但旋即又失望了,她嫁给夏盛这么多年,不知劝了夏盛多少回,可每次夏盛都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了,如今只怕“眼下颂宁居的生意正红火,再加上胥家又跟我们合作在尹京开矿,只怕是不能轻易说动老爷。父亲你是不知道,他嘴上虽没说,但这次他是打定主意要靠上胥家的,眼下正是个好机会,那个人怕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洛川君却不这么认为,“他能不能离开,一切就要靠你的了。” 洛氏皱眉,“女儿不明白。” 洛川君耐心对洛氏道,“芳儿,你要明白,那夏盛想靠着胥家,心心念念还不是为了做官,如今途儿正得意,你只需让他清楚,与其指望显赫的胥家,到不如来燕都跟着途儿快一些。” “可……” 洛川君接着说道,“你可以建议他把尹京的一切交给夏青那小子打理。” 洛氏这一听实实在在的坐不住了,“如此一来,岂不是便宜了那个逆子。” “愚蠢!”洛川君瞪了洛氏一眼,“你只知道看眼前的利益,怎不知道把眼光放长远些,如果那夏青真的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带到京城迟还不是个祸害?京城这儿是什么地方,这是帝王之都天子脚下,遍地都是机遇,一个榔头砸下来都能砸着个把官儿,你想想,你把那个夏青跟咱们的进儿一起带到这儿,那到时候大家都会注意到夏家有个德才兼备温文儒雅的庶子夏青,谁还能注意到进儿?” 洛氏一听惊出一身冷汗,父亲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如果真的依着自己的想法,把那个千般机灵万般乖巧的夏青带了燕都,那才是真真的毁了进儿。 “更何况这么一来,不仅能拖住夏青的脚步,提早让进儿在燕都站稳脚跟,更能替你光明正大的铲除温月茹那个贱婢,不正好一举两得吗?” 洛氏一听正是如此,当下与洛川君细细套好了说词,只带了几个随身侍婢,加紧赶回来尹京,见着了夏盛,洛氏把希望夏盛举家迁去燕都的事情跟夏盛提了,起初夏盛的确不答应,可经不住洛氏的劝说,到底是答应了。 “如今这颂宁居的生意正好,再加上胥家还跟咱们开着矿,我知道老爷放心不下,可这些到底都是些小事情,找几个精明点儿人看着也就是了,倒是燕都那边,父亲都已经为咱们安排好了,就连宅子都选在京都最好的地界,老爷要是实在放心不下这里,就让进儿在这儿呆些日子。”洛氏故意试探着说。 果然见夏盛一听见让夏进留下的时候,眉心打了个结。夏盛思量了片刻,果然顺着父亲的思路说道,“让月茹和九儿留下吧!以前颂宁居也是九儿经手的,他熟的很,更何况胥家指名要让九儿管理铁矿,临时换人怕他们生出什么事端来。” 洛氏便低了头,恭顺的应了。 当这个决定传到夏青耳朵里的时候,夏青正在温雅的医馆里,听到这个消息着实愣住了! 前世,直到自己被害,夏家都一直在尹京好端端的待着,如今自己重生,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夏青匆匆回了夏家,直奔温姨娘的院子,见温姨娘正在小佛堂发呆。 夏青止了步,似乎每年的这个时候,温姨娘都会在佛堂里待个七八天,除了诵经什么都不做。可却从未对自己说过为什么。 苏嬷嬷一抬头见着自己,忙唤了一声少爷,温姨娘转过头,夏青分明看见她眼角含着泪,却转头擦了泪换了个笑脸。 选了个二月里的黄道吉日,夏盛带着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夏青挽着温姨娘的手站在大门口,一直到最后一辆马车拐过弯儿去,温姨娘才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夏青平和道,“娘,其实我一个人可以的,你不必特地为我留下来。” 温姨娘理了理夏青鬓角的碎发,笑了,“说什么傻话呢,娘说什么都不会离开你的。” “可是……”夏青心里想着,母亲应该更喜欢呆在夏盛身边吧! 这几个月来,夏盛几乎都留宿在温姨娘处,温姨娘虽然没说什么,但府上的下人对待温姨娘的态度明显改善不少,夏青以为她应该是高兴的。 “三少爷!快别说了!”苏嬷嬷上前搀了神色不对劲儿温姨娘离去,夏青皱起来眉头。 “晴晌!” “三少爷!”晴晌赶紧过来。 “你一向心细,可知小佛堂里面供的是什么人?” 晴晌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 夏青挑眉,居然连晴晌都不知道?晴晌是苏嬷嬷的亲外甥女,要是连她都不知道,这事还真奇了? “去小舅舅那里走一趟吧!” 第三十九章 闺蜜陷害 亲情、友情和爱情。 这三种感情看似平常,但却没有一个人真真正正的得到过,他们往往会掺杂很多东西,渐渐地在岁月里变了质,久了就不再是原来的味道。 温月茹和洛氏就曾经是一对很好的闺蜜! 温姨娘的娘家在大兆也算得上是有名的书香门第,温姨娘的祖父更是做过六道巡抚,后来退休安享晚年。 到了温姨娘父亲这一代,渐渐地厌倦了官场,再加上圣上贤明,温姨娘的父亲便弃文从商,本就家资丰厚倒也做的有声有色,一来二去的就结识了洛家,洛芳与温月茹年龄相差不多,自然而然的就走到了一起,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然而好景不长,二人竟然同时爱上了一个男子。 那人叫程野,是洛芳的远房表哥,与洛氏同岁。 可惜程野却不喜欢洛芳,在洛家初见时就爱上了文静的温月茹,洛芳表面上替温月茹开心,可背地里当着程野的面,没少说温月茹的坏话,甚至还抢先一步请自己的父亲为自己去程家提亲。 可惜洛川君对洛芳的婚事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不仅当面驳了洛芳的话,还言明已经把他许配给了当时在尹京风头正盛的夏盛。 尽管洛芳大哭大闹,可到底没躲过嫁进夏家的命运。 成亲前夜,洛芳曾悄悄地命人送了一封信给程野,信上直言自己对他的爱慕之情,并请对方带自己离开,可程野却直接回绝了洛芳,更是在回信中坦言自己爱的是温月茹,反倒回过头来劝洛芳听从洛川君的意思,嫁去夏家。 洛芳看过信后,整个人跟疯了一般,疯狂的砸了屋子里所有的东西,大家都以为洛芳疯了,可到了第二天,洛芳却像没事人一般,笑颜如花的嫁进了夏家。 这事按说到这里也就过去了。 半年后,程野去温府提亲,温月茹的父亲欣然同意。@^^$ 可就在成亲的半月前,洛芳突然回来了。 与她一同回来的,还有夏盛。 洛芳为人阴狠,善于伪装。 她喜欢程野之事除了程野和她的父母亲随外,就没有外人知道。 温月茹还当对方是好姐妹,所以当洛芳热情的邀自己去洛家叙旧的时候,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洛芳向温月茹引荐夏盛,还热情的对温月茹讲述在尹京的所见所闻,把平日里甚少出门的温月茹迷得向往不已,晚间的时候,温月茹就宿在了洛家。 这种事洛芳出嫁前经常有,众人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到了夜里,洛芳命人置办了一桌子酒菜,硬是拉着温月茹饮了几杯,温月茹自小体弱甚少饮酒,几杯酒下肚后整个人就有些飘飘然了。 便辞了洛芳回房休息。 温月茹的房间就安排在洛氏夫妇的旁边。 不成想一早醒来却发现自己赤身露体的躺在夏盛身边。 可巧程野来洛家拜见洛川君,听说温月茹也在,就急忙赶了过来。 正好看见自己的未婚妻躺在别的男人的怀里。 温月茹百口莫辩,洛芳更是震惊的‘昏’过去了。 程野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当场拂袖走了。 当温雅他们接到消息赶到洛家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 没过几天事情就被传的满城风雨,程家退了亲,温月茹有口难言,一根绳子就想了断自己的性命,却被温雅救了回来。 温家就这么一个女儿,自小疼的很,出了这种事,温氏夫妇二话没说全家收拾收拾就搬出了燕都,返回了老家。 不想三个月后,洛芳却亲自找上门,说什么都是自己一时照顾不周才害了温月茹,非得要替夏盛聘了温月茹做妾,还再三表示自己会把温月茹当亲妹妹一般对待。 出了这种事,温月茹自然很难再找个好人家,温家已经做好了养温月茹一辈子的准备。 见洛芳说的言辞恳切,再加上二人本就是闺蜜,这么做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便答应了。 温月茹其实是不想嫁的,但她已经连累家人许多,不想再让大家为自己担忧,加之程野又弃她而去。 万念俱灰的温月茹便听了父母的意思嫁进了夏家。 成亲当晚,当看见床上的落红,温月茹才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当下披了外衫去洛氏房中质问。 因为事发当日,就是洛氏出面证言说夏盛已经夺取了温月茹的初/夜。 不想却被洛氏以尊卑不分为由狠狠的打了一顿。 事后知道真相的温月茹欲哭无泪,原来一切都是洛氏设计自己。 为的就是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然而,一切真相知道的都太迟了。 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洛氏总是想方设法的为难温姨娘的根本原因。 因为她嫉妒,心理不平衡,洛芳总是觉得都是因为温月茹,程野才会舍她而去。 第四十章 早晚要还的 原来母亲会嫁进夏家还有着这么一层故事。 夏青攥紧了拳头,心底不知把洛芳暗暗骂了多少遍,然而一切已成定局,多想无益。 “母亲佛堂里面供奉的,又是什么人?” 温雅一听夏青这么问,整张脸一下子变得惨白无比,啪的一声失手摔了杯子,痛苦万分的道,“都怨我,是我害了他!” 心口有一个名字几乎呼之欲出,夏青却听见自己异常冷静的问,“他是谁?” 温雅整个人朝后瘫在椅背上,缓缓出声,“程野!” 夏青便觉得仿佛有人拿着锤子狠狠的在胸口砸了一下,有些透不过气来。 温雅陷入回忆,道,“成亲后,我始终不放心你娘,便瞒着父母悄悄来尹京探望她,到了这里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洛氏的计。那时候你娘整个人已经被洛氏折磨的精神恍惚,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下去,我替她诊过脉后才知道,她已经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夏青猛地抬头看着温雅。 “所有的一切都是苏嬷嬷告诉我的,我实在气不过,但考虑到你娘已经是夏家的妾,又不能直接去找洛氏算账,只好想办法暗中调理你娘的身体。为了能更好的照顾你娘,我才在尹京开了这家医馆,好在你娘也不是全然心灰意冷,知道自己怀孕后,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勉强振作了起来;到了怀孕七个月的时候,苏嬷嬷无意间听见洛氏她们已经在暗中商量着怎么把你弄死;原来洛氏在知道你娘怀孕后,就悄悄地找人批过八字,相师说,这一胎如果是女的,日后必定贵不可言!” 温雅这么说,眼神奕奕的盯着夏青,“你娘知道后,赶紧找我商量对策,担心万一自己要是生出个女儿怎么办?依照洛氏的手段,万万不可能让你活到今天的,我们本来是打算如果真生女孩,就偷偷的运出夏家,对外就说生了的死婴,可洛氏看的紧,别说是孩子,怕是连个猫都运不出,生产在即,你娘无奈,只好对外说生了个男孩。我也是事后才知道,原本打算等你大一些,再寻一个由头把你弄出府来,可这些年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所以娘才会那么担心自己的身份会被洛氏看穿。 “我见事已成定局只好尽力帮忙遮掩,不想洛氏心肠也太过歹毒,你娘身体还没恢复好,她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居然找了程野来夏家闹,说一切都是因为你娘嫌贫爱富,看上了夏家的家业,故意勾引夏盛。我听到消息后,跑去夏家把程野从你娘的院子里拉出来。”温雅狠狠的说,“那场景到如今我还记得清清楚楚,满院子的人,却只有苏嬷嬷和连翘真心替你娘难过,其他人都挂着一张嘲讽的脸。” “连翘?”@^^$ “是你娘的陪嫁丫头,事后也因为这事,被洛氏乱棍打死了。”温雅痛心的说,“我把程野一直拉出夏家,找了个僻静的地儿狠狠的打了一顿。又把事情的前前后后全部对他讲了一遍,起初他还不信,我也没管那么多,只是警告他以后不许去找你娘的麻烦。后来也不知他怎么打听出事情的真相,找上门去找洛氏理论,洛氏清清楚楚的对他讲,一切都是因为他,他自觉对不住你娘,居然积郁成疾,没过半年就死了。” 夏青挑眉,“那洛氏在府上这么闹,父亲就没出面?” “洛氏很狡猾,手段又了得,全府上下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在加上那阵子你父亲又经常出门,洛氏都是挑他不在府里的时候动手,事后还不是随她怎么说。” 夏青听到这,心底又气又恨,以前他只当洛氏在府里作威作福不过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却原来里面还夹杂着这么深的猫腻儿,她以为害了自己母女就没事了吗?总有一天,他会让洛氏母子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做过的,终归是要还的!!$*! 夏青站在窗前微笑着望向温雅,“小舅舅,外公一家离开燕都也很久了,是时候该回去跟那些老朋友叙叙旧了吧!” 夏青笑的灿烂,眼底闪着晶亮亮的色彩。 温雅一愣,点头笑了。 第四十一章 温姨娘逆袭 花厅里,大夫人正坐在椅子上喝茶,就见夏进一身朱红色的长袍,脚步轻快的走来,洛氏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一年多的时光,夏进宛然变了个样子,长发在头顶绾了个髻,腰间系着两条上好碎玉做出的丝绦,脚上穿着一双深色蹬云梯,这是时下最好的鞋,整个鞋面呈暗红色,上面用金丝绣着朵朵祥云,鞋底从一旁看上去层层叠叠,好像踩在云彩上,寓意步步登高。 整个人看上去英气勃发很是俊美。 “母亲!” 洛氏赶紧搀扶起夏进,笑眯眯的嘱咐他,“今日不比往常,来的不止是那些富商,还会有很多达官贵人,你言行一定要谨慎些。” “儿子知道分寸的!”夏进不耐烦的说。 来燕都这一年多,夏进几乎每天都活在洛家的管制中,每日里读不尽的经史子集,写不完的各家字体,这样一年多下来,倒也真的熏陶出些个文人气息,别的不说,单是夏进那手字,如今就能称得上极好了。 夏进如今已经快二十了,正是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以前在尹京的时候,夏进的风评不是很好,再加上人又顽劣,洛氏整天忙着对付夏青就已经忙得头烂额,倒是把这事搁下了。 如今正好借着给老太太做寿的机会,把夏进正式引荐给大家,让大家都看看,夏家的大少爷。 那夏青已经被自己远远地搁在了尹京,怕是这辈子都甭想回来了。 每次一想到这儿就让人从心底里舒畅开来,洛氏从良娣手中接过金冠替夏进戴上,越发觉得自己的孩子是人中龙凤。 笑着打发夏进出去了。 将近午时,宾客们都来的差不多了。 夏盛正在偏厅里陪着洛川君父子叙话,就看见匆匆包管家找来,在夏盛耳边耳语几句。 夏盛一愣,忙向二人告了罪,急匆匆的出来。@^^$ “你可曾看准了?” 包乾赶紧小心的说,“老奴看的真真的,人这会子怕是已经在老太太屋里叙上话了。” 夏盛便赶紧推开包乾,直奔老太太的居所去了。 刚到门口,果然见廊下站着几个打扮体面的婆子,无忧站在门口,远远地见夏盛赶紧朝里面通报了一声挑开了帘子。 夏盛进到里面,就见老太太正一身大红百褂袄的坐在上首,对首坐着一个长相和善气质高雅的中年妇人,一身墨绿的对襟衣裙,外面套了一件镶嵌珍珠的时兴比甲。!$*!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温姨娘的母亲佘氏,这温家虽然不做官,可佘氏的侄女如今却是丞相的儿媳,听说最近刚刚为丞相家添了一个白胖小子,在家里,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自从来燕都后,洛途虽每日里对夏进十分上心,却对自己的事情只字不提,反倒是自己初来乍到,生活方面多有不便,很多事都要靠洛家出面才能摆平,洛氏在这个家里俨然成了当家人,每每弄的夏盛面子上挂不住,夏盛曾私下里向洛氏透过话,希望洛氏从中督促一下岳丈,可却迟迟不见动静。 夏盛此时已经有些后悔来燕都了,他感觉现在的一切都抓在洛氏父女手中,自己空有一切却使不上力气,更加后悔不应该把夏青留在尹京,要是能早一些知道佘家能攀上丞相,自己的路也会宽一些。 “温夫人!”夏盛毕恭毕敬的问候了一句。 温月茹只是夏盛的妾,按照大兆律例,温姨娘的父母还算不得夏盛的岳丈。如果不是因为温家雄厚的实力,夏盛也不会对他们如此客气。 佘氏看着夏盛的眼神似乎像是要把对方狠狠的钉死,这种情绪紧紧存在了一霎那,佘氏便满脸带笑的对夏盛,喜悦道,“瞧瞧!我当初就知道夏老爷不凡,如今都搬到天子脚下了,要不是这次正好回京探亲,咱们还被你们瞒的死死的呢!” 夏盛一听佘氏这么说,脸色一下子暗了下来,京都寸土寸金,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都能在这里居住的,就是你有钱,想要在此常驻,那也是需要户部三审五查,等全套程序走下来,没个一年半载是不行的,夏盛能这么快搬来燕都,不知道的说他有人脉,知道的,哪个不在背后戳他脊梁骨,说他靠女人上位。 夏盛这人最好面子,是最听不得这话的。 佘氏左右瞧了瞧,“怎么不见我那外孙?” 老太太一听,面色有些落寞,“九儿是个出息的,这次来燕都实在是匆忙,很多事情都来不及收拾,尹京那又有很多生意放不下,这府上能当一面的,也就九儿了,便把他母子暂且留在尹京了,等过阵子都交接好了,也就赶来了。”说完这些老太太狠狠的瞪了夏盛一眼。 夏盛会意,赶紧附和,“是是是!九儿这些年当真是出息的很,里里外外帮了我不少忙,前阵子我已经派人通知了,老太太寿辰,九儿素来孝顺,只怕是现在已经在路上,一会儿就到了。” 夏盛嘴上这么说,完全是在敷衍佘氏,这一年多他何曾想起过夏青母子。 佘氏一听夏盛这么说,笑了,“哦!这么说夏老爷也是盼着九儿他们母子回来喽?” “自然!” 佘氏便哈哈一笑,拍着老太太的手心笑了,“我原先还怕自己多事,如今看来,倒是跟你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老太太跟夏盛听的莫名其妙。 就见佘氏对身旁的一个婆子说,“你也别傻站着了,赶紧去门口叫一声!” 那婆子笑着应了,赶紧转身出去了,佘氏回头对二人说,“稍安勿躁,等下你们就知道了!” 片刻后,夏盛只觉得一阵浅浅的香风拂过,随着无忧挑起的帘子,就见温姨娘婷婷的站在门口,一身水红的长裙,更衬得腰肢细长。那幽幽的眉眼望过来,竟比当日进府的时候还要美上几分,夏盛只觉得心肝集体的颤了颤。 进府多年,夏盛从未见过如此柔媚的温姨娘,不仅有些痴了。 “父亲!祖母!九儿可算见到你们了!”夏青从温姨娘身后绕出来,眼睛里闪着晶亮亮的雾水,甜甜的笑了。 第四十二章 明郡王张昭 整个夏家热闹非凡,人头攒动。 洛氏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几年洛家在燕都虽然也颇具人气,可也不至于能请动三大家族中的柳家,如今不仅柳家派了人来,就连那些素来与夏家无往来的官宦子弟也来了不少。洛氏心底虽然疑惑,却不动声色的招呼着大家,只当父亲的关系广,也没多想。 花厅一角,张侍郎的公子张固左右看了看,回身对同桌的几人道,“怪事!我瞧着这一大家子,哪个都不像那位!你们瞧见没?” 对面的孟言卿一笑,“你们也听说了?” 张固看了他一眼,不屑道,“现在谁还不知道,我猜这大半儿人都是冲着那夏三公子来的,要不是为了来见见他,谁会来这种无趣的地方,这夏家是什么人物?值得大家巴巴儿奔了来!” 几日前,有消息悄悄在燕都传开,说夏家的三公子夏青与胥家往来慎密,更有人亲眼见到那位号称大兆公子胥左膀右臂的胥韧与夏青相谈甚欢,经常出入夏府。 这胥家是什么人,别说是见一面,就是能有幸听到他们谈话,都会让人兴奋上几天,更别说这夏青小小年纪,居然能得胥家如此厚看,肯定前途不可限量,提前来套套近乎,实为上上策。 可看这夏家的情形,哪个都不像传闻中的夏青,大家都报着观望的态度静候,因此此刻的厅里说不出的诡异,一眼望去满满的都是人,却安静的很,按说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那声音还不得叽叽喳喳聒噪的很,可偏偏这些人三五成群,这一堆那一伙儿的低头小声的议论着,整个大厅都悉悉索索的,尤其是他们探究的视线,让人平白的浑身不舒服。 洛川君与洛途坐在角落里,洛川君的脸色已经黑的不成样子。 “父亲?” 洛途明显也听到了大家的谈论,他们费尽心力的为夏进准备了这一切,没想到单凭几句传言就把他们的苦心经营给毁了。 洛川君一摆手,阻断洛途,他不相信,几句传言就能混淆视听,等会儿大家看到夏进,相信很快就会把夏青忘到脑后的。 洛途四下看了看,突然睁大眼睛死死的盯着门口。“那、那、那不是……”@^^$ 洛川君急忙望过去,就见一张相俊美的男子正跨过门槛,那人一身的蟒袍玉带,足下蹬着一双鹿皮靴子,手里还抓着一条纯金的马鞭。身后不远处跟着几个仆人,个个都是额头隐隐带汗,很显然是跟着马后边跑过来的。 他的出现,立马让整个大堂的人变得鸦雀无声。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明郡王爷张昭。 传闻张昭脾气古怪的很,就连太后娘娘宣召他都敢抗旨不尊,为人做事更是极端的自我,全凭自己的喜好,若说他大奸大恶吧,偏偏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可身边总是小事不断小错常犯,就连皇帝都拿他没法子;若说他好,偏偏他又自我的很,谁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他,他必定加以百倍的还回来。 别的倒也没什么,只是他这人十分好色,他的府上更是美女如云,街头巷尾戏言,从他府上后院流出来的河水,都是满满的胭脂色。!$*! 张昭从不参加任何集会,今日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那边夏盛早就得了消息,急匆匆的赶过来,到了张昭面前赶紧跪下,“草民见过王爷,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王爷赎罪。” 张昭也不叫起,随手拍着马鞭绕过夏盛,径自走到为老太太准备的椅子上坐下。 洛氏一见,赶紧推了推夏冬盈,夏冬盈会意,小脸一红,从丫头的手中捧过茶碗,盈盈走过去放在张昭面前,“王爷请用茶!” 张昭见夏冬盈粉面桃腮肌肤白皙,那身段儿婀娜多姿很是动人。 “果然有几分姿色,你就是那夏知秋?” 夏冬盈一听脸色一僵,压着满腔怒火委屈道,“回王爷,民女夏冬盈。” 夏盛在下边跪着,一听张昭如此问,忙左右看了看,见夏知秋正站在一旁,急忙提醒,“知秋,还不赶紧过来拜见。” 夏知秋这一年多被洛氏母子打压的憔悴了不少,平时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如今见洛氏冷冷的盯着自己,顿时觉得脚下虚滑,要不是李氏在一旁扶着早就当场摔倒了。 洛氏冲知秋招招手,慈善地道,“这孩子,王爷抬举你,你还不赶紧兜着。” 知秋无奈,只得小心翼翼的走到张昭面前,这一路不知抖了多少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张昭随意的瞥了瞥,兴趣缺缺道,“不过尔尔!”又对夏盛道,“夏青呐,来了这么久,还没见过面,是不是该叫出来跟大伙儿见见。” “是是是!”夏盛连连点头,刚从地上爬起来,就听见一旁的洛氏幽幽的开口。 “王爷!真是不凑巧,九儿如今人还在尹京,怕是不能来拜见了。”洛氏这么说着,内心说不出的愉悦。 可还不等她高兴多久,夏盛已经急急打断她,“夫人!九儿母子刚刚已经回来了,还没来得急跟你说话,这会儿正在后院陪老夫人叙话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 夏盛的话一说完,整个大堂仿佛炸了锅似的一下子热闹起来,众人交头接耳好不热闹。 第四十三章 寿宴 “什么?”洛氏一听就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这时候,就听得一阵环佩叮当,众人就见从内堂转出几位打扮光鲜的人来,当中的一位老人红光满面精神矍铄,身上还穿着百长衫,不用猜也知道,此人定是夏家的老夫人了,她的身旁一左一右的挽着两个人,左边的是一位妇人,一身水红衣裙,面含春色。 右边的这位可了不得,十四五岁的年纪,那张脸盘儿更是俊美的不像话,一双凤目眼角微微上挑,说不出的风情,那长长的睫毛羽扇般忽闪忽闪的,好像下一秒就会飞走似的,一身天水蓝的长衫,袖口和下摆处都用上好的银线绣着几枝白竹,一直遮到脚面,只看到那精美绝伦的鞋翘,更衬得整个人身材修长。 张昭下意识的停了手上敲击的动作,眼神紧紧地随着夏青的脚步,只见夏青始终面带微笑,那浅浅的唇上仿佛吐了一层蜜,晶亮亮的。嘴角不笑亦微微翘着。张昭只觉得腹内一阵干渴,喉咙居然有些烧,下意识的端起夏冬盈递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 此时夏青他们已经走到张昭面前,夏盛赶紧走过去,接过温姨娘的手,小心的跟夏青一左一右的扶着老太太重新又跪下去。 “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近看才发觉,夏青的肌肤白皙红润,给人的感觉腻滑的很,让人手心痒痒的,忍不住想伸手捏一把。竟是比府里那些倾城倾国的美人还要美上几分,白的自然透亮。 “你是夏青?”张昭脱口问道。 “是!草民正是夏青!” 随着夏青的话落,大厅里顿时议论纷纷。 张昭回神,见众人都还跪着,才叫了起。 夏青这才搀扶着老太太起身。 张昭始终盯着夏青,审视的问道,“听说你与胥家有来往?” 夏青一笑,“谈不上来往,草民只是与胥家的人有幸见过几面,再加上夏家对尹京一代比较熟悉,所以胥家选了草民替其开矿,也算是为朝廷出力罢了!”@^^$ 张昭本是在街上听了传闻,说夏家的三公子与胥家有来往,本还不信,他一向喜爱经商,燕都有很多商铺都是他的产业,张昭早就想与胥家合作,可自从胥尽欢当家作主后,张昭约见了几次,对方都推却了,张昭心底不快,听说夏青与胥家合作,便想来一探真伪,本打算见过即走,此时却突然有些舍不得。 总觉得夏青身上有股神秘的力量在拉扯自己。 张昭随手扯下腰间挂的龙纹玉佩递过来,“今日来的匆忙,这块玉佩就算是本王的寿礼了!” 夏盛赶忙跪下,“不敢!王爷能来,寒舍已是蓬荜生辉,怎敢再要王爷的东西。” 这时候就听见跟在张昭身后的一名小厮道,“王爷给的东西,那是给你面子,让你拿你就拿,王爷递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来的道理!”!$*! 夏盛便道了谢,惶恐的接过来。三人起身站在一边。 众人探究的视线始终跟在夏青身上。 夏青微笑着走到洛氏面前,规规矩矩的鞠了一躬,“九儿见过母亲,一年多未见,母亲过的可好?” 第四十四章 母慈子孝 洛氏望着夏青那张带笑的脸,恨不得上前撕烂了那张皮,她深吸一口气,笑着拉过夏青的手,关怀道,“一年多未见,九儿真是越发英俊了,如今俨然是个大人的模样了,本来还想着路途遥远,怕你们赶不回来,如今见你回来,也就放心了,也省得我们日夜挂心,你大哥这几日还念叨着恨不得亲自替了你呢!” 夏青冷笑,心说他们会挂念自己才怪,怕是巴不得自己老死在尹京不回来吧!既然洛氏想当着众人的面演一出慈母,那他也只好奉陪,只是想也知道,洛氏心里肯定别有一番滋味。 夏青想到这儿,脸上笑得越发真诚,受宠若惊道,“怎敢劳驾大哥,大哥自然有更重要的事处理,是不是啊,大哥!”夏青说着冲洛氏身后的夏家问候道。 自从夏青出现在这个厅里,夏进的整张脸几乎都扭曲了,早就把外公和舅舅的话丢到了一旁,满脑子都是为什么夏青会出现在这里。 此时听夏青如此说,整张脸一下子上了一层霜,他哪里有做什么事,每日里光是被洛途他们逼着学文练字就够苦了,偷空儿抽的那些空闲,还不够他与那些纨绔子弟喝酒划拳。 此时更是讪讪的说不出话来。 众人哪里留的空闲与他们兄弟间叙旧,见夏青一离开张昭面前就一拥而上,围着夏青说个不停,夏青一一见过诸位年轻的公子,谈笑间进退有度,语笑嫣嫣,众人心里对那些传闻便信了个八九分,怪不得胥家会越过夏进找上夏青,原来夏家还有这么一位才貌双全的公子。 夏冬盈见所有人都围着夏青打转,就连明郡王张昭的目光也是探究的盯着夏青,气的她一甩袖子来的洛氏跟前,“母亲!” “别急!”洛氏安抚的拍了拍夏冬盈的手,“你外公他们会摆平这个小畜生的,就算他能顺利回来又如何,以为这样一来咱们就拿他没辙了吗?别忘了,这里是燕都,是你外公的地盘。” 夏冬盈便放了心,悄悄地推了推洛氏的手,洛氏顺着夏冬盈的眼神望去,就见夏盛正陪在老太太跟前,说是陪着老太太,倒不如说在与温月茹眉来眼去。 洛氏突然觉得这一幕很刺眼,放开夏冬盈的手,挺直了脊背走过去,这府里的女人,就连才进府的七姨娘都被自己收拾的服服帖帖,她不相信才一年多的时间,温月茹就能翻上天去。 温月茹远远地就看着洛氏向他们走来,心底想去夏青曾经跟自己说过的话,没错,自己不能再自怨自艾下去了,以前是她识人不明才害的自己如此下场,可要是自己当真这样认了命,那也只会让对方更得意罢了。 凭什么害人的人活得嚣张跋扈富贵安逸,而受害的就要低声下气任人鱼肉。 公道,从来不是别人给的,有时候,必须自己去争取。@^^$ 想到这,温月茹面上堆着笑,赶紧迎上去亲密的扶着洛氏的腕,把洛氏扶到夏盛身边,自己这才对着二人规规矩矩的矮身施礼,道了句万福。 夏盛赶紧扶起温月茹,“好了好了,一家人这些虚礼就免了,回来就好,如今既然亲家他们也搬回来了,没事的时候你也多去走动走动,也免得他们日夜牵挂。” 温月茹便冲着夏盛柔顺的低下头,算是应了。夏盛便觉得温月茹此刻的姿态,还有那洁白柔美的颈项都是极美的。 往日里温月茹岁顺从,但到底多了些排斥和惧怕,夏盛虽喜爱温月茹柔顺的样子,却也从内心怕见到温月茹那戒备的眼神,毕竟当年是自己糊里糊涂的占了温月茹的便宜心里有愧。 说起当年,夏盛到现在还弄不明白,为什么那晚自己会入错房。!$*! 洛氏的心咯噔一下,听夏盛的意思,温家也搬回来了? 才想着,你听夏盛道,“夫人,你与月茹以前就是闺蜜,如今又同在夏家,以后自当彼此好生照应。” 不等洛氏开口,温月茹已经微嗔的瞥了夏盛一眼,似嗔还娇,“老爷,这话还要您说,姐姐这些年,对月茹自然是十分照应的!” 洛氏听了这话一下子就觉得浑身毛酥酥的起了一层疙瘩。 三五句话的功夫,洛途就见自家的妹妹被温月茹半哄半拉的带走了,他虽不知道内情,可这么些年洛氏不待见温月茹他还是知道的,此时就觉得二人说不出的古怪。 “父亲!你怎么看?” 洛川君盯着人群中的夏青,道,“不急,我早防着会有今天,你且慢慢看,那小子猖狂不了多久的。”洛川君嘴上虽这么说,但心地却不得不承认,不管是从气度或言谈,夏青都不知比夏进强了多少倍。 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必须速战速决,拖得越久对自己越不利。 张昭自然不可能逗留太久,他的身份不允许。 送走张昭后,夏青微笑着向洛川君走来,不慌不忙道,“九儿见过外公,见过舅舅。” 他叫的毫无芥蒂,仿佛他们便是他嫡亲的亲人一般,饶是洛川君这样的老狐狸,也在夏青面上找不出一丝不快。 此子果然不一般,洛川君赶紧扶起夏青,上下打量了一眼,心底暗自惊艳,道,“快快起来,上次见你,你也只不过还是的半大的孩子,如今居然如此出息了。” 夏青微笑,“一切还得多谢父亲母亲,都是他们教育的好,夏青只不过是遵从教诲罢了!” 这话话里有话,一方面捧了夏盛夫妇教子有方,往深了想,同样的夏家的儿子,同样的教育,反观夏进就 洛川君脸上一变,旋即笑道,“听说你不光打理着颂宁居,还跟胥家有来往。” 夏青一笑,“是!九儿是在帮着父亲打理颂宁居,本来这差事是应该给大哥的,但是父亲觉得还有比打理颂宁居更重要的差事,就把这差事给了我,大哥是夏家未来的主子,自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洛川君便觉得老脸一红,夏进在尹京的荒唐事,他自然也是听说的,没想到这夏青居然当着自己的面颠倒黑白,还说的煞有其事。 “至于这胥家吗?外公还不知道吧!说起我能攀上胥家,当中还真是多亏了大哥。”夏青神秘兮兮的说,“当日大哥受丁宁怂恿,当街打人,幸好我即使劝阻,救下了那对祖孙,父亲便安排他们在温姨娘的院子里打杂,九儿也是前几日刚刚知道,原来那龙浔居然是公子胥的人!” “你说什么?”洛川君一听当时就打翻了杯子,茶水都流到他腿上了,他却好像未发觉一般。 夏青微笑着低下头去,呐呐道,“九儿也是几日前在知道这事,要是早知道……早知道……”他这般正说着,却突然见老太太远远地朝自己招招手,赶紧对二人道,“想是祖母有事交代,九儿不好久留,就先退下了。” 等夏青走远后,洛川君才重重的一掌打在桌子上,“这个小畜生!” 也不知道是骂夏青还是夏进。 他道夏青有多大的能耐,居然连胥家都亲自找上门,原来里面还夹着这层原由。看来自己是多虑了,这夏青,不过是有些小聪明罢了。 夏进见夏青离开,急忙来到洛川君他们身边,“外公,舅舅,刚刚那小子说了些什么?” 洛途听了刚刚夏青的话,此时见了夏进,厌恶的撇开眼去,就连洛川君也是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夏进急了,“一定是那小子说了些什么对不对,舅舅,你们别听他胡说,他这是在挑拨。” “滚!”洛川君低沉的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不想让夏进难堪,可也一时不想见到他。他算是把胥家得罪了。而且他们居然连补救都来不及了。 夏进一见他是真生气了,不敢多说,狠狠的瞪了夏青一眼,匆匆地走了。他一贯是怕自己的外公的。 夏青来的老太太跟前,老太太一把抓来夏青的手放在手心握着,提醒道,“你到他们那儿去干什么?那家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她母子害你还不够吗?” 夏青便笑了,安抚的望着老太太,道,“祖母!不管如何,他们总是我的外公舅舅,于情于理,我都是要拜见的,不然别人是要说闲话的,说父亲教子无方,到时候丢了夏家的脸面。” 老太太瞅了夏青一眼,“就你懂事,难为你总是什么都忍着。”说着示意夏青坐在自己身旁,一抬眼正好看见远处夏进匆匆地走出去,迎面撞了一个奉茶的丫头,一应茶具洒了一地,众人纷纷看过去,夏进却连停都没停,仓惶的跑了,老太太抱怨道,“咱夏家的脸面丢的还少吗?还不都是他自己惯得。” “再不规劝规劝,这夏家,早晚得败在他手里!” 第四十五章 金蝉脱壳 待众人都散去,已经是快到深夜了,晴晌赶紧为夏青打了热水,放在床前。 夏青见没了外人,哀嚎一声向后倒在床上,“这日子是没法儿过了。” 晴晌笑着蹲下身替夏青脱了靴子,“还不都是你自个儿找的,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偏偏跟自己过不去,非得往鞋里夹上这么块木头疙瘩。”说着伸手从鞋筒子里掏出一块方方正正的木条,“呦,少爷你瞧,才一天的光景,这上边的布料就磨破了。” 夏青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抬了抬腿,“还有脚。” 晴晌一听赶紧扶起夏青的脚,见脚后跟的地方雪白的襦袜果然破了个洞,露出的皮肉上猫眼儿大的一个水泡。 晴晌心疼道,“这都一整天了,你怎么受得了啊!” 夏青半撑起身子,有气无力的说,“受不了也得受啊,你见哪家的公子哥到了十五六岁还是我这个头?我要是不这么做,你看着好了,还不定洛氏母子怎么笑我呢。” “可您是女子,没办法啊!” 夏青刚刚躺下的身子霍地挺起来,“多嘴,我明明是少爷!” “是是是,您是少爷,那么麻烦少爷您先别睡,晴晌要用针把这水泡挑破,放了脓水,再请少爷您拆了胸前的布,温姨娘交代过,晚上万万戴不得。” 这算哪门子少爷啊! 到了第二天,夏青神清气爽的给老太太和夏盛夫妇请过安,又仔细的向夏盛交代了尹京的事情,近晌午,才草草的用过午饭就出了家门。 夏进一直看着夏青出了门,才一把抓过丁宁的衣领,“你给我盯紧了,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在外边把这小子给我收拾了,不然我就收拾了你。” “是是是!”丁宁赶紧应着,远远地随在夏青身后。 夏进昨晚酒席散后,被洛途狠狠的骂了一顿,还命他跪在书房里一晚上不准离开。夏进心里别提有多气了,他当初哪知道龙浔会是胥家的人,否则就是给他个胆儿,他也不敢那么做啊。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夏青,要不是他去外公面前告状,他也不会受到责罚。 夏进一瘸一拐的回了屋,想着从今往后再也不用看夏青那张脸,笑了。 四海酒家 夏青一步踏进二楼的雅间,就见胥韧正微笑望着自己,显然刚刚自己从外边进来,胥韧坐在窗边看的一清二楚。 “三公子好计谋,不知对在下的安排可否满意?”胥韧冲夏青扬扬杯子。 夏青一笑,坐在胥韧对面,“这一切还要多谢胥公子成全,没有你的帮忙,我夏青也成不了事。” 夏青早在回来之前就打定了主意,这次回京一定要给洛氏她们一个下马威,让她们不敢再随意动弹。他知道洛家在燕都的实力很大,要向震慑住他们几乎不可能,这也是为什么夏盛明明受他们气却不敢翻脸的原因。在燕都,洛家就好比是一条无比庞大的地头蛇,而唯一打压他们的法子,就是在他们最在意的方面着手,能做的这一点的,只有胥家。 夏青焉有不用的道理,当下就命韩翊找到了胥韧,利用胥字令的力量让胥韧帮忙在燕都先为自己造势。 本来夏青没想到场面会这么大,居然连明郡王都来了,他原本以为,只让洛家和少数人知道就好,没想到舆论的影响力远远地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客气,今日后,三公子在燕都就是名人了。” “胥公子这是在嘲笑我吗?” “岂敢!”胥韧一笑,自行饮了杯中酒。 夏青也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夏青是女儿身,饮酒多有不便,未免酒后犯错,夏青便对外称自己对酒类过敏,如此一来就从根本上除了后患。二人相谈甚欢,胥韧甚至提出要与夏青个人合作,在燕都开一家最大的笔墨轩,为的就是温雅作坊里面特有的上好生宣,以胥家的实力,自然能查出这里面能做主的人是夏青。 如此一来对夏青并无不妥,只要夏青点头,其他一切事宜皆有温雅出面。 夏青便爽快的答应了,这时候就见大街上,远远地一骑飞快的冲过来,近了才看清,骑马的正是张昭。 张昭行至闹事完全不减缓马速,甚至还快马加鞭的从人群中冲过去,一时间众人为避开马匹疯狂向两旁闪避,人与人之间相互推踏的不知凡几。 夏青皱眉,这明郡王也太嚣张了! 胥韧看出夏青心中所想,缓缓道,“明郡王张昭,是当今皇帝所剩的唯一一个嫡亲弟弟,当今太后更是疼爱的紧,别的王爷先后封了分地迁出了燕都,只有这明郡王,虽说也封了地,却一直被特许留在燕都,整日里游山玩水惹是生非;此人狭隘自我,你既然到了燕都,以后还要小心些,别犯在他手里,否则只怕是不好收场。” 夏青不屑的一笑,心道又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 胥韧说完不经意的向下看了一眼,旋即噌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神色戒备的盯着街面。 夏青见他如此随着胥韧的视线看去,见街上来来往往都是人,除了刚刚明郡王制造的混乱外并无不妥。 胥韧却匆忙的向夏青道了声抱歉,急匆匆的走了。 夏青见对方如此显然是有什么要紧事,也不多问,目送着胥韧离开,见他很快的穿过人群奔着刚刚张昭离开的方向去了。 晴晌走到夏青身旁,突然咦了一声,指着对街街角的一个人影道,“少爷你看,那不是丁宁吗?” 丁宁听了夏进的吩咐,远远地带了一伙人跟在夏青后面,见夏青进了四海酒家便躲在对面留心的观察。 夏青与晴晌对视一眼,看来这是冲着自己来的了。 洛川君他们不可能这么蠢,在没摸清胥家跟自己的关系时轻易的向自己下手。看来这一定是夏进自己的主意了。 “少爷!眼下韩翊不在,怎么办?” 在来燕都之前,韩翊被自己留在尹京,等最后一批宝石开采完毕后,再由韩翊亲自押送来燕都,如今自己身边只有晴晌。肯定斗不过丁宁他们。 夏青的目光在街面上掠过,看见四海酒家旁边的成衣铺时,会心的笑了。 大街上张昭策马而过,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二楼有一道极美的风景,张昭素来对美的东西有着惊人的洞察力,惊鸿一瞥间,映入眼中的正是夏青那带着不屑的视线,下一刻坐下马匹已经跑出老远。张昭说不出心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下意识的拉紧马缰。 跟在身后的随从素来知道他的脾气也不敢多言,只是小心的候着,片刻后,就见张昭一拉马头,顺着来时的路又冲了回去。 夏青与晴晌出得酒楼的时候,街面上因张昭造成的混乱还未平息,夏青见近在咫尺的一个贩卖蔬菜的小摊歪在一边,蔬菜瓜果洒了一地,一位年迈的婆婆正吃力的捡着,忙跟晴晌上前帮忙。 夏青刚刚蹲下身,就听见远处马蹄声由远及近,很快到了眼前,就见明郡王张昭跳下马背,大踏步进了刚刚自己所在的酒楼。 “少爷!”晴晌扯了扯夏青,夏青就见不远处的丁宁正领着一伙人奔着自己过来了,当下微微一笑,拉着晴晌闪身进了一旁的成衣铺。 丁宁当然不敢当着大街上所有人的面把夏青收拾一顿,他不是明郡王,他没那个胆儿,只好待在成衣铺的门口等。 张昭一直来的二楼的雅间,二话不说的踹门而入,就见小二正在收拾桌子,他上前一把抓住店小二的衣领把人拉到胸前,“人呢?” 谁不认识明郡王?更认识他的脾气,小二吓得哆哆嗦嗦,“王爷饶命!” “我问你刚刚在这吃饭的人呢。”张昭使劲把小二掼在地上。 小二赶紧爬起来跪下,“回王爷的话,刚刚那人已经结账走了。” “走了?” “是是是!” 张昭顿时有气,一脚踹在小二的肩头,“蠢材!” 骂完之后转身出了酒楼。左右看了看,奔着刚刚自己来的时候相反的方向上马追去了,又是一路的兵荒马乱。 大街上议论纷纷。 “明郡王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我看干脆也别捡了,保不齐等下又回来了。” “……” 丁宁在成衣铺门口等了许久,也不见夏青出来,倒是见到有几个小姐从里面走出来,个个轻纱覆面看不真切。 丁宁越想越不对,大步踏进成衣铺,就见柜台上一个伙计模样的人坐在柜台后面打盹儿,铺子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刚刚进来的那位长得很漂亮的公子呢?”丁宁问。 那伙计想了想,指着后院道,“那位公子要了很多衣服,这会儿还没见出来呢?” 丁宁快步走到后院为客人准备的临时单间,哪里还有夏青的影子。 心底暗想坏了,这要是让夏青回了夏家,大少爷还不得剥了自己的皮。 匆匆地出了成衣铺,刚走出门口,就见不远处的巷口,一道身影一闪而过,那背影倒是有几分像晴晌。“追!” 丁宁二话不说领着众人朝巷子追去。 直到他们走远后,一个身穿鹅黄长裙的妙曼身姿亭亭的立在刚刚丁宁所在的位置,夏青面覆轻纱,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眸灿若星辰,脚步轻快的向着相反的方向去了。 这时只见张昭的马又跑回来,大街上的人面面相觑,还真被猜中了! 张昭四处张望,寻找着那似曾相识的身影,不远处,夏青听到马蹄声,皱眉回眸,正好落入张昭眼底。 一阵微风吹过,掀起了轻纱一角,露出底下嫣红唇瓣一角,张昭一愣间,夏青已经快步走进小巷。 “站住!”张昭策马而来,然巷口狭小,在加上这里的住户又贫,房前门口多晾晒了一些衣物,一时间居然失去了那人的影子,马匹在原地转了几圈,张昭居然跳下马来,只身追了进去。 夏青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跟在身后的人甩开,躲在一间旧宅子等待天黑,他不明白为什么张昭会追着自己不放,莫不是看穿了自己的伪装? 一直到了天色黑下来,夏青才寻了一个破灯笼,趁着夜色,匆匆地往城南的破庙去了。 他与晴晌约好的,晴晌摆脱丁宁后,自会带了自己的衣物到那儿的破庙汇合。 乌云遮住了月亮,四周静的可怕,时不时的传来几声虫鸣,夏青深一脚浅一脚的踏进院子,这里以前是前朝的皇家寺院,到了大兆后就没落了;平时来这里的只是些乞丐,夏青来燕都那天路过这里看见过,所以印象深刻。 只是不知为什么,今晚居然半个乞丐也没有。 夏青疑惑着走到大殿门口,见破败的门扇上有一个新印上去的手印,想都没想的推门而入。 “你倒是比我早到。”夏青恢复了女儿态,娇滴滴的道,说完却并不见晴晌应答。 夏青的心一下子提的老高,举着灯笼在身前照了照,除了大殿上端坐的石像,哪里还有半个人的影子。 屋子里只听得清自己如雷般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夏青转身想跑,灯笼撞在门上一下子熄灭。 夏青下意识的低呼了一声,就听见外边大门口有人说话,“老大!这里有个寺庙。” “进去看看!” 来不及多想,依着刚刚的记忆,夏青摸黑藏在石像后,刚刚藏好,就听见门被人一脚踹开,起风了,一时吹皱了乌云,露出半阙月光,旋即又隐了下去,“老大你看!” 有人发现了灯笼。 “还是热的,人肯定还在,仔细找找。” “是!” 完了,忘了把灯笼藏起来。 夏青紧张的攥紧了拳头,这时候突然听见外面墙头传来一声响。 “人在那儿,快追!” 等人都追出去后,夏青才放松自己的身体向后靠去。却突然僵住了身子。 刚刚情况紧急还不觉得怎样,如今一放松下来才察觉,颈后正有一道热乎乎的气体拂在肌肤上,自己这一靠,正好靠在一具热乎乎的胸膛上。 第四十六章 破庙相遇 原来这庙堂里,已经藏了一个人。 夏青刚要叫出声来,就被对方捂住了嘴,急促的呼吸声吹拂在耳畔,那人道,“莫叫!” 对方的声音沙哑压抑几乎辩不清,仿佛在忍受着天大的痛楚。 那靠着自己的身子火烧一般烫着自己的后背,一股异香扑鼻。 夏青点头,对方犹豫了一下,慢慢的放开了手,夏青刚刚转过身来,还没等看清身后究竟是什么人,对方却倏地又把夏青整个人抵在墙上。口鼻旋即被捂住了。 下一秒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骚乱,这次显然要比刚刚来的人要多一些,脚步声十分杂乱,对方先是在院子一阵搜索,为首的人已经一脚踏进大殿,这时候不知道谁在墙头发现了什么,众人就顺着墙头踩踏的痕迹,越过墙头追出去了。 夏青此时已经快要背过气去,双手使劲推搡着对方,对方这才松开了手,夏青大口喘着气,还不等顺过气来,黑暗中只觉得热浪袭来,下一秒双唇便被对方炙热的唇瓣狠狠的堵住了…… 登徒子! 夏青的心脏一瞬间甚至停止了跳动,她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想都没想的使劲儿推开了对方。 二人本就藏在佛像后,狭小的空间内,对方虽被推了出去却又很快的反弹回来,依旧不变的压在夏青身前,这一撞力气十分大,夏青闷哼了一声。 “滚开!”夏青小声呵斥,深恐引得刚刚离去的人再闻声赶回来。 然而那人却不见动作,只是靠在夏青身上大口的喘息着,夏青能明显的感觉到对方火一般热的身体不停的在颤抖。 那压着自己的身子也在慢慢地用力。 莫不是生病了? 黑暗中谁都看不清谁,夏青依稀只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人发出一声几近痛苦的闷哼。 “你不舒服?” 夏青仰起头问,对方却好似更痛苦似的狠狠的抓住了夏青的胳膊,“不要出声!”声音却比刚刚还要沙哑。 手臂被对方抓的生疼,夏青却一下子怒了,屈起膝盖顶在那人裆部,就听见对方闷哼一声弯下腰去,夏青赶紧趁这机会向门口跑去,可还不等她到门口,只见一个身影快速的越过自己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夏青收脚不及,一下子扑进对方怀里。 月亮从乌云后悄悄溜出,透过撕裂的窗纸照进来,正打在夏青那张因惊愕而微微张开的嘴上,嫣红而诱惑,旋即隐了月光。 那人两手捧住夏青的头,低头吻上了她的唇,毫无章法的胡乱啃/咬起来,仿佛恨不得就此把夏青吃/进/肚/去。 夏青大惊,短短的时间内,自己居然被这人轻薄了两次。 夏青敌不过对方的力气,被那人一个转身轻易的抵在门上,两手被制住,夏青故技重施,不想这次对方却有了防备,轻易的压住了夏青的腿。 他的吻粗/野/狂/热,那火一般的舌强势闯入夏青的口中到处探索着。 夏青哪经过这些,惊得眼睛瞪的老大,旋即羞愤的狠狠一咬牙。 对方吃痛,退了一步,只残存在自己唇上的半丝腥咸。 一旦脱离对方的掌控,夏青想都没想的扬手给了对方狠狠的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夏青只觉得自己的掌心发麻,这一巴掌当真是下足了力气。 “无耻!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乃堂堂……”说到这儿夏青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总不能说自己是堂堂夏家的三少爷吧? 说不得打不过,甚至连自己的相貌都不能被对方瞧了去,怎么看自己都只好吃了这闷亏,夏青越想越窝囊,转身打算走人。 那人却一把拉住他,使劲儿往回一带,夏青站不稳一下子撞到他身上,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破庙里到处都是干草,这一摔激起很多尘土,呛得两人不停的咳嗽。 夏青心里一慌,根本听不明白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惊惧的感觉对方的手已经拉扯到自己的衣带,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扯开嗓子叫起来。 这时候还哪管什么丁宁,夏青再傻再单纯此刻也知道对方想干什么,两只手使劲的拍打对方,那人却全然不顾,只管去扯夏青的衣服,不一会儿夏青只觉得身上一凉,外套已经被对方退去,那人炙热的大手已经覆上夏青胸/前…… “不要……,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夏青慌了,平日里的机灵全然不在,脑子里满满的都是恐惧,“我、我不要!……呜呜……” 那人的手摸索上夏青的脸,手指沾染了泪珠,似乎有一瞬间的停顿,复又沿着夏青姣好的颈/部曲/线一直滑到腰/肢,一路颤抖,痛苦挣扎道,“我、也不想,可是……我、我……没有办法!我控/制/不/住自己。” 夏青一下子记起温雅曾经对自己说过,好像有一种厉害的毒,可以让人丧失理智被欲望控制,莫非……“你中毒了?” 那人死命的攥紧了拳头,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猛地把夏青推到一边,野兽般的咆哮,“走!你快走!” 夏青吓了一跳,这时候月光从窗外照进来,透过婆娑的树荫全数打在那人身上,只见干草上蜷缩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凌乱的长发遮住了面孔,看不清模样,他两手抱在胸前,整个人不停地颤抖,粗重的喘息声短促脆弱,仿佛随时都会戛然而止。 他是个好人。 纵使在如此情况下,对方依然选择推开自己。 夏青抓着一旁的外套草草的套在身上,连滚带爬的跑向门口,这时候就听见身后咚的一声,夏青下意识的回头一看,那人居然用自己的头使劲儿往石像上撞。 他不要命了吗? 顾不得逃走,夏青赶忙一把拉住他,破口骂道,“你不要命了吗?再撞下去你会死的!” 那人不看她,一把推开夏青,整个人又往石像撞去,夏青惊呼一声,赶紧又拉住他。 “我认识一个……” “你自找的!” 还不等夏青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整个人就觉得一阵天翻地覆,人已经被对方扑倒在身下,那人粗/野的亲/吻着夏青的唇,一手去撕/扯夏青的衣服。 好心遭雷劈!夏青现在总算是了解了,他是打算帮助他,可是也不要这种帮法啊! 可是此时说什么都太迟了! 夏青的手下意识的在对方的背上留下来一道深深的抓痕。 那人抽搐了一下,旋即没命一般在夏青身上动/作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对方的动作才渐渐慢下来,此时的夏青早就像一滩烂泥一般摊在地上。 那人趴在夏青身上不停的喘/着气,好半晌儿才迟疑的翻到一侧,怜惜的伸手揽过夏青,温柔的吻上她的额头,声音依旧沙哑,“我会对你负责的。” 事后,对方终于退了出去,夏青浑身颤抖,也不知从哪里摸起一个木鱼,想都没想的对着对方的头砸去。 对方哼了一声就没了动作,也不知是昏过去了,还是就此一命归西。 砸过之后夏青还不解气,一想起刚刚自己遭受的一切,顿时放声大哭,在对方的肩膀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就听到对方小小的哼了一声,似是就要醒转,夏青吓得赶紧退开。 她是真怕了对方醒过来再要自己一回。 这么一想越来越怕,在地上摸索片刻,也不知拿了谁的衣服,胡乱的套在身上,脚步虚滑的逃了出去。 此时已经接近子夜,四周乌漆墨黑的看不清,夏青从破庙里出来,刚走没多远就在院墙拐角一头撞到一个人,双方都吓了一跳,呀的叫了出来,夏青一下就听出对方是晴晌,一把抓住晴晌的胳膊。 “晴晌!你是晴晌?” 晴晌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夏青,“三少爷,你怎么在这儿啊,不是说好在庙里汇合吗?” “晴晌!……呜呜……晴晌,你去哪里了,你怎么才来啊!” 一瞬间,所有的委屈都爆发出来,夏青抱着晴晌嚎啕大哭。 晴晌吓了一跳,赶紧回手抱住夏青,“我的好少爷,我知道我来晚了,你一个人肯定很怕对不对,不怕,晴晌来了,晴晌在这儿,晴晌哪都不去!” 夏青好半天才止了哭,抽抽嗒嗒的抓着晴晌的袖子,晴晌哄劝道,“三少爷,这大半夜的,咱们还是先去庙里换了衣服吧!” “不要!”夏青一听立马尖叫起来。 好在这里地势比较荒凉,周围又没有住家,不然被夏青这么一折腾,肯定会被惊醒。 晴晌察觉夏青有些不对劲儿,疑惑的开口,“三少爷,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夏青一愣,抓了晴晌的胳膊说,“我不要回去,那破庙里有好多老鼠,太可怕了!” 被他这么一说,晴晌也跟着害怕起来,只觉得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夏青指着一旁不远处的一个废弃的草房说,“咱们还是去那里吧!去那儿换衣服就好了。” 晴晌犹豫了一下,到底是怕了老鼠,点头答应了。 二人才进去草房没一会儿,就见从远处来了一队人,个个都举着灯笼,为首的人正是胥韧和龙浔。 胥韧举着灯笼四处看了看,指着一处土胚对龙浔道,“快看,少主留下的暗号!” 说着大步朝破庙里面走去,龙浔等人赶紧跟了上去,片刻后,就见他们悄无声息地又退了出来,只是走的时候,胥韧的背上多了一个人。 等到他们走远后,夏青这才换好了衣服从草房里面走出来,晴晌跟在夏青身后,手里面拿着夏青刚刚换下来的衣服,疑惑的问道,“三少爷,这衣服好像不大对啊,怎么我瞅着跟咱们在成衣铺里面拿的不太像。” 夏青吸了一口气,心跳咯噔一下,莫不是自己匆忙拿错了衣服? 一回身,就见月光下,晴晌正拿着自己刚刚换下来的衣服翻来覆去的看。夏青想都没想一把夺过来,“这衣服刚刚我在破庙里划坏了,你知道,我最怕老鼠了!” 晴晌啊了一声。 夏青怕晴晌多问,赶紧问道,“你身上有带火种吗?” “有,奴婢一直带着呢,只是刚刚为躲丁宁那伙人,我把灯笼给丢了。” 夏青道,“不打紧,我只是用来烧了这衣服,一看见它我就想起那可恶的老鼠,恨不得把它千刀万剐!”夏青咬牙切齿地说。 晴晌噗嗤一笑,从怀里掏出火镰儿找了一块没草的避风地儿,按照夏青的意思,把那身衣服给点着了。 “三少爷,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晴晌问。 夏青咬着牙,恶狠狠地道,“回家,我要杀了夏进那个混蛋!” 月光华美,遍洒了一地清冷! 第四十七章 你也尝尝落水的滋味… 夏青二人悄悄的从后门进了府,一路上小心翼翼的回到住处,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快亮了,夏青只觉得浑身疼,命晴晌准备了热水。 晴晌仔细的关了门窗,一回身看见夏青已经先行脱了衣裳,那光滑的裸背上布满了暗红色的印子,晴晌不是傻的,自然知道那些印记代表什么,不觉得手上一松,‘咣铛’一声失手摔了面盆。 夏青回眸,冷冷的看了晴晌,“不许声张!” 这一路走回来,他已经仔细想了,以自己现在在夏家的地位,要想彻底打垮洛氏是不可能的,盲目行动只会让自己处于劣势。 要想报仇,他必须寻找机会,瞅准时机狠狠的还击回去。 日子还长着呢,她会让洛氏她们好好地体会一下,什么是生不如死! 可是有些事却必须让晴晌知道,因为,“晴晌,我身边只有你,要是今晚的事情传出去,那我只有死路一条了,晴晌,我现在还不能死!” 晴晌的眼睛湿了,光看夏青身上的吻痕也知道夏青遭遇了什么,都怪自己,若是自己能早一步赶去,兴许一切就不会发生。 “三少爷!”晴晌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咬住自己的手背硬是压下愧疚的哭声。 “哭什么!今日我遭受的一切,他日我一定会加倍的从他们身上讨回来!”夏青说着吃力的跨进浴桶,“我乏了,你过来帮我擦擦背吧!” 晴晌这才抽泣着走过去,拿起一旁的瓜布,用尽所有的温柔擦拭夏青的身体,夏青微微闭了眼,呢喃道,“晴晌,你说为什么老天爷总是让好人遭受磨难,而坏人却活的那么嚣张?” “三少爷!”晴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夏青凄惨的笑了,“那就坏吧!要是只能以恶制恶,我不在乎!” 明郡王张昭居然在自己的园子里设宴? 这简直是天下第一奇闻! 自从明郡王建府至今,别说是宴会,就是那些溜须拍马的人也不敢上前凑,张昭为人怪的很,除了皇帝陛下钦点,他不参加任何集会,也不允许任何人在他的府上出现,曾经有人不信邪,悄悄地带着百两黄金敲开他的门,却被他当着众人的面打断了一条腿扔到护城河里面去了。 从那后,就再也没人敢蹬他家的门。上次他出现在夏家的寿宴上,已经是天方夜谭了,不想才隔几天,他居然广发请柬,邀请大家去他的园子里赏花? 整件事都透着古怪,更怪的是他邀请的,不仅仅是那些世家子弟,甚至连夏家这样的商人也一并在邀请之列,邀请商家子弟也就罢了,他居然还邀请了那些闺阁千金。 接到请柬的人都好像在梦里似的。 虽说当今皇帝已经不再重农轻商,商人的地位这些年也屡屡看好,可也没见那位朝臣敢在自家的宴会上明目张胆的邀请商人。 商人的铜臭气,一贯是为人所不齿的。 众人接了帖子,只觉得接了个烫手山芋,左右为难,去与不去都是错,这位王爷的脾气,真真的是不好拿捏。 夏家的帖子是直接越过夏盛送到夏青他们几位手上的,送信的人言明非去不可。 整件事透着古怪。 不管别人怎么看,夏盛是喜不自胜的,当下给了来人一份厚重的红包,又命包乾加紧连夜置办几身体面的衣服。 洛氏倒是不担心,因为在被邀的名单上,洛家的几位少爷也是有份的。 桂嬷嬷急匆匆的从外头进的屋内,见洛氏正在摆弄着那盆海棠花,“冬盈小姐又去南苑了。” 洛氏一听坐直了身子,想了想又靠了回去,无力道,“算了,随她吧!” 如今南苑是夏青住的,夏冬盈会跑去那里,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陆少川又来了! 说起来陆少川也无辜的很,他本来是来燕都找胥尽欢,却不想一连来了几日,人还没见到,又听说夏青搬来了燕都,就见天的来找夏青消磨时间。可是每次他一到夏青处,不出片刻,夏冬盈一定会出现。 世家公子从小就受过良好的教育,纵使陆少川明知道夏冬盈为什么总是粘着自己,可是出于礼貌,他都不会直言对夏冬盈说自己讨厌她,只是拿出冷淡的姿态来敷衍她,希望她可以适可而止,可不知这六小姐是不是傻的,不管自己怎么漠视她,她总会赖在他身边,当真是半点世家小姐该有的体面都不顾了。 一大早,陆少川就皱着眉头跑到夏青这里,却见夏青早就命晴晌在临湖的凉亭里沏了茶,好像早就知道他会来似的。 夏青一见陆少川赶来,冲着他扬了扬手中的烫金请柬。 陆少川一愣,“你也接到了?” 他今天早上接到请柬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怎么都想不明白王爷为什么会给他下帖。陆少川已经习惯了什么事都找夏青商议,今天更是连早饭都没顾得上,直接跑到夏青这里来,不想夏青手上也有一份一模一样的请柬。 “这明郡王到底再想什么?”陆少川疑惑的问。 夏青皱了眉,道,“不光是你我,就连六姐、七姐那里都接了帖子,我猜这次燕都所有适龄的公子小姐都接到了明郡王的请柬。” “七小姐也要去?”陆少川噌的站起来,“这明郡王到底是安了什么心思。” 夏青思索了许久,谨慎地道,“我瞧着这阵势,这王爷不像是赏花,倒像是要寻人?” 不错!能这么劳师动众的把大家都聚集起来,绝对不会是赏花这么简单,明郡王不会这么无聊,这么想来,寻人的可能性的确很高。 正说着,就见荧光急匆匆的赶来对夏青道,“三少爷,老爷有急事,让你赶紧去书房一趟。” 夏盛找自己,怎么会让荧光来叫人?见荧光低着头不敢与自己的眼神对视,再看一眼一旁的陆少川,当下明白了八九分。 夏青起身对陆少川道,“少川兄且稍坐,夏青去去就来。” 陆少川正百思不得其解,对夏青道了句快去快回,丝毫没看出什么异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松软的糯香飘过来,上好的桂花糖糕就搁在自己手边,一早上没吃饭,陆少川想都没想捏起一块糕点放入嘴中,顿时觉得齿颊留香,一块不足又拿了第二块。 可这次还不等收回手,就被横刺里伸出的一只手捉住,对方拿了帕子仔细的为陆少川擦去指尖沾染的糕屑,柔声道,“仔细脏了手。” 陆少川一愣,回身望去,旋即惊得虎跳开来。 他早就察觉身边站了一个人,可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当是寻常的下人,却不想正是六小姐。 陆少川一甩袖子,沉声道,“六小姐慎行!” 夏冬盈见陆少川如此冷漠就要发作,可到底忍了脾气,委屈的望着陆少川,哀声道,“陆公子,冬盈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惹公子如此厌弃!” “六小姐误会了!”陆少川道,“陆某并不讨厌六小姐,只是男女有别,六小姐以后还是谨慎些好,既然夏青有事,那我就先告辞了。”说完微微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这夏冬盈好不容易才寻了个借口把夏青支开,哪肯轻易放陆少川离开,想到这赶紧追上去在桥栏处拉住陆少川的衣袖。“陆公子,冬盈对你是一片真心实意,难道你真看不清吗?” 陆少川心中恼火,早就烦了夏冬盈的无理纠缠,如今见对方根本就是冥顽不灵,更是半刻都不愿多待,微微向后挣脱道,“多谢六小姐的美意,只是少川庸俗高攀不起,六小姐还是就此打住吧!” 说完怕夏冬盈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快步走了开去。 夏冬盈心底气急,她知道陆少川一直喜欢夏知秋,可自己都这么低声下气的去求他了,他居然还敢如此对待自己,当真是不识抬举。 眼见陆少川已经走下廊桥就要出了花园,气的她一脚踢在面前的栏杆上。 意外就在此时发生,也不知怎么了,那栏杆居然应声而断,夏冬盈的脚没了着力点,整个身子直冲着水里栽了下去,她两手在空中乱抓想抓住什么,却哪里有东西让她抓。 说时迟那时快,夏冬盈尖叫一声栽进了湖里。 不远处,一见夏冬盈落水,洛氏顾不得观望大叫一声跑过来。 夏青跟夏盛夏进赶紧跟了过去。 原来夏冬盈本想用荧光引开夏青,所以故意让荧光带着夏青在路上慢慢走,没想到真的让夏青遇见了夏盛跟温姨娘,荧光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夏盛听夏青说陆少川来了,当下就跟夏青往回走。 荧光赶紧一溜儿小跑去通知洛氏,等洛氏和夏进急匆匆的赶到时,夏盛他们已经快走到了,洛氏便故意拿话去暗示夏盛,说夏冬盈与陆少川两人情投意合。 夏盛本就存了与陆家接亲的打算,听洛氏如此说,几个人便悄悄地在一旁观望,心里还想着兴许一会儿就能成全一桩美事,却看见言词间夏冬盈居然不顾廉耻去拉扯陆少川。 温姨娘‘呀’的一声拉了拉夏盛的衣袖,软语道,“老爷,这也太失体面了!” 夏盛也觉得面子上挂不住。 洛氏回过头来狠狠的瞪了温姨娘一眼,温姨娘仿佛受到惊吓似的向夏盛靠了靠。 夏盛疑惑的望着洛氏,洛氏一僵尴尬的笑了笑。 这边正暗潮涌动,那边陆少川已经拂袖离去,夏盛他们刚想走出去,就见夏冬盈不知怎地,整个人一头栽进水里。 洛氏不识水性,站在湖边干着急,一回身吩咐身后跟着的一众仆从。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下去救人!” 那些人面面相觑,他们中大多不会水,有几个会水的家丁一听这话也都向后缩了缩,他们不傻,水里的是谁?那可是个小姐,她的身体可不是他们这种身份的人能碰的,要是碰了那下场可…… 这么犹豫间,夏冬盈已经在水中喝了很多水,洛氏一回身对着愣在不远处的陆少川哀求道,“陆公子,冬盈快没命了啊!” 陆少川这时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没想到夏冬盈怎么会掉进水里去了,这时候见洛氏向自己求助,想都没想的踏前一步,旋即皱了眉,电光火石间,陆少川犹豫了,这会不会是洛氏她们母子使得一条诡计,来逼自己不得不娶夏冬盈。 不然好端端的,人又怎么会落了水? 这么一想,陆少川就收回了迈出去的脚,歉意地道,“对不住,我不识水性。” 洛氏一听心底咯噔一下,远远地就朝夏青看过来,上次夏知秋落水,救人的可是夏青。 夏青眼中精光一闪,回身焦急的朝夏盛喊道,“我去救人!” 说着不漏痕迹的看了温姨娘一眼,温姨娘落后一步笑了。 此时四人正超湖边赶来,夏青走在最前面,夏进紧跟其后,而夏盛和温姨娘在二人后边,外人看来夏青急着跑去救人,也不知怎么回事?就见后边的夏进突然猛地向前一下子扑在夏青身上,把夏青直接推倒在地,手肘一下子碰上路旁的牙石划了一道口子。 温姨娘哎呀一声,赶紧跑过去,“九儿,你怎么样?” 夏青却不顾手伤,只是脸色惨白的说了句脚疼。 温姨娘幽幽地望着夏进,“大少爷,我知道你素来不喜欢九儿,可如今他要去救的,那可是你的亲妹妹啊,你怎能下得去手!” 夏进一听慌了,“我没有!” 刚刚他正走到好好地,也不知怎地突然绊了一跤,收不住势的朝夏青扑了去,并不是有心的,如今见温姨娘这么说,一下子慌了手脚,第一个想法就是夏青陷害他,当下指着夏青道,“是夏青,一定是他冤枉我!” 温姨娘一听,当下眼泪就掉了下来,冲着夏盛凄惨惨的道,“老爷,事情的经过你是看到的,九儿可是走在前面的啊,大少爷这么说,分明是冤枉他啊!” 夏进见夏盛正盯着自己,指着温姨娘道,“不是他就是你,一定是你们陷害我!” 温姨娘哭的梨花带雨,“老爷,你要为我做主啊!” 夏盛被夏进气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刚刚他走在夏进身后,分明看到是他不顾亲妹妹的性命推了夏青,这会儿反倒回过头来冤枉温姨娘母子。 夏盛气急,一脚踹开夏进,来的夏青身边,和蔼问道,“伤的重不重?” 夏青皱了眉,强忍着换了副笑脸,挣扎着要爬起来,“不要紧,我得赶紧去救六姐。”还不等站起来,身子就歪歪斜斜的扑向一边。 夏盛赶紧一把扶住他,看了不远处湖边一眼,见早有机灵的婆子找了几个长竹竿,像拖死狗似的把夏冬盈从水中拉上来。低头安抚夏青,“不用了,冬盈已经被救上来了!” 夏青这才梳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温姨娘抹了泪,从袖中掏了帕子出来帮着夏青把腕部的血迹擦净,夏盛就看见夏青的手腕部分刮了好大一条口子,越发觉得夏进太不知道分寸,当下蹲身抄起夏青快步朝南苑去了,连看都没看湖边一眼。温姨娘紧随其后,走了几步突然回过身来,“大少爷,你别发呆了,还是赶紧去看看六小姐要紧!” 夏进气的跳脚,可夏盛还没走远,只好瞪着温姨娘狠狠的咬了牙。 温姨娘一笑,并不放在心上,远远地跟着夏盛去了。 这时候洛氏正吩咐众人将夏冬盈平放在地上,自有懂行的婆子为夏冬盈压了脏水。 桂嬷嬷赶紧脱下身上的外袍披在夏冬盈身上,洛氏上前一把抱住她,“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傻啊!” 夏冬盈刚刚死里逃生,这时候四下看了看,除了自己的母亲,那还见到其他人,刚刚在水中,他分明是看见那个人还在,还有父亲他们,如今居然撇下自己走了? 夏冬盈越想越委屈,哇的一声扑进洛氏怀里哭起来。 夏进这时候推开下人靠过来,“母亲,妹妹没事吧!” 洛氏冷冷的瞅着他,想起刚刚自己看的的一幕,不仅心底暗骂夏进不争气,什么时候对夏青动手不好,偏偏挑在这个时候,要是夏青能早一步赶到,冬盈也不至于受这份罪。 想到这儿不理夏进,冷冷的指挥着一旁的婆子背起夏冬盈回了自己的住处。 夏进一把拉住洛氏的手,“母亲,连你也不相信我吗?真的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推夏青!” 洛氏甩手给了夏进一巴掌,见众人都走的远了,低声道,“我知不是你,可你却蠢到被别人利用,还好今天你妹妹没事,要不然后悔就晚了!” 夏进一听,拉着洛氏的手,“母亲,你去向父亲说清楚,就说我没有推夏青。” 洛氏甩开手,“糊涂!你以为你现在说什么你父亲还会相信吗?” 夏进一下子垮了,“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洛氏气的几乎咬碎一口银牙,一字一顿道,“去找你父亲认错,再去找那对小贱人道歉,就说你是因为着急一时失手伤了夏青。” “我不要!”夏进还不等洛氏说完,退后一步盯着她道,“母亲,你也傻了不成,我这么说,父亲一定会打死我的。” “他不会!”洛氏斩钉截铁地说,“你父亲的为人我最了解,过几天就说明郡王的宴会,你父亲不会在这节骨眼儿上惩罚你的,他已经伤了一个儿子,不会再折了另一个!” 夏进这才点了头。 洛氏回头盯着栏杆断开出平滑的缺口,心底冷笑,可惜了!平白又让那小畜生躲过这一回。 第四十八章 议定亲事 温姨娘看了一眼夏青腕部的伤,心疼道,“平白弄了这么个伤口,真是晦气!” 夏青却不甚在意的一笑,“没一并要了夏冬盈的命,才真真是晦气!”温雅听了这母子的对话,摇头道,“你们也太莽撞了些,怎么做事如此冲动。” 夏青对温雅一笑,“当时情况紧急,不如此,难不成我还真的要去救她不成。” 温雅想了想,“如此也好,也该让夏盛知道他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别整日里被他们蒙在鼓里。依我看,这次夏进就算不死也得扒层皮!” 夏青却显然不这么想,“他不会有事的!莫说眼下马上就要去明郡王府上赴宴,就是单看洛家,父亲也不会这么草率的处置了夏进。” 众人默然。 温雅为夏青清洗了伤口,又拿了上好的药膏嘱咐道,“此药每日在伤口处涂抹三次,伤好后保证不留任何疤痕。只是这三日后的宴会,你脚伤未愈,怕是去不得!” 夏青苦笑,“我若不去,洛氏母子一定会从中生出许多乱子来,再说这也不是我说不去就能不去的,明郡王已经言明,三日后的宴会,谁都不能缺席。” 温雅疑惑道,“这事我也听说了,当真是百思不解,你还是小心些好。” 夏青再想说什么,就听见晴晌在外边咳嗽了一声,夏盛已经迈步走了进来。 “老爷!”温姨娘赶紧迎上去。 夏盛对温雅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九儿的伤势如何?” 温雅道,“手上倒是没什么大碍,倒是脚部的扭伤麻烦些,怕是要将养些时日。” “如此,有劳了。” “九儿是我的外甥,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 等温雅走了后,夏盛这才坐在夏青的床前,犹犹豫豫的开不了口。 夏青便一笑,乖巧的道,“父亲,如今想想,刚刚大哥一定是过于着急,才失手伤了九儿,父亲看在他也是为六姐担心的份上,饶过大哥这一回吧!” “是啊!”温姨娘这时也明白夏青的意思,赶紧上前温顺的望着夏盛,“老爷,不管大少爷做错了什么,他到底都是老爷嫡亲的儿子,老爷就原谅他这一回吧!想来他一定是因为担心六小姐,不是有心的。” 夏盛见夏青母子都帮着夏进说话,越发觉得愧对他们,本来打算为夏进在夏青处求求情,如今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 夏青见夏盛如此,掩了眼底的嘲讽,诚恳的望着夏盛,“父亲,就原谅大哥这一回吧,这事要是传到舅舅他们耳中,不免又要多想。” 夏盛一听脸一下子拉了下来,这一年多来,他夏家的事姓洛的插手的还少吗?不悦道,“九儿你只管放宽心思安心养伤,别误了明郡王的宴会,我夏家怎么教育孩子,还轮不到他们插手!” 夏青垂下长长的睫毛,无声地笑了。 他就是要在夏盛心底埋下一颗不定时的炸弹。 一旦等它爆炸开来,威力绝对不容小觑。 “老爷,三少爷,陆公子来了,正在偏厅坐着呢!” 温姨娘看了眼夏盛,意有所指道,“这陆公子,当真是执着的很。” 夏青仰着脸,面上带了几分犹豫,“父亲,九儿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夏盛和蔼的望着夏青,“咱们父子俩儿,还有什么话说不得的,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好了。” 近日,他隐隐的觉得,这九儿就好像是他的福星一般,先是攀上了神一般的胥家,他一来燕都,居然连明郡王也引来了,这以后还说不得有什么好事正等着自己呢,当下对夏青的笑容里又真诚了几分。 夏青垂下睫毛,低声道,“父亲,我知道你心底是属意让六姐与陆家结亲的,要是陆公子也如此想,我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可眼下陆公子喜欢的明明是七姐,这时候纵使父亲你硬是把六姐嫁去陆家,也难保陆家不会就此心生怨恨,如若他们苛待六姐,那岂不是害了六姐。这么一来,母亲怕是不依的。” 夏盛皱眉,他倒是从未想过这些,夏冬盈嫁过去后过的如何他从未考虑过,可九儿说的也有道理,万一陆家就此对自己心生怨恨,那岂不是平白竖了一个敌人。 夏青见夏盛动摇,再接再厉道,“若是七姐嫁过去,她与那陆公子本就情投意合,嫁过去自然是郎情妾意夫唱妇随,那陆家自然时时记得父亲的好,若有什么好处,自然也会处处想着夏家。” 夏盛的心被夏青这么一挑拨,一下子变得透亮起来,仿佛铺了许久的浓雾终于散去,刚要点头,脑子里却突然闪现出洛氏的一张脸,夫人肯定是不依的! 温姨娘见夏盛犹豫不决,赶紧上前柔声道,“老爷别听九儿胡说,他一个半大的孩子懂什么,这要是真把七小姐嫁过去,夫人那里肯定是不依的,到时候万一洛家闹起来,那不是让老爷难堪吗!九儿竟说些昏话,没的让老爷为难。” 夏盛大惊!是啊!这洛氏如今已经俨然是夏家大半个主子,真要是让冬盈嫁过去,那洛氏还不得翻上天去。 这么一想越觉得不能随了洛氏的意。对夏青道,“九儿说什么胡话,我夏家嫁女儿,自然是要先为女儿的幸福着想,什么好处不好处的,以后莫要在胡说了!” 夏青面色复杂的低下头,乖巧的应了声是。 夏盛看了看温姨娘,越发的觉得这对母子是自己的福星,悄悄地捏了捏温姨娘的大腿,温姨娘似怒还嗔的瞥了夏盛一眼,耳后红扑扑一片。 夏盛只觉得一阵干渴,轻咳了几声,对夏青道,“你且好生养着,为父就先回去了,过后再来看你,陆公子那里,你多照应着。”说完看了看温姨娘转身走了。 夏盛一出去,温姨娘就愤恨的一拍桌子,显然是气的狠了。 夏盛刚刚对温姨娘的行为,夏青自然看在眼底,此时见她这么生气,低声劝道,“母亲,你若不愿,我自有办法送你出府。” “不!”温姨娘深吸一口气,良久道,“九儿你说的没错,事情已经如此,我若一再退让,只会让她更得意,我走可以,可咱们母子俩这些年所受的罪不就白受了!” 要是夏青还和从前那般任性妄为,温姨娘兴许会按照夏青的意思,早早地离开夏家,可如今……她已经尝过报复的快感,再让她喊停,已经来不及了。这一开始便是死局,不斗到洛氏母子得到应有的报应,她是不会停下来的。 只怕现如今,这么想的,不止是她们吧! 夏青一见陆少川进门便笑嘻嘻的看着他。 陆少川皱着眉头,“这还真没见过,受了伤倒好像捡了宝似的,你倒是与我说说,有什么好笑的。”说着见屋子里没有其他人,率性的在夏青床前寻了一个平坦的地儿坐下。 夏青微微向内靠了靠,对他道,“如今我倒是没什么好高兴的,可眼下你却是有一桩美事。” 陆少川不悦的对夏青道,“你不会也是来为六小姐说和的吧!” 他刚刚趁着众人去救夏冬盈的时候悄悄地退了出去,过后才听说夏青被夏进推了一绞摔得不轻,便急忙赶来探望,不想才进夏家就遇见洛氏,洛氏把陆少川请去大堂好一番发自肺腑的感言,说的陆少川几乎畏罪自杀,恨不得立即娶了夏冬盈去,好不容易抽空儿跑出来,已是满头大汗。 这夏青要是再敢与他提半个字,他立马抬脚走人。 夏青见陆少川一副心有怯怯的模样,笑道,“谁要与你说六姐,我本来还打算跟你谈谈你与七姐的亲事,你既然不想听,那便只好算了。” “此话当真?”陆少川激动的两手抓住夏青的肩膀。 夏青一愣,还不等开口,就听见门口传来呀的一声惊呼,就见晴晌正端着一碗汤药进退不得的站在门口,见二人望着自己,赶紧红着一张脸闭上眼睛,大声道,“奴婢什么都没有看见!” 二人一愣,才发觉此时两人的动作很是暧//昧。 陆少川整个身子向前倾去,两手压在夏青的肩部,整个人看上去就好似要把夏青压到在床上一般,而夏青微微抬头望着陆少川,这两人此时怎么看怎么暧//昧。 最诡异的是他们现在可是两个大男人啊! 被晴晌这一闹,夏青只觉得脸部发热,陆少川也满脸尴/尬的快速起身。 夏青咳了咳,冲晴晌呵斥道,“晴晌,你瞎说什么呢!” 晴晌便笑了,低头端了药碗进来。 陆少川局促的看着夏青,“我、我还是等下再过来好了!” 说着也不等夏青搭话,转身急匆匆的走了。 “等下!”夏青在后边交代,“父亲已经答应了你和七姐的婚事,记得来夏家提亲啊!”话落陆少川已经走出老远,夏青嘟嘟囔囔地小声道,“也不知他听到没有!” 晴晌在一旁笑的直不起腰来,“我直到三少爷红鸾心动了,原来是再为他人作嫁衣裳啊!” 夏青险些被晴晌的话噎到,佯怒地恐吓道,“瞎说什么呢?” 晴晌扮了个鬼脸,端了药碗出去了,夏青和衣躺在床上,渐渐地睡着了。 恍惚间自己好像回到了破庙中的那一晚。 那人亲昵地靠在自己的耳畔,声音沙哑,“我会对你负责的!” 这句话不断的在夏青脑海中盘旋,怎么都挥之不去。 夏青只觉得心跳的越来越快,仿佛快跳到嗓子眼儿了,那人却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到已经贴上她的背。 她只觉得那双手慢慢的从身后把自己翻转过来,温凉的指尖轻挑起她的下颌,黑暗中那张脸渐渐地越来越清晰,眼看就要吻上她的唇,夏青凝目望去,旋即大叫一声用力一推。 “三少爷!三少爷,你快醒醒,你怎么了?” 夏青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就见晴晌正担忧的望着自己。 “三少爷,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自从破庙那晚后,夏青经常做噩梦。 太荒唐了! “都怪你!” 夏青一手指着晴晌埋怨,要不是晴晌乱说话,他也不会做这么奇怪的梦,居然会把那人想成陆少川。 这简直太荒唐了! 到了晚饭间,桂嬷嬷把饭菜都摆上桌,洛氏好不容易才劝了夏冬盈起身用饭,就见夏盛从外边进来。 洛氏挑眉,不免有些欣喜,自从温月茹回来后,夏盛几乎都是在温月茹的房中安歇,今天是吹了什么风。 “老爷!”洛氏赶紧跟夏冬盈起身,夏冬盈见夏盛正看着自己,赶紧咬紧下唇叫了句父亲。 夏盛见夏冬盈整个人病恹恹的,浑然没了以往的精神,一想起自己待会儿要说的事,不免有些心疼夏冬盈,到底是从小自己千般宠爱起来的女儿,心底总是有些不舍。 夏盛对夏冬盈道,“你刚落了水,要小心些身子,别回头着了凉。” 夏冬盈委屈的望着夏盛,听他这么说,扑进夏盛怀里抱怨道,“父亲,他都没来看看我!” 夏盛便一僵,一下子想起之前夏冬盈在桥上毫不知耻的拉扯陆少川,心下有气一把推开夏冬盈,“胡闹!你跟他非亲非故的,凭什么就非要人家来看你。” 洛氏见夏冬盈被责,不忍心,道,“老爷,冬盈到底是个孩子,她那点儿心思你还不知道吗?要我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老爷不如……” “我刚刚已经对九儿讲,让陆家来府上提亲了!”夏盛阻断洛氏的话,不耐烦的道。 洛氏母女一听大喜。 “父亲!”夏冬盈激动的一把抱住夏盛,“女儿多谢父亲。” 夏盛垂下眼,“我已经决定了,将知秋许配给他!” 夏盛的话一说完,屋子里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夏冬盈更是连呼吸都停了,好半晌儿后,才试探着问,“父亲!您刚刚说什么?”那声音透着颤,仿佛稍有不对就会昏倒似的。 夏盛不忍去看夏冬盈的脸,转头望着洛氏,“我决定了,要把知秋许配给陆少川,你身为一家主母,一切要办的体面些。” 夏冬盈的身体晃了晃,几乎就要软下去,荧光赶紧上前扶住她。 洛氏腾地站起来,“老爷!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明明知道咱们冬盈喜欢那陆家二公子。” 夏盛哼了声,“她是喜欢人家,可人家却没看上她,你当我想这么做吗?还不是因为她自己不争气!”说完见洛氏母女正多有怨怼的望着自己,心下更觉得自己做的没错,甚至有种早就该这么做的错觉,越看越觉得厌烦,站起身对洛氏道,“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你心里有个数,别到时候生出许多事端来。”说完看了夏冬盈一眼,转身走了。 夏冬盈此时哇的一声哭出来。 洛氏只觉得心底烦躁,猛地掀翻了桌子,一桌子饭菜满地都是,夏冬盈从未见过母亲生这么大的气,一时间居然忘了哭。 洛氏瞪着夏冬盈,“哭哭哭,你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你还道哭一哭那陆公子就能娶你吗?没出息的东西,还不赶紧把眼泪擦了!” “母亲!”夏冬盈呐呐的望着洛氏。 洛氏此刻不怒反笑,看的夏冬盈起了一身的疙瘩,惶恐的望着洛氏。 洛氏上前亲自为夏冬盈擦了眼泪,笑的有些慎人,“我的好女儿,娘今天就好好教教你,什么是小不忍则乱大谋,有时候,你得忍,只要你能忍一时,就能反过来把那些人踩在脚下,她不是要嫁吗,咱们且让他们先得意一阵子好了,能笑到最后的,才算是真正的赢家。” 两日后,陆家果然派人送了聘礼来,洛氏笑眯眯的接过礼单,浑然看不出半点异样,就连夏冬盈看夏知秋的眼神也平和的很,夏青不觉的皱了眉头。 这事透着古怪。 双方互换了更贴,这亲就算是定下了。 因决定的匆忙,夏盛和陆家都觉得定亲是大事,不能草率,因此说定,等明郡王的宴会过后,再寻一个好日子,为他们大肆操办一下。 到了下午,洛氏亲自带着李氏出了府,说是要亲自为知秋定制几款上好的首饰,这一路逛下来,知秋母女才发觉,她们之前真是错估了洛氏的狠毒。 每到一家洛氏就大咧咧的坐在店里对他们的首饰挑挑拣拣,把人家的东西评判的一无是处,最后两手空空的在对方的怒视下走出来。 李氏母女惶恐的跟在洛氏身后,看着一张张愤怒的脸,半句话都不敢说,她们现在算是了解洛氏的手段了,没对她们责罚半句,只用了不到一下午的时间,成功的让燕都的人了解到夏家的七小姐是多么的骄纵任性不好伺候。 这珠光宝气已经是燕都最后一家有名的首饰行了。 洛氏坐在专属雅间里,笑着招手示意夏知秋到跟前,拉着知秋的手淳淳教诲道,“乖女儿,今后可就是个大人了,可不能像以前那般散漫,那陆家是大户人家,你嫁过去后,那可是要负担起一大家子的重任,打从今个起,府里的事你可得好好地学着点,别让人家说咱们夏家的女儿不体面、不会持家。” 夏知秋后背隐隐淌了一层冷汗赶紧应着。 洛氏的眼睛里似乎淬了毒,却深深地隐藏了寒意,笑着拉住夏知秋,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往往哪个,看了许多都不满意。 夏知秋跟在身旁提心吊胆,怯怯的拉了洛氏的衣袖,“母亲!这些就已经很好了,不需要再挑了。” 洛氏笑的和蔼,“那怎么成,这可是咱们夏家来燕都后第一次办喜事,得办的风风光光才好!”说着转头对管事道,“不是说你们这是燕都最大的珠宝行吗?怎么就拿这种货色来敷衍咱们,去……把你们的掌柜叫来!” 李氏的心咯噔一下,这洛氏看样子是不把所有的珠宝行得罪光不罢休啊!想到这刚想开口,一抬头正对上洛氏隐晦的眼神,慌乱的低下头去。 这时候就听见一阵脚步声,洛氏正品着茶,闻声抬头,一看清来人,手中的茶碗一下子摔到地上,茶渍污了一身上好的锦缎。 洛氏却浑然不觉,只冷冷的盯着对上,死死的盯着,仿佛要把对方印进脑子里。 第四十九章 刁奴丧命 当夏青他们到了明郡王的别院的时候,来参加宴会的人已经快到齐了。 眼下还没开席,众人都三五成群的找了相熟的人聊天,夏进见洛格也在人群中,急忙走过去。 夏青只好跟在后面。 夏冬盈与夏知秋早就去了另一边的女席,这明郡王,大张旗鼓的把众人找了来,也不知是要干什么。 夏青的脚伤还没好,走起路来难免有些吃力,韩翊赶紧上前一步小心的守在夏青身后。 他也是昨晚刚刚赶回来,这种场合,晴晌是不适合出现的。 “夏青见过舅舅。” 夏青见洛格盯着自己看,急忙笑着打招呼,洛格却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只顾着与夏进说话,完全不理会夏青。 洛格与洛途不同,因为是么子,洛老夫人十分疼爱,因此养成了他游手好闲的习性,跟夏进倒是有些相似。 夏青也不生气,见洛格他们不理自己,四下看了看,见角落里的桌子上写了夏家的名字,料想那一定是为夏家安排的桌椅,赶紧示意韩翊把自己扶过去。 夏青还不等坐稳,就见几个打扮光鲜的公子哥来到自己身边,夏青粗粗记得,这几个人在上次的寿宴上出现过,好像是侍郎张家的公子和孟尚书的儿子,还有一个自己却是不认得的。 夏青赶紧起来见礼。 那张固是个大嘴巴,肚子里一时都藏不住话,天生的自来熟,拍着夏青的肩膀道,“我就知道今天的宴会有你,本来我还不想来呢,可一寻思着你也来,想着来也不错。” “张兄慎言!”孟言卿一听张固这么口无遮拦赶紧出言提醒,这明郡王是什么人,这话要是传到明郡王耳朵里,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张固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咧着嘴笑了。 孟言卿对夏青道,“夏公子,你一定还没见过柳兄吧,来来来,我跟你介绍下,这位就是柳放柳公子,你别看柳公子年少,他现在可是堂堂的吏部尚书了,跟家父在同一个部。” 夏青挑眉,三大家族的柳家。 那柳放长得十分高大,鼻直口阔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是一个十分刚直的人,他上下打量了夏青几眼,眼底满是激赏。 “见过柳尚书,夏青虽未见过公子,却对公子仰慕已久,今日有缘一见,请柳公子先受夏青一拜!”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很多时候是讲缘分的,夏青便一下子入了柳放的眼,几个人客套了几句分别在桌旁坐下。 张固眼尖,一下子瞄到夏青手腕上的纱布,好奇问道,“前几日见你时还好好地,如今这是怎么了!” 夏青尴尬的扯了扯衣袖。 孟言卿一下子想起这几天听到的传闻,狐疑的盯着夏青看,夏青却只是对张固笑了笑,并不回答。 孟言卿瞄见不远处的夏进此时正好扫过来一眼,当下心底透亮,桌子下的脚轻轻碰了碰张固,见张固望过来赶紧对他摇摇头,张固也猛地记起前儿个自己对孟言卿说的话。 一拍自己的脑袋!他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这几日在众人之间传开的,不光是夏青与胥家的故事,还有的就是他们兄弟间的不和,听说那大公子害夏青,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张固打了个哈哈,“别当真,我胡说的。” 夏青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故意把纱布露出来,为的就是让大家看见,眼下既然达到了目的,自然满意。 不管怎么说,这伤岂是白受的。 正说着,就见一身雪白长衫的陆少川急急忙忙的挤到夏青这桌,“你小子,原来躲到这里来了!” 夏青赶紧起身为众人做了介绍,如此一来不免又是一番客套。 这时候,就听见有人说了一声王爷来了,整个花园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众人纷纷站起恭敬的垂首而立。 夏青的桌子在最角落,此时好奇的隔着众人的身影望过去,就见一袭深黑的明郡王慢慢的踱步而来,他头带一顶玉冠,冠首全是用上好的珍珠和金珠穿成,腰间配了紫色的蟒纹玉带,金丝镶边。身后还跟着两排提着香炉的仕女,一个个风情万种眉眼如画。 其实这花园里,那些端茶倒水的婢子,单看哪一个都是中上之姿,这张昭其人,果真如传闻中一般。 张昭一路行来,一边暗暗把众人打量了一遍。 那日,惊鸿一瞥,虽未见全貌,但他敢肯定那黄衣女子一定非同一般,单是她站在风中的回眸一瞥已深深的印在张昭脑海,甚至就立马有了一种想据为己有的冲动。然而对方却好像空气般消失了。 张昭认定对方还在燕都,所以悄悄地派人在四处城门小心看守着,可这一整天下来并没有发现什么迹象。 张昭便想到对方可能是哪家的小姐,可他纵使是个王爷,也不能一家家的敲开人家的门,让人家把自己的女儿拉出来鉴赏鉴赏,思来想去,还是这个主意最保险,这才在燕都广发了请柬。 他就不信,有哪家敢不给他明郡王面子。 等到王爷落座众人这才在各自的桌位旁落座,夏进此时也跟洛格找过来,可巧,张固他们正好和洛格并排,且就在夏青一旁,夏进与陆少川分辨在夏青左右坐下,远远地看过去,夏青俊美,陆少川帅气,夏进则显得有些纨绔,倒真是有些赏心悦目。 张昭见人都来齐了,吩咐一旁的管事上菜。 先上桌的是四道干果,分别是蜜饯银杏、蜜饯樱桃、蜜饯瓜条和蜜饯冬枣,配上的糕点有杏仁酥,绿豆糕、翠玉豆糕和豌豆黄,每一块都制作的小巧精致,闻起来丝丝鲜甜。 别的不说,单说那四样瓜条儿,一看就是宫廷供奉,外人想吃也是吃不到的。 张昭恹恹的夹了第一筷子,众人这才开动。 菜品流水般的递上桌,夏青心底暗道奢靡,单捡了跟前的几盘玉笋蕨菜和鸡丝银耳来吃,一边小声的与陆少川交谈。 早有仕女来侍酒,夏青伸手遮了杯口,对那仕女微微一笑,“劳烦这位姐姐,还是给我杯香茶吧,我不能饮酒。” 夏青的相貌俊美,此时一笑,那仕女一时看的呆了,夏青莞尔,径自从她托盘中取了一盏茶。 夏进在一旁嗤笑一声,端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此时就听得上首张昭冷哼一声,“怎么?难道我王府的酒竟进不了夏三公子的眼吗?” 夏青皱眉,心道这明郡王老盯着自己干什么?自己的位置已经偏在角落里,离张昭的位置很远,中间隔着不少人,如不是他有心留意自己,又怎么对自己的一举一动这么清楚,当下起身冲着张昭深施一礼,“王爷误会了,王爷府上的美酒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夏青自幼沾不得酒,只能辜负王爷的一番美意了,夏青在此以茶代酒先敬王爷一杯,祝王爷福泽万年贵体安康。”说着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张昭不动声色的看着夏青,仔细地端详,整个院子里的人都静悄悄的看着二人,不知这明郡王下一步会怎么走。 伺候在张昭身后的小纯子见自家王爷只是盯着夏青发呆,轻轻咳了咳,小声道,“王爷。” 张昭微眯了眼,低头把玩着手中上好的白玉盏,“既然夏公子不能饮酒,小纯子,你去把本王珍藏的桃花酿取来,那酒鲜甜与一般茶汤无异,最适合公子这种不善饮酒的人饮用。” 小纯子一愣,心道王爷这是怎么了,那桃花酿虽然喝起来甘甜爽口,但是后劲儿极强,那夏公子都已经言明不能饮酒了,王爷怎还……却在张昭凌厉的视线下,躬身退了下去。 夏青皱眉,刚想推辞,就见张昭正意味不明的看着自己,暗道看来这酒自己是不喝也得喝了,夏青攥紧了拳头,笑着对张昭道,“如此,夏青先谢过王爷。” 一旁陆少川担忧的望着夏青,他与夏青相交已久,自然知道夏青是半点都沾不得酒的,此时见明郡王这般,分明是有意为难。 不一会儿,就见那小纯子亲自捧了一壶酒来到夏青面前,满满的为夏青斟了一杯,夏青含笑端起酒杯,浅浅的在唇边抿了一下,只觉得满口香甜,除了桃花的香味隐隐还有一种清甜,扬声对张昭道,“好香,多谢王爷赐此佳酿,夏青今日真是有口福了。” 那小纯子在一旁道,“三公子,这酒可是选了开的最好的桃花,再用那荷叶颈里面的水蒸馏而出,这还不说,这盛酒的器皿也是十分讲究,必须用上好的梧桐木才成,换做其他任何一种,都会失了原本的味道。” 众人一听大惊,这夏青有什么本事,明郡王居然把如此美酒赠予他? “当真是好酒,夏青亏受了。”说着赶紧又向张昭拜谢。 洛格在一旁不咸不淡的开口,“既是王爷亲赐,你应当满饮此杯,已示对王爷的尊敬。” 夏青冲他一笑,端起酒杯,含笑道,“自然,舅舅说的极是!” 说着端起酒杯,一旁的小纯子突然指着夏青的脖子,“呀!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急忙朝夏青的脖子看去,就见夏青原本白皙的脖子上,密密麻麻的起了一层红疙瘩。 陆少川道,“像是起了酒疹子,这酒度数虽低,但到底还是酒,看来贤弟此次依然是没有口福啊!” 众人一见果然如陆少川所说,那红红的一层,可不正是酒疹子。 张昭自然不能再让夏青喝那酒,他使劲儿的攥了杯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小纯子摆摆手,“既如此,那便算了吧!” 夏青急忙道谢,心下想着小舅舅给的药还真管用。 当下不再多言。 宴会进行道一半,张昭命人歌舞助兴,自有训练有素的伶人登台献艺。 张昭的眼神不停的在众人之间流转,最终却有些失望。 抬眼见跟前侍酒的正是刚刚为夏青添酒的仕女,眼神冰冷的盯着她,仕女见张昭阴狠的盯着自己,手一哆嗦,酒水一下子洒在张昭的衣摆上,吓得她扑通一声跪下,“王爷饶命!” 张昭眯起眼,“拉下去!” 只一声,就有候在一旁的侍卫上前拖着仕女拉出了花园。 众人不知是怎么了,当下都低着头不敢出声。 张昭高声道,“歌舞无趣,咱们还是看些别的吧!” 说着率先离席,众人只好跟着起身,一行人跟着张昭来到一处地势较高的长廊,眼前是一大块开阔的广场,四周围着高高的院墙,长廊的边上置了一溜的座椅,很显然是供人休息向场内观望的。这时候就听见女宾里有人尖叫一声,众人向场中望去,就见三四个人牵了一条极为凶残的狼狗来到场中,那狼狗几乎小牛儿大小,两个獠牙向外翻转,不停的朝看台上边的众人呜呜示威,那些小姐们吓得花容失色,恨不得找个隐蔽处藏起来。 夏青也觉得浑身发麻,曾听温雅说这明郡王养了一批精良凶悍的斗犬,看来是真的了。 只见夏进和洛格在一旁摩拳擦掌兴奋的两眼泛光,陆少川嫌恶的挪了挪。 张昭却不看别人,单对夏青道,“不知三公子可认识此物!” 夏青心道我又不是你,怎么会认识如此变态的东西。惶恐道,“夏青眼拙,并不认识!” 夏进在一旁早就按捺不住,高声道,“此物叫月吼,是狼与狗杂交的一种,十分难以驯服,据说这月吼在月圆的晚上尤其凶悍,常人近身不得,尤其是这条,更是浑身漆黑,半根杂毛都没有,一定的个中极品。” 张昭挑眉,“夏大公子懂得倒是不少啊!”语气中已经有着很浓重的讽刺。 可夏进却是个蠢的,他只顾搓着手望着场中的月吼,附和道,“不瞒王爷,草民素来喜欢养狗,对这些懂得当然比旁人多了些。” 洛格急的在一旁干瞪眼,也不敢出言提醒,就听见明郡王不阴不阳的高声道,“早就听闻夏家的大公子不务正业,整日里只知道斗鸡走马,今日看来,可见所言非虚。” 说着挑眉看了夏青一眼。 夏青垂下头,心底暗笑夏进自找的。 这夏进也太不知进退,这王爷的风头,又岂是什么人都敢抢的, 如今明郡王一番话,可算是光明正大的讽刺了! 众人一听笑了起来,夏进的脸一下子变得漆黑,下意识的望向夏青,却见夏青好像没听见似的,两眼看向场内。 当下灰溜溜的退到一旁,不敢做声。 早就有人在场中放了几只活蹦乱跳的兔子,那月吼见到兔子四散逃开,撕扯的更厉害,四个人居然有些拉不住。 据说在燕都的贵族圈里,每年都有很多人参加这样的斗犬,相互比一比,谁的斗犬更厉害。 张昭一招手,场中的人立刻松了套索,那月吼没了绳索的束缚猛地扑出去,快准狠的一下子就抓住了一只兔子,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就把整只兔子从中间一分为二,却并不吞噬,接着又奔着第二只兔子扑过去了,好像纯粹只是为了享受猎食的那一霎的兴奋感。 夏知秋啊的一声背过身去。 张昭满意的看的众人变了脸色,转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众人才发现,身后的小几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排放了很多各色素果,大家刚刚看的紧张,居然全然没发觉。 夏青不漏痕迹的退后几步,在远离张昭的地方坐了下来,他只觉得脚腕涨得厉害,见夏进和洛格二人正趴在院墙边上看的入迷,不动声色的看了看韩翊。 韩翊聪慧赶紧上前为夏青奉了茶,低头见夏青的脚已经肿到隔着马靴也能看的见,当下有些担忧的望着夏青。 夏青轻轻地放下茶杯,只手在杯沿转了转,意有所指的望着丁宁。 丁宁见自家公子看的兴起,心底别提有多痒了,他从跟着夏进起,夏进无论做什么都会让他伺候在一旁,耳染目睹下,夏进喜欢的东西,他自然也是喜欢的,可是碍于身份,他只能远远地站在后边,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就跟猫挠的似的。 见韩翊给夏青递了茶,一下子有了主意。 他上前端了一杯茶水,兴冲冲地朝夏进走去,才刚到院墙边,还不等他向内瞧清楚,就觉得小腿一麻,整个人站立不稳一下子朝院墙扑了去,丁宁惊险万状的一把扶了院墙站稳脚,还不等道声万幸,就听得众人一声惊呼。 原来,刚刚丁宁手中捧的那杯热茶脱手而出,不偏不倚的正打在月吼头上。 那狼狗受到挑衅,场面顿时失控,三四个人扑上去愣是没摁住,就见它三两下越过高台,直接窜上围墙,奔着丁宁就扑过去。 丁宁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只觉得眼前一黑,猛地被什么东西撞倒在地,肩头传来一阵剧痛。 “啊!” 众人一下子都吓傻了,那夏进跟洛格就站在一旁,离丁宁也就几步远。 这时候也不知是哪家小姐突然叫了一声,众人这才惊醒,四散逃了开去。 夏进和洛格吓得双腿发软,连滚带爬的向后退。 丁宁被月吼按在爪下,半边身子被咬的血红一片,“大少爷,大少爷,您快救救我啊!” 张昭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赶紧吩咐那些训犬师,“赶紧把它摁住。” 可到底是个畜生,哪能说摁就摁住。 不管那些人怎么拉,月吼始终死命的咬着丁宁的一条大腿不松口,丁宁此时连叫声都破了腔儿,慎得人心里发慌。 夏青安然的坐在远处的椅子上,手里捧着热茶,眼神平静的望着丁宁,看不出半点情绪。 等到众人好不容易把月吼控制住,那丁宁早就出气多进气少,那双泛着死灰气息的双眼茫然的望着前方,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张昭冷冷的盯着丁宁,厌恶的掩了口鼻,“好端端的看戏,真是晦气!” 众人也不好说什么,此事的确是因为丁宁失手扔了茶杯在先,怨不得别人。 夏青默然的望进丁宁眼底,深沉的眼底仿佛望不见底,丁宁暮地睁大眼睛,死死的望着前方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到底断了气。 夏进一下子醒悟过来,是自己的仆从搅了这一场宴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王爷赎罪,搅了王爷的宴会这丁宁实在是死不足惜。” 张昭自始至终都端坐在椅子上,此时轻声道,“拖出去,免得脏了本王的地方。” 就有人上前拖走了丁宁的尸体,那血迹在地面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印子,腥潺潺的有些慎人。 张昭见众人面色都不好看,起身道,“今儿个就到这里吧,都散了吧。” 众人这才如蒙大赦,急忙告辞争先恐后的躲了开来。 夏青在韩翊的搀扶下慢慢的朝门口走去,见夏知秋已经在马车上等了。 大门旁边,就见夏进和洛格二人正在马匹边擦汗,想是被刚刚那一幕吓得狠了。 夏青平静的看了他们一眼,转头在韩翊的搀扶下就要上马车。 可有时候你不去找麻烦,麻烦偏偏来找你,夏进见夏青望过来的眼神,怎么看都觉得是奚落,当下忘了自己刚刚的丑态,高声对洛格道,“我若是沦落到要靠坐着轿子出门,早就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了,偏偏有人脸皮厚,仗着面皮好看些,还敢到处抛头露面,当真是恬不知耻。” 韩翊一听来气,当下就要上去教训教训夏进,夏青却示意韩翊稍安,笑着对夏进道,“大哥所言极是!” 夏进一甩袖子,“谁是你大哥,我可没你这种弟弟!” 夏青也不气,笑着看着夏进,“大少爷所言极是,九儿也觉得自己当真是丢脸的很,实在是不该出门,可怎奈王爷相邀,九儿怎敢不从,再加上父亲交代下来的事情委实太多……大少爷若是有空闲,九儿自当让贤,也好让众人看看,这夏家的大少爷是何等的精明干练。”夏青话锋一转,眼眸幽深的望着夏进。 “你……你……”夏进气的七窍生烟,自己何尝不知道自己不是那块儿料,不论是什么生意交给自己,不管他怎么努力,可到最后都会被自己弄的血本无归,要不是背后还有洛氏他们护着,自己早被父亲逐出夏家了,这夏青专找自己的软出掐,当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夏青嘲讽的一笑,冷冷道,“我要是你,我就算是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为自己的随从讨回公道,而不是怕得罪权贵而出卖了自己的良心,那丁宁跟了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少爷当真半点儿也不难过?”说完不等夏进搭话,转头上了马车,韩翊也坐上车辕,驾车而去。 夏进被夏青说的脸上一阵红红白白,只觉得自己今天是丢人丢大了,这明郡王也太欺人太甚,自己越想越气,朝着明郡王府别院的院墙就是一通拳打脚踢。 吓得洛格赶紧上前一把抱住夏进,刚刚夏青的几句话,分明就是为了激怒夏进,如今这里人来人往,夏进这一闹,要是传到明郡王耳内,那可是藐视皇族的大不敬之罪,深究下来,别说夏家,就连洛家满门也得跟着遭殃。 这夏青,果然不容小觑。 第五十章 大兆公子胥1 夏进一回到夏家,火急火燎的进了洛氏的院子,负责守门的人却告诉他,夫人出去了。 “出去了?” 夏进狐疑的呢喃,这几日也不知母亲是怎么了,见天的往府外跑,就连他们几个孩子都顾不上了,怎么看事情都透着蹊跷。 等到洛氏回府的时候,已经到了张灯时分,夏进远远地就看见自己的母亲扶了桂嬷嬷的手走来,那脸上居然挂着鲜少的笑容,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 母亲这是…… “进儿,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在这里?”洛氏一眼望到夏进疑惑的问。 夏进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母亲也知道时辰不早了,你怎地才回来?” 洛氏便一僵,稍稍的皱了眉头,桂嬷嬷在一旁出声,“大少爷,有你这么跟母亲说话的吗,让旁人听见,还不知要怎么笑话!” 夏进气呼呼的走到洛氏跟前,扬声道,“笑话?我今天早就成了全燕都的笑柄,还在乎这一点儿吗?” 洛氏猛地踏前一步,一把抓住夏进的手腕,厉声道,“你说什么?”好端端的去参加明郡王的宴会,这可是天大的荣耀,怎么一转眼回来却变成了笑柄。 夏进被洛氏的疾言厉色下了一跳,老老实实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见洛氏面色不虞赶紧道,“母亲,我总觉得这事跟夏青那小子脱不了关系,母亲,你一定要帮我啊!” 帮!怎么帮? 别说丁宁的死没牵扯的夏青,就算牵出夏青又如何? 那夏青如今可不是什么软柿子,你想如何就如何。 洛氏被夏进气的头发昏,叹了口气道,“算了,事已至此现再说什么都没用,那丁宁死了也好,省的他成日里在背后撺掇你,母亲明天给你拣个更好的。” 夏进瞪大了眼睛,“母亲!你怎么这么说?丁宁是打小儿跟着儿子的啊!” 洛氏一听猛地拍了桌子,怒道,“你现在知道丁宁是打小儿跟着你的了,出事的时候怎不见你替他出头,如今事情都揭过去了。你再追究又有什么用?别人会怎么想?” 夏进便没了声音。 明郡王的宴会过去了,夏家才郑重其事把陆少川与夏知秋定亲的事情摆上台面。 在前世,与陆家定亲的可是夏冬盈,夏青眼见命运的齿轮在自己的努力下做了颠覆,内心激动,就连陆少川硬拉着他作陪喝酒,他也答应了。 陆少川心底一直很矛盾,他应该是喜欢夏知秋的,每次一见到夏知秋他就会忍不住被他那恬静的温婉所吸引,激起他心内强大的保护欲,想亲自为她撑起一片天。 可与此同时,他却老是管不住自己想要靠的夏青更近,就好似夏青身上藏着致命的鸩,明知道喝下去会致命,却仍然难以抗拒那醉人的芬芳。 他现在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到底是真的喜欢夏知秋,还是只想借着对夏知秋的那份保护欲来麻痹自己对夏青的渴望。 到如今他终于死心。 认定了今生的良人就是夏知秋,那个无比温婉娴静的女子。 可为什么一旦对上夏青的眼睛,他就忍不住在心底掀起一阵骚动。 难不成他有断袖的嗜好? 陆少川被自己的这种想法狠狠的吓到。脑子里一下子清明了不少,夜风中传来几声鸟鸣,陆少川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到窗前。 繁星下依稀看到了知秋那含羞带怯的脸。 他抬手饮尽杯中酒,是了,自己喜欢的,从始至终都是知秋。 眼瞅着天色也不早了,陆少川便寻思着该回去了。 真是的,明明喝酒的是他,可为什么夏青却先‘醉’了? 他也不想想,现在都是什么时辰了,夏青素来嗜睡,这会儿被陆少川硬拉着陪酒,眼瞅着顶不住,渐渐地伏在桌边睡着了。 陆少川晃晃悠悠的来到夏青身边,用手推了推他的肩,见夏青睡得迷迷糊糊的,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陆少川莞尔,正想捏着夏青的鼻子把他弄醒,整个人却慢慢地愣住了。 朦胧的烛火下,只觉得夏青此刻的摸样甚是俊美,那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蕴出一大片影子,此时那张嫣红的小嘴微微张开,想是做了什么美梦,那嘴角上挂了浅浅的笑。 一丝细细的银线从口中溢出,顺着夏青的手背流至桌面。 这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小子,也有这么不修边幅的一面?居然流口水了。 陆少川不自觉的伸手摸上夏青那嫩滑的脸,只觉得指尖传来的细腻令人爱不释手,渐渐地、险些迷醉在里面。 陆少川猛地惊醒,吓得向后弹开,像看怪物般看着自己的那只手,脸上乍红乍白。 他这是怎么了? 陆少川猛地转身打开房门跑了出去,正好与端着酒壶的晴晌错肩而过。 “陆公子,你这是怎么了?我家少爷呢?” 陆少川顾不上回答,朝着身后摆摆手,一个人直接跑到一旁的紫藤树下,一弯腰‘哇’的一声吐起来。 晴晌一见忍不住笑了。 喝高了!看来着陆公子着实高兴坏了。 摇着头进了房间,见自家的主子正趴在桌边睡得香甜。 “三少爷,三少爷!” 晴晌叫了几声,见夏青不应,只得走到门口,紫藤树下,哪里还有陆少川的影子,不知又吐到哪里去了。 晴晌转身进屋,吃力的搀扶起夏青,一歪一斜的回了南苑。 直到睡到日上三竿,夏青才懒洋洋的从床上爬起来,就见自己的床头整齐的摆放着一身骑装,夏青想了好久才记起,原来自己昨晚糊里糊涂的答应陆少川今天陪他出去遛马。 如今这时辰,“晴晌你怎么不早叫我。” 夏青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不一会儿,就见晴晌从外边端着面盆走进来,笑着对夏青说,“少爷也不用着急,陆公子昨晚喝多了,听他院子里的奴才说,这会儿也是刚刚起身呢。” 陆少川昨晚醉酒,夏盛便命人打扫了一间客房,让陆少川住了进去,如今也才是刚刚起身,所以晴晌才敢让夏青多睡一会儿。 二人出门的时候,已经是近晌午了,夏青的马骑得并不娴熟,上一次与楚河外出自己险些丧命,自那以后温姨娘很少让夏青骑马,可夏青却觉得,这马,自己是早晚要学的。 在大兆,一般人家出来赛马,基本上都是到近郊的飚云马场,这里饲养了大量的马匹,不仅可以供人骑,若是有喜欢的,还可以出高价买回来;同时这里也是一个寄养机构和围猎场,一般的富户,不想在家里养马,都会在这里挑选几匹,在马屁股上打上烙印,然后以每月多少银钱来计算,寄养在马场里,若要用马,随时可以来取。 马场的大门别出心裁的用了镂空的黑铁,可以容纳三辆马车并排通过的大门时时都敞开着,门的两旁并排放着两匹两人高的红铜铸造的马,皆摆了云中踏燕的姿势。 夏青与陆少川下的车来,就有一旁的马倌儿上前把马车拉到一旁的空地停放起来,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了一声,“前面可是夏三公子!” 夏青回头,就见不远处有两匹马正在赶过来,其中的一匹马上坐着的正是柳放。 “柳公子!”待柳放下了马,夏青和陆少川赶紧上前见过。 柳放指着身旁的一个比他稍小些的少年对二人道,“这是舍弟柳如,在家里闲着没事,我便带他出来转转,不想却遇见了二位,当真是缘分啊!” 夏青见那柳如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穿了一身素白的长衫,那举手投足见隐隐带了一丝造作的女儿态,此时柳如也正呆愣愣的盯着夏青,显然是看的痴了。 “见过柳二公子!”夏青仔细的瞧了瞧,旋即隐了眼中的笑意,这哪里是二公子,分明是个小姐。 听说柳家这一代只有一位小姐,闺名唤作如眉,一家人对她更是千般宠爱,想来便是眼前这一位了。 柳放见柳如没反应,赶紧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柳如顿时满脸通红,向二人一一见礼,动作倒是中规中矩。 柳放笑着对二人道,“我这弟弟,平日里甚少出门,让你们笑话了。”说着一行几人就进了马场。 来到马司,见马司里面养了不下数百匹的良驹,个顶个威武雄壮,随行的马倌儿为他们介绍了几匹有名的大宛名驹,柳放与陆少川皆挑选了一匹身形高大魁梧的马,夏青素来不是很喜欢,再加上个子小一些,便寻了个个头稍小些枣红色的母马,那边柳放也替柳如挑了一匹相较之下比较温顺的成年马。 柳放兴冲冲地说林子的深处还有围猎场,几人便又选了弓箭等设备,策马往里去了。 柳放知夏青与陆少川都是外地人,对马场不甚了解,便开口道,“这马场在燕都已经有些历史了,只是一直乏人问津,也是到了七八年前的样子才渐渐活跃起来,听说是换了新主人,那人神秘的很,咱们这些老主顾也从未见过,不过倒是个有头脑的;光看马场如今的规模也就能知道一二,起初大家还很好奇,可打探的人多了,却始终没听说有谁真正见过的,也就渐渐地消停了,不过这马场倒是火了。” 说着话锋一转,对陆少川道,“不知陆公子此次来燕都所谓何事?” 陆少川一笑,“陆某此次来燕都,实为访友,没想到人没见着,却遇见了夏青,这才跑去夏家叨扰。” 柳放豪放的一笑,道,“叨扰的好,不然也不会成全了一桩美事!” 众人便笑了起来。 柳放对陆少川道,“听说那夏家七小姐正是上一次在花穗节上大放异彩的魁首,那日宴会上匆匆一瞥,端的是端庄靓丽,得此佳人少川兄艳福不浅啊!” 陆少川赶紧谦虚了几句。 这时候,柳如策马赶上来与夏青并驾齐驱,侧头问道,“不知三公子今后有什么打算?” 夏青一愣,他能有什么打算,无非是向洛氏母子寻仇罢了。 夏青微笑着望着柳如,对这位小姐的印象其实还是很好的,“夏青不才,能有什么打算,无非是听候家父差遣罢了。” 柳如眼神晶亮的盯着夏青,“听说三公子与胥家也有来往。” “如……柳如,不可无理!”柳放赶紧出言阻止,他隐隐看出自己的妹妹对夏青有好感,这夏青的确是个人才,可到底是个庶出的,家世也不是很好,他的妹妹,要嫁自然是要嫁与高门侯府,怎可草草的配了商贾家。 说起来这夏青,除了出身不好,倒也算得上是人上人了。 真是可惜了! 柳如见自己的哥哥出言阻止,暗道是自己鲁莽了,悄悄地伸了伸舌头,夏青赶紧转开头笑了。 这柳小姐,当真是有趣的很。 自己与她同是女扮男装,实际上却又天差地别,有时候,夏青还真想做一回任性妄为的大小姐。 柳如惊艳的望着夏青的侧脸,两颊慢慢的火一般的红。 说笑间几人来到狩猎区,陆少川高声对他们道,“今日无事,不如咱们来比比箭法如何?” 柳放一听来了兴趣,他本是血气男儿,附和道,“不知如何个比法。” 陆少川看了看夏青,道,“夏青兄弟不精此道,我观柳如兄弟也是兴趣缺缺,不如我们分为两队,我和夏青一对,你兄弟二人一对,咱们就此分开,两个时辰后在此汇合,看看谁的猎物多。” 柳放看了看夏青,见夏青挑选的弓箭果然是个门外汉,自己的妹妹更是连箭都没挑,倒真是半斤八两。 不过看夏青瘦弱的模样,委实不适合舞刀弄枪。 这样一分倒也合适。 当下点头应了,率先带着柳如进了树林,陆少川和夏青也选了另一边进去,林间藤蔓缠绕,不时有几只松鼠从枝头跳过,夏青从未见过如此景象,一时看的入迷。 陆少川从前方勒马回缰,刚要开口,一时间居然怔住,只见夏青的眸色晶亮,眼底似有火花在跳跃。阳光透过头顶的枝丫照射在身上,幻若一步踏错的林间精灵,竟是这般美。 陆少川顿时觉得心底一阵悸动,赶紧拉转马头,慌乱道,“贤弟,愚兄先去前边看看。”说完也不等夏青搭话,一提马缰向前去了。 夏青望着陆少川的背影很快就不见了,心底有些莫名其妙。 这林间阴暗,不时伴有几声虫鸣,有陆少川在时还不觉得,现在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夏青顿时觉得浑身都冷飕飕的,再也没了刚刚的心境,小心的向前赶去了。 夏青在树林里兜兜转转,完全辨不出方向,最后干脆放弃了寻找出路的打算,想着反正陆少川他们会寻来的,再不行自己还有求救烟火。 这么一想倒是平静下来,既是供人游乐,自然不会有什么大型动物在里面,无非是些食草动物。 夏青便安心的欣赏起身边的美景来。 到了一处空旷地,夏青见不远处开了一大片的杜鹃,赶紧下马离鞍走上前去,刚俯身探手,就在此时,只听得耳侧‘嗖’的一声,一支箭予擦过脑后直接钉在不远处的树干上,咄咄有声。 夏青大惊,猛地转过头去,就见夏进坐在马背上,手上正拿着弓,冲夏青咧嘴一笑,“不好意思,我手滑。” 夏青眸色深沉的望着夏进,看不出半点情绪。 夏进被他这样看着慢慢的便弱了生势。 他与洛格来这里游玩,没想到却看见一个人的背影很像夏青,当下顾不得跟洛格说一声策马跟过来,见果然是夏青。 夏进想都没想的射了一箭,也好在夏青命大,恰巧低头躲了过去。 夏青此时不仅有些后悔没把韩翊带来,不然在这里悄悄地解决了夏进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夏进慢慢的被夏青眼底的阴狠吓到,用力攥了手中的弓,“怎么?这点儿玩笑都开不得吗?” 夏青不理他,转身来的马旁,刚想上马,夏进却抢先一步拉了夏青的马缰搭在自己的马鞍上,挑衅的看着夏青。 夏青挑眉,笑着对夏进道,“大公子这是何意?” 夏进一笑,居高临下的看着夏青,“不干什么,你想要回这马也可以,跪下给我磕头,磕到我满意为止,不然你就准备走着回去吧!” 夏青不怒反笑,道,“想必没了丁宁在身边,大哥的脑子越发有限,居然说起浑话来,你我同为兄弟,焉有兄弟之间行此大礼的规矩。” 夏进听夏青提起丁宁,大为恼火,恶狠狠的盯着夏青,“我就知道,一定是你使计害了丁宁。” “丁宁该死!”夏青握着马鞭望着夏进,不光是丁宁,就是你,我也会早晚拿了你的性命去。 夏进气急,从箭簇中抽出一支箭,拉满弓对上夏青,“我今日就要了你的性命,让你下去见丁宁。” 夏青等的就是这时候,见夏进双手离缰,狠狠的一鞭子抽在跟前的马屁股上,那马吃痛,撒欢的向前冲去。 夏进刚刚把夏青的马缰挂在自己的安桥上,此时马一跑,马缰正好结结实实的卡在马鞍前的花纹里面,夏进的马被夏青的马强行拖着向前冲去,夏进不备,整个人险些被摔下来,哪里还顾得上夏青,一回身两手抱紧马脖子,饶是如此,还是被树枝挑开了发带,一头长发披散开来遮住了头脸,跌跌撞撞的由着两匹马向前冲去。“夏青,你小心些,我不会放过你的。” 夏青并不把夏进的威胁放在心上,只是无奈的想,那求救烟火被自己挂在安桥上,如此一来,自己连求救的烟火也没有了。 还真是晦气! 没了马匹,夏青只得自己凭着感觉朝前慢慢的寻找出路,也不知走了多久,脚下渐渐有些吃不消,也亏得晴晌改良了鞋子里的木条,在上面加了一层厚厚的棉絮,不然自己早就走不动了。 眼瞅着早就过了陆少川所说的两个时辰,也不知他们现在有没有在找寻自己,夏青在地上寻了块锋利的小石块,一边走一边在路上留下记号,以免再度迷路。 又走了一会儿,夏青欣喜的听见不远处传来溪水的声音,此时自己早就饥渴交加,赶紧顺着声音跑过去,就着清澈的溪水喝了几口,这才草草的洁了面。 整个人顿时垮下来,就听到一旁突然传来马啸声,夏青大喜过望,赶紧又爬起来顺着声音找过去。 就见一匹浑身雪白的高头大马立在溪边,那马打着响啼,自行在溪边饮水。 有马就有人,夏青赶紧跑过去,那马却机警,警惕的望着夏青,夏青素来惧怕这种巨大的马,站在远处不敢靠近,四下里一望,果然见不远处的枫树下,横卧着一个人。 夏青快步走过去,待走的进了,却渐渐地没了声音。 只见那人正安静的靠在枫树下,头上戴了一顶白玉冠,银丝织就的发带,比女子还要细腻的肌肤乃夏青生平罕见,两条好看的剑眉斜挑向鬓边,那长长的睫毛蝶翼般伏在脸上,鼻骨高挺,过分红润的唇瓣略显小了些,有些委屈的抿着。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兮若轻云之蔽月,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夏青的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么几句诗。 眼前的人仿若美玉雕刻而成,完美的找不出一丝瑕疵。 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完美的人? 夏青不觉莫名的隐了呼吸,生恐扰了对方的好眠。 那人却好似察觉到什么,睫毛轻轻地掀了掀,慢慢的挑起眼帘,下一秒,夏青对上了那双漂亮的不像话的眼眸。 双双都是一愣,夏青自诩貌美,却不想有朝一日居然遇见了比自己还要俊美的人。 此人的美跟夏青全然不同,夏青偏柔媚,男装的他不免少了份英气;而对方却不同,完完全全是一种男性的美,且美到了极致,那张英俊贵气的面容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一种亵渎。 对方显然也被夏青的面容震慑,直到溪边的马不安的躁动了一下,二人才回过神来,只见那人缓缓地坐起身。 夏青便觉得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迎面而来,不自觉的退了小半步,呼吸一瞬间紊乱。 那人一身纯白的长衫,更显得面如冠玉身形欣长。 慢慢的夏青自颈间便染了些许胭脂色。 对方厌恶的转开眼,眼底的惊艳不复存在,他见多了那些垂涎自己美色的人,不论男女,统统令人讨厌,因此他情愿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呆着,也不愿去供别人观赏。 此时见夏青面色红润,显然跟那些想要靠近自己的人没什么不同。 其实也不怪夏青,实在是对方的男色太惑人了。 夏青咳了咳,收敛了心神,“冒昧打扰,夏青先在此赔罪,实在是林间难行,夏青不慎迷路,还请兄台指引一二。” 对方听夏青自报家门后明显一愣,挑眉望着夏青,眼底渐渐露出些许兴味,“你是夏青?” 第五十一章 大兆公子胥2 那语气好像是知道夏青似的,夏青挑眉,“公子认得我?” 那人风华一笑,“听说过。” 说着慢慢的站起身,夏青这才惊觉对方真的很高大,差不多高了自己近一个头,夏青猛地想起自己鞋底的猫腻儿,顿时觉得没了底气。 夏青尴尬的咳了咳,道,“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对方一笑,“区区贱名不足挂齿!”他的声音醇厚迷人,有种绕耳的韵味。说着指着夏青背后的溪水道,“你顺着溪水向上走,不远就会看见林间的一条小径,顺着小径穿过树林,便能直接通向马场了。”他说完颇为困惑的四处看了看,回头问夏青,“你没有马?” 夏青只觉得面上一热,不好意思地道,“刚刚贪图林间风景,一时走散了,不过不打紧,与我同行的人就在附近,想是一时半会儿就找来了。”说着向后退了一步。 也不知是踩到了什么,就觉得脚下一滑,夏青惊慌的叫了一声,眼瞅着就要向后摔在地上,那人眼尖,伸手拉了一把,夏青便一个不稳向前扑去,正好扑在那人身前,还好夏青反应迅速,双手抵在胸前避免了与对方的肢体接触。 一阵山风吹过,几缕发丝顽皮的拂在那人脸上。 那人的整个身体一僵,抓着夏青腕部的手倏地用力收紧,极为震惊道,“是你?” 这一声包含了那么多的难以置信和不确定,致使他整个面部都隐隐抽动。 夏青不明所以,只觉得自己的手快要被对方捏碎了,忍痛皱眉道,“快放手!我不知道你再说什么?” 那人却好似没听见一般,猛地捉住了夏青肩头的衣服,仿佛下一秒就要扯开一般,夏青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猛抬眼错愕的盯着他,那人的手一顿,慢慢的放开两手让夏青站好。 眼眸中万种思绪流过,终归是脱口说了一句,“对不住,是在下鲁莽了。” 夏青被对方一惊一乍的反应弄的目不暇接,小心的退后一步审视着对方。 对方此刻似已平定了心神,见夏青看着自己,冲夏青潋滟一笑,“正好我也刚刚要回马场,不如一同上路吧!” 夏青一愣,心说这人前后的差别也太大了吧,刚刚还一副不胜其烦的模样,一转眼又邀自己同行,夏青犹豫道,“这……恐怕……” 夏青的话刚说一半,就听见林间传来一声狼嚎,顿时吓得夏青根根寒毛倒竖,一个“好”字脱口而出。 见对方眼中促狭一闪而过,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 对方神色不明的向林间投去一瞥,嘴角牵起一抹笑。 算了!丢脸总比喂狼好。 夏青这么想着赶紧朝对方做了个请的姿势,“公子先请。” 那人也不拘束,大踏步走在前边,夏青在他背后吁了口气,老老实实的跟在背后。就见对方径自走到马旁,在夏青目瞪口呆的直视下翻身上马,冲着夏青伸出那只漂亮的手。 夏青一时居然搞不清楚对方这是在干什么? “这一路坎坷难行,你不会以为要用脚走吧?” 夏青暗道果然美色祸国,不想自己也有脑筋转不过来的时候。 这要两个人同骑……这,两个大男人同乘一骑,到底是有些尴尬。 那人也不急,只稳稳的向夏青伸了手,仿佛在等夏青主动上前。 夏青犹豫了半晌,终究慢步来到马前,一脚踏上了马蹬,冰凉的手心握住了那只手,只觉那只手温文有力,却从手心传着炙热,夏青能感受到对方虎口的脉动一下一下的敲击着自己的手心,不知道为什么,夏青整个人突然一晃,脚下打滑,‘啊’的一声向一侧倒去。 夏青心道坏了,脚还挂在马蹬上,这一下摔下去,还不得生生骨折了,当下紧闭双眼等待痛楚,却半晌儿没了动静,夏青疑惑的挣了眼,却见自己好端端的躺在那人怀里。 夏青大,赶紧挣扎着起身,脸上已是火辣辣一片。 那人嘴角牵起,眉峰微挑,浅浅道,“溪草湿滑,小心了。” 说着伸手拂去马蹬上的溪草,只手牵了马缰,做了个请的姿势含笑望着夏青。 夏青羞得面色通红,只想早早的结束了这一切,再也不要见到这个人,当下也不做声,低头就着对方调好的马蹬翻身上马,才将将坐稳,就觉得背后一暖,那人已经贴着夏青坐上马背,双手环着夏青控住马缰。 “怎么了?” 对方低头问道,近在咫尺的呼吸就拂在自己耳侧,掀起胸口一阵颤栗,夏青僵直了脊背,强自稳定了心神,开口道,“这位公子,我还是坐到后边去好了。” 对方一笑,夏青只觉得贴着自己的胸膛一颤一颤的,“你怕别人误会我们是断袖?”那人靠近夏青的耳畔细声言道。 夏青就觉得自己的脸更红了,只怕此时、自己的脸已经是红的不能再红了。 轻声咳了咳,道,“夏青只是一贩夫走卒,有什么好怕的,我只是怕被旁人看到,坏了公子的名声。” 那人深吸一口气,道,“也罢!”说着放开一只手。 夏青如蒙大赦,赶紧从马上跳下来,那人依旧递过一只手,夏青硬着头皮伸出手去,这一次小心翼翼的踩了马蹬稳稳的坐在那人身后。 “多谢!” “不客气!” 那人笑着说,两腿一夹马腹,向前走去。 夏青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两人一骑穿过小路远远地就看见了马场的招牌,夏青此时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行至近前,就有几个打扮利索的小厮上前替那人牵了马,恭敬的换了声,“少主!” 那人‘唔’了一声算是应了,利索的翻身下马,左右看了看,自有机灵的小厮搬过一旁的脚凳放在马前,那人伸出手,抬眼看过来。 夏青面色发僵,有种被轻视的感觉,愣是无视了那只手,一翻身从马背上下来。 一旁的人大气都不敢喘,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敢这样无视自己的少主,皆低下头去。 夏青对身边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询问道,“我有朋友还在林子里,许是还在寻找我,你们有什么办法能通知到他们。” 那管事一愣,抬头看了那人一眼,见那人对自己摆摆手,对夏青道,“马场的人自会想办法通知您的同伴,您既已出来了,就放心在此安歇,不必操心了。” 夏青察觉出这些人好似都是听从这个人的安排,不免疑惑的看着他。 那人翻身上马对夏青道,“与你同来的朋友是些什么人,我也好派人去通知他们。” 夏青挑眉,这是变相的在向自己说明他是这里的老板吗?既然对方不名言,夏青也只当不知,朗声道:“陆少川,柳放!” 就见那人眉梢上挑,诧异道,“陆少川?”旋即笑了,对夏青道,“你且安心在这里候着,他们一会儿就会来与你汇合。”说着调转马头奔着来时的路跑去。 那人行至中途驳回马头,坐在马上高声对夏青道,“你记住了,我叫胥尽欢!” 说完马上加鞭,扬长而去。 只留下夏青一个人在路旁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就是胥尽欢? 那个赫赫有名的大兆公子胥?! 胥尽欢直接拐到马车的另一侧,那里早就有一个身形魁梧的年轻人等在那里,见胥尽欢到来,赶紧上前为其牵马。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胥韧的弟弟胥勇,胥尽欢笑着拍了拍胥勇的肩头,刚刚在溪边,那声狼嚎就是胥勇所为。 这胥勇,虽不似胥韧般口齿伶俐,却内心剔透,很是讨胥尽欢的喜欢。 “叫龙浔来见我吧!”胥尽欢说完大踏步朝内走去。 陆少川在林间左等右等不见夏青,赶紧回身去找,却哪里还找的到夏青的影子,只是在附近找到了几枚短箭和一张强弓,这些东西显然不是夏青的,古来狩猎场,多有流箭伤人事件,陆少川这么一想,一下子惊起一身冷汗,赶紧仔细的又找了起来,却在一处山坳见发现几块血迹。 陆少川一下子慌了神,他担心是夏青遇险,一边掏出求救烟火点燃,一边从两旁找了些藤蔓。 陆少川扯了藤蔓来到山坳间,就隐隐的听见底下传出微弱的低吟声,他心下紧张,“夏青,是你吗?” “我……我,我是……”底下的人虚弱的回应。 陆少川整个人就觉得血气上涌,眼前一片昏黄,赶紧强自让自己镇静下来。 他先将树藤在一旁的树干上固定,再把另一头系在自己腰间,小心翼翼的拨开杂草,一路顺着斑斑血迹寻了下去。 一直寻到底,才看见一个人影卷曲在砾石间,陆少川慌忙的冲过去,一把搬过那人,“夏青,你还……” 待看清对方的面容才发现自己是虚惊一场。 夏进的头发杂乱,头皮被砾石铬了个窟窿,血液黏在头发上血糊糊的一片,身上的衣服也被树枝刮破,东一块西一块的挂在身上。 陆少川顿时松了一口气,“怎么是你?夏青呐?” 夏进一听这话,忍着痛呵呵地笑了,“那小子也不见了?太……好了,我虽然杀不了他,可他迷失在……这树林里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真的是太好了!” 陆少川便一下子联想到夏青的失踪跟夏进有关,一把抓住夏进的衣领把他拎起来,冷冷的问道,“你把夏青怎么了?” 夏进满脸是血,笑容有些慎人,“我能把他怎么样?杀没杀成,倒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夏进根本就没想到是夏青故意给自己设了套,他只当夏青见自己要杀他,情急之下才失手错打了马。 “无耻!”陆少川猛地把夏进掼在地上,转身要走。 夏进慌了,一伸手抓住陆少川的一只脚,“救我!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在这里!” 陆少川气急回身踹了夏进一脚,夏进哀嚎一声松了手。 陆少川厌恶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循着来时的路就要出去,就听得身后的夏进道,“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有夏青,只有夏青,你根本就不是因为喜欢知秋才要娶她的,你只是想借机接近夏青!” 陆少川一怔,仿佛心底隐藏了很久的秘密被揭穿,整个人愣在那里。 他一直避免自己去想找个问题,多少次自己也很怀疑,可当这事实一旦被人揭开,尤其是从夏进嘴里揭开,陆少川便觉得是奇耻大辱。回身对着夏进就是一脚,“你胡说些什么?我喜欢的明明就是知秋,我会和知秋成亲的,你不要胡说!!” 这几句话,陆少川几乎是用吼的说出来,可自己心里却也有些不相信。 夏进讽刺的看着陆少川,“你害怕,因为你被我说中了心思,你心底明明喜欢的就是夏青那小子!” 陆少川怒急,抡起拳头对准夏进的脑袋,“我杀了你!” 就在这时候,就听见头顶上传来说话的声音,陆少川一僵,夏进趁机会扯开嗓子没命的叫起来。“救命啊!我在这里!” 陆少川只得攥紧了拳头,恶狠狠的对夏进道,“闭上你的嘴巴,要是让我听到半字只言片语的传闻,我一定会杀了你!” 夏进却咧着嘴巴,无赖的笑了。 精致的花厅里,胥尽欢高坐在一处软榻上,身侧放着一见鹅黄色女式的外衫,正是那日在破庙中,那人匆匆溜走时留下的,跟着不见的,还有自己那日所穿的外套。 那日,她一定逃得很急吧! 一想起那日。胥尽欢的嘴角不仅挂上一丝苦笑。 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人设计,不想居然是如此下场,胥尽欢下意识的摸了摸肩头,那上面还清晰的印着两排牙印,很深很深……可见那日她定恨自己恨得狠了! 胥尽欢轻柔的拿起那件黄衫,想起不久前那张倔强的脸,不由自主地笑了。 “少主!” 龙浔一进门就见胥尽欢一个人坐在软榻上苦笑,手里拿的正是那件他们苦苦追寻许久都未有结果的黄衫。 那日…… 胥尽欢审视的望着龙浔,还是十三四岁的模样,老天好像对龙氏一族特别厚爱,岁月总是厚待他们,不曾在他们身边留下痕迹。 这样的龙浔,心底一定藏着很多秘密吧! 胥尽欢盯着龙浔的眼睛,温声道,“说说夏青吧!” 就见龙浔放在身旁的手不自觉的收紧,胥尽欢便觉得有些不忍……,缓缓道,“那夏青,你是知道她……身上的秘密的对吧!可你却选择了不说。” 胥尽欢皱了眉,龙浔,他心底是喜欢夏青的吧! 龙浔一惊,快速的抬起头,少主会这么问,一定是知道了夏青的秘密,他会这么在意,难不成? 龙浔见胥尽欢手中紧紧地抓着那件黄衫,满含歉意的望着自己,道,“你吩咐下去,让他们不必再找了!” 龙浔只觉得心底的一口气被人无情的抽走,整个人一下子双膝跪倒在地! 心底只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在扩散! 那黄衫,是夏青的!! 第五十二章 炙手可热 夏进打死都不敢让别人知道他因何受了伤,只说是不小心惊了马,他不提,夏青和陆少川自然也不提,几个人各怀心事,转眼便过了晚春,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夏青便渐渐待不住,他为夏盛在燕都经办了几处生意,每日里忙进忙出很少有半刻清闲。 夏进的年纪也不小了,渐渐地,他的亲事便成了夏家的头等大事。 夏家富贵,夏进又是夏家的嫡长子,他的舅舅又是堂堂京畿道官员,且家世显赫。再加上最近夏青的风评正旺,所有人都盯着夏家。 一时间到真不好找的什么门当户对的人家。 这日,夏青照例巡视商铺,刚踏进夏家新开的酒楼,就见胥勇站在二楼的楼梯间望着自己,夏青暗暗的皱了眉,旋即转过头去,当做没看见一般,带着晴晌转身去了后院。 夏青实在不明白,传言不是说胥尽欢为人低调神秘的很吗?为什么最近老是在自己眼前晃悠,本来跟赫赫有名的公子胥深交没什么不好,可不知为什么,每次一对上胥尽欢的视线,夏青就会没由来的一阵心慌,而她最不喜欢这种感觉。 “三公子!” 当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还不等夏青走出几步,胥勇在身后高声招呼,“我家少主已经恭候多时了!” 夏青到底是没有那个胆子敢正面拒绝公子胥的邀请,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去。 雅间里,胥尽欢一袭黑色锦缎,宽大的袍袖下,越发衬得那双手修长白皙,就连夏青都忍不住要嫉妒几分。 “胥公子!”夏青含笑拱手。 胥尽欢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掩住了眸中的神采,诱哄道,“尽欢兄!” 夏青便觉得脊背一麻,只得随着他的话,重新又叫了一句,“尽欢兄!” 胥尽欢这才起身,笑着来到夏青面前,一副热络的摸样拍了拍夏青的肩,“夏青兄弟怎么来的如此慢,这饭菜都上桌了,来来来尝尝这道三鲜鱼翅,火候刚刚好。” 夏青便觉得脑门儿一阵恶寒,他好像没跟他约好吧,为什么胥尽欢会对自己的行程了如指掌,再说了,这里明明是夏家的酒楼,怎么听他口中的意思,好似成了他的一般。 夏青无奈地被胥尽欢按在座位上,才片刻功夫,眼前已经被对方堆放了满满的菜肴,“你的身子也着实瘦弱了些,现在再不补一补,日后可就晚了。”夏青举着筷子被他说的无所适从,不得已只好伸手夹了最上面的一块宫爆虾仁,刚想放入口中,正对上胥尽欢那张含笑的脸,手一松,虾仁掉进跟前的鱼翅汤里,溅了几滴在夏青胸前。 胥尽欢二话没说,掏出袖子里的帕子就要上前亲自为夏青擦拭,夏青大惊,猛地向后站起来,椅子倒在地上,夏青却好似看怪物般盯着胥尽欢,心跳一下下加快。 这胥尽欢,不会真的是断袖吧?? 否则怎么解释自从马场后,他老是用那种让人火光的眼神盯着自己。 夏青只听得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下加重,而胥尽欢却还维持在刚刚的姿势,老神在在的望着自己,下一秒,就在胥尽欢的嘴唇一动似要开口时,夏青倏地转身逃开,“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说完,仿佛身后有狼似的,没命的冲下楼梯,晴晌一时间傻愣愣的看着夏青冲出去,这才尴尬的对胥尽欢福了福身子,转身追了出去。 胥尽欢这才慢条斯理的站起身来到窗前,看着主仆二人匆匆地转过街角。 “少主!”胥勇疑惑的开口。 胥尽欢面色露出苦笑,他与夏青的初遇,注定了他不能对她开口坦诚,若是现在把真相揭开在夏青面前,他不敢想夏青会作何反应。 想着命人调来的夏青的事,她在夏家,想必过的也不尽人意。 “走吧!这里以后怕是他都不会再来了。” 夏青跟晴晌走在街上,心底还一阵阵后怕,正走着,就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喧哗,大街上围了一圈人。 夏青好奇,跟着晴晌凑上前去,只见人群中一个邋遢的乞丐抓着一个华服公子的衣摆,正叫苦连天的向别人诉苦,说华服公子欺他贫弱把他踹伤了。 此情此景,夏青一下子想起当年的龙浔来,不免多看了对方几眼,旋即皱了眉,那杯乞丐捉住的人,可不正是柳放的妹妹,曾在那日化名柳如的柳如眉,今天的柳如眉也是一身男装打扮,此刻被那人捉住,整张脸又惊又羞,眼看着就要哭出来。 跟在她身边同样是女扮男装的小厮不管怎么去拉扯乞丐,那人就是不松手。 夏青听了片刻,心中便知道了个大概,也怪这柳小姐心思太单纯,见到这乞丐在街上乞讨就起了恻隐之心,让跟在身后的彩菊施舍了一锭银子。 一锭银子啊,那可是平常一个人辛苦劳作几个月才能攒下的数量。 也怪彩菊单纯,都说是财不露白,偏偏彩菊不知轻重听了小姐的话,当着那乞丐的面打开了荷包,那乞丐一见白花花的银子,当下就起了坏心思,一把抓住柳如眉的衣服想要讹诈。 那柳如眉哪见过这种阵仗,她一堂堂千金小姐,在街上跟一个乞丐拉拉扯扯,这话要是传出去,将来还如何嫁人。 夏青见那乞丐咄咄逼人,周围的人都冷漠的旁观,并没有出手相助的打算,当下上前一步道,“明明是你这乞丐见财起意,现在还敢在这里混淆黑白,你还不赶快滚开,难不成真的想吃官司不成。” 那乞丐本就无赖,今天是打定了主意非讹诈一笔不可,见有人出头立马恶狠狠的转过头来,一看清夏青的容貌,整个人楞了一下,旋即更大声的哭起来。“这位公子明见,明明是他看小人不顺人,把小人打了个半死,如今竟然想抬脚走人,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那柳如眉本就羞得要死,如今见夏青替她出头,当下眼泪就哗啦啦的流下来,“三公子!”只叫了这么一声,便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夏青心道这个呆子,她这么一哭,势必引人注目,再加上她本就花容月貌,要是被有心人看穿,将来还怎么嫁人。 当下对柳如眉道,“哭什么哭,男儿有泪不轻弹,有话好好说,你这么一哭,别人还以为你理亏呢,亏得你还是个男子,怎地做事想过女人似的!” 柳如眉被夏青的疾言厉色吓到,当即止了哭。 夏青上前一步,一脚踢开那乞丐的手,他最讨厌这种奸猾之辈,脚上用了几分力气。 那乞丐啊的一声松开手,柳如眉如蒙大赦赶紧躲在夏青身后,再也不敢出来。 夏青指着乞丐道,“你既说是他们打了你,倒是与我说说他们打了哪里,怎么打的,我也好替你出头,要是不然,就把你送去知府大堂,办你个诬告之罪。” 那乞丐一听吓了一跳,顾不得疼痛,道,“我在这里好好的,也没招了谁,偏偏他们走到我跟前愣是说我挡了他们的道,公子明见,小人一条烂命,哪里敢挡了贵人的脚步,这种人咱们是万万惹不起的,可还不等小人挪地方,他们就对我一阵拳打脚踢,到现在小人的腿还疼呢,估计这里面的骨头都断了。” “你血口喷人!”一听他满口胡说八道,彩菊在一旁呵斥。“分明是你自己见财起意想要讹诈。” 那乞丐便哭喊的更大声,在地上拖了一条腿爬了几步,引起周围的人一阵同情。 夏青冷冷看着,此时对众人道,“各位,这乞丐口口声声说被这二人毒打,分明是说谎,大家仔细看看,昨晚刚下过雨,地上还是湿的,要真如他自己所说,那他身上一定会沾有不少泥土,可大家仔细瞧瞧,他身上除了这些补丁外,哪里有一处新鲜脏污,分明是像这位公子所言,他这是见财起意,蓄意讹诈。”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昨晚燕都刚下了一阵小雨,这时候走在路上,各自的脚下难免会沾上些许湿泥,可这乞丐除了坐在地上的地方沾了泥以外,其他地方都是干的,分明是说谎。 夏青此时上前一把捉住那乞丐的手,展示给大家看,高声道,“诸位请看!寻常乞丐连一日三餐都成问题,哪里还有时间去修自己的指甲,诸位再看看此人,指甲修的整整齐齐,就连这双手也是半点脏污都没有,哪里像乞丐,分明是蓄意讹诈之辈!” 众人见那乞丐的一双手果然像夏青说的一般干干净净。 分明是蓄意讹诈。 那人一见事败,周围的人又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仿佛要拉他去见官,当下什么都顾不得,一把推开夏青,拨开人群冲了出去。 夏青被他一推险些摔倒,幸好晴晌就在身后扶了一把。 众人见那乞丐逃了纷纷散去,柳如眉这才上前对夏青道,“刚刚这是多亏了三公子。” 夏青一笑,“柳小姐不必客气!” 柳如眉猛地睁大了眼睛盯着夏青,“你怎么知道我……” 说着捂住了嘴巴! 夏青一笑,“柳小姐天生丽质人比花娇,又岂是一身衣服就能掩藏的了的,只是还请柳小姐以后千万要注意些,最好出门的时候多带些随从,不要像今日这般莽撞,否则这事传出去,对柳小姐不好。” 柳如眉被夏青这一番话说得脸颊通红,娇羞的低下头去。 夏青也不多说,又好言安抚了几句,就嘱咐这彩菊赶紧送柳如眉回去,免得多生事端。 这才领着晴晌继续前行,还没走出多远,就见前边又围了不少人,夏青皱眉,却不愿再去掺和,从一旁绕了过去,晴晌走在后面,好奇的向人群内看了一眼,‘咦’了一声,对夏青道,“少爷你看,那不是刚刚的乞丐吗?” 夏青一听转头向人群里边看去,果然是刚刚那个企图讹诈的乞丐,只不过此刻的他却是真真的没了一条腿,就连一只胳膊也耷拉在一边,一身的血污狼狈不堪,很显然是刚刚被人打断的。 夏青皱了眉,就听见身后的楼上有人道,“夏三公子倒是仁慈,本王却觉得似这等奸猾之徒,就该严加处置,以免其他人有样学样,坏了我大兆的风气。”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明郡王张昭。 夏青眼中快速闪过一丝不耐,施礼道,“夏青见过王爷。” 张昭居高临下的看着夏青,眼神复杂,终究道了一句,“起来吧!”说着转身自行喝酒去了。 夏青赶紧示意晴晌走人,二人才刚迈出几步,就听见张昭不悦道,“本王允许你走了吗?” 夏青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转过身来,抬起头看着张昭。 就有小纯子在张昭身旁高声对夏青道,“三公子,咱们王爷抬举你,还不赶紧上来。” 夏青无奈的叹了口气,暗暗自嘲道,今天这是怎么了,一出门就碰到两个自己惹不起的大人物,不愧是天子脚下啊!夏青刚抬起脚,肩膀就被人按住,一回首,正好对上对方黑色襟口上精致的花纹,夏青抬头,见胥尽欢正蹙了眉不悦的望着自己,嘴角下压。 四周一片惊艳的吸气声。 小纯子在二楼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他只道夏青已经的极俊俏的了,不想有人居然比夏青更妖孽。“王……王、王爷!” 张昭这才转过身,旋即噌的站起身来。 二人一上一下,视线相较,空气中似乎有着浓重的火药味儿。 张昭慢慢的握紧了手中的杯子,视线缓缓落在胥尽欢压在夏青肩头的那只手上,良久无语。 胥尽欢仰头冲着张昭潋滟一笑,沉声道,“真是对不住了,明郡王,夏青已经先跟在下约好要去遛马,只得辜负明郡王的抬爱了!” 说着轻轻地推了推夏青的肩头,夏青一愣,一瞬间心底暗腹,跟着胥尽欢总比这明郡王好,起码看在龙浔的面子上,胥尽欢不会对自己怎么样,这明郡王就难说了。 想到这儿,冲着张昭一笑,与胥尽欢并肩而去。 张昭这时候回过神来,高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胥尽欢并没有停留,反倒是胥勇停住了脚步,朝着张昭抱拳道:“我家少主是胥尽欢!” 第五十三章 顺水推舟 夏青跟着胥尽欢来到一架普通的马车处,胥勇上前撩起了车帘。 “请吧!”胥尽欢言道,见夏青有些犹豫,胥尽欢笑道,“那明郡王现在肯定还在气头上,你现在离去,如若不小心被他遇到,肯定要多费一番口角。” 夏青便上了马车,胥尽欢随后而入,晴晌却被胥勇让到了后面的一辆马车上。 进到里面才发现,这马车从外边看似普通,实则不然,也不知是用什么方法处理过,行进间居然半点都感觉不到颠簸。 胥尽欢从一旁的小柜中取出几份干果,又从头顶吊着的托盘中拿了香茶放在夏青面前,脸上始终带着笑。 夏青局促的咳了咳,转头挑起了一侧的车窗向外望去,却始终能感受到对方的视线盯着自己。 “这不是去马场的路?” 胥尽欢一笑,“谁说我们要去马场。” 夏青怒目而视,胥尽欢笑着安抚道,“你不用怕,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带你看一件你一定在意的事。” 不一会儿马车停在一家药铺门口,胥尽欢把车帘挑起一角,夏青向外望去,就见到药铺内一个打扮体面的婆子正在柜台前抓药,那掌柜神秘兮兮的递了一个小纸包过去,被她快速的收紧袖子里。 夏青挑眉,那婆子不是别人,正是洛氏身边的桂嬷嬷,而这家药铺也是洛家的,洛氏在自家的药铺买药材,为什么还要遮遮掩掩的。 胥尽欢对夏青道,“我找人查过,那是一种慢性毒药,放在日常饮食中,不会让人察觉,可时间一久,整个人的精神就会一天不如一天,慢慢的消瘦下去,最后会虚弱致死。” 夏青猛地转头望着胥尽欢,“这样多久了?” 胥尽欢道,“大概也有一个月左右了吧!” 这么说洛氏母子早就防着他们了? “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找人悄悄的换了药,是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的。” 夏青不怒反笑,“担心?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说着挑眉看着胥尽欢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胥尽欢一怔,错开眼睛,“我只是替龙浔还你人情罢了!” 说谎! 如若只是还人情,也早在胥韧给自己胥字令的时候就已经还清了,既然他不想说,夏青也不追问,冷冷的道,“我要那药。” 胥尽欢好像早就知道似的,从一旁的小匣子里面拿出一个小纸包递给夏青,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有说什么? 这日,桂嬷嬷一进门,就见到洛氏在屋子里发呆,当下快步走过去。 “夫人。” 洛氏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都安排下去了?” 桂嬷嬷笑着道,“夫人你就放心吧。”说着把手上的燕窝递过去。 洛氏恹恹的伸手接过来,还未喝,就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桂嬷嬷看着桌上铺满的各家小姐的庚帖,皱了眉头。 到底是沾了三少爷的光,如今燕都谁不知道夏家的三少爷和大兆公子胥过从甚密,那些个庚帖说是送来跟大少爷参详,可瞅着年龄一个个倒是都与三少爷匹配。 也难怪夫人最近没精神。 “夫人,听说柳家的小姐又来了。” 洛氏皱了眉,柳如眉那点儿心思她还是看的透的,那双眼睛老是在夏青身上漂,还偏偏打着约知秋的幌子,真把个旁人当做傻的吗? “夫人,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洛氏看了桂嬷嬷一眼,“嬷嬷有话直说便是,你也是我身边的老嬷嬷了,有什么话是说不得的。” “是,夫人,依奴婢看,大少爷这样挑挑拣拣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瞧着那柳家小姐就是个不错的,家事也好,跟咱们大少爷正好匹配。” 见洛氏皱了眉,赶紧又说道,“这放到哪一家,也没有大麦不熟熟二麦的道理,那三少爷再能耐,也要排在大少爷后边,再说了,别的不说,单说这柳小姐的岁数跟三少爷就不般配。” 那柳如眉可是大了夏青整整一岁多。 古语说的好,女大一,不是妻。 单凭这一点,他们柳家就不会同意柳如眉嫁给夏青,就算柳如眉再怎么折腾都没用。 洛氏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笑了。 柳如眉在家里素来受到众人的溺爱,性子难免骄纵任性了些,她自从见了夏青后,经常在午夜梦回时梦见夏青那英俊的面容,心底越发想念的紧,她的心思,柳夫人自然也是知道的,不过这次素来顺着自己的母亲却把她劈头训斥了一番,还劝她趁早断了这念头。 以她的身份,是万万不可能嫁给一个庶子的。 柳如眉当下心灰意冷,居然闹起了绝食,这可把一家人吓坏了,不得已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任柳如眉往来夏家,一边暗地里另寻他法,也好断了对夏青的念头。 那夏青到底不是良配。 从那日大街上见过面后,柳如眉干脆恢复了女儿装,隔三差五的到夏家来坐坐,明着来找夏家的几位小姐,实际上还不是为了多看夏青两眼。 可夏青却好似是块木头疙瘩,愣是看不明白自己的一番心意。柳如眉心底不悦,但却也不好明着跑去向夏青表白,只得每次都期盼夏青能多注意自己几分。 柳如眉心不在焉的走在夏家的后花园,心底到底是有些不快,她今天好不容易寻了个借口找上门,不想他们却告诉她夏青不再府内,说走又舍不得,柳如眉只得拉了夏知秋一起在院子里逛逛,心里小小的期盼着万一碰上夏青回来该多好。 她喜欢夏青,自然想方设法打探夏青的喜好,当然也熟知夏青与洛氏母子并不体己,本着爱屋及乌的原则,柳如眉对洛氏母子的观感也不是很好。所以每次来夏家多半都是找知秋作陪。 知秋绣的一手好绣活儿,绣出来的针脚细腻用色鲜活,柳如眉十分喜欢,经常嚷着让知秋教教自己。知秋隐隐也知道柳如眉对夏青的好感,她只当为夏青好,自然十分热络的帮忙拢住柳如眉。 本来知秋与柳如眉在院子里逛得好好的,大夫人却突然派人来找她,说是要与她好好的裁制几身新衣裳。 眼下谁不知道夏知秋与陆少川的好事将近,说是添几身衣服家用,实则是要好好的准备嫁衣了。 柳如眉便笑着送走了知秋,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散心,正走到一处凉亭,一阵微风吹过,远远地把一纸素签吹到柳如眉脚下,柳如眉看了身后的彩菊一眼,彩菊急忙拾起来递给柳如眉。 就见上面工工整整的写了一阕词,词藻华美字体刚劲有力,像是下过一番苦功的。 柳如眉顺着风口望去,只见紫藤架后,露出半个背影,那束发的玉冠可不正是夏青惯用的,当下心底雀跃,急走几步转过紫藤,脆生生的唤了一声“三公子。” 那人转过头来却是夏进,柳如眉的笑就僵在脸上。 “柳小姐?”夏进一副意外的模样,赶紧搁了笔上前几步。 柳如眉这才尴尬的福了福身子,“是大公子啊!”她这么说着,脸却慢慢红了,见夏进正盯着自己手中的纸,赶紧不好意思的递给彩菊,“刚刚在凉亭里拾到的,想是大公子的墨宝吧!” 夏进从彩菊手里接了过来,谦虚道,“夏进字丑,让柳小姐见笑了。”他这话倒是十足的谦虚了,夏进的那手字,倒是很有魏晋风范,已经是极好的了。 他本与柳如眉没什么交集,可是这两日母亲却告诉他多与柳如眉亲近,柳如眉来夏家的时候,夏进也曾远远观望过,当真是应了那句芙蓉如面柳如眉,走起路来翩跹绮丽,自成一道亮丽的风景。 更别提她身后的柳家。 正说着,风掀起了桌案上的几张素宣,彩菊眼尖,一眼瞧见那上边画着的女子跟自家的小姐倒是长得有八九分相似。 伸手扯了扯柳如眉的衣袖,柳如眉也看见了那张画像,当下脸红的像个番茄。 夏进赶紧抚平桌案,惊慌的对柳如眉道,“柳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柳如眉虽不怎么喜欢夏进,到真没想到夏进居然画了自己的画像,她到底的女儿家,一时间心底难免有些娇羞窃喜。 彩菊见自家的小姐低着头,赶紧开口道,“我们家小姐是来府上找三公子的。” 柳如眉大,嗔怪道,“彩菊!” 彩菊便低了头,小声的嘟囔道,“奴婢说的是实话啊!” 夏进眼底闪过怒色,旋即笑着说,“可巧了,九儿如今不再府上。” 见柳如眉微微蹙了眉头,婉言道,“九儿就是我的弟弟夏青,因为在家中排行老九,所以大家都叫他一声九儿。” “今日真是不巧,九儿被父亲差出去了。”见柳如眉神情落落的,忙开口道,“柳小姐若是找九儿有急事,我倒是可以为柳小姐带路,正好我正要去找九儿呢!” 柳如眉一听大喜过望,绞着帕子扭捏的道了声好。 夏进带着二人出了府门,上了一头高头大马,柳如眉不疑有他,跟彩菊做了马车远远地跟在后面,这一路走来招摇过市,众人谁不认识柳家的马车,见了前边马上端坐的夏进,就有认识的人悄悄道,“这是夏家的大公子,我见过的。” “这柳家的大小姐怎么会跟在夏家的大公子身后?” 便听见刚刚开口那人道,“这你还看不明白?这二人男未婚女未嫁,如今竟然敢在大街上这么招摇过市,这里边的意思你都想不明白?” 余下的众人便点点头,了然的笑了。 本来就是吗,如果二人之间没什么猫腻儿,这柳家小姐怎么可能乖乖地跟在大公子身后。 众人心底便纷纷有了这种猜测,说这话的人见事情成了,一脸狡猾的瞧瞧退了去,来到一处民宅前,就见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手上还抓了个钱袋。 “干的不错!这是夫人给的赏。” 那人便笑着去拿,对方却突然把手收回去。“今天的事要是传出去……” 那人便一笑,“瞧您说的,我赖六做事,您就放心吧!” “那去吧!”对方把钱袋放在赖六手里,掩上了院门。 赖六咧着嘴捧着钱袋子晃晃悠悠的出来巷子,一个脚下不留神,“哎呦!”一声趴在地上。 “是谁?谁敢挡本大爷的……”待看清眼前的人影,赖六渐渐地弱了声势…… 夏进带着柳如眉她们足足绕了大半个燕都,才在明月楼前停下。 柳如眉跟着夏进一前一后的进了二楼的雅间,一开门,见雅间里摆了满满的一桌子菜,却惟独没有见夏青的身影。 夏进抢先开口道,“哎呀!这九儿也真是,菜都上桌了,人却躲到哪里去了,亏得他巴巴的约了我来,柳小姐,咱们还是先进去等等吧!” 柳如眉挣扎了片刻,到底抵不过心底的执拗,抬脚迈进来。 夏进殷勤的为柳如眉搬了椅子,柳如眉只得临窗坐了下去,夏进这才在柳如眉对面就坐。 大街上人来人往却始终没见到夏青的影子,柳如眉便慢慢地坐不住了,夏进也不多言,只是端了杯茶细细品味。 柳如眉霍地站起身来,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夏进却一笑,嘲讽道,“柳小姐这是打算走了吗?” 那柳如眉本就不是什么好性子,再加上刚刚等夏青又枯坐了这么久,心底早就不耐烦,偏偏这时候夏进又出言嘲讽,当下变了脸,怒视夏进道,“你什么意思!” 她也不是傻的,静下心来仔细想想,也猜出这其中恐怕有什么猫腻儿,越发的不想久留,可听夏进话中有话,不免又多了几分担忧。 夏进一笑,道,“不瞒柳小姐,夏进仰慕柳小姐多时,今日是特地请柳小姐出来吃茶,还请柳小姐不要怪罪!” 柳如眉当下就变了脸色,怒火中烧道,“你骗我?” 夏进这时候也不再扮什么和善,纨绔地笑道,“不如此说,怎么能请得动你堂堂柳家大小姐!” “卑鄙!” 柳如眉越过夏进朝门口走去,却被夏进一把拉了手腕硬扯回来。 柳如眉大惊,当下回手就给了夏进一巴掌。 “放肆!” 夏进被她这一巴掌打的头歪向一边,只觉得嘴角腥咸,眼中渐渐地多了怒火,“柳小姐好大的脾气,难道这就是你柳家的家教,你居然敢对未来的夫君动手?” 柳如眉羞得脸通红,“你胡说!不要脸的东西,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居然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惭。” 夏进却泼皮般地笑了,“你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一个姑娘家,整日里跟在那个小贱种身后,要不如此,我也不能轻易地约你出来,你以为我为什么偏偏选在这里,呵呵!如今这大半个燕都的人都亲眼看见你柳家大小姐跟在我的身后进了着明月楼,这明日里会传出什么话来,我劝柳小姐还是仔细掂量掂量的好,别等到时候坏了自己的名声。” 柳如眉被夏进气的浑身颤抖,怪只怪自己轻易上了他的当,此时说什么都晚了,这万一明天要是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去,那自己的一生不就全毁了? 难不成真的要嫁给眼前的这个人?柳如眉这么一想就觉得头昏眼花,一时间居然站不住,身形晃了晃,彩菊急忙上前扶着她的手。 “你究竟想怎么样?” 夏进一笑,上前直视着柳如眉的眼睛道,“我不是说了嘛,夏进已经爱慕柳小姐多时,只要柳小姐肯乖乖嫁给我,咱们自然是皆大欢喜。” “痴心妄想!” 柳如眉说着挥手,还想再给夏进一巴掌,却被夏进一下子狠狠的捉住了手腕。 “你以为你是谁?如今你就好比那粘板上的肉,我好言好语的与你说,你不听,非得搞的自己身败名裂是不是?到时候就是你想嫁,我还不一定会娶呢!” 柳如眉的泪便掉了下来。彩菊见自家小姐被欺负,赶紧上前拉扯夏进,却被夏进一下子推开。 就听得一旁传来一阵拍手声。 夏进大惊,就见夏青和夏知秋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门口,此时正拍着巴掌望着夏进,夏进如今是怕了夏青,一见到夏青不由自主的松了手,柳如眉嘤咛一声扑进夏知秋怀里,浑身发抖。 夏进看了夏青一眼,心想如今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就算夏青想来个英雄救美也已经于事无补,当下挺了挺胸,“你怎么来这里?” 夏青一笑,“我为什么就不能来这里,七姐姐约了柳小姐来锦绣庄选绸缎,多亏了大哥为人敦厚,不辞劳苦亲自送了柳小姐过来,九儿当真是感动。这会儿既然柳小姐人也到了,我看大哥也该回去了。” 夏进被夏青一阵抢白,顿时没了声音,好半晌儿才指着柳如眉道,“你胡说,明明是她……” 夏青却不紧不慢的阻断夏进的话,“明明是怎样?大哥心底不是最清楚吗?” 这事也多亏了胥家,夏进前脚带着柳如眉出了夏家,胥家的人后脚就把消息递给了胥尽欢,胥尽欢当下就让胥勇通知了夏青。 夏青马上就明白洛氏她们打了什么主意,赶紧派人悄悄地把夏知秋从府里接了出来,秘密的送进了明月楼的后门。 不光如此,胥勇还让人捉了那造谣的赖六,在按照夏青编的版本传了出去,轻而易举的坏了洛氏她们的好戏。 只是如此一来,不免又欠了那人的人情! 第五十四章 夏进之灾1 “糊涂!” 柳放气急,竟然狠狠的给了柳如眉一巴掌。 “放儿!”柳夫人猛地站起来,一把推开柳放,见柳如眉的脸上一个鲜明的掌印,当下心疼不已,回身斥责道,“你这是怎么了?受委屈的可是你亲妹妹,你不帮她也就罢了,怎么还出手打人?” 柳放也是被柳如眉气的狠了才会出手,如今见柳如眉的脸都被自己打肿了,心里也不免有些后悔自己下手没轻重,可是一想到她居然这么糊涂,当即狠下心肠,硬是转过头去,冷哼了一声。 柳夫人赶紧把柳如眉扶到一旁的椅子上,早就有彩菊拿了冰帕,被柳夫人一把夺过来,替柳如眉敷在红肿处。 柳老爷在一旁叹了口气,道,“这事也不怪放儿,实在是如眉她……她自己太不争气了。” 柳如眉一听当下眼泪流的更凶了。 柳放气急,“哭哭哭……你除了哭还会做什么?”柳放指着柳如眉数落,“你又不是傻的,那夏进三言两语随便说说你就信了?你一个千金小姐,居然这么不管不顾的跟在一个大男人身后进了酒楼,还让大半个燕都的做了见证,你让别人怎么想?要不是那夏三公子及时补救,你现在恐怕早就没了脸面,还由得你在这儿哭!当真是为了一个夏青,你连最起码的廉耻都不要了。” 柳如眉一听柳放这么说,立马什么都不顾了,一把推开自己的母亲,对着柳放吼道,“我就是喜欢夏青,我就是要嫁给他!” “你……” 柳放被柳如眉这恬不知耻的话气到,想都没想就又举起了手。 柳夫人气急,猛地站起来,“住手!你想怎么样?难不成还真想把你妹妹打死吗?” “娘,你看看她……你看看她刚刚都说了些什么话,这还像什么样子。” “你住口,你也不见得有多体面,自己的妹妹被人这么算计,你这个当哥哥的没办法替妹妹出头,反倒拿自己的亲妹妹出气,你这个哥哥做的可当真是体面啊?!” 柳放眯了眼,那双眼眸似寒星般深邃,目光犀利,冷了声音道,“娘也不用拿这话儿来激我,那夏进既然敢把主意打到如眉头上,这个帐,我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说完一甩袍袖出了厅门。 洛氏一听夏进把事情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当下气的浑身发抖,一巴掌打在夏进脸上,“混账东西,你好糊涂啊!我不是跟你讲的好好的,说好了只要把人领到明月楼,只消坐个一时半刻,坐实了这个事情就好,到时候还怕他们柳家不答应这件亲事?你倒好,忘了我的嘱咐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明目张胆的威胁人家,你倒真的是长进了啊,做起事情来居然这么不济后果,你也不想想,那柳家是什么人,他们可会放过你?” 夏进此时也是追悔莫及,匍匐几步来到洛氏跟前,“母亲!母亲你一定要救我……舅舅,对,舅舅他们一定有办法,母亲,你去求求外公他们,让舅舅出面去那柳家说说。” 洛氏一把推开夏进,“晚了!你以为单凭几句话,柳家就会放过你吗?” 夏进一愣,“要不?咱们多给些钱。” 洛氏万万没想到夏进会说出这种混账话,当下气的头痛,那可是一个女子的名声,他怎么能想到用钱来了事,再说了,那柳家是堂堂三大家族人,会差夏家这点儿钱? 洛氏朝一旁的桂嬷嬷道,“快……快把这个逆子给我赶出去,再别让我看到了。” 桂嬷嬷赶紧上前把夏进扶起来,“大少爷,夫人如今正在气头上,您还是先退下吧,等夫人气消了,自然会替你周全的。” 夏进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桂嬷嬷半推半撵的轰出了屋。 洛氏哼哼唧唧的掐着眉心,“这个不孝子,我费尽心思为他铺好一切,都被他给毁了。” 桂嬷嬷赶紧上前帮洛氏按压额头两侧,“夫人,现在不是气大少爷的时候,还是先想想怎么补救吧!” “还能有什么办法。” 桂嬷嬷一愣,“总不能看着柳家来找大少爷的麻烦吧!” 洛氏哼了一声,道,“这点儿你放心,此事关乎到柳小姐的名声,他们不会乱来的,倒是那边……怎么还没动静?” 桂嬷嬷也正纳闷儿呢,按说也有些日子了,怎么还没听见动静,别不是被发现了吧? 不过这话她却是不敢说的,只好笑着对洛氏道,“可能是咱们的人做事小心了些,药量下的有些小,等过阵子再看看吧!” 洛氏恹恹的打了个哈欠,“也只好如此了,我乏了,你先下去吧!” 桂嬷嬷不敢有异议,赶紧为洛氏披了一件衣裳退了出来,心道这夫人也真是,大少爷都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居然还能睡得着。 明郡王得了个会发光的宝贝? 就连皇帝都亲自借了去观赏过,这事自然要庆贺一下,所以明郡王为此在王府设宴也没什么? 可这帖子也委实发的广了些。 夏青淡淡一笑,对陆少川道,“这事说穿了也没什么?听说前阵子皇帝曾招明郡王进宫,对他上次设宴的事情大加夸赞了一番,这明郡王本来就是个冷的,平日里独来独往惯了,难免会惹出什么事端来,事后少不得要让皇帝和太后给他善后,这事情做的多了,就是太后那里也不好看,如今难得明郡王自己想得开,别说是多发几张帖子,就是他此刻突然转了性要娶路旁的乞丐,只怕皇帝也会硬着头皮说那是大兆最美的乞丐;更别说他如今做的一切,对大兆来说更是有益无害。” 夏青所说的一点都不假,如今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大兆更是蒸蒸日上,国家也越来越重视商人。 听胥尽欢的意思,皇帝是想借由明郡王的手,打开权贵间与商贾之间的距离,真正做到权贵二字。 陆少川要筹备婚礼的琐碎事项,即刻就要返回陆家,这宴会是去不成了。 明郡王这次邀请的不止是夏青他们,就连一向都神秘低调的胥尽欢都接了帖子。 夏青慢慢的皱了眉,他应该不会去吧? 明郡王府的花园休整的美轮美奂,其间凉榭交错,怪石林立,峰回路转间各色花卉争奇斗艳,姹紫嫣红,四时精致错落相应,明郡王更是别出心裁的在屋檐下设了一处水帘,一泓清泉自上而下一体铺就,在这初夏的艳阳里硬是隔绝了一地暑气。 夏青安静的坐在角落里,打定了注意这次要做个老老实实的隐形人,绝对不能再引起明郡王的注意。 柳放注意到夏青,对面前的人说了几句,转身向夏青走来。 “三公子!”柳放拱手道,“放还没有向三公子道过谢,上次的事情,真是多亏了三公子!” 夏青赶紧起身,“柳公子这么说,真的是让夏青无地自容,本就是家兄无理在先,夏青也只是略进些绵力而已,反倒是害柳小姐受了不小的惊吓,贵府不怪罪我大哥,我夏家已经是感恩戴德,哪里还敢受公子的谢字!” 柳放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声音顿时降了几度,“你是你,他是他,一人做事一人当,柳放知道轻重,绝不会无辜迁怒与夏青兄弟。” 夏青一笑,为难道,“柳公子大人大量,夏青铭感五内,只是夏进毕竟是我的兄长,也怪母亲平日里太溺爱了些,才导致他这种无法无天的性子,不过请柳公子放心,经过这次的教训,我相信大哥一定会改过自新的。” 柳放怒哼了一声,早就听说夏家的主母为人善嫉又苛待庶出的子女,如今观夏进兄妹的所作所为,这么看来传言倒也不假。 教训? 柳放一晒,他会好好地给夏进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的。 不远处,夏进正与洛途聊天,没由来的浑身一哆嗦。 这次请来观赏宝贝的人,都是些世家少爷和公子,所以言谈间也就随意了些。 正在这时候,就见张固越过众人硬挤过来,神秘兮兮的拉了夏青与柳放,三个人躲在角落里,张固嘀嘀咕咕道,“大消息,当真是大消息!” 孟言卿在身后扶了额,这张固,什么时候能正经一点。 夏青被张固这一拉扯,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幸好韩翊眼疾手快,在身后扶了一把,夏青这才免于在众人面前出了丑,当下好气又好心的对张固道,“张兄,你说的大消息该不会是明天的燕都大街上,都在议论夏家的三公子一不小心摔死在明郡王的宴会上吧!” “啊!?” 张固一愣,一时居然没反应过来,夏青说的风趣,柳放和孟言卿一下子被逗笑了。 大厅里,众人不免多看过来几眼。 张固这才反应过来,见自己还抓着夏青的腕,赶紧松开手,憨笑道,“不好意思!夏兄弟别介意。” 孟言卿上前拍了张固的肩膀,“你小子,夏青兄弟如果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早把你列入拒绝往来户了,还由得你在面前嚣张。 张固哈哈一笑,旋即想起自己究竟是为的什么赶过来,小声对二人道,“还记得上次明郡王在别院设宴吗?经过我多方打探,据说……明郡王是在找人!” 孟言卿一拍张固的脑袋,“说重点!” 张固埋怨的看了他一眼,“这不是正在说吗?我听说,这明郡王也不知在什么地方见到一绝色女子,就那么一眼,也不知怎地居然被迷了魂儿,这燕都都快被他翻遍了,也没见到那女子一面,所以才在各个世家上面打主意。” 孟言卿一笑,“这种无稽之谈你也信。” 柳放也跟着笑了。 张固见他们不信,当下声音高了一度,“你们还别不信,这是我听一个朋友说的,据说,他家的长工的亲戚的亲戚在明郡王府当差,这话是那个当差的说的,可信度极高,怎么会假的了。” 众人被他这一番话逗笑了,夏青笑的有些口干,随手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就这时候,突然听见身后有一道声音道,“这里好热闹啊!” 这声音异常熟悉,夏青吃了一惊,‘噗!’的一口茶全部喷在身前的张固身上。 这时候夏青才惊觉,整个屋子里静的出奇,他只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就连刚刚被自己喷了一身的张固,此刻也正半张着嘴目瞪口呆的注视着夏青身后。 夏青咳了几声,勉自转过身,就见胥尽欢正一脸笑意的望着自己,夏青一惊,心跳没由来的加快。 “胥公子好啊!”夏青讪讪的对胥尽欢道。 胥尽欢挑眉,意味深长的看了夏青一眼,夏青莫名的一哆嗦。 周围一片的吸气声。 私语声几乎能震破众人的耳朵。 “他就是赫赫有名的公子胥?” “可不是吗,没听见夏青称呼那人胥公子吗,这大兆还有几个人能姓胥。” “他是胥家的掌舵人?” “这公子胥真乃神人之姿也!” ……面对四周的议论纷纷,胥尽欢始终微笑着望着夏青,续而从袖中掏出一块素净的手帕,递给夏青。 那上面有一股好闻的青檬的味道。 夏青这才发觉刚刚自己这一喷,手上脸上不免沾染了些许水。 急忙在身上一阵摸索,旋即垮了脸,不好意思的伸手接过胥尽欢手中的素帕。 “赫赫有名的大兆公子胥大驾光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张昭阴阳怪气的说,他本来心情很好,可是刚刚一步下得楼来正看见胥尽欢含笑望着夏青的画面,不晓得为什么,张昭就觉得那画面特别刺眼。 纵使再美也枉然! 胥尽欢一笑,“明郡王安好!” 张昭冷笑一声,“本王可担不起这一声问候。” 说完冷冷的瞥了夏青一眼,不再理会他们,径自去了座位前坐下。 胥尽欢对夏青他们一笑,“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各位还是先就坐吧!”说着靠近夏青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了句,“尽欢兄!”满意的看到夏青一哆嗦,这才径自带了胥勇来到张昭身侧的空位上,敛衣而坐。 柳放狐疑的看着胥尽欢与夏青只见的互动,眉峰皱起,这夏青当真是不简单,居然能得公子胥如此厚看,这么看来自己的妹妹跟他在一起倒是没什么坏处。 只是……柳放眯了眼,阴翳的注视着一旁的夏进,纵使你是夏青的兄长,也要为所做的一切付出些代价。 第五十五章 夏进之灾2 夏进的座位与柳放他们靠的极近,行走间不免与柳放走了个迎头,夏进便觉得柳放盯着自己的眼神有些轻蔑,还好似带了些怜悯,心头不免一阵火起,仗着洛途就在自己身边,顿时挺直了脊背看着柳放。 舅舅说的对,柳家的人再怎么气愤,也万万不敢在这种场合闹起来,否则就等于拿柳如眉的名誉来作践,到时候反而会适得其反。 想到这儿,夏进咧着嘴朝着柳放无赖的笑了。 柳放气急,攥紧了拳头,上前一把抓起夏进的衣领作势要打,这时候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柳公子这是何意?”洛途微笑着望着柳放,仿佛他们是多年的老朋友。 柳放眯了眼,突然笑着松了手,甚至还伸出左手在夏进身上拂了拂并不存在的灰尘,“夏公子不必紧张,柳某只是与夏公子打个招呼而已。”柳放说完不再理会他们,径自越过二人的身旁坐下,嘴角始终挂着笑。 夏进见周围不少人都在看着自己,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下意识朝柳放迈了一步,被洛途一把拉回来,“站住!还嫌你惹的麻烦不够多吗?要知道这里可是明郡王的府邸,要是得罪了明郡王,今后你就别想在帝都混下去了。” 夏进不服,“可是,舅舅,你刚刚也看到了,明明是他先挑衅的。” 洛途厌烦的看了夏进一眼,冷冷的道,“明明是你先去招惹他们柳家,他们没来找你麻烦就已经不错了,如今人家不过是多看了你几眼,你就觉得不舒坦了?当初你怎么不谨慎些。”说完在一旁坐下,不再理会夏进。 夏进见洛途不再理会自己,左右思量了一下,老老实实的坐在洛途身边。 张固看到这里‘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夏进立马不悦的瞪过来。 “哎呀!孟兄,你说这明郡王到底得了个什么宝贝?”张固没话找话的问。 孟言卿好脾气的笑笑,“这可问倒我了,咱们都是头一次听说有这种会发光的宝贝,要真问这宝贝是什么样的,我可是不知道了。”孟言卿的父亲与张固的父亲本就是极好的至交好友,二人更是从小一同长大的,张固直爽,一根肠子通到底,肚子里永远没什么弯弯绕绕,多亏了有孟言卿在一旁时时盯着,才没有闯出什么祸事。 好在大家也都知道张固的直脾气,很少有人跟他结怨。 “嗤!一群土包子!” 夏进在一旁听见他们的对话讽刺道。 张固本就看夏进不顺眼,此时听夏进这么说,抬高了声调对夏进道,“哦,听夏公子的意思,好像对这个宝贝熟悉的很啊!” 夏进得意的挑了眉。“那是自然。” 见大家都拉长了耳朵,得意的小声道,“王爷手里的宝贝换做夜光杯,是用一种罕见的会发光的玉石雕刻而成,据说这种玉石十分罕见,总共也就制了那么几件小玩意,当今现世的也只不过是夜光杯和九连环而已,如今已知这夜光杯在明郡王手中,只是不知这九连环会在什么地方。”夏进随后夸夸其谈的向众人详细的介绍了这夜光杯的特性。 “那玉石奇怪的很,日光下,看上去也就是快普普通通的玉石,可一旦到了暗处,就会通体发光。” “这不是快赶上夜明珠了?”张固没想到夏进还真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大家都没见过张昭手里的宝贝,见夏进说的信誓旦旦,也都将信将疑。 夏进不屑的看了张固一眼,“井底之蛙,那夜明珠怎么能与夜光杯相提并论。” 经此一事,大家看夏进的目光不免多了些佩服。夏进得意的看了看众人,见柳放端坐在一旁,挑衅的扬了扬眉。 按说夏进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多?这事说来也巧,就在昨晚,夏进偷偷瞒了家人跑去赌场小试身手,见一打扮粗犷的大胡子男好像是输红了眼,居然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块方方正正也就碗口大的盒子押在赌桌上。 还信誓旦旦的说是宝贝,众人笑的东倒西歪,那胡子男一见,当下伸手打开了盒子,整个昏黄的赌场一下子透亮起来,原来盒子的里面也就豆粒大小几星玉石;那人便夸夸其谈的讲起那盒子的来历,还言明那盒子是用来放夜光杯的,后来夜光杯被明郡王买走,自己只留下了这个盒子。 柳放心底冷笑一声,缓缓地低下头去,且让你先得意一时好了。 所以夏进才会知道这么多。 他们这边正说着,那边明郡王和胥尽欢也没闲着。 明郡王一眨不眨的盯着胥尽欢,仿佛要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什么花样来。 胥尽欢也不恼,只是好脾气的端了茶,不紧不慢的细细品味。“明郡王为何如此盯着胥某?” 明郡王挑眉,别开脸去,“本王只是好奇,本王此前没少邀请胥公子,却都被公子拒之门外,今日也不知是吹了什么风,竟然把胥公子吹来了。” 胥尽欢潋滟一笑,“明郡王这是在怪胥某来的晚了吗?” 张昭哼了一声,“不敢!” 胥尽欢便看向一旁,不再跟张昭交谈。 张昭见胥尽欢始终颜笑嫣然的望着不远处,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正看见夏青不知听了什么,笑的正欢。张昭便觉得这一幕有些碍眼,招手唤来小顺子,吩咐道,“去把宝贝拿出来!” 张昭的话声音并不高,众人却听的清清楚楚,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想要看看这皇帝亲口夸赞过的宝贝究竟是什么样。 不一会儿,就见小顺子捧了一个金镶玉的盒子来到张昭面前,张昭摆了摆手,小顺子便直接把盒子送到胥尽欢面前。 胥勇上前一步接过来,替胥尽欢打开。 胥尽欢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杯,径自从盒子里拿起一个玉杯,比个鸡蛋还要小巧的样子,通体通透,透着一股从容的绿意,在这夏日里,光是看着就舒心的凉爽。 那玉杯的耳郭旁还缀着一粒小巧的粉色珍珠,端的是袖珍精致,典雅怡人。 胥尽欢淡淡地笑道,“此杯乃是一对,红绿各一只,暗指男女双方,取琴瑟和谐之意,此杯换做鸳鸯樽,别名又叫生死扣,相传只要其中的任何一只杯子碎掉,另一只也必然会失去光泽,现如今王爷既然已经拿出雌樽,为何不把雄樽拿出来一同供大家观赏。” 张昭听了也是一怔,他没想到胥尽欢一见到这只雌樽就已经猜出它的来历,不错,这玉杯的确是一对,可张昭在得到后就悄悄地命人藏了那雄樽,只拿了雌樽出来把玩,就连当今圣上,也是只见了这一只而已,不想今天却被胥尽欢一语道破。 张昭不悦,低头把玩着手上的扳指,大厅里一片哗然。 此时胥尽欢正举了玉樽,夏青只觉那捏着雌樽的手,竟是比那樽还要玉润透亮,修长的指节华美如斯,硬生生的让人移不开眼。 夏进此时得意洋洋的向四周看了看,觉得自己满是脸面,因为那玉樽与自己形容的半点不差。 张昭见众人都眼神晶亮的盯着自己,只得吩咐小顺子,“你去把另一只也一并取来吧!” 胥尽欢一笑,看着小顺子把雌樽放在中央的桌子上,张昭为了这次的宴会,可算是下足了功夫,当小顺子去拿玉樽的时候,就有仆从将悬挂在窗帘顶端的厚厚的帐子拉下来,此时厅里光线昏暗,更是衬得玉樽晶莹剔透,闪闪发光。 大家的目光渐渐地都转移到玉樽上,就连一向冷静的夏青也不免多看了几眼。 柳放见夏进一副想看又强自拿乔的模样,旋即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张固早在明郡王吩咐人放好玉樽时就已经按捺不住,此时见有人近前围观,哪还顾得上什么体统,也不管夏青愿不愿,上前一左一右的拉了夏青和孟言卿,挤到玉樽面前。 胥尽欢不悦的眯了眼,垂下来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愠色。 张固围着桌子转了一圈,“乖乖,这还真是个宝贝,你别说,这东西还真的和夏进说的一模一样。” 他素来是个大嘴巴,此时说的话难免声音大了些,刚刚夏进的话也就只是坐在他们附近的人听见而已,此时张固一说,有不知情的人不免向夏进看了几眼,夏进得意的扬了眉。 张昭粗鲁惯了,伸手就要去拿那杯子,孟言卿在一旁吓了一跳,赶紧一把抓住张固的手,小声斥责道,“你不要命了!” 张固也知道自己莽撞,傻傻的笑了。 就在这时候,众人只见本该去拿另一只玉樽的小顺子一路从外面跌跌撞撞的扑进来。 “王爷!不得了了,王爷,另一只玉樽……不见了!” 张昭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大步走到小顺子面前,一把提起小顺子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拉到眼前,“你说什么?” “不……不见了!” 张昭听罢一把推了小顺子,抬脚出了门。 众人如坠云里雾里,有几人正想跟出去看看,就见从院外闯进几队带刀的护卫,一个个面无表情。 “明郡王有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 一时间大厅里人声鼎沸。 夏青不漏痕迹的瞥了瞥,见大厅里,除了还安然端坐的胥尽欢,其他人均一脸茫然。只剩下柳放老老实实的呆在座位上,那双望过来的眼睛里,藏了太多的情绪。 夏青心下透亮,率先转开脸。 时候不大,就见张昭面色铁青的从外边走进来,身后还跟了几个魁梧的侍卫。 这就是要来硬的了,夏青浅浅的低下头去。 张昭走到中央,缓缓地环视了四周,只觉得气血上涌。 想他一向狂放惯了,就是在皇帝面前,礼数都是难得周全的,如今居然有人敢偷到他的府上。 众人都屏息凝神,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好端端的宝贝怎么说没就没了? 张固鲁莽,见他们被王府的护卫强行留在这里心底已经有些不快,此时见张昭又带了人来,不耐道,“王爷,你这是何意?” 孟言卿一惊,赶紧上前拉扯张固,让他不要再说了。 张昭此时却没心情理会张固,环视众人道,“本王今日好心邀请各位来府上观宝,不想有人贪心不足,居然敢做出了偷鸡摸狗的勾当,识相点儿趁早交出宝贝,我兴许还能给他留个全尸,否则,别怪本王不讲情面。”宝贝的事情还是其次,在张昭来说,敢在他的府上生事,这才是真正的罪不容赎,这简直是对他的权限的一种挑衅。 众人一下子议论开来,这么说宝贝真的不见了?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张昭冷冷的坐在椅子上,眼神犀利的望着众人,“既然没有人肯站出来,那就别怪本王无理了,来人……搜身!” 胥尽欢猛地挑了眉梢,清晰的看着夏青突兀的变了脸色,嘴角浅浅的向一旁来开。 皱眉对张昭道,“王爷,在座的都是些世家公子,您执意要这么做,若是此事传出去,只怕不妥吧!” 张昭分毫不让,“既然敢在本王的府上动手脚,就别怪本王不讲情面,今日之事,本王是做定了,若来日皇帝怪罪起来,本王自会一力承当。” 他这是打定主意要搜身了。 柳放在此时方才放了杯子,起身道,“既然王爷如此说,我等也没什么好怕的,清者自清,想必大家也都不会反对的。”说着率先走到张昭面前,道,“只是依柳放看,王爷实在不必如此大动干戈,只需稍加排查,定能找出那宵小之辈。” 张昭此时才稍稍缓了口气,沉吟道,“宴会前,本王还亲自检查过那只玉樽,分明还完好无损的放在暗阁里,短短几刻钟的时间,本王已经命人封了府门,那贼人即使偷了宝贝也渡不出府去,定然还藏在身边。” 胥尽欢垂下眼睑,道,“依王爷所言,那就是说,凡是曾在宴会上消失过的人,都是嫌疑的对象喽!” “没错!” 胥尽欢闻言一笑,淡淡的扫过全场,一字一顿道,“既是如此,只要找到中途曾经离席的人严加排查,定能找出谁是贼人。” 柳放对胥尽欢施了一礼,“柳放也是这个意思。” 众人面面相觑,有几个刚刚曾经离席的人更是紧张的浑身哆嗦。 柳放见张昭没有意见,回身对众人道,“各位,为了洗脱大家的清白,请诸位配合一下,刚刚席间有离席者,请到前排来站。”说完率先到中央的位置站好对张昭道,“柳放亦是中途离席之人,理当接受排查。” 既然柳放都做了表率,其他的人也相继出来站好,总共有八九个人之多。 张昭一挥手,自有一旁的护卫上前引着他们去了一旁的耳房检查。 胥尽欢手端了茶杯悄悄地打量着夏青,见夏青面色平和的站在人群中,与众人的神情毫无二致,只是那掩藏在袖子里的手突兀的鼓了起来,分明是用力过猛了。 是紧张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好一会儿,刚刚的护卫领着几人回来向张昭禀报,“回王爷的话,属下已经仔细盘查过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张昭便眯了眼,视线不停的在大厅里余下的人只见徘徊。 柳放突然从人群中站出来,对张昭道,“王爷,还有一个人曾经离席,却并没有接受盘查。” 张昭示意他接着说,柳放站起身,遥遥的指向夏进,“就是他,夏家的大公子夏进。” 夏进没想到柳放会突然把矛头指向自己,一时间居然蒙住了。 “你胡说些什么?我只不过是去了趟茅厕而已!” 柳放冷笑,“夏公子这话可就错了,难不成我们大家会没事在王爷的府里随便乱逛吗?既然你我皆如此,而你却不敢出来接受检查,分明是你自己心虚。” 夏进被柳放几句话堵在哪,整张脸憋得通红通红的。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洛途在一旁皱了眉,他已经看出这柳放是在专门找夏进的麻烦,分明是还因为之前柳如眉的事情记恨夏进,可要硬是把这盆脏水泼到夏进身上,那岂不是……“柳公子,请慎言。” 柳放冷笑,“是与不是,请夏公子出来一查便知。” 夏进怒了,一拍桌子道,“姓柳的,你不要欺人太甚。” 夏青垂眸掩了笑,平缓道,“大哥,既然柳公子口口声声暗指是你拿了宝贝,为证清白,大哥便去查一查又有何妨。何必在这里落人口实。” 夏进想都没想的就想对夏青破口大骂,却被洛途抬手制止,在洛途看来,外人眼里,不管夏青兄弟如何不和,他们都是一家人,此时夏青出面为夏进说话也是在情理之中,“夏青说的对,你的确曾经中途离席,若是此刻硬是僵持着不许众人排查,反倒落人口实,倒不如查一查以示清白。也好堵了那些小人的口舌。” 洛途说着瞥了柳放一眼,柳放浑不在意,只单单看着夏进。 “好!”夏进沉吟了片刻道,“既然大家都这么看我,我也不好说什么,便随你们去查一查,也好证明我夏进的为人。”说着拨开洛途向前踏了一步。 行走间,衣袖碰到桌角,清晰的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 众人都敛去呼吸,讶异的望着夏进。 夏进也是一愣,茫然的停了步子,疑惑的伸进自己的衣袖中,旋即瞪大了双眼,满眼不可思议的回首看向洛途。 震惊的传达着一个信息:救我! 第五十六章 夏进之灾3 柳放冷笑一声,“怎么?大公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心虚了不成?” 一滴冷汗从夏进的额头滑落下来,虽然外面还艳阳高照,可夏进却分明觉得浑身冰凉,袖子里那件物什小巧冰凉,虽未拿出来一观,可夏进心下却是十分清楚的。 洛途见夏进如此,不明所以上前一步握住了夏进衣袖中的那只手,却见夏进极度惊恐的盯着自己,电光火石间,洛途一下子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眼神刀子似的盯着柳放。 柳放挑眉,目光清冷,“洛公子这么看着在下是何意?” 洛途心道这一切一定跟柳放脱不开关系,只是…… 众人都目光灼灼的盯着夏进,就连明郡王也不悦的眯起眼睛。 大局为重!洛途慢慢的放开了夏进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弃车保帅的决绝。 “舅舅?”夏进难以置信的望着洛途。 柳放此时大步上前,一把捉住了夏进的手,硬是把他那只藏在袖子里的手拉出来,高高举过头顶。 众人一片惊呼声,只见夏进的手中,赫然握着一只小巧的玉樽,与先前的那只一模一样,不过却是淡淡的红色。 洛途大惊,没想到柳放敢如此放肆。“这一定是栽赃!” 柳放冷冷一笑,“洛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当着王爷和各位的面,试问有谁能有此能耐,更何况……咱们与夏公子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栽赃陷害?这话说出来,也不怕别人笑话!”说着一把夺过夏进手中的玉樽交给明郡王身边的小顺子。 夏进此时整张脸都绿了,“不是我,我没有,一定是有人故意害我。舅舅,你要救我啊!” 夏进上前一把捉住洛途的胳膊,回头望着柳放,就见对方正冷冷的望着自己,顿时觉得心慌意乱,洛氏的话一下子涌上心头。 你也不想想那柳家是什么人,他们会轻易饶了你去? 洛氏的话一遍一遍的涌上心头,夏进就觉得柳放的眼中满满的都是戏谑,他不顾众人的阻拦,大力推开身前的人,指着柳放高声道,“是你,一定是你陷害我。” 柳放挑眉,“夏大公子这是何意?柳某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陷害大公子。” “你……”夏进到底是怕了柳放的气焰,强自咽下这口气,一抬头正对上明郡王阴沉不定的目光,浑然间一阵虚脱,险些栽倒地上去。 得罪柳家是小,顶多就是以后自己刻意躲着些他们,可若是得罪了明郡王,那自己的下场…… 夏进突兀的打了个寒颤,什么都顾不得了,指着柳放道,“是你,一定是你还记恨着我设计你妹妹,所以才悄悄偷了宝贝来冤枉我。” 一时间,众人被夏进的话惊呆,柳放却一笑,摇头道,“夏大公子想脱罪,也需要找一个好一点的借口,我妹妹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知大公子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自从上次的事件后,柳如眉就被禁足了,更别说她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儿家,夏进此时的表现,大家很自然的想成是胡乱攀咬。 “我没有说慌。”夏进突然指着夏青道,“不信你们可以问问夏青,一定是柳放记恨我上次设计向柳如眉逼婚,所以才这么陷害我。” 众人纷纷看着夏青。 夏青挑眉,在万众瞩目下缓缓开口,“大哥这是怎么了?说的话弟弟怎么听不明白,上次明明是七姐姐约了柳小姐,怎么这会儿又扯上大哥了?” “你……你们,你们联手设计我!” 明郡王却没了那耐性,阴仄仄的瞥了夏进一眼,小顺子最知王爷的意,朝两旁一摆手,“还不拿了。” 就有人上去一把把夏进按在地上,夏进被两手反绞在身后,整张脸都贴在地上,嘴里啃了一嘴的泥。 “舅舅,舅舅你救救我,我没有!” 洛途看了看明郡王,又看了看柳放,慢慢的抬起手,作势要求情,就听见明郡王冷冷的哼了一声,洛途便不再动作了。 夏进还在嚎。 柳放对明郡王道,“王爷,这夏进分明是对上次的事情怀恨在心,所以才会在宴会上行窃,想必他是早就打探清楚王爷的日常习惯,知道王爷把这雄樽收藏起来,所以才会只对雄樽下手,恐怕他连做梦都想不到,公子胥居然也会到场,而且还一眼就看出这宝贝的来历,这才引得王爷不得不把另一只拿出来。王爷!试想一下,如果大家不急着看雄樽,那么……等王爷发觉的时候,只怕早就过了时辰,到时候在想找出凶手,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柳放侃侃而谈,众人便想起,上次明郡王聚会的时候,夏进的仆人丁宁,好像就是因为明郡王的关系,才丢了性命,而且夏进在离去时,曾表现出对王爷的多有不满。 这么看来…… “不!我没有……”夏进浑身颤抖,“你分明是诬陷我,我没有……” 柳放一笑,讽刺道,“夏大公子这是在说我诬赖吗?” “你明明就是!” 夏进此时已经气的变了声音。嘴角也磨破了皮。 柳放却不肯就此放过他,厉声问道,“那当着大家的面,你倒是于我们说说,你即没有心存怨恨,又没有窥探王爷,如何能知道王爷所拥有的宝贝,而且还说的一丝不差!” 夏进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一张嘴,口水顺着嘴角流出来,他强自忍了痛,含糊道,“那是我在赌场听来的。” 柳放便笑了,看来众人道,“诸位,这夏大公子的话,你们信吗?这宝贝百年难得一见,就是有人千方百计的去寻,也未必能寻的到,你倒运气好,只去了一次赌场,就听说王爷这里有宝贝。这话说出来谁信!夏大公子,你就算是要找借口。也该找个好一点的借口。当我们都是三岁孩童吗?” 柳放咄咄逼人。众人也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 张昭此时早就没了听下去的耐性,朝两旁晃了晃手,自然有人上前把夏进四平八稳的压在地上,当众扯去夏进的外袍,露出里面猩红的里衣,手臂粗的棍棒雨点般的落下来。 才第一下,夏进就杀猪般的叫起来,张昭皱眉,小顺子赶紧吩咐两旁的人,“呦!难听死了,还不赶快把嘴堵上。” 就有随从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一块臭烘烘的破布,胡乱的塞进夏进嘴里。 夏青涩然的转过脸去,棍棒打在夏进身上。那声音一声声传进众人耳内,柳放眯了眼,哼了一声。 他为了设这个局,不惜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夜光杯,也亏得夏进蠢笨,不然哪能让自己轻易得手。 几十下棍棒下去,夏进早就出气多进气少,整张脸灰灰白白的,夏青微微蹙了眉,再打下去,真的会要了夏进的性命的。 “王爷!” 夏青上前一步,还不等说下去,张昭冷冷的看了夏青一眼,沉声道,“三公子这是打算为他求情吗?我知你兄弟情深,可也别把本王当傻的,他夏进居然敢三番四次的在本王的宴会上闹事,是可忍孰不可忍,本王岂能容他!看在公子胥的面子上,本王不与你计较,再要多嘴,连你一起拉下去打。” 胥尽欢此时适时出声,“不过是个把玩意,即便是到了皇帝那里,也万万没有这么草率就打死一个人的道理,既然宝贝完好无损的找回来了,打他一顿也就是了,明郡王不会真的想把人打死吧!” 胥尽欢说罢,朝夏青微微一笑,继续喝着杯子里的冷茶,微微地皱了眉。 他最讨厌喝这种冷茶了。 张昭这才懒散的一抬手。夏进此时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身旁红红白白花花的一片,一股难闻的恶臭缓缓地散开,众人悄悄地退了开去。 这夏进也太不体面,居然当众把屎尿溺在这里了。 张昭缓缓地走到夏进身前,小顺子跟在张昭身后,手上拿了一块白净的手帕递给张昭。“王爷,小心些,这里脏。” 张昭一把推开小顺子,叉脚站在夏进面前。 此时的夏进早就昏了过去,就有人一盆冷水浇上去,夏进这才浑浑噩噩的醒转,只觉得浑身上下到处都痛。 张昭含着笑,抬起一脚慢慢的踩在夏进已经破烂不堪的臀部,夏进便杀猪般的闷嚎出声,就有侍卫上前朝着夏进的嘴巴狠狠的就是一巴掌。 张昭从夏进身上踏过去,那只沾染了污秽的鞋子慢慢的挑起了夏进的下巴。 夏进此时早就被吓了个半死,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张昭的脚,缓缓地移到自己被压在地上的右手上,轻轻地踩上了自己的小指。 下一瞬一阵钻心的疼痛,张昭居然生生的踩断了夏进的小指。 夏进瞪大了眼,旋即昏了过去。 在场的众人都到吸了一口气,仿佛能感受到那锥心的痛。 张昭却还没完,那只脚眼看着又要踩上夏进的无名指。 他这是打算活生生的踩碎夏进的骨头吗? “够了!” 夏青沉声道,他是希望夏进死,可也万万没想到这张昭如此残忍,他迎着张昭的眼,一字一句道,“王爷打也打了,气也出了,还请王爷高抬贵手,饶了夏进一条性命,我夏家全体上下,一定会感激王爷的大恩大德。” 张昭哼了一声,“我要你全家的感激做什么?” 话虽这么说,但到底是停了脚。 一旁的小顺子赶紧上前跪在张昭面前,小心的替张昭脱了鞋子换上,张昭这才瞥了夏进一眼,“今日……看在夏青的份上,本王就饶了你这条狗命。” 夏青深深的一躬身,“多谢王爷宽宏大量。”说着赶紧示意一旁的韩翊。 韩翊上前从地上拉了夏进,几个人缓缓地出了大厅,只留下身后大片的血迹。 胥尽欢缓缓地站起身,“胥某也该告辞了,在此别过。”说完对张昭点点头,转身带了胥勇走了。 张昭环视众人小心翼翼的摸样,心底越发觉得烦躁,“滚!统统给本王滚出去。” 府门口,韩翊一把把昏死的夏进扔到车内,厌恶的别过眼去。 “少爷,咱们干嘛要救他,他死在明郡王手上,不是正好省了咱们的力气。” 夏青一笑,“要是这么就让他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他,他要死,也只能死在洛氏面前才好。” 韩翊会心一笑,就听见身后有人喊道,“夏青!” 夏青皱了眉,无奈回身道,“胥公子。” 胥尽欢挑眉,见夏青不漏痕迹的退了一步,笑着上前一把捉住夏青来不及躲藏的手,笑的无害。 “只是个小玩意,送给夏青兄弟压压惊。”说着也不待夏青开口,一回身上了胥勇牵来的马匹。 夏青等胥尽欢走了后才回神,就见自己的掌心放着一个十分小巧精致,红绿相间、翡翠穿成的九连环。 韩翊挑了眉,旋即低下头去。 夏青倒是不觉得什么,吩咐夏进的车夫赶紧回府,自己也转身去了自己的马车。 王府门口,柳放眯了眼,望着夏青上了马车,那东西,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可他却看的清清楚楚,正是那传说中难得一见的宝贝。 这夏青到底是什么来历,居然能让公子胥如此看重? 少顷,众人纷纷出得府来,皆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这明郡王的宴会,当真是别致的很啊。 洛途走在众人之后,见柳放还站在门前,不由得冷哼了一声从柳放身前大踏步走过去。 柳放挑眉,高声道,“洛大人好走!” 洛途脚下一顿,头也没回的对柳放道,“哼!柳大人还是先看好自己脚下的路吧!” 柳放一笑,高声对众人道,“放自问为人端正,脚下的路,自然也是半分不敢乱的;为人亦是如此,不敢有半步行差就错,就不劳驾洛大人费心了,大人要是得空,还是多关照关照夏大公子才是。” “你……”洛途被柳放噎的说不出话来。 柳放软言对洛途道,“大人还有何赐教。” 洛途见众人都盯着自己,纷纷的一甩袖子,“柳放,你别得意,这笔账我早晚会找你讨回来的。”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 第五十七章 害人害己1 夏进好端端的一个人去了趟王府,回来后居然给打了个半死,洛氏一见当下就昏了过去。 全府上下每个人都忧心忡忡,老太太不忍再看夏进一身的伤,转身就看见夏青站在一旁,袖子上还沾着血,一把拉过夏青的手,把他整个人转了个圈,“你有没有怎么样?那明郡王没把你怎么样吧?” 洛氏在桂嬷嬷的搓揉下刚刚幽幽醒转,就听见老太太的这句话,当下一口气堵在心头,“母亲!都什么时候了,进儿伤的那么重,你不担心进儿,反倒只顾着这个逆子。” 老太太便有气,“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进儿九儿都是我的孙子,我自然是都看重的。” 洛氏见一盆盆血水从房间里端出来,只觉得浑身发抖,凶狠的指了夏青道,“是你,一定是你害了进儿,如果进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会让你陪葬。” 夏青便弱弱的向老太太靠了靠。 老太太怒了,“你住嘴,事情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就胡乱攀咬。” 这时候夏盛从屋子里沉着脸走出来,洛氏上前一把拉了夏盛的胳膊,“老爷,进儿怎么样了?” 夏盛见众人都殷切的望着自己,叹了口气,“屁股上的伤虽然重,但到底都是皮肉伤,好好将养些时日,倒也没什么,只是手指,算是废了!” 洛氏一听摇摇欲坠,旋即猛地向夏青扑过来,“是你!一定是你!” 亏得高嬷嬷离得近,赶紧拦了一把,老太太朝着四周吼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赶快把夫人拉开!” 众人这才上前,和高嬷嬷一起把洛氏拉下去。 老太太不悦的看了洛氏一眼,才对夏青道,“九儿你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夏青便低着头,把今天在明郡王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众人听。 洛氏听完后,狠狠的拍了桌子,“满口胡言,进儿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去做那种偷鸡摸狗的事,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他。” 夏盛皱眉,听夏青的意思,当时洛途也在场,怎么会放任夏进受到如此的伤害? 而老太太却不同,说夏进偷明郡王的东西,她自然是不会相信的,要说他在夏家偷点儿小东西,她还会相信,可她更相信夏进没那个胆子敢去明郡王府上行窃。倒是夏青说的……“设计柳家小姐又是怎么一回事?” 夏盛也皱了眉。洛氏一愣,赶紧对老太太和夏盛道,“母亲,老爷,眼下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进儿伤的这么重,咱们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如何替进儿找回公道吧。” 老太太岂是这么容易就被洛氏满混过关,一抬手制止了洛氏的话,只对夏青道,“你说!” 夏青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夏知秋一见赶紧也走到夏青身边跪下,老太太一愣,“知秋,你这是做什么?” 知秋心虚的看了洛氏一眼,懦懦的对夏盛他们道,“祖母,父亲,这件事,知秋也是参与的。” 说着就把那日,柳如眉来府上,而夏进又是如何诓骗柳如眉的事情一一的说了一遍。 老太太一听气的不轻,狠狠的剜了洛氏一眼,心道自己的孙子是什么心性他怎么会不了解,想也知道这里面一定是洛氏在教唆的,名声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重要,这洛氏也忒狠毒,居然想出这么恶毒的主意,要不是夏青及早发现,还不知道事情会闹出什么样子。 夏青赶紧朝洛氏磕了个头,哀声道,“母亲,不是九儿故意坏了大哥的好事,实在是事关重大,听说那柳家小姐是个性子烈的,要真是因为此事寻了短,那柳家如何肯放过我们,事急从权,九儿也是没有办法才这么做。” “你……”洛氏气的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又背过气去,夏青几步膝行到洛氏面前,“母亲,你可要好好保重身子啊,大哥还指望着你呐。” 洛氏见夏青一脸焦急,看不出半点儿假来,心里更是堵的难受。 夏冬盈上前一把推了夏青,夏青就势像旁边歪去,还好晴晌就在身边。 这这一切落在老太太眼里,就越发看洛氏母女不顺眼,此事怎么看都是他们母子有错在先,那柳放会揪住夏进不放也在情理之中,可若说是他们刻意栽赃,夏盛却是不信的。 除此以外,夏盛还捉住了另一个字眼儿,那就是胥家。 听夏青的描述,今天若不是有公子胥插话,恐怕这明郡王是不可能轻易放过夏进的。 “老爷!”洛氏上前一把捉了夏盛的胳膊。 夏盛不耐烦的拂开,冷冷的说,“好了,都不要闹了!出了这种事,还不是都是你作的,要不是你在后边撺掇着进儿,进儿会那么糊涂。进儿会有今天,都是你这个做母亲的害的!”说完冷冷的出了门。 洛氏整个人都蒙了,这就是不管了? 老太太也站起身,语气淡淡的道,“这事到这里就算了,回头多找几个大夫,好好为进儿调理调理,以后莫在胡乱出些主意,这次是丢了一个指头,下一次,还不得把命也搭进去。”说完对夏青道,“九儿,我们走!” 夏青赶紧起身,和知秋一左一右的伴着老太太走了。 “娘!”夏冬盈气的狠了,回过身望着自己的母亲,“这事难道就这么算了,大哥被他们打成这样,父亲都不管管?” 洛氏的身形晃了晃,压下心头的怒火,“冬盈,这事还不算完,我会让夏青这个贼子得到报应的。”洛氏一心认为都是因为夏青没有替夏进说话,才害的夏进受刑,听大哥他们说,胥家,是很看好夏青的,如果今天夏青肯为夏进多说几句,兴许进儿就不会…… 洛氏只忙着埋怨夏青,却终归是忘了,宴会当时,她的哥哥洛途,也是在场的。 到了晚上,夏青和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就会看见胥尽欢那张带笑的脸,夏青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掏出胥尽欢塞在手中的九连环,顿时惊得张大了嘴巴,黑暗中,那九连环发出一股柔和的光,顿时照的整间房子都亮盈盈的。 夏青吃了一惊,手上一松,九连环掉在床上,外间里,值夜的晴晌听到里面夏青的动静,赶紧掌了灯进门,夏青慌忙的用被子把九连环盖了个严严实实。 “三少爷,你怎么了?” 夏青赶紧对晴晌笑了笑,“我没事,刚刚只是做了个梦。” 晴晌一听赶紧放下手中的灯,上前试了试夏青的额头,果然冰凉一片。 自从破庙那日后,三少爷就经常夜里做噩梦,每每晴晌都自责无比,若是当初自己能早些到,兴许一切都不会…… 同一片星空下,胥尽欢握了樽斜倚在窗前,细听着窗前沙沙的芭蕉细琐。 当真是是谁多事种芭蕉,朝也潇潇暮也潇潇…… 这日夏青给老太太请安后出来,刚走过后院的回廊,远远地,就见到一个打扮靓丽的少妇在丫头们的簇拥下迎面而来,夏青眯了眼,笑着迎上前去。 “大姐什么时候回来的?怎地也不提前说一声,九儿也好路上迎一迎。” 夏春云冷哼一声,“我可不敢劳驾你的大驾。”自从上次在夏青这里吃了一个闷亏后,回到家中,郑克爽对自己明显不如从前,呆在家里的次数也越发的少了。 正说着,就见夏冬盈远远地从后边赶上来,夏青笑着叫了句“六姐。” 夏冬盈竖起柳眉道。“你算是什么东西,还敢在这里胡乱攀亲。” “妹妹!莫要生气!”夏春云安抚的拍了拍夏冬盈的手,“跟这种人生气,只会伤了自己的身子!” 夏冬盈挑眉,笑着道,“还是大姐说的对,咱们不要理他!”当下拉了夏春云绕过夏青走了。 晴晌气的发抖,“三少爷,你怎么忍的下去?” 夏青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晴晌,你这么气做什么?我都还没生气呢,你没听见她们说吗,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得的,她们都懂的道理,咱们干吗还要犯呢。若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让母亲她们安心呢!”夏青缓缓地说。 晴晌便笑了,“三少爷最狡猾了。” 夏青一进温姨娘的院子,就见苏嬷嬷正端了痰盂从屋子里走出来,见了夏青急忙行礼,“三少爷来了?” 夏青皱了眉,细细的听了温姨娘在屋子里的呕吐声,“娘这是怎么了?” “许是吃坏了什么吧!这几日老是觉得头昏想吐。” 夏青便急忙紧走几步进了屋,见温月茹脸色苍白的斜靠在床头,巧儿正端了茶替她漱口。 “娘!”夏青担忧的看着温月茹,“还是找小舅舅来看看吧!”胥尽欢虽然已经调换了桂嬷嬷的毒药,但到底他们也已经吃了些日子,夏青总是担忧会在温姨娘身上留下太多的毒素,反倒对自己不是很上心。 温姨娘摆摆手,“想是这几日天气热,吃的有些伤,不碍事,过几日也就好了。” 夏青还是不放心,仔细的看了看温姨娘的脸色,又贴了贴面,这才放下心来。 温姨娘拉了夏青的手,“先别管我了,洛氏没为难你吧?” 这几日夏进总是又吵又闹,整个院子被夏进折腾的不像个样子,洛氏也是时时刻刻的盯着夏青他们母子,温姨娘倒是好说,左右不出去也就是了,可夏青却不同,夏盛还要好多事情指望他呢。 夏青摇了摇头,晴晌却在身后撅了嘴,“姨娘你是没瞧见,刚刚咱们来的时候还在园子里碰见了大小姐她们了,她们说的话真是太过分了,亏得三少爷脾气好!” 温姨娘皱了眉,“夏春云回来了?”说完又是一阵干呕,晴晌赶紧上前端了盆,夏青忙着为她拍背,温姨娘却只是摆摆手。 苏嬷嬷这时候从外边走进来,替温姨娘绞了帕子。 夏青在一旁看着苏嬷嬷仔细的为温姨娘净了手,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上前直直地望着温月茹,“娘,你不会是……要给我添个弟妹吧?” 所有人都是一愣,温姨娘好气又好笑的白了夏青一眼,“瞎说什么呢?你明知道我……怎么可能!” 自从她回到夏盛身边后,虽然夏盛经常歇在她房里,可温姨娘都有悄悄地避孕,所以尽管自己这阵子总是呕吐,可大家始终没往这上边想,经夏青这么一提,温姨娘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话虽如此,可到底是不能保证的是不是?还是让小舅舅来府里看看吧!”夏青不放心的嘱咐。 温姨娘想了想,“还是我去你舅舅的医馆吧!总好过被人窥探,这院子里一天都不得安生。”说着朝窗外看了看,夏青就看见惠儿正握了扫帚,有一下没一下的在院子里晃荡。 “娘放心,九儿过几日就替你收拾了。” 温雅皱了眉,慢慢的收回手。 “怎么样了?小舅舅。”夏青焦急的问道。 温雅看了看温月茹点了点头,温月茹便一下子靠在椅子上,“怎么会?我每次都有……” “我当日就跟你说过,用药物控制,不是每次都那么准的。” 夏青却认为没什么,“娘安心养胎便是,不论如何,他都是九儿的亲弟妹,九儿会很疼爱他的。” 温雅却摇了摇头。 夏青疑惑的望着他,温雅对夏青道,“这个孩子留不得?” “这是为何?”苏嬷嬷赶紧上前,打胎是最伤女人底子的。 温雅对温月茹道,“如今看你这身子,已经有孕快三个月了,想来你们也还记得,此前洛氏曾经在你们的饮食里动了手脚,事后虽然被咱们发觉了,可到底也食用了不少,那毒素摄入量虽然不多,对成人也没什么大碍,但对一个未成形的孩子来说,却是足够的了,如今就算我倾力保住这孩子,只怕出生后也难成活,倒不如……” 夏青攥紧了拳头,“既然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了,应该尽早做出决定,以免伤及娘的身体。” 温雅看了夏青一眼,默默地起身抓了药,包好递给苏嬷嬷。 苏嬷嬷刚要伸手去接,夏青却一把抓了温雅的手,眼神怪异的盯着他道,“眼下正是个机会。”说着看了看一旁的温姨娘,缓缓地说,“母亲,现如今夏春云正好在夏家呢!” 夏青的笑,和煦动人,带着一些小算计,凝神望着窗外。 大姐是不是? 想来找他麻烦对不对? 那就先让她了解下,不是什么人的麻烦都能随便找的! 第五十八章 害人害己2 温姨娘水漾的身段,行走间总是不经意的带出一抹媚,温婉的眼神楚楚的望过来,夏盛便觉得就是新进府的乔氏也是不及的。 “老爷!”温姨娘亲自捧了茶递到夏盛手上,葱嫩的玉指托着茶盏,夏盛居然有些移不开眼,这月茹,竟比刚刚嫁进府的时候知趣多了。 正想着,忽然见温姨娘放下茶盏,扭头一阵干呕。 夏盛皱了眉,回身对一旁的巧儿道,“这是怎么了?月茹身子不舒服,你们这些人都是死的吗?竟不知道要找人好生看看。” 温月茹赶紧上前搭上夏盛的手,柔声道,“老爷,不关她们的事。” 苏嬷嬷这时候赶紧上前一步,朝夏盛见了礼,笑呵呵地道,“老奴还未向老爷道喜呢!老爷,六姨娘这是有喜了啊!” 夏盛一愣,旋即猛地一把握住温月茹的手,激动的说,“月茹,这是真的?” 温月茹娇羞的点了点头,苏嬷嬷赶紧道,“这阵子姨娘一直觉得不舒服,起初也没怎么在意,只当是天气热,脾胃不好,昨个儿三少爷不放心,命人去请了舅公,这才知道,原来是有了身子了。” 夏盛喜不自胜,府上各房已经好多年没听动静了,如今乍闻温姨娘有喜,夏盛居然有些无措,赶紧起身扶了温月茹在椅子上坐下,“你现在是大功臣了,以后要多加小心些,有什么想吃的只管让苏嬷嬷她们去办,你只要负责给我再生个白胖的小子就行!” 苏嬷嬷笑着应了,“瞧把老爷高兴的。” 夏盛含着笑,埋怨道,“你也是,既然昨天就知道了,怎么不早点儿知会我一声。” 温月茹柔顺的低下头,“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如今大少爷又身子不爽,我怎好再给老爷添麻烦。” 夏盛疼惜的搂着温月茹,“说什么傻话,这怎么算是添麻烦,这是大喜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进儿的事已经这样了,咱们再说什么做什么也都晚了,以后让他规矩些也就是了。” 说着突然道,“这事还得先知会老太太一声,也好让她高兴高兴。” 说着就要让苏嬷嬷她们去说,温月茹的手轻轻拂上他的口,“月茹今日还未曾向老夫人请安呢,等下月茹亲自去一趟就好,哪敢这时候去惊动老夫人,这会子只怕老夫人正用餐呢!” 温月茹的柔顺大大的满足了夏盛的自尊心,他只觉得此刻里,全府上下的女人中温月茹是最好的,当下挽着温月茹的手,“走,我现在就带你去老夫人那里说说去!” 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老太太果然在用膳,礼毕后,温月茹自发地上前接过高嬷嬷活计,替老太太布菜。 这夏盛往日里难得这个时候来老太太的屋里头请安,老太太不免多看了他几眼。 “进儿怎么样了?”问道。 夏盛赶紧恭敬的道,“母亲不必担忧,已经找最好的大夫看过了,创面也都结了疤,再过些日子,忍忍也就过去了。” 老太太不悦的皱了眉,今天早上还听说夏进在房中大吵大闹,还指着九儿来骂。 都是洛氏那个不省心的娇惯的。 老太太数落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若是你肯早些时候多规劝些,也不至于出这种事,如今倒好,出了事不知道反省,反倒一味的怪别人,当真是不受教化。” “是是是。”夏盛赶紧应着。 温月茹赶紧添了一筷子嫩鸭羹到老太太碗里,柔声道,“老太太您先消消气,大少爷到底还年轻,经此一事,相信日后定会稳重的。” 老太太皱了眉,“还小?眼瞅着就是该成家立业的人了,哪里还小,你也不用替他说好话,他那个性子都是他那个娘给惯出来的,没的改了;倒是九儿,如今倒是出息多了,与其指望他,还不如靠九儿实在些。” 温月茹惶恐,赶紧跪下,“老太太说的这是什么话,九儿怎么敢,这府里以后自然都是要仰仗大少爷的,九儿只要能常伴在老爷和老太太身边,也就知足了,这话可万万不能说的。” 夏盛赶紧上前扶起温月茹,“你也是,母亲这是夸咱们九儿呢,到把你吓成这样,胆子也太小了些,你如今还怀着身子,可别把我的儿子吓坏了。” 老太太一愣,高兴道,“月茹这是又有了?” 温月茹看了夏盛一眼,娇羞的低下头去,夏盛笑着对老太太道,“昨个刚刚请温雅来看过,月茹的身子已经有三个月了。” 老太太低头瞧了瞧还不很明显的肚子,笑的脸上乐开了花,“这都三个月了,怎么到现在才知道?” 温月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前阵子一直身体不舒服,本来还以为是天热的缘故,也就没往心里去,昨个经九儿一提,这才找了家兄看了看,才知道……”说着便低下头去。 老太太乐的合不拢嘴,“好好好……你且好生养着,待来日再给他生一个像九儿那般乖巧的孙子。” 夏盛看了看怀中眉眼如画的温月茹,“便是生个女儿,也定是最漂亮乖巧的。” “老爷!”温月茹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老太太。 老太太赶紧道,“好了好了,既然如今都是有身子的人了,我这也不用你伺候,你赶紧回去歇着吧,别把我的宝贝孙子累到了。” 温月茹低头应了声是,在苏嬷嬷的搀扶下走了。 高嬷嬷见老太太高兴,在一旁道,“六姨娘真是个有福的,您瞧已经有了三少爷这么一个能干的儿子,如今又怀上了。当真是造化呢。” 夏盛听了心里也颇为高兴,九儿的确是很能干的。 温月茹有了身子的事情很快就传到洛氏耳朵里,洛氏一听气的不轻,“嬷嬷,这怎么会就怀上了?” 桂嬷嬷也暗自纳闷儿,按说这温月茹应该慢慢消瘦,精神倦乏才是,怎么传来的不是病音而是喜讯? “夫人且宽宽心,容奴婢稍后派人去打探打探。”按说这温月茹的年纪也不小了,这么多年都没消息,怎么偏偏在大少爷受损的这节骨眼儿上就有了呢? 过午的时候,温姨娘正在屋子里午睡,丫头惠儿正在院子里洒扫,就听的墙外传来几声猫叫,惠儿一愣,左右看了看,见院子里没什么人,赶紧把笤帚放到一边,轻手轻脚的出了门,七拐八拐的到了后院的紫藤架旁,还不等回头看一眼,就被一只大手捂住口鼻,硬是被拖进了假山深处。 惠儿吓了一跳,没命的挣扎。 “别叫,是我!”桂嬷嬷松开手,从惠儿身后绕出来,惠儿这才松了口气。 “嬷嬷都快吓死我了。” “我问你,你们姨娘怀孕的事情是真的吗?”桂嬷嬷开门见山的问。 惠儿一愣,暗自哆嗦了一下,她近日被苏嬷嬷她们防的紧,别说是近身伺候温姨娘,就是连上房都是近不得的,哪里还能探听到什么消息。可这话她却是不敢对桂嬷嬷说的,要是让她们知道自己是个没用的棋子,那自己的下场可就…… 想到这儿,惠儿赶紧笑着对桂嬷嬷道,“嬷嬷这话儿可问倒我了。”见桂嬷嬷刚要发火,急忙接着说,“这事说来也蹊跷的很,温姨娘这些日子一直好好地,昨个三少爷来了一趟后,也不知道在屋子里跟姨娘说了些什么,下午她们就出了门,奴婢被留下来守着,也不知她们去了哪里,谁曾想今天老爷来了后,就传出温姨娘有了身子,奴婢正打算向夫人禀报这事呢!” 桂嬷嬷一听也皱了眉,昨天前还一直好好地,今天就传出消息怀上了?这也太蹊跷了吧。想了想又问道,“这事先不提,我交给你的东西,你都下了吗。” “嬷嬷吩咐的事情,奴婢怎么敢不听。” 桂嬷嬷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你家姨娘最近有没有什么症状?” 惠儿歪头想了想,“就是有些想睡,其他的倒也没什么?” 桂嬷嬷笑了,摆手道,“你先回去吧,没事机灵着点儿,日后夫人不会亏待你的。” 惠儿大喜,拜道,“奴婢先谢过夫人,谢过桂嬷嬷提携。”说完转身走了。 桂嬷嬷这才匆匆地回了洛氏身边。 洛氏听完桂嬷嬷的回报,皱了眉道,“这么说,咱们还是不能肯定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了身孕?” 桂嬷嬷想了想,道,“夫人,这事透着蹊跷,该不会是他们见大少爷受伤,想借机拉楼老爷吧!” 洛氏也正担心这个呢? 如果这一次温月茹是假怀孕更好,这样,自己就可以接着这个机会彻底铲除他们,可万一是真的…… 洛氏眯了眼,她也有办法让他无声无息的消失。 桂嬷嬷看着洛氏,“夫人,要不要奴婢再去探探底?” 夏春云在一旁听了半天,此时见桂嬷嬷如此说,赶紧上前道,“不妥,嬷嬷虽然是老嬷嬷了,可去六姨娘的院子里却也是多有不便,万一她们随便找个借口打发你回来,那不是白跑一趟。” 桂嬷嬷低头应了声是,心底却老大不高兴,这大小姐明摆着就是说自己的身份低。 夏春云自告奋勇的对洛氏道,“母亲,还是让女儿去看了看吧!” 到了快用晚饭的时候,夏春云带着丫头穗儿到了温姨娘的院子,远远地就见到惠儿在院子里纳鞋底。 惠儿一见大小姐来了,赶紧迎上了,“大小姐来了。”说着眼尾朝主屋扫了扫。 夏春云便笑着朝正堂屋去了。 惠儿这才在夏春云身后大声道,“苏嬷嬷,大小姐来看望六姨娘了。” 苏嬷嬷一挑门帘,笑眯眯的迎上来,“老奴见过大小姐,给大小姐请安。” 夏春云笑着道,“苏嬷嬷不必多礼,母亲这几日身子不爽,我是代替母亲来看望姨娘的。” 苏嬷嬷笑着道,“怎么好劳动夫人,应该是我们姨娘去给夫人请安才是,但姨娘却说夫人每日里照顾大少爷已经够辛苦了,实在是不好再去打扰。” 夏春云的脸上一僵,自己的弟弟到现在还趴在床上动弹不得,屁股上虽结了疤,可又痒又痛,整日里不知砸了多少东西,母亲见一次就痛一次,当真是疼在心里头去了。 她本来还想不明白夏青为什么要在明郡王面前为夏进求情,如今看来,这夏青的确是不简单,这才过了多久,母亲整个人足足瘦了一圈,等熬过这阵子,母亲还不定被拖成什么样! 苏嬷嬷磨磨蹭蹭的领着夏春云进屋,“温姨娘,夫人让大小姐亲自来看你呢。” 夏春云一进屋,就迫不及待的朝四下里张望,就见镂空的柳纹屏风后,一道身影慌乱的套了衣服,小腹的地方微微有些凸起,只是……夏春云皱了眉,这感觉怎么瞧着不大对? 苏嬷嬷见屋子里不见温姨娘的身影,明显也是一愣,旋即紧走几步跑去屏风后,夏春云就听见苏嬷嬷压低了声音慌张道,“哎呦喂,我的小姑奶奶,你这可怎么的好。” 夏春云一个眼神儿,穗儿刚往前迈了几步,就见苏嬷嬷从屏风后面闪出来,一脸的紧张,赔笑道,“大小姐,真的对不住,我们姨娘这会儿正在更衣,让您久等了。” 夏春云一笑,“苏嬷嬷说哪里话,如今姨娘正怀着身子,是得穿的暖一些,虽说也到了夏天,可这夜里还是有些冷的。”话虽这么说,可这心里到底是揣了几分疑惑。 正说着就见温月茹从屏风后走出来。“大小姐怎么来了!”温月茹紧张道。 夏春云偷偷的瞄了瞄温姨娘的肚子,却见前襟的底端突兀的多了一截缎带。 夏春云还想再仔细看看,苏嬷嬷却突然挡在自己身前,“大小姐这边请。” 说着把夏春云让去一旁的椅子上,等夏春云再去看温姨娘时,却见温姨娘端庄的坐在榻上,哪里还看得见半点的慌乱。 巧儿上了茶,夏春云轻咂了一口,“母亲听说温姨娘有了身子,心里头十分高兴,本来是打算亲自过来探望的,可是这几天身子不爽,担心过了病气给姨娘,我这就自告奋勇的替母亲来了。” 说着朝后看了一眼,穗儿赶紧从身后的婆子手里接过几个长长的锦盒放在案上一一打开,见里面放了很多名贵的药材和几只上好的雪糁,苏嬷嬷的眼角抽了抽,看来这次夫人怕是要肉疼了,居然一下子拿了这么多好东西出来。 这夫人也真是个厉害角色,温姨娘本就身子弱,怀孕初期应当以温补为主,夫人却一下子送了这么多名贵的补品,不知道的夸一句夫人心肠好,可这用心着实毒了些。 温姨娘客套了几句,就让巧儿收下了。 夏春云吸了一口气,好奇的问道,“好香啊,母亲屋子里也点了香,却不如姨娘这里的香甜,不知姨娘用的是什么香料?” 温姨娘一愣,尴尬的笑着说,“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我三哥见我体弱,特意为我调配的香料而已,大小姐要是喜欢,哪天我亲自送一些过去。” 夏春云笑着推脱道,“即是特意为姨娘调配的,这怎么好意思呢。” “大小姐说哪里话,只要是大小姐喜欢,又有什么使不得。” 二人又说了一会子话,苏嬷嬷不动声色的碰了碰温月茹,就见温月茹夸张的打了个哈欠。 夏春云垂下眉,遮住了眼中的算计,就听苏嬷嬷笑着说,“姨娘,该到了吃安胎药的时候了。” 夏春云一笑,站起身道,“时候也不早了,说了这会子话,姨娘也该歇歇了,那我就不打扰了。” 温月茹赶紧起身,“苏嬷嬷替我送送大小姐。” 夏春云从正房里出来,就见惠儿还站在院子里,夏春云微微的招了招手,随后不动声色的出了门。 苏嬷嬷一直等到夏春云转过弯去,才关了院门,回头对惠儿道,“姨娘该吃药的时候到了,这巧儿怎么还不回来,你去厨房看一看,药好了就赶快端来。” “哎!”惠儿赶紧应着,正愁着没借口出去呢,这就送上门了。 苏嬷嬷一回到堂屋,温姨娘赶紧走到她身边,“嬷嬷,她信了没?” 苏嬷嬷笑着道,“夫人你就放心吧,她就是现在不信,过不了多久也就信了。” 温月茹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院子,笑的有些勉强。 惠儿在湖边的小亭子里找到了夏春云,“奴婢见过大小姐。” 夏春云懒散的看了她一眼,“起来吧!” “是!” “可曾发现了什么?” 惠儿左右看了看,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这是奴婢趁着他们不注意,悄悄地从温姨娘的药渣子里偷出来的。” 穗儿赶紧接过去,惠儿接着道,“奴婢还看见苏嬷嬷悄悄地在屋子里缝了几个圆圆的布包,也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布包?” 夏春云皱着眉头道,“你可看清楚了。” 惠儿点了点头。 夏春云皱了眉,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等惠儿一走,夏春云招呼穗儿道,“你过来,我有事吩咐你,今天晚上,你找人去……” 等到了晚上张灯时分,各院都下了钥。 苏嬷嬷从屋里探出头来看了看,见院子里没人,赶紧回身关了门。“姨娘,这也累了一整天了,奴婢帮你松松筋骨。” 温姨娘懒懒的应了声,在苏嬷嬷的帮助下脱了外袍,雪白的亵衣上,就见在小腹的地方多了个圆滚滚的布垫儿,苏嬷嬷随手帮温姨娘摘了放到一旁的矮几上,小心的扶着温姨娘躺在床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帮温姨娘按揉小腿。 窗外,夜色中一道犀利的身影一闪而过,隐没在墙头…… 巧儿霍地推开房门奔进来,兴奋道,“姨娘姨娘,那人走了。” 温月茹缓缓地从床上坐起身,与苏嬷嬷相视一笑。 第五十九章 害人害己3 洛氏正在用膳,就见夏春云一脸兴奋的从门外闯进来,桂嬷嬷心思剔透,当下对站在一旁的丫头们道,“你们都先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等到其他人都退下去,夏春云这才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纸包。 洛氏打开一看,“这是什么?” “这是惠儿从温月茹那里偷偷弄出来的药渣儿。”夏春云压不住喜悦道,“母亲,我已经找人查过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安胎药,而是一种推迟例假的药物。” 洛氏挑眉,“可是真的?” 夏春云一笑。“这哪儿假的了。” “不光如此,昨天晚上我的人还看见……”夏春云说着悄悄地趴在洛氏的耳边低语了几句,洛氏一下子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步。 夏春云起身,“母亲,证据确凿,咱们去告诉父亲!” 洛氏皱眉,“不成,如今这家里头,老爷和老夫人都一心向着他们娘俩儿,万一到时候她们一口咬住说咱们是诬告的话,那咱们岂不是有苦说不出。” 夏春云一愣,急忙道,“咱们可以找大夫当面为温月茹看诊,到时候看她还怎么装得下去。” 桂嬷嬷赶紧在一旁道,“我的好小姐,你可别忘了,那温氏的哥哥,可是个精通此道的高手,温月茹有了身子后,老太太也不是没找其他大夫来看过,可那些来给她请平安脉的人,各个都说了跟温雅一样的话,这里面的猫腻儿难道大小姐想不明白吗?” “这可怎么办?”夏春云愁眉不展。“总不能看着她这么嚣张下去吧!” 洛氏沉吟道,“你且再等等,容我再好好想一想。” 正说着,就听见良娣在外头道,“夫人,六姨娘来给你请安了。” 夏春云猛地抬头看着洛氏,洛氏示意她稍安勿躁,这才看了眼桂嬷嬷。 桂嬷嬷赶紧去打开房门,就见温月茹扶了苏嬷嬷的手,脚步轻快的进了门。 “姨娘,您可小心着些,这地上滑。”巧儿跟在一旁,手上还抱着一个小巧的食盒。 夏春云一见温月茹这架势鼻子都快气歪了。 温月茹见了洛氏也不见礼,而是径自走到一旁的矮凳上小心的坐了下去,这才柔柔的说了声,“夫人好,月茹来给夫人请安了。” 洛氏刚要发作,就见苏嬷嬷上前福了福身子,神情倨傲地道,“夫人您多担待,如今咱们姨娘正有着身子,老太太和老爷发了话,子嗣为重,免了姨娘的一切规矩,就是在老太太面前,那也是可以不用行礼的。” 夏春云一听差点儿气得从座位上站起来。洛氏横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气,对温月茹笑着道,“既然老太太和老爷都发了话了,那我又怎么会怪罪月茹呢。” 温月茹一笑,声音软糯,“月茹一向都知道夫人的心胸最是宽广的。”说着状似要呕吐一般。 苏嬷嬷赶紧朝良娣招呼道,“快快快……这是要吐了,还不赶紧去把痰盂拿来。” 良娣一愣,根本没反应过来,温月茹一口酸水就吐在地上。 夏春云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真真的被气到了。 “哎呀!”苏嬷嬷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这可怎么好啊!” 洛氏的脸色变了几变,缓缓地放了手中的香饽饽,再也吃不下了。 “夫人,月茹真的不是有心的。”温月茹委屈的望着洛氏。 洛氏的嘴角抖了抖,笑意却怎么也到不了眼底,硬是扯了扯脸皮,“不碍的,一切以老爷的子嗣为重。” 苏嬷嬷不管不顾的从桌子上端起一盅汤,“姨娘快先漱漱口。” 桂嬷嬷的脸一抽,那可是专门为夫人准备的极品海参盅,美容养颜最好了,要好几十两银子一盅呢! 巧儿这时候赶紧上前掀了食盒,从里面拿出一盘精致的点心,“姨娘,先垫垫嘴。” 主仆三人在洛氏的屋子里一阵兵荒马乱的张罗,只看得洛氏的脸色越来越差,苏嬷嬷则才好像刚刚注意到似的,对温月茹道,“哎呀!夫人这是正在用膳呢。” 温月茹委屈的看了桌子上满满的一桌子菜,“夫人,本来应该由月茹亲自服侍您才是,只是……” 桂嬷嬷一瞅,心道这温月茹今天是故意上门来找夫人麻烦的,赶紧上前一步挡在洛氏身前,笑着道,“可不敢劳驾姨娘,姨娘既然身子不方便,还是赶快先回去歇着吧!” 温月茹笑着道,“这怎么好意思呢,伺候主母,本来就是妾室的责任。” 桂嬷嬷笑着打断温月茹的话,“姨娘这是说哪里的话,如今姨娘有了老爷的子嗣,夫人跟着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还会让姨娘在一旁伺候,姨娘快别说这些生分的话了,赶紧回去歇着吧。” 温月茹这才绞着帕子,看了看一旁脸色通红的夏春云,又看了看一副快要吐出来的洛氏,“那……月茹就听桂嬷嬷的,这就回去了,不耽误夫人用餐了,月茹等过午再来服侍夫人。” 桂嬷嬷一听浑身起了一层疙瘩,“可不敢劳烦姨娘,夫人这有奴婢们伺候着就好了。姨娘还是回去歇着吧。” 温月茹这才在苏嬷嬷的搀扶下起身,一手扶了腰,一步三挪的出了院子。 刚出了院子没几步,就听见屋子里传来一声乒乒乓乓的响声。 温月茹与苏嬷嬷相对一眼,均在对方眼底看见了止不住的笑意。 温月茹渐渐地挺直了身子,冷冷的道,“以往我只知道一味的退让,总想着眼不见就不会难过,却原来不知道,原来我也可以让她这么气愤。” 苏嬷嬷一笑,“这还不是多亏了三少爷。” “刚刚看洛氏一副有火不能发的模样,真是太痛快了。” 洛氏掀了桌子还不解气,一回身抓起身后挂在墙上的鸡毛掸子,对着跟前的良娣就打了下去,“我打死你,打死你个贱货,你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嚣张。” 良娣被洛氏一阵抽打,只觉得身上火辣辣的疼,却不敢躲开,只是跪在洛氏脚前,双手抱住头部,“夫人……夫人息怒,夫人你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桂嬷嬷在一旁看的直哆嗦,这夫人完全是拿良娣出气,把心底对温月茹的恨都转嫁到良娣的身上。 可怜了良娣。 夏春云只是在一旁看着,并没有要上前求情的意思,在她眼里,良娣只是个丫头,她的命根草芥没什么不同,要多少有多少。 洛氏打了一阵子,渐渐地停了下来,见良娣已经昏了过去。桂嬷嬷赶紧一招手,旁边的婆子这才战战兢兢地上前把良娣拖了出去。 夏春云在一旁幽幽的开口,“母亲,难不成咱们就这样看着她嚣张下去吗?” 洛氏的发髻开散,簪子歪在了一边,“就凭她也配,她以前斗不过我,现在也一样,等着瞧吧,我一定会当着老爷和老太太的面揭穿她的阴谋。” 这时候,一个婆婆慌慌张张的从外边跑进来,见了洛氏扑通一声跪倒,“夫人,可了不得了,大少爷不听奴婢们的劝告,一个人跑出去了。” “什么?”洛氏猛地站起来,“他疯了不成?” 说完顾不得整理衣着,“大少爷去哪里了?”朝外边边走边问道。 “大少爷听说柳家的公子送了东西来给三少爷,就急匆匆的跑出去了。” 洛氏猛地停了脚,回身狠狠的给了那嬷嬷一巴掌,“糊涂!” 这一下力道极重,把那婆子嘴里的牙齿直接打掉了两颗,满嘴的血泡。 夏进的臀部刚刚结了疤,又痛又痒,洛氏再三嘱咐了不能碰,还专门安排了几个小厮守在他身旁,就是怕夏进会忍不住,再让伤口留下疤,未免夏进失去理智,洛氏连温月茹怀孕的事情都瞒着夏进不让他知道,就是担心他会再闹出什么事情来。 洛氏脚步慌乱衣衫不整的跑在花园里,到处都没有看到夏进的影子,正想再跑去其他地方,就听见身后有人喊自己。 “夫人!”高嬷嬷神情严肃的瞥了瞥洛氏这一身散乱的衣裳,就连头上插的八宝芙蓉步摇也歪在一边,成什么样子。“老爷和老太太正在前边的亭子里,让奴婢来唤您过去呢。” 洛氏心里不耐烦,这阵子老太太正因为夏进的事情恼自己呢,到底不敢再违背她的意思,让桂嬷嬷匆匆地帮着自己整理了一下,这才跟着高嬷嬷去了凉亭。 老太太的一双眼睛狠狠的剜了她一眼,那一身的狼狈,又岂是稍稍拾掇一下就能掩盖的了的,老太太不轻不重的看着洛氏行了礼,这才不悦的开口,“这是怎么了?你好歹也是这个家的主母,多少也注意些,慌慌张张的成什么体统。” 洛氏压下心里的不耐烦,赔笑道,“母亲说的是,是儿媳鲁莽了。” 夏盛在一旁道,“好了,你平日倒是挺稳重的一个人,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洛氏便不言语,老太太已经够讨厌夏进了,若是再让她知道是夏进闯了祸,还不得更加的不待见他。 正在洛氏犹豫间,远远地,刚刚被洛氏打掉两颗牙的婆子低着头跑过来,到了近前才发现老太太和夏盛都在,再想回避已经来不及了,赶紧拿帕子捂着嘴,站到一旁。 老太太眼尖,指着那婆子问道,“你不是在进儿身边伺候着的吗?这是怎么了?” 洛氏拿眼睛狠狠的瞪了那婆子一眼,硬是把她已经到了嘴边的话都给噎了回去。 老太太看的分明,哼了一声,“是不是大少爷又闯祸了?” 那婆子吞吞吐吐的不敢出声。 这时候就见温月茹从远处走过来,老太太便忘了刚刚的不愉快,朝温月茹招招手,“快到这边来,外头热,也不知道撑把伞,回头小心暑气打了头。” 洛氏此时一身的汗,眼睁睁的看着温月茹越过自己去了夏盛身边,就觉得身上的血液回流,一下子全部涌到了头上。 温月茹柔顺的给二人见了礼,这才回身朝洛氏福了福,洛氏的嘴角一抽,却是说什么都笑不出来的。 “不是说让你好好歇着吗?怎么这么不听话。”夏盛佯怒道。 温月茹低头,“刚刚路过看见九儿,就稍稍停了会儿,这就打算回去呢。” 老太太一听来了兴致,甚至连洛氏失仪的事情也不提了,“哦?九儿也在院子里。” 温月茹笑的水一般的柔软,“是啊,刚刚我来的时候,九儿还在前头的池边喂锦鲤呢。” “是吗?那咱们也去看看吧!” 听老太太这么说,苏嬷嬷赶紧走过去扶着老太太起身,这时候夏春云也赶了过来,几个人便一起跟着温月茹朝前边的荷塘走去。 老远就看见夏青一个人站在池中蜿蜒的拱桥上,手上拿了些糕饼渣滓在喂鱼,身后不远处晴晌正伺候在一旁。 老太太身边的高嬷嬷刚想喊一声,就看见夏进从假山后转出来,一瘸一拐的朝夏青走去。“呦,那不是大少爷吗?” 老太太的脸当时就拉下来,“不是叫进儿好生养着吗?这伤都还没好,又跑出来做什么,让下人们看见成什么样子,也不怕人笑话。” 洛氏的脸色也不好看,顾不得回老太太的话,紧张的盯着桥上的二人。 见夏进也不知跟夏青说了什么,几句话的功夫,夏进居然不管不顾的朝着夏青扑过去,像是要从夏青推进池里一般,也不知怎地一个趔趄,在离夏青一步宽的地方一头朝水中栽了下去。 洛氏大叫了一声,跑了过去。 老太太也愣住了,恨铁不成钢地道,“畜生,只会在这里丢人现眼!” 夏进一落水,只觉得屁股上传来锥心的痛,没一会儿的功夫,身边的水就成了红色的,荷塘里养了很多锦鲤,夏进脚下一不小心踩了一条,顿时就是一个灭顶,一屁股坐进浑浊的水中,池水里刚刚新近栽种了不少莲藕,此时才刚刚冒出些许嫩芽,夏进这一坐,那些嫩芽却好比尖锐的利器,轻易的刺穿夏进刚刚结了疤的臀部。 夏进疼的猛地向上站了起来。 池水很浅,才刚刚没过夏进的胸口,池中的淤泥却湿滑无比,夏进又疼又痒,几乎抬不动脚。 洛氏这时候跑到池边,见夏进身边已经是红彤彤的一片,赶紧指挥着众人下去把夏进拉上来。 夏进的屁股上边全是血水,老太太当机立断,“赶紧把进儿扶回去。” 洛氏也顾不得责怪夏青,听了老太太的话,指挥着一个长随背了夏进匆匆地走了。 老太太叹了一句,“这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夏春云的脸上一僵,心底一阵一阵的疼,她死死的盯着从桥上走下来的夏青,仿佛要把对方弑杀在目光下。 “祖母,父亲!”夏青几步走到跟前,担忧地道,“大哥没事吧!” “他死不了!”老太太哼了一声。 夏春云一听心底不痛快,朝夏青质问,“刚刚在桥上,九儿为什么不拉住弟弟?” 夏青委屈的看着夏春云,“大姐真是冤枉九儿了,事发突然,九儿根本来不及反应。” 夏盛他们在一旁看的清楚,明明是夏进自己来找夏青的麻烦,又是自己不小心失足落水,如今听夏春云出口职责夏青,当真是无理取闹。 夏春云死死的盯着夏青。 “你明知道他身上有伤,你就不知道让着他些,他问你什么好言好语的跟他说不就好了,也不至于气的弟弟落水。” 这就是全怨九儿了?明明是夏进先害夏青的。 老太太不高兴了,拉下脸对夏春云道,“你住口,这里有你的长辈在,什么时候轮到你开口,一点规矩都没有。” “祖母?”夏春云诧异的望着老太太,“明明是他刻意激怒弟弟的。” 高嬷嬷见老太太气的发抖,赶紧上前一步,“大小姐,这话可就有失公允,刚刚老爷和老夫人都是站在这里看的清清楚楚的,明明是大少爷先来找三少爷的麻烦不成才失足落水,怎么这会儿到了大小姐嘴里,反倒变成都是三少爷的不是了。” 夏春云气的脸色发紫,看来母亲说的一点都没错,这个家,果然人人都向着夏青说话。 温月茹几步走到夏春云身前,一把拉住夏春云的手,婉言劝道,“大小姐快别说了,都是九儿的不是,等下我一定亲自带了九儿去给夫人赔罪,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要追究九儿的责任,而是应该先去看看大少爷的伤的究竟怎么样了。” 温月茹这么一说,老太太这才醒悟过来,更加对夏春云怀了不好的印象,自己的亲弟弟落水,当姐姐的不关心他是否受伤,反倒心心念念的想着怎么抓住机会扳倒庶弟,这夏春云到底安了什么心。 夏春云见温月茹握着自己的手,第一个念头就是甩开,可是视线一触及温月茹的肚子,一个恶毒的念头突然萌生。 她要当着大家的面,揭穿温月茹假孕的事。 夏春云眼底的狠毒一闪而过,还不等温月茹反应,猛地伸手朝着温月茹的肚子抓去。 这一抓又快又急,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老太太的心一揪,眼睁睁的看着夏春云猛地一拳打在温月茹的肚子上,温月茹惨叫了一声摔到地上去,夏盛和夏青一下子惊呆了。 “娘!” “月茹!” 夏青和夏盛急忙跑过去一左一右的蹲在温月茹身边,就见大滴大滴的汗水自温月茹颊边滚落下来,温月茹整个脸都因疼痛扭曲的变了形,她一把死死的抓住夏盛的胳膊,“老爷,疼……咱们的……孩、孩……孩子!” 夏盛低头一看,温月茹的腿间快速的涌出很多浓稠的血迹,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炸开! 夏春云却还没察觉,她只庆幸的看着手上刚刚一下从温月茹腹部抓出来的布包,朝着老太太扬了扬,兴奋的喊了句,“祖母你看……” 却见老太太黑了一张脸,震惊的盯着自己身后,夏春云一愣,不解的回身,就见漫天的黑影朝自己扑过来,脸颊一阵剧痛,整个人一下子被掼在地上,正好就倒在温月茹脚下,夏春云头晕眼花,不知道刚刚是谁打了自己。 “畜生!这个畜生!” 夏盛狠狠的骂道,指着两旁的婆子,“还不赶快把这孽子给我绑了。” 夏春云一惊,挣扎着就要起身,却觉得手上粘糊糊的,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整个人一下子蒙住了,温月茹的腿间大片的血迹,那张脸一片惨白。 怎么会? “不……不可能!”夏春云一把推开上前拿她的婆子,站起身指着温月茹凄厉的道,“你是装的,你明明就没有怀孕!” 夏青抱着温月茹的肩膀,“父亲,娘都已经这样了,大姐不但不道歉,还说这样的话,这不是在往娘心口上捅刀子吗?” 夏盛刚刚没了一个孩子,心底别提有多痛了,这算得上是他老来得子,本来他对这个孩子是十分看重的。 “不可能!”夏春云抖着手上的布包对夏盛道,“不是的,父亲,你不要相信他们,他们这是在骗你,你……你瞧,这是她们弄的假肚子,她们是骗你的。” 苏嬷嬷这时候上前跪倒哭着对老太太道,“老夫人明见,那日舅公说我家姨娘身子寒凉,怕冻着小少爷,特地嘱咐奴婢做几个布包替姨娘暖一暖,这事你也是知道的啊!” 夏春云一听就觉得整个人突然没了力气,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老太太气的好半晌儿说不出话来,手指抖啊抖的指着夏春云,高嬷嬷赶紧朝两旁喊,“你们都是死的吗?没瞧见老太太都气成什么样了,还不赶紧把大小姐绑了。” 那些婆子们这才上前七手八脚的把夏春云押在一旁。 夏盛上前一把抱起温月茹,此时的温月茹已经将近昏迷,紧皱着眉头倒在夏盛怀里。 夏盛心底焦急,赶紧朝最近的客房跑去。 老太太颤巍巍的走到夏春云面前,抬起右手狠狠的又给了夏春云一巴掌。连看都不愿再看她一眼,冷冷的吩咐,“命人通知郑家,就说让他们派人赶紧把这个歹毒的妇人接回去,这样的一个毒妇,我夏家可是不敢再留了,她既然已经嫁到郑家,就是他们郑家的人,生死与我们无关,以后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妇人,别再来府上生事。” 夏春云只觉得浑身冰凉,“祖母,你不能这样!” 如果老太太真这么对郑家的人说,那自己的后半辈子就全毁了。 可惜不论夏春云怎么呼喊,老太太都没听见,领着众人颤巍巍的走了。 夏青冷冷的看着被众人押着的夏春云,道,“大姐,还是先委屈你去柴房呆着吧!相信郑家得到消息后,很快就会来接你回去的。” 夏春云抬头对上那双平静若水的眸子,眼底里全是惊惧,“是你……是你故意设计我!” 夏青幽幽的望着夏春云,平静道,“我不知道大姐说什么,只知道大姐刚刚害死的,是父亲期盼了很久的弟弟,大姐就等着承受父亲的怒气吧!” 说完不再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第六十章 迫嫁1 “让开,我要见母亲!” 高嬷嬷面色一沉,“夫人,不是老奴不让您进去,而是老夫人此前发过话,谁来了都是不见的,夫人还是回去吧!” 说完当着洛氏的面关了门,洛氏气的浑身发抖,狠狠的瞪了身边哭哭啼啼的穗儿一眼,“哭什么哭。” 先前她好不容易才把夏进送回院子,前来看诊的大夫还没到,穗儿却跑来对她说夏春云出事了,洛氏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嗡直响,又听穗儿说温月茹小产了,当下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再也顾不得夏进,匆匆忙忙的跑回湖边,除了地上那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春云呢? 洛氏见远远地走来几个拿着扫帚的小婢,赶紧上前一把拉过,恶狠狠的问道,“大小姐呢?大小姐去哪里了?” 负责打扫的丫头吓了一跳,“夫……夫人,大小姐……她……” 洛氏没了耐性,吼道,“我问你大小姐人呐?” 丫头扑通一声跪倒地上,“夫人饶命,大小姐她……她被老夫人关进柴房了,还说……说要等郑家的人来了后,直接赶出府去,以后生死与夏家无关。” “什么?” 一股凉气从脚下涌起,洛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春云是他们嫡亲的孩子啊! 要是就此送回郑家,这事一旦传出去,那以后女儿还怎么在郑家立足。 穗儿哭红了眼睛,“夫人,眼下咱们该怎么办啊!”她是夏春云身边的大丫头,要是夏春云在郑家失了势,那她的日子也好不了,思及此,不免越发的有了一种兔死狐悲的哀伤。 洛氏看了禁闭的房门一眼,一咬牙,“走,去老爷那儿。” 可是夏盛却不再自己的院子里,洛氏皱了眉,为了一双儿女,不得已只得硬着头皮去了温月茹的院子,才刚到门口,就见屋前人来人往,丫头们端着一盆盆的污水从洛氏身旁过去,那盆里通红通红的,洛氏就觉得心往下直坠,苏嬷嬷推了门,正好瞧见洛氏站在院门口,那脸上说不出什么神情,二话没说一转身直接进了屋。 不一会儿,就听见夏盛在屋子里吼道,“她还有脸来,让她滚出去!” 所有的仆人们一惊,扫了洛氏一眼,见洛氏阴狠的站在那儿,皆垂下头去不敢言语。 洛氏深吸一口气,满面忧心的进了门,就见夏盛与夏青正守在床边,温雅正在为温月茹施针,苏嬷嬷抬头看了一眼,不冷不热的唤了声夫人,床边夏盛这才回过头来,怒气冲冲地道,“你还有脸过来?” 洛氏委屈的上前看了一眼,见床上的温月茹面色苍白,嘴唇上半点血色都没有,心下一惊,下意识看了夏青一眼,只见对方亦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洛氏心头一颤,她总觉得这一回的事情跟这个夏青脱不了关系,这个夏青,实在是太邪门儿了。 “母亲来了!”夏青平静地道。 洛氏这才回神,“老爷,月茹妹妹没事吧!” “哼!”夏盛哼了一声,“还不都是你那乖女儿做的好事。” 夏青在一旁道,“是啊!母亲,你当时不在,没看见,大姐明知道娘有孕在身,还对娘下狠手,娘是个妾,她的命不值钱,可娘还怀着父亲的孩子啊,大姐这么做,分明没顾忌父亲的感受,那可是父亲的老来子啊,如今叫父亲白发送黑发,情何以堪啊。” 洛氏有口难言,心底气的要死,偏偏说不出反驳的话,明明是夏青他们故意设了个套,张开了等着她们母女钻进去,即便不是春云,也会是自己,只是早晚罢了。 洛氏心里越想越气,可嘴上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一想到自己那苦命的女儿,再也顾不得什么,上前几步走到夏盛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声道,“老爷,春云一定是一时糊涂,他也是老爷的女儿,也是一心为老爷着想啊!” “这些日子,春云回府后,事事都是以老爷为优先考虑,什么事情都是先想到老爷,她会这么莽撞,也是因为误会啊,老爷!温姨娘怀着的也是她的亲弟妹,春云怎么会下得去手,老爷你好好想想,如果不是误会,就是借给春云一个胆子,春云也不敢这么做啊!”洛氏哭的惊天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拉了夏盛的裤腿。 夏盛皱了眉,这时候就见床上的温月茹嘤咛了一声,痛苦的扭动身子,夏盛急忙上前,“月茹,你怎么样?听见我说话吗?” 温月茹嘴唇干裂,好半晌儿才慢悠悠的睁开眼睛,茫然的对上夏盛焦急的视线,沙哑地叫了句,“老爷!”手却慢慢地摸上扁平的小腹,那双美目里慢慢的盈满了泪水。 夏青亦含了泪,近前安慰道,“娘,弟弟虽然没了,但父亲一定会为他讨回公道的,您好好将养身子,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孩子总会有的。” 洛氏一听这个气啊! 夏盛见温月茹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哪里还听得进洛氏说了什么,好言安抚温月茹道,“九儿说的对,孩子以后一定还会有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好好养养身子,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 说着亲自为温月茹整理了被子,这才转身瞪了洛氏一眼,走了出来。 洛氏赶紧爬起来跟上去,“老爷!” 夏盛不理洛氏,转头对跟出来的温雅道,“月茹的身子怎么样了?” 温雅的脸色无比的难看,摇了摇头,“不乐观。”夏盛一惊,“只是普通的小产而已,怎么会?” 温雅摇头,“夏老爷,我妹妹并不是只是小产这么简单。” 夏盛一愣,“温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温雅叹息道,“方才我为妹妹诊脉,发现她的脉象虚浮,似有一股浊气涌动,很明显是中了毒。” “中毒?”夏盛大惊。 跟在身后的洛氏一听也咯噔一下,不知道这温雅究竟察觉了多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雅摇头,“目前还不是很清楚,要等查了妹妹这几日的饮食后方可弄清楚。” “那就赶紧查!”夏盛一声令下,苏嬷嬷赶紧和巧儿她们把这几日温月茹服用过的食物全都搬过来,温雅当着夏盛的面一一验看,夏青站在夏盛身后,目光深幽的望着洛氏,垂眸掩下了眼底的森然,希望洛氏会喜欢待会儿给她的惊喜。 温雅查到那半只雪糁时,面色变得特别难看,夏盛焦急的问道,“怎么了?” 洛氏在一旁看的分明,只觉得心口一抽,猛地抬头看着夏青,见夏青朝自己浅浅的一笑,那笑容满是讽刺。 “夏老爷!这雪糁里面掺了能使人滑胎的东西。” “不可能!”洛氏一听温雅这么说,当下踏前一步,“你胡说些什么。” 苏嬷嬷上前一步,扑通一声跪在洛氏身前,老泪纵横道,“夫人,老奴在这里给你跪下了,求求你高抬贵手,就放过我家姨娘吧,我家姨娘为人敦实,实在是万万不敢跟您争什么的,这么多年,凡事更是以您的意思为准则,从不敢有半分差错,不想还遭了这样的罪过。”说着拿帕子捂了嘴,哭了起来。 夏盛看到糊涂,“这是怎么回事?” 巧儿赶紧上前跪倒,“老爷,这雪糁是昨天大小姐刚刚送来的东西,说是替夫人送来的,奴婢瞅着这雪糁宝贝,就给姨娘炖了半支,不成想……” 夏盛的眼神猛地盯住洛氏。 “老爷!”洛氏急忙上前抓着夏盛道,“老爷,这不是真的,这雪糁我送来的时候,明明是好好地,一定是这中间哪里出了问题,一定是有人故意害我。” 夏青在一旁淡淡的开口,“母亲说没问题,九儿自然是信的,这府里谁不知道母亲的慈悲,只是这东西是大姐送来的,既然母亲说没问题,那问题一定是出在大姐身上了。” 夏盛猛地一下惊醒,电光火石间,他突然记起今天在院子里,夏春云见到温月茹的时候,那双眼睛分明是不怀好意的盯着温月茹的肚子,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此时,夏盛不仅有了这样的联系,夏春云之所以会那么在意温月茹的肚子,一定是她事先在月茹的肚子上做了手脚,她肯定是没想到月茹会只吃了一半的雪糁,所以才会有了那样惊世骇俗的举动。 她既然早就知道月茹怀着身子,还偏偏用了那样的借口,这一切夏盛的眼神刀子似的射向洛氏,如果不是洛氏授意,那便是为了进儿了? 夏盛的面孔便渐渐地冷了下来,洛氏一惊,“老爷!那是咱们的女儿啊?” 夏青上前幽幽的搀扶起洛氏,“母亲,父亲今天刚刚痛失了一个孩子,母亲就少说几句吧。” 夏盛紧紧闭了嘴,九儿说的不错,春云是他的孩子,可月茹肚子里的又何尝不是? 如今她只因自己冷落了进儿就害死他的另一个孩子,这样的心思,何其歹毒。 夏盛越想越觉得这个家,夏春云是待不得了,冷冷的看了洛氏,“你且叫人通知郑家,让他们来人把春云接回去吧!” 洛氏大惊。“老爷?” 桂嬷嬷赶紧上前扶着洛氏,小声在其耳边道,“夫人,您快答应着。” 洛氏一愣,旋即见一屋子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没错,有夏青在,如今自己再说什么夏盛都不会听进去的,到不如等过了这阵子,再想办法让夏盛回心转意;想到这,在桂嬷嬷的搀扶下,颤巍巍的走了。 夏青微微一笑,洛氏不会是以为夏春云平安回到郑家就算了吧,他可是早就准备了一份大礼恭候着呢! 洛氏明知道如果等老太太的人去了郑家,你们女儿的将来就毁了,所以先一步派人去了郑家。 这消息传到老太太耳朵里的时候,老太太不轻不重的搁了杯子,哼了一声,到底是嫡亲的孙女,也不好做的赶尽杀绝,也就听之任之了。 可洛氏不会天真的以为,那郑家就是好糊弄的主? 历来大宅门儿里面的家长里短,那可是从来都关不住的,这世上,哪里有什么不透风的墙。 法宁寺 夏青嘱咐晴晌去添了香油钱,自己一个人却来到正殿前屈膝跪了下去,心底微凉。 不是他狠心不给那孩子出生的机会,实在是有心无力。 然,到底是自己利用了他一回,心底的负罪感一时难以排解,若不是洛氏歹毒,自己是否会看着娘亲一日日逐渐慵懒,就如当日悉心照料他一般期待着这个孩子的降临…… 可到如今,终究都成了一种奢望! 大殿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夏青堪堪回神,只觉得面颊冰凉,悄悄地以手去拭,却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流了泪。 他只当是晴晌回来了,一回身却撞进那双清明潋滟的眸光里,旋即狼狈的转过眼去。 “原来是胥公子。”夏青疏离却恭敬,却不是胥尽欢想要的态度。 那一刻,胥尽欢的眸子里明明闪过一抹伤,却在一晃后掩了下去,嘴角向上拉起,缓缓地走进夏青,笑的炫目。 “三公子好巧!” 巧?夏青都几乎以为胥尽欢是在跟踪自己了,这几日自己从未出门,不想一出府就遇见了他。 胥尽欢看出夏青心中所想,微微挑眉,道,“这里的主持,是胥家的人。”他谈笑间就爆出了这样的秘密,夏青不免微微压抑的望着胥尽欢。 实在不明白他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晴晌从外面一步踏进来,唤了声“少爷!”却在看清胥尽欢时哑了声音。 夏青愕然,再一次提醒了自己一直以来忽略的事实。 许是自己见得久了,对面前这张妖孽般的脸,渐渐地有了与之抗衡的定力,渐渐地,便忽略了,妖孽始终都是妖孽。 夏青绕过胥尽欢拉起晴晌道,“夏青就不打扰了。”说着也不等胥尽欢回答,径自带了晴晌走了。 直到走出前殿,夏青这才呼出一口气,才想回头嘱咐晴晌几句,就听见一声娇斥,“夏青!” 夏青讶然,就见一道火一般的身影快速的朝自己走来…… 第六十一章 迫嫁2 柳如眉怒气冲冲的跑到夏青面前,因为走得急了,头上的珠花铮铮作响,就连身上的裙角都皱起很多,彩菊赶紧上前帮着柳如眉把裙摆抚平。 夏青皱眉,“柳小姐!” 当真是好巧啊! 柳如眉一把推开彩菊,伸手指着夏青,柳眉倒竖,“你……你……” “柳小姐有话慢慢说。” 柳如眉被夏青看的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旋即想起自己根本就没立场对去质问对方,可是……她是真的很想念夏青,那日柳放在明郡王的宴会上设计了夏进,使得自己再也不好登夏家的门,只好整日里期盼着夏青能够出府。 等到她都有些心慌了,开始怀疑夏青是不是因为夏进的事情恨上了自己。 柳如眉思及此,怯怯的抬头,却见夏青皱了眉,不悦的向自己这边看过来,当下只觉得满心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你什么意思?看见我就让你这么讨厌吗?” 夏青一愣,拉回那人身上的视线,见柳如眉眼圈泛红的盯着自己,茫然不解,道,“柳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夏青并没有讨厌小姐。” 柳如眉一听顿时心花怒放,佯嗔道,“那你为什么躲着我?” 夏青苦笑,无奈道,“柳小姐,我并没有躲着你,只是府上这几日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才不得分身,像柳小姐这么玉雪可爱的人,夏青又怎会躲呢。” 柳如眉大喜,红着脸对夏青道,“这么说来,公子是喜欢如眉喽。” “自然!”夏青想都没想的回答,却见大殿上的那双眼眸渐渐地多了几许恶趣味。 他一直被温月茹当做男孩子来养,从小到大做梦都盼着有朝一日可以穿上女装,堂堂正正的站在大家面前,做一回真真正正的女儿家,他也想像柳如眉这般,上有父母疼爱,下有兄长护着,不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他们都会无条件的袒护她,宠她、爱她;他也想任性的耍耍小脾气,做一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可以随着自己的性子做任何事,可以恣意鲜活的活着,不去考虑诸多的计较,可是……这终究是一种奢望。 与其说他喜欢柳如眉,倒不如说他是在羡慕,羡慕她可以这么放纵恣意的活着。 还有夏冬盈,那个骄傲张扬的姐姐,洛氏虽然狠毒,但对自己所出的一双儿女,却是极爱护的。 柳如眉双颊发红,语气软糯,两手不自觉的绞着帕子,“如眉也是十分喜欢夏公子的。” 夏青突然就觉得浑身一哆嗦,旋即瞪大了眼睛望着柳如眉,她说的喜欢,不会是那个喜欢吧? “柳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夏青说的喜欢,是完全把柳小姐当做自己的亲人来喜欢,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柳如眉一僵,扬高了音量,蛮横的道,“喜欢就是喜欢,哪里还分那么多?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还分什么哪一种。” 夏青苦笑,“柳小姐,世上的喜欢有很多种,有子女对父母的喜欢,父母对子女的喜欢、兄弟姐妹只间的喜欢,朋友间的关怀和夫妻之间的喜欢,这些喜欢出发点不同,所以性质也是不一样的,夏青说的喜欢,只是介于兄弟姐妹间的关怀,并没有掺杂什么别的意思,希望柳小姐不要误会。” 柳如眉一下子变了脸色,“你不喜欢我对不对?” 夏青平心静气的对柳如眉道,“柳小姐,夏青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不是柳小姐的良配,柳小姐的夫婿,一定会是高官厚禄位极人臣的有志之士,而绝非夏青这种贩夫走卒,柳小姐现在对夏青的喜欢,只不过是一种肤浅的迷恋,相信随着时间的逝去,渐渐地就会淡忘了。” “我才不管什么肤浅不肤浅,我只知道我喜欢你。” 这根本就说不通吗?夏青心底苦笑,别说他是个女子,就算他不是,也不会娶柳如眉这样的女子,她太自我了,容不得别人半点错待,这种女人只适合找个人好好宠着,依着柳家的家世,柳家多半会为她找一个脾气温和,而在地位上却远不及柳家的人,只有这样,柳家才能压制住对方,对方才会投鼠忌器对柳如眉好。 若是柳放的心狠一点,拿自己的妹妹做自己的踏脚石,那将会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归宿。 而区区夏家,绝不是柳如眉的归宿,柳家又怎么会看在眼里。 所以夏青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他心里笃定,柳放,甚至柳家的人不允许柳如眉这般放肆。 夏青不想再与柳如眉纠缠,抱拳道,“夏青还有事情要处理,先失陪了。” “不许走!”柳如眉上前一步拦住夏青,眼睛咄咄地盯着夏青,“我不管,我喜欢你,我就是要嫁给你。” 夏青苦笑,“柳小姐,我真的不能娶你,你还是请先回去吧!” 柳如眉怒道,“你不喜欢我?你说谎……你刚刚明明说过你喜欢我的?还是……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夏青一愣,柳如眉却以为被自己猜中,娇斥道,“她是谁?” 夏青不明白,为什么说着说着,他们居然说到这里了? 夏青刚想张嘴澄清,就见柳如眉的视线突然越过自己的肩头,慢慢的睁大了眼睛,夏青一愣,一股好闻的淡雅的香味突然贴近了自己,下一秒,那一只修长优雅的手揽住了夏青的肩,微微的带向一侧。 夏青讶异的抬头,正好看见对方弧度优美的下颌。 胥尽欢眼神冷漠的望着柳如眉,神情冰冷。 渐渐地、刚开始的惊艳不复存在,柳如眉便觉得眼前的人浑身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华贵,看过来的目光眼神锐利光华内敛,无形中有着迫人的气势。 柳如眉在对方的视线下败下阵来,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夏青皱眉,微微的挪了挪,胥尽欢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笑的如沐春风,与他道,“贤弟怎地去了这么久。”那语气里,居然带了几分嗔怪。 柳如眉惊诧的睁大了眼,就连夏青都觉得一阵恶寒。 “胥公子!” 胥尽欢两手放在夏青的肩头,缓缓地搬过夏青的身子,眉梢眼角绝色风华,一字一顿道,“尽欢兄。” 柳如眉踉跄地退了几步,及时扶住彩菊的手,眼中含着泪,看了眼夏青,又看了看眼神冰冷的胥尽欢,旋即一扭身跑了开去,远远地还能听见柳如眉那悲戚的哭声。 “噗!”胥尽欢一笑,顿时缓解了尴尬的气氛,不复刚刚的阴冷。夏青狠狠的一把推开他,胥尽欢挑眉,笑着对夏青道,“怎么了,我刚刚帮你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你不谢我也就算了,怎地还气上了?” 夏青哭笑不得,“这算哪门子帮法。” 胥尽欢挑眉,“最有效的法子,放眼大兆,你觉得有几个人敢跟大名鼎鼎的公子胥抢男人?” 夏青哭笑不得,只觉得被他盯的浑身不自在,咳了咳,“多谢胥公子,夏青还有事先走一步。” 胥尽欢见夏青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缓缓的垂下眉,“听说,过不久,洛途就要升迁了。” 夏青离去的脚步就是一顿,就听身后的胥尽欢继续道,“洛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与你母亲她们来说,自然是好的,可是对你却是大大的不利。” 夏青审视着胥尽欢,挑眉问道,“为什么要帮我?” 胥尽欢却不答,接着道,“你要想在夏家站稳脚跟,只能找个强劲而有力的靠山做后盾,而我就是最好的人选。” 夏青握紧了拳,微微眯了眼,“为什么帮我!” 胥尽欢一笑,来到夏青面前,眼神璀璨的望进夏青眼眸深处,“你以后会明白的!” 说完不待夏青再说什么,快步从夏青身边走过去,只留下空气中那淡淡的、好闻的香气。 柴房的门哗啦一声打开,负责看守的婆子面无表情的站到一边,对洛氏道,“夫人,老太太吩咐过,谁也不准探视的,让您进来,奴婢也是担了很大的风险的,还请夫人多体恤奴婢的难处,有什么话尽量快点儿说。” 洛氏心底气急,这些个见利忘义的家伙,刚把个金镯子揣起来,转脸儿就对自己这般刻薄。 如今见自己不如从前了,居然敢跟自己这么说话,等着看好了,早晚有一天,她会收拾了这帮混蛋。 桂嬷嬷再一旁气不过,狠狠的瞪了那婆子一眼,“没眼力见儿的老东西,也不看看夫人是什么人,混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别说你只是个奴才,就是这府里的姨娘,还不是由着夫人发卖了,再多一句话,小心要了你的狗命。” 那婆子撇撇嘴,朝着桂嬷嬷啐了一口走开了。 桂嬷嬷心里气的半死,可却转过身来笑着安抚洛氏,“夫人,您是什么身份,别和这些个奴才一般见识,眼下还是大小姐要紧。” 洛氏一听赶紧跨进门,就见满地的尘土和稻草,一时间居然没看到夏春云的影子。 这里本是府上的柴房,闲置了很久,本来是用来处置那些府里犯了错的下人们用的地方,里面倒出是污秽,夏春云瑟缩着坐在墙角的稻草上,头发茅草一般凌乱,身上还多了几块脏污。 洛氏一见心里难过,“春云!” 夏春云一愣,猛地抬起头,一看见洛氏,猛地扑了过来,“母亲!” 第六十二章 散步 洛氏一把抱住夏春云,眼里就含了泪,“我的孩子,苦了你了,咱们上了那贼子的当了。” 夏春云慌乱的抬起头,“母亲你救救我,祖母说要把我送回郑家,我……我不要就这样回去!” 洛氏安抚的拍了拍夏春云的脊背,“春云,这事也是没法子,你父亲如今被夏青那贼子蒙蔽,什么都听他的,现在咱们说什么都晚了,他们打定主意要赶你回去,你且回去也好,省的老太太他们见了你心底总是记起这件事,过阵子事情平息了,等我收拾了六房母子,再想法子接你回来。” 夏春云的面上就显现出惊恐来,“不!我不要回去,我要是这样回去……” 洛氏察觉到事情不对劲,上前按住夏春云的肩膀,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道,“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你在郑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夏春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有心的。”她胡乱的抓了洛氏的衣裳,“我只是气不过。” 洛氏见夏春云如此,赶紧推着她到一旁的干柴上坐下,厉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他的错,都是他不好!”说着夏春云居然哭起来。 原来,自从上次从夏家回去后,郑克爽便渐渐地疏远了夏春云,这些年郑克爽虽然没纳妾,可是内院还是养着两个通房丫头的,因为是以前老夫人给的,所以夏春云也就没对她们下手,反正郑克爽对自己这个妻子很好,一年到头也去不了她们那里几回,可这次也不知道怎么了,郑克爽居然不再进夏春云的房,就算是偶尔去几次,也是神情落落,半点兴致也没有,更没了往日的热络。 夏春云猜想,一定是自己在夏家的所作所为让郑克爽起了疑心,所以她都很小心的迎合着他,企图扳回劣势;可不想,那小篆居然怀孕了,夏春云心底咽不下这口气,寻了个郑克爽不再的时机,随便找了个借口,把那小篆打杀了。 郑克爽回来后,大发雷霆,但到底是顾忌着如今的夏家,没真的把夏春云怎么样,可是却不肯再进夏春云的房,就连郑克爽的母亲也以夏春云无所出为由,开始张罗着为他纳妾。 夏春云一气之下返回娘家,本是打算来请洛氏想办法帮帮自己的,却不想正赶上夏进的事,洛氏自己尚且忙得头烂额,她也就不好再开口。 夏春云死死的抓了洛氏的衣服,恳求道,“母亲,我不要回去,他们一个个都巴不得我早死,我不要回去。” 洛氏听了夏春云的话,缓缓地闭了眼,旋即狠狠的给了夏春云一巴掌,“你好糊涂!” 夏春云一下子愣住了,听洛氏道,“你怎么不想想,这种时候你怎么能回来,就算是他郑家赶你,你也要寻个借口留下来,可你却好,不等他们赶,你倒自己先败下阵来,你这一走,府上还不是由着他们折腾,莫说是纳个妾,就算是人家想娶个平妻,还不是信手拈来,那郑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一旦花轿抬进门,到时候你再怎么反对也是无济于事。” “母亲!那我该怎么办?”夏春云也反应过来,抱着洛氏道。 “还能怎么办,你马上回去,这里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尽管把你郑家主母的本分做好也就罢了,料想那贼子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好在我已经先一步派人回了郑家,只说是你离家久了想的很,命他们来人接回去,半点儿都没提这次的事情,你回去后要好好琢磨琢磨,怎样才能打消他们纳妾的念头。” 夏春云赶紧应了。 可是此时的洛氏母女却不知道,早在夏春云回府的第二天,郑家的老夫人就亲自做主,把自己的一个远房外甥女送给郑克爽做妾,等夏春云回去后,一切已成定局,险没悔死她自己。 夏青的马车刚刚出了山门,还没走出多远,就听得车辕‘咄’的一声,紧接着马匹一声长鸣,车厢内天摇地动的晃起来。 “少爷!”晴晌吓得脸色煞白,紧紧的抓住了夏青的手臂,夏青赶紧稳住身子,好一会儿车子才停下来。 “怎么回事?”夏青挑开车帘问赶车的老李,却看见一旁的山脊上站着几匹高头大马,为首那人一身黑色长衫,赫然是明郡王张昭。 张昭手里握着弓,朝着夏青睥睨的笑了。 夏青缓缓地垂下头,见自己的车辕上深深的嵌着一支箭,这明郡王当真是张狂的很,万一刚刚这一箭射偏,那岂不是要了自己的命。 “参见明郡王!”夏青在车首为礼。 明郡王却不去看夏青,径自指了夏青身后的晴晌道,“你且先回去,告诉你家老爷,就说夏青被我借去了。” 晴晌和夏青具是一愣,这明郡王也太嚣张了吧。 夏青见明郡王背弓搭箭,身后跟着的侍从也大多都准备了不少的行囊,看样子是要在这里野营,只是不晓得他为什么会邀自己同行。 何况,本就不是很方便,夏青皱了眉,刚想回拒,就听明郡王不悦地道,“怎么?夏三公子是觉得本王的面子不够吗?还是说只有大名鼎鼎的公子胥相邀,夏三公子才肯给这个面子。” 夏青便皱了眉,暗道自己刚刚在寺庙里见过胥尽欢的事情,这位性格怪异的明郡王一定是看见了,只是不知道他看见了多少? 不得已,只得回身吩咐晴晌,“你先坐车回去吧,明郡王相邀,焉有不从之理。” “少爷!”晴晌焦急,一把捉住夏青的衣袖,这时候就听到‘嗖’的一声,又一支箭横插在二人中间,吓得晴晌尖叫一声跌坐在车上。 夏青心知得罪了这位爷,肯定没什么好处,不得已只得吩咐老李带着晴晌先回去,自己翻身跳下马车,徒步朝明郡王走去。 山路难行,地面坑洼不平,夏青小心翼翼的来到明郡王跟前,自有一旁的小厮为夏青牵来一匹体型巨大的马,夏青无奈,只得翻身上马,这才对明郡王道,“不知王爷这是打算要去哪里?” “跟上来你就知道了?”明郡王调转马头,朝着树林深处跑去,一应从人皆都跟上,小顺子回头看了看夏青,尖着嗓音提醒道,“夏公子,你可跟紧了,这荒郊野岭的,若是一不小心走散了,那后果可就难说了。”说着在夏青的小身板上寻衅的看了一圈,转身走了。 夏青无奈只得跟上,眼瞅着头顶的天渐渐地阴沉下来,看样子随时都要下雨,可明郡王却好似没注意到一般,他不提,众人自然也不敢说,几个人渐渐地就到了林子的深处,这时候天色也渐渐地暗了下来,夏青焦急的看了看天,不停的巡视着四周,猜不透这明郡王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一路走来,明郡王猎了几只山鸡和野鹿,此时一摆手,那些训练有素的随从赶紧就地埋锅下灶,拣柴的拣柴,剥皮的剥皮,更有甚者从马背上掸开一蓬大包,就着相隔不太远的树干,架起帐篷来。 夏青吸了一口气,诧异的望过去,这明郡王不会是打算在此过夜吧? 小顺子弓着身子跑到明郡王身边,也不知说了几句什么,旋即恭敬的退开,指挥着众人在那顶帐篷旁边又搭了一个小一点的帐篷。 这时候一阵焦香四溢,夏青才觉得自己已经是饥肠辘辘。 早有人在一处平坦的地方铺了锦缎和毛皮,张昭早已舒坦的靠在马鞍旁,看过来的眉眼幽深费解,小顺子来到夏青身旁做了个请的姿势,“三公子,请吧!” 夏青也不客气,走到张昭对面,在小顺子准备的蒲团上敛衣而坐。 就有人把烤好的鹿肉和整只的野兔端到二人面前,那鹿肉早就被人切成适合使用的大小,张昭净了手,沾着调好的酱料吃了一口,旋即皱了眉,小顺子一扭头,就有人上前把张昭碰过的那盘鹿肉远远地放到一旁。 夏青见张昭望着自己,不得已,只好伸手在自己面前的盘子里拿了一块较小些的,浅浅的尝了一口,满口的焦香,再加上野鹿特有的膻味,很地道爽口,眼神顿时亮起来。 张昭眯了眼,示意小顺子在夏青面前的那盘鹿肉里面挑了一块,在夏青微红讶异的视线下,大口咬了下去。 还是刚刚的味道,没什么不同,可是看着夏青微的视线,张昭却突然觉得食指大动。 二人同食一个盘子里的食物?这也太……暧//昧了吧! 夏青默默地把盘子递到张昭面前,张昭低着头,见端着盘子的手指白/皙细/嫩,沾染了点点油渍,竟比那最最上好的乳/玉还要白上几分。 嗓子里便有些饥//渴。 目光灼灼的盯着夏青。 张昭爱美人,这是全燕都的人都知道的事实,实际上张昭不仅爱美人,他的府里还召了不少俊美的小厮,不过以前也只不过仅限于观赏而已,可自从见了夏青后,张昭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断袖了? 渐渐地喜欢上那种男儿的纯美姿态,尤其是当夏青浅笑的时候,张昭都会有种扑上去的冲动。 他也曾悄悄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潜进那些小厮的房间,可最后,却莫名的觉得恶心,到底是没了那种心思。 今日出来游玩,本来是为了推脱太后的宣召,不成想却在半路上遇见夏青,张昭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居然一路上尾随夏青来到这法宁寺,张昭在寺外等了许久,随后居然看到胥尽欢从寺院里面走出来,顿时觉得胸口一股无名火腾腾燃起,也不知怎地,居然就出面拦了夏青的马车。 张昭一把捉住夏青将要收回去的手,夏青吃了一惊,用力的向后一拉,张昭不悦的皱起眉峰,稳稳地一用力,夏青一下子被张昭拉到跟前,正好压在那盘鹿肉上。 夏青大,一只手被张昭握着,整个人以一种极为撩/人的姿势匍//匐在张昭面前,身下鹿肉热烫的汁液/浸透衣衫,烫煨着大/腿的皮/肤,渐渐地就有了疼痛感,夏青用力挣脱,张昭只是捉住他的手不放,一阵拉扯,但见夏青的领/口微松,露出领口白皙腻/滑的肌肤,张昭一时怔忪,夏青趁机奋力挣脱开来,快速向后退去,一手抓了领口警戒的盯着张昭。 两旁的众人对自家王爷调//戏美人的戏码早就司空见惯,往日里,更有碍观瞻的场面也曾见过,只是对王爷此时的举动感到费解,但都自觉的低下头去。 “王爷请自重。”夏青气呼呼的站起身。看都不看张昭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王爷。” 小顺子见自家的王爷只顾着盯着自己的手发呆,赶紧出言提醒,张昭这才注意到夏青远去的背影,皱眉大声道,“拿酒来。” 小顺子一愣,到底看出张昭此时的心情不佳,不敢有悖,转身去马背上拿了酒囊,张昭大口的喝了一口,见刚刚的那盘鹿肉被压的扁扁的,怒火上涌,抓起盘子里的鹿肉远远地掷了出去,小顺子赶紧跑去一旁为张昭重新换过兔肉,又用手帕替张昭擦了手,这才恭敬的腿到一旁。 张昭突然间就有了一种食不知味的感觉,只是一口接一口的灌着酒。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见一声闷雷,天色突然阴沉下来,豆大的雨滴打在树叶上沙沙地响。 “呀!下雨了,快去拿把伞。” 一旁的人把伞递过来,小顺子赶紧替张昭撑在张昭头顶,张昭慢慢的抬头看着半空中的飘落下来的雨滴,缓缓地伸出手去…… 又一记响雷。 张昭突然扭头看着夏青消失的地方,握紧了拳头。 “王爷!瞧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不如先去庄子上避一避吧。” 张昭却猛地一把推开小顺子,大步走到马旁翻身上马,奔着夏青消失的方向追了去。 小顺子被张昭推了个腚墩儿,‘哎呦’一声坐在地上张大了嘴,“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突如其来的山雨措不及防,夏青被淋得浑身湿漉漉的,不仅在心底大骂张昭这个扫把星。 地面上到处都是青苔,沾上了雨水后更是湿滑无比,几缕碎发挡在眼前,雨水顺着长长的睫毛氲下来,朦胧了视线,夏青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幸好及时一把抓住了一旁伸出来的树枝才免于摔倒,饶是如此,也还是被树枝刮伤了手。 夏青便觉得委屈,几道闷雷打下来,划过树梢,仿佛就响在耳边,夏青握紧了拳,渐渐地、急促的马蹄声在林间响起,夏青心跳如擂,就觉得那声音越来越近,还来不及回身,就觉得自己被人拦腰腾空抱起,再回神时,自己已稳稳地坐在张昭的马背上。 张昭一手控缰,一手揽了夏青的腰,眼眸直视前方。 在这荒郊野岭里,跟着张昭总好过自己一个人在野林里游荡,夏青憋着气,努力的挺直了脊背,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张昭控了马,很快便来到一处幽静的林间小筑,这样一座掩映在山间的楼阁,若不是有人带路,很少会被人发现。 门前,小顺子一见张昭到来,赶紧上前牵了马,旁边一个小厮上前跪在马旁,张昭旁若无人的踩着他的背下得马来,回头看了眼夏青。 夏青眼中蓄满了怒火,扭过头去,无视众人的视线,由另一侧下了马。 张昭怒了,微微眯起眼,寒着声音道,“拉下去,杖责四十。” 那小厮一下子摊在地上,旋即爬起来不顾满身的泥泞对张昭磕头不止,“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夏青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见张昭挑衅的看着自己,顿时觉得火气上涌,怒斥道,“他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打他?” 张昭哼了一声,“做不好自己的本分就该受罚,他在本王这里,生就是被人践踏的命,既然连这点儿都做不好,那本王还要他何用,一个没有用的奴才,留着也是浪费粮食,本王爱怎么罚就怎么罚,还由不得你夏三公子发善心。” “你!”夏青握紧双拳,“你根本就是……”夏青话说到一半随即住了嘴,张昭会这么做,无非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他就是想要让自己知道,不论是什么事,只能按照他的意思走,否则就是这个下场。自己如果再在这个问题跟他纠缠下去,反倒会害了这个小厮。“算了,人是你自己的,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夏青说完,扭头进了院子。 小顺子看了看自家王爷,又看了看一旁的小厮,“王爷……这?” “滚!”张昭抬起一脚把小顺子踹到泥里,小顺子忍着疼,半声都不敢吭,爬起来跪在地上,直到张昭也走进去,门口的大管家才走过来扶起小顺子,“顺爷,王爷今儿这是怎么了?” 小顺子抱着肚子,好半天才顺过一口气,自从他升为张昭的贴身太监后,已经有很多年没受过这份儿罪了,当下狠狠的瞪了那大管家一眼,“胡乱猜忌什么,王爷的心思,又岂是你我能揣摩的,当心你的脑袋。” “是是是!”大管家赶紧应着。命人把小顺子扶了进去,心里不住的庆幸,幸好自己被分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不然,还指不定哪天就丢了脑袋。 夏青被人带到一间靠后的厢房里,早有侍女在屋子里放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房间中央放了一个半人高的大浴桶,里面的热水还冒着热气,绿衣婢子袅袅的端了姜茶进门,一对上夏青脸,不由自主的红了颈项。 “奴婢芙蕖见过公子。”说完把姜茶递到夏青手中,“山中寒凉,公子淋了雨,还是先喝杯姜茶去去寒吧!” 夏青见这个自称芙蕖的丫鬟比自己大不了许多,便笑着端过茶杯一饮而尽,“多谢芙蕖姐姐。” 芙蕖被夏青的这一声姐姐叫红了脸,低下头道,“婢子可不敢当这声姐姐,公子还是直接唤一声芙蕖吧!” 夏青本想拒绝,但是一想到张昭的阴狠,便不再多说,随她去了。 只见芙蕖从一旁的屏风上拿过一块干净的棉布替夏青绞干背后头发上的水,就从桌子上摸起篦子要去解夏青的头发。 夏青大惊,猛地站起身,慌乱道,“不敢有劳,还是我自己来吧。” 芙蕖见夏青脸颊微红,以为是他不好意思了,也不坚持,而是去一旁的浴桶边,拿了几块劈好的木柴,打开木桶下边的小门塞了进去。 夏青这才发现,原来这浴桶与平时家里用的浴桶不同,这里的浴桶居然是可以加热的。 空气中隐隐带了一股刺鼻的气味。 “是硫磺?” 芙蕖一笑,“公子的鼻子倒是好,这里洗澡用的水,都是从屋后取的温泉水,所以才用这炭火煨着。” 夏青的眼神晶亮,“这里有温泉?” 芙蕖红了脸,低下头道,“是的,这里是皇上特地赏赐给王爷的山庄,因为在这里有一处温泉,所以王爷便命人在这里盖了一栋小楼,方便每次来这里沐浴。”芙蕖说着低下头不去看夏青,呐呐道,“平时、这里除了王爷,是没有外人来的。” 夏青多少也明白芙蕖话中的意思,只好闭口不言。 芙蕖这时候却径自走到夏青身前,蹲下身就要去解夏青的腰带,夏青连忙退后一步,“还是我自己来吧,麻烦芙蕖姑娘去外边守着就好!” 芙蕖一愣,但是她已经习惯了服从,朝夏青福了福,转身端着脸盆出去了。 夏青放下手中的篦子,拴上房门,又仔细关了窗,这才谨慎的脱了潮湿的衣裳。 夏青把衣服放一旁,见自己的大腿外侧,被鹿肉烫的红了一片,手摸上去的时候还有些浅浅的刺痛,不由得在心里把那该死的明郡王骂了千百遍,这才匆匆的解//开裹//胸布,仔细的放在炭火处烘烤,褪/尽/衣/衫小心翼翼跨进浴桶匆匆地洗了个澡。 到底是担心的太多,一个澡洗下来,洗的夏青心惊肉跳,草草的擦拭了身体,拿起炭火旁的布条,触手还有些温热,夏青也顾不得那么多,胡乱的裹在身上,穿了芙蕖准备的衣服开了房门。 芙蕖见夏青开了门,忙指挥着两个小厮到屋子里把浴桶抬出去,又收走了夏青的湿衣服。 夏青来到前厅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部都暗了下来,小顺子正在椅子上打盹儿,一旁的小厮赶紧碰了小顺子一下,小顺子一骨碌从椅子上站起来,见来的是夏青,没好气的给了小厮一个响头,这才转过身笑着对夏青道,“三公子,咱们王爷有事出去了,估计今晚是回不来了,三公子有事尽管吩咐,王爷不再,您大可以随意些。” 夏青笑着道了谢,心底觉得张昭不地道,回去居然也不叫上自己一起。 芙蕖准备了几样清淡可口的小菜,很是美味。 山间静怡,偶尔传来几声虫鸣,才下过雨,空气中都透着一股子清馨的香草味。月亮从树梢中探出头来,恍若邻家含羞带怯的小姑娘。 偶尔有几只萤火虫从树叶下巴飞出来,月下的景色真的是很美。 夏青悄悄的走出屋子,随手从一旁拿过一盏气死风灯,远远地缀在萤火虫后边,渐渐地走入后院,偶尔路过几个巡视的守卫,也都认识夏青是王爷领来的客人,皆都恭敬的退了下去。 渐渐地,硫磺的味道越来越浓,夏青举起手中的灯,见眼前一大片腾着雾气的温泉,人还没走到近处,热气就已经扑面,温泉边长着很多葱绿的大叶植被,丝毫不惧温泉的热气,郁郁葱葱正长得茂盛。 宽大的叶面上爬满了萤火虫,一闪一闪的,就好像散落了一地的星星。 夏青放下手中的灯笼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整个人置身在星河之中,傻呵呵的笑起来。 四周一个人都没有,想起小顺子说的,张昭也已经回去了,夏青便大着胆子走到温泉边,见温泉边的石块被打磨的光滑明亮,顽皮的坐在石块上,底下就是温热的泉水,只要一伸脚就能够到。 夏青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人后,小心的把鞋袜除去放在身侧,一点点的把双脚伸到水中。 温泉水素来都有着活血化瘀的功效,夏青每日里都要穿着里面藏了木块的靴子,一整天下来,脚底早就生硬木讷,此时经温泉水一泡,别提有多舒服了。 渐渐地,夏青便忘了拘束,居然在池边玩起水来,两脚把水拍起半尺高,整个人笑呵呵的看着水面上倒影的月影。 波光粼粼,把月影拉的老长,夏青看着看着,猛地僵直了身体,蜿蜒动荡的月影旁,赫然还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夏青大惊,猛地回身,就见张昭就站在自己身后,瞳孔里似燃着一团火,灼灼的烧着夏青的皮肤。 夏青下意识的去抓放在身旁的鞋袜,手指才碰到靴底,靴邦就被张昭一脚踏住,夏青心跳咯噔一下,缓慢地抬起头,只见张昭缓缓地蹲下身,修长的食指缓缓地划过夏青耳侧的碎发,眼中带着一丝疑惑,沉稳却用力的挑起夏青的下巴。 还不等夏青反应过来,张昭已经低头覆上自己的唇。 夏青大惊,猛地一把推开张昭,两人一同向后倒去,张昭一下子坐在温热的石板上;而夏青却没有这么幸运,整个人在后坐力的作用下,惊叫一声,向身后的温泉倒去…… 第六十三章 吃醋 夏青的手胡乱的在半空中抓了几下,扑通一声掉进水里,刺鼻的硫磺味呛得鼻端发痒,夏青挣扎着自水中站起,温泉水很浅,将将没过夏青的腰部,单薄的夏衫紧贴在身上,越发显得夏青瘦小羸弱。 张昭眼神深幽的望着夏青,呼吸一促。 夏青的面色赧红,柳眉倒竖,“王爷请自重。” 张昭愣怔怔的看着夏青,月光打在水面,温泉水清澈透明,隐隐的便觉得那水中的玉足白玉般的瑰丽,胜过自己府中那些女子不知凡几,渐渐地,张昭鬼使神差的站起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夏青,一步一步跨进水中…… 夏青大惊,猛地向后退了几步,转身想跑,却被张昭一把捉住手腕固定在身前,张昭满眼疑惑,单手托起夏青的下巴,喉结上下滑//动,到底是抵不过内心的饥/渴,一低头,忘/情的印上夏青的唇。 夏青大惊,奋力挣扎,可是二人身高相差悬殊,张昭又孔武有力,紧紧地把夏青禁/锢在身前,夏青心道不好,曲起右腿,狠狠的顶向张昭的kua下。 张昭吃痛,猛地弯腰抱住kua间跪了下去,夏青趁机狠狠的在张昭后背推了一把,把张昭推倒在温泉中,踩着张昭的脊背爬上岸来,一股无名野/火/腾地升起,深埋在心底的记忆猛地被记起,渐渐地,便忆起破庙中的那夜来,……夏青摇了摇头甩开思绪,他最讨厌这种感觉。 胡乱的套上靴子,看都没看张昭一眼,扬长而去。 张昭忍了痛,慢慢的从温泉中站起,嘴角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香气,除了地面上的一串水渍,哪里还有夏青的影子。 回想起刚刚夏青那惊慌失措的表情,心底居然就起了一种鼓噪的感觉,下身渐渐地便有了反应,张昭猛地瞪大眼睛,踉跄的退了几步,旋即仰头长啸一声,说不出个中滋味。 一步步退到池边,讥笑着向后仰去。 “王爷?”负责值夜的方成闻声赶过来,见张昭仰躺在温泉边,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赶紧放下手中的灯笼,几步走过来。 张昭见眼前的人影晃了晃,渐渐地,好像看见夏青满脸担忧的看着自己,猛地一把捉住对方的胳臂。 方成吃痛,‘呀’地叫了一声,张昭便看清眼前的人不是夏青,不过是一个姿色尚且过得去的小厮罢了。 “王爷,奴才扶您出来吧。”方成自幼体弱,身形单薄,长像也过于阴柔,望过来的眼神怯怯的,奇迹般的有种我见犹怜的味道。 张昭萎靡的看了一眼,两指用力的捏住方成的下巴,方成皱眉,张昭亦皱了眉,猛地一把把方成扯入水中,蛮横的吻了上去…… 夏青一路跑向马厩,从马厩里拉出一匹马,翻身上马…… “什么人?”守卫听到动静过来查看,见夏青浑身湿漉漉的坐在马上。“是夏公子,这么晚了夏公子这是要去哪里,王爷可曾允许?” 夏青一听柳眉倒竖,一挥手中的短鞭,“滚开!”说着策马而去。 守卫大惊,“快,快去禀告大管家。” 当小顺子得到消息,匆匆忙忙找来温泉时,老远就听见温泉边传来几声弱弱的呻吟,等看清岸边那两人的身影,饶是冷静如小顺子,也一跤跌坐在原地,好半晌儿才爬起来,悄悄地退了下去。 心里暗自纳闷儿着,王爷的喜好什么时候变了? 夏青一路趁着夜色策马在林中狂奔,四周一片寂静,偶尔传来几声夜猫子的叫声,转了大半夜,居然还在原地打转,一股凉意只奔心头,夏青都能听见自己慌乱的心跳声。 远处的山头传来几声狼嚎,夏青下意识的握紧了马鞭,坐下的马突然变得躁动不安起来,夏青双手控缰,尽量稳住马匹,那马前后弹跳,不管不顾的朝前冲去,夏青一瞅眼看着就要撞上树干,不得已只好一纵身从马背上跳下来,在草地上滚了滚,这才停下来,只觉得浑身都疼。 空气中涌动着一股腥膻味,夏青起了一身的疙瘩,猛地转头向身后的草丛看去,只见一只黝黑的豹子从草丛后面慢慢的闪出来,嘴角下方还沾着血迹。 那双黄褐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夏青,一步一步的朝夏青靠近、蓄势待发。 夏青大惊,顿时觉得两条腿不停的打颤,混乱的抓起两旁的山石向黑豹扔过去。 黑豹发出呜呜的声音,朝着夏青龇牙咧嘴。 “不要……不要过来。”夏青慢慢的向后挪去,眼神警戒的望着黑豹,“救命啊!” 黑豹猛地向扑去,夏青吓得尖叫一声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只听得一声惨叫,紧接着夏青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 “夏青!怎么会是你?”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夏青缓缓地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双满是惊惧与后怕的眼睛,夏青猛地伸手抓住对方的衣领,整条胳膊不停哆嗦,嘴唇瘪了瘪,委屈的叫了一句,“胥公子!” 说完这句话,精神一下子放松下来,渐渐地昏倒在胥尽欢怀中。 “夏青……夏青!” 胥尽欢赶紧探向夏青的脉门,发现她只是昏了过去,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紧紧地抱住了夏青,忆起刚刚夏青叫的那一句‘胥公子’,那种依赖和傲娇的语气,不由得拉开嘴角傻笑起来,双手抱的越用力了。却在下一秒疑惑地皱了眉,不悦的看着夏青一身的湿衣服,忙脱下身上的外套套在夏青身上。 朝身后大声喊了一句“胥勇!”就见身后的树梢沙沙地几个起落,胥勇倏地出现在胥尽欢身旁。 “去查一查前面温泉边是谁的庄子。” “是!”胥勇应了声,旋即不见了。 胥尽欢这才小心翼翼的托起夏青起身,胥尽欢低头,旋即膛目结舌地瞪大了眼,瞳孔中几乎冒出火来,死死的盯着夏青颈侧的吻//痕…… 第六十四章 阴谋砸锅了 空气中流动这一股好闻的香草的味道,夏青舒适的伸展了四肢,慢慢的睁开眼睛,盯着头顶那上好的淡紫色的纱帐渐渐回神,那上边用极细的银丝绣着峰峦迭起的大好河山,针脚极为细致,夏青讶异的张大了眼,怀疑自己看错了,用力的揉了揉眼睛,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才惊觉自己正睡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惊的他赶紧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还好…… 透过浅紫色的纱帐,影影绰绰的看见一个人伏在床边的几子上,夏青小心翼翼的挑开纱帐,就见胥尽欢整个人趴在床边睡着了,那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氲出一大片阴影,浅而小的唇瓣微微张开,分明像个过于成熟的大男孩儿。 夏青便慢慢记起,昨夜在林间,是他救了自己。 夏青揭开被子缓缓地起身,见床前放着一双簇新的鞋子,整个脑子哄得一声炸开。 糟了!他的鞋! 夏青赤脚下床四处看了看,不由皱起了眉头,就听见身后胥尽欢懒散道,“你的鞋子昨晚已经刮坏了,我只好替你准备了新的。” 夏青猛转身,就见胥尽欢单手支腮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脸颊虽然还留有深深的印痕,却一点都不显得颓废,反而添了一种颓废的美感,可见是睡得久了,夏青便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烫,这么说来,他岂不是在自己床头守了大半夜? 夏青局促不安的站在原地,脚底触及冰凉的地面,不舒服的曲起脚趾。 结结巴巴的开口道,“我的鞋……你,其实……那是因为……” 胥尽欢一笑,打断夏青的话,“三公子不必解释,我的一位堂弟也是如此,因为身高……咳咳,所以在靴子里加了东西,不过他却比你聪明多了,最起码他不会在里面加木条。”胥尽欢说的促狭,夏青的脸却渐渐地红了。 幸好! 幸好他没有多想。 “这是专门为我那堂弟做的,如今正好给你吧。” 夏青急忙道了谢,伸手接过胥尽欢递过来的襦袜,背过身去穿上,再从地上摸了鞋子穿上。 讶异的挑了眉,当真是舒适的很,大小正合适。而且……夏青站起身,只觉得脚下像踩在云彩上似的柔软,却巧妙的增加了身高。从外边看去丝毫看不出异样。 “嗯……这鞋子你穿倒是合适的很,如今我那堂弟也长高了,这些东西都用不上,你若喜欢,还有这些一并拿回去吧。” 夏青这才发现胥尽欢的身边还放着几个方方正正的盒子。 迎着地方意味不明的视线,夏青尴尬的笑了。 “多谢胥公子。” 胥尽欢一笑,雅痞地道,“尽欢兄!” 夏青一怔,险些被对方华而不实的外表给骗了去。 胥尽欢起身一笑,“既然你已经醒了,不如咱们先去吃了早饭再说吧!” 夏青回府的时候居然是胥勇亲自护送回来的? 夏盛一听赶紧迎出去,却只来得及看见胥家的马车一角。 夏青来燕都后,几次与胥尽欢谋面都弄的有些不尽人意,晴晌和韩翊他们也都是对夏盛他们闭口不谈。 所以夏盛虽然知道夏青与胥家的人走得近,却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个近法儿,昨天晴晌回来对夏盛讲夏青被明郡王强行邀了去,夏盛虽满心疑惑,到底还是有些兴奋的,不想今天却是胥家的人送夏青回来。 这…… “九儿!你不是跟明郡王在一起吗?” 夏青一听皱眉,“明郡王临时有事,正巧儿遇上胥家的人,所以九儿就搭了个便车。”夏青并不想让夏盛知道自己与胥尽欢的关系,下意识的说了谎。 夏盛哦了一声,有些失望。“胥家在大兆人脉极广,九儿若是有机会记得要多走动走动。” “是,九儿记下了。”夏青点头,“父亲若是没有其他的吩咐,九儿想去看看娘。” 夏盛点头,对夏青道,“你舅舅后天在府上设宴赏荷,邀请咱们一家人同去,你明天去挑几样合适的礼物,别忘记了。” 夏青挑眉,洛途设宴居然会邀请自己?他这葫芦里究竟是卖了什么药? 到了宴会这天,夏盛夫妇带着夏青和夏冬盈姐妹一同来到洛家,因夏进上次才刚刚落了水,所以还趴在床上动弹不得。 洛家几代富贵,院子自然的极大的,前后进之间的游廊处,到处都栽满了荷花,此时节荷花开的正艳,一阵风吹过满满的都是荷香。 赏荷叶只不过是个借口,说白了还不是这些人之间相互走动的一个幌子,洛途别出心裁的把酒席设在荷叶间的抄手游廊上,离后院的罩房只有一墙之隔。 坐在夏青身边的,是两个夏青从未见过的陌生公子,一个是经营绸缎的李家公子李淦,另一个是京中出了名的纨绔子弟董相行。 这两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看夏青不顺眼。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洛途会安排他们坐在一起的原因吧! 李淦见夏青只是喝茶并不吃酒,讥笑着对董相行说,“早就听说夏家的三公子像个娘们儿一般不善饮酒,如今我算是见识了,这人长得娘也就罢了,居然还这么没用,真不知道胥家的人怎么会越过夏进直接找上他。” 董相行在夏青姣好的面容上扫了一眼,“估计着三公子在别的本事上,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说完还故意在夏青身上来回的看了几眼,二人旁若无人的笑了起来。 韩翊站在夏青身后不远处,紧紧的皱了眉,这洛途也太嚣张了,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让人欺负夏青,也不怕传出去对自己不好。 那董相行却还没说完,故意拿手拍了拍夏青,“我说三公子,什么时候也让我见识见识。”说完色迷迷的朝夏青伸出禄山之爪。 随后就听得惨叫一声,董相行‘啊’的一声缩回手去,手背上起了棋子大小的一个包,董相行四处看了看,见所有人都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也不知道这一下是谁打的,顿时指着满场的人嚷嚷,“谁?刚刚是谁动手打的小爷。” 众人皱眉,暗道这洛途怎么把他也请来了。 洛途见势不对,赶紧走过来安抚,“董公子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 董相行自身没什么功名在身,此时见洛途过来,自然不敢太过放肆,哼了一声坐了下来。 洛途笑着安抚了几句,转身对夏青道,“九儿,在座的都是燕都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你也算的半个主人,替舅舅好生招呼着,可千万别怠慢了。” 夏青挑眉一笑,“舅舅放心便是。” “如此最好。”洛途盯着夏青的眼睛,含笑道。 等洛途一走开,董相行大咧咧的把一条腿放在桌边,对夏青道,“听见没有,就连你舅舅都让你好生伺候着,还不赶快给小爷我倒酒。” 夏青蹙眉,垂首压下眼底的怒色,远远地见洛途正注视着自己这边的动静,不由一笑,上前亲自替董相行斟满酒。 董相行得意的看了李淦一眼,端着酒杯的手故意一歪,整盅酒一下子全部洒在夏青的长衫上,董相行咧嘴一笑,“呦!实在对不住,我一时手滑。” 夏青扬眉,见洛途急匆匆的走过来,不免心底一笑,看来好戏要上场了。 “这是怎么了?”洛途大惊小怪的道。 “不妨事,是我自己不小心,碰翻了董公子的酒。”夏青淡淡的道。 洛途一愣,旋即对夏青道,“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总不好这个样子失了体面,还是先去后院换了衣服再说吧。” 夏青推辞道,“不过是些酒渍,不妨事,片刻也就干了。” “这像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舍不得几件衣服呢,你听舅舅的,不要再嗦了,不然舅舅可就要生气了。” 夏青低下头,掩去了眸子里的精光,乖觉的道了声,“是!” 洛途便招手唤来一旁的小厮,“你领着三少爷去把我那件上好的蜀锦长衫找出来。记住,今日府上娇客多,别冲撞了贵人。” “是!”那小厮应了,转身对夏青道,“三少爷,您随小的来吧。” 夏青颔首,对洛途道,“如此,就先谢过舅舅了。” “唉!自家人,还说什么谢不谢的。” 说完示意夏青赶紧跟上。 夏青这才转身带着韩翊一同离席,洛途在他们身后眯起眼,夏青!你可不要怪我,要怪就只能怪你不该生在夏家。 那小厮带着夏青左拐右拐的到了后院的一排厢房,走着走着突然抱住肚子蹲了下去。“哎呦……” 夏青冷笑,上前状似关怀的问道,“怎么了?” 那小厮道,“回少爷的话,许是今天早上贪嘴多吃了些,小的想上茅房。” 夏青笑道,“这不好吧,舅舅让你带我下去换衣服,你这一走,我上哪儿找地方去,你要去茅房也可以,先把我领到地方再说。” 那人一愣,干笑着对夏青道,“三少爷,您发发慈悲吧,小的实在是憋不住了。”说着指着前面对夏青道,“少爷您瞧,前面从左数第二间就是了,您自己先进去歇着便是,等下小的方便过了,自然会去帮您把衣服找出来。” 夏青犹豫的看了一眼,始终不肯再向前半步,急的那小厮真的淌下汗来,哀求道,“三少爷,就算小的求求您了。” 夏青这才勉为其难的点头,“那好吧!你快去快回。” 那小厮一见夏青答应,如蒙大赦,一转身撒欢儿的跑开了。 夏青冷笑一声,韩翊站在夏青身后,“公子,您真的要去吗?” “去!”夏青挑眉,“为什么不去?不去不是可惜了舅舅的一番美意吗?” 说着走到第二个房间门前,一抬手推开了房门…… 酒宴离罩房只是一墙之隔,众人正在谈笑,就听得一声尖叫,一下子都愣住了,洛途的面色不怎么好看,慌忙站起身,“出了什么事?” 就见刚刚领着夏青下去的那个小厮急匆匆的跑到洛途身边,扑通跪倒,“大人,三少爷不听奴才的劝告,硬是闯进女客的房里去了。” “什么?” 这一说,众人的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任何人在府中设宴,都会提前准备下几间供大家休息的雅间,方便大家换个衣服什么的,这里面男客和女客自然是分开的。 众人一听说有人闯进了女客的房间,顿时都为自己家人捏了一把汗,不晓得是谁家的姑娘如此倒霉。 洛途看了夏盛一眼,夏盛此时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站起身对洛途道,“不会的,九儿自持身份,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 洛途不悦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难不成我还会说谎不成。” 便有人在一旁道,“先别说这么多了,还是先去看看吧!” 洛途点头,率先领着大家朝外走去,夏盛看了一眼那小厮,快步跟了上去。 一到后院,果然见门口围了不少人,洛途咳了一声,众人自发的让开一条路来,洛途几步迈进去,就见夏青低着头站在一边不敢抬头,而牙床上赫然坐着一个十五六岁、长相甜美的小姐,此时正趴在一个婆子肩头,嘤嘤咽咽的哭起来。 “这……这是怎么了?”洛途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夏青这才抬头看着洛途,张了张嘴,犹豫的叫了声,“舅舅!” 就听见门口有人突然唤了一声,“甜儿?” 洛途藏了笑,回头看着田御史的夫人一把推开众人踏进来,快步走到床前。 “母亲!”田甜一见自己的母亲赶到,顿时扑进她的怀里大声哭起来。 “九儿!我只是好心让你来换件衣服,你怎么……”说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田夫人也猛地转过头看着夏青,恶狠狠的道,“你是什么人,怎地会出现在我女儿的房间里?” 夏青脸色惨白,为难的道,“舅舅,此处人多,还是先屏退了众人九儿再与你们好好说话。” 洛途拉下脸,“九儿这是什么话,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若是不能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以后还怎么在大家面前抬起头来。别说你是我的亲外甥,就算是我的亲儿子,我也万万没有偏袒的道理。” 这就是要把事情闹大了?! 夏青看了看狠狠瞪着自己的田夫人,又看了看洛途和门口围着的众人,不由得叹了看气,道,“既然舅舅执意如此,九儿也只得从命了。” 说着对韩翊道,“你去把表哥请出来吧!” 韩翊听了夏青的吩咐,直接走到屏风后边,一把拎出一个五花大绑的男子直接掼在地上。 那人在地上滚了滚,正面对着大家,不是别人,正是洛途唯一的儿子洛典。 洛途大吃一惊。“典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六十五章 天价聘礼 他不是应该还在宴会上喝酒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洛典的嘴里被韩翊硬塞了自己的一只鞋,呜呜的说不出话来,洛途几步跑过去,一把扯开,“典儿,你这是怎么了?” “父亲!”洛典跪着对洛途道,“父亲救我,他们要打死我。” “谁这么大胆?”洛途猛回头盯着夏青,好像要把夏青撕裂一般。 田夫人看了片刻,气的指着洛典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途也是满头雾水,要去解洛典的绳子,田甜突然瑟缩了一下,靠紧田夫人,“母亲!不要放了他。” 田夫人一愣,“等等!”她制止了洛途,指着夏青问,“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途皱眉,他没想到这事居然会把自己的儿子牵扯进来,可惜了自己这一出局,他费劲了心思才使事情走到这一步,眼看着就要成功了,没想到却功亏一篑。 若是换了旁人还好,可偏偏是田家。 在燕都,人们习惯称呼田家的人为落地王家的屠户。 这自然是有原因的,田家的么妹姿色过人,巧言令色,善献媚,且又能歌善舞,一次偶然的机会里,居然被送进了宫里,皇帝见了后便被她身上那鲜活的性子所吸引,破例封了田蕊为柔妃,并且大肆封赏田氏一族,还在燕都赐了府邸。 田家本来是小门小户,一朝得势,当真是鸡犬升天,一下子变觉得自己成了人上人,整日里不可一世嚣张跋扈。 凡是不小心得罪他们的人,具被他们罗织了各种罪状,更有不少人因此丢了性命。 也有人曾经看不过眼,告到衙门,可是衙门里的人都惧怕宫里的柔妃,反过来还会把状告者打一个诬告之罪。 一来二去,这田家便成了燕都人人嗤鼻的人家,也就是洛途还巴巴的请了他们来。 洛途当初会找上他们,无非是想借他们的手打杀了夏青,却不想到头来这顶帽子居然压在了自己的头上,当真是有苦难言。 “这一定是陷害!” 洛途瞪着夏青,一转身又对那个小厮道,“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小厮一惊,抬头看了看屋内的众人,见田夫人脸色发黑,洛途也是气的七窍生烟,可这里边本该有事的夏青却神情淡淡的盯着自己,那双眼睛幽深邃远,深到他突然打了个寒颤,两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小的……小的看的……看的……” “你都看到些什么,没用的蠢货,说句话都吞吞吐吐的,留着你还有什么用。”田夫人恶狠狠地骂道。 洛途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对小厮道,“田夫人问你话呢,你还不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小厮突然不住的在地上磕头,“回夫人的话,小的刚刚去了趟茅房,什么都没瞧见。” 洛途一听气坏了,上前一脚把他踹翻在地,怒骂道,“你个没用的奴才,刚刚在宴会上你是怎么说的?” 那小厮赶紧爬起来跪好,心道那不是你让我说的吗?可眼下事情明明不是按照原来的台本发展,要是自己再死咬着夏青不放,说不定到最后丢了命的会是自己,到那时,谁会替自己求情? 与其等到时候丢了命,道不如现在乖觉些,“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夏盛这时候也看明白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上前冷哼一声道,“这小厮明明都已经说没看到了,你还想怎样?难不成非得让他死咬着九儿不放吗?你也是九儿的亲舅舅,当真狠得下心。” 洛途挑眉,“这说的什么话?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刚刚大伙听得清清楚楚,是他一口咬定说是九儿闯进屋子。”说着指了小厮。 “都住口!”田夫人上前狠毒的盯着小厮,阴森森地道,“你老老实实的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小厮抬头,见洛途正斜睨着自己,旋即低头磕磕绊绊地道,“回夫人的话,小人本是奉了大人的命令带三公子来后院换衣服,可是走到一半小人的肚子疼,就跑去如厕了,没多久就听见田小姐呼救,小人以为是三公子冒犯了小姐,这才急火火的去前面通知了大人。” “糊涂!”田夫人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 “娘!”这时候田甜扑过来指着洛典道,“是他,是他硬闯进来,还……还……呜呜!我不活了!” 说着转头朝一旁的墙上撞去,一旁的婆子哪敢真的让小姐寻了短,赶紧上前抱住田甜,哄劝道,“小姐,你先消消气,夫人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不可能!”洛途瞪着田甜,“刚刚典儿明明在前边喝酒,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后庭?分明是有人故意陷害。” 夏青缓缓的站出来,直视着洛途,礼拜道,“舅舅这话是什么意思,事情都已经明摆在眼前,舅舅还偏要刻意曲解,刚刚事情还未明了时,矛头直指九儿,舅舅可是说的清楚,觉对不会谋私,怎么现在换了表哥,舅舅却又百般推诿,难不成是九儿故意陷害表哥不成?” 洛途这个气啊,“典儿不是这样的人。” 夏青便委屈,夏盛再一旁看不过,“你自己的儿子不是这样的人,难不成我的九儿便是这样的人不成?” 夏青向夏盛深鞠一躬,“多谢父亲相信九儿。” 夏盛对洛途反感到了极点,也不想再刻意忍耐,对夏青道,“你放心,有我在,谁也不能冤了你去,当着大家的面,你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一遍。” “是!”夏青抬头对田夫人和众人道,“事情是这样的,九儿在宴会上不小心弄湿了衣裳,这本来是小事,可舅舅却非得说这样有失体统,非得让人带我来后院换了衣服,我见舅舅盛情难却,也只好却之不恭了;舅舅就是命这个小哥儿带九儿来的。”说着指了指那犹跪在地上的小厮,“可也不知是怎地,这一路走的好好地,刚到内院门口,他却推说肚子疼,非得要去茅厕,我说我在原地等他,他却非得让我先自行来屋子里等,还清清楚楚的给我指了这左数第二间。”话说到这儿,洛途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就连那小厮也是浑身哆嗦。 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人精,话既然讲到这儿那还有不明白的道理,明摆着是舅舅要替妹妹出气,在自己的院子里打发了妹妹的眼中钉,可不知道这里面什么地方出了错,该害的人没害到,反倒把自己的儿子搭了进去。 听说,那夏家的大公子是个没出息的。 想到这儿,众人都低了头笑起来,只有田夫人是个傻的,半点儿看不出这里面的猫腻。 “左数第二间?”田夫人腾地站起来瞪着洛途,“姓洛的,当初进府时,你可是亲自对我说替我安排了最好的院落,还指名这第二间是专门供女眷休息的鼎好的厢房,怎么这会儿却又故意让人带着一个生人闯进来,姓洛的,你这是拿我当猴子耍呢是不是?” 洛途大,他没想到事情会衍变成这样,当初的确是自己特地为她们指了这屋子,如今这话从田夫人嘴里说出来,怎么看怎么是自己的错,当下心一横,伸手指了那小厮怒骂道,“定是这混账自己记错了,没的在这里给我丢脸。” “大人?你不能……” 还不等他的话说完,洛途大喝一声,“住口!自己犯了错还死不知悔改,当真连你一家老小的性命都不顾了吗?” 那小厮便一哆嗦,一下子瘫在地上,他在洛家是宅生子,一家人卖的都是死契,洛途此刻会这样说,分明是有意要让他承担所有罪名,若是自己敢有半句反驳,那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 “还不赶快拉下去乱棍打死!” 洛途一句话,就有人上前拖了他出去。 洛途这才回身对田夫人道,“夫人消消气,一定都是那混账自己记错了路,与他人无关。” 田夫人冷哼一声,“与他人无关,我女儿的房子里突然多了这么一个大活人又怎么解释?这难道也是大人你说的与他人无关吗?” 洛途一愣,上前一把捉了洛典,“你这个畜生,还不赶快把话说清楚。” 洛典自己也纳了闷儿,他不过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来见见自己的心上人,怎么里面的人就变成了田甜了? 夏盛哼了一声,对夏青道,“九儿,你说。” “是!”夏青接口道,“九儿本想着先去屋子里也没什么,可没想到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田小姐的呼救声……事发突然,救人要紧,九儿来不及通知舅舅,这才闯了进来,没想到……却、却看见表哥正抱了田小姐,要强行行那不轨之事。” “你胡说,明明是……” 洛典身上还捆着绳索,此时直起身厉声道。 夏青慢悠悠的打断洛典的话,“敢问表哥,九儿刚刚所说的一切,可曾有半句假话?你可敢对天发誓说我进来的时候你不是正抱着田小姐欲行非礼?” “我……”洛典哑然,他是抱着田甜没错,也的确对她行为不端,可当时他以为她是别人啊? 而且……洛典猛地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盯着田甜,“是你……是你们合起伙儿来陷害我。” 田甜一听他如此说,刚刚止住的哭声又响了起来,田夫人上前猛地给了洛典一巴掌,把他打翻在地,还不解气,上来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当真像极了众人口中说的,跟个屠户一般,半点形象都不顾。 洛途大惊,指着周围的婆子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拉开你们夫人。” 那些人这才磨磨蹭蹭的上前拉开田夫人,洛典已经被踢了好几脚,虽不见得有多重,可脸上多了几个黑黑的鞋印,看上去十分滑稽。 田夫人尤不解气,指着洛途父子破口大骂,“你个痴心妄想的泼货,分明是见我家闺女长得好,一门心思想高攀,也不想想,我家是什么人,我的闺女也是你这种人家能娶得了的吗?那将来可都是要陪王伴驾的,你倒好,知道明的不行,就想来暗的,居然敢偷偷的坏我闺女的名声,你们这些下三滥,等哪天我一状告到我闺女那里,还不抄了你们的家,叫你们……” 田夫人在那边没完没了的骂个不停,唾沫星子溅了父子俩满脸满身,洛途渐渐受不住,大喊一声,“够了!” 田夫人被吓了一跳,还真的住了声,旋即扑腾一声坐到地上,两腿不停的踢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开始撒起泼来…… 众人都捂了嘴偷笑,半点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夏青上前婉言劝道“田夫人,事情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你再怎么哭闹也于事无补,反倒还累了田小姐的闺誉,反而不美,还不如赶紧想想该怎么善后好。” 田夫人听夏青这么一说,赶紧止了哭,拿袖子胡乱的在脸上擦了擦,对围着的众人道,“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都散了,小心我告诉……” 还不等她抬出贵妃娘娘,众人都散了开来,这种泼妇,还是留着给洛家的人享受好了。 洛途气的半死,强压了一口气,问,“事情已经是这样了,你想怎么样?” 田夫人的眼珠转了转,看见满屋子珠光宝气,奢华的很,再想想自己从进府后所看到的一切,哪样东西不是顶级的宝贝。 他们田家是小门小户,虽然出了个娘娘,可到底是家底子单薄,何曾见过这光景儿,当下心一横,直着脖子对洛途道,“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让这小子娶了我闺女,也算是便宜你们了。” “我不!”一听她说完,洛典猛地站起身,“我才不要娶她。” 田甜一愣,旋即哇的一声哭起来。 田夫人一见闺女又哭了,上前几步就要打洛典,却被洛途挡住,伸手够了几下没打着,样子有些滑稽。 “让你娶我闺女,是你烧了几辈子高香求来的,也不想想,能和皇帝做连襟,这是多大的荣耀,你若是不依,咱们就找人评评理。看看究竟是谁理亏。” 夏盛冷笑一声,“这话说的在理,典儿既然已经污了田小姐的闺誉,自然要负起这个责任,冤家宜解不宜结,总好过闹到皇上面前好。” 洛途狠狠的咬了牙,从牙缝里眦出几个字,“好!我们娶。” “父亲?” 洛典刚出声,就被洛途狠狠一巴掌打翻在地。 田夫人这才笑眯眯的伸出第二个手指,“这第二,既然是你们洛家不对在先,洛家自然要对我们做出相应的赔偿,以免我们甜儿心里留下什么阴影。” “你想怎么样?”洛途有气无力的道。 “我要这个数。”田夫人伸手在洛途面前比了个八。 “钱?多少?八千两银子?” 田夫人摇了摇头,笑的越发真心,“这哪能配得上洛家的门庭。” “那你想要多少?” “八十万两黄金!” 饶是夏盛听到这个数,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田夫人还真敢狮子大开口。 洛途更是瞪大眼睛连退好几步,“没有。” 田夫人猛地拉下脸,一把扯了田甜,“那咱们还是到皇帝面前说理去吧!” “舅舅!”夏青上前道,“钱财乃身外之物,还是表哥的性命要紧。” 洛途的两眼赤红,死死的盯着夏青,一字一顿缓缓地开口,“好!我……给!” “哈哈哈……亲家公,这才是我的好亲家。”田夫人立马换了一副面孔,上前拍着洛途的胸脯笑的滋润,好似在她眼里看的不是洛途本人,而是一块金疙瘩。 事情到这里也算是圆满解决了,至于对谁来说是圆满,那就不好说了。 夏盛冷冷的看了洛途一眼,回首对夏青道,“好了,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那咱们也该回去了。”说完招呼夏青往外走。 夏青左右看了看,好像才留意到似的,对夏盛道,“父亲,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不见母亲?” 夏盛也皱了眉,府里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洛氏不可能不知道,他们一个是她的亲外甥,一个是她名义上的儿子,于情于理洛氏都应该来看一看,可到了现在,居然还不见洛氏的面,这就有些不正常了…… 洛途此时听夏青这么一问也是一惊,洛氏到现在还没出现的确不正常,可这话从夏青的嘴里说出来就更不正常了。 他隐隐就觉得,这里面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而且,事情还是针对自己的妹妹去的。 想到这儿,洛途赶紧笑着对夏盛道,“开席的时候妹妹说头有些晕,所以我让人带他去后院歇息了。” 夏青一笑,对夏盛道,“既然母亲身子不舒服,那咱们更应该去看看了。” 夏盛皱眉,在他看来,洛氏跟洛途一样,都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可到底自己是她的丈夫,若此时自己真的抬脚走人,传出去别人还不知要如何议论自己,想到这儿,不免多看了夏青一眼,心想洛氏对夏青母子并不好,可夏青非但不怪罪,还时时处处替她们着想,当真是…… “不必了!想必此时妹妹已经歇下了。”洛途赶紧阻止,他就是突然觉得,不能随了夏青的意。 夏盛气的哼了一声,“她到底还是我的夫人,既然身子不舒服,我更应该去看看,你这么横档竖拦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夏青笑着上前对夏盛道,“父亲想多了,舅舅也是一时心疼妹妹,怎么会不让父亲去看母亲呢!” “是啊是啊!”洛途赶紧随着夏青的意思说。 再怎么说,他也没有不让夏盛去见妹妹的道理,更何况这又是在自己家,难道夏青真的能玩出什么花样? 这么一想,也就放下心来,对身后的丫头道,“你先扶少爷回去休息。”又送走了田氏母女,这才带着夏盛他们往洛氏以前住的小院走去。 刚到院门口,就见良娣站在那儿,一见夏盛他们过来,转身就要跑。 夏青哼了一声,“站住!父亲还在这里呢,怎么半点规矩都没有。” 良娣只好回身,扑通一声跪倒,“老爷!” 夏盛不悦,心道就连洛氏身边的丫头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这不是要反了天吗?“你家夫人呢?” “夫人!……夫人她……”良娣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 夏盛越发觉得不对劲,上前一把推了良娣,大步走进去。 就见窗前,隔着倒垂的柳枝,洛氏和一个陌生的男子极为亲密的靠在一起。 “荡妇……”夏盛气血上涌,大喝一声跑过去…… 第六十六章 程初 夏盛刚刚跑到门口,迎面正好撞上从里面走出来的桂嬷嬷,两下一用力,桂嬷嬷大叫一声向后摔倒。 “父亲!”夏青赶紧上前扶起夏盛,回身斥责道,“嬷嬷也太不小心了,若是撞伤父亲怎么办!” “老爷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桂嬷嬷跪在门口讨饶。 夏盛哪还顾得上她,站起身一脚踢开桂嬷嬷,“你给我起来。” 夏青低头一笑,看了眼趴在一旁的桂嬷嬷,跟着夏盛身后进了门。 夏盛进门一看,见洛氏满脸惊讶的转头望过来,屋子里除了洛氏,哪里还有别人的影子。 “老爷?你怎么来了?”洛氏急忙起身,走到夏盛面前。 夏盛半眯了眼,一把推开洛氏来到窗前,向外看了看。 洛氏在夏盛身后绞紧了帕子,见夏盛气呼呼的回身,一把抓住自己的手腕,“我问你,刚刚的人呢?他是谁?” 洛氏一愣,“老爷,你再说什么啊?这屋子里不就是我一个人吗,还会有谁?” 这时候夏青也赶了进来,夏盛刚要问出口的话硬是咽了回去,在屋子里看了看,旋即走到洛氏刚刚坐着的地方坐了下去,“我口渴,去帮我倒杯茶。” 洛氏一听急忙从良娣手中接过茶杯递到夏盛手中。 短暂的接触中,夏盛只觉得洛氏的指尖冰凉冰凉的,不免抬头多看了她一眼,洛氏嘴角抻了抻,算是笑过了。 屋子里的气氛压抑的很,除了夏盛饮茶的声音什么都听不见。 好半晌儿的功夫,夏盛才慢吞吞的放下茶杯,看了洛氏一眼,神色不明道,“你既然身子不舒服,也别累着了,咱们就此回去吧。” 说着看了洛氏一眼,站起身走到门口,对站在门口的洛途点了点头,大步走了出去。 夏青紧跟其后,“九儿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喝表哥的喜酒。” 洛途气的狠狠的瞪了夏青一眼,转过头去。 就见自家的妹妹突然踉跄了一下,要不是有良娣扶着,恐怕早就摔倒了。 洛途皱了眉,刚要上前就听夏盛在门外道,“还不赶紧跟上。” 洛氏一听,赶紧安抚的看了看洛途,起身追了上去。 到了大门口,夏青殷勤的为洛氏挑了帘子,洛氏垫脚刚要上车,身形猛地一震,旋即扭头就要回去,却见夏盛正站在自己身后冷冷的看着自己,“夫人这是为何?” 洛氏便一笑,“我刚刚好像把簪子落在屋里了。” “哦!”夏盛挑眉,“那就让九儿去替你取来吧,你身子不好,还是在这里等等吧。” 洛氏的嘴角一抽,呐呐道,“不必了,本来也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落下就落下吧。” 说着转身上了马车,夏青在二人身后无声地笑了。 她当真以为瞒过了夏盛吗?岂不知她那反常的举动早就引起了夏盛的怀疑…… 这日,夏青巡视酒楼回来后,太阳已经快下山了,夏青带了韩翊走在街上,韩翊不仅皱了眉头。 “怎么了?” 夏青问。 “少爷!”韩翊不动声色的向后看了一眼,原来他们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条尾巴。 夏青朝韩翊递了个眼色,韩翊意会,二人继续前行。 跟在夏青身后的几个人见夏青他们匆匆地转过了拐角,赶紧追了过去,却见原来是个死胡同,哪里还有他们的影子,为首的人一愣,道了声不好想退出来,却见跟夏青一起的那个青衣随从站在路间,轻轻松松的堵住了去路。 夏青缓缓地从韩翊身后闪出来,眼神深幽的望着为首的人,“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见只韩翊一个人赤手空拳的站在那儿,当下一招手,嗤笑一声,狂放道,“等到了下边,你自己去问阎王老子吧。” 说着举刀率先向夏青砍去。 韩翊冷笑一声,右手虚晃,只见银光一闪,手上已经多了一把是刀不是刀,像剑又不是剑的兵器。 那人大惊,堪堪的躲了过去,手臂被韩翊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韩翊冲进他们中间,两手左右开工,仅片刻功夫,对方的身上皆挂了彩,完全按照刚刚夏青的吩咐,留了活口,均在敌人握兵器的手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那条胳膊算是废了。 夏青冷冷的看着他们,“我不需要问也知道你们是谁派来的,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叫他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幼稚的事情了。”说完领着韩翊走了。 夏青领着韩翊直接来到一处独门小院,韩翊上前轻轻叩了门,就有人从里面打开院门,一见是夏青他们,赶紧闪身让夏青进门,又探头看了看,见外面没人跟着,这才快速的掩上院门。 “公子,我家老爷等候多时了。”说着往里面请。 夏青跟着对方进到主屋,就见程初抬头看过来。 夏青赶紧迎上去,“程伯伯!” 程初对夏青一笑,“你来了,赶紧坐下说。” 这程初不是别人,正是程野的双胞胎哥哥。 因为程初一出生就带有严重的胎毒,所以一直以来,一直被养在庙里,除了程老爷以外,就连程夫人都以为程初刚出生就死了,这也是程老爷担心程初养不活,到时候反而会让妻子难受,所以就瞒着所有人,只说程初一生下来就死了。 到了程野十四岁时,无意中发现自己的父亲老是往一个庙里跑,偷偷地跟着父亲身后,这才发现了真相,程野很高兴自己还有一个哥哥,当下表示要把程初接回来,可是当时程家正受到商业对手的打压,程野更是因此被牵扯进来,居然被人暗中绑了。 虽然最后平安的救了出来,程老爷便觉得还是让体弱的程初养在庙里安全些。 程野和程初两兄弟之间的感情非常好,以至于程野什么话都告诉程初,包括当时他喜欢温月茹的事情,以及后来他发现的真相。 后来乍闻程野的死讯,程初一时情绪过激,身体状况急速下坠,程老爷不得已,也是为了安抚难以接受丧子之痛的老伴儿,这才把程初接回家中。 程初这些年来一直在思索着怎么替程野报仇,他身体稍好一些就想去找洛氏理论,可那时夏家已经搬去了尹京,程夫人又怕再失去这个儿子,所以一直没放人。 直到夏盛他们搬回燕都,程初经商回来的途中,正巧儿遇见夏青和温月茹赶回燕都的马车,一次、两拨人下榻在同一间客栈,用餐的时候,程初发现温月茹的样子和程野给自己看过的画像中的人十分相似,这才冒昧上前询问了一下,才知道原来真的是温月茹本人。 程初当时涕泪交流,激动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连温月茹也被对方勾起了伤心事。 事后,程初知道了当初事情的详细经过,这才跟夏青敲定复仇计划。 他要让洛氏自己主动跳进这个坑,所以听了夏青的安排,回京后小心的蛰伏在暗处,等待最好的时机出现在洛氏面前。 这一次,他要为死去的哥哥和受屈的温月茹讨回公道。 夏青在程初对面坐下。 程初挑眉对夏青道,“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你父亲发现了吗?” 夏青淡淡一笑,“程伯伯,这事急不得,做的过了,反倒会引起他们的怀疑,遇到这种情况,我们越是要沉稳,不能意气用事。” 程初重重的一拳打在桌子上,“我恨不得立马就斩了那歹毒的妇人。” 夏青垂眸,“想要杀一个人还不简单,可问题是若是洛氏就这么死了,未免也太便宜她了,我要她死,那也一定会让她先为自己所犯下的错付出代价,这样,才不枉我们母子这些年遭受的罪过,也好告慰那些死在她们手里的那些英灵。” 程初赞同道,“你说的没错,这样就让她死了,的确是太便宜她了,也该让她尝尝什么是身败名裂。” 夏青一笑,“程伯伯明白就好,此事还需要程伯伯多多委蛇才行。” 程初冷哼一声,“你放心吧,这点儿小事,我还能受得了,倒是田家那边,会不会出什么纰漏?” 夏青笑着道,“这点程伯伯就放心吧,那田小姐一门心思的要嫁给洛典,我们只是做了个顺水人情与她罢了,更何况,这事我们均未曾出面,就算是她想要揭发我们,也无从下手。” 程初赞同的点点头,就听夏青道,“倒是另一件事,夏青不好出面,还需劳烦程伯伯。” 程初一笑,对夏青道,“你跟我就不要客气了,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只要伯伯能帮得上忙,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夏青笑了,“那夏青就先谢过程伯伯了。” “你这小子。”程初好脾气的笑笑。 夏青正色对程初道,“不知程伯伯有没有想过,洛途的政治地位,全都是建立在他浑厚的家世上……听说,洛途不日就要升迁了!” 程初一听皱了眉,就听见夏青接着道,“若是在这时候,洛家的生意遭到波折亦或者是洛家传出什么绯闻,您说,他洛途的官运还会这么顺畅吗?治大国犹如烹小鲜,一个连自己家都管不好的人,如何能管好一方百姓!” 程初眼前豁然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旋转皱了眉,“只是,如此一来,那洛氏只怕是要多嚣张些时日了。” 夏青神情笃定,“这事不急,一个人只有从最高处摔下来,那才会最痛,那痛、才会渗透骨子里,时时刻刻的记在心上,我就是要从她身边最关心最在乎的人着手,我要让洛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关心和在乎的人,一个个离她而去,让她也好好体会一番什么是切肤之痛。” 程初眼神定定的望着夏青,此时的夏青,眉头深锁,眼底不经意流露出一种很深很深的痛,似是整个人都包围在仇恨之中。 程初攥紧了拳头,心里猜想着到底他经历了些什么,才会养成这孩子这般的忍性。 第六十七章 猜忌成灾 “三少爷,你回来了?”晴晌赶紧把夏青迎进去,手脚麻利的帮夏青端了一碗冰镇莲子。 夏青疑惑的对晴晌道,“这大晚上的,夏进房里是怎么了?” 他跟韩翊一回到家,就见旁边夏进的院子里,进进出出的很多人,里面还时不时的传出夏进的吼叫声。 听夏青这么说,晴晌便止不住笑起来,“正要跟您说呢,今儿个晚上,大少爷终于能下地了。” 夏进好了,“这是好事啊,怎么还弄得人仰马翻的。” 晴晌便止不住笑,“可是不一样啊,据说这大少爷走起路来是一拐一拐的,屁股撅起老高,听说只要一直起腰来就疼得厉害,老太太连王大夫都接来了,可是听说大少爷是因为上次落水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哪里,说是以后都很难再好了。” 夏青一口冰镇莲子差点儿就喷出来,很难再好了?那夏进岂不是要一辈子撅着屁股走路。“哈哈……” 晴晌嗔怪的看了夏青一眼,埋怨道,“少爷还笑呢,为这,奴婢今天下午去厨房拿晚膳,正巧碰见了大房的良娣,还被她狠狠的欺负了一通。” 夏青上前抱住晴晌,好言安慰道,“好晴晌,你就别气了,我这不是给你带吃的回来了嘛。”说着把自己带回来的上好的桂花鸡拿给她,“父亲也去了吗?” “可不!” “那我最好也去关心一下。”夏青刻意咬重了关心二字,笑着对晴晌道。 夏青一进门,就见夏盛阴沉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桂嬷嬷站在一旁,一抬头看见夏青就站在门口,眼睛里闪过一丝怒、一丝恶,最后却慢慢在夏青那双波澜不兴的眼眸里,渐渐地偃息气焰,没由来的退了一步。 这三少爷也忒邪门儿了。 桂嬷嬷便渐渐地不敢看夏青的脸。 夏青无声一笑,一脸担忧的朝夏盛走去,“父亲,大哥他没事吧?” 隔着一层帘子,夏进在里面听得清清楚楚,顿时气得一把挥了药碗,“滚!让他滚出去。” 夏青委屈的看着夏盛,“父亲,我只是听说大哥出了事,所以来看看,没别的意思,既然大哥不想见到我,那我还是先回去好了。” 夏盛抬头见夏青满脸担忧和自责,不悦的皱起了眉头,这时候洛氏从里面走出来,眼神狠戾的看了夏青一眼,旋即换上一副担忧的表情,上前对夏青慈善地道,“九儿可别把进儿刚刚说的话放在心上,他现在是急怒攻心,对谁都是不假辞色,不是特意针对你。”说着回头对夏盛道,“老爷,这孩子苦啊!” 夏青倏地挑了眉,经过这么多,洛氏居然还能这样心平气和的跟自己交谈,果真不容小视。 夏盛在一旁冷哼了一声,“他苦?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作的,要不是他自己做错了事,别人又怎会揪着他不放。” 洛氏望着夏盛,“老爷,进儿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孩子啊。” “你若真心心疼他,就应该早一些好好提点他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要让他总是这么轻狂,如今再说这些,岂不是太迟了,如今进儿这个样子,他这一生算是毁了。”夏盛说完冷冷的瞥了洛氏一眼,站起身拂袖离去。 夏青嘴角挂了笑,对洛氏鞠了一躬,跟在夏盛身后出了门,他太了解夏盛了,女儿在他心里才是至关重要的,如今在这遍地权贵的燕都,更是显得尤为重要;儿子?他又不是只有夏进一个而已,这个没了,还有夏铳和他,至不行,还有尚且年幼的十弟,区区一个夏进又算什么。 洛氏踉跄的退了一步,桂嬷嬷赶紧上前搀扶,“夫人,您可千万要撑着点儿啊!”最近夫人也不知是怎么了,老是精神匮乏,就连人也瘦了一大圈,说起来还不都是为了这一双儿女。 唉!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为了还这儿女债。 “撑?”洛氏猛地推了桂嬷嬷的手,挺直了脊背,“我洛芳是不会倒下去的,他们以为害进儿变成这个样子,我就会垮下去吗?做梦!就算没了进儿,我房里还有铳儿和冬盈,无论到什么时候,也轮不到她一个小小的姨娘耍威风。” “夫人?” 洛氏看了眼桂嬷嬷,“你放心,我已经拖大哥捎信儿给铳儿,相信过不久,铳儿就会回来了。进儿是不争气,可我更相信铳儿,有这个能耐。” 虽然温月茹的身子还没有大好,可夏盛依然选择留在了温月茹的院子里,光是看着温月茹那柔顺的姿态,享受着她贴心的服侍,就已经十足的烫慰了他的心,这一整天下来,夏盛就觉得头昏脑涨,刚刚又在夏进的屋子里听夏进发了一通脾气,心底里早就受够了,此时经温月茹的巧手一柔,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越发的喜爱温月茹。 “老爷,夜深了,月茹服侍你歇息吧!” 夏盛听了伸手一把揽过温月茹的腰,把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坐着,温月茹的双颊泛起一层浅浅的粉红色,夏盛顿时就有了反应,大手不自觉的摸上温月茹的胸前。 温月茹垂下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厌恶,对夏盛娇滴滴地道,“老爷,我身子还没大好,不能……” 夏盛一愣,便冷了兴致。 温月茹察言观色,眼底慢慢的蓄满了泪水,盈盈的望着夏盛,“都是月茹不好,要是月茹小心些,也不会害的咱们的孩子……”说着便流下泪来。 夏盛急忙一把搂住温月茹,好言安抚道,“这哪能怪你,都是春云那丫头闯的祸。” 温月茹急忙道,“不不不……是月茹不好,月茹不该这样占着老爷的宠爱,如果老爷能多去夫人房里走动走动,大小姐也不会这样误解月茹了,说来说去,都是月茹不对,跟大小姐半点儿关系都没有。” 又是洛氏。 夏盛顿时想起那天在洛家看到的一幕,不悦的搬过温月茹的脸,怜惜的为她擦去泪水。“好了,不提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你还是好好养好身子,在给我生一个像九儿这样乖巧听话白胖的小子。” “老爷!”温月茹娇羞的低下头,巧妙的掩去了厌恶。 “就让月茹服侍您宽衣好不好?” 夏盛素来喜欢温月茹的体贴的伺候,听罢站起身来到床前,温月茹动作轻柔的为夏盛解开腰间的玉带,就听见‘叮’的一声,一见小巧的玉器从夏盛身上掉出来。 温月茹捡起来一看,是一枚小巧的玉簪,“这玉簪好漂亮,是老爷送给月茹的吗?” 夏盛的脸色一僵,这玉簪,是那日自己在洛家的时候,在洛氏屋子里找到的,当时这枚玉簪是从洛氏袖子里掉出来的,夏盛便悄悄地藏了起来,他总觉得这东西和那日的人影有联系,所以一直戴在身上,此时听温月茹如此说,再看温月茹那一脸期盼的目光,居然不好说什么,笑着点了点头。 温月茹顿时高兴的扑进夏盛怀里,柔声道,“自从有了九儿后,老爷都不曾在送月茹首饰了,虽然平日里府上也是定期采买,可到底不是老爷亲自送的,……如今,老爷给月茹的簪子,月茹很喜欢。” 夏盛爱娇的搂着温月茹的身子,“你喜欢便好,以后我多送你一些。” “有这一个就足够了。” 夏盛从温月茹手里接了玉簪,对温月茹道,“来,我替你戴上。” 温月茹娇羞的看了他一眼,含笑的转过头去,夏盛把玉簪插在温月茹的发髻上,又推了温月茹去床头的铜镜前。 温月茹含笑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刚想对身后的夏盛展颜,却猛地站起身来,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夏盛不明所以,“怎么了这是?” 温月茹一把扯下玉簪,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伏在梳妆台前哭起来,“老爷这是在怀疑月茹吗?难道老爷你也相信那些流言?” 夏盛不解,上前扶起温月茹问道,“这话是怎么说的?” 温月茹抽抽嗒嗒的递出手中的玉簪,“老爷若不是有此心,为什么会拿这样的一根玉簪来试探月茹。” 夏盛疑惑的接过来,这玉簪他已经看过很多次,除了玉本身的质量好了些,跟其他的玉簪并没什么不同,越发不明白温月茹这是怎么了? 温月茹道,“当年,月茹虽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嫁给老爷,可月茹对老爷从来都是真心爱慕的,只是每每都觉得对不起夫人,所以才不敢在老爷面前……月茹知道当年有很多流言,可是……老爷,那些都不是真的啊!” 夏盛不明白温月茹为什么提起当年的事,当下起了疑心,拉着温月茹坐在床前,“不过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玉簪,你怎么就提起以前的事情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且好好与我说说?” 温月茹抬头弱弱的望着夏盛,“老爷肯相信月茹吗?” 夏盛点头。温月茹咬了下唇,犹豫的看着夏盛,为难道,“可这事关系到夫人,月茹当年曾答应过夫人,此事绝对不会说出去……”说着仿佛懊恼自己说漏嘴一般,一把捂住了嘴,哀怨的望着夏盛。 当年的事情居然还牵扯到洛氏?夏盛皱起眉头。越想越觉得不对,自己当初迎娶洛氏后,有几次夜半醒来时,听见洛氏嘴里嘀嘀咕咕的说梦话,隐隐听的清楚的便是程野二字,后来才知道,这程野是洛氏的表哥,经常出入洛家,夏盛也有过怀疑,可到底洛氏在嫁给自己时,尚且是完璧之身,再者说,成亲后,洛氏一直是一个称职的夫人,并且在短短的时间里,为自己张罗着娶了好几房小妾,夏盛也不好多追究什么,只道是自己多心了。 再后来陪洛氏回家探亲,自己居然稀里糊涂的进错房睡错人,而且还是洛氏最好的朋友,心里更觉得对不起洛氏,没想到洛氏却如此大度,不但不怨自己,还替自己亲自上门求娶了温月茹,这一切看似是一场漫不经心的错误,难不成这里面还存了什么隐情不成? 夏盛审视的望着温月茹,见对方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再想想自己平日里酒量一直很好,怎地那日只是浅饮了几盅,居然会醉酒呢? 当下放缓了面孔,温柔的把温月茹揽在身前,“月茹,你我本是夫妻,还有什么说不得的,再说了,不过是一根普通的簪子,怎么就牵扯上夫人了?当年的事,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盛每问出一句话,就觉得怀中的温月茹身子僵硬一分,问到最后,温月茹几乎是僵直在他怀里。 可却说什么都不肯吐露半个字,夏盛心里越发好奇,猛地推开她站起身,冷冷的道,“你既然不肯说,那便一定是你故意污蔑夫人,从今后,我再也不会在来你房里了。”说着抬脚要走。 温月茹大惊,急忙上前死死的抱住夏盛的裤腿,“老爷,月茹对老爷是一片真心,老爷怎么会这样看待月茹,老爷要想知道什么。月茹说便是了,但求老爷不要厌弃月茹。”说完抽抽嗒嗒的哭起来。 夏盛这才扶起温月茹,“你只管对我说明一切,我自然不会怪你。” “可是……”温月茹不安的绞着手中的丝帕,“月茹曾经发过誓,一辈子都不会对外人说起这件事,若是被夫人知道……” 夏盛在温月茹的面颊上捏了一把,“傻瓜,老爷我又怎么会是外人呢。” 温月茹痴迷的望着夏盛,那双眼睛雾蒙蒙的全是信赖,点头道,“嗯!老爷是月茹在这个世上最最亲昵的人了。” “那你就把当年的事情好好的跟我说说。”夏盛诱哄道。 温月茹稍稍犹豫了下,见夏盛皱了眉,当下正色对夏盛道,“其实……当年喜欢程家表哥的人,是夫人,可是那程家表哥喜欢的人却月茹,后来洛伯伯便把夫人许给老爷,听说,夫人曾经在大婚前夜找人送信给程野,约好私奔,可程野却拒绝了夫人,夫人这才嫁给了老爷,那时程野去我家求亲,父亲觉得他人还不错,在加上月茹又经常出入洛家,以为月茹也是喜欢程野的,便答应下来;可夫人听说后,居然……居然在酒里下了药,让老爷……,其实那晚老爷根本就没有对月茹怎么样,可夫人却一口咬定月茹已经委身于老爷,为的就是报复程野不肯与她私奔,还故意领着程野去房间里看,完全不顾及月茹与老爷的尊严,就是为了要打击程野,事后夫人一力撮合月茹与老爷的婚事,也是担心事情败露才不得已而为之!”温月茹的话半真半假,却又点到即止恰到好处。 夏盛一听,便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多年来洛氏对自己的若即若离与淡漠,仿佛完完全全找到了合理的解释,是了!如果她心里真的有自己,为什么会放任自己身边添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而依然含笑自若。 可这枚簪子和温月茹在这里面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温月茹接口道,“其实当年,月茹并不想嫁给程野,老爷你想想,月茹与夫人情同姐妹,是最好最好的朋友,月茹又怎么会在明知道姐姐喜欢程野的情况下嫁给他呢,这让月茹以后还如何面对姐姐?月茹也曾清清楚楚的对程野说过这样的话,可他却说今生非月茹不娶,月茹只好求父母想方设法的拖延婚期,希望他能自己想明白后退了这门亲事,没想到姐姐却坐不住,居然当着他的面设计了你我。” 夏盛皱了眉,温月茹的话的确有道理,如果二人真的郎情妾意,又怎会把婚期拖了这么久?却听温月茹接着道,“我自然不能嫁给老爷,月茹说过,月茹与姐姐情同姐妹,老爷既然已经是姐姐的夫婿,月茹又怎会起了攀附的心思。”说着娇羞的低下头去,“即使月茹再怎么喜欢老爷都是一样的。” 夏盛一愣,脱口问道,“你喜欢我?” 温月茹低了头,呐呐道,“早在见到老爷第一次面的时候,月茹便喜欢上老爷了,老爷可曾记得与月茹初次在姐姐家里见面的情景?” 夏盛低头想了想,当年,他陪着洛氏回家,自己在洛家的后院赏花,突然一个身穿粉缎子糯裙的明媚少女闯入自己的视线,当真是惊艳的很,二人对视了几秒,对方的脸便渐渐地染上了胭脂色,眼角含了几许星光,却在听见洛氏的一声‘老爷’后失了颜色。 温月茹察言观色,慢慢的,“老爷是姐姐的老爷,所以即便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月茹也依然不想插足在姐姐与老爷之间,可姐姐却对我说,要我嫁给老爷,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做一对最好的姐妹。” “成亲当晚,月茹去质问姐姐为什么要骗我,明明月茹还是完璧。”夏盛就记起,当晚温月茹的确气呼呼的跑去找洛氏,却被洛氏狠狠的打了一顿,自此后,温月茹便整日里恹恹的。 “那晚,月茹未经通报就闯进姐姐的屋子,却看见……” 夏盛赶紧问道,“你看见了什么?” “月茹居然看见姐姐手里拿着程野表哥写给姐姐的信,姐姐也是因为这个,担心我把他们的事情说出去,才重重的打了月茹,事后,我本想告诉老爷的,可是老爷不知为了什么,居然对月茹也是不理不睬。” 夏盛当时正恼了温月茹,温月茹在新婚之夜跑出去,还跑到洛氏那里去闹,他自然是没脸儿,再加上隔天洛氏对自己说温月茹不想嫁给他,自己这才冷落了温月茹,不想里面还藏了这么多的事? “事后,姐姐就找上月茹,哭着对月茹说,她也是一时情急才错手打了月茹,其实心底是很后悔的,还请月茹一定要替她保住这个秘密,她答应过月茹,以后会好好对老爷的,还说他会对老爷说明,其实月茹是喜欢老爷的。”温月茹说到这儿,抬头哀怨的望着夏盛,“可是,老爷却不肯原谅月茹,依旧对月茹十分冷淡,尽管姐姐多次向老爷表明月茹对老爷的一片爱慕。” 夏盛心底就有了怒火,洛氏何曾对自己说过月茹喜欢自己,她总是在隔三差五的去过温月茹的房里后,对自己说温月茹是如何的不想嫁给自己,又是如何后悔。长久下来,自己当然越发的不喜欢温月茹,却不想他二人居然都被洛氏玩弄于鼓掌之中。 可叹温月茹到现在还如此单纯,居然依旧相信洛氏的谎话。 温月茹见夏盛皱眉,当下扔出一剂猛药,她上前匍匐在夏盛身前,“老爷是不相信月茹今日所说的话吗?” 夏盛不语,只是望着温月茹。 温月茹抬起头望着他,“老爷若是不信,可以去看看姐姐的妆奁,那下面有一层暗阁,姐姐最宝贝的东西都在里面。” 夏盛一愣,慢慢的拉起温月茹,“你这是做什么?我信你就是了。” 温月茹靠在夏盛怀里,双臂环着他的腰,“只要老爷肯相信月茹是喜欢老爷的,让月茹做什么都可以?” “真是傻子!” 温月茹猛地抬头看着夏盛,“老爷你不会真的去姐姐那里看妆奁吧!若是让姐姐知道,一定会恨死月茹的。” 夏盛眼中光芒一闪,摇了摇头,温月茹仿佛没注意一般,笑着重新又靠在夏盛怀里。 其实他会知道洛氏把信件都放在哪里,根本就是夏青派韩翊趁着洛氏她们不在房中,偷偷找到的,让温月茹这样说,无非是夏青算准了夏盛多疑的毛病,知道他听了温月茹的话,一定会设法去查证,这才这么说。 “老爷!月茹是真心真意的喜欢老爷,如果月茹有什么事骗了老爷,也是完完全全为老爷好,请老爷一定要相信月茹!” 夏盛心里此时七上八下,听温月茹如此说,也没多想,点头道,“好,我信你。” 此刻他心底想的。完全是另一回事。 这最后一句话是九儿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一定要说的,温月茹不明白,也不知他到底打了什么主意? 第二日,夏盛在温月茹体贴的服侍下用了早餐,便往洛氏的院子去了。 苏嬷嬷站在温月茹身后,“姨娘,你说老爷这次去,会发现什么吗?” 温月茹回头看着苏嬷嬷,笑了,“九儿说有,就一定会有,再不行,咱们还可以在那根簪子上面做文章。” 苏嬷嬷便放下心来,“三少爷是最聪明的,他既然说有,就一定有,咱们就慢慢等着瞧好戏吧!” 第六十八章 明郡王的格调 夏盛来到洛氏院子的时候,洛氏已经去了夏进的院子,偌大的一个院子里,只留了几个粗使婆子在院子里打扫,一抬头,见夏盛迈进来,赶紧扔了手里的簸箕,走到夏盛面前跪倒,“老爷怎么来了?” “夫人呢?” 夏盛没看见洛氏的人,问道。 那婆子一愣,赶紧磕了个头,回道,“回老爷的话,夫人今天一大早儿就去大少爷院子里了,连饭都还没来得急吃呢。” 夏盛一听到夏进,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刚想转身离去,倏地驻了足,“你先下去吧!”迈步朝洛氏的卧房走去。 那婆子也机灵,见夏盛走远,赶紧招手唤来一个丫头,俯首耳边小声道,“你去大少爷院子里,去告诉夫人一声,就说老爷来了。” 夏盛推门进去,直奔靠窗的梳妆台上走去,见上面摆放了很多样式新颖的珠钗,样式各不相同,夏盛下意识的拿起一个翡翠雕刻而成的牡丹花发饰,就听见门被推开,夏盛吃了一惊急忙回身,就见刚刚的那个婆子手上端了茶站在门口。 夏盛心底不悦,斥责道,“滚出去!” 婆子不敢出声,赶紧点了头端着托盘退出来,那眼神还直往夏盛的手上瞄。 见她退出去,夏盛急忙放下珠花,小心的打开梳妆台上边的妆奁,见上面的一层满满的都是珠花,夏盛赶紧抽出第二层,这里面全是耳坠和戒指,夏盛再打开第三层,见里面满满的放了很多镯子,夏盛记起温月茹曾说过,这妆奁的底部是有暗阁的,赶紧小心的抽出第三层,伸手在底部摸了摸,果然发现有一处小小的凸起,夏盛试探着轻轻一拉,从底部揭开一层暗阁,里面整齐的码放着一沓信件,夏盛抖着手一把抓出来,匆匆的抽出最上边信封中的纸,才拉出一半,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声。“夫人回来了!” 夏盛猛地顿住,赶紧又把信纸塞回去,小心翼翼按照原来的样子放回去,再把抽屉装回去,按照原先的样子放在梳妆台上。 才刚刚弄好这一切,就见房门被推开,桂嬷嬷扶着洛氏走进来。 才短短一夜,洛氏整个人就憔悴的不成样子,眼眶底下氲出一层深深的黑色,哪怕是擦了厚厚的粉,也还是清晰可见。 洛氏吃惊的看了夏盛一眼,“老爷怎么到这里来了。” 夏盛垂下眉头,沉声道,“昨晚我话说的重了些,心里过意不去,进儿再怎么说都是咱们的孩子,出了这样的事,我心里也不好过,还请夫人不要往心里去,咱们一起为他想办法。” 洛氏一愣,没想到夏盛会说出这番话来,惊讶之余不免有些感动,快走几步上前一把捉住夏盛的手。 夏盛一怵,近看之下才发现,洛氏的眉梢眼角已经出现了些许细浅的皱纹,肤色暗黄,再加上整个人也是没精神的,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夏盛不漏痕迹的抽出手,扶着洛氏的肩膀把她让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进儿他怎么样了?” 洛氏一听心情顿时跌落谷底,“已经请了很多大夫来看过了,他们都说进儿以后的行动,怕是……”夏盛的眼角一抽,眼底看不出半分起伏,安慰道,“夫人稍安,好在,咱们还有铳儿。” 洛氏心道你只知道还有铳儿,可进儿也是咱们的孩子啊!可到底是不敢在这时节触怒夏盛,低着头不敢出声。 夏盛又好言安慰了几句,这才借口有事匆匆地离开了。 洛氏看了一眼桂嬷嬷,后者赶紧出门,没多会儿就带了刚刚的婆子进门,对着洛氏跪拜道,“给夫人请安。” 桂嬷嬷看了她一眼,对洛氏道,“夫人,她是福妈,在咱们院子里也有十几年了,一直在厨房里帮佣,也还算安分。” 洛氏看了福妈一眼,见对方一脸讨好的望自己,微笑着问,“老爷来了多久了。” 福妈笑着朝洛氏又磕了个头,“回夫人的话,老爷一到这个院子,奴婢就派人去通知夫人了。” 洛氏笑的和善,“你做的很好,桂嬷嬷,从今天起,就把她提到内院做个二等嬷嬷吧,这种一心为主子办事的嬷嬷,如今是越来越少了。” “是!夫人。”桂嬷嬷回身对福妈道,“还不赶快谢过夫人。” “谢谢夫人,奴婢今后一定尽心尽力的服侍夫人。”福妈笑的嘴都快笑到耳朵边了。 “你先退下去吧!”桂嬷嬷不想再看到她那张献媚的嘴脸,摆手让她退了出去。 福妈低着头退出来,无人可见处,眼底闪过一抹光,无声的笑了。 “夫人!”桂嬷嬷担忧的看着洛氏,这阵子,夫人也消瘦的太快了些。 洛氏也是满头雾水,下意识的看着梳妆台上边的妆奁,懒散的招了招手,良娣赶紧把妆奁捧到洛氏面前,洛氏直接打开最下面的那一层,抽出暗匣,见里面的信件都还在,这才放心的放了回去。 桂嬷嬷在一旁看的心急,这些日子,她冷眼旁观,发现夫人的行事的确太莽撞了些,可是这么多年她还没见过夫人这么开心过,心下也不忍去败了夫人的性,只好在一旁悉心盯着。 却终究心底有些担忧,万一这事被老爷知道了,那可就是塌天的大祸啊! 金桂端了补药进来,桂嬷嬷赶紧接过来,小心的试了温度,等到温度正合适的时候,才小心的递到洛氏手中。 洛氏懒散的搁下手中纹理精美的银饰,伸手接了碗,“这补药天天喝,可要没见得什么大好,反倒是嘴里老是有一股子怪味儿,从明天起,还是断了吧!” “夫人,这怎么……呀!”桂嬷嬷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洛氏的手一滑,整碗药一下子都扣在妆奁里面,把还未来得及收起来的首饰染了个全部。 良娣急忙上前帮着桂嬷嬷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夫人!你快看!”良娣指着其中的一个银饰惊呼。 就见其中的一个银凤沾了药汁,居然变成了黑色。 “有毒!” 洛氏猛地站起来,只觉得浑身发抖,眼神刀子似的盯着金桂。 金桂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夫人饶命,奴婢什么都没做,您就是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在您的药碗里面动手脚啊!” 桂嬷嬷上前狠狠的给了金桂一巴掌。 金桂只觉得眼前金花一片,半点儿都不敢出声,只是不停的抹泪。 洛氏浑身冰凉,死死的盯着空碗,“这药一直是由嬷嬷你亲自经手的,能在你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对方肯定不简单。” 桂嬷嬷担忧的望着洛氏灰白的脸色,“夫人,凡事只怕万一,咱们还是先去舅老爷的药馆看一看吧!” 洛氏猛地记起当初买通了惠儿在温姨娘的饮食里动手脚的事情。 “大胆贱婢!”洛氏猛地掀翻了妆奁,恶狠狠的对桂嬷嬷道,“一定是她,一定是她临阵倒戈,偷偷地把药换了回来,亏得咱们还盼着她们那边的消息,却全不知这药居然一分不少都进了我的肚子。” 桂嬷嬷一愣,赶紧回头对金桂道,“还不滚出去。” 金桂赶紧爬起来,才走到门口,就听见桂嬷嬷在身后冷冷的吩咐,“金桂,你在夫人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少说少看,才是一个丫头的本分。” 金桂赶紧点头,惶恐道,“不消嬷嬷吩咐,奴婢都明白。” “下去吧!” 桂嬷嬷这才回身对洛氏道,“夫人,你的意思是……惠儿那贱婢背叛了咱们?” “不是她还能有谁!”洛氏咬牙切齿的地说,“我就说吗,凭他一个小小的夏青,能掀出多大风浪,居然一次又一次的躲过去,却原来咱们身边这是出了内鬼了。” “你好好想一想,她什么时候给过咱们可靠的信息了,害的咱们被夏青那竖子牵着鼻子走,看来这贱婢是留不得了。”洛氏阴狠的说。 良娣便觉得脊背一寒,每次都是她去与惠儿接头的,若是夫人真的叫起真儿来,那自己…… “找个机会,把人给我做了。” “是!”到了这个地步,再说什么都是无意义的,不过是个丫头,没了就没了,桂嬷嬷不敢再逆了夫人的意思,赶紧答应下来。 温月茹诧异的看着夏盛去而复返,笑着迎了上来,欢喜道,“老爷。” 夏盛笑着拥了温月茹进门,巧儿上了茶,温月茹亲自奉到夏盛面前,“老爷,你先尝尝这茶,这可是月茹用年前从梅花上边收集来的雪水冲泡的,九儿说了,这种水夏天饮用是最消暑的。” 夏盛眼底染了笑,伸手接过来浅尝了一口,果然满口梅香。“九儿这孩子,真是个孝顺的。” 说着端详着温月茹的眉眼,见她头上正插着昨晚自己给的玉簪。 温月茹见夏盛盯着自己看,红着脸对夏盛道,“因为是老爷给的,所以月茹便戴上了。” 夏盛拉过温月茹的手,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昨晚月茹见到这玉簪的时候,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温月茹的脸上一僵,幽幽的望着夏盛,“莫不是老爷还在疑心月茹?” 夏盛赶紧安抚道,“怎么会,月茹担心了,我只是有些好奇,这玉簪平常的很,月茹怎会反应如此过激。” 温月茹这才释怀一笑,“原来是这样。”说着从头上拔下玉簪递到夏盛面前。“老爷您仔细瞧瞧,这玉簪的簪头兰花的根部,有一个小小的玉环的标记,这正是程家首饰行特有的标记。”夏盛仔细一看,果然见像温月茹说的那样。 温月茹笑着道,“程家的人心思巧妙,每件首饰上都在不同的部位打上了玉环,不知情的人只当是一种花样,反而不会太在意。昨晚,也是月茹多心误会老爷了。” 说着不好意思的望着夏盛。 夏盛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因为他分明记起,刚刚在洛氏的妆奁里,那里面的首饰,起码有一大半儿上边有着玉环的印记,自己当时还没怎么在意,只当是洛氏偏爱这种花样,现在想来……那些首饰可都是簇新的。而且……放在暗匣中的信,虽然他只抽出一小半,但也足够他看见起首,上面的娟秀小字正是洛氏的笔迹,而字的内容,赫然是:程野表哥,见字如唔! 夏盛只觉得胸口有一股火蹭蹭的往上冒,猛地站起来。 温月茹吓了一跳,颤着声音唤了一声,“老爷!” 夏盛匆忙走出去,草草交代道,“我还有事,回头再来找你。” 温月茹站在门口,无声地笑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夏青走在人群中,就听见身后远远地传来几声呵斥,韩翊赶紧护着夏青闪到一旁,不多时,就见从远处走来一顶深色软轿,四周用极细的轻纱做轿衣,清清楚楚的看见里面坐着一个长得油头粉面的小官人,神情倨傲的看着大家。 夏青心道这人是谁,怎么会这么嚣张。 韩翊小声对夏青道,“公子还没听说吧,据说这轿子里面坐着的,是明郡王的新宠,好像是叫什么方成的,是明郡王最近才刚刚宠幸的男宠。” “什么?”夏青一听着实吃惊不小,心说怪不得张昭老是盯着自己不放,原来他居然是个断袖。 “咱们还是往那边去吧!”夏青指着相反的方向对韩翊道。 说完一回身,韩翊还来不及出声提醒,夏青便一头撞进一副宽广的胸膛。 一股熟悉且好闻的栀子香窜进鼻端,夏青微微的抬起头,就见胥尽欢嘴角挂了笑,风华无限的望着自己。 “三公子,当真是好巧啊!” 夏青扯了扯嘴角,退后一步,大街上人来人往,也不知是谁在夏青身后撞了一下,夏青不察,不由自主朝前一下子扑进胥尽欢怀中。 那一霎,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却只是一秒就隐了踪迹,夏青皱眉苦苦思索,终归一无所获。 两人的身体贴的很近,近到夏青能清晰的听见胥尽欢的心跳声,还有那缓缓吹拂在自己额头的温润气息。 在这燥热的午后,居然出奇的带了一丝凉爽。 “哼!” 就听得一声冷哼,夏青倏地推开胥尽欢,只觉得脸颊发烫,见刚刚坐在轿子上的那个方成正靠在张昭身侧满脸惊艳的望着胥尽欢。 胥尽欢微微皱了眉,笑着对张昭道,“明郡王,好巧啊!” 第六十九章 突如其来的亲吻 明郡王死死的盯着夏青,那眼眸里面居然慢慢的都是指责,夏青转头躲开那过分尖锐的目光,心底有些莫名其妙。 “二位倒是好兴致啊!”张昭意有所指的说。 胥尽欢坦然的对上张昭的视线,“不过是巧遇罢了。” 明郡王哼了一声,“燕都那么大,二位居然也能巧遇,当真的巧的很。” 胥尽欢丝毫不让,潋滟一笑,“胥某偶遇三公子已是巧合,如今又巧遇明郡王,岂不是巧上加巧,明郡王以为如何?” 张昭握了拳,目光灼灼的盯着胥尽欢,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刚刚明明在二楼喝酒的。 自从那晚一时冲动下强要了方成,他心底一直十分懊悔,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脑子里总是晃过夏青的模样,为了要摆脱这种恼人的感觉,明郡王把自己泡在后院的脂粉堆里享尽了温香软玉的服侍,可心底的那种饥渴却始终得不到满足。 却又十足的厌倦跟方成在一起的那种感觉,他只觉得恶心,仿佛从心底里排斥着,却又有种磨人的煎熬,一直催促着自己,尽早儿把夏青压在身下。 明郡王感觉自己快要被夏青给逼疯了。 他现在只想把夏青绑来,实实在在的压在身下,狠狠的宠爱他占有他,不管他究竟是男是女。 可一旦看见那人就站在眼前,却突然没了勇气。 夏青是厌烦他的,从那双极美的眸子里就可以感受的到,他真的要毁了这份儿美好吗? 明郡王自问。 方成走到明郡王身边,委屈的靠过来,“王爷。” 明郡王抬头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那晚已经是一个错,若不是为了拿方成来消减对夏青的执念,他又何尝愿意再看见方成,早就把他直接扼死在温泉边了,可这方成却看不明白,总是死缠在自己身边。 明郡王细细地打量了方成,是了,他有着和夏青一般的身形,都是纤细瘦弱的男子。 张昭这么想着,不经意的往下一瞧,就见夏青整个人靠在胥尽欢怀里,当下腾地站起身,一把推开方成走下楼来。 “王爷?”方成朝楼下一看,一眼就看见夏青,他记得这个人,就是那个破例被王爷带到温泉别庄的那个人,也是因为那个人,自己才攀上了王爷,但是,一旦自己靠近了王爷,就再不允许任何人从他身边把王爷夺走。 方成这样想着,快速的追了上去。 胥尽欢笑着拉过夏青的手,对张昭道,“王爷若是无事,那就允许我们先走一步了。”说着拉着一脸错愕的夏青走人。 张昭狠狠的推开方成,扬声唤道,“夏青!” 夏青驻足,实在不明白这二人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老是跟自己过不去,“王爷还有事?”眼下也只能一个一个的打发了。 张昭瞅着胥尽欢,笑的好不暧//昧,“没什么,只是那晚你走的匆忙,错把本王的外套穿走了,你的外套却留在本王的榻上,可巧了,此刻本王正带着呢,不知三公子是不是要拿回去?” 这话一说完,大街上所有人都以一种了然的目光盱着夏青,夏青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烧,下意识的去看胥尽欢的脸。 却见胥尽欢脸色铁青的盯着张昭,夏青暗道不好,一句未经思考的话脱口而出,“事情根本不像他说的那样,你不要误会!” 说完后,却连自己都愣住了。 他为什么要对他解释? 夏青只觉得胥尽欢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不停的用力,仿佛要把自己的骨头都捏碎了。 好半晌后,胥尽欢才舒了一口气,嘴角带笑,对明郡王道,“不劳王爷费心,早在那一晚,我就已经为夏青准备了替换的衣服,那衣服,王爷还是自己留着吧!” 说完转身拉着夏青大步离去。 张昭气急,眼睛赤红充血,方成在一旁小心的靠近,拿了帕子轻柔的为他拭去额头的汗。“王爷!” 张昭猛地推开方成,怒吼道,“滚!统统给我滚!” 夏青被胥尽欢一路拉着,只觉得根本跟不上胥尽欢的脚步,险些被对方拽到地上去。 “等……等一等,我、我快喘不过气了。”夏青不得不开口请求。 胥尽欢猛地停下脚步,夏青收脚不及,直接撞进对方怀中。 胥尽欢一转身,紧紧的把夏青抵在墙壁间,夏青吃了一惊,抬头看着胥尽欢,就见对方的眼中的怒气直达眼底,明明没什么表示,可那盈盈怒气瞬间压的他透不过气来,他从未见过盛怒下的胥尽欢,胥尽欢一直淡漠的似块玉,仿佛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 可现在,夏青却有种快要被对方的怒气凌迟的错觉。 “我……呜!” 夏青瞪大了双眸,眼睁睁的看着胥尽欢低头吻上自己的唇,近在咫尺的眼眸里满是愤怒,许久后,夏青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吃豆腐了,而且对方还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来啃同是男人的自己。 这太荒唐了,难不成胥尽欢也是断袖? 胥尽欢的吻很是霸道,吮吸的唇瓣有些刺痛,夏青努力的去推压在身前的他,却被胥尽欢大手一握,牢牢地控制在两侧。 好半晌后,胥尽欢才喘息着把头埋在夏青颈侧,呼出来的气息刺痒着皮肤,夏青面色潮红,大口的喘着气,这才看清他们此刻正处在一处小巷深处,胥勇和韩翊都不知所踪。 夏青心底怒急,低头在胥尽欢的肩头狠狠的咬了一口,胥尽欢的身子一僵,慢慢的退开几步,此时的他已恢复了往日的云淡风轻,只有颈侧的那一抹红泄了底,眼底含了笑,有些无可奈何、又有些哭笑不得的望着夏青,神色复杂道,“你总是喜欢这般吗?” 夏青一愣,不明白他究竟在说什么。 胥尽欢却已经在夏青肩头推了一把,夏青被动的被胥尽欢推出小巷,见胥勇和韩翊像模像样的站在街口。 不仅觉得一阵恶寒,刚刚……自己跟……胥尽欢,他们二人在巷子里……,难不成他们全程就在外面守着? 再一想不对啊,胥勇是胥尽欢的应声虫,替胥尽欢着想那是本分,可韩翊可是自己的人,什么时候也学会吃里扒外了。 夏青一把熊熊烈火刚要燃起,却被胥尽欢平平的推到车前,被动的抬脚上车,最后心里想的居然是韩翊本来是龙浔的人,而龙浔是胥尽欢的家臣,说到底,这韩翊从根本上还是意属胥尽欢的。 旋即猛地回神,一直困扰了好久的事情豁然开朗,怪不得胥尽欢会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原来韩翊是内鬼。 夏青猛地扒了帘子要下去,眼角却瞄见胥尽欢正老神在在的望着自己,没由来的一阵心虚,乖乖地又坐了回去,心下却是极为憋屈的。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夏青本想开口问一问这是要去哪儿,可一看胥尽欢闭目坐在那儿,却半点儿也不敢出声,从缝隙里洒进来的余晖照在胥尽欢的脸上,仿佛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色,那么的柔和,和刚刚的尖锐判若两人。 马车终于停下,胥勇在外头喊了一声,胥尽欢便缓缓地睁开眼,夏青这才发觉自己居然一直在盯着他,赶紧转过头去假装刚刚醒转的模样。 胥尽欢一笑,并不揭穿,一撩袍子下了马车,夏青从后面跟下来,见马车正停在自家门口,当即觉得轰的一声。 这胥尽欢,究竟是什么意思? 早就有人通知了夏盛,此时就见夏家的中门大开,夏盛领着洛氏冬盈一起迎出来,神情殷勤,大抵见了皇帝也就这般吧。 “胥公子!里面请!”夏盛激动的望着胥尽欢,眼底除了惊艳就是兴奋,藏在袖子里的手隐隐有颤抖的迹象。 胥尽欢对这种情况可能是早就司空见惯了,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反感,只是客套的对夏盛一笑,“不了,胥,只是顺路送府上的三公子回来,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叨扰了,改日在来登门。”说着微微点头示意。 夏盛脸上便显现出失望。 胥尽欢来到车前,突然驻了足,回首对夏青道,“对了,有时间还得有劳三公子拨冗来胥家一叙,有些矿场的事情,我们得好好谈谈。” 他绝对是故意的,夏青嘴角挂着笑,点头应着。 一直到胥尽欢的马车转过弯儿去, 夏盛才郑重的拍了拍夏青的肩膀,一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模样。 洛氏狠狠的攥了手里的帕子,眼底似乎能滴出血来,去不得不笑慰的望着夏青,而夏冬盈则痴迷的盯着远处,那里,连马车惊起的尘土都也已经尘埃落定了。 一晃半月过去,众人对夏青的态度越发恭谨,夏进看在眼里气在心头。 可如今莫说是出门,就是偶尔在院子里走一走,也会被那些表面恭敬暗地里却调笑的奴才们气的跳脚,如今的夏进,除去那英俊的容貌,十足是一个驼背的老翁。 新指给他的长随桂五是桂嬷嬷的一个远房侄子,因家里不宽裕,前来投奔桂嬷嬷的,正巧赶上夏进身边缺人,桂嬷嬷便在夏进身边给他谋了个差事。 这日,洛氏来给老太太请安,一进门就见温月茹站在老太太身边亲自服侍老太太净手,洛氏赶紧笑着上前请了安。 温月茹也向洛氏见了礼。 正说着,就见苏嬷嬷一挑帘子进来,眉眼皆笑,“老太太,三少爷来给您请安了。” 老太太一听大喜,赶紧一招手,洛氏将将起身,就见温月茹已经几步走过去,替夏老太太在背后加了一个大红描金的绣花软垫,站在门口的无忧替夏青撑了门帘,夏青一步踏进来,洛氏就觉得有些晃眼,虽然不想承认,可如今的夏青,只怕是满大兆也难找出几个与之匹敌的人。 当真是出挑的让人眼热。 桂嬷嬷上前不动声色的扶了洛氏,洛氏嘴角扯了扯,拉出一丝慈善的浅笑。 老太太笑眯眯的一把拉了夏青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回头朝温月茹道,“打小我就知道,九儿是个有出息的,如今你们瞧瞧,这不是出息了。” 温月茹笑了,“还不是全靠老太太您的庇佑,九儿这混小子,犟驴似的,要是没有您和老爷在后面拘着,还不定闯出什么祸,老太太您可就别这么夸他了。” 一旁的人听温月茹这么说,都笑了起来。 屋子里的人和乐融融,洛氏却分明觉得有些格格不入,脑子里乱哄哄的,头也有些晕。 老太太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你若是不舒服,就先回去歇着,别回头再闪出毛病来。”这话说的满是嫌弃。 洛氏知道,老太太还在因为夏进的事情恼自己呢,当下也不敢多说,恭顺道,“是,媳妇这几天身子一直不大好,因为怕过了病气,所以一直未敢来母亲这里请安,今儿感觉好些了,才敢过来,不想还是败了母亲的性子,媳妇当真是过意不去。” 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上,老太太也不好说什么,又嘱咐了几句,才让洛氏回去了。 这半个多月,洛氏的身子也调理的差不多了,虽然人看上去还是憔悴些,但洛途也特地嘱咐过,只要情绪上别再有什么大的起伏,慢慢会把余毒排出体外的。 只是这府里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又有那件能省心的了。 “进儿的事如今是没了着落了,我已经搭进去一个进儿,就万万不能再赔了冬盈,你等着瞧好了,我一定会把冬盈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洛氏狠狠的说,她说这话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刚刚的一番话正落在外头刚刚走来的夏进的耳里,夏进的脸色很是不好看,听到这里,气呼呼一转身,推开桂五头也没抬的走了。 福妈低下头,嘴角一瞥,自当没看见,笑着端了参汤送进门去,献媚道,“夫人,参汤已经炖好了,您赶紧趁热喝了吧!”十足的一副小人像。 夏进气呼呼的回到自己的院子,一把踢开上前递水的小厮,“舅舅呢?我不是让你送信过去了吗,怎么到现在还没动静?” 桂五吓了一跳,心说这信才送去多一会儿,哪可能这么快就有消息,想着自己去送信时那洛府管家的态度,十有八九这事他们也是不想管的。 这话桂五却是万万不敢说的。 夏进在桂五小腿上踢了一脚,“还不赶紧去门口守着。” 他自然不知道,此刻洛途比他还狼狈,不但眼看着快要到手的官位没了,还不得不把一个众人口中毫无规矩、言行无状的下等女人娶回家做他们的长媳,洛途心底恨透了夏青,却半点儿能耐都没有,这个节骨眼儿上夏进去找他帮忙,无疑是在火上浇了一桶油。 到了下半晌儿,桂五一个人呆在门房里不敢回去,心想等挨到晚饭后再说,就这时候,只见一辆乌蓬小马车停在夏府门前,从车上下来一个打扮体面的书童模样的人,手上拿了一封信。 桂五的眼前一亮,赶紧来的门口,就听见对方正对门口负责看门的守卫有礼道,“这位大哥,麻烦将这信转交给贵府的……” “是给少爷的信吗?”桂五按耐不住上前问道。 对方一愣,点了点头,“没错,我是奉命来给府上的……” 还不等他说完,桂五一把把信夺过去,不耐烦道,“好了好了,信就放我手里吧,我这就给少爷送去。”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人一愣,在门口大声嘱咐道,“麻烦这位小哥一定要嘱咐三少爷,就说一定要按照信上嘱托的事去做,我家小姐可盼着呢!” 桂五却走得远了,那话被风吹散,半句也不曾听到。 直到那人也走了,看门的二人才对望一眼,心底想的都是听意思那信是给三少爷的,却被大少爷身边的桂五拿了去,会送去三少爷手才怪! 这种事,事不关己,守卫耸耸肩,夏家的水太深,几个主子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没必要掺和在里面。 就这样,本该送去给夏青的信,糊里糊涂的到了夏进手上。 桂五拿了信,兴冲冲地回到夏进房里,见夏进正趴在矮塌上,边上香云正在为夏进按摩腰部。 “大少爷,舅老爷的信来了。” 夏进急忙从榻上爬起来,接过桂五手中的信,一看信封上面那行漂亮的蝇头小楷就是一愣,再细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夏府三公子亲启! 顿时气得火气上涌,拎着信封问桂五,“这就是你给我拿的信?” 桂五见夏进的神情不对,小声的应了声,夏进便劈头盖脸的给了桂五一巴掌,“蠢东西,这哪是给我的,这是给那个小混蛋的东西。” 桂五捂着脸一下子跪下去,“大少爷饶命,大少爷饶命,小的也不知道啊!”桂五家里穷,从小就没去过私塾,哪里认得字,只因邀功心切,才匆匆拿了信,没想到却平白挨了一顿打。 赶紧跪爬着去拿了信,“小的这就把信给三少爷送去!” 夏进一愣,猛地怔住,“站住,把信拿过来。” 桂五一愣,乖乖的把手中的信递给夏进。 夏进从里面掏出信纸,就闻见一股幽香,夏进挑眉,一目十行的看完信,阴仄仄的笑了。 “柳如眉,你也有今天!” 第七十章 迷离 夏青领着晴晌和韩翊正要出门,却见夏进坐在门口的亭子里,那双望过来的眼睛里都是算计,夏青皱眉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夏进见夏青驻足,咧着嘴对夏青一笑,“三弟这是要去哪啊?” 夏青诧异的睁大了眼,夏进会这么平静的与自己交谈? 就听见身后有人冷哼一声,夏冬盈尖酸道,“大哥,我劝你还是少跟他说话好,人家如今是什么身份,岂会把你这个大哥放在眼里,小心再被他坑了去!” 夏青心底冷笑,这夏冬盈当真是没有脑子,到现在还不知要收敛。 其实夏冬盈也想要对夏青态度和善些,可她却隐隐听到传闻,说胥家的家主和明郡王张昭都跟他有着撇不清的关系,再加上柳家的小姐,夏冬盈就越看越觉得夏青不顺眼,这个夏青,勾搭了柳如眉还不够,居然连明郡王和公子胥都围着他转,简直是罪大恶极。 夏青一笑,目光幽深的望着夏冬盈,“六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夏青听不懂!” “你……你别嚣张,早晚有一天,我会拆穿你的真面目,让大家都知道,你是个徒有其表的娘娘腔!” 娘娘腔?夏青挑眉,他自认一直以来装扮的都很好,不知夏冬盈怎么会给出这一句中肯的评价。 夏进在一旁拉了夏冬盈,“妹妹!你不要事事都针对九儿,他这么做也都是为了咱们夏家着想,如今我是不中用了,凡事里里外外都要仰仗九儿照应,咱们感激他都还来不及呢,你怎地如此不通情理。” 夏冬盈柳眉倒竖,刚想反驳回去,就见夏进微微的对自己挑了眉,旋即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夏青深深的看了夏进一眼,夏进却只是对着他微笑,夏青心底想了想,到底自己没有什么把柄落在夏进手里,这就不再费那个功夫,抬脚准备走人。 “啊!对了,九儿这是打算去哪儿啊?” 夏青皱了眉,“昨晚父亲吩咐九儿去巡视商铺,大哥要一同去吗?” 夏进打了个哈哈,“我去又有什么用,还是不要了,你自己去就好,早去早回。” 夏青平静的望着夏进,好半晌儿才带了晴晌他们出门。 临上车前,夏青皱眉对韩翊道,“我总觉得夏进今日怪怪的,你帮我盯着些。” 韩翊点头,夏青这才带着晴晌上了车。 一等夏青出门,夏冬盈便怒气冲冲的对夏进道,“大哥,你不会是被九儿给吓傻了吧?干嘛要帮着他说话?” 夏进瞥了她一眼,“你懂什么?” 说着左右看了看,朝夏冬盈招招手,夏冬盈满脸疑惑的上前,夏进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就见夏冬盈的双眸一亮,“好啊!大哥的主意还当真是妙,如此一来,看他们还敢不敢嚣张。” 夏进咧嘴对夏冬盈道,“此事成不成,还得看你能不能帮我。” 夏冬盈扬眉道,“只要能看见夏青那小子吃瘪,我做什么都愿意。” 夏进笑了,“那就全靠你了。” 夏冬盈笑着点头,起身走了。 柱子后边,韩翊看了看远去的夏冬盈,又看了看坐在院子里的夏进,左右思考了下,当下朝着夏冬盈的方向追去。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夏冬盈笑眯眯的走来,把一个包裹放在夏进身侧,在夏进耳边低语几句,夏进竖起大拇指,赞许地点了点头。 夏冬盈这才起身离去,夏进也回了房,桂五打开夏冬盈给的包裹,见里面放了平日里夏青惯用的东西,夏进咧咧嘴,拿起拿顶乌纱银冠戴在头上,随手又抄起桌上的扇子,费力的站起身。 “走,该是咱们出场的时候了。” 同一时间,一个跑腿的小厮来到柳家门前,轻轻地叩开了柳家的大门。 柳如眉接了信,欢喜的打开,见夏青在信上说因为夏进的关系,夏盛他们不同意自己与她见面,但是又实在感念柳如眉的一番心意,决定在今晚的酉时三刻与柳如眉见一面,地点就订在城东的一间废弃的宅院里。 柳如眉心花怒放,当下吩咐彩菊不要把事情声张出去,一面焦急的等待天黑。 夏青带晴晌视察完商铺,才走到大街上,就见不远处涌来一股人潮,浩浩荡荡的从二人面前经过,晴晌站在夏青身前,喃喃道,“三少爷,你说他们这是干什么去?” 却并不见夏青应声,疑惑的回眸,顿时吃了一惊,身后哪里还有夏青的影子,“三少爷?” 晴晌大吃一惊,举目四顾,满街都是人,却没一个是夏青,晴晌一急,眼中就掉下泪,发了疯似的拨开人群,一边叫着,一边朝前找去…… 等晴晌走的远了,这才见刚刚晴晌站着的小摊后,戴着斗笠的小贩拉长了嘴角,一招手,就见从摊子底下钻出两个人,中间夹着的,赫然是被五花大绑的夏青,夏青的嘴上被他们用一条宽宽的丝带系住,不住的往前挣扎,可此时大家都被不知名的热闹吸引,谁都没注意到角落里的动静。 夏青三两下就被他们推上了一架停在街边的马车,绝尘而去。 是夜,柳如眉带了彩菊悄悄地溜出后门,“大小姐,咱们这样做不好吧?万一被夫人她们知道了,会扒了奴婢的皮的。” 柳如眉眸子晶亮,神采奕奕道,“怕什么!咱们快去快回,就去一小会儿,母亲是不会发现的。” “可是……这大晚上的,又没个人跟着,奴婢心里老是觉得不踏实!” 柳如眉心底也是怕的,可是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夏青,那点儿的怕也就不算什么了,这一次好不容易才让夏青肯见一见自己,自己说什么也要抓紧了这次机会,在夏青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 二人小心翼翼的溜出门,柳如眉一身男装,彩菊也是一身小厮的打扮,两个人避开街上的行人,一路朝城东的蔡家老宅走去。 头顶时不时的飞过几只蝙蝠,二人紧紧地攥着对方的手,心跳加快,月初的星空少了月光,只洒了几点寒星挂在枝头。 树梢上,夜猫子闪着晶亮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望过来,彩菊的心里打了一个突,颤着声音开口,“大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 柳如眉瞪了她一眼,“少罗嗦,赶紧走!” 终于到了蔡家老宅的门口,柳如眉上前掏出怀中的夜明珠照了照,见门上的蛛网果然有被人拉扯的痕迹,强自抑制住心底的喜悦,对彩菊道,“你在这儿盯着,万一有什么事就叫我!” 彩菊一把捉住柳如眉的衣服,“大小姐,奴婢害怕。” “没用的东西,你不会到门里边去守着吗?”说完不再理会彩菊,一个人朝里去了。 穿过大堂来到后院,就见其中一间的房门开了一条细缝,柳如眉心情忐忑的走过去,才走到门口,就见从暗处窜出一只猫,一下子扑过来,柳如眉吓了一跳,一松手,夜明珠滚了滚不见了。 屋子里的人听见动静,压低了声音问了句,“是柳小姐吗?” 柳如眉被吓得六神无主,也没仔细分辨,认准了里面的人是夏青,急忙快步走进去,就见靠窗的地方,一个挺拔的身影坐在那里,星光透过敞开的窗棂子照进来,正好打在那顶乌纱银冠上,正是夏青常带的。 “三公子!”柳如眉颤着声音唤了声,对方缓缓地向她伸出手,柳如眉便觉得脸颊一阵火热,到底经不起诱//惑,缓步走了过去。 “三公子,如眉不是有意要给三公子惹麻烦,只是太思慕公子,所以才……”话说到这儿,对方却倏地抬手抵在柳如眉唇前。柳如眉一怔,身体瞬间僵直。 柳如眉吃了一惊,双手挡在胸//前,娇羞//的唤了一声,“三公子!” 那人浅笑,缓缓地伸过头来,张嘴吻上柳如眉的唇,一手揽向柳如眉的腰/肢,就近把她整个人按在身后的榻上。 “公子!” “嘘!别吵。” 那人说完,吻上柳如眉的唇,动作有些粗野的去扯柳如眉的衣裳。 理智告诉柳如眉,这样是不对的,可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不断的在蛊惑着她,告诉她,如此一来,他们的关系就无人能阻拦了,即便是她的父母,即便是夏盛。“三公子,如眉什么都依着你!”柳如眉闭了眼,柔顺的道。 夏进的手一顿,心中暗暗骂了句贱货!再也顾不上温柔,一把撤去了柳如眉的长裙扑了上去。 夏青慢悠悠的醒转过来,只觉得后脑一阵疼痛,记起自己是被打晕后强行带来的。 夏青挣扎着要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此时正被五花大绑的扔在一张满是纱缦的床上,空气中还流动着暧//昧的香气,顿时脑子里乱哄哄一片。 “醒了?” 夏青扭头看过去,就见张昭手里拿了一壶酒,坐在窗边的贵妃榻上,看过来的眼神迷离狂野。 夏青大惊,“是你?” 第七十一章 卑劣手段 “你怎么会在这儿?” 张昭咧嘴一笑,站起身来,夏青瞪大了眼睛,见张昭身上除了那条大红的亵//裤,上半身只套了一件宽大的外套,松松的歪在肩部,露出里面古铜色的肌/肤。 “呵,你们总是喜欢问这些傻问题?我是谁?我怎么会在这儿?我要干什么?我想怎么样……这一切不是都明摆着吗?” 张昭缓步走到床边,一手握着酒壶对着壶嘴饮了一口,歪头对夏青道,“这里是我家,我自然会在这里,至于你……自然是我费尽心力绑来的。”他这么说着,单手慢慢的摸上夏青的脸颊。 夏青把头歪向一旁,“卑鄙!” “我卑鄙?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你!”张昭恶狠狠的望着夏青,突然猛地捏住夏青的下巴,强行把手中的酒壶塞进夏青嘴里,夏青呜呜啊啊的被迫喝了不少酒,呛得咳个不停。 张昭‘啪’的一松手,一脸无辜道,“啊!对不住,我忘记你不能喝酒了!”说着扯过一旁的床单替夏青轻柔的擦去颈/部的酒渍,温柔道,“放心,我会为你准备最好的良药,保证不会让你不舒服的。” 夏青只觉得一股沁凉的湿意划过腹腔,旋即感觉好似有无数只蚂蚁从小/腹开始,爬向自己的四肢百骸,所经之处,无不奇痒难忍说不出的怪异。 “你对我做了些什么?这酒里掺了什么?”夏青惊恐的扭/动着身子。 张昭按住夏青的肩头,俊颜阴慎道,“乖一点,等会儿你会很舒服的。” 夏青一愣,猛地醒悟过来张昭的话是什么意思,吓得四肢冰凉,额髻隐隐地透出汗来。 张昭的手从夏青的眉眼慢慢的、一寸一寸的划过鼻端抚上夏青的唇,不舍的流连了许久,方才朝着夏青的颈/部摸去。 夏青此时的态度,着实气到他了,张昭猛地抓住夏青的衣领,把他整个人从床上拎起来,粗/鲁的吻了上去。 夏青大惊,左右挣扎,张昭却用手牢牢地压住他的头,吻的更深了几分。 张昭几近沙哑的道,“果然是一个尤//物,难怪连大名鼎鼎的公子胥也会为你行为失常,遇上你,足以让全天下的男儿折腰。” 夏青本来浑浑噩噩,猛地听到胥尽欢的名字倏地清醒过来,正看见张昭低下来的唇,想都没想的张口咬下去。 张昭吃痛,猛地一把推开夏青,夏青跌倒在床上,后脑碰到瓷枕,一阵剧/痛,脑子里更加清醒。 夏青扭着身子向后退了退,见张昭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唇上还沾着血迹,大喊道,“你疯了吗?我是男人啊!两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在一起,你清醒一点!” 张昭突然仰起头大笑起来,那声音在这样的一个夜里更显得有些慎人,许久,张昭才止了笑,一步步的逼近夏青,眼睛里通/红/通/红的,仿佛饿了几天的饿狼正盯着肥美的羊肉。 “不要……你放手!救命啊……” 张昭不管不顾,“你倒是叫叫看,看在本王的府里,有谁敢来打断本王的好事。” “砰砰砰!” 好像是故意要挑战王爷的权威似的,张昭的话刚落,就听见房门被人拍的山响,“王爷王爷,不好了!”小顺子在门口操着一副公鸭嗓喊道,“宫里头来人了,说是太后娘娘急招,人还在大厅等着呢!” 张昭一愣,身子就是一僵,见身下的夏青眼神已经开始出现迷离的模样,显然那药效已经发挥了作用,回头吼道,“滚!” 说完就去解夏青身上的绳子,门外安静了半刻,接着又传来小顺子的破败嗓音,“不成啊王爷。来人正在大厅等着呢,说是有急事,见不到王爷就不走了。” 张昭一拳打在床榻上,猛地从床上跳下来,随手抓起地上的衣服来到门口,停都没停,一脚踹开房门,就听见小顺子惨叫一声,抱着头蹲在门口。 张昭理都不理,朝前走去。 小顺子揉着脑袋向屋内看了一眼,见层层纱帐下,床上的身影正不安的扭动着,不时还传来几声难抑的呻吟,小顺子哪里会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赶紧关上房门,追着张昭的脚步去了。 张昭黑着脸一步踏进大厅,除了桌上一杯冷茶什么人都没有,猛地回头捉住小顺子的衣领把他提到眼前,“人呐?” 小顺子一愣,歪头一看,旋即变了脸色,结结巴巴地道,“王……王爷,刚刚人还在啊!” 张昭松了手,“找!” 小顺子赶紧连滚带爬的跑出去,张昭不安的在屋子里踱着步,不一会儿就见小顺子又跌进来,“王……王爷,不见了!” “什么?” “王爷,那个人不见了……刚刚明明还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啊!” 张昭突然觉得大事不妙,猛地一脚踢了小顺子,“蠢材!” 快步朝关着夏青的屋子跑去,张昭一把推开房门,风从窗口吹进了,吹乱了一室轻纱,哪里还有夏青的影子。 “啊!”张昭愤怒的大喊,“找……就算把整个王府翻过来,也要把夏青给我找出来。” “是!” 城西的一片农庄后,从外表看,这里的房子跟其他几家并没什么不同,可进到里面才发现,原来别有一番洞天。 十二三岁的男孩负手从外面急切的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四五岁的药童。 “人找到了吗?” 胥韧二话不说,推着龙浔来到一处屏风处,也不知在哪里踩了一脚,就听见一阵‘咔嚓咔嚓’的响动,那屏风自发的向后移去,露出底下深入地下的台阶,“找到了,不过有些麻烦。” 龙浔一顿,“莫不是中了毒?” 胥韧的脸色发黑,“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墙壁上每隔几步就挂着一颗夜明珠,照的甬道里亮如白昼,穿过长长的阶梯,就见胥勇握了剑站在门口,见到他们来了,急忙推开眼前的房门。 龙浔才走到门口,就听见从里面传出一声,龙浔的脚步就是一顿,心跳倏地加快。 胥韧拍了拍龙浔的肩,闪身走进去。 龙浔无奈,只好跟在胥勇身后进门,转过镂空的镶金屏风,一眼就看见胥尽欢侧着身子坐在床前,床上的夏青整张脸通红通红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一手死死的捉了胥尽欢的衣领,整个人亲/昵地靠在胥尽欢身上,身体正不安的扭/动。 若不是胥尽欢极力推拒,此时恐怕已经被夏青拆吃入腹了。 龙浔放在身侧的手猛地收紧,死死的攥着掌心。 “少主!” 胥尽欢尽量控制住夏青的双手,对龙浔道,“先别问那么多,赶快看看有没有法子可解。”他这么说的时候,夏青居然整个人靠过来,用自己的胸膛去蹭胥尽欢的大/腿,甚至还伸出舌头轻轻的添胥尽欢的手背。 胥尽欢倒吸一口凉气,两颊染色。 龙浔踉跄的退了一步,其实早在他一进门起,嗅着空气中微弱的酒香,他就已经知道夏青中了什么毒。 此药无解! 中了这药的人,只能通过阴阳调和来缓解心底的欲望,一旦欲望得不到满足,拖得久了,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胥尽欢了然于心的垂下眉眼,低头看着怀里的夏青,此刻她整个人的体温都像火碳似的,“你们……都下去吧!” 只一句话,众人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胥韧点头,伸手拉了脸色惨白的龙浔一把。龙浔这才踉跄退了一步。 胥尽欢抬起头来,平静的望着龙浔,那眼中没有自责亦没有侥幸,只是堪堪的望过来。 龙浔深吸一口气,嘴角拉了拉,一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早在这之前,他就已经没了质疑的权利。 等众人都离去后,胥尽欢这才松了手,几乎是立刻地,夏青便攀着胥尽欢的胳膊靠过来。 迫不及待的嘟起红唇对准胥尽欢过分小巧的唇瓣吻上去。 第七十二章 奢香曼陀罗 胥尽欢微眯了眼,嘴角挑起一丝好看的弧度,附首在夏青耳侧浅吟道,“这一次,可不是我强求你!” …… 直到东方渐渐泛起白肚,二人才渐渐睡去…… 与此同时,柳如眉浑身酸痛的从床上直起身子,才发现屋内静悄悄的,慌忙四处看了看,哪里还有夏青的影子,心下一阵失落,好半晌儿后,才勉强穿了衣服,一拐一拐的出了门。 “小姐!”彩菊等在门口,早就已经不耐烦了,此时正好找进来,见自家小姐扶了门站在那儿,赶紧上前搀扶。“小姐,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柳如眉抬头看了看,见天快亮了,转头对彩菊问道,“你守在门口,可曾看见三公子出去?” 彩菊一愣,摇头道,“奴婢一直守在门口。并没有见到三公子出入!” 柳如眉挑眉,抬头看了看,见低矮的院墙下,靠墙的地方放了几个圆墩墩的石凳,当下有些明了,回首对彩菊道,“咱们回去吧!” 彩菊大喜,她早就吓得两腿发软,一听这话,赶紧扶着柳如眉快步朝门口走去。 “嘶!”才迈出一步,柳如眉就痛的倒吸一口凉气。 “小姐……你怎么了?”彩菊不明所以的望着柳如眉。 柳如眉蹙了眉,缓缓道,“无事!”勉强迈步朝前走去。 彩菊不敢多说,只好小心的扶着她,心里想着今次出来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不然自己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丢的。 好在二人回去后,后院角门上的锁还是虚掩的,彩菊小心的开了门进去,再把门锁锁好,这才扶着柳如眉回了房间。 刚刚掌了灯,一回身,就见坐在床头的柳如眉脖子上一片玫红,这彩菊是在七八岁的时候被柳家管家买进府的,一直跟在柳如眉身边,算是从小玩到大的了,平日里柳如眉学什么,她多少在一旁也看一些,可到底不是很懂,二人又都是姑娘家家,根本不懂那脖子上的是什么,只是担心小姐金贵的身体出了纰漏,回头夫人还不得打死自己,当下端了灯靠过来,焦急的问道,“天爷,小姐的脖子上这是怎么了?” 柳如眉猛地抬手遮住红痕,脸上红的几乎能挤出水来,彩菊却没留意到,只是紧盯着她的手臂猛瞧,“哎呀!怎么胳膊上边也有一块。” 柳如眉倏地放下手,“不要看什么都大惊小怪的,不过是被虫子咬了几口。” 可这包也太大了些吧?彩菊疑惑的望着柳如眉,见柳如眉正狠狠的盯着自己,当下吓得一哆嗦,不再说什么,回身从妆奁里拿出一盒上好的紫玉膏,替柳如眉涂抹在患处,心里想着最好等天一亮,这些红肿就退下去,不然自己就惨了。 柳如眉摆摆手,“好了好了,别管这些了,你去打些水来,我要洗澡。” “现在?”彩菊疑惑的问,这不明不夜的,厨房肯定下了灶,自己去哪里找热水? 柳如眉大概也记起来时辰,摆了摆手,“算了,我不洗了,你先下去吧!我要休息了,回头早饭不吃了,若是母亲来问起,你就说我昨晚看书看得迟了!” “是!”彩菊这才退出来。 夏青慢慢醒来,昨晚的事情全部涌来,瞬时猛的摇头,极力的驱散那种羞/愧/感,昨晚,他们二人好像在那张大床上,前面后面左面右面,里里外外、很有求知精神的把对方的身/体研/究了个通透,如今想来还是记忆犹新…… “啊!”夏青睁开眼,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后知后觉的记起,自己可一直是女扮男装啊? 若是昨晚的记忆都是真的,那胥尽欢岂不是…… 就着当口,突然就觉得有什么摸上了自己的大腿,猝然低下头去,就见一个人伏在自己的床边睡得正香,也不知怎地,睡梦中一只手扫过来,居然放到了自己的腿上,夏青吃了一惊,赶紧一把捂住自己那声惊呼,旋即‘咦?’了一声,头脑有些不慎清灵的望着手中的衣襟一角。 旋即才迟钝的发现,自己手中握着的正是那人的衣袖一角,而他的手之所以会碰到自己,也是因为刚刚自己动作间扯了他的衣服,而那个人却是……胥尽欢! 夏青的脸噌地冒出火来,热辣辣的记忆窜入脑海,夏青几乎是哆嗦着松了手。三两下退到床角,拼命的告诉自己要镇静。 夏青低了头,见自己身上的衣服虽然有些乱,可到底是完好无损的穿在身上,就连最贴身的裹胸布,也好端端的穿在身上,夏青皱了眉,一时间分不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梦?亦是幻? 昨晚的记忆明明止于二人酣战后相拥倒在榻上,按理说二人应该都是衣冠不整啊? 怎么会……差距那么多?夏青咬着手指蹙眉琢磨,难不成这一切只是自己做了一个荒唐的梦,其实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就这时候,床边的胥尽欢动了动,好像就要醒过来,夏青赶紧屏住呼吸,就见胥尽欢慢慢的抬起头,好像有些疑惑自己为什么会趴在床边,旋即四下看了看,见夏青缩在床脚,颇为不解的支着头望过来,俊美无僵的脸上多了些许玩味,眼底虽多了一丝黑气,却半点儿没有折损他无匹的美貌,反倒多了一种妖冶的致命的颓废美。 胥尽欢带了笑,嘴角微挑,道,“总算是醒了!” 夏青一愣,此时的胥尽欢和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多了那么一点点调侃,可若是他们二人昨晚真的……他应该不会表现的如此平静吧? 难不成昨晚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 夏青看了看,四周很陌生。 “昨晚韩翊跑来告诉我你失踪了,我们大家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明郡王的府中把你救出来,不过……” 夏青吸了一口气,这些跟自己印象中的一模一样,难不成……“不过怎样?” 胥尽欢雅痞的一笑,“不过我们救了你后才发现,你好像中了药,一种据说是很厉害的媚/药。” 夏青一听,整个人一下子没了力气,渐渐地没了勇气去看胥尽欢的脸,渐渐地,就连耳后都变成了红色的。 胥尽欢无声一笑,正色道,“本来应该马上让龙浔来替你解毒的,但是龙浔被我派出去了,不得已,只好用手边现成的解药来替你驱毒,折腾了大半夜你才安生下来,也不知道这毒解毒彻底不彻底,到底不是对症下药,心里也是没有底。”胥尽欢说着,拿眼在夏青身上瞄了瞄,有些僵直的晃了晃脖子,龇牙咧嘴道,“也不知你是怎么了,居然抓着我的衣服死也不松手,没办法,我只好委屈一下睡在这里了。” 夏青听着听着猛地抬起头,他说是用解药替自己解的毒,那不就是说,记忆中的荒唐完全是自己做的一个梦?想到此又羞又的出声,“好了好了,我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心里想的却是,自己真的很丢脸,居然会抓着胥尽欢不放,不过这样看来,自己做的那个梦也就好解释了,一定是因为昨晚跟他接触的多了,自己又中了媚/药,所以才会做那么荒唐的梦,搞不好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根本连梦都算不上。 胥尽欢平淡无波的望着夏青,又平淡无波的开口,“哦,那我就放心了,早先还担心你身体会不舒服,听说很多人因为解毒不当而出现身体酸痛的情况,我还想着若是你身子也不舒服,我可以让龙浔来替你把一把脉!”说着眼神朝夏青的小//腹看了看。 夏青大惊,急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全好了……嘶!”为了证明自己没问题,夏青一边说一边想要站起身,一动才觉得自己的小//腹与两/腿/间酸痛的厉害,就好像……那晚后的情况一般毫无二致。夏青咧着嘴,打了个哈哈,干笑道,“坐的太久了,脚麻!” 心想难不成这些症状就是胥尽欢所说的症状,这媚/药果然很厉害。 胥尽欢见夏青这么说,也就不再坚持,对夏青道,“这里是我在燕都的一处庄园,你可以安心在这里静养。” 夏青见胥尽欢要走,赶紧出声叫住他,“等等。” 胥尽欢的身子一僵,缓缓地回身,道,“三公子还有问题?” 夏青眉眼清冷的望着胥尽欢,一字一字开口道,“那面令牌,至今为止还有用吧?” 胥尽欢挑眉,扬声道,“自然,我胥尽欢说过的话,自然是作数的。” “好!”夏青缓缓地站起身,直视着胥尽欢的眼角,阴狠道,“我要你帮我好好地教训教训明郡王张昭。” 胥尽欢垂下眼,“这算是你的第二个要求吗?” “自然!” 胥尽欢伸出手。“拿来!” 夏青一愣,“什么?” “胥字令啊!”胥尽欢笑的欠揍,道,“当初说好的,认令不认人,你既然拿令牌来求我,我自然要见令行事。” “可是……”夏青一噎,弱了声势,喏喏道,“令牌我并没有带在身上啊!” 胥尽欢垂下眼,压下眼眸中的笑意,淡淡道,“那就等你带了令牌再说。” 第七十三章月下偶遇1 其实夏青也明白,胥尽欢会这么说,多半是为了自己着想,对方是堂堂明郡王,要整治他,只能徐徐图之,再寻了他的痛楚下手,不能像随便惩治那些街边流氓般,随随便便一个布袋罩下去,一顿闷棍就解了气,他既然没有明着拒绝自己,这说明这事最后他还是会替自己管一管,只是不能现在就还击罢了。 想通了这些,夏青便安心安心的住了下来。 胥尽欢做事一向稳妥,外间的事,他是半点也不担心的。 与夏盛这个人来说,夏青还是很了解的,他若知道了明郡王对自己存了那样的心思,怕是巴不得直接把自己捆绑好了送去明郡王府上吧! 算来算去还是这里最安全,且胥尽欢也没有赶人的意思,夏青便厚着脸皮想,那么自己就当不知道,安心的先住些日子,等明郡王消停了再行回去也不迟。 胥尽欢这人倒也不错,居然还晓得派人把晴晌接了来。 胥尽欢专门为夏青准备了一处独门小院,夏青坐在院子里那棵老榆树下打瞌睡,近来暑气越来越重,夏青整个人便有些恹恹的,老是犯困,且手脚冰凉,按照胥尽欢的粗浅估解,他这是体虚底子薄的症状,还当面嘲笑他怎地如此弱不禁风,气的夏青银牙暗咬,心道他本就是女子;小舅舅也曾对自己说过,说自己体虚,再加上经年不注重保养,便有些寒凉,这症状对一个女子来说是十分不利的,说重不重说轻又不轻,若是悉心调理,不出个一年半载总会根除,可自己既然顶了三少爷这张皮,就万万做不得那些女儿态,又何谈什么悉心调理,只怕就算是他想,洛氏她们也不会给自己这个机会。 说起来还有一桩事也是很怪,胥尽欢其人,传言中处事冷漠淡然,沉着内敛,虽然年纪轻轻,可看上去总会让人感叹一句少年老成,是一个极其精到的人精,只是几天相处下来,夏青便不得不打从心底里佩服他,生意方面,他总会快人一步的洞察先机,敏锐的嗅出问题所在,若是有人动了他一分,他必定正经八百儿的十倍还回去,偏生他生的俊美,又是一副很受教的模样,每每对方都憋了一肚子闷气离开,在他这里是讨不到半点便宜的。 可如此正经八百的一个人精,偏生每次与自己独处时,就仿佛突然换了一个魂儿似的,经常做一些出格儿、出挑儿,出人意料的事,每每弄的自己措不及防出尽洋相。 夏青好不容易才瞅了一个胥尽欢不再的空档,命人在老榆树下放了一张软榻,才将将睡上去,就听见院门一阵响动,咚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还不等夏青睁眼,一双手臂已经扎扎实实的抱住了自己。 “三少爷!奴婢可担心死了!”晴晌一句话说完,已经抱着夏青哭起来。 夏青又惊又喜,见晴晌身后的胥尽欢笑着摆摆手退了出去,很体贴的给了他主仆二人空间。 夏青激动的抱着晴晌,“好晴晌,快别哭了,都过去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晴晌却还是哭,听夏青如此说,赶紧拽着夏青转了圈,一边嘟囔,“我听韩翊说,说你中了什么毒,现在怎样了,有没有好些,这毒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夏青的脸一红,心里怪韩翊那个大嘴巴。 就听晴晌接着道,“姨娘都快担心死了,若不是老爷再后面拘着,早就巴巴奔来了。” 夏青端着茶杯的手就是一晃,“什么?这事连娘亲都知道了?” 晴晌不安,小心的看了夏青一眼,“本来是不知道的,可昨日里胥公子呃……就是那个胥韧,亲自登门,说是公子胥邀请三少爷来他府上小住些日子,特来向老爷求个情,把我也捎带着一并接过来,说是有个熟悉的人在身边伺候着,少爷也不会太拘束,老爷便欢喜的答应了,这事传到姨娘哪里,姨娘记挂少爷,就叫了晴晌去嘱咐几句,晴晌笨嘴拙舌,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姨娘这才知道。” 见夏青脸色不虞,赶紧道,“好在姨娘知道轻重,并没有把这事说出去。” 夏青按住晴晌在自己身边坐下,缓声道,“我原也没怪你,这事早晚娘亲都会知道的,她知道轻重的,没什么,你不用自责。” 晴晌点头,猛地记起什么,对夏青道,“对了,少爷还有一个事很奇怪,这几日也不知是怎地了,那柳家的小姐经常来府上传话,说是想见一见少爷,可夫人都给私下回拒了,可奴婢曾瞅着,大少爷身边的桂五好像截了柳小姐给少爷的信。” 夏青微讶,这些日子,他多少也琢磨出些味道来,心里明白那柳如眉多半是把自己当成心仪的对象了,他在府上的时候,也曾接到过几封香岫小楷,期间字里行间表达的无非是对自己的一腔思慕之情,左右自己置之不理,久了对方也就罢手了。 这柳如眉会给自己写信,怕是个中原委也就这般罢了。 夏青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还有一事!”晴晌道,“夫人近几日闹出一则惊天的大事来,临来的时候,姨娘觉得不妥,托我对你说一声。” 夏青示意晴晌说下去。 晴晌便一一的对夏青说了说。 原来,洛氏这几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对待知秋的态度简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旁人不知道的,还真要以为夏知秋才是她嫡嫡亲的女儿,正赶上洛典娶亲,洛氏便自告奋勇的领着知秋去帮衬着,也不知怎么了,居然就跟田家闹上了。 田家是出了名的泼辣蛮横,再加上宫里又有个娘娘撑腰,便觉得夏家这是不把他们放在眼底,一来二去的一闹,也不知怎地,居然闹到宫里去了,就连太后老佛爷也给惊动了,嚷嚷着要亲眼看一看传说中的倾城一舞究竟是何等的动容。 这事追根究底,还要从一面屏风说起。 话说,那天洛氏领着夏知秋来到洛家,亲自帮着自己的嫂子打点洛典的新房,正巧儿赶上田甜小姐亲自来参观。 按说这好事将近,两个新人是要避嫌的,这时候田甜更应该好生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可田家本就是小门小户出身,根本就没有这些讲究,再加上如今这京城里的贵族圈都排斥田甜,没了外人的提点,田甜自然也不懂得这些计较,只觉得自己想来也就来了。 可这一来就来出事了。 世人皆知田家之所以富贵,皆是托了田家么妹的洪福,而么妹之所以会圣眷正隆,除了她那不同于其他人方方正正一板一眼的鲜活个性,更是因为她人极媚,且能歌善舞,很受皇帝的青睐,田家人一家老小更是觉得么妹是他们家的福星,怎么看都觉得她是最好的,听不得别人半点儿的质疑。 而那天,夏知秋恰恰就犯了这一点,说来这事也有点儿冤。 洛氏领着夏知秋来到洛家,洛途的夫人张氏便把洛氏她们母女让到偏厅,指了一个屏风与洛氏她们看。 那屏风是用上好的金丝楠木制成,用及精细的雕工在一片片薄薄的楠木上刻绘花色,且两面各部相同,再加上楠木本身就带着奇香,这么一屏上好的屏风放在那里,整个屋子都香气萦绕。 张氏对洛氏道,“这是我一早就备下的,本是打算等过两年典儿大婚的时候用的,没想到……“张氏便收了声,如今洛田联姻,与整个燕都而言,已经是一则天大的笑话。 洛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就是闭了眼随便抓一把,也未必会捉住一个比田甜更差的,换了旁人悔婚尚且容易些,可对方偏偏是田家,洛家只好打碎牙齿和血吞,硬生生的受了这口气,可这口气又岂是这么容易吞的,不免心底更加记恨夏青几分,觉得若不是夏青从中作梗,田甜也不会赖上洛家。 洛氏也晓得自己嫂子心底的委屈,当下上前拉过张氏的手,刚想安慰几句,就听得门外一阵珠翠叮当,张氏的脸一下子便拉下来,不用看她也知道,一定是那所谓的屠户的女儿来了。 田甜人还没到,一阵小风儿吹进来,洛氏几人猛地打了个哆嗦,那股子刺鼻的脂粉气着实重了些。 如今外头暑气当头,亏得田甜小姐身板好,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浓妆,居然也能面不改色的站在那儿,只见田甜上身穿了一见时下最流行的嫩红色套衫,胸前浅浅的露出一截白嫩的雪肤,外边套了一见水葱绿的半挂,腰间系着半尺宽的浅色腰带,下半身穿了一条长长的拽地襦裙,打眼儿一看,端的是明艳亮丽。 大兆的民风还是很开放的,对于女子的装束,并不若前朝那般严厉,田甜这身装扮,也算是时下最时兴的了,可再好看也磨灭不了出身底的事实,又加上自从捞了这门婚事,田甜便自觉高人一等,整日里浓妆艳抹招摇过市,生恐别人不知道她要嫁给洛典似的。 那么厚的一层香粉,还不生生把自己憋出病来。 桂嬷嬷撇了嘴,转过头去。 洛氏干笑一声,握着嫂嫂的手就有些僵,那几句安慰的话愣是卡在喉咙里,进退不得。 跟在张氏身边的圆圆机灵,当下搬了一个圆凳放在屋子中间,“田甜小姐来了,快请坐。” 其实这凳子放的还是颇有技巧的,此时正开着门窗,圆圆的这张凳子放下去,眼看着像是靠近张氏她们,可实际上却又不是,风从门口吹进来,田甜坐在这一处,正好把她那一身脂粉汗全都抽了出去。 田甜不懂这些大户人家的弯弯绕绕,当下当着洛氏她们的面,实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洛氏的眼角就抽了抽,大户人家的小姐,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那都是从小调教出来的,所谓笑不露齿行不过寸,言谈亦要有度,不可妄语,待人接物姿态更是要优美从容;这田家小姐,摸样长得倒是还算得上出挑,只是这言行委实粗鲁了些。 田甜两脚分开坐在那儿,一只脚还翘着脚尖颠了颠,猛吸了一通鼻子,从腰间抽出一条真丝丝帕甩了甩,张氏这才瞧见,她居然把帕子就那么塞在腰间的丝绦上,当下觉得头昏眼花。 田甜却猛地跳到那个屏风前,咋咋呼呼道,“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光是闻着这香味就觉得浑身舒服。”一回身对张氏道,“娘,不如把它送给我吧!” 张氏刚刚在圆圆的服侍下喝了口热茶,这口茶还没等咽下肚,猛听得田甜这一声妈,惊得一哆嗦,整杯热茶就翻在身上。 一旁的婆子急忙拿了湿帕子来给张氏敷腿,张氏却顾不得别的,瞪着眼睛看着田甜,惊恐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田甜一愣,挠着头皮道,“娘啊!” 张氏抽了一口凉气,气都岔了道儿,“住……住嘴!谁准许你这么叫的?” 田甜大眼睛滴溜溜一转,道,“我就要跟你儿子成亲了,不叫你娘要叫什么?” “夫人!”张氏顿顿地说,“你要叫我洛夫人。” 田甜翻了个极为不雅的白眼,“还不是早晚要改口,早叫晚叫还不都一个样。” 张氏便有些顺不过气的前兆,好在田甜也知道此时气着未来的婆婆对自己不好,赶紧举手做投降状,“好好好!我叫夫人还不行吗!” 洛氏见田甜的做派,心下不耻,刚想上前讽刺几句,却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眼角扫了夏知秋一眼,慈善地笑了,急忙一个眼色过去,桂嬷嬷会意赶紧上前扶了张氏去内室换衣服,洛氏这才缓步走到田甜身边,压着心底的恶心拉过田甜的手,“傻孩子,这是礼,你若开口混叫,传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田甜茫然,道,“原来这其中还有这层关系吗?大户人家的讲究还真是麻烦!” 洛氏爱娇的拉过田甜道,“不麻烦不麻烦,等以后你嫁到洛家,咱们就是自己人,有什么不清楚的,你只管来同我说。” “那便先谢过姑婆了!” 洛氏的嘴角一抽,强自摆出一个自认完美的笑容,对田甜道,“这屏风本就是嫂嫂专门为了你们准备的,你瞧,这可是用了最上好的顶级金丝楠木,就连这上面的花样子,也是比着时下最畅行的花样临摹的。” 洛氏说着不动声色的看了良娣一眼,良娣跟在洛氏身边多年,对洛氏的一言一行极为了解,此时赶紧上前指着屏风上面的那幅美人图道,“是啊!田小姐,您瞧这美人,还是仿照当年咱们府里头七小姐那倾城一舞的意境临摹出来的。” 田甜一听这话,原本喜滋滋的模样便瞬间拉下来,厉声问道, “你说什么?” 第七十四章 月下偶遇2 也是柔妃恩宠太过,自然会召人眼热,柔妃以舞邀宠,就有人悄悄地送了一卷画卷给太后,上面画的,正是当年夏青替夏知秋的那倾城一舞。 每次花穗节,主办方都会请来最有名的画师为上台的人作画,十几位画师同时下笔,分工不同,努力做到从上场到结束全部记录下来,最后再校正整理成一卷流畅的画卷,大批量复制投向市场,这也是历代花穗节赚钱的一种方式。 皇宫里面待久了,渐渐地惯出这位老佛爷的一些玩儿性来,她本就看柔妃不顺意,认为柔妃不够端庄,又善于魅惑君王,实在是不适合待在皇帝身边,可到底是皇帝心尖尖儿上的人,她也不好说什么,难得遇着一个可以打压柔妃的机会,所以老人家二话不说指派人把这画轴直接送去给皇帝。 皇帝看了以后也是大加赞赏,还曾多次在柔妃面前提及。 柔妃嘴上不说,心里却把夏知秋记恨上了,这事她自然对田家的人说过,如今田甜一听良娣提起夏知秋,马上就想到自己贵妃姐姐说的话。 顿时火气就上来了。 厉声问道,“你说什么?” 良娣却好似没看见,在一旁道,“田小姐还不知道吧!当年七小姐倾城一舞,不知倾掉了多少人的心,时隔多年,尹京的人都还在盛传知秋小姐在舞台上面的风采,说是只怕这世间再也难得一见。” 良娣正说着,就见田甜手上用力,居然啪的一声,愣是把那屏风扳掉一角。 “啊!”良娣惊恐的捂着嘴,眨巴着眼睛看着田甜。 “浑说些什么?还不退下!“洛氏上前斥退良娣,对田甜道,“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这都是外人胡说的,其实也没有他们说的那样好!” 良娣在身后小声嘟囔,“七小姐的舞本来就很美啊!” 田甜猛地瞅过来,良娣状似害怕的退了退,正好退到夏知秋身前,一不小心踩到了知秋的脚,“呀!七小姐,实在对不住,奴婢不是故意的。” 夏知秋一惊,抬头一看,果然见田甜气势汹汹的朝自己冲过来。 她在知秋面前站定,眼神狠狠的瞪着她,上上下下的仔细看了一遍,声音冷的像腊月里的冰刀子,“你就是夏知秋?” 夏知秋无奈,只好上前盈盈一拜,道了句,“田小姐安好。” 这一拜身姿优美如弱风扶柳,田甜就觉得心底一阵嫉火上涌,认定夏知秋是故意在自己面前显摆,变相的说自己言行无状。冷哼了一声,尖酸道,“也不过如此,我瞧着连我家姐姐的一半都及不上。” 夏知秋局促的笑了笑,“知秋怎敢与贵妃娘娘相比。” 见夏知秋在自己面前这么俯低姿态,田甜心里便舒坦些。 洛氏上前一步拉过夏知秋的手,安抚道,“我的知秋,自然是极好的,贵妃娘娘固然很好,可我的知秋也不差,依我看,你们二人一个是柔媚妖娆雍容华贵,一个是清新脱俗恬静淡雅,都是极好的。” 夏知秋倒吸一口凉气,“母亲!” 可惜已经晚了,就见田甜冷哼一声,一甩袖子就走了。 洛氏的眼尾挑了挑,笑着安抚夏知秋道,“知秋莫怕,我就是见不惯她那份小人得志的样子,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样的身份,气一气她也好!” 夏知秋心底苦笑,她虽不爱说话,可也不是傻的,洛氏今次,明明是拿自己做了一回靶子,这往后会生出什么事来,还真不好说。 果然没过几日,就有风声传出来,说是柔妃去皇帝面前哭诉,说夏家的小姐当众羞辱自己,自己觉得没了脸,非要闹着绝食。 皇帝心疼柔妃,就下了一道旨,要拿了夏知秋问罪,也不知怎地被太后拦了。 一个小小的丫头,能有多大的胆子敢擅自议论宫里的娘娘,在太后的铁腕儿压制下,皇帝这才免了旨,可这么一来却引起了太后的好奇,非得要亲眼见一见夏知秋,听说这几天太后就会移驾明郡王府。 夏青冷笑,看来这洛氏不把他们这些庶出的子女都逼死是不打算罢手啊。 在前世,没有自己的帮忙,夏知秋一直被夏冬盈压在身下,就连珏儿也没得到夏盛的重视,自己更是因为替知秋不平强出头,才会被夏冬盈看破了身世。 洛氏留着知秋,本意是打算博得一个贤惠的好名声,她一向认为自己把他们这些子女都牢牢地抓在手心里,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前世,也却是如此。 可现在夏青很显然是一个意外了,既然有了这么一个意外,洛氏更是万万不能再让夏知秋也翻了天去,需得趁对方羽翼未丰时尽早铲除。 她已经折了一个进儿,万万不能再把冬盈赔进去。 夏青想明白这些,笑的越发冷了。 他这一世重生,怎么可能会让洛氏如意,既然她这么想让夏冬盈出人头地,那他作为冬盈的弟弟,怎么能不帮一把! 这么过了两日,方用过晚膳,晴晌神秘兮兮的走到夏青身边,伏在夏青的耳边悄声道,“三少爷,奴婢听说这庄子后头有个好大的池子。” 夏青挑眉,心底还是蛮心动的,这几日天热,夜间未免被打搅,夏青都是命晴晌把水搬到自己屋子里,草草的冲洗一遍也就了事了,生怕这中间生出什么纰漏。 如今听晴晌这么一说,到真有些心动。 可是庄子后头,倒是有些不妥。 夏青皱了眉,就听晴晌道,“奴婢今天下午的时候特地去问了胥二公子,听说他们少主家里来了人,已经离开两天了。” 胥勇说的?那可信度倒是比胥韧要高些,怪不得胥尽欢这两日没来找自己聊天,原来是因为有事先走了。 到底是经不起那一汪碧水的诱惑,待得月亮爬上树梢,主仆二人悄悄的出了后门。 晴晌早就探好了路,一路上领着夏青兜兜转转就到了一处峭壁底下的水潭。 月光华美,倾泻在平静的湖面,就像洒满了细碎的星星,河床边的石头经常年溪水的冲击,个个圆润光亮,借着月光,隐隐能瞧见清澈的湖底。 边上长满了大蓬大蓬的睡莲,景色当真是很美的,夏青和晴晌对视一眼,欢呼一声冲过去。 张昭揣了酒壶晃荡在林间,身后的小顺子他们被他远远地摔在后边,他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待一会儿。 夏青!“夏青!”张昭掷了手中的壶吼道。 空谷回音,声音叠叠加加传出好远。 夏青正和晴晌在水中嬉戏,猛地惊起一声的疙瘩,侧耳倾听起来,“晴晌,你刚刚有没有听见有人在叫我?” 晴晌歪着头听了一会儿,“奴婢什么也没听到啊,少爷,你是不是听错了。” 夏青又听了一阵,“可能吧!” 小顺子带着一伙人远远地追上来,“王爷,这大晚上的,咱们还是回去吧!” 张昭推了小顺子一把,“滚!”踉踉跄跄的朝前走去。 小顺子在后边焦急的看着明郡王的背影,这再过了前面的山坳,可就不是明郡王的地盘了,王爷这样匆匆地闯过去,要是有个万一,自己可怎么向皇上和太后交代。“还不赶紧给我赶紧喽!” “晴晌,你别闹了。” 夏青跟晴晌在水里玩的不亦乐乎,笑声传出好远,突然听见不远处林间的飞禽惊起一片,二人大惊,猛地停了动作,“少爷,会不会是有什么猛兽啊?” 夏青镇定的看了晴晌一眼,二人迅速的朝岸边走去,到了岸边,夏青一把扯过水边的衣裳披在身上,顾不得身上还湿漉漉的,赶紧把衣服一件件的全往身上套。 只听见不远处的草丛里一阵悉悉索索,晴晌大惊,低呼了一声。 夏青急忙捂住晴晌的嘴,可惜到底是晚了一步。 “谁?”草丛中的身影出声。 晴晌松了口气,不是猛兽。 夏青却皱起眉头,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张昭拨开草丛,只见月光下,一潭碧水的掩映下,潭边的身影堪堪回眸,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肩上,一手横遮在眼睛下方,只露出那双比这方碧水还要清澈动人的眼眸,在望见自己时,明显的楞了一下,骤然睁大了几分。 仿佛一道闪电直击张昭心底,迅速的与记忆中的那双美眸重叠。 是那日在街边偶遇的女人。 “是你?”张昭下意识的朝前一步。 夏青皱眉,一回身拉了身旁的晴晌一把,转身就跑,好在他机警,一听到响动就率先先帮晴晌把脸遮起来,不然此刻被张昭认出难免不会疑心到自己身上。 “站住!别跑!”张昭一见二人要走,赶紧举步追上去,此时不仅懊悔刚刚多喝了酒,如今跑起来脚下有些虚浮,拿捏不稳力道。 夏青哪里敢停,抓了晴晌没命的向前跑去,晴晌从未遇到过这种状况,心底一着急,脚下没留意,一下子摔倒在地。 “啊!” 夏青一愣,回身去拉晴晌,见张昭已经近在咫尺,马上就要到跟前了,夏青左右看了看,满地藤蔓,张昭的一脚正好踩在上面,想都没想的用力一拉跟前的藤蔓,张昭那只伸过来的手已经快要触及夏青的胳膊,脚下一绊,狼狈的向后倒去。 夏青不敢放松,使劲儿的扯着藤蔓在张昭的腿上绕了绕,对着张昭的屁股就是一脚。 张昭在地上滚了滚,藤蔓在身上缠了好几道。 夏青这才回身扶起晴晌,小声道,“快跑!” 晴晌的脚裸扭伤,强忍着站起身,靠着夏青朝前跑去,还没挪出一步,就觉得另一只脚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低头一看,一只手抓着脚裸,晴晌‘哇!’的一声叫出来,“少……小姐!” 夏青心道这张昭真是死性不改,一回身对着张昭的那只手狠狠的踩了几脚,这几下踩的极用力,恨不能就这么把他的手直接踩下来。 张昭也硬气,愣是挨着没出声,不仅如此,甚至半点儿松手的意思都没有。 夏青怒了,冷冷的看了张昭一眼。 此时张昭身上缠着藤蔓。唯一能动的一只手却被夏青踩在脚下,可他此时心底唯一想的就是这次说什么也要抓住对方,猛地对上那道清冷的视线,不觉愣住了。 有种莫名的熟悉。 夏青趁机在张昭的手背上撵了撵,张昭冷哼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手上不由松了松,夏青瞅准机会一脚踢开张昭的手,抓过晴晌的肩头向前跑去。 晴晌的脚有伤,二人行动难免会受到限制,张昭忍着痛拨开身上的藤蔓抄近路向前扑过来,正好一把抓在夏青的肩膀上。 裂锦声传入耳内,脚下一紧,映入眼帘的那白嫩的肩头上,赫然有一朵盛开的蓝色曼陀罗,张昭一愣,惨叫一声扑倒在地,旋即被倒吊在一株高大的树下。 夏青和晴晌一愣,疑惑的回身,就见张昭倒吊在半空中荡来荡去的,脑袋无力的耷拉着,像是晕了过去。 夏青挑眉,这是山中猎户为了捕捉猎物设的陷阱,也该张昭倒霉,居然就这么踩了上去,当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夏青刚想上前一步看个究竟,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为首的人手中握着一柄灯笼,正是张昭身边的大太监小顺子。 吓得夏青赶紧拉着晴晌蹲下去,示意晴晌千万不要出声,借着灌木丛的遮挡,二人摸索着小心翼翼的向前爬出老远,这才站起身,没命的向前跑去。 一直到安安稳稳的进了胥尽欢别院的后门,夏青这才顺了口气,回头一看,见晴晌整个人脸上黑一块青一块,简直比没洗前还要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晴晌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嗔怒的锤了夏青一下,“少爷就会笑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夏青这才意识到,自己比晴晌也好不了多少,懊恼的垮了脸,二人对视一眼笑出声来,旋即压低了声音,见并没有惊动什么人,这才悄悄地返回自己的房间从新又打了水涮洗了一遍。 等二人离去后,墙头上,这才缓缓坐起一条身影,无奈的对着她们的背影摇了摇头。 还真是个惹祸的,本想着骗她们自己不再,她们才会放松些,没想到她们的胆子倒是不小,居然敢大晚上的溜出去,而且居然好巧不巧的遇见了明郡王。 当真是冤家路窄啊! 一条黑影无声的落在胥尽欢身侧,“少主!” “办好了?” 那人一笑,咧着嘴从身后掏出一块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布料递给胥尽欢,“这是我在潭边捡到的,想必是二人匆匆忙忙中落下的,还有这个,是在门口捡到的。”说着又掏出一支珠花放在胥尽欢手中。 胥尽欢一笑,对那人道,“你先下去吧!” 好在胥尽欢机警,远远地跟在二人身后,先一步发现了张昭,故意在林间弄出响动惊动了她们,又见张昭穷追不放,不得已只好让胥韧临时在半路上做了几个陷阱,果然捉了张昭,这才让她们有机会逃脱。 胥韧却不识趣,双手环胸调侃道,“依我看,少主还是尽早把少夫人娶进门的好,若是像今晚这种事多来几回,难免不会出什么纰漏,好在刚刚我跑的快,赶在那帮狗崽子前边先把东西顺回来,不然这次十有八九是要露馅的。” 胥尽欢挑眉,“你这是在向我邀功吗?” “不敢!”胥韧一笑,打了个哈欠,“哎呀!怎么睡着睡着就梦游到墙头上来了?咦……原来少主也在梦游啊,属下与少主真是心有灵犀啊!” 胥尽欢笑了,这胥韧,什么时候能向胥勇那般才好。 这时候就见远处又折回来两道身影,胥尽欢一个眼色,胥韧嗖的一下不见了,胥尽欢这才跳下墙头。 夏青二人一路小心翼翼的回房,到了屋里才发现,身上的东西少了,万一被张昭拾去,那自己就惨了,赶紧拉了晴晌回来亡羊补牢一下。 没想到才走到后门,就见门缝上卡着的,不正好是自己裹胸的素布? 夏青急忙走进几步,就觉得脚下一硌,低头一看,晴晌的珠花被自己踩在脚下。 运气当真的太好了。 夏青用力拉出素布,拾起珠花递给晴晌,人却一愣,直觉有什么不对劲儿,可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 晴晌在一边催促了几句,夏青这才回神,领着晴晌回去了。 方才睡下没多久,就听见前院一阵兵荒马乱,也不知是怎么了? 晴晌从外间的隔间披了衣服走进来,见夏青坐在床头。 “少爷,咱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夏青想了想,“先等等吧!如果真的有事,胥勇会派人来知会我们一声的。” 没多久,果然听见敲门声,晴晌此时早就传好了衣服,走到门前问了句,“谁?” “公子,是我!”韩翊在外边垂手道,“刚刚有人过来传话,说是明郡王在林子里受了伤,夜路难行,想先在院子里歇一歇,胥公子的意思,是想让公子注意些,暂时先不要让明郡王注意到才好。” 夏青挑眉,明郡王居然到了这里?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晴晌回了韩翊,回头撇着嘴走到夏青身边,“少爷,咱们少不得要躲一躲,万不可被他撞见了。” 夏青知道晴晌是为自己好,当下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第七十五章 六小姐的心思 “呦!王爷,您可算是醒了。”小顺子赶紧为张昭额头换了条帕子。 “这里是哪里?”张昭伸手碰了碰额头,“嘶~”疼,手底下有指腹大的一个包。 小顺子急忙抓住张昭的手,“王爷小心,您头上还有伤呢?” “伤?”因为醉了酒,脑子里晕乎乎的,慢慢的便记起,自己昨晚好像在林子里看见了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 他想到这,一把抓住小顺子,问道,“可曾抓住她了?” 小顺子一愣,“王爷,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张昭也是一怔。 小顺子赶紧道,“奴才领着人找到王爷的时候,见王爷被林间的陷阱倒吊在树上,并没有看见什么人啊?” 难不成是自己做了一场梦,张昭缓缓地躺回去,用手轻扣着额头,只觉得手背痛的厉害,好半晌儿后,蓦地从床上坐起来,“不对!”张昭心道昨晚自己明明看见了人,绝对不会错。“你马上让人在这方圆百里内给我仔细的搜,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可是……”小顺子犹豫道,“王爷,这事恐怕不好办啊,咱们现在待的地方,是公子胥的地方啊。” “什么?” 小顺子赶紧对张昭说明,“昨晚,王爷晕过去了,奴才无法,因为此处较近,奴才才带着王爷来这里先安顿下来,也是见了这里的人,才知道,这里是胥家的别庄。” 正说着,就见胥尽欢推门而入,身披晨光,张昭微微眯了眼。 “明郡王好些了吗?” 张昭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你不要以为救了我,我就必须得感谢你。” 胥尽欢一笑,“明郡王这话错了,救你的人不是胥某,既然不是,又何来谢字一说,充其量,胥某也只是借了这屋子给王爷下榻而已,王爷若是不想承了这份情,给点儿宿资也就是了。” 这话说的轻飘飘的,好像是久未见面的两人相互寒暄,可这内容着实让伺候在一旁的小顺子瞪大了眼。 这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敢开口跟王爷提钱。 “你……”张昭狠狠的瞪了胥尽欢一眼,咬牙对小顺子道,“扶我起来,咱们走。”说着随手扯下腰间的玉佩扔到床上,其意不言而喻。 小顺子见张昭火了,不敢有违,当下小心的扶起张昭,绕过胥尽欢出来门。 胥尽欢挑眉,随手拿起床上的玉佩,笑了。 小顺子扶着张昭,一边回头吩咐站在院子里的护卫,“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准备软轿。” 不一会儿,护卫抬了软轿来,小顺子扶着张昭坐上去,张昭才转过头来,就见拐角的地方一条人影闪过,赶紧抬手示意停下。 小顺子走到他身前,“王爷!” 张昭指着后院问道,“那里住了什么人?” 小顺子心说自己哪知道啊,胡乱回道,“小人也不是很清楚。”见张昭沉下脸,赶紧补救,“听说里面住的是他们少主的亲戚!” “亲戚?”张昭皱眉想了想,这才让他们起身。 房间里,洛氏刚放下汤碗,桂嬷嬷就挑开帘子,夏冬盈一身鹅黄衣裙出现在洛氏面前。 “母亲!” 洛氏看着眼前花一般的女儿,笑着拉过夏冬盈的手,“冬盈,这次母亲好不容易才给你制造了这么一个出头的好机会,你可千万要争气,一定要把知秋那丫头压下去。” “母亲你就放心吧!” 夏冬盈捉住胸前的一缕青丝,在手上绕了几绕,试探着问,“母亲,那天,胥公子会去吗?” 洛氏一愣,打量了夏冬盈几眼,正色道,“冬盈,有些话母亲要提前嘱咐你几句,我知道那胥公子人长得俊俏,可他是什么身份,那种人绝对不是咱们这样的人家能攀得起的,他的婚事,多半会由皇上亲自做主;再说了,那胥家跟夏青走的近,难保不会对咱们含着敌意,这样的人家你若是嫁了去,指不定要吃多少苦头,听母亲一句话,还是不要想了的好。” “可是……”胥公子人很美啊!夏冬盈却不敢再出声。 洛氏哼了声,“也是咱们疏忽了,居然被柳家耍了一遭,你大哥若是和柳家结了亲,好歹柳家也会帮着咱们说些话,可到底……唉!”洛氏叹了一口气。 夏冬盈听完眼色一亮,“母亲,若是现在大哥跟柳家小姐成亲了,那是不是就说明,我跟胥公子之间还是有可能的?” 桂嬷嬷在旁边一听愣了一下,“我的好小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如今两家闹到这份上,那柳家小姐怎么可能嫁给大少爷,再说了,那柳家小姐心心念念的,可是三少爷啊。” 夏冬盈挑眉得意的看着桂嬷嬷,“嬷嬷这话错了,凡事都有个意外,嬷嬷焉知那柳如眉不会嫁给大哥。” “胡闹!”洛氏拂开夏冬盈,气呼呼的道,“胡闹,他们害的你大哥都成了这副样子,如今就算是她跪下来求我,我也万万不会让她进咱们夏家的门。” 夏冬盈挑眉,嘴角斜斜上挑,嗤笑道,“那柳家小姐岂不是很惨?” 洛氏疑惑的望着夏冬盈,不解道,“冬盈,你这是怎么了,我今天怎么觉得你怪怪的?” 夏冬盈打了个哈哈,“母亲多想了,我能有什么事?” 说着寻了个借口退了出来。 洛氏觉得头有些痛,最近几副药下去,老是觉得头有些晕,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吩咐桂嬷嬷道,“我瞧着这丫头有些不对头,你多替我盯着些。” “是,夫人,奴婢会找人看着小姐的。” 夏冬盈从洛氏处出来直接绕道去了夏进的房,见夏进正坐在屋子里喝茶看话本儿,夏冬盈急走几步,上前一把夺了过来。 “看的是什么,我瞧瞧……”话还没说完,脸却噌地一下子全红了,把手里的本子一下子扔到夏进脸上。“哪里找了这些污秽的东西,这种东西也能瞧吗?要是被父亲知道,看不打断你的腿。” 夏进小心的接好,仔细的揣进袖子里,“你懂什么?我还不是全靠了它才把那贱货拿下了,且还收拾的服服帖帖。若没了它,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 夏冬盈脸色绯红的偷瞄了夏进的袖子一眼,小声疑惑的问,“那东西真的有这么神奇?” “那还用你说,不然怎么会总是禁不止呢。”到底是夏冬盈的亲哥哥,旋即正色对她道,“去去去……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别瞎打听这些,这东西不是你沾的,最好就当没看到。” 夏冬盈一噎,甩了帕子,“瞎说什么呢,我只是好奇问一问,谁会想看那东西。” “没有最好。”夏进喝了一口茶,“说吧,今天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夏冬盈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你实话告诉我,你跟那柳家小姐究竟熟到什么地步了?” 夏进挑眉,朝夏冬盈招招手,夏冬盈疑惑的伸长耳朵靠过去,夏进小声的说了几句,就见夏冬盈倏地双颊绯红,眼神晶亮,“真的?” “我骗你不成?” 夏冬盈愣了一下,嗤笑道,“这么看那柳家小姐也是个傻的,居然到现在也没能发现你是个冒牌货。” 夏进笑的猥亵,“我每次都是捡不甚明亮的夜里约她,她只道是夏青那小子,也不多想,自然不会知道这中间出了纰漏,也好在夏青那小子这些日子不再府里,不然想瞒过他劫走柳如眉的信,还真是要多费一凡手脚,不过现在,即使是他马上回来,一切也都晚了。” 夏冬盈看不惯夏进这副色鬼样,嫌恶的瞥了他一眼,“你自己做的事情,还是自己小心些,甜头儿都被你吃了,别到头来消化不好反倒噎着自己,到时候我可不承认帮过你。” 夏进不喜的看了夏冬盈一眼,“瞅你那点儿出息,滚滚滚……” 夏冬盈气的一甩帕子,扭身走了。 夏进这才赶紧从袖子里掏出那小册子宝贝似的翻开。 这可是坊间流传的最新的春宫图,普通人没有渠道还买不到呢。 夏冬盈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身后的荧光一时没注意一下子撞到她身上。“小姐赎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吓得荧光赶紧跪下。 夏冬盈柳眉倒竖就要发火,却眼珠儿一转眯着眼笑了,“你且起来,我有事托你去办。” 荧光狐疑的起身,就见夏冬盈靠在自己耳边说了几句,吓得她扑通一声又跪下去,“小姐就饶了奴婢吧,这事若是让夫人知道,奴婢就是由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夏冬盈伸手扯了荧光的耳朵,“让你做你就做,出了事有我替你担着,你怕什么?” “可是……”荧光红着脸,“奴婢只是个丫头,上哪儿去找那种东西,小姐你瞧是不是找别人……” “胡说什么?这种事能让别人知道吗?你这几天赶紧给我办好,不然……”夏冬盈红着脸催促,又想到万一荧光回头敷衍自己,就说弄不到,自己也没可奈何,想到这儿,一狠心,咬牙恐吓道,“我听说看门的赵二那个瘸腿的儿子正在讨老婆,你若做不好,我就把你指给他。” 荧光脸色惨白,赶紧磕头,“奴婢一定把这事给您办好。” 夏冬盈这才满意的笑了。 第七十六章 芙蕖宴 明郡王在府上设了一处芙蕖盛宴,自有知道内幕的人在底下悄悄地传出消息,说这是专门为太后她老人家设的宴会,早在十天前,宴会的请帖就派了出去,众人都慎重其事的张罗着,生恐在太后面前失了礼仪,更有人悄悄地请了宫里头退下来的老嬷嬷,私底下督促督促言行举止,期盼能在太后面前露个脸儿。 夏家本来是不够资格参加这样的聚会的,一来是因为夏家是外地人,虽然如今也在燕都落了户,可到底是根基浅,再加上夏家除了经商,在燕都没有半点儿人脉。 可太后今次出来却是专门为了夏知秋才出来的,这夏家,自然是必须到场的,不但要去,而且还非去不可。 一大早儿,洛氏穿了一身墨绿的对襟长衫,头上戴了一对赤金的百合,手腕上戴了一对金镶玉的镯子,整个人精神矍铄的坐在大厅里。 就见老太太远远地从外头扶着高嬷嬷的手走过来,洛氏皱了眉,旋即笑着起身迎了上去,“母亲!外头暑气重,有什么话叫人来知会媳妇一声就好了,哪还用得着您亲自过来。” 老太太今天的气色也特别的好,一想着光是自己府上就有两个女孩能在太后面前露露脸儿,心里就特别高兴。 “我哪里就这么娇气了?难得遇上这桩好事,我在屋里坐不住,就出来看看。” 洛氏赶紧扶着老太太坐下,又招手让桂嬷嬷把冰盆端的近了些,这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随口跟老太太哈拉几句。 这时候就听见一阵环佩叮当,洛氏抬头一看,就看见夏冬盈俏生生的站在门口,今天夏冬盈绾的是出云髻,眉如远黛,唇若点朱,在发髻的顶端松松的插了一根翡翠穿成的芙蓉花,再加上那身粉嫩的衣裙,当真似那出水芙蓉般清丽脱俗。 夏冬盈没想到老太太也会出现在大厅里,愣了一愣,当下笑着走进来,“冬盈见过祖母,母亲。” 老太太笑眯了眼,招招手,“起来吧!今天不比往常,你要多警醒些,别生出什么事端,丢了夏家的脸面。” 夏冬盈低着头,心里不服气,但是一想到过了今天,以后就再也不用看到夏知秋那张惹人讨厌的脸了,当下硬是挤出几分笑,乖巧道,“是,冬盈记下了。”说完走到洛氏身后站定。 洛氏在一旁脸色也不好看,压着几分火气端起面前的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 没一会,就见夏知秋走进来,其实她是与夏冬盈同时到达的,在门口的时候遇见了夏冬盈,被夏冬盈奚落了几句,心里害怕,这才等夏冬盈先进来后才敢过来,刚到门口一眼看见桂嬷嬷,就听桂嬷嬷道,“知秋小姐来了,老太太和夫人都等你半天了。” 夏知秋怯怯的看了洛氏一眼,有些手足无措。 老太太不悦的一扬眉,心道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家,也不知这洛氏平日里是怎样照顾的,每次见了她的面都是一副怯怯的样子。 狠狠的瞪了桂嬷嬷一眼,朝夏知秋招招手,“知秋来了,到祖母身边来,让祖母好好看看。” “是!”夏知秋同洛氏见了礼,这才几步走到老太太身边,恭敬的又俯下身去,“祖母!” “我瞧瞧!”老太太说着,竟然亲自把夏知秋扶起来。 洛氏的眼神一暗,握着茶杯的手指隐隐用力,茶杯发出细小的声音。 夏知秋今天穿了一身翠绿的衣裙,外面罩了一层浅色的轻纱,腰肢盈盈一握,端的楚楚动人,羊脂一般的手臂上,看上去空空的,竟是半件首饰也没有。 老太太不漏痕迹的看了夏冬盈一眼,见夏冬盈两只手腕上各带了两个成色极好的镯子,心底哼了声,也没说什么,直接从自己腕上退下一个鸡血石的红玉镯子硬套在夏知秋腕上,想了想,又从另一只手上退下一支青天镯套上去,“我年纪大了,这东西太艳了些,戴在我身上不合适,如今你正是花儿一般的年纪,今个儿就赏给你了。”说着不容夏知秋拒绝,又仔细地端详了一眼,招手对高嬷嬷道,“你去我房里把那套祖母绿的宝石头面拿来。” 夏冬盈站在洛氏身后,见老太太对知秋明显偏袒,不觉手上用力,抓的洛氏的椅背用力收紧,手背上的青筋都挑起老高。 老太太明明看到了,却好像没看见,随手指了身旁的椅子对知秋道,“坐!” 夏知秋提心吊胆的看了洛氏一眼,见洛氏自顾自的喝茶,这才谢了坐,挨着小半边儿屁股坐在椅子上。 不一会儿桂嬷嬷碰了一套宝石头面来,老太太居然亲自替夏知秋戴在头上。 洛氏这才轻轻地放了茶杯,温声对老太太道,“母亲,时辰也差不多了,你看是不是……” 老太太一拍脑门儿,“瞧我这记性,你们快走吧,别耽误了时辰,反倒显得咱们夏家没家教。” 洛氏说了声是,带着冬盈知秋刚刚走到门口,就见夏青一身天青色长衫站在门旁,一见洛氏出来,深鞠一躬,“母亲安好。” 洛氏一笑,“九儿这几天一直不在府内,今天是特地回来送送两位姐姐吗?只是这时候也不早了,咱们也该动身了,有什么话还是等回来再说吧!” 说着就要绕过夏青走出去。 “母亲!”夏青开口,“母亲错了,九儿是来陪着母亲和两位姐姐一同赴会的。” 洛氏一愣,还不等她开口,老太太就在里面‘哦’了一声。 “母亲少待!”夏青说完几步跨进门内,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烫金的请帖递给老太太,笑着道,“今天早上,九儿才接到这帖子。” 说这话的时候,夏青面上也带了些许疑惑,不明白这明郡王是怎么想的,居然把自己的请帖也一并送去了胥家。 本来昨天他就打算回府的,可找了一天都没见到胥尽欢本人,听胥勇的意思,好像是有人亲自找上门了。夏青自然不好再去给胥尽欢找麻烦,好在府里的事情,他一早就对知秋说好了,倒也没什么可着急的,不想今天一大早儿,胥尽欢居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眼神怪异的递给他一张帖子。 “太好了!”老太太一拍桌子激动的说,“我就知道九儿有出息,你赶紧收拾收拾,跟着你母亲她们去吧,一切等回来后再说。” 其实夏青是不愿去这次的芙蕖宴的,上次明郡王暗中绑了自己,如今又这么明着给自己下帖子,不知是安了什么心,可如今若是不去,明显是不给明郡王面子,到时候反倒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 夏青一笑,点头应了,又对老太太鞠了一躬,这才转身来到洛氏身前,笑着道,“累母亲久等了。” 洛氏见夏青面上带着笑,平静的望着自己,心底一时居然有些懵懂,随后啊了一声,茫然的转过身去,旋即懊恼刚刚自己这是怎么了?好似一瞬间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母亲,你没事吧!” 夏冬盈看出洛氏的异样,关心的问道。 洛氏摇摇头安抚的笑了笑。 几个人出了门,来到马车旁,桂嬷嬷刚想上前替洛氏把车帘挑开,就见夏青抢先自己一步,“我来!”说着替她们把车帘撩起来。 桂嬷嬷一愣,怔怔的看着夏青。 洛氏也是看不明白这夏青究竟是为什么这么做,端了笑慈善的对夏青笑了笑,抬脚就着矮凳上了车,靠近夏青的时候,鼻端只闻到一股极浅的香味,待要细闻的时候,那香味却又不见了。 “母亲这是怎么了?”夏青关怀的问。 洛氏摇了摇头,“无事!”抬脚上车。 夏青对身后的桂嬷嬷道,“嬷嬷请。” 桂嬷嬷就觉得一颤,明明夏青笑的和煦,可自己就是感觉有些冷,当下嘴角扯了扯,尴尬的笑笑,“怎敢劳动三少爷,奴婢自己上去就好了。” 夏冬盈自然是要跟洛氏坐同一辆车的。 夏青便和夏知秋坐到了后边的马车里。 才一上车,夏知秋便对夏青真心的笑了笑,早在晴晌对夏青说了洛氏的表现,夏青就让韩翊专门搜集了当年在花穗节上的画卷,悄悄地拿去给夏知秋,让夏知秋仔细先练着,如今经过练习,夏知秋的舞也是很不错的了,比三年前的夏青也是不相上下的。 马车碌碌的行在路上,夏青挑了帘子望着外边,正好看见不远处柳家的车马赶过来,一阵风撩起车帘,正望见马车内的柳如眉紧蹙娥眉,夏青一愣,那边柳如眉也好似看见了自己,眼睛里立刻燃起一团火,朝着夏青挥了挥手中的帕子。 恰巧此时风停了,夏青一怔,赶紧放下窗帘,心想看来这柳如眉对自己还没有死心,未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自己还是先暂且避一避的好。 “怎么了?”夏知秋见夏青皱眉,关心的问。 夏青一笑,“没什么,我猜洛氏此番一定没安什么好心,七姐还是小心些,在明郡王的府里,我与你见面多有不便,有时候就算是我有心,也未必帮得了你。” 夏知秋点头。 夏青又接着道,“我把晴晌也带来了,跟在你身边,若是有什么事,她知道怎么通知我,你自己也要多提防些,万万不要掉以轻心。” 夏知秋如今对夏青是一万个信服,就连她的母亲李氏,也是经常对自己说,这府里如今真正对她们好的,只有夏青了。 第七十七章 胥尧颜 “好!”夏知秋点头,手里下意识的把玩着腰间的珍珠坠子。 那是陆少川临走的时候特地送给她的,夏知秋爱若珍宝,不论穿什么衣服,总是喜欢配在身上。 夏青调笑道,“看来等过阵子,还是赶紧让陆公子来府上迎亲才是。” “瞎说什么呢!”夏知秋的双颊绯红,娇嗔道。 到了明郡王门口下了车,就见洛氏与夏冬盈先下了马车,夏冬盈的眼光越过自己向后钉在某处,夏青一愣,回头看去,就见柳如眉正扶着彩菊的手下的车来;柳如眉素来喜欢穿红色,今天也不例外,穿了一身明红的衣裙,领口和袖口皆用金丝绣了吉祥的纹理,长长的发髻绾在头顶,正前方攒着一朵艳红的牡丹,花蕊处用很多米粒大小的珍珠攒在一起,做了蕊芯,红的粉的十分养眼,长长的彩带从耳后垂到胸前,风拂过的时候便显得有些俏皮。 见夏青他们站在门口,神色霍霍的望过来,夏青一顿,笑着对柳如眉点了点头,这才走到洛氏身边,见夏冬盈还是一脸幸灾乐祸的望着柳如眉,眉头不自觉的皱起来。 夏冬盈察觉夏青窥探的视线,赶紧敛了笑,搀着洛氏道,“母亲,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进去吧!” 洛氏点头,朝夏知秋招了招手,“知秋,到母亲身边来。” 夏知秋看了夏青一眼,见夏青给了她一个稍安的眼神,当下心底有了底气,笑着上前挽了洛氏的另一只手,三个人笑的似花儿一样,抬脚进了门。 夏青总觉得今天的柳如眉有些奇怪,刚想落后几步就看见前边洛氏笑着回身,“九儿,还不赶紧跟上,王府重地,别失了分寸。” 夏青赶紧笑着走在洛氏身后。 洛氏垂下头,嘴角牵起一抹笑,那柳家的小姐看样子还是对夏青念念不忘,那双眼睛钩子似的粘着夏青,真当她们是瞎的吗?她害的进儿那么惨,还想顺顺当当的嫁给夏青,哼,简直是白日做梦。有她在一日,就绝对不会同意这桩婚事。 “小姐,三公子为什么不理咱们啊?”彩菊轻轻地扯了扯柳如眉的袖子。 柳如眉蹙眉咬着下唇,却还是斜眼啐了彩菊一眼,“你懂什么,没看见他母亲就在他身边跟着吗?大哥上次把夏进害的那么惨,她们自然不喜欢我跟三公子走的太近,三公子也是迫于无奈,等下抽空儿溜出来,三公子一定会找我的。”柳如眉说完,目光憧憬的望着夏青那几乎就要看不见的背影。 彩菊却觉得事情并不像小姐想的那么简单,可到底是不敢多说什么,只好扶着柳如眉进了大门。 这是明郡王头一次在自己的府里举办宴会,不同于上一次在别院里,这王府比别院又不知奢华了多少倍,廊榭间,隔不多远就站着两个带刀的护卫,一直到了内院的门口才好一些。 夏青递了请帖,侍卫长略微检查了一下,便放夏青他们进去了,一步迈进院子,刹那间就仿佛置身在花的海洋。 一团团一簇簇,姹紫嫣红香气萦绕。 自有小婢前来引着洛氏她们去了女席,夏青也被人引去宴席会场,其实说是男女席分开,也只不过是两席间隔了一个高高的看台罢了。 时间也快差不多了,众人自然不敢让太后和王爷久候,都早早地先候在这里,夏青他们已经算是晚的了。 与隔着不远的张固他们打了招呼,夏青径自在靠角落的空位间坐下来。 张固见夏青到了,站起身就要过来与他说话,却被身旁的孟言卿一把拉住,也不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就见张固这才傻笑了一声坐回原处,只是朝夏青挥了挥手。 夏青挑眉,还不等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了,就觉得一阵淡淡的青檬香气窜进鼻息,夏青一愣,错愕的转头,正好看见一身淡紫色长衫的胥尽欢翩然的坐在自己身侧,头上的金冠映了日光,有些晃眼。夏青一噎,左右看了看,见众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里,尤其是对面女席,期间不乏几道凌厉的视线直直的盯着这里,旋即皱了眉。 “胥公子,你好像走错地方了吧!” 胥尽欢潋滟一笑,“哦,是吗?”说着还故意左右看了看,无赖地对夏青道,“我好像没看见这里写着别人的名字。” 他的声音很小,且又在角落里,众人只见胥尽欢和颜悦色的与夏青谈笑,不仅在心底揣度,这胥尽欢好像对夏青很是特别,其中意味当真是耐人寻味。 “胥尽欢!”夏青咬牙道,“你坐在这里,难道不知道会多引人非议吗?” 胥尽欢却一笑,不甚在意,随手端起夏青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夏青只觉得脑子里那根叫理智的神经咔的一声崩断,攥了拳死死的望着他,吼道,“那是我的杯子。” “啊,对不住!”胥尽欢说着,把杯子放到夏青面前,笑的如春风过境。 夏青便觉得受不住,咬牙切齿道,“你都用过了,还给我做什么?” 胥尽欢向后靠在椅背上,雅痞地道,“这有什么关系,刚刚我还不是用了你用过的。” “你……”多说多错,夏青索性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胥尽欢也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扇子,刷的一声展开,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扬着。低声道,“你最好小心些,明郡王此刻恐怕早就把你我恨上了,若是再栽进他手里,此番再救起来,只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难得见胥尽欢正经八百儿的与自己说话,夏青不免多看了他一眼,就见他亦侧过头来对自己笑了笑,当下有种被耍弄的感觉;夏青怒了,刚想回他几句,旋即见胥尽欢微微皱了眉,手中的扇子也刷的阖上,慢慢的收起了周身散漫的气息,变得冷漠疏离,甚至有种拒人与千里之外的感觉。 夏青一愣,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胥尽欢,转头顺着胥尽欢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圆圆的月亮门口,正踏进一位长相极为妖艳的男子。 第七十八章 太后驾到 那人一身大红的长衫,更是衬得那张漂亮的脸孔嗜血妖艳,狭长的眼尾邪邪的上挑,给人一种很危险的感觉,却同时带着一股致命的吸引力,红唇妖娆,似能蛊惑众生,精瘦的躯干充满了力量般,给人以魁梧的错觉。 那人怀中抱了一只雪白的猫,,整幅画面给人一种很诡异的感觉,却又出奇的融合。 像罂粟,亦像曼陀罗。 红的似雪,红的妖艳。 只见对方的眼神在席间转了转,最后落在夏青身旁的胥尽欢时,嘴角挑起一丝浅笑,抬脚朝这里走过来。众人被他吸引,目光不由自主的追逐着他的脚步。 夏青疑惑的转过头,见胥尽欢坐在身旁,虽然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夏青就是知道他怒了,而且,此刻他很生气。 “弟弟,当真是让哥哥好找啊!” 那人道,声音和煦,可夏青分明从里面听出一丝不善来。 夏青猛地挑眉,印象中,好像没听说过胥尽欢还有一个哥哥。 胥尽欢这时已经站起身,淡淡笑道,“大哥找来这里,不会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那人抱着猫靠近几分,故意在二人面前站定,并不回答胥尽欢的话,反倒转头望着夏青,魅惑的凤目微挑,唇畔拉出一丝笑,“这位是?” 胥尽欢垂下头,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沉声道,“他叫夏青。” 夏青心底便有些怒,心道这胥尽欢是怎么了,刚刚还跟自己在这里有说有笑,一转头居然好像自己就成了路人,为着这淡漠的四个字,夏青的心底居然生出许多怒来,冷冷的看了胥尽欢一眼。 就听胥尽欢接着对夏青道,“这位……是我大伯的儿子,胥尧颜。” 夏青便记起,温雅舅舅曾经对自己说过,胥家的家主,本来是要传给胥尽欢的大伯胥虎的,可却被风头极盛的胥尽欢抢了去,据说,胥虎对此多有怨言。 如今看二人之间暗流涌动,这几分传言便当真有些可信度。 “见过大公子!”夏青赶紧躬身为礼。 胥尧颜一笑,朝着夏青笑眯眯的道,“哎呀!原来你就是那个夏青啊!”怀中的猫突然不安的叫了一声,猛地窜出去,正好奔着胥尽欢怀中跳去。 胥尽欢动作迅速的闪过一旁,饶是如此,猫尾巴还是从鼻子底下扫过,胥尽欢一转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夏青一愣,旋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堂堂大兆公子胥,居然对猫过敏。 胥尧颜故作惊呼的看了胥尽欢一眼,“对不住,这团容也不知怎么了,最近看见紫色的东西就往上扑,弟弟你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跟一只猫计较。” 说着挑眉看着夏青,一下子愣在夏青的笑容里。 胥尽欢刷地展开折扇扇了扇,平静道,“无事。” 自有跟在胥尧颜身后的随从替他抱回了团容,胥尧颜便一俯身在夏青的另一旁坐下,很满意的看见胥尽欢微微地挑了眉。 胥尧颜从小到大一直就看胥尽欢不顺眼,还记得小时候,那时候爷爷本来是指定自己的父亲来做胥家的掌舵人的,身为胥家未来的接班人的大公子,他自然从小就受到众人的追捧,要什么就有什么。 可自从视线里多了个胥尽欢,印象中……爷爷第一次注意到胥尽欢,还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胥尽欢的母亲身份低微,勉强也只能算是二叔的一个不入流的妾,一切的起因不过是那些荒唐的老戏码,二叔醉酒,身为婢女的杜云前来服侍,替二叔脱靴洗脚,没想到一朝撞了大运,居然被二叔误认为是房里的姨娘直接扑倒,那一夜后便有了胥尽欢。 二叔无奈,只好抬了她做了个妾,慢慢地遗忘在后院里。 胥尽欢小时候一直被自己跟那些弟妹们欺负,因为他的母亲身份低微,也因为他的父亲一早就遗忘了他,那时候自己仗着老大的身份,经常领着一群弟妹们向撵野狗似的追着胥尽欢到处跑,还曾经把年纪小小的胥尽欢一个人关在养猫的小屋子里整整一天一夜,这才导致了胥尽欢如今还对猫过敏的反应。 那次,爷爷唤了所有的弟妹到书屋里抽查功课,问了几个问题,他们皆答不上来,爷爷便怒了,举了戒尺要打他们,却听见夫子的书案下,传来断断续续的朗读声。 爷爷疑惑的走过去一看,见一脸污泥的胥尽欢小小的身躯卷曲成一团缩在桌子底下,犹在睡梦中背着孟子,那个时候的胥尽欢,紧紧才三岁。 若不是被自己追打,胥尽欢也不会躲进书房,若没有躲进书房,也就不会被爷爷发现。 后来爷爷命人把胥尽欢抱出来,才发现他还在高烧,再后来才知道,这是二叔的孩子,那时候居然还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 老先生问了很多问题,都被胥尽欢一一答上来,老爷子一高兴,当场赐了名字胥尽欢。 从此后,这个突然间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孩子,便一直压在自己面前,重的像一座山,慢慢的压着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最后终究夺走了属于他的一切。 胥尧颜一直恨着胥尽欢,这些年最喜欢做的事,最愿意做的事,便是找他的麻烦,触他的眉头。 他一直跟在胥尽欢身后,瞅准时机便会不漏痕迹的狠咬一口,有好几次他险些就成功了,可到底是功亏一篑。心里怎么会甘心。 他会知道夏青,自然是因为胥尽欢最近前后的转变。 胥尧颜细细地打量着夏青,眼底闪过惊艳,胥家出美人,俊男美女他见得多了,就是胥尽欢,虽然自己痛恨他,可也不得不承认他长得太过俊美。 可眼前的夏青,却周身透着另一种让人爱不释手的娇态,十分让人想……胥尧颜在心底斟酌着用词。啊!是了,……是让人忍不住想捧在手心里把玩。 胥尧颜不动声色的看了看胥尽欢,又把视线转向夏青,半晌后,了然的笑了,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抚上团容的绒毛,笑了。 “小兄弟真是好相貌!”明明是对夏青说的话,可胥尧颜的一双眼却一眨不眨的盯着胥尽欢,很满意的看见对方的眼睑微乎其微的眨了眨。 这就是你多年来不近女色的原因吗? 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呢! 这边暗潮涌动,众人的视线几乎都被这三个长相极为俊美的男子吸引,皆不动声色的打量着。 夏青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一手持杯,替二人添了茶。 心底还在想着自己到底是幸或不幸。 这时候就听见一副公鸭嗓在内院门口喊了一声,“太后驾到。”众人急忙起身在原地跪倒,口中山呼,“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就见十六个宫装打扮的娇娥手中提了香笼从后转出来,步履无声的踏过庭院,一路上香风拂过,竟是比院子里的花还要香上几分,再后边是四个撑着团扇的翠衣婢子,太后一手扶着明郡王张昭,慢慢的踱步出来,小顺子在后边吃力的为太后老佛爷撑着华盖。 因为是一个普通的宴会,太后便穿了一件大红的锦云霞帔,长长的裙摆拽过地面,腰间的玉带上攒着金丝,两侧各缀着一个精致的香包,胸前戴着一串龙眼大的上好贡珠,满头的珠翠行走间发出清脆的响声,一下一下的撞进众人心底。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直到太后在主位坐下,明郡王才叫了起。 众人重新又谢了坐。 张昭的眼在众人间看了看,目光落在角落里的夏青时,多了几份复杂,再看清夏青身旁的人是谁时,不免深敛了几份,透出几分不悦来。 就有人在太后身后左右各放了一个冰盆,自有丫头在盆后拿了扇子,缓缓的扇着盆子里的凉气。 太后的兴致显然很高,难得出宫一趟,更是甚少见到这么多青年才俊俊男美女,打从心底里高兴,抬手捉了张昭的袖子道,“听说公子胥也来了,还不赶紧请上来,与哀家见见。” 张昭皱了眉。 夏青端着茶杯的手就是一顿,果不其然的瞄见胥尧颜的眼底划过一丝嫉妒和憎恶。 胥尽欢缓缓地站起身,在众人的视线下脚步沉稳的走到太后面前,恭敬的鞠身为礼。 胥家承了帝师的身份,即便是见到皇帝,也是不用行跪拜之礼的。 太后赶紧叫起,打眼仔细的端详了胥尽欢,“端地是好相貌!” “太后谬赞了,欢实在是愧不敢当,若论俊美,自当要数明郡王殿下。” 明郡王哼了一声,对胥尽欢的做派实在是看不上眼。 明明他要比自己俊朗多了。 太后却不在意这些,笑着又夸赞了几句胥尽欢懂礼,便赐了近身的位子与他入座。 明郡王一见没事了,便吩咐一声开席,小顺子赶紧把华盖交给一旁的人,弓着身子退了下去,不一会儿,色香味俱全的菜品流水般的呈上来,只等太后动了第一筷,众人才吃了起来。 高台上,请了最好的戏班子也开始开场。 明郡王这戏台搭的端是巧妙,把个半大不小的荷塘高高的遮了一半,戏台上轻歌曼舞,戏台下,众人赏着满塘荷香举目望,道真别有一番风情。 夏青端着茶杯的手微顿,侧头看过去,就见胥尧颜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第七十九章 幡然领悟 胥尧颜抱了猫,狭长的凤目细细的打量了夏青,浅笑道,“看的出来,我那个弟弟好像对你很特别啊。” 这胥尧颜,不看歌舞老是盯着自己做什么? 夏青垂下眼睫,放下手中的茶杯,“大公子说的,是他对在下特别的奚落吗?”胥尽欢对自己的确特别,是特别的喜欢奚落自己,好像能惹得自己发怒,便是一件很有成就的事。 也不见他对别人也如此,夏青蹙了眉,不悦的瞥了胥尽欢一眼,胥尧颜抱着猫的手一顿,顺着夏青的视线望去,渐渐地染了笑。 当真是有意思啊。 高台上那一出楼台会正唱到精彩处,夏青却着实有些坐不住,抽了个众人不注意的空档,悄悄地起身离了席,缓步去了一旁的花园里散散心,韩翊远远地跟在夏青身后,眉头一直深锁着,老是拿一种欲言又止的样子望着夏青。 夏青转过八宝露台,见前面爬满了半架蔷薇,远远地就能闻到那一地的花香。 刚刚见了牡丹,赏了杜鹃,这才将将越过兰花又遇见蔷薇,明郡王的府上,当真是做到了雅俗共赏了。 夏青刚刚靠近蔷薇,就见蔷薇后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彩菊正在一旁好声的安抚着自家小姐,一抬眼见到夏青,立马眼前一亮,推了推身前的人,“小姐……小姐,是三公子。” 夏青没想到这里还有人,正打算退回身去,听彩菊这么说,便觉得若是自己这么走了,反倒显得有些做作。 柳如眉一愣,猛地转过头来,见夏青一身天青色长衫站在粉色的蔷薇花下,仿佛是从花中走出的精灵般让人觉得不真实。“三公子!”柳如眉手中绞着帕子,不安的望着夏青,旋即记起什么似地,快速的转过身去擦了泪,这才笑着瞅着夏青。 “三公子今天对如眉不理不睬,如眉还以为公子已经厌弃如眉了呢!”柳如眉扭捏的望着夏青,见夏青疑惑的皱了眉,当即莲步轻移靠近夏青身前,脸颊泛红,呐呐道,“公子,如眉心中只有公子,这颗心除了公子,再也容不下他人,还请公子不要弃我。” 夏青一愣,心说这话说的当真是有些出格了,刚想说什么,就见柳如眉居然一手抚上自己的胸膛,吓得夏青急忙退后一步,不得已只好出手握住柳如眉嫩如羊脂的柔荑,制止了她进一步的动作,没想到柳如眉居然就势靠近自己怀里,声音漾的似一泉春水。 “三公子,你什么时候来柳家提亲啊!” 夏青浑身哆嗦,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赶紧强把柳如眉从胸前扶正,正色道,“柳小姐……” “讨厌啦!你不是一向都叫我如眉吗。今天这是怎么了,反倒正经起来了。”柳如眉说完,不理会愣怔的夏青,重新抱了夏青的腰,“你总不容如眉靠近你,今日如眉便偏要抱一抱。” 夏青此刻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此时的心情了。 这柳如眉今天的言行着实反常,不是她故意为之,便是……中了毒? 夏青这么一想,顿时觉得中毒的可能性比较大,赶紧伸手在柳如眉的额头试了试,旋即皱眉望向彩菊,“你家小姐这是怎么了?” 彩菊也一愣,她哪知道柳如眉早就和夏进好上了,只知道夏青近日来约了小姐好几次,每次都选在晚上,而且他们二人相处时,自己都被小姐安排在外面守着,并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如今见自家小姐这般,她比夏青还震惊。 夏青这么一问,她理所当然的以为夏青这是在嫌小姐不知廉耻,当下上前去拉柳如眉的胳臂,红着脸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回头被人瞧了去,这还怎么得了。” 柳如眉一愣,赶紧从夏青身前离开,娇羞的看了夏青一眼,颇有些嗔怪的模样。 夏青只觉得云里雾里,根本理不清。 “哼!我道是谁在这儿呐,原来是柳家小姐,当真是不知廉耻。”夏冬盈俏生生的站在不远处,眼睛里充满了鄙夷。 宴会上,夏冬盈一直在悄悄地注视着柳如眉的动静,她总觉得有必要替夏进看着些柳如眉,省的她坏了大哥的好事,其间见柳如眉多次朝夏青望过去,心底更是发愤难平,觉得柳如眉这是在招蜂引蝶,就连洛氏在身旁给自己递眼色也没看到,一见柳如眉退出来,当下忘了洛氏的交代,匆匆地跟了出来,四下找了找,果不其然的在这里看见柳如眉和夏青。 她担心柳如眉话里会露出口风,当下站出身来打断二人的谈话,果然柳如眉一见了自己,整张脸变得通红,旋即又白了白,便有端出一种疏离的态度望着自己。 “六姐怎么会在这里?”夏青望着夏冬盈。 柳如眉这时也反应过来,委屈的看了夏青一眼,带着彩菊快步离去。 夏青总是觉得不大对,等彩菊经过自己身前时,一把拉了彩菊,嘱咐道,“跟紧你家小姐,别让她随便走动。” 这话正好落入柳如眉耳内,便觉得胸口一暖,回身对着夏青笑了笑,心情愉快的走了。 夏冬盈本就是出来盯紧柳如眉的,此刻见柳如眉已经走了,当下记起母亲刚刚在席间对自己说的话,旋即脸色一白,也不等夏青说什么,一甩帕子也走了。 夏青总觉得不大对,眼皮跳的厉害,踱步朝前走去,刚刚走到一簇芭蕉旁,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冷哼。 夏青顿时浑身僵直,缓缓地转过头来,一叶芭蕉遮了视线,只看到对方那及膝皂靴上,那纹饰华美的图案,以及那身侧紧握的双拳。 这注定是一场无法完善的宴会,众人都各自怀了心思。 宴会上,除了一心想看夏知秋的老太后还在强自端着装着,其他人均是各怀鬼胎。 胥尽欢虽然坐在太后身边,可那双眼睛老是有意无意的瞟向夏青,而夏青,注意的始终是他的母亲那一桌,倒是夏青身旁的那个长相不俗的男人老是盯着夏青看,张昭觉得有些堵,仿佛自己的东西被人窥视,慢慢的便有些不爽,但是抬眼看见一旁的胥尽欢同样眼底含着怒意时,张昭便觉得这种不爽自己多少还是可以忍受的。 等到夏青一离开,张昭便随后跟了出来,远远地见到夏青一路走到了蔷薇架旁。 感情是会娇娥来了,他隐隐记得,那个女子好像是柳放的妹妹,闺名唤作如眉的人。 哼!一届庸脂俗粉,居然也敢肖想夏青,张昭正打算出去棒打鸳鸯,那个叫冬盈的夏家小姐替自己做了这一步,心底便觉得舒坦些。 可夏青居然还敢出言关怀柳如眉,他当真那么喜欢柳如眉吗? 见夏青要走,张昭哼了一声,果然见夏青僵直了脊背,缓缓地转过身来。 期间正好有一阵小风吹过,扬起了那叶芭蕉,宽大的蕉叶遮去了夏青的大半个脸庞,只露出那张红润微愕的嘴,张昭一愣,仿佛一道晴空霹雳直击胸口,呼吸为之一窒。 “是你?”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那唇,自己记得清清楚楚,如何会记错。 “王爷!”夏青退了一步,警戒的望着张昭,犹记得上一次遇见张昭,张昭给自己下了药。 风过无痕,缓缓地放了芭蕉,那里便露出夏青的整张脸来,眼底的怒意和不屑如今看来,居然和记忆中的模样那么像。 张昭眯了眼,大踏步来到夏青面前,不等夏青做出反应,一把捉了夏青的手腕。 夏青挑眉,怒视着张昭,“现今太后她老人家还在府内端坐,王爷便打算要强行拘禁夏青吗?” “住嘴!”张昭猛地喝止夏青,一把扯过身旁的一叶芭蕉,有些颤抖的横在夏青面前。 夏青一愣,他以为明郡王气急,要用芭蕉叶来打自己,却不想他只是把那蕉叶横在二人之间。 夏青便觉得握着自己的那只手猛地收紧,夏青蹙眉,就听张昭道。 “果然是你!”语气里居然有些雀跃。 夏青用力挣脱张昭的控制,退后一步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沉声道,“王爷这话说的好奇怪,夏青不是夏青还能是谁?” 说完再退后一步,朝明郡王拱手道,“王爷请自便,恕夏青不能奉陪了。”说着转头离去。 “哈哈哈哈……”张昭骤然放声大笑,“夏青!你站住!” 夏青皱眉,停了脚步,却并没有要转身的意思。 明郡王直直的盯着夏青的背影,唇角带笑,语速轻佻道,“本王愚钝,居然时至今日才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不知夏三公子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他这么说着,脚下缓缓地朝夏青迈了几步,韩翊无声的挡在明郡王面前,摆明了不准张昭再靠前一步。 张昭挑眉瞪了韩翊一眼,韩翊不为所动。 夏青淡淡道,“这秘密既然是王爷发现的,王爷还是一个人独自享受便好,夏青自问对秘密一向不感兴趣,王爷若真想找人分享,还是请另觅他人吧。” 说着抬脚向前走去。却听见张昭在身后阴仄仄地道,“即便这个秘密与夏青夏三公子你有关吗?” 夏青一顿,复又继续前行,“王爷说笑了,夏青能有什么秘密。” “夏青!本王今天才知道,你把我们骗的好苦,你本就是个女的!”明郡王在身后大声喊道。 夏青脚下一滑,猛地转过身来不敢置信的望着张昭。 第八十章 偷梁换柱 “你胡说些什么?” 张昭一把推开身前的韩翊,一步步踏向夏青,挑眉看着他强自镇定的模样,越发肯定了心中的推测。 “怎么?你怕了?”张昭来到夏青身前,抬起一手就要抚上夏青的面颊。 却被夏青歪头闪过去。 只听得夏青哼了一声,“笑话,我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觉得有些屈辱罢了,没想到堂堂明郡王居然会异想天开到如此地步,怎么……你是怕别人说你有龙阳之好,故意来扭曲夏青的性别来迎合你吗?夏青在夏家生活了这十几年,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好笑的笑话。” 说完不再理会张昭,一甩袖子就要离去。 张昭一愣,猛地一把搬过夏青的肩头,把夏青扳过身来面对自己,眯着眼打量着夏青的眉眼,细细的看过夏青的唇,笑着道,“你不承认?……可我却记得清清楚楚,此番我倒是有个好法子来证明一下,就是不知道夏三公子肯不肯?” 夏青皱眉,向后退了一步,却被张昭硬拉到身前。“你说你是男子,可本王却认定你就是那晚本王在林间遇见的人,咱们不妨来证明一下,看看你我二人究竟是谁在说谎。” 夏青心底打怵,面上却半分不让,挑眉道,“王爷打算如何?” 张昭一笑,松开抓住夏青肩头的手,扬言道,“很简单,那夜虽然看的不甚清楚,可本王却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个女子的肩头有一朵蓝色的曼陀罗,你若不是她,何不当场脱了衣服,本王一看便知。” 夏青一听明郡王这么说当下气血上涌,只觉得脸颊火热,咬牙骂了一句,“无耻!” 她的肩头,自然是没有什么曼陀罗的,可听明郡王说的这么信誓旦旦,分明是想拿这朵曼陀罗做借口,明摆着是想让夏青当着他的面宽衣解带,到时候不用曼陀罗也能分辨出自己是男是女,这明郡王当真是无耻之极。 “你这是怕了?”张昭靠前一步,逼近夏青,“还是你不敢,因为你心虚,你就是那夜在林间的女子,你不敢向我证明自己的身份,分明是你自己心虚。”说着一把捉住夏青的胳膊。 夏青皱眉,怒视着张昭,“明郡王请自重,夏青虽然人微言轻,可到底也不是什么可以随随便便就能认人欺负的了的,明郡王这么咄咄逼人,说什么曼陀罗之说,分明是想借机羞辱与我,夏青虽然身无功名在身,可也不会轻贱到认人践踏。” 张昭把夏青拉到身前,目光灼灼的盯着对方,“你不敢,因为你害怕了。”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夏青一把推在张昭胸前,张昭被推开半步,韩翊急忙横在二人中间,“王爷请自重。” 张昭见夏青的神情不像在说谎,可那晚自己明明看见她肩头有一朵蓝色的曼陀罗,难不成人有相似,自己真的认错了? 心头到底是有些不甘,咬牙道,“夏青,今天本王若是非要看个究竟呢!” 张昭一挥手,瞬间从四周窜出十几个身穿黑衣的侍卫,团团的把夏青他们围在中间。 “你……” 就着时候,突然见不远处的西厢那里汩汩的冒起一团浓烟,在这艳阳下格外突兀。 “王爷,西厢那里好像是走水了?”一个侍卫犹豫地道。 “什么?”明郡王一愣,西厢靠近宴会的亭子,若是真的走了水,一旦火势蔓延,势必会波及太后,当下顾不上夏青,带着众人朝西厢跑去。 见明郡王走远了,夏青顿时觉得浑身无力,幸好韩翊在身侧扶了一把。 “咱们还是赶快回宴会上去吧!” 韩翊点头,小心的搀扶着夏青往回走,刚走到月洞门前,迎面正好撞见从里面急匆匆走出来的晴晌,夏青躲避不及,一下子与晴晌撞了个迎头。 “晴晌,你这是怎么了?” 晴晌一见是夏青,当下颤抖着一把捉住夏青的手,“少爷不好了,太后刚刚召见了七小姐,还要亲眼看一看七小姐的舞是不是像传闻中的那般。” 夏青一笑,“这有什么好紧张的,我不是早就安排好了吗,你放心,七姐如今应付的来的。” 晴晌一听眼泪就要掉出来,“奴婢自然知道少爷都已经为七小姐安排好了,可……可七小姐如今只怕是连台都上不去了。” 夏青就觉得身子一晃,一把抓了晴晌,焦急的问道,“你说什么?” 晴晌的眼泪刷的流下来,“七小姐的腿如当年一般,不能动弹了啊!” 夏青的视线越过宴会上的众人,猛地盯住洛氏,只见洛氏径自端了身前的茶,不晓得听了桂嬷嬷的什么话,笑了…… 明郡王带着人赶去西厢,却发现不过是有人在湿柴堆间点了一把火,浓烟虽多,却并不危险。 张昭咬了牙,恶狠狠地道,“好个调虎离山之计,夏青,本王到底是小觑了你。” 等张昭带着人回到宴会上的时候,本以为夏青已经赶回来了,却发现夏青的座位上还是空的,不由有些心动,刚想转身离去,却被眼尖的太后看见。 “昭儿!你这是又要躲去哪里?莫不是觉得我老婆子无趣,想着躲出去找乐子?” 张昭只好硬生生的收回脚步,上前来到太后面前,笑着道,“母后说的什么话,儿子怎么敢这么想。” “那便给哀家老老实实的待着,你也陪我看一看,看看这夏家的小姐跳的好,还是那个狐媚子跳的好。” 张昭便不好在说什么,乖乖地在椅子上坐下。 抬眼扫了一圈,发现亦不见了胥尽欢的身影,心下不悦,端起身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既然是夏知秋要献舞,舞台上的歌姬自然已经退了下去,这时候正有从人们在舞台的顶端罩上轻薄的丝纱,即能有效的遮挡日光,又能营造一种如梦似幻的意境。 洛氏端起身前的那盏茶,看了一旁的夏冬盈一眼,无声地笑了。 夏冬盈更是两眼跃跃欲试的盯着舞台口,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一时间众人都安安静静的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连太后都有些不耐烦了,张昭招手唤来小顺子,“你去厢房看一看,看看那夏家小……”话才刚说了一半,就听见一股轻缓的音乐缓缓地飘入耳内,张昭便挥手示意小顺子下去了。 舞台上适时的吹过一阵风,掀起青纱一角,众人只看见一抹窈窕的影子立在那里,纤腰丰乳,只是那么随意的站在那儿,就不经意的带出一抹柔,一段媚,仿佛春水般静静的划过众人的心底,只留下了甜甜的韵味。 洛氏本来带笑的脸倏地僵住,手中的茶杯倾倒,打湿了衣裙,夏冬盈也猛地转头盯着洛氏,眼底都是不敢置信。 毕竟时过境迁,要找当年的那身舞衣也比较困难,且此时的夏知秋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再也不负当年青涩模样,那半掩了轻纱的面容妍过芙蕖,竟然比台下的满塘荷花还要艳上三分。这次夏知秋穿了一件抹胸的嫩黄长裙,下摆和前胸的位置绣着几只翩然翻飞的彩蝶,两条宽大的衣袖上却绣了大片的牡丹,从肩头到袖口,渐渐地开到极盛;只在脑后松松的绾了个髻,上面缀着几条银饰发带,尾端还带有装饰性银铃,行走间发出极为清脆的响声。 亦妖娆亦清纯。 在场的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目光灼灼的盯着那道婀娜的身影,随着她慢慢的来到舞台正中央。 众人只见夏知秋遥遥的朝着太后的方向拜了下去,复又起身,双手横遮在眼前,只能隐约的看见那纱巾下娇艳欲滴的红唇。 张昭猛然攥紧了拳头,瞪大了眼睛盯着台上。 却见夏知秋依然转过身去,只留给大家一道窈窕的背影,乐声响起,夏知秋随着乐声扭腰、挥袖、提足,转身,每一个动作都做的尽善唯美,仿佛是从云端不小心一步踏错的仙娥,裙摆在一个旋转中旖旎铺开,就好像成群的蝴蝶拥簇着花中仙子,端的是迷了众人的眼。 美人卿且妖,翩跹起舞,入目皆是美不胜收。 张昭眯了眼,看了台上的身影一眼,端起面前的茶杯,唇畔便染了一丝笑。 众人随着夏知秋的动作痴迷的追随着她的影子,那不盈一握的腰肢仿佛随时都会碎去般羸弱,却又出奇的带着一抹柔韧。一舞完毕,夏知秋安静的俯在舞台上,过了许久,方才听得太后一拍身旁的桌子,叫了声好。“当真能称得上是倾城倾国绝世一舞了!” 听了这样的夸赞,洛氏的脸色惨变,嘴角牵出笑,微笑的望着众人,与有荣焉。 众人都报以雷鸣般的掌声,夏知秋在台上缓缓地起身,对着台下的众人深深的施了一礼,莲步轻挪的向舞台后方的台阶走去。 “且慢!”张昭却在此时大喝一声,众人皆是一愣,就连舞台上的夏知秋也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张昭含了笑,一纵身扯过身前的彩带荡上高台,双足稳稳地落在夏知秋面前,二人离得极近,近到张昭能闻到从眼前的人身上飘来的好闻的清香,亦近到夏知秋清楚的看到了明郡王眼底的那抹不怀好意。 “王爷!”夏知秋堪堪的后退一步。 张昭却倏地伸长手臂……也不知是怎么了,众人只看见夏知秋惨叫一声,整个身子向后坠去。 明郡王大惊,手上犹拽着自夏知秋面上揭起的那层面纱,突兀的定格在向前的姿势上。 夏知秋下坠的时候,双手胡乱的挥舞,一把捉住了长长的青纱,刹那间一蓬的青纱挥落,众人看不清舞台上的动静,只随着扑通的一身响,青纱落定后,众人才看清,刚刚还在台上曼舞的夏知秋,此刻却已经身在水中,置身在满塘荷花间,倒真有些出水芙蓉的感觉。 “昭儿!”太后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她这个位置,只看清张昭伸手退了夏知秋下水,不仅心底恼怒。 看来当真是自己太宠着他了,如今越发没了规矩,居然敢当着众人的面,推人下水。 这让自己的老脸往哪儿搁。 见夏知秋犹在水中挣扎,赶紧吩咐两旁伺候着的婆子,“还不赶快下去救人。” 张昭在台上看着众人把水中的夏知秋救上岸,见对方的面上满是惊慌,隐隐还带了痛楚,当下死死的攥了手中的纱巾,心底怒道,好你个夏青,居然敢当着我的面耍花招。 张昭一直认为舞台上跳舞的人是夏青,所以才会飞身上台,想着当中揭穿夏青的真面目,让他暴露在人前,不想却被夏青又算计了一回。 “知秋啊,你怎么样了,吓死母亲了。”洛氏这时候急忙推开众人扑过来抱住夏知秋,适时的表现出一个慈母的本分。 夏知秋颤抖着靠近洛氏怀中,蹙眉道,“母亲!疼。” 说着一手指向自己的脚。 众人这才看清夏知秋的脚居然肿了整整一圈,刚刚在台上离得远还没瞧清楚,如今近了才看见,那只脚已经微微地透着青色。 这时候不知从何处赶过来的夏青急急地推开众人。“七姐,你没事吧?” 太后离得远,看不清,问身边的嬷嬷道,“怎么回事?” “回太后,那夏家的小姐像是中了毒。” 太后一愣,“中毒!”赶紧指着张昭道,“还不赶紧把人安置下,再去找了太医来看看。” 张昭正盯着夏青,眼底似乎能冒出火来。听太后的话后一顿,还不等动弹,就听见一个声音远远地从另一头传来。 “不用麻烦太医了,正好我带了大夫在身边。”众人回头看去。 旋即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瞪着胥尽欢。 只见一身淡紫色长衫的胥尽欢洒脱的站在众人面前,只是……那张妖孽俊美的脸,此刻却实在是与俊美拉不上半点关系,反倒有些搞笑。 那张本就极为妖孽的左脸上,正印着一个鲜明的掌印,边缘清晰可见,稳稳地高出面皮一层,也足可见这一巴掌对方是用足了力气。 反观胥尽欢却好似没事儿人一般,轻扬着手中的折扇,笑着与众人打招呼。 这又是什么情况? 老太后瞪着胥尽欢的脸颊,结结巴巴的开口,“你……你的脸是怎么了?” 胥尧颜却轻飘飘的望向夏青,果然见对方眼底含了怒,不漏痕迹的埋下头去。 第八十一章 说与她听 当今赫赫有名的大兆公子胥,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打他的脸? 众人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挑到至高点,个个拉长了耳朵等着听胥尽欢怎么说,却不想胥尽欢只是笑了笑,收了扇子道,“一场误会,一切皆是我自找的,无事!” 这就是摆明了不想说了,想想也是,被人当众打了脸,这种糗事,换做自己也不愿提。 张昭赶紧指挥一旁的婆子把夏知秋抱去邻近的厢房,胥尽欢回身知会了龙浔,龙浔点了点头,看了夏青一眼,这才跟了上去。 夏冬盈脸色苍白,悄悄地抓了洛氏的衣袖,“母亲!” 洛氏急忙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 出了这样的事情,宴会自然无法在继续下去,张昭当即命人把太后安置在后厢,自己则领着众人来到一处宽广的花厅。 夏青虽然是夏知秋的弟弟,可这种时候自然也是不宜近前的,只好跟着众人在这里等。 张昭的手上还捏着刚刚从夏知秋面上扯下来的面纱,眼神复杂的望着夏青,视线不时的在夏青和胥尽欢二人面部游移,只有胥尧颜老神在在的坐在位子上,怀中抱了猫,垂着眼睛好似睡熟了一般。 “刚刚知秋小姐跳舞时,不知三公子人在何处?” 张昭突然出声问道。 胥尽欢握着折扇的手轻轻地扇着,也是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瞧着夏青,就连胥尧颜也扭头看过来。 夏青低头恭谨道,“王爷是知道的,夏青是不能饮酒的,宴会上见大家推杯换盏,难免有些格格不入,便起身到王爷的园子里转了转。” 张昭嘴角挂着讽刺的笑,“是吗?本王记得在院子里见到三公子的时候,知秋小姐还没出场吧?之后三公子急匆匆的离去,不是赶回宴会,又是去了哪里?” 夏青挑眉,道,“王爷这么说,不会是以为是夏青用毒害了七姐吧?” 明郡王低下头,淡漠道,“本王只是好奇,事发之时你人在何处?又做了些什么。”说着抬眼看了夏青一眼,道,“本王十分想知道,会有什么样的要紧事,居然会让三公子错过了知秋小姐的绝世风姿。” 夏青皱眉,这明郡王是打算死咬着自己不放了?本来还以为只要让他去亲眼看见夏知秋的真面目,就会打消对自己的疑心,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执着。 这到真有些难办。 “当时,夏青是跟胥某在一起,个中原委王爷还是不要多问了。”胥尽欢在一旁善尽职责的开口。 张昭一愣,坐在一旁的胥尧颜也淡淡的挑眉看过来。 夏青的脸倏地爆红,死死的攥了拳头,咬牙低声道,“胥尽欢!” 胥尽欢却半点都不惧怕,刷地展开扇面,好整以暇的看着张昭,“当时夏青的确是跟我在一起,这种事,若不是王爷紧咬着夏青不放,我也不会说出来。” 张昭哼了一声,“你们两个大男人,在一起干什么?” 胥尽欢潋滟一笑,“王爷这话说的可就奇怪了,我二人在一起干什么,没必要向王爷禀报吧!”说着还故意暧昧的朝夏青眨了眨眼。 夏青噌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见大家都盯着自己看,憋着一口气道,“我去看看七姐怎么样了。”说着快步走了出去。 胥尧颜抱着猫笑望着胥尽欢,嘴角含着笑,“我到今日才知晓,原来弟弟不是不喜欢美人,而是……怪不得以前有那么多的美人投怀送抱都被弟弟拒绝了,本来还以为弟弟定力惊人,却原来一开始咱们就错了啊!”说着轻笑了一声。 胥尽欢不为所动。 夏青来到夏知秋的房门前,见外头候着几个打扮体面的婆子,见了夏青皆恭敬的行了礼。 夏青弟弟一笑,“里面怎么样了?” 为首的一个婆子赶紧上前道,“那位小公子已经替知秋小姐看过了,说是、说是知秋小姐的腿上被毒虫子咬了一口,才导致半条腿麻木,想是因为如此才会从高台上摔下来,其实是跟王爷无关的;这会儿正跟太后她老人家禀告呢。” 夏青便点头,一挥手示意她们可以下去了,自己慢慢地踱步进了夏知秋的屋子,眼底渐渐地闪现出一丝阴狠来。 这一次,洛氏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出人头地,不惜要害了夏知秋的性命,若不是自己身上时时带着解毒的药丸,只怕是再拖上一时半刻,夏知秋的一条腿便废了,这笔账,他很快就会向她们讨回来。 夏青推开房门,就见夏知秋整个人愣愣的坐在窗前望过来,看见自己后,眼底的困惑越发的浓重了,就连伺候在一旁的翡玉望过来的眼神中也充满了不敢置信。 晴晌乖巧的起身,对夏青道,“三少爷,奴婢去外边看着。”说着不等夏青点头,闪身出了门,顺道帮他们把房门也关了起来。 夏知秋呆坐在床上一眨不眨的看着夏青,那样细致的眉眼、那么的风华绝代,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你……你、你真的是……”那个字,却是说什么都说不出口。 夏青苦笑,轻轻的扯开头上的金冠,一泓黑发倾泻而下,瞬间敛了英气,平添了一丝妩媚。 “七姐!”夏青糯着声音叫了一句,走过去坐在夏知秋床前,服帖的趴在夏知秋的腿上。 夏知秋旋即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就连翡玉也紧紧地扶了身旁的椅子。 “这、这怎么可能?” 夏知秋喃喃自语道,事到如今她还是无法说服自己相信自己的眼睛。 本来在宴会上好好地,自己和洛氏她们安静的坐在位置上看歌舞。 夏知秋的心底其实是紧张的,虽然太后还没有开口,但是大家心里都是知道的,今天的这个宴会,本就是为了看一看她的舞,太后之所以到现在还不说,想必是不想自己太嚣张罢了,毕竟自己以一届商贾之女的身份坐在这里,本就比那些千金小姐矮了半头,更何况,自己还只是个庶出的身份,如今太后抬举她,已经是给了她脸面。 这时候,也不知怎么了,夏冬盈突然站起身急匆匆的离开了,洛氏显然也没想到,急急地喊了句,“冬盈!” 夏冬盈却没听见,跟着前边的柳家小姐出去了。 洛氏这才回过头来,对众人笑着说了一句,“这孩子,想必是刚刚茶水喝多了。” 众人便都善解人意的笑了笑。 这时候,一直坐在自己身边的高夫人突然仔细的打量了自己几眼,对洛氏道,“想必这位就是知秋小姐吧!瞧瞧,这小模样儿,就跟一朵花儿似的,那画册我也看过了,当真是极好的,夏夫人真是好福气。” 洛氏赶紧笑着拉了夏知秋的手,温和道,“哪就有你们说的那般好,高夫人快别说笑了,你瞧瞧,都把我家知秋说的害羞了。” 众人一见,果然见夏知秋的耳后泛起一片绯红,越发衬得面容俊美。 洛氏拉着夏知秋的手,亲自替她把颊边的碎发拢在耳后,道,“不是我自夸,我家知秋一向乖巧听话,对父母也是极孝顺,早晚定醒请安,更是从来没有落下过。” 高夫人艳羡的望着母女俩儿,她一共生了五个儿子,却是半个女儿也没有,虽然儿媳各个孝顺,可到底都是拿她当婆婆孝敬,并不能给她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此时见到洛氏母女感情这么好,更是打从心底里羡慕洛氏的命好。 又见洛氏不停的为夏知秋夹菜,更是觉得洛氏人好,只怕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就如此吧。 暑气有些打头,纵使身侧放了几盆冰,也并没有好多少,太后便有些乏,幽幽的望了一眼,见身旁的张昭和胥尽欢皆都不见了人影,兴致有些淡,扭头看了看一旁的首席女官,廖女官会意,赶紧上前替太后端了一碗冰镇莲子羹,笑着递到太后身前,道,“太后您瞧,那位小姐就是夏知秋。” 太后顺着手指看过去,就见洛氏正亲自为一个穿着翠绿衣裙的小姐添菜。 太后是什么人,那可是从人堆儿里爬出来的人精,那洛氏的面上的表情有几分真几分假,她一眼就能看个通透,在她看来,洛氏对着夏知秋的笑容,反倒不如对刚刚回来的那个嫩红长裙的少女要显得真实些。 就听见女官在一旁道,“这位后来的小姐,奴婢听说是洛氏的嫡亲女儿,好像叫什么夏冬盈。” “哼!”太后懒懒的哼了一声,心道对待自己嫡亲的闺女就是跟别人不同,那洛氏也算是个有头脑的,她当着众人的面博得个贤惠的名声;众人看不清楚,太后却一眼就看出在洛氏心里孰轻孰重,夏知秋面前的碗里东西虽然多,但却找不出一样相同的东西,很显然洛氏根本就不知道夏知秋喜欢吃什么,只是在数量上取胜,误导别人而已,而反观夏冬盈面前,虽然这夏冬盈才刚刚回来,洛氏为了显示自己对她们一视同仁,也夹了几筷子给夏冬盈,可夏冬盈面前的碗里,东西却是统一多了,而且几乎是洛氏每次放下一筷子,夏冬盈便欢喜的吃下去,很显然那些都是夏冬盈喜欢吃的。 可这样一来,便给人一种夏冬盈更加乖巧听话的感觉。 太后垂下眼,对女官道,“去,把知秋小姐叫上来,哀家要仔细瞧瞧。” 太后的声音并不大,所以直到女官袅袅的走到洛氏这一桌,众人才吃了一惊,纷纷的站起身。 “几位夫人好!”廖女官屈身道。 众人哪敢受她的礼,皆往一旁闪了闪,同时到了一声万福,廖女官笑着望着夏知秋,嫣然道,“想必这位就是知秋小姐吧!太后她老人家听了你的事情,很想见见你,你跟我来吧!” 夏知秋心跳咯噔一下,虽然明知道会是这样,可事到临头却还是有些紧张,赶紧施了一礼,道了声,“是!” 侧头看了去,却并没有看见夏青的身影。 夏冬盈这时突然走到夏知秋身边,“妹妹,可别让太后久等了,赶快去吧。” 夏冬盈靠近她的时候,一只脚不小心踩到了夏知秋的脚背上,夏知秋微微地皱了眉,便觉得右脚一麻,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失礼,只得强忍着。 夏冬盈的小动作廖女官看的清清楚楚,当着淡淡的扫了夏冬盈一眼,引着夏知秋去了太后面前。 夏知秋跟在廖女官身后,低头只看着自己面前方寸大小的地面,一步步行到太后身前,拂袖跪拜道,“民女夏知秋,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规规矩矩的跪下去磕了三个响头,说完便跪在地方并不起身。 “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太后在上面道。 “是!”夏知秋便慢慢地抬起半脸,轻轻看了太后一眼,旋即垂下眼睛,很是得体。 太后嘴角挂了笑,点头对身旁的女官道,“嗯,瞧这模样就挺讨喜的。” 廖女官附和着太后的话又夸赞了夏知秋几句,这才笑着对夏知秋道,“太后夸你懂礼呢,还不赶紧起来,难不成还要太后她老人家亲自叫起!”说着自己却先笑了起来。 夏知秋这才又谢了恩,在一旁站好。 太后笑着指了廖女官,“就数你是个没规矩的泼皮!” 众人便都笑了起来。 洛氏远远地看着,手里死死的攥了帕子,她心里纳闷儿,这些觐见的礼节,自己故意没对夏知秋讲,还想着等下夏知秋在太后面前失了礼仪,太后对她的印象自然不好,若是在舞蹈上再出了错,只怕就会彻底失了宠,到那时自己再推一把,把自己的冬盈推上去,有了知秋的对比,只要冬盈能做到恭谨懂礼,方寸不乱,那么一定会压过夏知秋一头,到时候就是冬盈一雪前耻翻身的大好机会,可不想夏知秋居然在太后面前半点儿错都没出,不但如此,动作还非常俊美流畅。 这、这怎么可能? 洛氏正在纳罕,那边太后的话已经绕到夏知秋在花穗节上的舞蹈上,言辞中更是对夏知秋大加赞赏。 洛氏眼中几乎能滴出血来,死死的盯着夏知秋,见夏知秋这时已经从殿前走下来,廖女官指挥了一个宫女领着夏知秋去了厢房。 这就是要上台了。 洛氏回头看了夏冬盈一眼,见冬盈朝自己点了点头,当下心中稍安,手指微抖的端起茶杯。 一旁的高夫人是个实诚的,见洛氏如此,还以为她是在为夏知秋担心,安抚的拍了拍洛氏的肩头,“夏夫人你且放宽心,我瞧着知秋小姐是个有福气的。” 洛氏笑了笑。夏冬盈却在一旁瞥了高夫人一眼,心底不悦。 还没等走到厢房,夏知秋就觉得右脚从脚面开始一阵酥麻,渐渐地居然有些不听使唤,连走路都有些不稳便;翡玉在一旁看出不对,赶紧上前搀扶着夏知秋。 廖女官一回身,就见夏知秋依着翡玉,面色有些惨白,她不漏痕迹的向下看了一眼,见夏知秋的鞋面上有个半大的脚印,心道刚刚那夏冬盈也真是个心狠的,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对夏知秋动手,也是这夏知秋规矩,居然还能忍到现在。 她只当夏知秋被夏冬盈踩得脚痛,完全不知道夏知秋此刻心底的痛楚和焦急。 廖女官笑着对夏知秋道,“既然是太后要看的,那一切自然是不能马虎的,不瞒知秋小姐说,太后今次是指望着你能把那位压下去,也好让她收敛收敛。”她这么说着指了指皇宫的位置,接着道,“太后对小姐寄予厚望,小姐自己也需抓紧机遇才是。” 夏知秋赶紧福了福身子,“多谢姑姑提醒。” 廖女官笑了,“这些都是小事,我已经让人在屋子里为知秋小姐准备了衣服,小姐先看看缺少什么,也好让人现在去准备。” 说着推开了房门,夏知秋淡淡的翻看了一下,蹙眉对廖女官道,“东西自然是不缺的,只是……” “知秋小姐有话但说无妨。”夏知秋便一笑,重又蹲身为礼,“姑姑明见,知秋上次在花穗节上跳的是飞天舞,取得是一种意境,我看如今明郡王府上这戏台搭的也是极好的了,要是再在戏台上方添一层青纱,想必会更有味道。”她这么说,全然是为了拖延一些时间。 廖女官却拍掌一笑,“妙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说着又吩咐了夏知秋几句,这才匆匆地转身出去张罗夏知秋说的东西去了。 直到廖女官一走,夏知秋整个人一下子摊在翡玉身上,翡玉吓了一跳,好在晴晌机警,立马回身关了房门,这才帮着翡玉把夏知秋扶到床前坐下。 “快把鞋子脱下来。”晴晌蹙了眉对翡玉道。 翡玉赶紧帮夏知秋脱了鞋袜,就见夏知秋白嫩的脚面上,真眼儿大的一个小孔,周围已经呈现出一层淡淡的黑气。 “这是……”晴晌皱眉。 夏知秋整个人一下子愣住了,眼泪刷的流下来。 “是冬盈!” 翡玉气的红了眼,“夫人怎么这样,小姐也是她的女儿啊,她怎么就半点儿也见不得小姐好。” 晴晌问夏知秋,“七小姐,你感觉怎么样?现在还能不能上场?” 夏知秋摇了摇头,“这次比上次还要厉害,刚刚还只是脚,现在却连整条腿都觉得有些麻,别说是跳舞,如今只怕是连走路都不行了。” “那怎么办?”翡玉担忧的问,“小姐,不行咱们就去对太后她老人家明说了吧,就说六小姐下毒。” “糊涂!”夏知秋斥责道,“太后是什么人,无凭无据的,就算咱们一口咬定是冬盈干的,太后又怎会替咱们出头,再说了,说到底这也只不过是姐妹间的小事,太后她再耿直,也不好插手进来,何况,殿前失宜,再加上佛了太后的面子,咱们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这可怎么好!”翡玉竟然哭起来。 晴晌咬紧下唇,一咬牙决然道,“这事先不要声张,奴婢去找三少爷。” 说着出了门,夏知秋和翡玉面面相觑,如今这是在明郡王府,就算是通知了九儿又有什么用。 看如今的光景,只怕是做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 不多时就见晴晌匆匆的领了夏青赶来。 夏青也不避嫌,大步踏进门,见夏知秋的脚虽然已经被翡玉草草的处理过,却仍然比平常肿了一圈,且还透着一丝黑气。 夏青这一路早就把事情了解了大概,此时见夏知秋的脚比自己想象中还有严重,微微朝晴晌看了一眼,晴晌赶紧出去问韩翊要了一个小巧的瓷瓶,夏青用瓷瓶在夏知秋脚面伤口挤出几滴脓血,装进瓷瓶内让晴晌交给韩翊,又低声吩咐了几句,这才从自己怀中掏出一个形状大小差不多的青花瓷瓶,从里面倒出两粒药丸,一粒直接递给夏知秋,让她直接吃下去,另一粒放在桌面,拿起一旁的茶碗轻轻地压扁,再把粉末均匀的涂抹在夏知秋的脚面。 “这药是小舅舅自己研制的,虽不一定能解毒,却能短时间内控制毒性,我想着也便够了!” “可是太后那边?”翡玉急急地问道。 夏青蹙眉看了夏知秋一眼,“七姐,你现在能走吗?” 夏知秋赶紧试着站起身,起初并没有感到多大的痛楚,却也没什么知觉,还不等挪步,一下子便朝前扑去,幸好夏青眼疾手快,夏知秋才没有摔倒。 “这可怎么办?” 这时候晴晌从外边推门进来,神情担忧道,“不好了三少爷,刚刚奴婢去宴会门口看了看,那台子都已经搭好了,太后她老人家也等急了。” 翡玉的眼圈泛红,夏知秋也脸色惨白的望着夏青,她们完全没了主见,这些年来已经习惯了事事依赖夏青。 夏青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步,暮地在夏知秋面前站定,脸上的神情一片决然。 夏知秋一愣,呐呐道,“九儿,你这是……” “七姐!”夏青沉声打断夏知秋的话,一字一顿道,“接下来你看到的事情,关系到九儿的性命,还请七姐姐千万要保守秘密。” 夏知秋不明所以,还不等她问一句为什么,却见夏青已经摘下头顶的金冠交给晴晌,那头青丝飘散在身后,还不等夏知秋出声,夏青已经一把扯开了腰带。 夏知秋和翡玉大惊,‘啊!’的一声捂住眼睛,“九儿,你这是做什么?” 就听见一个糯糯的声音唤了句,“七姐姐,你抬眼看看我。” 这声音媚妩动听,分明是个女儿家,夏知秋一愣,倏地望过来,却见夏青半裸着上身站在自己面前,那胸前…… “九、九儿!” 夏知秋彻底地哑了! 第八十二章 没脸没皮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夏青精心的设计好了一切,却不想半途中被胥尽欢篡改了剧本。 她算准了明郡王会当场揭穿自己,所以早就做了万全的准备,一早就命晴晌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用牙船载着夏知秋到台下的荷塘里先准备着,荷塘里面满是高高的荷叶和荷花,牙船又小,众人离得远,根本就不会发现她们,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夏青在台上制造混乱,再趁机扯下青纱,必定能成功的瞒过众人偷梁换柱。 夏青打的好算盘,且明郡王也很给面子的无意中配合了一下,一切都很完美;可是当她身子凌空坠下的那一霎那,夏青就觉得横刺里突然伸出一双手稳稳地接住了自己。 随后便撞进那双惊才绝艳的眸子里,那一刻夏青心底想的便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胥尽欢稳稳地把夏青揽在胸前,几个起落便瞒过众人悄悄出了院门,来到一处假山间,这才松开手。 夏青一愣,这才记起自己此时并没有带着面纱,慌忙的用手去遮,胥尽欢一笑,“不必了,其实我早知道是你。” 夏青一惊,暮然瞪大了眼睛,旋即垂下眼睫低声道,“公子说笑了,小女子不过是替知秋小姐跳了一曲,并不明白公子再说什么?今日之事,毕竟关乎知秋小姐的名声,还请公子慎言。”说着朝胥尽欢福了福身,这就要转身退去。 胥尽欢一笑,刷地撑扇挡在夏青面前,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道,“你太妄为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难道你真的以为单凭你和你那个丫头就真的能瞒过所有人的耳目吗?” 夏青一惊,猛地抬眼望着胥尽欢,见对方眼神熠熠的盯着自己胸/前,疑惑不解的垂下眼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被他这一接一抱,襟口有些歪,此刻正露出胸前小半团浑//圆春/光,夏青又羞又恼,横臂遮在胸/前,低声骂了句,“无耻!” 许是夏青这难得慌乱愉悦了胥尽欢,使得他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一手虚握了拳抵在唇边,一副笑不可支的样子。 夏青气急,自知凭自己是万万打不过胥尽欢的,所以转身就要离开,却不想刚刚扭头就被胥尽欢一把拉回来,整个身体旋即被他困在身前,还不等夏青出声,胥尽欢的食指轻轻地压在夏青柔软的唇瓣上。 并没有太多的力气,单只是一个噤声的动作,夏青便觉得浑身一僵,下意识的抬头望着他的脸。 几乎是立刻的,就听见假山外边快速的走过一对侍卫。 夏青心跳加快,一动也不敢动,愣愣的盯着胥尽欢轮廓姣好的下颌弧线,那小麦色的肌肤,还有那过分嫣红的小巧唇瓣,仿佛都带着一股莫名的吸引力,不觉让夏青感到喉头一阵干渴。 头顶的胥尽欢喉结上下滑//动,亦是心跳如擂。 好半晌儿,夏青才倏地清醒,旋即发现自己正被胥尽欢困在身前,窄小的假山间,胥尽欢两手紧紧地抵在两侧,两人靠的那么近,近到胥尽欢呼出的气息尽数扑在夏青的面部,引起肌肤一阵瘙痒,夏青只觉得面部发热,抑制不住的打了个颤栗。 胥尽欢浅笑,抬起一指轻轻地划过夏青的脸颊。 夏青一愣,柳眉倒竖,他怎么能…… 这是调/戏!! 夏青用力的推了胥尽欢一把,狭小的空间里,胥尽欢任由夏青推开自己,身体向后撞上后背的假山,旋即快速的弹回来,正好又压在夏青胸/前,紧紧地贴着她,暖味又煽情。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夏青抬头,正好撞进胥尽欢那双意味深长的眼中…… 夏青又羞又恼,“放肆!你知不知道我……” 话才说了一半,夏青猝然瞪大了双眼,记忆中一些画面如排山倒海般地袭来…… “无耻!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不要出声……莫怕!” “我会对你负责的!” …… 下一刻,撕裂般的疼痛穿过记忆刺进夏青胸口,痛的夏青倏地捂住了胸口,浑身无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幸好有一双手从两旁轻轻地托起她的身体支撑着她,才使得她没有倒下去。 “你还好吧?”胥尽欢紧张的望着夏青。 夏青猛然抬头,脸色煞白,颤抖着盯着胥尽欢,声音有些干涩,一字一字艰辛道,“你……你……你是……” 胥尽欢苦笑,缓缓地放开夏青,退开小半步,垂下眼帘道,“那夜……是我!” “啪!” 随着他的话落,夏青一扬手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用足了力气,胥尽欢只觉得口内一阵腥咸,嘴角隐隐的流出血来。 “你混蛋!” 夏青含了泪,怒目注视着胥尽欢。 “对不起!” 这时候再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夏青攥紧拳头,目光灼灼的盯着胥尽欢,仿佛要在他身上烧出个窟窿。 胥尽欢的脸上清晰的印出一个掌印,红的妖艳,夏青一把推开胥尽欢,红着眼圈跑出了假山。 胥尽欢颓废的倚在假山上,唇角挂了苦笑。 “少主!”胥勇出现在胥尽欢身旁,不忍去看自家公子的脸。“咱们这就回府吗?” 胥尽欢一笑,刷地展开扇面,自命风流的扇了扇,“回去干吗?宴会不是还没结束吗。” “可是……”胥勇欲言又止的看了看他脸上的巴掌印,纵使再好的良药,要消除这个掌印只怕也得需要些时候。 胥尽欢仰头一笑,调侃道,“最艰难的时候都挺过来了,还在乎这些吗?” 说着率先走出假山,头也不回的吩咐道,“去叫龙浔来一趟。” 胥勇无线佩服的望着自家公子的背影,这一刻,他觉得自家的公子的形象是最高大的。 夏知秋低头看着趴在自家腿上的夏青,那浓密的睫毛驼绒般的刷在面颊,上面尤沾着几滴晶莹的泪珠,端的是我见犹怜。 这么倾城绝艳的一张脸,自己怎么会无视的这么彻底! “你为什么……” “若不是如此,你以为洛氏会容许我活到现在吗?”夏青苦笑道。 夏知秋语噎。她到现在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双手紧紧地攥着被角。 夏青朝她安抚地笑了笑,柔声劝道,“七姐放心,不管九儿是男是女,都会护七姐周全的。” 夏知秋一听破涕为笑,抵着夏青的额头放纵道,“傻妹妹,你是男是女我根本不在意,只是……如今你也不小了,老是这样也不是办法,还是得赶快想一想,怎样把这事说开了!”夏知秋蹙眉想了想,抓着夏青的手激动道,“对了,咱们可以先告诉祖母,她最疼你了,一定会帮你想办法的。” 夏青笑着起身,“七姐,我的事先不急,现在首要的,是先要解决了你的事情。” “我的事情?……我还有什么事,不是都已经解决了吗?”夏知秋疑惑的望着夏青。 夏青摇头,“不,这事原是我错了,早在上一次花穗节上,我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我应该早就清楚,洛氏绝对不会容许咱们在她眼皮子底下壮大,可是我却一直忽略了这一点,这次也是万幸,要是我再晚发现一时半会儿,只怕七姐的这条腿就真的废了。” “九儿!”夏知秋握着夏青的手,眼底泛着泪。 夏青挑眉一笑,“不过七姐放心,我既然已经意识到这一层。这次就一定会替七姐把这个隐患给除了,让洛氏她们再也不能利用这些来害你。” “而且……不但如此,我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母亲大人呢!”夏青娇笑这挑眉,“但愿她会满意。” 夏知秋疑惑地望着夏青,“九儿,你这都说了些什么啊?她明明害了咱们,你怎么反倒要给她送礼,你糊涂了不成?” “七姐,你就等着瞧好戏吧,等这次回去后,我想,父亲会去催陆二公子来迎亲的。” 夏知秋的脸腾地红了。 夏青再一次走出房门时,正好赶上廖女官亲自带了好多的赏赐来送给夏知秋。 夏青亲自把人请进门。 夏知秋正在翡玉的搀扶下打算下床,廖女官赶紧几步走过去,小心的扶着夏知秋在床上坐好,“快快躺下去,可千万别再伤着了。” 说着眼神扫向夏知秋裹着纱布的右脚,听那个龙浔说,知秋小姐的脚是被一种毒虫叮咬,再加上一时行动过剧,如今毒气蔓延到腿部,饶是救治及时,此后,也再不能跳舞了。 廖女官便想起刚刚夏知秋在戏台上那绝世的风采,当真是可惜了。 她仔细的看了夏知秋,见她脸上并没有太过悲痛的表情,显然是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如今想想,这对一个舞者来说,当真是最残酷的惩罚了。 廖女官想着,又好言安抚了几句,这才出了门,心里却满是疑惑,一个小小的毒虫,当真就有这么厉害,她观这整件事情,倒是和那个夏冬盈脱不了关系。 罢了!左右也不是她能断的了的事情,多想无益。 夏青来到前厅,见洛氏坐在椅子上,夏冬盈则正焦灼不安的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一抬眼见夏青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心咯噔一下,几步走到洛氏身后。 洛氏还算镇静,放下手中的茶杯,温和地道,“是九儿啊?你去看过你七姐了吗?” 夏青平静的望着夏冬盈,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波动,看的夏冬盈心底发毛,“喂!没听见母亲在跟你说话吗,你老盯着我做什么?” 夏青一笑,对洛氏恭敬道,“母亲的话九儿自然是听到了,刚刚九儿已经去看过七姐了,只是……” 他话故意说一半,果然见夏冬盈紧张的望着自己,焦急地道,“只是什么?” “只是九儿有些担心,听说七姐是在这院子里被毒虫咬伤的,明郡王府里植了那么多花草,引来的毒虫也恐怕不只是一只两只,若是六姐姐不小心也被毒虫咬上一口,那可如何是好。” “你胡说什么?我才不会……”洛氏抬眼瞪了夏冬盈一眼,夏冬盈赶紧禁了声,愤愤地瞪了夏青一眼。 洛氏笑着对夏青道,“冬盈的事你不用担心,倒是那个龙浔……他怎么会跟胥家的人在一起?” “啊!?”夏青啊了一声望着洛氏,故意道,“母亲,这事大哥没告诉你吗?龙浔本来就是胥家的人啊。” “你说什么?” 夏青缓缓一笑,“这事九儿早就跟大哥提过了,还以为母亲已经知道了呢,原来母亲还不知道啊。” 洛氏的嘴角扯了扯,笑了。 夏青对洛氏一躬身,笑着道,“想必龙浔还有事情要嘱咐,九儿先去瞧瞧。”说着不等洛氏开口,转身退了出来。 洛氏这才舒了一口气。 “母亲!” 夏冬盈就觉得夏青刚刚的表情怪怪的,后怕的望着洛氏。 洛氏安抚的看了她一眼,“不要怕,不管他们怎么想,只要抓不到确切的证据,他们是不敢怎么样的。” 夏青问了人才在一间厢房里找到了龙浔,此刻,龙浔正低头捣鼓这手中的药草,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见夏青站在门口,手上一抖,刚刚称好的草药又倒回桌面。 夏青噗嗤一笑,抬脚走进来,“怎么?才分开不久,难不成我就变成吃人的老虎了不成,光是见个面也能把你吓成这样。” 龙浔的脸一红,低低的叫了声“三公子。” 夏青走到龙浔面前,见龙浔默不作声的把桌上包好的三包药草递到自己面前,“三碗水煎成一碗水服下。”说着又把另一份推过去,“这个熬了烫脚。” 夏青不解的望着龙浔,按说二人久未见面,一相逢,龙浔不应该这么冷淡才是。“你……这是怎么了。” 龙浔看了夏青一眼,不做声,转身又去药草堆里挑挑拣拣忙了半刻,这才把匆匆包好的药递给夏青,“这份是给你的,同样是三碗水煎成一碗水,每日睡前服下,夏日里虽然热,但你还是要注意些,少吃些寒凉的东西,平日里多喝些红糖姜汤水。”龙浔说到这儿,整张脸都红了。 夏青本来还纳闷儿龙浔为什么会给自己这个,听着听着,手上一松,诧异的望着龙浔,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你……你是、怎么……” 见龙浔的脸更红了,当下收回后半句话,转而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龙浔轻咳了一声转过头去,“当初你救我的时候,我……你,曾经握过我的手!” 夏青脊背一阵寒凉,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刚想在说几句,就见龙浔倏地望向自己身后,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变了,夏青一愣,转过头来,就见胥尽欢抱胸倚在门框上,微笑着望着自己,脸上的掌痕还清晰可见。 夏青皱眉,回首对龙浔道,“我改日再找你。”说完一股脑儿的抱起桌上的药包,朝门口走去。 她本来是打算径自从胥尽欢身旁走过去,根本没想到胥尽欢会拦着自己,可是很明显,她错估了胥尽欢不要脸的程度。 夏青的身子才将将的走到胥尽欢身前,就被他横出一臂拦了下来。 夏青怒目而视。 胥尽欢朝龙浔看了一眼,龙浔默不作声的看了看夏青,又看了看自家的少主,这才默不作声的从夏青身旁走过去。 “胥尽欢……你不要太过分了。”夏青羞红了脸,她到现在还能清晰的记起那晚的情形,越发的不敢面对胥尽欢,只想快点从他面前消失。 不!该是他从她眼前消失才是。 胥尽欢一笑,闲庭信步的往前迈了一步,夏青一惊,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胥尽欢一笑,一回手陇上了房门,夏青便觉得心跳加快,慌乱的又退了几步,只觉得周身燥热,居然不敢去看胥尽欢的脸。 “你……你想干什么?” 胥尽欢双手放在夏青肩头,眼神咄咄地望着夏青,道,“嫁给我!” 哗啦! 夏青怀中的药材全部掉在地上,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胥尽欢,“你说什么?”他该不会是被自己把脑袋打坏了吧? “嫁给我!”胥尽欢又正色的说了一遍。 夏青这才确定自己没有错听,不耐的一把挥开胥尽欢的手,怒道,“滚远点,我没心情与你胡闹。” 说着蹲下身去捡地上的药材。 胥尽欢一愣,低头注视着脚前的夏青,“我是说真的,你却以为我在跟你胡闹?” 夏青不理他,径自越过他朝门口走去,胥尽欢挑眉,一回身搂住夏青的身子,一双手从后背探过来,正好交叠在夏青胸前,夏青惊叫一声,手上的药材再一次掉在地上,这一次她却顾不得了,脸上火辣辣的烧。 “不要脸,你还不放手。” 胥尽欢的脸靠在夏青耳侧,见夏青面色绯红,故意在她耳后吹气,语气沙哑道,“嫁给我,你嫁给我我就放手。” 酥麻遍布全身,夏青气急,一脚踩在胥尽欢的脚面上,胥尽欢倒吸了一口凉气,语调轻佻的在夏青耳边道,“这次倒是有进步,懂得先发制人了。” 夏青不明白,为什么胥尽欢在自己面前老是这里没脸没皮,也不想去明白,故意端着身子道,“胥尽欢,你要知道,这里可是明郡王的王府,不是你家后花园,你给我注意些。” 胥尽欢故意曲解她话中的意思,笑着说道,“我明白了,是不是只要是在我的后花园,我就可以随意些、为所欲为了。” “你……你还能再无耻些吗?”夏青咬牙切齿的问道。 胥尽欢想了想,点头,正色道,“能!” 许是晓得夏青真的怒了,胥尽欢放开了环着夏青的手臂,就见夏青满脸通红的退了一个安全的距离,这次更是连药草都不要了,急着就去开房门,胥尽欢一笑,慢悠悠地道,“你以后要小心着些,千万不要跟胥尧颜太过接近,他……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夏青横了胥尽欢一眼,怒道,“我倒是觉得他比你斯文多了。” 胥尽欢挑眉,他知道夏青虽然嘴上这么说,心底一定是有数的,也不多说,倒是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情来,左右想了想,一咬牙,破釜沉舟道,“那便多小心着些明郡王总不会错,别又给他下了药。” 夏青手上一松,刚刚开了一条缝的门扇‘咣’地一声又阖上,硬着头皮转过身来,见胥尽欢已经退后到桌边站定。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好端端的,干嘛突然提起这件事,夏青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猛地记起那晚自己做的那个梦…… 难道……那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做梦?…… 夏青几乎不敢抬头去看胥尽欢的脸,只觉得脸上烧的能冒出火来,结结巴巴道,“那……那晚……,我……不会是……真的……” 可后面的话却说什么都说不出口,记忆太过鲜活,那晚自己有多孟浪,自己记得清清楚楚,而且…… 夏青哀嚎一声,双手捂着脸向后靠去,期盼着此时哪怕是有个地洞也好先让自己躲一躲。 “你不用不好意思,虽然那晚是你用强……但是那晚的你很热情,我很喜欢……”头顶突然出来胥尽欢纯纯的嗓音,夏青吃了一惊,猛地抬头,见胥尽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自己面前。 他话中说的露骨,语气更是轻佻,夏青想都没想的反手就又是一巴掌。 “啪!”…… 等到夏青推门跑出去之后,胥尽欢才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摸着另一边脸,龇牙咧嘴的吸了口气。 刚刚真不该上前的,最起码桌边安全些。 许久后,胥尽欢缓过气来,这才神色如常的扇着扇子走出去,除了脸上又多的那个巴掌印之外,根本看不出别的情绪。 窗前的假山后,慢慢的转出一道火红的身影,手中抱了猫,眯着眼望着胥尽欢刚刚离去的背影,唇边勾起一丝笑容。 虽然隔得有些远,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是看得出胥尽欢对这位夏家的三公子倒是很有兴趣。 胥尧颜笑着拍了拍团容,心中想,这样一来,他就更应该去会一会这位夏三公子了。 第八十三章 怪罪 虽然夏知秋受了伤,但好歹太后如愿以偿的看了那倾国倾城的一舞,即使以后再不能登台了,可是太后却亲赐了天下第一舞的封号,并且还特别厚赐了很多贵重的珠宝。 夏冬盈看的眼热,眼神阴狠的盯着夏知秋的脚。 “六小姐,该上车了。”荧光小心的提醒道。 太后回宫后,这场宴会也就到了终点,大多数人都散去告辞出来,三三两两的围在明郡王府前等待自家的车马。 夏冬盈狠狠的盯着不远处的夏知秋,心底暗暗嘀咕,“死贱人,腿都瘸了还那么嚣张,早晚有一天,我会抢回属于我的一切。”这才抬脚上了马车,荧光赶紧在一旁扶了一把。 夏冬盈刚抬脚,就觉得左腿的小腿上一麻,当下皱了眉,一回头,就见荧光正在自己身后收起脚凳,当下反手给了荧光一巴掌。 啪! “死奴才,小心着些。” 荧光莫名其妙的被打了一巴掌,愣愣的望着夏冬盈。 洛氏在车内探出头来,见不远处的马车上,夏知秋扶着翡玉的手,蹙眉望过来,沉声对夏冬盈道,“冬盈,什么事大惊小怪的,传出去也不怕她们笑话,还不赶紧上来。” 夏冬盈这才上了马车。翡玉在后边看了荧光红呼呼的左脸,可怜道,“六小姐也太狠了,奴婢觉得荧光好可怜,居然跟了这么一个主子。” 夏青一笑,伸手点了翡玉的头,“你只看到她可怜,可曾想过也是她自找的,那夏冬盈所做的每一件坏事,哪件又少得了荧光的帮助。对她们两人,谈不上同情的。” 翡玉不赞同地反驳道,“那不一样啊,六小姐是主子,主子吩咐下来的事情,做奴婢的就算再不想做,还是要做的,这怎么能怪在荧光头上。” 夏青笑着扶了夏知秋上了马车,回身正色的对翡玉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可你仔细想想,荧光在府里的时候,当着地位比她底下的人又是什么样子?” 翡玉咬着下唇想了想,嘀咕道,“这么一想三少爷说的也对,那荧光现在看着虽然可怜,可平时她当着那些粗使下人的面,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有几次,奴婢还看见有人因为不小心得罪了她,居然还被她拉到管家面前打,因为她是六小姐身边的红人,管家不敢轻易得罪她,那些下人们都被打的很惨。” “这就是了!”夏青点头,道,“所以很多时候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很多时候,我们会因为一时的盲目而忽略了事情另一面,这样我们就很可能会做出错误的辩解,甚至有可能会做出错误的选择,到头来反倒选择了自己不喜欢、甚至不赞同的一面,有时候严重些甚至会成为助纣为虐的帮凶。” 夏青很满意的看着翡玉瞪大了眼睛,接着道,“所以……你现在还觉不觉得荧光可怜了?” 翡玉赶紧使劲儿摇头,夏青从后面推了荧光一把,“上车吧!你以后要记得,看事情不能只看外表,很多时候,外表都是会骗人的。” 翡玉还想再说什么,却已经被夏青强行推进车里,只好大睁着眼睛盯着夏青身后。 夏青抬脚上车,一时没注意,一脚踩上踏脚上边的落叶,脚下一滑,就要摔倒,幸好有一双手及时的从身后扶住自己的腰把自己扶起来。 “好险!” 夏青拍着胸脯回身,刚想说声谢谢,已经到了嘴角的笑却一下子僵住了。 “你忘了拿这个。” 胥尽欢顶着一左一右两个鲜亮的锅贴对着夏青一笑,毫不在意的朝夏青晃了晃手中的药材。 夏青扯了扯嘴角,四下一看,果然,众人都拉长了耳朵看过来,她不是傻的,胥尽欢此番明显缠着自己,众人心里多少有些数,只怕这京城明天的头条消息就是堂堂的大兆公子胥是断袖的传闻了。 “谢……谢谢!”表面功夫还是要下的。 胥尽欢潋滟一笑,“夏公子客气了。” 夏青慌忙的一抱拳,转身上了马车,吩咐车夫赶紧启程,颇有些逃难的感觉。 胥尽欢毫不在意的朝四下里笑了笑,一翻身上了胥勇牵过来的马,策马而去,一时间,明郡王府门前私语声几乎惊起树梢上小息的云雀。 夏知秋侧头看了一眼窗外,又看了看夏青桃色的耳垂,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怎么了?”夏青不解的看过来。 夏知秋笑眯眯的道,“我瞧着这胥公子倒是对九儿很是关心呢,只是……你说他不会是断袖吧?” “七姐!”夏青两手搔向夏知秋的腋窝,夏知秋赶紧讨饶,“好好好……我不说了行不行!” 夏青这才收回手,微嗔的望着夏知秋,“哼,看你还敢不敢。” 夏知秋盯着夏青看了片刻,实在忍不住,转过头去跟着翡玉笑个不停。 明明是一副男儿的摸样,却硬是做出这些女孩子的娇憨姿态,真的很像明郡王府上圈养的面首。 “你们笑什么?” “没……” 没什么才怪! “母亲,为什么会是这样?我明明已经在那个小贱人身上动了手脚,她怎么还能登台?”马车还没走出多远,夏冬盈就迫不及待的对洛氏道。 洛氏也想不明白,冬盈动手的时候,自己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怎么会……难不成…… 洛氏幽幽的看了一眼桂嬷嬷,“嬷嬷,送药的时候,大哥是怎么说的?” 桂嬷嬷一愣,心道夫人这是在怀疑自己吗?赶紧凑到洛氏身旁,“夫人,药是大人亲自递给老奴的,大人说了,这药一时半会儿就会起效。” 洛氏不再言语,微微地闭了眼,不会是桂嬷嬷,也不可能是良娣,她们都是自己从娘家带过来的,如果自己倒了,她们也讨不到什么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样浅显的道理,她们不会不明白。 那会是谁呢。 洛氏手不停的转着手腕好、上的镯子,想着想着,猛然睁开了眼睛,“不对!” 夏冬盈只觉得小腿发麻,正要换个姿势,猛地被洛氏的反应吓了一跳。 “母亲。” “咱们上当了!”洛氏猛地一拍大腿。 夏冬盈眼神晶亮的望着洛氏,焦急道,“母亲,你发现了什么?” 洛氏对桂嬷嬷道,“嬷嬷还记不记得,当年夏知秋那丫头高烧,李氏曾抱着她来咱们院子里面求见老爷。” 桂嬷嬷想了想,“夫人这么一说,老奴也记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我记得那时李氏怀里的孩子胳膊上有个米粒大小的红痣,可今天……台上的那个女子并没有。” “母亲!”夏冬盈激动的猛地窜到洛氏身前,犹豫起的猛了一下子扑过来。 洛氏赶紧双手接住夏冬盈,“这丫头,也不知道小心些。” 夏冬盈笑着咧了咧嘴,“呵呵,坐的久了,腿有些麻。”说着揉了揉自己的左腿。 洛氏皱了眉,荧光机灵,赶紧上前替夏冬盈按摩腿部。 夏冬盈这才抓这洛氏的手,“母亲,那咱们是不是就能揭穿那个小贱人的真面目了,她这是当着太后的面作假,只要咱们揭穿她,那可就是杀头的大罪啊!” “小姐。这话夫人也就是这么一说,况且……咱们也没有证据啊。”桂嬷嬷在一旁道,“就算咱们要揭穿,总得先把那个替身找出来吧,可咱们上哪儿去找人啊?” 洛氏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紧紧地皱了眉。 夏冬盈一下子泄了气,郁闷道,“那还不是等于没说。” “小姐放心,如果真的是知秋小姐找人替她上了场,这事迟早会露出马脚,到时候咱们再抓她个现形。” 夏冬盈刚想点头,旋即想起那个龙浔说的话,怒道,“还谈什么以后,龙浔不是说了吗,她以后都不能登台了。” 桂嬷嬷便不敢再出声,要她说,要想捉住夏知秋的错处,只要找人盯紧了,总会寻到马脚,可这六小姐未免也太心急了些。 马车到了夏府门口,夏盛早早地就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太后赏赐下来的东西,已经先洛氏她们一步到了夏家,夏盛和老太太的脸几乎都乐开了花,老太太还嚷嚷着要上山进香还愿。感谢祖宗的保佑。 虽说夏知秋今后是不能再跳舞了,可这第一的名头总算是稳稳地抓到手里了,而且还是太后亲封的,这可是天大的荣耀。 洛氏一撩车帘下车,就见夏盛正指挥着众人将一个舒适的软榻放到夏知秋的马车前,洛氏的手一顿,下意识的眯上了眼。 夏盛指挥着两个婆子把夏知秋小心从马车上抱下来。 其实此时的夏知秋经过龙浔的诊治早就已经好了,根本半点妨碍也没有,可夏青却告诉她必须得如此说,这样才能防止洛氏再从这方面着手害她,夏知秋也知道九儿说的的确没错,她今天在台下看的清清楚楚,以前还不觉得怎样,如今才晓得九儿的舞姿,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赶不上的。 如果洛氏再拿这些对付自己,九儿不一定能每次都及时赶到,万一有一次成功了,那么自己就全完了。 只有自己真真正正的伤了,才能从根本上救自己。 这也是为什么九儿一定要龙浔说自己不能再上台了的原因,她了解九儿的用心,自然全力配合。 洛氏看了桂嬷嬷一眼,桂嬷嬷会意,赶紧笑着走到夏知秋跟前,指着身边的婆子道,“你们手脚可轻着点儿,小姐是什么身份,磕着碰着了你们吃罪得起吗?” 她一把推开跟前的一个婆子,上前道,“毛手毛脚的,还是我来吧!” 夏青在一旁蹙眉,就见桂嬷嬷小心的扶着夏知秋坐到软榻上,期间状似不经意的掀起了夏知秋的衣袖,露出里面小半截儿白润的玉臂。 夏青皱了眉,眼尾扫向洛氏,果然见洛氏正盯着夏知秋瞧,当下心底了悟。 看来,洛氏这是起疑了,夏知秋的手臂上有一处红痣,而自己胳膊上却是什么都没有。 已经被注意到了吗? 洛氏向这边走来,眼神轻佻的望着夏知秋,才走过几步,夏青就见马车上的荧光下的车来,在车前放下一个方方正正的脚凳,当下垂下睫毛笑了。 还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一看,洛氏再知道自己的亲女儿成为跛子时,会是什么表情。 洛氏才迈出几步,就听得身后荧光突然惊叫一声,紧接着就是一声惨叫。 这个变故来的很是突兀,门口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过来,就见夏冬盈头下脚上的倒栽在车前,那条靓丽的长裙上翻,兜头盖脸的遮下来,上半身是盖的够严实了,可那两条雪白的大腿却光溜溜的暴露在众人眼前,就连那猩红的亵裤也都堆到臀部,露出小半块圆滚滚的屁股。 荧光整个人被夏冬盈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夏冬盈只觉得屁股上一种清凉,旋即脸色惨白,红裙遮住了视线,她根本看不见众人,也知道此时大家一定都看到了,偏偏自己的腿又不听使唤,只好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母亲。” 洛氏回过神来,冷冷的瞥了那些小厮一眼,吓得他们跪倒在地不敢再抬头。 桂嬷嬷赶紧几步跑过去,不急着去扶夏冬盈,反倒是先忙着把她的裙子扯下来盖住肌肤,这才一把抱住夏冬盈的上半身,硬是把她拽到一旁,荧光这才慢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得胸腔子差点儿就被小姐给压折了。 夏盛的脸都黑了,一个堂堂的小姐,走路如此不小心,当着众人的面前出了这么大的洋相,这让自己的老脸往哪儿搁,当下狠狠的哼了一声,“哼!蠢东西,连个路都不会走了吗?” 洛氏的脸上也不好看,可到底是自己的亲闺女,不好说什么,赶紧跑过去,就见夏冬盈面色苍白,不像是出了丑这么简单,着急问道,“冬盈,你这是怎么了?” 夏冬盈茫然的转头看着洛氏,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脚,哇的一声哭出来,“母亲!我的腿瘸了,我的腿瘸了!” 洛氏大惊,斥责道,“胡说什么,不过是坐麻了脚,等下就好了,你别自己瞎嚷嚷。” 话虽这样说,可她还是忍不住掀起了夏冬盈的裙摆看了看,就见夏冬盈的小腿上一片黑气,绝对不是坐麻了这么简单,洛氏就觉得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阵发黑,猛地向后倒去。 “夫人!”桂嬷嬷赶紧放开夏冬盈爬过去扶起洛氏,见洛氏双眼紧闭,已经昏了过去,急忙伸出拇指使劲儿地在洛氏的人中上狠掐了下去。 片刻后,洛氏才幽幽醒转,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夏盛冷冷的呵斥,“一个两个的像什么样子,还不赶紧滚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洛氏愣愣的看着夏盛指挥着人将夏知秋抬进府去,却连看都没有多看她们一眼,顿时觉得浑身冰冷,指甲慢慢的刺进手心里。 “母亲!母亲!我的腿怎么了?我的腿到底怎么了?”夏冬盈晃着洛氏的手臂问道。 洛氏看了看夏冬盈,就听见身后传来夏青担忧的声音,“六姐这是怎么了。” 见刚刚洛氏掀起的裙角下犹露着的一小块黑气,低呼一声,“这……六姐,你该不会也被毒虫咬了吧?”夏青的语气担忧,可眼底细看却含了笑,正对上夏冬盈那双惊慌的眼。 夏冬盈便觉得脊背一阵恶寒,仿佛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来人,赶紧把六小姐背进去。” 桂嬷嬷招呼一旁的婆子把夏冬盈直接背进了夏冬盈的房间。 洛氏进门顾不上别的,赶紧上前掀了夏冬盈的裙摆,就见夏冬盈的整条小腿都黑了。 “母亲!”夏冬盈使劲儿的攥着裙摆,眼泪骨碌碌的流下来,洛氏仔细的在她腿上看了看,见小腿肚儿的中间有一处极细小的针眼儿,洛氏一阵头晕,猛地晃了几晃。 “夫人!”桂嬷嬷上前扶住洛氏。 洛氏闭上了眼,有气无力地道,“快!快命人去通知大哥,让他赶紧送解药来。” 夏冬盈一听,刚刚支起的身子又颓了下去。 按说本来毒性也不会这么快发作,可偏偏夏冬盈作死,居然让荧光替自己按摩小腿,如此一来血液一顺畅,毒性发挥的越发快了。 洛途着急忙慌的赶来,却发现自己拿来的解药根本不顶用。 这时洛氏才真真正正的急了。 夏盛皱眉看着她们忙进忙出,不悦的皱了眉,“乱哄哄的,成什么样子?” 夏青一笑,低眉担忧道,“好像是六姐也被毒虫咬了,父亲还是去看看吧!” 夏盛端着茶碗的手一顿,皱了眉,“她也被咬了?” 明明是在明郡王府出的事,一天内自己就折损了两个女儿,可对方是什么身份,自己只好自认倒霉。 夏盛缓缓地放了手中的茶杯,刚想吩咐夏青跟自己前去看看,就见洛途大踏步走进来,直奔夏青面前,一伸手,道,“拿来!” 夏青笑了,挑眉,“舅舅这是要什么?” 洛途恨得牙痒痒,明知道今天这一切十有八九都是出自夏青之手,可自己却没有证据,只得咬牙切齿道,“解药。” 夏青委屈的看着洛途,“舅舅这可真是难为我了,我又不是大夫,怎么会有解药。” 洛途明知道此时不能跟夏青撕破脸,只好婉转道,“你虽不是大夫,可听桂嬷嬷说,龙家那小子亲自给知秋配了药,你把那药给我,我去救冬盈。” 夏青眼底闪过一道精光,沉声道,“舅舅这话错了,那药不是龙浔给的,那是太后亲赐给七姐治伤用的,以试她们对七姐的一番歉意,如今舅舅却张口就要这药,要是九儿给了,回头太后怪罪下来,舅舅你可担当的起?” 洛途一愣,他只担心冬盈的伤,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夏青幽幽的看了洛途一眼,好心提醒道,“舅舅,这药是不能给的,不如舅舅您再去明郡王府看看,或者去胥家问一问?” 洛途愣了愣,转身出去了。 夏盛见自始至终洛途都为同自己打个招呼,心底有些气,当着夏青的面不好发作出来。 夏青回身对夏盛道,“父亲,不是九儿不肯救六姐,只是那药的确是太后亲赐给七姐的,还说要不是她老人家闹着要看七姐跳舞,七姐也不会被咬伤,嘱咐夏青一定要把七姐治好,要是我把药给了六姐,回头传进太后耳朵里,万一她老人家怪罪下来……” 那还怎么得了?夏盛急忙打断夏青的话,“你做的很对,这药既然是太后亲自给知秋的,就万万不能随便乱动,回头我再命人好好地给知秋调理调理,千万不能让人以为咱们慢待了知秋。” 夏青赶紧低头应了。 夏盛在屋子里转了转,这才记起夏冬盈也被咬了,悻悻对夏青道,“忙了一天了,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你六姐那里你去也不方便,还是我去看看吧!” 夏青点头应着,直到夏盛走出去,这才抬脚朝温月茹的院子走去。 见到温月茹后,夏青简单的把今天发生的时间对温月茹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胥尽欢的那段没对温月茹讲,依着她对温月茹的了解,如果温月茹知道了胥尽欢与自己所发生的一切,只怕会不顾一切的对夏盛说出实情。 这事早晚要说,只是……如今还不是时候。 “母亲,我观父亲今日对洛氏的态度,只怕是对以前的事情起疑了,咱们不如趁乱再添上一把。” 温月茹皱眉,“会不会太急了些,毕竟那洛途还是个官,就算洛氏做出什么有失体面的事情,夏盛也不会怎么深究的。” 在温月茹那里用过晚饭后,夏青才回到自己的院子,夏冬盈的屋子里还是一片乱糟糟的,听晴晌说,洛途接连跑了两次明郡王府,却都在门口就被撵了回来,更别提找胥尽欢了,他连胥尽欢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最后,也不知用什么法子压下来毒性…… “你先下去歇着吧!这一整天你也累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了。” 夏青对身后的晴晌道。 晴晌知道夏青这是要自己一个人想事情,也不多说,退了下去。 夏青进门后,也不掌灯,循着月光坐在窗前的榻上,愣愣的望着夜空,寻思着自己如今的处境究竟是算好还是不好,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站起身慢吞吞的走到床前,一件件的脱去了衣服,在从一旁拿起特制的睡衣换上后,闲闲的向后趟去,却一下子枕在一双臂弯里。 夏青大惊,自己的房间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刚想叫出声,就对上那是晶亮璀璨的眼眸…… 第八十四章 敌人来袭 还不等缓过神来,人已经被他一翻身压在身下。 夏青一惊,下意识的挥起了右手。 却被胥尽欢轻巧的抓住,嘴角的笑肆意地拉开,胥尽欢俯下头,笑着在夏青脸盘低笑,“你好像总是对我挥起拳头。”说着牵着夏青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委屈道,“他现在还痛呢!” 夏青好似被烫到似的,猛地抽回手,旋即想起自己此时还被胥尽欢压在身下,当下羞红了脸,双手抵在胥尽欢胸/前,怒道,“滚开!你是怎么进来的?” 胥尽欢一笑,却并不答话,反倒仔细的替夏青整理了一下鬓角的碎发,他的动作太过悉心,熟悉的仿佛情人间亲昵的抚慰。 “你总要给我个辩解的机会吧!”胥尽欢说着,故意靠近夏青,温/热的气息拂在夏青面部,夏青下意识的扭/动了一下身/躯,却被胥尽欢紧紧的压住。 夏青倏地瞪大了眼睛,很明显的感受到他身体上的变化,只觉得脸上热辣辣的一片火,“你这个混蛋,还不赶紧给我起来。”夏青两手慌乱的打在胥尽欢胸/前。 正巧此时晴晌打了水从夏青门前经过,晴晌值夜的地方就在夏青卧房前的小耳房内,与夏青的床榻只隔着不算太远的一堵墙,此时听到屋内传来不同于以往的声响,靠近门扉关怀地问道,“三少爷……三少爷,你没事吧?” 夏青一愣,下意识的停下了手,对着胥尽欢龇牙咧嘴的比了个噤声的口语,道,“我没事,你不要进来。” 说话间却被胥尽欢占了不少便宜,夏青一声低呼,堪堪的捉住那只伸向自己腰侧的手,横眉瞪了胥尽欢一眼。 晴晌在外边疑惑的皱了眉,“三少爷,你真的没事儿?” “没……” 夏青盯着胥尽欢,很认真的表现出自己此刻有多气愤,可胥尽欢却直接俯下头在她的颈侧吻了一下,夏青当下就要叫出声来,就被胥尽欢的双唇堵了嘴。 咚咚咚! 晴晌在门外焦急的敲了敲门。 “三少爷,你真的没事吗?” “我……我没事,只是有些脚疼。”夏青捉襟见肘,不得已只好对着胥尽欢露出讨饶的姿态,胥尽欢这才停了手。 晴晌不知里面的情况,一听夏青不舒服,尽责道,“那奴婢这就去给您打盆热水来,烫烫脚会舒服些。” “不用了!……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哦……那、奴婢就在这里守着,要是少爷有什么吩咐,只管喊一声就好了。”晴晌纳罕的端着盆走了。 夏青哭笑不得,推了身上的胥尽欢一把,这次倒是一下子就把他推到了一旁。 夏青赶紧爬起来站到一边,还不等屁股离开床面,就觉得身上的衣服一紧,吓得夏青急忙回头,就见自己的睡衣下摆正压在胥尽欢的身子底下,夏青使劲儿扯了一下,竟然没扯出来。 胥尽欢一笑,慢慢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件物什,夏青一看脸腾地就红了。 那东西不是旁的,正是那次胥尽欢偷偷塞给自己的九连环。 夏青也不知为了什么,一直小心的收在枕侧,本来是喜欢它的小巧可爱,且又能放光,每次睡不着的时候拿出来把玩把玩,倒是个不错的打发时间的消遣。 原本自己也没觉得怎么样,此时被胥尽欢撞见,却好似自己对他给的东西特别珍爱似的,居然有几分说不清楚的暧//昧,欲伸手去夺,手都已经伸出去一半,去突然觉得这样一来不就更显得好像有什么似的。 当下愤愤的放下手,却见胥尽欢脸上的那个笑容实在是碍眼,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夏青两指狠狠的掐住了胥尽欢腰侧的皮肤,使劲儿的搓了搓,在胥尽欢痛呼出声前,一指闲闲的横在他的唇上,满脸纯良的望着胥尽欢,软着声音说了句,“嘘,小声一点,且莫被晴晌听去了。” 胥尽欢一愣,被她难得的女儿态惑了去,半晌后,一抬手揽了夏青伏在自己胸//前不让她起身,靠在她耳边小声道,“打在我身,痛在你心。” 夏青这才想起,论毒舌论计谋,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比不过胥尽欢的,当下讨了个没趣,支起身子。 胥尽欢缓缓地从床上坐起来,二人本就离得近,他这一起身,几乎是贴着夏青的脊背,夏青下意识的朝一旁挪了挪,却‘咦’了一声盯着胥尽欢的胸//前。 胥尽欢的领口微敞,正好露出胸前那朵盛开的曼陀罗,夏青蹙眉,当下忘记自己这样露骨的盯着胥尽欢的胸//口看是十分不雅的,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朵曼陀罗似的。 胥尽欢轻笑,见夏青盯着自己的胸口看,伸手将身上的衣服向两旁扯去,夏青便看见了那朵花的全貌。越发的觉得熟悉,盯着胥尽欢的眼,慢慢的随着他那只缓缓移动的手靠向自己的肩头,拈起自己的衣襟。 这一刻,夏青心底居然没有惧怕,只是好奇他在做什么,又隐约的好像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等到那只手拂开自己肩头的衣衫,夏青才恍然记起,印象中,好似看见过胥尽欢垂着眼帘,深深的吻上自己的肩头,那上边,就有一朵妖艳的曼陀罗。 夏青‘咦’了一声,侧头盯着自己的肩头,果然见肩部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印子。 胥尽欢举着手中的九连环靠近夏青的肩头,夏青便真真切切的看见那朵不甚清晰的曼陀罗,印象中,这朵花好似不是这样的啊? 而且,自己的身上又是什么时候出现这个的? “这……,怎么会……我明明……” 胥尽欢有些悻悻的整理了自己的长衫,夏青这才注意到,他除了外边的那件外套,里面居然没着里衣,莫不是…… 正想着,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一轻,人已经被胥尽欢稳稳地抱在了怀里,夏青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怒视着胥尽欢。 胥尽欢一笑,耳语道,“你那丫头太尽心,要想解开你心底的疑惑,咱们最好先换个地方。” 说着不等夏青出声,已经抱着夏青来到窗前,胥尽欢轻轻地推开窗户,一闪身抱着夏青就出了房间,院子里静悄悄的,下人们都已经睡熟了。只剩下看门的小屋子里还亮着一盏豆大的烛火。 胥尽欢左右看了看,抱着夏青一纵身,悄无声息的飞上了院子里那棵浓密茂盛的柏树,震落了几柄柏叶,沙沙作响。夏青紧紧地抓住胥尽欢胸//前的衣襟,生怕自己会一不小心摔下去。 胥尽欢坐在树杈上,小心的把夏青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很满意的看着夏青两手紧紧地攀着自己的颈项。 此时月亮已经升至中天,荧荧的月光透过枝头射在夏青身上,月光疏离下真的很美。 好半晌儿,二人谁都没有动,亦没有出声,只是这么静静的坐着。 胥尽欢揽了一缕月光望过来,见夏青正望着自己,唇角牵起一缕笑,道,“对不起!” 夏青一愣,不明白他这又是为了什么? “那次……”胥尽欢不安的移开视线,缓缓道,“我……是被人设计,好不容易才逃去破庙……” 夏青便记起,他说过要自己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胥尽欢见夏青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这才接着开口说了下去…… 夏青这才明白,原来那次是胥尽欢一不小心中了胥尧颜的计,差点儿就误跟他们找来的一个女子发生了关系,好在胥尽欢机警,假意被药物控制,致使对方疏于防范,这才悄悄地逃出来,本想躲在破庙等胥韧他们寻找暗号找来,却不想先找来的,居然是误闯进来的夏青。 这才发生了之后的事情。 要说是怪胥尽欢,可又实在不能怨他,左右是两下里一凑巧罢了! 为这事,夏青也着实恼过好一阵子,私下里也不知哭了多少回,可终归已经发生了,自己再哭再闹也改变不了事实,慢慢的便也就看得开了,以前还想着,等知道是谁后,非得让对方付出代价不可,现在却发现,对方也是被害者,这仇又该怎么报? 夏青皱了眉,忽略了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感受,其实,自从知道那晚的人是胥尽欢后,夏青的心底反倒松了一口气,有种幸好是他的感觉…… 墙角下的蛐蛐叫戛然而止,夏青倏地坐直了脊背,旋即被胥尽欢一把揽在怀中,一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唇前,示意她不要发出声音。 就见月光下,两条黑影从墙头上快速的跃进围墙,毫无声息的来到夏青的门前…… 第八十五章 嫁期 夏青一慌,心道晴晌还在屋子里呢?挣扎着就要下去,胥尽欢急忙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低声道,“放心,你先等等看!”说着指了指下边。 就见那两个黑衣人在门前站了站,倏地回过头来盯着柏树附近,夏青一愣,寂静的夜空下,几片树叶沙沙的从树上掉下去,声音有些刺耳,那两人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小心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短短的管子,用手沾了些唾液涂在窗纸上,弄了个小洞,把管子伸进去一半吹了一会儿。 夏青心说这一定就是熏香了。 果然,那两人等了片刻,就悄悄地来到门口伸手推了推门,里面落了闩,其中一人掏出一把短刀,被另一个人阻止,那人指了指窗,二人来到窗前小心的把窗子轻轻地推了推,果然有些松动,便用小刀挑着窗棱子底下的横木打开窗子进到了屋内。 就着射进去的月光,夏青看到二人先是小心的靠近床铺,再发现床上居然没人时,那两人明显一愣,随后去外间看了看,这才在屋子里小心的翻找起来。 胥尽欢靠近夏青耳边,小声道,“他们是来找解药的。” 夏青横了他一眼,道,“你早就知道他们会来?” 胥尽欢一笑,并不回答。 那两人在屋子里一阵翻找,其中一个人走到屏风附近,一下子看到夏青放在屏风上边用来裹胸的布条,疑惑的拿下来在手中来回的看了看。 夏青远远地瞧着,只觉得羞愤难当,胥尽欢在边上笑了一声,夏青嗔怒的瞪了他一眼,好半晌儿,那人才放下裹胸的布。 不一会儿,两人找到了解药,其中一人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把药全部倒了出来,又不知放了些什么在里面,这才悄悄地又退出来,悄无声息地翻墙去了。 夏青有些焦急,药被他们拿走了,知秋怎么办?转念又一想,胥尽欢既然知道他们今晚会来,肯定不会让他们如此轻易的得手,这才转头去看胥尽欢。 果然,胥尽欢一笑,从腰间挂着的锦囊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夏青,道,“你屋子里的药早就被我先一步换过了,恐怕他们这一次是白忙了。” 夏青一愣,牵起嘴角笑了。 胥尽欢愣愣的看着夏青,伸手把解药放在夏青手中,紧紧地攥着夏青的手,抱怨道,“老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得想办法早些帮你恢复身份才好。” 夏青道觉得没什么,被胥尽欢盯得不好意思,转开头朝远处看去,就见隔得不远的花园里,两条人影鬼鬼祟祟的从夏进的院子走出去,当先的那一个背部微驼,是夏进? 这么晚了他这是要去哪里? 夏青伸长了脖子,两手扶着胥尽欢的胸前支起身子盯着夏进的身影,一直到他们悄悄地出了院墙的角门。 夏青蹙眉思索,不明白夏进这是要打算干什么? 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刚刚出来时,没来得及穿鞋,此时白嫩的玉足上,凉风吹过便有些痒,夏青晃了晃脚,突然觉得脚面上有什么东西动了动,起初还不是很在意,以为不过是树叶,可是随着自己的晃动,那东西居然在自己脚面上爬起来。 夏青吓了一跳,使劲的蹬了瞪脚,两手抱了胥尽欢的脖子,整个身子都卷曲起来窝在他怀里。 胥尽欢从未见过夏青如此,以前还觉得她过于内敛稳重,有些失了一个少女的纯真,最近接连的接触下来才发现,无人的时候,夏青还是颇为惹人怜爱的,更甚至有些娇憨! “你还笑,还不赶快带我下去。”夏青见胥尽欢居然该嘲笑自己,手下用力在胥尽欢胸前拧了一把,嗔怒道。 胥尽欢执起夏青的脚,见上面不小心划了一道小小的伤口,旋即皱了眉,抱着夏青飞身下去,直接从窗子进到屋内,把夏青安置在床上,一把撩起自己衣裳的下摆。 夏青大惊,猛地缩成一团。“你想干什么?” 胥尽欢一愣,看了夏青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手在夏青的额头上敲了一下,忍俊不禁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要给你治伤。” “啊?” 夏青就见胥尽欢伸手撕下自己长衫的下摆,小心的为自己擦去脚面上的血迹。 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低声地嘀咕道,“那旁边不是有手帕吗?” 胥尽欢的手一顿,笑了。 站起身来到床头熟门熟路的打开下面的抽屉,从里面拿出药膏替夏青涂抹在伤口上。夏青不明白,明明是自己的屋子,为什么他却好像比自己更熟悉? 胥尽欢修长的大手握着夏青白嫩的玉足,轻柔的为夏青包扎好伤口,夏青的脚很小,还没有胥尽欢的手掌大,脚趾圆润可爱,胥尽欢捧在手上轻轻地捏了几下,夏青觉得有些尴尬,快速的收回脚,站起身子。 胥尽欢一愣,蹲在夏青面前仰起头看着夏青,眼底含了笑,缓缓地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夏青,这还是他头一次在夏青没有穿鞋的情况下这样贴近夏青站着,巨大的压迫感逼近,夏青下意识的伸手推着他的胸口,低声道,“离我远一些。” 胥尽欢一笑,眼前的夏青才将将到自己的下巴,真的很娇小。 心想这一整天下来她也很累了,轻柔的在夏青两颊上印上一吻,柔声道,“你这几天小心些,尽量不要与胥尧颜接触。” 说完看了夏青一眼,快速的走到窗边,翻身离去了。 夏青这才拍了拍发烫的脸颊,有些无措的左右看了看,旋即想起晴晌还在屋里,赶紧赤脚跑去一看,见晴晌好端端的躺在床上,这才放下心来。 夏冬盈此刻正躺在床上,一双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洛氏坐在窗前的椅子上,两手紧紧握着夏冬盈的手,就听见门外响了三下,桂嬷嬷急忙上前打开门, 洛途闪身进门,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急换下来。 洛氏赶紧迎上去,“怎么样了?” “快给冬盈吃下去。”洛途从怀中掏出瓷瓶交给洛氏。 洛氏赶紧倒出一粒药丸,就着桂嬷嬷扶起的夏冬盈,小心的放在她的嘴里,“冬盈,快吃下去,吃下去就好了。” 夏冬盈哭闹了一整天,早就没了力气,一听说是解药,强自咽下口中的药丸,不一会儿,果然见自己腿上的黑气慢慢的退了下去,激动的抱着洛氏的胳膊,道,“娘,我好了,我真的好了。” 洛氏这才放下心来,回身对洛途道,“这次真的是要多谢大哥了。” 洛途摆了摆手,“别说这些了,都怪我先前低估了夏青,看来咱们得想个法子,早些了结了他才是正经事。” 夏冬盈这时候也缓过神来,在一旁嚷道,“我早就说过那夏青不简单,母亲还不信,如今看看我们都被他害成什么样子了。” 洛氏也狠狠的哼了一声。 洛途安抚道,“你们也不要太着急,我估么着铳儿也就快要回来了,到时候有铳儿在身边,还怕他一个小小的庶子不成。”说完起身对洛氏道,“时候也不早了,我还是先回去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一直等洛途走了后,洛氏才回身小心的替夏冬盈理了理被角,怜爱道,“这一天你也累了,赶紧歇着吧。” 夏冬盈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桂嬷嬷在一旁觉得心寒,心说这六小姐真是没良心,夫人这一天为她操心的还少吗?到现在连晚膳还没吃呢,她倒好,只顾着自己,哪怕是说句安慰的话也好啊。 想着上前扶起洛氏,道,“夫人,既然小姐已经没事了,你也赶紧回去歇着吧。” 洛氏这才起身,就觉得一阵头重脚轻,险些摔倒。 “夫人!”荧光赶紧上前帮忙扶住洛氏,洛氏回身看了夏冬盈一眼,见夏冬盈不安的皱了眉头,回身低声对荧光道,“你小心伺候着,别惊着你家小姐。” 桂嬷嬷一听,觉得心都酸了,小心的扶着洛氏回去了。 到了第二天,一直睡到快晌午,夏冬盈才幽幽的从床上爬起来,荧光赶紧为她穿好衣服,夏冬盈穿了绣鞋才刚刚站起身,就觉得小腿上一痛,那痛虽不是太剧烈,却有些刺骨,针扎似的钻进小腿里。 夏冬盈‘哎呀!’一声坐了回去。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荧光问道。 夏冬盈也不明白,又小心的站起身,试着走了几步,又不觉得疼了,心想着兴许刚刚是自己太紧张了。 这才在荧光的搀扶下来到净手的面盆前,才走没几步,腿上又是一阵疼,这次比上一次要疼的久一些,夏冬盈清清楚楚的感觉的到,当下脸上的血色退了个干干净净。 荧光看出不对,试着在旁边叫了一声,“小姐,你没事吧。” 夏冬盈不理,一把推开荧光,快速的在屋子里来回的走了起来,每走几步路,便觉得小腿上好像有人用细小的针尖扎上去,疼地她一哆嗦,如此试着走了几圈,惊的额头上隐隐的出了汗,心底下越想越不对,哇的一声哭起来。 荧光一看不对,赶紧朝外头喊了一声,“来人,赶快去通知夫人,就说冬盈小姐身子不舒服。” 洛氏睡了一整晚也没休息好,浑浑噩噩的躺下去,结果却做了一夜的噩梦,不是梦见自己被程野遗弃,就是梦见夏盛揽着温月茹冷冷的看着自己,到了天快亮的时候,再也睡不下去了,喊了良娣来近前服侍着起了身。 洛氏身上打开妆奁里面的暗阁,掏出那几封信握在手里,面色显出几分阴狠来。 良娣在身后看的真切,拿着篦子的手一抖,扯了洛氏的几根头发,洛氏冷冷的瞪了良娣一眼,吓得良娣扑通一声跪下去。 桂嬷嬷一进门,见良娣跪在洛氏身前,洛氏手里还握着信,心里明白洛氏一定是又想起以前的事情了,赶紧上前接过良娣手中的篦子,打发了良娣出去,亲自为洛氏梳妆。 半晌儿后,叹了看气。 洛氏看了桂嬷嬷一眼,道,“嬷嬷是我身边的老人了,有什么话是不能对我说的。” 桂嬷嬷一叹,“夫人,奴婢今天早上去厨房的时候,听老太太身边的人说……” 洛氏横了她一眼,“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有什么话就说出来来。” 桂嬷嬷心一横,道,“奴婢听那人说,老爷今天早上已经跟老太太报备过了,说是这个月底就打算把知秋小姐嫁出去,已经差人去回了陆家了。” “什么?”洛氏猛地站起身。 这夏盛也太过分了,嫁女儿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也不先跟自己这个夫人商量下,虽说他是这个家的主人,可到底她还是这里的女主人,他居然不顾自己的颜面直接去对老太太讲,无疑是当着全府上下的面给了自己一巴掌。 “夫人,你先消消气,这时候越是该冷静啊。” 桂嬷嬷在一旁好言相劝。 正说着,就见良娣匆匆地走进来,“夫人,老爷来了,正在堂屋里面坐着呢。” 洛氏心底气急,“嬷嬷,赶快帮我梳洗一下。” 桂嬷嬷赶紧提洛氏整理了一番,这才扶着洛氏来到堂屋,就见夏盛端坐在椅子上,眉头有些紧绷,洛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笑着迎上去,“老爷来了。” 夏盛抬头看了洛氏一眼,一眼就看见洛氏戴在头上的步摇,越发觉得碍眼,浅浅的应了一声。 洛氏不明所以,只觉得夏盛最近越来越疏远自己,小心的在另一边坐下。 夏盛也不嗦,直截了当的对洛氏道,“我打算月底就把知秋嫁过去。” 洛氏的手慢慢地在袖子底下收紧,嘴上挂着笑,“老爷,月底是不是急了些,知秋才刚刚出了这样的事,咱们若是现在就忙着把她嫁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不待见知秋呢。” 夏盛看了洛氏一眼,“你懂什么,就是因为知秋出了这样的事,所以才越该尽早儿嫁过去,如今太后还算眷顾,对知秋也多有照拂,此时嫁过去,陆家肯定不敢怠慢了知秋,那陆家公子也是个有情的,一定不会薄待了知秋,若是拖得久了,难免会生出什么变故。” “可是……” 洛氏还想说什么,就被夏盛不耐烦的打断,道,“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已经派人通知了陆家,你赶紧先准备着,到时候别失了体面。” “是!”洛氏阴狠的低下头,掩下了眼底的怒意。 夏盛不多停留,见洛氏应允,站起身离开了。 洛氏怒急,等夏盛出了院门后,一把摔了茶杯。 桂嬷嬷吓了一跳,小心的招呼人上前收拾了一下,就听见洛氏冷冷的道,“想这么风风光光的嫁过去,哪有这么容易!” 桂嬷嬷一惊,冷冷的瞪了身前的那个丫头一眼,吓得她赶紧低着头退了出来,桂嬷嬷这才到洛氏身前,“夫人,您这是……” 洛氏阴狠道,“他既然不把我放在眼里,就别怪我讲情面,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能笑到最后。” 桂嬷嬷知道洛氏在气头上,也不敢多说什么,心想等夫人气消了,到时候再劝也不迟。 一直到服侍洛氏用了早饭,洛氏还在气。 等睡过了午觉,洛氏还在气。 桂嬷嬷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就见六小姐身边的丫头急匆匆的跑来。 “不好了夫人,小姐她身子不舒服。” 洛氏猛地从椅子上坐起来,就觉得一直头晕眼花,险些直接栽下去…… 第八十六章 嫁娶 “夫人。”桂嬷嬷一惊,急忙一把扶住洛氏。 洛氏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身子,晃晃悠悠的朝着门口奔去,道,“快,去看看冬盈。” 这自己的身子都成什么样了,还心心念念的想着冬盈小姐,桂嬷嬷一咬牙,暗叹一声都是儿女债啊! 赶紧叫了良娣一起扶着洛氏朝夏冬盈的房里走去,刚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一把抓了身边的一个丫头,悄悄地吩咐了几句。 等洛氏她们到了夏冬盈的房间,就见屋子里乱糟糟的一团,荧光跪在地上,额头上好长的一道口子,还在冒着血,一见洛氏进门,赶紧膝行几步道洛氏跟前,“夫人,您快看看小姐吧!今天一醒过来人就不大对。” 洛氏吓了一跳,什么是醒来就不大对?洛氏紧走几步来到夏冬盈身前,一把拉起夏冬盈,就见夏冬盈满头秀发乱糟糟的顶在头上,就连耳坠子也没了一边,脸上青白一片。 “冬盈,你这是怎么了?” 洛氏接连晃了好几下,夏冬盈才把目光对准洛氏,嘴角一瞥,哇的一声哭出来。 “冬盈,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哭有什么用,你倒是说啊?” 洛氏急坏了,使劲儿的晃着夏冬盈。 夏冬盈使劲儿抓住洛氏的胳膊,“母亲,你救我,这一次你一定要救救我,我的脚瘸了!” “你说什么?”洛氏不甚明白的望着夏冬盈,疑惑道,“冬盈,你清醒下,你的伤已经好了,昨晚你舅舅亲自给你找的药,你忘记了吗?” 夏冬盈猛地一把推开洛氏,撒泼道,“什么解药啊,根本就没有用,我的腿瘸了。”说完大声的哭起来。 洛氏一听就觉得胸口有一股热血上涌,喉咙一热,只觉得满嘴温咸,好半晌儿,洛氏硬是咽下口内的热血,强撑着伸手揭开夏冬盈的裙子,见小腿已经恢复如初,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对夏冬盈道,“你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这不是好了吗?” 夏冬盈不管不顾的推开洛氏,道,“什么没睡好,我昨晚睡得好好地,我就是瘸了……瘸了!” 洛氏被夏冬盈一下子推倒在地,居然一时半刻的不能动弹,桂嬷嬷看出不对,赶紧上前扶起洛氏,这才看见洛氏的一张脸半点血色都没有了,心底的失望再也压不住对着夏冬盈哭喊道,“六小姐,你也长长眼睛吧,夫人为了你,从昨天到现在连一顿饱饭都没吃,巴巴的陪在你身边,还不是因为您是她的亲骨肉,俗话说打断骨头连着筋,您就不是再不看别的,为着夫人对你的这一份心疼,好歹你也体谅体谅夫人啊,您没瞧见吗,夫人如今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夏冬盈现在哪里还听得下这些,听见桂嬷嬷埋怨自己,心底想着是不是洛氏如今见自己没了价值,也像对付其他姐妹一般不管自己了,一侧身扑倒在地嚎啕大哭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一个个都不打算再要我了,父亲是这样,如今就连母亲也不要我了,你们现在都看到夏知秋那个贱人的好,再也不要我了。” 夏冬盈哭着说的话,字字句句都压在洛氏的心头,洛氏就觉得胸口一热,再也忍不住,‘噗’地喷出一口血,一下子喷了夏冬盈一身。 吓得夏冬盈霎时止了哭,傻愣愣的盯着洛氏不敢言语,桂嬷嬷一下子都惊了,使劲儿的搂着洛氏的身子,扯开嗓子喊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请大夫。” 荧光这才如梦初醒,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夏进正与出去的荧光走了个迎头,被撞了一个趔趄,要不是桂五在身后扶了一把,这一下就会摔到地上去,还不等夏进发怒,荧光已经跑出了门口,夏进骂骂咧咧的骂了几句,一步才进门,就见夏冬盈猛地朝自己扑过来,两手使劲儿的抓着自己。 夏进一愣,就见自己的母亲躺在桂嬷嬷怀里,心下一阵惊慌,一把推开夏冬盈来到洛氏身前,“母亲,母亲你怎么样了?” “大少爷!您可来了,夫人她晕过去了。” 夏进赶紧跟桂嬷嬷二人合力将洛氏放到一旁的床上,回身瞪了夏冬盈一眼,道,“没出息的东西,还不赶快去那嗅盐。”夏冬盈一愣,赶紧去梳妆台找了嗅盐递过来。 夏进一把抢过来放在洛氏鼻子下边。 好一会儿,洛氏才醒过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一把捉了夏冬盈的胳膊,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眼,“冬盈,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冬盈眼圈儿一红,喊了一声母亲,扑进洛氏怀里哭起来。 夏青正在陪着温月茹用饭,就见苏嬷嬷从外边走进来,“姨娘,三少爷,听说夫人在六小姐的院子里晕倒了,还吐了好大的一滩血。” “是吗。”夏青一听放下手中的筷子,笑着看了温月茹一眼,道,“娘亲,这下子就算是不死也会要了洛氏的半条命。” 温月茹接过帕子擦了擦手,又用香茶漱了口,这才淡淡道,“她命硬的很,你别太大意,小心被她反咬一口。” 夏青一笑,道,“她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到了迎亲的这一天,天还蒙蒙亮,夏知秋就被人从床上挖起来梳洗上妆,李氏在一边陪着,一想到女儿这就要嫁人了,心底有些难受,赶紧转过头去擦了擦眼角的泪。 夏知秋在铜镜里看的真切,眼底也喊了泪花,喊了一声,“娘亲!” 李氏赶紧上前,亲自替夏知秋戴上厚重的凤冠,“傻孩子,娘这是高兴啊。看到你终于找到了一个好归宿,娘打从心底里高兴。” 夏珏在一旁道,“是啊,姐姐,你没瞧见,陆二哥骑得那匹马好漂亮,身后还带了一顶很漂亮的轿子。你快点儿梳洗,咱们一起出去看看。” 夏知秋两颊绯红,李氏笑着点了点夏珏的额头,“傻孩子,从今以后可不能这么叫了。” “那要叫什么?”夏珏不明白。 “要叫姐夫,从今以后,珏儿就已经是大人了,等来年姐姐再为你添个小外甥,珏儿就要做舅舅了。” 夏珏一下子懵了,“我要当舅舅了?” 还不等上胭脂,夏知秋的脸蛋儿上就已经是红扑扑的一片,娇羞的看了李氏一眼,“娘!” 李氏便不再说什么,从后边扶着夏知秋的肩膀,安慰道,“好在你是嫁给陆家,我看得出来,陆家的公子心里是有你的,你嫁过去以后,相信他会好好待你,娘也就放心了。……唉!说到底,咱们母子能有今天,还是多亏了九儿那孩子,咱们欠他的,实在是太多了。” 夏知秋手上抱着苹果,心底犹豫了很久,终究是没敢对李氏说出夏青的事情。 就听夏珏在一旁道,“陆二哥呃,不对,是姐夫,他对姐姐很好啊,我还看见他身上偷偷的藏了个香包,里面放着姐姐的耳坠子呢。” 李氏在一旁听了,笑着看了夏珏一眼,“这孩子,瞎说什么呢,你姐夫身上的东西,也能给你瞧见了,竟胡说!” 夏珏见李氏不相信,不服气道,“我没有胡说,我明明看见了,那次陆二哥呃,姐夫来找三哥,三哥不再,他就在三哥的书房里面等,我悄悄地去找他,见他腰上挂着的那个香包很漂亮,就趁他不注意抢了来,他这才告诉我的,说里面放着的,是姐姐的一个耳坠子,还是那次姐姐在花穗节上台前,与他说话时落下的,陆二哥呃,姐夫,一直收藏在身边,都不舍得离开片刻,还说平日里看着姐姐就像一朵柔顺的菟丝花一般,没想到在舞台上,也能跳出那么妖娆的舞,让人忍不住被姐姐吸引,当真是是,是什么来着。” 李氏一听原来,陆少川居然是从那时候就喜欢上自己的女儿了,当下心底更加安心,刚想回头再嘱咐几句,就见夏知秋整个人坐在梳妆台前,脸上一片惨白。关怀的问道,“知秋,你怎么了?” “我……我没……母亲,我想见一见九儿!” “这时候,你见九儿做什么?”李氏疑惑的看着夏知秋,却到底还是让良玉去通知了夏青。夏青和夏进正在屋子里陪着陆少川聊天,就见良玉在外边对自己招手,赶紧对陆少川告辞出来,跟着良玉来到夏知秋的院子。 远远地就见李氏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怪怪的。 “姨娘,七姐找我?” 夏青对李氏点了点头问道。 李氏赶紧来着夏青走到一边,小声道,“也不知知秋那丫头是怎么了,一早上还好好地,刚刚还有说有笑的跟着珏儿说笑呢,一转头,整张脸就白的跟纸似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九儿你帮我多劝着些,知秋一向最听你的了。” 夏青点头,随口问道,“九儿记下了,等下一定好好开解开解七姐,我猜她这会儿才紧张呢!对了,刚刚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也没说什么,就说陆二公子喜欢看知秋跳舞。” 夏青一愣,脚下的步子就是一顿,点了点头这才进屋去了。 就见夏知秋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梳妆台前,夏青与她在镜中相对,夏知秋惨淡地一笑,道,“九儿,我到今天才想明白,陆二公子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 第八十七章 乌龙闹剧1 “九儿,他喜欢的是舞台上轻歌曼舞的夏知秋,可他却不知道那根本就不是我,以前还不觉得怎样,如今再回头仔细想想,二公子跟我在一起的每时每刻,好像都是在谈论我在台上时的点点滴滴,除此之外,我们很少说别的。”夏知秋望着夏青,慢慢的站起身,“他总是望着我,又好像不是?好像根本就是透过我去看另一个人,……以前我不知道,到了今天我才终于想明白,他喜欢的只怕一直都是舞台上的那个夏知秋,也只是那个夏知秋。” 夏青咬着下唇,见夏知秋脸上带了浓浓的哀伤,仿佛整颗心都要碎了,那一身火红的嫁衣仿佛都在泣血。 “九儿,我怕!”夏知秋踉跄着坐下去,脸上一片灰白,道,“说句不知羞耻的话,我心里是有二公子的,可越是如此,我心里就越是不安,他心里没有我,我今天嫁过去,要是有一天,当真相血淋淋的揭开在他眼前,你说,他会不会怪我?” 夏青上前一把扶住夏知秋,道,“七姐,你再说什么胡话,二公子自然是喜欢你的。” 夏知秋惨然一笑,道,“到了这个时候,九儿你难道还要骗我吗?二公子每次来咱们府上,不都是先去你住的对方吗?……你不要跟我说什么男女有别于理不合的废话,如今你我心底都清楚,那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夏知秋说着,两手捂住脸,突然放声痛哭起来。 夏青也是方寸大乱,经夏知秋这么一提,她也突然觉得陆少川对自己好像的确特别了些,若说他对自己没有情份就连自己都不相信。 “七姐!”夏青替夏知秋擦去脸上的泪水,温柔道,“你听我说,陆公子也许是对我很特别,可那又如何?他会这样也因为我那时是你的缘故啊!他是先为你折服,才会格外关注舞台上的我,他一直都以为我是你,陆少川不止一次的对我说过,他很喜欢七姐你处事泰然自若的态度和你那云淡风轻的性子,还说若是有你这样的一个人陪在身边,当真是这辈子最好的事情了,七姐,陆少川其实是喜欢你的啊!他喜欢你的静怡,你的泰然,你的宠辱不惊。这一切,都是别人所不能比拟的。” “你跟他才是最完美的一对。” “可是……”夏知秋皱了眉。 “没有什么可是!”夏青坚定的对夏知秋道,“七姐,陆少川他喜欢的就是你,喜欢舞台上的你,喜欢生活中的你,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一定是!” “可如果他知道你才是……“ 见夏知秋还在犹豫,夏青一咬牙,对夏知秋道,“七姐,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夏青这么说,完全是为了让夏知秋打消了心底的顾虑,再无后顾之忧,想到这又加了一句,“这辈子,除了他我不会嫁给任何一个人,就算七姐今天取消了这场婚礼也不会改变什么,反倒称了洛氏的心意。” 果然,夏知秋听了这一句,才有些动摇,夏青赶紧扶着她在梳妆台前坐好,“七姐,以前的事,你不说我不说,咱们就当从未发生过,我还是我,这个夏家的三少爷,而你也一直是你,那个曾经在花穗节上大放异彩的你,那个在太后面前大展舞技的你,那个因为受了伤从此以后再也不能跳舞的你。” 夏知秋好半晌儿后,才点了点头,没错,不管她心底怎么想,事情都不会有所改变,她不能让娘亲失望,也不想失去二公子,更不希望见到九儿跟她喜欢的人分开,九儿已经为她们做了那么多,她不能连心底喜欢的人也失去了。 见夏知秋想通了,夏青这才对着她笑了笑,一回身招呼了翡玉替夏知秋梳妆。 “九儿!”夏知秋在夏青踏出房门时叫住了她,问道,“你当真有喜欢的人了吗?” “七姐以为我在骗你吗?” 夏青想了想,终究觉得夏知秋的性子太过谦和,很容易被外人牵累,耐着性子又和她说了很多话,讲了很多道理,夏知秋这才安下心来,夏青一再的嘱咐,嫁过去后,首先要做的,就是把夏冬盈这次陷害自己的事情对陆少川说一声,当然,这话不能全部说开,至于该怎么说,要怎么说,还要夏知秋自己把握。 这场仗要夏知秋自己打,夏青不好插手太多。一切都安排好了,夏青这才出去找了李氏她们。 夏知秋头上盖了大红的盖头,只一眼就看见了陆少川,与所有的新郎官儿一样,陆少川从上到下一身大红色的吉服,意气风发的站在正厅,吉时一到,翡玉搀扶着夏知秋袅袅的来到正厅,夏知秋便发现,陆少川望过来的视线有一瞬越过了自己,落在了身后的某处,心底就是一凉,旋即挺直了脊背,盖头下展了笑轻盈的朝陆少川走去。 夏冬盈穿着一身桃色长裙站在角落里,长长的指甲掐进掌心,却半点儿都没感觉到痛,眼神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一对新人。 如今她每走几步路,小腿就会疼一下,若是不小心,她走路的姿势就会有些跛,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来,她只好慢慢的走路,再也不能像以前那般肆意的奔跑了。 洛氏悄悄地握着夏冬盈的手,目送着一对新人上了花轿离开了夏家,远远地去了。 “放心,过不了几天,他就会变成你的!”洛氏拍了拍夏冬盈的手,悄声安抚道。 “母亲!你真的能帮我?” “傻孩子,我怎么会骗你呢!” 一直等送亲的队伍都离开了,夏盛这才回到温月茹的院子,洛氏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大门前,一阵被人背叛的屈辱感油然而生,眼神阴狠的盯着夏盛他们的背影…… 夏青在送亲后的第三天回到夏家,谁也不知道她对陆家是怎么过的,也不知她对陆少川说了些什么。一进门,门房的守卫就递给夏青一封信,说是有人交代一定要亲自交给夏青的,夏青接了信,见信封上的字很是漂亮工整,隐隐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夏青皱了眉,随手把信交给一旁的晴晌,快速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晴晌见怪不怪的把信折了折,随手塞进袖子里,这几天,在陆家的时候,也有人给夏青递了信,夏青却都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交给了她。 等到陆少川带着夏知秋回门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此时的她完全退去了少女时的青涩,模糊地有了个主母的样子,陆少川对夏知秋的疼爱是显而易见的。 夏知秋穿了一身大红的长裙,头上带着五尾的凤钗,就连腰上带着的香包,都是用了极好极小的珍珠穿出来的,更别提身边那为数不少的丫头婆子了,陆少川对夏知秋更是体贴入微,就连走个路,都是亲自在一旁扶着,好像夏知秋是易碎的瓷娃娃似的。 每每夏冬盈在一旁看着,脸色都挤成一团。 新姑爷头一次上门,自然要好好地宴请一番,夏青不能喝酒,洛氏便拉来夏进作陪,一家子人和乐的围成一个圆,有说有笑的好不热闹。 夏青不动声色的抬头看了一眼,旋即低头掩下笑意,这位子安排的还真是妙啊。 夏盛和洛氏自然是坐在主位上,夏进是长子,坐在下首,而陆少川和夏知秋,则坐在夏进的身边,夏青一步迈进来的时候,还不等进门,就见洛氏热络的朝自己招了招手,道,“九儿来了,来来来……快到你父亲身边坐下。” 夏盛亦笑着望着自己,夏青便应了声是,直接走过去在良娣拉开的椅子上坐下,压下了眼底的嘲讽,这洛氏,还真是着急的很啊。 夏青见洛氏时不时的往门口看,心底了然。 夏盛有些不耐烦,对一旁的管家道,“不等了,你去传膳吧!” 洛氏一愣,刚想出声,就听见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就见夏冬盈穿着一身鹅黄色的长裙站在门口,脸上擦了淡淡的脂粉,红唇娇艳,那一头秀发妖娆的盘在脑后,上面垂下三三两两细碎的粉润珍珠,端的俏皮可爱。 夏冬盈站在门口,悄悄地抬头看了看陆少川,旋即垂下眉眼。 洛氏不漏痕迹的看了一眼陆少川,见陆少川刚刚盯着冬盈的时候明显愣了愣,以为这事情有门道儿,嘴角挂了笑,对夏冬盈道,“是冬盈啊,怎么才来啊!你知秋姐姐和姐夫都等急愣了,来来来,还不赶紧过来坐。” 夏冬盈这才慢慢的走进来,到不是她不想快,而是此时的她想快也快不了,桂嬷嬷赶紧上前一把拉开陆少川另一边的椅子。 夏盛的眉头就是一皱,不悦的盯了洛氏一眼,洛氏却并不抬头,自顾自的喝着面前的甜汤,夏盛心道怪不得刚刚洛氏会让九儿坐在自己身边,本来还以为她转了性子,却原来是为了这个! 看来,洛氏是还想把冬盈嫁给陆少川,可如今知秋已经嫁给陆少川了,洛氏会忍心让夏冬盈做妾? 夏盛这么想着,夏冬盈就已经在陆少川身边坐下,微微地抬眼看了陆少川一眼,见陆少川面色平静的望着面前的茶杯,只是嘴角有些下扯,心底一惊,唤了声,“姐夫!” 陆少川转过头来,有礼的朝夏冬盈笑了笑,另一只手却在桌子下边悄悄地握住了夏知秋的手。 夏冬盈见陆少川对自己笑,顿时觉得压在心底这几天的郁闷一扫而光,两眼放光的盯着陆少川,期盼陆少川能多看自己几眼,最好再夸赞几句,可是陆少川却只顾着跟夏盛谈话,根本没再看自己一眼,夏冬盈有些委屈,她费尽心思的打扮,还不是为了在陆少川面前露个脸儿,却不想居然连最初的眷顾都换不来。 洛氏赶紧吩咐道,“好了好了,人都到齐了,管家,还不赶紧上菜。”包乾这才指挥着众人把菜摆上桌。 “你不喜欢吃甜的,还是喝这个吧!” 丫头刚刚在夏知秋面前放下一碗甜汤,陆少川便亲手替换了一碗梅子汤给夏知秋,气的夏冬盈在一旁煞白了脸,她也不喜欢甜汤,那碗梅子汤是洛氏专门为自己准备的,夏知秋喜欢喝什么,她们哪里会记得,可是如今唯一的一碗梅子汤给了夏知秋,夏冬盈便只好喝甜汤了。 洛氏在一旁调笑道,“瞧瞧,才进门没多久,小夫妻就这般恩爱了,真是羡煞旁人啊,老爷,你说是不是!” 夏盛笑了笑,他自然不好说什么。 夏青不能饮酒,席间夏进便担了劝酒的职责,不停的劝陆少川多喝几杯,这顿饭从日落直吃到月上中天,夏盛实在是顶不住,随便找了个借口,往温月茹的院子去了。 洛氏见夏盛离开,嘴角挂了一丝笑,暗自给夏冬盈递了个眼色,夏冬盈会意,有些歪歪的晃了晃身子,朝着陆少川的方向歪了过去。 陆少川刚要闪身避开,就听见对面的洛氏焦急的出声道,“冬盈,你这是怎么了?” 洛氏都已经出声了,身为姐夫的陆少川自然不好任由夏冬盈摔到地上,只好僵着身子任由夏冬盈靠过来。 夏冬盈一靠近陆少川,居然两手一下子搂住了陆少川的胳膊,嘴里头嘀嘀咕咕道,“母亲,我还要喝。” 夏知秋的手一顿,抬眼看了陆少川一眼,眼底划过一抹异样。 陆少川抿了唇,刚想把夏冬盈推开,就听洛氏笑了一声,对桂嬷嬷道,“这孩子,明明不会喝酒,偏要喝那么多,如今都醉成什么样了,快把她拉开。” 桂嬷嬷上前唤了几声六小姐,见夏冬盈没有动静,就伸手去拉,却不想夏冬盈居然一伸手拦住了陆少川的腰。 夏青挑眉,见陆少川猛地站起身挣脱夏冬盈的手。 夏冬盈一愣,她万万没想到陆少川会这般不管不顾的推开自己,一下子居然愣住了,眼神清明的望着陆少川,满满的都是不敢置信。 洛氏大惊,大声的咳嗽了几声,夏冬盈这才回神,迷迷糊糊的又朝一旁歪去,桂嬷嬷赶紧扶着她,笑着道,“夫人,奴婢瞧这六小姐怕是喝醉了,还是先让奴婢扶她下去休息吧!” 洛氏赶紧答应着,一直等夏冬盈走了,夏青才站起身,对洛氏道,“母亲,时候也不早了,七姐和姐夫也舟车劳顿一天了,也该歇着了。” 洛氏一笑,道,“九儿说的对,时候也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去歇着吧。” 陆少川和夏知秋这才对洛氏行了礼,刚要退出去,就听见洛氏在身后道,“哎呀!瞧我这记性,知秋啊,你成亲的时候我本来打算要给你一对凤钗的,没想到一忙居然给忘了,趁着今儿个还记得,你跟我去我屋里拿了吧!免得下次再忘记了。” 夏知秋皱了眉,道,“母亲,还是算了吧,时候都这么晚了,不好打扰母亲休息,即便是母亲要给,明日也一样的。” 洛氏笑着上前拉住夏知秋的手,道,“知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自家母女,还说这些话做什么?再说了,我既然说要给你,那凤钗就一定是你的,冬盈我都没给呢!”说着不等夏知秋出声,吩咐良娣道,“良娣,你先带着姑爷去歇着吧,我带着知秋先下去了,回头就把知秋送回去……姑爷啊,你且等一等,一会儿就好了。”说完拉着夏知秋起身走了。 走到一半才回过头对夏青道,“对了九儿,晚么晌儿的时候,我好像还听见你娘找你来着,你去看看吧!” 夏青见洛氏只花了片刻功夫,就滴水不漏的打发了她们,笑着对陆少川做了个只有他们能看得懂的表情,笑着告辞了。 陆少川冷笑,冷眼看了良娣,道,“不是说要休息吗,还不赶紧带路。” “啊?”良娣一愣,被陆少川冰凉的眼神一瞧,一下子僵在那儿,险些忘了洛氏的嘱托。 好在夏进就在身边,赶紧上前拍着陆少川的肩,“急什么?左右也不过几刻钟的事,不如你先在此陪我喝几杯,等下知秋回来了,你们在一起回去也就是了。” 陆少川盯着夏进看了片刻,慢吞吞地道,“……也好!” 温月茹正握着团扇靠在美人榻上纳凉,听见身后的响动回过头来,就见夏盛一脚正迈进来,“老爷?”温月茹惊喜的迎上前去,“老爷,这时候你不是正在前边陪着新姑爷用饭吗,怎么会到月茹这来了。” 是夜,温月茹只穿了一脚凉薄的夏衫,更衬得身段婀娜,夏盛有些心不在焉的揽过温月茹,敷衍的喔了声。 温月茹靠在夏盛身上,微微抬头看着夏盛,柔声道,“老爷!” 夏盛把玩着温月茹的秀发,有些失神。 温月茹嗔怒的看了夏盛一眼,一把抽出他手中的秀发,转身侧躺在美人榻上,夏盛一笑,轻轻的除了鞋子靠过去,从背后揽过温月茹,道,“怎么,有心事?” 温月茹柔顺的靠近夏盛,幽幽道,“老爷,您瞧,今晚的情形和当年是多么地相似啊!” 夏盛起初不明白温月茹说的是什么,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就觉得脑子里一阵清明。 对啊! 如今想想,当年洛氏的行为的确反常,一如今夜一般。 夏盛想到这儿,猛地从榻上坐起来,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温月茹起身,委屈的看着夏盛,“老爷,是不是月茹说错什么话了?” 夏盛笑着看了温月茹一眼,道,“没……” 还不等他说完,就见院子里一阵慌乱,桂嬷嬷领着人朝这边赶来,“不得了了,老爷,前边出事了,新姑爷喝醉了酒走错房,居然闯进六小姐房里去了!” 夏盛就觉得眼皮子一抽,一股失望从心底慢慢升起…… 第八十八章 乌龙闹剧2 夏盛哼了一声,猛地站起身。 温月茹身子晃了晃,一手抓了夏盛的衣袖,“老爷!” 夏盛这才缓和了脸色,冷冷的看了桂嬷嬷一眼,抬脚朝外面走去。 苏嬷嬷一直等夏盛不见了身影才从外面转进来,脸上带了笑。 温月茹收敛了一脸的柔弱,沉声道,“都按照九儿的吩咐办好了?” “姨娘就放心吧!”苏嬷嬷笑了。 夏盛一言不发的来到大厅,就见洛氏和夏青他们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就连李氏和夏知秋也坐在一边抹泪,“怎么回事?”夏盛哼了一声,抬脚进门。 夏青急忙替夏盛搬了椅子,洛氏焦急的对夏盛道,“老爷,这大晚上的,这可该怎么办才好啊?”洛氏说着,上前就要去挎夏盛的胳臂,却不想夏盛居然先一步的挪开了手。 洛氏的面色一僵,咧嘴嘴笑了笑,对良娣道,“都是你这丫头,还不赶紧上前跟老爷说清楚。” 良娣一听赶紧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夏盛面前,哭着道,“奴婢有罪,奴婢该死,刚刚夫人命奴婢送新姑爷回去休息,半路上新姑爷说口渴,让奴婢去拿水,没想到回来的时候新姑爷人却不见了,奴婢到处都找遍了,也没找到新姑爷的人,倒是听见六小姐休息的屋子里有动静,奴婢大着胆子看了看,却看见新姑爷就在六小姐的屋子里,两个人……两个人正在床榻上……,这事关系到六小姐的名声,奴婢不敢擅自做主,只好禀告了夫人,这会子,只怕新姑爷跟六小姐还在屋里呢!。”良娣说完不停的在地上扣头。 夏盛哼了一声,看了看一旁的夏知秋,问道,“既是要休息,怎么知秋不跟在新姑爷身边,反倒是良娣你在一旁伺候着?” 良娣一愣,下意识的看了洛氏,洛氏赶紧接口,叹了一口气,追悔莫及道,“这事也怨我,我临时想起有东西要给知秋,就让知秋跟我去取,又怕新姑爷自己一个人等着着急,这才让良娣这丫头送新姑爷先回房,不想……不想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苦命的冬盈啊……”洛氏说着拿帕子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却听见夏盛冷哼了一声,洛氏一愣,回头对夏盛道,“老爷这是在怀疑我吗?冬盈可是我的女儿啊,我怎么可能对冬盈做出这种事,这事要是传出去,冬盈以后可怎么活啊!” 正说着,就见一个三等丫头摸样的人从外边匆匆跑进来,见了夏盛他们都在,忙跪倒在地。 夏盛心里一万个不耐烦,揉着额头问道,“这又怎么了?” 那丫头抬头看了洛氏一眼,呐呐的不敢出声,夏盛气急,猛地拍了桌子,那丫头吓了一跳,低着头趴在地上道,“奴婢听见六小姐的屋子里传出……传出……的动静!现在好多人都在外头传……传……”她越说越小声,就连耳朵后头都红了,这话虽没说明白,在场的人又有哪个不明白。 夏知秋嘤咛一声扑进李氏怀里,李氏一把揽住夏知秋,嘴里说了一句,“天杀的!” “还不赶紧去让那些人都住嘴!”洛氏对桂嬷嬷道,可是众人心底都有数,这种事哪是想压就能压的下的,恐怕此时,这一出新姑爷错上小姨子的戏码早就在府邸传遍了。 洛氏上前扑过去抱住夏盛的脚,道,“老爷,当务之急是赶快想办法啊,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家丑不可外扬,咱们还是赶紧想想该怎么善后的好。” 夏盛冷哼,事到如今,这里面的事情,又有几个人看不明白?可恨的是那在背后操控的人把一切做的滴水不漏,就算众人心底都心知肚明,却也没有证据,不能拿她怎么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在这里演戏。 夏盛一声不吭的看着洛氏,拳头攥的紧紧地,半个字也不说。 洛氏只好自己把话说下去,道,“老爷,事已至此,要是咱们贸贸然的闯过去,反而会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不光陆家的面子保不住,就连夏家也会跟着受到牵累,冬盈面子受损倒也罢了,可万一事情摊开来,反倒使两家产生嫌隙,倒不如……” “不如怎样?”夏盛冷冷的问。 洛氏就觉得一哆嗦,下意识的看了夏盛一眼,见夏盛冷冷的盯着自己,心想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即便是夏盛知道了真相也拿自己没办法,生米已经做成熟饭,陆家不认也得认,为了冬盈以后的幸福,洛氏心一横,咬牙道,“老爷,为今之计,倒不如干脆悄悄的把此事压下,既然新姑爷已经跟冬盈……依我看,冬盈也不好再嫁他人,不防让新姑爷也一并娶了冬盈,与知秋做个平妻,好在知秋与冬盈原本就是姐妹,如今冬盈发生这样的事……想必知秋知书达理,会明白咱们的苦衷的。”说着回身看着夏知秋,哀求道,“知秋,我的好女儿,这事原本就是陆二公子的错,却要无辜的冬盈受到连累,冬盈心里苦啊!这事要是闹了开去,冬盈就活不成了,知秋你心地善良,一定会同意母亲的话的对不对?” 夏知秋脸上挂着泪,愣愣的望着洛氏,很显然此刻还没缓过神来。 夏青在一旁冷眼看着洛氏一个人在那里做戏,心底冷笑一声,静观整个事态的发展。 洛氏上前一把拉过夏知秋的衣袖,道,“知秋,我的好女儿,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我……” “知秋,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这时候就听见门口传来说话声,洛氏一惊,猛地回头,就见陆少川衣冠楚楚的站在门口,满脸的不解,“啊!岳父岳母也在啊?是在商量什么事吗?” “你怎么在这儿?”洛氏的脸上已经不能用精彩来形容了,忽红忽白的,简直快赶上戏台上的小丑了。 “少川!”夏知秋一头扑进陆少川怀中,陆少川一愣,不解地望着夏青,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知秋怎么哭了。” 夏青压下眼底的笑意,故作惊讶道,“七姐夫,你不是在六姐房中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少川一听当下就拉下脸,斥责道,“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当着岳父岳母的面,怎好满口胡言,我是知秋的夫君,怎么会和六小姐扯上关系,九儿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洛氏就觉得脚下没了力气,背部一阵虚汗打湿了衣服,猛地坐在了椅子上。 “可良娣明明说看见你进了六姐的房间啊!” 夏青这么一说,众人都看向良娣,良娣也是莫名其妙,她的确奉了洛氏的命令,让她把醉酒的陆少川送去事先安排好的夏冬盈的房间,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陆少川并没有醉的太厉害,一离开夏进的视线后,便自己站直了身子,良娣一愣,就见陆少川冷冷的盯着自己。 良娣哆哆嗦嗦的引着陆少川来到后院,心里还想着做完这一次,以后说什么也不再替夫人做这种事了,这个想着却见陆少川站在原地不肯前进半步了,来到心底着急,赶紧上前,“姑爷,时候也不早了,你还是进屋去等吧,想必七小姐就快回来了。” 眼瞅着六小姐的屋子就在面前,只差一步了。 陆少川瞥了良娣身后黑漆麻乌的屋子一眼,又看了看良娣,笑着道,“刚刚喝多了酒,我口有些渴了,你去帮我端杯热茶来。” 良娣一咬牙,道,“姑爷,这……还是等一会儿七小姐回来后,奴婢再给您送来,你还是先进去等着吧。” 陆少川把脸一沉,道,“怎么?如今我连一个小小的丫头都指使不得吗?” “奴婢不敢!……那,奴婢这就去,姑爷您先去屋里等吧!” 陆少川看了一眼道,“这屋子里黑漆麻乌的怎么等,还是等你回来再说吧!” 良娣心道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一咬牙,“好,奴婢这就去打水,姑爷你先在这里等一等!” 说着就转身跑开了,等她回来后,却没看见陆少川的人,反倒是听见六小姐的屋子里有动静,她大着胆子趴在窗棱子底下看了看,就见到屋子里床榻上,两条身子赤落落的交缠在一起,良娣脸上一红,瞥见一旁的衣服红呼呼的一团,以为是陆少川,心想这下成了,当即轻手蹑脚的走开,快速的跑去通知了洛氏。 她根本从头到尾就没看见陆少川进夏冬盈的房间,此时见众人都望着自己,一下子傻住了。 夏盛垂下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少川茫然道,“小婿也不知道啊,小婿本来是在门口等着,但是又突然记起万一等下知秋回来的时候怕黑怎么办,便又回去等,没想到瞪了很久也没见到人,又听丫头们说六小姐的屋子里有动静……担心这府里进了歹人,这才寻了来。” “是啊!”夏青在一旁慢悠悠地接口道,“七姐夫人在这里,可丫头们又听见六姐的房中有动静,这又是怎么回事?” 洛氏一听整个人一下子蒙住了,脑袋轰得一声炸开,眼睛死死地盯着夏青,就觉得心口一堵,再也忍不住,‘噗’地喷出一口血。 “夫人!”桂嬷嬷一愣,一把扶住洛氏。 夏青赶紧来的夏盛前,道,“父亲,瞧母亲如今这样子,只怕是心里惦记着六姐,一时急怒攻心才会吐血,为了让母亲放心,父亲,咱们还是赶紧去六姐房里看看吧!别真是进了什么歹人,万一伤了六姐的性命就不好了。” 洛氏这口气还没缓过来,又听了夏青这番话,就觉得更加的堵心,越是急着开口,就越是说不出话来,大张了一张嘴,一只手伸了老长,颤巍巍的指着夏青,她心底急切的想着怎么阻止众人去看夏冬盈。 陆少川人在这里,那冬盈房中的人又是谁?万一这事闹起来,冬盈就真的完了啊! 洛氏尽力的伸长了手,夏青却一笑,焦急地对夏盛道,“父亲您快瞧瞧,母亲都急成什么样了,咱们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夏盛看了看洛氏,见洛氏大睁着眼睛瞪着自己,努力的想表达心底的意思。 夏盛又岂会不明白她此时心底所想,但是一想到当年也是她陷害自己与不义,如今又故技重施的陷害陆夏两家,单只是为了一个不成气候的丫头,简直是……她们洛家,也太嚣张了,真的以为这夏家就她们说了算吗? 夏盛哼了声,随着夏青的话道,“既然你母亲这么担心冬盈,咱们还是赶紧去瞧瞧吧!” 说着站起身朝外边走去。 “是!”夏青急忙跟在夏盛身后,冷冷的看了洛氏一眼。 洛氏急怒攻心,一口气缓不过来,见夏盛从自己身前经过,伸长了手想要抓住夏盛的衣摆,夏盛却好像没看见,猛地抽出来,脚下不停的走了出去。 洛氏见夏青眼底含着嘲讽晒了自己一眼,再也忍不住,两眼一翻厥了过去。 桂嬷嬷大惊,赶紧帮洛氏揉//胸口,一边不停的掐洛氏的人中。 夏青缓缓地走到桂嬷嬷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桂嬷嬷,笑着关切道,“桂嬷嬷,母亲身子不适,还请嬷嬷好好照顾着,九儿惦记着六姐,就先过去了。” 桂嬷嬷就觉得浑身哆嗦了一下,打从心底里害怕起来。 夏青低头看了看犹跪在地上的良娣,嘴角挂了一丝残忍,笑着走了。 陆少川厌恶的看了看洛氏她们,伸手揽过夏知秋朝外边走去,夏知秋不明所以,柔声问道,“咱们这是要去看看六姐吗?” 陆少川温柔的对夏知秋笑笑,“不!这大晚上的,你也累了,我先扶你回去休息,六小姐那里,自然有岳父在,再不行还有九儿,咱们插不上手的,去了反而不好!” 是啊!此事关乎夏冬盈的名声,他们去了的确不好。夏知秋一笑,依偎在陆少川胸口,乖巧道,“嗯!知秋什么都听你的。” 桂嬷嬷一愣,猛地一个激灵,这事要是依着老爷和三少爷的意思,那六小姐还哪里能有命在? 六小姐要是没了,那夫人岂不是……想到这儿,桂嬷嬷又推又搡地晃着洛氏,“夫人啊!夫人,您快醒一醒,这个时候您可千万不能睡啊!” 夏盛带着夏青和李氏急匆匆的赶来后院,远远地就见三三两两的下人在角落里议论纷纷,见到他们走过来,赶紧远远地散开了,虽说是散开,可是眼稍子还是不停的盯着这边。 夏盛气急,大步来到客院门前,见这根本就不是夏冬盈的院子,心底气急,好端端的自己的院子不待,偏偏要跑来客院丢人!夏盛这个气啊! 人还没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几声暧/昧的声音,当下一阵怒火攻心,上前一步一脚踹开房门…… 第八十九章 乌龙闹剧3 夏盛一脚踹开房门,就见黑洞洞的屋子里,模糊的能看清两个人影,其中一个人两条腿半跪半站的靠在床榻前,在他身前半遮半掩的趴着一个不甚明了的女人,整个人像狗一样趴在床上,两人的羞耻部位紧紧地贴在一起,任谁都能看得出这是在做什么。 “畜生!”夏盛一见气的脚下踉跄了一步,夏青急忙上前扶住夏盛。 李氏一愣,这就要吩咐身边的丫头进去张灯,却被夏青一个眼神制止,李氏如今什么都听夏青的,赶紧收回伸出去的手,改去扶住夏盛的胳膊,“老爷,您可一定要保重身子啊!” 夏盛怒急,虽然屋子里黑漆漆的,可他明明知道里面有一个人是他的女儿,一想到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居然如此伤风败俗,哪里还顾得上许多,也不管是不是看得清,一脚踏进门。 此时的夏盛早就被气糊涂了,指着身后跟着的婆子大声喝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个不要脸的贱婢给我绑了?” 底下的婆子们一惊,那里面的是谁啊?那可是夫人的心头宝,这要是给绑了去,回头夫人追究起来,自己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夏盛一见没人动弹,心底更气,火道,“你们都聋了吗,还不赶紧给我绑了!” 床上的夏冬盈一惊,心道这怎么跟母亲预计的不一样,按说来人应该先悄悄地拿了陆少川才是,怎么一上来就要绑了自己?夏冬盈伸长了脖子去找洛氏,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只看见人影绰绰,只听见父亲在门口嚷嚷,她有心想先去点灯,可是一想到此时自己衣冠不整,也就不好上前了。 婆子们见夏盛怒了,不敢有悖,赶紧上前要去拿下夏冬盈,夏冬盈一愣,不等那些人碰到自己,率先给了近前的婆子一巴掌,“放肆,谁敢抓我。” 众人一愣,夏冬盈这就要冲到夏盛面前,却被同样赤身露体的人一把抱住,那人哆嗦着开口,“你不要命了。老爷跟前也敢如此说话。” 夏冬盈心底一直狂喜,她认定了对方是陆少川,见陆少川此时还顾着自己,更加觉得陆少川对自己有情,心想果然母亲说的没错,这男人,一旦上了床,就会心心念念的想着你! 夏冬盈心里美滋滋的,随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外套披在身上,对着夏盛跪倒,道,“父亲!我跟公子是真心相爱的,还请您开开恩,成全我们吧。” 夏盛气的半死,一脚踹开夏冬盈,嘴里骂了一句“贱货!”就要上前打死她。 一旁的桂五吓了一跳,完全傻住了,在他的认知里,这府里头丫头小厮们私通,就算是被主子们抓住,也不过是打一顿,再不行赶出府去,也有往好处想的,那就是双方郎情妾意,最后成就一段佳话,却也没见过这种阵仗,居然是老爷亲自带着众人前来捉奸? 而且刚刚跟他在床上翻云覆雨的人不是荧光吗?为什么荧光会称呼夏盛叫父亲? 难道这人不是夏盛而是荧光的父亲?桂五这么想着,两手使劲儿的搓了搓眼睛,努力去看夏盛,他凑得近了些,夏盛气急,想都没想的给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一下子把桂五给打醒了,这不是夏盛又是谁? 桂五吓了一跳,顾不得别的,赶紧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老爷饶命啊!这一切都是误会!” 夏冬盈一听,吓了一跳,她只当是陆少川害怕夏盛找他麻烦,所以想撇清和自己的关系,赶紧上前一把搂住桂五,回头对夏盛道,“父亲,你打死我们好了,我跟公子是真心相爱的,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桂五此时是有苦说不出,哆哆嗦嗦的要去扒开夏冬盈的手,可是夏冬盈搂的那么紧,他居然没成功,桂五脸都绿了,“六小姐,您快别说了!” 桂五也不知是怎么了,屋里的人明明应该是荧光啊? 前阵子,有几次桂五见荧光一个人偷偷的在后院的废弃柴房里藏东西,心想荧光是六小姐身边的人,她藏得东西,肯定是从六小姐那里顺来的首饰,桂五在家里穷惯了,那些小偷小摸的事情也做过,这阵子跟在夏进身边也顺了夏进不少东西,捞了不少油水,夏进为人大大咧咧,根本不在乎身边的这些小钱儿,也就没发现,养的桂五越发的胆子大,居然敢偷了夏进屋子里的东西出去典当。 他这几日手头正紧,见荧光鬼鬼祟祟的,就想来个盗中盗,瞅准了一个没人的空儿,桂五偷偷的把荧光藏起来的东西扒出来一看,哪里是什么财宝细软,不过是几本春宫图谱。 桂五当时哭笑不得,随后却起了坏心思,他跟在夏进身边久了,常见夏进去拐骗那柳家的小娘子,夏进不学好,还曾专门的找了这方面的书来研究过,作为夏进的贴身小厮,这些东西在过桂五手的时候,早就被桂五看了个遍,桂五虽然大字不识几个,可里面的图却看的清清楚楚。 夏进诱拐柳如眉的时候,桂五也不知在窗子外头偷看了多少遍,本就是热血青年,桂五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阵子在夏家,府上的三等丫头也被他给祸害了不少,有些是强迫的,有些也是自愿的,这样倒也过得惬意,可那些丫头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哪里比得上这些主子身边的头等丫头体面,桂五看在眼里馋在心底,早就对这些丫头们起了坏心思,好端端的一个机会送上门,桂五怎么会错过。 到了荧光再来拿这些春宫图谱的时候,桂五就把荧光强行拉到柴房里给办了。 荧光也是冤枉,那些书明明是夏冬盈让她找的,不成想到头来反倒把自己给搭了进去,事后桂五还拿那些书威胁荧光,说荧光以后若是不听他的,他就把这些书交给夫人。荧光吓坏了,这事情虽然是六小姐吩咐的,可一旦捅到夫人面前,六小姐肯定不会承认的,身为六小姐身边的大丫头,居然敢做出这种事,想也知道夫人会怎么罚自己,荧光没辙只好答应桂五的要求,任由桂五糟蹋。 府上能藏人的地方,除了后院的柴房,也就数着这里的客院了,这里除了偶尔来的宾客外,只是在门口的小门儿那住着一个又老又聋的更夫。桂五每次都把荧光叫来这里,变着法儿的折腾,这里地方偏僻,也不怕有人听见。 今天晚上也是一样,不过以往每次都是桂五先去约荧光,今天桂五从夏进那里回去,才进门就见门口有一封荧光给自己的信,上边用只有他二人才能看的明白的暗语说今晚在这里会面。 桂五高兴坏了,心里还想着这荧光终于折服在自己的胯下,心里美滋滋的跑了来,一推开门,荧光就扑上来。 比平常还要好闻的香味,香的就好像平日里冬盈小姐身上的那股子香味儿一模一样。 桂五高兴坏了,心里想着这荧光终于开窍了,平日里自己干那事儿的时候,这荧光都是又哭又闹的,有几回自己还动了粗,今天这是怎么了,反倒热情起来了。 临来的时候桂五喝了几杯,这时候脑子里晕乎乎的,就觉得一股格外勾人的香味窜进鼻子,桂五就觉得浑身燥热,那股子邪火儿把持不住。再加上身前贴着这么一具软乎乎香馥馥的身子,桂五就觉得心底的欲望成倍增长,他大手抓着荧光身前的一个奶子,使劲儿的捏了捏,荧光一声嘤咛,媚叫着哼了一声,桂五一听头皮都酥了,嘴里骂了一句,“骚货!”一把抱起荧光的身子扔到床上,使劲儿地在荧光胸前揉了几把,粗鲁的扯去二人的衣服,急切的扑上去。 今天的荧光格外的听话,甚至是主动的向自己靠过来,嘴里公子公子的叫个不停,桂五心道这荧光一定是被自己彻底的降服了,越发觉得自己得拿出一点儿真本事,这一次要让荧光彻彻底底的变成自己的奴隶。当下更是变相的折腾。 才进去的时候,桂五也感觉到了今晚的荧光跟以往不同,可是他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再加上身下的这身子摸起来软的就像团棉花,桂五也就没多想,一个劲儿的折腾。 直到有人一脚踹开门,桂五才吓了一跳,犹在荧光身子里的兄弟不争气的抖了抖,这才算完事。 可是听他们话里的意思桂五就觉得身子一抖,天爷,难不成这床上的人不是荧光,而是六小姐?! 桂五吓得够呛,一听夏冬盈这么说,赶紧巴拉开夏冬盈的手,四肢并用爬到夏盛脚边,不停的磕头,“不不不……这一切都是误会啊,都是误会,老爷饶命!老爷求求您饶了小的吧!”说完不停的朝着夏盛磕头。 夏冬盈一愣,扑过去抱住桂五,道,“你不用怕!有母亲在,父亲会成全我们的。” 桂五都快要吓死了,哆嗦着对夏冬盈道,“六小姐,您快别说了。” 夏冬盈此时满脑子都是计划成功了,自己马上就要成为陆家的主母了,哪里还仔细的去分辩对方的声音对不对,一心想着洛氏交代的话,只要自己跟‘陆少川’成了好事,洛氏自然会领了众人来看,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陆家想不承认都不行。 为了能让计划顺利进行,夏冬盈还悄悄地在‘陆少川’进门时撒了一点催/情/香。 夏冬盈心底无比激动,两手死死的搂着‘陆少川’,生怕一不小心被他跑了,昂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锵锵道,“父亲!冬盈此生非他不嫁,还请父亲成全。” 洛氏急火火的一步踏进院子,就听见屋里黑灯瞎火的传来夏冬盈的这句话,当下脑子轰的一声,扯着嗓子喊了句:“冬盈!” 第九十章 推波助澜 夏青这才一笑,悄悄地碰了碰一旁李氏的胳膊,李氏机灵,如梦方醒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灯点上。” 还不等丫头把火石打着,远处洛氏已经快步赶过来,一旁桂嬷嬷手中提着灯笼高高的照过来,洛氏一眼就看见夏冬盈揽在怀里的那张脸,就觉得身子一晃,险些就要倒下去。 众人也看的清楚,都小声的笑出声来,刚刚那几个在院子里传夏冬盈跟新姑爷在屋子里的丫头此时的脸都成了黑色的,只剩下夏冬盈还是个傻的,不知道回头看一看,犹自得意的紧搂着桂五,眼神晶亮亮的看着洛氏,激动道,“母亲,你来的正好,你快帮我劝劝父亲,眼下女儿已经是陆公子的人了,如今生米已经煮成熟饭,还请父亲成全!”夏冬盈说的激动,根本就没看见洛氏身边桂嬷嬷不停的对着自己打手势,生恐被夏盛打断,自以为聪明的一口气把话说完。 洛氏险些被夏冬盈给气死,一口气上不来,颤巍巍的扶着桂嬷嬷的手,哆哆嗦嗦道,“住……住口,你都在胡……胡说……些……些、什么?” 夏冬盈还以为洛氏在演戏,情深意切地对着她二人道,“母亲,女儿是真心喜欢陆公子的啊,如今也已经是公子的人了,还请父亲母亲成全。” 远远地几个丫头已经低声笑起来,这时候丫头才好不容易点着了蜡烛。 夏冬盈就见夏盛的那张脸是黑的,而自己母亲的那张脸却是铁青的,夏青一脸嘲讽的望着自己。 夏冬盈一愣,突然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洛氏身后,就见那里慢慢地转出一角大红的衣摆,随着衣摆缓缓出现在眼前的,是陆少川那张阴沉铁青的脸。陆少川拉长着脸看了夏冬盈一眼,快速的转开头,眼底除了厌恶就没有别的,凉凉地说,“六小姐这是什么话?恕少川听不明白,也不敢认同。” 夏冬盈尖叫了一声,伸手直直地指着陆少川,尖着嗓子叫道,“你怎么会在那里?”夏冬盈这才想起不对,猛转头,就见被自己搂在怀里的那个衣冠不整的男人慢慢的抬起头。 夏冬盈尖叫一声推开手,整张脸都是惨白的。 陆少川哼了一声,夏盛只觉得这辈子丢的脸加起来都不如此刻,顿时有种想不顾一切掐死夏冬盈的冲动,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夏冬盈脸色惨白,颤抖的扑过去抱住洛氏的双腿,“母亲!怎么会这样?不该是这样啊!” 桂嬷嬷一惊,赶紧上前一把捂住夏冬盈的嘴,道,“六小姐,事情已经发生了,您就少说几句吧!” 夏冬盈一口狠狠的咬在桂嬷嬷手上,桂嬷嬷“啊!”地惨叫一声,向后倒去。夏冬盈抱着洛氏的腿,“母亲!你要救我,你一定要救救我,事情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夏盛眼光狠狠的盯着洛氏,洛氏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夏青上前一步,轻声道,“六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刚刚说的话……六姐,事到如今,你还是认了吧!” 夏青说着看了一眼瘫在地上,同样是衣冠不整的桂五一眼,嘴角上挑,道,“桂五虽然是个奴才,可也好在你们是真心相爱的。” 洛氏一听,真想上前撕了夏青的一张嘴,可却只能颤抖着喊了一句,“住嘴!” 夏盛冷冷的看了洛氏一眼,道,“该住嘴的人是你!” 洛氏一愣,道,“老爷,冬盈是咱们的女儿啊,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夏盛冷哼,反唇相讥道,“知秋也是我们的女儿,你又是怎么对她的?” 洛氏语噎,她万万没想到夏盛会在这节骨眼儿上说自己,这岂不是摆明了要惩罚冬盈吗? 李氏上前对夏盛道,“老爷,这大晚上闹得,恐怕府上早就传遍了,若是不好好处理下,明天还不定要传出什么难听的话呢!” 洛氏气急,上前狠狠的给了李氏一巴掌,把李氏打翻在地。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又是什么身份,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洛氏恶狠狠的看着李氏。 “老爷!”李氏捂住脸,楚楚可怜的看着夏盛,委屈道,“我只是担心事情传出去会对六小姐不利,并没有别的意思,夫人这么说,完全是误解我了,我并没有别的意思!”话还没说完,眼泪就已经掉下来。 夏盛赶紧扶起李氏,回头瞪了洛氏一眼,“你自己教养的好女儿,恬不知耻,简直丢尽了夏家的脸面,她不是口口声声说跟这个奴才真心相爱吗?好啊!我就成全她,从今天起,这个家她就别回了,现在就赶出府去,我夏盛没有这么不要脸的女儿。” 夏冬盈一听吓坏了,退了好几步,厉声道,“不!我不要,我不要走,母亲,母亲你倒是说句话啊。” 洛氏此时心底比谁都慌,自己今天已经彻底地把夏盛和陆家得罪了,要是再失去了冬盈…… 洛氏不敢想,她上前一步,还不等出声,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回头,就见夏老太太沉着一张脸走过来。 夏盛急忙上前,“母亲,这大晚上的,您怎么来了。”说着就要去搀扶老太太。 老太太一把拂开夏盛,怒气冲冲地道,“府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这个老婆子哪里还睡得着,就算是个聋子,只怕也要被吵醒了。” 夏冬盈脸色惨白,下意识的朝洛氏身后躲了躲,老太太的眼神就刀子似的跟过来,夏冬盈一哆嗦,低着头不敢再看。 夏青乖觉,赶紧搬了一把椅子放在老太太身后,老太太看了夏青一眼,四平八稳的坐在椅子上。 “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氏一听赶紧上前一步,还不等开口,却见老太太猛地一挥手,道,“你站到一边儿去,我要听她自己说!” 老太太指的,是夏冬盈。 夏冬盈急的满头冒汗,这时候她两条腿还虚着呢!真话说不得,假话又说不好,夏冬盈抬眼看了看自己的母亲,洛氏刚撩起眼皮子,就听见老太太不轻不重的咳嗽了一声。 她知道这会儿不能再忤逆老太太,不然才真的害了夏冬盈,当下赶紧垂下眼,不敢再去看自己的女儿。 夏冬盈抬头看了看,见众人都鄙夷的望着自己,心底一慌,哇地一声哭出来,越哭越大声,大有就这么哭下去的苗头。 老太太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啪地一声响,夏冬盈一哆嗦,紧紧地咬住下唇不吱声了。 “九儿,你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夏青这才上前,朝老太太鞠了一躬,道,“祖母,详细的事情九儿也不是很清楚,今天下午咱们一大家子还有说有笑的在一起吃饭,可是到了晚上,父亲先回去了,母亲叫了七姐去她屋子里,九儿因不能喝酒也先回去了,本来母亲是让良娣送七姐夫先回去的,可是也不知是怎么了,没过多久母亲居然把咱们都找了来,说七姐夫人在六姐的屋子里,两个人……咱们本来还半信半疑来着,可七姐夫这时候却回来了,又有丫头说六姐的屋里头有动静,大家担心府里进了歹人,这才跟过来看看,却没想到……没想到看见的却是……却是……”夏青说了半天,却不再说下去,面色羞红,回头埋怨地看着夏冬盈道,“六姐也是,既然两个人真心喜欢,大可以直接禀明了父亲母亲,怎好做这种偷偷摸摸的勾当,传进下人的耳朵里,还不定要怎么说呢!” 夏青虽然草草的说了个大概,可老太太也不傻,怎么会听不明白这里面的猫腻,眼神儿刀子似的刮向洛氏。 夏冬盈听夏青话里话外的指自己跟桂五不安分,当下小姐脾气上来了,不管不顾的指着夏青,道,“你胡说,我怎么会看上这个死奴才,你不要血口喷人。” 夏青故作惊慌的看着夏冬盈,道,“六姐这是怎么说的,九儿怎么敢胡说,这话可是刚刚六姐你亲口说的!” 夏冬盈语截,结结巴巴道,“那是……那是因为我那时以为他是……” “六姐以为他是谁?”夏青挑眉问道。 夏冬盈幽幽的看了陆少川一眼,指望他能替自己说几句好话,却见陆少川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心底觉得委屈,伏在地上大哭起来。 李氏来到老太太身前,道,“老夫人,这事已经是这样了,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好好商议吧,这里人多口杂,传出去对大家都不好。” 老太太抬眼看了李氏面颊的那个手印子,又看了一眼洛氏,想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缓慢的站起身,看了高嬷嬷一眼,高嬷嬷机灵,一挥手带着身边的几个婆子下去了,这就是要去封了那些不该张的嘴了。 夏盛接到老太太的指示,一挥手,就有人上前七手八脚的绑了桂五,桂嬷嬷的眼角一抽,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桂五还想挣扎,被一个长随一拳打在肚子上,疼的他倒吸了一口气,被人拖了下去。夏冬盈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还不等回过神儿,就见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手里拿着绳子朝自己走来,吓得她跑到洛氏身前,死死的抓住洛氏的胳膊,道,“母亲,你要救救我,我不要被绑起来,母亲你救救我。”夏冬盈一着急,走的快了些,左腿很明显的一点一点的,夏盛的眉头皱起来,冷冷的看着洛氏,一开始还想不明白洛氏为什么会这么做,眼下见了夏冬盈的腿,也就明白了八九分。 洛氏刚想出声,就听见老太太哼了一声,“谁要是敢替这个逆子求情,一并给我绑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洛氏也不敢再说什么,眼睁睁的看着夏冬盈被人绑了起来,推出去。 夏盛这才走到老太太身前,低声道,“母亲,今天时候也不早了,您还是先回去歇着吧!天大的事情,也比不上您的身子要紧!” 老太太气的瞪了夏盛一眼,怒道,“哼!你还有脸说,这才来燕都几年的光景,你看看这整个家都快要被折腾成什么样了,早知道还不如就安安生生的待在尹京,也好过养了他们这些骄纵的脾气!” 夏盛连连称是,老太太又训了几句,这才站起身走了。 洛氏咬咬牙,上前对夏盛道,“老爷……” “哼!”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夏盛一甩袖子给了洛氏一巴掌,怒道,“你做的好事!” 说完不再理会众人,转身走了。 李氏见夏盛走了,看了看夏青,这才对洛氏草草的福了福身子,转身朝外走了去。 走到陆少川身边时,陆少川赶紧退开几步,对李氏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李氏心里高兴,笑着看了看陆少川,这才领着自己的丫头走了。 夏青笑着来到洛氏身前,笑着道,“母亲,时候也不早了,母亲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不然回头母亲要是累倒了,六姐知道了心里一定会过意不去的。” 洛氏的身子一晃,桂嬷嬷赶紧在一旁扶着,心道这三少爷是生恐夫人气的不厉害啊!又拿这话朝夫人身上捅刀子,夫人如今这身子骨,完全是硬撑着,哪里还经得住这些。 “不敢劳三少爷记挂,夫人身边有奴婢们伺候着,一定不会让夫人累着了。” 夏青笑着望着桂嬷嬷,眼神幽深道,“那真是多谢嬷嬷了。” 桂嬷嬷一哆嗦,下意识的低下头,“这是奴婢的本分。” 夏青笑了笑,不经意地道,“对了,听说那桂五好像还是桂嬷嬷您的本家吧!”夏青说着看了桂嬷嬷一眼,明显的看见对方一哆嗦,笑着安慰道,“嬷嬷也别太担心了,兴许明天祖母和父亲被六姐和桂五之间的情分感动,一心软……嬷嬷啊!那以后您可就是六姐的婶婆了!” 桂嬷嬷就觉得身上冷飕飕的,都不敢去抬头看洛氏的眼。 直到夏青走了,桂嬷嬷才松了口气,提心吊胆的伺候在洛氏身边,“夫人!” 洛氏慢慢的收回盯在桂嬷嬷身上的视线,一眼就见到陆少川正跟着夏青身后走出去,当下着急的开口道,“陆公子,请留步!” 陆少川站定,缓缓地回身,对洛氏道,“不知母亲还有什么事要吩咐的。” 洛氏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陆少川面前,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第九十一章 赶出家门1 “陆公子,冬盈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她喜欢公子你,陆公子,请你看在冬盈对你一片痴心的份上,救救冬盈吧!”洛氏挡在陆少川身前,不让陆少川离去,声泪俱下的对着陆少川道。 陆少川厌恶的抽出洛氏手中握着的衣摆,冷冷的看着洛氏,“母亲这话错了,少川是知秋的夫君,跟六姐没有任何关系,看在往日六姐对知秋多方照顾的情分上,少川自会尽力帮她说项,至于别的……母亲还是去求一求祖母吧,兴许还有用!”陆少川咬重了字眼儿对洛氏说。 说完不理会瘫在地上的洛氏,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桂嬷嬷看的心惊,刚刚新姑爷的表情太吓人了。 “夫人!你没事吧!” 她不提还好,她一出声,洛氏回神,一挥手狠狠的给了桂嬷嬷一巴掌,桂嬷嬷一愣,赶紧跪在地上磕头,道,“夫人饶命,夫人息怒啊!” “饶命?”洛氏上前一把扯过桂嬷嬷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道,“息怒?你倒是告诉我该怎么息?那桂五不是你的亲戚吗?怎么会跑到冬盈的房里去了,还是根本就是你有心瞒着我,跟他合起伙儿来做出了这丑事?” 桂嬷嬷一愣,老泪纵横道,“夫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奴可是从小看着夫人长大的,这府里头任何人都可能背叛夫人,唯独奴婢不会,夫人,这是在怀疑我吗?” 洛氏一愣,她自然知道桂嬷嬷对自己的好,可是人一旦在气头上,什么过激的话都敢说,眼瞅着冬盈就…… “嬷嬷!”洛氏赶紧把桂嬷嬷扶起来,道,“嬷嬷,你不要往心里去,我也是一时说错话,这阵子进儿和冬盈连番失利,我也是气糊涂了,嬷嬷你快帮我想想办法,眼下该怎么办才能救了冬盈。” 桂嬷嬷也是一团乱,哪里能想出什么主意,想了好半晌儿,就听洛氏道,“你赶紧的找人去一趟洛家,赶紧把这事告诉父亲。” 桂嬷嬷一听赶紧拦住洛氏,道,“夫人,这事万万做不得!如今这家里上上下下的人心都向着三少爷,老爷已经因为上次的事情对舅老爷他们有了很大的不瞒,这是夏家的家事,是家丑,要是他们硬是插进来,反倒会害了小姐啊!” 洛氏一听就要哭出来了,桂嬷嬷说的没错,夏盛如今最厌恶的就是洛家的人,要是自己去求了他们,反倒会害了冬盈,洛氏咬了牙霍地站起身,“好,我去求求老爷,再怎么说冬盈都是他打小疼起来的,他总不至于半点儿亲情都不顾了。” 洛氏想的很好,可是到了夏盛的房外,却被值夜的给直接拦下了,夏盛根本就不愿见到她。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儿,众人早早地就聚在了正厅,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众人的脸上都不好看,洛氏早早地就候在这里,府上的主子都来的差不多了,就连一向称病从不出门的七姨娘乔氏也出现在大厅里。 乔氏本来生的很是娇媚的,自从跟了夏盛后,也不知怎地,人就渐渐地消瘦下去,眼瞅着气色一天不如一天,接连半年的盛宠后,渐渐地就被夏盛遗忘在后院里,如今猛不丁儿地在这见到她,洛氏一愣,想了很久才记起她是谁? 一大早儿,老太太早早地就起了身,府上出了这么大的事,老太太一晚上根本就没睡好,光是想着该怎么处置夏冬盈就已经是一个头两个大了,高嬷嬷进来请了膳,老太太却连摆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没多会儿,听见脚步声传来,老太太还以为是高嬷嬷,低着头扶着额,有气无力道,“不吃不吃,都拿走吧!” “不吃饭怎么成?”夏知秋缓缓地走到老太太身前,两手拉过老太太的手放在胸前,道,“天大的事都不如祖母的身子要紧,若是祖母气坏了身子,父亲知道了,心底岂不是更要难过了。”夏知秋说着,从无忧手中接过莲子羹轻轻的晾凉,道,“六姐的事情已经够让父亲烦心的了,祖母,您忍心再让父亲他自责吗?”夏知秋说着,亲手把莲子羹送到老太太嘴边。 老太太定定的看着夏知秋,她从未这么仔细的观察过夏知秋,印象中,这府上,最耀眼的永远是洛氏的那一双儿女,那样的张扬,那样的骄纵,以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老太太也曾经认为进儿和冬盈也是很好的,可现在……他们太让自己失望了。 老太太看着眼前的夏知秋,温顺的仿佛就像一朵惹人怜爱的菟丝花,骨子里却透出一丝倔强来。 老太太闭了眼,强自喝了几口羹,实在是吃不下了,夏知秋赶紧用手帕替老太太擦了擦嘴角,又伸手到一旁的果盘里拿了一片梅子干递到老太太嘴边。老太太用手一挡,叹了口气,道,“你是来替冬盈那丫头说情的吧!” 夏知秋一愣,垂下眼,“知秋不会,祖母误会知秋了,知秋只是担心祖母的身子。” 老太太叹了口气,道,“你这丫头就是心善,往日里不知吃了她母女多少气,我虽老了,却并不糊涂,这些都看在眼里,可有些事不是光靠着别人就能过去的,这日子,早晚要自己过的,你自己不学着硬起来,还指望着别人护你到什么时候?” 夏知秋低下头,应了声是,缓缓地退了出来。 高嬷嬷在一旁道,“这七小姐人虽然好,可就是心眼儿善了,六小姐明里暗里不晓得害了她多少回,知秋小姐还能如此……“ “你去让他们都过来吧!“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道。 高嬷嬷赶紧出去了,不一会儿,就见夏盛领着一家子老小都到了。 洛氏一言不发走到老太太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老太太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当做没看见。 “母亲!”洛氏叩了个头,道,“千错万错都是媳妇儿的错,冬盈她还是个孩子,也是一时糊涂,求您看在她年纪还小的份上,饶了她这一回吧!” “她还小?”老太太怒道,“一时糊涂?这话你也说的出口,你当我真的老糊涂了不成,当真以为我是好骗的?还是你真以为大家的眼睛都是瞎的。” 洛氏声泪俱下,道,“母亲,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昨晚的事情根本就是一个意外,冬盈她也是受害者啊!” 老太太见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洛氏居然还敢红口白牙的颠倒是非,气的猛地把茶碗摔到洛氏面前,洛氏不敢躲,溅了一身的茶水。 “好一个意外,你倒是跟我说说,是怎么个意外法儿?” 洛氏膝行几步上前对老太太道,“母亲,您是知道的,冬盈一直都喜欢陆公子,可自从知秋跟陆公子成亲后,冬盈嘴上不说,可是我知道,冬盈心里苦啊,昨晚不免多喝了几杯,不想……不想……” “不想误把桂五当成陆公子,这才铸成了大错,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因为冬盈她太喜欢陆公子了啊!” 夏盛哼了一声,“就算是她喜欢知秋的夫婿,可也要顾及着知秋的颜面,如今既然少川已经跟知秋成了亲,冬盈就该安分,不要妄想些有的没的。你说这些都是误会,难不成昨晚的人换成是少川,咱们就得由着她死乞白赖的扑上去不成?” “……老爷,冬盈也是你的女儿,你怎能这样说她,她会这样做,不过是因为昨晚多喝了几杯罢了。”洛氏道,“换做是平时,冬盈万万不会做出这等事。” 老太太哼了声,道,“你住嘴,也不看看你自己养出了一个什么样的好女儿,简直快要把咱们家的脸都丢尽了。” 老太太说完,高嬷嬷就从身后的托盘里拿出几本书放在洛氏面前,洛氏低头一看,就觉得眼前一热,撇开头去。 不明白老太太为什么要那如此淫秽不堪的东西给自己看,“母亲,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老太太气的声都变了,“这是我昨晚命人在冬盈的屋子里搜出来的,就藏在她的枕头底下,这就是你说的好女儿?” 洛氏一听都蒙了,猛地扬高了音量,“不可能!一定是有人故意诬陷冬盈,冬盈那么乖巧,怎么会看这种下作的东西。”洛氏说着,眼神刀子似的盯着夏青。 在她看来,一切都是夏青的诡计。 老太太哼了声,怒了,“都到了什么时候,你还在这里胡乱攀咬,别人陷害她,她不去陷害别人我就要烧香了。”老太太说着,气的猛地咳嗽起来。 高嬷嬷上前帮老太太拍背,一边对洛氏道,“夫人,您这话就不对了,这府里谁会去陷害六小姐,这东西是老奴亲自带着人去搜的,除了冬盈小姐的屋子,那桂五的房里老奴也搜了,也在桂五的枕头底下翻出了几本书,跟冬盈小姐那里搜出来的,是一模一样的。” 洛氏脑子轰得一声,她说这阵子冬盈怎么有些不对呢,猛地记起来有次吃饭的时候冬盈推说不舒服,洛氏担心,饭也没吃匆匆地去冬盈的屋里去看看她,却在门口看见冬盈慌慌张张的朝枕头底下藏东西,当时因为谈起了知秋的事,一时也就忘了仔细问问,如今听高嬷嬷这么一说,这东西八成儿真的是冬盈的了。 洛氏心底一慌,可是面子上却半分不让,哭着去抓夏盛的腿,“老爷,冬盈是你从小疼起来的啊,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夏盛哼了一声,“我夏家怎么会有这种不知廉耻寡廉鲜耻的女儿,若是早知会有今日,我真该在她一出生的时候就直接掐死她。” “老爷!”洛氏蒙了。 就听老太太道,“她自己耐不住寂寞也就罢了,居然还想去染指自己亲妹妹的夫君,当真是恬不知耻。” 洛氏一愣,就听老太太道,“我找人查过了,昨晚那屋子里头,有人刻意的放了一种催//情的香料,就连替新姑爷带路的良娣也招了,说是冬盈交代她,让她把人带去那个屋子的。” 洛氏一听,一下子蒙住了?怎么会这样?指使良娣把陆少川引去那个房间的人明明是自己,良娣怎么会…… 第九十二章 赶出家门2 “这怎么可能?” 洛氏一下子站起身,两个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 就见良娣慢慢的从外面被带进来,一进门,对着老太太和夏盛就跪下来。 老太太瞪了洛氏一眼,对良娣道,“你说……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良娣不敢抬头,在地上磕了个头低声道,“回禀老夫人,一切事情都是六小姐吩咐奴婢做的,奴婢要是不做,六小姐就会把奴婢卖到翠花楼去,奴婢也是万不得已,求老爷饶了奴婢吧!” “你胡说!”洛氏气的猛地上前给了良娣一巴掌,“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蹄子,说,到底是谁给了你什么好处,你怎么敢这样编排冬盈?” 良娣被洛氏一巴掌打翻在地,嘴角冒出血来。 老太太气的不轻,重重的一拍桌子,道,“放肆,当着大家的面,你就敢动手行凶,当真是半点也没把我们放在眼里,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你的夫君,有没有我这个老婆子!” 洛氏这才想到自己太莽撞了,一回身请罪道,“母亲息怒,不是媳妇不尊重您,只是听这贱蹄子口口声声冤枉冬盈,身为一个母亲,媳妇实在是忍不住啊。” “老夫人,奴婢怎么敢,的确是六小姐吩咐奴婢这么做的。”良娣赶紧爬到老太太脚下道。 “你住口!”洛氏气坏了,狠狠的瞪了良娣一眼。 老太太气的也不轻,对夏盛道,“这事情都闹到这份上儿了,你怎么看?” “老爷!”洛氏急忙对夏盛道,“事情究竟是什么样,也不能光听这贱婢的一面之词,您总要给冬盈一个申辩的机会啊!” 夏盛看了看老太太,见老太太没有反对的意思,摆了摆手,底下人便下去了,一会儿,一身狼狈的夏冬盈被带到屋里。 经过大半夜,夏冬盈此时是又惊又怕,整个人憔悴的不成样子,昨天晚上她被人带去了柴房,一晚上下来,又是蚊虫叮咬又是惶惶不安,眼底起了一圈黑气,心里一直琢磨着老太太会怎样处置自己,一直拖到现在,她连口水都没喝上,嘴唇早就干裂,再加上一晚上被绑在柴房里,地面又湿又凉,小腿疼的就好像有人用针在扎一般,每走一步都非常艰难。 洛氏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夏冬盈一拐一拐的走进了屋里。 老太太皱了眉,不悦的看着洛氏,“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一个丫头,怎么就成了这样子?” 洛氏当初陷害夏知秋的事情是瞒着众人做的,事后自然不敢对他们明说,所以夏盛他们自始至终一直都不知道夏冬盈的腿上有伤。此时见夏冬盈跛足,除了昨晚就看出一点门道的夏盛,和早就知情的夏青他们,其余众人都是满脸惊讶。 还不等洛氏开口,始终站在老太太身边的夏知秋就已经先开口了。 夏知秋上前一步在老太太身边跪倒,泪盈盈地道,“祖母。这事知秋也有错。” 老太太一愣,就听知秋道,“祖母,那日在明郡王府,知秋被毒虫咬伤,幸好遇上胥家的人,好心援手才救了知秋一条命,虽然知秋现在已经不能跳舞了,可好歹也没留下什么残疾,可是不想那毒虫太厉害,不但咬伤了知秋,就连六姐也被咬了,六姐是在回来的时候被咬伤的,大家起先都不知道,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晚了,这才导致……” 夏盛一愣,猛地想起,当日回来的时候,夏冬盈的确是从马车上跌下来的,当时自己还以为她嫉妒知秋,没想到原来这么一回事! 老太太感慨的叹了一口气,心道这孩子也是挺可怜的,再一看夏冬盈还是昨晚那一身狼狈的衣裳,刚想开口让人给夏冬盈添一件衣服,就听见夏珏猛地挣开李氏的怀抱,道,“七姐说谎,明明是六姐姐害了你!” 夏珏这话说的又快又急,所有人都是一愣,夏知秋跪在老太太面前,面色一僵,赶紧回头道,“珏儿,不可以胡说。” 那边,自从夏知秋出面开始,夏珏就一直不停地朝前要冲上来,都被李氏阻止了,大家也不过是以为他小孩子脾气,没怎么当真,却不想他猛地来了这么一句。 李氏也吓了一跳,上前一把捂住夏珏的嘴,“我的小祖宗,有什么事回头再说,别在这里打扰老爷他们,娘先带你出去玩儿。” 说着就要硬拉着夏珏离开。 夏珏年纪虽小,可脾气却很扭,两手使劲儿扒开李氏的手,一边挣扎一边嚷嚷道,“我没有说谎,那晚你们在屋子里说话,我在外边明明都听见了,就是六姐……明明就是六姐姐想要害死我姐姐,你们干嘛还要替她说情?” 洛氏的面上一下子退得半点儿血色都没有,就连夏冬盈也跪在地上哆嗦着望着夏盛。 夏盛一听皱起眉头,站起身对李氏道,“你住手,让他把话说清楚。” 李氏干笑了一声,“老爷,你不要听珏儿胡说,他还只是个孩子。” 老太太哼了声,“就因为他是个孩子,才没有你们大人的那些个顾虑。” 老太太都发话了,李氏当然不好再说什么,夏珏趁机挣开李氏的手,来到夏盛面前,“父亲,你们都被他们给骗了,明明是六姐姐想要害死我姐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盛猛地转头看着李氏,李氏退了一步,咬紧了下唇不吭声。 夏知秋也用手掩面伤心的哭了起来。 “知秋!”陆少川赶紧上前扶住夏知秋,柔声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既然父亲和祖母已经知道了,索性就全说了吧!”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老太太急了。 陆少川上前跪倒在老太太面前,道,“祖母,知秋她心地实在是太善良了。有些事,即使明知道是有人故意陷害,她也总是装作不知道。她实在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夏盛也急了。 老太太那里敢让陆少川跪在自己身前,赶紧让高嬷嬷上前替自己把陆少川扶起来。 陆少川才慢慢的对夏盛和老太太道,“详细的经过,还是让九儿来告诉你们吧!” 他这么一说,大家一下子都看着夏青,夏青不好在站在一边,只好上前跪在夏冬盈身边。 夏盛早就忍不住了,问道,“九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夏青看了看夏冬盈,见夏冬盈脸色惨白,嘴唇都哆嗦了,叹了一口气道,“六姐,事到如今,九儿也不好再替你遮掩了。” “不!……不,你胡说!”夏冬盈猛地抓着夏青的胳膊,对夏盛道,“父亲,你不要听他的,他们这是合起伙儿来要害我,您千万不要相信他。” “你住嘴!” 迎上夏盛阴狠的视线,夏冬盈下意识的松了手,就听见夏青道。 “父亲,祖母,本来这事情七姐是不让九儿说的,所以一直到现在,九儿也从未跟别人提起过,其实……七姐姐当日在明郡王的府上,根本就不是被毒虫咬了,而是中了毒。” “中毒?”夏盛一愣。 “对!”夏青接口道,“七姐的确是中了毒,幸好当时公子胥身边带了龙浔,龙浔念及九儿曾经救过他一命,所以才出手救了七姐,可纵使如此,因为还要为太后表演,七姐不能不登台,这样一来就耽误了时间,所以才会害的七姐以后再也不能跳舞了。” “是谁这么歹毒,居然要害知秋!”老太太问道。 “是六姐。是六姐!”夏珏在一旁嚷嚷道。李氏赶紧一把捂住夏珏的嘴。 “祖母!”夏青对老太太道,“事发当时,太后身边的廖女官亲眼瞧见六姐姐对七姐下的手。” 夏青这话一说完,不光是老太太和夏盛,就连洛氏也吓了一跳。 老太太一手猛地打翻了茶杯,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廖女官曾亲口对胥公子说过,说她看见六姐当着她的面对七姐下的手,祖母不妨好好想想,若不是她们知道真相,只凭着七姐一介商女的身份,即便是残了废了,那太后又怎会看在眼里,太后之所以会赏赐了那么多东西,无非是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如不是她张罗着要看七姐跳舞,六姐也不会心存妒忌,七姐也就不会出事,只是这事儿怎么说都是夏家的家事,太后她老人家不好插手,所以才没有干预,可是……她老人家,又怎么容得下……”夏青说着惋惜的看了夏冬盈一眼,道,“六姐如今只是有些跛足,已是万幸了! 洛氏一听这话,脑子嗡的一声,这夏青话里的意思,难不成冬盈会中毒,居然是太后下的手。 夏盛比洛氏还要震惊,他还好奇太后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赏赐了这么多东西给知秋,原来里面还有这么一回事。 夏青也不怕她们去问,这里面关系到太后和胥家,纵使她们想问,也没地儿问去。 夏冬盈此时已经懵了,她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又会把以前的事情扯出来,而且……听夏青的意思,难不成自己会中毒,一切都是因为太后? 夏冬盈懵了,就见夏青转过头,歉意的望着洛氏,道,“母亲,您也不好好想想,若不是太后她们的安排,那晚舅舅去九儿房里偷偷拿的解药怎么就没了效用,这里面的关联,难道母亲到现在还想不明白吗?” 夏盛猛地挑眉,狠狠的看着洛氏,心道这洛家的人也太嚣张了,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在自己府上横行,到底有没有把自己放在眼底。 “不……不是我!不是我干的!”夏冬盈叫着上前去扯洛氏的衣服,“母亲,你快救救我啊!不是我的错,不是我!” 洛氏现在是有苦说不出,这一切明明是自己替夏冬盈安排的,不想反倒害了她,洛氏心一横,刚想告诉夏盛是自己的主意,就听见夏青幽幽地道,“六姐,事到如今,你莫非还想推卸责任,莫不是还想把一切都推到母亲身上?” 夏冬盈一愣,忙不迭地点头,道,“对对对!这一切本就是母亲的主意,都是母亲让我这么做的。” 夏青一脸失望的摇摇头,“六姐,都到了这时候了,你就不要再把责任推卸给母亲了。” 洛氏上前扑在夏盛脚下,“不,老爷,是我,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是我让冬盈这么这么做的。” 夏青一笑,上前亲自扶起洛氏,“母亲,九儿知道您心疼六姐,可也不能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背啊,您不顾及自己,也要为大哥想想啊!” 良娣这时候突然上前道,“奴婢可以证明,这事跟夫人没关系,都是六小姐做的。”说完不停的磕头。 夏冬盈一僵,不管不顾的上前扯了良娣的头发,骂道,“你这个小贱人,我让你胡说,我打死你!” 夏盛气急,上前猛地给了夏冬盈一脚,夏冬盈被一脚踹翻在地。 “冬盈!”洛氏赶紧上前。 “都给我住手!”夏盛一声令下,众人全部都停下了动作,夏盛目光扫过夏冬盈,又看了看洛氏,心道这两个人没一个是消停的,虽说事情是冬盈做的,可背后肯定少不了洛氏的股儿,夏盛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既然都已经牵扯了太后,冬盈以后是留不得了,这事已经拖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太后她老人家心底是怎么想的呢? 不如趁这个机会…… 夏盛想到这,阴狠地看着夏冬盈,一字一顿道,“从今天起,夏冬盈再也不是我夏家的女儿。” “老爷!”洛氏喊了一声,一口气梗在胸口,猛地晕了过去。 夏冬盈嘶哑地尖叫了一声,“不要!父亲,我不要走,我是您的女儿啊,您不能不要我。” 夏冬盈说着上前一把抱住夏盛的腿,被夏盛狠狠的一脚踢开,冷漠道,“我夏盛没有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儿。” 夏进这时候听了消息,从外面闯进来,他昨晚被洛氏狠狠的罚了一通,今早儿一起来,发现自己被人反锁在屋子里,夏进在屋里又喊又叫,可是根本就没人敢上前给他开门,夏进好不容易才从窗子里爬出来,却被人告知是洛氏下令将他拦在院子里不准他出来。夏进怎么肯乖乖地待着,不管不顾的冲出来,刚到门前,却听见夏盛要把夏冬盈赶出夏家,夏进一下子就蒙了。 “父亲!你这是怎么了?冬盈是你女儿啊,你怎么能不要她?”夏进质问道。 夏盛此刻心底满脑子想的都是夏青的那句太后已经知道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听夏进这么一说,冷冷问道,“你这是想要跟着这个不要脸的贱婢一起走吗?” 夏进一僵,站在原地不敢出声了。 老太太愣了愣,她倒是没想到要把夏冬盈赶出府,见夏盛这么决定,愣了片刻,看了看晕在桂嬷嬷怀里的洛氏,心道是该给她们一个教训,左右还有洛家,就算出了夏家,估摸着冬盈也吃不了亏。 这么想着,便不再出声。 夏盛接着道,“将桂五乱棍打死,至于良娣……找人发卖了!” 夏盛话一说完,桂嬷嬷就觉得心咯噔一下子。 “不……我不走,我是夏家堂堂的六小姐,我不走。”夏冬盈朝后退了几步,猛地转身就跑,那只脚一跛一跛的此刻看在夏盛眼底十分碍眼。 “还不赶紧把她拿下了。” 两旁的婆子上前三两下把夏冬盈按倒在地,平日里这些婆子们没少受到洛氏母女的气,如今夏冬盈落到她们手上,手底下难免重了些,夏冬盈惨叫了几声,就被一个婆子趁机在她嘴里塞了一块抹布。 夏冬盈哪受过这个,险些晕过去。 事情解决了,老太太跟夏盛都走了,众人便渐渐地散了去,乔氏看了看还晕倒在桂嬷嬷怀里的洛氏,大家来来去去,居然没有一个人肯上前帮一把,乔氏冷笑了一声,转头走了,心底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陆少川跟夏知秋走到夏青身边,见夏青目光直直地盯着洛氏,不解道,“还有什么好看的。” 夏青一笑,“再怎么说她都是咱们名义上的母亲,于情于理都要上前关怀一下。” 陆少川回头看了一眼,他实在不明白夏青为什么要留下洛氏,要是依着他的意思,这次就该一并把洛氏拉下水,就算不能扳倒洛氏,也要让她不痛快,可夏青偏偏让良娣把罪过都推到夏冬盈身上。陆少川看不明白夏青究竟在想什么,对着夏青点了点头,扶着夏知秋走了。 夏青慢慢的走到桂嬷嬷身前,桂嬷嬷下意识的朝后靠了靠,戒备的盯着夏青。 夏青一笑,古井不波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桂嬷嬷,笑着道,“嬷嬷这是怎么了?” 桂嬷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三……三少爷!” 桂嬷嬷紧紧地抱着洛氏,就觉得怀中的洛氏猛地震了震,似是要醒转的样子,桂嬷嬷赶紧小心的揉着洛氏的心口,心里却想着这夫人还不如不要醒,现在醒来,一看到三少爷,只怕是不妙啊! “母亲醒了?”夏青见洛氏醒过来,赶紧上前蹲下身子关怀地问道。 洛氏幽幽地醒转,入耳的第一句话便是夏青的这句关怀,洛氏一愣,猛地推开桂嬷嬷朝四下里看了看,除了眼前的夏青和桂嬷嬷,哪里还有半个影子。 就听夏青道,“母亲这是在找六姐吗?只怕这会子,再要想见到六姐,母亲怕是要到街上去找了。” “你说什么?”洛氏猛地晃了晃,桂嬷嬷赶紧上前扶住洛氏,悲声道,“夫人,您先顺顺气,您可千万不能倒啊!” “冬盈?我的冬盈呢!” “夫人,冬盈小姐已经被老爷赶出府去了!” 洛氏一听就觉得胸口一闷,猛地吐出一口血。 “哎呀!这是怎么了?嬷嬷。还不赶紧扶母亲回去歇着。” 洛氏靠着桂嬷嬷,阴狠地盯着夏青,道,“你是故意的,你是存心的。冬盈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一定要害她?” 夏青笑了,“母亲这话从何说起啊!六姐会有今天,还不是多亏了母亲,怎么会怪在九儿身上了。” “你……你……”洛氏伸手指着夏青,眼瞅着就要背过气去。 桂嬷嬷扑通一声给夏青跪下来,“三少爷,奴婢求求你了,您还是先回去吧!” 还不等夏青说什么,洛氏上前一把抓过夏青的胳膊,抡圆了手臂刚要打下去,就觉得自己的身子被人用力的扯向一旁,一个不稳一下子摔在地上。 “母亲!”夏青满脸惊慌的上前扶起洛氏,回头对一脸愤怒的夏盛道,“父亲,母亲也是因为一时误会才会对九儿动手,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母亲打几下消消气也就好了,千万不要气到母亲才好啊!” 夏盛一听指着夏青对洛氏道,“你听听,九儿多懂事的孩子,你怎么下得去手,冬盈和进儿要是有九儿一半懂事,也不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你还有脸在这里打人,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冬盈会有今天,完完全全都是你害的!” 洛氏浑身哆嗦着看着夏盛,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夏盛厌恶的对桂嬷嬷道,“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把你家夫人扶回去,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桂嬷嬷赶紧爬起来扶着洛氏走了。 夏盛这才回身看着夏青,疑惑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和胥家的人走得这么近了?” 夏青一愣,“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盛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对夏青道,“刚刚接到这封信,有个叫胥尧颜的公子说已经邀请你很多次了,可是都没等到你,想说托我问一下,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你!” 夏青一听嘴角一抽,这胥尧颜,当真是没脸没皮,居然把信递到夏盛面前去了。 自从宴会后,胥尧颜多次给自己送了信,邀自己一聚,都被夏青找借口推了,最近更是每天一封信,夏青顺手给了晴晌,却不想胥尧颜居然不死心,直接找上夏盛,如此一来,自己反倒不好拒绝了。 第九十三章 我帮你收拾他 不是没有考虑过继续无视,可夏青考虑了许久,终究还是领着晴晌来了天香楼。 到了天香楼,夏青被掌柜领到雅间,门一推开,夏青一眼就看见一身大红的胥尧颜抱着猫坐在靠窗的椅子上,那双望过来的眼眸含了笑,足以魅惑众生。 夏青垂眸,暗暗叹了一声胥家的人果然各个妖孽。 胥尧颜挑起唇角,面上含了三分笑,眉梢上挑,和煦道,“三公子还当真是不好请啊!” 夏青垂下眉眼,在他对面坐定,就算没有胥尽欢的警告,夏青也能一眼看出胥尧颜的阴狠,只是通常情况下,胥尧颜都掩饰的太好了,若不是上次的宴会,夏青还真要以为胥尧颜只是个哥哥这么简单了。 “不知胥公子这么急着约在下出来有什么事?”夏青问道,半点儿笑脸都不给。 胥尧颜抱着团容的手微微有些用力,眯着眼打量着夏青;仅次于胥尽欢的容貌,少了刚阳却奇迹地多了几许柔媚,果然姿色过人,这夏青也可以算得上是大兆数得着的美男了。 可惜到底不是女的,可惜了。 胥尧颜从小到大无论什么都喜欢跟胥尽欢争一争,若果夏青是女人,他一定第一时间把夏青抢到手,但是男人……,胥尧颜审视的打量了夏青,长得再好他也不感兴趣。 “你好像对我充满敌意啊!”胥尧颜笑着道。 夏青一笑,展开手中的扇子扇了扇,“公子误会了,夏青与公子不过只见了一面,何来敌意一说。” 胥尧颜一笑,抱着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不会是我那个弟弟做了什么事情惹到你了吧!” 胥尧颜一说完,就见夏青的面颊缓缓地染了色彩,那张面孔立刻生动起来,却也立时拉下脸来,不悦地望着胥尧颜,“若是胥公子没有别的话要说,那就恕夏青不奉陪了。” 夏青说完,唰地一声阖上扇子,站起身就要出去。 胥尧颜嘴角带笑,缓缓地道,“三公子,让我们来做个交易好不好?”他刚刚是故意出言激怒夏青,就是为了想看一看,夏青是不是果然如自己猜测般讨厌胥尽欢,此时见夏青抬脚要走,心底的那些疑虑瞬间去了大半。 夏青顿住,并不回身,缓缓道,“胥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胥尧颜慢慢地站起身,任由团容从他身上跳开,“我们来交易,我帮你摆脱胥尽欢,相对的你也要帮我做件事!” 夏青慢慢的转回身,不解的望着胥尧颜。 胥尧颜一笑,他心底认准了夏青十分讨厌胥尽欢,单从上次在宴会上夏青对胥尽欢的态度上就能看出一二,虽然胥尽欢没有亲口说什么,可明眼人有怎会看不出,胥尽欢脸上的那两巴掌是夏青打的。在胥尧颜看来,这很正常,若是有人错把自己当女人来调戏,自己恐怕就不单单是给对方两巴掌这么简单了。 夏青会生气也是很自然,会厌恶胥尽欢也是很自然,但是夏青没有可以与胥尽欢相抗衡的实力,所以夏青只好容忍,那么……自己在这时候适时的助他一助,他应该很高兴才是。 夏青挑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胥尧颜见夏青转回身,以为事情有转机,笑着道,“很简单,我希望你能跟我合作,从胥尽欢的手中帮我把江南一带的茶叶营销权拿到手,当然,相对的,我会想办法帮你把胥尽欢调开,而且,必要的时候,我也可以帮你,……让他在你的眼前永远地消失。”胥尧颜说的阴狠,夏青也不是傻的,自然明白这个所谓的消失是什么意思。 夏青一愣,慢慢的踱步回来,坐在椅子上,一眨不眨地望着胥尧颜,“胥公子这话夏青倒是有些不明白,胥公子想要茶叶的经销权,大可以直接去跟令弟讲,为什么反倒来问我这个外人,而且……胥公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跟公子胥之间……谈不上厌恶!”夏青故意说得隐晦,字面上的意思好像在告诉胥尧颜自己与胥尽欢之间没什么矛盾,可那语气有明明白白的告诉胥尧颜,她跟胥尽欢之间的梁子结大了。 胥尧颜笑了,仿佛看见鱼儿已经上钩了,笑的惬意。 团容在胥尧颜的脚下转了几圈,吸了吸鼻子,‘喵呜’地叫了一声,突然脚步轻快的跳到夏青的腿上,夏青一愣,下意识的朝后靠了靠,见团容只是用它那毛茸茸的脑袋只往自己身上蹭,旋即笑了。 “这猫很可爱!” 夏青抹上团容柔软的绒毛,团容舒服的眯了眼,‘喵呜’地叫出声来。 胥尧颜眯着眼,狐疑地望着夏青,就连跟在胥尧颜身后的胥刚也吃惊不小,别人不知道,他们却是比谁都清楚,这团容,是胥尧颜在一次西域之行后带回来的,这猫说来也怪,绒毛比一般的猫要长,可性子却十分古怪。 胥尧颜当初带着团容回来的时候,团容也不过是一个不足拳头大的小猫,除了胥尧颜外,任何男人靠近它,它都会竖起浑身的绒毛,甚至有时候会伸出尖尖地爪子攻击对方。所以直到现在为止,这团容除了胥尧颜和府上的个别姬妾外,就连胥刚他们也是不敢随便靠近的,胥尧颜偶尔用团容来故意亲近胥尽欢,团容也都是沾身立马即走。 可以说夏青,是团容除了胥尧颜以外,首次不排斥的男人。 夏青等了半晌儿没听见胥尧颜的声音,狐疑地抬头,却见胥尧颜正眼神怪异地盯着自己,心底一慌,心想他该不会见自己抱着他的猫,生气了吧?据说很多饲养宠物的主人都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宠物。 夏青笑着把团容放在脚边,团容围着夏青转了一圈,叫了几声。胥尧颜一招手,团容这才回到胥尧颜怀中,那双晶亮的眼睛还时不时的盯着夏青。 胥尧颜这才收回视线,道,“夏公子不是胥家的人,自然不知道,胥家有规定,胥家的产业,除了胥家家主有支配权以外,其他人不得干涉。” “那夏青又能为公子做些什么?”夏青问道。 胥尧颜一笑,道,“很简单,家规虽规定胥家的其他人不能干涉胥家生意,可却没指名不能与外人合作,所以……我希望三公子能从胥尽欢那里拿到经销权,由三公子出面合作,而我在背后支持你,自然……至于报酬方面,我是不会亏待三公子的。” 夏青沉默了。 胥尧颜道,“自然,作为酬谢,我还可以替三公子彻底地摆脱胥尽欢,让他在三公子面前永远消失,当然,要做到这一点,还得需要三公子的帮助才行。” 夏青沉默了片刻,道,“我考虑考虑!” 胥尧颜一笑,他也没指望夏青会一下子答应下来,如果夏青真的当场答应自己,那自己倒是要认真的考虑考虑了。“好!胥某就在这里静候佳音了。” 是夜,夏青衣冠整齐的坐在卧室的桌边。 倏地,风撩起了窗帘,烛火晃了晃,晴晌一愣,下意识地来到窗边,朝外看了看,随手关上了窗子。 夏青的嘴角扯了扯,看着晴晌朝香炉里面加了一些香料。 “三少爷,夜深了,奴婢服侍您休息吧!” 夏青垂下长长的睫毛,道,“我还不想睡,你先下去吧!” 晴晌应着,看了夏青一眼,道,“那奴婢就在外边候着,三少爷若是有事,叫一声就好了!”说着行了礼,转身出去了。 夏青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道,“人都已经出去了,你打算藏到什么时候!” 第九十四章 对猫过敏惹的祸 房梁上传来一声轻笑,夏青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胥尽欢已经斜倚在自己的床上了。“你怎么知道我来了,难不成我现在就这么不济!”胥尽欢一脸哀怨的望着夏青。 夏青早就对他的色相免疫了,没好气的放下手中的杯子,她才不会告诉他,自己是闻到那股好闻的青檬的味道才知道他来了。 夏青见胥尽欢随手拿起自己床头的枕头,顿时觉得脸颊一热,快步走过去一把夺过来,“你不要随随便便就动我的东西。” 夏青说完,脸上已经红的不成样子,胥尽欢一笑,无赖的靠过来,“好,你的东西我不动,为表歉意,我的东西随便你动行不行!”说完还故意暧//昧的朝夏青靠了靠。 夏青无语,随手把枕头砸在胥尽欢脸上,转身刚想走人,却被胥尽欢往怀里一带,整个人一下子扑在胥尽欢怀里。 夏青低呼了一声,急忙朝外看去,果然,晴晌的影子印在门扇上,似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 夏青急忙一把捂住胥尽欢的嘴,忽略了胥尽欢眼底的笑意。 一直等守夜的晴晌离开了,夏青这才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下去,白了胥尽欢一眼,道,“你这人怎么老是这样,能不能正经儿点?” 胥尽欢听完非常配合的挺起胸膛,道,“好,说正事,胥尧颜今天找你是为了什么?” 夏青一早就知道胥尽欢会来问自己,只是刚刚被胥尽欢一闹把正事给忘了,此时胥尽欢一提,这才把今天胥尧颜跟自己谈的事情与胥尽欢说了一遍,说完后又问胥尽欢,“你们胥家这到底是怎么了?” 胥尽欢挑眉,回了一句,“夏家就安生了吗?” 夏青一愣,是啊,单是一个小小的夏家,就已经闹成这样,更何况是大兆有名的胥家,这里面还参杂着朝廷。 胥尽欢简短的向夏青介绍了一下胥家的概括,这才道,“从小到大,胥尧颜都认为是我夺走了原本该属于他的一切,所以……”说到这儿苦笑了下。 夏青自然明白这些,就好像她原本也没打算跟夏冬盈她们争什么,可有时候,自己的存在本身就碍了她们的眼。 这么一想,夏青就觉得别看胥尽欢在人前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其实他也是跟自己差不多的可怜虫。 胥尽欢见夏青失神,便不安分起来,他是打定了主意要拉近自己与夏之间的距离,就怕夏青疏远自己,所以每次见面,就算是要在夏青面前扮无赖充混蛋,他也总是想着法儿的与她亲近,还不是因为他们二人最初的相遇,注定了他不像正常男女交往那般追求夏青;既然最初的印象已经如此不堪了,既然已经难得的有了那份儿亲昵,胥尽欢就没打算再让夏青从自己身边溜走,所以他总是想着法的让夏青熟悉自己,甚至不惜在她面前耍无赖,也要让她习惯自己的存在。 而目前看来,进度还不错,最起码,夏青虽然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终究没有说过不想再见到自己,甚至……胥尽欢心底窃喜,在自己每次亲近她的时候,虽然嘴上说着反对的话,可每次到后来,还不是无意识的靠向自己,就好像现在这般…… 胥尽欢心底窃喜着一手揽过夏青的肩头,绕过她恍惚的面孔,低头在她颈//项间印下深深的一吻,夏青无意识的娇//吟了一声,胥尽欢的唇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牙齿轻轻地在夏青的脖子上啃//咬起来。 还不等她叫出声来,房门却在此时被人从外边一脚踹开,二人傻愣愣的转头,就见晴晌手里拎着扫把站在门口,身边还跟着韩翊,两人一看清屋内的动静,韩翊当时就愣住了,眼角一抽一抽的盯着自己前后两任的主子。 晴晌可不明白怎么回事,只当是胥尽欢占夏青的便宜,举着扫把就要冲过来,却被韩翊一把拉回去,甚至还先一步捂住她的嘴防止她叫出声来,“别嚷嚷,小心叫人听见了!” 说着不等晴晌出声,拽着晴晌朝外走去,甚至还体贴地为他们带上了房门。 晴晌的手在空中抓啊抓的,心底急坏了,心底韩翊这是怎么了,看见三少爷被人压在床上欺负居然不上去帮忙。 直到韩翊把自己拉到不远处自己的房间,这才松开手,晴晌回身推了韩翊一把,骂道,“你这个混蛋,明明看见三少爷被人欺负你不上前帮忙就算了,干嘛还不让我去。” 说完转身朝外跑去,刚到门口,却被韩翊一手拎回来,门扇咣地一声阖上。 “你听见三少爷呼救了吗?” “啊?”晴晌愣了。 “既然少爷没求救,就说明她现在根本不需要咱们,听我的,你还是先在这儿歇着吧!” “嘎?”晴晌这下愣住了。 韩翊一笑,看了眼反应迟钝的晴晌,推着她在桌边坐下,好心提醒道,“三少爷是什么人,若是屋里多了个人,而这个人对她有危害,她会这么忍气吞声的任由对方欺负吗?” 晴晌傻乎乎地想了想,“好像不会!” 韩翊一笑,“那不就结了。” 说的也是,他说的好像也对。 不对啊?好像有哪里不对?晴晌外头想了想,猛地站起身,叫道,“不对啊!那三少爷岂不是要吃亏了?” 韩翊把晴晌重新又按坐下去,“三少爷自己不觉得不就好了。” 好像是这样! 晴晌歪着头,可是……为什么她总是觉得他们间的对话好像有哪里不对啊! 晴晌想啊想,终于想起什么地方不对了,三少爷是女人,自己是知道的,所以看见三少爷被人压在身子底下,第一个想法就是三少爷会吃亏,可是韩翊又不知道三少爷是女人,为什么反应也和自己一样,而且……刚刚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对房内发生的事情并不惊讶? 难道?韩翊知道今晚那个人会来? 难道?韩翊知道三少爷是女人? 晴晌旋即睁大了眼睛看着韩翊,却见韩翊一副你终于想明白了的表情看着自己,一下子懵了。 “你……你怎么知道……?” 第九十五章 打人也是技术活 “你快起来啊,晴晌会担心的!” 夏青说着推开胥尽欢就要跑出去,却被胥尽欢一下子扯回了,重又压在身下,“放心,韩翊会安抚好晴晌的。” 胥尽欢说着,一手抚向夏青的唇瓣,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这样也好,以后我再来的时候,就不用偷偷摸摸了。” 他这是什么话?夏青柳眉倒竖挺起胸膛正想开训,却正好印上胥尽欢低下来的唇,夏青到吸了一口气,向后一缩,却又结结实实的被胥尽欢困在床铺间动弹不得。 胥尽欢一手把夏青的两只手控制在头顶,一手肆/无/忌/惮的去扯夏青的裹/胸/布,夏青哪是胥尽欢的对手,不一会儿整个人泥一般的摊在床上,胥尽欢也停下来伏在夏青身上大口的喘/着气,本是想逗弄一下夏青,却不想到头来受罪的却是自己。 夏青羞红这一张脸推开胥尽欢,赶紧伸手扯紧衣服遮住肩头的曼陀罗,恼了,“你无耻!” 胥尽欢眼神奇异地把头靠在夏青的肩部,“借靠一下!” 夏青一动不敢动的任由胥尽欢靠在自己肩头,生怕自己一动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好半晌儿,久到她都以为胥尽欢一不小心睡着了? “胥尽欢?”夏青小声地问,“你睡着了吗?” “睡着了!”胥尽欢伏在夏青肩头低笑。 夏青一愣,没好气的推开他。 “胥尧颜不像表面那样和善,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要小心提防些。”胥尽欢正色道。 夏青点头。 “其他的事情你不要管,交给我好了,我会替你摆平的!”胥尽欢柔声道。 夏青挑眉,面色不善的望着胥尽欢…… 桂五死了,夏冬盈被赶出了夏家,洛氏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第二天就瞒着夏盛他们回了一趟娘家,虽然见到夏冬盈果然被洛途接来了洛家,可待遇却…… 自从洛格娶了田甜后,洛家已经被田甜折腾的不成样子,尤其是田甜,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到谣言,说外界之所以会疯传夏知秋,都是因为夏冬盈的关系。田甜一听怒火中烧。 因为夏知秋,柔妃在太后面前丢了面儿,在皇帝面前也不如以前那般得宠了,甚至有次田甜进宫去看柔妃,却被另一个妃子指桑骂槐的骂了一通,本来田甜大大咧咧的还不明白,可是等回来后,待身边的丫头把其中的意思对田甜一讲,田甜的火噌地就上来了,正巧这时候夏冬盈跑到了洛家。 去的时候洛途并不在家,府上的人惧怕新夫人的泼辣,再加上田甜虽然不懂大宅门里的这些弯弯绕绕,可是太直也有直的好处,那就是脸皮厚,厚到看不出好坏脸儿。愣是没听明白婆婆的讽刺,大张旗鼓的帮着婆婆管起家来,进门没到两个月,张氏就被田甜气病了两三回,可也没法儿真的说她什么,田甜虽然憨直任性了些,可对洛格却是打从心底里的喜欢。 一开始,张氏还因为内宅的事情跟田甜吵过几次,可是见多了田甜没心没肺的笑,也就由着她去了,反正也闹不出什么大事来。 正巧天夏冬盈找上门时,张氏出门上香去了。老太太不管事,府里就剩下田甜当家。 田甜一听夏冬盈来了,心底气坏了。心想若不是这夏冬盈喜欢搬弄是非,自己的姐姐也不会受到皇上的冷落,当下悄悄地吩咐了身边的小桃几句。 夏冬盈很快被请进了洛家,她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粘,贴在身上十分难受,偏偏自己被赶出来的时候,荧光因为是自己的贴身丫头,被夏盛一声令下重重打了四十板子,直接卖给了人牙子,夏冬盈自己孤零零的,脚又痛。 一进到房里,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脾气就上来了,指着领她进来的陌生丫头道,“你去,给我打些洗澡水来,我要好好地洗一洗,再去给我找身干净的衣服。” 说着自顾自的在桌子边坐下,也没看见那丫头一脸的不屑。 她还想着跟往常一样,不用自己吩咐,就会有人把她最喜欢吃的香酥糯米糕送上来,却不想等的花都快谢了,别说是糕点了,就是洗澡水也没见到。夏冬盈有些受不住,站起身来到门口看了看,空荡荡的院子里半个人都没有,一回身看见墙角的小几子上面放这一盘玫瑰糕,夏冬盈顾不得这许多了,赶紧一瘸一瘸的奔过去,抓起一块糕点狼吞虎咽的塞进嘴巴里。 “噗!咳咳咳……这是什么东西啊,这么难吃??”入口的糕点又涩又咸,难吃死了,夏冬盈气急了,一下把整盘糕点推到地上。 “人呐,都死哪去了?” 这样一喊,才见到刚刚的那个丫头无精打采的晃进门,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指使着身后的两个奴才把一个看上去不是很干净的浴桶抬进门。 夏冬盈一见一下子火了,“狗奴才,你这是什么意思?” 月桂白了夏冬盈一眼,道,“大小姐,你真以为这是你们夏家,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要知道咱们府上那一针一线都是要上账的,再说了,管事那里也不是奴婢我说了算的,这时候能领到这样的浴桶已经不错了,大小姐您还是凑合着用吧,过了这个点儿,兴许连这样的浴桶都没有了!” “你……”夏冬盈气的手指发抖,心里暗骂这些势利眼的死丫头,等舅舅她们回来,若是不让她们扒层皮她就不叫夏冬盈。她心里打定了主意,嘴上道,“算了,赶紧把浴桶抬进去吧。” 月桂转身领着人把浴桶抬进去,一边走还一边嘀嘀咕咕的嗦,“什么东西,也不看看如今自己是什么货色,还真当自己是小姐了,像这种勾三搭四的贱货,居然还有脸进门,要是换了我,早就一头撞死了!” 夏冬盈在身后听到清清楚楚,一张脸煞白煞白的,“你站住!” 夏冬盈说着上前就要给月桂一巴掌,却被月桂一抬手抓住了手腕。 月桂对着夏冬盈的脸上啐了一口,道,“呸!你算个什么东西,连给我家小姐提鞋都不配,一个姑娘家,自己耐不住寂寞出墙也就罢了,找什么人不好,偏偏看上自己哥哥身边的狗奴才,真是恬不知耻,找了奴才也就算了,被发现了还不知悔改,妄想着嫁祸到妹妹男人的身上,这脸都快丢到天边去了,要是我是你,早就找棵歪脖子树吊死了!”月桂说着用力的推了夏冬盈一把,把夏冬盈一下子推到桌子边上,桌角正好顶在夏冬盈的腰上,夏冬盈疼的‘啊‘的一声叫出来。 月桂在一旁拍着手,“吆,大家快来看啊,我只是小小的碰了冬盈小姐一下,你瞧瞧,那梨花带雨的小模样,这是摆给谁看的?这里可没有你的相好的!” 夏冬盈从小娇生惯养那受过这个,此时火气上来再也受不了了,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猛地从地上扑上去一把扯过月桂的头发,伸出一只手使劲儿的朝月桂脸上招呼。 这月桂也不是什么善茬子,自己的头发被夏冬盈拽在手里,觉得脸上一阵阵火辣辣的疼,当下一咬牙,使劲儿朝夏冬盈撞去,夏冬盈不防备,被她撞倒在地上,月桂抽了一个空儿,两手死死的攥着夏冬盈腰侧的嫩肉,夏冬盈那受过这罪,疼的松了手,月桂趁着机会把夏冬盈骑在身子底下,没头没脸的就是几巴掌。 夏冬盈在底下扯着嗓子尖叫,旁边的两个奴才却好像没看见一般,只管把浴桶一放,眼神奇异地抱着膀子站在一旁看热闹,也不知打了多久,夏冬盈连喊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才见田甜身边的小桃慢悠悠的晃进了,大惊小怪地咋呼,“呦!这是怎么了,你们这些死丫头,平日里不干活就知道惹祸,回头等老爷回来了,看不打断你们的腿,……你们两个,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她们拉开!” 两旁的人这才上前把月桂拉开,也不知是谁一不小心,一脚踩在夏冬盈的手背上,夏冬盈疼的都岔了腔儿。 小桃这才上前仔细地打量了一脸狼狈的夏冬盈,大惊小怪道,“呀!这不是冬盈小姐吗?怎么弄成这样子了,我还以为是府上的丫头呢?”说着回身就给了月桂一巴掌,骂道,“死丫头,也不看看你是谁,连冬盈小姐都敢打,回头等我告诉老夫人,看不打断你的腿。” 说着亲自上前扶起夏冬盈,“冬盈小姐,你受苦了,都怪奴婢疏忽了,等下一定为冬盈小姐出出气。”说着把夏冬盈扶到床边坐下。 “您瞧瞧,弄的这一身的伤,冬盈小姐,您还是先洗洗吧!”小桃一边说着一边把月桂她们赶出去。 夏冬盈心底清楚这一切一定是她们故意的,不然谁敢给她这种气受,不过自己前脚被父亲赶出来,后脚她们就得到了消息,这里面一定是夏青那个混蛋在中间捣的鬼! 夏冬盈都快要气死了,想着只要等到舅舅或者舅妈回来,一定让她们好看。 正想着,夏冬盈的肚子咕噜噜的叫出声来,小桃一愣,眼底闪过一丝嘲讽,旋即赶紧换上一副笑脸,道,“瞧我这傻头傻脑的笨样,冬盈小姐一定是饿了吧!我这就去吩咐厨房为冬盈小姐准备吃的东西,冬盈小姐先去把身上这一身脏洗洗吧!回头我吩咐几个人在外头守着,冬盈小姐要是有什么吩咐,喊一声就是了。” 夏冬盈实在是饿极了,也没多想,赶紧点头吩咐小桃出去准备,自己来到屏风后边的浴桶边,这一动作才发现,浑身上下连骨头都疼了,就连脸上都是一阵火辣辣的,夏冬盈伸出手去一摸,就觉得手上粘粘的,放到眼前一看,手心上都是血,夏冬盈一下子心都提到嗓子眼,赶紧扒着浴桶照了照,发现脸上只是几条浅浅的抓痕,这才放下心来,咬着牙骂道,“小贱人,等下舅妈回来了,看我不撕了你的皮。” 夏冬盈忍着痛脱了身上的衣服,踩着浴桶边的凳子走上浴桶,才往水里放了一只脚,就觉得浑身一哆嗦,还不等自己把脚抽出来,就觉得腿上一疼,整个人一下子栽进浴桶中。 冰冷的水直接贴在身上,纵使此时已是炎炎夏日,可是猛不丁儿地掉进冷水里,任谁也受不住,夏冬盈一口气没缓过来,险些呛死在浴桶里,好不容易从桶里爬起来,眼泪早就满脸都是,她是一脚滑进来,大腿根部火辣辣的疼,疼的夏冬盈一下子失了声,只是使劲儿地咬着下唇不停地用手揉着大腿。才一会儿,就觉得浑身冰冷,连手脚都没有力气了。 夏冬盈哆哆嗦嗦的想从桶里爬出去,可是这浴桶里面连个矮凳都没有,夏冬盈手扒着浴桶边,哆哆嗦嗦的试了几次,不得已只好朝门外喊了一声。“来人啊!” 不一会儿,就听见脚步声朝屏风这儿走来,夏冬盈理所当然的以为是小桃说的,在外边准备伺候自己的丫头,头也没回的吩咐,赶紧把我扶出去。 下一刻,两双大手稳稳地拖着夏冬盈的胳膊,轻松地把夏冬盈拉出浴桶,夏冬盈哆嗦着低下头一看,就觉得脑子一下子轰的一下,那两双扶着自己的手上满是老茧,骨节分明,分明是两双男人的手。 夏冬盈尖叫一声抱住前胸,猛地一扭身子,人又一下子掉进水里,夏冬盈回身,就见身后站着两个长相粗鲁,身穿粗布的汉子。 “啊!你们是谁,是谁让你们进来的,还不赶快给我滚出去!” 再也顾不得冷了,夏冬盈尽量的蹲下身去,两手护在胸前,只露出脖子以上在水面上。 可是这作用根本不大,浴桶里面的水清可见底,水下的身躯一目了然,两人站在夏冬盈身前对看了一眼,满脸淫邪的朝夏冬盈走过来!不怀好意地道,“不是你自己叫咱们兄弟进来的吗?既然都让咱们进来了,还装什么纯?放心,咱们兄弟很厉害的,保证伺候的你舒舒服服欲仙欲死,来,咱们先帮你擦擦背!” 说着朝夏冬盈伸出手去…… 第九十六章 萌动 夏冬盈吓坏了,“滚开!来人啊,救命啊!” 水里的身子若隐若现,那两人对看一眼,嘴角的口水都快掉下来了,“你就别叫了,省点儿力气吧,乖乖地顺从咱哥俩儿,放心,咱们会好好疼你的。” “对啊对啊!别的不敢说,咱们肯定不会比桂五那小滑头差!”二人说着,不管不顾的伸手直接把夏冬盈从水中拎出来,淫/邪的目光直在夏冬盈身上打转,夏冬盈吓得脸色发青,使劲儿地挣扎,可一个她都对付不了,更别说对方还是两个人。 夏冬盈想都没想的一扭头,朝一人的手上咬去,那人一疼,大叫一声缩回手去,夏冬盈趁着对方愣神儿的机会,两脚使劲儿的朝脚边站着的那个人踹去,那人抱着裤/裆痛苦的蹲下身。 夏冬盈趁着这个机会,从床上窜下来,一边叫着一边朝门口一瘸一拐地跑去,还没走出几步,就觉得头发被人用力朝后一扯,惨叫一声向后直接摔到在地上。 那人拉着夏冬盈的头发把夏冬盈扯回床边,夏冬盈就觉得背部磨得火辣辣的疼,这时候的夏冬盈,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要啊!救命……”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房门被人猛地从外边推开,张氏一看清里面的情景,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儿,“冬盈!……畜生!你们在干什么?”说完朝一旁的人招呼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他们绑了!” 两旁的婆子这才上前,手上拿着棍子照着傻愣愣的两人小腿打去,还不等两人回神,就惨叫一声跪了下去。几个婆子上前七手八脚的把两人捆起来拉到一旁,田甜跟在张氏身后,脸上的表情一脸惋惜,可惜了!要是在晚来那么一时半刻就好了。 张氏这才急匆匆的跑到床边,小心的把夏冬盈扶起来坐在床上,快速的扯过一旁的薄被替她裹在身上,“冬盈!你说说话啊,你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夏冬盈整个人都被吓傻了,眼神毫无焦距的看着前方。 张氏一看心道这下坏了,自己不过是出门上了一次香,府上就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的婆家人她是清楚的,对洛氏和洛氏的一双子女很疼惜,回头要是被洛途知道夏冬盈居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那岂不是要跟自己闹上天去。 张氏这么想着就觉得头皮发麻,心说好端端的这不是在给自己添乱吗?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什么也是于事无补了,张氏眼尾一扫,恶狠狠地盯着被绑起来的两个人。 那两人此刻也蔫了,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夫人饶命啊,小的也是一时贪图几个小钱,奉命办事啊!夫人饶命啊!” 张氏怒了,“满口胡言,谁会下这种命令,分明是你们妄想脱罪故意在这里混淆视听。” 那两人一听张氏这么说,齐刷刷地朝田甜身后的月桂看去,刚刚就是月桂悄悄地给了他们五十两银子,放他们进府,说事成后另有重谢。 这种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哪儿找去,二人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了,哪成想会出了这档子事,一见事情大条了,二人朝月桂道,“就是这位姑娘让咱们来的,还说事成后另有重谢!” 张氏顺着他们的眼神看过去,顿时鼻子差点儿气歪了,心里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一切肯定是田甜搞的鬼,可是当着这些婆子丫头们的面,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回身对二人道,“满口胡言,我看分明是你们两个宵小之辈妄图进府行窃,见到冬盈貌美才起了这龌龊的心思,如今事情败露了,居然还敢栽赃陷害,来人啊!把这两个毛贼拉下去,也不用等老爷回来了,直接乱棍打死再去府衙报案!” “夫人,你不能这么做啊,小人说的都是真的。” “的确是那位姑娘让咱们做的啊!” 张氏一扭头,对一旁的婆子吩咐,“吵吵嚷嚷的成什么样子,要是一不小心惊动了府上的老太太,我看你们谁吃得消!” 众人这才上前去,七手八脚的把二人的嘴巴堵住,半拉半拽的拖出去,接着传来一阵板子声,好半晌儿才没了动静。 田甜额头隐隐渗出汗来,她是刁蛮任性了些,可以往不管自己怎么折腾,死伤再多的人,那些人也是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地被处决的,她并没有太多的负罪感,也没有这么恐惧过,可这一次张氏却是当着自己的面,直接就杖毙了这两个人,田甜猛地醒悟过来,这一切并不想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外头没了的,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一时间看向自己婆婆的眼神,就多了几分畏惧,吓得她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把厢房收拾出来!”张氏怒道。 就见田甜猛地哆嗦了一下,转头就跑了。 张氏也不知道这田甜把自己的话听进去没有,这时候也顾不上了,冬盈已经这样了,她犯不上再为了冬盈得罪田家! 张氏这么想着,招呼圆圆和小翠上前帮夏冬盈把衣服整理好。 这才找了一个粗壮的婆子,上前背起呆愣愣的夏冬盈朝厢房走去。 心里想着好在自己提前回来了,这要是晚回来一时半刻的,还不知要闹出什么样子。 看来等下老爷他们回来,少不得又要闹腾了! 张氏这么想着,不由得看了一眼夏冬盈,心说这母女两个人,就没一个省心的。 果然到了下午,洛途一回家得知夏冬盈的事情后,立马就掀了桌子,嚷嚷着要把田甜直接打死了,好在张氏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了半晌儿,洛途这才消了这个打算,洛途不傻,她虽然疼爱自己的妹妹,和她的一双儿女,可这个疼爱在最初就被他设了一个限制,他时时刻刻的提醒着自己,不能过了这道线。 不损及洛家的利益,才是自己最大的让步! 一旦对洛家的利益有害,慢说是自己的亲妹妹,就算是自己的亲儿子,还不是照样迎娶了田家的女儿。 洛途这么想着,就觉得张氏考虑的也对,这才放过了田甜,但是一想到这田甜居然敢背着他们在府里乱来,又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当天下午就拿了月桂,就在田甜的院子里,当着她的面前乱棍打死了。 从那天起,田甜这才真正的畏惧起来,再也不敢闹腾了! 洛途在第二天送信给洛氏,只说夏冬盈已经被接来了洛家,让洛氏放心。 可洛氏哪里放下得下,接到信后偷偷的跑了来,见夏冬盈痴痴呆呆的坐在床沿上,就连自己都认不得,洛家的人瞒的紧,洛氏也只当是夏冬盈心里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打击,不住地抱着夏冬盈,在她耳边说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设法让夏盛把她带回去!又嘱托了洛途他们好好给冬盈瞧瞧病,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洛家。 夏进身边再此没了近身随从,一时半会儿府上还真找不出合适的人选,不得已,洛氏只好从自己身边抽调了二个人过去先伺候着,分别是紫冉和紫川一对姐弟,这一次洛氏特别挑了比较乖巧的送过去,就是防止夏进身边再出什么错事。 夏进也被此事吓得不轻,不敢和以前那般肆无忌惮,可这样一来,他就完全把柳如眉那边的事情给忘了。 柳如眉这几个月一来,一直暗中跟‘夏青’秘密交往,突然间没了‘夏青’的消息,一下子变得惶恐不安起来。 在家里坐卧不宁的等了半个月仍没等到‘夏青’的来信后,柳如眉坐不住了…… 第九十七章 两情相悦才好 柳放散了朝会后,跟自己的同僚一起来到得月楼喝酒聊天兼联络感情,几个人谈着谈着,慢慢的便谈到了胥尽欢身上。 胥家的人素来行事都低调的很,我朝几代间,史料上记载的胥家实实在在的传闻也是少之又少,如今太平盛世,胥家的所有行动都在暗处,自然不会露出多大的行迹,所有人虽然都在传说胥姐的人如何了得,却也没有什么真凭实据。 可现在就不同了,胥尽欢活生生的站在那儿,不但如此,素来神秘低调的胥家这次居然一反常态在燕都定了下来,这下子大家悄悄地议论开来了。 有人说胥家一出现,说不定这天下又要乱了。 也有人说,跟天下无关,其实是胥家本身出了问题。 还有人说,胥家的家主胥尽欢看上了某某小姐,为此魂牵梦绕,因为那位小姐是燕都人士,所以胥尽欢才会在燕都暂住。 更有甚者,综合这些日子胥尽欢的反常行为,一致的认为,哪是什么小姐,这胥尽欢分明是看上了夏家的三少爷,没看见胥尽欢追夏青追的紧吗?各种迹象表现在,凡是有夏青参加的宴会,胥尽欢一定到场。 对于众人的种种猜测,柳放只是微微一笑,若要硬问他的看法,他倒是更倾向于最后一种,虽然这种说法看听起来有些荒谬,可胥尽欢看向夏青的视线实在是太诡异了。 柳放这么想着,眼角一扫,正巧瞄见大街上一个熟悉的身影,随后缓缓地皱了眉,对众人道,“各位同僚,放刚刚记起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就先告辞一步了!” 说完跟众人热情的打过招呼告辞离去,皱着眉不悦地朝大街上那个熟悉的身影追去。 一直等对方进了醉仙居的大门,柳放才怒气冲冲的追进去。 柳如眉侧坐在二楼的窗前,痴痴地望着对面隶属夏家的酒楼,就连柳放进来都没发觉。 彩菊赶紧扯了扯柳如眉的袖子,柳如眉恍若味觉,低低地叹息了一声,这已经是她第三天在这里等了,足足三天,都没见到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身影。 柳放哼了声,在柳如眉对面坐下,不悦地道,“你就那么喜欢他?既然认准了非他不可,又为什么不去对面直接找他?” 柳如眉一愣,回头看了柳放一眼,低头不语,半晌儿后,才无精打采的说了句,“不关你的事!” 柳如眉其实也想直接找上门去,可这些日子以来,‘夏青’曾经不止一次的对自己说过,叫她千万不要鲁莽,不要把信大张旗鼓的送去夏家,也不要到夏家去找他,‘夏青’说了,因为夏进的事情,洛氏和夏盛对柳家的看法很大,还说他正在设法说服他们,让他们能够接受柳如眉,到时候,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柳家提亲了。 柳如眉被‘夏青’迷得晕头转向,就算‘夏青’说盐是甜的,柳如眉也会毫不犹豫地点头说是。可是,如今‘夏青’突然间就断了跟自己的联系,柳如眉心里一下子就慌了,难不成是事情进行的不顺利?还是,‘夏青’现在已经不喜欢自己了? 柳如眉想着想着眼圈里就蓄满了泪水。 柳放一看气坏了,他素来心疼自己的妹妹,见柳如眉这样难过,短短几天,人都瘦了一圈,一家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柳放一咬牙站起身,上前一把抓住柳如眉的腕,“走,哥哥带你去夏家找那个小子去。” 柳如眉大惊,“不要!”她挣脱柳放的手,愤愤地坐回去,赌气的转过头去,“不关你的事,我不要你管。” 柳放见柳如眉如此固执,还以为她放不下面子,苦口婆心地劝道,“妹妹,哥哥也是关心你,你放心,既是你喜欢,做哥哥的自然会想办法让夏家的那个小子娶了你,可问题是……这事不是你一厢情愿就能行的,两个人过日子,总得要对方心底有你才行,不然就算你嫁过去,我们也不放心啊。” “你不跟哥哥先去见一见夏青,亲口问一问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哥哥怎么放心把你嫁过去。” 见柳如眉有反应,又接着道,“你放心,做哥哥的说到做到,如果那夏青心底果然有你,不管他父母如何,哥哥都会让你称心如意。” 柳如眉惊喜地看着柳放,“你真的能让他们接纳我?” 柳放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总得要夏青自己同意才行,到时候,即使他父母不同意,就算是拐了夏青出来,我也一定会让你们如愿。” “当真?” “自然是真的!” 柳如眉一听心花怒放,对柳放道,“那大哥赶快去找他们问清楚吧!至于夏公子……哥哥就不用问了。”柳如眉说到这,娇羞的低下头去。 柳放挑眉,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 柳如眉脸色发红的看了柳放一眼,“哥!夏公子心里是有我的。” 柳放一愣,问,“这你怎么知道!” 柳如眉笑的甜蜜,声音糯糯地道,“我当然知道了,是他亲口对我讲的。” “此话当真?”不是柳放不相信,而是……这些日子,柳如眉一直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什么时候跟夏青这么熟了? “他亲口对我说的还能有假,而且……三公子还说,他会想办法说服他的父母,让他们接纳我!只是……这都过了好几日了,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这时候,就听见隔壁的房间里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像是有谁推翻了桌子,接着就听见谁哼了一声,脚步声朝外面去了。 酒楼嘛,这种事情也是常有的,柳放皱了眉头,顿时觉得这里龙蛇混杂实在不安全,还是早些让如眉回去的好。 且刚刚听如眉的意思,倒是对她说的话有几分信了,若不是真的有这回事,柳如眉是不会这样对自己说的。至于她说的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动静…… 柳放捏着下巴琢磨了片刻,小心措辞道,“这我倒是有些耳闻,好像是听说夏家的那个夏冬盈闹出了什么事?昨儿还听说已经被赶出了夏家,也不知这话是真是假?”心道万一这事情要是真的,那可有些难办了,既然人家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肯定不好过,这个时候上门去找夏青谈论这些事,也好像有些不知趣。 柳如眉却突然放下心来,难怪这几日夏青没跟自己联络,原来是因为家里出了事,也对,若果真的是夏冬盈出了事,只怕他那个嫡母会越发看他不顺眼,若是这时候跟他们提自己的事情,这事多半是不成的。 这样一想,柳如眉到不担心夏青有没有来见她,反倒是担心夏青会一时冲动惹恼了洛氏她们,害的他们的好事成不了。 兄妹二人又在雅间里坐了片刻,因为压在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不在了,柳如眉心情大好,跟柳放聊了将近一个时辰,这才双双回了柳家。 远远地,一到柳家大门,就见柳放身边的成才站在大门口,一见他们回来,赶紧上前鞠躬,笑着说,“公子,小姐,有人上门求亲了,您快进去看看吧!” 第九十八章 明郡王提亲 柳放和柳如眉对看一眼,均在对方眼底看见了一丝惊喜。 柳如眉心道刚刚还在跟大哥谈论夏青呢,夏家来下聘的人就到了。 一对上柳放视线里明了地调侃,羞红着脸扭头朝后院跑去。 柳放大笑着摇摇头,这个妹妹,真拿她没办法。他一边想着,一边朝里面走去,随口问道,“夏家来的人是谁?” 成才一愣,“少爷!小的没见到夏家的人啊!” 柳放的脚下就是一顿,疑惑地回身,道,“不是夏家?那来府上求亲的是什么人?” 成才的脸上一时乐开了花,笑眯眯的道,“这就要恭喜大小姐了,来下聘的,是明郡王身边的小顺子公公,人还在大堂坐着呢!” “什么?”柳放一愣,心底暗道坏了,赶紧朝大堂走去。 一进门,果然见到明郡王身边的小顺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大堂上堆放了很多聘礼,多的都快要把整个空间占满了。 柳放的父亲一见柳放进来,赶紧笑着朝柳放招招手,道,“放儿,你回来的正好,来来来,还不赶紧见过小顺子公公。” 柳放依言走过去对小顺子见了礼,小顺子笑着朝一旁闪了闪,算是避开了柳放的一躬,若是明郡王与柳家的小姐真的成了亲,那这柳放可就是明郡王的大舅子,小顺子哪敢在柳放面前托大,笑嘻嘻的道了声,“不敢!” 柳放这才细细地打量了一眼,这聘礼,委实多了些,而且……为什么这事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 “还不知道柳老爷的意思是!?”小顺子笑着问柳放的父亲。 那还用说吗?能攀上明郡王这棵大树,对柳放以后的道路可是有利无害的,这种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别人求都求不来,还有什么好考虑的,柳老爷张开就要答应,却被柳放适时地出声阻止了。 “父亲!”柳放站起身,对小顺子点了点头,这才回身对他父亲道,“这事关系到如眉一生的幸福,总要问问如眉自己的意思才好!” 柳老爷一愣,自古以来,婚姻大事向来都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他们订下就好了,根本就没有知会柳如眉的必要。可柳老爷也知道自己的儿子不会这么不知礼,敢当着外人的面打断自己的话,他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这样一想,柳老爷不仅犹豫了。 小顺子在一旁轻轻地咂了一口茶,不咸不淡地道,“古来婚姻大事,都是媒妁之命父母之言,这事情只要柳老爷点头就好了,依我看要不要问问大小姐……就没必要了吧!”小顺子说着,不由地想起刚刚在来的时候,自家王爷那阴狠的样子,猛地打了个寒颤。 也不知明郡王今天是怎么了,一大早跟往常一样出了门,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儿,可是就在不久前,小顺子正指挥着手底下的人,把摆放在院子里的那几盆开败了的芙蓉搬出去,难得王爷没让自己在身边跟着,正想抽空儿偷个懒儿,没成想人才刚朝椅子上一躺,就听见砰的一声,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小顺子差点儿从椅子上掉下来,心道这谁不要命了,敢来明郡王的府上闹事? 没想到睁眼一瞧,就看见自家王爷怒气冲冲地走进来,有两个倒霉的家伙搬着一盆芙蓉走过门前,正巧挡在明郡王面前,明郡王二话不说就赏了他们一脚,末了还命人把他们拉下去狠狠打了一顿。 小顺子吓得皮一紧,这是盛怒的节奏啊,看来准是在外边谁给王爷气受了? 可是,放眼这大兆,还有谁敢给王爷气受? 小顺子赶紧上前跟在明郡王身后,半句话都不敢说,就见明郡王直接朝书房走去了,这是要练字了,平常每次老太后召王爷进宫,若是关怀到王爷的私生活方面,又或者想硬塞个王妃给王爷的时候,王爷多半是不乐意的,回府后王爷多半书房里练字,有时候是半天,有时候一天。 小顺子机灵,见王爷来书房,赶紧上前替明郡王把笔墨纸砚都准备好,一边磨墨心里一边嘀咕,瞧着这架势,只怕没个一天两天的这气是消不了,也不知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正磨着,就听见书房的门一响,方成怯怯地站在门口,小顺子心说这不是找抽吗!赶紧朝方成递眼色,希望他能知趣自己离开,可方成却瞪了小顺子一眼,大步朝明郡王走去。 王爷已经冷落他很久了,不,确切地说,王爷根本就没召过自己几回,唯一的几次召自己去伺酒,也只是淡淡的看着自己,他心里清楚,自己只是夏青的替身,可他要是再不努力一些,恐怕以后连替身都不是了。 前几次方成来找明郡王,都被小顺子以王爷心情不好为借口给拦下了,方成便认为是小顺子见不得自己好,故意拦着自己不让自己见王爷。 如今一见明郡王就站在自己面前,方成哪里还把小顺子放在眼底,径直走到窗边,从明郡王背后一把拉住了明郡王的衣袖。 “王爷!” 小顺子还来不及阻止,就听见一声惨叫,方成已经被明郡王一掌扇在桌子底下,小顺子吓了一跳,手上一哆嗦,墨汁溅出几滴,正巧溅到宣纸上,吓得小顺子扑通一声赶紧跪了下去,“王爷息怒!” “王爷!”方成不明所以,委屈地看着张昭,他不明白,明明是明郡王先来招惹他的,可为什么现在又把他放在一旁不理不睬! 明郡王好像这才看见方成,慢慢的朝他走过来,那眼神即盯着方成又好像不是。 他一步步靠近,眼神越来越凶,最后几近暴怒。 方成吓得一步一步朝后退去,退到退无可退,终于被明郡王逼到墙角。 明郡王单手捏住方成的下巴,恶狠狠地望进方成眼底,“你就这么喜欢她?” “王爷!”方成吓坏了,根本不明白明郡王在说什么,只觉得下巴快要被明郡王捏碎了,眼底慢慢的蓄了泪。 明郡王眯着眼,一指缓缓地划过方成的眼角,轻柔地拭去泪水,语气轻缓,却又带着说不出的狠戾,“你喜欢她,想跟她双宿双飞,本王偏偏就不允许!” 方成一愣,辩解道,“王爷,我没有!” 张昭却猛地松开手,改抓向方成的衣领,把他整个人从地上拎起来,方成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明郡王一把甩到墙边,砸歪了放着花盆的架子,开的正盛的牡丹兜头盖脸的砸下来,方成只觉得左眼一阵剧痛,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小顺子一哆嗦,偷偷地瞄了一眼,见方成的左眼被花盆的碎片刮伤,那张脸算是废了,严重些甚至左眼已经失明了,可明郡王不吭声,自己也不敢起,只好心惊肉跳地跪在地上,就听见书房中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小顺子吓得趴在地上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心里不停地诅咒那个把明郡王惹毛的家伙。 好一阵子后,书房里才消停下来,小顺子的背上此时已经压了一张椅子洒了半钵墨水。 就听见头顶上传来明郡王的声音,“小顺子!” 小顺子吓了一跳,赶紧一哆嗦抖掉身上的东西,几步爬到明郡王脚下,“王爷!” 就听见明郡王平淡地吩咐,“你……去库房里,找些值钱的东西当做聘礼带上……多带些,到柳家走一趟,就说本王看上柳家的小姐了,要娶柳家的小姐做王妃,让他们尽早准备下!” 小顺子一听吓得汗都出来了,王爷这是要娶亲啊?可是……“王爷,迎娶王妃这么大的事情,是不是先跟太后和皇上说一声!?” 张昭哼了一声,不悦的道,“怎么?本王要娶王妃,难道你小顺子公公还有意见不成?” 小顺子吓个半死,赶紧磕头,“奴才不敢,奴才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过问王爷的事啊!奴才这就去办!”说完连滚带爬的退出了书房,这才发现脊背已经汗湿了一片。 想起方成还昏死在屋子里,有心再进去拖出来,可是一想到王爷那要吃人的模样,猛地打了个寒颤,还是算了。 小顺子刚刚抬脚迈出几步,就听见明郡王在屋子里喊了一声,“站住!” 吓得小顺子一回身扑通一声跪在青石板上,就听见明郡王的声音在屋子里传出来,“你听好了,本王把这事交给你,今天无论如何,这门亲事都得给本王订下了;若是你把事情办砸了,本王要了你的狗命!” 小顺子心里叫苦,嘴上却赶紧答应着,心里却想,要是那柳家不买账,自己这条命就算是交代了…… 柳放笑着看了一眼小顺子,上前施礼道,“不瞒公公,我那个妹子拗的很,她若是不想嫁,就算咱们答应了这亲也结不成,倒不如先去问一问如眉自己的意思!” 小顺子一听重重的放下手中的茶杯,不悦地望着柳放,“柳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做咱们王爷的王妃还委屈了她不成?要知道这大兆有多少女子想这个福气还想不来呢,王爷看上她,那是她的福气,怎么你们还敢挑三拣四不成,难不成非得等咱们王爷亲自请了旨,到时候你们才肯点头?” 柳放赶紧跪下,“卑职不敢,卑职不是这个意思!” “哼!”小顺子哼了一声,打量着自己的手指头,缓慢道,“柳公子,别怪我没提醒你,在燕都,相信我不说你也清楚,若是得罪了咱们明郡王,你们一家会有什么下场……就不用我再明说了吧!” “……卑职!”柳放额头渐渐地渗出汗来,他哪里会不知道明郡王得罪不得,可是……如眉怎么办? 柳老爷见话都说到这份上,要是自己再不答应,那可真就把明郡王给得罪了,再说了,嫁给明郡王也没什么不好!想到这儿,赶紧挡在柳放面前,赔笑道,“公公说的哪里话,王爷能看上小女,是小女的福气,咱们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不同意呢,放儿的意思是……小女资质浅薄,怕是配不上王爷!”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既然人是王爷自己看上的,就说明令千金一定有她过人之处,依我看,你们也就别谦虚了。” “是是是……”柳老爷点头。 柳放却皱起眉头,听小顺子的意思,这上门提亲居然是明郡王自己的意思,这就怪了,若是明郡王真的喜欢如眉,那之前为什么从未见到明郡王来找如眉,也不曾听说明郡王对如眉有什么不同之处,怎么突然就来下聘呢! 柳放心里越想越奇怪,背着小顺子扯了扯柳老爷的衣服。 柳老爷笑着对小顺子道,“王爷抬爱,我替小女先谢过王爷……不过,这婚姻大事,怎能如此草率,依我看,公公还是先把这些聘礼带回去吧,等哪天找人排过小女和王爷的八字,看看合不合,再做计较也不迟啊!” 小顺子一笑,“柳老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既是王爷要娶亲,你以为单凭区区地几个八字就能阻止的了吗?王爷要的人,什么时候有得不到的?我劝你们还是识相点儿,别惹王爷不痛快。” 柳老爷的面色一僵,咧着嘴道,“公公说笑了,小人不是那个意思,小人怎么敢!” 小顺子站起身,傲慢道,“既然柳老爷不是那个意思,那就是答应了,既如此,这亲事就算是订下来了,等过天王爷回禀了太后和皇上,自然会有人来拿如眉小姐的八字。到时候,你们可就算得上是王爷的自家人了。” “不敢不敢!”柳老爷急忙低下头。 “行了,这事就这么说定了!王爷还等着奴才给他回话呢,我就不多待了!”说着朝外走去。 柳放和柳老爷赶紧亲自把小顺子送出大门外。 直到看不见他们的影子,柳老爷才擦了擦额头的虚汗。 “父亲,你不会真的要把如眉嫁给明郡王吧?” 柳放一把拉着父亲问道。 柳老爷看了柳放一眼,转身朝回走,“不让如眉嫁过去,我还能怎样?你没瞧见刚刚小顺子那志在必得的样子吗?再说了,嫁给明郡王有什么不好,这是多少人想都想不来的福气!” 柳放从后边追上来,“可是……如眉他不喜欢明郡王啊!” 柳老爷的脚步一顿,复又前行,“这事我也知道,你妹妹的心思多半还在那夏青的身上,可如今的情况不一样了,你刚刚也看见他们的态度了,明郡王这次是铁了心要娶如眉,你自己想一想,咱们家有几个脑袋,敢跟明郡王说不!” 柳放心底也清楚父亲的话有道理,比起夏青,明郡王不知要好了多少倍,嫁给明郡王自然要比嫁给夏青好,若是今日自己没有在外边遇上如眉,兴许此刻听到这个消息,还会替如眉高兴一阵子,可是……他刚刚还跟自己的妹妹在外边谈了大半天,一回头却要把妹妹嫁给一个她并不喜欢的人!这……让他如何开得了口! 柳放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低声道,“只怕如眉是不会答应的!” 柳老爷一愣,垂下嘴角,“事到如今,她不答应也得答应了,谁敢跟明郡王硬碰!”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柳放站在原地,心底苦笑,如眉此刻怕是还不知道吧! 一大早儿,晴晌心不在焉地帮夏青收拾了床铺,又心不在焉地帮夏青梳了头发,就在她心不在焉地错把篦子当成发带要给夏青戴在头上时,夏青终于看不下去了。 “晴晌,你心里有话就说吧!” 这可是她自己让说的,晴晌赶紧正色地望着夏青,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自己心底憋了好多天的话朝着夏青一股脑地说出来。 “三少爷,那个胥公子到底是什么人,他怎么会知道您的……秘密,还有那个韩翊,奴婢觉得他也不是什么好人,明明知道您的秘密,还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跟在咱们身边,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还有……更过分的是,他明明知道三少爷是……居然还眼睁睁的看着胥公子欺负您也不上前搭救,他自己不救也就算了,居然还不许晴晌来救您!还有还有……三少爷,晴晌觉得,既然他们都已经知道您……,三少爷,您看,咱们是不是把这事对姨娘和舅老爷他们说一下,也好有个照应,虽说外头都说公子胥是好人,可他居然都敢偷偷地摸进您的房间里,晴晌觉得,他也好不到哪去,三少爷,未免您以后吃亏,咱们还是把您的事情跟老爷他们说了吧,实在不行就先告诉老太太,她最疼您了,也不想想如今您都多大了,别人家的小姐,到了这年纪,早就出阁了,您自己不着急,晴晌都快要替您急死了!” 夏青一愣,打趣儿道,“晴晌,我到今天才发现,原来你也是个碎嘴的!” “三少爷!”晴晌急了,“奴婢这还不都是为了您。” 夏青笑了,“好好好,你容我在想想。” “还想?”晴晌不明白,“三少爷,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这么不慌不忙的,依晴晌看,那公子胥能来一次就能再来第二次,保不齐那次您就会吃亏的,三少爷,这事不能再……” “晴晌!”夏青慢悠悠地打断她的话,从面前的小镜中望着晴晌焦急的面孔,慢悠悠地道,“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这亏……我早就已经吃了!” “……嘎?”晴晌的长篇大论发表到一半,一听夏青的这句话,整个人一下子愣住了? 吃了? 三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九十九章 答应了 夏青转头望着窗外,好半晌,晴晌几乎以为夏青不会再跟自己说什么了,才听见夏青慢悠悠地开口,“晴晌,你还记得咱们刚来燕都的时候吗?” 晴晌不明白,夏青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些? 夏青回头,伸手从床头拿起九连环,把玩道,“你还记得破庙的那晚吗?” 晴晌一愣,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她始终认为若不是自己失职,夏青也不会……“三少爷?” 晴晌猛地瞪大了眼睛,三少爷这时候提起那件事,难不成? 夏青一笑,故作轻松地对晴晌道,“你瞧,我从那个时候起就已经吃亏了,所以你现在再怎么防着都已经晚了!” 晴晌一听眼睛瞪的老大,毕竟谁能把赫赫有名的公子胥和那晚的毛贼联系起来。 柳如眉在屋子里坐立不安的来回走了几圈,终究忍不住,“你快去前边打听打听,看看情况怎么样了?” 彩菊点头,急忙跑了出去,柳如眉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想了想,又拿起绣了一半的丝帕,可是一时间居然不晓得该怎么下针,“当真是羞死人啦!” 柳如眉两手遮住面孔,就听见彩菊咚咚咚地跑回来,“小姐小姐!” “怎么样?” 柳如眉急切地问。 彩菊喘了口气,一边点头一边道,“奴婢打听清楚了,老爷和少爷已经答应了,奴婢偷偷看了下,他们送来的聘礼有好多好多。”彩菊比了个夸张的手势,道,“刚刚开始听说老爷还不同意,可是对方说他家主子对小姐一见钟情非小姐不娶,还说就算是需要问过皇上也非娶了小姐不可!” 柳如眉一听心里美滋滋的。 她哪有这样好,夏青为了她,居然连皇上都不怕!柳如眉越想越激动,脸上激动的红彤彤的,嗔了彩菊一眼,“瞎说什么呢!” “奴婢可没有瞎说,听说老爷和少爷还亲自把人送到门口呢?” “真的?”柳如眉一听心花怒放,这么说这事情是成了。 正想着,就听见门口有人轻咳了一声,柳如眉一抬头,就见自己父亲站在门口,一脸为难的进退不得。 “父亲!” 柳如眉赶紧把父亲让进来,又吩咐彩菊去上茶,这才红着脸坐在柳老爷对面。 柳老爷看了她一眼,小心道,“如眉啊!为父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下。” 柳如眉一听脸上更红了,低着头不看柳老爷,道,“父亲,有什么话您说就是了,如眉听着呢。” “咳咳!那个……如眉啊,今天有人上门来提亲,……父亲知道,这事说起来有些奇怪,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这也不能怪咱们,谁会想到他会来咱们府上提亲啊!” 柳老爷在一边感慨,柳如眉坐在这边却想岔了,她还以为柳老爷说的想不到是想不到夏家的人会来提亲,也是,大哥把夏进害的那么惨,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夏家会放过他们,更别提来提亲了,可这事的确发生了,怎么不让人兴奋! 柳老爷说了半天,见柳如眉也没出声反对,疑惑地问道,“如眉……如眉?” “啊?”柳如眉这才回神,脸色通红地问道,“父亲,你刚刚说什么?” 柳老爷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脸色,“我是想问问你,这件亲事……你不反对?” 柳如眉低下头,不好意思地道,“女儿……一切但凭父亲做主。” “太好了!”柳老爷说着站起身,本来来之前他还有些提心吊胆,放儿更是不敢来见如眉,没想到如眉居然这么懂事。 “本来咱们还担心你会不答应,毕竟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心里有你,总想着要是这样把你嫁过去,说不定对你不好,可对方既然非娶不可,咱们也是没法子啊!” 柳如眉听父亲这样说,心底暗暗欣喜,夏青说会说服他的父母,果然就说服了,别说是父亲,就连自己现在也是云里雾里。 她心里乱糟糟的,心情一阵阵激动到不能平复,突然就觉得有些晕乎乎的,柳老爷见柳如眉突然皱了眉,生怕柳如眉反悔,赶紧对柳如眉道,“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先好好休息,回头父亲就把你的八字递过去!” 说着匆忙地退出来,正好在门口碰见端着茶水回来的彩菊,“老爷,茶来了,您不……” “不了不了,我还有事,你好好伺候小姐吧!”柳老爷停都没停,直接走了。 彩菊端着茶杯进门,就见柳如眉扶额坐在椅子上,“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彩菊,我头有些晕,你先去帮我把窗子开大一点!” 彩菊扑哧一笑,“小姐,您这是……”乐蒙了吧!彩菊调侃道。 “死丫头,让你多嘴,还不快去!”柳如眉半推半磨地把彩菊推走,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摸着发烫的脸颊,还感觉自己身在梦里。 柳放来回在书房里踱步,一见父亲进门,赶紧问道,“怎么样?如眉这么说?” 柳老爷笑呵呵的坐在椅子上,“就你想多了,如眉她懂事着呢,我都说清楚了,你妹妹半个字都没多说,答应了。” “这不可能!”柳放一听猛地站起来,“今天上午我还跟她在外边谈论过这个事情,当时她还表示非夏青不嫁,怎么可能一转脸就答应明郡王的亲事。” “要不怎么说如眉懂事呢,她自己也清楚,明郡王这事推不掉,再说了,与明郡王一比,那夏家的小子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她当然知道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对自己最好。” “可是……她喜欢的明明是夏青啊?” 柳老爷站起身,一拍手,“对!这事咱们得防着点,她现在虽然答应了,可心里还是喜欢夏家那小子的,我得防着些。”柳老爷说到这儿,赶紧喊来管家,“你去府上吩咐一声,让府上的人都注意些,谁都不准在如眉面前提起夏家的事,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不行!……算了,干脆连明郡王府的事情也不要提!” “是,老爷!”管家点头应着,见柳老爷没有别的吩咐,这才转身退下去。 柳放始终觉得心底不踏实,总觉得自己不亲自问一问柳如眉,不放心,这么想着,就从书房出来,转身朝柳如眉那去了…… 第一百章 干脆你嫁给我 柳放走到柳如眉房门前,就见彩菊正端着茶水朝外走,“你家小姐呢?” “大少爷!”彩菊赶紧施礼,道,“回大少爷的话,小姐刚刚觉得有些不舒服,在屋子里歇着呢。” 柳放一听皱眉,赶紧进门,就见柳如眉坐在窗边,脸色红呼呼的,精神不是很好。 “如眉,你这是怎么了?”柳放紧张地问。 柳如眉抬头看了他一眼,“大哥你怎么来了?”说着指着一旁的椅子示意柳放坐下。 柳放打量着柳如眉,道,“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红?” 他不说还好,一说柳如眉的脸更红了,柳放咳嗽了一声,“妹妹,你真的答应嫁给他?” 柳如眉一愣,“大哥,父亲刚刚不是已经来问过了吗?” “可是,我是担心你……”柳放说着,就见柳如眉突然转过头去,作势要吐,吓得他赶紧收回要说的话,站起身替柳如眉拍背,“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柳如眉摇摇头,道,“没事!只是这几天饮食有些不规律,调理过来就好了。” 柳放还是不放心,劝道,“要不然回头我找人来给你看一下吧!” “不要!”柳如眉急切地打断柳放的话,见柳放不解地望着她,不好意思道,“大哥,人家今天才刚刚来下聘,这个时候我要是请大夫来看,这事传出去,万一他们以为我身子不好怎么办?”说到最后声音几乎听不见,脸却红的像染缸一样。 柳放一见,心底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柳如眉这么在乎明郡王会怎么想,肯定是想通了,那么自己最好赶紧走,免得她再想起夏青。 柳放这样一想,赶紧起身告辞。 柳如眉和衣躺在床上,胸口一阵阵反酸想吐,赶紧站起身跑到痰盂便干呕起来。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彩菊一进门,就见柳如眉 一脸蜡黄地扶着桌子,她赶紧放下手中的青梅酒,来到柳如眉身边。 柳如眉本来心底还一阵阵反胃,一闻到那梅子酒的酸甜,便觉得顿时好受多了,赶紧示意彩菊给自己倒了一些。 柳如眉喝着梅子酒,一边仔细地琢磨了片刻,“彩菊,今天是几号?” 彩菊一顿,想了想,“七月二十三了,在半个多月就要到八月十五了!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柳如眉一愣,手上一滑,梅子酒顺着长裙洒了下去。 “呀!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没事!”柳如眉哆哆嗦嗦地说。心底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七月二十三了? 自己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来月信了,难不成…… 柳如眉下意识的抱着肚子,大睁着眼睛。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吓奴婢?” 彩菊着急地抓着柳如眉的手,见柳如眉不理自己,咬唇想了想,干脆去找夫人好了。 她才刚抬脚,就被柳如眉一把抓住,“彩菊,你要干什么?” “小姐!”彩菊惊喜地看着柳如眉,“太好了,刚刚吓死奴婢了,奴婢正想去找夫人呢!” “不行!我是说,我没事!我只是有些晕,许是这天太热了!” “那奴婢帮你多去拿些冰!” “……好!”柳如眉胡乱的答应着…… 胥尧颜终于等到了夏青的来信,答应跟自己合作。 胥尧颜抱着团容笑了,夏青在信中说,他已经取得了胥尽欢的信任,胥尽欢已经答应把茶叶的经销权交给夏青,他会设法把胥尽欢单独引开,到时候该怎么做,就全靠他的了。 胥尧颜一笑,论起暗地里使绊子,这事还有谁能比得上他,这一次,他保证会令夏青很满意的。 是夜,当胥尽欢敲开夏青的房门时,正对上的是晴晌那双怒气冲冲地大眼,胥尽欢苦笑,绕过晴晌进到里面,小心地靠近夏青,道,“你都对她说了?” “嗯!”夏青随便的应着,看都没看胥尽欢一眼,不时地翻看着温雅送来的关于纸厂的受益数目。 胥尽欢挑眉,“全说了?” 夏青的手一顿,耳后渐渐地染上了颜色,不安地挪了挪,“……唔!” 胥尽欢笑了。 晴晌手上端着茶杯走进来,‘砰’地一声放在胥尽欢面前。 胥尽欢轻咳了一下,对着晴晌说了声“谢谢!” 晴晌没理会胥尽欢,转身出去了。 胥尽欢哀怨地看了看夏青,哭笑不得道,“我被你家丫头欺负了,你都不帮我说几句好话?” 夏青白了他一眼,握笔在账本上写了几个字,胥尽欢讨了个没趣,摸了摸鼻子,慢悠悠地端起面前的茶杯,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 “噗!” “什么东西这么难喝?” 夏青随意的瞄了一眼,随意地开口,“哦,也没什么,应该是今天下午的刷锅水吧,我好像听着晴晌说要给你喝那个来着。” 胥尽欢一阵恶寒,哆嗦着对夏青道,“你、你就任由她给我喝这个?” “顶多坏几天肚子,喝不死人的。” 胥尽欢无语!他觉得被夏青冷落了,想到这,随手擦了一下嘴角,一侧身挤到夏青身边,硬是把夏青朝床里面挤了挤,夏青横了他一眼,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被胥尽欢推倒压上了自己的唇。 他、他刚刚才喝了晴晌准备的刷锅水啊!? 夏青使劲儿地推着胥尽欢,嘴里呜呜啊啊的却根本就躲不过胥尽欢的吻。好半晌儿,胥尽欢才从夏青的唇上挪开,低头看着夏青肩部盛开的曼陀罗,抱怨道,“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再一次看清它妖娆的全貌。” 夏青脸颊发烫的推了他一把。嘴上还残留着他的味道。 “这是惩罚你不乖,居然不听我的话。” 夏青挑眉,“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胥尽欢正色的看着夏青,“胥尧颜为人阴狠,不是你能应付的了的。” 夏青白了他一眼,他当她想跟胥尧颜接触吗?若不是因为他,她才懒得理胥尧颜呢! “我嫌他嗦,老是放在身边转悠,到不如一次性地解决掉省事。” 胥尽欢笑了,“你这是在担心我?” “鬼才担心你!” 夏青推了他一把,胥尽欢这才想起今晚来找她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她。 “你听说了吗?明郡王邀迎娶柳如眉!” 夏青一愣,明郡王怎么会突然要娶柳如眉?这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可能在一起? 不光是她想不明白,就连胥尽欢也看不透,不过他倒是隐约知道些,前几日,柳如眉好像一直在找夏青,胥尽欢不想夏青被柳如眉黏上,这事他虽然知道,可是也没告诉夏青,他心里想,明郡王一直喜欢夏青,按照明郡王那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会不会他知道柳如眉喜欢夏青,担心夏青也喜欢上柳如眉,所以故意从中作梗,只是……这方法牺牲也未免大了些。 胥尽欢上前拦住夏青,诱拐道,“夏青,你看如今连柳如眉都要嫁了,你什么时候才嫁给我?” 夏青挑眉,“我堂堂夏家的三少爷,要成亲也是娶别人,干脆你嫁给我好了!” 胥尽欢一愣,考虑了片刻,“……好!” “啊!?”这下子轮到夏青傻了。 “既然你不肯嫁给我,那我只好嫁给你了,回头我会让你父亲去我家提亲的。”胥尽欢一本正经地道。 夏青彻底得被胥尽欢弄糊涂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胥尽欢在她面前的时候,就不能正经一些呢! “既然我都答应嫁给你了,你是不是应该先给我些聘礼?”胥尽欢厚着脸皮道。 “什么?” “这个!” 胥尽欢说完,对准夏青的红唇亲了上来,夏青一愣,就被胥尽欢压在床上,一番驾轻就熟的征服与反征服后,胥尽欢眯着眼满意地看着夏青迷醉的双眼,星眸璀璨,神情说不出的妩媚,简直要人老命,胥尽欢心道得早早地想个法子,让夏青答应嫁给自己才好。 他迷醉地俯下头,流连忘返地在夏青颈间啃咬。 “喵!” 胥尽欢浑身一哆嗦,僵直了身子,慢慢的抬起头朝床头看去,就见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猫趴在夏青的床头上,许是被二人的动作惊醒,此刻正睁着好奇地大眼盯着胥尽欢。 胥尽欢猛地从夏青身上爬起来,动作迅速地站在床边,指着猫问道,“那……那是什么?” 夏青双唇红肿,麻木地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看床头,“猫啊!” “我是说你的房间里怎么会有猫?” “哦……是晴晌,她说夜里‘老鼠’多,让我防身的。” 胥尽欢就觉得浑身一哆嗦,咽了口唾沫瞅了瞅夏青,他错了,他应该先搞定晴晌的。 夏青一手把猫抱在怀里,顺手理了理毛发,不怀好意地盯着胥尽欢。 胥尽欢朝后退了一步,“我下次再来找你,你先休息吧!” 说完不等夏青出声,一纵身从敞开的窗子里飞了出去。 夏青一愣,慢慢的放下手中的猫,心底一阵空落落的,说不清什么情绪。 糟了!“正事还没提呢!” 第一百零一章 我不嫁 烈日下,胥尧颜抱着团容坐在二楼的窗子后边,额头细细密密的渗出许多汗珠,却仍然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得月楼的大门。 夏青和胥尽欢进去已经快一个时辰了,可是到现在还没有出来,难道…… 事情有了什么变化?还是临时被胥尽欢发现了什么? 胥尧颜不自觉地手下用力,团容‘喵呜’了一声,挣开胥尧颜的怀抱跳了下去,在胥尧颜的手背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抓痕。 胥尧颜皱眉,不悦地盯着团容,小猫好像也看出主人的坏情绪,缩手缩脚地蹲在墙角。 “公子,要不要属下去对面看看?”胥强问道。 胥尧颜想了想,“还是再等等吧!” 万一此刻贸贸然地闯过去,反倒会坏了夏青的事,胥尧颜正琢磨着,就见得月楼里走出两道身影,胥尧颜凝目望去,其中一个正是胥尽欢,另一个人的身形跟夏青很相似,映着烈日有些看不清…… 那人手中握着一把扇子,扇骨是用上好的玄铁做成的,那扇子胥尧颜很熟悉,是属于胥尽欢的东西。 那握着扇子的手状似不经意的晃了晃,烈日当头,扇骨折射了日光,正好打在胥尧颜的眼上,刺的他一时有些眼盲看不清,胥尧颜闭上眼,再去看时,那两人已经快要转过街角了。 “跟上去!”胥尧颜吩咐道,随后转身下了楼。 一旦亲事定下来,明郡王就大张旗鼓的开始张罗,他本以为夏青会不顾一切地冲到王府来找自己理论,夺回柳如眉,可是等了那么久,居然连夏青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难道是他理解错了?夏青根本就不喜欢柳如眉? “王爷!”小顺子笑着走进来,“刚刚皇上派人送来很多礼物,说是当做王爷大婚的贺礼。”说着把长长的礼单递到张昭面前。 张昭随手接过来,看都没看的放在一边。 小顺子犹豫了一会儿,硬着头皮道,“王爷,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就订在下个月的初十,您看……要不要……” “滚!”还不等小顺子说完,明郡王一脚踹翻了桌子,吓得小顺子赶紧退出来。 这王爷也太奇怪了,明明是他自己选的人,前几天还非她不娶,这才过了几天啊,怎么瞅着不大对啊! 同一时间,因为大婚的是明郡王,皇帝赏赐的东西源源不断地送到了柳家,柳老爷叩谢了皇恩,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赶紧吩咐人去内院叫了柳如眉来。 “来来来……如眉啊,你快来看看,这些都是皇上赏赐的东西。” 一屋子珠光宝气琳琅满目,柳如眉顿时傻了眼,柳家是富贵,身为三大家族之一,柳家的财力不容小觑,可这些都是皇上亲自给的,意义上不一样。 柳如眉哆嗦着摸着手下精美的绸缎,“这……这些,都是赐给我的?” “对啊!”柳夫人上前高兴的揽过柳如眉,“光看这些就知道皇上对这事是多么重视,我和你父亲开始还担心你嫁过去会受气,可是现在看来,既然连皇帝都那么在意这门亲事,以后的日子我们也就不用为你发愁了。” “母亲!”柳如眉红了脸,柳放也在一旁笑了。 这时就听柳如眉疑惑地问道,“可是……我不明白,只不过是成个亲而已,为什么连皇上都那么重视?”虽然夏青和胥家走得近,可皇上这样做也太夸张了吧? 柳老爷笑着端起茶喝了一口,“糊涂了不是!谁不知道明郡王是当今太后最疼爱的儿子之一,就连分封这么大的事都由着王爷的意思。拖了都这些年了,好不容易王爷亲口提出要成亲,太后和皇上还不得赶紧的。” 柳如眉的摸着绸缎的手就是一顿,心跳猛地抽了一下,“明郡王?” “是啊!”柳夫人没察觉出柳如眉的异样,道,“要知道,这可是王爷亲口向太后提的亲事,都拖了这些年了,好不容易才有个王爷自己相中的,太后她们怎会反对。怕是她们比咱们还心急呢!” “你说什么?”柳如眉一把抓住柳夫人的胳膊,脸色苍白地问,“谁?” “如眉……你这是怎么了?”柳夫人吓坏了。 “我问你是谁呀?这聘礼到底是谁下的?” 柳夫人一愣,不解的回头看了柳放他们一眼,柳放此时也察觉出不对,下意识的朝前走了一步,就见柳如眉死命地摇晃着柳夫人,“你快说啊……要跟我成亲的到底是谁?” “如眉!”柳放上前一步扯开柳如眉的双手,疑惑地道,“你这是怎么了,前几天父亲不是就已经告诉你了吗,是明郡王啊!” 柳如眉听完就觉得脑袋轰地一下子,整个人都傻住了! “如眉?……如眉你没事吧!”柳放不放心地问道。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柳如眉喃喃自语,突然发了疯似的掀翻了面前的绸缎,“我不嫁,我死也不嫁!” 众人大吃一惊。 老两口对看了一眼,都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柳放上前一步抓住柳如眉的肩膀,“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柳如眉睁开柳放的手退了一步,“我说我不嫁。”她一字一字地说,“我才不要嫁给什么明郡王,你们合起伙儿来骗我,我不嫁,死也不嫁!” “你住嘴!”柳放一挥手给了柳如眉一巴掌,柳如眉被他打得向后退去,撞在彩菊身上。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说不嫁就不嫁,当初父亲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柳放质问道。 柳老爷也走上前,“是啊!如眉,你既然不想嫁,我当日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如今连太后和皇上都已经知道了此事,这礼单都已经送到家里来了,你却说不嫁,这是要全家人一起陪着你死吗?” 柳如眉突然大哭起来,“当初我以为你们说的是夏家啊!” “荒唐!这简直太荒唐了。”柳夫人在一旁道。 柳如眉上前一把捉住柳放的手,“哥,我不要,我不要嫁给明郡王,我不要,你帮我想想办法。” 柳放看了柳如眉一眼,慢慢的抽出自己的手,退后一步,“晚了,如今说什么都晚了!这个亲,你非成不可!” 事情关系到整个柳家,他不能拿着父母的性命来赌,“除非……” “除非什么?” 柳如眉问道。 “除非明郡王亲口说不要你!” 这怎么可能? 柳夫人一见柳如眉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哭起来。 柳放退了一步,开口,“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份儿上,你还是乖乖地等着做你的新娘子吧!” 话一说完,就见柳如眉的脸上一片青红交加,毫无征兆的向后倒去。 “如眉……”柳放下意识的朝前跑去,赶在柳如眉摔倒前接住柳如眉的身子。 一回身对着彩菊吼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找大夫。” 第一百零二章 请君入瓮 “公子,现在怎么办?”胥强问。 他们一直远远地跟在胥尽欢和夏青身后,见他们二人从得月楼出来后,分别在几家铺面停了停,二人有商有量的模样,像是在讨论什么事情。 胥尧颜蹙眉,胥家的产业遍布全国,可都是极为隐秘性存在的,除了胥家家主和家族长老外,任何人都不知道,他每看见胥尽欢停在一家店铺前,就不仅心底揣测那家店铺是不是胥家的。看到最后,胥尧颜心底都快要冒出火了,可是他也清楚,胥尽欢警惕性相当高,夏青这么做很好,必须得徐徐图之才不会引起他的怀疑,看一眼跟随在胥尽欢身边的那些护卫,胥尧颜一咬牙,暗想等夏青把胥尽欢调开,看他如何收拾胥尽欢。 若不是看得出胥尽欢对夏青存了一份另样的情愫,胥尧颜也不敢贸然出手。 此时已经跟与夏青事先约定好的时辰超过太多了,可眼前的宅院依旧静悄悄的,所谓多则生变,跟胥尽欢缠斗了这么多年,他深知胥尽欢不是那么轻易糊弄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自己都没斗败他。 “不管了,进去看看。” 胥尧颜说着,率先朝前走去。 几个人来到墙根儿下,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胥强率先翻过墙头,不一会儿墙内穿来几声猫叫,胥尧颜这才一纵身越过墙头,院墙下种了一圈矮松,胥尧颜他们正好藏身在矮松之后。 这院子跟一般的宅院并没有什么不同,院子里种了不少花卉和果木,几个人小心翼翼的绕过阆苑下站立的护卫来到内院,远远地就看见胥勇和夏青身边的那个小子站在院门口的树荫下纳凉。 胥尧颜赶紧避到一旁,这院子好像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其余的人都在外边的院子里候着。 胥尧颜挑眉,看了眼禁闭的门扉,心里揣测着胥尽欢在里面的可能性有多大,这时候,就听见屋子里传来一声瓷器跌落的声音,紧接着细细的好像听见夏青的怒骂声从屋子里传出来。 胥尧颜一愣,难不成夏青被胥尽欢看穿了?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放弃此次行动撤出去,就见那扇紧闭的房门突然打了开来,夏青头上的冠有些歪,衣襟松松垮垮的,一脸怒气的从屋子里出来。 胥尧颜这下着实愣住了,不止是他,就连候在院子里的胥勇和韩翊也一脸呆样的盯着从屋子里走出来的夏青,然而这还不算惊愕,还不等胥尧颜回神,随后就见屋子里又窜出一个人,那个人衣衫不整面色潮红,还赤着一只脚,正是胥尽欢。 只见胥尽欢快步赶上夏青,一把拉住夏青的胳膊,夏青一愣,想都没想的抬起手就要给胥尽欢一巴掌,却被胥尽欢架住。整个人被扛上肩头朝屋子里扛去。 胥尽欢一边走一边吩咐胥勇他们走远些。 胥勇一愣,呆愣愣的看着夏青死死的抓着门框不肯就范,却被胥尽欢一根一根的掰开了手指强行带进屋子,房门再一次无情的关上,里面还不时传来几声夏青的谩骂和桌椅翻到的声音。 胥尧颜挑眉,他倒是没想到里面会是这样一番风景。 那夏青长得是挺不错的,可是…… 没多会儿,胥勇和韩翊也走开了。 屋子里的声音渐渐小了些,胥尧颜挑眉,他可没打算去救夏青,反倒是仔细的掂量着,什么时候闯进去最恰当,胥尽欢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必须一鼓作气。又过了小半盏茶的功夫,屋子里彻底没了动静,胥尧颜一挥手,慢慢的靠近门口,透过虚掩的门缝向内看去。 只见屋子里随处可见的衣物,有的甚至已经碎裂的不能称之为衣服,椅子翻倒在桌边,茶碗也碎在地上,一只鞋子半挂在屏风上,胥尧颜挑眉,目光转向床头,青色的纱帐把整个床面遮了个严严实实,只在底下露出一小节白嫩的手臂,上面还有可疑的暗红。 胥尧颜心底冷笑,轻轻地推开房门,侧着身子脚步无声的走了进去。 床上的人一无所觉。 胥强紧跟其后,小心的守在门口。就见胥尧颜绕过一地狼藉悄悄地来到床边,一手握着匕首,猛地撩开纱帐。 “啊!” 纱帐撩开的那一霎,胥尧颜就觉得漫天的白雾直奔自己而来,根本来不及退开,就闻到一股异香扑鼻,顿时觉得浑身没了力气,胥尧颜心道不好,赶紧屏住呼吸,中计了,可是在想退开却已经来不及了。 床上的人根本不是胥尽欢和夏青,而是一男一女两个极为普通的人。 胥尧颜退了一步,就见床上的人直奔着他扑过来。 胥强被刚刚胥尧颜的那声惊呼吸引过来,此刻见二人直奔着胥尧颜去了,想都没想的抽出软剑朝二人攻去,二人只好一闪身避开。 这时候胥尧颜的身体渐渐恢复了知觉,他知道此时不宜久留,赶紧转身朝外奔去,却正好在门口遇上胥勇,胥勇二话不说的朝胥尧颜刺出一剑,胥尧颜身子还不是很稳便,堪堪地躲过,就觉得肩头一阵刺痛,胥尧颜咬着牙朝胥勇攻去,趁着胥勇闪身的空档冲出屋子,就见胥尽欢站在院子里,平静地望着他。 胥尧颜气急,眼神在院子里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夏青的影子,他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朝着胥尽欢冲了过来,立刻便有人上前拦了自己,胥尧颜一边打一边吃惊,他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这次也一样,提前安排了人手在外头支援,可现在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了,却还不见人,难不成…… 胥尧颜猛地一震,难不成胥尽欢故意诱自己前来,就是想把自己藏在暗中的实力一网打尽? 他这么一想惊出一身冷汗。更加不敢恋战,虚晃了几招奔着墙头窜去,可还不等他跳上墙头,就见从墙头上兜头罩下一张大网,胥尧颜一时不查,被抓了个正着,一下子扣在地上。 “胥尽欢,你小人得志,有本事你就杀了我!”胥尧颜动弹不得,只能逞口舌之利。 这时候,屋子里的胥强也被人拿下了,一只胳膊鲜血淋漓被压着出来,一见到胥尧颜被压在地上,忍不住朝前走了几步,却被人从后边直接踹倒在地。 夏青这才缓缓地从另一间屋子里走出来,身后还跟着韩翊,她看了一眼地上的胥尧颜,对胥尽欢道,“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胥尽欢对夏青一笑,“押回去,交由族规处置!” 胥尧颜一笑,冷冷的看着夏青,“想不到堂堂夏家三少爷,居然肯屈膝做他的禁脔,夏青我算是看错了你。” 夏青皱眉,转过头去,她根本就没有对他解释的必要。 胥尽欢一摆手,就有人上前把胥尧颜和胥强带了下去分别关押了起来。 胥尽欢这才走到夏青身边,一手拉起夏青的手,夏青只觉得脸上一红,下意识的抽回手,却被胥尽欢更用力的攥了回去。 胥尽欢一用力把夏青拉到怀里,夏青低呼一声,整个人一阵翻转,就被胥尽欢扛着肩头。 夏青一下子懵了。刚刚是为了配合胥尽欢演戏,所以才会有那一幕,可是现在…… “胥尽欢你干什么?”夏青怒了,挣扎着要下来,胥尽欢却不理她,径自把她扛进屋里,跟刚刚的情景如出一辙,夏青两手扳住门板,正想去喊韩翊,抬头朝院子里一看,刚刚还站了满满一院的人,此时却一个人影都不见了,手指被胥尽欢掰开,强行带了进了房内。 门扇咣地一声阖上,屋子里刚刚打打杀杀的痕迹早就清理干净,只除了空气中残留的些微血腥味。 “胥尽欢你闹够了没!”夏青被胥尽欢甩在床上,怒了。一把推开胥尽欢,打算走出去,却被胥尽欢推倒在床上,动弹不得。 “嫁给我!” 夏青一愣,没想到胥尽欢会在此时说出这种话。 胥尽欢难得正色的看着夏青,“我必须得把胥尧颜送回去,可是……再走之前,我希望能听到你的回答。”胥尽欢望着夏青的眼睛道。 夏青就觉得心底一慌,一种说不清楚的失落慢慢地升起。竟然不敢对视他的眼睛,慌乱的转过头去。 “我……” 夏青顿了一顿,艰难地开口,道,“我现在,还不能离开夏家!” 胥尽欢顿时松了口气,他以为会得到她的拒绝,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答案,她不说,她也知道她为什么要留在夏家,可是那又怎样?只要她没拒绝自己就好。 胥尽欢心底燃起一簇小小的火花,愉悦道。“好!我等你!” “啊?” 夏青不明所以,猛地转头看着他,却正好迎上他伏下来的唇,夏青大睁了眼睛,清清楚楚的看清胥尽欢眼底满满的笑意。 第一百零三章 怀孕了 柳如眉缓缓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绯红的沙缦,她眨了眨眼,缓缓地从床上坐起来,一脸茫然。 这时候就见一个陌生的小丫头推门进来,手上托着托盘,一见柳如眉坐在床上,吓得两手一松,茶杯掉在地上。 “你是谁?彩菊呢?”柳如眉问道。 那个丫头突然脸色惨白,不等柳如眉再问,转头跑出去了。 “你站住!……给我回来!”柳如眉在床上喊,可是那丫头却连停都没敢停,直接跑了出去。 柳如眉一愣,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她看了看,这里的确是自己的房间,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刚刚那丫头看到自己就好像一副看见鬼的模样,干脆不去想。 头还有些晕,嗓子里几乎快冒出火来,柳如眉趿拉着绣鞋来到桌边倒了一杯冷茶,刚送到嘴边,就被一只横刺里伸出的手打翻在地。 柳如眉一愣,一转头,脸颊上就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整个身子一歪摔倒在地。 柳夫人急忙赶来,就看见柳如眉被柳放打倒在地,顾不得责备柳放,急忙上前扶起柳如眉,“如眉,你有没有怎么样?摔疼了没有?……放儿,你怎么又打你妹妹?” 柳放气的脸都绿了,咬牙道,“母亲,你是不是忘了她都干了些什么,若不是因为她是我妹妹,我早就把她沉塘了。” 被他这一提,柳夫人也想起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身子晃了晃险些摔倒在地上。 “母亲。”柳如眉不明所以,“母亲,你这是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柳放上前抓着柳如眉的肩膀把她拎起来,“怎么回事,我倒是想问问你怎么回事,说!你肚子里的孽种究竟是谁的?” 柳如眉一听大惊,整个人一下子愣住了。 她真的怀了孩子? 柳放见柳如眉不肯说,气的推了柳如眉一把,柳如眉一下子跌坐在床上。 柳老爷这时候也匆匆地赶过来,他刚刚正忙着怎样才能让大夫闭上嘴。 柳如眉突然晕倒,吓坏了所有人,柳放当时就把柳如眉抱回房间,又派人去请了大夫,可这一把脉就出了问题了,居然诊断出喜脉来,柳放当时就气懵了,一拳打在那个大夫脸上,还把人给赶了出去,可是第二个大夫依旧是这个说法,柳放这才傻了,只觉得整个人从头到脚透心凉儿。 不光是他,就连柳放的父母此时也傻了。 无辜的彩菊因为一问三不知,被柳夫人吩咐人打了三十大板,受不了皮肉之苦,彩菊只好把夏青曾经在晚上约见过柳如眉是事情召出来,就被血淋淋的被扔进柴房里。 虽然柳放当时就下了封口令,可知道这件事的人已经不少了,光是那一屋子丫头,总不能统统灭口吧! 正巧这时候丫头来说大小姐醒了,柳放一听怒发冲冠赶了来,柳夫人担心柳放在一怒之下错手伤了如眉,也随后赶了来,只剩下柳老爷处理善后。 柳放还想上前,却被柳夫人一把拉住,只能恶狠狠的盯着柳如眉,“你这个贱人,到现在还想帮着他说话!” 柳如眉整个人还震惊在自己怀孕的事情中,上次她就有预感,自己可能是怀孕了,可是这种事她也是头一回,什么都不懂,又不敢去问别人,只是隐约地觉得自己的这个症状就是怀孕了,也不敢对别人提,心想反正自己也是要嫁给夏青的,等过几天自己偷偷出去找人看一看,万一真是怀孕了,再去告诉夏青也不迟。 她却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要嫁的人不是夏青而是明郡王,自己这一晕,一下子什么都藏不住了。 面对柳放的质问,柳如眉整个人呼吸急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柳老爷急的团团转,“这可如何是好,这事要是传进明郡王的耳朵里,咱们这一家子,就等着灭门吧!” 柳如眉脸色惨白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就听柳放在一旁狠狠道,“你不说,我也能猜出他是谁!”柳放心里气坏了,往日里,还觉得夏青是一个不错的人,耿直亲和,人又聪明能干,难得的是识大体,他还一度认为让如眉跟着夏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没想到夏青居然敢背着他们偷偷勾引如眉。 简直是……猪狗不如! 柳如眉不敢去看柳放的脸,两手放在腹部小心的朝后退去,这个动作看在柳放眼底更是火大。 柳老爷完全没了主意,对柳放道,“这可怎么办?眼瞅着明郡王就要迎娶如眉了,要是被他知道,那……那可如何是好?” 柳放阴狠地盯着柳如眉的肚子,咬牙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打掉他!” 柳老爷一愣。 就听见柳如眉大喊了一声,“不!我不要。”她两手抱着肚子朝后退去,“谁也别想打掉我的孩子,谁要是敢打他的主意,我就死!” 柳夫人一惊,失声痛哭起来,“如眉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柳放盯着如眉,道,“不打掉这孩子,你还想怎样,你当着大家的面给明郡王带了绿帽子,你以为明郡王会放过咱们吗?还是……你以为那夏青会为了你跟明郡王翻脸?” 柳老爷和夫人一惊,猛地盯着柳放。 柳放接着道,“那夏青根本就是玩弄你,只怕他若是知道你怀了他的孩子,逃都来不及,还想着他会帮你?做梦!” 柳夫人转头看着柳如眉,“如眉,你大哥说的是不是真的?” 见柳如眉默不吭声,柳夫人就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晕了过去。 “夫人!” “母亲!” 柳夫人被自己的丈夫轻轻地放在椅子上,好一会儿才缓过这口气,看了一眼自己那不争气的女儿,掉下了眼泪,骂了一句,“畜生!” 也不知她这句畜生,究竟是在骂自己的女儿,还是骂远在夏家的夏青。 过了一会儿,柳夫人睁开眼,眼底闪着坚定的目光,“事到如今,也只能按照放儿的意思办了。” “不……!” “啪!” 柳如眉才说了一个字,就被柳夫人上前狠狠的打了一巴掌,“你已经把自己给害了,还想拉着你大哥和咱们一起去死吗?咱们柳家,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 柳如眉一听,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时候就见管家一头大汗的跑进来。 “不得了了,老爷夫人,明郡王亲自来了。” “什么?” 第一百零四章 腹中孩子 “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柳老爷一把说着一边把张昭迎进府内。 明郡王面色沉静的端坐在柳家的大厅上,父子两个如坐针毡的伺候在一旁。 许久,久到明郡王的茶水都喝了两盏,明郡王这才轻轻地放下茶杯,漫不经心地开口,“听说柳小姐身子不舒服?” 柳老爷一听这话,两条腿一软,险些就要滑下去,却被柳放一把抓住。 柳老爷这才战战兢兢的站直了身子,“王……王爷,如眉身子是有些不舒服,刚刚看了大夫,正在后院歇着呢!” 他这话说完自己都打颤,却见明郡王浅浅的勾起了嘴角,明明是在笑,可却让人心越来越慌。 明郡王缓缓地端起面前的茶杯,缓缓地掀开盖碗儿,瓷器轻微的碰撞声在静默的室内尤其明显,众人的心提的老高,不由自主的盯着明郡王的那只手,半晌儿……看着他缓缓地把手伸到面前,慢慢地抬高,手一松…… “啪!” 茶杯碎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柳放父子想都没想的跪了下去。 小顺子上前掏出怀里的汗巾替明郡王擦了擦手,心里不由得也跟着紧张,自从明郡王和柳家小姐订婚后,王爷就派人秘密的监视着柳家和夏家的动向,但凡有人出入,都会有人详细地向明郡王回报。 就在刚刚,贾鹏急匆匆地赶来,也不知跟王爷说了些什么,王爷气的直接推翻了桌子,小顺子都已经吓得趴在地上等着殃及池鱼了,却没想到下一秒王爷却笑了,而且笑得很诡异。 紧跟着贾鹏又带来一个大夫,小顺子见过那个人,据说在燕都也是颇有头面的一个大夫,那人一见到明郡王就跪下磕头,明郡王才问出头一句话,小顺子就觉得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 “你确定柳家小姐的确是怀孕了?” 小顺子还记得自家王爷是这样问的。 语气还颇为轻快,小顺子不明白,这世上还有比知道自己未婚妻怀孕了,而孩子他爹不是我的事情更可悲的吗?应该没有,可自家王爷问的那叫一个云淡风轻,就好像在问人家中午吃什么一样平常。 那大夫点头。 王爷笑了。 小顺子深深的觉得王爷这是愤怒到极点的笑,可是接下来,王爷却又问了句更加驴唇不对马嘴的话,他问,“夏青这几天都干了些什么?” 贾鹏赶紧又对王爷交代了一下夏青的行踪,王爷听过后,一甩袖子,就这么直接带着那倒霉的大夫直接来了柳家。 明郡王居高临下的看着两父子,淡淡地开口,“你们就没有什么别的话要对本王说的吗?” “王爷……”柳老爷把头低的更低。 明郡王注视着自己修长的手指,缓缓道,“既然柳小姐身子不舒服,那就更应该好好找人来诊治一番了。” 他这么说着,就见底下的柳老爷明显支撑不下去了,整个人一下子歪在一边,柳放靠在一侧稳稳地扶住柳老爷,低头道,“回王爷的话,已经找人看过了。” “哦……那、大夫是怎么说的?” “……只不过是天气太热,……有些厌食罢了!” “哼!”明郡王冷哼了一声,“是吗?”不以为然道。 柳放咬着牙,开口,“的确是如此,有劳王爷挂心了。” 明郡王浅笑,缓缓地道,“正巧儿本王这次前来也是随身带了大夫的,为求稳妥,还是再让他为柳小姐看看吧!” “这……怎么好麻烦王爷,舍妹休息几天就……” “人都已经来了!”明郡王出声打断他的话,道,“不麻烦的。” 说完招招手,就见外头低着头走进来一个身背着药箱的中年男人,柳放一看清对方的脸,刚刚直起的腰杆儿猛地弯了下去。 柳老爷更是脸色惨白直接一头栽在了地上。 明郡王一拍桌子,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王爷恕罪!”柳放哆嗦着说。“卑职……并不是存心要欺瞒王爷。” 明郡王不语,柳放只好接着说,“实在是……实在是卑职也是刚刚才知道……知道这件事,一时也是无暇他顾,所以……所以……”柳放语无伦次地说。 “所以怎样?”明郡王阴沉着脸道,“所以你们就想偷偷瞒着本王,把个残花败柳之身送去本王府上?”张昭猛地站起身,吓得柳放更加俯低了身子,“柳放,你当真觉得本王是那么好骗的吗?” “卑职不敢!” 明郡王站在柳放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字一顿地开口,“你最好能说出一个令本王信服的理由,好让本王不杀你们!否则……” 明郡王慢慢眯起眼,眼底一片狠戾。 “王爷恕罪!”柳放深深的低下头,心底怨毒了夏青和自己的亲妹妹,今日一过,怕是自己就要沦为全燕都的笑柄了…… 当明郡王的禁卫军把整个夏府包围起来的时候,已经是酉时多了,各个院子里正好到了吃饭的时候。 夏盛在温月茹的院子里,饭菜才刚刚端上桌,就听见外面一团乱糟糟的,管家包乾慌慌张张的闯进来,还不等夏盛开口,急忙道,“不得了了老爷,明郡王派人把整个宅子都围起来了。” “什么?”夏盛大惊。 赶紧快步走了出去,远远地,,就见前院已经乱作一团,别说是各房妻妾,就连老太太也颤巍巍地站在院子当中。 “母亲!”夏盛赶紧走过去扶着老太太。 老太太一见夏盛,心里这才安稳一些,开口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夏盛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跟着温月茹一左一右的把老太太扶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洛氏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别提有多碍眼了,自打夏冬盈的事情发生后,如今这个家里,她这个夏家主母的位置已经算是名存实亡了,要不是有洛家在背后撑着,她甚至不敢想象夏盛会怎么对她。都怪夏青那个贼子! 洛氏这么想着,在院子里看了一圈,却并没有看见夏青的影子,心底的恨意不由得加深了几分。 一院子的人就这么惶惶不安的等了半个多时辰,鲜衣怒马的明郡王这才缓缓地出现在夏家的大门口。 不止明郡王,跟随明郡王出现在大家实现里面的,还有柳放和一脸惨白的柳如眉,后者是被人硬架着两只胳臂扔进来的。 一扔在地上,柳如眉就反射性地抱紧了腹部,脸上一片惨白,人群中,夏进身子一震,下意识地朝后挪了挪。 明郡王的视线在众人的脸上转了一圈,不阴不阳地开口,“夏青呢!” 大家一愣,夏盛赶紧上前一步,汗哒哒地道,“王爷,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所谓何事?九儿如今不再府上。” 这时候贾鹏在明郡王耳边说了句什么,明郡王的怒气明显一下子飙升,哼了一声。 夏盛一愣,虽然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可还是老老实实的跪了下去。 洛氏不明所以,但是直觉明郡王是来找夏青麻烦的,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都很乐于见到夏青受到刁难,在一旁笑了。 夏进盯着地上脸色惨白的柳如眉,一步一步慢慢的朝后退去,眼瞅着就要踏出院门,一柄明晃晃地腰刀横在面前。 “没有王爷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出去!” 夏进吓了一哆嗦,弓着腰又回来。 明郡王不屑的一笑,就着小顺子找人搬来的太师椅,大咧咧地坐了下去。 “王爷?”柳放开口。 明郡王挑眉看了他一眼,只一下,那冷飕飕地眼神就让柳放闭了嘴,乖乖地站在一旁不敢吭声,一大家子人就这么干等着。 明郡王面前,老太太自然不敢托大,颤巍巍的站在人群中,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是滋味。 夏盛跪在明郡王面前,柳如眉就这么跌在地上,没有人敢上前帮忙。 洛氏看了温月茹一眼,哼了一声。 柳如眉只觉得小腹一阵阵疼痛,就好像有人用棍棒一下一下狠狠的打在上面,她刚怀孕初期,本来胎象还不是很稳,却被明郡王强行带出柳家,直接放到马车上,一路上跌跌撞撞的来到夏家。 她本来心里就担惊受怕,不知道明郡王会怎样处置自己,如今又一颠簸,肚子更加吃不消。 可是这个时候,本来最该呆在自己身边的夏青又在何处? 柳如眉举目四望,眼前的景物渐渐地变得模糊,身子晃了晃晕了过去。 “呀!”李氏看的清楚,不由自主的上前了一步,却被身前的侍卫拦住。 明郡王冷冷的瞥了柳如眉一眼,冷漠道,“泼醒她。” 小顺子一愣,看了明郡王一眼,赶紧转身一摆手,很快就有侍卫从后院的水井里提了一桶水,兜头盖脸的朝柳如眉泼去。 柳如眉呛咳了几声,猛地醒过来,虽然已经到了盛夏,可是这对一个孕妇来说,当真算的上是酷刑了。 柳放脚尖朝前,用尽了很大的力气才止住往前迈出的腿,两手死死的攥紧了拳头,眼睛里通红通红的。柳如眉从小受到家人的宠爱,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 柳放此刻的心都在滴血,比面前的柳如眉还要疼上几分。 夏青!柳放心中暗暗发誓,如眉所受的这一切,他一定会让他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这时候,就听见夏家门前一阵马蹄声,众人不由得抬眼朝外看去,就见一辆马车缓缓地在夏家门前停下,夏家的府门打开,院门内还站满了人,赶车的人就是一愣,朝车里面的人说了句什么。 下一刻,就见车帘快速地被撩开,夏青一脸惊愕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夏青!”柳放一见怒火中烧,大喊了一声,冲了上去。 第一百零五章 荒唐 “夏青,你这个混蛋,你还敢回来!” 柳放一见夏青出现在门口,气就不打一处来,从院子里快步冲出去,伸手就要把还站在车辕上的夏青掼下来,眼瞅着就要碰到夏青的衣领,却突然觉得自己小腹上一阵剧痛,随后大叫了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后跌去。 等柳放再次站起身的时候,才看清,夏青的身边还站着一个身形俊美的人,而那个人此刻正皱眉望着自己身后,柳放顿时有种被人轻视的感觉。 他缓缓地站起身退到一旁,就见胥尽欢从容的下了马车,站在马车跟前,一回身朝夏青递出那只修长的手臂,夏青横了他一眼,忽略那只手,径自下了马车,朝着里面走去。 明郡王远远地在院子里看的清清楚楚,手指慢慢的收紧,有种情绪悄悄地在心底扩散叫不悦! 夏青步履从容的迈进来,一眼就瞥见尤在地上的柳如眉,一脸惨白,嘴唇已经呈现出紫色,两手也不住的颤抖,夏青心底暗暗吃惊,对明郡王的厌恶不免又增加了几分,柳如眉如今已经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纵使有再大的不对,他也不能这样对待她。 夏青这么想着,出于对她的同情,下意识的走到柳如眉跟前,双手自然而然的把躺在地上的柳如眉扶了起来。 “公子!”柳如眉哆嗦着朝夏青靠去,眼中的泪水此时再也关不住,汹涌的涌出来,她刚刚几乎已经绝望了,以为夏青不会回来了,不会在要她了,可是夏青来了,而且一出现就来到自己身旁,柳如眉便觉得,她今天所遭受的一切都值了。 她这么想着,整个头埋在夏青颈间哭的更厉害了。 可是看在众人眼里却又是另一层意思。 明郡王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在他看来,夏青是目不斜视直接就走到了柳如眉面前,两个人的关系不言而喻。 柳放见到夏青这般,一时心底的怒气倒也平复了些。 唯独胥尽欢,他就跟在夏青身后,看见夏青扶起柳如眉到没什么表示,不过视线在落到柳如眉紧紧护住小腹的手和盯着夏青的那痴迷的眼神时,胥尽欢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他的视线缓缓地越过夏青,掠过一脸阴沉的明郡王,在府内众人的面上掠过,渐渐地停在某处,嘴角讽刺地勾了起来。 明郡王一哼,两手在身前拍了拍,“好!好一个郎情妾意,本王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夏青怒了,回头瞅着明郡王,冷冷的道,“明郡王这话是什么意思?” 明郡王一哼,眼神阴狠的望着夏青,“夏青!都到了这时候,你还想要跟本王装糊涂吗?你觉得现在这么做还有意义吗?” 夏青只觉得明郡王是在无理取闹,她也不理会张昭,两手费力的把柳如眉从地上扶起来,小心翼翼的扶着柳如眉来到一旁的石墩上坐下。 柳如眉的屁股刚刚挨着石墩,就听见明郡王不悦的哼了一声,吓得她两腿一麻就要跪倒地上去,幸好夏青在一旁扶着她,才使她没有当中跌倒。 夏青把柳如眉安顿好,这才注意到柳如眉身上的衣服居然是湿的,不悦地皱起眉头,转头看了看,对站在温月茹身边的晴晌道,“你去,去娘的屋子里找一件披风来。” 晴晌素来听夏青的话,此时夏青一吩咐,她赶紧朝后院走去,却被站在身后的守卫拦住了脚步。 夏青皱眉,回头嘲讽的看着明郡王,道,“想不到堂堂明郡王的威风,居然是靠欺凌弱小才能彰显出来的吗?” 明郡王挑眉,缓缓地摆了摆手,那边才放行。 张昭站起身缓缓地朝夏青走来,他就站在夏青身前五步远的地方,眼尾不悦的注意到胥尽欢也随着自己的步伐跟到了夏青的身侧。 张昭咬牙,盯着夏青道,“夏青,你不要忘了,本王才是受害者,不要挑战本王的耐性。” 夏青淡淡地道,“王爷说笑了,这里面的所有人,有谁敢去找堂堂明郡王爷的麻烦。”心里却在想,你不去找别人的麻烦就该偷笑了。 正说着晴晌抱着一件披风回来,夏青赶紧为柳如眉披在身上。这才回身看了看一院子的兵丁,正视着明郡王的眼睛问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我夏家自问一向规规矩矩,从不曾做出有悖大兆律例的事情,王爷今天带人闯进我夏家,还无端拘禁我阖府上下,这是什么意思?” 夏青一说完,不仅身前的明郡王,就连坐在她身边的柳如眉也微微地张嘴望着她。 明郡王愣了愣,倏地仰头大笑。 温月茹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为面前的夏青捏了一把汗,心道明郡王此次来者不善,有意无意的直指夏青,她这么想着狐疑的视线就落在柳如眉的身上,从苍白的脸颊到两手紧紧护住的小腹,还有那紧紧盯住夏青的目光,一个可能倏地闪过温月茹脑海,她只觉得一阵眼冒金星,不由自主的蹦出一句话,“这太荒唐了。” 她的声音并不大,并没有传到张昭的耳朵里,身边的老太太却听的一清二楚。 回身问道,“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你知道明郡王为什么找九儿的麻烦?”老太太是真心为夏青着急。 温月茹半晌儿后才闭上嘴,摇着头道,“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任凭老太太怎么问,温月茹只是翻来覆去的嘀咕这句话,老太太也就没了办法,只好小心的看着眼前的明郡王和夏青。 明郡王突然收了笑声,看了看胥尽欢,又目光炯炯的盯着夏青,语气里甚至还带了笑,开口道,“想不到夏三公子小小年纪,手段倒是了得,不仅能巧舌如簧的攀上赫赫有名的公子胥,更是游刃有余的把本王的未婚妻玩弄于股掌之中,向三公子这样小小年纪就能如此左右逢源,夏青,本王倒真是小看了你。” 夏青一听气坏了,心道明郡王此次果然是来找麻烦的,他定是知道之前柳如眉曾经对自己存了不该存的心思,所以才故意跟柳如眉订亲,为的就是拿以前的事情来要挟自己,故意朝柳如眉身上泼脏水,他算准了自己不可能见死不救,可一旦自己挺身而出替柳如眉出了头,势必会把自己推入明郡王的陷阱,正好如了他的意。 只是,他这么做也太过分了些,就因为自己不肯屈从与他,居然就殃及无辜的路人。 夏青火气上升,锵锵道,“明郡王,凡事都要适可而止,你这样诋毁柳小姐的名誉,对你自己又有什么样的好处。” 第一百零六章 惊掉一地下巴 “哈哈哈哈!”明郡王大笑,“笑话,夏青,你把本王当成什么人了,本王还没下作到需要用女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张昭知道夏青看穿了自己的方法,可那又怎样?自己是利用了柳如眉,可这也是她自己送上门来,若不是柳如眉自己行为不检点,他又怎么能捉住这个机会。 明郡王几乎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当夏青知道柳如眉怀着自己的孩子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他是想要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你究竟想怎么样?” 明郡王看了胥尽欢一眼,故意提高了音调儿,缓缓地道,“也没什么,本王此次前来,是向三公子你道喜的。” 这话一出,夏青着实懵了,不悦地眯起眼等着明郡王,“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明郡王不理夏青,反倒对柳如眉道,“柳小姐,如今夏青就在面前,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他说的吗?” 夏青不明所以又转向柳如眉。 就见柳如眉那一张柔美的脸上面色惨白,却凄楚婉转眉眼如画,他听了明郡王的话,下意识的看了看明郡王,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柳放,眼光在一众夏家人的面上掠过,最后停留在夏青的面色,渐渐地就泪流满面,朱唇轻启,含羞带怯道,“三少爷!……如眉,已经……有了你的骨肉!” 三少爷!如眉已经有了你的骨肉! 这一句话一落,全场一片死寂,夏青倏地瞪大了眼睛盯着柳如眉的肚子,单单用震惊已经无法形容她此时的惊愕。 这时候,就听到‘砰!’的一声响,伴随着巧儿的惊呼声,温月茹一下子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整个人厥了过去。 洛氏在一旁嗤笑着拉起嘴角,这出戏可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好半晌儿,夏青才慢慢收回盯着柳如眉肚子的视线,下意识的回头看了胥尽欢一眼,果然见胥尽欢满面通红的站在自己身后,明明面上没什么表情,可是夏青就是知道,恐怕此时,胥尽欢心底早就笑翻了。 夏青越想越气,朝后退了一步拉开与柳如眉之间的距离,不去看柳如眉面上的惨白和绝望,只是对明郡王说了句,“明郡王,你这是什么意思?”语气冰冷。 “夏青!”柳放一见这就是要不认了,他怒气冲冲的冲到夏青面前,就要去扯夏青的衣领,不知怎么的,就莫名其妙的又被胥尽欢挥退三大步,柳放自知不是胥尽欢的对手,只好站在原地指着夏青怒骂,“夏青,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害了我妹妹还不够,如今居然连自己的骨肉也要舍弃,你当真是猪狗不如,……你,你究竟还是不是人。” 夏青回头看了柳放一眼,平淡道,“柳公子这是什么话,我夏青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承认,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还望柳公子不要受人挑拨,冤枉了夏青。” 明郡王挑眉一笑,“夏青你这是在暗指本王冤枉你了?” “事情究竟如何,王爷心知肚明,又何必来问我!”夏青道,“王爷,凡事不是您说怎样就怎样的,这世上还有公理存在。” 明郡王不怒反笑,他看着夏青,道,“夏青,你当真连自己的亲骨肉也不要了吗?”说着慢慢的站起身,“那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说到这儿明郡王故意顿了顿,接口道,“来人!柳如眉不守妇道,与人私通,如今更是珠胎暗结,还拒不肯招出奸夫是谁,实在是恬不知耻,此等荡妇,立刻拉出去杖毙!” 张昭一说完,众人一下子就傻了,柳放第一个朝前冲去,“王爷!您不能这样做。” 柳如眉也一下子从石凳上滑下去,她突然朝前膝行了几步,一把抱住夏青的双腿,苦苦哀求道,“公子,如眉一心一意爱慕公子,公子怎能如此对我,如眉腹中怀的,的的确确是你的孩子!你可以不要他,但是不能不认他啊!” 夏青一开始还以为柳如眉和明郡王合起来欺骗自己,此时见柳如眉这般,倒是不像是在做戏,难不成……她也是受害者? 这时候,就有人上前来拉扯柳如眉,柳如眉两手死死的抱着夏青的腿,声音凄惨。 夏青不忍,回首看着明郡王,“王爷且慢!” 明郡王一摆手,众人这才放开柳如眉。 夏青眼底蕴着深深的怒气,对明郡王道,“王爷既然说这孩子的夏青的,总得要拿出证据才行。” 明郡王一愣,倒是没想到夏青会这么说,眼光直直射向柳如眉,柳如眉瑟缩了一下,低头道,“三公子每次约如眉出去的时候都是夜里,只有我身边的彩菊知道。”说完捂着脸哭起来。 明郡王看向柳放,柳放一愣,这才慢慢的说,“事出突然,因为彩菊什么都不肯说,所以家母一怒之下命人打了一顿,现在人还关在后院柴房呢。” 明郡王看了小顺子一眼,小顺子会意,回身道,“还不赶紧的。” 就有人匆匆地赶去了柳家。 这时候,胥尽欢一招手叫来了胥勇,也不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胥勇点了点头,走了。 胥韧左右看了看一晃身不见了踪影,再出现时,搬了一把椅子放在一处视线绝佳的位置,对胥尽欢道,“少主,您请坐。” 胥尽欢一笑,在夏青满是怒意的视线中从容的坐在椅子上。 明郡王见胥尽欢与夏青眉目传情,气的哼了一声,冷冷的看着自己的手。 夏盛四处看了看,见夏盛还跪在地上,他倒是没想到要替夏盛求情,只是看不惯明郡王的做派,上前伸手扶起夏盛。 夏盛此时两腿红肿,几乎站不起来,他此时站都站不起来。 “父亲!既然府上来了贵客,父亲还不赶紧请贵客到屋子里坐。” 夏盛额头都隐隐冒出冷汗来了,强撑着站起身,顺着夏青的话,对明郡王道,“王爷,院子里蚊虫多,还是请王爷移驾到客厅里面去吧。”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周围明郡王的手下点起无数的火把,把整个院子照的像白昼一般,府外两旁的升斗小民哪见过这阵仗,远远地不时透过敞开的大门朝里头瞄几眼。 恐怕到了明天,这件事还不晓得要被传出几个版本。 明郡王不置可否,站起身朝大厅走去,夏盛一见急忙一瘸一拐的在前头领路。 夏青看了柳如眉一眼,皱眉,朝晴晌招了招手,晴晌这才不情不愿的走到柳如眉面前,扶着柳如眉也进去了,依着柳如眉如今的情形,万万没有让她坐着的道理,一进到大厅里,晴晌就松了手,柳如眉自觉地跪在众人面前。 厅里面窄小,自然容纳不了全部的人,可是明郡王封了整个夏家,老太太只好带着众人去了厅堂隔壁的小客厅,这小客厅是当初夏盛特意设计的,两厅只见只隔着一道薄薄的木板,大厅里面有人说话,一墙之隔的小客厅里面听的清清楚楚。老太太和洛氏他们就候在哪里。 胥尽欢落后一步走在最后,见众人的心思都在厅里,悄悄地靠近夏青,调戏道,“柳小姐蓝田有玉,我还没及时向你说声恭喜呢!” 夏青手肘猛地向后用力,胥尽欢立马住口,一本正经的越过夏青走到明郡王身旁,一撩长长的衣摆坐了下去。 又过了片刻,才有人夹着半身血污的彩菊进来。 彩菊被扔在地上,整个人只剩下半条命,连跪都跪不起来,被人扔下去的时候什么样,就什么样子趴在那儿,脸上的表情很是惊慌。 明郡王冷冷的看了一眼,道,“我只问你,与你家小姐夜夜幽会的究竟是什么人?” 彩菊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干裂的嘴唇上面有很多血丝。 明郡王皱眉,“给她一杯水。” 彩菊喝过水后,这才好一些,明郡王这才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彩菊抬头看了看一旁的小姐,又看了看夏青,虚弱道,“回王爷的话,约我家小姐出来的人就是夏家的三公子夏青。” “住口,你怎么能血口喷人!”夏青气的朝前迈了一步。 彩菊一愣,一个劲儿的用头碰地,“奴婢没有说谎,来约我家少爷的,的确是夏青夏公子!” 明郡王一笑,“夏青,如今人证也在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见夏青不语,道,“柳如眉已经跟本王订了亲,这事全燕都的人都知道,事到如今……” “可有物证?”明郡王还没说完,就被胥尽欢打断。 “有有有……”彩菊忙不迭的磕头,“每次夏公子送来的书信,小姐看后都会吩咐奴婢烧掉,可是……最后这封还没来得急烧呢,就藏在奴婢的鞋子里。” 本来这信是要拿去烧掉的,可是信才刚刚交到彩菊手里,还不等彩菊走出屋子,就正巧碰见柳夫人来找柳如眉,彩菊一时没法子,只好临时把信藏在鞋子里面,一来二去的到也就忘了。 只是此时她被打的两条腿红肿,漫说是跪下,就是动一动都十分困难,又怎么能拿出鞋子里的信。 柳放突然上前一步,也不避嫌,两手脱掉了彩菊的鞋子,果然从一侧的夹层中翻出一张折叠的很小的纸,“王爷!”柳放急忙把信打开。恭敬地得到小顺子面前。 还不等小顺子把信送到明郡王跟前,明郡王已经用扇子挡在自己面前,喝道,“滚远点儿。” 小顺子这才想起来,这信是从彩菊鞋子里面拿出来的,自家王爷肯定不会去碰,一时间到有些为难。 “念!” 一听到明郡王的命令,小顺子只好把信放在自己手里,念道,“如眉小姐见字如晤,自那夜与小姐相聚后,青甚是思慕,……” 一整张信纸读下来,里面的内容又酸又麻,听的一旁的夏青自己都脸红,心底的怒气一下子飙升。 那边小顺子还没念完,明郡王已经听不下去了,“够了!”小顺子急忙住嘴。 “夏青,如今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是栽赃,我根本就没有写过这样的信。”夏青道,目光如水般的沉静。 “信可不可以拿给我看看。”胥尽欢出声。 明郡王不置可否,小顺子这才把信递给胥尽欢,才看了一眼,胥尽欢就笑了。 “你笑什么?”明郡王不悦地问。 胥尽欢笑着看了一眼夏青,这才对张昭道,“我笑是因为我知道这信是假的。” “不可能!”柳如眉猛地直起腰,“这信明明是三公子给如眉的信,如眉不会认错的。” “既然柳小姐坚持自己没有认错。”胥尽欢笑的如沐春风,轻飘飘的道,“那就说明,这件事从始至终都与夏青无关。” “不可能!”柳放一下子懵了,自己的妹妹他最清楚,一心思慕着夏青,若说这信不是夏青的,那会是谁的,而且,依照如眉那执拗的性子,若不是夏青,就是拼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也不会让别人碰一下的,他这么想着,上前一把从胥尽欢手中抢过信纸,上下看了看,“这明明是一张普普通通的信纸,你怎么能一口断定这不是夏青写的?” 胥尽欢突然笑的很是不怀好意,看了看已经有些变色的夏青,慢慢的道,“因为……夏青的字很……特别,而这模仿的人,很显然没有留意到这一点,不,也可能是对方根本就没想到这信会落在咱们手里。” 他这么一说,柳如眉倒是想起来了,她本来是打算把信留起来的,可是夏青在第一封心中就嘱托自己再每次看过信后一定要把信烧掉。不能留下任何把柄,不然的话被别人发现,对他们二人都不好。 也正是因为夏青的吩咐,柳如眉才会每次都嘱咐彩菊把信烧掉。 一听胥尽欢这么一说,众人才突然恍悟,相处这么久,好像还从未见过夏青的字,这样一来众人心里不免有些好奇,这里面以明郡王最甚,尤其是这其中,胥尽欢居然好像对夏青的事情颇为熟悉。 “既然想证明自己的请白……夏青,只好委屈你现场泼墨现写一次了。” “不行!”明郡王这话一说完,第一个起来反对的人居然不是夏青而是夏盛。 夏盛也发现自己唐突了,可是一比起让夏青当场写字,这些都是小儿科了,他急走几步过去,对明郡王道,“王爷,九儿的字我最清楚了,是与不是一看便知,至于这字,还是不要写了吧!”他这样说着,额角已经沁出汗来。 明郡王越发好奇,对夏盛道,“你与夏青隶属父子,你说的话,做不得数。” “那我呢,我与夏青非亲非故,说的话总是有效用的吧!”胥尽欢在一旁说。 “你?”明郡王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你跟夏青虽然无亲,但是言行过于暧昧,谁又能保证你不会偏袒他。” 明郡王这话一说完,胥尽欢不但没生气,反倒笑了,甚至还挑衅的看了看张昭,张昭气急,哼了一声转过头。 夏青的脸却已经是青红一片。 “还不赶快去准备纸笔。” 夏盛无奈,只得垂头丧气的去书架上拿出几张纸和笔墨,万分沮丧的放在明郡王面前的桌子上。 明郡王看了看夏青,夏青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颤巍巍的伸手拿起跟前的毛笔。 明郡王垂眼盯着那只握笔的手,简直比一旁白玉的笔架还要白上几分,那握着笔的手微微颤抖,悬聚在宣纸上空,迟迟不肯下笔。 胥尽欢在一旁轻声道,“既然注定躲不过,还不如早死早超生。”这句话满满的都是笑意。夏青的眉头微蹙,一咬牙,手腕翻转,刷刷刷地在纸上写了几句话。 随着他下笔的动作,明郡王的嘴巴越来越大,到最后,居然已经不自觉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目瞪口呆的盯着纸看。 柳放他们好奇的要死,可碍于明郡王在前,不该贸然闯过去,见夏青写完后把笔一扔,满面通红的站到一边。 明郡王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这……这就,……这真的是你写的字?”明郡王问。 夏青不答。 胥尽欢在一旁笑了,看都没看那张纸一眼,眯着眼道,“千真万确!” “这……,可是……这怎么可能?” 夏盛觉得一张老脸都丢尽了,垂着头上前道,“王爷,这的确是九儿的字,千真万确。” “可是……这怎么可能?” 柳放忍不住走上前朝桌子上看了一眼,旋即忘了什么是礼仪,什么是规矩,上去一把抢过桌子上的纸,上下左右的看了看,“……这,这上面画的什么?” 这是字吗?就算是黄口小儿写的字只怕也比着字好看吧!? 不得不说,夏青的字的确很难看,若说是有什么可取之处,那也就只能说勉勉强强能认出来罢了! “该不会是你故意写的这么难看的吧?”柳放狐疑地看着夏青。 夏青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胥尽欢咳了咳,“这好办,柳公子若是不信,这里就是夏家,去夏青房里找一找,总会翻出几个字的。” “胥尽欢!”夏青恶狠狠的回头,眼神刀子似的盯着他。 明郡王却好像在这里面嗅出几分阴谋的味道,对小顺子摆了摆手,夏盛无奈,只好领着小顺子朝外走去了。 胥尽欢一笑,毫不躲闪的迎上夏青的视线,里面全是阴谋得逞的笑。 谁让上次他溜进夏青房里的时候,夏青正在桌案上面写字,一见到自己进去,居然慌慌张张的把字藏起来不让他看,这还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怪就怪在当时夏青的脸上红的几乎能冒出火来,这就不能不好奇了。 第一百零七章 令有其人 过不多时,小顺子果然手里捧着一个托盘回来,只是那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王爷!” 小顺子欲言又止地递出托盘。 “怎么了?”明郡王疑惑地解开托盘上边的红布,就见下边是一张纸,明郡王漫不经心的打开,随后猛地站起身。 夏青见明郡王这种反应,刚看时还有些迷茫,见明郡王是目光死死的盯着自己,好像要把自己剥光似的,猛地,一些片段划过心头。 夜色下,一只大手从后面扯下来自己肩部的衣衫,露出里面白嫩的皮肤。 夏青眼中突然划过一抹惊慌,旋即垂下长长的睫毛。 她怎么会把这事给忘了,明郡王曾经见过自己身上的曼陀罗,只是……他说的颜色上有差异,都怪胥尽欢,若不是他多事,明郡王就不会发现…… “夏青,你怎么会知道这幅画?” 正在夏青胡思乱想的时候,张昭已经大步走到夏青身边,一手举着手里的画问道。 胥尽欢手上的茶杯发出轻微的声响,慢慢地放下手中的杯子,注视着张昭手里的那幅画,那上面画着的,是一朵娇艳的曼陀罗,就跟自己胸前和夏青肩部的曼陀罗一模一样,而且……在纸的最下边还横七竖八的还乱的画着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乍看上去毫无章法,可熟知夏青字迹的人却能轻易地看出,那些是夏青写的字,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小半张纸,而内容却只是一个名字胥尽欢! 可是初次接触夏青的字的明郡王和柳放却是不认识的。 胥尽欢这才明白夏青为什么会忙着藏起来。掩不住心头的酣畅情绪,低低地笑了一声。 夏青面色通红,伸手就要把那纸抢过来,张昭却把它举得更高,他一手抓着夏青的腕,眼神阴狠。 柳放却不管那画如何,他在意的只是夏青的字,见明郡王手中的纸上,字迹与刚刚夏青现场写的一模一样,心底别提有多震惊了,若说夏青刚刚是故意为之,可这纸是从夏青屋子里搜出来的,夏青没道理会未卜先知。也就是说……有人故意假借夏青的名义约柳如眉出来,为的就是败坏柳如眉的名声。 柳放这样一想,整个人都蒙了,现在要想找出幕后的人难如登天,而且,看明郡王的意思,根本就没那个耐性,到时候只怕苦的只是如眉一个人。 柳放眯着眼,明郡王此行可以说是故意针对夏青而来,既然这样,事到如今也只能咬紧夏青不放,到时候兴许还能挽回如眉一条命。至于夏青,那只能对不住他了,谁让这件事一开始就是因为他而引起的呢!冤有头债有主,他要怪,也只能怪那个给他们下套的人。 柳放这么想着,突然上前一步,对明郡王道,“王爷,就算这信不是夏青写的,夏青也不能排除嫌疑,兴许这本就是他故意设下的一个陷阱,为的就是以防事发后,用来推卸责任的诡计。” 明郡王一愣,深深的看了夏青一眼,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径自松开手,回身又坐在椅子上,手上还拿着那张画,眉头紧皱嘴角向下。 “柳放说的也不无道理!”片刻后,明郡王如是说。 到了这个时候,夏青反倒平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对着众人道,“王爷,其实要想只是幕后的人是谁,也不是没有办法!” “哦?说来听听。”明郡王道。 “很简单!”夏青道,“柳小姐既然一直与那人书信来往,那这中间为他们牵线送信的人就是证据,这信是不会凭空出现在柳小姐手上的,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只要王爷在这上边下些功夫,一定会把中间的人揪出来。” 明郡王皱眉,事到如今,他对柳如眉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已经不感兴趣了,反倒是对手上的这幅画比较在意,如果他这回没有猜错的话,夏青就是那晚在林间的女人,就算不是,他也跟那晚的那个女人有着莫大的关系,细细地想一想,其实夏夏青跟那个女人有着很多相像的地方,这夏家的子女又多,难不成……不是夏青,而是夏盛的另一个女儿? 明郡王这样想着视线不觉的就看向夏盛。 根据他得到的消息,除了如今被夏盛赶出去的夏冬盈和前不久已经嫁出去的夏知秋,夏盛好像还有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叫夏玉容,据说因为生下来的时候是难产,五姨娘在生产的时候就去了,连带的这夏玉容的身子也不是很好,两岁多的时候,被夏盛送到了尹京一处别庄修养,到现在还没回夏家。 难道说,这夏玉容已经悄悄地回来了?而自己见到的那个人不是夏青,而是夏玉容? “王爷,这夏青分明是有意开脱,什么送信之人,还不都是他夏家自己的人,话还不是随着他们自己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柳放在一旁道。 “柳公子!”夏青注视着柳放,淡淡道,“既然柳公子认为我夏家的人不足以信任,柳小姐身边的人总该是能信任的吧!柳公子何不把当初替令妹送信的人交出来,事情的真相如何,一问便知。” 如此一来,明郡王也不好说什么,柳如眉只得把当日替自己送信的家丁找来。 结果两下里一对照,才发现,这信根本就没直接交到夏青手上。 夏青对明郡王道,“王爷明见,夏青身边经常跟着的人除了晴晌也就是韩翊了,既然这位兄弟已经当众指出,信不是被他们拿去了,这是不是足以证明那个人不是我。” “也有可能是你故意让别人拿了信。”柳放步步紧逼。 “这好办!”胥尽欢道,“既然他口口声声说信的的确确是送到了夏家,到底是谁接了信,只要麻烦夏老爷把府上的下人都集中起来,一看便知。” 夏盛一听胥尽欢这样说,赶紧把人都叫到院子里,那人一一看了一遍,摇头。 柳放哼了一声,“恐怕那送信的人早就被你们藏起来了吧!” 夏盛也一愣,“王爷明见,夏家全府上下的下人都已经在这里了。”这府上的人都已经被他叫来了,根本就没有遗漏,怎么会没有呢? 这时候,就见夏青突然走上前一步,对明郡王和柳放道,“不!这府里,还有一个人没有出来。” 话一落地,就听见一墙之隔的另一边一声脆响,接着传来了一声惊呼。 第一百零八章 诚心栽赃 明郡王手底下的人动作快,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原来是洛氏不小心摔了杯子。 夏青这才上前一步,对明郡王道,“王爷,夏青刚刚说的那个没有出现的人,就是夏进的跟班桂五!” “那就赶紧把那个桂五找来。”明郡王淡淡的说。 “王爷!”夏盛上前道,“桂五,因为犯了错,已经被我处置了。” 明郡王一笑,“这么说来,倒是死无对证了。” 夏进在隔壁听到这儿也长长的舒了口气,暗骂自己沉不住气,刚刚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如今连桂五都已经死了,冬盈也被赶出了夏家,就算他们猜到幕后的人是自己,也拿自己没有办法。 他想到这儿越发得意,一抬头正好对上洛氏惨白的视线,下意识的转开头去。 “这么说……就是死无对证喽。”明郡王慢吞吞地说。 屋子里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明郡王看了看夏青,又看了看脸色惨白的柳如眉,冷笑一声,“虽然还没找到人证物证,可柳如眉未婚先孕是事实,像这等寡廉鲜耻之人根本就不配做本王的妻子,这场婚事就此作废。” 他这么一说,柳放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只要明郡王跟柳如眉解除了婚约,那这事朝大了说,也只是柳如眉自己行为不检点的事,是柳家的家务事与别人无关,只要处理好这一层就好。 婚事既然取消了,那就是说现在柳如眉究竟怀没怀孩子,甚至怀着谁的的孩子都与明郡王无关了。 柳放赶紧上前一步扶起柳如眉,“如眉,没事了。你怎么样?” 柳如眉面色惨白的看了看夏青,见夏青神色冷漠的望着自己,心底一阵寒凉,她也不是傻的,经过这一闹,她也隐约地猜到,曾经那个与自己春/风/几/度的人,很有可能真的不是夏青,只是只这样一想,柳如眉就觉得眼前一花,眼瞅着就要晕过去。 柳放紧紧地揽着柳如眉,小声道,“如眉。已经没事了,哥带你回家。” 既然与柳如眉解除了婚约,明郡王自然不会再去理会柳如眉他们,他缓缓地站起身,夏青还以为明郡王也要离开,赶紧朝后退了几步,不曾想,明郡王却一步步走到夏青面前,慢慢的举起手上的那张纸,对夏青道,“现在……可否请你仔细地跟本王解释一下,这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夏青皱眉,暗骂张昭阴魂不散。 柳如眉看了看夏青,又回身看了看柳放,心底隐隐明白,这一次离开夏家,只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夏青了,这时候只觉得一阵腹痛如绞,柳如眉下意识地使劲儿攥住了柳放的胳膊。 “如眉,你怎么了?”柳放察觉出不对,焦急地问道。 就听见在一旁的晴晌突然指着柳如眉脚下道,“啊……好多血!” 柳放低头一看,就见柳如眉的脚下,果然从裙子里面渗出很多血来。 “快!赶快先把人抱去房间里,再去找个大夫来。”人命要紧,夏青急忙吩咐韩翊出去找大夫。 柳放这才抱起柳如眉跟着夏青朝后院跑去。 明郡王一见夏青要走,上前一步就要拦住夏青,却被一旁的胥尽欢拦住了步伐。张昭眯着眼看着胥尽欢,不悦地开口,“你这是什么意思?” 可怜夏盛在一旁进退不得,明郡王和胥尽欢都没有走,自己也不好随便离开,只好尴尬的站在一旁小心的陪着,心底祈祷着千万不要再发生什么事情了。 胥尽欢一笑,指着明郡王手中的那张纸对明郡王道,“王爷不是想知道这上面画的是什么吗?恰巧胥某正好知道,不知王爷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你见过这上面画的曼陀罗?”明郡王盯着胥尽欢的眼睛问。 胥尽欢点头。 明郡王这才后退一步打量着胥尽欢,胥尽欢见明郡王这般,知道他对自己说的话感兴趣,笑着对明郡王道,“王爷请坐。” 明郡王又重新坐回去,夏盛赶紧吩咐人上前为明郡王和胥尽欢重新换了一杯热茶,而他自己则小心翼翼的候在一旁。 就听胥尽欢缓缓开口道,“这朵花,叫做奢香曼陀罗。” 明郡王哼了一声,“本王还没笨到看不出这是什么花,本王只是好奇你在什么地方见过?” “王爷稍安勿躁,等下你就知道了。”胥尽欢笑着说,“胥某敢向王爷保证,这天下,最了解这朵曼陀罗的人只有我,除了我,王爷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比胥某更了解它的人了。” “那你倒是跟本王好好说说,这朵花究竟有什么特别的?” “这朵花没什么特别,特别就特别在于这朵花背后的故事。”胥尽欢淡淡地笑了。 “愿闻其详!” 胥尽欢注视着前方,好半晌儿,才自嘲地笑了一下,慢悠悠地开口,“其实这也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他出现在了一个不该出现的地方而已。”…… “在大兆,有这么一个神秘的家族,他们族中的人很少,且每一个人都有着一种异于常人的本领,使他们不同于别人,也正是这种本领,让他们家族拥有了无尚的荣耀和地位;他们族里的每一位男丁,一出生,胸前就会有一朵小小的曼陀罗,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长大,当然,这朵曼陀罗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得见,必须在人的情绪过于激动是才会出现,比如说喜,怒,哀,乐这几种情绪过分饱和时才会出现,而且,依据情绪的不同,花也会呈现出不同的颜色。” “这是这个家族的人有别于其他家族的不同之处,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这朵曼陀罗居然在族人的身上消失了,随着一起消失的,还有他们那些异于常人的能力,大家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只是知道从那以后,这朵花每隔几代才会在族人当中出现一次,而且……带有曼陀罗的那个人必然是家族中天赋最高的一个,渐渐地,这个家族就有了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不论在什么时候,只要是这朵曼陀罗出现,那么,这个家族的族长的位置,一定要交由这位带有曼陀罗的人来做。”说到这儿,胥尽欢自我解嘲地笑了笑,无所谓地道,“不论那人想不想,结果都是一样、逃不掉的!” 明郡王不悦地皱眉,“你跟我说这些,不会是想告诉我,本王见到的那个人正好就是你说的这个家族的人吧?可是本王见到的那个人,明明是女人,这你又怎么解释?” 胥尽欢一笑,“王爷莫急,听下去你就会明白了。” “这朵曼陀罗是只出现在男丁的身上,可是,却可以在一种情况下转移到别人的身上去。” “什么情况?”明郡王问。 “……”胥尽欢转头望着明郡王,一字一顿的道,“阴阳调和!” 胥尽欢的话一说完,明郡王倏地攥紧了手中的纸,“本王凭什么相信你说的一切?” 胥尽欢不理会明郡王,接着道,“这种曼陀罗只在这个族里出现,而且只出现在男子的身上,可是在一种情况下会出现在女人身上,那就是当这个男人成亲后,曼陀罗就会在他妻子体内衍生,在她肩部出现一朵较小一些的曼陀罗,直到这个男人死去,这朵花才会在女子的体内消失。” ‘啪!’ 明郡王突然打翻了面前的茶杯,情绪激动,“满口胡言,本王才不会相信你说的一切!这一切都是你自己杜撰出来骗人的鬼话!” “王爷息怒!”夏盛赶紧上前,却被明郡王一把推开。 明郡王直指胥尽欢,“你凭什么说你见过这朵花?你又凭什么说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你又拿什么来证明你所说的一切?还是……你知道本王要找的那个人在哪里?故意编出这些鬼话来欺骗本王,目的就是为了阻止本王!!” 胥尽欢缓缓地站起身,面对着明郡王站定。 明郡王眯起眼睛,“怎么?被本王说中了心事,想打架?” 胥尽欢一笑,只是那笑容有些冷,“王爷严重了,胥某,只是有些东西要给王爷看看罢了!” “哼!” 明郡王重重的哼了一声。 “明郡王爷!请你仔细的看清楚,胥某究竟是不是在说谎!”说着,就见胥尽欢缓缓地抬起手,缓缓地拉开了胸前的衣领。 明郡王起初还不明白胥尽欢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是一等看清胥尽欢的胸口,他整个人却好像傻了一般直直的盯着胥尽欢的胸前。那麦色的肌肤上,赫然正盛开着一朵蓝色的曼陀罗,只不过比那夜自己在那个女子肩头看见的要大很多,而且颜色也更为妖异。 夏盛在一旁也惊得几乎掉了下巴。 就见胥尽欢缓缓地放开手,任由衣襟开敞,对明郡王冷冷地道,“你之所以见到它是蓝色的,那是因为现在我怒了!” 此刻的胥尽欢,明明面上一片平和,可张昭却分明觉得气温突然好像降了好几度,一股凉气倏地从脚底升起,致使他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手上一松,那张纸在空中晃晃悠悠的落到了胥尽欢的脚下。 任谁的妻子被窥视,都会怒吧!夏盛心道,可是一想又不对啊,他没听说公子胥成亲啊! 就见明郡王退了几步踉跄的坐在椅子上,缓缓地抬头看着胥尽欢慢慢的合起胸前的衣服。 张昭默了默,终于还是开口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她是谁?” 胥尽欢伸手拾捡的动作就是一顿,续又继续拾起地上的那张纸,仔细的折叠了几下,放在自己的袖子里,这才对明郡王道,“不管她是谁,现在对你来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明郡王盯着胥尽欢的眼睛,半晌儿后,站起身对胥尽欢道,“胥尽欢,不要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放弃,我是不会放手的!” 说完带着小顺子和一干手下们浩浩荡荡的走了。 夏盛这才松了口气,就听见一墙之隔的那一边也传来几声放松的呼吸声,夏盛见胥尽欢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也不知该如何安顿他,只好僵坐着陪在胥尽欢身边。 这时候,一墙之隔的这边,管家包乾一直等守在门口的护卫都退了下去,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下意识的伸手扯了扯已经汗湿的后背。 “咦?包管家,那是什么?”巧儿眼睛尖,正看见从包乾袖子里掉出来的一封信。 包乾这才一拍脑门儿,对老太太道,“瞧我这记性,今天晚么晌儿的时候,尹京有人送了这封信来,还不等我给老爷送去,这明郡王的人马就来了,这一慌一乱的,倒是把这事给忘了。”说着把信递给高嬷嬷。 高嬷嬷赶紧把信打开递给老太太,老太太匆匆看了一遍,脸上就挂了一片落落的伤感。 “老夫人,这是怎么了?”温月茹就陪在老太太身边,见老太太面色不郁赶紧问道。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温月茹,又不悦地看了一眼一旁的洛氏,开口道,“是八丫头,庄子上来信说,八丫头没了!” 当初玉容生下来的时候五姨娘就没了,本来按照规矩,这丫头是要养在洛氏跟前的,可养了两年,身子弱的就跟猫儿似的,连句话都不会说,洛氏借口找人给看了看,说是这丫头命不好,承受不了这大富贵,必须得迁出去养。 她那套鬼话老太太才不信,可是养在洛氏身边也不见的能活命,还不如迁出去,兴许还能捡回一条命。 就这么着,八小姐被养在了外边。 这些年众人都快要把这个可怜的丫头给忘了,猛不丁接到这消息,而且又是在这敏感的时候,老太太心底难免会不好受。 “拿去给老爷看看吧!” 包乾赶紧把信递给夏盛,夏盛心底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这些年都没见过,再浓的亲情也淡了,更何况,这里面原本也没什么情分在。 可当着胥尽欢的面,夏盛就算再无所谓,也还是硬挤出几滴老泪。 胥尽欢心底冷笑,面色不变,诚恳地说了句,“夏老爷还请节哀!” 夏盛又装模作样了一番,这才听到胥尽欢道,“我去后面看看夏青。” 夏盛一愣,他以为胥尽欢会告辞出去的,没想到胥尽欢居然要去见夏青,这更使夏盛高兴了,刚刚跟明郡王闹得不愉快,若是能靠上胥尽欢,想必这明郡王也不敢对他们怎么样。 这样一想,夏盛赶紧吩咐包乾替胥尽欢领路。 韩翊带着大夫来为柳如眉看了看,果然是小产,柳放见柳如眉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心底痛急,二话不说对着夏青就跪了下去。 “柳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夏青朝一旁闪了闪,问道。 柳放对夏青道,“夏青,这事追根究底都是因为你儿引起的,如今如眉都已经搞成这个样子了,就请你看在如眉对你一片痴心的份上,你就成全了如眉的一片痴心吧!” 夏青一听,猛地拉下脸。 柳放不是傻子,他现在明明已经知道柳如眉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却仍然坚持让自己娶她,就因为对方是他的妹妹,他就可以罔顾别人的想法,这样的做法,与洛氏他们没什么不同。 夏青虽然同情柳如眉,可也还不会为了同情就搭上自己,想到这儿,夏青朝后退了一步,道,“柳公子,令妹变成现在这样子我也很难过,可这事跟在下没有半点关系,我不会娶她的,不是因为我瞧不起她或者嫌弃她,而是因为……我心里根本就不喜欢她,当务之急还请柳公子先妥善安顿好柳小姐,咱们再来好好地查一查,究竟是谁在背后以夏青的名义欺骗了柳小姐,像这种大奸大恶之徒,决不能再让他逍遥法外。” 柳放挑眉,还不等柳放说什么,就听见门口传来一声冷哼。 就见洛氏扶着桂嬷嬷的手抬脚进门,神色不悦地望着夏青,“九儿,事情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还要推脱,你究竟想把柳小姐逼成什么样你才肯罢手啊!” 夏青了愣,“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洛氏走到床前,看了看昏睡中的柳如眉,这才转身对夏青道,“事情都已经明摆着白在眼前了,分明是你约了柳小姐出去,如今她腹中没了的孩子,也是有你一半骨血的,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刚刚你不肯承认还情有可原,因为这事情还牵扯上明郡王,一旦你认了,那就是杀头的大罪,可是现在明郡王都已经解除了婚约了,你怎么还能忍心致柳小姐与不顾!” 洛氏是打定了主意要把一切都推到夏青头上,不给夏青反驳的机会,接着道,“你故意误导明郡王,说送信的人是桂五,不就是为了推卸自己身上的责任,桂五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这样一来,你就能成功的摆脱嫌疑,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是成功摆脱了嫌疑,可你叫柳小姐怎么办?她一个闺阁女子,你忍心让她一个人承受这一切吗?” 洛氏说的情真意切,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的是为了柳如眉好呢。 柳放一见洛氏如此说,心底气急,这事既然扯上桂五,明摆着就和她们脱不了关系,可就目前来看,能让夏青承认这些,娶了如眉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柳放选择了忽视,他站起身,顺着洛氏的话对夏青道,“夏青,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为了如眉将来的幸福,我们柳家也不打算追究你之前私自约见如眉了,这些咱们都可以不追究,只要你点头答应娶了如眉就好!” “是啊!九儿,既然柳公子他们都这样说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看看柳小姐,如今都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你忍心再让她难过吗?” 夏青冷冷的看着他们,对柳放道,“柳公子,夏青没有做过的事情是不会承认的,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很难过,我现在唯一能帮助你们的,就是配合你们全力找出真正害柳小姐的人,至于你们说的娶柳小姐,抱歉!请恕夏青办不到。” 洛氏退了一步,就着桂嬷嬷的搀扶颤巍巍地望着夏青,哀声道,“夏青,母亲真想不到,你这样孝顺懂事的一个人,怎么会这样狠心呢?你再坚持,会害了如眉小姐的,你忍心让街坊邻里的人骂她是一个不知廉耻,水性杨花的贱女人吗?” 柳放一听洛氏这样说,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洛氏,心道如眉会变成这样,左右也少不了你什么事,如今你竟然还敢这样骂她!且等搞定了夏青,再回头收拾她也不迟。 想到这柳放也诚恳的望着夏青。 夏青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不悦,道,“柳公子,话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至于别的要求,请恕夏青不能答应。” 洛氏夸张的叹了一声,“九儿,你当真要逼死柳小姐吗?” “谁要逼死谁?”这时候,就见老太太在温月茹的搀扶下走进门,一脸不悦的盯着洛氏。 “母亲!您怎么来了。”洛氏讪讪的望着老太太。 老太太其实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因为觉得跟这柳家也没什么交情,想说在门口站站就走,没想到却听了这么一出儿,自己的媳妇居然连和一个外人来逼着夏青去娶一个水性杨花的贱女人。这洛氏是生恐九儿出人头地啊!九儿今天要是答应娶柳家小姐,这盆脏水就算是泼在九儿身上了,俗话说的好,裤子上沾了黄泥巴,不是屎也是屎,到那时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回头还不定外面的人要怎么说他,光是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九儿,这洛氏也真够歹毒的。 本来老太太还担心夏青会因为一时心软而答应下来,见夏青一口回绝,老太太心里还是比较安慰的,哪成想这洛氏居然敢用逼的。 老太太这才听不下去了,抬脚进了门。 老太太看了洛氏一眼,“哼!我要是再不来,你们一个两个就要把九儿逼死了。” 柳放脸色一变,上前道,“老夫人这是什么话,这件事本来就是因为夏青引起的,如眉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你们夏家的骨肉,你不为如眉着想,难道连你们夏家的亲骨肉也不顾了吗?” “哼!笑话,谁知道你自己的妹妹从哪里搞出了这么个野种,还妄想推到九儿身上。”照以前,老太太说话也不会这么恶毒,可是她现在一门儿心思的认为柳放跟洛氏合起火来欺负夏青,嘴上说话也就有欠公允,顾不得这么许多了。 柳放一听老太太这么说,脸上的神情就变了。 第一百零九章 三少爷是女人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是我讹诈你们不成,如眉就躺在这里,他们之间往来的书信也明明白白的摆在大厅里,还有彩菊在那边证着,光有这些还不够?老夫人,今天我柳放把话撂在这儿,你要是不能给我们柳家一个满意的交代,我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就算要闹上官府,柳放也一定会替如眉讨回一个公道。” “你……你,这明明是血口喷人。”老夫人气喘吁吁的说。 柳放看着夏青道,“我妹妹已经是这样了,若是再不能替她讨回公道,我算什么大哥,夏青,实话告诉你,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就算的不想娶也得娶,这个亲,你是成定了。” ‘啪啪啪!’ 柳放的话刚落,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巴掌声,胥尽欢斜倚在门旁,笑的无害。“柳公子真是好大的威风,胥某算是见识了。” 柳放看了一眼胥尽欢,皱眉道,“胥公子,柳放在跟夏青商量一些私事,还请胥公子不要插手的好。” 胥尽欢一笑,“你口中的商量就是这种语气?” 柳放一时语截。 老太太在一旁吭了一声,下了最后定论,“这事就这样了,既然明郡王已经不追究了,还请柳公子尽早把令妹接回去,毕竟我们两家无亲无故,留在这里反倒给两家都添麻烦。至于究竟是谁害了令妹,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们夏家没义务帮你查真正的幕后主谋……今天时候也不早了,若是没有其他事,还请两位先回去吧!” 老太太说完站起身招呼着夏青就要走。 “慢!”柳放上前一步拦住夏青,道,“夏青你口口声声说这孩子不是你的,你拿什么来证明你自己是清白的。” 夏青刚要开口,就见彩菊在一个丫头的搀扶下闯进来,一看见柳放,双膝一弯就跪了下去,“大少爷!奴婢刚刚才记起来,除了那封信,奴婢还有别的东西证明三公子与小姐之间的关系。” 彩菊这么一说,众人都转头看着她,就见彩菊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条浅白色的发带递过来,那荷包和缎带上还沾了不少的血。柳放一把接过去,果然看见缎带的一端绣着一个小小的青字。 “这是上次小姐去见过三少爷后,奴婢在收拾小姐换洗衣服的时候发现的,本来想还给小姐的,可是给忘了。” 这个发带的确是夏青的东西,正是当日夏冬盈趁着夏青他们不再偷偷拿走的,而夏进也正是靠这些东西才能取信于柳如眉,如今见自己的发带在彩菊的手里出现,夏青也是无可奈何。 柳放举着发带对夏青道,“夏青这下子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夏青沉声道,“这个发带的确是我的。” “那就说明,如眉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夏青,现在你还想狡辩吗?” “呵呵!”夏青一晒,“光凭一个发带就能证明那人是我吗?那是不是只要我拿走了柳公子你的发带,就可以随便诬陷你杀人放火了?” “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柳放气急了,“夏青,今天你若是拿不出什么真凭实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如眉你是非娶不可。” 洛氏在一旁道,“是啊!九儿,事情都已经闹到这一步了,你又何必再死撑呢,还是老实承认了吧!冤家宜解不宜结啊。” “你住口!”老太太气的横了洛氏一眼。 洛氏委屈的看着老太太,道,“母亲,我这也是为了九儿,为了这个家啊!万一这事闹起来,对大家都不好,九儿又没有办法证明他自己的清白,到最后还不是要娶柳小姐,多绕了一大圈,何必呢!” “你……你……”老太太被洛氏气的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就见夏青上前一步,目光灼灼的看了看洛氏,“母亲要证据,好,那九儿马上就把证据拿出来,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洛氏一听这话愣住了,难不成夏青真的有证据不成,可是为什么早不拿出来,反倒非得到现在才拿出来。 难不成是虚张声势。 其实洛氏也不想这么紧紧逼着夏青,只是刚刚在小客厅,夏青和明郡王他们的一席话后,夏进的反应实在是不大对,身为夏进的母亲,洛氏马上就想到了这里面的可能性,那就是夏进一定跟这件事有关系,就算那个人不是夏进,也一定与夏进有着莫大的关系。她绝对不能让这件事扯上夏进,所以只好想办法坐实了夏青的罪名。 这时候,夏青已经转过身面对柳放,对柳放道,“柳公子,你既然要证据,那今天我就给你证据。” 说着夏青一回身在晴晌耳边说了些什么,晴晌猛然瞪大了眼睛,张口结舌的看着夏青,又转身看了看老太太和夏盛他们,这才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夏盛不明所以,问道,“九儿,你真有办法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对!”夏青点头,看了一旁的胥尽欢一眼,见对方一脸了然的望着自己,眼眸特别明亮,夏青的脸便慢慢地热了起来。 “那为什么刚刚在外边当着明郡王的面你不证明自己是清白的?”老太太也不明白。 就听夏青道,“这其中的原由,祖母等一会儿就明白了。” 不一会儿,就见晴晌抱了一个包裹进门,夏青朝着众人一笑,“祖母,父亲,柳公子,夏青这就去证明自己的清白,还请诸位稍安。”说着眼光奇异的看了洛氏一眼,转身带着晴晌朝内室旁的一个超大的美人屏风走去。 众人不明所以,尤其是洛氏,被夏青刚刚那一眼看的浑身发毛。 柳放不明白,夏青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不过是证明自己的清白,用得着偷偷摸摸的躲起来吗? 这时候,床上的柳如眉动了动手指,像是就要醒过来的样子,柳放一喜,赶紧走到床前。“如眉,你醒了!” 柳如眉缓缓地睁开眼睛,眨了眨,目光在众人面前掠过,惶惶不安,“大哥,这是哪里?” “如眉,你且等一等,哥一定会如你所愿,让你嫁给夏青。”柳放说,他不相信夏青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如果真的证明自己的清白,刚刚在明郡王面前夏青早就这么做了,何必等到现在。 柳如眉的眸色一亮,旋即黯淡了下去。 这时候,众人就见晴晌从屏风后边出来。 洛氏见夏青没出现,唇边笑意增加,道,“你家少爷呢?怎么九儿不敢出来,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也没什么,总得出来见人吧!” 她这么说着,嘴边的笑意越拉越大。 晴晌抬头看了洛氏一眼,并不说话。 就听见一个声音在屏风后面响起,娇娇脆脆,十分悦耳,“母亲,你就这么盼着见到九儿吗?” 只这么一声,屋子里的人都愣了。齐刷刷的朝屏风看去,一个个都瞪大了双眼。 就见屏风后慢慢的转出一个身段婀娜的红衣丽人,一头乌黑的秀发简单的在头顶绾了一个春水髻,只在发髻上松松的插着一只蝴蝶扑花的翡翠步摇,眼前的人眉眼如画,那双似曾相识的美眸似是含了一泉春水,鼻若悬胆,嫣红的朱唇轻启;上半身穿了一件对襟的拥花小夹,露出胸前半缘玫红色镶金裹胸,更衬得胸部饱满浑圆,宽大的水袖松松的遮住腕口,稍一动作,就露出一截乳玉般的玉臂,齐腰高的腰封足足有半尺长,只在中间的位置加了一道嫩黄的玉锁,衬得腰肢纤细若柳下半身修长,玫红色的长裙拽至脚面,露出鞋头那颗硕大的东珠。 单单只是无声的站在那里,就已经勾了众人的魂儿。 众人傻愣愣的盯着她从屏风后边转出来,看着她柔若无骨的一福身,对着众人一一道,“九儿拜见祖母,父亲,母亲” 说着又转身朝柳放兄妹福了福身子,“见过柳公子,柳小姐。” 这才转身对着胥尽欢福了福,忽略了他眼中的惊艳盯着他的眼睛,道了声“胥公子。” “啪!的一声,洛氏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一双上好的绣鞋满是茶渍。 这一声脆响惊醒了众人,夏盛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夏青,眨了眨眼睛,再看,嘴巴张张合合说不出话来。 老太太颤巍巍的站起身,看了看身边的温月茹,温月茹对她点了点头,她才又看了看眼前的夏青,“九……九儿?” “祖母!”夏青乖巧的应着。 “你……你是……女……女的?” 这太荒唐了? 就在夏青点头的一瞬间,洛氏只觉得胸口一堵,整个人朝后倒了下去,桂嬷嬷正在盯着夏青发呆,根本就没注意到洛氏的动静,就听见‘咚’的一声,洛氏摔在了地上,桂嬷嬷赶紧七手八脚的把洛氏扶起来,可是众人这时候谁还会去在意她,眼珠子齐齐的望着面前的夏青。 这声音,这样貌,再也没人能把她和以前的那个三少爷混在一起。 夏青缓缓地来到床前,对柳放福了福,美眸定定得看着柳放,道,“柳公子,夏青现在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了吗?” 柳放这时候早就说不出话来,毕竟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大的事。 他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夏青,若不是身前的人酥胸高挺,声音清脆,身高也比记忆中的夏青矮了很多,他几乎就要错口认定她这是在男扮女装了,可…… “这……这怎么会?”一旁的柳如眉见自己一心爱慕的夏青居然是个女儿身,可恨自己居然还为了她糊里糊涂的丢了自己的清白,再加上刚刚小产,再也承受不住这打击,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可这次柳放却对此毫无所觉。 夏青一笑,不再理会发呆的柳放,转身朝夏盛走去,“等一等!”柳放回神,下意识的朝前伸手,一把抓住夏青肩头的衣服,朝后一拉,他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下意识的不想让她离开自己身边。 夏青没想到柳放会这么鲁莽,等到自己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肩部的衣裳被柳放拉向一旁,正好露出肩头浅浅的曼陀罗。 夏青惊呼一声,急忙伸手拉回衣襟,回头怒目瞪了柳放一眼。 温月茹和老太太她们还不觉得怎么样,因为刚刚胥尽欢在前边说话的时候,她们已经朝这边来了,可是刚刚在前面听过这个故事的夏盛却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光猛地转向胥尽欢,却见胥尽欢面色潮红的低下头避过了自己的视线。 愤怒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就被心底澎湃而起的惊喜盖过。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既然夏青已经用行动证明了自己不可能是奸夫,柳如眉他们也没理由硬赖在夏家,夏盛带着满肚子的问号吩咐包乾备了马车送他们回去,胥尽欢也起身告辞,虽然夏盛很想借机让胥尽欢住下,可是到底没敢开口。 这时候已经快到了午夜,天大的事情也得等到明天再说,于是,破天荒的夏家上上下下集体度过了一个最不平静的夜晚。 洛氏整个人几乎都傻了,全靠桂嬷嬷半拖着送回了屋子里,洛氏一把抱住桂嬷嬷的胳膊,眼睛里通红通红的,“你说……她怎么会是女的?她怎么能是女的?” 桂嬷嬷也还处于惊愕当中,哪里还能回答洛氏的话,只听洛氏喃喃自语的道,“她是的女儿,那我的冬盈怎么办?”夏青处处出挑儿,有了这样一个女儿,夏盛哪里还会记得夏冬盈!? 桂嬷嬷实在看不下去了,劝道,“夫人,时候也不早了,不论什么事,还是等明天再说吧!” 洛氏却好像没听见,不停的嘟囔着,一直到了天快亮了,才稍稍的阖上眼。 第二天下午,夏家就传出消息,夏府的三公子夏青突发疾病,药石无效,就连胥尽欢都派了龙浔前来看望,依旧是半点功效都没有。 这消息传到明郡王耳朵里的时候,明郡王疯了似的砸了一屋子的东西,不顾小顺子的阻拦来到夏家,得到的消息却是,由于夏青病的实在是太厉害,人已经被妥善的安置在府外,不宜探视。 明郡王无法,只好颓然的回府。 消息传到柳家的时候,柳放正呆愣愣的坐在书房里,回想着以前跟夏青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当真是半点儿都没发现夏青是女的,他听到消息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夏青并没有病,不过是被夏盛秘密处置了。 这在大宅门里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果然,没过几天,夏家就传出噩耗,夏青因为救治无效,死了。 知道夏青的人无不惋惜,扼腕一声英雄气短。 可事实上夏青正舒舒服服的躺在自家院子里的秋千上,光明正大的感受着阳光的洗礼,笑的云淡风轻。 夏青的丧事办的很低调,几乎没请什么人,众人也只当夏盛丧子心痛,只有夏青交好的张固和孟言卿他们去灵堂拜祭了一回。 关于夏青的身世,柳放自然不会到处乱说,他不是那种碎嘴的人,柳如眉回去后,被柳老爷他们秘密的送到了乡下将养。 这日,柳放刚刚用过早饭,就见成才拿了一封厚厚的书信递给自己,说是外面有人让门房交给柳放的,柳放打开一看,里面放着的,都是写给柳如眉的信,笔迹跟那日彩菊拿出来的信上的笔迹一模一样,可看看下面写的日期,却都是最近才的事情,有些甚至还是以后几天甚至几个月的。 柳放马上就明白,这些都是事先写好还没来得急送出去的信,而且里面还夹杂着另一份信纸,上面详细的对柳放说明,这些东西都是从夏冬盈和夏进的房间里面搜出来的,若然不信,柳放大可以自己想办法去查证一下。柳放一看之下气的半死。 又过了几天,外面突然传出夏家的八小姐夏玉容回府了。 一大早儿,夏青带着晴晌和老太太亲自给自己挑选的四个丫头,穿过长长的廊庭朝老太太的住所走去,一路上,对于那些丫头们盯着自己或探究或惊艳的视线,夏青已经有些麻木了,好在夏青平日里对下人们好,所以即便大家明知道夏青是女的,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异样,反倒是有很大一部分人相当高兴,当初夏冬盈在府里的时候,自诩为最漂亮的,整日里欺负她们这些下人,动则非打即骂,下人们心里恨极了嘴上却不敢说,如今见夏青脾气好好,人又漂亮,一个个都死了心地对夏青好,这些看在洛氏眼里,别提有多难受了,最可气的是,温月茹瞒着众人撒了这么大的慌,夏盛和老太太居然连半句责怪的话都没说。 夏青一边走着,心里还在琢磨着今天早上刚刚接到的消息。 胥尧颜,居然逃跑了? 能在胥尽欢他们严密的监视下逃脱,胥尧颜肯定不简单。 远远地刚到老太太的院门口,就见高嬷嬷站在那儿,一见到夏青,赶紧笑着迎上来,“八小姐来了?快进屋里去吧,老太太都等急了。”说着笑着把夏青迎进去。 没错!夏青没有了,如今站在大家面前的人不再是夏青,而是夏家的把小姐夏玉容。 夏青一进门,就见老太太高高的坐在窗前的湘妃塌上,自己的母亲就坐在一旁,而洛氏则坐在隔着一张桌子的旁边。 夏青对着洛氏灿烂的一笑,一路分花拂柳的走了进去,“玉容见过祖母,母亲,娘!” “快起来……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每次一见面就拜啊拜的,一家人那么客气做什么,快快快……到祖母身边来。”老太太招手对夏青道。 “是!”夏青甜甜的一笑,脚步轻快的来到老太太身边,也不做作,直接就靠在老太太身前,这一幕落在洛氏眼底,心里这个气啊。 以往冬盈在府里的时候,来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从未对冬盈这么热情过。 老太太笑着指了指夏青的脑门儿,“今个儿又有什么天大的好事,瞧你笑得跟花一样。” 夏青一笑,对老太太道,“也没什么,今天九儿亲自下厨,替祖母做了一份小菜,正想着来找祖母讨赏呢,祖母快尝尝好不好吃?”说着一招手,晴晌赶紧从身后的丫头手里接过食盒,把里面的饭菜一份份的放在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看着看着心里就觉得甜甜的,这丫头的确是有心的,这几天老太太的身子不大好,大夫来看过后,嘱咐老太太要多吃素菜,少吃油腻,可平日里大鱼大肉的吃惯了,这猛地一茹素,乍吃一顿两顿还可以,可一坚持下来,才没过几天,老太太就吃不消了,这两天正闹厌食呢。 再瞧瞧夏青送来的这些菜,每一道都是素菜,可造型上却选了鸡鸭鱼肉的模样,不仅在造型上惟妙惟肖,就连闻起来都特别的香,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的好的,老太太低头看了看夏青的手,果然见手背上有几处红斑,像是被油溅到了。 顿时心疼不已。 “祖母,您快尝尝。” “光是有你这份儿心,祖母就很开心了。” 洛氏在一旁越看越不是滋味,脑袋一阵阵的钻心的疼,她这几日抽空儿去了趟洛家,发现冬盈还是那副样子,洛途在知道夏青是女儿后,大发雷霆,反倒怨洛氏自己不小心被温月茹钻了空子。 洛氏垂头丧气的回到夏家,却正赶上老太太大张旗鼓的为夏青挑丫头,心里的气一憋,直接厥了过去。 好在还从洛途那里知道夏铳已经回来了,不日就会赶回夏家,要没有这条好消息撑着,洛氏整个人就垮了。 胥尧颜被胥尽欢关在一处不见光的屋子里,整天除了定时送来的两餐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的身上被胥尽欢下了药,使不出半点力气,一开始还骂过一阵子,可骂了几天发现没人来理自己也就消停了。他本以为胥尽欢一抓到自己就会把自己送回胥家,可是等了将近半个月,自己居然还呆在这里。 这日,胥尧颜正躺在木板上发呆,就听见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奇怪的响声,像是有什么人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不一会儿,就听见门一响,大门被人推开,一束强光射进来,多日未见阳光,照的胥尧颜眼前一花,等适应了眼前的光线,才发现门口站着一个十分陌生的面孔。 那人看了胥尧颜一眼,道,“跟我走。” 第一百一零章 进香惹祸 胥尧颜眯着眼看着对方,“你是谁?” 那人一笑,“救你的人!”他见胥尧颜不信,挑起嘴角道,“难不成你想等着胥尽欢把你带回胥家。” 胥尧颜想了想,对那人道,“我中了毒,浑身用不上力气,这样是走不了的。” 那人这才上前,伸手握住胥尧颜腕部片刻,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塞进胥尧颜口中。过了一会,胥尧颜就觉得一股热流流经自己的四肢,渐渐地有了力气。 胥尧颜赶紧站起身,对那人道,“多谢!”对方一笑,摇头,“你不必谢我,我救你,也是出于私心。” 胥尧颜一愣,眯着眼,“你想让我帮你做事?” 对方一笑,“你放心,我想让你做的事,本就是你该做的,对你来说没什么损失。”他看了看外边,对胥尧颜道,“胥公子不会想在这里跟我讨论以后的事吧!”胥尧颜这才注意外边原本看守的人已经倒在地上。 胥尧颜对那人点了点头,跟着他翻上墙头,回身看了看,见偌大的院子里,静悄悄的,除了那几个倒在地上的守卫,半点儿声音都没有,胥尧颜咬牙,“胥尽欢,夏青,我受的一切,很快就会找你们讨回来!” 那人一笑,对胥尧颜道,“你还不知道吧!夏青已经死了。” “死了?” 胥尧颜一愣,对方却对他一笑,“可夏玉容却活过来了。”说完不再理会胥尧颜,跳下墙头走了。 胥尧颜不明白对方说什么,赶紧跟了上去。 老太太见洛氏在一旁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不悦地道,“你既然不想在这里多待就先回去,没人会逼你,总拿着一张冷脸给谁看!” 洛氏一听急忙站起身向老太太解释,“母亲,您这么说简直是折煞媳妇了,媳妇怎敢再母亲面前放肆,只是这几天夜里贪凉,不小心着了风,头有些痛。” 她越解释,老太太就越是看不顺眼,对着她摆了摆手,“你既然不舒服,就赶快回去歇着吧!别回头在我这儿出去严重了,反倒把我也怨上了。”夏青在一旁一笑,接口道,“是啊,母亲,您还是先回去歇着吧,回头要是累倒了,姐姐们又不在身边,要是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她们耳朵里,您也跟着担心不是,祖母身边有我们服侍着就好了,母亲就不必担心了。” 洛氏看了看一脸担忧的夏青,有看了看满脸不耐的老太太,心底气急了,却偏偏不能说什么,只能咬着牙对夏青笑着道,“就知道九儿是个乖巧的,如今看着越发讨喜了。” 夏青垂下眼帘,缓缓道,“能为母亲分忧,是女儿的本分。” 洛氏气的浑身发抖,桂嬷嬷在一边看得心惊,论起口舌,夫人哪比得过夏青啊,跟她在老夫人面前杠上,夫人这不是成心找不痛快吗!想到这儿,桂嬷嬷赶紧在一旁碰了碰洛氏,洛氏这才匆匆地向老太太告退出来。 “夫人,你消消气,她那是故意气你呢,你要是真的生气了,不正好如了她的意。”桂嬷嬷在一旁劝道。 洛氏咬着牙,恶狠狠地道,“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她是故意的,只是看不惯她那嚣张的样子,越想就越来气,嬷嬷,你说这么些年,咱们怎么就没注意到呢!”要是早知道,也不会…… “不成!我决定不能看着她那么舒坦,得想个法子,把这丫头赶出去,不然我难出心底这口恶气。” 二人一路回到洛氏的院子,桂嬷嬷想了想,对洛氏道,“夫人,其实这事也不难,奴婢瞧着那明郡王看她就是不顺眼,再加上上次又闹了不愉快,若是咱们把她就是夏玉容的事情对明郡王说了,指不定明郡王就能替咱们把她收拾了。” 洛氏横了桂嬷嬷一眼,“你知道什么!明郡王那哪是看她不顺眼,明摆着就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没瞅着夏青称病那一会儿,明郡王亲自来府上闹吗!若真的不顺眼,夏青出了事,他会那么着急?” “是是是……是奴婢疏忽了。”桂嬷嬷赶紧随着洛氏的话说。 过了半晌儿,洛氏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老太太坐在榻上,笑眯眯的吃着夏青亲自替她剥的葡萄,越看越得意,“早就知道九儿漂亮,谁承想居然漂亮的这么不像话,我瞅着,可着大兆也找不出一个比咱们九儿长得漂亮的姑娘了。” 老太太说完,夏青的耳朵不由自主的就红了,老太太越看越喜欢,回头埋怨温月茹道,“你也是,怎就瞒了这么久,平白地把个大好的年华都浪费了。” 夏青赶紧在一旁为自己的娘亲开脱。 “祖母,这事也不能怪娘亲,要怪就怪当初替娘亲看相的那个方士。” 她这么一说,老太太就收了笑,她还没老糊涂,会相信温月茹说的那一套才怪,什么命里犯克,必须当成男孩子养到成人。这些话,老太太半个字都不信。 老太太看了一眼高嬷嬷,高嬷嬷会意,赶紧把屋子里无关紧要的人都撵了出去,就只剩下夏青母子和老太太,自己也在门口守着。 这时候,老太太才一把拉过夏青的手,对她们道,“你老实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别跟我说什么命里犯克那一套,我是老,却并不糊涂,你们说的那些,我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温月茹一愣,看了看夏青,见夏青对自己点头,这才在老太太身前跪下,把当年苏嬷嬷从洛氏那里听来的一席话都对老太太说了。 老太太一听气坏了,气过后又是一阵后怕,若是温月茹不知道洛氏的打算,那夏青会不会也像她那些短命的孙子般早早地就夭折了。 老太太沉着脸,“这事你们就甭管了,只要我在一日,就不会容着她嚣张下去。” 说完这些,老太太又笑了,“得赶紧给我家九儿张罗着,是时候该找个好婆家了。” 过午后,因为拗不过老太太的热情,夏青只好坐上老太太替她备好的马车,带着晴晌朝城外的相国寺去了,也是老太太太敏感,非说夏青这些年过的不顺心,是因为犯了小人,如今这会儿好不容易把身份换回来,得先去寺里上柱香,去去身上的晦气才好。 马车辘辘的行了大半个时辰,才来到大相国寺山门前,夏青带了面纱扶着晴晌的手走下马车,一看清眼前的那一大片人群,不仅苦笑。 以前自己的少爷,除非老太太亲自要求,否则是从不到这种地方来的,可现在,恐怕日后每逢月初,老太太都不会再放过自己了。 “小姐,咱们进去吧!”晴晌扶着夏青,夏青点头,才走了几步,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儿,那是一种被人盯上的强烈感觉,夏青下意识的转过视线,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人头攒动。 “小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夏青转过头,跟着晴晌朝山上走去,只是那种被人盯上的感觉一直紧紧地跟着自己,如芒刺在背,想忽略都不行。 省钱方法 给大家支个看书省钱的招吧,觉得何种方式划算,还是由亲们自已决定哟,不过俺是觉得VIP包年阅读这个方式最省钱,也最划算! 省钱三宝:支付宝、微信支付、VIP包年阅读 1、VIP包年阅读 每天只需1元钱就能成为包年会员,全站书籍任意阅读哟! 点击这里:进行充值成为包年会员! 开通包年当天起365天内,为您的包年有效期。充值成为包年会员,可享受全部所有收费作品一站式阅读,不再进行额外扣费!相当于1天1元,即可阅读所有收费作品的VIP内容!所以建议亲们还是选择成为包年会员! 充值成为包年会员的话,可以点击支付宝或微信支付的页面中排在第一个的365元全站包年会员,进行充值即可,也可以点击这里:进行充值成为包年会员! 虽然初看起来365元蛮贵的,但算算包年会员的有效期是365天,等于是一天一元钱,相信对于喜欢看书的亲来说,还是非常划算的! 提示:如充值失败,请更换为UC浏览器进行充值! 1、支付宝兑换比例:1元=100书丛币 如果亲有支付宝帐号,使用这个更快更方便! 网银和非网银用户均支持!充值地址: 说明:支付宝是支付方式最多且换比例最高的支付方式,它不仅能满足网银用户的支付需求,其快捷支付还可以让没有网银的用户也能轻松支付。您只要拥有支付宝账户、一张银行卡,选择“快捷支付”功能,就可以直接支付了。 365元全站包年会员 30元=3000书丛币 50元=5000书丛币加送3000书丛币(送30元) 100元=10000书丛币加送8000书丛币(送80元) 200元=20000书丛币加送20000书丛币(送200元) 2、微信支付兑换比例:1元=100书丛币 如果您有微信账户,请使用此方式进行充值。充值地址: 说明:这个方式是最方便最最全面也最便宜的方式,您只要拥有微信账户,就能轻松实现微信钱包支付,立即换取等值的书丛币(没有任何手续费哦)。非常方便。 365元全站包年会员 30元=3000书丛币 50元=5000书丛币加送3000书丛币(送3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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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青回身在石桌旁坐下,相比一般的闺秀她要沉静多了,这次出门也只是为了散心,到也没觉得什么,只是苦了身边的那几位,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地方,站了三五个小姐,自从夏青踏进这个院子,她们就一直跟在夏青身后,一副很想上前说话,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的模样。 夏青其实早就注意到她们了,她们之中有一个夏青是见过的,好像是在明郡王上次的宴会上,还记得那一次这位岳小姐当时因为那只月吼吓得花容失色,整个人几乎爬到一旁的树上去,夏青对她的印象深刻,她还是头一次见到有女儿家如此……身手灵活吧! 夏青忍不住笑了一下,那边,岳彤见夏青一个人坐在桌子边,有心上前攀谈几句,又怕被拒绝,几个人你推我我推你谁都不肯先上前,正巧儿这时候夏青笑了一下,岳彤一下子就被夏青的笑容迷住了,傻愣愣的也不知被谁在她身后推了一把,岳彤没留神,整个人朝前扑过来,直奔着夏青扑过来,身后传来几声惊呼,岳彤再想刹住脚步已经来不及了,只好闭上眼睛,心里想着这下一定疼死了。 可是没想到闭着眼等了半晌儿,也没觉得疼,“咦?怎么不疼啊!”岳彤先睁开一只圆溜溜地大眼,就见眼前一片上好的珍珠白的金丝云锦,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蔷薇花,大的小的栩栩如生也统统用了浅白色的绣线。好半晌儿岳彤才反应过来,赶紧站起身来,正对上夏青含了笑的大眼。 “岳小姐没事吧?” “没事没事!”岳彤赶紧摆手,一手抓了抓头发傻乎乎的一笑,猛地盯着夏青,“你怎么知道我姓岳?” 夏青一笑,自然地指着跟岳彤在一起的那些小姐们道,“她们不是都那么叫你吗!” 岳彤回头看了一眼,对夏青呵呵地笑了,“对啊!你真聪明。” 夏青被她娇憨的模样逗笑了。 那张艳压芙蕖的笑脸瞬间虏获了岳彤的芳心,岳彤喃喃地加了一句,“也很漂亮!” 夏青噗嗤一笑,“谢谢!岳小姐人也很美啊,而且还很可爱。” 这时候那几位小姐见夏青没有生气,赶紧也靠过来,夏青这还是头一次跟女子接触,不免也有些紧张,对着众人福了福身子,笑着道,“小女子夏玉容见过几位小姐。” “原来你姓夏啊!”岳彤道,“大家刚刚还在猜呢,这京城里头,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大美人,咱们居然不知道!” 边上的几位小姐见岳彤这样口无遮拦也都笑了,其中一个身穿一身水蓝长裙的小姐朝夏青福了福,“夏家妹子你好,我是灵珊,是马员外家的。” 马员外夏青是知道的,自己来燕都这些日子,替夏盛打理生意,还曾跟马腾有过几次商业上的合作,这位马小姐长着一张容长脸,下颌有些尖,一双大眼很是有神,一看就是那种很善谈的人。 另一个穿一身淡黄色长衫的小姐也赶紧对夏青道,“我是秦月,夏小姐是刚来燕都吧,以前好像没见过。”她这么说着,一边有上下仔细地把夏青打量了一遍,眼底的艳羡更深了。 夏青一笑,“没错,玉容是这几日才到燕都的,家父是才迁来燕都没几年的夏盛。” “原来你是夏家的小姐。”岳彤说到这一把捂住嘴巴,歉意地笑了笑。“我随便说说的,你别在意。” 现在谁不知道,那个曾在燕都轰动一时的夏青悄无声息的没了,这时候夏家的人心里头一定很难过,岳彤打量了夏青一眼,怪不得穿的这么素净,心想她这是来替夏青祈福的吧。 几个人便围着桌子坐下了,晴晌一回来就见石桌旁坐满了人,赶紧对几位小姐福了福,站在夏青身边。 几个人有说有笑的说了好一会儿,因为夏青涉猎很广,不论她们与她谈什么话题夏青都能接的上,而且夏青为人谦和,就算她们说的话她不认同,夏青也不与她们争辩,反倒做出认真思考的模样,一下子在众人心中留下来很好的印象。 她们这里相谈甚欢,可却急坏了岳阳,这香上了一半儿,人却不见了。照往常的习惯,岳彤这丫头一定是又跑去见她们那群好姐妹了,岳阳也没往心里去,可是等到都该回去了,还没见到岳彤的身影,岳阳这才着急了,急急忙忙跑到后院来找,却见自家妹子跟一个长得像天仙一般的姑娘坐在那里聊天。 岳阳一下子就傻住了,站在原地眸光直直地盯着夏青,直到身边有人叫他,他才回神,这一看不仅暗暗叫苦。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自己躲了大半天算是白躲了。 “岳公子!” “孙小姐好!” 岳阳暗暗叫苦,眼前的孙婷美则美矣,只是那脾气实在让人受不了,每次一见了自己,就好像蜜蜂见了糖一般,赶都敢不走,偏偏两家还是世交。 孙婷生的明眸皓齿冰肌玉骨,身段柔得能滴出水来,是燕都数一数二的美女,只是为人颇为傲气,又喜欢在男人面前扮柔弱,总是喜欢以柔弱的形象来博得大家的同情,搞的别的小姐都不喜欢跟她在一起。 孙婷生的美,不论出现在什么地方,都会引起众人的注目,成为焦点,这让她的虚荣心大大的得到了满足。 可今天她来上香,却听见大家都在谈论,说寺里来了一个大美人,一开始孙婷还以为大家说的是她,后来才发现自己搞了个大乌龙,孙婷当时就不高兴了,这燕都还能有谁比她更漂亮,当下连香都顾不得了,赶紧来到后院打探敌情,却一眼就看见自己心仪已久的岳阳呆呆地站在那里,孙婷顺着岳阳的目光看去,随后嫉妒的快要冒出火来,那个长的像妖精的女人是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 想到这儿,她赶紧上前试图夺回岳阳的注意力,可是叫了一声岳阳居然没发现自己,不得已孙婷才以跟她形象不相符的嗓子喊了一句,果然成功的转移了岳阳的视线。 却也成功的引起了夏青她们的主意,岳彤看了孙婷一眼,一下子拉下脸来,她最讨厌孙婷了,每次一来家里就死命地缠着岳阳,还经常弄一些小动作来引起岳阳的注意,闯了祸就会扮柔弱装无辜。让别人替她受过,要多可恶就有多可恶。 岳彤最见不得她缠着岳阳,赶紧招了招手对岳阳道,“哥,这里!” 岳阳心中高兴,不愧是他最疼爱的妹妹,知他心意。岳阳不理孙婷,快步朝夏青这边靠过来。 马灵珊她们早就见过岳阳了,也就没有那么多计较,见岳阳过来,纷纷起身朝岳阳福了福,岳阳也一一回了礼,这才对着夏青拜了拜,“在下岳阳,是岳彤的大哥,还没请教这位小姐芳名。” 夏青起身,对岳阳福了福,“小女子夏玉容,见过岳公子。” 她这一整套动作做下来,如行云流水般流利,除却女儿家该有的柔美,还多了一层率真的洒脱,一下就显得跟别人不同起来。 “原来是夏小姐,幸会幸会!” 孙婷这时候也跟了过来,一听夏青自报家门说姓夏,一下子脸都黑了。当日夏家出了一个夏青,就已经闹到满城风雨,听说就连明郡王和胥家都对那个夏青另眼相看,现在好不容易听说夏青死了,这怎么又冒出一个夏玉容来? “你是夏玉容?”孙婷皱眉,“夏青是你什么人?” “孙小姐,你怎么这样说话!” 还不等夏青说话,岳阳已经不悦的朝孙婷发话了,旋即转身对夏青道,“夏小姐请千万不要不要往心里去。” 孙婷见岳阳帮着夏青说话心里更有气,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狠狠的瞪了夏青一眼,这才一把拉住岳阳的衣袖,故意做出二人很亲近的模样,软着嗓子道,“岳公子,刚刚我见到伯母已经在那边等了,想是马上就要回去了。”说完还不忘挑衅的看了夏青一眼。 岳阳的面色一淡,不漏痕迹的抽出自己的衣袖,朝岳彤道,“妹妹,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岳彤这才不舍的看了夏青一眼,“我该回去了,夏小姐,咱们只好下次再聊天了。” 夏青一笑,“好,岳小姐要是喜欢,随时可以来夏家找我!” “真的?”岳彤惊喜的看着夏青,夏青一笑,“自然是真的!” 孙婷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见岳阳的视线一直盯着夏青,此刻夏青一笑,岳阳的眼睛都快要直了,孙婷心底怒急了,恨不能上前狠狠的给夏青两个耳光,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只好忍着。 岳阳带着岳彤离开,这时候晴晌也对夏青道,“小姐,时候不早了,咱们也回去吧!” 夏青点头,又跟大家一一告辞,正好灵珊她们也说要回去,大家就一起朝外面走去。 孙婷见众人好像都十分喜欢夏青的样子,心里有气,诚心想让夏青在大家面前丢脸,故意跟在夏青身边跟着她们一起朝前走,走着走着就落后了她们小半步,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一脚就要踩在夏青的裙摆上,诚心想害夏青跌倒。 这种事她做的多了,每次只要事后自己装无辜,扮柔弱说一句自己不是有心的,大家就会替她开口求情,当然,她口中的所谓的大家,都是那些色迷心窍的男人们。 这次肯定也不例外,孙婷几乎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夏青出丑的样子,眼瞅着一脚就要踩上去,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觉得另一只脚一麻,孙婷尖叫一声向后跌倒。 几位小姐被孙婷的这一声叫吓了一跳,也都跟着叫起来,一时间引得寺里面的香客都朝着这边看过来。 孙婷四仰八叉的躺在黄土地上,惊起一蓬尘土。已经有人压不住轻笑起来。 “小姐,你没事吧!”丫头们赶紧上前扶起孙婷。 孙婷的衣服上边都是尘土,面色也沾了好几块黑,她见众人都盯着自己,羞得她几乎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夏青一笑,古井一般的眼眸瞄了孙婷一眼,关怀道,“孙小姐,你没事吧!” 孙婷盯着夏青,对方明明满脸关切,却没由来的让自己打了个哆嗦,“没……没事!” 岳彤远远地看着,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这个孙婷,每次都是她害别人,难得她也有出糗的时候。 “还不快走!”见众人都盯着自己看,孙婷灰溜溜的走了。 夏青一笑,想害她,也得看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这时候,就见前面的岳彤突然跑回来,一把抓住夏青的手,“夏小姐,过几天我生辰,你到我家来玩儿好不好?” 见岳彤满脸期待,夏青不忍她失望,浅浅的点了点头,岳彤一见拍着手笑了,“太好了,那我可就在家等着你喽。” “好!” 夏青一笑。 众人在山前分开,晴晌扶着夏青上了马车。 赶车的车夫带着大大的斗笠收了脚凳,这才把马车拉出路边,稳稳地朝山下去了,一阵山风吹过,斗笠晃了晃,正露出斗笠下那微微向上挑起的唇角,带着一丝阴狠,让人看了有些胆寒。 “小姐,那孙婷为什么要对小姐动手脚,咱们明明是头一次见到她啊?”马车上,晴晌嘟着嘴抱怨。“真不招人喜欢!” 就在刚刚,众人往回走的时候,晴晌就接到了夏青递给自己的眼神,让自己留意孙婷,晴晌当时还不知道夏青让她留意什么,只是不漏痕迹的拖后一步走在众人的身后,走着走着却看见孙婷居然要害夏青在众人面前出手。 晴晌也不是吃素的,当下趁着众人不注意,把自己脚前的一截枯木朝孙婷踢去。成功的让孙婷自己讨了个没趣。 夏青一笑并不回答,伸手撩起一旁的车窗朝外边看去,此时马车已经早就离开了大相国寺,两旁的景物飞快的朝后倒去,夏青一愣,微微地眯起眼,“这不是回去的路!” “咦?”晴晌也一愣,赶紧上前朝外瞧了瞧,果然见两旁的景物很陌生,根本就不是会夏家的路。 晴晌赶紧来到车门旁,两手一推,却发现车门被人在外边上了锁。 晴晌一下子慌了,“喂!谁在外边,这根本就不是会夏家的路,赶紧把马车停下!” 就听见外边传来一声冷笑,那个声音冷冷的道,“都到了这地步,夏三公子还打算回去吗?” 这声音无比的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究竟是谁,夏青蹙眉想了想,猛地盯着车门,“你是胥尧颜?” 一门之隔外,胥尧颜压低了斗笠,笑了,“三少爷倒是好记性!”…… 第一百一十二章 谁是最终的黄雀… “小姐!”晴晌担忧的望着夏青。 夏青一笑,安抚地拍了拍晴晌,示意她稍安勿躁。 胥尧颜既然已经逃出去,按说应该远远地躲着他们才是,毕竟他手底下的人都被胥尽欢抓的差不多了,以他现在人单势孤的情势来看,想找胥尽欢的麻烦,无异于以卵击石。 “怎么?堂堂的夏三少爷也会怕?……不!现在,我应该叫你夏小姐才是!”胥尧颜咬着牙说道。 夏青皱眉,从车窗望出去,路旁的景物快速的朝后退去,陌生的很,很显然她们并没有进城,而是朝着一处夏青也未曾去过的地方,一路上,除了偶尔擦肩的行人,根本连辆马车都没见到,荒凉的很。 夏青吸了口气,道,“胥公子,青天白日的,你就敢在大相国寺公然劫持,就不怕被人看见吗?” 胥尧颜一笑,“夏青,你这是怕了吗?” 夏青一笑,“我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在替公子惋惜罢了,我若是你,一逃出来,就会有多远逃多远,才不会做这种以卵击石的傻事。” 胥尧颜在外面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晴晌有些担忧,两只手一直紧紧地握着夏青的手,这种时候,胥尧颜既然敢光天化日的劫车,自然不会怕她们叫喊,若是她们真的叫了,他自然有千百种方法让她们闭嘴。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马车才在一处普普通通的农家院儿前停下,夏青从马车里面看过去,见这里不过是比周围的农家大了些,把两户人家的院墙拆掉合成一家;几乎是立刻的,就有几个打扮朴素的庄稼汉子从院子里冲出来,来到马车前。 晴晌大喜,刚要呼救,却被夏青一把拉住,夏青示意晴晌看仔细些,晴晌这才发现,这些人虽然都是一身粗布打扮,看外表绝对跟扑通的平头百姓无二,可是细看下不难看出,他们个个身手矫健,行走间也可以看出这些人平时一定是训练有素之人,绝非一般的百姓。 胥尧颜一扔手中的马鞭,从车辕上跳下来,随手扔了手中的斗笠。 “公子!”为首的那个人看上去四十来岁,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低声道。 “嗯!” 胥尧颜唔了一声应着,那人一挥手,便有两个人跳上马车,强行把夏青和晴晌带下来。 “住手,不许你们靠近我家小姐!”晴晌死命的护在夏青身前,却被那人大手一抓,直接扔到一边,又要来抓夏青。 夏青抬眸冷冷的瞪了对方一眼,那双清冷的眸子似是寒冰,跟自家的主子有一拼,阿六下意识的住了手。 “闪开!我自己会走!”夏青冷冷地说,阿六被她眼中的气势镇住,傻愣愣的看着夏青越过自己到一旁扶起了晴晌。 “晴晌,你没事吧?”晴晌摇了摇头,夏青一侧目,冷冷地对上胥尧颜打量的视线。 胥尧颜盯着这样的夏青,眼中不仅有些惊讶,被夏青从内散发出来的沉稳惊艳到,若是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女子,碰上这种变故,只怕早就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哪能像她这般嚣张。 夏青一身素色长裙侧身站在那里,明明是那么柔弱,似一抹窈窕的媚影,骨子里却硬是透出一股清冷来,那张脂粉未施的脸上,眸子雪亮,远远地望过来,居然也有些让人不敢直视。 胥尧颜眯着眼,下意识的不想看见夏青这副表情,她凭什么露出这副嚣张的样子,眼下她不过是他阶下的囚徒。 胥尧颜大步走过去,伸手捏住夏青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 “你不怕?” 夏青平静的望着他,虽然下巴传来隐隐的痛楚,可夏青拒绝在他面前示弱。 胥尧颜本想让夏青害怕,想看到她大哭,甚至跪在自己脚下向自己求饶,可夏青却只是冷冷的看着自己,这不仅让他有种挫败的感觉,而他从不喜欢这种感觉。 胥尧颜扬起左手就要朝夏青面部挥去,可手指离夏青的面部仅仅几厘米,夏青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胥尧颜猛地放开夏青。 “公子!”八字胡的罗松看了看夏青她们,询问的望着胥尧颜。 “先把她们押下去,任何人不准靠近她们。” “是!”罗松一挥手,夏青她们就被人押着朝一旁的土房走去了。 夏青和晴晌被关在一个简陋的小土房里面,屋子里除了一方小炕和炕上的小几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她们就好像被胥尧颜遗忘了一般。 一直到了晚上,负责看守夏青的人打开房门,把两碗白饭,一碟咸菜和半根蜡烛放在门口,转身就出去了。 夏青一笑,胥尧颜这是想怎么?以为这样自己就会受不了向他屈服吗? 晴晌等对方走了后才过去把饭菜端过来,一看清托盘上面放的东西,整个脸就拉下来,“太过分了,居然就给了这些东西,这怎么吃啊!” 在夏家,就算是最低等的三等丫头,每餐饭也是有一菜一汤的,胥尧颜这么做,分明看准了夏青她们吃不了苦,想等夏青她们受不了,主动开口来求他。 夏青想明白这层,冷冷一笑,对晴晌道,“把饭菜放下吧!” 等晴晌把饭菜搁下,夏青主动伸出手,把白饭递了一碗放在晴晌面前,又拿起自己身前的那一碗,默默地吃了起来。 晴晌一愣,刚想问一句,又想到小姐这样做,肯定有她这样做的道理,当下也不嗦,端起自己的碗大口吃起来,既然小姐都吃了,她作为一个丫头,还能比不上小姐能吃苦吗? 屋子里主仆二人正无声地吃着,就听见屋子外头突兀地一声闷响,就好像什么东西打在墙上一样,晴晌扒饭的动作就是一顿,赶紧放下碗筷走到窗子边,伸手推了推窗子,发下窗户被人从外边封上了,晴晌凑过去从缝隙里看出去,正好看见胥尧颜怒气冲冲地转身进了一旁的主屋。 “小姐,是胥尧颜那家伙。” 夏青一笑,她算准了胥尧颜会来看自己的反应,只是……现在恐怕是要让他失望了。 “快吃吧!还不知道下一顿饭要到什么时候呢!” “嗯!”晴晌走到炕边,捧起碗,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只要听小姐的,肯定不会错。 到了夜里,主仆二人就依偎在炕角相互到天亮,第二天,一直到下午,才有人送来了一份白粥,这次晴晌学乖了,二话不说的就端过来,甚至还对送饭的人说了声谢谢,对方瞪大了眼睛,像看鬼一般看着晴晌,转头夺门逃了出去。 夏青一笑,晴晌也学会欺负人了。 这种精神加口腹上的折磨,一直持续了三天,到了第三天下午,房门才被人打开,从外面进来四个打扮素净的少女,笑盈盈地朝夏青福了福身子,“夏小姐万安,奴婢是奉公子的命令来服侍小姐的,小姐请随奴婢来吧!” 夏青挑眉,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胥尧颜见来硬的压不住自己,又想到了什么别的花样? 晴晌扶着夏青,在四个丫头的带领下出了房门,就见外头院子里停了一辆宽敞华丽的马车,马车前端端正正地放着一个小凳,那几个丫头看了看夏青,示意夏青上车,夏青挑眉,在对方的注视下缓缓地踏上马车。这几日吃的都是糙米,而且有时候就连糙米都吃不上,浑身上下早就没了力气,可夏青知道,她不能再对方面前露出一丁点的软弱。那四个丫头见夏青上了马车,赶紧跟着坐上来,马车便缓缓地移动了,夏青微微地闭上眼,懒得理她们这是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即便是自己问了,对方也不一定会回答自己。 一个丫头小子对夏青道,“夏小姐,我家公子说了,夏小姐现在一定是饿了吧!先请将就着吃一些点心垫垫饥,等下公子自会亲自向夏小姐赔罪。”说着朝一旁的丫头递了个眼色,对方赶紧从另一旁拿出一方温热的湿帕子,轻柔地替夏青洁了面净了手,另一个丫头又递过一个精美的盖碗儿,闻着那熟悉的香气,夏青挑眉,这胥尧颜究竟在玩儿什么花样,居然连漱口的东西都替她准备好了?夏青就着对方的手漱了口,最后丫头小丫头恭敬的捧着一个痰盂递到夏青面前,随后又把夏青吐出来的漱口水一掀帘子倒在了外边。 夏青不漏痕迹的朝外看了看,见外边已经不复来时的荒凉,匆匆一瞥见,模糊地看见两旁林立的店铺。 一旁的晴晌也在几个人的服侍下净了手,等到二人都收拾妥帖了,那四人才对看了一眼,手脚麻利的在夏青二人面前放了一张小几,又从一旁的小抽屉里面端出几样精致的糕点放在上面,再从车顶吊着的架子上取下一个散发着香气的茶壶,替夏青和晴晌二人满满的倒了一杯茶,马车行进的速度很快,可茶水平平地放在小几上,竟是半点儿水渍都没溅出来。 夏青默了默,两指捏起面前的一块玫瑰糕,心底腹诽,京城最有名的合芳斋做出来的点心,到了他们嘴里居然变成了将就,这胥尧颜的谱摆的可是有些大啊! 四个人紧张兮兮地盯着夏青,见夏青把糕点放在唇边小小地咬了一口,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位姐姐也吃一些吧!”几个人热情的对晴晌说,晴晌看了夏青一眼,夏青微微地点头,晴晌这才就着面前的点心吃了些。 等夏青她们吃的差不多了,这时候马车也停了下来,有人在外面敲了敲,四个丫头这才先后扶着夏青下来马车。 夏青下了马车一看,这里似乎是一座宅院的后门,窄小的甬道内,勉强能容下一辆马车通过,四周静悄悄的,除了高高的院墙,只看见几棵高大的老树,根本辨不清到底是什么地方。 几个人一笑,从袖子里抽出面纱戴在脸上,又递了面纱给夏青和晴晌各一条,“夏小姐,还是请您先戴上这个吧!” 夏青一愣,微微蹙了眉,不过还是依言把面纱戴上。 绿衣婢子这才轻轻在眼前的角门上敲了敲,手法特殊,没过一会儿,就听见门内也传出几声响,绿衣婢子又敲了敲,这回角门才敞开一条缝,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从门缝中探出个头来,一见到绿衣婢子,赶紧笑着开了门,“是晚清姐姐啊,公子刚才还念叨着呢,快请进来吧!” 等夏青她们进了门,花枝招展的女人探出头来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什么人,这才关上了房门。 进门后先是一个小院儿,院子里只在墙角的地方开了一小块儿地,中了些时令蔬果,其他地方都架起了高高的架子,上面花花绿绿的晾了不少的衣物,隐隐的还有一股子庸俗的脂粉味。 晚清领着夏青朝前走,再往里是一排排厢房,个个房门紧闭,偶尔从房中走出几个男人,也都是一副吃饱喝足的餍足样儿,有的甚至还一手提着裤子。 夏青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里是什么地方了,不由心底一阵恼火。 才转过廊角没多远,远远地就见到一个歪歪斜斜的身影朝着这边走过来,晚清一愣,赶紧拥着夏青朝边上挪了挪,前面的那个醉鬼渐渐地近了,摇摇晃晃的从几人身边经过,一股浓重的酒臭味儿熏得众人直想吐,眼瞅着就要越过她们,晴晌实在没忍住,一扭头朝一旁的花墙里吐了起来,酒鬼不高兴了,走出去的身子又转回来,跌跌撞撞的就要走到晴晌面前。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瞧……瞧,瞧不起本大爷是不是?大爷有……有的……是银子!”脑满肠肥的酒鬼伸手在怀里摸了一把,掏出几块碎银子,直接就砸在晴晌背上。 那丫头故意娇/喘了一声,酒鬼一把抱起她的身子,“别……别急,等着……大、大爷……这,这就帮你好好……看、看看!”说着抱着她一脚踹了最近的房门,几乎是立刻的,夏青就听见一阵衣服的撕扯声,剩下的那几个丫头脸色一变,晚清咬牙,一把拉过夏青,“夏小姐,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说着不等夏青反应,拉着夏青她们快步朝里面去了。 晴晌看不下去,边走边问晚清,“你们就这样放着自己的姐妹被人糟蹋也不管管?你们还是不是人啊?” 晚清的脸一变,僵硬道,“奴婢不明白姑娘在说什么,什么是糟蹋,奴婢只知道,就算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完成公子交代下来的事情!” “你……”晴晌被她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夏青转头,“晴晌,你不必说了,这是她们自己选择的路,怨不得别人!” 晴晌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她们。 说话间,晚清已经带着夏青来到一处独门小院,几个人进去后关上了院门,小院里面收拾的挺干净,夏青心里猜想这应该是某位花魁曾经住过的院子,进了房间,晚清就张罗着在屋子里放了一个高大的浴桶,浴桶是崭新的。 “公子说了,请小姐放心,这里的一切东西,公子都是重新挑选了新的才拿来给小姐用的,请小姐先沐浴更衣,之后奴婢自然会带领小姐去见公子!” 夏青挑眉,这几天身上流了不少汗,再加上窝在那个小土房子里面,身上的确脏得很,见晚清她们退了出去,夏青赶紧除了身上的衣服进入浴桶,匆匆地清洗了身上的汗渍,随后夏青又用一旁干净的布巾擦干了身上的水,这才把自己刚刚换下来的那身衣服穿在身上,看都没看一旁折叠整齐的衣服一眼。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后,夏青上前打开房门。晚清一直守在门前,听到开门声回头一看,见夏青还穿着原来的那身衣服,不由一愣,“小姐!您这是……” 夏青不悦地挑起眉头扫了晚清一眼,晚清就觉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住了嘴。 “胥尧颜呢?……现在可以带我去见他了吧?” 晚清不敢再说什么,对夏青做了个请的姿势,领着夏青穿过花厅,朝一处装璜极为华丽的屋子走去。 到了门口,晚清替夏青推开房门,夏青就觉得一股温香扑面而来,晚清请夏青自己进去,夏青挑眉,抬脚进门,晚清在她身后替她关上房门。夏青朝屋子的内部走去,越过眼前巨大的美人屏风,一转眼,就见一身穿大红长衫的俊逸少年背对着自己站在桌子边上,正中的圆桌上,满满的摆了一桌子的菜肴。 对方听见动静转过身来,俊秀的脸上勾出一个妖孽的笑容,热情地招呼道: “夏小姐,请坐!” 第一百一十三章 谁是最终的黄雀… 胥尧颜风华绝代的站在桌子边,朝着门口的夏青微微一笑,妖娆的面孔如罂粟般魅惑,他的唇角微微地挑起,嘴角边显现出一个浅浅的酒窝。胥尧颜的容貌无疑是妖孽的,他若想诚心勾//引一个人,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夏青挑眉,心底冷笑,这胥尧颜究竟又想怎么样?想用美/色/迷/惑自己吗? 夏青的目光扫过桌子上的各色美食,笑了,艳若芙蕖的容颜瞬间看痴了胥尧颜的眼。 “胥公子这是何意?”夏青闲庭信步的走到胥尧颜面前站定,自从来到这里后,晚清就把自己和晴晌分开了,此刻夏青微微地蹙了眉,对胥尧颜道,“晴晌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胥尧颜一怔,美色当前,夏青居然还能顾得上别人?可见是自己个功夫还未到家啊。 “你不用担心,你的婢女,我已经安排人好生服侍着了,相信这时候应该也已经休息了吧!”胥尧颜示意夏青在桌子边坐下,“玉容小姐请坐!这几天是胥某不对,害的小姐受苦了!” 他叫的亲切笑的迷人,仿佛他和夏青两个人是那种十分亲密的关系,甚至还倾身上前体贴的为夏青搬开身边的椅子,等夏青坐下后再为她调好位置。 胥尧颜回到座位上,伸手挥推正要上前伺酒的婢女,“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你们先下去吧!” “是!”等其他人都下去后,胥尧颜这才拿起酒壶,就要把夏青面前的酒杯满上。 夏青伸手挡住杯口,“胥公子有什么话就明说吧,不必拐弯抹角。” 胥尧颜一愣,旋即笑道,“玉容小姐误会了,胥某只是想请玉容小姐好好地吃一顿,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胥尧颜坚持要替夏青把酒杯满上,夏青淡淡的扫了胥尧颜一眼,“胥公子,我从不饮酒。” 夏青不喝酒,胥尧颜自然是知道的,可那不过是夏青在女扮男装的时候用的障眼法儿而已,想到这儿,胥尧颜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放到夏青面前,浅笑道,“我知你不会喝酒,特意准备的桂花酿,这酒浅的很,是喝不醉人的。”胥尧颜嘴上这么说,心底却暗暗得意,他猜想夏青之所以借口自己不会饮酒,是担心酒后出丑,犯下不可原谅的大错,若是她酒后胡言乱语说出自己的女儿身事实,那可就神仙难救了,为了防止犯错,所以夏青才会一直以来坚持自己不会喝酒,可现在她已经恢复了女儿身,这种说法自然不攻自破。同时也正是因为这些年来一直禁酒,所以想当然夏青的酒量一定很浅,要想灌醉夏青,这种后劲儿绵延的桂花酿是最好不过的了。 酒杯斟满后,胥尧颜拿过夏青面前的酒杯替自己满满的斟了一杯,对夏青情真意切地道,“玉容小姐,我为我先前鲁莽的行为向你道歉,都是胥某一时糊涂,才会因为胥尽欢的事迁怒于玉容小姐,还请玉容小姐千万不要怪罪胥某,这一杯酒,就算是胥某向玉容小姐赔罪了。”说完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夏青端起自己眼前的杯子,就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透过来,见胥尧颜在对面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只得用唇轻轻地抵在杯口浅浅的喝了一小口,果然清香绵甜。 胥尧颜见夏青喝酒,眼眸中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微笑,旋即热情的招待夏青吃菜。 夏青拿起筷子就着面前的菜色吃了几口,抬头看向胥尧颜,见对方正举着筷子愣愣的看向自己。 “玉容小姐!”胥尧颜见夏青望过来,赶紧掩饰性地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欲言又止的看着夏青,半晌儿后,才对夏青道,“实不相瞒,胥某自从在明郡王府第一次见到玉容小姐,就深深的为小姐的神采所折服,只是当时不知道小姐的真实身份而望而却步,但是这些时日,胥某……无一日一夜不在思慕着小姐,以前我还不明白,为什么每次看见小姐跟我那个弟弟在一起,为什么胥某的心里就会特别难受,甚至有种想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我那弟弟铲除的念头,直到如今我才明白,原来从第一次见面起,我就已经深深地为小姐所折服。” 见夏青挑眉看着自己,面上的情绪没有半点起伏。 胥尧颜一顿,接口道,“其实,这次逃出来,胥某本就可以远走高飞的,可心底却忍不住想要再见一见你,所以我才去了夏家,这才发现原来你……”胥尧颜说到这儿,两眼放光的一把捉住夏青放在桌面的右手,深情款款地望着夏青,“玉容!我是真心喜欢你,他胥尽欢能给你的一切,我都能给你,甚至……我能给你的比他能给你的要多的多,玉容,你来到我身边好不好?” 胥尧颜容颜俊美,此刻又是一副情根深种的模样,若是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女子,恐怕都会折服在他神情的对望下,可惜,对方偏偏的夏青。 就在胥尧颜以为夏青会忍不住答应自己的时候,夏青却突然笑了。 胥尧颜满脸的情真意切有那么一霎那的龟裂,旋即不解地望着夏青。 其实胥尧颜的想法也没错。 从小到大,只要是胥尽欢的东西,他都会想尽以前办法也要夺过来,哪怕这样东西他根本就不喜欢。 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小到扳指玉珏,大到房子地契,只要是属于胥尽欢的东西,他都会夺过来,就连胥尽欢的未婚妻董乐乐,那个一度见到自己就不给好脸色的娇小姐,到最后还不是照样被自己搞到手,他不相信,凭自己的实力,会连一个小小的夏青都搞不定。 本来他以为胥尽欢跟夏青之间有暧/昧,那时候还他不知道夏青是女子,胥尧颜还打算借着这件事情大肆打击胥尽欢,最好煽动族人把胥尽欢从家主的位置上赶下去,到时候一不做二不休,在当着胥尽欢的面抓来夏青,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蓝颜惨死。可没想到夏青居然是女人,而且还是一个如此美丽动人、艳光四射的女人! 这就很好解释胥尽欢为什么会对夏青这么特别了,凡是胥尽欢喜欢的东西,都必须先冠上他胥尧颜的名字才是,夏青当然也不能例外。 胥尧颜突然就觉得,与其先对付胥尽欢,倒不如想方设法的先把夏青搞到手,这样就能从心理上打击胥尽欢,让他知道,即便他坐上了那个位子,他也依然不如他。 本来在大相国寺外的时候,胥尧颜还没想这么快就绑了夏青,他只不过是不敢相信,那个足智多谋的三少爷居然会是女人,直到她见到那个从马车上走下来的身影,那一晃而过的清艳水眸,他才突然意识到,他竟然一点都不希望看到她和胥尽欢走到一起。 本来绑了夏青只是临时起意,他也不过是想看夏青跟那些人一般,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可这三天下来,胥尧颜却突然有些舍不得了。 倒真的有些想把夏青收在身边的想法,就在昨晚,胥尧颜半夜的时候,站在关押夏青的窗外,透过缝隙看见炕角依偎着的那两个身影,明明自己也很冷,明明已经在睡梦中,夏青却依然下意识的护住晴晌。 那一刻,胥尧颜只想冲进去把她晃醒,问一问她心里到底再想什么? 可是他没有,他只是默默地退出去…… “胥公子,这个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夏青冷冷的抽回自己的手。 胥尧颜的脸色就是一变,冷冷的看着夏青,“你把我刚刚说的话当玩笑?” “不然呢?”夏青看着他,语气平平道,“胥公子还希望我怎么想,相信你对我一片深情?相信你是因嫉生恨?还是……我该相信你,只是想利用我来打击胥尽欢!” 胥尧颜听完猛地把面前的酒杯扔在地上,门口的晚清听到动静以为屋子里出了什么事,推门进来,却见胥尧颜面色铁青的坐在那儿,一时间愣住了。 胥尧颜看都没看晚清一眼,呵斥了一声,“退下去!” 晚清不敢惹怒胥尧颜,赶紧退出去关了门。 胥尧颜冷冷的盯着夏青,片刻后,他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道,“我承认,我脾气是有些不好,这么些年来,我跟胥尽欢之间也不算愉快,你既然跟他走的近,有些事你自然也听说了,我也没必要瞒着你;但是,玉容,他胥尽欢对你所说的一切也未必都是真的!要知道,原本属于他胥尽欢的一切都应该是我的,却被他给夺了去,就因为他身上有印记,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夺走原本属于我的一切?我不服!……我承认,这些年凡是他胥尽欢的东西我都会抢过来,可是玉容,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喜欢你!” 胥尧颜见夏青不为所动,缓缓地站起身一点一点地靠近夏青,见夏青并没有后退只是抬起头眼神迷茫地望着自己,胥尧颜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眼尾扫了一眼桌面上夏青吃了一半的芙蓉糕,嘴角的笑意拉的更深,他一步步靠近,近到夏青呼出来的气息尽数拂在他的胸前。 “我是真的喜欢你!” 夏青眼神有一些迷离,听了胥尧颜的话,茫然的转头看着他,似是有些着迷,朱唇轻启,缓缓地道,“你说……你、喜欢我?” 胥尧颜大喜…… 第一百一十四章 谁是最终的黄雀… 胥尧颜一见夏青的眼神迷离,目光涣散,窃喜着向前靠近夏青,一点一点地把夏青从椅子上拉起来,慢慢的向自己怀中带去。 “玉容!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胥尧颜轻轻的托起夏青的下巴,慢慢的俯下身子,妖艳的唇/瓣向着夏青微微开阖的朱/唇靠上去,一寸寸地近了,胥尧颜大喜。 夏青的身子柔若无骨,仿佛没有力气般朝胥尧颜身上靠去,“胥、公子……” 胥尧颜大喜过望,明知她这是合/欢/香发作,胥尧颜一手探向夏青的腰肢,缓缓地收紧,慢慢的闭上眼睛,等着夏青主动贴上自己的唇瓣,果然,只片刻,胥尧颜便觉得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慢慢的放在自己的肩头,胥尧颜心跳加速,微微的嘟起嘴唇……可是等了半晌,却依然没有等到想象中的温软唇瓣,胥尧颜不由皱了眉,瞬间只觉得怀中一松,耳侧传来一声轻笑,胥尧颜猛地睁开眼,就见到夏青目光清冷地坐在自己面前,一手端起面前的酒杯,在胥尧颜的注视下缓缓一饮而尽。 “胥公子!你还打算继续吗?”夏青说着,眼神嘲讽地望着胥尧颜。 胥尧颜一怔,眯着眼看着夏青面前的酒杯,又不漏痕迹的看了看那盘被夏青吃了一半的芙蓉糕。 就听到夏青清冷的声音传过来,“胥公子,你来燕都的时日尚短,自然不知道。昔日,明郡王张昭曾经把我强行掳进王府。”她这么说着,用筷子翻了翻那盘芙蓉糕,沉静若水的眸子望向胥尧颜,“比着更厉害的药,夏青也不是没经过,你认为,以胥尽欢的为人,同样的错误,他会再犯第二次吗?” 夏青说完目光阴狠的望着胥尧颜。 不错!从一踏进这间屋子起,夏青就已经知道他打算怎么做,她故意不动声色的看着胥尧颜在自己面前做戏,也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早在上次自己在明郡王那里吃了亏,胥尽欢就一直防着这些,为了防止夏青再受到类似的伤害,胥尽欢还特地详细地对夏青说过这方面的药理知识,甚至还搜罗了天下间的奇药供夏青研究,胥尧颜为夏青斟酒的时候,夏青就已经闻出这酒有问题。 胥尧颜很聪明,他下药很有分寸,若是夏青只是饮酒或者只吃芙蓉糕,那么不会有半点问题,可是一旦两种东西结合在一起,那就会产生一种反应,它会令人神智暂时迷失,完全受到施药者的摆布。 胥尧颜只觉得一股火气冲头,眼中几乎冒出火来,“你是故意的?你早就看出我打算做什么,居然还故意坐在这里冷冷的看着我演戏?” 夏青一笑,璀璨地望着胥尧颜,“公子这是什么话,夏青这么做,也只不过是不想浪费了胥公子的一番好意罢了!” “哼!”胥尧颜一把挥掉面前的酒杯,眼神阴鸷地望着夏青,恶狠狠地道,“夏青!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就算你看穿了又怎样?你还不是在我的手掌心里,还不是任由我想怎样就怎样!”胥尧颜说着,猛地走到夏青面前,一把抓住夏青的胳膊把夏青从椅子上拉起来,“我本来想对你温柔些,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也只好用强了!” 夏青一笑,淡如水的目光扫过胥尧颜身后,缓缓地道,“可惜,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胥尧颜挑眉,刚要去拉扯夏青的衣服,只觉得肩头一麻,紧接着整个人站不稳,朝后倒去,胥尧颜大吃一惊,一把捉住桌角勉强稳住身子,“怎么回事?” 胥尧颜吃惊的瞪了夏青一眼,“你在我身上下毒?” 夏青一笑,“胥公子何必吃惊,我这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你能对我下毒,为什么我不能对你用毒呢!” “不可能!”胥尧颜脸色惨白,跌坐在椅子上,“你根本没有机会,怎么会?” 夏青一笑,缓缓地起身来到胥尧颜面前,一手轻柔的摸在胥尧颜的脸颊,爱娇地道,“胥公子,难道你没听说过吗?温柔乡向来都是英雄冢。”夏青眼底含笑,一手不停地胥尧颜脸颊缓缓地划过。 胥尧颜眼底几乎要冒出火来,怒气冲冲地瞪着夏青,刚要说话,就听到身后有个阴仄仄的声音道,“你玩儿够了没有?” 是他?胥尧颜心跳加速。 夏青这才收回手,懒散地朝胥尧颜背后看了一眼,“我不过是戏弄他一下罢了!” “哼!”胥尽欢大踏步走到夏青面前,也不去看胥尧颜,径自捉过夏青刚刚放在胥尧颜面颊的手,一手扯过自己的袖子,不停仔细地擦拭,好像她刚刚碰了什么了不得的脏东西似的。 眼见胥尽欢这样羞辱自己,胥尧颜的肺都快气炸了。 他冷冷的看着胥尽欢,“原来,你早就知道是我捉了她。” 这句话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胥尽欢一笑,不如此,有怎能找到你暗藏的实力。 没错,当初他和夏青设计捉到了胥尧颜,也成功的一举把胥尧颜身边的那些人捉起来,可是,隐藏在暗处的胥尧颜的部下却始终都没有露面,单单只是那些人,还不足以在族人面前揭发胥尧颜的野心,所以胥尽欢故意把胥尧颜关起来,而不是立刻送回去,胥尽欢原本还以为那些人会暗中来营救胥尧颜,到时候就可以一举拿下,可没想到胥尧颜却神秘的失踪了。而自己居然没发现究竟是什么人救走了他? 根据多年来对胥尧颜的了解,胥尽欢马上想到胥尧颜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回来找他们报仇,但是自己身边高手环绕,他要报仇,肯定会先拿夏青下手,于是胥尽欢就跟夏青订下这个计策,以夏青来引胥尧颜上钩。 夏青去大相国寺进香,表面上看是因为老太太的盛情难却,可实际上,有何尝不是他们引蛇出洞的一个险招。 夏青身上佩戴的香囊,看似普通,实际上是龙浔秘密调制的千里香,这种香料平时无色无味,可是经过特殊驯养的花貂却能轻易的嗅到它的味道。 胥尽欢就是靠着它找到了农庄,秘密在暗中布守了三天,胥尧颜才把夏青转移到这处妓//院。胥尽欢就知道,收网的时候到了。 早在最初,胥尽欢就给了夏青防身用的东西,刚刚夏青趁着胥尧颜不备,把那种能让人全身发软的药物偷偷地下在胥尧颜肩头,只需等上片刻,药效自然会发作。 这一切看似轻而易举,其实众人心中也都是提心吊胆,万一这其中有一个环节被胥尧颜识破,那么他们精心部署的一切就全毁了,不但捉不住胥尧颜,很有可能还会搭上夏青的性命。这其中,最紧张的就是胥尽欢了,自从夏青被胥尧颜捉住后,虽然他一直在暗中监视着胥尧颜,可是还不仅要担心有个万一。 直到现在成功的把胥尧颜抓住,胥尽欢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房门被推开,胥韧带着晴晌走进来,晴晌一看见夏青,赶紧走到夏青身后站好。 夏青见晴晌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们究竟想怎么样?”胥尧颜盯着胥尽欢问,不知为何,此刻见胥尽欢和夏青靠的那么近地站在自己面前,胥尧颜就觉得一股怒火从心底升起。“胥尽欢,要杀就杀,别假惺惺地装模作样,我要是皱一皱眉头,就不叫胥尧颜!” 胥尽欢一笑,淡淡地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我会把你送回族里,交由族规处置。” 胥尧颜一听,猛地瞪大了眼,从椅子上就要挣扎着站起来,却被胥韧轻易的压制住,“你疯了?”要是回去,族里的那群老东西,一定会直接废掉他的手脚,摘除他的姓氏,然后再把他从胥家丢出来。 这时候,就见房门再一次被人推开,胥勇脸色惨白的走进来。 胥尽欢皱眉,胥勇这个时候,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他会来这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果然,胥勇看了看胥尧颜,匆匆走到胥尽欢面前,俯首在胥尽欢耳边说了几句,胥尽欢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眼神不悦地盯着胥尧颜。 半晌儿后,就听胥尽欢道,“放了他!” 这话一说完,不仅夏青,就连胥尧颜都愣住了。 “你说什么?”夏青一把抓住胥尽欢的衣领把他硬拉到自己眼前,“我废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把他抓住,你居然要把他放了?” 胥尽欢看了胥尧颜一眼,转身对夏青道,“胥勇刚刚告诉我……在我手上的,关于胥尧颜为非作歹的所有证据,统统不见了!” “不见了?”夏青一愣松了手。 “没错!”胥尽欢皱眉,“没有了证据,就算是我把他抓回去,也没有办法治他的罪,大伯一定会想尽办法替他脱罪,到时候也不过是白费功夫罢了,与其等到那时候,倒不如现在就放了他。” “哈哈哈哈!”胥尧颜一笑,得意地看着胥尽欢,“怎么样?就算你抓了我又能怎样,还不是得乖乖地把我放了!” “可恶!”夏青瞪了胥尧颜一眼,“难不成就这么把他给放了?咱们废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抓住他!” 胥尽欢无语。 胥尧颜得意的看了夏青一眼,“夏青,现在又怎样,就算我落在你们手上,到最后你还不是要放了我,倒不如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跟在我身……” 他的话还没说完,夏青扬手就给了胥尧颜一巴掌,这一巴掌的力气很大,胥尧颜的嘴角流出血来,他却笑了,费力的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当着夏青的面放在嘴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眼神邪魅。 “你今天若是放了我,一定会后悔的。因为,我一定会把你从他身边夺过来,让你彻底变成我的人。” “啪!” 他的话一说完,立刻又被夏青打了一巴掌。 胥尧颜只是笑着看着夏青,眼神中有种疯狂的执拗。 “不必理会这种人,咱们走!”胥尽欢对夏青道,伸手揽过夏青的肩朝外走去,夏青跟着胥尽欢两个人一起走出去,二人走出院子,正好看见刚刚在来的时候,那个脑满肠肥的酒鬼提着裤子从房里面走出来,夏青的眉头就是一皱,厌恶地撇开眼,对胥尧颜的怒意又加了几分。 “少主!”胥韧看了看胥尽欢,见胥尽欢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朝身后走去。 夏青蹙眉,猛地叫住胥韧,“等等!” 胥尽欢不明所以地看着夏青,“你想干什么?” 夏青一笑,恶趣味地看着胥尽欢,“我突然想到,若是这么就放了他,岂不是便宜他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胥尽欢问道。 夏青一笑,明艳照人的容颜一片笑意,无辜道,“这里是妓//院不是吗?” “那又怎样?”胥尽欢不明所以。 夏青转头看着远方,眉梢微微地挑起,愉悦地开口,“胥尧颜长得……还真的是很俊美的呢!” 居然在他面前夸赞另一个男人长得漂亮?胥尽欢挑眉,一把拉过夏青,却正好对上她眼中的促狭,胥尽欢一愣,一下子明白过来她为什么会这么说,颇为无奈地笑了。 是夜,万花楼里人影憧憧,都聚集在大厅里,今天是万花楼里新来的美人儿的开苞大典,各路淫兄从中午就得到了消息,纷纷来万花楼一探究竟,果然见到新来的美人芙蓉如面柳如眉,那双清冷的大眼虽然带着一股子怒意,一股子阴狠,可这种倔强的小妞儿很显然比那些柔弱的姑娘更能激起众人心中蠢蠢欲动的骚乱,一股子迫切想要征服她的冲动在众人心底鼓噪。 夏青此时已经换回一身男装,和胥尽欢并坐在角落不起眼儿的地方,高台上,被迫换上一身女装的胥尧颜擦脂抹粉,浑身无力地斜倚在红纱斜挑的贵妃榻上,口不能言,眼神阴鸷的盯着不远处的夏青。 心底里恨无尽地蔓延。 胥尽欢替夏青满了一杯茶,“这次,你算是把他彻底得罪了。” 夏青一笑,“就算不这么做,他会放过我吗?” 胥尽欢默了默,举起茶杯,“不会!” 那不就结了! 仪式开始了,头上戴了一头珠翠,擦脂抹粉的老/鸨子扭着肥/臀走到台前,开始叫价。 最后,胥美人的初//夜被一个腰围足足有正常人三倍大的胖子标了去,夏青一愣,压不住笑意地看着那个小山似的身影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到贵妃榻前,两手轻易的托起胥尧颜朝后走去,到了门口的时候,由于吨位实在过于巨大,居然把门框都挤掉了半边。 胥尽欢笑着看了看呆愣愣的夏青,问道,“怎么……还想在看下去吗?” 夏青收回下巴,恼怒的瞪了胥尽欢一眼,“不看了,你们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说完站起身朝外边走去。 胥尽欢一愣,当真有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感觉,赶紧快步跟了出去。 胥尧颜不会有事,他们给胥尧颜下的药,掐准了时辰,再过片刻就会失效,到时候他自然会自行离去。 等夏青挑眉一离开,人群中一道修长的身影悄悄地朝后院去了。 胥尧颜眼神凶狠的瞪着那个胖子,传达着自己心底的愤怒,但是基本上在他处于劣势的时候,没有人会把他的愤怒放在眼里,反倒是这种薄怒微嗔的冷情模样大大的激起了男人的占有欲。 才一进门,胥尧颜就被扔到牙床上,后脑一下子磕在床头的瓷枕上,一阵眼花缭乱,在抬眼看时,那人已经脱了外套,露出里面肥肥的肚皮,胥尧颜眼睛里几乎啐出血来,四肢渐渐地有了力气,就在那个胖子脱光了衣服扑上来的时候,胥尧颜浑身上下力气回流,猛地一掌甩在那张肥脸上,一下子把他整个人打飞了出去,撞在床前的桌角上,就再也没有起来。 胥尧颜从床上站起身,愤怒地一把扯掉头上的发髻,又伸手撕//扯身上的绸缎,咬牙切齿道,“胥尽欢!夏青,我一定要杀了你们!” “呵呵!” “谁?”胥尧颜抬头,就见横梁上卧着一个俊美的身影,胥尧颜哼了一声,“你怎么会在这?” “来救你!”那人道。 “救我?我看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胥尽欢左右看了看,大步走到脸盆前,快速的洗净脸上的脂粉。 “我是想救你,可是见他们还在这里,我自己又一个人,这才没有贸然行动,这不,他们一离开,我马上就来救你了。”说完扔了一身衣服给胥尧颜。 胥尧颜接过来穿上,斜眼看着他,“你这次来救我,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那人一笑,从怀中掏出掏出几本账簿扔给胥尧颜,“你打算怎么谢我?” 胥尧颜只看了一眼,猛地盯着那人,“这些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第一百一十五章 再遇明郡王 “自然是从你的死对头手里偷来的。”那人说的轻松,笑着从横梁上跳下来。 胥尧颜哼了声,顺手把那些账本扔在水盆里。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胥尧颜不悦地盯着那人。 那人一笑,“自然是跟着你的尾巴来的。”他侧身在桌边坐下,用脚踢了踢地上的死猪,道,“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莽撞,那日在大相国寺,我就对你说过,不要鲁莽,可你却不听,居然如此不顾后果,你知不知道,他们早就防着你了,你们前脚刚离开,随后就有一辆一模一样的马车从大相国寺出来,直接回到了夏家,可见那日他们是算准你会出手。” 胥尧颜一听气的眯上了眼,不悦的皱眉。 他本来想败坏夏青的名声,这样一来,岂不是连这一步也行不通了吗! 夏青回到夏家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想也知道,一定是胥尽欢事先对夏盛交代过了。 到了第二天,用过早饭后去给老太太请安,才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笑声传出一片笑声,夏青挑眉,掀了帘子进去,就见老太太手里握着一封信坐在椅子上,屋子里摆满了很多绸缎和珠宝,洛氏的脸色也明显比以前要好得多,甚至在看见夏青后,居然还冲着她笑了笑,老太太一见到夏青,赶紧朝夏青招招手,“九儿,你来的正好,快来瞧瞧,你二哥要回来了。” 二哥?夏青挑眉。那不就是洛氏的另一个儿子! 寻思间,夏青已经笑着来到老太太面前,“瞧祖母高兴的,二哥要是知道的话,肯定很高兴,巴不得多长一双翅膀,也要早些飞回来。” 老太太笑眯了眼,一手抵在夏青的额头,“就你是个小骗子,最会耍嘴皮子逗我老太太高兴!” 夏青嘴一撇,撒娇道,“祖母,九儿说的都是真心话!” 众人一下子都被夏青逗笑了。 “是啊!”洛氏在一旁道,“铳儿这些年一直在外面游学,一直未能在母亲面前尽孝,每次来信中,都惭愧不已,这下好了,如今终于要回来了,这不……人还没回来,这礼就已经先到了!”洛氏说着指了指满屋子的东西,对众人道,“这是铳儿托人捎回来的,说是给大家的见面礼。” 说着朝桂嬷嬷看了看,桂嬷嬷赶紧从身后的丫头手里接过一个四四方方的上好檀香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洛氏和老太太之间的桌子上,洛氏笑了笑伸手打开了盒子,对老太太道,“母亲。铳儿知道您老人家信佛,所以特地去求了这尊玉佛回来,还特地请高僧开过光。” 夏青就站在老太太身边,洛氏一打开盒子,她一眼就看见盒子里有个一尺多高的白玉佛陀,做工精细玉质上乘,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就见洛氏又从佛像一旁拿出一串佛珠递到老太太面前,夏青站得近,就闻到一股浅浅地檀木香气沁入鼻端。 “这是上好的紫檀木佛珠,这每一颗珠子上边都用极小的梵文刻着一句佛经,每念诵一遍,便可多做一份功德。” 老太太一见果然十分喜欢,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多边,又一手摸了摸盒子里的玉佛,显然是很喜欢的样子。 这个夏铳,还真是不简单啊!人还没回来,就已经懂得先捉住老太太他们的心,这边的人都顾及到了,想也知道,夏盛那里自然也少不了。 夏青默默地抬头,正好对上洛氏得意的眼神,夏青回予一个爽朗的笑,洛氏就是一愣,随后朝夏青招了招手,对众人道,“都别愣着了,这是你二哥为你们选的礼物,你们都快去看看,有喜欢的尽管拿去用。” 她虽这么说,可一时间众人都没有动,在坐的,除了夏青和夏珏,也就二姨娘平日里和老太太熟识些,七姨娘因为身子不好,很少来老太太面前走动,怕过了病气给老太太,温月茹此时正在夏盛跟前伺候着,这里边,也就夏青和夏珏是小辈。 夏珏见夏青没有动,自然也没有上前,洛氏看了夏青一眼,笑着道,“九儿,你还不赶紧去看看,这些个绸缎都是你二哥从南方专程运回来的,听说上面的花样都是今年新定制的新样子,在咱们燕都还没有呢,你挑一些拿回去做衣裳吧,这些颜色素净,你穿着正合适,咱们年纪大了,也用不上。” 夏青看了看洛氏,见洛氏面上虽然笑的欢快,可是仔细一点并不难看出,那笑并没有到达眼底,料想这些东西原本应该也有夏冬盈一份的,可是现在,夏冬盈却被自己逼出了夏家,她还能对自己笑出来,也算是厉害角色了。 夏青想到这儿,拉开了笑容,对洛氏甜甜地道,“如此,九儿就先谢过母亲,谢过二哥了!” 洛氏一愣,赶紧拉了拉嘴角。 夏青一回身对夏珏道,“弟弟,既然这些都是二哥的一片心意,你就别不好意思了,挑些自己喜欢的吧,你若是不要,二哥还以为你不喜欢他送的东西呢!” 夏珏看了看夏青,点了点头。 “这才对啊!自家兄弟,还客气什么。”老太太在一旁拍了拍夏青,道,“你快去挑一些吧,别辜负了你二哥的一片心意。” “是!”夏青点头,缓缓地来到桌子前,见上边并排放着七八匹绸缎,五光十色很是漂亮,而且这些颜色,都是依照夏冬盈的穿衣喜好预备的,夏青伸手在面前一匹桃红色的云锦上面划过,只觉得手底下的锦缎丝滑无比,细看之下才发现,缎面上还用浅白的绣线绣了极其富丽堂皇的凤戏牡丹,若不是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可见绣娘在上边下了多少工夫。 另一匹天水蓝的锦缎上,整个缎面都用同色系的绣线绣了波浪的纹理,剩下的另外几匹颜色不同的锦缎也都很瑰丽,夏青站在跟前,好像拿不定主意般,伸手在各个锦缎上一一划过,眼角去悄悄地看向洛氏,果然,当自己的手停在那匹桃红色和嫩黄色的锦缎上停留的时候,洛氏端着茶杯的手明显收紧。 夏青一笑,指着那两匹锦缎对老太太和洛氏道,“九儿选好了,九儿就要这两匹。” 洛氏的笑容有些将就,嘴角扯了扯,刚要开口,就听老太太道,“你一个女孩子家的,光要这两匹怎么够啊,依我看,那匹浅白色的和那边的那匹明蓝色的也不错。你也一并拿回去吧!” 洛氏的嘴角就是一抽。 “这不好吧!”夏青说着眼神有些犹豫的看了看洛氏。 洛氏的心口一阵肉疼,见老太太也在一旁看着她,赶紧放下茶杯,笑着走到夏青跟前,笑眯眯的拉起夏青的手,“傻孩子,你要是喜欢,就尽管拿去,母亲欢喜都还来不及呢!九儿生的这么美,自然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好!” 夏青一笑,对洛氏道,“如此,九儿就先谢谢母亲了。” 老太太却还觉得不够,也没注意洛氏的脸色,径自又替夏青做主挑选了很多首饰和珠宝,洛氏在一旁看的肉疼不已。 等到东西都分好后,洛氏领着桂嬷嬷把剩下的一些绸缎带了回去,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绸缎,老气横秋的暗红色和深蓝,就连自己都不见得喜欢,这些还怎么给冬盈做衣服。一想到刚刚夏青带走绸缎时那得意的表情,洛氏就觉得一阵头痛,猛地咳嗽起来。 桂嬷嬷赶紧递了一杯茶给洛氏,边帮她顺气边劝道,“夫人,她那是故意气您呢,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您要是气出个好歹,正好中了那小贱人的计。” 洛氏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可这哪能说不气就不气啊? 那个碍了眼的人,见天儿地在你面前晃,偏生端着一张恭顺有礼的面孔,人前总是对着你表现出一副关怀备至的伪善面孔,明明心底把她们恨得死了,却丁点儿办法都没有,只能在心底气死自己。以往都是自己算计别人,何尝想过有朝一日自己成了被算计的那一个! 到了下午,胥尽欢来访的时候,一看见夏青屋子里摆放的数目可观的绸缎和珠宝首饰,噗嗤一声笑出来,“这是怎么了?才在家里闲了这几天就呆不住了?这是要打算卖珠宝还是要开绸缎庄?” 晴晌一笑,替胥尽欢上了茶,笑着在一旁接口道,“这些东西都是小姐白得的,胥公子您没瞧见,今天夫人的脸色可真是有够瞧的。” 原来是用来气人的,胥尽欢一笑,一把拉过夏青的手,放在手心里轻轻的揉捏,溺宠道,“我在松下居订了位子,咱们去看戏吧!”说完执起夏青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夏青快速的抽回手,瞪了胥尽欢一眼,脸上升起两朵红云。 见一旁的晴晌没有注意到,这才开口对胥尽欢道,“我不去,我答应了岳彤要去她府上为她庆贺生辰,趁着这几天有空闲,我还要去替她挑选一件可心的礼物呢!” 胥尽欢闻言挑眉,略嫌小巧的薄唇抿成一条线,半晌儿后,笑着对夏青道,“好!那就依着你,咱们先去替岳小姐挑选礼物,然后再去松下居看戏。” 夏青白了他一眼,“谁要跟你去看戏啊,要去你自己去,省的到时候,被别人看见了,反倒传出什么闲话来。” 胥尽欢一脸受伤地望着夏青,夏青啐了他一口,忍着笑转过身去。 胥尽欢一笑,对夏青道,“你现在才知道紧张,已经晚了,只怕现在除了我,已经没人能从夏家把你娶回去了。”他量夏盛也没那个胆子。 夏青不明所以的看着胥尽欢,见胥尽欢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再指指自己的肩头,顿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整张脸一下子红了。 两人又说了一阵子话,夏青这才派人去老太太面前告了假,今时不比往日,如今夏青要想出门,必须得得到老太太的首肯才行,而且身边伺候的人也少不了。除了晴晌和韩翊,再加上老太太送的腊梅和温雅替自己张罗的小梅,自然,温雅身为一个外人,自然不好随随便便送个丫头给夏青,为了送进这个丫头,众人颇费了一些手脚。 小梅是一个孤儿,从小被一位侠士收养,到这位侠士过世后,机缘巧合下被温良遇见,小梅便跟在了温良身边,夏青恢复女儿身后,考虑到夏青身边的人手少,温良就把会些功夫的小梅送到夏青身边。 闹市上人多,坐着马车多有不便,夏青便和胥尽欢两个人一路上慢慢的走着,夏青虽然带了面纱,可一身窈窕地伴在胥尽欢身侧,仍是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 二人来到一家首饰行门口,店老板一见二人打扮不俗,赶紧亲自迎上来赔笑道,“这位小姐,真是不巧,现在所有的雅间都已经……您看是不是?” 一般大户人家的小姐出门买东西,他们都会招呼这些小姐去雅间,再把首饰找专人亲自拿进去供她们挑选,还可以在一旁为她们解释,偏偏今天店里的生意特别好,雅间儿都是满的,可是见二人的装扮不俗,又不敢轻易得罪,左右为难地道。 还好夏青没那么多计较,见老板这么说,弯起柳眉对他道,“不碍的,咱们只要些小东西,就在这里看看就好,不用麻烦的。” 夏青眉眼弯弯,媚妩传情,店老板一时愣怔,就听胥尽欢咳嗽了一声,这才回神,赶紧低头问道,“不知这位小姐想要买些什么?” 夏青一笑,对他道,“我一个姐妹生辰,我想送她些小巧一些的东西,不知店老板有没有什么好的物件儿推荐!” 她这么说的时候,压不住心底的喜悦,这还是她头一次为别人挑东西,而且还是以一个女孩子的身份。 胥尽欢了解夏青此时的想法,也就由着她闹,笑着对夏青眨了眨眼。 夏青一愣,没好气的瞪了他一下。 正巧两人之间这一番眉来眼去正好被刚刚从里面走出来的孙婷看见。 孙婷今天出来,也是为了给岳彤挑选礼物的,两家本来关系就极好,再加上孙婷又喜欢岳阳,自然想在岳阳他们心里留下好印象,所以今天特意来这里替岳彤挑选了一套十分名贵的头面,没想到刚从里面走出来,就看见一个长相极为俊美的男子站在大堂,在他身边还站着一个身姿婀娜的倩影,面上覆着面纱,看不清长相,可是在她身后站着的那个婢女她却是认识的,这时候,只见那个长相极为俊美的男子体贴地替她拉开椅子,等她坐下后,又亲自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居然是一副千万分小心的样子,明明她身后站了好几个仆人。 孙婷由于前阵子身体不好,所以并没有出席明郡王的宴会,并没有见过胥尽欢,再加上平时眼光总是盯着岳阳,所以对于胥尽欢这个人的传说也不是很在意,现在自然不认得他。 见胥尽欢对夏青这么好,孙婷心里顿时不平衡,凭什么她可以被众人这么小心翼翼的对待着? “小姐您请看,这些都是本店新进的最新款式,这里有扇坠儿还有从遥远的异国运来的香囊,还有这些是红玛瑙的项链。” 还不等夏青伸手去拿,孙婷已经先一步走到老板身边,倨傲的从老板手中拿过他刚刚特地为夏青介绍的那串儿红玛瑙项链,“这些本小姐都要了,赶紧替本姑娘包起来!”说完挑衅的看着夏青。 老板也是一愣,为难地看向夏青,“这……这是……” 孙婷一看,不悦地看了老板一眼,“怎么,有银子都不赚吗?难不成他们的银子是银子,我的银子就不是银子吗?” 老板一听赶紧赔罪,“不敢,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只是这些东西都是先拿给这位小姐看的,孙小姐若是喜欢,等下我再送一份到孙小姐那儿。” “哼!”孙婷冷冷的放下手中的项链,对老板道,“不用了,我就要这些,你现在就替我包起来!” “可是……” 夏青和胥尽欢其实早就看见孙婷站在这里了,只是没想到她会自己找上门来,上次在庙里,夏青本就对她的印象不是很好,本来还想着当做没看见,过去也就过去了,没想到这孙婷却直接找上来跟自己过不去。还真以为她是好欺负的吗? 夏青刚皱眉,就感觉胥尽欢在桌子下边缓缓地在自己手背上拍了拍,笑着对老板道,“没关系,既然这位小姐喜欢,那就先替她包起来吧!反正咱们也没打算要这种小玩意儿。” 老板一听这才松了口气,孙婷是他店里的常客了,为人骄横的很,每次来店里买东西,都是挑挑拣拣,而且价钱也压的很低,根本没多少利润赚,最可气的是买了东西后,她还不识好,偏偏要把他店里的东西都数落的一无是处才肯罢休,作为一个成功的生意人,老板深知和气生财的道理,即便每每心底快要把孙婷虐杀千百遍了,可面上依然笑眯眯的送她离开。 他老早就看孙婷不顺眼了,此时见孙婷明显是在找这两位的麻烦,故意在这里装模作样假阔绰,既然对方都不生气,他也乐得白赚这个钱,想到这赶紧一招手招来账房,“快……赶紧替孙小姐合计一下。”说着背对着众人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账房多收一些银子,朝狠了要钱。 这些人平时被孙婷欺负惯了,好不容易有了个报仇的机会,都乐呵呵的应着。 不一会儿,当他们捧着一串儿天文数字来到孙婷面前时,孙婷一听整张脸都绿了。 “怎么?莫不是买不起?”胥尽欢挑眉看着孙婷。 孙婷结结巴巴地道,“谁……谁说我买不起!” 在胥尽欢不屑的注视下,孙婷一咬牙,付了钱,随后肉疼的看着夏青。拈酸道,“那你呢?你也是来为岳彤买礼物的吧!你又打算买什么,要知道,岳彤什么东西没有,你可要仔细想好了,哎呀!刚刚一时买的顺手,都把这些给忘了,夏小姐,你挑东西的时候,可千万要注意些,千万不要跟我买的东西重复了,否则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夏小姐没诚意呢!”说完得意地笑了。 胥尽欢一笑,不理会孙婷,反倒是对一旁的老板道,“你去,把前几天我在这里订的那款妆奁拿来。”说着掏出一块玉佩放在桌子上。 老板只看了一眼,旋即睁大了眼睛看着胥尽欢,惊喜道,“原来就是您在本店订了那妆奁啊,小人还在想呐,究竟是谁那么大的手笔,您且稍后,小人这就去给你拿来。”前几天有人在他店里订了一个很是别致的妆奁,说好了见玉交货,他还在好奇对方究竟是谁,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长相俊美的男子。 孙婷狐疑地望着胥尽欢,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妆奁台,能让老板这样看中。 不一会儿老板亲自抱了一个盖着红布的东西来,放在二人面前的桌子上,胥尽欢一笑,随意的揭开红布,孙婷就觉得一口气噎在喉头,上不上下不下的很难受,他居然肯花这么大的手笔做了这么一个女儿家的小东西。 那个妆奁,居然从里到外都是用上好的乳玉打磨成很薄的小块儿拼装成的,玉质虽不见得最好,可打磨的光滑透明,很是精致。 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用这个送给岳彤,这手笔也太大了吧! 他到底是谁? 胥尽欢一笑,看了孙婷一眼,冷冷道,“或者……孙小姐也喜欢这妆奁,要把它也买下来!” “我……我……”孙婷一愣,没想到胥尽欢会这样毫不留情面地对自己说话,结结巴巴道,“我……本小姐才不稀罕这东西呢!”说完面色通红的瞪了身后的丫头一眼,“还不赶紧把东西都带上!”一句话说完,再也不敢去看胥尽欢的表情,头也没抬的走了。 夏青这才一笑,对胥尽欢道,“原来,你早就替我准备好了!” 胥尽欢一笑,“为你分忧,是我分内的事!” 夏青一愣,老板还在呢,他居然敢这样跟自己说话,“你……”刚想回他几句,就觉得眼前一暗,二人一愣,不约而同的抬起头去看,就见明郡王站在门口,眼神死死的盯着夏青……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君子好逑 胥尽欢不悦的眯起眼,这个明郡王当真是阴魂不散啊。 张昭目光直直地盯着夏青和胥尽欢在桌面交叠的手,缓缓地又移到夏青覆着面纱的脸上,一步步的踏进门来。 “好巧啊,王爷!”胥尽欢笑着道,“王爷也是来这里买东西的吗?” 张昭不理胥尽欢,只是盯着夏青,甚至还伸出一手要去拉扯夏青的面纱,胥尽欢拉下嘴角,一把抓住张昭的手腕,“明郡王请自重!” 张昭一愣,收回手,可目光却仍然盯着夏青,“你到底是谁?” 夏青这才站起身朝明郡王福了福,“王爷安好!小女子夏玉容!” “你是夏玉容?”明郡王狐疑地望着夏青,“你是什么时候回到夏家的?” 夏青一愣,垂下眼睫,胥尽欢接口道,“不过是近日的事情,王爷问这些干什么?” 明郡王眯起眼睛,看了看夏青,唇边的笑意来开,“无事。” 胥尽欢站起身,对身后的胥勇一招手,胥勇赶紧上前用红布包好妆奁,胥尽欢对着明郡王一抱拳,“王爷!既然已经没什么事了,那么就请恕咱们不能奉陪了,告辞!”说着对夏青点了点头。 夏青站起身朝明郡王再次施了一礼,施施然地从明郡王面前走过,就在夏青经过明郡王面前的时候,张昭猛地伸手一把扯掉夏青的面纱,夏青一愣,下意识地转过脸来。 “……果然是你!”张昭一把抓住夏青的双肩,手指十分用力,“夏青!你是夏青,你根本就没死!” “明郡王!”胥尽欢上前一把拉过夏青,不悦地盯着张昭,“王爷请自重。” “哈哈哈!”张昭狂笑,“胥尽欢,你凭什么管本王的闲事,本王要怎么做,还用不到你来插手!” 胥尽欢一笑,“王爷要做什么,胥某自然无权质疑,可若是她的事,胥某就非管不可!” 胥尽欢说完不再理会明郡王,拉起夏青的手就出了店门。 张昭眼神阴狠地盯着他们,半晌儿后,抬脚跟了上去。 一整个下午,明郡王都紧紧地跟在二人身后,什么都不做不说,只是跟着,那眼神诡异的让人浑身不舒服。却也那他没办法。 直到胥尽欢把夏青送回夏家,这才回身对上张昭的视线。 就在夏家的大门前,明郡王和胥尽欢面对面地站着,空气似乎也跟着凝结了,“你究竟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张昭注视着胥尽欢,“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未婚女未嫁,本王追求自己喜爱的女子天经地义,怎么?难不成你有意见?” 胥尽欢不悦的眯起眼…… 不管两人在门口怎样针锋相对,可是府内,夏青此时却没有那个心思去在意了,因为目前,有更大的麻烦在等着自己。 夏青刚刚回到自己的房中,还不等她洗去一身的风尘,就见老太太身边的百合急匆匆的赶来。 “八小姐!您回来了,老夫人让奴婢来通知一声,二少爷回来了,此刻人正在老太太屋里请安呢,老夫人叫您一起去见一见!” 夏青挑眉,终于要见一见这个二哥了吗? “知道了,我梳洗一下,马上就过去。” 百合听了,这才退了出来。 “小姐!”晴晌走到夏青面前,小声道,“刚刚姨娘那边传话过来,说是……刚刚在门口,有人看见冬盈小姐也在!” 夏冬盈! 夏青眯起眼,刚刚在回来的路上,自己的确看见一顶小轿停在院子里,洛氏这几天正张罗着要裁制几身新衣服,夏青还以为是绣娘的轿子,也就没在意,这样看来……刚刚百合来的时候只提起夏铳,并没有提起夏冬盈,他们这是打算给老太太来一个出其不意吗?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夏冬盈回府 夏青一步踏进老太太的屋子,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坐在老太太面前的夏铳。 与夏进一般毫无二致的俊美,可却从内里散发出一种自信和不羁来,那是一种不甘于平凡的执念。就是因为有着这种执念,就让他跟夏进两个人,一下子从根本上天差地别起来,夏进养在洛氏身边,从小娇生惯养,身上自然流露出一种纨绔的味道,可夏铳给人的感觉却很强势,甚至是很自傲的;与夏青印象中,那个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二哥再也找不出半点关联。 屋子里夏家的长辈几乎都在,夏盛和洛氏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坐在老太太身边,而自己的娘亲和李氏、乔氏分别站在老太太身后不远处,与洛氏远远地隔着一段距离,这便是大门大户的规矩,除了夏进和夏铳,夏珏也在,就挨着桌子角落里。 老太太一眼就看见夏青,赶紧朝夏青一招手,“来来来,九儿,快来见见你二哥!” 夏青给老太太、夏盛和洛氏分别建立礼,这才来到夏铳面前,笑着福下身子,“玉容见过二哥!” 夏铳打量着夏青,刚刚从夏青一步迈进来,夏铳就已经在注意她了,其实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看见夏青了,早在他来到燕都后,满耳听到最多的便是夏青,洛途给自己写了很多次信,一开始,夏铳是没打算回来的,他的心一直放在外面大好的天下,根本不在乎夏家的那点儿产业,家里有自己那个能干的母亲,再加上自己的大哥就已经足够了,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再来掺一脚,可是渐渐地,与家里的来信中多了个夏青,那个狡猾的弟弟,起初夏铳也没往心里去,这些年母亲在府里做下的事情,虽然没有了解的十成十,可母亲的作风他多少还是了解的,这些年过去了,一直没有人敢站出来反抗,夏铳都觉得有些不对,夏青与自己的母亲作对在他看来很正常。 左右也不过是个庶出的孩子,谅他也掀不起多大风浪,可是没想到,这个他一直没看好的弟弟,居然害的自己的大哥落下残疾,甚至还害冬盈成了过街老鼠。 夏铳这才觉得夏青有些邪门儿,再洛途的第N次通信后,洛途言辞中夏青的种种终于引起了夏铳的好奇,使他放下手边的事情赶回燕都,可没想到他一回来,正好遇见明郡王派兵围住了夏家,夏铳十分冷静,权衡一番后,人躲在暗处并没有露面,后来直到明郡王离开,夏铳这才悄悄地进入家中,却正好看见夏青换回女装的那一幕,当时夏铳整个人都震惊了,等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除了屋子里的那些人,暗中居然还有一道身影,不过由于他刚刚的心思一直都在屋子里,所以没注意到,等他发现的时候,那人已经把怀里的一包东西交给了那个长相极为俊美的胥尽欢,夏铳不知道他们手里的是什么,但是直觉肯定跟自己的母亲她们有关系,一动不如一静,夏铳认真考虑后,决定暂时先不出现,他要在暗中好好观察一下,这夏青和明郡王是什么关系,果然,几天下来收获不小,被他发现了很多疑点,比如胥尽欢夜里经常光顾夏家,又比如那位被关在黑屋子里面的人。 可是由于胥尽欢身边的护卫很多,夏铳不敢贸然接近,好不容易等了一个空档,夏铳放到了看守的护卫,救出来被关的胥尧颜,要想从公子胥的眼皮子底下杀了夏青,借刀杀人是最好的了,可是他没想到,还不等自己替胥尧颜布置好一切,胥尧颜居然先一步动手了,而且还失手了,不得已,夏铳只好再次犯险,去胥尽欢那里拿走了重要的物证,要想对付夏青,他还需要外力的协助,而目前开来,胥尧颜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他不能让胥尧颜这么快就输。 这也是夏铳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夏青,细看之下,他也不得不承认,夏青当之无愧能担当的起大兆第一美人的称号,眼前的人眉若远山眸似春水,皮肤白玉般剔透,仿佛一不小心碰一下,就会碎掉似的娇嫩。 那长而浓密的睫毛巧妙地敛去了眼底的戾气,若不是早就熟知她的事迹,夏铳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明艳照人的素妆美人,就是夏青。再想想冬盈那倾尽心力装扮的容颜,夏铳一时间居然没了底气,再这之前,他是多么看好自己的妹妹,可是看清夏青的那一霎,他却突然觉得,纵使她只是一身素雅随意的站在那里,再怎么倾心装扮的容颜,也只适合为她做陪衬。 这样的一个女人,既然不能为他们母子所用,那也只好对不住了。 夏铳想到这儿,赶紧几步走到夏青面前,向前一手遥遥的做了个请起的姿势,笑的温文尔雅,“快快起来,自家兄妹,不兴这些的。” 就在他把手伸过来的时候,夏青低垂的眉头微微一皱,眼底掠过一丝疑惑,旋即笑着对夏铳说了声不敢,站起身来。 夏铳见夏青面色平和,看不出喜怒,越发觉得夏青心智深沉不好对付,笑着道,“这就是八妹吧!果然是人间绝色,我还以为是哪位仙子一不小心踏错门,走到咱们夏家来了呢!”听了这话,众人都笑起来,就连夏青也两耳泛红。 这时候,就听夏盛咳了咳,老太太看了夏盛一眼,又看了看一旁的温月茹,对夏铳招了招手,“铳儿,你过来,祖母有话对你说!” “是!”夏铳走到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一手拉过夏铳的手,又朝夏青招了招手,“九儿,你也过来。” 夏青一笑,“是!祖母。” 在众人的注视下,夏青袅袅地来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另一只手握住夏青的手,转头对大家道,“铳儿是咱们自家人,一些事根本就没有瞒着的必要。”她这么说着,目光在众人面色掠过,在看向洛氏时,眼底多了一丝不快,夏铳看的清清楚楚,可却只当没看见,依旧笑得温和。 “铳儿!”老太太对夏铳道。 “祖母,您有话尽管说,铳儿听着呢!”夏铳依旧微笑。 老太太对夏铳所表现出来的温和十分满意,点头道,“铳儿,祖母今天要跟你说的,其实是夏青的事。” “夏青?”夏铳故作吃惊道,“祖母说的可是我那可怜的三弟!”他这么说着,脸上一片哀伤之色,沉痛道,“都怪铳儿回来的晚了些,没来得及见三弟最后一面,想想小时候,铳儿跟三弟之间还是有几分情分在的。” 老太太听到这儿,放开夏青的手,拍了拍夏铳,道,“难为你还记得小时候,祖母今天要说的,就是……你那三弟并没有死!” 夏铳一听,猛地抬起头看着老太太,惊喜道,“什么?祖母你说什么?三弟并没有死,那他现在又在何处?” 老太太笑着拉过夏青,推到他面前。 夏铳露出一脸疑惑的看了看夏青,不知为何去看见夏青的面色划过一丝冷笑,那一丝笑划过的实在太快,等他想要细看时,却发现夏青只是羞答答的站在自己面前,刚刚的一恍,仿佛只是自己的错觉。 “这不就是你那三弟!”老太太笑着说。 夏青这时也附和着老太太,做了个男人之间常用的抱拳礼,朝着夏铳深深的鞠了一躬,“二哥,夏青在此有礼了。” 夏铳猛地退后三大步,一手指着夏青,对老太太和众人道,“这……这。这是……” “哈哈哈哈!”众人都笑了起来。 洛氏在一旁开口道,“傻孩子,玉容就是九儿。” 夏铳吃惊地瞪大了眼,“这怎么可能?” 老太太在一旁叹了一声,语气有些不悦,对夏铳道,“当年九儿出生前,曾有先生为月茹批过命盘,说若是生下儿子还好些,要是女儿,怕是要养不大,后来果真生下女儿,月茹担心被他说中,所以一直瞒着大家把九儿当做男孩子来养,一直养到如今,居然都把咱们瞒过去了。” 她这么一说,温月茹赶紧又上前告罪,老太太自然不会责怪她,真实的原因,温月茹早就对老太太说过了。 “可要是平白把这事说出去也不大好,所以对我就说夏青死了,回来的是玉容,……你那可怜的八妹,前阵子因为时疾去了。也就让九儿顶了她的缺儿,如今既然都换过来了,你身为这个家的一份子,这些事,你自然要知道的。” 夏铳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把这种惊慌失措表现了个通透,他盯着夏青打量了几眼,却总是好像能在夏青眼底看见一丝不屑和嘲弄,可是想要细看时,却什么都看不见…… 夏铳和夏青分别在椅子上坐好。 众人又说了一会话,夏铳这才不漏痕迹的把话题拉到夏冬盈身上,老太太一听夏铳提起夏冬盈,气的猛地把茶杯放在桌面上。 “哼!别提那个小贱人了,亏得咱们还对她抱以厚望,没想到却是个不知廉耻的,居然当着大家的面跟一个奴才搞到一起去了,要不是她姓夏,早就拉出去乱棍打死了。” 这时候,就见夏铳突然上前一步跪在老太太面前,老太太一愣,“铳儿,你这是干什么?” 夏青在一旁微微一笑,这夏铳也真能沉住气,现在才把事情扯到夏冬盈身上。 夏铳磕了个头,道,“祖母,冬盈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事情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都怪冬盈那丫头用情太深才会犯了傻,这事说起来,最可恶的要数那狗奴才,依孙儿看这事十有八九是那个奴才搞出来的,要不然冬盈再不济,又怎么会看上那个狗奴才!” 他一句一个狗奴才,听的站在洛氏身后的桂嬷嬷脸色发青,自己已经赔进去一个侄儿,明明是夏冬盈自己不长进,却连累的桂五送了命,现在又怎样?冬盈小姐想要回家,这盆脏水就要全盘泼在死人头上吗? 老太太一听夏铳这么说,眼神刀子似的刮向洛氏,想也知道是洛氏告诉他的,又回头道,“这事你就不用管了,冬盈的事情就这样吧,你一个大好男儿,不要老是搀和到这些事情里头去,这些事,你父亲还管的动。” “祖母!”夏铳膝行到老太太脚前,“祖母,铳儿知道冬盈最近所做的事伤透了祖母的心,可她到底也是祖母从小疼起来的啊!难道祖母您真的忍心看到冬盈在外边受人欺凌。” 他这么一说,老太太果然有些犹豫,夏铳赶紧道,“祖母,这事原不关母亲的事,冬盈的事不是母亲告诉铳儿的,是铳儿自己发现的。”夏铳见老太太不信,赶紧道,“铳儿刚回来的时候,走在大街上,就见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在街边乞讨,还不时遭到路人的白眼,铳儿看不惯就上前给了她一锭银子,这才发现她跟记忆中的冬盈有些相似,最后再铳儿的追问下,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祖母,冬盈她也是受害者,她不过是因为太喜欢陆公子,所以才会一时糊涂犯下不可原谅的错事,可是……如今她也为她自己犯的错付出了代价,不但丢了清白,还被赶出了夏家,这么些日子,她在外边所受的罪也够了,祖母,难道您真忍心看着冬盈就这么死在外边吗?” 夏铳说的情真意切,老太太心底的那一丝柔软被勾起来,听了夏铳说的夏冬盈在外面的点点滴滴,心里也不好过。 夏铳瞅准了机会,见机不可失,赶紧上前拉过老太太的手,“祖母,如今冬盈已经知道自己错了,您就看在孙儿的面上,饶了冬盈这一回吧!” 老太太合上眼,好半晌儿才缓慢地睁开,“也罢!毕竟是咱们夏家的骨血,既然她已经知道错了,那就叫她回来吧!” 洛氏大喜,赶紧跪在地上对老太太磕了个头,“谢谢母亲。” “谢谢祖母!”夏铳也赶紧对老太太说。 “不过……”老太太接口道,看了洛氏一眼,“若是她回来后,再不知悔改,那就别怪任何人了。” “母亲放心,冬盈一定不会让您老人家失望的。” 老太太转开头,对夏盛道,“既如此,你去派人找一找,把她接回来吧!” 夏盛刚要应着,就见夏铳对老太太道,“不用了,祖母,铳儿不孝,已经先把冬盈带回来了。” 他一说完,洛氏面上就是一喜,猛地站起身了,“冬盈在那里?” 老太太却皱起眉头,心底有些不悦,感觉好像被夏铳给欺骗了。 可是既然已经答应让冬盈回来,再说这些也是无意义的,这样一想,也就释怀了,怎么说他们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感情比其他人好,也是应该的。 夏铳见老太太没反对,赶紧朝站在门口的丁敬点了点头,丁敬这才转身跑出去。 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夏青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就感觉一道视线紧紧地盯着自己,夏青抬头见对面的洛氏眼中闪过一抹得意,夏青心底冷笑,她还巴不得夏冬盈早回来呢,洛氏以为夏冬盈回到夏家就是对她好吗?这夏家的水,其实才是最深的。 果然不到一会儿,丁敬就带着一个少女走进来,一进门,那人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只见她身上穿了一件料子一般的布裙,一头乌黑的秀发柔顺的绾在脑后,除了固定发髻的一枚簪子外,身上再也找不到半件首饰。 “不孝孙女冬盈给祖母请安了。”夏冬盈叩了个头,低低地饮涕。 老太太本来还想再训斥她几句,可是一见她这副打扮,又是这么守礼,跟以前的嚣张简直判若两人,一时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咳了咳,端起威严说了几句,“回来了就好,以前的那些个荒唐事,就此揭过去,从今往后,你好好地跟在你母亲身边,学学怎样做一个端庄的大家闺秀,若是再犯下什么事,别怪咱们不讲情面。” 夏冬盈听到这儿,叩了个头,悲戚道,“是!祖母,冬盈记下了,冬盈知错了。” 说着抬起满是泪水的脸,老太太就是一愣,果然见夏冬盈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人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 “既然回来了,就先回去好好养养吧!”老太太心疼道。 洛氏赶紧上前来过她朝外走,夏冬盈转过身的时候正巧对上坐在一旁的夏青,整个人瞬间好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棒一般瞪大了眼睛盯着夏青。 夏青是女人的事情,夏铳并没有告诉夏冬盈,一来是因为夏铳见到夏冬盈的时候,夏冬盈整个人还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要不是夏铳坚持要替夏冬盈请最好的大夫医治,洛途他们根本就不会悉心照料她,夏铳会拖到现在才回家,一方面也是再等夏冬盈;这二来,夏冬盈的喜怒过于流于表面,根本隐藏不了情绪,若是事先被她知道夏青是女人,那今天这出戏就唱不下去了。 一旦让她们有了防备,那自己以后的行动就会大打折扣。所以……他需要冬盈最好最真实的反应。 夏青见夏冬盈盯着自己,轻轻地放下手中的杯子,优雅地站起身,笑着来到夏冬盈跟前,这一路走到端庄无比又优雅迷人,看的夏冬盈眼睛越瞪越大,等夏青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夏冬盈的嘴已经张成圆形的了。 这张脸,她再熟悉不过,每次在梦里,不知被自己虐了多少回,她怎么会记错,可是……他怎么会…… “冬盈姐姐,九儿见过姐姐!”夏青甜甜地对夏冬盈道,说完又仔细地端详着夏冬盈的脸,一脸忧心地开口,“冬盈姐姐,一别月余,姐姐清减了不少,想必在外一定是吃了不少苦吧!”她说的情真意切,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可是夏冬盈却分明在她眼底看见一抹幸灾乐祸。 大惊过后就是大怒,夏冬盈下意识的就要扬起手,却猛地被身旁的洛氏一把捉住,夏冬盈一愣,就见洛氏朝自己眨了眨眼,“冬盈啊!这是九儿……九儿其实是女儿家,具体是因为什么,等下母亲自会对你详细地说清楚,现在还是先让母亲带着你下去梳洗一番吧,把这身衣裳先换下来。” 夏青居然是女的?夏冬盈两眼死死的盯着夏青那张绝美的容颜,恨不得在她脸上烧出两个窟窿来,她怎么可以这么美?夏家既然有了她,那自己又算什么? 洛氏见夏冬盈的神色不对,赶紧强行把她拉下去,这一路下去走的有些急,夏冬盈那只跛足就藏不住,一拐一拐的出了院门,直到走出很远,夏冬盈还依旧回头盯着夏青的那张脸。 这一幕被老太太看的一清二楚,刚刚升起的那一丝对夏冬盈的愧疚也一下子消失的差不多了;反倒是担心,自己这一心软,别在给夏家埋下什么祸根。 想到这儿,刚刚因为夏铳回来所带来的那些喜悦也就淡了,对大家摆摆手,“我也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 夏铳看了夏青一眼,率先退出来,直到夏盛他们都走出来,夏青才和温月茹跟在众人身后朝外走。 这时候却听老太太在身后道,“九儿,你先留下,我有事对你说。” 走在最前面的夏铳就是一顿,眉毛微微地挑了起来,看来,老太太对夏青的感情不一般啊? 等到众人都下去后,老太太一把拉过夏青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嘱咐道,“我知道你是最懂事的,可如今既然铳儿回来了,你那个母亲难免不会再生出什么事端了,你平时注意些,能躲的时候就尽量躲着些,要是他们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你尽可以来找我,祖母虽然年纪大了,可这些跳梁小丑,我这把老骨头还是压得住的。” 夏青的心头泛酸,她知道,不管自己是男是女,老太太是打心底喜欢自己的。 “还有那冬盈!刚刚我也看见了,这一回答应让她回来,看来也是我草率了,瞧着就没长进多少,依着她那脑袋,以后难保不会闯祸?指望着她那个母亲,倒不如指望自己,平日里你也多帮我留意些,千万别让她再害了咱们夏家的名声。” “祖母!您多虑了,冬盈姐姐会好的。”夏青道。 老太太叹了口气,一手揉了揉夏青的头发,“也难为你了,这些年也不知受了多少苦,你放心,祖母都看在心里了。” 洛氏把夏冬盈带回了自己的院子,刚进院门,洛氏就一把抱住夏冬盈失声痛哭,直到夏铳和夏进跟进来,桂嬷嬷过来劝了劝,洛氏这才收了声,领着夏冬盈进屋,夏冬盈迫不及待地回头看了夏铳一眼,质问道,“二哥,夏青那个小贱人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一步告诉我?” 夏铳一笑,“早告诉你,你还能表现的像刚刚那般平静吗?” 夏冬盈立刻就想张嘴顶回去,可却只是朝着夏铳张了张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洛氏在一旁这才插口道,“铳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铳冷笑,眼底闪过一丝阴狠,“母亲别急,详细的事情我自会对您说清楚,还有大哥……”他说到这儿看了夏进一眼,“你放心,我一定会向夏青讨回这一切的。” 夏进听激动道,“对!一定要让夏青那个小贱人身败名裂,不……我要让她比冬盈还不如,要让她变成街边的老鼠,受万人唾弃!” 夏冬盈听夏进话中提到自己,脸色就是一变,可是一听夏进的话,心里也不仅有些期待……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争风吃醋大打出… 夏铳和只会吃喝玩乐的夏进完全是两个极端,夏铳很精明,才接手夏青手上的生意没几天,就已经驾轻就熟了,就连一向对洛氏他们一家没什么好脸色的夏盛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儿子很能干,也亏得有了这么一个能干的儿子,才不至于在夏青倒下去后亏了夏家的营生。 这日,夏青去给老太太请安,恰巧夏冬盈和洛氏也在。 洛氏见夏青进来,赶紧招手让夏青过去,夏青一笑,笑着靠到老太太身边,“祖母这里好热闹,九儿也来瞧瞧,究竟是什么宝贝!” 老太太一笑,从跟前拿起一方坐垫,递给夏青,“也没什么,是冬盈给我绣的坐垫,你瞧瞧,平日里看这丫头不声不响的,没想到手居然这么巧!” 夏青接过来一看,虽然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坐垫,可的确是花了不少心思。 看得出夏冬盈先是选了上好的蜀锦来做表皮,上面在先以雕绣在蜀锦上加了一层花俏的装饰,再用传统的彩绣一点点的勾勒出每一个空隙间的图案,最后还用彩带把四边包起来,四个角的地方还加了精美的缨络,夏青放在手中捏了捏,里面软软的,好像是填充了不少棉絮。 这个夏冬盈,如今也知道讨好老太太了吗? 洛氏在一旁见夏青只是拿着坐垫不出声,存心找她炫耀,道,“前阵子来给老太太请安,冬盈就发现老太太用的靠垫儿和坐垫都是去年的旧东西了,回去后就忙着托我去替她买绣线,没日没夜的赶工,才做出这个坐垫,这不,一大早儿的,连早饭都还没来得及吃呢,就巴巴地给老太太送来了。” 桂嬷嬷在一旁意有所指地道,“冬盈小姐也是个有心的,咱们陪在老太太身边这么久,居然都没发现老太太身边用的都是些旧东西,亏的冬盈小姐提醒!” “是啊!”洛氏在一旁接口道,“谁不是说呢,我这个做媳妇的,跟冬盈一比,都觉得不好意思,母亲,媳妇这就去吩咐底下的人,回头到你这看看,缺了什么立马让她们的置办。” 夏青垂眸掩下眼底的冷凝,这洛氏她们在这里一搭一唱,不过想挑拨老太太和自己的关系罢了!想到这儿,夏青默默地放下手中的坐垫,眼眶里居然蓄满了泪水。 老太太向来是最疼爱夏青的,夏青面上有丁点儿的不快老太太都能察觉到,此刻见夏青前一刻还是好好地,怎么突然就要哭了?老太太赶紧上前一把拉过夏青,把夏青拉到自己面前,疼惜地为夏青擦去眼角的泪,“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说哭就哭了!” 夏青含着泪对老太太笑了笑,“没什么,刚刚是被什么东西迷了眼了,没事!” 这种借口谁会信? 夏青瞄了一眼坐垫,对老太太道,“祖母,九儿手笨,自小就没摸过什么针线,别说是坐垫儿了,就连是手绢都不能替祖母绣一方,九儿这么笨……祖母,你不会嫌弃九儿吧!” 老太太就是一愣,再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刚刚洛氏她们的话,心底就起了一股火,她说好端端的,大热天儿地怎么就突然想起给自己送坐垫了呢,起初还以为是冬盈担心自己不待见她,故意借这个机会来讨好自己,既然她都这么用心了,自己也没必要再为难她,就随口夸了几句。 现在想想才明白,合着她们这是想用这事来挤兑九儿,顺道挑拨她和九儿之间的关系来了? 老太太想明白这点儿,这气就不打一处来,看都没看夏冬盈一眼,猛地从夏青手底下把那个据说是夏冬盈花了十二万分心思绣的坐垫扔到一旁,一把拉过夏青,哄劝道,“谁说我家九儿笨了,我家九儿聪明着呢,里里外外一把抓,不会绣花又怎么了,那些都是没出息的人才会做的事,她们指望着拿那点儿微薄的伎俩来讨好夫家呢,九儿这么聪明,根本用不上那些小把戏。” 夏冬盈的脸色就是一僵,就连洛氏的面上也不好看。 晴晌在身后对老太太道,“就是说啊,老夫人您不知道,奴婢刚刚还劝小姐,可小姐就是不听!前阵子小姐跟着老太太在院子里散步,见老夫人的鞋子一边磨坏了,回去后非得张罗着要自己替老太太做一双,可小姐什么时候做过这些事,鞋底儿还没纳几下,手指头倒是多了好几个窟窿,奴婢瞅着都心疼,劝着小姐不要再做了,可小姐偏说这是她的一份心意,老夫人穿不穿是您的事,可她身为孙女的,至少得为您做一次。” 夏青吃了一惊,急乎乎的回身阻止,“晴晌,这里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地儿了,还不住嘴!” 可该说的晴晌都说完了,老太太一听急忙把夏青的两手拉到自己眼前,夏青朝后一抽,却被老太太一把攥住,仔细瞧了瞧,果然见那春葱般的指头上,多了几个红红的针眼儿,有几个还是刚刚留下的,老太太就觉得心里一热,埋怨地看了夏青一眼,“傻孩子,光是有你这份儿心,祖母就已经很安慰了,这种事以后可做不得了,没的伤了自己的手,这不是再朝祖母的心里捅刀子吗!” 夏青低下头,红着脸说了一声是。 心里却想着,这晴晌也真能胡说,刚刚见夏冬盈弄了个坐垫,就说自己给老太太做鞋子,她这手上的伤哪是做鞋子弄的,明明是这几天在屋子里学人家做风筝,硬被竹篾扎伤的,要是被洛氏她们知道了实情,非气的吐血不可。 夏冬盈在一旁见她们祖孙二人旁若无人的矫情起来,鼻子都快气歪了,自己费心费力,不眠不休几个通宵熬出来的坐垫,为的就是在老太太面前讨个好,没想到单凭夏青手上区区几个针眼儿就给打败了!夏冬盈越想越气,也不去看洛氏再一旁焦急的眼色,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冬盈这是怎么了?”老太太好像才看见她似的。 夏冬盈盯着夏青,尽量缓和自己的情绪,对老太太福了福,道,“祖母!冬盈突然间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老太太面色有些不快,夏青赶紧对她道,“祖母,冬盈姐姐这些日子也受了不少苦,您是最心疼我们这些小辈的,肯定看不得我们受苦,还是赶紧让姐姐先下去歇着吧!”老太太本来还有些不悦,见夏青如此说,只好对夏冬盈点点头,“既然身子不舒服,你就先回去歇着吧!没事也别绣什么花啊草的,先把身子养好才是,我身边伺候的人还是有的,就不用你们操心了。”说着朝洛氏看了一眼。 洛氏急忙低下头。 夏冬盈狠狠的又瞪了夏青一眼,见夏青面色平静的望着自己,就觉得自己这一拳好像打在棉花上,竟没有半点儿着力点,她倒是情愿跟夏青当着老太太的面前闹起来,也好过坐在这里看着夏青装乖卖巧。 夏冬盈越想越气,扭头朝外边走去,步子迈的有些急了,一条腿跛的厉害。 老太太皱眉对洛氏道,“你身为一个母亲,没事也要多提点她几句,如今已经是这样了,为了避免别人说闲话,还是少让她出来走动的好,要是这跛足的毛病传出去,将来谁还敢娶她!” 洛氏赶紧解释,“母亲!您多虑了,其实冬盈的脚远没有那么厉害,平日里在外面走动是看不出什么的,只要别快了就看不出来。” 老太太哼了声,“她倒是听话也行啊,可我瞧着她就没个样,明明知道自己腿上有残疾,你再瞧瞧她刚刚那几步走,生怕被狼给撵着似的!” 洛氏有口难言,心说还不都是被你那宝贝孙女给气的吗? 又陪着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夏青就告辞出来,才走出老太太的院子,却发现本来应该早就已经回院子的夏冬盈,居然还站在梧桐下,一见到自己走出去,夏冬盈居然笑着迎上来。 “九儿。” 夏冬盈笑着走到夏青面前一把拉过夏青的手,一副很熟的样子。 这就是刚刚在屋子里的那个夏冬盈??夏青挑眉,不动声色的看了夏冬盈一眼,“六姐不是说身子不舒服吗?怎么还在这里?” 夏冬盈一窒,赶紧笑着对夏青道,“九儿,眼下时候还早,我突然又不想回去了,咱们去院子里走走吧!”说着不等夏青表示,硬拉着夏青朝花园走去。 两个人在花园里转了转,也不知怎地,居然逛到一处亭子,远远地就见到夏铳和另外一个人站在亭子里说话,因为那人是被对着夏青她们,所以夏青并没有看清对方的面孔,只觉得传过来的声音有些熟悉,可寻遍了脑海里所有的人,一时居然找不到相对应的人入座。 这种情况下,她们是不应该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夏青正准备拉着夏冬盈走开,却听见夏冬盈突然‘啊!’了一声,身子一歪。 亭子里的人听见动静转头看过来,夏青不好再躲,只好扶着夏冬盈朝亭子里看去。 一看清眼前的那张脸,夏青就觉得整个人一哆嗦,那个人,就算是化成了灰她都认得,正是上辈子洛氏母子设计送到自己床上的那个男人。 夏青只觉得一阵兵荒马乱,他怎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居然还是跟夏铳在一起? 难不成,参与前世设计自己的事情,夏铳也在其中? 夏青只觉得手脚冰冷,见夏铳和那人朝这边走来,袖子里的手缓缓地攥紧,脸上愣是拉出一抹得体的笑意。 “你们怎会在这里?”夏铳走到二人面前,扬声问道。 夏青这才放开夏冬盈,朝夏铳和那人福了福身子,“刚刚在祖母那里请安回来,正想和六姐到园子里走走呢,不巧去惊扰了二哥。” 夏冬盈在一旁道,“这事都怪我,要不是我不小心歪了脚,也不会扰了二哥。” 夏铳一笑,“又不是什么大事,既然都见着了,那我就替你们介绍下吧!”说着指着身边的那人道,“这位是我在外结识的好友闵泽,山城人,我们二人相识也已经快三年了,这次听说我回来,专程来找我的。” “两位夏小姐好!”闵泽拱手道,他生了一张风流的脸,不笑的时候脸上也带着几分风流。 夏青和夏冬盈赶紧回礼,就听夏铳指着夏冬盈对他道,“这是我的六妹,叫夏冬盈。” 说完又指着夏青道,“这是八妹夏玉容。” 闵泽在看见夏冬盈的时候面上还没怎么样,可是一听夏铳介绍到夏青,两只眼就不听的朝夏青身上打探,眼底掠过一抹惊艳。 夏青皱眉,伸手拉了拉夏冬盈,示意她该走了,可夏冬盈却好像没注意到,夏青刚想先退下,夏冬盈却整个人朝她靠过来。 “冬盈,你这是怎么了?”夏铳问道。 “也没什么?”夏冬盈摇摇头,“只是刚刚不小心崴了脚!” 夏铳皱眉,“怎地如此不小心,严重吗?” 夏冬盈皱眉。“疼的厉害!” 夏铳左右看了看,“你身边伺候的丫头呢?”其实也不用看,夏冬盈以前身边的人都被夏盛打发了,这次回来后,老太太只在她身边拨了两个二等丫头伺候着,也不知怎地,今天夏冬盈身边居然一个人影都没见,这实在不像个小姐的样子。 夏冬盈笑了笑,“我想跟玉容说说话,就先让她们回去了,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夏铳这时对夏青道,“老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还要麻烦玉容一下,先替我在这里照顾一下,我那里有上好的药油,这就去给冬盈拿过来。” 夏青挑眉,微微垂下头,明知道他们在耍什么把戏,却笑着对夏铳道,“二哥尽管去就是了,六姐有我照顾呢!” “那就多谢了!”夏铳说完,赶紧走了。 夏青就这么扶着夏冬盈在这里站着,闵泽站在夏青对面,不时的打量着夏青,刚要开口,就听夏青抢先一步对夏冬盈道,“六姐,昨个儿舅舅家里来人,我听着好像是说,表嫂有孕了,是不是真的?” 夏冬盈一听这话,整张脸一下子半点儿血色都没有,这事十分隐秘,夏青怎么会知道?其实有孕的人不是田甜,而是她自己,不过这个孽种她自然不能留,只好托洛途帮忙找一些药物打掉他。这事她们自认做的极为隐秘,夏青怎么会知道? 夏冬盈一慌,一下子忘记了此前夏铳交代自己的事,有些呐呐地对夏青道,“玉容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话,这是没有的事。” 夏青落寞道,“是吗?我听说昨天桂嬷嬷跟舅舅见面,还送了舅舅好些补品,我还以为表嫂怀孕了,原来是我多想了啊,亏得我先问过六姐,不然这话要是直接对舅舅说,还不定要闹出多大的笑话呢!”夏冬盈一听夏青这么说,脊背隐隐地渗出一层冷汗,她居然连桂嬷嬷去见洛途都知道? 桂嬷嬷是去见了洛途,可也不过是去替自己拿堕胎的药而已。 既然夏青误会了,那就先让她误会这好了,总好过被她发现真相!夏冬盈这样想着,生怕夏青再多问一句,赶紧把话题带开。 不一会儿,夏铳赶了来,远远地一见到夏冬盈居然还坐在这里,眉毛一下子就皱了起来,夏冬盈也看见了夏铳,她几乎快要被夏青的话逼疯了,一见到夏铳,几乎有些喜极而泣,赶紧朝夏铳招了招手,夏铳心底暗骂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妹妹,一边走过来。 夏青让晴晌替夏冬盈收了药油,这才向他们告辞,小心地扶着夏冬盈离开。 直等她们走出很远后,闵泽还不停地拉长了脖子盯着夏青的背影。 夏铳一笑,“闵泽兄,我这个妹妹怎么样?” 闵泽竖起一个大拇指,“漂亮,简直是天姿国色!” 夏铳一笑,示意二人到亭子里坐下,对他道,“你别看她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其实心眼儿多着呢!” 闵泽一笑,“柔顺的女人我见得多了,那种女人娶回家,不过是多了一个摆设,供别人看的,要讲到情趣,还是向你这个妹妹一般的美人儿才最有味道,越是野性十足的,驯服起来才越有成就感。”他话说的粗俗,夏铳听了嘴角一扯,闵泽这个人,脑子倒是有几分的,就是见不得女人,以前自己一直不回家,也从不在他面前提起自己的妹妹,就是担心他对冬盈见色起意,如今却正好拿他来对付夏青。 “也就是说,你对她还满意喽?”夏铳问。 闵泽哈哈一笑,“满意?岂止是满意,我恨不得立马把她带回去!” 夏铳一笑,淡淡道,“闵泽兄,这事不急,要想得到夏青,你必须先等一等,这事急不得!” 闵泽一愣,半晌儿后,问道,“夏铳,这我就不明白了,按理说她也是你妹妹,你怎么会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了?”闵泽还是有一些自知之明的,外面的人对他的评价他多少也知道一些,怎么想,夏铳都没有这么做的道理。“难不成……你这个妹妹有什么隐疾?” 夏铳一愣,“你想到哪里去了!”见闵泽不信,对他道,“我实话告诉你吧,我这个妹妹看着老实,可实际上那就是个刺儿头,在府里闹腾的我母亲看着难受,又不能明着收拾她,府上老太太可疼她疼的紧呢,我这也是为了自己的母亲,才想出这样一个办法,要不是咱俩关系好,又知道你人还不错,这事我也不会找上你!” 闵泽听夏铳这样说,才放下心来,随口道,“那就没问题,再野的性子我都能给她拾掇的服服帖帖的。” “那这事就指望闵泽兄了。”夏铳道。 送走了闵泽,夏铳急急忙忙来到夏冬盈那里,一进门就埋怨夏冬盈。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我不是吩咐你要你制造夏青和闵泽独处的机会吗?你怎么反倒呆在那里不走了?” 夏冬盈也一肚子委屈,见夏铳这样问自己,赶紧对夏铳讲了夏青刚刚对自己说的事,夏铳皱眉,看来桂嬷嬷去见舅舅的时候被夏青的人看见了,就是不知道她究竟知道了多少? 夏铳想了想,对夏冬盈道,“这事先不急,依我看,你还是先把那药藏一藏,等过阵子收拾了夏青再说,万一夏青要是真的对你起了疑心,你现在滑胎,反倒容易被她发现。” “可是……” 夏铳一瞪眼,盯着夏冬盈的肚子道,“没什么可是的,左右不过一个月,也看不出什么破绽,你自己仔细掂量掂量,这事要是闹到祖母那里,她还能容得下你吗?” 夏冬盈一哆嗦,用力地摇了摇头。 夏铳一笑,安抚地拍了拍夏冬盈,“那就听二哥的,你放心,等收拾了夏青,到时候,二哥保证帮你找一个可心的夫君。” 夏冬盈惨笑,她现在,还哪有心思想那些。 “你今后多配合些,只要让大家都以为夏青对闵泽有意思,那就是时候该咱们上场了。” “可是……”夏冬盈犹豫道,“你不是也说过,明郡王和公子胥都对夏青有意思吗,既然有那两位横在那儿,夏青又怎么会看上闵泽?” 夏铳也点头,“这事我也考虑到了,所以我还有第二步,你尽量多和夏青走动走动,咱们得想法子拿到一件夏青贴身的东西。” 夏冬盈一愣,“你是想栽赃?” 好不容易家里多了个夏铳,夏盛他们的注意力都被这个能干又出色的夏铳引了去,没有人再紧盯着夏进,就连洛氏都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找他了。夏进在家里就有些呆不住了。 现在在夏家,几乎人人都在谈论夏青和夏铳,夏进觉得心烦,命令紫川准备了轿子,悄悄地从后院出了门。 因为夏进的腰有问题,所以他现在也不敢去人多的地方,就命令紫川他们载着他在柳子胡同里转转。 这柳子胡同是燕都出了名的花街柳坊,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夏进以前是这里的常客。菊红楼的头牌赛貂蝉还被包//养在他的名字下面。 这赛貂蝉长得非常漂亮,漂亮到夏进第一次见面就舍得花大价钱包下了她半年,到如今还有一个多月。 夏进这么想着,就吩咐紫川朝菊红楼去,紫川不敢不去,只好战战兢兢的吩咐轿夫。 一到菊红楼,夏进从后门直接进去了,他以前也经常这样给赛貂蝉一个惊喜,这次夏进只带了紫川,二个人悄悄地从后院上了楼,一路朝赛貂蝉的卧房走去,夏进心说这么些日子没见,赛貂蝉见了自己,一定会二话不说先扑进自己怀里,先说一声想死你了,一想起她那柔中带媚的那小腔调儿,夏进自己就先酥了。 才刚走到门口,就从屋子里传出一段呻//吟,夏进一下子愣了。 一股怒火直窜头顶,夏进想都没想一脚踹开房门,果然见桌边一对野/鸳/鸯正在酣战,那个被压在桌子上一脸媚态的人不是貂蝉又是谁? 夏进气坏了,探着头上前一把推男人,一手扯过赛貂蝉的头发,照着脸就是一巴掌。 “贱人,老子出钱包了你,你居然还敢背着老子找男人,你活腻了是不是?”夏进说着又是一巴掌。 赛貂蝉被夏进打了两巴掌,整张脸都肿了起来,干她们这一行的,说句不好听的一年到头总会被人打几次,次数多了也就麻木了,夏进是包下了她,可那又怎样?一晃几个月不见人影,难不成他还指着自己为他立一个贞节牌坊不成? 赛貂蝉回过神来,两脚使劲儿的朝着夏进的小腹踹去,夏进没防备,被她一脚踹到一边。赛貂蝉从桌子上爬起来,哆嗦着躲到男人身后。 夏进一见来了气,随手抄起一旁的凳子就朝那个人打去,就听见一声巨响,原来是那人举起身前的桌子挡住了夏进扔过来的凳子。 夏进也被那人的力气吓得一愣,还不等他后退,就见那人几步走到夏进跟前,一把抓着夏进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拎了起来,嘴里骂道,“奶奶个熊,大爷我就喜欢在她身上快/活,关你什么鸟事,你是活腻歪了不是?”说着也不等夏进开口,抖手一扔,就把夏进直接从敞开的窗子扔了下去。 紫川在一旁一看整个人都傻住了,这可是二楼啊…… “大少爷!”紫川跑到窗子边,朝下一看,见夏进正巧掉进底下的荷塘里,整个人正在不停的挣扎,紫川松了口气,赶紧朝楼下跑去。 从这么高的地方砸下去,夏进的脚正好撞在池子底下的石头上,骨头都快裂开了,再加上夏家进又不会水,在水里挣扎了几下,觉得身后的水中有动静,夏进以为有人来救他,忍着疼转身,还不等看清身后的人影,就觉得脑袋上‘咣’地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一阵剧痛,两眼一黑朝水中倒去。 紫川在楼梯上摔了一跤,好不容易跑到水边,除了还在不停扩散的涟漪,哪里还有夏进的影子,紫川腿一麻,整个人就跪了下去。 “大少爷?” 这夏进要是出了什么事,那自己也活不成了,“来人啊!快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落水啦!”…… 还没睁开眼,夏进就觉得脑袋上一裂一裂的疼,夏进哼哼着叫了几声,就听见一阵脚步声朝自己走来,夏进抬了抬头,努力的想要睁开眼,才刚刚撩起一条缝,还没来得急看清眼前的情况,就觉得脑袋上又疼了一下,整个人再度陷入昏迷……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夏进的死 等夏进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外边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乌漆墨黑的什么都看不清,后脑勺火辣辣的疼,夏进伸手一摸,就觉得手上黏黏的,屋子里黑看不清楚,夏进把手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一股子血腥味。 “来人啊!紫川,人呢……都死哪儿去了?”夏进站起身朝前走了几步,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张脸贴到地面上,鼻子生疼生疼的冒出血来。 夏进胡乱的用袖子擦了擦,四周静悄悄的,半点儿声音都没有,夏进吓坏了,四肢并用朝门口爬去,刚爬到门口,还不等他的手碰到门板,房门就被人从外边打开,夏进吓了一跳,赶紧朝后爬去。 进来的人没张灯,看不清面孔,夏进背靠着墙,慢慢的站起身,“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对方哼了一声,一脚踹上房门,夏进吓了一跳,猛地窜过去想冲出去,却被对方一脚踹在地上。 那人的脚使劲儿的在夏进小腿上撵了撵,夏进只觉得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大叫了一声,用力想要把对方的脚挪开,可是那只脚却好像的铁做的,半点儿都挪不动。 等到那人挪开脚的时候,夏进的一条腿已经废了。 火镰摩擦,火花一闪一闪的,夏进睁大眼睛盯着那个背影点燃桌子上的油灯,缓缓地转过身来…… “是你!”夏进一看清对方的长相,大吃一惊,随后就被无边的恐惧包围。 柳放一脸阴鸷的望着夏进,缓缓地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夏公子,别来无恙啊?” 夏进哆嗦着朝后挪了挪,“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柳放的嘴角慢慢的挑起,阴仄仄地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应该比我更熟悉才是啊!” 听柳放这样一说,夏进这才狐疑地看了看,果然很熟悉,这里就是自己第一次诱拐柳如眉的那个废弃的院子。 一想到这儿,夏进整个人都僵了,脸色发黑直摇头,“我不知道你再说什么?” 柳放一笑,“夏公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他从一旁拿过一个布包,扔到夏进面前,“既然你忘了,那我就好好提醒提醒你!” 夏进低头一看,见里面放了几件旧衣服和发冠,眼熟的很,正是自己以前穿戴了用来欺骗柳如眉的。夏进一看明白,不由得朝后退了退,“不……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你到底想怎么样?” 柳放气急了,使劲儿踢了夏进一脚,夏进惨叫一声,就被柳放抓着衣领拽起来,“你会不知道?说!当初假扮夏青欺骗如眉的人是不是你?” “不不不……不是我,是……是……”夏进本想说是夏青,可一想夏青是女儿的事情柳放是知道的,所以是了半天也没说说出个所以然来。 “还敢狡辩!”柳放猛地打了夏进一巴掌,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冷冷的贴在夏进的脖子上。“再敢胡言乱语,我就杀了你!” 夏进吓了一跳,赶紧闭上嘴巴,额头都冒出汗来。 “柳……柳公子,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大……大不了……大不了我娶了你妹妹!” 他的话才刚说完,就被柳放又打了一巴掌,“你也配!”柳放骂道,朝夏进脸上吐了一口浓浓的口水。 夏进不敢去擦,只好赔笑对柳放道,“是是是……我不配,是我配不上如眉小姐,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就放过我吧!” “放了你?”柳放冷笑,手上的刀子一晃,夏进就觉得腰上一松,两条腿跟着一凉。 夏进吃了一惊,双手急忙护住腿间的重要部位,脸色苍白的盯着柳放。 就见柳放慢慢的从怀中掏出一沓信件放在他面前,“说,这些信是谁的主意?” 夏进一看,居然是冬盈帮自己写的信,而且还都是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信件,他吓了一跳,吃惊地看着柳放。 柳放见他不回答,手上的匕首猛地从夏进胳膊上划过,夏进惨叫一声朝后退去,却因为柳放割断了他的腰带,裤子都掉在地上,这一后退,一下子被自己的裤子绊倒。他本来就已经被柳放踩断了一条腿,这一下摔倒摔的极重,几乎把肺里面的空气都炸出来。 柳放上前一步踩在夏进的那条废腿上,夏进杀猪般地叫了起来,“啊……饶命!你饶了我吧!” 柳放一动不动,脚上却加了几分力气。 “我说……我说……” 柳放这才哼了一声挪开脚,夏进的眼睛滴溜溜一转,一条歹毒的计策转上心头,见柳放又朝自己抬起脚,赶紧朝后退了退,嘴上说道,“不要……我说,我全说。……是夏青,是夏青!……是夏青对我说,……说……她受不了如眉小姐总是缠着她,所以让我帮他想想办法,我也是没办法,才会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我也是……也是、因为喜欢如眉小姐才这样做的。” 柳放一愣,随后哼了一声,上前就给了夏进一脚,“你以为你把事情都推到一个死人身上我就会饶了你吗?好啊,既然事情都是夏青让你做的,那我现在就送你去找夏青!” 柳放说着,一把抓过夏进的衣领,手上的匕首一挥,就朝夏进扎去,夏进整个人都吓傻了,闭上眼睛大叫,“没有没有……夏青她没有死,她根本就没有死!” 柳放一听这话就是一愣,刀子在夏进面前停下,只离夏进几毫米远。“你说什么?夏青没死。” “对对对……她根本就没死,她是玉容,她现在是夏玉容!” 夏青居然没有死,他还以为夏青被夏盛秘密处决了呢!没想到居然还没死。 柳放嘴角拉起,低头看了看夏进,柳放不傻,这段时间他已经把当初的事情查的一清二楚,这件事完完全全是夏进和夏冬盈两个人做的,如今夏进居然为了活命再次陷害夏青,这种人,在留在这世上也只不过是浪费粮食。 柳放手上一用力,匕首一下子插到夏进的大腿上,“就算夏青没死,你以为这样就能唬弄我吗?别把别人也都当傻子,你和夏青什么关系,我早就调查的一清二楚,就算夏青她看不上如眉,也不会去找你拿主意,你这种人留在世上,简直就是垃圾。” 柳放说完猛地拔出匕首,夏进此时早就疼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大口喘着气,他现在胳膊上,腿上都是伤口,自己的两只手根本都不知道该捂住哪里才好,见柳放拿着匕首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夏进也紧张的盯着那把还带着血迹的匕首。就听柳放缓缓地阴沉地说,“你害的如眉成了全燕都的笑柄,害的我们一家人都抬不起头来,今天……我就一点一点慢慢的向你讨回来!” 话一说完,柳放的匕首朝下,猛地扎在夏进的胯间。 “啊!” 夏进的惨叫声在黑夜里传出老远,眼珠子几乎都瞪了出来,面部已经扭曲了,柳放居然……柳放居然割掉了他的命/根/子,夏进疼的口吐白沫,面色青紫地瞪着柳放。 柳放手上握着匕首,一点点把夏进逼到墙角,“我说夏大公子,你好像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我告诉你,就算我现在杀了你,也没有人会查出是我做的,等我杀了你后,我会再把你送回菊红楼,那时候,人们都会知道,夏家的公子因为一个妓女,跟人大打出手,一不小心被人从楼上推下来,掉进湖里淹死了。”“这又怎能怪到别人身上?”柳放说着,笑的更邪恶了,“你放心,到时候,我保证把一切弄的跟意外一模一样!” 其实早在柳放一查清这件事,他就一直找人盯着夏进了,可恨的是,夏进居然没出过夏家,好不容易才等到夏进出门,柳放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他知道夏家肯定会去找赛貂蝉,所以先一步在赛貂蝉的饭菜里动了手脚,本来赛貂蝉今天接的那个恩客也不会这么冲动把夏进扔下楼的,可是偏偏吃了被动过手脚的饭菜,柳放的人早就守在屋子四周,一等夏进被扔下楼,自然就被守在哪里的人给抓了出来,所以紫川才没找到夏进,他又怕洛氏则怪自己,一时间错过了回府报信的时候,紫川顺着菊红楼后院的出水口一直找到楼外很远也没发现夏进,这才觉得事情大条了,赶紧回夏家报信,这时候的天已经黑了,这是后话…… “不!不要……”夏进一听整个人都傻了,没命地朝外跑,却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凉凉的,夏进缓缓地低下头,就见自己的胸口透出半截明晃晃的刀尖。 紧跟着一种顿挫的巨疼穿透心肺,夏进瞪大了眼睛,眼前一片模糊,他伸出两手挣扎着要去抓住什么东西,却始终什么都没有抓到,最终停下不动了。 柳放一脚踩上夏进的背,猛地抽出长剑扔在一旁,这时候,从门外走进几个人。 柳放看了看地上一动不动的夏进,吩咐道,“收拾一下,再把人送回去,就扔在荷塘里,记得……手脚利索些,别让人看出来了。” “是!” 柳放看了一眼地上的夏进,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一百二十章 一个个都不消停 夏进居然死了? 当洛氏的人在荷塘里打捞出夏家尸身的时候,这消息一传回夏家,夏青也是一愣。 洛氏整个人都跟疯了一样,那双眼睛通红通红的抱着夏进的尸体,不让任何人上前,最后,还是夏铳有办法,直接打昏了洛氏,才命人把夏进的尸身带回了夏家。一时间,夏进为了一个妓女,跟人大打出手最后丧命在妓院里的消息就这样传出来,这里面更有赛貂蝉力证,是夏进先挑衅才导致对方还手,夏进丧命是误伤,再加上又是这样一种原因,最后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洛氏整个人几乎气疯了,整天呆在屋子里疯言疯语,丧子之痛让她在短短的一天之内几乎老了十岁,整张脸暗沉失色,目光也跟着涣散。 夏铳仔细地检查了夏进的尸体,虽然身上的有多处伤口,可由于荷塘里面养了很多鱼,那些鱼寻着伤口,把附近的皮肉咬的一塌糊涂,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来,还有夏家的胯间,几乎被吃的只剩下骨头,要想找出夏进的死因,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可越是这样,夏铳就越是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他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夏青,可仔细的想了一下,又觉得不怎么可能,他也不排除胥尽欢帮忙的可能。 夏家上上下下人人都打叠起十二万分的小心,老太太更是把洛氏叫到跟前狠狠的骂了一顿,若不是她从小骄纵着夏进,夏进也不会落到这种下场,居然跑到那种地方去跟别人抢女人,简直把夏家的脸面都给丢尽了。若不是看在洛氏自己也在悲痛当中,老太太真想直接把洛氏拉出去打。 “母亲!” 夏进下葬后的第三日,夏铳来到洛氏的房间,见洛氏整个人无神地坐在桌边。 桂嬷嬷一见夏铳进门,急忙晃了晃洛氏的肩膀,“夫人,二少爷来看你了。” 好一会儿,洛氏才茫然地转过身来,一看清那张与夏进酷似的脸,心底就是一悲,夏进再不长进,可到底也是她从小疼起来的。 “母亲,你一定要保重身子啊!”夏铳走到洛氏面前,单膝跪了下去。 洛氏伸出手,慢慢的把夏铳扶起来,沙哑道,“我绝不相信夏进是死于意外,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是夏青,一定是夏青从中搞的鬼!” 夏铳低头,对洛氏道,“母亲!这事我已经查清楚了。” “是谁?”洛氏一听双手死死的抓住夏铳的胳膊,眼珠子几乎凸出来。 “母亲,您先别急,我慢慢跟你说。” 夏铳赶紧接过桂嬷嬷手上的参茶递给洛氏,亲眼见洛氏把那杯参茶喝了,才开口道,“大哥的死,跟柳家脱不了关系。” 随后,夏铳就把自己这几日追查的结果简要地对洛氏说了说,原来,在找到夏进尸体的当天晚上,夏铳就找人暗中绑走了赛貂蝉,几乎没费多少力气,赛貂蝉就全招了,说出多日前曾经有人来找过自己,还问了很多有关夏进的事,夏铳根据赛貂蝉指认的人,暗中跟了几天,发现那人跟柳家的一个小厮过从甚密,再联想到夏进之前曾经设计过柳如眉,这事也就不难猜出来了。 他只是没想到,柳家居然如此歹毒。 “母亲!你放心,大哥的仇,我一定会替他报的。” 夏铳对洛氏道。 夏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夏青自然不好再去岳彤家里,只好派韩翊把礼物送去给岳彤,岳彤也知道夏青不宜出门,回信说了很多开解的话,大抵是劝慰夏青把心放宽一些。 时间一丝一丝地溜走,闵泽来夏家的时间越来越勤了,时不时的会在后院偶遇夏青,虽然每次都说不上几句话,可这些足够有心人捕风捉影的了。 这日,夏铳和夏冬盈窝在房间里,筹划着怎么对付夏青。 “二哥,你糊涂了,这时候做这件事,就算是成功了,别人也不会相信的?”夏冬盈一听夏铳要在这种时候对夏青下手,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夏进才刚刚过世不到一个月,夏青就忙不迭地在府里私会情郎,这事说出去谁会相信?到头来还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夏铳却不这样认为,他笑道,“我就是要挑在这个时候坐实了她不知廉耻的罪名,到时候,就算是一向疼爱她的祖母也无可奈何。” “可是万一……”夏冬盈还在犹豫,万一这次失手了,那他们筹划多时的心血不就白白浪费了吗。 “你只要听我的吩咐,我保证让她翻不了身。”夏铳见夏冬盈还有些犹豫,又下了一剂狠药,问道,“难道你不怕拖得越久,对你的风险就越大……” 夏冬盈听了这话,赶紧忙不迭地点头。 次日,夏青给老太太请过安后出来,刚走到花园里,转过一丛矮松,就见迎面走来两个人,晴晌眼尖,老远就看清对方是谁,对夏青道,“小姐,您瞧,那不是七姨娘吗?好像是从夫人院子里出来的!” 夏青随着晴晌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乔氏正朝自己走来,看那个方向,好像是刚从洛氏的院子里出来,论年龄,乔氏比夏青也大不了几岁,正值青春貌美的时候,家中兄弟姐妹又多,是夏盛在一次外出收账时带回来的,据说是因为她的父亲跟夏盛合作做生意,不想才从夏盛手上接了货,一转眼却被山贼洗劫了去,自那以后家中的生意一落千丈,不得已,才拿乔氏来抵债。 夏盛喜欢乔氏小家碧玉的服帖,刚过门的时候,也着实喜欢过一阵子,可这乔氏却是个没福气的,居然身子骨渐渐地不好起来,整天恹恹的,一张脸也蜡黄蜡黄的,夏盛也曾请了很多大夫来看过,可偏生又查不出什么病,洛氏在夏盛耳边叨念了几次,说是什么看着不吉利,怕给夏盛过了病气,听得多了,夏盛心里产生了疑虑,久了也就不再朝乔氏的院子走。 也不怪晴晌大惊小怪,实在是这乔氏很少在人前露面,正想着,对面的乔氏也发现了她们,并没有像往常般扭头走掉,反倒是在一顿后,毅然地朝这边看过来,夏青这才看清楚,乔氏的脸上居然还挂着泪,夏青蹙眉,论理,乔氏是自己的长辈,是夏盛的妾,自己既然遇见了,就没有无端走开的道理,可这事却怎么看都透出几分妖来。 这乔氏平常跟谁都是爱答不理的,怎么今天这么反常? 表面看乔氏是自己身子不好,可实际上,她是在进府后被洛氏害的,乔氏自己也知道这些,所以平日里都是称病,从不去洛氏的院子里请安,今天这是怎么了? 两人走到进了,乔氏不好让开,只好朝夏青笑了笑。 夏青朝乔氏笑着福了福身子,就见乔氏好像慌乱似的朝后退了一步,她只是夏盛的妾,按理,是没资格受夏青的礼的,乔氏勾起嘴角朝夏青一笑,“八小姐这是从老太太那里出来啊!” 夏青一笑,“是啊,刚刚给祖母去请安。”说着她朝乔氏身后看了看,见除了乔氏身边的贴身丫头大妞外,并没有其他人,关切道,“七姨娘这是要去哪里,身边怎地也没几个人跟着。” 乔氏扯了扯嘴角,对夏青道,“没什么,我刚刚去给夫人请安回来,正打算去老夫人那里呢。”她这么说着,眼睛却不自然的转开,那张脸上眼睛还红肿的一塌糊涂,显然是刚刚哭过的。 既然她不说,夏青自然当做没看见,笑着对乔氏道,“既然七姨娘要祖母那里,玉容就不打扰了。”说着带着晴晌她们就要从乔氏身边走过去。 乔氏一愣,眼睛慌张的朝不远处的一处花丛看去,脸上露出一片灰白,旋即一把拉过走到身旁的夏青,“八小姐!” 夏青看了一眼她的手,笑着说,“七姨娘这是何故?”其实刚刚乔氏的神情夏青看的一清二楚,却只当做不知。 其实一咬牙,对夏青道,“八小姐,我……我有些事情想求你。”她说的吞吞吐吐,眼神看了看夏青身后的一群丫头,一副很难启齿的样子。 夏青一笑,进府多年,她连自己的身份还没搞清楚吗?她只是个妾,而且膝下无所出,按照常理,见了自己的面,要规规矩矩的自称一声妾才是。还是……她根本就不喜欢这个身份。 夏青朝晴晌看了一眼,晴晌会意,让身后的那些丫头们远远地候着,只留自己跟在夏青身边,夏青这才转身对乔氏道,“七姨娘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 乔氏见那些丫头都退的远了,听不见她们之间的谈话,这才看了看夏青,不知怎地眼泪就掉了下来。 “七姨娘这是怎么了?”夏青说着忙从袖子里掏出丝帕递过去,劝道,“快把眼泪收收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姨娘呢。” 乔氏顺手接过夏青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泪,这才好像才想起来似的,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夏青,“啊……对不住,这手帕都脏了……回头等我……妾身洗净后,再来还给八小姐。” 夏青一笑,没什么表示,“一条手帕而已,姨娘不必放在心上。” 她这样是说。乔氏的眼泪又掉的凶了。大妞赶紧上前扶着乔氏,对夏青福了福,道,“八小姐,还请您帮帮我家姨娘吧!” “住嘴!还不赶紧下去。”乔氏呵斥道。 夏青一笑,刚刚明明是她开口挽留自己,此时又做出这副姿态,还当真是矛盾的很啊,夏青目光平静的望着乔氏,淡淡地道,“姨娘有话尽管吩咐,只要是九儿能帮的上的,一定会帮忙。” “这……怎好麻烦八小姐。”乔氏绞着手上的帕子,犹豫了片刻,最终开口道,“八小姐,不瞒八小姐,妾身也是实在没法子了……”说到这儿,乔氏看了看夏青,夏青就见到乔氏眼底有着深深的眼袋,整个人憔悴的不成样子。 直到听乔氏说完,夏青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自打乔氏嫁给夏盛后,他们家的人都靠着乔氏微薄的月银接济。乔家生意没落后,乔老爷一病不起,在乔氏过门后,第二年便去了,乔夫人没什么别的办法,只好替别人缝缝补补勉强度日,一家人节衣缩食倒也勉强度日,再加上乔氏三不五时地送些银子倒也还算过得去。 可自从两个月前开始,乔氏的母亲却得了一种怪病,郎中看了不少,可身子却不见好,银子向流水般的花出去,本就不富裕的家里更是雪上加霜,不得已乔氏便靠着典当夏盛早先送给她的东西来接济她们,可渐渐地夏盛给的东西也典当的差不多了,乔母的身子却仍然不见好,这期间,温姨娘和李氏曾经听说过乔氏的情况,也多多少少的给过她不少银子,可这些哪里能够, 拖到现在乔母的情况实在是不能再拖了,乔氏无奈,只好厚着脸皮找到洛氏,想先从府上预支一些月例银子来救急,可正赶上夏进的事,乔氏到了洛氏屋里后,才说明来意,就被洛氏冷嘲热讽的一顿数落,末了银子没借到,反倒被洛氏轰了出来,乔氏走到花园里一时情绪低落,这才痛苦出声。 她本来是想求到老太太面前的,正巧遇见从老太太那里出来的夏青。这才把主意打在夏青身上,如今这府里,谁不知道老太太最疼的就是夏青,别的不说,单是夏青每日里一顿饭吃下来的银子,就够普通人家一个月的开销,这些还不止,就连府外的胥家,听说公子胥时不时的送给夏青不少宝贝,哪一件都是顶顶的好。要是夏青肯帮帮自己,那可比去老太太那里好多了。 夏青一笑,“七姨娘这是打算去找祖母想法子吗?” 乔氏低下头,呐呐道,“我这也是没法子,我……妾身知道老太太如今是最疼八小姐的,所以斗胆想请小姐在老太太跟前求个情……”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夏青道,“七姨娘,是想让我在祖母面前替你说说情吧?要是这样的话,那九儿要说……这情还是不必求了!” 乔氏一听脸色苍白的看了看夏青,“八小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二十一章 诱拐美人心1 夏青一笑,注视着乔氏惨白的脸,淡淡地开口道,“七姨娘不要多想,我之所以说不用在祖母面前替你求情,是因为……这些银子,根本就不必麻烦祖母,九儿就可以借给你!” 乔氏一听一愣,旋即不敢置信的望着夏青,“你……小姐是……是说,你愿意帮助我?” 夏青点头,乔氏不自在地绞着手上的帕子,“可……可是……我,我怎么好拿小姐的银子,这事原本就与小姐无关啊。”夏青一笑,拉过乔氏的手,“七姨娘说这些话就见外了,再怎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又是我姨娘,我替你分忧,也是应该的。” 乔氏一听夏青夏青这么说,眼泪不停地在眼窝里打转,夏青一笑,回头看了晴晌一眼,晴晌聪明立刻从袖子里掏出一小袋碎银子递给夏青。 夏青接过后直接递到乔氏手上,“这些银子,七姨娘先拿去用,要是不够的话,九儿再替你想办法。” 乔氏拿着银子,就要给夏青跪下,夏青赶紧伸手扶起乔氏,见乔氏的眼光在自己腕上停了几秒,夏青一笑,从腕上各退下一支赤金的宝石镯子,再接过晴晌递过来的金丝绣帕包起来,一手拉过乔氏的手,放在她的手心上,“这个姨娘先拿去,万一银子不够,也能暂且应应急。” 乔氏浑身一哆嗦,感动地道,“八小姐!” 夏青一笑,“快把眼泪收起来吧。”夏青这么说着,伸手又从自己的头上拔下一根八宝凤钗替乔氏簪在头上,“姨娘平日里打扮的也实在素了些,听说前几日是姨娘寿辰,九儿没什么好表示的,就拿这支凤钗,聊表心意吧!” 说完不再理会愣在原地的乔氏,带着晴晌招呼着身后的丫头们走了。 直到看不见夏青的身影,乔氏这才低头看着怀里的银子和布包,一时间心底不是滋味。就听见身后有人轻咳了一声,乔氏一僵,慢慢的转过身去,就见夏铳从那丛花丛后边转出来。 “二少爷!”乔氏不安地朝后退了退,手上捏的死劲,夏铳冷笑一声走到乔氏跟前,朝她伸出手,“拿来!” 乔氏犹豫了下,开口道,“二少爷,八小姐她待妾身不薄,妾身这样做,实在是不应该。” 夏铳挑眉,嘲讽道,“怎么?就这么点儿银子,就把你的良心勾出来了?你别忘了,你的把柄还捏在我手里,要是你不听我的,小心我……”乔氏吓得脸色苍白,赶紧把手上夏青给自己的东西一股脑儿的都放在夏铳手里,再从头上拔下夏青给的凤钗一并放上去,转身就要逃开。 “站住!” 夏铳在身后喊了一声,乔氏吓得站住脚。“二少爷,我都已经按照您吩咐的做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夏铳一笑,掂了掂手上的银袋子,连同那支凤钗扔给乔氏,“拿去吧,既然是她给你的,我自然不会动。” 乔氏一愣,呆呆地看着夏铳拿着那对镯子和夏青的丝帕走了。 如今她搀和到这件事情当中,以后不论夏铳扳倒夏青与否,自己都不会有好结果,乔氏不傻,这里面的厉害关系她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为了救自己的母亲,她也没法子。 要怪就怪自己太大意,居然中了夏铳的圈套。 为了给乔母筹集医药费,乔氏瞒着众人偷偷地去外边的酒楼里卖唱,可坏就坏在她对燕都并不熟悉,她知道夏家在燕都有不少酒家,洛家的营生也不少,所以每次她都很谨慎地挑不是很大的酒楼去卖唱,这样也不会碰到熟人,还能避开两家的人。 可是没想到,一次乔氏卖唱回来,走在巷子里的时候,居然遇见了几个地痞,几个人见就乔氏一个人,立马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乔氏吓了一跳,她把身上的钱财都交出来,只求对方能放过自己,可是那些地痞却不那么想,强行把乔氏带到了一处荒无人烟的宅子,在那里,几个人轮流奸污了她。 不管乔氏怎么挣扎,都逃不出这种结果,等那群地痞走了后,乔氏忍着痛,勉强把那些支离破碎的衣服披在身上,才一脚踏出房门,就见夏铳两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站在那儿,乔氏当时就吓得两腿一软跪了下去。 她本以为夏铳会直接把自己交给夏盛,可没想到夏铳不但没有那么做,还答应替她保守这个秘密,乔氏惴惴不安地回了夏家,整日里提心吊胆地留心着外头的风吹草动。 没想到……等来的却夏铳让自己去夏青面前替他做一场戏,乔氏对夏青的印象很好,甚至还有些艳羡夏青,一听到夏铳的打算后,马上就回绝了他,可夏铳却拿那次的事情来要挟乔氏,还说要是乔氏不答应,他就要把那件事告诉夏盛,夏铳还拿出那日乔氏掉的贴身衣物威胁乔氏,他告诉乔氏,她的衣服还在那些地痞手里,要是她敢不听自己的吩咐,他就让那些地痞到夏家来闹事,到时候等着乔氏的,只有死路一条。 乔氏这才悲哀地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被夏铳算计了,什么地痞流氓,不过是夏铳事先找来算计自己的人罢了。 乔氏有心把实情告诉夏青,又担心被夏铳看破,只好满怀愧疚地回去了。 湿冷的空气阴沉沉地让人有些喘不过气,夏青领着晴晌,从夏铳那里出来后朝老太太的宅子走去,才走过假山旁,迎头差点儿撞上对面的来人,好在夏青反应快,赶紧朝旁边闪了闪,这才避过来人,饶是如此,也因为一脚踩偏路边的牙石而崴了脚,夏青伸出手,勉强扶住一旁的假山稳住身子。 “小姐,你没事吧!”晴晌赶紧上前扶起夏青。 夏青皱了皱眉,“没事!” 这时候,闵泽才赶紧朝夏青一躬到底歉意道,“当真是对不住了,玉容小姐,实在是在下鲁莽了!” 他嘴上说着这话,眼底却掠过一抹可惜,可惜了,刚刚这下要是撞在夏青身上,温香软玉抱满怀,那将是何种滋味? “无事!”夏青不去看他,径自对晴晌道,“我脚崴了,你先扶我到一旁的凉亭去,再去命人把软轿抬来。” 本来今天早上什么事都没有,夏青正要去给老太太请安,却见夏铳身边的丁敬来找自己,说是有一处账目不是很清楚,夏铳请自己过去帮忙核对一下,夏青不好推辞,只好跟着丁敬来到夏铳的书房,帮着夏铳把账目核对出来,这才告辞出来,本来夏铳还想请自己喝杯茶的,可夏青以还要给老太太请安为由拒绝了,没想到才走出来就正好碰上闵泽,巧的就好像事先安排好似的。 晴晌赶紧照着夏青的吩咐,指挥着手底下一个三等丫头去找人,这才小心翼翼地扶着夏青来到一旁的凉亭里。没想到闵泽居然也尾随在二人身后跟了进来,夏青不悦地皱起眉头,还不等她开口,对方就已经先开口了。 “玉容小姐会受伤,都是因为在下的缘故,在下又怎好一走了之。”闵泽一脸内疚地对夏青道。 夏青低头,“闵泽公子不必自责,这事不怪公子,都是玉容自己不小心,公子是要去见二哥吧,二哥此刻就在书房,公子只管去找他就好了。” 闵泽却一笑,在夏青对面坐下,“也不是什么大事,晚去个一时半刻的也无妨。” 夏青一听皱起眉头,可是也不好明着赶他,只好把头转向一旁,不再理会他。 闵泽四处看了看,就把头转回来盯着夏青白嫩地脸庞,只觉得夏青的皮肤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来,比那刚剥了皮的鸡蛋还要白嫩,细看之下还带着一层动人的光泽,红唇欲滴让人有些移不开目光。 晴晌见闵泽老是盯着夏青看,上前一步食盒放在二人中间,从中拿出四色精致的糕点放在夏青面前。 这时候,天空居然飘起雨来,这样一来,就算抬来了软轿,夏青也是走不成的,夏青不觉皱眉,看了看外边雨丝尚小,吩咐晴晌道,“找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背我回去!” 晴晌刚要点头,猛地就见外边的雨大了起来,瓢泼似的漫天洒下来。 闵泽心底大喜,这当真是天从人愿,平日里来夏家,见到夏玉容,夏玉容对他总是不理不睬的,自己说十句,夏玉容也未必会真心回上一句话,如今当真的天赐良机啊!他也听说过胥家的少主对夏玉容有着一份特别的心思,可闵泽却以为,他与胥尽欢相比,有一向绝对的优势,那就是胥尽欢身为大兆公子胥,为人处世一定一板一眼,这种人最是枯燥乏味不过,相信任何人与之相处久了,都会感到厌烦,又何况是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只要自己在她面前略施小计,让她看到自己是多么的风趣,到时候她自然会主动转投到他的怀抱。 闵泽算盘打得响,见夏青一时也走不得,笑着对夏青道,“玉容小姐,外面雨大,不如等下雨小一些再走也不迟。” 夏青对他点了点头,并不回答。 闵泽一笑,见夏青没有在继续下去的打算,径自从袖子里掏出一本书放在桌面上,“好在是在这亭子里,不然这孤本铁定要糟蹋了,说起来还真是托了玉容小姐的福呢!” 夏青听闵泽这样说,好奇地朝桌子上看见,旋即“咦?”了一声,盯着闵泽放在桌子上的那本书直瞧…… 第一百二十二章 逢场作戏1 夏青见闵泽放在桌子上的游记,一时间眼神晶亮亮的。 前阵子胥尽欢为了讨好夏青,特意投其所好,专程搜罗了不少稀奇过怪的东西送给夏青把玩,这里面,夏青最喜欢的,居然是那几本在坊间流传了很久的野史杂记,夏青对里面描述的生动有趣儿的民间传奇痴迷不已,为此,胥尽欢又送了不少有关这方面的书籍,为的就是能博得美人一笑。 闵泽见夏青反应如此,心底大为快意,多亏了夏铳,自己才提前知道夏青的喜好,本来她以为,女人嘛!喜欢的无非是金银珠宝胭脂水粉,只要捡好的送来就好了,可夏铳却告诉他,夏青根本就不喜欢这些东西,起初闵泽还不信,当夏铳把这本书交给自己的时候,闵泽还在想这是不是夏铳在敷衍他,可一见夏青的反应,闵泽就知道夏铳所言非虚。 闵泽一笑,把那本书推到夏青面前,“玉容小姐也喜欢这种山野游记?” 夏青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对闵泽笑了笑,伸手就要去拿本书。 闵泽被夏青的笑迷住了眼,一时间只觉得就连外边的风雨都是明媚的,眼前的柔荑如玉笋般白嫩,撩拨的闵泽心底一片饥渴,不仅有些忘乎所以,忘记了夏铳的交代,一手握住了夏青那只来不及收回去的手。 “玉容小姐,有句话憋在闵泽心底已经很久了,不吐不快啊。” 夏青皱眉,神情立马淡了下去,她使劲儿抽回被闵泽握住的手,闵泽却更用力的抓回去,夏青一怒,扬眉道,“闵公子,请你放手!” 那长长的眉毛似远山含黛,就连蹙起来都是别有一番风情,艳若花瓣的棱唇轻启,闵泽似乎都能想象出藏在里面的香泽是多么的甜美,真想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把夏青抱在怀里,好好地爱抚一番。 夏青趁着闵泽失神,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这时候外面的雨势稍小了些,夏青站起身就要朝外走去,闵泽一愣,几步走到夏青面前拦住了夏青的脚步,“玉容小姐,闵泽对你是一片真心,你又何必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夏青怒视闵泽,冷冷的道,“滚!” 闵泽却不肯让开,对夏青道,“我都听夏铳说了,胥家的少主对你很好,可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他给不了的我也能给,玉容,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只要你点头,我马上就来府上提亲。”闵泽这话说完,上前一步就要去拉夏青的胳膊。 夏青气急,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没脸没皮的人,明郡王虽然嚣张,可到底也顾忌着身份,不曾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可这闵泽,简直是太色胆包天了。 “韩翊!” 就在闵泽的手将将要触碰到夏青的时候,夏青沉声唤了一声,闵泽一愣,还没明白过来她这两个字的意思,人已经横着飞了出去,直接撞在凉亭的柱子上,闵泽只觉得胸口剧痛,几乎喘不上气来,他定眼朝夏青看去,只见一个身穿一身紫色长衫的劲装少年站在夏青面前,眼含怒火的盯着自己,那一身衣服湿漉漉的,正往下滴着水,可是他人却好似没有察觉一般,只是防备性地挡在夏玉容面前。 闵泽在心底快速地琢磨,猜测着这个人的身份,他是才来燕都不久,根本就没见过胥尽欢,虽然听很多人说胥尽欢俊美,可那种拈酸的心理却一直理性的认为不过是夸大其词而已。 见韩翊这么护卫性地站在夏青面前,闵泽理所当然地把他当成胥尽欢。 闵泽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呼吸间只觉得胸口丝丝疼痛。 夏青缓缓地从韩翊身后转出来,眼神轻蔑地看着他,“闵公子,我劝你下次在做什么事之前好好用用你的脑子。” 夏青的眼神说不出的轻蔑,闵泽一时间居然不知该如何开口,这时候,只听见园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夏青挑眉,眼底闪过一丝兴味,很快就掩了下去,对韩翊轻轻地点了点头,下一刻,韩翊就不见了,还不等闵泽回神,远远地就见洛氏披着蓑衣,身后跟着一大伙子人急乎乎地朝这边过来,夏青眼尖,远远地就看见刚刚晴晌吩咐的那个三等丫头也跟在众人身后。 桂嬷嬷身上穿着蓑衣,一手撑起伞举在洛氏的头顶,那水顺着袖子流进她的胳膊里,凉的她打了个冷战。 “玉容!你没事吧!” 一步踏进凉亭,洛氏脱掉身上的蓑衣就朝夏青走来,急切地看着夏青的脚,不知道的还以为夏青是她的亲女儿呢!说完好像才发现一旁的闵泽似的,“咦?怎么闵公子也在?” 她说完这话,眼神不停地在夏青和闵泽之间流转。闵泽这时还处于震惊之中,才刚想接话,就听夏青道,“母亲,闵公子是来找二哥的,因为赶上下雨,才在这里避雨。” 洛氏一笑,不接夏青的话,反倒是一伸手招呼身后的奴才,命人把软轿抬进来,什么避雨不避雨的,那些都不重要,她就是要造成夏青跟闵泽独处的事实,这样接下来的戏才能演下去。 洛氏又跟闵泽客套了几句,才吩咐人小心地搀扶着夏青上软轿。 夏青不理会洛氏他们的打算,径自扶着晴晌的手臂上了软轿,晴晌赶紧从身边的丫头手中接过一柄大伞,撑开挡在夏青头顶上,跟在洛氏身后出了凉亭。 直到她们都走远了,假山后才转出夏铳撑伞的身影,闵泽赶紧迎上去,“夏铳,刚刚的那个人就是胥尽欢?” “闵兄错了!他只不过是夏青身边的一条狗罢了!”夏铳轻蔑地说。 说完这话,夏铳才对闵泽道,“你今天鲁莽了,若是你肯听我的,按照我说的话去做,那么我保证,过了今天,夏青就算是不想嫁给你也不行了,偏偏你自己没耐性,这下好了,又要多费一些手脚。” 闵泽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铳一笑,眼神看向孤零零地躺在桌子上的书籍,道,“你以为那是什么?” 闵泽朝后看了一眼,“不过是一本说罢了!” “错!”夏铳阴鸷地说,“那不止是一本书,我在那上边下了一阵无色无味地药,只要夏青把他打开,到时候,她就会随你怎样摆布,到那时再由我母亲带着人来目睹这一切,你说……那时候夏青还能不嫁给你吗?偏偏你自己没耐心,还不等她上当,自己却先乱了阵脚。” 闵泽一听悔的连肠子都青了。 没过几天,在有心人的渲染下,府上果然传出一些闵泽与夏青的话题,还不等夏铳得意多久,就被夏盛叫到了面前,“父亲!您找我。” “嗯!你先坐!”夏盛见夏铳进来,示意他先在一旁坐下,等他忙完了手中的事后,才抬头看着夏铳。 “铳儿,最近府里的流言你都听见了吗?” 夏铳正色对夏盛道,“父亲说的是有关于九儿的事对不对!” 夏盛一听他这样说,松了口气,对他道,“既然你知道了,那为父也就不再拐弯抹角了,我今天叫你来,是希望你有空去劝劝你个朋友,叫他别老去九儿面前打转,毕竟要是传出什么闲话来不好。” 夏铳低下头,夏盛的想法他能理解,毕竟夏青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夏盛自然打着奇货可居的意图,再加上不论是明郡王还是胥尽欢,都对夏青表现出了极浓厚的兴趣,可是也因为那两位迟迟没有动作,也才使得夏盛有些拿不定主意。也正是因为如此,夏铳才有信心说服夏盛,把夏青嫁给闵泽,虽然跟这两位一比,闵泽是差了些,可到底闵泽家里也是富甲一方的,对夏盛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父亲!”想到这儿,夏铳对夏盛道,“儿子有句话早就想对父亲说了。” 夏盛示意他说下去,夏铳到,“父亲,我知道,九儿生的漂亮,再加上明郡王和公子胥都对她表现出了极浓厚的兴趣,父亲也想为她找个好归宿,可父亲您有没有想过,不管是明郡王还是胥家,咱们哪一家都得罪不起,不论您把九儿许配给谁,另一个人势必会不甘心,到时候,难保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夏盛沉默了,其实这事他也早就想过了,如今到了这地步,夏青是肯定要嫁给胥尽欢的,可是依照明郡王的性子,一旦他把夏青嫁给胥尽欢,他会放过他们吗?夏盛光是想想都后怕,这也是他没催促胥尽欢的原因之一,要把夏青嫁过去,前提是胥尽欢必须有把握明郡王不会来找夏家的麻烦,到时候,自己不但能攀上胥家,还可以借助胥家的人脉,朝上爬。 夏铳见夏盛不出声,以为他的心事被自己说中,接着道,“与其把九儿嫁给他们中的一个,来承受另一个的暴怒,倒不如……” 夏盛一愣,“倒不如什么?” 夏铳一笑,对夏盛道,“倒不如把九儿嫁给闵泽,虽然闵泽的家世不如这二位,可在咱们大兆也是数得着的,到那时,咱们两方谁都没得罪,他们也就没理由来府上闹了。” “胡闹!”夏盛一听夏铳说完,猛地一拍桌子。 夏铳一愣,“父亲,我这一番话可都是为了咱们夏家着想,难道您当真不怕他们吗?” 其实若是不知道夏青早就已经是胥尽欢的人的话,夏盛兴许还会考虑考虑夏铳的提议,可眼下,一想到那晚胥尽欢对明郡王的态度,他都可以想象,如果自己敢把夏青嫁给旁人,胥尽欢肯定会把整个夏家给翻过来。 夏盛哆嗦了一下,对夏铳道,“这事以后千万不要再提了,九儿的事,我自有计较,你只要负责让你那个好兄弟不要再去九儿面前晃悠就好了。” 夏铳一愣,不明白夏盛为什么这么坚持,“可是父亲……九儿跟闵泽在园中私会的事情已经传出去,难保他们两个人会不会……” “住口!”夏盛打断夏铳的话,“什么私会,说的这么难听,你听好了,他们不过是凑巧在一个凉亭里面避雨罢了,这事我会交代下去,谁要是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拆了他的骨头。” 夏铳看了夏盛一眼,慢慢的,“父亲,事到如今,这事难保不会传……” “铳儿!”夏盛回身看着夏铳,半晌儿后,夏盛来到门口,打开房门朝外看了看,见外边没人,这才退回来关上房门,走到夏铳面前,郑重地对他道,“这事事关重大,我只对你说一次,指望你听了后,牢牢地把话藏在肚子里,乖乖地按照我吩咐的去做,不要再多想了。” 夏铳点头,夏盛才叹了口气对他说,“九儿的婚事,不管咱们愿不愿……她都必须嫁给胥公子!” “为什么?”一听夏盛这么说,夏铳脱口问道。 “因为九儿早就已经是胥尽欢的人了!” 听到这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答案,夏铳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以前的确知道胥尽欢多次在夜里来找过夏青,可那时候自己一直在暗中监视,发现胥尽欢虽然喜欢夏青,也会时不时地在夏青身上讨些便宜,可到底没有对夏青怎么样,夏铳还想着胥尽欢为人谨慎,不到大婚是不会对夏青怎么样的,可听夏盛的意思,感情夏青早就被胥尽欢给吃干抹净了? “这怎么可能?”夏铳脱口问道。 夏盛横了他一眼,道,“这事是胥公子亲口对我说的,还会有假?而且……”夏盛一想起夏青肩头的那朵曼陀罗,忍了忍对夏铳道,“总之这事是千真万确的,九儿也非得嫁给胥尽欢不可,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早些嘱咐一下闵泽,让他不要老是在夏青面前出现,免得引起胥尽欢的不满。” “是!”夏铳阴沉地点头,表面臣服,心底却有着另一番计较。 他本来还指望能说服夏盛,顺利的把夏青嫁给闵泽,现在看来,也只好兵行险着了…… 是夜,夏青在晴晌的服侍下沐浴更衣,只换了入睡前穿的睡衣坐在书案前,随手从桌子上拿起胥尽欢派人送来的书籍。 晴晌在一旁上了茶,见夏青并没有要休息的打算,起身来到香炉前,捏起八宝鎏金青铜瑞兽的盖子,往炉中添了一些上好的香料。 不一会儿,屋子里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清馨中带了丝丝的酣甜,不同于以往的香味让夏青蹙了眉,捧着书本抬起头来,“晴晌,你今天燃的是什么香,这味道怎么有些不大对啊?” 晴晌正在替夏青铺床,听夏青问话,赶紧走到夏青身前,“小姐……” 才说了两个字,人就扑通一声歪了下去。 夏青一愣,猛地站起身,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渐渐地站不稳,朝前一下子趴到书案上…… 第一百二十三章 逢场作戏2 夏青的身子堪堪地扑在桌面上,顺势碰倒了放在桌角的烛台。 “啪!”的一声,蜡烛摔成两段,烛火也熄灭了,房内一时静悄悄地,只留从窗口射进来的月光照在一小块儿地面上,有些湿凉。 房间的门轻轻地被人从外边推开,两条长长的的影子在门口射进来,映在门内的屏风上,显现出一个诡异的角度。 夏铳一回身关上房门,伸手推了一把跟前的闵泽,“动作快一点,我已经找人引开了韩翊,你手脚麻利些,别误了大事。” 闵泽一听,面色潮红的盯着房内,忙不迭地朝夏铳点头。 他做梦也想不到,夏铳嘴上说的很快居然会是这么快,原本他还以为要说服夏青嫁给自己没个三五个月也得等上七八十天,可没想到才仅仅过了几天,夏铳就告诉自己他想到办法了,而且还是这样一个香艳的办法。 夏铳见闵泽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一把捉住闵泽的胳膊,对他道,“记住,一定要快,机会难得,你可千万不要坏事!” “你放心吧,我知道轻重!” 夏铳一看闵泽还算理智,这才又嘱咐了几句,匆匆地出了屋子。 夏盛想把夏青嫁给胥尽欢,他偏偏不让她如意,之所以会选择闵泽来做这件事,是因为夏铳知道一个关于闵泽的秘密,这件事属于闵泽的隐私,闵泽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夏铳也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才得知闵泽的秘密的。 闵泽外表看着风流俊美,可实际上他有个十分可怕的嗜好,那就是他喜欢虐待女人;闵泽虽然还未娶妻,可他府上已经有了好几位妾室,再加上通房的丫头,位数也是相当可观了。 床第间的闵泽有着野兽般的残忍,兴致高昂的时候,闵泽就会有些忘形,甚至是不管不顾的,不论手上抓起什么都会打在身下的女人身上,他最喜欢听见女人们在他身下无助的哀求和惨叫,每次看见她们流血受伤,他都会格外兴致高昂。为此,他的床头还专门放了皮鞭,荆条和绳索,那些被他召幸的女人,一个个都是娇滴滴地来,伤痕累累地走;这些本是属于闵泽扭曲的人性,闵泽的父母为此不知道想了多少办法,可都无法帮助他把这一可怕的习惯改过来,不得已,只要帮忙压住这些留言,以免这事传出去,闵泽就真的娶不到老婆了。 夏铳也是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下才知道闵泽的这一嗜好。 那次夏铳和闵泽在一起喝酒,喝到后来,两个人都有些喝高了,闵泽的酒意一上来,就有些管不住自己,耳边听着酒楼对面的莺歌燕舞,闵泽迷迷糊糊地站起身,原来酒楼正对着的,居然是一家秦楼楚馆,他见夏铳趴在桌子边睡着了,就歪歪斜斜地朝对面走去,到了里边后,闵泽随手扯了一个姑娘上楼,只扔给了老//鸨一定金灿灿的元宝,那天夜里,夏铳亲眼看见闵泽几乎把那个姑娘给撕碎了,兽性大发的他狂虐了一整夜,本来夏铳当时就想跟闵泽分道扬镳的,可是第二天,闵泽居然什么都不记得,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妓院里。 男人嘛!喝醉了后什么形态都有,好在平时看起来闵泽也没什么不正常,夏铳只当是闵泽的酒后失态,也就没往心里去,可后来有一次他路过山城,才知道,那根本就是闵泽的一种变态行径。 若是夏青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落在闵泽手里……夏铳冷笑一声,大步走开。他故意没有对闵泽讲夏青和胥尽欢之间的事,就是担心闵泽再知道后,会害怕胥尽欢的反扑儿放弃夏青。 不过现在却不重要了,等过了今晚,一切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任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到时候,摆在夏青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不是嫁,就是死! 闵泽心跳加速,脚下有些虚浮地绕过屏风朝里面走去,透过窗外的月光,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伏在案上的身影。闵泽的手心都有些痒,心底里就跟猫挠似的。 他大口喘着气,一边慌乱的去扯自己的腰带,一边快步朝夏青走去,脚下一时没注意,居然被倒在地上的晴晌绊了一跤,整个人四平八稳地趴在地上。 闵泽闷声不吭地从地上爬起来,骂骂咧咧地揉着手肘,想着夏铳的交代,顾忌着时间紧迫,闵泽抱起地上的晴晌,把她放到外间丫头们值夜用的小床上,再仔细地替晴晌盖好被子,做出一副熟睡的样子,这才又走到室内,满心欢喜的朝夏青走去,可一等看清桌边的情形,闵泽整个人一下子愣在原地。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用力闭上眼,再睁开。 没看错! 书案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夏青的影子。 闵泽一愣,几步走到书案边,甚至还低头朝桌子底下看了看,没有……就是没有? “怎么会这样?”闵泽嘀咕。 “闵公子这是在找我吗?” 一道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闵泽大惊,猛回头,正好迎上夏青撒过来的一蓬迷烟。 不好! 闵泽心底暗道不好,想再退开的时候,脚上却没有半点力气,迷迷糊糊地朝后倒去,扑通一声躺在地上。 晴晌听到声音从隔间里面走出来。 “去把韩翊叫来吧!”夏青拍了拍手上的粉尘,对晴晌道。 “好!”晴晌笑着点头,“奴婢这就去办。” 不一会儿,韩翊就出现在屋子里,看了一眼地上睡得像死猪一样的闵泽,哼了一声。 这夜,夏盛在书房里熬夜查看夏铳刚刚递给自己的,有关于夏家今后这几年的发展计划书,越看越满意。 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半夜,可怜管家包乾一大把年纪了还伺候在身边,两个眼皮子眼瞅着就要睁不开了。 见夏盛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想了想,上前劝道,“老爷,时候也不早了,您还是先回去歇着吧!这些放着明日再看就好了,老爷的身子要紧!” 夏盛这才抬头看了看窗外,一弯新月已经挂在枝头,夏盛一笑,阖上手中的册子站起身。 包乾赶紧伺候着递过一杯茶,小心地问道,“老爷,今晚您是要去哪个院子里歇着?” 往温月茹院子去的想法一闪而过,旋即被夏盛抛在脑后,他皱了眉,默了默,沉吟道,“去夫人那里吧!” 不看僧面看佛面,再怎么说还得估计着铳儿。 夏盛背着手走到门口,包乾赶紧从伺候在门口的小厮手上接过灯笼,在前面替夏盛引路,笼罩在夜色下的夏家内宅静悄悄的,夏盛的心情很好,脚步有些轻快,很快就过了内外两院交替的角门,走进内院,包乾和身后的小厮恭敬的把灯笼递给夏盛,自己则乖乖地退了下去。 夏盛举着灯笼,朝前又走了一阵子,这时候,他的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不远处的月洞门处有一道瘦长的身影刚踏出来又隐了下去,夏盛不以为意的看了一眼,心想着必定是府上巡夜的小厮,继续朝前走了几步,去猛地又意识到不对。 这里是内院,除了自己以外,任何男人都不准踏足这里。 夏盛意识到不对,心底一股怒意生起,抬脚就朝月洞门走去,还不等他走近,就见那道消瘦的身影转身就跑。 夏盛一愣,扬声喊道,“你是谁?站住!” 第一百二十四章 栽赃嫁祸谁不会… 夏盛不喊还好,这一喊,那人反倒走的更快了。 夏盛见对方眼瞅着就要溜走了,赶紧高声喊道,“来人啊,快来抓贼!” 那人一听夏盛喊人,立马撒足狂奔,一会儿就消失在夏盛的视线里。 包乾带着底下的人还没走远,听见夏盛的喊声,急忙朝这边跑过来,却只看见夏盛手上提着灯笼。眼神盯着前方。 “老爷,发生什么事了?” 夏盛指着那人消失的地方对包乾道,“赶紧派人给我追,刚刚有个人影从这边闪过去了。” 包乾听了一愣,犹豫道,“老爷,那里可是姨娘和小姐们住的院子啊!” 夏盛一愣,“你先吩咐下去,命人在外边守着,不准放过任何可疑的影子,再去找上几个有力气的嬷嬷一起去搜。” “是!”包乾答应着,赶紧带着手下的人走了。 夏盛一个人站在原地,突然就觉得眼皮子跳得厉害。 包乾带着人把整个内宅里里外外的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夏盛所说的可疑人影,寨子里的人都被这响动惊动了起来,不安地相互看了一眼。 夏铳也是一副刚睡下就被扰起来的样子,一头青丝只在颈后草草地拢了一下,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慵懒。 夏盛的眼睛在众人面前掠过,心底的疑虑越发地重了。 夏铳和洛氏在夏盛身后悄悄地对看了一眼,随后,夏铳移开眼,就听洛氏突然道,“怎么没看见九儿?” 夏盛一愣,放眼望去,人群中,果然没有夏青的身影,夏盛一时居然有些愣了,仔细的想了想,刚刚那道身影身形高大瘦长,倒是与胥尽欢的身形有些相像。 难不成……是胥尽欢晚上偷偷到夏家来见夏青? 夏盛这个想法在心底只闪了一下,就被他盖棺定论了。 肯定是这样的,不然怎么解释九儿是胥尽欢的人,一定是他们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 夏盛有了这样的认知,突然就十分恼怒自己的冲动,懊悔自己不该那么鲁莽的让包乾去搜,万一胥尽欢要是因为这事怪罪于自己,那自己还当真是有口难言了。 “父亲!”夏铳见夏盛皱眉,不知道他心底在想些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只是好奇夏盛为什么不让人去夏青的院子里去搜,“九儿的安全要紧,父亲还是赶紧吩咐人去九儿的院子里看一看吧!” 温月茹一听夏铳这样说,敏锐地察觉到这里面有些不对,今晚发生的一切,好像都是针对九儿而设的一个圈套,而他们最终的目的,就是把人都引去九儿哪里。 温月茹想明白这一点,就觉得浑身冰冷,洛氏的手段她是了解的,九儿要是栽在她手里,再想要翻身可就难了! 想到这儿,温月茹四处看了看,对夏盛道,“老爷,怎么也没看见冬盈小姐!九儿身边还有晴晌和韩翊照应着,可冬盈身边可是什么人都没有啊!” 她这样一说,夏盛才发现,自己的两个女儿居然都不再这里,夏青那里是一定不能去的,万一那人要是真的是胥尽欢,那自己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为今之计,只能先到冬盈院子里去看了看,好歹也拖一下时辰,好让他们有机会准备。 夏盛这样想着,抬脚就要往夏冬盈的院子走去。 洛氏一看大惊,此时她已经顾不得埋怨冬盈贪睡误事了,她反倒比较担心,万一耽搁了时间,夏青那里有变怎么办? “老爷!”她一把抓住夏盛的衣袖,情真意切地道,“老爷,冬盈不要紧,眼下最重要的是九儿啊!” 夏盛一听也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是好。 “吵吵嚷嚷的,这是在干什么?”这时候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转身看去,就见老太太身上披着一件暗红色滚边披风,头上只是用一根乌木簪子绾住那一头灰白的发丝,扶着高嬷嬷的手,颤巍巍地走来。 她身上还穿着举家的常服,看样子也是刚刚起身。洛氏一见老太太出现在这里,眼角闪过一丝计较,还不等众人出声,洛氏几步走到老太太身边,一手扶起老太太的另一只手,紧张道,“可不得了,母亲!家里招了贼了,估么着这会儿子人正躲在九儿的院子里呢,大家正在想法子呢!”洛氏说着一边留意老太太的脸色,果然见老太太在听见贼在夏青院子里的时候,神色变了变。 洛氏一喜,面上却一片担忧,“唉……我可怜的九儿啊!” 老太太一听府上进了贼,而且此刻人还躲在夏青的院子里,整个人一下子就慌了,九儿是她的心头肉,她哪能听见这话。 见夏盛人还站在这里,指着他骂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贼人都闯进九儿的院子里去了,你这个做父亲的居然半点儿也不着急。” 她说着,不去看众人的脸上,也忽略了温月茹脸上那焦急的神情,转身朝夏青的院子走去,“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救人!”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快步朝前走,连鞋子都掉了一只也顾不得去捡。 夏盛怒瞪了洛氏一眼,赶紧跟在老太太身后朝夏青的院子走去。 洛氏和夏铳相对一笑,脚步轻快地跟在夏盛身后。 温月茹无奈,只好也跟了上去,一帮人就这样风风火火地朝夏青的院子去了…… 等到了夏青的院子前,只见夏青的院子里静悄悄地,看不出半点儿异样,走在最前边的老太太就是一愣,有些狐疑地回头看了看夏盛。 夏盛赶紧上前,对老太太道,“母亲!事情还没弄清楚呢,兴许人根本就不再九儿院子,咱们这么一伙人大晚上的就这样冲进去,万一没什么事,您让她一个姑娘家的面子朝那儿搁啊。” 老太太一愣,狐疑地看了洛氏一眼,夏盛说的不无道理,刚刚被洛氏那一番话,说的她有些慌乱,光顾着担心九儿的安危了,倒是把声誉给忘了,若是自己带着人这样不管不顾的冲进去,九儿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这样一想,老太太就觉得洛氏为人太过歹毒,明摆着是想利用自己来害九儿,还好夏盛提醒了自己,不然真的要铸下大错了。 可人都到了这里了,若是不进去查看一下又实在不放心,老太太想了想,对夏盛道,“这样吧!你选几个体型高大身体强壮的婆子,跟咱们一起进去搜一搜,也免得万一真的有什么宵小之辈藏在里面害了九儿,至于包管家他们,就在外边候着吧。” 夏盛一看没法子,老太太担心夏青的安全,看来今晚若是不让她进去看一看,她是不会安心的。 这样一想,也就只好答应她的说法,命包乾带人守在门口,自己则指了几个粗壮的婆子,一起跟在老太太身后朝院门走去。 到了门口,夏盛示意一个婆子去叫门,那婆子奉了夏盛的命令去敲门。“有人吗?老太太和老爷,夫人来看望八小姐了,还不赶紧开门!” 她叫了一会儿,院子里却静悄悄的,别说是回应了,就连咳嗽声都没听见。 夏铳站在众人身后,嘴角慢慢的拉出一丝笑。 那婆子又叫了一遍,院子里依然没动静,老太太的手紧紧地攥着帕子,紧张地盯着那扇大门,心底那股不好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她上前一步,推开跟前的人,吩咐道,“不管了,赶紧找人把门撞开!” 夏盛也感觉不妙,刚想按照老太太的吩咐去办,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来了来了……” 门闩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院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苏嬷嬷披着衣服站在众人面前,打着哈欠抬头,一看清院门前的众人,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老太太!老爷,夫人,你们怎么会在来了?” 老太太看了看一旁的桂嬷嬷,眼底的疑问加剧。 桂嬷嬷看了看苏嬷嬷,问道,“我问你,院子里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八小姐呢?” 苏嬷嬷一愣,低头道,“回老夫人的话,奴婢没听见什么动静啊,至于八小姐,才刚刚睡下没多久。” 老太太一听,有些不悦的看了洛氏一眼。 夏盛也在一旁道,“母亲,既然没什么事,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老太太刚想答应,就见夏铳上前一步,对老太太道,“祖母,您不能光听苏嬷嬷一面之词,那贼人既然能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溜进夏家,就一定能避过苏嬷嬷的耳目进到院子里,为了八妹的安全,还是进去看一看的好!” 老太太一听夏铳这样说,也觉得他的话有道理,抬脚朝里面走去。 苏嬷嬷赶紧爬起来,匆匆地跑到夏青的卧房前,见门窗都关的严严的,苏嬷嬷快步走到门前,轻轻地敲了敲,“晴晌……晴晌,你快起来,老太太和老爷夫人都来了!” 不一会儿,就听见屋子里一阵声响。 夏铳一听狐疑的朝门口看去,按理说屋子里的人反应不应该这么快才是? 晴晌打开房门,赶紧走到老太太跟前跪下,“奴婢给老夫人请安!” 老太太一愣,问道,“我问你,九儿哪?” “小姐一早就睡下了。” 洛氏在此时猛地转头看向夏铳,却见夏铳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洛氏犹豫着朝门口走去,还不等她走进去,就见夏青披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衫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一头秀发散在背后,整个人俏生生地站在门口,就好像迷途仙子一般不真切。 “父亲母亲,祖母……你们怎么都来了?” 夏铳猛地瞪大了眼睛盯着夏青,正巧这时候,夏青的视线也朝他看过来,夏铳只觉得夏青的眼神冰冷锐利,甚至还多了一丝嘲讽,这些情绪再夏青眼底划过,最终留下的,只是疑惑。 温月茹一见夏青完好无损地站在那儿,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光看洛氏的神情,就知道事情的发展并不像她们预计的那般,她这样想着,上前越过众人来到夏青面前,一把把夏青搂在怀里,“九儿,可吓死娘了。” 夏青皱眉,看着温月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怎么都来了?” 一场乌龙闹下来,夏盛也觉得脸上发热,咳了咳不知该说什么好。 温月茹眼珠一转,对夏青道,“九儿啊,你没事就好了,刚刚院子里来了贼,整个院子都找遍了也没见到人影,咱们还以为,他躲到你院子里来了呢!” 夏青迷茫地看了看夏盛,又看了看老太太,摇头道,“九儿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啊!” 这时候晴晌已经爬起来去屋子里替夏青找了一件宽大的长衫披在身上,夏青回身对晴晌道,“晴晌!你今天夜里有听见什么不对吗?” 晴晌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啊,奴婢什么都没听见,要不小姐找韩翊来问问吧,院子里的安危都是由他来负责的。” 夏青点头,晴晌赶紧道院子里喊了一声,就见一条人影快速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夏铳的脸色就是一变。 “小姐!”韩翊对着夏青跪下,他是龙浔送给夏青的护卫,在整个夏家,他只认夏青是自己的主子,其他人谁说的话他都不听。 夏青抬头看了看众人,又对韩翊道,“韩翊,我来问你,今天晚上你可曾发现院子里有什么不对?” 韩翊一抱拳,对夏青道,“回小姐的话,属下一直在院子里守着,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洛氏这时候也知道他们的计谋落了空,见夏青她们表现的如此平静,心底突然有些不踏实,上前对夏盛道,“老爷,既然九儿这里没什么事,咱们还是散了吧,别打扰九儿休息。” 夏盛刚想答应,就听跪在地上的韩翊道,“回小姐的话,属下虽然没在咱们院子里发现什么可疑人影,却发现院外的巷子里有一道身影朝西边去了。” 洛氏一听韩翊这么说,心底就咯噔一下,西边……那里住的可就只剩下夏冬盈了,今晚府里根本就没有来什么外人,说什么盗贼,也只是他们子虚乌有编出来的,可夏青却话里有话的把事情引到冬盈的身上,这分明是诚心的。 洛氏这样一想,与夏铳对看了一眼,果然在夏铳的眼底看到了同样的担忧。 夏青一听韩翊这样说,眼底闪过一抹笑,旋即担忧地望着夏盛,“父亲!既然这样,还是赶紧找人去六姐院子里看看吧!万一真有歹人进去了,六姐可就危险了。” 洛氏一听大惊,想都没想的开口阻拦道,“不行!” 她这一声喊得又响又急,一时间众人都朝她看过来,尤其是夏盛,眼底已经有了深深的疑虑,那是怀疑的种子。 洛氏心跳咯噔一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这时候夏铳上前一步走到洛氏跟前,对夏盛道,“父亲,母亲这是怕再因为冬盈的事给大家添麻烦,既然整个院子都找了,也没看见人影,兴许是父亲一时眼花看错了,也或许贼人已经走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祖母年纪也大了,父亲一向是最体恤祖母的,忍心看到祖母为了咱们这些小辈操劳吗?到这里就好了,还是不要找了吧!” 夏盛其实也不想再找下去了,对夏冬盈,夏盛早就不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同意她回到夏家,也不过是给夏铳一个面子罢了,夏铳这一番话说得正合了他的心意。夏盛这样一想,对老太太道,“母亲,你看时候也不早了,是不是……” “父亲!” 这时候,夏青却突然上前一步打断夏盛的话,对着夏盛福了福身子道,“父亲,九儿和六姐同样都是父亲的女儿,刚刚父亲在得知九儿有危险时,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来护九儿周全,九儿心底实在是万分感激,可同样的,六姐也是父亲的女儿,虽然六姐以前做过不少傻事,可她骨子里到底留着父亲的血,刚刚韩翊明明看见有人朝六姐的院子去了,这话一院子的人听的清清楚楚,父亲若是不去,明日这话传出去,会说父亲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会觉得父亲对待子女的问题上厚此薄彼,对父亲的印象大打折扣;更别提万一贼人若是真的藏在六姐屋子里,六姐的将来可就真的毁了啊!”夏青深情的对夏盛道,“父亲,六姐的命已经够苦了,如今她既然已经回到夏家,父亲就该像对待九儿一样对待六姐,才不至于让六姐心寒啊!” 夏青故意把对夏盛的影响说在前面,为的就是担心夏盛没耐性听下去,果然,夏盛听完夏青的分析后,深深的看了夏青一眼,对老太太道,“母亲,冬盈虽然顽劣,可到底也是我的骨血,可如今这时候也委实不早了,不好耽搁母亲休息,本来这事是不该惊扰母亲的,儿子这就命人先送母亲回去吧!” 老太太听完夏青的一番话,暗暗点头,不愧是她最看重的九儿,到了这时候还顾及着自己儿子的名声,她这样想着,越觉得自己不能拖了夏盛的后腿,笑着对夏盛道,“不急,左右也都已经起来了,九儿说的对,咱们做长辈的,不能厚此薄彼,你也不要再说了,还是赶紧随我去冬盈院子里瞧瞧吧!” 说完朝夏青一招手,夏青急忙走到老太太身边,老太太拉着夏青的手腕,笑着道,“走,咱们去看看你六姐去。” “哎!”夏青脆生生地应着,跟随着老太太的脚步朝外走去,在路过洛氏身边时,还悄悄地朝洛氏露出一个得意地眼神。 洛氏只觉得眼前一花,险些栽下去。好在桂嬷嬷就在一旁。 夏铳咬着牙,想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想率先溜去夏冬盈的院子看看,可是他才刚刚抬起右脚,就见走在老太太身后的夏盛突然回过身来招呼道,“铳儿,你快些跟上。” 夏铳无奈,只好快步走到夏盛跟前,心里暗自揣测着,希望冬盈那里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第一百二十五章 演戏给她看 自从夏冬盈回府后,本来洛氏是把夏冬盈放在自己跟前养着的,分出去也是最近这几天的事,洛氏本来是担心夏冬盈过于单纯,怕自己跟夏铳商量事情的时候被冬盈听见,一不小心坏了事,可要是事事都避着夏冬盈,难保夏冬盈不会多想;所以,当老太太一表现出对夏冬盈的不满,洛氏就借口不能引起老太太的厌烦为由,把夏冬盈安排在自己隔壁的院子,一来自己院子里的动向不会被夏冬盈发现,这二来,中间只隔着一道墙,照料起来也方便。 这次母子俩儿联手陷害夏青的事情,夏铳原本想让夏冬盈帮他们做的,可夏冬盈光有贼心却没有贼胆,原本身后有夏铳和洛氏替她撑腰,她还浑浑不知什么是害怕,可那日在花园里,被夏青几句话一说下来,夏冬盈的心底顿时没着没落的,时时刻刻都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夏青看在眼里。 夏冬盈是怕极了夏青,总感觉这次回来,自己若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夏家也就罢了,万一真的要跟夏青对着干,指不定会落得什么下场。虽然后来夏铳也再次找过自己,希望自己能帮助他们拿到夏青的贴身衣物,夏冬盈也的确答应了,而且,第二天早上,夏冬盈就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去找夏青了。 夏冬盈领着紫冉才走到夏青的院门口,就见负责看门的刘妈妈正搬了一条板凳,大咧咧地坐在门口嗑瓜子闲磨牙,刘妈妈一见夏冬盈走来,依旧不紧不慢地把手上的瓜子嗑完,一直等夏冬盈快走到她跟前了,刘妈妈这才好像才刚刚看见夏冬盈似的,忙不迭地站起来,脸上带着笑,对夏冬盈夸张地道,“呦!这不是冬盈小姐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夏冬盈一听,心底就扬起一股怒火,这刘妈妈表面看着恭敬,脸上也堆着笑,可那笑根本就没进到眼底,不仅如此,甚至还带着一种深深的轻蔑。要不是自己这次来是真的有事要办,夏冬盈真想打烂她这张脸。 夏冬盈嘴角拉了拉,算是笑过了,对刘妈妈道,“玉容在不在,我找她有些事情。”说着就要朝里面走。 刘妈妈一下子站在夏冬盈身前,伸长手臂拦住夏冬盈,上半身朝后仰,仿佛夏冬盈身上有什么了不得的细菌似的,沾上就没救了。 刘妈妈撇了撇嘴,对夏冬盈道,“刘小姐,不是奴婢不让您进去,这俗话说的好,拿人钱就要受人管,咱们的卖身契可是攥在玉容小姐手上的,那咱们就得听玉容小姐的话,玉容小姐让咱们在这里替她守着这大门,咱们就得守住了,不能让什么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的都能进来。今儿个冬盈小姐来找玉容小姐,这玉容小姐究竟见不见还不好说,咱们做奴婢的,可当不了主子的家,再说了,这院子可不止这一个门,眼下小姐在不在还两说着。您要是非得进去……要不这样吧!冬盈小姐,那就先委屈您在这里等一下,奴婢先进去问一问?” 夏冬盈一听这话险些气死,这刘妈妈张口闭口的咱们咱们叫的顺溜儿,明摆着把夏冬盈也揽进她们这些个奴才里头去了,夏冬盈什么时候受过这份儿气,扬起右手就要打她。 这刘妈妈也不是什么善茬子,早先在府上是专门负责管教那些个犯了错的丫头婆子执事妈妈,是个狠角色,正因为这样,得罪的人也多,在这个府上有些被孤立,夏青恢复女儿身之后,老太太见她院子里的人少,就让夏青亲自到杂役房去挑几个,夏青去的时候,这刘妈妈已经病的不成样子了,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屋子里,要不是不小心摔了碗引起夏青的注意,没准儿就这么饿死在里面了。 夏青在小的时候曾经见过这个刘妈妈一面,那时候洛氏涨势打杀一个丫头,执刑的就是这刘妈妈,还记得那时候,这刘妈妈表面上阴狠,当着洛氏的面朝死了打,可等洛氏一走,夏青藏在暗处却看见刘妈妈悄悄地从那个丫头的衣服底下掏出了不少沾了水的湿布垫,事后她把人悄悄地送出了府,却找洛氏说人受不住刑死了。 夏青对她的印象很深,所以一见到刘妈妈,二话没说就把人带回来了。 这刘妈妈是最知道感恩的,从那以后对夏青就是一万分的忠心,哪怕是夏青让她去死,她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此时见夏冬盈朝自己扬起手,刘妈妈猛地瞪大了眼睛盯着夏冬盈,夏冬盈何曾见过这么不怕死不要命的主儿,一时间慌了,那只手怎么也打不下去了。 跟在夏冬盈身后的紫冉也是一头汗,见两人就这么僵着,上前在身后拉了拉夏冬盈的袖子,夏冬盈这才扯着嘴角抽了抽,好半晌儿才对刘妈妈说,“妈妈这是什么话,我是玉容的姐姐,来找自己的妹妹唠家常,哪里还有需要通报的道理,你让我自己进去找她就好了,九儿不会怪你的。” 刘妈妈一晒,对夏冬盈道,“六小姐这话就不对了,玉容小姐不怪罪那是玉容小姐的大度,咱们做奴才的,不能仗着主子为人大度宽和就放着自己的责任不做了,要真那样做了,岂不是猪狗不如了。” 夏冬盈越听心里越有气,要是放在以前,谁敢在她面前这样放肆。 夏冬盈想到这儿,吸了一口气,对刘妈妈道,“那既然是这样,还请刘妈妈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找她有事要说。” 刘妈妈这才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对夏冬盈道,“这话才对啊!冬盈小姐要是早这样说,也省了咱们这一番口舌不是,不过这话咱们可得先说在前面,奴婢只管去里面通报,至于小姐见不见,那可不是咱们做奴才的能做得了主的。” 夏冬盈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看着刘妈妈,心说等收拾了夏青,我第一个收拾你! 刘妈妈这才慢吞吞的低下头,把脚边的板凳收回去,当着夏冬盈的面‘碰’地一声关上了院门,夏冬盈几乎被这刘妈妈的话给挤兑死,被人当面拒之门外这还是头一回,她怒气冲冲地回过身来。 紫冉吓了一跳,赶紧低下头。 夏冬盈长长的舒了口气,心里告诫自己,今时不同往日,要忍;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夏冬盈又渴又累,这才听见门里面有动静,她几步走到门前,就见大门被刘妈妈从里边拉开一条小缝儿,刘妈妈就在门里边看着自己,“真是对不住啊冬盈小姐,我们小姐如今不再府上,您还是等下再来吧!” 夏冬盈一听这个气啊!心说这分明是故意拿自己开涮,夏青既然不再府上,她为什么不早来告诉自己,还非得等自己在门口站了这么久才说,而且自己来之前已经问过了,夏青今天根本就没出门。 夏冬盈拉开嘴角,对刘妈妈道,“既然九儿不再,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刘妈妈就接过话去,她拉下脸来看着夏冬盈,“冬盈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还以为咱们骗小姐不成,这小姐在不在,咱们做奴才哪知道,再说了,我只是小姐身边的一条狗,小姐的行踪,什么时候也轮不到咱们过问不是,我这还算快的呢,要不是看在冬盈小姐亲自来,我还不好拉下这张老脸去求苏嬷嬷呢,苏嬷嬷是什么人?那可是玉容小姐身边的红人,像她这样的人,平日里跟咱们这些做奴才的,连半句话都说不上,要不是看在冬盈小姐是自家人的份上……” “你住口!”夏冬盈听刘妈妈一口一个咱们,气的眼睛都快要冒出火来,“谁跟你咱们?” 刘妈妈一笑,“呸呸呸!瞧奴婢这张嘴,竟惹小姐生气不是,天生就是个不会说话的主儿,冬盈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奴婢计较,这天儿瞅着也不早了,小姐又不在,那奴婢就不多留冬盈小姐了!” 刘妈妈说完这话,当着夏冬盈的面,咣当一声关上了院门。 夏冬盈一愣,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攥着拳头尖叫起来。 紫冉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去拉扯夏冬盈,却被夏冬盈一回身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吓得她愣在原地不敢动。 夏冬盈回头恶狠狠的瞪着院门,她本来腿脚就不好,这会儿又站了许久,一条腿疼的厉害,心里越想越气,愤愤地走到门前,抬起右脚就朝院门踢去。 “啊!” 夏冬盈疼的蹲下身子抱住只见的脚,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纵使如此也还是不解气,她一扭头刚想再骂几句,却见自己刚刚那一脚,把院门踢开了一条缝。 夏冬盈挑眉? 门没关! 夏冬盈想都没想的站起身来到门前,小心的朝里面看了看,见远远地,刘妈妈正躺在不远处的懒骨头上边纳凉,夏冬盈轻轻地推开院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去,紫冉在后边吓了一跳,压着嗓子叫了一句,“六小姐!” 夏冬盈突然回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吓得她赶紧闭上嘴,夏冬盈小声对她道,“你先在这儿等着!” 说完也不管紫冉听清了没有,一个人小心翼翼的朝院子里走去,她才不管夏青在不在,只要自己进了这院子,再去把夏青晾晒在外头的衣服,捡那贴身的拿几件,到时候,夏青还不是由着她们揉圆搓扁。 夏冬盈想的挺好,她轻手蹑脚的来到内院墙角边,远远地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动,这响声很熟悉,熟悉到夏冬盈一时居然记不起来究竟是什么?带着一丝好奇,夏冬盈悄悄地来到墙根儿底下,搬来几块方砖垫在脚下,探头朝内院望去,一看清里面的情景,夏冬盈惊得瞪大了眼睛,差一点儿就叫出声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栽赃陷害 只见宽敞的院子里,夏青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屋檐下,身后站着晴晌和苏嬷嬷,院子的正中间,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正死命地按着一个丫头的身子。 夏冬盈大张着嘴,眼睁睁的看着巴掌宽的板子一下下地落在那个丫头的屁股上,每一下打上去,都能听见足足的拍击声,那丫头屁股上血糊糊的一片,两手被人按住,只能死死的扣进两旁的土里,手指头都磨出血了,那婆子一边压着,另一只手还不老实,时不时的在她背上掐几下,“我让你贱蹄子,我让你不学好,小姐的东西也是你能碰的吗?” “呜呜。”被打的丫头嘴里被人塞了一块布,呜呜啊啊的说不出话来,满脸是汗的朝夏青直摇头。 夏青坐在椅子上,好像没看见似的,轻轻地端起面前的茶杯,浅浅地咂了一小口,“我这院子里,最要不得的,就是那些手脚不干净的人,你明明知道我的忌讳,居然还敢偷偷的拿我的衣衫去卖。” 被打的丫头一听,整个脑袋摇得更厉害了,夏青一挥手,执刑的妈妈才住了手,上前一把扯掉她嘴里的布,那丫头顾不上喊疼,赶紧对夏青又哭又求,“八小姐,奴婢没有……奴、奴婢怎么敢,那、那些衣服,都是小姐不要了的,是苏嬷嬷吩咐奴婢拿去处理掉,而且,奴婢也不是要拿去卖,奴婢奴婢只是……只是觉得那么好的东西,糟蹋了实在是太可惜了,所以想悄悄拿回去给家里的人穿,八、小姐,您就是借给奴婢个胆儿,奴婢也不敢把您的东西拿去卖啊!”她这话说完,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苏嬷嬷站在夏青身后一听这话,整张脸都拉下来了,“死丫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是让你把那些不要的旧衣服处理掉,可也没让你拿回家啊,明明是你自己手脚不干净,居然还想倒打一耙,真是个没良心的。” “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还不等她说完,执刑的妈妈又把破布塞回她口中,夏青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对苏嬷嬷道,“我累了,这里就交给你了,回头打完了,找人好好帮她清理一下,千万别让外人看出什么来,等过几天悄悄地送出去,卖到妓宅里,要是府上有谁问起来,就说放出去嫁人了。” “是!”苏嬷嬷点头。 夏冬盈一听别提有多震惊了,没想到夏青表面上看上去人挺好的,原来比自己的心都要狠,不过是拿了她几件不要了的旧衣服,居然也把人打成这样?这还不算完,还要把人卖到妓/院去? 难不成以前夏青院子里那些被放出去嫁人的丫头都是这样被夏青给卖了? 夏冬盈越想越怕,光是拿几件旧衣服就被夏青整成这样,要是被夏青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那自己还有命在吗? 夏冬盈心里直打鼓。眼见夏青站起身朝屋子里面走,吓得的她大气不敢喘,生恐被发现。偏偏这时候,就觉得自己的腰间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夏冬盈一愣,低下头一看,就见刘妈妈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身后,一只手还抓在她的腰带上,这一幕实在是太突然,再加上夏冬盈心里正紧张,下一秒倏地张口大叫了起来。 “啊!” 她不叫还好,她这一叫,刘妈妈猛地朝后拉了一把,夏冬盈被刘妈妈甩在地上,只觉得小//腹一阵阵疼痛,额头隐隐地流下冷汗来。 内院里,夏青听到动静朝这边看过来。 刘妈妈可不管夏冬盈怎么了,伸手扯着她的胳膊愣是把她拽进内院,“八小姐,刚刚冬盈小姐在内院墙边上朝里头窥探,奴婢把她带来了!” 夏冬盈一听吓了一跳,就觉得浑身冰冷,赶紧解释,“不不不,我没有偷看,我只是、我只是来找妹妹聊天的。” 夏青盯着夏冬盈半晌儿不语,吓得夏冬盈也跟着紧张起来,几乎在她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夏青却突然笑了,“六姐这是做什么,要找我聊天,直接过来就好了,至于吓成这样吗?” 夏冬盈的心咯噔一下,下意识的看了看仍然趴在一旁,不过此时却已经昏死过去的丫头一眼。她突然就觉得肚子更疼了。 “不过是个犯了错的丫头,六姐不会认为我心狠吧?” 夏青在一旁问道。 夏冬盈下了一跳,两手摇的欢快,“没有没有,我怎么会这样想呐,想这种吃里扒外手脚不干净的丫头,早就该撵出去了。” “吃里扒外?”夏青挑眉。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说。”夏冬盈朝后退了一步,她突然什么都不想做了,只想快一些离开这儿,“我、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要做,就不耽搁妹妹休息了。” “刘妈妈!” 一听夏青喊刘妈妈,夏冬盈的脚都吓软了,就听夏青接着道,“你替我送送六姐!” “是,八小姐!” 刘妈妈福了福,上前一把拉过夏冬盈的胳膊,力道大的夏冬盈忍不住皱眉,就听刘妈妈皮笑肉不笑地对她道,“走吧,六小姐,奴婢送您出去!” 说着硬拉着夏冬盈朝外走。 一直把夏冬盈拉出院门,夏冬盈的人还是傻乎乎的,整张脸清白一片,半点儿血色都没有。紫冉赶忙上前扶着夏冬盈,“六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刘妈妈一瞪眼,对紫冉道,“紫冉,你这是怎么照看六小姐的,一个大活人都跟不住,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等回头传到夫人耳朵里,看不扒了你的皮。” 夏冬盈一听,猛地哆嗦了一下,随后抓住紫冉,一溜儿小跑的走了。 刘妈妈注视着那歪歪斜斜的身影跑出很远,直到拐过弯儿去,这才收了一脸的尖酸,转身朝内院走去,就见刚刚还要死要活的丫头此刻正没事儿的人一般站在那儿,那两个刚刚负责按住她的婆子正笑嘻嘻地帮她把身上的血水洗净,一不小心碰到不敢碰的地方,那丫头就笑着跑开了。 夏青也是一脸的笑,朝那丫头招了招手,“好了好了,你也赶紧下去换身衣服,好好洗一洗吧!这几天就先别在人前露面了。” 刘妈妈一脸笑,朝夏青规规矩矩的福了福,“八小姐。” 夏青看了晴晌一眼,晴晌急忙走过去,“刘妈妈快请起来。” 说着把刘妈妈扶起来。 夏青这才问道,“怎么样?” 刘妈妈点点头,“回小姐的话,她信了。” “那就好!” 刘妈妈这才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递给夏青,“八小姐,这是刚刚奴婢趁乱从她身上拿到的。” 夏青接过手帕看了看,无声的笑了。 夏冬盈回去后,夏铳还在自己的院子里等着,夏冬盈一见直接哭着对夏铳说她不敢了。不管夏铳怎么问,夏冬盈都什么也不说,不得已,夏铳只好另外想办法。 夏冬盈这几天过的提心吊胆,总是担心夏青会找自己的麻烦,好在也没听见什么动静,这期间夏铳也来找过夏冬盈几次,不过却不是让夏冬盈去夏青身边拿什么东西,而是希望夏冬盈没事儿的时候多找夏青在院子里走走,夏冬盈推拒了几次,有时候实在推不掉,也都是刚把夏青领到花园,自己却先一步溜了。 这几日夏冬盈一个人龟缩在院子里,还以为什么事都没有了,没成想到了这天晚上,自己才刚刚换了衣服睡下,房门却突然被人敲响。 夏冬盈一愣,心想这么晚了还能来这里的人,肯定是母亲身边的人,赶紧示意紫冉去开门。 紫冉这才披着衣裳来到门口,才将将把门闩打开,门就被人从外边大力的撞开,紫冉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整个人朝后咕咚一声躺在地上。 夏冬盈坐在床上,中间隔着一个大屏风,只看见紫冉放在地上的手臂,夏冬盈不明所以整个人就是一愣,“紫冉,你怎么了,谁在外面?” 随着从屏风后慢慢转出来的人影,夏冬盈猛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会在这儿?” 等夏青扶着老太太的手来到夏冬盈院子的时候,远远地就瞧见院门关着,还不等洛氏他们说话,高嬷嬷就已经走上前,伸手在门上拍了一下,她原是想叫醒看门的人来开门,却没想到才一下拍下去,院子居然自己开了。 高嬷嬷一愣,“咦?”了一声回头看着老太太。 这时候,众人都发现不对了,有了夏青先前的一番话,夏盛率先走到门前,上前一把把门推开,抬脚走了进去。 “祖母,咱们也快进去看看吧!”夏青说着,扶着老太太进了门,夏铳在她们身后跟着,心底越来越不安。 等到大家都进了院子,却发现负责看门的婆子躺在院子里,而夏冬盈的房门半开着,此时此刻,还不时地从里面传出一些求饶声和惨叫声。 “冬盈!”洛氏一听,整个人都惊呆了,朝门口扑去。 夏铳也一把推开身前挡路的李氏,抢先夏盛一步迈进门,就见屋子里一片狼藉,夏冬盈整个人光/溜/溜/的被人压在桌边,浑身上下都是血,而站在他身后的那个手上还举着半块儿瓷片儿的男人,不是闵泽又是谁? 夏铳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红了,他大叫一声上前一把扯过闵泽,对准了闵泽的脸就是一拳。 “冬盈!”洛氏这时候也跌跌撞撞地扑进去,一瞧见夏冬盈那一身的伤,左脸颊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这张脸是毁了。洛氏整个人一下子堆在夏冬盈身边,夏盛和老太太她们站在门口都傻住了。夏盛匆匆地转过头去。 夏青眼尖,一眼就瞧见夏冬盈两腿间的血迹,又见夏冬盈脸色惨白的抱着肚子,一下子明白过了这是怎么回事? “快快快……快找见衣服替六姐披上。”夏青赶紧说到,大家这才如梦初醒,桂嬷嬷一把扯过身后的薄被盖在夏冬盈伤痕累累的身子上。疼的夏冬盈吸了口气,一头扑进洛氏怀里哭起来。 夏铳的眼睛几乎啐出火来,他大步走到闵泽面前,一手拎着闵泽敞开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拎起来,“你这个畜生,看看你都对冬盈做了些什么?” 夏铳说着,又是重重的一拳。 闵泽挨了夏铳的两拳,脑子有了一些清明,他抬头看了看,见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眼眶生疼生疼的,周围站满了人,可却模糊地看不清楚。好半晌儿才看清拎着自己衣领的人是夏铳,不由一阵火起,明明事先说好的,事成后,他们把夏青嫁给他,可没说真动手打他啊! “夏铳,你干什么?”闵泽小声地问夏铳。 夏铳恶狠狠地盯着闵泽,“我还想问你呢?你都对冬盈做了些什么?” 闵泽一下子就愣住了,这事怎么又扯上夏冬盈了? 他歪头看了看,见一屋子的人都充满愤怒地看着他,唯独站在门口的夏青一脸嘲弄的看着自己。闵泽一愣,猛地记起先前自己在夏青房间里发生的事。他被夏青给暗算了! 想到这儿,闵泽猛地转身,就见夏冬盈一脸是血地坐在地上,身上裹着厚厚的锦被看不清楚。闵泽不傻,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夏铳,你听我解释……这、这一切都是误会。” 这时候,就听见夏青冷笑了一声,对闵泽道,“误会?闵公子这话说的真轻松,三更半夜你偷偷溜进六姐的房间,对六姐做出此种人神共愤的事情,末了,区区误会两个字就想撇清吗?闵公子,这话说的也太轻松了吧,我六姐一个好端端的女儿家,如今这清清白白的身子被你糟蹋了,就算闹到官府去,你也得给我们个说法。” 夏盛一听夏青这样说,眉头就是一挑,冬盈明明早就已经是一个残花败柳之身了,九儿怎么会这样说,不过片刻他就反应过来。 没错!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做什么样的补偿都已经于事无补,冬盈的将来早就完了,与其搭上一个女儿害的两家两败俱伤,倒不如把这事顺势推到闵泽身上,夏铳说的不错,闵泽的家世虽不如明郡王和胥家,可也差不到哪去,拿一个破败的女儿去换取这么一个亲家,再好也不过了,而且,刚刚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可也足够夏盛看清楚,夏冬盈的身下血糊糊的一片,这种情况下,闵泽想赖也赖不掉。 夏盛既然拿定了注意,立马瞪了一眼洛氏,示意她不要多嘴,转身对闵泽道,“闵公子,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还请你给小女一个说法。” 闵泽一听猛地挣开夏铳,对夏盛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对她负责。”说着他一手直指夏冬盈。 夏青在一旁冷笑,“闵公子,你半夜私闯民宅,还玷污了我六姐的清白,如今家父可怜你,没把你送官,只是好言跟你商量,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难不成非得把你押上大堂你才肯老老实实的认罪伏法!” 闵泽一听怒气冲冲地看着夏青,“这不公平,要娶的人明明是你!”说到这,他猛地转身看着夏铳,质问道,“夏铳,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夏铳猛地一拳打在地上。 第一百二十七章 引狼入室 夏铳此时已经完全看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这一切明明都是夏青搞的鬼,夏铳恨得牙痒痒却拿夏青没办法,他只顾着埋怨夏青不该把闵泽推给夏冬盈,却不想原本这一切,就是他挑起来的,若不是夏青机警,恐怕现在躺在血泊里的就是她了。 可这些夏铳却万万不敢对夏盛说的,不止是他,就连闵泽也不能提,所以闵泽刚要开口,夏铳就明白他要说什么,他哪能让他把这些捅出来,夏铳想都没想的又给了闵泽一拳。闵泽被夏铳打倒在地,夏铳上前一步抓起闵泽的衣领,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很努力的想要把自己所要传达的信息告诉闵泽,“闵泽,你最好用你的脑子好好地想一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好在闵泽也不蠢,见夏铳对自己挤眉弄眼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一把拨开夏铳,两手拢上自己的衣服,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儿,又都干了些什么?他一把推开夏铳,几步来到夏冬盈跟前,见夏冬盈头发散乱,左脸上还有一道很深的伤口,虽然已经不再流血,可伤口实在太深,伤口两旁的嫩肉向往翻转,看起来十分可怕。 闵泽心底只觉得一阵恶心,指着夏冬盈道,“怎么会是你,我怎么会在你房里?” 老太太一听他这话,气的猛地挑起眉毛,“闵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冬盈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家,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难不成她还会用妖法摄了你来不成。” 闵泽一时语截,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夏冬盈,突然间,洛氏猛地扑上来,一把抓住闵泽的衣领,撕心裂肺地道,“你这个魔鬼,你害了冬盈,我打死你打死你……我、我跟你拼了!”说着两手不住地打在闵泽身上。 闵泽从未见过如此不讲理的泼妇。一时间居然有些愣怔,再加上这事本来也是他有错在先,让洛氏打几下出出气也好,反正夏冬盈他是不会娶的。 夏铳赶紧上前拉开洛氏,“母亲!事情已经这样了,还是先考虑考虑冬盈的将来才好!” 洛氏一听就是一愣,夏盛的意思她是知道的,可看眼下的情形,这闵泽虽然人品家世都不错,可这恶习也太可怕了些,要是他时不时的犯上一回,那冬盈还有命在吗? “不!我不同意,我绝对不同意冬盈嫁给他。” 洛氏猛地推开夏铳,对夏盛道,“老爷,冬盈已经被他迫害成什么样子了,你忍心再把女儿往火坑里面推吗?”洛氏拉着夏盛的胳膊哀求道。 夏盛狠狠的瞪了洛氏一眼,一甩手骂道,“妇道人家,你懂什么!冬盈已经是闵泽的人了,她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 夏冬盈一见夏盛这是铁了心要把自己嫁给闵泽,一想起闵泽从一进门开始对自己所做的种种,夏冬盈猛地打了个哆嗦,也顾不得身上还有伤,一手抓着锦被膝行到夏盛跟前,伸出那只尤带着血迹的手,一把抓住夏盛藏青色的长衫下摆,直接把上面绣着的祥云染上了血色。 “不!不要,父亲……我不嫁,我不要嫁给他!” 夏盛低头冷冷的看了一眼夏冬盈,心底充满了十二分的厌恶,使劲儿抽出自己的衣摆呵斥道,“胡闹!都到了这个地步,你都已经是闵泽的人了,你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夏盛故意咬重了闵泽两个字,对夏冬盈警告的眯了眯眼。 夏冬盈怎么会不知道夏盛想说什么,可她要是不为自己挣一挣,只怕就真的要嫁给闵泽了。 “我不要,我不要嫁给他。” “你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 夏冬盈一怔,咬牙道,“女儿情愿去家庙带发修行也不要嫁给他这样一个魔鬼。”虽然夏冬盈是万万不会甘心去家庙,可眼下也只能这样拖一拖,往后母亲总会想到法子就自己的。 闵泽在一旁听夏冬盈这样说,心底一喜,上前道,“我同意冬盈小姐的话,成亲是关乎一辈子的大事,既然冬盈小姐不愿嫁给我,那这件事咱们还是另外想一个解决的办法吧!我一定会倾尽所有心力来补偿她的。” “胡闹!”老太太一听闵泽这样说,气的咳嗽了起来。 “祖母!”夏青急忙为老太太顺气,一边回身对闵泽道,“闵公子,你怎样也跟着六姐胡闹,六姐她是因为受到惊吓,所以才会口无遮拦,可闵公子难道也糊涂了不成。六姐如今已经是你的人了,这世上除了你,六姐又还能嫁给谁去?你说这话,明摆着是逼六姐去死啊!” 一听夏青这样说,夏冬盈也猛地记起来,眼前的情形,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已经是闵泽的人了,要是闵泽不肯要她,那她可就没活路了,以前的时候是因为在夏家,而桂五又是夏家的家奴,夏盛只要封住几张嘴就好了,外头再怎么传,可到底没有抓住什么真凭实据,可现在不一样啊,这么多人都看见了,而且这次要是闵泽再不要她,再加上自己以前的种种传闻,那她的名声可就真的比茅坑的石头还要臭还要硬了,到时候别说是嫁人,就是出现在人前,那也会引来众人唾弃。 就连柳家的柳如眉,上有父母兄长那么宠着,如今还不是照样被远远地送去乡下养着,恐怕这一辈子都甭想回来了。 夏冬盈一想明白这些,整个人都傻了。 夏铳在一旁眼神阴鸷的盯着夏青,恨不能把夏青吃进肚子里去,夏青感受到夏铳的视线,转过头朝他笑了笑,那清冷潋滟的瞳眸中半点儿温度都没有,看上去透着一股子诡异。 夏盛转头看了闵泽一眼,眼底闪着深深的不悦,“闵泽,事已至此,未免事情闹大,必须尽早让你跟冬盈成亲!” 洛氏一听猛地上前一步,还不等她开口,夏盛反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闵泽一愣,破口道,“不成!” 他见夏盛挑眉,抢先一步在夏盛开口前对夏盛道,“夏老爷,事到如今,有件事我也不得不说了!”他说到这儿看了看众人,眼神诡异的停在夏青的面部,嘴角阴沉的勾起,对夏盛道,“我不能娶夏冬盈小姐,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人了,而且我跟她两情相悦,虽然还未正式下聘,可我二人一见钟情,早就已经私下交换了定情信物,互许今生非卿不娶非我不嫁。” 闵泽说到这儿,就看见夏青眼中闪过一抹轻蔑,他猛地眯上眼。心里想着你就笑吧,等下恐怕你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夏盛一听闵泽这样说,冷哼一声,道,“哼!什么一见钟情两情相悦?你自己也都已经说了,既然尚未下聘,那这事自然做不得数。你跟冬盈才是正统,如今你既然已经跟冬盈有了夫妻之实,那就要负起一个男人的责任。” 闵泽一咬牙,对夏盛道,“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只能退而求其次,还请夏老爷把玉容小姐也一并嫁给我吧!” 他这话一说完,整个屋子里突然变得鸦雀无声,就连夏冬盈的抽泣声也停止了。 “你这是痴心妄想!”好半晌儿过后,老太太才转过弯儿来,这闵泽也太不是东西了,不但夜闯夏家糟蹋了冬盈,现在居然还胆敢垂涎九儿!他以为他是谁? 老太太猛地走到桌边,把上边歪着的一个盖碗儿拿起来,用力的朝闵泽扔去。 闵泽侧身躲过去,对老太太一笑,“老夫人,您这话就不对了,我跟玉容小姐早就有来往,我二人郎情妾意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玉容小姐倾心与我也是事实。” “住嘴!”夏青沉声打断闵泽的话,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闵公子,东西可以乱吃,可这话可不能乱讲,你这样红口白牙的污蔑我的清白,究竟是安了什么心!” 闵泽一笑,眼神哀求的望着夏青,“玉容,事情都到了这份儿上,你就实话实说了吧!” 夏盛一愣,看了看闵泽,又看了看夏青,“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夏青冷笑一声,对夏盛道,“父亲不要听他胡说八道,只当是野狗在这里乱叫就好了!” 闵泽突然上前一步拉过夏青的手,夏青回手就给了闵泽一巴掌,闵泽没有半分闪躲,硬生生的挨了夏青的一巴掌,嘴角都被打出血来,他却带着一丝苦笑,哀求地望着夏青,“玉容,我知道,你这是在气我。气我糊里糊涂地走错了房,可这也不能怪我啊!毕竟这也是我头一次来内宅,一时间弄错了方向,我的心里,一直都是有你的,这你是知道的啊!” 夏铳听到这儿突然上前一步对夏盛道,“父亲,你听,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父亲,您一定要替冬盈做主啊!”夏铳说到这儿,猛地跪倒夏盛面前。 洛氏这时候也缓过神来,指着夏青道,“好啊!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引狼入室,怪不得你一进门就急着把这事往他们身上推,感情是想混淆大家的视线,你的心好歹毒啊!老爷,冬盈也是你的女儿,她这是代人受过,老爷,您可一定要为冬盈做主啊!” 第一百二十八章 乱作一团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夏盛整个人都蒙了,好端端的这事情怎么又扯上夏青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夏铳膝行一步来到夏盛面前,“父亲,难道道现在您还看不明白吗?闵泽今晚要找的人,分明就是玉容;就像闵泽说的他们相互吸引,这期间在咱们夏家也是常有来往的,依我看今夜分明就是玉容约了闵泽前来私会,不想闵泽却走错了房间,冬盈她是无辜的啊!” 夏青冷笑,“二哥这话就不对了,我跟闵泽也不过是见过几面,怎地到了你们嘴里,就生出这许多情意来,冬盈是你妹妹,你心疼她我知道,可我也是你的妹妹啊!” 洛氏一听夏青这样说,在一旁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不肯说实话,因为你,冬盈的后半辈子已经毁了,她这一辈子就这么完了,你怎么还能这么狠心,都到了这时候,怎地连一句实话都不肯讲,难道真的忍心把一切都让冬盈来替你背吗?” 洛氏说的情真意切,任谁看了都不免动容。 夏青眼底闪过一丝愤怒,对洛氏道,“母亲,我知道,你还在因为大哥的事情迁怒与我,可也不能拿六姐的将来开玩笑啊,现在事情明摆在大家眼前,只凭闵泽的一句话,您不但不为六姐考虑,怎地还要跟着一个外人起哄,纵使把一切罪过都推到我身上,对六姐有什么好?” 夏青说完,不等洛氏开口,对夏盛道,“父亲,这闵泽分明是不想娶六姐,才说出这样的话来分散大家的注意力,他既然说他心底喜欢的是女儿,又怎会对六姐做出那样的事情?如此前后矛盾恐怕连他自己都难以自圆其说,还想着妄图欺骗别人!”她这么说着,同情地看了看夏冬盈,眼底闪烁着悲悯的光,渐渐地低下头去,掩饰了其中的算计。 闵泽猛地指着夏青道,“玉容,你怎么能这样说,你不承认也就罢了,我只当以前瞎了眼,居然会相信你居然对我一片痴心,可当着大家的面,我也要把事情说清楚,当初是你先来找我,还说对我心存爱慕,希望我来夏家提亲,也是你说让我今夜来府上与你相见,说什么有要事相商,谁知你……”闵泽说到这儿,突然几步走到夏铳身边跪在夏盛面前,磕了个头,道,“夏老爷,此事关乎闵泽的名声,不到万不得已,闵泽是不想说的,可事到如今,闵泽看的清楚,分明是有人借机设局,要利用闵泽来陷害冬盈小姐,夏老爷,此人居心险恶不得不妨啊!” 夏铳当下就明白闵泽要干什么,赶紧附和着问道,“闵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闵泽看了夏铳一眼,深表歉意地道,“夏铳,你我二人皆被别人给骗了。”他说到这,手指向夏青,对众人道,“其实今晚约我来的人,就是她!” 闵泽说着对夏盛道,“夏老爷,其实今晚是玉容小姐约我来的,而且刚开始我也的的确确是去了玉容小姐的屋里,刚开始她还与我好言好语,我还以为玉容对我的感情非比寻常,可没想到她却开口让我做一件我根本就做不得的事。” “她让你做什么?” 夏盛听到现在都已经糊涂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约扯越乱了。 闵泽看了看夏青,眼底闪过一丝阴狠,见夏青只是望着自己,眼底半分情绪都没有,心底就闪过一丝恨意,凭什么在众人都头烂额的时候,她还能那么平静,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他就算是死,也要拉夏青下水。 他这么想着,直指夏青对众人道,“我一心以为她对我好,是因为喜欢我,可没想到她居然别有居心,居然想利用我来败坏冬盈小姐的名声!” 闵泽一说完这话,一屋子的人都愣了,尤其是老太太,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老太太首先想到的却是冬盈的名声还用得着夏青来特意败坏吗? 洛氏听闵泽这样说,知道他这是故意拉夏青下水,这时候,相比冬盈的问题,她倒是更希望借由此时来扳倒夏青,所以洛氏即可戴上一副不敢置信的情绪看着夏青,“玉容!你怎么能这样做?” 夏盛皱眉,对夏青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夏青一笑,对夏盛道,“父亲,闵泽的话漏洞百出,这样拙劣的借口,父亲你会相信吗?” 不错,这话的确有很多漏洞,冬盈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电影了,夏青根本没必要专门对付她,更何况,夏青的身后还有胥尽欢,就算要对付冬盈,也没必要让才见过几次面的闵泽出手,更别说这闵泽原本就是夏铳的朋友。 夏盛想到这儿面露狐疑地望着闵泽,闵泽见夏盛不相信自己,猛地站起身,“夏老爷,闵泽所说的话句句属实,老爷要是不信,闵泽还有物证,证明玉容此前的确与闵泽关系暧昧!” 闵泽说着,朝夏青看了一眼,果然见夏青藏在袖子里的手动了动,闵泽嘴角带笑,心底冷哼,现在你也知道怕了吗? “你有什么证据?”夏铳对闵泽问道。 闵泽一笑,对众人道,“各位,此前玉容小姐曾经亲口许诺,说会嫁给在下,还曾将自己贴身的物件赠与在下,以此作为定情的信物。” “住口!”夏青突然急切地打断闵泽的话,神情惶恐地对老太太道,“祖母,这闵泽也着实可恶,他即不愿娶六姐,明说也就是了,干嘛硬要把事情赖到玉容头上,祖母您一定要替玉容做主啊。” 说着跪在老太太跟前。 这一幕看在闵泽眼底,更像极了夏青惊慌失措的反应。 老太太恨不能把闵泽撕成碎块儿,九儿是什么人,这么些年来何曾有一步行差就错,分明是他们不省心,偏偏一个两个的都来找九儿的麻烦! “闵泽,你既然不想娶冬盈,明说也就是了,何苦要来冤枉玉容!”老太太不悦地道。 夏铳一笑,上前一步对闵泽道,“闵泽,既然祖母不相信你,你何不把你说是的证物拿出来,让大家看看。” “好!事到如今,是你逼我的!”闵泽说完,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递到夏盛面前,“夏老爷,这些都是玉容亲手送给在下的东西,若不是因为我二人关系匪浅,试问有哪个小姐会将自己贴身的东西送人。”闵泽得意地说。 此时夏盛和夏老太太两人相隔不远地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夏铳和闵泽站在他们面前,而洛氏和夏冬盈等人却还坐在床边,因为冬盈身上有伤,洛氏便和桂嬷嬷合力把她扶上床,好在身上的那些伤口看着吓人,其实也不是很重,且都止了血,没什么大碍,倒是因为小产,夏冬盈身子失血过多,整个人哆嗦的像个筛子,可洛氏却不敢请人找大夫,只好示意桂嬷嬷把平日里冬盈放在屋子里的药找来,拣那些止血温补的药丸强自塞到夏冬盈的嘴里。 李氏和温月茹远远地站在门口,虽然说温月茹十分担心夏青的安危,可是身为夏盛的一个妾,这种时候,她是没有出声的权利的,所以只是紧张地在门口站着,好在她足够了解自己的女儿,知道夏青不会吃亏,这才强忍着没有出声。 此时闵泽把东西交到夏盛手上,因为跟前当着夏铳,所以洛氏和夏冬盈她们根本就没看清那东西是什么?可料想也知道,一定是夏铳从夏青身上骗来的。 而夏铳也没仔细看,因为这些东西都是经由他亲手交给闵泽的,他一见闵泽把东西交给夏盛,这才转身看着夏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对夏青道,“八妹,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还不等夏青开口,倒是坐在一旁的老太太先开口了,“你确定这些东西都是玉容亲自交给你的?” 刚刚闵泽把东西递上来的时候,老太太也的确替夏青担心了一把,怕夏青着了他们的道,可是等闵泽把东西一放到他们面前,老太太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就连夏盛也难得一副愤怒的表情。 闵泽却没注意到老太太的表情,径自看着夏青,道,“千真万确!” 夏青的眼底忽地浮现一抹嘲笑,夏铳一直注意着夏青的神情,此时见夏青一笑,顿时就觉得不对劲儿,赶紧肯定是什么地方出错了。可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见老太太猛地把那些东西拂落在地,怒斥道,“满口胡言,还不赶紧将这个腌的畜生拉出去打死算了!” 夏铳一愣,赶紧看过去,见地上的几样东西的确是自己交给闵泽的,不明白老太太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气。 夏青赶紧来到老太太面前,“祖母,您不用生气!” 夏青说完看了看闵泽,摇头道,“闵公子,从一开始道现在,玉容都在替你遮掩,可不想你居然存了这样龌蹉的心思,存心败坏玉容的名声,事到如今,有些事,玉容也不得不说了!” 夏青说到这儿,一回身跪在夏盛和老太太面前,“祖母!父亲!其实一直以来与闵泽有私情的人是六姐!”……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波三折 一石激起千层浪。 夏青的话一说完,洛氏和夏冬盈都愣住了。 “你胡说!”夏冬盈猛地转头看过来。 洛氏也几步走到夏青面前,“玉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里面,唯独夏铳还保持着几分镇静,忍不住皱眉看见夏青,就连闵泽也被夏青说的一愣。 夏青不理众人,回头对夏盛道,“父亲!你是知道的,玉容一向不喜欢到处走动,就是在府里,也从来只是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很少出去,可自从闵泽来府上后,冬盈姐姐就经常打着各种借口来邀玉容去花园里走动,可每次一遇到闵公子,冬盈姐姐就会找借口离开,而且之后闵公子也跟着不见了,父亲!这分明就是他二人之间有暧昧的铁证。” “你胡说!”夏冬盈听夏青这样说,气的浑身发抖,她会这样做,还不都是因为夏铳吩咐自己,让自己尽力把夏青带到闵泽面前,不想现在反倒被夏青用来污蔑自己,夏冬盈有口难言,一股邪火顶在心口上下不得。 洛氏上前道,“玉容这话就不对了,这事我之前也听说了,可是我怎么听说是每次都是你与闵公子相处的时间长,而且就如你说的,每次冬盈都是闵公子出现没多久就离开,那不正好证明冬盈是无辜的吗!” 夏青一笑,对夏盛和老太太道,“这就是他们的精明之处了,六姐是离开了,可是,每次六姐一离开,你们知道闵公子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夏盛和老太太对看一眼,摇摇头。 夏青看着闵泽,沉声道,“闵公子,每逢这时候,你是不是都会问玉容,六小姐怎么会走了?”夏青把闵泽的语气学的惟妙惟肖。 闵泽一听夏青如此说,微微皱了眉,“没错!我是这样问,可那也是因为……” 夏青却没让他把话说完,打断他的话道,“闵公子承认就好!每次闵公子在问过玉容冬盈姐姐后,都会匆匆地离开,难道这还不足以证明你是急着去找冬盈姐姐了吗!” “夏玉容!”闵泽被他这一抢白,整件事情这样一理解,分明就是自己与夏冬盈有私情,他被自己的话堵死,整张脸都觉得火辣辣的,“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你胡说,我没有,我根本就没有私下里见过闵公子,你说的一切都是假的,我没有!” 夏青一笑,“六姐还要赖吗!你跟闵公子私会,这事不但玉容知道,就连祖母身边的百合也是见过的。” 夏青这样一说,众人都朝角落里的百合看去。 百合赶紧几步走到夏盛面前跪下,“回老爷,老夫人的话,奴婢的确见过冬盈小姐在花园的假山里私下与闵公子见面,而且……而且……” “而且怎样?” 老太太沉声道。 百合一咬牙,“而且两个人行为过于暧//昧!” 她一说完,夏冬盈气的直接从床上几步走到百合身边,对着百合就是一巴掌,“一派胡言,一定是那个小贱人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说的是不是?” 夏铳没想到夏冬盈会这么冲动,等到他想栏时已经来不及了。 果然,就见老太太猛地一拍桌子,“反了反了,这眼里还有我这把老骨头吗!” “祖母,冬盈也是因为一时气愤,你千万不要生气,饶了她这回吧!”夏铳急忙上前跪在老太太身前求情,说完回身对夏冬盈道,“还不赶紧跪下!” 夏冬盈这时候也明白过来,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当着老太太的面打百合,吓得她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百合是从小跟在老太太身边长大的,老太太对百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她们这些孙女都要看重,在众人看来,百合对老太太是十分忠心的,绝对不会被任何人收买。 百合的半边脸肿的老高,对老太太磕了个头,“老夫人,奴婢不会说谎的,上次奴婢按照老夫人的吩咐去请玉容小姐,回来的时候路过花园的假山旁,听见假山里边有动静,当时,奴婢还以为是那个不开眼的奴才在里边做些见不得光的事,就大着胆子请玉容小姐带着底下的婆子们去里边看看,没想到却看见……看见冬盈小姐和闵泽闵公子在假山里边,两个人、行为过于……亲近!”百合说到这儿,整张脸红扑扑的,众人一看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夏冬盈一听百合这样说,猛地吸了一口气,一手捂住嘴巴,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的确曾经在假山里见过闵泽,事情也是因为夏青太狡猾了,每次都不上当,闵泽无奈,只好趁着众人不注意把她拉到假山里,请她帮忙再想想办法,这种事情自然不能高谈阔论,二个人声音都压的低低的,身子也靠的极近,再加上百合她们站的远,自然会认为他们两人过于暧//昧。 夏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夏冬盈一眼,不想再提。他现在是一万个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不该让夏冬盈回到夏家,否则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闵泽也没想到这事会被夏青拿来说事,他知道要是此刻自己不能澄清事实,那一切就毁了,他想到这儿,不去理会夏冬盈和百合,反倒指着地上的东西对夏盛道,“就算我曾经私下里见过冬盈小姐,那也不能证明什么,这些东西就是最好的证据,就能证明我与夏玉容之间的事情是真的!”他现在满心的愤怒,能不能娶夏青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不论怎么样他都要死死的抓住夏青不松手。 闵泽不提还好,他这一提,老太太和夏盛的面色一下子变得极为古怪。 夏盛晒了闵泽一眼,“闵公子,你还是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尽早来迎娶冬盈过门吧!其他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老爷!”洛氏一听急忙走到夏盛面前,“老爷,您这不是明摆着偏袒玉容吗?事实已经明摆着摆在眼前,他们居然连定情信物都送了,你怎么还能视而不见!” 夏盛狠狠的瞪了洛氏一眼,气的胸口一起一伏的,恶狠狠地对洛氏道,“定情信物?对,这的确是定情信物,可你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这些东西究竟是谁的!” 夏盛说完,猛地拉着洛氏的胳膊把洛氏朝前一送,洛氏不查整个人扑到地上,就摔在夏冬盈的脚前。 母子俩儿对看了一眼,同时朝那些被老太太扔在地上的东西看去,那是一对镯子和一块手帕,一看就是女孩子用的东西。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大吃一惊,这些东西哪是夏青的,分明是以前自己送给冬盈的。 洛氏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夏冬盈一愣,一把抓起那对镯子,回头看着闵泽,“我的镯子怎么会在你手里?” 第一百三十章 鸡飞蛋打 一听夏冬盈这样说,闵泽也是一愣,猛地上前一把从夏冬盈手中把镯子抢过来,“这,这是你的镯子?” 这明明是夏铳给自己的东西,连同那个手帕一起送给自己的,夏铳说的明明白白是夏玉容的贴身之物,怎么现在却变成了夏冬盈的东西?闵泽不由得身子一震,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心底闪过,他猛地转过头去盯着夏铳,眼神锐利,好像要把他撕碎一般。 夏铳也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明明让乔氏去夏青身上骗取的这两样东西,当时自己就在附近,看的清清楚楚,这东西都是夏青从身上径自取下来的,怎么会变成冬盈的了? 难不成夏青早就防着自己?这个念头只在心底闪过一秒就被夏铳否定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夏青也太可怕了。 夏铳不知道,早在他第一次出现的夏青面前,夏青就已经怀疑他了。 夏铳曾经两次救过胥尧颜,胥尧颜这个人有一个怪癖,那就是他过分追求干净,从第一次见胥尧颜,夏青就发现了这一点,而且胥尧颜的身上,举凡衣食住行都是经过专人专责的,就比如说吃,同一样食物同一天内,就算再美味也绝对不会在胥尧颜的餐桌上出现两次,而且上次夏青被胥尧颜抓去的时候,也注意到,那一桌子的食物,从糕点,冷盘,再到主菜羹汤,无一不是先被人试吃过的,这说明胥尧颜这个人极度缺乏安全感,总以为别人会害他,而且胥尧颜的衣服,上身之前都是经过特殊熏制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这种香味很特别,不似寻常男子所用的那种奢香,却比奢香更持久更清馨,味道很淡,若不到对味道特别敏感的人是很难察觉。 凡是与胥尧颜接近的人身上都会沾染上这种味道,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消失。 其实不止是胥尧颜,就连胥尽欢身上也是有这种特别的香味的,不过不是胥尧颜身上的那种香,而是一种类似青檬的味道。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夏铳走到夏青身边,夏青就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当时刚好发生胥尧颜的事情,夏青当时就怀疑夏铳与胥尧颜有关,她不动声色的仔细观察对方,见夏铳非常镇定,看不出丝毫破绽,于是夏青在回去后,立刻让韩翊给胥尽欢送了一封信,让他暗中观察夏铳和胥尧颜二人之间的动向,果然发现这两个人之间有关系。 夏铳找上七姨娘乔氏的时候,夏青是知道的,夏铳威胁乔氏帮他做事,不然就当众揭穿乔氏曾经被人玷污的事实,乔氏因为害怕而被迫答应夏铳,不是她怕死,而是如果她死了,她那一家子指望她养活的弟妹们就全完了。 可夏铳想不到的是,他前脚刚离开,夏青随后就找到了乔氏,还把那几个玷污她的混混带到了乔氏身边,混混们早就被韩翊收拾过了,一个个鼻青脸肿,老老实实的交代出是夏铳吩咐他们这么做的。 为报仇,乔氏答应帮夏青,所以在后来夏铳找到乔氏的时候,乔氏也只不过是联合夏青在他面前演了一场戏罢了。 早在夏铳把闵泽带去夏家,夏青就算准了夏铳会用什么法子来对付自己,所以一开始,夏青就悄悄地收买了夏冬盈身边的紫冉,让她偷偷地把夏冬盈的东西偷出来,夏青故意在夏冬盈面前演了一出棒打丫头的戏码,为的就是分散她的注意力,那几日因为担心夏青对付自己,所以夏冬盈根本就没发现身边短了些什么。 本来夏青还没打算做到把人送到夏冬盈屋子里那么绝,可夏冬盈却不安生,居然又不死心的搀和到这件事情当中。 在前世,洛氏母女一手主导了一出戏,把闵泽送到自己的床上,害的自己命丧黄泉,原本夏青以为参与这事的只有洛氏和夏冬盈,可一看见夏铳和闵泽一起出现,夏青就明白过来,上一世害自己的人里,夏铳也一定参与其中了,而且很有可能整件事都是夏铳一手策划的。 既然他们已经铺好了剧本,那夏青为什么不照着对方的设想演下去,不过这戏中的人到底是谁,那就有些对不住他们。 相信看在这出戏同样精彩的份上儿,夏铳应该不会失望才对! 夏青想到这里,见夏铳朝自己看过来,毫不吝啬的朝夏铳展颜一笑,那潋滟的容颜看在夏铳的眼底,此时却非常的碍眼。 “不!这不可能!”洛氏猛地站起身,指着闵泽骂道,“一定是你,冬盈的东西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你身上,一定是你偷来的,你本来想偷拿玉容的东西,却苦于无处下手,只好拿了冬盈的,你以为她们是姐妹,所以置办的东西也是一样的,所以才想用这些东西来冤枉玉容……你,一切都是你……”洛氏说着说着,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甚么,她这些话根本就说不通,不要说别人,恐怕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这些,洛氏出现这种反常行为,很显然已经被发生的这一切逼的乱了方寸。 夏青摇头,“母亲!事情到了这一步,你还是尽早儿替六姐好好地置办置办嫁妆吧!以这种方式嫁进门,要是在没有个丰厚的嫁妆,你让六姐以后在闵家如何立足啊!” “你!你……”洛氏听夏青这样说,气的用手指着夏青,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在她的想法里,她怎样迫害这些庶出的子女都是理所当然的,他们就该乖乖地承受不能反抗,可夏青却一再的跟自己对着干,害的自己的一双儿女落得一死一残的凄惨下场,她本来还以为今天就是夏青的死期,可没想到到头来遭殃的还是她们自己,这种心理落差实在是太大了,洛氏一时间承受不了,两眼一翻直挺挺的朝后‘咚’的一声倒在地上,后脑磕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磕出许多血来。 桂嬷嬷一愣,上前双手抱住洛氏的头把她抱在怀里,可血却怎样都止不住,夏冬盈也在一旁吓傻了,一动不动的看着洛氏。 “老爷!这血止不住,再不找大夫,夫人就真的要不行了。”桂嬷嬷满脸是泪的朝夏盛道。 老太太厌恶的看了一眼洛氏,见洛氏面色苍白,嘴角还间歇性的抽动,她摆了摆手,“罢了!来人,先把夫人带下去吧!再去找人去把王大夫请来,就说夫人夜里起身不小心摔了!” 夏青在身后一听,嘴角弯起,她知道,老太太虽然请了王大夫来,可却不是因为王大夫医术高超,而是因为王大夫一辈子替老太太看病,他的为人老太太是信得过的,请他过来,这府上发生的事情就不会传出去,也好顺道帮夏冬盈看看伤。 立刻有人上前帮着桂嬷嬷把洛氏扶出去。 屋子里变得静悄悄的,老太太看了闵泽一眼,眼神冰冷,道,“闵公子,这一晚上你也闹够了,你口口声声说玉容跟你有私情,可在花园里跟你私会的是冬盈,拿出来的东西也是冬盈的,你还想怎样抵赖?” 闵泽早就被这一切气的说不出话来,他现在也说不清,到底是夏青算计了他,还是他被夏铳算计了,整个人站在原地一句话也不说。 慢慢的,混沌的脑子里突然想起自己临来前闵安跟自己说的话。 “公子!您这次去是要娶夏府的六小姐还是八小姐?” “怎么?公子我娶谁,难不成你还有意见不成!” “嘿嘿嘿!小的哪敢啊,小的这不是关心公子吗!” “告诉你也无妨,本公子我看上的,是夏家的八小姐。” 闵安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公子,小的这几日在街上转悠,听了很多夏家的事,这里边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夏家的六小姐,说她在府上偷人,还一度被赶出夏家!” 这话怎么能信,闵泽当时就是这样想的,要是夏冬盈真的曾作出那种事,夏家又怎么会收留她,而且,自认为是夏铳好哥们的他会不知道这些事? 可现在回头想想,这一切却又都透着玄机,先是夏铳引自己来看夏玉容,声明要把玉容小姐许配给他,当时他以为他们哥们儿情深,现在想想,夏玉容身后的追求者里面,哪一个都比自己强了不止一倍,夏盛和夏铳会明摆着放过这大好的机会便宜了自己? 而且,他明明是要撮合他和玉容,为什么每次到府里,反倒是见夏冬盈的时候比较多? 还有最可疑的就是,夏铳亲手交给自己的东西,为什么一转眼就变成夏冬盈的了,就连上次在雨中,夏铳明明在一旁,为什么不阻止夏玉容身边的那个小子,反倒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打? 这一切的一切不停的在闵泽脑子里划过,最终闵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一切都是夏铳安排的,什么要帮自己得到夏玉容,他明摆着是把自己推向夏冬盈! 好啊!亏得自己还把夏铳当哥们儿,没想到他居然这样对待自己。 闵泽想明白这些后,冷冷的看了夏铳一眼,夏铳被闵泽看的莫名其妙,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 就见闵泽回头看了看地上的夏冬盈,对夏盛冷笑了一声,“哼!就算我今天晚上真的上了夏冬盈又怎样?向她这样的破鞋,老子在万花楼随便一抓就能抓一把,这种不知廉耻的东西,上了也是白上,既然夏老爷让我给个说法,那闵泽也不是不讲理,你们说吧,想要多少银子?” 众人已经被他这一番言辞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夏铳猛地窜到闵泽跟前,一手拎起闵泽的衣领,“闵泽!你说什么?你把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夏铳被闵泽气的眼珠子都红了。 闵泽却根本就不理他这一套,嗤笑了一声,两手朝前猛地把夏铳推到一旁,他慢吞吞的走到夏冬盈面前,夏冬盈被他脸上的阴鸷吓到,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退。 此时的夏盛和老太太都被闵泽的变化惊呆了,傻傻的看着他推开夏铳,看着他慢慢的走到夏冬盈跟前。 闵泽一脚踩住夏冬盈铺在地上的裙摆,夏冬盈后退的行动受阻,她身上这身衣服还是刚刚匆忙间桂嬷嬷胡乱帮自己套上的,衣带多处未系,被闵泽这一踩,又加上她退得忙,一下子把半条小腿都漏出来,上边还留有可怕的青紫淤痕。 “啊!”夏冬盈吓得惨叫一声,两手使劲儿去扯自己的裙摆,闵泽却一矮身,捏着夏冬盈的下巴直接把她从地上拽起来。 此时的夏冬盈两只眼睛肿的像核桃,面色惨白,左脸颊上还有一道深深的伤痕,里面的皮肉外翻,看上去十分恐怖。 “啧啧啧!真是可惜了这张小脸儿,要是卖到万花楼的话,怎么着也能卖上万了八千两,可惜了!” 夏冬盈一听这话,整张脸青一阵黑一阵,两腿发抖,要不是闵泽还捏着她的下巴,她整个人就做到地上去了。 “你……放肆!”夏盛被闵泽的一番言辞气坏了。 夏铳这时候也回过神来,猛地上前一手挡开闵泽的手,一失去闵泽的钳制,夏冬盈一下子坐到地上,夏铳一步挡在夏冬盈身前,对闵泽道,“闵泽!你到底想怎么样?” 闵泽却笑了,笑的有些慎人,他不看夏铳,反倒转身对夏盛道,“不怎么样,我想通了,既然冬盈小姐的清白是毁在我手里的,那闵泽一定会负起一个男人该负的责任。夏老爷放心,闵泽一定会娶冬盈小姐的。”闵泽在说到清白这两个字的时候,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不!我不要嫁给他!” 夏冬盈一听完闵泽的话,整个人疯了似的跑到夏盛跟前跪下,“父亲,我不要嫁给他,我不嫁。”她一边说一边抖,看上去十分可怜,见夏盛不理自己,冬盈又膝行几步到老太太跟前,“祖母!祖母,冬盈知道错了,冬盈再也不敢了,求祖母救救冬盈吧!冬盈不要嫁给他!” 老太太皱眉不语。 夏冬盈一见她也不说话,赶紧一把抓住夏青的裙摆,“玉容!玉容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招惹你了,我求求你,求求你替我在祖母面前求求情。我求求你了!”夏冬盈说完,一下下的给夏青磕头。 夏青眼底闪过一丝冷笑,旋即为难地蹲下身把夏冬盈扶起来,柔声道,“六姐这是说的什么话,闵公子今天的确是失态了一些,可这些日子的相处,相信六姐也应该清楚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然也不会把贴身的东西送给他,他不过是一时忘形罢了!想必以后不会了;再说了,六姐的婚姻大事,又岂是玉容能左右的了的。” 听夏青这样说,夏冬盈一下子绝望的坐在地上。 相处却走到夏盛跟前,“父亲,你不能把冬盈嫁给他!” 闵泽在身后一笑,“夏铳,你这是什么意思,刚开始事情指着玉容小姐时,你还一脸的义正言辞,怎么到了冬盈身上,你就变成这样了,难不成跟着我闵泽,还会亏待了她不成?” “闵泽,你不要太过分!”夏铳咬牙切齿地对闵泽道,他只当闵泽在气他没能帮他得到夏青,却不想闵泽根本就想到了另一层。 “好了!” 老太太一拍桌子,这一晚上闹得,眼瞅着这天都快亮了,一个个的都不知道消停,老太太看了一眼夏铳,斥责道,“你给我褪下!”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夏铳也和洛氏一样,没一个让人省心的,才回来没多久,这就把主意打到九儿身上,跟他那个不长进的母亲一个样儿! 夏铳见老太太发怒,知道这种时候不宜跟她对着干,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开,心里却想着,冬盈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嫁给闵泽的。 老太太看了一眼闵泽,又看了看夏冬盈,眯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道,“既然闵公子愿意娶,那就尽早儿回去准备吧!” 闵泽一笑,看了夏冬盈一眼,“老夫人放心,闵泽一定会准时派花轿前来迎娶的。” 他说完这话,对夏盛和老太太一拱手,冷冷的看了夏铳一眼转身就走了。 夏冬盈一看无望,伏在地上失声痛哭。 “你还有脸哭!”老太太被哭声扰得头疼,猛地把茶杯摔在夏冬盈跟前,夏冬盈吓了一跳,不敢再出声,肩膀一抽一抽的耸动着。“要不是你自己作践,上赶着去招惹闵泽,事情也不会搞成这样!” 在老太太看来,整件事情就是夏冬盈搞出来的,她担心自己的将来不能有个好归宿,所以就瞄上了外地来的闵泽,先是暗中勾引,打算来个春宵一度后赖上对方,可不知道这其中哪里出了差错,闵泽居然会对她施暴,为此夏冬盈才矢口否认了一切。 也不能怪老太太这样想,实在是因为夏冬盈品行不良,有迹可循。 这时候,先前去请王大夫的人回来了,说此刻王大夫正在洛氏的房里替洛氏看诊,老太太抬头看了看外边的天色,无力的对站在门口的李氏和温月茹道,“都散了吧,今天的是要是有谁敢乱说,别怪家法无情!” 看了一整晚的戏,李氏和温月茹二人心底无比畅快,眼见欺压自己的洛氏没讨到便宜,两个人对看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见了喜悦的色彩,一听老太太发话,知道眼下不好留下,温月茹看了看夏青,跟着李氏一起走了。 老太太掐着眉心对夏盛道,“我乏了,接下来该怎么办,你自己看着办吧!” 夏盛急忙起身告罪,老太太却理都没理夏盛,扶着高嬷嬷站起身,又回头吩咐夏青早些歇着,就在高嬷嬷和百合的搀扶下走了,自始至终没看夏冬盈和夏铳一眼。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 一直到老太太走后,夏盛这才敢起身,他先是狠狠的瞪了夏冬盈一眼,这才转身对夏青道,“闹了一晚上了,你先回去歇着吧!” 夏青赶紧对夏盛福了福,“父亲也该好好保重身子才是,好在这事情并没有闹得不可收拾,闵公子虽然不对在先,可到底也答应娶六姐,依着闵家的家世,对六姐来说,也是极好的。” 夏盛点点头,都到了这时候,夏青还只顾着帮着她们说话,半点不记恨之前洛氏她们冤枉她,这孩子的胸襟真的是太宽广了,夏盛越想越觉得夏青懂事,要不是夏青先想到让闵泽娶夏冬盈,自己还想不到这一步,现在看好,自己仅用了一个破败的女儿就换了这一门好亲家,至于夏冬盈过门后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夏盛是半点儿都不担心的,再加上胥尽欢,夏盛当真是觉得自己的前途不可限量,越发觉得夏青是自己的福星。 夏青这才起身,先是看了夏冬盈一眼,欲言又止的摇了摇头,才在晴晌的搀扶下朝外走去,才走到门口,夏铳却突然挡在夏青面前,夏青挑眉,她倒是不担心夏铳会对自己怎么样,这事原本就是他们算计自己在先,自己也只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要怪,就怪他们技不如人。 夏青对站在自己面前的夏铳笑了,笑的绚烂无比,“二哥这是做什么,还有事要对九儿说吗?” 夏铳看着夏青脸上的笑,只觉得刺眼的很,他眯着眼看着夏青,碍于夏盛就站在这里,只好努力的握紧拳头才不至于一拳打在夏青脸上,饶是如此,夏铳还是压不下心底的火气,咬牙对夏青道,“发生了这一切,难为八妹你还能睡个安稳觉!” 一听夏铳这样说,夏青蹙着眉,哀伤地做出西子捧心的模样,对他道,“二哥说的这是什么话,如今冬盈姐姐发生这样的事,我又怎会安心,可纵使九儿再担心,也无法替冬盈姐姐承受着一切,怎么说这也是冬盈姐姐自己求来的大好姻缘,眼下母亲又受了伤,九儿更是寝食难安,有心伺候在母亲身前,可你也是知道的,母亲对九儿多有误会,恐怕见到我在跟前,这身子会好的越发的慢了。”夏青嘴上虽这样说,可望着夏铳的眼底却堆满了笑意,气的夏铳牙痒痒却拿她没办法。 夏青却还不肯罢手,故意回身对夏盛道,“父亲,眼下母亲身边没有伺候,六姐又不方便,不如就让九儿到母亲身边侍奉吧!” 夏铳一听这话简直没把自己的鼻子气歪了,夏青明明知道母亲见不得她,却偏偏朝前凑,是嫌母亲的身子还不够遭吗? 好在夏盛也知道洛氏看夏青不顺眼,承了夏青的一番心意,又夸赞了几句,这才嘱咐夏青回去休息。 等夏青离开后,夏盛看了夏铳一眼,举步朝外走去,一直到出了门口,这才回身对夏冬盈道,“畜生,还不赶紧跟上来。”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夏铳的指甲深深的插进掌心里,等夏盛的身影看不见了,这才愤怒的一脚踹了桌子。 积压在心底的怒气这才平复了些。他缓缓地走到夏冬盈身边,轻轻地伸出手把夏冬盈扶起来,柔声道,“不要怕,二哥会帮你的。” 夏冬盈浑身颤抖,她两手使劲儿地抓住夏铳的胳膊,摇头道,“二哥,我不要,我不要嫁给那个恶魔。” 夏铳点头,“你放心,二哥不会让你嫁给他的,二哥帮你想办法!” 这才扶着夏冬盈朝洛氏的院子走去,经过这一晚上的闹腾,众人早就精疲力竭,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好好睡一觉,夏铳这时候还没意识到,接下来还有一场风波再等着他们。 屋子里,夏盛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金桂替夏盛上了茶,乖乖地站在一旁,床边上,王大夫正就着桂嬷嬷的扶持替洛氏清理脑后的伤口,那口子那么长那么深,连王大夫都心有余悸。 夏铳和夏冬盈进来的时候,王大夫还在忙,夏铳看了夏冬盈一眼没出声,到是刚刚端着水盆进门的福妈,一眼看见站在门口的夏冬盈,大惊小怪的叫起来。 “吆!冬盈小姐,你的脸是怎么了?” 福妈的嗓门儿大,这一嗓子众人都朝门口看过来,夏冬盈尴尬的忙用袖子遮住脸,眼圈里都是泪水。 正好这时候王大夫为洛氏处理好了头上的伤,桂嬷嬷赶紧搬了一个矮墩放在床前,王大夫坐上去,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巧的腕枕放在洛氏身旁,桂嬷嬷把洛氏靠在床边的手放上去,好方便王大夫替她把脉。 好半晌后,王大夫捋着几根稀疏的灰白胡须摇了摇头。 “王大夫,我家夫人究竟怎么样了?”桂嬷嬷担忧地问。 王大夫摇摇头,“不好说!”他把洛氏的手放回去,又起身翻了翻洛氏的眼皮,再掰开洛氏抽搐的嘴朝里看了看,最后又替洛氏扎了几针,洛氏这才渐渐地停止了抽搐,歪斜的嘴角也渐渐地变回来。 “夫人,您总算是好了!”桂嬷嬷激动地道。 “王大夫,内子她究竟怎么样了?”夏盛一脸担忧地问,充分地把一个为人丈夫的角色拿捏的很好。 王大夫摇摇头,对夏盛道,“不好说,夫人的身子本来就已经很虚弱,再加上最近过于忧思过甚,心思力竭这才会频频晕倒,且观尊夫人的脉象,最近她的情绪很不稳定,波动比较大,并不利于调理;我刚刚已经为她下过针,只要你们注意一些,别在让她动怒或过于忧虑,多则一年半载少则几个月总会调理过来的。” 夏盛听王大夫这样说,眼底快速的闪过一丝阴毒,面上却担忧地问,“若是调理不好会如何?” 王大夫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以尊夫人现在的情况看,若是调理不好,很可能会导致中风或者出现离魂的现象。” 夏盛一听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就连夏铳也上前一步对王大夫道,“什么?母亲的身子居然这样严重吗?” 自从夏铳回来,洛氏都是强撑着一张笑脸在夏铳面前,就是怕他替自己担心,夏铳只是知道洛氏的身子不是很好,却没想到会这样严重。 夏冬盈一听母亲会变成植物人,整个身子摇摇欲坠,一手扶住了一旁的墙壁,如今母亲还活着,自然会对自己多方照拂,可一旦洛氏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那这个家里还有谁会真正的关心自己。 夏盛听到这儿,一脸沉痛的表示一定会好好照顾洛氏,王大夫又替洛氏开了药方,这才收拾东西要出去。 这时候,始终站在一旁的福妈却突然一把拉过夏冬盈到王大夫身旁,一脸担忧地道,“王大夫,活菩萨,你也一并给冬盈小姐瞧瞧吧!您瞧小姐脸上的伤。” 王大夫一抬头,看见福妈一把拽下夏冬盈挡在脸上的手,那道外翻的口子就横在左脸颊上,看上去十分恐怖,“这……这是怎么了?” 王大夫说完之后赶紧打开药箱,随口吩咐道,“赶紧准备一些干净的清水。” 福妈一听赶紧转身出去准备清水了。 “王大夫,我的脸还能治好吗?”夏冬盈紧张地问。 “这……”看这伤口,深的地方都几乎能看清里面的骨头了,能愈合都已经不错了,要想恢复如初?就算大罗神仙也是回天乏术。 夏冬盈一见王大夫这般,立马就明白他的意思,眼泪就下来了。 “哭什么哭!”夏盛不耐烦的说了一声,夏冬盈吓得赶紧收回哭声,这时候,福妈端着水盆来到夏冬盈跟前,刚刚在夏冬盈的房间里,为了替她止血,桂嬷嬷和洛氏把手边能用上的药物都给她用上了,这血是止住了,可这会要清洗起来却十分的麻烦,夏冬盈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变得更白了。 好不容易才清理干净,王大夫小心翼翼地把两侧的伤口朝中间压好,又从药箱中拿出一块不算小的膏药,对夏冬盈道,“六小姐,这药虽然有很好的消炎止痛的作用,可敷上后却会使伤口周边的皮肤奇痒难忍,你可千万别用手去抓啊!这要是抓了,那可就会留疤的。” 夏冬盈一听眼神晶亮地望着王大夫,道,“是不是我不碰,就不会留疤?” “这……”王大夫小心用词道,“疤是一定会留下的,可你若是听我的,我保证会让疤痕留的最浅。” 夏冬盈的肩膀就垮了下来,可到底也没再说什么,任由王大夫替她敷上药膏。 一旁的福妈见王大夫要收拾药箱,赶紧把夏冬盈的手一把拽过去,放在王大夫的腕枕上,“王大夫,您看六小姐的面色多难看啊,您还是好好地给我家小姐瞧一瞧吧!”夏盛虽然看不惯这福妈一副献媚的嘴脸,可到底她也是为主子着想,且夏盛带冬盈过来的本意就是要替夏冬盈看看伤势,再怎么说闵泽已经承诺要迎娶夏冬盈,他们总不好把夏冬盈这样嫁过去。 所以夏盛也就由着福妈在一旁折腾, 可谁知夏冬盈一听福妈说这话,先是愣愣的看了王大夫一眼,突然,在王大夫的手要碰到自己的一霎那,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不要!我不要把脉!” 夏盛气的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胡闹,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嫌闹得不够大吗?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呆着!” 夏冬盈一听夏盛这样说,猛地朝夏铳投去求救的眼神,夏铳也记起来,冬盈是有身子的人,而且先前那一通折腾,再加上她腿间的那些鲜血,多半是已经小产了,这要是被人看出来,那还了得。 想到这儿,夏铳赶紧上前一步,“父亲,王大夫已经够累了,冬盈的伤,还是等下儿子再找人替她看看就好了!” 王大夫一听,笑着对夏铳说,“二公子这话就不对了,医者父母心,哪有看见病患不管的道理,再说了,我一辈子替老夫人看病,老夫人带我不薄,这些小事,老夫还是能替她做的,不过是替小姐把把脉,不妨事的。” “可是……” “铳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夏铳还没说完,夏盛在一旁打断他的话问道。 夏铳咬了咬牙,上前一步走到夏盛跟前,可还不等他开口,就听见身后夏冬盈惊呼一声。 热情如火的福妈已经一把抓过夏冬盈的手按在腕枕上,“六小姐你也真是,不过的把把脉,又不是要替你下针,怎么就怕成这样!” 夏铳暗叫不好,可在想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王大夫的手已经放在夏冬盈的腕上。 若是此时夏铳硬喊一声,反倒会引起众人的猜疑,为今之计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果然没多久,就见王大夫突然“咦!”了一声,挑眉看向夏冬盈。就见夏冬盈的额上已经渗出汗来,不敢去看他的视线。 好半晌儿后,王大夫才慢吞吞地收回手,可看向夏冬盈的视线,已经不复一开始的怜悯,反倒是多了一丝不屑和厌恶。 “王大夫,冬盈小姐的身子怎么样?”福妈却是个不会看颜色的,在一旁问道。 “这……” “王大夫!”夏铳突然上前一步打断王大夫的话,焦急道,“眼下母亲才刚刚睡下,咱们还是去书房说话吧!” 王大夫看了看夏铳,又看了看面色惨白的夏冬盈,这才对夏铳点了点头,“也好!” 夏铳一听松了口气,赶紧道,“王大夫这边请!” 夏盛不知道夏铳在搞什么名堂,只好跟着夏铳和王大夫来到书房。 “铳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盛问道。不等夏铳搭话,夏盛又转身问王大夫,“王大夫,莫不是冬盈她得了什么绝症?” 夏盛暗暗担忧,眼下刚刚跟闵泽议定亲事,可千万不能再这时候出问题啊! 王大夫看了一眼不明就里的夏盛,心底顿时一阵堵心的难受,他心想夏盛对夏冬盈这么关心,可要是知道夏冬盈是小产,还不知要伤心成什么样! “夏老爷……令千金她……” “她怎么样了?” 夏盛急切的问。 王大夫一咬牙,眼一闭,道,“实不相瞒,令千金这是小产了。” 这话一说完,夏盛就好像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王大夫身前,王大夫知道这是夏盛一时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反应不过来。 果然,一会儿后,就见夏盛的那张脸一阵清白交加,沉声对王大夫道,“你这话说的可是真的?” 王大夫一听,对夏盛道,“夏老爷,老夫一辈子在夏家行医,从未做过任何一件违背良心的事,夏老爷若是不信,大可以去请别的大夫来替小姐诊脉!” 能说着这样一番话,那这肯定就错不了了,夏青踉跄地退了一步,险些被一旁的矮凳扳倒。 “父亲,您没事吧!”夏铳上前一把抓住夏盛的胳膊。 却被夏盛反手推开。夏盛已经看出来,冬盈的事,夏铳肯定早就知道的,不然也不会再三的阻止王大夫替冬盈把脉。 夏盛想了想,对王大夫道,“王大夫,这事关系到我夏家的声誉,还请王大夫……” 夏盛的话还没说完,王大夫就伸手打断夏盛的话,对他道,“这点夏老爷尽管放心,老夫晓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夏盛松了口气,对王大夫鞠了一躬,“那就多谢王大夫了。” 王大夫摆了摆手,有对夏盛说了几句宽慰的话,这才转身出去了。 王大夫一走,夏盛猛地回头给了夏铳一巴掌,“畜生,冬盈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父亲!你先消消气,这事说来话长,我慢慢解释给你听。”夏铳一边试图拉住夏盛的胳膊说到。 夏盛满肚子火气,恨不得马上就把夏冬盈活活打死。 夏铳见拦不住,一边抓着夏盛一边道,“父亲,这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父亲你想想,要是我早知道,我怎么敢瞒着你。”夏铳如此说。 夏盛却半句话都不想再听,夏铳和夏冬盈都是洛氏的骨肉,有什么事自然是帮着夏冬盈那小贱人瞒着自己,若不是发生今晚的这件事,他们还不定要瞒到什么时候。 “你给我起来!”夏盛一把推开夏铳,大步朝洛氏的房间走去。 洛氏经过王大夫的一番诊治,好不容易缓解过来,她的脑子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见听到有人喊夏冬盈,洛氏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来,可却怎样都睁不开眼,她使足了力气,却也只是稍稍的动了动小指而已。 也不知过了多久,洛氏才缓缓地睁开眼,先看见的,是眼前模模糊糊的一片,好半晌儿才分清,原来那是桌子,原来那是椅子,还有坐在椅子旁脸上贴着膏药的冬盈,都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呈现在自己面前。 洛氏想出声唤一句冬盈,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用力的眨了眨眼,才想明白,原来是因为自己侧着身子躺在床上,看到的东西都是颠倒的,所以才有些怪异。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使劲地朝冬盈招了招手,唤道,“冬盈!” 可发出的生音却只是粗噶的两个模糊的音节。 洛氏的心头大为震惊,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好在这次终于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夏冬盈猛地跛着脚跑到自己床前,洛氏心底着急,暗想你别跑这么快啊,跛足都看出来了! 可一看清夏冬盈一脸的苍白,又心痛不已,想要伸手去碰一碰夏冬盈的脸颊。 就在这时候,房门猛地被推开,站在门口的福妈离得进了些,愣是被撞倒在地。 夏冬盈刚一回头,迎面就迎上夏盛带着怒气的巴掌! “啪!” “畜生,你还有脸哭!” 第一百三十二章 祸不单行 夏冬盈被夏盛反手一巴掌打在地上,她脸上本就有伤,被夏盛这一巴掌打下去,刚刚贴上的膏药开了半边,伤口也渗出血来。 一屋子的奴仆都被夏盛吓坏了,洛氏在床上见夏冬盈被打,整个人急的想从床上爬起来,可身子根本就不听使唤。 夏盛站在窗前怒气冲冲地看着夏冬盈,可眼角的余光却扫向床上的洛氏。 这时候,紧随其后的夏铳也到了,他上前扶起夏冬盈,转身面对夏盛,“父亲!你不能这样对冬盈,她也是无辜的啊!” “无辜!?”夏盛冷笑一声,“她无辜?你自己问问她都做了些什么样的好事,她说无辜你也信!” 这个时候,福妈从地上爬起来,揉着屁股走到夏冬盈身边,赶紧替夏冬盈把脸上的膏药给贴回去,可是伤口已经崩开,反倒弄了一手的血。 这整夜下来,其中最倒霉的就是夏冬盈,先是无辜被闵泽施暴,又害的自己小产的事情被爆出来,现在可好,如花的小脸儿破了相,还被夏盛打骂,她到底是怎么了,她不就是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吗?这样有什么错! 为什么大家一个个都不喜欢她,反倒对那个欺瞒了大家这么多年的小贱人那么好! 夏冬盈见夏盛还要越过夏铳来打自己,心里压着的那根稻草再也承受不住,啪的一声断掉,夏冬盈熊熊一把推开身前的夏铳,对夏盛扬起那张半边红肿半边乌青的脸,“我这样做有什么错?我只是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明明是你偏心,我喜欢陆二公子,可是你却偏偏把夏知秋那个小贱人嫁给他,我不过是想争取一下和二公子在一起的机会,难道这样也有错吗?要不是桂五那个死奴才,我现在早就是二公子的妻子了,还容得知秋那个贱婢嚣张,我喜欢他,我就是喜欢他!” 夏盛被夏冬盈气坏了,扬手就要再给她一巴掌。 夏铳一愣,没想到夏冬盈会这样冲动,他赶紧上前一步捂住夏冬盈的嘴,“冬盈,你就少说两句吧,我们知道,你只是心里委屈,说几句气话,这些做不得数,不当真的。” 夏冬盈猛地拉下夏铳的手,退出老远,对夏盛吼道,“这些就是我的真心话,我说的都是事实,以前父亲是那么疼我,我要什么父亲都会想方设法的满足了,可是自从有了夏青,这一切都变了,就连知秋那个小贱人也爬到我头上,我哪里比她们差了?我不服!我不服!” 夏盛气的要死,随手摸起一旁的鸡毛掸子就朝夏冬盈打去,夏铳吓了一跳,赶紧挡在夏冬盈身前。 其实按照夏铳的功夫,要想对付夏盛,夏盛是半点便宜都讨不到的,可论情论理夏盛都是自己的父亲,自己是万万不能对他出手的,所以夏铳只能实实的挨了这一下。 棍子打在皮肉上的碰击声一下子刺激了夏冬盈的神经,她撒泼儿似的推开夏铳,朝着夏盛就撞了过去,两手还扯着夏盛胸前的衣裳,不停的用头朝夏盛的胸前撞,嘴里又哭又叫,半点儿大家闺秀给有的规矩都没有,完完全全像一个市井撒泼的破落户。 “你打呀!你打啊!你打死我好了,反正我是不会嫁给闵泽那个混蛋的,左右都是死,还不如被你打死好了……呜呜!我就是死也要死在夏家!” 夏盛被夏冬盈这一撞,险些被撞倒,后腰硌在条几上,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手上的鸡毛掸子也打不下去了,两手只顾着抓住身前撒泼的夏冬盈,却怎样也无法把她拉开。 一屋子的人都愣了,直到夏盛怒气冲冲地喊了一句,“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赶紧把她拉开!” 众人这才上前七手八脚的要把夏冬盈拉开,可夏冬盈这才却好像铁了心,死拽着夏盛的衣襟不松手,‘刺啦’一声,夏盛的衣襟被夏冬盈扯下好大一块。 众人都忙着这边,却忘记了床上还有一个需要人照顾的洛氏。 洛氏此刻虽然口不能言,可她的听力和眼睛却是好的,从夏盛进门到现在,她看得清清楚楚,这会儿见夏盛要打死夏冬盈,洛氏的心里急得就跟猫挠似的,恨不得立马扑到夏冬盈身前把夏冬盈护在怀里。 洛氏挣扎着从床上往下挪,嘴里也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可这时候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夏盛和夏冬盈的身上,谁都没注意到洛氏这边的动静。 不!确切的说,洛氏的动静有一个人是看见的,那就是福妈。 福妈就站在夏冬盈身后,一手抓着夏冬盈的胳膊朝后拉,眼角的余光瞄见洛氏从床上一点一点地朝下挪动身子,她的眼底快速闪过一丝算计,故意挪动了一下身子挡住夏盛的视线,嘴上叫喊的更大声了,“冬盈小姐啊!您快松手吧,不然真的要被老爷给打死了!” 那边的洛氏本来还不是很利索,此刻听福妈这样喊,心里更急了,可偏偏前面的动静被福妈和众人挡了个严严实实,洛氏就算是想看也看不到,只是不断的听见福妈咋咋呼呼的喊打死。 洛氏心里急坏了,潜力一下子发挥出来。 虽然扔在颤抖,可两条腿到底是碰到了地面,她用手肘支撑着身子努力的离开床面,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耳听的福妈的叫喊声越来越凄惨,洛氏心里着急,一眼瞄见床头垂下用来挑挂纱帐的如意钩,洛氏颤抖着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也不管它到底能不能承受住自己的重量,洛氏一手抓住钩子,努力的把身子抬起来,终于成功的在床沿上坐起来。 洛氏赶紧两手抓住如意钩,想凭着它的力量把自己的身子站直,可这次整个身子的重量都靠上来,就听见一声‘啪’。绳子断开,毫无防备的洛氏直接朝床头的梳妆台撞去。 哗啦! 砰! 这一声动静极大,总算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站在最后边的夏铳率先回过身来,就见洛氏趴在梳妆台旁边,下巴上边一滩血,大概是摔倒的时候碰到了下巴。梳妆台上边的东西撒的到处都是。 “母亲!”夏铳赶紧上前一把抱起洛氏放回床上。洛氏的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夏冬盈,嘴里也冒出血来,刚刚在摔下去的时候,洛氏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整个舌尖儿都被自己咬下来,她刚一张嘴,含在口中的小半块儿舌头就掉出来,夏铳一看大吃一惊,急忙硬掰开洛氏的嘴,就见舌头上正汩汩地朝外冒血。 “还不赶紧去拿止血的药粉来!”夏铳回身吼道。 还不等桂嬷嬷有什么动作,福妈已经先一步去洛氏床脚的位置找出药粉递给夏铳,夏铳看了福妈一眼,急忙把药粉洒在洛氏嘴里。 经过这一番变故,夏冬盈也不闹腾了,保持着前一刻的姿势,两手抓着夏盛的衣襟,整个人傻了似的回头看着床上的洛氏,眼底里都是惊惧! 夏盛的眼中闪过一抹诡异的神色,旋即一把挣开夏冬盈的手,快步走到床边,挤开夏铳坐在床边,他先是看了看洛氏下巴上边的伤口,又小心翼翼的替洛氏上了药,再柔声问道,“夫人,你有没有怎么样?” 洛氏此刻差点儿没被疼死,嘴巴里剩下一半的舌头都抽筋了,整张脸青中带紫,一听夏盛这样问,一把抓住夏盛的手,力道大的指甲都陷进夏盛的手背上。 夏盛却并没有挪开,只是皱眉看了看,洛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夏冬盈,那意思很明显,让夏盛放过冬盈。 夏盛眼中闪过不快,洛氏的手攥的紧了几分,夏盛这才看了夏冬盈一眼,斥道,“畜生,还不快滚出去!” 夏冬盈一听夏盛这样说,也顾不得床上的洛氏了,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瘸的跑了出去。 夏铳的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可到底没有开口说什么。 洛氏见夏盛放过夏冬盈,这才松开夏盛的手,桂嬷嬷赶紧上前替洛氏把下巴上的伤处包起来,夏盛朝后靠了靠,方便桂嬷嬷收拾。 虽然此前父亲表现的差强人意,可到底到了紧要关头,父亲还是关心母亲的,夏铳想,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一些。 夏铳扭头看了看一屋子的狼藉,对一旁的福妈道,“还不赶紧把东西都收起来。”这福妈虽然咋咋呼呼的,可到底是向着母亲和冬盈的,应该是自己人。 “是,二少爷!”福妈赶紧上前把一地的珠宝堆起来,直接兜起自己最外层的裙子放在上面。 委实粗俗! 夏铳不悦的转开眼。 福妈把珠宝首饰都兜在身前,这才去拿倒在窗前的妆奁,她这一拿,突然从里面掉出一沓信纸,福妈见自己闯了祸,啊了一声。 经过这些变故,众人的神经个个紧绷,虽然福妈刚刚的声音并不大,可众人的视线都朝这边看过来。 桂嬷嬷正在替洛氏擦拭嘴角的血迹,一转身看见地上的纸,脸上惨白,一把扑过去从福妈手里抢回来,挥手就给了福妈一巴掌。 “怎么做个事也粗手大脚的,还不滚开!” 夏盛也看见了那些纸,眯着眼对桂嬷嬷道,“把你手上的东西拿给我看看。” 桂嬷嬷的身子就是一僵,就连床上的洛氏都跟着紧张起来,洛氏伸手抓住夏盛的胳膊,夏盛却不理她,直接站起身走到桂嬷嬷身边,硬是从她手中夺过那些信纸,夏盛飞快的看了几张,脸色越来越差,到最后,夏盛猛地走到窗前,把手上的信纸照着洛氏的脸就砸过去。 “荡妇!你做的好事!” 夏铳一听,这个人云里雾里,“父亲!你这是怎么了,母亲现在的样子,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啊!” 夏盛怒气冲冲的回头看了夏铳一眼,“母亲!她也配这两个字!”说着抓起散落在床上的一张纸扔在夏铳脸上,“你自己好好看看,看看她做的什么好事!” 夏铳不明白夏盛为什么会这样生气,抓起信纸一看,才看了几眼,猛地站起来,脸上的神情都变了,“不会的,这一定是有人故意栽赃,父亲,母亲这些年一直跟在您身边,她的为人您是最了解的啊!母亲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母亲!” “故意陷害?”夏盛哼了一声,“这些年,她不去陷害别人就很不错了,谁会去陷害她!你当我是瞎子聋子不成,我不说,只是看在她虽然为人刻薄,可到底还算是善尽了一个为人妻为人母的责任,可没想到她却背着我坐下这种不要脸的丑事!” “不!不可能,一定是有人陷害母亲!”夏铳一把抓住桂嬷嬷,“嬷嬷你说,你跟在母亲身边的时间最长,母亲的为人你是最清楚的,你告诉我这些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桂嬷嬷被夏铳的眼神吓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夫人跟程初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她也劝过夫人,可夫人就是不听。 夏盛在一旁哼了一声,“不错!桂嬷嬷的确是洛氏身边资历最深的老人了,洛氏的事情你一定都知道?” 桂嬷嬷一哆嗦,听夏盛这样说,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夏铳这时候整个人都傻了,他不傻,见桂嬷嬷这样反应就明白这件事情可能是真的了,只是他不能相信,母亲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来人!把这个奴才给我拉下去打,打到她肯说为止!”夏盛扬声道。 就有人上前把跪在地上的桂嬷嬷拖了出去,随后院子里传来一阵板子上,夹杂着桂嬷嬷哭爹喊娘的惨叫。 夏盛回身看着洛氏,神情阴冷,“或者……是由你自己说?” 洛氏惊惧地望着夏盛,这一刻,真的是打从心底怕起来。 “父亲!”夏铳上前一步挡在洛氏面前,“父亲!母亲如今都是伤,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再说,这事还没查清楚,单凭几封信,不能证明这上边说的是真的,兴许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也说不定!” 夏盛哼了一声,在夏铳的阻止下伸手一把扯下洛氏戴在耳朵上边的东珠,直接把洛氏的耳垂豁开,洛氏疼的哼了一声,夏铳不明白夏盛为什么这样做,眼神阴鸷的盯着夏盛。 那眼神很可怕,夏盛不由得一愣,旋即留在夏铳眼底的却只剩下慌乱和恳求,夏盛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扬手把带着血的东珠扔给夏铳,“你自己看看,这还不算证据!” 夏铳不明所以,“这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东珠,能说明什么?” “普通?你好好看看,这珠子上边是不是有个特殊的玉环标记!” 夏铳一见父亲这样说,赶紧又仔细看了看,果然在东珠底下发现了一个明显的玉环,夏铳皱眉,“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装饰罢了,父亲何必这样反应过度。” “普通装饰?”夏盛突然一把扯过傻愣在一旁的福妈,福妈啊的一声被夏盛拽了个趔趄,兜在裙子上的珠宝首饰掉了一地,夏盛随手抓过一把扔在夏铳身上,“你再仔细看看,这些东西上边是不是也有?” 夏铳看了看,果然每一件首饰上边都有一个玉环的标记。 “这就是她不检点的证据!”夏盛怒气冲冲地道,“我老实告诉你吧!早在不久前,我就发现你母亲不对劲儿了,在你舅舅府上的时候,她就敢当着众人的面和野男人厮混,要不是外边的那个老奴才碍事,我早就人赃并获了,可恨被对方抢先一步逃了,事后我给过她机会,若是她肯就此安生,我也不想去替以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可没想到她倒好,居然敢明目张胆的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夏盛说着,拿起一朵簪花,指着上边的玉环对夏铳道,“这上边的标记,是程家玉器行特有的标记,你口中的好母亲,早在成亲前就已经和程家的公子勾搭上了,不过是人家看不上她不肯娶她,她倒好,这些年过去了,她倒还上赶着硬贴!” 夏盛说完猛地把簪花打在洛氏身上。 夏铳此时已经完完全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院子里桂嬷嬷的叫声越来越弱,终于没有了,负责执刑的婆子来报,说桂嬷嬷昏过去了。夏盛哼了一声,“泼醒她,继续打,打到她肯招为止!” 不一会儿,板子声继续。 没过多久,院子里的动静就引来了老太太身边的高嬷嬷,说是老太太听到这边的动静,找夏盛去问话。 夏盛没好气的看了一眼洛氏,跟着高嬷嬷朝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夏盛回头对夏铳道,“这里已经没你什么事了,你即刻就回去吧!”夏铳还想说什么,夏盛一瞪眼,对他道,“你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不要总搀和到内宅里,再说了,这是我跟你母亲之间的私事,你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夏铳无奈,只好当着夏盛的面走出去,心里想着有什么办法能救母亲一救。 夏盛见夏铳离开,对院子里候着的包乾道,“吩咐下去,找人守在夫人门前,没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 夏盛看了看一旁的桂嬷嬷,对负责执刑的婆子道,“先把人拉去柴房关起来,等回头在收拾她!” 无人可见出,夏盛的眼底越过一抹放松,脚步轻快的跟着高嬷嬷朝老太太的院子去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祸上加祸 夏盛早就受够了洛家的闲气,洛氏在家里经常倚仗洛途在朝中的地位,对自己说出的话阳奉阴违,而且,早在知道洛氏设计自己的时候,夏盛就已经打定主意,洛氏是留不得了。他很难想象,将一个如此工于心计的歹毒女子放在身边会对自己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所以,在明知道洛氏身体状况的情况下,夏盛故意当着洛氏的责打夏冬盈,就是要激怒洛氏,好让洛氏的病情进一步恶化。能一并当着夏铳的面揭穿洛氏行为不检点,实在是意外之喜。 这事要放在以前,夏盛是想都不敢想,可现在,他已经有了夏青,凭夏青的美貌,再加上胥尽欢对夏青的喜爱,只要夏青能顺利地嫁进胥家,只要夏青能嫁进胥家! 夏盛想到这儿,脚步渐渐地轻快起来。 到了老太太院子里的时候,也不过才过了早饭时候,百合得了老太太的吩咐,自去歇着了,老太太身边只留着无忧在一旁伺候着,闹了大半夜,老太太也气的不轻,好不容易才睡下,可到底是年纪大了睡眠少,没多会儿就醒过来,身子觉得有些乏,就唤了无忧伺候着起了身。 无忧的手最是巧的,见老太太神情不大好,就替老太太按摩了一会儿头部,果然没多一会儿,焦躁的情绪缓解了不少。 老太太闭着眼,仔细地听着外头的动静,对无忧道,“外头这是怎么了,吵吵嚷嚷的?” 无忧的手一顿,有些不好启齿,见老太太皱眉,只好道,“老夫人,听外头的丫头们说,好像是夫人那里出了什么事,听说老爷嚷着要把夫人打死呢!” “什么?”老太太一听,猛地睁开了眼睛…… 夏盛进来的时候,无忧正服侍着老太太用餐,桌上排放着四碟精致地小菜,吃的是最适合清火的地莲子粥,老太太也不过是刚刚吃了几口。 “母亲!”夏盛一进门赶紧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本想说他几句,可是抬眼一看,见夏盛的眼眶底下那厚重的黑眼圈,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末了叹了一口气,对一旁的无忧道,“你去,帮老爷也盛一碗。”说着又对夏盛道,“忙了一晚上,你也还没用餐吧!先坐下吃一点儿吧!” 夏盛赶紧对自己的母亲点点头,在无忧的服侍下净了手,无忧勤快,不等老太太吩咐,就替夏盛端了一杯茶,夏盛浅浅的喝了一口,觉得有种淡淡的苦味,掀开盖碗儿朝里看了看,见里面冲的茶叶跟府里平日里用的不一样。 “这是我托王大夫替你要的方子,平日里多喝一些,也能多少去些火气。”这几日夏盛忙得头烂额,身为母亲,老太太看在心里疼在心里。 夏盛惭愧的低下头,“儿子不孝,让母亲跟着操心了。” 老太太看了他一眼,“先吃饭吧!” 夏盛这才拿起汤匙,喝了两碗莲子羹。就放下碗筷不吃了。一直等老太太也用过饭,夏盛才扶着老太太来到窗前的榻上。 老太太舒舒服服斜靠在榻上,这才示意夏盛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说说吧!好端端的,这又是为了什么?” 夏盛见自己的母亲问起来,这才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听完后,气的咬牙切齿,恨不能立马上前把洛氏打一顿,身为一个母亲,她怎么容忍媳妇对儿子的背叛。 老太太气的一拍身旁的靠枕,对夏盛道,“向这种没脸没皮的毒妇,早些了结了才是正事,你还舍不得是怎样?” “母亲息怒!”夏盛赶紧安抚道,“母亲,不是儿子不想收拾了洛氏那贱人,实在是苦于手边没有证据,再加上铳儿又在一旁,若是做的过激,难保铳儿心底不会心存怨恨,如今这样是最好的,王大夫已经替她看过了,依照她的身子,是万万没有好的可能的,我这样做,洛家也说不出什么,对于洛芳,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老太太久久没有言语,刚刚她才知道,原来一直以来,洛氏都在算计自己的儿子,现在想想,府上除了她自己的一双儿女,其他房里的人,要么就是无缘无故的没了,要么活下来的都是软弱可欺的,要不是温月茹多长了一个心眼儿,就连九儿也活不长的。 除了孩子,夏盛的几房妻妾也活下来的不多,就连最后进门的乔氏,老太太还本指望着能给自己多添个孙子呢,没想到身子却这么不中用。 老太太想到这儿,猛地直起身子,乔氏进门没多久就病恹恹的,难不成也是洛氏做的手脚? “盛儿,这几日怎没见到乔氏?” 确切地说,这些年很少见到乔氏,可前几日不知怎么了,乔氏居然见天儿来自己跟前请安。老太太还以为乔氏的身子大好了,可现在想一想,乔氏好像有几天都没露面了。 老太太心里越想越不对,对夏盛道,“你别在这儿呆着了,忙了一晚上也够累了,你去歇着吧!前几日我见那乔氏虽然人还有些病态,可瞅着也大好了,你去她房里坐坐吧!刚刚听你这么一说,我总觉得乔氏的事情跟洛氏也脱不了关系,要是真是这样,你多哄着些,别冷落了她,都这些年了,想必她也造了不少罪!” 夏盛本想去温月茹那里坐坐的,可母亲既然这样说,夏盛一向听老太太的话,只好答应一声,站起身要去乔氏屋里坐坐,老太太却叫住他。 “前几日,骆家派人寄来一封书信,说……这次老太君八十大寿,想请你回去!” 老太太不说还好,她一说完,夏盛的脸就黑了下来。 知子莫若母,老太太知道夏盛最不想提起的就是这一家子,所以也不逼他,只是劝道,“盛儿,这么些年了,气也该消了,太君都那么大的年纪了,你总不能再让她等个几十年吧!” 夏盛默了默,“这事儿子会考虑的。”说完不等老太太说话,快步走了出去。 夏盛一路逃难似的的来到乔氏的院子,才走进门口,就见院门大开,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 夏盛皱眉,抬脚朝屋子里走去,一直来到主屋门口,也没见到一个人影,夏盛心底不免多了些愧疚,他刚要推开房门,突然看见门缝间一道身影一闪,似是一个男人在乔氏的屋子里,夏盛就是一惊,小心的从门缝朝里看去,就见乔氏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面色铁青,脖子上还缠着丈八长的白绫,她身侧站着一个人,那个人夏盛再熟悉不过,居然是夏铳。 夏盛的手里还抓着白绫的一头,一看就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畜生!你做的好事!”夏盛一脚踹开房门闯了进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请君入瓮 夏铳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抬头看着夏盛,手上还抓着白绫,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像凶案现场。 夏盛已经大步走进去,他先是急忙走到乔氏的身边,见乔氏面色青白,眼角都迸出丝丝血迹,可见对方用了多少的力气,白绫在乔氏的颈项勒进去肉里,深深的留下一层红痕。 夏铳踉跄地退了一步,对夏盛道,“不是我!父亲,真的不是我,我来的时候她已经就这样了。” 夏盛看着夏铳,“你说人不是你杀的,那你到乔氏这里来做什么?” “我……”夏铳却说不出话来,他本来是来找乔氏算账的,整件事情思来想去,问题最早就出在乔氏身上,夏铳想很有可能夏青是利用乔氏才让自己上的当,所以他才来找乔氏,可没想到到了这里后,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夏铳以为乔氏后怕,躲在屋子里不肯出来,所以破门而入,没想到却看见乔氏背对着门口坐着一动不动。 夏铳见对方还能如此平静地望着自己,心底着实气坏了,他上前一步,手才碰到乔氏,乔氏就应声而倒,夏铳这才看清楚,乔氏已经死了,脖子上还缠着白绫,很明显是被人勒死的。 夏铳吓得后退一步,他本想转头就走的,可一想这事很有可能是夏青杀人灭口,只要自己能找到证据,就能在夏盛面前揭穿夏青。 可没想到自己才刚蹲身查看,夏盛就破门而入。 这一切分明就是有预谋的诬陷,一想明白这些,夏铳只觉得脊背发冷,仿佛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本对方牢牢地掌握,这种情形实在是太可怕了。 “是玉容!一定是玉容陷害我!”夏铳对夏盛说。 夏盛怒道,“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现场只有你们两个人,要不是我及时赶到,恐怕你早就跑了,现在倒好,自己被人赃并获还拒不承认,居然还敢冤枉别人。” “父亲!你一定要相信我啊,一定是玉容在冤枉我。”夏铳上前一步抓住夏盛的手道。 夏盛见夏铳神色异常,满面赤红,心底起了几分的防备,回身对始终跟在自己身侧的长生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把包管家叫来,把这个逆子给我拿下!” 长生一愣,这才抬脚跑出去。 “不!”夏铳一见长生走了,直接推开夏盛站起身,“父亲,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人不是我杀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后退,见夏盛不相信自己,夏铳猛地扭头从窗子跳了出去,眼下说什么夏盛都不会相信的,留在这里,只会中了夏青的计,倒不如先躲出去,找准时机查清一切,再来揭穿夏青的真面目。 “逆子,你给我回来!” 等包乾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夏铳早就跑的不见了身影。 “老爷,这……”包乾震惊的看着乔氏的尸体,不知该如何反应。 夏盛深吸一口气,对包乾道,“找人把这里收拾一下,对外就说是乔氏突然暴毙,先把尸体收拾好,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 夏盛吩咐完后,赶紧朝老太太的院子走去,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一定要告诉老太太知道。 入夜后的夏家内宅静悄悄的,一条黑影悄无声息地翻进来,就落在夏家祠堂的侧厅,这里是用来临时存放尸体的地方。 负责看守的是两个府上的护卫,夜半阑珊,人难免会犯困,其中一个人哈欠连天的看了看外边的天色,显得有些不耐烦,“三儿,你先在这儿守着,我去趟茅房!” 说完不等对方回答,赶紧溜了。 那个叫三儿的人只好认命的在这儿守着,可等了很久,也不见对方回来,心想四儿这个家伙肯定又去哪里偷懒了。 这黑灯瞎火的,老爷也真是的,谁还会来偷死人不成,守什么守? 三儿心里越想越来劲儿,见四周半个人影都没有,他几步走到门口,一反手把门关上,随手扯了挂在棺椁旁的一块白布,转身朝帘子后头临时搭建的木板床走去。 才躺上去没多久,就有细碎的鼾声传出来。 夏铳整个人窝在房梁上,见那人睡着了,刚想从房梁上跳下来,就听见放棺椁的地方传来细微的喘息声,夏铳是习武之人,听力自然比一般人要好,此时一听不免就是一愣,夏铳在房梁上一动不动的盯着那棺椁,他道不认为有什么鬼怪之说,夏铳早就认定这一切是夏青搞的鬼,今夜他潜回来,就是要查清乔氏的死因,却不想居然看见乔氏从棺材里边爬出来的画面…… 夏铳眯上眼,今天他明明确定乔氏已经死了,怎么一个死人还会爬出来? 他不动声色的在上边看着,就见乔氏慢慢的从棺材里坐起来,整个人看上去有气无力地样子,乔氏看了看自己一身的打扮,又看了看四周,随后艰难地从棺材里面爬出来,盛放棺材的高台比较高,乔氏尽量的把两条腿朝下够了够,然后松开手,落地的时候不小心发出一些声音,吓得乔氏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夏铳在上方眯着眼,阴狠的盯着乔氏,看情形,乔氏对自己的处境清楚的狠,这分明是早就预谋好的一出戏。 睡在木板床上的三儿翻了个身,继续传出呼噜声。 乔氏揉了揉脚裸,小心翼翼地朝门口走去,才到门口,就听见外边传来脚步声,乔氏的面色大变,左右看了看,一闪身躲进门侧的垂着的黑纱后边,好在是夜里,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几乎是立刻的,一等乔氏的身子躲进去,房门就被人推开,刚刚去茅房的四儿回来了,见三儿在木板床上睡得香,骂骂咧咧的走过去,朝里边推了推他,跟着也在一旁躺下了。 一直等四儿也睡熟后,乔氏才敢从纱帐后悄悄地走出来,在确定没有惊动他们后,乔氏悄悄地来到门口,轻轻推开房门,左右看了看,见院子里静悄悄的,这才匆匆地出了院门。 夏铳见乔氏离开后,也赶紧跟了上去,他有预感,只要跟着乔氏,一定能找出幕后的主谋。 乔氏一路来到后院的一处角门旁,几乎是她刚到这儿,就有一个黑影从树丛后边出现,一把把乔氏拉过去。乔氏吓了一跳,刚要出声,对方却先开口了。 “七姨娘,您别叫,是我啊!” 乔氏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才放下心,对方正是自己院子里扶着守门的蔡婶,蔡婶从包袱里掏出几块热乎乎的糕点递给乔氏,对她道,“您赶紧趁热吃点儿吧。”说着又把包袱替乔氏背在肩上,一边对乔氏道,“七姨娘,您放心,小姐已经安排好了晴晌在外头接应您,你只要按照事先安排好的,到指定的地方去见晴晌,剩下的您就不用操心了。” 乔氏一听她这样说,赶紧咽下口中的糕点,问道,“那我娘和弟妹们呢?” 蔡婶一笑,“七姨娘您就放心吧,小姐早就替您安排好了,就等着姨娘去相见呢!” 乔氏这才放下心来。时候也不早了,蔡婶不敢留她太久,赶紧打开角门催促她出去,乔氏这才出了夏家。 夏铳本想在这里就把乔氏抓住的,可一听那蔡婶说夏青身边的晴晌在外边等着接应,夏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要是能把晴晌也一并给抓住,那夏青就再也翻不了身了。 夏铳一直尾随到乔氏来到一处普通的小院儿,见乔氏进了门,夏铳在外边守了将近半个时辰也没见乔氏出来,夏铳突然觉得有些不妙,他从墙上翻进去,见屋子里还亮着烛光,影影绰绰地看见两个人的影子映在窗棱上。 夏铳小心翼翼地接近窗前,刚想伸手在窗纸上弄个洞,就觉得脚下一紧,紧接着整个人就被倒吊了起来。 夏铳心道不好,可此时再说什么都晚了。院子里左右冲出七八个身影,其中一个,正是韩翊。 屋子里传来朗润的轻笑声,“都跟你说不要心急了,鱼儿自会上钩的。” 窗子被人从里面推开,夏铳倒吊在树下望过来,见屋子里,夏青和胥尽欢对坐在桌子的两旁,桌上还摆放着四色点心。 胥尽欢朝外看了夏铳一眼,对胥勇道,“好了,这哪里是什么待客之道,请夏公子进来坐吧!” 说完不再理会外边的动作,替夏青倒了一杯茶,柔声道,“熬夜对皮肤不好,以后像这等小事,你还是不要等了,交给我就好!”夏铳倒吊在树上,听胥尽欢这样说,几乎把肺气炸了。 就见胥勇也不知从哪弄来一条绳子,朝夏铳一扬手,那绳子居然好像活过来一般,绕着自己的身子绕了几圈,绳头正好搭在夏铳的胸前,夏铳用力动了动脑袋看去,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只觉得浑身起了一层疙瘩,那哪是什么绳子,分明是一条细长的湘妃蛇。 这蛇听名字好听,可实际上比剧毒鹤顶红也差不了多少,见血封喉,因为这种蛇是生长在湘地的一种特殊品种,身子像湘妃竹一般细长,且背上还长满了红色的斑点儿驰名,这种蛇本身是无毒的,可听说有很多人喜欢用提纯的毒药来驯养这种蛇;夏铳这些年在外走南闯北的时候,也曾见过被湘妃蛇咬伤的人,死状十分恐怖。 他没想到在燕都也会见到这种东西,这种蛇动作灵敏异常,虽然它只是缠在自己的胸前,并没有困住自己的双手,可夏铳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胥韧站在胥勇身边,抬头看了看夏铳,在底下道,“看来你是知道这蛇的厉害的,既然如此,也就省了我的口舌了。你放心,你只要动作请一些,不要乱动,这蛇是不会咬你的,要是你不停我的话,那后果可就难说了。” 胥韧说完示意一旁的韩翊把夏铳放下来,快要接近地面的时候,夏铳以一只脚在地上站好,动作稍微大了些,就见胸前的湘妃蛇吐着猩红的芯子在他身上游走,夏铳不敢大意,只好放缓了身上的动作,跟着二人进了屋子。 夏青见夏铳的面色不佳,笑着对他道,“二哥的气色看起来不是很好啊!” 夏铳气的脸色铁青,却拿夏青没有办法,他咬牙对夏青道,“夏青,你到底想怎么样?” 夏青一笑,眸光深沉地望着夏铳,道,“这话应该是我对二哥说才对,要知道如果不是你先对付我,我又怎会设计你呢!” 夏铳冷冷的看着夏青,“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打算装糊涂吗?”夏青随意地看了夏铳一眼,道“早在你踏进夏家的那日起,我就知道你要做什么!” 夏铳冷笑,他并不认为夏青对他了解多少,之所以这样说,无法是想诈一诈自己罢了。 胥尽欢见夏铳不说话,在一旁道,“胥尧颜是你救的吧!” 夏铳的眉梢猛地一挑,侧目望着胥尽欢。 看来他们果然什么都知道了。 胥尽欢不再理会夏铳,反倒对夏青道,“人都已经抓住了,你打算怎么做?” 夏青一笑,“自然是把人带回去交给父亲,二哥半夜入府偷尸,之后又把尸体推入河中,分明是想掩饰自己犯下的罪行,幸好被赫赫有名的公子胥发现,虽然及时的拿下了人,可到底是河水太急,尸体是找不到了!”夏青说到这儿,脸上含笑看着夏铳,长叹一声道,“唉!我那可怜的七姨娘,到死居然连个尸首都没留下,当真是凄惨啊!” 夏铳见二人一搭一唱间就设计了整出戏,气的他攥紧了拳头,可是苦于身上还缠着一条湘妃蛇,纵使再有手段也施展不了。 他看着夏青,恶狠狠地道,“夏青!你别得意,你以为你把我抓回去,单凭三言两语就会定我的罪吗?别妄想了。” 夏青一笑,“二哥说的这是什么话,单凭一个姨娘的命,我自然不指望父亲会对你怎么样,至多是打一顿板子罢了,我本来就没打算要杀你,二哥只管放心就是了,眼下六姐亲事将近,府中的一切,如今母亲的身子又不行了,这里里外外,还得二哥多照应才好!” 夏青专往夏铳的痛楚说,不提洛氏还好,一提洛氏,夏铳心里更不是滋味。 夏青甜甜一笑,“对了,二哥这一整天都不在府里,还不知道吧,由于照顾不当,母亲的身子不是大好,恐怕这下半辈子都只能在床上度过了。” 夏铳一听眼睛都红了,全然不顾地朝着夏青扑过来,嘴里嚷道,“夏青,我杀了你!”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亡羊补牢 夏铳的身子才刚扑过来,势未收,整个人却猛地趴在地上,胥勇默默地收回手中的剑柄。 胥尽欢看了夏铳一眼,又对夏青道,“你不必故意拿话激他的。” 夏青一笑,对胥尽欢道,“这样方便些。” 其实夏铳身上的那条湘妃蛇并没有毒,胥尽欢不过是拿它来吓唬吓唬夏铳罢了! “你真的打算把夏铳送给你父亲发落?” 夏青想了想,垂下睫毛,“不!我改变主意了,像夏铳这样的对手,留着他只会给自己带来不便,交是一定要交,可与其交一个活的,不如送一个死人!” 听夏青这样说,胥尽欢并没有多问为什么,他相信夏青之所以会这样做,一定是有这样做的理由,胥尽欢只是摆摆手,示意胥勇把夏铳拉下去。 他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夏青远离血腥。 夏青看着夏铳被人拉下去,神色有些愣怔,胥尽欢问道,“怎么了?” 夏青摇头,“我只是想不通一些事情。”夏青看了看胥尽欢,疑惑道,“自从上次你放走胥尧颜后,还有没有再见过他?” 胥尽欢一听,摇摇头,对夏青道,“见是没见过,不过再查夏铳的时候,倒是见到夏铳跟胥尧颜的人接头过,燕都的四处城门都有我的人,这些日子并没有关于胥尧颜的报告,我想他应该还在燕都,只是这一次的损失实在是太大,所以他……” 夏青却皱眉,像胥尧颜这种睚眦必报的小人,被自己戏弄后居然毫无动静,这不正常!就算是上一次胥尽欢借机折损了他的几处暗,也不至于让他如此畏首畏尾,对方蛰伏在暗处太安静了,反倒显得有些不正常! 夏铳曾经跟胥尧颜联系过,是不是代表他们之间一直有联系?那夏铳今夜的行动胥尧颜又知道多少? 夏青越想越不安,对一旁的胥韧道,“你去看看胥勇那边怎么样了?”夏青的话里隐隐带着一丝担忧。 胥韧本来还没怎么朝心里去,以为夏青太过小心,可是一看自家少主,却见自家少主也是难得的一脸正色,胥韧这才慌了,他猛地站起身朝外跑去。 才出屋门没多久,果然一眼就见到自己的兄弟孤零零的倒在院子里,身边还哪里有夏铳的影子。 “胥勇!”胥韧急忙跑过去,赶紧试了试胥勇的鼻息,好在没什么事,只不过是被人打晕了,胥勇的身边是散落着几节断掉的湘妃蛇。 胥尽欢和夏青早就听见动静跟了出来,一见此情景,二人对视一眼,人果然被救走了。 洛氏出了这么大的事,这是无论如何都瞒不住的,要不是紧接着又生出夏铳的事情,夏盛肯定早就派人通知洛家了,可没想到才过了一夜,乔氏的尸体居然不见了! 夏家接二连三的发生这许多事情,夏盛气的一个头两个大,倒是一时把洛家给忘了。 自从上次夏冬盈在洛家发生了那件事情以后,洛家的人也很少跟洛氏之间有来往,再加上夏铳从洛家接走了夏冬盈,洛夫人更是觉得还是少跟洛氏掺和的好,也就很少留意夏家的动静,这样一来,洛家居然也没发现夏家最近一连串儿的动静,也不知是故意避开,还是当真不知道。 没多久,闵泽果然传来消息,要在月底迎娶夏冬盈。 夏盛一听赶紧找到老太太,眼下洛氏瘫了,府上的事情暂时都落在了老太太身上,可老太太的年纪也大了,有些时候难免会力不从心,就把府里的事情推给了李氏。 夏冬盈这些日子一直被夏盛软禁在自己的屋子里,身边除了紫冉,半个人也没有。 夏盛有心要惩罚她,嘱咐李氏在衣食住行方面多加拿捏,其实不用夏盛吩咐,李氏这些年受够了洛氏母女的闲气,好不容易盼来这一天,李氏虽然懦弱,可自然也知道要如何才能‘厚报洛氏母子的恩情’,夏盛前脚刚把闵泽的消息告诉自己,李氏在夏盛走后立马就来到夏冬盈这里。 “李姨娘好!”负责守门的婆子一见到李氏来,赶紧迎上来。 如今这个家里,谁不知道洛氏倒了,老太太和老爷最疼爱的是八小姐,这李氏明面上看跟八小姐沾不上半点儿关系,可府上的人哪个不是人精,一个个眼睛都雪亮的很。李氏吩咐下来的事情,无不做到最好,就怕李氏一个不满意,丢了手里的饭碗。 房门上上了一把大大的锁,李氏扶着良玉的手来到窗前,透过破败的窗纸朝里面看去,见夏冬盈一身单薄的夏衫佝偻着窝在床上,整间屋子里看上去就冷飕飕的,夏盛一早就吩咐过自己,不准替夏冬盈抓药进补,这对一个刚刚小产的女人来说,无疑是很伤身子的,再加上马上就到了秋天了,夜里的气温变得很低,就是一个正常人都会觉得有些凉,更何况是刚刚小产的人。 “这些日子,小姐怎么样了?” 一旁的嬷嬷赶紧笑着对李氏道,“回姨娘的话,这几天冬盈小姐天天吵着要见夫人,屋子里的东西也砸的差不多了,就连送进去的吃食,也是三回有两回都是不吃的。” 李氏一笑,都到了这时候,夏冬盈还是学不会收敛自己任性的脾气,这种性子嫁进闵家,又能撑过多久! “把门打开吧!老爷让我替他传句话。” “是!”…… 临江的一栋阁楼里,夏铳怒气冲冲的一把掀了面前的桌子,手上的青筋奋起,“夏玉容!夏玉容!”夏铳咬牙切齿地道。 身后,胥尧颜抱着团容舒适地坐在榻上,眼神扫过盛怒的夏铳,一直以来,他只知道夏铳跟夏家的人关系很近,却从未想过他居然是夏青的二哥,夏铳每次见他,都避重就轻的绕过这些话题,胥尧颜也没有非清楚的必要,也就这样心照不宣地过去了。 胥尧颜接到父亲传来的消息,说骆大家派人来燕都,而且是奔着夏家来的,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夏青,能引起骆大家的注意的,除了夏青还会有谁? 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骆大家会注意上夏青,所以就在昨晚,胥尧颜派手下的胥强来到夏家,可刚到后院的时候,就见一顶青呢小娇从府上出来,两侧守着的居然是胥韧胥勇两兄弟,胥强当时就通知了胥尧颜,一直尾随到那处小院儿,再到后来夏铳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胥尧颜就知道他们这是要捉拿夏铳了,可一直等到听清他们在屋子里的对话,胥尧颜才知道夏铳的真实身份。 他没想到,夏铳居然会是夏青的二哥?而且对方还救过自己两次! 很显然夏铳跟夏青之间是有矛盾的,而且看起来还很深。 胥尧颜轻轻地拂上团容的脊背,笑着对夏铳道,“咱们来合作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 骑墙难下 夏铳听胥尧颜这样说,不仅挑眉看着胥尧颜,他回身走到桌边坐下,“合作?我们不是一直在合作吗?” 胥尧颜一笑,“那不一样,这一次,我要夏青!” 夏铳眯着眼看了胥尧颜好半晌儿,才缓缓地道,“你不会是夜被夏青迷住了吧!” 胥尧颜一笑,“夏二公子这是什么话!”他抱着团容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对夏铳道,“如今你那个妹妹可是个抢手货,不只我们,就连洛骆家的人都盯上了。” “洛家?”夏铳皱眉,“舅舅什么时候对夏青的事情这么上心了?” 胥尧颜摇头,“非也非也!我说的这个骆家,是两国三地驰名的骆大家!” 在大兆,人人都知道大兆驰名的胥家,胥家的存在对大兆来说就是一个神话;而胥尧颜所说的骆大家,其实是周国的名门望族,周国与大兆相邻,两国一直以来相安无事,可以算得上是友好的邦交了。 之所以被称为骆大家,是因为骆家手中掌握了不少周国的财政命脉,骆大家的现任家主是骆承安,膝下共有三子一女,各个都是名震京都的人物。 夏铳听胥尧颜这样说反倒放下心来。 “这你怕是多虑了,骆家的人找来,不一定是因为夏青。” 胥尧颜一听这话来了兴趣,他一松手放开怀中的猫,起身来到夏铳面前坐定,“愿闻其详!”说着替夏铳满了一杯酒。 夏铳一饮而尽,“世人都道骆大家如何威风如何了得,可实际上,他也不过是一个外表奢华内里腐败的空壳子罢了!就跟所有的氏族家庭一样,骆家也有骆家的盲点,相信在这一点上,你应该很清楚才是!”夏铳看了一眼胥尧颜,这才继续,“骆家的人十分讲究嫡庶之分,每一位骆家的男丁都终身不得纳妾,这也就从根本上降低了兄弟间自相残杀可能性,可他们没想到,上一辈的家主居然偷偷地在外边养了外宅,这事被揭发出来的时候全家震惊,可是未免事情闹大,也只好把人接回来养在家里,这也就造成了以后的矛盾。” 其实这些事情夏铳是不应该知道的,可这些年他走南闯北的时候,也曾经去过周国,恰巧那时候遇见了骆凤举,巧就巧在骆凤举居然跟夏铳的长相有几分相似,夏铳本来还没怎么在意,可对方却先找上夏铳的麻烦。 甚至想至夏铳于死地,夏铳进一步探查才明白为什么? 原来,自己的父亲,就是当年骆家上一任家主的儿子,就是那个所谓的外宅所生的孩子。 夏盛母子被接回骆家后,因为担心夏盛会夺走原本属于自己儿子的一切,骆家的主母开始了各种的设计陷害,终于成功的害死了夏盛的母亲!可等她回过头来想收拾夏盛的时候,却发现孩子不见了。 夏盛那时候才四五岁左右,根本对一切还很懵懂,只是记得在骆家的时候,主母对他很不好。 亲眼目睹母亲被害后,多亏了母亲身边的婢女带着他逃出来,正巧遇见那个时候去周国经商的夏家老爷子,婢女谎称夏盛是自己姐姐的孩子,因为遇见流寇走失了。 夏老爷就把他们带在身边照顾,一来二去的两个人产生了感情,就这样回到了夏家,对外,夏家的老爷只说夏盛是自己在外的孩子,这样就不会因为夏盛是外人而被人欺负。 夏老爷一共娶了十几房妻妾,却一个孩子都没有,到了临终的时候,才把一切传给了夏盛。 也正是因为夏铳出现在周国,才引起了骆家的注意,早在一年前,他们就已经找到了夏盛,不过却不是要杀他,而是游说他回去!整件事情透着诡异,所以被夏盛给直接回绝了,可是对方却不死心,每次皆以不同的名目来游说夏盛,这事在夏家就夏盛和老太太知道,就连夏青,老太太都没提起过。 在得知闵泽会在月底迎娶自己的时候,夏冬盈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她不能就这样嫁给闵泽,她要见母亲,要见二哥! 可是无论她怎么闹,屋外的人就是不肯替她开门,夏盛的意思,是打算一直把她关到成亲的那一天。 夏冬盈一直被关在这里,并不知道夏铳的事情,也不知道洛氏已经瘫在床上起不来了。她只顾着伤心生气,害怕再也没人管她。 到了夜里的时候,等负责守门的婆子们都去睡了,夏冬盈这才悄悄地拿出她威胁紫冉替她弄来的备份钥匙。 打开房门溜了出去。 关了这几天,再加上又没怎么吃东西,夏冬盈的身子早就快要虚脱了,她扶着墙悄悄地朝洛氏的屋子走去。一路上遇到有值夜的婆子,夏冬盈就躲在树丛后边闪过去,好不容易走到洛氏的院门口,却见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在门口守着,半步都不曾离开,夏冬盈不敢贸然出去,只好在角落里等,一直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也没见有人进出,不得已,夏冬盈只好拖着发疼的左脚去找夏铳。 可等她到了夏铳的院子才发现,院子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好不容易才跑出来,居然两头都落了空,夏冬盈气的一把推了身前的花瓶。 正巧这时候外头有值夜的婆子路过,走到夏铳院墙边的时候听见里边有动静。 领头的张妈吩咐道,“你带几个人守在门口,你们几个跟我去看看!”说完带着几个人朝夏铳的院子走去。 夏冬盈在屋子里听的清清楚楚,见她们要进来吓了一跳,急忙一瘸一拐的把一个矮凳的凳腿插在门闩上,这才跑到院墙边,想从院墙爬出去。 可院墙实在太高了,而且滑不留手的根本就没有下脚的地儿,外边的张妈发现门被人从里面闩上了,正吆喝着婆子撞门,夏冬盈急坏了,赶紧又从屋子里搬出一个高大的太师椅放在院墙边,颤巍巍的踩着椅背爬上高墙。上的时候还没觉得怎么样,可骑在墙头上边后,夏冬盈才发现,墙外的距离比墙内要高出很多,而且外边又没有东西接应,这一跳下去,还不知道要摔成什么样子。 夏冬盈整个人骑在墙头上进退不得,这时候,就听院门咣地一声被撞开,张妈带着几个婆子冲进来直奔堂屋,走在后边的一个婆子一眼就看见了放在院墙底下的椅子,顺着椅子朝上一看,正好看见夏冬盈坐在墙上。 这时候黑灯瞎火的,再加上夏冬盈这一路躲躲藏藏,不要说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就连脸上都满是灰尘,根本看不清长相,那一身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一看就是一个趁夜溜进来的小偷,“在那儿!” 随着一声喊,张妈带着人朝这儿冲过来,夏冬盈哪见过这阵势,整个人吓得两手一松,抬脚就朝院子外头落下去,众人就听见一声惨叫,继而好大的一声,砰! 张妈愣了一下,招呼众人朝外跑去。 负责守在外头的那几个婆子已经赶到了,张妈出来的时候,就见她们正把夏冬盈压在地上,一个婆子四平八稳的坐在夏冬盈的屁股上。 其实根本就不用她们抓,从这么高的墙上掉下来,就夏冬盈此时的体格儿而言,没要了她的命已经是不错了。 “好啊!居然敢偷到夏家来了,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长了几个脑袋!” 张妈说着两手撸了撸胳膊上的袖子,上前熊熊一把扯过夏冬盈的头发朝起一抬,早就有人把灯笼递过来,就着灯笼的光亮,张妈看清了夏冬盈那张满是泥泞的脸,吓得她下意识的一松手,夏冬盈啪的一声又撞在地上。 疼的她连叫的声音都没有了,只是在地上不停地喘气。 “还不赶紧起来。”张妈踹了坐在夏冬盈身上的那个婆子一脚,心底一阵阵后怕,这夏冬盈再过不几天可就要成亲了,要是在这时候出了什么差错,那老爷还不得把自己活活打死!随后一想又觉得怕什么!这件事又不是她们的错,她们只是负责值夜的,看见府中来历不明的人自然要上前询问一番,要怪就怪她自己大半夜的到处乱跑,这又能怨得着谁,谁让她自己不老实呢! “来人啊!赶紧把六小姐扶起来,再去通知李姨娘!” 夜里夏冬盈发生的事情,夏青自然是听说了的,第二天一大早儿,夏青去给老太太请安,才一进门,就见老太太手抵着额坐在那里长吁短叹。 夏青笑着走到老太太身边,亲自接过百合手中的花茶递过去,“祖母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儿就这样长吁短叹!” 老太太一见夏青来了,示意她在自己跟前坐下,这才对她道,“还不都是被冬盈那丫头气的!还指望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能安生一些,可谁曾想她就是个没脑子的,让她好好在屋子里呆着,她倒好!昨天晚上的事你也听说了吧,大晚上的,一个姑娘家,好端端的觉不睡,居然跑去铳儿的院子里爬墙头,碰到值夜的妈子们也不说一声就跑,结果被当成贼人给抓了,你听听,这都闹得什么事啊!” 夏青赶紧安抚的拍了拍老太太,“祖母您也别生气,赶紧消消火。”夏青对她道,“依我看其实六姐也挺可怜的,本来两个人好好地,可没想到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天晚上祖母也看到了,六姐伤的那么惨,也不知那闵公子是怎么了,六姐反悔想不嫁也是情有可原,只是事情已经闹成这般了,咱们也不好让六姐吃亏不是,若真的不同意这门亲事,这事要是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父亲怕了他闵家,要拿子女的幸福去作践呢!” 老太太一听也对,本来她还想着,既然冬盈不想嫁,实在不行就去劝劝夏盛,可听夏青这样说,这事还真不能劝,闹就闹吧!左右闹几天等嫁人后也就消停了。 夏青观察老太太的脸色,在一旁道,“其实,六姐只是想见母亲罢了!祖母,您不如就网开一面,让六姐去见见母亲,再怎么说也是亲身母亲,六姐马上就要嫁人了,于情于理都得让她们母女见一见!” 老太太早就厌烦了洛氏,一听夏青这样说,摆摆手道,“这事我不管,你替我去安排一下吧!见是见,可依着冬盈的性子,你得好好规劝些,可再不能闹了!” “可是……父亲那边!”夏盛找人守在洛氏的门前,没有他的话,任何人都不准进去的。 “回头我去跟他说。”老太太道,“这事就这么定了。” 一听老太太答应了,夏青这才笑了。 从老太太的屋子里出来后,夏青带着晴晌直接来到夏冬盈的屋子。 经过昨晚那一闹,夏冬盈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虽然肋骨断了两根,可夏盛担心会影响的婚期,所以吩咐人把夏冬盈送回了以前她住的院子,还另外多替她添置了两个丫头,整日里守在床前,生恐夏冬盈再出什么意外。 夏冬盈一见夏青出现在自床前,气的猛地把床头的枕头朝夏青扔过来。 “你来做什么?是不是想看看我被你害的有多惨!”这一动作扯到伤处,夏冬盈疼的几乎流下泪,可在夏青面前却硬撑着。 夏青一笑,伸手接过夏冬盈扔来的绣花枕头,拿在手中看了看,上面绣的鸳鸯比翼戏水,针脚细腻,色泽鲜活,一看就好像要活过来一般。 夏青缓缓地走到夏冬盈床前,笑着朝她低下身子。 夏冬盈吓得朝后挪了挪,却见夏青只是把手上的枕头重新又放回自己的头下,甚至还亲自帮夏冬盈整了整被角。 “夏青,你不要在这里惺惺作态。”夏冬盈实在不甘心,朝夏青吼道。 夏青挑眉,“是吗?六姐是这样想我的吗?我劝六姐在下任何结论前多想想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从来任何事都是有因才有果,我这么做,也只是投桃报李罢了!” 夏冬盈见夏青的眸子里深幽一片,看不出半点情绪,深的仿佛没有底似的,再想起以往跟夏青交手的种种,打从心底里怕起来。 “看来六姐这里是不欢迎我了!”夏青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夏冬盈,“本来我还特意去求了祖母,念在六姐思母心切的份上,成全六姐的一份心意,让你和母亲见一面,可看六姐的意思,我算是多事了!六姐身子不好,还要休息,那玉容就先告辞了!” 夏冬盈一听夏青这样说,就是一愣,见夏青要走,她想都没想的一把抓住夏青的胳膊,“等等!你真的要带我去见母亲?” 第一百三十七章 亲妈也嫌脏 夏青低头看了一眼被夏冬盈抓在手里的胳膊,笑着对夏冬盈道,“六姐这是不相信玉容的话吗?” 夏冬盈生怕夏青反悔,如今整个家里最火的就是她夏青了,只要她想,还有什么她办不成的事。她见夏青这样问,赶紧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是不是,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我信我信!” 夏冬盈说着就要从床上爬起来,可是一动弹,肋骨就跟针扎似的疼,夏冬盈脸色惨白的哼了一声,旋即朝一旁站着的紫冉喊道,“没长眼睛吗?还不赶紧过来扶我起来!” 紫冉不敢不听,赶紧上前扶着夏冬盈帮她从床上爬起来,夏冬盈脸色苍白的对夏青笑了笑,生恐她反悔,对夏青道,“我好了,咱们赶紧走吧!” 夏青一笑,“六姐的身子不大好,还是先等六姐的身子好些再去吧!” 夏冬盈的面色一僵,那怎么成?那时候只怕自己都跟闵泽拜过堂了。想到这儿,夏冬盈赶紧催促道,“我的身子没事,见母亲要紧,走吧走吧!别让母亲等急了。” “既然六姐坚持,那就走吧!” 夏青带着夏冬盈故意在路上磨磨蹭蹭,一会儿说今年的桂花开的好,才开了一枝,就满院子的香,一会儿又说池子里父亲新养了几条锦鲤,每当有人从池边路过,都会看见它在水里游动。 夏冬盈在后边一路跟着,身上疼地厉害,可却不敢开口催促,生怕夏青一生气不管自己了,这样一路走下来,不远的一小段路,居然走了半个时辰才到,夏冬盈疼的脸上都流下汗来。 好不容易到了洛氏的门口,早就有人知会过看门的婆子,她们见是夏青,赶紧放二人进去! 夏冬盈几乎是忙不迭地就走进去,才到了屋里,就见整个屋子里的光线非常暗,窗户关的严严的,香炉上还熏着很浓很浓的熏香,夏冬盈才进去就被呛得咳嗽起来。见洛氏躺在床上,夏冬盈也顾不得别的了,几步扑到洛氏床前,“母亲!”等到了床前才发现,才几天不见,母亲的双眼居然深陷了下去,整个人消瘦了一圈,下巴和后脑上都裹着厚重的白布,血从里头渗出来,惨惨的有些触目惊心,夏冬盈叫了一声,洛氏也只不过是把眼睛朝夏冬盈这边看了看,一触及夏冬盈满脸的淤青,那双眼睛倏地瞪了老大。 夏冬盈接连又叫了几声,洛氏却只是看着她,嘴巴张了几次,却只是发出几个单音节的声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母亲怎么会变成这样?夏青,是不是你搞的鬼?” 夏冬盈怒气冲冲的对夏青道。 夏青挑眉,“六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母亲变成这样,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听说自从那天六姐在这里被父亲赶出去后,也不知怎么了,父亲居然叫人封了这屋子,谁都不许进来,别说是六姐了,就连玉容每次想来给母亲请安都不行,又怎么会知道母亲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夏青说到这儿对夏冬盈道,“倒是六姐你,那天六姐不是也在吗,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六姐也不知道?” “我……” 夏青叹了口气,“唉!就连母亲身边的桂嬷嬷,也被父亲拉下去狠狠的打了一顿,一直关在柴房里,这不,今天早上去给祖母请安回来后才听说,桂嬷嬷熬不住疼,晚上用树枝岔断自己的气管,死了!” 夏冬盈一听连桂嬷嬷都死了,整个人就觉得身上一阵冰冷,这时候,福妈手上端着一盆水从外边走进来,一见屋子里来了一屋子的人,愣住了。 “六小姐!八小姐!你们怎么来了。” 夏冬盈一看见福妈,刚想张口责问几句,就被夏青抢先了一步,夏青几步走到福妈身前,斥责道,“福妈!你是怎么做事的,父亲器重你才把母亲托给你照看,你倒好,放着母亲一个人在屋子里不管,自己到跑出去躲清闲,有你这样当差事的吗?还好母亲没怎么样,若是母亲一不小心从床上掉下来,当心我打断你的腿!” 福妈一听夏青这样说,赶紧端着水盆朝夏青福了福,委屈道,“八小姐说的这是什么话,老奴能有今天,全是托了夫人的福,老奴是那种没良心的人吗?八小姐您不知道,这屋子里上上下下如今都靠老奴和金桂两个人伺候着,如今夫人身子又不好,整日里呆在床上,别说是起身了,就连翻个身也得有人帮衬着,这吃喝拉撒睡全在床上了,别的还好说,就是这涮洗工作,是半点儿马虎不得!” “什么?” 夏冬盈在一旁听着,这时候总算是听出一点门道来,照福妈的意思,母亲这是瘫了?! 夏冬盈猛地扭头朝后看着洛氏,见她两只眼珠子死死的盯着自己,好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夏冬盈尖叫觉得一股彻底的绝望从心底升起,母亲瘫了?母亲瘫了! 那她还能指望谁来替自己出头。 这时候,就听夏青在一旁道,“你说什么?母亲这是……父亲就没再找个大夫好好瞧一瞧?” “已经找人来瞧过了,大夫说夫人这是因为长期忧思过甚,再加上身子不好,一下子急怒攻心这才导致四肢瘫痪,这是心病,药石是无效的,得夫人自己心底想得开才行!”福妈说道。 夏冬盈一听就是一哆嗦,洛氏会急怒攻心,多半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这样想来,那自己不正是害母亲这般的罪魁祸首? 她这样一想越发不敢去看洛氏的脸。 就听夏青在一旁又问道,“既然母亲的身子不好,又不能下床,你怎么也不知道把窗子都打开透透气,还把屋子里燃这么重的熏香干什么?存心想呛着母亲啊!” 福妈一听赶紧对夏青喊怨,“八小姐,您这就冤枉老奴了,不是因为老奴不肯,实在是因为……夫人这几日招了风寒,大夫说了不宜开窗,至于这浓香,……八小姐,如今夫人整日里吃拉都在床上,平日里开窗还好些,可现在夫人正病着,窗子自然是不能开的,可这味道……”说到这儿。福妈突然放下手中的水盆,吸了吸鼻子走到床前,回头对夏青道,“瞧瞧!这才多一会儿的功夫,夫人就又屙在床上了!” 经福妈这样一说,夏冬盈才闻出来,这屋子里,除了熏香的味道,果然还有一股连熏香都掩饰不了的恶臭味,夏冬盈只觉得一股股的恶心从胸口泛起,她本来这几日就没怎么吃东西,肚子里空空的,如今被这味道一薰,直接反胃想吐,可却什么都吐不出来,且她又在床前,不像夏青站在门口,闻到的气味自然重一些,可又不好立马起来,只好强压着呕吐的冲动呆在床前。 福妈说着,也不等夏冬盈有什么反应,径自一把掀开了洛氏的被子,一股干巴巴的恶臭传来,夏冬盈再也忍受不住,顿时当着洛氏的面就吐了出来。 福妈却不管这些,径自从床尾的屏风后端出一个便盆,就放在夏冬盈的面前,当着夏冬盈的面把洛氏身下的屎尿用几块木条弄到便盆里,夏冬盈一看吐的更厉害了,几乎把嗓子都吐了出来。 福妈把刚刚端进来的水盆放在床前,用里面的棉布沾着水就去替洛氏擦拭身子,白白的棉布上沾上黄褐色的污秽,看的夏冬盈整张脸都变了,一下子瘫在那儿,福妈看了夏冬盈一眼,心领神会道,“六小姐,你怎么还在这儿?……老奴知道了,六小姐与夫人这是母女情深,见夫人这般心里不好受,六小姐一定是希望能亲自照顾夫人的!”说着把手中由带着屎尿的棉布朝夏冬盈跟前一递,“六小姐真是夫人的好女儿……” 前半截话说的还好,可夏冬盈一听到后半截,整张脸就是一阵抽搐,直到那块棉布递到自己跟前,上面沾着的屎尿甚至直接滴到自己的裙摆上,夏冬盈再也忍受不住,尖叫着从屋子里一瘸一拐的跑了出去! 一直到夏冬盈的身影从院子里消失,福妈才冷哼一声扔下手中的棉布,嘲讽道,“哼!什么东西,亏洛氏心心念念的为着她,为了她,如今搞的这不人不鬼的样子,不过是让她接接屎尿,这就嫌弃成这样,当真是没良心!” 说完也不理会洛氏,反倒是朝夏青拜了拜。 “还得多委屈福妈些日子才是!”夏青笑着对福妈道。 福妈赶紧收敛了一脸的市侩,对夏青正色的福了福,“小姐说的这是什么话,要是没有小姐,姨娘的仇也报不了,奴婢还没替姨娘和少爷谢谢小姐呢!”说着就跪下给夏青磕了三个响头。 “这可使不得!”夏青赶紧上前搀扶,福妈却在夏青碰到自己身子前先一步站起来,“别别别……小姐可千万不要碰老奴,老奴这一身的味,怕弄脏了小姐的衣服。” 洛氏在床上瞪着眼睛来回的看着夏青和福妈,她道现在才明白,原来福妈一直都是夏青的人。 夏青看了看洛氏,笑着对她道,“母亲这是在感到困惑吗?” 夏青说着对福妈笑了笑,“福妈!都到了这时候,有些话也该对母亲说了!” 福妈听了一笑,转身对洛氏阴阳怪气地说。“夫人,您真是贵人多忘事,连老奴都不记得了?老奴是四姨娘身边的福嫂啊!” 洛氏一听这话,瞪大了眼睛盯着福妈,就听福妈道,“夫人放心,福妈一定会好好伺候夫人的。” 夏冬盈一路从洛氏的院子里跑出来,一直跑到水池边才停下来,一想起刚刚在洛氏屋子里经受的一切,忍不住又吐起来。 母亲居然瘫了,那自己不就也跟着完了?不!她才不要坐以待毙! 夏冬盈四处看了看,见周围没什么人,赶紧忍着身上的疼痛站起身朝大门跑去,不成想才跑出去没多远,迎面正撞上夏盛带着包乾从外面走进来,夏冬盈吓了一跳,再想避开已经来不及了。 “站住!” “父、父亲!”夏冬盈哆嗦着朝后退了一步。 夏盛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还不赶紧滚回去!” “父亲!”夏冬盈突然跑到夏盛面前跪下,一把抱住夏盛的腿,哀求道,“父亲,我不要嫁给闵泽,我不要嫁给闵泽!” “胡闹什么!”夏盛呵斥道,“再过几天,闵家就会派人来迎娶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成何体统!”说着朝后吩咐道,“还不赶紧送六小姐回去休息!” “是!” 包乾赶紧命人飞快地叫来几个婆子,上前一把拉起夏冬盈,“六小姐,您还是先回去歇着吧!” “不!我不要,我不要嫁给闵泽!”夏冬盈死拉着夏盛不松手。 “六小姐,您还是别闹了!赶紧跟奴婢回去吧!”说着一把拉开夏冬盈的手。 “我不……”夏冬盈的话说到一半暮然停下,转头朝那个婆子看去,见对方不漏痕迹的朝自己眨了眨眼,夏冬盈便不再说什么,任由她们把自己一路送回去,一到园子门口,远远地就看见紫冉站在那儿左右张望。 紫冉一看见夏冬盈赶紧迎上来,“六小姐,您跑去哪了,奴婢都快担心死了。!” 夏冬盈紧张的攥紧了拳头,就听身后的婆子对紫冉道,“这位是紫冉姑娘吧,刚刚六小姐在前边走累了,就在水池边歇着了,正巧遇见老爷,老爷就命奴婢们送六小姐回来了,既然紫冉姑娘在,那奴婢们就回去了。” 说着放开夏冬盈的手臂转身走了。 一直等她们走了以后,夏冬盈这才任由紫冉扶回房间。 一进到屋子里,夏冬盈就对紫冉道,“我累了,先去床上歇一歇,你先下去吧!” “那奴婢先替小姐打水梳洗一下!” 夏冬盈一听气呼呼地对紫冉道,“都说了叫你出去你聋了吗?难道非要我站起来请你出去,还是连你也觉得我现在不如以前了,就指使不动你了!”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吓得紫冉扑通跪倒对夏冬盈道。 “那还不快滚!”夏冬盈吼道。 “是!小姐,奴婢这就出去。” 紫冉虽然觉得夏冬盈的表现比较奇怪,可也没多想,转身替夏冬盈关上房门退了出来,一等紫冉离开,夏冬盈急忙从床上爬起来,从袖子里掏出刚刚那个婆子趁人不注意悄悄递过来的纸条,打开,旋即露出了惊喜地笑容!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婚前乌龙出逃… “祖母!”夏青一进门,就见老太太的屋子里放了不少的好东西。 老太太一见到夏青,赶紧招手让夏青到她跟前,对夏青道,“你来的正好,这些都是闵泽派人送来的东西,有些是给冬盈的,有些他指名给你的!” 夏青一听挑眉,“给我?” “是啊!”老太太从一旁的矮几上把信拿给夏青看,“这是闵泽亲笔写的致歉信,说那日是他一时糊涂错怪了你,还请你不要怪罪他!” 老太太说着指着盒子里的一整套红宝石头面对夏青道,“那就是他送给你赔罪的,我瞧着这里面鼎好的也就是它了!” 夏青不去看那套头面,倒是把手中的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看完后把信放在桌子上,对老太太道,“祖母,这些东西我不能收!” 一听夏青这样说,老太太倒是挺高兴,“对啊!我也觉得这礼不该要,不说别的,就单这些头面,都比给冬盈送过去的那些要好几倍,这事要是被那些不知好歹的奴才们传出去,还不知要传成什么样子呢!” “祖母不必因为这些事情烦心,左右这礼我也不会收,一并退回去也就是了!”夏青说着从众多礼品中拿起一柄绘有富贵牡丹的团扇,见扇骨是用上好的赤金打造,扇柄上嵌着一块指腹般大小的红宝石,下边缀着一串上好的香珠手串儿,每扇一下,缀在下边的手串儿都会发出清脆的响声,更有淡淡的暗香浮动。再看看其他的一些东西,无一不是小巧精细美轮美奂,看来这次闵泽送来的东西,当真是下过一番功夫的。 “说起这婚期……”老太太对夏青道,“我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你说前几日冬盈还闹死闹活的瞎折腾,可最近这几日怎地也不见她闹腾了,她这一不闹,我反倒觉得不踏实!” 夏青一笑,对老太太道,“祖母!你这就是操心的命,六姐姐如今想开了,不闹了难道不好吗!您就别跟着操心了。” “也是这个理儿!”老太太想了想,笑了。 从老太太的院子里出来,晴晌犹犹豫豫的跟在夏青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夏青一笑,“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你就说,用得着这样畏畏缩缩吗?” “小姐,为什么你不告诉老夫人冬盈小姐打算婚前出逃的事情?”晴晌撅着嘴问道。 夏青却笑了,芊芊玉指轻轻地摇了摇,对晴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日子一日日的过去,到了婚礼的前一天,经过十几天的修养,夏冬盈的身子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天色一暗下来,夏冬盈就打发了紫冉,借口要好好睡一觉,早早地上床歇着了。 这些日子紫冉被夏冬盈折腾的不轻,今天要这个明天要那个,一天当中有一半的时间都用在跑路上,好不容易夏冬盈终于肯放自己回去休息,紫冉一句话都没多说,转身就出去了。 估么着众人都睡熟了,夏冬盈这才从床上爬起来,她先是找了一身平常的衣服换上,又在箱子里找出一个包袱,把能带的首饰和银子都带上,这才把包袱紧紧地系在背上,也亏的这些日子自己直接比较安分,夏盛放在外边的守卫也不似以前那么多,到了半夜子时左右的时候,夏冬盈就听见头顶上传来一阵响动,吓得她赶紧跑到屏风后边藏起来,不一会儿,就见屋子上边的瓦片被人揭开,一条绳子无声地垂下来,夏冬盈一动不动的躲在屏风后边,没过一会儿,果然见一个人影顺着绳子溜下来。 “奇怪!人怎么不见了?”来人先去床前看了看,见床上没人,旋即疑惑地自言自语,只见他悄悄地走到门口,夏冬盈在屏风后边吓得屏住了呼吸,却见对方只是从门缝朝外看了看,见门口坐着一个负责看守的婆子,那人后退一步,在屋子里四周看了看,就发现了屏风后边的夏冬盈。 他几步走到屏风边,对夏冬盈规规矩矩的施了一礼,压低声音问道,“这位可是夏冬盈夏小姐?”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是谁?”夏冬盈吓了一跳,一手防卫性地攥着一根簪子问道。 “冬盈小姐不用怕!小人是二公子派了接冬盈小姐出去的!” “真的?”夏冬盈一听急忙从屏风后边跑出来,“二哥呢?” 那人看了夏冬盈的手一眼,夏冬盈尴尬的把手上的簪子胡乱的藏在身后,那人这才道,“冬盈小姐不用担心,二公子此刻正在外边准备接应,冬盈小姐尽管跟小人走就是了!” “好好好!那咱们快走吧!”夏冬盈赶紧把簪子插在头上催促道。 那人先是把绳子做了个活结,在夏冬盈的腰部系了一圈,又嘱咐夏冬盈待会儿朝上拉绳子的时候,注意要抓牢绳索,等夏冬盈表示明白后,这才对上边的人做了个手势,上边的人便缓缓地把夏冬盈给拉了上去。 等到夏冬盈上去后,才发现屋顶上还有两个人,两人对夏冬盈抱了抱拳,这才又放下绳索把底下的人拽上来。 其中一个身材比较粗壮的人对夏冬盈说了一声得罪了,一伸手抱住夏冬盈的腰,把夏冬盈整个人反手背在背后,几个起落间就跳下了屋顶。 这三个人对夏家的一切十分熟悉,每每有巡夜的经过时,都会被他们提前绕开,快要到夏家后门的时候,其中一个人突然做了个奇怪的手势,众人赶紧躲在一处紫藤后边,没多会儿,就见后门被人从外边悄悄地拨开,一条身影轻轻地从外边闪进来,那人脸上蒙着面纱看不清模样,只见对方左右看了看,见院子里没人,这才回身把院门虚掩,趁着夜色朝内院去了。 夏冬盈在暗处看的心惊,想不到这夏家的夜晚居然如此的热闹! 那三个人对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对夏冬盈道,“冬盈小姐,这里怕是不安全了,刚刚进来的那个人不知是什么人,若是对方在外边有部署好的人,那咱们从这里出去,只怕是凶多吉少,不知冬盈小姐还知不知道其他的出口!” 夏冬盈一听对方这样问,刚想摇头,突然记起以前自己让荧光找春宫图谱的时候,曾经听荧光提过,好像说大哥的院子后边就有一条出去的路。 她这样想着急忙点头,对方的眼底闪过一丝惊喜,“那就劳烦冬盈小姐指路了。” 夏冬盈急忙点头,指引这他们朝夏进的院子走去。 夏铳好不容易从后面溜进内院,在府上转了几处才找到关押夏冬盈的地方,等夏铳引开看守进到屋子里的时候,却发现冬盈根本就不再屋子里,妆奁里面的首饰被洗劫一空,却独独不见夏冬盈,夏铳焦急的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步,听到外边传来脚步声,不得已只好先闪身出去。 等夏铳走了后,紫冉这才屋外开门走进来,熟门熟路的来到床边,扣起床头的活板,从里面摸出一张纸,正是上次那个婆子偷偷塞给夏冬盈的纸条。 紫冉拿在手里看了看,见是那张纸没错,这才来到桌子前,紫冉四处看了看,相中了一个南瓜大小的花瓶,紫冉拿起花瓶毫不犹豫地朝自己的脑袋砸去。 门外边,刚刚负责在外边守门的婆子也不知是怎么了,不过是喝了几口冷茶,突然间就很想如厕,这才急忙跑了去,可没等到人走回来,老远就听见屋子里传来一声响动,吓得她赶紧一手抓着裤腰,急急忙忙的跑过来,见房门半掩着,那婆子心说不好,一把推开门朝里跑去,就见紫冉头上一个大包倒在地上,四周都是花瓶的碎片,床上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夏冬盈的影子。 “紫冉,紫冉你醒醒,这是怎么回事?” 那婆子上前摇晃着紫冉,摇了几下紫冉也没有清醒的迹象,她转头四周看了看,扑过去一把拿过桌子上的茶壶对着紫冉就倒了下去。 “噗!咳咳……”紫冉这才慢悠悠的醒过来。 “紫冉,你说话啊,六小姐哪去了?”那婆子都快急死了,眼瞅着这天一亮就拜堂了,要是在这节骨眼儿上丢了新娘,那自己这条老命也别想要了。 “小姐……小姐她!”紫冉有气无力的晃了晃手中的纸条,那婆子眼尖,一把夺过紫冉手中的纸条朝外边跑去。 一直等她走了,紫冉这才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又掏出手帕要去擦脸上的茶叶沫子,可临了又停下手,反倒是回手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胡乱的扯了几把,弄的皱巴巴的,再把一头秀发弄的像柴草。 夏盛在李氏的院子里睡得正香,冷不防的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惊醒。 负责守门的嬷嬷去开了门,见正是这几日在冬盈院子外头守着的婆子。 “老爷在屋里吗?” “在啊!这会儿正睡的香呢!” “快,快去请老爷出来,就说出大事了!”那婆子急乎乎地说。 嬷嬷不敢耽搁,赶紧把这事告诉了负责守夜的良玉,良玉这才到跟前请夏盛起身。 那婆子一见夏盛出来,上前一下子跪在夏盛面前哭天抢地道,“老爷,老奴有负老爷的嘱托,冬盈小姐她……她跑了!” “你说什么?”夏盛一听就觉得头发都飘起来了。 吓得那婆子赶紧把手上的纸条递上去,对夏盛道,“老爷,紫冉被人打晕了,手里还攥着这张字条。” 夏盛一把抢过来,匆匆地看了一遍,气的他倒退好几步,当真是自己养的好儿子啊! 就着时候,负责在内院门口守着的林妈来求见夏盛,说是包乾带话过来,说门外有个自称是闵家派来的人,递了封信进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直接面对洛氏 闵泽为什么这个时候送信?夏盛赶紧急匆匆的来到前院,却见包乾一个人在院子里转悠。 “送信的人呐?”夏盛问道。 包乾一见夏盛赶来,赶紧哭丧着脸跑到夏盛面前,“老爷!这,奴才也不知道啊,刚刚人还在这里,可是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夏盛的脸黑的似锅底似的,这些人……把夏家当成什么地方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找!给我仔细地找!” 夏盛正说着,就听见外面一阵兵荒马乱,“发生了什么事?” 不一会儿就有人来禀报,“老爷,听说八小姐的院子里招贼了,这会儿内院的侍卫们正加紧排查呢!” 夏盛一听这样说,一下子就想到这是不是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故意先把自己引到前院来,再趁机去九儿的院子里闹,毕竟自己一动弹,身边会带动很多人,夏盛想到这儿赶紧吩咐人到,“快,去看看玉容有没有事?” “是!” 夏冬盈带着人悄悄地来到夏进的院子,又从夏进后院的一处隐秘之处直接出了府门。 几个人这才加快了脚步,巷子里,无声地停着一顶小轿,几个人把夏冬盈放在轿旁,“冬盈小姐,您请先上轿,小的好带您离开。” 夏冬盈四处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夏铳的影子,不安地攥着手里的包裹,问道,“我二哥呢!” “小姐放心,二公子还有一些琐碎的事情要办,吩咐小的们先把冬盈小姐送去安全的地方。” 夏冬盈一听这话有些犹豫了,可没等她想太久,一墙之隔的夏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脚步声。 “冬盈小姐,怕是被她们发现了,您还是赶紧上轿吧!” 夏冬盈一听吓坏了,赶紧一猫腰坐进了轿子里,两人一前一后的把轿子抬上肩,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巷子里。 等轿子再一次停下的时候,是在一处江边,夏冬盈从轿子里走出来,就见江边上停着一艘两层高的画舫,船身上挑着几盏风灯,不停地在风中摆动,在这深幽的夜里显得有些诡异。 “这里是哪里?” 没有人回答她,夏冬盈转身一看,刚刚还在身边的能三个人居然无声无息地不见了,夏冬盈吓了一跳,只觉得脊背发冷,她后退几步到轿边,紧紧地贴着轿身站定,一动不动的盯着不远处的画舫。 这才发现画舫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背影,夏冬盈一看高兴坏了,顾不得去仔细分辨,奔着画舫一瘸一拐的跑了过去。 直接顺着江边搭垫好的木板冲上画舫,一把从后边抱住那个人,激动地唤了一句,“二哥!” 直到夏冬盈飞扑过来抱住自己的身子,闵泽还是一动不动的站着,什么叫做功亏一篑,他现在是知道了。 早在答应娶夏冬盈的时候,闵泽就打定了注意要暗中把夏玉容也一并抓过来,这些日子以来他做了万全的准备,为了能熟悉夏家内宅的格局,闵泽还专门派出闵家的嬷嬷,借着送礼为由,进到夏家内宅事先探好了路径,夏盛也果然没有察觉,闵泽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就等今夜过后,夏玉容就是他的了,可没想到一直等到前一刻钟,事情还是非常的顺利。 那时闵泽坐在画舫里焦急地等待着,突然就觉得画舫晃了晃,闵泽下意识的站起身要走出去,却在门口的时候被人给堵了回来。 胥尽欢笑看着闵泽一步步的踏进来,闵泽被他的突然出现打乱了阵脚,在对方的逼视下一步步地退回来。 “胥公子怎么有如此闲情逸致来这里游玩?”闵泽强拉出一丝笑对胥尽欢道。 胥尽欢一脸淡漠的看了看闵泽,道,“我有没有这个心情不重要,重要的是,闵公子你马上就没那个心情了。”说到后边,胥尽欢的语气里已经多了几分戾气。 闵泽不明所以,脱口问道,“你什么意思?” 胥尽欢冷哼一声,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封信和一块玉佩直接扔在闵泽面前。闵泽一愣,上前一把拿过那块玉佩,“这玉佩怎么会在你手上?” “信就在这里,你不会自己看吗?”胥尽欢冷冷的道。 闵泽被胥尽欢冷冽地气质震撼住,不由自主地拿起那封信。 信是闵泽的父亲写来的,闵泽一目十行地看完,看完后,整个人后退几步直接坐在椅子上。 怎么会这样,短短几天的时间,闵家的生意居然全部被冻结,而且在信中闵老爷把闵泽大骂了一通,埋怨他不该去惹胥家,连累的家里人也跟着遭殃。 还让他在接到信后赶紧赶回去。 闵泽攥紧手中的信,仰头对胥尽欢道,“你这是假公济私!” 胥尽欢一笑,坦然道,“胥某从未说过自己是正人君子,对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一向是胥家的家训。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该把主意打到玉容身上!”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如果我是你,我会带上自己该带的东西,趁夜离开,否则……”胥尽欢说着转头朝外走去,半丝都不肯停留,虽然他只说了一半,可话中的意思不难理解。 闵泽一开始还不知道他嘴里的那个该带的东西是什么意思,直到夏冬盈从身后抱住自己的腰,闵泽才恍然,原来自己这几日所做的一切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自己派出去抓夏玉容的人到现在都还没动静,可夏冬盈却在这时候闯过来,这分明是被人移花接木了,闵泽明白,他派出去的那些人是回不来了。 夏冬盈见身前的人好半晌儿没有动作,且身体僵直地站在原处,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缓缓地放开双手,慢慢的后退了一步,江畔起了风,扬起挂在舫角的风灯在风中转了一个旋儿,犹自滴溜溜地转着,眼前的身影在一明一灭的烛火中显得有些不真实,突然看上去那么的陌生。 不!这绝对不是二哥的背影! 夏冬盈退后几步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颤着声音问道,“你是谁?” 面前的身影缓缓地转过身子,一对上那张阴鸷恐怖的脸,夏冬盈吓得两手一松,手上的包袱掉在地上。 “啊!” 猝然一声尖叫,夏冬盈转身就跑,却在回身后险险地抓住身侧的栏杆,惊险万状的靠在船帮上,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艘画舫已经驶进了江中。 夏冬盈脸色惨白的望着闵泽,使得左脸颊上边的那道疤痕在夜色下看起来有些慎人。 “你……你不要过来!” 闵泽盯着夏冬盈,缓缓地踏前一步,“不要过去,我过去又会怎样?你会从这里跳下去吗?”说着又朝前迈了一大步。 吓得夏冬盈尖叫一声,她还不想死,就是因为不想死才不想嫁给闵泽,可没想到到最后自己还是落在闵泽的手上,见闵泽又踏前一步,夏冬盈吓坏了,身后就是滚滚的江水,而前面又被闵泽堵得严严的,依照闵泽对自己的厌恶,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推下去的。 夏冬盈这样一想,突然攥紧了拳头,破釜沉舟的朝闵泽冲过去,妄想从闵泽身边钻过去。可人才刚越过闵泽的肩侧,就觉得头皮一阵剧痛,绾在头上的发髻已经被闵泽一把抓住。 “啊!”夏冬盈的尖叫声在夜里传出老远。 闵泽毫不怜香惜玉地抓着夏冬盈的头发把她拖到船边,使劲儿地朝船舷外边拉扯夏冬盈,“你不是不想嫁给我吗?你不是想死吗?好,我成全你!” 夏冬盈两手使劲儿地抱住栏杆,涕泪横流地哀求道,“不要!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那张带着疤痕的脸上胭脂都糊了,看上去有些魑魅的感觉,闵泽眯着眼看着夏冬盈,伸手在她的疤痕上边划过,换来她恐惧的具颤,声音轻柔地说,“这么一张脸,可惜了!如今你的模样,跟这江中的夜叉又差的了多少,我要是你,还不如早早地了结了这一生,也许来世还能赶上个好皮囊!” 夏冬盈被他眼中的疯狂吓到,刺耳的尖叫声传出老远。 闵泽缓缓地直起身,抬起右脚就要把夏冬盈踹人江中,就在他的脚马上就要踹在夏冬盈身上的时候,岸上突然传来夏铳愤怒的咆哮。 “闵泽!你敢!” 闵泽一愣,夏冬盈一听是夏铳的声音,扭头朝岸上看去,就见夏铳手上拎着一个灯笼追在岸边追着画舫跑。 “二哥!”夏冬盈一把推开身前的闵泽,朝着夏铳那边的船帮跑去,“二哥,你快救我!”她在船边使劲儿朝夏铳伸出手,仿佛只要她再努力一点点,就能抓到夏铳似的。 “冬盈,你别怕,二哥会救你的!”夏铳边跑边说。 闵泽在夏冬盈身后一笑,他大步走到夏冬盈身后,一把扯着夏冬盈的头发把夏冬盈带入怀中,朝岸边的夏铳一笑,“果然是兄妹情深,二公子居然不远千里来替她送行,好兄弟!你放心,闵泽一定会好好地疼爱你妹妹的,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一丝半点儿的委屈。” 闵泽说着,当着夏铳的面,把手放在夏冬盈胸//前用力的捏了一下,夏冬盈尖叫一声,只觉得胸//前一凉,衣衫已经被闵泽撕/去大半。 夏冬盈刚要伸手遮住,闵泽却冷不防的加大了手上的力气,夏冬盈的头被迫朝后仰去,发根火辣辣地疼,夏冬盈双手不由自主的选择了抱住闵泽抓住自己头发的那只手。 岸边夏铳一见闵泽粗暴的行为,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可与画舫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自己根本就是力不从心,一直追到一处垭口,前面没了去路,夏铳才不得不停下脚步。 画舫上,闵泽正把头埋在夏冬盈的颈项间,那只大手示威性的在她胸//前肆虐着,夏铳狠狠的摔了手中的灯笼,对闵泽高声道,“闵泽!我把妹妹交给你,她若是少了半根汗毛,我要你们全家陪葬!” 可回应他的,只是夏冬盈更惨烈的尖叫声和渐渐远去的画舫。 夏家,因为夏冬盈的婚前出逃,夏盛气坏了,好在事后才得知人已经在闵泽的画舫上了,既然人已经去了,料想他闵家也说不出什么闲话来,虽然夏盛也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夏冬盈会傻傻的逃去闵泽身边,可结果最重要,其他的他可以忽略。 夏盛怒气冲冲的来到洛氏的屋子,对着躺在床上的洛氏发了好一通脾气,这才抬脚走人。 洛氏虽然不能言语,可夏盛的话她听的一清二楚,她的冬盈,到底还是没逃出去。 往好处想,虽然答应不愿嫁,可到底闵家的家世也不错,只要冬盈嫁过去后收敛一些任性的脾气,相信闵泽不会对她怎么样的,比较整件事情中,冬盈也是受害者。 洛氏不停地这样安慰自己。 “八小姐您过来了!”福妈的声音在门口传来,洛氏不能动弹,只好努力地转动眼珠子朝门口看去,就见夏青一身嫩黄色长裙迤逦而来。 洛氏恨得牙痒痒,这嫩黄色一向是冬盈最爱的颜色。 夏青走到洛氏跟前,微笑着朝洛氏福了福,“九儿来给母亲请安的!” 见洛氏眼珠子死死的盯在自己身上,夏青一笑,就着福妈搬过来的椅子,远远地在床前坐下,“母亲也觉得九儿这一身衣裙好看吗?九儿也这样觉得呢!”说完还故意摸着最外边的一层轻纱对洛氏道,“母亲你不知道,这是祖母特地为九儿找专人裁制的,九儿特别喜欢……对了,记得以前六姐也是喜欢这个颜色,可惜六姐现在不在了,不然也给六姐做一身,不知道六姐会喜欢成什么样子。” 洛氏一听气坏了,夏青今天明摆着是来气自己的,她努力的朝着夏青的位置吐了一口口水,就吐在夏青的脚边。 一旁的福妈见洛氏如此,眉眼一厉就要上前,却被夏青伸手阻止,“福妈!你还是先去外边守着吧!我有些话想跟母亲说!” “好嘞!八小姐,老奴就在外边守着,您要是有什么事只管喊一声,老奴即刻就到。”说着转身出去了。 夏青这才转头对身后站着晴晌道,“你也一并出去吧!” 晴晌就是一愣,这些年无论做什么事情,小姐从未瞒着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过她并没有问什么,只是恭敬的福了福,跟着福妈后边走了。 夏青坐在洛氏床前,眼神空洞的望着洛氏,又好像透过她看向不知名的远方。 洛氏不明白夏青这样做是为什么?只是那眼神怨怼地望着夏青,若是眼神可以杀死人,那夏青已经被洛氏杀死无数次了。 好半晌儿夏青才回过身来,见洛氏阴鸷地盯着自己,就连牙齿都咬的咯吱作响。 夏青低下头,淡淡的道,“你一定是在怨恨我不该这样对待你们是不是?” 洛氏瞪着夏青。 夏青一笑,“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这样对你?” “……这情形跟以前是多么的相似啊,不过我们彼此的位置却完全对调的。”夏青几乎是在自言自语了。 洛氏如今口不能言,又瘫痪在床,夏青也根本就没指望她会回应自己。 夏青之所以今天会来,是因为洛氏已经活不过几天了。 洛氏被夏青的话说的有些糊涂,眼神迷茫的望着夏青。 “还记得我以前是什么样子吗?” “以前的我任性,鲁莽,每次只要你稍加挑拨,我就是在父亲面前犯下不可饶恕的错,也正是因为这样,父亲才会越来越厌弃我,越来越疏远娘亲,甚至还因为我的疏忽,害死了苏嬷嬷和晴晌!”夏青越说声音越冰冷。 洛氏却越听越糊涂,晴晌和苏嬷嬷明明活的好好的,夏青这是在说什么胡话? 夏青默了半刻,对洛氏道,“其实,以前的那个夏青……已经被你害死了!”夏青看着洛氏,淡淡的道,“就死在你的面前,你应该改到欣慰,因为她的死,完完全全是你一手造成的。” 洛氏用一种看傻子的神情望着夏青,几乎在怀疑夏青脑子有问题了。 “你不相信吗?你好好想一想,十二岁之前的我和十二岁之后的我有什么不同?” 洛氏听夏青这样说,不由得随着夏青的话想下去,越想越吃惊。 夏青突然笑了,笑着看着洛氏,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她就是要当着洛氏的面把真相一点点揭开,让她知道自己是来找她们报仇的,只要她还活着,就不会放过任何曾经害过她的人,她会慢慢的看着洛氏的一双子女倒下去。 这一切都是她们咎由自取! 直到夏青把自己前世的事情全部对洛氏说完,洛氏看向夏青的眼神已经只剩下恐惧。 在洛氏看来,此时眼前的这张娇美的脸庞已经不再美好,反而更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夏青却不在乎,她眼神狠戾的看着洛氏,对她道,“我原本以为这一切事情只是你和你那个蠢女儿设下的毒计,直到我看见闵泽跟夏铳一起出现的夏家,我才想明白,参与设计我的事情里面,你那个好儿子也一定就在其中,甚至……这一切很有可能都是他主导的。” 洛氏的眼中突然布满了恐惧,她哀求似的望着夏青。 “你是想让我放过夏铳吗?” 洛氏用力地眨眼。 夏青一笑,甜甜地道,“母亲!你觉得这可能吗?就算前世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可是现在呢?要不是他想再一次的陷害我,我又怎会如此顺利的把你的宝贝女儿送上闵泽的跟前!” 第一百四十章 游湖 洛氏用力的眨眼看着夏青,夏青却笑得更甜了。 “母亲是想说闵家没什么不好吗?” 夏青见洛氏赞同的眨眨眼,随后笑了,“看来,二哥并没有把一切都告诉你。其实你心里也很清楚,如果闵泽真的是良配的话,二哥又怎么会把这么好的事情便宜我,你只是不愿去想,因为现在嫁过去的,是你的亲生女儿夏冬盈!” 洛氏突然呜呜啊啊的对着夏青瞪眼睛,好像是在让她住嘴。 夏青却不理她,“自从闵泽出现的夏家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在怀疑这件事了,我知道,闵泽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他在这儿,一定是因为你们想利用他来扳倒我,上一世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说动的闵泽,可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你们机会!所以我就找人查了查闵泽,这一查,还真让我给查出来一些有趣的事情,母亲,你要不要也听一听?” 洛氏气的眼睛都快凸出来了,可夏青依旧不紧不慢地开口,“母亲你可知道,这闵泽外边看着斯斯文文的,可实际上是有暴力倾向的,尤其是在床上,听说他府上已经养了好几房小妾,且每一个都是如花似玉的进去,残手断足地出来,听说其中一个甚至还被闵泽活活的在背上扒下一层皮来!对了,这闵泽好像在酒后会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可偏偏他又喜欢这口儿。谁要是上赶着在酒后被闵泽召去,那当真是凶多吉少了!” “母亲!您说六姐不会这么背的运气,正巧遇上闵泽酗酒吧!” 洛氏听到这儿,再也承受不住,胸口剧烈的起伏,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夏青缓缓地站起身,“母亲还是多保重身子的好,毕竟您还没见到二哥最后一面呢!”说完不再理会洛氏,抬脚朝门外走去。 夏青打开房门,见晴晌和福妈两个人站在不远处的树下边纳凉,二人一见到夏青出来,赶紧迎了上来。 “八小姐。” 福妈上前问候道。 夏青一笑,对福妈道,“福妈,母亲身子不好,还得有劳您多照应。” “八小姐说的什么话,照顾夫人是老奴的本分!” 夏青点了点头,有些事,没必要说的太透彻,明白就好,她转头看了刚刚从后院汲水回来的金桂一眼,福妈机灵,赶紧上前道,“小姐放心,自从洛氏倒下后,这金桂倒也没出什么幺蛾子,平日里我只让她干一些粗重的力气活,大抵是不接近洛氏的。” 夏青盯着金桂白嫩的手背看了很久,眉头微微地蹙起,越是太安于平淡就越显得不正常。这金桂好歹也跟了洛氏七八年,洛氏一贯对她不薄,这么些年的情分,当真能做到半点儿不经心? 这时候金桂也察觉到夏青的视线,赶紧放下手中的水桶,朝夏青福了福。 夏青的眼神在她身上略过,夸赞了金桂几句,这才让她下去了。 “小姐您看吧!就说她很老实的。” 夏青摇头对福妈道,“福妈这话错了。我刚刚仔细地看了下,这金桂的一双手细皮嫩肉的,很显然以前洛氏从不让她做粗重的活儿,可现在她不但做了,还做的甘之如饴,半分怨言也没有,这是为什么?人都是往高处走的,桂嬷嬷倒了,就算轮不到她到洛氏跟前近身伺候,可也没道理让她一个一等丫头做重活的道理。可她不但做了,还做的顺理成章,很显然她背后有人给了她更大的好处,而且那好处大到她甘愿承受这些也一定要得到,你没瞧见吗?她虽然穿着打扮很素净,可袖子底下却带着一个象牙雕刻而成上面还镶着宝石的镯子。” 听夏青这一说,福妈细想了一下,果然有很多次金桂都故意找借口跟自己聊天,话题每次都绕着夏青和洛氏打转,现在想想好险,还好自己平日里口风紧,没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且自己在人前总是刻意营造出一种小人得志的模样,现在想想,倒也不至于会被金桂看出什么来才是! 再说了,洛氏跟前伺候的,一直都是自己,且不说这活有多脏,就算像夏冬盈这样的亲闺女,到头来还不是远远地躲开了! 等夏青和晴晌走了后,福妈夸张的送到门口,一等二人的身子看不见了,福妈朝着二人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呸!什么东西,夫人倒了,我看最高兴的就是你吧,还用得着来这里惺惺作态!” 福妈这么说着,眼神不动声色的扫了扫金桂,果然见正晾着衣服的手停了停,心道还是小姐看人准,以后自己可得小心些,别让金桂钻了空子才是。 入秋后没几天,岳彤就给夏青递了帖子,说想请夏青去游湖,本来夏青是没打算去的,可老太太却觉得最近家里出了不少的事,出去散散心也好,就大力鼓噪夏青出去走走,夏青不好拂了老太太的心意,就答应了下来。 到了江边的时候,就见江边上满满的站了不少人,夏青一下轿,众人都朝这边看过来,仿佛带着连带效应似的,没多一会儿,众人就都知道江边来了一个天仙一般的美人。 岳彤原本正站在江边跟自己的大哥岳阳站在一起,随着众人的目光看过来,见夏青到了,赶紧朝夏青招了招手,随后跑过来。 “夏姐姐,你怎么才来呀!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岳彤嘟着嘴对夏青道,一边说着一边朝夏青福了福。 夏青也赶紧回礼,她很喜欢岳彤率真的性子,听岳彤这般称呼自己,心里更觉得新鲜。“我这不是来了吗!不是说好辰时一刻吗?你怎么来地这么早!” 岳彤笑着上前拉着夏青的手臂,自来熟地道,“我听大哥说,今天咱们要坐的这艘船很漂亮,所以等不及就先跑来了,可没想到居然来了这么多人。” 其实这样不愿别的,燕都的水路多,所以每到这时候,大家都喜欢租一条画舫到江面上去玩儿一天。很多年轻的一辈们更是喜欢制备一些美酒,在江面上行个酒令,或者附庸风雅的做几首酸诗来助兴。 说白了不过是这些人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聊了而已。 这时候,与岳彤约好的马灵珊,秦月也到了,大家又相互见了礼,岳彤早就等不及了,就咋呼着朝画舫走去! 到了岳彤租的画舫边的时候,岳阳还站在那里,他见众人走过来,显得有些局促,尤其是一看见夏青,整个人心底就是一阵压不下的躁动。 “哥!你不是说约好了马二哥他们一起去钓鱼吗,怎么还在这里?”岳彤问道。 岳阳的脸一红,第一次发现岳彤这单纯的性子当真有些不讨喜,摇头道,“你这丢三落四的性子,光顾着跑了,居然把东西都拉下来,这要是被别人拾了去,你就等着嫁人吧!”说着在岳彤脑袋上敲了一下,这才把一块手帕塞给她。 岳彤一看脸一红,刚刚正跟大哥说着话,一见到夏青高兴的就把手上的东西扔了,还好被大哥拣去了,不然回头又少不了爹娘一顿骂。 岳彤朝岳阳做了个鬼脸,拉着夏青朝船上跑去。 “你个野猴子,慢着些,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般吗?”马灵珊见夏青被岳彤拽了一个趔趄,在后边喊道。众人都跟着笑起来。 等到大家都上了船,岳阳站在岸边刚想吩咐撤甲板,就听见远远地传来一声喊,“等一等!” 岳彤在画舫上扭头看过来,旋即夸张的哀嚎一声,“不会吧!她怎么也来了,人家根本就没邀请她啊!” 大家都被岳彤都笑了,就连夏青也忍不住扭过头去轻笑了几声。 暮然间,一种被人窥视的强烈直觉驱使夏青扭头朝岸上看去,入眼的却是一大片翠竹,半个人影都没有。 “夏小姐,你怎么了?”秦月问道。 “没事!”夏青笑着说,可那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却始终紧跟着自己,心底便隐隐地泛起一阵不安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画舫遇刺 趁着众人不注意,夏青回身看了跟在晴晌身边的小梅一眼,小梅立刻就察觉到了夏青的不安,警戒地看向对面。 “还好,总算是赶上了。”孙婷的丫头成玉气喘吁吁地道。 成碧则忙着替孙婷整理身上的衣衫,孙婷刚刚是硬被两个丫头拉着跑过来的,这一路跑过来,不仅身上的衣服乱了,就连头上的发髻也有些松,一支足金的凤钗斜斜地耷拉在一侧,两个脸颊因为奔跑而染上了一团嫣红,替本就漂亮的小脸儿增色不少。 “喂,你来做什么?”岳彤站在船边上对孙婷道。 孙婷却不去看岳彤,一手在胸前拍了拍,平息了一下不稳的气息,这才捏着帕子朝岳阳盈盈地拜下去,柔柔地道,“岳公子!” 岳阳虽不喜欢孙婷,可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对孙婷还了一礼,“孙小姐好,孙小姐这是打算来游湖吗?” 其实孙婷根本就没打算游湖,她不过是在街上游玩的时候,恰巧遇见岳家的马车,不知不觉的就跟着她们来到这里,一开始她只是远远地看着,可没想到夏青居然也出现在这里,而且一出现就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孙婷恨得牙痒痒,却拿夏青没办法,她见岳彤拉着夏青朝岳阳跑去,心中的不安加剧,又见众人有说有笑的样子,且岳阳一看见夏青,那双眼睛就好像挪不开似的。 眼瞅着她们就都上了船,孙婷就待不住了,她怎么能让夏青有机会和岳阳相处。 别人来游湖,都是带着自己做的小点心或者其他的东西准备一会儿消遣光阴,可只有孙婷是两手空空的,一听岳阳这样问,孙婷不安地两手绞着帕子,眼神求助似的望向岳阳,就怕岳阳赶她走。 岳彤在船上看的清楚,翻了翻眼,叉腰对孙婷道,“喂!你到底上不上来啊?再不上船我们就走了。” 孙婷这才赶紧点头,在丫头的搀扶下弱风扶柳似的上了船,还不等她好好表现一下自己会晕船,准备替岳阳制造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却惊恐的发现水手正在收甲板。孙婷那要晕不晕的表情就有些僵,她转头看了看还站在岸边的岳阳,脑袋一时转不过来。 “等、等一下!岳公子还没上船啊!” 这话一说完,就听见身后有谁噗嗤笑了一声,孙婷的脸一下子拉下来,就见岳彤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 “孙婷!我们去游湖,关大哥什么事,再说了,大哥已经跟马二哥他们约好要去钓鱼的,不跟咱们一起的!”岳彤心底都快要笑翻了,她说孙婷怎么会急匆匆的跑来呢,原来是以为大哥也一起跟来啊!只是这下亏大了! “要不……我让她们把甲板放回去,你再下船?” 孙婷的脸被岳彤说的青一阵红一阵,船还没开拔,她却真的已经有些晕了。 “彤彤!还不住嘴。”岳阳在岸上斥责道,吩咐水手开船。自己也转身朝早就等候在一旁的好友走去。 孙婷眼神依依不舍地盯着岳阳,直到船驶出老远,这才回身,却见岳彤早就招呼着其他人到画舫里面去了。孙婷咬了咬牙,心不甘情不愿的走进去。 就见四个人分四角坐在一张桌子的四边,不多不少正好,丫头们正忙着把手上的果盘和花茶放在桌子上,几个人其乐融融地说着什么,孙婷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这时候坐在左边的秦月看见了孙婷,赶紧站起身招呼道,“孙姐姐,你来我这里坐吧!”说着示意丫头在自己身边加了一把椅子。 孙婷只好笑了笑,走到秦月身边坐下,正好就坐在夏青对面,一看到那张近乎完美的脸,孙婷的心底更酸了。 “对了!”岳彤突然打了个响指,抱住夏青的胳膊,献媚地笑着道,“夏姐姐,你上次送我的妆奁我好喜欢啊!这是我这么多年来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一提到那个妆奁,孙婷就记起上次自己在首饰行吃瘪的事情,脸上一片青白。 夏青一笑,“不过是件小玩意儿,你喜欢就好!” “小玩意!”岳彤夸张地叫道,“那么好的东西,得值不少钱吧!?” 还不等夏青开口,边上的孙婷终于等到嘲笑夏青的机会。在一旁接口道,“岳家妹子,夏小姐说是小玩意,就是小玩意,你就安心收着吧,这些小东西,夏小姐还不放在眼底,毕竟不管夏小姐想要什么,胥公子都会抢着替她付银子的!” 孙婷明摆着是说夏青在慷他人之慨,想借着上次的事情搬回一局,可她的话一落,却猛地听见三道吸气声,岳彤最夸张,居然做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一手拂着胸口,对夏青哆哆嗦嗦地说,“夏姐姐……她说的是真的?” 夏青皱眉,不等她开口,孙婷已经替她说话了,“自然是真的,那天我也在,亲眼看见赫赫有名的胥公子替她付账的。” 其实孙婷根本就不知道谁是最后出得钱,她这样说,存心是要让夏青有口莫辩。 没想到岳彤却崇拜地望着夏青,“早就听人说公子胥对姐姐一见倾心殷勤的很,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好姐姐,你快跟我们讲一讲,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一旁的秦月和马灵珊虽然没说什么,可也都拉长了耳朵看着夏青,只有孙婷在一旁气的半死,本想看夏青出丑,不想却让她成了众人眼中的宠儿! “说这些有什么好玩的,不如咱们玩儿些别的吧!”孙婷插嘴道。 虽然众人心里都有些不高兴,可大家都是有涵养的人,不好把事情做的太过分,只好随着孙婷的话转移了话题。 “咱们来猜枚吧!”秦月提议道。 “没意思!老是玩儿这个,最没意思了。”岳彤嘟着嘴道。 “那就投壶!” 马灵珊说。 “可万一都投到湖里怎么办?” 被岳彤这一说,马灵珊也哑了。 孙婷在一旁看了看夏青,嘴角扬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道,“不如请夏小姐来说个玩儿法!”姐妹们之间的消遣就这几样,她就不信夏青能说出什么花样来,孙婷打定了主意,等下不管夏青说什么,自己都说不好玩儿,看她能怎么办! 岳彤看不出孙婷是故意难为夏青,还想着夏青这么好,她玩的游戏肯定是最好玩的,一听孙婷的提议赶紧起哄道,“好啊好啊!” “我平时也没什么消遣的。”夏青不好意思地说。 “怎么会呢?你平时都不玩吗?那多没意思啊!” 马灵珊一笑,“谁像你一样,成天到晚就像个野猴子。” 这时候画舫行到一处转弯处,船舱里有些摇摆,桌子也跟着左右晃了起来,众人眼疾手快,皆都端起跟前的茶杯,孙婷看了对面的夏青一眼,嘴角闪过一丝冷笑,手上一滑,整杯茶都洒在桌面上,顺着此时倾泻的角度朝夏青流去。 “啊!” 秦月看的清楚,可却来不及制止。眼瞅着茶水就要流到夏青的身上,这时候众人只觉得船身晃了晃,不知怎么的,桌面上的那些茶水居然又顺着原路返回来,不偏不倚地流在孙婷的身上。 “啊!” 这一次却是孙婷叫起来,她赶紧后退一步站起身,一旁的成玉成碧赶紧拿帕子替孙婷擦拭衣服,可再怎么擦衣服也湿了,反倒在身前弄了好大一滩印迹,看上去脏兮兮的。 夏青的眼底闪过一丝冷笑,想算计她,也得看看她长没长脑袋。 其实,每一个大家小姐出游,身边都是要带几身随时替换的衣裙以备不时之需的,可坏就坏在孙婷今天根本就没打算出游,所以身边根本就没带什么衣服。 众人都心知肚明,可碍于孙婷实在是不讨喜,所以也就装作不知道,坐看孙婷出丑。 夏青一见赶紧起身对孙婷道,“这衣服都脏了,孙小姐要是不嫌弃的话,玉容倒是多备了几身衣服,孙小姐还是先进去吧这身衣服换下来吧!若是不小心着了凉就不好了。” 说着又对晴晌道,“晴晌你赶紧去把我那身玫红色的石榴长裙找出来。” 孙婷一看没有别的法子,只好点头对夏青道了谢,这才随晴晌朝里走去。 不一会儿,孙婷换好了衣服出来,众人就是一愣。 这衣服实在是太漂亮了,夺目的玫红色再添了一些明蓝色的宝石做点缀,更加衬得穿着者的肌肤胜雪,肩部垂下来的流苏都是用细碎的粉珠穿成的,就连腰间的衣带都是用金丝加绣线编织而成,这哪是一件衣服,简直就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 其实这些东西都是老太太亲自替夏青张罗的,老太太喜欢夏青,总是把最好的东西搜罗给夏青,可夏青偏偏不喜欢应酬,平常也很少朝人堆里凑,害的老太太总有一种虽然自己怀里揣着宝贝,可大家都看不见的感觉,那种急于找众人炫耀的虚荣心得不到满足,老太太就变着法的推夏青出去游玩儿,每次出门,老太太都会亲自替夏青打点一切备用物资,夏青虽然不爱这些花里花俏的装扮,可只身在外,难免不会出个什么小意外,若是一不小心湿了、脏了,到时候不就非得换上老太太替她准备的衣服了。 只是没想到湿的确是湿了,可却不是湿在夏青身上,老太太花尽心思准备的一切,此刻都穿戴到了孙婷的身上,也不知道老太太知道后,会有什么样的感想。 “好……好漂亮!”岳彤走过去,伸手摸了摸那腰间的衣带又缩回来,生恐被自己弄脏了。 傻呵呵地笑了。 在一旁的秦月看了看孙婷,又转身看了看夏青,心想夏青实在是太实在了,刚刚她看得清楚,明明就是孙婷故意打翻的杯子,却骗了夏青这一身好衣衫。 夏青身上今天穿的也是一身玫红,可一跟孙婷穿上的这一身比起来,就觉得失色不少,虽然看得出夏青身上的衣服也是一等一的好,也是极品的绣工和蜀料,可到底少了那些宝石和金银,这样一比较,倒显得一身锦绣的孙婷要比夏青雍容许多。 不过再一看脸面却不得不承认,夏青的姿色远在孙婷之上。 就在众人还没回神的时候,只听得‘嗖’的一声,紧接着就是孙婷的一声惨叫。 一枚利箭破空而来,划过孙婷的肩膀钉在身后的画舫上。 第一百四十二章 绳索 因为夏冬盈的事情,夏铳一直想找机会报复夏青,这几日他日夜派人守在夏家门口,好不容易才盼着夏青出了门,就远远地缀在后边,夏青去到江边的时候,夏铳就想找机会射杀夏青,可江边人多,很难把握准头儿,夏铳只好作罢,一直等夏青她们上了画舫,夏铳本来打算趁着船还没行远,就在岸边杀了夏青的,可胥尧颜却突然派人来通知自己,说骆大家的人到了,而且他们走的也是水路,叫夏铳注意些,最好别惹出什么麻烦。 本来依着胥尧颜的意思,是打算要活捉夏青的,可夏铳却想致夏青于死地。所以他来狙击夏青事先并没有对胥尧颜说。等他好不容易应付完胥尧颜的人,却发现夏青她们的船已经走了,夏铳无奈,只好找来一条单人牙船跟了上去。江面宽广,夏铳自然不能出现在夏青周围,再找到夏青后,夏铳这才弃船上岸,靠着江边芦苇的掩护寻找船上夏青的身影,可是她们都坐在画舫中,夏铳一时半刻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只能暗中等候时机,果然被他盼到了,就见一个一身玫红色的身影靠着窗子站在那儿。 夏铳心细,早在江边的时候,夏铳就发现,那几个人当中,只有夏青穿着玫红色的衣服,此刻那人虽然背对着自己,可那身衣服他却是认得的,夏铳一见机会难得,立马张弓搭箭朝对方射去。 可惜画舫左摇右荡,箭只是擦着对方的肩头而过,也不知夏青伤了多少,夏铳咬牙,暗自后悔没有在箭上涂毒。 “啊!”孙婷被射中肩膀,疼的她一下子坐在甲板上,一旁的两个丫头都吓傻了,只顾着双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呆在那儿。 岳彤她们也吓了一跳,平日里谁见过这种阵仗。 夏青悄悄地把身子靠近船体,朝发箭的位置看过去,见那里是一片密集的芦苇。河风吹过,偶尔闪过一丝明晃晃的光,那是金属折射出的日光,夏青皱眉,赶紧对那两个丫头喊道,“还愣着做什么,一定是有什么人在岸上涉猎失了准头,不过是流箭罢了,还不赶紧把你家小姐扶进来。” 成玉成碧这才反应过来,上前扶起孙婷,可孙婷的身子才刚刚站起来,另一支箭就到了,正巧射在身后成碧的背上,成碧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倒在甲板上,鲜血殷红了身下大片甲板。成玉吓了一跳,扔下孙婷就自己跑进船坞,孙婷又趴在甲板上。 好在两侧的船舷比较高,孙婷趴在甲板上,岸上的人就无法瞄准,这样一来倒也安全。 这时候,负责划船的水手听见动静赶来,可前边的人才刚走过来,就被射杀,跟在后边的人一看,吓得扑通一声跳进水里逃走了,他们只是平平常常的老百姓,哪见过这个。 孙婷吓得趴在地上,平日里的柔弱端庄全然不见了,面色苍白地朝众人伸出手,“救我,快救救我!” 这些人当中,也就岳彤平日里还活泼一些,秦月和马灵珊恐怕连真正意义上的快跑都没有过,早就吓得瘫坐在椅子上了。 岳彤虽然不喜欢孙婷,可天生是个好心肠,见孙婷受伤,不管不顾地就要冲出去。幸亏夏青跟她离得近,一把捉住岳彤的胳膊,“你不要命了,没见那箭谁出去就射谁吗?” “可是……”岳彤看了看外边的孙婷。 要救孙婷,夏青有的是办法,可这孙婷过于嚣张,每次见到自己总是想方设法的让自己不好过,所以夏青刚刚不过是将计就计,既然是她先存了坏心思,也就怪不得夏青利用她一回了。 在江边的时候,夏青就已经察觉到有人在暗中跟着自己,所以夏青将计就计的弄湿孙婷的衣服,再故意找出这件跟自己身上穿的颜色一样的衣服给孙婷穿。 现在夏青已经可以肯定,岸上的人就是夏铳,只有他才会想将自己置于死地。换做是胥尧颜,对方只会想方设法的把自己抓起来,再引胥尽欢上钩。 “交给我吧!”夏青安抚地拍拍岳彤,回身看了看,见画舫的四周都挑着不少粉色的轻纱,夏青一笑,对小梅道,“去把边上的轻纱扯下来。” 小梅按照夏青的吩咐去一旁扯下轻纱,夏青在一头打了个死结,又在另一头从中间扯开,这样原本的长度就多了一倍,她这样做的时候,大家就明白她要做什么了,只是一想到平日里矫揉造作的孙婷等下会趴着被拉进来,虽然时间不大对,可大家心底都有些忍不住想笑。 晴晌调皮,她早就看不惯孙婷了,见夏青想用这个法子救孙婷,几步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一个肉包子包在一头打了个结,对众人道,“这样容易一些。” 岳彤的嘴角扯了扯,硬是咽下喉咙里的笑意。 小梅接过晴晌递过来的肉包子绳索,攥着中间的部位拿在手中晃了晃,用力的朝孙婷扔过去。 “小姐,您快抓住包子,奴婢把您拉进来。”小梅故意省略孙婷的姓名,这样一来岸上的夏铳就不会猜到受伤的另有其人了。 孙婷一听几乎是扑过去把包子抱在怀中的,跟个恶狗扑食差不了多少。 小梅一笑,一点一点的把孙婷拉到船坞跟前,好在孙婷也不傻,知道自己若是直起身,恐怕又会遭到阻击,所以一靠近船坞,孙婷一咬牙,直接滚进来。 “孙小姐,你没事吧!”晴晌赶紧也上前帮忙把孙婷扶起来坐在椅子上。 孙婷觉得自己的脸都快丢尽了,眼睛里满是泪水,可又不肯在众人面前示弱。她猛地抓起桌面上的茶杯朝不远处的成玉扔去。“没看见我受伤了吗,死人啊!还不赶紧过来给我包扎伤口。” 成玉的额头被砸出一个窟窿,可是却连哭都不敢哭,咬着下唇走到孙婷身边,见孙婷的肩膀边只是被箭浅浅的擦伤了一点,并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松了口气,低头一把扯下自己的衬裙一角仔细地替孙婷把伤口包起来。 成玉心里清楚,刚刚自己不顾孙婷一个人跑回来,依照孙婷的脾气,回去后自己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下场。 一时间众人谁都没出声,水手跑了,画舫就这样停在江中,顺着水流的速度缓缓地移动着,众人的心底都很不安,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就听见‘哚’的一声,好像是箭钉在船体上,众人都吓得神经一紧,紧接着又是几声,其中一支箭从窗子射进来就钉在桌子上,肩头上还包着点燃的芦苇。 “不好!对方这是要烧船。”夏青皱眉,没想到夏铳居然会这样狠毒,这船上除了自己,可还有其他人,若是船没了,大家的命可就都没了。 秦月一听吓得就哭起来,她这一哭,大家再也忍不住了,都跟着哭起来,岳彤一边哭,一边指着孙婷骂道,“都怪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跟着来游湖,平日里就知道扮柔弱欺负人,现在可好,人家找上门了吧!我们都要被你害死了。” 孙婷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时候,船体已经烧起来不少了。 夏青朝外看了看,对众人说,“别哭了,这里是江边,来游玩的人很多,等下这边的烟雾一定会把人引过来,到时候咱们就有救了。” “可要是他们还没赶来,咱们就烧死了怎么办啊!”岳彤口快问道。 夏青朝另一侧看了看,对大家说,“箭都是从这边射来的,另一边并没有箭,说明对方可能人不多,咱们大家赶紧从这边出去,到江中舀些水来灭火,好歹也能撑些时候。” 可这次大家却没说话,夏青知道她们在担心自己的推测不准,夏青也不勉强她们,自己拿起一旁的面盆率先朝外走去,小苗一把拉住夏青的手,“小姐,这种粗活,还是奴婢来做吧!”说着不由夏青反驳,一把夺过夏青手中的面盆从另一侧的窗户冲出去,到船边费力的舀了水,晴晌赶紧抢先夏青一步接过水,再走到这边泼在甲板上。 其他人一见果然没事,事关生死,不用夏青吩咐,都吩咐上前帮忙。 夏铳在岸上一见火被灭了,气的一拍自己的大腿,暗骂夏青狡猾,这一拍大腿倒真让他又想到一个好办法,夏铳急忙低头在靴子里掏出一个瓷瓶,这里面是自己在外边淘来的好宝贝,里面的液体若是跟其他东西剧烈碰撞,就会发生爆炸。 夏铳阴险地看了看画舫,“夏青,这可是你自找的,既然你不肯出来受死,只好请你葬身鱼腹了!” 夏铳扔掉手中的弓箭,把瓷瓶朝甲板扔去。 夏青她们正忙着接水,就听见甲板上一声巨响,紧接着船身也跟着摇晃起来,就见船坞中间的木板上从中间像两边缓缓地裂开,众人的脸上一下子退得半点儿血色都没有。 船要是真的从中间断开,那众人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大家千万别慌,尽量缓慢地朝中间靠拢,把力道都集中在中间,这样可以暂缓船只断开的速度。”夏青喊道。 虽然大家都按照夏青的吩咐去做,可是船身还是很快裂开,夏青无奈,咬牙朝众人道,“尽量抓紧身边能移动的木板,。”她见孙婷一把抱住了船身,出言提醒道,“不要抓船身,否则你会被一起带入江底的。” 孙婷赶紧松手,却把一旁秦月抓在手里的桌子抢过来。 秦月一愣,呆呆地看着孙婷。 小梅赶紧把一块木板递给秦月,“秦小姐用这个吧!” “那你呢?” 小梅一笑,“秦小姐放心,奴婢识水性的。” 这时候船身开始下沉,夏青率先来到另一旁的船边,回身喊道,“大家快跟我弃船,尽量往远处游,否则会被水流一起吸入水底的。” 说着毫不犹豫的跳入水中。 性命攸关,不管她们会不会水,都抱着木板跳进水中,跟着夏青朝远处游去。 船体慢慢的下沉,夏铳在岸边见众人都抱着木板漂浮在水面上,拾起脚边的弓箭,眯着眼寻找夏青的身影,却怎样也分不清。 夏青她们在水中挣扎着,岳彤和秦月不会水,虽然抱着木板,可都不会使力,身子眼瞅着要朝水下沉去,夏青看了小梅一眼,赶紧一人一个游过去尽量拉住她们。 “你们看!”马灵珊突然指着远处喊道,夏青顺着马灵珊的手看去,就见不远的转弯处驶过来一艘高大的游船。 众人都激动坏了,伸长了手臂使劲儿地喊道,“哎!这里,这里啊!救命啊!” 她这一喊,其他人也跟着叫起来,很快就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夏铳在岸上也发现了那艘游船,眼见最好的时机已然逝去,不甘心的退了下去。 骆凤翔奉了父亲的命令,亲自来燕都游说夏盛回去,这一路从水路走过来,倒也风平浪静,自从前些年自己的大哥在外边遇见那个长的和他们酷似的少年后,当年的那个孩子又重新跃入众人的视线。 那简直是骆家的耻辱,就不应该存在这个世上。 可后来家里发生了一连串儿的事件,迫使他们不得不寻求外援,而沈家就是最好的人选,可惜要攀上沈家并不容易,唯一能打动他们的法子就是和亲,可沈家的长子却天生就患有宿疾,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虽然沈家有着泼天的富贵,可是能与之相配的门第间,又有谁愿意拿自己女儿一生的幸福去换取那更上一层的机会,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点缀罢了。 骆家自然也不肯,骆奉安膝下就那么一个宝贝女儿,自然不会送上门去作践,这时候正好查出夏盛的存在,且知道夏盛还有三个未出阁的女儿,据说各个都长得貌美如花。这就让她们看到了希望。 只是他们没想到夏盛居然不肯回来相认,一来二去间,女儿都嫁出去一个了,剩下的两个也到了适婚的年纪,骆家这才坐不住了,亲自派了骆凤翔来游说。 骆凤翔的官船刚刚走到这条江上,远远地就看见此处有烟雾,他的船比众人的都要大,所以在速度上沾了绝对的优势,再加上本来他们就靠的近,所以就转过来探查一下,没想到却看见夏青她们泡在水里。 骆凤翔皱眉,赶紧吩咐水手把绳索抛下去救人,又吩咐随船的婆子丫头们去准备几条被子。 夏青她们一一被救上船,就有人用被子帮她们把身上的水吸干,众人的衣服都沾上了水,全部都紧紧地贴在了身上,骆凤翔很能理解她们的窘境,一早就撤走了所有的男人,只留下一应婆子和丫头帮忙收拾,就连他自己也躲了回去,这不是傲慢,而是身为一个男人该有的体贴。 等到大家都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后,众人才被安排到一处房间,里面早就替她们准备好了姜汤。 夏青她们喝过姜汤后,这才有心情四处看了看,见船体内部布置的十分大气奢华,不过听她们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一丝南方特有的软糯和柔美,心中猜想他们肯定不是本地人。 夏青放下姜汤,起身来到那个为首的嬷嬷面前,敛身为礼,柔声道,“玉容在这里先替众位姐妹谢过各位的救命之恩,不知恩人的尊姓大名,也好容姐妹们厚报。” 那婆子是汤婆婆,是骆凤翔身边专门负责伙食的,早在一救她们上来的时候,汤婆婆就注意到夏青了,因为夏青的容貌长得实在太过于出挑了,而且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从容,就算是身在水里的时候,也没表现出过多的慌张。 她赶紧上前扶起夏青,笑眯眯的看着她道,“小姐不用客气,救人于急难之中,这是每一个路过的人应该做的,我们也只是碰巧遇见罢了,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夏青笑着又福了福,“恩人大义,可玉容却不能知恩不报,还请嬷嬷通报你家主人一声,也好容我姐妹当面言谢。” 对方出手救了自己,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当面谢谢对方,她这样一说,岳彤和秦月她们对看一眼,几个人一起来到夏青身后,对汤婆婆福了福,“玉容姐姐说的对,咱们不能做忘恩负义的小人,还请嬷嬷替咱们引荐一下。”岳彤嘴快,在一旁道。 “彤彤!”秦月一听在旁边碰了碰岳彤,心说话虽然是这么说,可你那是什么语气啊。 岳彤知道自己闯祸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着汤婆婆傻傻的笑了笑。 汤婆婆看得出岳彤是个天真直率的姑娘,也不跟她计较,对众人道,“好,诸位小姐请在此稍后,婆子我这就替诸位问一问我家少爷。” “有劳了!”夏青赶紧致谢。 不一会儿,汤婆婆就回来了,对夏青道,“这位小姐,我家主子请诸位去花厅一见。” 夏青她们跟在汤婆婆的身后出了房间,一路上通过不甚宽敞的夹道走过一个又一个的房间,来到最边上的一处楼梯,汤婆婆带着她们顺着楼梯走到最上边的一层,虽然是在船上,可是却一丝也察觉不出船体的晃动,就跟在陆地上一般平稳。 汤婆婆带着众人来到中间一处最宽广的大厅,一进门,夏青就看见一个欣长挺拔的身影,背对着她们站在一处水仙花前,那人穿着一身湖水蓝的长衫,一手闲适的拢在背后。 “二少爷!她们来了!” 随着汤婆婆的话,那人转过身来,一看清对方的模样,夏青的眉稍微微地挑起,总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熟悉,好像在哪了见过。 骆凤翔的眼神在众人面色一一掠过,看到夏青时,眼中不免闪过一丝惊艳!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是谁都好欺负… 就在夏青观察骆凤翔的同时,骆凤翔也把她们打量了一遍,见四个人均是貌美如花,同样的容貌出众,可却各自透出不同的风韵来,要么率真、要么柔美、要么灵秀,可夏青,毫无疑问她是这四人当中容颜最出色的,却也是最聪明的一个,懂得内敛了一身的光华,让人看不出她心底究竟在想什么,骆凤翔甚至看不出她属于什么样的性格。 那张容颜搭配的恰到好处,那眉那眼无一不精致,凑在一起居然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美。骆凤翔一直以来自诩自己的妹妹已经的少有的美人了,甚至在这之前他都一直认为凤仙是世上最美的女子,时到今日才发现,原来这世上居然还有比凤仙更美丽的女子,简直是美到骨子里。 凤仙若是知道了,一定会不高兴的! 骆凤翔心中嘀咕,但愿夏盛的女儿不要太失色才好,这大兆燕都果然多美女,自己才到第一天,第一次遇见的女子,居然都如此出色。 “诸位小姐,这就是我家二少爷。”汤婆婆在一旁为众人介绍。 夏青她们一听,赶紧敛身为礼,朝骆凤翔福了福,齐声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我等感激不尽!” 骆凤翔一笑,温和地上前虚扶了一把,“诸位小姐不必言谢,这是在下应该做的。” 骆凤翔此次出行,身边都是些大男人,除了几个随伺在侧的婢女外,船上就根本没有别的女人,所以此刻夏青她们身上穿的,也不过是那些奴婢们的换洗衣物罢了。 正因为如此,秦月和岳彤她们都感觉十分不自然,这些人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早就习惯了那种优越的生活方式,甚至每次出门的时候,若是没有新衣服都不敢出门,何曾穿过这等粗浅的衣料,这种衣服穿在身上,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可她们也明白对方是出于一片好意才会替她们找了替换的干净衣物。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她们也不好说什么,再说了人家毫无理由的帮了自己,难不成自己还挑挑拣拣不成。 孙婷最受不得这种苦,平日里跟众家姐妹攀比惯了,就是在家里,她也是无真丝不上身的,此时穿了这一身棉布的衣裳,她只觉得浑身难受,虽然她已经极力忍耐了,可还是觉得身上的衣服有一股子怪味,甚至连胳膊上都不免生出许多疙瘩来,孙婷不安的伸手在袖子外面摸了摸。 骆凤翔眼尖,一眼就看见了孙婷嫌弃的表情,笑着朝众人一抱拳,“小姐放心,你们的衣物鄙人已经吩咐下去,让婢女们加紧为你们烘干,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换回来了。” 因为骆凤翔的体贴,孙婷没由来的脸红了,众人再一次道谢。 “鄙人骆凤翔,周国人士,还未请教诸位小姐芳名。” 孙婷因为刚刚的尴尬,此时听骆凤翔发问,率先抢着回答,想给他留下个好印象,“小女孙婷,见过骆公子!”说着朝骆凤翔福了福。 “原来是孙小姐。”骆凤翔彬彬有礼地回了一礼。 “小女岳彤,见过骆公子,谢谢骆公子救了咱们。” “举手之劳,岳小姐不必客气!”骆凤翔对岳彤说,一看就知道岳彤是个直率的性子。 “小女马灵珊,谢过骆公子的救命之恩.” “应该的!” 骆凤翔谦和道。 夏青见骆凤翔看向自己,赶紧朝对方福了福,“小女夏玉容,见过骆公子,今日之事,多亏了公子出手搭救,这份恩情,玉容一定会铭记在心。” 骆凤翔一听夏青报出名字就是一愣,脱口问道,“你姓夏?” 夏青一愣,抬头疑惑地看着骆凤翔。 骆凤翔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赶紧笑了笑,对夏青道,“夏小姐不必紧张,骆某失礼了,实不相瞒,骆某此次来燕都,为的就是来寻亲的,而骆某要找的这户人家也姓夏,所以才会多次一问,还请小姐不要见怪。”说着朝夏青拱了拱手。 夏青一听他这样说,终于记起来为什么觉得这个人这样眼熟了,原来他的那份熟悉,来自于跟夏盛他们的相像,这骆凤翔身上有很多地方长相跟夏盛有很多相似之处,又听他自己承认是来寻亲,夏青心底琢磨,难不成他是夏盛在外边私设的外宅替他生养的孩子,如今寻到京城来了? 夏家的老一辈曾经去过周国经商,这是夏家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有了这种猜测,夏青不免多看了对方一眼,笑着开口道,“不知骆公子要找的这户人家是什么样的人,兴许玉容曾有幸听说过。” “啊!” 骆凤翔刚要开口,就听见一旁的成玉叫了一声,众人看去,就见孙婷倚在成玉身上,肩头渗出一丝血迹,面色有些苍白。 “孙小姐受伤了?”骆凤翔赶紧走到孙婷跟前,一边回身吩咐汤婆婆,“劳烦婆婆去找几个人把孙小姐带去厢房休息,再把随船的大夫找来替孙小姐诊治一二。” “是!二公子,婆子我这就去!” 孙婷见骆凤翔如此,这才虚弱地朝他福了福,“多谢骆公子。”说完趁着众人不注意朝夏青露出一个得意的眼神,她就是看不惯夏青比自己招人喜欢,见骆凤翔对夏青有说有笑,孙婷就气不打一处来,凭什么夏玉容走到哪里都能找来众人的喜欢,她偏偏不让她如意。 被孙婷这一打岔儿,话题自然就中断了,直到汤婆婆带着人把孙婷带下去,骆凤翔这才想起来请夏青她们坐下,又叫人上了茶。 等到人手一杯茶后,骆凤翔才对夏青道,“说起骆某要找的这户人家,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是知道的,他就是……” “彤彤!你们在里面吗?” 再一次的,还不等骆凤翔的话出完,就听见外边传来一声喊叫,岳彤一听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是我哥!”说着率先跑出去,骆凤翔一笑,只好站起身跟出去,果然见岳彤整个人趴在三层的栏杆上,朝着下方小船上的岳阳挥手,“哥!哥我在这儿。” 夏青跟着朝下看去,见岳阳和两位两个公子驾着另一艘小船就在骆凤翔的官船旁边,不过骆凤翔的官船实在是太大了,相比之下,倒衬得岳阳他们的船不过弹丸大小。 骆凤翔一见是熟人,朝地下的人吩咐道,“赶紧放下甲板,请贵客们上船。” 岳彤一听,朝骆凤翔笑了笑,转身拎起裙角,飞也似地朝楼下冲去了。 岳彤都走了,夏青她们只好与骆凤翔随后跟了下来。 “哥!”岳彤直接飞扑如岳阳怀中,一边哭着一边语无伦次的跟岳阳叙述刚刚发生的惊险一幕,顺便把一脸的眼泪鼻涕都擦在岳阳胸前。 岳阳听得一阵阵后怕,暗自庆幸还好夏青机警,还好遇见了骆凤翔,不然自己恐怕就见不到岳彤了。 夏铳射杀了其中一个水手后,另一个水手一看同伴死了,赶紧跳水逃生了,他费力的朝江边游去,却在半路上遇见了岳阳他们,就上了岳阳他们的船,岳阳一听是岳彤的船遇袭,赶紧吩咐人把船划过来,等他到了那水手指认的地方的时候,江面上只孤零零的飘着几块木板,岳阳当时就傻了,整个人直接坐在地上。 吩咐船上的水手下去江底看看,可探查的结果却是水下没人。岳阳一听反倒是松了口气,这一代的水流并不是很急,水下没见到尸体,就说明岳彤她们还活着,兴许是被路过的游船给救下了。 岳阳这才吩咐人在附近的水域找找看,果然发现了骆凤翔的官船。 听岳彤把一切都说完,岳阳赶紧上前一步对骆凤翔深施一礼,“多谢骆公子出手相救,岳阳感激不尽!” “岳公子不必如此,这都是我等该为的。” 这时候,在里面包扎伤口的孙婷也听见了岳阳的声音,一等伤口处理好,孙婷就屋里跑出来。 “岳公子!” 孙婷委屈地跑到岳阳面前,泪盈于睫地注视着岳阳,委屈地撇了撇嘴。 岳阳皱眉,笑着对孙婷疏远道,“孙小姐平安就好。” 说着越过孙婷走到夏青面前,对夏青拱手道:“多亏了玉容小姐机警,不然只怕舍妹此时、已经……岳阳在这里先替彤彤谢过玉容小姐的救命之恩。” “岳公子不必客气,夏青也只不过是自救罢了!” 这时候,汤婆婆来说众人的衣服都已经烘干了,夏青她们便随着汤婆婆下去把衣服换了回来。 因为孙婷穿的衣服是夏青的,却又因为她的缘故害的夏青损失了这么好的一件衣服,孙婷就算脸皮再厚也知道要表示一下,她看了看肩部被箭射中的地方,虽然汤婆婆已经让人巧妙地在周围利用图案把刮坏的地方缝了起来,可也只是让她能暂时将近一下罢了,这衣服是要不得了。 孙婷走到夏青面前,两手搅动着手上的帕子,习惯性的摆出以前那副柔弱的嘴脸来博取众人的同情,她微微低着头,声音里透着无尽的恐惧似的,对夏青道,“玉容小姐,我不是有心要弄坏你的衣服的,我回去后一定会按照这衣服的原价赔给你,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岳彤在一旁见孙婷又摆出这副姿态,气的她真想上前给她几巴掌,可岳阳却一把把岳彤拉回来,示意她不要多事,他有预感,夏青不会吃亏的。 果然,就见夏青听孙婷这样说,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对孙婷笑着道,“孙小姐想多了,虽然是孙小姐自己不小心弄翻了杯子,差点儿湿了我的衣服,可到底我的衣服也没事不是吗?再加上孙小姐又没有替换的衣服,玉容自然要伸手帮一把,不过是一件衣服罢了,孙小姐千万不要往心里去,这样的衣服玉容多的很,不值钱的,孙小姐安心收着吧!” 听夏青这一番话说完,岳彤在身后几乎要拍手称快了,以往都是只见孙婷扮无辜欺负别人,何曾见她被人欺负过,这夏玉容也太帅了!从此刻起,岳彤心底就打定主意要崇拜夏青了。 骆凤翔在众人身后挑眉,他听得出夏青话中的挤兑,可看大家的神情,不是同情孙婷,反倒是大有为夏青叫好的苗头,料定此前一定是孙婷不对在先,所以才骗了夏青的一身衣服,不!确切地说,像孙婷这种做作的女子,只怕是一直不讨喜的吧! 孙婷被夏青这一抢白,整张脸都绿了,她没想到自己无往不利的柔弱利器居然在夏青面前屡屡吃瘪,气的她指甲缓缓地攥紧手心里,脸上却只能露出一个不算笑意的微笑。 既然岳阳找来了,岳彤自然是要跟着岳阳走的,相比与骆凤翔,夏青她们还是与岳阳熟识些,就一起向骆凤翔告辞上了岳阳的船,船到港口后,经过这一番变故,众人在没了游玩的心思,都急急忙忙的告辞回家了。 夏青坐上轿子,也跟着朝城里走去,一等进了城门,夏青这才吩咐轿夫把自己放下,让他们先抬着空轿回府,自己反倒是一转身去了一家看似非常普通的玉器行。 这是上次在跟胥尽欢游玩的时候,胥尽欢告诉她的胥家的联络点。 夏青一进入玉器行,柜台上的伙计赶紧迎上来,因为夏青也是头一次来,所以他对夏青比较陌生。“这位小姐,不知你想要看一些什么样玉器?” 夏青看了对方一眼,一言不发的从颈上拉出一条红色的牛筋皮绳,绳子下方吊着一块鸡蛋大小椭圆形的令牌,“你可认识这个东西?” 那伙计一看见夏青手上的令牌,态度一下子无比恭敬,对夏青道,“小人见过小姐,不知小姐是……” “……夏青!”当初得到胥字令的时候还是夏青,所以此刻自然也说了夏青的名字,那伙计一听,态度赶紧又恭敬了几分,少主早就吩咐过,若是有个叫夏青的男人或者叫夏玉容的女人拿着令牌来找的话,不必怀疑,她说什么,尽管照着吩咐去做就好了,私下里他也听上边的人说过,说夏青就是夏玉容,所以夏青虽然报了这个名字,且又是女人,可这伙计还是圆滑的知道变通,知道眼前站着的这位天仙一般的女子是自家少主心尖尖上的宝贝。 “原来是夏小姐,不知小姐有什么吩咐?” 夏青见对方认识这令牌,这才放下心来,她还担心他认不出呢,不过一想也是,要是连自家的东西都认不出,那这个人要着也没用了。 夏青笑着对他道,“我要见胥尽欢。” 伙计一愣,没想到夏青会直呼少主的名字,可见关系不一般,恭敬道,“夏小姐请跟我来。”说着对另一个伙计使了个眼色,领着夏青和晴晌小梅去了后院。 只见他在后院的一处墙壁上一阵摸索,就听见一阵咔嚓咔嚓的响动,地面居然多了一条地道。 那伙计对夏青道,“夏小姐顺着这条地道走过去,尽头就是我家少主的住处了。” 夏青听完也不怀疑,领着晴晌和小苗走了进去,头顶上的地道入口在她们进来后又缓缓地阖上。 地道中,每隔八步远就有一个龙眼大小的夜明珠,照的甬道里柔白一片,夏青走到甬道尽头的时候,就见前面是一道厚重的石墙,这倒让夏青犯了难,才蹙起眉头,就听见一阵响动,石墙无声地滑向一旁,胥韧一脸笑意的站在外边对着夏青夸张的鞠了一躬。 “当真是稀客啊!夏小姐。” 夏青被胥韧说的脸一红,脱口问道,“胥尽欢呢!” 胥韧一笑,“少主知道小姐来了,正在书房等着呢!” 说着率先在前边为夏青引路,夏青见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很精致,不甚宽敞的小院里,栽植了几样四时花卉,巧妙的利用穿插的技巧错落交错地种在园中,有花有果,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胥韧领着夏青穿过院墙间的小门,夏青一边走,一边随意地问胥韧,“我才刚出现在玉器行,他是怎么知道我要来的?” 胥韧一笑,他自然知道夏青口中的他是谁?对夏青解释道,“小姐有所不知,其实这里和玉器行那里是相通的,若是有人要来,或是有什么紧要的突发状况,上边的人就会用暗号来直接通知少主。” 胥韧说着指着一旁的墙壁对夏青道,“小姐请仔细看。” 夏青顺着胥韧指的地方看去,果然见围墙上边沿着倒扣下来的琉璃瓦间,隐约能看见一条细细的绳索。 “其实这条绳索的两头分别就在玉器行柜台的下边和我家少主的房檐下。在那里吊着一个紫金铃,外边的人若是有什么事要通知少主,晃一晃绳子,根据铃声的不同,我们就能准确地知道他们想要表达的意思。” 胥韧虽然说得轻巧,可夏青明白,要通过单一的铃声针对每一种情况设定铃声,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甚至是十分复杂的。 说话间众人就来到一处宽广的独门院落,经过胥韧刚刚的一番解说,夏青一眼就看到屋檐下挂着的紫金铃。 胥韧却突然停下脚步,对夏青道,“小姐,我家少主就在左首第三间书房里,小姐自管去就是了。”说着又对晴晌和小苗道,“二位姑娘请随我来。” 晴晌看了看夏青,见夏青点头,这才拉着小苗跟胥韧走了。 夏青见她们都离开了,迈步朝胥尽欢所在的书房走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再见公子胥 夏青走到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推开房门,先映入眼中的是一面书墙,几乎都快要触到房梁上去了,夏青歪头看了下,像这种书架还不止面前的这一个,里边还有三四个。 胥尽欢此刻正站在一个特质的木梯上,这梯子的下方人性化的做了三个面,最上边的位置放着一个小巧的椅子,椅子的下边没有腿,却在靠后的地方多了两条向下的倒钩,坐在椅子上的人只要调整需要的高度,再把椅子勾住三面木梯中的一面,倒钩自然会在那一层勾紧,这样人就可以在上面舒舒服服地坐着查阅。 “你来了!” 胥尽欢坐在椅子上朝夏青笑了笑,示意夏青关上书房的门,夏青一愣,几乎被胥尽欢的笑晃了眼,急忙转身关上房门,可是一关上房门后又觉得有些不对,屋子里就他们两个,房门又关的严严的,这样怎么想都让人不自在;青天白日的,他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关门做什么?夏青这样一想,就想再把房门打开。 可是夏青才刚把房门拉开一条缝,一只大手就从后边越过自己直接把门又阖上,夏青一愣,猛地转过身,见胥尽欢已经来到自己身后。二人之间的距离离得很近,近到胥尽欢呼出的气息尽数都拂在夏青的脸上,酥酥痒痒的很不舒服。 夏青的脸上渐渐地红了,微微地仰着头朝后靠在门上,胥尽欢盯着夏青嫣红的脸颊,眼神晶亮,他把唇故意靠在夏青的额头,浅浅的碰了一下,就觉得身前的人敏感地浑身哆嗦了一下。 “你……你别这样!” 夏青不自在地朝一旁挪去,去被胥尽欢两手控制在身前。胥尽欢笑着在夏青的耳蜗边吹气,惹得夏青的粉颈一路攀升到头顶,整个人都觉得热热的,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胥尽欢却还要逗她,故意朝前又近了小半步,整个腰部以下都贴在夏青身上。 “啊!” 夏青惊呼一声,却下意识的捂住嘴,有些无措地望着胥尽欢,胥尽欢缓缓地低下头,深邃的眸光直接往近夏青的眼底深处,“为什么要开门?” 夏青一愣,那张时时刻刻都在诱惑着胥尽欢来品尝的朱唇微启,仿佛在做着无声的邀请。 胥尽欢叹了口气,不再嗦,一手挑起夏青的下颌,挑起一个适合自己亲吻的角度,低头吻了上去。 诱惑从二人相接的那一处渲染开来,仿佛带着致命的吸引力,胥尽欢一手紧紧地抵在夏青脑后,一手放在她柔软纤细的腰间,尽力的把夏青压向自己,起初夏青还会挣扎,可片刻后,两手却不自觉地攀上了胥尽欢的颈项,踮起脚尖迎向他的亲吻。 口中甚至还发出煽情的娇吟,面对胥尽欢的目光,夏青总是不忍拒绝。 这一声动情的娇吟仿佛是最好的催情圣药,胥尽欢一把托起夏青的身子,大步朝里边的书桌走去。 第一百四十五章 骆凤翔来访 “嫁给我!” 忘情地时候,胥尽欢在夏青耳边呢喃,那一霎的销魂几乎让夏青脱口答应。 可是一想到夏铳如今还对自己虎视眈眈,若此时嫁给胥尽欢,等于把自己的娘亲毫无抵抗力的放在夏铳面前。 胥尽欢一见夏青面露迟疑,立刻知道夏青心中还有些担忧,不仅有些小小的失落。旋即很好的掩饰自己的情绪,在夏青的身侧躺下,探臂搂住夏青,无声地在她额头印上一吻。 她需要时间,而他愿意等。 一直到夏青浅眠醒来,胥尽欢还保持着小心呵护着她的姿势。夏青面颊一热,推开胥尽欢想要起身,却记起自己的衣服还在外边,顿时僵在床边进退不得,胥尽欢轻笑了一声,夏青一把扯过枕头朝他扔过去,去被他轻松的抓在手中,那上边的鸳鸯双双戏水,似乎也在嘲笑着夏青此刻的窘态,夏青一把扯过胥尽欢身上的被子裹在身上,不意却让胥尽欢的身子暴漏在空气中,羞的夏青面色通红的把头藏在被子里,“你不要脸!” 胥尽欢被夏青难得的窘态逗笑,朝外看了看天色,这才起身穿上衣服,又到书房门口打开房门,拿起脚边折叠整齐的一套女装,回身放在夏青身旁,一手伸到被子里找到夏青的小手握了握,这才转身到书桌边去收拾那一地的狼藉。 夏青从被子里悄悄地探出一个头来,见身边整齐码放着一套女装,红着脸起身穿衣,等她出现在胥尽欢面前的时候,胥尽欢只觉得眼前一亮,早就知道她穿浅色的衣服好看,所以胥尽欢特意找了这件湖水蓝的衣服给她,这件衣服是胥尽欢亲自设计,又找燕都最顶级的制衣娘按照夏青的尺寸做的,圆领的对襟衣口微微向外翻开着,露出里面嫩色的抹胸一角,宽大的水袖再配上高至胸下的收腰设计,裙裾长至脚下涟漪地铺开,最外侧层层叠叠地罩了一层轻纱,每走一步都好像涉水而来,轻踏水面拽皱一池春水。 因为刚刚被爱过的原因,夏青脸上尚泛起一层嫣红,发髻尽数打散,被夏青随意地绾在脑后的一侧,半绾半散,有着一种致命慵懒的情调。 看着这样的夏青,胥尽欢手上的动作就是一顿,刚刚拾起来的书本又掉在地上。 夏青垂下长长的睫毛走到胥尽欢身边,倾身把他掉落的书籍拾起来,俯身的瞬间,胥尽欢能清清楚楚的看见夏青颈项间肌肤羊脂似的嫩滑,不由得深深的吸了口气,懊恼地道,“我真不该替你选这件衣服的。” 一想到别的男人也能欣赏到夏青弧度优美的颈项,胥尽欢就恨不得把夏青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夏青听他这样一说,恼怒地看了他一眼,“你还说呢!穿这样一身衣服,你叫我怎么回夏家啊!”说完脸色发红地看了看身上的衣裙。 其实胥尽欢的眼光很好,虽然不是自己偏爱的嫩黄色,可夏青也很喜欢这件衣服,只是回去后面对众人的询问不好交代。 夏青低头随意地看了看手上的书本,刚要放回桌面却又惊讶地咦了一声。 周国人物志! 胥尽欢怎么知道研究这些,莫不是? “你已经知道他为什么来燕都了?” 胥尽欢被夏青这没头没脑的问句问住,不解地看着夏青。 夏青见胥尽欢不知道,就把自己今天跟岳彤她们在画舫的遭遇简要地对胥尽欢说了一遍,胥尽欢一听到夏青在船上被夏铳狙击的时候,紧张地攥紧了拳头,虽然夏青已经平安地站在自己身前,可是一想到那时的凶险,胥尽欢还是一阵后怕,在听到夏青的船被夏铳毁掉的时候,胥尽欢整张脸都变色了,上前一把把夏青搂在怀里,夏青甚至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恐惧,抱着自己的身子隐隐的颤抖,夏青心中顿时被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填的满满的。 “没事了!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吗!”夏青安慰道。 “……嫁给我吧!我再也不能允许你独自面对这些危险了,一想到你当时一个人无助地站在船头,我……” “夏铳为人阴狠,这次不成功,他一定还会有下次的,夏青,我不能再放任你跟危险靠的那么近了!”胥尽欢后怕地道。 一见胥尽欢这般反应过度,夏青不由得后悔,暗道自己不该对他讲这些,这样想着赶紧把话搪塞过去,拉回骆凤翔身上。 胥尽欢明知道夏青打的什么主意,可见夏青不想再提,也只好由着她,心里琢磨着,既然她现在不想嫁,那他得暗地里多派一些人手才行,实在要是不行的话,就先去夏家下聘,先把她的名分订下来,相信多少也会让夏铳有些顾忌。 见夏青问起骆凤翔,胥尽欢这才对夏青道,“这件事我也是刚刚才接到消息,不过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只知道骆家在周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现在骆家的大家长是骆承安,现在任职周国的护国公,爵位是世袭的;你所说的骆凤翔是骆承安的第二个儿子,他还有两个兄弟,分别是骆凤举和骆凤麟,此外他们还有一个小妹,叫凤仙,据说号称周国第一美女。” 夏青听到这里就皱起眉头,听胥尽欢的话里,这骆凤翔好像跟夏盛没什么关系,难不成是自己想多了?可是他的长相的确跟夏盛有几分相似! 夏青心底百思不解,就把自己所怀疑的一切都跟胥尽欢说了,胥尽欢一听夏青说骆凤翔跟夏盛长得像的时候也是一愣。 他皱眉想了想,对夏青道,“你等等!”说着径自走到书架旁,有目的性地从上边拿出一摞厚重的线装本放在桌面上。 夏青好奇,走过去一看,旋即柳眉倒竖,对胥尽欢吼道,“你派人调查我们?” 那上边放着的,赫然是夏家的家族史。 一见夏青误会,胥尽欢赶紧对夏青解释道,“冤枉啊!难道你忘了胥家的另一个职责了吗?” 夏青一愣,没错,夏家不仅担负了帝师的职责,还在暗中掌控着全国上上下下所有的重要信息,不要说一个小小的夏家,就是某位财政大臣隔夜吃了什么菜,胥家要是想知道,也会知道的轻而易举。 这样一想,夏青又想到另一个问题,胥尽欢是这一辈的胥家少主,那岂不是就负担着这一代帝师的重任,可为什么自己从未见过皇族中人来找过胥尽欢? 当然那个明郡王是排除在外的。 胥尽欢一眼就看穿夏青在想什么,笑着对她解释道,“当今天子年事已高,而太子早在我接任前就已经拜在上一任家主门下,所以在新帝登基前,我这个帝师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胥尽欢说着从中抽出一本看上去有些破旧的书籍递给夏青,“你先看看这个。” 夏青伸手接过来,见上边写着夏老夫人,知道是记载祖母的事情,不仅有些疑惑,胥尽欢给她看这个做什么? 可是才看了几页,就越看越心惊,原来这里边还藏着这么多的内情。 “据我猜测,当年夏老爷在去周国经商途中救了你现在的祖母,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让他娶了她,这一点我倒是仔细研究过。”胥尽欢说着从夏青手中拿过书记,替夏青翻到他所说的那页又递给夏青,“当年夏老爷一共娶了十几房妻妾,可府上一直都没能生养出一个孩子,我觉得有些奇怪,就找人特地去查了一下,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可有些事只要是肯挖,还是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我的人查到大概的原因的夏老爷的夫人善嫉,且为人又有些偏执,甚至连性格都有些扭曲,过门后没多久,就发现夏老爷身边的一个通房丫头有了,所以悄悄地在对方的碗里下了药,把孩子给拿了。这事被揭发后,她曾被冷落了一阵子,我猜就是在那时候,她在自己的丈夫身上做了手脚,致使他不孕。” 胥尽欢所说的夏老爷,自然是指的夏盛的父亲。 胥尽欢接着道,“我会这样猜,是因为我同时查到,据那位夏夫人的娘家人说,这个夏夫人其实从小就有隐疾,是不孕的。而夏老爷之所以愿意娶她,是因为对方许诺给自己一笔为数可观的嫁妆!当时夏家好像正遭逢一次很大的危机,为了家族的利益,他不得不不娶。” 正说着,书房外边传来敲门声,胥尽欢喊了声,“进来!” 胥韧这才半倚在门上对胥尽欢和夏青道,“厨房新做的蜜饯圆子、麻辣鹌鹑和蛤蜊汤,再不出去就被那两个丫头吃光了。” 夏青的脸一红,赶紧把手上的书放在桌上,对胥尽欢道,“已经这么晚了吗?我该回去了,再不回去祖母会担心的。” 胥尽欢一把拉住夏青的手,把她拉回来,“左右已经晚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再说了,晴晌她们正吃着呢,你忍心现在就走?” 夏青听他说的也对,只好点点头,胥尽欢赶紧趁机对胥韧道,“去置办一份饭菜送到书房……”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胳膊上猛地疼了一下,夏青满面通红的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她才不要跟他在书房用饭呢,这书房里除了这个书桌大一些,根本就没有什么合适放碗盘的东西,想也知道若是在这里用餐,胥韧一定会把东西都摆在书桌上,那岂不是…… 胥尽欢见夏青这般,自然知道她在意什么,只好笑着对胥韧改口道,“还是摆在偏厅吧!” 胥韧就是个人精,见夏青脸后颈都红了,而且两个人关在屋子里这么长时间,都做了些什么,他哪有不知道的道理。而且刚刚从自己开门直到现在,书房中都还淡淡的有种奢靡的味道,兴许少主的手脚快一些,过不久他们就能有一个小主人了! 到那时就算是夏青想不嫁都不行了。 胥韧越想越觉得自家主人英明神武,就连看着胥尽欢的眼神都亮晶晶的。 “还不赶紧去办!”胥尽欢被胥韧看的不舒服,咳了咳道。 夏青莫名其妙的看了看胥韧又看了看胥尽欢,不明白这两个人之间究竟是怎么了。 等到胥韧走后,胥尽欢才笑着对夏青挤了挤眼,暧昧地道,“其实……这屋子里还有一张桌子,要不要我们再……” “我们快去用膳吧!”夏青不等他说完,赶紧拉着他的手跑出去。没想到迎面却正好看见胥韧又折回来,夏青一慌,迈出去的脚又收回来,一转头正好撞进胥尽欢怀中,还好胥尽欢手快,不然夏青就摔到地上了。 “不好意思!我只是来问下,厨房做了两种汤,八宝甜汤和咸汤,不知道小姐喜欢哪一种?” 夏青在胥尽欢怀里回过头来,咬牙切齿对胥韧道,“咸的!” 从胥尽欢那里出来的时候,夏青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扰了一大圈,结果还是不明白骆凤翔这次是为什么来大兆,不过因为骆凤翔在周国也算得上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所以从他进入大兆那一刻起,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胥家的人盯的紧紧地,夏青倒不是很担心,反倒是比较在意他这才来找夏盛做什么? 若是他们的推断不错的话,那自己的父亲很有可能就是当年祖母从周国带来的孩子,而两个人又长得如此相像,那是不是就说明,其实夏盛是周国骆家的子嗣,而自己也是姓骆的? 夏青几乎是一路坐着马车神游回夏家的,等到了夏家府门的时候,晴晌才一下车,就面色怪异的回头喊了夏青一句。 夏青皱眉,挑开帘子朝外看去,就见自家门口密密麻麻地停放了许多箱子和绸缎,每一样东西旁边都站着两个神清气爽的仆人看守着,这些东西为数可观,除此之外,府门口还停靠着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车顶四角缀着四个鸡蛋大小的珠子,下边都紧挨着一个鎏金的骆字! 这时候,看门的看见夏青回来了,赶紧上前替夏青把脚凳放好,“八小姐,您回来了!” 夏青点头,踩着脚凳下车,看了旁边的马车一眼,抬脚朝府内走去…… 第一百四十六章 翩跹美人 夏青才进家门,就见府上的气氛明显比平日里要紧张许多,每一个丫头的脚步都是匆匆忙忙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晴晌在夏青身后有些不安。 夏青默了默,对晴晌道,“先去祖母那里看看吧!”夏青猜想,自己在画舫上的事情一定已经传到众人耳朵里了,祖母此刻恐怕早就急坏了。 刚到老太太的院门口,就见高嬷嬷正好从屋里一挑帘子走出来,一看见就是一愣,随后几步走到夏青跟前,“八小姐,您可回来了,老夫人都快急死了!”说着把夏青转了个身,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没伤着吧!这么大的事,一定得让官家好好查一查才好。” “没事的,嬷嬷,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夏青安抚道。 这时候屋子里的老太太听见夏青的动作,在里边喊道,“是九儿回来了吧,快进来让我看看!” 夏青这才走进去,就见老太太正坐在软榻上,瞧着脸色不大好,一看见夏青,还不等夏青行礼,对夏青招招手,“怎么就发生这种事情!” 很显然在画舫的事情老太太已经听说了。 “快告诉祖母,有没有伤到哪里?” 老太太说着不停在夏青身上看来看去,恨不得把夏青剥个干净好好检查检查,夏青赶紧笑着对她道,“祖母,九儿没事的,只是随行的东西都掉进了江里,身上的衣服也破了口子,因为怕祖母担心,所以九儿才在外面换了这身衣服,不成想这消息还是传回来了,害的祖母跟着操心,九儿真是不孝!” 见夏青果真没事,老太太的心这才放下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没了也就没了,以后祖母再帮你置办就是了!” 夏青笑了笑在一旁坐下,这时候,老太太忍了忍最终问道,“九儿!刚刚你进门的时候,有没有看见门口的……” 夏青听老太太问的小心,赶紧接口道,“祖母是想问门口骆家的仪仗吗?” 听夏青这样问,老太太反倒有些安定了。 “九儿,事情到了这一步,有些事情,也是该让你们知道的时候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对夏青道,可还不等她开口,就见高嬷嬷从外边走进来,对老太太道,“老夫人,老爷听说八小姐回来了,要请八小姐去大厅一趟!” 老太太一听脸就拉下来,“九儿去大厅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等回头再说吗,九儿刚刚受了惊吓,得好好歇着呢,你去知会一声,就说九儿在我这儿歇下了。” “哎!”高嬷嬷一听老太太这样说就要退下去。 夏青急忙转身叫住她,“高嬷嬷请等一下!” “祖母!”夏青回头对老太太道,“若是九儿没猜错的话,父亲现在正在大厅接见骆家的人吧!” 她见老太太不出声,接着道,“祖母,今天的事情,多亏了这位骆公子救了我们,不然的话,九儿此刻怕是早就葬身江底了,于情于理,九儿都应该当面向对方致谢,既然对方已经来到府上,九儿更没有拒之不见的道理,这话要是传出去,对九儿对大家都不好!” 她见老太太不信,就赶紧把骆凤翔救人的事情对老太太说了一遍,老太太听完叹了口气,知道夏青说的有道理,也只好让夏青去了。 骆凤翔找到夏家的时候,夏盛正打算出去,一接到包乾递上来的拜帖,夏盛的脸色都青了。 夏盛不喜欢骆家的人,早在他还很小的时候,自己跟母亲被接回骆家,当时年幼的夏盛很高兴,还特地跑到祖母的面前去玩耍,可是却被同样年幼的骆承安打了一顿,那时候他才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欣喜他们的到来,尤其是那个外表看似和善,其实背地里经常欺负他们母子的母亲! 后来直到老太太带着夏盛逃出骆家,夏盛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句骆夫人经常挂在最边上的话:贱人始终是个贱人,就算给了她尊贵的身份,可生出来的依然是个庶出的贱种。 那时候的夏盛并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却仍然牢牢地记在心里。经过这些年的打拼,有时候午夜梦回,还会梦见骆夫人趁着父亲不注意,悄悄地往母亲的桌子底下放蜈蚣。 长大后,渐渐地有了自己的孩子,夏盛才逐渐地明白了嫡庶之别,慢慢的他也有些迷惘了,一方面,自己的庶出的,他从心理上想做到嫡庶平等,另一方面,这些年的打拼中,这个世道的人情世故不停的鞭策着他,告诉他嫡出和庶出的根本区别。 这条路上走的久了,就渐渐地迷失了自己,再也找不回自己的初衷。 虽然夏盛现在变了,可他依然不能原谅曾经骆家对他所做的一切,所以当骆家的人找上门的时候,夏盛俨然回绝了对方,没想到这一次骆凤翔居然亲自来了? 不可否认骆凤翔真的和自己的孩子长得有些相像,再加上从小生长环境的不同,骆凤翔的身上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大家风范,或许是因为他们自小从来就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吧。 跟骆凤翔一比,再想想自己的儿子夏进,夏盛心底越发觉得不公平,明明都是骆家的血脉,就因为自己不是正室嫡出,就被迫逃出骆家,若是让自己也拥有骆承安所拥有的一切,他一定会做的比骆承安更好。 夏盛在打量骆凤翔的同时,骆凤翔也把夏盛打量了一遍,匆匆的打量了一遍后,骆凤翔内心却感到非常的失望,在他来看,夏盛充其量就是一个高级一些的暴发户,光是从对方盯着自己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他的眼中毫不掩饰地对自己的不屑和矛盾地嫉妒,都使他看起来非常地肤浅;像这种人只配跟满身铜臭的商人打交道,根本就做不来在官场中左右逢源游刃有余;还没见到夏盛的女儿,骆凤翔已经开始失望了,他不相信凭夏盛这样肤浅的人能教养出多么出色的女儿,要知道要想让沈家的人点头,光是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儿是不够的。 记得自己在来之前,父亲曾亲口对自己说过,“听说那个人的女儿个个都很漂亮,你且记住了,到了那里,先不要急着下定论,要知道对沈家来说,容貌还是其次的,他们要的,是一个能撑起沈家门面的端庄淑女,而不是一个满身铜臭,只会擦脂抹粉莺歌燕舞的妖姬。” 可这一路走过来,骆凤翔才知道,不管如今夏家的这个女儿是属于哪一种,他都已经没得选择了。 因为刚刚在迈进夏家之前,骆凤翔就已经打听到,夏家刚刚在几天前嫁了一个女儿,如今府上待字闺中的,就只剩下一个八小姐了,而且据说这个八小姐还是前不久刚刚从乡下接回来的。 一个从小在乡下长大的孩子,骆凤翔很难想象对方会是什么样子?指望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显然是不行了,女红中馈或许还拿手一些,可言行举止呢? 现在他也只能祈求对方不要太过愚笨,还能让他们有时间教调教调。 “叔父!”骆凤翔笑着对夏盛规规矩矩的跪在夏盛面前行了一个大礼。“小侄骆凤翔,给叔父见礼,祝叔父富泰安康鹏程万里!” “哼!”夏盛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一回身坐在椅子上,“谁是你叔父,只怕是你认错人了吧!” 面对夏盛的冷脸,骆凤翔并没有表现出半点不悦,反倒是笑着站起身走到夏盛身边,亲自替夏盛捧起桌上的温茶递过去。 “叔父这是说的什么话,上一辈的恩怨都过去那么久了,叔父还记在心里做什么,人总是向前看的,自从叔父走失后,祖父立即就派人出去寻找,可几乎把整个周国都翻遍了也没找到叔父的踪影,当时祖父他们都还以为……” 夏盛被老太太带走后,骆老爷的确曾经派人寻找过,可骆夫人也派了人暗中截杀,这些骆凤翔自然不会对夏盛说的,他只会捡好听的说。 果然,夏盛见骆凤翔在自己面前一味地付低姿态,心中的怨气渐渐地小了些,可到底对对方的身份有着一种执拗的不平衡,看着骆凤翔的那张脸就有些不舒服。 骆凤翔也浑不再意,见夏盛没有赶自己出去,赶紧一拍手,就见一直候在门外的仆人们手捧着礼物鱼贯而入,不一会儿就几乎把大厅摆满了。 “这些都是凤翔在来的时候,太祖特地吩咐一定要给您带来的,太祖听说叔父还活着的时候,简直高兴坏了,还专程去庙里还愿,为叔父持斋一个月。” 夏盛一听不免有些激动,想不到时隔多年,祖母居然还是对自己这么好,当初在被接回骆家后,府上的人除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也就数这个祖母对自己好一些,如今就连自己都渐渐地老了,而听说她老人家却依然身子骨硬朗如初,夏盛想到这,紧绷着的嘴角这才好一些。 骆凤翔趁热打铁,赶紧又捡一些夏盛爱听的话说了许多。 在骆家三兄弟中,老大过于刚正严苛,而老三又总是带着一种眼高于顶的傲气做事有欠变通,只有骆凤翔为人温和,总是一副笑眯眯无害的模样,其实他才是三兄弟中最聪明的一个,所以骆承安才会派骆凤翔来大兆。 因为这件事若是连骆凤翔都办不成的话,那其他人也就甭指望了。 夏盛看了看骆凤翔带上来的东西,每一样都是绝顶的好,尤其是那匹罕见的雪白羽缎,那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据说这种羽缎是用上好的白孔雀羽毛纺线织就的,别看薄薄的一层跟平常绸缎没多大区别,可掂在手上的重量却比寻常绸缎要轻许多,而且就好像摸在羽毛上面一样柔软滑腻,这种羽缎穿在身上,有很好的防寒作用,比棉絮不知要好了多少倍。 还有几张毛色上乘的成年银貂裘皮,几尾雪狐皮,再加上为数可观的宝石项链和镂花镶珠的镯子饰品不计其数,更有很多美容养颜的珍贵补品,夏盛看了看一旁,见上面满满一整盒的精露,这可是个好东西,夏盛最近常犯头痛,正需要这东西呢,平日里头痛的时候,只要摸上一点点,就会觉得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叔父请看!”骆凤翔赶紧把另一个扁平的盒子拿到夏盛面前打开。 “咦!” 夏盛一见两眼放光,忍不住伸手把里面的砚台拿在手中细细观赏,这当真是好东西,居然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流云玉石,这玉跟其他的玉石不同,它上边有一道天青色的云气,会随着玉石倾斜角度的不同而快速的移动,就跟活的一般。 夏盛爱收集砚台,早就听说有这种流云砚,自己找了这么多年也未得一方,不想今日有幸一见。手上捧着砚台,夏盛的嘴角抑制不住的向上拉起,总算是给了骆凤翔一个好脸色,“呵呵呵!贤侄快请坐!” 骆凤翔一喜,不枉他费尽心思地打探夏盛的喜好。其实就算是这砚台不能打动夏盛,他也还有后招,不过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叔父!小侄此次前来,一来是希望能请叔父搬回骆家,这二来也是想亲眼见见叔父的那些弟兄姐妹们,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人,相见不相识岂不是不成礼法。” 夏盛一听这话,看了看骆凤翔,心下就是一冷,早就觉得骆凤翔此次前来不是单纯的想要请自己回去那么简单,对方拐弯抹角地送了自己这么个好宝贝,原来是想见一见自己的孩子,只是不知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又要见的是哪一个? 夏盛皱眉看了看骆凤翔,骆凤翔始终微笑着面对夏盛,仿佛他只是因为想要认识认识他们才这样提出来的,并没有半分不好的打算。 “这……恐怕不好办吧!现在大女儿春云和冬盈知秋皆已出嫁,铳儿最近这几日又不知去了哪里游学,现如今在府上的只有一子一女。”夏盛自然不好说夏铳害死了自己的小妾逃走了,只好说夏铳出门游学去了。 骆凤翔一听这话,赶紧笑着对夏盛道,“叔父不必为难,来日方长,只要叔父肯认祖归宗,这些嫁出去的姐妹们,总会见到的,既然如今府上还有一子一女,那就请叔父先去请出来,也好容小侄先拜过。” 夏盛慢慢的放下手中的砚台,心中揣测骆凤翔此举的目的,骆凤翔见夏盛起疑,赶紧笑着对夏盛道,“叔父有所不知,其实这砚台原本一共有一对,那家一共是两兄弟,这砚台传到他们手上的时候是一人一个,小侄闻讯去寻时,正好赶上弟弟不在府上,所以就错失了另一方砚台,不过叔父放心,小侄已经吩咐底下的人,一等对方回府,立刻为叔父重金求来。” 夏盛一听大喜!笑眯眯地看着骆凤翔,摩拳擦掌道,“哎呀!这怎么使得。” “难得叔父喜欢,叔父肯收下,小侄高兴还来不及呢!”骆凤翔赔笑道。 “管家!”夏盛赶紧对一旁的包乾道,“赶快去看看八小姐和小少爷在不在府上,叫他们来一趟。” 骆凤翔一听大喜,赶紧又替夏盛新添了一盏茶,“叔父请用茶!” 有了那一方砚台的承诺,夏盛越看越觉得骆凤翔人品不错,“贤侄也请坐!” 骆凤翔的眉梢微挑,“谢叔父。”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包乾带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回来,那少年的一双眼睛溜溜地有神,就是有些怕生,一双眼睛在自己身上瞄了瞄,面颊泛红地对夏盛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父亲!” 夏盛‘唔’了一声,对包乾道,“怎么就珏儿一个人,九儿呐?” “老爷!”包乾赶紧对夏盛道,“八小姐今天一早儿去游湖,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这……”夏盛转头看向骆凤翔,其中的意思很明显,不是不让见,你也听见了。人不在府上。 骆凤翔在听见包乾说游湖地时候就是一愣,心想不会是自己救下的那个夏小姐吧? 可一想夏玉容那股子高雅的气质和无懈可击地仪态,又觉得和自己打听到的夏家八小姐完全不相符。一个乡下养大的孩子,会吗? 见夏盛询问似的看向自己,骆凤翔赶紧对夏盛道,“不妨事的,反正来日方长,叔父不必急于一时。” “也好!”夏盛对夏珏招招手,道,“珏儿,这是周国的骆公子。” 夏珏看了骆凤翔一眼,愣了一下,赶紧依着夏盛的意思上前道了一声,“骆公子好!” 骆凤翔亲自上前把夏珏扶起来,“自家兄弟,不必客气,你就叫我一声堂哥吧!” 夏珏就是一愣,转头看向夏盛,却见夏盛紧眯着嘴唇不发一言。 骆凤翔知道夏盛现在的脑子里都是那另一块砚台,很难听进其他话。也不点破,上前拉着夏珏的手,从众多礼品中拿起一个盒子递给夏珏,“拿着吧,这是做哥哥的给堂弟的见面礼,小玩意儿,希望堂弟喜欢。” 夏珏不敢接,转头求助似的看了看夏盛,见夏盛点头,才伸手接过来,“谢谢……骆、公子!”夏珏说完疑惑地转头看了看夏盛,不明白这骆公子到底跟自己是什么关系。 夏盛很显然也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正式认下骆凤翔,正一个头两个大,摆了摆手对包乾道,“送小少爷回去吧,再去看看九儿回来没。” 他有预感,这次骆凤翔是冲着九儿来的,他必须知道对方到底打算做什么才行。 包乾去了没多会儿,骆凤翔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清脆的响声,那是女子身上习惯佩戴的璎珞缀子行走间相互碰撞所发出的声响,骆凤翔不由得在袖子里攥紧了拳头,紧张地盯着门口,就见一道浅蓝色的窈窕身影逆光站在门口,光是这样随意的一站,就让人感觉到无比的优雅。 这会是乡下长大的孩子? 骆凤翔的视线移动到对方面部,倏地睁大了眼睛,“是你?” 夏青微笑着走到骆凤翔面前,敛身拜倒,“玉容见过骆公子,多谢骆公子江边援手之德!” 骆凤翔只觉得眼前翩跹走来的女子容颜绝美,那长长的裙裾在身后铺开,更恍若她涉水而来,感觉有些梦幻而不真实! 致使他不由脱口问道,“你就是八小姐?” 第一百四十七章 美人难解 很难把夏玉容和夏家八小姐联系在一起,这样的一个女子,会为这些珠宝心动吗? 骆凤翔的目光一直盯着夏青,见她在听到自己的脱口而出的问话后,只是随意地笑了笑,莲步轻移道夏盛面前,拜道,“父亲!” 夏盛应了声,转头看了看骆凤翔,见对方的眼睛依旧盯着夏青,夏盛便有些明白了。 “父亲!今日玉容与岳家小姐在江面上遭遇意外,多亏了这位骆公子出手相救,本来玉容还打算告知父亲,也好容我们答谢,不想骆公子却先一步到了。” “哦!居然还有这么巧的事?”夏盛说着看了看骆凤翔,见骆凤翔依旧盯着夏青,夏盛咳嗽了一声,骆凤翔这才转开脸。 夏盛对骆凤翔道,“今日时候也不早了,就既然已经来了,那就在夏家住下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骆凤翔大喜,对夏盛道,“多谢叔父!” 夏青一听骆凤翔这样称呼夏盛,不由得挑眉。而父亲居然默许了他这样叫? 夏青看了看骆凤翔,眼神在桌面上的东西扫过,凭借自己对夏盛的了解,这其中的关系也就明白了个八九分。夏青转头都夏盛道,“父亲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吩咐,玉容就先下去了,想必江边的事已经传到娘亲耳朵里了,若是再去去对娘亲解释一下,娘亲又要担心了。” 夏盛一听就明白夏青的话是什么意思对夏青摆摆手,“你先下去吧!你娘这阵子身子不大好,凡事别让她太操心。” “是,女儿记下了。” 自从洛氏被自己收拾后,温月茹就再也不愿多在夏盛身上下一丝功夫,所以最近夏盛去温月茹那里的时候,十回有八回都被温月茹以身子不舒服给拒绝了,这也是为什么夏盛老是去李氏屋里的原因。 骆凤翔见夏青要走,赶紧出声挽留,“堂妹请留步!” 夏青的脚步就是一顿,转头看着骆凤翔,蹙着眉对他道,“骆公子,你我今日初见,就算骆公子与家父一见如故,可这称呼也……” 夏青的话故意说一半,其实早在夏盛叫人通知自己来这里的时候,夏青就已经猜到二个人之间的关系了,若骆凤翔与自己非亲非故,夏盛是不会让自己随随便便的来见一个外人的。 “咳咳!”夏盛没想到夏青会如此不客气的直接对骆凤翔说这些,一时倒显得比骆凤翔还要尴尬,自己因为收了骆凤翔的礼,所以默许了骆凤翔的要求,同时心里也有些别扭,不想承认自己是屈服在对方的糖衣炮弹之下,所以在之前夏珏询问的视线下,夏盛选择装聋作哑,夏珏一向少言,尤其是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所以自己只要默不作声的打发他走就好了,可夏青却不同,这个女儿身上仿佛有一种特殊的魔力,有时连自己都不敢违逆。 既然夏青已经直接挑明,若自己再不出言澄清一下,那倒显得自己有些食言而肥了。 夏盛这么想着,红着老脸对夏青道,“玉容!不得无理,凤翔其实是父亲的子侄,你就称呼一声堂哥吧!这其中的原由,以后父亲在慢慢对你讲。” 夏青挑眉,这才对夏盛福了福,又转身对骆凤翔福了福道,“原来是堂哥啊,刚刚玉容真的是失礼了,还请堂哥不要怪罪才是。” “哪里哪里!”骆凤翔赶紧对夏青道,又指着那匹羽缎对夏青道,“初次见面,这些料子就算是堂哥送给玉容堂妹的见面礼。” 说着一旁伺候着的元江赶紧托着羽缎走到夏青面前,夏青随意的用手在上面翻了翻,骆凤翔眯着眼仔细的盯着夏青的脸,生恐错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却见夏青只是语嫣淡淡地放下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骆凤翔就是一愣,难不成她居然不识这种羽缎? “堂妹不喜欢吗?”骆凤翔求证似的问夏青,要知道这羽缎可是非常难得的,尤其是这种乳白色的羽缎,更是极品中的极品,就连凤仙也只是得了一小块儿。 骆凤翔心想或许夏青真的是不认识这羽缎,所以错把人参当萝卜了。 他刚想向夏青说明这羽缎的特别之处,就听夏青笑着对他道,“堂哥说笑了,这么好的料子,玉容怎会不喜欢,只是这羽缎千金难求,玉容人微福薄,配不上这料子罢了!还请堂哥收回去的。” 骆凤翔这下倒是真的愣住了,他没想到夏青对待着羽缎的态度居然如此从容淡定,这话要是换做凤仙,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堂妹说笑了,既已送出去的礼物,又岂有收回来的道理。” 夏青刚要说什么,夏盛在一旁道,“即是凤翔送的,你就收下吧!” “是!”夏青不好在说什么,只是示意晴晌上前接过羽缎,又对二人福了福,转身出去了,一直等二人的身影转过院门外,夏青都不曾瞄向那近在咫尺的羽缎一眼,若不是她定力超人,就是她当真对羽缎没有半分兴趣。 夏盛见骆凤翔留在夏青身上的视线明显过了些,料定对方此次的行为跟夏青有关。 “贤侄,时间还早,你先在府上安顿下来,等下叔父替你接风。”夏盛对骆凤翔道。 “多谢叔父的厚爱!” 骆凤翔对夏盛鞠了一躬,这才在包乾的带领下去一旁的西厢安顿下来。 “公子!”元江在一旁看的都头晕了,“您这是怎么了?”自从安顿他们的那个管家走后,骆凤翔就一直不停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元江知道,公子这是有什么心事想不明白。 骆凤翔猛地停住脚,对元江吩咐道,“你马上派人出去打探打探,这夏家的八小姐究竟是什么人?” 他有预感,这夏青觉得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这样一个沉静内敛又兼容貌无匹的女子,会甘心受到他们的摆布,嫁给一个半进棺材的病秧子吗? “可是公子,就算这八小姐不像外边传的又怎样?左右这夏家就她这一个小姐了,到最后公子您还是要带她回去,只要人出了大兆,以后想怎样,还不是由着咱们说了算,她一个弱质女流又能有什么能耐。” “你懂什么?”骆凤翔难得正色的呵斥道,他总觉得夏青不简单,似乎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了的,多年来自己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照我的吩咐去做就好了,其他的不要多管。” 看来,还是要想办法尽早把夏青带出大兆才好,他总有种感觉,这事拖得越久就越麻烦…… 第一百四十八章 欲所取之必先予… “小姐,这羽缎好漂亮!”晴晌跟在夏青身后,时不时的用手摸一摸,赞叹道。 “既然晴晌喜欢,那我送给你好不好?” 晴晌一愣,“小姐说什么呢,这么好的料子,奴婢可配不上,奴婢只是觉得,这骆公子对小姐还真是好,头一次见面,就送小姐这么好的东西。” 夏青听晴晌这样说,冷淡一笑,“欲所取之必先予之,骆凤翔无缘无故来到夏家,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说话间就到了温月茹的院子,“八小姐来了!”门口的婆子见到夏青来了赶紧福了福,赶紧回头朝里边喊了一声,“姨娘,八小姐来看你了。” 夏青一笑,径自走了进去,就见温月茹身上披着一件外衫坐在床边看书,面色有些不大好。“娘!” 温月茹放下手里的书朝夏青看过来,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视线在夏青身上转了一遭,见夏青安好,便放心的笑了。 夏青知道,温月茹一定是知道自己在外边的事情了。 夏青几步来到床边坐下,刚想开口,见温月茹手中的那本书是佛经,夏青蹙眉,从温月茹手中把书抽走,“看这些做什么,左右都是些骗人的,不看也罢。” 温月茹见夏青要扔,赶紧从夏青手中抢回来,“我总闲着也没什么事,不过是消磨消磨时间罢了。” 夏青无奈只好对温月茹道,“若娘亲真的无聊,可以打发巧儿去我房里,我书房中的典籍多得是,比看这些误人子弟的劳什子好多了。” 温月茹听夏青这样说,抿嘴笑了,“又是那位胥公子给你找来的吧!”这胥尽欢追求女儿的方式还真特别,竟是搜罗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往夏青屋子里塞,却不见他正正经经的来府上拜访过。 “娘!”夏青被温月茹调侃的红了脸。 温月茹缓缓地放下手中的佛经,沉默了许久,对夏青道,“九儿,我觉得胥公子是真心喜欢你的,若是你对他也有好感,就嫁了吧,相信以胥家的实力,你父亲也是巴不得的,不要等到以后后悔。” 温月茹盯着腕上的一个玉镯说道,这镯子还是当年在定亲时程野亲自替温月茹打磨的,上面还雕刻着一个月字,另一只上边带着一个野字,可惜在嫁给夏盛的那一晚,被洛氏给打碎了,大概是她终究跟程野无缘吧。 夏青知道温月茹又在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其实温月茹的身子根本就没病,只是为了敷衍夏盛特意去温雅那里拿的药而已,只要不再继续服用,身子自然就会慢慢的好起来。 “娘!” 夏青把头枕在温月茹的腿上不语,定定地望着温月茹垂在腰间的玲珑股子,平心而论,胥尽欢对自己真的已经很好很好了,很多事情,从来都不用自己开口,他就已经替自己想到了,而且自己都已经跟他……夏青的眼睛缓缓地盯着温月茹小腹,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整个人猛地一哆嗦。 “九儿,你这是怎么了?” 温月茹察觉到夏青的异样,关怀地问道。 “没……没事。” 温月茹蹙着眉,“不会是胥家的公子对你不好吧?” “没的事,娘你不要乱猜,他对我好着呢。”夏青紧张的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对温月茹道,毕竟自己也只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或许行事手段过于狠辣直率一些,可到底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姑娘。 温月茹见夏青这般,猛地一把抓住夏青的腕,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试探着问,“不会是……他对你做了些什么吧?” 当然,这些也仅仅是温月茹自己的猜测,胥尽欢这个人她也仅仅是远远地见过一次罢了,不过关于他的事情,温月茹还是听了很多的,像胥尽欢这种人,应该不会对夏青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才对,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夏青一听到自己的话,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反应? 夏青一听温月茹这样问,脸一下子变得爆红,就连嘴也微微地长着,温月茹的一颗心就缓缓地下沉,身子有些不稳便,一下子朝后靠在床头上。 她最近一直在吃温雅送来的药,整个人面色不太好,身子也比较虚,此时见夏青这般,看来自己的猜测是八九不离十了。 “娘!娘你没事吧!”夏青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起温月茹。 温月茹看了夏青一眼,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些甚么好。 “娘,您不要多想,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夏青见温月茹还是不放心,一咬牙,索性把自己从被丁宁追赶躲进破庙,之后一直到明郡王派人把自己抓去王府,再被胥尽欢给救出来的事情一一对温月茹说了一遍,温月茹听了一阵阵后怕,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自己的女儿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居然半点都不知道。 她这个母亲做的当真是不称职啊! “娘,娘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瞒着你,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罢了!这些事情,我能摆平的。” 温月茹哭笑不得,“糊涂,这哪里是你能摆平的,你老实告诉我,除了你刚刚说的这些,你还有没有跟他……” 夏青一听温月茹这样问,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书房中的一幕幕窜进夏青脑海,夏青默默地点了点头。 温月茹这才注意到夏青身上的这身衣服不是她的,而且,经过自己的一番拉扯,夏青的颈口有些松,露出肩部的一些皮肤,上面还有着一些淡淡的红痕,温月茹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她叹了口气刚想撇开眼,却敏锐地发下红痕下还慢慢的印出一丝淡淡的蓝气,莫不成这胥尽欢跟闵泽一样,还有什么其他的变态嗜好? 温月茹猛地把夏青的衣襟拉开,旋即大吃一惊。 就连站在一旁的晴晌和苏嬷嬷也吃惊不小。 夏青没想到温月茹会突然扯下自己的衣襟,等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赶紧低头想拉上衣襟,却一歪头看见自己的肩膀上,那朵曼陀罗此刻正呈现出淡淡的蓝色印迹浮现在自己肩头。 胥尽欢曾对自己说过,这曼陀罗会根据自己情绪的波动呈现出不同的颜色,可这之前夏青也只不过是见过它红色的样子罢了,原来它真的会变色。 “这……这不会是……” “不是不是……”夏青一看就知道温月茹想多了,赶紧又把胥尽欢对她说过的胥家的传说说了一遍,温月茹这才半信半疑的放下心,没多一会儿,果然见夏青肩头的那朵曼陀罗渐渐地看不见了,这才信了她的话。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还未出阁就……温月茹心底就不舒服,对夏青道,“找个机会,我跟夏盛说说吧,就说你也喜欢胥家的公子,你去找人对他说一声,让他尽早儿来府上提亲吧!” 夏青一听温月茹这样说,红着脸对她摇摇头。 “为什么?你都已经跟他这样了,万一要是……”温月茹说着看了看夏青的小腹,其意不言而喻。 “可眼下夏铳还未找到,我若是离开了,夏铳必然会回来,到那时,只怕他会对娘亲不利。” 这就是夏青一直以来所担忧的,若是自己在这个时候嫁出去,夏铳势必会拿温月茹出气,到时候温月茹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温月茹听夏青这样说,知道自己劝不住,这些年来,她也摸透了夏青的脾气,若是夏青不愿意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强迫她点头。 本来温月茹还想着,以后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在夏家了此残生也就罢了,可见夏青如此坚决,温月茹知道,若是想让夏青改变主意,就必须确保夏青没有后顾之忧。 想到此,温月茹对一旁的苏嬷嬷道,“去找人通知三哥,就说他上次的提议我答应了,让他尽早安排吧!一定要尽快安排!” “是!”苏嬷嬷一听笑着出去了。 自从洛氏彻底病倒后,温雅就劝温月茹不要再留在夏家了,若是温月茹同意,温雅有的是办法让她离开,可温月茹却担忧着夏青,所以迟迟不肯答应,如今看来,反倒是自己连累了夏青。 夏青从温月茹的那里回到自己的院子的时候,才进门就见小梅迎上来。 “小姐回来了,您快去看看吧,那个骆公子派人送了好多东西过来,屋子里都快放不下了。” 夏青进门一看,果然见大厅里摆满了珠宝首饰和一些女孩子喜欢的玩意儿,再联想之前自己在大厅看见的那些东西,也大多是些女儿家用的东西,如此看来,这骆凤翔此次来夏家,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如今这家里上上下下就自己这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只是不知这骆凤翔打的什么好算盘。 夏青随意的拿起跟前的一枚簪花看了看,笑着放回托盘中,这骆家倒舍得下本钱。 “把这些东西包好,再原样送回去。” “是!”小梅一听,赶紧和其他的几个丫头忙起来。 西厢里,骆凤翔望着原路返回的东西,眉头皱了起来,“居然都退回来了?” 这世上还真有女人不爱珠宝,不爱华服? 骆凤翔本想在稍晚的接风宴上再见一见夏青,没想到夏盛却告诉自己,在大兆,女子是不轻易见客的,之前让夏青出来见他一面,已经是破例了,那还是看在他是夏青堂哥的份上。 骆凤翔一听就知道夏盛这是也对自己起了疑心了,他早就查过,大兆的民风虽然不比周国开放,可也没保守到这一步,很显然自己之前往夏玉容院子里送东西的事情已经被夏盛知晓了。 看来要想说服夏青,那就得另外想办法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油盐不进的美人… 一连在夏家住了四五天,骆凤翔居然半点儿都没能接近夏青,倒不是夏盛故意难为他,只是夏青身为夏家女眷,住在内院,没事的时候,夏青总是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根本就不出来,骆凤翔唯一的一次去老太太那里请安,也刚巧正赶上夏青离开,他只来得及看见夏青的一个背影而已。 趁着这几日,骆凤翔终于找人调查清楚夏青的身份,可越是了解对方,骆凤翔就越是有些担忧,像这样的夏青,他们真的能掌控的了吗? 好不容易打探清楚夏青这几日的动向,骆凤翔一早就先来到得月楼候着,一直等到近午时,骆凤翔才看见夏青带着晴晌和小苗从远处走来,骆凤翔赶紧下得楼去。 “玉容堂妹!”骆凤翔赶在夏青身边对夏青道,“玉容堂妹,凤翔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夏青见是骆凤翔,笑着福了福,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眼底清冷的目光,夏青知道骆凤翔这几日一直想单独见见自己,可却碍于自己一直都呆在内院而没有机会;其实今天出门,夏青又何尝不是故意给了他一个机会,想看看他究竟想在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所以夏青才会挑今天出门,因为今天夏盛会去外庄收账,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夏盛的问题。 “骆公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夏青跟随着骆凤翔来到雅间,开门见山地对骆凤翔道。 骆凤翔一愣,没想到夏青会直接这样问他,他曾想过很多种说话的技巧来说服夏青跟自己回去,越是了解夏青,他就越有种认知,要想把夏青带去周国,光是说服夏盛是不行的,若是夏青不点头,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带走夏青,不!确切地说,想要带走夏青,其实根本就不用经过夏盛的允许,只要自己能说服夏青本人就好。 可是真的事到临头了。面对夏青那双过分清冷的眸子,骆凤翔居然发现自己一向自傲的交际能力居然不见了?这一刻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其实……玉容堂妹。” “玉容!”夏青淡淡地打断骆凤翔的话,见他迷惘地望着自己,夏青一笑,“既然父亲已经承认你是夏青的亲人,那堂哥大可以不必太拘泥于称呼,叫我一声玉容就好。” “咳咳!” 骆凤翔被夏青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夏青的那一双眼睛,眸色潋滟,仿佛通透的能一下子望进人的内心深处烫慰你心底最需要呵护的那一处;可同是那双眼,却又出奇地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冰冷,她能精准地猎杀到你内心的不安,让它无限制地放大。 骆凤翔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不受那双眼眸的蛊惑,对夏青道,“玉容,你有没有想过,单凭你的美貌和才情,你大可以活的更好一些。” 夏青一听笑了,“堂哥这是说的什么话,玉容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很满足,并没有什么想特别得到的。” “可是……话不能说的这么圆满,人生处处有惊喜,兴许只要你肯走出你脚下的这一亩三分地儿,你就会发现,其实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甚至是比你想的要好的多的多,难道你真的甘心,只为了眼前的这点小小的满足,而放弃将来更好的发展前景?” 夏青端起面前的水杯一饮而尽,不语。 骆凤翔端详着夏青,眼神缓缓地移到夏青握着杯子的那只葱嫩地柔荑上,夏青的杯子里泡的是时下燕都盛行的花茶,一朵小小的淡粉色的桃花在青花白釉瓷杯中缓缓地绽放,那握着杯子的手,指骨纤长圆润,指尖几乎淡淡地透着一抹粉,仿佛透明一般,美的不可方物,骆凤翔几乎怀疑,这世上是否还能找出另一双手来与之匹敌。 饱满的指尖闪现着健康的光泽,只在指甲最顶端的位置浅浅地扫了一抹凤仙花的颜色,显得有些慵懒的媚态。 骆凤翔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那只手缓缓地把杯子放在桌面上,再闲适地放在身前的扶手上,直到一旁的元江轻咳了一声,骆凤翔才惊觉自己已经盯着夏青的那只手许久了。 不仅脸色微红的扭过头。 夏青这才对骆凤翔道,“堂哥这话就不对了,玉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既然已经满足了,外边的世界再好,对月茹来说,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的虚幻而已,你说的那些哪怕是再好再圆满,可玉容却偏偏不稀罕,玉容想要的,从来都是自己在乎的,其他的哪怕是好上千百倍,玉容却偏偏不稀罕。”夏青说着对骆凤翔笑了笑,“换言之,就算是再不好,再不完美,因为玉容喜欢,所以也会把它看得比任何东西都要重;你瞧!玉容就是一个这样自私自利的女子,玉容心无大志,只想守着自己手边能抓牢的东西,换做其他的,哪怕是再好,玉容也不换。” 骆凤翔一听不由得头痛,自己的话还没说出口,可是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因为夏青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她只在乎自己在乎的东西,换句话说,她是因为在乎而在乎,其他的,她根本就不稀罕;这样一个对任何事都无所求的人,你叫他拿什么去说服对方? 来时的信心满满踌躇满志,到了此时此刻方显得前方一片愁云惨淡!这烫手的山芋可真不好接啊! 骆凤翔看了看夏青,见对方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看来想按照以前的想法哄骗夏青去周国是不可能了,想到这儿,骆凤翔一脸为难地望着夏青,仿佛下了多大的决心似的,对夏青道,“实不相瞒,凤翔此次来大兆名义上是来寻亲,可实际上是来求助的。” 夏青挑眉,这骆凤翔还真有意思,见用哄的骗不了自己,居然想用哀兵之策吗? “堂哥这话说的好没道理,玉容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堂哥若真的有所求,大可去找父亲,怎么反倒来找玉容了?玉容自认没那个能力可以帮到堂哥,只怕这次要让堂哥失望了。” 骆凤翔在心里直咬牙,暗道这夏玉容真的是油盐不进,怎地自己好话说尽,对方却连一个开口的机会都不肯给。 “玉容妹子,请先听我一句。”骆凤翔尽量放缓自己的语气对夏青道…… 第一百五十章 哀兵之策 骆凤翔的想法很简单,女人都是感性的生物,或许夏青很聪明,可他相信她内心深处也是柔软的,一个内心无比强大的女人,就算她表面上再强势,可内心依然是柔软的,只要能利用好这一点,相信要攻克这块顽石也不是难事。 想到这儿,骆凤翔的眼中居然有了些泪水,“实不相瞒,这次来大兆,也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骆凤翔说着见夏青并没有要打断他的意思赶紧又加深了一层表情,道,“其实这几年来,骆家已经不如以前那般显赫,由于骆家堆积了几代让人眼红的巨富,再加上骆家在周国的身份地位,不少贵族都想来分一杯羹。” 古语有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骆家就算再不如从前,可到底它的身份和财力还摆在那儿,虽然骆承安续任护国公以来没什么大的贡献,可骆家的大儿子骆凤举却是手握重兵的兵马大将军,掌管周国一半的兵符,光是这一点就让那些人望而却步;可这里面也有那么几个是不能拒绝的,比如说沈家,又比如说许家。 这两个家族一个是看上了骆家这块肥肉,另一个是被骆家人盯上的肥肉,可不论哪一头,都不好下嘴。 许家想利用联姻来分食骆家,而骆家却想利用联姻来拉拢沈家,可骆家能抬得出门面的就只有一个骆凤仙,剩下的几个女儿姿色平平乏人问津,就算想为家族牺牲,前面有个凤仙比着,也是无从牺牲起。 再加上这两家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许家的人没打什么好主意,所以骆家根本没打算把女儿嫁过去,沈家倒是不错,嫁去沈家也配得上自己的身份,可坏就坏在这沈家的大公子是一个病秧子,从一生下来就有隐疾,而且三不五时的就要发作一回,这是全周国都知道的事实。 虽然这沈家还有个德才兼备的二公子,可沈家的人说的清清楚楚,只要老大一日不成亲,那老二只能这么耗着,这可苦了那些望眼欲穿的女子,这其中也包括那个一心想嫁给二公子的骆凤仙。 要想让骆凤仙嫁给二公子,骆家就必须再找出一个姿色胆识甚至连才情都不输于骆凤仙的女儿来嫁给大公子,否则凤仙就只能嫁给大公子来稳固骆家的地位,这也是骆凤翔来大兆的初衷。暂且先不论才情,听说夏盛的女儿,容貌个顶个都是极好的。 这些话骆凤翔自然不会尽数告诉夏青,他只挑能说的对夏青说了一些,再加上自己再凭空杜撰了一部分,像什么许家欺负骆家势孤,想瓜分骆家,骆家也是没法子才会求上沈家,可沈家却提出用联姻来交换。 骆凤翔说到这还再三的跟夏青保证,只要夏青同意跟自己回周国走一趟,只要暂时顶过着阵子,只要许家退了,骆凤翔保证把夏青安然无恙的送回来。 夏青听他这样说心底冷笑,这骆凤翔真的当他是三岁娃娃吗? 这话里有几分真假,夏青一清二楚,早在来这里之前,夏青就已经见过胥尽欢了,凭胥尽欢手下的关系网,他们早就把骆家的事查的一清二楚,这骆家打的好算盘,想用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来换取骆凤仙的婚姻和阖家的安康平顺,他们算盘拨的精,骆家的每一个人都顾虑到了,唯独漏了她。 那所谓的沈公子胥尽欢也查了,据说从一生下来就患有严重的肺痨,发作的十分频繁,若不是沈家的地位和财富允许,这沈公子早就一命呜呼了,几乎可以说他是完全用药物堆积起来的病罐子,这样的一个人要娶亲,又有谁愿意嫁。 第一百五十一章 骆凤翔被打 其实骆凤翔也知道夏青的身后有不少追求者,可在他看来,对方与夏青根本就是门不当户不对,他们绝对不可能娶夏青,不然也不会拖到这么久还没有人上门求亲。 在他看来,夏青的身份很尴尬,对外来说,她是一个从乡下抱回来的孩子,这样的一个女子,很多世家子弟是不会娶进门的,就算有人愿意娶她,也不过是娶回去做个侧室,依照他对夏青的了解,夏青是绝对不会与人做妾的。夏青今年已经十五了,在她这个年纪,很多姑娘都已经成了亲,可到现在夏青却连亲事都没订下,骆凤翔猜想,可见这种尴尬的身份在里面也起了不少作用。 谁都会为自己打算,在骆凤翔看来,只要能说服夏青放开手里的那几棵大树,让她知道她想要依靠的男人根本就是靠不住的,到那时,夏青为自己计,一定会跟自己回周国。 “玉容,你仔细想一想,以你现在的身份,是不可能嫁个好人家,我知道明郡王和胥家的公子都很喜欢你,可你有没有想过凭他们的身份地位,是不可能娶你做妻子的,最多也不过是娶你做妾,难道你真的甘心去给他们做侧室?” 骆凤翔见夏青不语,赶紧又道,“其实我可以帮你,只要你肯跟我回周国,我保证你可以有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只要你肯帮我们骆家度过这个难关,到时候你再以骆家嫡女的身份回到夏家,到那时,你想嫁给谁就嫁给谁,这样有什么不好?” 夏青听了一笑,默默地端起眼前的杯子。 骆凤翔见夏青不语,开口试探道,“难道你不想再回夏家?这样更好,就算你不想再回到夏家,我也可以替你在骆家安排好一切,你放心,此次会骆家,我们一定会以骆家嫡女的身份向外人介绍你,到时候你就可以顶着嫡女的身份出嫁,就算你喜欢上哪个王孙公子也未尝不可!” 夏青听骆凤翔这样说,讽刺地一笑,“骆公子说完了吗?如果这些就是骆公子想说的话,那就请恕玉容先告辞了。” 夏青说完不等对方反应站起身,站起身朝外走去。 骆凤翔一愣,在夏青身后大喊,“难道我说的这些你真的不在乎?”他自问开出的条件已经很诱人了,要知道一个侯门嫡女的身份,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 “玉容,你可要仔细地想清楚,留在这里对你有什么好处?” 夏青的脚下不停,很快就转下楼梯。骆凤翔这下有些心急了,她本以为夏青是故意拿乔想在自己面前多那一些好处,可没想到夏青这是真的要走,骆凤翔赶紧追出来,就见夏青身边的晴晌已经挑开帘子候夏青上轿,骆凤翔急了,在后边喊道,“玉容,只要你肯跟我回周国,我保证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给你!” 骆凤翔的话一落,就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一声冷哼,骆凤翔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不想他才一转身,就看见半空中一道鞭影朝自己袭来,夹杂着疾劲地风声快速朝自己迎面而来,骆凤翔大吃一惊,下意识的伸出右手一把抓住已经到了脸旁的鞭子,可没想到这鞭身居然比普通的鞭子要长,而且尾端的一截居然还缀着一个指来长的缨络,骆凤翔虽抓住了鞭身,可缀在尾部的缨络却一个回旋,正好打在骆凤翔的耳后,他只觉得耳后一阵剧痛,脖颈间已经被悬在缨络上的玉片划了一道口子。 骆凤翔抬眼看去,就见眼前的高头大马上端坐着一个英挺俊朗的男子,那人身上穿了一件炫黑的长衫,脚上蹬着一双镶嵌着玉片的马靴,此刻正满脸怒气的望着自己,骆凤翔的眼光在对方的腰际闪过,微微地眯起眼,那条玉带上镶嵌着一颗鸽子卵般大小的明珠,上边还刻有皇家印记,若是他没猜错的话,此人应该是明郡王。 夏青扶着小梅的手正要上轿,听到身后的响动回过头来,就见明郡王坐在马上,而他手中的鞭子的一端则被骆凤翔抓在手中,一丝血迹自骆凤翔的耳后蔓延而下,浸透那身薄薄的长衫在领口见留下一道很明显的印子。 夏青皱眉,抬眼望向明郡王,就见张昭也在马上望着自己,其实刚刚自己从酒楼走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明郡王在一旁了,只是夏青对明郡王的印象一向不是很好,所以故意当做没看见他,直接走开,没想到骆凤翔倒霉从后边追出来,也不知他怎地得罪了明郡王,居然一照面就被他赏了一鞭子。 “闹市伤人,想不到明郡王的威风依旧不减啊!”夏青在一旁嘲讽道。 张昭经常在闹市策马飞奔,多年来不知有多少商户受到连累而敢怒不敢言,到后来张昭接二连三的打夏青的主意得罪了胥尽欢,胥尽欢就很小人的曾委婉的向太后表示过,想明郡王这种行为,很容易会积怒成怨,到了一定的程度会酿成大祸的。 太后疼爱明郡王,素来对这些小事不上心,在他看来不过的打翻几个摊子罢了,最多赔点儿银子也就罢了,明郡王要不是赔不起,可说这话的是胥尽欢,太后就不得不重视了,明郡王是她的儿子,这皇帝也是自己的儿子,胥家向来不管这些俗事,也不知这是怎么了? 不过太后还是走了一道程序,把明郡王宣召进宫,好好的安抚了一番,嘱咐对方以后一定要注意,切莫不可激起民愤。 明郡王憋了一肚子的气,可也知道这里面的胥尽欢搞的鬼,本想直接找上对方,却在这当口被他发现柳如眉怀孕的事,接下来一连发生了几件大事,倒也就把这件事给忘了,等到他知道夏青就算夏玉容后,明郡王虽然明知道胥尽欢与夏青之间的关系,可还是打算从胥尽欢手中撬走夏青,当天在珠宝行遇见他们后,明郡王一回府,马上就让管家备齐了礼物,打算第二天就来夏家提亲,可没想到东西搁在自己的府中不过才一夜,到了第二天出发的时候,担子上肩才发现不对,里面的聘礼居然清一色的被人换成了石头和稻草。 明郡王气的半死,第一个想到很可能是胥尽欢做的手脚,一个人气冲冲的来到马厩,却发现自己的爱马居然摊在马棚里站不起来,屁股上还黏糊糊的沾着许多污秽。 张昭的气还没消,居然被皇帝召进宫,对方一开口居然是问他要手里的那块玉璧,那可是张昭偶然间从一个游方的道士手中花高价买下来的,他自然不肯给,可皇帝居然肯出双倍的价钱买下来,这张昭就有些好奇了,其实那块玉的质地并不是很好,可奇就奇在它的面积实在是太大了,大到有些夸张,而且皇帝一直都知道这玉在他手上,怎么现在才想起来讨要? 不问不要紧,一问张昭险些气死自己,原来真正想要这玉的人是胥尽欢,听说胥尽欢打算用它来替夏青雕刻一座完整的梳妆台做聘礼,张昭立马就回绝了。 皇帝也不是吃素的,光是看张昭的神色就知道为什么了,硬是拉着张昭的手从他小时候穿着开裆裤一直絮絮叨叨的说到如今的封王拜爵,张昭总算听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归根结底一句话,那就是夏家的八小姐胥尽欢已经看上了,叫张昭不要再跟着纠缠不清了。 张昭这才想明白,胥尽欢的目的根本不是那块玉,而是想借皇帝的手让自己知难而退。 接下来的几天,皇帝担心张昭会去找胥尽欢的麻烦,当然以胥家的神秘,就算张昭想找也可能找不到,可夏家就不好说了,为了避免这一切的发生,皇帝还专门指派张昭亲自护送太后去护国寺祈福,并且嘱咐太后一定要看好张昭。 一直等到张昭这几日回来,才听说夏家又发生了不少事,这夏家好像就没消停过;张昭一回府马上就骑马出了门,才走到这里就看见夏青从酒楼走出来,张昭的心底不小心激起一片涟漪,暗道自己与夏青真是有缘,可还不等他上前,就见从酒楼里又冲出一个陌生的男子,对方居然张口要让夏青跟他走。 他算什么东西?明郡王想都没想的就挥出鞭子,对方倒是警觉,立马发现了自己的意图。可还不是照样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伤口。 张昭看了骆凤翔那俊美的脸庞一眼,越发觉得碍眼,难不成才没几天,夏青就放弃胥尽欢喜欢上了这个小白脸。 他一听夏青出言嘲讽自己,越发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张昭一使劲儿抽回马鞭,挑眉看向夏青,“怎么?我只不过是轻轻地碰了他一下,你就心疼了?” 夏青看着张昭,淡淡地道,“明郡王这话是何意?换做是明郡王,若是有人当着你的面责打你的堂哥,明郡王你会坐视不理吗?” 堂哥? 明郡王转头望向骆凤翔,果然细看之下这人跟那个夏进长得有几分相像,不过夏进身上的纨绔,在对方身上倒是一丝一毫都没有,反倒是多了一份沉稳和精明。 “他算你哪门子堂哥?”明郡王用手上的马鞭指着骆凤翔问道。 夏青一笑,“明郡王,你虽贵为王爷,可这到底是我夏家的家事,恕玉容没必要对王爷解释。”夏青说着朝二人福了福,转身就要钻进轿子里。 “站住!”明郡王赶紧从马上跳下来,几步走到夏青面前,一伸手就拉着夏青的腕把夏青拉回来。 “夏青,你不要以为只凭胥尽欢那点儿小把戏,就能阻止本王,告诉你,本王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放手!”夏青冷冷的盯着张昭抓着自己手腕道。 张昭一愣,下意识地松开手,就见夏青退后一步看着他,道,“这是你跟胥尽欢之间的事情,王爷大可以去找胥尽欢沟通,在这里欺负玉容算什么,还有,请王爷记住,小女子是夏玉容,不是夏青,还请王爷以后莫要弄错了。” 夏青说完转身上轿,吩咐一声回府,小梅跟在一旁朝明郡王冷冷的看了一眼,这才跟着轿子走了。 张昭一直等到夏青的轿子走远了,才怒气冲冲地回身上马,看对没看骆凤翔一眼就走了。 “公子!”元江赶紧掏出手帕替骆凤翔摁住伤口,骆凤翔仿佛没注意到一般,目光一直盯着张昭的背影,看来,并不是对方不想娶,而是夏青不愿嫁,这样说来,那自己最好尽早儿把夏青带走,多待下去,只怕会有变故。 夏青到了夏家府门的时候,却见骆凤翔已经先自己一步回来了,还是刚刚的那身衣服,脖颈间还留有血迹,干涸在上边暗红一片。 夏青缓缓地走近骆凤翔,“明郡王素来嚣张惯了,堂哥初次来大兆,肯定还不习惯,不过若是堂哥非得要去找他讨回公道,我想以堂哥的身份,大兆的皇帝也不会坐视不管。” 夏青说完福了福,直接朝里走去。 骆凤翔站在原地不动,甚至在夏青从自己身边错过的时候连头都没回。只是淡淡地开口问道,“你究竟要如何才肯跟我去周国。” 夏青的脚步一顿,语气轻快地对他道,“我劝堂哥还是死了这份心吧,玉容无论如何都不会跟你去周国的,与其把时间浪费在玉容身上,倒不如尽早回去另想办法的好。”夏青说完不再理会骆凤翔进了府门。 骆凤翔一听,眼眸危险地眯起来,看来他只能铤而走险了。 这时候就见对面街角的人影一闪,骆凤翔一愣,抬脚追了上去。 前面的那道身影一直保持着一个不快不慢的速度,好像故意让骆凤翔能追的上似的,人多的地方对方甚至还会停下来等一等。 一直到了一处安静的巷尾,那人才站住了脚步,背对着骆凤翔站在巷子里,头上淡青色的发带被风吹起来,不停地脑后打着旋儿。 骆凤翔一笑,缓缓地朝前走近那道身影,嘴角向两旁拉开,“你终于肯露面了。” 那人回身,一脸嫌恶地看着骆凤翔,“废话少说,我是来帮你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合作报复 夏铳双手环胸盯着骆凤翔,要不是这个家伙多事,早在画舫上的那一天他就已经杀死夏青了。 那天,夏铳也是回去后才听胥尧颜的人来报,说骆凤翔的官船刚一到燕都就在江里救了夏青她们,夏铳一听当时就把茶杯捏碎了,后来在胥尧颜的追问下,夏铳承认是自己伤了夏青,可是却听到胥尧颜的属下说受伤的根本就不是夏青。 夏铳这才想明白,自己再一次上了夏青的当,这几日胥虎把他查到的骆家的事情报给胥尧颜知道,让胥尧颜想方设法拉拢骆家。 胥虎一直想从胥尽欢手中抢回胥家家主的位子,可胥家的长老们却一直都坚信胥尽欢才是正统的接班人,胥虎恨在心里,这些年父子俩总是想方设法的给胥尽欢下绊子惹麻烦。 这几年胥尽欢做事越发出挑,胥家的势力几年间几乎翻一翻,胥虎感到这胥家已经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就想着借助外力来打压胥尽欢,而骆家的背后是整个周国,要是能跟骆家合作,无疑是平添了许多助力。 而且骆家这次来找的又是夏青,而夏青又是胥尽欢喜欢的人,这样一来,只要他们努力地促成这件事,那么就能事倍功半的间接重伤胥尽欢。若是等事成之后,再告诉胥家的那些老东西,就说胥家未来的主母带着烙印嫁给了别人,到时候胥尽欢就要面对族人的声讨,兴许还会因为这个丢掉胥家家主的宝座。 怎么看他们都不吃亏,而且沈家的公子,天生就有隐疾,嫁给他的女人绝对不会好过,相信这对夏青来说,肯定要比死都难受。 夏铳虽然不赞同胥尧颜的提议,可是临时来看自己也没办法在胥尽欢的保护下抓到夏青,倒不如先答应胥尧颜的提议,先把夏青拐出夏家,到时候自己再设法除掉她。 早在周国的时候,夏铳就已经跟骆凤翔有过接触,不过那时他是在设法躲避骆家人的追杀,没想到到现在反过来却要跟他们合作,夏铳心里别提有多窝心了。 “我不信你!”骆凤翔笑着对夏铳说。 夏铳横了他一眼,“你做的功夫这么足,不会不知道夏青害了我母亲和妹妹吧,我恨不得让她死,实话告诉你吧,那天在江上,要不是你突然出现夏青早就被人杀死在江水里,那还容得她活到现在。” 骆凤翔一听夏铳这样说,笑的更加深了,“那我更加不能相信你了,你这样盼着夏青死,兴许还不等她出大兆,就已经被你给暗杀了,那样我岂不是更加的得不偿失?照这样看来,我最好先把你抓起来,以免你坏了我的大事。” 骆凤翔说着,眼里渐渐地渗出一丝阴狠,跟他温和的表面毫不相配。 夏铳却对骆凤翔的话蛮不在乎,毫不掩饰自己对夏青的恨,“我当然时时刻刻想夏青死,可是你我都清楚,单凭我们个人的能力,是绝对不可能在胥尽欢的眼皮底下带走夏青,到那时我报不了仇,你交不了差,对谁来说都不好,倒不如我们各退一步相互合作,我答应你,在你们利用完夏青之前,绝对不会动手要了她的性命,但是同时你也要答应我,一旦你们利用完夏青,我要她的命你们不能干涉。” 骆凤翔稍一沉吟,就听夏铳道,“不要小看胥尽欢,那个人绝对不好对付,除非你有足够的时间和耐性在这里做持久战,否则你最好答应我的提议。” “我若是答应你的提议,你又拿什么来证明你能做到你的承诺?”骆凤翔其实也明白夏铳说的没错,胥尽欢绝对不好对付。 夏铳一笑,“我在夏家出生,虽然我这些年都不住在家里,可也不是完全就没有心腹在里面,你想带走夏青,必须在内部着手,除了我,这个家里你还能相信谁?” 骆凤翔默了默,对夏铳道,“好,我相信你,希望你也能做到你的承诺。” 夏铳一听骆凤翔答应了,一句话也不肯多说,转头就走了。 直到夏铳走远了,元江才上前对骆凤翔道,“公子,这个人的话可信吗?” 骆凤翔一笑,“没什么不可信的,他的确想要了夏青的命,所以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帮助咱们把夏青从夏家弄出来,可是一旦夏青出了大兆,他对我们来说反倒不安全。到那时……”骆凤翔说着用手在身前做了个斩的手势,元江了然地点头,缓缓地退了下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惊天巨变1 宽敞的厨房里,苏嬷嬷正坐在小凳子上熬着药,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再过几天,按照温雅替姨娘开的方子,姨娘的身子就会越来越孱弱,用不了几天大概就会出现假死的症状,到时候就可以偷偷地把姨娘弄出夏家,远远地离开燕都。 到那时,小姐就可以放心的嫁人了,兴许自己可以提议姨娘也跟着小姐去胥家,那样母女俩就不用分开了。不过姨娘的身子最近也实在是太瘦弱了,虽然明知道是药物的关系,可看在苏嬷嬷眼里,还是一阵阵的心疼,看来还得多少替姨娘补一补才行,别等人还没出府,倒先倒下了。 这时候门被推开,惠儿抱着一捆柴禾走进来,“苏嬷嬷好啊,又在给姨娘煎药啊!”惠儿放下手中的柴禾,笑呵呵地走到苏嬷嬷身边,一头一脸的汗。 “是啊!”苏嬷嬷说着朝一旁挪了挪,小心地挡在惠儿面前,虽然说洛氏现在已经倒了,可也难保这惠儿跟她们是不是一条心,要知道这惠儿害姨娘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要不是姨娘心软,早就悄悄地打发了她。 惠儿在苏嬷嬷身后掏出一块皱皱的帕子甩了甩,这才在脸上擦了几把,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苏嬷嬷不想去理她,伸手在药罐底下添了一把火,也不知怎地,就觉得肚子里一阵阵的疼,苏嬷嬷抱着肚子蹲下身去。 “苏嬷嬷,你这是怎么了?”惠儿关心地问。 “没……没什么。”苏嬷嬷说着一手揉着肚子,拿起一旁的蒲扇朝火上闪了闪,可眼瞅着药就要好了,苏嬷嬷却实在忍不住了,就连额头上都冒出汗来,苏嬷嬷朝外看了看,往常这个时候,巧儿很快就会来帮忙把药端进去给姨娘,今天怎么还不来。 “嬷嬷,你没事吧?我瞧着脸色都变了。”惠儿关心地说,“要不我去帮你找大夫来瞧一瞧吧。” “不……不用了,许是昨晚吃坏了什么东西,惠儿啊,你先帮我再这儿看一下,嬷嬷我去去就来!”苏嬷嬷不得已只好求惠儿帮忙照看一下。 “可是……奴婢这一身的汗,还想先去洗洗呢!” “不妨事,我去去就来,就一会儿,耽搁不了多少时候的。”苏嬷嬷说着从凳子上爬起来就跑了出去。 “好吧!苏嬷嬷,那你可要赶紧回来啊!”惠儿在身后喊道,直到苏嬷嬷跑出院门,惠儿这才两手关上房门,从头上拔下一枚木簪,匆匆走到药罐子边,拿开药罐子盖,把木簪拿在手中拧了一下,就从中间掉出一滴液体,正好落进药罐子里,做好这一切,惠儿赶紧把盖子盖好,再把木簪插在头上,走到刚刚苏嬷嬷坐着的地方朝里面添了一把柴,几乎是刚把柴放进去,就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惠儿紧张地站起身看着门口。就见巧儿拿着一个空托盘进门,一看见里面的惠儿愣了一下。 “惠儿,你不是在后院劈柴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是……我是送柴禾来的,苏嬷嬷肚子疼,让我替她先照看着火。” 惠儿结结巴巴地说。 巧儿看了看她,“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张脸通红通红的。” 惠儿一听吓了一跳,两手赶紧捧着脸,果然热乎乎的一片,“嗨……嗨!这不是刚在后院劈完柴吗,一身的汗,正打算去洗洗呢。” 巧儿疑惑地看了看惠儿,又看了看药罐子,惠儿紧张的两手攥紧,生怕被巧儿看出什么来。 巧儿走到药罐子边上,用一旁的棉布包在盖子上,打开朝里面看了看,见药已经开了,看上去跟平时的药没什么不同,巧儿不动声色的朝惠儿看了看,见惠儿没事人一般站在一旁,这才放下手中的盖子,对惠儿道,“这里没事了,你先下去洗洗吧!” 惠儿一听,这才一脸疲惫地从巧儿身边走出去,僵直着脊背一直走出巧儿的视线,这才一下子倚在一旁的桂花树下,整个人都快要瘫了。 她才刚喘一口气,就见远远地苏嬷嬷一手抵着腰杆儿低着头走过来,惠儿一见一阵心虚后怕,赶紧趁着苏嬷嬷没发现自己,提着裙摆一溜小跑地从紫藤树下窜过去了。 惠儿气喘吁吁的跑到假山里,还不等她站稳身子,一只大手突然从后边探出来,一把捂住了惠儿的嘴。 “唔唔……” “别叫,是我!”夏铳在惠儿耳边道。 惠儿一愣,赶紧点头,夏铳这才放开惠儿。 “二少爷!”惠儿两眼放光地看着夏铳。 “我问你,交代你做的事情都做好了吗?” 惠儿忙不迭地点头,“做好了做好了,二少爷吩咐奴婢把药放进姨娘的药罐子里,惠儿都放进去了。” 夏铳一听笑了,“很好!”他这样说着,一探手缓缓地揽过惠儿的身子,惠儿红着脸靠近夏铳的怀里,这次却不是因为热的了。 “二少爷,您让奴婢办的事情奴婢都办好了,您答应奴婢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兑现啊!”惠儿伏在夏铳怀里娇滴滴地问道。 夏铳的眼底闪过一丝阴狠,可在他怀里的惠儿却并没有看见,“惠儿乖,只要你再帮二少爷我做一件事,再做一件就好。” 惠儿一听要从夏铳怀里抬起头,夏铳却依旧揽着她不松手,惠儿的心里一甜,小声地对夏铳道,“二少爷,你还要惠儿做什么,惠儿都答应。” “真的?”夏铳问,眼底的狠毒又多了几分。 “嗯!”惠儿乖巧地点头,“惠儿什么都愿意为二少爷去做,哪怕是二少爷让奴婢去死,奴婢也心甘情愿!” 夏铳一听声音冰冷地对惠儿道,“很好,那你就去死吧!” 伏在怀中的惠儿身子一僵,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想抬起头,就觉得胸口一凉,紧跟着一阵阵刺痛传来。 夏铳慢慢的放开手,惠儿一步步后退,慢慢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前,就见一截明晃晃地匕首从胸前透出来。 夏铳笑着抬手慢慢的抚上惠儿的脸,语气温柔地对她道,“既然你甘愿去死,那你就死吧!” 惠儿不甘地瞪大了眼睛,一手死死的抓住夏铳的胳膊,慢慢的在他面前划了下去。 夏铳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惠儿,一直等惠儿一动不动后,这才探手从一旁的假山间掏出一条布袋,把惠儿的尸体装进去,背在背上走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惊天巨变2 “姨娘,该吃药了!”巧儿端着药碗进门,见温月茹已经自己起身穿戴好坐到窗前,才几日的功夫,温月茹整个人就瘦了一圈。 巧儿赶紧把手上的药碗放下,走到窗前扶着温月茹走到桌边坐下,口中埋怨道,“姨娘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好等巧儿回来后再服侍姨娘起身的吗?怎么您自己就起来了!” 温月茹一笑,“没事,我不过是在床上待够了,就自己起来了,你不要这样大惊小怪的,这点儿小事情,我还做得来。” 巧儿看了看温月茹身上那没几两的肉,越发不放心。 “姨娘还是小心些好,虽然没什么,可奴婢一看见姨娘现在的样子,心里就不好受。”巧儿说着就要掉下泪来。 温月茹赶紧哄劝道,“好好好,我都听你们的,以后若是你们不在身边,我保证一下都不动,这下总该好了吧!” 巧儿一听破涕为笑,“这还差不多!” 说着把药碗递给温月茹,“这药刚刚好,姨娘趁热喝了吧!” 温月茹接过药几口喝下去,巧儿赶紧用帕子替温月茹擦了擦嘴角,又从一旁拿过一枚腌制好的梅子放在温月茹口内,抱怨道,“也不知要撑到什么时候。” 温月茹一笑,“能逃出这个家就已经很不错了,就算是多受一些罪过,也是值得的。” 因为温月茹的身子越来越不好,老太太见夏青两头跑,人都憔悴了,看着就心疼人,所以就让李氏拨了温月茹旁边的院子暂时给夏青住上几日。 李氏赶紧吩咐手下的人去打扫了一遍,再替夏青把日常用品都补齐了,这才请夏青住进去。 夏青午觉醒来,招呼晴晌进来帮自己起身,这才来到院子里。 小梅乖巧,在外边听见夏青起身,早就手脚麻利地在院子里的桂树下安了桌椅,再把小厨房里新做的桂花糕豌豆黄,还有从府外买回来的红枣山药糕和绿茶糕各拿了一些,连同夏青最喜欢的柠檬花茶一同放在桌子上。 “小姐醒了!”见夏青走出来,小梅赶紧福了福,和晴晌一起伺候在夏青身旁。 恢复女儿身后,无所事事的夏青渐渐地习惯了在午后睡上一小觉,时间一长,倒也养成了这个习惯,若是中午不睡一会儿,整个人就会感觉不舒服。 “娘那边怎么样了。” 晴晌赶快在一旁接口,“刚刚奴婢打发人过去问过了,说姨娘刚刚用过药,这会儿正歇着呢,小姐要过去看看吗?” 夏青想了想,摇摇头,“还是等下再去吧,不然娘亲又要嗦了。”自从温月茹知道夏青和胥尽欢的事情后,没事就会抓住夏青耳提面命一番,说什么以前因为夏青是男孩子,不好教太多,所以很多女孩子家该知道的事情夏青都不懂,眼看就要嫁人了,再不告诉她就晚了。 一想起温月茹那里放着的一摞一摞的女驯女戒,夏青就浑身哆嗦。 晴晌和小梅一见夏青那副敬谢不敏的表情,跟在一旁笑起来。 小梅突然想起一件事,赶紧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对给夏青,“奴婢差点儿把正事给忘了。这是小姐午睡的时候,韩翊交给小梅的,说等小姐一醒来就交给小姐,奴婢差点儿给忘了。” 夏青接过来打开一看,是胥尽欢送来的,信上说在城外三十里铺的地方发现了胥尧颜的动静,看样子好像又打算弄出什么大事来,胥尽欢不放心,带着胥勇追上去了,此次前去来回最少也得七八天,这里只留下了胥韧和龙浔,若是夏青有什么急事,可以去找他们帮忙。 三十里铺那里有大兆最好的纱厂,胥尧颜赶在出纱的时候跑去那里,不会是想在纱厂打主意吧? 夏青眯着眼把这事前前后后的想了一遍,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心里总是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这时候就听见一墙之隔的温月茹院子里传来一阵骚动,夏青一愣,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小姐!”晴晌看了夏青一眼,连同小梅一起站在夏青身边。 夏青手上还抓着信,她看了看院墙,喊了一声,“韩翊!” 韩翊应声出现在夏青面前。 “小姐,好像是姨娘那边在荷塘里打捞出了什么东西!”韩翊说道,他虽然得到特许留在内院负责保护夏青的安全,可他到底是男人,很多时候不宜上前,刚刚听见温月茹院子里传来骚动,因为担心祸及夏青,这才上院墙看了一下,见原来是负责打扫庭院的小丫头在荷塘里打捞开败了的荷叶和残花时,一不小心把钩子掉进水里去,这一拉不要紧,钩子的另一头居然直接跟着拽出一个大布袋,小丫头吓了一跳,赶紧招呼身后的几个婆子把布袋拽上岸,众人围着布袋叽叽喳喳,已经派人去通知温月茹了。 夏青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匆匆收了信,赶紧带着晴晌和小苗朝温月茹的院子走去。 可夏青再快也赶不上温月茹离得近,等夏青带着晴晌她们赶过去的时候,就见院子里一种仆妇们个个都吓得脸色惨白。 夏青快步走过去,就见韩翊所说的那个布袋已经被人打开,里面漏出来的,赫然是惠儿的尸体;夏青左右看了看,没有瞧见温月茹的影子,赶紧一把抓过身边的一个小丫头,问道“姨娘人呢?” 那小丫头猛不丁儿被吓了一跳,见是夏青,结结巴巴地道,“刚……刚刚姨娘一看见惠儿的尸体,整……整个人就晕倒了,苏嬷嬷和、和巧儿姐就扶着姨娘回……回去了!” 夏青一听,赶紧放开小丫头转身朝屋子里走去,心里越来越慌张,惠儿的尸体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温月茹的荷塘里,很显然是有人故意这样做的,只是夏青还猜不透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 夏青急匆匆地来到温月茹的卧房,抬脚一进门,就险些被倒在地上的巧儿扳倒,紧跟在夏青身后的小梅一见赶紧快步走到夏青身边,一把抓住夏青的胳膊,把夏青带到一旁。 不等身子站稳,夏青的眼神就在屋子里扫了一圈,见除了倒在地上的巧儿和苏嬷嬷,根本就没看见温月茹的影子。 “韩翊!”夏青朝外大喊了一声,韩翊立刻出现在屋子里,夏青吩咐道,“赶紧四处看了看,对方一定还没有走远。” 韩翊点头,闪身不见了。 这时候晴晌和小苗已经把地上的巧儿和苏嬷嬷叫醒,还好只是被人从后边打晕了,虽然脑袋后边肿起来一块大疙瘩,但好在性命无碍。 “苏嬷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嬷嬷揉着发疼的后脑想了想,对夏青道,“这……姨娘刚刚一看见惠儿的尸体,整个人就晕了过去,奴婢赶紧和巧儿扶着姨娘回来,正想去找舅老爷呢,不知道怎么了,就觉得脑袋后边一疼,就不知道了。” 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晕倒,这药小舅舅送来的时候说的清清楚楚,虽然会让娘亲看上去很糟糕,可实际上对身体半点儿伤害都没有,按照常理娘亲是不会晕倒的,即便是看见惠儿的尸体也不会。 夏青的眸光扫过这屋子里的每一样东西,眼睛就盯在桌子上的药碗上,因为发生惠儿的事,药碗还没来得急收,夏青走过去端起药碗,闻了闻,有一股浅浅的刺鼻,夏青赶紧从头上拔下一支银子打造的簪子,朝药碗底部剩下的那点儿汁子里面沾了沾,沾到药汁的地方马上就变成黑色。 “这……这怎么可能?这药一直都是老奴亲自守着的。” “嬷嬷可曾中途离开过?”夏青问道。 苏嬷嬷刚想摇头,猛地瞪大了眼。 “嬷嬷可是记起什么来了?”夏青一见赶紧问。 苏嬷嬷脸色惨白,“今天中午熬药的时候,也不知怎么的,老奴的肚子就疼起来,那时候正好惠儿在,老奴实在顶不住,就叫惠儿替老奴看了一会儿。” 夏青一听就找到了关键,一定是有人让惠儿暗中在娘亲的药碗里动了手脚,会把娘亲带出去,就说明娘亲暂且没有生命危险,很显然对方是打算利用娘亲来引自己出去。 夏铳! 夏青眯起眼睛,只有他才会对府上的一切了如指掌,除了他,再也没有人能把这一切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小姐!”韩翊从外边走进来,一脸的沮丧,“属下已经快把这夏家翻遍了也没找到什么线索。” 事情发生时,自己就在隔壁,而且很快就赶了来,对方绝对没有充足的时间来转移,既然府上其他地方没有,那就是说一定在这屋子里的什么地方。 “找!赶紧在这屋子里给我仔细地找,连个砖块儿也不要放过。” 夏青对站在院子里的众人吩咐道,少有的厉色让众人一愣,赶紧按照夏青的吩咐找起来。 可院子就这么大,不一会儿就找遍了,还是没看见温月茹的身影,夏青的目光缓缓地从院子这一头看到那一头,倏地,她的视线落在一旁的花墙间,那里有一簇牡丹跟周围的牡丹不同,叶子干煸卷曲,一看就像很久没有浇过水似的,可地面明明是湿的。 夏青眯着眼一步步靠近,众人都不解地盯着她看,就见夏青围着那簇牡丹绕了一圈,夏青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见那丛牡丹中间,从地下突兀地插着半截孤零零的枝条,上边的一小段很光滑,像是经常被人用手去抓似的。 夏青眯着眼,探手抓去,一不小心被旁边用来固定牡丹枝条的架子划到,在掌心上划破了一小处伤口。 “小姐!”小梅赶紧一把拉开夏青。 韩翊这才上前,朝夏青刚刚伸手的地方看了看,雁翎刀无声地从袖子滑落,韩翊挥刀斩断木架,就露出里面的那截木条来,韩翊伸手抓住木条,试探性的拔了拔,再朝两边转了转,果然木条有些松动,韩翊就觉得脚下一晃,赶紧警惕性地盯着地面,就见脚边的地面上突然露出一个大洞,一阶阶石阶一直乡下延伸到黑黝黝的洞里。 “守护好小姐!”韩翊回身对小梅说了一声,一纵身跳进地洞里,顺着台阶走了下去。 夏青刚要阻止,就见那个洞口在韩翊下去后,居然快速地恢复了原装。 这整个夏府都是当初洛家替夏盛张罗的,府上有密道,洛氏他们一定提前就知道,他们就是利用这条密道在关键的时候把温月茹运出夏家,一旦出了事情,众人的眼光都盯着外边,反倒是把眼皮子底下的这一亩三分地给忽略了,毕竟谁都想不到,这里居然还有一条密道。 夏青的眼神凌厉地扫过院子里的每一个人,吓得众人都低下头去。 “去洛氏的院子看看!”夏青说着抬脚朝洛氏的院子走去。 夏铳要带走自己的娘亲,一定不会把洛氏留在自己。 果然一到院门口,因为洛氏已经瘫了,所以守在门口的婆子一早就被夏盛给散了,夏青几步走到门里,就见洛氏的床前,福妈抱着肚子蹲在地上,脚边躺着金桂,金桂的胸口插着半把剪刀血流了一地,夏青的目光移到床上,见洛氏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睁大大大的,胸前插着另外半把剪刀,人已经死了。 “八小姐!”福妈一看见夏青,赶紧挣扎着站起身有气无力地说道。 夏青这才发现福妈的肚子上一片血迹,赶紧上前扶起福妈的身子不让她倒下去,小梅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把里面的药丸倒出一个硬塞进福妈嘴里。 福妈勉强地咽下去,对夏青扯了扯嘴角,“八小姐,幸亏你早一步提醒老婆子提防这个小蹄子,不让我这条老命今天就交代在这儿了。” 福妈说着指了指地上的金桂对夏青说。 “福妈,你先别说话,让我先替你把伤口处理下。”小梅赶紧和晴晌把福妈福道一旁的椅子上。 福妈一边让她们为自己处理肚子上的伤口,还好划的不是很深,这要是正直着刺进去,只怕就凶多吉少了。 一边对夏青说起刚刚的经过…… 第一百五十五章 离开大兆1 自从上次夏青嘱咐福妈小心注意金桂的动静后,福妈留心了几日,果然见这金桂有些不正常,有时甚至还会趁福妈不注意偷偷溜进洛氏床前,和洛氏说话,只可惜洛氏如今口不能言,金桂一时倒也没法从洛氏那里得到什么准确的消息。 福妈发现金桂居然每隔几天总会消失一时半刻的,问她都去做了什么,金桂也总是支支吾吾的说手头儿上的活计多,一时耽搁了时辰。 从那以后,福妈更加注意金桂了,没想到今天,金桂居然趁着自己不在屋子里,打算强行的把洛氏带走,要不是福妈警觉及时赶回来,只怕金桂早就把洛氏转走了。原来在洛氏的床铺里边就有一条暗道,福妈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巧看见金桂架着洛氏转开床头的琉璃盏,靠着床的那一面墙就朝一侧翻开,在床里边出现一个大洞。 福妈大吃一惊,一下子扑过去一把死死的抓住洛氏的头发,愣是把她已经斜进去一半的身子拉上来,洛氏的头皮被抓的生疼,嘴里呜呜啊啊的喊,金桂这才从地道里又走出来,使劲儿去掰福妈的胳膊。 金桂和惠儿一样,一直都是听从夏铳安排的,夏铳曾经向金桂许诺,只要金桂能平安的救出洛氏,夏铳就会娶金桂做小,金桂在洛氏身边待了这些年,深深地明白做人家的妾并不容易,于是仗着胆子回绝了夏铳的要求,反而求夏铳在事成后把自己的卖身契还给自己。 夏铳应允了,为了自己的自由,金桂自然使足了力气去抢洛氏,可她哪是福妈的对手,三两下被福妈踹在一旁,地道口又重新关上了,金桂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抓起笸箩里面的剪刀就朝府妈扎去,福妈吃了一惊,赶紧朝一旁闪了闪,就觉得肚子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福妈不得已只好放开洛氏,金桂见福妈松开洛氏,用力的朝府妈挥动剪刀,福妈左右躲闪,金桂一个用力过猛,居然把剪刀扎进一旁的床板上,福妈赶紧一把抓住金桂的手,两人为了一把剪刀扭打在一起,结果把剪刀一分为二。 福妈朝后退了一步,一手杵在身旁勉强站稳身子,气喘吁吁的盯着身前的金桂,却见金桂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脸惊愕地瞪着自己旁边,福妈顺着金桂的视线看去,就见自己的那只手刚刚随意地一杵,居然正好把手上的那半把剪刀插在洛氏胸口,洛氏两只眼睛都快凸了出来,嘴角不停地抽搐,不停地吐出血泡来。 金桂突然尖叫着朝福妈冲过来,福妈被金桂那一脸的疯狂吓了一跳,朝后退了一步,不巧正好被放在床边的凳子扳倒。 正巧这时候金桂冲到福妈身前,福妈在倒下去的时候,腿一抬,正好踢在金桂的膝盖上,金桂不防备被踢了个正着,直直的朝福妈扑过来。 福妈两眼一闭,心说这次死定了,没想到却听见‘砰’的一声,吓得福妈就哆嗦,睁眼一看,金桂就趴在自家脚旁边,大片的血迹慢慢的从金桂身下透出来,福妈颤巍巍的翻开金桂一看,就见那把剪刀就插在金桂的胸前。 听到开门声,福妈还以为是夏铳来了,一见是夏青才松了口气。 府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老太太自然也被惊动了起来,福妈一见到老太太,就哭着膝行到老太太身前,“老夫人啊,奴婢有负老爷的嘱托,没能照顾好夫人,被金桂那个贱蹄子把夫人害了去,奴婢该死啊!” 福妈说完嚎啕大哭对老太太说了一遍,大抵的意思就是金桂趁自己不注意杀了洛氏,老太太一听洛氏死了,没由来的一阵厌恶,心里想着真是天生会惹祸的,居然连个死法都不让人消停,“好了!” 老太太不耐烦的打断福妈,“人都已经死了,还哭什么哭,还不赶紧滚下去替你家夫人准备后事。” 福妈一听,这才忙不迭的爬起来跑了。 老太太左右看了看,没看见夏青,皱眉问道,“九儿呢?” 高嬷嬷在一旁道,“听说温姨娘不见了,估计这会儿八小姐正在想办法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嬷嬷赶紧又把温月茹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对老太太说了一遍,老太太一听,吃了一惊,住了这些年,她居然还不知道这府上居然还有地道。 “出了这么大的事,老爷呢?老爷怎么没露面?” 高嬷嬷赶紧对老太太道,“老夫人,您忘记了,老爷今天一早就出门收账去了。” 夏青焦急地在温月茹的房间里来回踱步,没多久,韩翊从院墙上飞身跳进来,“小姐,属下顺着地道一直找到府外的一处农家,见那里早就已经没什么人了,只在地上发现了这个。”韩翊说着把手上的一串珊瑚珠子递给夏青,夏青一看,这串珠子正是自己前阵子才送给娘亲的。 夏青把珠子攥在手里,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小姐!”晴晌从外边走进来,手上拿着一封信,对夏青道,“这是刚刚骆公子派人送来的信。” 骆凤翔? 夏青急忙把信展开,居然是骆凤翔要走了? 夏青眯起眼,猛地站起身朝外走去。 夏青不顾众人怪异的眼光,一路从内宅径自来到骆凤翔所暂居的西厢客房。 果然见骆凤翔他们已经打包好行李,看样子是马上就要出发了。 骆凤翔一见到夏青闯进来,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笑着朝自己对面的位子上做了个请的姿势,“夏小姐请坐。” 夏青挑眉,在骆凤翔对面坐下,一言不发的等着骆凤翔。 骆凤翔一笑,“难得夏小姐还记得在下,知道在下要走了,还知道来送一送,凤翔心底当真是感动啊!” 夏青冷冷的看了骆凤翔一眼,默默地把手上骆凤翔写的那封信重新又推到骆凤翔跟前,“骆公子,我娘在你手上吧!” 夏青开门见山的对骆凤翔道。 骆凤翔一笑,“都说夏小姐聪明,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这么快就怀疑到在下身上。” “哼!”夏青冷哼一声,“我只是想不通,骆公子什么时候跟夏铳的关系这么好了?” 骆凤翔笑着对夏青道,“我们从来就不一路,不过是为了暂时的利益,勉强走到一起,各取所需罢了。” 夏青的眸子带着一股子狠戾扫向骆凤翔,看的骆凤翔心底一慌,就听夏青冷声道,“你应该清楚我跟夏铳之间的恩怨,我不管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若是我娘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夏青一定会让你们骆家全家人陪葬!” 第一百五十六章 求救 骆凤翔被夏青眼中的阴冷怔住,不觉地攥紧了掌心,扯出一个还算完美的微笑,对夏青道,“这一点请你放心,夏铳不是笨蛋,他一定会好好地护着你娘,除非他亲眼见到你站在他面前,否则他是不会动你娘的。” 夏青听到这儿冷笑一声,骆凤翔以为夏青担心自己的安危,对夏青道,“不过你放心,只要你肯乖乖地跟我回周国,我一定会设法护你周全,不但如此,我还可以帮你从夏铳的手中把你娘夺回来。” 夏青轻蔑地看了骆凤翔一眼,冷冷地道,“你以为你很了解夏铳吗?那个人就是一个疯子,我虽然不清楚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承诺,不过若是你真的以为夏铳会按照你们的约定来做,那你当真是太天真了。” 骆凤翔被夏青的态度激怒,眯着眼看着夏青,“我知道,你与洛氏母子不和,如今夏家洛氏瘫了,夏冬盈也被迫嫁给了闵泽,夏铳心底怨恨你,想杀你泄愤,这些我早就知道了,但是你会不会太小瞧我骆凤翔了,只要是我想保护的人,至今为止还从未失手过。” 夏青听到这儿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骆凤翔,“你自认为你很聪明,也或许你真的还留有什么后招,但是你应该清楚,夏铳所要做的一切,都建立在洛氏还活着,若是洛氏死了呢?” 骆凤翔端着茶杯的手就是一晃,眼神震撼地望着夏青,有些不敢置信,“你杀了你的嫡母?” “我倒是真想亲手杀死她。”夏青目光直视着骆凤翔,一字一句道,“很可惜不是,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无意义了,因为洛氏已经死了,一旦这消息传到夏铳的耳朵里,你认为他的理智还在吗?” 夏青转身朝外走,头也不回地对骆凤翔道,“骆公子,我希望你记得我刚刚说的话,若是我娘亲有一丁点儿的伤痛,我必定会让你们骆家的人百倍偿还。” 直到夏青走出去,骆凤翔才仓惶地放下茶杯,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了几步。 “元江,你去吩咐小义,让他立刻行动,不能再等下去了。” 温月茹的身子明显已经是强弩之末,多在夏铳手里一份,性命就少一份保障,若是被夏铳知晓洛氏的死,那当真会如夏青所言,夏铳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杀了温月茹来泄愤,然后再想办法寻夏青报仇。 夏青沉着脸从骆凤翔的院子里走出来,一路朝回走去,走着走着,夏青猛地停下了脚步,骆凤翔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要走,而且偏偏在这么紧要的关头送了那样的一封信给自己,巧的就好像是…… “糟了!” 夏青愤愤地一把扯下身旁的大朵蔷薇花。 “小姐?”晴晌上前一步看着夏青。 夏青此刻十分后悔,自己一时大意,居然中了骆凤翔的缓兵之计,若刚刚自己冷静一些,不是急着去质问骆凤翔,而是赶快派人去城门看一看,兴许还能赶上夏铳,直接把温月茹救回来,可是被骆凤翔这一耽搁,肯定是来不及了。 对方肯定一早就开始布局,就连所谓的胥尧颜在三十里铺的事情,相信也是他们故意放出风声引胥尽欢过去,这样一来,少了胥尽欢的助力,自己再做什么难免不会顾此失彼。 包乾这时候从前面迎上来,一看见夏青,赶紧对夏青道,“小姐,老爷回来了,正在书房等着要见你呢。” 夏青侧目看了包乾一眼,包乾吓得赶紧低下头,却见夏青什么都没说,径自从自己身边走了。 也不知她这意思是去还是不去? 如今温月茹既然已经不再夏家,自己再怎么勤工守礼也无意义,有时间去敷衍夏盛,还不如早些做好打算,去找出娘亲被骆凤翔他们藏在何处才是真的。 不一会儿,韩翊又回到夏青身边,告诉夏青胥尽欢的人也没找到温月茹,夏青多少心底也有数,知道骆凤翔既然敢动手,就不会做无把握的事情。 夏青沉吟了片刻,对晴晌道,“你去知会骆凤翔一声,就说我答应跟他一起走,不过我要亲眼看见娘亲平安,还有、我要夏铳的人头。” “可是……”晴晌刚想劝几句,又闭口不言,她相信小姐一定比自己考虑的周全。 夏青又走到桌边飞快地写了几封信,分别让韩翊送去给胥韧和温雅,这才起身去见老太太,夏盛她可以不理会,可是老太太却不同,老太太从始至终都是打从心底里疼自己,即便是要离开,夏青也一定会对老太太说一声。 夏铳趁乱打晕了苏嬷嬷和巧儿,悄悄地把温月茹带出夏家,先一步到与金桂约定好的地方等候,一直等到时间都过去快一个时辰了,金桂也没有出现,夏铳知道,他不必再等了。 金桂是不会来了。 一定是事先被夏青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一旦温月茹失踪,夏青一定会想到是自己做的,所以她肯定会扣住自己的母亲好用来钳制自己。 哼!即便是夏青抓了自己的母亲,夏铳也一样有办法把夏青诓出夏家,到时候只要自己先一步杀了夏青,还怕不能救出母亲。 夏铳估算了一下时辰,这个时候骆凤翔一定会想办法绊住夏青,正好是自己出城的大好时机。所以夏铳带着温月茹,两个人趁乱出了城门,夏铳左右看了看,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靠左的那一条路。 若是按照与骆凤翔的约定,夏铳是要朝右走的,可是他信不过骆凤翔,就好像骆凤翔信不过他夏铳。 不要怪夏铳狡猾,毕竟一开始他们就没信任过对方。夏铳把温月茹乔装成一个老妪的模样,而自己则伪装成一个老汉,两人以夫妇的身份架着一架破败的牛车一路上慢慢悠悠的朝前走,天将晚的时候,路过一处茶寮,夏铳把牛车停在一旁,费力的爬上牛车,中途还很不小心的差点力竭栽下去,十足一个不中用的老家伙似的。 夏铳一上马车,快速走到乔装好的温月茹身边,用匕首割断绑着温月茹的绳索,对温月茹道,“不想再也见不到你那宝贝女儿的话,就给我乖乖地闭上嘴,若是你敢开口说半个字,我立马就杀了你。” 温月茹一听赶紧点头,还好之前自己一直在服用温雅给的药,使得自己现在非常的瘦弱,看上去就好像随时会倒下去一般,夏铳不明原因,还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抓到自己后,倒没敢怎么怠慢自己,生恐一不小心害了自己的命,到时候就少了一个筹码,这样一来,自己的行动相对的就自由了一些。 夏铳见温月茹一脸惊恐的模样,满意的收起匕首,一伸手硬拽过温月茹的身子朝车门拽去,临到车门边,夏铳这才又警告了温月茹一句,自己这才恢复那种老态龙钟的模样下了车,颤巍巍地从车辕处搬下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凳子在车旁,这才语气沙哑苍老的对温月茹道,“老伴儿啊,时候不早了,咱们先在这儿歇一歇吧。” 温月茹无法,只好磨磨蹭蹭的下了车,见这里是一处不挨村不靠店的官道旁,只是在路边简单地搭了的棚子,下面放着一口大灶,灶下火烧的正旺,朴实的一家三口正挨个儿的给歇脚儿的客人上茶,好换取一文两文的小钱儿,夏铳不等温月茹看仔细,上前搀着温月茹朝前走,实际上隔着宽大的衣袖,正用匕首抵着温月茹的腰。 温月茹低着头跟在夏铳身边,夏铳左右看了看,见棚子里的座位几乎被占满了,只剩下靠里面的角落里还有一个空桌子,便一路挟持着温月茹朝里走去。 温月茹不动声色的跟在夏铳一旁,尽量不引起夏铳注意的朝四下看了看,在看到不远处坐着的那一桌客人的时候,眼底突然闪过一抹惊喜,身子也为之一震。 夏铳立刻就感觉到温月茹的异样,警告的朝温月茹看了一眼,却见温月茹紧皱着眉,一手扶着胸口,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的样子,夏铳一愣,这温月茹的身子正病着,别不会是要撑不住了吧? 这样一想,他倒是真的有些害怕了,夏青还未到手,若是温月茹在这时候死了,对自己半点儿好处都没有。 夏铳赶紧收回手中的匕首,小心的搀着温月茹紧走几步,眼瞅着就要到了,温月茹却突然脚下一歪,整个人朝一旁的倒去,夏铳不敢用力去拉,若是自己当真那样做了,一定会引起众人的怀疑,所以夏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温月茹朝一旁歪去,正好歪在一旁的桌子上,顺势推翻了人家的茶水。 “唉!公子小心!”程安赶紧用袖子把桌面的水引到别处,以免弄脏了公子的衣服。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我老伴儿身子骨不好,不小心冲撞了贵人,还请贵人千万不要生气!”夏铳急忙上前要拉起温月茹,一边沙哑着朝对方赔不是。 程初笑了笑,对夏铳道,“无妨,倒是这位大娘,我瞧这气色不大好,没事吧?” 程初说着看了温月茹一眼,随后微微皱眉,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老夫人有些熟悉。 “没事没事,咱们就是一条贱命,没妨碍的。”夏铳说着哆嗦着去拉温月茹,可温月茹的身子也不知是怎么了,居然半点儿力气都没有,夏铳又不敢使尽全力去拉,只好看着温月茹喘息着伏在对方的桌子上。 程初心好,见夏铳没力气,赶紧站起身帮着夏铳把温月茹从桌子上扶起来,再和夏铳一起朝角落的空位走去。 动作间,就觉得扶着老妪的手背用力掐了一下,程初就是一愣,下意识地低下头,就见那老妪低垂着头斜靠在老汉身上,晶亮的眼神从半眯的眼眸中流泻而出,明显与那满是皱纹的脸很不相配。 程初心头泛起疑惑,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见自己手上握住的那只手同样满是老年斑,却在手腕处不小心泛起的衣袖下露出一丝晶莹白皙的肌肤。 程初抬首,老妪早就不再看他。 程初帮夏铳把温月茹安置在椅子上坐好,一旁的茶主赶紧替温月茹倒了一杯茶,温月茹哆哆嗦嗦的捧着茶水喝下去,夏铳向程初道谢,程初笑了笑,转身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神情有些庄重,宽大的衣袖遮住了右手,程初的手在袖中仔细的摸索,那是一个镯子,是刚刚自己在扶着老太太的时候,对方趁老汉不注意偷偷地从腕上退下来放在自己手中的。 程初不动声色的握着,直到指腹隐约的在镯子上边摸到一处明显的玉环,程初猛地抬起头,满是震惊。 第一百五十七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公子!您没事吧?”程安在一旁问道。 程初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问题,程安这才又叫来老板替二人重新上了茶。 程初端着茶杯,身子向温月茹的那桌侧了侧,见那个老汉已经自顾自的四处张望,程初赶紧趁机看了温月茹一眼,眼底满是询问,温月茹见夏铳没注意,对着程初做了一个温月茹的口型。 程初一愣,‘啪’的一声把手上的茶杯掉在地上。 夏铳猛地看过来,见程安正慌乱地替程初擦拭身体,隐隐的,有种不祥的赶紧袭来,夏铳赶紧站起上来到温月茹身边,伸手硬是把温月茹拉起来,从怀里掏出四个铜板放在桌子上,就要朝外走。 温月茹满脸焦急的看了夏铳一眼,为了不引起夏铳的怀疑,只好跟着对方朝外走,经过程初身边的时候,温月茹明显的感觉到程初的紧张,就在这时候,始终坐在程初对面的那一桌客人却先动了。 夏铳才走到他们跟前,对方倏地从椅子下伸出一只脚去绊夏铳,夏铳一顿,突然就觉得一股劲风从耳旁掠过,夏铳赶紧用手一推温月茹,把温月茹推倒在一旁的空位上,自己也弯腰避过对方砍过来的刀锋,随即一抬腿挑起对方的凳子,把对方摔倒在地上。 这边一动,刚刚还老老实实坐在亭子里喝茶的人就都动起来,从桌子底下抽出刀剑朝夏铳招呼过去。 夏铳一边应付这些打手,一边退到温月茹身边,冷冷的看着众人,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等到了下边你再去问阎王老子吧!”一人说完举刀就朝夏铳砍过来,夏铳还要护着温月茹,左右吃力,只能一步一步后退,正好退到程初的桌边。 夏铳心里多少也有些数,知道这些人一定是骆凤翔派来的,目的肯定是自己手里的温月茹,整个棚子里,除了程初这一桌,其他人都举着兵刃朝自己靠过来,在夏铳看来,程初他们之所以还没跑,一定是被这些人给吓坏了。 刚刚程初失手掉了杯子,很可能就是因为他发现了这些人的行迹,夏铳这样想着,眼瞅着众人砍过来,一把把温月茹推到程初身前,头也没回地吩咐,“看好了!”说完不再理会他们,专心的对方眼前的人。 程初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示意温月茹不要出声,见夏铳把对方带的远一些,这才一弯腰抱起温月茹,对程安点了点头,程安聪明,伸手从地上捡起一把刀,朝着身后茅草编的墙壁砍去,三两下在上边划了个大洞,程初率先抱着温月茹从洞里钻出去,程安紧跟其后,又去一旁牵过马匹,程初抱着温月茹来到马旁,觉得怀抱中的人身子实在是太轻了,不仅有些担心,出言问道,“你……” 温月茹知道他想问什么,赶紧摇摇头,对他道,“我没事,先离开这里再说。” 程初一听温月茹底气十足,便不再犹豫,把温月茹横托上马背,自己在坐到温月茹身后,程安也跟着上了另一匹马,两人马上扬鞭,朝前边的官道跑去。 夏铳好不容易才摆平这些人,一回身才发现温月茹不见了,气的他挥剑批了身边的桌子,拎着手中的剑从墙上的那个洞追出来,却哪里还有程初他们的影子。 远远地,就见一对人马朝这边赶来,夏铳不知对方是敌是友,赶紧从一旁的树林逃跑了。 程初知道自己这样带着温月茹不合适,再说以温月茹此时这一身老夫人的装扮,坐在马上实在是太招人眼球,等跑出一个安全距离后,这才吩咐程安先去城里替温月茹置办几身换洗的衣物,自己则先带着温月茹到一旁休息,趁着这个机会,也好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一百五十八章 被阻沙漠 在大兆与周国之间,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沙漠,与两国内地的繁华不同,这里地处两国敏感地带,除了过往的客商鲜少有人来往,是以留下来的基本是一些年老体衰的长者,凡是年轻一些的人,都去内地打拼,很少回家。 迎门客栈 是这里最大的一个客栈,就矗立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间,和那漫无边际的褐黄色成了鲜明的对比,客栈里的老板别出心裁的用上好的绿陶彩烧制的瓦片,铺满整个屋顶,足以使那些迷路在沙漠中的旅客唾液狂飙,精神抖擞。 前日里,迎门客栈里迎来了一位来头不小的客人。 狂沙漫野,古道扬尘,元江缩着头把蒙在脸上的棉布又仔细地紧了紧,这才推开眼前的门,怀里抱着那只刚刚飞来的鹰鸠朝骆凤翔的客房走去,这几日正赶上一场鬼蒙眼,过往的客商都被困在这间客栈里。 偏偏又遇上这难得一遇的鬼蒙眼,真是晦气,自家带来的那几匹骆驼还不知能不能承受住这么糟糕的天气,毕竟这种天气并不常见。 元江想到这儿,不由抬头朝楼上看了看,心里一阵腹诽,可是下一秒,元江就被突然吹来的细沙迷了眼,眼珠子被沙粒磨得生疼生疼的,元江强忍着不用手去搓,用另一只眼睛视物,朝骆凤翔的客房跑去。 咚咚咚! “二公子,小义那边来信了。” “进来。” 门内传来骆凤翔的声音,元江赶紧进门,随着敞开的门,风沙争先恐后的朝里钻,元江快步反手关门,把漫天的风尘关在室外,转身把怀中的鹰鸠放在一旁的支架上,再取下脸上的布抖了抖,晃了晃粘在衣服上的沙尘,这才掀起最外层的衣服,用最贴身的里衣轻轻地擦了擦眼角。 鹰鸠在支架上震动翅膀,嘎嘎的叫了几声,顺便把一头细沙都甩到元江刚刚弄干净的眼睛里。 “哎呦……你这个扁毛畜生,早晚小爷要扒了你的皮。”元江揉着眼睛骂道。 鹰鸠振翅扬了扬,并不把元江的威胁放在眼底。 骆凤翔这才从内室走出来,与元江一身的狼狈不同,骆凤翔一身慵懒的气息,一身米白色的长衫松垮垮的套在身上,那一头乌黑的长发长长的披散在身后,在发尾处打了一个结,有着一种谪仙的味道。 室内铺满了长长的骆驼绒地毯,骆凤翔赤足从内走出来,径自走到鹰鸠跟前。 “少爷!”一见骆凤翔出来,元江赶紧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见骆凤翔伸出修长的手指灵巧地从鹰鸠脚上取下那个小巧的竹筒,转身朝内走去。 客栈里,每一间客房都被用细密的轻纱,严严实实地罩住了窗户和每个出气孔,这样外面的风沙就不能吹到屋内,而且每一间屋子里都放了大型的植被,从最大程度上保证了空气的流通。 骆凤翔转身走回内室,从一旁的桌案上拿过一个象牙制的牙签,轻松地把竹筒内的纸条戳出来。 才看了一眼,骆凤翔就皱起眉头。 这群笨蛋,这么多人围击一个夏铳,居然还让对方逃了。 “一群废物,养着他们还有什么用!” 骆凤翔气的把手中的纸条撕了个粉碎,夏铳跑了也就罢了,居然连温月茹都不见了? “公子,接下来该怎么办?”元江不安地问道。 “……先等等吧!”骆凤翔看了看外边漫天的黄沙,叹了一口气道。 他好不容易才骗夏青答应跟自己回周国,没想到却在这里耽搁了。 夏铳!骆凤翔攥紧了拳头,眼神变得有些可怕,为了骆家,也只能对不起你了。 同一时间,夏青一个人靠窗坐在贵妃椅上,看着外边匆忙行走在风沙中的路人,心却早就不知飞出几千米外。 “小姐!”小梅从外边回来,在那身长裙外严严实实地罩着一件纱巾,手上还拎着一个食盒,“该吃午膳了。” 说着吹落食盒上的沙粒,小心的打开盖子,晴晌听见动静,赶紧放下手中的水盆走到桌旁,对小梅道,“我来吧,你先去那边洗一洗。” 说着继续小梅的动作把饭菜都摆在桌子上。 小梅涮洗后,才走到夏青身边,“小姐,刚刚奴婢在经过楼下的时候,阿来告诉奴婢,说有人又给骆凤翔送信了。” 夏青一听皱眉,照这样看来,情况一定是不顺利,若是一切正常,骆凤翔肯定会立马跑到自己跟前对自己说明一切,反之,那就说明事情进行的并不如他们所预想。 夏青微微地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叫阿来多注意一下他们的动静。” “是!小姐就放心吧,奴婢晓得的。”小梅说着赶紧扶着夏青起身来到一旁,晴晌早就替夏青又重新换过水,夏青洗过手后,这才在桌边坐下。 说起这阿来,还真多亏了胥尽欢当初给自己的胥字令。 那日夏青去老太太那里对老太太说明自己的打算,老太太一听夏青要跟骆凤翔回周国,怎么都不肯答应,这骆家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当初自己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那里逃出来的,她又怎么会再眼睁睁的看夏青朝里钻。 可无奈无论老太太怎么劝,夏青都执意非救出温月茹不可,这时候夏盛也听到消息赶过来。 原来不为别的,胥尽欢被胥尧颜他们引开了,明郡王终于找到机会来夏家见夏盛,开门见山的就提出要娶夏青,夏盛一听一个头两个大,夏青已经是胥尽欢的人了,而且论实力论地位,夏盛怎么看也不会舍弃胥尽欢这棵大树而选择明郡王,正愁着没什么借口来回绝明郡王,想找夏青过去出出主意,没想到夏青居然把自己晾在一旁。 夏盛只好自己找来,这个女儿如今可是个香饽饽,自己的前途可就指着她了。 如今胥尽欢不在,夏盛不好直接回绝明郡王,倒不如先让夏青去找温月茹,这样一来也能拖一拖,夏盛并不知道骆凤翔的打算,夜不认为夏青真的会跟骆凤翔一起回周国,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夏青的借口而已;他只当骆凤翔不过是来请自己回去,虽然骆凤翔初见夏青时,表现得有些失常,可接下来夏盛却并没有见到骆凤翔有什么特变的举动,理所当然的认为骆凤翔不过是被夏青的美色所惑,一时反应不过来而已。 本来夏盛还有些担心,若是骆凤翔留在大兆,自己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一听说骆凤翔要走,夏盛顿时十二万分的高兴,夏青的安危他并不担心,不要说夏青身边的那个韩翊,就是胥尽欢也不可能放着夏青不管,甚至……夏盛还在心底暗暗地揣测,夏青非要自己亲自出门去找,兴许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明着说是去找温月茹,实际上是要去找胥尽欢也说不定。 这夏青跟其他的女儿不同,她的主意大着呢,有些事,即便自己是她的父亲,恐怕也不能做的主,倒不如索性随了她,也免得自己在中间作难。 有了夏盛在一旁劝着,老太太虽然还是不满意,可到底是答应了夏青的要求,准许她出去找人,其实老太太心里也清楚,就算没有夏盛说情,自己到最后也肯定拦不住夏青,这些年来九儿的行事作风老太太都看在眼底,只是凡事她都占着礼,老太太也就装糊涂罢了。 夏青一路跟着骆凤翔走到两国的边界处,到了这迎门客栈却说什么都不肯走了,非得先见到夏铳的人头不可,再者,她还未见到温月茹平安。 骆凤翔知道对夏青不能轻易得罪,否则到了骆家也不好办,这夏青可不是个软柿子,只好按照夏青的意思在这客栈里先住下来,也好暂且等一等小义的消息,可没想到那群饭桶居然把事情办砸了。 夏青第一次来这里的头一天,就遇到了阿来。 阿来是迎门客栈里面一个普普通通的伙计,负责在客栈里端茶倒水的小跑堂。夏青从小就生活在山明水秀的尹京,后来又转去燕都,哪见过这漫天的黄沙和刀子似的风尘,就连吹在手腕上的风都刀割一般的疼。 一到这沙漠,骆凤翔就命人备了骆驼,还悉心地替夏青她们准备了覆面的纱巾和随身携带的水囊火镰等东西,这些东西在沙漠里比金子都珍贵。 可夏青她们依旧不是很习惯这里的风沙,本来只需两天的路程,她们足足走了四天才抵达迎门客栈。 一到客栈里,夏青她们就累坏了,赶紧把身上的细沙拍去,小梅动作大一些,在帮夏青整理包裹的时候,不小心把放在香包里的胥字令和楚河的那块紫玉给掉了出来,正巧被送水进来的阿来看见。 阿来一见胥字令,立马给夏青跪了下去,夏青这才知道,原来远在边境这里,居然也有胥家的人。 有了阿来的帮助,夏青轻而易举的就了解了骆凤翔很多的事情。 胥尽欢快马加鞭的赶去三十里铺,到了那里之后才发现自己被骗了,胥尧颜根本就不再这里,胥尽欢立马就要赶回去,却意外地接到了胥家派人送来的十万火急的家书。胥尽欢不得已只好先赶回胥家,途中接到胥韧派人送来的夏青写给自己的书信,才知道夏青居然跟着骆凤翔起身去了周国。 胥尽欢真想立马赶到夏青身边,好好地问一问她,她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是身为胥家的家主,胥尽欢不能这样做,只好咬着牙先回胥家。 有时候,胥尽欢真想不顾一切的放下肩头的担子,就那么待在夏青身边,什么都不用管也不去想。 夏铳在暗处躲过骆凤翔的人,转身又回了夏家,按照他们事先商量好的计策,这时候夏青一定是跟骆凤翔在一起,骆凤翔会杀自己,很有可能就是夏青的授意,夏铳明知道这一切是夏青的主意,却不能立刻手刃夏青,心底里早已不知把夏青骂了多少遍,还有温月茹,早知道就该在一抓到她的时候就杀了她,也好过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在自己手底下溜走。 夏铳没见过程家的人,自然不知道对方就是程初,否则他一定不会把温月茹推给程初,可是这一切再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趁着夜色,夏铳悄悄地溜回夏家,想趁着众人不注意把自己的母亲带走,他总感觉洛氏的病其实并没有夏青她们说的那么严重,要是自己能带走母亲,再找个手段高明的大夫好好诊治一番,兴许母亲就能好过来。 其实夏铳想的也没错,洛氏的病,的确没有那么严重,只要悉心调理一阵子,再好好地扎上几针也就好了,可是老太太已经厌烦了洛氏,所以她认准了洛氏没救了,府上的大夫谁敢说洛氏有救! 再加上一心报仇的福妈,福妈长久以来潜伏在洛氏身边,对洛氏平日里的饮食习惯了解的很,她经手接办洛氏的饮食后,故意隔三差五的替洛氏准备一些药理相克的食材替洛氏进补,再加上洛氏整日里又为夏冬盈他们提心吊胆,这身子又怎么能好的了?更别提老太太还在洛氏的饮食中加了致命的一味药材。 夏铳刚从后院翻身进来,没走多远就看见廊院底下挂着一条长长的白帆,夏铳眉头一挑,心底忍不住雀跃,看这情形,肯定是温月茹那贱婢死了。 也不怪夏铳会这样想,夏铳劫走温月茹的时候,温月茹就已经很瘦弱,看起来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再加上那天一闹腾,温月茹虽然被人救走,可也难保能不能受得住这一路的颠簸。 虽然自己没能如愿以偿的杀了夏青,还弄丢了温月茹,不过她死在别人手里也一样。 夏铳这样想着,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朝温月茹的院子溜去,若死的人真是温月茹,那灵堂一定会先搭在温月茹的院子里,再转去祠堂供着准备下葬。 可夏铳一直来到温月茹的院子外边,也没见到想象中的白帆铺地的情形,不仅疑惑地跳上墙头朝里看了看,时至夜半,苏嬷嬷她们早就歇下了,院子里静悄悄的,连个鸟儿叫都没有。 夏铳疑惑地从院墙上跳下去,不是温月茹?那又会是谁? 夏家内院静悄悄的,半点儿声音都没有,夏铳很快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尽快地朝洛氏的院子走去。 三更天,负责在内院巡逻的葛妈妈带着几个人手里拿着棍子在各处走动,跟在葛妈妈身后的新来的明翠胆子小,一路上东张西望的紧紧跟在葛妈妈身后。 这时候,一条黑影从明翠眼前窜过去,明翠吓了一跳,扯着嗓子叫起来,倒把走在前边的葛妈妈吓了一跳。 “瞎咋呼什么?这大晚上的,想吓死人啊!”葛妈妈搓着胳膊上的疙瘩对着明翠一通数落。 明翠闭着眼,手指着前边的阴影处对葛妈妈道,“那里!那里!” 葛妈妈胆子大,从一个丫头手中接过灯笼过去看了看,原来是一只猫,一回身没好气的对明翠道,“!不过是一只猫,也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的,要是真的遇上夫人回魂来找你,还不立马把你吓死!” 她这话一说完,明翠和其他几个人都吓了一跳,朝一起聚了聚,对葛妈妈道,“妈妈你别胡说,夫人死都死了,还回什么魂,你别吓我们了。” “那可不一定。……”葛妈妈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明翠她们突然伸手直指着自己身后,争先恐后地叫起来,吓得她浑身起了一层疙瘩,就觉得脊背冰溜溜地一阵恶寒…… 第一百五十九章 沙漠历险 夏铳阴沉着脸从阴影中走出来,一把扯过葛妈妈的后颈把她拎到面前,声音冷的吓人,道。“你刚刚说什么?死的人是谁?” 葛妈妈被夏铳拎到面前,早就被他那一脸的阴鸷狠绝吓到,这夏铳可是杀了老爷的姨娘逃出去的啊!此刻听夏铳这样问,葛妈妈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夏铳见葛妈妈这般,心底其实也猜到事实究竟是怎样的,刚刚在暗处的时候他听的清清楚楚。 “说,母亲是怎么死的?”夏铳阴狠地问。 “二……二少爷?” 夏铳一把把葛妈妈推到一旁,大步朝洛氏的院子走去,直到夏铳走的远了,葛妈妈才从地上爬起来,指着一旁的人对她们道,“快……快去通知老爷。” 夏铳一路上几乎是用跑的跑到洛氏的院落,果然,才到院门口,就见院子里铺天盖地的到处都挂着白帆,夏铳的眼睛都红了,嘶喊一声朝院子里跑去。 福妈受了伤,院子里只剩下几个三等丫头在一旁守着,夜里犯困,正斜靠在墙壁上打瞌睡,就听见‘砰’的一声,夏铳一脚踹开大门直接冲进来。 几个人都吓坏了,一见夏铳进来,都朝角落里挪了挪。 夏铳直接走到洛氏的棺椁前,挥掌把棺盖推到一旁,果然见自己的母亲躺在里面。 洛氏早就被人整理好妆容,就连身上的伤口,也都用上好的香料补平了伤口,夏铳此时来看,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出来。 夏铳一回身把躲在一旁的丫头拽到眼前,“说,母亲是怎么死的?” 那小丫头早就被夏铳吓坏了,那还晓得说话,夏铳抓着她的肩膀,使劲儿地摇晃,“说话啊……你倒是说啊?” “……夫人……夫人是被金贵杀死的。”小丫头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开口。 “你说什么?”夏铳一听都懵了,母亲怎么会是金贵杀的呢?自己明明嘱咐金贵把母亲救出去。 “……那……那天,金贵在……在夫人的屋子里翻东西的时候,不小心被床前的矮凳撞到,手上的……剪刀正好……正好扎在夫人胸前。” “金贵呢?”夏铳问道。 “少爷饶命!”小丫头被夏铳吓到,哆嗦着说,“金贵想跑的时候,正巧被福妈看见,金贵差点儿杀了福妈,后来被福妈给杀了。” 死了? 夏铳一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时候就听见外头一阵脚步声,没一会儿,夏盛就带着包乾和一众下人从外面走进来。 “孽子,你还敢回来?”夏盛一见夏铳,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指着夏铳对包乾道,“还不赶紧给我绑了。” 包乾刚要上前,夏铳一摆手,对夏盛道,“父亲!你先听我说,乔氏根本就没有死,你被骗了,这一切都是夏青设的一场戏,目的就是为了要让父亲相信是我杀了乔氏,好让父亲疏远我。” 夏盛一听问道,“你说的话有什么证据?” “我亲眼看见乔氏从后门走出去,还去见了夏青的丫头晴晌和她会面。” “一派胡言!”夏盛一听气坏了,乔氏死的时候自己就在一旁,明明亲眼看见乔氏一丝气息都没有了,没想到夏铳为了推卸责任,居然把一切都推到九儿身上,之后乔氏的尸体离奇地不见了,多半就是夏铳搞的鬼,没想到他居然还敢无赖九儿。 “到现在你还不知道悔改,九儿对你们母子百般忍耐,你再想想你们都对她做了些什么?”夏盛气急败坏对夏铳道。 “父亲!”夏铳打断夏盛的话,对他道,“我才是你嫡亲的儿子啊,你怎么不相信我,反倒去相信夏青那个小贱人?” “铳儿!九儿也是你妹妹,你这是怎么说话的?” “我不承认!”夏铳朝后退了一步,一手扶着洛氏的棺椁对夏盛道,“我的妹妹只有冬盈,她夏青算什么东西?” 夏盛被夏铳气坏了,指着夏铳道,“反了反了,还不把这个逆子给我拿下。” 包乾着才指挥众人上前,可还不等他们靠近夏铳的身体,夏铳却猛地推开面前的棺盖站直了身体。 众人被夏铳脸上的表情吓了一跳,都愣了下来。 夏铳面色阴狠弟望着夏盛,好半晌儿都没有动弹。 “铳、铳儿,你这是干什么?”夏盛义正言辞地对夏铳道,可还不等他的话说完,就见夏铳猛地朝自己冲过来,还不等夏盛避开,就觉得胳臂上突然针扎似得疼,夏铳已经越过自己跑到外边去了。 “还不赶紧把他给我追回来!”夏盛对包乾喊道。 包乾赶紧带着众人追出去。夏盛一手揉着胳臂,就感觉刚刚被扎痛的地方现在又觉得麻麻的,有些痒,夏盛挽起袖子一看,见胳臂上一个针尖儿大小的红点,也没太在意,转身出去了。 接连又过了三天,漫天的黄沙不但没有减小,反倒越来越大已经快要到了对面不识君的地步。 众人心底都人心惶惶的,不知这鬼蒙眼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按说这种天气,往往是来的快去的也快,可如今这都好几天了,沙尘还是灰蒙蒙的迷人眼。 骆凤翔又接到了消息,说是温月茹虽然逃离了夏铳的掌控,可是依然没有回到夏家,自己的人还在追查夏铳的下落,可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人。 骆凤翔深知不能再耗下去了,打算等这场风沙一过去,就算用强的,也要让夏青跟自己进入周国境内。 夏铳为人果敢阴狠,这次逃离自己的狙杀,一定会先回到夏家,若是被他知道洛氏死了,那么他一定会追来要夏青的人头,呆在这里不安全,只有进入周国,自己才能设法保护夏青不被夏铳所杀害。 好在老天爷开眼,隔了一天,风沙总算是小了下来,骆凤翔这才对夏青表示要现在就起程,赶往周国,他本以为夏青会反对,却不想夏青居然答应了。 趁着天刚蒙蒙亮,骆凤翔就命人准备好骆驼和这一路上所需的食物和水,这才吩咐一声起程。 沙漠里的气候,有太阳的时候天气会显得比一般的地方要热很多,就连地上的砂子都是烫人的,可一旦没有太阳,四周就会阴冷的可怕,哪怕的夏日里的风,也会冷的人哆嗦。 到了中午的时候,顶着头顶的太阳,骆凤翔熟门熟路的带着夏青她们来到一处快要被风化掉的石堆前歇息,元江按照骆凤翔的指示,在石堆前搭起一个狭小的帐篷,勉强能供三个人休息,夏青和晴晌小梅就在里面歇着,而骆凤翔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恶劣的气候,再加上又是男人,反倒不觉得怎样。 “小姐!”晴晌把身上背着的水囊递给夏青,夏青小小的喝了几口,又还给晴晌,这沙漠里,若是没了水,那她们的处境就堪忧了。 小梅从身后的背包中拿出一块薄饼递给夏青,夏青却摇摇头,还在想着在迎门客栈里,阿来对自己说的话。 “少主已经知道小姐来周国了,正在设法赶过来,请小姐放心就是。” 胥尽欢要来周国,胥家的人肯吗? “夏小姐。” 骆凤翔在外边喊了一声,晴晌见夏青没有反对,这才起身扶着夏青出去,见骆凤翔一身藏青色的长衫站在帐篷前。 “骆公子。” 骆凤翔一听夏青这样称呼自己,笑了笑,“你还是叫我一声二哥吧,反正到了周国,这称呼也是要改的。” 夏青一笑,并不赞同,“骆公子这话就错了,我是答应你来周国,可并没有答应你要帮你们骆家,一码归一码,我肯来,不过是因为你拿我娘的性命相要挟,可当初也只是说好是跟着你来周国,并没有说我一定会帮助你们,所以这称呼,还是不要弄乱的好,免得众人误会。” 骆凤翔一听夏青这样说,当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夏小姐,凤翔以为,小姐已经答应在下的请求了。” 夏青一笑,转头望着不远处的沙丘上,一条四脚蛇快速地从上面爬过,只留下身后一条长长的脚印。“骆公子既然已经找人打听过夏青,就应该知道,夏青从不做亏本的生意,你先是绑架了夏青的母亲,胁迫夏青来到周国,如今夏青也跟着你来了,你还想怎样。” “夏小姐,我承认,先前的事是我不对,可我也是没法子,若是小姐肯答应在下的要求,在下也不会出此下策。” 骆凤翔看着夏青,缓缓道,“小姐,凤翔已经对小姐说出实情,还请小姐帮一帮骆家。” 夏青一笑,“骆公子当真对夏青说了实情吗?” “自然是真的!”骆凤翔道。 夏青一晒,刚想讽刺几句,可嘴唇刚刚轻启,却下意识地闭上嘴,眼睛朝刚刚的那个沙丘望去,骆凤翔见夏青这一反常的动作,跟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刚刚的那只四脚蛇,这会儿正拼命地从沙丘的另一方窜回来。 骆凤翔就是一愣,除非是受到惊吓,否则像这种沙漠里的动物,是根本就不怕生人的。会这样一路冲过来,很可能是受到惊吓,或者是遇见了天敌。 两人同时盯着那处沙丘,半刻后,骆凤翔猛地横臂把夏青挡在自己身后,大声唤了一句,“元江!” 元江一听立马拎着刀来到骆凤翔身边,就连小梅和韩翊也走到夏青身侧小心地戒备着。 骆凤翔示意手下的人去看看,元江点头,对着身边的一个人点点头,那人赶紧握着刀朝沙丘走去,可还不等他走到沙丘,众人就听见‘嗖’的一声,紧接着一声闷哼,那人朝后就倒了下来,身前还插着一支箭,箭身贯穿身体,从后背透出来。 “小心!”骆凤翔把夏青挡在身后,直视着眼前的夏铳,夏铳穿着一身白衣,头上还系着一条长长的白缎子,眼神阴鸷地盯着夏青。 慢慢张弓搭箭直指夏青,骆凤翔向前一步挡在夏青身前,“夏铳,你想怎么样?” “让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杀。”夏铳恶狠狠地道。 “夏铳,你应该知道,我是不会让你杀了夏青的。”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夏铳说完倏地松开手,箭羽快速地朝夏青射过来,骆凤翔一愣,根本就没想到夏铳说射就射,时间不容许他思考,电光火石间,骆凤翔猛地探臂抓来一旁下人手中的刀,用刀背朝那支已经到了眼前的箭上砍去。 可骆凤翔才砍了这一支,夏铳紧跟着射出的第二支箭就到了,骆凤翔此时再想去救已经来不及了,好在韩翊和小梅一直在夏青身边,见夏铳发箭,韩翊早就悄悄地把雁翎刀攥在手里,这时候他猛地把夏青推到小梅身边,自己则用刀把那支箭砍成两端。 夏铳一看接连两支箭都没能要了夏青的命,眼神阴鸷地看了看夏青,突然他的视线越过众人朝他们身后看去,旋即嘴角拉出一丝阴毒的笑,手上本来对着夏青的弓方向一转,向着众人身后射去。 骆凤翔一愣,猛地记起那里是什么,大叫一声,“保护水源!” 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夏铳的那支箭不偏不倚地射在最大的那个水囊上,水囊装满了水,被外力一冲击,随后爆破开来,全部流到砂子上,很快就不见了。 “夏青!我虽然不能亲手杀了你,可让你渴死在这沙漠里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夏铳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骆凤翔并没有让人去追,这种情况下,追出去只会让自己死的更快。 “公子,这可怎么办?”元江的脸上不是很好看,水在这沙漠里比金子都珍贵。 “收拾一下,咱们赶紧上路!”骆凤翔说完对夏青她们点点头。 夏青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现在要在沙漠里找到水很困难,若是连常在沙漠里走动的骆凤翔都懒得尝试,那自己最好按照他的话,乖乖的上路,否则很可能会成为一具干瘪的骷髅。 接下来的路程非常艰难,初始的头一天,众人的行进速度还算可观,可渐渐地等他们仅有的一点儿水将近告罄时,情况渐渐地不乐观了,骆凤翔把剩余的水都交给了夏青,他们只靠吃沙漠里偶尔出现的一些仙人掌和四脚蛇的血液来维持,到最后,就连小动物也很难找到了,夏青几乎认为自己会死在这片沙漠里。 跟随着骆凤翔一起来大兆的人马,一开始的时候还有很多可渐渐地,随行的骆驼被一匹匹的宰掉,可依旧不能满足众人的口腹,人数实在是太多了;不得已,骆凤翔只好下令放弃那些已经快要不行了的随从,甚至还命人亲手了结了他们。 夏青知道,骆凤翔这样做不是残忍,若是还有一丝生还的可能,相信他都会设法救一救对方,可这种情况下,拖下去就等于在等死,这种煎熬没几个人能承受得了。 人数一天天的在减少,到最后,就连晴晌也撑不下去了,夏青的心越来越慌,渐渐地也开始恐慌起来,她自己也好不了多少,早就没什么力气,要不是还一口气硬撑着,早就倒下去了。 骆凤翔看了看躺在夏青怀里的晴晌,二人的嘴唇早就干裂的起皮,可纵使在如此不堪的境地下,不得不承认,夏青依然是美丽的,而且还很镇静,仿佛就算是下一秒就直面死亡,夏青也会笑着从容的去面对。 小梅的情况以为没好多少,整个人几乎都靠在韩翊身上,骆凤翔的身边也只剩下四五个人,剩下的人大多数都死在这一路上。 骆凤翔一言不发的把手中的匕首交给夏青,意思很明显,让夏青亲自动手结束晴晌的痛苦。 夏青一愣,抬头看了看骆凤翔。 骆凤翔淡然地一笑,“你来吧!相信由你亲自送她一程,她这一路也会走的很好。” 晴晌从夏青的怀中虚弱地抬头,看了看骆凤翔,又看了看夏青,她知道,自己的时候该到了,骆凤翔说的没错,自己已经不行了,活着,只会拖累小姐,若是自己死了,小姐兴许还有救。 “小……小姐,晴晌不怕的!”晴晌虚弱地抬眼看了看夏青,笑着对她道,语气沙哑。 “晴晌,你……说什么傻话,我是绝对不会丢下你的。”夏青说着眼泪就流下来,这一路走来,夏青以为自己不会再流泪了,可没想到居然还会有泪水从眼眶中流出来。 骆凤翔站在夏青身边,听夏青如此说,嘴角爬上一丝嘲讽,左右都是要了结的,到了这时候,又何苦再给对方一个虚拟的盼头,倒不如实在一些,早点儿结束对方的痛苦,在他看来,这时的夏青有些虚伪,甚至有些自私。 一直以来,晴晌都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夏青对晴晌,甚至比对温月茹都要近几分,这一世,晴晌是夏青从洛氏手底下救出来的,是夏青发誓要保护的,可现在,骆凤翔却让她亲手结束一直以来都在守护的东西。 晴晌见夏青拿起匕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嘴角还带着笑,对夏青沙哑地道,“小姐,晴晌从来都没有后悔过,从没后悔跟着小姐,也不后悔随小姐来周国,要是还有来生,晴晌还想跟在小姐身边。” 小梅听晴晌这样说,不忍地把头埋在韩翊肩窝。 就连骆凤翔也有些不忍心。 只有夏青依旧嘴角含笑,手里紧紧地握着匕首,对晴晌道,“好!咱们说准了,要是还有下辈子,你可是答应我了,还要跟我在一起的,到时候可不准赖皮。” “小姐……”晴晌笑了。 夏青也笑了,她把晴晌在自己怀中挪了个舒适的姿势,猛地一挥手中的匕首。 骆凤翔背对着夏青就是一愣,总觉得这声音哪里有些不对? 他猛地回过头来,旋即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夏青!你疯了?” 第一百六十章 我好想你 骆凤翔一把抓住夏青的手腕,都不忍心去看,那上面一道深深的口子,夏青这一下下手极狠,深到几乎能看见骨头。 “你疯了不成,这样下去你会死的?”骆凤翔对着夏青吼道。 夏青猛地抽回自己的手,看都没看骆凤翔一眼,直接把手腕放到晴晌嘴边,让血液顺着腕部的伤口流到晴晌的口中,淡淡地道,“可是我若是不这样做,晴晌就会死。” 骆凤翔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在他看来,晴晌不过是个丫头,死就死了,一条贱命死不足惜。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夏青为什么要这样做?照他看来,夏青是主子,晴晌是奴才,两个人就好比天上的云和地上的泥,区别很明显,十条晴晌这样的烂命也抵不过夏青的一角,夏青一定是糊涂了才会这样做。 晴晌这时候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就连吞咽的意识都没有了。 夏青手腕的血液有一半都洒在晴晌的脖子上,骆凤翔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猛地撕下自己长衫的下摆,蛮横地把夏青的手抓过来,也不管夏青的挣扎,强行把伤口包扎好。“你做的已经够了,这些血足以让她支撑下去,可你若是再流血下去,下一个倒下去的就会是你。” 骆凤翔说着对呆愣在一旁的小梅道,“还不赶快过来扶起你家小姐。” 小梅这才跑到夏青身边,“小姐!”你为什么这么傻?小梅心底十分感动,在一般人眼里,她们这些奴才的命跟草芥没什么两样,没有人会在意她们的生死,可夏青居然会为了她们的命而牺牲自己。 小梅扶着夏青在一旁站好,赶紧又和韩翊把晴晌扶起来。 夏青只觉得稍微一动作,就头晕眼花,要不是骆凤翔在一旁扶了一把,夏青肯定就会摔到地上。 “你还好吧?”骆凤翔问道。 夏青强自镇定了一会儿,这才对骆凤翔点点头,“我没事,咱们快走吧!” 几个人勉强又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夏青只觉得两条腿发软虚滑,眼前越来越模糊,突然毫无征兆的倒了下去。 “小姐!”小梅一把没拉住,也跟着夏青倒下去。 骆凤翔赶紧走到夏青身边,伸手在她腕部查看,只觉得脉动微弱,骆凤翔对小梅和韩翊摇摇头,“她这是失血过多,整个人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小梅一听就是一愣,随后不等骆凤翔开口,在自己腕上咬了一口,强行对着夏青的嘴堵过去。 骆凤翔失笑。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夏青是这样,就连她手下的这些人也疯了,简直不可理喻。 夏青才喝了几口就恢复了知觉,猛地一把把小梅推开,使劲儿地擦了擦嘴,“你疯了,照这样下去,咱们都会死在这里的。” “小姐!奴婢管不了这么多了,若是小姐您都……奴婢也不要活了。” 夏青虚弱地一笑,“你真傻,死一个总比死两个好,你和我们不同,你跟韩翊都会武功,承受能力自然比我和晴晌要好许多,这样一来,你们活下去的希望就比较大,可是你这样做,等于把一半的性命交给我,小梅,你太傻了。” 韩翊在一旁见夏青她们脸色苍白,毫不犹豫地挽起袖子超前走来,却被骆凤翔一把拽着衣领拉过去,吼道,“你又打算做什么?你们这又是以为你们再做什么?我告诉你们,若是你们在这样下去,咱们一个个都会死在这里。” 骆凤翔说完猛地推开韩翊,“若是连你都受了伤,还有谁能带她们出去,指望我们吗?”骆凤翔说着指了指身后的元江他们,他们的情况比小梅好不了多少。 韩翊无法,只能咬牙过去扶着夏青和小梅,骆凤翔他们则帮忙扶着晴晌,其实按照骆凤翔的想法,直接把晴晌丢下就好了,可夏青却一直紧紧地抓住晴晌不放,骆凤翔只好带着晴晌一起走,到了夜里,夏青她们几个人依偎在一起取暖,骆凤翔看着苍白的夏青,头一次对一个人感到由衷的佩服,这样的情况下,想都不用想,若是换做凤仙,早就在水囊被打破的第一时间起,就杀了身边的拖累,才不会准许她们分享仅有的水源。 这个夏青,当真是迷一般的存在。 到了下半夜,众人勉强睡下去,夏青模模糊糊地揽着晴晌和小梅,渐渐地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就连神智也不清楚起来,夏青用力地摇了摇头,抬眼朝远处看了看,就看见远远地一抹亮光朝着自己这边飘过来,夏青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再去看时,那团亮光已经离自己很近了,夏青左右看了看,见骆凤翔他们早就睡着了,只有自己还勉强睁着眼睛,等到亮光移动到自己眼前时,夏青才看清,那是一盏灯笼。 夏青顺着灯笼朝上看去,模糊的视线下,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渐渐地清晰起来,霎时间,夏青只觉得一肚子的委屈都涌上来,她费力的站起身,在对方的微笑下,踉跄地超前迈了一步,一头扑进对方张开的怀抱。 沙哑着呢喃道,“我好想你啊,尽欢!” 那人一愣,挑眉无声地低头看了看,见夏青已经昏睡在自己怀中,这才哭笑不得地抬起头,望着一望无际的星空傻笑。 这就是少主喜欢的女人吗?看来一定是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少主,不然也不会把自己错认成少主。 柔软的花香,松软的大床,夏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转头就看见一道欣长的身影背对着自己矗立在窗边。 夏青一笑,赤足下床,悄悄地来到对方身后,伸出双臂环上对方的腰。 胥尽欢微笑着两手覆上夏青的手背,那么温柔地抚慰她。 继而在夏青的环绕下转身,指尖轻轻地挑起夏青的下巴,叹了一声,那小而饱/满/的唇瓣温柔地覆上夏青的唇,浅浅的吻着,慢慢的加深了这个吻。 夏青满足地依偎在胥尽欢怀中,手臂收紧,口中发出满足的喟叹。 “噗!” 一侧传来笑声,夏青猛地一把推开胥尽欢,脸色通红地睁开眼,入眼的是一片粉红色的纱帐,哪里有什么胥尽欢的影子? 夏青一愣,猛地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刚刚一直是躺在床上的,而且窗前也没有胥尽欢的影子,只是在自己床边坐着一个模样甜美,眼神精怪的半大女孩儿。看上去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 “你醒了?” 那女孩儿开口,声音甜腻的有些醉人,语气里却带了一丝调侃,使得夏青没有来的红了脸。 刚刚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罢了! 夏青一脸的失望尽数落在龙玲眼底。 “这里是什么地方?”夏青疑惑地揉了揉额头,有些搞不清楚现状,自己明明在沙漠中,为什么一下子就到了这里? “我怎么会在这儿?和我在一起的那些人呢?” 龙玲一笑,低头把夏青刚刚推开的枕头重新又放回床上,这才转头对夏青道,“这里是猫店最大的客栈,你是我们在沙漠中救回来的,和你在一起的人,大多数都已经醒了,就剩下一位姑娘还躺在床上。” “猫?” 龙玲说了这几句话,夏青倒是对这个猫字有些过敏。 龙玲见夏青这般,忍不住笑起来。 “你笑什么?” 龙玲神秘兮兮地凑到夏青身边,眨着眼睛对夏青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定是在想情郎了对不对?” 夏青被龙玲口无遮拦的一句话说的面颊通红,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龙玲却点点头接着道,“你骗不了我,昨晚我在沙漠中救你的时候,你就把我当成他来着。” 夏青不好意思地咳了咳,当时自己以为自己死定了,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胥尽欢,一抬头正好就看见胥尽欢出现在眼前,所以才…… 夏青摇摇头,正色对龙玲道,“多谢姑娘救了我们大家,若日后能有用得着玉容的地方,玉容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帮助姑娘。” 龙玲吐了吐舌头,“什么帮不帮的,你只要叫哥哥少骂我几句就好了。” “你哥哥?”夏青一听糊涂了。 “对啊!”龙玲点头,对夏青道,“哥哥是少主的小跟班,哥哥最听少主的话,而你是少主的心尖尖,这话是韧大哥说的,凡是你说的话,少主都会照做的,我不要你报答,只要你让少主跟哥哥说一声,叫他以后少骂我几句就好了。” 夏青被对方的一番话越说越糊涂,疑惑地望着龙玲,龙玲翻了翻眼,对夏青道,“笨啊!哥哥听少主的话,而少主又听你的话,只要你告诉少主,叫哥哥以后不准骂我不就好了,这样以后哥哥都不会骂我了,或者……干脆你直接对哥哥说好了,你那么厉害,哥哥肯定不敢不听你的。” 夏青实在是被对方绕糊涂了,有些头大地打断龙玲的话,“小妹妹,我……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说的哥哥是谁?少主又是谁?” “咦?”龙玲一愣,“没告诉你吗?哥哥就是龙浔啊,少主自然是少主啊。” 夏青一听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自己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觉得对方很熟悉,原来是因为龙浔啊,这样一看,她果然跟龙浔长得很像。 这时候外边传来敲门声,龙玲回头看了看,对夏青笑了笑,站起身去开门。 龙玲一站起身夏青就是一愣,看脸庞龙玲也不过就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可等她一站起身夏青才发现,对方的身高和自己差不多,而且身材也凹凸有致,玲珑的很。 “龙姑娘,我家小姐醒了没?”玲珑打开门,夏青就听见小梅的声音传过来。 “小梅!”夏青急忙朝外喊了一句。 小梅一听赶紧绕过玲珑走进来,手上还托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粥。 “小姐,你醒了!” 夏青点点头,就见门口的龙玲道,“你们先聊着,我去外边看看。” 一直等龙玲走出去,夏青才拉着小梅在自己床前坐下,低头看了看对方腕部包裹着的白布,心下一暖。 “大家都没事吧!”夏青问。 小梅赶紧摇头,接着从桌子上端过白粥,用汤匙搅了搅递到夏青面前,“小姐,您先喝点儿粥吧,这是按照龙姑娘的吩咐熬的,说是对脾胃好。” 夏青点头,伸手要去接碗,却觉得用不上力气,小梅就坐在床边一勺一勺的喂夏青,一边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对夏青大概地说了一遍。 原来夏青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 其实小梅知道的也不多,只是知道在她们撑不下去的时候,龙玲她们的商队恰巧经过救了他们,之后就把他们带来了猫店。 猫店是周国边境处的一个小镇,不是很繁华,可规模也不是很小。 骆凤翔在醒来后,见夏青还没醒,只跟韩翊说了一声就出去了,小梅估计他可能是去找夏铳报仇了。 其实这其中的曲折,还要从夏青在迎门客栈遇上阿来的时候说起。 胥尽欢在收到夏青留给自己的信后,担心夏青的安危,一回到胥家,立马吩咐一对人马乔装改扮先来周国暗中保护夏青,这事正巧被龙玲听到,所以龙玲就混在商队里偷偷地跟着众人出发了。 等到了迎门客栈后,他们才知道夏青和骆凤翔已经出发了,这才从后边追上来,本来他们想以商队的身份正面走上前,跟他们一道走,可没想到却碰上夏铳来寻仇,夏铳在离开夏家后,也不知从什么地方纠结了不少人,上次找上夏青他们的时候,那些人就远远地埋伏在一旁,若是骆凤翔他们追上去,一定会遭到对方的伏击。 商队的头领南笙也是在那个时候才发现龙玲混在队伍里,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龙玲这小姑奶奶是出了名的难缠,除了他哥哥龙浔,她就没有怕的人,就连自家少主也鲜少对龙玲发火,龙玲一见夏青他们吃亏,这就要冲出去,可南笙哪敢让她坏事,赶紧一把把她拉回来。 早在出发前胥尽欢就交代过,此次出行,最要紧的就是保护夏青,其他的一概不要管;必要的时候最好在顺便教训教训骆家的小子,谁让他们敢把主意打到少夫人头上。 当然,这后半句是南笙自己加上去的,可意思也差不多。 南笙想,反正骆凤翔现在是有求于夏青,怎样都不会让夏青受到难为,这才远远地缀在夏青他们身后,就是要等到最后一刻他们撑不下去的时候再出现救他们一救。 可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出问题,夏铳居然又摸回来打算行刺夏青,这时候骆凤翔他们已经快要筋疲力尽,而且骆凤翔的手下也死伤了不少,南笙自然不会拿夏青的性命开玩笑,所以在夏铳找夏青的麻烦前,率先朝夏铳动手了。 夏铳不知道南笙他们是谁,还以为碰上了沙漠中的悍匪,跟他们在沙漠中周旋起来。 夏铳也不着急,左右没有水源,夏青也撑不了几天,所以夏铳只是一味的躲闪逃离。 南笙虽然来尾追夏铳,可在夏青那里也是做了安排的,他一早就吩咐人,在夏青他们撑不下去的时候挺身而出,可却忽略了龙玲这个闯祸精。 龙玲知道夏青是胥尽欢的心上人,所以偷偷地溜来见夏青,这种天大的功劳,龙玲可不想让给其他人跟他分享,所以南笙前脚一走,龙玲后脚就打发那些人跟着南笙身后追去了,那些人不敢不听,不是龙玲有多厉害,而是因为龙玲是胥家出了名的鬼医,她用药倒是还过得去,可是用毒却不怎么样,而且经常是丢三落四的,有时候下了毒自己却先忘了下的什么毒。 害的对方只能这么生受着,好在她的毒都不会致命,顶多是让人多疼上几天。 那种滋味可不怎么好受,谁要是得罪了这位小姑奶奶,就擎等着受罪吧。 本来龙玲打发走了别人自己还好好地跟在夏青身后,可没等上一天,龙玲就待不住了,那天她正在观察夏青他们的动向,可看着看着龙玲就发现夏青他们身侧不远居然有一块火红色会移动的圆球,凭她对各种毒物的了结,知道这就是难得一遇的沙漠血狸,若是能抓到它,那就等于抓到了万毒之王。 龙玲当下就忘了夏青他们,紧紧地跟在沙漠血狸身后走了,等她好不容易抓到血狸后,高兴之余才记起夏青他们,这才急着跑回来,心底一阵后怕,若是夏青有个三长两短,莫说是少主,就是哥哥也会什么都不问的直接杀了自己再去请罪。 在沙漠中迷路,找了一日夜才找到夏青,没想到一见面夏青却误把自己当做是少主,龙玲当时就乐了。 可是一看清夏青腕部的伤口后,整颗心却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吓得她赶紧替夏青处理了伤口,在用身上胥家独特的联络信香通知南笙他们。 南笙赶到的时候,一听龙玲把经过说完,气的差点儿活活掐死龙玲,好在还知道救人要紧,几个人动手勉强喂了他们一些水,这才命人粗略的做了几个担架,把夏青她们抬出了沙漠。 夏铳被南笙他们在沙漠中追了一大圈儿,好不容易才甩掉他们,回头再找来的时候,早就不见了夏青的身影,气的夏铳浑身发抖,一路朝着夏青他们行走的方向追了下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 你是不是该报答… 龙玲是龙浔的妹妹,而龙浔是胥尽欢的家臣,照此看来,不难猜测龙玲也是胥尽欢的人,夏青想到这儿便安心下来。 到了过午的时候,等夏青体力稍稍恢复些,南笙才来见夏青,和他的名字一样,南笙是个斯斯文文的儒生,若不是事先知道南笙是个武夫,夏青很难把南笙和功夫联系在一起。 南笙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宽袍儒衫,长长的下摆和袖口还用翠色的绣线绣着几丛劲竹。 头上裹着一块文生巾,一见到夏青,刚进门就先朝夏青作了一揖,继而走到夏青面前,恭恭敬敬朝夏青拜道,“南笙见过夏小姐。” 夏青赶紧站起身朝南笙福了福,道,“不敢,玉容还要多谢先生的救命之恩呢。” “不敢!”南笙赶紧回礼,又急忙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书信,恭恭敬敬的递给夏青,道,“夏小姐,这是我家少主命属下转呈给夏小姐的书信。” 晴晌赶紧把信拿过来递给夏青,夏青的心跳猛地加快,有些不稳地拿过书信打开,南笙见夏青看信,在一旁道,“少主吩咐过了,在少主赶到之前,南笙会全权负责小姐的安全,若是小姐有什么吩咐,大可以派人来知会一声。” 龙玲在一旁听到这儿就是一愣,赶紧放下手中的茶杯对南笙道,“你说少主要来了,什么时候到?” 她倒不是担心胥尽欢,反倒是有些害怕龙浔,胥尽欢出行,龙浔肯定会随侍在侧,这次自己疏忽害的夏青差点儿死在沙漠上,若是被哥哥知道了,想到这儿,龙玲猛地哆嗦了一下。 南笙知道龙玲在担心什么,没好气的看了龙玲一眼,这才恭恭敬敬的出去了。 夏青看过信后,一言不发的坐在窗前,半晌儿后夏青才站起身走到香鼎旁,拈起鼎盖把信纸放在香炉中。 一直到了用过晚膳后,骆凤翔才回来,一回来就直接来到夏青面前,那一身长衫隐隐带着一丝血腥味,骆凤翔默默地在夏青面前坐下,半晌儿后才对夏青开口道,“跑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夏青却立马明白,他是说被夏铳给逃了。 夏青把玩手中金裸子的手指就是一顿,挑眉看向骆凤翔,哂笑道,“骆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当初咱们可是说好的,我跟你来周国,你把我娘亲还给我,还要帮我除掉夏铳,可现在我人已经在周国了,可骆公子反倒一件事情都没有做到。” 骆凤翔被夏青一句话堵得半晌儿说不出话来,明明是夏青狡猾,害自己几乎要做白工,可话到了她嘴里,却变得都是她的理。 “我已经尽力了,夏铳不好对付,人又狡猾,不过我可以肯定,早在大兆的时候,你娘亲就已经被人救走了,虽然我不知道对方是谁,可我可以肯定,对方没有恶意。” 夏青一笑,程叔叔自然不会对娘亲怎么样? 胥尽欢在信中已经说明,温月茹如今正跟程初在一起,这原本也是夏青的意思,程叔叔对自己好对娘亲更是关心,不仅是因为程野的关系,更是因为程初心底对温月茹的那一份异样的情愫。 当初夏青和温雅商定好把温月茹接出夏家的时候,就考虑过温月茹以后怎么过,虽然温月茹表示希望留在外祖母身边,可夏青却不这么认为,温月茹还年轻,不该因为一个洛氏就断送自己的后半辈子,在最初夏青就和温雅说定,若是程初能接纳娘亲,那自然是最好的,如若不然,那也只好先把娘亲带去大舅舅身边,再慢慢想办法。 没想到温月茹和程初的因缘际会居然会超乎众人的想象,在夏铳手中救走温月茹的人居然是程初。 程初在把温月茹救下后,就依着温月茹的意思,给温雅送了信,温雅一听妹妹被夏铳劫持,惊起一身冷汗,再得知居然是程初救了妹妹后,温雅反倒放下心来。 温雅很快就回了一封信给程初,说不希望温月茹现在回燕都,或者是夏家,又详细的对程初说明,温月茹此时的身体状况不过是自己和夏青议定的障眼法,温雅在信中嘱托程初先替自己照顾温月茹一段时间,等事情评定后,温雅自然会设法通知他们,到时候在厚谢程初。 程初自然是求之不得。 温月茹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在夏家,自己就是夏青身边的鸡肋,若是有人存心想对付夏青,只要捉住自己,夏青就绝对没有还手的余地,可跟在程初身边,温月茹确是觉得有些不妥,可不管她怎么想,就眼下的情形看,这都已经是不能改变的事实了。 夏青一笑,把手中的金裸子尽数放在桌面上,对骆凤翔道,“这么说,骆公子是承认自己一事无成喽,既然如此,那我们当初的约定自然是做不得数的,请恕玉容不能再陪骆公子走下去了,骆公子还是先请回去吧,玉容也该准备返回大兆了。” 骆凤翔一听夏青这样说,诧异地挑眉,她没想到夏青会回绝的这么干脆,骆凤翔的眼光不由自主的朝夏盛手腕看去,那上边还裹着厚厚的纱布,他抬头对夏青道,“如今夏铳还紧跟在你身后,若是你这个时候回去,夏铳一定会在路上袭击你,你就不怕……”骆凤翔说到这儿故意停下不说。 夏青的手一顿,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眼底厌弃的目光,骆凤翔故意在这里拿话等着自己,就是为了要阻断自己的后路。 夏青几乎可以肯定,骆凤翔一定是故意放走夏铳,好给自己埋下一个隐患,若是自己此时回去,在沙漠中遇到夏铳的伏击,自己的身边只有韩翊的功夫好一些,到时候还要分心照顾自己和晴晌她们,一定会顾此失彼。 骆凤翔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放走夏铳,好让自己知难而退。 从这也正好看出骆凤翔为人阴险狡猾的地方,夏青一笑,轻轻地端起面前的茶杯,用杯盖轻轻地扣着杯沿对骆凤翔道,“关于这一点。骆公子就不用操心了,若是玉容注定要丧命在夏铳手中,也只怪玉容的命不好。” 骆凤翔猛地攥紧拳头,不悦地看着夏青,“夏玉容,你要想清楚,这里可是周国的领地,我随时都可以把你带回骆家。” 夏青丝毫不把骆凤翔的愤怒放在眼底,慢悠悠地饮尽杯中的茶,这才慢条斯理地对骆凤翔道,“既如此,那骆公子还等什么,直接把玉容带回骆家不就好了。” 骆凤翔一窒,整张脸都憋红了。 他何尝不想直接把夏青绑回去,可相处了一段时间,骆凤翔已经深知夏青的脾气,就向她自己说的,若是她不想,哪怕是死,别人也休想胁迫她。这就是骆凤翔为难的地方,自己是可以把夏青强行带回去,可这样一个不合作的夏青也不过是一个华丽的摆设而已,根本不可能让沈家的人满意,这样一来夏青的存在就变得毫无意义。 他想到这儿,深吸一口气,放软了声调对夏青道,“夏小姐,你这样做又是何必呢,要知道骆家也是你的亲人,你帮助我们就是在帮你自己,若是你肯帮骆家度过难关,我可以保证,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骆凤翔信誓旦旦的对夏青保证,至于嫁给谁,骆凤翔就不敢保证了。 “公子错了,我姓夏,跟骆家没有任何关系。” 骆凤翔一听猛地站起身,对夏青厉色道,“我好话说尽,你就是不肯合作是不是?” 夏青转过头不去看他,气的骆凤翔一甩袍袖转身就走,可才走到门口,却猛地顿住,好半晌儿才慢慢地回过身来,脸上早就不见了愤怒,甚至还带了几分微笑。 变化如此之快,就连夏青身后的晴晌都有些应接不暇。 骆凤翔重新走回来在夏青一旁坐定,道,“夏小姐,撇开这些不说,凤翔总是救过夏小姐一命的对不对!” 夏青一笑,抬眼看着骆凤翔,道,“骆公子这是打算让玉容报答公子吗?” 骆凤翔一笑,两腿交叠,看着夏青道,“人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既然救过小姐一命,小姐自然该投桃报李。现如今凤翔遇到了麻烦,正是小姐该出手的好机会。” 夏青一笑,道,“骆公子刚刚还对玉容论亲情,照骆公子的意思,玉容是自家人,既然是自家人,那么公子救玉容也是出于情理之内,自家人又何须如此见外,公子你说是不是?这这道理,这恩不报也罢!” 骆凤翔的脸就是一僵,他没想到夏青居然拿自己说过的话来堵自己。 好在夏青的话还有下文,骆凤翔刚要发火,就听夏青继续道,“不过……既然公子都亲口提出来了,玉容也不好装作听不见,毕竟玉容不是那种知恩不报的小人。” 骆凤翔被夏青的话说的心里一噎,可见夏青有松口的意思,也顾不上跟夏青置气,急忙问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夏青垂下眼睫,含糊道,“我只答应跟你回骆家,至于要不要帮你们,到时候再看吧!” 骆凤翔一听赶紧点头,生怕夏青反悔,心底却在想,夏青也不过是如此而已,说什么为了报恩,还不是怕夏铳在路上截杀自己。 第一百六十二章 显赫骆家 既然夏青答应了,骆凤翔就赶紧出去安排起程。 夏青要走,南笙他们自然也会跟着一起随行。 骆凤翔带着厚礼去南笙那里辞行时,南笙他们正准备动身,两人客套了一番,骆凤翔再三谢过南笙他们的救命之恩,知道南笙是来往于两国之间的商客,此次正好是来国都买办的,且看南笙一身凛然之气,骆凤翔有意结交,便开口邀请南笙同行。 南笙自然是求之不得,等到出发的时候,南笙的商队便跟在骆凤翔他们身后。 在骆凤翔看来,南笙只是普通的商客,凑巧在沙漠中救下他们而已,根本就想不到对方原本就跟夏青认识。 骆家百年显赫,门庭华贵,府内的摆设更是极尽奢华,仆从成群,一个个衣着华丽容貌光鲜。 一进骆家的红铜大门,先入目的是一块高大的迎门,上面铁画银钩的铸了个霸气的骆字。再朝后是一溜素有花中君子之称的兰花。 骆祥手里拿着一封信快速地穿过训练有素的仆从们一路朝大厅走去。 “国公爷,二公子来信了。”骆祥说着把手上的信递给骆承安。 骆承安一听赶紧把信拿过来展开,匆匆的看了一遍对骆祥道,“快,快去把凤麟叫来。” 骆凤麟是骆承安的第三个儿子,也是最懒散的一个,不愿在朝中为官,如今大儿子凤举任职兵马大元帅,暂时在国都听候差遣,这时候还在兵部,并不在家,骆承安只好找骆凤麟来商讨一切。 等过了一盏茶功夫,骆凤麟才出现在大厅,骆凤麟长了一双勾魂的桃花眼,眼神晶亮,即使只是随意的被他看一眼,对方也会不由自主的被他眼中的风流之气所吸引,骆凤麟身边的美女从来就没间断过,可到底是骆家的人,好歹知道一些收敛,多少没闹出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大事,骆承安有心想管一管,可每次也只不过是刚刚开了一个头,就被骆凤麟堵回去,久了也就随他去了。反正也闹不出什么大事。 “父亲,您找我?”骆凤麟一进门对骆承安作了一揖,旋即在一旁坐下,歪斜地靠在长桌上。 骆承安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一个国公少爷,整日里成什么样子,要是被人传出去,我看你的脸朝那儿搁。”骆承安说着皱眉看了看骆凤麟的做派。 “这里不是没有外人在吗!再说了,这椅子明明是为了让人舒服才放这儿的,我这样坐又有什么不对?” 骆承安一听也懒得理他,反正每次跟骆凤麟说话,到最后输的都是自己,想到这儿赶紧把手上的信递给骆凤麟,道,“你二哥来信了,你自己看吧!” “这么快?”骆凤麟一愣,赶紧从骆承安手中接过信,他本来还以为,骆凤翔这次一去最起码也得花上个三五个月才能说服对方,没想到才一个月不到,骆凤翔居然就有消息了。 骆凤翔在信中告诉骆承安自己已经把人带回来了,可是他也在信中粗略的说了一下,这夏玉容不简单,不像他们想的那么好对付。 骆凤麟看过后,不以为意地把信放在桌子上,对骆承安道,“二哥的毛病你还不清楚,做事过于吹毛求疵,他口中的大事,往往都要打上几个折扣的,我倒是不认为这人能复杂到哪里去,还不都是女人!” 骆凤麟这样说自然有他的道理,那些在他身边打转的女人,在他看来,每一个都肤浅的很,只要自己对她们笑一笑,她们就会不顾一切的扑上来。 女人!都是些徒有其表的怪物,心口不一的典范。 “父亲您就放心吧!我猜想,二哥口中的麻烦,肯定是这女人的礼数欠佳,说不定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半吊子,您想也知道,那夏家是什么地方,在那种地方长大的儿女,能教养出什么好规矩,带到咱们骆家,只怕是要贻笑大方了。父亲有功夫在这里烦心这些,还不如尽早预备下几个懂行的妈妈,也好等她来之后好好地给她恶补一下,免得一见到沈家的人就被对方打了回票。” 骆承安一听骆凤麟担忧的也在理,这才点点头。 骆凤麟伸手从果盘中拣了一个个头最大的水梨在空中抛了抛,对骆承安道,“既然没什么事情,那我就先出去了,刚刚凤仙还约我去打麻球呢!” 骆承安皱眉,“一个女孩子家,整日里朝外头跑成什么样子,你在一旁也不跟着劝着些,反倒跟着添乱。” 骆凤麟一笑,“父亲你这就多虑了,凤仙是谁?那可是咱们周国的第一美女,若是连凤仙都被人嫌弃,那周国的女人还怎么混,再说了,凤仙也只不过是在一旁看看,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骆承安哼了一声,不悦道,“你就知道纵着她,若不是因为她老朝外跑,也不会被许家的人看上,到现在许家还不时的对我提起联姻的事情,你叫我怎么对他们说?” 骆凤麟耸耸肩,默不作声。骆承安更气愤,拿起骆凤翔的信对骆凤麟摇了摇道,“说什么周国第一美女,你二哥在信上说的清清楚楚,这夏玉容长得并不比凤仙差。” “父亲!”骆凤麟打断他的话,不耐烦的开口,“二哥这话你也信?凤仙这么美,我就不信这天底下还有比凤仙更出色的女子!” 骆凤麟说完这话,不等骆承安开口,转身走了出去。 骆凤翔他们花了四天的时间一路快马加鞭从猫店回到国都,等远远地看见国都的城门,车队这才渐渐地慢下来,骆凤翔的心底也才安稳一些。 到了这里,应该不会再出什么意外才是。 “进城!”骆凤翔说着率先朝前去了。 等马车一驶进城门,渐渐地外边就热闹起来,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 晴晌比较好奇,轻轻地把车旁的窗帘拉开一点朝外看去,夏青在一旁一笑,对晴晌道,“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看,我又不会责怪你。” 夏青早就听说周国的民风不似大兆那般保守,在周国,甚至还允许男女同席用膳,这在大兆是绝对不允许的;只要双方你情我愿,周国的未婚男女甚至还可以相互约对方出门游玩,只要不做出什么越矩的事情,这些也是被人们允许的。 晴晌一听夏青这样说,赶紧把窗子打开,跟小梅两个人凑在窗前朝外看去。 这时候,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就在路中间停了下来。 夏青一愣,仔细聆听外边的动静。 许文一直想找机会约见骆凤仙却一直没有机会,自从在见过骆凤仙之后,许文就发誓非骆凤仙不娶,可骆家似乎没打算结这门亲事,自己的父亲都已经亲自向骆承安提过了,对方居然含糊过去了。 许文不肯放弃,隔三差五的就去骆家约凤仙出门,可每次在门房就被挡下来,每次都说凤仙不在。 这么明显的借口,许文自然不信,可也不好明着闯进去,只好讪讪的回去。 今天也是一样,自己去骆家,他们又说凤仙出去了,许文憋了一肚子的气,才走在大街上,迎头就碰见骆凤翔带着一辆豪华的马车走过来,那马车的四角还坠着龙眼大的珠子,一看就是女儿家才会坐的车轿,许文一喜,一提马缰就挡在骆凤翔的马前。 第一百六十三章 初见杀机 许文横马挡在路中间,直接把骆凤翔他们挡在眼前。 “吁!” 骆凤翔在马上拉缰,马身人立而起,“许文,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文不去看骆凤翔,反倒是盯着马车,刚刚的一阵惊扰,马车内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许文大喜过望,几乎就要越过骆凤翔挤到马车前,可骆凤翔挡在自己的身前,半步都不肯退让。 “许文,众目睽睽之下,你想要干什么?” 骆凤翔沉声问道。 许文是许陌的长子,虽然名字取了个文字,可却是一个的实实在在的武夫,人虽然长得不错,可是性格却过于刚毅,反倒使他的俊朗大打折扣。 许文见骆凤翔挡在面前,气的一错马绕过骆凤翔,朝马车走去,骆凤翔一见有些不悦,这些日子,他早就被夏青憋得有些不耐烦了,眼看着就要到家了,不想许文却在家门口上拦路,骆凤翔微微眯着眼,一挥手中的马鞭,朝着许文的马屁股就是一鞭子。 许文的马受到惊吓,两条前蹄人立而起。要不是许文动作够快,当时就会被马摔下去。 就在马抬起前蹄的时候,许文一下子跳到夏青的马车上,就站在车夫的身边,一脚把车夫给踹下去,俯身就要去掀开车帘。 骆凤翔大惊,勒转马头,对许文道,“许文,你胆敢放肆!” 许文的手就是一顿,站在马车上回过头来看着骆凤翔,道,“凤翔兄,何必动怒,我不过是想见一见凤仙罢了!” 骆凤翔一听气坏了,从马上下来,几步走到许文跟前,伸手一把拉住许文的胳臂,“你给我下来!” 许文却朝后挣开骆凤翔的手,道,“骆凤翔,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过不了几天,凤仙就会是我的妻子,我不过是想提前见一见她,你这么横档竖拦的是干什么?” 骆凤翔被许文的话气的半死,什么叫凤仙会是他的妻子,这许文也太不要脸了,父亲根本就没答应他们的要求,这许文居然还敢大放厥词。骆凤翔对许文怒道,“你给我住口,我妹妹尚且待字闺中,你切莫信口开河坏了我妹妹的名声,否则,就算是闹到圣上面前,我也要与你理论到底。” 许文一见骆凤翔真的怒了,赶紧笑着对骆凤翔道,“我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你这么生气做什么?我不说就是了。” 骆凤翔哼了一声,不去理他。 许文见骆凤翔不理自己,不甘心的朝骆凤翔撇撇嘴,又朝车厢内嘀咕了一句,“骆小姐,对不住了。” 马车内静悄悄的,半点儿声音都没有。 许文作势要下去,却猛地回身一把把车帘扯开来。 夏青本来一直在马车内留心聆听外面的动静,根本没想到许文会这般莽撞,猝不及防的正好对上许文的那双眼睛,晴晌一声惊呼,下意识的挡在夏青面前,小梅上前一步一把把许文推下马车去,冷声喝问道,“登徒子,你想做什么?” 许文早在一看清夏青的容貌时就愣住了,完完全全的震撼在夏青艳若桃李的容貌下,被小梅这一推,结结实实地一屁股坐在大街上,可是他却还没反应过来,只是愣愣的盯着马车上。 小梅朝许文啐了一口,这才重新把车帘挡好。 骆凤翔朝许文看了一眼,这才走到马车旁,对着里面道,“对不住了,我没想到他会如此放肆。” 夏青这时候早就平静下来,骆凤翔为人机警,他会不了解许文的坏脾气? 在她看来,骆凤翔明明就是故意引许文这么做的,否则在一开始,骆凤翔大可以直接对许文挑明车里的人不是骆凤仙。 他这样做,分明是有意让许文发现自己,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恐怕跟他们口中的那个骆凤仙脱不了关系。 夏青听骆凤翔如此说,在车内哼了一声,对骆凤翔道,“骆公子多虑了,不过是个把登徒子,想必在公子面前,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夏青话里有话的对骆凤翔道。 骆凤翔是什么人,一听夏青的语气,就知道对方看穿了自己的把戏,面色通红地笑了笑,这才吩咐车夫上车,赶着马车朝骆家去了。 许文见骆凤翔要走,赶紧上前一把抓住骆凤翔的衣服问道,“那马车里面坐的是什么人?” 骆凤翔慢慢的抽回许文手中的衣服,对他道,“这是我的堂妹,刚刚从大兆回来认亲的。” 说完这话,骆凤翔翻身上马,不再理会傻愣的许文,朝前去了。 就算夏青知道自己的用意又如何?不管怎样,既然夏青已经来到周国,他就没打算放任夏青就这样回去。 夏青被骆凤翔安排人直接从骆家的后门送到内宅,在那里,骆承安早就按照骆凤翔事先说好的替夏青准备了一间上好的卧房。 夏青一进门,就见一个打扮体面,举止得体的婆子带着七八个丫头来到夏青面前,直接跪了下去。 “夏小姐好,奴婢是这个园子里的管事妈妈,朱妈妈,小姐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一声就好了。”朱梅对夏青磕了个头道,说着又朝身后跟着的那八个丫头道,“都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叫人。” “夏小姐好!”那些丫头们这才都朝着夏青跪下去。 朱妈妈这才转身笑嘻嘻地对夏青道,“夏小姐,国公爷已经吩咐过了,夏小姐在骆家期间的一切衣食住行悉如小姐,夏小姐就是这国公府上的半个主子,小姐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一声就是了。” 夏青朝晴晌看了一眼,晴晌对众人道,“好了,这里没你们什么事情了,你们先下去吧!” 朱妈妈就是一愣,她虽然是这里的主事妈妈,可实际上却是骆承安安排在这里监视夏青的,她没想到夏青才住进来的第一天,刚进门就敢这样支使她们,一下子就愣住了,不由得抬眼看着晴晌。 夏青微微地垂下睫毛看着朱妈妈,缓缓地开口道,“朱妈妈是吧?” 一听夏青这不咸不淡的语气,朱妈妈就是一愣,赶紧又朝夏青拜了拜,“不敢,小姐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奴婢就好了。” 夏青冷哼一声,道,“想必朱妈妈也是这个府上的老人儿了,否则骆国公也不会让你来我这里伺候,可既然他指了你来这里,那就足以说明妈妈是个懂礼数的老人儿,怎么?连最基本的尊卑之分还需要我教你吗?” 朱妈妈一听这话,整张脸一下子就红了。 夏青说的没错,按理,晴晌是夏青身边贴身的大丫头,是直接看主子的眼色行事的,自己虽说是这里的管事,可也不过是名义上好听一些,实际上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二等嬷嬷,平日里没有夏青的首肯,是不能随意在内室行走的。 这些朱妈妈虽然知道,可总想着这夏青不过是一个外人,再强又能强到哪去,所以一开始在骆承安那里领了差事时,也根本就没把夏青当回事儿,可现在她才发现,这个主子可不是那些可以随便自己拿捏的软柿子,自己这次是碰上硬茬子了。 朱妈妈想到这儿,两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奴婢不敢!” 夏青看都没看朱妈妈一眼,径自在小梅的服侍下坐在身后的椅子上,朱妈妈一看,赶紧回身对身后的那些丫头道,“没听见小姐的话吗?还不赶紧滚出去!” 众人这才诚惶诚恐的退出来,朱妈妈刚退出门口,正巧这时候骆凤翔从外边走进来, 朱妈妈退的时候没注意,正好撞在骆凤翔身上。 “二公子赎罪!” “慌慌张张的,这是干什么?” 骆凤翔问道。 朱妈妈跪在地上,眼神微微地朝夏青瞟了一下,不敢言语,骆凤翔便明了,朝朱梅挥挥手,打发她出去,这才走到夏青对面坐下。 “这是怎么了?才到家就发这么大的脾气。” 家? 夏青挑眉,抬眼看着骆凤翔,深邃的美眸中看不出半丝情绪波动,只是在嘴角牵起一个向上的弧度,道,“骆公子现在可以对玉容明言了吧?” 骆凤翔一愣,不敢去看夏青的眼,下意识的转过头,握拳在唇边掩饰性的咳嗽了一声,对夏青道,“太祖和父亲得知你已经来到骆家,都在大厅等着要见一见你呢!” 太祖和骆承安都提到了,那骆凤翔的祖母呢? 夏青一笑,若是没猜错,恐怕这位祖母是一定不喜欢夏家的人出现在这里的吧! 既然都来到了这里,夏青就没想过要退缩,听骆凤翔这样说,夏青缓缓地站起身,骆凤翔就是一愣,“你……就这样去见太祖?” 骆凤翔说着眼光在夏青身上看了一圈,夏青身上穿了一件淡粉色的长裙,高腰设计的拽地长裙显得夏青的身材修长玲珑,凹凸有致,裙摆下方用极浅的银丝绣线杂乱的绣着几只彩蝶,夏青每走一步,那些彩蝶都好似随时都会飞出去似得,上半身是一件对开的褂抻,衣袖宽大飘逸,肩上披着一件圆领藕荷色甲肩,下面缀着一圈的细碎粉珠,衬得夏青的面容玉润粉嫩,红唇欲滴,再加上夏青今天梳的是斜坠的惊鹄髻,一头秀发斜拢在一侧,几缕碎发顽皮地垂在耳侧,整个人平添了不少慵懒气息。 那张脸上虽然脂粉未施,可越是几近平淡就越显得娇媚,反倒是让人觉得,这张脸就是这样才堪称完美,略施脂粉污颜色,淡扫蛾眉虐君王,想必昔日以容貌艳冠后宫的张美人就是这般一个美到骨子里去的人。 不管是素颜朝天,还是略施脂粉,都是同样的倾国倾城艳压芙蕖。 不!这样的夏青,任何时候任何地点,根本就没必要精心装扮,因为无论她站在何处,何处就是一番美不胜收的风景。 这一刻,骆凤翔心惊的发现,或许带夏青回骆家,将会给骆家带来不可预测的变数。 等骆凤翔再回神的时候,见夏青正站在自己面前望着自己,急忙尴尬的起身,在前边替夏青引路,一边把骆家府内的格局讲解给夏青听。 不得不说,这骆家比夏青想象的要大很多,骆凤翔领着夏青一边走来,一路上遇到很多穿行的仆从,各个见到他们,都垂首立在两旁,恭敬的等候二人过去。 穿过一道道的院落,二人来到一处绵延的九曲长桥,骆凤翔站在桥头对夏青道,“这里就是内院与外院交汇的地方,过了这桥,平日里,任何外人是不能随便出入的。 桥下的水并不是很深,里面种了很多观赏价值极高的睡莲和一种就连夏青都叫不出名字的黄色小花,交相辉映在水嫩的莲花间,更衬得有些夺人眼球。 二人从桥上走过,一路上,夏青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若有似无的飘过。 穿过长桥,再跨过一道拱门,前面的风景就是一变。 内墙和外院的格局完全不同,内院里,靠墙的地方栽植了一整架的蔷薇花,这个时节里,虽然已经过了蔷薇花开的旺季,可还是会有几多零星的小花开在墙头,替整片绿意做了些点缀。 不单是这个院落,骆凤翔引着夏青一路走来,夏青发现内院里,凡是墙壁的地方,都被栽植了这种粉色蔷薇,密密麻麻的爬满了院墙。 蔷薇花的花朵随小,但香气浓郁,且蔷薇的枝蔓上长有很多小刺,在一定程度上也有效地防止了那些宵小之辈。 “这里的蔷薇跟外界随处可见的蔷薇不同,这些花茎上面的刺都含有一种慢性麻药,若是被它扎到,短时间内就会觉得身体麻木,行动不便。”骆凤翔对夏青道。 夏青听完淡淡地点头,跟在骆凤翔身后朝内走去,又经过几个院门才到了大厅。 远远地夏青就看见院子里摆放着成排的牡丹和金桂,满院的浓香随着风吹过来,夏青微微地蹙眉,这骆家也太奢靡了些,在她看来这些摆设完全没有必要,东西再好,一旦拥有的多了,反倒会显得有些画蛇添足,反倒不美。 夏青最不习惯这些浓郁的花香,当下也不说什么,跟着骆凤翔身后朝内走去。 大厅里,太祖和骆承安和骆承安的妻子高氏都按照辈分坐在椅子上。 远远地门口的妈子先看到夏青他们过来,赶紧打开了房门。 骆凤翔一步踏进来,先是朝太祖跪了下去。 “玄孙凤翔给太祖请安。见过父亲母亲!” “起来吧!”太祖赶紧把骆凤翔叫起来。 太祖如今都已经快要一百岁高龄了,可身子骨依旧硬朗,尤其的得知夏盛还活着后,更是每日里都情绪高涨。 太祖和骆承安他们不同,她是真心高兴夏盛还活着,她总觉得当年是他们骆家对不起夏盛母子,所以才害的他们母子一死一逃,这些年太祖爷曾暗地里派人出去访寻过,可始终没找到夏盛的踪迹。 后来听说骆承安找到夏盛,并且希望两家可以摒弃前嫌重归于好,让夏盛认祖归宗,太祖别提有多高兴了。 骆凤翔站起身,赶紧回身看了夏青一眼,对夏青道,“玉容,还不赶紧见过太祖。” 夏青这才上前,朝上座的太祖一蹲身,恭敬道,“小女夏玉容见过国公老夫人,祝老夫人贵体安康福泽绵长,见过国公大人,夫人!” 坐在上首的骆承安就是一愣。 他们实在是没想到,夏青会以这种称呼来称呼他们,而且这个女子长得也实在是太漂亮了,简直就向天上的仙子一般。 只是那么随性的站在面前,就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美得让人不敢亵渎。 这里面,心底最不好受的就要数骆夫人高氏了。 高氏自打生下这三子一女,随着几个孩子渐渐地长大,哪个不夸他们各个是人中龙凤,其中凤仙还被评为周国第一美女。 高氏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心底一直引以为傲,认为自己的凤仙就是这天底下最美的女子了,可刚刚一见到夏青,高氏就觉得心里好像被人狠狠地射了一箭,那些往日里的赞美此刻在夏青面前,都显得那么的无助和可笑。 高氏顿时觉得自己就好像是那只坐在井底的青蛙,只看得见自己能看见的地方,就认为自己拥有了全世界。而凤仙就是她的全世界。 可是夏青的出现,却突然让她发现,自己的世界原来一直都不完美。 这一刻,高氏看向夏青的神情渐渐地仿佛啐了毒,一丝阴狠慢慢的在高氏心底聚集,她才不管骆承安他们有什么计划,她绝对不能把夏青留在这个世上! 不!她绝对不能让凤仙见到夏青,夏青必须得死,而且是现在。 高氏想到这儿,突然发现站在眼前的夏青朝自己看了一眼,那双眼睛里深邃的仿佛看不到底,又好像能把自己吸进去,在她面前,自己就感觉好像自己刚刚的一切心理活动毫无保留的全部展示在夏青面前,自己完全是赤果果的。 这一认知突然让高氏吓了一跳,整个人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这时候,就听见外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一刻,一道欣长的身影跨过门槛走进来。 “听说二哥回来了?”骆凤麟兴冲冲地道,话虽然是在问骆凤翔,可是眼神却很自然的落在那道背对着自己的背影上,等夏青慢慢的转过身来,骆凤麟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一股无明业火油然而生。 这世上!怎么可以有人比凤仙还要漂亮!! 第一百六十四章 放长线钓大鱼 骆凤麟暗自咬牙看着眼前的夏青,一袭淡粉色织锦罗裙,裙摆上边绣着的彩蝶,在她的动作间仿佛就要从层层轻纱中破茧而出,腰肢盈盈一握,仿佛风一吹就随时会断掉似得,更衬得她身段儿窈窕。皮肤比那上好的乳玉还要细腻几分,眉目清远传神,那双眼睛尤其勾人,长长的睫毛就好像两把小扇子似得趴在眼睛上,忽闪忽闪会说话一般。 发式虽然简单却欲发难掩她本身的玉颜潋滟无匹。 “这位是?”骆凤麟的心就一点点的沉重起来,渐渐地沉了脸色,故作不知的向骆凤翔询问。 “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命人去寻你呢!”骆凤翔指着夏青对骆凤麟道,“凤麟,这是玉容,是叔父的女儿,论辈分还是咱们的堂妹呢!” 骆凤翔说着又对夏青道,“玉容妹妹,这是我三弟凤麟,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以后若是有什么不了解的,尽可以去问他。” 夏青闻言挑眉看了骆凤麟一眼,见对方始终紧抿着唇瓣看着自己,那种表情绝对不是喜悦。 这骆家还真是复杂,按理说对方一开始去大兆就打定了主意要拖一个夏家的女儿来做替死鬼,按说自己被带到骆家,他们应该十分高兴才是,可到现在为止,除了上座的太祖和骆国公,这里的其他人表情都十分微妙。 夏青既然来到骆家,就表示她接受了骆凤翔的提议,虽然她自己并没有亲口承认自己已经认下他们,可对骆凤翔的话也没有反对。见骆凤翔这样说,夏青这才笑着朝骆凤麟福了福。 骆凤麟一愣,便觉得夏青脸上的笑炫目的有些刺眼。 坐在上首的太祖早就在一见到夏青的时候就被这个姿容绝美的女孩子吸引,且夏青从进到大厅到现在,所表现出的礼数,完完全全已经超乎她们的想象之外,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做到了尽善尽美,挑不出丝毫的瑕疵,这哪里是什么从乡下养起来的丫头,分明就跟宫里头的那些王族子弟有一拼,不说别的,就是自家的凤仙,也是骄纵有余而底蕴不足,举手投足见着实娇气了些。 “来来来……快过来让我好好瞧瞧!”太祖朝夏青招招手,脸上笑得像一朵花似得。 “是!”夏青俯身,莲步轻移到太祖身前,又重新按照晚辈参拜长辈的正经礼数给太祖见了礼,太祖的脸上都笑开了花,赶紧让一旁的柳妈把夏青搀起来。 太祖拉过夏青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几眼,越看越得意,越看越顺眼,笑着对夏青道,“多大了。” 夏青赶紧福了福,道,“回太祖的话,过了年就十六了。” “瞧瞧!”太祖笑着对众人道,“这孩子礼数周全的,当真讨人喜欢!” 太祖握着夏青的手摸了又摸,始终不舍得放开,她朝夏青腕上看了看,见夏青的手腕羊脂似得白嫩,十指芊芊,可腕上光秃秃的居然连个像样的镯子都没有。 太祖转身对柳妈道,“去,赶紧去把我收着的那个鸡血镶蓝宝石的镯子拿出来。” 骆凤麟在一旁一听,不悦地眯起眼,太祖所说的那对鸡血镯子,是太祖在八十大寿的时候,宫里赏赐下来的东西,镯子本身的鸡血石是难得一见的极品,凤仙为这曾经向太祖讨要了不知道多少回,可都被太祖给含糊过去了,没想到今天才刚刚见到夏玉容还不到半个时辰,太祖居然把镯子给了她。 太祖说着又朝夏青头上看了看,朝柳妈的背影喊道,“对了,别忘了还有我桌子上面那套红玛瑙的宝石头面也一并拿过来。” 坐在一旁的高氏就是一愣,手指用力的攥紧茶杯,呼吸有些急促。 不一会儿,柳妈就把太祖说的那一套头面和镯子都给拿来了,太祖亲自接过来把那对鸡血镯子硬是套在夏青的腕上,夏青一愣,赶忙想退下来还给太祖,却被太祖一把拉住,“拿着吧!这颜色太鲜亮,我一个老婆子了,带出去不好,你若是不要,这么好的东西,也只能在我这里压压箱子底儿了。” 夏青的脸部微微泛红,对太祖柔声道,“可这东西也实在太贵重了,玉容不该……” “什么该不该的,再说我老婆子就要生气了!”太祖打断夏青的话,对她道。 夏青无法,只好再三谢过太祖,这才作罢。 太祖又把那套红玛瑙的宝石头面送给夏青,夏青推不过,只好让晴晌接下来。 高氏在一旁看的眼睛都快要冒出火来,可碍于太祖他们都在不好说什么,这时候,高氏身边的秦妈在她身后悄悄地推了她一下,高氏这才发现太祖正在上边狠狠地瞪着自己,高氏一愣,这才想明白,太祖的东西都给了,自己这个做伯母的,哪有不给的道理。 想明白了这一点儿,高氏急忙一脸笑意的站起身,来到夏青跟前,一把拉过夏青的胳臂对夏青道,“可真是个俊俏的孩子,看着就让人打从心底里舒坦,伯母的礼物早就命人背下了,本来还想着过会儿专程给你送过去呢,既然太祖都给了,那我可不能落下,就一并给了吧!” 高氏说着朝秦妈看了一眼,秦妈是高氏身边的老人儿,自然知道高氏话里的意思,赶紧一福身就下去了。 说什么早就备好了,根本就是骗人的,这东西还不得自己想办法。太祖既然给了一对鸡血镯子,那夫人自然不能太寒掺,秦妈想了又想,不得已,只好把高氏先前准备要给凤仙出嫁用的天然翡翠玉饰和一块黑曜石的额坠一并拿了过来。 高氏一掀开红布看清底下放着的东西,当时嘴角就气歪了,巴掌几乎就要招呼到秦妈的脸上,好在及时记起这屋子里还有别人。 高氏硬拉出一丝笑,颤巍巍的拿起那个黑曜石的额饰在夏青面前比了比,心口不一道,“我就知道这宝贝你戴着一定会好看,你们瞧,就好像专门为她定做的似得。” 高氏嘴上这样说,可心底却期盼着夏青赶紧开口回绝,那样自己再推脱一番,随口替她换了这额坠也就是了。 这可是她花大价钱从一户大户人家那里千辛万苦淘来的,本来对方还不肯换,高氏硬是砸上了京都外的两处农庄,再加上一座利润良好的绸缎行才让对方答应交换的,要不是为了凤仙,高氏哪会下这么大的血本。 可高氏的话刚说完,还不等夏青开口,上首的太祖倒是先开口了,“哦,若真是如此,快戴起来我看看!” 高氏的嘴角就是一抽,心里直埋怨自己嘴欠,柳妈已经走过来,从高氏手中接过额坠,直接替夏青戴上,果然如高氏说的一般,这额坠的黑亮正好衬着夏青眼底深幽的神秘色泽,完美的就好像专门替夏青特别订做的一般。 太祖一见很高兴,着实的夸了夏青几句,又转头说高氏的这份礼物准备的好。 本来高氏还打算找个借口想把额坠换下来,可一听太祖这话,也就彻底消停了。 夏青见高氏吃瘪,慢慢的垂下眼睫,盖住眸子里的笑意,刚刚她是故意沉默的,夏青看得出来,这屋子里,高氏和骆凤麟对自己充满了敌意。 对待自己的敌人,夏青从来都不会手软。 众人又拉着夏青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太祖见夏青的面部渐渐地出现了些许倦怠,这才肯放夏青回去休息。 比较太祖的年纪也大了,身子骨不比年轻人,夏青走后,太祖又嘱托骆承安他们好好照顾夏青,千万不可怠慢了,这才回去歇着了。 “父亲!眼下该怎么办?”骆凤麟一等太祖离开,赶紧问道。 本来想利用夏家的人去沈家和亲,这事就是他们父子私底下商量的事情,太祖根本就不知情。 骆承安一直认为凭夏盛一介商贾的身份,教养出来的女儿肯定讨不到太祖的喜欢,到时候要怎么做,还不是由着他们!所以根本就没想到会在太祖面前出什么差错。 骆承安也是被夏青打了个猝不及防,一转头问骆凤翔道,“凤翔,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骆凤翔苦笑,这才又把他查到的有关夏青的事情对骆承安他们说了一遍。最后道。 “夏知秋早在咱们动身前就嫁了陆家,而那个夏冬盈,就算还没嫁人,可据说容貌也毁了,且品行不端,那种女人沈家根本不会看上眼,除了夏青,咱们根本就没有第二个选择。” 骆承安沉默不语。 骆凤麟在一旁道,“可据你所说,这夏青的确不简单,她会乖乖听咱们的话,嫁给沈莫言那个病秧子吗?” 骆凤翔无奈,“这也是我担心的问题,所以我才没有对夏铳赶尽杀绝,只要外边还有个夏铳,多少对她也是一直威慑,而且,我们最好设法找到夏玉容的生母,这样一来,对她来说,多少也会投鼠忌器。” 骆承安点头,低声道,“照目前来看,以夏玉容的条件,沈家那边肯定不会有问题。现在就差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把她引荐到沈家面前了。” 骆凤翔却道,“父亲!这事咱们暂且不急,当务之急的是要尽快落实夏玉容在骆家的身份,这样一来,只要夏玉容真正成为了骆家的人,那么以后她自然有的是机会接触沈家,也只有她是骆家的人,沈家才会把眼光放在她身上,否则,即便是夏玉容再出色,依照沈家的则亲条件,夏玉容也是不合适的。” 骆承安一听点头,不错,沈家要的是一个门当户对的新娘,可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野丫头。 “那就尽快安排她认祖归宗,到时候咱们再替她举办一个隆重的聚会,把她介绍给全都城的贵族们认识。” 骆承安说道这,皱眉想了想又道,“这事还得先防着些许家,万一被他们知道夏玉容的存在,恐怕又要从中多生出一些事端来。” 这夏玉容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莫说是别人,就连自己在初见的一霎那,都感觉有些晃神,又何况那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骆凤翔听到这儿挑眉,“父亲这话就错了,而且……即使父亲打算这样做,现在看来也已经是晚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骆承安问道。 骆凤翔朝骆承安拜了拜,“父亲!今日进城时,早在进府之前,在大街上,夏玉容就已经和许文照过面了。” 接下来,骆凤翔又把在街上遇见许文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道,“父亲,依我看,那许文对夏玉容完全是一见钟情,只怕日后再来骆家,为的就不是凤仙,而是夏玉容了。” “胡闹!”骆承安一听沉下脸斥责道,他是骆凤翔的父亲,自然知道这一切是骆凤翔有心安排的,若是骆凤翔不打算让夏玉容和许文照面,他一定有上百种方法来阻止这一切,可骆凤翔却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你怎么这么糊涂,那夏玉容是咱们用来应付沈家的筹码,你倒好,人还没到家,倒先被许家盯上了,若是许家再派人来说亲,你让我怎么开口回绝。” “父亲说的有道理。” 骆凤麟在一旁接口道,“二哥,别怪父亲说你,平日里你事事聪明,怎么今天倒犯起糊涂来了。” 骆凤翔一笑,“父亲,三弟,你们这话就错了。” “错在哪里?”骆承安问道。 “父亲你想,许家之所以看上凤仙,无非是被凤仙的美貌所吸引,若是让他知道咱们家还有一个比凤仙更美的人,他们会怎么想?” 骆凤麟听到骆凤翔说到比凤仙更美的时候,下意识的皱起眉头,不愿承认这话。 骆凤翔接着道,“到时候,许家肯定会再上门说亲,可求亲的对象就会从凤仙变成夏玉容,而那时父亲所要做的,只是尽量的拖一拖而已,只要咱们再把夏玉容引荐给沈家的人知道,到时候夏玉容的事情就不再是咱们骆家的事,而且他们沈家和许家的事情;俗话说的好,一家有女百家求,咱们自然要挑一个好的把夏玉容嫁出去,到那时不用咱们出手,为了这个媳妇儿,沈家自然会出手替咱们摆平许家。” 经过骆凤翔的一番解说,骆承安也觉得这个主意甚妙,不由笑着对骆凤翔道,“你说的没错,还是你想的周到,到时候咱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掉两个大麻烦。” 骆凤翔微笑,对骆承安道,“父亲,在这之前,咱们一定要稳住夏玉容,千万不能让她察觉到咱们的意图。” 骆凤麟在一旁道,“这事情有些难办,按照你的说法,这夏玉容为人十分精明,恐怕早就看穿早就的把戏,要想瞒过她,怕是不易。” 骆凤翔一笑,“三弟这话不错,她的确早就猜出我为什么要请她来骆家,可却不知道咱们具体会怎样做,只要咱们能瞒得过这一时三刻的,到时候,一旦她被卷进这场是非中,再想抽身可就难了。” 高氏回到早就的屋子后,把秦妈数落了好一顿,这才消了气,高氏自然知道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们打得什么算盘,可依照她身为女人的直觉,这夏玉容一定会给她们……不!是给凤仙带来很大的麻烦。 作为一个母亲,高氏心里惶惶不安,凤仙此刻还未回来,若是回来后,知道了夏玉容的存在,她会怎么想? 一向心高气傲的凤仙又该怎样去面对这个样样都比她出色的夏玉容? 高氏越想越害怕,她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遍,一咬牙,招手唤来贴身的香菱吩咐道,“你去,跟厨房的……” 夏青见过太祖后,一回到住处,各房的礼物就陆续送到了,太祖既然都开了先河,底下的这些人谁都不敢落后,争先恐后的把好东西朝夏青房里送,生恐送的晚了些,在老太太面前落下一个对夏青不好的印象。 骆承安还有一个弟弟骆承康和一个妹妹骆文佩。骆承安世袭了国公爷的爵位,他的弟弟骆承康便只是在骆承安的手底下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儿,好在太祖和其他人都对骆承康一家人不错,日子过得倒也安稳。而骆文佩早就嫁了人,很少回娘家。 骆承康的府邸跟骆家就是斜对门,到了下午的时候,他们就得到信儿,知道夏青出现在骆家,骆承康不知道骆承安他们的打算,对他们的举动很不了解,在得到消息后,直接就找上骆承安。 “大哥!你糊涂了不成,怎么会让那个小贱种的女儿住进骆家?” 骆承康开门见山的问道。 骆承康与骆承安是一奶同胞,从小感情十分亲厚,自从骆承安继承国公爷后,未免众人说闲话,骆承康主动提出要搬离骆家,骆承安劝说无效的情况下,只好把旁边的一块地盘下来重新替骆承康建了一座府邸,二府毗邻,也好做个照应。骆承安见骆承康误会,赶紧把下人们都支出去,这才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说给骆承康听。 晚膳十分,就见朱妈妈带着十几个丫头从外边走进来,夏青抬头看了看,见这些丫头跟自己之前见到的不是一批人,询问的看向朱梅。 朱妈妈赶紧笑着对夏青解释,“小姐,这些都是太祖知道小姐身边带着的人不多,特地拨过来服侍小姐的。” 说着就让那些人把手中食盒中的饭菜一一摆在桌子上,晴晌在一旁看的咋舌,这一整桌摆下来,起码有三四十样菜品,莫说小姐一个人,就是再来十个小姐,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这骆家的人还真是奢侈。 第一百六十五章 加料饭 骆凤仙跟着自己的好姐妹在外边看了一整天的麻球,到了下午的时候才回到骆家,一路上回到自己的流云小筑,骆凤翔就存了满脑子的问号。 今天府上的下人是怎么了,平日里一个个都中规中矩的,看到自己的时候,脸上都能笑开花,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一路走过来,所有的下人全部都三五成群的待在角落里议论纷纷,而且就连手上正在做着活计的婆子们也都在小声的嘀咕着什么,一见到自己,全部都是一副见到鬼的模样,转头匆匆走掉了。 骆凤仙有心找人来问问,可是她们都一副脚下匆匆的模样,就好像一被她叫住,就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一般。 骆凤仙在楼下净手洁面。这才上楼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临窗坐在二楼的榻上。 骆承安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从小到大向来都是要什么就有什么,就连住的地方也与府上其他地方不同。在骆凤仙九岁那年,因为在院子里不小心被砾石刮伤脚,高氏就下令把骆凤仙院子里负责打扫的下人全部拉出去打了三十板子,更是把骆凤仙的流云小筑从里到外的地面全部用上好的青砖铺满了。 骆凤仙喜欢芙蓉花,骆凤麟就请专人在骆凤仙的院子正靠着二楼窗前的位置,替她开凿了一个椭圆形的人工湖,湖里面骆凤麟特地从四处搜罗来四时花期不同的芙蓉种在里面,这样就可以保证一年四季骆凤仙都能看到芙蓉花。 骆凤麟更是宠爱这个妹妹,几乎是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搬到骆凤仙的院子里,骆凤仙喜欢看麻球,骆凤麟更是替凤仙组织了一个女子麻球队,没事的时候就让她们专门表演给凤仙看。 麻球是周国贵族小姐们比较偏爱的一种运动,在都城还专门设有麻球馆。骆凤仙几乎每隔几日就要去看一回,对麻球简直到了痴迷的程度。 就连她屋子里的摆设,也多有和麻球相似的东西。 骆凤翔坐在窗前,看着不远处的骆家院落,突然就看见朱梅带领着一队丫鬟,手上个个都拎着食盒匆匆地朝这边走过来,骆凤仙的嘴角就带了笑,以往这时候,自己若是回来的晚了,错过了晚饭时节,母亲也都是这样吩咐朱妈妈替自己送饭菜。 只是,今天看这阵仗,这次的饭菜委实多了些,骆凤仙想到这儿,笑着对身后的苏苏道,“朱妈妈快来了,还不赶紧下去……” 骆凤仙的话还没说完,笑容就僵在脸上,疑惑地看着院外的朱梅带着身后的一众丫鬟从她的院门口经过,朝前去了。 骆凤仙就是一愣,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热,改口对苏苏道,“你下去看一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唉!”苏苏听了,急忙转身下了楼,没多会儿,骆凤仙就看见苏苏走出自己的院子,在路上拉住一个捧着锦缎的丫头,两个人站在原地攀谈起来。 在骆家,自己的院落已经是在府邸的最深处了,再往后除了几排空置的院落和花房,就住着一些奴仆们,这朱妈妈大张旗鼓的把食盒拎到后面去,这是为什么? 骆凤仙心底没有来的紧张,不一会儿,就见苏苏接连的找了四五个奴婢们说话后,这才转身朝流云小筑走回来,骆凤仙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走到楼下迎上去。 “打听清楚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骆凤仙问道。 苏苏的表情有些怪,不敢去看骆凤仙的眼睛,“小……小姐。” 骆凤仙一见心底更紧张,厉声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倒是说话啊?” 苏苏吓得一下子跪下去,这骆凤仙看着娇美,可脾气着实是个不好的,人前的时候还能强忍着端庄些,摆出一副大家闺秀温婉大度的形象,可私底下,动则对她们这些奴婢们非打即骂。 苏苏见骆凤仙动怒,赶紧把头伏在地上,“小姐赎罪。” “起来!”骆凤仙也知道自己的脾气,知道这事传出去不好,所以大多数时候,自己打骂这些奴才的时候,都是关起门来悄悄的打,这样外边就不会传出什么对自己不好的闲话。 这苏苏刚刚也是见骆凤仙动怒吓坏了,搁在平时,她是不敢犯了骆凤仙的忌讳的。 “小姐!”苏苏站起身看了骆凤仙一眼,低声道,“奴婢打听到……二公子回来了。” 骆凤仙一听高兴道,“原来是二哥回来了!” 骆凤翔去大兆找夏家的人,这件事骆凤仙的知道的,高氏曾经不止一次的对她提过,也正是因为骆凤仙不想嫁给沈莫言,所以才不得不把主意动到夏家身上。 其实这件事一开始就是由骆凤仙提议的,骆承安只不过是觉得这个提议还不错,加以实施罢了。 “二哥把人带来了吗?” 这就说的过去了,那夏家是商贾之家,一身的铜臭气,既然到了骆家,也是该让她见识一下什么是官宦人家的体面,朱妈妈多送一些东西过去也没什么不对,只要让对方知道做了沈家少奶奶的好处,这事情就成了一半了。 “人是带来了,可是……”苏苏沉默了一下,接口道,“听府上的丫头们说……” “说什么?” “说、听说那夏家的小姐长得、长得很……好看!”苏苏小声道,实际上,刚刚那些丫头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说夏家的那个小姐长得比自家小姐还要漂亮,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所以现在府上的人都巴不得摊上朝夏家小姐院落里送东西的差事,哪怕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也都觉得值了。 骆凤仙一听,到没什么多大的反应,在她看来,这世上不可能还有什么比自己还要漂亮的女子,所以她根本就没把苏苏口中的漂亮放在心上。 苏苏一见就知道骆凤仙心底是怎么想的,见骆凤仙兴致缺缺的转身上楼,一咬牙在身后道,“小姐,奴婢听说那夏家的小姐长得比小姐还要漂亮,所以现在府上的人都想去她院子里看看呢!” 果然!骆凤仙一听清苏苏的话,整个身子就是一顿,熊熊的转过身,脸上的表情有些阴冷,吓的苏苏低下头去,“小姐……这话不是、不是奴婢说的,是听外头的丫头们说的。”苏苏吓得退了一步,低声道。 骆凤仙眯着眼,指甲深深的攥紧掌心里,脸上带着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对苏苏道。 “人既然都已经来到骆家了,我这个做主人的自然应该前去关怀一下,你说是不是?” 苏苏被骆凤仙脸上的神情吓到,不敢说不是,咬着下唇点点头,就见骆凤仙笑了一声,轻巧的转身上楼,苏苏一愣,就听骆凤仙头也不回的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上来替我更衣。” 苏苏赶紧跟着骆凤仙上楼,看来,小姐这是打算正式去见一见那夏家小姐了。 骆凤仙上楼后,挑了一件自己最喜欢的桃红色衣裙穿在身上,还特地让苏苏替自己梳了一个繁复华丽的发髻,自窗前的盆栽芙蓉里面挑了一朵开的极盛的粉色芙蓉戴在鬓角。 骆凤仙揽镜自照,镜中的人玉颜比花娇,朱唇似绛点,面颊缓缓地升起两坨红云,看的自己都先要醉了,这样的美貌,只配天上的仙娥才配拥有,她就不相信,这世上还能有谁比自己还要漂亮! 骆凤仙站起身袅袅地镜前转了一圈,对一旁的苏苏道,“我美吗?” 苏苏点头,“美!苏苏这辈子就没见过比小姐还漂亮的女子!”这话是事实,谁不知道骆凤仙是周国第一美女。 骆凤仙听了苏苏的话,满意的一笑,这才又吩咐苏苏带上自己替夏青准备的礼物,带着人朝夏青暂居的院子去了。 骆凤仙前脚刚走没多会儿,高氏带着香菱就到了。 “你家小姐呢?”高氏进到院子里,没看见凤仙,对一旁的曼云道。 “回夫人的话,小姐刚刚带着苏苏她们去夏小姐院子了。”曼云上前对高氏道。 “什么?”高氏一听急坏了,自己一听到凤仙回府就赶紧过来了,就是怕凤仙忍不住去看夏玉容,可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想想都知道,以凤仙的个性,要是见到夏玉容,还不得把自己给气炸了,而且现在夏玉容那边正…… 老天! 高氏一愣,凤仙这个时候赶去,若是事后出了什么意外,那凤仙可就摘不清了! 高氏想到这儿,一提裙摆,转身朝夏青的院落追去了。 朱妈妈这边吩咐人把饭菜摆上桌,那边已经有人替夏青准备好了净手用的花露水和崭新的手帕。 大到脸盆器皿小至香精手帕,都是最讲究的东西,晴晌知道,这是她们故意在夏青面前拿乔摆阔,想用这些来镇住夏青。想到这儿,晴晌心底一阵抵触,不喜欢骆家的这群势利眼,这些东西是很讲究,在夏家的时候,洛氏虽然爱摆阔,可也没这么折腾过,但是并不表示自家小姐就没见过这个,小姐只是不喜欢这些个奢侈的东西罢了,不然,光是胥公子送给小姐的那些小玩意,就足够让这些人傻眼了。 晴晌面色平静的搀扶着夏青到脸盆边净手,再用上好的香精替夏青熏手,一整套程序做下来,居然是半点儿岔子都没出。朱妈妈在一旁不仅啧啧称奇,本来太祖吩咐一切都要给夏青用最好的,可朱梅实际上却是高氏的人,所以打定了主意要让夏青出丑,才故意拿了这些东西来,本来是想看夏青她们惊慌失措的模样,可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没把自己带来的这些东西放在眼里,甚至看对方的神情,眼底居然还隐隐有些鄙夷。 难不成那夏家富有到这种程度,可以任由这位小姐挥霍? 朱妈妈不敢往深了想,见晴晌已经替夏青收拾妥当了,赶紧上前替夏青拉开桌前的椅子,再殷勤的把象牙做的镂花筷子递到夏青面前,可还不等夏青去接,一旁的小梅已经先一步拦下来。 “朱妈妈等一下。” 小梅上前对朱梅道,说着从夏青自带的一个小小的精致箱笼中拿出一个扁平的小一号的盒子放在夏青跟前。 朱梅疑惑的收回手,就见小梅把盒子打开,里面居然是一整套的餐具,一个小巧的,只有半个手掌大小的浅口银盘,银盘的外侧镶着一整圈儿的猫眼,再加上一双玉翡翠和银质镶打磨而成的筷子,还有银汤匙,叉子和专用的象牙牙签,就连吃蟹的蟹八件都备下了。 这一整套东西看下来,朱梅的两眼放光,就觉得手心里刺痒的难受,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价值连城,光是那小盘外边的猫眼儿,就够自己吃穿花用一辈子的了,更别提别的宝贝。 小梅见朱梅一脸的艳羡,随口道,“朱妈妈可千万别多心,这些东西都是小姐惯用了的,小姐平日里进膳都是用这些东西,若是换做其他的,小姐会不习惯的。” 朱梅的嘴角就是一抽,讪讪地道,“奴婢怎么敢多心呢,小姐是什么人,咱们府上的这些个腌东西自然跟小姐带来的东西没法比,小姐不喜欢也是能理解的。” 这话就带了不少嘲讽了。 晴晌在一旁一笑,对朱梅道,“妈妈也别介意,这原本也没什么,用什么吃还不是吃,只是这些东西都是咱们老夫人专门替小姐打造的,还嘱咐小姐要时时刻刻都带在身边,小姐向来对老夫人孝顺有加,答应了老夫人的话,是从来都不敢忘的。” 连老妇人都搬出来了,朱梅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笑了笑,殷勤地伺候夏青吃东西。 其实这些东西都是胥尽欢专门替夏青准备的,这些东西每一样都有一定的避毒特性,就拿那双玉翡翠的筷子来说,那筷子的尖端是用特殊的银材质,再经过龙浔的一番改良,筷子最细的一端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小气孔,一直到筷子的顶端都是中空的,只是这些气孔都很小,若不是留心仔细去看,肉眼是根本看不出来的。 每次吃饭的时候,只要筷子接触到某一样东西,这些中空的小孔就会把食物中的水分从这头快速传递到顶端,若是所用的食物有问题,筷子顶端的玉翡翠就会在最上面显现出一层薄薄的黑色气体。 还有那些汤匙、碗盘和蟹八件,每一样都有着独特的避毒妙用。 这样的东西不止夏青有,在胥尽欢那里也有一套。 “夏小姐累了这一整天也该饿了,让奴婢来伺候小姐用餐吧!” 朱梅说着上前一步把小梅挤到一边,亲自从小梅手中拿过刚刚擦拭好的银盘,盛了半盏燕窝放在夏青面前,又把刚刚做好的桂花糖糕切了小半块放在夏青面前的盘子里,这才把一个小巧的两股银叉递到夏青手中,“夏小姐,您先尝尝这燕窝,这可是今年刚刚进贡的极品血燕,平常市面的买不到的,还有这桂花糖糕,这可是咱们都城最好的糕点师傅特地来府上做的。” 朱梅说着朝夏青殷勤地道,目光灼灼地盯着夏青。 高氏在餐食里面动手脚,这些朱梅都是知道的,高氏承诺,只要处置了夏青,自己就会得到一笔很大的财富,这样一来,自己那儿子成亲的银子就有了,就连自己养老送终的银子都够了。 夏青一拿出这些东西的时候,朱梅还有些担心,因为这些东西每一样的材质中都有银子,银子向来都是用来试毒的,有没有毒,只要经过银子这么一碰,自然就知道。 这种事,朱梅以前也做过,以前高氏不喜欢那些多嘴的奴才们的时候,往往会嘱咐自己去做一些类似的事情,事情做的多了也就驾轻就熟了,朱梅对每一种毒药的特性也都有了一定的了解,有些毒药,就是用银子也未必验的出来。 夏青笑着伸手从朱梅手中接过汤匙,慢慢的在碗中翻转着,就是不往嘴里送。 朱梅在一旁看的心急,可又不能强抓着夏青的手,硬是把燕窝灌进夏青肚子里,只好在一旁耐着性子道,“夏小姐,您赶紧趁热喝了吧!这燕窝凉了就不好喝了。” 夏青微微一笑,把那碗燕窝慢慢的端起来送到嘴边,朱梅的心也跟着几乎提到嗓子眼儿,却见夏青突然把碗放下,对朱梅道,“我口有些渴,先替我倒杯水来。” 朱梅的脸就是一僵,不得已只好去一旁替夏青倒了一杯茶放在夏青面前。 夏青看了朱梅一眼,眼神深幽的端起茶杯,慢慢的嘬饮起来,朱梅看的心急,暗想这不会是被夏青发现了吧?可一想又不可能,毕竟这些毒药是夫人亲自交给自己的,不是普通的毒药,自己也曾经验试过,是绝对察觉不了的。 被夏青这一看,朱梅脊背上的汗几乎要浸透衣衫,笑着对夏青道,“夏小姐,这茶水有什么好喝的,小姐还是赶紧吃饭吧,再不吃饭菜都快要凉了。” 夏青朝朱梅身后看了看,慢慢的垂下眼睫,这才慢悠悠的放下茶杯,对朱梅笑了笑,道,“朱妈妈对玉容真好,那玉容就听朱妈妈的,先吃饭。”说着端起了面前的那碗血燕。 夏青用汤匙舀了半匙血燕慢慢的朝嘴边送去,朱梅在一旁紧张的盯着。 就一口! 只要一口就好! “夏小姐,凤仙小姐来看你了!” 眼瞅着那口血燕就要放进夏青的口内,负责在外面守着的小丫头突然进来禀报道。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朱梅一哆嗦,抬眼去看夏青,果然见夏青似笑非笑的放下手中的血燕,目光灼灼的看向自己,就好像把这一切都看穿了一般……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一同用膳 一对上夏青的眼神,朱梅就觉得浑身发冷,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夏……夏小姐!” 夏青扶着晴晌的手站起身,朝着朱梅笑了笑,径自从朱梅身边绕过去,来到门口。 就见打院门处走来一个姿色过人的粉妆丽人,身段就跟水葱似得,这一路走过来,连带的就连两旁的花都失了颜色。 夏青知道眼前的人一定就是周国的第一美女骆凤仙。美则美矣,却有着一脸的倨傲,仿佛全天下的人都应该臣服在她脚下似得。 这样的一个美人,纵使再美,可那美也仅仅是流于表面,就好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看上去灼灼其华艳丽无匹,可这一切也只存在于表面上,一旦花期过尽,剩下的,就只是残枝蔓叶,毫无可取之处。 骆凤仙自诩高贵的一路走来,以为可以让府上的众人看清楚,谁才是这周国的第一美女,可是一看见站在廊下的夏青,骆凤仙的一颗心便渐渐地下沉,就连步伐也有些倦怠。 “小姐!” 苏苏在一旁扶着骆凤仙的手臂,抬头朝夏青看去,只一眼,苏苏便觉得这世上再也找不出比夏青更美的人了。 美到极致的五官,挑不出任何瑕疵,更重要的是,夏青的脸上始终带着一抹平和的微笑,不像是骆凤仙,总是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睥睨着别人,夏青是站在同一高度看人,在她的眼里,大家都是平等的。 “好美啊!” 苏苏不由自主的低喃出声,可话一说完,她就意识到自己犯了小姐的忌讳,果然觉得手底下搀扶着骆凤仙的身子一僵,苏苏咬着下唇,低头不敢再去看夏青,慢慢的随着骆凤仙走过来。 骆凤仙的眼睛一直盯在夏青身上,从精致漂亮的五官到婀娜多姿的身段儿,骆凤仙眼中嫉妒的几乎能啐出火来,若是眼神可以杀死一个人,毫无疑问夏青已经被她杀死千百次了。 骆凤仙的手在袖子里缓缓地收紧,微笑着看着夏青。 夏青也是一身粉色的裙装,可她与骆凤仙的区别就在于一个是浓妆艳抹下的艳丽,一个胜在清新淡雅中的脱俗,孰优孰劣一目了然。两人一同站在廊下,更是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 夏青微微一笑,率先朝骆凤仙福了福,“想必这位一定是骆姐姐吧!” 朱梅在一旁紧张的看着这二人,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动起手来。见夏青如此,朱梅赶紧笑着来到骆凤仙跟前,见骆凤仙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赶紧福了福道,“见过小姐。”说着又朝夏青笑了笑,才对骆凤仙道,“小姐,这位就是夏家的小姐夏玉容,这次是专程回来拜见太祖的。” 朱梅在一旁提醒骆凤仙,暗示骆凤仙这夏青是她们找来的替死鬼,小姐可千万不要在这时候惹事啊。 骆凤仙自然知道朱梅是什么意思,她自己又何尝不了解夏青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只是她从未想过夏青会长得如此出众,刚刚虽然有些失态,可经朱梅一提醒,骆凤仙也反应过来,赶紧回礼,对夏青笑着道,“这位一定是夏家妹子吧!当真是个绝色美人。”只是那笑有些不真切。 夏青低下头,对骆凤仙道,“骆姐姐取笑了,谁不知道骆姐姐才是这周国的第一美人。” 这话要是放在以前,骆凤仙听了一定很高兴,可有夏青在自己面前比着,骆凤仙的心里就好像吃了个苍蝇似得,卡在喉咙里难受的要命。 朱梅在一旁有心打圆场,对二人道,“两位小姐别站着了,赶紧到里边说话。” 夏青这才对骆凤仙做了个请的手势,“瞧我这记性,光顾着跟骆姐姐说话了,居然忘了请骆姐姐里边坐,姐姐快请进。” 骆凤仙的脸色一僵,扯了扯嘴角对夏青道,“夏妹妹这是说哪里话,远来是客,该是我请你才是。” 朱梅一见情况不对,赶紧上前一把拉住骆凤仙的胳臂朝里请,一边笑着说道,“如今都是自家人了,还说这些客套话做什么,赶紧都进来吧。” 晴晌在夏青身后跟着走进来,心底暗笑小姐挤兑人的功夫越来越高了,刚刚这个骆小姐的脸色也真够瞧得,哼!谁让她们把主意动到小姐身上,活该! 骆凤仙一步迈进门,见桌子上堆了满满一桌子菜,胸口就酸酸的,对一旁的夏青道,“夏妹妹这是在用膳吗?好丰盛啊。” “就是说啊!”苏苏在一旁接口道,“就连我家小姐一顿饭也不过是八冷八热而已。”刚刚在进门的时候,因为失言,得罪了骆凤仙,苏苏急于表现一下,也好将功补过希望骆凤仙能看在她对主子一片真心饶过自己这一回。 “苏苏!不许多嘴!”骆凤仙回身佯怒着对苏苏呵斥道,又回身笑着对夏青道,“妹妹别介意,平日里姐姐对下人们乏于管束,让妹妹看笑话了。” 夏青一笑,“骆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骆姐姐待人温和心地善良,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妹妹羡慕还来不及呢,不像我身边的丫头,一个个就跟闷葫芦似得,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夏青说到这儿,对骆凤仙道,“对了!刚刚去太祖面前请安的时候,听说骆姐姐还没回来。骆姐姐这是刚刚回府吗?” 苏苏一听赶紧接话道,“夏小姐有所不知,我家小姐这是刚回来,听说夏小姐到了,连口茶水都没来得及喝就赶来了。” 朱梅一听这话题有些不对,在一旁急的直朝苏苏递眼色,可苏苏此时只顾着表忠心,根本没注意到朱梅的表情,倒是一旁的晴晌分神看了朱梅一眼,吓得朱梅老老实实的低下头去,知道今天的事情是闹大了。 夏青听苏苏这样说,垂下眼睫忽略骆凤仙那一身的光鲜,她还真当自己的三岁小孩吗?骆凤仙这一身打扮,没个一时半刻是拾掇不好的,苏苏这样说,不过是想误导自己,暗指骆凤仙重视自己罢了。想到这儿,夏青笑着对她道,“骆姐姐若是不嫌弃,就在这里一起用膳吧,这些都是太祖怜我一路劳累,专程送来的,可这么多的东西,我自己一个人也吃不完,糟蹋了食物实在是有违天和,听说骆姐姐最是心善的,一定舍不得见我做这么有违天和的事情,不如你我一同用膳吧!” 朱梅在一旁一听,就觉得脑袋轰的一声响,大声道,“使不得!” 第一百六十七章 设套儿让你钻 朱梅这一声实在是太过突兀,众人都朝朱梅看过来。 夏青似笑非笑的望着朱梅,道,“朱妈妈这话是什么意思,难得我请骆姐姐在这里用膳不好吗?” 夏青说着朝前一步对朱梅道,“还是……朱妈妈认为以玉容的身份不配跟骆姐姐一同用膳?” 朱梅听夏青这样说,一时哑言,不晓得该如何接口。 就见夏青委屈的垂下睫毛,哀伤道,“是玉容疏忽了,骆姐姐是什么人,怎会随随便便跟一个外人一起用膳呢。”夏青说着回身朝骆凤仙拜了拜,道,“骆姐姐,是玉容不懂规矩,还请骆姐姐不要怪罪,请姐姐放心,玉容只是来见见太祖而已,等过几天就会回去的,姐姐千万不要气玉容才好。” 骆凤仙一听夏青要走,赶紧上前一把抓住夏青的手腕把夏青拉起来,热情道,“妹妹这是在说什么混话,什么叫过几天就回去,这里就是你的家,以后可不许再说这种混账话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妹。” 骆凤仙一边说着一边把夏青拉到桌边坐下,自己也在夏青身边的空位上坐下,“不过是用顿饭,姐姐我早就眼馋了,还怕妹妹嫌我叨扰呢!”骆凤仙笑着朝苏苏招招手,苏苏机灵,赶紧上前替骆凤仙添了一副碗筷。 朱梅在一旁一见脸都绿了。 “骆姐姐当真不嫌弃我?”夏青故意上前一步挡在朱梅和骆凤仙之间,一脸惶恐地看着骆凤仙道。 骆凤仙朝夏青笑了笑,道,“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以后可不许这样说了,什么嫌弃不嫌弃的,再说我真的要生气了!” 夏青一听这才放下心来,朝骆凤仙笑了笑,讨好地端起自己跟前的那碗血燕对骆凤仙道,“姐姐不但人美,就连心地都这么善良,怪不得这一路上走来,大家都说骆姐姐就是天上的仙子,天生的一副菩萨心肠,能得到骆姐姐的照拂,玉容真的是太开心了,玉容没什么好送给骆姐姐的,就拿这碗血燕借花献佛送给骆姐姐,听说这可是今年新进贡的好东西,一般是得不到的。” 夏青一脸天真的望着骆凤仙,跟刚刚在朱梅神情的冷静内敛完全是两个人一般,看的朱梅一愣一愣的,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夏青已经把那碗加了料的血燕放在了骆凤仙的面前。 骆凤仙什么都不知道,夏青又实在太过热情,且自己要是不吃,就好像是瞧不起夏青似的,骆凤仙担心在这些指端末节上惹怒夏青,要是一个弄不好,夏青再闹着回大兆,那自己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样想着,骆凤仙笑着对夏青道了谢,就着夏青递过来的精致汤匙,舀了半汤匙血燕朝口中放去。 朱梅在旁边一看心都快要吓出来了。 “小姐!”朱梅在一旁紧张的道。 “凤仙!” 与此同时,另一道声音与朱梅的声音一同想起,骆凤仙递到嘴边的手就是一愣,转头朝外看去,就见自己的母亲带着香菱急火火的朝这边走来。 夏青在一旁暗暗冷笑一声,笑着站起身迎上去,道,“原来是国公夫人来了!” 高氏的脸色有些白,不去看夏青,径自走过去,一把夺过骆凤仙手中的汤匙放在桌面上,反手一挥就给了骆凤仙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一下子把骆凤仙给打愣了,从小到大,高氏从未舍得动过骆凤仙一个指头,甚至连大声的呵斥都没有过,何况是当着一个外人的面打她! 骆凤仙被高氏一巴掌打倒在地上,一转头,满脸不敢置信的望着高氏,道,“母亲!你打我?” 高氏见骆凤仙的半边脸上清晰地印着一个掌印,心底跟着痛急了,可面上却咬牙道,“凤仙,你太让母亲失望了,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玉容刚刚来骆家,你身为骆家的主人,不想着好好招待她,反倒跑来这里来跟着抢太祖送给玉容的东西,你当真半点儿体面都不要了吗?” 夏青这时候急忙上前把骆凤仙扶起来,见骆凤仙的半边脸都肿了,一脸惊慌的对小梅道,“小梅,赶紧把我妆奁里面的白玉化瘀膏拿过来。”说着又朝高氏拜了拜,道,“国公夫人,您误会骆姐姐了,是玉容觉得孤单,非得让骆姐姐陪着玉容一起用膳的,夫人若是要责罚,就连玉容一起责罚吧!” 高氏看着夏青,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笑着道,“玉容啊,你不用替凤仙说好话了,这事你不用管,你放心,伯母自然会替你主持公道。” 夏青听了心底冷笑,这高氏还真会演戏,面上却装出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晴晌赶紧上前帮夏青把骆凤仙扶到桌边的椅子上,这时候,小梅也把白玉化瘀膏拿来了,夏青亲自打开盖子,用指甲在里面挑了一块膏体,仔细地替骆凤仙轻柔地涂抹在脸上。道,“骆姐姐,都怪玉容不好,若不是玉容非得硬拉着你,你也不会无辜受累。” 骆凤仙心里委屈,心道母亲平日里是多么疼爱自己啊,从来都舍不得动自己一个指头,可如今这夏玉容一来,不但连府上的下人们变了,就连母亲也不喜欢她了,居然还动手打自己。 就听高氏在一旁对夏青道,“玉容你不用再替她说好话了,你看看她,到现在还不晓得反省,也不想想自己究竟错在哪儿!这些东西都是太祖体恤你,专门赐给你的,她有什么资格享用。” 夏青有意要再刺激刺激骆凤仙,故意在一旁柔弱卑微地对高氏道,“国公夫人,这一切都是玉容的错,你就别责怪骆姐姐了。” 高氏一见夏青这般,有意拉拢,到现在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夏玉容当真是不简单,不是自己简单就能收拾的了的,倒不如按照原来的计划,把人送去沈家,兴许还能替骆家铺的好门面。 想到这儿,高氏急忙上前一步,一把拉住夏青的手,慈祥地道,“哎呀!我的好玉容,什么夫人不夫人的,咱们都是一家人,以后可不许这么生分了,等过几天挑个好日子,让国公爷替你安排一下,也好让你正式的拜见一下骆家的列祖列宗,这家门也就忍下了,眼下你父亲不在跟前,国公爷就是你的亲父亲,有什么事,尽管对咱们说,但凡凤仙有的,一定也少不了你的一份。”高氏说到这,伸手替夏青把耳际的碎发拢在耳后,温柔道,“瞧瞧这花儿一般的样貌,等过阵子,我再去央求一下国公爷,让他再替你在京都寻一门门当户对的好亲事,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骆凤仙才从外边回来,根本就不知道高氏的打算,只道母亲也跟那些下人一样,被夏青的美色迷惑,不再喜欢自己了,此刻又见母亲对夏青这么好,眼底就蕴出泪来。 夏青一听,羞红了脸,低头绞着手中的帕子对高氏娇羞道,“国公夫人!” “叫什么呢,该改口了!”高氏打断夏青的话。 夏青的头更低,好像是害羞一般,默了默,几不可闻的叫了一声“伯母。” “唉!这才对。”高氏笑着拍了拍夏青的手。 夏青低声道,“伯母,今天的事,的确是玉容的错,还请伯母看着玉容的面子上,原谅骆姐姐这一回吧!” 高氏宽慰地看了看夏青,道,“真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孩子,成!今天就看在玉容的面子上,先饶了这没规矩的。” 说着朝骆凤仙道,“还不赶紧谢谢你玉容妹妹。” 骆凤仙此时正憋着气,一肚子的委屈,听高氏这样说,猛地把头转向一边,完全看不出高氏的用心良苦。 高氏刚想上前,夏青却已经快她一步,转身对骆凤仙道,“骆姐姐,伯母不责怪你了,你可千万不要再惹伯母生气了。” 这话一出,高氏母子两人心底一同堵了堵,整件事情都是因为夏青才引起的,到了这会儿,听夏青的意思,反倒真的成了骆凤仙的不是。 偏偏当着夏青的面,高氏有话说不出,见骆凤仙受委屈,她心里比谁都不好受,只好对骆凤仙冷声道,“你瞧瞧玉容多懂礼数,再看看你自己都成了什么样子,一点儿国公千金的体面都没有,还不赶紧回去自己的院子反省一下。” 骆凤仙听了这话猛地抬头看着高氏,泪眼汪汪的,好不凄惨,道,“母亲就这般厌弃凤仙吗?” 高氏的心底一痛,真想上前抱住自己的女儿好好安抚一番。 夏青在一旁看着,眼底闪过一丝冷笑,上前对骆凤仙道,“骆姐姐快别说了,伯母这是在气头上呢,说的话自然是做不得数的。”说着随手端起桌上的那碗血燕,当着高氏和朱梅的面把血燕递到骆凤仙面前,“闹了这会子,姐姐想必已经饿了吧,凡事先放下,先吃了饭再说。” 夏青说到这儿,转身对脸色猝变的高氏道,“伯母也是,就不要再说骆姐姐了,晴晌,还不赶紧替伯母搬把椅子,也替伯母盛一碗血燕,说了这么久,也好润润嗓子。” “是,小姐!” 晴晌一听赶紧替高氏又添了一副碗筷,殷勤地道,“国公夫人,这极品血燕还是热的呢,您也……” “我不要你在这儿假惺惺!” 还不等晴晌的话说完,骆凤仙再也受不了被高氏冷落,忍不住一把把夏青手上端着的血燕打翻在地,连带的把夏青也推到一旁。 “啊!” 夏青惨叫一声,整个身子朝一旁的桌角歪去。 高氏离得近,要救夏青也只不过是一伸手的事情,可此刻她心底也是万分矛盾,犹豫不决;就在这档口,小梅已经快一步挡在夏青身前,结结实实的替夏青做了一次垫背。 “啊!” 又是一声惊呼,这次却是放下心来的一声感叹,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就见太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门口,正扶着柳妈的手一脸后怕的拍着胸口。 高氏一见暗道不好,急忙上前一把拉起夏青,上上下下的仔细检查一番,“这是怎么的好,怎么就摔了呐,要是磕着碰着,可心疼死我了。” 太祖一听重重的哼了一声,道,“还不是你那宝贝女儿做的好事!” 第一百六十八章 替死猫 夏青其实早就看见太祖朝这边走过来了,所以才故意说了那一番话来刺激骆凤仙,骆凤仙从小到大都被高氏宠着,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冷待,只需夏青轻轻地一撩拨,自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其实骆凤仙刚刚推夏青的这一下力气并不大,夏青故意当着高氏的面朝桌角倒去,她早就算准了高氏不会出手救自己,所以在动手前先给了小梅一个暗示。二人合力演了一出戏。 高氏一听太祖这样说,赶紧讪笑着来到太祖身前,伸手要去搀扶太祖,却被太祖一闪身躲了过去。 高氏的面色一僵,跟在太祖身后走回来。 夏青被晴晌和小梅扶起来,晴晌赶紧替夏青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裙摆,夏青赶紧笑着朝太祖福了福,“太祖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让丫头来知会一声就好了。” 太祖不悦地朝骆凤仙哼了哼,道,“哼!我若是不来,又怎么会知道人家这么不待见你!” 太祖一直看不上骆凤仙的坏脾气,每每骆骆凤仙乱发脾气,太祖暗地里不知私下劝过凤仙多少回,可偏偏骆凤仙不往心里去,久而久之,太祖对骆凤仙的那一点儿疼爱也就多少添了一些水分在里面。 可到底是骆家唯一的一个嫡亲孙女,又是周国出了名的第一美女,太祖虽然不见得怎么待见她,可也跟着沾沾喜气。 以往没个人再一旁比着还好,太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可夏青在旁边这么一比,太祖就觉得这骆凤仙的脾气委实坏了些。送走夏青后,太祖回到自己房里越想越担忧,依照凤仙的脾气,见过夏青后,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 骆凤仙院子里的丫头们就没几个不挨打的,有几个甚至还因为凤仙丢了性命。太祖担心骆凤仙回来后事情闹大,所以一听说骆凤仙回府,就赶紧命人去骆凤仙的院子里找她去自己跟前训话,可没想到骆凤仙居然先跑到夏青那里去了。 太祖越想越不对,右眼皮老是不停地跳,在院子里待不住,这才带着柳妈她们来夏青这里看看。 没想到才到门口,就见高氏坐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凤仙把夏青推倒居然也不扶一把,还好被夏青身边的丫头救了下来,不然那张脸非破了相不可。 破相!! 太祖想到这儿,猛地把头转向骆凤仙,心道这凤仙的心思也太狭隘了,就见不到别人半点儿好。 高氏听太祖这样说,脸色就是一暗,微微蹙起眉头,她总觉得今天这一切事情发生的太凑巧了些,巧的就跟设定好的似的。 骆凤仙这是也被太祖的突然出现吓愣了,站在一旁脸色苍白的说不出话来。 只有夏青还一脸的笑意,得体的走到太祖面前,亲自奉了一杯茶给太祖,道,“太祖你误会了,这事原本就跟骆姐姐没关系,刚刚是玉容自己不小心崴了脚,骆姐姐想扶我一把,没扶住而已。对不对啊!骆姐姐。”夏青说着回身对骆凤仙道。 骆凤仙没想到当着太祖的面,夏青居然会替自己说话,赶紧忙不迭的点头。 高氏在一旁见了心就一下子沉到谷底,心说坏了。 凤仙要是这时候承认是自己的错,不该在气头上迁怒夏青,这事情还好说过去,毕竟太祖也是知道凤仙的脾气的,顶多就是罚她多抄几遍女则也就是了,可坏就坏在凤仙居然随着夏青的话说。 这话夏青能说,凤仙却应不得。 骆凤仙推夏青,这事是太祖亲眼看见的。 夏青说了这样的话,那是夏青大度,宽容,待人随和,懂得委曲求全;可凤仙若是随着应了,就会显得凤仙为人自私自利,不知进退再加上刚刚的所为,甚至是有些阴险毒辣的。这样一来在太祖的心底,就更加认准了凤仙是那种不知好歹贪慕虚荣的女人。 “凤仙,还不赶紧住嘴!”高氏在一旁厉声道,“错了就是错了,还不赶紧给玉容赔罪。” 骆凤仙一听,心里气坏了,都到了这时候,当着太祖的面,母亲居然还帮着夏玉容说话。 “伯母,玉容没事的,倒是骆姐姐,刚刚一定是吓坏了!”夏青在一旁婉言道。 太祖哼了一声,对骆凤仙道,“我看她也是把脑子吓坏了,净做些没头没脑的傻事。” 高氏一听,赶紧上前对太祖道,“太祖,您先消消气,凤仙还小,以后会改的。” “小?”太祖转头盯着高氏,道,“她还小?别的姑娘到了她这个年纪早就嫁人了,你倒好,身为一个母亲,不但不好好规劝着些,反倒只顾着替她开脱。” “是是是,媳妇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好好规劝着。”高氏赶紧应着。一转身对骆凤仙道,“还不赶紧滚回去!” 骆凤仙一听,猛地站起身,朝门口走去,就听夏青在身后道,“骆姐姐慢走。” 骆凤仙一听肺都快气炸了,倏地转身看着夏青,这时候,就听见‘喵呜’一声,骆凤仙低头看去,就见自己养的那只暹罗猫在自己脚下打转,大概是闻到了血燕的香气,朝着地上被自己打翻的血燕走去。 朱梅一见心道不好,可是太祖就在一旁,她也不好太放肆,只好在众人身后伸手道,“去去去……赶紧出去!” 骆凤仙养的猫跟骆凤仙一个脾气,都是个被惯得没边儿的主,平日里都敢跑到丫头们的桌子上抢食吃,哪会把朱梅的几句话放在眼里,摇了摇尾巴朝朱梅叫了一声,就着地上的血燕吃起来。 夏青心底冷笑,见高氏和朱梅的神色各异,见高氏上前要把猫赶走,夏青这时候却捂着嘴‘噗嗤’一声笑起来,对太祖道,“太祖!这猫儿真可爱!” 夏青一笑,高氏便不好再动作,因为她明显地看到太祖在夏青笑了后,眉眼放松了不少。 太祖笑着对夏青道,“怎么玉容你也喜欢猫吗?” 夏青摇摇头,道,“回太祖的话,玉容不喜欢的,只是这猫儿看着实在是漂亮,瞅着和平日里见得不一样。”她若是养猫,那胥尽欢还不得整日里哭丧着一张脸给自己看,一想到胥尽欢围着自己打喷嚏的模样,夏青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太祖盯着夏青的脸上的笑,就觉得一瞬间仿佛乌云压顶的天空中一下子云霁雾散雨过天晴,整个人心情都为之一振。笑着对夏青道,“这本就不是本国的猫,是前些年老三不晓得从哪里淘换来给凤仙把玩的,你若是喜欢,我让他也给你弄一只。” “原来是骆姐姐的啊,我可不敢要,这猫儿我看看还行,搁在身边我可是不敢养的。” 夏青故意做出一副怕怕的表情,把太祖给逗笑了,太祖刚想再说几句,就听一旁的晴晌突然指着地上的猫对众人道,“你们快看!” 第一百六十九章 以退为进 众人顺着晴晌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刚刚还在骆凤仙脚边打转儿的猫儿,此刻却四蹄乱蹦,一口的白沫。 “这是怎么了?”太祖猛地转头看着朱梅。 情形很明显,这猫儿一看就是中了毒。 朱梅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饭菜都是太祖亲自吩咐厨房替夏青特意准备的,可这里面居然被人下了毒,这可是拿着太祖的恩宠说事,若是夏青真的吃了这有毒的东西,那第一个被怀疑的人就是太祖。 高氏一见事情闹着这份儿上,瞒是瞒不住了,说来说去也都怪这畜生,什么时候来不行,偏偏在这时候出来。“朱妈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朱梅额头都见了汗,一个劲儿的在地上口头,“太祖明见,这奴婢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这些东西都是按照太祖您的吩咐,亲自在小厨房里面做好后就拿来的,奴婢可是全程监督,万万不可能出岔子才是,谁知道怎么会……” 朱梅说到这儿,眼神就朝夏青扫了扫。 骆凤仙在一旁突然指着夏青道,“我知道了,是你!一定是你!” 夏青朝后退了一步,一脸受伤的看着骆凤仙,“骆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骆凤仙上前一步对夏青道,“怪不得我一来你就让我在这里用膳,原来是想毒死我,夏玉容,你好狠的心。” 夏青见骆凤仙这样说,几步走到太祖跟前,一下子跪了下去,“太祖明见,玉容绝对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夏青道,“这些饭菜从上桌到骆姐姐来,朱妈妈一直都在一旁看着,若说是玉容做的手脚,难道玉容还能瞒过朱妈妈,瞒过这一屋子的嘴不成。” 本来朱梅还想出面证一证夏青有嫌疑,可夏青却先一步提到一屋子的人,朱梅就吓得不敢出头了。 这件事是自己跟高氏私下做的,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而且夏青说的没错,若说有嫌疑,那自己的嫌疑最大,因为…… “这些饭菜都是由朱妈妈亲自护送来的,这碗血燕也是妈妈亲手替玉容盛的,只是玉容还没来得及吃,骆姐姐就赶来了,知道骆姐姐没用饭,玉容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才会请姐姐一同用餐,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夏青说到这儿回头看着骆凤仙,道,“若是知道这汤里有毒,玉容就是宁可自己都吃了,也不愿分给姐姐啊!”说完这话,眼眶中的泪水就要夺眶而出。“这样说起来,还是骆姐姐救了玉容啊,若不是姐姐及时出现,玉容岂不是……” 太祖在一旁看着心疼,赶紧示意柳妈把夏青扶起来,若说是夏青下毒,她是不信的,夏青不可能在初来府上,人生地不熟的,第一天就对凤仙下毒手,再说了,夏青也没那个理由下毒,倒是这屋子里的其他人,怎么看怎么可疑。 太祖看了看凤仙几近阴鸷的脸孔,又看了看高氏有些惨白的面容,心里一阵慌乱。 “明明就是你……”骆凤仙在一旁大声道。 太祖一阵烦躁,高声喝道,“好了,都不要说了。” 太祖说着眼光从众人面前一一划过去,最后停在朱梅的脸上,朱梅吓了一跳,赶紧跪下去不敢再抬头。 就听太祖缓缓地道,“这事绝对不可能的玉容做的。” “太祖!?” 骆凤仙在旁边一听,立马不赞同的看向太祖。“事情明摆着就是夏玉容做的,她这么做,为的就是替她那个地位不明的父亲报仇。她这是想……” “住……住口!” 高氏在旁边一听,赶紧出言打断骆凤仙的话,以往自己一直认为凤仙是最好的,可今天她才发现,凤仙单纯的有些过了,照凤仙的个性,这种性子嫁做人妇真的能独当一面? “满口胡言” 太祖不悦的横了她一眼,那眼神已经能算得上是暴怒了,在骆家,夏盛母子一直都是太祖心头最深的痛。 当初犯错的是她自己的儿子,可这个错误却要让无辜的妇孺来承担,太祖当年虽然气自己的儿子不长进,可到底是儿子对不起媳妇在先,所以当夏盛母子被接进骆家后,太祖虽然明知道儿媳对她们母子的待遇不是很好,可因为先带了愧疚,所以太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等过阵子儿媳妇自然会想明白的,可没想到等到的却是夏盛母亲被害身亡的消息。 太祖当时追悔莫及,再想去找夏盛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夏盛的身影。这些年太祖一直没放弃寻找夏盛,可都毫无成果。 几年前,太祖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才得知骆承安找到了夏盛的消息,当时就想派人去把夏盛接回来,也好弥补一下当年的错失,可信是送去了,夏盛却并没有回任何音信。 太祖辗转打探到夏盛的近况,越发想见见夏盛,想把夏盛带回骆家,可夏盛始终不肯回骆家。 这次凤翔亲自去寻,本来太祖是没存多大的希望的,夏青会跟着来骆家,对太祖来说是意外之喜。 太祖绝对不允许当年的事再发生。 也是因为骆承安知道太祖对夏盛他们一家的看法,所以才会瞒着太祖做这件事,依照太祖对夏盛的愧疚之意,太祖是绝对不允许骆承安他们利用夏家的女儿的。 高氏明白其中的道理,担心骆凤仙一怒之下说错话,赶紧打断凤仙的话,可到底太祖是怒了。 太祖冷冷的看了骆凤仙一眼,沉声道,“玉容才刚刚来府上,根本就没机会下毒,再说了,就算是她要下毒,犯得上对你下手吗?” “太祖,……” “凤仙!”高氏急忙一拉骆凤仙,“你这是怎么跟太祖说话的,还不赶紧退下去。” “我说的又没有错!”骆凤仙甩开高氏道,其实骆凤仙也不知道这毒究竟是谁下的,可若是她能咬住夏青,兴许就会让夏青在太祖和母亲心目中的地位大打折扣。 “你倒是说说看,要说玉容下毒,放着你的父母还有我这把老骨头不毒,她就凭什么非得要毒害你。” “还不是因为……” “因为什么?”太祖接口道,“因为你第一美女的身份吗?哼,你也不睁开眼睛看清楚,你有什么可值得玉容毒害的。” 太祖的话丝毫没有给骆凤仙留情面,说的骆凤仙脸色苍白,其实骆凤仙死咬着夏青不放,又何尝不是因为夏青长得比自己漂亮,若是夏青容貌平常,骆凤仙也不会这样对夏青,兴许还会反过来对夏青千般万般的好,可偏偏夏青太漂亮了,她的漂亮直接威胁到骆凤仙,所以骆凤仙看夏青不顺眼。 “太祖,您快别说了,都是玉容的不是。”夏青上前一步膝行到太祖跟前,“是玉容不好,若不是玉容拉着骆姐姐用膳,骆姐姐也不会这样生气,也不会说出这样过激的话来,玉容不好。” 说着夏青回过头来对高氏母女道,“伯母您快劝劝骆姐姐吧,玉容已经拜见过太祖了,明天就会回去的。请姐姐千万不要生气。” “什么?” “不成!” 夏青的话一出口,高氏一下子就愣了,她们废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把夏青诓来周国,可半点儿作用都还没发挥到,这时候怎么能让她回去。 骆凤仙一听夏青这样说,直接说不出话来,刚刚只顾着生气,倒是把正事给忘了,若是夏青真的扭头走人,难不成真的要自己嫁给沈家的那个病秧子? “谁说你要走了,你才刚来,这垫子都还没坐热呢,不许走,再说了,等过几天我还打算带着你去普济寺去拜祭一下骆家的列祖列宗呢,你怎么能说走就走。”太祖在旁边一听夏青说要走,直接出言反对。 “是啊!”高氏也赶紧道,“玉容啊,你看看太祖,难道你真的忍心见太祖她老人家难过吗!刚刚咱们不是说好了吗?等过几天让国公爷拜祭过祖宗,这骆家就算是你自己的家了,你就跟我们的亲生女儿没什么两样,你才刚刚来,咱们还有好些话没跟你说呢。” 高氏说到这儿,晃了晃骆凤仙道,“凤仙这也是一时糊涂才会错怪了你,依着她的脾气,等过后想通了,你若是走了,她还不悔死自己。” “是……是啊!玉容,刚刚是我不对,不该误会你,你别生我的气,咱们把这揭过去好不好?” 骆凤仙也知道,夏青要是走了,这一切就都晚了,所以只好上前劝道。 夏青看了看高氏母女,又转身对太祖道,“太祖,不是玉容不想多待些时日,实在是家里面还有祖母在家里盼着,临行前日子那是说好的,本来还能在骆家多待上些时日,可偏偏在路上的时候耽搁了,这才……本来玉容是打算晚些时候再跟太祖说的,可眼下出了这样的事情,现在说出来也是一样的。” 高氏见夏青这是铁了心要走了,心里疑惑地琢磨,难不成被她察觉出什么了? 夏青和凤翔刚刚回到骆家,自己还没来得及跟国公爷他们说话,也不知里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夏玉容对沈家的事又知道多少? 高氏打定主意等下就去找凤翔他们问清楚,现在当务之急的是要安抚住夏青。 想到这儿,高氏看了看朱梅,道,“朱妈妈,今天的事情,你必须得给太祖和玉容一个交代,这东西是经你手呈上来的,本来这些都是太祖的一番好意,可没成想是哪个不开面儿的奴才,居然敢利用太祖的善心作祟,这种人绝对不能姑息!” 第一百七十章 哪儿都不消停 朱梅一听吓了一跳,高氏话里的意思,这一切自己若是处理不好,那很有可能自己就是那个替死鬼。 宅门里的这些弯弯绕绕,朱梅再熟悉不过,用着她们的时候,她们就是主子身边最忠心的一条狗,用不着的时候,那就是随时都能丢弃的垃圾。 这高氏是打算牺牲自己吗? “夫人恕罪,奴婢一定把这件事情给查清楚,请玉容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朱梅说着朝夏青咚咚咚的磕了几个响头,额头都磕出血来,夏青眼底闪过一丝嘲讽,朱梅这完全是自作自受,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如若不是她们先来招惹自己,自己又怎么会跟她们过不去,这种人不得到应有的教训是不会悔改的。 不论是夏家、骆家还是所有的豪门府邸,这种勾心斗角每日都在上演,身在其中的人,谁都逃不开。 夏青想到这儿,嘴角自嘲的笑了一下,上前搀扶起朱梅,笑着道,“朱妈妈这话言重了,玉容一条贱命没什么的,倒是此人的用心着实可恶,居然利用太祖对玉容的关怀生事,若玉容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将会陷太祖与何地?” 太祖在旁边一听,面色就是一沉,看了高氏母女一眼,沉声道,“哼!这事虽然不是朱妈妈做的,可她身为这里的管事,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也脱不了关系,这责任是推不掉的。” 朱梅一听整个人就是一惊,就听太祖接着道,“传我的话,朱妈妈办事不利,立刻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小厨房的一竿人等,罚俸半年。” 朱梅听的皮肉就是一痛。 “还不赶紧滚下去自己领罚!”高氏在一旁道。 “是是是!奴婢遵命,奴婢谢太祖责罚!” 朱梅赶紧朝太祖她们扣了个头,这才转身领着一旁的丫头们下去了。 高氏赶紧走到太祖身前,道,“太祖,玉容也累了一天了,也该好生歇着了。” 太祖一听,只点头,“对对对,是该歇着了。”太祖生怕夏青再找自己提要离开的事情,高氏一说,太祖急忙招呼骆凤仙道,“凤仙啊,咱们还是先离开吧,也让玉容好好歇着。” 骆凤仙也不想再待下去,赶紧跟夏青告辞,一伙人簇拥着太祖出了院门。 夏青站在屋檐下,一直等她们都走远了,晴晌这才走到夏青身边,脸色不愉道,“小姐,这骆家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咱们为什么非得待在这里啊?” 夏青一笑,“夏家又何尝是什么好地方,先待着吧,总要把该了结的事情都了结了才行!” “可是……”晴晌还想再说什么,夏青却已经转身朝里去了,小梅在一旁拉了拉晴晌的衣角,小声道,“你糊涂了,二少爷还在外边等着要小姐的性命,如今姨娘也不在夏家了,小姐回不回去又有什么区别,更何况……胥公子不日就要来周国你忘了吗?” 晴晌这才恍然大悟,小姐这是在等胥公子啊! “糊涂!” 卧房里,骆承安一听高氏和骆凤仙在夏青屋里都做了些什么事,气的猛地扬起手就要打下去。 高氏一愣,自从自己嫁过来这些年,骆承安从未对自己动怒过,此时见骆承安抬手,吓得高氏双手护住头部闭上了眼睛,骆承安一见也打不下去了,好半晌儿后,气的他猛地一掌打在高氏身边的茶几上,把上边的茶杯震到了。 高氏吓得一哆嗦,颤巍巍地看着骆承安,“国……国公爷?” 骆承安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好糊涂啊!” 骆承安来回在屋子里走了几步,转身对高氏道,“幸好今天的事情你没得手,否则凤仙就被你这个糊涂的母亲给害了。” “国公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骆承安来回走了几步,对高氏道,“妇人之见,你这完全是妇人之见!” 骆承安指着高氏道,“你见人家比你女儿漂亮你就要杀人家,这天下这么大,比凤仙漂亮的人有的是,难道你还想把全天下比凤仙漂亮的女人都杀了吗?哼!这夏玉容若是不漂亮,咱们还用得着巴巴地把她带到周国来吗?” “可是……国公爷,这夏玉容我瞅着不简单,她会乖乖的听咱们的话吗?” 骆承安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这话还用你说,我老实告诉你吧,这夏玉容绝对不是单靠你们母女就能摆平的,今天那是她对你们手下留情,如若不然,恐怕等你去的时候,凤仙早就死了,到时候就算就再闹翻天去又有什么用?” “老爷?” 高氏一听不赞同的看着骆承安,总感觉他这是过于夸大其词了,骆承安对她道,“你也不想想,这夏玉容是好相与的吗,若是她真的是那种可以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夏家会放心让她这么一个姑娘家自己一个人外出,走这么远的地方,而且,听凤翔说,在夏家,就连这丫头的嫡母兄长,最终都没能在她手底下讨到便宜,最后落得魂归黄泉的下场。你当她夏玉容是傻的,来的时候会没把咱们调查清楚,实话告诉你吧!沈家的事情,恐怕这夏玉容早就知道了。” 高氏一听就一愣,下意识道,“这不可能吧!若是夏玉容真的早知道,又怎么会跟着凤翔回骆家。” “你当她愿意来吗?还不是因为凤翔先绑了夏玉容的生母,这夏玉容也是没办法,所以才跟着来骆家。”骆承安说到这儿,扶着下巴沉吟道,“这么说来,这夏青虽然为人阴狠了些,可对自己的娘亲倒是挺孝顺的,看来若想她乖乖听话,还得要事先找到她娘亲才行。” “你刚刚不是说凤翔绑了她娘亲吗?” 高氏问道。 “被人救走了!”骆承安可惜道。 骆承安说到这儿,又把骆凤翔在大兆打听到的有关夏青的事情一一对高氏说了说,高氏越听越后怕,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国公爷,我怎么觉得把个这么精明的姑娘带到骆家,会不会……”高氏在心底斟酌着用词,总觉得自己一个说不好,担心的事就会变成现实似的。 “这事还用你说,咱们这不是也是实在没法子吗?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把夏玉容的身份落实下来,这样一来,也好把她介绍给沈家的人认识。” “可这夏玉容能听咱们的吗?”高氏脱口问道。 骆承安想了想,道,“这事我想过了,我瞧这夏玉容虽然对咱们不是很亲厚,可对太祖到还是有几分真心的,更何况这事事先并没有告诉太祖,太祖对夏玉容也是一心一意的好,咱们只要在一旁看着就好,一旦夏玉容正式认祖归宗,不用咱们说,太祖一定会把夏玉容带出去献宝,到时候还怕他们沈家的人看不上?” 告诉一听笑了,“还是国公爷聪明,有太祖在一旁拘着,这夏玉容就是想走也走不成,今天在她院子里我也看出来了,这太祖对她是真心的好,倒是凤仙……” “倒是凤仙!”骆承安截断高氏的话道,“凤仙那里你给我看好了,收收她那些小脾气,一旦坏了大事,到时候,就是我也保不住她,那她就只好乖乖地嫁去沈家做媳妇。” 高氏一听急忙上前拉着骆承安的胳臂,道,“国公爷,凤仙可是咱们的亲女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劝她以后注意些,实在不行尽量避开夏玉容也就是了,左右也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凤仙会明白的。” “这里头的轻重你明白就好。”骆承安说着,揉着颈部在一旁坐下,高氏赶紧站在骆承安身后,轻柔地替他按压颈部和肩部,一边关怀地问道,“国公爷,这几天是怎么了,朝堂上出了什么大事吗?怎么每日里见你都是匆匆忙忙的?” “妇道人家,打听这么多做什么?”骆承安道。 “是!”高氏一听,赶紧住口,柔顺地站在骆承安身后替他按揉肩部。 过了片刻,骆承安这才接口道,“不是我说你,以后这些事情你少打探,也免得万一有哪个口风不紧的把话传出去,若是被有心的人利用,那咱们一家人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我这不也是关心你吗?”高氏在他身后道,“这几天你起早贪黑的,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了,你自己平日不注意,没瞧见咱们大家跟着有多担心,凤仙见你忙的经常吃不上早饭,还特地巴巴地亲自炖了莲子羹给你。” 骆承安一听高氏这样说,心底这才好受一些,婉言对高氏道,“我也不是成心要说你,只是觉得这些事,还是少一些人知道的好。” 高氏道,“国公爷不必解释,我懂的。” 骆承安越发觉得高氏贤惠,握住高氏放在自己肩头的手,道,“这事也不是什么大事,过不了几天,整个京都的人也就都知道了,说与你听也没什么。” 高氏在骆承安身后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正色对骆承安道,“既然是这么紧要的大事,那国公爷还是先不要说了,免得坏了国公爷的大事。” “这原也没什么,是我自己太过小心了。”骆承安说到这儿,把高氏拉到自己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一挥手示意屋子里的其他人都先下去。 秦妈这才带着香菱她们朝二人拜了拜,转身出去外边,还帮二人反手关上房门。 “国公爷,究竟是什么大事?” 高氏心底好奇,以往骆承安心底有什么事情,只要自己在旁边一推敲,最后总能问出些什么,可骆承安从未向今天这般小心过,要知道秦妈和香菱她们可是自己身边的老人了,都是自己从娘家带来的,骆承安居然也要避着她们,这事情开来不一般。 骆承安探身小声对高氏道,“最近朝廷上探听到消息,说是大兆的胥家又复起了。” 高氏一愣,不明白这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胥家的事虽然是大兆的事情,可多年前的胥家跟如今的胥家可是不同的,国公爷此刻说的复起,难不成…… 高氏听到这儿就是一愣,两眼放光的盯着骆承安,“国公爷,你说复起……难不成是……” 骆承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的朝外头看了看,这才点了点头。 高氏激动的两手不停的搅动着手中的帕子。 “可、这事准吗?凤翔不是去过大兆吗?若是真的如此,那凤翔应该知道才对啊?” “这事我也问过凤翔,听他说,当时他去的那几日,那人正好不在燕都,所以也就没见到对方,说起这事来,听说这夏玉容好像还跟对方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听凤翔的意思,只怕那人对她的心思不一般啊。”骆承安也正为这事犯嘀咕呢,若是这事是真的,那事情就更加难办了。 “那可怎么办?” 高氏道。 骆承安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了几步,这才对高氏道,“这件事不但是你惦记着,就是皇上也早就盯上对方了,皇上的意思,是打算在咱们这些王公世家中挑选几个姿色品貌上等的女子……有意要联姻。” “联姻?”高氏蹭地站起身,“难不成这胥家的人要来周国?” 骆承安点头,“恐怕这会子人已经在路上了,不日就会抵达京都。” 高氏一下子坐到椅子上。 她不蠢,骆承安会找自己说这些,肯定是有原因的,她又提到凤仙,难不成……“凤仙也在皇上挑选的女子当中?” 骆承安点头。 “可……凤仙喜欢的是沈家的二公子啊!”高氏一听急了。 “妇人之见!”骆承安说着站起身走了几步,这才又在椅子上坐下,对高氏道,“你自己好好想想,这沈家和胥家一比,哪个才是凤仙的好归宿?那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听说这次胥家的人来是有意要来谈两国建交的大事,听大兆皇帝的意思,若是能让两国结下秦晋之好那是再好也不过了,本来这胥家的主,谁都做不得的,这事年前对方就已经着手在安排了,可不知为什么,听说胥家的少主一直不肯点头,直到不日前才肯首肯。” “这传言八成错不了,胥家这棵大树,一旦攀上了,咱们还怕什么许家和沈家,就连当今的皇上,到时候还不得看……”若不是因为皇帝身边没有适龄的公主,这事哪里轮的上他们这些大臣们。 “可凤仙她……”高氏有些犹豫,凤仙从小就喜欢沈家的二公子,更是立誓非对方不嫁。 “所以这事先不能让凤仙知道,听说那胥家的少主是个少见的美男子,到时候凤仙会改变主意也说不定,实在不行的话,就把皇上的话说给凤仙听,凤仙还敢抗旨不成。” “可其他的姑娘。” 骆承安看了高氏一眼,道,“怎么?刚刚还对咱们的凤仙信心满满,怎么到了这会儿了,到犹豫起来了?” “可许家和沈家?”高氏还是不放心道。 骆承安摆摆手,“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跟凤翔都已经商量好了,你只要负责看好凤仙别让她再捅出什么篓子来就好了,其他的事你不用管。” 高氏这才点点头,就听骆承安道,“当务之急,是得尽快把夏玉容揽进骆家,也好早日让她派上用场。” 才到骆家的第一天,夏青就在骆家度过了不平凡的一天,到了晚上的时候,众人都知道这个新来的夏小姐是太祖心尖儿上的人物,一个个的加了十二万分小心的伺候着,生恐一个不小心步了朱妈妈她们的后尘。 到了第二天早上,夏青是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惊醒的,才睁开眼睛,就听见院子里一阵的声响,夏青就是一愣,喊了一声晴晌,晴晌赶紧从外边进来,见夏青醒了,赶紧伺候着夏青起身。 “外边这是怎么一回事?”夏青坐在梳妆台前问道。 “正要跟小姐说呢!”晴晌一边替夏青梳头,一边开口道,“今儿一大早儿,太祖就嘱咐人把家伙什儿都搬到这里的小厨房来,说是等小姐醒了后,让她们在这里现做给小姐吃,奴婢已经对她们说过了,说小姐没有早起的习惯,让她们先回去,可她们就是不听,还说这是太祖吩咐的,若是她们不照办,回去后是要打断腿的。” 夏青一听就是一愣,从昨天自己来骆家,夏青就看得出来,这太祖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好,这份好甚至已经超过了对骆凤仙的那份感情,夏青猜测,这大概是太祖觉得以前的时候没能保护好夏盛母子,心底里存了愧疚,所以此时加倍对自己好,想在心理上寻求一些安慰。 因为自己是初来骆家,这院子虽然都是现成的,可到底少了些什么,厨房里也是从来都不动烟火的,太祖担心夏青吃不惯周国的伙食,特地花大价钱从府外聘请了几个专门做大兆菜色的厨娘来府上替夏青做吃食。 可她们哪知道,夏青一直以来都有懒床的毛病,早上若是不能睡到自然醒,整个人就会感觉恹恹的。 既然已经被吵起来了,夏青也不好再睡下去,只好起身,在晴晌的服侍下洗漱好,这才来到堂屋,饭菜早就上桌了。 满满的一桌子菜色都是地地道道的大兆菜品,夏青一笑,见门旁站了个眼生的妈妈。 郭妈妈见夏青朝自己看过了,赶紧上前一步对夏青福了福,道,“夏小姐,奴婢是太祖身边的郭妈妈,奉命来服侍小姐的。” 夏青一听眉头几不可微的挑了挑,太祖居然把自己身边的妈妈送到自己身边来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凤仙的影子 “原来是郭妈妈。”夏青赶紧迎上前朝郭妈妈福了福,郭妈妈哪敢受夏青的礼,赶紧一闪身避到一旁。 “玉容粗俗,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很多规矩都做的不好,还得劳烦郭妈妈在一旁多加提点一些。”夏青笑着对郭妈妈道。 “不敢不敢,小姐有事就尽管吩咐妈妈我一声就是了,说什么提点,这可使不得。” 郭妈妈一见眼神晶亮,这哪是什么礼数不到,从夏青出现在自己眼前,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做到了尽善尽美,就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骆凤仙也做不到如此完美。 朱梅因为昨天挨了三十板子,到现在人还在床上趴着呢,暂时是不能在夏青院子里伺候了,太祖又担心其他人在夏青身边动手脚,这才把郭妈妈送到夏青身边伺候。 这郭妈妈在太祖身边伺候的也有些年岁了,做起事情来滴水不漏,是个勤勤恳恳的主儿,本来在来之前郭妈妈还有些担心,骆凤仙身为周国第一美女就已经够难伺候了,听说这夏玉容比小姐还漂亮,这差事还不知道得怎样接?烫不烫手? 可没想到夏青居然如此随和,郭妈妈第一眼看见夏青,就知道夏青是个很温和的主子,虽然整个人看上去不是很精神,眼睛底下还有些许淡淡的青痕,很显然是没休息好,可对下人的态度却是极好的。 有几个年纪小不懂事的丫头只顾着盯着夏青看,不小心把茶水都洒在了夏青的裙摆上,吓得当时手一哆嗦,整壶茶水就扣在了夏青腿上,那茶水是新沏不久的,还热着呢,痛的夏青整个眉头都皱了起来。 晴晌在一旁惊呼一声,赶紧转身从身后的一个丫头手中夺过一条毛巾,几步跑到屏风后沾着冷水跑回来,替夏青敷在腿上。 “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吓得丫头小芽跪在夏青脚前一个劲儿的磕头,没几下额头上就起了一个大包。 夏青忍着痛对一旁的小梅道,“赶紧把人扶起来。” 小梅上前把小芽扶起来,夏青一看,那额头已经都冒出血来,可见真的是害怕了。 夏青安抚地笑着朝她道,“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赶紧下去吧,先把额头的伤处理下,别回头留下疤。” 晴晌一看在旁边替夏青着急,道,“小姐,您还是赶紧回去把这身衣服换下来吧,奴婢再替你敷点儿药。” 夏青这才在晴晌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一步一步的朝卧房走去。 郭妈妈在一旁看着,心下万分的佩服,这要是放在骆凤仙身上,那这丫头可就没命了。 “郭妈妈……”小芽一见夏青走了,朝着郭妈妈害怕的哭起来,不知道等下小姐会怎么责罚自己。 郭妈妈一笑,道,“你先回去吧,照小姐说的,先把额头的伤处理下。”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郭妈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你的运气来了,摊上这么个好主子。” 说完不在理会她,赶紧朝夏青卧房走去。 郭妈妈进来的时候,晴晌已经替夏青把身上的衣裙换下来,夏青坐在床边上,裙摆朝上堆到大腿根部,露出下边白嫩圆润的一条玉腿,那大腿上边有着一块触目惊心的红印子,映着白皙的肌肤,更是让人皮肉一紧。 “这可怎么了得,还是赶紧找太医吧!”郭妈妈一见吓了一跳,伤的这么重,要是被太祖知道了,还不得心疼死,太医一定是要请的。 郭妈妈刚想出去找人去请,夏青却突然开口叫住她。 “郭妈妈且慢!”夏青喊住郭妈妈,见郭妈妈回身,这才笑着对郭妈妈道,“这点儿小伤不用劳烦太医的,玉容这里有药,敷一敷就好了。”夏青说这话的时候,额头已经隐隐的现了汗。 烫伤最是疼,皮肤上火急火燎的炙痛,若是再被小风一吹,更是痛的要命。 郭妈妈见夏青眼底的坚持,也不再说什么,这小姐看着不像是会生事的,最多等下若是不好,自己再请太医也不迟。 这时候,小梅已经从她们随身带来的箱笼里找出一个小盒子放在床头的矮桌上。 郭妈妈看了就是一愣,那个盒子也就跟个食盒般大小,一看就是姑娘家平日里放些什么小玩意儿用的,可奇就奇在这盒子的本身不是用木材制成的,也不是什么名贵的金银,而且用了很多上好的水晶镶嵌做出来的,水晶在周国可是稀罕物,这东西,就是凤仙小姐那里,也是只有那么一小块,还是凤麟少爷千辛万苦替凤仙小姐淘换来的,小姐很喜欢,找人雕刻了一个芙蓉的形态挂在自己的床头,每天都要把玩的。 可夏青她们主仆对待这盒子的态度,好像这东西在夏青这里就是很平常很普通的物什儿。 水晶透明,放在那里,郭妈妈能轻易的看见里面的东西,见里面放了很多林林总总的瓶瓶罐罐,每一个瓶身的样式都很精美,而且釉色也很漂亮,还有几样小玩意。小梅打开盒盖从里面翻找出一个滚圆的瓷瓶,“找到了!找到了!”说着欣喜的‘砰’的一声阖上盒盖,转身几步走到夏青身前。 郭妈妈在她身后跟着一阵肉疼,心道这丫头真是个毛手毛脚的,这么好的宝贝,也这样大大咧咧的,万一一个不小心碎了…… 晴晌一见,赶紧顺手从小梅手中接过药罐,做这种精细活儿,小梅的手脚自然比不上晴晌。 郭妈妈就见晴晌在那个圆滚滚的瓷瓶上随意的一扭一转,上边的一小块儿就被晴晌给掰下来,顿时一股子淡淡地清香窜进鼻翼。 就见晴晌从罐子里倒出几滴透明的液体,滴在夏青的腿上,又把罐子递给小梅,这才小心的替夏青把被烫伤的地方涂匀。“小姐,你忍着些,有些疼。” 夏青的眉头皱了皱眉,点点头。 小梅赶紧把手上的罐子一回身递给郭妈妈,郭妈妈一愣,就见朱梅又转身去床头的箱子里翻找出一块白布,从中间撕开一小块拿到床边。 晴晌替夏青敷好药后,就着小梅拿来的白布,小心翼翼的替夏青把烫伤的地方包起来。 这时候,外边的天出了太阳,阳光从窗棂子上透进来,在空中渡了一层浅白,照在夏青晶莹如玉的腿上,夏青觉得那光有些碍眼,再加上屋子里又站着几个人,夏青的耳垂慢慢地红了,抬头看了看小梅,小梅立马走到窗前,一下子把窗帘拉上。 整个屋子的光线一下子暗下来。 郭妈妈知道夏青这是难为情了,赶紧转开头看向别处,自己在太祖身边伺候了这么些年,还真没看见过这么手脚麻利的丫头,从头到尾,没用夏青吩咐半句,就把一切做的头头是道,自己在这里站了老半天,愣是什么都没插上手,不像府上的这些个丫头,都是说一声做一样的主儿,没个灵透的。 郭妈妈的头一转,却又发现了一件稀罕事。 窗帘被拉上,整个屋子都暗了下来,可偏偏那个水晶盒子却透着亮,郭妈妈大吃一惊,暗骂自己老眼昏花,这哪是什么水晶,分明是上好的夜光石。 找这样一块晚上会发光的石头已经是很罕见了,可别提这还是个透明的宝贝。 “这……这……”郭妈妈激动的指着那个盒子说不出好来,莫说是骆家,就是整个周国,郭妈妈也没听说过谁家有这宝贝。 夏青随着郭妈妈的手看去,笑着对她道,“不过是个小玩意,让郭妈妈见笑了。” 郭妈妈一听,震惊地看着夏青,头一次觉得这夏小姐的身份不简单。 看着夏青的眼神就多了几分畏惧。 可到底是经过历练的老妈妈了,马上就调整好心态,转身放下手中的瓷罐,出了门口,不一会儿,就领着两个丫头把饭菜都布到卧房来。 “小姐,看情形,这一时半会儿的您也不好出去,奴婢自作主张把饭菜给您带来了。”郭妈妈笑着对夏青道。 夏青一笑,对郭妈妈道,“有劳郭妈妈费心了,其实没事的,我出去用饭就好了。” 话虽然这样说,饭菜既然已经都带来了,夏青也就只好在这里用。 等晴晌她们找出夏青吃饭用的东西的时候,郭妈妈虽然在昨天就听跟着朱梅的丫头提起过了,这时候看到却还是难免有些吃惊。 晴晌和小梅让人把饭菜放在床边,夏青看了看,见虽然是早饭,可也做的很讲究,光是甜汤就有三种,还有各种口味的小菜。 郭妈妈在一旁道,“因为是头一天,太祖不知道小姐喜欢什么口味的,又担心做出来的东西不合意,所以叫人各种口味都做了些,小姐只管拣自己喜欢的吃一些便是。” 夏青听郭妈妈这样说,说不感动是假的,这太祖对自己委实太好了。 “其实不必这样麻烦的玉容不挑嘴的。” 夏青笑了笑,随意的朝晴晌看了看,晴晌就着跟前的八宝甜粥替夏青盛了些。 郭妈妈在一旁见夏青的那些个餐具好奇,上前拿起一个专门用来吃蟹的小剪刀,见那剪刀是用金刚石做的刀锋,手柄的部分确用了上好的细金加足银交织合成,这东西做的极精细,透过昏黄的光,就见金刚石里面的纹理都看的一清二楚。 郭妈妈看着看着就是一愣,金刚石最为坚硬,这种石头以纯净出名,这里头怎么会有纹理呢?郭妈妈想到这儿,不仅又伸手拿过其他的几样仔细看了看,虽然材质都不同,可若留心观察,不难看出这些东西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中空! 以郭妈妈的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些东西的功用,疑惑地抬头去看夏青,却见夏青不知在什么时候起,已经放下手中的甜粥,一脸笑意的盯着自己。 郭妈妈一愣,下意识的放下手中的东西,心里紧锣密鼓的打起鼓来,自己这是不小心发现了小姐的秘密啊,不知这位主儿会怎样惩治自己。 夏青见郭妈妈脸色苍白,笑着道,“郭妈妈这是都看明白了吗?” 郭妈妈一颤,不敢出声。 夏青伸手越过桌面,拿起郭妈妈刚刚拿过的那个小剪刀笑着对郭妈妈道,“相信郭妈妈也看出来了,这些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 郭妈妈还是不吭声。 “既然郭妈妈知道,就更应该明白,这些东西只能用来试毒,本身却是无毒的,……难道这样,郭妈妈还不明白吗?” 夏青的声音沉稳地传到郭妈妈耳内,郭妈妈好半晌儿才明白过来夏青所要传达的意思,抬起头震惊的看着夏青。 夏青放下手中的小剪刀,伸手接过晴晌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缓缓地对郭妈妈道,“玉容不过是初到骆家,不想就碍了谁的眼,我若不反击,难不成就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把刀子驾到玉容的脖子上吗?我若真想对付她们,恐怕事情也就不像妈妈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了。” 夏青说着转身回到床边,小梅赶紧把桌子撤到一旁,又替夏青把裙摆撩上来,把刚刚包上去的白布又拆下来,郭妈妈还想问怎地就拆了呢,却见原本还红肿一片的肌肤现在居然好多了,只是还有一点红,已经没什么大碍。 晴晌又找出药水替夏青涂了一次,这时候已经不用再包扎了。 郭妈妈知道,夏青话里的意思是在告诉她,这骆家的确有人在她碗里下毒,她会那样做,也不过是敲山震虎罢了。 “太祖她……对我很好!”夏青站在床边低声道。 虽然这话说的没头没脑,可郭妈妈一听就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夏青的意思是说,如果不是因为太祖的关系,她早就走了。 这功夫,就听见门口一阵环佩叮当,太祖的声音大老远的就传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就伤了呢,是哪个不开眼儿的奴才笨手笨脚的。”说话的功夫,太祖已经一步迈进来。 夏青就是一愣,下意识的去看了一眼郭妈妈,猜到是郭妈妈趁着出去布饭的时候找人通知的太祖。 郭妈妈见夏青看着自己,赶紧低下头,这也不怪自己,刚刚见夏青腿上的伤的确是挺严重的,若是一个弄不好,那可是会留疤的。夏青可以不在乎,但是自己却不能装作不知道,夏青不让找太医,郭妈妈只好悄悄地命人去通知太祖,若是早一点知道夏青这里有这么灵验的烫伤药,郭妈妈也不多此一举。 “太祖!您怎么来了!” 夏青一见赶紧笑着迎上来,太祖的眼神儿在夏青身上溜了一圈儿,问道,“伤到那儿了,快给太祖瞧瞧。” 夏青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郭妈妈这时候赶紧过来对太祖道,“原是伤到腿上了,奴婢瞅着那伤挺吓人的,可小姐愣是没当一回事,不让请太医,奴婢担心有个意外,这才派人禀告了太祖,可没想到小姐身边就带着灵丹妙药呢,才一会子的功夫,这红肿就消了,倒是显得老奴多嘴了,累的太祖跟着担心。” 太祖一听这才放下心来,埋怨的看了郭妈妈一眼,道,“指望你过来好好替我照看着玉容,没成想你也是个不省心的,才来一早上,就把玉容伤着了,这让我怎么放心把玉容交给你照看。” “是是是!是奴婢疏忽了。”郭妈妈赶紧在一旁告罪。 夏青扶着太祖在椅子上坐下,这才对她道,“太祖,这事怨不得郭妈妈她们,是我自己不小心,你就原谅她们一回吧!” 一听这话,刚刚把茶水撒在夏青身上的丫头小芽就是一愣。 听说太祖来了,小芽吓得赶紧洗了把脸就跑了来,心说太祖还不定得怎么罚自己呢,心里正惊着呢,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夏青居然把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半点儿别人都没提,郭妈妈真是说对了,自己这次当真是跟了个好主子。 太祖又怎么会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见夏青不想提,她也就不多问了,左右都是在夏青身边伺候的,给了那丫头一个恩典,她也会实实在在的记着,总好过拉出去打一顿的好。 太祖转头看了看,见一旁放着的夜光盒子,整个人眼前一亮,“这可是个好宝贝。” 夏青赶紧叫晴晌把盒子拿到太祖跟前。 太祖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宝贝没见过,可还真没见过这么大块的夜光石聚在一起。 “就是个小玩意,太祖莫要笑话玉容了。” 太祖一听就是一愣,再想想夏青这份宠辱不惊的样子,看着也是个见惯大场面的,那夏家得了个这么宝贝的闺女,还指不定怎么疼呢!难怪玉容说夏家的老太太盼着玉容赶紧回去,只怕是疼到心窝窝去了。 太祖一边把玩着手里的物什儿,一边琢磨着,看样子还得尽快把玉容的身份定下来才行,不然等哪天夏家来要人,打自己个措手不及可就不好了。 太祖想到就做,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把夏青拉在身边坐下,开口道,“玉容啊,我跟你伯父也商量过了,这个月的十五是好日子,咱们一起去普济寺拜祭一下骆家的老祖宗,这祖宗就算是认下了,夏家你也先不用回去了,我会差人知会他们一声,到时候再把你父亲他们一并接过来。”什么跟骆承安商量过,根本就是太祖自己一个人临时起意,骆承安根本就不知道,太祖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想着等下见了承安,就算是用强的,也要让他点头答应下来,不然这玉容可就要飞了。 “太祖!” 夏青皱眉道,“这不好吧!祖母在家还……” 还不等夏青把话说完,太祖突然看着夏青可怜兮兮道,“玉容啊,太祖我已经一把年纪了,谁知道还有多少日子,你这要是一走,些许就见不到太祖了,你忍心让太祖一个人在这边盼着吗?” 夏青没想到太祖会说这些,一下子愣住了,郭妈妈在一旁想笑又不敢笑,这太祖是越老越顽皮,平日里看着一本正经的样子,可真要是犯起童心来,经常耍的她们直喊头疼。 这太祖平日里爱好吃香肉,可香肉的火气实在是太大了,骆家的人担心太祖岁数大了不适应,所以就对香肉的供应给限了量,这太祖的瘾要是一上来,整个人就会可怜兮兮的瞅着柳妈她们,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好像被虐待了几百年似得。刚开始柳妈她们可受不住,每次挨不过太祖的要求,偷偷地瞒着骆承安他们给太祖弄一些香肉吃,可不出几天,太祖就会攻出一嘴的燎泡,反倒要好几天不能好好吃东西,久而久之,众人也都对太祖耍赖撒泼的个性习以为常了。 可夏青是初次来,自然不知道这些,她也实在想不到一本正经的太祖会在这种时候开玩笑,赶紧在一旁安抚了几句,又答应不会轻易离开,太祖这才在柳妈她们的搀扶下,带着嘴边阴谋得逞的微笑走了。 郭妈妈自然不会揭太祖的底。 到了下午的时候,夏青腿上的伤就已经不碍事了。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第二天,郭妈妈为了让夏青熟悉一下骆家的环境,带着夏青在骆家随意的走动走动,一边细心的替夏青解说。 几个人花了一上午才逛了半个园子,夏青不得不承认这骆家当真是很大。 “动作快一点啊!真笨,你是死人吗?连跑几步都不会。” 刚走到一处假山边的时候,夏青就听见假山的另一边传来说话声。听声音像是骆凤仙,一如既往的骄纵脾气。 夏青的眉头就皱起来,郭妈妈也一愣,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凤仙小姐。赶紧笑着对夏青道,“小姐,前边不远处还有一处好景致,奴婢带你去瞧瞧。” 夏青一笑,点头道,“好啊!” 她也不想去见骆凤仙,不过是另一个被宠坏了的夏冬盈罢了。 夏青随着郭妈妈刚转过身去,倏地从假山另一边掉落一个麻球,正好掉在夏青的跟前。 紧接着就听见另一边传来骆凤仙的呵骂声。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到底会不会麻球啊?” “凤仙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另一个更小的声音传过来,透着一股子恐惧。 “还不赶快去帮我把球捡回来。” 紧跟着就是一阵脚步声,没多会儿,夏青就看见从假山后边转出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大概是因为刚刚在玩儿麻球,所以两个腮上红艳艳的,很可爱。 对方显然没想到这边会有人,一看见夏青她们,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 郭妈妈一见,赶紧走到夏青身边,替夏青介绍道,“小姐,这是二老爷的千金凤鸾小姐,大概今天是随二夫人来看太祖的。” 骆凤鸾一看清夏青的长相,整个人就愣愣的盯着夏青,根本就把麻球给忘了。 “你是白痴吗?拣个球都磨磨蹭蹭的!”骆凤仙骂骂咧咧的从假山后闪出来,一看清夏青,下意识的住了嘴。 第一百七十二章 你就是你 骆凤鸾是骆承康和窦夫人的孩子。 骆凤鸾还有一个哥哥叫骆凤鸣,在朝廷上做到里礼部尚书的职位。 因为家里出了个第一美女,所以从小骆凤鸾处处都受到骆凤仙的压制,骆承安兄弟间感情虽然好,可这中间也架不住高氏和窦夫人之间的明争暗斗。 窦倩是窦家的嫡长女,只因为下嫁给了骆承康,虽然夫妻间和顺恩爱,可每次在人前众人一提起骆家,都会把骆承安他们那一家说在前头,甚至很少有人会提起他们。 再加上骆凤仙总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从小时候起,就经常欺负骆凤鸾。窦夫人也曾多次对自己的夫君说过这些,可每次骆承康都已这些不过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为由劝窦夫人心胸看开些,久了窦夫人也就不提了。 好在高氏对他们虽然不是很好,可骆承安却很照顾这个嫡亲的弟弟。 每次见到高氏,高氏都以一副施舍的姿态看着她们,窦夫人早就看高氏不顺眼,可高氏在别人面前的时候,总是表现出一种亲和的假象,窦夫人拿她也没有办法,争又争不过高氏,开始的时候还会生气,可时间久了,窦夫人就开始埋怨自己的女儿不争气。 同样都是骆家的孩子,为什么骆凤仙能爬上周国第一美女的称号,可自己的女儿就不行。为了这个,窦夫人经常数落骆凤鸾。 其实骆凤鸾人长得也很美,只是从小就被人欺压惯了,脸上自然而然的带了一种卑微,再加上年纪尚且还小,根本不懂得替自己谋划打扮。窦夫人若是肯悉心教导一下骆凤鸾还好一些,可偏偏窦夫人自己只顾着在一旁埋怨这埋怨那,见了骆凤鸾也是数落的时候多,这样一来,只会加重骆凤鸾心底的自卑,越发觉得自己比不上骆凤仙。 偏偏骆凤仙喜欢带着骆凤鸾出门,说什么为了带着骆凤鸾出去见见世面练练胆子,可实际上不过是为了用骆凤鸾的反面来衬托自己的美好。 每次在众人的调笑声中,骆凤鸾都会把自己的心藏得更深一些。 每逢骆凤仙跟骆凤鸾在一起闯了什么祸事,骆凤仙都会想办法诬赖在骆凤鸾头上,刚开始的时候,骆凤鸾还会反抗,大声的说不是自己做的,是凤仙姐姐做的,可每次这时候,骆凤仙都会做出一副很吃惊的表情,然后委屈的向大家承认是自己做的,这样一来,众人反倒会认为是骆凤鸾做错了事情冤枉骆凤仙,反倒会把骆凤鸾数落一阵子。 时间一长骆凤鸾就变得越来越沉默,因为没有人肯相信她说的话,反倒是认为她脾气别扭,更加认为骆凤仙和善可亲。 窦夫人在埋怨女儿的同时,还要求女儿多跟骆凤仙接触,也好学一学对方的仪态,骆凤鸾有苦说不出,只好日复一日的跟在骆凤仙身边做出气包。 听说骆家来了一个比骆凤仙还要美的女孩时,骆凤鸾心底是有喜有忧,喜的是终于有人能压一压骆凤仙的风头,让她也知道知道什么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可忧的是……万一这个姐姐也跟骆凤仙一个样可怎么办? 而且听自己母亲的意思,这个夏玉容是她们专程找来替骆凤仙做替死鬼的。 是要送去沈家的。 母亲曾严令自己千万不要把事情提前透漏给夏玉容知道。 骆凤麟看着夏青的表情就是一哀,沈哥哥他…… “原来是玉容妹妹。” 一见到夏青,骆凤仙赶紧收敛了一身的坏脾气,几步走到骆凤鸾身边,见骆凤鸾的鬓角上面粘着一枚枯叶,骆凤仙赶紧轻柔地替她把枯叶拿下去,又仔细地替骆凤鸾整理了一下有些散乱的碎发,柔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啊!瞧你,连裙摆都皱了。” 夏青心底冷笑,看骆凤仙做戏到一段落,笑着朝骆凤仙福了福,“骆姐姐。” “玉容妹妹还没见过凤鸾吧!来,我替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叔父的女儿,叫骆凤鸾。”骆凤仙说着,伸手在骆凤鸾身后推了一把。 骆凤鸾吓了一跳,踉跄着朝前走了一步,拘束的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 骆凤仙在后边看着,嘴角嘲讽的撇了撇。“凤鸾妹妹,傻站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叫人啊!” 夏青一见垂下睫毛,几步走到骆凤鸾身边,亲切地拉过骆凤鸾的手,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她一边,见她手臂的袖子上还刮了不小的一条口子,就连手腕上也沾染了不少泥土。 骆凤鸾见夏青看着自己,心底越发羞愧,不安的想要抽回手,就见夏青眉眼弯弯地看着自己,真诚地笑着道,“这位就是凤鸾妹妹啊!果然长得如空谷幽兰般清丽脱俗。当真是好相貌,假以时日,一定会出落成如花似玉的美少女,一定会迷倒这满京都的男儿,你说是不是啊郭妈妈?” 夏青说着笑着朝郭妈妈询问道。 郭妈妈迎上骆凤鸾希冀的目光,顿时就明白过来夏青为什么会这样说,笑着点头附和道,“谁不是说呢,奴婢们早就对凤鸾小姐说过,凤鸾小姐漂亮着呢,可小姐总是认为奴婢们在唬她,硬是不相信,这下连玉容小姐都这样说,小姐总该信了吧!” 骆凤鸾一听看了看夏青,见夏青一脸真诚的看着自己,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小声道,“夏姐姐可别拿我取笑了,夏姐姐和凤仙姐姐才是一顶一的大美人。”夏青一笑,转身对脸色不太好看的骆凤仙道,“瞧瞧,凤鸾妹妹这张巧嘴,就会拿这些蜜罐子的话来哄咱们开心,是哪个说凤鸾妹妹不爱说话的,一定拉出去打板子。” 众人都跟着笑起来。 夏青一眼就看出来这骆凤鸾是被骆凤仙欺压惯了,严重缺乏自信心,要想让骆凤鸾振作起来,就必须让她自己建立起自信心,这些光靠说是不行的。非得让她自己意识到才行。 “我早就盼着能有一个像凤鸾妹妹这样乖巧可爱的妹妹了,凤鸾妹妹若是不嫌弃,以后可一定要来找我玩儿啊。” “嗯!‘骆凤鸾一听重重地点头,眼神崇拜地看着夏青。 骆凤仙在二人身旁气的使劲儿地攥紧了拳头,这骆凤鸾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只丑小鸭,夏青居然对她这样好,反倒对自己不理不睬。 这时候,骆凤仙早就忘了高氏对自己说的话,也忘了骆承安他们曾嘱咐自己要远离夏青,别跟她起什么冲突,骆凤仙盯着夏青嘴角的笑,就觉得说不出的刺眼,刚想上前一步嘲讽几句,就听身后有人喊道,“小妹!” 骆凤仙一愣,转身望去,就见骆凤麟急匆匆地朝这边走来。 “三哥!”骆凤仙高兴道。这三个哥哥当中,就数三哥对自己最好了。 夏青一见骆凤麟,赶紧也跟着朝骆凤麟福了福,“三公子好!” 这骆凤麟好像从见到自己的第一眼起,就带着不小的敌意。 “夏小姐好!”骆凤麟对夏青笑了笑,对一旁的骆凤鸾点头示意了一下,这才转身对骆凤仙道,“不是跟你约好要一起去看麻球比赛吗,怎么反倒在这里玩儿上了?” 骆凤仙听他这样一说就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三哥这是来替自己解围的,赶紧笑着道,“遇见玉容妹妹,一高兴倒是把这事给忘了。”说着转身对夏青道,“玉容妹妹,我要跟三哥去看麻球,玉容妹妹和凤鸾妹妹要不要一起去?” 夏青一笑,“凤仙姐姐只管自己去就好了,玉容一向不喜欢这些剧烈的运动,就不去给姐姐添乱了。” 骆凤麟眉峰微微地挑起,眼神深幽地望向夏青,夏青却毫不在意地朝他笑了笑。 骆凤仙在一旁看的不明所以,伸手拉了骆凤麟一把,后者这才对夏青一抱拳,转身带着骆凤仙走了。 “三哥,刚刚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地,怎地一转眼就生气了? 骆凤麟哼了一声,对骆凤仙道,“你也是,刚刚那夏玉容在骂你粗俗,你没听出来吗?” 骆凤仙就是一愣,完全不知道骆凤麟在说什么。 “等着瞧吧,有朝一日,我一定要让夏玉容跪着来求我。” 骆凤麟说完,一把拉着骆凤仙朝前走去。 直到骆凤麟他们走远了,夏青这才转身笑眯眯地看着骆凤鸾,骆凤鸾被夏青看的难为情,低着头不敢去看夏青,急忙把麻球拾起来抱在身前。 夏青皱眉,几步走到骆凤鸾面前,伸手从骆凤鸾手中把那个有些脏乱的麻球拿出来,当着骆凤鸾的面扔的远远的。 骆凤鸾一愣,不明白夏青这是什么意思,就连郭妈妈她们也不知道夏青为什么这么做。 夏青从袖子里掏出手帕轻柔地替骆凤鸾擦去手上的污渍,缓缓地开口道,“你不喜欢的事情就要开口说出来,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你都没理由为了别人而委屈自己。” 骆凤鸾一愣,睁大了眼睛看着夏青。 就听夏青接着道,“你就是你,你很好,没有必要非得去学着做另一个人,这个世界上有一个骆凤仙就好了,没必要再有第二个,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就行了,你是你!是骆凤鸾!是独一无二的骆凤鸾!任何人都取代不了。” 骆凤鸾听到这儿眼底就含了泪,模糊地看着夏青,小声道,“可是……母亲她们不这样想啊!” 夏青一笑,对骆凤鸾道,“那就由着她们怎么想,等过阵子她们就会想明白的。” 夏青说道这儿,看了看被自己扔出去的麻球,对骆凤鸾笑了笑,道,“现在,你是想要继续在这里练球,还是想跟我一起去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地歇一歇?” 骆凤鸾想都没想一把抓住夏青的袖子,头一次,脸上露出一种释怀依赖地微笑。 夏青伸手在骆凤鸾的鼻尖上点了点,转身带着骆凤鸾走了。 直到她们走出好远,假山的里边这才转出两道身影。 第一百七十三章 街边救人 骆凤举一身戎装地望着夏青的背影,刚刚夏青那清涟艳丽的玉颜还一直在脑海中萦绕挥之不去。 “她就是夏玉容!?”骆凤举问道。 “不错!同时她也是夏青!”骆凤翔点头,对大哥道,“大哥可千万不要因为她是女人就轻视她,这夏青可不一般。” 骆凤举眯着眼,视线牢牢地锁住眼前的身影,良久都没有出声。 太祖说到做到,果然从第二天起,夏青的院子里就来了不少的人,有的拿着首饰样子来请夏青亲自挑选,有的带了锦缎丝绸来为夏青量身裁衣。虽然夏青已经再三地拒绝了,可她们都是同一句话,若是从夏青这里空着手出去,太祖会把他们都赶出去的。 夏青无奈只好打叠起十二万分的精力去应付他们。这样过了四五天,夏青见这势头大有没完没了的趋势,只得央求郭妈妈去太祖那里说一声,这些就够了,若是还有什么需要的,自己一定会找她老人家亲自去说。 太祖这才免了这些。 夏青在骆家待的憋闷,太祖担心夏青心里不痛快,就专门安排骆家的马车拉着夏青出去逛逛。 骆凤鸾这几天跟夏青的关系相处的很好,在夏青面前人也开朗了不少。 窦夫人对骆凤麟跟夏青在一起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嘱咐骆凤鸾,千万不要在夏青面前口无遮拦的坏了骆家的大事。 骆凤麟被窦夫人她们欺压惯了,对于她们的话一向都是按部就班的全套接收。 这天骆凤鸾来找夏青,正赶上夏青要出去转转,骆凤鸾便跟夏青一起坐上了骆家的马车。 周国跟大兆虽然是毗邻而居,可两个地方的风土人情却大不相同。 这里的人们思想比较开放,随处可见一些出双入对的年轻男女在茶馆酒楼中对饮调笑。 这些在大兆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骆凤鸾虽然是京都人氏,可从未像今天这般在街上随意行走过,以往都是跟在骆凤仙身后,骆凤仙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完全没自由,哪能像今天这般快活。 骆凤鸾这一路上围着夏青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听,夏青只是笑着在一旁聆听,偶尔插上几句。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来到一处专门卖首饰的摊位前,骆凤鸾拉着夏青的手,非要为夏青挑选一件合意的簪子不可,夏青拗不过她,只好在摊子前停下,才一会儿的功夫,骆凤鸾的注意力就被一旁卖枣花糕的叫卖声给吸引过去了。 骆凤鸾朝那儿看了看,又疑惑地转头看了看夏青,再转过去看了看,又转头看看夏青,扯了扯夏青的衣袖,道,“玉容姐姐,那边有个人老是盯着你,是不是认识你的人啊?” 夏青一听转身朝骆凤鸾说的地方看去,就见龙玲笑嘻嘻地站在那儿。 夏青一笑,朝龙玲招招手,龙玲这才跑到夏青跟前。 “龙玲妹子!”夏青道,“你怎么在这儿?” 龙玲一笑,对夏青道,“南笙出来办货,我闲着无聊,就自己跑出来了!”说完又转头看了看藏在夏青身后的骆凤鸾,笑着对夏青道,“你身后藏的这个漂亮妹子是谁啊?” 夏青一笑,这才对一旁的骆凤鸾道,“凤鸾妹妹,这位是龙玲姑娘,这次在沙漠中多亏有龙玲姑娘的相救,我和骆二哥才能平安的走出来,不然恐怕早就死在沙漠中了。” 这事骆凤鸾听窦夫人说过的,一听是龙玲救了夏青,打心底里感激龙玲,在一旁对着龙玲福了福,小声地说了一句,“龙姐姐好!” 龙玲一见骆凤鸾羞怯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对骆凤鸾办了个鬼脸,倒把骆凤鸾给愣住了。 “哈哈!夏姐姐,你从哪里找的这么一个可爱的妹子。”龙玲笑着对夏青道。 骆凤鸾不好意思地笑了,除了夏青,面对其他人的时候,骆凤鸾还是会感到很紧张。 既然大家都认识,三个人就一起同行,有说有笑地朝前走去。 “对了!听说过几天这里会举办一场麻球大赛,你们听说没有?” 龙玲开口问道。 这事夏青还真不知道,只好对龙玲摇了摇头,一旁的骆凤鸾却点点头,对夏青有些献宝地道,“这个我知道,这次的麻球大赛是专门设的女子赛场,是女孩子家的竞赛,凤仙姐姐也有参赛的,而且凤仙姐姐的球队很厉害,已经蝉联了两届的冠军了。” “凤仙?”龙玲一听挑眉,“就是那个号称周国第一美女的骆凤仙?” 骆凤鸾点头。 龙玲看了看夏青,又看了看骆凤鸾,笑嘻嘻的靠近夏青身边,小声道,“夏姐姐,你都在骆家住了这么久了,那个什么第一美女肯定是见过了,怎么样?跟你比起来,究竟谁漂亮?” “龙玲!” 夏青哭笑不得的望着龙玲,“你正经一些好不好!” 却听一旁的骆凤鸾嘀咕,“自然是夏姐姐漂亮些!” 龙玲一听笑出声来,引得周围的行人纷纷朝这里看过来。 夏青跟骆凤鸾一起外出,因为夏青的缘故,身边聚集的目光自然不少,甚至有些人还专门远远地跟在夏青他们身后,若是没有韩翊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守着,只怕这些人早就冲上来与夏青套交情了。 龙玲这一笑,众人才察觉夏青的面部微微地泛红,更加的动人。 就连吸气声也比之前大起来,夏青十分不适应这种环境,在大兆,夏青每次出门的时候还会带着面纱,可这里的周国,这里的女孩子出门是向来不带面纱的,若是突兀地戴上面纱,反倒会引起众人的侧目,因为在这里,只有瓦窑的姐儿们才会带着面纱出门,那是用来遮羞的。 夏青不适应众人太过热情的目光,转身一手一个拉着龙玲和骆凤鸾超前走去。 一直到走出一个街口,夏青这才停下来。 “走这么快干嘛,我还没玩儿够呢!”龙玲在一旁嘀咕道。 “还不都是因为你!”夏青埋怨地看了看龙玲。 龙玲笑着凑到夏青跟前,“生气了?” 夏青故意不去理她。 龙玲拉着夏青的袖子,道,“好姐姐,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龙玲说着硬是俯首在夏青耳旁,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一旁的骆凤鸾突然‘啊‘了一声。 夏青和龙玲顺着骆凤鸾惊恐的目光看去,就见原来三个人此刻正在一处弄堂口,这里的行人比较稀少,前边不远处的一处茶楼前,一个人刚从茶楼里面走出来,突然就在摔倒在门前浑身颤抖,急促地喘息着,周围站了很多人,居然没一个肯上前帮忙的! “太过分了!居然没人肯扶一把。” 身为医者,龙玲当下就看不下去了,气呼呼的朝那人走过去。 夏青朝骆凤鸾看去,就见骆凤鸾脸色苍白的盯着地上的那人,夏青狐疑地对骆凤鸾道,“你认识对方?” 骆凤鸾却不出声,只是紧紧的咬着下唇。 “夏姐姐,你快来帮帮忙啊!” 龙玲已经到了对方跟前,正试图把对方扶起来,夏青一见,赶紧看了看韩翊,韩翊这才走上前去,帮着龙玲扶起那个人。 夏青跟骆凤鸾一起走过去,一看清那个人的样子,骆凤鸾的身子僵直,脸色惨白。 夏青朝韩翊怀中看了看,见那人双眼紧闭靠在韩翊身前,还在浑身发抖,呼吸有些急促,脸色有些惨白地吓人。他的身形十分的消瘦,身上穿着一件云水白的长衫,看上去料子的质地很好,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仿佛风一吹就能飘走似的。 不过那两道斜挑入鬓的眉形很好看,有种飘逸的味道。 “公子!” 这时候,从茶楼里走出一个书童模样的少年,见自家公子昏迷在韩翊怀中,吓得把怀中抱着的一摞账本都掉在地上。 “别动!”龙玲在一旁阻止道,“你家公子这是病发了,得赶紧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让我先替他扎几针,不然恐怕是要危险了。” 那小童听了一愣,狐疑的看了看龙玲,见龙玲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并没有把龙玲的话放在心上。 龙玲一见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这么多年,顶着龙家特产的这张脸,不知遭受了众人多少的白眼,龙玲早就习以为常了,而且也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学会怎样应付这种情况。 见小童不信,伸手一指韩翊,道,“看什么看,这是我家公子,你若是再不找个安静的地方,你家公子的命就没了。” 那小童转头看了看韩翊,见韩翊长得仪表堂堂,此刻正眉头紧皱地抱着自家公子,吓得赶紧转身对韩翊道,“这位公子随小的来,小的知道哪里有安静的地方。” 韩翊看了夏青一眼,见夏青点头,这才抱着那人跟了上去,龙玲在他身后摩拳擦掌的撸了撸袖子,嘀嘀咕咕道,“真是的,非得让姑奶奶我使出杀手锏,等下治好了你家公子,一定要的你们倾家荡产不可!” 说着跟了上去。 夏青哭笑不得的看着龙玲的背影,这才转身想叫上骆凤鸾一起跟上去,才发现骆凤鸾不知什么时候起,正把地上刚刚那小童扔了一地的账本拾起来,小心地护在胸前。 第一百七十四章 沈莫言 骆凤鸾见夏青望着自己,赶紧转开头,那手上却抱得更紧了。 夏青什么都没说,只是点头示意晴晌照顾好骆凤鸾,这才匆匆地跟着龙玲他们的脚步去了。 那小童把韩翊他们带到茶馆后面不远处的一个院子,一进门后,韩翊按照龙玲的指示把那个人平放在床板上。 “把枕头撤掉!”龙玲见那个小童要替对方在头下加枕头,赶紧出声提醒。 韩翊一听伸手把枕头抽出来扔在一旁。这时候,床上的那个人已经喘的脸色发紫,龙玲赶紧从自己腰间的针囊里抽出一根银针,在那人的耳后扎了进去,很快的,对方急促的呼吸渐渐地平复下来,龙玲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探了探脉象,又翻看了一下对方的眼皮,这才回身对那个小童道,“你家主子现在已经没事了,不过只是暂时的,要想进一步调理,还需要多扎几针才行。” 那个小童早就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年纪小小的姑娘,居然这么大的本事,以往公子犯病,就算是找来沈家的专用大夫,要想压制住公子的气喘,也得小半刻功夫,从没见过这次这样的,不过是替公子下了一针,公子居然立刻就不喘了。 “来福!” 这时候,躺在床上的沈莫言强撑着坐起身。 “公子,你好了?”小童来福赶紧几步走过去,帮着沈莫言从床边坐起来。 沈莫言看了看身边的韩翊,又把目光移到眼神灵透的龙玲身上,龙玲朝着他做了个鬼脸,沈莫言一愣,这才把视线转向站在门口的夏青,在看见夏青的那一霎那明显地愣了一下。 复又转身对龙玲道,“多谢这位姑娘出手相救,在下沈莫言,感激不尽!” 夏青一听挑眉,不动声色的扫过沈莫言,他就是骆家要把自己嫁过去的那个沈莫言? 沈莫言的涵养良好,再加上由于出生时就带着胎毒,所以从小沈莫言的身子就不是很好,并且还伴有严重的哮喘病,轻易动怒不得,为了让沈莫言能够平心和气,沈母特地搜罗了不少佛经道德经给沈莫言看,沈莫言也早就接受了自己的这个病身子,很少抱怨动怒。有时候更是反过来劝沈母她们看开些,生死有命,好在沈家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弟弟,就算他去了,沈家也不至于绝后。 这些年,沈母范云不晓得想了多少办法,想替沈莫言治好这病,可始终没办法根除。 纵使在不去想,沈莫言依旧到了该婚配的年纪,原本沈家也没朝着方面想,一来是因为以沈莫言的身体状况来看,成亲对他来说病没有什么好处,这二来,沈母也担心一旦新妇进门,会在精神上加重沈莫言的负担。 所以一拖就拖到沈莫言如今都已经二十岁了,可依旧还是单身。 可年前也不知怎地,居然传出骆家的小姐骆凤仙看上沈家公子的消息。 刚开始众人以讹传讹,传到沈母耳朵里的时候,听到的版本就是骆家的小姐对自己的大儿子一见情深,非卿不嫁。 本来沈母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可这事能传到她耳朵里,自然也会传到别家, 于是那些摘不到周国第一美女的醋坛子们开始频频地约见沈莫言,起初沈莫言还不知道为什么,可每次见到这些人,这些人都会对他冷嘲热讽一番,说什么骆凤仙一朵鲜花插在了他这牛粪上。 有的人甚至还嘲笑他根本就没有能力去采食这朵鲜花。沈莫言遭到无妄之灾,一时气怒攻心,在酒桌上就病发了。 回到沈家后,沈母气不过,有心要替儿子争口气,就找人到骆家下聘,可等人去了才知道,骆凤仙喜欢的根本不是沈莫言,而是沈家的二公子!不但如此,回来的人还说骆凤仙还当面表示,绝对不会嫁给沈莫言这种痨病鬼。 沈母气坏了,虽然不喜欢骆凤仙的娇气,可为了争这口气,沈母放出话去,一定会娶骆家的女儿做自己的大儿媳妇。言里言外直指骆凤仙,骆凤仙这才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闯了祸。 沈莫言对此倒不是很热衷,骆凤仙是什么人他也还是见过几次的,有着过人的姿色却也有些骄纵的脾气,听说是骆家的掌中宝,是京都众家儿郎们爱慕的对象,像这样一个女子,骆家说什么都不会让她嫁进沈家。 只是无端地招惹了许多闲气罢了。 沈莫言的母亲咽不下这口气,见天儿地在沈莫言耳边唠叨着,让沈莫言想办法把骆凤仙娶回来,这沈莫言虽然身子不好,可头脑却十分灵活,沈家的生意有一大半都是由他亲自经营。 沈莫言即不想娶骆凤仙,又不想惹母亲生气,只好把看账本的地点从沈家搬出来,放在外边。 此时正值秋季天气转暖的时节,正是沈莫言病发的高峰期,气温变化稍稍大一些,沈莫言就会觉得呼吸不顺,今天正看着账本,身子就有些顶不住了,一摸袖袋,偏偏又忘记带药了,沈莫言无法只好带着来福返回沈家,可才走到茶楼这儿,沈莫言就有些顶不住了,想在茶楼先歇一歇子回去,才进去在桌边坐下,还不等茶水上桌,沈莫言就觉得喘不上气,忙推开来福跑出来,刚走到门口就倒了下去,等来福拾掇好账本跟出来的时候,韩翊已经把沈莫言抱在怀里。 来福一听需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急忙又把韩翊他们带回沈莫言在外边的小院。 幸好他们遇见的人是龙玲,不然若是等到沈家的人来救,这沈莫言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刚刚沈莫言虽然口不能言,可神智却是清醒的,自然知道是谁救了自己,所以一等自己恢复过来,赶紧就着来福的搀扶起身,朝龙玲作了一揖,诚恳道,“多谢这位姑娘出手相救,沈莫言感激不尽!” 龙玲一听手上的动作就是一顿,扭头看着沈莫言道,“你就是沈莫言?” 沈莫言挑眉,疑惑地望向龙玲,“姑娘认识在下?” 龙玲一笑,道,“不认识!” 沈莫言一听自嘲地笑了笑,他真是多心了,别人知道自己,还会因为什么原因,无非是因为自己的病罢了。 “还未请教这位姑娘尊姓大名,也好荣沈某报答。” 龙玲一听笑着对沈莫言道,“名字就不必了,我救了你,你要是心里过意不去,非得报答我那也好办,我也不要别的,听说你们沈家有一块上好的胆黄,你若真心想报答我,就把那个给我吧!” “龙玲!”夏青一听在一旁哭笑不得的对龙玲横了一眼,哪有人这样挟恩索报的。 龙玲朝夏青吐了吐舌头,“是他自己说要报答我的嘛,那东西放在他们家里就是一块破石头,给我有什么不好。” 夏青一听皱眉,哪有人当着别人的面觊觎人家宝贝的,“怪不得你哥要把你放在家里,看来他担心的一点都没错。” 龙玲一听,几步跑到夏青跟前,拉起夏青的胳臂,“不要啊,夏姐姐,你不会不帮我说话了吧?最多我不要他的东西了还不行吗?” 龙玲说完朝沈莫言道,“我不要你的胆黄了,你走吧走吧!” 沈莫言在一旁一笑,对二人道,“这位夏姑娘,其实这位姑娘说的也没错,那胆黄放在沈家,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特殊一些的石头罢了,若是姑娘需要,送给姑娘又有何妨。” “你怎么知道她姓夏?”龙玲怒目等着沈莫言。 沈莫言失笑,“刚刚姑娘不是这样称呼这位小姐的吗?” 龙玲后知后觉的哦了一声。 这时候,始终站在夏青身后的骆凤鸾抱着账本出现在沈莫言跟前,沈莫言一见,赶紧笑着对骆凤鸾笑了笑,道,“原来是骆小姐。” 骆凤鸾的脸颊泛红,低着头朝沈莫言福了福,“沈公子,你的账本。” 来福一见啊了一声,赶紧上前从骆凤鸾手中接过账本,笑着对骆凤鸾道谢。 骆凤鸾两眼始终盯着沈莫言,随意地朝来福点了点头。 夏青一见,转身对沈莫言道,“既然沈公子已经无碍了,那咱们就先告辞了。”说着敛身朝沈莫言福了福,龙玲在一旁也跟着朝沈莫言笑了笑,伸手扯着夏青的袖子朝外走去,骆凤鸾依依不舍的又看了沈莫言一眼,这才在夏青的身后跟着朝外走去。 沈莫言在众人身后道,“姑娘请留步。” 夏青等人都转过身来,就见沈莫言笑着对龙玲道,“还未请教姑娘尊姓大名,现居何处?也好让沈某把胆黄给姑娘送去。” “你真的要把胆黄给我?”龙玲激动的看着沈莫言,旋即又想起夏青还在身边,随后耷拉下脑袋无精打采道,“算了,我还是不要了。”说着跟着夏青她们走出去。 沈莫言一愣,怔怔地看着她们都走远了,这才对身边的来福道,“回府吧!” 沈莫言走出几步,又回身对来福道,“你出去打探一下,问问这位夏姑娘和龙姑娘是什么来历。” “是!公子!”来福赶紧答应着。 直到夏青她们和沈莫言先后出了小院,一条鬼鬼祟祟的身影这才在众人身后走出来,见夏青带着骆凤鸾坐上了骆家的马车,匆匆地抄近道朝骆家去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送礼 普济寺是周国多数显贵之家祭奉先祖的地方,香火极为旺盛。 到了十五这一天,骆家一大家子的人难得的全部都聚在一起,这也是夏青头一次正式拜见骆家全体人员的日子。 此前因为骆凤举一直在军营,就算回家的时候,也都是刻意的瞒着夏青,在暗中观察她,所以夏青并没有直接见过他,还有就是骆承康一家人,在夏青看来,骆承康的一双儿女更像自己的家人一些,大概是因为没有什么利益上的冲突,所以骆凤鸾和她的哥哥骆凤鸣对夏青看上去更和善些。只是自从见过沈莫言后,骆凤鸾来见夏青的次数明显减少了,偶尔见到后,目光也总是躲躲闪闪的。 夏青穿着一大早儿太祖命人送来的正式的衣裳,一身大红色镶金的拽地长裙。 去到大厅的时候,众人都已经在那里等候着了,太祖身上穿着一身一品诰命夫人的正统霞帔,肩上披着金丝绣制的披肩,虽然才入秋,可是早早地太祖就戴上了火狐皮的抹额,骆承安和骆承康兄弟二人分坐在太祖两侧,身边依次站着各自的家人。 骆凤举一身英武之气,两条刚毅的眉毛斜飞入鬓,嘴角紧抿着看着夏青,仿佛要把夏青看透似的,骆凤翔和骆凤麟夏青是早就见过的,倒是站着骆承康身边的骆凤鸣,整个人身上带着一丝书卷气,文质彬彬的模样,初见夏青的那一霎有些震惊,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夏青,慢慢的垂下眼帘。 夏青朝骆承康夫妇看了看,见夫妇二人皆穿了一身深蓝色的衣裳,骆承康是一身深蓝色的长衫,头上扎着一条文士巾,只是用了银白的发带系在头顶,而一旁的窦夫人却是一身深蓝色的长裙,外边罩着一见银蓝色镶金的比甲,窦夫人的皮肤非常白净,肤质很好,一看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个美人胚子,虽然已经是人到中年,可丝毫看不出老态,反倒添了一份雍容华贵的气韵,只是望过来的眼神中藏了一丝的嫉火,却在看清骆凤仙脸上的菜色时,多了一丝笑意。 夏青心底一笑,仪态万千地向前走到大厅中间,对着太祖和众人拜了三拜。 道,“玉容见过太祖,见过各位叔伯兄长。”说着又转身对骆凤仙和骆凤鸾笑着道,“凤仙姐姐好,凤鸾妹妹好。” 太祖在上边越看夏青就越喜欢,一想到过了今天,这玉容可就算是正式是骆家的人了,脸上的笑几乎拉到耳边,对夏青招招手,“快快快,快别站着了,赶紧到太祖身边来。” 夏青这才又福了福,缓缓地走到太祖跟前。 骆凤举见这光景就是一愣,常听凤翔说太祖对这个夏玉容的感情不一般,可他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不一般法,自家的这些兄妹,加上二叔家的弟妹,哪一个也没见太祖这样宠着过,就是自己那号称第一美女的妹妹,太祖都是语嫣淡淡的,何曾笑得这样开怀过。 骆凤仙在一旁见太祖对夏青这样好,鼻子都快气歪了,眼神阴狠弟盯着夏青的背,恨不得烧出个窟窿来,身旁,骆凤麟悄悄地在身后握住骆凤仙的手,骆凤仙一愣,转头看了凤麟一眼,骆凤麟朝凤仙微微摇摇头,凤仙这才缓缓地吸了一口气,朝他笑了笑。 这一切都看在窦夫人眼底,她本就不喜欢高氏的这一双儿女,如今见对方吃瘪,心里自然得意,有心在对方心头再撒一把盐,故意笑着走到夏青身边,“这就是太祖常提的玉容吧!果然的天姿国色,刚进门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哪个仙子不小心踏错家门,走到咱们骆家来了呢!瞧瞧这模样,水灵灵的,看着就让人喜欢。”窦夫人说着朝太祖道,“太祖,都说咱们骆家人脉好,今个儿我算是信了,你瞧瞧这一屋子的儿女,当真是一个赛过一个,这全京都的好皮相,都被咱们骆家赚遍了。” 骆凤仙一听这话脸色就是一变,这窦夫人分明是在嘲笑自己长得不如夏玉容。 太祖一听也开怀地笑了起来,可不是吗?放眼骆家,不说别的,就是在各院洒扫的奴仆,随便一个拉出去,姿色也是在中等以上的。更别提自己这些子孙们了,哪个不是人中龙凤。 太祖伸手指着窦夫人道,“就你是个会耍嘴的,人都见到了,怎么着,还打算把东西都藏着掖着吗?” 窦夫人一听,滑稽地朝太祖愣了一下,抱怨道,“都说太祖偏心呢,我还不相信,今个儿算是看出来了,这玉容还没说话呢,倒是太祖先替她把东西惦记上了。” 说着自己先笑起来。 这窦夫人虽然是骆承康的妻子,不在国公府里面住着,可一向是个很有心计也很矛盾的人,一方面看不起高氏他们的小人得志,一方面又盼着骆承安他们能多提携他们一下;心里十分矛盾,见骆承安他们出风头的时候,就会觉得他们的命好,心里头拈酸不是个滋味,可一旦真正到了外边,窦夫人还是很能分清什么是内外的。 窦夫人虽然有些小心眼,可在拉拢人心方面,却是很有手段的,就是连太祖,也是喜欢她比高氏多一些。 只是像这种能让骆承安他们心里不痛快的事情,窦夫人一向是很乐意去做的。 窦夫人说着朝一旁的丁儿招招手,丁儿便把窦夫人准备好的礼物给端过来。窦夫人揭开上边一层的红布,对夏青道,“听说大嫂给了你一块上好的黑曜石,那东西我可拿不出,我给的也不过是些小玩意儿。” 窦夫人说着从托盘中拿起一对上好的东珠耳坠,对夏青道,“听凤鸾说你不爱戴那些花啊朵的,我就找了这么一对东珠给你带来了。”说着亲自替夏青戴在耳洞上。 因为夏青以前一直做男孩子装扮,所以并没有穿耳洞,这耳洞还是在换回女装后,老太太硬是让苏嬷嬷替夏青弄上去的,可依旧是习惯使然,夏青很少戴耳坠。 平时大家都被夏青的美貌镇住,很少去注意夏青身上究竟都少了些什么,都没有留心这些。 窦夫人只所以会知道这些,也还是因为骆凤鸾这几天跟夏青在一起,时间久了才发现的,骆凤鸾每次回去,窦夫人都会把骆凤鸾叫到自己身边,仔细的问一问骆凤鸾这一天都跟夏青做过些什么,还嘱咐凤鸾一定要多注意夏青的言行,多学着些。 窦夫人在夏青身上打量了一圈,见夏青胸部丰盈腰肢软糯,当真是美到了极点。笑着从托盘上又拿起一件披风,对夏青道,“眼下虽然是初秋,可这秋风是最缠人的,出门在外,还是多注意些好,千万不要疏忽了,别的我还不敢说,这绣活儿上面,整个京都还真找不出几个能比得过我的。这件披风是二伯母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就送给玉容做个见面礼,希望玉容喜欢。” 太祖一听笑着道,“瞧瞧,老二家的什么时候也知道谦虚上了,她那手绣活儿,可着周国也找不出第二个,玉容你今天算是赚到大便宜了,平日里我想让她替我绣个抹额,这家伙都是个拖懒的。”嘴上虽然这样说,可太祖的笑却是实在的。 “瞧瞧!落下埋怨了不是!”窦夫人笑着对夏青道。 众人都跟着笑起来,高氏在一旁低垂着头,不去看窦夫人,两个人之间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夏青低头看了看,见自己身上的这件披风是用银白色的丝绸做的底子,上边用浅绿色的绣线斜斜地绣着不少的枝枝蔓蔓,在最下边的部位,用粉嫩地绣线绣了一圈开的正艳的牡丹,肩部和领口的位置却反色系的用明艳的金黄和大红色绣了几只振翅欲飞的彩蝶。 闻上去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夏青一愣,开口对窦夫人道,“可是用了上好的银线香?” 窦夫人一愣,笑着道,“这丫头还是个属猫儿的,鼻子灵的很。”算是承认了。 银线香可不是一般的普通香料,是从几百种香料中淬炼出来的一种专门用在衣物上的香料,先用这种香料浸泡绣线,再用浸泡过的绣线绣花,香味会一直留在上面,就算洗上几百次也不会掉,可以说是难得一见的宝贝,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夏青一见窦夫人认了,赶紧作势要把披风解下来,“这实在是太贵重了。” 窦夫人怎么会让夏青把东西再还回来,赶紧对夏青道,“可别,这是二伯母专门替你做的,你就收着吧,不然我可就不高兴了。” 夏青无奈只好收下,一转身对跟在身后的小梅点点头,小梅赶紧招手把在厅外候着的丫头们叫进来,这些丫头们每个人手上都托着一个荷包,在夏青的示意下,替厅上众人每人面前送了一个,夏青福了福,道,“这次来骆家,本来是玉容来拜见太祖的,原该由玉容孝敬大家的,可偏生却先收了各位长辈的礼,这里面是玉容对各位长辈的一点心意,算是玉容孝敬的,还请太祖和众位不要推辞才好。” 太祖她们就是一愣,接过夏青递过来的荷包看了看,见里面放着一快上好的玉珏,是难得一见的水晶石做的,太祖手上的那只是浅红色的,骆承安和骆承康兄弟二人手中的玉珏却是淡紫色的,骆家的其他兄弟们手上的是天青色,骆凤仙和骆凤鸾手中的却是粉红色,花型根据众人的喜好各不相同,却都送到了众人的心口上。由此也可见夏青对众人喜好的把握分毫不差。 骆凤翔握着手上的玉珏,眼神复杂的看着夏青,心底头一次不确定把夏青带来骆家的举动到底对不对。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三哥替你摆平 太祖把手上的玉珏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这才抬头看着夏青,道,“这不会也是夜光石吧!” 当然,太祖这话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指望夏青真的会点头,可没想到夏青居然真的朝自己点了点头,这下子,不止太祖惊住了,就连骆凤翔他们也愣了。要知道这夜光石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宝贝,夏家就算是再有家底子,可也不可能这么任由夏青挥霍,骆凤麟甚至还转过身去避着光,用袖子遮住光线看了看。 夏青送两位骆夫人的玉珏,和她们夫君的玉珏都是一对的,众人手中拿着夏青给的东西,面面相觑,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看夏青好。特别的骆承安和骆凤翔,简直不敢去看夏青的脸。 “这……这也太贵重了吧!”看着夏青如此大的手笔,太祖头一次觉得手心有些汗。 夏青一笑,对太祖道,“刚刚太祖还劝我呢,怎么这会儿反倒生分了。” “可那些不过是些小玩意儿啊!”太祖脱口道。 夏青笑着对太祖道,“这些东西也不值几个钱的。” 骆承安在一旁一怔,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看了看骆凤翔,见骆凤翔同样正看着自己,这才转头对太祖咳了咳,道,“时候也差不多了,太祖,您瞧是不是该动身了?” “……好!”太祖说着,在柳妈的搀扶下站起身,夏青笑着上前在一旁扶着太祖率先朝外走去,一等夏青出了院门,骆凤麟一把抓住骆凤翔的胳臂,“二哥,你跟我说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这样说着,把手中那个玉珏在骆凤翔眼前晃了晃,众人都好奇地盯着骆凤翔,骆凤翔苦笑,他哪会知道这些,在夏家待的那些日子,光是想着怎么把夏青拐出夏家就已经够他忙的了,再加上一个夏铳,骆凤翔根本没心思管别的。 “会不会是那个明郡王?”骆凤翔猜测道。明郡王去夏家提亲的事情骆凤翔是知道的,这些东西,十有八九是明郡王送给夏青的。 这个猜测也在情理之中,骆承安他们听了,也觉得在理,转身朝外走去,开口道,“怎样都好,只要不要妨碍到咱们,随她怎样。” “凤仙,你怎么还不走?” 等众人都走出去了。骆凤麟才发现骆凤仙还一动不动的站在角落里,手里握着夏青送给她的那块芙蓉形状的月光石发呆。 “三哥,你说为什么?为什么她夏玉容样样都比我好?”骆凤仙凄凄惨惨地对他说着,声音几乎是从心底渗出来的,“我不服,凭什么她一来,就夺走了属于我的一切,众人就都把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她有什么好?我哪里比不上她?” 骆凤仙说着,眼底慢慢的蕴出泪水,晶莹的泪花顺着脸颊滑至下颌,在芙蓉般的脸颊上留下一道哀伤的印迹。骆凤麟猛地把手上的月光石摔在地上,玉珏应声碎成几片,骆凤麟却连看都没看一眼,上前几步,一把把骆凤仙揽在怀中,柔声安抚道,“不要哭!凤仙,在三哥眼里,你永远是最美的,这天底下的任何女子都比不上你。” 骆凤仙一听一把推开骆凤麟,蛮横地道,“光是你这样想有什么用?别人不会这样想啊,他们只知道看长相,夏玉容长得那么美,用不了多久,大家就都会把我给忘了,他们的眼里只会看见她,不是我!” 骆凤麟只觉得心底一痛,抬手轻柔地骆凤仙擦去脸颊的泪水,声音阴冷地对骆凤仙道,“那咱们就让大家再也看不到她。” “三哥!”骆凤仙一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骆凤麟一笑,伸手在骆凤仙头顶揉了揉,溺宠道,“你什么都不要问,只管做好你自己就好了,剩下的三哥替你摆平!” 说完这话,骆凤麟头也不回地走了。 骆凤仙站在原处看着骆凤麟的背影,慢慢的眼底掠过一丝得意。 “小姐,三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苏苏在一旁问道。 骆凤仙猛地扭头冷冷地看着苏苏,呵斥道,“没你的事,你不用问这么多。” “是!”苏苏吓了一跳,赶紧退了几步。 “站住!今天的事,若是传出去半个字,小心我剥了你的皮!” 苏苏噗通一下跪在骆凤仙身边,“奴婢不敢!” 骆凤仙一笑,看了看手中的玉珏,嘴角带着一丝阴狠,迈步朝外追去了。 夏玉容,纵使你长得天下第一又如何?死人可从来不会与人争宠的。 骆家的府门前停着一溜儿地马车,最前边的一辆朱漆为身,绿呢子做轿衣的车轿是专属太祖的私人车轿,夏青和窦夫人一直把太祖扶上车轿,这才跟着窦夫人转身。 高氏已经在自己的车轿边等着骆凤仙了,见夏青她们朝自己望过来,掀动嘴角朝夏青笑了笑,夏青对着她福了福,这才转身拜别窦夫人,盈盈地朝最后的马车走去。 路过府门口的时候,正好迎头撞见骆凤麟脚步匆匆的从里面走出来,双方都是一愣,骆凤麟眼中的阴鸷一闪而过,似笑非笑的朝夏青拱拱手,这才越过夏青走到骆凤举他们身边,上了替他准备的马匹,兄弟间不知说了些什么,一起回身朝夏青看了看,率先打马朝普济寺去了。 夏青垂下睫毛,提着裙摆刚要上车。 “玉容妹妹!” 骆凤仙在身后叫道。 夏青回身,“原来是凤仙姐姐,大伯母正在前面等着呢!” 骆凤仙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对着夏青一笑,“玉容妹妹,做姐姐的只是关心你,这普济寺向来山路难行,玉容妹妹还是多注意些的好,山高路陡,妹妹可千万注意些脚下,莫出现什么意外,倒叫太祖她老人家记挂!” 晴晌在夏青身后一听骆凤仙这样说,简直气坏了,这哪是关怀,明明是变相的诅咒。 “不劳姐姐挂心,玉容一向粗野惯了,这些山路泥泞,还不放在眼底!” “凤仙!还不快一些!” 骆凤仙一听就要动怒,幸好不远处的高氏适时的喊了一句,骆凤仙这才愤愤地看了夏青一眼,欲言又止。 “凤仙姐姐也要多加小心才是!”夏青笑着朝骆凤仙福了福。 “哼!”骆凤仙吃了个暗亏,说不过夏青,只好跺了跺脚朝高氏走去。 “走吧!”夏青回身扶着晴晌的手抬脚上了马车。 晴晌和小梅先后跟着夏青进到马车内,晴晌愤愤不平地对夏青道,“小姐,这骆家小姐分明是在欺负你,你干嘛要容忍她,向她这种蛮横的娇小姐,看着就让人讨厌。” 夏青一笑,道,“留着吧!早晚会派上用场的,以骆凤仙这种脾气,不用咱们出手,日后自然有人会收拾她的。” 最前边,柳妈站在车辕上,见众人都上了马车,这才对最前边的骆承安喊道,“国公爷,起程吧!”说完转身上了马车。 骆承安一招手,自然有候在队伍最前边负责开路的锣鼓手敲响了三声铜锣。 车马浩浩荡荡的朝普济寺去了。 柳妈一转身进到车里,把刚刚在外边夏青与骆凤仙之间的互动对太祖说了一遍。 太祖一愣,缓缓地放下手中握着的玉珏,疲惫地闭上眼睛,“闹吧!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安生了,我也不去管他,由着她们去吧,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能顶到几时?” “太祖说的什么话,你千秋正盛呢,以后可莫说这些败兴地话了。” 太祖冷笑了一声,对柳妈道,“你当我真老糊涂了不成,承安他们打得什么主意你当我真的不知道吗?只是……事关骆家存亡,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左右……都已经对不起那孩子了,也不差这一回,若要真的有什么报应,就让老天爷都冲我这个老婆子来吧!” “太祖!!” 第一百七十七章 入骨相思知不知… 柳妈一时感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柳妈在太祖身边伺候了大半辈子,年轻的时候太祖替她做主也曾许配过人家,可没过几年夫家就出了意外,一大家子的人都死在船上,只剩下柳妈和一个半大的孩子捡回一条命,太祖怜悯柳妈的遭遇,重新又把这孤儿寡母接回骆家,从那以后,柳妈就一直跟在太祖身边,再也没有许过人家。 柳妈比谁都了解太祖的心思,太祖能说出这话,心里一定是伤急了。当年夏盛的母亲被害那会子儿,太祖出于自责,在床上一病就是大半个月,这会,好不容易知道了对方的消息,原想好好地补偿一下,可没想到骆承安又把主意打到玉容的身上。 太祖会默许他们这样做,倒不是她有多心疼骆凤仙,而是她了解,依照骆凤仙的脾气,就算是让她嫁进沈家,沈家的人也不会因为她而援手骆家,一个徒有其表的花瓶,放在哪里,不过都是一个摆设罢了! 甚至,还会因为骆凤仙的缘故,让两家的关系更加恶化。 车队渐渐地驶出京都,朝着普济寺去了。 普济寺离京都尚且有一个时辰的车马路程。刚出门的时候还艳阳高照,可是行至半路,天色渐渐地就暗了下来,眼瞅着这就要下雨了。 “这天儿怎么说变就变了?”柳妈挑起帘子朝外看了看,嘀咕道。 太祖抬头看了看,嘴角挂着一丝哂笑,低头看了看两只手上的东西,一边是佛珠,一边是夏青送的玉珏,头一次有种不好取舍的感觉。 “玉容那孩子……”太祖的话说了一半,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太祖您且放宽心吧,奴婢瞧着玉容小姐是个有福气的,老天爷会厚待她的,没准儿还有什么变数不是?”柳妈在一旁安慰道。 太祖缓缓地闭上眼,把头向后靠在后方的靠枕上,淡淡地道,“若是生在骆家,那该多好啊!” 小梅在一旁挑开车帘,一股凉风从外面窜进来,吹动夏青长长的睫毛和鬓角的碎发。 夏青转头朝外看去,见马车已经驶出京都,正行走在官道上,两旁是茂密的树林。 “这天怎么说变就变了?”晴晌嘀咕着,到马车后边的随身行囊中看了看,见里面备着几柄油纸伞这才放心下来。 “小梅,把窗子关了吧,别回头小姐再着了风就不好了。” “唉!”小梅一笑,就要关上窗子,夏青却急忙阻止。 “不要紧,难得看看这外面的景色,无妨的。” 晴晌一听,赶紧在夏青的外边又加了一件披风,夏青斜倚在窗边,看着外边骆家长长的车队,心里有些复杂,不明白自己这样做究竟对或是不对。 这时候,就听见一阵马蹄声从后面追上来,越来越近了。 骆家的马车都是靠着路边行走,这里又是官道,且正逢初一十五进香祈祷的大日子,路上的车马自然多一些。会有人来也并不奇怪,夏青只是稍稍的朝后靠了靠,闪开窗口的位置罢了。 那马匹渐渐地与夏青的马车靠近,很快就与夏青的窗口持平了,一股淡淡的青檬的香味飘忽的吹进来,夏青猛地坐直了身子朝外看去,就见一匹雪白神勇的马头出现在窗前,慢慢地,夏青的视线朝马上的人看去,正好对上那双漂亮的不像话的眼眸,那双眼中充满了炙热狂野的思慕,仿佛下一秒就会把夏青撕碎似的。 夏青的脸渐渐地热火般地烧起来,抵不过对方眼中的炙热,夏青面色通红地低下头去。 胥尽欢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衫,头上戴着一顶镶嵌着宝珠的月白色的发冠,更衬得他面冠如玉英气逼人,他就这样不快不慢地跟在夏青的车马边,任由旁人指指点点。 但凡漂亮的事物,出现在哪里,哪里都会成为一处极美的风景,更何况像胥尽欢这种几近妖孽般俊美的男子,很快,这边的动静就引起了前边骆承安他们的注意。 骆承安在马上回过头来,见自家的车马后边,跟上来伙行人,各个都骑在马上,为首的那人一身白衫,虽然隔得远看不起面貌,可周身透出的那股子不可侵犯的气场,就不能让人等闲视之。 骆承安一顿,转手对身旁的骆凤举说了几句。 胥尽欢唇角微微挑起,对车马中的夏青低声道,“等下我再找你。”说着一夹马腹,朝前去了。 夏青心底一阵失落,突然从窗子外边掉进来一个小东西砸在自己身前,夏青低头看去,却是一个小小的水晶做的玲珑骰子,龙眼大小,却在里面镶嵌了一粒色泽鲜艳饱满的红豆。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夏青的脸倏地红了。 胥韧的马匹紧跟着出现在窗前,目不斜视的掠过夏青身边,小声道,“少主这是把心都丢在小姐身上了。” 一句话的功夫,还不等夏青的脸红,胥韧的马已经赶着胥尽欢去了,这次出现在窗边的是胥勇,胥勇偏头看了夏青一眼,直截了当的叫了一句,“主母!” 也跟着走了。 夏青一愣,暮然回首望去,却见龙浔出现在自己面前,哪里还有胥勇的影子,龙浔看了看夏青,眼神触及到夏青手中捏着的玲珑骰子,什么都没说,也跟着走了。 晴晌和小梅早就被胥勇刚刚那一声主母给逗笑了,夏青面色通红地朝二人看了一眼,转过头去放下窗帘不在看外边的动静,只是悄悄地攥紧掌心的玲珑骰子。 骆凤举还不等走到胥尽欢身边,胥尽欢已经快速的打马从他身边飞掠而过,只留给对方一个惊艳的侧影。 骆凤举一怔,整个人就感觉呼吸一窒。一直等胥尽欢的人马都从他身边掠过去,骆凤举这才游魂似的回到骆承安身边。 不要骆凤举开口,骆承安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只是有些感叹地摇摇头,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好。 当夏青她们抵达普济寺的时候,天空已经细密地下起了小雨。 “小姐!”小梅撑起油纸伞在下边接应着夏青,夏青一步迈出马车,就见前边的太祖她们已经在普济寺的大门前等着自己了。 “玉容!” 太祖远远地朝夏青招招手。 这时候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前来进香的香客,夏青一出现,众人都朝夏青看过来,整个山门前静悄悄的只听见沙沙地细雨声。 夏青微笑着提着裙摆一步一步的踏阶而上,晴晌在夏青身后替夏青提着过长的裙摆,众人就好像看见瑶池仙子穿透层层迷雾朝着这边走过来,美得太过梦幻,居然显得有些不真实。 倏地,夏青就觉得大殿上一道视线远远地朝自己看过来,那种感觉太过熟悉,夏青的嘴角慢慢的牵起,会心地笑了。 这一笑看在众人眼中又是一阵吸气声。 骆凤仙站在高氏身边,两手紧紧地绞着手中的帕子眼神阴狠弟盯着夏青。 骆凤麟轻轻地把手放在骆凤仙肩头,对她点了点头,骆凤仙这才笑了。 笑得身后的苏苏脊背起了一层疙瘩。 “太祖!” 夏青来到太祖跟前,敛身朝太祖福了福。 太祖这才笑着牵过夏青的手,千般爱宠的朝大殿走去。 直到骆家的人都走了,留下的这些人才敢大声地议论开来。 不知道这位貌似天仙的姑娘是骆家的什么人,居然能得到骆家老佛爷的如此看重。不知道是骆家哪位公子的良人。 骆家祭祖是大事,早在几天前,骆承安就已经派人知会了这里的住持师傅净尘大师。 太祖他们人一到,净尘就亲自迎出来,把人都请去后厢。 “阿弥陀佛!老夫人,别来无恙啊!” “净尘大师也依旧健朗如昔啊!”太祖笑着对净尘打招呼。 这些年太祖经常来普济寺替夏盛他们持斋,对寺里的一切很是熟悉。 “老夫人,净尘已经派人准备好香花宝烛,贵府的禅堂也已经整理好了,你看是不是……” 太祖一笑,“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就先拜祭祖宗吧!” 净尘一听,赶紧招呼小沙弥引着太祖他们朝国公府特有的禅院去了。 一整套章程走下来,夏青按照太祖的指引,一一拜祭过了骆家的列祖列宗,这才算是正式认下了这门亲人。 夏青又按照自家的礼数重新见过众人。 太祖看着这样礼数周全的夏青,心底就有些晃神,当着列祖列宗的面,突然有些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对不对。 这样一个如花一般的孩子,难道她们当真要把对方送进那个明知没有出路的位置吗? “好了好了!”高氏笑着上前拉过夏青的手,和蔼地道,“拜祭过骆家的列祖列宗,从今以后玉容可就是骆家的人了,这往后姓氏上也得改一改,就叫骆玉容吧!” 说完转身道,“等过阵子再派人去把小叔他们一家人接来,往后咱们一家人就再也不分开了,太祖您说是不是?” 高氏说完一看太祖,却发现太祖正直愣愣地看着自己,那眼底似乎啐着火,吓得高氏一惊,下意识的松开了夏青的手。 心惊地猜测着太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高氏这话不过是说说,众人心底都清楚,他们不过是借夏家的一个女儿去送死,绝对不会再去把夏盛他们都接来,允许夏青出现在骆家,也不过是看中了她的身份和才貌罢了。 “太祖!”柳妈在一旁碰了碰太祖,太祖这才回神,笑着对骆承安道,“你媳妇说的没错,是该请人去通知盛儿那孩子一声,好端端的一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就这样被咱们抢了来,他若是听了,怕不是得立马跑过来。” 众人一听都笑了起来。高氏在一旁仔细地观察太祖的神色,再也看不出任何痕迹,心底里想着,许是自己多心了。 外边的雨渐渐地大了起来,偶尔有几个闷雷划过天际,气氛显得有些低沉。 夏青的视线从面前骆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上收回来,一转头正好撞进骆凤仙阴狠的眼底,骆凤仙一慌,赶紧转开头去。 山路难行,又正赶上下雨,太祖便决定暂时先留在普济寺,等雨小一些在回去。 众人都到净尘大师安排的禅房中候着,这雨一直下到下午,不但没有小的意思,反倒越来越大。 骆承安和骆凤举有官职在身,自然待不得,不得已,只好冒雨赶回骆家,本来骆凤翔也是要回去的,可决定要走的时候,却发现一向最安静不下来的骆凤麟居然选择留下了,骆凤翔就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所以也跟着留下来。 好在到了傍晚前,这雨终于停了下来。禅房的庭前种了满满的一院菊花,在经过这一场雨的洗礼后,更是明艳夺目,清香袭人。 晚间的斋饭是送到各房单独用的,自从拜祭过先祖后,夏青明显地感觉到太祖的情绪有些低落。 等小沙弥一端上斋饭,夏青整个人就乐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联姻 小沙弥神色古怪地放下手中的斋饭,双手合十出去了。晴晌一愣,赶紧上前打开食盒的盖子。 只一眼,就笑出声来。“小姐你快来看看!” 夏青正在小梅的服侍下换衣服,听晴晌这样说,赶紧从内室里面转出来,就见晴晌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夏青朝桌子上一看,随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全骰宴吗? 小沙弥送来的饭菜,不论是斋菜还是斋饭一律做成骰子的形状,就连颜色上也力求逼真。 夏青脸色通红的看了一眼,随后哭笑不得的从晴晌手中抢过盖子盖在上边。 晴晌一笑,“小姐,这可是胥公子的一番心意,你可千万别浪费了。” “晴晌!”夏青娇嗔,作势要去打晴晌,却被晴晌笑着躲开了。 普济寺的晚上要比山下冷一些,晴晌替夏青在屋子里点了檀香,随后就和小梅退出去了。 夏青一个人斜倚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就跟猫爪似的惴惴不安,随着夏青N次翻身,室内并没有什么不同,可夏青就是知道他来了。 那股青檬的味道隐隐地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夏青缓缓地从床上坐起来,穷目四顾,四周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夏青把手伸向床头,在那里放着的荷包中,里面有胥尽欢送给她的九连环,可是自己的手才刚刚触及荷包,旋即就被另一只手压住。 胥尽欢的唇沿着夏青颈部的肌肤辗转在她颈部留恋,声音低沉沙哑,在夏青耳蜗出呢喃道,“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随着他的每一个字,夏青只觉得胸口一寸寸地收紧,渐渐地就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这么些日子,你可曾想我!”胥尽欢在夏青身前低语,接着不等夏青回答,一低头直接吻上了夏青的唇。 也不知过了多久,胥尽欢这才气喘吁吁地放开夏青,任由夏青从自己身下坐起来。 胥尽欢以肘支起上半身,从夏青的荷包中顺手掏出自己送给夏青的九连环,床/第间顿时亮起一团荧荧光亮,胥尽欢眼神紧紧地盯着夏青,经过刚刚的这一吻,胥尽欢发现自己对夏青的思念不但没有消退,反倒越浓烈了许多。 思念无时无刻不再啃食着自己,恨不得立马找跟红线把夏青时时刻刻的拴在身边。 见夏青就要站起身离开床铺,胥尽欢痞笑着伸手一拉,重新又把夏青拉入怀中…… “啊!”夏青每防备,直接撞进胥尽欢胸膛。 “怎么办?我越来越舍不得放你走了。”胥尽欢道,“一时一刻见不到你,心里都觉得空落落的。” 夏青的脸通红,虽然跟胥尽欢时有亲昵,可胥尽欢却很少说这么露骨的话语。 胥尽欢见夏青害羞,越发想逗弄他,在她耳边道,“胥韧他们早盼着我把你娶进门呢,这次逃到周国,你是跑不掉了。” 胥尽欢这样一说,夏青倒是记起来了,上次在走出沙漠的时候,胥尽欢曾经拖南笙给自己送了一封信,心上胥尽欢要求夏青随着骆凤翔的意思进入骆家。 夏青那时候不知胥尽欢又什么打算,可胥尽欢既然让自己这样做,就一定有这么做的理由。 所以夏青什么都没问,在骆凤翔又找上自己的时候,故意难为了他一番,这才答应跟他回骆家,若不是因为胥尽欢这样要求,就算当初骆凤翔用救命之恩想要挟,夏青也不一定会答应对方。 胥尽欢的手执起夏青的腕,疼惜地抚摸着夏青腕部那道浅浅的疤痕,虽然用了龙玲带来的灵药,可时日尚浅,在夏青的腕部,依然还留有一道浅浅的疤痕,胥尽欢看着那道长长的伤疤,一阵阵心痛,慢慢的抱紧怀中的夏青,后怕道,“以后可不准你再这样胡闹了!” 夏青心口一甜,道,“当时也是没办法,以后不会了。”她不会再给夏铳机会的。 “你放心,我会替你把夏铳揪出来的。”胥尽欢承诺道。 夏青从胥尽欢怀中站起身,这次胥尽欢倒是没难为她,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坐下,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去骆家了吧!” 胥尽欢一笑,对夏青道,“等着我娶你!” 夏青一愣,两颊绯红,“说正经的。” 胥尽欢笑着咳了咳,对夏青道,“我说的是真的。” 他这样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夏青,“这是我再来之前,伯母托我转交给你的。” 夏青惊喜的一把抢过来,急忙打开,胥尽欢在一旁拿着九连环替夏青照亮,温月茹在信中对夏青说自己已经安全了,且现在人正跟程初在一起。让夏青不要在为她的事情烦心。 胥尽欢找到程初后,就派人把程初和温月茹悄悄地送回了胥家,夏家是回不去的,自从夏青走后,也不知是怎么的,夏盛居然一病不起,在胥尽欢出发来周国的时候,夏盛人还躺在床上。 夏青看完手上的信后,把信收在一边,对胥尽欢道,“胥尧颜的事情怎么样了?” 胥尽欢一笑,“这次他算是亏大了!” 本来胥尧颜打算拆散夏青和胥尽欢,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来反倒成全了胥尽欢他们,夏铳的不合作,变相地阻断了胥尧颜的计划。 “我这次是以大兆使臣的身份来的,并且,两国的皇帝都有意要让我……联姻!”胥尽欢笑着对夏青一字一顿地道。 第一百七十九章 自作自受 胥尽欢居然是来联姻的,这样一来,夏青就能想明白为什么骆家需要自己了,恐怕不止是要替骆凤仙嫁给沈家,在骆家眼底,顶着胥家头衔的胥尽欢恐怕也是一块上好肥美的牛肉吧! “你一来骆家就惹到他们了?”胥尽欢笑着道。 夏青挑眉看向胥尽欢,胥尽欢一笑,对夏青道,“刚刚在外边的时候,见有人在你屋子外边放蛇,不过他运气不好,他放的那蛇正好对了龙浔那条湘妃蛇的胃口。所以注定他要白忙了。” 夏青一听就知道胥尽欢说的是谁,看来,骆凤仙这个妹妹,在骆凤麟心底的分量不轻啊。 胥尽欢上前轻轻地圈住夏青,低声道,“这次在骆家就娶了你吧,跟我一起回胥家。” 夏青一愣,说不感动是假的,自从遇见胥尽欢至今,胥尽欢总是想着法儿对自己好,很多事情都提前为自己安排好,若是没有胥家的帮助,夏青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躲过洛氏她们的暗算,以前是因为温月茹还在夏家,所以胥尽欢也适当地放任着夏青,可现在既然连温月茹都已经离开了,那横在二人中间的障碍就不算障碍了。 让夏青回到骆家,再以骆家女儿的身份嫁给自己,不过是替夏青以后在胥家的生活铺路,如此一来,胥尧颜也拿夏青没有办法。 夏青把头埋在胥尽欢怀中,轻轻地点了点,胥尽欢大喜,用力的搂住夏青。在她头顶上吻了一下。 第二天天一亮,夏青睁开眼,胥尽欢已经不再自己身边了,昨晚胥尽欢揽着自己跟自己说了很多体己的话,到最后自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夏青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意外的发现自己腕上多了一个镯子。 那镯子血红血红的透亮,镯身整体是一条首尾相接的凤凰的形状,紧紧地扣在夏青的腕上,比太祖送给自己的那只镯子看起来要小一些,可却贵重了不知多少倍。 夏青坐起身,对着光线看了看,居然能过穿透镯子本身的质地看清自己的肌肤,且这镯子里边就好似有一团会活动的水,不停的在里面缓缓地流动。夏青试着想把镯子拿下来,却发现不论自己想什么办法,那镯子都好端端的戴在自己的腕上,根本就拿不下来。 不得已,夏青只好把太祖送给自己的那个镯子摘下来戴在另一只手上,这样也不至于被太祖她们诘问这镯子是那儿来的。 夏青还没来得及开口唤晴晌进来替自己更衣,就听见外边一阵响动。 晴晌和小梅正端着夏青洗漱要用的东西候在门口,等候夏青召唤,这时候,就见骆凤仙花枝招展的带着苏苏她们远远地走过来,一脸的得意想压都压不住。 “骆小姐早!”晴晌俯身道。 骆凤仙一大早儿别提有多得意了,三哥做事向来稳妥,他说已经摆平了夏青,就一定摆平了,虽然骆凤麟一再的嘱咐骆凤仙,让她不要多问,在自己禅房中等着看好戏就好,可骆凤仙却怎样都坐不住,迫不及待的想要亲眼看一看夏青的惨状,一大早不去给太祖请安,反倒是早早地来到夏青的禅房。 “你家小姐呢?” 骆凤仙问晴晌。 “回小姐的话,我家小姐正睡着呢,小姐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先跟奴婢们说好了,等下小姐醒了,奴婢自然会告诉小姐的。” 还没醒? 骆凤仙一听这话,心情就有些激动,抬眼看了看将将露出小半边儿的朝阳,对晴晌道,“这都什么时候了,玉容妹妹怎么还没起身,该不是发生什么意外了吧!我看你还是进去看一下的好。” 晴晌一听这话,心底气坏了,这骆凤仙是巴不得自家小姐出意外啊,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当下忍着气,对骆凤仙福了福,道,“不劳驾小姐费心,我家小姐贪觉,素来有晚起的习惯,这一点儿就不用小姐记挂了。” 骆凤仙一怒,刚想再说什么,这时候,就听见身后一阵脚步声,骆凤仙和晴晌她们都朝院门看去,就见骆凤翔一脸惊慌的朝这边走过来,身后跟着脸色不大好的骆凤麟。 看样子,骆凤麟是想阻止骆凤翔过来,行走中一手拉扯着骆凤翔的胳臂,苦苦哀求道,“二哥,你就听我一次吧!”骆凤麟的下巴处有一块红肿,很显然是被人打了。 骆凤翔却不去理他,径自走到众人跟前,骆凤仙一愣,看了看跟在后边的骆凤麟,这才对骆凤翔道,“二哥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儿火气这么大。” 骆凤翔没好气的瞪了骆凤仙一眼,转身对晴晌焦急道,“你家小姐呢!” 晴晌一愣,转头看了看小梅,心道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儿都来关心起小姐来了,赶紧又把刚刚对骆凤仙讲的话对骆凤翔说了一遍。 “二哥!”骆凤麟上前一把抓住骆凤翔的胳臂,好言道,“二哥,既然玉容有晚起的习惯,咱们还是不要在这里打扰她了,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说着不容骆凤翔说什么,就把他朝院门外拽去。 “小妹,还不赶紧跟上了。” 骆凤仙不明所以,见骆凤麟一直对自己使眼色,只好跟上去。 还没走出几步,骆凤翔猛地甩开骆凤麟,几步来到晴晌跟前,对晴晌道,“你从今天早上到现在,可曾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 晴晌一愣,摇了摇头。“小姐在里面休息,又怎么会有声音呢。”在晴晌看来,这些人一大早儿的出现在这儿,莫不是昨天晚上胥公子出现的时候被他们撞见了? 骆凤翔一听晴晌这样说,不安地在门前来回地走了几步。 昨天晚上他们都住下后,骆凤翔心底不安,就想找骆凤麟好好地问一问,看看他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可他去找骆凤麟的时候,骆凤麟病不在自己的禅房里,凭着自己的直觉,骆凤翔直接去夏青院子外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骆凤麟的身影,不得已又回到骆凤麟的禅房,见骆凤麟已经回来了。 骆凤翔开门见山的问他想要怎么样,骆凤麟倒也爽快,直接把自己要杀夏青的事情对骆凤翔讲了。 骆凤翔一听气坏了,把骆凤麟骂了一通,还警告骆凤麟不能这样做,可骆凤麟却告诉他已经迟了,他已经动手了。 就在刚刚,骆凤麟去后山找了一条蛇放进了夏青住的屋子里,那种蛇对气味很敏感,特别喜欢女孩子身上所用的脂粉气,是这一地带有名的胭脂蛇。这种蛇一旦进到屋子里,最喜欢待在女人的床铺上或者妆奁里,且这种蛇身上带有一定的毒性,若是不小心被咬上一口,就会全身乏力呼吸紧窒,时间久了就会因为窒息而死。 骆凤麟在夜里把这种蛇放在夏青屋子里,无疑是要了夏青的性命。 骆凤翔一听吓坏了,转身就要往夏青这边跑,却被骆凤麟在身后一个手刀都打晕了。 等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 该发生的事情,只怕是早就发生了。 “管不了这么多了!”骆凤翔嘀咕道。 一转身推开身前的晴晌,就要闯进夏青的屋子。 “二公子,你不能这样做!”晴晌在骆凤翔的身后一把抓住骆凤翔的衣袖,开口道。 骆凤翔也不知该怎样对晴晌说,不得已只好一使劲儿拽出自己的衣袖,几步走到门前,还不等他的手碰到门上,房门就从里面自己打开来。 夏青一身清爽的站在骆凤翔面前,骆凤翔的手保持在向前推举的动作上,一下子呆住了。 “夏……夏……”骆凤仙一见夏青还活着,吃惊的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夏青一笑,她在屋内听了这半天,早就把外边众人的动机了解了个大概,骆凤仙今早来这里,怕是想来看自己是怎样毒发身亡的吧!恐怕她做梦都想不到会看的自己居然好端端的出现在她面前,那张脸都绿了。 “这是怎么了?吓?是玉容吓到姐姐了吗?”夏青笑着朝前一步,越过一脸尴尬的骆凤翔,走到骆凤仙面前,骆凤仙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夏青朝骆凤仙身边的骆凤麟看了一眼,笑着道,“三哥这是怎么了?” 这一声三哥,叫的骆凤麟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夏青昨天正式祭拜过了骆家的祖先,现在就是正儿八经的骆家人了,叫他一声三哥是很正常的,可骆凤麟心里就是不舒服。 偏偏夏青嘴上叫的甜。 “这一大早儿的,怎么都跑到我门前来了?” 夏青说着朝骆凤仙跟前凑了凑,深吸一口气,道,“好香啊,凤仙姐姐今天用的是什么头油,可真香。” 骆凤仙朝夏青笑了笑,说不出话来。 “晴晌,你也真是,大家都在门前站了半天了,你也不知道该请他们进去坐一坐。”夏青朝晴晌埋怨道。 晴晌这才上前,“是奴婢疏忽了,两位公子,小姐,快请里边坐。” 骆凤翔这才恢复以往的神态,笑着对夏青摇摇头,道,“不了,本想过来跟玉容说一声,太祖打算回去后,替你再骆家举办一场宴会,打算把你正式介绍给大家认识认识,这不……凤麟和凤仙听说了,硬是要跟着一起来,没办法大家就都一起过来了,倒是扰了你的好梦了。” 夏青一笑,“太祖有心了,等下玉容自当亲自对太祖说一声谢谢。” 骆凤翔笑了笑,到底是心底藏不住事,试探这对夏青道,“你、昨天晚上在禅房里,就没发现什么不对?” “二哥这话是什么意思?”夏青皱眉看着骆凤翔。 “没什么!”骆凤翔赶紧道,“我的意思是,山上风大,再加上这禅房也太简陋一些,担心你休息不好。” 夏青一笑,“二哥多虑了,昨晚一切都很好,没什么的,就是……” “怎样?”骆凤翔急忙问道。 “就是今早儿起床的时候也不知是怎么了,发现窗子上面的窗纸坏了一个洞,玉容还想请二哥找人来修补一下呢,二哥就来了。” 骆凤翔一听这算是彻底放下心来,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夏青没有被蛇咬伤,可这也是万幸,好在今天就要下山了,就算那蛇还在屋子里,等下夏青去太祖那儿请安的时候,大不了自己再来找找就是了。 这时候,夏青才注意到晴晌手上端着的东西似的,故意高声道,“晴晌,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些个胭脂水粉什么的,不用朝我的屋子里放,你就是不听,赶紧拿回去吧。” 晴晌一愣,立马随着夏青的意思说下去,“小姐,奴婢知道你不爱用这些东西,可这香粉是奴婢今早儿才在山门口替你买的,听说是个好东西。” “不用不用,你还是赶紧拿走吧!” “唉!”晴晌这才福了福,转身端着水盆又走了。 骆凤仙在一旁看的牙痒痒。就连骆凤麟和骆凤翔也一脸恍然大悟,暗道怪不得夏玉容没事,原来夏玉容根本就不爱这些东西,也难怪胭脂蛇没有咬她,只怕这会儿早就不晓得跑去哪了。这夏玉容还真是一个怪人。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等下也好去给太祖请安。” 骆凤翔对夏青道。说完转身看了骆凤麟和骆凤仙一眼,示意他们跟自己离开。 夏青福了福,对三人道,“玉容送二哥三哥,凤仙姐姐。” 骆凤仙几乎把指甲掐进自己手心里,脸上僵着笑,慢慢的跟在二人身后离开。 等他们走了后,晴晌这才又端着脸盆走回来,“小姐,这一大早儿的,他们这是闹得哪一出儿?” “哼!”夏青冷笑一声,“有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我的命了。” “什么?”晴晌一听气坏了,猛地扭头看着三个人离去的方向。“这骆家的人,就没一个好心肝的。” 一直等走出一个安全的范围,在确定夏青再也听不到这边的动静,骆凤仙这才上前一把拉住骆凤麟的胳臂,“三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说……啊!” 还不等她说完,骆凤翔在一旁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把骆凤仙直接打倒在地上。 “凤仙!”骆凤麟一愣,赶紧把骆凤仙从地上扶起来,见骆凤仙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二哥,你出手怎地这样重?” 骆凤翔看了他一眼,对凤仙道,“不如此,她不会长记性,我就是要让她记住,下次再做什么事情之前,最好先用用自己的脑子。”骆凤翔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骆凤仙觉得自己特别委屈,二哥不帮她,居然还出手打她? “凤仙!” 骆凤麟赶紧替凤仙擦去眼角的泪水,柔声劝道,“这事都怨三哥,是三哥做事不小心,你放心,下次,下次三哥一定替你把一切都处理好。” 骆凤仙此时半个字都听不进去,一把推开骆凤麟,转身朝自己的禅房跑去。 “凤仙!”赶紧从后边追上去。 途中正好又遇见太祖身边的柳妈,两下里这样一耽搁,等骆凤麟赶到骆凤仙的禅房时,就见苏苏一个人跪在院子里,大气都不敢喘,脸上还有一个鲜明的掌印。 “凤仙人呢?” “三公子,小姐在屋子里呢。”苏苏小声道。 刚刚一回来,小姐就发了一通脾气,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打翻了,连带的自己也跟着遭了秧,被赶到院子里跪着。可才没一会子的功夫,屋子里又静悄悄的。苏苏可不敢上前去叫门,没得弄不好又是一阵责骂,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骆凤麟一听,知道凤仙一定还在气头上,小心翼翼的走到房门前,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从门缝中透出来,想是凤仙在里面打翻了脂粉盒子。 骆凤麟深吸一口气,尽量放软了声音对里面道,“凤仙,凤仙?你不用再生气了,三哥答应你,下次一定不会再出错了。” 可屋子里静悄悄的,半点儿声音都没有。 骆凤麟只好接着劝道,“凤仙,你先消消气,这会儿该去给太祖请安了,你若是不去,她们一定会起疑的。” 可不管骆凤麟在门外怎么劝,屋子里就是静悄悄的,半点儿声音都没有,骆凤麟的心头猛地起了一种不好的念头,想都没想的一脚踹开房门走进去…… 夏青在晴晌和小梅的服侍下洗漱好,早早地来到太祖跟前请安。 见高氏和窦夫人已经在这里了,就连骆凤鸾也跟在一旁,夏青笑着上前给众人一一见礼,太祖笑着对众人道,“瞧瞧,咱们家的小懒猫终于起床了。”这话里没有半分不悦,反倒多了几分调侃。众人都跟着笑起来。 大户人家的内院规矩多,往往在没什么事的情况下,每天都是早早地就休息了,第二天也都是天将亮不亮的时候就起身,可夏青跟她们的习惯却完全相反,夏青以前还是少爷的时候,每天都要看很多账本,夜里往往睡的很晚,第二天自然会起的比旁人晚一些;后来虽然换回女装,可习惯已经养成了,反而不容易改过了,这些日子也就这样过来了。夏家的人知道夏青的习惯,也从未有人说过她,日子也就这样了。 一开始来骆家,太祖还以为夏青刚到不习惯,这几日才摸清夏青爱懒床的毛病,不免每日里都要拿这件事来调侃夏青一下。 夏青笑着从柳妈手上接过茶水,小心翼翼地递到太祖跟前,笑着道,“这才认进门,太祖就嫌弃玉容了,那玉容还是走好了。” 太祖一愣,指着夏青对两旁道,“瞧瞧,这丫头也知道那话挤兑人了。” 众人都跟着笑起来。 这时候,就见苏苏慌慌张张的从外边闯进来,半边脸肿的老高,噗通一下跪下去,“不好了,小姐被蛇咬伤了。” “什么?” 高氏一听猛地站起身…… 第一百八十章 邪门儿 好在骆凤仙中毒未久,又加上救治及时,虽然害的骆凤仙在床上躺了一阵子,不过好在没什么大碍。 高氏坐在床边,一边抹着泪,一边替骆凤仙擦拭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 骆凤麟在一旁脸色极差。 净尘大师及时替骆凤仙找来了解药,这会子,太祖正在前边和净尘大师说话,屋子里除了高氏,就剩下骆凤麟和骆凤翔两兄弟。 “是夏玉容!”骆凤麟咬牙切齿地开口。 高氏一愣,“凤麟,你说什么?” “是夏玉容!”骆凤麟道,“一定是夏玉容把蛇放到凤仙屋子里的。” 高氏一听站起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骆凤麟攥紧了拳头站起身,朝外走去,道,“我找她算账去。” “站住!”骆凤翔这时候在一旁道,“你凭什么认定这事是夏玉容做的?” 骆凤麟猛地转过头对他道,“除了她还有谁?那蛇是我找去放在夏玉容房间的,可却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凤仙屋子里,这种事除了她,还有谁能做得出来?” 高氏在一旁听骆凤麟这样说,直接就愣了。 “凤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骆凤翔也是一笑,对骆凤麟道,“那你打算怎么说?是问她为什么把蛇放在凤仙的屋子里,还是要问她为什么要害凤仙,这事原本就是你的不对,我早就告诉过你,夏玉容这人不简单,叫你少去招惹她,可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凤仙又差点儿死在你手里,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放聪明一点。” 高氏一听也在一旁道,“凤麟,你是怎么了,你父亲不是已经对你说过了吗?这夏玉容动不得,可你倒好,你为什么非要去惹她,难道你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你妹妹嫁去沈家吗?” 骆凤翔在一旁道,“你去吧!我不拦着你,到时候那夏玉容反问你一句,为什么蛇会出现在她屋子里,我看你怎么说。” 高氏和骆凤翔两人一人一句,说的骆凤麟一句话都插不上,末了气的狠了,猛地一拳打在一旁的桌子上,啪的一声,高氏和骆凤翔下意识的闭上了嘴。 骆凤麟转头看了看床上依旧虚弱的骆凤翔,脸色苍白的朝后退了一步,头也不回的走了。 高氏一见赶紧追到门口,见骆凤麟已经去的远了,急忙回身对骆凤翔道,“凤翔,你赶紧去看着你弟弟,千万别再让他惹出什么乱子来。” 骆凤翔对高氏摇摇头,“母亲,你放心吧,凤麟他有分寸的,经过这件事,他不会再对夏玉容乱来的。” 高氏坐回床边,看着床上的骆凤仙,道,“看来,得赶紧想法子把这夏玉容早早嫁出去才好。” 刚下过一场雨,山间的雨水被地上的草皮吸干,整个空气中都透着一股清馨的香草气息,夏青带着晴晌她们走在普济寺山后的小径上,难得的好心情。 突然,从天上掉下来只鸽子,正好掉落在夏青脚前,鸽子的身上还插着一支箭。 “小姐小心!”小梅急忙把夏青拉到自己身后,一手按在腰间,警戒地盯着前方。 没多会儿,就见从林子里转出一个一身劲装的少年郎,那人见到夏青她们,愣了一下,旋即快步走到夏青身前,惊喜道,“是你?” 夏青皱眉看着对方,这才记起原来是在自己刚来的那日,冒冒失失掀开自己车帘的许文。 “站住!”小梅见许文还想朝前,赶紧呵斥道。 许文一愣,也知道自己这样有些唐突佳人了,急忙停下,对夏青道,“还没请教小姐的名字是?” “她叫骆玉容,是我的另一个妹妹!”骆凤麟说着快步走到众人面前,对许文道,“许公子,怎么,你又想打她的主意?” 夏青皱眉,实在是很不喜欢这个骆凤麟。 许文一愣,“骆凤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骆凤麟冷笑了一声,转头看了夏青一眼,对许文道,“我可是一番好意,你不是想知道她是谁吗?这是我妹妹,名字叫骆玉容,不过她可不是你能招惹的起的。”骆凤麟说完不去理会许文,转身走了。 夏青一直看着骆凤麟的背影,直到对方走的远了,这才转身对许文福了福,什么话都没说,带着晴晌和小梅就走了。 许文站在远处盯着夏青的背影,心底一直在疑惑着骆凤鸾刚刚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骆家的女儿,不是只有骆凤仙和骆凤鸾吗?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骆玉容? 到了下午,骆凤仙刚刚清醒过来,太祖就命人准备起身返回骆家,许是高氏对骆凤仙说了些什么,骆凤仙一看到夏青,整个人就进入备战状态。 高氏处处提防着夏青,夏青倒也落得清闲。骆凤翔带人一路护送着马车回骆家,骆凤麟却不知道跑去什么地方了。 好在这种事以前也时有发生,众人也都没怎么朝心里去。 骆凤麟一个人背着弓箭从普济寺出来,心里头烦躁,就朝着不远处的狩猎区去了。 这里的狩猎区是专门供周国贵族间消遣用的,平常的时候很少有人来,骆凤麟一个人来这里,不过是心里烦闷,又不能拿夏青怎么样,想找地方散散心罢了。 骆凤麟一个人在林子里走着,手里头拎着箭有一搭没一搭地抽打着身边的野草。 突然间,一道白影从自己面前窜了过去,骆凤麟一愣,定眼去瞧,却原来是一只通体雪白不过猫儿般大小的雪狐狸,两只眼睛灵动的很,非常漂亮。 骆凤麟立马就想起自己送给骆凤仙的那只暹罗猫前几天没了,为这事,骆凤仙还难过了好几天,若是能把这只雪狐狸捉去给凤仙,凤仙一定很喜欢。 这样想着,骆凤麟轻轻地放下手中的弓箭,从身后的腰间抽出一个小巧的布袋,小心翼翼地朝那只雪狐狸靠近。 那只雪狐狸也好似不怕骆凤麟似的,就那么站在不远处的地面上,瞪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骆凤麟,眼瞅着骆凤麟就要靠近了,雪狐狸却突然转身,快速地朝前窜去。 骆凤麟一愣,既然打定主意要把它送给骆凤仙,又怎会让它溜走。 眼瞅着雪狐狸就要逃走了,骆凤麟着急,看准了眼前不远处一块还带着一些水汽的方形石块,一脚踏上去。 明明骆凤麟是把脚踩在石块上,可这一脚踩下去,却好似踏空了一般,整个人的身子突然朝下坠去,骆凤麟大吃一惊,两只手臂朝身旁抓去,却只来得及抓住一些松软的丛曼,好不容易抓到一根粗一些的树藤,骆凤麟定睛一看大吃一惊,这里哪是什么树林,分明自己到了一处山崖边,眼前也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雪狐狸,那种动物只会生长在酷寒的极地。 骆凤麟左右看了看,伸手从腰间拽出一把匕首,刚想插进峭壁间,借着力道爬上去,就听见头顶一声细响,手上一松,整个人朝下掉落下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夏青和太祖她们一回到骆家,就被告知沈家的人来过了,还专程递了拜帖,说是要见一见夏青。 这事在众人心底激起了不小的波澜。高氏一听恨不得立马就把夏青推到沈家面前,也好早早地把夏青赶出骆家。 可太祖的看法最重要,骆承安不敢揣度太祖的心思,只好在一旁忐忑的等着太祖发话。 虽然明知道骆承安他们心底所想,可太祖心里正矛盾着,一方面想顺了他们的意,直言不讳的跟夏青说一说,再不行就由着他们去;可另一方面,太祖又觉得良心上过不去,总觉得对不住夏青父女,越是跟夏青接触久了,太祖就越舍不得夏青,若不是关乎着骆家,太祖还真想眼睁睁的看着凤仙嫁过去。可到底关乎着祖宗的基业。 太祖考虑了再三,把夏青叫到自己面前,问道,“玉容才来京都,怎地会惹上沈家的人?” 夏青也是在太祖请人找自己的时候才刚刚知道这消息,心里猜测可能跟那天龙玲救沈莫言的事情有关系,就把这事跟太祖他们说了。 话虽然这样说,可照理说那天自己根本就没出什么力,即便是他们要报恩,也是找龙玲,不应该找到自己头上。 太祖一听,这才心底有些数,夏青来骆家,这事早就在京都传的沸沸扬扬,如今更是所有人都知道,骆家多了一个貌若天仙的姑娘,多少人都盯着骆家呢,沈家自然也不例外。 本来夏青和沈莫言两个人,一个天南一个地北,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两个陌路人,却奇妙地在京都遇见了,虽然这里头他们骆家从中做了一些手脚,可也难保不是老天爷的意思。 太祖想到这儿,对一旁候着的骆承安道,“你去跟沈家的人说一声,过几天我会替玉容办一场接风宴,到时候请他们也一起过来吧!” 骆承安一听大喜,赶紧应了,转身出去了。 太祖这才笑眯眯的拉过夏青,道,“过几天就要正式把你介绍给大家认识了,这衣服首饰上边,还是加紧一些的好。”说着看了看夏青身上的一身素色衣裙,皱眉道,“这一身也太素净了,你还年轻,正是花儿一般的年纪,穿的这么素做什么,回头太祖替你做主,多做几套鲜亮的衣服穿。” 夏青一笑,“太祖,玉容的衣服已经够多了,这些就挺好,不需要再做了。” “傻孩子!”太祖道,“哪有女儿家嫌自己的衣裳多的,我年轻那会子,恨不得把整个京都的衣裳铺子都搬到家里来。” 正说着,窦夫人一步迈进来,听见太祖的这句话,笑着接口道,“感情我瞅着太祖院子后头那一溜的罩房是做什么的,原来太祖都用它来屯衣服了,这可得瞅瞅,也好让咱们开开眼,看看太祖年轻的时候都是什么打扮。”说着对太祖福了福。 “瞧瞧,耍嘴皮子的来了。”太祖指着窦夫人道,众人都跟着笑起来。 夏青赶紧起身给窦夫人见过礼。 窦夫人手上拿着一张请帖,看见夏青,一把拉住夏青的手,不让她拜下去,道,“正要找你呢,在你院子里寻不到,我就知道这人又被太祖拘着呢,找来准没错。” “不知二伯母找玉容什么事?” 夏青问道。 窦夫人把手上的请帖递给太祖,在一旁道,“今个儿刚回府,就接到沈家的帖子,说是要谢谢凤鸾那丫头的救命之恩,我一寻思这事准是玉容做的,凤鸾那丫头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平日里见个人连话都说不好,又怎会做救人这样的大功德,寻思着太祖兴许还不知道呢,就把请柬带来了,也请太祖替咱们拿个主意。” “这次你是来晚了,沈家的帖子玉容这里也下了一封。” 太祖说着对窦夫人道,“凤鸾那里你自己看着办,若是真想见见也无妨,左右对凤鸾也没什么坏处,可要是非要听我的意思,这事还是不见的好,凤鸾那丫头挺闷的,别回头再失了什么礼数,让人笑话。” 窦夫人的笑就有些僵,可也仅仅是一秒不到,就又笑着对太祖道,“还是太祖想的周到,我原也担心凤鸾胆小怕事呢,那就听太祖的。” 说完这话后,几句话的功夫,窦夫人就把话题扯远了。夏青在一旁看着,心道这窦夫人的心思果然藏得很深。 从太祖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夏青就带着晴晌她们出了门,到事先跟龙玲约好的地方见面。 太祖的意思,既然人是龙玲救的,再加上龙玲又曾经救过骆凤翔和夏青,那这份人情自然是要还的,虽说骆凤翔和骆承安已经在当初回府后的第一时间就送上了厚礼,可有着这一层关系,宴会这回事,自然也得请一请对方才行。 夏青出门不爱做骆家的马车,那马车太过招摇,任谁一眼都能认出来,所以夏青选了一顶普通的小轿。 几个人走到闹市的时候,人群变得有些拥挤,夏青便下轿吩咐轿夫先回去,自己带着晴晌她们朝前徒步走去了。 越往前人就越多,夏青她们尽量地躲避人群朝前走去,突然,夏青若有所觉的转头看去,却只见眼前人头攒动,丝毫看不出半点儿异样。 “小姐,怎么了?”小梅察觉出夏青的不对劲儿,在一旁问道。 夏青摇摇头,道,“没什么!”刚刚的感觉太强烈,可细一看的时候却并不有发现什么不妥,许是自己看错了也未可知。 等夏青她们在人群中走远了,刚刚夏青所看的地方,这才从一张字画后转出一张阴沉的脸,那双猎狩般的眼睛紧紧地攫住夏青,一刻都不曾松开,直到夏青的背影淹没在人群中,那人才转身去了一侧的胡同。 “小姐,前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正走着,就见正前方围着一群人,夏青因为刚刚的小插曲,心里有些不安定,对晴晌道,“不用去理会,咱们上楼吧!”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计较这些,拿着,救人要紧!” 人群中突然传出这样一句话,夏青已经迈出去的右脚下意识地又收了回来,就连跟在身边的晴晌也转头看过去。 “奇怪,这话怎么这么熟悉?” 晴晌嘀咕着,朝人群里张望。 夏青的唇畔多了一抹笑,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对方。 楚河最怕什么,若是你这样问他,那么他一定会挺胸抬头的回你一句:失去自由! 自从行过冠礼的那一天起,楚河就一直在外边流浪,过着自己喜欢的生活,饮烈酒,交好友,施仁义,广播侠义豪情与天下大众。楚河励志要做的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侠客。 可侠客有时候也会有自己的无奈,比如说自己的家人,比如说大哥! 不论楚河身在何处,他都会跟家人保持联系,更是和自己的大哥坚持每隔一个月通一次信,从未间断过,这些年无论有多忙,楚河都会百忙之中抽一些时间出来回家,哪怕是只有一天,哪怕是只送上一株药草,楚河也非回来不可,只因为临走时大哥的一句话。 “我这个病身子,还不知能拖上多久,指不定哪天就这么去了;你有自己的想法,哥不拦着你,可你要记得,没事的时候回来看看哥,看看这个家,不要叫大家心里记挂着,兴许你哪天回来了,做哥哥的就已经不在了,到时候,大哥希望你能挑起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在这之前……去过你想过的日子吧!” 这几年大哥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楚河的母亲心里渐渐地染上了一层阴影,楚河也开始担忧起来,担心真的有一天,就像他说的,等他再回去的时候,大哥已经不在了。 所以他回来了! 他不想有遗憾! 本来楚河是想请龙浔替大哥看一看的,可这么些年过来,母亲不知为大哥看过多少名医,也都是毫无办法,只是那些汤药不停地换来换去,就连大哥也开始厌烦了这试药的日子。 上次见到大哥,大哥的身子越发消瘦了,楚河再也忍不住,转身去找龙浔,可你不去找他的时候,总是能听见他的话题,到了真的要找对方的时候,龙浔居然消失了,这时候楚河才发现,自己这次居然没办法联系上胥尽欢他们。 不得已楚河只好返回来,在外游荡这些年,也是时候该歇歇了。 可若是让他整日里面对母亲的唠叨,他倒是情缘效仿大哥,在外边安安静静的待着。 听说大哥人在宿星茶楼,楚河便急匆匆地从家里逃出来,心里一边佩服着大哥的英明神武,知道早一步躲出来。 走着走着,就看见路边有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乞丐抱着一个小乞丐在路边哭,边上围着一些人,都在一旁指指点点,就是没有一个人肯上前询问一下,甚至有人还用扇子掩住口鼻。 真是的,楚河最看不惯这种人,既然嫌弃,又何必非要站在一旁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楚河可不管这些,伸手拨开面前的人群走过去,这才注意到那个小乞丐脸上红彤彤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楚河问道,那个年纪大一些的乞丐这才对楚河说出原因,原来因为昨天的一场雨,她们祖孙二人没能要到什么吃的东西,不但如此,小孙子还因此生了病,乞丐哪有钱看大夫,眼瞅着小乞丐的命就要没了,大乞丐一时悲从中来,在路边放声痛哭,这才引起众人的注意。 楚河朝她怀中看了看,见那个小乞丐人虽然高烧,可神智还算清醒,听到楚河的声音,半撩起眼帘疲惫地看了楚河一眼,那眼神是那么的纯真,没有丝毫杂质,楚河就是一愣,记忆中,似乎也曾经有这样一双眼睛在高烧中看过自己。 第一百八十二章 再见楚河 楚河蹲下身,伸手替小乞丐理了理额头的碎发,手指下的肌肤火一般的烫,看来是烧的极凶险了。楚河赶紧从怀中掏出几块碎银子递给老乞丐。 “拿着,这孩子烧的不轻啊,赶紧送他去找个大夫!” “这……”老乞丐一愣,瞪着楚河手中的银子,结结巴巴道,“这……这也太多了。” “给你你就拿着,还不赶紧去给孩子看病?” 老乞丐却不敢去接纳银子,两眼朝周围看了看,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这位好心的大爷,您还是把银子收回去吧!这银子我不能要。” “为什么?”楚河愣了,这时候还有什么比人命更重要吗? 老乞丐对楚河道,“大爷,实话说了吧,就算是我拿了你的银子,也不会有大夫愿意替我们看病的。”老乞丐说着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一身又脏又臭的衣服,流着泪抱住小乞丐,道,“这都是命啊!” 说完大哭起来。 楚河一听,气坏了,硬是把银子塞进老乞丐手中,伸手从老乞丐手里硬是把孩子抢过来,朝最近的医馆走去。 “这可使不得!”老乞丐一愣,一把抓住楚河的衣袖,“这位大爷,可不敢弄脏了您的衣裳,还是我自己来吧!” 说着硬是把钱往楚河手中塞回去,想从楚河怀中接过小乞丐。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计较这些,拿着,救人要紧!” 楚河的牛脾气也上来了,最看不惯别人这样磨磨蹭蹭的,该怎样就怎样,这样两厢僵持着,不是耽误了孩子吗?楚河也不跟她嗦,直接抱着孩子朝最近的医馆走去。 “小姐,那不是……” 晴晌夏青身侧道,话说一半,见夏青嘴角带着笑,当下住口不再说什么。 夏青见楚河抱着孩子走到一家医馆门口,料定楚河肯定进不去,笑着抬脚走了过去。 小梅跟在夏青身边的时日尚浅,只是对夏青突然对一个陌生人感兴趣而感到好奇。 果然,楚河才抱着孩子来到门口,就被里边的一个负责抓药的小师傅给叫住了,“哎哎哎!说你呢,这里可不是什么慈善堂,要死到外边死去。” 负责在柜台上替人看病的老大夫听见动静朝这儿看了看,见楚河怀里抱着的那个小乞丐,嘴角嘲讽地笑了笑,低下头不再出声。 “这是一条人命,你们怎么能如此冷漠?” 楚河怒了。 “说我们冷漠?”那小师傅道,“你倒是热情一个给我瞧瞧,我们这里是医馆,要是每天都有人像你这样把人送来咱们医馆,那咱们的生意还做不做?”说到这儿伸手把楚河往外推,“赶紧走赶紧走,别在这儿吓坏了我们的病人。” “这位大爷,咱们还是回去吧,不会有人替我们看病的。”老乞丐哭着抓着楚河的胳臂,人情冷暖,这是她们早就知道的事实。 楚河气呼呼的看了柜台后的大夫一眼,朝外转身走道,“我还就不信了,就找不到一个愿意替他看病的大夫。” 大夫从柜台后慢吞吞的抬起头,看了看楚河的背影,嘲笑道,“幼稚!” 楚河抱着小乞丐一连走了四五家医馆,可都被对方给赶了出来,气的楚河差点儿就拆了人家的招牌。 他可以等,可小乞丐的病情拖不得。记得楚河直跳脚。 “你这样是不行的。” 一道优美的女声从身后响起,楚河回身,就见一绝色美女缓缓地朝自己走来,那身浅色的襦裙纤尘不染,更显得对方不食人间烟火。 只是……那眉那眼,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熟悉。 楚河皱眉盯着夏青一步步的走近身边,见对方毫不嫌弃地伸出春葱般白嫩的柔荑覆上小乞丐的额头,皱眉对楚河道,“烧的很厉害,不能再耽搁了,还是赶紧跟我来吧。” 说着转身朝后走去,楚河却还愣在原处,不知该不该跟上去。 夏青走了几步,没听见身后的动静,回身见楚河还愣在原处,噗嗤一声笑出来,对楚河道,“还愣着做什么?楚公子,还不赶紧跟上了。” 听夏青这样称呼自己,楚河就是一愣,越发看不懂对方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这样称呼自己,可是他敢肯定,自己绝对没见过这个女子,若是见过,像这样的一个倾国之姿,自己绝对不会忘记的。 不过救人要紧,自己一个大男人,也不怕她们算计自己,想到这儿抬脚跟了上去。 就见夏青转身对身旁的晴晌小声吩咐了几句,晴晌一笑,点点头,朝楚河看了看,笑着对楚河福了福,这才转身飞也似地提着裙摆跑开了,楚河一愣,除了刚刚的这个女子,这一个走开的少女自己居然也有种熟悉的感觉,他可以肯定,自己一定是什么时候见过对方,可一时却怎地也想不起来。 带着这样的疑惑,楚河一路跟着夏青走到一处客栈,正门肯定是不能走的,毕竟人家也要做生意,若是就这样大摇大摆的抱着一个臭乞丐走进去,怕是一屋子的客人都会跑掉的,夏青想的周到,直接带着楚河来到后门。晴晌早就跟这里的伙计打过招呼,早早地在这儿等着了。 “小姐,都安排好了。”晴晌见夏青他们过来,赶紧上前道。 夏青点头,示意楚河跟上,带着楚河和老乞丐进了院子。 转过几排客房,夏青来到一处敞开的客房,率先抬脚迈了进去,楚河也不做作,直接跟着夏青进到里面,倒是老乞丐,在进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可到底是担心自己的孙子,跟着楚河身后一起走进去。 “快把孩子放到床上。”夏青指着床铺道。 楚河挑眉,看了看那床上好的丝绸锦被,头一次感到一丝犹豫,对夏青道,“你确定?” 夏青一笑,“自然是确定的。” 楚河一愣,不再说什么,上前一步把孩子放在干净的床铺上,心里想着大不了一会儿老板要求赔偿时,自己出了这银子也就罢了。 晴晌早就按照夏青的吩咐,准备好了热水,这时候赶紧上前替小乞丐擦了擦手脚和面部,这时候,就听见门外一阵环佩相撞的声音,楚河转头朝外看去,正好看见龙玲手上抱着药箱一步跨进房门,两人一照面,都是一愣。 “龙家丫头?” “楚大哥?” 说完这话,两人同时呆了呆,又同时问道。 “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怎么来周国了?” 好在这时候床上的小乞丐咳了咳,龙玲这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匆匆地绕过楚河,道,“这些话等下再说,先救人要紧。” 说着来到窗前,晴晌赶紧给龙玲让了地方,龙玲粗略地替小乞丐看了看,用银针替小乞丐扎了几下,很快的,小乞丐的烧就退下去了。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好了,现在没事了。”龙玲说着一边开药方,一边对晴晌道,“我开一张方子,等下你跑一趟药房,把这些药材抓回来。” 老乞丐一听自己的孙子有救了,不用死了,激动的一下子跪在龙玲跟前,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是一个劲儿的磕头。 “几位大爷小姐们的救命之恩,老婆子来生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们的。”说着咚咚咚的磕了几个响头。 “快起来!”小梅赶紧把她扶起来,才几下的功夫,额头就见血了。 夏青在一旁笑着对她道,“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可若是不好好调理几日,还是很凶险的。” 老乞丐一听,整张脸都红了,她们是乞丐,吃了上顿没下顿,别说是温饱了,就连口热汤都成问题,拿什么来调理。 夏青自然也知道她们的难处,接口对老乞丐道,“大婶,不知家里还有什么人?” 慌得老乞丐就又要给夏青跪下,亏得小梅一直在身边,见状急忙拦住她,饶是如此,老乞丐还是朝夏青作了一揖,道,“可不敢劳小姐这样称呼,喊一声老婆子就好了,小姐是不知道,我们原先也有几亩薄田,就在京都外边的柳子边上,可前几年遭了一场大雨,不但房子没了,连带的家里的东西也都毁了,因为交不上租,地被老爷收回去了,我那老头子就想出去赶个脚赚些小钱儿,可这一走就没回来,不得已,我只好带着小孙子出来要饭……” 说道伤心处,老乞丐哭了起来。 夏青一听,在边上劝了几句,又跟龙玲问了问,骆家是不能去的,莫说是骆家的家境复杂,就单是夏青介绍的这一点,骆家的人对她们祖孙就不会多热络,夏青只好把他们安排在南笙手下。 龙玲一听夏青的打算,很爽快的答应了,还表示若是南笙不要她们,也可以把人留在自己身边,左右自己身边也没什么人。 老乞丐一听,又重新给夏青她们磕了头。 本来这次出门是专门来找龙玲的,可是经过楚河这事情一耽搁,时候也就不早了,夏青只好带着晴晌她们回去,临走的时候,夏青告诉龙玲,太祖打算在宴会上请龙玲和南笙一起去。 有热闹可以凑,龙玲自然求之不得,点头答应了。夏青这才跟楚河告辞。 直到夏青她们走了,楚河这才转身看着龙玲,道,“你老实告诉我,你怎么跑到周国来了?” 楚河跟胥尽欢是好友,自然在他身边见过龙浔和龙玲,知道龙玲她们一直都是胥尽欢的左膀右臂,他们应该时时刻刻的跟在胥尽欢身边,怎么却跑到周国来了? 龙玲一笑,圆溜溜的大眼狡黠地盯着楚河,不答反问道,“那你呢?你怎么也跑到周国来了,你不是也应该在大兆吗?”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夜半宵小 楚河一愣,没想到龙玲会反问回来,一时居然说不出话来。龙玲抬头朝楚河身后看了看,见夏青她们已经快走的看不到人影了,赶紧随便对楚河摆摆手,敷衍道,“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着朝夏青追去。 楚河一愣,在身后道,“唉,你等一下。” “有事以后再说,对了,我哥也来了,有什么事你找他说吧,我先走了。”龙玲头也不回的对楚河道。 龙浔也来周国了?楚河一愣,刚想转身,就见龙玲在仓促间撞到一个人身上,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家的小跟班儿,吓得楚河赶紧左右看了看,就朝一旁跑去。 “二公子,夫人叫你回去呢!” 远远地听到声音从后边传来,楚河跑的更快了。 直到太祖正式替夏青举办宴会的前一天,骆凤麟终于回来了,那一身自诩风流倜傥的白衫已经被刮得面目全非,就连大腿和胳臂上也有多处擦伤和刮伤,整个人憔悴的不成样子,一家人都惊呆了。 找大夫来替他看过伤势后,高氏在一旁问了半个时辰,除了说自己不小心掉到山涧里面去了,其他的骆凤麟半个字都不肯多说,众人无法,只好暂时散去。 其实骆凤麟自己到现在也说不清楚当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以肯定的是,当时他的的确确有看见那只雪狐狸,不过因为那时他正在气头上,所以一时没仔细去想,这才慌乱之下出了差池。 可为什么会出现幻觉,骆凤麟却怎样也想不通。 到了晚上,骆凤麟一个人起身披衣来到院子里,四周静悄悄的,半点儿声音都没有,心里突然间就觉得一阵空落落的,很想知道凤仙现在在做什么? 骆凤麟这样想着,披着衣服走出来院门,一个人朝骆凤仙的院子走去,这时候,凤仙多半的睡了吧! 还没走近骆凤仙的院子,远远地就看见凤仙院子后的小路上一个人影晃了过去,骆凤麟一愣,第一个念头就是府上来贼了,刚想喊出声,却突然又记起来,那里如今住着的是夏玉容。话到嘴边又收了回来,赶紧悄悄地藏在一旁,把身上的衣服整理好。 却没想到对方居然又掉转过头来朝着凤仙的院子走来。 骆凤麟焦急的攥紧了拳头,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路,骆家守卫森严,一般的毛贼绝对不可能进到骆家的内院,能出现在这里,说明对方的身手肯定不低。且看样子对方很明显是在找寻什么,骆凤麟咱暗处眯起眼睛死死地盯着对方,心里琢磨着这也不失为一个机会,若是对方真的是冲着夏玉容去的,那倒可以省了自己的一番手脚,若是对方敢动凤仙一根毫毛,他绝对不会让他活着走出骆家。 可那人只是在骆凤仙的院门口朝内听了听,就转身朝后边走去了。 骆凤麟一见,赶紧在后边远远地跟着,见对方很快就来到夏青的院子边上,心中大喜,心道对方果然是来找夏青的。 他见对方翻身上了墙,朝院子里去了,也急忙跟到墙边,靠在墙壁上听了听,见里面没什么动静,这才小心翼翼的上了墙头朝里看去,却哪里还看得见那人的身影,骆凤麟一愣,想就这么转身回去,可心底又有几分不甘心,挣扎了片刻,跟着也翻身进到院子里。 虽然自己没来过夏青的院子,可骆家各个院子的格局大体上是一致的,骆凤麟想了想朝夏青居住的主屋去了。 没想到夏青居然还没休息,其他的房间的灯都已经灭了,只有夏青这间屋子还亮着灯,只是光亮与平常的油灯不同,骆凤麟一愣,骆家跟平常的商贾之家不同,用的不是时下惯用的豆油灯,也不是市面上买着的白蜡,而是一种特殊定制的明烛,这种蜡烛,用起来的时候虽然明亮,可却也同时会有一种刺眼的异味,用的时候必须在屋子里开窗透气,否则时间长了眼睛就会受不了。 可凤仙她们却爱这蜡烛的明亮,喜欢点这种蜡烛,时间一久了,骆家的人也就都跟着用起来,习惯了之后,对那种刺眼的味道也就熟悉了。 但现在看夏青屋子里的光亮却偏向柔和一些,与平时家里的用蜡不同,骆凤麟心底疑惑,又没看见那道身影,这才慢慢的靠近夏青窗前,以口水沾湿窗纸在上边弄了个小洞,朝里面看去,见屋内一片柔和的白,丝毫不会感到刺眼,桌上放置的瑞兽驼青鸟的鎏金灯座上,放的不是骆家惯用的明烛,而是一颗比龙眼还要大一倍的夜明珠。 骆凤麟在窗外眯起眼,这几日观夏青的平日用度,就算是他们骆家,也有些心惊,好在夏青私人的东西,一概是不用骆家公中的,他是听二哥说过夏玉容在大兆有经营营生,可什么营生能如此赚钱法? 那个叫晴晌的丫头手上端着一盅也不在是什么汤放在窗前的案几上,就放在骆凤麟所在的眼前,随后就转身走开了。 骆凤麟轻轻地换了个姿势朝内看去,见明晃晃的汤碗里,在夜明珠的辉映下,居然在表面放出一层微弱地粉红色光泽,还伴有一股独特的咸香之气,骆凤麟一惊,这可是成色顶好的咸水珠,看那碗汤的色泽,这些珠子,没个五六十年是长不成的,若是换了别的小姐,只怕是把这些珍珠收起来做首饰头面,万万是舍不得用来磨粉下餐的,就是一项奢侈的凤仙,平日里吃的珍珠粉,也都是淡水养殖的淡水珠。 要知道海上的风浪凶险莫测,每次出船采珠,那都是拿自己的命在博,这种情况下带回来的珠子,更是珍贵异常。又有谁舍得这样吃下肚去。 “小姐,时候也不早了,您还是先来用些羹汤,早些歇着吧!”晴晌一边朝后边走,一边道。 骆凤麟在窗外有些着急,心道那人进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这夏青就在眼前,怎地他却没动静了。 这时候夏青从内室走出来,手上还捧着一本书,脸上的表情很恬静,这时看去,少了几分人前的端庄拘谨,倒是多了几分邻家妹妹的温婉,大概是快要就寝的缘故,夏青此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素色衣裙,更衬得身材玲珑妙曼,腕部的袖子被她翻卷在小手臂中间,露出下面小半截白嫩的肌肤。在那只血红镯子的辉映下,更添了几分撩人。骆凤麟一见夏青这身打扮,本欲转开脸,可是却猛地又转回来盯着夏青腕部的镯子。 夏青侧着身子坐在桌边,手上捧着的书却舍不得放下,晴晌皱眉,上前硬是从夏青手中去夺,夏青正看到紧张处,哪能让晴晌得手,连忙两手护住,对晴晌露出讨好的笑,糯糯地求饶道,“好晴晌,你就先容我看完这段儿吧,我保证,今晚的羹汤我都喝了还不成吗?” “少来!”晴晌不依的硬是从夏青手中夺过书本远远地放在桌子的另一头,正好就放在骆凤麟的眼皮子底下,“每次都这样说,可又哪次你是都吃了的,人家别的小姐都是早早地上床休息,你熬夜也就罢了,居然还不知注意保养,真担心不晓得哪天一不小心就变成老太婆了。” 骆凤麟以为能让夏青如此爱不释手的,一定是出自某位大师的诗集或者临摹本,却不想原来也不过是一些街面上贩卖的脍炙人口的杂记,不过看纸张的成色倒是比界面上卖的要好一些罢了。这夏玉容,当真是性格多面化,叫人琢磨不透。 书被抢走了,夏青瘪着嘴瞅着晴晌抱怨,“也不知咱们两个谁是小姐,为什么每次我都被你压的死死地。看等哪天我非找个人家把你嫁出去不可。” 这种威胁晴晌听的多了,根本就不放在心上,随手替夏青盛了一碗珍珠银粉放在夏青手中,笑着道,“您还是省省吧,晴晌这辈子是跟定小姐了,小姐到哪儿,晴晌就去哪儿,小姐是赶不走晴晌的。” 夏青一笑,对晴晌眨了眨眼,暧昧道,“是跟着我还是跟着韩翊啊!” “小姐!”晴晌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这丫头,还以为自己一直没注意吗?夏青失笑,大概是从自己那次被明郡王绑架后,晴晌和韩翊之间渐渐地就变得不正常了,期初只是韩翊那小子对晴晌有意思,可近期看这意思,怕是晴晌也陷进去了。 晴晌从小跟着自己,她那点儿小心思,又怎么能瞒住夏青。骆凤麟见她主仆二人有说有笑,心底越发嫉恨夏青,只因凤仙和苏苏她们从不曾像她们这般放下心防,摒弃身份的调笑过。 骆凤麟在窗外死死地攥紧了拳头,看着夏青和晴晌在桌旁打闹,越发觉得碍眼,恨不得不顾一切的冲进去,当着夏青的面直接杀了晴晌。 小梅从内室收拾好出来,见晴晌还在和夏青打闹,在一旁道,“都什么时候了,小姐也不怕被人听见笑话。” 夏青一笑,指着小梅道,“瞧瞧,一个两个的都来欺负我。” “小姐!” 晴晌小梅异口同声的看着夏青道。 夏青吐了吐舌头,这才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乖乖的伸手端起桌面上的珍珠银粉羹,用精致的汤匙舀了半匙,将将要放到唇边的时候,一溜小风正好吹在夏青的耳边,把一缕顽皮的秀发吹进夏青的碗内,夏青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冷笑,毫无征兆的一转手,整碗羹汤还泛着热气就朝窗外骆凤麟站着的地方泼去。 骆凤麟大惊,他怎样也不会想到夏青会突然发难,再想朝后退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珍珠粉细腻,本就散热极慢,骆凤麟虽然朝后躲开几步,可依旧被泼了个满身,就连下巴上也沾了不少,胸前更是火辣辣一片,好在夏青用的是小碗,不然…… “有贼!”小梅在屋内喊了一声。 骆凤麟一愣,这才记起转身要跑,刚想转身,一柄雁翎刀已经横在自己的颈间…… 第一百八十四章 图谋 骆凤麟心底哀嚎,天不佑我啊! 若不是刚刚那一阵风夏青也不会发现外边有人,这几日天气湿冷,晴晌她们都是早早地就关上门窗,骆凤麟在窗纸上弄了个窟窿,外边的风自然会从这个洞里吹进来,再加上夏青正好坐在正对面,吹进来的风直接吹在夏青脸上,本来夏青还没怎么在意,可心念翻转间微微地撩眼一看,正好看见骆凤麟弄在窗纸上的洞,且映着夜明珠柔和的光,骆凤麟的眼眸在那一扫间看的清清楚楚。 夏青想都没想的就把手上的小碗扬手扔出去,今天白天在外边的时候,夏青就隐隐觉得有人跟着自己,街市上的一瞥,似乎看到了夏铳的身影,夏青以为是夏铳夜闯骆家。 听见外边韩翊把对方制服了,小梅这才从夏青身前让开,可是手上仍然抓着腰间的匕首以防万一。 太祖安排在夏青身边伺候的人本来就多,刚刚小梅这一声喊,把刚刚睡下没多久的奴仆们又都惊了起来,打着灯笼朝这边过来,郭妈妈走在最前边,见韩翊站在夏青的窗子前边,一手紧握雁翎刀,刀刃就压在那个人的颈间,把对方死死地压在墙上。 “什么人这么大胆,居然敢夜闯骆家?” 郭妈妈高声道。这时候夏青也从屋子里走出来,小梅警惕地站在她身边,小心地戒备着,晴晌手上捏着一刻珠子,在夏青的示意下走近韩翊。 “韩翊,把他转过来。”夏青吩咐道。 韩翊这才在骆凤麟伸手点了几下,封住了他的穴道,这才把刀挪开,骆凤麟缓缓地转过身来,面色十分难看。 “是你?”夏青一愣。 骆凤麟见夏青这种反应也是一愣,刚刚被韩翊压在墙上,骆凤麟就想自己一定是中了夏青的计策了,什么暗中闯进来的宵小,这一切肯定都是夏青视线设计好引走进上钩的诡计,可夏青刚刚的神情却不似作伪。 “二……二公子?怎么会是你?”郭妈妈也愣了。 夏青很快就反应过来,虽然不是夏铳,可骆凤麟三更半夜无端跑到自己院子里面来,也是说不过去,于理不合的,这事可大可小,就看他们骆家要怎样处置了。 夏青站在门口看着骆凤麟,福了福,道,“二哥这是怎么了?三更半夜不睡觉,怎么反倒跑到玉容院子里来了。” 骆凤麟的脸色一片铁青,这夏玉容也不知是真不知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骆凤麟咬紧了牙关,一句话也不肯说,把头转向一片,却猛然间发现墙头上还有一道身影,那人手上拿着弩,而他要猎杀的目标居然是夏玉容。 对方见骆凤麟看过来显然也是一惊,下意识的扣动手中的机括,一枚短箭朝着夏青‘嗖’的一声射过来。 “啊!” 却在这时候,好巧不巧的郭妈妈在一个小丫头的扶持下超前走了几步,正好就挡在夏青的身前,那只箭不偏不倚的射在小丫头的后心上,直接朝着地上扑了过去,郭妈妈吓了一跳,大叫起来。 “小心!”小梅赶紧一挺身挡在夏青面前,手中握着匕首警惕地朝夏铳的位置看过去。 韩翊机警,早在夏铳发箭的时候就已经看出夏铳的位置,毫不犹豫的朝夏铳冲过来。 夏铳一看一击未中,知道最好的时机已经不再了,不再留恋,见韩翊扑过来,赶紧朝后退开,循着来时的小路朝骆家外头跑去了,韩翊一路追了出去。 这时候就听见门口一阵脚步声,骆承安和骆凤翔衣冠不整的匆匆赶来,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逃不过他们的耳目。 “凤麟!”骆凤翔一看骆凤麟在夏青院子里就是一愣,刚刚来人禀报的时候,只说有人夜闯夏青的院落,却并没有说是谁?此时一见骆凤麟在夏青的院子里,骆凤翔只觉得两腿发软,心中暗骂这凤麟真是不听话,都好言好语的对他讲了,他怎地还是这样不听教化。 骆凤翔低头,正好看见躺在郭妈妈脚边的那个丫头,那一箭正好射中心脏,这丫头的命早就没了。郭妈妈心道也是自己命大,若不是她替自己挡了这么一下,自己怕是就没命了。 “这是怎么回事?”骆凤翔问道。 郭妈妈赶紧走到骆承安他们身前,“国公爷,有人夜闯国公府。” 骆承安大惊,一时间居然有些反应不过来,一转头见骆凤麟脸色不是很好的站在一旁,下巴上还有一块红色的印迹,胸前更是一片狼藉,开口问道,“凤麟,你怎么会在这?” 骆凤麟这才没好气的看了夏青一眼,对骆承安道,“父亲,刚刚凤麟在院子里散步,正巧看见有个人影鬼鬼祟祟的外头行走,这才追出来,不料对方实在是太快了,没多会儿就跟丢了人影,因为人是在玉容院子外头不见的,凤麟担心对方是冲着玉容来的,所以就翻身进来查探一番,不想却被人误当歹人抓起来。” 骆凤麟说完狠狠地那眼瞪了夏青一眼,心中却感叹这夏玉容真是命大啊。 “是这样吗?” 骆承安回身对夏青问道。 夏青朝骆承安拜了拜,这才对骆凤麟道歉道,“刚刚真是抱歉了,一时误会了二哥,还请二哥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才好。” 夏青的话虽然这样说,可是两人都清楚事实是什么样的,若不是骆凤麟不对在先,夏青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把东西泼在他身上,若果真的像骆凤麟自己说的,他是跟着那个人的身影找过来,那他大可以一来就通知夏青他们,而不是着急鬼鬼祟祟的跑到窗户底下偷窥。 骆凤麟到底不是街面上的泼皮流氓,做不来混搅蛮缠那一套,见夏青嘴上虽然道歉,态度也算恭谨,可明里暗里骆凤麟就是感觉夏青在嘲讽自己。心底恨得牙痒痒,却只能咬着牙对夏青道,“无妨。” 这时候韩翊飞身回来,见骆承安他们都在,朝他们拱了拱手,这才来到夏青跟前,“小姐,被他给跑了!” 夏青倒是没什么反应,那个人一定是夏铳,夏铳为人机警,既然他敢来骆家,那就一定已经安排好了退路,韩翊匆忙追出去,抓不到他实属正常。 夏青目光灼灼地望着骆凤翔,骆凤翔一愣,立马反应过来,对夏青道,“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说完对骆承安点了点头,骆承安这才吩咐人把刚刚被夏铳射杀的那个丫头抬下去,众人依次退了出来。 骆凤麟朝韩翊走来,夏青点点头,韩翊这才替骆凤鸾解开身上的穴道,骆凤麟一甩袖子,怒气冲冲的走了。 “是夏铳。”一回到骆承安的书房,骆凤翔就对骆承安道,“一定是夏铳,只有他才会对夏玉容有这么大的仇恨,除了他我想不到别人。” 骆承安也有些担忧,“眼下正是关键时刻,这夏玉容千万不能出事,不然的话,这些日子的部署可就全废了。” 正说着,骆凤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走进来,骆凤翔看了他一眼,道,“凤麟你老是告诉我,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骆凤麟气呼呼的在一旁坐下,对他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他宁可让骆凤翔误会自己要对夏青下手,也不想他知道自己半夜去看凤仙。 “你……”骆凤翔无语。 “好了!”骆承安没那个耐心听下去,对他二人道,“这事就先到这儿吧。” 说着在屋子里走了几步,对二人道,“今天早上早朝的时候,陛下已经吩咐了,胥家的人明天就会到了。” “明天?”骆凤翔一愣,“可是明天太祖不是打算替夏玉容办宴会吗?这样一来,岂不是两下里冲突了?” 他们的本意是把夏青介绍给京都的贵族认识,也好在她们中间先造一下声势,这样沈家才不会有什么疑虑,可这胥家明天来,众人的心思肯定会放在胥家身上,谁还会注意到骆家。 “这事我也考虑到了。”骆承安笑着对他道,“你不用担心,陛下已经替咱们规划好了。胥家这次来周国,虽然是顶着两国交好的名号,可大家心里都清楚是为什么?咱们国公府要举办宴会的消息也是一早就传出去的,因此今天午时的时候,陛下特意传召我去问话,还提到这件事,陛下的意思,胥家来人不可能立马朝见陛下,肯定要先休整一番,人虽安排在驿馆,可陛下的意思,却是希望咱们借着这个机会,先请对方到骆家聚一聚,也正好趁宴会的机会,让他见一见凤仙她们,毕竟陛下最终属意的,也是凤仙而已。” “可万一胥尽欢看上夏玉容怎么办?”骆凤麟在一旁道。 这么一说几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尤其是骆凤翔,在大兆的时候,他就听见很多有关夏玉容和胥尽欢的闲话,几乎全燕都的人都知道,胥尽欢喜欢夏玉容,老是追在夏玉容身后,可却不知道为着什么原因,迟迟没有向夏家提亲。 屋子里一下子默了下来,半晌儿后,骆承安才开口道,“这应该不会吧?若是这胥尽欢真的喜欢夏玉容,为什么会放任夏玉容跟你来骆家而不闻不问,到现在别说是派个人来了,就连一封信咱们都没接到过。”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骆凤翔开口道。 “所以我才需要你亲自去驿馆请对方,这一路上,他若是不提夏玉容也就罢了,若是他真的提起她,我要你想着法儿的让对方相信,现在的夏玉容是喜欢沈莫言的。” 第一百十五章 骆家宴会1 到了宴会这天一大早儿,夏青早早地起身去给太祖请安时,太祖的嘴上几乎笑开花来,拉着夏青的手就不舍得放开,一个劲儿的吩咐柳妈找这找那的给夏青,生怕替夏青准备的不够好,事无巨细的交代了好久,若不是柳妈在一旁提醒说该用早餐了,太祖还真舍不得放夏青离开。 太祖这几日又有些上火,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多吃了香肉,舌头上起了一层水泡,骆承安他们不得已只好缩减了太祖饮食中的高热量荤腥,太祖每日的早餐只是一些清淡的小菜和清粥,本来夏青要留下来跟太祖一同用饭的,可是却被太祖硬是赶了出来。 晴晌替夏青挑开门帘,夏青走到门口转头望过去,却见太祖一个人愣愣的坐在椅子上,低头盯着手上的佛珠发呆,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有些沉重,不复刚刚的高兴,大概是察觉到了夏青的视线,太祖抬头一看,见夏青站在门口微仰着头朝自己看过来。 透过晴晌掀开的帘子,一抹金色的晨曦撒在夏青那身单薄的衣裙上,出奇的渡了一层神秘的色彩,那孩子看过来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担忧,太祖的心底就是一抽,不敢去看夏青的眼。 “小姐?” 出了太祖的院子,夏青就变得有些沉默,晴晌担忧的在身后喊了一声。 夏青回神,总觉得今天早上的太祖有些不对劲儿,可是有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 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小梅已经张罗好了早膳,夏青接过小梅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还不等在桌边坐下,郭妈妈就走进来。“小姐,龙姑娘来了。” 夏青一听赶紧示意郭妈妈,把龙玲请了进来,因为是要参加夏青的宴会,所以龙玲今天特意穿的淑女了些,只是在头顶的发髻上系着两串儿金铃,许是脚踝处也有,每走一步都会发出清脆的响声,十分悦耳。 “夏姐姐!”龙玲一进门,一头就扑进夏青怀里。 “慢一点,又没人会跟你抢,你急什么?”夏青被她撞得后退了一步,好气又好笑的对她道,龙玲朝夏青做了个鬼脸儿,笑了。 夏青知道龙玲这个时候过来,肯定是还没用过早饭,所以命晴晌在一旁加了一双碗筷,龙玲也不客气,直接在夏青身边坐下来。 龙玲一看清夏青用的那套用具,随后一脸了悟的朝夏青笑了笑,夏青的脸慢慢的红了,忙伸手加了一块糕点放在龙玲面前的碗里,“快吃东西。” 因为宴会是设在午时才进行的,时间尚早,夏青便带着龙玲在骆家的后院随处转了转。 龙玲一刻都不曾安分,跟在夏青身后总是叽叽喳喳的,一路上不知洒了多少笑声。 骆凤仙远远地看着夏青和龙玲,脸色渐渐地变得十分难看,“她是谁?” 苏苏朝夏青这边看过来,龙玲她自然是没见过的,可是却是听说过的,赶紧对凤仙道,“听说是当初在沙漠中救了二公子和夏小姐的人,好像是姓龙,太祖特地下了帖请她一起来参加宴会的。” 骆凤仙一听皱眉,“是那个人?”可是观二人之间的热切,难不成当真才见过几次面也能这样熟识热切? 骆凤仙也不在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冷笑,一把从苏苏手中抢过麻球,远远地朝着龙玲扔了过去。 龙玲跟在夏青身边,正说得热闹,倏地就觉得背后一股冷风夹杂着什么东西朝自己激射而来,嘴角冷笑,快速地转身,一个倒钩,又把麻球踢了回来。 龙玲可不是什么无知少女,看似只有十一二岁,其实实际年龄已经比夏青还要大一岁了,只是龙家的人向来都顶着一张娃娃脸,岁月在她们身上也走的比别人慢一些,所以才会让别人误会。龙家的人不论男女,从小就担负着守护胥家的重任,所以举凡医术武功,亦或者毒药机关,都要涉猎的,龙玲虽然不比龙浔,可也差不到哪去,因为长得小,龙玲无论走到哪里,一向装乖卖小的习惯了,这边哥哥那边姐姐的叫的不亦乐乎,总是耍的别人团团转。 她跟夏青在院子里走着,骆凤仙跟在她们身后,龙玲自然是看见的,只是见骆凤仙一脸嫉色的盯着夏青的背影,恨不得能上前把夏青生吞活剥了似的,大抵也明白为什么。 骆家的人没几个好心思的,既然夏青装作没看见,龙玲自然也装作没看见,可是想不到这骆凤仙居然自己不用脑子。 她还没去找她麻烦呢,居然先惹起她来了,龙玲二话不说,用了十二分的力气朝着骆凤仙的位置把麻球又给踢了回去。 骆凤仙一看大惊,她万万没想到那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丫头身手居然如此敏捷,这一球踢得又快又准,再想躲开时已经来不及了,麻球不偏不倚的奔着骆凤仙脸上砸过来。 这下可把骆凤仙吓坏了,她平生最在意的就是这张脸,又怎会允许脸受创,赶紧横臂挡在脸前,只觉得两个胳膊上一阵火辣辣的疼,骆凤仙朝后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姐!” 苏苏赶紧上前把骆凤翔扶起来,龙玲在夏青身边摇了摇头,可惜了。 骆凤仙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手指着龙玲道,“你怎地胡乱打人?” 龙玲一愣,一脸茫然地望着骆凤仙,“打人,我没有啊,不是姐姐你先跟我玩球的吗?龙玲最喜欢麻球了。” 骆凤仙听龙玲这样说,气的说不出话来,就听龙玲道,“不过姐姐你也太差劲了,怎么连球都接不好。”说着转头对夏青道,“夏姐姐,你不是说要介绍周国第一美女给我认识吗,这都转了大半天怎么还没见到人啊?竟是些不入流的二流货色,龙玲都等不及了。” “你!”苏苏刚想开口斥责龙玲,骆凤仙却在一旁猛地一把抓住苏苏,脸色有些白。 夏青身上穿了一件浅色的衣裙,头发也是松散的绾在脑后,一头的青丝似一泓黑泉倾泻在背后,出奇地带着一种慵懒妖娆的美,不,不论夏青上妆与否,总是那么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骆凤仙心惊地发现,在夏青面前,自己只能做绿叶似得陪衬,夏青说要介绍自己给龙玲认识? 是还嫌自己不够丢脸吗? 骆凤仙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褶皱的长裙,上边还沾着不少的尘土,两只手上也是乌黑一片,自己这一早上精心装扮的容颜到了此刻方显得有些可笑。 她倒是有些庆幸现在的狼狈了,不然悉心装扮的自己站着夏青跟前,当真是从头到尾输的彻底。 “我身子不舒服,就先回去了。”骆凤仙强撑着说完这句话,狼狈地转身走了。 龙玲这才笑出声来,“哈哈!看她还敢不敢嚣张,居然敢惹我。” 夏青无奈一笑,指着龙玲的额头道,“你呀!怎么老是这般毛毛躁躁的。” “明明是她先惹我的吗?”龙玲不服气的反驳道。 夏青一笑,道,“难不成你被狗咬了一口,还非得抓着狗再硬是咬回来不可吗?” 龙玲一听立马瞪大了眼睛,心中拜服道,不愧是少主看上的人,就连骂人都不带脏字的,厉害。 两个人又逛了一会儿,郭妈妈派人来找夏青回去,说是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去准备一下了,夏青跟龙玲回到院子,就见屋子里郭妈妈几乎把夏青所有的衣服头面都找了出来,沿着桌面放的满满的,就连一边的床上都是。 “太夸张了吧!”龙玲几步走进去,一把扯过一旁挂在衣裳架子上边的金缕衣,掂在手上的分量都有些吓人,更别说穿在身上了。 郭妈妈在一旁笑着对龙玲道,“不夸张,一点儿也不夸张,太祖盼着一天不知盼了多少年了,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小姐戴在头上,这点儿东西算什么。” 龙玲这时已经放开那件金缕衣,来到桌边,见上面满满的放着无数的金钗,宝石钿子,还有很多碎钻镶嵌的镯子和不少猫眼儿的戒指,就是持有宝石矿的胥家,也很少见到这么些宝贝放在一起。 郭妈妈笑着对夏青道,“太祖吩咐了,今儿不比往常,知道小姐有的是家底子,不稀罕这些,可这些都是太祖对您的一片心意,小姐说什么也得收下了。” 夏青本来还想反驳的话,一听郭妈妈这样说,也就只好作罢,太祖的意思她多少也能明白一些,骆家是大户人家,又是国公府,若是连这点儿东西都拿不出,这话传出去可就让人笑话了,今天的这种场合,夏青身上穿的戴的,只能是骆家的东西。 夏青也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太祖对自己的一番心意她一直看在心里,此时也就由着郭妈妈了,只是那身金缕衣,她是万万不穿的。 最后郭妈妈没法子,只好在众多为夏青新裁制的衣裳中找出一身红底绣粉色牡丹的富丽长裙替夏青换上,这个颜色也喜庆,再加上夏青生的好,穿什么都好看。 夏青匀了面,郭妈妈这才嘱咐晴晌给夏青上妆,要比往日浓一些,这句话是一定要说的,夏青平日里就不爱这些脂粉,要是没个人再一旁紧着,整天更是素面朝天。 郭妈妈亲自替夏青绾了个繁复的发髻,把一朵水晶穿成的粉色莲花戴在夏青的头上,正好占据了大半个头顶的位置,两侧各有一串儿水钻穿成的珠帘垂下来,长长的一直垂到肩部,耳朵上带着一对上好的东珠,郭妈妈又从成堆的首饰中找出一堆猫眼儿的戒指戴在夏青的手上,还想替夏青把腕上的镯子换下来,左手的镯子还好说,可是到了右手,郭妈妈却说什么也拿不下那支血红的镯子,不免惊奇地‘咦!’了一声。 龙玲正在一旁的首饰堆里看的不亦乐乎大呼过瘾,听郭妈妈的语气,回头望过来,目光一触及夏青手腕上的那个镯子,拿在手上的东西一下子都掉回桌面上。 第一百八十六章 骆家宴会2 龙玲吃惊地盯着夏青手腕上的那个镯子,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 “那……这,这镯子怎么会在你手上?”龙玲冲动的脱口问道,旋即自己一拍脑门儿,这么白痴的问题还用问吗?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夏青腕上的镯子,是胥家世代相传的血玉凤镯,一共有一对,一直由胥家的家主保管,可自从专属于胥家的印迹消失后,这对镯子就成了摆设,历代家主只是代为保管,却从来没人能把镯子真正的戴在手腕上,一直到了胥尽欢这一代,这镯子才算是真正派上了用场。 这对镯子一直都是身份的象征,象征胥尽欢提前把镯子给了夏青,就代表着夏青是胥家的主母,任何胥家的人一看到这只镯子,就知道夏青的身份。 可是龙玲却认为,这么说起来,夏青倒是有些吃亏的,少主好奸诈。 郭妈妈听龙玲这样问,转头对龙玲道,“这镯子怎么了?” 龙玲尴尬地笑了笑,咧嘴道,“很漂亮,我原也想要一个这样的镯子的,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一时失言了。”说完朝她们吐了吐舌头,模样娇憨滑稽。 郭妈妈笑了,转头又端详了片刻,见这镯子当真是很漂亮,且又戴在夏青的腕上拿不下来,也只好作罢。 时间马上就要快到了,该来的客人也都来的差不多了。 骆凤鸾跟着窦夫人一起来到骆家,先去拜见了太祖,窦夫人留在太祖身边,骆凤鸾借口出来,朝夏青的院子去了。 “玉容姐姐!”骆凤鸾一步踏进屋子,就见夏青坐在铜镜前,郭妈妈和晴晌站在夏青身后,气氛十分融洽。 夏青闻声回过头来,骆凤鸾便觉得这世上再也找不出比夏青更漂亮的人了,又思及自己父母在家里说的事情,心下惨淡,强撑着朝夏青笑了笑。 “凤鸾来了!”夏青急忙站起身,上前把骆凤鸾拉到桌边坐下,见骆凤鸾的气色不大好,脸色有些苍白,眼睛下边有一圈深深的青黑,就连脂粉都遮不住。夏青关怀地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 骆凤鸾一笑,摇头道,“我没事,只是昨晚没休息好。”说完又对着一旁的龙玲笑着问了好。 夏青看得出骆凤鸾今天很明显的有些心不在焉,总是晃神。可既然她不想说,夏青也不好多问。 朱梅在门口对夏青道,“小姐,太祖刚刚让人来知会过了,说是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小姐先过去。” “知道了!”夏青说完,这才跟骆凤鸾一起起身,再加上龙玲,几个人一起朝太祖的院子去了。 高氏和窦夫人夫妇都在,就连骆家的三哥儿子和骆凤鸣也来了,独独不见骆凤仙。 “玉容见过太祖,两位伯父伯母,大哥,二哥,三哥。凤鸣哥哥。” 众人看着夏青有一瞬间的失神,太祖赶紧在上边示意柳妈替夏青搬把椅子。 骆凤麟一见到夏青就浑身绷紧,转过头去。 窦夫人本来见骆凤鸾跟夏青一起出现,还十分不悦,这夏青太漂亮了,骆凤鸾跟她站在一起,就好像专门用来衬托她的绿叶,窦夫人突然就觉得这一且是不是夏青有心为之,可是转头一看站在太祖另一边的高氏,顿时心底下就觉得平衡多了。 要说怨,身为周国第一美女的母亲,她的心里一定比自己更怨吧。窦夫人最喜欢找高氏的不痛快,见高氏不悦,对夏青也就没那么讨厌了。 甚至还上前亲自拉过夏青的手把夏青拉到太祖跟前,太祖仔细地打量了夏青一遍,越看越觉得对不住夏青,面上却笑得无懈可击。 窦夫人左右看了看,对高氏道,“怎不见凤仙啊,这都到了什么时候了,就等她一个人了。” 太祖看了高氏一眼,高氏心里也纳闷儿,按说这时候,凤仙早就该来了才对,可到现在也没见到凤仙的人影,起先在园子里发生的一幕,高氏她们并不知道,眼看着时辰快到了,骆承安转身对门口的柳妈道,“着一个人去凤仙那里看看。” “是,国公爷!”柳妈转身还没走出几步,就见远远地,骆凤仙身边的苏苏朝这边走过来。 柳妈赶紧回身对太祖她们道,“小姐身边的苏苏来了。” “奴婢苏苏见过太祖,国公爷,夫人,二老爷,二夫人。” 苏苏一进门就朝他们跪了下去。 “怎么就你自己来了,你家小姐呢?”高氏问道。 苏苏赶紧对高氏道,“夫人,小姐的身子有些不舒服,特地让奴婢来说一声,宴会她就不参加了。” 夏青在一旁一听心下就笑了,不舒服?刚刚在园子里遇见的时候,骆凤仙可是嚣张的很呢,怎地一转身就不舒服了。 窦夫人在旁边一听就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顿时心底的不快一退千里,看夏青居然越看越顺眼。 骆承安皱眉看了高氏一眼,今天可是个重要的日子,不但对骆家,对夏玉容,对凤仙都是不容许出错的,凤仙怎能不参加?! 高氏自然知道骆承安的意思,微微地点了点头,转身对太祖道,“今天早起的时候,凤仙就说有些不舒服,刚刚我已经命人来为她看过了,这孩子,一定是担心自己在人前失态,丢了骆家的体面。” 话虽然这样说,可有谁又听不出这里面的水分,太祖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夏青,又看了看高氏,缓缓地道,“也难为凤仙想的周到,只是今天是把玉容介绍给大家的大日子,若是凤仙不出面,难免会传出什么不好的闲话来。” “谁说不是呢!”窦夫人在一旁笑着接口道,“若是凤仙不露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凤仙嫉妒玉容,不肯与她同席呢。” 骆凤麟一听窦夫人这样说,下意识的超前走了一步,骆凤翔赶紧在一旁一把把他拉住。 这一举动骆凤鸣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他自己的母亲,多少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可他一向对这些无欲无求,很少搀和到这些事情当中,以往在家中母亲对凤鸾的一些牢骚,他也都是听之任之,认为时间久了自然也就过去了,可看这光景,母亲做的有些过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和伯父,虽然二人都没有说什么,可是他们不在意,不代表其他人也这么想,这些年母亲和高氏之间的明争暗斗还少吗? 窦夫人见高氏脸上瞬变,却说不出话来,心底快意,刚想要再说几句,骆凤鸣在一旁道,“母亲。” 窦夫人就是一愣,回身看了骆凤鸣一眼,见骆凤鸣朝自己摇了摇头,这才作罢。 夏青不动声色的打量了骆凤鸣一眼,这个骆凤鸣倒是骆家难得的明白人。 骆凤鸣感觉到夏青的视线,抬头朝夏青看过来,夏青不闪不避,朝着对方大方地笑了笑。 一看时候也不早了,太祖站起身对高氏道,“再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样吧,我们先入席,你去看看凤仙怎么样了,若是没什么大碍,就带着她赶紧过来,实在的不行的话,直接拿我的帖子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瞧瞧。” “是!”高氏急忙答应着。 太祖这才笑着走到夏青身边,一把拉过夏青的手,“走,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过了今天,全京都的人就会知道,我骆家又多了这么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说着拉着夏青的手朝外走去,骆凤麟在身后恨得牙痒痒,可是为了凤仙却不能不忍着。 骆承安落后一小步,朝高氏看了看,高氏点头,等众人都走了后,这才转身朝骆凤仙的院子走去。 宴会上筹光交错,香鬓流影,虽然正主儿还没到,可众人们之间的话题却聊的兴起,这里面围绕的无非就是这个突然在骆家冒出来的夏玉容,有几个有幸在此之前见过夏青的人,无不把夏青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而另一些骆凤仙的死忠追随者却认为他们过于夸大其词了。 许家和沈家的人也早早地就到了,正坐在靠近主位的地方,正巧两家的座位居然相邻的如此之近。 沈母范云今天来只带着自己的小女儿沈如歌来的,本来她倒是想让沈莫言跟自己一起过来,可好端端的沈莫言突然不舒服,因为担心沈莫言的身子,只好作罢,偏偏那个二儿子又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不得已只好带着如歌来了。 沈家想娶凤仙,自然打听到许家的人也在打凤仙的主意,因此一看见许家的两个公子许文许武,范云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偏偏这骆家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把两家人的桌子靠的如此接近。 范云坐在桌子旁,听着众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论着这个骆玉容,心底不免也有些好奇。 “哼,我倒不信那骆玉容能比骆凤仙还漂亮。”旁边一个桌子边坐着的背对着范云的公子低声道,“凤仙是咱们周国出了名的美人,不但人长得漂亮,就是才情在咱们这儿也是数得着的,你们不要胡乱地听了那些人的街边碎语,凭白被人诓骗了,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怎能比得过凤仙小姐。” “哼!”这话一落,范云就听见坐在她身后的许文低声冷哼了一声。“井底之蛙。” “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许武在一旁问道。 就听许文道,“我笑这些人当真可笑,只看见自己眼前巴掌大的天,就以为已经了解了全世界。” 许文一向是个粗人,能说着这样一番话来,倒真的是令范云刮目相看了,许文喜欢骆凤仙,这范云早就知道的,可现在听许文话中的意思,莫不是…… “难不成你见过那骆玉容?”许武一听许文这样说也来了兴趣,在一旁试探道。 许文一扬手饮尽杯中酒,目光看向前方,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只是透过这里看向不知名的某处。 好半晌儿后,才缓缓地道,“从她第一天进城我就见过她了。” “真的?”许武兴奋地问道,“那这骆玉容到底长得如何?” 许文沉默了一会儿,才脱口道,“极品!” 拿这种不伦不类的词语来形容美人,恐怕在座的各位也就只有他许文才想的出来。 范云不免对这个素未谋面的骆玉容有些好奇,听小童说,前几天在街上救了莫言的人里面,好像就有这个骆玉容,当时小童说起这骆玉容的神情时,范云到现在还记得,可是在自己儿子口中却半句话都套不出来,本来她还想着借着答谢为由,亲眼见一见夏青,可骆家的人却替她推了,反倒邀请她来参加今天的聚会。 前几天还听说大兆的胥家今日会来京都,可也不知怎地了,这事反倒压了下来。 碍于夏青间接地救了莫言的性命,范云自然要给骆家这个面子,所以今天她来了。 许文的一番话把范云心底对夏青的好奇都钓了起来。 官场无秘闻,这骆玉容的身份来历,能瞒得过一般的官宦人家,却瞒不住沈家和许家,自打夏青进到骆家,沈家就知道了夏青的身份,可终究是认为不过是一个庶出的孩子罢了,能掀起多大的风浪,也就没往心里去,骆家老一辈的恩恩怨怨,沈家心里多少也是有数的。 只是这骆玉容出现的时机也太巧了些。 范云心底正琢磨着,突然,就觉得整个房间一下子从门口开始,不同寻常的安静下来。 范云疑惑地朝门口望去,刹那间就跟所有的人一般,瞬间失了自己的声音,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只是为了细看那个人一眼…… 高氏一来到骆凤翔的院子,远远地就见曼云在门口守着,高氏就拧起眉头,看情形,凤仙一定是又在里面闹上了。 “夫人!”曼云见高氏来了,赶紧上前见礼。 “起来吧!”高氏道,“凤仙在里面?” “是,夫人。”曼云赶紧回道。 高氏唔了一声,抬脚朝里走去。 “夫人!”吓得曼云赶紧拦在高氏身前。哆嗦着道,“夫人,小姐吩咐了,她现在身子不舒服,谁都不想见。” 高氏一听立马沉下脸,厉声道,“放肆!我是她的母亲,难道连见见自己的女儿还得经过别人的同意吗?” “夫人饶命!”吓得曼云一下子跪下去,小姐的手段她是知道的,小姐让她在这守着,谁都不准放进去,那自己就得守在这儿,她才不会管要进去的是谁,一旦自己让夫人进去了,回头小姐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高氏没时间跟曼云嗦,对身后一直跟在一旁的奴才道,“拉下去!” “是!” 就有两个人上前一把拉起曼云,堵上嘴巴硬是拉了下去。 高氏抬脚走进院子,还没到骆凤仙所住的屋门口,大老远的惊听见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 “滚!滚!我叫你出去你听见没有。” 紧跟着房门打开一条缝,苏苏一脸慌张地从屋子里跑出来,发髻有些散乱,一看见院子里的高氏,吓得赶紧跪了下去。 高氏二话不说越过苏苏,径自来到骆凤仙的屋门口,想都没想的一把推开房门,迎面一个茶杯对着高氏就砸了过来,就砸在高氏面前的门框上,骆凤仙头都没抬地道,“我叫你出去你聋了吗?” 高氏一看满室的狼藉,而骆凤仙就那么一身脏乱的坐在床前,顿时心底的那股被窦夫人激起的火气再也压不住,几步走到骆凤仙身前。 骆凤仙听见脚步声一愣,才转过头来,就看见漫天的巴掌朝自己扇过来,还不等看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已经被高氏狠狠地一巴掌扇倒在地。 骆凤仙一下子就愣住了,扭头一看,见是高氏,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高氏,“母亲?” 相隔几天,这是母亲再一次对自己动手。 “没出息的东西,一个夏玉容就把你吓成这样,你还有什么资格去说你是我女儿,还有什么资格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骆凤仙一听这话,忆起记忆中那道伟岸的背影,心底一阵抽痛。 高氏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骆凤仙,“就知道在这里自怨自艾,这样做,与成全了那小贱人又有什么两样。” “我还能怎么办?”骆凤仙一听无奈地哭起来。“夏玉容那么好,要是大家都见过了她,谁还会记得我?” 苏苏这时才上前扶起骆凤仙,高氏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骆凤翔,道,“你怎地糊涂了,那夏玉容怎么说也是在夏家长大的,且不说他一介商贾能教养出什么好德行,就是单凭她夏玉容从小被当做男孩子来养这一条,你认为她能有什么本事跟你比?美貌固然很重要,可那也只能蒙混过一时罢了,到时候一个什么都不懂,徒有虚表的美人能在大家的心里待多久,无非就是昙花一现罢了。” 骆凤仙一听高氏这样说重新又燃起了希望,眼神希冀地望着高氏。 高氏看着这样的凤仙,上前一步轻轻地拂过她的脸颊,柔声道,“今天沈家的那个女人也来了,难道你不想再她面前给自己留个好印象?” 高氏明知道凤仙喜欢沈家的二公子,所以骆承安跟自己说的事情不敢直接对凤仙说,以凤仙这执拗的脾气,若是此时就知道了他们的打算,怕是肯定不依的,倒不如先设法让两人见见面,若是真依国公爷所言,凤仙会改变主意喜欢上胥家也说不定。 第一百八十七章 骆家宴会3 就好比朦朦雾霭中,她涉水而来,美的有些梦幻,那一霎那,范云只觉得这天地间一切的美好,都不足以来形容眼前的这个女子。若是硬要把她和什么相比,那简直是对她的一种亵渎。 整个厅里面静悄悄的,众人的眼神全部都紧紧地跟随着夏青的脚步缓缓地移动,一步……一步……一步…… 有的人甚至把茶水都撒在身上而不自觉,只是这么痴迷地盯着夏青。 骆承安和骆凤翔在太祖身后对这样的反应很满意,不免相对一眼,复又低下头去,均在对方眼底看到了喜悦,只有骆凤麟在身后握紧了拳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夏青。 窦夫人现在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一方面恨夏青抢尽了风头,完全把骆凤鸾掩盖了下去,一方面又觉得这样很好,恨不得骆凤仙此时就出现在这里,也让那对母女尝试一下这种从高高在上的云梯上失足摔下来的感觉。这些人当中,唯一还能保持心态平和的就是骆凤鸣了,从始至终一直微笑着走在众人身后,目色平和的注视着夏青的背影。 骆凤鸣是整个骆家难得的明白人,只有他隐隐地看出,夏青不简单,骆承安他们的打算,只怕是要落空了。 太祖的步伐隐隐的有些迟疑,可到底是稳健地扶着夏青的手走到了尽头。 “诸位!”太祖转身看着大家,缓缓地道。“今天请大家来,是想向大家声明一件事情。” 说着笑着把夏青拉到身边,转身对大家道,“相信这些日子大家也都听说了,玉容,是骆家的孩子。” 此言一出,整个人潮中里一时议论纷纷,这里面有很多人是头一次听说这件事,自然会比较糊涂,不免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诸位!” 骆承安在一旁高声道,众人再一次静下来。“玉容是我亲弟弟的女儿,多年前在骆家走失了,如今好不容易才寻回来,玉容回到骆家,在骆家也就跟我骆承安的女儿没什么两样,今后玉容就正式住在骆家,成为骆家的一员,我骆承安在这里保证,只要是凤仙有的东西,就绝对有玉容的一份。” 范云听到这儿,眉峰一挑,很快就明白过来这骆家是打得什么算盘。心里想着这骆承安还真是狡猾啊。不过若是这夏玉容比凤仙好,那自己为什么还非要守着芝麻丢西瓜呢。 骆承安又说了一会子话,大抵是说夏青才刚刚来骆家,对周国的很多事还不是很熟悉,有机会众人经常聚一聚,周国风俗开放,宴会上的规矩也不是很多。太祖高兴,一手拉着夏青游走在众位世家的席宴上,领着夏青一一为众人介绍,先去的第一家,自然是太祖的本家丁家。 丁家如今做到户部尚书的位置,跟许家还是差了一大截的,可到底丁家在周国也算得上的三朝元老了,当中的分量还是有的。 今天丁夫人带着自己的小女儿丁小雅来到这里,丁小雅今年刚刚满十四岁,为人率真活泼,早就被夏青的皮相给迷得五迷三道的,眼睛一直跟在夏青身上打转。 丁骆两家关系极近,可丁小雅却很不喜欢去骆家,也不喜欢骆凤仙。有几次骆凤仙欺负骆凤鸾的时候,丁小雅是亲眼看见的,可是一转眼骆凤仙却把一切过错都推到骆凤鸾头上,丁小雅是丁家的独生爱女,虽然从小丁家的人也都对她溺爱有加,可丁小雅却从不任性耍脾气。 她看不惯骆凤仙的所作所为,一开始也会替骆凤鸾抱打不平,可这事也不过是她剃头挑子一头热罢了,骆凤鸾在丁小雅眼底,那就是一个付不起的阿斗。自己都那么努力帮她了,可是她就是不敢出面指正骆凤仙,就连骆凤鸾的母亲窦夫人也不替自己的女儿出头,没几次后,丁小雅这才对骆凤鸾彻底死了心,也不会再想着帮她了。 在丁小雅眼底,所以的一切都是需要自己努力才能得来的,轻轻松松就能拿到手的东西不算东西。 她很瞧不起骆凤仙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就在京都圈里横行,虽然两家是亲戚,可只要一有机会,丁小雅绝对会跟骆凤仙对着做。前几天偶尔见到骆凤鸾,发现骆凤鸾胆子小的毛病明显有所改善,就连一向低着头跟人说话的毛病也改了不少,虽然脸颊依旧红红的。 丁小雅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夏青的功劳,顿时对夏青佩服的五体投地,此刻一见夏青居然这样漂亮,更是欢喜的不得了。 “玉容姐姐。”太祖和夏青刚刚走到桌子边,丁小雅就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神亮幽幽的盯着夏青。恨不得立马扑上去抱住亲一口。 “呵呵!”太祖一见丁小雅那压不住心事的眼眸,跟着笑起来。 “太祖!”丁夫人赶紧起身给太祖见礼。 “都是自家人,免了吧!”太祖开口道,“有阵子没见了,你家老爷还好吧?” 丁夫人赶紧又福了福,笑着道,“托太祖的福,家里一切都好,只是有日子没看见太祖,大家的心里都挺记挂的,今天来的时候,老爷还嘱咐奴家跟太祖提一提,务必请太祖有空儿多回去看看,众人心底都想着呢。” “是啊是啊!”丁小雅也来到太祖身边,“不如就明天去吧,带上玉容姐姐一起去。” “这丫头!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脑门上了,还指望唬我呢!”众人笑起来。 夏青见她们的对话告一段落,这才上前对丁夫人拜了拜,“玉容见过丁夫人,丁小姐好。” 在太祖之后,丁家跟骆家的关系渐渐地也远了,再加上大家又同是在朝为官,所以这称呼上,除非十分亲近,否则一概以官职敬称,也省的被人抓住什么把柄。 所以夏青此时这样称呼丁夫人她们,众人也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玉容姐姐,你好漂亮啊!” 丁小雅在一旁对夏青道。 夏青淡淡的一笑,“小雅妹妹也很漂亮啊。”类似于这样的赞美,夏青几乎已经听到麻木了,只是对众人的视线还有些不适应,在这个大堂上,不论自己走到何处,都是众人的焦点,说实话夏青真的很讨厌这种感觉,她感觉自己的两腮都快要笑僵了。 可太祖的兴致却一直很高。 转了一圈下来,许家来的都是男人,太祖自然不好领着夏青过去,就直接带着夏青来到沈家的桌面前。 范云的视线一直跟着夏青在众人间游走,心底有着一个跟众人相同的疑问。 这夏青,当真是生在商贾之家吗?那行云流水的动作和水准丝毫不差的礼仪,让人挑不出半点儿的毛病。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桌,夏青就觉得手上扶着的太祖的脉动跳的明显比之前要快一些,夏青留神看去,见范云一身枣红色衣裙,虽然已经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可范云保养的很好,面部完全看不出丝毫的皱纹。 范云的两只手上一共带了五个戒指,腕上的镯子也有好几个,头上还戴着几个明晃晃金灿灿的簪子,若是一般人这种穿戴法,肯定会给人一种暴发户的感觉,可这一切出现的范云身上,却显得一点儿都不突兀,反倒看上去给人一种很和谐的感觉,这说明范云很会打扮自己,不光是范云,就连坐在一旁的沈如歌也是妆容精致,身上穿着时下最流行的石榴裙,浅浅的一层粉,很是娇俏可爱。 “来,玉容,太祖为你引荐一下,这位是沈夫人和沈小姐。” 夏青赶紧福了福,在一旁问了好。范云仔细地打量了夏青,近看之下越发觉得夏青美的有些过了,可是那眼底的深度却让自己看不清。不知道此时夏青心底到底在想些什么。 “玉容啊,沈夫人难得来,你敬沈夫人一杯吧!”太祖在一旁笑着道。 夏青的睫毛颤了颤,不动声色的朝太祖看了一眼,那一眼虽然短暂,可也足以让她看清太祖心底的不安。 夏青顿时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升上来。 原来当真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关爱,还以为太祖待自己好是出于对夏盛的愧疚,却原来…… 夏青一笑,春葱般白嫩的手指接过一旁丫头递过来的酒杯,盈盈地举到身前,对范云一笑,道,“沈夫人,玉容敬您一杯。”声音清脆,好听的几近绕梁。 范云盯着夏青的手,那莹白的指尖轻抵着琥珀色的杯缘,酒色莹润若碎玉,可那握着杯子的手比那碎玉却还要美上几分。明晃晃的有些晃眼。 范云一笑,端起身前的酒杯,对夏青道,“哪里,该是我敬玉容一杯才是,前几日多亏了小姐,莫言才能无恙,这份恩情,沈家记在心上了。”说着一口饮尽杯中酒。 夏青听范云这样说,赶紧福了福,开口道,“夫人误会了,其实上次的事情,玉容并没有帮上什么忙,这一切都是龙姑娘和凤鸾妹妹的功劳,玉容可不敢贪功冒领。” 夏青说完转头看了看,见龙玲正站在角落里,也不知和骆凤鸾说起了什么,逗的骆凤鸾笑了起来,下一秒却又觉得不妥,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朝四处看了看。 夏青见骆凤鸾看向自己,赶紧朝她招招手,还指了指一旁的龙玲,龙玲夸张的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对夏青无声地问了一句,我? 夏青点头。 龙玲一见,也不管骆凤鸾的反应,拽着她就朝这边走过来。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夫人!”夏青回身对范云介绍,“这位就是龙玲,当日就是她就连令郎,这位是我的小妹凤鸾,夫人一定也早就见过了。” 范云一听,这才把眼睛从夏青身上移开,对骆凤鸾笑了笑,转头看着龙玲。 骆凤鸾一见范云望过来,紧张的不知该怎么反映,慌乱地朝范云福了福,“沈夫人好。” 范云没出声,反倒是对一旁的龙玲道,“你就是那日救了莫言的姑娘?”这岁数也太小了吧!小童曾说过,龙玲不要看诊把脉,三两下就治好了莫言的咳喘。只是这小小的年纪? 可能吗? 龙玲朝范云吐了吐舌头,笑了。 “龙玲!”夏青无奈,转身对范云道,“夫人莫见怪,龙玲性子虽然率真了些,可是医术了得,而且她不但救过令郎,更是玉容的救命恩人。” 范云这才对龙玲的印象有些改观,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见远远地,门口又一阵骚动,高氏和骆凤仙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 第一百八十八章 姐妹情谊 经过高氏的一番疏导,骆凤仙又重新振作起来,母亲说的对,夏玉容再漂亮又如何,时间久了,大家就会发现她只不过是一个徒有其表的花瓶,外在的华丽总有一天会褪色,只有内在的东西才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她骆凤仙自认这些年的自幼苦练还不至于比不过一个商贾之家的伪庶子,纵使她在美貌上胜过之家又怎样?她照样可以让大家看清楚,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第一美女! 骆凤仙面带微笑的挽着高氏的手出现在大厅门口,原本议论纷纷的屋子里一下子变得十分安静,众人的视线下意识的在骆凤仙和夏青之间来回比较。 骆凤仙抬眼在众人当中寻找夏青的身影,很快就在范云的身旁看见了夏青的影子。 骆凤仙眼底闪过一抹愠色,身体有一霎那的僵直。就觉得母亲握着自己的手就是一紧,骆凤仙一愣,瞬间明白过来,旋即面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一看见骆凤仙,范云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淡淡的,随手端起了身前的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就连一旁的沈如歌也沉下脸来,这个骆凤仙最讨厌了,不但为人骄纵,还竟然敢诋毁她的大哥,这样倒也罢了,左右不见面总是没什么的,可她居然一边诋毁大哥的同时又肖想嫁给自己的二哥。 当真是恬不知耻! 还当她们不知道呢?若不是为了堵这口气,母亲又何必非得紧着她不放。 高氏带着骆凤仙径自走到太祖跟前。 “太祖!”骆凤仙柔柔地朝着太祖福了福,动作娇柔唯美,看的一旁的沈如歌就是一哆嗦。 会拖了这么久才来,还不是因为高氏那一巴掌。 高氏的那一巴掌打得太狠,在骆凤仙脸上留下了半边浮肿,之后虽然被高氏说通,可顶着这样的一张脸,骆凤仙是万万不敢出门的,母女两人在屋里又是冰敷又是拿热鸡蛋匀面,脸上的浮肿总算是消了下去,饶是如此,骆凤仙此时也是觉得半边脸麻木,几乎没有什么感觉。 见范云对夏青的态度明显比自己好,心底里更不是滋味,她不露痕迹的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沈二公子的身影,不仅有些失望。 “身子好些了?”太祖和蔼地问道。 骆凤仙赶紧回答,“多谢太祖关爱,吃了药后,现在好多了。” 龙玲在夏青身旁见骆凤仙做戏,鬼精灵的眼珠子一转,随后一脸关爱地上前,“原来你身子不舒服啊,怪不得先前在园子里的时候会那么用力的用麻球掷我呢。我身子不舒服的时候也会故意难为我哥的,早说嘛!要是早知道,我就不会把麻球打回去了,还害的你摔倒,真是对不住了。” 龙玲本就生的一脸乖巧甜美,若不是事先知道她的真实底细,任谁都会被她的外表蒙蔽,此时见她一脸后悔地对骆凤仙道歉,众人自然不相信她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会说谎,顺着龙玲的话,在心底活灵活现地自动勾勒出一幅骆凤仙任性撒泼欺负人的画面,反倒对龙玲多了几分同情。 骆凤仙被龙玲一番话气的倒吸一口凉气,冲动下,几乎当场就要上前给她一巴掌,可是刚要动作的同时,却猛地瞧见范云坐在椅子上,撩起眼皮子朝自己看了一下,骆凤仙一愣,硬生生的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偏偏龙玲还不算完,抓着骆凤仙的一只胳膊摇晃道,“对不起啊,凤仙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骆凤仙只觉得自己的牙齿都快要被自己咬碎了,生硬的扯出笑意对龙玲道,“不生气!” 龙玲这才笑着放开骆凤仙的手,一拍手欢呼道,“太好了,就知道凤仙姐姐人美心善,不会跟我计较的,可是刚刚心底一直不踏实,现在亲口听凤仙姐姐说,我就放心了。” 骆凤仙几乎被龙玲的话殴死,别人或许没注意,可刚刚龙玲在望着自己的时候,眼睛里明明都是嘲讽,仿佛在嘲笑自己这是自作自受似的。平时都是自己给别人脸色看,谁敢对自己如此不敬,骆凤仙当时就要发作,可是猛地感觉到一道生冷地视线盯着自己,下意识的看过去,却见太祖正冷冷的注视着自己,吓得骆凤仙踉跄地退了一步。 骆凤仙今早和龙玲她们之间发生的小插曲,郭妈妈还没来得及告诉太祖她们,太祖她们自然不知道有这回事。现在被龙玲一番童言当场揭穿,顿时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看骆凤仙越发觉得不争气。 “啊!凤仙姐姐怎么了,现在身子还不舒服吗?要不要先去坐一坐?”龙玲见骆凤仙站不稳,在一旁故作无知地问道。 高氏迎着太祖冷冷的视线,赶紧笑着对龙玲道,“无事,凤仙只是一时药力还没到,一会儿就好了。” 夏青担忧地看了一眼骆凤仙,道,“既然姐姐不舒服,还是先回去歇着吧,若是累倒了,那就不好了。” 高氏一笑,“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今天是你的大日子,凤仙替你高兴,只是小小的不舒服,没事的;见你回骆家,她心里比谁都高兴,一天到晚的跟我念叨着家里多了一个妹妹,别提有多开心了。” 说着用手在袖子底下悄悄地捏了骆凤仙一下,骆凤仙一顿,赶紧笑着走到夏青身边,亲切地挽着夏青的手臂道,“是啊玉容妹妹,现在家里有了你,我不知道有多高兴呢,平时家里连个说知心话的姐妹都没有,现在多好啊,以后咱们姐妹俩可要多多接触,对了,过几天有一场麻球赛,妹妹刚来京都,一定还没见过,不如咱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离得近了,夏青才注意到,骆凤仙的脸上明显还略微有些浮肿,心里顿时对她为什么会迟到也明白了几分,听骆凤翔开口邀自己,知道这不过是她拉拢人心、做戏给别人看的一种手段。 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充分把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体面表现得淋漓尽致,温婉道,“玉容此前从未接触过麻球,怕是扫了姐姐的兴致,还是……” “不会可以学啊,凤仙都这样邀你了,你若是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 还不等夏青的话说完,从一旁突然插进一道女生道。 第一百八十九章 任性刁蛮的凤仙… 说话的人是蔡文姬,平日里总是跟在骆凤仙的身边,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折服在骆凤仙石榴裙下的一个死忠追随者,她的父亲蔡广是骆承安手底下的一个马前卒。 自打夏青出现在众人眼前,蔡文姬就心里不是滋味,,倒不见得是为骆凤仙抱不平,只是单纯的心理不平衡。 她的父亲不如骆承安,骆家世袭国公,他们拼不过,自己的容貌长得不如骆凤仙出色,她也不是很怨,骆家几代显赫,自然积攒了滔天的富贵和绝佳的基因传承,俊男美女所孕育出的后代自然差不到哪里去,为了自己的父亲,蔡文姬已经紧紧的跟在骆凤仙身边,做着一个最忠心的守护者。 可是她夏青又算什么,就算体内有着一半骆家的血统,可是凭什么一来就受到大家的瞩目,自打夏青一出现,那个人的视线就一直紧紧的黏在夏青身上,蔡文姬知道自己没资格干涉,可是还是忍不住心底一阵阵泛酸。 见骆凤仙出现,蔡文姬本以为会让夏青有所收敛,可没想到事情急转直下,只因为那个小丫头的几句话,骆凤仙的形象居然大打折扣。使得夏青的身影越发高大起来,听骆凤仙出口邀夏青,蔡文姬再也坐不住了。 这才在一旁出言相帮。 夏青记得蔡文姬,蔡家的身份还不足以让太祖亲自引荐,所以刚刚在跟着太祖经过她们桌边的时候,郭妈妈在夏青身后小声的跟夏青介绍过。 此时的蔡夫人一脸惊慌,没想到自己的女儿敢当着众人的面如此放肆,正拼命的在一旁拉扯蔡文姬,而蔡文姬却无动于衷。 看得出来蔡夫人是一个温良贤淑的女子,估计日常生活中,也是压不住如此自主的蔡文姬的,更何况大庭广众之下蔡母本就带了一丝忐忑。 夏青一笑,“蔡小姐说的是,姐姐一番美意,玉容敢不从命!”说着盈盈地拜了拜。 骆承安和骆凤翔他们一直站在桌边注视着夏青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个夏玉容十分不简单,这一圈儿走下来,或许别人还不觉得怎么样,可是骆承安和骆凤翔他们却看得分明,这夏玉容对拿捏人心方面很有一套,很善于观人于微,就连一向很难应付的丞相夫人赵夫人,寥寥几句话,居然被夏青哄得笑容满面。 还有一向对礼仪很挑剔的葛老太,都难得的对夏青和颜悦色。 骆承安紧抿着唇看了看骆凤翔,骆凤翔点点头,看了看夏青,悄无声息的退出了众人的视线。骆承安这才转身吩咐身边的人可以上菜了。 柳妈见骆承安身边的小厮出了厅堂,低声在太祖耳边说了几句,太祖知道要开席了,笑着和范云翰喧了几句,这才领着骆凤仙和夏青她们朝回走。 夏青和骆凤仙朝范云母女福了福,跟在太祖身后退回来,骆凤仙在经过蔡文姬桌子旁边的时候,朝蔡文姬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龙玲跟在骆凤鸾身后看的清清楚楚,嘴角渐渐地拉出一丝笑。 “太祖!”窦夫人赶紧上前扶着太祖在椅子上坐下。 太祖笑着对窦夫人道,“你也不用老是顾及我这个老婆子,也多替自己想着些,我身边有柳妈她们就够了。” 窦夫人一笑,“太祖说的什么话,能照顾您是媳妇的福分,太祖难道连这点儿恩德都不肯让媳妇沾?” “就你油嘴滑舌。”太祖笑了,转身对高氏她们点点头,道,“都坐下吧!” 高氏和窦夫人这才一左一右的在太祖身边坐下。 太祖抬头见夏青挨着骆凤仙的下首刚要入座,扬声道,“玉容,来,到太祖身边坐。” 骆凤仙的脸上就是一阵赤红,渐渐地退的半点儿血色都没有,眼睛里隐隐地含了泪。 众目睽睽之下,夏青走到太祖身边,早就在太祖发话后,柳妈就命人在太祖与高氏之间添了一把椅子。 夏青走到太祖身边,拜了拜,这才侧着身子入座。 众人见骆玉容居然如此得骆家老祖宗的抬爱,不免心里对夏青的来历又多了几分嘀咕。 高氏在桌子底下踢了踢骆凤仙,骆凤仙这才收回在夏青身上的视线,低头坐在椅子上。 龙玲是骆家特别邀请来的,是骆家两位主子的大恩人,自然也在太祖这桌坐下来,就挨着骆凤鸾身边,和骆凤仙面对面坐着。 不时地用一种诡异的视线看着骆凤仙。 沈如歌转身对范云小声道,“母亲,我瞧着这骆玉容比那个骆凤仙好多了。” 范云头都没抬一下,缓缓地对她道,“别多话,注意些。” 沈如歌有些不快,嘟着嘴对范云道,“我就是不喜欢那个骆凤仙。” 范云一笑,她又何尝喜欢,只是为堵这口气罢了,不过如今看来,这骆玉容果然不简单。 不多时,桌上的果盘被撤去,饭菜渐渐地摆上桌,在太祖的带动下,众人都开始吃起来,今天这个宴会算是来找了,不但见到了骆凤仙,更是见到一个比骆凤仙更漂亮出色的骆玉容,众人心底难以平复,在餐桌上议论纷纷。 骆凤仙手上捏着象牙做的筷子,眼神淬了毒一般盯着柳妈在太祖的吩咐下,替夏青布菜,心底别提有多嫉妒了。 从小到大,太祖从未对自己这般好过,骆凤仙越看越气愤,渐渐地只觉得一股无明业火从胸口升起,眼看就要压不住,大腿上突然传来一阵疼痛,骆凤仙一愣,低头一看,见母亲的手还放在自己的腿上。 “多吃一些清淡的,你身子不舒服,饮食要注意些。”高氏意有所指的对骆凤仙道。 骆凤仙又怎么会听不出高氏的意思,母亲这是在让自己克制些。想到这儿只好笑了笑,心里变相地安慰自己,这样很好,只要沈夫人对夏玉容的印象不错,那自己的计划就成功了,到时候夏玉容替自己嫁给沈莫言,自己就可以如愿的嫁给沈二公子了。 想到这儿,骆凤仙嘴角带笑地看了看夏青,突然觉得其实她也没那么讨厌了。低头就着高氏夹的菜,小小的吃了几口,也不知怎么的,骆凤仙突然就觉得头有些晕乎,下意识的用手扶住了额头,只觉得眼前突然一阵模糊。 “怎么了这是?”高氏在一旁担忧地问。 骆凤仙一愣,迷糊只是一霎那,现在整个人又十分清醒,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太祖的脸上已经明显的有些不悦了。 骆凤仙赶紧摇摇头,笑着道,“我没事!” 龙玲见她这般,眼底闪过一丝笑,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菜,不再抬头。 也不知怎地,骆凤仙突然觉得心浮气躁了起来,有些坐不住,她端起手边的茶杯一饮而尽,一旁的苏苏赶紧替她又添了一杯茶,骆凤仙又端起来喝了。 高氏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在一旁碰了碰她,“你别光顾着喝茶,也吃一些菜。” 骆凤仙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也不好对母亲说,只好又拿起筷子,可是看着一桌子的菜,却觉得突然厌烦起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坐在这里,甚至有些想要呕吐的冲动。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修长隼美的手优雅的出现在骆凤仙的视线内,骆凤仙一愣,眼神疑惑地盯着那只手,见那只手灵活地运筷在盘子里夹了一只八宝鸡翅,慢慢的收回去。骆凤仙的眼神也跟着收回去,下一刻,她看到了那张令自己朝思暮想的脸。 沈二公子不知什么时候起就坐在自己的对面,骆凤仙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火一般的烧起来,大概是感觉到了自己的视线,沈二公子抬头,见自己正看着他,眼神中明显多了几分笑意,骆凤仙只觉得呼吸一窒,愣愣的看着他。 可是下一秒,却见二公子一转手,把手上的八宝鸡翅放到了骆凤鸾跟前的碗内,骆凤仙只觉得心内的一股火成倍上升。 “多吃一些,这个很好吃的,而且吃多了会心灵手巧。” 耳内听着二公子柔声的哄劝骆凤鸾,骆凤仙下意识的死死捏住手上的筷子。 可面前的两人却并没有发现她的不对,还在一旁旁若无人的调笑着。 骆凤仙眼睛里似乎淬了火,阴狠的盯着二公子不知道附耳在骆凤鸾耳边说了什么,骆凤鸾一愣,随后吐了吐舌头,乖乖的把二公子递过去的鸡翅咬了一口。 二公子又再接再厉的替骆凤鸾夹了很多菜,骆凤鸾也只是乖乖的吃下去,两人之间的气氛非常和谐。 骆凤仙渐渐地就撑不下去,心里的怒火一阵强似一阵,太过分了,凤鸾这死丫头居然敢跟自己抢人,她明明知道自己喜欢二公子,居然还敢对二公子露出这么恶心的笑,是想勾引二公子吗?也不看看自己长成什么样子? 就在二公子再一次的替骆凤鸾剥蟹的时候,骆凤仙再也忍不下去了,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众人都是一愣,不明所以的看向她。 “贱人,你也配!” 骆凤仙此时却是什么都顾不得了,猛地端起身前的茶杯,朝着骆凤鸾就泼了过去。 众人都是一愣,一时间整个大厅里安静的都能听清众人的呼吸声。 全都看怪物一般的看着骆凤仙。 “凤……凤仙,你这是怎么了?” 高氏此时都懵了,伸手拉了拉骆凤仙。 骆凤仙被高氏一拉扯,身子晃了晃,见自己的母亲满脸惊慌,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己,骆凤仙余怒未消的朝对面看去,却见骆凤鸾还保持在伸手接过蟹的姿势上,只是一脸惊慌,半张着嘴看着自己,而替骆凤鸾剥蟹的,哪是什么沈二公子,明明就是那个讨人厌的龙玲。 骆凤仙一下子都懵了,二公子呢? 她刚刚明明看见二公子坐在骆凤鸾身边的啊? 骆凤仙倏地转过身朝两边看去,就见众人都看怪物似得看着自己,整个人一下子变得脸色惨白。 骆承安也坐不住了,从一旁走过来,“凤仙,你都做了些什么?” 骆凤仙一愣,转头朝骆凤鸾阴狠的瞪了过去,骆凤鸾吓了一跳,手上的蟹掉进盘子里,结结巴巴地开口,“姐……姐姐,我……我只是,吃……吃个蟹……而已!” “你怎么这么霸道!连自己的妹妹吃什么都要干涉,还动手打人?”龙玲在一旁气鼓鼓地鼓着腮帮子对骆凤仙吼道。 龙玲这一说,众人看着骆凤仙的眼神更是多了几分蔑视。 因为多了个姿色过人的夏青,众人虽然吃着饭,可是视线却时不时的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见大家正吃的好好地,龙玲和骆凤鸾年纪相近,更是一见如故,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好不热闹,可也不知是哪点儿碍了骆凤仙的眼,居然就这样一杯茶水泼过来。 “我……”面对众人谴责的目光,骆凤仙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住嘴!”还不等骆凤仙说完,骆承安猛地甩了她一巴掌,把骆凤仙打向一旁,正好歪在许文的桌子上。 “凤仙!”骆凤麟一见起身离席,快步走到骆凤仙身边,把她扶起来。“你没事吧!?” 骆凤麟注视着龙玲,他总觉得这个龙玲看似天真,可是就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父亲!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骆凤仙也不知道自己刚刚这是怎么了,此刻连悔死自己的心都有了,抬头一看,果然见范云正一脸嘲讽地看着自己,剩下的那半句话一下子堵在嘴里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不是故意的?”龙玲站起身,对着骆凤仙道,“一句不是故意的就完了,你让人泼一身茶水试试看!” 这话虽然有些霸道,可从龙玲的嘴里说出来,众人只觉得她这是在替骆凤鸾报不平,更何况骆凤仙这一茶碗的水泼下来,龙玲的身上也是沾了不少的,此时一站起身,众人自然把她身上的茶水和沾着的茶叶梗看的真真切切。 骆凤鸾在一旁使劲儿地拉龙玲,害怕的看着骆凤仙,小声道,“龙姐姐,算了!” 这样一来,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窦夫人一向最会看时机,见众人都已谴责的目光看着骆凤仙,赶紧上前一把拉龙玲坐下,好言相劝道,“龙小姐,算了,这事没什么的,肯定是我家凤鸾惹凤仙不快了,没事,过去就算了。” 饶是龙玲,此时也在心底为窦夫人叫好,心道这窦夫人还真不是一般的毒辣,瞧着挺和善,可也是个斤斤计较的主儿,不是善茬子。 高氏一听窦夫人这话,脸色不是很好看,这不就是变相地在告诉众人,骆凤仙平日里经常欺负骆凤鸾,而骆凤鸾总是逆来顺受吗? 虽然事实的确是如此,可这样揭穿在众人面前,高氏还是感觉到了滔天的愤怒,指甲慢慢的在手心里收紧。 太祖早就被骆凤仙给气坏了,自己辛辛苦苦营造的这一切,转眼间就被她给破坏了,真是个猪脑袋,要使小性子也不知道看看场合。 “跪下!”太祖坐在位子上不轻不重地开口。 “太祖!?”骆凤仙转头看着太祖。当着众人的面,她怎能……见夏青垂眸坐在太祖身边,越发跪不下去。 太祖气的一拍桌子,“我叫你跪下听见没有?” 骆凤仙从未见过太祖发这样大的火,吓得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骆凤麟在一旁扶持着凤仙,以免她真的倒下去。 太祖缓缓地闭上眼,今天事情已经闹到这份上,若是不能当着大家的面给骆凤鸾一个说法,那凤仙今后就全毁了,不光是凤仙,就连骆家也会受到牵连,声望受损。 “去!给你妹妹斟茶道歉。” 太祖的话一落,骆凤仙猛地瞪大了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骆凤麟更是上前一步,对太祖道,“太祖!这惩罚是不是太重了些。” “你退下!” 骆承安也知道此事若是处理不好,对自己非常不利,在坐的大部分都是自己的同僚,往常骆家在众人面前树立的形象就是一副兄友弟恭全家和睦的安乐之家,若是让他们知道这一切都是一个假象,那会这样看自己?这事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一个欺世盗名的人又如何能担当的起朝堂上的重任。 一切为了骆家,骆承安想都没想的就喝止了骆凤麟,对骆凤仙道,“没听见太祖的话吗?还不赶快替你妹妹斟茶道歉。” 骆凤仙被骆承安眼底的失望吓到,一时愣在那里不敢动弹。 拖得越久对骆凤仙越不利,高氏一见赶紧上前,劝道,“凤仙,太祖说的是,这事是你错了,错了就是错了,赶紧给凤鸾认个错,这事就算过去了。” 骆凤仙又茫然地转头看了看高氏,机械性地伸手接过高氏递过来的茶杯。 高氏看了苏苏一眼,苏苏赶紧在一旁把凤仙扶起来。 太祖在上边不紧不慢地道,“就让她跪着!” 只一句话,骆凤仙本就没什么的血色的脸更加惨白了,她猛地转头看着太祖,见太祖身边的夏青只是垂眸坐在那里,心底一阵难过。 才几天的功夫,自己就从众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变成了任人践踏的蒲草,可她又凭什么在上边坐着? 夏青虽然没抬头,可依旧能感受到骆凤仙那怨怼的视线,早在龙玲接近骆凤仙的时候起,夏青就知道骆凤仙肯定会在宴会上出丑,只是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 夏青见不止骆凤仙望着自己,就连骆承安和高氏他们也隐隐向自己看过来,知道此时自己若是在不开口,难免会在众人心底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算了! 纵使自己不在乎这些,可也没必要跟她过不去,这么僵持下去也不好。 想到这儿,夏青站起身盈盈地朝太祖拜倒,“太祖!凤仙姐姐肯定也是一时糊涂,你就原谅她这一次吧!她现在心里肯定也已经后悔了,还请太祖看在玉容的面子上,原谅姐姐吧,若是真的要罚,就罚些别的吧!家规不是还在祠堂摆着的吗!”夏青说着上前半开玩笑似得晃了晃太祖的胳臂。 太祖不好反驳夏青的话,再说夏青说的没错,今天是专门为夏青举办的宴会,犯不上为了凤仙闹得不愉快,想到这儿转身对凤仙道,“今天就看在玉容的面子上,暂且饶了你,等下回去后,自己去祠堂里面跪着,不把家规抄十遍不准出来。” 骆凤仙听完就是一愣,十遍?那不等于要了自己半条命啊! 前几天因为嫉恨夏青,骆凤仙故意借着示好的名义把骆家的家规搬去给夏青,还信誓旦旦地告诉夏青,凡是骆家的子女,这家规是一定要熟读默背下来的。 骆家的家规比平常人家的要多了不知多少倍,别说是背,就算是完完整整的看一遍,只怕也得费上好几个时辰,更何况的要抄写十遍。 而且还是跪着。 “凤仙!还不赶紧谢过太祖。”高氏在一旁生恐骆凤仙再闯出什么祸事来,使劲儿对骆凤仙挤眉弄眼的警告她。 骆凤仙咬紧了牙关,看了看一脸笑意的夏青,这才对太祖磕了个头,道,“凤仙谢过太祖饶恕,这事的确是凤仙错了,还请太祖不要气着自己,凤仙不敢了。” 说着又转身对骆凤鸾道,“凤鸾妹妹,姐姐也是今早儿病糊涂了,一时犯浑,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骆凤鸾什么时候见过骆凤仙这样伏低做小,吓得赶紧站起来,双手在身前直晃,“没事没事,凤仙姐姐不用道歉。” 骆凤鸾根本不会做戏,这一切都是她心底最真实的反应,可如此一来,众人见骆凤鸾这样害怕凤仙,更是对其中的真实度有了几分自己的了解。 “好了!”窦夫人笑着上前也不管高氏那几乎能杀人的目光,径自把骆凤仙扶起来,“都过去了,不过是一杯茶水,泼了就泼了,没什么的,今后你们还是好姐妹。” 说着转身对太祖道,“太祖,咱们还是赶紧入席吧,回头再把玉容饿着了。” 太祖对窦夫人的小九九多少也有些明了,只是觉得也是时候该给骆凤仙一个教训了,也就由着窦夫人折腾。听到这儿点点头,众人这才又继续吃下去,只是这次席面上再也不复先前的热络。只听见寥寥的筹光交错声和竹筷碰撞碗盘的脆响。 骆凤仙从新坐回桌子旁,食不知味的盯着眼前的饭菜,豆大的泪珠就掉下来,不同于她的堵心,龙玲却在对面没心没肺的吃的欢快,更是让骆凤仙心底像吃了个苍蝇似的难受。 高氏刚想劝几句,就见从外边跑进一个小厮,快步走到骆承安身边低语了几句。 经过这一番变故下来,众人的神经早就变得十分敏感,不由得都转头盯着骆承安,就见骆承安大喜,站起身朝外一边走,一边高声道,“快快有请!” 坐在太祖身边的夏青随着众人的视线朝门口看去,没由来地、心跳渐渐地快了半拍…… 第一百九十章 霎那永恒 如果拿胥尽欢比作星辰,那么他一定是这个浩瀚的宇宙中最亮的一颗,不论出现在哪里,都能轻易地虏获所有人的视线。他就像一个启明星,永远受到众人的仰视。 从他踏进众人视线中的那一刻起,众人就已经忘记了呼吸,就连刚刚还在气头上的骆凤仙也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夏青抬眼望向胥尽欢,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虽然只是短短的一霎那,可两人均在对方眼底看见了浓郁的思念,仿佛那一霎那的交汇,化作了永恒的相思,仿佛时间都在那一秒停止了。 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填的满满的,夏青垂下手,不自觉的抚上腕上带着血玉凤镯,唇畔多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骆凤翔一边引着胥尽欢往里走,一边暗地里注意着夏青的神态,见夏青只是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随后又底下头去,而身边的胥尽欢也好似没注意到夏青,骆凤翔这才放下心来。看两人之间这种淡如水的互动,倒不像众人口中听到的那般。 “胥公子,里边请。”骆凤翔说着朝胥尽欢做了个请的姿势。 胥尽欢点了点头,抬脚走进门,在人前,胥尽欢一向保持着淡漠的神态,仿佛任何事都不会放在心上一般的凉薄。 越是靠的近了,骆承安便越是感觉有些熟悉,总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似得。等胥尽欢站在自己的身前,骆承安才猛地记起,是在上一次去普济寺的路上,曾经与胥尽欢有过一面之缘。 正面对上胥尽欢的眼睛,骆承安就感觉一阵紧张,手心里渐渐地冒出汗来,胥尽欢身上有着一种王者的霸气,整个人显得高贵且不可侵犯,叫人打从心底里臣服。 “骆大家!”唇畔微微地挑起,胥尽欢拱手向骆承安问候道。 那一霎那的冷凝致命却带着魅惑,骆承安的呼吸没由来的紧促起来。赶紧慌忙的一侧闪了闪身避开,回礼道,“岂敢岂敢,胥公子太客气了,大家两个字,骆某实在是撑不起。” 说着指着身边的骆凤举和骆凤麟对胥尽欢一一介绍,胥尽欢也只是始终神情淡淡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太多的表示。 这时候身边的人,有的从震惊中回神,听到二人的对话,知道眼前的人是胥尽欢,一时间议论开来。 骆承安赶紧把胥尽欢朝里边请,一直让到他们的那一桌请胥尽欢入座。几个人可气了一番,胥尽欢这才在骆承安身边坐下,立马有人手脚麻利的替胥尽欢置备了干净的碗筷。 从宴会初始,骆承安就在等候胥尽欢,一应东西早就备下了的,此时准备起来也很快,胥尽欢坐在椅子上,丝毫不受众人视线的影响,目光缓缓地在众人面上掠过,凡是被他看过的人,男子无一不自惭形秽的转开脸,而女子却皆是娇羞的垂下头。 胥尽欢的视线看向夏青,见对方正低头把玩着手上的琥珀杯子,盈白的手指轻巧地托着透明的酒杯,就连里面的液体也看的一清二楚,胥尽欢眉头微微地蹙起,有些不悦。 骆承安见胥尽欢望着太祖那一桌皱眉,赶紧起身替胥尽欢介绍,“胥公子,那是我骆家的太祖,今天这宴会是太祖她老人家专门替玉容准备的,玉容是我骆家的孩子。” 还不等骆承安的话说完,胥尽欢眉头微挑看着他,沉声道,“骆大家不必介绍,算起来我与玉容也是旧识了,只是为何一转眼她居然变成了骆家的孩子?” 骆承安被胥尽欢说的一愣,赶紧笑着道,“这话说来话长,有机会骆某一定详细的向胥公子解释清楚,只是玉容的的确确是骆家的孩子。” 胥尽欢一笑,在众人的视线中站起身,缓缓地朝夏青走来,周围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骆玉容来自大兆,且生的美貌,这位公子胥更是大兆知名的人物,两人难保之前有没有见过,此时见胥尽欢朝夏青走过去,众人不由得都屏住了呼吸,静观事态发展,生恐落下一点内幕。 骆承安和骆凤翔他们赶紧跟在胥尽欢身后走过来,胥尽欢在桌边站定,高氏她们何曾见过这般出色的人物,再加上胥尽欢的身份摆在那儿,皆都不自觉地站起身恭候着。 “这位就是家祖!”骆承安赶紧替胥尽欢介绍。 胥尽欢笑着朝太祖拜了拜,“晚辈胥尽欢,见过国公老夫人。” 太祖一见,赶紧挣扎这站起身,夏青在一旁搀扶着。 “不敢不敢!”太祖赶紧道。 那边骆承安已经迫不及待的替胥尽欢介绍了,“这位是小女凤仙。”说着又对骆凤仙道,“凤仙,还不赶紧见过胥公子。” 骆凤仙只是呆愣愣的看着胥尽欢,连骆承安说了些什么都没在意,高氏见骆凤仙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赶紧在一旁顶了顶她,骆凤仙一晃,转头去看,就见自己的母亲朝胥尽欢的方向看了看,骆凤仙这才反应过来,手脚慌乱地朝胥尽欢福了福。 接下来骆承安又替胥尽欢介绍了其他人,也不知是出于私心还是怎么地,始终没介绍夏青。 胥尽欢的脸转头看向龙玲,骆承安正皱眉发愁,不知该怎么对胥尽欢介绍,就听胥尽欢隐隐带着一丝威慑对龙玲道,“你玩儿也玩儿够了,什么时候回去。” 龙玲朝胥尽欢做了个鬼脸儿,嘻嘻地笑了。 骆承安他们一下子就愣住了,怎么也没想到这龙玲居然认识胥尽欢,而且看样子对方还蛮熟悉的样子。 倒是跟在他们身后的骆凤翔,见胥尽欢认识龙玲,心底突然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 胥尽欢只对龙玲说了这么一句,众人对他们之间的关系还由在混乱中,胥尽欢已经转开脸对夏青笑了。 “待在这里可好?”只短短的几个字,一时间,众人却仿若看见三月间开遍了无数的桃花,绝美无匹的容颜灼灼的有些让人睁不开眼,不同于与别人说话时的冷漠,此时的话里明显带了几丝温度,醇美的嗓音有着一种弥久绕耳的魅惑。 站在一旁的骆凤仙和骆凤翔的心就同时一沉。 刚刚骆承安在替胥尽欢介绍骆凤仙的时候,胥尽欢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罢了,可此时面对夏青,胥尽欢脸上明明有着一种喜悦隐隐浮动,骆凤仙的心底就很不是滋味,虽然明知道他二人早在大兆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可自己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冷待,一想到夏青居然如此幸运,遇到胥尽欢这样风华绝代的人,骆凤仙心底忍不住翻起滔天的嫉妒。 可骆凤翔在乎的与骆凤仙又不同,观胥尽欢与夏青之间的互动,骆凤翔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感觉不停地在心底滋生,就好像……自己辛辛苦苦营造的这一切,不过是对方万分期待的,是他们本来就想要的,骆凤翔甚至有了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错觉。 夏青一笑,看了看神色各异的众人,对胥尽欢道,“太祖她……待我很好的。” 只是太祖吗? 胥尽欢一默,若真是待她很好,她话里又何必停顿。 袖中的手慢慢的收紧,胥尽欢以前虽然也站在夏青身边,对于她所要做的事情给予全力的支持,可胥尽欢始终有些不明白夏青,可是现在,他已经渐渐了悟,为什么夏青会如此做。随之慢慢的就都只剩下心疼。 胥尽欢望向夏青的眼眸中多了几分痴缠,在一旁的骆凤翔突然害怕起来,赶紧上前不露痕迹的挡在二人中间,笑着对胥尽欢道,“胥公子,还是先入席吧。” 胥尽欢又怎会看不出骆凤翔的用心,嘴角缓缓地拉开,“也罢!”说着笑了笑转身,负手在背后做了个奇怪的动作。 夏青一看,不免有些好笑。 只是两个字,却让骆凤翔却感到有些不安。 胥尽欢和骆承安他们重新回去入座,这边太祖她们也都坐好,窦夫人忍不住,对夏青道,“玉容早先就认识这位胥公子?” 她这一问,附近听见了的人都朝夏青看过来,夏青一笑,“只是旧识罢了,玉容在大兆的时候曾与胥公子见过。” 夏青的话说的轻巧,旁人或许不知,可骆凤仙却是知道的,听二哥说过,胥尽欢喜欢夏玉容,追夏玉容追的紧呢。这样一想,骆凤仙的心底更是难受。 窦夫人见在夏青嘴里套不出话来,只好讪讪地笑了笑,低头吃菜。 夏青去把面前的酒杯推远了一些,唤候在身后的晴晌替自己重新添置了一杯香茶。 太祖疑惑地看着夏青,喝的好好地,怎么就不喝了,“莫不是不合口味,我让人给你换一种。” “不用麻烦了!”夏青笑着道,“玉容量浅,不喜欢喝酒,若是酒后失仪那便不好了。” 太祖一听也只好作罢。 只有龙玲刚刚在一旁看的清楚,什么量浅,分明是自家少主担心她饮酒伤身,只那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亏得夏青看的明白。 骆凤麟虽然和胥尽欢一起回到坐位上,可视线始终盯在骆凤仙这边,见自从见过胥尽欢后,骆凤仙整个人变得更加沉默了,心底里不是滋味,想不明白这其中究竟是因为夏青还是因为胥尽欢。 不过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夏青而起,想到这儿,骆凤麟的眼底渐渐地生出一丝恶毒,隔着众人的视线盯着夏青,骆凤麟的嘴角带着一丝阴狠,无声地笑了。 死人是不会跟凤仙抢东西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 假情假意 一顿饭吃下来,几乎所有的男士都跑去胥尽欢跟前敬酒,胥尽欢总是嘴角带笑地有礼回拒,众人不但没有因此感到不快,反而差点儿迷倒在胥尽欢的笑容之下。 窦夫人坐在椅子上,拉长着脖子朝胥尽欢看了看,越看越顺眼,又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凤鸾,经过刚刚的插曲,身上的湿衣服已经换下来了,也重新匀了面,可这姿色也顶多能算得上是中等之姿罢了。连玉容的一半儿都赶不上。 窦夫人想到这儿,心底里难受,看了看夏青和骆凤仙,一个比一个漂亮,同样是骆家的女儿,为什么会差这么多? 大概是感受到了窦夫人失望的视线,骆凤鸾不安的把玩着手中的筷子,睫毛轻轻地颤抖,龙玲在一旁见了,不明所以的看了看,又看了看窦夫人,心底对骆凤鸾产生了无限的同情。 窦夫人处事圆滑,可实在算不得一个好母亲。 龙玲夹了一筷子凤尾在凤鸾的盘子里,笑着道,“多吃些,这个可以美容的。” 骆凤鸾对着龙玲笑了笑,窦夫人这才记起来,歪着头对龙玲问道,“龙姑娘啊,你跟公子胥是旧识吗?我瞅着他对你很好啊!” 这话一出口,太祖她们也都看着龙玲,想听听她怎么说。 龙玲猛地睁大了眼,狡黠地对窦夫人道,“天哪!夫人您快饶了我吧,我哪敢跟他很熟啊,没被他骂死就不错了,平日里见了跑都来不及呢,一个弄不巧就会被哥哥打死的。” 高氏一听低下头,也难怪,看龙玲一副不解世事的样子,料想也不会跟胥尽欢多亲切,何况还只是的半大的孩子,原来是因为她哥哥的关系。再往下对她们的话题就不感兴趣了,反倒是在意身边的凤仙多一些,她太沉默了。 骆凤鸾默默地吃着菜,突然就觉得桌子下的脚被谁踢了一下,骆凤鸾一愣,抬头一看,就见骆凤仙手上拿着杯子,眼神犀利地朝着自己看了一眼,心下一惊,猛地记起昨晚骆凤仙托人给自己带的信儿,此时想想不免有些后怕,左右看了看,见众人没注意到,赶紧低下头当做不知情。 骆凤仙不由发怒,她没想到骆凤鸾居然敢无视自己,悄悄地伸脚使劲儿地循着骆凤鸾的脚踩了下去。 窦夫人坐在凤鸾身边正喝着茶,猛地就觉得脚被什么人踩了一下,且还在自己脚面上用力的撵了撵,疼的她一哆嗦,手上的茶杯一下子掉在桌面上,噌地一声在桌子下收回脚。 骆凤仙一愣,猛地抬头看着窦夫人,众人也都不明所以的抬头看着她。 “怎么了?”太祖在一旁问道,这窦氏平时很有分寸,绝对不会这样乱来的。 窦夫人的嘴角扯了扯,对太祖道,“没事,刚刚也不知怎了,手滑了一下。” 太祖信了。 窦夫人趁众人不注意,低头一看,鞋面上好大一块污渍,不悦地转头瞪了骆凤鸾一眼,她身边只有凤鸾跟自己靠的近,这一下想都没想的就安在了骆凤鸾的头上。 骆凤鸾被窦夫人看的莫名其妙,才低下头去,就觉得对面的骆凤仙踢了自己一脚,不得已,骆凤鸾只好咬着下唇看了看众人,最后视线落在夏青的身上。 窦夫人依稀发现今天的凤鸾跟以往不同,难得地关怀道,“凤鸾,你没事吧。” 骆凤鸾摇头,下唇被咬的嫣红嫣红的,对窦夫人道,“娘,屋子里太闷了,我想去外边走走。” 窦夫人就是一愣,这话平日里骆凤鸾是万万说不出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可太祖却不这样想,她只当因为刚刚的事,骆凤鸾在众人面前不自知,听她要出去,笑着道,“屋子里沉闷,也的确不适合她们这些姑娘家待的,想出去就出去吧。” 骆凤鸾这才笑了笑,想了想,转身对龙玲道,“龙姐姐,你陪我一起去走走吧?” 龙玲早就吃的差不多了,若不是怕影响不好,早就溜出去了,骆凤鸾一邀,她立马同意了。 “好啊!”说着站起身,拉过凤鸾的手,转身对夏青道,“玉容姐姐也一起来吧。” 此时厅中已经有很多人都坐不住出去了,龙玲邀夏青,也不是什么突兀的事,太祖笑着对夏青和凤仙道,“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们就一起去园子里转转吧。” 夏青这才起身,和骆凤仙她们一同朝外边走去。 骆凤麟见到夏青她们走出大厅,嘴角牵出一抹笑,仰头饮尽了杯中酒。 龙玲拉着骆凤鸾,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你这是怎么了,明明是自己要出来玩儿的,怎么现在反倒跟一个闷葫芦似得?” 不问还好,龙玲一问,骆凤鸾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差,“我……我……” 龙玲挽着骆凤鸾,疑惑道,“凤鸾,你怎么哆嗦了?” 骆凤仙跟在众人身后,暗骂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办一点儿小事都办不成。紧走几步到骆凤鸾身边,关怀地扶着她,对龙玲道,“凤鸾可能是不舒服,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歇一歇吧。” “是吗?”龙玲询问的望着骆凤鸾,还不等骆凤鸾说话,就听见远处有人喊道,“凤仙姐姐!” 是刚刚在宴会上帮骆凤仙说话的蔡文姬。 大概是宴会上坐的久了,蔡文姬也出来转转,骆家的园子本就很大且奢华无比,平日里众人自然是没机会见到的,也就只是在宴会或者来骆家做客的时候才可以来逛一逛。 蔡文姬此时正站在不远处的亭子里,对着骆凤仙她们招手。 骆凤仙一见大喜,转身对夏青道,“玉容,咱们还是去亭子里歇息吧!” 骆凤鸾一听害怕,昨晚骆凤仙找人给自己捎信,让自己今天无论如何要把夏青骗到斐园的亭子里,以骆凤仙的性格,中间肯定没什么好事,骆凤鸾迫于无奈,帮骆凤仙把夏青从屋子里骗出来就已经很自责了,现在想想,玉容姐姐对自己那般好,自己怎么能做那种没良心的事。 听骆凤仙开口邀请夏青去亭子,骆凤鸾一着急,赶紧在夏青开口前对夏青道,“我没事,咱们在这里歇歇就好。” 骆凤仙不悦了。 就连夏青也眼神复杂的看了骆凤鸾一眼,骆凤鸾不敢解释,也不敢面对骆凤仙,只好低下头去。 那边蔡文姬见她们不过去,已经朝这边走来了。 “凤仙姐。”蔡文姬几步走到骆凤仙身边,转身对夏青她们福了福,笑着道,“就知道在园子里能遇见你,果然遇见了。” 骆凤仙笑了笑,蔡文姬跟她在一起的时间相对比较长,有时候甚至她比骆凤鸾都更了解自己,骆凤仙这样想着,眼珠一转,上前搭上蔡文姬的手,笑着对她道,“文姬原来在这里啊,刚刚在屋子里,我还想找你一起出来呢,原来是先等在这里了。” 蔡文姬一愣,就感觉骆凤仙的手在袖子底下捏了自己一下,眼神有意无意地瞟像自己身后,蔡文姬聪明,很快就想到这是为什么,笑着对骆凤仙道,“刚刚在亭子里见到旁边一处牡丹花都开了,那花冠足足有圆盘那么大,而且还是极品墨玉,凤仙姐姐家里藏了这么好的宝贝,也不早一些叫妹妹来看。” 果然话一说完,骆凤仙眼底就多了一丝得色。 蔡文姬知道自己的话题挑对了,转身对夏青道,“玉容姐姐,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骆凤鸾一听,在一旁干着急,可是又不好说什么。 “是啊!那牡丹可是稀有的品种,不易栽植,府上前年一共引进了二十株,到现在存活下来的,也不过寥寥几株罢了,唉!看来这也是命,听说那牡丹是从山野间培育的,居然受不住这肥田沃土,骆家水土珍贵,看来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东西都能存活的,你说是不是啊,玉容妹妹。” 骆凤仙话里有话地对夏青道,分明是指桑骂槐拿牡丹比夏青,夏青又怎会听不出来。 夏青一笑,从容道,“姐姐说的不错,不过这事当中,我却觉得那牡丹有些无辜,本来生在乡野间活的自在,可却被人强行移来国公府,牡丹是死物,不会说话,若是能言语,相信早在最初挑选时,就躲得远远地了,姐姐以为玉容的话对不对?” 骆凤仙被夏青一阵反驳,脸上一下子变得通红,夏青分明是说自己待惯了夏家,根本就不稀罕来骆家,是她们非得把自己请来的。 蔡文姬一见气氛不对,赶紧上前一把拉住夏青的手,一把拉住骆凤仙,佯怒道,“好了,两位姐姐就别争了,牡丹会不会生气文姬不知道,可是在这样辩论下去,一会儿好位置都被别人占去了,我可是要生气的。” 说着不管夏青同不同意,拉着二人朝不远处的亭子走去,骆凤鸾无奈,只好在后边跟着。 骆家的院子里每隔不远处,就会修建一处凉亭或者水榭,更有蜿蜒曲折的架空小径浮在水面,风一吹过,满塘芙蓉飘香,和着脚边的荇菜,那嫩黄的小小花冠虽然不如芙蓉那般明艳清濯,却也有些小巧可爱我见尤怜的味道。 骆凤仙一边走,一边注视着眼前越来越近的凉亭,心底的喜悦加剧,嘴角笑得更开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落水姬 不是没有考虑过杀了夏青之后的后果,可骆凤仙实在是受不了夏青处处压她一头,那种仰人鼻息的滋味她这辈子都不想感受。 嫉妒就像放在干燥柴草上的零星火苗,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变成燎原的灾难。 长长的裙裾铺开在木质九曲桥面上,衬着那摇曳的身影,仿佛漫步在水面上的仙子,整个人看上去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夏青走在前面的身子渐渐地转过头来,长长的睫毛轻扇,对落后众人一步的骆凤仙笑了笑。 骆凤仙只觉得一阵清风拂过面颊一般,浑身舒适的同时却又压不下心底突起的嫉妒。紧走几步跟夏青并肩。 蔡文姬热络地拉着夏青的手,好像她跟夏青才是亲密无间的好闺蜜似的,反倒把骆凤仙隔在身后。 骆凤鸾心底不安的跟在身后,下唇被自己咬出两个深深地痕迹,脸色也很差,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蔡文姬见夏青手中握着的帕子,吃惊的拿到眼前道,“玉容姐姐,这帕子绣的真漂亮,姐姐的手真巧。” 夏青一笑,“蔡小姐就别夸我了,玉容笨手笨脚的,哪里做的来这些,这些都是外边买来的。” 蔡文姬捂着嘴一笑,“姐姐就知道谦虚,文姬只是问一声,又不是要姐姐倾囊相授,姐姐做什么要谦虚。”说完朝骆凤仙看了看,接着道,“早就听凤仙姐姐说起过,姐姐不仅人长得美,性格也是极好的,今天见了才发现,凤仙姐姐说的一点都不差呢。”蔡文姬有一句每一句的跟夏青说着,仿佛刚刚在宴会上的那一幕不快不曾发生过似得。 正走着,蔡文姬突然指着湖面上游过来的鸳鸯对夏青道,“姐姐快看。” 那鸳鸯也不怕人,见到夏青她们站在桥面上,也不知道闪避,径自地游到众人跟前,啄食水面上漂浮的荇菜。 “真漂亮!”骆凤鸾在一旁呓语般低声道,若是她和沈公子能向这鸳鸯一般,哪怕是一天,她也知足了。 蔡文姬一手扶着栏杆,朝湖面望去,随后转身对夏青喊道,“姐姐看来看看啊。”彼时她手中还捏着夏青的帕子,大半个身子吊在栏杆外边,仿佛下一刻就要掉下去一般。 夏青眼底掠过一丝冷凝,站在原处不动,只是焦急地出声对蔡文姬道,“蔡小姐小心,当心危险。” 蔡文姬见夏青不过去,笑着对夏青道,“怎么会呢,姐姐快来看啊,这花开的真美。”说着伸手要去够水面上的芙蓉。 夏青不进反退,一副后怕的样子,道,“我站在这里看就好了,那水看的人眼晕。” 蔡文姬一听,心底暗喜,看来这夏青是不识水性的,本来她想借机邀请夏青到水边,趁着夏青不注意的时候把她推下去,这池水虽浅,可时已经近秋多时,湖水自然是冷的,到时候就算不能要了夏青的性命,可大病一场也是难免的,只要骆凤仙懂得利用机会,还愁不能摆平夏青,可偏偏夏青不上当。 蔡文姬无奈,心念翻转间,又被她想到了另一个主意,她见夏青虽然站的远,可视线却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那条帕子,料想这手帕对夏青一定很重要,干脆…… “啊!”蔡文姬故意伸手去摘水面的芙蓉,一个不小心,手上的夏青的帕子居然就这样掉进了水里,真丝沾上水迹,很快地与水融为一体,静静地漂浮在水面上。蔡文姬一脸难过,万分抱歉地对夏青道,“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夏青的脸上一变,猛地向前走了几步,却在离蔡文姬还有三步远的地方突然停下,扶着手上的栏杆朝下望去。 蔡文姬心里恨恨的,却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把夏青退下去,气的她自己一手扶着栏杆,一边看着夏青,眼底快速的闪过一丝恼怒,可恶,就差一点点了。心里窝火,不免手上有些用力,使劲儿推了推手下的栏杆,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蔡文姬一愣,下意识的低头看去,可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只觉得手底下的栏杆一沉,一下子失去了重心,整个人尖叫着朝水里跌下去。 “啊!” “啊!!” “小姐!” 这一变故实在是太突然,等众人回神时,蔡文姬的人已经在水中了。骆府里面的水池虽多,可池水都很浅,而且有大多数都是因为骆凤仙喜欢芙蓉花儿特意修建的芙蓉池,池水并不深,只是水底常年积攒的淤泥很多,人站在上边很少能站住脚,更何况还是一向养尊处优的小姐。 蔡文姬掉下去的时候没防备,整个人头下脚上的栽下去,弄得满头满脸都是污泥,待得她好不容易从水中挣扎着站起来,却觉得两只脚仿佛踩在棉花里,一个劲儿朝下滑,越是用力就陷得越深。 夏青的眼底多了一丝笑,蔡文姬接近自己的目的并不单纯,自己一眼就看出来了,只是没想到她居然存了这么歹毒的心思,自己与她也不过是初见罢了,她居然想害自己的性命。 蔡文姬在拿走她手上帕子的时候,夏青就隐隐知道她打算做什么,所以故意让她误以为那手帕对自己很重要,其实那不过是一块普通的帕子罢了。夏青明知道蔡文姬的打算,又怎么会给她机会,所以故意在她身前隔着老远就停下,存心让她郁猝一下,可没想到她做初一,有人却连十五都想到了。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想办法救你家小姐上来。”夏青慌张地四下看了看,看在众人眼底,还以为夏青这是打算找东西救蔡文姬。只有龙玲看得出,夏青看过来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责备。 龙玲吐了吐舌头,这也不怨她啊,谁让蔡文姬把主意打到夏青身上的,要是让大哥知道自己在一旁看着不插手,那自己才是死快了。 被夏青这一吼,众人才想起救蔡文姬,可一时间早就慌了手脚,哪里还晓得要如何去救? 龙玲撸着袖子几步跑到前边,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三两下抱起留在浮桥上的半截栏杆,朝着水中的蔡文姬就递了过去,可是也不知是因为她年纪太小还是怎地,手上一滑,栏杆直接掉进了水里,激起大澎污水,溅的蔡文姬满脸都是。 身为骆家的主人,骆凤仙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回身对苏苏她们吼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赶紧下去把人拖上来。” 苏苏她们一愣,光是看的那水就忍不住哆嗦了,更何况是下去,可骆凤仙的话又不能不听,只好快步的朝前走去。 “等等!” 就在苏苏她们要下水时,龙玲突然大喊一声,众人都一愣,包括还在水中的蔡文姬。 龙玲笑着朝水中的蔡文姬道,“文姬姐姐,池水不深,你完全可以自己爬上来的。” 这样一说,众人一下子就愣住了,的确,正如龙玲说的,池水并不深,蔡文姬完全可以自己爬上来,可蔡文姬又怎会想不到,只是让自己爬上去?那姿势也实在是不雅,所以虽然众人都知道这个办法,可却并没有一个人会说出口。 也只有龙玲会不顾及蔡文姬的面子,龙玲见蔡文姬站在水中一动不动,摆明了就是不想如了她的意,鬼灵精的一笑,对蔡文姬道,“这园子里来来回回的少爷小姐多,若是等下有谁经过这里……” 蔡文姬一愣,还不等龙玲说完,费力的朝浮桥迈动脚,就连鞋子陷进淤泥中也顾不得了,两手扒住桥面,用力的抬起一条腿挂在桥面上,用力地向上攀着身子,苏苏和蔡文姬的丫头弥生赶紧一左一右的把她拉上来。 污水从她身上淌下来,衣服紧巴巴的贴在身体上,把蔡文姬一向掩饰很好的小腹凸了出来,蔡文姬很会打扮,所以虽然一直以来她的小腹略显肥胖,可都被她巧妙的遮盖了起来,外人根本就不知道,可这一落水,就什么都掩不住了。 骆凤仙楞了一下,嘴角抑不住的抿了抿,强忍着笑吩咐跟在身后的曼云把外衣脱下来替蔡文姬披上,再把她送去最近的客房。 一阵小风吹过,蔡文姬哆嗦了一下,猛地打了个喷嚏。 龙玲在一旁无声笑得嘴巴都快抽了,上前一步担忧地对蔡文姬道,“文姬姐姐刚刚在下边一定喝了不少水吧,瞧这肚子都鼓起来了,还是赶紧先把污水吐出来吧,不然会闹病的。” “你……”蔡文姬气的身子晃了晃,一阵阵的感觉到头晕,身子晃晃悠悠地朝一边歪去。 “快快快……快把人扶下去。”骆凤仙赶紧吩咐道,就有婆子上前背起蔡文姬朝前走了。 骆凤仙在后头看着,心底里不悦,这个蔡文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好端端的计划,差点儿就毁在她手里。 “玉容!”骆凤仙回身,一脸担忧地望着夏青,“文姬这样子会不会出事啊,咱们赶紧跟过去看看吧!” “好!” 夏青一答应,骆凤仙的眼底就划过一丝惊喜,赶紧带着众人朝前走去,几个人匆匆地走下蜿蜒地浮桥,刚刚要穿过眼前的凉亭,骆凤仙却突然脚下一歪,身子朝一旁倒去。 “啊!” “小姐!”苏苏赶紧扶着骆凤仙,见骆凤仙只是皱着眉,一手揉着脚踝处,回身对夏青道,“玉容小姐,我家小姐怕是崴到脚了。” 夏青担忧地上前,“赶紧把你家小姐扶到亭子里。” 苏苏扶起骆凤仙朝凉亭里面走,骆凤仙哼哼唧唧的走在前面,眼角地余光瞥见夏青也跟着进来了,心底下别提有多高兴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祸 凤仙 前朝有一位非常有名的郡主,之所以出名不是因为她的漂亮,而是因为她的痴情,据说这位郡主和他的夫君是在一处凉亭相遇的,这位郡主对男子一见钟情,为了得到这位男子的眷顾,不惜隐瞒了身份跟在他身边,处处为他着想,甚至更是替他在朝中谋取了高官,可后来,那名男子却爱上了别的女人,甚至为了讨好那个女人而对郡主百般作践,直到后来郡主被害的只剩下半条命,被人扔在乱葬岗里,若不是好心人的救治,只怕这条命就没了。 那人治好了郡主身体上的伤痛却治不好郡主心里上的伤痛,虽然他给予了她无微不至的关怀,却无法探知郡主心底所想,眼看着郡主一天天消瘦下去,经常一个人坐在亭子里发呆流泪。 到后来,郡主的家人找到郡主,把郡主带回家,两个人就再也没见过,直到几年后,有一次郡主偶然路过这个地方,却发现原本她坐过的地方,被人万分珍重的圈了起来,郡主这才发现,原来在自己痴痴守着那个不属于自己的人的时候,有个人同时也在身边默默地守护着她。 后来郡主就和那个救了自己的人成了亲。 成亲后才知道对方其实非常富有,两人感激这凉亭是二人的红娘,所以用重金把凉亭从新打造了一边,并且上面还缠满了象征爱情的红线和和合二仙的雕刻,不想好日子才过了没几年,一场意外夺去了男人的性命,郡主嗜爱成痴,居然自己跑到两人出于的那一处凉亭,用了一整车的火油点燃了凉亭,最后自己也扑进火里烧死了。 所以在周国,凉亭几乎是爱侣间必去的地方,男子求婚的时候,往往会信誓旦旦的说要送女方一座凉亭。 骆凤仙自然也喜欢凉亭,身边也的确不乏有很多人替她修建凉亭。 可是骆凤仙今天故意把夏青引到这个凉亭里,可不是为了给夏青讲这个凄美的传说,而是因为…… 这个凉亭是骆家最特殊的一处,一共有八个面,且每个面上都挂着一面纯铜炼制的编钟,大而沉重,亭角瑞兽的嘴里叼着长长的鼓槌,每次一有风吹过,鼓槌落在编钟上,都会发出一声浑厚绵长的声音。 骆凤仙的位置,正好坐在编钟的内测,她见夏青就站在自己身前的不远处,心底着急,“啊!我的脚疼。” “小姐。”苏苏蹲在骆凤仙身前,紧张地替骆凤仙检查脚伤,皱眉道,“小姐,还是让人先背你回去请大夫吧!” 夏青在一旁状似随意地上前一步,接口道,“是啊,姐姐,苏苏说的没错,扭伤可是大事,还是赶紧回去请大夫看看吧。” 骆凤仙大喜,眼神晶亮地盯着夏青,可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夏青始终一脸焦急地站在那儿,骆凤仙的脸上就有些僵,“怎么可能?” 骆凤仙猛地站起身。 夏青挑眉,目光盯着骆凤翔的脚。 “啊!”终于想起自己现在还是伤患,骆凤仙身子晃了晃,苏苏和曼云赶紧在一旁扶着,骆凤仙一时脸色苍白,只有她自己知道到底是疼的还是怕的。 怎么会这样,三哥明明说好的? 骆凤仙脸色变来变去,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好。 “玉容小姐!” 柳妈从众人身后找过来,见骆凤仙坐在凉亭里,赶紧福了福,上前对夏青道,“玉容小姐原来在这里啊,太祖正找您呢。” 夏青一脸的为难,“可是……柳妈妈,姐姐刚刚扭伤了脚,这会子怕是不好挪动……” “哦……我看看!” 柳妈说着赶紧上前,骆凤仙还来不及阻止,柳妈已经伸手摸上自己的脚踝。 骆凤仙心底顿时没有底,柳妈可不是一般好糊弄的角色,跟在太祖身边多年,这些年大伤小伤也见了不少,什么事都瞒不过她。 柳妈的手在骆凤仙脚踝处摸了摸。眼神深幽地盯着骆凤翔看了看,只看的骆凤仙浑身发毛,柳妈这才一笑,慢吞吞的站起身,盯着骆凤翔的眼睛对夏青道,“小姐放心,凤仙小姐的脚没什么大碍,只是一般的扭伤罢了,等下让苏苏她们扶回去擦点药油就好了。” 骆凤仙被柳妈眼底的通透盯得抬不起头来。 夏青笑着在一旁道,“既然柳妈都这样说,玉容也就放心了。” “小姐,这里的事先不要管,太祖她老人家还在等你呢。”柳妈笑着走到夏青身边。 夏青朝骆凤仙福了福,这才跟着柳妈朝宴会走去。 “咱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龙玲笑着拉着骆凤鸾跟在夏青身后走了,本来凤鸾还想跟夏青会宴会的,可是龙玲这样一说,她也不好表现的太明显,只得硬拉出一个笑容跟着龙玲走了。 远远地,骆凤仙就听见柳妈对夏青道,“玉容小姐,沈夫人听说您来自大兆,很是感兴趣,打听着太祖找您呢!” “柳妈妈可莫这样叫,玉容担不起,柳妈跟着太祖身边大半辈子,跟玉容的半个亲人没什么两样,要是柳妈不嫌弃,就叫我一声玉容吧。”夏青甜甜地对柳妈道,三两句话就好说到柳妈心坎儿里去,柳妈越发喜欢夏青,两个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的走远了。 骆凤仙在身后把柳妈的话听的清清楚楚,心底又气又急,有心想立马跟进去,可刚刚柳妈当着夏青的面没有拆穿自己,一则虽然保住了自己的颜面,可这样一来,也变相地限制了骆凤翔的下一步动作。 “小姐……要不要……” “滚开!” 苏苏的话还没说完,骆凤翔猛地一脚把跟前地苏苏踹倒在一边,一下子站起身走到凉亭边,胸口起伏的越来越急。 夏玉容,为什么好事都落在你头上? 骆凤仙狠狠地攥紧了拳头,表情有些狰狞。 还有三哥,事先明明说好的,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骆凤仙猛地抬头盯着头顶上的巨大编钟,心底五味杂陈,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正巧此时有一阵风吹过,趴伏在亭角的貔貅兽掌下压着的鼓槌随着风轻轻地敲上编钟,发出一声绵长浑厚的钟声。骆凤仙离得近了,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以往听在耳内的美妙乐声,此时听来,一声声,一阵阵都好像是在嘲笑自己,骆凤仙再也受不了的大叫了一声,一把朝着编钟打去。 编钟在骆凤仙的拍打下晃了几下,发出近似抗议的嗡鸣,紧接着在众人的视线下,始料未及的朝着骆凤仙掉了下来,骆凤仙什么时候遇到过这样离谱的事情,这里的每一座编钟都是用了上好的铁铸锁链拴在凉亭顶端特制的架子上,早先她的确有让三哥来这里在铁链上动过手脚,可刚刚夏青在这下边站了这许久都未曾出事,怎地偏偏就等自己过来后就出事了? 事情也未免太巧了些,骆凤仙整个人早就吓傻了,眼睁睁地看着笨重的编钟甩断铁链朝着自己砸过来,幸好她此时是站在凉亭边,编钟随着摆动的弧度斜飞着撞过来,就砸在骆凤仙的小腿上,把她整个人砸下台阶去。 “啊!” 骆凤仙惨叫一声,从台阶上跌跌撞撞的滚下去。 “小……小姐?” 苏苏她们都吓傻了,慌慌张张的跑下来把骆凤仙拽到一旁,骆凤仙只觉得腿上钻心地痛,低头一瞧,裙裾上一大片血迹,猩红的有些刺眼,小腿上一阵阵火辣辣地疼,眼前一阵阵恍惚,到最后终于晕倒在苏苏怀里。 “小姐?小姐……小姐你别吓苏苏啊!”苏苏吓得使劲摇晃骆凤仙的肩膀,可是骆凤仙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快……快去找人抬担架来,把小姐抬回房间去,再去找人通知夫人一声。”苏苏口齿不清地吩咐道,“还有……快去找大夫。” 望着众人慌慌张张的四处奔走,相隔不远的一株美人蕉后边,一角华服快速地掩映在蕉丛后边,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随即飘出来,可惜众人之忙着照顾昏迷不醒的骆凤仙,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 夏青跟着柳妈回到宴会厅的时候,桌上的菜品早就已经撤去,重新奉上了香茶和果脯,女眷这边由太祖为首,众人紧挨着戏台子的地方坐着,高高的戏台上,正唱着书生小姐楼台幽会,底下一群小姐们听得如痴如醉,根本连夏青她们进来都没发现,倒是太祖一早就注意到夏青的身影,笑着对身边的范云说了几句什么。范云转头看过来。 夏青半垂下头,掩饰了眸中的精明,对众人心底所想多少有些分寸,只是……夏青斜眼朝一旁扫去,见骆承安他们的桌边,父子四人正围着桌边坐着,本该坐在那里的胥尽欢却不见了踪影。 骆承安正跟骆凤翔说着什么,骆凤翔不住地点头应着,骆凤举倒是看上去有些不耐烦,以他这种刚强的性子,肯在这么无趣的宴会上撑到现在,已经是不易了,倒是骆凤麟,手上端着酒杯,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盯着自己,相隔这么远,夏青都隐隐能看到骆凤麟握着酒杯的发白的手。 太祖朝夏青笑了笑,和蔼道,“玉容啊,你快过来,正找你呢。” 夏青笑着给众人见了礼,这才在郭妈妈拉开的椅子上坐下。就听见窦夫人道,“刚刚沈夫人还问着呢,说是听说大兆有很多稀罕玩意,咱们这群妇道人家从未去过大兆,哪知道这些啊,这不就想起你来了,今天你是别想偷懒了,以往都想听听你说大兆的事,可众人都没好意思开口,今天既然沈夫人问起来了,这下咱们算是耳朵有福了。” 太祖在边上一笑,对夏青道,“是啊,玉容,既然大家都行知道,你就说说吧!” 夏青一笑,朝众人看了看,对范云道,“不知沈夫人想知道些什么?” 范云一笑,张口刚想说话,就见外边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柳妈侧头一看是骆凤仙身边的人,眉头就皱起来,想起刚刚的事情,凑到太祖身边小声地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说给太祖听,太祖的脸色就是一僵。 就见那个小丫头跑到太祖这一桌。朝着高氏就跪了下去,“不得了了夫人,小姐被凉亭的编钟砸伤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东窗事发 “什么?”高氏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伤的重不重?” “回夫人的话,奴婢来的时候,小姐已经昏倒了。” 坐在骆承安身侧的骆凤麟一听,也不等骆承安发话,站起身直接从椅子上窜出去,在门口的时候正好与刚刚进门的胥尽欢擦肩而过。 那一瞬间好似看见胥尽欢的脸上带着一丝嘲讽,可此时的骆凤麟哪里还有心思去琢磨这些,连声招呼都没打,直接窜出去了。 “凤麟。”骆凤翔心底隐隐觉得不对劲儿,可到底为什么,一时又说不出来。 骆凤仙受了伤,高氏哪里还坐得住,站起身急忙向众人告了罪,急匆匆地走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众人哪还有心情说笑,范云的神色有些烦躁,本来对骆凤仙印象就不是很好,今天的宴会,从一开始到现在,这位骆家的小姐当真是赚足了众人的眼球儿啊! 范云嘲讽地一笑,垂下头不去理会其他人。 夏青担忧地望着高氏匆匆地背影,对太祖道,“太祖,来的时候凤仙姐姐只是有些轻微的扭伤,这怎么好端端的就被编钟砸伤了呢?咱们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太祖有心让夏青和范云多接触接触,可是凤仙也太不争气了,当着大家的面,太祖也不好说什么,只好一脸赞许地对夏青道,“难为玉容时时处处都替别人着想,也罢,这宴会是办不下去了,今天就先到这里算了吧。” 太祖高声对众人道,又转过身来对夏青道,“今个儿搞砸了你的宴会,等哪天太祖再好好替你补回来。” “太祖说这话简直就是折煞玉容了。”夏青赶紧施礼。 骆承安听了太祖的吩咐,这才忙着向众人告罪,一边往外边送客。 出了这么大的事,宴会提早结束这也在众人的意料之内,众人也不好多叨扰,嘴上说了几句关怀的话,三三两两地走了,骆承安父子三人亲自把胥尽欢他们送出府门外,一直等见胥尽欢他们上了马车,这才转身回来。 太祖和窦夫人她们强撑着送走了众家女眷,范云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等众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范云这才看了身边的沈如歌一眼,沈如歌点头,上前一把拉住夏青的袖子,嘴上甜甜地道,“玉容姐姐,等过几天,如歌请姐姐到沈家来玩儿好不好?” 夏青一笑,还不等说什么,边上的窦夫人已经替夏青开口答应了,“那感情好,玉容才来京都没几天,人生地不熟的,能多走动走动,出去转转也是好的。” “二伯母。”夏青在一旁道,“这事恐怕多有不便之处,我看还是先算了吧,再说了,姐姐如今又伤着,我怎好在这节骨眼儿上出去。” 太祖在一旁不赞同道,“这有什么不好的,咱们周国可没大兆那些个规矩,你既然来了骆家,就不要在意那么多,该出去转转的时候就出去转转,别老是待在家里,没病也把自己憋闷坏了,总得要多找一些年龄相仿的人才有话题聊,我看就这么定了,去去去……不但你去,到时候就连凤鸾也跟着一起去转转,凤鸾那孩子倒是跟你满合得来的。” 这是头一次太祖在大事情上边想着凤鸾,窦夫人一时不免有些激动,紧催着夏青应承着。 夏青无奈,不好驳了太祖的面子,只好点头。 “太好了!”沈如歌见夏青点头,一蹦一跳的回到范云身边,“娘,这下子就有人陪我聊天了。” “你呀!”范云以手指着沈如歌的额头,道,“别光想着玩儿,你玉容姐姐本事多着呢,跟她在一起,娘不求你样样都学,只要能赶上玉容的一半我就偷着乐了。” “娘!”沈如歌被范云说的不好意思,众人都笑起来。 太祖让夏青和窦夫人亲自把范云母子俩儿送出大门。一回身,太祖已经站在厅堂门口了。 “今天也累了一天了,玉容就先回去歇着吧,凤仙那里,等休息好了再去看看也不迟。” 夏青一愣,笑着朝太祖福了福,这才带着晴晌她们回去了。 宴会上难免会有人给夏青置备一些小礼物,夏青盛情难却,再说这也都是看在骆家的面子上,也就都收着了,郭妈妈听了夏青的吩咐,带着其他人到后边整理那些东西去了,见身边没有外人在,晴晌这才上前,道,“小姐,奴婢总感觉今天的太祖怪怪的。” 夏青一笑,连晴晌都看出来了,自己又怎会看不出太祖的用心。而且这沈家表现的也太明显了一些。 为什么日子就不能平平常常的过呢?夏青以手抵着额角,无力地垂下长长的睫毛,“我乏了,你们先下去吧!” 沈家的马车上,沈如歌一改刚刚的天真烂漫,眸色深沉地看着范云,“娘,这个骆玉容看起来不简单啊。” 范云轻轻地点头,“若是空有个漂亮的壳子,骆家的人又何必费尽心思地把人找来。”骆家的人打的什么算盘,自己又怎会猜不出,只是……“若是这个玉容当真比凤仙好,我也不介意。” 沈如歌皱眉,“我还是比较喜欢玉容些,那个骆凤仙简直就是一个花痴,整天追着二哥跑,当真以为我们不知道呢。” “够了,不要再说了!” 范云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吓得沈如歌赶紧闭嘴。“娘,我不说就是了,你不要生气。” 当初骆凤仙在背后是怎样诋毁莫言的,范云记得一清二楚,这样一个女人,居然还妄想嫁给自己的孩子,简直是异想天开。范云狠狠地哼了一声,“等着吧,我会让骆凤仙后悔的。” 同一时间,胥尽欢从马车上下来,踏进驿馆的大门,胥韧跟在胥尽欢身边,虽然已经是秋天,可手上依旧拿着一柄扇子,装模作样的摇晃几下。“少主,你瞧。”胥韧站在大门口,指着不远处的一道背影对胥尽欢道。 胥尽欢回眸看去,嘴角慢慢的挑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转身跟了上去…… 太祖见到骆凤仙的时候,骆凤仙已经清醒过来,请来的太医正在为骆凤仙处理腿上的伤口,高氏坐在床边抹泪,一抬头看见太祖进来,赶紧起身相迎,骆承安和骆凤举他们也靠了过来。 “太祖,您怎么也来了?”骆承安诚惶诚恐地道。 太祖没吭声,只是朝床上的骆凤仙看了一眼,见此时的骆凤仙眼睛肿的跟胡桃一样,鼻头也红红的,见太祖正看着自己,委屈地撇了撇嘴,道,“太祖!” 太祖没说话,柳妈赶紧在太祖身后添了一把椅子,让太祖先坐下。 苗头不对啊?二人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底看见了疑惑。 没多会儿,太医为骆凤仙上了药,又开了几味清热消炎的药,这才告辞出来。 骆凤翔送太医出门,又找丫头去把药抓回来,自己则转身进门,一进门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儿,高氏和骆承安局促不安地站在太祖身前,而凤举和凤麟则站在父母身后,太祖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手上的茶盏,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众人明显地感受到了太祖的怒气。 房间里静悄悄的,偶尔只能听见几声骆凤翔间歇性的抽泣。 骆凤翔皱眉,上前一步来到太祖身边,还不等他开口,就见太祖随意地放下手中的杯子,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只一句话,屋子里随伺的丫头们就鱼贯地退了出来,走在最后的一个小丫头体贴地关上了房门。 骆承安和高氏一愣,不明白太祖这是要干什么,原本窦夫人和骆承康也是要来看凤仙的,可是都被太祖给打发走了。 夫妇俩就这样疑惑地看着太祖在柳妈的扶持下站起身,缓缓地走到骆凤仙床边,侧着身子在床沿边坐下。 太祖伸手揭开盖在骆凤仙腿上的薄被看了看,见白皙的小腿上,红肿一片,的确伤的有些重。眉头就皱了起来。 “太祖……啊!” 骆凤仙一句委屈的太祖还未说完,就被太祖反手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屋子里的人都愣住了,就连柳妈都没想到太祖会动手打骆凤仙。 骆凤麟刚想上前,被骆凤翔一把拉住,朝着他摇摇头,示意先看看再说。 “太……太祖?您为什么……打我?” 骆凤仙不敢置信地盯着太祖。 “我打的就是你!”太祖气的脸都青了,这么久的拼命压制,到现在终于忍不住,整个身子都抖起来。 “太祖!”柳妈在一旁赶紧扶着太祖,一边替她揉搓胸口。 骆承安夫妇一见太祖动怒,赶紧跪下身去,叩头道,“太祖,凤仙有错您尽管责罚,可千万不要气坏自己的身子啊!” “是啊!太祖。”高氏也在一旁劝道,“一切都是媳妇的不是,是媳妇没教调好,你要打要罚尽管开口,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自己的父母都跪下了。骆凤翔他们自然也不能站着,赶紧都跪了下来。骆凤麟抬头看着太祖,“太祖,凤仙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惹得太祖您生这么大的气。别不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了。” “误会?”太祖哼了一声,转身对骆凤麟道,“平日里你跟凤仙走的最近,别以为我老糊涂了不知道,这事你也脱不了关系。” 第一百九十五章 沈二公子 骆承安他们一听太祖这样说,一时间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仅面面相觑,倒是床上的骆凤仙,一手捂着脸,惊慌地看着太祖。 “凤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骆凤翔在一旁听到这儿,心底多少有些数,一定是凤麟和凤仙两个人又想在夏青身上动手脚,被发现了。 见骆凤麟把头扭向一边,骆凤翔心底的猜测一下子得到印证,气的上前一把抓住骆凤麟的领口,喝问道,“你当日是怎么答应我的,怎么隔天就忘了!” 任凭骆凤翔怎么问,骆凤麟都是一声不吭,骆承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道,“嚷嚷什么,要打到外边打去!” 骆凤翔也知道这事不能让太祖知道,拽着骆凤麟的衣领,咬牙切齿道,“你跟我出去。” “啪!”没等两人从地上爬起来,太祖猛地摔了杯子,就摔在二人面前,屋子里的人都不敢再动,只听见太祖混重的喘息声。 “你们真当我是老糊涂了是不是?”太祖高声质问,“指望着我不知道你们打算做什么是不是?”每说一句话,声音就厉一分。 骆承安的脸色一僵,赶紧上前一步,“太祖,您这话从何说起啊?” 太祖闭上眼,良久才慢慢地道,“玉容那孩子……” 高氏听太祖提起玉容,只当太祖喜欢夏青,赶紧在一旁接口道,“太祖放心,玉容在骆家不会受到委屈的,咱们一定把她当成亲骨肉一般疼爱。” “哼!”太祖冷笑,斜睨了高氏一眼,道,“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怕是连自己都骗不了吧!” “太祖!”骆承安欲言又止的看着太祖。 “我年纪是大了,可我还没老糊涂,你们一个个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我一清二楚。” 太祖在一旁斥责道,见骆承安他们的脸色不好,这才缓缓地道,“可是为了骆家,也只好对不起那孩子了。” 本来前半句话骆承安他们还担心的要死,担心太祖会反对他们,可没想到接下来太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众人都抬头看着太祖。 “太祖?您这话?”骆承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太祖叹了一口气,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以为我真的不知道,早在你们找上夏家的时候,我就隐约猜到了,为了骆家的存亡,我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里想着不过是商贾出身教养的孩子,就算身上流着一半骆家的血统,又能强到哪里去?就算丢给沈家,也不心疼,左右也为骆家尽了一份心力,在骆家的这段日子,咱们多补偿一下就好了,那沈家虽然强势,沈家那孩子虽然身子不好,可也不至于难为一个孩子!”太祖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居然带了一丝呜咽,“可没想到见了面才发现,这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们知道心疼凤仙,人家玉容也是花儿一般的孩子,怎地就由得你们轻贱?我也知道,这事也是没法子,我没打算要阻止,只是想让玉容在骆家的这段时间里,尽量住的舒服些。” 太祖说道这,转头看向骆凤麟和骆凤仙,手指着他们问道,“可看看你们一个个都做了些什么?当真的本事了啊?自打玉容住进骆家,你们从中生了多少事?真当我不知道吗?” “还有你!”太祖扭头对骆凤仙道,“这里面最可气的就是你,一切事情都是因为你引起的,本来最该为骆家牺牲的人就是你,可你自己不愿意,偏偏推无辜的玉容来顶缸,你当真以为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儿就能无往不利?也不想想这些日子你跟玉容交手又胜了几回?” 骆凤仙被太祖的一席话说得脸色苍白,哪里还能回答的上来。 “你以为你那些小聪明能派上什么大用场?你怎地就不知道要好好用用脑子!”太祖气的急了,说着用手不停地点着骆凤仙的额头。 “沈家是那么好糊弄的吗?若不是因为对方的夏玉容,你当她们会那么好说话,你以为你心心念念地惦记着人家的二公子,人家当真不知道?你骆凤仙除了空有一张好皮囊又有些什么?” 这话就说的重了些,骆凤麟在一旁脸色一阵发青,可是碍于对方是太祖,只好低头忍着。 骆凤仙转头伏在枕头上,伤心的哭起来。 太祖哼了一声,毫不留情地道,“我这话说的是难听了一些,可你若是以后还这么一意孤行,早晚会害了你自己,到时候可就不见得单单只是一条腿就能搞定的事情了。” 太祖站起身对骆承安他们道,“话我就说到这儿,你们自己掂量着办,以后若是有谁要再敢对玉容不利,别怪我不留情面。”说完不再理会众人朝门口走去,到了门口站住身子,头也不回的对骆凤仙道,“若是你还对沈家的那个孩子动着心思,我劝你最好死了这条心。要是平日里还不好说,今天见过玉容后,那沈家怕是再也没有你的位置了。” 太祖说完领着柳妈走了,骆凤仙从床上转过头来,迷瞪着双眼看着众人,“刚刚太祖的话是什么意思?” 骆凤翔在一旁垮下身子,心底一片寒凉,怎么会变成这样? 太祖的意思他不是不懂,难不成这沈家当真要把夏青配给…… “不!……这不可能!”骆凤翔说完站起身闯了出去,就连骆凤麟的脸色也难得的难看。 “二哥!”骆凤仙在身后叫了一声,骆凤翔却理都没理,只好转头看向骆凤麟,焦急地问道,“三哥,二哥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骆凤麟哪敢跟她说,笑着对凤仙笑了笑,道,“你别听他们瞎说,安心的把身子养好,到时候三哥带你去看麻球。” 骆凤仙还想再问一问为什么,却被高氏几句话给搪塞过去,骆凤麟这才跟着骆承安他们退出来。 走在路上,骆承安突然停下脚步问骆凤麟道,“今天的事情你做的?” “……我……” “糊涂!”骆承安猛地给了他一巴掌,“自己到祠堂去跪着,没我的吩咐不准起来!” “是!”骆凤麟咬着牙转身走了。 “父亲!”骆凤举在一旁劝道,“三弟从小跟凤仙感情好,一时冲动也是情有可原!” “他再这样任性下去,早晚会害了骆家!” 许家已经从朝堂内部蚕食了不少骆家的力量,若是再不能拉拢沈家,那骆家就…… 好不容易趁着娘不在府里,沈二公子一个人偷偷地溜出来,没想到刚走没多远,就老感觉身后有人跟着自己,害的他想都没想的回身就是一脚。 “哈哈!多年未见,楚兄这打招呼的方式还真特别啊!” 楚河瞪大了眼盯着眼前的人,“怎么是你?” 第一百九十六章 有古怪的胥家人… 骆凤麟越想越不对,那编钟是自己亲手动的手脚,若是有人站在钟的正下方的石砖上,就会触发石砖底下的机关,编钟就会快速地从上边掉下来,听凤仙话里的意思。为什么夏玉容在下边站了那么久居然会没事? 带着这样的疑惑,骆凤麟转身朝凉亭走去,院子里早就没了人,掉下来的编钟也已经被下人们抬走了,骆凤麟来到凉亭下边,仰头朝上看去,上边只剩下半截光秃秃的锁链吊在上边,那上边还有自己做手脚时留下的痕迹,虽不明显,但是身为当事人的自己是知道的。 骆凤麟把现场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也没搞清楚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正巧这时候有人来打扫凉亭,骆凤麟赶紧一侧身躲到不远处的美人蕉后边,父亲让自己去祠堂跪着,要是被人发现自己没按照父亲的吩咐跑到这里来,回头又少不了一顿责骂。 耳听的外边的声音越来越近了,骆凤麟赶紧把自己的身子藏得更严实些,一低头却猛地发现脚边一块凸起的树根上拽着几丝线头,骆凤麟皱眉,疑惑地蹲身,用手小心的把那线头捏起来,照在太阳底下看了看。 上好的云缎,放在太阳底下还会发出微弱的乳白色光晕,可着周国也找不出几匹,而他也不过是在那个人身上见过而已。 骆凤麟猛地攥紧了拳头,怒不可竭地眯起了眼睛。 楚河正走着,感觉身后有人老是跟着自己,他快对方就快,他慢对方就慢。楚河怒了,若不是看在大哥的份上,自己才不想回家呢,娘也真是的,都已经答应这次不会偷偷溜走了,可每次自己出门身边老是多一些尾巴! 男儿大丈夫,身边带着这么些人像什么话,楚河最讨厌身边有人跟着了,可不管自己怎么说,娘都不答应,没办法,楚河只好每次出门的时候想办法把对方甩掉,这样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无拘无束地游玩儿了。 可没想到今天倒是碰到一个硬角色,已经过了一条街,对方居然还能老神在在地跟在自己身后? “他奶奶的,不是说过了不准跟着我吗?”楚河回身就是一脚,嘴上嚷嚷道。 “哈哈!多年未见,楚兄这打招呼的方式还真特别啊!” “怎么是你?”楚河瞪大了眼盯着眼前的人,“你小子怎么跑到周国来了?” 胥尽欢一笑,“一别多年,楚兄难道打算就跟尽欢在大街上这样说话?” 楚河这才一拍自己的脑门儿,“瞧我这记性,走走走……咱们喝酒去!”说着上前去拉胥尽欢的胳臂。 胥尽欢一笑微微倾身对楚河道,“楚兄先请。” “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说话做事还是这么磨叽,谁先走不都是一样吗。”楚河说完大步朝前走去。 二人直接进了眼前的小泉居,刚刚坐下,伙计就过来问添什么菜,楚河一贯爽朗地对他道,“好吃好喝尽管拿上来也就是了。” 等伙计下去了,楚河这才回身盯着胥尽欢,几年不见,胥尽欢长高了不少,身材挺拔,若不是那张脸太过俊美,太过让人印象深刻,楚河还真不敢相信胥尽欢会来周国。 “是不是胥尧颜那小子又闹出什么事了?你怎么来周国了?”楚河沉默了半晌,看了看胥尽欢身后站着的胥勇,开口问道。 胥尽欢一笑,不答反问道,“一别多年,现在尽欢是该称呼你楚兄,还是要入境随俗的叫你一声沈二公子!” 这话说的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楚河就是一愣,他这辈子做事光明磊落,规规矩矩,从未说过半句谎话,唯独这身世…… 楚河被胥尽欢说的面色赤红,结结巴巴地不知该如何开口。 以前出门游玩的时候,自己用沈楚河的名字也没想过要改?可总会隔没多久就会被沈家的人找到,总是千方百计的骗自己回去,有一次他烦了,找沈莫言喝酒,酒后把这烦心事一股脑儿地说给沈莫言听,沈莫言当时就教了他这个招儿,出门在外,把姓氏摘去,只叫楚河,这样别人自然不会把他和沈家的人联系在一起。 楚河一听也对,没想到沈莫言的主意还真不错,到后来楚河的胆子越来越大,见家人找不到自己,居然大着胆子跑到大兆去游历,这才结识了胥尽欢和陆少川他们。 这次回周国,也是因为沈莫言的病,不得已才回来的,可没想到时局动荡的居然这般厉害,连一向低调的沈家也受到了波及。 大哥说他不该回来,可回来都回来了,再想离开也已经晚了,范云已经搀和到整件事情当中,再想抽身已经来不及了。 “呵呵!”楚河尴尬地笑了笑,挠着头皮道,“你都知道了?” 胥尽欢也不是怪他,他知道楚河不是存心隐瞒自己,所以也没生楚河的气,在来周国的第一天,胥尽欢就在大街上遇见了楚河,那时候楚河正在躲避身后的跟班,胥尽欢不明所以,本想上前帮忙的,可却听见身边的人调侃楚河,说楚河是唯一一个不喜欢在身边带奴才的贵族,胥尽欢听了半晌儿才了解楚河原来就是沈家的二公子。 后来胥尽欢把这个消息带给夏青,才知道原来夏青已经跟楚河见过面了,只是楚河没认出她而已。 胥尽欢一笑,端起面前的酒杯朝楚河敬了敬,楚河为人爽快,从不做那些磨磨蹭蹭的事,有话也向来直说,他跟胥尽欢和陆少川他们合得来,也多半是因为他们皆是光明磊落之辈,此时见胥尽欢这般,就知道胥尽欢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埋怨自己,高兴的一饮而尽。 这才想起来问胥尽欢,“你怎么也来周国了,难不成真被我说中了?胥尧颜那小子又耍什么花样了?” 胥尽欢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楚河只觉得脑袋打结,跟胥尽欢说话最费劲了,这人长得漂亮,偏偏惜字如金,多让他说几个字,就好像要了他老命一般,如今成熟了,可也更加变本加厉了。要不是舍不得那张脸,真想直面给他一拳,掰开他的嘴巴看一看,这里面都藏了什么东西? “我是大兆派来周国的使臣!”胥尽欢笑着说。 楚河一愣,“他们说的那小子就是你?”说着上下打量了胥尽欢几眼,到底是忍不住上前倾身靠近胥尽欢问道,“我听他们都在私底下议论,说是这次来的人不同寻常,有古怪,跟你相识这么久了,除了长得漂亮些,人也聪明些,我怎么就没看出你小子有什么古怪?” 第一百九十七章 久别重逢 胥尽欢对楚河的直言不讳哭笑不得,纵使众人心中都做此想,也不会有人真的当着自己的面问出来,也只有心中无什么杂念的楚河才做得出这样的事。 对于楚河的问题,胥尽欢只是笑了笑,反问道,“刚刚我瞧着你匆匆忙忙的,这是要做什么?” 他这么一说,楚河才记起来自己要做什么,对胥尽欢道,“对了,上次见到龙家那丫头的时候,听说龙浔也来了,我能不能请他帮个忙?” 胥尽欢垂下长长的睫毛,低声道,“你是想让龙浔去替你大哥看一看?” 楚河的心情也不是很好,这些日子,沈莫言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有几次自己半夜起身,路过他房门前的时候,经常会听见他的咳嗽声,楚河曾经私底下问过小童,听说这阵子大哥经常觉得胸闷喘不过气。 以前大哥虽然也会在入秋的时候发作的频繁一些,可那些都是天气转凉所引发的正常反应,只要平时多注意保暖,身子调理得宜,根本不会碍及身体健康。可如今也不知是怎么了,楚河的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本来找龙浔去给大哥看一看,他自己心里也没什么把握,虽然龙浔很厉害,可到底大哥得的不是什么寻常的病痛,这些年请来的大夫都众口一词,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这病只能慢慢的调理,不要让患者太过劳累,心理上尽量放轻松,不要有太多的压力,根本就不能根治。 这么多年来,沈莫言早就放弃了治疗,拒绝再做众人眼中的白老鼠,楚河尊重他的意见,不过这一次,楚河却是打算无论如何也要让大哥听他一回。 范云去参见骆家的宴会,本来打算带着他们一起去的,可大哥早早地就溜了,自己也循着机会跑了,楚河知道这时候大哥一定会在云雾小筑里面喝茶看账本,所以就找了过来,没想到在路上遇见了胥尽欢。 胥尽欢的手把玩着面前的杯子,浓密的睫毛掩盖了真实的情绪,胥尽欢笑着对楚河道,“龙浔此刻就在驿馆,你若着急,现在就可以去找他,跟他说我答应了,龙浔自然会跟着你去。” “倒也不是那么急。”楚河道,“你现在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坐在那个位子上,所做的一切,都是身不由己罢了!”胥尽欢苦笑着说。 正说着,就见门口又走进一个人,那人头上戴了一顶大大的斗笠,黑纱从上方罩下来,看不清他的本来面貌。店里的伙计赶紧迎上前,“这位客官,你是要用膳还是……” 还不等他的话说完,那人在大厅里看了一圈,看到胥尽欢他们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随后不等伙计的话说完,转头又出去了。 “……怪人!”伙计摇摇头,搭着抹布又回来了。 楚河背对着门口,自然没看清门口的动静,可胥尽欢却是看见了的,那虽然看不见脸,可是那身形他却是熟悉的,胥尽欢朝身后的胥勇看了看,胥勇点头,几步追了出去。 “怎么了?”楚河问道。 “没事!只是好像看见一个熟人。”胥尽欢说着对楚河笑了笑。 两个人默默地做了一会儿,楚河这才犹豫地开口,问胥尽欢道,“龙浔他……没事吧?” 胥尽欢一愣,“为什么会这样问。” 楚河轻咳了一声,道,“我这几年虽没去燕都,可也是听说了的,听说夏家的那个小公子前阵子没了,他曾经救过龙浔的性命,我瞧得出龙浔跟他的感情不一般,夏青没了后,龙浔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胥尽欢没出声。 楚河接着道,“说起来那个夏青倒真是挺不容易的,生活在那种环境里,从小到大一定吃了不少苦,好不容易才争出一番门道,却没想到这么年纪轻轻地没了!” 楚河越说越心惊,夏青的前车之鉴就好像在预示着沈莫言的命运,听说那夏青也是因为什么急症连救治都来不及就去了。 “的确是不容易!”胥尽欢缓缓地道。 楚河这时候已经明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也没仔细听胥尽欢说什么。开口道,“你说龙浔在驿馆,那我现在就去找他,回头再找你聊天。”说着朝胥尽欢抱了抱拳,站起身唤伙计来吩咐桌上的酒水他来买单,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也不管多少胡乱地塞进对方怀中,匆匆地走了。 胥尽欢摆手示意伙计可以下去了,自己则坐在桌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没多会儿,从外边走进一个长相俊美的少年,左右看了看,径自走到胥尽欢对面坐下,就坐在楚河刚刚的位置上。 胥尽欢抬眼看了对方一眼,唇畔的笑就拉开,温和道,“很久没见你这身打扮了,现在看起来,还真是怀念啊!”说着把自己的杯子递到夏青跟前。 夏青的脸一下子红了,见胥尽欢把酒杯递到自己跟前,接与不接都是尴尬。 “上好的花雕,喝不醉的。”胥尽欢拿起夏青的手,亲自把酒杯放在她的手中,两个大男人当着众人的面做出此等过分的举动,居然丝毫没有让人感到不和谐。 夏青借着喝酒的空档儿避开胥尽欢过于火热的视线,放下杯子的时候,见周围的人都朝这边看过来,转头对胥尽欢道,“咱们出去走走吧!” “好!”胥尽欢一笑,站起身来。 夏青赶紧跟在胥尽欢身后,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小泉居,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谁都没有再开口,仿佛就这么走到时间的尽头似得。到了人少的地方,胥尽欢悄悄地在袖子下握住了夏青的手,夏青只觉得从两人手指相握的那一处,一股暖暖的热流流经自己的四肢,这么些日子的心情低落,瞬间被扫的一干二净。 胥尽欢只身一人,夏青的身边还跟着同样女扮男装的小梅,虽然没看见韩翊,可是胥尽欢知道韩翊一定是在暗中悄悄地保护着夏青。 转眼到了明珠阁门前,胥尽欢拉着夏青进到里面,店里的伙计赶紧迎上来,还不等对方开口,胥尽欢一抬手,把自己手中的胥字令给对方看了看,对方赶紧对胥尽欢恭敬的鞠躬。 “参见少主!” “下去吧!”胥尽欢脚下不停地拉着夏青朝里面走去,一路上经过内堂直接把夏青拉到后进的一处厢房,还不等夏青反应过来,胥尽欢已经低头急切地吻上了夏青的唇,仿佛没有明天似得肆/意/啃/咬着,恨不能把夏青揉进自己的怀里。 夏青羞怯地伸手挡在胸/前,不敢对上胥尽欢的眼睛。 “我好想你!” “我也是!” 一夜旖旎 …… 楚河果然在云雾小筑找到了沈莫言,见到他的时候,沈莫言正一手拿着账本,斜靠在窗前的排塌上,身上还披着一件披风。 那么静怡祥和,仿佛与空间的一切融为了一体。 “咳咳!” 突兀的咳嗽声破坏了这一切,楚河皱眉,上前几步从沈莫言手中抢出账本扔在一边,“看这些劳什子作甚,有时间还不如好好地睡一觉。” 沈莫言一见是楚河,也不生气,笑着道,“我这身子就是这样了,兴许没几天就去了,趁着这身子骨还顶用,多少也替沈家尽一份心力,也不枉父母教养我一回。” “胡说什么呢!”楚河一听沈莫言这样说,只觉得鼻子里酸酸的,有些刺痒,赶紧攥紧了拳头,努力把涌到眼底的泪水逼回去。“你还有很多日子要过呢,还要娶妻生子,还要跟我去外边看看那些名山大川,你答应过我的,到时候咱们有的是时间聊,多的让你自己都觉得无聊。” 沈莫言听楚河的这些傻话,真心地笑了,“别傻了,你我都清楚,这一切只不过是空口说说,我不会有那一天的。”以前自己也是相信的,所以信誓旦旦地跟楚河讲那些话,可这一年多以来,自己的身子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越来越差。 “会的,一定会的。”楚河在沈莫言身前单膝跪下,“哥,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的胥家吗?” 沈莫言想了想,对他道,“你是说那个大兆有名的胥家?当然记得,这次来周国的使者不就是胥家的人吗,你问我这些做什么?” 楚河笑着对沈莫言道,“没错!就是那个胥家,哥,我还跟你说过,胥家的少主身边有个专用大夫,是医药圣手龙老先生的孙子。” 还不等楚河说完,沈莫言就已经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了,伸手拍了拍楚河放在自己膝盖上边的手,摇头道,“不必了,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可这么多年我都已经过来了,实在是没那个必要,你不必为了我去求人家。” “哥!”楚河开口,“这次不同,龙浔一定能查出你身子的症结所在,你就信我这一回吧!” 沈莫言一笑,把楚河拉起来,道,“二弟,这么些年了,连我都看开了,你还放不下吗?”他知道,这些年楚河一个人在外边走南闯北的,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为了替自己找到更好的治疗办法,这些年楚河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大概也是不敢面对自己吧! 沈莫言的身子以前并不是很严重,可是却因为楚河小时候贪玩儿,冬天的时候一个人瞒着奶娘到沈家花园的池子里滑冰,结果由于冰面太薄,楚河掉进了水里,寒冬腊月的,小小年纪的楚河哪受的住这些,幸好沈莫言从书斋回来经过那里。 沈莫言身子骨不好,身边经常跟着三两个随从,可巧儿那一次身边的人都被沈莫言指使开了,本来书斋和沈莫言的屋子间只隔着不大的一处花园,可没想到就在这花园里,楚河居然发生了这一出。 沈莫言发现楚河的时候,楚河的嘴唇都冻紫了,沈莫言想都没想的就跳进水里,把楚河从池子里背了上来,其实池水并不深,而且到了冬天为防止冻伤里面的植物根茎,沈家还专门在池子里洒了不少柴草,可是因为楚河那时候人还小,所以不能自己上来,沈莫言把楚河背回去后,两个人都病倒了。 楚河倒是没什么,散一散寒气,好好地调理一下也就好了,可沈莫言的哮喘却更加的厉害了,沈莫言虽然没责怪楚河,沈家的其他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可楚河心里一直有个疙瘩,这些年来只要一听到沈莫言咳嗽,楚河就会很内疚。 “哥!龙浔已经在外边候着了,你就听我一次吧,就一次!”楚河抓着沈莫言的手求道。 “你居然……”沈莫言没想到楚河居然把人先请来了,楚河做事一向听从自己的吩咐,自己不愿意的事情,楚河绝对不会勉强自己,这次居然会瞒着自己先把人请来了,由此可见楚河这次是真的紧张了。“咳咳……,你……咳……既然人已经来了,那就请他进来吧!” 一听沈莫言答应了,楚河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大步走到门口拉开房门,沈莫言只觉得一阵风扑面而来,呼吸不由一紧,嘴上却真心地笑了。 “龙浔!你上来吧!” 楚河就站在楼梯口朝下边喊道,沈莫言在屋里只摇头,说了这么些年,就是这脾气,怕是再有一辈子也改不了了。 初见龙浔的时候,沈莫言第一印象就是有些熟悉,再来就是有些哭笑不得,对方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往多了想也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年纪,圆润灵秀地大眼,唇瓣嫣红面色白皙,若不是楚河亲口对自己说,沈莫言也只当他不过是个不解世事的孩子,可对方的脸色却有着一种清冷的神情,明显地与那张脸不相符。身上很不协调地背着一个半大的药箱。 从他进门后,一股淡淡的药草香气就弥漫在室内,让人觉得心安。 沈莫言在小童的搀扶下站起身,对龙浔温文尔雅地一笑,“龙公子!” 龙浔没有出声,只是上下地打量了沈莫言一眼,随后微微皱起眉头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招呼过了。 楚河笑着上前搭上龙浔的肩膀,以表现出跟龙浔很熟识的样子对沈莫言道,“哥,龙浔就这样,平时不爱说话,你别看他看上去挺小的,其实已经十八了,只不过他们那一家人天生长了一张娃娃脸,看上去不大罢了!” 经楚河这样一说,沈莫言才恍然记起,上次在外边救了自己的那个姑娘好像也是姓龙的,而且跟龙浔长得十分相像,照这样看来,那人应该是龙浔的亲人才对。楚河说龙家的人天生娃娃脸,那不就是说那位龙姑娘的年纪也不小了,怪不得医术如此了得。 龙浔拿出腕枕放在沈莫言一旁的桌子上,“沈公子!” 沈莫言赶紧坐下,把手放上去。龙浔也在他对面坐下,右手三指轻轻地压在沈莫言的脉上,眼神却好似不经意地瞄过沈莫言腰间挂着的香囊,眉头越来越皱。 “沈公子的身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变差的?” 沈莫言想了想,道,“大抵是从开了春后,渐渐地就这样了。”说完又咳嗽起来。 “怎么样?”楚河在一旁焦急地问道,心底十分紧张。 龙浔不语,又把手放在沈莫言的胸口上方听了听,最后还替沈莫言看了看舌苔,这才转身摆弄自己带来的药箱,对楚河道,“沈公子的身子并没有什么大碍,之前的大夫替他调理的很好,用药也很有分寸。”还不等龙浔说完,楚河在一旁挑眉道,“这也叫很好?龙浔,你小子的医术下降了?” “二弟!”沈莫言开口阻止楚河,一转身对龙浔赔罪,“龙公子莫……咳咳,莫要怪罪,二弟他不是那个意思。” 龙浔点了点头,“我知道!”说着从针筒里抽出一根细长的银针,转身对沈莫言道,“沈公子,借你身上的香囊一用!” “啊?”香囊跟病有什么关系? 第一百九十八章 眉若传情 “龙浔!我叫你来是替我哥看病的,你研究他身上的香囊做什么?”楚河在一旁开口道,“你若是喜欢,改天我让人给你送一箱都没问题。” 沈莫言却很快就想到了这其中的关联,伸手解下腰间的香囊递给龙浔,只见龙浔接过香囊后,先是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随后皱着眉头把香囊里面的东西都倒在桌子上,用银针拨弄了片刻。 沈莫言起初还不明白他这是在做什么,这香囊是按照一位大夫吩咐调制的,说是对自己的身体好,而且自己这些年一直不间断地戴在身上,从未出过什么纰漏。可是等龙浔把里面的一些飞絮状的植被放到自己鼻端下边的时候,沈莫言就觉得鼻头发痒,喉咙也跟着不舒服起来,这种感觉虽然不强烈,但是自己却能明显地察觉到,忍不住侧过头去打了个喷嚏。 龙浔冷笑一声,把手上的东西远远地扔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楚河在一旁问道。 龙浔不去看他,只是对沈莫言道,“你被人算计了。” “什么?”楚河一听震惊地看着沈莫言。 沈莫言也皱起来眉头,沉吟道,“这……不太可能吧,这香囊我一直戴在身上,已经好多年了。” 龙浔道,“香囊是没问题,从你刚刚的话里,这应该是最近才被人动的手脚,要是我没猜错的话,沈公子应该是过敏体质吧!” 说着在桌上的碎末中捏起一点飞絮仔细观察了一下,“要是我没猜错的话,沈公子应该是对菟丝花的花粉过敏。” “没错!”沈莫言点头,“我的确是对菟丝花粉过敏,可这全家上下都知道,而且替我看病的大夫也知道这些,他们一向都很小心,不可能让我把菟丝花的种子戴在身上。” “所以我才说有人想要害你。”龙浔接口道,“你的身子是从年初开始感觉到不对的,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那个人一定是那时候在你身上动的手脚,原本少量的菟丝花种子只会引起你身体的反应,造成些许不适,可偏偏秋季是沈公子发病的高峰期,再加上对方对你的身体十分了解,除了菟丝花的种子,这里面还夹杂了少量的薰衣草精油,这种精油能让人的吸收体系得到成倍的提升,如此一来,这种慢性的‘毒药‘对沈公子本身也就有了致命的伤害,若是长期佩戴下去,相信沈公子的身体会日渐消瘦,浑身乏力而死;能在沈公子身上做手脚,那人一定是跟公子非常熟识的人,又或者是说……沈公子不妨好好想一想,这期间你身边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经龙浔这样一说,沈莫言低头想了想,可时隔那么久,且他向来对身边的人或事不太留心,此时要记起什么细节,却是怎样都想不起来哪不对。 龙浔在药箱里面重新替沈莫言调配了几种药草,用特制的工具碾成小段儿,又重新装回香囊里,递给沈莫言,道,“我把里面的药草换过了,等下我在替你扎几针,大概你的病情就能得到缓解了,不过……在你身边动手脚的人一日不除,你就随时都有被害的可能,为了安全起见,你最好暂时当做什么事都不知道,除了在场的人,也不要让第二人外人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 龙浔说着看了看沈莫言身后站着的小童,小童立刻挺起胸膛,对他们道,“主子放心,小童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是有人硬掰开小童的嘴,小童也不会说半个字的。” 龙浔清楚,像沈莫言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能近身伺候在一旁的,一定是十分靠得住的人,所以他才会毫不避及地对他们说出这番话,小童每日跟在沈莫言身边,也是一个很好的照应和掩护。 “我只能从表面治好沈公子的病,至多也就是替公子把身子调理到最佳状态……至于根治,相信沈公子已经很清楚,这天下恐怕无人能做到。” 楚河在旁边一听神情有些落寞,连龙浔都治不好吗? “没关系!”沈莫言淡淡的一笑,“这样已经很好了。”他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如今反倒看开了。!$*! 龙浔真诚地看着沈莫言,眼前的男子有着一种淡若水的从容,仿佛看透了一切般的从容淡定,让人打从心底里舒服。 “不过沈公子放心,龙浔虽不能根治,可沈公子若是遵照龙浔的法子调理,不出三五年,即可不会再受这种咳喘的困扰。” “当真?” 楚河激动的上前一把抓住龙浔的胳臂,龙浔点头,“哮喘本来就不是什么重病,只是无法根除罢了,若是平日里调理得宜,注重保养,不做过于剧烈或刺激的运动,沈公子完全可以和正常文人一般生活。” 龙浔的话说完,就被楚河一把抱住,龙浔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得到楚河身子在隐隐的颤抖。 “我就知道你小子一定有办法。”楚河激动地说。 龙浔替沈莫言施针后,又替他开了几味药,详细地对他讲了用法和用量,这才在楚河的千恩万谢下走了,楚河送走龙浔后,回来和沈莫言商定,这事最好先瞒着范云,以防走漏消息。 楚河虽然一向率直,粗枝大叶的,可是一旦涉及沈莫言的事情,倒是也难免变得婆妈起来,一再地嘱咐沈莫言务必要装作以前那般,时不时的咳一咳,免得他们还没查出是谁动的手脚,沈莫言就又被对方给害了去。 沈莫言知道楚河是关心自己,对于他说的每一句话都笑着应承着,到最后问楚河回不回去。 沈莫言的事情解决了,楚河心底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一听沈莫言让自己会沈家,急忙摇头,这几天范云看自己恨不得找挑绳子把自己绑起来,若是此时回去,再想出来就难了。 左右也没什么事情,不如在外边多游玩片刻。 沈莫言只好自己带着小童先回沈家。 沈莫言不喜欢热闹,他的身子也不允许他经常呆在人多且空气杂乱的地方,所以为了照顾沈莫言的身子,范云专门在沈府开了一个侧门,平日里沈莫言进出沈家都是经过这个侧门出入,除了他以外,也就只有楚河会走这里。 可是今天,当沈莫言一步跨进院门的时候,却发现院墙边的草地上,蹲着一个朴素的身影,那人一头乌黑的青丝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只是用一根普通的乌木发簪绾着,露出半截弧度优美的颈部曲线,一身水蓝色的棉布衣裙,顶着头顶上的日头,正忙着在那里除草。 沈莫言就是一愣,一抬手示意身旁的小童站在原地等候,自己举步朝那个身影走去,对方正做的起劲儿,完全没发现沈莫言已经来到身后,在她身边已经堆了不少的杂草,看样子她在这里已经干了不少的时辰了。 “啊!” 沈莫言站在对方身后,见对方突然动了一下,快速地收回手,那白嫩地指尖上,赫然被锋利的草叶划出一道血痕,那人赶紧从袖子里掏出一块轻薄地丝帕,可还不等她把丝帕包在手上,一阵风刮过,就把丝帕吹到沈莫言脚下。 对方回过头来,指尖离沈莫言的鞋子只有几公分,顺着藏青色的长衫看上去,正好撞进沈莫言俯瞰的视线内,对方一愣,随后低下头,快速地退了几步站起身,把那只手藏在背后,朝沈莫言福了福,“沈公子!” 沈莫言一笑,慢慢的蹲身替她拾起脚边的手帕递过去。 “你在这样做什么?” 对方一愣,面色渐渐地涩红,低声道,“承蒙沈公子搭救,眉若无以为报,只能替公子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尽量补偿。” 沈莫言一听,笑了笑,道,“你不必做这些的,我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并不图你的回报,你以后不必为难自己,安心地在沈家住下吧,等什么时候想起来了,想离开的时候就离开吧!”那双手白嫩细腻,想来以前也不是惯于劳作的,定是生在富裕之家。 说着把丝帕递过去,眉若低着头伸手接过来,两只手不安地来回搅动着,声音隐隐的有些不安,“沈公子,我这样做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我不是有心要这么做的。”眉若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楚楚动人,两腮还挂着两道泪痕,看上去让人与心不忍,只是在左半边脸上有着一道明显的伤口,一直从颧骨下方拉至嘴角上边,很深的一道,虽然已经愈合了,可是那道深色的伤疤看上去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眉若是几日前沈莫言在城中偶然救起的一个陌生女子,那日沈莫言回府途中,前边的马车在大街上惊了马,撞翻了一旁的好几个摊子,整条大街上堵的严严的,沈莫言坐在狭小的马车内,很快就感受到了拥堵的人潮和污浊的气流,大概是心理的因素,喘的越来越厉害,不得已沈莫言只好吩咐车把式掉头,走捷径回沈家。 可是才拐进一条胡同,透过敞开的车窗,沈莫言就发现一旁的巷子里,几个地痞围在那里,指指点点的不知道再做什么,起初沈莫言也没怎么在意,可是却惊讶地发现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是一个年纪不是很大的少女,一身脏乱的衣服已经被扯的七七八八,头发乱糟糟地遮在脸上看不清长相。 这场面任何人看了都知道对方打算做什么,沈莫言当下叫停了马车,吩咐车把式和小童下去把人驱散,那些地痞见是沈家的马车,担心惹上麻烦,一哄散了。 沈莫言这才上前,却发现那个女孩已经晕到在地上,不得已只好脱下自己的披风裹在对方身上,吩咐小童把人抬到马车上。 回到沈家后,沈莫言就把对方交给府上的使唤婆子董妈妈,嘱咐董妈妈替对方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外伤,若是有就找大夫来看一看;到了快到晚膳的时候,董妈妈才来告诉沈莫言,说那个姑娘醒了,只是问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沈莫言一愣,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赶紧跟着董妈妈来到客房,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那个蜷缩在墙角边的瘦小身影,那两条细弱的胳膊紧紧地抱住双腿,深深地把头埋在胸前,仿佛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足以击垮对方似的。 沈莫言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很明显地看到对方的身子猛地震了一下,霍地一下抬起头来。 对方本来应该有着一张柔美的脸盘,可是却因为左脸颊上边那道长长的疤痕而破坏了整个美感,让她看上去表情有些扭曲,那双圆溜溜的大眼戒备地盯着沈莫言,身子尽量地向后靠了靠,哆哆嗦嗦地问道,“你……你不要过来!……这里是哪里?你想做什么?” 沈莫言知道她这是受惊过度,赶紧在门口站住脚,微笑着对她道,“姑娘别怕,在下不是坏人,在下是沈家的大公子沈莫言,今天在回来的路上遇见姑娘被人欺负,所以顺道救了姑娘。” 她见她一脸茫然,缓缓地问道,“姑娘可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对方一脸茫然,紧蹙着眉头细细地思索,可是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到最后整个脑袋都疼起来,抱着脑袋拼命地摇晃。 沈莫言担心她一不小心撞伤自己,赶紧让一旁的董妈妈上前抱住她,安抚道,“姑娘先别急,兴许过会儿就想起来了。” 大概是感受到了沈莫言的善意,对方真的安静下来。 “姑娘可否还记得自己叫什么,是什么地方的人?” 沈莫言听她的口语不像是本地人,猜想也许她是路径此地的路人。 对方皱眉,沉吟了片刻,对沈莫言道,“我……叫……眉若,是……”说到这儿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沈莫言也不敢逼她,担心她的身子受不住,就安排她在客房住下来,还让董妈妈好好照顾她,若是以后她记起什么,随时可以离开沈家。 可是一连几天过去,除了身子已经恢复了,眉若却半点都没有记起以前的事,这期间沈莫言也曾经见过眉若一次,那是眉若专程向沈莫言道谢的,沈莫言再三表示眉若不用放在心上,可是那个水一般柔顺的女子,骨子里却也有着自己的执拗,居然在沈家的宅子里做起杂活儿来。 眉若虽记不得自己是谁,可沈莫言见眉若的皮肤肤质细腻白皙,就连双手上,更是连一丁点儿的老皮和茧子都没有,料想对方原来的生活一定很优越,他已经派人悄悄地四处打听,看看谁家有走丢的小姐或者夫人,可是几天下来半点儿消息都没有。 这种事关乎到对方的声誉,沈莫言也不好大张旗鼓的出去找,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沈莫言低头看着只到自己下颌的眉若,浑身散发着一股惹人怜惜的柔软美感,沈莫言不由得又把声调放柔了几分,对她道,“这些事情自然有那些下人去做,你不必亲力亲为,只管好生歇着就好,兴许过几天就就会想起来一切也未可知。” 眉若紧垂着头,沈莫言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可是却分明看见豆大的泪珠掉落在她放在身前的手上,在手背上碎成无数个星星点点。 “眉若?” 沈莫言试探这唤了一声。 眉若这才哽咽着对沈莫言道,“我知道,公子是在嫌弃我,眉若没用,什么都做不好。” 沈莫言哭笑不得,他自小身子不好,身边很少有女孩子接近,就是在沈家,范云担心那些一心想攀高枝的丫头们起什么坏心思来勾引沈莫言,累了他的身子,所以沈莫言身边伺候的向来都是些奴才,到如今沈莫言才发现,自己居然对一个女孩子的眼泪毫无办法。 “你……你不要哭啊!”沈莫言换乱地从袖子里掏出自己的丝帕递过去。 “呜呜……我,我知道,公子是在嫌弃眉若,眉若没用,什么都做不好。” “不是的,你别想的太多……”沈莫言根本就不知道该怎样对她说,最后无法只好对眉若道,“好了好了,我不嫌弃你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只是凡事都要小心些,别再弄伤了自己。” “真的吗?”眉若泪迹斑斑地仰起脸,希冀地望着沈莫言。“公子当真不嫌弃眉若?” 沈莫言咬牙点点头,好像若是自己此时否认,就是犯下了十恶不赦的错误似的。 眉若这才笑了,两手紧紧地攥住了沈莫言的帕子。 “那……我先回去了,你等下先去把伤口处理下,虽说是小伤,可到底不能大意了。” “好!” 眉若甜甜地应着。 沈莫言一听,赶紧带着小童,逃难似得快步离开。 若是他此时选择回头,就会发现此时的眉若脸上不但没有一丝柔弱甜美,反倒是多了一丝嘲讽和狠辣。可惜只顾着逃走的沈莫言却没有发现。 直到沈莫言的身影转过月洞门,眉若才随手扔了手上沈莫言的手帕,嘴角拉出一抹笑,冷哼一声,沉吟道,“夏青!今日我所遭受的一切,他日一定要你百倍偿还。” 第一百九十九章 引君上钩 明珠阁内 胥尽欢斜倚在床上看着夏青利索地在头顶绾髻,面带微笑半报怨半撒娇道,“才见面没多会儿,你就这么急着回去吗?” 夏青被他这种难得的声调降倒,只觉得浑身起了一层疙瘩,抓起桌子上边的小巧篦子朝胥尽欢扔去,被胥尽欢轻松地接在手中,就好像是夏青故意递给他的一般。 夏青无语望天,转回身继续整理自己的头发,胥尽欢站起身子,身上只披着一件长衫和下儒,赤足走到夏青身后,接过夏青手中的华冠,替夏青戴在头上,眉眼笑得很开,俯身在夏青耳畔低声调笑道,“娘子,咱们的位置好像对掉了。” 夏青被他这一声娘子叫的双颊火热,哪里还听得清他说了些什么。每次两人独处时,胥尽欢的嘴里总是有着说不尽的情话,夏青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任由胥尽欢逞尽口舌之快。 就好像刚刚……也不知记起来什么,夏青的脸颊越来越红,手指下意识的放在自己的唇上,微微地低垂着头,从桌面上支起的小巧镶银铜镜里,恰好能看清胥尽欢优美的锁骨和下边那朵红色的曼陀罗,夏青的眉梢眼角越来越红,风/情无限,悄悄地偷眼打量。 以前还没怎么在意,可是这几次相处下来,夏青突然意识到,本来胥尽欢跟自己相处的时候,胸前的那朵曼陀罗只会在他动情的时候才会出现,可是最近,好像自己一根胥尽欢靠的进了,胥尽欢的胸口就会爬出这朵曼陀罗,而且他身上那种好闻的青檬味道也越来越淡,却出奇的直入心脾,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胥尽欢站在夏青身后,从铜镜中看着夏青低垂的侧脸,眉眼间沾染了不少胭脂色,那假装不经意的偷瞄自己的模样最是醉人,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好像不小心撞入自己怀抱的纯净小鹿,那么的无辜却也那么的诱惑,直撞的自己心跳越来越快。 胥尽欢缓缓地放下两手在夏青双肩,明显地感受到夏青倏然僵直的身体,嘴角挑向一旁,他就喜欢夏青这种纯净的性子,虽然有时候做事过于狠辣了些,可那些也都是对方咎由自取,除此之外对待其他人,夏青的耐心总是比任何人都要多。 有时候胥尽欢甚至会想,老天爷待他当真不薄,幸好那日在破庙中遇见的人是夏青,若是换做其他人……胥尽欢猛地哆嗦了一下,有些不敢往下想,那种惶恐就好像硬生生的自己的身体撕//扯成两半,胥尽欢甚至都感受到了自己的绝望和无助;什么也不敢想,胥尽欢猛地俯下身从背后紧紧地保住了夏青。 夏青一愣,不明白胥尽欢这是怎么了,刚刚明明还好好地,怎么一转脸就这样了,吹拂在自己颈侧的呼吸隐隐有些慌乱,夏青担忧的扭头,想问一问胥尽欢这是怎么了,可还不等她开口,胥尽欢就一手按住夏青的后脑,双唇精准地印上了夏青的朱唇。 “嗯……唔你……你别……闹。” 夏青在他的亲吻间勉强出声,在椅子上转回身,两手使劲儿地推拒着胥尽欢的身子,却很不小心的把那件原本就是挂在他身上的外衫给扒了下来,露/出整个精/壮的胸/膛和那朵有些刺眼的曼陀罗。 夏青没想到会这样,惊喘一声,因胥尽欢是正面站在自己身后,自己这一转身,正好是面对着他坐着,夏青一时慌乱,只想着赶紧把衣服捡起来给他穿上,根本就忘记了两人此时的位置自己不宜俯身,眼瞅着那件衣服就要滑/落地面,夏青想都没想的两手向前从胥尽欢的左右朝后抱去,整个身子也跟着前倾,终于在那千分之一秒内抓住了那件衣服,却听见头顶上胥尽欢突然发出一声近似于呻/吟的吸/气声。 夏青一愣,慢半拍的发现为了救那件衣服,自己现在整个人完完全全是熊抱在胥尽欢身上,而且……因为高度的关系,此时看上去,就好像自己故意抱紧了胥尽欢结实的臀/部,最最要不得的是自己的整张脸居然就这么紧贴在他下/面。 隔着薄薄的布料,夏青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炙/热和变化,整张脸前所未有的红了。 尴尬! 除了尴尬夏青此时就想不到别的。 再也顾不得那件衣服,夏青朝后一仰头拉开那叫人脸红心跳的位置,眼神儿都不知该往哪里摆,左飘右瞟,就是不敢对上胥尽欢那张脸。 胥尽欢一笑,温润的手指轻轻地挑起夏青的下巴,夏青被动地仰起脸,可就是不敢面对胥尽欢,索性闭上了眼睛。 温热的气息拂在自己耳畔。 呼……呼……呼…… 每一下夏青都能听的清清楚楚,那迷/醉/沙/哑的诱/人嗓音近在耳畔,“我很高兴你是这么舍不得我。”带着一丝调笑,每一句话仿佛都带着颤音,一直撞到夏青胸/口,夏青都能听见自己心跳扑通扑通的声音。 可是理智却在拼命地告诉自己,不能再沉/沦在胥尽欢的温柔掌控中,骆家的人会起疑的。 “别……别这样,我该回去了!”夏青艰难地开口。 胥尽欢一笑,靠前一步,两腿上前紧紧地靠近夏青,一手突兀地按在夏青的胸/口,夏青一愣,猛地睁眼看着胥尽欢,却对上了他那双带笑地眼睛,看着他慢慢的俯下头来,在自己的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唇瓣摩擦着自己的唇瓣,低喃道,“小骗子!口不对心。” 说完不等夏青开口,蛮/横/狂/野地吻上夏青的唇,摆明了不给她思考的空间。 …… 胥勇找到明珠阁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他急着向胥尽欢禀告夏铳的最新去向,忽略了身旁老版对自己递过来的阻止的眼神,朝对方晃了晃手中属于胥家的令牌,抬脚朝后院走去。 明珠阁老版的手扬在半空中,尴尬地垂下,算了,反正等下他就知道为什么了。 果然下一刻,胥勇逃难似的从后院虎跳回来,深色的面皮上有着一些可疑的暗红。店老板知机地低下头去,圆滑地当做没看见。 胥勇尴尬地咳了咳,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对着替他送茶水的伙计说了声谢谢,声音有些紧巴。 沈莫言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乏力,这一整天在外边颇为劳累,虽然龙浔已经替自己调理过了,可沈莫言一向爱干净,特别是一想到自己居然长时间的把菟丝花的种子戴在身上,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回身吩咐小童替自己准备洗澡水。 自己则去屏风后换了一身清爽地衣服,连腰带都没系直接从屏风后边转出来。随手从一旁的书架上抽出一本列国志随意翻看了几张,觉得有些无趣,又放回去,却因为动作有些大,把书架上的一本书碰了下去,沈莫言低头拾起来,巧合看见张开的那一页上面‘胆黄’两个字跃然跳入视线内,龙玲那双灵动的眼眸倏地在脑海中划过,尤其是她在做鬼脸的时候,当真是俏皮可爱。 沈莫言无意识地笑了笑,拿起书本放在书架上,这时候小童回来了,正指挥着旁人把浴桶抬进门。 沈莫言的浴桶跟别人的不同,是范云专门为他特制的,在浴桶的底部用导热快速的红铜隔开,做了一个纯铜的底座,下面是一个大灶,可以添加炭块。浴桶里面多放制了不少的药材,等到水烧到一定的温度,沈莫言在进去,自然有人在一旁看着火候,保持在最佳的状态,这样对沈莫言的身子好,旁边相邻的是另一桶干净的水,沈莫言在药桶里面泡过后,再去那里清洗一番。 炭火很快就架起来了,没多会儿的功夫,水已经烧好了,满屋子的药材香,小童对沈莫言道,“公子,差不多了。” “唔。”沈莫言应了一声,脱掉外衫,穿着贴身的亵//衣就跨进浴桶内,在里面的小凳子上边坐下,小童赶紧替沈莫言在浴桶里滴了几滴精油,沈莫言闭只眼靠在桶壁上,半晌儿不语,小童搬了一把小凳子在一旁坐下,时不时的注意一下桶下的炭火。 沈莫言猛地在浴桶里坐直了身子,水声哗哗直响溅的外边到处都是。 “公子,你怎么了?” 沈莫言皱眉,一手扶着浴桶边,手背上青筋暴起,转身问小童道,“小童,你还记得开春的时候有一次在外边遇见骆凤麟吗?” 小童一愣,仔细地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那时候大地才刚刚回暖,自己跟着公子去城外的一户生了病的佃户家里慰问,接过在回来的时候,好端端的马车居然断了车辕,把他们阻在路上,天寒地冻的,不得已沈莫言只好徒步跟小童朝回走,一边吩咐车夫先行一步回府去另外找一架马车来。 沈莫言的身子受不得累,才走没多远就喘的很厉害,这时候正巧遇到骆凤麟的马车,对方好心的邀请沈莫言去他的车上,本来那阵子正传出骆家的小姐喜欢公子,沈莫言根本无心于骆凤仙,躲着骆家的人都还来不及,又怎会上骆凤麟的马车,可是他的身子实在不允许在这样耗下去,不得已只好道了谢,上了骆凤麟的马车。 回到沈家后,沈莫言果然着了风寒,身子也越来越不好,好像自己的身子就是从那以后才渐渐地不好的;本来家人也一直没多想,只当是因为那场风寒,让自己的身子受损,可经过龙浔的那席话,现在细细想来,这其中那道就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吗? 骆家的人平日里对自己一向都是神情淡漠的很,那次骆凤麟却一反常态的对自己很是客气。 经沈莫言这样一说,小童也记起了那一回,眼睛瞪得老大,相比小童的震惊,沈莫言一旦猜到了其中的深意,反倒平静下来,若是换了自己,自己的妹妹喜欢上一个病秧子,将心比心自己心里也一定会不好受,只不过这骆凤麟也太妄为了些。 沈莫言重新又靠回去,平静地吩咐小童,“这事先不要让二公子知道。” “公子,明明是他动的手脚,为什么不让二公子知道?” “事情过了这么久,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他做的手脚?” 小童被他的话问住,气鼓鼓的瞪大了眼。 沈莫言一笑,不再言语。 过了一会儿,又对小童道,“对了,府上的药材都在谁手里管着?” “好像都是沈总管在看守,公子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小童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沈莫言站起身,脱掉身上的亵//衣,跨过中间的隔板进到净水中,小童一见赶紧擦干净手拿起一旁的瓜布替沈莫言擦拭身子。 沈家的府院比骆家还要大很多,沈莫言在内院行走,一项都有自己专门的软轿,平时的时候他的很少在府内走动的,可今天却出现在药房边上,当沈家总管沈忠气喘吁吁地赶到的时候,沈莫言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公子!”沈忠擦了一把额头的汗,赶紧朝沈莫言拜了拜。 沈忠是一个年级近五十福敦敦的中等胖子,这一路跑过来还真有些吃不住。 “咳咳……沈总管不必多礼。”沈莫言站起身,“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来这里看看。” 沈忠虽然狐疑沈莫言来这里看什么,可连自己都归人家管,还有什么好说的,赶紧点头哈腰地掏出钥匙替沈莫言打开药库的门,里面到处都摆放着一排排一盒盒的珍贵药材,一股浓厚的中药味扑鼻而来。 纵使是常年服药的沈莫言也忍不住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公子,你看这边,这里都是府上日常要用的人参燕窝灵芝田七什么的,这边是夫人和小姐要用的熏香和补品。” 沈忠在一旁一一地替沈莫言介绍,小童在一旁听的着急,插嘴道,“咱们公子的药都放在什么地方?” 沈忠一愣,看了看沈莫言,见沈莫言没说什么,赶紧道,“公子的药因为配置不宜,且都要时时调配最好的,所以不再这药库里,往常都是专门在沈家的药铺里调配好,再由专门负责去拿回来。” 说着侧头看了看旁边的格子上的一个空位,对沈莫言道,“今天的药还没拿回来,想是栓子还在路上。” 沈忠刚刚说完,就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沈莫言他们回头看过去,就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三等下人出现在门口,手上还提着几包药。对方一看见沈莫言他们,脸上的神情骤然变了变,随后快步走进来。 沈忠一笑,对沈莫言道,“可巧了,公子,这就是栓子。” 沈莫言听了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栓子,那表情细一琢磨居然多出一丝深意来,栓子的手心里出了一层的汗,小腿也有些软,眼瞅着就要跪下去。 “这孩子真没出息,大公子又不会吃人,见了公子,还不赶紧的见礼。” 栓子一听噗通一声跪下磕头,“见……见过大公子。” 沈莫言一笑,看了看他指甲泛白的手,温和道,“你叫栓子?我平日里的药都是你替我拿回来的,真是辛苦你了。” 栓子一听这话,明显地松了口气,磕头道,“不辛苦不辛苦,这一切都是栓子该做的。” 沈莫言一笑,对沈忠道,“回头多支十两银子给栓子,算是替我答谢他这些日子以来的辛苦。” 栓子一愣,可是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个劲儿的磕头,“谢谢大公子!谢谢大公子!” 不知道为什么,沈莫言的脸色就有些冷下来,侧过头去剧烈的咳嗽起来。 “公子,你没事吧?”小童赶紧上前扶着沈莫言。 沈莫言摇了摇头,眼睛却看着栓子,道,“没什么。” 沈忠担心沈莫言的身子,劝沈莫言先回去,沈莫言点头,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回身问沈忠,“对了,府上的药库里有胆黄?” 沈忠一愣,“回公子的话,有的,不过这胆黄太过名贵,一时间府上也用不到,所以一直只是收着。” “你去给我找来。”沈莫言沉吟了片刻对沈忠道。 “是!” 沈忠急忙把胆黄找出来交给沈莫言,沈莫言打开看了看,外形看上去跟普通的石头差不多,不过有一股子奇怪地味道,沈莫言转手递给小童,对沈忠道,“这个我拿走了,回头我会跟娘说一声的。” “公子要用只管拿去就好了。”沈忠哪敢拦着他,点头哈腰道。 沈莫言这才看了栓子一眼,转身出去了。 一路坐着轿回到住处,沈莫言一边走一边对小童道,“回头等二公子回来,你让他过来一下。” “是!公子。” 沈莫言一手推开房门,猛地愣住了。 “眉若?你怎么会在这儿?” 第二百章 曼陀罗的秘密 “沈公子!”许是没想到沈莫言会这时候回来,眉若吓了一跳,手上的东西一下子掉在地上,手脚无措地站在那里。 沈莫言顺着视线看去,见是自己先前随手递给眉若的手帕,已经被洗的干干净净的叠在一起。 “我……我不是故意的!”眉若慌张地捡起来,道,“我只是来还公子手帕,见公子不在,就想先放下走的,我没拿……你什么东西的。”眉若说着两手不停地摆动。 沈莫言一笑,“我没说你拿我的东西,不过是一条帕子,不值得你专门跑一趟的,扔了也就是了。” “那怎么行,公子对眉若好,担心眉若的伤,眉若又怎么能够不知好歹糟践了公子的东西。”说着脸色慢慢的红了。 沈莫言垂下睫毛,轻轻地咳嗽了几声,小童赶紧上前扶住沈莫言。 “公子,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小童扶你去床上躺一躺吧!” 眉若一听赶紧快步跑到床边替沈莫言掀开锦被,沈莫言的眉头微微地皱了一下,随后好似没察觉一般,在小童的服侍下斜靠在床上。 眉若站在一旁替沈莫言把被子盖到胸口下方,沈莫言低垂着头,正好看见她的手背上有几处浅浅的刮痕,转头对小童道,“你去把我收在抽屉里面的那盒治疗擦伤地药拿来。” 小童一愣,随后按照沈莫言的吩咐去把药膏拿来,在沈莫言眼神的示意下递给了眉若。 “这里面是一些上好的擦伤药,留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处,你拿去用吧。” 眉若一听两眼含泪,激动地两手捧着药膏就要给沈莫言跪下去,沈莫言那里肯让她真的跪下去,赶紧伸出手去扶她起来。 “这可使不得。” 就在两人正僵持着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从外边推开,范云脸上的笑一下子僵在脸上,就连身后的沈如歌也愣住了。 眉若身子一震,猛地抽回胳臂站在一旁,低着头朝范云拜了拜,“沈夫人,沈小姐好。” 范云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沈莫言身边伺候的一向都是男人,这个女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会出现在沈莫言的房里。 “你是谁,抬起头来。”沈如歌在身后问道。 眉若一愣,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慢慢的抬起头。 “啊!太吓人了。” 一看清她脸上的疤,沈如歌突然叫起来,就连范云也是一愣,眉若仿佛被对方的神情伤道,低垂着头,眼泪一滴一滴地滴落在脚前。 沈莫言不忍,转身对沈如歌道,“如歌,怎么说话的。” 沈如歌也知道自己不好,不好意思地对眉若道,“对不起啊,我只是……只是没想到,你……没想到……” 眉若轻轻地摇头,善解人意地对沈如歌笑了笑,“没什么的,沈小姐不必解释,眉若已经习惯了。” 沈莫言在一旁对范云道,“娘,这就是我前几天救回来的姑娘,叫眉若!” 范云隐约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前几天好像还听沈总管跟自己提起过,当时自己正忙着骆家的事情,也就没怎么在意。 “眉若是来还我帕子的。” 眉若一听赶紧点头,福了福道,“东西已经还给沈公子了,眉若这就回去了,谢谢沈公子!”说着朝屋子里的众人福了福,这才低头退出了房门,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范云这才回身看着沈莫言,“儿啊,你不会是看上这姑娘了吧?” 沈莫言一听哭笑不得,“娘,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只是看她一个人可怜,又失去了记忆,所以才让她在府上住几天而已,你不要瞎想。” 范云松了口气,“那就好!以你的人品,完全可以配一个品貌端庄德才兼备的好女子,这个眉若看上去乖巧,你若是喜欢,放到房里做的通房也是好的。” “娘!”沈莫言一时气急,居然咳嗽起来,“咳咳咳……不是都说好了不提这些吗,你怎么又提起来了。” 自从上一次因为骆凤仙的事情,沈莫言被人气倒,范云就不曾在他面前提过替他娶亲的事。 “哥,那个骆玉容真的很漂亮,你上次怎么都不跟人家说一声。” 沈莫言哭笑不得道,“如歌,她漂亮不漂亮,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话就不对了。”范云道,“儿啊,我今天见那骆玉容,虽说不是骆家嫡出的小姐,可是却是个顶出挑儿的,不但人长得漂亮,就连品行和德容也是极好的。” 沈莫言一见范云这势头,知道接下来一定就是一番长篇大论,赶紧低头朝小童瞅了瞅,猛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公子!” 几乎是沈莫言一咳嗽,小童就一步上前走到沈莫言身边,替沈莫言顺气,回头对范云道,“夫人,我家公子今天在外边看账本累了一天了,你看是不是先让公子休息一下。” 范云一见沈莫言的脸色有些不好,赶紧点头,替沈莫言拉了拉被角,“那你先歇着吧,娘不打扰你了。” “好!”沈莫言虚弱地回答。 范云站在床边叹了口气,“唉!要是娘能早一点儿替你娶一房媳妇,兴许你现在就不会弄成这个样子。我看那玉容就不错,等哪天……唉!这怎么好端端的又咳嗽起来了?” 还不等她的话说完,沈莫言就咳嗽的更厉害了,这次不是装的,是沈莫言真的被范云的话给吓到了。娘才见了人家一面,就打算把人家娶进门? “我不打扰你,你还是赶紧休息休息吧!”范云说完赶紧拉起床前的沈如歌朝外走。 沈莫言总算可以安稳地歇息一会儿了,就在范云她们就要走出去的时候,沈莫言却又突然在床上半支起身子,“对了,娘,药房里的那块胆黄我拿来了。” 范云一愣,“你拿那个做什么?” 可又想了想,对沈莫言摆手道,“算了,你拿了就拿了,不用知会我。”这还是长这么大,沈莫言头一次对一件事感兴趣,以前无论做什么,都是范云她们逼着沈莫言做,就凭着这份主动,范云也不会去计较什么。心底好像突然觉得这个儿子终于对什么事有了主见,从另一方面来看,这也是一种对生活的向往,就凭这一点,范云就不想再追究。 至少这会让她感觉到这个儿子还活着,不像以前那样,总是像一个合格的影子或木偶,总是自己要求他怎么做,他才会盲目地跟随着。 那样的儿子虽然完美,可是却一直让范云很心酸,因为这一切都是自己逼迫出来的,是她在逼迫他活着。 夏青刚刚从骆家的后门走进来,才走没几步,就听见一声冷哼,夏青转头望去,就见骆凤麟两手环胸斜倚在不远处的柱子下。 夏青挑眉看了看,随后朝对方福了福,抬脚准备走开。 “玉容这是刚刚从外边回来?”骆凤麟不阴不阳地道,声音里说不出的嘲讽。 夏青站住脚步,这个骆凤麟,打从自己第一次见到对方起,就明显地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敌意。夏青不想在骆家多招惹什么是非,可压不代表她就怕了麻烦。 一个人可以不张扬不跋扈,但是那并不表示就可以任人欺负,敬我的我自然会回敬你,若是对方存心挑衅,隐忍只会助涨对方的气焰! 夏青一笑,对骆凤麟道,“三哥这话说的多余,玉容刚刚从府外进来,三哥不是看的清清楚楚吗?”说着不在理会骆凤麟,转身朝院子里走去。 “夏玉容!”骆凤麟在身后喊道,“凤仙如今身受重伤在床上躺着,你身为凤仙的妹妹,不知道近前探视也就罢了,反倒偷偷地溜出去游乐,这话要是传出去……” “凤麟!” 还不等骆凤鸾的话说完,骆凤翔远远地就赶过来,看了一眼一身男装的夏青,什么话都没说,反倒是转身对骆凤麟道,“你怎么还在这里,父亲刚刚的话你忘了吗?” 骆凤麟气的攥紧了拳头。 “二哥,你看看她,她这是什么样子,刚刚还在宴会上装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骗取众人的好感,可转过头来却打扮成这副男不男女不女的鬼样子溜出去游玩,这事要是传扬出去,你叫外边的人怎样议论咱们骆家!” “够了!这事我会处理的。”骆凤翔警告性地看了骆凤麟一眼,“父亲等下还要去看他交代下来的事,你最好早些去准备一下。” 骆凤麟知道骆凤翔说的是骆承安罚他跪祠堂的事情,愤愤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可是还没走出几步,却突然回过头来,对夏青道,“夏玉容,骆家很大,以后在府内行走可要小心些,要是不小心磕着碰着,到时候再忙着怨这个怪那个可就不好了。” 骆凤翔一听简直气坏了,恨不得上前堵住骆凤麟的嘴,为什么凡事一旦牵扯上凤仙,凤麟就会变得这么不理智。 夏青听骆凤麟这样说并没有如骆凤麟期望的那般暴跳如雷,反倒是面带微笑的朝他福了福,甜甜地道,“玉容多谢三哥提醒,三哥说的是,玉容初来骆家,对府上的很多地方都不是很熟悉,自然不会随意走动,国公府森罗万象,院子里到处都是些价值连城的宝贝,玉容自然会时时提点自己,莫要碰坏了什么才好,啊!……对了,三哥放心,玉容胆子小,知道什么地方去得,什么地方去不得,就像那凉亭下的钟,看上去那么粗的一根铁链拴着,你说它怎么说断就断了呢?” 骆凤麟被夏青这一番话气的脖子后边的青筋都起来了,可是碍于骆凤翔就站在身前,只好咬牙忍着。 夏青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也是凤仙姐姐运气不好,不然那钟怎地不掉在别人身上,偏偏砸中了姐姐呢。” “你……”骆凤麟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骆凤翔担心骆凤麟冲动之下做错事,赶紧走到他身前。 “三弟,父亲正在找你呢!” 骆凤麟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平静下来,对夏青道,“夏玉容,就算你再会巧言善辩也无用,身为骆家的小姐,外出府门居然不视线跟家里的长辈招呼一声,你把骆家的当成什么地方了?又把府上的人当成什么人了?这里可不是你们夏家,容得下你这样随随便便的放肆。” “谁说玉容出去没事先说一声了?” 正说着,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响,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太祖和柳妈她们已经站在那里。 “太祖!”众人赶紧上前见礼。 太祖不理骆凤麟他们,反倒是朝夏青一招手,“玉容,到太祖身边来。” 夏青几步走到太祖身边。太祖高兴地一把拉着夏青的胳臂转了一圈,赞道,“玉容就是漂亮,穿上什么都好看。” “太祖!”夏青不依地笑了。 骆凤麟现在虽然明知道太祖对夏青好,不过是为了安抚夏青,可这副画面看在眼底还是有些刺眼,上前对太祖道,“太祖,凤仙还在床上躺着,玉容不去看看也就罢了,居然在这节骨眼儿上溜出去,这事要是传出去,人家会怎么看骆家!” “谁敢把这事说出去?” 太祖横下脸朝四下看了看,众人赶紧低下头去。太祖一见这才满意地转回身,对夏青道,“现在没事了。” “太祖!”这么明显地偏瘫,骆凤麟的鼻子都快气歪了。 “你还担心人家怎么看骆家,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样子!”太祖对骆凤麟道,“玉容已经是骆家的孩子了,你还口口声声的说什么夏家,这话传出去,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骆家不待见玉容呢,头一个害了骆家的人就是你,你还有脸说别人!” “怎地去了这么久?”太祖说完不再理会他们,对夏青问道,“可是路上遇见了什么麻烦。” 夏青摇了摇头,一回身从小梅的手中接过一个扁平的小盒子递给太祖,道,“没有,事情很顺利,本来玉容拿了药就要回来的,可是想着这阵子凤仙姐姐身边总是多灾多难的,想着是不是姐姐最近身边犯小人,所以又特地去了一趟京都外的寺庙替姐姐求了一个平安符,这才回来晚了,让太祖但心了。” 太祖一听,感动地一把攥住夏青的手,“难为你想的周到。” 说着又转头对骆凤麟数落道,“亏得凤仙还是你的亲妹妹,凤仙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除了在一旁发脾气就没帮着做过什么事,还是人家玉容想的周到。” 骆凤翔和骆凤麟早就被太祖和夏青之间的对话弄糊涂了,此时听太祖回头埋怨他们,更是感觉一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似的茫然。 原来骆凤仙一出事,太祖把夏青赶回房间的时候,夏青就打定了主意趁众人都在忙着照顾骆凤仙的空档出去见一见胥尽欢,刚刚在宴会上,胥尽欢明显是告诉自己一会儿在外边等着她。 夏青正愁找不到好借口出门,骆凤仙倒替她送上一个最完美的借口,夏青一回到房间,就对郭妈妈说刚刚记起龙玲那里有一种上好的治疗擦伤的药膏,比市面上流行的那种金疮药要好上好几倍。 郭妈妈一听,要是能拿来给小姐用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本来还以为只要夏青写一封信给龙玲,龙玲就会把药膏送来,可是夏青却告诉她,这种药膏是她们龙家独门调制的宝贝,轻易不会外传,想要拿一些,必须得夏青亲自去求。 郭妈妈没办法,这才答应夏青的要求,替夏青跟太祖说一声,郭妈妈想如今太祖是最疼夏青的,只是出门拿药这种小事,太祖应该不会反对才是,所以就答应了。 果然等太祖从凤仙小姐的院子里一回来,自己说了这件事,太祖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这玉容小姐的心还真善,不但替凤仙小姐求了药,甚至连平安符都一并求来了。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骆凤麟的脸都黑了,在骆凤翔的瞪视下不情不愿地对夏青道了歉,这才头也不回地走了。 夏青看着骆凤麟的背影,心底冷笑,看来自己在骆家的日子,应该不会太无聊才是。 “少主!” 同一时间,胥勇敲开了胥尽欢的房门,垂首而立。 “怎么样了?” “回少主的话,胥勇无能,被对方给跑了。” “跑了?”胥尽欢一愣,胥勇和胥韧两兄弟,胥勇的轻功要远比胥韧好的多,要是连胥勇都跟不上的人,那对方的实力就不容小视了。 “是!”胥勇赶紧道,“胥勇一直跟在对方身后,眼瞅着就要瞅准了机会把对方给抓住了,可是却被一辆横插在中间的马车给挡了下去,等那马车走了后,对方也跟着不见了。” 胥尽欢皱眉,“马车?” 胥勇点头,其实他也觉得那辆马车有些古怪,不然怎地它一出现,夏铳就不见了呢。可是这话胥尽欢能说,自己要是说了,反倒是有种替自己找借口的嫌疑,少主最聪明了,只要自己把该说的都说了,其他事,少主自然会有主见的。 果然,胥尽欢在听了后对胥勇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休息了。 在小泉居看见的那个身影,明明就是夏铳没错,对方之所以还赖在周国不走,很明显就是冲着夏青来的,所以胥尽欢才会让胥勇跟着夏铳,想看看对方在什么地方落脚,可没想到在周国也有人救他? 难不成是……胥尽欢眯起眼睛,眸色深沉地盯着远处虚空的墙面。 “这么些年了,你当真就什么都要跟我抢吗?” 胥尽欢低喃着手上用力,一下子把手上握着的一个茶杯给弄破了,尖利的碎瓷刺入掌心,猩红的血液和着茶水从手中留下来。 胥尽欢一愣,有些后悔自己情绪的失控,好像不管什么事情,只要一牵扯上夏青,自己就会变得有些浮躁,不再是以前那个沉静如水的自己了。 “少主!” 胥勇在外边听见响动,犹豫着出声。 “我没事!”胥尽欢左右看了看,想找东西把桌上的狼藉情理一下,他只是这样想了想而已,就见自己满是碎瓷的掌心,居然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愈合,碎瓷从掌心里自己跳出来,集中到一起,最后重新又在他掌心中合成一个完好无损的杯子。 就连手掌上的伤口也完全不见了!! 胥尽欢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不敢置信的拿起杯子看了看,要不是里面的茶水不见了,桌面上还滴着几滴混着自己血水的茶渍,胥尽欢几乎以为刚刚的那一切不过只是自己的幻觉。 胥尽欢退了几步坐在椅子上,茫然地思考了片刻,难不成……这就是祖上的人说的神秘的力量? 第二百零一章 对面相逢 骆凤仙斜倚在床头上,因为连续的哭泣,再加上太祖的那一巴掌,整张脸都有些走样,看起来浮肿的厉害,长这么大,骆凤仙从未这样落魄过,自己身为骆家的唯一一个女儿,什么人不是把自己捧在手心里,更是因为是周国出了名的美女,就算在外边,身边也不乏那些溜须拍马的人。 何曾受过这种罪,可仅仅是夏青来到骆家的这几天,骆凤仙就把这些情绪都尝了个遍,她的心底说不出的恨来,恨不得立马把夏青按在自己身前,亲手划花了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蛋。 高氏从外面走进来,看见的就是骆凤仙阴鸷地一张脸,她走到床前轻轻地坐下,随手把那盒药膏放在床边。 “母亲!你怎么来了?” 骆凤仙疑惑地看着刚刚去而复返的高氏。 “来给你送药膏。”高氏随口说,“据说这药膏是很好的东西,只要把它涂抹在伤口处,不出几天就会好的,而且还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真的?”骆凤仙惊喜地一把把药膏拿在手里,开心地道,“就知道三哥对我最好了。” “咳咳!”高氏不自在地咳了咳,见骆凤仙就要打开药膏,在一旁出声道,“这药膏不是凤麟送来的。” “不是三哥?”骆凤仙倒是有些意外,在她想来,不是骆凤麟那就一定是骆凤翔,这个家里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能淘换来这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那就是二哥喽。这样也没什么差别嘛,回头我亲自去谢谢二哥也就是了。” “也不是你二哥!”高氏开口。 骆凤仙就觉出些许不对来,愣愣地看着高氏。 “这药膏……是夏玉容为了你,专程向姓龙的那个姑娘讨来的。” 骆凤仙的手就是一哆嗦,药膏直接掉在地上,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在青石砖面上弹了弹,居然完好无损。 “谁稀罕她送来的破东西,赶紧给我拿出去扔了。”骆凤仙朝高氏尖叫道。说完对伺候在一旁的苏苏命令,“没听见我的话是不是?” 苏苏吓了一跳,看了看高氏不敢上前。 高氏皱眉,朝身后摆了摆手,苏苏和屋子里的其他丫头就一同退了出去。 高氏和太祖他们不同,在她心底,什么的分量都比不上这个女儿,所以高氏所做的任何事,出发点都是首要把骆凤仙放在最前边,夏青的确是她们找来应付沈家的,可这之前众人谁都没想到,找来的会是一个这样的麻烦。 从很大程度上来讲,夏青已经彻底地威胁到了骆凤仙的地位,就在刚刚,丞相夫人还曾多方向自己打听夏青的事情,这事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高氏见太祖身边的柳妈拿着药膏朝凤仙这边走,料想是给凤仙的东西,这才上前搭讪,可没想到却听柳妈说东西是夏玉容替凤仙讨来的。高氏不好推辞,料想凤仙要是知道了,一定不会用的,到时候当着柳妈的面发起脾气来,这话还不是要传到太祖耳朵里。 所以高氏才借口自己正好要去看凤仙,自告奋勇的把药膏拦了下来。 等屋子里的人都出去后,高氏这才对骆凤仙道,“你说的没错!这个夏玉容留着迟早会是个祸害!” “母亲!”骆凤仙一听高氏这样说,转过身来看着高氏,“母亲是有主意了吗?” 高氏不说话,只是低头轻轻地揭开骆凤仙的腿上的薄被,见骆凤仙白嫩的小腿上,红肿一片,有的地方甚至已经乌黑发青。 那编钟是纯铜铸造,本来分量就重,再加上从上而下斜着砸向骆凤仙,正好杠在骆凤仙的小腿骨上,没断掉已经是不错了。 好在隔着襦裙,只是不甚严重的擦伤了一些皮,最主要的还是内里的消炎。 高氏低头拾起地上的药膏,朝骆凤仙看了一眼,稳稳地道,“要想在太祖跟前搬倒夏玉容,光是靠那些一星半点儿的小错是办不到的,太祖是铁了心要用她来换取骆家的安宁,就算是她犯了什么小错,太祖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替她遮掩,所以说要想夏玉容倒下去,就必须使出一些非常手段。” 骆凤仙下意识的攥紧了被角,有些不安,“母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高氏一笑,从头上拔下一根鎏金的凤钗,朝着药膏比了比,骆凤仙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高氏头上的那根凤钗,是经过特殊制造的,里面藏有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府上经常会出现那么几个不怎么安生的下人,都是在高氏的凤钗下,不声不响地消失了,骆凤仙自然是知道的,可她没想到,母亲居然会让自己……“母亲!你这是要……” 还不等她话说完,高氏急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安抚道,“傻孩子,母亲又怎么会害你呢,咱们也不过是做的样子,是做给太祖他们看的,又不是真的让你用多少,更何况不过的涂一点点在皮肤上,没多大妨碍的,至多也不过是让伤口红肿的厉害些罢了。” 骆凤仙听高氏这样说,这才有些放心,点了点头,随后又担忧地问道,“这……不会留下什么伤疤吧!” 高氏一笑,“你放心,母亲那里有上好的药,保证事后不会让你身上留下任何伤疤。” 骆凤仙这才笑了。 ‘咣’一整盆脏衣服就这么摔在眉若眼前,小丫头挑着眉毛居高临下地看着眉若,“这些衣服赶紧拿去洗了。” 眉若一愣,眉梢一挑就要发作,两只手攥的紧紧地,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一盆脏衣服。 小丫头见眉若没动静,上前一步嚣张道,“丑八怪,没听见我说什么啊?还不快去!” 眉若的脊背挺了挺,随后慢慢地上前一步,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盆脏衣服了,从早上到现在,自己连口热汤都还没来得及喝,她们这一个个的,也太欺负人了。 “是!眉若知道了,眉若马上就去。”眉若弱弱地应着,然后晃着身子上前,费力地搬起那盆几乎与自己的体重成正比的脏衣服,一步一步的朝着后院的那口水井挪去,过长的额发遮住了眼眸,让人看不出她此时的情绪。 “动作快一点,做不完这些今天就别想吃饭……真是的,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赖在沈家死活不肯走,也不照照自己是什么样子。”小丫头朝着眉若的方向谩骂着,“我呸!” 眉若的手背青筋暴起,眼瞅着就要发作,好在及时的转过屋角,挡住了前方众人的视线。 眉若快速地把背靠在墙上,侧着耳朵朝前院儿听去,果然听见刚刚辱骂自己的那个小丫头在跟一个陌生的声音说话。 眉若大着胆子小心地探头看了看,又快速地缩回去。虽然只是一眼,可眉若记得,对方是那日跟在范云身后的少儿,好像是范云身边的首席大丫头。 看来二哥说的没错,若想在沈莫言身边待下去,先要过的就是范云这一关。看了看怀中的那盆脏衣服,嘴角嘲讽地一挑,呵!不过是几件脏衣服而已,再痛苦的事情自己也经历过,为了让夏青得到应有的报应,她忍了! 眉若端着脏衣服来到井边,咣的一声把衣服扔在一旁,在身后的木墩儿上坐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只鸡腿突然递到眉若脸旁,眉若一愣,随后没好气的一把把鸡腿夺过来,狠狠地咬了一口。 夏铳一笑,蹲下身子在眉若身边,“生气了?” “气?”眉若咬了一口鸡腿,口齿不清地道,“我现在哪还有力气生气,光是应付这些衣裳都来不及了。” 夏铳的神色暗了暗,才几天功夫,冬盈的脸上就多了几道被风皴裂的痕迹,看着让人心痛。 “冬盈!你怪二哥吗?” 眉若一愣,不!是夏冬盈一愣。慢慢的放下手中的鸡腿,好半天没说话,随后又狠狠地咬了一口,对夏铳道,“不!我现在最想看见的,就是要夏青跪在我面前,我要把我遭受的一切成倍的报在她身上,除了这些以外,我什么都不要想。” 夏铳点头,“好!二哥会帮你的。”说着居然走到井边,亲自替夏冬盈打水洗起衣服来。 夏冬盈在夏铳身后,目光混沌不明的盯着夏铳的背影,看不出丝毫的温度。 “范云这是在故意试探你,你这几天一定要忍住,只要让她对你放下戒心,那么离咱们的目的就又近了一步。”夏铳一边干活,一边开解夏冬盈。 夏冬盈一愣,匆匆地收了手上的鸡骨头,把它扔的远远地,以免不小心被别人看见,胡乱地擦了擦嘴走到夏铳身边。 “要是夏青并没有跟你想的那样怎么办?我这几天听人说,那胥尽欢好像也来周国了,要知道在大兆的时候,胥尽欢就对夏青不一般,这次又出现在这里,这事情怕是不好办。” 夏铳一笑,“你放心!这里可不是大兆,就算他胥尽欢再有能耐,他也不敢挑起众怒,胥家的人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就至胥家全族于不顾,就算他胥尽欢,做什么事之前也会好好掂量掂量。” 夏铳安抚夏冬盈,“你放心,只要你听二哥的,乖乖地呆在沈莫言身边,在最适当的时候……”说到这儿,夏铳比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到时候,就算胥尽欢想保住夏青,也是回天乏术。” “可是……”夏冬盈还想问什么,夏铳却突然示意她噤声,下一秒快速地朝院墙外边翻去了。 夏冬盈一愣,知道这是有人来了,赶紧费力的提起刚刚夏铳打上来的那桶水朝水盆里倒去。 没多会儿,就听见一阵脚步声匆忙地朝这边走过来,夏冬盈适时地抬起头,一脸地疲惫,却在对上来人的那双眼时,浑身一哆嗦,脸色苍白地低下头去,心底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 第二百零二章 麻球赛场 “真倒霉!”楚河一边低着头扯着衣服的下摆,一边朝水井这里走过来,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眉若,直到走到跟前,才发现身边还站了个女人。 楚河一愣,打量了眉若几眼,见对方低垂着头,只能看见有些泛白的面颊和攥的紧紧地手背。 楚河站住脚,“你是府上的丫头?” 眉若摇头,楚河没认出她来,她却清楚的记得他,只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沈家?而且一副很熟识的样子。 “我以前怎么好像没见过你?”楚河见她不回答,又问了一句,虽然对方一直低着头,可自己就是总感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她似的。 眉若不安地攥紧了手指,不知该如何回答,关键是她不知道楚河跟沈家的人是什么关系,一旦自己开口说错话,又或者的被楚河认出自己,那自己这些天的努力就白费了。 就这一愣神儿的空档,半桶的水就都倒在了自己的衣裙上。 “唉!小心!” 楚河赶紧上前一步把水桶夺过来,见眉若的裙摆都被水湿透了,一双绣鞋上也全部都是泥,声音就有些生硬,对眉若道,“我说你这人是怎么了,我只是随口问你几句话,你这么害怕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人!这下好了,衣服都湿了。” 眉若只是摇头,不敢抬头看楚河,楚河拎着水桶到井边准备打水,看了看周围已经晾晒了不少的衣服随口问道,“洗了这么多的衣服,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做的?” 眉若点头,只盼着楚河能够快一点离开。 “呵呵!”楚河一笑,道,“看不出你身板儿挺瘦弱的,却蛮有一把子力气的。” 他见眉若一直低垂着头,本来还不是很在意,可是现在却有些好奇起来,毕竟照理说两个人已经说了这会子话,就算是出于礼貌,对方也应该抬头看看自己,可从开始到现在,对方一直低着头,就好像……好像很怕自己看见她的脸! 这种感觉很奇怪,楚河不仅更想看一看对方的脸,索性把桶放在地上,正面对上眉若,“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我总感觉你很熟悉?”@^^$ 眉若一听急忙摇头,楚河更加觉得眉若有古怪,他眯着眼,双手环胸打量着眉若,突然指着眉若脚边大声喊道,“有蛇!” “啊!” 果然,眉若一听有蛇,吓得什么也顾不得了,拎着裙摆朝后跳了几步,可随后就发现自己上当了,气呼呼的抬头瞪了楚河一眼。 随后眼角含泪的低下头去,一看清眉若的脸,楚河就愣住了,刚刚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他只来得及看清眉若脸上那道长长的疤痕,毕竟那道伤疤实在是太扎眼,所以反倒让楚河忽略了眉若的长相。 楚河见眉若低垂着头,肩膀隐隐地耸动,一时间心底懊悔无比,手足无措地上前几步,对她道,“你不要哭……我只是,只是跟你闹着玩儿,我没什么坏心思。”他以为眉若不敢抬头是因为面上的那道疤,毕竟哪个女孩子都会把自己的容貌看得比什么都要重,顶着这样的一张脸,她心里一定难过死了吧。“其实脸上有道疤也没什么,我一个好兄弟就是因为人长得太漂亮,出门老是被人当女人调戏,害的他不得不成天阴沉着一张脸都不敢笑,生怕被人强行抢回去做小官儿。”楚河信口开河的胡乱地安慰着眉若,他生就是个粗人,哪里会安慰人,只是把场面越弄越僵,再加上眉若有心让他误会自己,所以肩膀耸动的更厉害。!$*! 楚河急的头皮发毛,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别哭啊,要是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呢!” 楚河站在眉若身前,想上前又不敢上前,一时间反倒显得有些尴尬,心里直呼自己倒霉,本来在外边走的好好的,也不知是怎么了,正巧儿遇见了许家兄弟俩儿,许家跟沈家因为骆凤仙的事情,这阵子正闹不愉快,楚河虽然那时候不在京都,可这事身为沈家的一份子他自然是知道的,所以就打算没看见对方直接绕过去,没想到许文却故意找麻烦,还把一个挑着馊水的老汉推倒在楚河脚前。 依照楚河的身手,要躲开轻而易举,可那样一来那老汉势必会摔得很惨,不得已楚河只好身手扶了一把,害的自己沾了一身的馊水。他自己倒是觉得没什么,反倒把那个老汉吓得不轻。 不过楚河也不是省油的灯,一个打两个,照样把对方打了个四肢着地,这才得意洋洋的走回来,只是这一身的脏,没敢从正门进来,这才从后门走进来,想着先到这里把这一身的味儿洗掉,却没想到把人家大姑娘家惹哭了。 楚河正考虑着要不要干脆溜掉算了,却听见身后小童突然唤道,“二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楚河大喜,上前一把抓住小童的肩膀,“你来的正好,是不是我哥找我?” 小童刚要开口,楚河却抢先一步道,“我知道了,哥在书房等着我的是不是,我先过去了。” 说完完全不给小童开口的机会,几乎是用跑的走开了。 小童一脸的莫名其妙,自己都还没开口呢?二公子怎么就知道公子在书房等着他? 一旁的眉若早就被小童刚刚的那一句二公子给吓懵了,整张脸煞白,她不傻,楚河刚刚只不过是被自己一个措手不及给镇住,并没有仔细地注意到自己的样子,等过后再见到自己,难免不会记起来,依照楚河对自己的反感,到时候自己的处境就堪忧了!夏冬盈越想越怕,脸上半点儿血色都没有。 小童关心地道,“眉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没……没事,我只是有些头晕。”眉若勉强开口道。 “那你还是赶紧去歇息歇息吧!这么多的衣服,怎么就你一个人在洗吗?” 小童又说了几句什么,可这时候的眉若却根本就没心思听,胡乱地点头应着,等小童一离开,眉若就赶紧站起身朝前院跑去,想趁众人都不在的时候离开骆家,万一被楚河认出来,那自己就惨了。 眉若一只脚刚踏出去,却看见前边远远地少儿和那个骂了自己很多天的小丫头正朝自己这边走过来,眉若一愣,慌乱地退了几步,一只脚绊倒在木盆上,整个人一下子摔进水盆里。 “呀!这是怎么了?” 少儿奉了范云的命令,这几天故意刁难眉若,想看一看眉若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这几天下来,少儿尽是分了些脏活累活给眉若去做,可眉若都默默地做了,连句埋怨的话都没说,范云对眉若很满意,吩咐少儿来找人,可没想到去看见眉若累倒在水盆里。 少儿和小丫头赶紧上前帮着眉若从水盆中站起身,这一看不好,本来脸上就已经有了一道疤,刚刚这一摔,居然又在额头上多处一块疙瘩,红肿一片,别说是长相了,此刻连五官都有些分不清了。 “快!赶紧去找大夫。”少儿当机立断地吩咐,一边吃力地架着有些神志不清的眉若朝里走。 皇帝亲自召见了胥尽欢,对胥尽欢大家赞赏,额外赏赐了好多东西,两国相交的结盟国书也顺利地签下。 胥尽欢被皇帝安排在皇城附近的昭和行宫。 为了表示周国对这次结盟的重视,皇帝打算专门替胥尽欢举办一场宴会,可是出于某些原因,宴会的时间却盯在半个月后进行,夏青得到消息的时候,只是轻轻地笑了笑,病没有放在心上。 “玉容姐姐,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一大早儿,沈如歌就来到骆家,因为夏青一向起得晚,沈如歌来的时候,夏青才刚刚起身,也不生分的站在一旁看着晴晌她们替夏青打扮,连晴晌和小梅都被沈如歌那太过赤裸的仰慕目光看的有些不适,直想出声提醒一下,可沈如歌却完全忽视了她们的暗示,只是看着夏青。 美人她见得多了,可是像夏青这样不上妆的时候也美的这么惊艳的就很少了,不说别人,就是她自己,这样站在人前,那也能算得上是中上之姿,可一旦卸了妆,那模样也只能算得上是美人罢了。 像夏青这般美到极致的人还真没见过,沈如歌也看越喜欢,难得的是半点嫉妒的情分都没有,只是一心地想着,自己要是有个这样的嫂子,每日里都能见到,那该有多好啊。 夏青的早膳一向用的很少,等夏青吃过早饭,沈如歌就已经等不及地一把拉着夏青的手,把夏青朝外拖,只等夏青被她半托半求的送上马车,郭妈妈这才转身朝太祖的院子走去,心里慢慢的却有了些矛盾。 沈如歌所说的好地方,居然是全京都最大的麻球场。 夏青她们赶到的时候,这里已经来了不少人。贵族小姐的生活实在是太安逸无聊了,能称得上消遣的也就只有麻球和一年一度的赛诗大会。可现在离赛诗会还早的很,所以众人也就都朝麻球场跑来了。 “玉容姐姐,你喜不喜欢麻球啊!”沈如歌叽叽喳喳地围在夏青身边跟夏青讲解麻球的种种规矩,夏青始终面带微笑地听着。几个人走过宽敞的场地,朝着沈家的包场走去,所过之处,众人都会驻足朝夏青往过来,夏青始终保持着微笑不急不躁的跟在沈如歌身边。 这里是包场制度,几乎每一个喜欢麻球的贵族在这里都有一个包场,因为骆凤仙喜欢麻球,所以这里也有专门替骆家预留的单厢,可今天骆凤仙并没有过来,一晃半个月过去了,骆凤仙的腿并没有完全好利索,行动间还必须有人在一旁扶持着才行。高氏她们不放心骆凤仙这样出门,所以一直很少让她出来。夏青也曾经去看过骆凤仙,骆凤仙倒是没再耍什么脾气。 也正是因为沈如歌知道骆凤仙现在还不能出门,所以才会把夏青带来这里,要知道在麻球这方面,骆凤仙在众家小姐间称第二,就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只要骆凤仙在球场上,那球场上众人一半的目光都会围着骆凤仙打转,可是沈如歌看众人盯着夏青的样子,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应该把骆凤仙也硬拉来的。 “骆小姐!” 许文一步挡在夏青身前,眼神晶亮地望着夏青,“骆小姐也喜欢麻球?” 沈如歌一见是许文,脸色一下子就拉下来,最讨厌这个许文了,仗着父亲在朝中的地位,整日里做任何事情都自我惯了,从来就不知道要看别人的脸色,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围着他转似的。 “许文,你想干什么?” 沈如歌不悦地道。 当着夏青的面,许文不好跟沈如歌争吵,只得硬拉出一丝笑容抬手晃了一下,这才猛地记起扇子还被自己插在后腰的丝绦里,赶紧回手抻出来,当着夏青的面,自认潇洒地展开。 “许某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请骆小姐去许家的套间坐一坐。” 沈如歌一听不等夏青答话,挡在夏青身前替夏青开口道,“你在说什么混话,玉容姐姐是我请来的,自然是要跟我一起去沈家的包场,你有本事也去骆家请姐姐出来啊!”说着朝许文做了个鬼脸,一转身拉着夏青走了,“姐姐,咱们走。” 夏青完全是由着沈如歌把自己拉走的。许文站在远处盯着夏青的背影,心里埋怨这多事的沈如歌。 在他身后,二楼栏杆后,蔡文姬的手指甲深深地陷进手心里却不自觉。为什么?为什么一直以来自己始终跟随在许文身后,可许文从不曾回头看自己一眼,以前是骆凤仙,现在是骆玉容,她们都不稀罕许文的好,为什么许文就不肯回头看自己一眼,哪怕是一眼也好啊。 注视着场中渐渐进入赛场的球队,蔡文姬笑了,球场无眼,若是一不小心伤了谁,那可怨不得别人了。想到这儿,蔡文姬对身边的弥生招了招手,低头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弥生看了看夏青的方向,笑着退下去了。 第二百零三章 如玉公子 麻球场的设计比较独特,整个场子看上去呈现出鸟巢状上宽下窄,越往上视野越开阔,俯瞰的距离也最广,骆凤仙酷爱麻球,所以骆凤麟替她选的场地也是最好的,就位于整座场地的最顶端。 骆凤仙最喜欢坐在那里俯瞰一切的感觉。可是沈如歌和骆凤仙不同,沈如歌一开始喜欢上麻球,完全是为了跟骆凤仙赌气,看不惯骆凤仙的嚣张气焰,所以才来麻球馆,场地也都是随便选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沈家的包场就被安排在最靠近球场的位置,这个位置说好也不好,因为离得近,所以看比赛的时候自然会比别人看的清晰些,可也因为近,视野就会受限制,而且赛场无眼,经常会发生什么突发状况,流球伤人事件也时有发生。 沈如歌也是后来才知道,自己的这个包场位置,是被骆凤仙做过手脚的。那之后沈如歌也就很少来球场了。 “玉容姐姐快看!”沈如歌指着刚刚进场的穿浅红色紧身衣裙的少女们对夏青道,“她们就是出了名的骆家军,是骆凤仙亲自调教出来的团队,号称常胜将军,已经连续三届第一名了。” 说着又指着从另一边出现的深绿色少女对夏青道,“那些是许家的麻球队,这个你根本不必在意,她们的存在完全是为了迎合骆凤仙的胃口而存在的,要我说,兴许就连每届的比赛也有内情也说不定。”沈如歌附耳在夏青身边小声道。 “在周国,能在实力上胜过骆凤仙的球队,估计也就只剩下皇家圈养的玉林队了,不过她们一向不喜欢来这里搀和。” 对于麻球赛场的事情,沈如歌讲解的十分详尽,虽然她口口声声说自己关注麻球,完全是为了和骆凤仙较劲,可夏青却看得明白,沈如歌只是把对麻球的喜爱压在了对骆凤仙的厌恶下而不自知。 两人正说着话,球场上已经开始了,果然如沈如歌说的那般,情况完全呈现出一面倒的趋势,虽然骆凤仙未到,可她身边的蔡文姬却在现场,那种狐假虎威的做派让沈如歌看得眼晕,哼了一声转过脸去,接下来还有几支球队来挑战骆家军,可惜都是惨败,沈如歌渐渐地没了兴致,光顾着在看台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夏青聊着。 就在这时候,只见赛场上的麻球突然奔着夏青她们所在的包场砸过来。 “小心!”一旁的许文大叫一声,可因为许文他们的包场和沈家的包场离得远,且还隔着中间一层楼的距离,许文也只能眼睁睁地瞧着笨重的麻球朝着夏青她们砸过去。 沈如歌回头一看,麻球已经近到就在眼前,眼瞅着就要朝夏青的面部砸去,吓得沈如歌的脸色都变了。 麻球不是别的,是用经过特殊处理的猪、牛尿泡做外皮,在内部结结实实地填满了潮湿的棉麻,这样就会很好的提升它本身的弹性和韧性,玩儿的时候用一块手掌宽、半尺见长的木板用力击打麻球,只要把麻球击进对方球队的特制竹篮中,就算赢。 以前也经常发生有人被麻球击中的事情,可是赛场上的事情,追究起来也是于事无补,往往被打的那个人只能自认倒霉,沈如歌就曾经被骆凤仙她们的麻球队刻意地击中过。还好沈如歌反应够快,及时的抬手挡了一下,可纵使如此,整条胳臂也足足疼了一个多月不敢动弹。 几乎是立刻的,沈如歌就明白这又是对方的一次蓄意袭击,可这时候说什么都来不及了,血色在脸上一瞬间退的干净,沈如歌就要闭上眼睛,不敢去看。可就在下一秒,那颗麻球却在沈如歌眼皮子底下分开两半,一半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另一半却以一种诡异的弧度更快更急地朝着最上边的一层看台上,蔡文姬探出栏杆外的大半个脑袋砸去。 “啊!” 原本众人以为这次夏青是一定在劫难逃了,可到头来夏青好端端的坐在看台上喝茶,而在最顶端的蔡文姬却被砸了个正着。 这一突发状况把众人都砸愣了,呆呆地看着半个麻球在蔡文姬面部散开,长时间的拍打,麻球内部的棉麻早就腐烂发馊,黏糊糊地粘在蔡文姬脸上,随着一股恶臭蔓延开来。 蔡文姬做梦都想不到,球会砸到自己脸上,她本来算好了的,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别说是她,就连坐在夏青身边的沈如歌都没看清楚这一切,当事情发生后,沈如歌只是傻傻的盯着突然出现在夏青身边的那个男子,一身玄色长衫,嘴角紧紧地抿着,右手反握着一柄雁翎刀,正以一个诡异地角度站在夏青身前。见危机解除,不等任何人开口询问,只是一晃眼的功夫,随后就不见了踪影。 沈如歌的嘴巴张的大大的,要不是自己脚边还掉着半个麻球,她几乎要以为这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了。她虽然多次去骆家找夏青,可在夏青身边却从未见过韩翊,并不知道夏青身边还有一个这样武功了得的护卫,此时只是瞪大了眼睛盯着夏青,看着她跟没事的人一般,优雅地端起面前的水杯一饮而尽。 蔡文姬这时候也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其臭无比,熏得自己几乎吐出来,立马扯着嗓子朝最下层的夏青吼了一声,“骆玉容!” 声音尖细且高亢,众人都朝这边看过来。 蔡文姬喊过之后,一把推开弥生冲下来,几步走到夏青身前,怒问道,“骆玉容,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青淡漠地扫了她一眼,随后放下手的茶杯,一脸不解地看着蔡文姬,“蔡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要装蒜,明明是你故意让那人把麻球打到我身上!”蔡文姬一边说,那一头一脸的腐烂棉麻就从头上直往下掉,看上去十分滑稽。 夏青一笑,缓缓地站起身,道,“蔡小姐这话就错了,这一切不过是个误会罢了,大家好端端的在这里看球,又有谁会料到那球会突然朝着玉容砸过来,玉容身边的护卫也是情急之下出手救了玉容,一切也只是条件反射而已,毕竟谁会想到那半个麻球会飞到蔡小姐身边。” 蔡文姬被夏青的一番话气的说不出话来,这话以前一向都是自己说给别人听,却没想到今日被夏青一字不落的给还了回来,再坐的人中,也有不少以前被她们欺负过的,此时见夏青替她们出了这口气,都在一边附和道,“是啊,蔡小姐,球场无眼,这话蔡小姐应该很久以前就知道啊!” “没错!今日蔡小姐还只不过是被半个麻球误伤就已经觉得如此气愤了,那我们以前算什么,我们被砸的可是一整个麻球啊!” 这话听在蔡文姬心里更怄,韩翊的那一下用足了力气,虽说只是半个麻球,可到现在自己的脸都还隐隐作痛。 “就是说啊!蔡小姐不过是受到误伤就要追究,那咱们这些曾经被误打过的,要是都像蔡小姐这般,那这整支球队还要不要比下去了?最起码有一半的人要被拉下去乱棍打死。”一个小姐突然指着骆家军道,吓得整个骆家军的人集体哆嗦了一下。 “玉容小姐,你没事吧!” 这时候,许文快步走到跟前,关怀地对夏青道,蔡文姬就站在许文身边,一头的酸臭,许文却好像没看见一般,反倒对夏青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蔡文姬的脸色越来越差,可还不等她出声,许文已经快她一步回身,对着她劈头盖脸地呵斥道,“早就提醒过你很多次了,球场上不要总是这样莽撞,不要说这次,以前这种类似的事情也时有发生,可你却一直视而不见,你瞧瞧现在的骆家军都被你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蔡文姬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许文,以前她们所做的一切,许文会不知道?骆家军变成现在的样子,难道真的只是自己的原因吗,还不都是因为骆凤仙! 可就是因为许文喜欢骆凤仙,所以在许文嘴里,罪魁祸首就变成了自己;因为许文喜欢骆玉容,所以今天的千错万错就都成了自己的错。 蔡文姬猛地看向夏青,上前一步就要责打夏青,可却被许文一把抓住。 “今天的事情原本就是你们骆家军有错在先!”许文义正言辞地道,“如今惊吓了玉容小姐,你应该把失手的人交出来,让她当面向玉容小姐赔礼道歉,再由玉容小姐亲自决定要怎样惩罚她!” “什么?” 蔡文姬一听就愣了,让她把人交出去?那不等于打了骆凤仙的脸面,看来如今的许文已经完全被骆玉容迷住了,居然全然不顾及骆凤仙。 “许公子!” 夏青这时候在一旁适时地开口,道,“多谢许公子的一番好意,玉容并没有什么大碍,再说了,麻球场上本来就多意外,这种事情追究起来也说不出个什么了,不过是一时失手罢了,无碍的。” 夏青一开口,许文马上一脸柔和的看向夏青,变脸之快简直让蔡文姬叹服。 “玉容小姐心地如此善良,许某当真是惭愧啊,既然玉容小姐这样说,那我们就暂且放她们一马!”许文说着,居然上前一步就要在夏青身边坐下。夏青的眉头微微一皱,在许文坐下前状似不经意的站起身,对沈如歌道,“沈小姐,时候也不早了,玉容该回去了。” 沈如歌也不笨,笑着对夏青道了一声“好!”说着上前亲切地拉着夏青的手,不理许文他们,抬脚朝外边走去。 许文见夏青离开,神情有些舍不得,可是又不好出言挽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夏青的背影远去。 “许公子!”蔡文姬在许文身后委屈地唤了一句。 许文回头看了蔡文姬一眼,就好像在看身边的桌子椅子没什么不同,然后……掠过!径自从她身边走了。 蔡文姬只觉得全身的力气在这一瞬间被人全部都抽走了,踉跄地退了半步,指甲却深深地陷入掌心里。 “小姐!”弥生扶着蔡文姬的胳臂关怀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小姐的脸色好吓人! 蔡文姬淡淡的笑了一声,“哈!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弥生总觉得今天的小姐不大对,可却说不出到底什么地方不对,只好闭上了嘴巴。 夏青和沈如歌走出麻球馆,跟沈如歌告辞道,“沈小姐,时候也不早了,玉容要先回去了。” 沈如歌一听夏青要走,急忙上前一步抓住夏青的胳臂,“玉容姐姐,时间还早,你就再陪我走走吧!” “改天吧!” 夏青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沈如歌眼神亮晶晶的指着自己身后对她道,“啊!好巧啊,玉容姐姐快看,是我哥!” 第二百零四章 风雨欲来 夏青无奈地一笑,这哪里是巧,分明是早有预谋的,从出门到现在,沈如歌就一直不停的四处张望,很明显是在等什么人。 沈如歌不由分说的拉着夏青的手,把夏青拉到沈莫言跟前。 “哥,你怎么来了?”沈如歌跑到沈莫言跟前。 “沈公子!”夏青无奈,只好向沈莫言福了福,沈莫言还如上一次见到的那般,脸色些微有些苍白,除了眉眼的倦怠外,却整体上出奇的给了人一种病态的美,温润如玉的随和,美女可以有病美人,在世人眼中,这样的沈莫言,大概也能称得上是这一类型的俊公子了。 “骆小姐好!”沈莫言咳了咳,对夏青还了一礼。他今天穿了一件雪白色的儒衫,腰间并没有像其他男子那般用腰带束起来,看上去给人一种飘逸的感觉。伸手从宽大的袖带中掏出一沓银票递给沈如歌,不悦地开口,“你还说呢,不是你托人回去说你出门忘记带银子了,让我帮你送来吗?” 沈如歌被沈莫言当场揭穿,不好意思的上前一步,夺过沈莫言手中的银票胡乱地交给身后的知画,心中暗骂自己的大哥不开窍,她分明是在替他制造机会,怎地也不知道好好把握,反倒当场揭穿自己。 大哥人很好,只是被一身的病给拖累了,自己和母亲费劲了心力替他的将来谋划,可他自己反倒不是很在意,以前也就罢了,左右也没遇见什么合适的人选,可如今若是再向以前那般散漫下去,这么好的嫂子可就要被别人抢了去,没看见周围有那么多人在盯着吗! 沈如歌和范云替他着急,这些天以来更是想着法儿的鼓动沈莫言,可都被他给回绝了,有时候甚至会用装病来瞒混过去,虽然明知道他是装的,可她们依旧会担心万一真的病发了怎么办,所以沈如歌才和范云商量出这么个办法,由沈如歌先出面替沈莫言把夏青约出来,到了适当的时机再把沈莫言给诓去,一来二去的时间久了,相信二人总会产生点情愫出来,她们就不相信面对这么好的骆玉容,沈莫言会不动心。 “总要改改你这丢三落四的毛病,不然将来谁敢娶你!”沈莫言说着敲了敲沈如歌的头皮,这才转身对夏青道,“东西我已经送到了,在下就不打扰两位了,先行告辞!”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沈如歌一看这哪行,赶紧上前一步抓住沈莫言的胳臂,“大哥!” 沈莫言回头,无言地看着沈如歌,沈如歌只是不希望他走,可一时又上哪儿去找什么借口挽留他,不得已只好抱着肚子蹲下身去!“啊!我的肚子好疼。” 沈莫言无奈地一笑,这借口也太拙劣了些,可还不等他开口,沈如歌已经把他推到夏青面前,一边朝远处跑去,一边回头对他道,“我先去前边看一下,哥你帮我照看一下玉容姐姐。” “如歌!”沈莫言不悦地开口,可沈如歌早就跑远了,不得已沈莫言只好回身面对夏青,无奈苦笑道,“让小姐见笑了。” 夏青一笑,沈如歌要如何做,或者说要怎么做,根本就干涉不了自己的决定,她之所以到现在还站在这里,不过是因为对方并没有什么恶意,所行之事也并没有触及自己的底线而已。 沈莫言和夏青虽然只是见过一面,可沈莫言看得出,夏青很聪明,内敛,根本就不像母亲和如歌她们说的那么简单,她们的小把戏,只怕夏青早就知道了。 “骆小姐还请不要生气,如歌他们并没有恶意,只是为我着想了些,请小姐放心,莫言不会麻烦小姐的。” 同样,夏青也看的出来,沈莫言并非是自愿的。她也很能理解沈如歌她们这样做的原因,所以自始至终,虽然自己都不高兴,可也没表现出什么,毕竟对方的出发点是对沈莫言的爱。 自己或许可以拒绝她们,却没有办法去阻止一个母亲爱自己的孩子。 巷尾的沈如歌半掩着身子悄悄地朝这边看过来,见沈莫言和夏青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大街上,急的直跳脚,恨不得上前告诉大哥该怎么办。 苍慌间见夏青朝她看过来,吓得她赶紧收回身子。 夏青一笑,侧头对沈莫言道,“沈公子不打算请我随处走走?”语气中一改刚刚的呆板,居然难得的带了笑。 沈莫言一愣,随着夏青的视线看去,见如歌的绣鞋还露在墙角,面色尴尬地咳了咳,转身对夏青道,“小姐请。” 两个人并肩走在大街上,之间始终相隔这一个安全的距离,沈莫言很体贴,总是故意放慢了脚步照顾着夏青。日光在二人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紧紧地追在二人的脚步,居然出奇的很是和谐。 直到走出很远,始终无话的沈莫言才突然没头没尾地对夏青说了一句,“谢谢!” 夏青一笑,她知道他为什么道谢,“不必言谢,我知道令妹她们都是为了你好!” 沈莫言一愣,转头看向远处,语气有些无奈,道,“可有时候,这种关心反倒会对我造成困扰……有时候,我情愿她们都不要理我,不要那么在乎我!” 这样的话,最起码自己走的时候,她们就不会太难过! 他,是注定没有明天的人,身边就不该有拖累。 夏青知道沈莫言担心什么,可是这种事仅凭三言两语的空泛安慰是没有用的,两个人一路走到一处风景不错的柳堤边,沈莫言一路上体贴地替夏青拂去头顶过长的柳枝,两个人偶尔说上几句,夏青很快发现沈莫言其实很好相处,或许两人之间对什么事情上的看法不同,他也不会过分地坚持己见,认为自己是妇道人家,总是很有耐心地听自己说完。 他总会很用心的去倾听你说出的每一个字,仿佛生恐遗漏了什么似的。 老天对这个人何其的不公。 夏青深吸一口气,平静地望着远处的乡野,沉默良久,对沈莫言道,“我母亲……以前一直是一个很懦弱的人,可是她为了保护我,却什么样的事,什么样的委屈都愿意去承受,而且丝毫没有怨言,只为了我能平安地活着,以前我不懂,经常跟她吵,可是后来我渐渐地明白,不管她选择何种方式来对我,那都是她爱我的方式!”夏青说着转身面对沈莫言道,“后来我才明白,若想让她不再为我操心,首先我要自己站起来,让她了解,不论面对任何事,我都可以自己应付的很好。” 沈莫言一笑,看着夏青晶亮的眼神,赞许道,“你很坚强!” 夏青坦然地接受他的评价,笑着挥了挥长长的袖摆,“所以我才能站在这里!”嫩黄色的轻纱在风中翩跹地画出一道浅色的彩虹,这一瞬居然有些让人睁不开眼。沈莫言神伤地转过头去,不敢去看那美好,“可是我们的情况是不同的。” “那又有什么分别呢?”夏青一字一句地问道,“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会受到伤害的,不都是你自己最亲的人吗?你伤了痛了,到头来最痛的莫过是你最亲的人罢了!” 沈莫言愣住了,沉默了许久,对夏青道,“或许你说的对!” 夏青淡笑,“本就是对的!人的一生其实是很短暂的,在哪里停下,什么地方停下,又有什么意义呢,只要在你走的时候,回头看一看,到那时可以理直气壮地对自己说一声,这一世我并没有白活!”夏青说着说着,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会心地笑了。 晴晌和小梅站在二人身后,见夏青好像对沈莫言很特别,今天小姐的笑特别多,不免担忧地互看了一眼。 “很多事情……你好像比我还要了解。”沈莫言看着夏青道。 夏青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过身去对沈莫言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沈莫言随口道,话一出口连自己都愣住了,随后自嘲地笑了笑,道,“还是算了。” 夏青也没说什么,毕竟让沈莫言送自己回去,会带来很大的舆论压力,那个人应该会不高兴吧! 新采摘的莲子清甜爽口,高氏亲手剥了半盏奉到太祖跟前,还专门用莲子做了清心降火的莲子羹。 这些日子骆家消停了不少,太祖的心情也跟着难得的开朗了不少,连带的看到每个人都笑嘻嘻的。 一大早儿,窦夫人带着凤鸾来给太祖请安,太祖还专门留她们母女俩儿在屋子里用膳,窦夫人向来会讨太祖欢心,把太祖逗的笑声一阵高过一阵,只嚷嚷着差人把窦夫人叉出去,省的回头自己再笑岔了气,一屋子的人都笑起来。 正热闹着,高氏领着秦妈和香菱她们进来。“大老远儿的就听见太祖的笑了,出了什么好事情,也说出来让我也跟着沾沾喜气。”高氏笑着朝太祖拜了拜。 窦夫人和骆凤鸾一见高氏进门,赶紧起身按照规矩见了礼。太祖在上边对高氏招手道,“你来晚了,这老二家的嘴上就是抹了蜜来的,都快把我这老婆子腻歪死了,不行了不行了,嘴片子都快笑僵了。” 高氏一听心底不痛快,可脸上却端着笑,转身从秦妈手上接过莲子羹递到太祖跟前,笑着道,“这可巧了,媳妇儿正好做了莲子羹,先替太祖降降火儿。” 太祖一听乐了,“今个儿你们两个人是不是事先商量好的,故意那我老婆子做耍子的!” 众人都跟着笑起来。 太祖就着高氏的服侍,吃了半盅,这才示意不要了,见高氏的眼下有些青黑,关怀地问道,“有日子没见了,凤仙那丫头怎么样了。” 高氏赶紧笑着对太祖道,“回太祖的话,那丫头如今好着呢,前阵子多亏了玉容替凤仙讨了药,这几日凤仙一直用着,瞧着已经大好了,就是……有些痒!”高氏顿了顿,犹豫着开口道。 太祖的神情顿了顿,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痒?” 高氏赔笑道,“是啊,这……也没什么大碍的,我琢磨着这么好的东西,兴许会痒也是很正常的,毕竟皮肉都在长,难免会有些瘙痒。” “是吗?”太祖一笑,不再说什么。 屋子里的气氛就变得有些怪怪的,高氏拿不准太祖的脾气,不敢再随便开口,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听窦夫人她们和太祖聊天,就是太祖身边的柳妈,也敏锐地察觉到太祖的心情不是很好。 骆凤鸾在屋子里坐了片刻,小声地问窦夫人,“怎么还不见玉容姐姐。” 平日里,玉容总是很早就来跟太祖请安的。 太祖在上边听的清楚,笑着对骆凤鸾道,“玉容今早儿就跟着沈家小姐出去了。” 骆凤鸾一听,手上就是一哆嗦,茶水几乎要洒出来。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窦夫人警告地瞪了凤鸾一眼,吓得骆凤鸾低下头去。 太祖在一旁看着,埋怨地对窦夫人道,“你也是,凤鸾还小,难免会莽撞些,你也别总是对她凶,凡事多教调些,以后会好的,我看凤鸾以后也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窦夫人一听心底乐开了花,就连嘴角都拉到两旁,这还是太祖头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凤鸾,高兴的她连忙应着,连带的对凤鸾的笑也多了起来,心说今天带着她来还真是来对了。 高氏在一旁心里不是滋味,凤仙这才伤了几天,凤鸾这丫头居然就妄想压过凤仙!? 屋里正说得热闹,门帘子一掀,曼云站在门旁朝高氏招了招手。 太祖眼尖,一眼瞧见,脸上的笑就是一顿,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高氏见太祖生气,扭头对曼云呵斥道,“这是做什么,当着太祖的面,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你这样藏藏掖掖的,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曼云一听高氏这话,吓得赶紧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太祖磕了个头,道,“太祖息怒,是小姐吩咐奴婢不要惊动太祖的,说是怕太祖担心,只叫奴婢来通知夫人,却没想到夫人在太祖这里,奴婢……奴婢也是没法子,惊动了太祖,请太祖饶恕奴婢吧!” 窦夫人在一旁听了嘴角撇了撇,这才安生几天,凤仙那丫头就又要闹开了! “有什么事你就当着太祖的面说吧,若是你自己信口开河,仔细回头我扒了你的皮。” “奴婢不敢!”曼云赶紧磕头,“回太祖的话,小姐今天早上也不知怎么了,用过药后就觉得小腿上痒的厉害,现在整条腿都肿起来了,人都快受不住了!” 窦夫人在一旁吃了一惊,捂着嘴道,“该不会是药的问题吧!” 第二百零五章 风满楼 回去的路上,晴晌坐在夏青身后,始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夏青一笑,对晴晌道,“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我又不会怪你。” 晴晌的面色一红,她也知道自己逾越了,不该插手夏青的事,可是……“小姐,你今天和沈公子是不是走的太近了些?” 会吗!? 夏青回到骆家的时候,才回到自己的住处,还不等歇息片刻,就见骆凤麟气势汹汹的闯到自己院子,负责守门的郭妈妈她们拦不住,骆凤麟直接闯到夏青跟前,“夏玉容,你还有脸回来?”骆凤麟一手指着夏青质问道。 夏青一愣,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眼神询问地看向一旁的郭妈妈,郭妈妈赶紧走到夏青身边,在夏青耳边说了几句,这事也是才刚刚传到自己耳朵里,夏青又是刚回来,自己还没来得及告诉夏青,骆凤麟这就跑来了。 夏青一听郭妈妈把事情说完,眉峰就挑了挑,对骆凤麟道,“三哥认为这里面是玉容故意动的手脚?” 骆凤麟一摆手,“谁是你三哥。” 夏青也不跟骆凤麟计较,只是领着晴晌和小梅朝外边走去,骆凤麟踏前一步挡在夏青身前,“怎么?现在事发了,你这是想溜不成?” 夏青冷笑,她从未见过像骆凤麟这样蠢的人,平日里看上去还挺精明的,可是什么事情一旦牵扯上骆凤仙,就会变得完全不可理喻。 “让开!”夏青直视着骆凤麟,眸色深晦的看不出什么情绪,若硬说是有的话,那就是轻蔑。骆凤麟一愣,夏青已经抬脚越过他朝骆凤仙的院子去了。 找来的太医仔细地为骆凤仙检查了腿上的红肿,太祖就坐在窗边的椅子上,高氏不安地站在床前,看了一眼骆凤仙的腿,心里一阵肉痛,不由得埋怨凤仙太心急,都肿成这样了,也不知那药她到底用了多少。瞧这模样,估计得有日子才能好了。 “怎么样了?”高氏见太医替凤仙诊治完,急忙上前担忧地问道。 太医摇了摇头,示意苏苏把骆凤仙这几日伤口用的纱布和药水什么的都拿到他跟前,用银针一一地验看了一番,每验一份东西,就会换一根针,在查到夏青送过来的那盒药膏时,银针明显的变色。 高氏故作惊慌地咦了一声,扭头看着太祖。“太祖!” 太医捋着稀疏的灰白胡须转头对太祖道,“若是老夫没看错的话,这是……” “是过敏了!” 还不等听到话说完,太祖在一旁接口道,“是过敏,凤仙福薄,用不得这金贵的东西,是过敏!”太祖说完威严地看了太医一眼,沉声问道,“太医以为呢?” 太医就是一愣,他替骆家上上下下看诊几十年,自问对这位骆家的老泰山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为人正直,每次见面的时候都很和善,丝毫不对人拿架子,是个很好相处的长辈。 他从未见过太祖生这么大的气,眼前的情形,任谁一眼的看得出,明明是中毒的迹象,可太祖却……罢了!既然她这样说,一定有这样说的道理,左右都是她们骆家自己的事情,自己只要负责好替她们看诊的分内职责也就够了。 想到这儿,太医深深地低下头,附和这太祖的话道,“是!骆老夫人说的没错,这情形是过敏了。” 高氏和骆凤仙一听就愣住了,对视了一眼,她们计划了那么久,单单只是一句过敏就完了吗? “太祖!”高氏上前一步站在太医身边,对太祖道,“太祖!您不能这样袒护这她,凤仙明明是中了毒,您怎么可以因为您对她的喜爱就放着摆在眼前的事实与不顾,这样明显的偏袒,叫媳妇们怎么服。” “太祖!”骆凤仙坐在床头,哀怨地望过来,“您怎么可以这样,凤仙也是骆家的子孙啊,您不能因为……就……”话为说完,扭头伏在枕头上哭起来。 夏青一步踏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高氏正拿着帕子擦拭眼角根本就不存在的泪水,抬头看见夏青,手上一顿,扬声道,“你还好意思回来!” 趴在床上的骆凤仙扭头看过来,见夏青一身嫩黄色衣裙,美的像仙娥一般,在想想自己这几日所遭受的罪过,哭的越发伤心了。 夏青不去看她们,只是脚步轻稳地来到太祖跟前,朝太祖福了福,“太祖!玉容什么都没做过。” 太祖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对她道,“你先在一旁坐一会。”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包括替骆凤仙看诊的太医,情形已经很明显,这药看来就是眼前这位美的出奇的姑娘送的,药里面有毒也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可是为什么骆家的这位老祖宗要这样偏袒着她? 太医思索这打量着夏青,越看越心惊,最近骆家多了一个女儿的事情在京都闹得沸沸扬扬,虽然早就听别人说起过这位的美貌,可有骆凤仙在前边比着,大家便琢磨着,就算是再美,也顶多就是在神韵上占个各有千秋罢了,可不成想居然会美到这种程度,仿佛你用任何美好的词汇来比喻她,对她来说都是一种侮辱。 她就那么随意地坐在那里,淡施脂粉的面庞让人看上去就觉得心里亮堂堂的,这样美好的女子会下毒吗? 骆凤麟紧跟在夏青身后走进来,见夏青端坐在太祖下首,而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却在一旁抹泪,心里就是一阵火起,凤仙的腿都肿成什么样了,她这个始作俑者居然还好意思在一旁坐着,当真是蛇蝎心肠。 骆凤麟跨前一步,指着骆凤仙腿上的红肿质问夏青,“夏玉容,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凤麟!” 还不等夏青出声,太祖就在一旁道,“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吼大叫的,我早就说过了,玉容是骆家的人,你口口声声的夏玉容的叫着,是不是不把我这个老婆子看在眼里?” 骆凤麟一愣,刚刚只顾着生气,倒是把太祖给忽略了,赶紧恭敬道,“太祖,凤麟怎么敢,凤麟只是心寒,凤仙和玉容是亲姐妹,这层关系是扯不断的,就算以前有什么小矛盾,直说出来也就是了,可她这样做也太毒了,那药明明是她送来的,凤仙用了后就出现这种情况,不是她下毒又是什么?总不能是凤仙自己在自己身上下毒吧!” 骆凤麟说的群情激奋,完全没注意到身后骆凤仙猝然变色的脸。 高氏一见急忙上前一步,“凤麟,你就少说一句吧,太祖说是过敏,那就一定是过敏,你快别说了。”嘴上这样说着,心底却痛快无比,她要的就是这种结果,事情闹到这一步,就算是太祖有心想把事情压下去,可经过刚刚凤麟的嘴,屋子里的众人又有哪个不明白?药是玉容送的,凤仙用了后就中了毒,纵使太祖极力压下去,这话也总会传出去,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她就是要让夏青出于众矢之的,最好能把夏青赶出骆家去。 “过敏?”骆凤麟的声调突然拔高,指着骆凤仙的腿对众人道,“都肿成这个样子了,是过敏的样子吗?凤仙就是个傻的,用了药不舒服还不赶紧停下,还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够了!”太祖猛地一拍桌子,“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太祖!”骆凤麟分毫不让道,“凤麟知道错了,不该在太祖面前不敬,可是凤麟实在不认同太祖的说法,凤仙明明就是中了毒,太祖却非要袒护凶手,您这不是在爱她,而是在纵容她,要知道今天她敢对凤仙下手,难保日后不会把手伸向父亲母亲,就是太祖您也……” “凤麟!” 高氏见太祖的面色越来越僵,赶紧在一旁阻断骆凤麟的话。夏青这时候冷笑一声,站起身来到骆凤麟面前,“三哥这话说的对,这凶手今天可以在凤仙姐姐身上动手脚,来日难保不会把主意打到别人身上,为了骆家上上下下的安全,也为了还玉容一个清白,太祖!还是请您一定要查出真相。” “哼!”骆凤麟被夏青的一句三哥气到,甩手道,“谁是你三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 太祖一看今天的事情算是不能善了了,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夏青几步走到骆凤仙床前,见骆凤仙的小腿果然一片红肿,而且隐隐的还泛着一层青黑,很明显是中了毒,可药膏明明是胥尽欢从龙浔处讨来的,若是里面有毒,龙浔一定会事先告诉自己,龙浔没说,那这药膏就一定没问题。 夏青伸手从桌子上拿起药膏,刚过手一掂分量就是一愣,随后疑惑地看了骆凤仙一眼,对方心虚地转过头去,却做出一个委屈的表情。 夏青一笑,打开手上的药膏。 “玉容!你这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湮灭证物吗?”骆凤麟在身后讽刺道。 夏青一笑,转身面对骆凤麟,把手上的药膏放在高氏面前,“大伯母,这药膏来时就是这个样子吗?” 高氏一愣,不明白夏青为什么有此一问,可还是很快地点了点头,她从柳妈手上接过药膏的时候,药膏的确是这样的,自己不过是在里面动了些手脚而已,这几天凤仙一直拿不定主意,生怕一个不小心在身上留下什么疤,要不是刚刚蔡家的丫头托人捎了什么信儿来,凤仙也不会拿定主意今天动手。 “这药膏是我从柳妈手中亲自接过来的,玉容,你总不会怀疑我怀疑柳妈吧?” 高氏故意把话引到太祖身边的柳妈身上,夏青却一笑,“玉容怎么敢,玉容只是就事论事,这药膏的确不是玉容送来的样子。” 夏青说的笃定,不像是撒谎,一时间,高氏倒是愣住了。 “哼!这药膏除了过你的手以外,这里也就太祖柳妈和母亲动过,难不成你想说在药膏里面动手脚的是太祖是母亲不成?”骆凤麟在一旁道。 高氏在一旁得意地看着,找这种情形,夏青今天是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的。 窦夫人站在太祖身后,眼神不停的在众人脸上掠过,这出戏还真是越来越精彩了,看情形分明是高氏母女设计夏玉容,可眼下看这夏玉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事会怎么收场,还真不好说。站在身边的骆凤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很想上前帮夏青说几句话,可是每次一对上自己母亲的那双眼睛,就吓得不敢出声。 太祖叹了口气,无奈道,“玉容说的每错,这药膏的确是被我动过手脚。”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都变了,齐刷刷的看着太祖。 “太祖!” 高氏更是震的说不出话来。 “太祖!您不能为了袒护她就把一切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骆凤麟指着夏青道,“向她这种蛇蝎心肠的人不值得!” ‘啪!’ 骆凤麟的话才说完,就被太祖站起身反手打了一巴掌,虽然不是很痛,可是当着众人的面被打,骆凤麟的脸一下子红了,转过头去阴毒地盯着夏青,仿佛要把夏青生吞活剥一般。 太祖缓缓地转回身,目光扫过高氏和凤仙,沉声道,“这下毒之人的确是心思歹毒,不过却不一定是玉容!” 骆凤仙一听这话,下意识的住了哭泣,连肩膀抽动的次数也少了。 太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今天,她实在是太失望了,本来还想给她们留个脸面,可是她们自己不知好歹,非逼着自己把事情闹大,这就怨不得别人了。 “太祖!”柳妈上前想搀扶一下,太祖却摆摆手,示意她自己没事,半晌儿后,有气无力地对柳妈道,“去……找人把大环找来吧!” “这……恐怕不妥吧!”柳妈看了看高氏,又看了看太医,犹豫着开口。 “还有什么妥不妥的,这是她们自己作下的,后果就得她们自己承担。”太祖道。 柳妈无奈,只能转身退出去,一屋子的人顿时静下来,就连床上的骆凤仙都安静下来,众人心底只嘀咕,高氏和骆凤仙对看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安。 没多会儿,就见从院门处走来了骆承安,身后还跟着柳妈和坐在轿上的大环,众人就是一愣。 大环是太祖身边的丫头,自从进入骆家后就被分配到太祖身边,为人诚诚恳恳很少在人前说话,人也老实,太祖很喜欢,经常带在身边,可这阵子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了,本来众人还以为被太祖放出去探亲了。却原来还在府上。 “太祖!”骆承安几步来到太祖身前拜了拜,“好端端的,怎么又想到把大环找来了。” 太祖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还不是被你那好媳妇好闺女给逼的。” 高氏一听就是一愣,不解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骆承安一听,在众人脸上看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骆凤仙的腿上,眉头微皱,心底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柳妈在一旁简短地向骆承安说了一下事情的大概,骆承安听完,整张脸都黑了。 “胡闹!”骆承安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步,站在骆凤仙跟前,脸色发青地斥责道,“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用药过敏也就罢了,居然还惹出这许多事情来,还嫌不够丢人吗?” 高氏就是一愣,到现在终于了解到了事情的重要性,若说是太祖偏心夏青还情有可原,可国公爷可是凤仙的亲生父亲啊,他会这样说,肯定是有原因的。想到这儿,高氏赶紧上前一步扳过凤仙的肩膀道,“凤仙,你也太不小心了,这药抹上去不舒服还不赶紧洗下来,非等肿的这么厉害了才后悔,瞧瞧,过敏的多厉害。” “我……”骆凤仙本来还想说是中毒,可高氏在袖子底下使劲儿地掐了她一把,疼的她一哆嗦,硬生生的改口道,“我也是想着这药是玉容千辛万苦替我找来的,本就名贵,兴许敷上的时候就这样,过阵子就好了,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一时大意了!”说着抬头看了骆承安一眼,却见对方正狠狠地盯着自己。 夏青在一旁看着他们父女三人当着众人的面歪曲事实,嘴角牵起一丝冷笑,若是刚刚高氏她们肯顺着太祖的话朝下接,承认骆凤仙是药物过敏,兴许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可被骆凤麟这一闹,都已经闹到这份上,再想硬转过去,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夏青上前一步对骆承安道,“伯父这话就错了,太医就在这里,是中毒还是过敏一看便知。” 被点到名的太医不由得苦笑,向他们这种人,最怕的就是搀和到这些家族事端当中,有人甚至为此丢了性命。先前太祖让自己说过敏,现在这位小姐又让自己说中毒,还不等众人开口,太医就觉得自己先要晕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骆凤麟在众人身后问道。 太祖叹了一口气,对骆承安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实话说了吧。” 第二百零六章 吃醋了 “太祖,看在承安的面子上,您看今天是事情是不是……” 还不等骆承安的话说完,太祖就打断他的话,“这话你不用跟我说,这个家是没有一天安生的,我早就说过,玉容既然来了骆家,往后大家就是一家人,就应该和和睦睦的好好相处,可你们倒好,一个个的表面应承,背地里却竟是弄一些弯弯绕绕,今天的事不是一个由头,若是今天处理不好,来日里还不定会怎么折腾……凤麟说的没错,那人心思歹毒,今天敢在凤仙身上动手脚,明天兴许就会用在别人身上,我这把老骨头还在,只要我在一天,就不允许骆家发生这样的事。” 骆凤麟听太祖点到自己,本来这话是自己说的没错,可是他也不笨,看眼下的情形,这很有可能是凤仙她们为了扳倒夏青而设的一个局,只是不知怎地被太祖识破了而且这事貌似还牵扯上了父亲…… 太祖都这样说了,众人自然不好在说什么,只好沉默地站在一旁,就连太医也不安地来回看着众人,太祖见大家都不说话,转头对柳妈道,“柳妈,这事你最清楚,还是由你来说。” “是!” 柳妈没法子,这才上前一步,对众人讲起事情的经过。 原来,早在夏青初到骆家的那几天,大环就受了伤,而且还是因为骆承安才伤着的。 因为夏青刚到骆家,太祖担心夏青在骆家不适应,经常找骆承安嘱咐,让他多和高氏说着些,对夏青好一些,那次骆承安去太祖院子,正赶上院子里的奴才们忙着更换过冬用的窗纱和吊梁,太祖年纪大了,虽说还没到冬天,可是夜里经常会冷,所以早早地就换上厚重的窗扇和便于取暖用的吊梁横砖。 也是骆承安倒霉,正好赶在他进门的那一霎,早不掉晚不掉,新装上的吊梁正好赶在那时候掉下来,多亏了大环端着托盘跟在骆承安身后,见吊梁落下来,情急之下一把推开了骆承安,倒把自己给压在了下面,大腿外侧一片血糊糊的吓人,就连骨头都骨折了。 因为夏青才刚来没几天,迷信的太祖担心这不是什么好兆头,严令自己院子里的人,谁也不能把这事说出去,悄悄地找来大夫替大环看了伤,就在太祖的院子里养着,骆承安出于愧疚,也存着感激,去探视了几回,可时间一久了,高氏心底就起了猜忌,问什么骆承安又不说,高氏一个人总是胡思乱想,若不是后来夏青的事情分散了高氏的注意,高氏还不定会把‘勾引’国公爷的丫头怎么着呢。 虽然也请了最好的大夫,可大环腿上的伤就是不怎么见好,太祖心里内疚,正好赶上骆凤仙出事,夏青去龙玲那里讨了药。 药送到太祖手上的时候骆承安也在,正巧赶上负责照顾大环的妹妹小环跑来跟太祖说大环的腿上化脓了,太祖一着急,攥着药膏就去了大环的屋里,骆承安也是一起跟着去的。 事后太祖把夏青送来的药匀了一半给大环用,这才把剩下的一半交给柳妈,让柳妈给凤仙送去,因为大环的事情众人并不知道,所以没有太祖的吩咐,太祖留药的事柳妈也就没跟高氏说。 同样是一个药罐子里面的药,大环身上用了几天,伤势明显见好,从外表看已经看不出什么伤口来了,要不是还伤着骨头,大环早就可以下地了,可同样也是这份药,到了骆凤仙这里,居然就生出这许多事端来。@^^$ 太祖留药送药的事情,骆承安是全程参与的,甚至柳妈送药的时候,骆承安还跟着柳妈一起朝回走,跟过了大半个园子;转过园子就是骆凤仙的院子,就算柳妈有心下毒也没有时间,这药一旦交给了高氏手上,别人就在没有动手脚的可能,可却偏偏在这种情形下,骆凤仙居然弄出个中毒来。 骆承安只觉得自己的脸都快要给高氏她们丢光了,就在刚刚,朝堂上,皇帝还专程把自己叫到跟前,着意地问了有关夏青的事情。看情形,外边传言夏青的种种已经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骆承安还想着回来后找太祖商量商量该怎么办,没想到却碰上柳妈来找大环…… 老太医在一旁听的额头直冒冷汗,再一看骆凤仙她们的脸色,还哪有不明白的道理,知道这里再待下去对自己绝对不是什么好处,身子歪歪斜斜的就朝一旁靠去。 “太医!”站在他跟前的晴晌赶紧扶了一把。!$*! “人老了,这把骨头不中用了,咳咳……”张太医虚弱地道。 太祖也是个人精,哪里有不明白的道理,垂下眼睫对柳妈道,“柳妈,太医忙了一天也辛苦了,你替我送他回去吧。” 柳妈一路送太医出门,到了院门口的时候才道,“张太医,您为骆家看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里面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还不等柳妈的话说完,张太医就打断道,“柳妈放心,老夫今天一整日在家中安坐,何曾出诊过!” 柳妈一笑,“难得太医是个明白人。那我就不送了。” 太祖一声不吭的坐在椅子上,骆凤麟现在整个人也没了刚刚的气焰,就连高氏和骆凤仙都大气不敢喘,窦夫人在一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见到高氏吃瘪她比谁都高兴,可是眼下怎么看都不是开口的时候,也就只好这么站着。 时间在沉默中溜走,太祖始终不出声,高氏知道越拖下去对自己越不利,上前一步艰难地对骆承安道,“国公爷!事情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药膏送来也有些日子了,放在凤仙这里也一直没用过,许是哪个人在里面动了手脚也说不定!” 这话连她自己都说不服,更何况别人。 夏青一笑,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眼底的情绪,缓缓地开口,“大伯母说的对。” 高氏一听事主居然帮自己说话,暗道这事有希望,可是接下来夏青的话却让她好似一块棉花堵在嗓子里,怎么都不舒服。 “药既然是在凤仙姐姐屋子里出的问题,那动手脚的人也一定是凤仙姐姐身边的人,这人心思歹毒,若是不能揪出来,早晚会害了姐姐,为了姐姐的安危着想,大伯母,这事还是早一些处理妥当好。” 夏青说着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骆凤仙,嘴角微微向上挑起,眼底不带任何情绪地接口道,“如今姐姐只是伤了腿,要是再有下一回,只怕是连命都搭上了。” 骆凤仙在听到夏青说下一回的时候,只觉得脊背倏地起了一层颤栗,整个人都感到一些不安,夏青明明没什么特别的举动,可骆凤仙就觉得对方是在警告自己,若是再敢招惹她,那她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母亲!”骆凤仙哆嗦着一把抓住高氏的袖子。 夏青的视线扫过骆凤仙,对高氏道,“瞧,姐姐都吓成什么样了。” 一听夏青这样说,骆凤仙下意识地松了手,朝后挪了挪,夏青微笑着上前,骆凤仙不知道夏青这是要做什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夏青,只见夏青拈起被角替自己严严实实的盖好,这才退后一步,关怀道,“姐姐多注意些才好,莫要着了风,回头再伤寒了。” 骆凤仙只能干笑。 骆承安在一旁看着,知道这一切都是她们母女自找的,也不好说什么,什么下毒的人,不过是找个替罪羊罢了。 “这事既然出在凤仙院子里,就你们自己负责吧,太祖年纪大了,犯不上成天因为你们这些小辈的事情跟着操心劳累,这种人绝对不能姑息。” “是,国公爷!”高氏赶紧应着,却不敢抬头去看骆承安的脸。 这次的事情,是真的闹大了…… 母女连联手演的这一场好戏,不但没能如愿的收拾了夏青,反倒把自己的人给搭了进去,窦夫人心里别提有多舒坦了,越看高氏那张吃了苍蝇似得脸就越舒服,正想上前再加上几句,却察觉到一旁的骆凤麟始终在盯着自己,嘴角一瞥,转身来到太祖身前,热络地拉着太祖的胳臂,“太祖!累了一天了,也该用饭了,凤鸾这几天新学了几样小菜,我尝着还不错,不如今天就让凤鸾来伺候太祖!” 太祖明知道窦夫人这样做是为了给高氏和骆凤仙添堵,可还是笑着道,“是吗!凤鸾最近真是越来越长进了,那我可得尝尝。” 窦夫人的嘴上都笑开了花,眼角瞥见骆凤仙瞬间黑了的脸色,笑得越大声了,“太祖您就瞧好吧!凤鸾,还不赶紧过来扶太祖回去!” 骆凤鸾只好上前扶着太祖,柳妈吩咐人把大环抬上,走了。 夏青等太祖出门,这才转身对高氏福了福,关怀道,“大伯母,这事可千万耽搁不得,那贼人一日不除,凤仙姐姐的安危就少一份保障,为了凤仙姐姐,伯母还是抓紧的好。” “好!”高氏的牙齿都快咬碎了,可却不得不笑着面对夏青。 等夏青走了后,骆凤麟这才忍不住上前问道,“母亲!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骆承安在一旁哼了一声,“怎么回事?都到了现在了,你还看不明白吗?” 骆凤麟怎会看不明白,只是始终不敢相信罢了。“这……这也太胡来了吧!”若是一不小心害了凤仙的身子,那当真是懊悔都来不及了。 “国公爷!现在改怎么办?”高氏后怕地道。 骆承安一甩袖子,“你自己做的好事,自己想办法!”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三哥!”骆凤仙在床上可怜兮兮地开口。 骆凤麟刚想上前,就听见骆承安在外边喊自己的名字,只好转头对骆凤仙道,“你先好好歇着,以后可不许再做这种傻事了,三哥过会儿再来看你。” 说着追着骆承安去了。 入夜,各院都下了钥,郭妈妈在院子里做了最后一次检查,这才安心地回到自己的屋子歇息,几乎是她屋子里的灯光刚刚熄灭,一条黑影就快速地从院墙上冲下来,直接闪身躲入夏青卧房的廊檐下。 屋子里,晴晌正替夏青收拾床铺,夏青仅着单衣坐在窗边,手上捧着一本书,突兀地顿了顿,垂下长长的睫毛对晴晌道,“这里没什么事情了,你先下去歇着吧!” “是!”晴晌在香炉里添了一些香料,这才退出来。 晴晌刚离开,胥尽欢就迫不及待的从窗子跳进来,夏青笑着望过来,“这么晚了还到我这里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胥尽欢没好气的的在夏青对面坐下,有些哀怨地看着夏青,道,“我怕是我再不来,就没什么好事情了。” 夏青一愣,就听胥尽欢道,“你今天跟沈莫言见面了?” “对啊!”夏青点头。“沈公子人很好。” 胥尽欢垂下长长的睫毛,过分红润的唇瓣微微地瘪着,“你们两个好像很谈得来嘛!”语气里居然多了一种被人遗弃的哀怨。 夏青一愣,随后笑出声来,他这样不顾安危的闯入国公府,原来就是因为他醋了! 想到这儿夏青笑着对他道,“是啊!这阵子沈如歌天天对我讲,沈莫言如何如何好,我还真有些心动呢!” 胥尽欢一听夏青这样说,心跳快了一格,其实他也清楚,夏青不是真的喜欢沈莫言,只是故意这样说来气自己,可是从夏青的嘴里说出另一个男人好,胥尽欢还是有些吃味的。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仿佛一晃眼间,就不见了身影,还来不及细想,夏青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已经坐在了胥尽欢的腿上。 “你做什么!会被人发现的。”夏青小声道。 “这样别人就不会发现了。”胥尽欢一笑,侧着头吹熄了桌上的烛台。整个屋子里这剩下夏青的床头那还泛着一丝微弱的光,胥尽欢知道,那个夏青放在袋子里的珠子。 胥尽欢笑着搂紧夏青,贪婪地嗅着夏青身上清淡地香气,感受着对方越来越快的心跳。 自从认识夏青以来,自己身边的一些事明显地发生了变化,以前他还没怎么在意,可是自从上一次回到胥家,胥尽欢专门去了一趟族庙,看了一下胥家历代家主的手记,却从中找出一些端倪来,就好像他身上发生的某些事,跟夏青是分不开的,有着扯不清的关联。 而且越是跟夏青靠近,那种能力就越明显,越强大,甚至胥尽欢隐隐的感觉到,每次自己和夏青交合后,那种力量都会进一步的得到提升。 胥尽欢很想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可文献记载的内容实在是太少了,就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这一切是不是真的和夏青有关,还是说这一切都是巧合。 “周国的皇帝决定下个月初在皇家园林举办一次行猎活动,到时候不但骆家,其他贵族也会参加。”胥尽欢在夏青颈侧低声道。 酥颤的声音敲打着夏青的皮肤,几乎让夏青不能安心听他说的什么。 “这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夏青勉强回道,努力的想要在两人之间拉开一丝距离。 胥尽欢一笑,轻轻地在夏青颈侧啃咬了一口,换来夏青的一声娇嗔,这才满意地道,“听说沈家也在邀请之列,我猜骆沈两家不会凭白地放过这么个好机会,到时候只怕不止是你,就连沈莫言也会出现的行猎场上!” “沈莫言虽然有些隐疾,可也不失为一个美男子。” “他好与不好关我什么事,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若不放心,尽早儿把我娶回去啊!” “放心!快了!” 胥尽欢抱着夏青走到边,夏青几乎不敢抬头去看胥尽欢的脸,这里是骆家,可不是胥尽欢自己的地方,若是有丁点儿的不小心,回头被人发现了,那事情就闹大了。 好在胥尽欢还没被激//情冲昏了头脑,做事也知道轻重,只是轻轻地揽着夏青在床上躺下,并没有真的怎么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胥尽欢在夏青头顶沉声道,“那日在街上,我看见夏铳了。” 夏青一愣,但是又不是很意外,夏铳早晚会找上自己,那晚夜闯骆家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 “而且……”胥尽欢接口道,“南笙无意间发现夏铳跟人接头,就在沈家附近,而且对方是女人。” “女人?”夏青抬头看着胥尽欢。 胥尽欢点头,道,“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去探寻什么,只是想让你心里有些准备,不要到时候被对方打个措手不及,夏铳跟沈家合作的可能性不大,这几天我会设法去沈家附近看一看,看看对方究竟是什么人。”胥尽欢正说着,外边突然传来几声夜莺的叫声,胥尽欢在夏青唇上吻了一下,站起身对夏青道,“我先回去了,过几天咱们行猎场见。” 说完打开窗子跳了出去,夏青斜倚在床头,看着胥尽欢消失的地方陷入了深思。 “少主!”胥勇一见胥尽欢出现,恭敬道。 “怎么样?” “被对方跑了!” 胥尽欢蹙起眉头,居然又被对方给溜了,好不容易才跟紧夏铳,却没想到夏铳这么狡猾,几次三番的被他逃掉。 “属下还发现了这个。”胥勇说着把手上拿着的一个牛筋做的圆环递给胥尽欢看,胥尽欢一看不悦地皱起眉头,“难道他也来了?” 第二百零七章 突然出现的闵泽 空气中到处都浮动着好闻的味道,纵使犹在睡梦中,也能感到通体的舒畅,沈莫言舒适地伸了个懒腰,缓缓地从床上坐起身子,连眼睛都还没睁开就唤道,“小童!” 没多一会儿,房门被人从外边推开,脚步声接近床前。 “去把那身宝蓝色的长衫拿来,今天我要去见一见合盛堂的掌柜。”沈莫言吩咐道,半点要睁开眼睛的意思都没有,感觉床前的人顿了一下,旋即朝床头的那口大箱子去了。 一阵的翻找声,脚步声靠近身边,“公子,现在要起身吗?” 沈莫言点头,懒洋洋地掀开被子挪出双脚,这才发现有什么不对,身子猛地一晃,猝然地睁开了眼睛,瞪着床前的眉若。 “眉若?”沈莫言的声调都有些变了,胡乱地抓过一旁的被子盖住双腿,“你怎么会在这儿?” “公子!” “你脸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还不等眉若的话说完,沈莫言又盯着眉若额头的大包问道。 “是眉若自己不小心碰到的。”眉若低下头去,不敢面对沈莫言。 上一次逃跑不成,反倒在头上撞了个不小的疙瘩,还被少儿她们扶回了厢房,没想到却因祸得福,正好瞒过了楚河的眼睛;而且正如夏铳说的,范云完全是在试探自己,见自己‘累的’晕倒,逐认定自己没问题,居然把自己派到沈莫言身边伺候,眉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柔顺地把沈莫言要的衣服恭敬地递到他面前。 “是夫人让眉若来公子这里伺候的,公子,奴婢服侍您更衣。” 说着就要上前替沈莫言换下身上的寝衣,沈莫言吓了一跳,赶紧朝后挪了挪,从小到大,自己身边伺候的一向都是些男人,母亲这是怎么了?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沈莫言说着左右看了看,问道,“小童呢?” “哦,小童哥说既然夫人让眉若来伺候,那他就先替公子去药房拿药。” 沈莫言一听皱眉,“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先去厨房看了看,我今天不想吃粥,你让他们随便坐几样清淡地小菜吧!” “是!” 胡乱地找借口打发了眉若,沈莫言急忙披着衣服出了门,直奔范云的房间去了。 在沈家,大权在握的人是范云,沈莫言的父亲沈远常年不问世事,一年到头都躲在沈家后宅的佛堂里,基本不出来。 “母亲!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通报,沈莫言直接闯进范云的房间,这个时候,通常范云都在看账本,要不就是在精心地调配新研发的香料。 沈莫言平时很少来这里,因为要研制香料,屋子里摆放了很多种花草,空气中都弥漫着浓郁的花香,熏的沈莫言鼻头发痒,在门口就站住了脚。 范云明知道沈莫言问的是什么,笑着放下手上锡做的精致称杆,把里面的花粉小心翼翼地放到一旁的坛子里,这才在一旁的铜盆中净了手,走到桌边坐下,慢悠悠地开口,“莫言啊,你都这么大了,身边连个体己的丫头都没有,以前是母亲糊涂了,从今以后,母亲会在你身边多放置一些身家清白的丫头,你若是有喜欢的,尽管收进房里也没什么。” 沈莫言被范云说的脸上一阵发热,无奈道,“娘,你这是做什么,小童很好,我身边有小童伺候着就好了,其他人我不要,你还是先让眉若回去吧。” “怎么?你对眉若不满意,还是你也嫌弃她破了相!” “母亲!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沈莫言走到范云对面坐下,道,“眉若虽然记不得以前的事,可是也不难看出,她以前想必也是的养尊处优的小姐,现在暂居在我们沈家也是一时委身而已,等以后她记起一切,自然是要离开的,母亲你这样做,倒叫人家笑话。” 范云一笑,“这话说的,倒成了我逼迫她的了,直说了吧,这些都是眉若自己愿意的。” “她自愿的?” 沈莫言皱眉。 范云点头,对沈莫言道,“我瞧着眉若人还算老实,难得的也踏实,她平日里看见你时候的模样,要是我没看错,八成是看上你了!” “咳咳!”沈莫言被范云的话惊到,猛地咳嗽起来,“母亲,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话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那眉若虽然面相差了些,可也不难看出以前是个美人胚子,难得的是人也老实本分,你若是也喜欢,就收进房里做过通房,抬个姨娘都无所谓。左右咱们沈家总不会亏待了她。” “母亲!”沈莫言站起身,气氛道,“您真是越来越胡闹了。” 说着转身朝外走去。 “等等!”范云在沈莫言身后嚷嚷道,“下个月的行猎,宫里传来消息,咱们沈家的人也在随行之列,你提前准备一下,该带的东西让小童去尽早儿准备好。” 沈莫言的脚步一顿,“我也参加?” “对!” “胡闹!”沈莫言说完不再理会范云,转身直接走开了。 往年行猎,沈家虽然也会接到宫里发下来的帖子,可一般都是范云和沈如歌两个人去参加,就连楚河也不过是碰巧去过一回罢了。沈莫言因为身体的关系,更是连去都没去过…… 整件事情闹得那么大,高氏也不敢随便敷衍过去,不得已只好在凤仙屋子里找了一个丫头来做替罪羊给太祖报了上去,骆承安说到太祖身前的时候,整个人还一阵心虚,真相如何,众人心知肚明,这也不过是做一做表面功夫罢了。 柳妈站在太祖身后,轻柔地太祖捏着肩膀,当骆承安说到找出凶手时,太祖的肩膀明显僵了僵。好半晌儿,太祖才懒散地对骆承安感叹道,“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 骆承安不知道太祖为什么突然感慨起来,只好在下边随声应着。 “我记得你父亲的忌日也快到了吧!” 骆承安点头。 太祖垂下眼,轻声道,“这阵子我身子不舒服,今次的进山祈福我就不去了,就让你媳妇替我去吧。府上嘈杂,也正好趁着时候好好地静一静心神。” 骆承安一愣,太祖这话,明显地是要罚高氏去山门思过啊,看来这次的事情,太祖是没打算轻饶了高氏去,只是……骆承安犹豫这开口道,“太祖,这会不会不妥,毕竟下月初就要行猎了……” “有什么不妥的,少了她在身边跟着,凤仙多少还能安生些,不过是去替骆家祈福,这也是她身为骆家的媳妇该进的义务,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承安不敢!”骆承安感觉低头,“太祖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回头我就跟她说去。” 等骆承安从太祖处回去的时候,一把这话告诉高氏,高氏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这是要变相的监禁自己啊。 “母亲!” 骆凤仙一听在一旁抓住高氏的胳臂,这一次算计不成,反倒害的自己白白疼了好几天,骆凤仙心里别提多窝火了。偏偏拿夏青没办法,自己一天天的在床上养伤,可夏青却时不时的出去游玩,上次居然还跑到麻球馆是耀武扬威,简直是太过分了,骆凤仙恨不能立马好起来,省的风头都被夏青一个人占去了。 “这是太祖的意思,我也是没办法。”骆承安沉声道,“这事也怪你们自己不争气,要不是你们时时刻刻的想着害夏玉容,也不会被她们钻了空子。” “可也不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抢了凤仙的风头,把凤仙给压下去了啊!”高氏委屈道。 骆承安对骆凤仙道,“你这些日子要好好休养,下个月的行猎沈家和胥家的人都会去,这是一个好机会,你一定要在行猎上好好地把握机会,争取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 骆凤仙一听骆承安这样说,眼睛一亮,“沈二公子也会去吗?” 骆承安一愣,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此一问,高氏在旁边一见暗叫不好,凤仙喜欢沈家的二公子,骆承安并不知情,骆承安多次让自己劝凤仙专注在胥尽欢面前表现,高氏也曾旁敲侧击地问过凤仙,可凤仙这孩子愣是被沈二公子迷了魂,放着那么一个美男子在身旁不肯看一眼,只是一门心思的想着沈二公子,高氏只好替二人在中间瞒着,骆承安还以为凤仙听进了劝告,凤仙也以为父亲知道了自己的心有所属,却不想中间还存着这么大的误会。 “胥家的人头一次来周国,沈家的人必然是都要去的,不要说沈家,就是许家骆家和其他世家,这次恐怕也是一个都不会少。”高氏在一旁故意顾左右而言他地接口道。 骆凤仙一听沈二公子也会去,精神明显高涨,恨不得明天就好起来,倒是把高氏要进山祈福的事情给忘了…… 沈莫言赶不走眉若。 每次只要自己一开口让眉若走,眉若就会落泪,可怜兮兮的问沈莫言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沈莫言最怕女孩子流泪,根本就不知道该怎样应付,不得已只好让眉若跟在自己身边。 小童看眉若可怜,总是把沈莫言身边的脏活重活都揽在自己跟前,只让眉若做一些轻快的活儿。 沈莫言的身子不好,一般都会习惯性的在云梦茶楼的雅间里边休息边看账本,左右闲着没什么事情,眉若趁着这个空档,一个人悄悄地来到大街上。 这几日自己被分派到沈莫言的院子里,一时间多了很多侍卫,夏铳不好随便接近自己,眉若已经有好几天没见过夏铳了,也不知现在的情况是什么样子。 循着夏铳留在街边的记号,眉若一路找到这处偏僻的荒废院落,才进到院子没多会儿,就感到身后有人接近自己,眉若以为是夏铳,转身看过来,却吓得脸色苍白地退了几大步,惊声尖叫起来。 “果然是你!”闵泽狞笑着走进眉若,“贱人!你以为你逃到周国,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第二百零八章 秋猎 夏铳当初被夏盛逼出夏家的时候,一心想找夏青报仇,后来虽然和骆凤翔合作抓了温月茹,原本还想着借机引夏青出去,可因为两人之间本就存在这间隙,中途生了枝节,导致温月茹半途被人给救走了。 夏铳不能回夏家,又有骆凤翔和夏青的围追,不得已只好先藏了起来,再后来沙漠行刺失败后,干脆南下去了闵泽的家,悄悄地把夏冬盈接了出来,直接带来了周国,等到了这里才知道,胥尽欢已经在夏青身边做了缜密的安排,要想杀夏青,必须另辟蹊径,而沈家,就是夏铳看见的一盏明灯。 夏铳故意安排了一场戏,把夏冬盈推到沈莫言身前,为的就是在必要的时候给夏青一个致命的打击。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闵泽会找来周国。 当初闵泽娶夏冬盈,完全是为了和夏铳赌这口气,闵泽以为那时是夏铳和夏冬盈她们联手演的一场戏,为的就是把已经声名狼藉的夏冬盈推上闵家主母的位置,为了报复夏铳,闵泽对夏冬盈更是百般欺辱,在闵家不过短短几个月,夏冬盈已经落下一身的伤。 夏铳救走夏冬盈后,闵泽并不知情,只当是夏冬盈自己从府上逃跑了,第一时间派人沿途一路朝夏家找去,可居然没有半点儿消息,闵泽这才意识到这其中兴许还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 闵泽派人去夏家打探消息,却查到周国来人的事情,夏铳跑了,夏盛病了,再加上夏青又去了周国,闵泽考虑了一番就起身来了周国,这其中究竟是为了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闵泽来周国后,知道夏青如今已经成了骆玉容,可自己根本就没什么理由去找上夏青,这几天正在郁闷,想就这样回去,可心底又不甘心。可巧吃过午饭出来散散心,就看见夏冬盈一个人在街上。 闵泽起初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细一看那人不是夏冬盈又是谁?那一刻仿佛所有的不甘心都找到了突破口,闵泽紧紧地跟在夏冬盈身后,想着就算见不到夏青,能把夏冬盈抓回去也不错。 “贱人,你以为你逃到周国我就拿你没办法吗?” “你怎么会在这儿?”夏冬盈一看见闵泽,整个人吓得都哆嗦起来,那些个日日夜夜不停的折磨,仿佛永世的魔咒,反复地在心头晃过,夏冬盈踉跄地退了几步,后背靠在冰冷的砖墙上动弹不得。 闵泽冷笑,“你跑的倒是够快啊,居然跑到周国来,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闵泽说着从身后掏出一捆细细地绳索,慢慢的朝夏冬盈走去。 “不……不要!”夏冬盈惊恐地使劲儿朝后推,可后面已经是冰冷的围墙,再退又能退到哪里去,只是觉得两腿虚软的厉害。 闵泽几步走到夏冬盈身前,夏冬盈一见也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一矮身就要从闵泽胳臂底下钻过去,却突然觉得后脑一阵疼痛,闵泽一把抓住了夏冬盈的头发把夏冬盈硬是又拉回来。 “啊……” 夏冬盈痛的大叫,两手抱住闵泽的手,“放手,我求求你,你放了我吧。” “放了你?”闵泽冷笑,“笑话,你是我明媒正娶娶进闵家的媳妇,居然不经过我的允许私自外逃,我不追究你不守妇道也就罢了,见了自己的夫君,不但不知道迎接,反倒转头就跑,你真是翅膀硬了!你说我是把你直接浸到猪笼里,还是我应该把你送进衙门里,问个私自出逃的罪过好?” “不……不要!”夏冬盈吓得猛摇头,闵泽简直就是一个心理变态,他说的到就一定会做的到。 “等见了知府你再说吧!”不顾夏冬盈的挣扎,闵泽三两下就把夏冬盈的双手反剪在背后,刚想用绳索捆起来,就听见身后有人朝这边快速地跑过来。 “住手。” 随着这声喊,闵泽就觉得自己的肩部被人大力的抓住,朝一旁惯去,不得已,闵泽只好放开夏冬盈,整个人朝一旁扭身避过去。 一转身,就见夏铳挡在夏冬盈身前。闵泽一边的嘴角微微向上挑起,眯着眼睛打量着夏铳,“怎么?好兄弟,别来无恙啊?”闵泽说着朝夏铳身后的夏冬盈看了一眼,哂笑道,“瞧我这记性,现在我应该叫你一声大舅哥才对。” “住口!” 夏铳被闵泽气坏了,“闵泽你不要太过分。” “我过分?”闵泽笑着看着夏铳道,“我有什么过分的,我只不过是来找回我的妻子,倒是夏铳你,横拦在我们夫妻之间这又是为了什么?” 夏铳深吸一口气,对闵泽道,“闵泽,我知道,当日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到,可你要相信,在那件事情当中我们都是受害者。” “哈!笑话!”闵泽一笑,对夏铳道,“整件事情中,我就看不出你们有什么损失。”闵泽说着看了夏铳身后的夏冬盈一眼,“如愿送了一个人尽可夫的娼妓给我,还敢在我面前说受害,夏铳,你会不会把我想的太好欺负了。”经过这么多,闵泽早就把当初夏冬盈的所作所为查的一清二楚,包括她和桂五之间的事情。 夏铳一见闵泽根本听不进自己的话,只好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很简单,带她回去。”闵泽指着夏冬盈道。 “不!” 夏冬盈尖叫一声,两手使劲儿地抓住夏铳的胳臂,“二哥,我不要,我不要跟他回去!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夏铳安抚性地拍了拍夏冬盈的手,对闵泽道,“闵泽!我不会让冬盈跟你回去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这可由不得你,她现在可是我的人。”闵泽蛮横地道,上前一步就要抓夏冬盈。 夏铳一把握住闵泽的手,道,“闵泽,要是我现在能帮你把夏玉容带回去,你肯不肯放过冬盈?” 眯闵泽一听夏铳这话就是一愣,不自觉地放下了手,夏铳一见闵泽动心,赶紧接着道,“现在就有一个好机会,我打听到这次的行猎,夏玉容也会在随行名单里面,咱们再暗处,这次只要咱们准备充分,一定会打她一个措手不及,到时候你就可以如愿地带走夏玉容。” 闵泽盯着夏铳,半晌儿后,突然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夏铳阴沉着一张脸,对闵泽道,“实话告诉你吧!我这次来周国,为的就是要夏玉容的项上人头,她杀了我的母亲,我要亲手杀了她替母亲报仇。” 闵泽一愣,自从娶了夏冬盈后,他倒是没有过多地关注夏家的动静,却原来洛氏已经死了吗? 十月初,空气晴好,骆家的马车早早地在府门外排成一条长长的长龙,这次行猎一共为期十日之久,所需的生活用品一次性地补足了,毕竟的伺候在皇帝身边,有着诸多的计较,且一旦进入猎区,外围就会封山,没有特殊的事情不得随意外出,若是有什么东西准备的不全,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经过半个多月的休养,骆凤仙的腿脚终于可以下床走动,可也不能长时间站立,高氏被太祖罚去祈福,这次出行的人除了太祖,骆家的几个主子全部都到齐了。 因为是头一次参加这样的行猎,太祖特地嘱咐夏青把郭妈妈带在身边,以为郭妈妈也曾经多次和骆凤仙高氏她们出席过这种活动,多少对着其中的规矩要了解些,夏青知道这是太祖的一番好意,也就笑着应下了。 骆凤举三兄弟每个人都只带了一个小厮,和两个促使下人,三兄弟一并和骆承安骑马随行,骆承安和骆凤举有官职在身,所以一大早儿就先去皇帝身边候着了,府上的一切就全部都交由骆凤翔打理。 骆凤仙听说楚河也会去,今天特地穿了一件明蓝色的长裙,宽大的水袖随着动作一摆一摆的,仿佛微风轻轻刷过水面,留下一层涟漪。 “三哥!” 骆凤仙见骆凤麟从自己身前走过,笑着招呼道。 骆凤麟一愣,目光扫过骆凤仙那一身分量十足的水钻披肩和银丝腰封,眉头微微地皱起,“你腿上的伤才刚好,穿这些做什么,回头再累倒了,受罪的还不是自己。” 骆凤仙一听这话嘴一撇,不悦地扭头,“我的腿已经全好了。” 骆凤麟一顿,看了一眼不远处站在马车旁边的夏青,不再说什么,掉头走了开去。 按照以往的规矩,皇帝行猎,凡随行的文武百官及朝廷命妇,皆都要先行到长亭跪迎,等候皇帝大驾到来,骆凤翔不敢耽搁,听完太祖的训示,这才带着骆凤仙和夏青她们出发。 虽然只有骆凤仙和夏青两个人,可是随行的物品却足足带了两大车,再加上骆承安他们父子的两车装备,骆家浩浩荡荡的车队缓缓地朝长亭去了。 骆凤仙坐在马车里,透过车帘看着外边飞景色,枫叶红的就像火一样,也是在这样一个丰硕的季节,骆凤仙在行猎上第一次遇见楚河。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楚河是谁家的公子,只是被对方爽朗的笑声和英俊的外表所吸引,一门心思的想要引起对方的注意,可是对方却连正眼看自己一眼都不肯;楚河是第一个无视自己美貌的男人,打从那时候起,骆凤仙才会不经意的注意着楚河的一举一动,期初还只是有些不甘心,不甘心这世上居然还有人不会被自己的美貌所迷惑,渐渐地才发现,自己的目光已经逐渐地离不开那道身影,自己的情绪甚至也跟着对方起伏,终于在后来的某一天,骆凤仙悲哀地发现,自己再也受不了对方的无视,迫切地想要站在对方面前,哪怕是用求的,也要让对方好好地看自己一眼。 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骆凤仙只觉得一股羞愤袭上心头,心底压不住的惴惴不安,仿佛时光又回到那个时候,骆凤仙转头朝车外看去,企图多呼吸一些新鲜的空气。却猛然发现骆家车队后,有一骑黑马快速地朝车队接近,骆凤仙不由得握紧了拳头,瞪大了眼睛惊喜地看着马上的男子,心跳加速,几乎就要从喉咙里面蹦出来。 楚河好不容易才赶上骆家的马车,在一溜的车队中仔细辨认,见到那个熟悉的丫头坐在车辕上,急忙靠了过去。 “喂!那丫头,你家主子是不是叫骆玉容的?” 晴晌转头一看是楚河,笑着点了点头,“原来是沈公子。” “太好了!总算找到你们了!”楚河说着把马靠近了夏青的马车,从身上解下一个包袱递给晴晌,“给你家小姐的,她知道该怎么做。” 骆凤仙的马车就在夏青的前面,她们的对话骆凤仙听的一清二楚,见楚河和夏青她们谈的热络,气的浑身发抖,猛地放下车窗。 “无耻!” 第二百零九章 野外猎狩1 苏苏在一旁也看见了外边的动静,这几天骆凤仙的情绪十分不稳定,苏苏不敢去触霉头,吓得老老实实地呆在角落里不敢动弹。 到底是忍不住心底的执念,骆凤仙又悄悄地撩起车窗向外看去,却见楚河站在夏青的马车边,隔着车窗跟里面的夏青快速地交谈着什么,还时不时的发出爽朗地笑声,骆凤仙心底酸楚的直冒泡泡,使劲儿地抓住了车窗,好不容易在骆凤仙脾气发作前,楚河终于向夏青告辞,打马从骆凤仙的马车旁经过,骆凤仙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期盼对方能够看自己一眼,可是没有…… 楚河只是从她面前快速的飞掠过去,半点儿都不曾转头,骆凤仙的心情一下子跌落道谷底,分不出什么滋味。 “等下你去打听一下,二公子交给那个贱人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骆凤仙阴仄仄地吩咐苏苏。 “是,小姐。” 以前再怎么气愤,多少还会称呼对方一声夏玉容,可一旦牵扯上二公子,就从直呼其名到了贱人,小姐真可怕。 等夏青她们来到长亭的时候,大多数人家都已经到了,夏青坐在马车上探头一看,只见长长的凉亭下已经坐满了人,有些坐不下的就都撑着巨大的华盖站在外边,远远地望过去,平坦地山峦间到处都是华盖云集,看上去仿佛一道华盖铺就的虹彩。 那些个贵族小姐们一个个妆容精美衣着华丽,说是来行猎,可实际上不过是借着行猎的机会来猎人罢了! 长亭下的沈如歌伸长着脖子朝这边看过来,夏青轻轻地叹了口气,在这些人里面,自己又何尝不是被人猎狩的那一个。 “小姐!”晴晌知道夏青不喜欢这种热闹,在一旁体贴地开口,“要不咱们先在车上休息一会儿吧!” 夏青一笑,这是行不通的,人潮本来就多,若是自己的马车就停在这里,那么一定会引起道路拥堵,场面就会变得十分混乱。 周国的风俗和大兆不同,在大兆,很少有女眷跟随出来一同行猎的,在他们眼中,女人都是柔弱的,可周国却不同,这里的女人不但可以跟着一起来行猎,甚至只要你敢,还可以背弓答箭跟着那些男儿们一较高下。 夏青和晴晌她们下了马车,很快地马车就被专门负责引路的小官儿引着从另一条新开辟的小路回去了,到了这里,再往后的路程就用不到马车了,这里早就候下了不少的轿。 那是用一种很特别的山藤穿过铺着裘皮的藤椅,由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抬着,椅子的上边高高地挑起一块用来遮阳的布料。 这些就是专门为女眷们准备的代步工具。 夏青见骆凤仙和骆凤翔他们已经朝早到一步的骆承康他们一家走去了,赶紧跟了上去。 众人很少看见最近风头正盛的骆家二女一同出现在人前,不由得都朝这边看过来,因为是来行猎,所以夏青特意摒弃了繁复的罗裙,换了一身英姿飒爽的骑装,却因为不想成为众人的焦点,所以在颜色上选了不是很抢眼的蓝色,一头青丝也是简单地在脑后绾了一个髻用条发带系住,若不是酥胸高挺腰肢纤细,夏青的这一身打扮可以算得上是男装了。 这样一身随意的打扮和经过悉心装扮的骆凤仙并肩走在一起,按说众人只会注意到衣着华美的骆凤仙才是,可出乎夏青意料之外的,大多数人的目光却停留在自己身上。夏青能很明显地看到身边的骆凤仙举止变得有些僵硬,无奈地笑了笑,她已经尽量做到低调,不想引起一任何人的注意了,无奈却总事与愿违。 到了骆承康跟前,夏青先按照规矩朝众人见礼,窦夫人没来,骆承康身边只跟着一双儿女,面对夏青,骆凤鸣和善地笑了笑,眼底露出几丝赞许。 “玉容姐姐!”骆凤鸾更是高兴地跳到夏青身边,亲切地挽着她的手。 骆承康的官衔不是很高,所以像随行在侧这样的疏遇还轮不到他头上,他也只好现在这里等着,从夏青一出现的眼前,骆承康就一直暗中打量夏青。 不得不承认,如此率性的夏青要比矫揉造作的骆凤仙强出很多,先不说别的,这次是行猎,从出发点上来看,骆凤仙的打扮就输了。只是观夏青的举止态度,常年看人的骆承康却有些捉摸不透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隔着远远地人潮,范云坐在软椅上,少儿亲自在后边为她撑着伞,范云的视线一直跟着夏青,见夏青和骆凤鸾安静地走到旁边,小声地交谈着,大多数时间都是骆凤鸾在一旁兴奋地说着,夏青不过是时不时地应一句或者点点头。 很得体的一个姑娘。 远远地,夏青察觉到范云的视线朝这边看过来,隔着这么远,居然也能精准地对上了范云的眼眸。 范云会心地一笑,朝夏青点点头,心底却暗暗赞叹,是个不一般的姑娘! 夏青却皱起来眉头,从范云身上移开视线,这次行猎,就像胥尽欢说的,沈莫言果然也被一起请来了。此刻正坐在范云身边,手上捧着一本书,心无旁骛地看着,范云对他说了几句什么,沈莫言这才不甘心地放下手中的书本,远远地朝夏青看了一眼,拱手笑了笑。 夏青一愣,侧着身子福了福,她能清楚地看到沈莫言眼底的无奈。 范云见夏青和沈莫言之间的气氛融洽,心底高兴,想着自己的儿子果然有魅力,才见了几次面,夏青对方居然对莫言的印象这么好。 沈莫言一见范云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多了,却不去提醒,他与夏青之间,不过是纯粹对对方心性上的欣赏,根本就无关情爱。 “咳咳咳……” 一听沈莫言咳嗦,范云一下子紧张起来,碎说是做了完全的准备,且林间空气也好,可到底这里人多,纵使有轿随行,可却不是所有的路况都能允许人坐在轿子上边,这以后的几段路,沈莫言势必也要亲力亲为的,这身子能承受的了吗? “眉若呢?不是说好随伺在身边的吗,才一会儿的功夫,人又跑到哪儿去了?”范云看了一圈没看见眉若,不悦地问。 沈莫言倒是没怎么在意,刚刚眉若还在自己身边,才一转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想来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人有三急嘛!且眉若平日里很安分,并没有什么不妥地地方。 早在夏青下马车的那一霎,眉若就看到了夏青,担心被对方认出来,所以在被发现之前,悄悄地退到了众人身后躲起来,不敢露面。 此时虽然听见范云和沈莫言谈论自己,可却不敢出声,生恐被范云叫过去。 众人又等了半个多时辰,才听见远远地一阵铜锣开道,众人不自觉地都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慢的一队身穿明晃晃铠甲的勇士出现在众人视线内,最前边的十六名侍卫手上握着三尺长的软鞭,每走几步,就会遥遥向天空挥动鞭子,发出一阵噼啪的响动,示意天子莅临,神鬼让路。 高大的玉辇缓缓地停在众人眼前,夏青随着众人跪下去,口中高声山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周国的皇帝是一个上了年纪的长者,冗长着一张脸不怒自威,嘴角紧紧地向下垂着,许是习惯了故作威严,所以即便是笑起来,给人的感觉也有些严肃。 “都起来吧!” 伺候在一旁的太监大总管高升赶紧在一旁唱了一声起,众人这才又谢了恩起身。夏青跟着站在骆家众人的身后,见胥尽欢就紧挨着皇帝站着,隔着远远地距离朝自己看了一眼。 夏青一笑,心底分外心安。 虽然不曾视线商量,可二人却一同地选择了蓝色的衣裳,不晓得为什么,一想起胥尽欢也是一身蓝色长衫,夏青的心底就有些雀跃。 跟在皇帝身边的还有骆承安和丞相赵羽,行猎为期十日,太子年幼,并没有随行,说是留下监国,不过是舍不得他出来吃苦罢了。 历代宫廷之争惨烈,到了这一代更是严重,皇帝本来有四个皇子,却都陆陆续续地殇了,就连公主存活下来的也不多,后宫佳人进进出出的换了一批又一批,可是能成功诞下皇嗣的却并不多,好不容易人到中年,皇帝膝下才得了这么一子一女,更是宝贝的不得了,生恐在有个意外,太子如今才八岁,本来皇帝不想这么早就册封的,可是架不住群臣联名上书,也就只好准了。 皇帝年事已高,可如今太子却年幼,这才导致朝堂上众家大臣们人心躁动不稳,这也是皇帝为什么急于要拉拢胥家的原因,若不是因为公主年幼,皇帝还真想直接把胥尽欢纳做乘龙快婿,可惜现在只能寄希望与别人了。 皇帝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吩咐众人可以动身了,接下来的路程只能骑马或者坐藤椅。夏青虽然穿着骑装,可是却并没有选择骑马,而是和其他小姐一般选了藤椅。众人陆陆续续的起身,朝着大山深处走去,夏青的藤椅不快不慢地跟在骆凤仙身后,见胥尽欢他们已经策马朝林子里去了。 “玉容姐姐。” 沈如歌直到这时候才有机会上跟夏青打招呼,因为是出门行猎,所以规矩上不是很多,皇帝都走了,众人也就随意了些只要一会儿到了营地,扎营后自然可以随意走动一些。 “快一些!”骆凤仙指挥着抬着藤椅的挑工赶上夏青,开心地道,“总算是赶上了。” 还不等夏青说话,就听见身后有个声音不悦地开口道,“麻烦让一让,这里可不是你们沈家,沈小姐这样拦在路上,会不会太招摇了?” 夏青回头一见是蔡文姬,一把拉住了正要反讥回去的沈如歌,示意挑工朝一旁靠了靠,看着蔡文姬的藤椅越过她二人追着骆凤仙去了。 沈如歌不悦地看着蔡文姬的背影,“神气什么,不过是条狗罢了!” 因为上次在麻球场的事情,蔡文姬到现在还嫉恨着夏青和沈如歌,每次见面都没有好脸色。 沈如歌见夏青只是笑笑,并没有说什么,眼珠子转了转,对夏青道,“大哥也真是,明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好,母亲已经替他准备了轿,可是他却偏偏选择骑马。” 夏青一听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看,果然见沈莫言坐在不远处的马背上…… 第二百一十章 野外猎狩2 沈莫言的心境夏青多少也能理解些,自己来的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听到了不少的闲言碎语,多半是带有攻击性和侮辱性的言辞,沈莫言虽然话少,可到底有着自己的自尊和坚持。会选择骑马,也不过是为了赌上这口气罢了。 夏青见楚河就在沈莫言身边,跟在一旁试图劝着沈莫言打消骑马这个打算,可沈莫言一旦执拗起来,居然谁的话都不听。 夏青一笑,示意挑工把自己的藤椅抬到沈莫言跟前。 楚河先发现了夏青,不由得就是一愣,刚刚在马车旁跟夏青交谈,中间还隔着一个帘子,所以并没有看的十分真切,可是现在夏青就出现在自己面前,那样灵秀的眉眼,总是给自己一种分外熟悉的感觉,在加上这一身装扮,真相仿佛就在心底的某个角落,可是却蒙着一层不甚明了的轻尘,总是让人看不真切。 “你……”楚河盯着夏青,一开口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要问什么? 夏青一笑,她自然知道楚河心底的困惑,只是怀着一种恶趣味的心情,想看一看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楚河才会意识到真相。 “骆小姐!” 沈莫言也发现了夏青,笑着打招呼,只是不知道夏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其他人都已经朝前赶去了不是吗? “沈公子好!”夏青一笑,示意挑工把藤椅放下来,夏青站起身走到沈莫言的马前,一抬手摸上马脖子上边整齐的马鬃。 “小心!” 楚河在一旁出声提醒道,“这马烈的很,小心被它踢伤。” 夏青笑了笑,转头对晴晌道,“去替我牵匹马来。” “小姐!” 晴晌一听这话就是一愣,可还是按照夏青飞吩咐,转头带走了挑工,去一旁替夏青牵了一匹体型比较小的成年马。@^^$ 夏青踩着马镫上马,动作倒是中规中矩,只是看上去有些左摇右晃颤巍巍的吓人。沈莫言和楚河在一旁看着心惊,有心想劝夏青放弃骑马,可看夏青一脸的执着也不好开口。夏青拉着马缰在原地转了几圈,堪堪平稳后逐回头对沈如歌和骆凤鸾招呼道,“好了,可以出发了。” 说着竟然越过沈莫言他们朝前走去,沈莫言就是一愣,实在想不到夏青居然如此乱来,赶紧策马追上去,小心地守在夏青身边,不敢远离,生恐夏青从马上摔下来。 楚河皱眉对夏青道,“不会骑马还逞什么能,要我说你还是老实的做轿子不就好了。” 夏青一笑,“没事,你只管骑,我跟得上。” 楚河挑眉,这样还怎么让他们骑啊,回头出了问题,还不都是他们的过失!还想再说下去几句,沈莫言在一旁道,“楚河,左右也不赶时间,我们慢一些也就是了。”!$*! 二人一左一右的把夏青夹在中间,慢慢的朝前走去,夏青回头朝沈如歌眨了眨眼,沈如歌楞了一下,刚开始还没明白夏青这是什么意思,想了片刻却突然笑起来。 没错! 夏青果然聪明。 若是直接开口劝大哥放弃骑马,大哥肯定不会同意,可这样一来,依照大哥的秉性,是万万不会丢下夏青一个人直接先走开的。 “玉容姐姐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连马都骑不好?” 骆凤鸾在一旁盯着前面的身影小声地问晴晌。沈如歌听的真切,会心地笑了。 不止是她们。就连走在前边的骆凤仙也被这边吸引了视线,见夏青故意装模作样的吸引楚河的注意力,气的眼睛几乎冒出火来。 楚河一直跟在夏青身边隔着半臂的距离,时不时的盯着夏青的侧脸发呆,总觉得一种似有似无的熟悉,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只好这样继续纠结着,可这些看在骆凤仙眼底,却成了楚河喜欢夏青的铁证,越发觉得夏青不顺眼。 骆凤鸾在身后见沈莫言对夏青关怀备至,低声道,“我也想学骑马。” 沈如歌不知她的心事,笑着对她道,“这有什么难的,等下到了营地,我教你!” “真的?”骆凤鸾高兴地看着她。 “自然是真的,这个有什么难的。” 骆凤鸾这才喜滋滋地笑了。 夏青他们赶去营地的时候,帐篷已经都搭好了。 沈莫言之所以被众人攻击,起先不过是因为骆凤仙,可如今却又跟夏青一起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一时间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特别是许文,自己两度喜欢的女人居然都跟沈莫言扯上了关系,气的他冷哼一声,掉头走开了。 众人看沈莫言的眼神都隐隐带了几分不屑,可是也深深地隐藏着嫉妒。胥尽欢此时正好从帐篷里面走出来,循着众人议论的焦点,正好看见夏青在沈家兄弟的呵护下下马,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骆凤翔站在骆家的帐篷前,眼神不停地在夏青沈莫言和胥尽欢之间流转,越看越觉得心底没底。 楚河抬眼看见胥尽欢,朝对方招了招手,和沈莫言匆匆交代了几句,直朝胥尽欢去了。 “胥兄!”楚河走到胥尽欢跟前,抬起手在胥尽欢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随后疑惑地看见胥尽欢朝之间身后笑了笑,楚河纳罕地转头,却正好看见夏青敛身朝这边福了福,顿时感觉一阵莫名其妙。 “怎么……你们认识?” 说完又觉得之间的话多余,胥尽欢和骆玉容都是来自大兆,两个如此出色的人会认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骆凤麟见骆凤仙站在帐篷前边看着夏青的方向发呆,上前走到骆凤仙的身后,“不要看了,还是赶紧进去休息一下吧。” 休息?这时候骆凤仙还哪有什么心情休息,一把推开骆凤麟,迎上夏青走了过去,见夏青一步步的走到自己跟前,那脸上的笑仿佛是一种炫耀,带着无尽地嘲讽。 “站住!” 骆凤仙叫住就要错身而过的夏青,低声道,“你现在得意了,沈家两位公子都被你迷得晕头转向,夏玉容,我当真是小瞧了你!”这话里带着落落地酸楚和不甘心。 夏青在骆凤仙跟前站定,微笑着望着骆凤仙,没有什么情绪的眼眸淡淡地盯着骆凤翔的眼,一字一顿地开口,“那不是要恭喜姐姐,这些不正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吗?” 骆凤仙豁然地抬起头瞪着夏青,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一步,她居然什么都知道? 骆凤麟离得远,没听清夏青刻意压低的话语,只看见骆凤仙仿佛害怕似的退了一步,眯着眼朝前踏了一步,不悦地盯着夏青。 夏青一笑,对骆凤仙道,“姐姐身子不好,还是好好歇歇吧!”说着不再理会骆凤仙,转身去了郭妈妈旁边的帐篷。 “凤仙!刚刚她跟你说了什么?” 几乎是夏青一走,骆凤麟就开口问道,却见骆凤仙脸色苍白,气息都有些不稳。 “她知道!”骆凤仙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骆凤麟不明所以。 “她都知道!”骆凤仙不可思议地道,一把抓住骆凤麟的胳臂,“三哥,你说她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会这样做?……会不会是为了二公子?” 无论骆凤麟怎么问,骆凤仙也不过是这几句话,前言不搭后语的重复着,骆凤麟无奈,只好对苏苏道,“还不赶紧扶你家小姐进去歇着。” 骆凤麟站在原地握紧了拳头,目光阴狠地注视着夏青的方向…… “玉容姐姐。”骆凤鸾稍事休息了一下,就跑到夏青的帐篷里,身上已经换了一身粉红色的骑装,“玉容姐姐,你教我学骑马吧!” 郭妈妈亲手替骆凤鸾奉上香茶,“凤鸾小姐,这才刚到,还是先容小姐休息一会儿吧,这骑马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学得会的,不着急。” 骆凤鸾一听有些落寞地低下头,抬眼悄悄地打量着夏青,透过外边射进来的光线,不甚明了地照在夏青的脸上,在她面部渡了一层莫测地色彩,扑朔迷离,让人看不真切。 回忆起刚刚沈公子跟在夏青身边的时候,那般地小心翼翼,骆凤鸾无意识的循着夏青的坐姿挺直了脊背,仿佛这样做就能多像她几分似的,还趁着夏青不注意,悄悄地模仿夏青喝茶撩发的姿势。 骆凤鸾正学的出神,却听见一旁的小梅突然笑出声来,羞的她赶紧低下头去,不敢去看夏青的脸。 休息过后,夏青让小梅去马厩选了两匹性情温顺地灶马,带着骆凤鸾来到一处相对比较平坦宽阔的山径间;小梅以前一直生活在乡野间,她挑的马匹,夏青自然是放心的。 “骑马首要注意的是调整心态,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心慌,腰背要挺直,尽量放松身子,……”夏青一边走一边对骆凤鸾讲着骑马时要注意的事情。等骆凤鸾记住了大概后,夏青又当着她的面,亲自示范了一次给她看,这才让骆凤鸾自己上马试一试。 骆凤鸾的年纪小,身高又有限,上马的时候都有些困难,好不容易爬到马背上,整个人紧张地手脚都不自觉地发抖。 “不要紧张,尽量放轻松。” 骆凤鸾按照夏青的话,反反复复地在马背上试了几次,终于可以不再左摇右晃,激动的两颊泛红。夏青见天色还早,上了另一匹马默默地陪着骆凤鸾在附近转了转。 “玉容姐姐,你说我明天能跟你们一起去看行猎吗?” “多练习练习,只要不是太快,慢慢的跟在后边应该是没问题的。” “只是跟在后边吗?”骆凤鸾低下头,神情低落地道。 夏青刚想开口安抚几句,坐下的马匹却突然变得狂躁不安起来,夏青一惊,两手攥紧了马缰,尽量稳住身子,想把身下的马安抚下来,可那马却越来越躁动,很快上下跳跃甩摆起来,夏青只好夹紧了马腹伏地身子紧贴在马背上。 “啊!”骆凤鸾吓了一跳,见夏青坐下的马两个前蹄突然人立而起,猝然尖叫一声,下意识的一踢马肚子,坐下的马突然人立而起,骆凤鸾没防备,直接从马背上被摔了下来。 “小姐!”小梅见夏青惊马,当下朝前一步一把抓住马缰绳,整个人却被拉倒在地,向前带出几米远,眼睁睁的看着那匹马托着夏青朝树林深处去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惊险坠马 小梅吓坏了,顾不上手肘的擦伤,从地上一跃而起,翻身跳上了骆凤鸾刚刚骑的那匹马,却一下子被甩了下来,那马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也跟着发起疯来,四蹄不停地胡乱踢踏,根本不肯让人靠近。 小梅试了几次,可最终还是眼睁睁的看着那匹马跑开了。 “凤鸾小姐!”小梅扶起骆凤鸾,嘱咐道,“这里离营地不算太远,奴婢先追上去看看,你自己先回去报信,就说小姐的马惊了,请他们尽快派人来支援。”说着不再逗留,朝着夏青的马消失的方向跑去了。 骆凤鸾呆立了片刻,倏地转过身子拔腿朝回跑去。 这时候大家多半还待在营地里,不少人还在忙着整理行装,骆凤鸾这样一路跌跌撞撞的出现在营区的时候,并未引起多大的恐慌。 “凤鸾?”正巧骆凤鸣从帐篷里面走出来,一身劲装,手上还抓着马鞭,很显然是正打算去骑马,“你这是怎么了?” 骆凤鸣赶紧跑过去把骆凤鸾从地上拉起来,见骆凤鸾的发髻散乱,就连衣服上也有多处刮伤,骆凤鸣的心一下子提的高高的,心底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骆凤鸾一见到自己的亲哥哥,心底的恐慌再也压制不住,眼泪哗地流下来。 “姐姐!……玉容姐姐出事了。” “你说什么?”骆凤鸣一愣,厉声质问。 “我……我本来是打算找玉容姐姐教我骑马的,可是不知道怎么了,那马突然发疯了,带着姐姐朝林子里去了……小梅拦不住,已经跟上去了,让我回来通知大家。”骆凤鸾哆哆嗦嗦地说完,哭着问骆凤鸣,“哥,你说玉容姐姐会不会出事啊?” 还不等骆凤鸣说话,就听的一旁突然传来一阵马匹的嘶鸣声,二人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只来得及看见那马背上张扬的紫袍一角,以及那声急切的喝喊声。 “这里就交给你了。” 胥韧站在远处,丝毫都没有感到意外,夏青出了事,少主会如此反映实在是正常的很,其实少主根本就不必吩咐,自己也知道该怎么做。 胥韧笑着走到骆凤鸾兄妹跟前,笑着拱了拱手,“二位不用操心,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就好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胥韧的话,有着一种莫名安定地力量,迫使骆凤鸾慢慢的平静下来。骆凤鸣拥着凤鸾,颇具深意的看了胥韧一眼,见胥韧始终笑吟吟的任由自己打量,丝毫没有任何什么不妥的地方,心底突兀地打了一个怵。 “凤鸾,我扶你回去!” 一直等骆凤鸣扶着凤鸾走开,胥韧这才收起那副笑吟吟的表情,神色庄重地朝帐篷走去,行猎期间,所选的马匹都是万里挑一的好马,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说惊就惊了。 本来刚刚少主跟楚河约好,要一起出去到林间转转,没想到一出门就听见骆凤鸾说夏青出事了,少主怎能容许夏青出事,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 夏青勉强伏在马背上,随着它窜进林子里,也不知跑了多久, 只觉得两臂上被树枝刮花了衣袖,就连发丝也弄乱了,可坐下的马匹却半点儿要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夏青心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等到了一处相对比较开阔的地方,夏青正犹豫着要不要纵身跳下去的时候,耳畔却突然响起了另一道马蹄声,夏青大喜,转头看去,就见不远处,渐渐地从树林深处驶出一匹马,马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楚河。 楚河跟胥尽欢约好的,听见马蹄声,还以为是胥尽欢来了,所以才策马出现在这儿,可是没想到却看见夏青骑在马背上朝自己驶来,楚河的眉头就是一皱,她本就是个直肠子,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夏青到底是会不会骑马,只想着先前夏青还坐在马上左摇右晃的蠢样,才转过脸来,居然敢这样没命地奔跑,若不是她天资聪颖胆识过人,就是冒失蠢笨的呆瓜,若是这样从马背上摔下去,还不得摔一个骨断筋折。 想到这儿,楚河横马拦在夏青的去路,摆明了没打算让夏青过去。 夏青一见大惊,她是想向楚河求助,可没打算他用这种方式啊。 “快闪开,这马惊了。”夏青一边使劲儿地拉紧马缰,企图把马拉离原先的轨道,一边朝着楚河喊道。 楚河这时候也看出了那马的不对劲,那两只眼睛通红通红的,根本就不受主人的控制,蛮横地朝自己这边撞过来,楚河一愣,赶紧一踢马肚子让开一条道,几乎是立刻的,夏青的马就从他的身后窜过去。 他在马上险陷地回身,正好看见夏青一只脚甩蹬离鞍这是要打算强行跳马啊?! 楚河大吃一惊,赶紧喊道,“停下,千万别挑。”一回缰朝着夏青追去,“前面到处都是荆棘丛,你可千万跳不得。” 女孩子家家的最爱美了,尤其是像夏青这般长得漂亮的女孩儿,更是在乎容貌,他不相信夏青会不在乎。 果然夏青一听楚河这样说,刚刚抬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倒不是她有多在乎自己的容貌,而是…… 楚河的马是自己的马,比这次行猎配下来的坐骑要好很多,脚程要比夏青的马快,很快就追上了夏青,和夏青的马并肩而行。 趁着两匹马靠的比较近的时候,楚河探手一把扯过夏青手中的缰绳,借着巧劲儿纵身跳到夏青身后,两手绕过夏青的身子控住马缰,企图用蛮力把马停下来。 突然间加了一个人的重量,那马不乐意了,居然不再前行,而是在原地不停的跳跃兜转,夏青两手抓住马的鬃毛,尽量伏低身子,好让楚河便于控缰,可纵使如此,那马却好像有着用不完的精力似的,没完没了的跳个不停,嘶鸣呜咽。 “弃马吧!”楚河无奈,只好在夏青身后吼道,说着两手托向夏青的腰部,打算把她整个人一起送到自己的马背上。 楚河的马是有灵性的,不管夏青的马怎么折腾,楚河还在身边,那马就始终尽量地跟在他们左右。 “不行!”夏青知道楚河的打算,赶紧开口阻止,“你还是自己先过去吧,咱们再令想办法,我过不去的。” “怕什么,有我在,保证不会让你伤到。”楚河以为夏青担心这个,在身后不耐烦地开口。 “楚大哥你误会了,我不是怕,是我的脚被马镫缠住了。” 这一声楚大哥叫的楚河一愣,好半晌儿才反应过来,低头顺着夏青的手指看去,果然见夏青的脚被马镫给缠住了,楚河一时没了主意。 “小心前面。” 夏青突然指着前方对楚河道,楚河一看,吓得赶紧从夏青身后跳到自己的马背上。 就见前方不远处,赫然是一道丈许宽的沟渠,夏青的马不过是一匹普通的马,托着一个人兴许还勉强能跳过去,可若是马背上坐着两个人,那么铁定会跌落沟底。 夏青稳住马缰,两腿夹紧马腹,纵马跳过沟渠,楚河也跟着跳过来,可是却不敢贸然靠前,只能在身边紧紧地跟着。 “玉容!” 一声焦急的呼声紧跟在身后,夏青回眸,见胥尽欢正骑着那匹雪枭朝着自己疾驰而来,看见他的那一霎,夏青就觉得一阵莫名的心安。 很快的,胥尽欢的马就追上了夏青,顾不得跟楚河打招呼,胥尽欢一纵身姿势优美地落在夏青身后,两手自然地环过夏青的腰肢稳住了夏青的身子。 “怎么样了?还好吧!?” 夏青点头,“没事,就是脚被马镫卡住了。” 胥尽欢闻言低头一看,见夏青的脚缠在马镫中,不由得眉头一皱,不过很快地就反应过来,回手从马靴中抽出一柄匕首,上半身半倾在马的一侧,小心地为夏青割开马镫上边的绳索。 夏青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见胥尽欢半个身子挂在马背上,吓得她反手一把抓住胥尽欢的腰带,“小心!” 胥尽欢回首对夏青一笑,才启动唇角,倏地脸上的神情就是一变,不等夏青反应,快速地支起身子,探臂揽过夏青的腰,朝着一侧的草丛滚去。 夏青在半空中惊险回眸,只来得及看见那近在咫尺的半截树枝尖刺一般直直地刺进马脖子,从马背上透出来,若是自己此刻还坐在上边,一定会被它贯穿小腹。 种种思绪不过一霎那晃过,一阵天旋地转,夏青已经被胥尽欢护在怀中跌落在草丛中,趋势未减,二人的身子顺着斜坡一直朝下滚了下去,胥尽欢把夏青紧紧地搂在怀里,半点儿都不让夏青伤到。 速度一慢下来,胥尽欢衬着机会扭转身子,一脚抵住前方的树干,二人的身子终于稳下来,夏青头晕目眩正正地趴在胥尽欢的胸膛上,胃部一阵翻腾,倏地转过头去,还来不及退开,就是一阵强烈的干呕。 “没事吧!”胥尽欢保持着肉垫的姿势,在夏青下方替她隔绝着地面的湿滑脏乱,一手轻轻地替夏青在背部推揉。 “……我,没事!” 夏青强忍着恶心的感觉对胥尽欢道,见胥尽欢还被自己压在身下,撑起手臂想要从他身上站起来,却猛然间发现胥尽欢的脖子上有些血迹,一下子就愣住了,“你受伤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慌张的眉若 顾不得起身,夏青急忙探手掀开胥尽欢颈侧的衣服,还好,只是在上边划了一道浅浅的口子,夏青回手从袖子里掏出自己的丝帕,轻柔地替胥尽欢擦去脖子上边的血迹,柔声问道,“疼么?” 这点小伤对胥尽欢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一句不疼差一点儿就脱口而出,可是看见身上的人儿那一脸的关切,到了嘴边的话硬是打了一个转,心思比嘴快,一句“有点儿!”已经说出口。 夏青一脸自责,软馥馥的身子贴在胥尽欢的胸/前,甚至还凑上前去替他轻轻地吹气,完全把他当做是个不解世事的孩子般哄骗,“吹一吹就不疼了。” 胥尽欢忍着笑,温柔地注视着夏青红艳艳的唇,檀口轻启兰香阵阵,几乎晃乱了他的心神,阵阵柔风拂过他的颈/项,那磨人的酥/麻撩拨着胥尽欢的感官,尾风就好似带着一把无形地小勾子,撩拨的胥尽欢的心头一颤一颤的,几度忘记今夕是何夕。 胥尽欢伸手握住夏青的手,拉下来贴在胸口,夏青一愣低垂眼眸望着他,良久后才反应过来胥尽欢此时还被自己压在身下,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胥尽欢却一手压住了她的背,把她的头压向自己,神情专注地看着她,眼看着两人的唇就要触碰在一起,不远处却突然传来楚河的声音。 “胥兄弟,骆小姐,你们没事吧!” 夏青一僵,快速地从胥尽欢身上爬起来,胥尽欢也只好跟着站起身,楚河已经下了马,远远地站在斜坡的顶端朝这边看过来,山野间到处都是杂草,胥尽欢和夏青这一路滚下来,正好在斜坡上压出一片平滑的绿色通道,胥尽欢见夏青身上的衣服有多处刮扯,不知道身体有没有受到伤痛,上前牵起夏青的手,见夏青的手背上有一丝血迹,眉头就皱起来,夏青抽回自己的手,“没什么的,不过是骑马的时候不小心被树枝刮到的。” 胥尽欢一听脸色便阴沉下来,二话不说的横抱去夏青的身子,一步步地朝着楚河走去。 楚河一见简直惊呆了,胥尽欢不是最讨厌女人的吗?就连他的前未婚妻想靠近他一分都被他嫌弃,如今这是怎么了?还不等楚河想明白,胥尽欢已经抱着夏青走到自己跟前,夏青挣扎着从胥尽欢身上下来,楚河尴尬地咳了咳,这才对他们二人道,“你们没什么事吧!”说着朝胥尽欢颈部伤口看了看,胥尽欢摇了摇头,问楚河,“那马怎么样了?” 楚河一听赶紧正色对胥尽欢道,“我粗略地检查了一下,好像是被下了药。” 胥尽欢不再说什么,跟着楚河朝刚刚二人跳马的地方走去,夏青紧走几步跟在二人身后,胥尽欢见夏青跟上来,放慢了脚下的步子,楚河也只好跟着慢下来。 隔着老远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整匹马背横穿在斜刺的枝干上,大半截树枝从马背上透出来,夏青一见忍不住胸口一阵翻腾,下意识地止了步。 胥尽欢回头看了夏青一眼,缓步走到马前,楚河站在胥尽欢身边,指着马嘴角上的白沫对胥尽欢道,“你瞧,很明显这马是被人喂下了什么东西,所以才会发狂失常。” 夏青一听皱眉,骆凤鸾要学骑马,这事完全是临时起意,根本就没几个人知道,有谁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下手? 胥尽欢掏出一个小巧的银饰,各在马的嘴角和伤口上沾了有些血液和白沫,这才用纱布包着,小心的放入腰间的荷包里,一回身见夏青蹙着眉,几步走到夏青身前,抬手替夏青理了理耳鬓的碎发,“这事你先不要管,有我在,我会替你处理好一切的。” 楚河见胥尽欢毫不避讳自己的对夏青关怀备至,当下就在这里面看出一些门道来,感情是某人红鸾星动了。 “小姐。” 这时候,就见远远地,小梅和胥韧共骑一骑朝这边跑过来,身后还跟着几骑勇士,皆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肩头的部位绣着一个大大的胥字。一来到跟前,还不等胥韧把马匹停稳,小梅已经从马上跳下来,几步来到夏青跟前跪了下去,“奴婢有罪,没能照顾好小姐!” “快起来!”夏青赶紧一把搀扶起小梅,见小梅简直比自己还要狼狈,裙摆已经被刮的不成样子,想必自己惊马后,小梅是循着痕迹一路徒步追上来的,“这根本就不关你的事,你不必自责,倒是反而连累了你!” 其实刚刚胥尽欢在赶来的时候在路上也曾看见小梅,只是当时他一心记挂着夏青,根本就无暇理会小梅,只是嘱咐小梅在原地等着,告诉她等下会有人来接应。可是看样子小梅并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还是一路找来了。 “少主!”胥韧这时候来到胥尽欢身前,对着夏青恭敬地福了福,又和一旁的楚河打过招呼,这才接着对胥尽欢道,“属下已经封锁了消息,只是骆家那边……” 夏青明白胥韧的意思,骆凤鸾这一路跑回去,势必会惊动几个人,要让他们住嘴很容易,可是对骆凤鸾兄妹却不怎么好办;这一点夏青倒是不怎么担心,骆凤鸣不是骆凤麟,只要事情不是骆家的人做的,为了骆家的声誉,他们还不至于会把事情捅出去。 怕就怕这一切又是那个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骆凤仙做的一切。 “先回去再说。”胥尽欢招手唤来一旁的雪枭,没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见,一手托着夏青的腰把夏青扶上马,自己也跟着坐在夏青的身后,楚河一愣,胥尽欢这样打算要明目张胆的载着夏青去营地吗?要知道这样一来,岂不是告诉所有人他对夏青有意思。 当胥尽欢载着夏青一同回到营地,果不其然的成为了众人的焦点,二人皆是一身的狼狈,衣衫散乱。不明就里的人很容易想歪,好在皇帝的营帐里这里还有一段距离,不至于惊动到皇帝身边去。 本来胥尽欢的营帐也是要设在皇帝附近的,可是却被胥尽欢给拒绝了。 “玉容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沈如歌正好从帐篷里面听见外边的动静走出来,手上还握着马鞭,见夏青正好在胥尽欢的搀扶下下马,赶紧迎了上来,可还不等她靠近夏青,就被从一旁赶过来的楚河一手拎住了耳朵,“别多事,跟我回去!” “啊!别拉我耳朵啊!”沈如歌尖叫着嚷嚷,很快的就被楚河拉走了。 “姐姐!”骆凤鸾听到沈如歌的声音走出来,正好看见夏青一身的狼狈,上前一头扑进夏青怀里,眼泪就掉落下来。“都是我不好!” “我没事,先回营帐再说吧!” 眼看着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夏青转身对胥尽欢点了点头,跟着陆续出来的晴晌和郭妈妈她们回去了。胥尽欢这才把刚刚的那个荷包交给胥韧,吩咐道,“去把这个给龙浔,让他仔细地查一查有什么不妥。” “是!” “等一下!” 胥尽欢刚想要回去休息,许文突然从一旁站出来,他早在骆家的宴会上就注意到胥尽欢了,那时候许文就坐在夏青的不远处,一直盯着夏青的一举一动,胥尽欢出现后,许文更是发现胥尽欢和夏青之间有着一种非常默契的互动,隐隐的让他心底有些不安。 “许公子有事?” 胥尽欢问道。 “你跟玉容小姐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们会一起共骑回来?”许文说着拿眼打量了胥尽欢一身的狼狈,其实他心底想问的是,二人这一身的狼狈,究竟是在外边做了些什么? 许文这一问,众人都竖起耳朵,却见胥尽欢只是笑了笑,“我跟玉容是什么关系,这件事情好像跟许公子无关吧!”说完不再理会许文,径自走开了。 许文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无视,气的在胥尽欢身后攥紧了拳头。 楚河一直把沈如歌拎回范云的帐篷里才放过沈如歌,沈如歌揉着发疼的耳朵龇牙咧嘴的半晌儿说不出话来。 范云就是一愣,才刚刚派沈如歌去找夏青联络感情,怎么一转眼就回来了,而且还是被楚河给拎回来的? “这是怎么了?”范云放下手中的青花茶碗问道。 “你问他!”沈如歌撇着嘴走到范云身前,委屈道,“娘!二哥今天太过分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让我难堪。” “还不是因为你自己太鲁莽,没看见骆小姐一身的伤吗,不放人家去休息,反倒在一旁竟跟着添乱。” 范云一听夏青受伤。就是一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正说着,沈莫言从外边一手账本一手算盘的走进来,他刚刚在自己帐篷里面查对这个月的账目,却有几处怎么样也对不起来,这才想找范云问一问,是不是哪里出了错,没想到却听见外边的人在讨论夏青的事情,隐隐的里面还牵扯了楚河,这才朝这里赶过来。 “你受伤了?”沈莫言一进门就问楚河,他只听到有人受伤,却并没有听清楚受伤的到底是哪一个,紧张地问道。 眉若跟在沈莫言身后,沈莫言把手上的账本和算盘都递给眉若,摆了摆手示意眉若退下去。 “不是我受伤,是骆玉容!今天有人在她的马上动手脚,差点儿就害死她,要不是胥尽欢及时赶去了,恐怕骆玉容那条小命就没了。” 范云一听就是一愣,可还不等众人有反应,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众人循着声响看过去,就见眉若正慌乱地蹲在地上,小巧精致的朱玉算盘摔得粉碎,宝蓝色的算珠散落一地。 “夫人恕罪,眉若不是有心的。” 眉若吓得直磕头,委屈地哆嗦着。范云刚想出声责备几句,就听沈莫言在一旁道,“算了,不过是个算盘,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把东西收拾一下,自行下去吧!” “是是是……谢谢大公子!” 眉若赶紧在地上用袖子胡乱地收拢了算盘,弓着身子退出去了。 楚河皱着眉上前拾起眉若遗忘在地上的账本,递给沈莫言,嘀咕道,“我总觉得这个眉若怪怪的,好像在哪里见过!” 第二百一十三章 暗中行进的计谋… 沈莫言一笑,“你不要总是对什么事都疑神疑鬼的,眉若她只是一个孤苦伶仃的姑娘罢了。”自从上次龙浔在自己的香包里查出菟丝花种子后,楚河就变得草木皆兵,凡是自己要吃用的东西,楚河总是一再的小心,这阵子,就连母亲都已经隐隐的有些怀疑了。 楚河一笑,憨厚地挠了挠头皮,“是吗!兴许我最近是有些过了。”不然也不会总是看谁都熟悉,眉若是这样,骆玉容是这样,就连她身边的那个丫头也是这样,难不成他真的多疑成灾了? 楚河回身在椅子上坐下,怎么想都想不通,可是心里却实打实的猫挠的厉害。 “你说骆玉容受伤?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范云在一旁问道。 “这个……具体是怎么一回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好像是骆玉容教骆凤鸾骑马,也不知怎地,有人给马下了毒,惊马了,骆玉容差点儿死在马背上,多亏了胥尽欢救了她。” “公子胥?”范云一听紧张起来,这夏青是她看好的准媳妇,不但人长得漂亮,就连头脑也是一顶一的好,这么好的姑娘,她看上了,别家的儿郎自然也看上了,跟着公子胥抢人?范云还真没什么把握。 “莫言啊!前阵子你不是说要谢谢上次那个龙……龙家姑娘吗,趁着这次机会,你去向玉容多打探一下龙姑娘的喜好,也好到时候咱们别怠慢了她,玉容和龙姑娘是好朋友,对她一定很了解,你多问一问,最好把玉容请到咱们帐子里来,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 “娘!”沈莫言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这动机也太明显了吧! 就连楚河也听明白了,“娘,你这是做什么,那骆玉容是胥尽欢喜欢的女人!” 范云一听就是一愣,一把抓起茶杯的盖碗儿朝楚河砸去,被楚河轻松地避开,“没出息的东西,什么叫他的女人,人家现在尚在待字闺中。” “就是!玉容那么好,我还指望着大哥能娶进门来做嫂子呢!” 沈如歌在一旁接口道。 “噗……咳咳!”沈莫言的一口茶卡在喉咙里,险些呛死自己。“如歌,不可胡说。” 范云却不赞同的白了沈莫言一眼,“这可不是胡说,如歌说的没错,娘是打算把她娶进门的。” “娘!”沈莫言一听难得的沉下脸来,站起身来拂袖离去。 他自己的身子是什么情况他很清楚,虽然上次龙浔替自己也看过了,这些日子也的确好了很多,可也不能否认他有病的事实,而且以前曾经有大夫告诉过自己,即便自己能像正常男人那般成亲纳妾,可也难保不会生下一个和他一样的孩子。 每次一想到这些,沈莫言的心底就会针扎一般的疼,他从来就没想过要成亲,替沈家延续香火,有楚河就够了,何苦再去害了另一个人。 沈莫言一个人负手从范云的帐篷走出来,慢慢的朝自己的帐篷走去,两个帐篷相邻的不是太远,行猎期间,所有的帐篷都是按照各家的标准来集体分配的,沈家和骆家许家的帐篷挨的很近,紧紧地相邻在一起,沈莫言可以看见骆家的帐篷前进进出出的婢女很多,每个人手上都端着水盆。 沈莫言知道,骆玉容刚刚回来,此刻一定在里面清理伤口,听楚河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在她的马身上下毒,骆玉容初来乍到的,什么人会跟她过不去? 就在这时候,沈莫言发现自己的帐篷边上,眉若一个人站在那里,眼睛直直的盯着骆家的帐篷,沈莫言十分好奇眉若为什么会这样专注地盯着骆家,缓步走到眉若跟前。 他并没有要刻意压低自己的脚步声,不过是眉若看的太过专心,并没有发现自己而已,沈莫言站在眉若身旁,刚想出声提醒一下眉若,却发现眉若的表情有些不大对,与其说是在看着骆家的帐篷,倒不如说是在瞪视,那眼眸里面充满了恨意,就连放在身前的手都攥的紧紧地,指节隐隐的泛白,沈莫言一顿,看眉若的神情就多了一丝复杂。 沈莫言悄悄地向后退开几步,打算在不打扰眉若的情况下退回去,可才退开几步,这时候就听见身后楚河嚷嚷着从范云的帐篷里面走出来,成功的惊醒了眉若。 眉若的身子一僵,快速的转过头来,见沈莫言站在自己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两腿一前一后,好像是打算朝这边走过来的样子,赶紧低头朝着沈莫言福了福身子,脸上一片恭顺纯良,沈莫言的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皱起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沈莫言问道。 “我……我只是有些闷,出来透透气。”眉若见楚河朝这边走过来,顿了一下,随后朝沈莫言又福了福,“眉若去准备茶点。” 说完快速的朝反方向走了,脚步着实有些仓惶,沈莫言的眼睑慢慢的垂下来,心头有了另一种思量,兴许楚河说的并没有错。 “咳咳咳……!” 一阵山风吹过,沈莫言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楚河快步地走到他面前,“怎么站在风口上?” 要知道山上什么花草都有,难免不会有哪一种是沈莫言不能承受的,楚河从一开始就不赞同沈莫言跟着一起来,可是范云却打定了主意非让沈莫言来不可,而且还不知怎么说动了官家,这次的随行名单里面,居然点明了沈莫言在。 楚河说着上前就要把沈莫言往帐篷里面拉,沈莫言随着楚河拉扯自己,开口问道,“你刚刚说眉若熟悉,你还记不记得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楚河就是一愣,“你问这个做什么?刚刚你不也说是我多心吗,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我瞧着很多人都熟悉,兴许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是我记错了。” 沈莫言一听楚河这样说眉峰就是一挑,“你除了看眉若似曾相识,还看谁又这种感觉?” 话里面调笑的成分居多,楚河也不是很在意,随口敷衍道,“多了去了,不但是眉若,就连那个骆玉容,我也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似得,还有她身边的那个丫头,老是看着眼熟的很。” 沈莫言倒是没想到楚河说的人是夏青,沉吟道,“是骆玉容吗!听说她来自大兆,你以前曾经去过那里,没准真的在那里遇见过也说不定,而且她们夏家在都城好像也是很有名气的。” 楚河就是一愣,打断沈莫言的话,“等下……你说,夏家?” “正是!”沈莫言点头。 “夏……夏家?”楚河终于记起为什么看夏青如此熟悉,可不就是跟记忆中的那个少年有着太多的相似,而且…… 这时候,骆家的帐篷里,晴晌恰好端着水盆从里面走出来,泼了一盆污水在不远处,抬眼看见沈莫言和楚河站在这边,估计是知道了楚河仗义救夏青的事情,微微笑着对楚河福了福身子。 这一笑楚河一下子记起来了,这人可不就是夏青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吗? 楚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一手遥遥地指着晴晌,嘴巴张的大大的,咿咿呀呀的对着沈莫言,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记起来了?”沈莫言笑着道。 楚河这才好不容易的闭上嘴巴,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自己猜到的事实,难不成这骆玉容真的是夏家的人,夏青死后夏家就把那丫头配给骆玉容身边。 两个人进到帐篷里,眉若上前替楚河和沈莫言上了茶,尤其是在给楚河上茶的时候,简直是刻意避开楚河的脸。退出去的时候因为慌乱,一不小心碰到用来固定帐篷的绳索,险些被绊倒在地。 楚河倒是没在意,这时候他心里只想着夏青和夏家的可能性,倒是没时间注意到别的。可坐在一旁的沈莫言却看得清楚。 “小童!” 沈莫言高声唤小童进来,示意小童近前,附耳在小童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小童微讶地点了点头,随后出去了。 “你跟小童说了些什么?”楚河好奇。 沈莫言淡淡地摇摇头,“无关紧要的问题,等弄清楚后我再告诉你!” 楚河了解沈莫言的脾气,知道凡是沈莫言不想说的事情,自己再怎么追问也白搭,只好闭口不言。 到了稍晚的时候,行宫那边传了话过来,说是皇帝已经知道了夏青骑马受惊的事情,因为事情的起因是由马引起的,所以皇帝厚赐了骆家许多东西,算是慰问。这下子,大多数的人都被震惊了。 不过是小小的惊马,居然也能得到皇帝的关注,这其中还不是因为跟胥尽欢扯上了关系,骆承安被叫到皇帝面前说了很久。 皇帝很欣慰,大抵是说骆家的事情做的很好,只要能把胥尽欢拢住,具体是骆家的哪个女儿,皇帝还真不在乎,这一来可苦了骆承安,强撑着笑意一直到回到自己的营帐,再也忍不下心底的邪火,把骆凤翔他们兄弟三人叫到跟前,厉声质问道,“说,这件事是不是你们从中做的手脚?” 第二百一十四章 暗中 暗中行进的计谋2 “父亲!您怎么会这么想?”骆凤举首先出声。 骆凤翔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转头略带沉思地看着骆凤麟,就连骆承安也望着他,骆凤麟挑眉,“都看着我做什么?” “你老实告诉我,这事是不是你做的?”骆凤翔问道。 “二哥,你怎么也这么想?”骆凤麟道,“这里是行猎场,负责这里安全的是大哥,我再蠢笨,也不会跟自家人过不去。” 骆凤举也觉得这事不像是骆凤麟做的,上前一步对骆凤翔道,“凤麟说的对,我相信这事不是他做的。” 骆承安皱起眉头,“我也希望这事不是你们做的,可除了……还会有谁跟她过不去!” 骆凤麟一笑,幸灾乐祸道,“兴许是她自己作恶多端,现在遭到报应了。” “三弟,不可胡说。”骆凤翔在一旁道,他总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不管是谁做的,对骆家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以后大家尽量注意下,最好在多加派几个人手到夏玉容身边,免得再出现什么意外。” 骆凤麟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依着他的看法,夏青就这样死了更好,免得给凤仙添堵。 到了晚间皇帝设宴大宴群臣,众人自然不敢怠慢,毕竟谁敢让皇帝候着,皆早早地就来到宴会场,宴会设在一处比较空旷地空地上,天色刚刚暗下来,四周就燃起了无数的火把,把整个场地照的如同白昼一般,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守着许多的护卫。众人都是席地坐在铺满裘皮的毡子上,有说有笑的分两侧坐着十分热闹,中间的位置铺了一块很大的八尺见方的驼绒毛毡,想是一会儿除了酒宴,还会有什么歌舞助兴。 夏青出现在宴会上的时候,场面一下子变得很静,只剩下炭火在盆中的裂开的声音。 “骆小姐!”许文率先反应过来,几步走到夏青跟前,上下打量了夏青几眼,关怀道,“骆小姐你没事吧!” 夏青笑着对许文福了福,“劳许公子挂心了,玉容并无大碍。”@^^$ 许文却不肯就此放夏青过去,殷切道,“我都听人说了,骆小姐是从马背上摔下来的,你一个女孩子家,身子骨不比男儿,若是哪儿伤着痛了,尽管说出来,别误了自己的身子。” 蔡文姬坐在不远处的蒲团上,见许文的话句句关怀,字字含情,心底一时打翻了醋坛子,冷眼看着夏青,暗道骆家的女儿都是狐媚子,一个两个的就会到处招蜂引蝶。阴阳怪气道,“哪就那么娇弱了,听说玉容小姐以前在夏家的时候也是经常随着父亲出去抛头露面的,行商多苦累,想必早就历练出一身铜皮铁骨,像这种小伤小痛,玉容小姐应该不会放在心上才是。” 她这话一说完,自觉已经十足的扫了夏青的面子,不由得沾沾自喜,可是一抬头却正好对上许文冷冷扫过来的视线,端着茶杯的手就是一哆嗦,委屈的低下头去。 “这不是蔡小姐吗?” 还不等夏青回话,突然一道好听的声音就在跟前响起,蔡文姬一愣,抬起头来,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胥尽欢身边时常跟着的那个胥韧已经站在自己身边,可是却并没有看见胥尽欢的身影。!$*! 能得到胥家人的注意,蔡文姬一下子觉得自己比别的小姐长进不少,得意洋洋的看了看夏青,这才站起身扭捏地对胥韧福了福,娇声道,“原来的胥公子!” “不敢!” 胥韧急忙笑着朝一旁挪了挪。 夏青其实早就注意到胥韧了,几乎是自己一出帐篷,就发现胥韧站在胥家的营帐外边,不远不近地跟在自己身后,夏青猜想,胥韧一定是得了胥尽欢的什么吩咐,专程守在自己身侧的,夏青倒是以为胥尽欢这样做有些过分的小题大做了,这里是行猎,光是侍卫就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若说是悄悄下毒还有可能,可是正面行刺,料想对方也没这么大的胆子,自己身边有韩翊有小梅,已经可以保证自身的安危无虑了。 可胥尽欢对于自己的事情上一向执拗,夏青也只好由着他,反正胥韧机敏,自然晓得该如何避过众人的耳目。 既然是奉命守在自己身边,胥韧自然容不下蔡文姬这样奚落自己,所以当胥韧站在蔡文姬身前的时候,夏青就已经猜到蔡文姬这下怕是要出丑了。 胥韧见蔡文姬面部渐渐染了绯红,低声不失敦厚道,“上次在文记置办的布匹,回去后商队的人都夸是极好的。” 蔡文姬就羞红了脸,胥韧说的文记,是蔡家名下的一个布庄,上次南笙和胥韧去办货,正赶上蔡文姬在布庄里面大发脾气。 也是蔡文姬倒霉,那天正赶上在骆凤仙跟前受了气,不好当着家人的面发作,只好拿店铺里面的伙计出气。正巧被胥韧和南笙他们看见,来周国后南笙自然是对这里的人做过一番调查的,蔡文姬时常跟在骆凤仙身边,因此南笙不免要多跟胥韧说几句。 “胥公子说的哪里话,公子既然是来自大兆的贵客,文记自然不会怠慢,最近文记又新进了几色花样,公子若是感兴趣,哪天我让人专门给公子送去。” 胥韧夸张的一恭,“那当真是太好了,不瞒蔡小姐,自从那日见过蔡小姐的英姿后,南笙每每思及都觉得汗颜,直道自己凭白浪费了这二十几年的米饭。” 蔡文姬一愣,呆呆地道,“英姿?” “是啊!”胥韧来了兴致,学着当日蔡文姬扛起墩布的动作,绘声绘色道,“当真看不出蔡小姐看上去娇娇弱弱的,竟然有着如此神力,那么大的一墩布,居然毫不费力的就扛起来,就是南笙那书呆子也是做不到的,因此每次提起来,南笙对小姐都是敬佩的很,事后还专门派人去打探了一下,究竟是何等人家居然养就小姐如此神力,才知道小姐原来是蔡家的千金,而且据闻小姐每餐要吃三碗饭,难怪有如此神力。” 胥韧那边正在感叹,也不知道是谁突然一口喷了茶水,蔡文姬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通红的。 这一贯是自己的秘密,她天生食量惊人且有着一把子力气,为了不被外人察觉,在外边蔡文姬总是保持着一种千金小姐该有的做派,柔柔弱弱的仿佛风一吹就倒,就是怕自己有一丁点儿的大意被别人联想到这上边,就连在她身边伺候的弥生,也是被严令了封口令的,此刻被胥韧这样好不防备的揭出来,顿时觉得无地自容,就算此时有个地缝,蔡文姬也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慌乱中抬头朝许文看去,却正好对上许文嘲讽的眼神,蔡文姬顿时觉得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颓然的后退了一步,却正好看清胥韧眼中的警告,蔡文姬这才恍然大悟。 什么文记布好,什么欣赏自己,不过是为了损自己做的铺垫罢了,胥尽欢待骆玉容不薄,自己怎么会傻傻的认为对方会对自己示好,却原来不过是在替骆玉容出头罢了。 蔡文姬见夏青在晴晌的服侍下屈膝坐在松软的蒲团上,边上还跟着等着献殷勤的许文,心底一阵恼火,攥紧了拳头,想着就算今天拼个脸面全无,也要让对方无法全身而退。 可就这时候,突然三声锣响,皇帝来了。 蔡文姬可不敢在皇帝面前撒泼,不得已只好颓然的跟在众人出列跪在地上,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而不自觉。 夏青跪在一旁,眼角的余光扫到胥尽欢紧跟在皇帝身后走进来,颈侧还留有一道浅浅的红印,悄然地垂下眉眼。 皇帝叫了起,众人这才高声谢恩后站起身来,纷纷无声地落座。 即是行猎,皇帝自然不希望众人如此拘谨,挑了些比较欢快的话题与众人说,但这天下敢于皇帝谈笑的,怕是没几个人。 没多会儿,宴会开始,美味珍馐流水般地摆上来,夏青就是一顿,盯着眼前一桌子的菜色,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坐在夏青上首的骆凤仙瞄了一眼,冷哼一声,小声道,“不过是坠个马而已,居然也能得万岁如此厚待,早知道我也做做样子好了。”骆凤仙的声音很小,小到只能让坐在她左右的骆凤麟和夏青听到,骆凤麟对凤仙的这一番言辞自然不会多说什么,而夏青…… 经过骆凤仙这一说,夏青终于发现不对劲儿了,自己跟前这满满一桌子的菜色,跟众人眼前的并不相同,全部都是夏青喜欢的,夏青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坐在皇帝下首的胥尽欢,但是很快就否决了自己心中的猜想,胥尽欢虽然熟知自己的喜好,可是也同样深知树大招风,把自己推到高处对自己并不好,胥尽欢若是想对自己好,也只会私底下悄悄地做,不到最后关头,胥尽欢绝对不会如此高调,所以做这些的一定另有其人。 夏青抬头在场中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疑惑的低下头去,却倏地有种被人盯上的强烈直觉,夏青抬头朝那处看去,却只看见沈莫言揽袖端起身前的酒杯。 沈莫言见夏青看着自己,对着夏青笑了笑。 这一番眉来眼去看着诸人眼底自然都有了各自的理解,尤其是范云,见夏青谁都不看,单单看着沈莫言,心里更是好比吃了一颗定心丸。 夏青却不去多想,而是视线越过沈莫言看向对方身后,刚刚在哪里,原本站着一个背对着自己的仕女,看背影倒是十分熟悉。 夏青回身看了小梅一眼,小梅点头,悄悄地退了下去。 宴会照常进行,早就准备好的乐师和舞娘这时候也都打扮光鲜地上前,伴着妙曼的舞姿和芳醇的美酒,众人的心境这才放开一些。 过没多久,小梅回到夏青身边,在夏青耳边细声的说了几句,夏青的眼中一亮,似乎有一团火光闪过,旋即笑了。 面对歌舞,皇帝见胥尽欢始终面色恹恹的,好像不是很感兴趣,一挥手叫停了歌舞,开口道,“歌舞无趣,每年都是这些个陈腔滥调,早就听腻了,不如我们今日来点儿新鲜的。” 皇帝这样说,众人自然随声附和,骆承安在一旁恭敬道,“皇上说的是,宫廷的乐坊自然是好的,可每每听上一遍,难免就少了几分新意。” 皇帝一笑,“骆爱卿所言极是,今日咱们就换个玩儿法。”说到这儿,皇帝顿了顿,转头看了看胥尽欢,道,“我周国人才济济,在座的各位更是个中的佼佼者,今日不妨来一个击鼓传花,鼓声一停,花落在谁的手上谁就要为大家献上一个节目,不然就是输了,要把今年新进贡的玉酿喝上三杯。” 众人无不应承,骆承安明白,这是皇帝在故意给在坐的各家小姐一个展示自我的机会。 为了公平起见,皇帝从侍卫中抽出一个人来充当鼓手,那人背对着众人,手上握着鼓槌,随机起鼓,鼓声一停,花在谁手上,谁就要为大家表演。 众人都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毕竟可以在皇帝面前露脸,那可是天大的荣耀,兴许这辈子就这么一次机会也说不定。 皇帝从一旁的宫女头上摘下一朵硕大的绒花,命大太监递给左手边的第一位小姐,第一轮开始,众人的心都跟着提起老高,鼓声停下的时候,花朵正好落在许文手上,许文就是一愣。 夏青坐在一旁垂下眼,别人或许没注意,可夏青却看得清清楚楚,刚刚坐在上首的皇帝,食指放在桌子上随着鼓声轻轻地翘着,皇帝的手指一落,鼓声就立马停止了,那侍卫虽是背对着众人,可眼睛却是看向皇帝的。 他们这样做,分明是早就安排好的,会第一个选许文,也不过是逢场作戏的遮掩罢了。 许文站起身走到场中,先是对皇帝拜了拜,这才开口道,“皇上!许文是一介武夫,不懂得什么舞文弄墨吟诗作对,就在这里献丑给大家耍一套剑法吧!” “不愧是我周国的一员虎将,准了!”皇帝欣然同意。 许文叩了头,这才从一旁的侍卫手中接过长剑,行云流水的施展了一套剑法。 在众人的一片喝彩声中退了下去。 再一轮开始,当花传到夏青手中的时候,夏青敏感地察觉到皇帝的手就是一顿,还不等皇帝的手指落下去,夏青快速地转身把手中的花朝着骆凤仙递了过去。 ‘哒!’ 鼓声一停,绒花正好落在骆凤仙手上…… 骆凤仙的脸一下子愣了! 第215章 荣辱一舞 手上攥着绒花,骆凤仙傻愣愣的抬头看着大家,难得地呆住了! 不是没想过要在皇帝和众人面前一展风姿,这事骆凤仙在以前不知求了多少遍,可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更何况这里面还有自己一心爱慕的沈二公子。 可是…… 现在却是万万不行的啊! 上次为了设计夏青,自己的腿伤到现在还没好,这次能够出行,也是自己为了能够接近二公子,勉强隐瞒家人才诓来的,实际上,腿伤的伤口依旧在溃皮,也是自己心急了些,药下的有些重,若是好好在榻上休养休养,不出十天半个月,总会好的。 可偏偏赶上了行猎。 这次出门,骆凤仙让苏苏用纱布勉强包住伤口,一路上不是坐在马车里,就是坐在藤椅上倒还好些,可是到了宴会上,皇帝命人准备的,居然不是椅子而是蒲团,骆凤仙刚看见的时候脸都绿了,却不得不端庄地跪坐在上边,如今腿上已经隐约在痛,估摸着已经渗血了,好在今天她穿的是一件火红的衣裙,再加上夜里视线不清,一时半刻的,大家也很难注意到。 可是骆凤仙万万想不到簪花会这么早落在自己手上,骆凤仙的视线晃过众人奕奕的目光,心下多少也有些了然,这些年来,自己之所以成名,靠的也不过是这张貌若天仙的脸,什么才貌双全五艺皆精,那也不过是众人听骆家人口耳相传罢了,自己自持金贵,总想着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些年何曾在众人面前跳过一舞。 可别人却不这样想,能有幸看到周国第一美女登台献艺,众人自然是求之不得,花一落在骆凤仙手上,众人的喝彩声一下子响起来。 皇帝也是一愣,虽然他的原意是夏青,毕竟眼下看胥尽欢中意夏青的苗头远远比骆凤仙要高,可是落在骆凤仙手上,也是没什么的,堂堂国公府的小姐,自然不会比一个商贾小民差! “早就听闻骆卿的爱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更难得的是又是咱们周国出了名的美女,不知骆小姐今天要打算向大家展示什么才艺啊!” “小女无得,实在是当不得无一不精这四个字,皇上谬赞了。”骆承安一听皇帝这样夸赞自己的女儿,赶紧起身离席,骆凤仙她们自然也不敢坐着,一同跟在骆承安身后站起身到桌前。 若不是身边有苏苏扶着,骆凤仙几乎起不来,这一坐一起间,纱布上边沾着血,摩擦撕扯着骆凤仙的腿,疼的她脸色一阵惨白,扶着苏苏的手就是一紧,强忍着疼痛站在骆承安身后,朝皇帝拜了下去。 “骆卿你就别再谦虚了。” 皇帝笑着道,一边转头去看胥尽欢的动静,见胥尽欢只是握着手上的酒樽,微微垂眸看着杯沿,也不知在想什么,继而抬头对骆凤仙道,“不知你打算表演什么节目给大家看!” 一听皇上问自己,骆凤仙赶紧忍痛跪下,心里琢磨着如今舞是跳不得的,琴棋书画里面,琴也不行,自己惯用的瑶琴这次出门时走的匆忙,忘在府上了,至于这棋必须两人对弈才行,也是行不通的,如今只好在书和画上做文章了。 骆凤仙想到这儿,低头拜道,“皇上……” 可还不等她的话说完,就听坐在皇帝身边的胥尽欢不紧不慢的开口道,“看小姐这一身装扮,想必今天这是要为大家舞上一曲了,早就听闻骆小姐德才兼备,于舞艺一途更是精通,今日有幸一见,实在是胥某的福气。” 骆凤仙的话就被胥尽欢噎在了喉咙里,一下子心慌意乱起来,果然,胥尽欢的话一落,就听皇帝颇为感兴趣地道,“哦,胥公子身在大兆居然也听说过她的舞艺?” “然也!” “既如此,你就在此为大家舞一曲吧!”皇帝回头,兴致颇高地对骆凤仙道。 “是!”骆凤仙只觉得脊背发冷,额角的汗就隐隐地流下来。可是自己却不敢反驳,只是在心里琢磨着,就算非跳不可,等下自己尽量选一个优美一些的舞步,尽量做到幅度小一些,动作慢一些也就是了,这样还能衬出自己的气质。 可还不等她退下去,就听胥尽欢在上边又开口了,“传闻骆小姐还未及笄之前,就已经创造了著名的登闻鼓,那舞姿堪为天人,一时间流为坊间佳话,不知胥某今日是否有幸一观。” 骆凤仙一听只觉得脚下一滑,险些栽下去。 胥尽欢所说的登闻鼓是一支舞,那时候自己的大哥骆凤举替周国征讨叛军作乱的胡曼,出师大捷,捷报传回都城的时候,皇帝大喜,厚赐了骆家,彼时自己正跟著名的舞蹈大家桑大家学艺,凭着一股爱好和灵气,独创了这支气势磅礴的登闻鼓,桑大家十分赞赏,夸她有灵气,还把这支舞在坊间大为推衍,一时间骆凤仙的名气空前的高,众人都知道国公府骆家,有个德才兼备的嫡小姐。 登闻鼓必须跳出那种狂放的美感和锵锵力度,才能表现出行军之人的铮铮悍骨,可是自己此时…… “今日凤仙所穿的衣服,并不适合挑登闻鼓,还是……” “这有何难?” 再一次的,骆凤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不过这次说话的人却是皇帝,只见皇帝伸手指着此刻还候在一旁的乐师对他道,“去!替骆小姐准备一身戎装。” 这句话,算是全部的堵死了骆凤仙的后路,他只当是骆凤仙想寻一个完美的表现机会,完全看不出骆凤仙的为难之处。 映着骆凤仙灰败的面色,胥尽欢端着酒杯的手轻松的送到嘴边,掩饰了嘴角那一抹笑痕。 骆凤仙看了看四周,见楚河只是坐在沈莫言一边,从宴会开始,手上的酒杯几乎就没停下过,偶尔转头与沈莫言交谈几句,仿佛全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骆凤仙便觉得有些委屈。 偏偏这时候也不知楚河和沈莫言说了些什么,倏地转头朝这边看过来,骆凤仙一喜,却发现楚河的视线越过自己落在了一旁夏青的身上,顿时泪意上涌,一股不服输的心境作祟,愣是把那刚刚在心底萌芽的退意打消,脆生生的应了,笑着跟着乐师走到一旁的帐篷。 没多会儿的功夫,激昂地鼓声响起,两列女扮男装的舞者从暗处走出,伴随着鼓声做出各种行军打仗中开弓射箭亦或者勇往直前的动作,其身段儿袅袅,舞姿优美,很是赏心悦目,队形不时的分散或者合拢,突然间,骆凤仙一袭大红戎装地出现在众人中间,那头乌黑的长发高高地束起在脑后,一手完工一手持剑地站在众人面前,和那些柔柔起舞的舞姬们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 骆凤仙很美,这时候站在众人面前更是英姿飒爽分外吸引人,可是胥尽欢却分明看见了她美丽下边极力想要隐藏的痛楚。 骆凤仙身上有伤,胥尽欢是知道的,让她带伤起舞,不过是惩罚她三番几次的找夏青的麻烦,给她点儿教训罢了。 舞跳到一半,骆凤仙只感觉小腿钻心的疼,可她却必须咬牙忍着,甚至还不能让人看出丝毫破绽,她甚至能感受的道血液从纱布中缓缓渗出来的声音。在一个弹跳动作的时候,落地的那一霎那,疼痛让骆凤仙的身子微微的晃了晃,骆凤麟眼尖,一下子看出了不对,几乎就要从蒲团上站起来冲上去。一旁的骆凤翔猛地一把抓住他,骆凤麟这才想起上面还坐着一个皇帝。 一整支舞跳下来,骆凤仙频频出错,就连许文这样的门外汉也看得出里面的疏漏,众人不由得心里都打了个问号,心道传言不可尽信,果然是有些道理的,这骆凤仙也不过如此。 一舞作罢,骆凤仙伏在地上对上首的皇帝和众人拜了拜,这才强压着眼底的泪水,低头退了下去,只等走出众人的视线,眼泪再也忍不住,争先恐后地流出来。 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为的不过是一鸣惊人的契机,可如今机会是有了,自己却成了众人眼中的笑柄,她怎能不难过。 对于骆凤仙的失常发挥,骆家的人虽然心存疑虑,可皇帝他们确不这么想,众人讪讪地喝了几声好,皇帝也敷衍地夸赞了几句,这才示意游戏继续。 骆凤仙的失态,骆凤麟第一个想法就是夏青害的,因此视线顿时刀子般地向夏青扫去,见夏青没事人一般坐在那里语笑晏晏,更是心底难受,接下来的时间里,分别又抽中了几个人,就连骆凤鸾小小年纪都为大家清歌了一曲,换来皇帝的几句真心夸赞,称赞她声音婉转清灵,十分悦耳。 当骆凤仙换好衣服回到宴会的时候,脸色隐隐是白的。 骆凤仙从夏青桌前走过,忍不住拿怨怼地视线看了夏青一眼,却发现夏青也在看着自己,眼底深幽,一时间居然害的自己心里咯噔一下。 “早就听说姐姐跳舞跳得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句话听在骆凤仙耳中,简直是奇耻大辱,在坐的众人分明都已看出自己频频失误,夏青却偏偏拿这样的话说与她听,无疑是在打她的脸。 骆凤仙强忍着羞愤从夏青面前走过,回到自己的座位前坐下,这一坐下去,只觉得小腿火辣辣疼,脸色更是一阵惨白,身边的骆凤麟敏锐地察觉到了骆凤仙的不对,半倾过身来问道,“凤仙,你没事吧!” “没事!”骆凤仙摇头,若是此时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伤还没好,一定会想办法把自己先送出围猎场,那自己不就不能靠近二公子了? 再一轮击鼓传花开始,这一次,几乎是花一到夏青的手中,鼓声就停止了;早就听说夏青在夏家时一直被当做男孩子养,盯着夏青手上的那朵花,骆凤仙笑了…… 第216章 蓄意维护 花一落到夏青手上,一时间众人都是议论纷纷,夏青对他们来说,就好像是一个猜不透的迷,一夕之间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骆家,摇身一变成了骆家太祖手上千般珍重视若珍宝的明珠,甚至风头大有盖过骆凤仙之意,众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这次夏青会以什么样的技艺来献给大家。 骆凤仙笑看着夏青,“早就听闻玉容多才,于韵律舞蹈一途更是精通,趁着这个机会,玉容何不为大家献上一曲。” 骆凤仙的话不高不低的传遍全场,众人听得清清楚楚,同是骆家人,连骆凤仙都这样夸赞夏青了,那夏青就肯定是有真材实料的,若是夏青此时再推诿,就显得有些矫情了,说严重一些,那便是抗旨不遵,蓄意戏弄众人。 骆凤仙这样做,分明就是想让夏青当众出丑,她看准了夏青不会有什么一技傍身,从小当做男孩子来养,又能会什么?骑马算账吗?谅她夏青也不敢把这些拿来当众献丑,所以她就偏偏要让夏青下不来台。 果然,骆凤仙的话一落,敏感地察觉到夏青的手倏地顿了一下,骆凤仙便以为被自己猜中了,得意洋洋地对夏青道,“听闻大兆有个花穗节,届时会有很多小姐登台献艺,能够有幸获得魁首的人,还将会被列入大兆美人榜,早就听闻夏家……不知玉容妹妹曾拿过几届排名啊?” 骆凤仙的话用意着实恶毒,她早就听闻骆凤翔曾提起过,在大兆,夏家的女儿的确是曾经参加过几届花穗节,且不说花穗节本身并不像骆凤仙口中说的那般规模宏大,就是夏青本身,也根本不曾参加过,夏家是有女儿曾经在花穗节上大放异彩,可是却另有其人;骆凤仙故意歪曲了事实,夏青此时不论怎么说,都会当众出丑;实话说夺魁的另有其人,那样将会显得夏青虚有其表,若是直言自己从小被当做男孩子来养,那更是丢尽了颜面,只怕到时候就连沈家的人也会持观望态度,那夏青可就当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凤仙!”骆凤翔在一旁小声道,骆凤仙为什么会针对夏青,骆凤翔多少有些理解,可这种时候,事关骆家,这凤仙也太不知进退了。 若是单以个人荣辱来看,夏青出丑,骆凤翔自然是求之不得,可若是这里面牵扯上了沈家…… “你便是骆家新得的爱女吧!”皇帝在高台上开口道。 夏青急忙起身离席,走到中间,规规矩矩的跪了下去,“小女骆玉容参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万岁!” “抬起头来!” 夏青依言慢慢的抬起半眸,目光平视前方,今晚的宴会夏青穿了一件淡红色镶金边的镂花裙,云鬓斜坠,和众多小姐们的装扮并没有什么太多不同,隔着跳跃的火光,从皇帝的位置看过去,却觉得跪在跟前的夏青仿佛于濯濯青莲中的一抹妖娆,分明面相恭谨柔顺,骨子里却出奇的带了一丝媚,这种媚不似平日里的娇柔作态,完全是出于本性释然,虽媚,却丝毫不会给人一种轻浮的感觉,反倒有着一种端庄的魅惑。 很奇怪的感觉,难怪会使公子胥另眼相看,“果然是天姿国色!” 皇帝不动声色的看了看一旁的胥尽欢,见胥尽欢手上把玩着酒杯,好像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似的。皇帝的视线从胥尽欢的手上转到他的脖子,那里还明显的留着下午坠马时的伤痕。 皇帝一笑,转头对夏青道,“不知你打算表演什么节目?” 夏青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可还不等她出声,就听一旁的胥尽欢缓缓地开口道,“她什么节目都不用表演。” 此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所有人都转头看着胥尽欢,就连夏青也微愕地看着他。 皇帝感兴趣地道,“哦!不知胥公子为何这样说?” 不但是皇帝,所有人心中都有这么一个疑问。 胥尽欢一笑,抬手饮尽杯中酒,这才看了仍然跪在地下的夏青一眼,对皇帝道,“玉容小姐惊马,此刻身体必然十分伤痛,此时表演,不免会伤及身体,皇帝素来体恤臣民,不会非要小姐带伤以娱众人吧!” 皇帝一愣,这偏袒的也太明显了吧! 纵使不能跳舞,吟个曲背个诗总是可以的吧。 皇帝才想到这儿,就听见坐在下边的骆凤仙道“即便不能跳舞,替众人吟诗唱曲总是可以的吧!”这话里带着浓郁的不甘,几乎是胥尽欢的话一落就跟着响起来,众人都转头朝这边看过来。 骆承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呵斥道,“凤仙,你太放肆了!” 皇帝面前也敢擅自开口,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骆凤仙猛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吓得赶紧爬起来扑通一声跪下去,“皇上恕罪,臣女也是无心的,只是……只是听闻玉容居然不能为大家表演,一时替她觉得可惜,情急之下才会开口,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看了看骆凤仙,沉吟片刻,摆了摆手,“算了,既是无心之失,孤自然不会计较。” “谢皇上。”骆凤仙赶紧又磕了个头,浑身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刚刚情急还未觉得如何,如今一放松,便觉得膝盖之下针扎一般的疼,骆凤仙两手撑地想要起身,却试了几次居然都没能站起来。 骆凤仙就这么孤零零的跪在桌边,一时间空前的尴尬,额髻隐隐的冒出汗来,湿透了额发贴在脸上,因为尴尬羞愧,也因着疼痛,骆凤仙的面色一片通红。 “凤仙!”骆凤麟起身走过来伸手扶起骆凤仙,发现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你这是怎么了?”骆凤麟小声问道。 “三哥!”骆凤仙眼里含着热泪,委屈地对骆凤麟小声道,“三哥,我腿疼!” 骆凤麟顺着骆凤仙的话朝她的腿上看去,但见裙摆上边浸湿了暗红色的一片,就连刚刚骆凤仙跪下去的地方,也是一片深色,鼻端微微有着一丝血腥味浮动,骆凤麟猛地瞪大了眼睛,“凤仙!你……” 可话还没说出口,骆凤仙就使劲儿地捏了他一把,微微地摇头,示意皇帝面前不可造次。然后不等骆凤麟反应,一转身走回自己座位旁,端庄的又跪坐了下去。 坐下去的那一霎,骆凤麟只觉得自己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却仍然看着骆凤仙优雅地执起酒杯,抿了一小口,虽然那握着酒杯的手隐隐的颤抖,可自始至终凤仙的脸色都带着笑。 他们二人这一番动作,看着别人眼底又有了另一层意思。 这骆家小姐也太脓包,不过是多说了句话,皇上仁慈并未怪罪与她,居然也被吓到腿软,当真是人不可貌相,空担了第一美女的名声。 自此后骆凤仙的形象在众人心中更是一落千丈。 相比蔡文姬刚刚的闹剧,很显然此时的骆凤仙更能引起众人的关注,因此蔡文姬的笑明显的要比刚刚真了几分。 许文坐在骆凤仙对面,嫌弃的看着骆凤仙,暗暗道,“废物!”当初自己怎么会喜欢上此等窝囊的女人,当真是瞎了眼,还是玉容好一些。 经过骆凤翔这么一个小插曲,众人便又转头看着胥尽欢,仿佛不等到他亲口作答便不罢休似的。 胥尽欢缓缓地开口,“玉容小姐突遭此变故,此刻只怕的身心俱疲,难道众人忍心在此时难为一个弱小的女子?” 当然忍心啊,众人心底呐喊,毕竟过了今天,再想有机会看到夏青当众表演,只怕是难了,可这话谁都不敢说出口,只好闭上嘴巴算是默认了胥尽欢的话。 皇帝一见咳了咳,开口道,“既然不能表演,那就按照事先说好的……来人!把新供的御酒拿来。” 当内侍端着托盘上来的时候,走到胥尽欢跟前,却突然被胥尽欢叫住了。 众人都是一愣,皇帝笑着道,“胥公子,你不会是想说连这酒也喝不得吧?”那偏袒的意思也当真是太明显了。 胥尽欢一笑,“皇上误会了,既然不能表演,按照事先说好的条件,这酒自然是要喝的。” 皇帝一听,笑着点头,就示意内室把酒端过去,就听见胥尽欢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但是……之前皇上却并没有言明不许别人代喝。” 此言一出,在坐的众人都愣了,就连范云也凝眉看过来,气氛一时间变得十分微妙。 胥尽欢伸手端起托盘上的酒,对皇上道,“所以这酒,就由胥某代劳了。”说着不给众人反对的时间,仰头一饮而尽。 皇帝看了看胥尽欢,又转头看了看跪在地上面露讶异的夏青,了然地笑了。 看来这人选,已经定下了,自己也只好做个现成的媒人了。 “啪!” 亲眼看见胥尽欢当着众人的面袒护夏青,骆凤仙气的手上用力,猛地撅断了手上的竹筷,好在此时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胥尽欢和夏青身上,一时间倒也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什么有伤在身,在骆凤仙看来,胥尽欢分明是明知道夏青空有一张好皮囊,其实就是一个空架子,为了避免她当众出丑,所以才这样做,为夏青搬回颜面。 “既然由胥公子代你喝了,那你就先下去吧!”皇帝笑吟吟地对夏青道。 夏青只好红着脸又拜了拜,这才站起身恭敬地退下来。 骆承安他们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好端端的一盘棋,为什么会复杂成这个样子?照这样下去,离他们的本意还不知要偏差到哪里去。 众人心中各怀鬼胎,皆自低下头去,可皇帝却看不见众人的烦恼,只是一想到有人可以笼络住胥尽欢,自然是十分高兴的,心里琢磨着要怎么生个由头,重赏一下这个冒出来的骆玉容,也好顺水推舟的成全了这桩亲事。 他在上边正得意,不意却猛地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刺耳地尖叫…… 凄厉的声音一下子惊得众人脊背起了一层寒毛,在这漆黑的夜里更是添了几分恐怖。 “有刺客?!保护皇上!” 骆凤举大喝一声,跳起来挡在皇上身前…… 第217章 事有蹊跷 一直保护在皇帝身侧的侍卫们也纷纷抽出身上的腰刀,警戒地注视着四周。 只见蔡文姬突然跌跌撞撞的从外围闯进来,也顾不得什么殿前失仪了,面色煞白地推开身前的人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 “文姬!”蔡夫人一见,赶紧冲过去,一把抱住蔡文姬,“你这是怎么了?” 刚刚在宴会上,多喝了几杯,蔡文姬内急,就悄悄地带着弥生退了下去,本来是想去茅厕方便方便,可是走到半路上却发现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一角衣角漏出来,蔡文姬心里好奇,就喊了几声,对方没回答,她便让弥生近前看看,哪曾想弥生才一走过去,居然也不知是怎么了,脚下一滑就晕了过去。 要是换做其他人,这时候早就吓得扯着嗓子喊开了,可偏偏遇上的是蔡文姬,做事从来不会用脑子的她却直接提着灯笼走了过去,才看清眼前的一切,蔡文姬就吓得一把扔了手上的灯笼大叫起来,什么都顾不得了,提着裙摆就跑了回来。 “死……死人!有死人。”蔡文姬抓着蔡夫人的胳臂结结巴巴地道。 蔡夫人的脸色一僵,呵斥道,“别瞎说。” “是真的,就在前边的草丛里,我亲眼看见的。”蔡文姬见众人不信,焦急的道。 “去看看!”皇帝皱眉吩咐。 骆凤举赶紧命手下的两个侍卫前去查探,没多会儿,两人就回来了,而且每个人肩上都扛了一个人回来,这下子众人之间仿佛炸开了锅。 二人把扛回来的人往中间的空地上一放,其中一个是刚刚吓昏过去的弥生,而另一个…… “小童?” 沈莫言猛地站起身,不敢置信地盯着地上的人,几步就要走上前去。 “大哥!”楚河一步拦在沈莫言身前,“还是我去吧!”小童死的蹊跷,万一有诈怎么办? 楚河担心沈莫言的身子,几步走到跟前,见小童的整张脸都已经红的发紫,颈部有一道很深的勒痕,很显然是窒息而死。 “皇上,此人是沈家的长随,叫小童,一直跟在我大哥身边,怎么会……”楚河看了看小童,上前对皇帝跪倒,恭敬道。 “检查一下尸体。” “是!” 骆凤举得了皇帝的吩咐,上前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小童身上的伤,见除了颈部的勒痕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外伤,赶紧回禀了皇帝。 这时候其他的女眷们早就吓得退开老远,就连骆凤仙也跟着躲得远远地站在一旁,相比众人的脸色,她的脸色还要惨白几分。 “能在层层严守中悄悄地杀死一个人,此人一定跟对方熟识,趁其不备。”胥尽欢在一旁开口道,“你们看看这个人的指甲,里面还残留着血迹,可是他本身却并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抓痕,很显然这血从凶手身上留下来的,且看死者的面色,被杀死的时间应该是在半柱香之前,若要找出凶手,皇上不妨从这方面着手。” “不错!”皇帝回身对骆凤举吩咐道,“即刻封锁宴会现场,凡是在半柱香前没有出现在宴会现场的人都有嫌疑,一定要仔细盘查,务必要找出凶手。” “是!”骆凤举得了皇帝的命令,便领着人下去盘查了。 沈莫言朝后退了一步,险些绊倒在桌边,多亏了楚河及时回身扶了一把。 “大哥!” 楚河担忧地望着沈莫言,篝火的衬托下,沈莫言的脸色更是骇人。 小童是从小伺候在大哥身边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小童和大哥之间的关系比自己还要亲厚,如今小童突然惨死,大哥心里肯定不好过。 楚河扶着沈莫言在蒲团上坐下,见沈莫言转头四下看了看,好奇道,“大哥,你在找什么?” 沈莫言皱眉,“无事!” 嘴上说没事,可心底却不能平静,小童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平日里为人也忠厚老实,不可能与人结怨,从根本上摒除了寻仇的可能性,既然不是寻仇,那就一定是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上次见到小童,是自己吩咐小童去监视…… 沈莫言想到这儿,转身问楚河,“宴会开始到现在,你可有看见眉若?” 楚河一愣,以为沈莫言担心眉若的安危,“这倒是不曾留意到,我去找找看。” 楚河刚要起身,就见骆凤举带着一个人又返了回来,不由得‘咦’了一声,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眉若。 眉若低着头跟在骆凤举身后,左手的手背上此刻却包着厚厚的白布,到了皇帝跟前,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哆哆嗦嗦的不敢抬头。 夏青在眉若一出现在众人面前,眼底就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意味,微微地笑了,就连坐在皇帝身边的胥尽欢,执着酒杯的手都有半刻的停顿。 “启禀皇上,臣已经严加排查过了,除了这个人身上有伤,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影。” “皇上明察,奴婢是无辜的。”眉若哆嗦着叩头。 “抬起头来!” 皇帝沉声道,眉若顿了一下,慢慢的抬起头看了皇帝一眼,又快速地低下头去;猛然见到眉若脸上的那一道长长的伤疤,皇帝也是一愣,皇宫里面到处是美女,皇帝何曾见过这样的丑颜,顿时觉得心下有些不舒服,也就不再强迫眉若抬头了。 夏青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嘴角的笑意更加的明显了。 “你说你无辜,那你身上的伤是怎么一回事?”皇帝问道。 “回皇上的话,这是刚刚奴婢不小心,把茶水撒在身上了。”眉若道,“这事少儿也可以作证。” 少儿一听眉若这样说,赶紧走到跟前跪倒,“皇上,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眉若手背上的伤,的确是刚刚不小心烫的。” 刚刚范云命少儿去沏茶,少儿回到共用营帐的时候,正好看见眉若在烧水,两个人便聊了几句,水烧好后,眉若殷勤地要帮少儿倒水,可就这时候,蔡文姬的那一声惨叫,吓得眉若一哆嗦,一壶滚烫的水就这样都倒在了自己的左手背上,当时尚有过长的衣袖盖在眉若的手背上,少儿一见情急,慌忙的伸手过去替眉若掀开衣服,没想到动作过于粗鲁,居然把眉若手背上被开水烫起的一层皮都给刮了下来,鲜血直流,眉若当场疼的冷汗就冒了出来,少儿吓得都哭了。 好在眉若并没有生气,反倒是回过头来安慰少儿,劝少儿不用担心。 少儿心里有愧,见眉若这样善良,赶紧替眉若上了药,还不等两人去禀告范云他们,骆凤举带着的人就赶去了,眉若因为有伤,被当做疑犯带了过来。 此时别说是替眉若作证,就是要替眉若受罪,少儿也是心甘情愿的。 皇帝命人检查了伤口,眉若手背上的伤果然是烫伤,便没多加为难,让眉若下去了。 沈莫言坐在众人身后,眼神一直盯着被少儿扶下去的眉若,带着一丝深究。 “除了她,难道你就没查到其他人?”皇帝不悦地开口,小童的指甲里面有血迹,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怎么会找不到人。 “这……”骆凤举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总不好把所有人都抓起来挨个验看吧。 “小姐!” 这时候,站在一旁的骆凤仙却突然支撑不住倒了下去,苏苏来不及扶,眼睁睁的看着骆凤仙摔到地上。 众人的视线都朝这边看过来,骆凤仙摔倒,夏青和骆凤鸾赶紧走过去帮着苏苏把她扶起来,手底下的肌肤火一般的烫,骆凤鸾到底是小,不懂事,一转头慌乱道,“凤仙姐姐,你怎么这么烫?” 经她这一说,众人仔细去看骆凤仙,发现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而且,脸色苍白的吓人,就好像……好像刻意在隐瞒什么? 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凤鸾!你凤仙姐姐不过是身子有些不舒服,没什么大惊小怪的。”骆凤麟在一旁道,转身又吩咐苏苏,“还不赶紧把你家小姐扶到后边坐下。” “是!” 苏苏刚想要扶着骆凤仙到后面休息,就听胥尽欢在一旁缓缓地开口道,“若是胥某没记错的话,半柱香之前,凤仙小姐也不在这会场上的,是吧?” “姓胥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骆凤麟一听想都没想的脱口而出。 “放肆!” ‘啪!’ 骆承安大步迈到骆凤麟身前,回手就给了骆凤麟一巴掌,转身对皇帝跪下道,“皇上,犬子也是一时关心凤仙,才会恶语相向,请皇上恕罪。” 说完朝骆凤麟吼道。“还不跪下。” 胥尽欢是皇上一心拉拢的人,骆凤麟居然当着皇上的面对胥尽欢出言不逊,这分明是在打皇上的脸面。骆凤麟此时也琢磨过味儿来,老老实实的跪了下去。 皇帝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这骆家今天一再的殿前失仪,当真以为自己不会治他们的罪了吗? “拉下去,廷杖四十!” 骆承安一惊,知道此时不能再惹恼皇上,赶紧跪下磕头,“谢皇上!” 在一旁的骆凤举见父亲都已经表态了,也不敢耽搁,他了解父亲,父亲会这样做,一定有他这样做的道理,想到这儿不敢有违,吩咐手底下的人把骆凤麟拉下去,就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当着众人的面打了下去。 胥尽欢一笑,垂眸道,“胥某记得,骆小姐在为大家表演过后,曾经去后面的营帐换衣服,而那段时间里,正好是在半柱香前,要是单单只是换几件衣服,小姐所用的时间也着实长了些,不是胥某刻意刁难,只是事有蹊跷,还请小姐据实相告,在那段时间里,小姐都做了些什么?” 骆凤仙听胥尽欢这样问,一张脸憋的通红,她还能做什么,不过是腿上疼的厉害,草草处理了一下伤口而已。 可是这话却叫她怎么说出口。 “你们快看!” 这时候,众人只听见沈如歌突然在一旁喊出来,众人顺着沈如歌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骆凤仙站立的位置,脚下隐隐的渗出血迹来…… 第218章 阴谋构陷 “凤仙!”骆凤翔快步走过去,顾不得什么殿前失仪,一把把骆凤仙横托起来。他心思通透,很快就想通了整个事情的关键,只是不明白凤仙冒险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皇上!”骆凤翔抱着骆凤仙跪倒,“凤仙腿上本就有伤,想必是经过刚刚一舞,现在伤口裂开了,还请皇上恩准,准许凤仙先去一旁把伤口处理好。” 皇帝就是一愣,这骆凤仙既然身上有伤,刚刚跳舞的时候为什么不说,而且既然有伤,就不该当众跳舞,她却故意隐瞒不说,到如今伤口裂开了,是想博取同情吗?还是…… 居高位者,看事往往会朝坏的一方面想,骆凤仙这样做,皇帝便觉得,她这分明是要陷自己与不义之地,人家身上有伤,自己却偏偏要她带伤表演,岂不是冷酷无情。 皇帝这样想着,越发看骆凤仙不顺眼,挥了挥手示意骆凤翔赶紧把她抱下去,随后对随伺在身边的太监大总管道,“去!着个太医去看一看!” 这看字又有着讲究,一方面是去看看骆凤仙腿上的伤,另一方面也是让他注意一下,这伤痕是不是指甲抓上去的。 骆承安在一旁听的冷汗直冒,暗想今日怕是把皇帝得罪了,这凤仙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 “启禀皇上,……什么人?”这时候,骆凤举已经按照皇帝的吩咐,对骆凤麟杖刑完毕,回身禀报,却猛然发现在皇帝身后不远处,有个身影鬼鬼祟祟的躲在哪儿。 立刻有侍卫顺着骆凤举手指的方向冲过去,对方一时措手不及,被压在地上,反剪着双手押到皇帝跟前。 “放开我,我什么也没做过。”那人在地上挣扎着要抬起头,却被侍卫死死地压着。 “皇上!此人刚刚一直在御驾之后鬼鬼祟祟意图不轨。” “我没有,我只是……只是想……”那人挣扎着转过头,看着夏青的方向,喊道,“玉容,我只是想来见一见你,并没有什么恶意企图,你救救我啊!”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齐齐地转头看着夏青。 夏青冷笑,终于露面了吗?早在进入围猎场,夏青就始终感到暗处有一道视线悄悄地盯着自己,期初她以为对方是夏冬盈,可是观察了许久,却发现不单单是一个夏冬盈那么简单。@^^$ 夏冬盈已经被自己送去闵泽的面前,如今却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想也知道,这里面一定还有夏铳的主意,夏冬盈既然出现在这里,那么夏铳也必然在此,只是……夏青却没想到,居然连闵泽都来了,而对方的目的居然不是夏冬盈而是自己。 “怎么?骆小姐认识此人?”皇帝坐在上首问道。 夏青快步走到人前,对着皇帝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回皇上的话,玉容在大兆的时候曾经见过此人,却并不熟识。” 闵泽一听猛地转头看过来,声泪俱下道,“玉容,你怎会如此无情,我对你一片痴心,不远万里的追来周国,只是想要好好地再看一看你,并没有打算阻止你去追求你想要的荣华富贵,不想无意间惊动了圣驾,你不愿帮我说情也就罢了,居然半点夫妻情分都不顾,你的良心当真过得去吗?” 这句话一出口,立马在人群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皇帝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他刚刚还想着把夏青指给胥尽欢,现在居然就闹出这桩事情,这实在是太荒唐了。 骆承安也十分吃惊,他自然知道夏青并未成亲,眼前的一切,不过是这个人蓄意污蔑,可这种事情,众人往往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一个处理不好,那夏青这步棋就算是毁了。 想的这儿,骆承安上前一步,对着闵泽就是一巴掌,“满口胡言!玉容如今尚且待字闺中,你这狂徒,定是垂涎玉容美色求而不得,故伺机生事,败坏我家玉容名声。你以为众人都是傻子吗,单凭你三言两语就能混淆视听。”骆承安说完,指着闵泽对侍卫道,“还不与我把这个败坏他人名节的狂徒拖下去乱棍打死。” “我跟玉容的的确确是夫妻,我有信物为证。” 闵泽见事不好,高声喝道。 骆承安脸色铁青,“还不赶紧堵上嘴巴拉下去。” “国公大人这样处置,岂不太过武断了些。”这时候,就听的一旁有人开口道。 骆承安转头,见说话的人正是许文的父亲许陌。 许陌早就对许文迷恋骆凤仙的事情有些看不过眼,可是碍于自己的夫人百般痴缠,再加上许文又是一片痴心,自己也就只好厚着老脸向骆承安说和,没想到骆承安居然无视自己,这就让许陌受不住了。 想他这些年来在朝堂上混的顺风顺水,哪个见了他不恭恭敬敬的称呼一声许大人,偏偏骆承安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他也不过是庇护于祖上的光阴,继承了个国公爷的爵位,有什么了不起的。 骆承安不允,许陌便偏要把骆凤仙娶进门,故而此后在朝堂上,许陌总是找骆承安的麻烦,甚至自己门下的门生也多与骆家不和,经常在朝堂上参骆家的人一本。 真真的做到了亲家不成就成仇家。 “既然国公大人断定此人是诬陷,又何不趁机当众替小姐洗清污名,也好还小姐一个清白。”许陌这一说,众人纷纷都觉得有理,本来就事有蹊跷,莫名其妙的跑出这么一个人来,若是就任此事这么不清不楚的过去,反倒对夏青不利。 “许大人说的没错!”夏青在一旁接口道。 夏青缓缓地来到骆承安跟前,福了福,“伯父,事已至此,若是不能在这里把话说清楚,反倒对玉容不好,既然事情是由玉容引起的,那就由玉容来给大家一个答案。” 说完夏青转身来到闵泽跟前,闵泽被反剪着双手,抬头望着夏青,“玉容!玉容……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狠心的,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夏青冷哼一声,“闵公子,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设计与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说到这儿,夏青转头高声对众人道,“各位!此人根本就不像他说的那样是玉容的夫婿,他的真实身份,是玉容的姐夫。” 这话一处,众人一下子又坠入了更深的迷雾。 夏青看着闵泽缓缓道:“就是这个人,当初在大兆的时候用卑劣的手段强娶了我的姐姐,还害的她未婚先孕,继而他又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强迫我那可怜的姐姐帮他设计我,我姐姐善良,誓死不从,他……他居然残忍的把姐姐肚子里的孩子打掉,还毁了姐姐的容貌。”此话一出,顿时激起众人的同情。 夏青的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把闵泽气的面色通红,“玉容,你不要血口喷人,你若是在狡辩,休怪我不顾念夫妻情分,把你的丑事说出来。” “哈!笑话。”夏青居高临下的望着闵泽,“真正做了丑事的人都不怕丑,反倒在这里道貌岸然的颠倒黑白,我玉容行的正坐得端,自问所做的一切对得起良心,我又怕什么?反倒是闵公子你,你今日所做的的一切,又对得起你自己吗?” “诸位!”夏青转身对众人道,“此人叫闵泽,是大兆有名的江南世家闵家的独子,只可惜品行素来不端,诸位若是不信,可遣人去他故里稍加打探便可知分晓。” 许陌哼了一声,“若此人当真如小姐所形容的那么不堪,你们又怎会把你姐姐许配与他。” “许大人!”夏青福了福,“古来女子都是提倡三从四德,嫁鸡随鸡,这闵泽先是在外结交了玉容的二哥,也是由玉容的二哥带到夏家,可没想到他却见色忘义,毫不顾忌与二哥的兄弟情分,使卑劣的手段强取了家姐的清白,试问在这样的情况下,夏家又怎么能把家姐许配给其他人,只好信了他嘴里那套对家姐一见倾心的混话,订下了亲事,可不曾想他却不满足,待玉容初回夏家,他居然又把主意打到玉容头上。” 夏青的话又快又急,完全不给闵泽开口的几会,气的闵泽在一旁拼命挣扎,无奈被两旁的人压的死死地,丝毫动弹不得。 “胡说,你不要血口喷人!”闵泽怒吼道。 夏青一笑,“闵公子,你敢说你当初在夏家不曾夜闯夏家内宅?” 闵泽就是一愣。 “你敢说你不曾偷偷地命人把药放入玉容房中?” “我……” 闵泽又是一愣,这些事,他的确是做过,可那时一切都是夏铳帮自己设计的,自己也不过是从犯罢了! “你敢说你不曾对家姐施暴?” “你敢说家姐小产不是你害的?” “你敢说家姐脸上的伤疤不是你划伤的?” 夏青一步步逼近闵泽,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 闵泽虽然坏,可一直以来做什么事也都是直来直去的,何曾被人这样当面质问过,更何况夏青的每一个问题,看似简单,桩桩件件似乎都是自己做的,可实际上自己也是那件事情的受害者,可恨夏青却只拣对自己不利的说,而且完全不给自己反驳的机会。 见夏青步步紧逼,闵泽一时急怒攻心,猛地喷出一口血。 夏青叹息一声微侧着身子避开,道,“闵公子,你若是不这般步步紧逼,玉容又怎会把这些事情都揭出来。” 众人早就被夏青的一番言辞镇住,皆都震惊的望着他们二人。 只有坐在皇帝身边的胥尽欢老神在在的端起手边的酒杯,笑着凑近嘴边,眼角却瞄见一条人影悄悄地隐藏在不远处的一棵粗壮的柏树上,胥尽欢挑起嘴角,一手放在桌面做了个奇怪的手势,胥勇一愣,随后悄悄地退下了。 “你若是知错,就在这里向大家认个错,念在大家相熟一场,我自会替你在皇上面前求情。” “住……住口!”闵泽险些被夏青的话气死,见夏青越说越过分,气的他顾不得胸口的气血翻腾,勉强开口道。 夏青的眼神晶亮,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美的有些不可思议,纵使此刻她正在算计自己,可是一对上那双漂亮的眼眸,闵泽也还是忍不住在心底生出一些异样来。 她天生就是个妖精。 “照这样说来,这一切都是此人一手安排的一处戏,为的不过是来败坏你的名声?”许陌在一旁道。 “正是!”夏青转头,“因为当时玉容不曾答应下嫁与他,他便怀恨在心,此前在大兆就曾多次寻衅挑事,玉容都看在家姐的面子上不予理会,可没想到他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 “你胡说,当日明明是你与夏冬盈一同嫁给我的,她妻你妾,是你不守妇道,成亲不过数日,居然私逃,我不远千里的找来周国,你不愿与我相认也就罢了,居然还敢信口开河,满口胡言。” “放肆!”夏青猛地转头看着闵泽,“闵泽,今日你所说的一切,自当要晓得,说出来的话是要负责任的,你这样污蔑与我,本来我还想看在家姐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可你既然不知悔改,今日就请你把话说过清楚明白。”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我说的一切都是事实,你若是不肯承认,只要把夏铳找出来大家对峙一番便知。” “哼!”夏青冷笑一声,“闵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明明知道,自从上次你对家姐做了不规矩的事情,因为是他把你带来夏家的,二哥自觉对不住家姐,已经连夜便离开了夏家,到现在还音信全无,你这时候说找二哥出来当面对峙,分明是已经黔驴技穷,才会想出这些根本就做不到的事情来掩饰自己的罪行。” “你胡说,夏铳他人此刻明明也在周国,而且就在今天我还和他见过面。”闵泽言之凿凿地道。 “是吗?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就请闵公子你赶快请二哥出来吧!也好证明玉容的清白,看看你我二人之中,究竟是谁在说谎。” 闵泽此时心底也是七上八下,按照他和夏铳事先商量好的计策,夏铳这时候早就该挺身而出了,可都到了这时候,夏铳还没出现,闵泽心里不仅泛起了嘀咕,难不成自己又被夏铳给骗了?说什么帮自己得到夏青,不过是夏铳随口说说,好陷自己于险境?? 闵泽这样一想,越想越觉得可能,后背只觉得一阵阵发冷。 骆承安在一旁此时开口道,“满口胡言,这里的围猎场,你当这里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地方,岂是什么人都可以随随便便想进就进的?你这分明是在拖延时间。” “国公大人这话说的不错,不过既然这里是围猎场,为什么此人会出现在这里?”许陌在一旁存心让骆承安下不来台,出声道。 这次的行猎,负责皇帝人身安全的是骆凤举,若是能就此抓住骆家不放,一定能办他们一个失职之罪。 “许大人这话错了!”夏青见骆承安被许陌的话问住,在一旁指着闵泽开口道,“大人请看,闵泽身上穿的是只有在御厨行走的人才会穿的衣服,若是玉容没记错的话,前几日为了这次的行猎,京都曾经专门为这次行猎招过一次民间的厨子,闵泽虽出身世家,可却有个奇怪的癖好,那便是下厨,我猜想他一定是趁招厨子的机会趁机混进来的,大人若是要追究,也应该去找当日负责招聘的人员,与伯父他们却是半点儿关系都没有的。” 听了夏青这番话,骆承安在一旁几乎忍不住要拍手称快,这事做的实在是太妙了,因为当初向皇上进言和负责整件事情进度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许陌,许陌这下子当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事骆承安他们也都知道,可是慌乱间居然谁都没能把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多亏了这个夏玉容反应过人,不然这次又着了许陌的道儿了。 骆承安深深地看了夏青一眼,对许陌道,“玉容说的没错,若是要追究,也一定要从御厨那里着手……依骆某看来,此人混进行猎,还不知存了什么目的,毕竟这里已经出了一条人命,兴许对方是另有目的也未可知。”骆承安说到这儿,转身恭敬地对皇帝道,“皇上,此人前言不搭后语,行踪过于诡秘,肯定不是什么良莠之辈,一定要严加排查才是。” 皇帝从始至终坐在上位一言不发,听到这里,眼神深幽地注视着闵泽,闭口不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闵泽只觉得头皮发麻,等待自己的,仿佛是无尽地折磨,闵泽再也受不住,大声吼起来,“没有,我没有,我是来找玉容的,我并没有杀人,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哼!要想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那就依你所言,拿出证据来。”骆承安此时凛然道。“不然就是蓄意污蔑,就是意图不轨!” “我……”闵泽一时语竭,唯一能证明自己的话的夏铳此刻不知身在何处,自己要怎么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 夏冬盈!!闵泽这样想着,转头朝四周看了看,满眼的皆是一些带着鄙夷的生面孔,却哪里去找夏冬盈? 夏青一笑,走到闵泽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缓缓地开口道,“要证据,你没有,玉容却是有的,本来还想顾及家姐的面子放过你这次,可是你却不知好歹,到了这般田地,也怪不得玉容心狠了。” 夏青的话一说完,闵泽便觉得大事不妙,仿佛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要降临在自己头上,他不仅有些后悔不该听夏铳的话,可是如今……却是说什么都晚了! 第219章 精彩解说 219精彩解说 夏青走到自己的桌前,指着桌子上的美食对众人道,“各位!要证据,这就是证据。” 众人就是一愣,不过是一桌子菜罢了,又怎么称得上证据? 跪在地上的闵泽却哆嗦了一下,自己做的如此隐秘,夏青是怎么发现的。 没错,自己的确是在夏青的饭菜中下了毒,可那毒无色无味夏青根本就不可能发现。 “你们快看,骆小姐桌子上的菜跟咱们不一样。”沈如歌指着夏青面前的菜品高声道,众人这才留意到这些细枝末节,夏青桌子上面的菜品,的确和他们不同。 “这算得上什么证据,这些都是你爱吃的东西,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若说是证据,也只能证明我很了解你,熟知你的喜好,证明我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 闵泽在一旁道。 他这样一说,众人也觉得有道理,若说闵泽跟夏青没有什么过分亲密的关系,那他又怎么会这么了解夏青? 夏青一笑,伸手拿起桌面上放的汤匙轻轻地搅动跟前的一碗蜜汁樱桃,柔声道,“公子喜欢玉容,对玉容一往情深,依照公子所言,玉容和家姐一同嫁与公子,几天后却又私自出逃,可是公子仍对玉容一片痴心不改,不远万里找来,见玉容如今过的很好,不忍打扰,只想在暗处默默地看看玉容……又或者,亲自为玉容做一顿喜爱的美食。”夏青说完这些,嫣然一笑对闵泽道,“闵公子,玉容刚刚所说的话,可是公子的心声?” 闵泽不知道夏青这是打的什么算盘,不由自主地点头,依照之前自己所说的话,夏青此时复述的一切自然是对的,自己根本就无法反驳。 “既是这样,那这菜里面的毒药又怎么解释?” 夏青说着,端起面前的精致小盏,问道。 闵泽顿了一下,艰涩开口道,“这里面根本就不是什么毒药,只是……只是一些让人暂且昏迷的昏睡散而已!” “你这个人说话还真是奇怪,你刚刚不是说只想远远地看着人家吗,怎么一转眼就又在汤碗里面下起毒来了?这前面一套后面一套的,到底咱们该信哪个啊?” 沈如歌对闵泽道,“你这样反反复复,根本就是很难自圆其说。” “我……我没有!”闵泽慌乱道,“我不过是……不过是……我承认,我刚刚是说了谎,我根本就舍不得放手,所以才会混进行猎场,我在饭菜里面下昏睡散,为的也是能够趁机把玉容带回家去!”闵泽高声道,然后挣脱两人的钳制,几步跑到夏青身边,可还不等他的手挨着夏青的胳臂,就被站在一旁的小梅踢了一脚,闵泽当场就跪了下去。 很快就又被人给押了起来。疼的闵泽倒吸了一口凉气,“玉……容,我是真心喜欢你,你不要闹了,咱们回家吧!”闵泽说的情真意切,一时间眼角还缀着泪珠,倒是真有几分痴情郎的意味。 夏青冷哼,“似闵公子这般深情厚谊,请恕玉容无福消受。”说着端起那盘所谓下了昏睡散的蜜汁樱桃送到闵泽面前,“若这里面真像公子说的,只是下了普通的昏睡散,公子可否愿意当场证明给大家看?” 闵泽一愣,盯着眼前的手,羊脂似的白皙,衬着汤碗里面红艳艳的樱桃煞是好看。可惜此时手的主人却很不解风情地强迫自己。 “这有什么不敢的!” 闵泽挺起胸膛,这里面是夏铳交给自己的昏睡散,喝了它,至多不过是令自己睡上几个时辰,可这样一来就能证明自己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这样算来,自己反倒是赚到了。 闵泽挣开一只胳膊,从夏青手中接过那碗樱桃凑到嘴边,刚想一饮而尽,却发现夏青站在自己面前正一脸诡异地望着自己,吓得闵泽顿时失了主意,难不成这里面被夏青做了手脚,现在里面根本就不是什么昏睡散,而是变成了穿肠的剧毒。一旦自己喝下去,便是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了。 想到这里,闵泽的手一哆嗦,再想喝却是说什么都喝不下去了。 “怎么?刚刚不是还说的信誓旦旦吗?怎么才一转眼,连自己下的药都不敢喝了,还是……”胥尽欢坐在上首漫不经心的开口,“这里面根本就不是什么昏睡散?” 闵泽一哆嗦,夏铳曾跟自己说过,要想得到夏青,须得防着胥尽欢。 胥尽欢喜欢夏青,从开始到现在,他却一直坐在旁边连话都没说一句,偏偏此刻开口激自己喝下去。难不成……这里面当真换成了毒药,自己这一喝下去,立刻会横尸此地,到那时,真相如何还不是由着他们说。 “我不喝!”闵泽猛地一转手把那碗樱桃泼在地上,“我不会上当的,这里面一定被你们换了剧毒,我若是喝下去,肯定就没命了。” 骆承安听到这里,在一旁冷哼一声,“进入围场之前,所有人的行囊和随身用品都要接受严密的排查,莫说是毒药了,就算是寻常的刀伤药,那也是需要登记在案的,你口口声声说玉容在碗里下毒,是在质疑我周国的监督力度吗?” “我……我没有?” “要想知道这里面究竟是什么毒,也不是没有办法的。”胥尽欢说完转头看向皇帝,皇帝皱着眉头看了看跪在下边的闵泽,这才对骆凤举一抬手。 骆凤举得了皇帝的吩咐,赶紧到后厨处牵出一条体型彪悍的狗。 这些狗是专门用来为皇帝试毒的,一般来说,皇帝所进的每一餐,在入皇帝的口之前,一定要找人先行试吃,必须在确定是无毒的之后,皇帝才会食用,这里面同样的食材,有时候往往会放上一两天,确认无事后,才会给皇帝做菜,所以从另一方面来讲,做皇帝也不是任何事都如意的,至少从未吃过一餐新鲜的食物。 到了这一代,曾经出现过有人在膳食里面下毒,结果替皇帝试菜的小太监七窍流血……死了。 皇帝觉得残忍,所以就在皇宫里面养了一批比较温顺的狗,用这些狗来替自己试菜。 这事在其他国家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胥尽欢也不过是来周国短短数日,他是怎么知晓的? 皇帝虽然好奇,可还是命骆凤举牵来了专门驯养的狗,骆凤举牵着狗走到那盘泼在地上的樱桃跟前,示意狗把地上的残羹舔干净。 这狗是经过驯养的,十分听话,不过片刻功夫,就把地上的汁汁水水舔了个干干净净。 众人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条狗,没多会儿的功夫,就见那狗突然低声的呜咽起来原地打转,骆凤举居然有些抓不住,众家小姐们吓得纷纷躲到家人身后。 不消片刻功夫,那狗就口吐白沫死了。 闵泽的人都愣住了,怎么会这样? 夏青看了闵泽一眼,嘲讽道,“闵公子,这就是你说的昏睡散?” “不!这不可能?不可能!”闵泽拼命挣扎,无奈被人押的牢牢的,“玉容,玉容你听我说,这一切都是误会,我不会害你的,这不是我做的,不是我!” 夏青冷笑。 事到如今,谁做的又有什么关系呢?“闵泽,事到如今,你是不是要我的性命已经不重要了,你还是先好好的跟大家解释一下,小童的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 听夏青三言两语就把一条人命赖在自己身上,闵泽更是百口莫辩。 “我没有……我没有!”顿了顿又道,“是夏冬盈,一定是夏冬盈,只有她才有机会动手脚,一定是她做的。” 夏青叹息一声,“闵泽,事到如今你还在胡乱攀咬,当真是死不悔改。” “不!你听我说,是夏冬盈,一定是夏冬盈!”闵泽焦急地开口,生恐众人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慌乱道,“她一直都在这里,她一直的想你死,一定是她偷偷的把药换过了。” “住口!” 夏青断然喝道,“到了如今,你还满口胡言,实话与你说了吧,今天若不是因为家姐,玉容早就被你毒死了。” “你说什么?”这一下闵泽彻底的愣了。 夏青一笑,“你一定想不到,我之所以会知道这菜里面有毒,皆是因为家姐提前通知我,她本来还念在曾经与你有过一个孩子,所以才会替你求情,希望我可以装作不知情,放过你这一回,可没想到一计不成你又生一计,居然还害了小童的性命,你当真是……” “若只是涉及玉容的性命,玉容死不足惜,可你居然连无辜的小童都不放过,闵泽,事到如今也怨不得旁人了。”夏青叹息道。 “你……你说什么?”闵泽已经被夏青话里的意思彻底震到了,居然是夏冬盈? “怎么可能?” 夏冬盈不是最希望夏青死的吗,怎么可能会去救她? 夏青一笑,“我知道你不相信,可是事实的确如此。” 说着朝一旁看去,闵泽机械性地随着夏青的视线看去。见原本骆凤翔站立的地方,这时候却突然多了一个素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还见过皇帝的眉若。 “六姐!” 夏青说着上前一步,亲切地扶着眉若的手走到皇帝跟前。 当夏青的手放在眉若身上的那一刻,眉若几乎要转头跳开,可最后却不得不硬扯出一抹笑,跟着夏青一同走到众人面前,途中还不时地看了闵泽几眼,这看在众人眼中,越发觉得像是她怕急了闵泽似的。 “皇上,眉若正是玉容的亲姐姐,她就是夏冬盈!”夏青这话一说晚,所有人都惊呆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们。 尤其是沈莫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眉若是夏冬盈?怎么会?她明明是自己无意间救下来的孤女,怎么会变成了骆玉容的姐姐?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皇上也被这一切搞糊涂了。 “皇上!”夏青跪下,道,“本来,这是家丑,玉容是不准备说与众人听的,可这闵泽也是在是可恶。” 夏青说着看了看眉若,眉若无法,只得把额前覆着的额发撩开,露出整张脸,众人这才清清楚楚的看见,她的脸上,居然有着一道长长的像蜈蚣一般的疤痕,看上去十分吓人。 “这就是眼前的这个人赐给我六姐的。”夏青指着闵泽高声道。 能对如此一个花儿一般的妙人儿下这么重的手,当真是猪狗不如。 “各位,事实根本就不像闵泽说的那样,那不过是他见事情败露,故意编造的一个借口,实际上他这次前来,根本就是来杀玉容的。” “胡说……我没有!”闵泽还想再说什么,可是此时谁还会相信他,还不等他开口,已经被站在不远处的骆凤举甩手打了一巴掌。 不管如何,此时在外人看来,这夏玉容都是骆家的一份子,若今晚夏玉容输了,那输的不止是她,还加上整个骆家的声望,骆凤举绝对不会任由这种事发生。 夏青缓缓道,“闵泽心胸狭窄,痛恨玉容曾经拒绝过他,一直怀恨在心想致玉容与死地,在大兆的时候就已经动过几次手,可是碍于他是玉容的姐夫,玉容也不好把一切闹大,为此,才会只身离开夏家,来周国找亲人,可没想到,闵泽居然追到这里。” 胥尽欢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心底一阵阵莞尔,能把谎话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的人,还当真不多,如今的夏青,比之前自己认识的夏青,当真是活泼了不少,也不枉自己这些日子来没脸没皮的在她面前作践自己。 闵泽只觉得胸口一阵阵翻腾,眼前也渐渐地模糊不清,恨不得上前撕了夏青的嘴。 “他见玉容一直老老实实的待在骆家,根本没机会下手,所以才在行猎上打主意。” “这一切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单凭你胡乱的猜几句,我们大家就信了不成?”许陌在一旁道。 夏青一笑,就算许陌不出面说这句话,夏青也会想办法把事情引到这上边的,接下来的戏,可就要靠眉若了。 想到这儿,夏青看了身边的眉若一眼。 眉若一愣,半晌儿后,方才战战兢兢地走到闵泽跟前,面色苍白的跪了下去,“相公。”只是两个字,就已经哭起来。 “你这个贱人!”闵泽一看这个气啊,自从夏青和眉若走到一起,闵泽就意识到自己又被这对兄妹给害了,见夏冬盈走到自己身前,闵泽恨不得掐死她,哪里还有什么理智。 可这样一来,众人更加相信了夏青的话,当着众人的面他都敢动手,更何况平日里在自己家中,那夏冬盈还能活到现在,当真是命大。 夏冬盈此时半倒在闵泽身前,仿佛被闵泽吓到,可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此刻真正怕的是什么。 ‘幸好’夏青及时及走过去搀扶起眉若,眉若这才又重新跪在皇帝跟前,一边哆嗦着一边向众人讲述事情的经过,依照她的讲述,众人的脑海中绘声绘色的编制出一个凄苦的宅门惨剧。 闵泽跟随夏铳回家,偶遇夏冬盈,结果被她的美色吸引,趁夏铳不在的时候,诓骗夏冬盈到外边见面,趁机占了夏冬盈的身子,事发后众人无法,只好把夏冬盈许给闵泽,夏铳也觉得对不起夏冬盈,在事发的第二天夜里,连夜离开了夏家,可才订亲几日,正巧赶上夏玉容外出回府,闵泽被玉容的美色吸引,示好不成就起了歹毒的心思。 因为夏冬盈不肯从中帮忙,闵泽便对她拳打脚踢,导致夏冬盈小产,自己的劣迹因此败露,闵泽一气之下毁了夏冬盈的容貌想要悔婚,可是被夏家的人拒绝。 成亲后闵泽依然贼心不改,多次派人骚扰玉容,没办法,玉容才借着骆凤翔找去夏家的机会跟他们回骆家认亲,实则是为了躲避闵泽无理的纠缠。 可没想到闵泽居然无耻至斯,在家里虐打囚禁夏冬盈还不够,居然又不远万里的追来周国,不过是为了报复夏玉容不选择他。为了不使自己的亲妹妹落在闵泽手上,夏冬盈这才艰难地逃出闵家,一路尾随至此,路上吃了不少的苦,到了周国才知道,骆家被闵泽严密的监视起来,自己根本就不能接近玉容,可又担心被闵泽发现,不得已夏冬盈才谎称失忆躲进了沈家。 也好找机会接近玉容。 这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不由得众人不信。就连刚开始不看好她的沈如歌也觉得夏冬盈可怜。 只除了沈莫言,一脸深思地望着眉若若有所思。 楚河站在沈莫言身边,嘴巴张的老大,直直地盯着夏冬盈。 怪不得自己看着她眼熟,原来她居然是夏冬盈,只是……为什么他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儿? 夏冬盈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地说完这一切,众人这才如梦初醒,闵泽更是被她说的一切深深地震惊了。 “不!她说谎,你这个贱人,血口喷人。”闵泽眸色赤红地盯着夏冬盈,恨不得把夏冬盈凌迟寸断。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还是如实招了吧,你究竟是怎么杀死小童的。”胥尽欢在一旁凉凉的开口。 沈莫言一顿,敏感地察觉到,刚刚在胥尽欢提到小童的时候,眉若的肩膀似乎震了震。 “咳咳!”沈莫言咳嗽了几声,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沉静了。 眼见大势已去,情况都偏向夏青,闵泽却不肯死心,抓紧了手上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扬声道,“我没有说谎,夏玉容她的的确确曾是我的妾,这一切都是她们姐妹俩儿联合起来陷害我,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找人验看,她夏玉容早就不是什么完璧之身。” 第220章不安静的夜 闵泽的话一出口,众人都震惊地望着夏青,而夏冬盈却跪在地上猛地抬头看了闵泽一眼,随后又低下头去,半个字都不肯多说。 夏冬盈此时心底十分矛盾,本来好好地待在沈莫言身边,若是按照夏铳的吩咐,什么事情都不要管,也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可是自己偏偏忍不住,一听说闵泽要在夏青的菜里面下药,夏冬盈就坐不住了,按照夏铳和闵泽的计划,只会把夏青从周国带出去,兴许夏铳会半路再找计划截杀夏青,也兴许夏铳就是打算把夏青卖给闵泽,依闵泽的性子,夏青到了他手上,定是比死还难受的。 可是……夏冬盈却不甘心,为什么,自己被夏青害的这么惨,而对方却可以好好地活着,夏冬盈越想越恨,趁着闵泽不注意的空档,偷偷地溜进去,把药给替换了。 可没想到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小童在暗处跟着自己,夏冬盈担心小童把事情告诉沈莫言,就趁小童不被勒死了小童,可是她没想到的是,还不等她离开,居然又被胥尽欢身边的人发现了。 本来她以为对方会直接把自己交给沈家,却没想到对方不但不告发自己,还好心的替自己想好了退路。 她就知道!这一切不是这么简单的,胥尽欢手上攥着自己的把柄,若是此刻自己不按照他们交代的话去说,那对方就会揭发自己杀人的事情,可恨二哥这时候偏偏不知去了哪里,夏冬盈无奈,只好按照胥尽欢他们交代的话,把一切的过错都推到闵泽身上。 事先夏铳和闵泽商量的时候,并没有提及这件事,就是夏冬盈也是头一次听闵泽这样说。 根本就没时间消化刚刚听到的内容,只是心底忍不住雀跃,若是闵泽说的是事实,那夏青今天不就声名扫地了。 自己只要低头听着就好。 “住口,现在要讨论的是你怎样杀死小童的事情,你这样顾左右而言他,分明是想转移大家的注意力。”骆承安在一旁道,继而转身对皇帝道,“皇上,此人十分狡猾,依老臣看,不动大刑他是不会招的。” “我没有。”闵泽在一旁开口道,“我没有杀人这一切都是她们在蓄意冤枉我。” “皇上!还是尽早将此人押下去严加审讯的好。”骆承安开口。 许陌在一旁笑了,“国公爷好像很着急啊,是不是担心再拖下去,一不小心问出什么不给问的事情,害怕这一切正如此人所说,到那时你骆家不好收场。” “许大人!”骆承安的脸一下子沉下来,“东西可以乱吃,但话却不能乱讲,说什么话,那可是要拿出依据的。” “哼,如今国公爷连话都不许别人说了吗?当真是好大的架子。” “你……”骆承安哪里说得过赤膊上位的许陌,两三句话的功夫就被许陌堵得说不出话来。 夏青在一旁见了,上前几步对骆承安安抚地笑了笑,道,“伯父,此时关乎到玉容的声誉,就算许大人不提,玉容也是要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的。”说着转身望着闵泽,嘲讽道,“闵泽,你如今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居然连这么卑劣的借口都说得出来。” 闵泽一笑,“玉容,是你逼我的,要不是你不肯跟我回去,咱们夫妻间也不会闹得这么僵。”闵泽这时候也是豁出去了,夏铳到现在还不见人影,十有八九这次自己又被他们兄妹给耍了,可是就算是赔上了自己的性命,他也要泼夏青一身的脏。 夏铳曾跟自己说过,这夏青和胥尽欢之间不清不白,自己不过是在赌夏铳这话的可信度到底有多少,若是自己赢了,今天就算是搭上了一条命也是值得的。 “皇上,为了证明玉容的清白,玉容愿意证明。”夏青这话一说完,大家都十分震惊地看着她,毕竟这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这是十分难以启齿的一件事,谁会拿自己的清白去作践,夏青肯当众证明,足以表明夏青的清白。 事情闹到这份上,小童的死到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个诱因罢了,皇帝被这一切闹得一个头两个大,甚至有些烦躁了,只想尽快的结束这一切。 “如此,既然你们双方各执一词,唯一的解决方法,也只好先照骆小姐所言……只是,若是事后证明骆小姐的无辜的,到时候,你也就只好以死谢罪了。” 闵泽一听这话,一阵心慌,可是到了这份上,也由不得自己反悔,只好咬牙点头。 当然,说是要证明自己的清白,自然也不可能让夏青当着众人的面宽衣检查,只需找懂行的婆子带夏青去一旁稍稍查看一番便知分晓。 随行人员中自然有懂行的婆子,既然得了皇帝的吩咐,这时候走上前带着夏青到一旁临时搭好的帐篷里面检查。 闵泽跪在地上不安地频频抬头,众人也都交头接耳,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发展。 只有胥尽欢怡然自得的坐在蒲团上自斟自饮,仿佛丝毫没被这里发生的一切所惊扰到,就连皇帝都有几分佩服。 照现在的情况看来,这胥尽欢是中意骆玉容的,不然也不会几次三番的为其说话多方维护,可事情闹到这份上,难道胥尽欢就一点也不起疑吗?毕竟这事关系到骆玉容的清白,……还是,胥尽欢就对她这样有信心? 本来自己还寻思着趁着这机会,撮合撮合这一对儿,可如今看来,今晚的时机怕是已经过去了。 没多会儿,夏青跟在那婆子身后走回来,众人的焦点便渐渐地移到夏青身上,“皇上,奴婢已经仔细的验看过了,骆小姐如今尚且还是完璧之身。” 这话一说完,范云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她自小处事果敢,凡是自己想要的,就一定会去努力的争上一争,虽然如今也看得出胥尽欢喜欢夏青,可她却想着,这夏青的婚事,到底还是需要骆家点头才能应承的,她就不相信,骆家的人会舍弃沈家而选择一个外族子弟。 闵泽却一下子堆在地上,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尽了,再也不能支撑身体的重量。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皇帝看了看闵泽,厌烦地一摆手,“也不用审了,直接拉下去杖毙!” “是!”骆凤举一听,挥手示意底下的人把闵泽拉下去。 闵泽这才反应过来,拼死挣扎起来,“不……不!不关我的事,我是被冤枉的,这一切都是有人在陷害我,我是无辜的。”闵泽的声音凄厉惨绝,声音袅袅的回荡在众人耳内,眉若只觉得脊背一阵阵发麻,恨不得多生出两只手来堵住耳朵。 “夏冬盈!你不得好死,你们兄妹一次又一次的设计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闵泽扯着嗓子喊道,眉若更是一哆嗦,要不是怕引起众人的注意,她真想此刻赶紧回到帐篷里面躲起来。 “啊!……啊!” 闵泽的惨叫声一声声传过来,每一声都仿佛钻进眉若的耳朵里,惊的她心惊肉跳,两腿发软。 “好了!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了,骆家小姐是无辜的,今晚纯属是无辜受到牵连,为了表示安慰,特赐锦缎十匹,明珠一斗,也算是了以弥补了。” “臣替玉容谢谢皇上!”骆承安说着,赶紧带领着骆家众人跪了下去。 皇上叫了起,众人都各自归坐,事情闹到这一步,谁都没了吃酒的心情,皇上草草地说了几句,宴会便散了。 一等皇上离开,众人也三五地退了下去,许文走在后边,有心想上前和夏青说几句,可是被自己的父亲拿眼剜了几次,也只好乖乖地跟许陌走了。 眉若见范云她们已经起身准备离开,慌乱地从地上爬起来准备要走,却听身后夏青慢悠悠地开口道,“六姐这是要去哪里?” 眉若一愣,不由自主的僵直了身体,眼睁睁的见着沈莫言对着夏青颔了颔首,跟着楚河他们一起退下了。 骆承安他们自然不明白这个眉若怎么会突然冒出来,就连骆凤翔在大兆的时候也没见过夏冬盈,更是对这其中的事情说不清楚,不过既然夏青说是自己的姐姐,那就一定是她的姐姐,经过刚刚的一番话,骆承安不好上前多说什么,只是看了看夏青,这才带着骆凤举他们离开了。 凤麟受了杖刑,此刻恐怕还趴在帐篷里,凤仙更是身上有伤,骆承安只觉得一阵阵的头疼,最近的一段日子以来,观自己膝下的这一对子女,当真是越发长进了。 夏青一步步的走到夏冬盈跟前,眼神深幽地看着她,绝美的眸子里看不出半分地情绪,夏冬盈一乱,退了一步,“我……我都已经按照你们交代的事情去做了,你还想怎么样?” “六姐这话说的,咱们姐妹好些日子没见了,好不容易才见面,自然是有很多体己话要说的。” 夏青说完笑着看了看身后的小梅,小梅上前一步,“姑娘请吧。”说着不容眉若推辞,半推半请的带着眉若朝夏青的帐篷走去。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家的帐篷里,沈莫言才刚刚坐下,茶水还没上手,范云就一步跨进来,身后还跟着凑热闹的沈如歌。 “哥!你不是说眉若是你从外边捡回来的孤女吗?怎么一下子就变成玉容的姐姐了?” 沈莫言到现在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只看得出今晚的一切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简单,其实说白了,有这种感觉的,怕是不止他吧。 沈莫言隐隐的觉得,这事夏青他们一定会主动找自己解释的,自己只要耐着性子等着就是了,可没想到范云她们居然比自己还心急。 “你们怎么都来了?”楚河一手拎着壶,一手捏着两个杯子从外面走进来,见范云和沈如歌都在,一下子愣住了。 范云看了楚河一眼,没说什么,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对沈莫言道,“儿啊,你之前当真就没看出来那眉若有什么不对?” 沈莫言一愣,笑着对范云道,“娘,我若是看出来了,又怎么会把人留在身边,再说了,这人你不是也看过吗?” 说看还是轻的,范云和少儿在沈家弄的那些小动作,沈莫言自然是知道的,只是知道范云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好,且范云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也就由她们试探眉若了。 范云听他这样说,脸色一红,“这……娘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 “咳咳!……娘,这事还是等以后再说吧,我累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沈莫言说着走到一旁兽皮铺就的铺位上斜靠着。 范云见沈莫言果然一脸的倦怠,想起小童的死,心底多少有些了悟。 小童跟在沈莫言身边多年,今天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沈莫言心里一定不好过。 “那你还是先好好歇着,娘明天再来看你。”范云说着站起身朝外走。“我把少儿留在外边,有什么事,你只管叫一声就是了。” “娘!”沈莫言在身后唤住她,“小童他……跟随我多年,他的后事,还请娘多加费心了。” 范云一顿,强拉出一丝笑,“这个你放心,娘一定替他办的风风光光的。”说完强忍着鼻子里的酸楚,拉着不情不愿的沈如歌走了。 楚河放下手上的茶壶在桌上,回手替沈莫言递了一杯水,见沈莫言唇色泛白,有些担忧,“哥,我瞧着你脸色不大好,你还是先睡一下吧!” 沈莫言闭着眼摇了摇头,楚河见他不允,正打算劝几句,就听沈莫言突然开口道,“小童……是眉若杀死的。” “你说什么?”楚河一愣。 沈莫言却半晌儿没言语,楚河几乎以为刚刚那句话是自己听错了,才见沈莫言慢慢的转过头来,幽幽地问道,“你曾在大兆待过一些日子,并且跟夏家的人有过接触,你的印象中,那夏冬盈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楚河听他这样问,不屑地笑了笑,“不过是个歹毒的刁蛮小姐罢了。” 见沈莫言望着自己,楚河便把自己曾经见过和听说过的有关夏冬盈的事情都说给沈莫言听了。 “哥,照你看,如此一个心思歹毒的女子,怎么如今会变作这个样子?” 夏冬盈之后发生了什么,楚河并不知情,所以也无从与沈莫言说起,他平日里就不是一个喜好八卦的人,这也是他为什么没第一眼就认出夏冬盈的原因。 沈莫言闭上眼,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对楚河道,“我们都被她给骗了。” “啊?”…… 直到走回自己的帐篷,胥尽欢脸上的笑意才渐渐地敛去,换上一副暴风雨前的平静,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的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步。 这夏铳也太过歹毒,居然想出这么阴损的招数,要不是自己事先想好了对策,今晚岂不是…… 胥尽欢抬手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一柄漆黑的扇子,一尺长的扇身透着漆黑的光泽,胥尽欢把扇骨轻轻地在手心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似乎在考虑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少主!”胥韧从外边走进来。 “怎么样了?” 胥尽欢问道,语气听不出什么喜怒,胥韧一愣,低头道,“闵泽死了,属下按照少主的吩咐埋伏在一旁,果然见夏铳又折回来,许是猜到暗中有人监视,没靠近小姐的帐篷,反而虚晃了一圈溜了。” “哼!他倒是狡猾!” “少主,现在咱们该怎么办?”胥韧担忧地问。 “等!”胥尽欢皱着眉头道。 胥尧颜故意把自己诓来周国,究竟想做什么,大家心知肚明,恐怕此时派遣来的杀手已经在暗处了,这么多年的隐忍,只换来对方毫不节制的步步紧逼,胥尽欢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忍下去了。 尤其是现在自己身边还多了个夏青,要想把夏青好好地留在身边,那自己身边的这些障碍就一定要清除干净,绝对不能留下任何隐患。 “可是……”胥韧有些担心,上次的事情,他们已经隐隐的猜道,这次来的人,很有可能是胥虎本人,到时候碍于对方的身份,少主当真能下得去手吗? “沈家那边有什么动静?” “暂时没有。” 胥尽欢来回地走了几步,回身吩咐胥韧,“你去找一找楚河,就说我想见见他。” 胥韧点头,一挑帘子出去了,胥尽欢坐在蒲团上,心里斟酌着等下如何向楚河解释这一切,可还不等他想出的所以然来,却猛地觉得不对劲儿,天性使然,胥尽欢朝后一挺身子,只听见‘嗖’的一声,那东西几乎是贴着自己的鼻尖钉在身后的屏风上,胥尽欢那眼尾一扫,见是一把三角形的短刀。 仅仅是一霎那的功夫,胥尽欢已经一扭身子已一个诡异的角度站了起来,就见帐篷外边,一个劲硕的背影仓惶地朝不远处的树林跑去了。 这时候要想追出去肯定是来不及了,胥尽欢随手抓起一旁的茶杯,对准那人身旁架起来的炭火打去。 ‘砰’的一声响!整盆木炭从架子上翻倒下来,惊起了一旁路过的侍卫。 “什么人?” 侍卫们发现那道黑色的身影,高喊一声“有刺客!” 齐刷刷的追了上去。这注定是一个不安静的夜。 第221章 隔墙有耳 这个时候大多数的人才刚刚回到帐篷里,还在议论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并没有安歇,一听说来了刺客无不慌乱的变了脸色,凡是健壮一些的少年皆从帐篷里面奔出来,奔着皇帝的营帐走去。 这个时候考虑的不是自身安危,而是皇帝的安全,即便不能出力保护皇上,可随行的这些人里面,哪个不是人精,只要有一个人这样做了,其他的人都会效仿,若是只你不那样做,反倒会显得你是贪生怕死之辈,到时候稍加弹劾一下,充军流沛也是有可能的,而小姐们则全部都老老实实的待在帐篷里,不敢出面。 “少主。” 胥韧就在一旁还没有走远,听见这边的动静,赶紧跑过来。 胥尽欢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去保护夏青,自己则领着跟在一旁的胥勇追上去了。 “怎么回事?” 皇帝的脸色不太好,今晚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已经没有什么精力再去应付这些突发的状况。 骆凤举硬着头皮走上前跪倒,“启奏皇上,刚刚巡逻的侍卫在营地里发现了可疑的身影,属下已经派人追上去了。”骆凤举顿了顿,接口道,“属下还看见公子胥也带着人跟上去了。” “什么?”皇上一愣,随后怒叱道,“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多加派人手跟上去。” “可是……”骆凤举一愣,他的职责的保护皇上,若是这里抽调的人手过多,万一对方用的调虎离山之计,那皇上岂不是危险了? “还有什么好可是的,若是公子胥出了半点儿意外,小心我要了你的脑袋。” “是!”不得已,骆凤举只好吩咐身后的一对护卫跟着胥尽欢他们的脚步追上去了。 山间到处都是半人高的杂草,再加上夜里视力受限制,对方在前边奔的驾轻就熟,可胥尽欢他们却追的十分辛苦,眼瞅着前方的身影就要走远了,胥尽欢一咬牙,目光直视着那道身影。 自从被胥尽欢取代了胥家少主的地位,胥虎就一直被安排到德惠堂做掌事,这些年来老家主掌家严格,再加上胥尽欢身边又有不少的保护,胥虎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下手,只是冷眼看着尧颜时不时的去触那小子的霉头,总以为他们有的是时间,可没想到那小子的羽翼渐渐地丰满起来。 胥虎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在以前,胥尽欢一直是不在乎的啊,就连尧颜抢了他的未婚妻,胥尽欢在知道后,都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说了句个人的缘分是强求不来的。 可前后不过半年的功夫,胥尽欢却好像突然间变了一个人似的,手段也变得凌厉起来。 这次听尧颜说,胥尽欢会有那么大的转变,完全是因为那个叫夏青的女子。 尧颜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把胥尽欢调来周国,却不想阴差阳错的倒是成全了他们俩儿。 胥虎尾随至此,本就打着一并除去他们两人的打算,今晚的刺杀,不过是要小小的给他一个教训罢了。 他就是要让胥尽欢知道有自己在暗处时时刻刻的盯着他,只要他稍稍松懈下来,自己就会瞅准时机咬上一口。就是要让他时时刻刻都紧张着,高度警戒着,只要到了对方的精神支撑不住的那一刻,便是自己最佳的动手时机。 可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算计好了一切,却偏偏在逃走的时候出现了意外? 胥虎去胥尽欢的帐篷行刺,为的不过是想起到一个打草惊蛇的目的,一击未中后胥虎自然就转身逃走,这一路上自己早就事先探查过,熟悉的很,眼瞅着就要摆脱身后追赶的人。 眼前出现了一条小溪,他记得清清楚楚,只要跨过这条河,对岸就有自己事先设计好的陷阱,到时候就算不能要了胥尽欢的性命,也会使他们受困片刻,足够自己脱身了。 可是他明明看准了落脚点,单足落下的那一霎才惊觉不对,脚下哪里有什么石头,明明是泛着涟漪的溪水。 这时候再想改变方向却已经是来不及了,溪水根本没有任何力道可借,胥虎不防备,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觉得一只脚踩进水里,再想腾身而起,却是连整个人都沦陷了。 ‘噗!’ 激起一澎好大的水花,好在溪水不是很深,只没到胥虎的腰部以上,此时时以进秋,溪水冰凉刺骨,再加上又是晚上,更是过了几分。 胥虎这一落下去,立马打了几个寒颤。 等他擦尽脸上的冷水抬眼时,见岸边正站着胥尽欢和他身边的小跟班胥勇。 胥尽欢收了手上的扇子,对着尤自站在水中的胥虎拱了拱手,“小侄尽欢,拜见大伯。” 胥虎一愣,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掉进水里,明明已经要走掉的不是吗? “这山上夜寒露重,大伯还是先上来吧!” 胥尽欢见胥虎站在水中不肯上岸,好言提醒道。 胥虎一愣,眯着眼打量着胥尽欢,半晌后慢悠悠地开口问道,“刚刚……是不是你小子用的什么手段?” 胥尽欢一笑,“大伯说什么,尽欢不明白!” 其实胥虎也就是这样随口一说,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是胥尽欢动的手脚,要说是自己一时大意粗心,这种说法委实丢脸,胥虎宁愿去相信是胥尽欢暗中做手脚害了自己。 “老爷子大老远的来周国,怎么才匆匆地见了少主一面就要走?”这时候,胥韧远远地追上来,笑着开口道。 他是听了胥尽欢的命令去夏青身边候着,可是夏青却执意让他来保护胥尽欢,胥韧想夏青担忧的也对,毕竟这次来的人是谁,目的又是谁,他们一清二楚,少主的安危比夏青还多了一丝忧虑,胥韧也不跟夏青纠缠,转身就追了来。 途中的时候还看见骆凤举的那队人马在林子边缘的地方打转,没有胥家的独门识路暗号,他们自然是不能这么快的就追上众人的。 胥尽欢身边的这些人中,胥虎最不喜欢的就是胥韧,最见不得他那份油嘴滑舌的样子,可偏偏胥韧好像看不出似的,每次在自己面前,总是会多嘴说上几句,偏偏当着众人的面,胥虎也不好发作。 “我不过是路经这里,听说你们在这里,所以过来看看。”胥虎沉着一张脸走上岸,“本打算看过之后就走的,没想到还是惊扰了你们。” 胥韧的脸一抽,附和着道,“掌事这探视的方式还当真是别致啊。” “身在异国,要时刻心存警惕,我不过是见你们一个个懒散,故意提醒一下你们罢了,再说了,以尽欢的身手,那样低劣的手段又怎会伤的了他。”胥虎义正言辞地辩道。 这一番话,就连胥韧都有张口结舌接不上话来。 “尽欢自然体会的到大伯的一番苦心,只是觉得心底有些过意不去,大伯事务繁忙,却时时处处的忧心着尽欢,倒叫尽欢心底十分不安。” 胥虎咳了咳,“你身为夏家的家主,我关心你的身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夜深了,想必这一身的水渍也十分不妥当,大伯还是跟尽欢先回营帐吧。” 胥虎的面色一变,“我习惯了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最见不得那些方方正正的规矩拘着,要回去你们自己回去吧,我还是不去了,这里是皇家猎场,我这样冒冒失失的闯进去也不是很好。” “既是为大伯着想,就算是到了皇帝面前,尽欢也一定会替大伯说话的。”胥尽欢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手上的扇子。 瞧这情形,今晚发生的一切,胥虎肯定是知晓的,刚刚在夏青和闵泽当面对峙时,胥尽欢就隐隐感觉得到有人在暗处盯着自己,他本以为对方会在那时候出手,可没想到一直到闵泽被行刑,也没见对方有什么动作,还以为他放弃了呢,却原来是在后边等着自己。 “还是不用了,我还要赶路,德惠堂还有事需要我去处理,你在这边也不要耽搁了,处理完手边的事,就赶紧回去吧。”胥虎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今夜观那骆家小姐也是很好的,若是能就此结下秦晋之好,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胥尽欢挑眉,半晌儿后垂下长长的睫毛,笑着应承道,“本来尽欢心底还有些犹豫,既然连大伯都说好,尽欢自然是听大伯的。” 胥虎倒是一愣,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胥尽欢居然会真的答应,尧颜不是说他喜欢夏青吗?怎么自己不过是才提了一句骆家小姐,他就点头同意了? 难不成?尧颜这次又被他给骗了?还是说,胥尽欢猜中了什么,他之所以愿意娶骆家小姐,不过是看中了骆家雄厚的实力? “呃……啊!你既然也知道,那我就不多说了,……不过,婚姻大事毕竟不是什么儿戏,谨慎一些也是没错的,你且看仔细些。”胥虎断断续续的说。 胥尽欢一笑,一副很是受教的模样。 “再过几个月就是少主您的接任大典了,依属下看来,还是早些回去的好,毕竟族里还有不少琐事需要处理。”胥韧在一旁善尽职责的开口。 胥虎一听脸色就是一变,就听胥尽欢道,“有大伯替尽欢在里面周旋,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多虑了,相信大伯一定会把一切都处理的妥妥当当的。” 胥虎一听只能干笑,他们本意是打算在此之前把胥尽欢干掉的,这样一来,就能让尧颜取而代之。 这时候,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不少脚步声,想是那些被派来的侍卫终于找到这里了,胥虎一愣,对胥尽欢道,“这里也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一步了,……别耽误了几个月后的接任大典。” “有大伯替尽欢记挂着,尽欢自然不敢忘。” 胥虎一愣,转头去看胥尽欢,却发现那眼中的眸色深沉,自己根本就看不懂,挣扎了片刻,这才转身快速地消失在溪边。 夏青打发胥韧去找胥尽欢后,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不安分,隐隐的为胥尽欢担忧。 左右也在屋子里坐不住,就叫了小梅在一旁伺候着,两个人没有惊动晴晌和郭妈妈,起身来到外边。 夜风有些冷,小梅把手上的披风替夏青穿上,默默地跟在夏青身后。 毕竟是行宫禁地,不是什么地方都能随意走动,夏青也只是在她帐篷左右随处走了走。 等了片刻也未见胥尽欢回来,知道自己再这样等下去,明天势必会无端生出许多不好的留言,夏青只好转回身朝帐篷走去。 没走出几步,夏青突然停下脚步,侧头看向一旁,见眉若手上抱着个包裹,正鬼鬼祟祟的企图躲过巡查的侍卫逃出去。 夏青一笑,伸手阻止正要上前喝止的小梅,笑着慢慢的走进眉若身后,边走边开口道,“我若是你,此刻便会老老实实地待在帐篷里,什么也不做,好好地为自己的以后做做打算。” 眉若一惊,猛地转过身来,见夏青就在身后,吓得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惨白的。 “怎么会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夏青看了眉若手上的包裹一眼,“姐姐好兴致,大晚上的带着包裹出来赏月。” 说完抬头看了看隐隐被乌云遮住的月亮。 眉若吓得赶紧把包裹藏在身后,可是一想既然已经被她发现了,此刻再藏也来不及了。 “九儿!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放了我吧!” 眉若突然走到夏青面前,两手抱着夏青的双腿,哀求道。 很久没有人这样称呼过自己了,夏青几乎快要忘了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名字,可是这两个字从夏冬盈的嘴里说出来,还真是一种讽刺。 从上辈子开始,洛氏母女无时无刻的不在算计着别人,什么时候知道过错是什么? 她现在知道错了?不过是因为形势逼的她不得不低头,一旦让她们有机会卷土重来,她们只会做的更过分,这些不是早就验证过了吗? 夏青冷笑,都做过了这么多的事情,她不会还以为仅凭这几滴泪水,早就就会心软吧? 眉若见夏青无动于衷,哀求的更卖力。 夏青冷冷的低下头,“若是你这么想让大家注意到你,不妨叫的再大声些。” 眉若就是一愣。 闵泽死了,可有些事不会因为他死了就跟着磨灭。 比如说小童的死。 闵泽虽然被处以杖毙,但好事之人自然不会因为他的死就放松了警惕。 这里面许陌就是一个。 许陌等骆凤举他们把人扔到外围后,居然打着关心皇帝安危的幌子,跑去把闵泽的尸体检查了一遍,结果查出闵泽身上除了刚刚遭受的杖刑,身上根本就没有任何伤痕,这样一来,害死小童的凶手就另有其人。许陌便借口骆凤举护卫不利,导致有人闯进行猎场为由,要治骆凤举的罪。 这时候若是被人发现自己,很快就会联想到这里面唯一有伤的自己。 虽然少儿已经替自己证明过了,但是眉若清楚的很,他们有的是法子让自己承认杀人。 听了夏青的这句话,眉若吓得赶紧住口,有些后怕的看了看四周。 夏青一笑,不再理会眉若,转身带着小梅走了。 眉若不敢久留,见夏青走了,赶紧抱着包裹又悄悄地溜回帐篷,夏青说是有道理,凭自己一个弱女子,就算能顺利的逃出行猎,也决计不可能在这十里荒野间活着走出去。 要想活命,还不如等夏铳回来救自己,眉若相信,只要夏铳还活着,就不会丢下自己不管的,因为在这世上,对夏铳来说,自己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楚河被沈莫言的一句话说的云里雾里,可是再想问清楚,沈莫言却什么也不肯多说了,害的楚河心里好奇的要死,却拿沈莫言没办法,思来想去,若谁能读懂沈莫言着几句话的意思,那就非胥尽欢不可了。 楚河这样想着,就从沈莫言处退出来,见少儿还候在外边,吩咐她注意些,不要让沈莫言冷到了,这才来找胥尽欢。 走到一半的时候,见整个营地里兵荒马乱的,隐约听见有人喊抓刺客,楚河就是一愣,心说今晚的事情还真多。 本来还想着去找胥尽欢的,可是看情形,胥尽欢一定会去皇上那里,就算他不去,皇上也会派人找他。 还是算了吧! 楚河不是官,也不想做官,所以自然不会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沈家在朝堂上一向闲云野鹤独树一帜也习惯了,也不在乎多添一个话题,想到这儿,楚河转头朝范云她们的营帐去了。 皇帝身边自然有人去献殷勤,可是沈家这边的护卫,还是得靠自己好一些。 到了第二天,楚河一起身,就发现所有人的情绪都很低落,整个围猎场间气氛有些压抑。 据说,昨晚出动了所有的护卫,可还是被贼人给跑了,许陌在皇上面前参了骆凤举一本,皇帝现在正头大呢。 楚河倒是心情很好,睡了一个好觉,正琢磨着等下怎么跟胥尽欢好好地在马背上较量一场。 他这样想着,抬脚就朝胥尽欢的帐篷走去,心说如果不提前跟他说一声,等下要是被皇上叫了去,再想单独跟他见面就难了。 沈家和胥尽欢的营帐间隔着几个帐篷,这其中就有骆家的帐篷,楚河刚刚走到骆家的一个帐篷边上就听见里面断断续续的传出说话声,本来他也没怎么在意,可是一听清谈话的内容,楚河却一下子愣住了。 第222章 听墙角 “你太糊涂了!” 骆凤翔恨铁不成钢的对骆凤仙道, 刚刚太医已经来替凤仙检查过了,本来按照规则和品阶,向骆凤翔这样的女子是没有资格直接用皇上的私用御医的,可是因为皇帝的另有目的,也就说得过去了。一看见来的人是皇上的专属御医,骆凤翔便一下子想明白这是皇上故意找人来试探凤仙,这种事情他自然不能阻止,只得谦虚地说了几句,这才在一旁看着御医诊治。 骆凤翔和骆凤仙隶属兄妹,此时情况特殊,也顾不得什么避嫌了。 骆凤仙的整张脸惨白的吓人,额头的冷汗一个劲儿的往下流,小腿上的伤本来已经见好了,可是新生出来的表皮却很脆弱,稍稍用力就会崩开;这次又都是坐的蒲团。 蒲团这东西,看上去随性却实在是个考验人功底的家什儿,同样是坐,有的人就能做的端着高雅,有的人却只能坐的歪三扭四,这里要考验的就是个人的功力了。 坐蒲团需两条小腿并拢在一起屈膝跪在蒲团上,上身自然挺直,姿态优美地以双臀轻轻压在脚后跟上,整个身体的力道完全要靠小腿和脚部支撑。 骆凤仙的小腿本来就有伤,她完全可以事先说明一下,要求另外替她置一个矮小的软垫,可是她却担心在楚河跟前留下不好的印象,愣是强撑着不说。本来坐蒲团就已经够骆凤仙难受了,可偏偏又在众人面前跳了一支舞。 等到跳罢换衣服的时候,腿上的新皮已经全部崩开,骆凤仙命苏苏替自己仔细的用厚厚的纱布裹了,一时阻止了血液的外流。可是终究因为失血过多导致了骆凤仙的失态。 骆凤翔本来还想数落她几句,可是见骆凤仙此时的惨样,也实在不忍心再说什么,只得吩咐苏苏多精心些,自己匆匆地走出来。 除了凤仙,骆凤翔还要去看看杖刑的骆凤麟。 这个时候,闵泽已经被抓了出来,骆凤翔在人后悄悄地听了一阵子,心里大多明白,这一切一定是夏铳在暗中做的手脚,他自然是不担心夏青的。 在骆凤翔看来,夏青是一个十分狡猾的女子,从来不会让自己置于险地,骆凤翔抱胸站在人后,静静的观察着事态的发展,却被他发现胥尽欢的人在暗中和夏铳斗了起来,相比夏青和闵泽的口水战,骆凤翔自然是更好奇胥尽欢想要做什么,于是就悄悄地跟在他们身后,趁着胥韧他们不防备,暗中救了夏铳。 救夏铳本就是临时起意,不过是骆凤翔突然发觉夏青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好掌控;带夏青来骆家是为了骆家的将来,可也许有一天,夏青反而会成为骆家将来的阻碍。@^^$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骆凤翔自然晓得这一点。他救夏铳,不过是为骆家留一条后路罢了。 骆凤翔自然不会傻到那夏铳留在自己身边,相同的,夏铳也不能完全信任他,两个人之间,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看过凤麟的伤势后,由于许陌在皇帝面前告了骆承安一状,骆凤翔便和骆凤举两个人一起跟在骆承安跟前商量对策,转眼就到了天亮。 等他再来看凤仙时,却发现凤仙居然不顾腿上的伤,要苏苏替她梳妆。 “你疯了?”骆凤翔简直不敢相信,都已经伤成这样子了,还有什么比自己的身子更重要的。!$*! “凤仙,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骆凤翔在她对面坐下,示意苏苏先下去。 骆凤仙知道这事迟早会被骆凤翔他们知道的,再说了,二哥虽不如三哥那样对自己半百依百顺,可也是很疼自己的,若是自己真的想和沈二公子在一起,这里面还得多靠他的帮忙才行。 想到这儿。骆凤仙便把自己对楚河的那点儿心思跟骆凤翔说了。 骆凤翔一听完,一下子愣住了。 “胡闹!”好半晌儿后,骆凤翔才哭笑不得的说了这样两个字。 且不说他沈楚河上边还有一个沈莫言,大哥都还没成亲,又哪里轮得到他?再说了,先前的传言闹得凶,很多人都以为凤仙是一定会嫁给沈莫言的,为此两家还一度闹得不愉快。 也正是因为这个,范云才会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放话出去说一定要为沈莫言娶到骆凤仙不可,可是在骆凤翔看来,范云并不喜欢凤仙,只是单纯的赌一口气,若是真的把凤仙嫁过去,那凤仙的后半辈子就毁了。 向这样浅显的道理,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可是凤仙居然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当真是被喜欢冲昏了头脑。 “凤仙,你也不好好想一想,你之前已经把范云给得罪了,到现在哪怕你给她跪下了,依照范云的脾气,若是你要嫁的人不是沈莫言,只怕这辈子都别想进沈家的门。” 骆凤仙听他这样说,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变得更白了,“可是……现在不是有个夏玉容吗?我看沈夫人对她的印象很好啊。” “对她印象好并不一定代表就会接受你。”骆凤翔顿了顿,“依我看现在只怕你想嫁给沈莫言,那范云也不会答应了。” 骆凤仙一愣,随后喜笑颜开道,“那不是很好吗?她自去中意她的夏玉容,要嫁沈莫言就尽管去嫁,到时候我自然可以顺顺利利的嫁给二公子,二哥……你说,这可着周国地,除了她夏玉容,还有哪个女子能比得过我骆凤仙,到时候京都二美都进了她沈家,只怕她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凤仙!”骆凤翔不可置信的盯着她,“你怎么还是执迷不悟,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她们是不会同意你跟二公子的婚事的。” “为……为什么?” 为什么?她居然还问自己为什么?这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凤仙,听二哥一句话,把沈家二公子忘了,等忙完夏玉容的事情,二哥自然会替你寻一门好亲事,保管比他沈楚河还要好上一千倍。” 骆凤翔想了想,对凤仙道,“其实……二哥看那个公子胥就是不错的,听说这次他来周国,也是存了这份心思的,你若是喜欢,做哥哥的一定会替你从中周旋。” 胥尽欢?楚河? 骆凤仙慢半拍的反应过来骆凤翔都说了些什么,有些愣愣的看着他,怪不得这些日子父亲和母亲总是要自己多注意仪表,怪不得他们想方设法的请了胥尽欢来骆家,原来他们一早就存了这样的心思。 把自己嫁给胥尽欢?那沈二公子呐?那自己的心呢? 凤仙的脑海中突然出现楚河的面孔,微微地瞅着自己笑着,他从未对自己笑得这样温暖过,骆凤仙激动的就要扑过去,可是一转眼却看着楚河径自越过自己,直接走到夏青的轿子前边,二人隔窗对望,你侬我侬的手拉着手,眉来眼去的好不热络。 “贱人!” 骆凤仙脱口骂道。 “什么?”骆凤翔没听清,问道。 凤仙一愣,随后低下头,“没什么,既然一切都是为了骆家,凤仙自然不能多说什么。” 骆凤翔就是一愣,从凤仙嘴里说出这番话实在是不正常,“凤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骆凤仙一笑,“二哥这是怎么了,凤仙只是想通了。二哥说的对,如今范云对我的印象不好,我就算勉强的嫁过去,只怕也会过得生不如死,还不如早早地绝了这份妄想。” “没错。”骆凤翔点头,“你能自己想明白,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可是……” “又怎么了?” 该不会现在就反悔了吧。 “二哥有没有想过,若是夏玉容不肯乖乖地嫁给沈莫言怎么办?如今她也在京都,对沈家的一切了如指掌,她会愿意嫁给一个药罐子?” 见骆凤翔皱起眉头,凤仙接着道,“而且,这阵子我暗中观察,见夏玉容跟沈莫言病不是很亲近,反倒是和二公子走的很近,总会故意引起二公子的注意,二哥,你说她该不会是看上二公子了吧?”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只要是范云亲口同意,夏玉容想嫁给哪个沈家公子,对于咱们骆家来说,都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啪!’ 骆凤仙一听这话,手上一顿,杯子就掉在地上。 骆凤翔一愣,眯着眼看着凤仙道,“凤仙,你说这番话,不会是心底对沈楚河还有着什么心思吧?” “怎……怎么会。”骆凤仙犹豫道,“我只是有些担心,万一到时候夏玉容要是一个都不喜欢,那咱们不就落空了,倒不如现在就想个稳妥一些的法子。” “什么法子?”骆凤翔问道。 骆凤仙笑了笑,“很简单,夏玉容的这条线不断,另外再由我去接近沈家二公子,到时候就算是夏玉容的那条线不成了,也还有我这边,这一次我会很好表现,保证不会让范云挑出任何毛病来。” 骆凤翔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说了大半天,她就是不肯放弃沈楚河,倒是把自己耍的团团转。 “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就算到最后夏玉容这条计谋不成,父亲也万万不会同意你嫁去沈家的。” “可是万一要是夏玉容喜欢公子胥呢?”骆凤仙见骆凤翔要走,在身后急忙道,“你是最清楚的,他们在大兆就已经认识了,搞不好现在公子胥之所以会来,就是为了来找夏玉容的。” “哼!……你以为,我会给她这个机会吗?若夏玉容真的执意要嫁给公子胥,那也就只好对不住她了。” “你打算怎么做?” “不是我打算如何?而是夏铳要如何。”骆凤翔笑着道,“死人是永远不会碍事的。” 骆凤翔说完这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听到这儿,帐篷后边的楚河这才悄悄地退开,急匆匆地要去找胥尽欢,可是才走出没多远,远远地就见骆玉容身边的那个晴晌笑着朝自己走过来。 楚河一愣,她该不会真是看上自己了吧? 223 打翻醋缸 “沈公子,”晴晌笑着走到楚河跟前,福了福,笑着道,“沈公子,这是我家小姐让奴婢交给您的。” 晴晌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巧的荷包递给楚河,楚河一愣,脸色当时就变了。 难不成这骆玉容当真看上自己了?虽然骆玉容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且心地善良,可这事关系到沈骆两家,骆家没一个好东西,这骆玉容又长得这么漂亮,天生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而且听刚刚骆凤翔他们话中的意思,骆家就是打着要把她嫁来沈家的算盘…… 楚河沉下脸,冷冷的看着晴晌,并没有去接过荷包,“你家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无功不受禄,小姐的好意,沈某心领了,只是这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男女授受不亲,免得徒生许多误会。” 一听楚河这样说,晴晌就是一愣,随后扑哧一声笑了,“二公子误会了。” 晴晌把荷包送到楚河跟前,“这荷包不过是晴晌用来盛放东西的一个物什儿,里面的东西才是小姐让奴婢送来各位二公子的。” “这还不是一样吗,你家小姐的心意,恕沈某不能接纳。” 楚河一甩手就要离开,晴晌却上前一步挡在他身前,忍着笑对他道,“你这人怎么还是这么莽撞,我家小姐好心好意的把东西还给你,那倒好,连自己的东西都不要了,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把东西放在我家小姐身边这许多年又算什么?” 楚河就是一愣,这话他字字听的明白,可为什么合起来却把自己弄糊涂了? 晴晌一笑,硬是把荷包塞进楚河的手中,转头走了。 楚河纳闷地盯着晴晌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看看手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那荷包是用普通的锦缎做成的,上边的绣线倒是很鲜活,针脚儿细密地绣着一朵大大的牡丹,楚河捏了捏,里面是一块椭圆形的物什,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骆家的东西,楚河是不会要的,楚河寻思着,自己只是看一看,等下再找机会还给对方也就是了。 没想到荷包一打开,楚河却愣住了。 “咦?” 楚河哆嗦着从里面倒出那块椭圆形的紫玉,拿在手里一时间愣住了? 这东西怎么会在她手上? 这块玉佩正是当年夏青高烧,楚河慷慨递过来的那块紫玉,后来夏青还在昏迷中,楚河却因为沈家的一封加急书信走了,这紫玉就一直留在夏青身边;这些年夏青无论走到哪儿,这块紫玉都带在身边,想着若是碰巧遇见了楚河,也好当面还给他,可没想到这一放就是三四年,那日在街上遇见楚河,可楚河却没认出自己,夏青一时间倒不知道该以何种借口把紫玉还回去好,也就搁下了,再后来,胥尽欢却送来准确的消息,楚河就是沈家的二公子。 这紫玉明明应该还在夏青手里,就算是夏青死了,紫玉也没有理由会在夏玉容身上,据沈家得到的消息,这夏玉容是在夏青死后才回到夏家的,若这紫玉是夏青遗言让晴晌转交也不对,刚刚自己明明听那丫头说这紫玉是她家小姐让她送来的。 楚河越想越糊涂,干脆抬脚朝夏青的帐篷前走去。 身后不远处,骆凤仙扶着苏苏的手站在一架帐篷后边面容都有些扭曲了,抓着苏苏的手下足了力气,疼的苏苏哆嗦了一下。 夏玉容,又是夏玉容! 她有了公子胥还不够,为什么还要来与她抢二公子。 骆凤翔一走,骆凤仙就忙不迭地叫苏苏进来替自己梳妆打扮,今天是行猎的第一天,沈二公子一定会去校场和其他人一同切磋比试,自己又怎么能错过这绝好的机会。 可是没想到才走到这里就见晴晌朝楚河手里塞东西,骆凤仙气的一阵头晕眼花,若不是昨夜失血过多,现在浑身没力气,骆凤仙当真想直接走过去给她一巴掌。她夏玉容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介商贾出身,小门小户的下作蹄子,也敢跑到这里和自己抢男人。 一直等楚河的背影走出自己的视线,骆凤仙这才愤恨地哼了一声,转头对苏苏呵斥道,“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扶我去看看三哥。” 苏苏赶紧低着头应着,扶着骆凤仙朝骆凤麟的帐篷走去,心里却在纳闷,刚刚明明说要去校场的,小姐这是怎么了? 骆凤麟被打了板子,两条腿都肿起来了,大腿上上血糊糊的一片,只盖了一条薄衾,到现在人还趴在榻上起不来,骆凤仙来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骆凤麟可怜兮兮趴在榻上的惨样。 “三哥!” 骆凤仙眼底酝酿出些许雾水,朝着骆凤麟走去,可是因为她本身也带着伤,这几步走过去,倒真是有一种山一程水一程的感觉。 “凤仙,你怎么来了?”骆凤麟见是凤仙,惊讶地出声。 兄弟三人当中,就数他和骆凤仙的年龄比较近,也数他陪在凤仙身边的时候久一些;虽说骆家也养着很多乳母,可他们从小到大几乎都是高氏一手带大的。 高氏十分喜爱这些孩子,凡事必定亲力亲为,还记得凤仙小的时候,有一次高烧不退,高氏就整夜守在凤仙榻边,凤仙体弱,他们兄弟三人便轮换的陪在凤仙身边,总不会让凤仙自己一个人过,大哥和二哥嫌凤仙娇气,没几次后,再轮到他们陪着凤仙,便都找借口推了,可是骆凤麟却觉得女孩子本来就该像凤仙这般娇弱才好。 所以后来,陪在凤仙身边的,到最后就变成了骆凤麟一个人。 凤仙不想呆在府里,骆凤麟便悄悄地带着她从后门溜出去玩儿,虽然明知道被发现后自己少不得一顿板子,可能看见凤仙开心的笑,骆凤麟觉得也是值得的。 但自从夏青来到骆家后,凤仙的笑却很少了。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怎么不好好歇着。” “三哥。”骆凤仙几步走到骆凤麟跟前,扑通一声坐在一旁的矮墩上,侧身挨着骆凤麟的身子,一动不动的靠着。 骆凤麟一愣,全身僵直,他分明感觉到有一股热流从凤仙挨着自己的那一处流下来。 她哭了? “凤仙,出了什么事?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三哥,三哥替你教训他。” 骆凤仙却摇摇头,咕哝道,“没什么,就是见三哥因为凤仙受了这么大的罪,凤仙心里难过。” 虽然明知道这话没几分真实性,可是还是觉得心底一阵欣慰,其实不用凤仙告诉自己,自己也能猜到,能把凤仙气成这样的人,除了夏玉容还会有谁? 骆凤麟忍着痛,半转过身子,安慰凤仙道,“你别难过,虽然三哥现在人在这里躺着,可是凤仙的事情,三哥时时刻刻都记在心里的,你放心,三哥早就替你安排好了,只要她夏玉容踏进围猎场一步,三哥向你保证,从今以后,你就再也不用再看见那张让人讨厌的脸了。” “真的?” 骆凤仙惊喜地望着骆凤麟,一时间很难接受这好消息。 骆凤麟一笑,伸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泪,“三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骆凤仙这才笑了,一伸手才身边的小几上端过一杯冷茶,“三哥,你喝茶。” “好!”骆凤麟笑着接过来,一口气喝干了那杯起先大夫还千叮咛万嘱咐自己绝对不能碰的冷茶。 从骆凤麟处出来,走着走着骆凤仙突然转过了身子,目光深晦不明地盯着苏苏。 “小……小姐。”苏苏吓了一跳。 “刚刚在三哥那里……” 苏苏一听就明白骆凤仙要说的是什么,吓得赶紧跪倒在地,“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奴婢什么都没听见。” 骆凤仙一笑,上前笑眯眯地扶起苏苏,柔声道,“苏苏,你也算是我身边的老人儿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些也都不用我再手把手的教你了,要知道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只有我好,你才会好。” 苏苏一个劲儿地点头,骆凤仙满意地挑起苏苏的下巴,端详了片刻,从恭顺斜飞的杏眼到红润丰颐的唇瓣,细看之下,倒真有一种我见犹怜般的娇媚,“啧啧!苏苏,我以前怎么一直都没注意到,原来咱们苏苏也是一个美人呢!” 苏苏一听这话,顿时吓得跪在地上给骆凤仙磕了几个头。 小姐最见不得的,就是别人比她漂亮,以前还好一些,毕竟她还从未见过哪一个比自己长得漂亮的女人,可自从夏玉容出现后,若是有谁在小姐面前说一句玉容小姐好美。被她听见的话,那可是要拔了舌头的。 身边不少的丫头也都因为各种理由被悄悄地送走了。苏苏专门打听过,那些被送走的丫头,全部被小姐贱配给了那些粗鄙不堪的长工。 “小姐,奴婢哪有小姐说的那样好,奴婢这条贱命也不过是仰仗着小姐的恩赐活着,小姐对奴婢恩同再造,奴婢愿一辈子伺候在小姐身边。” 所以小姐可千万不要把苏苏贱配给那些下人啊。 苏苏心底无声呐喊,就怕自己的忠心表的晚了些,一不小心就步了那些丫头的后尘。 骆凤仙一笑,伸手拉起苏苏,“瞧你,我不过是夸赞了你几句,怎地反倒把你吓成这样子了,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 “没有没有,小姐没有把奴婢怎么着,小姐对奴婢一向很好。” 苏苏赶紧道。 骆凤仙一笑,又细细地端详了苏苏片刻,这才示意这苏苏扶着自己回去。 到了帐篷后,苏苏忐忑不安地服侍骆凤仙净了手,正打算端着水盆出去,就听骆凤翔在身后开口道,“苏苏,你今年也不小了,也该嫁人了,小姐我替你许个好人家吧!” ‘哗啦’一声,一盆水尽数打湿在裙摆上,苏苏回头朝着骆凤仙跪了下去。 “小姐,奴婢愿意一辈子伺候在小姐身边,求小姐千万不要把奴婢送走啊。” 骆凤仙眼底闪过一丝怒火,旋即快速地被她压了下去,和蔼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舍得把你送走,小姐我是打算替苏苏你找一处好人家。” 骆凤仙笑着朝苏苏招了招手,脸色挂在十足的笑,“来,跟小姐说说,你觉得玉容小姐身边的那个护卫怎么样?” 第224章 将计就计 男儿爱弓马,女儿爱红妆,没有哪个男人愿意眼睁睁的看着这样大好的机会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皇帝的年事已高,行猎,也不过是他用来笼络群臣的一种手段罢了。 楚河想去找夏青问个清楚,可还没等他走到夏青的帐篷边,就被范云派人叫了回去。 沈莫言居然发病了? 楚河二话不说的转回去,才不过一晚的光景,沈莫言居然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两个眼窝深陷了下去,就连颈侧的青筋都明显地跳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楚河吃惊道。 “奴婢也不知道啊!”少儿跪在地上,“奴婢一整晚都在外面守着,没听见大少爷在里面有什么吩咐,今天早上见少爷还没起身,便进来看一看,却发现少爷整个人浑身高热的躺在榻上。”少儿的两个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显然是哭了很久了。 “怎么办?这下怎么办?”因为是行猎,所以身边只带了一些普通的药物,根本就没想到沈莫言会病发,虽然这阵子沈莫言的身子一直不是很好,可也从未出现过如此凶险的情况,范云便有些疏忽了。 “娘,大哥会不会有事啊?”沈如歌在一旁担忧地道。 “别瞎说。”楚河站起身朝外走,头也不回地对范云说,“我去找龙浔,你们先不要着急。” 很快龙浔就赶来了,楚河把沈如歌和范云都支出去,帮龙浔把沈莫言的外套脱掉,龙浔先替沈莫言扎了几针,又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瓶放在沈莫言的鼻子底下嗅了嗅。 “怎么样?我大哥没事吧?”楚河担忧地问。 “是过敏!”龙浔沉声道,“有人在你大哥的膳食里面下了少量的过敏原。” “什么?” 经过上次的事情,楚河他们已经对沈莫言的饮食十分精心了,这样对方怄还能找到机会下手?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会?”楚河来回走了几步,“我明明已经很小心了,而且现在大哥身边的膳食都是交由小童专门……”说到这儿,楚河却一下子愣住了。 小童……已经不在了。 龙浔顿了顿,“现在你该考虑的,不是对方以何种手段下毒,而是他们为什么要选在这种时候动手?” 听龙浔这样一说,楚河就是一愣,龙浔接着道,“按照周国的规矩,若是令兄安好,今天的比试,是不是沈家就只能是令兄出马?” 楚河就是一愣,龙浔说的没错,周国行猎,素来都有这个规矩,行猎头一天,每一家都只能派出这个家族的嫡长子来进行比试,若是沈莫言这次没有来也就罢了,楚河自然要顶替沈莫言的缺儿替沈家上场,可沈莫言来了,不管沈莫言有没有这个能力,他身为沈家嫡长子的地位是不能轻易改变的,要想临阵换人,势必会发生什么突发性的变故,比如说……病! “而且……”龙浔慢吞吞的收拾手边的药箱,道,“对方这样做,只怕目的不止是那么简单。”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知道你与少主交好,沈莫言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一定会去少主那里求助,少主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这样一来,就能把我从少主身边支开,那样他们若是想趁机对少主用毒,就简单的多了。” 楚河一听就傻了,“龙……龙浔,你小子既然已经都知道,为什么还跟我回来?” 龙浔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难不成你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大哥死掉?” 说完不再理会楚河,反倒是仔细的把沈莫言身边的东西一一仔细的翻找了一遍,最后在沈莫言的枕头里面发现了菟丝花的种子,和少量可以使人沉睡的草药,因为量少,所以不容易察觉,再加上小童的死本就让沈莫言有些伤神,所以昨晚入睡时,虽然有些呼吸不适应,沈莫言也只当是自己心理作祟,也就没怎么当回事,这一睡下去,使人昏睡的草药起了作用,沈莫言再想呼救也就难了。 也亏得对方担心分量过大会被人察觉,所以放入里面的东西不是很多,可纵使如此,对于沈莫言来说,这一切也是蛮重的了。 “这里我会守着,你还是赶快去校场吧!”龙浔道。 楚河一听吃惊地看着龙浔,“你说的什么话,这时候我哪能走开,再说了,你既然都已经察觉到这一切是对方的一个诡计,那为什么还要上当,这里有我守着,你还是赶紧回到你家少主身边吧。” 龙浔摇头,“不!我若现在回去,对方肯定会猜到他们的计划已经被咱们识破了,到时候说不定又会做出什么其他的事情,到时候咱们就真的是防不胜防了,少主那边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若是他们真的想找少主的麻烦,是讨不到半点儿便宜的,倒是你这边,若是不趁这个机会揪出幕后主谋,这种事情只怕以后还会发生的。” 楚河是个粗人,脑子转的自然没有龙浔快,龙浔这样说一定没有错,自己只要按照他说的去做就好。 “好,那我先去校场那边看看情况,若是没什么事情,我会尽快赶回来的。”说着朝外走去,到了门口又转回身问龙浔,“对了,我哥中毒的事情,以前一直没对我娘她们说起过,只有小童知道,可现在小童已经不再了,为了防止万一,我觉得这事还是跟我娘她们说一下比较好,也免得被歹人暗中钻了空子。” “你决定就好。”龙浔点头。 “那等下就拜托你了?” 楚河说完,还不等龙浔反应过来他这句拜托是什么意思,人已经消失在门口了,龙浔一愣,几乎是立刻的,范云和沈如歌就走进来,一脸焦急道,“龙公子我儿子怎么样了?” 龙浔一怔,这楚河,什么时候也学会把烂摊子推给别人了? 皇家林区自然和一般的山径不同,主体上看去,整座山头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凹圆,众人所在的位置在一处高高的突起间,前面就是一整片地势比较平坦的丛林,里面有专门放养的动物,大到狮子老虎,小至兔子狐狸,每一只都是在小时候就被从其他的地方抓来,在身体上打上特殊的烙印,然后放到这里来自生自灭,这样一来,即可以保有它们的野性,又能从本质上阻断了那些偷猎皇家猎物的可能。 因为每次行猎的人里面都会伴有不少小姐和夫人,为防止遭到野兽的袭击,皇帝专门命人在山岭上围起了一道长长的栅栏,把整个看台严严实实的围了起来,这样一来就能确保里面的人的安全。 其实在周国行猎的另一个目的,还是变相的相亲。 周国之所以会准许诸家小姐们也跟着来,不外乎是为她们创造一个可以近距离观察那些年轻才俊的机会,另一方面也是替那些才俊们创造了一个追求自己心上人的机会。 若是有谁看上了哪家的小姐,就会把自己猎到的猎物整只送给对方,对方若把礼物收下了,就代表对方也对自己有意思,那样男方就可以试着和女方接触,也就是形式上的追求,不过若是对方接受了猎物,总体来说,这亲事也就成了一半了。 所以很多人来行猎,为的不是猎物,反倒是猎人。 骆家的三兄弟当中,骆凤举此次是负责整个行猎期间的安全调度的,自然不能跟着众人一起下场比试,本来三公之中得到皇帝特许,骆凤翔和骆凤翔其实是可以一同上场的,可是骆凤麟却意外地挨了板子,这会子还趴在地上起不来,所以来参加比试的,也就只剩下骆凤翔一个人了。 “许文兄!”一旁的段知鹤在马上招呼道,他与许文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这些年一直在外边,人是昨晚后半夜才赶到的,因为段知鹤也在这次的名单里,所以骆凤举在检查过段知鹤的行囊后,就准许他进来了。 段知鹤也是今天才刚刚知道许文喜欢夏青,所以对夏青很是好奇,骆凤仙他是见过的,如花般的容貌,放眼整个周国就没有一个人能长得比她还漂亮,许文会喜欢她一点也不奇怪,就是自己每次见了骆凤仙,也会心跳加速。 可这样喜欢骆凤仙的许文有朝一日却告诉自己他现在喜欢上别人了,这怎么叫他不好奇。 “不知许文兄这次猎道的猎物要送给哪位佳人啊?” 许文一笑,抬首遥遥的看向看台上的夏青。 段知鹤随着许文的视线看去,就见一个身披雪色斗篷的女子站在人群中甚是扎眼,明明身边随便一个的人装扮都比她精心,可这一眼望过去,头一个注意的一定会是她。 就好像与暗夜中一抹闪亮的星辰,让人想要忽略都做不到。 段知鹤的眼底快速地掠过一丝诡异的笑,不过片刻的功夫,随即满脸惊艳地对许文道,“那个身披白色披风的,莫不是就是许文兄心心念念的骆家小姐?” 许文被段知鹤这样直白的话说的不好意思,抓着头皮笑了。 段知鹤由衷赞道,“果然是美人,简直就好像天上的仙子一不小心踏错凡尘一般。” 听见夏青被夸赞,许文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这让不远处的骆凤翔很是不屑,坐在马上朝人群看去,却发现骆凤仙居然也站在人群中,骆凤翔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刚想策马奔过去,就听见一声唱诺,皇帝来了,众人纷纷下马行礼,骆凤翔无法,只好跟着众人见礼,再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理会骆凤仙了。 “都起来吧!” “谢皇上!” 骆凤翔一起身,就看见胥尽欢跟在皇帝身边,身上穿着一袭紫色长衫,宽大的广袖下,那对镶着银边的紫金护腕很是扎眼。 胥尽欢一出现,看台上的视线都不由自主的朝这边看过来。 “怎么?公子不打算下场去跟众人较量一下?” 见胥尽欢一身休闲地打扮,顶多是在双腕上加了个护腕,怎么看都不像要下场的意思,皇帝好奇地问道。 “我不喜欢热闹,这种场合,还是让他们去热闹好了,我在这里陪着陛下难道不好吗?” 话虽这样说,可那双眼却是朝着看台看去的,皇帝哪有看不明白的道理,了然地笑了。 骆凤仙见众人的视线大多都落在夏青身上,心底里一阵阵恼火,只盼着这一次三哥的计谋能够奏效,到时候,自己就可以永久地摆脱夏青了。 新生的晨曦斜照在尚且泛着露珠的大片青苔上,泛着一层神秘的光,胥尽欢与夏青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心照不宣地笑了…… 第225章 突生变故 “小姐你看。” 苏苏见骆凤仙盯着夏青,眼神渐渐地流漏出犀利阴狠的神色,生怕引起众人的注意,赶紧上前打岔儿,好在这时候楚河急匆匆地从后面赶来,骆凤仙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楚河身上。 楚河见过皇帝后,就自己牵了马,领了弓箭走到众人身边。看到许文身边的段知鹤的时候就是一愣,总觉得眼前的这个人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 想到这儿,楚河转头朝围栏内的夏青看去。 因为夏冬盈的事情怎么说都涉及到沈家,夏青不能不给沈家一个交代,所以才让晴晌把紫玉拿去给楚河;沈骆两家如今气氛比较尴尬,以夏青对楚河的了解,若是自己不这样做,只怕楚河是不会来见自己的,恐怕还会以为这一切是自己设的计。 所以夏青故意把紫玉在这个时候还给他,楚河自然会好奇的来找自己问一问。 夏青站在人前,见楚河朝这边看过来,撩起嘴角朝对方笑了笑,她这一笑不要紧,可气坏了身边的骆凤仙和跟在楚河他们身边的许文。 骆凤仙和夏青站的近,见楚河朝这边望过来,还以为对方看的是自己,激动的芳心暗撞,胸口扑通扑通地跳,可却发现人家看的根本就不是自己,骆凤仙心里别提多生气了,攥紧了拳头站在一旁。 而许文,见夏青对着楚河笑,更加认为沈家有心要跟他抢夏青,若对方是那个文文弱弱的沈莫言,许文自然不会放在眼里,可却偏偏是楚河。 在许文心底,多少还是有些害怕楚河的,还记得以前自己出言奚落沈莫言,恰巧那次楚河在国内,因为楚河很少在京都出现,许文自然没怎么见过楚河,对他陌生的很,再加上那次楚河是刚刚回京都,一身的风尘仆仆,还没来得及进家门,在外边就听见许文正和一伙人议论沈莫言,言词间有些粗俗。楚河二话不说,站起身拎过许文的领子就把许文直接放倒在地上。 许文也是练家子,可在楚河的跟前,居然连还手的几机会都没有。 那之后,每次听见楚河,许文多少都会收敛些,这样过来好多年,久不见楚河的面,现在这才找回些颜面。 许文这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段知鹤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嘴角撩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靠近许文道,“怎么,你怕他?” “怕?”许文想都没想地反驳道,“我怎么会怕他!” “那就好,男儿大丈夫,喜欢什么,自然是拼了命也要得到的。” 许文一愣,仔细琢磨了一会儿,对段知鹤道,“你这话说的没错。” “听说这林区里面有一只白狼,那一身皮毛非常的漂亮,女孩子们都喜欢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若是你能猎到它,还担心那骆家小姐不喜欢?” 许文被段知鹤这样一说,更是充满了无限的斗志。 第一次的猎狩以两个时辰为限,所有人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赶回来,谁的猎物最多最好,就算是赢家,若是过时不归,那就算弃权。而整个范围,则是这正片的猎区。 赢了的人不但可以得到丰厚的奖赏,而且还能有权优先向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表态。众人一听,无不兴奋的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见大家都准备好了,皇帝这才宣布比赛开始,一旁的令官吹响手中特殊的响笛,这种笛声很特殊,声音虽然不是特别响亮,可是穿透力却十分地强,尤其是在这山岭间,更是传出很远很远。 众人一踢脚下的马,带着弓箭朝林间去了。 剩下的人除了皇上他们,也就是这些娇弱无力的娇小姐,坐了一会儿,皇帝便推说没休息好,先行回去歇着了,让胥尽欢他们自便。 胥尽欢一笑,等皇上走后,一个人自斟自饮的坐在撑起的华盖下边,注视着远处辽阔的山野,悠闲地笑了。其余没能参加这次比赛的人们,见胥尽欢难得落单,纷纷上前与之攀谈起来。 他们虽然不知道这胥尽欢有什么过人之处,可眼见皇上和国公他们都是这般小心翼翼地对待胥尽欢,多结交一下总是不错的。 每隔一炷香的时间,候在一旁的令官就会吹响笛声,这样那些进入猎区的人就能在时效内顺利的走出来。 侍女们上了蜜饯果品,众家小姐们纷纷找相熟的闺中好友落座攀谈起来。 夏青和骆凤仙,骆凤鸾还有沈如歌她们坐在一起,同坐的还有几个夏青叫不出名字的小姐,面生的很。 自从夏青惊马出了事情,骆凤鸾就被骆承安他们狠狠地责备了一通,还勒令骆凤鸾不准接近夏青,骆凤鸾一向害怕骆承安,便老老实实的在自己的帐篷里面呆着不敢来找夏青,不过她倒是有专门派身边的小苗替夏青送过一次药膏,药是郭妈妈接过去的,可骆凤鸾送来的药,自然是没有皇帝派人送来的好,所以郭妈妈便把骆凤鸾送药的事情一转身忘在脑后了,夏青并不知道这件事。 骆凤鸾见夏青并没有提起自己,还以为夏青还在生自己的气,就越发地不敢出现在夏青面前,直到今天在这里遇上,见夏青对自己笑了,骆凤鸾才敢靠近她。 几个人看着夏青,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很显然对夏青很是好奇,没多会儿就忍不住攀谈起来。 “凤仙姐姐。” 因为胥韧的那一番话,现在蔡文姬多少受到众人的轻视,她又生的傲气,不愿低声下气的和那些人主动攀谈,到现在变得孤立的很,见众人都找地方坐下了,就剩下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处,显得有些可怜。 她见夏青很快地又成了众人的焦点,心底里不是滋味,便想来找一找夏青的晦气。见这边还有一个空位,想当然的朝这边走来。 “是文姬啊,快坐下。” 见是蔡文姬,骆凤仙赶紧招呼她坐下。虽然她也不见得多么看好蔡文姬,可蔡文姬很显然和自己是一国的。 蔡文姬坐下后,左右看了看,装模作样道,“怎么不见另一位夏小姐?” 她这样一说,众人才想起来,就在昨天晚上,那个脸上带着伤疤的女子,好像就是夏青的姐姐,而且……遭遇还…… 刚刚和夏青攀谈的几个人当中,一人鄙夷地低下头去。 “六姐身子不舒服,现在人在后边休息呢,多谢蔡小姐记挂。”夏青微笑着道。 蔡文姬一脸同情地看着夏青,“唉!想想也是,令姐那般的遭遇,若是换做是我,早就羞得不好意思出来见人了……啊!骆小姐你可千万别介意,文姬不是那个意思。” 夏青垂下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眸中的情绪,这个蔡文姬,好像比骆凤仙还喜欢找自己的麻烦,看来上次给的教训还是不够啊。 “骆小姐别难过,令姐是一个坚强的好女人,若是有什么文姬能帮得上忙的,文姬一定鼎力相助。”蔡文姬见夏青不说话,以为夏青被自己的话奚落到。 想想也是,若是自己有这样一个姐妹,那自己一定没脸出来见人,丢脸也就算了,偏巧还闹到皇帝跟前去,岂不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骆凤鸾一见,在桌子底下伸手悄悄地握紧夏青的手,她以为夏青被蔡文姬的话伤到了,岂不知夏青根本就没把蔡文姬的话当做一回事;在夏青看来,这个蔡文姬简直就是胸无城府蠢笨得很。 这种人根本就不配惹自己生气,夏青笑了笑,这才抬头对蔡文姬道,“蔡小姐错了。” “啊?” 蔡文姬一愣,不明白夏青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青一笑,“夏青并不认为家姐可怜,反倒认为家姐很伟大很勇敢。” 这话一出,众人都看着夏青。 夏青接口道,“刚刚蔡小姐也说了,若是换做是你,只怕此时早就不敢出来见人了,那玉容只能说,这是一种懦夫的行为,做人做事,就是要向家姐一般,面对恶势力,要勇敢的站出来,若是一味的忍让逃避,只会让对方更加嚣张,更加肆无忌惮。昨晚若不是因为有家姐千里迢迢赶来报信,相信玉容此时就不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而那恶徒也不会被绳之以法,天晓得以后还会迫害多少人,可正是因为家姐不顾个人安危勇敢地站了出来,才会揭穿了对方的真面目,这才把对方绳之以法,所以玉容要说,家姐很勇敢。至少比蔡小姐要有勇气的多……蔡小姐你说对不对?” 蔡文姬被夏青这一番话堵的红了脸,刚想斥责对方几句,一抬头却望进夏青的眼眸中,含在口中的后半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这时候,时间已渐渐地过了大半,有人已经由林间奔回来,远远地传来一阵马蹄声,蔡文姬猛地站起身,朝后退了几步,松了口气开口道,“想不到这么快就有人回来了,咱们过去看一看吧!”说着逃难似得朝围栏走去,刚刚也不知道怎么了,她就是觉得夏青的眼神有些可怕。 明明是那么美的一双眼睛不是吗? 骆凤仙见夏青动也不动的坐在椅子上,心下焦急,若是夏青坐在这里不动,那三哥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咦?这几个人刚刚怎么好像没见过?” 骆凤仙正愁着没什么借口把夏青引去围栏边,就听见蔡文姬在身后开口道。 女眷的位置本来就设在高岗上,为了众人的安全,还特意在周围架起了一圈围栏,围栏外边是陡峭的山体,数丈高的距离,底下全部都是怪石和荆棘丛,就是林间野兽也不敢靠近一步,只备了一条不算宽敞的小径通向下边的看台。 女眷们若是想要观察下边的动静,只要用事先准备好的千里眼便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此时蔡文姬就用千里眼在望着刚刚从林子里奔出来的几个人。 骆凤仙听她这样说,站起身朝下看了看,虽然隔得远看的不是很清楚,可是也能清楚的看见这些人的马上并没有猎物,的确有些奇怪,就连单纯的骆凤鸾也看出不对来,摇晃着夏青的胳臂对她道,“玉容姐姐,他们好奇怪啊,时间还没到居然就空着手回来了。” 夏青一愣,转头看过去。 果然见那些人像骆凤鸾说的那般,都是两手空空的从林间奔出来,速度之快,转眼间已经快要到了众人眼前。 夏青觉察出不对,猛地站起身来到围栏前,骆凤仙一见,几乎压不住心底的喜悦,也不等苏苏上前搀扶,忍着腿上的疼痛走到夏青身后,瞅准了机会就要把夏青推向前方,却猛地发现夏青整个人的神情凝重,目光紧紧地盯着从林子里奔出来的那些人,好像有什么不对? 骆凤仙下意识的就住了手,不是她不敢,而是这一犹豫间,骆凤鸾已经跟着夏青身后走过来,自己再出手,就会被她发现,不得已,骆凤仙只得暂时住手,以便寻找更好的机会。 夏青凝重地盯着那些人,刚刚在他们奔走间,分明有一道冷芒从空中划过,那是日光照在兵器上所折射出来的光,而那些比试的人中,除了弓箭,根本都没有带兵器。 近了,最前边的人已经把手向背后探去……而底下的那些人们,却还懵懂的看不出危机。胥尽欢被众人围在人群中,根本无从注意到外围的动静。 夏青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些人是冲着胥尽欢来的,来不及多想,夏青在顶上朝着下边的胥尽欢高声喊道“小心!注意那些人。” 夏青这声喊尤其突兀,虽然隔得远,众人还是听见了夏青喊的是什么,纷纷转头朝那边看去。 只一眼,骆凤举便察觉出不对,快速地抽出腰间的腰刀,朝前迎去,口中断喝道,“保护各位大人。” 说完领着身边的众多侍卫站在最前边,骆凤举负责这里的安全,手底下自然有很多部下可以调用,刚刚只是太突然,毕竟谁也想不到会有人用这么冒险的法子来突袭。一时被对方钻了空子,经夏青一喊,自然反应过来,一个个抽出兵器迎了上去…… 第226章 舍人救己 骆凤仙她们早就吓坏了,纷纷退后几步抱成一团,她们何曾见过这阵仗,虽然她们所在的位置远离战圈,可还是吓得浑身发抖。 只剩下夏青和小梅她们站在围栏边,夏青注意观察着下边的那些人,见对方果然如自己所料想的那般,都是冲着胥尽欢来的。 围场上出现了刺客,整个场面乱糟糟的乱作一团,夏青分明看见左侍郎孟禾被人从背后当胸一剑,活生生的一条命转眼间就没了。 对方脸上全部都贴着一种奇怪的面具,仿佛一层薄薄的膜,服帖地护在脸上看不清本来面貌,他们一个个并不恋战,只是不停的朝前向着胥尽欢所在的位置冲过去,胥尽欢的身边有胥家兄弟保护着,一时间倒也很难伤到他,甚至直至此时,胥尽欢还端坐在椅子上,尽管周围已经喊杀声一片,却仿佛分毫都没有影响到胥尽欢一般。 骆凤举这时候也大概看清了形势,着意手下的人一边对敌,一边忙着把那些臣子们救到安全的地方,骆承安也受了很大的惊吓,正和几个老臣遮遮掩掩的躲在一旁的桌子后边,见状赶紧领着众人悄悄地跑到一边。 这时候,林子里又窜出几匹马,众人都转头看去,还好……是听到笛声后快速赶回来的楚河他们。 在周国,凡官宦子弟,不论习武与否,都能根据笛声的不同来解读它所要表达的意思,刚刚这些人一冲出来,未免大家在林中遭到埋伏,骆凤举就让负责吹笛子的人把分散在林间的众人火速纠集回来,众人听到笛声,知道这里出了事情,自然会赶回来。 楚河的马快,且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求胜的意思,只是惦记着龙浔跟自己说的话,一直留心着周围的动静,这才在听到的第一时间返回来。远远地就见有不少人正在围攻胥尽欢,心底下着急,反手抽出背后的弓箭,朝离胥尽欢最近的那个人射去。那一箭正正的射在对方的后心上,致使对方直接扑倒在胥尽欢脚边。 对方领头的人一愣,回身见楚河他们已经越来越紧了,心里谨记着主子的交代,四处看了看,发现了围栏里面的夏青迎风站在围栏边上,雪白的狐裘披风迎风飘散在背后,俯瞰着整个局面的发展,就好像纵观全局的女神。 虽看不清对方的容貌,可观模糊的样貌,依稀也跟自己曾看过的画像相仿。 对方一愣之后,随后朝夏青伸出右手,他的腕上装的是一种非常微妙的暗器,可以在远距离内击中敌人,而且是一击毙命,暗器上边都涂着毒药,中者根本就活不成,临行前主子交代了,此番行动主要是狙杀胥尽欢,若是不成,也要杀死夏青,否则的话提头来见。眼见胥尽欢是杀不成了,对方只好退而求其次,猎杀夏青。 可是他的手腕才刚刚抬起来,还不等他把暗器发出去,只觉得手臂上一凉,那人愣了一下,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脚前半截血淋淋的手臂,又看了看自己那扔保持着向前的半支胳臂。 怎……怎么可能? 那不可能是自己的手?@^^$ 可还不等他把整个事情弄清楚,就觉得胸口一凉,紧接着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上流下来,那感觉就像有什么东西刺破衣服戳进自己的身体,他能清楚的感受到金属的冰冷和与皮肉摩擦的顿挫声,却感觉不到半点的疼痛。 刚刚一直坐在一旁的胥尽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身前,慢慢地在他的注视下抽出那柄黝黑透亮的扇子,刷的一下甩掉上面的血迹,冷冷地开口,“你错就错在,不该把主意动到她身上。” 说完看都不看对方一眼,转身走开了。 随着那人身体的轰然倒地,这群突然间出现的杀手们终于像他们来时一般,瞬间消失的没了踪迹。 骆凤举忙着情理现场,安抚那些受伤的官员和士兵,站在围栏里面的小姐们见战斗终于结束了,这才敢探出头来,见自己的亲人受伤,争先恐后的从小径上冲下来,没受伤的也跟着朝下跑,只想着今次回去后,打死也不出来了。!$*! 夏青没有动,她只是站在那里,从开始到现在始终站在那里,慢慢的注视着胥尽欢一步一步的朝这边走过来,可是由于朝下去的人群实在是太多了,胥尽欢要上来,自然是要等这些小姐们下去之后才能上来。 所以胥尽欢只好站在一旁等着她们尽数过去。 意外却在这时候发生了…… 留在上边的人,除了夏青,还有骆凤仙,骆凤鸾和蔡文姬,还有走在最后的沈如歌。 骆凤鸾不走,很单纯的是她已经习惯了跟在夏青身后,夏青还没下去,自己自然不会走,可骆凤仙没走,却是打了另外的主意,此时众人都走了,已经没有外人了不是吗? 蔡文姬的动机更简单,她知道骆凤仙不喜欢夏青,从骆凤仙看夏青的眼神中,蔡文姬就知道她会有所行动,所以骆凤仙一递眼色过来求助,蔡文姬立马就答应了。 沈如歌被众人挤到最后边,刚想回头招呼夏青一起走,却看见骆凤仙和蔡文姬两个人双双的朝夏青走去,沈如歌的心底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不安,可是却不知为什么。 此时胥尽欢站在下边,夏青站在围栏边上,山体间的小径上满满的都是从上边急匆匆赶下来的诸家小姐们,这时候众人只听见一声惨叫,吓得有几位小姐脚下一滑,险些从小径上边摔下来。 众人顺着声音抬头看去,就见两条身影惊险万状地挂在斜坡上,要不是上边还有一个人抓着,就已经摔到下边的荆棘丛中回天乏术了,可饶是如此也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危险,挂着的两个人,不是骆凤仙和蔡文姬又是谁? “啊!” 一时间众人乱作一团。 “凤仙!” 站在下边的骆凤举一看清挂在上边的人,险些吓破了自己的胆,凤仙若是出了事,那回去后自己也别想活了。 骆凤举扔下手边的一切朝这边赶过来,可是小径就那么一点点宽,此时上边又满满的都是人,骆凤举根本就不可能从小径上走过去,可除了这条小径,其他再也没了别的道路,骆凤举一时急的直冒汗,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骆凤仙两手死死地抓着夏青的胳臂生怕夏青一松手把自己扔下去,刚刚一切还好好地,怎么突然成了这样? 事情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骆凤仙也不是很清楚,她只记得当时自己想趁着众人不注意,把夏青从顶上推下去,到时候就说夏青自己脚滑掉下去的,可还不等她去推夏青,身后的蔡文姬却猛地朝前扑向自己,骆凤仙根本半点儿都没防备,直接就被蔡文姬推着,两个人一起朝围栏撞去。 按说这围栏的承受力度完全能承受住她们两个人的重量,可坏就坏在她们动手在先…… 早在昨晚,骆凤麟就已经先一步来到这里做了手脚。 他多次来参加行猎,自然知道夏青她们会被分到这里来看比赛,所以骆凤麟早早地在围栏上边动了手脚,不但如此,骆凤麟还在靠近围栏的草坪里抹了一层厚厚的猪油。 骆凤麟却不知道,他所做的这一切,早就被暗中跟在自己身后胥家人发现了,从而告诉了胥尽欢,胥尽欢又转头告诉了夏青,所以从一早开始,夏青就知道骆凤仙她们想对自己动手。 夏青上来的时候,已经闻到了青草间夹杂着的猪油味,而且已经到了秋季,山间又空气湿冷,可这里却一反常态的聚集了很多蚂蚁,更是显得不正常;只是这种时候,众人的注意力都在下边,自然不会有人主意到这些小细节。 草坪上边摸了猪油,就会变得十分滑,容易摔倒,而下边又是荆棘怪石,这一摔下去,就算能侥幸捡回一条命,那整张脸……甚至整个人都算是毁了。 骆凤仙步步紧跟在身后,不过是想找机会把自己推下去罢了,那对兄妹,真是想害自己想疯了,居然做出这种事,也不怕万一误伤到别人? 所以夏青在看清整个布局的同时,暗暗让身边的小梅留意一些骆凤仙的动静。 果然,在众人都下去之后,骆凤仙伙同蔡文姬想害夏青,她们自认已经完全地挡住了别人的视线,却不知自己也在别人的监视之内。骆凤仙走在蔡文姬前边,伸出两手想要推夏青,可就这时候,走在她身后的蔡文姬也不知道怎么了,脚下一麻,整个人控制不住朝骆凤仙扑去,骆凤仙没防备朝前奔去…… 本来夏青就在她眼前,自己只要一伸手就能把夏青顺势推下去,可偏偏这个时候一阵风把夏青的手帕吹掉了,好巧不巧的夏青低身拣拾手帕的瞬间,骆凤仙的手就推了个空,整个人刹不住身子朝着前边的围栏撞去。 那围栏早就被骆凤麟事先动过手脚,哪里还能承受住两个人这猛烈的撞击,再加上脚下打滑,两个人顺势朝地下滑去,好在骆凤仙事先是知情的,在推夏青失手时,骆凤仙就已经隐约猜到会是这种结果,所以脚下一打滑,骆凤仙想都没想一翻身抱住了围栏的下半截木桩,而原本跟在骆凤仙身后的蔡文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反倒是比骆凤仙滑的更快,直接越过骆凤仙朝下边滑去,还好慌乱间一把抓住了骆凤仙的腰带,惊险万状的挂在陡峭的斜坡上……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一切看似复杂,实际上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夏青低头拣手帕,身后传来骆凤仙和蔡文姬的惊呼,夏青回身,就看见骆凤仙的手眼看着就要抓不住围栏,朝下边掉去,夏青眼底划过一丝冷笑,上前一步,千分之一秒内一把抓住了骆凤仙松脱围栏的手,同时夏青的另一只手也被跟在一旁的小梅抓住,不然脚下就是浸过猪油的草皮,夏青还真抓不住二人。 “小心!”沈如歌一见夏青不顾自己的安危抓住骆凤仙,赶紧提着裙摆跑过来和小梅一起抓住夏青的胳臂,回身对已经愣了的骆凤鸾道,“还不过来帮忙!” 骆凤鸾被她这一喊也回过神来,上前就要帮夏青把骆凤仙她们拉上来,可还不等她靠近草坪,夏青高声喊道,“别过来,这草坪有问题。” 沈如歌一愣,低头看去,这才发现夏青的脚下有很多的蚂蚁,而且草坪上泛着一层油亮亮的光,夹杂着一股猪油的香气和成群结队的蚂蚁。 “是猪油!”沈如歌面色一变,愣愣道。 “凤仙!”骆凤举在地上抬头喊道,“凤仙,你坚持住,大哥马上来救你。” 一边说着,一边朝小径上的人吼着,让她们尽快下来,可大家都吓得脚软,哪里能快的起来。 “啊!”蔡文姬的手抓着骆凤仙的腰带,只觉得手上的力道越来越松,心里暗叫不好,小姐们身上穿带的,多半都是名贵的绫罗锦缎,这些东西哪里能承受住自己的力道,被自己这一拉扯,骆凤仙的腰带眼瞅着就要被自己拉开,“凤仙姐姐!” 蔡文姬吓坏了,伸出另一只手就去扯骆凤仙的裙裾,骆凤仙一愣,心里面想的却是裙子万万扯不得,万一有个好歹,自己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骆凤仙想着赶紧一把抓住了蔡文姬的手。 蔡文姬一见骆凤仙伸手抓住自己,激动的无以复加,两手使劲儿的抓着骆凤仙的手腕。 “这可怎么办?”沈如歌急的直冒汗,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的。 蔡文姬离下边最近,也最恐惧,身子不停的左右摆动,把骆凤仙的胳膊拉的生疼,骆凤仙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悦,恶狠狠地瞪着下边的蔡文姬,这一幕正好落在沈如歌她们眼中。 “啊……凤仙姐姐,我撑不住了!” 夏青的胳臂上已经被骆凤仙抓出一道血痕,可仍然不肯放手的死命抓住骆凤仙。 骆凤仙一听吓坏了,抬头朝夏青看去,不意却好像看见夏青的眼底有着一抹清晰的幸灾乐祸的意味,骆凤仙一愣,脑海中花火一闪,瞬间揣测到会不会夏青已经看穿一切,现在要放手任由自己死去? 她这样一想,越发害怕,甚至连带的越看夏青就越感觉她随时都会放手。 “啊!” 夏青脚下滑了一下,整个人朝前滑了一小步…… “啊!” 骆凤仙惊恐的尖叫一声,猛地一把甩开握着蔡文姬的手,反手向上牢牢地抓住了夏青的胳臂……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失去了骆凤仙这一救命稻草,蔡文姬整个人就好像倾覆之下的东珠,直直地朝下坠去…… 第227章 昭然若揭 “文姬!” 这一幕正好落入闻讯急匆匆赶来的蔡夫人眼底。 蔡文姬的好胜心实在是太强了,虽然蔡夫人也曾私底下劝过很多次,可哪一次蔡文姬是听进去的,反倒认为蔡夫人太过懦弱,甚至连见都不想见蔡夫人。蔡夫人生性善良,见蔡文姬这般,也就不在多说什么,甚至还尽量不出现在蔡文姬面前,免得引得蔡文姬心里不高兴。 昨晚蔡文姬当众被胥韧奚落,心里难受,蔡夫人说了她几句,她反倒跟蔡夫人吵了起来,蔡夫人了解她的脾气,知道她现在还在气头上,所以今天早上便推说没休息好,留在帐篷里面了。 可没想到蔡文姬却发生这样的事情。 蔡文姬和骆凤仙一出事,就有人快速地跑去通知了蔡夫人,慌得蔡夫人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跑出来。 没想到远远地就看见蔡文姬从斜坡上边坠下来。 “文姬!” 蔡夫人只觉得连心都跟着一起碎了,随着那一声凄厉的惨叫,蔡文姬‘噗’的一声落入满是荆棘的乱石丛中,那声音过于凄厉,听的众人无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快……快拉我上去。”骆凤仙头皮一阵阵发麻,死命地攥紧夏青的胳臂道。 只剩下骆凤仙一个人,拉起来自然是轻松多了。 夏青嘴角撩起一丝嘲讽的笑,联合众人的力量把骆凤仙下边拉上来。 “小姐,你没事吧!” 苏苏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上前扑到骆凤仙身前问道。 骆凤仙浑身发抖,还魔怔在蔡文姬刚刚那声惨叫中没缓过神来,茫然的转头望着大家,见沈如歌一脸鄙夷的看着自己,骆凤鸾在一旁脸色煞白,而夏青……那张娇美的脸上却看不出半点的情绪。 骆凤仙一阵阵后怕,猛地哆嗦了一下,倏地伸出两手一把扯住苏苏的头发,又掐又打的朝着苏苏身上招呼过去,“你是死人吗,看见你家小姐掉下去了,也不知道上前帮忙,死丫头……贱蹄子……” “啊……小,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不敢了。”苏苏被骆凤仙又掐又打,整张头皮几乎都被骆凤仙扯下来,疼的她连哭都来不及了,双手拼命地护住面部讨饶。 其实刚刚骆凤仙一出现意外,苏苏就要上前帮忙的,可是却听见夏青说了那句草坪有问题,苏苏便吓得不敢上前了。 骆凤仙和骆凤麟商量着要害夏青,这苏苏是知道的,苏苏心里也在做着天人交战,不晓得到底该不该出手救骆凤仙,这一顾虑,时间就下去了。 骆凤仙为了自保,弃了蔡文姬成全了自己的性命,可同时,骆凤仙也清楚,众目睽睽之下,自己主动松开了蔡文姬的手,导致蔡文姬摔了下去,这下子……自己的形象是全毁了。 可是……当时也是没法子啊! 看夏青随时都会松手的样子,若是自己不松手,兴许此刻在下边的就是自己和蔡文姬两个人。死一个总比死两个强。 骆凤仙觉得自己这样选择并没有错,这一切要怪,也只能怪夏青,若是她把她们都拉上来,蔡文姬就不会出事。 一想到待会儿自己要面对的一切,骆凤仙就一阵阵心虚,偏巧儿这时候苏苏送上门来,骆凤仙哪里还想着什么保持形象,两手不停地朝苏苏身上招呼,以此来发泄心底的不安和害怕。 没几下的功夫,苏苏就被骆凤仙打的惨不忍睹,脸颊上被指甲刮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你够了没有!” 沈如歌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把推开骆凤仙,把苏苏拉到安全的位置。“明明是你自己……却反过来怨别人,当真是不知羞耻。” 沈如歌本想说骆凤仙这完全是自作自受,可抬眼看见一旁夏青还在,只好硬生生的改了口。 虽然她没看清楚事情的全部,可是她就是直觉的认为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只可惜自己没什么证据,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揭穿她。 “快……找几个人进去看看,再去准备担架和请太医。” 见骆凤仙被拉了上去,骆凤举提到嗓子眼儿的一颗心这才算是落了地,赶紧吩咐身边的人道。 就有几个侍卫抽出腰间的刀,上前合力把栅栏拆掉,一路上披荆斩棘的朝蔡文姬掉落的地方靠近。 这时候林子里又窜出几匹马,骆凤翔也在这些人当中,他见众人都围在围栏下边窃窃私语,有几个人看见是他,脸上还划过一丝不屑的情绪,骆凤翔就是一愣,放眼看了下,并没有看见自己家的人,心底隐隐的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急忙翻身下马,朝着人群中挤进去…… 就见几个人正挥舞着腰刀在荆棘丛中不晓得在做什么,而自己的大哥,正一个人站在一旁,见他没事,骆凤翔的心这才放宽一些,上前几步走到骆凤举身边。 “大哥,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骆凤翔低声问道。 骆凤举一愣,这才看见骆凤翔,顿了顿,对他道,“凤仙还在上边,你先上去看看凤仙吧!” 骆凤翔一听这话里有话,当下不再多问,转身就要上围栏,蔡夫人却猛地冲到他身前,一下子抓住骆凤翔的衣领,骆凤翔全然没有防备,被抓了个正着。 他刚刚回来,根本就是什么都不清楚,被蔡夫人这一抓一下子抓愣了。 “你这个凶手,你赔我的女儿,你们赔我女儿。”蔡夫人声嘶力竭的捶打着骆凤翔,纵使蔡文姬再如何不长进,总归是她们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没想到今天却遭此横祸。 蔡夫人刚刚看的清清楚楚,若不是骆凤仙甩开蔡文姬的手,蔡文姬就不会掉下来……那样的话,兴许,文姬就不会出事,兴许还有救…… “蔡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当着众人的面,骆凤翔不好对蔡夫人动手,只好左右闪躲。 蔡夫人却全然不顾,嘴里翻来覆去的就只是这几句话,骆凤翔一时倒是脱身不得。 “找到了!……大人,人还没死!” 这时候,负责进去的人在里面喊道,蔡夫人一听,愣了一下,猛地放过骆凤翔朝围栏边跑去,就连脚心被锋利的石尖刺破也感觉不到疼痛。 “不可理喻!”骆凤翔一甩袖子,恼怒地道,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抬脚朝小径那边走去,眼尾却扫到有几个人从荆棘堆里走出来,手上合力抬着一个血糊糊的身躯,模糊还看得出是个姑娘家,一身一脸的血,实在是惨不忍睹。 周围传来几声吸气声和惊呼声,饶是见多了血腥场面的骆凤翔也是脚下一滑,险些失足。 “文姬!” 蔡夫人几步跑过去,见几个人抬着蔡文姬从围栏里跨出来,蔡夫人想靠前,却被众人抬着的蔡文姬吓得一时愣在那里。 蔡文姬的身上整个都是血糊糊的,不少地方还扎着黑色的荆棘,就连脸上也到处都是,若不是蔡文姬此时嘴里还不时地吐出几个血泡泡,两只眼睛死死的瞪着高处,整个人简直跟一个死尸没什么区别。 “文……文姬!” 蔡夫人只觉得脚下一软,眼前一黑,整个人咕咚一声朝后晕了过去。 “快……赶紧一并送去太医那里。”骆凤举当机立断吩咐,再回头去看时,却发现胥尽欢早就不见了身影。 骆凤翔听了骆凤举的话,急匆匆地赶到围栏顶上,一上来就看见胥尽欢和夏青沈如歌她们坐在桌子旁边,夏青的手臂上也不知是怎地弄了一道伤口,裙摆下边脏兮兮的一片,胥尽欢正小心翼翼地替她上药包扎。 而凤仙,整个人缩成一团,就坐在远离斜坡缺口的那处地面上,一身的脏乱,两眼惊恐地朝自己看过来。 缺口?? “凤仙!” 骆凤翔心下一痛,几步走到骆凤仙身边,还不等他蹲下去,就被骆凤仙一把保住了双腿。 骆凤翔一愣,察觉到骆凤仙的身子不停地哆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骆凤翔朝夏青这边看过来。 其实按照骆凤翔的聪明,多少也能猜到一些事情的大概,可是他却不愿去深究,也不敢去想…… “哼!……怎么回事?你还是自己问问你那个好妹妹吧!”沈如歌在一旁开口道。 说完这句话之后,沈如歌走到夏青身前,柔声道,“玉容姐姐,你身上有伤,咱们还是先下去吧,这上边风实在是太大了。” 刚刚胥尽欢一上来,就直接奔着夏青走过来,看都没看其他人一眼,见夏青手上受了伤,更是全然不顾的低下头亲自用嘴替夏青把伤口的污血吸出来,甚至还撕下自己的里衣替夏青把伤口包起来,完全不在乎身边有多少人看着。 沈如歌一见,心底就凉了半截,她一直都想促成夏青和沈莫言,总觉得和胥尽欢相比较,大哥并不会差到哪里去,再加上骆家人的有意为之,这事自然是水到渠成,可万万没想到他们两个人已经这般‘亲热’了。 沈如歌看的清清楚楚,胥尽欢做了这些,夏青虽象征性的拒绝了一下,可胥尽欢坚持,夏青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若说夏青的反应有什么不对,那夏青身边的那个小梅就更不正常了;若是有个陌生人如此轻薄自家的主子,她还不得拼命才是? 沈如歌可是亲眼见到小梅一脚把闵泽踹到地上去的,可面对胥尽欢,小梅居然动都没动一下的站在一旁。 夏青听了沈如歌的话,这才看了不远处的骆凤翔兄妹一眼,只一眼,便听见身边的胥尽欢冷哼了一声。 站在一旁的沈如歌没有来的一哆嗦,她从未见过胥尽欢动怒,也从不认为这样一个谪仙一般的人物会动怒,因为胥尽欢随时随地都保持着一副温文有礼却又让人不敢亵渎的姿态。 在沈如歌看来,胥尽欢和生气完全沾不上边,可此刻胥尽欢仅仅是哼了一声,自己却瞬间觉得空气仿佛都凝结了,气温一下子骤降了几十度,冷、沈如歌打从心底里哆嗦了一下。 “咱们下去吧!”夏青开口,站起身朝前走去。 胥尽欢的眼底闪过一丝幽光,奕奕地走到夏青身后,俯身、探臂、顺势把夏青横托着的抱了起来。 “啊!” 夏青吓了一跳,根本想不到胥尽欢居然如此乱来,两手下意识的攀住胥尽欢的颈项,难得地愣住了。 更别提一旁的沈如歌和骆凤翔他们了…… 第228章 棋子隐忧 “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被胥尽欢当众这样抱着,夏青的整张脸涨的通红,作势要从胥尽欢身上跳下来,不用看也知道骆凤翔他们的脸此时会黑成什么样子。 胥尽欢却用力抱得更紧,附首在夏青头顶上方道,“你逃得够久了,是时候该给我一个真实的名分了。” 夏青一愣,连耳根子都红了,也忘记了挣扎,低声道,“你胡说什么呢?” 什么名分不名分的,明明是该他给自己才是啊! 话虽这样说,可见胥尽欢这样毫不避忌的抱着自己,夏青心底还是很感动的,他知道胥尽欢的家族特殊,他的这个家主的位子,坐的更是战战兢兢,可是自从认识自己以来,胥尽欢就一直守在自己身边,他有多少难处,夏青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感动,只是彼时两人身边都有着太多的牵绊,由不得他们想太多。 夏青的顾虑在温姨娘,可胥尽欢的顾虑却满满的都是为了夏青。 如今温姨娘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并不需要自己替她操心了,骆家的一切与夏青来说,不过是一场戏罢了,自己随时都可以抽身离开,若不是胥尽欢想借着这个机会替自己改头换面,夏青也不会来趟骆家这盆浑水。 说来说去,若是自己愿意承认,其实 早在一进入骆家,夏青的心底就是隐隐盼着这一天的,盼着胥尽欢可以放下一切顾虑的将自己带走。 既然看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夏青也不是什么矫揉造作的女子,看了胥尽欢一眼,两颊泛红的依偎在胥尽欢胸膛上;这世上纵使有着再大的风雨,这个人的怀中,却是最安全的。 胥尽欢见夏青这般,心底抹了蜜一般地甜,“我早该这样做的,也免得让你多受了这许多苦楚。” 说完直接抱着夏青朝下走去。 小梅跟在二人身后,脚步轻快地跟了上去,见骆凤鸾还愣在那里,回身招呼道,“凤鸾小姐,赶紧跟上啊。” “啊?……哦!”骆凤鸾这才懵懵懂懂的跟在她们身后下去了,心里还在想着,不是要让玉容姐姐嫁给沈公子吗?怎么变成胥公子了?这样一来,沈公子会不会很寂寞? 骆凤鸾思来想去的想不通,可是另一方面,一想到夏青不能嫁给沈莫言,那不就代表自己还有机会?? 这样一想,果然开朗许多。骆凤鸾脚步轻快的跟着去了。 “二哥!” 直到众人都走了,骆凤仙这才趴在骆凤翔腿上失声痛哭起来,“二哥,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有心的。” “凤仙,你跟我说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听骆凤翔这样问,骆凤仙猛地哆嗦了一下,不安地低下头去,骆凤翔见状就觉得一阵后怕,她了解这个妹妹,若不是做错了事,她是不会,难不成? “你又找夏玉容的麻烦了是不是?” 骆凤翔蹲下身,抓着骆凤仙的肩膀问道,却见她的面颊苍白,唇上半点儿血色都没有,不由得愣了一下,见凤仙的衣衫脏乱,前襟和手臂上更是一团团的污渍,手下有些黏腻,骆凤翔疑惑地把手凑到鼻子下边嗅了嗅,又朝骆凤仙身后围栏缺口的地方看了看,见那里的地面上还爬着很多的蚂蚁,一路从缺口处跟到骆凤仙脚边,有很多蚂蚁甚至还爬到骆凤仙的绣鞋上,先前二人居然都没有注意到。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眼见胥尽欢他们已经下去了,而凤仙却什么都不肯说,叫自己如何帮她? 骆凤仙很少见骆凤翔如此严苛,不免有些害怕,脱口道,“不是我,不是我!是,是三哥……是三哥在草坪上抹了猪油,本来应该是夏玉容掉下去的,可是也不知是怎么了,我和蔡文姬却先掉下去了,她……她太重了,我拉不动!” 骆凤仙避重就轻的道。 听到这儿,骆凤翔猛地朝后坐在地上,不用凤仙说的多透彻,以骆凤翔的聪明,他自然能猜出事情的大概,怪不得……怪不得蔡夫人会抓着自己不放。 “那夏玉容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骆凤仙一愣,转开脸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骆凤翔一听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闭上眼睛,半晌儿后猛地睁开,一把拉住骆凤仙的胳臂,“走……跟我下去。” “不!我不要!” 一听骆凤翔这话,骆凤仙一把抱住一旁的桌子腿,“我不要下去,我不要。” 骆凤翔几乎被她给气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任性,快跟我下去。” “我不能下去,二哥,我若是下去,会被蔡家的人打死的。”骆凤仙眼睛赤红地道。 “你也知道她们不会放过你?可是你就算是现在不下去,迟早也是要下去的,而且……你若现在下去了,兴许事情还有些转机,可你若是动作慢了,那一切才真的是没有了转圜的余地你懂不懂?” 骆凤翔恨铁不成钢地道。 可不管他怎么劝,骆凤仙就是不松手,气的骆凤翔上前就给了她一巴掌,骆凤仙一愣,没想到骆凤翔会打自己,捂着脸愣住了。 “你这个笨蛋,你在这上边不出面,事情是怎么样的,还不是随着她们说,到时候不管她们说什么,大家都会相信,等到你想下去的时候,一切就都晚了。” “走!”骆凤翔一把扯过骆凤仙跌跌撞撞的朝下走去,事到如今,多少也要努力一把才好…… 刺客的事情一平息,皇帝便在众人的保护下赶过来,事情已经很明显,对方是冲着胥尽欢来的,而且对方各个身手了得。 在皇帝看来,这更能说明是有人忌惮胥尽欢的能力,更加坚定了皇帝要拉拢胥尽欢的决心。 可还不等皇帝赶过来,却又听说蔡家的小姐出了事,从围栏上边摔下来了?皇帝就是一愣,自有身边的人上前在皇帝面前一阵低语,把事情的大概说给皇帝听,皇帝听完后,脸色不是很好看,好端端的为什么事情又扯上了骆家? 等到皇帝赶来的时候,经蔡文姬引起的骚动就已经渐渐地平复了,骆凤举正安排人手处理善后事宜,众人见皇帝来了,急忙跪倒相迎。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 皇帝在准备好的椅子上坐下,问一旁的骆凤举道,“怎么不见胥公子,不是说他人在这里吗?” “启禀皇上,胥公子他……” 骆凤举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身后也不知是谁突然惊奇地‘咦’了一声,骆凤举皱眉,正想回头治对方一个殿前失仪的大罪,去人听见身后接二连三的又传来好几声惊呼,这动静好像是有传染性似的,很快地大家都窃窃私语起来。 这下连骆凤举都不免好奇了,一抬头却见皇上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瞪着自己身后,骆凤举疑惑地转头望去,正好看见小径上,胥尽欢抱着夏青一步步,稳稳地从上边下来。 骆凤举见状慢慢地收紧了拳头,眼神死死地盯着二人。 “这……这是怎么了?” 一等胥尽欢抱着夏青着地,还不等对方先出声,皇帝就忍不住好奇道,刚刚的信息里,并没有什么关于夏青受伤的消息啊?怎么如今却连路都走不得了? “没什么!” 胥尽欢说着轻轻地把夏青放下来,见夏青面色赤红地朝皇帝福了福,这才示意小梅上前把夏青扶到一旁休息,继而转头对皇上道,“刚刚在上边,玉容的手臂上受了些伤。” 他不解释还好,这样一解释,众人更是啼笑皆非,手上受伤,却碍着脚上什么事了,怎么连路都不能走了? 可皇帝一听胥尽欢这话,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胥尽欢这话,是在明摆着告诉自己,人选他已经选好了。 想明白了这点,皇帝笑着道,“既然是受了伤,自然要好生歇着的,来人,赶紧送骆小姐回去休息。”这句话,也算是像胥尽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二人相视一笑,甚是愉快! “是!”骆凤举一听,虽然满心的不情愿,可还是招手唤来候在一旁的藤椅,吩咐人把夏青直接抬回帐篷休息。 “如此,请恕胥某也先退下了。”胥尽欢说着,也跟在夏青的藤椅边上走了。 夏青坐上轿子刚走,骆凤仙已经由骆凤翔扶着从上边走下来,远远地就看见夏青坐在藤椅上,而那些抬着藤椅的人,分明是皇帝身边的人。 骆凤仙的脚下就是一滑,若不是骆凤翔在一旁扶着,这下非得从上边摔下来不可。 皇帝见骆凤仙她们下来,沉下脸对周围的人道,“没什么事都散了吧!” “是!”众人都应着,陆陆续续地走了。 骆凤翔见皇帝朝这边看过来,赶紧扶着骆凤仙近前跪了下去。 “哼!”皇帝哼了一声,不悦地对骆凤举道,“吩咐下去,今晚整修一晚,明日便班师回去吧!” “这……” 骆凤举就是一愣,今天也不过才是第二天而已,往年都是为期半个月的行猎,这次却…… “就这么定了!” 皇帝说完看了骆凤仙这边一眼,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空地上只剩下骆凤举兄妹三人。 “大哥!我……啊!” 骆凤仙委屈地开口,可还不等她把话说完,就被骆凤举反手一巴掌打倒在地,骆凤仙愣愣的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这么狠心,却见骆凤举连看都不看她,对不远处的苏苏喊道,“没用的东西,还不赶紧扶着你家小姐回去。” 苏苏吓了一跳,这才几步走上前,扶着骆凤仙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大哥!” 等骆凤仙走了以后,骆凤翔这才上前对骆凤举道,“看来,皇上心底是订了人选了。” 骆凤举自然也看得出皇上这么做的用意,可身为臣子,他又有什么办法,再说了,也的确是凤仙自己不争气。只是…… “总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夏玉容就这么风风光光的嫁过去?”那样的话,他们岂不是白忙活了? 骆凤翔阴鸷地笑了笑,道,“放心,我总会想到法子阻止她的。” 夏青不过是自己拿来替骆家换取利益的一枚棋子,即是棋子,自然就该认命,好好地做好一个棋子的本分,若是这枚棋子有一天变了质,那就再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没用了的东西,自然是要舍弃的。 “你打算怎么做?” 骆凤举问道。 骆凤翔一笑,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先过阵子再说吧,若是事情真的到了不能挽回的地步,那我自然有办法让她不能如愿。” 一听皇帝说可以走,楚河就急忙赶回来,本来见胥尽欢已经平安无事了,楚河就想回来看看沈莫言的,可偏偏蔡文姬她们却在那时候出了事情,虽然楚河本身并不关心蔡文姬她们,可也不好在那种时候转身走人,只好站在那里静观整件事态的发展,后来胥尽欢上了围栏顶迟迟不见下来,楚河不免有些替他担心。 一直等后来皇帝说散了后,楚河这才转身走人,可还不等他回去,半路上就见自家的妹妹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急乎乎从自己身边窜过去,直奔这范云的帐篷去了。 “如歌,你这丫头就不能端庄些。” 楚河在身后喊,可是沈如歌却连头都没回,只身边的知画匆匆地朝楚河福了福,提着裙摆飞快的追着沈如歌去了。 楚河也没多想,直接来到沈莫言的帐篷,见沈莫言已经醒了,正斜躺着和坐在身边的龙浔说话。 “大哥,你醒了!” 楚河一见激动的上前,仔细地端详了沈莫言,见他除了面部有些倦怠,并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这才放下心来,回身对龙浔道,“就知道你小子能耐,你又救了我哥一命,这份大恩大德,我记在心里了,若日后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尽管开口,刀山火海也万死不辞。” 龙浔一笑,没说什么。 沈莫言倒是好奇的打量了楚河几眼,刚刚楚河进门后,他就隐约闻到一股血腥味,似乎和平常的动物身上的血腥不同,这一细看果然见楚河的袖口有一道被刀齐齐刮开的口子。 “这是怎么回事?” 沈莫言指着楚河的袖子问。 “没什么?遇到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贼,已经都解决了。” 楚河说着还特意翻开袖子让沈莫言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以证明自己并没有受伤。 “对了!刚刚皇上已经吩咐下去了,说是今晚整顿一下,明天一早用过早饭就要回去了。” “回去?”沈莫言倒是有些意外。 “嗯!今天在外边发生了不少事情,大概皇上的心情已经被磨的半点儿不剩了吧!”楚河有些幸灾乐祸的开口。 沈莫言和龙浔一直待在这里聊天,自然不知道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听楚河这样说,心里有些好奇,刚想出声问一问,就见范云从外边一掀门帘走进来,正要开口,见龙浔坐在沈莫言身边,下意识地住了口。 229章 坦诚以对1 “龙公子!”范云赶紧端出笑上前对龙浔道,“这几次多亏了公子,莫言的身子才得以安稳,我在这里先谢过公子了。” “夫人不必如此!”龙浔赶紧闪身让过,“救死扶伤,本来就是龙浔的本分,再加上二公子又是我家少主的朋友,龙浔帮忙,也是应该的。” 这时候沈如歌也在外边进来,见龙浔还在,福了福站到一旁。 龙浔一笑,他又怎会看不出对方这是有事要说,逐回身背起药箱,对范云和沈莫言他们拱了拱手,“既然大家都已经回来了,沈公子的身子也没什么大碍了,那龙浔就先回去了。” 范云一听,赶紧又客气了几句,这才吩咐楚河送龙浔出去。 楚河和龙浔一起出门,问道,“我哥的事情,你跟我娘说了吗?” 龙浔点头,楚河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事龙浔说最好,若是由他来说,母亲知道自己居然瞒着她这么久,少不得要数落自己‘几句’,那自己就惨了,由龙浔来说,中间在留给母亲一个缓冲期,回过头来虽然母亲还是会找自己抱怨,不过到那时,相比之下她的气性就会小很多。 楚河越想越觉得最近自己越来越聪明了,得意地看了看龙浔,猛地记起一个事,“对了,我那天让骆玉容帮我把胆黄交给龙玲那丫头,想必现在已经到了你手上吧?” 龙浔点头,对楚河道,“小姐的确把胆黄交给我了,龙玲那丫头也太胡闹了,做事没轻没重的,我正要把东西给你们送回来呢。” “别,就怕你会送回来,所以才多嘴问一句。”楚河一推手,“那东西放在我们沈家,也不过是个值钱一点儿的摆设,除了放在库房里面招灰,半点儿用处都没有,龙玲既然要,肯定是有大用途的,你自管拿去用,我哥的事情,老是麻烦你,我还没想好怎么谢你呢,若是你连这都不肯收,那我更是过意不去了。” “你跟少主是朋友,帮你也是应该的,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替那丫头收下了,只是这个谢字,以后便不用再提了。”龙浔笑着道。“你回去吧,想必沈夫人有话对你们说,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龙浔!” 楚河见龙浔要走,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臂,犹豫了一会儿,终究问出口,道,“那夏青……到底是怎么死的?” “嗯?”龙浔没想到楚河会问这个,愣住了。 楚河抬头看着龙浔,“我仔细地想了想,觉得这事不太对,夏青死的时候,你小子也在燕都吧?凭你的医术,再加上那夏青本来对你就有着救命之恩,那一次我错怪了夏青,你小子都对我横鼻子竖眼睛的,你这样重情义的一个人,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你眼皮子底下?” 龙浔笑了。 楚河接口道,“还有……我哥说那眉若不对劲儿,我虽看不出什么不对,但是我哥既然这样说,那她肯定有什么地方是不对的,你在大兆待的时间长,如今眉若又在夏……骆玉容身边,你转告她们,叫她们小心些。” “怎么少主他们还没对你把事情挑明吗?”龙浔道,见楚河一脸茫然,随后又恍然地点头,“是了,事发到现在,你们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坐下谈一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龙浔神秘地笑了笑,拍了拍楚河的肩膀,“想必虽不曾谈过,可是他们一定有请你在什么时候碰面吧?你且耐心等着,等见了面,到时候你自然就什么都知道了,至于你说的什么要小心夏冬盈,若到时你还觉得有必要,就当面对他们讲吧!” 龙浔说完,也不理会一头雾水的楚河,笑着走开了。 楚河完全没听明白龙浔在说什么,可他这人就这点儿好,想不通的事情就不去想。 楚河回去的时候,范云正不安地在帐篷里面来回地走动,就连沈如歌也是一脸的焦急。 “这是怎么了?”楚河问。 他不问还好,他这一问,范云立马伸着手指朝他走过来,“你还有脸说,我问你,你这么一个大活人,怎么这点儿小事儿都办不好,好端端的一个人,你居然也给我看跑了!” 楚河愣了,“你什么时候叫我看着谁了?”没有的事啊。 “哥!娘说的是骆玉容啦!”沈如歌在一旁接口道。 楚河被她二人说的晕头涨脑,“这……都是哪跟哪儿啊,我怎么听不明白,那骆玉容不是好端端的在那儿吗?” “猪头!”范云戳着楚河的脑门儿骂了一句。“人在那又有什么用,过不几天就是人家的人了。” “娘!” 沈莫言一听无奈地摇了摇头,黯然道,“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不会跟骆玉容成亲的,……不,是这辈子,我都不会跟任何人成亲的,您就不要再折腾了。” 范云听沈莫言这样说,心口一阵阵辛酸,上前对沈莫言道,“说的什么傻话,不成亲怎么成,你还这么年轻,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不成亲?你还指望着娘替你打理一辈子啊?” 沈莫言自嘲的一笑,“我还哪里有什么一辈子。” “哥!”沈如歌一听急忙打断,“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身子好着呢,如歌还等着你替如歌娶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嫂子呢,不过先说好……骆凤仙我是不要的。” 总是这样。 沈莫言摇摇头,每次一提到这些,如歌她们就不愿听,可是自己的身子,早晚有一天会走在她们前头啊! 罢了,既然她们不愿提,那就在依着她们一回吧,可是他是不会妥协的,不管娘替他安排什么样的小姐,他都不会娶的,只要自己拒绝就好了,他就不信娘还能硬逼着他娶不成。 倒是如歌,“你这话是怎么意思,凤仙姑娘号称周国第一美女,她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你不要因为以前的事老是针对她,如今你也大了,也要学着处事淡然,不要总是客观的去评价一个人。” 沈如歌一听沈莫言这样说,紧张地上前一步,“哥,你不会真的看上那个骆凤仙了吧,我告诉你,那个女人心思歹毒,你千万不要被她给骗了。” “如歌!” 一听沈如歌这样说,沈莫言当时就拉下脸来,淳淳教诲道,“咳咳!刚刚还说你,你怎么……又在这里编排别人,这话传出去多不好,以后要多注意些,小心祸从口出,别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是编排!” 楚河在一旁开口道。 “你看,连二哥都相信我说的,那么多人都亲口看着呢。” 沈如歌跑到楚河跟前挽着楚河的胳臂道。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沈莫言也好奇的问道。 范云上前一步,“这事我正要跟你说呢。”说着在一边坐下,回头对楚河他们道,“你们也坐下,我有话要说,少儿,你先去外面看着,没什么要紧事,不要来打扰我们。” “是,夫人!” 少儿转身出去了,范云这才对沈如歌道,“如歌,你再把刚刚的事情说一遍。” “好!事情是这样的。” 接下来,沈如歌就把在围栏上边发生的事情详细的对众人说了一遍,末了还加重语气道,“当时我就在一边,我看的清清楚楚,是骆凤仙先松开蔡文姬的手的,没错!而且,虽然没证据,可是我就是知道,是她们先不怀好意在先,是她们想害死玉容,没想到老天爷开眼,却让她们自己掉下去了。……哥,这样的女人,你不会真的喜欢上她了吧?” “别瞎说!”沈莫言无奈道,转头看向楚河。 楚河点头,“上面的事我不清楚,可是如歌没说谎,的确是骆凤仙贪生怕死主动推开蔡文姬,才害的蔡文姬掉下来,至于其他的,我就不好说了。” 说完这话,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了下来,片刻后,沈莫言看了看范云,道,“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这都是他们骆家和蔡家的事情,与咱们沈家不沾边的,这话在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出去后还是小心些好。” 范云挥挥手,“谁管他这些,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那您担心什么?”楚河在一旁开口道。 “你没听到刚刚如歌的话吗?”范云恨铁不成钢的对楚河道,“刚刚如歌不是说了吗,那胥尽欢对玉容姑娘百般呵护,这情形还不够你警惕吗?” “他对她好,又关着咱们什么事?娘,您不会还打算把骆玉容娶进咱们家门吧!?”楚河道,“人家胥尽欢和她,那可是在大兆就认识的,她们两个在一起,也算得上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你为什么非得中间插一脚。” “二哥!”沈如歌在一旁不悦地开口,“你怎么净帮着外人说话,就不顾大哥了,让玉容来咱们家给咱们当嫂子不好吗?” “这……这都哪跟哪啊?”楚河一听头都大了。 他从没朝这方面想,以前因为骆凤仙的缘故,母亲犯了牛脖子,一味地要把骆凤仙娶进门来冷冻,这事闹的只怕全都城就没有哪家是不知道的,那夏玉容才来了不过几天的光景,怎么母亲就把主意转到对方身上去了? “二弟,你不要听她们胡闹,我是不会娶任何人的。”沈莫言在一旁道。 楚河就是一愣,见沈莫言脸色不太好,赶紧上前道,“大哥,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不好,我只是从未这样想过这件事。” 沈莫言笑了笑,“你紧张什么,我还不知道你吗,别瞎多心了,我没事。” “为什么不娶!”范云问沈莫言,说完又转头说楚河,“以前没想过,那就现在想,你也不要因为跟那个什么公子胥交好就不好意思,凡事要多替你哥考虑考虑,那玉容是个好姑娘,娶进门来准没错。” 楚河一听,本来还想再说几句,可是转头一想又笑了,“娘您也别瞎惦记着了,只怕过了今天,皇上就会替胥尽欢和骆玉容赐婚,到时候你还想抗旨不成。” “你……”范云也在犯嘀咕,担心皇上头脑一热,真的把夏青许给胥尽欢,可到底这还没许不是吗? 而且,就算是许了,她也一定能想出办法。 如今看来,这俩儿子是指望不上了,有什么事情,还是靠女儿好一些,范云想到这儿,起身对沈莫言道,“今天就道这里吧,不是明天就要回去了吗,你先休息休息,我去吩咐人先收拾一下。” 说着示意沈如歌跟着自己出去。 “娘!”沈莫言一见,就猜到范云不会这么快妥协,对范云道,“娘,您不用再为我考虑了,我是不会娶任何人的。” “好好好,娘听你的。”范云嘴上答应着,伸手拉过沈如歌走了。 沈莫言摇了摇头,就知道她不会听进去。 骆凤仙被带回营帐后,想去见一见骆凤麟,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出不去,外边被骆凤翔的人给看了起来,自己闯了祸,骆凤仙自然不敢在嚣张,只好老老实实的待在屋子里。 太医看过后,听说蔡夫人很快就醒过来了,可是蔡文姬的情况却不是很乐观。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五脏六腑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浑身上下被荆棘和砾石扎伤了不少,整张脸上也被割出大大小小不少的口子,最要不得的是,跌落的地方有一块锋利的石锋,正好划伤蔡文姬的喉咙,索性不是很深,但虽然侥幸抢回一条命,可是以后却再也不能说话了。 蔡夫人一听到这个消息,当下就哭晕了两回,醒过来后就守在蔡文姬身边,什么话都不说,只是掉眼泪。 骆承安听到消息后,派人准备了厚重的补品送了过去,却被蔡夫人当着众人的面给摔了出来,只好灰溜溜的又回来了。 回到骆家的营帐里,骆承安大发雷霆,听了骆凤翔的话,才知道这一切又是自己那个好闺女惹出的麻烦,气的骆承安浑身发抖,可是骆凤仙腿上有伤,不能再受到惩罚,骆承安就不准骆凤仙吃饭,一直到回骆家,都不准她吃一粒米。 更是把骆凤麟从裘皮上拖起来,让他在自己的帐篷里面跪了一整夜。 直到第二天回程时,骆凤仙和骆凤麟两个人都站不住身子,还得由身边的人搀扶着才不至于摔倒。 这大概是周国有史以来头一个异样的行猎季,包括皇帝在内,从上到下,统统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恐怕高兴的起来的没几个…… 还不等楚河他们回到沈家,半路上就接到胥尽欢派人送来的请帖,邀请楚河和沈莫言与三天后在宜宾酒楼会面。 230章 坦然以对2 “小姐,咱们到了!” 马车到了宜宾酒楼的门口,晴晌赶紧撑开帘子对夏青道。 今天是胥尽欢约好和楚河他们见面的日子,夏青自然会来,其实这件事就是夏青嘱咐胥尽欢替自己做的。 三日前,回到骆家,太祖一见到夏青,虽然纳闷儿行猎怎么会提前结束了,却还是不忘把夏青拉到跟前好一通亲热,又听郭妈妈说夏青受了伤,更是急乎乎的要把自己多年珍藏的珍贵药材,统统拿给夏青食用,夏青好说歹说,才让太祖打消了这个念头;相比之下,太祖反倒是对一旁面色苍白的骆凤仙不是很热络。 骆凤仙心里委屈,面色上更加不好看,骆承安担心她惹太祖不快,赶紧让她先回去休息,高氏被撵去骆家家庙祈福,到现在人还没回来,骆凤仙就算想要找人撒娇,一时间也找不到人,若是待的久了,自己在外面做的那些个事情被太祖知道,反而不好,听骆承安这样说,骆凤仙便急忙下去了。 夏青见骆承安他们在一旁坐立不安的样子,知道她们有事急着和太祖说,偏偏太祖没看见,夏青也乐得奉陪,又陪着太祖唠了好一阵子话,直到骆凤翔悄悄出去找来柳妈。 柳妈这才趁着换茶水的时候在一旁提醒太祖,该放夏青回去休息了,太祖这才放人。 事后听韩翊说,骆承安他们在太祖的房里谈了很久,直到下午用晚膳的时候才出门,至于谈了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好几顿饭没进,再加上连惊带吓,到了夜里,骆凤仙就发起高热来,这高热来势凶猛,骆凤翔紧急命人出去请了城中三位最有名的大夫,居然都没能把骆凤仙的高热退下去。 不得已,骆凤翔只好硬着头皮亲自来敲开了夏青的院门,想请夏青出面,替他们请一请龙玲,本以为凤仙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夏青的事情,就算夏青会帮忙,多少也会刁难自己一番,可没想到在自己告知了来意后,夏青居然二话没说直接打发韩翊连夜去请龙玲。 这大大的出乎骆凤翔的意料之外,不免对夏青另眼相看。 夏青却只用单单一句话,就让骆凤翔感到一阵无地自容。 “不论以前发生过什么,咱们毕竟是一家人,是家人,我总会念着你们对我的好的。” 骆凤翔不知该如何接话好,只好灰溜溜的道了谢退出来。@^^$ 家人? 他们的确是血亲的家人,可是这骆家里面的每一个人,又有哪一个曾把夏青真真正正的看做是家人了,他们每一个人心中都有着自己自私的想法,就是对夏青疼爱有加的太祖,也不过是在为即将要发生在夏青身上的不幸而弥补罢了。 龙玲来了后,替骆凤仙扎了几针,骆凤仙的烧这才渐渐地退下来,龙玲被安排在夏青的院子里住下。 本来是要替龙玲另外单独安排一个院落的,可龙玲却非得住在夏青的院子里,大家也只好依着龙玲的意思。 龙玲在骆家住了两天,这期间除了替骆凤仙扎扎针看看病,顺带的也做起了夏青的传声筒,南笙在外边搜罗道的一些消息,系数透过龙玲告诉了夏青,夏青这才知道,不仅夏铳在周国,原来就连胥虎也来了。!$*! 龙玲告诉夏青,胥家家主的接任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胥尽欢必须在时限之前赶回去,否则就会被族里的那些个老人们瞧不起,甚至很有可能会因此失势。 胥尽欢虽然不在乎这个家主的位置,可一旦胥尽欢失势,这些年跟在胥尽欢身边鞍前马后的随从们,都将会面临灭顶的危险,所以即便是为他人着想,胥尽欢也一定不能耽搁了。 胥虎这次前来,只怕是要想方设法的阻止胥尽欢回去的。 怪不得! 到了第三天,沈如歌来访。 太祖这几天虽然对夏青还是一如既往的热络,不过话里话外的也看得出,太祖是不希望龙玲与夏青走动太过亲近的,所以龙玲一说要走,即便是骆凤仙的腿伤还没好,太祖也欣然同意了。 可是沈如歌的到来,显然太祖是很高兴的,郭妈妈忙进忙出的张罗着茶点,从态度上就能看出她对沈如歌的热络。沈如歌也不是笨蛋,临来的时候,范云也曾提点了不少,沈如歌自然看得出骆家人的意思。 只是……不知这夏青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听说了吗?听说蔡文姬哑了,这辈子都不能开口了。”沈如歌见周围没什么外人,低声对夏青道。“我今天早上听人说,蔡家的人这两天接连请了好多大夫,可是都没有一个人能治好蔡文姬的嗓子,身上的伤倒还好说,虽说重了些,可好在那些荆棘虽然有刺,倒也减缓了不少下坠的速度,这样一来反倒是从死人堆里捡回一条命,不过看情形,得在榻上躺个三五个月了。” “那张脸算是毁了,而且……听说就在昨天,他们连上次替我哥看病的龙姑娘都请去了,只可惜龙姑娘看了以后也说没办法,蔡文姬的嗓子是彻底没救了,她们这才死了心。” 夏青倒是没想到这些,怪不得住的好好的,龙玲却突然要走,原来是蔡家的人请龙玲啊。 若是让他们知道龙玲这两天一直待在骆家替骆凤仙看病的话,只怕又要多心吧!夏青这样想着,自然不肯把龙玲来骆家的事情告诉沈如歌,沈如歌左拉右扯的说了半天,终于说到正题上,原来的范云想请自己去沈家一见,而且正式的帖子已经送到了太祖手上。 后路都已经截了,自己哪里还有不去的道理。 好在沈家的帖子排在七天后,听说那天正好逢庙会,热闹的很,夏青她们还可以一起出去转一转。 沈如歌又在夏青房里坐了好一会儿,这才起身告辞,沈如歌前脚刚走,夏青就被太祖叫到了自己的院子。 “玉容小姐,您来了!” 夏青刚到太祖的院子,就见柳妈朝自己走过来。“您快进去吧,太祖正等着您呢!” 夏青进去后,见太祖披着一件宝石蓝的绣花大氅围坐在窗前的榻上,屋子里的香拢里燃着上好的白檀香。一旁的矮桌上放着几样素色点心并时令水果,许是近午有些乏,太祖正一手抵着额头,闭着眼睛缓神儿。 见夏青进门,伺候在一旁的小环就要叫醒太祖,夏青却急忙对小环摇了摇头,轻轻地走到太祖身边坐下,接替小环手上的工作,替太祖轻轻地按摩腿部。 太祖上了年纪,每次一到春秋换季的时候,腿脚就会有些不稳便,气温骤变的厉害些,就会感觉两腿无力酸软,必须得经常揉一揉才能缓解,伺候在太祖身边的丫头们多少都会着一些手上的功夫,时不时的会替太祖推揉一番。 夏青的手法比小环娴熟,才上手几下,太祖就感觉腿上热热的很是舒服,长长的舒了口气,舒坦的靠在后背的软靠上,浅浅地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太祖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感觉腿上的那双手还在不停的按摩,迷迷糊糊地记得自己入睡的这段时间里,这双手似乎就没停止过,想着小环最近当真是越来越贴心了,刚想开口夸赞几句,一睁眼见是夏青,不由得愣住了。 “玉容?你什么时候来的?” 小环一笑,道,“太祖,玉容小姐来了有阵子了,见太祖在休息,不让奴婢打扰您,就一直在这儿替太祖按摩,玉容小姐对太祖的这份儿心,连奴婢看了都自愧不如呢!” 小环在太祖身边伺候的时间也不短了,自问一直以来在太祖身边也算是很尽心尽力了,可跟夏青一比,才知道还差上好多。 夏青一笑,“那就有小环姐姐说的那样好,玉容不过是尽了一个晚辈该尽的本分罢了。” 太祖一听吃了一惊,赶紧一把拉住夏青的手,“傻孩子,我一个老婆子了,有些时候将就一下就过去了,你还那么年轻,怎地也不知爱惜自己,见我睡着了,也不知到一旁歇一歇,回头把自己累着了,还不得把我心疼死。” 太祖两手握着夏青的手,感觉到手心里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肌肉都有些僵硬了,转身问小环道,“我睡了多久了?” “快两个时辰了。” 太祖一听吃了一惊,“两个时辰?” 平日里自己最多也不过是睡小半个时辰,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许是这丫头的手劲儿把握的太好,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这样不停的按摩了两个时辰,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 “这可怎么使得……快快快,去打盆热水来,再去把活血通络的药膏拿一些过来。” “是!”小环一听,赶紧转身出去了。 “哪就这么娇贵了,太祖,玉容没什么。”夏青笑着想抽回手,可太祖却半分不肯放松,夏青无法,只好由着太祖握着。 没一会儿,小环就端着水盆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柳妈,见太祖和夏青手拉着手的模样就是一愣,还不等出声就听见太祖道,“把水盆放在这儿。” 柳妈按照太祖的吩咐,放了个脚蹬在太祖跟前,太祖亲自把夏青的双手放在温水中,这才安心的在一旁看着。 本来这次叫夏青过来,是想对夏青打一张亲情牌,听了骆承安的话,太祖也意识到,经过行猎这回事儿,兴许皇上赐婚的圣旨,随时都有可能会到骆家,到时候再想改变一切,那骆家要担的风险可就大了,为今之计最好的法子,就是先想办法说服夏青,让夏青主动答应和沈家的亲事。 太祖思来想去的想了三天,终于鼓足了勇气,总算觉得可以当着夏青的面把那些自私的话说出口了,这才叫柳妈去通知夏青来一趟,可是临上阵了,太祖攥着手上的佛珠,却有些犹豫了。 那孩子是那样的好,虽然来骆家的时日尚浅,可是对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很尽心的,这国公府上上下下,哪个不说夏青的好,更别提这丫头对自己更是好的没边儿,自己对她的那点儿疼爱,跟她对自己的好比起来,简直就不算什么。 夏青总是把手边上最好的东西先送来给自己享用,得了什么稀罕物也都想着往自己屋里送一些,知道太祖潜心礼佛,更是隔三差五的搜罗一些佛门瑰宝送来给太祖,不说别的,单是这佛珠串儿,就送了不少,檀香木的,白玉珠的,玛瑙的,翡翠的,多的太祖都快数不过来了。 这样一个把家人都放在心尖尖儿上的人儿,自己怎么忍心……一想到之前自己的龌蹉想法,太祖简直就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了,越想越觉得他们一家子对不起夏青。 “晴晌,别在一旁傻站着了,赶紧去把咱们带来的膳食端上来,这会子正好到了该用午饭的时候,刚好给太祖尝尝鲜。” 夏青一边泡手,一边回身吩咐晴晌,又转过头来对太祖道,“太祖您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这次行猎的时候,我见山里的蘑菇长得好,悄悄地吩咐晴晌她们出去采的,再加上一些别的山珍和素果,特地炖了来给太祖尝尝鲜。先说好,东西就这么一点点,回头太祖若是馋了,玉容可没地方给您饬去!” 说完又神秘兮兮的靠近太祖道,“这可是我背着众人悄悄地命晴晌她们做的,太祖可不许去伯父跟前揭我的短儿,我不认的!” 见夏青这孩子气的表情,众人都笑起来。 柳妈一见晴晌端上来的东西,眼前立马一亮,普通的菜品,太祖早就吃的嘴刁了,可是除了这些东西,大夫又不允许太祖吃别的,才吃了四五日的清淡小菜,太祖整个人的精神就少了一半,这几天更是连饭都不想吃了,自己正愁着没什么好东西给太祖下饭呢,这好东西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呦!这些东西……太好了,这几日太祖火气旺,大夫正说让太祖她老人家多吃一些清淡的,可清淡的东西太祖吃的多了,这几日正闹着厌食呢!” 这玉容小姐,当真是好的没话说,自己不过是几日前在小厨房里感慨了几句,对方也能这样放在心上。 山珍用来下饭,当真是最好的了,既能保证了营养,又提高了食材的口感,而且对于吃腻了那些素菜的太祖来说,这些简直就是及时雨。 “玉容小姐对太祖真是太好了,连出个门也记挂着太祖她老人家的身子。”柳妈在一旁感动的红了眼眶,亲自上前替夏青添了一些温水。 太祖此时更是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瞧柳妈妈您说的,玉容哪有做什么,太祖对玉容好,玉容又岂会不知道感恩,玉容所做的,都是应该的。”夏青笑着对柳妈道,说完又转身望着太祖,“对了,太祖今天找玉容过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吩咐玉容?” 这时候太祖哪里还能说出那些话来,就连在心里想一想都觉得对不住夏青。 “没事!就是几天没见到玉容,心里想的紧,想找玉容来说说话。”太祖笑着对夏青道。 夏青一笑,伸手接过晴晌手上的毛巾擦了擦手,对太祖道,“哪就有几天,玉容不是每天早上都有来给太祖请安吗!” “就那一会儿的功夫,连凳子都还没坐热就走了,这也叫见?”太祖不依地道,众人见太祖耍赖,都跟着笑起来。 夏青上前亲自替太祖递过筷子道,“好好好,只要太祖把这些都吃了,那玉容以后就每天都来太祖这里陪着太祖,见天儿地在太祖眼前晃,非得晃得太祖眼晕不可。” 太祖看着面前的一大锅烫头,夸张的道,“这不得撑死我老婆子!” 众人都跟着笑起来…… 直到夏青从太祖处回来,太祖也始终找不到机会对夏青开口,柳妈一边指挥着众人收拾东西,一回身见太祖为难地扶着额,上前道。“太祖!” “你不用说了!”太祖挥挥手打断柳妈的话,“那孩子对我是那样的好、掏心掏肺的好,叫我怎么好意思开口。” “谁说不是呢。”柳妈在一旁接口道,“可是太祖您亲口答应老爷的话,如今可如何是好啊。” 太祖摸了摸桌上的紫檀木佛珠,“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总不能……太难为了这孩子!”…… “小姐,您真是太聪明了!” 一回到自己的房间,晴晌就忍不住得意地道。 “晴晌,小声些!” 太祖一派人来通知说要见夏青,夏青就猜到太祖这是有话要跟自己说,所以就事先让晴晌把准备好的东西一并给拿上了。到了那里后,太祖的神情和语气果然如自己所料的一般,夏青拿捏好了分寸,适时的打了一张亲情牌,果然成功的让太祖张不开嘴,可是夏青也清楚,这种招数用在太祖身上还可以,换做这个家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起到什么效果。 不过只要拖过这几日,到时候皇上的旨意一下来,料想骆家的人也不敢抗旨不尊。 摆平了太祖,到了第二天,夏青这才带着夏冬盈一起来到宜宾酒楼,一下马车,夏青就看见胥尽欢的马和沈家的马匹都停在马厩里,知道他们已经到了,这才笑着从马车上边走下来。 “九儿!” 夏冬盈见夏青下车,上前一把拉住夏青的衣袖,“九儿,我知道错了,你就再放过六姐这一回,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打从行猎回来后,夏冬盈就一直被夏青安排韩翊严密的看守着,刚开始夏冬盈还寄希望与夏铳,可是一回到骆家,夏冬盈就绝望了,骆家不是随便的地方,若是能轻易进入,夏铳早就杀了夏青,又怎会把主意动到行猎上边,逃走又无望,夏冬盈只好盼着夏青能放过自己,可没想到夏青居然要把自己交给沈家。 自己杀了小童的命,沈家又怎会放过自己…… 231章 坦然以对3 “二弟,你这几天是怎么了,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沈莫言坐在马车笑望着对面的楚河,说是来见胥尽欢,可自从行猎回来后,楚河就总是这样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问他也不说,这倒是让沈莫言好奇了,楚河对自己,向来是无话不说的,可这次无论自己怎么问,楚河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是到现在为止,连他自己都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吧。 “大哥你不知道,我近来脑子里老是糊糊涂涂的,好像有很多事情……完全都走了样儿,跟我所认为的都不一样了,我不知道是我一开始就错了,还是根本就是他们变得太快,总之就是说……”楚河抓着自己的头皮,对沈莫言道,“大哥,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我……真的是太笨了,所以很多事情都看不清楚?” 沈莫言愣了愣,啼笑皆非的问,“说什么胡话,你怎么会这样想?” “本来嘛,你瞧,我明明在大兆见过夏冬盈不止一次,也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按理说这次再遇上,不管对方变成什么样,我都能一眼就认出来才对,换做是你肯定如此;可是我却没认出来,而且你瞧,上次龙浔明明已经跟咱们说过要小心身边的人了,可到头来我却还是什么都没查出来,反倒害的小童无缘无故的死了,大哥也被人再次下毒,到现在想想我都后怕,幸好对方只是在药物上边动了手脚,要是对方再狠一些,直接下点儿什么毒,那岂不是……不敢想不敢想!”楚河说到这儿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你不要太杞人忧天了,我倒是认为对方并不是想要害死我,反倒是好像想利用我达到什么目的。”沈莫言道,其实他早就有这种感觉了,只是心里也一直存着这个隐忧,不知道对方若是一直达不到目的,会不会真的害死自己;不过这话沈莫言却是不敢对楚河说的,而且楚河担心的也不无道理,自己身边的内鬼,还是尽早儿拔除的好。 楚河见自己这一席话,反倒害的大哥也跟着自己烦恼起来,不仅心里暗骂自己笨蛋,有什么烦恼自己偷着烦就好了,干嘛非要当着大哥的面说出来。 明知道大哥身子不好,还要大哥跟着自己一起烦,当真是自己太笨了。 “大哥你不要想太多,有什么事情交给我就好了。”楚河脑子飞快运转,想着找些轻松的事来转移沈莫言的注意力,想着想着,也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初次见到胥尽欢那时的情景,呵呵呵的傻笑起来。 见大哥不解地望着自己,楚河忍着笑对他道,“胥尽欢那小子大哥你见过的,长得挺漂亮的,实在是漂亮的不像话;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以为他是个姑娘家呢!” 接着,楚河就把第一次见到胥尽欢的情景讲给沈莫言听。 原来那时候还是楚河初次到大兆,时节正好是隆冬,有一次在路上遇见一伙山贼打劫,劫的还是两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姑娘家。 铺天盖地的雪地里,两个美得不像话的姑娘家,被一帮子五大三粗的浑人围在一架断了车辕的马车上,其中一个姑娘的两颊通红,双眼紧闭,一看就知道正在高烧,另一个人冷着一张脸,身上披着一张宽大的裘皮披风,把两个人的身子严严实实的裹在披风里。脸庞美的妖艳却冷得都可以结冰了,周围那些雪跟她的脸庞比起来简直不够看,可是对于那些山贼来说,再冷的神情也比不过那张脸来的有吸引力。 面对着那些粗俗的混言恶语,光有一张冷脸怎么行,在山贼看来,这个冰山美人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 这么漂亮的两个人出门,身边还不带几个护卫保着,在楚河看来,完全是没事找事,明摆着是朝狼嘴里送肉,因此在山贼扑上去的前一刻,楚河仗义的一声吼,三两下解救了危难中的‘姐妹’二人。 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冰山美人居然是男的,怀里抱着的那位才是货真价实的女人,而且是他的未婚妻,因为生病,所以才带出来找大夫,没想到半路上马车坏了,家丁解下马匹先走一步去找大夫兼找车,留下他们在原地等着,这才引来山贼。 没想到不仅山贼误会了,连楚河也误会了。 就这样楚河英雄救‘美’结识了胥尽欢,二人变成了莫逆的好友。 “胥尽欢那小子长得实在是太漂亮,刚认识的那会儿他还年轻,整个人更是跟个瓷娃娃似的,我总是怀疑他是不是女扮男装来诓我来的,总是防着他,连多看他几眼都会脸红,直到有一回跟他在雪山里面泡温泉,我才敢肯定他是男的。你说一个大男人长成这个样,存心叫人误会是不是?”楚河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还好这些年渐渐地长得有些男儿气概,虽然还是漂亮的不像话,可也不至于还会被人误以为是女的。不过……”楚河说到这儿顿了顿,接口道,“另一个就……” 沈莫言挑眉,“另一个?” “是啊!”楚河点头,“就是夏青,我跟你说过的,就是夏冬盈的弟弟,他比胥尽欢更像女人,要不是我已经先见识过胥尽欢,知道了什么是人不可貌相,呃!……就是大哥曾经跟我说过的,不要一味地相信自己的眼睛,有时候眼睛也会骗人的;夏青长得比胥尽欢更漂亮,而且更像是女人;胥尽欢虽然漂亮,可好歹还有些男儿气,那夏青人却透着一股子媚,不论怎么看,都像是女人,要不是先见识过胥尽欢表里不一,我还真要怀疑怀疑他夏青是不是女人呢。” “净说一些胡话!”沈莫言笑着道,他自然看得出楚河这是故意在找话题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对他话里的几分真实性倒不是很在意,只是随意听听并不放在心上。 两个人说说笑笑,马车很快就到了宜宾酒楼,楚河一下车,就看见胥韧笑眯眯的站在门口迎上来。 “胥韧见过两位沈公子,我家少主已经在楼上等着了,两位公子请跟我来!”胥韧彬彬有礼地道。 “胥韧,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非得这么郑重其事的把我们找出来?”楚河边走边问道。 胥韧一笑,“二公子心底是不是有很多疑问?” 楚河就是一愣,就听胥韧道,“二公子心里的疑惑,相信等下见到了少主就能得到解决了。只是,二公子等下也许会有些吃惊吧!” “你小子什么时候说话也跟胥尽欢差不多了,总是说一半藏一半,既如此,你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胥韧一直跟在少主身边,说话做事像少主一些,那是胥韧的福气,二公子这话,胥韧就当是在夸赞自己了。”胥韧说着还夸张地对着楚河作了一揖。 楚河哆嗦了一下,他一向跟胥韧他们不修边幅习惯了,猛地见到胥韧这样文质彬彬的样子,忍不住浑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一边搓着胳臂对胥韧骂道,“你个混球,装什么斯文,平日里跟你说话,也没见你这样文绉绉的,你今天吃错药了?回头叫龙浔给你扎几针。” “二弟!不得无礼。”沈莫言在一旁咳了咳,道。 胥韧更是一脸的苦大仇深,对楚河道,“二公子,当着大公子的面,你好歹也给我些面子,你这样不管不顾的把我老底揭出来,叫我面子往哪儿搁啊。” “你还有什么面子!”楚河笑着说。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上了楼,沈莫言看得出,楚河跟胥韧间,是毫不做伪的笑,可见他们之间的友情是真的。能结识到这样的朋友,沈莫言打从心底里替楚河高兴。 楚河的性子太过直接,很多时候会在无心的情况下得罪人,沈莫言没少替楚河担忧,担心他在外边树敌太多,可这些年下来,显然自己的担心是有些多余了,楚河虽然性子直,可交友的眼光却是不错的。 “对了,来的时候我好像看见管家在找你,好像是有你的信,回头你别忘了去管家那里问一问。”沈莫言突然想起来这回事,就对楚河道。 “我的信?” 楚河一愣,这时候还会有谁给自己写信?思腹间胥韧已经推开雅间的门。 “沈公子。” 雅间里,胥尽欢一见沈莫言他们到了,站起身拱了拱手。 沈莫言也赶紧对着胥尽欢拱了拱手,“胥公子!” 沈莫言虽然和胥尽欢已经不是头一次见面了,可像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还是头一回,而且是这种场合,沈莫言明显的看的出,胥尽欢此时脸上的表情虽然有些疏远,却比他在皇帝面前时要随和的多。 胥尽欢今天穿了一袭紫色的长衫,长发高高的束于冠中,更衬得胥尽欢面冠如玉,精神矍铄,细看之下肌肤毫无瑕疵,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层淡淡的影子,唇红齿白,果然如楚河说的那般。 胥尽欢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那人和胥韧差不多的相貌,只是不爱笑,扳着一张脸站在胥尽欢身后,见他们进来,也只是抱拳朝他们作了一揖并不开口。 沈莫言见楚河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猜想是他天生不爱说话吧。 “公子请!” 胥韧替沈莫言把胥尽欢旁边的椅子拉开,楚河却早已在另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 “胥公子请!”沈莫言对胥尽欢拱了拱手,两个人分别落座。 “不知胥公子这次找我们出来是有什么事情?”沈莫言问道。 胥尽欢一笑,亲自替沈莫言倒了一杯酒,又替楚河也满上,这才笑着道,“其实今天找大家出来的另有其人,只是她本身并不是很方便邀请大家,这才叫尽欢替她下的帖子!” 楚河饮尽杯中酒,听胥尽欢这话,好奇道,“你这样一说,我倒是好奇了,还有谁能请的动你的大驾,那人还真是了不起,等下一定要见识见识。” 胥韧站在胥尽欢身后,听楚河这样说,笑着接口道,“二公子不必着急,那个人你也是认识的,而且还是老熟人了。”说着上前又替众人斟满酒。 他这样一说,楚河心里更是好奇,一味地追着胥韧问东问西,可胥韧就是不说话。 沈莫言坐在一旁,心里却有了自己的猜测。 刚刚沈莫言就注意到,在大家都落座后,胥尽欢身边还空着一个位子,很明显是特意留下来的,而且放在桌面上的碗盏十分精致,跟众人用的又不相同,倒像是一般女儿家用的,沈莫言便猜测,这位还未到的人,大约是个女人。 能得到胥尽欢如此青睐的,眼下除了玉容姑娘,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这样一来,沈莫言几乎可以肯定,约他们的人是骆玉容了。 结合之前发生的种种,沈莫言猜测夏青这次约他们出来,多半会跟眉若有关,只是不知这玉容小姐要怎么替眉若开脱。 沈莫言心里想着,却听胥尽欢对楚河道,“今天早上接到少川送来的书信,信里面提到弟妹有孕了,想必你那里他也会说一声吧!” 楚河听了一拍大腿,“我说呢,这个时候谁会给我写信,我怎么把他给忘了,这么快他就要做爹了,当真是可喜可贺。” “你若是有空的话,不妨去他那里走一趟。”胥尽欢道。 楚河想了想,觉得眼下还是大哥的身子比较重要,不过这礼物是一定要送的。“还是过阵子再说吧,眼下这些事情,一时间倒也脱不开身。等哪天有空了,咱们一起去看看他吧!” “也好!” 胥尽欢点头。 正说着,雅间的门被人从外边推开,沈莫言抬头一看,就见夏青一身蓝色襦裙出现在众人眼前。 相较于沈莫言的镇定,楚河就显得有些震惊了。 眼见夏青朝众人福了福,缓缓地走进来,楚河还在纳闷儿,这不是他们兄弟间的聚会吗?她一个女人家出现在这里做什么? 232章 坦然以对4 “小姐!” 胥韧赶紧上前拉开胥尽欢身边的椅子,夏青看了看,随后缓缓地走到胥尽欢身边坐下。 一直等到夏青在椅子上坐下,沈莫言和楚河他们这才又重新落座。 “你来了!”胥尽欢温柔地笑了笑,亲自替夏青整理好餐具,神情柔得的几乎能掐出水来。“这家店里面的薏仁排骨汤不错,等会儿你尝尝。” “你明知道我不爱喝那些油腻的东西。” “那等下换红枣木瓜盅好了!”胥尽欢一边说着,朝胥韧摆了摆手,胥韧急忙出去了,估计是跟厨房的人说去了。 “沈公子。” 夏青这才有功夫朝沈莫言和楚河点了点头。 “骆小姐好!” 沈莫言有礼地对着夏青笑了笑。 “尽欢兄,她就是你说的今天约我们来的人?” 楚河手上还握着杯子,问道。 “二弟,不得无礼。”沈莫言在一旁开口道,夏青一出现,胥尽欢的态度就明显改变很多,看着夏青的眼神情意缱绻,一举一动更是处处小心,很难想象胥尽欢会去迎合一个人,可他现下却的确如此。 夏青站起身退后了一步,深深地对着沈莫言福了福,“沈公子,有件事,玉容要在这里向公子说一声对不起。” “玉容姑娘这是何意?”沈莫言和楚河急忙站起身闪到一旁。 “玉容,你这样做,岂不是诚心让沈公子不得安坐,还是先起来吧!”胥尽欢在一旁扶起夏青坐好,沈莫言这才重新又坐回去。 在周国,贵族绅士们讲究的是一个风度,和淑女同桌进餐时,有女性出现或者离开时,在场的男士必须得站起来,以此来表示对对方的尊敬,所以当夏青出现在雅间时,沈莫言和胥尽欢他们才会纷纷站起来,直到夏青坐下后,他们才坐下,如今夏青起身对沈莫言施礼,沈莫言自然不好坐着。 一等众人都坐下后,胥尽欢这才开口对沈莫言道,“其实这事也不能怪玉容,夏冬盈的出现实在是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是我疏忽了。” “夏冬盈?” 楚河一愣,抬头看了看胥尽欢,“她现在不是在骆家吗?” 胥尽欢点头,对沈莫言沉声道,“相信不用胥某开口,沈公子也已经猜到,小童是被谁害死的。” 沈莫言见胥尽欢快人快语,也不瞒着,点头道,“不错,我是猜到了。” 说到这儿,他回头看了看楚河,道,“那日在围场,二弟跟我说起夏家时,我便察觉到眉若有些不对,是我吩咐小童暗中留意眉若的动向,我想,一定是小童的行踪被眉若察觉,所以才会……” “沈公子猜的没错!”胥尽欢接口道,“小童的确是死在眉若手上。” 那日胥尽欢的人,在林间发现有人窥视夏青,胥尽欢便让胥韧他们去林间查看,结果却发现夏铳,夏铳接二连三的要至夏青与死地,胥尽欢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胥韧他们分两路,一伙人去阻击夏铳,另外的人留下来保护着夏青和胥尽欢,可没想到却意外的让胥韧看见眉若扼杀小童。 胥韧发现的迟了些,看到的时候,小童已经被眉若杀死了。 就算胥韧有心救助,也是回天乏术,两相其害取其轻,胥韧得知闵泽也在这里,而且对方也是冲着夏青来的,这才会以此做为要挟,强迫夏冬盈出面指正闵泽。 夏冬盈担心杀小童的事情被胥韧抖出来,不得已才答应合作。 “只可惜闵泽虽然就法,到头来却还是被夏铳给溜了。”胥尽欢对沈莫言道,“沈公子,你有没有想过,都城的官家这么多,夏铳为什么偏偏要选择沈家?” “只怕是与玉容小姐有关吧。” 沈莫言在发现眉若不对时,就已经猜到他与眉若的相遇是有心人故意设计的一个局,这其中的关键,只怕还是在夏玉容身上。如今听了胥尽欢的话,更加肯定了这一点。 “不错!”胥尽欢点头,对沈莫言和楚河道,“夏铳这个人我了解,和他那个只知道玩乐的哥哥不同,夏铳人很聪明,做事十分谨慎且心思细腻,他既然想利用沈公子达到什么目的,就不会只是单单把夏冬盈放在公子身边这么简单。” “你是说他还有别的安排?”楚河在一旁紧张地问道。 “恐怕是这样没错。”胥尽欢点头,他见沈莫言低头不语,道,“沈公子是否察觉到了什么?” “这……” 胥尽欢一笑,“我听龙浔说,有人在公子身边动手脚,有些事情,公子还是多加防范才是。” 沈莫言点头,“我明白,只是我觉得,若你们一日捉不到夏铳,就算把那人找出来,夏铳照样还会再送第二个甚至第三个进来,与其现在就拔除,倒不如善加利用。” 夏青听到这儿,出言道,“沈公子的意思是引蛇出洞?” “不错!”沈莫言点头,“一计不成,对方一定会另想办法,只要我们的人盯紧了眼线,不愁找不到夏铳。” “这话是没错,可到底与公子来说,是要担着几分凶险的。”夏青道。 “对对对!”楚河听夏青如此说,在一旁点头道,“玉容姑娘说的没错,夏铳实在是太狡猾了,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居然连亲妹妹都能下得去手,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要是被对方发现,把他逼急了,对咱们反而不利,依我看,夏冬盈不是在你们手上吗,若想知道夏铳的去向,直接问她不就好了。” 胥尽欢一笑,对楚河道。“二公子以前虽然也接触过夏冬盈这个人,可对她显然是不够了解的,你只道她心思歹毒,行事任性妄为,不论做什么只要认为对自己有利,从不过问后果;却有没有想过,你我一介外人都这样了解她,又何况是她的亲人。我料夏铳早就防着这一点,所以夏铳的藏身点,夏冬盈肯定是不知道的。” “这……那怎么办?”楚河反应过来,一时间不免一筹莫展。随后又想到一件事,对胥尽欢和夏青道,“你们两个如今都在这里,那夏冬盈是谁在看守着,万一夏铳这时候去救夏冬盈怎么办?有夏冬盈在咱们手上,夏铳多少还会顾虑些,万一夏冬盈被他就走了,那夏铳不是更加肆无忌惮了。” “这一点你放心!” 胥尽欢说着对胥韧点点头,胥韧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就见胥韧又返了回来,身后却多了一个人,正是他们刚刚谈论的夏冬盈。 夏冬盈一进门,见众人都抬头看着她,心里越来越害怕,恨不得立马转身逃出去,可韩翊就紧紧地跟在她身后,逃走是半点儿希望都没有的。 “冬盈小姐,好久不见了!”胥尽欢笑着开口。 夏冬盈一听胥尽欢这样说,就是一哆嗦,虽然此时胥尽欢的脸上带着笑,可这笑看在夏冬盈眼底,也不知怎地就变得狰狞起来。 胥尽欢喜欢夏青,把夏青当宝贝一般对待,夏青还在夏家的时候,听二哥说,胥尽欢就经常在夜里偷偷溜进去找夏青,更是私下里送了夏青不少的宝贝,凡是得罪夏青的人,胥尽欢都不会放过对方。听说那个明郡王张昭就因为对夏青存了不该存的心思,被胥尽欢暗中做了手脚,被迫娶了燕都出了名的母老虎,这也是夏铳最近才得到的消息。 而自己,三番几次的陷害夏青,胥尽欢会怎样对待自己? “哼!” 一见夏冬盈出现,楚河的脸色就不太好,且不说夏冬盈杀了小童,设计沈莫言,在楚河看来,就是夏青的死也和夏冬盈她们脱不了关系。 早在大兆的时候,楚河就亲眼看见夏冬盈推自己的妹妹下水,杀个把人对夏冬盈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良心,视人命如草芥。 从时间上看来,夏青死后不久,夏冬盈就嫁了出去,这里面明摆着有问题。 楚河打定了主意,等下一定要好好地问一问夏冬盈,夏青究竟是怎么死的。 夏冬盈被楚河这一哼吓了一跳,两个膝盖一软,险些就跪了下去,抬起头羸弱地看了沈莫言一眼,低声道,“公子!” 沈莫言垂下头,抚这面前的酒杯,淡淡的道,“别的我也不想多问了,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小童?” 夏冬盈一听,吓得直接跪到了地上,“公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不想他把事情说出去,没想到会杀死他!” “哼!还想狡辩,不是故意的?你若不是诚心,凭小童的力气,又岂会轻易被你杀害,到现在你还不老实,简直是可恶至极。”楚河一听夏冬盈这样说,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没有……我只是……”夏冬盈说着,看了看一旁的夏青,下意识的住了嘴,她怎么敢说,那夜她偷听夏铳和闵泽的谈话,知道他们要对付夏青,要把夏青直接从行猎场带出周国,一旦夏青被闵泽带着离开,那自己今生岂不是报仇无望了? 夏冬盈越想越恨,她知道夏铳给了闵泽一份可以暂时使人神智不清楚的药,混在夏青的饮食里,这样一来,等事发的时候,不论闵泽说什么,夏青都不会开口狡辩,这样办起事来就方便多了,时效一过,夏青自然会恢复正常,不过那时候,夏青已经在闵泽的控制之下了。所以夏冬盈趁着闵泽不注意,把那份药用自己事先准备好的毒药掉了包。 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哪里想到正好被小童看了个一清二楚,小童见夏冬盈发现自己转身就走,夏冬盈哪里会允许,跟在小童身后追出来,她的脚步跟不上小童,眼见小童就要走了,夏冬盈就故意假装摔倒,小童果然上当停下来,夏冬盈借机扮柔弱,对小童说被自己替换下来的那份才是真正的毒药,自己不过是不想有人受害,所以才用无害的面粉替换了毒药。 眉若一直以来都柔柔弱弱的,在沈家表现很好,而且人又乖巧,小童一时信以为真,回身去扶夏冬盈,这才被夏冬盈趁机谋害。 夏冬盈以为夏青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换药的事情,以为大家只知道是闵泽下的药,夏冬盈怎么敢说。 “无论如何,你害死小童是事实。”楚河接口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不!不过是个奴才,有什么大不了的。”夏冬盈一听楚河这样说,吓得朝后退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众人道,两个眼睛红彤彤的盯着众人。“我赔银子,我给你们银子。” 她不说还好,这样一说,楚河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那我现在就杀了你替小童报仇,再赔你些银子行不行?” 夏冬盈这下是真的被楚河吓到了,两腿着地膝行到夏青身前,一把抱住夏青的腿,“我不敢了,我知道错了,看在咱们是亲姐妹的份儿上,你救救我,我保证,我保证再也不会找你麻烦了。” 夏冬盈一扑上来,夏青的眉头就是一皱,探究地看了一眼夏冬盈。 小梅就站在夏青身后,见夏冬盈抱着夏青的腿,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扯着夏冬盈的胳膊把夏冬盈拉开。 夏冬盈被小梅拽着朝后退了两三步,这才被小梅推在地上。 “啊!” 一个重心不稳,夏冬盈朝后倒在地上,有什么东西从夏冬盈身上掉下来,趁着众人不注意,夏冬盈快速地把那东西捡起来藏在身上,赶紧站起来缩到一旁;两只眼睛不停的在夏青身边乱转,就连身上褶皱的衣服也不去理会。 胥尽欢察觉到不对,猛地蹲下身在夏青跟前,也不去理会众人的目光,不管不顾的一把扯开夏青覆在小腿上裙摆。 “啊!” 夏青一愣,想要去阻止,却被胥尽欢一把抓住了手腕。 沈莫言早在胥尽欢扬起夏青裙摆的那一刻就转开了脸,就连楚河这样的粗人也知道什么是非礼勿视,转过身子背对着夏青,不过嘴上却没闲着,“胥尽欢,你这是什么意思?当着众人的面,你不要以为……” “胥韧,赶快去把龙浔找来,要快!” “是!” 楚河的话还没说完,胥尽欢就已经焦急地打断他的话,楚河听了就是一愣,一向沉稳的胥尽欢,此时的语气里居然多了一丝颤抖和不安。 “这是怎么回事?” 楚河猛地转头去看夏冬盈,却正好看见夏冬盈鬼鬼祟祟朝门口靠去。 “想跑?!” 楚河上前就把夏冬盈按在墙上,一件形状和锥子般的东西从夏冬盈的袖子里掉下来。 夏冬盈刚刚去碰夏青,夏青就出了事,想也知道这事一定和夏冬盈脱不了关系。 “你这个歹毒的女人!”楚河骂道。 “玉容,你怎么样了?” 胥尽欢焦急的问,却见夏青的眼皮越来越重,都快要睁不开了。 刚刚夏冬盈靠过来的时候,胥尽欢就隐隐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儿,可却怎么也没料想到,夏冬盈居然敢当着大家的面对夏青下手。 眼见夏青越来越不对劲儿,胥尽欢再也顾不上别的,一伸手横托起夏青的身子,把夏青放到一旁的贵妃榻上,见夏青的小腿上,有个针眼儿大的小孔,一滴血珠正从上边渗出来。 “我不疼啊!”夏青茫然地看着胥尽欢。 刚刚夏冬盈靠过来抱着自己的时候,夏青就感觉自己的腿上突然针扎一样的疼了一下,可也只是那么一下下而已,夏青也没往心里去,还以为是夏冬盈一时情绪过激用力过猛,指甲划伤了自己,若不是胥尽欢察觉出不对,兴许此刻众人都还被蒙在鼓里。 “玉容小姐此刻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很可能是因为药里存有麻痹痛觉的成分,这种情况下,更是大意不得。”沈莫言背对着夏青和胥尽欢道。 虽然没亲眼看见夏青腿上到底是什么状况,可看胥尽欢的反应也能猜出八九分。 胥尽欢听沈莫言这样说,知道沈莫言的话没错,其实不用沈莫言提醒,他也明白这些,只是受伤的人是夏青,胥尽欢难免一时慌了神儿。 龙浔还没到,等不了那么多了,胥尽欢低下头去,以口覆上夏青腿上的伤口,用力的吸起来。 “不可以!” 夏青见胥尽欢打算用嘴把毒血吸出来,使劲儿的用手去拦着,趁着胥尽欢吐掉脏血的时候用手盖在伤口上不让胥尽欢再吸。 胥尽欢抬头看着夏青,见夏青眼底的坚决,柔声道,“若今日你有什么好歹,你以为,我还会独活吗?” 只一句话,就成功的让夏青愣住了。 胥尽欢一笑,倾身向前在夏青的唇上吻了一下,这才又半跪在夏青身前,一手推开夏青的手,重新替夏青吸腿上的毒血。 夏青却再也没有了阻止的勇气。 沈莫言早就被胥尽欢的那一句话震撼到,整个人愣在那里不能自已。 楚河也震惊的看着胥尽欢,心底里更是十二万分的佩服。 “哈哈哈……我终于杀了你了,我终于杀了你了!” 夏冬盈被楚河按在墙上,扭头看着夏青,见夏青一脸茫然弟盯着胥尽欢,心底里痛快不已。 这药是夏铳亲自交给自己的,夏铳说过,夏青抓了自己,一定不会把自己怎么样,只会把自己交给沈家的人处置,只要自己能把握好机会,靠近夏青,趁机把药下在夏青身上,到时候,夏青就死定了。 “我报仇了,我报仇了,我终于杀了夏青了,我杀了夏青了!”夏冬盈整个人仿佛疯了一般,在那里自言自语起来。 楚河听了夏冬盈的话猛地一愣,用力的抓着夏冬盈的肩头把夏冬盈转回来,“你说什么?你杀了谁?” 第233章 死而复生 楚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夏青!夏冬盈居然说自己杀了夏青。 夏青不是明明早就死了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楚河抓着夏冬盈的肩膀厉声问道。 “夏青啊,还能有谁?”夏冬盈对着楚河讽刺的一笑,“怎么,你该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夏玉容就是夏青吧,怎么?你们以前不是很要好吗,她居然没告诉你?” “什么?” 楚河一听就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下意识的退了一步,转头去看夏青,却见夏青正对着自己微笑。 见自己看过去,叫了一声楚大哥,两只眼睛却渐渐地睁不开了。 怎么会这样? “哈哈!简直是太可笑了,枉你还把对方当知己,人家不过当你是条狗。”夏冬盈在一旁火上加油,存心要激起楚河的怒火。 沈莫言皱眉,他虽然也对这个事实很吃惊,可到底沉稳些,见夏冬盈句句挑拨,出言提醒楚河道,“楚河,别相信她的话。”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楚河喃喃自语。 “还能怎样,不过是你被耍了而已!你……” 不等夏冬盈的话说完,楚河回手就给了夏冬盈一巴掌,把夏冬盈直接打翻在地,就此一动不动了。 “咳咳。” 榻上的夏青突然猛烈地咳嗽了起来,猛地吐出一口血,就连脸色都白的有些吓人,胥尽欢紧张的把夏青揽在怀里,“玉容,玉容你……你怎么样了,你有没有事,你不要吓我?” 可任凭他怎么喊,夏青都一动不动的躺在他怀里,众人的脸色一时间变得很难看。 这时候胥韧也带着龙浔赶来了,胥尽欢一见,赶紧让开一旁,“快,快救救玉容!” 龙浔也顾不得那些繁文缛节,快速走到夏青面前,伸手把上夏青的脉。 “怎么样?” 胥尽欢紧张地靠过去问道,就连楚河也紧张地盯着龙浔。 半晌后,龙浔默然地收回放在夏青手上的手,面色惨白道,“少主……” 只两个字,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胥尽欢踉跄地退了一步,脚下一个不稳,眼瞅着就要倒下去。 “少主!”胥韧上前一步扶住胥尽欢,“少主,你要保重身子啊!” 夏青居然这样就死了? 这怎么可能? 沈莫言靠前一步,刚想看个究竟,就见胥尽欢猛地扑过去来到夏青跟前。 “怎么可能?”胥尽欢喃喃自语,道,“不过是丁点儿大的一个小伤而已,龙浔你再好好看看,你一定看错了,玉容只是睡着了。” “少主!”龙浔双膝跪倒在胥尽欢跟前,“请恕属下无能,小姐她的确已经……” “不!” 胥尽欢听到这儿,猛地一转身掀翻了桌子,桌面上的汤汤水水洒了一地,有大半都倒在昏过去的夏冬盈身上。 “少主你冷静一些!” 胥韧两手抱住胥尽欢的胳臂劝道,就连一旁的楚河也走到胥尽欢跟前。 “胥尽欢你清醒一下!”楚河摇晃着胥尽欢道,“你小子给我振作一点儿,夏青没了,可你还活着,你娘还活着,胥家还有一帮子人指望着你,你若是就这样消沉下去,你让那些人怎么活?还不如直接跟着夏青死了的好,你给我听清楚了,为了那些人,你一定要振作点儿。” “是啊少主,楚河说的没错,为了胥家的老老小小,您可一定要振作起来啊。” 胥韧在一旁跟着劝道。 好半晌儿,胥尽欢才茫然地看了看众人,像是这才听明白众人说了些什么一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夏青,冷冷的对众人道,“都出去!” 胥韧一愣,下意识的放开了手,回头看了看龙浔,两个人点了点头,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沈公子,咱们先出去吧,让我家少主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沈莫言默了默,看了看胥尽欢,又看了看夏青,半晌儿后,淡淡的朝胥韧点了点头,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只剩下楚河还一个人愣在那里。 他才刚刚得知夏玉容就是夏青,夏青还活着,可是却要再一次接受她死去的事实,这对楚河来说,还不如永远都不要知道这个事实的好。 “二弟!” 沈莫言轻轻唤道,楚河无奈,只好看着二人慢慢的退出来。 沈莫言最后看了一眼坐在夏青身前的胥尽欢,转身对胥韧道,“去把眉若弄出来吧,我想胥公子此时一定不希望有外人打扰他们。” 胥韧一愣,奇怪地开了沈莫言一眼,赶紧转身走进门内,把夏冬盈从地上拽起来扔上肩,直接扛着出来了。 沈莫言咳了咳,对胥韧道,“我们先去隔壁等等吧!” 胥韧的表情更是怪异,点了点头,扛着夏冬盈走了。 “大哥,咱们……”楚河本来想说这种情况下,他们留在这里不太好吧,可是一想大哥做什么事情总会有他的理由的,也就不在出声了;再说了,留胥尽欢一个人在这里,他心里也的确不安。 胥勇更干脆,见沈莫言他们要留下来,二话不说直接在前边带路,领着众人走到一旁的另一个单间,推门请众人进去。 楚河才迈进去一只脚,看清里面的情况后,下意识的又收了回来。“胥勇,你是不是带错地方了,这里面已经有客人了!” 屋子虽然没人,可正中间的桌子上却摆了满满的一桌子饭菜,很明显是有人。 “二公子请进吧!是这里没错!” 胥勇板着脸道。 楚河还想再说什么,沈莫言却已经抬脚迈进去。 “大哥!”楚河无奈,只好跟着走进去。 沈莫言进去后,直接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伸手拿过酒壶替自己斟了一杯酒,“楚河你也先坐下吧,相信很快胥公子就会过来的。” 楚河一愣,想着反正已经进来了,再多做一些也没什么,逐在沈莫言身边坐下。 “先别急,等下事情就会明了了。”沈莫言安抚道。 楚河坐立不安的待了片刻,站起身对沈莫言道,“不行,我得去看一下,刚刚尽欢的样子有些吓人,没个人在一旁看着,别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二弟!”沈莫言一把抓住楚河的手,“你跟胥尽欢相识多年,什么时候见过他做无把握的事情?更何况这里面还关系着玉容姑娘的安危。” 他这话一说完,胥勇就是一愣,看向沈莫言的目光便多了一丝佩服。 趁着楚河愣神儿,沈莫言顺势把楚河重新又拽到椅子上坐下,“再等等,等下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哈哈哈!沈公子果然非同一般,只是不知胥某究竟是什么地方漏了马脚,居然这么快就被公子识破了。”胥尽欢说着从外边大步踏进来,一脸的神清气爽,跟刚刚的死气沉沉判若两人,哪里还找得出一丝相同之处。 “胥尽欢?” 楚河见是胥尽欢,一下子站起身来到胥尽欢身前,“你没事吧?” 胥尽欢一笑,“我没事!你刚刚说的对,夏家还有一大家子的人在指望着我,我怎么会让自己有事。” “可是,夏,夏青她……” “玉容吗?她此刻正在另一边换衣服,相信一会儿就回过来跟大家汇合,咱们先坐下吧!”胥尽欢眉飞色舞道。 楚河愣了,心道看来失去夏青的打击对胥尽欢来说实在是太大了,才刚刚多久,他居然开始逃避事实了。 想到这儿,楚河拍了拍胥尽欢的肩膀,正想安抚几句,就看见胥尽欢身后的走廊里,远远地走来一个人,等看清楚对方的样貌后,楚河忍不住伸出一手指着对方,“她,她,她刚刚不是……,不是……”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完整。 “不是怎样?” 胥尽欢顺着楚河手指的方向回头看了一眼,笑着道,“我刚刚不是对你说了吗,玉容正在另一边换衣服,这不……衣服换好了,她自然就过来了。二公子何必这样大惊小怪的。” “二弟。”沈莫言在身后开口道,“跟你说过多少次,做事不要总是这样毛毛躁躁的,要多用用脑子,你这样毛躁,回头被娘知道了,又该埋怨你了。” “可……可是,刚刚她明明……” “是计!” 沈莫言说着朝胥尽欢笑了笑,“刚刚的一切,不过是胥尽欢事先设计好的一场戏罢了!” “啊?” 听沈莫言这样一说,楚河愣了。 这时候,夏青已经走到胥尽欢身边,胥尽欢一笑,握住夏青的手用力的捏了一下,夏青瞪了胥尽欢一眼,把手抽出来,胥尽欢一笑,也不在意。 “楚大哥,咱们先进去说话吧!”夏青笑着对楚河道。楚河这才回过神儿来。 “沈公子。”胥尽欢对沈莫言抱拳,“你还没告诉胥某,你是怎么看出这是一出戏的?” 沈莫言一笑,“整件事情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只是依照胥公子素来的行事作风,莫言怎么看都不认为公子会让这种事情发生,……而且,刚刚眉若假装昏迷,胥公子明明看出来了却不拆穿,明摆着想让对方把这场戏误以为真。” “你们……这是在说什么?刚刚夏冬盈不是已经昏过去了吗?”楚河在一旁问道。 胥尽欢和沈莫言相视一笑,谁都没用回答楚河,倒是夏青在一旁道,“楚大哥你被夏冬盈骗了,她根本就没有晕倒,她之所以说那些话,不过是在激楚大哥动手罢了。” 被夏青这一说,楚河更糊涂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正说着,就见胥韧从外边走进来,身后还跟着龙浔,“少主!” “人怎么样了?” 胥尽欢问道。 “正如少主所料,已经跑了,属下已经派胥勇和韩翊悄悄跟上去了。” 第234章 突生枝节 胥韧扛着夏冬盈拐进了一间无人的客房,一兜手就把夏冬盈摔到木板铺就的榻上,这是一间下等房,房间里面什么都没有,只在铺上铺着一条薄薄的被子,夏冬盈的头磕在榻前的迎枕上,发出好大一声响。 痛的夏冬盈龇牙咧嘴却碍于‘正在昏迷’不敢表露任何表情。耳听的胥韧不停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胥勇!”胥韧见胥勇从门前经过,赶紧一把把胥勇抓进来,“现在什么情况?少主他怎么样了?” 胥勇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可把胥韧急坏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两个人在屋子里站了片刻,胥韧开口道,“要不这样吧,你先在这里看着,我去少主那里看一下。” “不!”胥勇道,“小姐出事,龙浔让我去通知骆家人。” “可是……夏冬盈怎么办?”胥韧问道。 “左右不过昏着,你若是担心她醒过来,再打她几下不就行了!”胥勇说完,转身出去了。 夏冬盈听胥勇这样说,吓得就是一哆嗦,听的脚步声离榻边越来越近,夏冬盈急忙屏住呼吸,好一阵子后,才听见胥韧离开榻前,朝门口去了。 直到听到一声关门的声音,夏冬盈在榻上又躺了一会儿,确认胥韧不会半途折回来,这才一轱辘从榻上爬起来,刚刚在雅间里,被胥尽欢掀翻桌子弄了一身的菜汤,身上黏腻腻的难受,可是夏冬盈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站起身悄悄地走到门口,趴在门缝上听了片刻,没听见又什么动静,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见走廊里边没有人,快速地跑了出去。 躲躲藏藏的,一口气跑出宜宾酒楼,夏冬盈这才敢放慢脚步,见胥韧他们并没有追上来,想着这时候,众人肯定都忙着照顾胥尽欢呢,一想到夏青居然就这样轻易的被自己杀死了,夏冬盈就忍不住得意,脚步轻快的走了。 吴家原本是周国的大户,可是多年前的一场天火,把吴家烧了个精光,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吴家上上下下一百多条人命全部葬身火海,可奇就奇在左右两进的邻居们都没有事,这场火好像专门针对吴家似的,那之后,就有邻居在夜里经常听见吴家的寨子里有动静,本来也有胆大的人想把老宅翻修一下,捡个现成的便宜,可接手吴家老宅的人,先后莫名其妙的都出了事,打那以后,这宅子就彻底成了乏人问津的鬼宅,就连乞丐也不敢在这附近过夜。 近晚的时候,一条身影鬼鬼祟祟的出现在吴家老宅的门口。 寻这众人不注意的空档,闪身进了吴家老宅。@^^$ 夏冬盈进门后,紧走几步来到废弃的后宅,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见夏铳的身影,大着胆子上前一把推开污渍斑驳的房门,“二哥!”夏冬盈试探地叫了一声,却并没有听到夏铳如期的回应。 夏冬盈便觉得有些后怕,本来已经迈进去的一条腿又收了回来。 这吴家老宅夏冬盈也不是头一次来了,初到周国的时候,因为不能引起夏青的注意,夏铳便和自己偷偷地躲在这里,夏冬盈还曾在吴家主人的榻上睡过一阵子,可那时候夏冬盈根本就被夏铳勒令禁足在宅子里不敢出门,没听说过有关吴家老宅的事情,自然就不知道害怕。 后来在沈家的时候,有一次夏冬盈和少儿她们聊天,谈及吴家老宅,夏冬盈才知道原来自己无意间,居然在众人避之不及的宅子里住过,心里不免一阵后怕。 夏铳提出事成之后在这里汇合的时候,夏冬盈就曾出言反对过,可周国这么大,除了这里不会引起众人的注意,又有哪里是比这儿更安全的。!$*! “二哥!你在吗?”夏冬盈又叫了一声,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夏冬盈就听不见别的,吓得夏冬盈脊背渗出一层冷汗,一步步的朝后退去…… “啊!” 才退几步,夏冬盈就觉得有只手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一下,吓得夏冬盈尖叫出声。 “冬盈,别叫是我!”夏铳一把搬过夏冬盈道。 见对方是夏铳,夏冬盈这才后怕的拍了拍胸口,倒是不担心刚刚自己的声音太大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以前在这里住的时候,夏冬盈也曾经在这里打砸撒泼过,可是却从未有人上门探视过,夏冬盈那时候还很好奇,现在才知道,却原来大家都以为又是鬼魅作祟,唯恐避之而不及,又怎会上赶着找上门。 “吓死我了,走路怎么也不出声音的。” “是你自己想事情想的太专注了。”夏铳拉着夏冬盈进到门里,问道,“怎么样了?事情成了吗?” 一听夏铳这样问,夏冬盈激动的抓着夏铳的胳臂,“成了成了,我杀了夏青了,我杀了夏青了!二哥,我报仇了。” “此话当真?” 夏铳激动问道。“你确定你真的成功了?没出什么意外?” “我亲眼看见的。”夏冬盈点头,“我跑出来的时候,胥尽欢整个人都快疯啦,是我亲手把针扎在夏青身上的,绝对不会有错。” “太好了!”夏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成功了? 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当初闵泽出现在周国的时候,夏铳就想利用闵泽来杀夏青了,什么帮闵泽把夏青带离周国,不过是用来诓骗闵泽上钩的借口而已。 闵泽害的冬盈这么惨,没亲手杀了他,就算便宜他了,夏铳又怎会帮他成全他心里想的好事。 从始至终,闵泽不过是夏铳棋盘上一颗必死的棋子,就连小童的死也在夏铳的算计之内。 杀小童的人其实根本就不是夏冬盈,而是夏铳。 沈莫言是很聪明,只可惜不会武功,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要防范一个武功高手,根本就是防不胜防。 夏铳一开始本打算在沈莫言身上动手脚,这样出了事,夏冬盈在一旁悉心照顾,沈家必定会对夏冬盈感恩戴德,到时候想利用他们沈家做些事,也就轻而易举了。 可没想到沈莫言太精明,不但看出眉若不对,居然还叫小童暗中监视眉若;不得已,夏铳只好退而求其次,利用小童和胥家把夏冬盈顺理成章的引出来。 夏青要摆脱闵泽不是没有别的法子,可利用夏冬盈是最快也是最便捷的方法,夏铳认准了夏青会选择这样做,所以事先替夏冬盈准备好了毒药。一等夏青把夏冬盈带到身边,到时候,藏在夏冬盈脚下的剧毒也就真正的派上了用场。 闵泽死不足惜,能把夏冬盈送到夏青身边,也算是他功德圆满了。只可惜自己没能亲手了结了夏青,当真是便宜她了。 夏铳阴鸷地咬着牙,心里头一想起夏青惨死的惨状,就感到一阵莫名的畅快。 “今天当时真是太险了,要不是胥尽欢他们只顾着去救夏青那贱人,一时乱了阵脚,我差一点儿就逃不出来。”一想起胥尽欢和楚河当时的表情,夏冬盈就感觉一阵阵后怕,现在想来,当真是劫后余生啊。 夏铳正在一旁默默地高兴,大仇得报,母亲地下有知也该安心了,却猛地听见夏冬盈说了这么一句,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夏铳转身望着夏冬盈,试探着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忙着救治夏青?你不是在行猎场上就动手了吗?今天?……你的意思是你今天才动手?” “对啊!”夏冬盈点头,“我怎么可能在行猎场的时候下手,那时候她们防我防的严,我连靠近那贱人几步都会被人严密的监视着,根本就没机会动手,若不是今天她们仗着人多,再加上胥尽欢又在她身旁,我还真找不出这样的机会。” 夏冬盈这样说也没错, 夏青的身边时时刻刻都有人贴身保护着,平日里的时候,除了一个看得见的小梅,韩翊随时都有可能从什么地方猛地跳出来,甭说的动手了,就是靠近夏青几分,都会被小梅那个贱蹄子隔开,今天若不是因为有胥尽欢在一旁,小梅她们也不会疏于防范,自己也不可能成功。 说来说去,最终要了夏青性命的,正是把夏青看的最重的人。 这当真是一种讽刺。 夏冬盈正得意着,却不想夏铳突然大力的抓住她的胳臂把她转过来,“你说什么,你是今天才动的手?……那你怎么能确定夏青已经死了?” 夏铳厉声问道,心底的不安越来越甚,抓着夏冬盈的两只手更是加足了力气,疼的夏冬盈一哆嗦。 “你干什么啊,放手!”夏冬盈使劲儿地挣扎了几下,无奈夏铳抓的太紧,根本就挣不开。 “回答我!”夏铳吼道。 夏冬盈吓了一跳,急忙点头,“是啊!我……我是今天才下手的没错,就、就在上午的时候,我亲手把针扎在夏青的腿上,也是亲眼看着她……毒发的……” 夏冬盈越往下说,夏铳的脸色就越难看,到最后夏冬盈已经说不下去了。 夏铳的脸色却没有好看多少,铁青这一张脸退后了一步。 “二、二哥。”夏冬盈试探这叫道,“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夏铳摇头,看着夏冬盈,道,“我给你的药虽是剧毒,却是一种慢性毒药,这种药要到三天后才会发作!” “什么?”夏冬盈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可是……我明明今天才动手啊?而且……而且,夏青那贱人也当场就毒发了啊?……会不会,是你记错了,还是这中间哪里出了问题?”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夏铳用手抵着眉头,“那药根本不可能出错,除非……不好!”想到这儿,夏铳猛地回头一把抓住夏冬盈,“快走。” “啊!” 夏冬盈一愣,已经被夏铳拉着冲出了房门,却因为夏铳突然站住脚,猛地撞到夏铳的背上。 “果然是你们搞的鬼!” 院子里,胥勇韩翊和龙浔三个人并排站在那儿,把夏铳的路挡了个严严实实,夏冬盈一见吓得两手使劲儿地抓住夏铳的衣服,藏在他身后不敢出面。 “哼!”胥勇哼了一声,“凭你们那点儿小把戏,也想瞒过我家少主?” 闵泽出现在周国,胥尽欢的人比夏铳还要早发现他,早在闵泽出现在迎门客栈,阿来就已经把消息传给了胥尽欢,只是那时胥尽欢并不知道夏铳已经救出了夏冬盈,所以并不明白为什么闵泽会出现在周国,只是吩咐南笙暗中跟紧闵泽,一旦闵泽的行为危害到夏青,立马告诉他。 闵泽在大街上遇见夏冬盈,之后又遇见夏铳,这些胥尽欢都知道。 只是夏铳实在是太狡猾,南笙并没有万全的把握制服夏铳,只好暗中监视着他们。 再后来直到闵泽在行猎场内闹事,胥尽欢才渐渐地了悟夏铳的全部计谋,他本以为可以借机抓住夏铳,却想不到又被夏铳给跑了。 夏铳把夏冬盈安排在夏青身边,胥尽欢又怎会放心;早在夏冬盈回到夏青掌控的第一时间,胥尽欢就命小梅暗中给夏冬盈下药,把她身上所带的所有东西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夏冬盈藏在鞋底的毒药早在那时候就已经被龙浔掉了包。 没当场揭穿夏冬盈,不过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找出夏铳的藏身之所罢了。 “不愧是胥家的人,居然这么快就找到我!”夏铳冷笑一声,把夏冬盈朝后推了推。 韩翊默不作声的从袖子里抽出雁翎刀,“今天是你自己跟我们走,还是要我们请你回去。” “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夏铳说着,小声交代夏冬盈找机会逃走,自己拔出腰间的剑迎着韩翊他们冲了上去…… 楚河一再的追问,胥尽欢这才笑着把这些年发生在夏青身上的事情,拣紧要的说给楚河他们听, 楚河几乎快要被这些年发生在夏青身上的事情给惊呆了,没想到自己离开后,夏青身上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当真是不敢想,夏家看似平静,暗地里居然掩藏着这么多勾当,若夏青也像夏知秋那般软弱,岂不是早就被洛氏他们给害死了! 简直是罪有应得。 提起往事,胥尽欢倒是记起,自己与夏青的初遇,可以上数到那次在尹京郊外,那次好像也是因为楚河的关系,才让自己有了和夏青见面的机会,而且仅是自己躲在暗处偷窥了几眼;只可惜那时的夏青在自己眼里,不过的一个有着小聪明,过分漂亮些的小子罢了,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回头想来,若是当初自己便知道以后会发生的事,又会以何种态度去面对夏青呢? 算起来,他与夏青之间,冥冥之中似乎就有着一种宿命的安排。 注定了他们会在一起,不然老天又为什么偏偏让夏青那个夜晚出现在破庙! 想到这儿,胥尽欢伸出手握住夏青的手,满足地笑了。 既然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楚河免得不要埋怨胥尽欢一番,说什么若是换做是他,早在大兆就已经去夏家提亲,也省的多生出这许多麻烦。 胥尽欢与夏青相视一笑,不去分辨。 这其中的纠葛,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 “时候不早了,胥勇他们也该得手了,咱们还是赶快去看一下吧!”夏青站起身道。 胥尽欢点头,看了看沈莫言。 沈莫言一笑,拱手道,“你们想去就去吧,我身子不大好,就不去了,这就先行回去了。”他并没有出口询问楚河的意思,因为他看得出,楚河是一定会跟着他们一起去的,只是回身嘱咐楚河,“待会儿自己小心些,别给胥公子他们惹麻烦!” 楚河呵呵一笑,算是应了,沈莫言这才转身走了。 胥尽欢吩咐胥韧送沈莫言回去,等人走了后,这才转身对楚河道,“如今你虽然回来了,可也不是时时处处都能守在你大哥身边的,若是可以的话,还是尽快替他身边安排一个身手好的长随吧!” 楚河点头,“你说的没错,这事我早就想过了,只是一时间去哪里找这么合适的人选。” 胥尽欢沉吟片刻,道,“若是你信得过我,我倒是可以帮的上忙,只是……”从胥家挑选人手,只怕范云她们会有顾虑吧! “你的人,我自然是信得过的。”楚河生怕胥尽欢反悔,拍着胥尽欢的肩膀道,“走走走,不是要去看胥勇他们那边的情况吗,还等什么?” 夏铳自幼四处学艺,武功方面更是集众家之长,自然是不错的,若是单独与胥勇他们交手,自然是不分轩轾。可如今夏铳以一敌三,且还要分心照顾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夏冬盈,整个人很快就处于劣势。 胥尽欢这次是下定了决心非要抓住夏铳不可,所以派胥勇他们一起出面,为的就是这次一定要把夏铳抓住。 眼瞅着夏铳力竭,就要失手被擒,韩翊的雁翎刀耍的行云流水一般,一个翻转震脱了夏铳手中的长剑,胥勇手快,一把就要摁住夏铳的肩头,横刺里却突然伸出一双手,猛地把夏铳拽向一旁。 胥勇一愣,扭头看去,瞬间变了脸色,就见龙浔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动弹不得,旁边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最让他们头疼的人物。 胥勇和韩翊互看了一眼,拱手道,“见过老爷子。” “哼!”胥虎阴沉地盯着胥勇他们,眼底里慢慢地就凝结出了一丝杀气…… 第235章 圣旨到 胥虎暗地里琢磨着,眼下胥尽欢不再这里,正好是解决他们的大好时机。 “老爷子!” 胥勇见胥虎面露不善,上前一步指着夏铳道,“此人是我家少主要抓的人,还请老爷子不要从中阻拦。” 胥虎一笑,“是吗?若是我非要阻拦呢?” 胥勇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剑,与韩翊互看了一眼,警戒地看着胥虎。“老爷子,请不要为难我们,抓不到此人,少主必定会责怪我们的。” “那是你们的事情!”实际上,胥虎这次来,就是专门来找夏铳的,又怎么会轻易让步,看向胥勇他们的眼神就多了一丝阴狠,道,“既然不好交代,那就不要交代了!” 话一说完,转头看了罗松一眼,罗松架在龙浔脖子上的剑就要朝后拉去。 “住手!” 胥勇吃了一惊,想不到胥虎说动手就动手,抬脚就要冲上去。 就在此时,一柄黝黑的扇子却比任何人的动作都快一步,还不等罗松的手用力,那柄扇子就快速地切上了罗松的手腕。 “啊……” 罗松手腕一疼,握不住手中的剑,一下子掉在地上,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觉得眼前一花,再去看时,龙浔已经回到了胥勇身边,身边还多了个胥尽欢。 胥尽欢手上握着那柄扇子,刷的一下抖掉上边的血迹,朝着胥虎拜道,“小侄尽欢,见过大伯,不知大伯深夜至此所为何事?” 胥尽欢一出现,胥虎的表情就变得相当难看,若是能早一步,就能解决了这几个小东西,现在……到底是迟了。见胥尽欢问自己,胥虎抬起下巴,傲慢道,“也没什么事情,前几天突然想起来,你爷爷这些年一直心心念念的金孔雀有着落了。” 胥尽欢的爷爷,也就是夏家前任的家主胥老爷子,这些年一直在替胥尽欢掌管着夏家的一切,本来这一切都要交由胥虎的,可是因为突然冒出来的胥尽欢,胥老爷子就改变了注意,要把胥家的一切交给胥尽欢,为此胥虎心里满心的不愿,处处与老爷子作对,不得已,胥老爷子只好找借口把胥虎支出胥家总舵,让胥虎在外围的堂口上做事,这些年胥虎很少在胥家,可纵使如此,老爷子还是棋差一招,忽略了胥尧颜的存在。 胥尧颜很精明,人前的时候,对胥尽欢就是千般万般的好,可实际上他一直嫉恨胥尽欢抢走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因此无论做什么都会和胥尽欢争上一争,更是暗地里和胥虎保持联系,父子俩这些年来里应外合不知算计了胥尽欢多少回。 胥尽欢都不跟他们计较,甚至有时候还帮他们掩盖罪行,以前是胥尽欢不在乎这一切,无所谓得到也无所谓失去,家主这个位子,本就是老爷子强加给他的,他根本就不想要,若是可以自己选择,胥尽欢情愿带着自己的娘远远的离开胥家。 可是现在,所有的一切却不允许胥尽欢有自己的选择,那个位置不论自己喜不喜欢,终归会是他的;更何况这时候若是输了,便是放弃了一切,包括大家的性命,包括夏青! 胥虎说的金孔雀是一种非常名贵的吉祥鸟,胥尽欢在小的时候就经常听老爷子念叨,这么些年了,凭借胥家在大兆的实力,竟然没能找到一只,可见此鸟着实名贵难寻。 胥虎这个时候提到金孔雀是什么意思? “那真是太好了!”胥尽欢笑着道,“爷爷苦苦追寻了这么些年,如今终于有了眉目,相信他老人家一定会很高兴的,只是不知这又关龙浔他们什么事,惹得大伯动了这么大的怒火,龙浔他们若是有什么不对,大伯自管对尽欢讲,尽欢自会替大伯出气,哪敢劳驾大伯亲自动手!” 喜欢听胥尽欢这样拐弯抹角的挤兑他,哼了一声,“怎不关他们的事!我才得到消息,知道这夏铳曾经见过金孔雀,为此不远千里的折回来,为的就是能早日找到金孔雀,献给老爷子,了了老爷子一桩心愿,可没想到刚到这儿,就见他们几个要杀夏铳灭口,幸好我手快,若是慢了一步,这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线索就又断了,不知道贤侄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有意阻拦我给老爷子还愿?” “尽欢怎么敢!”胥尽欢听胥虎这样说,赶紧告罪,“想必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龙浔他们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大伯无理,实在是因为此人三番两次的陷害我等,尽欢不得已才命龙浔他们将此人抓回去审问,何来杀人一说,大伯误会了。” “哼!现在人我已经救下了,话,自然是随着你说了!”胥虎哼了一声,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扭头看去,就见楚河带着夏青和胥韧从外边走进来。 一见到夏青,胥虎就暗中仔细地把夏青打量了一遍,见夏青生的娇媚,从身上所散发出的那股子自信的神采,更是寻常女子所不能比的,比那个蔺缨不知强了多少倍,难怪尧颜曾多次在自己面前提及。 听说周国皇帝已经有意替他们指婚,想到这儿胥虎就有气,尧颜费了那么大的力气,不过是想拆散他二人,到头来反倒是成全了他们;以骆家嫡女的身份嫁进胥家,自然要比夏家庶女的身份强了千百倍。 夏青见胥虎盯着自己眼神凶狠,搁平常的姑娘被人这样看着,早就吓得浑身无力寸步难行了,偏偏对方是夏青。 夏青不但丝毫不畏惧,反倒是迎着胥虎恶意的面容一笑,春风拂面般对胥虎福了福,慢慢地走到胥尽欢身边,见龙浔他们都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她就是夏玉容?” 胥虎指着夏青道。 夏青微笑,“小女正是。” “哼!”胥虎转头对胥尽欢道,“贤侄,你这是什么意思?胥家的族规你不是不知道,占星师明明指出胥家的主母人选是在周国,你却选了夏家的女儿,分明是不把族里的那些长老放在眼里,你这样做,怎么配坐上一族之长的位置?” 胥尽欢一笑,“大伯错了!玉容是骆家的女儿,嫡亲的女儿,骆家太祖曾当着全都城的人当众认下玉容,玉容就是骆家的女儿,大伯怎地会认为玉容是夏家的人呢!” “你……”胥虎被胥尽欢堵的说不出话来。“哼!总之,族里的规矩,别怪我这个做大伯的没提醒你,到时候若是她不能通过长老们的考验,可别怪我这个做大伯的不替你说情。” “大伯说的极是,自然是族里的规矩重要。”胥尽欢始终笑着面对胥虎。“若到时玉容不能通过长老们的考验,也不过是说明我二人无缘罢了。” 胥虎最讨厌看见胥尽欢的笑,见自己嘴上讨不到便宜,气的转身就走。 “大伯且慢!”胥尽欢在身后开口道。 “还有什么事?”胥虎不耐烦地问。 胥尽欢伸手指着夏铳,“大伯是不是把人留下?” 胥虎怒视胥尽欢,“胥尽欢,你这是什么意思,刚刚我不是说了吗,这个人是唯一一个知道金孔雀所在的人,我若今次把此人交给你,我上哪儿去找金孔雀去,谁知道你会不会杀了他!” “若大伯执意说此人知道金孔雀的下落,尽欢自然有办法让他说出来,何须大伯亲自把人带上。” “你又焉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为了保险起见,人自然是我带在身边比较好,你若真的有事要问他,大不了等找到金孔雀后,我便把人再送还与你,就这么说定了。”胥虎说完,也不给胥尽欢考虑的时间,对罗松道,“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走人。” “是!”罗松这才拾起地上的剑,跟在胥虎身后走了。 “二哥!” 夏冬盈从始至终一直小心的藏在门后,观察着外边的动静,此时见胥虎要带走夏铳,什么都顾不得了,上前一把抓住夏铳的胳臂,“二哥,你不能走,要走也要带着我一起走。” 夏铳整个人被胥虎身边的罗柏抓着,说是扶持,其实根本就是胁迫,夏冬盈的去与留,哪里轮到他说话了,见夏冬盈拉着自己的胳臂,转头对胥虎道,“前辈!”眼底的祈求不言而喻。 胥虎一愣,自然看出了夏铳的意思,刚想开口,就听胥尽欢道,“大伯要找金孔雀,只夏铳跟着就好了,带上这样一个女人,反倒是多了一个累赘,行动起来只怕是会处处受制,既然大伯执意要带走夏铳,为了爷爷,尽欢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可是这个女人,还是交给尽欢处置吧!”胥尽欢见胥虎张口刚要说话,立时垂下长长的睫毛,道,“还是……大伯此番并不是为了替爷爷找金孔雀,而是另有目的?” “胡说!简直是一派胡言!”胥虎一挥衣袖,“那女人你要留着自管留下也就是了,我会带着女人上路?亏你想的出来!”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二哥!二哥……你带上我一起走,不要丢下我啊!”夏冬盈一见,哭着抓着夏铳的衣袖,却被小梅上前轻巧的拉到一旁,夏铳眼睁睁的看着,却毫无办法,只得对着夏青吼道,“夏青,冬盈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夏青并没有将夏铳的话放在心上,直到夏铳他们走远了,龙浔他们这才齐齐跪在胥尽欢面前。“属下无能,未能完成少主交代的事情,请少主责罚。” “你们都起来吧!这事不怨你们!” 龙浔他们对看了一眼,这才惭愧的起身,“谢少主。” “胥尽欢!你就这样放他们走了?”楚河看到这儿,在一旁开口道。 胥尽欢一笑,“不然还能如何,大伯这次来,我若是没猜错,一定是胥尧颜嘱咐他,他才这样做的,我纵使今天把夏铳带回去,大伯还是会想办法从我身边带走夏铳,即便不能硬抢,依照大伯的脾气,也一定会从我身边的人着手,到时候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夏铳也不是顶重要,与其如此,倒不如此刻做于他个顺水人情,也省的许多麻烦。” “那眼下这个麻烦呢?”楚河看了看夏冬盈道。 “你……你们想怎样?”一听到提到自己,夏冬盈吓得退后一步,“你们不能把我怎么样,否则的话。我二哥不会放过你们的。” “哼!”楚河早就看不惯夏冬盈,听她这样说,冷哼一声,“夏铳?夏铳又如何?你若识相就安分点儿,否则,我若现在杀了你,你那二哥又能耐我何?” “我……我……” “楚大哥!”夏青上前一步对楚河道,虽然已经知道楚河就是沈家的二少爷,可夏青还是习惯的叫他一声楚大哥,楚河也乐得应着。 “夏冬盈虽说是我的姐姐,可她所做的事,实在是有悖天地良心,她既然敢杀了小童,今天在这里我就把她交给楚大哥,任凭楚大哥处置,夏青绝无怨言。” “不!” 夏冬盈一听吓坏了,上前就要去拉夏青的胳臂,却被小梅一脚踹开,“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休要靠近我家小姐。” 夏冬盈疼的额头冒汗,却仍忍不住断断续续的开口,“不!不是……是我,小童、不、不是我杀的……是二哥,是二哥杀的。” 楚河一听更是有气,这夏冬盈也忒没骨气,此刻若是换做是他,就算打死自己,自己也不会说出这般话来,这夏冬盈为了自己脱罪,居然把一切都推到自己的亲人身上,当真是猪狗不如。 “闭嘴!”楚河瞪了夏冬盈一眼,对夏青道,“妹子!这样的女人,杀了她都脏了我的手,我不做这种没格调的事,她既然是你的亲姐姐,还是交由你来处置吧,我信得过你。” 胥尽欢听了在旁边一笑,他了解楚河,什么没格调,不过是他嫌麻烦罢了,只是留夏冬盈在身边,多少也是个祸害,倒不如…… “离这里不远的一座岌山上,有一处十分清幽的庵堂,你若是不反对的话,你把她送去那里吧,一辈子对着佛祖忏悔,也算是为她之前所造下的孽事忏悔了。”胥尽欢对夏青道。 说清幽,说白了就是清苦,把夏冬盈送去那里出家修行,相信比要了夏冬盈的命还要让她难受。 “不!” 果然,胥尽欢的话一落,就见夏冬盈脸色苍白的退了一步,“我不要去,我不要做姑子。” “这可就由不得你了!”胥尽欢摇着扇子对夏冬盈道,“那处庵堂在深山中间,每次进出都要徒手攀爬一道一百多米的垂直索道,庵堂里常年不见来客,所幸胥某和那里的主持师太熟识,前些日子胥某去拜见,主持还曾跟胥某提及,说庵堂里缺少一个洒扫的姑子,我瞧着你正合适。” “我不要,我不要!”夏冬盈转身就想跑,却被小梅拧着胳臂反压在墙上。 “晚了!”胥尽欢开口,“你犯下的事,桩桩件件都足够你下一百次地狱了,如今只是让你去修行,替自己赎罪,也算是替你找了一条出路,你既然不允……”说到这儿,胥尽欢作势考虑了片刻,抬头望着夏冬盈那张充满希冀的脸,缓缓地转头都胥勇道,“胥勇,你亲自带两个人送她过去,就对主持师太说,是我送了个做粗活的人给她,还要特别的叮咛师太,就说此人十分歹毒,去她那里,算是赎罪的。再有,吩咐人在那里常年守着,若是见到她想偷偷溜走,就砍断索道,若就此摔死了,也与他们无关。” 本来夏冬盈还以为胥尽欢改变了主意,可听完胥尽欢的话,夏冬盈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当真是废物!”楚河厌恶地看了夏冬盈一眼,骂道。 胥尽欢摆摆手,胥勇这才上前带着夏冬盈走了。 若是换了胥韧,兴许还会对胥尽欢刚刚的那番话打个折扣,可偏偏胥尽欢叫的是胥勇;对于胥尽欢的话,胥勇向来是绝对执行的,胥尽欢说什么,胥勇就做什么,绝无半个字的不同。 因此当胥尽欢叫出胥勇名字的时候,就注定了夏冬盈将会有一个悲惨的未来,这未来……还是她自己挣来的。 “胥虎就这样带走夏铳,这一去,怕是又后患无穷了,为今之计,你还是尽早赶回胥家的好。”夏青在一旁担忧地道。 她不担心夏铳回头找自己的麻烦,却担心胥虎会给胥尽欢带来不便,龙玲跟自己说过,胥虎父子这些年没少陷害胥尽欢,这次更是胥尽欢继位在即,只怕胥虎他们还有后招。 胥尽欢见夏青这样关心自己,笑着对夏青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今后再不会由着他们胡闹,至于回去……快了。” 只要皇帝答应夏青和自己的亲事,他自然会带走夏青。 “玉容说的没错,不管怎样,还是多防范一些的好。”楚河开口道。 胥韧见夏青和楚河这样关心胥尽欢,上前一步对他们道,“二公子放心,我家少主早就做好了准备,刚刚已经在罗松身上动了手脚,如今他们的去向,尽数都在咱们的掌握之中,此刻南笙已经派人跟上去了。” 夏青听胥韧这样说,这才放下心来。 时间也不早了,楚河告辞回去,胥尽欢亲自送夏青回骆家,刚到国公府门口,就见老管家和郭妈妈站在门前焦急地张望着,一见夏青从马车上下来,郭妈妈赶紧迎上前,“哎呀我的好小姐,您可回来了,圣旨都供到堂上了,太祖她老人家还在屋子里等着您呢,您快进去看看吧!” 第236章 拖延婚期 夏青前脚刚出门,到了近午的时候,宫里派来传旨的太监就进了骆家的门。 这事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不止是太祖,就是骆承安也吃惊不小,皇上一直对他信任有加,不管什么事,只要是关乎骆家,皇上都会事先对自己透个口风,可如今……居然连一点点征兆都没有? 这是不是表示皇上已经开始冷落骆家了? 骆承安这样想着,越发的对来传旨的公公礼待有佳,又命人赶紧的通知了太祖和骆凤举他们,因夏青不在府上,一时间也找不到人,圣旨耽误不得,众人隆重的接了圣旨谢了恩。 一等公公离开,众人脸上的笑容瞬间退的干干净净。 “太祖!”骆承安手上捧着圣旨,转向太祖道。 “哼!看着我做什么,若不是凤仙自己不争气,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太祖埋怨地看了身后的骆凤仙一眼,不悦道,“当初我就告诫过你,不要太纵容她,你倒好,得了这么个宝贝闺女,见天儿地在手心里捧着,连最起码的孝道都不要了。” “是是是,太祖教训的是,承安日后一定谨记太祖的教诲,还请太祖千万不要动怒,身子要紧。” “还谈什么身子,眼看着骆家就要败在我的手里,你让我有何颜面去见骆家的列祖列宗。” 太祖越想越伤心,一时间火气上涌,眼前模糊,身子也跟着晃了两晃。 “太祖!” 柳妈赶紧扶着太祖在一旁坐下,劝道,“太祖您可千万顾及这自个儿的身子,您的身子安康,才是大家的福气。” “是啊太祖,柳妈说的是,您可千万要保重身子啊。” 太祖沉吟良久,缓缓地道,“眼下要紧的,是要赶快想一想,这会儿还有什么办法能改变这个局面。” “可是……皇上都已经下了旨,这、还能改变吗?”柳妈在一旁忍不住插嘴道,“若是抗旨不尊,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倒也不是没法子!” 骆凤翔一直在一旁听着众人的话,此时见柳妈这样说,一旁插嘴道。 听骆凤翔这样说,太祖和骆承安一起转头看向骆凤翔,眼底盛满了希冀。 骆凤翔左右看了看,太祖立马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朝柳妈看了一眼。 柳妈点头,回首对一众奴才道,“你们都下去吧!”自己也跟着退出去守在门口。 太祖看了看一旁的骆凤仙,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也下去吧。” 骆凤仙委屈地看了看骆承安,见骆承安并没有什么表示,这才朝太祖福了福,一拐一拐的朝外走去,太祖看着凤仙的这两步走,越发心底烦乱。 “太祖,其实要想让皇上收回旨意倒也不难,难就难在这事不能由咱们开口。”见闲杂人等都退了出去,骆凤翔这才上前对太祖和骆承安道。 “你这话就没道理了,不是由咱们开口,难不成他胥尽欢会亲自开口向皇上退亲不成?你可别忘了,这门亲事是他自己心心念念求来的。”骆凤举在一旁道,他虽很少参与这些事情,可是也看得出胥尽欢是真心喜欢夏青,好不容易有了如今这局面,又怎会退亲。 骆凤翔一笑,“大哥这话错了,男人喜欢女人,无外乎是看外貌和内在,这两种都是男人用来评判一个女人好坏的标准,可是……除了这两样之外,还有一样是男人最在意的,那就是……” “贞操!” 骆凤举福灵心至的接口道。 “不错!”骆凤翔点头,转身对太祖和骆承安道,“太祖您想,若是这节骨眼儿上夏玉容身上发生点儿什么事,在被众人这么一宣扬,身为胥家的掌舵人,那胥尽欢还会娶她吗?” 他话虽然说得含糊,可在坐的却都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骆凤翔说的没错,男人嘛!哪个不是希望自己的女人完全属于自己,一旦这个女人被别人动过了,就是再好看再喜欢的女人也会被弃之敝履,胥尽欢一定也不例外。 只是这人选…… “可是……”骆承安犹豫地开口道,“我曾暗中留意过沈莫言,发现他好像并不是对玉容很动心,若想让他甘冒这么大的风险来迎娶一个女人,只怕是有些困难。” 骆凤翔一笑,“父亲错了!您只看到沈莫言的消极,凤翔却发现沈夫人对这个玉容青睐的很,沈莫言不同意,那咱们就直接越过沈莫言,相信沈夫人会对这事感兴趣的。” 太祖听了骆凤翔的话赞同道,“凤翔说的没错,这事沈夫人一定会点头的,就这么办了,拿我的帖子去请沈夫人过府一叙,现在就去。” “太祖!”骆凤翔开口,“这事……在府里见面,只怕是不妥吧,那玉容精明的很,万一若是走漏了风声,传到她耳朵里……” “那就去外边吧,我听说沈夫人今日会去琳琅阁,看那里新引进的一批首饰,这时候只怕人已经在了。” 骆凤翔一拱手,“太祖英明,凤翔立刻去准备车马。” 骆承安见凤翔退出去,知道太祖还要收拾一下,起身告退,“既如此,孙儿就先下去了。这其中的事情,还得劳烦太祖您去周旋了。”说着和骆凤举一同退了下去。 太祖坐在椅子上,手上扶着夏青送的佛珠,心里头颇为不是滋味,头也没抬的对着骆承安他们摆了摆手。 “太祖!”柳妈上前劝慰道,“您也别凡事净往坏处想,那沈家公子一表人才,又是沈家的长子,将来玉容小姐嫁过去,那可是要管家的,咱们两家又离得近,太祖亲厚,多照应着些,而且那沈夫人待玉容小姐也是甚好,自然不会委屈了玉容小姐。” 事已至此,再说什么又有什么用? 太祖摆了摆手,吩咐道,“眼下还是先顾虑骆家要紧,其他的也顾不得了,你快去准备吧!” 夏青回府,和太祖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 听郭妈妈说太祖在等着自己,连衣服也来不及换,夏青就急忙跟着郭妈妈一起来到太祖的院子,老远就见院子里的众人忙忙碌碌的,夏青走进门,就见太祖坐在榻上,正皱眉摆弄着眼前的一堆头面,瞧见夏青进门,赶紧朝夏青招招手,“你来的正好,快来帮我瞧瞧,这些哪个好。” 夏青对着太祖福了福,这才站起身走到太祖身前,见茶几上的托盘里,并排放着四套价值不菲的宝石头面,其中一个红宝石的钿子,起码有拳头那么大,材质上乘,是难得一见的上品。 夏青笑着看了看,从里面挑出一根赤金打造的祥云凤首步摇,亲自替太祖插在脑后的发髻上,仔细端详了下,“太祖福泽绵长,自然是要带着赤金的首饰,才能显现出太祖的雍容华贵。” 太祖一笑,拉着夏青的手在一旁坐下,“就你嘴巴甜,不过这次你倒是错了,这东西不是给我这个老婆子选的,是给你选的。” “我?”夏青就是一愣。 柳妈笑着上前福了福,“是啊!玉容小姐,奴婢还没给您道喜呢,今个儿正午的时候,皇上传旨,把您许配给了胥家的少主,这实在是天大的好事啊。” 夏青一听这话,脸颊噌地红了,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太祖见了,握着夏青的手就是一顿,心里头不是滋味。 柳妈一见,知道太祖这是对玉容又起了愧疚的心理,赶紧上前拿过一旁的首饰盒子放在夏青面前,“太祖和咱们都高兴坏了,这不,一回来就命奴婢们把屋子里的好东西都找出来,说要送给小姐做陪嫁呢,这都忙了一下午了,太祖总是说这个不好那个不好,小姐您来的正是时候,赶紧看一看,您喜欢那个,亲自挑一个,也省的太祖她老人家折腾奴婢。” “就你多嘴。”太祖缓过神儿来,佯怒的瞪了柳妈一眼,“回头看我怎么罚你。” “这下好,倒把太祖得罪了,玉容小姐您可千万替奴婢求个情,免了老婆子的这顿打吧。” 夏青一笑,“柳妈这是拿我说笑吧,太祖那么疼你,怎么舍得罚你,你这是和太祖合起伙儿来排遣我来着。” 虽然极力隐藏,可两颊上的那抹胭脂色却是怎样也压不住的,夏青的眉梢眼底都藏着满满的幸福满足,越看太祖心底就越不是滋味。暗骂自己不是人,竟然要生生拆撒一对佳偶。 想着想着就感觉一阵头晕,太祖用手抚着额头,闭上眼睛不敢去看夏青。 “太祖!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夏青关怀地问道。 夏青越是对太祖好太祖就越觉得自己对不住夏青,心里有事,嘴上就更说不出话来。 柳妈赶紧上前,“玉容小姐,太祖许是累了,这一下午情绪高涨的忙活着找东西,奴婢劝太祖歇着,太祖也不听,再加上这几天饮食不太好,想是这会儿正犯困呢,今个儿赶上了,您也替奴婢好好规劝规劝,太祖的挑嘴,如今是越发的严重了。” “那怎么成!”夏青一听,赶紧在一旁对太祖道,“太祖,柳妈说的有道理,您这样为玉容的事情忙进忙出的,诚心让玉容心里不好过是不,再说了,怎地又不想吃东西了?是不是府上的厨子做出来的蔡太祖吃腻了,这好办,太祖若是不喜欢,赶明儿玉容亲自去外边找几个厨子,来府上替太祖做膳,保证太祖喜欢。” 夏青又陪着太祖说了一会儿的话,这才告辞出来。 “小姐,等下沐浴更衣,还要去祠堂里面拜一拜圣旨的。”郭妈妈生怕夏青不懂这些,在一旁提醒道。 “有劳郭妈妈替玉容想着了,玉容明白!”夏青笑着对郭妈妈道。 这时候小梅端着洗漱用水从外面进来,郭妈妈一见,笑着道,“那奴婢先去替小姐准备一下。”笑着退下了。 小梅见郭妈妈把门关上,这才放下水盆走到夏青身边,“小姐,奴婢刚刚听韩翊接到的消息,说……”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小姐。” 夏青听完小梅的话,眸色沉静的端坐在榻上,嘴角牵起一丝笑,都到了这一步了,当真是不肯死心…… 胥尽欢安排南笙暗中监视着胥虎他们,却发现胥虎和夏铳他们居然当天夜里就离开了周国,胥尽欢可不认为他们会这么轻易死心,嘱咐南笙他们小心行事,看紧了胥虎,且莫被他们发觉了。 皇帝赐婚,这样大的恩泽,骆家上上下下少不得又要忙碌一番,各家前来道贺的礼单几乎把骆家的大厅摆满了,骆承安和太祖他们更是笑呵呵的迎来送往,高兴不已。 三日后,骆家迎来了胥韧亲自上门,言明是替他家少主商定下聘事宜。 骆承安亲自出面接待,一应茶水用具都是最上乘的,招呼好不热络。 胥韧递上胥尽欢的庚帖,婉转道,“我家少主的意思,希望这事紧早不紧晚,那些个繁文缛节能免则免,其余的一切好办。” 骆承安笑着接过庚帖看了看,对胥韧道,“玉容能嫁给胥公子,当真是再好不过了,太祖她老人家最疼爱玉容了,本来还打算多留玉容些日子,可既然胥公子是真心喜欢玉容,再加上又是皇上亲自指婚,这亲事自然称得上是天作之合了。” “国公爷此言甚是,我家少主与小姐在大兆的时候就已经熟识,没想到兜兜转转反倒是在周国成全了这桩美事,当真是有缘千里一线牵,缘分这东西,实在是不可捉摸。” “是啊是啊!”骆承安点头应着,把庚帖转交给候在一旁的管家,道,“去太祖那里说一声,就说胥家来人了,商量玉容的亲事,还亲太祖拿个主意。” “是!” 管家得了骆承安的吩咐,急忙退出去,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这才回来,身后还跟着太祖身边的柳妈。 柳妈一进门,先对骆承安和胥韧见了礼,这才起身对骆承安道,“国公爷,太祖她老人家找人核对过了,眼下最近的好日子,是在下个月的初六,太祖她老人家也觉得那天是个好日子。” “初六啊!”骆承安转向胥韧,“胥公子您看……” 胥韧一笑,拱手道,“既是老太太的意思,胥家一定照办,太祖她老人家疼爱小姐的心,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如此说来,此事就这样订下了。” “自然!” 胥韧说着站起身告辞,“既然这样,那在下就先回去了,也好与我家少主交代一声。” 骆承安自然是要挽留的,一番客套后,骆承安亲自送胥韧离开,转身回到大堂后,见太祖已经端坐在堂上了。 “太祖!” “都办妥了?” “是,太祖,对方已经答应了。” 太祖合上眼,转动这手上的佛珠,缓缓地道,“既如此,你去通知沈家吧!” 第237章 一路尾随 到了说好的这一天,沈家亲自派了马车来接夏青,用过早饭后,夏青带着晴晌和小梅一同来到太祖的屋子给太祖请安,见太祖正在漱口,夏青急忙接过大环手上的精致铜盆放在太祖跟前,见太祖看着自己,对着太祖甜甜地笑了。 “不是说今天要跟沈家的丫头一同去逛庙会吗?这怎么还没走?”太祖接过夏青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角,问道。 夏青一笑,“这就要走了,来跟太祖说一声。” 太祖用手抵着夏青的额头,笑骂道,“就你是个规矩多的,行了,我这也来看过了,你们年轻人,该玩儿该闹的,尽管去闹吧,趁着这大好的年纪,别老被那些个规矩框着。” “是!”夏青点头,站起身朝外走,不期然的正好遇见进来收拾桌子的几个粗使丫头端着饭菜朝外走,两厢一照面,夏青一眼就瞄见那些饭菜几乎是连碰都没碰几下,转过身看着太祖道,“太祖,您是不是又不肯吃东西了?” 太祖就是一愣,见夏青这样关心自己的身体,心里头有些发酸。 这些日子,一家子人都瞒着夏青,算计着夏青,可这孩子却懵懂不知,一味地对自己好,每每夏青对自己好一些,自己心里的负罪感就重一些;心里边藏着事,就更加的茶饭不思,这几天更是一看见饭菜就想吐,越发的吃不下去。勉强吃下去一些也总感觉堵在嗓子里难受,索性也就不吃了。 太祖见夏青问,扭头道,“这几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就是没胃口,你不用管我,过几天就好了。” “那怎么成!”夏青转身走回来,来到太祖身前,“太祖,吃饭可马虎不得,若是真的有什么不合口味的,您可一定要跟咱们说。前几天刚回来我就注意到了,太祖的饭量越来越少,今天这是怎么了,更是连动都没动几下,是不是这些饭菜都吃腻了。” 一听夏青这样说,莫说是太祖,就连太祖身边的柳妈都有些动容,自从夏青他们行猎回来后,国公爷对太祖说了那些话,太祖的食欲就是每况愈下,这几天进进出出来给太祖请安的人也不少,可真正瞧出太祖胃口不好的,却只有玉容小姐。 夏青转身对晴晌道,“晴晌,你去小厨房替太祖做几道拿手的小菜,粥要清淡的,最好是现磨的薏仁粥,我瞧着太祖这几天有些虚火旺,小菜不要多,够吃就行。” “是!”晴晌听了夏青的吩咐,转身出去了。 太祖根本就来不及说话,晴晌就已经下去了,太祖伸出去阻止的手僵在半空中,回头对夏青道,“这孩子,我这里没什么,你跟沈小姐约好的,耽搁了不好,还是赶紧去吧,这里有柳妈她们伺候着就够了,别把时间都浪费在我这个老婆子身上。” “太祖这是说的什么话,太祖的身子在玉容眼里是最重要的,莫说是为太祖耽搁一会儿,就是让玉容时时的伺候在身旁,玉容也是愿意的。” 一听夏青这话,太祖的眼睛里就转了泪,赶忙把头转向一旁,心里不是滋味,想了想,回头对夏青道,“你跟沈小姐出去走走也好,别整天待在府里,都是快要出嫁的人了,……到了、到了过午的时候,尽量早回来,别在外边耽搁了,也省的太祖担心。”这话在太祖心底转了很久,终究还是说出口来。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让太祖亲口对夏青说出和沈家密谋的事情,太祖是万万说不出口的,可若是这样看着夏青一步步的踏入自己替她设下的陷阱,太祖又觉得心里不忍,只好从侧面提点一些夏青,希望她那么聪明,多少可以警醒些,也不枉自己多嘴帮一回。 “太祖您就放心吧,玉容一定会赶在门禁前回来的。” 见夏青笑得没心没肺,根本就没听出自己的话外之意,太祖心底叹了一口气,听天由命吧。 晴晌手巧,很快就做了几样拿手的小菜,夏青在一旁殷勤地替太祖添饭布菜,完全不假他人之手,就连柳妈在一旁看了都不是滋味。 太祖随着夏青的服侍,才吃了小半碗,骆凤翔就来了,进门先给太祖请了安,这才转身对夏青道,“玉容你怎么还在这里啊,沈家的马车都来了好一阵子了。” 太祖一愣,转头对夏青道,“我这里没什么,有柳妈她们在一旁伺候着,你还是赶紧去吧,别让她们等久了,还以为咱们骆家不待见她们。” 夏青这才放下手上的东西站起身对着太祖拜了拜,转身就要出去。 “玉容!” 太祖一把拉住夏青的胳臂,夏青一愣,回头笑吟吟地望着太祖。“太祖,您还有什么话要对玉容说吗?” “没……没事!”太祖不舍地松手,“记住自己的话,别回来的太晚。” “玉容知道了,太祖您就放心吧!” 夏青说完这才重新又对太祖和骆凤翔福了福,带着晴晌和小梅转身出去了。 一直等夏青走出院子,太祖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心里面忐忑不安地躁动着。 “太祖,今天的事情,玉容她不会起疑吧!” 骆凤翔见夏青走远了,回身对太祖道,可没想到只是一句话,太祖却猛地掀翻了身前的桌子,饭菜洒了一地,“滚!你个黑心肝的东西,滚出去!” 骆凤翔一愣,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居然惹得太祖生了那么大的气,吓得两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太祖,凤翔做错了什么,您打骂两下也就是了,千万别伤了自己的身子啊。” 柳妈在一旁看的分明,知道此时太祖不想见到骆家的任何人,上前劝道,“二少爷,您还是先回去吧,太祖这里有奴婢伺候着。” 骆凤仙抬头看了看太祖,见太祖的脸色不是很好,又见柳妈不停的朝自己递眼色,赶紧磕了个头,慢慢的退出来。 夏青走到骆府的门口一看,见门口停着一架十分华丽的马车,驾车的车夫一见夏青出现,赶紧从车辕上跳下来,跪在夏青身前,“小的庄顺见过小姐。” “起来吧。” 晴晌得了夏青的吩咐,上前道,“这马车好像不是沈家惯用的?” “回小姐的话,府上的马车陈旧,怎好拿来与小姐乘坐,这是夫人特地吩咐专门为小姐置备下的。” 夏青一听,心底冷哼,这范云也当真是出手阔绰,自己不过是与沈如歌偶尔约这么一回,她居然舍得一掷千金,若说这里面没什么,说出去谁信,自己今天坐着这架华丽的马车走过大半个都城,就算这中间没什么,也会传出些什么,沈夫人倒是打的好算盘。 想到这儿。夏青一笑,对庄顺道,“沈夫人的好意玉容心领了,只是这车马实在太过华丽,玉容身份卑微映衬不起,还请小哥先回去吧,玉容自会坐骆家的马车前去。” “这……” 庄顺就是一愣,见夏青回身吩咐晴晌另备车马,吓得扑通跪了下去,“小姐,您若是不坐小的的马车,回去夫人一定不会饶过小的,这顿板子是躲不过了,请小姐可怜可怜小的。” 说着对着夏青磕起头来。 夏青皱眉,“你先起来吧,不是我不做你的马车,只是这马车实在是太过华丽,以玉容的位份是做不得的。”夏青打量了车身一眼,道,“要不这样吧,你且先把马车上边的佩环和织锦解下来,我再上去。” “这……”庄顺就是一愣,周国的规矩,官员各家的车马,都是有严格的规章制度的,按照品级来算,什么官位马车上面可以挂些什么都是有严格要求的,逾越了那就是大不敬的罪过。 举凡官家出行,街面上的升斗小民无需看见里面坐着的人,只要看见挂在马车上面的坠饰,就能猜出里面坐着的是什么人,自然不会与之冲撞。 夏青要求庄顺把挂在马车上边代表沈家标记的坠饰和织锦取下来,如此一来,就算马车过于华丽,众人也不过是以为里面坐的是寻常商家的小姐,不会想到其他的。 可这样一来就违背了夫人的本意,庄顺不敢答应,一时间倒也找不出回拒的话语。 “若是你不愿,那咱们只好另备马车了。” 晴晌见庄顺默不作声,在一旁开口道,作势要去准备车马,庄顺一愣,赶紧出声道,“怎敢劳驾小姐,小的这就把马车上边的坠饰和织锦取下来,小姐请稍待。” 取下坠饰也不打紧,最起码小姐是坐着自己的马车回去的,若是真的让夏青自己准备了马车,那回头夫人还不得扒了自己的皮。 “骆小姐,我家小姐传过话了,说是命小的直接送骆小姐与我家小姐汇合,等逛过庙会在一同回去。” 夏青一听皱眉,却并没有多说什么,见庄顺把马车上边的坠饰都取下来妥善地收了,这才踩着脚蹬上车。 “你家小姐如今在何处?” 晴晌问道。 “回小姐的话,我家小姐如今人在织锦大街的雍字巷里,小的这就送小姐过去。” 晴晌点头,“知道了。”说完与小梅对视了一眼,小梅点头,转身离开了,晴晌这才跟着夏青身后上了马车。 适逢庙会,街上人来人往的十分拥堵,马车走了好些时辰才到庄顺说的地方,“骆小姐,到了。” 夏青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就见这里是一处布庄,二楼的沿街处,沈如歌一眼看见夏青,在上边伸手招呼道,“玉容姐姐,我在这里!” 夏青一笑,扶着晴晌的手下车。那边沈如歌已经等不及,直接从楼上下来了。见夏青今天穿了一身簇新的宝蓝色衣裙,更是衬得端庄大气,那双眼睛水汪汪的,就好像会说话一般,让人看了不舍得移开眼去,沈如歌由衷赞叹道,“姐姐当真是好相貌。” “几日不见,怎地连沈小姐也这般嘴甜了。”夏青笑着道。 沈如歌上前挽着夏青的手,“都说过很多次了,叫我如歌就好了,玉容姐姐再叫错,如歌可要生气了。” “好!”见沈如歌这样说,夏青只好应着。 说话间,沈如歌已经把夏青拉到二楼的雅间,“姐姐你看,这些都是新近的花样,你帮我看看,哪个漂亮?” 沈如歌指着桌面上摊开的几匹绸缎对夏青道。 夏青打眼看了看,都是些新近的花样子,以前并不曾见过,而且单是绸缎本身的料子就很好,沈如歌跟在夏青身边,不断地催促夏青帮她挑选几匹,夏青善观人眼色,见沈如歌的眼睛老是往那匹石榴红的锦缎上瞟,明显是十分喜爱的,笑着开口道,“如歌肌肤白皙细腻自然是穿什么颜色都好看的,不过我还是觉得这匹石榴红的锦缎更能衬出如歌的神韵。” “真的?”沈如歌激动的看着夏青。 她的确最爱这匹的颜色,可却还是忍不住想听一听夏青的意见,范云曾跟她说过,夏青人很聪明,不但长得漂亮,且很会打扮,夏青身上穿的戴的,看似简单随意,可细细一看,却每一样东西都搭配的恰到好处,增一分少一分都会失色不少,可见其人心思通透,是个不可多得的妙人。 沈如歌听了范云的话,再见夏青的时候便留意观察了一下,果然如范云说的那般,更是对夏青佩服不已。 难得有这样的好机会,沈如歌当然想让夏青替自己选几匹适合自己的好料子。 夏青微笑着点头,对沈如歌道,“其实选衣服和选人是一样的道理,不一定要选最好的,很多时候最好的不一定适合自己,咱们只要选出最适合自己的就好,有些事,强求是求不来的。” 沈如歌听夏青的话,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挑几匹缎子,怎么话题就转变到这上边来了,心下有些不安,对夏青道,“玉容姐姐,难得出门一次不用在娘身后跟着,你陪我四处走走吧!” 按照范云的意思,自然是想让沈如歌把夏青直接带回家的,可这样一来,留客的时候到显得有些麻烦,所以范云打算先让沈如歌带着夏青到街上转转,等差不多了再带夏青回府,范云再借机留夏青吃饭,只要到了桌面上,那一切的事情就好办了。 沈如歌听了范云的话,自然早就把一天的行程都安排好了,可是左等右等却不见夏青前来,沈如歌几乎以为夏青临时改变主意不来了,忍不住想要派人前去打探,幸好夏青来了。 “好!” 夏青点头,沈如歌便把锦缎的事情抛在脑后了,拉着夏青朝外边走去。 两个人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看着,沈如歌又买了一些新奇的小玩意,统统都交给身后的知画拿着。 “玉容姐姐,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座庙,咱们去那里转转吧。” 夏青一笑,调侃地看着沈如歌,“我听说这前面唯一的一座寺庙,是前朝皇帝下旨修建的月老庙,如今妹妹要去那里,是不是看上某家公子,红鸾星动了?” “哪有!” 被夏青这样一说,沈如歌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沈如歌年纪如今也不小了,也到了适婚的年龄,可这些年范云的心思都放在沈莫言身上,一时间倒没替沈如歌留意多少,以前还不怎么觉得,如今夏青被皇帝指婚,沈如歌才惊觉自己的年龄也不小了,心底多少有些着急,可却又不好意思对别人提起,刚刚偶尔听见路过的姑娘们小声地讨论着月老庙里面求的姻缘签很灵验,心底便有些跃跃欲试了。 “没有就没有,咱们如歌不过就是想去逛逛对不对?” “本来就是这样!” 沈如歌转过头去不去理会夏青。 夏青也由着她闹,笑着道,“好,那咱们就一起去看看,看看那月老庙究竟有什么好看的。” 沈如歌嗔怒地看了夏青一眼,“你在这样怪声怪气的说话,我便不跟你一起去了。” 夏青一笑,刚想说话,就听见远处有人叫自己,转头看去。只见龙玲一手拉着骆凤鸾,一路横冲直撞到朝这边跑过来。 “是凤鸾她们!” 夏青一见笑着朝龙玲招招手,沈如歌见了,眼底就多出一抹不悦,好端端的,怎么会碰上她们,亏得自己还专门拣了这处人少的地儿。不过转念一想,多个人也不错,正好可以多张嘴把话传出去。 想到这儿,沈如歌一改颓废,笑着迎上前,“龙姑娘,骆小姐,你们也来逛街啊!” “玉容姐姐,沈小姐。” 骆凤鸾被龙玲一路拉着跑过来,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就连头上的发钗都歪了,赶紧随手整理了一下,对夏青和沈如歌福了福。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非得用跑的?” 夏青笑着对龙玲道。 龙玲笑嘻嘻的看着夏青,“我今天本来打算去国公府邀你一同出来逛街的,可是大哥嫌我疯,不准我出门,还找了一大堆的医书让我背,那不是诚心想累死我啊,所以我趁着大哥不注意溜了。正巧在路上遇见凤鸾小姐,就结伴去国公府找你,去了才知道,原来你早就被是沈小姐约出来了,所以我就拉着凤鸾一条街一条街的找,都城就这么大,总会被我找到的。”龙玲说到这儿,得意洋洋的看着夏青。 “既然都来了,那就一起逛吧!”沈如歌在一旁开口道,“人多也好有个伴儿,热闹些。” “好啊好啊!”龙玲笑着拍手道,“我听说前边有个月老庙,咱们去逛逛吧。” 她话一说完,沈如歌就笑了,龙玲看上去也就十一二岁的年纪,脸庞稚嫩,根本就还是个没长开的孩子,此刻却口口声声的说什么月老,怎么看都比较好笑,沈如歌笑着拉过龙玲的胳臂,“小妹妹,你若是求签,只怕是还早了些。” 龙玲朝沈如歌做了个鬼脸,一把揽过骆凤鸾,“谁说我要去求了,我是替凤鸾小姐说的。” 骆凤鸾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摆着两只手,“我没有我没有,你们别相信她的话。” 夏青笑着上前,“好了,别闹了,咱们走吧。”几个人说说笑笑的朝前走去。 就在几个人身后不远,骆凤麟见夏青她们走远了,这才从拐角处走出来,眼神阴鸷地盯着夏青。 城东的这座月老庙一向香火鼎盛,夏青她们一进门就看见庙前的红鸾树下结满了红丝带,都是用来求祈姻缘的,大殿上人头攒动,更有不少卖绣袋香包的妇人,龙玲一见就拉着凤鸾跑了过去,夏青无法,只好跟在骆凤鸾身后。 沈如歌见她们就在摊位前,也不怕她们走远了,正好趁着众人不注意,朝大殿走去。 先上了几柱香,这才拿起签筒,摇晃了几下。 才晃了几下,就有一支签从里面掉出来,还不等沈如歌伸手去拿,却被龙玲从一旁一把抓过去跑开了。 “我看看!” 沈如歌的脸通红,站起身去追龙玲,夏青笑着问一旁的骆凤鸾,“你要不要也去求一支?” 骆凤鸾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见沈如歌她们走远了,夏青正色地看着骆凤鸾的眼睛,道,“凤鸾,这件事情,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你应了,可就再没反悔的余地了,你真的要这样做吗?你若不愿,我自会另想别的办法。” 听夏青这样说,骆凤鸾咬着下唇望着夏青,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姐姐放心,凤鸾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论这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凤鸾都不会后悔的。” 夏青点头,“你能想清楚就好,你放心,若真的发生什么事情,姐姐一定会让你称心如意的。” 骆凤鸾听夏青这样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根子都红了,快速的低下头去。 “是上上签!”龙玲抓着沈如歌的签跑到夏青跟前,围着夏青打转,就是不给沈如歌,急的沈如歌围着夏青跳脚。 “好了!”夏青一把抓住龙玲,“别在逗如歌了,赶紧把东西还给她。” 龙玲这才把签还给沈如歌。见沈如歌宝贝似得把签藏进袖子里,好奇地睁着两只眼道,“不如咱们也去求一支吧。” 说完不等骆凤鸾说话,拉着骆凤鸾就朝前跑去。 夏青只见龙玲上前去那个师太手上接签筒,也不知对方说了几句什么,龙玲和骆凤鸾居然回来了。 且龙玲面色古怪,而骆凤鸾却一副忍着笑的模样。 “怎么回事?”沈如歌好奇问道,“师太说了什么?” “呵呵!师太说,龙姐姐年纪尚小,劝她不要过早想太多。” 她这样一说,众人都笑起来。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出了庙门,见路边有个茶水摊子,龙玲就拉着夏青她们去那里坐下歇脚儿。 骆凤麟一直尾随在夏青身后,此时见夏青就在跟前,左右看了看,见不远处有一个杂耍摊子,周围围着很多人,有个人正从竹篓里掏出一条花斑大蛇,向众人阐述用它来泡酒的好处,骆凤麟一见,阴险地笑了…… 第238章 圈套 “玉容姐姐你瞧,是蔡夫人呢!” 几个人刚在桌边坐下,骆凤鸾突然拽着夏青的胳臂道。 夏青扭头去看,果然见是蔡府的轿子,蔡夫人正从轿子里面走出来,短短几日,蔡夫人的整张脸都憔悴的不像样子,神情悲切。 “蔡夫人真可怜,膝下就蔡文姬那么一个宝贝女儿,平日里疼爱的很,如今猛不丁儿的发生这种事,叫他们夫妇怎么活啊。”骆凤鸾绞着帕子喃喃道。 她这样一番话,倒叫一旁的沈如歌对她另眼相看。 骆凤鸾太平凡了,往日里,只要是骆凤仙出现的地方,众人绝对不会注意到骆凤鸾的存在,骆凤鸾就是用来衬托骆凤仙的影子,而影子是不需要色彩的。 沈如歌一直以为骆凤鸾即便不和骆凤仙一般嚣张跋扈,也一定会是任性妄为的,可这几次接触下来,却发现骆凤鸾非常的好相处,身上一点小姐脾气都没有,不但如此,不论说话做事,骆凤鸾总是很会理解别人的意思和看法,从不会以自我为中心,甚至反过来去迎合别人。 像这样的一个人,很难不让人喜欢。 也正因为如此,沈如歌才不反对骆凤鸾他们跟着。 “要我说啊,那蔡文姬完全是自作自受,要是不是她先起了不该起的坏心思,也不会害的自己这个下场,这就是老天爷在变着法儿的告诉咱们,缺德事千万做不得。”龙玲说着看了看沈如歌,“沈小姐你说对不对?” 沈如歌一听龙玲这样说,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蔡文姬如今落得这步田地,也着实和她本身脱不了关系,可不管怎么说,这对她的父母来说,还是太残忍了些。” “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啊。”龙玲嘟囔道,“凡事有因才有果,你不能因为看着她现在可怜,就全不顾她之前做下的事,这对被害者是不公平的。” 骆凤鸾在一旁点头,觉得龙玲说的很对,不过看蔡夫人还是很可怜。 “听我娘说,蔡家本来都已经在张罗着为蔡小姐议亲了,对方是张侍郎家的公子,可是自从这件事情发生后,张侍郎家就再也没登过蔡家的门,这门亲事也就这样黄了,当真是可惜了。”骆凤鸾说完看着蔡夫人扶着侍女的手进到庙里,叹道,“想必蔡夫人今天一定是来替蔡小姐求姻缘签的。”@^^$ 依照蔡文姬如今的情况,这签只怕是白求了,恐怕今后再也无人敢娶蔡文姬进门了。 这话众人心底都是有数的,可也不过是在心里想想,谁都没有说出来。 龙玲见骆凤鸾一脸的同情,道,“做什么?你不会是打算上前安慰蔡夫人吧?” “怎么会!”骆凤鸾摇头,“我知道,蔡夫人一定不会想见到我的。” 骆凤鸾不傻,蔡文姬会变成这样,造成这种结果的罪魁祸首就是骆凤仙,就连骆承安亲自登门赔罪都被蔡夫人拒之门外,自己又算什么?单是自己姓骆这一点,就足以让蔡夫人讨厌了。!$*! 众人一时间都沉默下来,各自低头喝茶,骆凤鸾就觉得脚边有什么东西顺着自己的脚面爬了过去,好奇的低头看去,却吓得猛地叫了一声,手上的茶水一抖,直接倒在夏青的衣裙上。 “有蛇!” 骆凤鸾尖叫着站起身朝后退去,夏青和沈如歌她们听了也都站起身退了几步。 等一看清那条蛇,不由得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小姐!” 晴晌一见,急忙上前挡在夏青身前,就见刚刚骆凤鸾坐着的地方,一条婴儿手臂般粗细的花斑大蛇正盘在骆凤鸾刚刚坐的椅子腿儿上,嘴里吐着漆黑的蛇信子嘶嘶有声。 这里是庙前,每日里都是人声鼎沸香火旺盛,这条蛇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 夏青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凝眉朝四周看去,却并未察觉到什么不妥。 龙玲从随身携带的绣袋中掏出一个别致的布袋套在手上,快步走到蛇前,还不等那蛇反应过来,已经快准狠的抓住了蛇的七寸,把它整条拎起来,足足有三尺多长。 “这下好了,我正愁着没蛇胆泡酒呢,今天当真是走运啊。” 周围的人见龙玲一个小小丫头居然敢徒手抓蛇,无不替她捏了一把冷汗,甚至有人还出声让龙玲赶紧把蛇扔了,龙玲却笑了笑,也不知是怎么摆弄了几下,那条刚刚还嚣张无比的蛇居然一动不动的死了。 龙玲三两下把蛇身团了团,就要收进口袋里,吓得众人又是一阵抽气。 “你这是做什么?死了就扔掉好了,干嘛要把它带在身上,多吓人啊。”沈如歌道。 “沈小姐不懂,这蛇胆可是一味名贵的药材,今天沈小姐邀我去沈家做客,我正愁着没什么礼物送给你们呢,正巧拿这条蛇做礼物。” “这礼物我不要了,你还是把蛇扔了吧!”沈如歌一听龙玲要拿这条死蛇做礼物,脸都绿了。 夏青听到这儿,在一旁笑着道,“如歌,你不要听龙玲瞎说,我曾听说蛇胆对沈公子的病有很大的帮助,想来龙玲是想用它来替沈公子下药。” 沈如歌一听夏青这样说,纠结的看了看龙玲,怎么看都是大哥的身子要紧,忍痛道,“那你还是带着吧。” 龙玲一笑,“我骗你的,你这么怕做什么,我只要里面的蛇胆就好了,其他的我可不想要。” 龙玲说着,走到一旁的墙角边,直接扒起蛇来,众人看的啧啧称奇。 “这不是刚刚被人从我手里买走的那条蛇吗?” 突然有个声音插进来。夏青转头看去,见是刚刚在街边卖蛇的小贩。 “你说这蛇是你的?” “对!”那人点头,“这蛇是我亲手从山上抓来的,我自然是认得的,刚刚有位公子从我手里把它买了去,想不到居然转身就丢了?还好被这位小姑娘制服了,不然若是伤到人,那可就糟了。” 他絮絮叨叨的又说了些什么,夏青却没再注意听了,刚刚被人买走,这蛇就出现在这儿,这蛇可不是什么小东西,丢了这样大的东西,那人会不知道? “小姐,您的衣裳都污了,还是先找地方换下来吧!” 晴晌见蛇已经被龙玲制服,这才想起来刚刚骆凤鸾的茶水都洒到了夏青的身上,回头劝道。 “玉容姐姐,我不是有心的。” 骆凤鸾也记起自己做的好事,不好意思的对夏青道。 夏青一笑,“不碍事的,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放在心上。” 小姐出行,身边自然是带着替换的衣裳的,晴晌便赶紧跑向一直跟在众人身后的马车上,替夏青拿了一套替换的衣裳,带着夏青朝旁边的一家成衣铺子走去,晴晌递给店家几块碎银子,要了个单间,这才领着夏青进去了。 骆凤麟躲在众人身后远远地看着,本来他买下这条蛇,是见这蛇的毒牙尚未被清除,想借此来制造一个意外的,可没想到畜生到底是畜生,居然放在夏青不咬。反倒围着骆凤鸾打转。 不过不打紧,骆凤麟见夏青进了成衣铺,撩起嘴角笑了。 沈如歌她们跟着夏青一起来到成衣铺,见夏青去一旁的单间换衣服,自然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歇脚,夏青进去没多会儿,就见从外边突然吵吵嚷嚷的闯进来几个满脸横肉的人,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几位公子,我们这里卖的是小姐们用的东西,并没有几位公子合适的,还请几位公子先出去吧。” 店掌柜一见赶紧拦在面前,却被其中一人一巴掌打到一旁,“去你的,老子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关你什么事,惹急了老子,老子一把火烧了这里。”说着又踹了一脚,“告诉你,老子的媳妇跟小白脸跑了,今天老子是来找我媳妇的,有人亲眼看见她进了你们这家店,赶紧给老子闪开,不然老子把你当奸夫一起抓起来。” 说着不再理会掌柜朝里面走去。 “几位爷留步。” 掌柜的一见,赶紧上前,他在外面这种人见得多了,无非是想要讹诈些钱财,掌柜赶紧从袖子里掏出几块银子塞进为首的那人手里,“这点儿小意思,就当是请几位爷喝酒了,还请几位爷高抬贵手,放了小店吧。” 那人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银子,笑眯眯的把银子揣进怀里,就在掌柜的以为问题解决了的时候,对方却回手一巴掌打在掌柜的脸上。 “他妈的!你把老子当什么人了,这点儿银子就想打发老子,告诉你,老子不吃这一套。” 说着一脚踹开掌柜,直奔着夏青刚刚进去的那间屋子走去。 沈如歌她们这时候才察觉出不对,吓得沈如歌脸色都变了,夏青此时正在里面换衣服,若是被他们这样莽撞的闯进去,那夏青的清白就毁了。到时候除了嫁给眼前这帮混蛋,那就只好一死以全清白。 “站……站住!” 沈如歌的声都变了,可到底是晚了些,那些人连理都没理沈如歌她们,直接走到夏青进去的那间房门前,猛地一脚踹开了房门。 “啊……” 就听的一声高亢的尖叫,骆凤麟环胸站在不远处笑了。 第239章 自食恶果 本来沈如歌和龙玲她们就一直坐在一旁,像这种泼皮上门碰瓷儿找茬儿的事情,她们多少也是见识过的;不说别人,单是沈如歌,家里开着不少铺面,虽说沈家势大,可总会有那么几个不开眼儿的混混前去闹事,这种人你强势过他,打发了也就算了,若是被他们压过一回,那他们就会食髓知味,经常上门闹事。 所以,一开始这些人进门时,沈如歌她们只是持了旁观的态度,外人插手反倒会对掌柜不利,只是没想到这掌柜也太窝囊,居然连理论都没理论,直接选择破财消灾。 可更令沈如歌她们想不到的事,对方居然哪里也不去,直接朝夏青换衣服的屋子闯进去,众人一下子就想明白只怕是来者不善。 “站……站住!”沈如歌忙不迭的站起身喝止道,可对方却完全不理她,直接踹开房门闯了进去。 “啊!” 只听从房间里传出一声尖叫,沈如歌顿时一颗心直直往下掉,心想完了,一切都毁了! ‘啪’ 也不知是谁被打了一巴掌,就听见里面传出一声怒骂,“大胆,你们是谁?居然敢冲撞我家夫人。” 夫人?沈如歌就是一愣,刚刚落下去的那颗心猛地又跳起来,顾不得别的,一把拨开身前的知画,朝说话的人走去。 到了跟前才发现,里面哪有什么夏青,明明是刚刚她们还在讨论的蔡夫人。 “蔡夫人?您怎么会在这儿?” 沈如歌惊愕的脱口问道,刚刚自己明明亲眼看见夏青进了这房间,怎么一转眼变成蔡夫人了? 蔡夫人见是沈如歌,点了点头,这才道,“我也是才来不久,没想到刚刚坐下,这些个下作的东西居然就这样闯进来,天子脚下,怎就乱成了这个样子,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其实蔡夫人也是莫名其妙,这些日子蔡文姬的伤一直不大好,那张脸算是毁了,就连开口说话都成了问题,从出事到现在,蔡夫人连镜子都不敢让蔡文姬看见,凡是能照出人影的东西都被蔡夫人下令收了起来,对蔡文姬,大家一致口风,脸上的伤会好的,只是需要假以时日。 谁要是敢在蔡文姬面前说错话,直接发卖出去。 出了这样的事,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就连一向温婉的蔡夫人也难得的硬气起来,骆家几次派人上门慰问,都被蔡夫人拒之门外。 这阵子蔡广升了官,蔡夫人心里明白,一定是骆承安在其中调度的,可那又怎样?单凭一个官位就能抵消文姬身上的伤疤吗? 本来都跟张家订好的亲事,就等行猎回来就要过文聘了,可出了事后,张家的人居然矢口否认,不肯再上门。可怜文姬花样的年华就这样劝毁了。 蔡夫人知道蔡文姬喜欢许文,就想托夫君向许家说一说,哪怕只是给许文做个妾,不能做正室,想来文姬也是愿意的,可蔡广却一口拒绝了,这更让蔡夫人心里难受。所以蔡夫人瞒着蔡广,自己直接找上了许文,可等蔡夫人说明来意后,许文却直接拂袖走了。 今天是庙会,蔡夫人便想着到月老面前求一求,兴许还能替文姬求个好姻缘。 刚刚在庙里求签,蔡夫人求了几次,皆是下下签,蔡夫人心里不是滋味,随便找了个借口出来了。正巧在庙门口看见许文,为了避免尴尬,蔡夫人这才转身进了这家成衣店,可没成想还不等自己歇一会儿,这帮人便闯进来,当真是可恶至极。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沈如歌道。 如果这里边的人是蔡夫人,那夏青又在哪里? “还不把这些人给我绑了!” 跟在蔡夫人身后的敷香指着那些人对跟进来的蔡家家丁吩咐道,众人得了吩咐,上前就把那些个小混混压在地上。 这些泼皮什么时候见过这等阵仗,往日里也不过是欺负这些个毫无背景的小商小贩,就是给他们一万个胆儿,他们也不敢惹上官家。 刚刚一进门,就被蔡夫人身边的敷香批头一巴掌,打的为首的那人分不清东南西北,不明白里面明明应该是个小姐的,怎么就成了夫人?还没等他反应,又听见他们夫人小姐的说个没完,这才知道这次是捅了大篓子了,正想找机会开溜呢,却被人先绑了起来,眼见形势不妙,那人扯着嗓子喊起来。 “夫人饶命啊,不关小的的事,您就是给小的一百个胆子,小的也不敢惊扰夫人啊。实在是刚刚有人给了小的些银两,说只要小的带人来这里闹事,坏了这里面小姐的名声,事成之后一定会有重谢,小的也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这才起了坏心思。还请夫人千万高抬贵手,饶了小的吧。” 蔡夫人一听气坏了,根本没在意听他话中的深意,只知道是有人收买这个人,让他故意来惊扰自己,是什么人居然这般狠毒? 自从蔡文姬出事后,蔡夫人就憋了一肚子的怨气,今天好不容易找到发泄的机会,蔡夫人又怎肯放过。听了那人的话,猛地一拍桌子,“你刚刚说是有人花钱故意请你这样做的,那人是谁?是什么目的,为什么要针对我?” “这……” 蔡夫人的一番话,却是把对方问住了。 他本来就是才流窜到这里不久的泼皮,本来只想靠平日里讹诈些钱财喝喝花酒过日子,根本就不熟识这都城的名人,刚刚在一旁戏弄一个前来烧香的女子被人发现了,本以为对方会教训自己一顿,谁成想对方却给了他们五十两银子,叫他们来这里闹事,还说事成之后还会再有五十两的酬谢银。 这样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哪有错过的道理。 可如今看来,这哪里是馅饼儿,分明是陷阱。他们现在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还不给我拉出去打!”蔡夫人见对方不肯说,立刻吩咐道。 这就有人上前去拉,吓得那人连哭声都走了调儿,“夫人饶命啊,小的的确不认识对方,只是偶然在街上遇见……” “这是怎么了?” 这时候,就听见一旁传来夏青的声音,众人都转头看过来。 沈如歌一愣,紧走几步来到夏青跟前,“玉容?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夏青一出现,众人都朝这边看过来,包括被按在地上的那些人,他知道今天的事算是闹大了,自己要是不能说出指使的人,那自己的一条性命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心里正着急,夏青一说话,他也跟着看过来,却一眼就看清夏青身后不远处,对街站着的骆凤麟,拼命挣扎着站起来,指着骆凤麟对蔡夫人道,“是他!就是他!就是那个人吩咐小的这么做的。” 众人都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却看见骆凤麟一脸错愕的站在那里。 也是骆凤麟倒霉。他见夏青她们在外边歇脚,本来打算买蛇咬夏青,结果没能成功,见夏青进入成衣铺后,就想找人来败坏夏青的名节。 可是他聪明,夏青也不笨。 那卖蛇人的一番话,夏青就已经隐约猜到这一切是有人故意为之,骆凤鸾还是一个小丫头,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根本就谈不上与人结怨,她们这些人当中,若说有嫌疑的,那就自己的可能性最大。 因此晴晌一提出替自己换衣裳,夏青便点头同意了,她猜到对方一计不成必定还会有后招。 蔡夫人从庙里出来,进入成衣铺,夏青是看见的,可那时候众人都还在忙着看龙玲收拾那条蛇,其他人并没注意到,夏青一见便领着晴晌朝这边走来,她见蔡夫人进入这间屋子,故意做出也跟着进来的样子,其实夏青根本就没进去。 成衣铺的试衣间,都是有着两进的小间,进门后就一处不大的外室,供那些有钱人仆从暂时歇脚儿的地方,要穿过中间的门才能真正的进入试衣间,夏青机警,进入第一道门后,就拉着晴晌躲到门后,示意晴晌不要出声,悄悄地从门缝中朝外看去,果然看见骆凤麟在门口张望,夏青便心里有数。 见骆凤麟离开,赶紧趁机和晴晌小心地走出来,躲到了一旁的衣裳后边。她这番动作,龙玲是看见的,不过见夏青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知道夏青这样做,一定用她这样做的道理,所以借机找话题吸引了沈如歌她们的注意力,使夏青能顺利的躲过众人的耳目。 果然没多会儿,就见有人前来闹事。 刚开始人多,站在外边的骆凤麟并没有看清里面的动静,还以为是夏青设计成功,还在一旁沾沾自喜,只等众人这么一错位,骆凤麟就看清了蔡夫人,整张脸都变了,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依照这些日子以来跟夏青打交道的经验,有一点骆凤麟倒是想到了,那就是若是自己此刻不走,等下只怕是不妙了。 骆凤麟刚想抬脚走人,却突然看见夏青站在成衣店的门口位置朝自己笑了笑,笑得骆凤麟整个人毛骨悚然,不明白她这是要做什么。 正在他犹豫着到底是该走还是留的时候,夏青却已经转身问了那么一句,众人的注意力成功的被夏青吸引过来。 跪在地上的泼皮一眼就看见了骆凤麟,指着骆凤麟大叫起来,骆凤麟此时才明白夏青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分明是看穿自己想走,才故意出现在自己面前,引起自己的注意,又成功的用一句话把众人的视线都引过来。 蔡夫人她们已经看见了自己,这时候他若是转头跑开,反倒是落人口实。 骆凤麟想明白了这点儿,心底暗恨,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进来,一脸无辜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完全一副局外人的样子。 蔡夫人一看清是骆凤麟,心底的怒火就成倍增长,恨不得上前撕了骆凤麟的脸。 骆凤仙和夏青不和,这蔡夫人是知道的,就算她因为骆凤仙的事情迁怒与骆家,也不敢明着迁怒夏青,因为夏青身后还有一个胥家,还有皇上,所以刚刚夏青出现,蔡夫人虽然不悦,可到底是没怎么样,可一听那人说是骆凤麟指使,蔡夫人就坐不住了。 “好啊!好,当真是好啊!国公大人当真是教养了一个好儿子,居然也和这些个泼皮合起来欺负我这样的妇道人家,这便是骆家的家教吗?我倒是不知道,你骆家的小姐金贵,为了自己的性命,不惜把我那可怜的女人推下断崖,这也就罢了,你们国公府的门第高,我们忍了;可今天这又是为了哪般,我不过是出门上柱香,也碍着骆公子的事了?骆公子居然又指使人来使坏我这妇道人家,我蔡家究竟是哪里得罪你们了?” 骆凤麟被蔡夫人的一番话说得头脑发热,几乎抬不起头来,此时的他只能死不认账,不论那些人说什么,自己绝对不能承认是自己指使的,那银子又没什么标记,只要自己不承认,对方就没办法。 想到这儿,骆凤麟朝蔡夫人深深的拜了拜,“蔡夫人,请恕凤麟不明白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凤麟不过是经过此地,见这里围了一些人,忍不住驻足观望,怎么就……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蔡夫人见他这样说,也是一愣,有些犹豫了,难不成真的是冤枉他了? 这时候,就听刚刚那人道,“这位公子,您不能这样做,刚刚明明是你给了咱们五十两银子,叫咱们来这里闹事,如今出了事,您不能不管咱们啊。” “住口!”骆凤麟厉色的看过去,“你是哪里冒出来的狂徒,居然敢在这里信口开河,我堂堂国公府的少爷,又怎么会和你们这种人认识。” 国公府? 一听骆凤麟报出国公府,那几个混混吓了一跳,果然不敢再出声了,得罪国公府,那绝对没好果子吃。 骆凤麟一见对方被自己镇住,心下稍安,对蔡夫人道,“蔡夫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凤麟只是路过,根本不清楚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蔡夫人也犹豫了,见那几个人不再吭声,想着是不是他们真的胡乱指了一个人冤枉,也该骆凤麟倒霉,正巧被他们赖上。 夏青见蔡夫人犹豫,眼底划过一抹笑,上前道,“玉容大概听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依玉容看,这事一定是这些泼皮所为,一定是他们见事情闹大了,所以想找人脱罪,才冤枉三哥。以三哥的为人,怎会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情,蔡夫人切莫冤枉了三哥。” 骆凤麟听夏青居然开口为自己说话,心里就一阵发毛,夏青明明看出这事是自己所为,又怎会替自己说话? 可也不好当面质问夏青,只好随着夏青的话对蔡夫人道,“玉容说的对,凤麟又岂是那等……猪狗不如的小人,这一定是他们冤枉在下。” 龙玲一笑,她算是看出来了,夏青就是在故意设套儿给骆凤麟钻,上前一步对蔡夫人道,“就是说啊,蔡夫人,依我看一定是这些混混自己做下的,如今却反过来冤枉别人,当真是黑心肝,夫人一定要把这些人统统抓起来交给蔡大人处置,看看是要直接打死,还是剁手跺脚,然后再扔到边疆去出苦力的好。” 龙玲在一旁咬牙切齿的说,可把那些个混混吓坏了,不过是误闯进来惊扰了她们,就要砍头发配这么严重?? 他们嘴里的那个蔡大人又是什么大人,多大的官儿啊? 龙玲曾经出诊过蔡文姬,蔡夫人对龙玲的印象相当好,见龙玲这样说,附和道,“龙姑娘说的没错,这种败类留着也是为害别人,不给他们一些教训,他们是不会学乖的。”那些泼皮一听彻底蔫了,再也顾不得什么国公府,吓得爬起来指着骆凤麟道,“不关我们的事,的确是这位公子让我们这样做的,我们只是贪几个小钱,要抓也该抓他。” 骆凤麟气的脸涨得通红,他算是看出来夏青为什么替自己说话了,拿捏人心这方面,夏青的确比自己有两下子,居然区区几句话就让这些泼皮咬住了自己不放。 “满口胡言,我什么时候见过你们。” 骆凤麟怒叱道,打定了主意不承认。 “这银子,这银子就是刚刚你给咱们的。” 为首的那人从怀中掏出五十两银子扔在跟前,骆凤麟一笑,伸手拾起来,缓缓地开口,“这银子又没什么标记,你当然能说是我给你的,不要说是我,就是你说它是这里的任何一个人的,那人也是百口莫辩。” “你……” 泼皮被骆凤麟气的说不出话来。 “没话说了吗?因为你这分明是在诬陷与我。”骆凤麟步步紧逼道。 “我……我没有!” 骆凤麟冷笑一声,把手上的银子直接扔在那人跟前,“若真向你说的那样,那就拿出证据来,否则就是诬陷。” 那人一愣,一下子坐到地上,他不过是见了骆凤麟一面,哪里拿得出证据,这次当真是死定了。 “证据?大哥咱们有证据、咱们有证据。”被家丁按在身后的一个尖嘴猴腮的瘦高个突然道。 蔡夫人一听,道,“什么证据?” 那个瘦高个赶紧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块玉佩,爬到蔡夫人身前,敷香把玉佩接过来递给蔡夫人。 一看清那玉佩,骆凤麟的脸就变得十分不自然。 晴晌伸头一看,‘咦’了一声,“这玉佩不是小姐刚到骆家的时候送给三公子的吗?怎么会在此人手中?”晴晌说完吃惊的捂着嘴,一副嘴快说错话的样子。 “晴晌,不得多嘴。” “是!”晴晌这才乖乖的站到夏青身后。 “是……是小人趁他给大哥银子的时候,偷偷顺来的。”瘦高个本就是个偷儿,见骆凤麟穿的那么好,很有钱的样子,所以趁着骆凤麟给他们银子,偷偷地顺了他的玉佩,想换几个钱花花。没想到此时却误打误撞的成了他们的救命符。 骆凤麟一听,脑子嗡的一下傻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关键时刻自己居然会败在一个偷儿的身上。 这玉佩的确是夏青初到骆家的时候送给他的,不止是他,骆家的每个人都有一份礼物,本来依照二人的关系,骆凤麟是不会把玉佩戴在身上的,可夏青送的这块玉佩骆凤麟是在是太喜欢了,前几天骆凤麟忍不住就戴在了身上。没想到今天却因为这块玉佩,让自己陷入险地。 蔡夫人一听,瞪着骆凤麟,“骆凤麟,证据确凿,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骆凤麟语竭,见夏青站在一旁凉凉的望过来,咬牙道,“这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陷害你三公子?”蔡夫人嘲讽道,“分明是你骆家欺我蔡家无人,你今天这样做,一定要给我一个说法,不然,就算是闹到皇上面前,我也一定要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骆凤麟哼了一声,“单凭一块玉佩能证明什么,也许这本就是有心人故意设计,事先偷了我的玉佩来陷害我。” “你口口声声有人陷害,我倒是想问问,究竟是谁要陷害你?”蔡夫人怒极,道。 沈如歌看到这,上前道,“沈夫人,这事还是算了吧,好在也没闹的不可收拾,你还是退一步吧。” 她话这样说着,还用一脸怜悯的神情看着蔡夫人,更加让蔡夫人认为沈如歌这是在可怜自己,更是咽不下这口气,非得让骆凤麟给自己一个交代。 “三哥,事情若真是你做的,你就给蔡夫人赔个不是吧,怎么说也是你不对在先,这事若是闹到太祖跟前,她老人家年纪也大了,受不得惊扰。”夏青婉言地对骆凤麟道,气的骆凤麟狠狠地瞪着夏青。 这夏青实在是太可恶了,自己明明亲眼看见她进去,怎么里面的人会变成蔡夫人。 “玉容小姐说的没错!” 这时候,许文从人群中走进来,他已经看了有阵子了,只是一直没出面,此时见夏青发话,这才走进来,许文一直和骆家兄弟不对付,以前许文喜欢骆凤仙的时候,他们就横档竖拦,如今他喜欢夏青了,骆家的人还是不同意,居然还这么急着把夏青嫁出去,更是让许文心里不痛快。难得有机会找骆凤麟的晦气,这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蔡夫人,这事许文已经从头到尾看的明白了,夫人放心,若今天骆凤麟不能给夫人一个交代,许文就是闹到皇上面前,也要替夫人讨回一个公道。” 蔡夫人一见许文替自己出头,顿时激动万分,还以为许文和蔡文姬的事情有了转机,当下高兴的随着许文怎么说。 “许文,你不要太过分,这关你什么事?”骆凤麟咬牙切齿道。 “你这话就错了,大路不平有人踩,这天下又不是你骆家的天下,还不许旁人说句公道话不成!” “你……” “三哥!”夏青上前一步打断骆凤麟的话,“这事眼瞅着就要闹大了,若真是你做的,你承认也就罢了,万一真闹起来,只怕伯父面前不好交代。” 夏青说的没错,从行猎回来后,父亲就曾经专门警告过自己,让自己千万不要再惹事了,可自己却……这事要是真的闹起来,只怕第一个不放过自己的,就是父亲! 想到这儿,骆凤麟咬牙看了一眼夏青,这才转身拱手对蔡夫人道,“不错,这事是我让他们做的,不过我并不知道蔡夫人在里边,还以为是凤麟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凤麟只是想跟对方开个小玩笑,也不知怎地,这里面的人就变成了蔡夫人。还请蔡夫人千万不要生气。” “哼!骆凤麟你这话说的好轻巧,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女子成衣铺,你口口声声说没看清是蔡夫人,就算换做任何一个人在里面,你也不该让人这样冲进来,再说了,蔡夫人在这里,也是大大方方的走进来的,你说没看见,这话说出来谁信!我看分明是你故意的。” “许文!”骆凤麟怒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许文一笑,他才不关心蔡夫人会怎样,他不过是想找一个奚落骆凤麟的借口,听骆凤麟这样说,扬头道,“不想怎样,只是既然你都亲口承认是你做的了,那就麻烦骆公子当着众人的面,给蔡夫人跪下赔礼道歉。” “许文!”骆凤麟狠狠地瞪着许文,“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过分?”许文一笑,“你骆公子就不过分吗?既然你骆公子找人骚扰蔡夫人都不算过分了,那我让你给蔡夫人赔礼道歉就更不过分了。” “你……” “若是你不答应,那咱们也只好朝堂上见了,到时候,就由皇上来断定一下,看看咱们二人当中,究竟是谁更过分。”许文半分不让地站在骆凤麟面前。 骆凤麟攥紧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暴起,随时都会挥拳打出去。 “三哥!大丈夫能屈能伸。错了就是错了,您就算今日真的跪一跪蔡夫人,也不过是敢作敢当,为自己做下的错事负责,没有谁会瞧不起你,可你今日若真是把事情闹大了,那可就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夏青在一旁好言劝道。 骆凤麟转头瞪着夏青,见对方一脸的关切,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夏青这是在替自己担忧了,可骆凤麟却明明白白,今天的事情,十有八九就是夏青故意搞出来的,她现在只怕早在心里笑翻了。 可偏偏自己没证据,只好咬牙道,“好!我跪!” 夏青一笑,“这才对啊,做错了事情,自然是要负责的。” 骆凤麟便觉得有一股火要从脑子里窜出来,眼睛里面似乎淬了毒,恶狠狠的瞪了夏青一眼,机械性地走到蔡夫人身前,深深吸了一口气,双膝一弯跪了下去。 “等等!” 龙玲从一旁捧过一盏茶,笑眯眯的递给骆凤麟,“既然是道歉,自然是要奉茶才显得有诚意。” 骆凤麟只觉得胸口气血一阵翻涌,僵硬的接过龙玲手上的茶,呆板地对蔡夫人,语气生硬道,“今天是凤麟得罪了,还请夫人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许文一笑,“你这请求原谅的态度,还真是有待提高啊。” “那也难怪,想来平日里都是别人看他的脸色,骆公子什么时候用给别人道歉了,这语气自然是生疏的,不过多练习几次,相信总会习惯的。” 沈如歌笑着道。 骆凤麟此时已经不敢再随便去看沈如歌了,生恐自己一个忍不住出手掐死对方。只是对着许文道,“许文,如今错我也认了,你还想怎样?” 许文一笑,“话你是说了,可蔡夫人还没原谅你呢,蔡夫人若是肯接过你的茶,我自然没话说。” 骆凤麟看向蔡夫人,“蔡夫人,请用茶。” 此时的骆凤麟,眼珠子几乎都红了,本来蔡夫人还有心为难他一番,可一对上他的眼睛,吓得一哆嗦,下意识的身手接过骆凤麟手上的茶盏。 几乎是她的手接过茶杯的一霎那,骆凤麟就从地上站起来,狠狠地瞪了许文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夏青分明看见骆凤麟扫向自己的眼角余光里,刻满了恨意。 却并不放在心上的笑了。 许文见此间事了,刚想上前跟夏青打声招呼,沈如歌却快他一步走到夏青身前,“玉容姐姐,时候已经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夏青一笑,这才对蔡夫人和许文福了福,跟着沈如歌她们一同出来。 许文的话噎在口内,心里不是滋味。 “许公子!今天的事情当真是多亏了公子了。”蔡夫人上前笑着道。 许文根本就没想过帮她,见她这样说,胡乱的应付几句,抬脚追了出来,却正好看见夏青上了沈家的马车,许文一愣,默了片刻,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跑去。 刚刚在来时,他分明看见胥尽欢他们出现在那里…… 沈家没安好心,分明是想打玉容小姐的主意,他又怎会允许他们先自己一步得到玉容小姐…… 240 沈家小戏台1 “当真是太过分了,分明是那个骆凤麟不安好心,他那是什么表情啊?好像咱们合起伙儿来坑害他似的。”刚一坐上马车,沈如歌就忍不住抱怨道,“若不是他先存了害人的心思,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好了!”夏青对沈如歌道,“都到了这时候了,就少说几句吧。” 沈如歌吐了吐舌头,突然想起来,对夏青道,“对了,玉容姐姐,我分明看见你进了那见房间的,怎么一转眼变成蔡夫人了?” 她这样一问,就连骆凤鸾也好奇的看过来。 夏青一笑,伸手把耳边的碎发顺至耳后,“怎么?我刚刚就是从你们面前出去的,你们没看见吗?” 沈如歌一听,愣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刚刚我和晴晌进门后,就听见里面有声音,到了近前才发现,原来是蔡夫人坐在里面。”夏青说着伸手抚平袖口处的褶皱,道,“依照如今两家的形势,既然蔡夫人已经先一步歇在里面了,玉容自然不便进去叨扰,所以就带着夏青轻轻地退出来了,晴晌见旁边还有一家店,这才领着我去了那家店里换了衣服,经过你们桌前的时候,晴晌还特意停了停,怎么你们都没注意到吗?” 夏青这话说的也有道理,那时候夏青的一身衣裳污了,自然是想越快换下那身衣裳才是好的,要是换了自己,只怕也会选择悄悄地溜出去不惊动任何人。 沈如歌这样一想,也就释怀了。 夏青垂下头,掩盖住眸中那一丝潋滟的光,笑了。 那蔡夫人今天会有这一遭,也完全是她自作自受。 回骆家不久,夏青就发现不对劲了,为了使夏青在骆家住的舒服,太祖曾专门加了几个丫头到夏青的院子里帮忙收拾打扫。可刚回来没多久,夏青就发现了不对劲儿,有人居然在自己的饮食里面动手脚,幸好有胥尽欢给夏青的那套餐具,及时的发现了不对。这才躲过了一劫。 夏青命韩翊暗中调查,却发现原来是自己院子里的一个粗使丫头被蔡夫人收买了。 蔡夫人一向温柔善良,可自从蔡文姬出事之后,整个人就变得有些偏激不可理喻了。很容易因为一些小事就迁怒身边的人。听韩翊回报,蔡文姬如今虽然口不能言,可手却是能动的,随着身体一天天的好转,蔡文姬就变得越来越焦躁,经常把闺房里面弄的一团糟,虽然蔡夫人一再地表示,过阵子蔡文姬的身体状况允许了,蔡夫人就会替她请大夫来医治她的嗓子。 可是蔡文姬心里对骆凤仙对夏青的恨却怎么也放不下,不惜以性命要挟蔡夫人帮忙出这口气。 蔡夫人无奈,只好答应下来。 听说这几天,骆凤仙的饮食也出现了问题,所幸及时被察觉,这才躲过了一劫,在夏青看来,这中间只怕也是蔡夫人做的手脚。 既然蔡夫人敢对自己动手,就别怪自己会反击。 当夏青看见蔡夫人进入这家成衣铺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给蔡夫人一个小小的教训。 今天发生的事情,不消半天的功夫,就会传遍半个京城,到那时就算是蔡夫人不追究,骆承安也一样会听到风声,只怕这顿打骆凤麟是免不了了,还有那个蔡夫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那些泼皮直接闯了进去,只怕蔡大人的面子上也会不好看。 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要怎么安抚盛怒的蔡大人?就看蔡夫人的本事了。 马车很快就到了沈家,由侧门直接进了沈家的内院,夏青她们一下马车,就见范云已经命人在这里候着了。 夏青这还是头一次来沈家,沈家的府邸面积很大,居然比骆家内部的格局还要奢华,听胥尽欢说,沈家世代经商,祖上积累下来的财富和实力,实在是不能小视的,在周国,有时候沈家家主的一句话,可以让一个人少奋斗好几年,这也是为什么沈家一直被众人所拉拢的原因。 再加上如今的沈家还搀和到了朝堂上,更是成了众人极力拉拢的对象。 “哇!沈小姐,你家好气派!”骆凤鸾赞叹地看着四周道。 “那是!”沈如歌听了十分高兴,上前挽着夏青的胳臂,“玉容姐姐,走,我带你去我的阁楼看看。” “小姐!”一旁的丫头开口道,“午后茶已经准备好了,您看是放到琳琅阁还是……” “放我房里吧!” 沈如歌还不等她把话说完,就抢先说道,随后转身对夏青道,“咱们先去看看,我的阁楼比骆凤仙的那个又怎样。” 沈如歌处处都要和骆凤仙比,听说骆家的人为骆凤仙在府里专门修了一座阁楼,就硬是吵着范云也替她在家里盖了一个。 好在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范云也就答应了,沈如歌一直想找人来看看,看看究竟是自己的阁楼好,还是骆凤仙的阁楼好一些,可总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和机会,如今好不容易才盼来了夏青和骆凤鸾,沈如歌自然不会放过卖弄的机会。 也不管夏她们是否愿意,强拉着她们朝后走去。 “可是……咱们是不是要先去拜会过沈夫人,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是我请来的,自然是我说去哪就去哪,没什么不对的。”沈如歌才不给夏青反对的机会,拉着夏青朝后走去,才走没几步,就见从前边的月洞门后突然闪出一条人影,差点儿就和走在前边的沈如歌一头撞上。 “啊!”骆凤鸾吓得捂着眼不敢去看。 楚河身手快,快速地闪到一旁,回手一把拉住了沈如歌的胳臂,也免了她在众人面前出糗。 “这是怎么了,怎么走路老是这样横冲直撞的,一点儿个规矩都没有。” “二哥,你吓死我了!”沈如歌拍着胸脯抱怨道。“干嘛不声不响的就跑到人家前头。” “我还没问你呢,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楚河说着指着夏青她们问道。 他与沈莫言上次去见胥尽欢,是瞒着范云她们悄悄去的,范云她们自然不知道夏玉容就是夏青,可如今她们也都知道,皇上已经下旨把夏玉容许配给胥尽欢,她们这又是在做什么? 刚刚在街上,楚河正和胥尽欢喝酒,许文却突然跑出来骂楚河小人。 楚河自然是不肯让他的,两三句话不和,楚河就和许文打了起来,要不是胥尽欢在一旁劝着,估计许文已经被楚河打趴下了,不过楚河倒是听出了点儿门道,那就是自己的妹妹和母亲正瞒着他和大哥,把夏青请去沈家,不知道又要搞什么名堂。 依照楚河的脾气,既然他知道了,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和胥尽欢草草交代了几句,就赶快奔了回来。 果然在这里遇见了夏青,他才不会相信沈如歌那什么请夏青来府上喝茶聊天之类的鬼话。 楚河见沈如歌不回答自己,转头对夏青道,“刚刚我还跟胥尽欢在外边喝酒,他如今人只怕还在醉仙楼,你若是现在赶去,兴许还来得及。” 夏青一笑,刚要出声,身边的沈如歌已经抢先一步朝楚河喊道,“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人家好不容易才请玉容姐姐来家里一趟,坐都没坐一坐呢,你居然就要把人赶出去。” “如歌!”楚河咬牙道。 虽然不知道她们的打算,不过肯定不单纯。“如今夏……骆小姐已经是被圣上赐婚的人了,你可不要再惹出什么事了。” 沈如歌嘟着嘴,“我能惹什么事,我不过是想请玉容姐姐来看看,究竟是我的阁楼好,还是骆凤仙的阁楼漂亮,要不是你在这儿惹事,玉容姐姐早就去我房里歇着了。” “当真这么简单?” “不然我还能干什么?” 听沈如歌这样说,到真有几分像是她会做的事,难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楚河抓着头皮,一时间也不知该怎样反应才好,沈如歌趁着这机会,招呼夏青朝她的阁楼走去。 一直等她们都走远了,楚河也没想明白这里面究竟有没有什么事,考虑了片刻,抬脚朝沈莫言的院子去了。 大哥那么聪明,一定能想明白这其中的问题,找他准没错。 沈如歌的阁楼果然要比骆凤仙的华丽许多,就连骆凤鸾在一旁也看的赞不绝口。能得到骆凤鸾的夸赞,沈如歌高兴莫名,要知道骆凤鸾以前可是一直跟在骆凤仙身边的,骆凤仙有什么,她自然是清楚的,要是骆凤鸾都说自己这好,那就一定是自己这好了。 茶汤才端上来没多久,范云就来了。 “沈夫人!”夏青她们见范云进门,赶紧起身相迎。 范云笑着上前扶起夏青,“快起来快起来,那就有那么多的规矩了,该免的就免了吧!” “沈夫人客气了。” “总算是把你盼来了,如歌都跟我念叨着好些天了,生恐你临时改变主意不来了,这下好,不用老是在我耳边叨念了。” “娘,玉容姐姐一来,你就揭我的短儿,到底谁是你的女儿啊。” 范云瞪了沈如歌一眼,“我到真希望玉容是我的闺女,也省的早晚有一天,我要被你气死。” “娘!”沈如歌不依道。 “沈夫人说的哪里话,如歌妹妹生的漂亮心地善良,且又帅真醇美不失大家风范,才真是让玉容艳羡不已呢。” “瞧瞧,多会说话。” “沈夫人好!”龙玲拉着骆凤鸾这才跑到范云身前笑着打招呼。 “龙姑娘!凤鸾小姐,你们也都来了!” 龙玲笑嘻嘻的点头,眨巴着眼睛道,“路上遇见的,就一起来了,夫人不会赶我们出去吧?” “龙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范云笑着对龙玲道,“你们肯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赶出去。” 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龙玲和骆凤鸾也会一起来,可也能猜得出,这里面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沈如歌才不得不把她们一起带上,不过不打紧,多几个人并不能打乱自己的计划。 “那就好,我还担心沈夫人会不高兴呢。”龙玲说着解下腰间的布包递给范云,“沈夫人,来的匆忙,没什么好送的,一点儿小意思,还请沈夫人不要嫌弃。” 龙玲把东西递到沈夫人跟前,不管是要或不要,沈夫人少不得要用手去碰一碰的,可范云的手也不过才将将碰到布包,就听见沈如歌在一旁叫了一声,那声音就好像被谁硬掐着脖子发出来的,吓得范云差点儿没跳起来,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直跳。 “死丫头!你这是怎么了,怎地一点儿规矩都没有!”范云拍着胸口苛责道。 沈如歌也觉得委屈,若是不阻止,范云当真接过来,事后知道了真相,不免会后怕,兴许还会埋怨自己为什么不事先告诉她,可自己也着实没防备,她以为龙玲不过是随口一说,可没成想她居然真的想把蛇胆送给母亲。 要知道范云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蛇。 要是真的让她碰过蛇胆,只怕要连续做几天的噩梦吧? 龙玲疑惑地转头看着沈如歌,“沈小姐是不是嫌弃龙玲的礼物不够好?” 范云一愣,见沈如歌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自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可有一点她却是知道的,就是这时候绝对不能在夏青面前留下坏印象,因此在沈如歌开口前,笑着上前一把接过龙玲手上的布包,“龙姑娘说的哪里话,如歌她不是那意思,只是不想让龙姑娘破费而已。” 东西一上手,范云的心里就直打怵,那布包里也不知是什么,软乎乎的,还有些凉冰冰的,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龙玲一听,笑的没心没肺,“不破费不破费,不过是在路上捡的一条蛇而已,我嫌那蛇太大拿起来麻烦,就只留了蛇胆给您,沈夫人不会嫌弃吧?” 早在龙玲说出蛇字的时候,范云就倏地睁大了眼睛,等听完全话,范云更是两眼一翻,手上一松,“蛇……蛇胆?”哆嗦着说了这么一句,直接朝后倒了下去。 “娘!” “沈夫人!” 众人一时间乱作一团。 龙玲不解地看着沈如歌,“这是怎么了?” 沈如歌忙着把范云扶到榻上,回身道,“不瞒诸位,我娘这辈子什么都不怕,就是怕蛇!” “呀!”龙玲一听不安地绕着手指,“对不起啊,我真的不知道。” “龙姑娘不用放在心上,你送蛇胆也是为了我哥的身子,娘是不会怪你的。”沈如歌好言劝道。 龙玲这才点了点头上前一步,“沈夫人刚刚一定是受了惊吓,要不要我给扎一针,一下就好了。” 沈如歌一愣,一想到龙玲不久前还在摆弄那条蛇,赶紧拒绝,“还是不要了,还是让娘多睡一会儿吧,也省的她醒了又害怕。咱们先出去吧,听说娘在前院搭了一座戏台子,咱们先去瞧瞧去。” “好吧!”龙玲点头,跟在沈如歌身后朝外走,却趁着众人不注意,对着夏青顽皮地笑了…… 241 沈家小戏台2 夏青自然看得出这龙玲是故意为难范云的,胥家的消息一向灵通,范云怕蛇这样的事情,她又怎会不知道;龙玲是最怕脏的,怪不得之前非要当街剥蛇,原本夏青心里还有些奇怪,却原来是为了这般啊。 “你守在这里,等娘醒了后跟娘说一声,就说我们先去前院看戏了。”沈如歌走到门口的时候,对小翠说道。 “是!” 沈如歌这才领着夏青她们朝前厅去了。 楚河在书房里找到沈莫言,“大哥,娘今天把夏青请到家里来,这事你知不知道?” 沈莫言听楚河这样说就是一愣,放下手中的账本,怅然道,“难怪娘今天一早就过来通知我,说上个月的账目出了些问题,让我务必在日落前尽早儿整理出来,却原来是为了这般啊!” “大哥!” 听沈莫言这样说,楚河焦躁地开口,可还不等他话说完,沈莫言已经一抬手阻断他的话,微笑着望着楚河,语气落寞道,“二弟,你放心,我知道娘和小妹在图谋些什么,不过你放心,大哥是不会听由她们摆布的,莫说是夏家小姐跟公子胥两情相好,就算是他们之间没什么,我也不会娶她的。” “大哥!”楚河听出沈莫言话语里面的消极,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劝慰才好。 沈莫言上前拍了拍楚河的肩膀,“我的身子我自己明白,这辈子我都不会以婚姻来困住任何一个女子,所以沈家的香火,就靠你了!” 自从那次太医对沈莫言说出沈莫言的病有可能遗传给子孙后,沈莫言的态度就一直很消极。 “大哥!”楚河难得厉色的对沈莫言说话,“你不要听那些老古板在那里胡说八道,上次龙浔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吗,只要好好调理一阵子,你的身体就好好起来的,到时候就可以成亲生子过日子,你不要老是多想一些有的没的。” 楚河说到这儿,脑中突然灵光一现,“我看从今天起,你跟我一起练气好了,先从最基本的马步扎起,慢慢的把身子先练强壮一些,病自然就会好的快一些。” 沈莫言啼笑皆非的看了楚河一眼,“你在说什么胡话。”说完不再理会楚河,径自看账本去了。 别人练武,都是从小练起,就算有些是半路出家的,可也都是身体强壮的正常人,沈莫言身子本来就不好,再加上这些年范云生怕累坏他,更是连多走几步都会担心沈莫言累倒,楚河的提议,沈莫言连想都没想过。 楚河还想再劝几句,沈莫言放下账本对楚河道,“你有时间在这里跟我嗦,倒不如去外面看着咱们那个好母亲,也免得她真的搞出什么事情来,也免得被人家笑话,贻笑大方。” 楚河一听沈莫言的话也对,赶紧转身跑出去了。 一等楚河离开,沈莫言着才收起刚刚那副无所谓的姿态,惆然地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才好,依照母亲的秉性,就算他们能阻止了这次,下一次呢? 范云刚刚清醒过来,身上还泛着一层的不自在,每每一看到自己的手,就好像看着自己手上抓着一条毒蛇,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可眼下的形势,却不允许她心生疲懒,不论怎样,这种机会都不会再有一次,所以今晚一定要成事。 她知道沈如歌已经带着夏青她们去前院看戏,赶紧站起身朝前走去,却见楚河远远地迎着自己走过来,范云的眉头微微蹙起,暗道还真是的犟牛,就没有一天安生的。 “娘!” 楚河几步就走到范云身前,他体型高大,足足比范云高出一个头还多,站在范云身前更是把个去路挡的严严实实。 “娘,你实话告诉我,你这次让夏……骆玉容来,究竟是打算做什么?” 范云一把推开楚河,顺势在楚河身上来回蹭了蹭手,没好气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什么时候打算过什么吗?还不是因为人家几次三番的救过你哥的命,这人情总欠着也不是什么办法,我说请公子胥来咱们府上好好酬谢一番你又不肯,说什么人家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可这外人会怎么看咱们?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沈家是知恩不报的小人呢!如今玉容和胥家结亲,如歌又跟玉容交好,我请不来胥公子,请一请玉容总行吧,也算是报答了他们对你哥的救命之恩。” “当真是这么简单?”楚河皱着眉头问道。 范云回手就在楚河脑门儿上敲了一下,“混小子,连你娘我的话也不信了,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可多了去了!楚河虽然嘴上没说,可心想你骗我的还少吗? “咳咳!” 大概是楚河的表情太过明显,范云不自在的咳了咳,随后对楚河道,“对了,刚刚听管家说正在找你呢,说是手上有一封给你的信,你是……” “对啊!我怎么把这给忘了!” 上次回来后,就把陆少川给自己写信的事情给忘了,这几天更是很少在家里,倒是把这事给忘了个一干二净,听范云这样一说,楚河哪还有心思管范云的事情,忙不迭的去找管家了。 因为夏青的‘死’,路少川难过了好一阵子,听说夏知秋到现在精神都还不大好。自从知道夏玉容就是夏青,楚河就有一种马上把这事告诉路少川的冲动,可没想到居然给忘了,如今听范云提起来,才想起自己居然还有这么一件大事还没做,怎能跑的不快。 “去!吩咐人把饭菜都摆到戏台那儿去!” 见楚河终于被自己支开,范云这才吩咐小翠,转身朝沈莫言那里去了。 夏青和沈如歌她们看了好一阵子的戏,沈如歌和龙玲亲点的戏码,不外乎是什么书生小姐楼台会,听的多了也就听不出什么新意了。眼瞅着时间也不早了,夏青起身告辞。 “如歌!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有什么话还是等下次见面再聊吧!”夏青站起身,领着晴晌就要朝外走去。 沈如歌一见哪会让夏青走,赶紧起身,“玉容姐姐,眼下时辰还早的很,咱们再坐一会儿。”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万分着急,依照之前的约定,这时候母亲早就应该带着大哥来了,兴许这会子都吃上饭了,可如今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大哥那里出现了什么纰漏?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瞧,我娘已经命人准备好了饭菜,玉容姐姐就在我家用过晚饭再回去吧!”正巧这时候丫头们端着托盘朝这边走过来,沈如歌这才劝道,“都是我不好,光顾着自己玩闹了,倒是把姐姐累倒了,若是姐姐就这样空着肚子回去,如歌又怎会安心呢!” “如歌这是说的什么话,今天大家都玩的很尽兴,可不许再说这种傻话了。” “那姐姐就吃过饭再走?” “这……”夏青有些犹豫。 这时候,就听见范云在身后道,“这是怎么了,怎么都站起来了?” 沈如歌一见范云来了,笑着道,“娘你来的正好,玉容姐姐吵着要回去呢!” 夏青回头,就见范云已经快走到近前了,赶紧对着范云福了福,“沈夫人好!” 范云走上前把夏青扶起来,不赞同道,“这怎么好,都快一天了,怎么说也得吃过饭再走,不然传出去,还以为我虐待你们呢,不成不成,为了我的声誉,这顿饭也是要吃的。” “沈夫人,今天的时候实在是不早了,还是改日吧!”夏青委婉地开口。 “是啊,沈夫人,这日头眼瞅着就要偏西了,再晚些回去,会被人说闲话的。”龙玲在一旁开口道。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沈夫人若是再不放夏青走,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就算沈如歌和夏青交好,可到底沈家和骆家不沾亲带故的,更别提沈家还有两个少爷,这话若是传出去,对夏青也不好。 “既如此……你去吩咐马房的人备车吧!”范云转过身对一旁的小翠交代道。 夏青一见范云吩咐,这才向范云福了福,几个人便又重新落座,一边看戏,一边等着车马准备妥当。 不多会儿,就见小翠急匆匆地跑过来,骆凤鸾已经站起了身子准备告辞,却见小翠来到范云跟前跪了下去,“夫人,马房的张伯今天轮休,新上任的管事不懂行,给马吃了不洁的东西,如今马房里面所有的马都腹泻不止病倒了,这会子正找兽医在医治呢。” “什么?”范云一听猛地站起身来,“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夏青听了一笑,嘴角嘲讽的勾起,果然下一秒范云就转过身来看着夏青,“玉容,您看这可如何是好。” “夫人不必着急,这事也不怪夫人,谁也不会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你放心,我这就吩咐人去国公府报信,让他们派马车来接你。”范云信誓旦旦的保证,甚至还当着夏青的面吩咐下去。 “那就有劳沈夫人了。”夏青福了福,道。 沈如歌见范云吩咐完,这才上前拉着夏青的胳臂,“要我看啊,这就是老天爷在替咱们留客,玉容姐姐若是早点儿答应在这里留饭,兴许就没什么事情了,玉容姐姐……眼下也走不得,总不能饿着吧!咱们还是边吃边看边等的好!” “这……” “哎呀!别这儿啊那儿的了,我都快饿死了。”沈如歌说着不等夏青反对,直接把夏青拉到早就收拾好的桌边,按着夏青的肩膀让夏青坐好。 范云的眼底闪过一丝明朗地笑,回身招呼龙玲和骆凤鸾,“你们也别傻站着了,赶紧入座吧!” 龙玲这才跟着骆凤鸾走到夏青身边坐下。 丫头们上前伺候着众人净了手,范云热情的招呼,“来来来,尝尝府上新来的厨子的手艺,这可是我专门从京都第一酒家重金挖来的。”说话间范云已经把夏青面前的碗里堆得跟小山一般高。 “沈夫人!”夏青急忙挡住范云的手,“够了,这实在是太多了,玉容吃不下这么多的。” “没关系,慢慢吃不着急!”说着吩咐一旁的人,“赶紧再替玉容小姐添一个碗。” 沈如歌转头看了看,眼底压下一抹笑,脆生生的道,“娘,两位哥哥不是也在府上吗,怎么不见人,都这个时辰了,还是叫哥哥们一同来用膳吧!” 范云听了愣了一下,随后拍手道,“你瞧我这记性,光顾着高兴了,倒是把他们两个给忘了。”回身指着一旁的小丫头,“你去,通知一下大公子和二公子,就说咱们都在这里等着他们吃饭呢,叫他们快点儿赶过来。” 等人走了后,范云这才好像刚刚反应过来一般,回身看着夏青,“叫莫言和楚河来一同用餐,玉容不会反对吧?” 夏青一笑,平静道,“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这里是沈家,自然是夫人说了算。” 周国民风开放,像这样陌生男女同坐一桌用餐的事情十分普遍,就是街边的酒肆中也随处可见,更何况是在别人家里,宾主同坐的事情本就十分平常。 不一会儿,就见楚河皱着眉头走来,他倒是不想来的,可是有觉得自己应该在场,替胥尽欢看着母亲一些,也省的母亲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见是楚河,范云赶紧吩咐这下人在龙玲边上加了一把椅子,楚河上前对龙玲她们拱了拱手,这才坐下来,末了还不忘警告似的看了沈如歌一眼。好半晌儿后,沈莫言才跟着少儿一起走来。 沈莫言其实并不想来的,想了想又觉得不妥,范云的为人他了解,若是自己不依着她的话去做,只怕她还会再生出什么事情来,倒不如自己现在过去,等下不论母亲让自己做什么,自己不照着做也就是了。 他打定了主意,这才领着少儿前来。 “大哥!”沈如歌一见沈莫言,赶紧站起身迎过去,“怎么这么久才来,玉容姐姐都饿到了。” “哼!”楚河在一旁哼了声,“怎么刚刚我来的时候,就没见你这么热情。” 沈如歌瞥了他一眼,“谁让你不如大哥疼我,我自然是向着大哥多一些。” “白疼你了。” 沈如歌也不理楚河,径自拉着沈莫言在自己身边的空位上坐下,正好坐在夏青和自己中间。 “沈公子!”夏青朝沈莫言点了点头。 沈莫言也对着夏青抱了抱拳,算是打过招呼了。 “行了行了,人都到齐了,赶紧开动吧!” 范云热络的招呼大家,见沈莫言盯着自己跟前的甜汤发呆,关怀道,“怎么了莫言?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 沈莫言听范云这样问,抬头看了她一眼,半晌儿后方才抬起头,对范云道,“前几日大夫说我脾胃不好,不宜喝甜的,还是给我换一碗吧!” 沈莫言知道自己的母亲不会这样轻易的罢手,她让自己前来,分明是想在桌面上动手脚,可母亲做事一向机警,一时间倒也很难察觉她究竟会在什么里面做手脚。 直到少儿替自己送上了甜汤,沈莫言才一下子就闻出不对来。 他身子不好,素来接触的药物就比常人多,且这阵子屡次遭到别人暗算,沈莫言也多少有了些警惕,上次遇见龙浔,沈莫言就曾向龙浔请教过这方面的药理,为此龙浔还专门送了他一本自己撰写的医术。 少儿一送上甜汤,沈莫言就闻出不对劲来。 范云一听沈莫言这样说,手上就顿一下,一时间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是吗!那赶快去给大哥换一碗。”楚河看不出什么不对,只听说对沈莫言的身子不好,赶紧张罗着对少儿道。 少儿见范云没反对,这才下去张罗了。 沈如歌看到这儿也反应过来,招呼夏青道,“大哥就是没口福,玉容姐姐咱们不要理他,咱们吃咱们的。” “好!” 盛情难却,夏青推不过,只好端起自己面前的那碗甜汤,可还不等她把碗送到嘴边,胳臂却猛地被身旁的沈莫言碰了一下,那一下的力道虽然不大,可恰好把夏青手上的那碗甜汤打翻了,直接撒在夏青的衣裙上。 夏青今早儿出门的时候穿的是一身蓝色的衣裙,庙前被骆凤鸾洒了一身的茶水,刚刚换过一身衣裳,如今身上穿着一件紫纱罗裙,外面配了一件明蓝色半臂和一条淡粉色的薄纱罩衫,更是添了几分朦胧的美感,举手投足间尽是数不尽的风情和神秘。 如今被沈莫言这一碰,这身衣裳立马又污了,穿不得了。 “呀!” 晴晌一见几面上前一步,掏出手帕替夏青抹去腿上的甜汤渍迹。 “哥!” 沈如歌一见,万分不甘地转头看着沈莫言,却见沈莫言也正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迫使她没说出口的下半截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沈莫言一见不再去看沈如歌,赶紧站起身退开几步,对夏青深深致歉道,“实在是对不住了,骆小姐,在下无心的。” 夏青见沈莫言对自己深深鞠了一躬,哪敢承受,赶紧闪到一旁让过,“大公子不必自责,不过是一身衣服罢了,换过就好了。”说着转头吩咐晴晌,“晴晌,你去把咱们备下的衣裳拿来。” 范云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此时听了,这才吩咐一旁的小翠,让小翠领着夏青她们去一旁的客房换衣服。 骆凤鸾看了看身边的龙玲,却见龙玲好像根本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一般,喝甜汤喝的有味,心里想着玉容姐姐真倒霉,光是今天就已经换了两次衣裳了,这得是何等的运气啊。 既然沈莫言不能喝甜汤,范云自然给他换了别的,少儿把新熬制的莲子羹放在沈莫言身前,沈莫言挥手让少儿退下,一手摸着碗沿对范云道,“娘……这莲子羹我喝不喝得?”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可是范云却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 看来刚刚在甜汤里面做的手脚,他一定是看出来了,想到这儿,范云笑看着沈莫言,“莲子清热败火养心安脾,你喝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沈莫言一笑,“既如此,那便多谢母亲了。” 见沈莫言慢慢的端起那碗莲子羹,范云的呼吸也跟着紧张起来,直到见沈莫言慢慢的喝下去,脸色这才好一些。 没多会儿,夏青换好衣服回来,重新入座,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频频朝外观望,沈如歌在一旁好奇,“玉容姐姐,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好奇,为什么到现在骆家的马车还没来!” 按说两家的距离并不是很远,这一来一去间,早该回来了,可是都到了这时候,也没见到有人前来禀报,夏青不免有些好奇。 “想是在路上有事耽搁了,今天是庙会,人自然多一些,会慢一些也正常。”范云劝道,“还是先吃东西吧,等下就凉了。” 沈莫言听了夏青和范云之间的对话有些糊涂,停下手边的动作看着范云,道,“家里不是有马车吗,为什么要动用骆家的马车?” “咳咳!”范云不自在的咳了咳,端起跟前的茶水掩饰性的一饮而尽。 沈如歌见母亲被问倒,在一旁道,“哥,咱们府上的张伯今天休息,新来的管事不懂事,给马吃了不洁的饲料,如今所有的马都腹泻不止,娘也是没办法才请人去骆家通知他们来接人。” “这么巧?” “是啊!”沈如歌点头。 “那我那匹马也倒下了?”楚河一听在一旁插嘴道。一见沈如歌点头,猛地站起身就要去马房,可走出几步却总觉得不对,又转身走回来。 听沈如歌这样说,沈莫言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一股怒火不住的在胸口翻腾;刚刚范云去书房找他的时候,沈莫言就已经直面、明确地对范云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告诉范云,不管她们在打算什么,他都绝对不可能会娶夏青,如果范云非要强迫他,那他宁可遁入空门,这辈子再也不回沈家。 母亲明明已经答应了,沈莫言才会出现在这里,可如今看来,母亲这是要打算食言而肥了。 沈莫言深知再坐下去对自己和夏青绝对没好处,母亲这明显已经是在强行留客了,接下来还不知道会搞出什么事情来,眼下最安全的方法,自然就是尽快离开,只要自己回房躲起来,不信母亲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想到这儿沈莫言站起身来,可还不等他开口说话,就觉得一阵头重脚轻,眼前渐渐地模糊起来,脑子里晕晕的,沈莫言暗叫不好,自己千防万防,可还是着了道儿了。 “娘!” 沈莫言虚弱地盯着范云,心里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本想当面说她几句,却猛地看见范云眼底闪过一丝喜悦的神采,神智渐渐地模糊,整个身子朝一旁歪去,再也说不出话来。 幸好刚刚听他声音不对,楚河就有了防备,沈莫言一晕倒,楚河就及时上前扶住了沈莫言,没有让他摔到地上去。 “儿子,你这是怎么了?” 范云紧张地走到沈莫言身边,沈莫言此时意识还有些模糊,迷迷糊糊的听到范云的声音,他明知道是范云设计害人,故而一听见范云的声音,下意识的身手抓住了范云的手,拼命的用力,努力的想要表达自己的怒火。 “娘,你看哥的手都哆嗦了,是不是病发啊?”沈如歌在一旁出声。 “快,赶紧把你哥送回房里去。” 楚河也是懵了,忘记龙玲就在一旁,听范云这样交代,忙不迭的背起沈莫言朝就近的房间走去。 范云一边交代楚河,一边紧跟着楚河身后离开了,发生了这样的事,夏青自然不好开口问马车什么时候来,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范云她们走远了。 “玉容姐姐!”骆凤鸾走到夏青身边,伸手握住夏青的手。 夏青一笑,低头看着骆凤鸾,那握住只觉得手冰凉冰凉的,半分温度都没有。 “玉容姐姐!”沈如歌也是一脸慌张地看着夏青,“你说……我哥会不会有事啊?” 夏青一笑,“没什么的,沈公子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沈如歌绞着帕子,不安地来回走动,夏青一笑,安抚道,“你若不放心,就赶快跟上去看一看吧,也省的心里挂念。” “好好好……”沈如歌一听夏青这样说,一边转身,一边吩咐两旁的丫头,“你们几个,赶快先带着骆小姐去厢房休息。”说着转身跑开了。 一直等把夏青她们安排在厢房,丫头们这才退下去。 龙玲拉着骆凤鸾从一旁的房间里走到夏青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笑嘻嘻道道,“演技真差。” 夏青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还说!” 龙玲吐了吐舌头,“本来就是嘛!还装病,我这个大夫就在旁边,若是真的病了,还不得巴巴地求过来,用得着把人抬走这么拙劣?依我看她们这是技穷了。”几个人笑起来。 夏青看着院子里的红枫,淡淡道,“看来今晚是消停不得了,真不知这种日子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停。” 龙玲一笑,“嫁给少主就好了。” 骆凤鸾在一旁吃吃地笑起来。 夏青的脸颊泛红,佯怒地看着龙玲,“就你多嘴,真不应该把你一起拉进来。” “没我怎么成,要是我不来,少主又怎么放心你自己来沈家。” 说到这儿,龙玲突然住嘴,并且示意有人来了。 果然没多会儿,就见小翠出现在门前,“骆小姐,刚刚国公府派人传话过来,说马车在路上发生了点事情,今天怕是来不了了。” 夏青的脸色就是一暗,“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龙玲扯了扯夏青的衣袖,小声道,“当真是疼你的好祖母啊。” 骆凤鸾在一旁听的分明,渐渐地低下头去,骆家人人自私,就是自己也是存了私心才跟夏青一起来这里,若是撇开这个不提,自己只怕也会默然的在一旁看着夏青被家人算计吧。 就好像大哥说的,骆家的人,自私是本性。 “玉容姐姐!”沈如歌带着知画走进来,见几个人围着桌子坐着不出声,笑着走上前打招呼。 “如歌!沈公子没事吧!” “没事,已经找大夫看过了,刚刚才吃了药睡下了。”沈如歌说着拉过夏青的手,“对不起啊玉容姐姐,本来是可以送你回去的,可是……” 夏青一笑,“没关系,自然是沈公子的身子重要些。” 沈如歌听夏青这样说,才笑着开口道,“就知道玉容姐姐最好了,姐姐放心,明天一早我一定找人送姐姐回去的。” “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今天你也累了一天了,赶紧回去歇着吧!”夏青微笑着对沈如歌道,亲自送沈如歌出去,让她回去自己的住处休息。 沈如歌点头,“那姐姐也先休息吧!” 夏青和龙玲骆凤鸾下榻的房间分别被安排在沈家专门招待贵宾的厢房,正好紧挨着沈如歌和沈莫言他们的房间,两下里离得很近,这也是沈家和其他人家不同之处,其他的贵族间,每位主子都有自己独立的院落,还有规模不小的花园或阁楼,可沈家的人却不是,除了沈如歌特别要求的阁楼外,平常时间里,沈家的各个主子虽然都有自己的院落,可还是习惯睡在小时候一起住过的地方。 三间紧挨在一起的厢房,沈家的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今晚夏青她们住的地方,就在他们的房间一侧,很近! 到了半夜的时候,夏青口渴,起身唤晴晌,想要茶水喝,可喊了几声晴晌都没回应,夏青起身来到外间的榻上一看,见晴晌正睡的香甜,笑了笑转身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茶壶,里面却是半点水都没有的。 夏青就是一愣,按理说家里有客,客房里面都有预备一些茶水的,就算沈家忘了,晴晌也不会忘记。 房间里面没有水,夏青无奈,回身披了衣服,来到晴晌跟前,叫了几声见晴晌也没反应,只好自己推门出去了…… 242 沈家小戏台3 夏青不见了? 一大早儿范云才刚刚起身,还不等她洗漱完毕,就接到下人的禀报,说夏青身边的那个丫头有急事求见。 范云一顿,简单的梳洗了一下,这才叫人让晴晌进来。 “沈夫人,求您一定要救救奴婢。” 晴晌跌跌撞撞的闯进来,一进门就给范云跪了下去。 “这是怎么了,快起来,有话慢慢说?” 范云一见,急忙示意一旁的小翠把晴晌扶起来。可晴晌却赖在地上不肯起来。 “沈夫人,我家小姐不见了,若是被太祖她老人家知道,一定会打死奴婢的。”晴晌说着哭起来。 “什么?”范云猛地站起身,一脸的惊慌失措,“这怎么可能,人好端端的待在沈家,怎么会说没就没了,你可不要乱说。”人若真的是在沈家不见的,那沈家也脱不了关系。 “是真的!”晴晌哭着道,“奴婢今天早上一起来,就发现小姐不见了,能找的地方奴婢都已经找遍了,就是没见到我家小姐,奴婢也是没法子才来打扰夫人,还请夫人赶紧帮忙找一找。” “还等什么,赶快跟我走。”范云听到这儿,连妆也来不及上,跟着晴晌一起来到厢房。 “因为这件事情关系到我家小姐的声誉,所以到现在为止,奴婢也只敢私下里偷偷的找找,并不敢到处张扬。” 听晴晌这样说,范云回身望着晴晌,赞赏道,“你做的很对,这事是要悄悄地进行。” “屋子里奴婢都已经仔细的检查过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被子也是冷的,小姐一定不知道失踪多久了。”晴晌在一边絮絮叨叨的道。@^^$ 范云安抚道,“你先别急,你仔细地想一想,夜里可曾听到过什么动静,会不会是你家小姐见你睡着,不忍吵醒你,到院子里去转转也说不定。” 晴晌摇头,“奴婢都仔细地想过了,昨天夜里小姐睡下后就没在叫过奴婢,今早儿起身的时候,房门并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这就奇怪了。” 范云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步,榻前的梳妆台上,还放着昨日夏青戴过的宝石簪花,折射了初升的晨曦,有些炫目,使人看不懂她眼底的情绪。 “娘,你怎么比我还要早?”!$*! 沈如歌从外边一步跨进来,笑着上前挎着范云的胳臂。 范云蹙眉,“如歌,玉容是不是在你那儿?” 沈如歌一愣,“没有啊,娘你这是什么意思?玉容姐姐不是应该在这里吗,我特意起了个大早,来找姐姐去院子里簪花的。” 晴晌在一旁哭丧着脸,“如歌小姐,我家小姐不见了。” “什么?”沈如歌高声道,“玉容姐姐不见了?” “如歌!小声一些。”范云赶紧出声阻止,“这么大的事,也敢这样咋咋呼呼的?” 沈如歌一脸的焦急,“娘,玉容姐姐不见了,这话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不见了呢?”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赶紧找沈忠来一下,叫他多带些人手过来。”范云对小翠吩咐。 没过一会儿,沈忠就来了,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家丁,“夫人,您找我?” “沈忠,玉容不见了,你赶紧带着手底下的人,到院子仔细地找一找,一定要仔细些,记住,尽量不要惊动大家,这事可大可小,你知道分寸的。” “是!” 沈忠听了范云的话,赶紧转身下去了,沈如歌和范云对视一眼,随后转开,上前一步对晴晌道,“你也别太担心了,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了。” “是,小姐!” 许是院子里的动静大了些,没多会儿,就见龙玲一手揉着眼睛,从隔壁的屋子里走出来,发髻还有些乱,很明显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这么早啊,你们怎么都来了!”龙玲迷迷瞪瞪的看见范云和沈如歌她们都在夏青的屋子里站着,笑了笑直接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玉容姐姐呢。” “龙姑娘,我家小姐不见了。” “哦,不见了啊!”龙玲随口应了,倚着椅背就要睡去,却猛地一下子站起身,“什么,你说谁不见了?”彻底清醒了。 “我家小姐!” “怎么会?” “奴婢也不知道啊,一觉醒来人就不见了。” “这下惨了。” 沈忠带着人在沈家四处查找,自然是惊动了很多人,楚河正在院子里晨练,见沈忠带着人进进出出行色匆匆,自然好奇的多问了一句。 沈忠见问的人是楚河,自然是什么都说了,楚河一听夏青不见了,就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急忙撇下沈忠他们朝范云这边赶来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 他本想问一问范云是不是她们搞的鬼,可是看见龙玲她们站在一边下意识的就住了嘴。 范云一见楚河,抢先开口道,“你来的正好,玉容不见了,你赶紧帮忙找一找,人是在咱们沈家不见的,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可就糟了。” “对对对,二哥,你赶紧帮帮忙。” 楚河一时间倒是愣住了。 还不等他转身出去,沈忠就带着人回来了,“夫人,整个府里老奴都找过了,并没有发现骆小姐。” “这可怎么办!” 晴晌一听哇地一声哭起来,“小姐不见了,回去后太祖一定会打死奴婢的。” “整个府上所有的地方都找了吗?”范云问。 沈忠低头,“回夫人的话,除了大公子的房间附近,其他的地方都找遍了。” 沈莫言身子不好,睡眠质量一向很浅,稍有一些响动就会被吵醒,再想入睡又很困难,所以众人一向很小心,没什么特殊的事情,是不会惊扰到沈莫言的。 “不会那么刚刚好,玉容姐姐就在大公子的屋子里吧!”龙玲在一旁脱口而出,随后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混账话,吓得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再吭声了。 沈如歌张口刚要说话,却见范云幽幽地看了自己一眼,旋即低下头,不再作声了。 范云默了默,转头问楚河,“你哥呢,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也不知出面看一下。” “我也不知道啊,我刚刚正在院子里晨练,见沈忠带着人在院子里找人,这才过来问一问,怎么大哥还没过来吗?按说他应该比我早一步到才对啊。”沈莫言昨天就睡在夏青隔壁不远的房间。 通常的时候,沈莫言虽然不用晨练,可一向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往常都是天微微亮就已经起身了。 夏青不见了,他应该是第一个察觉到的不是吗? “对啊!今天早上到现在,我还没见过大哥呢,平时他早就在书房看账本了,娘,你说大哥不会也出了什么事吧!”沈如歌抓着范云的胳臂担心道。 “别瞎说!” 范云瞪了沈如歌一眼,“你大哥昨天身子有些不好,兴许今天多睡一会儿也是有的。” 听如歌和范云在一旁一唱一和的说了这么几句,楚河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夏青这边还没有着落,怎么转头大哥那里又不对了。 “我去看看!”楚河说完转头朝外边走去。 沈如歌一见,嘴角向上挑起一个奇怪的弧度,快速地跟了上去,“二哥,等等我,我也跟你一起去。” 范云站起身,对龙玲道,“咱们也一起跟上去吧,也好坐下来一起商量看看,怎样才能找到玉容。” “好!”龙玲点头,和晴晌一起跟在范云的身后朝外走去。 楚河几步就来到沈莫言的门前,见少儿正端着一盆清水站在门前。 少儿一见是楚河,赶紧见礼,“二公子。” “嗯,我大哥呢。” 少儿一愣,“大公子今早儿还没起身呢。” “还没起来?” 楚河一愣,心里头突然有些不安,偏偏这时候沈如歌又在旁边加了一句,“二哥,你说大哥会不会真是出事了?” 楚河最听不得这句话,一听沈如歌这样说,什么都顾不得了,上前一手推开少儿,把头贴在门板上,仔细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屋子里静悄悄的,半点儿声音都没有,楚河心里越来越不安,“大哥……大哥?你起身没有?” 可不管楚河在门外怎么叫,屋子里就是半点儿声音都没有,这下子楚河待不住了,一掌劈开房门闯进来,才走进没几步,却一下子愣住了…… “呀!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跟在楚河身后的沈如歌一脸绯红的转过头去。 倒不是看见什么令人血脉膨胀的香艳画面,不过是才进门没几步,就见地面上算乱的扔着几件颜色艳丽的贴身衣物,绣工精美,一看就是女儿家贴身穿着的东西。 楚河的脸都黑了。 “这是怎么回事?”随后赶来的范云一看清这情形,同样也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娘……你说这……不会真的是玉容姐姐吧!”沈如歌走到范云身边,猜测道。 楚河一听,整个人就是一哆嗦,也顾不得什么避嫌,紧走几步推开内室的门,一脚踏了进去…… 若是里面的人真的是夏青,那自己怎么跟胥尽欢交代? “楚河,你站住!”范云在后边喊了一句,无奈此时的楚河哪还听得进去,没办法范云只好也跟着走进去。 范云都进去了,沈如歌和龙玲她们一见自然也跟着走了进去,就见内室比外边还要散乱,地上除了有女人的衣物,也伴有几件沈莫言的衣服。 层层的紫色罗帐从高挑的棚顶垂下来,阻隔了众人窥探的视线,把榻内的情形掩了个严严实实,依稀只看见两个模糊的影子。 楚河艰难地踏前一步,哆嗦着就要去掀开面前的纱帐。 范云一见上前一把拉住楚河的胳臂,“你这是做什么?还不给我退下。” “娘!”楚河被范云推到一旁,心里头极端矛盾,不知道等下一旦纱帐撩开,自己要怎样面对榻上的一对男女。 如今事情明摆着,夏青不见了,而大哥又一向洁身自好,身边从未有过任何女子,如今榻上却猛地多出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夏青又是谁? 大哥昨天明明还信誓旦旦的对自己说今生不娶,怎么一转头却……这让自己怎么跟胥尽欢交代啊? “糊涂,这种事情,是你能鲁莽的吗?” 范云苛责道。楚河也记起,不管怎么样,如今躺在榻上的人,兴许就是将来自己的大嫂,自己这样贸贸然的闯过去,对大家都不好,只好咬着牙退到门口。 楚河退开,范云这才上前,一手哆嗦着慢慢的撩开身前的纱帐,她期盼了那么久,谋划了那么久,为的就是这一刻,她又怎会不激动…… 纱帐慢慢挑起,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沈莫言熟睡的脸庞,眼帘下还留有一圈青黑,显然昨晚是没睡好,一条薄薄的锦被就盖在胸口下方,露出那原本就有些消瘦的颈肩和锁骨,和露在被子外边的半颗乱糟糟的脑袋,散乱的秀发遮住了面孔,让人看不清那人的长相。 范云的心底窜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忍不住就要尖叫出声,可到底被她强行压制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范云缓和了心底的狂喜,颤抖着嗓音唤了一声,“莫言?!” 语气里带着那么多的不确定和不敢置信,就好像所有被突发状况惊呆的人一般无二。 沈如歌上前一步挤到范云身边,一看清榻上的情形,旋即捂着嘴巴叫了一声,“大哥。” 龙玲落后一步站在二人身后,冷眼看着她们在自己面前做戏,嘴角轻轻的牵出一丝嘲讽。 沈莫言的眉头动了动,慢慢的醒转过来,先是觉得眼前人影晃动,日光有些刺眼,他素来不喜欢在起身前开窗,今天这是怎么了,小童也实在太不小心了。随后却记起,小童已经不再了。 沈莫言抬起自己的胳臂遮住日光,顿时只觉得一身的疲惫,轻轻地哼了一声,缓缓地睁开眼睛,就见范云站在眼前,表情复杂难解。 沈莫言就是一愣,有些理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娘?你怎么会出现在我房间里?” “哥,你还敢说,你把玉容姐姐怎么了?” 沈如歌在一旁道。 “如歌,你怎么也在。” 一听见沈如歌的声音,本来还有些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沈莫言下意识的去拉身前的被子,却抓了一把丝状的物件,沈莫言一愣,低头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险些把他吓得背过气去,若不是身后就是墙面,整个人就直接从榻上跌落下去,他那一下抓的不是别的,正抓了满手的秀发,而这发不是别人的,正正是那个躺在自己怀里的女人的。 “啊!”沈莫言吓得大叫一声,身子朝后退去,两下里这么一拉扯,被子滑落,露出对方光洁如玉的肩头,顿时吓得沈莫言不敢再退。 “这……这究竟是怎……” 他指着那个女子张口问道,可是话才说了一半,瞬间就全部明白过来…… 他本就聪颖,什么事情都是一点就通,刚刚是因为才将将醒转,大脑一时间运转不灵活,可眼下却已经全然清醒,沈莫言便记起,昨天的晚宴上,范云对他所做的事,自己千防万防,可如今看来,到底还是被算计了吗? 不但是他,看样子就连夏青也着了母亲的道儿了。 “娘?” 沈莫言抬头看着范云,一脸的愤怒。 “莫言啊!事到如今,你让娘怎么对骆家的人交代。”范云伸手掏出袖中的手帕掩住口鼻,尽量的压制住喜悦,愣是扯出一脸的悲痛来。 楚河虽然背对着众人,可他们之间的对话却是听到一清二楚的,听到范云这样说,只觉得一颗心直直往下沉,想着自己今后再也没什么颜面去见胥尽欢了;他要如何对胥尽欢解释,他的女人会出现在自己大哥的榻上?这让他怎么说得出口。 楚河越想越纠结,对着门框猛地就是一拳,长长地叹息一声,朝远处看去。 他这一看不打紧,却猛地愣住了,只觉得脚下一崴,差点儿就栽下去。 若是他没看错的话,那远远朝这边走过来的,不是夏青又是谁? “夏……骆……骆、玉容?”楚河语无伦次的开口。 范云和沈如歌她们背对着楚河,自然没看清外边的动静,听楚河这样张口结舌语无伦次,还以为他一时不能接受眼前的状况,所以才会行为失常。 范云看了看沈莫言,又看了看沈莫言身前的人,眼眸中含着一抹怎样也掩不下的笑意,对沈莫言语气沉痛道,“事到如今,……莫言,你可一定要对人家姑娘负责啊!” “是啊!大哥。”沈如歌也在一旁开口劝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你可一定要给玉容姐姐一个交代啊!” “要给我交代什么?” 夏青此刻正好一脚踏进房门,越过张口结舌的楚河朝内走来,听见沈如歌的这句话,笑着问道。 沈如歌还没反应过来,见有人问话,自然而然的回道,“自然是娶了她喽。” 她这句话说完,才察觉到不对,刚刚问话的那个人,声音怎地如此熟悉?就好像是……沈如歌猛回身,就见夏青婷婷地站在自己身后。 “玉、玉容……姐姐,你怎么会在这儿?”沈如歌的嗓音都变了。 夏青一笑,“瞧这话说的,我不在这儿,又该在哪儿啊?” 突然间出现这样的变故,就连范云也愣住了,猛地朝躺在沈莫言身前的那人看去。 夏青在这里,那她又是谁? 第243章 偷梁换柱 一时之间,众人都盯着沈莫言身前的那个人。 “这是怎么了?怎么都在这里?”夏青笑着走过来,矮身朝范云福了福,温婉道,“刚刚在后院的小花园赏花,遇见贵府的丫头说夫人正在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范云此时还处在震惊之中,根本就没心思回答夏青的问题,晴晌几步走过来,跪在夏青身前,“我的好小姐,您这一大早的去哪里了,害的奴婢好找,还以为您丢了呢!” 夏青扑哧一笑,“瞧瞧你说了什么话,当真是该打,我好端端的在沈府待着,怎么还说丢就丢了,当着沈夫人的面,你还不自个儿领罪去。” 晴晌听夏青这样说,当真爬起来走到范云跟前跪下磕了个头,“沈夫人,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一时大意,害的夫人和大家都跟着担惊受怕的,还请夫人责罚。” 范云的眼角抽了抽,心底一片冰凉。 昨天夜里,她明明亲眼看着众人把夏青送到莫言的榻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她既然答应骆家老太太,答应这时候把夏青请来沈家,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的,在她看来,要骗过夏青并不难,虽说之前夏青在骆家表现的可圈可点,可范云始终认为也不过是个丫头罢了。 骆凤仙永远是个徒有其表的摆设,任何人跟她较量,只要不被美色所惑,自然会占尽上风,所以虽然太祖曾告诉过范云夏青很聪明,可范云始终没当回事;她始终认为该防备的人不是夏青,而是沈莫言。 沈莫言很消极,从一开始就表明了不赞同她的做法,甚至昨天还以出家相逼,范云为此费劲了脑筋。 甜汤里面的药,是她故意让沈莫言发现的,为的就是打消沈莫言的疑虑,只要沈莫言放松了戒备,那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就好办多了。 其实沈莫言打翻夏青的那碗甜汤里面并没有药,是他太过小心了,真正的药,范云早就交给了少儿,放在了沈莫言后来喝的那碗莲子羹里面。 从一开始骆家的马车就不会来,范云根本就没去通知骆家,不过是在夏青面前做做样子罢了。 直到沈莫言药力发作,一切情节就已经按部就班的开始上演,先是范云要求楚河把沈莫言送回房内,再由沈如歌把夏青安排在沈莫言附近的客房里。 饭桌上范云故意不停地替夏青布菜,为的就是让夏青多吃一些,什么请了最好的厨子,根本是范云随口一说,真正的目的是令夏青不好意思拒绝。 桌上的每一道菜,范云都事先做了手脚的,每一盘都在其中的一边多放了些盐下去,上菜的时候,范云故意吩咐丫头们把做过手脚的那一边放在夏青面前,众人吃菜都是只挑自己跟前的吃,所以即使夏青察觉出饭菜的口味不对,可大家都不说,有着良好教养的夏青自然也不会说。 范云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所以才这样做。 夏青饭桌上吃的多,夜里就一定会口渴,范云故意让少儿她们把夏青房里的水偷偷换走,夏青找不到水喝,口渴难耐,自然就会走出房门,那时候就是自己动手的大好时机。 至于晴晌,那时候早就被范云给撂倒了,根本就不用担心。 范云一早就命人守在夏青房前,一等夏青出现,就被范云事先准备好的熏香迷晕,悄悄地送到了沈莫言的榻上,再点上一支有助益功效的好香,自然就会事半功倍,只等她们第二天前来捉奸就好了。 可这中间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为什么莫言榻上的人变了? 龙玲在一旁无声地笑了笑,睁着眼睛好奇道,“玉容姐姐你去哪了?沈夫人派了好多人找你,都没找到,你是在跟他们玩躲猫猫吗?” 夏青一笑,“我一直在小花园里面赏花,并没有看见什么人找我。” 范云的嘴角一抽,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沈忠找夏青,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根本没真下去找,夏青自然不会遇见。 “那……那她又是谁?” 范云指着沈莫言身前的人问道。 夏青随着范云的手指看去,随后快速的转开脸,面色绯红道,“沈公子这是?“ 过来,就见沈莫言靠着墙坐在榻上,锦被就遮到腰际,被面一片褶皱,空气中还留有些许香甜的酣畅气息,而他面前的被子底下,赫然还露着半颗脑袋,只是秀发乱糟糟的盖在脸上,看不清到底是谁。 “大哥?” 楚河一看都愣了,他好歹也在外边闯荡过几年,这情景,只需一眼便能猜出都发生了些什么。 这中间最吃惊的人,莫过于沈莫言了,莫名其妙被母亲设计也就罢了,居然还出现这许多纰漏,到现在不止范云她们好奇,就连沈莫言也忍不住要猜测躺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沈莫言深吸一口气,颤巍巍的伸出手去,缓缓地撩开对方覆盖在脸上的秀发。 随着秀发被沈莫言一点点揭开,渐渐地……露出下面那张还稍嫌稚嫩的脸庞。 “这……这怎么可能?实在是太荒唐了。”一看清对方是谁,沈莫言吓得手一哆嗦,秀发重新又落回去,沈莫言朝后使劲儿地靠了靠,瞪大了眼睛盯着她。 “骆凤鸾?怎么会是她?”沈如歌突然尖叫起来。 可在一旁的范云就没那么好的定力了,一看清骆凤鸾的脸,两眼一翻,朝后晕了过去。 “娘!”楚河及时的扶住范云,“这个时候你可千万别晕啊。” “凤鸾?”夏青近前一步走到榻前,“凤鸾,你醒醒,你怎么会在这儿?” 夏青把骆凤麟裸露在外边的肌肤盖好了,这才轻轻地拍打着骆凤麟的面部唤道。 “玉容姐姐?” 好半晌儿,骆凤鸾才悠悠地醒转,迷迷瞪瞪的看着夏青,一时还分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沈莫言已经扯过一旁的薄被裹在身子上,匆匆地躲到一旁的屏风后面去换衣服,楚河把范云交给沈如歌,自己赶忙跟了过去。 龙玲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转,上前问骆凤鸾,“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客房的吗?” 一听龙玲的话,骆凤鸾整个人猛地缩成一团,埋头在夏青的怀里哭起来:“玉容姐姐,我好害怕。” “凤鸾别怕,有什么事,等下再说。” 夏青见沈莫言和楚河都不在,赶紧和龙玲上前,一左一右的帮着骆凤鸾把衣服穿起来。 沈如歌在一旁看的分明,骆凤鸾的肌肤上,有几处暗红色的痕迹,她虽不是很明了这是怎么回事,可也清楚的知道这事和大哥脱不了关系。夏青替骆凤鸾收拾好一切,这才拥着骆凤鸾转身,“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凤鸾会出现在这里?” 沈如歌一听,急忙转过头去,不敢直视夏青的眼。 夏青猛地转头看向刚刚从屏风后边走出来的沈莫言,沉声问道,“沈公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请你给我们一个交代。” 她的话语依旧温和,可眸子里却蕴着翻天的怒火。 沈莫言看了骆凤鸾一眼,惭愧的低下头去,先不说二人之间发生过什么,就是单凭骆凤鸾出现在自己榻上,光是这一点儿,他就推卸不了这个责任。“我会对凤鸾小姐负责的。” 沈莫言的话语虽然无力,可却字字清晰地落入众人耳内,夏青怀里的骆凤鸾身子片刻的僵直,随后持续小声地抽泣着。 “不可以!绝对不行!” 范云刚刚醒转,就听见沈莫言说要对骆凤鸾负责,急的她猛地推开沈如歌,上前一步抓住沈莫言的胳臂,“莫言啊,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能不跟我商量一下?” 沈莫言的脸色很难看,瞥了范云一眼,慢慢的把范云的手从自己身上挪开,嘴角挑起一个讥讽的弧度,道,“男儿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出了这样的事,我自然是要负责的。” “可是……” 范云还想再说什么,沈莫言却颓然的退了一步,眼光颓废的看了范云一眼,只一眼,范云不由下意识的退了一步,那眼神中深深的绝望彻底的伤到了她,“莫言!”她感觉的出来,这次是真的把儿子伤害了。 沈莫言看了看缩在夏青怀里的骆凤鸾,视线又一一的扫过众人,“呵!你们放心,事已至此我会对凤鸾小姐负责的,回头我会派人去骆家求亲,现在,我累了,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就请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不同意!”范云站在沈莫言身前,“婚姻大事,自然是要听从父母的安排,这桩亲事我是不会同意的。” “娘!” 沈莫言的眼底一片疲惫,“我既然已经说出口了,就一定会做到……我会娶凤鸾小姐为妻,还请娘您别再闹了。” 他这个闹字说的极重,范云愣是听出一种别样的味道。 “娘,这事大哥既然已经决定了,就照大哥的意思去办吧,大哥也累了,有什么话咱们出去说,别打扰他休息。” “是啊!沈夫人,有什么话,咱们还是去外边说吧!”夏青也开口劝道。 范云无奈,只好带着众人一同退出来,骆凤鸾依偎在夏青身旁,怯怯地回头望了沈莫言一眼,见沈莫言默默地站在桌边,低头看着自己脚下,好像根本就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一想到他居然答应娶自己,骆凤鸾便觉得面颊渐渐地发热,好像还身在梦中。 只等众人都出去了,沈莫言的身形猛地晃了晃,踉跄的退了一步,撕心裂肺的低声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沈莫言越笑越大声,笑到最后,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发笑,这些年心里藏了太多的委屈,可是顾及着家人的感受,他一直拼命的忍着,装作自己很坚强,装作自己不在意,可是…… 他在意,真的很在意。 他也想要一个完整的人生,不需要锦衣玉食大富大贵,也不需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只想做个普普通通的人,能有一个健健康康的身体,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顾虑太多,也不需要担心身体会承受不了。 可是,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奢望! 一种遥不可及、永远都不会实现的梦! 所以,他压下了自己所有的情绪,乖乖地做母亲眼中听话懂事的好儿子,做楚河他们眼中慈爱宽厚的好大哥,做众人眼中满腹才华玲珑八面的沈家大公子! 可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他刻意做出来给大家看的,他不想大家都用那种怜悯的眼光看着自己,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有些瞧不起自己。 也许许文他们说的对,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活着,只会拖累大家。 可他却连死的勇气都没有! 他知道母亲有多爱他,知道楚河、如歌有多依赖他,如果他走了,他们一定会很伤心的。 他总以为,虽然自己一直在迎合着别人而活着,可最起码大事上,自己的家人至少该尊重他的意愿,可没想到仅是这一点点的要求,居然也成了奢望。 “哈哈……哈哈哈哈!” 沈莫言悲戚地笑着,猛地一把推翻了跟前的大桌,拼命地打砸屋子里一切能砸的东西。 若是他真不想娶,他自然是有法子推脱的,可他了解自己的母亲,这次不成,一定还会有下一次,只要自己还未成亲,只要夏青还未嫁人,母亲一定会不择手段的从中挑拨。 与其如此,倒不如现在就断了她的念想,左不过是身边多了一个同食共宿的人罢了。 少儿站在门外,听着里面乒乒乓乓的声音,焦急的来回走动,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该进去劝一劝公子,还是应该去通知夫人她们。 “玉容,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众人刚回到沈家大厅,范云回身一把抓住夏青的胳臂,恳切道,“凤鸾还这么小……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一定是个误会,莫言不会做出什么越轨的事情的。咱们就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好不好!” 骆凤鸾一听范云的话,脸上的血色退了个干干净净,要不是龙玲在一旁扶着,已经摔倒了。 夏青不悦的垂下长长的睫毛,“沈夫人慎言!事情已经发生了,大家这么多双眼睛看的清清楚楚,凤鸾妹妹是在沈公子榻上找到的,如今沈夫人却硬要说这一切都是一个误会,你让凤鸾妹妹以后怎样做人?” “这……”范云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总不能说,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奔着你去的吧! “眼下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夫人还是想一想,怎样去妹妹府上提亲吧。” 提亲? 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范云眉峰一条挑,张口就要拒绝,却见管家沈忠从外边急匆匆地跑进来。 “夫人,胥家来人了,说是来接骆小姐回国公府的。” 范云一听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 胥家的到来,本来也是这计划的一部分,若是按照原定的计划发展下去,那么此刻被发现睡在沈莫言身边的人不是骆凤鸾,而应该是夏青;到时候沈如歌会借机故意大肆渲染一番,再加上有龙玲和骆凤鸾有利的佐证,就算夏青她们想瞒也瞒不住。 计划的一开始,范云她们就已经安排好了人手,只等第二天的天亮,就想办法把夏青留宿在沈家的事情传到胥家的耳朵里。 到时候胥家的人一定会来沈家上门接人,那么范云就可以给对方来过捉奸捉双,正好一举把事情做足了;她就不相信,亲眼目睹了自己的未婚妻睡在别的男人身旁,胥尽欢还会无动于衷! 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中间出了这么大的差错。 “胥……胥家?”范云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步,回身吩咐道,“你去告诉来人,玉容此刻才刚刚起身,让他们先回去吧,等下玉容用过早膳,咱们自然会亲自送玉容回去。” 夏青一听挑眉,可还不等她开口,就听见门外一人高声道,“沈夫人的好意胥某心领了,只是胥某既然来了,就不要再麻烦沈夫人了。” 随着说话声,胥尽欢欣长挺拔的身姿出现在众人面前,一身贵气的紫色长衫大气凛然。转头看向夏青道,“看来昨日庙会你当真是玩儿疯了,居然敢夜不归宿。” 夏青默不作声的把头转向一旁,颈侧却渐渐地红了。 龙玲来回看了看,在一旁捂着嘴巴痴痴地笑了。 “胥公子?” 范云没想到胥尽欢居然会亲自前来,赶紧上前见礼。 “沈夫人!” 胥尽欢让到一旁,拱手道,“胥某叨扰了。” “哪里哪里,胥公子能来,实在是沈家的荣幸,胥公子快请里面坐。” 范云很快就反应过来,招呼胥尽欢上座。 “多谢沈夫人!” 胥尽欢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转身见骆凤鸾一脸的泪痕,眼皮都有些浮肿,皱眉问道,“骆小姐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这中间有一些误会,说开了就好了!”范云抢先开口,说完对骆凤鸾道,“是不是啊,骆小姐!” 骆凤鸾一听脸色惨白的看着范云,“我……” 看情形,范云是打算不承认了! 夏青一笑,走到胥尽欢身前,“是这么回事?因为换了新环境,我便有些浅眠,醒的早了些,左右也是睡不着,所以没惊动晴晌就到花园里赏花去了,谁知那丫头醒来还以为我不见了,惊动了沈夫人来找,想不到没找见我,却在沈公子的房间里发现了凤鸾妹妹……我赶去的时候,两个人还衣冠不整的躺在……,你来的正好,我正犯愁呢,凤鸾妹妹是随着我来沈家的,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跟二伯母交代啊!” 胥尽欢听完夏青的话,悠悠地望着范云,开口道,“这还不简单,既然是这样,那就该让沈家负起这个责任,娶了凤鸾,好在凤鸾也是正统嫡出,身份上并没有贬低了沈家。” 范云一听,脱口道,“这不行!” 胥尽欢眯起眼睛,不悦地看着范云,“沈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难得沈家打算推卸责任不成?” 他的语气中噙了一丝薄怒,眉峰高挑地望着范云,范云便觉得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不安,仿佛自己心里所想的一切,在胥尽欢面前都是透明的,毫不隐瞒的。 “这……”范云一咬牙,笑着对胥尽欢道,“胥公子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这样做对凤鸾小姐不好,凤鸾小姐年纪还小,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莫言的身子……我也是担心这样做对凤鸾小姐不公平。” “这点儿沈夫人大可以放心,沈公子的病,龙浔已经替他仔细的看过了,只要悉心调养,并无大碍,相信过不了多久,沈公子就能与常人一般无二了。” “可是……” “沈夫人,有什么话还是等下再说吧,相信过不了多久,骆家的人就会到了。”胥尽欢抬手打断范云的话,道。 范云一听问道。“你说什么?” 胥尽欢一笑,“是这样的,龙玲昨天不经过骆家的允许就带了凤鸾小姐出门,且身边连个像样的丫头都没带,昨夜又是夜不归宿,本来凤鸾的父母还以为凤鸾小姐是歇在了国公府,并没放在心上。今晨窦夫人去国公府接人才知道,原来人跟着玉容一起留在了沈家。”胥尽欢说到这儿一笑,“说来也巧,正好今天胥某也去国公府找玉容,就一同遇见了,听了这回事,就和窦夫人一同朝沈家来了;本来胥某是和骆家的窦夫人一同来沈家的,可窦夫人坐的是轿子,胥某骑的是马,脚程自然比窦夫人快一些,不过估算时辰,窦夫人大抵也就要到了!” 听完胥尽欢的话,范云整个人朝后直接坐到椅子上,两只眼直愣愣看着前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超脱自己的掌控这么多? “夫人!” 仿佛是在印证胥尽欢所说的话似的,沈忠去而复返的出现在范云跟前,“夫人,骆家的窦夫人来了,人正在前厅喝茶,说是来接骆小姐回去的。” 244章 借刀杀人1 范云实在想不到事情会发生这样的转变,且窦夫人又这么早就找上门,完全打了个措手不及,范云一时间坐在那里不晓得该如何应对。 若说同意沈莫言娶骆凤鸾,范云自然是不愿意的,可如今人是在沈莫言的榻上被发现的,而且还被那么多的人看到,就算她想反口不承认也不行,到真真的把范云给难住了。 夏青见范云犹豫不决,扶着骆凤鸾站起身,对范云道,“夫人,玉容先下去了!” “等等!”范云一听急忙站起身,“我跟你们一起去!” 事情已经这样了,若是一味地退缩,反倒不好处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倒不如直接去面对窦夫人。也好过被动的迎接这一切。 窦夫人坐在沈家的大厅里,心里总是有些不安,这阵子她很少去国公府,就算是偶尔去一次,也不过是去太祖跟前请安。 可每次她去的时候,太祖的表情都很凝重,就算是自己去哄她,太祖也不如往日那般开心,再加上由于骆凤仙的伤,高氏变得越发难相处,老是拿话来挤兑窦夫人,讨了几次没趣儿后,窦夫人便很少去国公府走动了。 高氏也是前几天才回到国公府的,这一大家子的事情,高氏不在,全部都落到了太祖头上,闹心的事一多,太祖就感觉有些吃不消,不得已,只好听了柳妈的劝告,把高氏接了回来,耳提面命了一番,这才让她去看骆凤仙。 高氏回来后看见骆凤仙的伤又加重了,心里头不好受,母女俩儿私下里不知说了夏青多少的坏话,好在骆承安和太祖他们也想到了这一点,高氏回来后,太祖就有意无意的防着高氏和夏青见面,高氏也是聪明人,又怎会看不出太祖在想什么,眼下凤仙的事情还要多承太祖照顾,高氏自然不会去触太祖的霉头。 太祖和范云商量的事情,不要说窦夫人,就连高氏,也是不知道的。 昨天龙玲来府上找骆凤鸾,窦夫人虽然好奇什么时候龙玲和凤鸾的感情这么好了?可一想到龙玲是胥尽欢家里的人,跟胥尽欢打好关系自然是没有坏处的,因此也就没有阻止。 龙玲带走了骆凤鸾,窦夫人自然没往心里去,凤鸾胆小,危险的地方是不会去的,且又是和龙玲在一起,她们一定是去找玉容,窦夫人也就更放心了。 骆凤麟当众出丑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窦夫人的耳朵里,依照她的脾气,自然是要找个借口,第一时间去国公府那边嘲讽一番,最好是把这事捅到太祖跟前,到时候就有热闹可瞧了。可凤鸣却不准她过去,拧不过自己的儿子,窦夫人也只能暂时压下心底的得意。 第二天一大早儿,还不等骆凤鸣来请安,窦夫人就告诉骆承康自己去国公府接凤鸾,躲着骆凤鸣出去了。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去了国公府才知道,骆凤鸾居然不再这里,不但如此,窦夫人还被高氏暗讽了一通,说什么骆凤鸾小小年纪便不知羞耻,居然私自在外留宿,这话传出去将来还怎么许配人家,又说骆凤鸾的容貌不好难登大雅之堂,若是连名声也坏了,就更不好说了。 最后见窦夫人怒了,高氏反过来劝慰她,表示若是凤鸾实在嫁不出去,她会考虑在将来凤仙的夫婿面前说说好话,允许他纳凤鸾为妾。 窦夫人险些被高氏气的昏过去,奈何高氏十分狡猾,这些话都是背着大家说的,人前的高氏,对窦夫人却十分友好,窦夫人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能憋着气从国公府出来,心想着无论如何,一定要给凤鸾凤鸾找个好婆家,不但要快,而且一定要比凤仙那死丫头体面,也省的她们娘俩儿老是门缝里面看人。 窦夫人看得出骆凤仙喜欢楚河,来的路上窦夫人就想好要怎么报复高氏了,凤仙喜欢楚河,那她就偏偏要让凤鸾嫁给楚河,气也要气死她们娘儿俩儿。 范云领着夏青和骆凤鸾来到前厅,一看见窦夫人坐在椅子上,范云就心底打怵,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好。 “沈夫人!”窦夫人一看见范云,急忙站起身打招呼。 “骆夫人!” “母亲!”骆凤鸾一见窦夫人,放开夏青,奔着窦夫人就跑了过去。 窦夫人正想着究竟该怎么和范云攀上交情,骆凤鸾就猛地扑进自己的怀里,“凤鸾,你这是怎么了?”窦夫人就是一愣,一眼就看到骆凤鸾的眼皮是肿的, 窦夫人平日里虽然总是骂凤鸾不长进,可自从发生了蔡文姬的事情,窦夫人也曾自己反省过,再加上骆凤鸣也曾经多次指责过自己,窦夫人也已经意识到自己以前对凤鸾的方式是不对的。 想着以后好好地对凤鸾,要不是高氏从中恶语挑拨,窦夫人也不会想起拿凤鸾与凤仙比较,此时一看见骆凤麟受了委屈,更加心里难受,“这是怎么了,快告诉母亲,到底出了什么事?” 眼泪不停的从眼框里面跑出来,骆凤鸾除了摇头,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哭的窦夫人的心都快要碎了,她就这么一个女儿,以前是自己不好,只知道和高氏斗气,都没好好疼爱过凤鸾,如今好不容易才知道回头,可……凤鸾这又是怎么了? 窦夫人见在凤鸾嘴里得不到答案,转身去看夏青,“玉容,凤鸾是跟你一起出来的,她不肯说,那就你来告诉我,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青见身旁的范云没反应,不得已只好上前一步,施了一礼道,“二伯母,凤鸾她……已经是沈公子的人了。” “什……什么?”窦夫人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什么叫凤鸾已经是沈公子的人了,是哪个沈公子?” “凤鸾,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窦夫人一下子抛出一连串儿的问题,问的范云脸色越来越难看,上前一步道,“骆夫人,这……事情有些复杂,我正打算去府上请夫人呢,夫人就来了,正好,咱们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地研究一下。” “小翠,赶紧上茶!”范云挥手让沈忠他们下去,这才让身边的小翠替窦夫人上茶。 窦夫人也知道这种事急不得,扶着骆凤鸾在一旁坐下,慈祥地问道,“凤鸾,跟母亲好好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骆凤鸾抽抽搭搭道,“昨天夜里我明明是睡在客房的,可也不知是怎么了,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在……母亲……呜呜……” 窦夫人一听气坏了,抬头看着范云,“沈夫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请夫人给咱们一个说法。” 夫人笑着安抚,“骆夫人你先别急,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好端端的,人睡在客房里,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跑到莫言的房间去,要我说这里面肯定有人做了手脚,想诬赖我们莫言。” “哼!”窦夫人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沈夫人,照你的意思,难不成我是家凤鸾自己跑过去的了?” “这……骆夫人,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范云虽然怀疑这里面一定是夏青和骆凤鸾做的手脚,可到底是没有证据,也不过是那么随口一说,只是没想到窦夫人居然这样毛躁,完全不给自己解释的机会。“骆夫人,你千万别误会,我只是猜测……凤鸾小姐刚刚自己也说了,就连她自己都对一切莫名其妙的,若是咱们不仔细一些,当心被有心人利用。” 窦夫人一愣,范云的话也不无道理,万一这件事是有心人故意为之,若是她们匆忙决定下来,那岂不是反而害了凤鸾。 “骆夫人,当务之急,是要坐下来好好想一想,这中间到底哪里出了差错,又该怎样做才是对凤鸾小姐最好。”范云一见窦夫人动摇,在一旁继续劝道。 夏青心底冷冷的一笑,她一直站在一旁,见范云如此巧言善辩,不屑地转过头去,二伯母也是一时被她说迷糊罢了,等下想明白后,自然会知道怎么做才是最重要的,“二伯母,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凤鸾妹妹已经是沈公子的人了。”夏青在一旁点醒窦夫人,“这事必须尽早儿决断,一旦事情渲染开来,叫凤鸾妹妹怎么做人啊。” 经夏青这么一说,窦夫人这才恍然大悟,夏青说的没错,不管这中间到底有没有人动手脚,凤鸾如今已经是沈莫言的人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是改变不了的;若今天沈莫言答应娶凤鸾倒也罢了,若是不然,外人会怎么想? 一定会以为骆凤鸾本身不洁,所以沈莫言才不愿意娶她。 一个不洁的女人,将来还有谁敢娶凤鸾? 无论如何,今天必须的让沈家的人点头答应娶凤鸾不可! 就算是凤鸾不能嫁给沈莫言,那也必须等过阵子风头过了,再容自己慢慢想办法,且若是想保住凤鸾不受伤害,即便是退亲,也要由自己这边先提出来。 窦夫人想明白了这些,抬头感激地看了看夏青,转头对范云道,“沈夫人,如今再说这些已经晚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当务之急,还是想想以后该怎么办吧。” “这……” “二伯母,你就放心吧,刚刚沈公子已经亲口答应,过几日便会找人去府上下聘。也算是给了凤鸾妹妹一个交代了。” “是这样吗?”窦夫人问范云。 范云一愣,听夏青这样说,只觉得自己无论怎么回答都不对,只好对着窦夫人扯了扯嘴角,硬是扯出几分笑容来。 “二伯母您瞧,沈夫人已经答应了,这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夏青在一旁笑着道。 窦夫人想想也对,以凤鸾的身份,是万万配不上沈莫言的,虽说这次是有心人故意设计,其目的还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可凤鸾能嫁给沈莫言,这事怎么看都是件喜事,只是……沈莫言的身子…… 算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本来范云打算亲自送夏青他们回去,可胥尽欢却表示他可以送众人回去,范云不好说什么,只好把众人送出府门,一等胥家的马车转过街角,范云这才回身对沈忠吩咐,“去!赶紧找个人悄悄地去一趟骆家,就说我要见一见太祖。” 245章 借刀杀人2 窦夫人带着骆凤鸾直接回了自己的府上,并没有去国公府,这里面的很多事情她并没有弄清楚,贸然前去,只会让高氏看她们的笑话。 “一切可还顺利?” 送走了窦夫人,胥尽欢这才弃马就车,坐在夏青身边,晴晌善解人意的走到外边坐在车辕边。 夏青看了胥尽欢一眼,没好气道,“你昨夜不是都亲眼看见了吗,又何必来问我的话!” 昨天夜里,范云把昏迷的夏青送入沈莫言的房间后,就匆匆的撤离了所有人,她只道一切按照自己的计划,却哪里想到,夏青根本就没昏迷。 夏青一早就吃了龙玲给的解药,就是防着范云会在夜里动手脚,从饭桌上范云不停的替自己布菜,夏青就已经猜出这里面有问题。沈家是什么地方,那样难以下咽的饭菜,若不是故意为之,又怎会出现在餐桌之上? 所以夏青故意装作隐忍,一边附和这范云,一边细细地观察范云的些微表情,从沈莫言出现在餐桌上,范云就表现的很紧张,夏青断定这里面被蒙在鼓里的人,沈莫言必然也是其中之一。 夜里沈如歌来找自己说话,身边的知画偷偷的把桌上的茶水倒在自己的衣袖内侧,自以为瞒过了众人,其实早就被晴晌瞧见了。 夏青半夜出事后,晴晌就直接去了隔壁龙玲的房间,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计划,龙玲带着骆凤鸾去换了夏青,之后夏青就一直在龙玲的房间里,再之后,晴晌早上起来发现夏青不见了,假意的在院子里找了找,跑去找范云想办法。夏青就是趁着这个空档,悄悄地去了花园。 被蒙在鼓里的范云不知道夜里发生的一切,自然以为沈莫言屋子里的人是夏青,这才带着众人演了那出戏。 夏青之所以说胥尽欢看见,是因为昨晚在龙玲带骆凤鸾来替换自己后,从沈莫言的房间出来,夏青就隐隐的闻到了胥尽欢身上特有的青檬的味道。 那味道虽然很淡,但是夏青就是感觉的到。 胥尽欢见瞒不过夏青,笑着伸手拉过夏青的手,讨好道,“生气了?我这也是关心你。” “谁跟你说这些。”夏青抽回自己的手,眉眼低垂,“今日观范云的神色,怕是不会轻易妥协的。” 胥尽欢朝后靠在车壁上,嘴角向上挑起,他倒是不担心这个,“这些你倒是可以不用放在心上,就算范云不想答应,沈莫言这次也不会再听他的话了,做了这些年的木偶,就算是纸人,也该知道反抗了,更何况……他们也没这个机会了。” 夏青听胥尽欢这样说,好奇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胥尽欢一笑,靠近夏青坐了坐,一身拉过夏青的腕,拂开过长的衣袖,让腕上的凤镯暴露在空气中,似乎能看到里面有液体缓缓地流动。 胥尽欢爱娇地把玩着夏青的柔荑,“过几日下聘后,我会尽早儿向骆承安提出迎娶你过门,到时候她们自然就消停了。” 听胥尽欢这样说,夏青的脸慢慢的红了。 “成亲后,我带你回大兆。”胥尽欢笑着道,“等一切事情都平定了,到时候,咱们可以四处去转一转,你想去哪里,咱们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咱们就做什么。” 很完美的理想,可现实只怕是…… 虽然胥尽欢从未对自己说过胥家的情况,可夏青多少也看得出来,这胥家只怕比骆家简单不了多少,不!理论上讲,胥家的情况只会更复杂,如今夏青所见到的有关胥家的人,也不过是胥尽欢身边的人和胥虎父子,单是这父子二人,就已经给胥尽欢带来了无限的麻烦,更别说其他的胥家人了。怪不得自己初见胥尽欢的时候,胥尽欢的眉头总是蹙着,神情中也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疏离。 看了就叫人莫名心痛,夏青伸出手抚平胥尽欢眉宇间不存在的愁结,动作轻柔,胥尽欢任由夏青的手在自己脸上来回的抚摸;这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由于惯性,夏青朝前一下子扑进胥尽欢的怀里。 胥尽欢笑着调侃,“我知你的心意,可你也不用这么急着投怀送抱,好歹矜持些。” 夏青刚从胥尽欢胸前爬起来坐好,就听见外边的晴晌道,“小姐,骆家到了。” 夏青起身就要下车,突然回身问胥尽欢,“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知道我就是那夜庙里的人?” 胥尽欢眼底满满的都是笑,轻快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怎么可能?” 见夏青不信,胥尽欢靠上前来,在夏青身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吹到夏青脸上,见夏青一脸的呆样,低声道,“香味!” “怎么可能?” 脸上被胥尽欢吹的痒痒的,一股酥麻窜过全身,夏青转开脸不让胥尽欢看见自己的狼狈,“我那时明明是男子装扮,根本就不用香粉的。”就算是现在,太祖她们赏赐的香粉精油虽然多,夏青也是从来不用的。 “我说的香味,是你自身的体香。”胥尽欢又靠近了几分。 夏青的面部一热,不敢去看胥尽欢的脸,撩开车帘走了出去。 “小姐!” 晴晌虽然在外边,可隔着个帘子,多少也听到了些,见夏青面色通红的出来,心底一阵好笑。上前扶着夏青的手下的车来。 胥尽欢坐在车边对夏青道,“骆家我就不进去了,估计这时候他们也有的忙了,你先好好歇一歇,其他的事情都不要管,过几天我会派人来提亲的。” 夏青听了点头,见胥尽欢吩咐马车调头,这才跟晴晌一起迈进国公府的大门。 胥尽欢坐在马车里,从窗口的缝隙朝外看去,正好看见一条鬼鬼祟祟的身影,贴着骆家的院墙,飞快地朝后门跑去了。 胥尽欢一笑,闭上眼睛不去理会。 夏青回府后,先去拜见了太祖,这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本来以为会看见夏青哭哭啼啼的跑进来向自己哭诉,太祖连安慰的话都事先想好了,可是却见夏青一脸笑容地出现在眼前,太祖的心里就好像装着个闷葫芦似的,好奇的不得了,可也不能直接问夏青,她在沈家究竟发生没发生什么事,只好笑着听夏青闲话家常。 夏青自然看得出太祖的心不在焉,说了一会儿庙会上的趣事,这才把话题转到骆凤鸾身上。 夏青一脸为难地看着太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太祖的心被夏青调的老高,忍不住开口道,“玉容啊,有什么事你就直接开口说,当着太祖的面,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太祖!”一听太祖这样说,夏青急忙站起身在太祖跟前跪了下去。 “这是怎么了?赶紧起来。”太祖伸出两手去拉夏青,可夏青却不肯起来。 “太祖,玉容犯了错,害的骆家也跟着受到牵连,还请太祖重重的责罚玉容!” 听了夏青的话,太祖的心就是咯噔一下子,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自从夏青去沈家,太祖就没一刻是安生的,她即盼着夏青按照她们设计的那般跟沈莫言促成好事,又心里祈祷着保佑夏青千万不要发生什么事情。这种矛盾的心理一直困扰着太祖,害的她一个晚上都不曾好睡,猛地听夏青这么一说,太祖自然而然的认为这是成功了,扶着夏青的手就有些哆嗦。 “快起来,有什么事情,坐下来好好说,别动不动就跪下。” “是啊,玉容小姐,您还是赶快起来吧,您要是不起来,太祖她也跟着受累。”柳妈也赶紧上前,帮太祖把夏青扶起来。 夏青这才重新坐下。 “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值得你这么跪下请罪?” 夏青绞着手上的帕子,一副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更是让太祖跟着揪心,抬头对跟在夏青身后的晴晌道,“玉容不肯说,那就你来告诉我,你家小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在太祖看来,夏青一定是不好跟自己开口,刚刚夏青所表现出来的从容淡定一定都是刻意假装的,如今真到了向自己坦诚一切的时候,夏青便开不了口,毕竟让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亲口说出那种事,实在是太过难以启齿了。 晴晌赶紧上前跪下,“回太祖的话,是凤鸾小姐!” “凤鸾?” 太祖就是一愣,“这怎么又扯上凤鸾了?” 夏青见晴晌都已经说了,也没什么不好开口的,一挥手让晴晌退下,这才对太祖道,“太祖,玉容没什么的,有事的是凤鸾妹妹。”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太祖被夏青给说糊涂了,“好端端的,怎么又扯到凤鸾了?” “是这么回事,昨天在庙会上,我跟如歌正巧遇见凤鸾和龙姑娘,如歌便开口邀请她们一同去沈家做客,谁曾想到了过晌儿的时候,出了一些小事情,沈家的马匹都不能用了,沈夫人便派人来骆家报信,希望骆家可以派人接我们回来,可偏偏又遇上咱们的马车在路上出了意外。” “啊?” 听了夏青的一番话,太祖就是一愣,夏青狐疑地看着太祖,“太祖,这事是沈夫人当着玉容的面吩咐管家来咱们府上报信的,难道……太祖居然不知情?” 太祖一愣,咳嗽了一下,“这、这事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一时间忘了,你接着说,接下来又怎么了,凤鸾出了什么事?” 太祖一听就明白,这一定是沈夫人为了留住夏青而故意耍的手段。 “后来天色已经晚了,正巧沈公子又发病,所有人都忙着照顾沈公子,玉容不好在那个时候打扰,不得已只好在沈家住下,可谁知道……” “怎样?”太祖紧张地问。 “谁知道一觉醒来,却发现凤鸾妹妹出现在沈公子的榻上。” “什么!” 太祖一听吃惊不小,失手打翻了桌上的茶杯。 “太祖!“柳妈急忙上前擦掉茶水,又重新替太祖换了一杯茶。 依照范云的机警,怎么会把凤鸾错认为玉容?这其中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太祖想到这儿,侧头打量着玉容,会不会这一切都是玉容安排的?可见夏青面上一片坦然,实在是不像会做那种事的人。 这中间到底又是谁在从中余利? 夏青满是自责的对太祖道,“凤鸾妹妹是因为我才去沈家的,要不是因为我,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好在沈公子已经当场答应娶凤鸾进门,否则的话,玉容真不知要怎样做才能弥补凤鸾妹妹。” “你说……沈家的人同意沈莫言娶凤鸾?” 太祖问道。 夏青点头,眸底一片清明,“是啊,这事是沈公子亲口答应的,而且沈夫人也同意了,今早儿二伯母去沈家接我们的时候,沈夫人还亲自送我们出府呢!” 这事透着古怪,太祖一时间居然猜不透范云是怎么想的,依照范云的脾气,又怎会同意凤鸾嫁进沈家,难不成她有什么把柄落在玉容手上? “老爷!” 这时候,就听见外边丫头的声音,太祖抬头一看,正好看见骆承安从外边走进来,面色不是很好,一见到夏青一在,愣了一下,赶紧上前见礼。 “太祖!” 夏青一见是骆承安,也赶紧站起身笑着福了福,“玉容见过大伯父。” “哦,是玉容啊,你刚刚回来,肯定也累了,别老在太祖这里耽搁了,赶快回去休息吧!” 夏青一笑,“能跟太祖说说话,是玉容的福气,玉容又怎会累呢。” 骆承安笑着道,“怪不得太祖那么疼爱你,果然会说话。” “大伯父说哪里话,这些都是玉容心底所想。” 太祖见骆承安朝自己递眼色,知道这是有事要跟自己说,对夏青道,“也是我糊涂了,你才刚回来,该让你先去歇着才好,怎地就霸着你这么多的功夫,快快快……赶紧回去歇着去,有什么事等回头再说。” 夏青这才对着太祖和骆承安福了福,“既然大伯父跟太祖有话说,那玉容就先下去了。” 一直等夏青走了后,骆承安才转身对太祖道,“太祖,出大事了。” 太祖收回远处的视线,“是不是凤鸾的事情,这事我已经知道了。” “太祖!”骆承安走到太祖跟前,焦急道,“刚刚沈家来人了,说是要见一见太祖。” 太祖一听,朝后靠在椅背上,手上的佛珠不停的转来转去,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骆承安在一旁看的着急,来回走了几步,大环把茶水放在一旁的桌面上,骆承安走过去,直接一口气喝了下去,“太祖,现在究竟该怎么办啊,您倒是拿个主意啊?” 太祖手上一顿,放下佛珠,道,“不怎么办,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去跟沈家的人说一声,就说咱们等着他们上门提亲。” “太祖!!”骆承安一听太祖这话,急忙开口道,“太祖,您可不能撒手不管啊?” “我有说我不管吗?”太祖没好气地道,“真是个没脑子的东西,你忘记了咱们的初衷是什么了?” “这……承安怎么敢!”一见太祖不高兴,骆承安赶紧赔罪,“可是太祖,这……跟咱们的初衷又有什么关系?” “糊涂!”太祖骂道,“你忘了咱们最初是怎么想的了吗,不就是想让两家联姻吗?” “可是……玉容她……”骆承安有些被太祖绕糊涂了。 “哼!你整天只知道玉容玉容,难道凤鸾就不是骆家的孩子吗?” 太祖的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骆承安猛地想通太祖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千方百计的去大兆找来夏青,为的就是担心沈家的人看不上凤鸾,可如今兜兜转转一大圈儿,到最后的人选居然还是骆凤鸾,这…… “可是……听沈家来人的意思,范云似乎对这桩婚事并不赞成。”骆承安道。 “都到了这步田地,还由得她说不要就不要的吗!咱们凤鸾虽不是正统嫡出,可也是金贵的高门嫡小姐,如今清清白白的身子就给他们这么占了去,还由得他们说不要就不要?” 太祖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在理,她本就舍不得夏青,一想到把夏青嫁去沈家,配给那个沈大公子,太祖的心就针扎似的疼,虽然对凤鸾她也是一样疼爱的,可问题就出在……事情已经发生了。 一开始众人谁都没想到骆凤鸾会跟沈莫言扯上关系,因此也没就把骆凤鸾的事情放在心上,可又有谁能想的到,到最后这亲事还是落在了骆凤鸾的头上。 这对太祖来说,自然是最好的方法。 即保住了夏青,又成全了两家的亲事,简直就是皆大欢喜。 骆承安虽然对着结果不是很满意,可太祖说的没错,沈骆两家的联姻,算是保住了。至于夏青……当真是便宜她了。 骆承安从根本上就不喜欢夏青,可如今夏青却阴差阳错的被皇上指了婚,现在全都城的人都知道骆家有个才貌双全的玉容小姐,谁还记得他的宝贝女儿凤仙。 “既如此,承安这就去告知对方太祖的意思。” “你去吧!”太祖摆了摆手,只等骆承安退下去,这才觉得浑身都轻松了,压抑了这许多天,终于可以透一口气了。 “太祖!如今这结果自然是最好的,您也不要太为凤鸾小姐担心了,凤鸾小姐还小,就算是要成亲,也得过几年才成,这中间的时候还长着呢,兴许沈家大公子的身子就好了也说不定。” “你说的没错,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这把老骨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希望他们都能有个好结果吧!” “有太祖在上边庇佑着,会的!”柳妈笑着道。 骆家的消息一传回沈家,范云就坐不住了,她怎么会把这事给忘了,骆家一开始就是打着两家联姻的主意,联姻的只要是他们骆家的人,他们自然不会在意,倒是苦了自己的莫言,居然要娶那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 “可恶!” 范云猛地把茶盏打翻在地,小翠吓了一跳,赶紧蹲下身子去收拾。 “不许拣,都下去,统统都给我滚出去。” 小翠很少见范云发这么大的脾气,吓得一声也不敢出,跟着一旁的丫头们退了下去。 “大少爷!” 刚到门口,就见沈莫言站在那里,也不知是看了多久了,小翠刚想回身告知范云一声,沈莫言却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沈莫言踩着脚边的碎瓷进门,范云连头都没抬,“没听见我说的话吗,出去!” 沈莫言一笑,俯身拾起脚边的几块瓷片,范云听见声音猛回头,刚想骂几句,见是沈莫言,一下子愣住了。“莫言,你怎么会在这儿?” 沈莫言把手上的碎瓷放到一旁的桌面上,一撩衣摆在椅子上坐下。 范云见沈莫言神色有些不对,赶紧上前,“莫言,你放心,娘知道你不想娶那个骆凤鸾,你放心吧!娘一定会想办法替你推了这门亲事。” 沈莫言抬头看着范云,“听说你派人去骆家了。” “对!我是派人去找太祖了,可没想到她们居然这么卑鄙,居然敢拒绝我的提议,不过你放心,娘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你还想怎样?”沈莫言嘴角撩起一抹无奈的笑,对范云道,“整件事情一开始就是你错了,若不是你先在外边放话说要替我娶到骆凤仙,他们也不会跑去大兆把夏玉容找来,你明知道她们想用夏玉容来代替骆凤仙,不但不就此打住,居然还跟他们合谋。跟着外人联合起来一同欺骗你的儿子,……娘,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莫言!”范云见沈莫言难过,赶紧走到沈莫言面前,蹲下身子看着沈莫言,“娘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你着想,为了你好啊!以前是娘错了,那骆凤仙根本就配不上我的儿子,我知他们骆家的人不好,可这个玉容是不同的,玉容她聪明,懂事,难得的是人也漂亮。能娶到她,是咱们沈家的福气。” “我不愿意!”沈莫言打断范云的话,“不管是骆凤仙还是夏玉容,我谁都不想要!娘,若是你一开始就愿意听听我的想法,事情也不会弄到这步田地。” “莫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莫言一笑,眉目中携了一丝黯淡,语气散漫道,“都结束吧!就让一切到这里停止,我会娶骆凤鸾进门,还请娘不要再做什么无谓的举动了。” “什么?这怎么成!那骆凤鸾不过是……” “骆凤鸾好或不好……不都是娘您自己替我选的吗?”沈莫言打断范云的话,嘴角带着一丝讥讽道。 范云便被他说的接不上话来。 “既然都已经这样了,娘您最好准备一下,过几天我会亲自去她府上提亲的。” “不!你不能!”范云抓住沈莫言的胳臂,“莫言,你听我说,你不能娶骆凤鸾,娘知道,这件事是我不对,可是……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啊!……是玉容,一定是玉容她们在里面坐的手脚,我找她们去!” 范云说到这儿,猛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沈莫言一把抓住范云的胳臂,“娘,都到了这时候,您还想怎样?” “我要找她把话问清楚,问她凭什么这样对你。” 沈莫言一笑,“凭什么?那您又凭什么这样对她?难道只许你算计别人,就不许别人对付你,你算计别人天经地义,别人反过来算计你,就成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吗?” “就算你把话问清楚了又能怎样,该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做不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骆凤麟我还是会娶的。”沈莫言进一步道。 “不能就这么便宜她们,就算是要娶,也得玉容一并嫁过来才行。” 这才是范云考虑了一早上的结果,要娶骆凤鸾也可以,但是夏青必须跟着一同嫁过来。 “娘!……你……你……”沈莫言听范云这样说,猛地站起身,他知道范云根本就没放下心底的执念,可也没想到她居然会想到这一出?沈莫言只觉得血气上涌,整个人摇摇晃晃的朝后倒去。 范云吓了一跳,伸手去拉沈莫言,可沈莫言到底是个成年男子,范云又如何拉的住,人没拉起来,反倒害的自己也跟着沈莫言一同朝后倒去,哗啦啦的撞翻了一路桌椅。 楚河正巧从门口经过,听见里面不寻常的动静,一把推开房门走进来,就见范云和沈莫言都倒在地上。 “娘!大哥!” 楚河紧走几步,上前帮着范云扶起沈莫言,见沈莫言已经昏了过去。 “莫言,莫言!” 范云叫了几声,沈莫言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范云颤巍巍的把手背放在沈莫言鼻端,感觉沈莫言的呼吸十分微弱,吓得朝后直接坐到地上。 “快……快叫大夫!” 楚河一愣,“这时候叫那些个庸医又有什么用!” 说着把沈莫言横托起来,直接抱到一旁的榻上,扯过被子替沈莫言盖在身上,转身对范云道,“娘你先在这儿看着,我去去就来。” 说着不等范云答应,转身一阵风也似的跑出门去。范云只好收回来不及说出的那句话,转身吩咐站在一旁的少儿,“赶紧去熬一碗参汤来,要快。” 胥尽欢送夏青回府后,先去见了南笙,听南笙把胥虎他们近日的行踪说了一遍,这才从南笙那里回到驿馆,才坐下没多久,就接到了飞鸽传来的书信,胥勇把信交给了胥尽欢,胥尽欢打开才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时候,就听见外边吵吵嚷嚷的,还不等胥勇出去看个究竟,就见楚河从外边冲进来,“龙浔在哪儿,我大哥出事了,赶紧跟我去看一看!” 246章 借刀杀人3 “积郁成疾,忧思过度,再加上一时受了刺激,急火攻心所以才会昏倒过去。” 龙浔替沈莫言把了脉,皱眉对身旁的范云和楚河道。 “要不要紧!”楚河担心地问道。 范云在一旁揪着帕子听着,心里很矛盾,龙浔兄妹俩儿对沈家有恩,她自然是感激的,可偏偏他们的少主胥尽欢却是自己眼中的头号大敌,若不是胥尽欢,兴许玉容已经是沈家的媳妇了,因此每次看见龙玲他们,范云的心里都会很矛盾,不晓得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他们才好。 “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龙浔转头看着楚河道。“等下我替公子扎上几针,应该就没问题了。” “那就好!”楚河一听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 “不过怎样?” 一听龙浔还有不过,吓得范云急忙问道。 龙浔这才回头看着范云,他本就长了一张娃娃脸,那张脸每每看上去都讨喜的很,偏偏龙浔从来都不爱笑,尤其是不喜欢别人拿他这张脸说事,因此在任何人面前都是冷着一张脸,若是没有必要,甚至连话都不说的,在别人眼中,龙浔就更加像一个别扭的大男孩儿。 此刻,这个别扭的大男孩儿却用一本正经的表情看着范云,范云便觉得不舒服。 龙浔对范云一拱手,“沈夫人,楚河和我家少主是兄弟,有些事,龙浔也就直说了。” 范云点头,“龙公子有话但说无妨。” “沈夫人!”龙浔转身看着榻上的沈莫言,道,“大公子的病,相信沈夫人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是根本没有办法根除的,这些年来相信沈夫人也想了不少的办法,大公子能平平安安的活到现在,这其中沈夫人一定是操了不少的心,可纵使如此,龙浔还是要说……害大公子如此的人,也恰好是沈夫人自己。”@^^$ “我……”范云一听这话糊涂了。 “不错!”龙浔点头,“大公子其实可以有个更好更健康的身子,可正是因为沈夫人的过度溺爱,才导致大公子的身子过度孱弱;沈夫人的过分保护,有时候,往往是害了大公子的元凶。” “这……怎么会……” “有时候,适当的体力锻炼也是一剂很好的良药,尤其是对像大公子这样的人,适当的锻炼更可以帮助大公子的身体达到最好的状态,从而增强自身抵御疾病的能力,可正是因为沈夫人这些年来的过分溺爱,导致大公子什么事都做不成,什么事都不去做,所以身体才会越来越弱,一丁点儿的风寒入体或者情绪过激,都会诱发病因,这才是加剧大公子病情的根本所在。” 范云听了龙浔的话,只觉得浑身无力,倒退了几步跌坐在椅子上,“怎么会?我明明那么爱他,又怎么会害他!”!$*! “沈夫人,爱本身是没有错的,可有时候用错了方法,就会变成害人的利器。” “我……那……现在该怎么办?”范云急忙站起身看着龙浔,“莫言现在……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儿子的病好起来,你说,不论你要什么,我都能找来,只要你能医好我儿子的病,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龙浔退了一步,低头道,“沈夫人言重了,医者父母心,但凡有办法,我一定会救大公子的,只是……现在能救大公子的人不是我,而是沈夫人!” “我?” “没错!”龙浔点头,“前阵子我就已经替大公子看过了,且大公子的身体恢复的也一直很好,只是这中间大公子又多次遭人算计,所以才会导致身子不好,几度病发,可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大公子本身。” 范云一时间被龙浔的话弄糊涂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莫言他自己不想好?” “沈夫人错了!”龙浔垂下眼眸,“龙浔说在大公子,不是大公子本身想不想好的问题,相信大公子比任何人都想快些好起来,龙浔说的是指大公子的心情。” “情绪在很多时候能左右一个人,以一个积极向上的心态来对抗疾病,总好过消极的去面对事情,相信这些沈夫人也是知道的,可……我观察大公子的脉象,却发现大公子的情绪十分不稳定,甚至是消极的,这对他本身的病是很不利的;本来上次龙浔替大公子看过之后,若是大公子能按照龙浔嘱咐的事情去做,现在身体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偏偏这期间大公子的情绪过激,导致病情反反复复,反倒对他不好,到现在……沈夫人,请恕龙浔直言,大公子的病不在身上,而是心上,只要大公子可以调整好心态,龙浔保证,不出半年,大公子完全可以向正常人那般生活。” “娘!” 听了龙浔的这番话,楚河在一旁焦急的看着范云。 范云点头,“我知道了,龙公子说的对,的确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忽略了莫言的感受,莫言也曾经跟我说过这个问题,可我总是认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着想,却根本就忽略了这一切都是他不想要的,是我害了他。”说到这儿,范云看着榻上的沈莫言柔声道,“从今天起,我会做到尊重莫言的想法,有什么事情,我也会找莫言一起商量,再也不会让他心烦意乱了。” 龙浔点头,“沈夫人能这样做,对大公子自然是最好的,龙浔可以向沈夫人保证,只要大公子心情舒畅,不出半年,一定会跟正常人一般生活。” 范云听了,赶紧对龙浔福了福,真心道,“一切就有劳龙公子费心了,范云在这里先谢过公子。” “这怎么敢!” 龙浔急忙闪过一旁,楚河见了赶紧上前扶起范云,“娘,龙浔是我兄弟,你这样会吓到他的,既然已经找到病根儿了,那以后的事情就好办多了,您先回去休息吧,龙浔不是说还要替大哥扎几针吗,我留下来帮把手。” 范云也反应过来,笑着道,“对对对!一时高兴,我倒是把这事给忘了,你们先忙着,我去后厨看一看,准备些饭菜,好好招呼龙公子。” “好嘞!”楚河点头答应,赶在龙浔开口前催促着范云离开。 龙浔转身打开自己带来的药箱,先做下针前的准备工作,楚河走到龙浔跟前,“这次真的是谢谢你了,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龙浔一笑,淡淡道,“你哪次不是这句话,能换个新鲜词儿吗?” 楚河挠着头皮笑了,“你知道我不会说话,就别再挤兑我了,我是真心的和你说谢谢。” 龙浔一笑,“你也不用谢我,这是我身为一个大夫该做的事情。” 听龙浔这样说,楚河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可心底却是极度不认同的,龙浔的性子,楚河多少还是了解的;以前刚认识胥尽欢的时候,楚河根本不知道龙浔会医术,还以为是胥尽欢的什么亲戚,因为闹别扭,跟着胥尽欢身边散心的;龙浔比胥尽欢还要大上一岁,可那时候在楚河看来,也不多是个发育过盛的小孩子,整天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面无表情的打量着自己,防自己跟防贼似的,当真是一点儿也不讨喜,要不是看在他是胥尽欢‘亲戚’的份上,楚河早就教训他了。 有一次楚河在街上遇见龙浔,也不知他在做什么,只知道龙浔冷着一张脸在大街上走,楚河想当然的以为这别扭孩子又跟胥尽欢别扭了,本着好心,上前跟在龙浔身边,担心他走丢了,或者被人欺负,可龙浔却不领情,完全把楚河当空气。 还记得那时那一带闹水灾,很多百姓流离失所,水灾过后不可避免的就是瘟疫,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病患,龙浔从他们中走过,甚至都不曾多看一眼。 这就是他的医者父母心?? 要不是胥尽欢下令让龙浔义诊,楚河也不会知道,原来他眼中别扭的小孩儿,居然是个神医,且他的年龄也并不小了。 “问题都已经替你解决了,你还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啊?” 楚河正在遥想当年,龙浔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听的楚河莫名其妙,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却见榻上的沈莫言睫毛动了动,缓缓地睁开眼睛,对龙浔笑着道,“这次真的是麻烦你了。” “大哥!你醒了?” 楚河高兴的上前,“可把我吓坏了。” “我没事!”沈莫言说完,转头对龙浔道,“这次的事情,当真是多谢龙公子了。” 龙浔点头,“应该的,其实你根本不必谢我,我帮你,也是帮我家少主。” 两人对视一眼,笑了。 楚河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你们这是在打什么哑谜,为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龙浔瞥了他一眼,不苟言笑道,“那是因为你太笨了。” 沈莫言一听笑了。 早上和范云说了那一番话,沈莫言的确是晕过去了,可是很快就醒了过来,自从龙浔帮自己调养过身体后,他的身体已经没那么差了;楚河把自己放到榻上的时候,沈莫言就已经清醒过来,本来是要起身的,可是听楚河话里的意思,是要请龙浔来替自己看病,沈莫言就突然有了个想法。 装病吓一吓范云,龙浔那么聪明,一定会明白自己良苦用心。 只是……他虽然知道自己的病瞒不住龙浔,却没想到龙浔居然也能把自己的心思把握的那么好,三言两语就让母亲改变了原来的看法,当真是省了自己不少的麻烦。 “其实,我刚刚对沈夫人说的话,也不全是在骗她,心境的好坏,的确会左右你的病情,所以日后还请大公子把心境放宽些,不要有任何的纠结或忧思;那样大公子的病情很快就会好的,只要不过度劳累,以后都不会再犯病,大公子以后完全可以向正常人一样生活,这一点,龙浔并没有说谎。” 龙浔看得出,沈莫言并不是十分相信自己的这番话,这多少与以前给他看诊的大夫所说的话有关,楚河曾经和自己提起过沈莫言的事情,好像是范云托关系请了宫里的御医来替沈莫言看病,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那位御医一直都替沈莫言调理身子。 很多话,也都是那时候根深蒂固的烙在沈莫言心底。 “有句话,龙浔不知该不该说。”犹豫了片刻,龙浔终究忍不住对沈莫言道。 “龙公子有话尽管直说无妨。”沈莫言道。 龙浔一笑。“我跟楚河是好兄弟,大公子不必这么客套,直接称呼我龙浔就好了。” 沈莫言一笑,“既如此,那你就也别老是大公子大公子的叫着这么别捏了,就叫我一声莫言吧!” “好!”龙浔点头,“莫言兄,我一直有个疑问,听楚河曾经对我提起过,沈夫人曾经替你请了很多大夫来府上看诊,这其中最有名气的,莫过于宫里的那位和一位据说是医圣的云游大夫,可莫言兄有没有想过,或许他们说的并不是真的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沈莫言一时间有些听不明白龙浔究竟在说什么,疑惑地问道。 “我是说,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的病并没有很严重,只是他们都那样说,说的多了,你就自然而然的认为自己很严重。” 楚河在一旁听出门道,上前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误导我们,让我们认为大哥病的很重,其实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没错!”龙浔点头,“上一次见过莫言兄,回去后我仔细推敲过莫言兄的症状,却始终都觉得他的脉象有些古怪。” 哮喘这种病,龙浔以前也接触过不少,可还没见过哪一个像沈莫言这般严重的,那时候龙浔心底就有了疑问,回去后仔细的研究了一下,发现问题还是出在沈莫言身上,不是他的身体状况不好,而是有人故意不想让沈莫言复原,甚至……很有可能一直有人在替沈莫言做反治疗,所以沈莫言的病才会一直反反复复的发作;这很有可能是因为范云多方求医的关系,导致对方不能专注的控制沈莫言的身子,龙浔已经仔细排查过了,按照楚河的话,这些年一直关注沈莫言身体的大夫,也就是刚刚他提到的那两位,要是有问题,那也是他们其中的一个做的手脚。 沈莫言已经被龙浔的大胆猜测震惊到了,要是龙浔的猜测成立,那岂不是说,自己的病根本没那么重,而是有人一直在害自己。 “你仔细回想一下,有关你病情的那些消极话,都是谁告诉你的。”龙浔进一步提点。 不想不吃惊,经龙浔这么一说,沈莫言这才记起,果然如龙浔所说的一样,对自己说那些使人丧气的话的,都是一个人,而且……每次都是拣自己心情落寞的时候说,就好像是……刻意的。 “我明白了!”沈莫言缓缓地道。 “既然莫言兄想明白了,那就一定不要中了对方的计。”龙浔见沈莫言想通,笑着提点。 “你放心,以前是因为还年轻,根本没想到他会害我,自然会轻易相信他,等时间久了,这些话就在我心里扎了根,越发的不会去怀疑,所以才中了他的圈套,现在既然已经想明白了,就绝对不会再给对方可乘之机。” “那就好!”龙浔站起身告辞,“过几天我家少主就会去骆家提亲,到时候说不准我们就要离开周国了,龙浔先在这里祝莫言兄早日康复。” “承你吉言!”沈莫言爽朗地笑了。 骆凤鸾要嫁给沈莫言,这在众人之间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一时间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可不管众人怎么说,这其中最高兴的人就要数窦夫人了。这些年凤鸾一直被凤仙压得抬不起头来,可谁曾想到到了关键的时候,还是凤鸾挺身而出救了骆家,窦夫人越想越得意,也不等太祖传唤,第二天一大早儿就上门给太祖请安。笑得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太祖,媳妇儿还没来服侍您呢,您怎么就先吃上了,一定是嫌媳妇儿来晚了,当真是该打。” 窦夫人一步迈进去,笑眯眯的说道,见夏青和高氏站在一旁,太祖已经在用膳了,说完后还真的抬起手在自己脸上轻轻地打了一下,倒是把太祖一下子逗乐了。 “瞧瞧,卖嘴的又来了,刚刚还说起你呢,你就上赶着来了,还真是不经念叨!”太祖笑着朝窦夫人招了招手,对众人道。 窦夫人紧走几步上前,一把推开高氏站到太祖身边,亲自服侍太祖用膳,“我就算是个卖嘴的,也只卖给太祖您这一家,太祖您可得疼着我,把那些个打赏多扔些,不然我可就断了顿儿了。” 其实窦夫人的那点儿小伎俩,太祖是看穿的,可最近她是真不待见高氏母女俩儿,所以也就随着窦夫人折腾。 “二伯母好!” 夏青在一旁瞧着心底好笑,上前打招呼,窦夫人刚刚那一推虽然用力,可不仔细看,也不过是她把高氏拉开而已,妯娌间无伤大雅的小动作,没什么的,众人自然不在意。 “好好好,好着呢!”窦夫人笑个不停,得意洋洋的挑眉看了高氏一眼。 高氏被窦夫人推到一旁,心里头可算是气急了,可在太祖面前,却得拼命地忍着,跟着众人笑起来,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窦夫人一边替太祖布菜,一边回身对高氏道,“对了,大嫂,我听说凤仙前两天又嚷着腿疼,怎么?都过了这么久了,凤仙的腿还没好吗?要不要我让凤鸾请龙玲来替凤仙看一看,以前还真不知道,原来我家那丫头跟龙玲关系好着呢!亏我还是她的母亲,居然瞒了这么久。” 高氏一听明知道窦夫人这是故意在自己面前显摆,以前自己也没少在窦夫人跟前挤兑过凤鸾,好不容易给她盼来这个机会,窦夫人自然会善加利用的。 太祖在一旁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凤仙的身子娇贵着呢,还不且得养养!” 窦夫人一听太祖的话,嘴角的笑就再也压不住,看的高氏在一旁直瞪眼,指甲几乎掐进手心里。 “太祖啊!媳妇儿今天来,是有事找太祖您商量,沈家已经传过话来了,说是让咱们这头选个好日子上门下聘,媳妇儿这也是头一遭,哪懂得这些,这不还得请太祖替媳妇拿个主意。” 眼下的好日子也就那么几个,为了以防万一,自然是挑最近的好,窦夫人在家里不知道把黄历翻了多少遍,日子早就选好了,可还是故意把这事拿到太祖跟前说一说,就是看准了太祖跟她是一个心境,明摆着来甜太祖的嘴,把太祖捧得高高的;偏偏太祖就是喜欢这一套。 夏青在一旁心底暗笑,论家世论才情,高氏不知比窦夫人强了多少倍,可这么多年下来,太祖却始终喜欢窦夫人多过喜欢高氏。高氏输就输在她自持身份,不肯在太祖面前伏低做小。 她就是想不明白,在太祖面前,不论她的家世多显赫,嫁到了骆家,她的一切都是依附在骆承安身上的,而骆承安的一切,又都是太祖给的,如果高氏聪明,懂得讨好太祖,那么在太祖面前说话的分量自然比窦夫人足,可她却偏偏不屑这么做,一边耻笑着、冷眼旁观窦夫人的献媚姿态,一边暗自拈酸不已。 “这是好事啊!沈家既然肯松口,未免夜长梦多,这事自然的越快越好,依我看也甭挑了,就拣最近的来就好了。” 窦夫人一听笑着对太祖福了福,“好嘞!既然太祖都发话了,那就按照太祖的吩咐办。” 太祖一听笑眯眯的接过窦夫人递过来的手绢儿擦了擦嘴角,“最近咱们骆家当真是好事连连,先有玉容被皇上指婚,现在凤鸾又跟沈家结了亲,这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说到这儿,太祖转身对夏青道,“赶明儿也找人去胥公子那商量商量,最好两家的亲事一起办了,也好来个双喜临门。” 沈家的事一订下来,这次太祖倒是诚心的。 高氏在一旁看得不是滋味,悄悄地看了秦妈一眼,秦妈聪明,上前道,“夫人,替小姐请的大夫也快到了,您看是不是……” “太祖!”高氏这才转身道,“今天是给凤仙复查的日子,您看……” 太祖摆摆手,“行了,我这儿也不用你伺候着了,赶紧下去吧,别回头耽误了,凤仙又该闹了。” 高氏听了心里不痛快,却只能笑着退下去了。 一路急火火的回到自己的院子,才进门,高氏反手就推倒了一旁的花瓶。 “夫人!您消消气,老二家的那是明摆着故意气您呢,您要是真的气了,那才是着了她的道儿了。”秦妈在一旁劝道。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她算什么东西,居然也敢跑到我面前来耀武扬威!” 高氏狠狠地道。 “夫人您别生气,要对付她们,咱们有的是法子,您忘了咱们手里还有一张护身符吗?” 高氏一听这话,愣了下,随即阴柔地笑了…… 247章 借刀杀人4 骆凤仙斜靠在窗前的贵妃榻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骆凤麟替她找来打发时间的花样子,这种日子过得实在是太无聊了,骆凤仙几乎快要急出病来。 偏偏母亲说太祖最近心情不好,让自己少去太祖跟前转悠;没有麻球,不能出府甚至连到院子外边走走都不行,这种日子简直就是煎熬。 “苏苏……苏苏!” “小姐!”苏苏赶紧从外边跑进来,“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骆凤仙把手上的花样子放到一旁,“扶我到楼上去!” “是,小姐!” 苏苏赶紧上前,扶着骆凤仙朝绣楼上面走去,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一个不小心,骆凤仙的腿碰到了一旁的墙壁,骆凤仙反手就在苏苏的胳臂上拧了一把。“死丫头,走路也不知道小心些,你想撞死我啊!” “是是是,奴婢会小心的。”苏苏疼的直抽气,更加小心地把骆凤仙扶到楼上。 二楼的窗边也放着一张躺椅,骆凤仙示意苏苏把自己扶过去,刚坐下,骆凤仙就问苏苏,“外边这是在做什么?” 苏苏顺着骆凤仙手指的方向看去,见三五个丫头正托着一匹匹的绸缎从她们的院门前经过。 苏苏自然知道她们是在做什么,可有些话却不敢对骆凤仙说,“小姐,您还是先养好身子吧,其他的事情就不要再操心了。” “问你话你就说,干嘛推三阻四的?她们在做什么?” “小姐……” “说!”骆凤翔高声道。 苏苏一见骆凤仙怒了,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去,这阵子骆凤仙的脾气越来越不好,经常拿她们这些做奴才的撒气,打骂已经是小问题了,前几天院子里有个丫头不小心冲撞了骆凤仙,居然被骆凤仙当天下午就找人卖给了人牙子。到了那种人手上,还能有什么好出路。 “小姐,今天是太祖吩咐要替凤鸾小姐裁制衣裳,这些都是太祖吩咐拿去让二夫人亲自挑选的。” “凤鸾?” 骆凤仙就是一愣,“太祖什么时候对凤鸾的事情那么上心了。” 苏苏纠结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道,“凤鸾小姐马上就要嫁给沈大公子了,听说过几天大公子就会亲自去二夫人府上下聘,太祖听了高兴,说……说,说凤鸾小姐是骆家的大功臣,这亲事一定要办的风风光光的;太祖不但把咱们库里最好的绸缎都搬出来让窦夫人挑选,还……还专门请了京都手艺最好的制衣娘去凤鸾小姐处亲自替凤鸾小姐量体裁衣。” “你刚刚说什么?”骆凤仙的眼睛几乎能啐出毒来,死死地盯着苏苏,“你说凤鸾那丫头要嫁给谁?” “小姐,是沈家的大公子沈莫言。” “怎么会是她?” 骆凤仙心里纳闷儿,从一开始,众人属意的人选不就是夏玉容吗?怎么到头来嫁过去的会是凤鸾? “不!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弄错了,我不信,我不相信!” 骆凤仙说着,一把推开身前的苏苏,顾不得腿上的疼痛,朝楼下跑去。 “小姐!”苏苏一看吓坏了,赶紧在后面追出来。 “这是怎么了?” 骆凤仙刚刚冲下楼,正好遇见高氏来看她,来不及收脚,整个人一下子扑进高氏怀里,“腿伤才刚好一点儿,怎么就这么横冲直撞的,当真是不想要这双腿了吗?” 苏苏从后边追出来,一看见高氏她们,吓得急忙站到一旁不敢吭声。 “母亲!” 骆凤仙那还顾得上这些,一把抓住高氏的胳臂,“母亲,凤鸾真的要嫁给沈莫言了吗?不是说好的,嫁给沈莫言的人是夏玉容吗?为什么凤鸾会嫁给他?” 高氏一愣,不悦地问道,“这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苏苏在一旁就是一哆嗦,高氏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眉眼里就多了一丝怒火,秦妈跟在高氏身边,见高氏不高兴,上前一步走到苏苏身前,抡圆了胳臂就是一巴掌,直接把苏苏打到地上去,半边脸一下子就肿的老高,“搬弄是非的贱蹄子,少说两句会死吗?”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苏苏被打的眼冒金星,脑子里嗡嗡作响,却什么都顾不得的爬起来朝着高氏的方向胡乱跪下去求饶。 骆凤仙见苏苏挨打,不痛不痒的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吵得我耳根子都疼了。” 苏苏这才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 “母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嫁给沈莫言的人会变成了凤鸾?” 高氏一见瞒不住,只好先拉骆凤仙到一旁坐下。 这事高氏也是昨天才刚刚知道,为了担心凤仙受不了,高氏就瞒着没敢让凤仙知道。 骆凤仙一直瞧不起凤鸾,往日里不论做什么,凤仙都要比凤鸾高一头,就是沈家的这回事,众人一开始就把凤鸾给排除在外的,如今凤仙的声望已经大不如从前,要是这时候再让她知道凤鸾嫁给沈莫言的事情,一定会打从心底里受不了。 虽说沈莫言的身体不好,可他的身份却在那儿摆着,不是随便就能否认的;除去他的身体状况不说,可着整个京都,也找不出第二个可以和沈莫言较量的年轻才俊,骆凤鸾如果顺利嫁过去,日后凤仙的夫家肯定比不上沈家。 光是这一点,骆凤仙的心里就承受不了。高氏费尽了心思瞒着骆凤仙,却不想被苏苏把这事说出来。 “凤仙,你先冷静一下。”高氏对骆凤仙道,“这事我也是才听到消息,如今太祖已经不如往常那般信任我,很多事情都不再知会我知道了,凤鸾的这件事,就是她们瞒着我做的,哼!不过我猜想,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问题,看来这次就连太祖爷失手了。” “母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高氏一笑,“我听说去沈家的人里面,玉容是首当其冲的,为此沈家还曾特地派了马车来府上接人,这事明摆着是两家事先说好的,可最后也不知怎么啦,凤鸾和龙玲也搀和进去了,还一起去了沈家。” “当真是便宜那个小丫头了!”骆凤仙恶狠狠地说,“母亲,您可一定要替我想个好办法,不能看着凤鸾这么嚣张下去。” 高氏一笑,“你就放心吧,我早就想好该怎么办了,这事你知道也好,凤鸾订亲,你身为她的姐姐,一定要露面的,到时候你只管拿出一个好姐姐该有的体面来,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母亲自然会替你处理好一切。” 骆凤鸾订亲的前一天,夏青就被骆凤鸾邀请来骆家,就安排在凤鸾旁边的院子里,骆承康一家对夏青还算和善,还专程指了两个丫头来服侍夏青。 “玉容姐姐,这一切是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骆凤鸾就好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不停的围着夏青绕来绕去,嘴上说个不停。 “凤鸾小姐,您就饶了我家小姐吧,从来到现在,你都唠唠叨叨的说了一整个上午了,听的奴婢耳朵都快长茧子了!”晴晌在一旁夸张地道。 “晴晌,你又取笑我!”骆凤鸾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晴晌,你就少说两句吧!” 夏青笑着道,几个人笑起来。骆凤鸾才走到夏青跟前,把头伏在夏青的膝盖上,喃喃道,“玉容姐姐,谢谢你,从来都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要是没有你,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兴许我还是凤仙姐姐身后的影子,一辈子都不可能跟大公子有纠葛。” “说什么傻话呢!”夏青把骆凤鸾拉起来,“如今你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你自己争取来的,任何人都没有帮你。” “可是……” 夏青一笑,“若是你自己不积极,旁人在怎么为你谋划也是无用的。” 骆凤鸾抬眼看着夏青,“真的是这样吗?” “自然是真的!你很好,以后嫁过去就是沈家的主母了,从现在起,凡事要多学着些,要拿得出一个主母该有的气度,不要让别人瞧不起。” 骆凤鸾听了不免一阵心虚,“可是,听起来好像很难的样子,玉容姐姐,要是你做沈家主母就好了,你一定会做的很好的。” “凤鸾!”夏青斥责道,“这种话也敢乱说。” 骆凤鸾吐了吐舌头,“我以后不会再说了。” “原来你们都在这里啊!”正说着,骆凤鸣从远处走过来。 “玉容见过大哥。”夏青急忙站起身,骆凤鸣比骆凤麟还要大一些,且不像骆凤翔他们那般狡猾多诈,是个真真正正的温润君子,夏青对骆凤鸣的印象很好。 骆凤鸣一笑,“自家兄妹,还拘那些个虚礼做什么!”说完转身对骆凤鸾道,“刚刚来的时候,看见母亲正在前院找你,你赶紧过去吧!” 骆凤鸾一听,赶紧站起身,对夏青道,“玉容姐姐,你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我去前面看看。” “好!”夏青笑着点头,只等凤鸾走了后,夏青这才转身看着骆凤鸣。“大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 骆凤鸣一笑,温言道,“你果然聪明。” 夏青一笑,并不多说什么。 晴晌上前替骆凤鸣添了一盏新茶,骆凤鸣这才低声对夏青道,“凤鸾的事情,多谢玉容了。” 夏青挑眉,“大哥这是什么话,玉容听不懂。” 骆凤鸣一笑,“玉容,明人面前不说假话,我知道凤鸾会有今天,多亏有你在一旁扶持,凤鸾是我亲妹妹,她的心思我这个做大哥的多少也了解些,可有些事我就算是明知道也难免会力不从心,总之,谢谢了!” 骆凤鸣说完,端起身前的茶杯对着夏青敬了敬,仰头喝了下去,以茶代酒,聊表心意了。 夏青见骆凤鸣直爽,也不绕弯子,坦言道,“大哥猜的没错,这件事我是从中做了手脚,你不怪我多事?要知道沈家大公子固然好,可终究是个染病之人!” 骆凤鸣一笑。“凤鸾那丫头,自以为隐瞒的很好,可我看得出来,她是喜欢沈莫言的,前阵子凤鸾一直默默寡欢,我几乎很久没看见她像今天这样笑过了,我知道,就算沈莫言病的快要死到了,凤鸾也会心甘情愿的嫁给他。你也许会认为我冷漠,为了家族的利益不管自己亲妹妹的幸福,但是……我相信这桩亲事对凤鸾是最好的。” “原来大哥已经看穿了!”夏青笑着替骆凤鸣把茶添满。 骆凤鸣一笑,“你不是也一样,明知道大家做了什么打算,可你却始终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夏青听出这话是说太祖和骆承安他们找自己来的初衷,既然骆凤鸣已经看穿了,你们自己再否认反倒显得做作了。 夏青一笑,“其实,凤鸾能嫁给沈莫言,对骆家,对她自己都是很好的,至于沈莫言的身体,这一点还请大哥放心,沈莫言的身体其实已经并无大碍了,相信再稍加调理个一年半载的,就可以完全康复,若不是我事先知晓了此事,纵使明白凤鸾的心意,我也不会轻易拿凤鸾妹妹一生的幸福做赌注的。” 听夏青这样说,骆凤鸣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对夏青道,“有件事,算我多嘴吧,不过凤仙那里,你还是不要轻易放松的好,我这个妹妹,从小到大被娇惯坏了,很多时候任性的很,如今凤鸾要和沈家订亲,而你又被皇上指了婚,我猜想她心里一定很不服气,只怕是心里已经把你们恨上了,有些事,不得不防啊。” 夏青点头,“大哥说的话,玉容放在心上了,会留心的。” “那就好!”骆凤鸣站起身,“该说的我已经都说完了,前边还有事要忙,我先去看一看。” 夏青起身福了福,目送骆凤鸣离开。 “小姐,大公子说的没错,骆凤仙不是省油的灯,早晚会给咱们惹出什么祸事来。” 夏青一笑,“你放心吧,骆凤仙在我面前没少吃亏,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她是不会在向我下手的,更何况如今她身边少了骆凤麟这个军师,做起事来就更加畏首畏尾了,就算她想找我麻烦,高氏也不会答应的。” 为了怕骆凤仙坏事,太祖一早就命骆承安禁了骆凤麟的足,少了骆凤麟的协助,骆凤仙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晴晌听了点头,“那奴婢就放心了。” 夏青看着不远处朝她们跑过来的骆凤鸾,担忧道,“倒是凤鸾身边,反而最容易被人动手脚。” “那咱们也无可奈何啊,毕竟小姐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跟在凤鸾小姐身边啊。” 夏青沉思了片刻,“算了,终归是要历练的,即便发生了什么,也只当是累计经验了。” “玉容姐姐!” 骆凤鸾跑到夏青跟前这才停下来,脸色的神情不是很欢喜,夏青笑着问道,“这是怎么了,才去了一小会儿,谁惹妹妹这么生气了?” “还不是母亲!”骆凤鸾在一旁的石墩上坐下,“刚刚母亲叫我去前院,说是太祖交代要替我多缝制几身新衣服,还专门请了人来替我量体裁衣,可之后母亲却告诉我,她已经派人去请凤仙姐姐来府上了。”骆凤鸾说完,气鼓鼓的撅着嘴。“母亲也真是的,干嘛要多事叫凤仙姐姐过来。” 夏青上前安抚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二伯母她这样做是对的,不论你和凤仙私下里的关系如何,可外人只看凤仙是你的姐姐,订亲这样大的事,凤仙自然是要出面的,如今就连我都来了,若是凤仙不来,外人会怎么议论这件事?不但要请,等下凤仙来了后,你还要表现的热络些,不要冷待了她才好。” “可是……”骆凤鸾不安的动了动,“每次一看见凤仙姐姐,我就打从心底里害怕,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怎么可能会表现的好。” 夏青一笑。“这样下去可不行,要知道你要嫁的人可是沈公子,沈家的家境你也看到了,并不低于国公府,你嫁过去后,那可是要管家的,到时候商会的那些个头目们,和府上的一些老人儿们,他们都会向你汇报进度,你若是怕了,还怎样服众,又怎样在他们心里把主母的形象竖起来,到时候不单单是你自己没了脸面,还会连累沈公子受到别人的议论,到时候大家都会说,沈公子娶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这一切就是因为他的病。” 一听会连累到沈莫言,骆凤鸾的头摇的飞快,“不要不要,我一定会好好努力,一定不会替沈公子丢脸的。” “好!”夏青笑着鼓励道,“既然不想给沈公子丢脸,那就把自己最好的一面拿出来,也让众人看看,这骆家除了一个骆凤仙,还有凤鸾妹妹这样一个柔顺乖巧的小姐。” 骆凤仙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到了晚膳的时节,骆凤鸾亲自去门口接的凤仙,虽然还有些紧张,可跟以往的神态相比,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看的骆凤仙心里一阵不是滋味,为了这天,窦夫人还专程吩咐下人们打扫了整个庭院,偌大的府上焕然一新,来来往往的仆人们,一个个笑语盈盈,到处都弥漫着喜事即将来临的欢快。 一直到用过晚膳后,骆凤仙的表现都是可圈可点,十分衬得上一个做姐姐该有的本分,可不知为何,夏青心里却隐约的有些不安。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到了第二天一大早,晴晌服侍着夏青起身,用过早饭后,夏青先去上房给骆承康和窦夫人请安,这才回到自己临时的住处。什么事都没发生!难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说是替骆凤鸾订亲,可因为是沈莫言亲自来府上提亲,所以整件事情上,骆凤鸾根本就不用出面,就连夏青和骆凤仙她们,也不过是名义上来陪着骆凤鸾的,根本就没必要靠近前厅。 可纵使如此,骆凤鸾还是很紧张,夏青刚回到房间,骆凤鸾就来了,端着茶杯的手不住地哆嗦,整个茶杯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夏青好笑着放下茶杯,伸手覆住骆凤鸾的手背。 骆凤鸾一愣,抬眼看过来,夏青一笑,安抚道,“你若是心里不安,咱们就去花园里转转。” “好……好!” 骆凤鸾结结巴巴的点头,夏青这才领着骆凤鸾朝花园走去。一路上,夏青尽量找比较欢快有趣儿的事情说给骆凤鸾听,可骆凤鸾依旧很紧张,就连手心里都冒了汗。 “凤鸾,你究竟是怎么了,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夏青和骆凤鸾在凉亭里面坐下,审视的看着骆凤鸾。 骆凤鸾一听夏青这样问,眼睛里的泪再也保不住,争先恐后的掉出来。 “玉容姐姐,我好怕!” “这是怎么了?”夏青赶紧掏出丝帕替骆凤鸾拭泪。 “玉容姐姐,你说……沈公子会不会突然改变主意,不上门提亲了啊?” 夏青一愣,“你怎么会这样想?” 骆凤鸾不安地低下头,“我……我也不想这么想,可是,这件事原本就是我逼他的,他就算是如今反悔不想娶,我……我、我也……” 骆凤鸾心里一直很不安,当初,夏青安排她身边的小梅来找自己提起这件事的时候,骆凤鸾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样的好事怎么会轮到自己头上? 再之后见了夏青,直到夏青亲口询问自己,骆凤鸾才敢相信这是事实,可心里却始终很犹豫,太祖她们的想法,骆凤鸾自然是知道的,可万一被自己打乱了,太祖她们会怎么想? 可另一方面,骆凤鸾却也觉得玉容姐姐说的在理,玉容姐姐已经被皇上指了婚,是要嫁给胥公子的,而且胥公子对玉容姐姐很好,一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玉容姐姐嫁给其他人,就算自己不答应玉容姐姐的计划,玉容姐姐也一样不会嫁给沈公子。 所以当玉容姐姐提出万一事发,由自己来替换玉容姐姐的时候,骆凤鸾便鬼迷心窍的答应了。 那夜直到沈莫言迷迷糊糊的把自己压在身下,骆凤鸾都还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你别瞎想了,沈公子是一言九鼎的人,他说过的话,自然不会改变,他说要娶你,就一定会娶你的。”夏青安抚道。 正说着,小苗从前院急匆匆地跑来,“小姐小姐,沈公子来了,正在前面跟老爷夫人说话呢!” 骆凤鸾一听,一时紧张,手上一哆嗦,一盏茶就都洒到了簇新的衣裙上…… “哼!真是没用。”骆凤仙扶着苏苏的手慢慢的走过来,傲慢地看了骆凤鸾一眼。 “凤仙姐姐!” 被骆凤仙这样一说,骆凤鸾一下子变得不安起来,两手慌乱的想要把身上的水渍遮住。 骆凤仙冷笑一声,“真是飞没用的东西,也不知道沈莫言怎么会看上你,以我看,沈莫言今天上门,不像是来提亲的,到可能是来退亲的。” 一听骆凤仙这样说,骆凤鸾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苍白,无力的朝后坐去。 “小姐!”小苗急忙走过去扶着骆凤鸾,“小姐,您别听凤仙小姐的话,奴婢刚刚看的真真的,沈公子带了很多礼物来,光是礼单就有厚厚的一摞,怎么可能会退亲。” “无知!”骆凤仙接口道,“一个下等丫头,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开口了?再说了,带了礼物来就一定是下聘的吗,兴许是沈莫言觉得退亲对不住你家小姐,故意送了礼物安慰安慰你家小姐也说不定。” “沈公子现在人在前厅,是来退亲还是订亲,等下就会知道分晓,凤仙姐姐这话未免说的早了些。”夏青在一旁淡淡的道。 骆凤仙一听夏青说话,眉毛就竖了起来,刚想反驳回去,身旁的苏苏赶紧拉了拉她的衣袖,骆凤仙这才收回嚣张的气焰,对夏青笑了笑,“玉容这是在怪我多管闲事吗?我这也是为凤鸾担心啊,毕竟这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若是沈莫言在这时候退亲,对凤鸾妹妹不好,要真是这样,妹妹以后还怎样嫁人啊!” 骆凤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整个人几乎都哭出来,夏青冷哼一声,眼底蕴出一层淡淡的怒气,“凤仙姐姐有空关心别人,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凤仙姐姐的腿还是没好利索,别再是有什么问题吧?!对了,这次用的药里,姐姐可千万仔细些,别再让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混进去。” “你!”骆凤仙怒视着夏青,可一对上夏青的眼睛,莫名的感到一阵心虚,明明是那么美的一张脸,却让自己打从心里怕起来;到底是不敢正面对上夏青,转身靠在苏苏肩膀,“咱们走。” 夏青冷笑一声,“有件事忘了跟凤仙姐姐说一声,听说蔡小姐已经可以走动了,前阵子龙玲还去蔡家去探望过,听说蔡小姐很是想念凤仙姐姐呢,虽然现在还不能说话,可屋子里到处都写着姐姐的名字。对了,听龙玲说,那些字全部都是用血写出来的,乍看上去红红的一片,当真是有些渗人呢。” 骆凤仙一听这话,就觉得脊背一阵阵发凉,就好像被谁狠狠地盯住一般,整个人一阵虚脱,两腿打滑,直接朝地上跪去。 “小姐!” 苏苏赶紧使劲儿地扶着骆凤仙,这才免了骆凤仙的跟头。 “姐姐这是怎么了?”夏青冷笑一声,出声问道。 “我……我没事!”骆凤仙这时候还哪里顾得上奚落骆凤鸾,赶紧催促苏苏,“走,咱们走!” 直到骆凤翔走了,夏青这才冷哼一声,转身安抚骆凤鸾,“凤鸾,你别听她胡说,她是故意拿这些话来吓你的,你若真的信了,那才是上了她的当。” “玉容姐姐!”骆凤鸾一把抓住夏青的胳臂,“我……我心里很紧张,你帮我去前厅看看好不好!” “这……”夏青为难地道,“凤鸾妹妹,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这有些不合适吧!” “玉容姐姐!”骆凤鸾紧张地摇晃着夏青的胳臂,“我求求你了。” 夏青无奈,只好点头答应下来。一边嘱咐凤鸾回去换衣服,这才带着晴晌朝前院走去, 柱子后边,秦妈见夏青走开,鬼鬼祟祟的跟了上去…… 248章 借刀杀人5 “沈公子快请里面坐!” 按照事先推算的好时辰,沈莫言亲自带着礼单来到骆家,骆承康夫妇十分热情地把他请进府内说话,过分客套的态度使得沈莫言有些不自然。 为了今天的亲事,骆承安特意在职上请了假,他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最后嫁入沈家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女儿。 “伯父!”沈莫言恭敬的对着骆承康鞠了一躬,“您称呼我莫言就好!” 骆承安见沈莫言识礼知度,更是打从心眼儿里喜欢,点头笑着道,“好!莫言说的有理,日后你与我家凤鸾就是夫妻了,的确不宜这么生分。” 沈莫言的耳根子渐渐地红了,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成亲,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让人感觉有些不真实,且骆凤鸾。虽然见过多次,可沈莫言却不曾仔细地端详过骆凤鸾的长相,谁能想到不久后的将来,居然会成为自己的夫人。 “伯父伯母请上座!” 骆承康夫妇对看一眼,笑眯眯的在上位上坐下,沈莫言着才恭恭敬敬的奉上礼单,“这是家母亲自挑选的聘礼,还请二老儿过目。” 窦夫人伸手接过礼单递给骆承康,骆承康才看了几眼,就震惊的不知如何是好,“这也、实在是太多了吧!” 沈莫言的脸渐渐地红了,对骆承康夫妇道,“二老儿不必过于紧张,家母说因为这是沈家这么些年来的头一件喜事,所以自然要热闹些,再者……凤鸾小姐温柔恬静恭顺端庄,是不可多得的贤惠女子,再多的聘礼也是值得的。” 窦夫人一听这话,瞬间觉得往日里,那个怎么看怎么觉得小家子气的凤鸾,慢慢的变得高大起来,仿佛真的就像沈莫言说的那样好,她自然知道沈莫言这话恭维的成分居多,可这话听着着实舒服。 “还不赶紧给未来的姑爷上茶!”窦夫人对一旁的丁儿吩咐道,一回头见沈莫言还站着,赶紧让座,“总站着做什么,赶紧入座吧!” “谢伯母!”沈莫言这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不一会儿,丁儿替沈莫言上了茶水,窦夫人热情地招呼道,“莫言快尝尝,这茶水怎么样?” 她莫言叫的顺畅,可沈莫言听在耳内却有些不知所措,抵不过窦夫人的热情,沈莫言只好端起茶杯浅浅的呷了一口,随后眉梢就挑了起来,不免有些吃惊地看着手上的杯子。 “呵呵!”窦夫人一笑,“尝出来了吧!这可是凤鸾那丫头专门替公子呃、莫言你准备的。” 沈莫言一听不免有些意外,他自然喝的出,这茶跟自己在府上喝的茶水一个味道,沈莫言府上用的茶,是楚河专门找龙浔替自己调配的特殊药材炒制而成,对自己的身子很好,可炒制起来却十分费力,火候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能食用,就是自己家里每次炒的茶,十有八九也是要不得的。很多时候还得楚河去龙浔那里要一些,可这里的茶水,品其味道,却是比自己家里的茶水还要纯正些。 “这……”沈莫言胸口感到一阵莫名的鼓噪,一时间不晓得该怎么说。 窦夫人一笑,“那丫头也真是傻,听龙玲说你和平日里惯用的茶水不好,非得这种茶才对你的身体有助益,就傻到亲自去炒茶,一次不成功就两次,两次不成功就三次,总之非得做出满意的为止,两个手上都是水泡,光是看了就让人心痛。” 沈莫言便觉得胸口的异样迅速扩大,大到几乎就要从口中溢出来,他没想到骆凤鸾对自己如此用心,一时间愣愣的坐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父亲、母亲,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库房里已经放不下了,您看这该怎么办!”骆凤鸣从外边走进来,手上还握着沈家递上来的礼单。 “大公子!”沈莫言见了,急忙起身问候。 骆凤鸣一笑,“你还是直接叫我凤鸣吧,我叫你莫言,这样也方便些,别你公子来我公子去的,反倒生分。” “好!”沈莫言点头,以前的时候,很少和骆凤鸣接触,只知道骆凤鸣和其他的骆家子弟不同,很不喜欢出风头,难得的是有一颗聪明的头脑,懂得什么是审时度势,母亲曾对自己说这骆凤鸣做事畏首畏尾,没有担当,可沈莫言却觉得范云的话并不对,宦海浮沉,骆凤鸣能一直稳稳当当的坐在如今的位子上多年,且风评良好,正好可以说明这一点。 “我去吧!”窦夫人听了赶紧接过骆凤鸣手上的礼单,跟骆承安他们只会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骆承康看出沈莫言的不自在,跟沈莫言攀谈了几句,就让骆凤鸣替自己招呼沈莫言,随便找个借口出去了。 夏青领着晴晌刚跨过前后院之间的院门,老远就看见沈莫言背着手站在不远处的凉亭中,犹豫了一下,这才朝沈莫言走去。 沈莫言今天来骆家,穿的是一身深蓝色的长衫,再加上他本就生的消瘦,这样负手站在那儿,给人一种随时都会乘风而去的感觉。大抵是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缓缓地转过身来,见是夏青就是一愣。 “玉容小姐!你怎么会再这儿?” “这话应该是玉容问沈公子吧!”夏青一笑,对沈莫言福了福,这才站起身从容问道,“公子此时应该在前院陪着伯父他们说话,怎么会在这里?” 沈莫言一笑,“我是跟着凤鸣一起过来的,刚刚凤鸣兄提出要在此杀一盘,所以回去拿棋盘了,留我在这里等着。” “沈公子好像并不开心?”夏青点头,语气轻缓地问道,仿佛在谈论此时的天气。 沈莫言没想到夏青会这样直接问自己,“玉容小姐多虑了,沈某并没有不开心,只是……有些不适应!” 他的眉头微微的蹙起,仿佛装着无限的哀伤,自我调侃道,“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亲,可……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难免被这种状况打了个措手不及!” 夏青转身挥手让晴晌她们走远些,这才对沈莫言道,“想必在沈家发生的事,公子也是明白的。” 沈莫言一笑,“我知道,可是我却不能有任何怨言,因为我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着想,她只是用错了方法。” “沈夫人真的很爱你!” 夏青点头,来到凉亭中间的石桌上替沈莫言倒了一杯茶,“沈公子请,这可是全府上下最好的茶水,沈公子可一定不要辜负了。” 看着夏青手中蓝靛白釉的青花瓷碗,温润的釉色尚且不如夏青的指节来的白皙,如此完美的一双手。也不知道怎地,沈莫言就突然想起刚刚窦夫人对自己说的那几句话。凤鸾小姐为了替自己制茶,一双手生生的烫出许多水泡来,这对于一个从来都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来说,一定很疼吧! “凤鸾妹妹为了你今天来能喝上最佳的茶水,这几天几乎都没好好睡一觉,举凡从挑选药材到炒制晾晒,每一道工序凤鸾都要亲力亲为,丫头们劝她休息一会儿,她却笑着说不累,一定要炒制出最完美的药茶给大公子饮用。” 夏青把茶水递到沈莫言身前,淡淡的望着沈莫言。 沈莫言听着夏青的话,伸手接过夏青递过来的茶水,郑重道,“我明白小姐的意思,你放心,不管以前如何,今后我定不会错待凤鸾。” 夏青眉峰高挑,看了沈莫言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回身替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浅浅的呷了一口,皱眉道,“这茶可真苦啊,可在凤鸾妹妹心底,只怕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味的茶了。”说到这儿抬头望着沈莫言,“沈公子认为以前如何,今后又如何?” 沈莫言就是一愣。 夏青不待他开口说话,缓缓道,“当日在沈家,的确是我设计了沈公子,可沈公子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会那样做?” 沈莫言听夏青此言默默地点了点头,夏青才接口道,“可沈公子有没有想过,若是只想脱身,玉容自然多得是法子,为什么偏偏要把凤鸾拉进来?” 见沈莫言并不作答,夏青从自己的衣袖中掏出一条帕子递到沈莫言跟前,“沈公子可还认识此物?” 沈莫言接过来一看,不过是一块很普通的丝帕,看材质和大小倒像是男人用的,上边绣着一对交颈戏水的鸳鸯,用色纯属针脚圆滑,看得出绣这幅图的人在女红上面的造诣颇深。要硬说这帕子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这帕子本身并不是什么名贵的丝绸,不过是普通的帕子,这一手儿价值不菲的绣活儿绣在如此普通的一块男性帕子上,倒显得有些凤鳞配猪脚的感觉。 “怎么?沈公子连自己的东西都不认得了?” “我的?” 沈莫言一愣,把手上的帕子还给夏青道,“你一定是搞错了,沈某从未见过这方帕子。” 夏青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示意沈莫言,“沈公子仔细看看这帕子的四角。” 经夏青这样一提点,沈莫言才发现,这帕子的确是沈家的东西,而且还是自己惯用的。 沈家是大户人家,且本身自家名下就有多家绸缎行和制衣社,因此沈家人的日常用度,几乎都是在自家门面里加工制造,且有着严格的制度,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料子,这些范云都做了细致的安排;凡是沈家的东西,上边都印有沈家的标志,夏青给自己看的这块帕子,上边也印有沈家的标记,而且看规格还是自己惯用的,只是,这上边被人绣了鸳鸯上去。 “这是……” “很奇怪为什么你的东西会在我手上对不对?而且还变成了这个样子?”夏青问道。 “不错!”沈莫言点头。 夏青一笑,“这块帕子,是我从凤鸾那里悄悄拿来的,凤鸾妹妹并不知道,沈公子丢弃不要的垃圾,凤鸾妹妹却拿来当宝贝一样的珍藏着,沈公子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我……”依照沈莫言的聪明,他又怎么会猜不到这其中的缘故,只是,那理由是在难以启齿,甚至连沈莫言都不认为那是真的。 “沈公子一定不会记得最早一次见过凤鸾是在什么时候吧!”夏青道,“可是凤鸾却记得清清楚楚,她清楚的记得沈公子是怎样救了一身狼狈的她,甚至自从那天起,凤鸾就悄悄地喜欢上了公子,举凡是公子喜欢的,凤鸾妹妹都强迫自己去喜欢,甚至公子讨厌的东西,凤鸾妹妹也避之不及。” “凤鸾妹妹一直在暗处悄悄地爱着你,可是以她的身份,是永远不可能成为沈家的媳妇的,你我都知道,若是你不成亲,沈夫人是不会停手的。沈公子,凤鸾妹妹很好,真的很好,她是那么的爱你,也许她不会成为最美的那一个,不会成为让人引以为傲的沈家少夫人,可是我可以肯定,她会是最爱公子的那一个,不管公子的将来会是什么样子,凤鸾妹妹都会陪在你身边;沈公子,能得到一个真心真意为自己的人不容易,我只是希望你能给凤鸾妹妹一个机会,用你的心去看看她,看看她是不是值得你对她好;若是到时候沈公子依然认为凤鸾妹妹不适合,我相信到时候即便沈公子提出退亲,凤鸾妹妹绝对不会有任何怨言的。” 沈莫言被夏青所说的一番话震撼到,他从没想过,看上去单纯无知的骆凤鸾,居然用那么多的决心来爱自己,沈莫言沉默了良久,这才抬头看着夏青,“你的话我听明白了,你放心,虽然这门亲事来的突然,可既是我亲口答应的,我便一定会好好对待凤鸾小姐,以前……我只道她不过是个单纯美好的女子,却不知道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会好好珍惜她的。”沈莫言默默地攥紧了手上的帕子对夏青承诺。 夏青一笑,看了一眼沈莫言身后,道,“既如此,那玉容就把凤鸾妹妹交给公子了,还请公子好好待她。” “会的!”沈莫言一笑,算是给了夏青承诺。 “我才刚离开一会儿,你们两个倒谈的欢快!”骆凤鸣手上拿着棋盘从远处走来,见夏青也在凉亭里,笑着打招呼。 夏青站起身福了福,“这就是大哥的不对了,身为主人,怎好把客人一个人留在院子里,反倒自己走开了。” 骆凤鸣摇头,一步踏进凉亭,“玉容这话就错了,莫言如今不是客人,而是自家人,既是自家人,在自己院子里转一转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夏青一笑,诚然道,“大哥说的没错,是玉容疏忽了。” 骆凤鸣笑着对沈莫言道。“莫言,杀一盘吧!” 沈莫言微微一笑,“早就听说凤鸣你嗜棋成痴,今日难得有机会,自然是要一较高下的。”说着向前迈了一步。 也不知是怎么了,只是短短的一小步,沈莫言的身子突然左右晃了晃,猛地朝一旁歪去。 “莫言!”骆凤鸣急忙扔下手上的棋盘,一把扶住沈莫言,“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沈莫言只觉得胸口一阵阵发闷,几乎喘不过起来,“先扶我歇一歇。” 骆凤鸣急忙把沈莫言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可还不等他开口,就见沈莫言猛地喷出一口黑血,正好喷在骆凤鸣的衣襟上,晴晌吓得大叫一声,骆凤鸣整个人都懵了,眼睁睁的看着沈莫言的身子向一旁滑去,不知该如何是好。 “啊!杀人了!” 这时候,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夏青飞快地转头望去,就见骆凤仙拎着裙摆,在苏苏的扶持下朝前院跑去了…… 第249章 离奇失踪 沈莫言居然死了? 明明刚刚还好好地,无缘无故怎么可能说死就死!可骆凤仙的这一声喊实在是太突然,众人根本就没防备,夏青皱眉,高声喊道,“拦住她。” 就见一道身影快速的由暗处闪出来,飞快地朝骆凤仙她们扑去。 骆凤鸣就是一愣,他怎么也想不到,夏青的身边居然有暗中保护的人,才一转眼的功夫,韩翊已经拎着骆凤仙主仆二人直接掼在夏青面前。 骆凤仙痛呼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夏玉容,你想怎么样?” 夏青一笑,眼底闪过一丝怒火,“凤仙姐姐来的还真是巧儿啊,沈公子刚刚出事,你就来了。” “我……”骆凤仙一愣,“你想怎么样,我不过是正巧路过罢了,你想怎样?打算杀人灭口吗,我告诉你,太祖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夏青一笑,“杀你?你还不配!”说完转身对骆凤鸣道,“去看看沈公子究竟怎么样了?” 骆凤鸣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蹲下身,把手放在沈莫言的鼻子底下,却是半点呼吸都没有的,骆凤鸣哆嗦着把上沈莫言的脉搏,好半晌儿后,整个人坐在地上,不敢相信的对夏青摇了摇头,“死……死了,完全没有呼吸!” 夏青一听,眉梢微微地挑了起来,“怎么会?” “把人抱到房间去。”夏青对骆凤鸣道,接着又转身吩咐韩翊,“去找龙浔!” 骆凤鸣一愣,潜意识的照着夏青吩咐的去做。 “这是怎么了?” 骆承康和窦夫人急匆匆地朝这边走来,他们刚刚都在前院喝茶,还在讨论着两家的亲事,就听见外边有人喊杀了人了,骆承康就是一愣,急忙推门走出来,正好看见秦妈跌跌撞撞的扑到自己面前。 “不得了了二老爷,沈公子死了!”秦妈抱着骆承康的腿,扯着嗓子嚎起来。 “胡说些什么?”骆承康见周围的丫头都停下来朝这边看过来,大声斥责道,“沈公子好端端的在府上待着,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敢撒这种谎,回头自己去大嫂面前领板子去。” 秦妈一听不住地磕头,“老奴怎么敢说谎,是小姐亲眼看见沈公子被玉容小姐害死的。” “你说什么?” 骆凤鸾听见声音赶过来,却正好听见这句话,一时间只觉得犹如一个闷雷直接在脑子里炸开。 “怎么可能?玉容姐姐不会害沈公子的?” “我的好小姐。”秦妈突然放开骆承康爬到骆凤鸾跟前,“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亲事原本就是属意玉容小姐的,谁知道她是不是一时反悔想不开,错手杀了沈公子,奴婢刚刚在后院看的真真的,沈公子就倒在玉容小姐跟前。” 秦妈的话还没说完,骆凤鸾一听受不了这个打击,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凤鸾!”窦夫人吓了一跳,急忙抢过去抱住骆凤鸾。“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送小姐回房!” “是!” 小苗烟翠这才如梦初醒,上前背起骆凤鸾朝回去了。 “老爷!”窦夫人不安地看着骆承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骆承康沉着道,“先别急,咱们去看看再说!”说着指着两旁的婆子,“把秦妈看起来,没我的吩咐,不准任何人靠近她。” 秦妈被人拧着膀子朝柴房押,一边走一边还大声地嚷嚷,“奴婢没说谎,奴婢看的真真的,是玉容小姐害死了沈公子,是玉容小姐害死了沈家大公子!” “瞎嚷嚷什么,还不赶紧把嘴堵了!”窦夫人也察觉事态的严重性,高声吩咐道,就有人寻了块抹布,使劲儿地塞进秦妈嘴里。 窦夫人嘱咐道,“找几个人看严实了,不准这婆子胡乱说话,谁要是把刚刚的话传出去,我撕了她的嘴。”见下人都害怕的低下头去,这才匆匆地追着骆承康的脚步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来就看见骆凤鸣抱着沈莫言朝后走,骆承康的心就提了起来。 “二叔!”骆凤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你快救救我,玉容她杀了沈莫言,还想杀我灭口!” “这……”骆承康一下子愣了。 “父亲!”骆凤鸣挡在骆凤仙身前,“事实如何还有待商榷,您不要听凤仙乱讲。” 骆凤仙一把推开骆凤鸣,害的骆凤鸣险些把沈莫言摔到地上去,“我哪里说错了,你刚刚也在,沈莫言明明是被玉容害死的,他可是你亲妹夫啊,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而害的他死的不明不白的。” “父亲!”骆凤鸣不理凤仙,对骆承康道,“当务之急是先看看沈公子还有没有救!” “快,快把沈公子送到房间去!”骆承康一听赶紧吩咐骆凤鸣,自己也跟着一起走了。 “哼!”一等众人都离开,骆凤仙这才收起一脸的惊恐,冷冷的看了夏青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得意。 “果然是你!”夏青冷冷的看着她,“想不到你为了陷害我,居然间接地害死了沈公子!当真是疯了!” 骆凤仙被夏青冷冷的神情吓到,“你别胡说,我……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莫言明明是你害死的。” 夏青上前一步,“事情究竟是什么,你我心知肚明!” 夏青说完这句,一回身带着晴晌走了,骆凤仙这才向后坐在椅子上. “小姐,你没事吧!”苏苏上前问道。 “苏苏!”骆凤仙转头问道,“这事不会是母亲做的手脚吧!” “奴婢不知道!” “呵呵!”骆凤仙一笑,脸色的神情渐渐地由担惊变成乐祸,“死了也好,这样一来,凤鸾那丫头永远都不会强过我了。” 此刻,那张绝美的脸孔怎么看怎么扭曲,苏苏的心都跟着怕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骆承康急的团团转,再次问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龙浔还没到,骆承康只好先去命人把骆家惯用的老大夫请来,结果得到的结论跟大家看到的一样,沈莫言已经死了! “骆大人请看!”老大夫托着沈莫言的手对骆承康道,“沈公子的指尖隐隐带着黑气,很明显是中了毒!” “中毒?这怎么可能!”骆承康摇头,“沈骆两家马上就要结亲,我怎么会在这时候下毒,更何况,一旦沈莫言在骆家遇害,大家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们。” “二叔!”骆凤仙一把推开骆凤鸣走到跟前,“您自然是不会下手的,可外人就难说了。” 骆承康的眉头便皱起来,“你是说……” “不错!”骆凤仙看了看夏青,道,“自从她来到咱们骆家之后,骆家就没一天消停的,今天沈莫言也是在跟她聊过天之后才突然暴毙的,这事就算是不是她做的,也一定和她脱不了关系。” 骆凤鸣看了看唯恐天下不乱的骆凤仙,眉头皱了起来,“此事究竟如何,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眼下最要紧的,是……怎样跟沈家交代。” 骆承康听骆凤鸣这样说,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沈夫人对这个儿子宝贝的紧,如今居然在咱们府上出了事情,这让咱们怎么跟沈夫人交代啊!” “老爷!” 正说着,管家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不得了了,老爷,沈夫人来了!” “什么?” 骆承康吓了一跳,“快快快……赶紧去前厅。” 一时间,众人都跟着朝前厅走去,房间里走的一个人都不剩,微风拂过窗帘后,卧榻前突然多了一条欣长的背影,修长隼美的指节轻轻地放在沈莫言鼻端底下探了探,眉峰微微地皱起,还不等他有任何动作,身形却倏地僵住了,扭头朝门口看去,走廊间的谈话声已越来越近,那俊美无疆的眼眸渐渐地眯了起来,一探身抓住了沈莫言的肩膀…… “什么话都不用说了,我要先见见我儿子!” 沈夫人急火火的走在众人身前,脸色的表情忽青忽白,就是脚下的步伐都是虚的,好端端的来下聘,怎么就闹出人命来。刚刚自己在家中高坐,却有人突然找上门,告诉自己莫言在骆家出事了,范云一听来不及分辨事情的真假,赶紧吩咐人准备马车,直奔着骆家就来了。 爱子心切,从进入骆家的大门,一路直接朝内里走去,也不等下人通报,骆承康他们迎出来的时候,范云已经自行走到了内院边上。 “沈夫人!” 骆承康急忙用着头皮走过去,还不等开口,却被范云一把推开,“什么话都不用说了,我要先见见我儿子。” 骆承康见范云如此,咬牙道,“这边请!” 范云下意识的不想听见任何人说任何话,仿佛只要听不见,一切都不会发生似的。 本来在来的路上,范云还在想这一切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引自己前来,为的就是让两家产生什么嫌隙,可一进入骆家,范云的心就只往下掉,从下人们惶恐的神色就已经隐约猜出发生了什么事,此刻范云唯愿的就是沈莫言还活着,只要还活着,一切都好说。 她不能再失去这个儿子,一定不能。 骆承康领着范云来到沈莫言的门前,范云一掌推开虚掩的门扉,几乎是用跑的闯进去,却一下子和随后跟来的众人一般愣住了…… 空荡荡的睡榻上,刚刚还躺在上边的沈莫言却不见了,只剩下一条薄薄的毯子扔在榻上。 “我儿子呢!你们把我儿子藏到哪去了?” 第250章 迷雾重重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骆承康一时也傻了眼,人好端端的在榻上躺着,前后不过片刻的功夫,居然离奇失踪了,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怎么回事?我还想问你们呢?你们到底把我儿子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范云上前一把抓住骆承康的衣领问道。骆承康吓了一跳,没想到范云会这样失控,结结巴巴道,“我……真的是不知道,刚刚人明明还躺在榻上的,不过一转眼的功夫,怎么就没了呢。” “一定是你们把我儿子藏起来了,再不交出来,咱们就找大理寺的人来搜查!”范云反反复复的重复着这句话,好像不问出一个答案就不肯罢休似的,窦夫人在一旁干着急,可范云此刻情绪激动,众人都不敢上前强行把她拉开,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骆凤仙站在最后,目光缓缓地扫过夏青,见夏青正皱眉仔细的观察着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骆凤仙嘴角微微地挑起,上前一步去拉范云的胳臂。 “沈夫人……啊!” 还不等骆凤仙把话说完,就被范云反手打了一巴掌,直接被打翻在地上,范云仿佛发了疯似的,上前对着骆凤仙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乱说话,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才几下骆凤仙就被范云打散了发髻,珠花钿子掉了一地,脸颊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猛地被范云的指甲刮了一道血口子。 骆凤仙最在意的就是她这张脸,乍一感到疼痛,猛地尖叫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的大声,倒是真的把范云跟镇住了。 骆凤仙趁机会一把推开范云,朝后退了几步,伸手捂住自己的脸,还好,虽然疼痛,可感觉只是抓破了点儿皮,并不是很深,“沈夫人,你误会了,这件事情不关二叔的事,是玉容,都是玉容,是玉容害死了沈公子!” “凤仙!”骆凤鸣在一旁开口斥责道,“凤仙,不可以胡说。” 骆凤仙扭头大声的顶回去,“什么是我乱说,当时你我二人都在场,明明是玉容害死了沈公子,四哥为什么非要包庇她。” 实际上骆凤鸣的年纪只比骆凤翔小几个月,可骆凤仙却从不肯开口称呼他一声三哥,总是四哥四哥的叫着,好在骆凤鸣本身并不在意。@^^$ “什么?你说什么?”范云听了就要上前,吓得骆凤仙赶紧退了几步,一把拉过站在一旁的苏苏挡在身前,“沈夫人您听我说,这事都是玉容一个人做下的,跟咱们半点儿关系都没有,您要报仇,尽管找玉容也就是了。” 范云猛地转头看着夏青,眼睛里几乎啐出火来,“骆玉容,骆凤仙刚刚所说的是不是真的?” 夏青冷冷的看了骆凤仙一眼,对范云道,“玉容没做过。” “沈夫人!”骆凤鸣急忙挡在夏青身前,“整件事情还未理清,现在说玉容杀人还为时过早,如果沈夫人一定要说玉容杀人,那岂不是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了,沈公子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 范云一听骆凤鸣的话,整个人摇摇晃晃的朝后倒去。!$*! “夫人!” 少儿急忙上前扶着范云,待范云缓过这口气来,顿时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得落下来。 从进入骆家到现在,没看见沈莫言的尸体,范云就一直在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莫言还活着,只是不见了,她心底躁动不安地鼓噪着,企图利用撒泼打骂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慌,仿佛只要自己不去想,莫言就真的还活着一般;其实就是想要亲耳听见骆家的任何一个人告诉她,莫言还活着;可现在居然连这也落了空。 此刻听骆凤鸣嘴里清清楚楚说出莫言已经死了的事实,范云只觉得所有的支柱都没了,再也撑不下去了。 “沈夫人。”骆凤鸣开口道,“整件事情都透着蹊跷,凤鸣怀疑,这里面一定有人在暗中操控一切,目的就是要使两家决裂。” 这时候不管骆凤鸣怎么说,范云都一副茫然不解的模样。 仿佛任何话都听不进去似的。 “娘!”楚河从外边大步走进来,直接走到范云身前跪了下去,他也是才刚刚听说这件事,就急忙跟龙浔赶过来。 范云一看见楚河,仿佛所有的委屈和无助都找到了突破口,抱着楚河大声的哭起来。 龙浔随后走进来,见夏青完好无损的站在那儿,这才放下心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楚河揽着范云转身问道,众人皆转开脸不敢对上他那双泛着血丝的眼睛。 骆凤仙一愣,终于见到自己的心上人,她有些激动,可是这时候的楚河,就算是骆凤仙也不敢轻易开口。 到最后,还是骆凤鸣上前一步,对楚河拱手倒,“二公子,这事说来蹊跷,到现在我们也还没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骆凤鸣说着,就把事发前后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给楚河他们听,最后总结道,“事发前后,沈公子根本没机会接触到任何物品,根本就不可能中毒。” 骆凤仙听到这儿,从苏苏身后转出来,“四哥这话错了,你自己也说,从你最后见到沈公子的时候,这之前玉容曾经跟沈公子单独相处过,你怎么就能断定不是她在那个时候对沈公子下的毒?” 骆承康皱眉,她自然知道骆凤仙不喜欢夏青,几乎想至夏青与死地,可也得分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大的事,凤仙却只顾一己私怨,当真是……“凤仙,你在一旁听着就好,不要乱接口。” “二叔,我这也是想尽快替沈公子讨回公道。” 楚河皱眉,他自然不会相信是夏青害沈莫言,认识这么久,夏青是什么样的人,楚河再清楚不过,只是,骆凤仙紧咬着夏青不放,楚河一时倒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只有自己相信夏青是不够的。 夏青皱眉上前一步道,“不错,事发之前我是私下见过沈公子。” 夏青的话一落,众人都朝她看过来。 “玉容,你什么意思?” 窦夫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夏青会去见沈莫言,难不成真的像凤仙说的那样,见凤鸾和沈莫言订亲,夏青反悔了,想要回沈莫言? 单是看窦夫人的面色,夏青就已经猜出窦夫人在想什么,摇头道,“二伯母,您想歪了,玉容之所以去见沈公子,完全是因为凤鸾妹妹的请求。” “什么?”窦夫人哑然,她实在是不明白,“凤鸾怎么会让你去见沈公子。” 夏青转头看着骆凤仙,冷哼一声,“这一切,还得要问一问凤仙姐姐了?” 她话一落,骆凤仙便退了一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总感觉夏青这个人有些邪门儿,明明是那么漂亮的一张脸,欺霜赛雪风姿卓越,可每每凤仙对上夏青的眼眸,却都会打从心底里的怕起来,明明是那么美的一双眼眸,却好像深的看不见底似的,看的久了,就会让人感觉入坠冰窖一般的浑身寒凉。 “哼!”夏青一声冷笑,逼近一步,“凤仙姐姐这么快就忘了,是谁在凤鸾妹妹面前百般嘲讽,又是谁在凤鸾妹妹面前说沈公子此次前来不为结亲,而是来退亲的。” 凤仙被夏青逼的倒退了几步,撞到身后的桌角上,不得不停下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要血口喷人。” 夏青一笑,对众人道,“当时在场的人除了玉容还要凤鸾妹妹和她身边的丫鬟,大家若是不信,大可以叫妹妹前来对质。”夏青说着对沈夫人道,“凤鸾妹妹就是因为受到了骆凤仙的挑拨,心里不安,所以才请求玉容来前院看一看,看一看沈公子到底是来退亲的,还是提亲的。” 楚河皱眉,看着骆凤仙,“大哥既然答应了要娶,就万万没有退亲的道理,不知骆小姐这话是从何处听来的?” “哼!”窦夫人在一旁哼了声,“这话哪里还用得着听来,从小到大,凤仙欺负我家凤鸾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夫人!”骆承康出声阻断窦夫人。 窦夫人再也受不住,对着骆承康大吼起来,“老爷,都到了什么时候了,您还要我忍到什么时候?” 骆承康没想到自己的夫人会发这么大的火儿,一时间愣住了。 一直以来,窦夫人没少跟骆承康提过,高氏对自己不好,可骆承康都没放在心上,还反过来劝窦夫人忍让些;高氏见骆承康不替窦夫人出头,私下里的手段更是变本加厉,冷嘲热讽更是变成了家常便饭。 窦夫人对骆承康说的多了,骆承康反倒认为窦夫人小家子气没度量,一来二去的,窦夫人对骆承康便彻底的失望了。 到后来两人都有了儿女,国公府的光环下,高氏的一双儿女自然比窦夫人的孩子更能得到大家的注意,再加上一个第一美女的骆凤仙,窦夫人受尽了高氏的窝囊气,可偏偏骆承康兄弟视而不见。 靠女儿争口气的愿望又落了空,窦夫人连带的连凤鸾也不喜欢起来,好不容易才因为蔡文姬的事情,让窦夫人对自己的一双儿女有了全新的看法,回过头来想要真心的对待他们。 可女儿才挣到一门好亲事,现在却毁了,而且是因为骆凤仙,窦夫人心里的怨便再也压不住,都爆发了出来。 窦夫人哭着对骆承康道,“你总是让我忍,可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自家兄弟?你当人家是兄弟,可对方把你当什么?若真是兄弟,就不会处处针对你,到如今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国公爷,而你却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可怜虫。” “你住嘴!”见窦夫人的话越说越难听,骆承康反手给了窦夫人一巴掌,把她打翻在地上,打下去之后又十分地后悔。 “母亲!”骆凤鸣上前扶起窦夫人,“您没事吧!” 窦夫人却不去看骆凤鸣,只是看着骆承康,“好啊!你如今居然为了她打我?你有没有想过,凤鸾才是你的亲生女儿?” “我……”打了窦夫人,骆承康已经很后悔了,可大男人主义的他却不允许自己给窦夫人道歉,只好这么僵着。 这些年高氏对窦夫人不好,骆承康多少也知道,虽然每次他都劝窦夫人忍着些,可回头他也会侧面地提点骆承安一下,让骆承安说一说高氏,希望这种情形有所收敛,可没想到高氏反而更加变本加厉。 不管高氏她们如何,骆承康兄弟两人之间的感情却始终很好,时间久了,骆承康便不再去管,心想反正高氏也不敢做的太过分,只要自己对夫人好一些,也算是弥补了。 可女人家的心思,又岂是这么好揣摩的! 骆凤仙见窦夫人和骆承康闹起来,心里正庆幸着他们替自己转移了众人的视线,就听范云突然开口道,“凤鸾呢?为什么我来了那么久,都还没有看见她?” 不提还好,范云一提骆凤鸾,窦夫人的眼泪就掉的更凶了。 今天之前,窦夫人还不甚了解骆凤鸾对沈莫言的一份痴心,可一发生这件事,身为母亲的窦夫人便一下子看穿了骆凤鸾的真心,自然知道凤鸾喜欢沈莫言,可……“我苦命的凤鸾啊!” 窦夫人哭着对范云他们道,“刚刚凤鸾一听说莫言出了事,整个人一下子就晕了过去,到现在人还不知醒了没有。” 范云一愣,倒是没想到骆凤鸾对莫言用情这样深。 这时候,就见有个丫头从外边着急忙慌的跑进来,因为太慌乱,在过门槛儿的时候被门槛绊倒,整个人扑进厅里来。 “小苗,你来做什么?”窦夫人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夫人,不得了了,小姐上吊了!”顾不得爬起来,小苗面色苍白道。 “什么?” 窦夫人一听,一把推开骆凤鸣,朝骆凤鸾的房间跑去。 夏青一愣,心底一阵心慌,快步跟在窦夫人身后去了。 范云看了看脸色苍白的骆承康,对楚河道,“咱们也去看看。”她到不认为骆凤鸾对莫言有多痴情,只是想看看,这一出到底是真是假,别再是她们故意做出来的一场戏,事关莫言的生死,任何线索范云都不会放过。 范云都去了,骆承康自然也跟了上去。 屋子里只剩下骆凤仙和骆凤鸣。一股凉意爬上脊背,骆凤仙扶着苏苏站起身,刚想离开大厅,却被骆凤鸣严严实实的堵住了。 “你想怎么样?”骆凤仙哆嗦着问。 ‘啪!’ 骆凤鸣扬手就给了骆凤仙一个耳光,把骆凤仙打在地上。 “小姐!”苏苏急忙过去扶。 骆凤鸣居高临下的看着骆凤仙,脸色阴沉,“凤鸾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说着转身快步朝凤鸾的屋子去了。 骆凤鸾被人救下来的时候,已经面色铁青没了气息,好在龙浔也在,这才救了骆凤鸾的一条命。 小苗跪在地上哭哭啼啼,断断续续道,“奴婢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小姐回来后,不久就醒了,再三的追问沈公子的事情,奴婢不敢欺瞒,就都跟小姐说了,小姐听了后也没说什么,就说她累了,想一个人静一静,把屋子里的人都赶了出来,呜呜……,过了这么久,屋子里半点儿声音都没有,奴婢有些担心,就想问一问小姐有什么需要的,结果叫了几声没人应,奴婢从门缝望进去,就见小姐吊在房梁上。” 夏青看了看吊在房梁上的绳子,绳子底下还放着凤鸾上吊时候用来踏脚的凳子,还好端端的立在那儿。不由得摇头叹了口气,“凤鸾妹妹对沈公子用情至深,以至于一听说沈公子去世,情愿一死以追随沈公子而去。” “你这话怎么说?”范云皱眉。 夏青指着凳子对范云道,“沈夫人请看,凡是上吊寻死之人,都会在吊颈后踢翻脚下的凳子,可刚刚小苗也说了,她一直守在门外,这样一来,凤鸾妹妹要踢翻凳子的话,势必会被小苗听见,小苗不敢不救,那样的话,凤鸾妹妹便死不成了,所以凤鸾妹妹才没有踢翻凳子。小苗守在门外自然听不见里边的动静,只要等时候到了,再想救人自然就晚了,这样妹妹也就如愿能追随沈公子而去了。” “傻丫头,娘不是还在你身边吗?”窦夫人一听夏青这样说,伏在骆凤鸾身边哭起来。 “沈夫人认为这一切是在演戏?” 夏青见范云一脸不赞同,出声提点道,“沈夫人,没有人会拿这种事演戏,要知道若不是小苗临时起意,要不是楚河和龙浔及时赶到,凤鸾妹妹此刻已经死了。” “或许沈夫人认为我太过夸大其词,凤鸾和沈公子相识不久,根本不可能会为沈公子殉情。” 范云点头,她刚刚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骆家会答应这门亲事,还不是看在沈家浑厚的家资上,她根本不相信骆凤鸾会多喜欢莫言,甚至还一度的认为骆凤鸾之所以会出现在沈莫言的榻上,也不过是有心人的设计,而这个有心人,十有八九的眼前的这个夏玉容。 夏青见范云不信,“沈夫人难道不好奇,玉容在凉亭里和沈公子相处的时间也不短,这段时间玉容都跟公子说了些什么?” “你说了什么?”范云追问道。 夏青一笑,这才把骆凤鸾喜欢沈莫言的事情简短地对范云说了一遍,不止是范云,连窦夫人他们在一旁也听的吃惊,没想到骆凤鸾居然瞒的这样严实,大家居然谁都没有看出来。 “玉容对沈公子说了这些后,沈公子已经对玉容再三的表示,他说他从未想过凤鸾妹妹居然对他这样情深意重,默默地喜欢了他这么久,他很感动,所以再三的表示今后一定会真心真意的对待凤鸾,绝对不会辜负了凤鸾妹妹的一片真情。” “可没想到却发生了……” 夏青说到这儿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窦夫人坐在榻边流泪,紧紧地攥紧了凤鸾的手,懊悔自己以前不肯多疼爱她一些,却发现有泪水从骆凤鸾紧闭的双眼中流出来。 “凤鸾,凤鸾你醒了?”窦夫人激动的叫道,可不管她如何的摇晃,骆凤鸾就是不肯睁开双眼。 “龙公子,您快来看一看,这丫头明明醒了,为什么不肯睁开眼睛。”窦夫人对龙浔道。 龙浔上前查了查骆凤鸾的脉象,又看了看骆凤鸾的瞳孔,对窦夫人摇头道,“夫人,凤鸾小姐并没有醒过来。” “怎么会?她刚刚明明流泪了,你看,泪痕还在呢!” “夫人!”龙浔沉声道,“凤鸾小姐一心求死,根本就不想再活下去,即便龙浔能及时救回凤鸾小姐一条命,可却无法把她从自己的心魔中救出来,凤鸾小姐此时心中明了沈公子已经不再了,在她看来,只有死才能跟沈公子在一起,所以现在凤鸾小姐才会陷入自己给自己编织的美梦里不肯醒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除非她自己想明白,否则……很有可能她会一直这样沉睡下去。” “不!这不可能。”窦夫人突然歇斯底里起来,“凤鸾不会的,凤鸾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凤鸾,你醒醒,娘就在你身边,娘以后再也不骂你,你睁开眼睛看一看娘啊!你醒醒啊,就一眼,就看一眼也行啊!” 窦夫人使劲儿地摇晃着骆凤鸾,可骆凤鸾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骆承康上前一步抱住窦夫人,“夫人,不要在摇了,你会伤到凤鸾的。” “都是你,都是你,是你害的凤鸾变成这样,是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这样对凤鸾,都是你,都是你,是你害了凤鸾。”窦夫人使劲儿地捶打着骆承康,最后还在骆承康的肩头咬了一口,骆承康虽然痛,却始终没有推开她,只是任由她发泄这心底的不满和委屈,她说的没错,凤鸾会变成这样,有一半的原因都在自己。 骆凤鸣上前一步,一个手刀打在窦夫人颈后,窦夫人当下就昏了过去。 “凤鸣!你这是干什么?”骆承康斥责道。 “父亲,母亲现在情绪过于激动,再这样下去会伤到身子的,妹妹如今已经是这样了,我不想母亲也……” “对对对,你母亲不能再出事了。” 骆承康点头,赶紧把窦夫人抱起来走了出去。 夏青这才走到范云身前,“沈夫人,现在您还认为凤鸾妹妹是假装的吗?” 范云点头“我错了,没想到凤鸾对莫言的感情居然这样深,你放心,沈家不会亏待凤鸾的,即便莫言已经不在了,只要凤鸾愿意,她永远都是沈家的好媳妇!” “我想如果凤鸾妹妹能听见夫人的这句话,一定会很欣慰的。”夏青福了福,对范云道。 “话虽如此,可莫言如今到底在什么地方?”说到这儿,范云突然话锋一转,问骆凤鸣道,“这事既然是在骆家发生的,还请你们给我们一个交代,要是找不到莫言,别怪我不讲情面。” 骆凤鸣拱了拱手,“沈夫人这话说的不错,人是在骆家不见的,即便沈夫人不说,我们也一定会给沈夫人一个说法的,可如今,凤鸣却认为,眼下最要紧的,不是找出沈公子,而是查出究竟是谁杀害了沈公子。” “你的意思是你已经知道是谁了?” 范云激动的问,以一个母亲的角度,在她看来,自然是先要找出莫言在哪儿,即便是要追查凶手,也要先从莫言的身体着手,只有找出莫言,才会更加接近真相。“沈夫人,我之所以这样说,不是我掌握了什么证据,而是,知道这一切的人,应该是沈夫人自己才对啊!” “我?” 范云就是一愣,“我知道些什么?” 骆凤鸣走到范云身边,“沈夫人,从开始到现在,大家都在紧张着沈公子的人究竟去哪了,却从根本上忽略了一个很明显的线索。” “什么线索?”楚河问道。 “时间!” “你这是什么意思?”范云不解地问。 夏青却在一旁听出了玄机,“大哥说的没错,事发到现在,咱们只顾着照顾沈公子,确然是把最重要的线索忽略了。” “你们有话快说,急死我了。”楚河大声道。 骆凤鸣赞许地看了夏青一眼,对范云他们道,“沈夫人,从沈公子被害到沈夫人来骆家,前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两家离得远,试问沈夫人若不是早在沈公子遇害前就已经知道沈公子会被毒害,又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现在骆家。” 范云一听哑口无言,骆凤鸣说的没错,若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自己根本就不可能这么快出现的骆家,这件事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暗中有一只手在操控一切,故意引自己来骆家。 之所以会在没有遇害前就知道莫言会出事,就因为下手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对方本身,是他在操控这一切。 “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人上门告诉我,说莫言在骆家出了事,我才急急忙忙的赶来。” “沈夫人不妨想一想,那人究竟是什么样子,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骆凤鸣近一步问道。 范云皱眉,仔细地想了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时候,骆承康从外边走进来,一脸的古怪,对范云道,“沈夫人,大理寺来人了,还请沈夫人跟在下一同去前院见一见。” 范云就是一愣,“你们这么快就通知大理寺来调查了?” 骆承康听范云这样一说也愣了,“这……骆某并没有通知大理寺,不是沈夫人派人通知的吗?” 夏青在一旁微蹙了眉头,整件事看来,无形中好像有一只手在掌控全局,为的就是使骆沈两家完全决裂…… 第251章 乱上加乱 大理寺少卿许佑墨是现今官场上难得一见的清官,年纪轻轻便中了头名状元,因为不肯贿赂上官而在状元的虚名下默默地等了五年,后来一怒之下洋洋洒洒的写了一篇万言书,就贴在都城最热闹的闹市街头,把当今官场弊端嘲讽了个体无完肤后扬长而去;没想到却因此受到皇帝的关注,一道圣旨下去,直接封了个大理寺少卿,主管京都治安,还特命许佑墨监督官场。 许佑墨不负众望的把京都的治安治理的有条有理,那些个贪官见了他,更是如丧家之犬,逃都来不及。 今天他却接了个奇怪的报案,骆家的人合谋把沈莫言杀了? 许佑墨赶紧带着人赶去骆家。 街道旁的茶馆儿里,葛太医一见许佑墨带着人去了骆家,急忙站起身朝小胡同里走去了,一路还不时地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跟踪。 穿过一条条的小径,葛太医的心跳越来越快,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寂静地小巷里,葛太医低头快步地走着,面前突然多出一双马靴挡住了自己的去路,葛太医一愣,顺着靴子朝上看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顿时松了一口气,扯着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 “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儿?” 对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递了快帕子给葛太医,“事情都办妥了吗?” “妥了妥了。我做事你放心,从来就没失手过。”葛太医顺手从对方手中接过帕子擦了擦脸。 “很好!”对方的声音有些阴沉,可葛太医却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 “呵呵!”葛太医顺手把帕子递还回去,对方却并没有伸手去接,“这事除了你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葛太医摇头,“没有没有,这事除了我和栓子,再也没有外人知道了。” “很好!”对方点头,嘴角的笑纹加深了几分。 葛太医贪婪地看着对方,“事先说好的银子呢?” 对方挑眉,“这事先不急,我怎么知道你做事有没有成功,万一沈莫言没事,我岂不是亏了。” “不可能!”葛太医一见自己的信誉被怀疑,道,“我明明已经把药给了栓子,刚刚也看见大理寺的许佑墨带人去了骆家,这里面保证万无一失。” 他见对方没反应,威胁道,“你不会是想赖账吧?我告诉你,我做这事可是担着风险的,你要是敢赖账,我就去许佑墨面前把这事说穿,说是你让我给沈莫言下毒,到时候你就等着砍头吧!” 对方一笑,“急什么,我又没说不给,只是担心万一你的药失灵怎么办?” “失灵?”葛太医哼了一声,“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葛太医行医这么多年,经我手里过的病患,有几个是没痊愈的?我医毒双绝的名号不是随便得来的。” “您老别激动,在下相信你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葛太医伸手,“拿来?” “什么?” “银子啊!你小子跟我装糊涂是吧!” “呵呵!”对方两手环胸,“这银子……只怕是不必了。” “因为,死人是不需要银子的。” 葛太医一惊,倒退一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话刚说完葛太医就感到一阵晕眩,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爆出来,“你……” ‘噗!’一口鲜血直接喷出来,对方闪身避过去,回身嘲讽地看着葛太医。 “你……你……下毒!”葛太医跌倒在地上,伸手一把扯住对方的衣裳下摆。 那人一笑,缓缓地蹲下身子,“您老把自己的毒夸得天花乱坠,我怎么知道这里面有多少真假,总要亲自验一验才好放心啊。” “你……你……” 对方轻柔地把葛太医的手掰开,替他把身子扳正,摆了个舒服的姿势,笑看着葛太医扭曲地表情道,“你放心,这阳间的银子你是用不上了,到了那边,我会替你多烧一些纸钱的, 对了,还有栓子的,我会一起捎过去;这次您放心,我一定会替你们准备的足足的,保证一次付清。” 说完不再理会葛太医,扬长而去…… “许大人!”接到下人禀报说许佑墨来了,骆承康赶紧来到客厅。 “骆大人!”许佑墨对骆承康抱了抱拳,“得罪了,下官也是职责所在,不得不上门叨扰,还请大人见谅。” 骆承康急忙点头,“许大人严重了,不知此次许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许佑墨一听,赶紧朝骆承康拱了拱手,“实不相瞒,刚刚有人到大理寺报案,说沈公子被骆家的人杀害,下官觉得事有蹊跷,所以才会来府上看看。” 今天是骆沈两家下聘的大日子,整个城里都传开了,本来许佑墨也怀疑这会不会是谁的恶作剧,可身为大理寺少卿,职责所在,万一这事属实,而自己又疏于查证,岂不是误了大事;许佑墨做事一向小心谨慎,不得已这才在没有辩明真伪的情况下,轻车简从,带了几个衙役找上门。 万一这事是子虚乌有,那到时自己诚心的陪个不是也就是了。 可一到骆家,许佑墨却发现府上的气氛有些怪,完全没有要办喜事的喜庆气氛。 “这……这是谁在造谣?” 骆承康一听气愤道。 许佑墨拱手,“骆大人言下之意,就是说这事子虚乌有了?” “纯粹是一派胡言,我为什么要杀害莫言。” “既如此,还请骆大人请沈公子出面一晤,谣言自然不攻自破。”许佑墨道。 骆承康一听皱眉,“许大人,眼下府上的确出了些事情,可事实却并不像许大人心中所想。” 许佑墨皱眉,“骆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骆承康一咬牙,“实不相瞒,沈莫言的确在骆家出了事,可这其中的原委,到现在骆某也是糊里糊涂,……” 许佑墨一听吃了一惊,不等骆承康把话说完,“大人的意思是……沈公子的确在府上遇害了?” 骆承康顿了顿,“话虽这么说,可这跟我们完全没有关系。”他见许佑墨一脸的怀疑,开口道,“许大人若是不信,沈夫人现如今也在府上,可以让沈夫人出面亲自对大人说明。” 许佑墨点头允许,骆承康这才来见沈夫人。 骆承康这一路走来,想当然的就把许佑墨口中的有人报案想成了是范云,所以见到范云的第一句话就是告诉范云,许佑墨来了,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范云对许佑墨的到来也感到意外。 当范云和骆承康他们一同来到许佑墨面前时,许佑墨着实是愣了一下,范云的两只眼又红又肿,很明显是哭过了。 “沈夫人!” 许佑墨拱手,一看清范云身边站着的绝色女子,许佑墨就是一愣;他掌管京都治安,自然对京都里面什么风吹草动了若指掌,自从夏青出现在周国,许佑墨就已经知道了夏青,可却一直无缘一见。 许佑墨在官场上很清高,从不参加任何集会,上次骆家为夏青举办的宴会,许佑墨也接到了帖子,可是却按照以往的惯例,选择无视;行猎的时候,因为许佑墨担着京都的治安问题,责任重大,理所当然的被留在了京都。 夏玉容风头正盛,已经超过了第一美女骆凤仙,没见过夏玉容的时候,许佑墨也曾怀疑过,赫赫有名的骆凤仙他自然是见过的,虽然只是匆匆地见过几次,可是许佑墨却认为那已经是天底下最美的容颜了;夏玉容再美还能盖的过风华绝代的骆凤仙去? 可此时见了才知道,原来女人还能美到这种地步! 夏青见许佑墨盯着自己看,赶紧福了福,“玉容见过许大人。” 声音袅袅,仿佛余韵绕梁般在许佑墨的脑子里徘徊不去,有生以来,许佑墨头一次对自己的定力产生了怀疑,尴尬地咳了咳,“小姐免礼。” 不过几个字,却感觉耳朵火一般的烫,许佑墨更是一阵无地自容,好在此时大家心里都藏着事,并没有人特别注意到许佑墨的异样。 范云对许佑墨淡淡的应了声,此时经过骆凤鸣的分析,范云也察出这其中的问题,她素来不是无理取闹之辈,沈莫言这次的事情,很明显是有人在从中挑拨,妄想做收渔翁之利。范云又怎么会让沈莫言的死被人利用,在她看来,此时最重要的是查出究竟是谁害了莫言。 “许大人!”范云在椅子上坐下,“其他的我也不想说了,我只想请许大人把我的莫言找出来。” 许佑墨就是一愣,“这……这是怎么说。” “大人!” 骆凤鸣赶紧向前一步走到许佑墨面前,把详细的事情又对他说了一遍。 许佑墨一听完,只觉得头都大了,原来不止人死了这么简单,如今连尸体都不见了?这……让他如何查案,现在好了,不仅要找出凶手,还要先把沈莫言给找出来。 “大人,依凤鸣看,这其中恐怕还另有说法。” “什么意思?”许佑墨问。 骆凤鸣道,“大人,从沈公子遇害,到沈夫人来骆家,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两家离得这么远,若不是沈夫人在事先就已经知道沈公子会在这里遇害,又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来骆家。” “自然,我这样说,并没有要怀疑沈夫人的意思,我只是向大人在阐述一个事实,那就是有人在暗处挑拨,先是毒害了沈公子,再企图利用沈公子的死来挑起两家的事端。” “不错!”范云点头,“骆公子说的对,当务之急,还请许大人尽快找出莫言,捉拿凶手,替我那苦命的莫言讨回一个公道。” 许佑墨不免一阵焦头烂额,转身对范云问道,“不知沈夫人可还记得去贵府报信的人长得是什么样子?” 这个问题刚刚在后院的时候骆凤鸣也曾经问过,所以范云很快就回答,“当时一听到莫言出事,我还哪有心情管别的,着急忙慌的就赶来了,根本就没注意到对方的长相。” 夏青在一旁道,“看来对方早就把沈夫人的反应算准了。” 许佑墨无法,只好另寻他法。 夏青却对许佑墨道,“不知许大人是从何处得知沈公子遇害的事情?” 骆凤鸣一拍手,“不错,许大人是如何知道的?” 许佑墨一愣,“下官也是刚刚接到报案,只是……” 说到这儿,许佑墨皱眉,事到如今,他自然也猜到了这其中的玄机,分明是有人故意引他前来;只是……若沈莫言并没有出事,那则罢了,可今次前来,虽然过程有些诡异,可沈莫言也的确遇害了,身为大理寺少卿,许佑墨职责所在不得不管。 “只是怎样?许大人有话直说无妨。”骆承康道。 许佑墨这才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骆承康,“大人请看,这就是那人送来的信件。” 骆承康接过来打开一看,眉头就皱起来。 “信上写了什么?”范云问。 骆承康把信交给范云,范云一看手都哆嗦了,这信上写的清清楚楚,说沈莫言在骆家被众人毒杀,要求许佑墨离开带人来骆家拿人,可照这样推算,许佑墨接到信的时候,沈莫言也不过刚刚毒发,是谁的消息这样灵通? “送信的人呢?”骆凤鸣问道。 许佑墨摇头,“送信来的是街边的一个乞丐,据他所言,是有人给了他一两银子,让他把信送到下官手上,至于对方的长相,那人表示因为对方带着很大的斗笠,所以并没有看清。” “这事情当真是越来越蹊跷了!”夏青在一旁道,“沈公子来骆家,根本没机会单独接触过任何东西,他所接触过的东西想必此时还未来得及收拾,若大人心底有疑问,不妨亲自找人去验看一下。” 许佑墨听了夏青的话,点头道,“小姐说的不错,即便是没什么问题,按照规矩,未免他人质疑,这程序也不免要走一遭的。” 骆承康自然不会反对,命人带领着许佑墨的人去了沈莫言去过的几个地方,因为事发的突然,沈莫言用过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撤掉,所以很快就被查验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许佑墨向来谨慎,又专门传唤了刚刚替沈莫言看诊的老大夫,也确切地证明沈莫言的确是中毒身亡。 众人的心底不免多了几个问号,可如今沈莫言的尸体不见了,再多的假想也只是猜测。 “现在已经能证明沈公子不是在骆家中毒,可大夫从沈公子身上验出有毒也是事实,那就只能说明,沈公子是在来骆家之前中的毒。”夏青在一旁开口。 “这怎么可能?”范云一听不悦地开口,“你这话里的意思,难不成还是我自己毒杀了我自己的孩子不成?” 夏青福了福,“沈夫人请息怒,玉容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沈夫人自然不会加害沈公子,沈夫人疼爱公子的心,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这天底下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凶手,唯独沈夫人不会。” 范云的脸色这次好一些,“那你这话的意思是……” 夏青看了一眼旁边的楚河,“二公子,你跟大公子走的比较近,可曾发现这几天公子身边有什么异常情况?” 楚河听夏青这样问,皱眉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夏青知道楚河一向大大咧咧的习惯了,在一旁提点,“你再仔细想想,任何细节都有可能是问题的关键,比如说这几天大公子身边的人员调动,再有就是沈公子身上的衣服配饰有没有什么不同,亦或者这几天有没有为大公子换过什么药材之类的,能接触到药的都是些什么人?” 范云听了夏青的话,到猛地想起一个事情来。 “你这样一说我倒是记起来了,这几天因为要忙着两家的亲事,我见少儿在莫言身边忙不过来,就替莫言多加派了一个人手,不过栓子也是家里的老人了,应该没问题才对!” 龙浔在一旁听范云这样一说就皱起眉头,“沈夫人刚刚说那人叫什么?” “栓子啊!”范云理所当然地道,“他也算是沈家的老人儿了,以前一直在沈管家手底下做事,也是替莫言跑腿拿药的,如今莫言身边缺人手,新人我怕做不来,就把栓子调到莫言身边听差遣了。” 龙浔一听不忍地闭上眼睛,范云察觉出不对,问道,“这……难道有什么不对?” 龙浔看了看范云,几乎不忍开口,“自然是不对的,而且是大错特错。” 沈莫言早就察觉出栓子有问题,只是觉得还不到打草惊蛇的时候,所以特意命沈管家把栓子暂时调离自己身边,不让他再经手自己的药材,本来是打算等身体好一些的时候,再想办法揪出幕后指使,可这一耽搁就没完没了了。 他知道楚河的脾气,这事也就没跟楚河和范云他们提及,连小童也不知道栓子有问题。 直到后来在行猎时,沈莫言再次被人下毒,龙浔被楚河请来替沈莫言解毒,沈莫言才把这事说给龙浔听,所以龙浔才会知道栓子有问题。 听范云嘴里说出栓子的名字时,龙浔就几乎可以确定,这次一定也是栓子做的手脚。 本来把栓子送到沈莫言身边,范云完全是为了替莫言送一个排忧解难的人,却没想到正是她这一送,亲手葬送了莫言的后半生。 这样残忍的事实,龙浔实在不忍开口。 可最终,龙浔却不得不对范云道,“行猎的时候,沈公子曾经对龙浔提及,栓子有问题,沈公子每次被人下毒,十有八九都是这个栓子从中做的手脚。” “你说什么?” 范云一听这话,猛地站起来。就连楚河也不敢相信的瞪着龙浔,“这事为什么我不知道?” 龙浔看了看楚河,“你大哥曾经说过,眼下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所以暂时没打算动栓子,没告诉你是因为你脾气急,怕你冲动坏事。” 范云朝后跌坐在椅子上,“怎……怎么会?” 许佑墨上前一步对范云道,“沈夫人请节哀,事关重大,还请沈夫人告知这栓子如今身在何处?”虽然对沈莫言的遭遇表示同情,可既然找到了对案情有利的关键人物,他自然是要加紧提问的。 范云却好像没听见一般,整个人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 许佑墨皱眉,刚想转头问楚河,就见骆管家带着自己属下的一个兵丁走进来。 “大人!” 来人在许佑墨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许佑墨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看了看眼前的众人一眼,颓然道,“看来不必了,刚刚有人来报案,说是在巷子里发现了两具尸体。” 许佑墨说到这儿,众人都紧张地看着许佑墨,猜想着沈莫言会不会也在其中, 就见许佑墨看了看范云接着道:“经初步确认,死者之一就是贵府的栓子,而另一个,是葛太医!” “葛太医?” 楚河一听出声道,“就是那个宫里有名的葛太医?” 许佑墨点头,“不错!二公子也认识此人。” “自然是认识的!”楚河点头,“我大哥身子不好,有好一阵子身体都是找葛太医专门来府上调养的。” 夏青皱眉,“怎么会这么巧,沈公子一出事,这两个人就先后遇害,而且……他二人还都跟沈公子有一定的关联。” “我也认为这其中有问题,许大人不妨多在此二人身上下些功夫,兴许能找出什么线索。”骆凤鸣也赞同夏青的话。 范云一直呆坐在一旁,听到这儿猛地站起来,两个眼珠子都泛着红红的血丝,咬牙切齿道,“是他们!一定是他们联手害了莫言,一定是他们。” “娘!你冷静一点儿!”楚河担忧地上前抱住范云。 范云却不管不顾,在楚河怀里挣来挣去,“杀了他们,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夏青上前一步,“沈夫人,请你冷静一下,这两个人不过是被人利用的棋子,幕后主使的人才是害沈公子的罪魁祸首,当务之急是首要协助许大人尽快找出幕后之人,这样才能真正的替沈公子报仇雪恨。” 听了这话,范云才渐渐地安静下来。转头对夏青道,“你说的没错,我一定要找出幕后的黑手,一定要把对方碎尸万段。” “老爷!” 这时候,刚刚去而复返的官家有出现在众人面前,“国公夫人来了,说是来给老爷贺喜的。” 第252章 隔墙有耳 高氏一进门,就咧着夸张地笑容走到骆承康面前,“二弟啊,当真是恭喜了,凤鸾嫁给沈公子,那可当真是天大的喜事啊!”一转头看见许佑墨,高氏的神情就是一晃,笑着道,“许大人也在啊,当真是稀客!” 骆承康见高氏这般,心里头一次感到抵触,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阖府上下都人心惶惶,哪里还有半点儿的喜庆气氛,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偏偏她不关心慰问一下也就罢了,还要装作一副无知的模样。 “怎么没看见凤仙?” 高氏探头看了看,“这丫头,昨天走的实在是太匆忙了,连我替她准备的礼物都忘记拿了。” 骆承康强忍着心中的不快,拱手,“有劳大嫂了,凤仙人不舒服,正在后宅休息呢。” “那我先去后院瞧瞧去。”高氏一笑,好像才刚刚看见范云他们似的,热情地迎上来,“沈夫人,真是恭喜恭喜啊,以后两家可就是亲家了,一定要多走动才是!” 范云恨不得上前撕烂高氏的嘴,亏得有楚河在一旁拉着才不至于把场面弄的太僵。 夏青站在旁边看着高氏演戏,心底冷笑。上前一步道,“大伯母,凤仙姐姐就在后厢,您赶快过去吧。” 夏青这样一说,高氏越发的不想走,在她看来,两家的亲事肯定是结不成了,从进门到现在,所见到的人都是一脸的菜色,好像出了什么天大的事,高氏还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都发生了些什么。 她虽然找人在沈莫言的身手动手脚,让沈莫言在来骆家后身体不适,到时候,爱子心切的范云就会认为骆家的人对沈莫言不好,这件亲事十有八九就黄了,就算黄不了,范云对骆凤鸾的印象也会大打折扣,本来就没相中凤鸾,再出现这种事,可想而知凤鸾嫁过去后会坐多久的冷板凳。 高氏越想越得意,上前一脸关怀地拉着夏青的手走到一旁,“玉容啊,我瞧着这情形不大对啊,这到底是怎么了,你跟大伯母好好说说。” 夏青眉峰几不可微地挑了挑,见骆承康他们并没有出言反对,对高氏道,“大伯母,这亲事怕是结不成了。” 高氏一听这话,眼底快速地闪过一抹亮色,旋即很快把那抹得意压下去;她情绪转变的虽快,却被夏青清清楚楚的看在眼内。 夏青一开始就怀疑这一切是高氏从中捣的鬼,从骆凤仙在后院误导凤鸾,到事发时正巧被骆凤仙看见,夏青就怀疑这一切都是她们做的手脚;骆凤仙之所以说那番话,完全是为了让骆凤鸾心底不安,凤鸾一向胆小惯了,自然不敢直接去前厅求证,她身边能依靠的人,就只有夏青了,夏青猜想骆凤仙肯定是想把这一切都栽倒自己身上,所以才会暗中跟着自己。 当时情况不明,沈莫言不过是倒下去,秦妈就扯着嗓子喊杀人。若不是事先知道,有怎么了解的这么多? 只是……夏青明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驱使,才能让高氏肯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杀沈莫言。 “这话是怎么说的,如今凤鸾要嫁给沈公子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皆知,这个时候退亲,那叫凤鸾以后可怎么嫁人啊。”高氏嘴上这样说着,心底却几乎乐开了花。 夏青低下头道,“沈公子不久前在府上遇害,如今就连凤鸾妹妹也因为一时想不开上吊自杀了,所幸救治及时,可人虽然是救回来了,却一直处在昏迷中,龙浔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许大人之所以来,就是要找到凶手的。” 夏青一边说一边仔细地打量高氏的神情,却发现高氏在听说沈莫言遇害的时候,整张脸的脸色都变了变,很显然是被打了个猝不及防,这种表情是装不出来的。 夏青心底便有了小小的疑惑,高氏今天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反常,她分明是知道这里面有事发生的,可看刚刚的反应,又好像对沈莫言的死很意外。 “你说什么?”高氏吓了一跳,一把抓住夏青的手腕,引得大家都朝这边看过来,“遇害了?遇害是什么意思?还有……什么是凤鸾还在昏迷中,上吊?那丫头怎就这么傻?”她这番话说的又快又急,甚至是有些咬字不清的,很显然是真的慌了,抓着夏青腕部的手力气大得惊人,夏青都能感受得到高氏的颤抖。 “大伯母?你没事吧!?” 夏青疼的皱眉,试探着问了一句,高氏仿佛被吓了一跳,猛地松开夏青的手,见众人都看着自己,脸色忽青忽白道,“没……我没事,我只是……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我去后厢看看凤仙。”说完几乎逃难似得走开了。 不止是夏青,就连楚河都看出高氏的不对劲儿,见高氏要走,楚河上前一步要去阻拦,却被夏青一把扯住了衣袖。 楚河回身就要质问夏青,夏青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高氏此刻心慌意乱,她明明只是让人在沈莫言的饮食里放了一些使人精神涣散的药,为什么沈莫言会丢了性命。 “夫人!”眼见高氏踩到地面凸起的鹅卵石就要摔倒,香菱急忙上前一把扶住她,“您小心些。” “我没事!”高氏哆嗦着摇头,心里却没法安静。 事情闹大了。 若沈莫言只是小小的病一场,这事沈家自然不会往深了想,最多不过是和骆家的人交恶,可现在沈莫言居然死了! 这就远比生病要严重的多,不但大理寺会介入,光是沈家就不会善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高氏越想越怕,一把拉住一个路过的丫头,“凤仙呢?凤仙在哪里?” “国公夫人,凤仙小姐在东厢。” 高氏立刻朝东厢跑去。 骆凤仙被骆凤鸣打了一巴掌,心里很怕,本来是要回府的,可却发现这时候根本就没人理会自己,她吩咐车夫备车,却被告知骆凤鸣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放她出府。 骆凤仙这才发觉事情的严重性,可她实在没那个胆子去找骆凤鸣理论,只好一个人躲在东厢里。秦妈被人关在柴房,骆凤仙本来还想找人去把秦妈找来,却发现自己的人根本就不能接近柴房。 “凤仙!”高氏推门进来,就看见骆凤仙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 “母亲!” 骆凤仙见是高氏,急忙扑过去,“你是不是来救我出去的?” 高氏一听皱眉,“救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四哥说了,凤鸾若是不醒的话,就不许我出去,母亲,我不想待在这儿。” 骆凤仙哭着道。 “凤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好好说说。” 高氏现在最想的就是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见骆凤仙吞吞吐吐,一回身对众人道,“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们都下去吧,有香菱在这儿伺候着就行了。 只等大家都出去后,骆凤仙这才对高氏原原本本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整件事情其实骆凤仙也不是很清楚,她只知道一切都要听高氏的安排,在国公府的时候,高氏曾告诉过她,到了凤鸾家里的时候,什么事情都不要管,只管做好一个姐姐该有的本分就好,其他的事情高氏会搞定的。 昨天在来之前,秦妈突然出现在骆凤仙跟前,说是高氏派来跟在骆凤仙身边协助骆凤仙的;骆凤仙就是一愣,母亲明明说不用自己做什么,为什么还要把秦妈送到自己身边? 可秦妈却什么都不肯说,只说事情有变化,等到了骆家,骆凤仙自然会知道高氏让她做什么。 刚来的时候,秦妈什么都不肯说,只管让骆凤仙做一个好姐姐便好,骆凤仙虽然好奇,可有了上几次自己单独行动吃亏之后,骆凤仙也知道要想成事,不是自己一个人就能成功的,必须要有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如今这计划是有了,母亲筹划了这么久,自然不会出错的,只要自己配合就好。 到了第二天,沈莫言来骆家,秦妈突然找到骆凤仙,让她去骆凤鸾跟前说那番话,还说是高氏嘱咐她一定要做的,骆凤仙虽然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名堂,但是可以奚落奚落凤鸾,她自然是求之不得。 等夏青替骆凤鸾去前院找什么样的时候,秦妈就在一旁看着,不但秦妈,骆凤仙也被秦妈硬拉着躲在暗处,秦妈说了,等下她怎么说,骆凤仙就怎么说。 后来直到沈莫言倒下去,秦妈在骆凤仙身边突然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杀人了!’ 骆凤仙才如梦初醒。她自己也被秦妈吓了一跳,可秦妈却推了她一把,把骆凤仙从树丛后边推出来,还提醒她快跑。 骆凤仙当时都懵了,下意识的照着秦妈的话去做,心想着秦妈是高氏身边的人,自然不会害自己。 再后来秦妈为什么会被骆承康抓起来,骆凤仙也是一知半解。 高氏听骆凤仙说到这儿,脸上的血色已经退的干干净净,一手使劲儿地攥着拳头,“你说……这一切都是秦妈让你做的?” “是啊!” 骆凤仙点头。 高氏便觉得心底凉了半截,指甲深深地刺进掌心里,“可……可是,我并没有吩咐秦妈这样做啊?” “母亲……你说什么?” 高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是有叫人在沈莫言的饮食里面下药,可那药绝对不会置人于死地,而且,我根本就没吩咐秦妈让你这么做!” 母女二人的脸色齐齐变了变,可还不等她们出声,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响动,‘啪’的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看清外面的人是谁,高氏吓得猛地站起来…… 第253章 乱成一团 房门外,骆承康、范云、许佑墨、夏青楚河还有龙浔,皆是一脸愤怒地站在那儿,若不是楚河在一旁拦住,此刻范云只怕早就扑上来了。 高氏吓了一跳,猛地站起身,结结巴巴对骆承康道,“二……二弟,你听我说,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骆凤仙一看见范云那好像要吃人的表情,脸上就是一痛,下意识的护住脸藏在高氏身后。 “你这个毒妇,害了我的莫言,还敢在这里狡辩,我杀了你!” 范云挣扎这要去打高氏,却被楚河死死地抓住。 “娘!许大人就在这儿,证据确凿,许大人绝对会秉公执法的,娘,你冷静下!”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想害死沈莫言,我只是想让他稍稍地病一下。”高氏解释道,上前一步去拉骆承康的衣袖,“二弟,你听我……” 骆承康甩开高氏的手,冷冷的道,“有什么话,还是等到跟大哥去说吧!” “不!这事不能让你大哥知道。”高氏高声道,“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高氏连想都不敢想。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楚河哼了一声。 高氏见众人都不相信她的话,心里越来越怕,“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要杀沈公子,我只是看不惯凤鸾能嫁过去,我只是想给凤鸾一点小小的教训。” 窦夫人刚刚醒过来,听丫头们说高氏来了,人现在在骆凤仙屋里,窦夫人就急忙赶来了,可没想到刚刚走到门口,却听见高氏这样说,再想想自己那苦命的女儿,窦夫人气的眼珠子都红了,‘嗷’地一声对着高氏就扑过去,扯着发髻就是一阵撕扯,嘴里边怒骂道,“你这个毒娼妇,就知道欺负我家凤鸾,你们母女没一个好东西,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窦夫人压抑了那么久,今次好不容易爆发开来,手底下自然是半分情面都不留的,劈头盖脸的只管朝高氏身上招呼,高氏被窦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 骆凤仙吓了一跳,上前想要拉开二人,混乱中也不知是谁的脚,奔着骆凤仙的小肚子上就是一脚,把骆凤仙直接踹趴下在地上。 这哪还是两个贵妇人,完完全全是两个市井泼妇。 骆承康本能地别开眼,他欠窦夫人的太多,能让她发泄一下也好。 许佑墨就更不好插手了,他是男人,又是外人,根本就不便插手,左右只要等下自己把高氏带回去问话也就是了;这些人当中,能帮到忙的也就只有夏玉容,可他看夏玉容一副文文弱弱大家闺秀的模样,想必也帮不上什么忙,再者就是沈夫人,眼下的形势,沈夫人不上前帮着窦夫人打高氏就已经是万幸了,更别提指望她帮忙了。 高氏被窦夫人一顿好打,只觉得浑身都疼,扯着嗓子喊道,“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可众人却谁都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这时候,就见一道身影从众人身后窜过去,一把扯住窦夫人的肩膀,把窦夫人远远地扔在一旁,众人这才看清,居然是骆凤麟。 “母亲,您没事吧!”骆凤麟小心地扶起高氏,就见高氏的嘴也破了,妆也花了,浑身上下还有好几个鞋印子,衣服的袖子被扯掉一只,漏出来的胳臂上边全都一道道血印子。骆凤麟急忙脱下自己的外衫替高氏披上。 这时候,夏青已经和骆承康一左一右的把窦夫人扶起来,窦夫人此时的状况也没好多少,半边脸上一个红印子,头发也散了,身上也多多少少的有不少脏乱,手上还抓着高氏的半截袖子,整体来看,却是比高氏要好的多。 骆承康一看,回头对骆凤麟道,“反了反了,有你这样对自己的婶母的吗?” 骆凤麟分毫不让,仰头问道,“那二叔又是怎么做的,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我母亲被打?” “你……你这个逆子!” 骆承康上前就要去打骆凤麟,却被许佑墨在一旁一把抓住,“骆大人,且慢!”说着朝一旁看了看,骆承康顺着许佑墨的视线看去,就见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很多人。 有骆承安,胥尽欢、骆凤翔,就连太祖她老人家都来了。 骆承康就是一愣,赶紧跑出来给太祖叩头,“太祖,您怎么来了?” 太祖的脸都青了,“事情闹的这么大,我能不来吗?” 骆承康倒是愣住了,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骆凤翔上前一步道,“现在外边整个京都的人都在传,说二叔您把沈公子给害死了,二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骆承康一听脸色都变了,事情怎么传的这么快? “究竟是谁在造谣?”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眼下最要紧的,是想办法澄清事实。”骆承安说道。 “这事说来话长,太祖,您还是先进去吧,玉容再慢慢跟你说!”夏青上前搀扶太祖,骆凤麟的眼睛刀子似的盯着夏青,仿佛她是什么毒蛇猛兽似的。 这么多的人,一个小小的厢房自然是容不下的,众人只好转去大厅,等众人都落座后,太祖这才转身对骆承康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不是凤鸾那丫头的好日子吗,好端端的,怎么就闹出这些动静来,现在外边的人都在传,说沈公子死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窦夫人一听这话,在一旁就忍不住落泪,不顾骆承康的拉扯,上前一步跪倒在太祖跟前,“太祖您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如问问您那个好媳妇,这一切都是她和凤仙嫉妒我家凤鸾搞出来的。” “你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骆凤麟上前一步指着窦夫人,“我妹妹是什么人,她要的东西,有什么是得不到的,一个小小的凤鸾,也配让凤仙嫉妒?” 胥尽欢看到这儿,冷笑一声,“国公大人当真是好家教,一个小小的子弟也敢跟自己的婶母这般说话。” 骆承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对骆凤麟斥责道,“凤麟,怎么说话的,还不退下!” 骆凤麟怒视了胥尽欢一眼,转头对骆承安道,“父亲!您怎么能由着他们在这里胡乱地编排我母亲,您不替母亲说话也就罢了,现在居然因为外人的一句话,也不让我出头,难到就由着他们把这盆脏水泼到母亲身上吗?”在他看来,胥尽欢完全是跟夏青一路的,他的话根本就不必理会。 夏青冷哼一声,“是不是脏水,三哥何不听听伯母自己怎么说。” “夏玉容!”骆凤麟指着夏青,“这里是我们骆家的人在说话,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开口,给我老实地待着,没你什么事最好不要开口。” “住口!” 骆凤麟的话一说完,太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有你这样做哥哥的吗?玉容来骆家的时候,我就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大家,玉容是骆家嫡亲的子孙,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是在质疑我的话吗?”当真是个不成气候的,太祖心底暗骂,如今胥尽欢就在一旁,若是让他以为骆家的人不待见夏青,他会怎么想,“规矩?我倒是想问问你,这里面坐的,有你的长辈,也有你的上官,他们都还没开口,又哪里轮到你说话。” 骆凤翔在一旁开口,“三弟,太祖说的没错,是你鲁莽了,还不赶紧给太祖认错。” 骆凤麟攥紧了拳头,复又对着太祖跪了下去,“太祖,凤麟知道错了,请太祖原谅,凤麟也是因为担心自己的母亲才会口没遮拦,还请太祖不要怪罪。” 太祖哼了哼,“对我道歉有什么用,有什么话去对玉容讲。” 骆凤麟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夏青垂下长长的睫毛,柔声道,“太祖,三哥也是因为关心伯母才会在这里无端失状,您大人有大量,这事还是算了吧。” 太祖看了看夏青,对骆凤麟道,“你瞧瞧玉容,再看看你自己,到底谁更像是从国公府里面走出来的。” 骆凤麟满肚子怒火却无处发泄,只能克制着自己低着头,不让众人看清他的表情。骆凤翔在一旁看的清楚,生恐被旁人看出什么,急忙上前走到高氏跟前,“母亲,您倒是说句话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高氏此刻还哪敢开口,直愣愣的看着骆承安他们说不出话来。 窦夫人一见,急忙跑到太祖面前跪下,眼泪刷刷地往下流,“太祖,您可一定要替凤鸾做主啊,那丫头一听说沈公子没了,居然在自己的屋子里上了吊了,到现在人还没醒过来呢。” “什么?”太祖一听这还了得,“你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想不开了呢?” 窦夫人伸手指着高氏,哭着对太祖道,“是她,是她找人给沈公子下毒,害的沈公子在府上毒发身亡,害的凤鸾成了望门寡,这一切都是她亲口承认的,……我可怜的凤鸾;太祖,凤鸾也是骆家的孩子,您可一定要给凤鸾做主啊!” 窦夫人撕心裂肺的一番哭诉,倒是把骆承安他们给震惊到了,齐刷刷的转头朝高氏看去,就见高氏脸色苍白的站在那儿。 骆承安的心就是一沉,“弟妹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 高氏一下子扑过去抱住骆承安的双腿,“不!我没有,我没有想过要杀沈公子,我也是被陷害的,国公爷,你可一定要相信我。” 楚河在一旁道,“还敢胡说,刚刚在屋子里,你跟骆凤仙说的话咱们都听到了,你还想怎样?” “太祖!”窦夫人抓着太祖的胳臂,“她不但找人给沈公子下毒,还……” “还怎样?” 太祖已经快要气疯了,她们好不容易才盼来的亲事,居然这样就被高氏给搅黄了,当真是骆家的好媳妇儿啊! “她……她还……,她不但下毒,今天还特意跑到家里来装模作样的送礼物,要不是咱们偷听到她和凤仙的谈话,这罪名就生生地给玉容背了去!” 窦夫人恨毒了高氏,正好趁这个机会狠狠地告高氏一状,她知道太祖喜欢夏青,所以故意把凤仙说的话安在高氏身上,反正她们是母女,谁说的都一样。 骆凤仙听窦夫人这样说,下意识的退了一步,高氏本来要出口反驳的话就憋在了嘴里,回头看着骆凤仙。 骆凤仙吓得直摇头,“不关我的事,是秦妈,对!都是秦妈,是秦妈让我这样做的,她说是母……是秦妈!是秦妈!” 她本来想说是秦妈说母亲让她这样做的,可这样一来,问题不就又回到母亲身上,这样的话,那自己也脱不了关系。所以硬生生的截住,一口咬定了秦妈。 在座的都是明白人,这样一来,又有谁听不明白。 高氏这才想起秦妈来,仰头看着骆承安,“国公爷,是秦妈,一定是秦妈,这一切都是她做的,我和凤仙根本就不知情啊。” 范云哼了一声,冷冷地道,“秦妈一个奴才,你就是给她天大的胆子,没有主子的吩咐她也不敢擅自做主。” 太祖一拍桌子,“秦妈在哪儿?” 骆凤鸣赶紧上前,“太祖,那个老奴才在宅子里四处嚷嚷,满口胡言,不得已,父亲只好吩咐人把她关在柴房里。” “太祖,母亲不会这么做的,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有什么事把秦妈找来一问便知。”骆凤翔在一旁开口。 “那就把人找来。”太祖高声道。 “我去找!”骆凤麟上前道。 骆凤鸣看了一眼骆凤麟,指着旁边的一个丫头道,“带凤麟少爷去柴房。” 没多会儿,骆凤麟慌慌张张的从外边跑进来,骆承安朝他身后看了看,并没有看见秦妈,“秦妈人呢?” “死了!”骆凤麟脸色难看道,“一定是他们怕谎言被揭穿,所以提前杀了秦妈。” “住口!” 太祖怒道,“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这些人里都是谁?” 太祖一开口,骆凤麟便没了声音。 “说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会儿让你说了,反倒成哑巴了。”太祖没好气地道。 “太祖,凤麟刚刚带人去看的时候,发现秦妈已经死了。” “这不可能!”骆承康站出来道,“事发后,人一直被关在柴房里,任何人都没有接触过,怎么可能说死就死?” 骆凤麟朝夏青这边看了看,冷声道,“这可就难说了,谁知道会不会是有些人担心自己做过的事情被揭出来,故意杀人灭口。” 他一直认为这件事是夏青故意设计陷害凤仙,怎么都不相信会是高氏她们做的。 胥尽欢听到这儿,眉峰微微地皱起来,修长的手指划过杯口边缘,缓缓道,“人死了,也一样可以开口说话的,既然三公子执意要说是有人在里面动手脚,那咱们也只好请死人开口说话了……” 死人还会开口? 骆凤麟扬眉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254章 死无对证 胥尽欢冷哼一声,对骆凤麟道,“人死尚能复生,何况只是让死人开口说话了,这有什么难的。” 骆凤麟就是一惊,都说这胥家的人有着一种不同与常人的本领,难不成他真能令死人开口不成?骆承安心底有着跟骆凤麟一样的疑问,听胥尽欢这样说,心底多少有些期待。 夏青一笑,转头看了看一旁的龙浔,笑着对胥尽欢道,“你说的验尸吧?” 胥尽欢一笑,“不错!” 要是在以往,这样浅显的答案骆承安他们自然想的到,可一换成胥尽欢,他们就不免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 “空口白话,谁都可以说自己是无辜的,与其这样没完没了的推卸下去,倒不如让事实来说话。”胥尽欢转头对许佑墨道。“不知许大人意下如何?” 许佑墨点头,“胥公子说的对。”他对胥尽欢是十分佩服的,且胥尽欢身边的龙浔,那可是公认的医圣,若是连他都查不出来,那别人也就指望不上了。他会知道龙浔,也是因为许佑墨的身边有一个仵作,此人曾经在各国游历了一阵子,亲眼见过龙浔妙手救人。因为龙浔特殊的脸盘儿而记忆犹新。 “既然大家都说自己是无辜的,那就按照胥公子的意思,验尸吧!” 连许佑墨都发话了,两家的人自然不敢反对,胥尽欢朝龙浔点了点头,龙浔上前一步,对骆凤鸣道,“不知那秦妈如今身在何处?” “这边请。”骆凤鸣赶紧带着龙浔朝外走去。 骆凤麟看着龙浔他们的背影,转身对许佑墨道,“大人,不妨让这位大夫也一同去帮帮忙吧!” 在他看来,这件事十有八九就是夏青做下的,胥尽欢和龙浔又都跟夏青交好,那今次的验尸结果岂不是由着他们说,可恨自己什么都不懂,不能上前帮忙,但是骆家的大夫却是个懂行的。 “这……”许佑墨不免有些犹豫。 若是真的答应骆凤麟的要求,不免会被胥尽欢怀疑是不是自己信不过龙浔的医术,可要就这样反驳了骆凤麟,等下结果一出来,万一骆凤麟一口咬定是他们串通好了来作假,那自己也是没办法,倒真是两难了。@^^$ 夏青自然看得出骆凤麟此举的用意,嘴角牵起一丝嘲讽,语气不失诚恳对胥尽欢道,“有个人给龙浔帮把手也好,总好过龙浔一个人在那里忙,多一个人自然是多一分力气的。” 胥尽欢看了看众人,转头看着夏青,浅浅一笑,“好!听你的!” 骆凤麟听了,赶在那大夫抬脚前,上前一步挡在对方面前,“大夫,此事关系到我母亲的安危,还请大夫一定要尽心尽力才好!”骆凤麟说着,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对方,努力的想要把自己的意思传达过去。 那大夫就愣,无可奈何地点头,“公子放心,老夫一定尽力而为。”说着急忙跟在下人身后出去了。 气氛一时间显得很尴尬,太祖清了清嗓子,对一旁的窦夫人问道,“凤鸾没事吧?”!$*! 窦夫人一听太祖这样问,刚刚停住的眼泪就又流下来,“还不好说,刚刚龙浔已经替凤鸾看过了,说是心病,只能靠凤鸾自己想开。” “都造的什么孽啊!” 太祖一听气的转头朝高氏喊道,“跪下!” 高氏刚要就着骆凤麟的搀扶站起身,太祖这一声,吓得高氏两个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哼!” 太祖怒道,“现在你给我好好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太祖!” 骆凤麟想开口替高氏求情,却被太祖狠狠地瞪了一眼,“这没你什么事,退下!” “母亲!”骆凤仙在一旁劝道,“母亲,这事都是秦妈一手造成的,太祖让您说,你就说了吧!” “你也不是个省心的。”骆凤仙不开口还好,她这一开口,太祖的怒火便朝着她去了,“这里面也少不了你什么事,还不去陪着你母亲跪下!” 骆凤仙便委委屈屈的走到高氏身边跪了下去。 事到如今,什么事再想隐瞒是不成了,高氏只好把事情的经过跟太祖说出来,可高氏也不是个傻的,把一切罪责都推到秦妈身上,反正秦妈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替自己辩护的。 “这么说来,这一切都是秦妈撺掇着你做下的了?” 听完高氏的话,太祖问道。 “太祖,媳妇儿也是一时被猪油懵了心,才会误信了秦妈的话,如今悔的肠子都快青了。” “哼!” 听高氏这样说,窦夫人在一旁冷冷的哼了一声,高氏的身子就是一僵,随后小声地哭起来。 “秦妈不过是一个奴才,她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背着自己的主子在外边胡作非为。这话说出去谁信,要推卸责任也该找个像样的借口。”范云在一旁开口。 许佑墨听到这儿,在一旁开口道,“照国公夫人的意思,你让秦妈使人放在沈公子饮食里面的,其实是一种普通的、能使人精神涣散的药物,只是这药后来被人暗中掉了包,这才害了沈公子的性命?” “没错!是这样。” 高氏急忙点头。 骆凤翔一见心道不好,可还来不及出声提醒,就听许佑墨接下来开口道,“就算国公夫人让人下在沈公子饮食里面的药物不是毒药,可按照周国的律法,这等行为也是触犯法律的,按照刑法规定,向他人投毒导致对方受到伤害的,即便没有危机到性命,也是要当众责打五十大板,罚银一千两,再按照受害的程度,拘禁七至七年不等。” 高氏一听,脸色都变了。 “大人!”骆凤翔上前一步,“事实究竟如何,这么早就下定论还为时过早,不如等下龙公子验尸过后再作计较。” “也罢!”许佑墨点头。 太祖不说起。高氏和骆凤仙自然不敢起身,就这样一直在屋子里跪着。慢慢的,骆凤仙便觉得两条腿渐渐地疼到麻木,有些撑不下去。 骆凤麟见了上前一步就要替凤仙求情,却被骆凤翔一把拉住,轻轻地摇了摇头。 太祖的为人骆凤翔很清楚,若是就让凤仙这么跪着,兴许过会儿,太祖就会看得不忍心,自然会让她起身,可要是此时真的有人上前求情,太祖反而会越气凤仙,不但不会轻饶了凤仙,十之八九惩罚还会加重。 骆凤翔就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才会阻止骆凤麟上前求情。 可是……他阻止了骆凤麟,却不好出面阻止夏青。 夏青见骆凤翔挡了骆凤麟,再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凤仙,垂下眼睑遮住眸里的奕奕神采,上前轻轻对太祖道,“太祖!还是先让姐姐起来吧,姐姐的腿伤才刚刚好,实在是受不得这地上的寒凉。” 骆凤翔一听就觉得坏了,这下凤仙她们是非得跪着了。 夏青不提骆凤仙的腿还好一些,一提这话,太祖便记起,骆凤翔腿上的伤之所以到现在还不好,完全是因为她母女二人心怀不轨,想要冤枉无辜的夏青,才会害的凤仙成了这副模样。 不过是因为夏青长得比凤仙漂亮,凤仙就受不了,百般冤枉设计夏青,连自己人她们都下得了手,更何况一个外人。 这情形,是万万不能再姑息了。 “哼!她受不了?为人子女的,百善孝为先,如今既然连母亲都跪着了,为表一表这份儿孝心,凤仙也非跪着不可,不然岂不是成了大奸大恶的不孝之人!是不是啊?凤仙。” 太祖说完这番话,还故意低头向骆凤翔求证,骆凤仙两条腿针扎似的疼,恨不得立马站起来,让苏苏替她捏一捏,可一听太祖这样问,脸上就是一暗,这让她怎么说,要是否认了,那自己岂不是正好成了太祖口中的不孝之人,可若是点头应了,那自己的这双腿还怎么受得了。 骆凤仙内心交战良久,这才抬头看着太祖,打算一鼓作气的告诉太祖,自己不是不想跪,实在是腿疼的厉害,再不行,等腿伤好了后,再找机会补回来也就是了。可还不等她开口,却看见夏青正侧着头看向一旁,骆凤仙的视线不由得也跟着看过去,却正好看见楚河亲自把茶杯里面的茶水吹凉,这才交给范云。 骆凤仙的心就是一慌。 沈二公子原来是一个如此重视孝道的人,若是让他以为自己是一个不懂孝顺的人,那自己和二公子之间的距离岂不是越来越远了? 想到这儿,骆凤仙咬了咬牙,一脸悲壮地对太祖道,“太祖说的没错,母亲都还跪着,凤仙又岂能苟安,” ‘啪!’ 骆凤翔手中的杯盖硬生生的被他捏成了两半,心里暗骂凤仙这个不成器的妹妹,见到楚河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胥尽欢被这声音惊扰道到,撩起眼皮看了看,随后又低下头去。 夏青一笑,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啊,这倒当真是玉容的不是了,险些害的姐姐不能尽孝。” 说到这儿,转身对太祖道,“太祖,是玉容多嘴了,姐姐既然要尽孝,玉容自然不能拦着,便不再多话了。” 太祖点头,又对骆凤仙道,“这件事你母亲做的实在是大错特错,而且错的离谱,身为骆家的媳妇,要时时刻刻都记着祖上的训示,不能有丝毫懈怠,犯了错自然是要罚的,而且还要重重的罚,罚跪还是轻了的,我本来还打算让人拉下去多打几板子,也好让她长长记性,可既然凤仙这么孝顺,我也不好做的太过分,这打就免了!” 高氏和骆凤仙一听,急忙叩头,“多谢太祖。” “先别急着谢,话还没说完呢!” 太祖慢吞吞的喝了口茶,这才看着骆凤仙,骆凤仙被太祖看的浑身不舒服,就听太祖道,“既然凤仙要尽孝,那就替你母亲去外边廊檐下跪着去。” “太……太祖!” 骆凤仙一听都结巴了,骆承康府上的设计和国公府不一样,房子周围,除了正面留有一条平坦地小路外,其他地方都被铺满了圆滚滚的鹅卵石。窦夫人睡眠不怎么好,大夫便想了这个法子,让窦夫人没事的时候就在院子里走走。 太祖这时候让骆凤仙去外边跪着,而且还指名跪在鹅卵石上,明摆着是故意的。 “怎么?不愿意,难道你刚刚说的话都是假的?” “没……凤仙这就出去!” 骆凤仙偷偷地看了一眼楚河,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朝外边走去。 骆凤麟被骆凤翔拉着,两个拳头攥地紧紧地,猛地转头看着夏青,那眼神里几乎啐了毒,能把人活生生的毒死。 胥尽欢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低下头去不再看他。 太祖不悦的看了骆凤翔一眼,转头对高氏道,“接着说,你跟秦妈是如何在沈公子的膳食里面做手脚的,怎么会没被别人察觉?” 她这一问,范云也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 高氏无奈,只好接着道,“其实……这里面媳妇也不是很清楚,这些事情一直以来都是秦妈在做,好像是……秦妈她……” “说!”太祖见高氏温温吞吞,生气了。 高氏一哆嗦,赶紧低下头去,一咬牙,“其实这事都是秦妈让葛太医做的。” “葛太医?”范云就是一愣,“你胡说,葛太医一直尽心尽力的替莫言治病,又怎么会陷害莫言,你分明是满口胡言。” “不不不!我没有说谎!”高氏此时什么也顾不得了,本来她不该把葛太医说出来的,因为一旦说出葛太医,就会牵出以前的事情,可现在自保都成问题,也管不得那么多了。蓄意伤人总比蓄意杀人要好的多,“秦妈跟我说过,葛太医是她的远房亲戚,药就是由秦妈嘱咐葛太医做的,也是葛太医下的。” “这怎么可能?”范云道,“葛太医一直替莫言看诊,这些年来一直都没出什么差错?” 楚河听了想起一件事,在一旁道,“娘,她说的兴许是真的,龙浔曾经说过,大哥身边有人在替他做反治疗,如今看来,只怕就是这葛太医了。” 范云一听脑子里嗡的一声,半晌儿后才转向许佑墨,“许大人,你还在等什么?还不赶快派人去把葛太医抓来严加审问!” 许佑墨皱眉,拱手道,“沈夫人,不是下官不照办,只是……葛太医如今已经死了,捉拿一事,下官也无可奈何。” “这么巧?”胥尽欢皱眉。 许佑墨便又把刚刚来人报的事情对众人说了遍。胥尽欢的嘴角高高地挑起,“还当真是干净利落,死无对证啊!” 255章 死而复生1 胥尽欢沉吟了片刻,对许佑墨道,“这样说来,整件事背后一定有一只手在暗处操作,想要挑起两家的内斗,许大人不妨把葛太医和栓子的尸体一并找来,让龙浔一同验一下,或许会有什么发现也说不定。” “胥公子说的是,下官这就吩咐人去办。”许佑墨赶紧点头称是。 可事情却还没有完,范云在一边盯着高氏,“葛太医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替莫言调病了,又岂是随便三言两语能说动的,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对莫言下手的?” 高氏脸上苍白,半个字都不肯多说,范云攥紧了拳头,“事情已经到了这份上,今天你若是不把一切说明白,我就是告到皇上面前,也要你们给我一个交代。”“国公夫人,事到如今你再想遮掩已经毫无意义了,还是都说了吧!”许佑墨也在一旁道。 “我……”高氏看了看众人,这才豁出去了般一咬牙,“其实……几年前秦妈就已经联系上葛太医了。” 原来,早在几年前,当有流言传出沈莫言喜欢骆凤仙,有意要娶骆凤仙为妻时,高氏就已经注意到沈莫言了。 只是那时高氏对沈莫言和沈家都不是很了解,只是沈家在周国的名气不小,虽然明知道沈莫言的身子不好,可高氏还是不免替凤仙打算起来,若真能成就这门亲事,对两家来说,无疑是强强联手,可沈莫言的身体究竟是怎么个不好法儿,高氏心底也没有底。 那时候整个京都的人并不知道沈莫言究竟是得了什么病,只知道沈家有个体弱的大公子,沈夫人不知找了多少大夫都没办法替他医治好,后来高氏便托自己的心腹秦妈去外面打听,没过几日,秦妈对高氏说有门路了,负责替沈莫言看病的葛太医是秦妈的远亲,有什么事,直接问他就好了。 高氏便让秦妈去打听,结果打听回来的消息却不是很乐观。 高氏的想法就冷了一半,可巧之后没几天,秦妈陪着高氏上香,正好看见范云也带着沈莫言他们来上香,香上一半,沈莫言突然犯起病来,秦妈在一旁告诉高氏,那就是沈莫言,高氏的心里原有的火花这才彻底的灭了个干干净净,她的凤仙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怎么能嫁给一个病秧子。 可据秦妈说,外面的留言传的凶,这样下去,就算两家并没有联姻的意思,对凤仙也不好。 高氏便起了坏心思,她透过葛太医打听到沈莫言对菟丝花过敏,便用银子收买了沈家的下等奴才栓子,在沈莫言的药材里面悄悄地加了一些菟丝花的种子。栓子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奴才,又是个孤儿,平日里根本就不能接近正房,只是替沈家跑跑腿,做些粗活儿,所以根本就没有人会怀疑到他身上,才使得沈莫言的体质越来越差。 高氏也明白她这样做不对,所以整件事只有她和秦妈知道,却死瞒了不给骆承安他们知道。 范云听完高氏的话,猛地上前对着高氏的脸,抡圆了就是两巴掌,差点儿没把高氏打的晕过去,众人根本就来不及阻止,更何况,于情于理,高氏间接地害死了沈莫言是事实,就算范云一时冲动错手杀了高氏,也是高氏咎由自取。 “娘,你冷静一下,当心自己的身子啊。” 范云还想再打,却被楚河上前拉住,他到不是偏帮高氏,只是关心范云的身子,从刚刚听高氏叙述开始,范云的肩膀就不住地抖动,手背上的青筋都挑起老高,很明显是气的狠了。楚河担心范云气坏自己,所以才上前拉着范云。 “身子?”范云力竭道,“你大哥都被她害死了,我还在乎这身子做什么?” 骆承安此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按说高氏是他的妻子,可如今她做的一切,已经动摇到了骆家的根本,若是今天的事情传出去,只怕骆家再想把威信竖起来也难了。身为骆家的大家长,骆承安有义务、也必须先替整个家族着想。 这时候,龙浔和那位大夫从外边走进来,一看清屋内剑拔弩张的形势,难得的愣了下。 众人都盯着龙浔看,胥尽欢这才一手托着下颌,懒散地问。“怎么样?” 声音里不经意的泄露了几许疲惫,夏青的眉头几不可微地皱了皱,从胥尽欢出现在骆家,夏青就发现今天的胥尽欢好像与往日有些不同,往日里,胥尽欢总是神采飞扬精气神儿十足,可今天却怎么看怎么奇怪,虽然面上没什么过大的诧异,却总感觉打从心底里透着疲惫似的。 夏青不免有些担忧,许是两人之间当真存了什么心灵上的感应,胥尽欢恰巧此时抬头朝夏青看了看,露出一个安抚地笑容。 “少主!”龙浔恭谨道,“属下已经仔细的检查过了,秦妈身上所中的毒,与沈公子中的毒一模一样。” “你怎么能如此确定?”骆凤麟在一旁开口。 龙浔转头看了看那位大夫,那人赶紧上前一步,把手上一块干净的绢帕递到许佑墨面前,“大人请看,这绢帕上边的两枚银针,上边分别沾着从沈公子和秦妈身上采下来的血样,经过比对,完全是一模一样的毒。” 也亏了这个老大夫还留有从沈莫言身上采集下来的血样,不然还真不好分辨。 经他这样一说,众人才注意到,那绢帕上边果然放着两枚银针,银针的尖端都隐隐地泛着淡淡的褐色的光泽。很显然是沾了什么东西。 “不错。”龙浔点头,对众人道,“若是在下没猜错的话,背后下毒之人一定早就计划好了,同一种药对沈公子和秦妈分别下了不同的量,所以才会使二人一前一后的死在骆家,这种药无色无味,若不仔细观察,外人一定会认为是骆家的人下的手,根本就不会往深处想。” 高氏听到这儿,摇着头道,“不!我没有……我怎么可能会下这种毒,我没有……” 胥尽欢看了看高氏,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朝龙浔比了个继续的手势,龙浔这才又对许佑墨道,“至于许大人后送来的这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被大力拧断颈骨窒息而死,而另一个,和此前的两人相同,都是死于同一种毒药。” 范云哼了一声,“许大人,事情到了这一步,你还等什么?还不把犯妇拿下。” 高氏一听,赶紧一把抓住骆承安的衣摆,“国公爷,你说句话啊,我是无辜的,我没有要害死沈公子,一定是有人故意借机对付骆家,对付咱们国公府。” 范云在旁边一听,猛地转头瞪着许佑墨,“许大人,你还在等什么?就算这毒不是她下的,可刚刚她也的确亲口承认,是她收买人在莫言的药里下毒,害的莫言病魔缠身,这话许大人刚刚也是听见的,难到许大人打算拿国法当摆设,任由别人践踏吗?” 许佑墨皱眉,对着上天遥遥的一拱手,“沈夫人不必用这话来激我,下官做事一向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当今皇上和黎民百姓,若高氏当真做过此事,下官一定秉公执法,绝不会姑息纵容。” 范云福了福,“有许大人这句话,范云也就放心了。” 许佑墨闪身避开,“沈夫人多虑了。” 说完对手底下的人一摆手,就有人上前要去绑高氏,骆承安就站在一旁,许佑墨居然半点都不顾及骆承安的脸面。 “国公爷!”高氏一把推开来人,回身反手抱住骆承安的腿,“我不要去大理寺,我不要……” “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楚河淡淡的出声。 眼看着骆承安一动不动的任由来人拉开高氏,骆凤麟再也站不住了,挣开骆凤翔的钳制,上前一把把高氏拽到身后,“住手!” 范云冷笑,“骆公子这是打算阻碍许大人查案,公然拒捕吗?” “三弟!” 赶在骆凤麟开口前,骆凤翔担忧地唤了一句,眼下的情况已经对母亲很不利,够复杂的了,若是凤麟选在这个时候闹事,只怕真的会一发不可收拾。 这件事如今已经算是透彻了,分明是有人看准了母亲会对付沈莫言,所以借机在中间做手脚,替换了高氏用来害沈莫言的药,可话虽如此,想要证明母亲是无辜的却比登天还难。 秦妈死了,与这件事有关的栓子和葛大夫也死了,母亲根本就拿不出有利的证据来证明自己是无辜的,这样一来,对于案情的判断,全凭许佑墨的个人观点。 若是骆凤麟在这时候把事情闹大,许佑墨一定加深对母亲不好的印象,那……后果当真不敢想象。 骆凤翔当真是担心骆凤麟会当场发怒,甚至冲动一点,会打来人也不好说,可他没想到的是骆凤麟居然对着范云跪了下去。 “三弟!”骆凤翔震惊的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骆凤麟对范云磕了个头,这才道,“沈夫人,我知道我母亲以前做的是不对,可她会那样做,完全都是为了我们这些孩子,希望我们能有个好前程;或许她的做法是不对,可她的本心并不坏;哪个做母亲的不疼惜自己的孩子,相信天下间所有的母亲都是一样的,沈夫人,你也是母亲,请您看在同是母亲的份上,饶过我母亲这一回吧,只要您肯放过母亲,我保证,骆家上下满门一定会对沈夫人感恩戴德,一辈子记着您的大恩。” 范云听完哼了一声,“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什么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子女……她的孩子是孩子,是心尖尖儿上的宝贝疙瘩,难道别人的孩子就都是草芥?是蝼蚁吗?为了她自己的孩子,她就忍心去伤害别人的孩子,难道别人的孩子就都该死吗?” 说到最后,范云几乎是大声吼出来的。 “许大人,你还在等什么?” 范云转头朝许佑墨道。 “沈夫人!”骆凤麟膝行几步来到范云跟前,“我知道,家母所做的事,沈夫人一定不会轻易原谅她的,可是……请沈夫人允许凤麟代替我的母亲!” 骆凤麟的话一出口,众人不免都朝他看过来。 以往骆凤麟总是给人一种放荡不羁,桀骜难驯的感觉,众人实在没想到,关键时刻,骆凤麟居然肯为了高氏做出这等事? 就连始终默不作声的胥尽欢也不免颇为意外地看了看他。 “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我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可法理不外乎人情,恳请许大人网开一面,骆凤麟愿意替母亲担下所有的罪责,还请许大人放过我的母亲。” 许佑墨皱眉,“骆公子,你这样让下官很为难,这根本就是两码事,骆公子对令堂的一片孝心,下官打从心底里敬重,可这不能作为替令堂开脱的借口,错了就是错了,若人人都向骆公子这般,那天理公道何在?” 骆凤翔赶紧上前去拉骆凤麟,以往他只道这个弟弟光有着一身任性的脾气,做事总是冲动的过了头,今天才知道,原来凤麟也长大了。 “三弟,你先起来,事情还没你想的那么糟。” 骆凤翔说完,转身对众人道,“诸位,刚刚我母亲的话诸位也听到了,从整件事的字里行间不难看出,这一切都是秦妈在暗中挑拨,故意诱导我母亲对付沈公子,若真说有罪,那罪魁祸首首当其冲应该是秦妈,我母亲不过是被秦妈利用而已,若真计较起来,我母亲也是受害者。” 范云一笑,“骆公子把一切都推在一个死人身上,不觉得有些过了吗?不管如何,高氏间接害死莫言是事实,下毒毒害莫言也是事实,罔你再巧舌如簧,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 骆凤翔听了朝范云一拱手,“沈夫人,凤翔并没有要替家母开脱的意思,只是当务之急,凤翔却觉得还有一件比处罚我母亲更为重要的事。” 范云冷笑,“你且说来听听?” “沈夫人!”骆凤翔拱手,“事发后,沈公子的尸体就不见了,凤翔认为,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尽快查出真正的幕后主使,也好找回沈公子,让他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枕,而不是急于追究我母亲之前已经犯下的过错。” “不知沈夫人以为如何?” 范云的心里就是一痛,她的莫言,到现在还不知身在何处? “啊……” 就在这时候,外边突然传来骆凤仙非人的惨叫,吓得众人集体颤了颤,太祖捧在手上的茶杯一个不稳,直接摔在地上。不知道的还以为骆凤仙大白天的活见鬼了呢? “凤仙?!” 骆凤麟一愣,随后从地上爬起来朝门口跑去,可还不等他跑出房门,外边的骆凤仙已经快他一步的扑进来,其势之猛,愣是把骆凤麟的身子朝后撞退了好几步。 “凤仙,你这是怎么了?” 骆凤麟担忧地问,怀里的骆凤仙浑身颤抖,猛地抬起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两个眼珠子几乎从眼眶里面凸出来,眼白的地方全是红红的血丝,一手苍白的指着身后,声音都变了调儿,哆哆嗦嗦地道,“鬼!……有鬼!” 256章 死而复生2 骆凤麟的腰被骆凤仙紧紧地匝住,几乎喘不过气来,他试图把骆凤仙的手拿开,却被骆凤仙抱得更紧,嘴里不停地直嚷嚷:“有鬼!有鬼……他回来报仇了。他回来报仇了。” 柳妈赶紧拿出帕子替太祖擦拭不小心溅到裙摆上的水渍,就见太祖皱起眉头,眼底带着深不见底的愠色,“住嘴,瞎嚷嚷什么,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大呼小叫的。” 骆凤麟一听转过头来,“太祖息怒,凤仙怕是跪的久了,一时出现了幻觉,才会胡言乱语,相信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他本想转过身来面对太祖,可骆凤仙抱得紧,他若转身,势必要抱着骆凤仙一同转身,这终归是有些不妥的。 “不不不……我没有,我看的清清楚楚的,是他回来了,他一定是回来报仇的。”骆凤仙的脸色苍白,下唇因为过度恐惧而被自己硬生生的咬了两个窟窿,从始至终人都在颤抖。 骆凤仙一把推开骆凤麟,扑进高氏怀里,“他来了……他来报仇了!” 高氏被骆凤仙两手抓的生疼,却依然不管不顾的抱住骆凤仙,“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说起胡话来。” 众人都盯着骆凤仙母女默不作声,就连范云也盯着她们,在范云看来,分明是骆凤仙在外边听见要抓高氏,所以故意做出出格儿的举动,以此来转移众人的注意力,企图阻止高氏被带走。 范云冷笑一声,刚想开口,就听见离门口最近的楚河突然失声低语,“大哥?” 范云的头便‘唰’一下的转过去,一看清门口出现的身影,范云猛地瞪大了双眼,“莫……莫言?” 众人都震惊地看着出现在门口的沈莫言,还是那身深蓝色的长衫,纤尘不染地站在那儿,不同的是束发用的金冠不知去了哪里,长长的青丝肆意地垂在身后,微风轻轻拂过,吹起沈莫言宽大的袖口,一头长发携着清风朝前扑来,遮住了沈莫言的大半张脸孔。 这情形实在是太诡异了,屋子里的人都愣愣的看着沈莫言,太祖正要伸手去接柳妈递过来的茶水,一看清沈莫言,两个人不由自主的愣住了,茶水再一次的打翻在地,可这一次,却没有人去在意那杯茶了,全部瞠目结舌的看着沈莫言。 夏青皱眉,沈莫言的出现的确给众人带来了很大的震撼,就像骆凤仙说的,沈莫言明明已经死了,不可能再出现在众人面前,这实在是太诡异了,可夏青还是很快就分辨出眼前的沈莫言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骆凤仙口中的冤魂。 只是……夏青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明明已经死掉了的人,却还可以活生生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难道……夏青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遭遇,心底有些震惊,再看沈莫言时,眼底的情绪不免复杂了几分。 莫不是……他也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 生死对夏青来说,可以算是已经经历过的事情了,既然猜想到了这点儿,夏青自然很快地平静下来,她并不害怕什么所谓的鬼魂,就算沈莫言真的是鬼,夏青也不怕,该怕的,是那些曾经陷害过他的人。 趁着众人吃惊的机会,夏青快速的把众人打量了一遍。 骆承安和骆承康二人就坐在太祖身旁不远处,骆凤翔和骆凤麟两个人站在二人身前,和坐在下首的骆凤鸣一般,五个人的表情全部充满了震惊,窦夫人手上还拿着拭泪的帕子,半张着嘴巴盯着沈莫言,神情显得有些茫然而无措。 这些人当中,只有高氏母女的表情最为精彩,高氏脸色苍白的程度和骆凤仙不相上下,可却也晓得把骆凤仙护在身后,骆凤仙的整张脸已经不能用单一的颜色来表明了,乍青乍白,随着沈莫言的每一个表情逐渐加剧。 除了她二人,还有一个人的表情值得一提,那就是曾替沈莫言检查过身体的大夫,沈莫言明明已经死了,脉息全无,此刻却突然间活生生的站在着,晃过老大夫心底的唯一解释就是……诈尸!! 吓得他胡子根根倒竖,两脚不自觉的寻了个逃生的方向,随时都会窜出去。 龙浔则是一脸的探究,他是大夫,自然能一眼就分辨出身边的人是人是鬼,可心底的疑惑却增加了几分,刚刚老大夫给自己看的那枚沾了沈莫言血迹的银针,血迹里明明布满了剧毒,若沈莫言真的是中了那种毒,就万万没有能活命的机会,怎么会……难不成是大夫在说谎? 龙浔这样想着,朝老大夫看去,一看清他那副活见鬼的表情,龙浔下意识的排除了那种可能,要不是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龙浔当真要怀疑是不是自己验错了。 这一屋子的人当中,就只有胥尽欢面不改色的坐在那里,一手微微地抵着额头,另一只手闲散地搭在扶手上,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若不留神去看,很容易被人误以为是在专注地望着某样东西,可夏青就是知道他在瞌睡。 范云仔细地打量着沈莫言,脚步下意识的朝前挪去,正巧此时有一阵风吹过,把沈莫言的发吹到面前,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半个下颌,略嫌苍白的肤色,再配上有些病态的唇,骆凤仙看到这儿,‘啊!’的一声尖叫,咚的一声栽了下去。 可这次却并没有人移动半分,就连骆凤麟都没有动,只是盯着沈莫言…… 范云在离沈莫言三步处站定,颤巍巍地伸出手去,像是要去抚摸沈莫言的面孔,“你……到底,是人是鬼?” 沈莫言眼里慢慢的蓄满了泪水,抬手握住了范云神向自己的手贴在脸上,“娘!……我回来了!” 温热的体温顺着沈莫言的脸传到手上,范云心底一阵狂喜,活着!?!她的莫言还活着! 范云猛地扑上去抱住沈莫言嚎啕大哭起来,就连楚河也在一旁陪着抹泪。 “活……活着?”高氏艰涩地开口,有些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骆凤麟第一个反应过来,上前一步问许佑墨,“大人,如今沈公子已经平安回来了,那我母亲是不是就没事了?” “这……”许佑墨一愣,还不等回答,就见范云放开沈莫言,回身对许佑墨道,“不能放。” “沈夫人,如今你的儿子也已经回来了,可以证明我母亲并没有毒害他,为什么你还要阻止许大人放人?” 骆凤麟在一旁道。 范云哼了一声,看了看高氏,对骆凤麟道,“不错,莫言如今是回来了,可这也不代表你母亲就没害过他,她之前对莫言做过什么,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骆凤麟一时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候,沈莫言却上前一步,“娘,算了吧!相信国公夫人已经认识到错误了,以后会改的,得人处且饶人,不要再追究了!” “这怎么成?”范云回身,“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她,你的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娘!”沈莫言打断范云的话,“算了吧,别把事情闹得太僵,不管如何,她总是凤鸾的伯母,看在凤鸾的面子上……算了!” 夏青听沈莫言这样一说,眉峰高高的挑起来,以前沈莫言在提到骆凤鸾的时候,要么就叫凤鸾小姐,要么就叫骆小姐,凤鸾这两个字,还当真头一次在沈莫言嘴里说出来。 这是不是代表……沈莫言已经能够完全地接受凤鸾了? 范云听了这话,猛地瞪大了眼睛,“儿啊?你糊涂了不成?”论对沈莫言的了解,众人自然比不上范云,所以当沈莫言说出这句话后,范云就知道沈莫言是怎么想的了,“这件亲事到此为止,今天就作废了!” 范云完全不给沈莫言开口的机会,转身冷冷的道。 “废……作废了?”窦夫人一愣,“那我的凤鸾怎么办?” 范云其实也挺舍不得骆凤鸾,可跟凤鸾成亲,势必会跟高氏她们扯上关系,发生了今天的事,这亲是万万结不成的了。 “我知道凤鸾那丫头很好,可……只能说凤鸾与我家莫言没那个缘分了,至于补偿方面,你尽管开口,只要我们能办得到的,我都会答应。” “我要你们的补偿有什么用,凤鸾她没有莫言活不成啊!”窦夫人喊道。 范云别开脸,“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只能请凤鸾小姐自己看开些。” “你……”窦夫人气的说不出话来,身子摇摇欲坠,骆承康赶紧上前拥着她,“夫人,你冷静一下,咱们的凤鸾会好起来的。” “老爷,这可怎么办,凤鸾不能没有莫言啊!”窦夫人哭着道,就因为沈莫言的一个死讯,凤鸾居然舍弃他们这些家人,选择跟随沈莫言而去,可想而知若是被她知道沈家已经退亲,那凤鸾一定活不下去了,“这会要了她的命的。” 范云心里也不好过,“你们放心,想要什么尽管说,只要是我们能做到的,我们一定会补偿你。” “不必了!” 沈莫言突然在一旁插话,众人都愣怔地看着他。 “哥?”楚河皱眉,连补偿也不必了?这样做会不会太残忍些? 沈莫言上前一步,走到窦夫人面前,恭敬的鞠了一躬,咬字清晰道,“岳母大人,小婿一定会尽早娶凤鸾过门,我知道凤鸾为了我吃了不少苦,请您放心,今后我一定会好好待她的。” 窦夫人几乎怀疑自己在梦里,有些不敢相信的回头看了看骆承康,却发现骆承康也是一脸的震惊。 “好!不愧是凤鸾看中的人。”骆凤鸣上前一步,重重的拍了拍沈莫言的肩头,险些把沈莫言拍伤。 “莫言,你在说什么混话,他们害的你还不够吗?”范云指着一旁的高氏道,“如今你还上赶着让别人有机会害你不成?不管你怎么说,今天这件事一定要听我的,我说作废就作废,没得商量。” “娘!”沈莫言皱眉,“这么些年,不管您说什么,儿子都依着你,只是今天……这亲事我认定了。” “你……” 范云就要发怒,却被楚河一把拉住,小声地道,“娘,你千万别在这时候跟大哥闹起来,你没瞧见大哥的气色不太好吗,眼下还有很多事情没弄清楚,大哥说怎样,您就先由着他,大不了等以后慢慢劝。” “对对对!”范云点头,“你说的没错,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 范云说完,转身对窦夫人扯了扯嘴角,“既然莫言说娶,那我们一定会娶,只是这婚期……” “尽早!” 沈莫言在一旁平淡地打断范云的话,范云脑子里气的啪啪作响,却不敢再朝沈莫言大声,只好咧着嘴硬扯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笑,“莫言,你不要无理取闹,不是当娘的不想看着你早日成亲,只是凤鸾如今的年纪,委实小了些,过早成亲对她不好,咱们还是先把婚期订下来,等过上两三年在为你们成亲也不迟。” 沈莫言满脸通红的低下头去,半晌儿后,众人几乎都已认为他默认了范云的话,却听他开口道,“亲照成,我知道凤鸾还小,我们……我、我会等她成长后才跟她同房,这点娘就不必担心了。” 窦夫人听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笑得见眉不见眼,“就是就是,这种事情以前也是有先例的,就找照莫言的意思,先成亲……先成亲!” 范云这才发现沈莫言是认真的。 “那就这样说定了。”沈莫言点头,“至于婚期方面,就有劳岳父岳母费心了。” 骆承康听了急忙点头。 沈莫言突然咳嗽了几声,始终坐在一旁的胥尽欢若有所思的皱起了眉头,看了沈莫言一眼。 “莫言有些身体不适,请恕莫言先行告退,等身体好一些,莫言必定上门看望凤鸾。”沈莫言勉强对骆承康夫妇道。 窦夫人见沈莫言面色苍白,知道这中间一定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既然他不想提,自己也不便多问,毕竟这里面还牵扯上了高氏她们。 沈莫言对着骆承康夫妇鞠了一躬,又转身对着太祖鞠了一躬,对夏青报以微微地一笑,这才转身对许佑墨道,“许大人,此事我们沈家不想再追究了,还请许大人也罢手吧。” 许佑墨一笑,“沈公子说哪里话,这件事都是因为沈公子而起的,既然现在沈家的人都不追究了,下官自然不会追究下去。” 到现在许佑墨算是看出来了,本该死透了的人莫名其妙的又活过来,整件事情都透着古怪;自古以来都是民不告官不究,既然这里面的苦主都不追究了,那自己也不好多事。 “多谢大人!”沈莫言一笑,“莫言先告辞了!” “公子好走!” 沈莫言走后,许佑墨这才转身对骆承康他们道,“既然这里已经没什么事了,那下官就先回去了。” “骆某送大人出去。”骆承康急忙亲自替许佑墨引路。 胥尽欢一见整件事情都结束了,这才懒散地站起身,嘴角牵出一丝笑,对太祖道,“太祖,这里没什么事了,胥某就先回去了。” 太祖急忙点头,胥尽欢对骆承安颔了颔首,这才朝外走去,夏青一直注视着胥尽欢的背影,心里有些不安,却猛然感到一种被人窥视的强烈直觉,夏青侧头看去,正好来得及看见骆凤麟仓惶地转开视线。 太祖缓缓地站起身,窦夫人急忙上前扶着太祖的胳臂。 今天发生的一切,过程虽然惊险万分,几度叫人心惊胆战,可最后的结果却是最好的,窦夫人的脊背便挺得笔直。 “太祖,媳妇送您出去。” 太祖点头,拍了拍窦夫人的手,“好好照顾凤鸾,那丫头是个有福的,以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窦夫人一听太祖提凤鸾,这才记起凤鸾如今还没醒过来呢,若是按照龙浔的说法,还不知要睡到何年何月? 窦夫人越想越难过,揪心揪肺的表情让人看了不忍,夏青上前一步劝道,“二伯母不必担心,凤鸾妹妹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完全是因为沈公子,要想妹妹醒过来,相信沈公子一定知道该怎么做,二伯母就放心吧!” 夏青的话仿佛带着神奇的说服力,窦夫人听了,心境渐渐地平和下来,“玉容说的没错,我这就叫人去把莫言叫回来。” “二伯母。”夏青一把拉住窦夫人的手,“玉容瞧那沈公子是个知道轻重的,相信不用二伯母派人去接,过不了多久他就会主动找上门的。” “是啊,母亲!”骆凤鸣在一旁道,“玉容说的没错,刚刚沈公子走的时候不是也跟您说了,等他一有空,就会来看望凤鸾的,你就别操心了。” 窦夫人一笑,“说的也是!” 这时候骆承康从外边走回来,太祖见了问道,“走了?” “是,太祖,许大人已经回去了。” 太祖白了骆承康一眼,“你也是个没轻重的,事情都还没弄清楚,怎地就把大理寺的人找来。” 骆承康急忙喊冤,“太祖您误会了,这事并不是承康去通知的许大人,而是有人故意这么做。” 骆承康简短的把事情跟太祖他们说了遍,骆承安在一旁皱眉,对骆承康道,“折腾了一天了,弟妹她们也都累了,有什么事情,还是回头去我府上再议吧,眼下最要紧的,是先让弟妹她们歇一歇。” “好!”骆承康点头。 “媳妇送太祖出去。”窦夫人依旧不舍地扶着太祖,太祖宽慰地朝她笑了笑。 高氏眼瞅着太祖就要走了,赶紧膝行几步抱住太祖的腿。“太祖,媳妇知道错了!” 太祖猛地给了高氏一巴掌,“滚开!” 说完不再理会高氏,扶着窦夫人的手走了。 高氏满脸震惊,一把抓住身边骆承安的前摆,“国公爷,太祖她这是……” “蠢东西,还不赶紧给我滚回家去,别再这里丢人现眼。” 这句话高氏倒是听明白了,赶紧爬起来领着骆凤仙跑出去了。 马车上一路无话,才刚刚回到沈家的府门,不等范云出声,沈莫言猛地撩开车帘跳下马车,不顾五色无主的众人,猛地窜到门口的石狮子旁,一弯腰猛地吐起来。 “莫言!你这是怎么了?” 范云从马车上跳下去,和楚河一同来到沈莫言身旁,一看清沈莫言都吐了些什么,顿时吓得三魂七魄都飞了一半,那地上一滩都是血,红的黑的,还泛着阵阵腥膻恶臭,范云的脚下一软,“怎……怎么会这样?” 沈莫言横臂抹去嘴角的血丝,对范云笑了笑,“我……没事!” 才三个字,人就朝后倒了下去,楚河上前一把接住沈莫言。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 第257章 无端惊马 太祖率先上了门口的马车,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见高氏拉着骆凤仙的手正打算从自己身后溜过去,太祖就是一愣,脸一下子拉下来。 高氏和骆凤仙两个人不安地低头站在原处。 到底是骆承安嫡亲的妻女,太祖也不好做的太过分,只是这高氏近来也实在是太糊涂了,接二连三的犯错,若是不趁着这个机会管一管,今后怕是要闯出大祸的。太祖哼了一声,不去理会她们,抬脚上了马车,高氏的心这才放下来,刚想拉着骆凤仙去后边的马车,却见太祖的帘子一掀,朝着她们道,“玉容啊,来来来,到太祖这里坐,太祖有好些话要对你说呢!” 高氏的脊背就是一僵,她本来还以为太祖这是要骂她,可这样的结果,却比责骂更能来的让自己难受,不单是她,就连一旁的骆凤仙也浑身僵直,就听见身后极近处传来夏青的声音,骆凤仙猛地转身,见夏青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后,她们居然没察觉? 骆凤仙见夏青上了太祖的马车,心里一阵发堵,眼圈儿渐渐地红了。 “走吧!”高氏拉着骆凤仙赶紧上了后边的马车。 骆凤麟跟随在众人身后,见凤仙受了委屈,恨不得上前把直接把夏青从马车上拎下来。可太祖也在车上,骆凤麟只好一气之下上了备好的鞍马,打马朝前去了。 “三弟!” 骆凤翔回身对骆承安道,“父亲,我跟上去看看。”说完上马追了上去。 只等众人都走了之后,骆家院墙拐角后,这才慢慢的转出一道身影,两条眉毛几乎都皱到了一起,不解地盯着骆家的马车缓缓地走了。 没什么事? 居然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这怎么可能? 那人渐渐后退,混入街上的人群,很快地消失在骆家府门前。 大街上的人到处都在窃窃私语,一开始的时候那人还不算很在意,因为整件事情就是他找人传出去的,可…… “听说了吗?沈家的大公子沈莫言在骆家被人害死了。” “对对对!这事我也听说了,好像是骆家的人不想把女儿嫁给沈莫言,所以故意下毒杀死沈莫言,可没想到弄出岔子,人提前死在了骆家,这不……惹上麻烦了。” 那人听到这儿嘴角向两旁拉开,就算今天他们能够平安躲过一劫,可明天呢?等这件事传遍整个都城,看他们还如何善了。 可还不等他得意多久,就听见另一个人开口道,“都瞎说什么呢,谁说沈公子死了。谁说的?谁说的?” “你还别不信,这事现在街上都传开了,还有谁不知道,就你还蒙在鼓里。” “呸!”对方一听这话直接吐了口口水,“别听那些人乱嚼舌根子,人家沈公子好好地活着,是谁这么恶毒,大白天的咒人家。” “老李头儿,你这话听谁说的?” 那人听到这儿,下意识的收住脚步,侧耳倾听起来…… “哪儿还用得着谁说,是我亲眼看见的。” “你说什么?” 那人一愣,上前一把抓住老李头儿的衣领把他拎起来,“你刚刚说什么?沈莫言还没有死?” “是啊?” “你是怎么知道的。”那人急切地问道。 “我就在骆家门口卖脆饼,刚刚亲眼看见沈家大公子从骆家走出来,上了沈家的马车,这还能有假?” 那人听老李头儿这样说,踉跄地退了一步,松开了手,呐呐道,“不可能?怎么会?” “……你没事吧!” 心地善良的老李头儿见他脸色不佳,上前关心地问道,却被那人一把推倒在地上。 “哎呦喂!好心当成驴肝肺了。这都是什么世道?”老李头儿盯着对方的背影嘟囔。 此时正值黄昏,大街上的行人很多,骆凤麟却完全不管不顾的在街上策马疾驰而过,弄的大街上一阵兵荒马乱,骆凤翔紧跟其后,靠近他的马时,一把扯住了骆凤麟的马缰。 “三弟!” 骆凤翔硬是把马勒停,“三弟,你疯了吗?这可是闹市区,万一伤了人怎么办?” “我……” “赶紧跟我回去,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骆凤麟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的跑到城南了。 “我知道你看玉容不顺眼,可三弟你要清楚,玉容如今可是皇上亲口指婚给胥尽欢的人,若是真的在骆家遭到什么意外,那皇上会怎么看待咱们骆家的人。” 骆凤麟也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可事情一牵扯上凤仙,他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他的妹妹那么美,凭什么风头都被夏青占了去。 “好了,事情已经这样了,先跟我回去再说吧。”骆凤翔劝道。 早晚有一天,他会让夏青把欠凤仙的一切都还回来。 骆凤麟点头,跟着骆凤翔一起调转马头,朝回走去。 刚转过一个街角,就看见骆家的马车也到了这里,骆凤麟一眼望去,正好看见骆凤仙靠着车窗朝外张望,大街上的人乍见骆凤仙的美貌,无不痴迷地看着她。 骆凤麟的嘴角就多了一丝笑,这个世上,凤仙自然是最美的,可还不等他靠过去,胯下的坐骑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变得狂躁不安起来,不停地围着原地上蹿下跳的绕圈子,甚至还把两个前蹄人立而起,若不是骆凤麟身手灵活,此刻恐怕早就被摔下马背了。 “三弟!你这是干什么,还不赶紧让马停下。” “不是我!”骆凤麟在马背上尽量的控制住马缰,不让自己掉下去,一边对骆凤翔道,“这马不受控制了。” 骆凤翔听了,赶紧从马上跳下来,走到骆凤麟的马旁边,试图抓住马的脖子,可试了几次却始终无法靠近。 太祖在马车里正有一句每一句的和夏青闲话家常,听到外边的动静,皱眉问道,“这外边是怎么了?” 夏青赶紧叫来坐在外边的晴晌。 “回太祖的话,外边正在闹的,是二少爷和三少爷。” “什么?” 太祖一听不悦地坐直了身子。 “好像是说,三少爷的马不晓得怎么突然间惊马了。” 太祖哼了一声,伸手撩起一旁的车窗朝外看去,就见骆凤麟坐在马背上随着马匹上下跳跃,而骆凤翔站在一旁,几次三番的想要靠过去却始终没办法。 夏青凑到太祖身边,担忧道,“好端端的,怎地就突然惊了马?” 太祖刚要说话,却一下子顿住了,骆凤麟他们是骑马,脚程自然比她们快,按说这时候人应该已经回到国公府了,为什么还在街上,而且……看这意思,还是从前边朝这边赶来的,这又是为了什么? 其实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误会,然而太祖却不知道,再加上这阵子高氏母女的表现,太祖自然把这一切想成了是骆凤麟另有所图;太祖看了看身旁的夏青,心里莫名地打了一个突,琢磨着等下不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夏青下车。 “太祖,三哥好像就快要撑不住了,我下去看一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一听夏青这样说,太祖一把拉住夏青的胳臂,“你一个弱质女流,下去又能帮到什么,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车上吧,免得等下再误伤了你。”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听太祖的话!” 夏青一听,只好换一种说法,“既然是这样,那玉容就听太祖的,只是看样子二哥也拿那马没办法,我叫韩翊上前帮帮忙。” 虽然太祖此时没想到让夏青找韩翊出面,可骆家的人都知道夏青身边有这么个高手,夏青此时若是不主动提出来,万一骆凤麟他们出了什么事,事后太祖他们一定会记起来,少不得要埋怨夏青。 与其那样,到不如现在自己主动提出来,也好过日后徒生出许多麻烦。 太祖一听这才记起夏青身边有这么一个人,赶紧点头,夏青便让晴晌去马车门口唤了一声,几乎是立刻的,韩翊就出现在夏青跟前,隔着车窗看了夏青一眼,“小姐!” 夏青点头,“什么话也别说了,先想办法帮三哥把马停下来。” “呀!冲过来了!” 夏青的话刚说完,就听见身边的晴晌突然尖着嗓子叫起来,夏青一愣,顺着晴晌的目光看去,就见刚刚还在那边上蹿下跳的马,此刻居然快速地朝这边的马车冲过来,夏青一下子就愣住了。 韩翊早在晴晌叫出声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出不对,回身见骆凤麟骑在马背上朝这边冲过来,更是惊出一脸冷汗。赶紧上前一步帮车夫打马,想把马车带离危险范围,可一时间居然牵不动,眼瞅着骆凤麟的马就冲过来,车上坐的都是女人,被这样大力的撞上去,那肯定是凶多吉少了,更何况太祖的年纪还大了。 韩翊想都没想的抽出雁翎刀,奔着车辕就砍了下去,车辕应声被砍成两段,赶在骆凤麟的马冲过来前的一霎那,韩翊用力的踹了一脚马车,马车被韩翊一脚踹着朝后滑出七八米远,正好避过骆凤麟的马。 骆凤麟在马上根本就收不住势,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内。 “太祖!” 骆凤翔几乎惊呆了,完全不敢想象,若是刚刚韩翊没有砍断车辕,那现在太祖恐怕……,此时还哪里顾得上骆凤麟,骆凤翔几步跑过去,猛地掀开车帘,“太祖,您没事吧?” 太祖从夏青的怀里探出头来,刚刚危机时刻,夏青倏地把自己护在身前,用她瘦弱的身躯保护自己没受到丁点儿的伤害,可她自己却用脊背挡住了冷硬的桌角,刚刚受到惯性撞击的时候,太祖清楚地听见夏青痛呼了一声,此时危机过去,太祖反手抓住夏青的胳臂,“傻孩子,你怎地就这么傻?” 夏青疼的胸口疼的直冒凉气,却笑着对太祖道,“我没事,只要太祖能平安就好。” “太祖!” 这时候,高氏和骆凤仙也从马车上下来,一脸慌乱地走到太祖跟前,“您没事吧,可吓死媳妇了。” “哼!”太祖怒气冲冲的对着高氏吼道,“你来做什么,是不是想看看我有没有被你那个宝贝儿子害死!” 高氏一听,吓得两腿一软,当着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目光,直直地跪了下去。 “太祖,这事您恐怕是误会了,凤麟他完全是无心的,是那马……那马不知是怎么了,居然不听凤麟的话。” 他不解释还好,这样一解释,太祖更难接受,在骆家,若是说骆凤麟不会骑马,那府上的其他人便再也没有人能称得上会骑马了。 骆凤麟驯马的技术在周国是出了名的好,越是野性难驯的宝马,骆凤麟就越会应对,还曾经因为善于驯马,而被皇帝钦点去御马监做了一个月的驯马师,若不是骆凤麟的家世在那里摆着,皇帝还真不舍得放他回去。 骆凤翔却对太祖说马不受骆凤麟控制,当真是天大的笑话;骆凤麟今天骑的这匹马,是三年前大碗进贡的名驹,皇帝知道骆凤麟喜欢马,专门赐给他的,三年来早就被骆凤麟驯的服服帖帖,甚至不用缰绳也能做到令行禁止。 这样的一匹马也会不受控制?分明是欺她年纪大了。 “你不用替他解释了,他就是个逆子,忤逆不孝,我还在马车里面坐着呢,他居然敢这样冲过来,当真是疯了不成?” “三哥不会的!” 骆凤仙听太祖这样说,在一旁开口,可是一对上太祖的眼睛,渐渐地却没了声音。 刚刚她坐着马车上看的清楚,见骆凤麟的马朝着太祖的马车撞过去的那一霎,骆凤仙其实也是替太祖担心来着,可是随后她便想到,兴许这一切都是骆凤麟的一个计,马车上除了太祖,不是还有夏青吗?可这话骆凤仙却是万万不敢说的。 既使骆凤仙不说,太祖此刻心底所想,跟骆凤仙想的也差不多,所以才更加气愤。正想开口骂几句,就听见一阵马蹄声响,骆凤麟骑着马又从远处回来了。 此时的马早就恢复了平静,完全看不出刚刚还在撒泼尥蹶子的样子,骆凤翔的心一跳,该不会这真的是凤麟故意安排的一出戏吧? “三弟!”骆凤翔赶紧走上前一把把骆凤麟从马上扯下来,“你还敢回来,还不赶紧给太祖赔罪。” 骆凤翔把骆凤麟押到太祖跟前,直接按在地上。 “太祖!”骆凤麟磕了个头,“太祖,您没事吧,凤麟不是有意的,今天这马也不知怎么了,一下子就不受控制了,幸好太祖没事,否则就是死上一万次,凤麟也难辞其咎。” “哼!要不是有玉容,我早就被你的马给撞死了。” 骆凤麟攥紧了拳头,可还是对夏青拱了拱手,“这次当真是多亏玉容了。” 夏青一笑,“三哥说哪里话,玉容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骆凤麟脸色难堪地低下头,心里却比任何人都要来的疑惑,刚刚……真的是很古怪。 先是自己的马无缘无故的突然暴躁起来,不管自己怎么用力去制止,都完全没有用,好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般,直直地朝太祖的马车撞去,骆凤麟的心跳差点儿都停了,幸好韩翊及时的踹开马车,不然的话,后果真不敢想,可也不过是跑出街口,胯下的马却又莫名其妙的停了下来,害的骆凤麟一下子愣住了,片刻后才想起回来看看太祖有没有伤到。 他到不关心夏青,若是能趁机除掉夏青,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还跪在这里干什么?还嫌不够丢脸吗?”太祖说完示意晴晌小心地扶着夏青,几个人下了马车直接坐到高氏她们的马车上,“回府。” 夏青肯定是伤到了,得赶紧回府医治才行,惩治他们的事情,以后有的是机会。 高氏和骆凤仙他们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心里一阵怨恨。 骆凤翔看了看坏掉的马车,对高氏说了声,赶紧去附近的车行叫了一辆马车,高氏和骆凤仙这才坐上去,几个人朝国公府去了。 “二哥!这事情有些邪门?”骆凤麟对骆凤翔道,“刚刚那马也不知是怎么了,一出街口就停下了。” 骆凤翔理性地分析了下,“会不会是有人事先给你的马吃了什么?” “这不可能。”骆凤麟一听立马否定,“我的马你是知道的,从不乱吃别人给的东西,就算是有人在马粮里面掺了药,它也能准确地闻出来。” “那今天的事你又怎么解释?” 骆凤翔道,“它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就发疯吧?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骆凤麟也不知该如何对骆凤翔讲,可他隐约的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但一时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低下头不吭声。 骆凤翔见骆凤麟情绪低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在意,总会找出问题所在的。” 骆凤麟点头,可还不等他开口,只觉得胯下的马突然又不安起来,还不等骆凤翔的手拿开,那马已经驼着骆凤麟直奔着朝前边的一间打铁铺冲去了…… “三弟!” 骆凤翔失声惊呼,高氏和骆凤仙在马车里面听见动静,齐齐地探出头,正好看见骆凤麟在马上直接朝着打铁的大熔炉冲去…… “凤麟!” 高氏的声音都变了,扯着嗓子喊起来…… 第258章 离奇古怪 眼瞅着马就要一头奔着打铁用的碳熔炉冲去,骆凤麟坐在马上只觉得头皮发炸。 “快跳马!” 听到骆凤翔在身后喊,骆凤麟只能无奈苦笑,他又何尝不想跳马,可是……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的左脚居然深深地缠在马镫里拔不出来,情况紧急,骆凤麟只好一咬牙,矮身抓起半截烧的通红的铁条,毫不犹豫的朝马腿打去。 那马嘶鸣一声,在离熔炉一步远的地方栽了下去,由于剧烈的疼痛不停地踢打,刚好碰翻一旁装满了红炭块的碳桶,罩着地上的骆凤麟砸去。 骆凤麟大惊,因为左脚被马压在身下,骆凤麟被困在地上动弹不得,再想伸手拿什么东西去挡,却悲哀地发现什么都没有了。 “啊!” 一切的发生也不过电光火石间,从碳桶翻落,到砸到骆凤麟身上也不过一霎那的事,纵使骆凤翔想上前救人也来不及。只听得一声惨叫,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肢体烧焦的味道。 “三弟!” 骆凤翔飞速地上前,见炭火大多都落在骆凤翔被压住的那条左腿上,红红的炭火烧焦衣服,直接贴在骆凤麟的皮肤上,散发出一种恶心的味道。 骆凤麟疼的脸都青了,两手拼命的把炭火从腿上剥落,有些地方的炭火被骆凤麟剥落后,直接露出底下的皑皑白骨,鲜血争先恐后的从伤口中冒出来;骆凤翔浑身一哆嗦,也顾不得别的,两手使劲儿的一撑马背,“快走!” 骆凤麟急忙朝后爬了几步。 骆凤翔见状赶紧抱起骆凤麟,左右看了看,直接把他放进一旁用来冷却铁器的污水中,火与水的剧烈冲击,疼痛是如此的尖锐,纵使像骆凤麟这样的大男人,也不免疼的惨叫出声。 “三哥!” 骆凤仙扶着高氏从外边跑进来,见骆凤麟被泡在水缸里,屋子里到处都是一种难闻的焦糊味。@^^$ 高氏她们并没有看清骆凤麟是怎么了,她们坐在马车上,视野有限,只看见骆凤麟冲进打铁铺,却看不清里面的动静。 不过片刻的功夫,整个缸里的污水都变得红红的,骆凤翔不敢耽搁,赶紧把骆凤麟从水中捞出来,此时的骆凤麟已经完全没了力气,整个人死气沉沉的,脑袋无力地耷拉着。 “啊!” 一看清骆凤麟的脚,骆凤仙就尖叫一声扑进高氏的怀里,高氏也没好多少,整个人都傻了。 单看右腿还好些,只是在小腿的内侧有几处衣服被烧焦了,可左腿就……,马倒下去的时候,骆凤麟的整条左腿有一大半被压在马下边,除了被压折了的左脚踝,其他到也没什么,而不幸露在外边的这一部分,就成了承接炭火的基石,从膝盖以上到大腿中间,大大小小都是血窟窿,深可见骨,鲜血正不停的往外冒,骆凤麟疼的眼珠子已经翻了上去,只露出眼白部分,看样子随时都会昏过去。!$*! “三弟,你撑着些!” 骆凤翔一把扯断自己的外袍,沿着骆凤麟大腿根部的地方紧紧地系了一圈,阻断了血液继续流失。 被骆凤翔这一弄,一股刺痛从腿上传来,骆凤麟的神智有着半刻的清明,下意识的伸手想去触碰受伤的左腿。 “不可!” 骆凤翔一把抓住他的手,见手上全是水泡,急忙又扯了衣服替骆凤麟把双手包了起来。 疼痛是如此的尖锐,骆凤麟的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身子渐渐地朝后倒去,意识模糊中,隐约似是听见了凤仙和母亲的声音,骆凤麟使劲儿的想要挣开眼睛,却只是轻轻地开启了一条小缝儿,脚步杂乱的人群中,视线逐渐上移,未搜寻到印象中那熟悉的身影,却意外的让骆凤麟发现了人群中站着的那一张惊为天人的脸。 那人脸上带着一抹冷冷的笑,好像在嘲讽自己的不自量力。 是他?! 骆凤麟努力的想要睁开眼,却渐渐地陷入了黑暗中…… 沈莫言一出现在自家门口,就把众人吓了一跳。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不过短短的一天时间,沈莫言的死讯已经在城中传开了,现在大家都认为沈莫言已经死了,甚至连沈家的官家沈忠,都已经请示了唯一在家的沈如歌,是不是要开始准备丧葬事宜。 沈如歌也是才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哭一阵昏一阵,根本就拿不了任何主意,身为沈家的老人儿,沈忠只好自行吩咐底下的人把府上吉庆的事物都撤了去,就等沈夫人扶丧回来,就要开始准备丧事了,可谁曾想众人口中的死人居然活生生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门口负责看门的两个伙计直接吓的脚软摔了下去,门房的人闻声出来一看,正好看见沈莫言一头从马车上边跳下来,吓的对方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撒腿就朝后院跑去了,直到跑出一个安全的距离,嗓子这才能发出声音,“不得了了,诈尸了!” 沈莫言在骆家的时候就感觉身体有些不适,想着那人说的话,所以才会这样急着告辞出来,这一路上马车颠簸,有几次差点儿忍不住吐在马车上。好不容易才到了家门口,沈莫言却再也忍不住了。 “莫言,你没事吧!”范云和楚河从后边跟上来,一看清地上吐的是什么,顿时吓得魂儿都跑了一半。 “我……没、没事!” 沈莫言安抚地对着范云笑了笑,可还来不及把笑容收回去,整个人就朝后倒了下去。 “莫言!!” 范云尖叫,幸好楚河快一步把沈莫言接在怀里。 “这……这是怎么了?” 范云的眼泪争先恐后的往下掉,一边跟在楚河身后朝里面走,一边吩咐从里面奔出来一探究竟的沈忠,“快!大公子又病倒了,赶快去请大夫。” 这短短一天中,范云就经历了一生中最煎熬的时刻,在沈莫言的死与生之间大喜大悲了一番,可没想到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沈莫言却又选择在这个时候倒下去? 这种冲击实在是太大了,范云还未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平静下来,却又要接受沈莫言又要死去的事实。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过多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范云的脸孔看上去有些扭曲。 沈忠就是一愣,看了看楚河怀里抱着的沈莫言,心里犯了嘀咕,不知道到底是沈莫言真的还没死?还是夫人受不了这个打击,一时间精神失常了。 “还愣着做什么,莫言要是有个好歹,我唯你是问。” “是是是,老奴这就去!”沈忠急忙答应。 “慢着!” 这时候,就听见身后有人说话,楚河抱着沈莫言回身,正好看见龙浔朝这边走过来,楚河一见龙浔大喜过望,激动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范云已经快他一步扑了上去。 “快,快救救我的儿子,救救我儿子!” 龙浔点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楚河,“把人先抱进去,我就是为了大公子的事情来的。” 楚河一听急忙按照龙浔的话去做。 龙浔跟在楚河身后进了沈家的大门,心里却比任何人都要来的疑惑。 刚刚从骆家出来后,胥尽欢直接吩咐龙浔赶来沈家,让他千万阻止沈家的人找大夫替沈莫言医治,还特别嘱咐龙浔,一定不能让任何大夫碰到沈莫言的身子,只等他去沈家就好。 这命令下的委实太奇怪了,可龙浔却什么都没问,直接转身来了沈家,身为胥尽欢的家臣,第一条信条就是对主子的话要绝对的服从。 楚河直接把沈莫言抱回了房间,就放在松软的楠木睡榻上,身子刚一贴上睡榻,沈莫言猛然间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咳出不少血迹,黑黑的有些渗人。 范云赶紧亲自上前替沈莫言轻柔地擦去嘴角的血,可才擦干净,就又有新的冒出来。 “娘!大哥怎么了?” 沈如歌听到有人说大哥回来了,还有些不相信,可还是抱着一丝的希望赶来一探究竟,正好看见沈忠面色古怪的站在那儿,沈如歌上前一问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沈如歌的思想却是比沈忠要简单多了,偏执地认为,既然娘说大哥活着,大哥就一定还活着。 没想到一进门却看见沈莫言不停地在咳血,沈如歌就吓了一跳。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范云此时还哪里顾得上回答沈如歌的问题,一边帮沈莫言擦拭咳出来的血,一边对站在一旁的龙浔道,“龙公子,快救救我的莫言!” 龙浔皱眉,少主交代,不能让任何大夫碰到沈莫言的身子,自己也是大夫,若自己这时候上前,不就是有违了少主的交代,可反过来一想,少主这样做,一定是担心有人趁机对沈莫言下毒手,所以才有了这样的命令,而自己是万万不可能对沈莫言下手的,所以应该不算是违反了身子的交代;千头万绪也不过是一霎那的功夫,龙浔想通了这点,立刻上前一步贴着沈莫言的榻边坐下,抬手就放在了沈莫言的脉搏上。 手放上去的那一霎,龙浔有半刻的愣怔,随后有些不敢相信的把指腹在沈莫言的腕部挪了挪…… “咳咳……” 沈莫言不停的咳嗽。 “怎么样了?” 范云一边替沈莫言擦拭嘴角,一边紧张地盯着龙浔。 龙浔的眉头皱的更深,脸色也隐隐变得发青,不死心的又换过沈莫言的另一只手来查看,可结果依旧是一样的。 范云见龙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底一阵恐慌,“到底是怎么了,龙公子你说句话啊?” 龙浔的嘴角紧紧地抿了起来,额头也慢慢的渗出些许冷汗来。 “龙浔,我大哥到底是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 楚河在一旁焦躁的问,龙浔抬眼茫然弟看了看楚河,这才把视线重新落回沈莫言身上;还在咳,可是已经不再咳血了,只是脸色有些不好,整个人看上去很虚弱。胸口剧烈地起伏,喘息的很厉害。 不待众人开口,龙浔突然快速的把头贴在沈莫言的胸口,静静的听了几秒,随后整个人就好像被毒蛇咬到一般,猛地朝后弹跳开来,整张脸上灰白一片,盯着沈莫言的神情就好像沈莫言突然变成了怪物…… 没有? 居然什么都没有?? 第259章 起死回生 没有! 居然什么都没有?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怎么可能?” 龙浔一双不失纯真的眼睛盯着榻上的沈莫言,两手抑制不住的抖起来。 “龙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大哥究竟是怎么了?”楚河上前担忧地问。 龙浔却根本没法回答他的话,范云见龙浔情况不对,心想如今龙浔是指望不上了,还是赶紧替莫言找个大夫才是正经事。 “楚河,你赶快去请个大夫来。”范云吩咐。 楚河一愣,看了看龙浔,最后点头,可还不等他转身,龙浔已经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不用了,大公子的病我能治好。” 楚河听龙浔这样说才放下心来。 龙浔却心里打鼓,他说这话,完全是为了阻止楚河出去找人,其实他心里一点头绪都没有,沈莫言如今的情况简直是太奇怪了。自己从未遇见过这种状况,表面上看起来沈莫言还活着,并没有什么问题,可刚刚龙浔亲自替他把脉,却发现沈莫言脉息全无,甚至连心跳都没有,可沈莫言却还活着,温热的体温、正常的反应,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一切都不正常。 龙浔几乎忍不住想要把一切告诉楚河他们,可是转念一想,少主交代自己来沈家,为的不就是瞒下这一切吗。 龙浔猛地瞪大了眼睛,惊讶于自己刚刚发现的事实。 沈莫言的情况,少主肯定是一早就知道的,所以才会让自己来,才会有这样奇怪的命令。 想到这儿,龙浔赶紧上前一步,把沈莫言的身体在榻上放平,回身对范云道,“我需要对公子做全身的检查,还请夫人先去外边等候。” 范云一听,急忙站起身,“一切就有劳公子了,莫言的命就全托付到公子手上了。”说着朝龙浔福了福,龙浔急忙搀起范云。 “龙浔自当尽力而为。” 范云走后,龙浔看向楚河,正不知道该以什么名目让楚河出去,却听楚河开口道,“我留下。” 龙浔无奈,只好默认楚河留下来。 楚河本以为龙浔会替沈莫言施针治疗,就算不如此,最起码也得帮沈莫言把一把脉什么的,可龙浔却什么都没做,只是那样坐在榻边,楚河不安地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步,到底忍不住对龙浔道,“龙浔,这里没外人,你老实告诉我,我大哥他……” 楚河的话说的吞吞吐吐,龙浔一听就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你别瞎猜,大公子他没事的。” “可是……”楚河指着沈莫言,“那你为什么不替我哥诊治?” 龙浔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他越是不肯说,楚河就越觉得不对,左右的追问个不停,可龙浔却什么都不能对楚河说,被逼问到最后,龙浔甚至在想,是不是应该给楚河扎几针,也好让自己耳朵根子清静一下。 “龙浔!咱们这么多年的老交情了,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我大哥究竟是怎么了,你倒是告诉我啊!……你、当真是要急死我吗?” 龙浔皱眉,或许他真应该给楚河扎上几针。 “龙浔!你再不说话,我可要翻脸了!”楚河大声道,“我大哥如今生死未卜,你若是不愿出手,那我只好另找他人了。”楚河板着脸道,沈莫言刚刚的情况实在是太吓人了,到如今还生死未卜,若龙浔当真又什么难言之隐不肯相救,那自己只好另找他人了。 “咳咳!二弟,不可……不可莽、莽撞!” “这哪儿称得上莽撞!” 乍一听到有人说自己,楚河想都没想的张口反驳回去,话说一半才想起这个声音是谁,猛转身盯着睡榻上的沈莫言,惊喜道,“大哥!你醒了?” 沈莫言面色苍白的点头,楚河见他要从榻上坐起来,赶紧上前小心的扶着他的背,“大哥,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莫言一笑,“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沈莫言的脸色虽然不好,可精神却很不错,甚至连眼睛里面的神彩都是奕奕的。 龙浔盯着这样的沈莫言,一时间居然感觉说不出的怪异。 他见沈莫言醒来,赶紧走到他身边,伸手替沈莫言诊了诊脉,随后皱眉还是、死一般的沉寂。 “沈公子!你……有没有感觉怎么样?” 龙浔试探着问道。 沈莫言一笑,“我没事,不要担心。”沈莫言不露痕迹的抽回楚河攥着自己的腕,这一微小的动作,楚河虽然没在意,然龙浔却是察觉的,更是感到惊诧万分,狐疑地盯着沈莫言,看情景,他自己身体的状况,他倒是了解的。 “沈公子,在骆家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龙浔试探着问。 沈莫言一笑,“这件事情,还是等一下再说吧,我知道你们心底有很多的疑问,可有些地方,到现在连我也还没弄明白,我想……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来向我们大家说明一切的。” 龙浔挑眉,沈莫言口中的他,莫不是就是自家的少主? 正想着就听见外边传来范云的声音,紧跟着门被人推开,范云一脚踏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身紫衣的胥尽欢,龙浔一愣,随后赶紧站起身。 “少主!”龙浔敬声道。 “胥公子!”沈莫言在榻上遥遥的对着胥尽欢拱了拱手。 胥尽欢一笑,抬脚走到沈莫言身前,龙浔急忙替胥尽欢搬来一把椅子,胥尽欢一撩衣摆在榻前坐下,见一旁的帕子上还沾有不少血迹,转身问沈莫言,“吐了?” 沈莫言点头,“果然跟公子说的一样!” 他二人不过两三句话的功夫,可却听得众人一阵云里雾里,楚河来回看了看他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胥尽欢一笑,不理楚河,反倒一探手握住沈莫言的手掌,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仅仅是那么握着,没多会儿的功夫,胥尽欢放开沈莫言的手,转身对龙浔道,“替沈公子把一把脉!” “是!”龙浔虽然感到好奇,可还是依言上前替沈莫言把脉。指腹才碰到沈莫言的皮肤,就感到手下微弱的跳动。 龙浔就是一愣,回身震惊的看着胥尽欢。 胥尽欢一见他的表情,便已经猜到了大概。笑着道,“好了?”龙浔愣愣的点头,突然间有些不认识胥尽欢了。 胥尽欢转身看向范云,“劳烦沈夫人,去取一些菟丝花的种子来。” 范云一听就愣了,沈莫言对菟丝花过敏,府上根本就没那种东西,再说了,好端端的胥尽欢要它作什么? “娘,你听胥公子的话去做就是了,胥公子不会害我的。” 沈莫言在一旁开口,范云一听,只好点头,回身吩咐少儿去办。到底是忍不住心底的好奇,问道,“胥公子要菟丝花的种子做什么?” 胥尽欢一笑,“胥某只是心底有些疑问,想要一个准确的答案罢了!” 这话听在众人耳内,却完全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好一会儿功夫,少儿才转回来,沈家没那种东西,没办法,少儿只好跑出沈家去香料店里面买了些。 胥尽欢把装有菟丝花种子的纸包打开,全部拿到沈莫言面前,笑着示意沈莫言尝试一下,沈莫言愣了一下,却依然伸手从胥尽欢的手中捏起一撮菟丝花的种子。 “莫言!”范云一看在一旁阻止,沈莫言却好像没听见一般,闭着眼直接把花子放到自己的鼻子下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楚河和范云他们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沈莫言。以往的时候,只要碰到一丁点儿的菟丝花种子,沈莫言就会感觉胸闷气短,严重了甚至还会咳嗽不止,再厉害些还会咳血呕吐,可今天…… 沈莫言等了良久,慢慢的睁开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我……没事?” “没事?” 范云也在一旁愣住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楚河更是莫名其妙。 沈莫言不死心的又抓了一把菟丝花的种子,尽数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莫言!”范云惊叫。 沈莫言微微地皱眉,抬头看着众人,“我没事,只是有些苦!”说着把嘴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胥尽欢一笑,“果然死能改变一切。”说着对范云道,“恭喜沈夫人,如今的沈公子,已经全部都康复了,以后再也不会被疾病困扰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范云问道。 龙浔听胥尽欢这样一说,更是上前一步扯过沈莫言的手,仔细的替他诊脉,更是不顾范云还在一旁,一把扯开沈莫言的上衣,替沈莫言做了的彻底的检查。 随后不敢置信的看着胥尽欢,“少、少主!” “怎么样了,我儿子怎么样了。”范云追问龙浔。 龙浔点头,范云一见,一下子觉得心里亮堂堂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从眼眶里涌出来,心里却是一万个开心激动的无以复加,就好像终年阴霾的天空突然变得晴空万里,半点儿阴霾都没有了,却有些不敢相信道,“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莫言的病,明明是不能根治的啊!” 胥尽欢一笑,“大概是因为中毒的关系吧!” “毒?” “没错!”胥尽欢点头,“沈公子今天的确是中了毒。” 楚河一愣,打断胥尽欢的话,“你是说我大哥真的中了和那个葛太医和秦妈所中的一样的毒?” 胥尽欢点头。 “可是……怎么会?”楚河皱眉,“我是说……”楚河指着龙浔,“龙浔不是说过,那是一种罕见的剧毒,若是没有解药,绝对活不成吗?” 胥尽欢垂下狭长的凤眼,“沈公子的确是死了!” 范云一听这话,“这太荒唐了,莫言明明还活的好好的。” “娘!”沈莫言站起身,“胥公子的话没错,我的确是死过一阵子。” 他这样一说,范云不觉感到一阵腿软,朝下软了下去。 “小心!”沈莫言赶紧一把扶住范云,笑着道,“如今我活过来了,难道娘你不高兴吗?” “高兴,我当然高兴!可是,你……” “这一切,还是多亏了胥公子。”沈莫言笑着道。 栓子具体是什么时候对沈莫言下的手已经不可考证,自从夏青她们离开沈家后,沈莫言的心境一直就不太好,整日沉浸在被范云算计的阴影中,身体的状况虽然有些反复,可沈莫言也没当回事,只是认为是心境引起的。 在骆家毒发,沈莫言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觉得胸口发闷,片刻便没了意识。 等他再次真开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身边还伴着脸色苍白的胥尽欢;胥尽欢告诉自己,有人在他身上动了手脚,他已经死了。是他把自己救活的。 对于胥尽欢的这番话,期初沈莫言自然也是不信的,胥尽欢却并不多解释,只是把沈莫言的手放在他自己的胸口,让他自己听,期初沈莫言还不明白胥尽欢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可是片刻后沈莫言终于察觉了不对。 自己的胸口,少了心跳声! 沈莫言几乎被这一发现吓得再次昏死过去,胥尽欢却告诉他这一切只是暂时的。 沈莫言才知道,原来自己真的死了。也不知胥尽欢用了什么方法让自己活了过来。 之后胥尽欢叫来了胥勇,胥勇打听到的消息,不光范云她们,就连大理寺少卿许佑墨也去了,而且几乎是在自己出事的同一时间。 这分明是有人刻意为之,沈莫言知道情形后,马上就要赶去向大家说明一切,可胥尽欢却认为,与其这时候出面挑明,倒不如以静制动,暂时先在暗中观察一下,看看究竟是谁在里面做手脚。一次性抓住幕后的主谋。 沈莫言觉得胥尽欢的话有道理,便听从他的安排,让胥勇带着自己悄悄地潜回骆家,胥尽欢则和骆承安他们一同去了骆家。沈莫言躲在暗处,众人围绕着他所发生的一切纠葛他自然是看到了,当有人来报骆凤鸾上吊自杀的时候,沈莫言的内心无比的震撼,要不是有胥勇拦着,他早就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 可随后想起胥尽欢对自己说过的话,这才忍住了。 胥尽欢曾跟他提过,他也是头一次用这种方式救人,也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只是从以前的家族文献里看见过有关的记载,可记载实在太过笼统,胥尽欢也不敢确定自己做的究竟对不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若沈莫言能及早的清除体内的毒素,兴许还有救,若毒素一直留在体内,那便不好说了。 胥尽欢之所以没有恢复沈莫言的呼吸,其实是在保护沈莫言,一旦沈莫言恢复正常,而毒素却还留在沈莫言体内,那也不过是导致沈莫言再一次毒发身亡罢了!就好像又中了一次毒,所以胥尽欢在等……等沈莫言把身子里的毒素全部排出来,这样才好恢复正常,否则的话,沈莫言只能以这种活死人的形势活着,且时间一久,就连这样也是活不长的。 在跟胥勇去骆家前,胥尽欢就给沈莫言服下了一种可以让沈莫言身体里的毒素快速消解的药丸,本来是以为沈莫言会把毒素全部都排泄出来,可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毒素居然不是排出来,而是吐出来。 这一点,胥尽欢也比较意外,可不管如何,毒素终究是出来了,胥尽欢这才让沈莫言恢复正常。 上一次死亡,沈莫言不知道胥尽欢是以何种方式让自己复活,可这一次,居然只是简单的握住自己的手,沈莫言便觉得有一股暖流从胥尽欢握着自己手的掌心里缓缓的流经自己的四肢百骸,所到之处无不感到通体舒畅。 唯一沈莫言还能想到的,就是那些关于胥家的传说。 “胥公子!”沈莫言一撩衣摆就要给胥尽欢跪下,可胥尽欢仅仅是用手轻轻地托了他一下,沈莫言便感觉仿佛有万千的力量不断涌来,阻止自己的双膝弯曲,沈莫言只好站起身,“胥公子对莫言的再造之恩,莫言永世不忘。” “沈公子严重了,举手之劳,公子不必挂在心上。” 胥尽欢说完转身对范云道,“令郎如今已经完完全全是一个正常人,沈夫人也可以放心了,不用老是担心他会犯病,只是……请恕胥某多嘴一句,还请沈夫人不要介意。” 范云急忙道,“胥公子有话尽管说,就救了莫言的命,就是要范云那命来换,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沈夫人这话言重了。”胥尽欢笑着道,“其实在下要说的话,令郎之前已经说过了,胥某只是希望沈夫人可以接纳凤鸾小姐!” 范云愣了一下,她怎么也想不到胥尽欢要说的居然是这件事。 “令郎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在是来之不易,还请沈夫人好好珍惜,凤鸾小姐可以为了令郎去死,足以见得她对令郎用情至深,沈夫人不妨退一步,好好地看一看,凤鸾究竟值不值得去珍惜!” 范云自然知道凤鸾是好的,可她所厌恶的,不过是骆凤仙那一家人罢了;她本来还想等过了这阵子,自然会想法子拆散沈莫言和骆凤鸾,可如今胥尽欢都开口了,反倒叫她不好意思了。 “其实胥某之所以这样说,也是为了令郎着想,今天在骆家发生的一切……令郎都是亲眼见到的。” 范云听到这儿,对胥尽欢道,“胥公子不必多言了,范云知道该怎么做了,凤鸾一定会是沈家最好的媳妇儿。” 胥尽欢一笑,“那胥某就先在这里恭喜大公子了。”就连骆凤鸾都要嫁了,骆家这次应该不会再阻止自己娶夏青了吧! 骆凤翔见骆凤麟昏了过去,赶紧把他横着拖起来,快速地朝最近的医馆跑去。 高氏一愣,一回身抓住骆凤仙的手腕想要跟上去,可骆凤仙却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处,“凤仙,你还不跟上?” 高氏回头看着骆凤仙,骆凤仙却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摇头道,“不,我不要!” 这一切都不正常! 以前的时候,三哥是那般的潇洒,人总是笑得那样的开心爽朗,自己也活的肆意绚烂,可自从夏青来到骆家,所有的一切就都变了,不管是人或物,再也活不出从前的惬意,她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要终止这个错误,换来的却是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受伤害。 今天的事情也是一样,虽然表面上看是三哥自己的问题,可骆凤仙却就是觉得整件事跟夏青有关系,心里免不了一阵阵后怕。三哥倒了,那么下一个会不会就轮到自己了? “不!我不要!”她才不要跟过去,兴许对方早就设好陷阱等着要害自己。 骆凤仙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甚至她现在看两旁的路人,每个路人都好像长了一张夏青的脸,嘲讽的、轻蔑的、不屑的、冷淡的、蔑视的,各种扭曲的表情都好像在看着自己,骆凤仙心跳的越来越快,赶在高氏的手碰到她的衣袖前,骆凤仙猛地一把拍开高氏,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跑开了。 “凤仙!你这是怎么了,要去哪里啊!”高氏一见,也顾不得什么仪态,提着裙角追上去。 骆凤仙没头没脑的朝前跑,也不知跑了多久,一下子撞到了什么人身上,身体才要被撞开,就感到一股大力钢铸般的钳住了自己的手腕,骆凤仙一愣,抬眼望去,顿时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眼前的人,大白天的从头到脚穿了一身漆黑的衣服,就连脸上也被用黑布遮了起来,抓着自己的手非常的骨感,整个人站在那里,骆凤仙能感受到幽怨阴毒的视线隔着黑纱狠狠地攫住自己,好像能冰到自己的骨子里,让她打从心底的冷起来。 骆凤仙一惊,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民间传说的黑无常,吓得一手抱头尖叫起来,另一只手死命的摇晃,想要挣开对方的钳制。 才晃没几下,骆凤仙就挣开了对方的手逃离魔抓,四周却突然传来一片惊悚的吸气声,骆凤仙一愣,下意识的抬眼看去,一看清眼前人的模样,骆凤仙猝然的扯开嗓子叫起来。 “鬼呀!……” 第260章 花脸美人 蔡文姬的身子一直没能好起来,再加上心底的负面情绪,得知自己的脸再也不能恢复如初后,蔡文姬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可是蔡文姬的父亲却碍于骆承安的地位不敢替女儿讨回公道。 上次蔡夫人在外边戏耍骆凤麟,回去后被蔡大人好一顿责骂,生恐惹怒骆承安。愣是勒令蔡夫人禁足。 夏青和骆凤鸾她们订婚的消息传开后,蔡夫人本来是瞒着蔡文姬不让她知道的,可府上这么多张嘴,又怎能瞒得住,蔡文姬怨恨骆凤仙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心心念念想报仇,可是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蔡夫人一开始还瞒着蔡文姬,说是找到了海外偏方,可以替蔡文姬把身上的疤去掉,蔡文姬听了果然很高兴,乖乖的配合治疗,这些日子下来,身上的伤倒是好了许多,但是脸上的伤却不知道恢复的如何了,蔡夫人命人把蔡文姬屋子里所有的镜子都收了起来,就是怕蔡文姬看到自己的样子受刺激,就连每次洗脸的时候,都是弥生把事先浸湿的温帕子拿给蔡文姬。 这天趁着伺候自己的小丫头不在,蔡文姬偷偷的跑出屋子,去丫头的房间里翻出了一个小铜镜,一看清里面的自己,整个人的精神就崩溃了。 她的声带受损,不能发出声音,尽管愤怒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蔡文姬一个火大,推翻了烛台,烧着了轻纱,差点儿没把自己烧死在屋子里面,还好被蔡夫人他们及时发现,这才捡回一条命。 出了这样的事,蔡文姬的身边时时刻刻都是寸步不离有人跟着的,沈莫言被害,整个城里传的满城风雨,蔡家自然也是听见的,小丫头三五成群的说着沈家的事情,说者无心,可蔡文姬却正巧听到骆凤仙在骆家的消息,一股邪火再也压不住。 往日里骆凤仙待在国公府不出来,而自己又被母亲她们看着,不能随便出门,想报仇自然是没指望的,可如今骆凤仙不在国公府了不是吗? 蔡文姬故意支使大家忙的团团转,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地从蔡家溜出来。 一路上还要小心不被蔡家的人抓回去,躲躲闪闪的不知走到了哪里。 蔡文姬以前的时候出门,从来都是坐着马车,什么时候用过走的,才走了几个胡同,人就迷路了,再加上她如今又不会说话,还打扮的那么诡异,众人几乎都是绕开她走,也有几个地痞泼皮,见蔡文姬头罩黑纱,以为蔡文姬是某个窑子里的小姐,上前一把扯掉了蔡文姬的头纱,不成想却把自己给吓了个倒坐,连滚带爬的跑了,周围的人一看清蔡文姬的模样,也都露出一副活见鬼的表情,蔡文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慌忙的捡起头纱跑了。 也是凑巧了,蔡文姬一路慌不择路的跑来,正巧和落荒而逃的骆凤仙撞了个迎头。 匆忙间虽然没看清骆凤仙的脸,可她身上那股惯用的脂粉味蔡文姬却是熟悉的,猛地一把抓住了骆凤仙的胳臂,恨不得立马把骆凤仙一点一点的撕碎。 骆凤仙拼命地挣扎,蔡文姬一个没抓住,被骆凤仙推开几步,头上的黑纱掉落,顿时引起一边恐慌。 蔡文姬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慌忙抢自己的头纱,骆凤仙却突然叫起来。 “鬼呀!” 蔡文姬的身子猛地一哆嗦,拳头攥的那样的紧,要不是因为骆凤仙,自己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死样子。她倒好,出了事不但没有人会指责她,甚至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而自己却要承受所有人歧视的目光,蔡文姬越想越恨,也不去拣头纱,嗓子里发出一声刺耳的呜咽,直奔着骆凤仙就扑了上去。 骆凤仙根本就没防备,惨叫一声被蔡文姬扑了个正着,正好被压在地面上,蔡文姬跨开两腿骑在骆凤仙的肚子上,两只手毫无章法的朝骆凤仙的面部抓去。 骆凤仙吓了一跳,赶紧抬手去挡,可蔡文姬似是发了疯,完全不顾后果,尽管骆凤仙已经拼命的去挡了,可还是有几下抓到她的脸颊上。 骆凤仙平时最在意的就是她这张脸,光是先前被沈夫人范云抓的那一下下就已经够她紧张的了,此时被蔡文姬这一抓,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扯着嗓子喊起来。 女人当街打架!?这在周国来说还真是一件稀罕事,更何况骆凤仙的穿着打扮很是不俗,大街上多是些个平头百姓,看热闹还行,有几个敢上前去劝架的?要知道万一是哪家的娇小姐,别回头好心办坏事,反倒害了自己。 有几个妇人实在看不下去,想上前把二人拉开,就听一旁的人劝道,“你还是省省吧,知道下边的那个是谁吗,那可是堂堂国公府的骆凤仙小姐,敢打她的人,肯定来头不小,你真的敢惹这闲事。” 一听说是骆凤仙,围观的就好像炸开了锅,毕竟能这样近距离的观看第一美女的时候不多,而且,最近有关骆凤仙的传闻也委实多了些。 “我听说啊,这个骆凤仙顶不是东西,仗着自己长得漂亮些,就老是欺负身边的人,听说她身边的丫头到最后都没几个有好结果的。” “可不是,我也听说前阵子因为那个新来的玉容小姐比她漂亮,就因为这点儿事,跟着皇帝去行猎的时候,骆凤仙还想害死她呢。” “是吗?” “怎么不是,你没听说就是因为蔡家的小姐不肯帮忙,被她硬生生的从断崖上推下去,据说这辈子是完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就是没有人肯上前帮忙,蔡文姬听到众人的话,心底更是气愤,手下的劲头自然就加重了几分,骆凤仙扯着嗓子叫救命,这会儿悔的肠子都青了,要是肯乖乖的跟母亲去看三哥,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三哥……母亲,救命啊,快救救我!” 脸上火辣辣的疼,骆凤仙扯着嗓子喊起来。 正好高氏追到这里,看这里围着很多的人,她想骆凤仙既然要跑,自然不会留下来引起众人的注意,所以根本就没朝这边多看一眼,眼瞅着就要错过去,却隐约的听见人群中传来骆凤仙的声音,高氏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转身朝人群挤进来,才拨开身前的几个人,远远地就看见骆凤仙被一个怪物压在身子底下打,脸蛋上都是血,高氏就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啊’的一声冲过来,蛮横地从背后一把扯住蔡文姬的头发,把蔡文姬从骆凤仙的身上硬生生的扯下来。 “凤仙,凤仙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高氏急忙从地上把骆凤仙扶起来,见骆凤仙的脸颊上都是血道子,哆嗦着用帕子把她的半张脸遮起来。 骆凤仙紧张地盯着高氏问道。“母亲……我、我的脸,我的脸怎么样了?” “凤仙别怕,没事的,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母亲会找最好的大夫来为你治疗,一定会没事的。” 高氏一边安抚,一边转头看向蔡文姬,这时候蔡文姬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半边脸上布满了丑陋扭曲的疤痕,头皮也不知被什么划开,留下一道白色的伤疤,衬着周围漆黑的秀发更显得渗人。 “你是哪里来的丑八怪,竟敢大白天的欺负我的凤仙,活的不耐烦了?”高氏喊道。 蔡文姬听了嗓子里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很满意的看着骆凤仙脸上的伤痕,两个肩膀不停的耸动,扭曲地笑了。当着母女俩儿的面,把沾有鲜血的手指放到嘴边一点一点的添干净,一双眼睛始终盯着骆凤仙。 高氏和骆凤仙被她这诡异的行为吓得头皮发麻,不由自主的更加贴近彼此。“母亲,疯子,她一定是疯子!” 骆凤仙哆嗦着抓住高氏的手,高氏也心里害怕,今时不比往日,她们身边谁都没有,万一对方再发起疯来自己也不一定会讨到便宜,想到这儿,高氏扶着骆凤仙站起来,“凤仙,咱们不跟疯子一般计较,还是赶紧回去处理你的脸上的伤要紧。” “好好好!” 骆凤仙急忙点头,高氏扶着她转身,刚要离开,却听见骆凤仙惨叫一声,硬生生的被人向后扯去,高氏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就见刚刚离她们几步远的那个丑八怪已经来到跟前,还一把从后边抓住了凤仙的头发,就像刚刚自己抓着她一般,死命的朝后拉扯…… “凤仙!” 高氏急忙上前抓住骆凤仙的胳臂朝回拉,可对方却半点儿要松手的意思都没有。 骆凤仙被这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拉着,只觉得头皮都快要扯掉了。 “疼,快松手啊!” 高氏一愣,下意识的就要松手,可一想到要是自己松手了,那凤仙不就落到对方手上了? “你松手!” 高氏喊道。 蔡文姬嘴角撩开一个嗜血的笑,张开满是血迹的嘴,对着骆凤仙的肩头就咬了下去。 “啊……” 骆凤仙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杀猪般地叫起来。 紧跟着碰的一声响,骆凤仙就觉得头皮一阵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什么东西硬扯了开去,肩头的疼痛也随之加剧,骆凤仙的惨叫声紧跟着一个高八度的转折,随后疼的坐了下去。 “凤仙!”骆凤举上前扶起骆凤仙,见骆凤仙这一头一脸的狼狈,气的眼睛都红了,要不是父亲觉得奇怪让自己出门来找找,自己也不会及时救下凤仙,只是……这还是自己那个貌若天仙的妹妹吗? 怎么就成了这副样子! 骆凤仙一看是骆凤举,哇地一声哭出来。 “大……大哥!” “畜生!我要你的命!”骆凤举放开骆凤仙,朝着被自己一脚踹飞的蔡文姬走去。 蔡文姬虽然被骆凤举一脚踹飞,可也成功的从骆凤仙的身上扯下了大把的头发和肩头的一块肉,也算是小小的泄了一下恨,正盯着手上的头发看,猛地被骆凤举扯着衣领扯起来。 骆凤举抡圆了拳头就要打蔡文姬。 他是个武夫,身上有的是力气,若这一拳真的打下去,那蔡文姬十有八九是活不成了。 千钧一发之际,就听见一旁有人道,“住手,我看你敢动她一下!” 第261章 隐秘会面 骆凤举就是一愣,就见蔡夫人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一把从骆凤举手上把蔡文姬夺过来。 “文姬,你没事吧?”蔡夫人上下打量了一眼,见蔡文姬的嘴角沾着血,哆嗦着用帕子替她擦干净,“这是怎么了,是谁打的你?身上还有没有受伤?伤在哪里?” 蔡夫人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蔡文姬只是笑,盯着蔡夫人身后的高氏和骆凤仙阴笑。 高氏和骆凤仙在一旁却听得吃惊,蔡夫人一出现,高氏就隐约猜到那个丑八怪是谁了,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蔡文姬会变成这个样子。思及这一切都是凤仙造成的,高氏醒悟过来,急忙拉着骆凤仙的手就要悄悄地走掉,就听见蔡夫人在身后道,“国公夫人这是要去哪儿啊?” 高氏就是一愣,不得已只好转过身来,硬扯着嘴角对着蔡夫人笑了笑。 “原来的蔡夫人啊,有日子没见了,蔡夫人一向可好!” 蔡夫人一笑,正经八百的福了福身子,“好!好得很呢,拖你们的福,如今我们一家人是吃得下睡的香,就连做梦都是笑着醒的。”蔡夫人皮笑肉不笑的说,听的高氏就是一哆嗦。 “这孩子!怎么越大越不懂得规矩了!”蔡夫人说着,一把把蔡文姬拉到身前,“见了国公夫人和凤仙小姐也不知道打声招呼,简直是太失礼了,你以前不是跟凤仙小姐最要好的吗,多日未见,还不上前去问个好。” 要是在以前,这番话蔡夫人是万万说不出来的,可到了如今的地步,一日日的看着花儿一般的女儿变成这样,蔡夫人的心里就好像吃了个苍蝇,一想到骆凤仙就想吐,恨不得亲手撕了骆凤仙的一张脸来给蔡文姬解恨,今天好不容易遇到机会,她哪能轻易的放过,骆凤仙那一头一脸的血,蔡夫人自然是看见了的,可蔡夫人却以为这一切都是蔡文姬弄的,高氏她们不提,她自然装作没看见,笑嘻嘻的跟高氏打招呼,末了还故意把蔡文姬拉到人前让她给她们打招呼,存心是在恶心她们。 一见对方是蔡文姬,骆凤举也不好做什么,毕竟这事是凤仙有错在先,骆家的这几个孩子,一直以来从未做过什么严重出格的事情,可近半年来,他们却是屡屡犯错,而且还是一错再错,这多少让骆凤举有些抬不起头来。 蔡文姬被蔡夫人推到高氏她们面前,也不后退,看着高氏和骆凤仙,咧开嘴角嘿嘿地笑了。 她现在本就形貌恐怖,再加上又是一嘴的血,这一笑简直是要多可怕就又多可怕;只一眼,骆凤仙吓得叫了一声,赶紧躲到高氏身后。 蔡夫人冷哼一声,夸张道,“凤仙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怕成这样子,以前凤仙小姐不是和文姬最要好吗,还经常邀文姬去国公府做客,我听文姬说,凤仙小姐对她可好了,每次留宿国公府,凤仙小姐都是和文姬睡在一张榻上。” “呀!凤仙小姐的脸这是怎么了?”事情到了这儿,蔡夫人也多少猜出这里面没蔡文姬多大的关系,若真的是蔡文姬做的,依照骆凤仙的脾气,早就发火儿了。 其实她这次倒是真的看错骆凤仙了,骆凤仙是任性是嚣张,可今天一连遭受了几次打击,骆凤仙多少也安生了些,就算她想闹,如今也没了那个精力,现在她最想的,就是赶紧回去好好的歇一歇,把脸上的伤口处理下。 蔡夫人见她们不答话,径自说道,“这可不好,我瞧凤仙小姐脸上的伤这般严重,要是一个弄不好,可是会留疤的,那这张倾国倾城的小脸儿可就全完了。” 骆凤仙一听急忙用袖子挡住众人的视线,空出一手去拉扯高氏的衣服,“母亲,咱们还是快回去吧。” 高氏明知道蔡夫人这是故意在吓唬骆凤仙,可听着周围的人的窃窃私语声,高氏没由来的一阵心虚,拉着骆凤仙转头就走。 蔡夫人在身后大声道,“国公夫人,凤仙小姐要是有需要,我府里还有专门平复疤痕的药膏,尽管派人来取就是,凤仙小姐喜欢文姬,我看干脆让文姬去府上跟小姐做个伴儿,也省的养病期间小姐一个人孤单。” 骆凤仙一听,吓得使劲儿攥紧了高氏的手臂,高氏小声道,“别怕,她就是在故意恶心你,你要是露出半点惧色,那才真的是如了她的意了。” 骆凤举在一旁点头,“母亲的话没错,她们就是故意来恶心你的,妹妹别怕,大哥在这儿呢。” 骆凤举的这一句大哥,倒是让高氏想起一事来,一把抓住骆凤举, “你二弟和三弟呢?可曾到家了?” 骆凤举就是一愣,“母亲,凤举并没有看见二弟他们啊,太祖她们和父亲刚刚回府,父亲对我说母亲还在后边,让我出来迎一迎,我就出来了,并没有看见二弟他们啊。” 他见高氏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担忧地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高氏点头,“你三弟受伤了,咱们赶快去附近的医馆找一找,看看是不是在里面。” 骆凤举一听点头,几个人也顾不上坐车,沿着刚刚骆凤翔抱着骆凤麟跑去的方向找过去,果然在一家医馆里面问到了消息。 骆凤翔抱着骆凤麟这一路走下来,没一家敢留下他们的,骆凤麟的伤实在是太重了,再加上他们大多都认识骆家的人,知道他们是国公府上的公子,这要是一个弄不好,那可是要掉脑袋的,没有十足的把握,众人谁都不敢收治骆凤麟,不得已,骆凤翔强逼着一个老大夫替骆凤麟简单地清洗了一下伤口,做了个简单的包扎,这才拦了辆马车,奔着国公府去了。 高氏他们既然得了信,自然是急急忙忙赶回家中,请来的大夫已经到了,正替骆凤麟做细致的检查,一家子人围在屋子外头。 高氏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见夏青,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 骆凤举见高氏皱眉,上前一步,“玉容早在回来时就向太祖告了假,人回来后,换了见衣服就出去了。” 高氏一听眉头皱的更深了,骆承安警告性的瞪了高氏一眼,太祖就在身边,若此时高氏说出什么不利于夏青的话来,那太祖一定不会轻饶了高氏。 高氏见太祖和骆承安都不悦地看着自己,赶紧跪下开口,“太祖,您误会媳妇儿了,媳妇只是想,凤麟和凤仙如今都伤的这么重,普通的大夫只怕是治不好,要是玉容在的话,依着玉容和胥家的关系,也可以请龙浔兄妹来替凤麟他们看一看,他们的医术,才是最好的。” 太祖听高氏的话也对,这才转开脸,“你且起来吧!” “是,谢太祖!”高氏这才站起身。 众人不安地在外边等着,眼看着血水一盆盆从屋里端出来,高氏的脸色越来越差,伸手抓住骆凤举的胳臂,“凤举,你去房间看了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虽说凤翔还在里面帮忙,可高氏的心却越来越不安。 “是!”骆凤举就是等这句话呢,一听高氏说,急忙快步走了进去。 骆凤仙身上有伤,一回府就被苏苏扶下去情理伤口了。骆承安不安的来回走了几步,心里越来越不安,太祖被骆承安晃得眼晕,手上的佛珠转个不停,“去,拿我的帖子跑一趟,就说是我请龙公子来救命的。” “是!”骆承安一听,急忙吩咐人去办。 事情都交代下去了,太祖的心这才安生些,凤麟到底是她嫡嫡亲的重孙,这时候出了事,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让她怎么受得住。 太祖相信,若是夏青此时在家,不用自己开口,夏青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请龙浔他们来帮忙,可偏偏夏青不在。 刚刚在马车里,夏青就对太祖说等下要出来一趟,却支支吾吾的不肯说清楚是要出来做什么,太祖见夏青两颊泛红,知道这是多半要去见胥尽欢,刚刚在凤鸾家的时候,众人心底都藏着事,夏青虽然和胥尽欢都在场,却根本没机会说上一句话,夏青这个时候要去见一见胥尽欢,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所以太祖也就点头答应了。 谁让他们骆家欠夏青太多。 夏青带着晴晌和小梅出门,却并没有去驿馆,也没有去沈家,而是直接去了明珠阁。 才刚到明珠阁的门口,见胥韧从里面迎出来,夏青就知道自己没猜错。 “小姐!” 胥韧上前恭敬的把夏青迎进门,店里的掌柜和伙计们都在,就连胥勇和龙浔龙玲南笙他们也在这儿,胥家在周国的骨干,今天可算是都聚齐了,一个个都神情庄重的盯着夏青,夏青的心底倏地紧张起来,莫不是胥尽欢出事了? 见夏青进门,掌柜赶紧吩咐小伙计把门板上好,吩咐打烊,一切都收拾妥当,众人这才转身对着夏青跪了下去。 “属下等见过主母!”众人恭敬的给夏青磕了个头,语气里带着想藏都藏不住的喜悦。 夏青却被他们给弄糊涂了,不知他们这是在唱的哪一出,难道自己猜错了,不是胥尽欢出了什么事? “你们这是做什么,不许乱叫。”夏青的耳根子都红了,她如今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张口被人叫主母,一时间脸上火辣辣的,无措的很。 龙玲却显得很兴奋,猛地上前挽着夏青的胳臂,“玉容姐姐,你当真是太伟大了。” 一听这话,夏青更是觉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见大家都一副看她就好比看活菩萨的神情,夏青还真有些不适应。 “胥尽欢在哪儿,我找他有事!” 只是一句话,众人的手齐刷刷的指向后宅,夏青挑眉,不管怎么看,今天大家的反应都透着古怪。赶紧带着晴晌和小梅朝后院走去。 明珠阁内部胥尽欢的房间,夏青自然是知道的,轻车熟路的找到门口,见房门严严实实的闭着,夏青犹豫了片刻,伸手在房门上轻轻地一推,房门应声而开。 夏青抬脚走了进去,屋子里静悄悄的,桌上还放着喝剩下的半盏茶,夏青用手碰了碰茶壶,还有些温热,看来这壶茶才沏不久,只是不知道如今饮茶的人在什么地方,透过半透明的乳玉屏风,宽大的紫檀木睡榻上,胥尽欢正和衣而卧。 夏青的一颗心也不知为什么突然快速地鼓噪起来,见到他没事,自己也就安心了;刚刚在骆家的时候,胥尽欢的气色不大好,夏青便有些担心,相识这么久,胥尽欢的脾气夏青也是了解的,若他真的出了什么事,一定会死瞒了自己不让自己知道了担心,可他越是这样,夏青的心里就越是不安。 恐慌的最大原因,从来都是因为无知。 夏青一挥手,晴晌她们便默默地退了出去,还体贴地替夏青带上了房门,可是下一秒,两人的嘴就被人从后面堵住,就连手脚也不能动弹。 “别出声!”…… 外面发生了什么,夏青自然是不晓得的,她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榻上的胥尽欢。睡梦中的胥尽欢在榻上转了个身,侧着身子面向里面的睡着了,被子尽数被胥尽欢推到一旁,夏青一笑,快步朝榻边走去,居然连睡个觉也不安生。 才走没几步,却好像听见门口有什么响动,夏青的眉梢微微地挑了起来,转身朝门口走去。 可还不等她走到门口,却听见榻上的胥尽欢突然咳嗽了起来,夏青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返回榻边,把被子重新替胥尽欢盖好,这才伸出手在胥尽欢的额头试了试,额头上温热一片,并无什么不妥的地方,夏青这才放下心来,刚想把手抽回来,却觉得腕上一紧,随着一声娇呼,一阵天翻地覆,人已经躺在胥尽欢身下。 抬眼对上胥尽欢那双含笑的眼眸,夏青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被骗了,“你是故意的。” 胥尽欢一笑,俯身在夏青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美人自动送上门来,胥某自然的欣喜若狂,即便是在睡梦中,也会赶紧醒过来,以免怠慢了夫人。” “瞎说什么呢!”夏青两颊火一般的热,“你走开,我要起身。” “偏不!”胥尽欢一笑,过分嫣红小巧的嘴微微地嘟着,当真比那娇憨的女儿家还要诱色几分,夏青一时看的痴迷,忍不住伸手在他的唇瓣上抚了抚,甚至还模仿胥尽欢亲吻自己时的模样,以手在他唇上大肆揉捏了一番,等察觉到自己做了些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时,夏青已经被自己的举动羞的无以复加,刚想抽回右手,却被胥尽欢一低头咬住了手指…… 262章 惊天秘密1 “啊!”夏青惊叫一声。 胥尽欢却只是轻轻地含着她的手指,并没有用力,而是慢慢的以牙齿厮磨着她的指腹,一股酥麻从指尖流窜在四肢百骸间,只片刻光景,夏青便觉得浑身的肌肤都泛着火一样的高热,烧的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胥尽欢一笑,低头在夏青嫣红的唇瓣上吻了一下,这才把头埋在夏青的颈间,半带了些撒娇的语气对夏青道,“我好累,先让我休息一会儿。”说完便伏在夏青身侧小憩起来。 夏青一愣,就这样任由胥尽欢躺在自己身边,一手还占有性的环在自己的腰上。不过片刻的功夫,耳畔就传来胥尽欢均匀的呼吸声,夏青这才轻轻地转头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安详的伏在脸上,就像两只正在休眠的蝴蝶,偶尔轻轻地抖动一下,显得那样的脆弱且惹人怜爱,不知为何,夏青就是觉得今天的胥尽欢特别脆弱,让她忍不住想要小心再小心的呵护他。 夏青轻柔地伸出手,替胥尽欢抚平眉间的愁结,再把乱在脸上的碎发仔细地替他别在耳后,他的肌肤真的很好,甚至连自己都忍不住要嫉妒了,夏青的手停留在胥尽欢的脸颊上,就这么盯着胥尽欢看着,眼皮渐渐地瞌睡,没多会儿功夫,自己反倒也睡着了。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夏青在睡梦中忍不住循着热源朝胥尽欢的胸前偎去。 胥尽欢缓缓地睁开双眼,低头看着闯入自己怀中的小人儿,忍不住无声地笑了笑,伸手把被子向上拉了拉,下巴轻轻地抵在夏青头顶,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他二人在屋内睡的欢畅,可苦了外边墙角下偷听的一众家臣们,几乎连腿都蹲麻了,却连半个字都没听到,龙玲最是沉不住气,忍不住偷偷摸摸的爬到门口,见门扇开了道小缝儿,手脚并用的就要爬进去,却被龙浔从后边扯了耳朵。 “嘶……” 龙玲疼的直咧嘴,被龙浔一直拉扯到院子里,这才敢喊出声儿来,“疼疼疼……哥,你轻一点儿!” “谁叫你没大没小的,少主的屋子,你也敢随便乱进。”龙浔斥责道。 龙玲一手揉着耳朵,委屈地道,“以前又不是没进过。” “你还敢顶嘴!”龙浔一抬手,吓得龙玲赶紧抱住头,“以前的时候你才多大,现在你又多大,一点儿分寸都没有,以后你若是再这样,下次出门,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这次我会请父亲把你看的牢牢的,绝对不许你出来。” 那怎么成?龙玲一听急忙摇头,拉着龙浔的手保证,“我再也不敢了,哥,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龙浔这才没好气的看了龙玲一眼,算是允了。 龙玲一见笑嘻嘻的上前挎着龙浔的胳臂,“少主怎么还不对大家说清楚,都快要把咱们急死了。” “就你沉不住气。” 其实这件事龙浔也只不过是凭自己的猜测罢了,毕竟到现在为止,胥尽欢并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龙浔也不过是根据族里世代传下来的《族中轶事》中找到了些许蛛丝马迹。 胥家在大兆的地位尊崇,从祖上开始,就经营着大兆庞大的地下网络,几乎掌握了所有大兆的经济命脉和关系网,若不是胥家的掌舵人在继承家主之位时,必须立下血誓,终其一生为大兆皇帝服务,不得存有异心,否则便会死于非命,永世不得安生。!$*! 若不是有这样的誓言束缚着,胥家早就取代大兆的皇帝而代之。 胥家的先祖,曾经掌控这一种非凡的能力,每个人都身怀一向奇异的异能,这使他们不论处于什么样的情况下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能力却渐渐地在胥家人身上消失了。 众人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开始大家都惶惶不安,可时间一长就平静了下来。 胥家的人素来相信天命,认为这一切都是上天故意在安排,对胥家的人来说是一种试炼。 慢慢的,族里就多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凡是胥家的子民,只要出生时身上带有胥家特有的印记,那人便是胥家的未来掌舵人。 胥尽欢身上的印记被人发现,是在他五岁的时候,那一次也是因为胥尧颜的刻意刁难,胥尽欢被困在柴房里,顶着腊月里的寒风吹了半晚上,最后被人找到时,整个人都快没有呼吸了,龙浔的父亲是胥家老爷子的大夫,得了老太爷的吩咐,来给胥尽欢看诊,却意外的发现了胥尽欢胸口的印记,这个消息一下子震惊了胥家上上下下的所有人。 四大长老捧着族谱研究了一日夜,终于能盖棺定论,那就是传说中只有胥家人才会有的奢香曼陀罗。 从那以后,胥尽欢彻底取代了胥尧颜父子,成为了胥家最受人瞩目的未来接班人,也是从那时起,大他一岁的龙浔被分配到胥尽欢身边。 就像胥家要向皇帝誓死效忠一样,身为胥尽欢的贴身医童,龙浔也必须宣誓对胥尽欢的绝对效忠。 没过几个月,胥韧胥勇两兄弟也被分到胥尽欢身边,除了接受不同程度的训练和教育外,几个人几乎时时刻刻的在一起,从未分开过。 无论胥尽欢吩咐他们做什么,龙浔他们都会无条件的去完成;胥尽欢不是从小被众人捧起来的胥尧颜,身上没有那些富家少爷才有的坏毛病,相反的胥尽欢很随和,很能体谅身边人的难处,处处迁就他们,患难中建立起来的交情,自然比什么都要来的牢固,与其说他们是主仆,到不如说他们是兄弟。 “龙浔,少主起身了。” 龙浔正在回想以前他们在胥家的日子,胥韧在廊檐下对他招了招手,龙玲一听,急忙拉着龙浔跑到众人跟前,果然听见屋子里有动静。 就听胥尽欢在屋内道,“都站在外边做什么,还不滚进来。” 龙玲一听,第一个挤到众人身前,一把推开了房门跑进去。 就见胥尽欢坐在中间的桌子边,夏青却不知道哪去了?龙玲一愣,瞥见屏风后边有一道影影绰绰的身影,低头笑了。 胥尽欢早就知道龙玲那没遮没拦的性子,也不与她计较。 其实今天从沈家回来后,胥尽欢就看得出龙浔一直有话要问自己,可那时的他实在是太困乏了,初次使用这种能力,胥尽欢还不能很好的掌握,第一次用下来就觉得浑身疲惫,恨不得立马躺下睡他个昏天黑地,几乎是头一沾上枕头,人就进入了浅睡眠状态;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夏青一出现在屋子里,胥尽欢便毫无征兆的醒过来。 在沈家的时候,不,其实早在骆家的时候,夏青就已经察觉到自己的不对了,她那样冰雪聪明的女子,自己又怎能奢望瞒过她。 光是那隔着众人望过来的那一眼,就已经看穿了自己的伪装,胥尽欢其实是很高兴夏青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沈骆两家发生了不少事,按说夏青此时应该老老实实的待在骆家,待在太祖身边的,可是她却来了,是因为在她心里,自己的存在已经远远地超越了一切。 胥尽欢的心底便有些窃喜,他自然知道龙浔和胥韧他们都守在外边,倒不是担忧自己的安全,而是他们都好奇,可胥尽欢却什么都不想做,只是想拥着夏青好好地睡一觉,剩下的事情,还是等睡醒之后再说吧。 本以为他会睡很久的,可是夏青就在身边,嗅着她身上那宁静酣甜的些微清香,胥尽欢的神智居然慢慢的变得清明起来,不但不觉得困倦,反而觉得精神比之前还要好很多。 直到后来夏青也渐渐地睡去,胥尽欢这才敢肆意地打量身前的夏青。不明白究竟是什么神奇的力量把两人紧紧地联系到一起。 夏青的手紧紧地拽着胥尽欢的衣襟,好像生怕胥尽欢溜了一般,胥尽欢便觉得有些好笑,人前的时候,夏青总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其实……她也不过是一个需要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弱女子。 戴在腕上的血玉凤镯晶莹剔透,内里液体不停地流转,笑意渐渐地爬上嘴角,怀中的这个人,将会是自己的妻子。 龙浔拉走龙玲,不过是丁点儿的响动,却也把睡在自己身前的夏青给惊醒了,看着她一边揉着眼睛一脸茫然的望着自己时,那模样当真让人忍不住想要一口把她吞下去。 夏青刚刚睡醒,整个人还有些晕晕乎乎的,分不清为什么胥尽欢会出现在自己眼前,长长的睫毛抖动个不停,那模样无辜又纯情,胥尽欢忍不住挑起夏青的下巴,低头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 夏青这下子倒是清醒了,眼睛瞪得老大看着胥尽欢,到真真是把胥尽欢给逗乐了。 夏青被胥尽欢这一闹,脸色通红的不知如何面对他,一把推开胥尽欢,赶紧跑到一旁的屏风后边去整理那一身褶皱的衣裳。 胥尽欢这才把头转向门口,见门缝儿底下人影重重,这才喊了这么一声,让外边的人都进来。 “少主!” 进门后,众人齐齐地朝胥尽欢拜道,见夏青从屏风后边转出来,接着又喊了一声,“主母!” 夏青就是一愣,下意识的驻了足,满脸涩然地望着胥尽欢,“谁让他们乱叫的。” 胥尽欢一笑,摊了摊手,“我可什么都没说。” 夏青便觉得不好意思。 胥尽欢站起身把夏青拉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这些都是小事,以后再说,还是先来解决他们心底的疑惑吧,不然他们只怕今晚连觉都睡不好了。” 这样一说,众人齐齐点头,胥尽欢一笑,看了看身边的夏青,从袖子里抽出他那柄黝黑地扇子,‘唰’地一声展开扇面,众目睽睽之下,顺势在自己的左掌心上划了一道很深的伤口。 “啊!”夏青大吃一惊,猛地一把攥住胥尽欢的手掌,“你这是做什么?” 263章 惊天秘密2 “不要紧的!”胥尽欢柔声安抚道。 夏青瞪了他一眼,急忙掏出帕子要给胥尽欢包扎,可胥尽欢却摇了摇头,微笑着望着众人。 龙浔他们也被胥尽欢的举动给惊呆了,看着胥尽欢不能言语,见夏青动作,龙浔这才想起自己是大夫,慌忙上前要替胥尽欢止血。 胥尽欢却示意众人稍安,把手伸到众人面前。众人不明白胥尽欢这是要做什么,皆好奇的望着那只紧握着的手。 胥尽欢缓缓地张开手掌,等大家一看清楚手心里的门道,不由得全部惊‘咦’出声。 夏青更是上前一步,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一把捉过胥尽欢的手,上上下下的看了个仔细,“怎么会这样?” 刚刚明明看见胥尽欢在掌心划了一道,那么深的伤口,怎么说没就没了? 要不是手心里还留有斑斑血迹,夏青真的要以为这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了。 “这怎么可能?” 夏青不死心有把胥尽欢的手仔细地检查了一遍。 胥尽欢一笑,轻轻一拉,把夏青带到身前,“不用再找了,它已经不在了。” 相比夏青的惊讶,龙浔他们却显得安静多了,只是看向胥尽欢的眼睛里都泛着光。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夏青见众人都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一手扯着胥尽欢的襟口问道。语气里满是娇嗔疑惑,胥尽欢听了挑眉;也许夏青自己并没有注意到,可是众人却很明显的感受到了夏青的改变。 相比于以前见面时的规规矩矩,夏青近来跟大家的相处的模式越来越随和,甚至有时候还会当着众人的面和胥尽欢调笑几句,胥尽欢很喜欢夏青的这种转变,这说明她已经从心底里把他们当做是一家人了。 胥尽欢挑起嘴角,示意夏青先坐下,这才开口道,“其实,我也是近期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些能力,虽然还不能确定,但是我想……这应该就是他们提到的有关胥家特殊的能力了。” 他这样一说,夏青倒是好理解许多,从前在夏家的时候,夏盛就曾跟自己提过这些,就是自己的小舅舅也多少说了一些,胥家的那些传闻,夏青几乎都已经耳熟能详了,可也始终是当一个神话听听罢了。 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有这种能力的?” 夏青问道。 胥尽欢一笑,把扇子放在一旁,“行猎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有些古怪了,只是对这种能力还不算很了解,而且那时候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一种什么能力。后来翻阅了族里的书籍才知道。” 夏青心思灵透,结合胥尽欢在沈家事情上的态度,隐约猜到这件事跟胥尽欢有关,可还不等她问出口,龙浔已经等不急了。 “少主能使伤口轻松愈合,不知这种本领再深还能做什么?是否能用来左右生死?” 胥尽欢一笑,“你是想问沈莫言的事吧!” 龙浔拱手,“属下逾越了。” 胥尽欢摆手,“你猜的没错,沈莫言的事情,我的确是插手了。” 众人便都看着胥尽欢,等着他把话说完。 沈莫言在骆家出了事,夏青让韩翊找龙浔,正巧是被胥尽欢撞见,胥尽欢便先一步赶来骆家;胥尽欢猜到这一切是早有预谋,所以悄悄地带走沈莫言,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有那种能力,只是单纯的想要给夏青她们多一些缓冲的时间来查出真相。 他只当自己有能令伤口愈合的能力,却从没想过这种能力也能起死回生,当他抓住沈莫言的手时,本来心底就存了半分侥幸,半分试探,根本就没期待会有结果,可结果却大大的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虽然还不能呼吸,胥尽欢却感到沈莫言的手指动了一下,当时胥尽欢也很震惊,还以为沈莫言根本就没死,只是一时间背过气去了。可等他仔细地为沈莫言检查了一遍才发现这是不可能的。 也不知怎地,胥尽欢就想起小时候听那些族里的老人们说过的神话,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想到却真的救活了沈莫言。 胥勇回来后,告诉他有人暗中监视骆家,南笙已经跟上去了。 胥尽欢这才故意安排下了以后的戏码。 “那在暗中监视骆家的人又是谁?”夏青问道。 南笙急忙上前一步,“属下已经查清楚了,对方是本地人士,是工部尚书段鹏的儿子段知鹤,不过据说这些年此人一直在外游学,并不在都城,这次也是突然回来的;他离开骆家后,也没去什么特殊的地方,而是直接回了家中,不过事后倒是从段家飞出一只信鸽。” 龙玲听到这儿噗嗤一笑,“你既然这样说,那鸽子一定是被你拦下喽!” 南笙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小小的纸条递给胥尽欢,胥尽欢展开一看,上面写着:计划失败,沈诈死,恐内有奸细。 胥尽欢勾起嘴角笑了。 他们本来做了一出好戏,怎么也没想到会被自己从中给破坏了,这其中的变故,若非自己亲身经历,别人说与自己听,胥尽欢也是不信的,更何况是毫无所知的他们了。 段知鹤怀疑他们身边的人出了奸细也是人之常情。 “至于这信是送去哪里的,属下心底有个疑问,还要龙浔确定之后才能定论。” 南笙说着,拍了拍手,外边就有人拎进一个鸟笼来,不同与普通的信鸽,里面关着的,是一只体型十分小的,类似雄鹰一样的鸟类,也就拳头大小的样子,有些像猫头鹰和老鹰的结合体,却比它们的身形要瘦好多,但翅膀的长度一经展开,足足有体长的两倍还要多。 这种鸟在大兆虽然不常见,一般的人家养不起,可像胥家、夏家这样的人家却是知道的。 这种鸟叫鹰鼠,即有着像鹰一样的体态和速度,又有着老鼠的灵敏嗅觉和体型。 鹰鼠是一种杂食鸟类,一般来说鹰鼠的饮食习惯都是按照饲养者本身的喜好来订的,夏青就记得,夏家的鹰鼠,吃的是寻常的稻米。 可夏青知道,要想养出好的鹰鼠,吃这些是不行的,好的鹰鼠不但要有良好的飞行能力,最要紧的一点就是要学会辨味寻踪。这种鹰鼠从小就受到严格的培养,吃的是精心调制的香料,饲主的身上常年带着这种香料,不论走到哪里,在什么地方,鹰鼠都会准确的把信送到饲主身边。 南笙把鹰鼠拿到龙浔跟前,龙浔打开笼门,小心翼翼的把鹰鼠抓出来,那鹰鼠看上去娇小,性子却是十分凶残的,扭头朝龙浔的手背啄去。 “小心!” 南笙的话还没说完,鹰鼠已经在龙浔的手背上啄了一下,在龙浔的手背上留下一个深深的伤口。 龙玲见了,急忙从腰间的布袋里找出那个曾经用来捉蛇的特殊手套戴上,小心的从龙浔手上接过鹰鼠。 胥韧拿着金疮药走到龙浔身边要替他擦药,龙浔却一下把胥韧的手挡开,狐疑地道,“这个味道……” 南笙点头,“你也闻出来了?” 龙浔点头,转身对胥尽欢道,“这是大公子他们专门用来驯养鹰鼠的曼陀奇香,上一次咱们曾经截获的他们的物资里,就要这种香料,胥韧曾经专门调查过,是用来喂养鹰鼠的没错。” 龙浔口中的大公子,指的是胥尧颜。 夏青一听皱眉,不明白为什么胥尧颜会搀和在这件事情当中,“沈骆两家联姻,跟胥家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胥尧颜要出手阻挠?” 胥尽欢一听皱眉,一时到也想不出这是为什么。 胥韧看了看众人,猜测道,“或许……胥尧颜要对付的根本就不是沈骆两家。” “你是说他们要对付的人是我?”夏青道。 胥韧点头,“也可能是少主也说不定。” “这是从何说起?” “少主可还记得那日在行猎场的时候,胥虎曾经说过什么?” 听胥韧这样说夏青的眉头就皱起来。胥虎什么时候来找过胥尽欢?为什么大家都没告诉过自己。 “胥虎他们一直以为少主要娶的人是骆家小姐,没想到如今却变成了玉容小姐,他们最担心的就是这样,为了让少主心乱,所以他们故意在这个时候挑起事端,我听说这里面还扯上了国公府的大夫人,我猜他们一定是想借国公夫人的手把这事栽赃到小姐身上,到时候这事就不是沈骆两家的事,而是小姐与沈家的事情。” “人既然是死在小姐手上的,小姐自然不能善了,要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即便是小姐也不能例外,到时候少主若是一意维护,就会在众人心底留下不好的印象,到那时,胥虎他们就可以借题发挥,一举把少主从家主的位子上推下来。” “没错!”南笙听胥韧分析的头头是道,在一旁接口道,“我猜这段知鹤一定就是胥尧颜他们安插在周国的卧底,沈公子中毒的事情,多半就是他从中做了手脚,要知道栓子和葛太医他们都是地地道道的周国人,若不是对他们的底细十分了解,根本不可能说服他们帮着做事。” “不错!”胥韧点头。 夏青得知胥虎找上胥尽欢时,就已经替胥尽欢担忧不已,听了他们的话,赶紧对胥尽欢道,“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不是谁想退让一步就能和平解决的,你与胥尧颜之间,必定会有一人要臣服在对方脚下,你自问若胥尧颜胜出,以他的性子,他会允许你活着吗?” “当然是不可能的!”胥韧挑眉。 胥尽欢自然知道胥韧说的没错,这时候他已经没了退路。 夏青见胥尽欢默不作声,上前一步拉着胥尽欢的手,语气坚定道,“不要在考虑了,离你的接任大典只剩下几个月,咱们回大兆吧!” 第264章 公主蔺缨 夏青能这样设身处地的为自己想,胥尽欢很高兴,“大兆是一定要回的,不过在这之前,有件事一定要完成。” “什么?”夏青不明白,这种时候,还有什么事情比会大兆还有重要。 胥尽欢一笑,对夏青道,“娶你!” 夏青一愣,脸色便渐渐地红了,急忙站起身,不敢去看胥尽欢的眼睛,“我该回去了,再晚一些回去,太祖他们会担心的。” 胥尽欢一把抓住夏青的腕,“等等,我还有事对你说。”说完扫了胥韧他们一眼。 “属下等还有些别的事要处理,这就下去了。”胥韧笑着躬身,赶紧领着大家都出去了。 胥尽欢这才对夏青道,“今日,我除了救了沈莫言,还做了一件事。” 夏青一听挑眉,在心底盘衡了一番,今天发生的事情,上上下下也就这几件,他口中所说的又是什么事? 胥尽欢见夏青的眉头微皱,弯起食指在夏青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别瞎想了,这事你是猜不到的。” “该不会是胥家的事情吧!” 胥尽欢摇头,“没的事,我不过是见骆凤麟近日委实有些火气旺盛,所以帮他降降火气罢了!” 夏青一愣,猛地抬头望着他,“你把骆凤麟怎么了?” 胥尽欢的眼角含了几分笑,狭长的眯着,“自从你到了骆家,骆凤麟对你可算是‘尽心尽力’了,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做的一切,不过是报答他对你所做的一切罢了。” “你杀了他?” 胥尽欢摇头,“不过是收点利息而已。” 夏青皱眉,“骆凤麟虽然莽撞,可他那个二哥却是个精明的主儿,你在他身上做手脚,莫要被骆凤翔看穿才好。” 胥尽欢得意地挑眉,“这事我既然敢做,就一定有了万全的把握,绝对不会有人查到我身上。” “总要小心些才是好的。”夏青不免有些担忧。 胥尽欢看了看夏青,突然说了句,“我口有些渴,你帮我倒杯水好不好。” 夏青一愣,根本没想到胥尽欢会说这句话,不过还是顺从地点点头,伸手拿过桌上一个空置的茶杯放在胥尽欢跟前,接着又伸手去拿茶壶,可是却一下子拿了个空。 夏青就是一愣,那茶壶明明就在自己手边,自己只要一抬手就能碰到,可自己却怎样都拿不到。 夏青猛地转头望着胥尽欢,果然见胥尽欢正笑着看着自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胥尽欢一笑,轻松地伸手拿起茶壶,“其实这茶壶就在你面前,只是你却看不见,你看见的,不过是我想让你看见的幻象罢了!” 夏青震惊的看着胥尽欢,“你是说你可以让别人看见幻象?” 胥尽欢点头,便把自己如何惩治骆凤麟说给夏青听。 “这也是在行猎后才发生的事?”夏青听完惊奇地问道。 胥尽欢听夏青这样问,愣了一下,望着夏青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这是我从小就会的,可是之前在大兆的时候,我从未使用过?” 胥尽欢发现自己和别人的与众不同,还是在他很小的时候,那时候自己经常被胥尧颜欺负,有一次胥尧颜又欺负他,把他困在假山中间的石缝里,自己却站在胥尽欢面前大摇大摆的走来走去,胥尽欢恨不得他就那样摔下假山摔死才好,当时也不过是心底气急了随便想想,可没想到胥尧颜当真莫名其妙的摔了下去,还把手臂骨折了。 这事之后,胥尽欢自己也没当一回事,只当是巧合罢了。 可之后的几次,每每都是在胥尧颜欺负他们很惨的时候,胥尽欢心里满是怨怼的时候出事,胥尽欢便觉得这事有些古怪。 在胥家,因为母亲的关系,胥尽欢的父亲根本就不喜欢胥尽欢,平日里除了请安之外,胥尽欢几乎见不到自己的父亲,有什么事情胥尽欢都是找他母亲说的;当他把这一现象告诉母亲后,母亲却勒令他以后千万不要在用这种能力,胥尽欢不懂,自己有能力这样做,为什么母亲会不允许,这样的话,胥尧颜以后就再也不敢欺负他了。 可他的母亲却逼着他立誓,永远都不要对胥尧颜动用这种力量,胥尽欢无奈只好答应。 以前胥尽欢不懂,为什么母亲总是阻止他在胥家的一切,渐渐地大了他才明白,母亲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保护自己。 夏青看着胥尽欢,嘴角的笑意渐渐地拉开,“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奇要给我知道?” 胥尽欢一笑,伸手握住夏青的手放在胸前,“我的人就在这里,你随时都可以来了解我,嫁给我,待在我身边,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自己慢慢观察。” 夏青的颈侧渐渐地变得绯红,“你这算是在又惑(请注意!这里不是用字不当,是懒妆在找词替换的时候,换了几次都是违禁词,所以…你懂得。)我吗?” “算是吧!” “小姐!”晴晌在外边敲门,“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夏青急忙要抽出手,胥尽欢却攥的更紧了,“我猜的若是没错,骆家的人此前只怕是在遍寻我们,想让龙浔去替骆凤麟治疗,回去后,你只管当做一切都不知道,他们若是央求你来寻人,你应着也就是了,左右拖了这么久,骆凤麟的那条腿算是废了。” 夏青点头,这些轻重,她还是知道的。 胥尽欢笑着道,“过两天我会去皇帝面前请婚,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娶你进门。”不是去国公府,而是去皇帝面前,这里面也是有门道的。 夏青低头不去看他,“你这样坚持着非在周国举办婚礼,是在担心回到大兆后,胥尧颜他们会多生事端吗?” “一半吧!”胥尽欢站起身来到夏青身后,两手放在夏青的肩上,声音醇厚却有些惑人,“会担心胥尧颜出面阻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其实早在知道你是谁后,我就想娶你进门了。” 胥尽欢说着,故意俯下身子在夏青的耳鬓厮磨着,撩人的气息拂在颈间,夏青的神智有些慌乱,赶紧站起身挪出一个安全的距离。“很晚了,我要先回去了,你自己小心。”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只等夏青走出去,胥尽欢这才收起一脸温和的神情,肃然道,“都进来吧!” 胥韧这才跟着龙浔他们进门。 “少主!” “事情怎么样了?” 胥尽欢问道。 “不好说,听说大爷回去后,到处去游说族里的长老,说少主在周国只知道围着女人的裙子底下打转,根本就把自己该做的事情给忘了,很显然已经有些乐不思蜀了。”胥韧回答。 “另一方面,属下还得到消息,听说蔺小姐从胥家出逃了。”南笙在一旁接口道。 “出逃?” 胥尽欢一听皱眉,蔺缨是胥老爷子在外边救起的孤女,可实际上,蔺缨是皇帝的亲生女儿,是皇帝当初南巡是播撒在外边的沧海遗珠,因为身份复杂,不适合接到宫里面去住,这才托胥家照顾。 蔺缨从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举止得体,端庄高贵,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公主,且人也长得十分漂亮。虽然不是在皇宫里面长大的,可皇帝却十分关爱这个女儿,在她十岁的时候,把她指给了胥尽欢。 蔺缨和胥尽欢同岁,蔺缨在胥家,一直都被严密地保护着,除了知道自己是公主,见过胥家老爷子,一直以来在身边伺候着的就只有丫头婆子和教习嬷嬷,十岁之前根本就没见过任何外人。 十岁生日的时候,胥家老爷子按照皇帝的指示,把蔺缨带回胥家总舵,正式拜见了皇帝,和胥家的所有人。 蔺缨一眼就被胥尽欢的俊美所倾倒,常常看着胥尽欢出神,皇帝便把蔺缨许配给了胥尽欢。 对于这桩亲事,胥尽欢的态度倒是很平静,并没有表现的有多高兴,从小到大,他所拥有的,一直都不是他想要的。 然而胥尧颜却很气愤,胥尽欢不但抢了他的一切,居然还抢了原本该是属于他的妻子。 若是没有胥尽欢,那现在他所拥有的一切就都是他的,胥尧颜不服,所以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负胥尽欢。 在那之后,蔺缨便在胥家住下来,整日里缠着胥尽欢,有时候胥尽欢被她缠的烦了,就会偷偷的躲出去一阵子,直到那件事发生以后,胥尽欢才对蔺缨的态度好一些。 蔺缨在胥家待了两年,那年蔺缨十二岁,已经初见端倪的绝色容貌几乎迷倒了胥家上上下下所有的男子,而然胥尽欢却始终不肯好好地看她一眼,对她和对胥家的下人没什么两样。 蔺缨心里委屈,追着胥尽欢为什么这样对自己,胥尽欢却推说事忙不理蔺缨,蔺缨不肯就此放胥尽欢离开,胥尽欢被她缠的无法,只好直说自己看不惯蔺缨每次总是前呼后应的做派;看不惯她事无大小,都要让丫环们替她代劳的做法;直言他希望将来的妻子,是一个可以为自己洗手作羹汤,可以和自己漫步在乡野间谈天说地的女子,一个不拘身份,能够跟他祸福与共,心意相通的女子;而不是一个不伦做什么,都要丫头替她代劳的娇小姐,也不要一个出门动不动就要有人抬的女人。 其实最重要的一点,胥尽欢并没有说,他不喜欢蔺缨,绝大多数的原因……是因为蔺缨要嫁的是胥家的主子,而不是自己,她嫁的只是个身份,而他偏偏却不想要这个身份。 这桩婚姻,和那个身份一样,都是别人硬加给他的,是他并不想要的。 这之后,蔺缨有好长一段时间不再缠着胥尽欢,胥尽欢还以为她自己想开了,却怎么也想不到,蔺缨为了自己,居然肯放下身段去做那种事…… 第265章 婚期临近 夏青领着晴晌和小梅回到骆家,一进门,果然如胥尽欢所说的那样,郭妈妈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小姐回来了?太祖一早儿传过话来,说是小姐回来后,请小姐去她院子里走一趟。” “我知道了。”夏青点头,可还不等她把衣服换下来,柳妈就来了。 “玉容小姐回来了!” 夏青挑眉,这就赶来了?看来骆凤麟伤的不轻啊! “嬷嬷怎么亲自赶来了,玉容正准备过去呢。”夏青笑着迎了上去,在骆家,柳妈虽然是个奴才,可却是太祖的陪嫁丫头,论起身份地位,有时候甚至比高氏都要有分量。 柳妈见了夏青,先给夏青见了礼,这才笑着开口,“小姐这是刚回来啊!” “是啊!”郭妈妈在一旁接口,“可巧了,小姐这才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坐下呢嬷嬷你就过来了,快请里面坐。” 柳妈一听,面上有些讪讪的,“不了,我一个奴才,哪敢在小姐面前放肆。”一副受chong若惊的模样。 夏青眼底划过一抹笑,眸子里满是不赞同,“嬷嬷说的这是什么话,嬷嬷能来玉容屋子坐坐,玉容想请都请不来呢,谁不知道太祖身边最在意的,就数嬷嬷了,太祖待嬷嬷就如自己的亲人一般,我们这些做小辈的,更应该待嬷嬷如自己的长辈一般。” “玉容小姐这话严重了,奴才始终是奴才,这辈分可是乱不得的。” 柳妈被夏青三两句话说下来,也有些不好意思,这些年太祖对她好,她不是不知道,府上的人也因为太祖对她的态度高看她一眼,就连骆承安见了她也要给几分面子,这些柳妈早就习以为常,可这话从夏青嘴里说出来,柳妈便觉得有些心虚,矮身福了下去。 “好了!”夏青笑着扶起柳妈,“嬷嬷你就不要跟我客套了,您这次亲自来,是太祖有事找玉容吧?那就劳烦嬷嬷先等一下,容我先换下这一身的衣裳,再和嬷嬷一同前去。” 柳妈见夏青转身就要走,赶紧出声,“玉容小姐,不用了,太祖正在屋里等着,都是自家人,这衣服就不用换了。” 夏青一笑,低头道,“既然是这样,那就请嬷嬷带路吧!” “玉容小姐,太祖这会子不在自己的院子里,在三少爷院子呢!” 见夏青肯跟自己走,柳妈这才放下心来,这府上,如今都快翻了天了。 一下子就有两位主子受了伤,被请来的大夫一个个都束手无策,就连宫里的太医也说不好办,骆凤麟的腿伤的实在是太严重了,又正好是在关节处,直接把韧带给烫断了,一条腿上被烫烧的七七八八,再加上失血过多,人到现在还昏迷着,别说是保住这条腿了,就是命能不能留住都是大问题。 太祖拿了帖子去请龙浔,可人到了驿馆才知道,胥家的人根本就不在里面,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这可把众人给急坏了,撒开了在都城找起来,可胥家的人和夏青却好像消失了一般,居然一个都找不到。 一家人急的没了法子,这才吩咐柳妈去夏青院子里守着,只要夏青一回来,立马把人请去。 “三哥的院子?太祖在三哥的院子里做什么?”夏青疑惑地问了句,这才跟着柳妈朝骆凤麟的院子走去,等到那儿的时候,那些个被强行请来的大夫们还都在,一个个愁眉不展的,屋子里的丫头们进进出出,忙的不得了。 “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夏青皱眉,一脸担忧地看着柳妈。 “小姐,先别管这些了,还是赶紧进去吧,太祖正等着见你呢。” 柳妈的话一说完,就见夏青的面色一变,脚下一滑险些摔了,知道是自己的话让夏青产生了歧义,赶紧上前扶了夏青一把,“呸呸呸!瞧老奴这一张嘴说了什么混话,小姐别担心,太祖好着呢,有问题的是三少爷,大家都快急疯了,小姐还是赶紧进去吧。” “三哥怎么了?”夏青扶着晴晌的手站稳,担忧地问。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说三少爷也不知怎了,骑马冲进人家打铁铺去了,那么大的一盆炭火,通红通红的,就全扣在少爷腿上了,骨头都露出来了,都城的大夫都找遍了,可都束手无策。” 柳妈仔细地端详着夏青,那一脸的担忧并不像是作假的。 刚刚在屋子里,夫人和小姐还在跟老爷他们说这事是玉容小姐做下的,否则怎会这么巧,玉容小姐一不在府上,三少爷就出了事,而且那么巧的,就连胥家的人都不见了,这明摆着是故意躲起来了。 国公爷怎么劝说都不听,估计这会子,人还在里面争论呢。 谁说这事是玉容小姐做下的,瞧玉容小姐这一脸担忧地模样,怎么看都不像,凤仙小姐她们当真是多心了。 夏青听了柳妈的话,赶紧拎着裙角朝屋内疾步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跟我说一声。” 柳妈一路小跑在后面跟着,“回小姐的话,太祖一早就让人去驿馆通知小姐了,可是……驿馆的人说小姐不在。”其实太祖去驿馆,找的是龙浔,并不是夏青,可这话既然是夏青问的,柳妈在心底打了个滚儿,自然替太祖圆了过去。 “玉容小姐,您可来了!” 负责在门口打帘子的小环一见夏青,赶紧替夏青掀开门帘让进去,夏青的眉梢微微地挑起来,眼下才不过是深秋,还不是很冷,这会子骆凤麟院子里却早早地就把门帘装上了,很显然是怕骆凤麟受了风对伤口不好。 夏青一步走进去,就见太祖坐在正前方的太师椅上,脸色一片阴沉,骆承安不安地来回走动着,夏青一进门,和着一旁的高氏母女都朝这边看过来。 太祖一见夏青进门,手上的佛珠就是一顿,颤巍巍的朝夏青伸出手。 “丫头,你可回来了!” “太祖!”夏青急忙上前几步抓住太祖的手,“太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回事?你还好意思问怎么回事,夏玉容,你敢指天发誓,这一切不是你做下的?”骆凤仙刚刚一直躲在高氏的身后,不敢在太祖面前触霉头,此时见夏青一身光鲜的进门,就觉得浑身难受,自己弄的这么狼狈,她凭什么打扮的这样光鲜? 骆凤仙打从心底里认为这件事是夏青做下的,虽然时间上对不上,可谁又能保证不是夏青请别人替她做下的。 夏青听骆凤仙这样说,一转身对上骆凤仙,才看清她的脸,夏青就是一愣,离开骆家时,骆凤仙脸上也不过是被范云用指甲刮了一下,在脸颊上划了一道不算很深的口子,可到底不是很严重,可也不过是一转头的功夫,怎么就变成这副样子了? 除了原来的那条口子,骆凤仙的脸上又多了几道伤口,看上去像是被人用指甲刮上去的,虽然已经被妥善地处理过,可依旧红肿的吓人,右边肩头的位置,虽然穿着厚厚的衣衫,可依旧能看得出肩头的底下多了什么,高高的肿起一片。 夏青心底纳闷儿,她只听胥尽欢说对付了骆凤麟,这里边可没骆凤仙什么事啊?若是胥尽欢对她下的手,也一定会对自己说一声。 既然不是胥尽欢,那又会是谁? 心情心底虽然疑惑,可脸上的担忧却是半分也不做假的,“凤仙姐姐,你的脸是怎么了?” 夏青说着作势要上前进一步查看,骆凤仙吓得躲在高氏身后,“你别过来,你害的我还不够惨吗!” 太祖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住口!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 “太祖,明明是她害了三哥。” “你哪只眼睛看见了?”骆凤仙的话一说完,太祖的眼刀子奔着骆凤仙就劈了过去。 高氏一见赶紧安抚地拍了拍骆凤仙,这才转身对夏青道,“玉容啊!凤仙也是一时受了刺激,才会这样口无遮拦的,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 夏青垂下睫毛,对着高氏福了福,“大伯母说的什么话,凤仙姐姐心里不痛快,玉容让着些也就是了,谁还没个脾气,玉容不会在意的。” 高氏一听夏青这话,气的浑身发抖,什么叫凤仙心里不痛快?什么叫她多让着些?就好像凤仙天生就是多么无理取闹的人一般,可眼下自己的儿子还指望着对方去救命,高氏也只好硬是装作没听出来,尴尬地咧嘴笑了笑,“还是玉容知分寸明事理,大伯母当真是没看错人。” 骆承安在一旁早就按耐不住,上前一步问道,“玉容,这段时间你都去了哪里?” 为什么自己的人这样满大街的找下去都没看见。 夏青看了看太祖,又看了看骆承安,“玉容并没有去哪啊?” “你还想狡辩!” 骆凤仙一听夏青这样说,从高氏身后探出头来,“你要说谎,也要有个限度,你说你没躲起来,那为什么咱们家里派出去的人都找不到你们,都城就这么点儿地方,要不是你存心躲起来,又怎会找不到?依我看,分明是你和胥家的人联手害了三哥,还在这里装好人,夏玉容,你当真是个毒……” “住口!”骆凤仙的话还没说完,骆承安几步走过去对着骆凤仙的脸就是一巴掌,一下子把骆凤仙打倒在一旁。 她太没分寸了,胥家的闲话,也是她能随便说的! 夏青听了骆凤仙的话,转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太祖,“太祖!凤仙姐姐说的是真的?你们当真有找我?” 太祖一愣,事情到了这一步,既然凤仙都已经说到这里了,那么剩下的话,说与不说还有什么分别。 到不如索性都说了。 柳妈了解太祖的意思,再加上本就对夏青有好感,在一旁开口道,“是这么回事,玉容小姐,三少爷回来后,太祖见三少爷伤的严重,就叫人去驿馆通知玉容小姐,想着玉容小姐应该是跟胥公子在一起的;既是跟胥公子在一起,那龙公子一定也在身边,太祖的意思,是想请龙公子来替三少爷看一看伤,可没想到驿馆的人却说胥公子他们出去了;不得已,怎么只好派人在街上各个可能的地方去找一找,可却始终没找见小姐。” 夏青听到这儿,抬手打断柳妈的话,“嬷嬷先别说了。” 说完转身对身后的小梅道,“这会儿胥公子只怕已经回去了,你脚程快,赶紧去驿馆知会声,就说我请龙浔来救命的,先把人请来,其他的以后再说。” 骆承安一见夏青二话没说就让小梅去请人,这才放下心来。 被高氏母女一说,骆承安也在猜测夏青会不会真的像她们说的那样故意躲起来,可现在看来,这里面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伯父,你们都去了什么地方找我啊?玉容怎么会一个人都没看见呢?” 骆承安也是一愣,转头朝高氏看去,人都是高氏吩咐下去的,去哪里找,自然是高氏吩咐的。 高氏听夏青这样问,在一旁开口,“我让人往人多的地方找,举凡酒楼茶馆绸缎行,就连戏馆子都找遍了。”每次骆凤仙和骆凤麟偷偷溜出府去,都是去这些地方,高氏对找人很有经验,也相当的自信,所以在没找到夏青的情况下,自然的认为夏青是故意躲起来了。 晴晌听了在一旁插嘴,“我们小姐怎么会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高氏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夏青转头扫了晴晌一眼,“住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半点分寸都没有,还不赶紧给大伯母赔罪。” 晴晌赶紧上前跪下,“国公夫人,刚刚是晴晌多嘴了,晴晌错了,请夫人责罚。” 要是换做平时,高氏还兴许会埋怨晴晌,可眼下不能跟夏青结仇,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儿子,高氏也得让着晴晌。“傻丫头,你也是为你的主子说话,向你这种忠心护主的丫头,我有怎么会责罚呢,快起来吧。” “谢夫人!” 夏青在一旁对晴晌淳淳教诲道,“大伯母虽然不怪罪你,可你自己心里也要有分寸,不要总是这样口无遮拦没规没距的,当着一屋子主子的面,哪里轮得到你发话,以后若是再这样无理,就算大伯母不怪罪你,我也是要罚的。” “是,小姐,奴婢记得了!” 骆凤仙在一旁听着这一主一仆的对话,怎么听怎么别扭,怎么听都好像感觉夏青说的那个人其实是自己,心里的火就多了几分。 夏青这才转身看着高氏,“怪不得玉容没遇见府上的人,却原来是在这里错开了。” 夏青说着看了看太祖,“玉容本就不爱热闹,这次出去,太祖猜的不错,玉容是去见胥公子了,可也是为了凤鸾的事情;凤鸾妹妹如今还在榻上沉睡着,沈家公子的身子也不是很好,玉容知道胥公子跟沈家的二公子有些交情,就想央求胥公子去沈家说一说,请沈公子去凤鸾妹妹跟前看一看,凤鸾妹妹是为了沈公子才沉睡的,兴许知道沈公子并没有死的话,就会醒过来也说不定。” “原来是去了沈家,怪不得我们的人没找到。”骆承安在旁边道。 高氏刚刚差点儿害死人家的儿子,他们自然不敢大张旗鼓的找上门,就是离沈家近几分,也会不自觉的绕着走。 “哼,你以为你这样说,就能骗过我们大家吗?就算你在沈家,外边那么大的动静,难道你就一点儿没听见?” 夏青一笑,“若是在沈家,沈夫人虽然不见得待见骆家,可却不敢轻易得罪胥尽欢,若是知道骆家在找人,自然是不敢瞒着的,可玉容也不过是在沈家待了一会儿,就已经离开了!” 夏青说着抬起右手,把腕上的镯子给骆凤仙看,“胥公子说替玉容订了这对镯子,正好顺路,今天就去取了来,可巧了,那家玉石铺子就在骆家门口斜对面不远处。” 高氏一听‘啊!’了一声,她只知道让人去远处找,反倒把眼皮子底下的一亩三分地儿给忘了。 骆凤仙死死地盯着夏青腕上的镯子,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早就听郭妈妈说,夏青手上戴着一个价值连城的血玉镯子,成色极好,里面的红玉还会动,这样的宝贝,骆凤仙更是连见都没见过,夏青却已经有了;郭妈妈在夏青身边待了几天,几乎一得空就会跑到丫头婆子堆里去闲磕牙,夏青手边的宝贝,郭妈妈更是说的活灵活现,听的大家眼前直放光,夏青待下人极好,打赏的东西也是十分贵重的,她身边的宝贝虽然多,可平日里却顶不喜欢这些,若是哪个下人表现的好夏青就会随手赏一个,看在郭妈妈眼里,那简直就是败家,可一府的奴才却恨不得都跑到夏青跟前去伺候,兴许哪一天撞了大运,下辈子就不愁了。 “玉容和胥公子一直就在不远处,若早知道三哥出了事,就算是用拉的,玉容也会把龙浔拉来的。” “这事也不怪你,谁又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太祖见夏青自责,在一旁劝道。 这事的确是他们疏忽了,只知道朝远处找,到真的是把眼前忽略了。 “大哥和二哥人呢。” 夏青看了一圈,没看见骆凤举和骆凤翔,开口问道。 “你二哥在里面帮忙,至于你大哥,又去宫里请太医了。” 正说着,骆凤举领着龙浔从外边走进来,太祖他们就是一愣,夏青见龙浔要上前见礼,急忙开口,“先别管这些了,赶快进去看一看三哥吧!” “是!” 龙浔这才拎着药箱进去了,骆凤举亲自替龙浔推开内室的门进去,没多会儿的功夫才走出来,脸上难得地带了些笑模样。 “龙公子说他可以应付。” “阿弥陀佛!”一听这话,太祖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朝后倚在椅背上。 高氏也在一旁激动的热泪盈眶,一屋子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只除了骆凤仙。 自从夏青把腕上的镯子露出来后,骆凤仙的眼睛就一直盯在镯子上,就连龙浔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也不曾多分心看一眼。 凤麟没事了,高氏这才想起凤仙的伤,一回身去看骆凤仙,却见她正死死地盯着夏青的镯子,高氏急忙咳嗽了一声,上前挡住了骆凤仙的视线。骆凤仙这才讪讪地收回视线,眼皮子酸溜溜的垂了下去。 一屋子的人不安地等待着,这期间,龙浔派人要了两次热水,又命人准备了大量干净的素布,到了掌灯时分才从屋子里面走出来。 “凤麟怎么样了?” 龙浔一出现,骆承安就围了上去。 龙浔沉声道,“血已经止住了,人暂时没有什么性命之忧,眼下气温渐渐转凉,这一点对伤口倒是有帮助的,只要不会再起高热,保住这条命应该不成问题。” “保住!保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高氏听这话里的意思不对,上前问道。 “母亲,你冷静下!” 骆凤翔急忙安抚高氏,从骆凤麟出事到现在,骆凤翔一直紧紧地跟在一旁,半分都不曾离开,骆凤麟的伤有多重他是最清楚的,前面几个大夫连试都不敢试,连最起码的止血都是大问题,若不是龙浔把凤麟从鬼门关上拽回来,凤麟这条命就真的没了,现在人还活着,他们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龙公子已经尽力了,凤麟现在很好,龙公子已经替凤麟减缓了疼痛,人也不再喊疼了,这会儿总算是睡下了。” “可是……”高氏还想再说什么,骆承安开口道,“好了,既然凤麟已经没事了,你还是先领着凤仙下去吧,那孩子也有伤,不宜在外边吹风。” 高氏一听,这才想起来,急忙一把捉过骆凤仙,“龙公子,凤仙脸上的伤不要紧吧?” 龙浔抬头看了一眼骆凤仙,见骆凤仙一脸希冀地望着自己,随后从自己的药箱里找出一瓶药膏递给高氏,“凤仙小姐脸上的伤并无大碍,只要注意调养,最多半年就会恢复如初。” “半年?” 骆凤仙一听眼睛瞪得老大,“怎么会这么久?” 她比夏青还要大上一岁,如今连夏青都已经找了人家了,而自己却还没着落,一心喜欢的二公子瞧不上自己,这大半年若是自己这样白白的浪费了,万一楚河喜欢上别人怎么办?“我不管,我要快点儿好起来,你那里还有什么好药,统统给我拿出来,我是玉容的姐姐,你不能这样对我。” “凤仙!不可胡言。”骆承安在一旁皱眉,早知道她这样不懂分寸,刚刚就不应该提点高氏。 龙浔心底冷笑,这骆凤仙还真是恬不知耻,“骆小姐,照实说你脸上的伤已经是很严重了,若不是看在你是玉容小姐的姐姐的面子上,这瓶玉肌膏龙浔还舍不得,相信骆小姐也请别人来看过伤,若是小姐信不过龙浔,只管去找别人来看诊,龙浔敢说,除了我龙家兄妹,别人不一定能让小姐的面部复原如初。” 骆凤仙就是一噎,龙浔说的没错,龙浔来之前,高氏的确找人来替骆凤仙看过,骆凤仙脸上的伤虽然不重,可却有些难办,蔡文姬的手上不知道沾了些什么,被她划伤的地方隐隐的有些刺痒,就算是勉强用草药压制住,也觉得麻木的厉害,大夫都说不好说,不敢妄下定论。 只有龙浔只看了一眼就看出门道。 高氏笑着接过药膏,“不多不多,半年的时间一点儿都不多。” “母亲!” “你住嘴!”骆凤仙还想再说,高氏回身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骆凤麟的伤势已经控制住,众人的心也就放下来,骆承安他们千恩万谢的送走了龙浔,这才都散了。 太祖年纪大了,尤其受不得折腾。 早早地回去睡下了。 夏青带着晴晌她们回去,草草地用过晚饭后就睡下了。 听小梅带回来的消息,夏青知道骆凤仙的伤是蔡文姬弄出来的,也知道胥尽欢已经决定明天就进宫面圣。 骆家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胥尽欢这个时候请嫁,骆家的人会答应吗? 听他们的意思,骆凤麟的一条腿算是废了,这对于一向自傲的骆凤麟来说,无疑是比死还要大的打击…… 到了第二天下午,骆承安就被一道圣旨招进了皇宫,皇帝已经答应了胥尽欢的要求,准了他迎娶夏青的决定,时间就订在七日后。 出乎夏青意料的,骆承安他们居然没反对,虽然骆凤麟的伤给骆家带来的打击也不小,可这到底是皇帝的意思,众人都不敢违背,两家的人都渐渐地忙起来。 沈莫言亲自去了骆家看凤鸾,凤鸾也果然如众人所料的那般醒过来。 对于沈莫言的意外痊愈,范云很高兴,甚至还说服了骆承康夫妇,把沈莫言和骆凤鸾的婚期订在和夏青同一天。 一时间,骆家一天嫁二女的消息在都城内外传的沸沸扬扬…… 眼瞅着婚期一日日将近,这天傍晚,工部尚书段家的院墙内,一只鹰鼠趁着黄昏的暮色朝远处飞去了…… 第266章横生枝节 院子里的梧桐树下,夏青命小梅专门搭了架秋千,前阵子骆凤鸾来找夏青说话的时候,最喜欢坐在秋千上,那时候夏青还曾取笑她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如今自己坐在上面,始觉得原来天也可以这么蓝,这么宽。 有时候静静的坐下来享受一下这份宁静也不错。 婚期订的如此仓促,很多事情都要从头准备,再加上骆凤麟的伤,一家人忙的人仰马翻,这些日子窦夫人也不再上门给太祖请安了,骆凤鸾的亲事和夏青在同一天,她要忙的只怕不会比这边少。 自从发生了那件事情后,窦夫人和高氏算是彻底的翻了脸,虽然骆承康和骆承安偶有往来,可也不像以前那般亲近,总感觉无形中多了一些隔阂。 骆凤仙也不再找自己的麻烦了,整日里躲在院子里紧张着她的那张脸。 一切看起来很平静很完美,完美的让人心底泛起一丝不安来。 夏青想了许久,也想不出心底这丝焦虑究竟是因何而起。 “小姐。”晴晌端着糕点走过来,“后厨里刚做的桂花糕,奴婢瞧着不错,就替小姐拿了几块。” 晴晌说着把糕点放在夏青面前,夏青却好像没注意到一般,手上拿着空茶杯愣愣地坐着。 “小姐!小姐?” 晴晌一连叫了两边,夏青这才回神,“晴晌?是你叫我啊,有事吗?”说着捧起手上的茶杯就要递到嘴边,晴晌赶紧一把抢过来。 “我的好小姐,你这几天是怎么了,怎么老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说着把空茶杯拿给夏青看。 夏青愣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接过晴晌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总觉得好像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被我遗忘了,可到底是什么,我又有些说不清,心里头总觉得怪怪的。” 晴晌捂着嘴痴痴地笑起来,“这莫不会就是人家说的恨嫁情怀吧!”@^^$ 一听这话,夏青的脸倏地红了,“好你个晴晌,当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连我也敢取笑了,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嘴。”说着从秋千上站起来,追着晴晌后边跑。 “瞧瞧,被我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晴晌一边跑一边调侃道。 被晴晌这一说,夏青的脸上越发挂不住,“死丫头,看你往哪儿跑!”两个人在院子追追打打的闹开了,小梅捧着包裹一进门,就见两个人在院子里一阵疯跑,笑着打趣道,“这是怎么了,连小姐也跟着闹起来了,若是让新姑爷看见,吓坏了可怎么好。” 晴晌急忙跑到小梅身后藏起来,夏青见二人诚心拿自己打趣,也不跟他们一般计较,“你们一个个的别得意,等哪天空闲了,我把你们统统嫁出去,看谁还敢在我耳朵边唠叨。” 晴晌和小梅对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 其实二人也不是非要调侃夏青,只是觉得这几天夏青有些反常,按照晴晌的说法,那就是恨嫁,成亲前情绪不稳定,眼瞅着还有一天就要成亲了,小姐要是总这样可怎么好,所以两个人变着法儿的哄夏青开心。 她二人的用心,夏青也是看得出来的,可自己心里明白,她所忧郁的,和晴晌担心的不一样,但究竟是为什么,夏青却说不上来。 “手上拿的什么?”夏青见小梅手上拿着包裹,好奇地问道。 小梅急忙把东西放在石桌上,“这是姑爷那边派人送来的嫁衣,说是姑爷的母亲,也就是小姐未来的婆婆亲手做的,是给新娘子成亲当天穿的,姑爷说让小姐试穿一下,不合身可以改。” 夏青的脸变得更红了。 晴晌已经先一步把包裹打开,就觉得里面红艳艳的一片,映着阳光看上次有些刺眼,“哇!好漂亮。老夫人的手真巧。”晴晌把那方大红的盖头拿在手上,指着上边的富贵牡丹对夏青道,“小姐您瞧,这儿牡丹花绣的跟真的一模一样。还有这流苏,个顶个都是最上等的好珠,还有这凤冠……天啊!我还是头一次瞧见这么大个儿的珠子!” 晴晌把手上的盖头递给小梅,上前小心翼翼的捧起那顶价值不菲的凤冠,冠上的东西都是由真金白银打造而成,上面镶嵌了各色珠宝珍珠,冠首是一只赤金打造的凤凰,用质地极纯的红宝石做的凤目,金色的鸟喙上叼着一条亮晶晶的银丝细练,最低端缀着的,是一个足有龙眼大的夜明珠,圆润饱满,一看就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前后的牡丹花都是由各色珍珠串出来的,还在周围用了上好的翠玉做了叶子。五彩云霞的披肩上,朵朵祥云都是用极细极柔的金丝银丝绣上去的,就连两旁的流苏都是选的大小颜色相差无几的细小珠米串出来的。 晴晌捂着嘴巴在一旁笑着道,“瞧瞧这些宝贝做的多精致,老夫人这是得多用心啊,只怕是整日都在家数着时辰盼媳妇呢!” 说着跟小梅笑起来,夏青微微眯了眼,瞅着晴晌不怀好意的笑了,笑的晴晌浑身直发毛。 “小姐,你笑什么,你这样子看着好吓人啊!” 晴晌被夏青看的浑身不自在,搓着胳臂问道。 夏青挑眉,“我再想,你跟在我身边也有不少年头了,我该赏你些什么呢。” 晴晌见夏青一脸的戏谑,赶紧放下手上的凤冠,“小姐,厨房里还炖着烫呢,我去瞧一瞧。” 夏青一把拉住晴晌的胳臂,上下打量了一眼,“我家晴晌当真是出落成一个大美人了,也到了该嫁娶的年纪了。” “小姐别拿我取笑,晴晌不嫁,一辈子伺候在小姐身边。” 夏青一笑,“是吗?你不嫁,那昨晚在窗前给你送玫瑰鸡的人怎么办?” 晴晌一听慌得急忙左右看了看,“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大晚上的满屋子都是鸡肉香,你还真当我不知道。”夏青憋着笑道。 这段时间以来,晴晌和韩翊的关系越发的融洽了,夏青在一旁看着也替她高兴。 “干脆跟新姑爷说一声,就让韩翊一起把晴晌娶进门好了,一同娶到胥家去,这叫做双喜临门。”小梅在一旁道。 几个人对看了一眼,全都笑起来。 夏青伸手摸了摸桌子上的凤冠霞帔,站起身对二人道,“跟我来。” 晴晌和小梅赶紧把东西收拾了一下,跟着夏青一同回到房内。 夏青来到梳妆台前,把胥尽欢送给自己的妆奁柜子打开来,从里面挑出一对赤金镶猫眼儿的凤纹镯子,又从中间挑出一套价值不菲的宝石头面,对小梅道,“这些个东西,你替我送去给凤鸾,就说是我这个做姐姐的送她的新婚贺礼。” 晴晌看了看夏青挑出来的那对耳环,“小姐,这耳环不是以前温姨娘送给小姐的吗。” “是啊!”夏青笑了笑,“这的确是娘送给我的,我瞧着凤鸾戴上一定好看,从小我就盼着能有一个乖巧懂事的妹妹,凤鸾就像我的亲妹妹一样,耳环送给她,娘亲一定不会生气的。” 这话一说完,夏青终于想起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了。 夏家! 夏铳! 上次胥虎带走了夏铳,这么长时间了,居然连半点消息都没有,夏冬盈如今还在周国,按照常理来说,夏铳根本就不会放着夏冬盈不管,可是到现在为止,对方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再加上这次的事情,很明显背后有人故意挑拨,胥尽欢虽然救活了沈莫言,可幕后的人却始终躲在暗处并没有露面。 这其中会不会存在着什么阴谋? 夏青猛地真起身,“去备轿,我要去见胥尽欢。” 晴晌听了就是一愣,“现在?” “对!现在!” “可是……,小姐,还有一天你和胥公子就要成亲了,按照这里的习俗,未婚夫妻成亲前三天是不能见面的,否则的话,会不吉利的。” 夏青就是一愣,晴晌说的没错,这些话,太祖爷曾嘱咐柳妈跟自己说过,在周国,新人成亲前三天是不能碰面的,否则的话不吉利。就算夏青不信这些,可总要顾虑着太祖她们的感受。 夏青来回的在屋子里走了几步,对晴晌道,“好,我不去见胥尽欢了,咱们去见南笙。” 晴晌一听,心里想着,胥尽欢这时候肯定是在忙着成亲的琐事,应该没时间去南笙那里才是,小姐去见一见南笙,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情。 这样一想,便答应下来,径自转身去吩咐备轿。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又不好坏了夏青的事情,只好悄悄地找到韩翊,让韩翊去胥尽欢那里知会声,若真的胥尽欢要找南笙,也好错开这个时间段,也免得两个人碰在一起,再真的生出什么不愉快来。 安排好这些,晴晌心底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这才回到夏青身边。 夏青换了一身水烟蓝的襦裙,外面披了一件天水蓝的半臂,急匆匆地出了骆家的大门,直奔着南笙在都城的落脚点去了。 婚期将近,皇帝召胥尽欢进宫面谈了几次,大有拉拢胥尽欢常驻周国的意思,皆被胥尽欢婉转地拒绝了,然皇帝却并不肯死心,没事就召胥尽欢前去联络感情,有关婚礼的一切事宜,更是全权交由钦天监一力承担。胥尽欢不好推辞的太过,也就只好应下了。 胥韧接到的消息,蔺缨已经离开胥家的范围,目前行踪不明,跟着蔺缨一起失踪的,还有龙浔的未婚妻梅降雪。 每每想起这些,胥尽欢就感到一阵阵头大,隐隐的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虽然他和蔺缨之间并没有什么,可他总感觉,蔺缨这次的出走,跟自己脱不了关系,最主要的是……这里面还横着一个胥尧颜。 当真是片刻也不让人消停啊。 “少主!” 龙浔见胥尽欢出来,急忙迎了上去。 “阿来那边有消息吗?” “目前为止还没有。”龙浔低头。 梅降雪和蔺缨一起出走,这里面要真的出了什么事,龙浔也脱不了关系,胥尽欢抬手在龙浔肩上拍了拍,安慰道,“放心吧,她们不会出事的。” 二人翻身上马,一同朝驿馆走去,才刚刚回到驿馆门口,却见夏青身边的韩翊站在那儿,胥尽欢就是一愣,一夹身下的马腹,朝前奔去。 “少主,公子!” 韩翊见胥尽欢和龙浔出现,赶紧见礼。 胥尽欢皱眉,压下心底的浮躁,“这个时候你不在玉容身边守着,来这里做什么,莫不是玉容那边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韩翊急忙摇头,“回少主的话,小姐好的很,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胥尽欢一听这才放下心来,“那便好。” “只是……小姐好像想起了什么要紧的事情,本来是要找少主商量的,可因为周国的习俗是成亲前三天,新人不得相见,所以小姐便只好去找南笙,晴晌担心少主这边不知情,会不小心在南笙处遇见,所以让属下来告知一声。” 胥尽欢听了皱眉,这个时候,夏青应该好好地待在骆家做他的新娘子,到底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能让夏青匆忙地赶出来。 直到韩翊退下了,胥尽欢也还是有些想不明白夏青这是要做什么。 到了驿馆里面,正好看见胥韧手上拿着一封书信从里面走出来。一看见胥尽欢,急忙几步走过来,“少主,南笙刚刚有消息传来了。” 说着赶紧把手上的信交给胥尽欢,胥尽欢接过来信也不急着进门,而是站在原处看起来。 段知鹤失踪了? 自从沈莫言事件后,胥尽欢就一直命南笙的人小心地监视着段知鹤,这些日子,段知鹤一直安安分分的待在家里,如今他们得到的消息却是失踪了? “南笙的人不是一直都在守着吗,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胥尽欢肃然问道。 胥韧也不是很清楚这事,拱手道,“送信的人还在屋内候着呢,少主要不要去见一见对方。” 胥尽欢听了转身朝屋内走去,大厅里站着一个人,身高长相皆很普通,普通到丢在人群里绝对没有人会去多看一眼,非常符合卧底人员的条件,若是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们,那就是平凡! 平凡到你绝对不会去看第二眼,即便是就已经和对方相处过很多次,可也不会记得住对方到底长了什么样的眉眼。 “属下见过少主!”那人见胥尽欢进门,急忙单膝跪了下去。 “你起来吧!”胥尽欢在上首坐下,转身问道,“段知鹤不是已经被南笙监视起来了吗,人为什么会不见了?” “少主恕罪!”那人抱拳对胥尽欢道,“南先生的确派人监视着段知鹤,可对方实在是太狡猾了,这些天一直待在段家不曾露面,属下等愚钝,居然一直没察觉到异样,直到今天早上南先生才惊觉不对,等咱们的人潜进去的时候,才发现那段知鹤早就不在了。” “不在了?” “是!南先生在段家的书房里发现了一条密道,是从段家宅内直接通往府外的,南先生猜测,只怕段知鹤早在南先生拦下鹰鼠后就已经察觉出不对,所以故意躲起来了。” “南笙人呢?”胥尽欢问道。 “南先生说是他自己办事不利,怕坏了少主的大事,已经先一步去探查段知鹤的行踪了,让属下先来跟少主说一声。” 听到这里,胥尽欢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你说南笙此刻人在外边追查段知鹤的下落?” “是!” “那此刻谁在你们商会?”胥尽欢紧张地问。 “这……” 不好! 胥尽欢的心底倏地感到一阵不安,站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少主!” 胥韧不明所以,在后面叫了一声,却被龙浔一把抓住。 “刚刚韩翊来通知少主,说小姐此刻人正往南笙处去了。”龙浔急着向胥韧解释。 胥韧一听吃了一惊,也不等龙浔催促,赶紧和龙浔一左一右的跟在胥尽欢身后追了出去。 夏青坐着轿子来到南笙的商会,却发现南笙根本就不在这里,偌大的商会里,就留着两个负责守门的小伙计,看相貌面生的很。 夏青来商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商会里面的人都知道夏青的身份,对夏青很是恭敬,可偏偏这两个人看见夏青进门也不知上前打招呼,还一脸漠然的从夏青跟上掠过去。 夏青的眉头就微微皱起来。 安排好了轿夫,晴晌跟在夏青身后进门,四处看了看没看见南笙,转身对夏青道,“小姐,南笙好像不在,咱们还是等下再来吧!” 夏青点头,转身就要出来,这时候刚刚还对自己一脸漠视的伙计却快步走到夏青跟前,“想必这位就是玉容小姐吧!小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小姐千万不要怪罪。” 说着深深地弓了下去。 晴晌见对方面生的很,横臂挡在夏青身前,“你是谁,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呵呵!”那人一笑,“小人是新来的,小姐没见过小人也不奇怪。” “你是新来的?”晴晌疑惑地问,“那我问你,你们商会的人呢?都去什么地方了?” “这小的可就不知道了,小的是什么身份,主子他们要去哪里,也不会先对小的交代清楚您说是不是?” 夏青的眉头就皱起来,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对晴晌道,“既然此刻人不在,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可还不等夏青转身,对方却抢先一步挡在夏青面前,脸上的神情不再恭谨,拉出一脸阴沉地笑:“小姐既然来了,还是先去里面坐一坐吧!” 267章 重返大兆1 夏青眉头微皱,心底震惊,面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轻轻地拉开晴晌,问对方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把商会里面的人都怎么样了?” 那人一声冷笑,讥讽地看着夏青,“你的胆子倒是不小,事到临头了还有心思关心别人,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 “你想怎么样?” 晴晌一听这话,顾不得自身的安危,上前挡在夏青面前。心里一百个一千个的后悔,后悔自己不该擅作主张让韩翊去找胥尽欢,才害的小姐此刻被人欺负。 ‘啪!’ “贱人,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对方反手给了晴晌一巴掌,把晴晌直接打翻在一旁的桌子旁边。 “晴晌,你没事吧!” 夏青上前一步要去搀扶,却被那人拿着匕首逼退到一旁,“我说了,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你到底想怎么样?” 尽管心底焦急不已,夏青却镇定地看向对方,看的对方就是一愣,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不能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软弱,否则只会更加地被对方欺凌。 那人见夏青并不惧怕自己,心里就是一愣,他本来还想吓吓夏青,想看看夏青花容失色会是个什么模样,却没想到夏青不但不惧怕,反倒还目光清冷的瞪着自己;倒是自己一个没防备,险些在夏青面前弱了声势,那人心底暗呼邪门儿,怎地好端端的被一个小女人给唬住了。 “看什么看,事到临头还敢这么嚣张,信不信我现在就结果了你!” 那人说着匕首又朝前递了几分,本以为夏青这次应该会怕了,夏青却冷笑一声,不但不后退,反而上前迈了一步,倒是骇的对方退了一步。 “杀我?只怕你还没那个胆子。” 夏青毫不畏惧的看着对方,看的对方的手就是一哆嗦。 正如夏青说的,他的确不敢杀了夏青,他们只是奉命看守在这里而已,并没有接到其他命令,若是随便大开杀戒,反倒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会拦住夏青,也是因为猜到了夏青的身份。 这时候,从后院走出一个人,几步走到那人跟前,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那人一听,赶紧放下手上的匕首,朝着夏青道,“算你走运,我家公子要见你,要不然的话,老子一定送你去见阎王。” 夏青哼了一声,不卑不亢的走到晴晌跟前扶起晴晌,“晴晌,你还好吧!” 晴晌被那人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根本就分不清方向,耳朵里嗡嗡作响,有些听不清楚,却模糊地知道是夏青在担心自己,赶紧摇了摇头,口齿不清道,“我没事,小姐不用担心我。” “别磨叽了,走吧!”那人在一旁开口。 夏青霍地转过身去,神情清冷,吓得对方退了一步,“你想干嘛?被抓住了还那么嚣张。” 夏青冷冷的看着他,“这一巴掌,我记下了。”说完也不等对方催促,扶着晴晌朝后院走去。 眼见在这种情况下,夏青居然还敢恐吓自己,当真是不知人间险恶,养在深闺的天真大小姐。 一脚踏入后院,夏青的眉头就挑了起来,怪不得商会里面的人都不见了,原来都被人绑在这里了。 后进的这一个小院落并不是很大,平日里也不过是用来堆放一些还来不及入库的货物,再往后是一进低檐廊房,是供商会里面的人休息的地方。 此刻原本商会里面留下来的人都被人五花大绑的困在院子的角落里,有几个身上还带着伤;夏青仔细地看了看,南笙并不在里面,这些人都是商会里面的一些小头目,其中一个管事夏青是见过的,此刻却被鼻青脸肿的压在地上。 夏青脚下的步伐不由得就慢了下来,跟在身后的人见了,不敢去碰夏青,反倒上前推了晴晌一把,“磨蹭什么,还不快走。” 许是听见了院子里的动静,中间那间屋子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走出一个身形朗逸的人站在门口,对着夏青微微地一笑,“玉容小姐,当真是稀客啊!” “是你?” 一看清对方是谁,夏青就是一愣。 眼前的人虽然从未跟骆家的人有过来往,但是夏青却是认识的,正是工部尚书的公子段知鹤,据说是许文的至交好友。 段知鹤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夏青明白,此刻虽然他人在笑,可那笑意并未达到眼底,相反的,在他的双眸深处,隐隐的很泛着一丝狠辣,虽然他已经在极力掩饰了,可夏青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 夏青扶着晴晌走到屋内,笑着在段知鹤指定的位子上坐下来。 “早就见过玉容小姐的天人之貌,却不想玉容小姐不光长得漂亮,就连胆识也比一般的人强的多,若是换了其他女子,此刻只怕是早就吓得手脚发软吧!” 段知鹤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的打量着夏青,却失望的发现夏青的神情并没有半点的变化,心底不仅好奇,难道她当真不怕,还是她就这么肯定胥尽欢会来救她? 想到胥尽欢,段知鹤的眉头就微微地皱起来,他对胥尽欢的了解,只怕只会比夏青多,不会比夏青少。 段知鹤,是胥尧颜隐藏在暗处的一颗有利棋子,这些年来一直接受着秘密的特训,从不轻易暴露在人前。 胥尧颜有野心,他的野心不止是胥家家主的位子,还包括整个大兆国。 所以除了在胥家和胥尽欢斗,还在外边隐蔽的训练着自己的队伍,在胥尧颜看来,一个真正的隐士,有时候甚至要比明面上浮夸的一整个军队都要强得多,因为他们都是蛰伏在暗处的,平常的时候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异样,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可一旦到了关键的时候,这样的隐士,只需一个人就已经够了。 就好比一座装潢精美的楼邸,一旦龙骨被剔除,顷刻间便会坍塌成为一片废墟,而胥尧颜需要段知鹤做的,就是那根有力的龙骨。 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胥尧颜筹备了这么多年,却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沈莫言暴露了,而且直到现在为止,段知鹤都还查不出他身边到底是谁告的密。 “段公子谬赞了。”夏青一笑,伸手端起桌面上的青花茶杯,扬眉看着段知鹤,“玉容不过是一普通的女子,其实心里已经是怕了,只是玉容的反应素来要比别人慢一些,公子看不出,也是情有可原的。” 段知鹤听夏青这样一说,忍不住笑起来,“你果然与众不同,漂亮的女人我见的多了,可大多都只是空有一个花架子,半点内涵都没有的,到还真没见过向你这般有趣的人,怪不得能让许文舍了爱慕多年的骆凤仙,转而折服你的石榴裙下。” 段知鹤矮身在夏青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你当真就半点都不怕我?” 夏青语嫣淡淡道,“怕公子杀了我吗?” “杀你?”段知鹤摇头,“你是我家主子指名要请的人,我又怎么会怠慢呢。” 其实,段知鹤心底对夏青倒是极赞赏的,在他看来,夏青人很聪明,很少有女人能做到夏青这般,若不是要忠于胥尧颜,段知鹤当真是不想和夏青作对的,反而会尽自己所能去追求她。 可这世上,却偏偏没有如果。 夏青听了段知鹤的话,心里猜测着他口中的主子到底是谁。 这个世上,想要抓住自己的人不多,除了夏铳,夏青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胥尧颜了。 之所以会排除夏铳,是因为夏青足够了解他,若夏铳要抓自己,绝对不会让自己这般好过,若对方真的是夏铳,那自己此刻怕是已经吃足了苦头,但此刻自己却好端端的坐在这里,那答案也就不言而喻了。 夏青的手指缓缓地杯沿上边游走,语气舒缓道,“胥尧颜究竟许了你多少好处,居然能让你这样死心塌地的为他做事?” 段知鹤一愣,“你果然聪明,而且够直接。” 夏青一笑,“那公子何妨爽快地告诉玉容,在沈莫言身上做手脚的人,是不是公子。” 段知鹤一愣,随后仰头大笑起来,“举一反三,你的心倒是够细,只是这次你却是猜错了。” “哦?” 夏青偏头看着段知鹤,事情到了这里,她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拖延时间,替胥尽欢他们争取时机,段知鹤喜欢说,那她就陪着他好好地说一说。 “这事原本就是高氏自己做下的,我不过是在里面稍稍地动了动手脚罢了!说来这一切,好要感谢你那个愚蠢的伯母,若不是她,我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得手。” 段知鹤说着,猛地一把抓住夏青的手腕,“说到这儿我倒是想要请教一下玉容小姐,沈莫言明明已经中了毒,为什么人还能活下来?” 其实这之前,段知鹤把他身边的人又仔细的过滤了一遍,却始终找不出谁的嫌疑最大,段知鹤心里就有些犹豫,会不会问题根本就不是出在自己这边,而是在沈家。 他的人在沈家发现了胥尽欢他们,段知鹤为人警觉,很快就察觉到有人在暗处盯着自己,所以段知鹤故意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却悄悄地从家中密道走出来,反倒悄悄地跟在监视他的人身后,轻轻松松的找到了南笙的商会;趁着南笙不在的空档,闯进商会里把商会的一干头目统统都抓了起来。其实他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要找出南笙他们出货的账目,按照胥尧颜的说法,胥尽欢掌管着整个胥家的运营,不可能半点儿都没有中饱私囊,只要他们能掌握一丁点的证据,就可以在族中长老面前狠狠地告胥尽欢一状。 可自己几乎把这里翻遍了,却什么都没找到,本来段知鹤都已经打算带着自己的手下撤离了,偏偏夏青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 胥尧颜要夏青,这也是在给自己的指示当中,段知鹤自然不会放过这到手的好机会。 夏青的腕被他捏的生疼生疼的,忍不住蹙起眉稍。 “你想知道沈莫言为什么没有死?不如我来告诉你!” 冷冰冰的话语从背后传来,段知鹤就是一愣,猛地转过身去,去惊险的看见一片寒光奔着自己的颈项刷过来,段知鹤吓了一跳,急忙放开夏青的腕,闪身朝一旁躲开。 等他再回神的时候,却看见胥尽欢一抬手接过自空中飞回去的扇子,稳稳地站在夏青的身旁了。 夏青对着段知鹤微微一笑,几乎是立刻的,段知鹤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咬牙道,“你果然狡猾,怪不得主子会栽在你手上。” 胥尽欢的眼掠过夏青的腕,瞥见上边的一圈红痕,神情一下子变得阴沉无比,转身看着段知鹤,“敢伤她的人,我必十倍奉还,你既然伤了他的一只手,是哪只手伤的,那就把那只手留下来,我兴许还会饶你一条性命。” 被胥尽欢这样睥睨的盯着,段知鹤居然感到一丝地压抑,渐渐地有些呼吸不稳,浑身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哼!”胥尽欢冷哼一声,踏前一步,“怎么?舍不得你的一只手,那便只好把命留下来了。” 段知鹤倒吸一口凉气,“胥尽欢,你不要太狂了。别以为人人都会怕了你!” 他很早就跟在胥尧颜身边,研习胥尽欢,渐渐地就成了一门必修的功课。 以前的胥尽欢,在段知鹤眼底就是一个彻头彻尾、扶不起的阿斗。 那时候常常被胥尧颜作弄,却从来不敢站出来吭声,把这样一个无能的废物当做对手,段知鹤甚至有些替胥尧颜不值,可也不过才短短的一年,胥尽欢整个人却好像换了个灵魂,不但人变得深沉了,就连手段也比之前凌厉了很多,跟以前完全是两个样子。 众人这才惊觉,他们以前都被胥尽欢刻意伪装出来的外表给蒙蔽了。 如今的胥尽欢,就算只是冷冷的一个眼神,也能让人感到彻骨的寒冷。 两军对峙,讲究的是一个士气,此刻段知鹤心底明明怕的要死,却还是高傲地扬起下巴。 “就凭你一个人,呵呵!姓胥的,你会不会太过狂妄了一些。”要知道他外边还有埋伏在暗处的无数的兄弟。 背后传来金属划过空气的响动,段知鹤猛地转过身去,却见是胥韧一手持剑站在门口,剑尖儿上还朝下滴着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随即蔓延开来。 “就凭你,还不配让我家少主亲自动手。” 段知鹤没由来的一阵恐慌,这么看来,自己埋伏在外边的兄弟只怕是已经遇害了。 紧跟着龙浔出现在胥韧身边,手上的剑同样沾着血迹,段知鹤不做他想,猛地转身奔着离自己最远的窗子跳去。 大错特错的决定! 段知鹤很聪明,聪明到有些自以为是了! 他见胥尽欢他们这样有恃无恐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猜得出自己的人已经被他们制服,那么下一个就会轮到他自己了;按照他的推论,胥尽欢一定会找人分别把守门窗,胥韧和龙浔出现在门口,那剩下的胥尽欢身边的,就只有南笙和胥勇了,南笙已经被自己想法调开,就只剩下一个胥勇。 段知鹤猜到胥勇一定会埋伏在自己这一侧的窗边;自己抓夏青,完全是巧合,对方要抓自己,也是情势所迫,根本没多少时间布局,所以他想当然的认为胥勇会藏在自己这边的窗子底下,可他万万没想到,他人才刚刚越上窗台,就看见窗外站着一个消瘦劲硕的身影。 段知鹤大叫不好,他怎地把夏青身边的那个人给忘了! 可此时再想转身,已经是来不及了! 他的脚也不过是将将落在窗台上,韩翊就猛地抬脚对准了他的胸口,一脚踹了过来,段知鹤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觉得胸口一阵剧痛,猛地朝后撞去,刹那间一道青光一闪而过,右手腕部一阵沁凉,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钻心的剧痛。 “啊……” 段知鹤惨叫一声,重重的摔在地板上。 韩翊从窗外飞身跳进来,一脚踩在段知鹤胸口,段知鹤被踩的吐出一口浓浓的鲜血。右腕的疼痛是如此的突兀,段知鹤扭头看去,却猛地瞪大了双眼,自己的右腕处,从手肘的地方,被齐刷刷的斩了下去,正不停地冒着血。 十指连心,这种蚀骨的疼痛让段知鹤的整张脸都扭曲了,他甚至还能感受到手指哭泣的疼痛。 ‘刷’的一声,韩翊由自滴着血的雁翎刀架在段知鹤的颈下。 胥尽欢缓缓地捧起夏青的手腕,轻柔地帮夏青揉散腕部的淤青,自始至终不曾分心朝这边看一眼,动作轻柔的仿佛上捧着一件绝世无双的精美瓷器。 “我说过,你弄伤了玉容,我必要你十倍还回来的,如今只要你这一只手臂,也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胥尽欢说着,轻轻地扶起夏青朝外走去,在经过段知鹤身边时,动作稍稍地停顿了一下,“你这条命我暂且记下,若是以后再敢动玉容的主意,我必定将你碎尸万段!” 段知鹤疼的几乎就要晕过去,可偏偏韩翊猛地在他胸口用力踩了一下,疼的他呛咳了一下,神智倒是清明不少。 “你胆子倒是不小,居然敢趁我不在的时候偷袭小姐,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够了!”胥韧上前一步拉开韩翊,“少主说够了,那便是够了,咱们走。” 韩翊这才松开段知鹤,转身跟着胥韧朝外走去,龙浔走在最后边,默默地看了一眼他的伤处,从怀中掏出一瓶止血的药扔在段知鹤胸前,头也不回地走了。 段知鹤就是一愣,为什么…… 自己明明要害他们,为什么他还要出手救自己? 胥尽欢小心的扶着夏青从屋子里走出来,一边自责地道,“都是我的错,若是能早些处理好这些,也不会害的你受到牵连,这事都怨我,你打我吧!” 夏青摇了摇头,转身看见刚刚自己进门时,被绑起来的商会的人都已经被救出来,此刻被绑在角落的,都是刚刚那些耀武扬威的段家爪牙。夏青的视线掠过墙角,脚步倏地停了下来。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胥尽欢担忧地问。 夏青摇头,胥尽欢一愣,顺着夏青的视线看去,随后明白过来夏青的意思,对着一旁的人点点头,就有人上前把之前还很嚣张地在夏青面前耀武扬威的那个小喽带到夏青面前。 吓得对方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骆小姐饶命!骆小姐饶命啊!” 夏青一笑,甜甜地道,“我刚刚就对你说过,你那一巴掌,我可是记下的。”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人这一回吧!” “若犯了错的人都能得到救赎,那又那什么去安慰那些身心受创的受害者。一个人做错了事,总要为他所犯下的事负责的,否则怎么对受害者交代。” 那人还想再说什么,夏青却突然唤来韩翊。 “他刚刚打了晴晌,你现在去替晴晌打回来,其他的我也不想再追究了,只是他伤了晴晌,这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的。你就勉强替晴晌去打他个百十来下也就是了。” 那人一听直接瘫在地上,百十来下?那自己这张脸还能看吗? 韩翊一听他居然敢出手打晴晌,哪里还用得着夏青吩咐,直接上前一手抓过对方的衣襟,抡圆了膀子对着他的嘴巴就抽了上去。 胥尽欢这才带着夏青出了商会的大门,胥勇早就备了马车在外边,胥尽欢扶着夏青直接上了马车,一行人缓缓地朝远处去了。 马车里,胥尽欢一把把夏青拥在怀里,“吓死我了!当真是吓死我了,若是我晚去一会儿,天晓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你不用紧张,我没事!”夏青试着安慰胥尽欢,可胥尽欢却什么也不肯听。 “我真后悔,当初就应该请皇帝把婚期再提前些,早些把你拴在身边,也省的整日里为你提心吊胆。” “啊!”夏青惊呼一声。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还痛?” 胥尽欢紧张地问。 胥尽欢提到婚期,夏青这才想起来。 “按照周国的习俗,成亲前三天,我们是不能见面的,否则不吉利!” 胥尽欢听夏青这样说愣了一下,随后痞痞地笑了,一边的嘴角高高的撩起来,“可是……按照胥家的规矩,成亲前三日,新娘子是要住进新郎家中去的,玉容,你是要遵循周国的传统还是要依照胥家的规矩?” 夏青听了这话猛地抬头看着他,却见胥尽欢眼神亮晶晶的有些醉人,知道自己又被他给骗了,不依不饶的在胥尽欢手臂上掐了一下。 夏青的那一点儿力道,对胥尽欢来说根本就是无关痛痒,胥尽欢笑着把夏青在自己怀里拥的更紧些,“说正事,我的好夫人,今日你这般急匆匆地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夏青这才猛地记起自己找南笙的初衷,就把自己的担忧对胥尽欢说了遍。 胥尽欢听过之后,对夏青道,“你是在担心夏铳会找麻烦?” “也不能这样说。”夏青从胥尽欢怀中挪出来坐好,“我总觉得心底有些不安,也不知到底是为什么,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别乱想,一切有我,你放心,我会把一切都搞定的,你就安心地做你的新娘子吧!” “可是……” 夏青还想再说,胥尽欢却一低头吻上夏青的朱唇,轻柔地摩挲着她的唇瓣,好半晌儿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夏青。 “没有什么可是……你只要听我的就好。” 他见夏青一脸的茫然,忍不住又在她额头亲了亲,“我早就命人盯着夏铳,上次胥虎带着他连夜出了周国,前不久有消息称夏铳已经悄悄地潜回来,你身边的护卫多,夏铳根本就无从下手,强行刺杀的后果便是跟上次一样;夏铳不笨,所以我想,他这次回来一定是找夏冬盈的,只是他找不到而已。” “所以他的行踪,一早就已经被我熟知了,你根本就不必担心,我不会给他机会轻举妄动的。” 正说着,马车停了下来,胥韧在外边请示道,“少主,前面就是国公府了,您看是不是另找一辆马车送小姐回去。” 夏青一听,急忙在里面喊道,“不必了,我和晴晌走回去就好了。”说着站起身就要下车,胥尽欢却猛地一拉夏青的胳臂,夏青一个吃力不稳,直接撞到胥尽欢胸前,眼前的视线一暗,胥尽欢已经俯身吻上了夏青的唇,温柔且用力的亲吻着,好半晌儿才恋恋不舍的移开嘴角,唇与唇之间拉出一道亮晶晶的银丝,尽显了一地的奢靡。 “明天我会等着你的,我的新娘!” 夏青恍惚地对着胥尽欢笑了笑,晕晕乎乎的下了马车,晴晌赶紧上前扶着夏青,国公府就在前边不远处,二人也不叫车,慢慢的向前走去,这一路夏青还沉浸在刚刚的那个热吻中,脚下都轻飘飘的,仿佛踩进软绵绵的棉花里…… 羞死人啦!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儿,天将蒙蒙亮,夏青就被人从榻上挖起来,开始了她繁琐却也神圣的一天。 太祖早就找了人在府上住下,只等今天一早替夏青梳妆打扮。什么地方该用什么熏香,什么地方该用什么香包,举凡从吃饭到匀面,处处都是讲究,夏青从未想过成亲居然是如此的麻烦。 繁琐的礼节才将将过半,夏青就有些后悔松口答应胥尽欢的求婚了,这样折腾到晚上,那自己岂不是要累死在喜堂上。 时间一点一点地熬过去。 终于迎来了胥家派来接人的花轿…… 268章 重返大兆2 夏青大婚,骆承安一早就警告骆凤仙母子,千万不可再多生事端。 骆承安的话高氏和骆凤仙难得的一致赞成,夏青嫁出去也好,这样的话,家里也会安生些。 天还没亮,骆凤仙就被院子里忙碌的人们给吵起来,见众人来来往往的都是忙着替夏青准备出嫁的,骆凤仙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夏青都嫁了,她的年纪,可是比夏青都要大许多的,本来她也可以有个好姻缘,可一切都是因为夏青,自己的姻缘就这样毁了。骆凤仙越想越难受,可接连受挫的骆凤仙也知道跟夏青对上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嫁出去也好,这样的话,骆家就又变回以前的样子了。 眼不见为净,骆凤仙连早饭都顾不得吃,匆匆地洗漱后上过药,就朝骆凤麟的院子去了。 从骆凤麟受伤到现在,也不过是几天的光景,龙浔虽然已经替骆凤麟开了药,也曾亲自替他扎了几针,可到底是伤的重了,再加上失血过多,这些日子以来,骆凤麟一直昏迷不醒,偶尔有几次清醒过来,也是疼的死去活来,根本连时辰都辨不清。 骆凤麟房间里的门窗都关的严严的,半点儿冷风都不曾进来,屋子里到处都透着一股子浓浓的中药味。 让人觉得心里压抑的很,骆凤仙一步踏进来的时候,见到这番情景,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屋子里的药味很浓重,可骆凤仙却认为这一切都是有必要的,是为了三哥好。 其实这一切都是骆凤仙自己做主吩咐下人们去办的。 早在骆凤麟重伤回来的那一天,龙浔替骆凤麟处理了伤口,又特地嘱咐给骆凤麟熬了一碗补血补气的汤药,这才把平日里要注意的事情都告诉了高氏和下人们。 龙浔叮嘱骆凤麟的室内要常通风,不但如此,还告诉高氏,骆凤麟的伤口创面实在太大,容易引起感染,所以最好每隔几天就用热水蒸煮过的素布抹上药膏重新包扎一下。吃的也要尽量清淡一些。 可骆凤仙却不这么认为,她总是认为龙浔和夏青都是一伙儿的,他的话只能信三分,什么要常通风,根本就是龙浔故意使坏,想要害死三哥,三哥伤的那么重,若是在吹风着了寒气,那岂不是大罗神仙都救不活了。 龙浔走后,背着夏青,骆凤仙把自己心底所想都告诉了骆承安和高氏,可夫妇二人却一致认为骆凤仙的担心有些多余了,龙浔替骆凤麟看诊,要是骆凤麟中途发生了什么,龙浔也也脱不了关系。 俗话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们既然找龙浔来看,就万万没有再防着他的道理。 骆凤仙见自己的话他们不听,没办法,只好借口说高氏要忙夏青的婚事走不开,向高氏讨要了照顾骆凤麟的差事。 本来高氏是不允的,可骆承安却认为这样一来也不错,骆凤仙有了自己的事情做,就不会再整天给自己惹麻烦了,所以就答应下来。 头两天骆凤仙忙着照顾她自己那张脸,根本就没去看骆凤麟,只是告诉下人们都精心着些,到了第三天,等她自己的脸有了明显的消肿,骆凤仙这才肯踏出自己的小院儿来看骆凤麟。 可是一进门,骆凤仙就冷下脸来,抬手给了跟前的人一巴掌,原因无他,都是因为骆凤麟屋子里的门窗未关好。 下人们解释说是龙浔特意交代的,可骆凤仙却破口大骂,还把最先说话的那个下人拉下去打,一时间,屋子里的人都吓得不敢出声。 从那天起,骆凤仙不顾自己脸上的伤,正式接手了骆凤麟的伤。 房间通风?那简直是在害三哥,那怎么行! “所有的窗户都给我钉起来,没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开窗。” 经常换药?那岂不是要活活疼死三哥! “谁准许你们替三哥换药的?你们是不是想疼死三哥吗,一个两个的都不想活了?” 就这样,照顾骆凤麟的一切又重新回到骆凤仙手上,门窗不许开,绷带不能换,才不过几天的光景,骆凤麟的身子越来越差,整个人瘦的几乎就快要皮包骨,睡着的时候比醒着还要多;骆凤仙看的一日比一日着急,跑到骆承安跟前要求替骆凤麟另找个大夫,却被骆承安斥责了一通。 回来后,骆凤仙更加责怪照顾的人不真心,把他的三哥伤到了。 又是一顿责罚。 今天一进门,骆凤仙先是左右的看了看,见门窗都按照自己的要求关的严严实实的,这才高兴了一点,赞许地点了点头。 早就有人替骆凤仙在骆凤麟榻前放了一把椅子,骆凤仙轻轻地移过去,见骆凤麟还是没有醒过来。 心里有些难过,如今她兄妹二人一身的狼狈,而夏青居然即将风风光光的嫁出去,这简直是……不可饶恕。 这时候,有人呈上骆凤麟要进的膳食,因为骆凤麟一直都是昏迷中,所以吃的东西也都是一些流质的食物,大多数时候,都是喝一些参汤和补气养血的汤药。 “我来!” 骆凤仙亲手接过参茶,用汤匙小心翼翼的放凉了,这才半勺儿半勺儿地递到骆凤麟嘴边。 骆凤仙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时候伺候过别人,才不过几下,骆凤麟就呛咳出来,参茶都流进了耳朵里,骆凤仙急忙把参茶递给一旁的丫头,拿出帕子起骆凤麟擦拭。 才一探身,骆凤仙便闻到一股怪怪的味道,就好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一般,骆凤仙擦拭的动作就是一顿,慢慢的吸了吸鼻子。 “什么味?” 众人都吓得低下头不敢出声,骆凤仙见他们都不回答,疑惑的转回身,那味道很淡,自己刚刚坐在榻边,起初还没有闻到,俯身替三哥擦拭的时候才闻到一些,可却实实在在的是从榻上发出来的;骆凤仙的脸色就是一变,刚开始骆凤仙还以为是骆凤麟溺在榻上了,可那味道虽然难闻,却并不是屎尿的味道,反倒类似于一种腐肉的味道。 骆凤仙一愣,猛地一把掀开骆凤麟盖在身上的薄被,更浓重的恶臭扑面而来,才不过是看了一眼,骆凤仙就吓得叫了一声,忙不迭的朝后退去,一下子撞翻了身子后边的桌椅,乒乒乓乓的就是一路响动。 “小姐!” 苏苏急忙上前扶起骆凤仙。 百忙中朝榻上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转过头干呕起来。 骆凤麟的大腿上,包着伤口用的布已经开始发霉,不少黏糊糊带着强烈腥臭的脓血从里面流出来,骆凤麟腿上和榻上已经有不少的血迹,很显然这样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是谁干的?” 骆凤仙指着骆凤麟的腿问道。众人都跪了下去不敢吭声。 骆凤仙见众人不回答,一下子就把这件事跟龙浔联系在一起,在她看来,这里边一定是龙浔做了手脚,故意在骆凤麟要用的药物里面下了毒,所以才不过几天而已,骆凤麟的伤口就都变成这样子。 “好你个龙浔,居然敢害我三哥,这笔账我一定要跟你好好算算。” 骆凤仙说完,一把推开苏苏就朝外边跑去,苏苏吓了一跳,赶紧从后边追上来。 这时候,前厅的客人都已经来的差不多了,骆家是嫁女儿,今日过门的宾客并不多,却都是骆家实实在在的亲人,众人都被请到后堂去坐。 丁小雅跟着自己的母亲一同来到骆家,一来就嚷嚷着要去看夏青,丁夫人拿她没办法,这才嘱咐了小蝶好好照看着小雅,让她们往夏青的院子去了。 小雅一听高兴坏了,也不等小蝶,提着裙角就朝外边跑去,却在门口的时候,一下子撞上了迎面跑来的骆凤仙。 两个人均大叫一声朝后倒去。 骆承安正在忙着跟众人寒暄,听到这边的动静,转头朝这边看过来。 这时候,苏苏和小蝶已经上前把各自的小姐扶起来,丁小雅一边揉着胳臂,一边朝骆凤仙看过来,却猛地叫了起来,“凤仙?……你是凤仙姐姐吧?怎么着张脸变成这样子了?” 丁小雅口直心快,一见骆凤仙的脸上带着伤,脱口问道。 骆凤仙也没想到会碰上这么多的人,若是她事先知道,打死她他都不会跑来的。 丁夫人在一旁听了皱眉,赶紧上前一把拉开丁小雅,“小雅,怎么说话呢,赶紧跟你凤仙姐姐道歉。” 丁小雅平日里不爱理会这些个风言风语,可她却是听说的,虽然丁家和骆家因为太祖这个人,不可避免的有了一层亲戚关系,可丁家的人却不是很热衷和骆家往来,但这并不表示骆家的事情他们就不知道。 这些日子,骆凤仙所做的一切,已经悄然地在贵族圈儿内传开了,如今骆凤仙的名号,已经不再跟第一美女扯上关系,大家提到骆凤仙,往往讨论的都是骆凤仙的狠毒和自私。 以前的时候,众人无不以能娶到骆凤仙为傲,可如今,骆凤仙已经成了衰神厄运的代名词,甚至有些小门小户的夫人,在教训自己的子女时,都会把骆凤仙扯进去,说什么‘你若是不好好听话,将来只怕变得比那骆家小姐还不如。’ “对不起啊,凤仙姐姐,我说话一向这么直,你别跟我计较。”丁小雅咧着嘴道。 骆凤仙的脸色更难看了。 丁夫人哭笑不得的拉过丁小雅,“你刚刚不是还要去看你玉容姐姐吗,要是再不去,只怕一会儿她就要上轿走了。” 丁小雅一听,这才惊呼一声,连招呼都忘了打,急急忙忙的跑去夏青那里了。 “凤仙,你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骆承安不悦地开口。 骆凤仙却是什么都顾不得了,上前一把拉着骆承安的胳臂,“父亲,您快去跟我看看三哥吧,三哥不好了!” “什么?” 骆承安一听,脑子嗡的一声,这些天不是一直都很好吗,怎么说不好就不好了。 骆凤仙提出要按照自己的方法来照顾骆凤麟,高氏和骆承安都不允许,骆凤仙无奈,这才瞒着两个人悄悄地按照自己的主意办了,为此骆承安和高氏每每问起骆凤麟身体的状况,骆凤仙都说骆凤麟很好,高氏要去看看骆凤麟,骆凤仙就推说骆凤麟已经睡下了,不方便打扰。 一来夏青成亲在即,高氏他们的确有很多事要忙,二来众人都不认为骆凤仙会害骆凤麟,所以也就没往心里去,就这样,这几天骆凤仙一直瞒着众人,不让大家来看骆凤麟,可没想到却出了这种事。 “你快去看看吧,三哥真的不好了。” 骆凤仙急得都哭起来,骆承安一见,赶紧对丁夫人道,“凤麟出了事,我先过去看看。” 丁夫人一愣,“凤麟也是我从小看大的,跟我的孩子没什么两样,我跟你一起去。” 骆承安一听,也不再嗦,赶紧领着众人朝骆凤麟的院子走去。 才迈进房门,骆承安就被满屋子的污浊之气呛咳出声。 丁夫人跟在骆承安身后,掏出帕子捂住口鼻,“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搞成这样?” 骆承安气的胡子都歪了,几步走到骆凤麟榻前,见骆凤麟的腿上,纱布和伤口都糊在了一起,一股浓稠的血腥味夹杂着臭气扑面而来,怒骂道。“这是谁干的?” 屋子里的众人,吓得都跪了下去,却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丁夫人也看清了骆凤麟的状况,吃惊道,“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伤的这么重,为什么没有人帮忙清洗一下,难道你们就不知道替少爷清洗伤口吗?还有,这屋子怎地半点儿风都不透啊?这是要活活憋死你们少爷吗?” 骆凤仙在后边一听,一下子就愣了,呐呐地小声道,“这……这……,关着窗子,不是都为了三哥好吗?” 骆承安一听她这样说,猛地转头看着骆凤仙,吓得骆凤仙朝后退了一步,一脸的惊慌失措,骆承安便想起之前骆凤仙都对他们说了些什么,猜到这一切都是骆凤仙自己搞出来的,上前对着骆凤仙的脸就是一个大嘴巴。把骆凤仙直接打趴下在地上。 “我告诉你,今天你三哥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一切就都是你害的!” 269章 重返大兆3 骆凤仙被打翻在地,一脸的茫然,一时间居然忘了起身。 丁夫人不明所以,上前把骆凤仙扶起来,“国公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骆承安气的手都哆嗦了,指着骆凤仙对丁夫人道,“你自己问问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丁夫人转向骆凤仙,却见骆凤仙一脸的泪水,脸颊上收口的伤疤被骆承安刚刚那一巴掌打的又流了血,惨兮兮的有些的慌,丁夫人眼底闪过一丝不忍,拿帕子按住骆凤仙脸色的伤口,扶着骆凤仙到一旁的椅子上去坐。 骆承安已经快要气疯了,榻上的骆凤麟气息微弱,大腿上黏糊糊的一片,因为疼痛,整条腿都不停地哆嗦着,嘴唇都是惨白惨白的,半点儿血色都没有;本来就失血过多,再被骆凤仙这样一折腾,亏得骆凤麟的底子好,若是换做其他人,这会子早就驾鹤西去了,还哪能向他这般苟延残喘。 “你……你这个逆子,不孝女,若是你三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到底是自小千般万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虽然犯了这么大的错,可是一看见骆凤仙那一脸的泪,骆承安到了嘴边的狠话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还是先顾着凤麟比较要紧。”丁夫人在一旁劝道。 骆承安这才醒悟过来,如今前面正忙着夏青的婚事,所有人都被调到夏青处帮忙;再者说,夏青和胥尽欢的婚事是皇上赐下的,若是这个时候闹出什么事端,这话要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再被那些个好事的人添油加醋的曲解一番,自己这个轻慢抱怨的罪名可就压下来了,不说别的,单是抗旨不尊诋毁圣意这一条,骆承安就吃罪不起。 骆承安几乎可以想见许陌会以什么样的罪名来打压自己。 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骆承安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步,就听见榻上的骆凤麟猛地哼了一声,骆承安一愣,赶紧走到榻边蹲下身去,“凤麟?凤麟你醒了,告诉父亲,你感觉怎么样?” 骆凤麟的嘴唇微微地动了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骆承安的手放在他的额头上,猛地抽回来,“这……这怎么会这么烫?” 丁夫人一听,赶紧上前一步,把手搁在骆凤麟额头,就觉得手底下滚烫一片,“这是感染了,得赶紧退烧才行。” 骆承安一听,急忙站起身走到门口,指着门口的一个小厮道,“你去,把替太祖看病的老大夫请来,记着,这事要悄悄地办,千万别惊动了前边的客人。” “是!” 等小厮下去了,骆承安才回转身不安地走到骆凤麟榻旁。 丁夫人上前对骆承安道,“今天是玉容的大日子,你是怎么也脱不了身的,这里有我就好了,你先去前边照应着吧,免得别人起疑。”他见骆承安有些不放心,又道,“凤麟如今的样子,是要好好地清洗一下的,你就算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先去前面吧,不要弄得顾此失彼,反倒落下不美。” 骆承安一听丁夫人说的也对,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玉容,凤麟这里可以慢慢来,伤不是一天两天就能休养好的。 也亏得丁夫人跟着一起过来了,否则自己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才好。 想到这儿,骆承安赶紧对丁夫人拱了拱手,诚心实意道,“那就有劳了。” 丁夫人赶紧福了福,“咱们两家是亲戚,还说这些个见外的话做什么,再说了,凤麟变成这样子,我心里也不好过。”她倒是真心心疼骆凤麟,骆家的这几个孩子,除了凤仙刁蛮些,这几个儿子倒是满出挑的,可着周国也是数得着的。 前厅的事耽搁不得,骆承安又客套了几句,转身朝外边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突然转回身狠狠地瞪了骆凤仙一眼,吓得骆凤仙一哆嗦。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今天是玉容出阁的大日子,你这个做姐姐的,难道还要躲在这里不出去不成?这话若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你!” “我……”骆凤仙一愣,她到真的是想躲起来的。 见骆凤仙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骆承安恨不得上前打醒这个女儿。 “还不赶紧给我滚回去收拾一下,拿出你这个姐姐该有的体面来,如今坊间的传言已经够多了,你还想让他们怎么编排你?”也不管丁夫人就站在一旁,骆承安半点体面都不留,对着骆凤仙斥责道。 骆凤仙一听,急忙站起身从骆承安身边挤出去,抽抽搭搭的奔着自己的院子去了。 丁夫人在她身后直皱眉,这个凤仙,也太不知进退了,凡事只知道自己,半点儿不为其他人考虑,这以后可怎么好。 “快快快……还愣着做什么,把窗子上边的封条都给我起了,所有的窗子开一半,再去找人端一些干净的沸水来,还有素布……一定要是煮过的,少爷用的药膏在哪里,一并拿过来。” “还有你,先把三少爷榻上的被褥撤下去换一套崭新的来。”等骆承安和骆凤仙都走了,丁夫人这才吩咐起来。 骆承安才刚回到前厅,还不等跟高氏递上话,外边就响起了鼓乐声,吉时快要到了,胥家的人来迎亲了。 胥家派来迎亲的人是胥韧,以往胥韧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今天看上去更是分外的精神,看的周围一众丫头们都俏红了一张小脸儿。 夏青的父母不在身边,骆承安和高氏就是夏青的长辈,按照周国的规矩,女儿出阁,是要拜别父母的,骆承安和高氏便顶了这个缺儿。 太祖一早就起身了,夏青能嫁给胥尽欢,这结果虽然有些意外,可太祖心里却是很高兴的,甚至是有些庆幸的,骆家欠夏盛的太多太多,如今到了玉容这里,总算是还了些。也算的上是对得住自己的良心了。 丁小雅才去夏青的屋子没多会儿,还没从夏青惊人的容貌中回过神儿来,就被告知胥家的轿子来了,丁小雅一听,又耐不住性子的跑出去看花轿了。 这时候,郭妈妈拿了个又大又红的苹果来,交到夏青的手上,“拿着,这可是好兆头,你可要握紧了!” 夏青的脸就红了,衬着红红的胭脂,美的就跟画儿里走下来的似的,看的叫人舍不得移开眼。 “小姐!”晴晌也特地换了一身簇新的嫩红长裙,手上端着几盘糕点对夏青道,“您要不要先吃点儿,等下婚礼忙起来,可就不那么随意了。” “晴晌说的在理!”郭妈妈道,“正是这个话,只要这盖头一盖上,新娘子可就成了个木头娃娃,是说不得也吃不得,是得现在先吃一些。” 夏青却摆了摆手,缓缓地站起身,“不必了,我想去拜别太祖。” 骆家的人或许还未意识的到,可夏青心里却是有数的,这亲一旦结了,那就意味着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跟胥尽欢一起返回大兆,毕竟胥家还有事等着胥尽欢去做,他们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周国。 骆家的人,除了太祖,其他人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不过都是相互利用罢了。 但是太祖却不同,夏青看得出,太祖对自己的好,是真心实意的。 郭妈妈在一旁听了,赞许地点了点头,夏青能想到太祖,也不枉太祖疼爱她一回。 太祖一早接见了几位族里的晚辈,这会儿正坐在屋子里头喝茶,正纳闷儿着为什么丁夫人没来这里给自己请安,听大环她们说,小雅这会子正在玉容屋子里说话呢。 小雅都来了,那丁夫人一定也来了,瞧着平日里是个懂分寸的,怎地偏生今天就把规矩落下来。 太祖正纳闷儿,就见柳妈在门口一挑帘子进到门里,“太祖,您快瞧瞧,这是谁来了。” 太祖还以为柳妈说的丁夫人,一抬头却正好看见夏青一身大红的吉服迈进来,那眉眼弯弯的,眼神晶亮,长长的睫毛就好像两把小刷子,唇上的胭脂是那样的红,太祖活了这大半辈子,还真没见过又那个女子能美成这样,当真是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 “太祖!” 夏青说着,几步走到太祖跟前,“玉容来向太祖拜别的。”说着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给太祖磕了三个响头。 “快起来!” 才几个字,太祖的泪就止不住的流出来,一转眼的功夫,夏盛的孩子都已经这般大了;这些年来,自己总说着要弥补,可始终都没有跨出实质性的一步,这次骆承安他们费心费力的玉容找来,也不过是为了替凤仙去沈家葬送下半辈子罢了;而自己,明知道他们心底是怎么想的,却始终在一旁漠视,冷眼旁观,甚至还亲手推了一把,如今想来,自己和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冷血无情的怪物。 好在结果还算得上是天从人愿,让玉容找到了自己合适的归宿,不然自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玉容。 玉容对自己、对骆家,从来都是掏心掏肺的好。 “傻孩子,你不过是嫁出去,往后还是要常回来走动的,若是那胥家公子敢对你不好,尽管跟太祖说,我可不管他是谁,就是拼了这条老命,太祖也一定会替你教训他。” “太祖!” 夏青听了破涕为笑,扑进太祖的怀里,若是自己现在还在夏家,祖母见到自己嫁了,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这里远离大兆,尽管骆承安他们已经派人把自己成亲的消息告诉了夏家,可按照行程算下来,就算以最快的时间算,骆家的人抵达夏家,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那时候,兴许自己已经和胥尽欢在返程的路上了。 “别哭,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可不许再哭了。” 太祖说着把夏青从地上拉起来,仔细地端详了夏青,笑着道,“就跟画里走出来的一样,真真是太漂亮了,这样千娇百媚的一个新娘子,又有哪个新郎官儿舍得轻慢。” 夏青的脸就红了。 太祖看了看一旁的柳妈,柳妈急忙把太祖一早就备下的盒子拿到太祖跟前,太祖亲手拿过来,递到夏青跟前,“你就要成亲了,太祖没什么好给你的,这套红玛瑙的头面还是太祖成亲的时候,我母亲留给我的,虽然不值几个钱,可总是个念想,今天我就把这套头面送给你了,你好好收着,以后传给你的女儿,也算是我为你尽一些心力了。” 夏青一听这话,急忙起身,“这可万万使不得,太祖,这东西我不能要,您还是留着给凤仙姐姐吧!” 按正理,骆凤仙才是骆家嫡出的小姐,这套头面意义非凡,要传自然是传给骆家嫡出的小姐。 太祖一听这话,眼睛就耷拉下来,哼了一声,“她也配!” 以前的时候,太祖的确是打算把东西留给骆凤仙的,可现在……太祖却不这样想了。 “玉容小姐,这些都是太祖对你的一点儿心意,你还是收下吧,不然太祖不会安心的。”柳妈在一旁劝道。 夏青见太祖意思坚定,知道自己推不掉,这才重新跪下去给太祖磕了个头,双手恭敬的接了盒子。“玉容拜谢太祖!” “快起来!” 柳妈赶紧上前和晴晌一左一右的把夏青搀扶起来,晴晌替夏青整理了一下裙摆上的褶皱,太祖又谆谆的说了一些为人新妇要注意的事,等到前厅派人来催,太祖这才让夏青出门。 夏青恭敬的拜别了太祖,带着晴晌去拜别骆承安和高氏…… 夏青一走,大环就从外边走到太祖跟前,小声的把刚刚听到的有关骆凤麟的事情跟太祖说了说,太祖听完,猛地摔了桌上的茶杯,脸色都变了。 夏青来到后堂的时候,高氏和骆承安已经端坐在上面了,骆凤仙就站在高氏身后,虽然已经在脸上擦了厚重的香粉,可还是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些伤痕,她一看见夏青进门,整个人就不由得紧张起来,再看清夏青的那张脸,更是觉得心口一阵阵气短,随时都会背过气去。 夏青走过去恭敬的跪倒。“玉容见过大伯父、大伯母!”说着拜了下去,“自从玉容来骆家,没少给骆家添麻烦,伯父伯母不但不怪罪玉容,还对玉容照顾有加,玉容心底存了十二万分的感激。”说着又扣下头去。 “快快起来!”高氏急忙上前扶起夏青,笑容亲切,可细看之下却有些口不应心。“你来骆家,就是我们嫡亲的孩子,不对你好对谁好,以后可不许再说这些见外的话了。” “是啊,你伯母说的对,别总是把谢字挂在嘴上,咱们是一家人。” “是!”夏青点头,乖巧地站在一旁。几个人之间本就存着隔阂,又哪里有那么多体己话讲,高氏见夏青眉眼弯弯,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越发看的心里不是滋味,赶紧从秦妈手上接过大红的盖头,替夏青盖在头上,“吉时就要到了,胥家的人还在等着,咱们也别耽误了。” “咳咳!”骆承安在一旁一见,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时辰也差不多了,该发轿了。” 就有喜婆上前把苹果塞进夏青手里,和晴晌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夏青朝外走去,一应的锣鼓手吹打起来,欢欢喜喜的把夏青送出了后宅。 胥家的轿子早就停在骆家门口恭迎了,胥韧拜谢了骆承安和高氏,这才恭恭敬敬的领着夏青她们来到骆家府门口。 夏青头上盖在红盖头看不清外边的样子,可晴晌跟在夏青身边却是看见的,一看清抬轿的几个人,晴晌就笑了,靠在夏青耳边悄声道,“夏青,是胥勇和南笙他们。” 夏青在盖头底下就是一愣,她怎么也没想到,胥尽欢居然会派南笙他们来迎亲,这是担心路上会出什么乱子吗?…… 第270章 阻断婚礼 不止是夏青,骆承安和高氏跟着夏青一路送到国公府的大门口,一看清外面抬轿子的人,几个人也都是一愣。 其他的人或许还有些生分,可龙浔他们却是再熟悉不过的。 照他们这样的身份,怎么会被安排来抬轿子? “这……这是……” 骆承安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胥韧一笑,对骆承安拱了拱手,“国公大人不必吃惊,这差事是他们自己讨来的,旁的人来换,他们还不高兴呢!” 骆承安一时不能理解,这胥家的人做事,果然总是那样的出人意表。有谁会想的到……堂堂胥家少主身边的肱骨大将,居然会替玉容抬轿子,这事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 在场的人,有很多都是见过龙浔和胥韧他们的,知道他们都是胥家有头有脸的人物,今天却被安排来抬轿子,可见胥家的人是多么重视这桩亲事。 也或许,胥家在意的……是轿子里坐的那个人,毕竟胥尽欢这些日子一来所表现出的对夏青的不同,众人都是瞧得见的。 “既如此,凤举……你送玉容上轿吧!”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 “是!父亲。” 得了骆承安的吩咐,骆凤举这才走到夏青跟前,背对着夏青单膝跪了下去,面上笑吟吟的,心里却是满满的不甘,他的嫡亲妹妹,凤仙还未出阁,如今却要他来背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野丫头,骆凤举想想就有气,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好把嘴角笑得更开一些。 喜婆和晴晌一左一右的扶着夏青朝前走了几步,在夏青耳边说了几句,夏青便侧着身子伏在骆凤举的背上,骆凤举一愣;喜婆赶紧从一旁的丫头们手中接过事先就准备好的红绣鞋替夏青换上,骆凤举这才背着夏青来到轿子跟前,龙浔他们早就压好了轿门等着了,骆凤举转过身,好让夏青直接把脚放进轿子里。@^^$ 这在周国有个说法,新娘子成亲当天上轿前,脚不能沾地,不能把娘家的土带去婆家,这样就会和婆家的人亲厚些,不会总想着娘家人。 骆凤举把夏青稳妥地放进轿子里,胥韧这才笑着上前和骆凤举寒暄了几句,吉时已到,众人就开始启程了。胥韧在最前边领着花轿走,而骆凤举和骆凤翔,身为夏青的哥哥,胥尽欢即将上任的大舅哥,自然是也要跟着一同随行的,俗称送嫁。 迎亲的队伍除了胥家的人,还有周国皇帝特意调过来迎亲的,皆是一身大红的广袖长衫,一直从街头排到巷尾,地上铺着红红的地毯,都是用香料专门薰过的,打眼望去,就好像泛着红浪的花海。 夏青坐在轿子里,心跳抑制不住的加快,忍不住悄悄地掀了红盖头的一角偷看,却只看见两旁血一般的火红。 锣鼓声震得人有些耳朵疼。越是接近胥尽欢,夏青的心跳就越快,莫不是真的如晴晌说的那般,这是每个新娘子都会有的必然过程!!$*! 国公府宅内,丁夫人正指派着丫头们帮着骆凤麟把腿上的淤血和纱布拆下来,每一下动的都特别的小心,骆凤麟虽然没有清醒,可饶是如此,每动一下,他的人就会跟着哆嗦一分,最后丁夫人看着没办法,只好让老大夫直接把骆凤麟腿上的纱布用剪子剪开,左右都是要疼一回的,干脆来个长痛不如短痛。 本来骆凤麟腿上的伤就严重,若是按照龙浔说的办,恢复的情况倒也还勉强,可偏偏骆凤翔自作主张的替骆凤麟改了方子。 这一改不要紧,可把骆凤麟给害苦了,负责清洗的老大夫一看清骆凤麟的腿,就觉得浑身的皮都集体地抖了抖。 “这……这、这也太乱来了!” 老大夫指着骆凤麟腿上溃烂的伤口,“生命岂是拿来儿戏的?” “是是是,您说的是,眼下已经这样了,还请大夫一定精心些,别让凤麟再遭罪了。” 老大夫叹了口气,用丁夫人准备好的纱布和水,一点一点的把骆凤麟腿上溃烂的伤处清洗掉。 骆凤麟疼的直皱眉,额头上渐渐地见了汗,一直到外边响起了鼓乐声,这才把骆凤麟真正地给吵醒了。 说是吵醒的,倒不如说他是被活活疼醒的。 “外边这是怎么了?” 骆凤麟睁开眼,语气沙哑,茫然的盯着头顶好半晌儿,才反应过来如今自己在什么地方,腿上不停的传来针刺般的痛楚,骆凤麟缓缓地低头,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小心翼翼的替自己把腿上血污擦拭干净。骆凤麟就是一愣,有那么一瞬间,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随后才记起之前发生的一切。 这些在骆凤麟的脑子里也不过是昨天的事情,并没有记得什么人对自己说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外边会这么热闹? “凤麟?你醒了?” 丁夫人一见,赶紧来到骆凤麟跟前,伸手在骆凤麟的额头试了试,人虽然醒了,可还是一片火烫。 “舅母?……您怎么来了?”骆凤麟疑惑地看着丁夫人,“外边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吵?” 骆凤麟仔细听了下,听出这是喜乐,心里就是咯噔的一下,挣扎着要从榻上坐起来,这一动就觉得腿上锥心的疼,脊背的汗湿透了衣衫,黏黏的粘在身上,唇瓣也变得青紫青紫的。 倒是把丁夫人吓坏了。“别动,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万万动不得。” 骆凤麟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腿伤,“我的腿怎么了?我的腿怎么会这样?” “没事的没事的!过阵子你就会好了!” 丁夫人在一旁安慰道,其实骆凤鸾的腿伤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丁夫人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看这样子,多少也心里有数,要想恢复到原来的模样,只怕是有些勉强,可这话她却是不敢对骆凤麟讲的。 “外面这是怎么了,是谁要嫁人了,玉容?还是凤仙。”骆凤麟也知道丁夫人不会跟自己谈论自己的腿伤,眼下这光景,他也没心思去管这些,“不是才订下亲事吗,怎么就成亲了?” “三哥!” 正说着,骆凤仙从外边跑进来,见骆凤麟靠在榻上和丁夫人说话,心里的这块石头这才落了地。 可还不等她抬脚迈进门,就听见身后有人怒叱了一声,“站住!” 骆凤仙就是一愣,听的身后脚步声匆匆,骆凤仙急忙转过头来。 可也不过是将将把头转过来,正面就迎上了太祖的一巴掌。 “啊!” 骆凤仙完全没防备,就被太祖打到地上。 “你还敢进门?” 太祖扶着柳妈,一手指着骆凤仙恨声道。 “太祖!” 骆凤麟在榻上一见骆凤仙被打,挣扎着就要坐起来,可还不等他起身,就被丁夫人按住,“凤麟,你身上有伤,千万别乱动。” “可是……” “凡事自有太祖和你父亲母亲做主,你只要好生将养着就好了。”丁夫人是知道一些内幕的,在一旁劝道。 这事不用问,一定是有什么风声传到太祖耳朵里了,太祖才会这样对待骆凤仙。 “来人啊!”太祖指着骆凤仙道,“把这丫头给我叉出去,没我的允许,不准她靠近这里半步,谁要是敢放她进来,我打断他的狗腿!” “太祖!”骆凤麟听了,在榻上挣扎着望着太祖,“凤仙她做了什么事,惹得太祖您生这么大的脾气,凤麟在这里替她给您赔不是了,凤仙年纪还小,您就原谅她这一回吧!” 太祖听了,指着骆凤仙道,“她做了什么?你倒是问问她,看看她有没有脸对你说。” 骆凤仙完全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这时候,正巧老大夫替骆凤麟清洗好了伤口,丫头上前端着一盆的血污朝外走,太祖见了,想起那日龙浔说的话,知道骆凤麟这条腿算是毁了,再也不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了,甚至还会跛足,若说以前这话还带着几分不确定,那经过骆凤仙这一折腾,骆凤麟的腿算是跛定了,想到这不免悲从中来,留下来老泪。“你时时处处替她着想,她倒好,见害你害的还不够,居然又在你身上动起手脚来,凤麟啊,你……” 骆凤麟被太祖这话说的糊里糊涂,完全听不懂,凤仙又怎会害自己? 可太祖却不打算再说,指着两旁的人道,“都聋了吗?没听见我的话?” 众人见太祖发怒,这才走上前两个粗使婆子,硬是把骆凤仙给拉了下去。 骆凤麟在一旁看着干着急,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花轿缓慢地游过半个都城,这才在驿馆门前停下,晴晌靠着轿子小声告诉夏青,胥尽欢就站在门口,夏青就变得不安起来。 从今天早上到现在,夏青心底总是有些慌乱,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一般。 眼下轿子都已经到了这里了,就在胥尽欢的眼皮子底下,应该不会再出现什么意外才对。 夏青这样想着,心里反倒觉得有些安心了,一想到过了今天,自己和胥尽欢就再也分不开了,脸颊就慢慢的红了。 外头喜娘已经招呼胥尽欢在踢轿门了,紧接着,轿帘被掀开,一条大红的绸子递到夏青面前,夏青接过来的时候,尽量不让自己的手抖的太厉害,伴随着响亮的鼓乐声,夏青被领进大堂。 骆凤举和骆凤翔被安排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胥尽欢的长辈和夏青的长辈都不在,高堂上只是空放了两把椅子,正中间的墙壁上挂着五个大字:天地君亲师! 一切准备就绪,就有礼官儿上前唱诺;吉时已到,请两位新人上前拜堂! 胥尽欢和夏青就被人簇拥着走到大堂正中间站好。 “一拜天地!跪!” “二拜高堂!跪!” “夫妻交拜!跪……” “慢着!!” 夏青由晴晌和喜娘扶着,手上攥着大红的绸带,绸带的另一头握在胥尽欢的手中,象征着一条红线连接着二人。,二人已经拜过高堂和天地,只要在拜了这第三拜,那这桩亲事就算是成了。 可就在这时候,却听见门口有人大声的打断礼官儿唱诺,整个大堂里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 胥尽欢皱眉,转头朝门口看去,一看清对方是谁,眉头就皱起来。 第271章 结不成了 到处都是挂红结彩的廊檐下,夏铳一身素缟的孝服大踏步走进来,周围的窃窃私语便渐渐地大了。 胥尽欢眉头皱的紧,嘴角微微向下垂着,该来的,始终还是来了! 夏铳悄悄地潜回周国,胥尽欢是知道的,不仅如此,夏铳这阵子没少在他和夏青身边打转,只是夏铳这人很聪明,也狡猾,在没有完全的把握前,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胥尽欢知道,夏铳是在找夏冬盈。 可夏冬盈却被自己送走了,没胥家的人指引,夏铳根本找不到,所以对方才一直按兵不动, 胥尽欢猜想,夏铳一定是认为他们把夏冬盈扣起来了,好以此来要挟他。可胥尽欢万万没想到夏铳居然还有这一后招。 见有人上门闹事,骆凤举和骆凤翔心情复杂地站起身,心底既有些痛快,又带着隐忧。 痛快的是,有人在夏青的婚礼上闹事,身为骆凤仙的哥哥,他们心底自然觉得这是替凤仙出了一口气。可另一方面,夏青身后所代表的是骆家,丢了夏青的脸面,就是丢了骆家的脸面。这面子他们可是丢不起的。 骆凤举并没有见过夏铳,见夏铳一身素缟的出现在喜堂上,知道这是来闹事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你是什么人,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骆凤翔听了,赶紧在一旁悄悄地拉了骆凤举一把,骆凤举回头,正看见骆凤翔在对自己使眼色。 虽然不明白这里面究竟是什么事,可骆凤翔做事,他一向是放心的,就退了一步不再多事,静观事态的发展。 骆凤翔靠近骆凤举耳边,小声道,“此人就是夏铳!” 骆凤举就是一愣。 这时候,胥尽欢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神态,只是见了夏铳一身的素缟,神情有些沉重。 周围的私语声越来越大,夏铳昂首走到胥尽欢跟前,抬手对着胥尽欢抱了抱拳,“对不住了!” 嘴上这样说,眼底却没半点不安,反而笑得有些畅快。 夏青隔着喜帕听见是夏铳的声音,身子就是一顿,敢这个时候上门找事,这亲是结不成了。猛抬手掀了头上飞红盖头。 众人不由得被夏青的美貌所吸引,发出一连串儿的惊呼声,夏青却被夏铳这一身的素缟给震惊到了。 胥家如今高堂在卧的,也就只有夏老夫人,夏铳这一身的孝,难不成是…… “玉容,父亲病逝了!” 夏铳一脸悲戚的对夏青道。 夏青就是一愣,不由得朝后退了半步,一脸的震惊,居然是夏盛? “玉容!” 胥尽欢就在夏青身旁,赶紧伸手一把扶住夏青,“你没事吧?” 夏铳一见心底感到一阵痛快,从夏青的花轿出了骆家,夏铳就一直跟在众人身后,看着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嚣张,一个比一个喜悦,就在一旁掐着时辰算计着,要在夏青和胥尽欢最得意的时候给他们一下沉重的痛击。 如今,正是时候。 一时间庭上的众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亲生父亲去世,这亲自然是结不成了。 胥尽欢看着夏铳一脸计谋得逞的微笑,缓缓地挑起了嘴角,用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你果然聪明。” “彼此彼此!”夏铳笑在眼底面上却是一片沉痛之色,看着夏青渐渐变得有些惨白的脸,难得的一阵痛快。 事已至此,胥尽欢什么也没多问,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沉稳地吩咐胥韧他们,“亲是结不成了,你们帮忙送客吧!” “是!”胥韧的指甲几乎插进手心里,咬牙切齿的看了看夏铳,这才按照胥尽欢吩咐的去做。 骆凤举和骆凤翔已经被这一变故惊呆了,只等周围的人开始散去,二人这才回过神来,互看了一眼走到胥尽欢跟前。 “胥公子!既然是这样的话,那玉容还是先跟着我们会骆家吧!”骆凤翔道。 胥尽欢并没有动,只是默默地握紧了拳头,半晌儿后对二人道,“还请二位先自行回去吧,玉容我会亲自送到府上的。” 骆凤举皱眉,这只怕是于理不合吧!刚要开口,却被一旁的骆凤翔碰了一下,赶紧点头,对胥尽欢道,“那就有劳胥公子了。” 说着和骆凤翔一前一后的出了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还要赶着回去告诉太祖和父亲一声。 胥尽欢看了夏铳一眼,二人早就撕破脸了,也没有维持表面光鲜的必要,见众人都散了,胥尽欢也不说什么,转身拉过夏青的腕,“走,我送你会骆家。” “等等!” 夏铳见二人要走,一把抓住了夏青的另一只胳臂,“冬盈人呢,你们把她弄到那儿去了。” 夏铳的手劲儿很大,夏青微微地蹙了眉,胥尽欢一见,上前一把抓住夏铳的手腕,夏铳便觉得那手劲儿大的出奇,好像烙铁似的烫着自己,握着夏青的手边渐渐地没了力气。 “夏冬盈是你妹妹,她在什么地方,你却来问我们,这话还真是可笑!” “你……” 这就是不想告诉自己了。 夏铳一时语竭,不好说什么。 “我们走!” 不再理会夏铳,胥尽欢轻轻的替夏青摘了头上沉重的凤冠扔在一旁,拉着夏青朝外走去,任由夏青那一头青丝散落在身后;二人来到后院,胥尽欢一路上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紧紧地拉着夏青的手,直接把夏青拉到马厩里这才停下来。 夏青就是一愣,不明白胥尽欢这是要做什么,可还不等她问出声,胥尽欢却一转身直接把她压在马厩的栏杆上,吻就像雪花般劈头盖脸的印下来,夏青一愣,只能被动地承接着,胥尽欢吻的急,余韵中似乎还带着怒气,比平日里都要来的粗野些,夏青便有些吃痛,忍不住哼出声来。 胥尽欢的身子一僵,这才放柔了手底下的动作,轻柔的吻着夏青的耳垂和颈侧,好半晌儿才放开夏青,只是什么都不说的替夏青擦拭了一下唇边晕染的胭脂和碎发,“走吧!我送你回去。” 说着去牵了自己的坐骑出来。 骑马回去? 夏青一愣,随后感悟出胥尽欢的心意,心底便觉得有一丝甜甜地感动在心底化开,渐渐地把胸口填的满满的。 不论在何时何地,八卦总是大家最热衷的话题,今天的这桩事,虽然是因为夏盛的原因,婚礼不得不被迫停止,可夏青几乎可以想见,到了明天这事会传成什么样子。 这种时候胥尽欢却一声不吭的选了骑马送自己回去,为的不就是向众人证明,不是他胥尽欢嫌弃夏青,而是事出有因。更是向众人再一次的证明他对夏青那一份别样的情谊。 不用一字一句的解释,就能从侧面有利地打压那些个好事者。 胥尽欢想的比任何人都要来的周到。 胥尽欢来到夏青跟前,两手轻轻地捧起夏青的脸,精致的妆容下,那两道黛眉微微地蹙着,让胥尽欢看了心底有些不忍,“相信我,我是多么想把你就这样锁在身边,一辈子都不要分开了。” 胥尽欢的话里带着浓浓的失落,他心里没说出口的话,夏青懂他。 夏青踮起脚尖,双手揽过胥尽欢的后颈,樱唇羽毛般地在胥尽欢唇上掠过,胥尽欢就是一愣,夏青小声在他耳边道,“你什么话都不用说,我懂!” 胥尽欢用力的把夏青揽在怀里,好半晌儿才放开夏青,扶着夏青的腰侧,轻巧的把夏青侧放在马背上,自己也紧跟着上了马背,紧贴着夏青坐着。 胥尽欢就这样一路招摇过市的把夏青送回了骆家,且两个人还是一身大红的喜服,这下子别提有多扎眼了,大街上的人,凡是见了的,无不指指点点。 等到了骆家门口,骆承安他们早就得了骆凤翔的信,一行人都在厅里不安地候着,一听到有人说夏青回来了,骆承安他们急忙走出大门,却正好看见胥尽欢小心翼翼的扶着夏青下马,周围还围着很多不明就里的路人。 “小心!”胥尽欢在一旁扶着夏青上了台阶,一抬头看见骆承安他们站在身前,赶紧恭敬的鞠了一躬。 骆承安就是一愣,胥尽欢那边已经开口了,“国公大人,玉容的家里出了些事,这亲事临时只怕的结不成了,只好暂时先让玉容在府上住些日子,等一切都过去之后,尽欢在来带玉容离开。” 骆承安就是一愣,这亲还没结,可胥尽欢却自愿在自己面前矮了一辈,明摆着是在告诉自己他对玉容的看中,也是在变相的告诉他们,虽然这亲没结成,可玉容却是他认准的,绝对不允许别人错待。 骆承安哪听不出这些,赶紧上前一步虚扶了一把,“这事我已经听凤翔说了。”说着面上撑了一抹沉重对胥尽欢道,“也是这孩子福薄,大婚当日居然摊上这种事。唉……你放心,骆家就是玉容的家,玉容想待多久就待多久,我们一定会把玉容当做亲生女儿一般对待。” 胥尽欢听了对骆承安抱了抱拳,“如此,就有劳您多费心了。” “应该的。” 骆承安说着,示意胥尽欢他们进门,胥尽欢这才扶着夏青朝里走,刚过来二进的府门,一抬头就看见骆凤仙站在抄手游廊下,脸上还带着伤,乍晴乍白的看着他们…… 骆凤仙被太祖命人叉出去,一赌气就回了自己的小院,没多久却听见丫头们说骆凤翔他们回来了,骆凤仙就是一愣,照时辰算这酒席还没开始呢,人怎么就回来了,知道这里面肯定出了事,骆凤仙急忙跑到无外边偷听,正好听见骆凤翔对骆承安说有人上门闹事,婚事结不成了。 骆凤仙一听乐坏了,险些叫出声来,急忙悄悄地退了下去,夏玉容能嫁过去又怎样?还不是没过门儿就被人嫌弃?! 这会儿一听说夏青回来了,骆凤仙便也顾不得避嫌,急乎乎的跑出来想要奚落下去两句,要不是她脸上还带着伤,只怕会直接跑出大门去。 可她万万没想到,夏青居然是被胥尽欢送回来的,而且完全看不出二人有什么不快的样子。 不是说这亲结不成了吗? 胥尽欢看见这样的骆凤仙,脸上就略过一抹嘲讽,骆凤仙便觉得有些无地自容,拿帕子遮了脸,转身循着来路跑了。 “你先回去休息,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管,也不要听,我会安排好一切的,过几天……我来带你回大兆!” 胥尽欢安顿好夏青,转身从骆家出来,没有回驿馆,而是直接去了皇宫。 骆府门口,人群中一双眼睛始终盯着胥尽欢的背影,直到他奔着皇宫的方向去了,那人这才渐渐地隐没在人群中,不多时,一只体态较小的鹰鼠从人群中飞起,奔着大兆的方向去了…… 第272章 动身 胥尽欢并没有让夏青等的太久,到了第三天的上午,龙玲就传来消息,胥尽欢他们要起身回大兆了。 夏青听了就是一愣,周国的皇帝对胥尽欢青睐有加,极尽拉拢,又怎会这么好说话的放胥尽欢回去,后来仔细的问了龙玲才知道,原来,这两天为了这件事,胥尽欢已经接连跑了好几次皇宫了,也不知道用什么法子说服了皇帝,这才将两国通好的文书给了胥尽欢,同意胥尽欢离开。 听到这个消息后,夏铳只是哼了一声,拂袖走开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意外。 明面上夏铳还是夏青的二哥,他来周国,自然是住在骆家,对夏铳这个人,骆家的人如今也是持了观望的态度,一来凤鸾嫁给了沈莫言,夏青的事情自然与骆家无关了,即便是夏铳想对夏青怎么样,只要他能做的隐蔽,骆家的人自然不会干涉,这二来,夏青身边时时刻刻都有胥家的人守护着,就算他们想插手,也无从插起。 三日前,夏青虽然没能顺利的嫁给胥尽欢,可骆凤鸾那边却是一帆风顺的,听楚河的话里,范云对骆凤鸾如今也是一万个满意。 楚河也是听见有人议论才知道胥尽欢这边出了事,本来他是打算等沈莫言这边的事了,再向胥尽欢道喜的,可没想到中间出了这样的变故。 按照楚河的意思,是要找人悄悄地把楚河收拾了,可胥尽欢却不赞同。 夏盛出了事,身为女儿的夏青自然是要回去奔丧的,骆家的也不好说什么,纵使太祖心底舍不得,也不好强留了夏青不放人,不但是夏青,依着两家的关系,骆家也是要派人去吊唁的。骆承安和骆凤举有功名在身,又都在朝廷里面供职,骆凤麟又带着伤,这事自然就落在了骆凤翔的头上,原是定了第二天起身的,可胥尽欢却派了人来请他们多等一天。 到了动身的这一天,众人都起了个大早儿,夏青专门去给太祖拜别,陪着太祖说了会子的话,这期间太祖的泪就没停过,好不容易柳妈在一旁劝着才肯放夏青出来,往骆承安和高氏跟前辞行。 到了二人跟前,骆凤仙已经收拾好一切站在高氏身后了,听说夏青要走,骆凤仙的嘴就没阖上过,那股高兴从心底里透出来,想压都压不住。 投向夏青的眼神里颇有一股子挑衅的味道。 夏青心底一笑,并不与骆凤仙计较,上前给骆承安夫妇正式的见了礼,高氏面子上的说了几句感慨的话,就拿帕子不停的擦拭着眼角没有的泪水,骆承安也在一旁表示了自己不能亲自前去的无奈,夏青一一笑着听了。 正说着,骆凤翔来对夏青说一切都准备好了,胥家也派人来催了,骆承安这才让他们动身。 夏青听了,从晴晌手上接过一个朱红色的枣木盒子递给骆承安。 “这是……” 骆承安有些疑惑。 夏青一笑,福了福,“这是我专门让龙浔替三哥临时赶制的一些创伤药,对三哥的伤势极好的。” 骆承安他们没想到到了这时候,夏青还会顾着骆凤麟,再想想自家人对夏青的态度,一时间只觉得脸颊火烫,喃喃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夏青自然看得出骆承安他们的尴尬,却当做完全没看出来,语气诚恳地对骆承安道,“三哥的身子要紧,只是,龙浔如今只怕是不得不跟着我们一起回去了,三哥的伤虽然也有太医们照看着,可到底不如龙浔要知根知底一些,话又说回来,临时换大夫对三哥的伤也不好,所以玉容就擅作主张,去龙浔那里替三哥做了些敷伤的药回来;分量很足,省着点用,我估摸着也就够了,再不够,就是寻常的创伤药也是顶用的;再有就是药方,我已经命龙浔按照不同的阶段斟酌着添减过了,每张药方上都附了详细的说明,都放在这个盒子里面了,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伯父不妨找太医着意添减些。” 骆承安和高氏听了这话,只觉得无地自容,高氏更是一脸的惊喜和无措,上前一把抱了夏青,“玉容……我……”却只说了几个字,就再也说不出什么。 夏青一笑,她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话好说。之前对骆家人的看法,并没有因为骆凤麟的原因就改变什么;她帮骆凤麟,不过是因为自己心底那一点点内疚罢了! 骆凤麟和骆凤仙虽然也有不是,可若不是因为自己来了骆家,他们也不会受到自己的影响而发生这许多事端来,这事说来说去,都是自己连累了他们,若是在临走之前不帮一帮他,夏青的心底也不会安心的。 夏青笑着替高氏理了理一角,“说来我来府上,也给伯母添了不少的麻烦,伯母不怪我才好。”高氏连连摇头,以前发生的种种,是她们的错也罢,夏青的错也好,都随着夏青的这一个盒子算了吧,毕竟要不是自己先算计夏青,也就不会发生之后的这许多事情。 说来说去,还是应了那句老话,害人之心不可有。 害人害己啊! 骆凤仙在一旁看的不是滋味,手上的帕子都快绞成了麻花了,巴不得夏青赶紧走。 这时候骆凤翔又在一旁催,语气却比之前要真诚许多。 夏青这才告辞出来。 “玉容,这一路上要小心些!”高氏在夏青身后开口,语气里带着些许的不安和腼腆,这一次倒是真心实意的想夏青好。 夏青回头朝着高氏笑了笑,毫无芥蒂。 骆承安他们把夏青送到门口,几乎是夏青的人一走,骆凤仙就迫不及待的扑上去打开夏青送的那个枣木盒子,把里面的东西翻得一团乱。 高氏一回身,正好看见,“凤仙,你这是做什么?” 说着忙不迭的上前把骆凤仙扔在一旁的药方收拾起来。 骆凤仙却还是不管不顾的在盒子里翻找,把里面的瓶瓶罐罐弄的乒乒乓乓直响。 “没有?怎么会没有呢?” “凤仙!你到底在找什么?”骆承安也一步走进来,不悦地问道。 “为什么会没有……我的药膏呢?为什么没有?她只顾着给三哥准备东西,却把我给忘了,父亲!母亲!那个小贱人根本就是故意的。”说着一把拂落了盒子,好在高氏就在一旁,及时的伸手接了一把,只从里面滑脱出一个瓷瓶碎在地上,一股药香扑面而来。 高氏就是一惊,急忙把盒子递到一旁的婆子手中,竟然用手去挑拣药膏里面的碎瓷屑,骆凤仙却好像没看见一般,猛扭过头去。 “放肆!” 骆承安一见气得不轻,上前就是一巴掌,这一刻他才了解,自己的凤仙,早就脱离了原本他们心中的期待,完全被自己的美貌冲昏了头脑,变得不再像以前那个乖巧懂事的凤仙了。 榻上躺着的,可是她的三哥,那个从小疼她爱她的三哥,她居然也敢这样不管不顾。 这些年的溺爱难道真的错了吗? “来人!把大小姐送回院子里,没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准放她出来。” 骆凤仙一愣,还想再说什么,却没有人敢在盛怒的骆承安跟前拖懒,忙着把骆凤仙带出去了。 夏青跟着骆凤翔一同来到门口跟夏铳汇合,老远就见夏铳穿了一身的素服环臂站在门口,看见夏青来了,嘴角挑起哼了一声。 骆凤翔上前打招呼,夏铳也不过是哼了一声,看都没看夏青一眼,抬脚就出了府门,见大门口胥家的马车已经候在这里多时了,胥韧坐在车辕上,并没有因为夏铳的出现而表现出什么特别的举动,夏铳哼了一声,抬脚上了自己的马,一夹马腹朝前去了。 他能做到这些实属不易了,若是让他与夏青同行,只怕是时日一久,就算是这中间还横着一个夏冬盈,他也是顾不得的了。 胥韧见夏青出来,急忙小心的请夏青上了马车,几个人这才出发,出门在外最忌讳的就是人员过多,胥尽欢出门从来都是轻车简从,东西则是能省即省,人自然也是只拣用得上的带。 本来到骆家接人,胥尽欢是应该亲自登门的,可临来的时候,却被皇帝一道圣旨叫了去。,这才让胥韧顶了自己的缺,夏青虽然没有跟胥尽欢正式的拜堂,可在胥家人的眼里,自从夏青戴上了那个血玉凤镯,夏青就已经是他们的主母,并没有因为婚礼的暂停而生出什么别样的看法。 胥韧架着马车,和骆凤翔他们一起来到城外的十里坡和胥勇他们会合,一起等候胥尽欢。 龙玲见夏青来了,笑着就要挤进马车里面跟夏青说话,却被胥韧大声的喝止住,“龙玲!这一路上少不了颠簸,小姐还要休息,你别去打扰小姐。”一边朝龙玲递眼色。 龙玲才不管这些,脚下不停,转眼就上了夏青的马车,“我就和姐姐说说话,说过就走。”说着也不管胥韧愿不愿意,一头扎进马车里,热络地和夏青聊起来。 龙玲一边笑嘻嘻的与夏青说话,一边留心观察着外边的动静,声音故意放的很高,问夏青这几日都过的好不好,好像是特意说给外边的人听的,神态也颇为不自然;夏青心底就有些疑惑,龙玲防着骆凤翔那是自然的,可她看龙玲的意思,竟然是连胥韧也一并给防了,这夏青就有些好奇了。 正想着,龙玲突然转头对夏青做了个噤声的收拾,示意夏青靠近一些,夏青一愣,把头凑到龙玲跟前。 “玉容姐姐,这一路你可千万要把少主看紧了。”龙玲压低了声音道。随后又故意大声问夏青,“玉容姐姐,你上次还说要送我一条得绣坊的帕子,什么时候给我啊!” 夏青就是一愣,龙玲看出夏青的疑惑,快速地对夏青小声道,“我偷听到我哥他们的谈话,说是蔺缨出走了,十有八九是来找少主了。” “蔺缨?”夏青皱眉,完全不懂这个陌生的名字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龙玲就那一副你很笨的表情看着夏青,“就是少主……的未婚妻啊!” 龙玲的声音很小,正巧说到少主的时候,胥韧在外边高喊了一句,“少主来了。”夏青就是一愣,龙玲的话就没听清楚,可后边的‘未婚妻’三个字夏青却是听的清清楚楚的,就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 龙玲一听胥尽欢来了,再也顾不得夏青,自认为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清了,夏青那么聪明,一定会想清楚该怎样做,转身从马车里跳下来…… 第273 章 误会 听了龙玲的话,夏青只觉得心里憋得厉害,委屈一阵阵上涌,莫名其妙的心慌起来。 理智上,他自然不相信胥尽欢是那种人,可又不由自主的去想,自己和胥尽欢的相识本就是场意外,万一事情真的向龙玲说的怎么办? 胥尽欢居然已经有了一个未婚妻?那自己又算什么? “小姐!”晴晌见夏青面色不好,担忧地唤了一声。 “我没事!” 夏青这才回过神来,不管如何,眼下事情还没个准信儿,自己要听胥尽欢亲口对自己说才肯相信。这样一想心情就平复了些。 夏青本就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女子,就算心里存了十二万分的委屈,也做不来那种撒泼打诨的事情,倒不如正面的去问一问胥尽欢,把事情搞清楚,若真的是自己夹在了二人中间,那就是自己的错,自然是要退出的。 一想到离开胥尽欢,夏青的心底就是一抽,明明几日前胥尽欢还信誓旦旦的对自己保证,会好好地待她,对她好,可这才过了几天,居然就搞出这许多事情来。 心思翻转间,小梅坐在车门口,已经替夏青撩起帘子;她刚刚离得远,并没有听清龙玲的话,想着依照小姐和胥尽欢的关系,胥尽欢来了,小姐自然是要见见的。 夏青还没准备好,小梅就已经撩开了车帘,夏青就是一愣,目光正好与外边坐在马上的胥尽欢对了个正着,心底一慌,忙对胥尽欢笑了笑。 不管怎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眼下都不是说话的时候。 “小梅,把帘子放下!”夏青小小的喊了一声,小梅一愣,放下了手上的帘子。 胥尽欢见夏青这个反映就是一愣,他自然看得出夏青的这个笑里面带了多少的言不由衷和委屈,眉头就是一皱,转头去看身旁的骆凤翔,难道这几天在骆家的时候,骆家的人为难夏青了? 若真的是那样的话,韩翊应该给自己送信才对。 “少主!” 胥韧他们见胥尽欢来了,急忙上前打招呼,胥尽欢点头,见骆凤翔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压下心底的疑问, 转头看了看,并没有见到夏铳,皱眉问道,“夏铳人呢?” 还不等胥韧出声,骆凤翔已经在一旁接口,“我看夏铳一定是先走一步了,咱们还是不必等他了!” 胥尽欢点头,当着明人说暗话就没意思了,夏铳和夏青之间的矛盾,骆凤翔也是清楚的。没必要藏着掖着。 “那就启程吧!” 胥尽欢点头吩咐,胥韧得了准信儿,赶紧吩咐起身,众人才朝前去了,胥尽欢和骆凤翔的并肩而行,心里想的却都是刚刚夏青的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底越发的不舒服起来,转身朝后边的马车看了一眼,隔着厚重的车帘儿,却哪里看得到夏青的影子。 骆凤翔在一旁也看出个大概,夏青不待见胥尽欢,骆凤翔还琢磨着女人使性子,估么着是跟这次成亲的事情有关,也未往心里去。 龙玲跟在马车旁边,见自家少主反应不对,心里就有了点小小的不安;可随后一想,又觉得自己做的没错,她做的一切也是为了夏青好。 这样一想,腰杆儿又挺直了些。 龙浔皱眉看着龙玲,“你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 龙玲一愣,赶紧笑着敷衍,“没有没有,我能闯什么祸。” 虽然觉得龙玲的笑有些可疑,可龙浔琢磨了一下,也确实没什么需要担心的问题,也就释怀了。 胥尽欢和骆凤翔走在队伍的最前边,后边跟着夏青的马车,胥韧坐在车辕上和一个随车的把式驾车,胥勇和龙浔一左一右的跟在马车的两侧,龙玲就跟在龙浔左右;夏青的马车后边,跟着胥家的车队,车上是众人的日用品和这次来周国采买的一些货物,而南笙,领着手底下十几个弟兄走在最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沙漠进发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众人在一处地势比较平坦地沙地里扎营,南笙驾轻就熟的吩咐手底下的人埋锅做饭,整理营帐。 胥尽欢这才有时间和夏青碰面,众人围坐在火堆旁吃了饭,夏青便和晴晌小梅去一旁的帐篷里面休息。 这一路夏青都显得心事重重的,小梅也看出不对来,问了晴晌才知道是跟胥尽欢有关。 晴晌服侍夏青用帕子净了手,猫腰刚从帐篷里出来,就见面前一双玄色深底金色滚边的马靴出现在自己跟前,晴晌一愣,抬头向上看去,就见胥尽欢为皱了眉站在身前,目光却是越过自己看向里边的。 “胥……” 晴晌刚要行礼,胥尽欢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晴晌机灵,赶紧轻声叫了小梅,两个人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晴晌,你做什么,为什么不拦着他?” 小梅不悦地瞪着胥尽欢的背影。 晴晌把小梅拉到一旁,小声,“你懂什么,你没瞧见小姐一整天都不开心吗?” “那也是胥公子他不对在先啊!也怨不得咱们小姐,他家里既然已经有了未婚妻了,干嘛还来招惹咱们家小姐,难不成还要咱们小姐给她做小的去!”小梅不悦地嘟囔。 晴晌也是无可奈何,夏青和胥尽欢两人之间的事情,她是最清楚的了,在她的认知里,到了这个地步,小姐不嫁给胥尽欢,又能嫁给谁? “总要给他个解释的机会,这事也不能只听龙玲一个人说,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小梅哼了一声,“龙玲是他自家的人,连她都这样说了,我看这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 晴晌也有些担心,可她更担心万一这事要是真的,那小姐怎么办,难得真的给他做小?? 两个人一下子沉默了下来,一时间谁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这样等着,没过多久,却听得帐子里胥尽欢突然大笑了出来。 晴晌和小梅就是一愣,“胥公子是不是疯了,小姐都伤心成什么样了,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小梅对晴晌道,晴晌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胥尽欢进来的时候,夏青正面朝里斜靠在兽裘上小歇,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也没当回事,还以为是晴晌她们见自己难过,故意留下陪着自己解闷儿的,可她此时却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的想一想,就头也不回的吩咐,“你们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身后的声音一顿,不但没有走,反倒还近了几分,“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夏青霍地转过身子,诧异的盯着胥尽欢,“你怎么会在这里?” 胥尽欢这才瞧家夏青的神色有些不好,之前和夏青离得远,他居然都没注意到,赶紧上前硬拉了夏青,“要不要找龙浔来看一看!”说着把手放在夏青的额头。 夏青本能地挣扎了一下,胥尽欢却不肯松手,“我没事,只是有些不想动。” 让夏青主动问出口,夏青实在是问不出,可这样憋着也难受。 胥尽欢打量着夏青,没来前还在琢磨是不是夏铳或者是骆家的人得罪了夏青,可如今看这反应,大抵那个得罪夏青的人就是自己了。 可到底是哪里做错了,胥尽欢却一时找不清头绪,在来之前,胥尽欢已经仔细地问了韩翊,夏青这一天甭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到底是什么事引得夏青不高兴? 胥尽欢便想起早上来的时候,龙玲慌慌张张从夏青马车上跳下来的事情,当时自己并没有十分留意,如今想起来,龙玲那时的神情,可是一脸的慌乱,再想想龙玲以往的个性,胥尽欢大抵猜出了大概。 “是不是龙玲跟你胡说了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累了!” 夏青说着,避开了胥尽欢的视线,胥尽欢却上前一步,直接屈膝坐在夏青身前,“还说没有,你每次说谎的时候,耳朵都会泛红。” 夏青听了,急忙伸手捂住耳朵。 胥尽欢一笑,“哪就这么不经骗,我骗你的。” 夏青被闹了个大红脸,本来有些糟糕的心情也去了大半,随手拿起一旁的抱枕朝胥尽欢扔了过去,却被胥尽欢随手接了,就好像夏青故意送给他的一般。 夏青转过身去不理他,却觉得后颈一热,还不等她有所反应,胥尽欢已经贴着夏青躺下了。 一手就揽着夏青的腰,夏青挣扎了一下,胥尽欢却抱的更紧,“好了,别生气了,你就算要生我的气,最起码也得让我知道为什么啊?” 胥尽欢好声好气的诱哄道。 夏青就觉得鼻子里一酸,有些话不经过大脑脱口而出,“你还来找我做什么,你的未婚妻不是就要找来了,你也不怕她误会?” 胥尽欢就是一愣,“我的未婚妻?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夏青霍地做起身子,“你还狡辩,龙玲都已经对我说了,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说着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下来,胥尽欢一愣,急忙帮夏青擦拭,“你先别着急,这中间有些误会,龙玲怎么会找你说这些话,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夏青见他不承认,就把今天早上龙玲对自己讲的话对胥尽欢说了一遍,眼神凿凿地看着胥尽欢,一副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想抵赖的模样? 胥尽欢一听就笑出来,知道这一定又是龙玲偷听了他们的谈话,结果好心办坏事,也不知是怎么了,反倒让夏青误会了自己;可也正是这一闹,夏青居然真的醋了。 看着夏青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跟自己生气,胥尽欢反而很开心。 也不跟夏青解释,反而是高声叫外边的晴晌,“去把龙玲找来。” 晴晌就是一愣,朝内看了一眼,这才去一旁找龙玲,龙玲的帐篷离夏青的帐篷不是很远,如今的时辰也不算太晚,龙玲还未休息,听说胥尽欢找她,急忙跑了来,一进门见夏青眼睛红红的,知道肯定是自己早上对夏青说的事被胥尽欢知道,这次找自己来,是要算账了。 龙玲乖觉,伏低做小状的站在二人身前,“对不起啊,少主,都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这事,你别告诉我哥。” 胥尽欢无奈地摇头,“你还知道怕?” 龙玲的头低的更低了。 “你都跟我说说,这事你究竟是怎么跟玉容说的?”胥尽欢故意板起脸对龙玲道。 龙玲低着头,心里多少有些不安。 她倒是不怕胥尽欢,从小到大,胥尽欢对她一直都很好,把她当亲妹妹一样对待,从未说过自己半个重话,她怕的是龙浔,龙浔罚起她来,那可是从来不手软的,这事要是被龙浔知道,知道自己把夏青惹哭了,那自己就惨了。 所以见胥尽欢问话赶紧正色回道,“也没说多少,就是前几天听我哥他们说起来,就想先告诉夏姐姐,让她早些预防……预防一下,防微杜渐吗!” “原话!”胥尽欢抵着额头出声。 龙玲立马站直了身子,半点儿都不停顿的重复早上的话,“玉容姐姐,这一路你可千万要把少主看紧了;我偷听到我哥他们的谈话,说是蔺缨出走了,十有八九是来找少主了;蔺缨是少主以前的未婚妻!” 龙玲快速地重复,说完两手一滩,“就说了这些,再多就没了!” 夏青在一旁一愣,手上的帕子就掉到地上,“……以、以前?”为什么早上的时候自己没注意到这两个字? “是啊?”龙玲见夏青感兴趣,也不管胥尽欢就在一旁,“蔺缨是胥家老爷子的养女,曾经许给少主,正经订过亲的,可也不知道怎么了,后来蔺缨却死活不嫁少主,反而要嫁给大公子,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啊?”夏青这才知道自己闹了个大误会,有些不好意思去看胥尽欢的脸。 误会揭开了,胥尽欢对龙玲摆摆手,“你先下去吧,这里没什么事了。” 见胥尽欢没提告诉龙浔的事情,龙玲乐得清闲,笑着就要跑出去,这时候却听见胥韧在外边高声道,“什么人?” 龙玲就一下子警觉了起来,赶紧闪身到了门口,小心的防备着,一手悄悄地挑开门帘的一条缝儿朝外看去,夜幕下的沙丘上,一条长长的影子正向这边一点点靠近,随着沙丘高低的起伏,扭曲成一种诡异的形态…… 第274章 始末 随着来人一步步的走近,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是夏铳。 沙漠里的夜晚气温要比白天低的多,夏铳头上罩着一个墨黑色宽大的帽兜儿,笔直地坐在马背上,逆着月光朝这边走来,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 夏铳见众人戒备地盯着他,嘴角不屑地挑了挑,骆凤翔在一旁赶紧上前打圆场,“原来是夏铳兄弟啊,我们还想,这沙漠这么大,要到哪里才能找到你呢,正好,大家一起上路吧!” 夏铳哼了一声,走到火堆旁坐下,接过骆凤翔递过来的烙饼咬了一口。 龙玲便想起上一次自己在沙漠里遇见夏青的事情,气的柳眉倒竖,就要出去教训教训夏铳。 “龙玲!”胥尽欢在她背后不悦地开口。 龙玲收住脚,不甘心的跺了跺脚,跑回自己的帐篷去了。 胥尽欢担心龙玲乱来,赶紧站起身,匆匆对夏青道,“我先出去看看。” 夏铳见胥尽欢从帐篷里面出来,随后又见晴晌和小梅走了进去,猜出那个是夏青的帐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骆凤翔却只当做没看见,夏青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子,她行什么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既然敢这样毫不避忌的和胥尽欢在一起,那肯定是认准了胥尽欢的。 退一万步讲,如今的夏青,对骆家已经毫无利用价值,不值得关注,她所做的事,也完全与自己无关。 夏铳见胥尽欢走进了稍远一点的帐篷,赶紧放下手上才吃了几口的烙饼,跟着胥尽欢身后追了上去。 “站住!” 在帐篷门口的时候,夏铳被胥勇拦了下来,夏铳的眉毛就竖了起来,冷冷的看着胥勇。@^^$ “胥勇!让他进来吧!” 胥尽欢在屋内低声道,夏铳这才一把推开胥勇,挑起帘子进到里面,见胥尽欢正斜靠在一旁的软榻上。也不多说废话,单刀直入道,“冬盈呢,你到底怎样才会把她还给我!” 胥尽欢一笑,指着一旁的椅子示意夏铳坐下,夏铳虽然气闷,可一想到夏冬盈还在胥尽欢手上,做起事来畏手畏脚,却不敢惹恼胥尽欢。只好硬着头皮在椅子上坐下。 胥尽欢笑着替夏铳倒了一杯茶,“二公子不必担心,令妹如今正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绝对没有任何危险。二公子大可以放心就是。” “你……”!$*! 夏铳的拳头攥的紧紧地,却拿胥尽欢一点办法都没有,深吸一口气对胥尽欢道,“你把冬盈还给我,我保证不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胥尽欢一笑,“二公子这话就错了,你是玉容的二哥,以后自然是要常来往的,又何来不见这一说。” 夏铳气的手上死死地攥了杯子,咬牙切齿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很简单!” 胥尽欢懒散地向后靠去,“只要你肯告诉我,你这次为什么来周国,你跟胥虎之间,又存在着怎样的交易,只要你把这些告诉我,我自然会把你的妹妹还给你!” 夏铳一听这话,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二公子这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既然二公子不肯合作,那令妹还是暂由胥某的人帮忙照顾几天吧,等我和玉容平安回到胥家,等二公子愿意跟胥某好好地谈一谈的时候,再来说令妹的事情吧!” 胥尽欢说完,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夏铳气的手上用力,‘啪’的一声捏碎了手上的杯子,半晌儿后,猛地站起身朝外走去。 骆凤翔见夏铳气呼呼的从胥尽欢的帐篷里面走出来,无关痛痒地笑了笑。 到了第二天起程,胥尽欢便毫不避忌的坐到了夏青的马车上,夏铳对此的反应,不过是挑起一边的嘴角,不屑地哼了一声。 龙玲却走在夏铳的身后,眼眸中闪烁着狡黠地光芒,南笙在一旁看的直皱眉,按照这位小姑奶奶以往的行事作风,只怕这次夏铳是有的苦头吃了。 龙玲若有所觉的转过头,对着南笙扮了个鬼脸。 南笙抚额,低声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可千万不要做得太过分,否则你哥第一个饶不了你。” “你别管,只当做没看见就行了。”龙玲就是一笑,不管自己闯出多大的麻烦,南笙总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胥尽欢坐在夏青对面,见夏青多少还有些不好意思,主动提起有关蔺缨的事情。 “蔺缨是当年皇上亲口指给我的。” 夏青一愣,她倒是没想到胥尽欢会对自己坦言这些。 胥尽欢见夏青感兴趣,才对夏青大略的讲了一下自己和蔺缨还有胥尧颜之间的恩怨。 原来,当初在皇帝指婚后,蔺缨就留在了胥尽欢身边,按照皇帝的本意,是想让两人进一步的培养一下感情,可是没想到,胥尽欢却根本就不喜欢蔺缨,这样一耗就是两年。 两年间,不管蔺缨如何的迁就胥尽欢,胥尽欢都不肯好好地跟蔺缨相处,甚至还经常借口躲出去。 凭着蔺缨的身份,虽然不能出入宫廷,可是从小也是被众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再加上原本就长得漂亮,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更何况她还是心仪胥尽欢的。 在蔺缨的认知里,只要是她喜欢的人,那都是给了谁天大的脸面,不管她喜欢谁,对方都必须完全服从自己。 她喜欢胥尽欢,胥尽欢就得千恩万谢的靠过来,疼着她、爱着她;可没想到胥尽欢偏偏就不爱她那一套,总是冷着一张脸,甚至连看都不肯看她一眼。 越是这样,蔺缨就越想引起胥尽欢的注意,没事就在胥尽欢身边打转,胥尽欢学习,蔺缨就在一旁帮忙摇扇奉茶,胥尽欢为了胥家的事情忙进忙出,蔺缨就在胥尽欢身边跟前跟后,可纵使如此,胥尽欢对蔺缨却仍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完全把她当空气,蔺缨这才真正的生了气,堵着胥尽欢非要问个明白;等胥尽欢把他心中所想直白的告诉蔺缨后,还以为按照蔺缨的脾气,一定会在一气之下请皇上撤消了这门婚事,可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后,蔺缨却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起先的时候,胥尽欢也并没有太在意,先是蔺缨在他面前消失了,胥尽欢还以为她终于想通了,渐渐地,胥尽欢便察觉他身边的一些生活琐事在悄悄地发生变化,衣服每次送洗后,拿回来的时候总是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再有就是在饮食方面也渐渐地变了,多半都是自己爱吃的饭菜,房间里每天都会多上一束应季的花束。这些改变悄无声息的融入胥尽欢的生活,纵使在迟钝,胥尽欢也察觉了不同。 可是问身边的随从,却一个个都对他守口如瓶,胥尽欢就有些好奇,一天胥尽欢突然从外边拐回来,却正好撞见蔺缨一身粗布棉衫的在他的屋子里帮忙打扫。 胥尽欢这才知道,原来这些日子身边的一切,都是蔺缨亲手做的。 那一霎那的感动是做不得假的。 蔺缨告诉胥尽欢,她可以为了他改,胥尽欢不喜欢她整天仆从成群,她就不要她们伺候;不喜欢她趾高气昂的样子,她也可以学着在他身边软言细语,柔声以对,只要能跟胥尽欢在一起,她愿意放弃尊贵的身份,为他洗手做羹汤,陪他踏遍他喜欢的每一处名山大川。 胥尽欢看着才不过短短半年,蔺缨原本一双漂亮的手上就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茧子,一时间胸口就被感动填的满满的。 打那之后,胥尽欢对蔺缨的态度才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不再冷言以对,反倒处处小心呵护着,更是经常带着蔺缨出门历练、游玩。那段时光过得倒是很惬意。 到了胥尽欢十四岁的时候,胥家甚至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胥尽欢和蔺缨的婚事了。 然而在这个时候,蔺缨却突然跑来哭着告诉胥尽欢,她不想嫁给他,她要嫁的人是胥尧颜! 当时所有的人动惊呆了,胥家老爷子甚至还把胥尧颜打了四十板子,要不是蔺缨闯进去阻拦,兴许那次胥尧颜就会被胥家老爷子活活打死了。 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可怕的不是无情,不是冷漠以对,往往最伤人的,是情动后的求而不得。 胥尽欢和蔺缨之间,正好就应了那句求而不得! 若蔺缨和他之间,一直保持着平淡如水的距离,那么胥尽欢也不会心伤,可偏偏蔺缨却在胥尽欢把自己的一颗心交出去后,却又选择了狠狠的遗弃。 胥尽欢只得忍痛成全了蔺缨和胥尧颜。 痛不欲生足以代表胥尽欢那时的心情。 胥尧颜和蔺缨订婚当日,望着胥尧颜看过来的挑衅的目光,几乎是立刻的,胥尽欢就想明白,这又是胥尧颜打压自己的另一个计谋,而自己居然傻傻的陷了下去。 从小到大,胥尧颜什么都要和他争一争,没想到就连蔺缨都不放过。这也是事后胥韧他们花了好长时候才打探出来的事实。 原来早在胥尽欢亲口拒绝了蔺缨后,胥尧颜就故意找到伤心欲绝的蔺缨,以一种好哥哥的形象出现在蔺缨身边,扬言为了胥尽欢和蔺缨的幸福,他愿意为蔺缨出谋划策,让胥尽欢回心转意。 蔺缨虽然认识胥尧颜,知道胥尧颜和胥尽欢之间不是很和睦,可经过胥尧颜巧舌如簧的一阵解释,蔺缨便认准了其实胥尧颜心底还是关心胥尽欢的,大家都误会胥尧颜了。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当时胥尧颜说他可以帮助自己牢牢地抓住胥尽欢的心。 蔺缨当然是求之不得。 接下来的时间里,胥尧颜就到处带着蔺缨学厨艺,学女红,甚至还陪蔺缨一起学习整理家务,两个人几乎时时刻刻的在一起,单纯的蔺缨便渐渐地对胥尧颜生出一些依赖来。 后来见胥尧颜的法子果然引起了胥尽欢的注意,而胥尽欢也果然对自己很好,胥尧颜在蔺缨心底的形象更是无限放大。 因为一开始胥尧颜就借口与胥尽欢之间不和睦,要求蔺缨把两人之间的事瞒着别人,蔺缨也就从未对任何人提起,等到胥家的人开始着手两人的婚事的时候,蔺缨更是欢喜地跑去找胥尧颜道谢。 可是胥尧颜却神秘的消失了,任凭蔺缨怎样都找不到,也不知为了什么,蔺缨渐渐地想着胥尧颜的时候多了些,有时候甚至还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地溜去以前经常和胥尧颜见面的地方一个人发呆…… 蔺缨终于又见到了胥尧颜,那是在和胥尽欢成亲前三天的那个晚上。 鬼使神差的,蔺缨一个人去了她和胥尧颜秘密的小花园,远远地看见胥尧颜的身影,心里没由来的紧张起来,心跳莫名的加快,就快要从口里跳出来,她想大声的告诉胥尧颜,自己就要嫁给胥尽欢了,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口,只能无声的一步步靠近。 胥尧颜在喝酒,看样子还喝了很多,周围的地上到处都是空坛子,蔺缨就是一愣,刚想上前,却听见胥尧颜口中喃喃地叫着自己的名字,口口声声的说喜欢自己,只要自己幸福,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那一霎蔺缨完全惊呆了,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转头跑开了,可是跑着跑着,耳朵里胥尧颜的声音却像施了魔咒一般,总是在自己的耳朵里挥之不去,回想以前和胥尧颜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蔺缨惊恐的发现,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早就把胥尧颜留在了心底,而且已经超过了自己对胥尽欢的喜欢。 对胥尽欢的那一些爱意,渐渐地已经变成了一种求而不得的遗憾,对胥尽欢的追求,也渐渐地变成了一种习惯。 如今的她,心里面喜欢的是胥尧颜。 想通了这点,蔺缨有哭着跑回去,一把夺了胥尧颜手上的坛子,她想跟胥尧颜坦白,想和胥尧颜说明一切,想和胥尧颜一起去众人面前大声的说出来。可是还不等蔺缨开口,胥尧颜却吻上了蔺缨的唇,带着浓浓的酒气和有些粗暴的急切,蔺缨便渐渐地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事后蔺缨要胥尧颜跟她一起去胥尽欢面前坦诚一切,胥尧颜却告诉蔺缨这个办法是行不通的,还说请蔺缨忘了自己,昨晚的事情,不过是他酒后的情不自禁,他们两个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 蔺缨又怎会听胥尧颜所说的一切,哭着问他为什么。 胥尧颜告诉蔺缨,胥尽欢是胥家的一切,从小到大家里的人就对胥尽欢特别厚爱,不论什么都是挑最好的给胥尽欢,家族里所有人都以胥尽欢的需要为中心,若是让人知道他敢觊觎胥尽欢的女人,那他一定会被胥家的人予以重罚。 蔺缨当然不信,可胥家的确是在把胥尽欢当做未来的接班人在培养;胥尧颜还告诉蔺缨,就因为他是胥家的嫡长子,所以胥尽欢才会以为他想抢夺胥尽欢的一切,故意在族里造谣生事,重伤自己的名誉,害的大家都以为他要争夺胥尽欢的一切,其实他根本就没那种心思。 蔺缨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自然是胥尧颜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为了和胥尧颜在一起,当下不顾胥尧颜的阻拦,跑去胥尽欢跟前请求胥尽欢放过胥尧颜,还说什么胥尧颜根本就不想和胥尽欢争夺什么,求胥尽欢成全她和胥尧颜。 胥尽欢听了后,整个人都愣住了,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失魂落魄的跑开了。 偏巧儿这时候也不知怎么的,从不过问这件事的胥家老爷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直接把胥尧颜抓了起来,偏巧又被蔺缨凑巧知道了,偏巧又被蔺缨听见下人们的谈话,说是胥尽欢找了老爷子,老爷子这才抓了胥尧颜要乱棍打死。 蔺缨当时只怕是把胥尽欢恨在心底了,顾不得找胥尽欢算账,直接冲进祠堂里救了正在受杖刑的胥尧颜;更是下定决心非胥尧颜不嫁。 她是公主,胥家的人自然不敢把她怎么样,闹到这种地步,亲自然的结不成了;不得已胥家只好把这件事告诉了皇帝,为了这件事,皇帝专程跑了一趟胥家,蔺缨态度坚决地要嫁胥尧颜,皇帝无奈,只好随了她,替她和胥尧颜订下亲。 打那以后,胥尧颜和胥尽欢的形象就完全在蔺缨心底做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胥尽欢一下子变成了处处迫害胥尧颜的狡诈之徒,而胥尧颜却成了那个受害者。 为了这件事,胥尽欢还曾经消沉过好一阵子。 夏青听了这些,也是惊疑了片刻,她实在想不到,胥尧颜居然为了达到目的如此不择手段,居然连人的感情都可以利用。 想到这儿,便想起初见胥尽欢的时候,胥尽欢那一脸的冷漠和防备。 旁人只道他是胥家的少主,无比的荣耀,却只怕怎样都不会想到这其中的无奈,生长在那样的环境中,只怕是很苦吧! 夏青见胥尽欢神情郁郁寡欢,知道他又陷在以前的纠结中,故意自嘲地笑了笑,伸手握住胥尽欢的手,“也好在那蔺缨求仁得仁,如愿地嫁了胥尧颜,你就当做是成全了他们这一桩美事吧!” 胥尽欢知道夏青这是在安慰自己,不由得笑了笑,事情过了这么久,其实他早就释怀了,只是不明白胥尧颜为什么会这么的执着,非要盯着那把椅子不放,这些年来,自己已经给过他很多次机会了,若是他当真能顶起那个位子,胥尽欢绝对会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转头走掉,可是胥尧颜却一次又一次的让他失望。 胥家在大兆,不是看上去的那么单纯的,一个弄不好,那便是塌天的大祸,胥尧颜要争,也要有那个本事才行。 听了夏青的话,胥尽欢摇头,“不!蔺缨并没有嫁给胥尧颜!” 第275章 遇刺 这倒是夏青没意料到的,“这话怎么讲?” 胥尽欢一笑,“我原本也猜不透,胥尧颜费了那么大的力气从我身边抢走蔺缨,却为什么又不娶她;后来我才渐渐地想明白,胥尧颜要蔺缨,不过是因为蔺缨是我的未婚妻,这里面根本就不关乎情爱,他想要的,不过是我的蔺缨,而不是蔺缨本人。” “他既然已经达到目的了,成功的从我身边夺走了她,自然会对蔺缨不屑一顾。” 这也是胥尽欢后来才想清楚的问题。 夏青听了皱眉,以胥尧颜的为人,的确能做出这种事情,当初胥尧颜在知道自己是女人后,还曾经百般对自己示好,为的,不也是自己和胥尽欢的关系吗。“这么说来,那蔺缨如今还是孤身一人?” 胥尽欢点头,“蔺缨这些年一直待在胥家,每次议及亲事,胥尧颜总是敷衍她,说什么我还对那件事耿耿于怀,若是她们先我一步成亲,我一定会恼羞成怒,甚至会加害于他。” 夏青促狭地一笑,“你就不向蔺缨小姐解释一下?” 胥尽欢倒是很放得开,“能轻易就动摇了的情分,又有几斤几两重,她既然喜欢他,那就让他们去好了,左右也已经不关我的事了。” 夏青听了心里琢磨,与其说是蔺缨动摇,到不如说他自己也用情不深吧!否则以他的为人,又怎会轻易放下这段感情。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胥尽欢见夏青沉默,担心夏青纠结在这件事情中转不过弯儿,赶紧替夏青斟了一杯茶递过来。 “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是无意义的事情了,我把这一切告诉你,不是为了给你添堵的,是担心你在不明情况下胡思乱想。” 夏青听了便有些不自在,小声地替自己辩解,“我哪有!” “当真?”胥尽欢一笑,“那昨天一整天你又是在别扭什么?” 晴晌和小梅在一旁听了,捂着嘴巴笑起来,夏青被羞得满脸通红,急忙转移话题,“先不说这些了,龙玲昨天说的又是怎么回事?” 胥尽欢听了正色对夏青道,“这事有些蹊跷,原本你不问我,我也是要找你说一声的。” “到底什么事?”夏青问。 胥尽欢皱眉,“我接到胥家传来的消息,说蔺缨不久前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夏青记得,龙玲昨天好像跟自己提过这事。“照你们的意思,蔺缨这次出走,是跟你有关系?” 胥尽欢点头,“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少很清楚,不过信上却说,蔺缨和胥尧颜之间好像发生了什么矛盾,蔺缨才会离家出走,而且,蔺缨不是一个人走的,跟着她一起走的,还有梅家小姐!” 他见夏青皱眉,开口解释,“梅家也是胥家的家臣,专门替胥家打造防身兵器,他们的嫡女梅降雪,正是许配给了龙浔,这次她们二人一起出走,所以我才怀疑这事会跟我有关系。” 说到这儿胥尽欢笑了笑,“那日,龙玲那丫头肯定是偷听了我们的谈话,所以急着跑来告诉你,可又不敢被我们知道,这才弄出了笑话。” “可是!”夏青斟酌道,“以胥尧颜的为人,又怎会轻易的人蔺缨从他眼皮子底下逃出来?” 胥尽欢赞许地笑了笑,“这个才是我所担心的。” “你是说这一切是一个计?”夏青挑眉。 胥尽欢点头,“目前来看,的确是有这个可能。” 夏青沉默了,要真是这样的话,胥尧颜把蔺缨送到胥尽欢这里又有什么目的? 胥尽欢见夏青担忧,默了默,道,“先不说这些了,眼下倒是真有件要紧事跟你说。” 夏青询问地望向胥尽欢,胥尽欢看了看窗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信笺递给夏青,刻意的压低了几分音量,“这是我昨天刚刚接到的消息。” 夏青见胥尽欢这般的小心翼翼,狐疑地打开一看,才不过几眼,旋即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胥尽欢,“这上边说的可是真的?” 胥尽欢点头,“十有八九是错不了的,记得我从大兆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听说你父亲病倒了,只是当时因为急着来周国,所以并没有十分在意。” 夏青不由的沉思起来,照胥尽欢这封信上说的,夏盛早在自己离开大兆没多久就病逝了,是夏铳回府主持的一切;可夏铳在周国遇到自己的时候,却并没有告诉自己,而是选在自己和胥尽欢成亲的时候公开说出来;夏铳这样做,根本就是有意为之,他无非是要阻止自己和胥尽欢成亲。 只是隐瞒夏盛的死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夏青怎么都想不明白,若夏铳想杀自己,沙漠中行刺不成,夏铳大可以在骆家公开承认自己身份的时候,站出来宣布夏盛的死讯,这样一来,即使是骆家的人,也不能强留了自己在骆家,可夏铳却选择了缄默。 就算是担心胥尽欢他们,以夏铳的脾气,也不至于畏首畏尾到这种程度。 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想让人知道夏盛的死讯,无疑是要瞒住了大家,不让大家见到夏盛的遗体,难道夏铳单纯的只是不想让自己见夏盛最后一面? 不……不会这样简单。 夏青微微蹙了眉,夏铳不会做这样无聊的事情,莫非…… “父亲的死有问题?” 只有这个可能才能站得住脚,从大兆到周国,日夜兼程的话,最少也需要半个月,夏铳若是不想让夏青看到夏盛的尸体,只需要稍稍的延上个七八天,到时候,等夏青赶回来,夏盛的尸体也只剩下一堆白骨,若是有必要,只怕夏铳连骨头都不会给夏青留下。 “你说的没错!” 胥尽欢见夏青已经自己想到了,这才从怀里又掏出一封信。“这事发生的时候,我人虽然不在周国,可有些事,只要是想查,不管时间过去多久,终归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的,这是我让人悄悄地去夏盛墓地取到的一些骸骨,已经经龙浔仔细地检查过了,可以证明夏盛是中毒而死。” “中毒!” “不错!龙浔说,这是一种慢性的毒药,每日摄入一点,期初的一个月并不会察觉出什么,只是让人变得有些嗜睡,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者刻意的加重剂量,很可能就会导致痴呆或瘫痪,严重的话,甚至会威胁生命。” “我猜这次你返回夏家,夏铳一定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毕竟夏盛是你的父亲,你不能撒手不管,事情只怕是有些棘手,到时候我又要接手胥家的事情,只怕不能时时顾着你。” 胥尽欢拉着夏青的手叮咛道,“你回去后,一定要注意身边的人和事,绝对不能给别人钻了空子。” 夏青有些哭笑不得,“你还真把我当小孩子了?若连这些都不懂,我又怎能从……”话说一半,夏青就住了嘴,以前的事情过去也就算了,没必要在找人嗦。 大宅门儿里是非多,胥尽欢也知道夏青早些年过的苦,见夏青不想多提,也就随了她,笑着把话题扯得远了。 一行人在路上风餐露宿的走了三天,再有两天就能走到迎门客栈。 这几天,胥尽欢都毫不避忌的和夏青一起坐在马车里面说话,期初的时候,众人还都小心的戒备着,可几天下来,半点儿事情都没有,就是夏铳,也都是老老实实的跟在众人身边,虽然偶尔看着夏青的眼神有些让人火光,可除此以外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再加上夏铳和夏青之间本来就存了矛盾,众人也没往心里去,防卫心理渐渐地就有些松懈。 胥韧回头看了看跟在队伍最后边的胥家随从们,见众人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心,对胥勇道,“这样下去不行,大家的警惕性会越来越弱的。” 胥勇只是把头转向夏铳,胥韧一笑,拍了拍胥勇的肩膀,“你的意思我明白,没错,只要我们盯紧了夏铳,麻烦至少就少了一半。” 龙玲跟在马车旁边,眼神一直注视着夏铳,这几天,龙玲一直在找机会,想要在夏铳身边做手脚,可夏铳这个人做事却十分小心,龙玲守了好几天,却一直没找到机会。 昨天傍晚,众人在一处水源附近扎营,龙玲终于等来了机会,趁着夏铳离开的功夫,在夏铳随身携带的水囊里面动了手脚,可夏铳却很狡猾,也不知怎地,居然看出了破绽,把水全部倒掉了。 气的龙玲简直想要冲上去直接问一问他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经过这一次的教训后,龙玲做事自然就更小心了。 队伍中,夏铳一般都是靠着骆凤翔并肩而行的。 骆凤翔见众人并没有注意到这边,悄悄地靠近夏铳,“你这次究竟是怎么打算的,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按兵不动,要知道过了迎门客栈,那可就是大兆的地盘了,在胥家的地盘上,你当真有把握?” 夏铳听了,只是冷笑了一声,目光直视着前方道,“怎么?你怕了?” “怕?” 骆凤翔一笑,故意拉开一些两人的距离,看也不看夏铳一眼,“你这话就错了,夏玉容如今可是你的问题,跟骆家半点关系都没有,我又为什么要紧张,怕的人不应该是你吗?” 夏铳嘲讽地勾起嘴角,“骆二公子到真会撇清关系,你就不怕一旦我失手,就把你在周国跟我合作设计夏青的事情说出来?” 骆凤翔听了挑眉,“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何况夏玉容也安然无恙的站在这儿,二公子这样说,不是明摆着的欲加之罪。” “你到聪明!” 夏铳咬牙。 骆凤翔一笑,“过去的事,自然还是淡忘的好,更何况一旦我们两个人闹起来,对彼此都没有好处。”骆凤翔也不想和夏铳闹得太僵,夏青害的凤仙和凤麟那么惨,他这个做哥哥的,能帮一帮,自然就会帮一帮。 “哼!你能想明白这一点,那自然是再好也不过了!” 夏铳气哼哼的从腰上解下水囊,刚要放到嘴边,就听骆凤翔在一旁漫不经心地道,“我若是你,宁可把水扔在地上,也不会喝一口。” 夏铳就是一愣,却并不去看骆凤翔,就听骆凤翔道,“龙家的那位姑奶奶据说是出了名的鬼见愁,她手里的药,除了他那个大哥,只怕还没几个人能解的了,你确定龙浔会给你解药!” 夏铳听骆凤翔这样说,知道龙玲又在自己的水囊里面坐了手脚,趁着马匹前进的功夫,故意一个手上不稳,水囊一下子掉在地上,里面的水都淌在沙地上,很快就不见了。 夏铳隐约的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惊呼,随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多亏了骆凤翔,龙玲上次在自己的水囊里面做手脚,就是骆凤翔告诉自己的,要不然,只怕早就就着了龙玲的道儿了。 骆凤翔一笑,随手解下自己马鞍上边的水囊递给夏铳,“给!喝我的吧!” 夏铳道了谢,这才拔开塞子喝了几口,随后又把水囊还给骆凤翔。 龙玲在后边瞧见了,嘴角渐渐地挑了起来。 南笙在一旁看的清楚,担忧道,“少主说过,这一路上不许你生事,你别做的太过分了。” 龙玲横了他一眼,“知道了,少主的命令,我几时不听了,放心,我有分寸的,不会弄死他也就是了!” 南笙无奈的摇头,多半龙玲给夏铳下的,是一些让人肠胃不适的药,这样也好,也省的夏铳在大家面前整天横鼻子竖眉毛的。 果然,不出半个时辰,夏铳就表现出异样来,不停的在马背上挪动着身子,表情也变得比较奇怪。 “你这是怎么了?”骆凤翔在一旁好奇地问道。 夏铳皱眉,单手控缰,一手捂住小腹,“不对劲儿。” 骆凤翔一见,知道夏铳这是肚子不舒服,小声道,“你会不会是吃错什么东西了?还是……被龙家那小姑奶奶得手了。” 夏铳眉头皱的更深了,仔细地想了想,“不会啊,我一直很小心,吃的用的都是随身携带的,除此之外,我并没有接触过什么东西。” “那这是怎么了?”骆凤翔道,“眼下马上就要扎营了,你再忍一忍!” 也只好如此了。 夏铳点头,可是心里却纳闷儿自己这是怎么了,小肚子里一阵阵的翻江倒海,感觉随时都会泄洪而出,偏偏口上却渴的要命,就连嘴唇上都干裂的起了口子,眼神儿不由自主地朝来骆凤翔挂在马鞍山的水囊看去。 这是他接触的唯一的身外之物。 “骆兄!” 夏铳示意骆凤翔检查水囊,骆凤翔就是一愣,赶紧把水囊拿在手上,“你不会是怀疑我在水里下毒吧?” “我是担心有人瞒天过海!”夏铳忍着腹部的不适道。 骆凤翔听了,赶紧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把水倒在银子上,果然银子变了色,骆凤翔就是一愣,抬头看向夏铳。 “怎么会这样?” 夏铳气的不轻,“一定是龙玲见不能在我身上做手脚,又见你跟我走的近,就故意卖了个破绽,然后把药下在你的水囊里,果然狡猾。” 说到这儿,夏铳却是再也忍不住,不等骆凤翔开口,对骆凤翔摆了摆手,“不行了,我得先找个地方,你们先走!” 说着一提马缰朝一旁去了,很快就下了沙丘不见了。 龙玲一见夏铳上当,在后边笑得前仰后合,胥尽欢在马车上边听见动静,撩开帘子,问道,“出了什么事?” 龙玲吓了一跳,一时大意,倒是把夏青他们给忘了,赶紧正襟危坐在马上,“没事。” 胥尽欢可不相信龙玲的话,在人群里扫了一圈,皱眉,“夏铳呢?” 南笙听了,怕胥尽欢责备龙玲,赶紧在一旁道,“少主,龙玲也不是有心的,不过是小小的戏弄了夏铳一下。” 胥尽欢一听,便觉得有些不妙,赶紧从马车里面走出来,站在车辕上朝四周看了看。 走在前边的胥韧听见动静,赶紧赶过来,“少主!出了什么事?” 胥尽欢的脸色十分沉重,这里的地势很奇怪,周围都是高高的沙丘,等于把他们这些人困在中间,若是有人埋伏在周围,那他们生还的机会就几乎等于零。 “情况不对,你赶快命令大家退回去,找几个人去前边看一看!” 胥尽欢吩咐。 胥韧一听不敢怠慢,赶紧对着胥勇一摆手,自己则直接上了马车,接过车把式手上的缰绳,朝后掉头。 可还不等众人退出这片坡地,四周的沙丘上,突然出现大批的人,粗略的计算了下,足有百十人还要多。 胥尽欢这边,加上胥家的随从,也不过的二十几个人,虽然各个都是功夫了得,可一旦对方动用弓箭,那自己的人势必是要吃亏的。 “少主!” 胥勇赶紧赶到胥尽欢身前。 胥尽欢眯着眼打量着对方,见那些人的着装不是很统一,手上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门,乍一看,像是遇见了沙漠里面的强盗,可胥尽欢见这些人虽然参差不齐,可却个顶个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有几个人的腰杆儿挺得直直的,一看就不像一般的悍匪。 胥尽欢一笑,看来,对方终于等不及要动手了。 见对方纷纷拿出弓箭,胥尽欢赶紧四处看了看,见不远处的地方有一块小小的洼地,胥尽欢便有了计较,回身对胥韧他们道,“把车屋卸下来,快!” “是!”胥韧他们令行禁止,胥尽欢的一句话,众人齐刷刷的下了马,由胥韧胥勇、龙浔和南笙,再加上胥家的几位趟子手,几个人围着马车,两手伸到车屋的底部,“坐稳了!” 随着一句话,胥尽欢挥手斩断了车与马匹间的绳索,夏青和晴晌小梅她们坐在马车里,便觉得猛地向上一冲,紧跟着就是重重的被放在地上,还不等夏青她们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了,胥尽欢他们已经快速地打开车门钻了进来,同时外边响起一阵哨声。 马车里面很宽敞,可是当胥尽欢、胥韧、胥勇、龙玲龙浔和骆凤翔一起挤进来的时候,夏青还是吃惊不小,好在胥尽欢早就有了防备,第一个冲进来把夏青她们困在一角。 也不知是谁触碰了什么机关,夏青就听的车窗上边‘咚‘的一声响,一块黝黑的铁板已经严严实实的挡住了窗口,好在这马车里面,原本就在顶部安置了照明用的夜明珠,就算是窗子关了,也不至于看不见。 几乎是立刻的,紧随着窗户上的那块铁板落下来,夏青就听见外边有东西不停的打在车屋上,咄咄有声! “出了什么事?”夏青问道。 “我们遭到了伏击。”胥尽欢笑着对夏青道,“你放心,不会有事的,这车屋是用特殊材料专门打造的,一般兵器伤不了我们。” 夏青这才安下心里,可猛地想起南笙和胥家的那些随从们还在外边,焦急地抓着胥尽欢的胳臂,“南笙还在外边!” 夏青和胥尽欢说话的功夫,外边的‘咄咄’声就一直没停过。 龙玲在一旁接话,“夏姐姐你就放心吧,少主是不会丢下他们不管的。”说着跺了跺脚,“他们现在都在下边呢!” “下边?”夏青疑惑了。 “对!” 渐渐地,外边的声音稍微小了些,胥尽欢伸手在一旁的墙壁上按了一下,面前的那面墙上就出现了一个小洞,正好可以看清外边的动静,胥尽欢见对方的箭已经射的差不多了,嘴角撩起一抹笑,回身对胥韧道,“该咱们出场了,你和龙玲留下来保护玉容,其他人跟我一起出去。” “是!少主。” 正经时刻,胥尽欢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胥韧他们早就知道胥尽欢的脾气,赶紧点头应着,回头看了胥勇一眼,示意他一定要保护好少主。 胥尽欢随手在墙壁上敲了几下,头顶上的车顶猛地朝两旁张开,胥尽欢他们趁着机会,从马车里面拔地而起,等到他们都出去后,车顶又恢复了原样。 外面的人根本就没防备会有人从车顶冲出来,一时反应不过来;等到他们回过神儿来的时候,胥尽欢他们已经落到了他们跟前。 为首的那人穿着一身青布衣衫,一惊,“杀了他们!” 众人便打在了一切。 近距离搏斗,弓箭自然派不是用场,强行放箭还会误伤自己的伙伴,众人只好抽出身上的兵器冲上去。 胥尽欢猜的果然不错,这些人虽然看上去像是一般的流寇,可行动时几乎都是令行禁止,十分有序,一看就是经过特殊训练的。 他们这边打的正欢,引开了众人的注意,马车里,骆凤翔也被这一状况惊呆了,没想到胥家居然会想到这么巧妙的法子来避过箭阵。 胥韧见胥尽欢他们缠住了那伙人,赶紧蹲下,在地板上有规律的敲击了几下,夏青就感觉车身整体的朝一旁挪了一下,紧跟着听见了南笙他们的声音。 胥尽欢在外边的情况还不知怎样,夏青心底焦急,胥韧见了,主动走到夏青跟前,“小姐若是担心我家少主,可以从这里向往观望。”说着,伸手从墙顶一角抻出一条长长的管子,示意夏青凑到跟前。 夏青走过去,单眼朝内望去,随后吃惊的瞪大了眼,这里面,居然用了上好的琉璃做了几片用来反光的镜子,通过折射的原理,正好把外边的一切都折射到小巧的镜面上,这样里面的人,就可以在不用开窗的情况下看清外边的形势。 胥韧见骆凤翔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又从另一角拉出一条相同的管子,“二公子请!” 骆凤翔此时早就被胥家人的这些巧妙心思惊呆了。 刚刚在外边,四面都是强敌环视,又都有弓弩助阵,若是硬拼,他们手上又没有盾牌之类的东西,根本就是只有死路一条。 可没想到胥尽欢只是四处看了一眼,就想到了御敌之策。 胥尽欢吩咐胥韧他们下马抬车屋的时候,骆凤仙还一头雾水,不明白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只等他们把车屋抬起来飞快地落到那一处不算宽敞的坑洞上的时候,骆凤翔这才恍然大悟。 胥尽欢既然敢这样做,那这架马车就一定不单单的马车这样简单,见胥尽欢对自己招手,赶紧从马背上跳过去,跟着胥尽欢他们一同躲进车屋里。而南笙他们,则是直接躲在了车屋底下的坑洞中,上边有车屋做掩护,完全伤不到他们。 只等对方的箭都放完,再冲出来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骆凤翔见胥韧请他,急忙大步走过去,就着管子朝外边看去。 胥尽欢他们虽然人少,可各个都是武功高手,再加上配合默契,很快就消灭了对方一半的人力,身穿青衣的那人一见情况不妙,赶紧一招手,“扯!” 剩下的人就都和来时一般,快速地消失了沙丘后边。 胥尽欢他们深知穷寇莫追的道理,赶紧收了兵器,找了几个人小心戒备着,这才转身朝车屋走来。 胥韧在里边看的清楚,赶紧让龙玲打开车门,夏青急忙从马车里面走出来。 “小姐你快看!” 刚刚出来,晴晌就指着身后的车屋对夏青道。 夏青回头一看,也是一愣,车屋的外表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居然把那些射过来的箭都牢牢地吸附在车屋表面,乍一看上前,整个车屋就好像刺猬一般。 “把箭都清理了!”胥尽欢吩咐。 南笙便指派了几个随从上前,只片刻功夫,车屋上边的箭就被清理了个干干净净。 胥尽欢走到夏青身边,伸手帮夏青理了理耳鬓的碎发,柔声道,“刚刚……没惊到你吧!” 夏青摇头,见胥尽欢毫发未伤,一颗心也就放下来。 南笙他们的手脚很快,车屋很快就又被安放在了车架上,胥勇手上拿了一个奇怪的哨子,走到一块高地上吹响,不过片刻的功夫,刚刚四散逃走的马匹便又陆陆续续的走了回来。 胥家的马,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应变能力十分强悍,出现特殊情况,自然知道该去何处躲避,可骆凤翔的坐骑就没这样幸运了,刚刚骆凤翔躲进了车屋里面,而他的马,却被箭射成了刺猬。 两相一对比,骆凤翔就看出了跟胥家的差距,不仅有些汗颜。 这次对阵,胥家的人只有五人受到轻伤,却把对方的人马杀了个大半,几乎算是大获全胜。 以前的时候,骆凤翔还对胥尽欢有些轻视,现在才知道什么是人不可貌相。 胥尽欢见骆凤翔的马死了,回身对胥韧道,“去给二公子找匹马来。” 胥韧应声去后边替骆凤翔挑了一匹好马。 骆凤翔便觉得有些惭愧,呐呐地接了马缰道谢。 等到他们所有人都整理的差不多了,夏铳这才从远处奔过来,众人的视线不由得都落在他身上。 夏铳面色有些蜡黄,见四周一片狼藉,知道这是遇到了伏击,嘴角掀起一个嘲讽的笑,对夏青道,“你还真是的灾星,走到哪里,哪里就出事,这沙漠我走了不知几十趟,从未遇到过悍匪,你倒好,两次都是遇上了,这运气还当真是不一般!” “你……”龙玲一听气坏了,上前一步对夏铳吼道,“姓夏的,你别在这里装模作样,你给我说清楚,刚刚那伙儿人是不是你引来的。” 夏铳一笑,“姓夏的这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你怎地不去问问她,反倒来问我。” “明明就是你!”龙玲气不过,大声道,“你一走开,他们就杀来了,不是你又是谁?” “这话我还想问问你呢!”夏铳说着,猛地把马鞍上边的几个水囊都扔在龙玲面前,“夏铳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你,你要三番两次的在夏铳身上动手脚,这件事……还请你给我一个交代。” “你……”龙玲分毫不让,“你胡说些什么,谁在你身上动手脚了,你别冤枉好人。” 她也不怕夏铳找事,这次的事情,龙玲早就有了防备,知道夏铳多疑,因此根本就没再夏铳的水囊里面做手脚,只是故意当着骆凤翔的面碰了碰水囊,骆凤翔自然以为龙玲放了药。 其实真正有问题的,只是骆凤翔的水囊。 骆凤翔本来一直站在一旁看热闹,可龙玲刚刚那一句质问,却让骆凤翔感觉头皮发麻。 他和夏铳可是有约定的,若刚刚的那些人当真是夏铳派来的,那夏铳岂不是打算把自己也都一起杀掉…… 第276章 巧遇 这样一想,骆凤翔再望着夏铳的神情,就多了几分审视的味道。 夏铳当然也看到了骆凤翔的表情,只是现在再多的解释都已经毫无意义,反倒不如抵死不认,来个以不变应万变。 不管他们怎么说怎么怀疑,只要抓不住证据,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这件事根本就超出了自己的掌控,恨只恨胥尽欢把一起藏得太深了。 夏铳本想借机在沙漠中一举除掉夏青和胥尽欢,这些日子,他故意老老实实的待在队伍里,为的不过是要摸清胥尽欢他们的实力。 从这些人的储备物资到兵械车马,夏铳都仔细观察过了。 他本来还打算按照以前对付夏青和骆凤翔一般,破坏他们的水源,让他们虚脱而死;可胥尽欢身边的人却不是吃素的,把一切保护的毫无空隙可钻;再者,胥虎曾经告诉过夏铳,南笙是往来于两国间的常客,即便他能成功的破坏水源,南笙也能带着大家顺利的走出沙漠,与其做无用的挣扎,倒不如看准时机一举击破。 夏铳便采取胥虎的策略,打算半路突袭。 在进入沙漠之前,夏铳曾经单独走开过一阵子,旁人还以为他是不想和夏青他们多接触,可实际上,夏铳是利用那个机会,偷偷的去见了胥虎的人。 龙玲在他的水囊里面做手脚,其实夏铳早就发现了,本来还想着将计就计,可却被骆凤翔阻止了,不但如此,骆凤翔还主动向夏铳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让他没了后顾之忧。 在夏铳的计划中,被消灭的名单里,骆凤翔也是其中的一个;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这骆凤翔还曾经有过杀自己的记录,即便是自己杀了他,也不为过。 骆凤翔递过来的水里被动了手脚,即便是明知道,可夏铳还是直接喝了下去,为的只是不能打草惊蛇让骆凤翔起疑。 若自己被下药,一个人离开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若是带着骆凤翔一起离开,那就很容易让人警觉,到时候反倒会坏了大事。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胥尽欢的人居然这样厉害,区区的二十几个人,竟然敌得过百人的队伍。 害的自己被胥家那边好一通数落,埋怨自己所报不实。 他们不死,反倒是自己不好在众人面前安身立命,而今只能紧咬了龙玲不放,做实了自己被下药的事情,才能让自己不被怀疑。 想通了这些,夏铳更是对着龙玲怒目而视,“做过的事情还不敢承认,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龙玲仰着头看着夏铳,“你说我下毒,你有什么证据?” “这水囊就是最好的证明!” 夏铳也是分毫不让。 龙玲听他这样说,笑着上前拿起地上的水囊,一口气把里面的水喝干,最后还嚣张地对着夏铳打了个饱嗝儿。 夏铳被龙玲气的说不出话来,愤愤的一甩衣袖走到一旁。 “哼!明明是自己不讲卫生,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居然还敢冤枉我!”龙玲在一旁不依不饶,南笙无奈,怕龙浔责备她,只好把她拉去一旁。 夏铳中泻药是真的,刚刚已经泄了几次,现在只觉得浑身虚弱,半点儿力气都没有。 望着夏铳苍白的脸色,骆凤翔的心底就有了几分不确定,看样子,夏铳不像是装出来的,可这些人中,除了夏铳,他实在是找不出第二个可疑的人。 刺杀这种事,一次不成,就不能也没有机会在用第二次了,胥家的人各个都是人精,出了这种事,又怎会在给他们这个机会。 接下来的路程倒是一帆风顺,这天傍晚,众人来到迎门客栈。 夏青粗略的梳洗了一番从内室出来,胥尽欢就已经命人把饭菜端进耳房里面了,夏青出去的时候,阿来正在胥尽欢的耳边小声地说着什么,见夏青出来,赶紧恭敬的对夏青福了福。 “小姐!” “嗯!”夏青点头,知道他们有正事要商量,也不上前打扰,直接用晴晌递过来的湿帕子净了手,这才在桌边坐下。 胥尽欢见了,对阿来摆了摆手,“这些事等下再说吧,你先退下吧,多注意一下夏铳的动静。” “是!” 阿来恭敬地应了,拎着空食盒退了出来,一到了屋外,脸上的表情就变了样,嘴角几乎快要咧到天上去了,活脱脱一副刚刚得了很多赏钱的财迷模样。 阿来是胥家的暗线,他的存在,只是胥家极少数人知道。 晴晌服侍胥尽欢净了手,在夏青的对面坐下,小梅赶紧替胥尽欢递上竹筷。 胥尽欢接过竹筷,摆了摆手,“这里没什么事情了,你们先下去吧!” 二人就是一愣,转头去看夏青。 胥尽欢在自己跟前,向来都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一向都不避着二人的,这次让二人出去,很明显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想到这儿,夏青点头,“这一路上你们也辛苦了,赶紧先回去洗一洗,换一身衣裳,我这里暂时先不要你们伺候。” “是!” 晴晌和小梅这才退出来。 夏青以为胥尽欢会对自己说些什么,可胥尽欢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替夏青斟了一杯酒,“沙漠里面不比别处,晚上夜露重,你多喝一些,身子会暖一些。” 夏青见他不肯直说,也就随了他,若真的是有什么事情,左右等下他也是要告诉自己的。 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二人默默地用了餐,胥尽欢自始至终都没说半个字,夏青也不多问,放下手上的竹筷站起身要去漱口,胥尽欢却一把抓住夏青的腕。 夏青一愣,转回头来,眼神询问地看着胥尽欢。 胥尽欢眉头微微地蹙着,斟酌了片刻,对夏青道,“蔺缨……也在客栈里!” 夏青听了一愣,眉头微微地挑了起来,“你说蔺缨也在?” 胥尽欢点头。 刚刚阿来来禀告的就是这件事,蔺缨和梅降雪早在五天前就已经到了这里,可是却因为突如其来的一场病耽搁了行程。 蔺缨病倒了!两人的行程只好耽搁下来。 胥尽欢见夏青神情不对,担心她多想些有的没的,手上用力一来,夏青已经坐进了自己怀中。 “在想什么?……这事蹊跷,既然是奔着我来的,我不得不管,只盼着你不要多心。” 胥尽欢的头离夏青越来越近,唇几乎就要贴上夏青的耳窝,呼出的气体温热的窜进夏青耳内,让她的身体渐渐地不适应起来,哪里还能听的进他都说了些什么。 “少主!……啊!我、……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 早在门被推开的那一霎,胥尽欢就已经反手一把把夏青护在身前,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门口的视线。 随着一道惊慌的女声,紧跟着响起的,是一串儿慌乱的脚步声。 夏青埋首在胥尽欢胸//口,只觉得浑身好像就要着起/火来似的,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偏偏胥尽欢的手还不老实,趁着这个空档,还在自己的臀/部捏了一下。 夏青一愣,随后张口朝胥尽欢的胸/口咬去。 “嘶~~”胥尽欢吃痛,这才放开手。 身后传来龙浔慌乱的声音,“降雪,你这是干什么,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少主现在很忙,没时间见你……” 房门被关上的声音,模糊迟疑的女生响起,“可是……少主他……” “有什么事咱们去我房里说!” 不等她的话说完,龙浔赶紧把人拉走了。 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 夏青这才一把推开胥尽欢,随后发现自己的衣衫乱糟糟的一团,又羞又气的瞟了胥尽欢一眼,“都怪你!” 胥尽欢本来还担心夏青知道蔺缨的事情生气,这会子见到夏青千/娇/百/媚的模样,这才放下心笑了! 现在不气自己,以后就不会气。 早就知道夏青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女子。 胥尽欢忍不住趁着夏青整理衣服的时候,倾身在她颈/侧亲了一下。 夏青“呀!”的一声叫出来,胥尽欢却笑着退开了。 等夏青整理好衣服,胥尽欢这才示意夏青一起出去,夏青却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的把玩着腕上的镯子,看都不敢去看胥尽欢一眼,“你……你、先出去吧!” 胥尽欢“噗嗤”一笑,“你总不能一辈子躲在房间不见人了吧?”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夏青的脸更红了,娇嗔道,“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好好好,我不说!” 胥尽欢也知道见好就收,再闹下去,夏青只怕真的要恼了自己了。赶紧正色地对夏青道,“既然遇见了,你陪我去见见蔺缨吧!” 夏青挑眉,拒绝的话就要说出口,可却在口里调了个转,最终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按照胥尽欢的话,不管胥尽欢和蔺缨以前是什么关系,那也只是止于当初,如今伴在胥尽欢身边的人,是自己;于情于理,自己都没有退缩的道理。 夏青想到这儿,对胥尽欢扬起了一张笑脸,清脆道,“好!” 胥尽欢一愣,不知为何,此刻的夏青,他很喜欢。 心底就好像有一只毛茸茸的小虫从心口处缓缓地爬过,那种酥痒让人迷醉,忍不住嘴角溢满了笑。 胥尽欢回身拉开房门,见晴晌和小梅正站在不远处说话,见到自己开门急忙迎了过来。 “公子!小姐!” “嗯!”胥尽欢点头应着,回身去看夏青,见夏青缓步的走到自己身后。 胥尽欢一笑,招手叫来不远处的胥韧,“蔺缨她们歇在哪儿?” 胥韧一听,赶紧恭谨道,“就在天字一号房,属下替少主引路。”说着不动声色的去看夏青的表情,却见夏青始终神情淡淡的站在胥尽欢身后,除了颊边的一点春色外,看不出任何异样的痕迹。 胥韧便不再多言,转身走在前边。 到了胥韧所说的天字一号房门前,远远地就看见龙浔和一个陌生的女子站在一旁的抄手游廊下,虽然已经时近正午,可细细地轻纱拢了光亮,虽阻隔了风沙,也挡住了太阳,照在众人身上的光线就暗了几分。 朦朦胧胧的,看的不是十分真切! “龙浔,少主来了!”胥韧见了,远远地喊了一声,二人便一同转身看过来。 夏青跟在胥尽欢身后缓缓地靠近,等到了跟前,龙浔急忙拉着那人拜了下去,“少主!小姐!” 他见梅降雪并没有什么反应,赶紧在一旁碰了她一下,梅降雪一愣,却依然盯着夏青瞧。 她看着夏青的同时,夏青也在观察她,直觉上,梅降雪是一个性格直爽的女子,一双眼睛生的十分有神,眼睛里的奕奕神采充满了自信,只一眼,就仿佛让人浑身充满了朝气一般,不自觉的心情明朗起来。 这样的一双眼睛,看过来的神情却带着一丝疑惑,甚至还有着些许的惊艳和排斥! 迎着这样的一双眼眸,夏青忍不住对梅降雪笑了笑,敛身福了福,这下倒是轮到梅降雪吃惊了,赶紧弓着身子拜了下去,“属下参见少主,参见……小姐!” 龙浔已经把夏青的身份告诉了自己,若是在这个时候装傻充愣,就是自己的不对了。 “起来吧!” 胥尽欢说着,回身看了看夏青,伸手示意夏青到自己身边来。 夏青对梅降雪笑了笑,这才缓步走到胥尽欢身边,胥尽欢轻轻地推开房门朝内走去,夏青紧随其后。 梅降雪就是一愣,刚想出声,龙浔去在一旁拉了她一下,不过是一晃神儿的功夫,夏青已经随着胥尽欢走了进去…… 房内的格局跟其他上房并没有什么不同,被分成内外两间,靠窗的一处,种着不少的室内植被和花草,窗前的桌子上,还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和几样开胃的糕点。 一股暗香浮动,环佩叮当过后,从内室转出一道纤细的身影,一看清眼前的人,漫不经心的神情骤然转成惊喜,眉梢弯弯的挑起,那张精致的容颜瞬间生动了起来,绝美的脸庞增了不少颜色。 “胥哥哥!” 蔺缨一看见胥尽欢,惊喜地朝胥尽欢扑过来…… 第277章 缘由 “胥哥哥!” 蔺缨一看见胥尽欢,原本还微微蹙起的峨眉就变得弯弯的,一扫之前的病态,惊喜地朝胥尽欢扑过来。 “蔺小姐!” 可还不等蔺缨的身子扑过来,胥尽欢却朝一旁闪了身子,只是伸手在一旁虚扶了一把,防止蔺缨收脚不及摔倒地上去。 遭到此番变故,蔺缨整个人都惊呆了,完全僵在向前扑进的动作上,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龙浔在门外见了,赶紧推了身边的梅降雪一把,朝蔺缨看了看,梅降雪也反应过来,接过胥尽欢的手,上前扶着蔺缨。 “胥哥哥!” 蔺缨这才看见跟在胥尽欢身边的夏青,眼里就渐渐地蓄满了泪水,哀怨地看着胥尽欢。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胥尽欢变了心,另结新欢似的。 胥尽欢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在心里斟酌了一下,开口道,“你身子不好,凡事看开些,不要什么事都放在心里。”说着又转身走到夏青身边。 “我替你引荐一下,这是夏玉容,是我的未婚妻。” 胥尽欢不去管蔺缨猝变的神色,回首对夏青微微一笑,“玉容,这就是我跟你说起过的蔺缨蔺小姐!” 蔺缨的身份虽然是公主,可却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公主,不管皇帝怎样疼爱她,她的身份,却始终不能被皇族承认。所以蔺缨对外的身份,是胥家的远亲,因家道中落特来投靠胥家的。 夏青见胥尽欢替自己和蔺缨引荐,这才上前对着蔺缨福了福,“玉容见过蔺小姐。” 蔺缨却对夏青完全不理不睬,始终拿一双哀怨地眼睛看着胥尽欢;见胥尽欢对夏青关怀备至,却对自己十分冷淡,眼眶里的泪花就滚滚的落下来,身子也有些不稳的靠在梅降雪身上,语气哀怨又带了些许的不敢置信,道,“胥哥哥,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胥尽欢皱眉,对蔺缨道,“蔺小姐,我不知道你和尧颜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很多事情,只要大家肯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一谈,问题就会解决的,兴许你就会发现,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误会。” 蔺缨听胥尽欢说完,猛地推开梅降雪,上前几步走到胥尽欢跟前,一把抱住胥尽欢的腰,失声道,“不!这不是误会!我都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他骗我,是他骗了我!” 胥尽欢皱眉,努力的想把蔺缨拉开,可蔺缨却使劲儿环着胥尽欢的腰,片刻都不曾松开。 胥尽欢无奈,只好软着声音好言劝道,“蔺小姐,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咱们先坐下来好好说!” 好半晌儿后,蔺缨才肯放开胥尽欢,胥尽欢扶着蔺缨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这才对龙浔道,“你先下去吧!” 只等龙浔转身出去了,胥尽欢这才对夏青招招手。 从进门到现在,夏青一直站在一旁,除了刚刚跟蔺缨打招呼,安静的就像一个路人,默默地承受着梅降雪审视的视线,对于蔺缨做出的反常举动,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满。 梅降雪不免多看了夏青几眼。 龙浔告诉她,说夏青是少主的心头肉,少主对她如珠如宝,好的不得了,梅降雪还不怎么相信。 胥尽欢待人虽然和善,可那也只是止于自己人,外人面前,胥尽欢总是淡漠着一张脸,好像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似的。就是当年少主和蔺缨小姐相好时,少主也始终和蔺缨小姐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很少逾越。 龙浔口中的如珠如宝,梅降雪根本就不敢想象。 正好此时,胥尽欢朝夏青招了招手,夏青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胥尽欢的为人,她还是信得过的,再者说,这本来就是胥尽欢、蔺缨、胥尧颜他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情,自己根本就不好插足其中。 想到这儿,夏青不但不进,反倒向后退了一步,笑着对胥尽欢道,“我看蔺小姐好像还有很多话要对你说,我还是先到外边去等等吧!” 说着朝蔺缨笑了笑,转身就要出去,可还不等她走出几步,胥尽欢已经起身走到夏青跟前,一把抓住她的腕。 夏青一愣回头,见胥尽欢的眉峰微微地蹙起,知道他可能以为自己生气了,逐对着胥尽欢笑了笑;另一只手就要把胥尽欢握着自己的手挪开,可胥尽欢却抓的更紧,分毫都没有退让的意思,对夏青道,“你就在这边等我,很快的,我等下还有事对你说。” 说着也不管夏青愿不愿意,径自把夏青拉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自己也坐到了夏青的旁边。 蔺缨呆呆的看着胥尽欢把夏青拉回来,两个人一起坐到自己对面隔着小半个花厅的椅子上;低头看了看身边空置的座椅,心里一阵难过,“你到现在还在埋怨我对不对?你故意这样做,为的就是要让我生气对不对?” 说着,眼泪就落下来。 梅降雪一见,赶紧上前递过帕子,“蔺缨小姐,你就别哭了,你现在身子不好,不能再这样伤心了!” 蔺缨却哭得更厉害,“如今就连胥哥哥也不要我了,我就算哭死又有什么?” 胥尽欢坐在一旁直皱眉,反倒是一旁的夏青有些哭笑不得,她怎么也没想到,蔺缨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也难怪胥尽欢会不喜欢。 两个人的性子相差太多了。 蔺缨很美,整个人柔的就像水一样,那双漂亮的眼眸里,总是漾着一层雾蒙蒙水蕴,让人看得心里痒痒,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千般万般地疼着,双唇红艳艳的,声音更是带着一股子柔媚的吴侬软语,整个人看上去也是娇娇小小的,就仿佛是一个香坠儿一般的人物。 可若是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她,夏青也只能想到惹人怜爱这四个字。 她是美,可是让人第一眼注意到的,却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给人的那种感觉娇弱! 时时刻刻都需要别人的呵护和怜爱! 这样的一个人女人,只会激起男人心底无限的保护欲,可若是真的要娶回家门过日子,那便有些辛苦了,毕竟谁都不可能一辈子老是这样哄着她。 说的再直白一些,这种女人是很自私的,心里有的只她们自己,想让所有人都以她们为中心,只要有一星半点儿的不顺意,她们就会用她们特有的哀怨来驯服对方,让人家自己感觉仿佛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到最后还是一样拜倒她们无敌的哀怨下,任凭她们驱使。 不!从另一方面讲,她们其实是强大的,至少懂得利用自己的特殊本领。 胥尽欢不免有些头疼,他最见不得女人哭哭啼啼,若不是因为她是蔺缨,胥尽欢真心当场走掉。 “蔺小姐……” 胥尽欢试着开口。 可也不过是只说了三个字,蔺缨就猛地抬头看着她,眼睛里的泪水足以压死他,“蔺小姐?……你如今,连我的名字都不愿叫了吗?我就这样让你讨厌吗?” 胥尽欢皱眉,“以前的事都过去了,现在再提又有什么意义,依照现在你我的身份,若是再遵照以前的称呼,终归是不妥的。” “可是……我还是我啊!”蔺缨说着就要上前,却被梅降雪劝住,不免又拿一双哀怨的眸子看着胥尽欢。 “我喜欢听你向从前那样叫我蔺缨,喜欢你牵着我的手陪我在月下散步,喜欢天冷的时候,你把你的大氅让给我御寒……胥哥哥,你还记得当年我们一起在禹州的事情吗?那时候我病了,你抱着我在雪地里……” 蔺缨还在那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以前的事情,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也不去看众人的脸色;渐渐地,夏青就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了。 她果然同自己想的那般自私,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让自己生气,最好能一气之下离开胥尽欢。 不!她一点儿都不可怜,那柔弱的皮囊下,有着一颗诡诈的心。 “够了!” 胥尽欢自然也听得出她这些话的用意,不悦地打断她的话,“以前的事我都忘了,蔺小姐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那我们就先下去了,你好好休息,等明天就跟我们一同回胥家吧,到时候,尧颜自然会好好照顾你!” 说完这话,胥尽欢站起身,拉过一旁的夏青,两个人一同朝外边走去,只留下蔺缨愣愣的坐在椅子上,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蔺缨小姐,你快别哭了!小心再伤了身子。”梅降雪在一旁劝道,龙浔说的没错,这个夏青果然在少主心底的分量不一般,否则的话,按照少主那冷情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允许别人轻易靠近自己的,更何况还是女人。 “梅姐姐,你说……胥哥哥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蔺缨抓着梅降雪的胳臂哀怨地问。 梅降雪难得的愣住了,这话让她怎么说?实话实说胥尽欢现在有了未婚妻,大家桥归桥路归路,蔺缨听了岂不是要哭死,可要是真的说谎来骗她,那岂不是让她心里多了一丝毫无希望的等待,对她来说更是残忍,梅降雪一时头大,只觉得怎么回答都不好。 “这……” “我就知道,胥哥哥一定还在埋怨我,怪我当年轻易的相信了胥尧颜的话,怪我离他而去……在怪我,他一定是还在怪我。” 蔺缨反反复复的说着这几句话,却半个字都不提夏青的事,也不知是真的没注意,还是故意选择忽略夏青的存在。 望着眼前柔弱的蔺缨,梅降雪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好不容易才把她给安抚下来,已经是累的一个头两个大。 这些日子以来,从逃出胥家后,蔺缨就开始不舒服,不是这儿不好,就是那儿不顺,时不时的就要停下来照顾一下她的情绪,梅降雪头一次感觉到原来女人也可以麻烦到这种地步。 倒不是她多事,嫌东怨西,蔺缨从来不抱怨,可若是遇到了不满意,蔺缨就会用她那特有的哀怨对着梅降雪,既不抱怨也不叫苦,只是那么看着,反倒弄的梅降雪好像变成了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不等蔺缨开口,乖乖的把一切都替她整理好。 几天走下来,这哪里是在逃难,简直就像是在游山玩水,而且完全是贵妃级别的待遇。 住的稍稍差一点,蔺缨就会担心屋里有老鼠,挤到梅降雪身边睡,偏偏她睡觉还喜欢抱着别人睡,几天下来,梅降雪的黑眼圈就越来越重,不得已,只好拣最干净整齐的客栈睡;铺盖不够软,蔺缨也不会抱怨,只是会不停的在梅降雪身前东抓西挠,有时甚至还会请梅降雪帮她挠一挠后背,说总是感觉有小东西在身上爬。 吃的不称心,就更好办了,梅降雪若是问她,她会直接说一句话,没胃口,我吃不下。 她抱怨了吗? 不!她绝对没抱怨! 可若是不按照她的心意去做,她总有办法让你随了她的心意。 偏偏梅降雪是个古道热肠的性子,既然认准了蔺缨好可怜,她就是再委屈,也是要一帮到底的。 从大兆到周国,随便走走也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可她们路程才走了不过一半,就已经在路上耽搁了十天。好不容易才走到迎门客栈,蔺缨却再也走不得了。 因为沙漠里面的条件实在是太刻苦了,蔺缨根本就吃不了这个苦。 梅降雪好心劝她回去另想办法,蔺缨却不肯听,只好就这样‘病’在这里。每天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对着周国的方向唉声叹气。 “唉!” 从蔺缨的房间走出来,梅降雪不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幸好少主她们赶来了,不然再这样耗下去,她们的盘缠可就要见底了。 关好房门一转身,梅降雪就差点儿叫出来,“你干什么啊,站在这里不声不响的,你想吓死人啊!” 龙浔抱着膀子靠在对面的柱子上,见梅降雪出来,沉声对她道,“蔺小姐睡下了?” “嗯!”梅降雪点头,反手捶了捶酸软的脖子,“总算是消停了。” 说着上前大方地挎着龙浔的胳臂,“龙浔,那位夏玉容究竟是什么人,我瞧着少主对她的感情不一般啊?” “少主刚刚在屋里不是都对你们说了吗,玉容小姐是少主的未婚妻,若不是临时出现意外,现在已经的胥家的主母了。”龙浔垂眼打量了梅降雪挽着自己的胳臂一眼,身体有一瞬的僵直,随后漫不经心的转开头对她道。 梅降雪就是一愣,“刚刚……少主说的是真的?不是故意拿话气蔺缨的?” “少主为什么要故意气蔺小姐?”龙浔皱眉。“少主和蔺小姐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撇清了关系,蔺小姐如今和胥尧颜之间的事情,又关少主什么事?反倒是你,你是怎么搀和到这件事当中的?怎么就把蔺小姐带出胥家了,这要是被她爹知道,还指不定要闹出多大乱子呢!” 梅降雪听了觉得委屈,“我这也是没法子啊!” 她还想进一步的解释,龙浔却朝前走去,“算了算了!有什么话,等下你自己跟少主说,少主还在前边等着你呢。” “少主还在等着?” 梅降雪道。 “你以为呢?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想瞒过去不成!等下到了少主跟前,你把你知道的都跟少主说一说,千万别漏了什么?” 梅降雪见龙浔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挑着嘴角笑了。 梅降雪从小和龙浔订亲,以前的时候大家年纪还小,还不知道订亲是什么,龙梅两家又都在胥家生活,二人更是从小就认识的,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那个时候不懂事,经常吵架,有时候还会大打出手,大人们调笑的话多了去了,梅降雪还曾经为这事闹过,偷偷的拿了龙家下聘的东西砸在龙浔脸上,说是要解除婚约,后来被两家的大人狠狠地训了一顿,渐渐地大了,梅降雪才知道害羞,可是却依旧改不了活泼好动的脾气,只是再不敢和龙浔胡闹。 几年前,龙浔为了救胥尽欢失踪,胥尽欢都快急疯了,派了很多人去找他,自己也是坐立难安。后来龙浔回了胥家,却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比以前更加冷漠了。 甚至还有些排斥自己,总是看着远处发呆,梅降雪为此还不安了好一阵子,心里隐隐的有着一种不好的预感;所以没事的时候,梅降雪总会跑到龙浔跟前打转,故意跟他说些有的没的,龙浔虽然没有撵她走,可表情却始终淡淡的。 他心里有心事,就连自己多靠近几分,龙浔都会不自在。 这在一前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本来这次见面,梅降雪还担心龙浔会讨厌自己,可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了。 想到这儿,梅降雪就感到很开心,“龙浔!” “嗯!”龙浔漫不经心地应着。 “过了年你就二十了吧!” 龙浔点头。 梅降雪把头靠在龙浔的身上,“出门的时候,我还曾去见过龙老爷子,他老人家还专门跟我说起……” 也不知都跟她说了些什么,梅降雪的脸变得越来越红了,靠在龙浔的身旁,难得地软着声音道,“龙浔……我们,成亲好不好!?” 龙浔的步子就是一顿,随后朝前继续,只低着声音说了一声,“好!” 梅降雪猛地抬头看着龙浔,惊喜道,“你真的答应了?” 龙浔的脸就红的跟番茄一样,有些逃难意味地转过头去,“这事回去后,我会跟家父商量的。” 那就是答应了? 自己没听错! 梅降雪愣在原处,傻傻的看着龙浔一个人朝前走去,心里有些酸酸的。 虽然她从未问出口,可她也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龙浔前阵子的反常举动,纵使梅降雪有些粗线条也觉察出了他的若即若离;本以为这次见面,龙浔会跟自己提出解除婚约,什么龙老爷子开口,什么成亲,也不过都是梅降雪试探龙浔罢了。 可没想到龙浔居然想都没想的就答应下来,反倒让她一时有些接受不了,随之而来的就是狂喜。 她喜欢龙浔,像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 龙浔肯答应娶她,她很开心! 龙浔在前面回头,见梅降雪一个人站在远处发呆,红着耳根子对她道,“还愣着做什么,少主还等着你去回话呢!” 梅降雪笑了,赶紧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三两步跑到龙浔跟前示意龙浔低下头。 龙浔一愣,倾身问道。“什么……” 却一下子愣住了。 梅降雪趁着龙浔低头的瞬间,踮起脚尖在龙浔的唇上亲了一下,随后快速地跑开了。 这下到轮到龙浔有些不好意思了。 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跟上去。 龙浔到了胥尽欢那里时,梅降雪已经开始说了。 原来,他们不再的这段日子里,胥家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胥尽欢赶去周国后,胥尧颜就被留在胥家,着手替胥尽欢准备接任一事,这期间,胥虎也曾经回去过两三回,可每次回去都是来去匆匆的,倒也没惹出多少事端。 见胥尽欢马上就要接任了,蔺缨自然很开心。 胥尧颜曾经说过,胥尽欢嫉妒他是胥家的嫡长子,时时处处的防备着自己,担心自己抢了他的家主之位,所以要想成亲,一定要等胥尽欢接手胥家后,到时候,胥尧颜一定会娶蔺缨。 蔺缨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自然对胥尧颜的话深信不疑,胥尧颜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这次眼瞅着胥尽欢就要接掌胥家,蔺缨自然高兴,忙着找胥尧颜商量他们的婚期,可没想到胥尧颜还是拒绝。 一开始的时候,蔺缨还没往心里去,她去找胥尧颜的时候,胥尧颜正好收到鹰鼠传书,蔺缨的话说了没几句,就被胥尧颜借口忙给推托了。 蔺缨虽然满心的不愿,可也只好忍下来。 到了几日后旧事重提,没想到胥尧颜还是反对,这次蔺缨就没这么好说话了,非要问出个为什么。 还问胥尧颜是不是不喜欢自己了,胥尧颜莫名的发了好大的脾气,把蔺缨吓坏了,带着丫头婆子跑出来。 她还从未见过胥尧颜发那么大的火。 之后的几天,蔺缨都不敢去见胥尧颜,正巧梅降雪去胥家,蔺缨就找梅降雪诉苦。 梅降雪最见不得别人受委屈,听了蔺缨的话,觉得蔺缨做的并没有错,鼓动蔺缨去找胥尧颜问个明白。 受到了梅降雪的鼓励,蔺缨果然又去找胥尧颜。 不同与以往,蔺缨这次去,是等入夜了后才去的。 以往的时候,每当蔺缨想胥尧颜,或者是胥尧颜要找蔺缨,都是胥尧颜趁着夜里悄悄地溜到蔺缨的房间里;也只有在那种情况下,胥尧颜才会对蔺缨温声软语的诱哄。 蔺缨担心胥尧颜再发脾气,所以故意挑了晚上的时间,不经通报的去了胥尧颜的宅子,却意外的发现胥尧颜正和几个漂亮的舞姬饮酒作乐。 第278章 身孕 蔺缨本来以为自己晚上过去,胥尧颜就会对自己和颜悦色,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胥尧颜居然背着自己在里面和一众舞姬们寻欢作乐。 蔺缨当时气得直接掀翻了桌子,甚至还打了那个为首的舞姬。 她本以为胥尧颜会跟自己道歉,会向自己辩解,可她万万没想到,胥尧颜不但不道歉,反倒回手打了她。 蔺缨质问胥尧颜为什么要打她,胥尧颜喝的醉醺醺的,扯着蔺缨的衣领把蔺缨抓到身前,语焉含糊的告诉蔺缨,自己早就受够了她,还说要不是为了打击胥尽欢,他才不屑花时间去哄她。 蔺缨被胥尧颜的话说愣了,认为胥尧颜是酒后胡言,可胥尧颜却清清楚楚的告诉蔺缨,从开始到现在,接近蔺缨不过是他精心设计的一场戏,他根本就没打算娶她。 蔺缨受不了这个刺激,从胥尧颜的院子里跑出来,本来是要派人送信给皇帝的,她想离开胥家,再也不要回来了,可却正好遇见梅降雪说要去找龙浔。 蔺缨便记起胥尽欢来,一心想找胥尽欢修复以前的感情,所以就央求梅降雪把自己也带上。 以蔺缨的身份,梅降雪自然不肯答应,可蔺缨这一次却是铁了心要跟梅降雪一起走,再一次发挥了自己无限的毅力,悄悄地混在下人堆里逃出了夏家。 一时间胥家闹得沸沸扬扬,就连宫里也惊动了。 可众人根本就想不到蔺缨敢一个人跑出去,所以也只是在胥家的范围内寻找,梅降雪还有事在身,在找寻多日无果后,只好离开胥家,准备上路。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不过是才将将出了城门,就发现蔺缨跟在自己身后。 刚开始的时候梅降雪还以为是宵小,可等看清了蔺缨,梅降雪就想把蔺缨送回去,可是蔺缨却说什么都不愿意,还用死来逼迫她。 梅降雪怕闹出意外,只好暂时答应下来。 一边想着等下写信给胥尧颜,让他来把人接回去也就是了,蔺缨看出梅降雪的打算,哭着把胥尧颜说的话说给梅降雪听,还说自己错怪了胥尽欢,要找胥尽欢说一声对不起,再也不要回去了。@^^$ 梅降雪一听这话,自然替胥尽欢抱不平。 当初胥尽欢和蔺缨订亲,二人在众人眼里那就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后来发生了胥尧颜的那件事,众人还颇为惋惜了一阵子。 如今听到蔺缨翻然悔悟,梅降雪自然是乐观其成的,胥尽欢和夏青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梅降雪不知道胥尽欢身边已经有夏青,自然是极力撮合蔺缨。 这才答应带蔺缨上路。 “事情大抵就是这个样子!”梅降雪仔细的把事情的经过告诉胥尽欢,却始终不敢告诉胥尽欢自己鼓动蔺缨追求胥尽欢的事实。!$*! 胥尽欢听完这些话,什么都没多问,只是仔细的问了梅降雪一些路上的事情,就让龙浔和梅降雪下去了。 “你怀疑这一切都是胥尧颜刻意安排的?” 夏青见胥尽欢微皱着眉头,好像对梅降雪的话很不认同似的。 胥尽欢点头,“你和胥尧颜接触的少,对他自然不是很了解,不知道他的为人,……以胥尧颜以往的作风来看,他根本就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几杯酒就让胥尧颜乱了方寸不知所云?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更何况,胥家的人脉这么广,身为胥家的人,要想找两个只身在外的女子,胥尧颜又怎会找不到?若他真心想找,就绝对不会允许蔺缨和梅降雪走到这里,可是她们却偏偏出现在这里,这只能说明……这一切都是胥尧颜故意为之。” “可是……” 夏青犹豫,“胥尧颜费尽心思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就只是把蔺缨还给你这么简单?” “到底是什么目的,只怕就只有胥尧颜自己知道了。”胥尽欢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既然已经遇见了,于情于理都要带着她们一起回去的。” 夏青挑眉,“蔺缨逃出来找你,而你既然遇见了,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一定会把她带在身边,也许……这就是胥尧颜的目的。” 胥尽欢一笑,“那我们就来看一看,到底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他话虽然说得自信,可神情却带着几许苦涩,夏青挑眉看向胥尽欢,“怎么,你怕?” “怕?”胥尽欢自嘲地笑了笑,“我又怎会怕呢!以前的时候不会怕,以后自然也不会怕。” 夏青见胥尽欢越说神情越落寞,上前把手放在胥尽欢的手背上,安抚地来回拍了拍。 胥尽欢一笑,自嘲地对夏青道,“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在胥家……很是被人看不起,以前的时候,更是连名字都没有的,经常被胥尧颜他们追着打,那时候每天想的就是什么时候可以堂堂正正的走在胥家不再被人追打。” “我母亲的出身不好,那时候我们母子俩儿就住在胥家最偏远的厢房里,一年到头我父亲也不会想到我母亲一回,为了我,母亲不得不替别人缝缝补补洗洗涮涮来填饱肚子,可纵使这样,也还是经常被人欺负。” “那时候我就想,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带母亲出去,过最好最好的日子,每天都大鱼大肉的,最重要的是爹要是我一个人的。” 胥尽欢自嘲地笑了笑,“现在想想当真是傻啊!” “胥家的孩子多,父亲根本就没想到过我……甚至,也许他早就把我们母子俩儿给忘了,我躲在夫子的桌子底下偷听他们上课,用树枝在地上练习写字。不管学什么我都很用心,就因为母亲告诉我,她之所以被人瞧不起,不单是因为她出身不好,还因为她没有本领,母亲让我一定要出人头地。” “我做到了!” “可正因为我做到了,所以不可避免的损害了他人的利益。我被正式载入胥家的族谱后,一直受到爷爷的重视,住的地方也从以前的偏院搬到了现在的中心府邸,甚至还有丫头服侍我们,那时候我很高兴,可是母亲却不快乐,刚开始我一直不了解母亲为什么不开心,可是后来我就渐渐地了解了。” 胥尽欢被重用,最看不过眼的自然就是胥尧颜父子,为此胥尧颜没少私底下找胥尽欢的麻烦,到后来胥尽欢渐渐地强大起来,自然就不把胥尧颜放在眼底,再加上他本身的与众不同,就寻了个胥尧颜找茬儿的空档,和龙浔胥韧他们狠狠地教训了胥尧颜一顿,胥尽欢到现在还记得当时胥尧颜说的话。 问他为什么要出现,问他为什么要出现在胥家,为什么要夺走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从那以后,胥尽欢就萌生了离开胥家的念头。 可是,这胥家的任何人都能离开,可偏偏他不行。 因为他身上有象征胥家的曼陀罗印迹。 胥家最看重的就是人才,胥尧颜这些年一直不懈地跟自己斗,不过是想让众人承认他比胥尽欢更适合胥家家主的位子。 他想要出头,胥尽欢就成全他。 胥尧颜一次又一次的设计陷害,胥尽欢都笑着应承过去,从不真正的与胥尧颜计较,反倒真心的希望胥尧颜可以越过自己,坐上家主的位子,可胥尧颜一次次不成熟的举动,却让胥尽欢越来越不放心把胥家交给他。 胥家代表的,不止是胥家,还关系着整个大兆国,若是把这一切都交给私心甚重的胥尧颜父子,那大兆只怕是当真没有什么安宁了。 本来胥尽欢认为,只要自己不去管,胥尧颜自然会自己想通这一切,可彼此斗了这么多年,胥尧颜显然是不打算放弃了。 胥尽欢本来还打算,等胥尧颜能接掌这一切的时候,自己就带着母亲离开胥家,可破庙的那一次设计,终于触碰到了胥尽欢的底线。 胥尽欢低头看着夏青的手,半晌儿后才道,“就像胥尧颜曾经说的,其实有时候我也在想,为什么我会生在胥家?若是生在任何一个普通家庭里,兴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为什么偏偏是胥家!” 夏青安抚地笑了笑,“很多事情是没有为什么的,与其去纠结那些为什么,倒不如把脚下的路走好。” 胥尽欢一笑,恢复了以往的神态,“你说的没错,所以我一直在努力,即便明知道胥尧颜和我之间不能和平共处,可是……只要有半点儿可能,我也会去尝试,毕竟这一切原本就都该是属于他的。” “能让的,能忍的,我已经都让了。” 夏青一笑,“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胥尧颜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完全是你一手造成的?” 胥尽欢听了就是一愣,仔细的琢磨起夏青的话来。 不错! 胥尧颜会变成这样,很多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 若是自己早在最初就完全断了胥尧颜的妄想,兴许胥尧颜就不会变的像现在这样自私自利,兴许他二人之间就不会变的像现在这般水火不容。 自己一步步的退让,正好助长了胥尧颜的气焰,嚣张了他誓要夺回一切的信心。 “你说的没错,或许我们两个人,从一开始就都错了!” 夏青见胥尽欢想明白了,笑着对胥尽欢道,“或许,现在想明白也不晚啊!” “你这话怎么说?” 胥尽欢问道。 夏青道,“按照你说的意思,胥尧颜这些年和你斗,一部分原因是想要夺回属于他的一切,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向众人证明他也有那个能力坐上那个位置;而你也想把原本属于他的一切还给他,胥家不能给,你为什么不在另外的地方补偿他。” “你是说……” 胥尽欢好像有些明白夏青的话了。 “对!”夏青一笑,“胥家不能给,那就换别个,等你当上胥家的家主后,你大可以分一部分势力给胥尧颜,前提是要和他事先约定好,什么样的事情该做,什么样的事情不该做。他想向大家证明,那就拿出真本事来,靠那些暗地里的腌手段是行不通的;若胥尧颜当真还有些良知和傲骨,自然会答应下来,反之若是他拒绝了,或者出尔反尔,那面对这样的一个人,你又有什么好内疚的?” 胥尽欢笑了,“你说的对!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 对于蔺缨的出现,骆凤翔很震惊,夏铳却表现的有些让人看不透。 众人在迎门客栈里面歇了一晚,到了第二天起身,开始向大兆进发。 蔺缨本来还想再多休息一天,可胥尽欢却借口还有事要办拒绝了,蔺缨心里虽然生气,可因为能见到胥尽欢,也就不去计较那么多了。 可蔺缨万万没想到的是,路途中胥尽欢居然完全放任自己不管,总是和夏青在一起,蔺缨哀怨地看着胥尽欢,盼着胥尽欢能够主动的发现自己的委屈,可胥尽欢却始终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等到了走出沙漠的第二天,眼瞅着就要回到胥家,蔺缨终于坐不住了。 “胥哥哥!” 这天中午,蔺缨借口自己不舒服,提前要求休息,不得已,众人只好在一见简陋的客栈里面住下来,还不等安排好一切,蔺缨就找到胥尽欢,哀怨地看着胥尽欢。 他难道都看不见自己的委屈吗? 胥尽欢皱眉,小心的和蔺缨保持了安全的距离,“蔺小姐,今时不同往日,你既然是胥尧颜的未婚妻,小姐还是称呼我一声四弟吧!” 这几天,只要一找到机会,蔺缨就会像这般缠着自己,胥尽欢现在一见到蔺缨就有些头大,可又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不管自己怎么跟她解释,她都不听,一味的认为自己是在和她赌气。 “可那一切都是胥尧颜骗我的啊?” 一听胥尽欢这样说,蔺缨哀怨地看着胥尽欢,依旧是那么俊逸的容颜,和记忆里的模样没有丝毫改变。“我知道,你还在气我,怪我当初不信任你,可是……我也不是诚心的啊,当初,胥尧颜故意拿话来骗我,我自然会上当,可到了现在我才想明白,我心里……其实一直都是有你的!” 蔺缨说完,上前几步就要扑在胥尽欢身上,胥尽欢急忙退了一步,“蔺缨!” 见蔺缨一直对自己执迷不悟,胥尽欢忍不住冷声喝道,“话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你不要在自欺欺人了,我跟你之间,已经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你还是好好冷静一下,想一想以后该怎么办吧!” 蔺缨被胥尽欢难得的厉色吓到,手上攥着帕子,含泪看着他,又听了他说的这么绝情的话,一时间眼泪上涌,泣不成声,“你怪我,你一定是还在怪我,所以才故意说这些话来伤我的心,我知道……其实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 胥尽欢只觉得一阵阵头疼,是不是他离开太久,为什么每个人的执念都变得那么深? “你听我说……” “我不听!” 还不等胥尽欢把话说完,蔺缨就一把捂住了耳朵,“我不要听,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是爱我的,你还是爱我的!” 胥尽欢气坏了,上前一步拉开蔺缨的手,“蔺缨,你给我听清楚,不要再骗你自己了,我不爱你,以前不爱,现在也不爱,你醒醒吧!” 这话一说完,蔺缨就愣住了,盯着胥尽欢的眼睛一动也不动。 胥尽欢也是一时情急才说出这番话,说过之后却有些后悔。 可既然都已经说出来了,那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不错!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为什么?”蔺缨哭着道,“当初你虽然不喜欢我,可是、可是我都已经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你不是已经对我改观了吗?你不是已经接受我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又告诉我你不爱我?” 胥尽欢苦笑,“当初……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很感动,可是也仅止于此而已,……其实,我早就知道是你在暗中替我做那些事情了,可那又怎么样?我不喜欢你,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会因为你为我做的那些事就对你改观,我一直装作不知道,只盼着你能直接想通离开,可没想到你能坚持这么久,我有些意外。但也只是意外罢了!” 蔺缨已经哭得看不清胥尽欢的面孔,一手捂着胸口,朝一旁的椅子上坐去,“可是……你后来明明已经接受我了啊!你对我那么好,说话也是那么温柔,你是爱我的不是吗?” 胥尽欢苦笑,“那一切都是家母的意思。” “什么?” 蔺缨有些不明白的看过来。 当初,蔺缨听了胥尧颜的话,按照胥尧颜的主意,悄悄地在胥尽欢身边,替他整理生活中的一些小事,以为这样就能感动胥尽欢,可胥尽欢其实早就知道的。 知道胥尧颜找蔺缨。 也知道胥尧颜叫蔺缨做那些事。 只是,胥尽欢一直以为胥尧颜接近蔺缨,是因为他喜欢,毕竟蔺缨长得很美。 那时候的蔺缨在胥尽欢眼中是任性单纯的,这样的女孩儿最容易心动,所以胥尽欢见胥尧颜老是跟蔺缨在一起,其实心底还是很开心的。 他不想做胥家的家主,可是胥家老爷子却硬加给他。 他不想和蔺缨成亲,可是皇帝却偏偏挑上了胥家的家主。 胥尧颜接近蔺缨,从某种角度来说,正好给了胥尽欢一个推卸责任的借口,或许……若蔺缨真的爱上了胥尧颜,那自己就可以摆脱这桩婚姻,或者,一旦蔺缨挑了胥尧颜,为了蔺缨计,皇帝也会要求胥家把家主的位子传给胥尧颜。 那么那时候,兴许自己就可以摆脱一切了。 可胥尽欢算盘打得好,却没想到蔺缨的事情却被胥老爷子发现了。 胥老爷子又转而沟通了胥尽欢的母亲,希望胥尽欢珍惜蔺缨。不要让大家都跟着为难。 胥尽欢自然不想把母亲牵扯进来,一旦事情闹开了,胥家一定会追究母亲的责任,不得已,胥尽欢只好假装撞破蔺缨的举动,开始扮演着一个合格未婚夫的角色。 为的只是不想连累母亲。 他对蔺缨,从来都没有情爱,有的只是一种妥协。 后来蔺缨跑来告诉大家她要嫁胥尧颜,当时胥尽欢的唯一想法就是解脱了。 可令他想不到的是胥老爷子和皇帝的反应,更猜不透的是胥尧颜的做法。 他不是喜欢蔺缨吗,为什么又不愿娶她? 后来,花了好长时间,胥尽欢才想通这其中的道理。 胥老爷子不换家主,为的是胥家可以重振往日雄风,毕竟胥家的血脉中,只有自己才有胥家特有的印迹。 而皇帝不换人选,是因为皇帝清楚的知道,究竟是谁在那个位子上对他更有力。 至于胥尧颜……他要的,也始终不过是他的蔺缨罢了,一旦她不再是他的,那也就没有了争取的必要。 所以随后的几年里,为了让胥尧颜安生一些,胥尽欢一直都和所有的女性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是我母亲希望我能和你在一起,为了不使她失望,所以我才会对你好,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有些话,即便是蔺缨,胥尽欢也不好言明,只好把一切都说到母亲头上。 因为不喜欢,因为心底排斥,所以才自始至终的和蔺缨保持着距离,谨守礼教,不肯踏错半步。 “所以……你不喜欢我?” 蔺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一次的小心求证。 “对!”胥尽欢想都没想的道。 “不!这不是真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蔺缨哭着对胥尽欢吼,“你是喜欢我的,你明明是那么喜欢我,你对我温言软语,你还怕我冻着替我披衣裳,我病了,你会背着我去找大夫,你对我那么好……这、这一切又怎么会是假的呢?” “蔺缨,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蔺缨猛地打断胥尽欢的话,像是害怕听见从胥尽欢口中说出的话似的,蔺缨转身就跑,却猛地收脚愣在了原处。 身后,夏青正带着晴晌和小梅站在屋檐下,静静的看着这边,也不知已经听了多久了。 蔺缨便觉得一阵难堪,仿佛自己最不愿让别人发现的事情赤裸裸的揭开在众人眼前。羞愧,从心底蔓延上来。 夏青也没想到会遇见他们,她不过是收拾好一切正巧从这里路过,刚巧就看见二人站在这里,还不等她转身离开,蔺缨却发现了自己。 对此,她也很无奈,可既然已经被撞见了,也只好上前打声招呼。 夏青见胥尽欢站在远处动也不动,只好对着蔺缨福了福。 自己出现在这里,背对着自己的蔺缨没看见,胥尽欢却是看见的。 蔺缨见二人当着自己的面眉来眼去,顿时心底一阵火起,指着夏青怒道,“是你!一定是你,都是你在中间作怪,所以胥哥哥才会说不喜欢我!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是个坏女人!” 胥尽欢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他没想到蔺缨居然这样不可理喻,居然随意地诬赖夏青,忍不住出声道,“蔺缨,这一切不关玉容的事,你不要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蔺缨转头看着胥尽欢,“到现在你还在偏心这个坏女人,你还说不关她的事。” 胥尽欢真的怒了,凤眼危险地迷了起来,隐隐的带着怒气,“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我……” 蔺缨就是一愣,下意识的退了一步。身子来回的晃了晃,只觉得眼前一黑,耳边伴着一声惊呼,人就不知道了。 等蔺缨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客栈的榻上,身旁陪着的,是龙浔的妹妹龙玲。 屋子里有着一股草药的味道,蔺缨觉得头有些疼。 龙玲正在捣鼓着什么,忙着把一些乱七八糟的草药放进一股精美的荷包里,动作十分的细腻。 “咳咳!” 口有些干,蔺缨忍不住咳嗽起来。 龙玲一听,赶紧放下手上的东西,端着茶水走过来,“醒了?快喝一些鸡汤,还是热着的。” 龙玲小心的把蔺缨扶起来,等蔺缨把鸡汤喝下去,才又把蔺缨小心的扶回榻上躺着。 蔺缨左右看了看,见屋子里除了龙玲,一个人都没有,心里就有些难过,自己病了,他们居然谁都不来看自己。 委委屈屈的问道,“他们人呢!” “少主说你身子弱,不能颠簸,所以指派胥韧去镇上买一架舒适一些的马车,刚刚胥韧来回话,说是马车买来了,少主就和降雪过去了,想说看一看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 蔺缨一听,眼神就亮起来。 原来……胥尽欢还是这样在乎自己的吗? “他当真这样关心我的身子?” 蔺缨激动的一把抓住龙玲的手。 龙玲奇怪的看了看蔺缨,“是啊!少主听说后,什么话都没说,只吩咐胥韧赶紧去买马车,说是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胥家,好方便蔺小姐静养。”龙玲说着,又盛了一碗鸡汤递给蔺缨。 听龙玲这样说,蔺缨更是喜上眉梢,“我就知道,他还是关心我的。” “那是自然!”龙玲在一旁接口,“不但是少主,我们大家都关心你的身体啊,尤其是降雪,一听说你的胎像不稳,吓得脸都变白了。” ‘啪!’ 手上的鸡汤摔在地上,蔺缨脸色苍白的看着龙玲,“你刚刚说什么?我怎么了?” “咦?我刚刚没告诉你吗,你已经怀孕了,都已经快两个月了!” 一听这话,蔺缨就觉得眼前一黑,再一次的昏了过去…… 胥尽欢吩咐胥韧买了两架马车,一架给蔺缨,另外一架给了梅降雪,自己则和夏青整日里窝在原来的那架马车上,尽量避免和蔺缨的正面相遇。 自从蔺缨知道自己怀孕后,整个人反倒安静了下来,不哭也不闹,只是有时候看着胥尽欢和夏青的眼神有些不对。 胥尽欢担心发生什么事情,特意把龙玲安排在蔺缨身边。 众人在路上走了七天,终于平安的返回了燕都…… 第279章 再遇张昭 “夏家如今一切都由夏铳打理,以前的种种,想必已经是物是人非,很多事,你不要太过放在心上。”胥尽欢对夏青道,“夏冬盈如今还在我们手上,夏铳在找不回夏冬盈前,想必也不敢太过为难你。” 夏青点头,“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并不担心这些,我担心的是祖母。” 夏老太太独身多年,一直对夏盛视如己出疼爱有加,把夏盛看的比自己的性命都要重要,如今夏盛出了事,这里面最难过的,只怕就数夏老太太了。 “祖母从小就对我很好,我虽不是正室所生,可祖母从未看低我,以前的时候,我扮男装骗大家,后来虽然说穿了,可祖母却从未因为之前隐瞒她的事情埋怨过我,还反过来问我是不是有苦衷。不但如此,祖母更是处处袒护我,……虽然没有什么证据,可你我心里都清楚,父亲的死,跟夏铳脱不了关系,试问他连父亲都下得去手,又何况是一向疼我的祖母,我真有些替她老人家担心。” 夏青说着低下头去,这里面不但是祖母,只怕连李氏他们母子的日子也不好过。 胥尽欢握住夏青的手,“不要再想了,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你想再多也没用,还不如以静制动,有什么事,先回夏家再说。” 夏青撩起嘴角对胥尽欢笑了笑,“你总说我的事,你自己的事又何尝不是一团糟。”说着朝后望过去一眼。 车后边跟着的,是蔺缨的马车。 胥尽欢见夏青神色好一些了,还知道反过来调笑自己,这才放下心来,从进入燕都开始,夏青就一直落落寡欢,胥尽欢心里跟着难受,故意说些有的没的来分散夏青的心思。 “这事我自有分寸,你不用操心,只要照顾好你自己就好了。”胥尽欢柔声道。 能调笑自己也好,最起码证明夏青的心情不是很糟。 想到这儿,胥尽欢笑着伸手在夏青的头顶揉了几下,惹得夏青横眉冷冷的望过来,胥尽欢敞着声儿笑了。 每次看见夏青娇娇小小的在自己面前,胥尽欢就忍不住想要逗弄逗弄夏青,可偏偏不是每次都能得手;胥尽欢最喜欢弄乱夏青的额发,每次夏青都会横眉瞪过来,那一双美眸半嗔半怒,当真是风情无限。 正这档口,马车却突然停下来,二人皆是一愣,就听见负责前面开路的胥韧急呼了一声“小心”,伴着一声不大不小的惊呼,紧接着是马的嘶鸣声。 胥尽欢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对夏青道,“我出去看一下。”说着起身一撩车帘走了出去。 夏青就着胥尽欢撩起车帘的动作朝外看了一眼,见前面已经围了不少人,胥韧也从马上下来了,正弯身去扶那个倒在地上的那个人。看样子,十有八九是他们的马车不小心冲撞了路人。 可夏青细一想又觉得事情不对。 从进入燕都开始,胥家的马车走的就一直很慢,像这样的速度,再加上有胥韧他们在前边守着,根本就不可能会撞到人。这种情况下撞到人,难不成对方是诚心的? 这样一想,夏青就有些担忧起来,若整件事是对方故意设计,为的就是引他们现身,那胥尽欢此时出去岂不是很危险。 夏青这样一想,赶紧从马车里面站起身,一把撩开车帘,见胥尽欢已经走到胥韧身边,周围跟着胥韧两兄弟和龙浔他们,知道胥尽欢的安全已经不成问题,这才放下心来;想来也是,胥尽欢是胥家的少主,他的安危,胥家的人看的一定比自己都还要重,刚刚也是自己一时情急乱来方寸,居然把这点给忘了。 想到这儿夏青笑了笑,就要转身回到马车里,大兆不比周国,千金小姐是不能轻易抛头露面的,可眼尾却不经意的扫过路边,见一旁的酒楼跟前,站着一个青衣小厮正伸长了脖子朝这边望过来。 夏青就是一愣,若是她没记错的话,那个人应该是明郡王身边的跟班小顺子。 他怎么会在这儿? “晴晌!” 夏青回到车里唤了一声,晴晌在外边听了,急忙进到马车里面。 “小姐。” “外面这是怎么回事?” 夏青问道。 这几天上路,因为胥尽欢时常都在自己的马车里面,晴晌和小梅就去到外边跟赶车的车把式作伴,若没有什么特殊事情,是不会上前打扰他们的。 想要知道外边发生什么事情,问晴晌和小梅最直接。 “小姐!”晴晌见夏青问自己,赶紧上前回话,“刚刚咱们的马车正走得好好的,突然一个女人从旁边的酒楼里面冲出来,也不知怎地,直接就撞到胥韧的马前,奴婢瞧那意思,倒是个一心求死的,要不是胥韧反应及时,把马拉开,只怕这会儿人就真的没命了。”晴晌指的,正是小顺子所站的酒楼。 夏青听晴晌说完,眉头就微微皱起来。 一回来就发生这种事,依照明郡王的性子,看起来这个女子十有八九和明郡王脱不了关系,只是……这件事到底是偶然还是有心人故意为之,那就不好说了。 马车外,胥尽欢走到胥韧跟前,“怎么回事?” “少主!”胥韧赶紧恭敬道,“属下也不知道,这个女子突然闯过来,属下一时处理不当,连累少主了。” 胥尽欢听了,抬手阻断胥韧的话。 胥韧做事向来沉稳,他最放心的,看样子事情都出在这个女人身上。 周围围着不少的人,一时间议论纷纷,胥尽欢才不过听了几句,就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大概。 原来,冲出来的这个女人,是旁边这家酒楼里面负责记账的丫头,也不知怎地被明郡王张昭相中,非要抢进府里去,可谁知这女子居然是个烈性子,不肯屈从,明郡王开始还耐着性子给了她一天的时间,这不今天来拿人了。 那女子执意不肯进张昭的门,一气之下这才从酒楼冲出来寻短,正好就撞在胥韧的马前。 说起这桩事,众人一时间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原来,这已经不是明郡王头一次强抢民女了,这几个月来,明郡王已经抢了不少的人进府,偏偏他新娶的王妃是个悍妇,在府里就敢和明郡王光明正大的对着吵,听说前几天还动了剪刀,把明郡王的胳臂划伤了。 明郡王哪受过这种罪,一气之下搬到别院去,更是抢了很多女人进门,后来被王妃知道,直接带着身边的丫头们冲进别院,也不问情由,凡是见到女的就是一顿毒打,一通闹下来,闹出两条人命,明郡王却连面都没出,只是赔了死者家属十两银子,这事就揭过去了。 掉过头来,明郡王接着在外边找女人。 胥尽欢听到这儿皱眉,示意身边的梅降雪去把地上的姑娘扶起来。 梅降雪听了胥尽欢的吩咐,赶紧上前把人扶起来,“姑娘,你没事吧?” 那女子身上穿的,是寻常酒家里面配的窄袖襦裙,身前带着一条长长的围裙,因为刚刚的慌乱,头上的方巾不知掉到哪里去了,一头乌黑的秀发半数遮在脸上,看不清面容。 在大兆,很多酒楼都有雇佣女子的习惯,这些人通常只负责记账,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做,一般能被酒楼聘用的女子,就说明长得很出挑,而且还要能写会算,这样一来,不但放在那里可以赏心悦目,而且还能一定程度上的帮帮柜上,也算得上是一举两得了。 梅降雪伸手替那女子把散乱的长发拨到脑后,等看清对方的面容就是一愣,感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似得。 她是想过,能在酒楼公主,那这个女子长得一定很美,可却怎么也想不到对方会长成这样子? 倒不是说对方长得不漂亮,而是……那双清澈的眼睛,居然给了梅降雪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梅降雪蹙眉,心里快速的琢磨着,目光触及夏青所在的马车,猛地记起,这样的一双眉眼,可不正好似了夏青几分。那眼窝从大小到形状,和夏青居然有些惊人的相似。 梅降雪这样想着,不免抬眼去看胥尽欢,却见胥尽欢也正蹙眉看着眼前的人,当下便猜到,既然自己都能看得出,那少主又怎会不知道。 胥尽欢心里想的,却并不比梅降雪想的少。 当初,明郡王想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去夏家提亲,还曾多次找夏青的麻烦,胥尽欢便想了个一劳永逸的法子,临去周国前,到皇上面前替张昭做了一次媒。 本以为这样一来明郡王就会安生些,可没想到,如今看来,这明郡王居然更是变本加厉了。 胥尽欢见对方的手背上有着明显的擦伤,知道是刚刚不小心弄出来的,对梅降雪点了点头,“你先扶这位姑娘去一旁的药店里面包扎一下。” 梅降雪点头,扶着那姑娘刚想起身,就听一旁突然传来几声拍击声。 “好好好!胥大公子还真是怜香惜玉啊!” 扶着的身子就是一僵,下意识的朝梅降雪身上靠去,梅降雪心底就生出许多怒气,转头朝来人看去。 围观的百姓见状,自动自发的朝两旁闪去。酒楼门前,明郡王张昭一身藏青色的长衫站在那儿,头戴金冠,腰间的蟒纹玉带上,坠着象征着他王爷身份的龙纹玉饰,手上的短鞭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胥尽欢一笑,“原来是明郡王,一别数月,明郡王别来无恙啊!” “哼!”张昭听了,猛地朝前走了几步,一把推开身前的兵卒,朝胥尽欢大步走来。 明郡王径自走到胥尽欢身前站定,一探手就把梅降雪身旁的那个女子抓到身前,神情傲慢地看着胥尽欢,嚣张至极。 “啊!……放开我。” 那女子被明郡王抓住,使劲儿地挣扎。 明郡王却理都不理,只是定定的望着胥尽欢。 胥尽欢的神情便多了几分生冷,“明郡王,你这是什么意思,光天化日之下,难不成还打算欺凌弱小不成?” 张昭一笑,“姓胥的,本王做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张昭恨透了胥尽欢,若不是胥尽欢多事,自己也不会娶那个母老虎,偏偏对方是太后的母家,就算是看在太后她老人家的面子上,自己也不能对她动手,这样一来,自己做什么事情不免有些畏手畏脚起来,反倒是被那个恶婆娘占足了上风。 休也休不得,打也打不得,每次看见对方的一张脸,张昭就会记起这一切都是胥尽欢赐给自己的,越发对胥尽欢恨的入骨。 夏青走后,张昭就开始到处收集长得像夏青的女子,举凡眉眼神韵有几分像夏青的,只要是被张昭看见,张昭都会想法子弄进王府,左右不过稀罕一阵子,就会被善嫉的王妃折腾的不成样子,偏偏张昭本就没对她们动过多少心思,也就由着王妃折腾,一来二去的,不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 胥尽欢微微地眯起了眼睛,“明郡王这话就错了,你的事情,胥某不屑管,只是这女子会受伤,全都是因为胥某的人办事鲁莽,于情于理,胥某都应该负起这个责任。不知明郡王这个时候跳出来阻止,是什么意思?” 张昭盯着胥尽欢,“她是本王的女人,你既然承认是你的人有错在先,那就跪下来给本王磕三个响头,看在你是胥家的人的份上,本王就饶过你这回。” 夏青坐在马车里,一听明郡王这话,眉头就微微皱起来,这个明郡王,摆明了是跟胥尽欢过不去。 “不不不……我不是他的女人。” 被张昭抓在身前的女子一听他这样说,赶紧摇头向胥尽欢他们解释。 “你这个贱人。” 张昭听了,另一只手上握着的马鞭转手就朝那女子的面部打去,吓得那女子惊恐的闭上眼,却迟迟的未觉得马鞭落下,不由狐疑地睁开眼睛一看,那马鞭的鞭稍已经被胥尽欢牢牢的抓在手上。 “明郡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欺负一个弱女子,不觉得有失皇家体面吗?” 明郡王大怒,使劲儿想要抽回马鞭,可胥尽欢的手握的紧,几次之下都没能拽出来,张昭便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猛地松了手,扯着那女子的头发对胥尽欢道,“他是本王的女人,本王想怎样就怎样,关你什么事。” “啊!”那女子疼的大叫,“我没有,我不是。” “住嘴!” 张昭抬手要打,却被胥尽欢一把抓住手腕。 “明郡王,你口口声声说这个女子是你的人,你又有什么证据来证明你说的话?” 张昭只觉得被胥尽欢抓住的地方,正在一寸一寸的收缩,疼的他脊背就冒出一丝细汗来,张昭瞪着胥尽欢,想用平日里的威严迫使胥尽欢松手,可胥尽欢始终面带微笑的看着张昭,半点儿要松手的意思都没有。 张昭明白,胥尽欢这是在警告自己,让自己放开那个女子,可这样一来,自己若真的照着办了,岂不是代表自己怕了胥尽欢。 手腕上的疼痛一直在加剧,张昭疼的无法,只好松开那个女子,几乎是立刻的,胥尽欢也松开了握着张昭的手。 “你没事吧!”梅降雪上前把那女子带离张昭面前。 张昭面色阴沉,“胥尽欢,你三番两次的找本王的麻烦,当真是以为本王奈何你不得吗?” 胥尽欢笑得越发和谐,“明郡王说笑了,胥某不过是想帮帮这位姑娘,倒是明郡王横档竖拦,有些不通情理。” “本王说过了,这是本王的女人,怎么……你得了一个夏青还不够,居然还想染指其他的女人?” 胥尽欢脸上便生出一丝不悦来,“明郡王,说话要有依据,夏青早已入土为安,明郡王纵使心中不快,也不要总是那一个死去的人来做文章。” 张昭大笑,“姓胥的,你敢说夏家的八小姐不是夏青!” 胥尽欢不悦,“明郡王这样故意扯开话题,是不是代表你已经无话可说,承认自己错了,既然是这样,就请恕胥某失陪了。” 胥尽欢说完,示意梅降雪带着那女子跟在自己身后。 “站住!”张昭大声道。“你走可以,把人留下。” 说着缓缓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契约,“这是她亲手画的押,现在她已经是属于本王的人了。” 那女子一见张昭拿出契约,急忙走到胥尽欢身前,“公子,我没有,是他命人硬逼着我画的,我不肯,他们就强行抓着我的手自己画上去的,我并不是自愿的。” 张昭一笑,“不管如何,如今契约在我手上,这上边还有你的指纹,你就是本王的……” 还不等他的话说完,平地里却忽地起了一阵怪风,不偏不倚的吹走了张昭手上的那张契约,在空中打了几个转,直接落到一旁的护城河里。 张昭的脸都黑了。 胥尽欢一笑,“现在……明郡王,胥某能带走这个女子了吗?”语气里充满了笑意,听的张昭浑身难受,猛地掉头就走。 “明郡王!” 胥尽欢在身后笑得温和,张昭怒气冲冲的回身,正好接住胥尽欢扔过来的马鞭。 “如今明郡王家中已有娇妻美妾,王爷日后还是多花点儿心思在她们身上才是,到时候夫妇和顺,总好过在外边到处找这些无辜女子,弄的天怒人怨要好得多。” “哼!” 张昭不理胥尽欢,扭头朝前走去,却听见身后有个声音不紧不慢地开口,“玉容,那姑娘着实可怜,你身边带有伤药,何不替那姑娘包扎一下。” 这话说的不大不小,正好窜入张昭耳内,张昭的脚步就是一顿,下意识的回头望去。 就见胥尽欢身后的马车旁,马上坐着一个身材挺拔的男子。 瞧模样却是分外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此时张昭却没心思想这些,眼睛一拐直接盯着马车,那马车里面的人……会是夏青吗? 第280章 回到夏家 张昭转头,大踏步朝马车走去,却被胥尽欢上前一步挡在身前。 “明郡王!请注意一下你自己的身份。”胥尽欢不悦的抿着唇。 张昭却理都不理,一挥手就想摆脱胥尽欢。 可胥尽欢可不是他身边那些唯唯诺诺的奴才,由得他这样推来桑去。张昭一推之下居然没推动,不由怒目朝胥尽欢看过去。 “明郡王,请自持身份。”胥尽欢的脸色有些阴沉,看着张昭的眼睛里夹了些怒火,看的张昭就是一愣。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张昭又怎肯轻易退缩,只好这样僵持着。 夏青在马车内听的清清楚楚,不由得一声叹息,夏铳分明是故意的,他知道张昭和自己之间的纠葛,所以故意选在这时候说了那样一句话,为的不过是引起张昭的注意罢了。 才回燕都,连夏家都还未进,就惹上这样的麻烦,夏铳安排的这一场欢迎仪式倒真是别出心裁。 夏青朝晴晌点了点头,晴晌会意,替夏青撩起车帘,夏青扶着晴晌的手出现在众人眼前。 一时间,各种惊艳吸气声不绝于耳,夏青闲适的朝张昭看去,见胥尽欢正抓着张昭的一挑胳臂,阻止了张昭的脚步。 张昭明知道自己打不过胥尽欢,只是这样认输,以后还怎么再众人面前抬起头来,夏青的出现,无疑是给了他一个体面的台阶。 一对上夏青那双潋滟的眸子,张昭便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一别经月,夏青好像比以前更漂亮了。 只是,那样一双美绝人寰的眸子里,眸色清明空幽,恬静淡雅,与其说是在看着自己,倒不如说是在透过自己看向不知名的远方。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无视。 重逢的惊艳瞬间被心底涌起的滔天怒火所取缔,张昭狠狠地盯着夏青,仿佛想直接把她盯死在自己面前。 她,怎么敢? 怎么敢如此漠视自己! 夏青的唇角微微的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敛身对着张昭的方向优雅地福了福,“玉容见过王爷!” “哼!”张昭冷哼一声,猛地挣开胥尽欢的手,却到底没有上前一步,只是对着夏青恨声道,“夏青!你好,当真是好啊!……你还舍得回来。” 夏青一笑,优雅的迈下马车,“明郡王这话说的奇怪,玉容是玉容,夏青是夏青,这话玉容早就跟明郡王说过很多次了,想必明郡王贵人多忘事,已经不记得了;至于玉容的去向,那就更不劳明郡王操心了。” 夏青缓缓地朝二人靠近,一等走到胥尽欢身边,夏青便主动地去握胥尽欢的手。 张昭看在眼底,就觉得那画面分外刺眼。 胥尽欢的眉峰高高的挑起,很快就明白了夏青这样做的用意,笑着握紧了夏青的手。 “尽欢,我瞧这姑娘伤的十分严重,正好我车上带有伤药,还是先去车上包扎一下吧。” 尽欢? 张昭一听,气的脸都绿了。 “荒唐!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居然这般不知廉耻的直呼一个外人的名字,当真是恬不知耻。” 他只恨夏青和胥尽欢时时处处亲近,却与自己保持距离,说出来的话不免恶毒几分。 胥尽欢横眉看向张昭,“明郡王慎言,我与玉容早就订下亲事,若无意外,业已成亲,我二人之间作何称呼,又关明郡王你什么事。” “你们订亲了?” 张昭听了胥尽欢的话,猛地瞪着他二人,恨不得立马上前分开二人,可终究只是怒了片刻,愤愤地转身走了。 胥尽欢望着这种的背影,不免一番感慨,对夏青道,“我只道他成亲后,脾气就会有所收敛,却不想如今居然更加的变本加厉。” 夏青挑眉,胥尽欢把周琴说给张昭的事情,夏青也已经听说了,那周家小姐是出了名的悍妇,早就过了嫁娶的年纪,但因为悍名远播,虽然长有沉鱼落雁之姿,却一直乏人问津,再加上周家又是太后的本家,门第高台,一般的小门小户他们看不上,真正的贵族却没有一个愿意娶周琴,这样一来周琴的亲事就耽搁下来,到后来周家不在乎门第要说亲时,那些个小门小户的人都担心娶回去后压制不住周琴,也就都躲的远远的。 太后正因为周琴的事情头疼,胥尽欢就在那个时候上前举荐张昭,本来太后也没往心里去,张昭和周琴,二人的脾气一个倔一个拧,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去,又怎能做夫妻。 可胥尽欢说的话也有些到道理,都说一物降一物,指不定张昭和周琴成亲,兴许二人就能改了原来的秉性也说不定。 “怎么?你后悔了?” 夏青笑着对胥尽欢道。 胥尽欢挑眉,靠近夏青低声道,“是有些后悔,我应该找个比周小姐更厉害的来与明郡王配对的,只是当时头脑一热,就选了周琴,如今想想,若是肯用心一些,兴许还能找出一个比周小姐更适合的人选,这样的话,兴许就真的能压制住张昭了。” 夏青听他说的这种后悔,忍不住笑起来。 胥尽欢扶着夏青返回马车,“就快要到夏家了,你还是先去马车上等等吧。” 这时候,小梅和梅降雪已经替那位姑娘包扎好,从马车上边走下来。 夏青扶着胥尽欢的手,踩着脚蹬上马车,眼角的余光扫到夏铳黑着一张脸站在一旁。 事情的发展,只怕并没有如他所愿吧。 蔺缨在马车里目睹了事情的全部过程,此时见胥尽欢扶着夏青上车,更是气的一把摔了帘子,“这个夏玉容,当真是不知自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抛头露面,这让胥哥哥的脸面往哪儿搁啊?胥哥哥怎会喜欢上这样的女人,她一点都配不上胥哥哥。” 说着幽怨的看向龙玲,企图找到共鸣,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明明前一刻还在自己身边大睁着两眼的龙玲,此刻却歪在一旁睡着了。 蔺缨气的猛地转过身去,随后却又想起了什么,兴奋的红了脸颊,轻手轻脚的站起身朝门口走去,才走了没几步,就觉得腰部一紧,蔺缨低头去看,见自己的裙摆被龙玲结结实实的压在屁股底下。 不免泄气的转身回去坐下。 熟睡中的龙玲嘴角高高的挑了起来。 车马碌碌的在街上行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停在夏家的府门前,夏铳从马上跳下来,前去叫门。 胥尽欢扶着夏青下来马车,就连蔺缨也紧跟着走到胥尽欢他们身后,脸颊上因为兴奋有着一些可疑的暗红。 夏青就要回家了,就说明胥尽欢不得不跟她分开,到时候,自己就又有机会见到胥尽欢了。 在蔺缨看来,这一路上胥尽欢不跟自己交谈,完全是因为夏青的关系,是夏青把胥尽欢牢牢地看住,所以胥尽欢才没机会跟自己说话,如今二人就要分开了,她怎么能不高兴。 夏青站在夏家的大门前,抬眼看着夏家的府门,早已不复自己离去时的光鲜,如今的夏家,整个府邸都仿佛笼罩这一层深深地哀伤,就连大门上的黑漆都有些剥落,凭白的添了些许感伤。 夏铳叫了几声,大门缓缓地开启了一条缝,从里面走出一个打着哈欠的家丁,一看清夏铳的脸,吓得猛地跪了下去。 “二……二少爷!” “没用的东西!”夏铳厌恶地看了一眼,直接给了他一脚,“还不赶紧闪到一边去。” 那家丁赶紧爬起来,手忙脚乱的打开府门,恭敬的站在一旁。 夏铳站在洞开的大门前回身,傲慢地对夏青道,“玉容,到家了,请吧!” 夏青一笑,并不为夏铳的语气而愤怒,只是浅笑着扶着胥尽欢的手,缓缓地朝内走去。 夏铳一抬手拦下胥尽欢,笑着道,“胥公子,送到这里就好,这里已经是夏家了,难道胥公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不成。” 蔺缨一听,急忙上前几步,柔声道,“是啊,胥哥哥,既然玉容已经回家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胥尽欢却连头都没回一下,只是抬眼看着夏铳,“怎么?二公子好像并不欢迎胥某。” 夏铳嘴角撩起一丝嘲讽,“胥公子说哪里话,胥公子肯来,夏铳自然是高兴的,只是……既然胥公子还有要事在身,夏铳也不好强留;俗话说得好,,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胥公子还是送到这里就好。” 胥尽欢一笑,“二公子这是在赶胥某?” “胥公子多心了。”夏铳皮笑肉不笑地道。 “如此最好!”胥尽欢也不计较,扶着夏青朝内走去,“胥某正好也趁着这个机会,替夏老爷子上柱香。” “胥尽欢!”夏铳在身后道,“这是我夏家的家事,还请公子不要插手。” 胥尽欢一笑,“二公子这话就错了,我与玉容鸳盟已定,于情于理,令尊出了事,胥某都应该替玉容尽一份心力。” 胥尽欢一说完这话,夏铳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他本来还打算,等胥尽欢离开后,再想办法逼夏青说出冬盈的下落,却把胥尽欢和夏青已经订婚的事情给忘了。 “不知二公子认为如何?”胥尽欢说完,故意做出一副恍悟的样子,“瞧我这记性,眼下我应该改口,随玉容称呼你一声二哥了!” 胥尽欢这几个字说的极慢,夏铳听在耳内尤其地刺耳,只觉得气血一阵阵翻腾,都朝喉头涌去。 夏青见夏铳变了脸色,默默地垂下眼睑,不要说夏铳,就是自己在听到胥尽欢的这个打算时也吃惊不小。 “胥哥哥!” 蔺缨一听胥尽欢要留在夏家,猛地上前几步,却被龙玲一把拉住,“蔺小姐,小心你的身子。” 蔺缨无法,只能哀怨地看着胥尽欢,“你怎么能留下?难道你都不管我了吗?你留下了,那我怎么办?” 蔺缨说着又楚楚的看向夏青,神情分外惹人怜爱,“夏小姐,你放胥哥哥离开吧,让他陪我回胥家。” 夏青皱眉,可还不等她开口,胥尽欢已经快她一步,“胥韧,你带着龙玲一同把蔺缨护送回胥家,记住,要亲自送到老爷子跟前,若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我唯你是问。” “是!” 胥韧点头。 “不!”蔺缨猛地睁开龙玲的手,朝前跑到胥尽欢身边拉住了胥尽欢的胳臂,“不……不要赶我走,我不说了,我保证不说了,你就让我留在你身边吧!” 胥尽欢慢慢的抽出手,“如今你有了身孕,还是回去的好,也方便调养。” 蔺缨的脸色变得惨白,无意识的朝后退去,“你果然还是嫌弃了我……,若是,若是这个孩子没了呢?” 蔺缨说着,脸上闪过一丝狠戾。 胥尽欢皱眉,“蔺缨!你不要胡来,这个孩子,是你和胥尧颜两个人的,你没有权利决定他的生死,再怎么说他都是你身上的一块骨血,你怎能这样狠心。” “可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啊!”蔺缨听了突然大声吼出来,“我并不想要他的孩子,我想要你啊!我想要跟你一起生活,我想要给你生孩子!” ‘啪!’ 随着她的话落,胥尽欢挥手打了她一巴掌,蔺缨没想到胥尽欢居然敢打自己,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你……你打我?” 蔺缨捂着脸,看着胥尽欢。 “蔺小姐,注意你的言辞,不要再信口开河说一些会让自己后悔的话。”胥尽欢难得怒了。 “可是……我说的都是真……” “胥韧!” 还不等蔺缨的话说完,胥尽欢就大声的喊了胥韧,“还不赶紧送蔺小姐回去。” 龙玲急忙上前去拉蔺缨,蔺缨还想再说什么,可她又怎么能够挣得过龙玲,毫无悬念的被龙玲给拽上了马车。 胥尽欢的脸色这才好看一点,上前扶着夏青的手,柔声道,“我们进去吧!” 也不理会身旁的夏铳,径自朝里面去了。 夏铳气的脸色惨白,算来算去,反倒把胥尽欢和夏青的关系给忘了,当真是失策啊。 骆凤翔走到夏铳身边,抬手在夏铳的肩上拍了拍,夏铳看了骆凤翔一眼,毫不示弱的哼了一声。 他们以为这样自己就没有办法了吗? 夏青一路走来,见到自己的人无不吃惊的瞪大了眼,有人甚至转身就跑。 还不等夏青他们走到夏老夫人的院落,远远地就听见一阵环佩叮当,老夫人扶着高嬷嬷的手,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一看清真的是夏青,一脸的不敢置信。 “九儿?!你怎么回来了?” 281章 齐聚夏家1 当初夏青走后不久,夏盛就慢慢的病倒了。起初夏家的众人也没怎么在意,不过是以为夏盛不小心着了风寒。 温月茹被人劫走,始终下落不明,夏盛难免有些揪心。期初也不过是抓了几副伤寒药吃吃而已,可没想到这个病却越拖越重,夏老夫人便觉得有些担忧,忙命人请了王大夫。 结果得出的结论跟其他大夫相同,不过是又多了一副伤寒药方而已。可夏盛的病却越来越重,仅仅不到一月,居然已经缠绵病榻不能起身。 老夫人看的心里火急火燎,却是半点儿主意都没有。 这个时候才想起夏青的小舅舅温雅,温雅钻研的不仅是岐黄之术,对毒也颇为精通,看出夏盛是中了毒,一时间夏家人人风声鹤唳不得安枕,老夫人一边请温雅帮忙解毒,一边在府内严查。 可夏盛的病情才不过刚刚有点起色,还不等老夫人的心放下,负责照看夏盛的人却悄悄地告诉老夫人,说每晚夜半的时候都听见夏盛在屋子里喃喃自语,有时甚至还大声呵斥夏铳,每次进去的时候却只夏盛一个人在屋子里。 父子连心,纵使夏铳犯了再大的错,作为一个父亲,夏盛还是希望夏铳能伴在身边吧。 老夫人觉得这是夏盛极度思念夏铳的一种表现,因为夏铳是夏盛亲自赶出去的,所以夏盛不好意思开口让夏铳回来,只能在半夜里的时候想念夏铳。 爱屋及乌,老夫人自然是希望夏盛能够好起来,就命底下的人出去找夏铳。 这事却先瞒了夏盛不给他知道,也防着万一若是寻不见,也不至于让夏盛心境大起大落的跟着揪心。 温雅用药近十日,夏盛身体里的毒素已经差不多排干净,只是经过这一番折腾,身体极度虚弱,经不得任何刺激。 老夫人自是对温雅万分感激,正巧这时候夏铳也被找到了,老夫人大喜,这可不正是人家说的双喜临门;急忙拉着夏铳去见夏盛,可没想到夏盛一看见夏铳跪在自己面前,全身就止不住的哆嗦起来,连话也说不得,没一会子就厥过去了。 这一厥过去,就再也没醒过来。 夏铳哭得的肝肠寸断,老夫人也当场就晕了过去,家里的大事小事再也问不得,全部交由夏铳处理;自己却时常在夏盛生前的屋子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这样坐了几天,倒真是让老夫人发现了这其中的猫腻。 原来,夏盛每晚夜半的时候喊夏铳,并不是因为他真的有多想他,而是因为夏铳的的确确的出现在夏盛的房间里。 至于夏铳究竟安了什么心,那便不得而知了。 可夏盛的死绝对跟夏铳有关。老夫人本想找了夏铳当面把话问清楚,却忍住了不动。 这些天自己不理府里的事,夏家的人被夏铳换了个大概,刚开始的时候老夫人还没往心里去,可一旦发现夏盛的死和夏铳有关,这一切就显得不单纯起来。 夏铳借口天热,不等夏春云和夏知秋回府,匆匆的下葬了夏盛,依着夏青和洛氏之间的矛盾,老夫人还担心夏盛没了,夏铳会对夏青下手,可夏铳却从始至终都没提到要通知夏青。 老夫人自然不会提,私心里甚至还希望夏青永远都不要回来。 果然不出老夫人所料,夏春云和夏知秋先后回了府,府上就开始闹起来,知秋老实,若不是路少川在一旁护着,还指不定会被夏春云给欺负成什么样,就连李氏和夏珏也连带的受到连累,失了府上的一切优待。 不但如此,夏铳甚至还私底下断了老夫人和外界的联络,夏盛出事后,老夫人担心夏铳会找夏青的麻烦,曾悄悄地让高嬷嬷送信给夏青,可信不过才刚刚转出高嬷嬷的手,转手就被人送去给了夏铳。 亏得高嬷嬷多了个心眼儿,悄悄地跟在那人身后,见他往夏铳的屋子去了,想着老夫人的交代,赶紧寻了个机会,悄悄地把信盗了出来。 自此后,老夫人算是看清了夏铳的真面目。 夏铳在夏家待了不足一月,就又匆匆的离开了,老夫人心底不安,整日里持斋拜佛,保佑夏青平安无事。 一晃这些日子过去了,老夫人还以为夏铳已经把夏青给忘了,没想到夏青却在这时候赶回来。 刚刚接到下人禀报的时候,老夫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失手打翻了杯子。 再三确认后,这才急急忙忙的跑出来,一边走一边叨念着,“她怎地就回来了,阿弥陀佛!” 高嬷嬷在一旁搀扶着老夫人,这么多年了,还真没见过老夫人如此慌乱。 一行人越过后院的小花厅,远远地就见前面的月洞拐角后,转出几个模糊的身影,老夫人年纪有些大了,眼神不济儿,一时间居然辨不得究竟是谁,赶紧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是夏青。 “九儿,你怎么回来了?”一时间悲喜交加,老夫人紧走几步,一把拉住夏青急于跪下的身子,忍不住道,“这个时候你回来做什么?” “祖母!” 夏青柔柔的唤了一声,老夫人的泪便怎么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流下来。 “祖母,快别哭了,身子要紧。” 见老夫人流泪,夏青的鼻头也是一阵阵泛酸,眼泪就在眼框里面打转。 这夏家,除了自己的母亲,就数老夫人最疼自己,甚至比疼夏冬盈还要多,这些年若没有祖母的照拂,夏青早就不知被洛氏她们害死多少回了。 短短几个月不见,祖母居然消瘦成这样,两颊深深地陷了下去,肤色也不复以前红润的光泽。头发灰白的在脑后挽着一个髻;发上的那支赤金步摇,越发地衬得她的老态龙钟。 夏青看着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争相漫过眼帘。 “快别哭了,你刚刚回到夏家,能再见到祖母,这是好事,怎地就哭了?” 胥尽欢在一旁柔声安慰,掏出帕子轻柔地为夏青拭去眼角的泪水,夏青这才慢慢地忍了泪。 胥尽欢这一说话,老夫人这才注意到胥尽欢;刚刚只顾着担心夏青,倒是忽略了夏青身边的人,这一看清不要紧,老夫人就是一阵心惊。 胥尽欢她当然还认得,多日不见,越发的英俊出众,站在面前神祗一般的风姿,这样的一个完人,对待夏青的态度居然是那般地小心翼翼。 老夫人的年纪虽然大了,心里却并不糊涂,哪里还有看不懂的道理。本来还担心夏青回来会受到夏铳的迫害,此番见胥尽欢对待夏青的态度,那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看着胥尽欢的眼神中就多了几份真切的笑。 “晚辈胥尽欢见过祖母!”说着朝着老夫人深深地一躬到底。 老夫人就是一愣,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夏青。 夏青的脸却红的像樱花一般。 “九儿?……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晴晌在一旁捂着嘴巴笑起来,见自家小姐只顾着害羞不肯回答,这才笑着对老夫人道,“老夫人!小姐和胥公子已经订了亲换了庚帖,在周国的时候公子就已经过了媒聘亲礼,更是周国皇帝亲自赐的婚。小姐如今可算得上是胥家的正经主母了!” “晴晌!就你多嘴。”夏青红着脸打断晴晌的话。 晴晌一笑,“奴婢可没有说谎!” 老夫人一听夏青居然和胥尽欢订了亲,更是喜出望外,赶紧上前两手搀扶起胥尽欢,细致的打量了一番,更是觉得俊美无俦,越看越喜欢。 “好好好……太好了!”老夫人抓着胥尽欢的手,“从今天起,九儿我就交给你了,你可一定要保证九儿下半辈子的平安喜乐……” 夏铳匆匆地赶来,刚刚转过月洞门,老远就听见老夫人的这句话,脸上的神情就有些异样,袖中的拳头一点点的收紧,脸上慢慢的扯出一个笑容来。 “祖母,怎么在这里就说上话了,外边天冷,小心着了风。” 夏铳的话说的温润,可夏青却敏感地察觉到身旁的祖母在夏铳出现的那一霎,整个人便肃然地戒备起来。 夏青缓缓地低下头,上前搀扶着老夫人的手,笑颜如花,“祖母,倒是九儿鲁莽了,光顾着高兴了,累得祖母在风中站了这么久,多亏了二哥提醒,咱们还是去屋里说话吧!” 老夫人盯着夏青的神情就有些着急,却觉得夏青扶在自己衣袖下的手有意无意的在自己胳臂上揉了揉,老夫人就是一愣,抬眼去看夏青,却见夏青那双潋滟水眸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神采,老夫人的心莫名地安定了下来。 “好!咱们先回去!”老夫人笑着应了,一回手抓着胥尽欢的手,一边就着夏青的搀扶,笑着道,“咱们一同回去!胥公子,请!” “怎好让祖母这般称呼,祖母若是看我还算顺眼,就叫一声尽欢吧!” “好好好!就依你的意思。” 几个人朝前行去,却把夏铳晾在半边。 夏铳脸上始终挂着一丝温和的笑,却在众人转过拐角后,倏地变了脸色,整个人都阴鸷了起来,就连周边的温度都好似有些下降。 身后一阵细琐的脚步声,夏铳猛地转过头去,吓得那小厮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夏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冷道,“什么事?” 那人才敢上前,“二少爷!大小姐回来了……刚到,轿子就停在府门口。” 夏铳一听,眼底闪过一丝晶亮的神采,一边朝门口赶去一边骂道,“蠢货!大小姐来了还不赶紧迎进来!” 那人自然不敢和夏铳顶嘴,只能唯唯诺诺的在身后应着,心里却在想,当初送大小姐离开时,太祖可是吩咐过的,往后再也不允许大小姐进这个门;上一次夏春云回府,老夫人还沉浸在夏盛死的哀伤中不理世事,自然没有出面阻止,可如今……他们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就这样不管不问的把人放进来。 282章 齐聚夏家2 老夫人一直拉着夏青他们回到自己的院子,百合替众人上了茶,老夫人这才一把抓住夏青的手,眼泪滚落下来。喃喃不能成语,道,“九儿啊!我害了你父亲,是我害了你父亲!” 夏青一听,赶紧上前替老夫人擦拭泪水,一边柔声安抚道,“祖母,父亲的死是意外,怨不得任何人,您千万不要多想了。” “不是!”老夫人一听夏青这样说,连连摇头,“你父亲的死不是意外,是夏铳,是夏铳那个狼子野心的畜生害死了你父亲!” 夏青一听老夫人这样说,不免意外的和胥尽欢对看一眼,二人虽然猜到这事和夏铳脱不了关系,可却如何也猜不到,这件事情竟是由老夫人嘴里说出来的。 夏铳做事周密,从不轻易被人拿住把柄,可瞧老夫人这话说的笃定,却好似亲眼见了一般。 “祖母,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青一脸失措地道,她到不是为夏盛难过,夏盛这个人,虽然名义上担了夏青的父亲,可却从未真正的替夏青着想一分,以前夏青还是男装的时候,夏盛担心夏青的存在会令洛氏她们不悦,虽然重用夏青,却也时时防着夏青;到后来夏青换回女装后,却是羽翼渐丰时,更有明郡王张昭和胥尽欢在一旁虎视眈眈,纵使夏盛想像对待其他庶女一般对夏青,也没那个胆子。 老夫人听夏青问话,赶紧朝门口看了一眼,高嬷嬷知意,急忙走到门口观望,老夫人这才站起身,一把拉住夏青的胳膊,“跟我来!” 走出几步后,顿了顿,回头对胥尽欢道,“尽欢也跟着过来吧!” 胥尽欢意外地挑眉,却什么都没说,抬脚跟着进了内室。 老夫人直接走到榻边,伸手挪开暗底红花的真丝香薰软枕,又把铺在下边的蜀绣被单掀开,露出一个脸盆大小的木板来;老夫人伸手掀开木板,从下边摸出一个小小的布包。 夏青和胥尽欢对视一眼,不明白这布包里面究竟是什么,能让祖母如此重视。 “九儿你来看!” 老夫人把东西放在榻上打开,指着里面的东西给夏青看。@^^$ 夏青疑惑地皱眉,那布包里面放的,是一个女人惯用的肚兜儿,也难怪身旁的胥尽欢在看了一眼后,就急忙转过头去。 可这肚兜儿夏青却是熟悉的。 嫩黄的熟料打底,上边用粉色的绣线绣了并蒂莲花和水中自在嬉戏的鸳鸯,最特别的是,这肚兜儿的顶端绣着一轮半弯的月亮。 正是自己的母亲温月茹的肚兜儿。 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老夫人手里。!$*! “祖母,这不是我娘的东西吗,怎么会在您手上?”夏青疑惑地问,上前一步拿起肚兜儿展开,想仔细的辩一辩真伪,一拿上手,却‘咦’了一声,原来这不只是一方简单的肚兜儿,这上面还模糊的写着几个暗红的血字,看样子像是匆忙之间胡乱的画上去的,毫无章法可言,却可能清晰地辨别出字样。 上边写着:夏铳害我! “这是……”夏青指着肚兜上的字对老夫人道。 胥尽欢也听出夏青的画外之音,匆匆地朝肚兜儿瞥了一眼。 老夫人叹息一声,道,“你父亲出事后,夏铳就忙着着手办理他的身后事,当时我还不知道是他下的毒手,只道他是怕见了你父亲的遗容难过,所以也就由着他;反正人已经死了,再计较那么多也是无用,还是早日入土为安的好。可没想到……没想到却……” 老夫人说到这儿却怎么也说不下去,眼泪又继续掉下来,夏青上前帮忙擦拭,胥尽欢不甚自在地转身向外。 好一会儿后,老夫人这才止了泪,“我那时心里难过,什么都顾不得,一个人常常坐在你父亲生前的屋子里发呆,却意外的让我发现了这东西。” 那日,夏铳在前边忙着张罗夏盛的后事,老夫人又去了夏盛的屋子。 夏盛死后,他的房间根本就没做什么改动,夏铳只是吩咐人把夏盛的尸体重新梳洗了一番,草草的装了棺椁。 夏盛正是人到旺年,是春秋鼎盛之时,根本就没来得及准备什么寿衣寿裳,这样猛不丁儿的撒手西去,倒是忙坏了府上的婆子们,连夜替夏盛赶制了一套锦袍。 整理夏盛生前遗物的活计,老夫人便不自觉的揽了下来。 却让她意外的发现了这个肚兜儿。 本来这肚兜儿是藏在榻内侧的席缝里,老夫人吩咐人整理夏盛遗物的时候就这样意外地掉落下来,负责整理的小丫头一看清是什么,还以为是夏盛藏的什么值钱的物件儿,没来得及送出去的好东西。 刚想私藏了去,却发现上边的血迹,丫头是不识字的,自然不知道这上边写了什么,可就这一愣神儿的功夫,就被老夫人身边的高嬷嬷看见了。 兹事体大,高嬷嬷知道这事万一传出去,对老夫人不好,所以当机立断,寻了个借口,说那丫头手脚不干净,打了二十板子,赶出来夏家,也算是避过了夏铳的耳目。 老夫人拿到肚兜儿后,一千一万个后悔,却再也不能让夏盛活回来。单凭一个肚兜儿,又怎能就这样判了夏铳的弑父大罪?本来老夫人是想直接找夏铳当面问个清楚,多亏了高嬷嬷提醒她,她这才想明白;夏铳既然连夏盛都敢杀,又怎会把她看在眼里。 不揭发他,明面上,夏铳至少会尊敬一下她这个夏家的老夫人,见了面尊称她一声祖母,可事情一旦揭穿了呢?不但不能治了夏铳的罪,反倒会使自己遭到夏铳的毒手,到时候夏家可就真正的落到了夏铳手上,日后九儿母女回来,那可当真是半点儿活路都没有了。 为了将来夏青她们能够回来,也为了自己的安危,老夫人不得不装聋作哑,任由夏铳在府里横行。 老夫人抓住夏青的手。“九儿,如今你们回来了,可一定要替你父亲报仇啊!” 对于夏铳害死夏盛,这是夏青他们早就猜到的事实,倒没太多的感触,她与夏铳之间,隔着死去的洛氏和夏进,就算没夏盛的死,夏铳和夏青间也不能善了,就算老夫人不提,夏青也会想办法除掉夏铳。 这时候,高嬷嬷匆匆地从外边走进来,先给夏青和胥尽欢分别见了礼,这才快步走到老夫人身前,低声道,“老夫人,大小姐回来了,这会儿人正在前厅和二少爷叙话呢!” 老夫人一听,猛地掀了身旁的真丝软枕,“她来做什么,没地嫌害了咱们还不够,我不是说过不许她再踏进夏家半步吗?把她给我赶出去!”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老夫人还想着那时候夏春云害死了温月茹腹中的胎儿,再加上她又是夏铳嫡亲的姐姐,越发地看她不顺眼。 “这……”高嬷嬷就有些为难。 这话老夫人以前是说过,老爷还活着的时候,大小姐的确不曾再回家门,可如今老爷已经去了,府上的一切大多交由二少爷管理,上次回来奔丧,老夫人关在自己的院子里没顾得上他们,这会子在出面赶人,便显得有些站不住脚了。 更何况,这次回来的,不止是大小姐,连大姑爷也来了,而且……不但是大姑爷,就连郑家新纳进门的小妾也一同跟着来了。 想到这儿高嬷嬷的嘴角就拉下来,这大姑爷也太不像样子了,跟着媳妇回家奔丧,居然还牵着小妾的手,这让大小姐的脸面朝哪儿搁;可一想到大小姐的所作所为,高嬷嬷心底又是一阵窃喜,暗自高兴着这恶人就得遇上这恶人来磨。 夏青在一旁看出高嬷嬷的为难之处,料想如今夏家一切大多已经攥在夏铳手上,即便是此时高嬷嬷出去传了老夫人的话,夏铳也不一定会按照老夫人的意思办,多半会置之不理,那样的话,反倒让府上的众人越发看轻老夫人,倒不如以静制动,看看他们到底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想到这儿,夏青上前一步,安抚道,“祖母,您先消消气,大姐既然来了,哪有不许进门的道理,再过几日就是父亲的百日,这会子把大姐拒之门外,不明就里的,反倒会说是咱们不通情理,倒让大姐占了理,弄得祖母一身埋怨;倒不如让大姐进门,祖母若是看着不顺眼,少见两眼也就是了,不过是几日就走的功夫,祖母犯不上为了这种小事气坏身子。” 高嬷嬷听夏青这样劝,赶紧在一旁附和,“是啊是啊!老夫人,八小姐说的正是这个理儿,老夫人是什么身份,犯不上为了那些腌的小人伤了身子,再说了,这不是大姑爷也跟着来了吗,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也让他们进了门。” 老夫人一听挑眉,“郑家的那小子也来了?” 高嬷嬷点头,老夫人会这样问,也是有原因的,上次夏春云在夏家害的温月茹小产,老夫人一怒之下吩咐人去郑家送信,让他们来人把夏春云领回去,可没成想等来的不是郑克爽本人,而是郑家的管家和郑家的喜讯,说是郑家已经做主,给郑克爽求了自家远亲的一个庶出的表妹做了小妾,洛氏一听,气的当场就摔了杯子,大骂郑克爽不是人,可老夫人却二话没说,命高嬷嬷封了一百两纹银,算是给新妇的喜面,两下一对比,对这件亲事的态度也就一目了然。 夏春云回去后,整日里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日子自然不好过,上次回来,就是夏春云一个人回来的。 本来这次回来,老夫人也没想到郑克爽会跟着一起来,这会子听高嬷嬷说,难免有些意外。 高嬷嬷听老夫人问,赶紧点头,顺手把老夫人扔在地上的真丝软枕拾起来,拍了拍上面不存在的灰尘放回去,“不但大姑爷来了,听说就连那新进门的薛姨娘也跟着一起来了!” 老夫人便从中听出一点儿门道来,嘴角笑着拉开了,“既然是姑爷亲自来了,咱们自然好好好招待,吩咐下去,在东厢准本两间上好的厢房,也好方便姑爷休息。” 高嬷嬷愣了一下,随后明白老夫人话里的意思,笑着下去了。 东厢的格局,和西厢稍有不同,主屋的每一个房间都配有一个半大不小的耳间,两个隔间就着一个堂屋,算得上是一个两室一厅的独立格局,郑家来奔丧,远来是客,自然不好大肆叨扰,依照对郑克爽的了解,郑克爽一定会推却一间厢房,只住一间,到时候,同住一个屋檐下,都说妻妾不同房,更别提郑克爽会歇再哪里。只怕这几天住下来,会活活的怄死夏春云。 这其中的道理,夏青自然也听得明白,却一脸无知的笑了,“还是祖母想到周到,姐夫远来是客,咱们自然要好好招待。” 夏青扶着老夫人从内室走出来,正巧看见百合领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朝这边走过来,等走的近了夏青才认出,居然是夏珏。 “珏儿?” “八姐!” 夏珏听夏青唤了这一声,快步的扑进夏青怀里。 在夏家,只有夏青与夏珏的年龄相仿,以前的时候夏青男装,跟夏珏也比较亲近,夏珏很喜欢跟夏青在一起;还记得那时候夏珏总是一副虎头虎脑的样子,怎么才不过短短几个月,人就消瘦成这个样子? “这是怎么了?怎么瘦成这样?”夏青把夏珏从郑家怀里拉出来,仔细的端详了片刻,算来,夏珏今年也快十三了,怎么反倒瘦成这样? “八小姐!” 李氏跟着无忧身后进了门,先给老夫人见了礼,这才对夏青福了福。 “二姨娘一向可好!”夏青急忙回礼。 李氏的眼底隐隐含了泪,“托八小姐的福,都好!都好!” 李氏一连说了两个好,可夏青却明白,她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否则夏珏也不会瘦成这样,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夏盛刚刚故去,夏铳居然就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虐待庶母。 “好了好了!能再见面这是好事,有什么话留着以后说,可不兴再掉泪了!”老夫人在一旁见了,赶紧出声,又指了胥尽欢对李氏介绍,“这是胥家的少主,如今跟咱们九儿订了亲,也算是夏家的半个姑爷了,你就称呼一声八姑爷吧!” 自从想明白是夏铳害夏盛后,老夫人才开始注意府上的动静,这才发现府上的不少下人在克扣李氏的月例,更是变相的恐吓夏珏。 老夫人虽然及时制止了,可这种踩高就低的奴才又岂是除的净的,看不见的地方,他们还是会照样捅刀子,再说这种事情,光是靠外人帮忙是不行的,最要紧的还是自己硬起来。 可夏珏到底不是夏青,拿不出该有的威严和狠劲儿,经常被奴才们的一个眼神吓到,弄得现在日渐消瘦的不像样子。 李氏听了老夫人的话,吃惊的看着胥尽欢。 胥家她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没想到胥尽欢有朝一日会成为夏家的姑爷。再一看二人金童玉女般的站在那儿,一对儿璧人似的,怎么看怎么登对。赶紧笑着给胥尽欢见礼,“李氏给八姑爷道喜!见过八姑爷!” “姨娘不必多礼,以后都是自家人了。” 胥尽欢赶紧闪身避过,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紫色的玉珏递给夏珏,“不是什么好东西,给珏儿当的玩意儿。” 李氏瞪大了眼睛,这可是难得一见的上等紫玉,居然就这样给了夏珏,连忙推辞,“不不不……这实在是太贵重了,这可要不得!” 夏青上前一步从胥尽欢手上接过紫玉亲自塞进夏珏手上,“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姨娘就不要再推辞了,给珏儿留着玩玩也还是可以的,他胥家别的不多,就是这些个玉啊珠啊的最多了,姨娘不用跟他客气,收着就好了。” 老夫人知道夏青这是故意在搞气氛,噗嗤一声笑出来,“瞧瞧!这个贪心的,还没过门就忙着朝娘家搂东西了,也不怕吓着姑老爷,回头不敢上门迎娶了。” 众人都跟着笑起来,反倒是夏青自己先红了脸。 这样一来气氛就活络许多,不像刚刚那般沉闷,李氏见夏青眉梢眼角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心底一阵宽慰,她与温月茹的感情最要好,夏青能幸福,她自然是开心的。 “要是温妹妹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 老夫人的心情就是一顿,温月茹失踪后,众人一直没有消息,九儿虽然不说,可心里一定是担心的吧! 想着老夫人就抓住了夏青的手,“你娘失踪后,咱们已经撒出去人手找遍了,可却始终连半点儿讯息都没有,到如今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几个字却如何也说不出口。 温月茹如今在哪里,夏青自然是知道的,可有些话即便是老夫人她们,也不能明说,只好反过来安慰道,“祖母放心,娘她一辈子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我相信老天爷一定会善待我娘的。” 老夫人听了点头,不忍打击夏青,破涕为笑,道,“对对对!老天爷会待月茹好的。”心里却想着,月茹多半是没了。 “既然大姐她们都来了,那祖母还是见见吧!”夏青见无忧站在一旁一副有话不敢说的模样,料想是说夏春云她们来给老夫人请安的事情,在一旁开口道。 人都已经让进来了,这时候再矫情反倒没什么意义,老夫人耷拉着一张脸,对夏青道,“我这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然我可不见的。” “知道祖母疼我!”夏青笑着朝无忧招了招手,无忧这才忙不迭的跑出去。 “都站着做什么,还不都坐下。”老夫人见夏青他们都站在自己身边,赶紧指着一旁的椅子让他们坐下,胥尽欢明白老夫人这是想给夏春云他们一个没脸,也就随着老夫人的意思,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 讨好老夫人这种事,偶尔做一做也是无妨的。 没多会儿,百合挑了帘子进来,“老夫人,大小姐他们来了。” 夏青听了,放下手中的杯子朝门口看去,远远地就见无忧身后跟着几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夏铳,夏铳身边跟着的,是消瘦很多的夏春云,再往夏春云身边看去,却是自己仅仅见过几面的郑克爽,紧挨着郑克爽的,是一个长相柔美的女子。 郑克爽其人,也算得上是商界的一个奇才了,很有手腕的一个人,郑家交到他手上不过短短几年,盈利就翻了一倍不止,只是却对其他事情不是很上心,可心肠却并不坏,鲜少有时下商贾身上的铜臭气,做起事来也是雷厉风行的,最看不得那些个弯弯绕绕。 因为这一点,夏青虽看不惯夏春云,却始终对郑克爽的印象很好;尤其是经过上一次的事情后,夏青更是认为郑克爽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只可惜自己却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夏家少爷了,不然的话,倒真想跟郑克爽好好聚聚。 夏青在打量郑克爽的同时,郑克爽也把屋内的人打量了一遍,坐在上首的老夫人和李氏他自然是见过的;只是一旁坐着的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子,纵使自己认不得,也能猜得到,这一定就是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八小姐夏玉容了,也就是那个假死托生的夏青。 这种机密事情,郑克爽本是不应该知道的,这话还是前阵子从夏春云那里听来的,当时听了的时候,郑克爽只觉得震惊,一个女儿家,在夏家女扮男装一扮就是十几年,众人居然都没有发现?就连自己也是见过夏青几次的,可是除了那太过阴柔的脸庞,除此以外,倒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这样教养了十几年的少爷突然换回女装,郑克爽甚至想不出,除了那张欺霜赛雪的绝美脸庞,夏青能站稳脚跟的立足之本还有什么? 这次来夏家,也是为了见一见夏青,若不是事先得到消息说夏青会回来,郑克爽是不会亲自来的。 本以为会见到一个言行无状的粗鄙少女,却怎么也没想到见到的会是一个潋滟赛仙的娴熟娇娥。 只是那样随意的坐在那儿,却出奇的透着一股子的端庄柔美,那双不经意撩过来的眼眸里,纯然地带着一股子媚,却奇迹的没有给人丝毫孟浪的感觉,反倒透着一股子纯真的意味。 当真是一个矛盾的综合,明明是那么娇媚的眼神,却不会给人丝毫轻浮的感觉。 反倒给人一种来自内心的亲和。 郑克爽不由看得呆了,脚下的步伐也渐渐地缓了下来。 仅仅是片刻,郑克爽便察觉到另有一股视线朝自己看来,那灼灼的目光让人想忽视都难,简直就像是扎在自己身上的刺,隐隐的有些难受。 郑克爽朝对方看去,随后又是一愣。 美!太美了! 和夏青的柔美不同,此人的美,完全是另一种极端,纯阳刚的美,美到了极致,却丝毫不会让人感觉过于硬气,反倒有一种类似于神谪的气韵,看的郑克爽有些自惭形秽的转开了视线,不明白对方眼底那深浓的不悦是为了什么? 却猛地又转过头来。 早就听闻胥家的少主胥尽欢有着天人之姿,更是传闻胥尽欢对夏家的小姐很是青睐,莫不是此人就是胥尽欢? 郑克爽虽然接掌家事多年,却始终无缘与胥家的人一见,虽然听了很多胥家的传闻,却也始终都是传闻罢了。 等进了厅门,郑克爽这才收回看着胥尽欢的视线,对着老夫人鞠了一躬,“子得见过祖母。”说着示意身边的薛姨娘上前给众人见礼。 子得是郑克爽的字,这里面只有老夫人的年纪大,这字也只有老夫人能叫得,别人却是不好宣之于口的。 老夫人也是比较喜欢这个女婿的,见郑克爽给自己见礼,赶紧让身旁的高嬷嬷帮忙扶起来,笑眯眯的道,“有日子没见了,倒是没见怎么消瘦,想必是新婚燕尔,夫妇和顺……是个有福气的。”老夫人说到这儿,故意朝一旁的薛姨娘看了一眼,笑着夸赞道。 听得夏春云耳朵就是一热,胸口堵着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的难受。 薛姨娘不过是个妾,按说是该蓄在家里的,可郑克爽这次却非要带着她一起来,这也就罢了,这一路上,郑克爽更是半点脸面都不给自己,公开的和薛姨娘出双入对,让自己在下人们面前没脸。 这已经够让夏春云窝火了,没想到才到夏家,祖母居然就当众又给了自己一个没脸。什么新婚,不过是个下贱的妾,也配称个婚字,不但如此,高嬷嬷扶了郑克爽,扶了薛姨娘,却偏偏留自己在这里半跪着,他们却没事人儿一般唠起家常来。 “小门小户出来的丫头,上不得什么台面,经不得祖母这一句夸赞。”郑克爽笑着道。 “瞧瞧!”老夫人笑着道,“我这才不过说了一句,子得就护起短儿来了。” 众人都笑起来,夏铳趁着这空挡,上前扶起了夏春云。 他也是刚刚才知道郑克爽居然带着小妾一起来的。若不是看大姐的面子,夏铳真想给郑克爽一个耳光,可为了大姐,夏铳只能笑着恭喜对方。 才在前厅坐了没一刻,姐弟俩连话都还没说几句,郑克爽就提出要来拜会老夫人。 夏铳只好领着众人过来,却不想却让大姐在这里又受到了冷待。 都是因为夏青! 夏铳的眼神朝着夏青看过来,这一切的症结都是夏青,若不是夏青,自己的家也不会变成这样,到现在母死兄丧,连自己的妹妹也不知所踪。 早晚有一天,他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夏青这时才能接上话,赶紧上前和胥尽欢一同朝郑克爽见了礼。 “这是你八妹玉容,这是胥家的少主胥尽欢,是玉容的夫家。”老夫人乐的向郑克爽介绍。 郑克爽听了猛地抬头看着胥尽欢,“原来是赫赫有名的大兆公子胥,真是失敬失敬!” 胥尽欢赶紧还礼,温和却疏离,“郑兄客气了,在这里,胥某只是玉容的夫婿,公子还是称呼在下一句尽欢吧!” 郑克爽见胥尽欢如此,倒也不见外,笑着应了。 几个人这才分长幼落座,老夫人命百合上了茶,笑着对众人道,“都尝尝,这还是玉容替我调制的花茶,这个时节喝最好。” 众人端起面前的茶杯,还不等递到嘴边,就见管家包乾从外边急冲冲的走过来,“老夫人,七小姐和七姑爷来了。” 第283章 如果 “快快迎进来。”一听说夏知秋和陆少川来了,老夫人的眉梢就弯了起来,“哦!这可巧了,你们几个这是商量好的是不是,都赶上一块儿了。” 高嬷嬷在一旁捂着嘴笑了,“依老奴看,这是她们姊妹间心有灵犀,都想到一块了。” 夏青一听这话,也不过是低下头浅浅的笑了,可夏春云却没这么好的定性,整张脸一时间五色纷呈有些难看,她怎么能允许自己的名字和夏青她们并在一起。 夏铳在一旁轻轻地碰了碰夏春云,夏春云这才反应过来,见一旁的老夫人正看着自己,嘴角硬是扯出一抹笑。 明明自己才是夏家嫡亲的大小姐,以前祖母对自己的感情也是不错的,可如今这是怎么了,怎么所有的事情好像都变了,不论自己怎么做,都好像是错的。 夏春云越来越想不通,抬眼看见自己的夫婿亲热地攥了薛姨娘的手,心底就是一阵恨。 她没有错。 小篆不过是个姨娘,居然敢先她一步怀孕,自己才是郑家的主母,也只有自己才能名正言顺的生下第一个郑家的孩子。她不过是个卑贱的妾,居然敢逾越,活该被杖杀;郑克爽居然为了一个妾和自己置气,简直就是无理取闹;居然还敢趁着自己回娘家的时候纳了薛姨娘,更是罪无可恕。 想着想着,夏春云盯着薛姨娘的眼神越来越阴毒。 薛姨娘若有所觉的朝这边看过来,见夏春云正冷冷的注视着她,吓到一哆嗦,猛地抽回郑克爽握住的手。 郑克爽一愣,看了看脸色苍白的薛姨娘,“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不是不是,我没事!”薛姨娘赶紧摇头,眼角扫着夏春云的脸色,越发的把头低的更低。 郑克爽微怔,不动声色的看了看一旁,见夏春云正盯着这边,神情便有些不悦,哼了一声,冷冷的抽回自己的手。 他三人之间的动作,自然瞒不过众人的眼睛,只是说到底这都是郑家的家事,众人也不好插手,只好当做没看见,低着头喝着自己面前的花茶。 半盏茶功夫,老远就听见外边一阵环佩叮当,渐渐地近了,夏青的食指抚着杯缘,忍不住抬头望去。 就见管家带着夏知秋和陆少川从外边走进来,一年多未见,夏知秋变得越发恬静,时间仿佛沉淀了所有的青葱懵懂,留下的,只是越发的知理和淑德,看着越发的像一个家族的主母了。 这样的转变本是好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夏青的心头却隐隐的有些不安,那双望过来的眼睛里面太复杂了,仿佛藏了很多心事。 复杂到让人看不清,根本找不到以前半点的痕迹,夏青的心渐渐地悬了起来,视线略过因为怀孕而有些发福的脸庞,看向那隆起的腹部。 关心则乱,她只注意到夏知秋,却完全忽略了一旁陆少川的视线。 自从二人走近开始,陆少川虽然一直小心翼翼的扶着大腹便便的夏知秋,可视线却一直盯在夏青身上没有挪开过。 那里面有震惊,有惊艳,但最多的,还是一种被蒙蔽的愤愤不满。 陆少川自问和夏青相识最早,甚至比胥尽欢都还要早。 夏青的死讯传来时,陆少川颇为难过了一阵子,总是感觉心里好像少了什么似的,可这里面始终存了太多不宜为外人道的秘辛,所以陆少川始终死死地压制着这份异样的情愫,一心一意的想对夏知秋好。 对夏知秋,他也是喜爱的。 夏青死的时候,他们并不知情,知道的时候,已经下葬多日了,上次回府替夏盛守灵,正巧夏青又不在大兆,等后来夏知秋怀孕后,陆少川写信告知胥尽欢和楚河,可接了楚河的信才知道,原来夏玉容就是夏青? 原来,夏青根本就没死? 那一瞬,陆少川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心头百感交集,恨不得立马赶到周国去。 可是,冷静下来想一想,他又有什么立场去见夏青。 但心底的那口怨气却怎样也散不去,总是想着如果当初自己早一步知道夏青是女的,如果当初自己求的是夏青……,这种时候,他往往便看不见身边夏知秋的好,一门心思的钻在那个根本就不存在的如果中…… 虽然他极力的隐藏着自己的情绪,可还是弄得两个人都痛苦,维持着一种貌合神离的假象。 他一直知道夏青很美,却原来不知道,她竟然可以美成这个样子,就连那微微蹙起的眉头都有着无尽的风情。 陆少川只知道盯着夏青看,反而没有注意到夏青身旁胥尽欢的存在。 胥尽欢见陆少川这般,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轻轻地放下手中的茶杯,青花瓷盏与桌面发出细微的响动,难得的惊醒了陆少川的游神。 “胥兄!郑兄!”陆少川见到胥尽欢和郑克爽,笑着上前打招呼,仿佛刚刚的走神不存在般,心底却对胥尽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多少有了底;早在楚河给自己的信中,他便隐隐的猜到了夏青和胥尽欢的关系,此刻在夏家见到,更加肯定了心中所想。 “贤弟!”郑克爽笑着招呼。 “少川兄!”胥尽欢也笑着站起身。 这时候,夏知秋也已经由陆少川扶着来到众人跟前,李氏一见到自己的女儿越发的董事成熟了,又见陆少川始终体贴的伴在身旁,心里很是安慰。 她不知道陆少川心底所想,又不如这庭上其他人那般善于察言观色,自然看不出这其中的不对,只是激动着女儿的到来。 “知秋见过祖母,给祖母请安!”待夏知秋夫妇上前给老夫人请安时,陆少川小心的在一旁扶持着。 “快快快!看起来!”老夫人笑眯眯的盯着夏知秋的肚子,“你还是双身子的人,这些个俗理就免了吧,免得累着我的宝贝曾孙。”说着转头对李氏道,“你也真是,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知秋行礼,也不知道上前拦着些。” 李氏是个老实的,且还在感慨着知秋的好福气,没想到老夫人话一转,就到了自己身上,一时间愣在那里接不上话来,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夏青见了,赶紧站起身,几步走到夏知秋身旁,一手扶着夏知秋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这才转身对一脸尴尬的李氏和老夫人道,“祖母,你也别怪姨娘,七姐这一拜,可是连带的连七姐肚子里的小外甥也一同拜着呢,这可是他头一次给祖母见礼,姨娘自然是不能拦着的,倒是祖母,这礼都受了,怎么还不见着把礼物拿出来,怎么……难不成祖母还想白受了不成!” 被夏青这一番歪理论下来,众人都忍不住笑了。 老夫人指着夏青对胥尽欢道,“瞧瞧这个嘴刁的,七丫头就这样随随便便的一拜,她就替这个姐姐敛起财来了,以后可得看紧了。” 胥尽欢赶紧笑着附和,众人笑的更大声了。 夏春云见老夫人对夏知秋的态度明显比自己好,心底更加不顺意,就听得自己的夫婿在一旁开口,“多年未见,七妹俨然变了一个人一样,比以前更漂亮了,也更衬得上这一家主母的称呼了。陆兄能娶到如此美眷,当真是福气啊!” 夏知秋又急忙给郑克爽她们见礼,郑克爽笑着叫了起,夏春云却心里有气,郑克爽这话是什么意思?陆少川娶了夏知秋就是福气,难道自己这个嫡长女还比不得她这个从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下作胚子,怎不见他对自己好? 郑克爽又把薛姨娘引荐给夏知秋她们,郑陆二人早就相识,郑克爽纳妾的事情,夏知秋她们早就知道的,因此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意外,夏知秋夸赞了薛姨娘几句,从自己腕上退下个鎏金的宝石镯子送给薛姨娘做了见面礼,众人这才按照长幼落座。 老夫人看着众人笑的合不拢嘴,随后又想起来,指着胥尽欢对陆少川介绍,“七姑爷还不知道吧,如今尽欢和玉容已经订了亲了。” 陆少川一愣,下意识的去看胥尽欢和夏青,却见胥尽欢始终笑吟吟的望着自己,而夏青,却低垂着头,两个耳廓泛起一丝粉红,害羞了。 陆少川故意表现出十分意外的神情,不满道,“此话当真?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胥兄也真是,上次书信的时候,为什么不在信中与我说一声,怎么?莫不是怕少川找胥兄讨酒喝!” 胥尽欢一笑,“比起你就要做父亲而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上次书信的时候,我与玉容尚未订亲,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又怎好与少川兄提。” “先不说这些,既然回来了,这顿酒是跑不了的。” “一定!” 夏春云在一旁见二人说的热络,在一旁悠悠的道,“如今我们姐弟重新聚在一起,要是冬盈再赶回来,父亲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玉容,你说是不是?” 老夫人听了这话便不喜。 夏冬盈在夏家做的那些事,没少给夏家脸上抹黑,老夫人巴不得夏冬盈一辈子不要回来,可到底是夏家的子孙,纵使心底再怎么不待见夏冬盈,当着这些姑爷的面,老夫人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转身去问夏铳,“冬盈通知了没有,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回来。” 这话敷衍的成分较多,夏铳又怎会听不出。笑着在一旁道,“祖母,冬盈那边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只是……到现在也没收到什么消息,祖母别着急,等下我再去派人催催。” 夏冬盈在周国被胥尽欢和夏青抓起来的事情,和闵泽在周国身亡的事情,夏铳并没有对众人说,一旦他说出夏冬盈还在周国的事情,老夫人她们势必要问他为什么夏冬盈会在周国,那时候,夏铳去闵家悄悄掳人的事情就会被大家知道。 不管闵泽的为人如何,在这个封建的社会里,夏冬盈既然已经嫁给了闵泽,那就已经是闵泽的人了,生是闵泽的人,死是闵泽的鬼,若无闵泽的允许,是不能擅自离开闵家的,更何况还是私自外逃。 若自己真的把事情说出来,胥尽欢他们一定会借机大肆渲染,把自己和冬盈再周国的所作所为全部说出来,到时候,反倒是自己不好交代。 因此这事夏铳是不会说给老夫人她们听的。 夏铳不说,夏青和胥尽欢自然也不会说。 老夫人叹了一声,感慨道,“既然还没有消息,那就算了吧!毕竟闵家离大兆远,冬盈赶不回来也情有可原,相信你父亲也会理解的,你就不用再催了。” 夏青在周国回来不是更远?夏青都能赶得回来,冬盈如何回不得,这分明是推脱之词,明眼人一听就能听出这里面的猫腻。 “是!都听祖母的。” 夏盛的百日丧仪也就是三天后的事情,就算是现在找人去催,也是来不及的,更何况夏铳根本就没打算派人去说。 “七姐,你真的有小宝宝了吗?”夏珏盯着夏知秋隆起的腹部问道。 夏知秋的脸上一红,被问的不好意思了,李氏赶紧把夏珏拉到一旁,“我的小祖宗,你七姐如今可是双身子的人,可不能有半点儿马虎,你可千万不要莽撞了,记住了吗?” 夏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向夏知秋的眼神带了几丝崇敬。 夏铳低着头坐在一旁,听了李氏母子的这一对话,不知道为什么,脸上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来,却很快的掩饰下去了。 到了稍晚的时候,郑克爽果然如老夫人所料的一般,只占了一间厢房,负责在厢房打扫的丫头回来禀报的时候,还私下里告诉高嬷嬷,说在院子里听到大小姐在屋子里和大姑爷发了好大的一通脾气,到后来也不知是谁打了谁,屋子里就没声音了。 早在胥尽欢派人把蔺缨送回胥家,胥尽欢留宿夏家的事,夏铳多少就有了些心理准备,反倒不是很吃惊;夏青还是在原来自己的院子里住下,老夫人拨了紧挨着夏青院落的客院给胥尽欢住,两个院子间只隔着一道分隔内外两院的院墙。 因为陆少川是男眷,自然不好再住在内宅,老夫人就让高嬷嬷在郑克爽他们厢房的下首位置替他们整理了一间厢房。 晚饭的时候,虽然夏春云已经精心的打扮过,可细看之下,还是能模糊的看见左脸颊上有个红印子,夏春云自己不提,众人也只当做没看见;只是一整顿饭吃下来,夏铳的脸色始终不是很好。 用过晚饭后,夏青带着晴晌和小梅先告辞出来,才走过莲池,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夏青!” 夏青缓缓地转过身去,见陆少川独身一人赶了来,眉头就微微皱起来…… 第284章 玫瑰糕 刚刚在席面上,陆少川一直注意着夏青的动静,见夏青提前告辞出来,当下心里着急,随便找了个借口跟了出来。 他还有好多的话要对夏青说,可此时真的见到了,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愣愣的一步步朝夏青走近。 夏青微微皱着眉头看着陆少川,这次回来,陆少川仿佛变了很多。 “七姐夫!有事?” 不等陆少川靠近,夏青敛身朝陆少川福了福,陆少川这才停下来脚步,站在夏青三步开外的地方。 “你……,我、我是说,你……”到了近前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是不能在夏青面前说出那些话,温吞了许久,陆少川才低声道,“原来你没死!……你……还好吧!” 夏青是什么人,光是看此时陆少川的反应,夏青心底就有了数,脸上的表情就冷了几分,不漏痕迹的退了退,笑着对陆少川道,“多谢七姐夫关心,玉容很好。” “没事就好!” 陆少川欲言又止,夏青挑眉,“七姐还在用餐吧,七姐如今怀孕辛苦,好在还有姐夫在七姐身边照应着,玉容一向都知道,姐夫是喜欢七姐的,知道这些,玉容也就放心了。” 陆少川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夏青这一句喜欢七姐却直接把他想说的话堵了回去。让他的话怎样也说不出口。 夏青笑着道,“这次回来,本来还有些担心七姐,如今见七姐安好,也就放心了。” 陆少川被夏青这样一说,越发的说不出话来,名义上,他是夏青的姐夫,夏青从前女扮男装的事情,就连她自己的家人都是瞒着的,更何况是自己,他有什么理由去质问夏青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还记得当时自己看了楚河的信,急忙抓着信纸跑去质问知秋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夏青是女人,那时知秋正在绣花,听了自己的话一愣,失手刺伤了自己,慌乱中推翻了一旁的线架,差点儿砸伤自己,要不是翡玉在一旁扶了一把,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 “什么?你说什么,九儿还活着?” 知秋当时的吃惊程度,只怕不比自己少,自己有什么资格去质问知秋。 不但如此,知秋还因为此事受到了惊吓,胎像一度不稳。 也正是因为那一回,陆少川不小心在夏知秋面前泄露了自己心底最私密的隐秘,自那日后,不管他再怎么小心翼翼的弥补,却始终感觉到知秋和从前有些不同了;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娴静,不论做什么也都像以前那般,无论自己说什么她也都会照着做,可陆少川却始终觉得,自那以后的知秋,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一门心思爱着自己的知秋了。 陆少川心里愧疚,想要弥补,越发的对知秋好,可是彼此间却再也回不到当初。 刚刚见夏青提前离开,陆少川便紧接着借口夏知秋穿的少,要替知秋去拿一件披风,不等翡玉有什么动作,自己先出来了,他知道,李氏和老夫人她们都以为自己疼爱知秋,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我……我其实是……,知秋穿的少,夜里气温低,我去替知秋取披风。”陆少川解释,也不知是在说服夏青相信还是说给自己听。 夏青一笑,“七姐夫疼七姐,玉容一向是知道的。”说着福了福,带着晴晌和小梅她们就要离去。 “等等!” 陆少川见夏青要走,赶紧上前一把抓住了夏青的手,随后惊的好像碰了什么洪水猛兽般,猛地松了手。 夏青一愣,没想到陆少川会做出这种事,回头见陆少川面色猝变,沉声道,“七姐夫还有事?” “我……” 陆少川却说不出话来。 夏青垂下睫毛,缓缓道,“玉容在周国的时候,曾经遇到一桩有趣的事情,七姐夫想不想听一听?” 陆少川不明白夏青这话是什么意思,抬头看着夏青。 可夏青却本就没打算得到陆少川的回答,左右这故事,不管陆少川想不想听,都是要听的。 “在骆家的时候,骆承康有个女儿,叫骆凤鸾,比我小几岁,和我很要好,经常来找我一起玩儿。凤鸾妹妹有个很奇怪的习惯,从来不吃玫瑰糕。对玫瑰糕几乎到了深恶痛绝的程度;刚开始的时候我也只是好奇,从未多想过什么,可是后来有一天,有一次我们去外边玩儿,中午的时候在一家很有名的糕点铺歇脚儿,掌柜给我们上了很多香糯的点心,其中最香的,就是他们那里有名的芙蓉玫瑰糕,可是凤鸾妹妹却一口都没吃,我就比较好奇了,就忍不住问她,为什么不喜欢吃玫瑰糕,你猜她怎么说?” “凤鸾妹妹当时给我讲了一个故事,那是发生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的一件事,那时候凤鸾还很小,骆家就两个女儿,我大伯的女儿骆凤仙是周国出了名的第一美女,从小娇生惯养,凤鸾妹妹跟她在一起的时候,难免会受些气;骆凤仙最喜欢吃的点心,就是这道玫瑰糕,凤鸾妹妹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不管有多饿,骆凤仙都不允许她吃玫瑰糕,甚至还命令凤鸾以后都不准吃,凤鸾年纪小,自然不敢反抗,这样一直持续了三年,等凤鸾大一些,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才渐渐地敢吃玫瑰糕。” “可到底对骆凤仙的惧怕已经成了习惯,所以也只是寻了骆凤仙看不见的时候使劲儿吃;吃的次数多了,渐渐地,凤鸾便觉得,玫瑰糕也没什么好吃的,也不过如此罢了,可因为心里还置着一口气,所以纵使不好吃,只要不在骆凤仙面前,凤鸾妹妹还是会照样猛吃,直到有一天,凤鸾妹妹发现她再也不敢吃玫瑰糕了,只要一闻到玫瑰糕的味道她就想吐。” 夏青说到这儿,直视着陆少川的眼睛,道,“那天凤鸾妹妹告诉我,她以前之所以会想要玫瑰糕,不过是因为当她想吃的时候一直吃不到,吃不到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纵使不是最好,可每次见到玫瑰糕的时候,心里总是猫抓猫挠的难受,就想尝一尝玫瑰糕的那个味道;可等到她真的吃到玫瑰糕以后,却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味道也不过如此,她曾尝试着坚持了很久,可是吃的越久,就越发现和自己心里面想的不是一个味道,到最后反而不再喜欢玫瑰糕,甚至每次见到玫瑰糕都会有种抵触心理,因为她觉得……是她吃到的玫瑰糕毁了玫瑰糕原本在她心底的味道。” 夏青看着陆少川,一字一句地道,“玉容对姐夫来说,也许就是那块儿得不到的玫瑰糕,现在会觉得特别,只是因为一直都不曾得到而已,其实,玫瑰糕也只是玫瑰糕,并不会有什么特别,更何况,这块玫瑰糕,原本就不属于你!” 陆少川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 夏青退后一步,沉声道,“七姐夫,你既然已经得到了最好的那块糕点,就应该照看好自己碗里的糕点,不要再去想别的,别人碗里的糕点即使再好,也不会再属于你!又何必为了一块原本不属于自己的糕点,而让自己碗里的糕点失了原来的味道!” “时候不在了,玉容还要先回去休息,想必七姐也已经等得急了,七姐夫还是请回去吧,那种莫名其妙的话……,以后就不必再说了。” 夏青说完,不等陆少川反应,直接转身带着晴晌她们走了。 陆少川一直等夏青走后,这才退了几步坐在路旁的石凳上,脸上的神情很是茫然,好半晌儿后,才站起身吸了一口气,转身朝来时的路去了。 只等他二人都走了以后,不远处的花丛后边,这才转出两道身影。 夏春云看着陆少川的背影,嘴角拉起一丝嘲讽,“哼!我还当他是什么痴情种子,却原来也是个贪心不足的下作胚子,跟那个贱人还当真是一对。” “哼!”夏铳哼了一声,“这夏青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这些人一个两个的都帮着她想着她。” 夏春云听了埋怨地看着夏铳,“二弟你也真是,为什么不早些派人把冬盈接回来,咱们姐弟间也好有个照应,那闵泽是什么人,冬盈在他那儿,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依我看你也别什么事都听祖母的,还是找人去催一催吧,上一次父亲下葬冬盈就没回来,这闵泽也太不同情理,如今眼看着就要过了百日了,总不能老是这样不让咱们团聚啊,好歹也回来替父亲上柱香。” 夏铳不好对她说出实情,只好对她道,“大姐放心,闵泽以后再也不会欺负冬盈了!” “你这话说的……?”夏春云不以为然,“那闵泽若是关起门来欺负冬盈,我们隔着千里迢迢的,又怎么会知道。” 夏铳冷笑,“这话我既然说得出,大姐就尽管放心就是了,冬盈以后都不会被闵泽欺负了。” 当初闵泽在周国被杀,夏铳当机立断把闵泽带去的人全部秘密的处死了,夏铳早先就已经探听清楚,闵泽去周国找冬盈完全是临时起意,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这样一来,闵泽死的消息就不会传到闵家。 夏春云听夏铳这样说,还以为夏铳亲自去警告过闵泽,那闵泽看着也是个没骨气的,会怕夏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这样说来,冬盈嫁给他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冬盈再夏家发生的那些事,都城里的人都是知道的,再加上冬盈的那张脸也毁了,要想在都城找个好人家嫁了还真是有些困难。 若夏铳能压住闵泽,冬盈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二弟,我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既然不用担心夏冬盈,话题自然就转到自己身上来。 “这……”夏铳犹豫,“只怕是不妥吧!若是在夏家出了事,大姐很难摆脱关系,再说了,眼下把关系闹的太僵也不好,依着我的意思,大姐不妨换个思维想一想,其实有了薛姨娘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夏春云听了夏铳的话,眉毛就竖了起来,刚想发火,就听夏铳道,“像姐夫这样的人家,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就算这次我替你赶走了薛姨娘,以后还会有李姨娘赵姨娘,难不成到时候统统赶出去?要我说,大姐还不如趁着这个时候,找几个知根知底的丫头送到姐夫身边,一来能缓和夫妻间的矛盾,二来,自己挑选的人选,总好过他们找来的好掌控,到时候让不让她们生,还不是全凭大姐一句话!” 其实夏铳说的也有道理,在过去,洛氏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府上的这些姨娘,哪个不是经洛氏的手抬进来的,不是性子懦弱的,就是根本没什么背景好掌控。 这些话,就算夏铳不说,夏春云也是知道的,以前的时候,洛氏不是没对夏春云说过,可她一直没往心里去,却不想现在居然迟了。 “只怕如今我就算是想给他枕边送人,他也是不敢再要的。”夏春云自嘲一笑。 都怪夏青,当初若不是为了设计她,自己也不会再郑克爽面前失了体面。 夏春云本想请夏铳替自己出气,可一想到在周国这么久,夏铳都没能摆平夏青,肯定是因为胥尽欢的关系,这样的话,与其指望夏铳,倒不如自己想办法。 “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夏春云对夏铳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夏青紧抿着唇,一路带着晴晌她们回了自己的院子,一推开房门就见胥尽欢坐在中间的桌子边。 “你怎么在这?”夏青一边走进去,一边问道,这可是夏家;说完又记起,胥尽欢好像从不把夏家放在眼里,以前的时候,他又不是没来过。 “来看看我的玫瑰糕!”胥尽欢一脸的哀怨道。 夏青挑眉,晴晌险些笑出声来,急忙拉着小梅退出去。 “你……”夏青有些不好意思,“你都听见了?” 胥尽欢点头,指了指身边的椅子,夏青走过去坐下,道,“我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现在这样子,明明以前陆少川不是这样子的啊,怎么一回来事情都变了。” “那时是因为当初的时候你还不是女的啊!”胥尽欢叹道,“好在我下手早,不然的话,你还不知被谁抢了去,如今这样看来,我到是该去谢谢胥尧颜,要是没有他,我们也不会走在一起。” “瞎说什么呢!”夏青嗔怪地看了胥尽欢一眼,“我都要被愁死了,你还有心情说风凉话。” 这事若是被夏知秋知道,虽然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可总是觉得对夏知秋有愧,毕竟在成亲之前,夏知秋就担心这些,若是再让她知道陆少川今晚找过自己,那岂不是。 夏青猛地看着胥尽欢,心里却想,这次回来夏知秋的神情总是感觉不大对,不会是他二人之间已经察觉出什么了吧! 当初被柳如眉他们那一闹,恢复身份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因为这里面牵扯了太多的人和事,所以当初就是对夏知秋,夏盛他们跟的消息也是夏青死了,玉容回来。 其他的一个字都没多说,就是李氏,也不敢对夏知秋多说半个字。 按说这次回来,夏知秋见自己还活着,应该很高兴才是,为什么却半点儿吃惊都没有,反倒。 夏青越想越担忧,对胥尽欢道,“我总觉的七姐不对,担心会出什么事情。” 胥尽欢握住夏青的手,“好了,你担心什么我都明白,我与陆少川早就相识,他的事,你就放心的交给我吧!” 夏青点头,胥尽欢出面去提点陆少川,总好过自己出面。 胥尽欢见夏青答应,这才笑着道,“这事就这样说定了,现在我可以吃我的玫瑰糕了吗?” “啊?” 夏青一时不明白胥尽欢这话是什么意思,却在胥尽欢吻上自己的手背时红了脸庞,猛地抽回手,结结巴巴道,“时候不早了,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知道夏青不好意思了。胥尽欢笑着站起身,这些日子的舟车劳顿,是该好好歇一歇,夏青脸上的疲惫看着让人心疼。 胥尽欢拉过夏青困在怀里,“这些日子也的确是辛苦了,你什么事都不要想,安安心心的睡一觉,其他的都交给我好了。”说着在夏青唇上飞快地吻了一下,转身走掉了。 一直等夏春云回去后,夏铳这才只身地回到众人用餐的地方,见桌子上的饭菜都已经撤下去了,只留下丫头们在整理,夏铳转身朝夏知秋她们下榻的房间走去,果然见夏知秋他们的院子里灯火通明,隐隐还能听见夏珏的笑语,夏铳眯了眼,嘴角向上挑起。 到了很晚的时候,李氏才带着夏珏从夏知秋她们的院子里出来,陆少川亲自送到院门口;李氏一手拉着夏珏,一手撑着灯笼,才走出没多远,就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冷,总感觉身后有人。 李氏一阵后怕,抓紧了夏珏的手,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 “娘,你走慢一点,那么快干什么?”夏珏被李氏拉的有些跟不上,奇怪的抬头问道。 “啊?……珏儿啊,娘有些累了,咱们快些走,一会儿就到家了。”这时候,李氏不免有些后悔,不该为了跟女儿说些体己话儿就把丫头们都打发了,否则这会子就不用害怕了。 一旁的树丛后边突然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李氏吓了一跳,抓着夏珏的手把夏珏护在怀里。 下一秒,一只大狸猫从树丛后边窜出来。 “娘,是一只猫,你……” 夏珏在她怀着开口,却突然没了动静,李氏只觉得夏珏的身子猛地一沉,一愣,低头却看见夏珏紧闭着眼靠在自己怀里。 “珏儿?”李氏大惊,赶紧扔了手上的灯笼去抱夏珏,“珏儿你怎么了,你别吓娘?” “哼!”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哼,李氏吓了一跳,抱着夏珏回身,“谁?” 乌漆墨黑的夜幕下,半个影子都没有,李氏吓到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这个时候这声音……难不成是老爷回来了? “老……老爷?是你吗?”李氏吓到都哆嗦了,抱着夏珏不停地后退。 面前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就好像脚踩在枯叶上发出的声响,渐渐地,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李氏跟前,李氏吓了一跳,刚想尖叫出声,对方手上突然亮了一个小小的光圈,正好照在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 李氏原本就要叫出口的话就收了回来,脸上的颜色比灰白更加的惨淡,“二……二少爷?” 夏铳收了手上的夜明珠,冷笑着走近李氏,“放心,我只是让他暂时睡一会儿,只要你乖乖听话,他是不会有事的!” 第二天一大早,胥尽欢去给老夫人请安回来,先去见了胥勇,处理了一些胥家的琐事,这才起身去见夏青,他与夏青的院子只隔着一道院墙,要去夏青的院子,必须要转过自己院前的一处小花园,胥尽欢刚刚走到花园处,就见陆少川一个人坐在中心的凉亭中自斟自饮;胥尽欢见了放慢了脚步,继而转身大步的朝陆少川走去。 “胥兄!”陆少川听见动静,朝胥尽欢一笑,“请!” 胥尽欢也不客气,在陆少川对面坐下,伸手接过陆少川递过来的酒杯,眉头微皱,“一大早儿喝酒,不妥吧!” 陆少川一笑,“难得这么放纵一次,胥兄就当是舍命陪君子吧!” 胥尽欢挑眉,放下酒杯,一摆手让龙浔去远处守着,对陆少川道,“你好像有很多心事?” 陆少川并没有接话,只是一口一口的喝酒。 胥尽欢也不催他,只在一旁陪着。 “刚刚那个是龙浔吧,这么多年了,却好像还是没有变,岁月当真是厚待了他!”陆少川感慨。 胥尽欢一笑,“龙浔却是最不喜欢听着话的,他巴不得早一步长大……”说到这儿,胥尽欢话锋一转,“以前在玉容身边的时候,因为这张脸,被玉容当做不懂事的毛小子,只怕现在心里还憋着呢!” 陆少川持杯的手就是一顿,疑惑道,“龙浔……什么时候跟夏青扯上关系了?” 第285章 心结难解 胥尽欢明知道,陆少川这个时候等在这里,肯定是有心想要跟自己谈一谈,他也正有这个打算。 陆少川和自己相识已久,胥尽欢对他也算得上是十分理解的了,陆少川这个人,很正直,但是内心却很柔软,很容易对弱小的人或物着迷,会激发一种强大的保护欲;同时,他又很执拗,老是爱钻牛角尖,一旦他认定了某件事情,其他人很难改变他的看法,这也是目前来说比较担心,也是比较棘手的问题。 初见夏知秋的时候,陆少川就被夏知秋所散发出来的柔弱和温顺迷倒,可后来的接触中,陆少川却不由自主的被夏青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特有的自信和魅力折服。 可这种奇怪的感觉,连他自己都不能接受,一直藏在心里,不敢对任何人提起,直到后来……知道夏青是女儿身,陆少川突然有了一种被人戏弄和欺骗的感觉。 可心底却有另一个声音,不断地告诉他,或许……夏青也是喜欢他的,只是碍于彼此的身份,不便启齿,或许只要他肯努力,这一切还来得及挽回。 可同时陆少川也知道胥尽欢与夏青的关系,他自然看得出胥尽欢喜欢夏青。 可夏青呢?真的是喜欢胥尽欢吗?还是……只是迫于形势,不得不依附于胥尽欢。 昨晚夏青的话说的狠绝,陆少川纵使想找夏青求证,一时也怕再从夏青嘴里听到更加伤人的话,纠结了一个晚上,陆少川不知不觉的居然就走到了这里。 直到胥尽欢出现后,陆少川才后知后觉的发觉,原来……即使自己的心还没想到,可是身体却先一步有了反应他来这里,本就是要等胥尽欢的。 陆少川请胥尽欢坐下,却一直纠结与怎样才能把话题转到夏青身上,所以顾左右而言他扯上了龙浔,没想到龙浔居然和夏青扯上了关系。 “龙浔?……他什么时候跟夏青扯上关系了?”他不是应该一直陪在胥尽欢身边吗? 还不等胥尽欢回答,陆少川已经记起,曾经……自己好像在夏家见过龙浔。 陆少川皱眉仔细的想了想,那好像还是自己初初遇见夏青的时候,那个时候,也是他才认识胥尽欢不久,也仅仅是见过龙浔几面,再加上龙浔素来沉闷,故而对龙浔的印象不是很深,以至于在夏家遇见龙浔时,陆少川并没有把众人口中那个被夏青救下的孩子和龙家的传人联系到一起。 此刻再回想起来,那时候自己见到的,可不正是龙浔! “记起来了!”胥尽欢微笑。 陆少川一直很敬佩胥尽欢,再说的深一些,对胥尽欢的敬佩,其实羡慕占了大多数。 羡慕胥尽欢的地位,羡慕胥尽欢的容貌,也羡慕胥尽欢仿佛不曾把任何事放在心上的云淡风轻。 陆少川是陆家的嫡子,下边还有几个庶弟庶妹,一双双眼睛都盯着他,让他无时无刻不如坐针毡,很努力的做好一个嫡子的责任。 虽说他那些弟妹们并不像夏家的人这般关系复杂,兄弟姐妹间一向和善;也不像胥家那样牵扯着什么庞大利益,可推己及人,陆少川却总是把自己逼得太紧。 难得看见一个活的那么恣意的人,陆少川便忍不住朝对方靠近。 其实他心里也明白,和胥尽欢比,他是半点胜算都没有的。 更何况!夏青是那么在乎她和夏知秋之间的关系,又怎会再与自己有纠葛。 可有些事,想不想的明白是一回事,放不放得下又是另一回事。 有时候执念一旦种下,便会在心底生根发芽。 若没有当初楚河的那封信,陆少川也不会多想,这会儿只怕还在紧张地期待着知秋肚子里新生命的到来,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我敬你!” 陆少川端着酒杯对胥尽欢敬了敬,也不等胥尽欢反应,仰头喝干了杯中酒。 胥尽欢看出陆少川的纠结,也不多说,只是在一旁默默的陪着。 他与陆少川之间感情很好,就像亲兄弟一般,若换做其他任何一样物品,但凡是陆少川喜欢的,胥尽欢都会让给他,可夏青不行! 与其在陆少川心底埋下希冀的种子,倒不如快刀斩乱麻,断了他的念想,这样对他们彼此都好,陆少川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等时间淡去,慢慢想明白了,自然会放开这段情伤。 “你……什么时候知道夏青是女人?” 说好不去争,可到底还是问出了口。 一旦问出口后,陆少川又有些后悔,现在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什么分别呢? 胥尽欢却好像早就猜到他会有此一问,淡淡的垂下眉眼,“早在马场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 那还是他与夏青的第一次正式会面。 那时候的夏青一身的狼狈,却也盖不住自身的潋滟,若不是山间无意的一阵风,胥尽欢也不会把夏青和那日在破庙当中的人联系在一起。 既然有了怀疑,那便自然免不了要试探,胥尽欢故意令夏青在马镫上滑倒,不过是想确定自己心中所想罢了。 那结果还真的是出人意料啊! 经胥尽欢这么一说,陆少川才记起,当日自己和夏青去马场赛马,后经夏进那么一说,他的心底早就乱作一团,再后来胥勇找到他们,告诉陆少川夏青已经平安返回了,陆少川才放下心来,可却一时不敢面对夏青。 还记得那时陆少川见到胥尽欢后,胥尽欢神情愉悦,他只以为胥尽欢见到自己高兴,现在回头想想,那种愉悦,显然不止久别重逢这么简单。 “再过一月,族里就要替我准备正式接任仪式了。” 胥尽欢看着陆少川道。 陆少川有些心不在焉的点头,这事是迟早的事情,胥尽欢掌管胥家多年,虽然没有正式的接掌胥家,可实际上已经是胥家公认的少主。接任只是早晚的事。 “在祠堂!” 胥尽欢缓缓地加了三个字。 起初的时候,陆少川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半晌后儿才想起有什么不对,猛地抬头看着胥尽欢。 他跟胥尽欢相交多年,自然知道,胥家有个不成为的规定,族长交接一事,一向是在族里完成,之后再由新上任的族长亲自捧着族谱供入祠堂。 能在祠堂办理交接的,必须是传说中胥家正宗的血脉,也就是身上带有印记的胥家传人,不但如此,此人还必须经过龙凤血镯的认可。 而若想得到血镯的认可,则必须…… 历代的胥家尊长,能得到血镯认可,都是在成亲后,经过夫妻阴阳调和才能通过。 龙凤血镯本就是一对,其中任何一个得不到认可,那镯子也不过只是个摆设,根本就戴不到手上。 眼前执杯的手修长秀美,骨节分明,露在外面的一节手腕上,带着一个龙型的赤红镯子,明明是块玉,里面的液体却好像会动一般。 陆少川的手一哆嗦,酒杯掉在地上…… 他二人在这里喝闷酒,此时的夏青却去了李氏的房间。 “八小姐来了!” 李氏正和夏知秋在屋里说话,听到下人们的禀报赶紧迎出来。 “二姨娘。” 夏青笑着对李氏福了福,李氏急忙侧身让开。 “八小姐快请里边进,知秋正等着呢!” 夏青便笑着跟在李氏身后进门,就夏知秋坐在窗边的榻上,听到门口的动静,朝这边看过来,见了夏青,嘴角带了笑,远远的朝夏青伸出手,“九儿!” “七姐!” 夏青急忙紧走几步到夏知秋身边,在翡玉搬来的圆凳上坐下。 夏知秋仔细的打量了夏青,埋怨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九儿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害我伤心了这么久,真是该打!” 夏青一愣,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当初自己诈死的事。 李氏知道二人的关系一向要好,这次见面,必定有很多话要说,笑着道,“你们姐妹俩儿先说着话,我去厨房看一看,今天中午八小姐就留在这里吃吧。” “多谢二姨娘了!” 李氏笑着退下去,夏青这才转回来仔细的打量着夏知秋。她自小与夏知秋熟识,此刻自然看得出夏知秋此刻的心不在焉,回头看了看晴晌,晴晌知其心意,悄悄地叫了其他人,一起退了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姐妹二人。 夏青亲自替夏知秋斟了一杯茶,递到夏知秋面前。“姐姐,有什么话是不能跟九儿说的,相识这么久,九儿的为人姐姐再清楚不过,事到如今……难道就让姐姐见疑到如此地步,连看都不愿多看九儿一眼吗?” 夏青隐约清楚,这事只怕和陆少川脱不了关系,可这件事情不论从哪个方面看,自己都很无辜。 夏知秋有些不知所措,她从来都不是那种性格张扬外放的女子,习惯了什么事都放在心里,忍着不说。 她也知道,这件事,其实跟夏青一点关系都没有。 兴许,整件事从一开始她就错了! “九儿!” 夏知秋缓缓的看着夏青,“有时候我甚至在想,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选错了!” “七姐!”夏青一怔,“七姐为什么会这样想?” 第286章 取舍 陆少川对夏青有好感,这在成亲前夏知秋就已经猜到了。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小心经营了这么久的情感,却抵不上一个夏青是女儿的信息。 夏知秋凄惨一笑,摩挲着杯沿道,“我输了……,我曾以为我可以留住他的目光,可我终究还是输了,他……自始至终,心里是有你的。” 夏青讶然地看着夏知秋,“七姐!”一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夏知秋笑了笑,回首看着夏青,“我知道,这一切并不怪你,所以我不怨,怪只怪我高估了自己。”夏知秋缓缓的抚着已经明显隆起的腹部,神情柔和,嘴角却挂着一丝苦笑,“我总以为,只要我一心一意的对他好,他总不会负了我,更何况……我还有了他的孩子。” 陆少川的心里也有自己,夏知秋是知道的。 以前的时候,陆少川把对夏青的好感视为一种禁忌的爱恋,从不敢直视自己的心。所以便加倍的对夏知秋好,若不是偶尔醉酒后的梦中胡言,夏知秋也是可以欺骗自己他是喜欢自己的。 到了夏青逝,到了自己有孕,夏知秋甚至有过对陆少川说出实情的打算,可却迎来了那一日陆少川的质问。 夏知秋着实吃了一惊。 看着陆少川那张掩不住喜悦的脸,心底喜忧参半,一时间甚至有些分不清,究竟是该为夏青还活着高兴好,还是该为陆少川的反应难过重要。 她心底隐隐的觉得,自己夫婿的心,已经偏离了自己,可她却是那么的无助,甚至没有办法去挽回。 这本来就是她与陆少川两个人的婚姻,那一刻,夏知秋心底却分明生出一种错觉,她才是插足在夏青和陆少川二人之间的那个人。 纠结的痛楚来的彻底,缓缓地撕扯着夏知秋的心,连带地就连小腹亦跟着痛了。 本来不是自己的错,可看着夏知秋难过的神情,夏青居然生出一种都是自己的不是,试着安慰,“七姐,你还有身孕,不要想太多。姐夫心里是有你的。”@^^$ 她见夏知秋苦笑,赶紧接口,“姐夫他只不过是一时看不清自己的心意罢了,等时间淡去,他就会明白,在他心里,七姐才是最重要的。七姐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好好照顾好自己的身子,等到时在替姐夫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那时候姐夫必定欢喜的快要疯掉了!到那时,我与尽欢也会跟着高兴的。” 夏青故意含羞带怯的说出胥尽欢的名字,目的是在点醒夏知秋,她喜欢的人是胥尽欢。不论如何,都不可能跟陆少川有牵连。 夏知秋听的明白,其实不用夏青来说,她也知道夏青不会和陆少川又牵扯……她过不去的,只是自己的那道坎儿。 因为自己的多心和负累,反倒害的夏青跟着难过,夏知秋心里很不舒服,双手覆在夏青的手上,神情温婉,“九儿,你要知道,不论如何,我总是希望你能幸福的。” “七姐!”夏青点头,两姐妹相视一笑。!$*! 夏知秋拍拍身边的空位,夏青便除了鞋袜坐到夏知秋身边,两人有说有笑的,很快便冲散了屋子里沉闷的气氛。 门外,李氏攥着帕子,眼中含泪的望着屋子里的二人,一时间居然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这次回来,虽然隐隐的感觉到知秋的不对,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事居然和夏青有关。 这些年,若没有夏青母子在夏家的照拂,她们的日子不会好过,就连知秋也不可能嫁给陆少川,兴许已经被洛氏给算计了出去,可如今,知秋的幸福阻碍却正是夏青。 李氏平定了一下翻腾的心绪,轻手轻脚的走开了。才转进后院的梅林没多久,身后就猛地多了一道劲硕的身影。 “是你?”李氏一愣,后退一步。 夏铳笑着走到李氏身边,“怎么样,我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李氏皱眉,“九儿对我们母子有恩,我不能这样做。” “哼!”夏铳冷笑,“为了一个夏青,你居然连自己的儿子都不顾了吗?” “不不不!”李氏上前一步跪在夏铳面前,抓着夏铳的衣摆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珏儿还这么小,他什么都不懂,你放过他吧。” 夏铳阴鸷的盯着李氏,神情淡漠,“姨娘这话就错了,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们好,你想想看,我这样做,虽然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可不也正好帮你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吗?” 李氏一惊,堆坐在地上,“你什么意思?” 夏铳冷笑,“你不要装了,我猜……你已经知道陆少川对夏青的那点儿心思了吧?” 李氏的脸煞白,下意识的扭转头,“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究竟是真不明白还是假装不明白,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我只是希望你能考虑清楚,只要你肯帮我这有个小忙,就能让你那个宝贝女婿一辈子只对知秋好,而珏弟也能健健康康的活下去,你放心,只要你肯帮我,我保证这事你知我知,绝对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李氏深深地低着头,不做任何表示,可夏铳分明看清她放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攥住了衣襟,嘴角撩起一个明朗地笑,和蔼道,“你想想,只要没了夏青,你的一双宝贝儿女都可以得到最好的生活,而你需要做的,不过是帮我一个小忙,你放心,九儿也是我妹妹,我总不会要她的性命的。” 李氏一愣,“你说的是真的?” 夏铳笑了,“姨娘放心,我自然不会骗你。” “你容我再好好考虑考虑。” 夏铳眼底闪过一丝不悦,道。“好,不过还希望姨娘尽快考虑,过天就是父亲的忌辰了,那时候就是动手的最佳时机,我等着姨娘的好消息。” 说完不等李氏回话,转身走了。 一直等夏铳消失后,李氏这才坐在原地,只觉得脊背一阵阵发冷,这才发现已经汗湿了衣衫。 难道她真的要为了自己儿女的幸福,陷九儿于险地吗? 夏铳虽说不会真的要了九儿的性命,可李氏也不是傻的,这话十有八九是不能信的。 可是……刚刚在门口,她分明听得清楚,陆少川是因为九儿的关系,才会害的知秋跟着心伤,她究竟该怎么做? “娘!” 李氏正犹豫不定,猛地听见有人唤她,吓得李氏浑身一哆嗦,转身看去…… 第287章 阴谋 梅园入口,夏珏一身里衣松松垮垮的站在那儿。 李氏一愣,赶紧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爬起来,“珏儿,你怎么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帮着夏珏把衣服整理好,“怎么不套件衣裳再出门,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娘!我睡不着,我又梦见父亲了,他说他想我,想让我去陪他。” 夏珏的眼下有着深深的青黑,肤色几近苍白,才不过几天的光景,整个人更加瘦弱了。 李氏一阵心酸,惶恐的把夏珏搂在怀里,“呸呸呸!说什么胡话,你只是这几天休息不好,多睡一会儿就好了,听话,娘陪你回去休息。” 说着牵起夏珏的腕,领着夏珏往回走,不经意扫过夏珏腕部那道淡青色的印子时,眼底藏了浓浓的哀伤。 仿佛做了什么重大决定般,李氏默默地挺直了脊背。 对不起了九儿,为了珏儿,有些事,她是一定要做的。 到了晚间的时候,因为郑克爽宿在了薛姨娘的屋子里,两间厢房隔的近,夏春云耳内都是薛姨娘含羞带怯的呢喃,气的她更是火气往上窜,恨不得冲过去撕烂了那对狗男女,却只敢自己躲在屋子里饮恨磨牙。 如今夏家已经撑不得她在郑家作威作福了,洛氏没了,就连夏盛也归西了,夏铳虽然当家,可上边却还压着个老夫人。 大兆首重孝道,面子里子,夏铳都要顾及着老夫人,否则就会传出不好的传闻。而老夫人,是万万不会向着自己说话的,夏春云暗暗咬牙,只怕这才是夏铳劝自己要忍的根本原因。 夏春云心烦意乱,又不敢前去打扰,只好披了件衣服自己出来,想在院子里走走,隐隐的却好像看见院外的小径上,有谁挑着灯笼走过去。 夏春云就是一愣,都已经是就寝的时候了,这个时候出现在院子里的会是谁?夏春云心里好奇,见四下无人,也顾不得害怕,轻手蹑脚的跟了上去。 李氏好不容易才哄睡了夏珏,这才找了个借口打发了丫头们,自己出门,一个人心思怯怯的来到白天跟夏铳见面的地方。 梅园里静悄悄的,草丛中的虫鸣因为李氏的靠近倏忽而止,夜空下静的有些吓人。 李氏左右看了看,她知道,夏铳一定会在这里的某处等着她。 果然不出片刻,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李氏提着灯笼转身,梅树下,一袭黑衣的夏铳缓缓地出现在李氏面前,双眉斜飞入鬓,映着李氏手上的灯笼,脸庞说不出的诡异,那笑仿佛能渗入人的骨髓里,冷的彻底。 李氏哆嗦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稳住了心神。 “姨娘想通了?”夏铳笑。 李氏点头,挣扎道,“夏铳,我只帮你这一次,不管这事成功与否,我都不会再帮你。” 夏铳挑眉,“那是自然。” 夏铳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李氏,“把它融在水里,让九儿喝下去,这之后的其他事,你就不用管了。” “那珏儿的解药呐?”李氏见夏铳要走,赶紧追问。 夏铳一笑,“等你把药骗九儿喝下去,我自然会给你解药。”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氏拿着夏铳给的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想着白日里知秋和九儿二人相处融洽的画面,心底突然升起一阵犯罪感,有心想把瓷瓶扔掉,却倏地想起夏珏已经隐隐泛着青黑的腕,徒然地垂下了手臂,举着灯笼朝来路去了。 夏春云在暗处看完全程,心里一阵畅然,还以为夏铳真的会放任夏青不管,原来,暗地里已经动手了。 也是,如今自己和夏铳都在夏青的防范名单里,若由他们动手,肯定不会轻易得手,兴许还会被夏青反过来利用,可李氏却不同了。 只怕夏青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李氏居然会对她下手。 夏春云冷笑一声,看来这次夏青当真是在劫难逃了。 这样一想,就连郑克爽宿在薛姨娘房中的事也觉得没什么了,夏春云心情一好,扭转身形朝下榻的厢房去了。 因为洛氏的关系,再加上夏盛生前的刻意疏远,洛家和夏家的关系就变得不是那么亲近,甚至还大有决裂的可能。 夏铳回来后,虽然也有去洛家走动,可老夫人却对这事不是很积极。 到了夏盛百日这一天,洛途带着儿子洛典儿媳田甜一起来到夏家。 洛氏死的不明不白,洛途也曾经上门理论过,却被夏盛好一通的冷嘲热讽,还拿出洛氏生前跟程初往来的书信,反倒是洛途自己讨了个没脸,打那后再也不曾登门。 此时夏青就拜在自己面前,洛途反倒不知该如何是好,有心为难一番,却瞥见一旁站着的胥尽欢,没由来的打住主意了。 虽然胥尽欢并没有什么表示,可洛途心底却生出一丝惧意。 众人去拜见了老夫人,就都去了存放夏盛排位的灵堂,拜祭过后,两拨人分男女进到两个客厅里休息,李氏张罗着替众人端茶倒水,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频频出错,惹得众人多看了几眼。 夏知秋察觉出不对,撇下夏青和田甜她们,起身跟了出去。 夏春云看的清楚,瞥了一眼端坐在一旁的夏青,嘴角缓缓地勾起,心情甚好的端起茶杯。 夏知秋一步迈进小茶厅,就见李氏背对着房门正在添茶,知秋心底一酸,夏家明明多得是奴才,却什么事都要母亲亲自动手,明摆着是欺负人。 “娘!” 李是一惊,手上一滑,瓷瓶一下子掉在桌面上,打了几个转儿,落入了知秋眼底。 “知秋,你怎么来了?” 李氏手忙脚乱的把瓷瓶藏在身后,却更引起了夏知秋的怀疑。 夏知秋扶着腰部上前,伸手从李氏身后夺过瓷瓶,见上边并没有写字,不免疑惑地望进李氏惊慌的眼底,“娘,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又指了茶碗道,“这是要给谁喝的?” 李氏一愣,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夏知秋抓着李氏的胳膊,“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没有,你别瞎猜。” “娘。”夏知秋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从今天早上起,你就有些心不在焉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连我都不能讲吗?” “我……”李氏不敢跟夏知秋明说,只好笑着敷衍,“你别瞎猜了,根本就没什么事,娘只是身子有些不舒服,所以就去医馆拿了药,你难得来一趟,娘这不也是不想让你跟着担心,所以才没告诉你。” “真的?”夏知秋半信半疑,盯着手上的瓷瓶。 李氏接着道,“你也看到了,这几天珏儿的情况越来越糟了,总是睡不好,我这也是跟着操心,所以才会有些精神恍惚。” 夏知秋想想也是,珏儿这几天是挺憔悴的,整个人仿佛瘦了一圈,也难怪娘会跟着操心。 想到这儿,夏知秋把瓷瓶还给李氏,劝道,“娘也不要太操心,珏儿只是胆子小,以后会好的,实在是不行的话,我去求求九儿,听说胥公子身边的那个龙浔是神医的子弟,让他替珏儿看一看,准能好,娘还是不要操心了。” 李氏的眼睛一亮,却紧跟着想起夏铳的话,珏儿身上的毒,是他从周国找来的,只怕连龙浔也解不得,万一到时候惹恼了夏铳,反倒害了珏儿的性命。 “胥公子第一次上门,怎好就这样麻烦人家,等忙完了你父亲的事情,我会带着珏儿去外边看一看,你就不要操心了,还是照顾好自己的身子要紧。” 说完作势要推夏知秋出门。“倒是你自己,还怀着身子呢,凡事千万想开些,别管那些有的没的。” 夏知秋一愣,一瞬间似乎以为李氏知道了什么,可看李氏一脸的正色,实在不像是知道的样子,也就放下心来。见李氏不答应,知道她这是平时小心惯了,习惯了隐忍,不想麻烦别人,也不勉强,只是嘱咐道,“既然如此,那娘还是先把药吃了吧,免得耽搁了病情,对自己不好。” 李氏点头答应,应付着夏知秋出了门,这才发现已经满脑袋的汗水。 拿在手上的药却说什么也放不下去了,想了想,只好把药揣进怀里,匆匆地端起茶盘就要出去,却险些一步撞在夏铳身上。 “二少爷?” 李氏一愣,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夏铳紧跟着进门,“姨娘这是做什么?”说着伸手去掀面前的茶壶盖子,李氏一哆嗦,朝后退了一步。 “二少爷……,我……” “怎么?你想反悔了?”夏铳阴狠道。 “没有没有!” 李氏摇头,“只是……只是,刚刚知秋来过了,我若是这时候动手,只怕会引起知秋的怀疑,到时候……到时候……” 夏铳一笑,“你是怕日后事发不能在你女儿面前抬头吧?” 李氏的头更低,“我……” 夏铳也知道不能把李氏逼得太紧,笑着道,“姨娘考虑的在理,这事是要小心些,只是过了今天,珏弟只怕……” “你放心,最迟今晚,我一定会找到机会的。” 一提到夏珏,李氏急忙开口。 回到厅里的时候,李氏的表情明显有些后怕的,端着茶杯的手还有些哆嗦,夏春云看在眼底喜在心中,目睹着夏青一口一口的喝着李氏递上的茶,夏春云心底简直就快要乐开了花。 等了片刻却什么也没发生过。 夏春云愣了,转头朝李氏看去,眼神儿恨得几乎能把身上刮出个窟窿。 “大姐这是怎么了?是嫌姨娘烹的茶不够香吗?”夏青缓缓道。 夏春云一愣,没想到夏青会这样问,一时间愣了。 “怎么会,我只是见姨娘也忙了一天了,担心累坏姨娘,想劝姨娘多休息休息。” 话虽这样说,可心底却着实打了个凸,猜想着只怕是李氏临阵退缩,不肯对夏青下手。 想她二房一贯和夏青她们走的近,会临阵倒戈也算正常,看来这事还是要靠自己的好。 田甜听了这话,在一旁接口道,“哼,你若真是关心她,怎不见你早对她好,都这会儿了才跳出来假惺惺,虚伪!” 夏春云被田甜的一番话堵得说不出话来,却不敢和田甜对着干,论口舌,她是无论如何也讨不到便宜的,只好硬压下这口气。 按说田甜是洛家的媳妇,理应和洛氏的一双儿女亲近,可自打田甜进门后,洛典一家对田甜的态度并不好,洛典更是有心纳妾,要不是田甜一向泼辣惯了,再加上宫里的贵妃娘娘在那儿杵着,田甜早就被赶出了洛家,饶是如此,洛家的态度也并没有好多少。 上次来夏家遇到夏春云,两个人更是一言不合就闹起来,洛典和郑克爽又都不肯插手,事情就越闹越僵,到最后就演变成举凡夏春云的话,田甜总是要找机会嘲讽一下,仿佛不这么做就不舒服似的。 夏春云悻悻地起身,“这屋子里太憋闷了,我出去透透气。” 说着朝外边走去,她一走,田甜也跟着站起来,“我也出去看看。” 说着跟在夏春云身后出去了,存心要找夏春云的晦气。 “这……”李氏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一边是夏青和知秋,一边是田甜和夏春云,怠慢了哪边都不好。 不想让李氏为难,夏青站起身扶着夏知秋的胳膊,“七姐,咱们也跟上去看看吧。” 夏知秋知道夏青这是好心,笑着起身跟着夏青一同出去了。 李氏在一旁看的干着急,本还打算趁机下手,这下没办法了。 夏春云见田甜紧紧的跟在她身后,怒道,“你总跟在我身后做什么?” 田甜冷哼,“笑话,这路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能走,凭什么我就不能走。” “好!那你走前边。” “我凭什么听你的?”田甜叉腰道,“我爱走哪里就走哪里,还用得着你说?” “你……”夏春云气的浑身发抖,眼尾扫见不远处凉亭中的身影,却突然间笑了,高声对田甜道,“你想跟就跟着吧,等下我就要和玉容她们去前边的湖心岛坐坐,你若想跟就跟着来吧。”说完不再理会田甜,笑着走开了。 田甜愣愣的看着夏春云,回身问身边的丫头,“她说这么大声做什么,我又不是听不见。”说着抬脚追上去了。 夏青跟着夏知秋就跟在二人身后不远,夏春云的话,二人自然听得清楚,夏知秋纳闷,“大姐这是怎么了?” 平日里见了她们讨厌都还来不及呢,这会儿怎么又热络地跟她们亲近起来了? 夏青看了看不远处凉亭里面的人,了然地笑了。 只怕这里面大有文章,夏春云此番,明显是有些醉翁之意啊! 只是不知这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 第288章 挑拨 陆少川此时正和郑克爽坐在凉亭里面纳凉,二人正说着,就听见这边的动静,不免扭头看过来,见是田甜和夏春云,两个人均默契的当做没注意到。 夏春云虽然是自己的妻子,可是经过那一次的事件,郑克爽隐隐的对夏春云就有了间隙,再加上夏青和温家兄弟的故意透漏,郑克爽很快便掌握了洛氏母子在夏家的恶行恶迹,更是对夏春云看一眼都嫌多,哪里还会亲近。 郑家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若不是担心休妻对郑家的声望不好,夏春云早就被郑克爽休回夏家。 所以郑克爽故意遵照母亲的意思,娶了自家的表妹做妾,时不时的在夏春云面前秀一秀恩爱,目的不过是想让夏春云难堪罢了。 夏春云和田甜在这边说话,起初还听得不是很清楚,可看两人之间的互动也知道她二人之间起了冲突。 夏春云的最后一句话,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的,依照对夏春云的了解,郑克爽直觉的就感到不妙,可到底哪里不对,却又如何都说不上来。 俗话说家丑不外扬,他自然不好对陆少川说这些,只是小心留心的观察着夏春云,免得她再生出什么事端,丢了自己的脸。 想通了这些,再去看陆少川时,却发现对面的陆少川居然有些心不在焉,郑克爽试探的叫了一句,陆少川居然没听见。 “少川?”郑克爽晃了晃陆少川的胳膊。 陆少川猝然回神,“啊?郑兄叫我?” “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发起呆来了?”郑克爽好笑道。 陆少川有些不好意思,“没事,我突然想起来,知秋昨晚说起在尹京的时候,她们府上的后院里有一颗巨大的樱桃树,每年都会结很多甜美多汁的樱桃。” 郑克爽笑着调侃,“弟妹这个时候提起樱桃,莫不是嘴馋想吃了,如此说来,你倒是的确应该愁一愁,这时节樱桃可是不好找啊!” 陆少川也跟着笑了,却始终有些晃神儿,郑克爽只当是他正在愁着去哪儿找樱桃,胡乱的调侃了几句,也就没放在心上。 不一会儿,陆少川推说要去看看知秋,起身走了。 郑克爽这才一脸正色的朝着夏春云她们的方向看去。 陆少川担心夏知秋,他又何尝不担心夏春云。 不过陆少川是担心夏知秋的身体,而他却担心夏春云再给他闯出什么祸事来,使得郑家的脸上无光。 湖心岛的凉亭里,夏春云热络地朝夏青她们招手,“知秋、玉容,快来这里坐啊。” 热情的就仿佛她们真的是无话不谈的姐妹一般。 田甜大咧咧的坐在夏春云面前的椅子上,见夏春云如此做作,故意朝一旁‘呸’了一口,阴阳怪气道,“叫的那么亲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她们有多要好呢,也不怕酸倒了自己的牙。” “你……”夏春云气的哆嗦,“我跟知秋和玉容本来就是姐妹,关系自然是比你这个外人亲近,你说这话,是不是嫉妒了,有本事你去宫里找贵妃娘娘啊。” 田甜才不吃夏春云这一套,斜睨着她,“大姐。” 夏春云的脸色突地变了,“谁是你大姐。” 田甜笑的更欢,“我是洛家的媳妇,不叫你大姐叫什么,难不成你还想我指名道姓的叫你一句夏春云?还是……要叫你一声郑夫人,哎呀!这可得问过大姐夫才知道;只是不知这会儿大姐夫人在哪里?” “这个奴婢知道。”跟在田甜身边的丫头接话,信口开河道,“奴婢刚刚过来的时候,瞅着郑公子朝南苑去了,怕是去找薛姨娘了。” “哦……原来是去找另一个姐姐了,瞧咱们这关系乱的,我都不知该如何称呼了。”田甜故意气夏春云。 夏春云被气的七窍生烟,正巧这时候夏青扶着夏知秋走过来,这才强忍着咽下这口恶气。笑着招呼,“玉容,快扶着知秋到这里坐。” “虚伪!”田甜的声音不高不低的跟着传来,夏春云的脸上的笑有些僵。 夏青和夏知秋对看一眼,默不作声的走上前。 “大姐!” 夏知秋就要给夏春云见礼,夏春云急忙先一步扶起,“都是自家姐妹,这些个俗礼,还是免了吧,你又怀着身子,我可不想你把我的外甥累到了。” 她这番情真意切,倒是把夏知秋说愣了,由着夏春云扶着坐在椅子上。 “玉容妹妹也坐。” 夏青福了福,在一旁坐下。 夏春云这才笑着在一旁坐下,道,“我知道,以前咱们姐妹间确实不太走动,可说到底咱们都是姓夏的;在外人眼底,咱们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一笔怎么也写不出两个夏字。以前姐姐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妹妹们看在咱们都是夏家子女的份上,原谅姐姐吧。” 这一番话说得感人至深,夏知秋迷茫的不知她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若说她要和她们摒弃前嫌,这是万万不可能的,那就是另有所图。 可她又能在她们身上图到什么呢? 陆少川和郑克爽家世相当,相求与她的看能性倒是不大,那就是九儿了? 想到这儿,夏知秋转头去看夏青,见夏青微微一笑,“大姐说的是,咱们都是夏家的子女,自然要团结起来。” 夏春云这才松了口气,“就是就是,说到底咱们都是姓夏的,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自然好过一个外人。”说着拿眼神儿有意无意的飘过田甜。 田甜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自然听得出这话是在针对她,滕地一下站起来,“姓夏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春云一笑,“就是姐妹间家常话,你可千万不要多心啊。” “你……,”田甜被气的不轻,转身对夏青道,“你可千万不要被她给骗了,她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别看她说的好听,心里指不定想着怎么算计你呢。” 夏春云的脸一下子变了,“田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居然当着我的面就说起我的坏话来,典弟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半点儿规矩都没有,简直是丢尽了洛家的脸。” 田甜一笑,“我男人怎么教我,那是我们家的事,用得着你这个外人多话,……我再怎么不好,洛典总是我一个人的,也好过你这个被人嫌弃的糟糠好。” “你……” 被田甜戳到痛楚,夏春云是真的怒了。 田甜见她真的发火,心里更得意,笑着站起身,拿帕子扇了扇,装模作样道,“好大的一股子酸味儿,熏得我头疼,这里可是待不得了。我还是去前边找我的洛典去,也省的活活被某人的醋味儿熏死。” 夏知秋见众人闹得不愉快,心底着急,可夏青却看到明白,这一切都是夏春云故意的,故意拿话去激怒田甜,目的就是要赶走田甜。 接下来,只怕正戏就要上台了…… 夏春云等田甜走了,这才转过身来面对二人,脸色依旧不是很好,可还不等她开口,远远地,李氏带着丫头捧着茶水走过来。 夏春云心底恼怒,暗骂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李氏上前给众人一一见了礼,这才把茶水放下,退到一旁。 夏春云见状,急忙开口道,“姨娘,这里就不用你伺候了,今天是父亲的百日祭,祖母心里肯定不好受,我们这些做小辈的,祖母跟前也说不上话,眼下也就指望您去祖母面前开导开导,别累坏了祖母的身子。” “这……”李氏心里纠结,夏铳给的最后期限就是今晚,若自己不能成功,那珏儿的命可就葬送在自己手里了,可夏春云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儿了,自己若是不去,反倒容易引人怀疑。 夏知秋对李氏道,“大姐的话在理,娘,我们这里也没什么要紧事,您还是先去看看祖母吧,早上去请安的时候,祖母的精神就不太好。” 李氏没法子,这才点头答应着,匆匆的朝老夫人的院落去了。 夏春云自然是高兴的,虽说是夏盛的百日,可相隔的时日久,再加上本就没对这个父亲有着多少的亲情,众人之间的悲伤气氛也不是很浓,不过是坐着无言罢了。 夏春云一门心思的想着怎么才能把二人分开,好方便之间行事,正愁着没法子,夏知秋猛地打了个喷嚏。 夏春云大喜,一脸关切,“知秋这是怎么了?” “没事?” 面对她的热络,夏知秋总是有些无所适从。 “可别是招了风了,这还怀着身子呢?”夏春云关怀道。“总要小心些。” 夏青明知道她要做什么,也不做声,伸手端起茶杯轻轻地了一口。 夏春云见夏青不接话,只好自己开口,对夏青道,“正好我那里有个紫貂披风,还是我刚过门的时候,你姐夫送的,现在拿来给知秋倒是正好。” 夏青一笑,“还是大姐想的周到。”就再不接话。 “不不不!”夏知秋连连摇头,“既是姐夫给大姐的,我又怎么好夺人之美,刚刚不过是不小心被发丝瘙了鼻子,没事的。” “知秋跟大姐还客气什么,那披风我穿着也不合适,妹妹恬静乖巧,送给妹妹倒是正好。”说着扶起夏知秋,“走,咱们现在就去取来。” 夏知秋不好推脱,又不善言辞,被夏春云这一阵抢白,更是不知该说什么好,正打算向夏青求助,就觉得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眼瞅着就要摔下去。 “啊!” “小心!” 夏青在一旁及时一把抓住夏知秋。 夏知秋惊魂未定,只觉得心跳加速,小腹处也隐隐的有些不适。 “七姐,你还好吧?” 夏青急忙上前一步,她一直认为夏春云针对的人是自己,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对夏知秋下手,刚刚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后果当真不敢设想。 “知秋你没事吧?”夏春云一脸的担忧。 夏知秋脸色有些泛白,刚刚明明有人在自己脚下绊了一下,自己才会险些跌倒,九儿绝对不会对自己下手,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面前这个一脸关怀的大姐。她却怎么能在害了自己后,还装出这一脸担忧的神情。 “我没事!”夏知秋道,“只是有些怕,心跳的好快。” “那就别去了吧,衣服什么时候拿都好,七姐的身子要紧。”夏青在一旁开口。 她本以为夏春云会反对,却没想到夏春云居然一口答应下来,还亲自端了茶递给夏知秋。 “是该坐下歇一歇缓缓神儿,只是这天也着实凉了些,要不这样吧,我亲自跑一趟,替妹妹把披风拿来。”夏春云说着,转头询问夏青的意思。 夏青一笑,明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看来夏春云是铁了心的要分开自己和七姐,若自己再不接话,只怕她还会做出什么对夏知秋不利的事情来。 想通了这点儿,夏青笑着接话,“怎好劳烦大姐,若大姐不嫌弃玉容脚慢,玉容就去替大姐跑一趟吧!” 夏春云大喜,“怎么会呢,只是还要麻烦妹妹,真是过意不去。” 夏青一笑,“自家姐妹,说这些岂不是见外了。” 夏春云担心话说多了再有什么变故,赶紧吩咐身边的丫头带着夏青去她的房间拿披风,不经意瞄见有人跟着夏青身后去了,眼底蕴满了冷笑。 等到夏青她们走远后,夏春云才回头招呼夏知秋。 夏知秋本就对她充满惧怕,此时夏青不在身边,更是心中惴惴不安,不知该怎么反应好。 “知秋喝茶。” “谢谢大姐。”夏知秋急忙道谢。 夏春云笑眯眯的把夏知秋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看的夏知秋浑身不舒服。 “咱们姐妹间,如今看来,就数知秋嫁的好。” 夏知秋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只得低头不语。 “我瞧陆公子对妹妹当真是一往情深,妹妹也算是个有福的了,不像你大姐我。” 夏知秋心里咯噔一下,笑着道,“大姐怎么这么说,姐夫对大姐也很好啊。” 夏春云冷笑,“他对我好?他若是真的对我好,那薛姨娘又算什么?” 夏知秋害怕,喏喏道,“薛姨娘……那也是姐夫母亲的意思,父母之命,姐夫自然不能推却。” 夏春云哼了一声,见夏知秋面露惧色,笑着道,“说这些做什么,左右已经这样了,我都已经想开了,这男人三妻四妾的很平常,没什么要紧的。” 说到这儿话锋一转,满脸同情的对夏知秋道,“倒是妹妹你……,以后……可一定要想开些,总要为了孩子着想。” 夏知秋一愣,“大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春云一脸同情,“知秋,有些话,做姐姐的不忍对你说,可又怕现在不说,以后你会怪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春云欲言又止了片刻,转头让丫头们离得远一些,这才对夏知秋道,“知秋,我说这些话可完全是为了你着想,半点儿私心也没有,你若是不信,就当姐姐什么话都没说。” 夏知秋被夏春云这一番话说得心底七上八下,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事,只盼着她赶快把话说明白。 夏春云见火候到了,对她道,“知秋,陆公子他……怕是要给妹妹找个伴儿了。” 夏知秋一愣,失手打翻了一侧的茶杯,翡玉担心自家小姐,见状就要上前,却被夏春云一个冰冷的眼神吓住。 “大姐这话是从何处听来的?” 半晌儿后,夏知秋才听见自己的声音。 夏春云一脸的同情,“这话那还用得着听说,用眼睛看不就好了?” 迎着夏知秋询问的目光,夏春云道,“知秋,只怕你还不知道吧,我说的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你最好的姐妹九儿!” 说不上什么情绪在心底划过,夏知秋只觉得震惊失去了声音,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陆少川喜欢九儿,她一早儿就知道的,只是……他居然要娶九儿做妾了吗? 心底却倏然想起夏青曾经说过的话,对夏春云道,“大姐错了,少川不可能会娶九儿,九儿也不会嫁给少川,九儿喜欢的人是胥公子。” 夏春云一脸同情,“我的好妹妹,你怎么这么傻,枉我还特意遣走九儿跟你单独说话,你竟全然不信?” “你好好想想,九儿跟胥公子才认识多久,她又与陆公子是多久的情分,你仔细想想,你们成亲前,陆公子与你亲近还是与九儿亲近?只怕这二人之间的情分,早在你们成亲前就已经种下了。” 夏春云所说的,正是夏知秋的心病,经她这样一说,夏知秋忍不住顺着她的话去想,越想越觉得夏春云的话在理。 夏春云见她动摇,接着道,“若没什么证据,我也不敢到妹妹面前胡说,我这样说,是因为……” 话说到这儿,满意的看见夏知秋紧张的攥紧了拳头,夏春云便知道她这是信了,更加卖力道,“昨天夜里,你姐夫半夜起身,却发现院墙外有道黑影经过,就跟上去看了看,你猜他看见什么?” “什么?”若是平常,夏春云提到郑克爽和她,夏知秋一定会有所警觉这是个计,可此时却傻傻的问。 “你姐夫居然看见陆少川和九儿私下会面。” 只一句话,成功的让夏知秋的脸退了血色。 夏春云纯粹是满口胡言,可陆少川昨晚确实有段时间曾经单独起身离开,不过只是到院子里站了站,并不是夏春云说的去见夏青。 可屋子里装睡的夏知秋自然是不知道的,听了夏春云的话,自然是信了。 不免有些挣扎,“不!不会的,九儿不会这样对我,她亲口承认自己喜欢胥公子的。” “你傻啊!”夏春云道,“那胥家是什么人家,嫁过去后,胥尽欢日后还不定会娶多少姨娘,依着九儿的性子,能受得了这些?可嫁给陆少川就不同了,陆少川喜欢她,纵使你在前头,可依着陆少川对她的喜爱,也不会亏待了她,更何况你的秉性她一清二楚,还怕到时候拿不住你?” 夏知秋此时已经完全没了主意。 “更何况,我还听你姐夫说……” “姐夫说什么?”这个时候夏知秋已经完全相信陆少川去见夏青的事情,紧张的问道。 夏春云一脸同情,“知秋,我听你姐夫回来说,陆少川承诺九儿,若九儿肯嫁他,他必定以平妻之礼迎娶她进门。” 夏知秋听了这话,就觉得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爆开,一时间居然忘了怎么呼吸。 若是在平常,换做任何事,她都不会相信夏春云的话,可这事不同。 虽然夏青已经承诺过不会和陆少川在一起,可陆少川呢?得不到夏青他会甘心吗? 平妻! 以陆少川对夏青的喜爱,只怕夏青进门后,他就再也不会看自己一眼。 夏知秋越想越难过,不免纠结在里面出不来,渐渐地,连小腹也跟着痛起来。 “知秋?……知秋你没事吧?”夏春云一见目的达到,赶紧招呼翡玉,“快,你家小姐不舒服,赶紧扶你家小姐回去。” 翡玉这才敢上前,见夏知秋脸色惨白,知道不好,急忙扶着夏知秋朝回走。 夏春云一笑,得意的坐在石凳上,她都还没有自己的孩子,夏知秋凭什么有?不过是个下作胚子,也配做母亲? 不光是夏知秋,凡是夏青在意的,她都要毁去。 一道身影从背后缓缓地罩上来,夏春云一愣,转头去看,却正好迎上郑克爽挥过来的巴掌。 “啊!” 夏春云被打翻在地,穗儿急忙把夏春云扶起来。 “贱人,你又做了什么好事?” 刚刚郑克爽离得远,没有听见夏春云都说了些什么,可随后夏知秋就不舒服走了,想也知道这事跟她脱不了关系。 夏知秋一路被翡玉扶着,只觉得小腹一阵强似一阵的不适,“翡玉,我……我肚子疼,走不动了。” 翡玉吓得不轻,赶紧把夏知秋扶到一旁的假山旁,“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不用夏知秋回答,翡玉也知道夏知秋此刻只怕是极难受的,脸色苍白的有些人。 翡玉不敢耽搁,左右看了看,没看见什么人,只好对夏知秋道,“小姐,您先在这里歇一歇,奴婢去找人来。” 夏知秋疼的连话都说不出,只好点头。 “您可千万要小心些,就在这里等着哪儿也别去,奴婢马上就带人回来。”翡玉再三交代,不敢耽搁,转身拔足狂奔。 小腹的疼一阵强过一阵,夏知秋只觉得连视线都有些模糊了,忍不住把身子朝假山靠了靠。 就听见远处好像传来脚步声,夏知秋以为是翡玉回来了,睁眼去看,隐约的却好像看见自己的母亲朝这边急冲冲的走过来,一脸的严谨。 夏知秋刚刚松了口气,却见李氏从自己身前不远处的岔路口转了过去,根本就没发现自己。 夏知秋一愣,急忙开口想要叫住李氏,试了几次却没发出声音。 忍着痛楚,夏知秋勉强站起身跟在李氏身后跌跌撞撞的走了过去…… 第289章 失足 夏青一路回去,拿了夏春云说的披风,便跟着穗儿朝回走,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有些不安,右眼皮不停的跳,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一般。 她跟夏铳姐弟间的恩怨,只怕是不能善了,可她并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就连累别人也跟着受牵连。 尤其是七姐,不管夏春云打算对自己做什么,她接着也就是了,总好过连累了七姐。 正想着,穗儿突然不走了。 “怎么了?”夏青皱眉。 穗儿看了前方不远处一眼,对夏青道,“是七姑爷!” 夏青一愣,顺着穗儿的目光看去,果然是陆少川朝这边走来。 “我们走这边。”夏青皱眉,对穗儿道,说着抬脚朝一旁的小路走去。 “夏青!” 陆少川却先一步开口,唤住了夏青的脚步。 不得已,夏青只好转身面对陆少川。 “七姐夫!”夏青福了福,有礼却疏离。 陆少川一呆,对一旁的穗儿道,“你先下去吧。” “是。” 以前的时候,念及陆少川和男装时自己的情分,夏青觉得,这个人还是不错的,是以在知道他喜欢夏知秋,而夏知秋也喜欢他后,夏青并不介意从中撮合一下,因为她是真的看好这桩姻缘。 可现在看来,这陆少川也就是个俗人,和一般的路人并没有什么区别,胸内都有一颗贪婪的心。 既然已经有了夏知秋,却还来奢想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分明是看不清自己的立场。 这样的陆少川,夏青以为是万万配不上七姐的。 “陆少川,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不等陆少川开口,夏青就已经出声了。 陆少川一愣,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夏青,仿佛整个人都被一层寒冰笼罩,周身冷的不敢靠近。 “夏、青,你这是……怎么了?” “哼!”夏青侧头看着陆少川,后退一步拉开二人的距离,“陆公子,该说的话,之前夏青已经对你说的清清楚楚了,我们两个人根本不可能,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我只是……” 陆少川难得的被夏青吓到,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夏青冷笑,“不甘心吗?” 陆少川无言。 夏青说的没错,他的确不甘心,若一开始就知道夏青是女人,那他绝对不会娶知秋。 “你要知道,你我现在身份已定,该说什么做什么,你比我心里清楚,可你却不顾七姐的感受,三番两次的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情来,你扪心自问,你做这些,对得起七姐吗?” “我只是……想、知道你……,若是当初我们……” “我不愿意!”夏青截断陆少川的话,“陆少川这是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不愿意,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可能,你根本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就算是早一步让你知道我是女人又怎样,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夏青自私惯了,从来都不会为难自己。” “你只知道问我这些,可曾有分些心思去关心关心七姐?”陆少川的执迷不悟彻底的激怒了夏青,七姐此刻人就在不远处,身子还不舒服,作为一个丈夫兼父亲,他不守在妻子身边,不关心不问候,在夏青眼底,陆少川对夏知秋甚至是有些漠视的。 “以前的七姐夫已经死掉了,现在的你,只会肖想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却忘了自己应该肩负的责任,你可知七姐此刻人正在不远处?你可知七姐她正不舒服?你以为你把你的心思隐瞒的很好,就能瞒过七姐?你当真以为七姐的心就不会受伤吗?” 陆少川被夏青咄咄逼人的一番质问哑了言,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夏青冷笑。“七姐早就知道你那点儿心思了。” “七姐还怀着你们的孩子,你扪心自问,你最近的所作所为,对得起七姐吗?” “我……我也不想伤害到知秋……” “那就做你该做的事。” 夏青说完这些,不再理会陆少川,转身朝前走去,却在不远处站住了身子,并不回头,冷冷的对陆少川道,“夏家就这么大,你当真就以为我们在这里见面就不会有人知道吗?” 陆少川一愣,“你什么意思?”在陆少川看来,穗儿不过是个丫头。 许是陆家的氛围太好,让他忘了夏家的复杂,也许是对夏青的执念超过了一且,让他根本就没心思去想这些,此时听夏青这样一提,陆少川便一下子记起,这里可不是陆家,以前夏家发生的种种在心头闪现,陆少川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夏青冷冷的回身,“七姐夫意识到就好,今日你的鲁莽,若被有心人加以利用,很可能就会成为打击你我、甚至七姐她们最有利的证据。相信七姐夫也不想因为自己的过失,而害的身边的人跟着受连累。” 夏青说完这些,毫不犹豫的走了。 她隐隐觉得,陆少川会出现在这里,分明是有心人故意布的一出局,只是一时间她居然猜不出布局的人究竟是为的什么? 这一次,陆少川再也不敢阻拦夏青,见夏青走远,匆匆的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 夏青说的没错,这里是夏家,不是自己的家,若真的有人想要设计他们,简直是轻而易举,而且再联想到之前夏春云说的那句话,此时想来,那分明是她故意高声说给自己听的。 可笑自己居然真的就这样跳进来。 穗儿一路紧走,回到湖心的凉亭,远远地却看见郑克爽也在,不免有些害怕,踌躇不敢向前。 她是夏春云的陪嫁,在郑家的时候,夏春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少不得要经过她的手去完成,以前他们夫妻和顺的时候,郑克爽每次见了穗儿,也总不吝啬的给句夸赞,可直到东窗事发后,郑克爽的态度就完全变了。 不但如此,还曾经因为一件小事,找了个借口拉穗儿出去打了三十板子,害的穗儿再也不敢在郑克爽面前放肆,每次见了都战战兢兢的靠边走。 郑克爽正和夏春云说话,瞄见穗儿朝这边跑来,停在不远处不敢上前,哼了一声,“鬼鬼祟祟的什么样子,滚过来!” 穗儿这才敢靠前。“少爷,夫人!” 郑克爽冷冷的瞟过去一眼,穗儿吓了一跳,“夫、夫人说给七小姐找一件披风,可奴婢一时找不到,……所以,所以来问夫人一下。” 郑克爽回身,看着夏春云,“你又在搞什么鬼?” 夏春云赶紧赔笑,“夫君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见知秋穿的淡薄,想送件衣服给知秋,难道这样也让夫君见疑吗?那件披风还是春云刚进门的时候夫君送的,若不是给知秋,春云还舍不得呢。” 郑克爽冷哼,“最好像你说的那样,夏春云,你若是在敢搞出什么事端来,别怪我无情。”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夏春云这才舒了一口气。问道,“怎么样了?” 穗儿赶紧上前,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夏春云眉头高挑,“走,去看看!” 夏知秋浑身乏力,腰腹处还隐隐作痛,当真是半分都不想挪动,脑子里都是夏春云说的话,更是令疼痛加剧。 好不容易看见自己的娘亲,夏知秋眼泪上泛,只差没扑进李氏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可李氏却好像根本就没看见自己,行色匆匆的朝一旁走去。 夏知秋了解自己的母亲,李氏从来都不会这样失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夏知秋忍着痛,脚步虚浮的跟在李氏身后。 却见走在前边的李氏突然停住脚步,闪身躲到了一旁的树丛后边。 夏知秋纳闷,不明白究竟看见了什么,会让母亲这样避忌。 夏知秋扶着一旁的树干喘口气,她了解李氏,若有什么话她不想说,就算别人怎么追问也白搭,倒不如趁这个机会悄悄的看个明白。 李氏去老夫人房里应了个卯,心不在焉的关怀了几句,老夫人见李氏心事重重的样子,还以为这帮小辈们又闹上了,害的李氏跟着心烦,也不多让李氏待,特意嘱咐了几句,让李氏注意自己的身子别累坏了,就放李氏出来了。 李氏一刻也不敢多待的朝湖心岛的凉亭去了,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了。 李氏心里着急,不知道这会儿夏青又去了何处,万一这次再被自己搞砸了,以夏铳的为人,肯定不会放过珏儿的。 可她却不敢问别人,生怕万一事后闹起来,反倒给自己惹上麻烦,只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找起来。 没想到才走到这里,却远远地就看见夏青和陆少川两个人站在花园里的小路上,也不知在说着什么。 思及之前听见夏青和夏知秋的谈话,李氏急忙藏了起来,一直等二人先后离开后,李氏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离的远,并没有听见他们说了些什么,可看他们间的互动却不难看出,这两人之间,的确是不怎么单纯。 为了珏儿,为了知秋,也只好对不起九儿了。 既拿定了主意,李氏便不再犹豫,悄悄地跟在夏青的方向去了。 夏知秋离得远,中间又隔着花草,根本就没发现夏青他们,只是好奇李氏究竟看见了什么,致使前后神情变化那么大,几乎是一脸决绝的离开的,仿佛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夏知秋心底担忧,忍着痛跟了上去,却见李氏七拐八拐的拐进了一处茶水间。 进去后好半晌儿没有出来,夏知秋好奇,轻手轻脚的走到半掩的窗前,就见屋子里,李氏背对着门口站在桌边,面前放着一壶茶,手里捏着一个瓷瓶。 夏知秋皱眉。 这不是之前娘亲说的药吗?难道她又不舒服? 寻思间,就见李氏咬牙把里面的药全部倒进了一旁的茶杯里,却好像是不小心倒的有些多了,手忙脚乱的把里面的东西倒了一半在一旁的盆栽里面,这才把杯子里填了茶水,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脸颊,捧着托盘出去了。 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窗前的夏知秋。 夏知秋心底好奇,既是治病的药,却为何倒了又不喝,反倒端了出去? 眼见李氏就要走远了,夏知秋抬脚就要跟上去,却鬼使神差的记起刚刚李氏倒在盆栽里面的粉末。 夏知秋推开房门走进去,好奇的走到盆栽跟前,伸手捏起一点粉末,褐色的粉末看不出什么。 夏知秋不懂药理,想了想,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个空着的茶杯,把粉末匀进去一点儿,又把一旁的高脚几上的花瓶拿下来,拿出里面的插花,把水倒在茶杯里。 再从头上拔出一根银质的簪子,伸进茶杯里面搅了搅,没多会儿水里的部分就变成了黑色。 夏知秋大惊,手一松,茶杯摔在地上。 毒? 那杯茶又是给谁喝的? 夏知秋慌了神儿,拎着裙角追了出去,却哪里还有李氏的影子…… 夏青拿着披风赶回凉亭,却什么人都没有看到,心底突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想了想,转身朝夏知秋的房间去了。 才走没多远,远远地就见李氏端着托盘走过来。 “二姨娘?”夏青好奇,“你怎么自己动手做这些,吩咐丫头们做就好啊。” 李氏笑了笑,“不碍事,反正也不是什么重活,累不到就是了。” 李氏说着,转头朝夏青身后看了看,“其他人呢,怎么都不见了。” 夏青把手上的披风递给晴晌,上前替李氏接过托盘,道,“刚刚七姐说冷,我替大姐去她房里把这个披风拿给七姐。” 夏青本是好意,不想把李氏牵扯进来,所以话没有说的多明白,可李氏却误会了夏青,认为既是夏春云给知秋披风,为什么偏要夏青去拿?分明是夏青想借机会单独去见陆少川。 这样看来,这件事里夏青也不是完全被动。 李氏的心一沉,笑着走到桌边坐下,抢着把茶壶拿在手上,替夏青满满的倒了一杯茶。 “我说怎么不见人呢,原来都走了,九儿喝茶。” 夏青就是一愣,微微的皱了眉,按说李氏要关心的,不应该是跟夏春云在一起的知秋吗?怎么反倒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夏青并不去接茶杯,反倒看着李氏道,“二姨娘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李氏手一顿,脸上有片刻的不安,慢慢地放下了杯子。 “二姨娘有话不妨直说。” 夏青侧着身子坐在李氏对面。 “我……我只是……”李氏道,“九儿,说句实话,我虽是你的长辈,可这些年若不是你在暗处照顾着我们母子,只怕我们早就在这个家里销声匿迹了。这份恩情,我……真不知道给如何报答你才好。” 夏青一笑,“二姨娘千万不要这样说,小时候,若没有二姨娘的照顾,九儿也不会有今天,更何况七姐和九儿一向走的近,帮你也是应该的。” “知秋!”李氏一笑,“那孩子是个死心眼儿的,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不说,真不知道多替她操了多少心。” 话虽这样说,可李氏脸上的笑却是满足的,这大概就是一个母亲的心境吧。 夏青观察李氏,总觉得她似乎有话未说。 “对了,怎么从昨天起就没看见珏弟?” 李氏一僵,“哦,珏儿有些不舒服,我让他在屋子里歇一歇。” “要不要紧,我让龙浔去给珏弟看看吧!”夏青关切道。 “不用不用!”李氏急忙阻拦,“他就是些小毛病,又不是什么大病,发发汗就好了。”李氏说着攥住夏青的手,“九儿,我知道这样做对你不公平,可……可我、可我也是没法子,这辈子是姨娘欠了你的,姨娘下辈子就是做牛做马也一定会还给你的。” 夏青起初有些听不懂李氏为什么会这样说,可细一想,却有些了悟,“姨娘,……你都知道了?” 上次在李氏房间的时候,她跟夏知秋之间的对话,多半是被李氏听见了。 李氏一愣,赶紧胡乱的擦了泪,伸手把茶杯递给夏青,“不说这些了,九儿喝茶。” 递过来的手还隐隐颤抖,笑也有些言不由衷。 夏青顺手接过茶杯放在桌面上,对李氏道,“二姨娘,我跟七姐夫之间真的没什么的,这话我已经跟七姐说过了,你放心,九儿不说那没良心的人,不会给七姐造成任何伤害,这话九儿也已经对七姐夫说过了,姨娘尽管放心就是了。” 她见李氏越发的不安,以为她还不相信自己,笑着道,“再有……,相信过不了多久,胥家就会上门迎亲,到时候一切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大兆的婚丧嫁娶并没有太多的讲究,也没有什么守孝一说。过了百日,若夏青真的想嫁娶,也不会有什么不合适。 她此时提出来虽有些不合适,可却可以安抚李氏的心,既然这样,她并不介意给。 夏青处处替她们考虑,反倒让李氏心底更加不安,纠结着有些拿不定主意,究竟该不该给夏青喝茶。 夏青却不知这些,伸手端起面前的茶杯。 “九儿!”李氏一把抓住夏青的手,“我……我是说,我……你、不会怪姨娘吧!” 夏青一笑,“怎么会,姨娘也是为了七姐好,咱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七姐有姨娘这样疼着,我羡慕还来不及呢。” “这茶冷了,姨娘给你换一杯。”李氏去夺夏青手上的茶。 夏青一笑,“怎会,姨娘给的茶,就是冷的也是天底下最好喝的茶。”夏青一笑,拂开李氏的手,端起茶杯就要放到嘴边。 “啊!” 猝然间,一道凄厉的惨叫猛地从一旁响起,夏青一愣,转头望去。 就见不远处的高台上,一道身影快速的从上边滚下来。 夏青手上的茶杯失手摔在地上,“七姐?!” 第290章 红颜薄命 夏知秋一路追着李氏,半路却失了踪影,夏知秋心里着急,不知道那药究竟是给谁喝的。 看李氏的神情决绝,分明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 夏知秋越想越怕,只觉得整个人头昏脑涨,小腹更是一阵一阵的痛,举目正好发现前面有一处高台,是平日里用来观景用的。 夏知秋忍着痛一步一步的爬上去,居高临下寻找李氏的踪影,正好看见来时的湖心凉亭里面有两道身影,模模糊糊的像是自己的娘亲和夏青。 夏知秋闭目稳定了一下翻腾的心跳,再看时,眼前已经比较清明,可以清晰地辨认出那二人正是李氏和夏青,夏知秋心底纳闷儿,不明白李氏为什么会和夏青在一起?难不成那药是用来毒害夏青的? 夏知秋越想越怕,小腹处更是纠结的疼,额头上渐渐地渗出汗来。 夏青接了托盘请李氏坐下。 李氏顺手递了茶杯给夏青。 那一刻,夏知秋只觉得这一切简直荒谬极了。 娘亲怎么会害九儿? 九儿是她们最亲近的人不是吗? 当李氏第二次推杯的时候,夏知秋便知道,李氏是真的要害夏青了,顾不上震惊,此刻首要的,就是阻止着一切。 夏知秋提着裙摆,慌忙的转身,却发现夏春云一脸阴狠的站在自己身后。 夏知秋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大姐?”@^^$ 夏春云冷哼。 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夏知秋强自镇定,笑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夏春云冷笑,“知秋,到了这时候,你就别装了。” 夏知秋越来越怕,悄悄地朝一旁挪了挪,却被夏春云迫近的身体挡住了退路。 “怎么?都到了这时候,你还想走不成?”夏春云的眼底似带了毒,每一个眼神都那么阴狠。!$*! “我不明白大姐说什么?”夏知秋一手护住腹部,警戒地看着夏春云。 夏春云将她这一番动作看的清清楚楚,越发的生气,一把抓过夏知秋的手,罔顾她的那一声惊呼,扯着夏知秋朝下方的夏青她们看去。 此处地势较高,周围又都是花木,若不是留意观察,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这里的人,夏春云也不怕夏知秋喊叫,依着她那点儿小声音,根本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她算准了夏知秋不会大声喊,因为若是那样的话,就分明是在告诉李氏,她已经发现了她所做的一切,到时候,李氏又拿何颜面面对夏知秋。 夏春云有恃无恐,更加不把夏知秋放在眼底。 “你刚刚不是看的很清楚吗,这会儿又来装什么无辜?” 夏知秋被她这一拉一带,只觉得小腹都打了结,疼的她眼前一黑,使劲儿挣脱了夏春云的手。 “放开!” 这二字说的有气无力,虽成功的挣脱了夏春云,却再也拿不出别的气势,脸色一片灰白。 夏春云冷笑,“真不知道陆少川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挑上你这种无用的废物,冬盈比你强多了,他居然不要?不过这话又说回来,像他这种朝三暮四的男人,也亏得嫁过去的不是冬盈?” 夏知秋明知道她这是故意激怒自己,心里还惦念着李氏和夏青,不想在这里跟她纠缠,忍着痛朝下走去。 夏春云却不肯让步,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 “滚!” 夏春云一愣,难得见夏知秋发脾气,如此看来,倒真是自己小看她了。 可是都到了这时候,成败在此一举,她是不会让夏知秋坏事的。不免放柔了语气道,“知秋,你这又是何苦?明明是她夏青不对在先,抢了你的丈夫,你这又是何苦?” “九儿她不是那样的人,你说谎!” 夏春云见她不肯上当,心底怒极,脸色却装出一脸苦口婆心的样子劝导,“知秋,你仔细想想,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可你总得相信你自己的母亲吧,若真的没有真凭实据,她会动手吗?她这样做,还不都是为了你?” 夏知秋一愣,猛地清醒。 险些上了夏春云的当了,若自己再跟她纠缠下去,那九儿岂不是死定了。她虽然说不准娘亲为什么会对九儿下手,可她宁愿相信她是被逼的。 “不!你说谎,娘亲会这样做,一定是你们逼她的。” 说完不再耽搁,强行的冲过去,却被夏春云一把抓住。 夏春云使劲儿抓着夏知秋的胳膊,把她硬抵在一旁的柱子上,面部都有些扭曲,“不识好歹,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嚣张,我实话告诉你,夏青今天非死不可,你若是敢坏事,我饶不了你!” “放手!” 夏知秋见夏春云抓着自己不放,情急之下低头一口咬上了她的手腕。 夏春云觉得疼,挥手就给了夏知秋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用力,夏知秋被打的朝一旁歪去,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朝着高台下就摔了下去。 “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适时的惊动了夏青和李氏…… “七姐!” 夏青大吃一惊,失手摔了杯子,站起身朝夏知秋跑去。 “知秋!”李氏也愣了,见夏青跑过去才反应过来,跟在夏青身后追了出去。 夏知秋一路跌跌撞撞的从高台上摔下来,两边隔着几十米的距离,纵使夏青有心施救也是来不及的。 看着夏知秋不停地滚落,夏青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韩翊!” 一道身影倏地从暗处窜出,直奔着还在滚落的夏知秋去了。 回到夏家后,韩翊就被夏青指派去给温月茹报平安,一直都没有回来向自己复命,夏青也是情急之下胡乱的喊了一声,没想到韩翊回来正好赶上。 韩翊飞身过去接住了夏知秋,把夏知秋抱到夏青跟前,轻轻地放在地上。 夏青见夏知秋身上多处擦伤,可最明显的却是嘴角的血迹,显得有些突兀。 “去看看谁在上边。”夏青当机立断,指着高台道,韩翊点头,转身去了。 “知秋!”李氏这时也跑过来。 夏知秋只觉得浑身都疼,神智都有些模糊了,不停地哆嗦,听到李氏的话,只想着阻止李氏,一把抓住了李氏的手,出口的却是一个“疼”字。 夏青皱眉,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别说七姐还怀着孩子,就是个正常人也受不住,这样一想,只觉得浑身发冷,道,“快,快抬七姐回房。” 话落,却敏感地嗅到空气中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夏青一愣,低头看去,就见殷红的血液不断从夏知秋身下渗出,不一会儿就浸染了整幅裙摆。 “啊!知秋……血,……知秋……”李氏完全乱了方寸。 夏青皱眉,刚想转头吩咐晴晌,就听见一阵脚步声。 胥尽欢和夏铳他们朝这边来了。 夏青一看见跟在胥尽欢身边的龙浔,只觉得再也没有比此刻更好的事情了。 “快,救救七姐。” 龙浔上前,先是查看了夏知秋的瞳孔,又去查看夏知秋的脉搏。 夏青站在一旁浑身颤抖,心里隐隐知道,七姐的身子是极危险的。 胥尽欢上前一把揽过夏青,安慰,“没事的,有我在,有龙浔在,不会让她有事的。” 胥尽欢的话仿佛带着安定的力量,夏青无意识的朝胥尽欢靠去。 这时候,韩翊赶回来,皱眉对夏青道,“属下都查遍了,没有人,不过却发现了这个。” 说着把手上的几段丝线递给夏青。 胥尽欢顺手接过,“像是从衣服上硬扯下来的?” 夏知秋的血不停地往外流,龙浔从袖中抽出银针,勉强替她止了血,“孩子是保不住了,七小姐伤到太重,又损了身子,必须得做彻底的处理。” “知秋!” 李氏一听这话,另一只手抓紧了夏知秋的手,可这会儿夏知秋早就昏了过去。 “我来!” 夏铳见龙浔要去抱夏知秋,赶紧上前接过,抱着夏知秋朝最近的房间去了,龙浔紧随其后。 夏青侧身朝高台看去,神情凝重。 “先不要管那些,知秋的身子要紧。”胥尽欢知道夏青此时想的什么,劝道。 夏青点头,胥尽欢说的没错,现在最要紧的是七姐。二人刚要跟上去,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陆少川和郑克爽匆匆的赶来了。 地面上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只看了一眼,郑克爽就皱眉,把头转向一旁。 “发生了什么事?这是谁的血?” 陆少川紧走几步来到胥尽欢跟前。 还不等胥尽欢开口,夏青上前一步狠狠的给了陆少川一巴掌。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陆少川,七姐若是一个三长两短,我绝不饶你!” 说完不再理会众人,转身带着晴晌走了。 陆少川被夏青这一巴掌打得两眼发直,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听夏青的意思,这血难道是? “是知秋?知秋怎么了?” 陆少川抓着胥尽欢的胳膊问。 胥尽欢皱眉,伸手把陆少川的手挪开,看着一旁的高台,“是知秋,她从上面摔下来了。” “什么?” 陆少川整个人都呆了,高台那么高,从上面摔下来岂不是…… “少川!” 郑克爽一把扶住陆少川,“你要冷静。” 胥尽欢冷冷的瞥了陆少川一眼,“孩子保不住了!” “身为知秋的丈夫,事发时你在哪儿?” 胥尽欢说完这些,不再理会陆少川,转身跟在夏青身后走了…… “不!不会的,孩子……,知秋不会有事的。” 陆少川不管不顾的朝前冲去。 看着地上那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郑克爽的眉头深锁,嘴角紧紧的抿着,拳头握的死紧,好半晌儿才跟了上去。 龙浔在里面替夏知秋做全面的治疗,李氏跟在一旁,一只手始终被夏知秋紧紧的攥着。 血水一盆一盆从房间里面端出来,仿佛没完没了似的。 夏青,胥尽欢、郑克爽、夏铳,几个人神情郑重的坐在一旁,只有陆少川,不停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脸上的汗一阵多似一阵。 “怎么样了?” 见翡玉从里面出来,夏青赶紧上前。 翡玉的两个眼睛肿的像核桃,哭哭啼啼道,“龙公子还在替小姐下针,可、小姐的血一直没有止住。” 说完匆匆的出去找热水了。 夏青只觉得浑身冰冷,隐约觉得不好了。 整个人再也站不住,朝一旁歪去。 “玉容!”胥尽欢急忙扶住夏青,“别担心,龙浔一定会救回知秋的。” 话岁这样说,可众人心底都知道,这话不过是空泛的安慰罢了!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了,生机渺茫。 “这里太闷了,你扶我出去透透气。”夏青虚弱地对胥尽欢道。 胥尽欢一愣,随后点头,不管众人,扶着夏青出去了。 二人一直来到院子里的石桌旁,胥尽欢扶着夏青在凳子上坐好,好半晌儿,胥尽欢才听到夏青道,“还记得沈莫言吧,当初他明明已经死了,你都能把他从鬼门关里面拽回来,……那七姐呢?七姐也没事的对不对?” “玉容!”胥尽欢皱眉。 夏青一把抓住胥尽欢的手,眼底满是希冀,“点头啊,承认啊?七姐会没事的对不对?……你告诉我啊?” 胥尽欢从未见过夏青如此无措,不忍看到她伤心失望的样子,怜惜的把夏青揽在怀里,轻轻地在夏青额头吻了一下,满怀歉意道,“对不起!” 怀里的身子一僵,胥尽欢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就好像心被人无声的抽走了一半儿似的,空落落的无助。 “我做不到!知秋她是大出血,我没有办法!” 怀里的人仿佛连呼吸都静止了,好半晌儿,久到胥尽欢甚至都要怀疑夏青是不是就这样昏过去了,才听到呜呜咽咽的哭声从胸口传出,渐渐地……只觉得热烫的泪布满前胸。 “哭出来吧!”胥尽欢摩挲着夏青的背,“哭出来会好过一点。” 夏青便再也忍不住,伏在胥尽欢怀里哭起来。 老夫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情景。 夏青听见声音,从胥尽欢怀里抬起头,脸色一片泪水,老夫人的心便渐渐地下沉。 她接到消息,说知秋从高处摔下来,这会儿人正在诊治。 她素来了解夏青,那孩子看似柔弱,却比谁都要坚强,若是连她都哭了,那岂不是…… “知秋她……” “祖母!”夏青扑进老夫人怀里,“都怪我,是我没照看好七姐。” “这怎么会怪你,傻孩子,别什么事都朝自己身上推。”老夫人怜惜的替夏青擦去脸上的泪,“知秋现在怎么样了。” 夏青摇头,“不太好,血到现在还没止住,龙浔正在想办法。” 正说着,房门口出现了翡玉的身影,哭着对夏青道,“八小姐,小姐醒了,要见您呢!” 夏青一震,只觉得一颗心直直的往下掉,再也没了指望…… 第291章 李氏疯了 她的七姐,从来都是那么的温柔娴静,乖巧的就像一朵菟丝花一般,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去爱怜,七姐柔弱,却从未像今天这般憔悴苍白。 看着躺在榻上的夏知秋,夏青再也忍不住,眼泪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 “九儿!” 大抵是真的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夏知秋的精神反倒比之前要好一些,眼底也多了些神采,一手仍紧紧的拉着李氏的手,另一手朝夏青伸过来。 夏青用力的逼回泪水,笑着走了过去。 “七姐,你好些了。” 夏知秋一笑,叹息道,“我还能怎样!” 只一句话,李氏的泪就再也止不住,汹涌的流下来,夏青也跟着红了眼眶。 夏知秋虚弱的笑了笑,伸手想要抹去李氏的眼泪,却抬不起胳膊,大量的失血过度,夏知秋整个人都是苍白的。 “知秋!” 李氏见状,急忙抓过夏知秋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 “娘!” 夏知秋虚弱道,“不哭!” 李氏摇头,“娘没哭!……娘只是……只是沙子不小心迷了眼睛。” 夏知秋笑了。 夏青只觉得胸口仿佛被人拿着刀子一寸一寸的割,疼的那么彻底。 夏知秋是她这辈子要守护的人,她原以为自己已经改变了知秋的命运,却不想命运竟然以另一种方式报在知秋身上,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天命吗? “别哭……” 夏知秋笑看着夏青和李氏,“这辈子,我很开心,娘,……九儿她……很、很好……的。” 李氏一愣,不明白知秋为什么突然跟她说这些,抬头看去,却望进夏知秋通透的眼眸里,李氏一震,瞬间便明了,自己今天所做的一切,知秋一定是知晓了。 想到这儿李氏猛地想通了夏知秋出事时的始末,猛地明白过来,知秋会出事,只怕就是因为这个事,是知秋为了阻止自己毒害夏青,所以才会失足从高台上摔下来。 那……自己岂不正是害知秋殒命的罪魁祸首?? 李氏想明白了这点儿,再也止不住,趴在夏知秋的榻边嚎啕大哭起来。“知秋!知秋……是娘害了你,是娘害了你啊!……娘对不起你……是娘对不起你啊!” 李氏哭的撕心裂肺,夏青一时搞不清现状,赶紧扶起李氏,“二姨娘,你这是怎么了,七姐面前,别失了方寸,让七姐跟着挂心。” 李氏也明白,夏知秋就要走了,自己不该在她面前这般,可一旦参透了这点儿,却怎么也忍不住。 她这一世最在意的就是这双儿女,可如今珏儿被下毒,知秋又因为自己的原因丧命,这让她怎么受得了! “是娘对不住你,是我……都是我的错,让我替你死,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这一双儿女的命,到最后居然都断送在自己手里?李氏一边说,一边不停的把自己的头朝着一旁的瓷枕上撞去。 才几下,额头就已经出血了。 “娘!” “二姨娘!” 夏青急忙上前一把拉住李氏,“你这是做什么,你再这样下去,连你也会倒下去的,珏儿怎么办?七姐不会安心的。”说着眼泪再也止不住,顺着眼角流下来。 李氏一把抓住夏青替自己擦拭额头的手,摇头对夏青道,“九儿,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我……我根本就不配你对我这么好,我猪狗不如……你们母子俩儿这些年为我们母子做了这么多,我、我却……” “娘!” 不等李氏的话说完,夏知秋猛地打断李氏的话,伸手抓着李氏的手,哆哆嗦嗦。 “知秋?你没事吧!”李氏顾不得和夏青说话,赶紧把夏知秋的手放回被子里。 夏知秋一笑,摇头,“我没事。” 这时候,她的脸颊已经出现一层淡淡的绯色,整个人看上去比之间要好了很多,很明显已经到了回光返照的境地。 “娘,九儿从小就跟咱们亲近,就像您的半个女儿没……没什么两样,这么些年了,一直、在帮咱们,难道还是为了……图您这么一点儿的回报不成?你再说这些个见外的话,连……连我都要不耐烦了。” 夏青点头,“七姐说的对,二姨娘就像九儿的另一个母亲,姨娘以后可别说这些了。” “我……我跟九儿是最要好的姐……姐妹。”夏知秋说着,哆嗦着把夏青的手和李氏的手叠加在一起,“娘!你……你们都是……知……知秋这辈子最在乎的人,……我……我不想……你们之、之间变的生分……,你……你们一、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李氏痛哭出声,夏知秋的良苦用心,她懂。 此时此刻也只好随了她的心愿。 见李氏不再提下毒的事,夏知秋果然好过一些,眼神茫然的看着顶棚,嘴角挂了一丝微笑,“真好!终于可以放下一切包袱歇一歇了!” “珏弟……我大概是等不到了。” 李氏听了一震,急忙要从榻边爬起来,“不会的,我这就找人去把他叫来。” “娘!”夏知秋抓着李氏的手,摇头,“不……不必了!……你就这样待在我……身、身边就好!” 夏青难过的侧过头去,门缝底下,一个影子不停的晃来晃去,夏青知道那是陆少川。 刚刚进来的时候,陆少川本来是要进来的,可最终夏知秋却并没有叫陆少川进门。 “七姐!”夏青忍住泪,道,“姐夫就在外边呢?”你是不是要见一见? 夏知秋默默的扭过头去,不去看她。 夏青无奈,知道夏知秋不肯原谅陆少川,她也没什么法子,只好陪着夏知秋坐着。 半晌儿后,“我跟他……始终是无缘罢了!”夏知秋的眼角流下清泪,断断续续道,“我曾经以为……我得到了这份缘分,可……实际上我错了;不是我的,始终强求不来;无缘,就是无缘,勉强在一起,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我放弃!虽然已经晚了……可我不想……把这份儿执念带去……下……下辈子,所以……我放弃。” “知秋!”李氏痛哭出声。 “娘,我很好,真的!” “我从来没这样放松过,……原来,放开一切真的是……那么美好!”嘴角的笑拉的很深,那么的自然,那么的幸福,眼眸仿佛看的很远很深,夏知秋就这样再也没动过。 李氏颤巍巍的叫了一声,夏知秋却没了应答,李氏把手放在夏知秋鼻子底下试了试,蓦然间趴在夏知秋身上大哭起来。 “知秋!知秋……” 夏青心底一阵难过,再也忍不住,捂着唇无声的哭起来,转身奔着门口跑去。 门开的一侧,是陆少川猛地止住的身影,目光透过夏青看向榻上的知秋,两眼泛红,目光呆懈的朝内走去。 院子里,小梅领着消瘦的夏珏匆匆的赶来,到底是错过了知秋的最后一面。 “玉容!” 胥尽欢怜惜的唤了一声,他从未见过夏青这样难过。 夏青扑进胥尽欢怀里,肩膀抽动,无声的哭起来。 屋子里,夏珏无助的叫着姐姐,叫着李氏,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陆少川呆呆的走到榻前,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泪,无声的滑落。 “知秋!”你好狠,居然到死都不肯见我一面。 “知秋!”怎么可以?为什么此刻自己的心痛的的快要滴出血来? 难道真的非要等到失去后,才能看穿知秋对自己的重要性? 以这种方式来告诉自己,是何其的残忍! 看着榻上的血污,陆少川心痛如绞,忍不住膝行过去伏在夏知秋的腿上痛哭。 李氏的身子一顿,慢慢地转过头来。 看到眼前的陆少川,有一瞬李氏的神情是茫然的,下一秒却突然没头没脸的朝着陆少川打了过去。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的错!你还我女儿,你还我女儿。” 陆少川一动不动的任由她打,只是不肯放开夏知秋半刻。 “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李氏红了眼睛,死命的打在陆少川身上。 “姨娘!”郑克爽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和夏铳一人一边拉开李氏。 “姨娘你冷静一下!” 夏珏在一旁吓得大哭起来,“娘……娘你怎么了?我害怕……” 李氏的眼神猛地落在夏珏身上,挣脱二人的钳制一把抱住夏珏,情绪激动,“珏儿?珏儿你没事?……对对对!娘不会让你有事的,娘不会……娘不会!娘一定会想法子保护你……,你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李氏说着说着,居然语无伦次起来,整个人都变得神经兮兮的,抱着夏珏缩在榻角。 “娘!”夏珏被李氏勒的生疼,“疼!” 李氏却不肯放松,“娘会保护你!……别怕,有娘在。” 李氏赤红着眼睛盯着屋子里的每一个人,神情阴狠乖张,仿佛全然不认识众人一般。“你们这些小人,别想动珏儿半根寒毛!” 郑克爽狐疑的上前一步,“姨娘?” “你别过来?” 李氏使劲儿抱着夏珏退后,戒备的看着郑克爽,疯疯癫癫道,“你们都是坏人,我不会让你们伤害到珏儿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了,除了陆少川,都朝李氏看去。 “姨娘,我是郑克爽啊?你不认识我了?” “你走开!走开!” 李氏突然拿一旁的花瓶朝郑克爽砸去。 郑克爽闪身避过,看向李氏的神情里就多了些同情。 “姨娘!你这是干什么,连自家人都不认得了?” 夏铳上前把郑克爽挡在身后,对李氏道。 李氏一看见夏铳,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下一刻突然放开怀里的夏珏,一下子扑倒在夏铳脚前,一手抓着夏铳的衣摆,一手指着榻上的夏知秋。 “二少爷!二少爷……我听你的话,我把九儿毒死了……死了,她死了,我把九儿毒死了。……你放过我的珏儿吧!你放过他吧!” 第292章 各怀鬼胎 李氏话落,现场突然一片寂静,胥尽欢不善的眯起了眼睛,犀利地转向夏铳。 夏铳一愣,旋即一把拂开李氏,“姨娘,我是夏铳啊,你胡说些什么?” 李氏却不管不顾,赤红着眼睛上前再一次抱住夏铳的腿,“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珏儿吧,他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不会跟你争什么的。” 夏铳的脸色非常难看,只觉得头皮发麻,举目四顾,见众人都探究的看着自己,心底不免有些紧张。 夏青在胥尽欢怀中慢慢地僵直了脊背,她可不是傻子,循着李氏的话,很快就想通了这其中的关键。 只怕这次又是夏铳为了加害自己而设的一个计,间接的害了知秋丧了性命。 夏青看着夏铳的眼神沉寂的就仿佛一团冰,没有半分温度。冷冷道,“夏铳!你怎么解释?” 所有人都是一愣。 印象中的夏青是很懂礼的,众人谁都没有见过夏青这样失态,居然直呼夏铳的名字。 夏铳对此也吃惊不小,知道这次自己已经触及到了夏青的底线,再加上夏青身边还有一个胥尽欢,不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应对。 “玉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夏铳平静道,“难不成你也怀疑我?就凭姨娘几句话?” 夏青一声冷哼,“是与不是,你自己心里最清楚,若真的不是你做的,姨娘为什么不说别人,偏偏抓着你不放?” “二姨娘这是一时受不了打击,神智失常,只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刻在说什么,你们看她此刻言行无状,分明已经神志不清,……一个疯子说的话,也值得拿来深究?” “凡事有因才有果,姨娘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模样?想要查出倒也不难。”胥尽欢在一旁开口。“事实真相如何,等姨娘清醒后,到时候一问便知。” 夏铳的脸色突地一变,“胥公子,这是我夏家的事,姨娘的病,夏铳自然会尽心尽力的替其医治,就不劳胥公子费心了。” 胥尽欢一笑,“二哥这话就错了,胥某是玉容的夫婿,自然也是夏家的人,替夏家分忧,也是本分。” 夏铳气的眼底冒火,可却不敢再说什么反对的话,刚刚自己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已经够让人猜疑的了,若是此时在继续阻挠胥尽欢的提议,反倒会更加让人起疑。 想到这儿,夏铳对胥尽欢牵动嘴角,“如此,就有劳胥公子费心了。” 胥尽欢一笑,“应该的!” 在夏铳眼底,胥尽欢此时的笑别提多碍眼,可却没办法。 李氏还是念念叨叨的抓着夏铳不放,老夫人无法,只好命婆子上前用蛮力拉开,李氏抓的紧,居然把夏铳的袍子撕下来一块。 刺耳的裂锦声冲刺耳内,夏青的眉头就是微微一皱。 李氏被人拉下去,嘴里还不停的叫着夏珏和知秋的名字,听起来让人心酸不已。 遭此变故,老夫人更是心痛如绞,知秋从小虽不如夏青这般讨她的喜欢,可印象中总是乖巧恬静的站在一旁,从不给众人添麻烦,就算吃了亏受了气,也不知道找人理论。 以前的种种如今想来,居然董事的让人心酸,悔不得为何当初自己不曾多照拂一些。 转眼见夏珏眼泪汪汪的站在一旁,居然连哭都不会了,更是心痛的不得了,老夫人紧走几步把夏珏揽在怀里,“可怜见的,这么小就看见这些,珏儿莫怕,祖母疼你!” 夏珏这才缓过神儿来,‘哇’的一声哭起来。 老夫人忙不迭的安抚,一时间,屋子里,陆少川伏在夏知秋的身上哭,夏珏在老夫人的怀里哭,郑克爽眉头深锁,夏铳一脸深究,个人有个人的哀伤计较。 夏春云从外边一步踏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番模样。 夏知秋的死讯这时只怕早就传遍了夏家,若她此时在装作不知道,那才是此地无银。 她本想表现出一脸悲伤的上前哭一哭,可才一脚迈进来,就觉得一道视线火辣辣的盯在自己身上,让人浑身不自在。 夏春云一愣,转头看去,见夏青正望着自己,那眼神说不出的诡异,吓到她一哆嗦,旋即一甩帕子,奔着夏知秋的榻边哭着跑过去了。 “知秋啊!我苦命的妹子,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就算她们怀疑又如何,只要抓不住自己的证据,照样拿自己没办法。 这一声哭拔天高,却说不出的假来,听的老夫人脸色都变了,可夏春云却看不见,还趴在夏知秋身前撕心裂肺的干嚎。 郑克爽的脸色空前的难看,双拳隐隐的握紧,眼看着就要发作,就听见老夫人在一旁猛地喝道,“好了!” 夏春云吓了一跳,声音戛然而止。 老夫人瞥了夏春云一眼,又看了眼郑克爽,缓了缓,道,“知道你姐妹情深,……知秋刚走,你心里难过大家都看得到,就别再打扰知秋了,反倒让她心里记挂,也让她这一路走的顺畅。” 乍一听这话没什么大问题,可老夫人那语气,怎么听怎么别扭,怎么听都带着一股子嘲讽,再加上这话里的意思,夏春云的脊背倏忽的起了一层薄汗,总觉的后背凉凉的。 整个人都不自然起来。 夏青眯了眼,缓缓地上前拉起半跪着的夏春云,甚至还亲手替其抚平裙摆上的褶皱和脏乱,低声劝道,“大姐,七姐去了,咱们心里都不好过,可人死不能复生,大姐节哀!”说着眼神朝榻上的夏知秋瞟去一眼,“想必此刻七姐的英灵还未走远,定然还在这屋子里游荡,七姐见大姐如此伤心,必然心里感念大姐的好,时时刻刻都都记挂在心里。……大姐,七姐她……一定会记住大姐的!” 夏青的话说的极缓,最后几个字听在夏春云耳朵里,更像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的,字字砸在她的心上,吓到夏春云猛地推开夏青的手,眼神慌乱的看向四周。 夏青的眼底地闪过一抹肃杀,旋即掩了下去。 郑克爽在一旁把二人的动向看的分明,眼底突然闪过一抹决然,赶在夏春云做出更荒诞的举动前,上前一手扶住夏春云的肩膀,“春云,玉容说的对,人死为大,不管你多么舍不得,都得让七妹安心地走好。” 夏春云这才反应过来,乖乖的站在郑克爽跟前不再出声。 夏青不动声色的看了郑克爽一眼,见对方眉眼低垂,一脸哀伤。 老夫人看了看榻前的陆少川,转头都众人道,“都散了吧!” 又吩咐夏铳,“我年纪大了,如今二姨娘又成了这样,府上的事,还得你多照料着。” 夏铳急忙俯身,“祖母这是说的什么话,替祖母分忧,本就是我们该做的事。” 老夫人便不再说什么,点了点头,领着依旧抽泣的夏珏走了。 众人依次离开,往日里嚣张跋扈的夏春云居然肯乖乖地跟在郑克爽身后? 夏青不免多看了郑克爽几眼。 夏铳一路送郑克爽他们来到厢房,本想找个机会和夏春云单独谈谈,可郑克爽却并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二弟!七妹刚刚故去,少川心里肯定不好过,我们这里你就不用招呼了,去看看少川吧,我正好也有事跟春云谈谈,再说了,陆家那一边,少不得也得派人知会声!” 不等夏铳开口,郑克爽已经先一步对夏铳发话。 夏铳见如此,也不好说什么;夏知秋的事情,夏铳隐隐的觉得和夏春云脱不了关系,因此想来找她求证一下,可郑克爽却很显然不想让他兄妹独处,这反倒透着古怪,可郑克爽说的也对,陆家那里,如今看陆少川的光景,只怕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这些,还的自己跟着张罗。 倒是夏春云这里,早谈晚谈都是一样的。 “既如此,那我就先去少川那里看一看,姐夫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对下人们吩咐就好。” 郑克爽淡笑点头,夏铳见夏春云始终不出声也不抬头,只好告辞出来。 可心里总归放不下,没走出几步,又悄悄折回来。 之前郑克爽对夏春云的态度,简直就已经到了漠视的程度了,何以刚刚转过脸,整个人却仿佛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夏铳疑心重,若不折回来看个究竟,是不会安心的。 “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坐下歇一歇!” 郑克爽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夏铳一愣,悄悄地从窗户的缝隙里朝内看去,见郑克爽正扶着夏春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神情关怀备至,反倒是自己的大姐,显得有些慌乱。 内室转出端着茶盘的薛姨娘,看见郑克爽对夏春云好,显然也是吃惊不小,呆愣愣的站在那里。 郑克爽回身,见到薛姨娘,不悦道,“没看见夫人累了吗,蠢东西,还不赶紧过来替夫人揉揉腿!” 薛姨娘吓了一跳,脸色煞白,可也不过是个妾,伺候主母是她的本分,如今被郑克爽这样一吼,赶紧哆哆嗦嗦的上前,把茶杯放到二人身前,跪下替夏春云按揉腿部。 郑克爽把茶杯朝夏春云面前推了推,关怀备至,“七妹刚走,我知你心里不好受,可也别伤了自己的身子。” 夏铳看到这儿,这才放下心来,暗道是自己多心了。 兴许是看见陆少川对夏知秋的死哀伤太过收到了刺激,郑克爽这才转头来对夏春云好,毕竟此前他二人的感情还是有的,这样的转变也在常理之中。 想到这,夏铳不再纠结,转身朝前去了。 屋子里,一脸忐忑的薛姨娘正跪在地上替夏春云按摩,就见郑克爽‘嚯’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把打翻夏春云刚刚捧起来的茶盏。 “贱妇,你还有脸喝?” 第293章 人心不足 夏春云吓到一哆嗦,下意识的闭了眼。 薛姨娘跪在地上,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不知所措的看着郑克爽。 “老爷?” 郑克爽见薛姨娘泪眼汪汪,上前小心翼翼的扶起薛姨娘,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柔声道,“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夏春云这时候却猛地膝行道郑克爽身边,一把抓住郑克爽的胳膊,“相公,相公我错了,我不是有意的,我也没想到事情会是……” “滚开!” 不等她把话说完,郑克爽一挥手甩开夏春云。 薛姨娘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夏春云,又看了看盛怒之下的郑克爽,自觉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刚听外边的婢子议论,说是府上的七姑娘去了。 她不过是个妾,再加上如今有孕在身,自然不好随便靠前,可夏家的事情她也未必就没听说过,这位死去的姑奶奶生前和夏春云,好像并没有什么姐妹情谊。 再联系到之前郑克爽那反常的话,薛姨娘冰雪聪明,很快便猜出这事只怕跟夏春云脱不了关系。 越是有问题,对自己便越有利。 薛姨娘本家以前在地方上也算个不大不小的士绅,可近年来家道中落,父母又相继病倒,不得已才投靠郑家。 郑家门第高,向她们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自然是入不了郑家的眼,碍于情面,郑家太奶奶便把他们留在外庄照顾。 说是照顾,也不过是说出去好听罢了,还不是变相替他们打理门厅。 年初的时候,薛姨娘得了母亲的吩咐,拿了绣活儿来府上走动,为的是替有病在身父母答谢郑家的收留之恩。 薛家本是郑老夫人的本家,郑家老夫人见到薛姨娘还是很高兴的,再加上薛姨娘人长得又乖巧,绣活儿也做的好,老夫人便常常请她绣个帕子,做个背面。 那一次郑克爽从夏家回去,给老夫人请安,薛姨娘回避不及,不可避免的跟他碰了面。 正猜忌夏春云的郑克爽不免多看了她几眼,又赶上夏春云进门几年都没下一个蛋,嘴上虽不说,老夫人却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这事也不过是跟身边的嬷嬷提了几句,也不知怎地就传到了夏春云耳朵里。 再来就是薛姨娘进府给老夫人送绣活,被夏春云暗中拦下狠狠的羞辱了一番。 薛姨娘面皮薄,根本没想过这些,夏春云的话又说的难听,一盆盆脏水泼过来,心里一委屈就要寻短,正巧被郑克爽救了。 一来二去的,再加上郑克爽回来后告诉她的话,老夫人便觉得是时候给郑克爽纳个妾了。 薛姨娘本来不从,可架不住父母的哀求和老夫人的苦劝,这才点头答应下来。再加上进门后郑克爽温情的对待,一颗心早就丢在郑克爽身上,对郑克爽更是言听计从。 渐渐地心里边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郑克爽和夏春云的关系越来越僵,这其中薛姨娘也没少出力,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薛姨娘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对的。 眼见郑克爽微这事恼了夏春云,薛姨娘不免有些心花怒放,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第294章 反常 “老爷,有什么话慢慢说,别气坏了身子。”薛姨娘吴侬软语,水一样的依附在郑克爽身上,若是从前这般,夏春云早就翻脸了,可此时却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郑克爽自然也知道这事闹大了不好,这里可是夏家,一个弄不好,丢脸的不止是夏春云。 早上的时候,去给老夫人请过安,又拜祭了夏盛,众人便都聚在大厅里头吃茶,夏铳一句接一句的问候,在郑克爽看来不免勤了些,可在座的众人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少川更是几次拿起空盏,眉尾也蹙的很低,显然是藏了心事的。 因难得与胥家的人接触,郑克爽便多与胥尽欢攀谈了几句。 后来众人挪到园子里的凉亭。 自从夏春云一反常态的对夏知秋变得热络起来,郑克爽心底便隐隐有些不安,随便找了个机会走开了。 远远的跟在夏春云身后,果然见她支开了夏青,也不知对夏知秋说了些甚么,夏知秋面色苍白的走了。 郑克爽气急,觉得夏春云死性不改,却也不愿就这么把事情闹开,打了夏春云一巴掌,这才转身走了。 却没想到正好撞见陆少川行色匆匆的找夏知秋,郑克爽就觉得有些不安。 这里边还搀和着夏春云,郑克爽也不好直说,直是粗略的指了夏知秋的位置给陆少川。 事后郑克爽越想越不对,回身去找夏春云,远远地看见她上了高台,等到他跟上去,却正好看见夏春云把夏知秋推下高台。 郑克爽当时就傻了,恨不得直接掐死她,亦或者干脆把她也推下去。 夏青警觉的早,派了韩翊来看,郑克爽甩了夏春云一巴掌,威胁她不得出声,这才夹着她飞上一旁的假山后躲了起来。@^^$ 韩翊没想到人会藏在那儿,在附近找了片刻,只拿着地上不知是什么东西走了。 郑克爽问夏春云身上可曾短了什么,夏春云慌忙的检查了一番,没看出什么不妥。 郑克爽让夏春云从后边下去,装作一切都不知道的样子,自己也悄悄的匿了起来,等待合适的时机露面。 他本以为自己把这一切掩盖的天衣无缝毫无破绽,可看夏青在屋内的表现,却分明是看穿了什么。 难不成……是自己遗漏了什么?!$*! 郑克爽仔细的回想了下夏青的那一番动作,除了言辞过于激进,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可观她神情,分明是知道了什么。 到底自己遗漏了哪里? 郑克爽心里嘀咕,眼神下意识的就朝夏春云扫去。 夏春云此刻看郑克爽简直比看见阎王还可怕,畏缩了一下,抱着手臂朝后靠了靠。 郑克爽脑中火花一现,终于想起有什么地方不对。 就好像夏春云对夏知秋,两个人分明是敌对的,可夏春云今天却表现的十分热络,也正是因为这番热络,自己才察觉出她的反常。 正如此理,夏青和夏春云间存的,又岂止是敌意那么简单? 照这个推论去看夏青,今日在夏知秋榻前,夏青的表现也着实反常了些,郑克爽眯了眼,猛地起身走到夏春云面前,二话不说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拎了起来。 第295章 隐忍 夏春云被郑克爽吓了一跳,站在那里不敢动弹,却见郑克爽突然在自己面前蹲了下去。 “夫君!” 夏春云正要后退,却被郑克爽一把抓住,力气大的整条胳膊都疼。 “站在这里不许动。” 郑克爽冷冷的说完,低头在夏春云的群袂上细细的打量起来,甚至还模仿夏青的动作替夏春云理了理裙摆,地,眼神盯着夏春云裙摆上的一处划痕,露出一个恍然的神情来。 这夏青也端是机灵,这样小的一处破绽也能被她看破。 郑克爽缓缓地站起身,看着夏春云的眼睛里就多了一丝冷然的弑杀,直看的夏春云浑身颤抖。 好半晌儿,郑克爽却突然笑了,那么突兀,甚至还轻柔的替夏春云绾了耳发,柔声道,“今天你也累了一整天了,去休息吧!” 夏春云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夫君?” 郑克爽一笑,“别想那么多了,你到底是我的妻,不管你做了什么,我纵然怨你,也不会弃你不顾,放心去睡吧,剩下的事我来搞定。” 夏春云如坠云里雾里,却不敢违背郑克爽的意思,一步三回头的朝里屋去了。 郑克爽始终面带微笑的站在夏春云身后,只等夏春云的身影转过弯儿去,郑克爽的脸色倏地一沉,露出一丝阴狠来。 薛姨娘在一旁看的清楚,心底暗暗高兴,自觉这次无论夏春云做了什么,可以想见的是,郑克爽的确是气的狠了。 “老爷!”薛姨娘弱弱的唤了一声,郑克爽急忙走到薛姨娘身边。 薛姨娘顺势靠在郑克爽身前,“刚刚这到底是怎么了,吓死我了。” 郑克爽轻轻地拍着薛姨娘的脊背安慰,“没事,你安心在这里养着便好,其他什么事都不要管,一切有我呢,这一次,我一定会把一切都处理好,保证不会留下什么后患。”薛姨娘心底暗喜,面上却是一片茫然的仰头去看郑克爽,眼眸里蒙蒙水雾,都是信任,看的郑克爽的心都要化了。 夏青和胥尽欢先后进了门,胥尽欢扶着夏青在椅子上坐下,夏青的手掌一直紧紧地攥着,指甲都掐进掌心里,渗出丝丝血迹来。 胥尽欢知道夏青此时心中的伤痛,不言不语的陪在夏青身旁,只是心疼夏青伤了自己,强行掰开夏青的指,替她上了些伤药上去。 “是夏春云!” 夏青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胥尽欢上药的手一顿,随后继续。 本来也没什么好意外的,早在夏青扶起夏春云时,胥尽欢就已经察觉到了夏青的不同,像是极度的隐忍,明明骨头都跟着恨了,脸上却笑得越发恭顺。 这样的夏青莫名的让人心疼,恨不得她当场闹出来,哪怕是闹得阖府上下不得安宁,也好过她把什么都憋在心底。 “七姐那么好,明明什么都不去争,她们为什么不肯放过她?” 泪,顺着夏青的两腮无声滑落,就像断了线的珠子,碎了一地。 胥尽欢疼惜的把夏青揽进怀里,“难受就哭出来吧!” 夏青摇头,极力认了泪,哽咽道,“我会哭出来,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语气里模糊的带了肃杀,胥尽欢知道,她真的怒了。 第296章 针锋相对 接连发生了这么多事,老夫人彻底的垮了,整日躺在榻上默不作声,只除了夏青和夏珏,谁都不肯见。 知秋走后,陆少川仿佛失了魂,整日里守在屋子里不肯出来,不是坐在知秋生前的妆奁前发呆,就是拿着知秋做的小衣服流泪,众人看在眼里很不是滋味。 夏青听说后却是冷哼一声转过头去……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若当初他肯对七姐好一些,上心一些,也不至于害的七姐一尸两命,母子具丧,说到底,害了七姐的人,还不都是他自己。 现在再来后悔,却是晚了。 夏知秋的尸体在夏家停了三天,陆家的人才到,拜别了夏家众人,陆少川扶棺走了。 夏青袖子底下的手狠狠的掐进掌心里,那表情看似默然,可夏铳看来,却好像一只已经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反扑过去的狮子。 夏铳不免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夏春云,见她规矩的站在郑克爽身边,安静的就仿佛不存在一般。 这一切都显得太不正常了。 这几日夏铳一直在找机会与夏春云单独见面,可都被郑克爽有意无意的挡了回来,夏铳几乎可以断定,夏知秋的死跟夏春云脱不了关系。 这一点他能想到,那夏青一定也看出来了,所以那日在知秋榻前,夏青才会说出那样的一番试探的话来。 如今冬盈已经不知所踪,大姐的安危,自然是首要的事情。 马车已经走远了,郑克爽拥着状似伤心的夏春云走了。 夏青眼底划过一丝冷笑,举步亦要回府,夏铳却一步挡在夏青身前。 小梅随后闪身挡在夏青身前,戒备的看着夏铳。 夏青示意小梅让开,笑着对夏铳道,“二哥这是什么意思?” 夏铳近抿着嘴,“夏青,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不准你动大姐一根寒毛。” 夏青一笑,“二哥这话怎么说的,无缘无故的,我为什么要动大姐,……还是,你认为大姐做了什么非让我动她不可的事情?” 夏铳的脸涨得通红,他自然不会对夏青说出自己的猜测,可也不肯就这样放过夏青,“九儿!我知道,知秋的死你很难过,接受不了,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在追究也挽回不了什么,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更应该要珍惜眼前的人吗?” 他见夏青不出声,又道,“咱们这些兄妹,眼下就剩下你我几人,不是更应该珍惜团结吗?” 夏青冷笑一声打断夏铳的话,“二哥这话说的真是好笑,就因为是兄妹,难道不是更应该替七姐报仇查出真相?难不成还要看着七姐枉死,看着凶手逍遥法外?” “你……”夏铳郁结,“什么凶手不凶手的,知秋明明是自己十足从上面摔下来,跟他人又有什么关系?” 夏青一笑,“既然是这样,那二哥又在担心什么?” 夏青迎着夏铳的视线踏前一步,“九儿要做的,不过是图个心安,二哥这样横挡竖拦的,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内幕不成?” “你……” 夏铳被夏青逼的说不出话来,二人都明白知秋的死不是意外,可夏青这会儿却抓着自己的话柄攻击自己,反倒让他不好回应。 “八小姐!”这时候,高嬷嬷在门口唤道。 第297章 节外生枝 夏青见高嬷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才对夏铳微微福了福,转身来到高嬷嬷身前。 “是祖母要见我吗?” 高嬷嬷先对夏青福了福,“八小姐,老奴也是没法子才来找小姐,老夫人她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谁劝都不听。” 夏青的脸色一变,赶紧朝老夫人的院子去了。 夏铳这才松了一口气,到底是因为心虚,面对夏青时,总感觉少了底气。 见夏青跟着高嬷嬷走了,夏铳这才匆匆地朝郑克爽他们那儿去了。 到了院门口,远远地却见下人们行色匆匆的在整理行装,夏铳一愣,紧走几步上前。 正巧郑克爽从屋内走出来,看见夏铳,笑着招呼,“原来是二弟啊,我正好要找你呢。” “姐夫!”夏铳拱手,“姐夫这是在做什么?” 郑克爽笑着侧身让过,示意夏铳跟他进屋,“没什么,这次来本就是为岳父大人奔丧来的,却不想生出这些事情来,你大姐这几天因为知秋的死,伤心过度,人都瘦了一圈,你也知道,这些日子你大姐的身子一直不是很好,她再这样难过下去,对身子也不好,我正打算今天就回去,也免得你大姐在这里触景伤情,越发的难过。” 郑克爽的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字字句句都是为了夏春云着想,夏铳也不好反对,虽心底隐约觉得不太对,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来。 再一想离开也好,这样就不用担心夏青对大姐下手了。 可……“今天就走?会不会太匆忙些?”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春云她……” 郑克爽的话还没说完,屋子里却突然传来丫头的一声惊叫,瓷器碎裂声紧跟而至,二人皆是一愣。 丫头秋锦从屋子里跑出来,“不得了了大少爷,薛姨娘摔倒了!” 郑克爽一愣,赶紧撇下夏铳朝内室跑去。 夏铳微微皱着眉头,慢半步的跟了上去,却因避嫌,只在内室门口并不入内,听见里面传来郑克爽担忧且急切的声音…… “怎么这么不小心?”又回身苛责丫头,“你们都是死人吗?姨娘要什么东西,不会帮着拿吗?做什么还劳动姨娘自己动手。” 薛姨娘忍着痛,靠在郑克爽怀里,“老爷!……你、你莫要责怪……她们,是我自己不小心,不关她们的事。我只是……想亲手替……替姐姐倒杯茶……” 夏铳在外边眯了眼,神情有些不悦。 果然,郑克爽再说出来的话,声音里就多了些怒火,却又隐忍,“夫人那里自有穗儿伺候,你一个有了身子的人,凡事要多注意些。” 薛姨娘低下头,有些委屈,最终却道,“妾身知道了。” “还不赶紧去找大夫!” 突然间,郑克爽一下子想到了刚刚薛姨娘的话。 夏知秋是夏春云的亲妹妹,她尚且下得去手,把人从高台上边推下来,更何况跟她无亲无故的薛姨娘,且这个人还是她的死对头。 刚刚薛姨娘说替夏春云奉茶,薛姨娘一向温婉,说是自愿,又焉知不是夏春云吩咐? 若真是如此,那这件事就不单纯了。 夏春云明知道马上就要动身,若这时候薛姨娘摔了,路上再一颠簸,这孩子多半就没了! 好狠毒的妇人! 第298章 栽赃嫁祸 有丫头从内室跑出来,夏铳赶紧侧身让开。 见郑克爽并没有要随后出来的意思,夏铳在外边扬声问道,“姐夫,薛姨娘的身子不要紧吧?” 屋内的人一默。 随后脚步声渐至,郑克爽挑了帘子出现在夏铳面前,脸色尚且有些不善,笑道,“无事,累二弟跟着挂牵了。” 夏铳点头,“没事就好,待会儿我叫人去库房取一支老山参来,也给薛姨娘压压惊。” 郑克爽赶忙推辞,“一点儿小事,休息一会儿也就好了,不需要如此破费。” “姐夫说的哪里话,什么破费不破费的。” 郑克爽也就笑着应了。 夏铳道,“好在没什么大事,姐夫也无需太过挂心,只是……薛姨娘怎么说都是有身子的人,若此时上路,舟车劳顿难免有些颠簸,只怕对腹中胎儿不好,依夏铳看,姐夫不妨再多住些时日,待薛姨娘的身子好一些再上路,也好让薛姨娘将养将养。” 夏铳说的话,正是郑克爽此时心中所担心的事。 他既然怀疑是夏春云做的手脚,就更不敢这个时候上路,也免得在路上中了夏春云的圈套。 可要走的话之前他已经说出去了,此时再开口留下来,却有些不好开口。 夏铳的这一番话正好说到郑克爽心眼儿里去,作势犹豫了一下,也就点头答应了。 这时大夫也到了,夏铳借机告辞出来,说是吩咐人去拿人参,却找了个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又折回来,翻身进了院墙,直奔着夏春云的房间去了。@^^$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夫替薛姨娘诊了脉开了方子,并没什么大碍,郑克爽的心这才放下来,辞谢了大夫回身,又去安抚了薛姨娘,郑克爽这才把秋锦叫到跟前。 秋锦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更是让郑克爽心中有气,一抬手在桌子上重重的拍了一下,吓的秋锦扑通跪了下去。 “大少爷饶命。” 郑克爽冷哼,“没用的奴才,你把刚刚的事情对我说一遍,要是有半点儿隐瞒,我绕不了你!”!$*! “是!奴婢不敢。” 秋锦哆嗦道,“刚刚……,夫人突然说有些累了,让姨娘扶着她去休息,奴婢跟姨娘扶着夫人进去后,夫人却突然说口渴,让姨娘去替她倒一杯茶来,奴婢本想跟上去的,可夫人却让奴婢近前伺候。……等奴婢忙完了去找姨娘,却正好看见姨娘踩了地上的水渍摔倒了,奴婢当时都吓傻了!……就,就跑去找大少爷。” “好端端的,地上怎么会有水,一定是你们拖懒耍滑。” 秋锦不住磕头,“奴婢怎么敢,这屋子可是夫人的地方,哪轮得到奴婢走动。” 郑克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生铁一样黑,愤愤地起身走了…… 秋锦慢慢地抬起头,见郑克爽走的远了,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古怪,与刚刚的模样判若两人,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转身进屋了。 “怎么样?”薛姨娘斜倚在榻上,神采奕奕的看着秋锦,哪里还有半分憔悴的样子。 第299章 托孤 夏青随着高嬷嬷一同来到老夫人处,进门就见李老夫人正斜靠在榻上,眯着眼养神,夏珏就趴在老夫人的腿边,瞧样子像是睡着了,脸色有些不好。 高嬷嬷刚想上前提醒老夫人,夏青急忙示意她不要打扰。 自己缓步走过去,伸手替夏珏理了耳边的碎发,见夏珏果然是睡着了,睫毛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珠。 察觉到有人靠近,老夫人睁眼一看是夏青,见夏青正替夏珏整理耳发,没由来地一阵心酸。 “你来了?”老夫人小声道。 夏青点头,起身对老夫人福了福,这才轻轻朝高嬷嬷招了招手,吩咐道,“找两个有力气的婆子,来把珏弟背下去,手脚轻一些,别把珏弟吵醒了。” “是!”高嬷嬷出门找了外院的两个婆子进来,先给老夫人她们见了礼,这才在高嬷嬷的示意下,轻手轻脚的背起夏珏。 “就送去耳间吧,这几天一直都住在那儿,没地走远了,我心里也不舒坦。” 老夫人见她们要背着夏珏出去,赶紧出声吩咐。 夏珏这几天一直歇在老夫人这里,夏青是知道的,本来遇上这样的事,李氏到现在还疯疯癫癫,根本没能力照顾夏珏。 夏青原打算把夏珏接到自己院子里住下,也方便照顾,可老夫人却顾忌夏珏年纪也不小了,就这样住在夏青的院子里,传出去对二人都不好,这才把夏珏带到自己身边照顾。 高嬷嬷赶紧趁机把餐食端上来。 老夫人只看了一眼,就摆手示意撤下去,高嬷嬷犹豫地看了看夏青,夏青示意她先放在一旁。 老夫人叹了口气,道,“这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 才说了一句话,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 夏家接连出了这么多的事,任谁心里也不好受,老夫人心里尤其的难过。 夏青低头坐在老夫人身边,也不知该如何劝说才好。 这阵子发生了太多的事,尤其的夏知秋的死,对夏青来说是很大的震撼。 夜半无人的时候,夏青甚至会去想,若是自己没有再重活这一回,虽然会过得苦一些,知秋是不是就不用死。 洛氏他们是咎由自取,那七姐呢? 难道七姐也合该在这场争斗里丢了性命吗? 夏青心里藏了太多的话,不敢找老夫人诉说,知秋没了,她的心里又何尝不苦。 可眼下,却绝对不是伤心流泪的时候。 “祖母!多少吃一点儿吧,不为了别的,珏儿还靠着您呢!” 老夫人摆了摆手,“我吃不下。” 夏青说的这些她都知道,可就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老夫人想了想,犹豫了再三,终于把这几天心里想的话对夏青说出来。 “九儿!我知道,这次回来,你也在这个家里待不了多长时间,胥公子走的时候,多半是要带着你的。” “祖母,九儿在你身边陪着,哪儿都不去。”夏青一愣,摇头道。 老夫人一笑,“说什么傻话呐,我一个老婆子,要你们作甚。” 老夫人看了看窗外,下定决心道,“我想好了,你这次离开,就带着珏儿一起走吧!” “这夏家的天,早就不是以前的天了。” 第300章 月下阴谋 因白日里的那一番闹腾,夜里伺候在郑克爽和薛姨娘屋子里的人就比较多。 夏春云耐着性子一直等到郑克爽二人睡下,这才命穗儿躺在塌上冒充自己,自己悄悄地溜出去见夏铳。 自那日后,夏春云就一直被郑克爽严密的监视着,想单独见夏铳一面都不行,夏春云也曾让穗儿去见夏铳,却被郑克爽不露痕迹的挡了回来;每每面对郑克爽时,夏春云总能感觉到一股深深地恐惧。 郑克爽提出回去,她正愁着找不到好借口多留几天,薛姨娘却在这时候摔到了,这当真是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果然,趁着郑克爽分心,夏铳使人送了信,约她三更时分在知秋遇害的那个高台见面。 夏春云一心想见夏铳,虽觉得见面的地点有些不妥,却也没有多想。 今夜的天有些阴,明明入睡前还是好好的,这会儿却不知怎地变得阴仄仄的,因要瞒着众人,夏春云并不敢提灯笼,一个人走在黑漆漆的园子里,只觉得周围静的可怕。 不知从何处窜出一只黑猫,跑到夏春云面前,两只眼睛绿油油的盯着她,吓得她小腿直哆嗦。 白日里见了倒没什么,这会儿一只大黑猫窜出来,哪儿都不去,单单拦在自己跟前,夏春云只觉得后颈一阵凉飕飕的风吹过,浑身的寒毛霎时都竖立起来。 猫乃通灵之物,最易招惹那些腌东西,素来丧葬场合,都是严禁猫狗这种四足畜生靠近的,怕扰了死者亡灵。 夏春云朝一旁挪了几步,那猫也亦步亦趋的跟了过去,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夏春云,也不让开也不吼叫,夏春云接连躲了几次,那猫始终挡在身前。 夏春云又急又怕,抬腿踢了一脚,黑猫被她一脚踢开,惨叫着摔进一旁的草丛。 “什么声音?” 有巡夜的家丁听见声音朝这边走来,夏春云赶紧藏身在一旁的矮树后。 她这边刚刚藏好,巡夜的人就到了近前,走在前边的人手上提了个灯笼,刚刚照进草丛,就看见一团黑影从里面窜出来。 吓得走在前边的那个人“妈呀!”一声叫出来。 这一叫把众人都吓了一跳,为首的老罗上前一步,等看清不远处逃窜的黑影,没好气的骂道,“嚎什么嚎,一只猫也吓成这样,啥时候这么怂了?” 被吓的那个从地上爬起来,抹一把脑门儿上的汗,“大哥,你这几天没在是不知道,弟兄们可都清楚,就前边不远的那个岗,自打七小姐没了后,一到晚上,那风就嗖嗖地刮,细一听就跟哭似的,大夥儿听着都觉得的慌,都说这是七小姐死的冤,回来找人索命来了!” “呸!”老罗没好气道,“好好一个台子,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岗了,你以为那是城东乱葬岗啊?再敢胡咧咧,小心我告诉二少爷去!” “这话不用你说,二少爷早就知道了,还不是一样没办法,只嘱咐咱们少说话,依我看二少爷八成和咱们一个想法,指不定……” “就你话多,再胡说,今晚你就去那儿守着去。” 几个人嘀嘀咕咕的走了,只剩下夏春云半蹲在矮树后,半步也挪不动了…… 夏春云跌坐在矮树后,心跳的都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这会儿就算有心回去,也没有那个力气。直埋怨夏铳怎么找了这么个地儿,明知道那里不太平,怎么还偏偏要在那里见面。 夏春云心里越想越害怕,想来想去最终决定还是回去吧!那高台说什么也是不敢去的。 不成想被刚刚老罗他们那一番话吓破了胆,两腿打晃,站了一下居然没站起来,整个人朝一旁歪去,急忙手疾眼快的去抓身旁的矮树,‘嗦’的一下发出声音来。 “谁?”巡夜的老罗他们还未走远,依稀听见身后有动静,举着灯笼又照回来。 夏春云吓了一跳,不敢停留,强撑着两腿站起身来,慌慌张张的朝后跑了。 众人见一条黑影歪三扭四的在树荫下逃窜,速度不快不慢,那情景说不出的诡异,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追上去吧,瞧着那几步走,总感觉不像是个人,倒像是专门引他们过去的;不追吧,可万一真的是歹人,这要是惹出什么祸事来,到最后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苦哈哈。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最后还是老罗一咬牙,攥紧手里的灯笼,道,“都愣着干啥?还不赶紧追!” 众人相互瞅了瞅,咬了咬牙,追! 怕啥?他们人多,又多是小伙子,据说这种人阳气重,再加上手边灯笼多,不怕啥? 众人吆吆喝喝的在后边不远不近的跟着,心说若是歹人,被发现后一定会逃命,到时候大家就一起冲上去,一人一脚,踩也能踩死他。 要真是个腌东西,大夥儿弄出点儿声响,怎么着也能把它吓走吧? 可谁曾想前面那条黑影只是那么不紧不慢、歪三扭四的逃窜,有时在树上撞一下,有时又脚底绊一下,时不时的还发出点儿非人的低吼。 大夥儿听得心里发毛,浑身上下直突突,谁都不敢跟的太近,都远远地在后边缀着。 眼瞅着三拐两拐的,居然带着众人奔着七小姐出事的高台来了。 这下大家心底没谱了,不用老罗发号施令,一个个的都停下来,谁也不肯再上前一步。 “现……现在咋整?” “娘唉!这莫不是真是七小姐?” “我瞅着也像,刚刚那几声,听着倒像是。” 老罗这会儿也没了主意,琢磨了一下,道,“咱们先在这儿看着,小四儿你去二少爷那儿说一声。” 被点到名的小四一哆嗦,不敢反驳,抓了身边的六子,一溜烟儿的跑了。 要说夏春云也是倒霉,都已经决定要回去了,却弄出动静惹来这些人,情急之下一通乱跑,居然鬼使神差的又跑回知秋死时的高台。 此时天昏地暗,她只顾着逃窜,哪里分得清方向,只听见身后的动静越来越小,还自庆幸着终于把众人都甩开了。 等挨着身边的一处栏杆喘息时,才觉得这地儿有些熟悉,定下心来仔细一瞧,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 这里不正是那天她推知秋下去的高台…… 想到这儿就想起那日知秋死时的惨状来,那凄厉的惨叫仿佛还萦绕在耳边不曾离去。 夏春云越想越怕,腿一软,整个人就瘫坐在地上。 “喵呜!” 暗影里走出一只猫,可不正是刚刚那只一直缠着自己的黑猫。 夏春云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恐惧,发出一声惊人的惨叫,连滚带爬的朝下就跑。 才跑出没几步,就一头撞在一个什么东西上,夏春云这会儿惊魂未定,斜眼这么粗略一瞅,模糊的看着倒像是一个人站在那儿,顿时想起巡夜的说的那些话,以为是知秋来找她索命,吓得抱头缩在地上,嘴里不停的讨饶。 “哼!” 面前的人不屑地哼了一声,夏春云一僵,慢慢地抬起头来。 “是你?”这怎么可能?“你怎么会在这儿?” 眼前的人不是别人,居然是郑克爽!临出门前夏春云分明看的清楚,“你不是已经在薛姨娘屋里歇下了吗?” “不如此,又怎能瞒过你!”郑克爽一边说着,一边朝夏春云靠近,面上闪过一丝阴鸷狰狞。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春云隐隐地觉得事情不对劲儿,慢慢地站起身向后退去,道,“你想干什么?你……你别乱来,二弟马上就会过来,到……到时候他不会放过你的。” 郑克爽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面上带着怜悯和冷笑,道,“哼!你可真是愚蠢至极,到现在还看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说完一招手,夏春云就看见郑克爽身后又转出几个人来,中间的那人被反绑着双手,嘴巴也被人堵了起来,赫然是此刻应该躺在榻上的穗儿。 “根本就没什么夏铳,是我让人给你传的信。”郑克爽怜悯地看着夏春云。 “你……你说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夏春云道。 “你这几天心心念念的,不就是跟你那个好弟弟见面吗?你也真是蠢,我本来还担心你在接到传信后,会起疑心不肯来,没想到你这么容易就上当了。”郑克爽轻蔑道,“倒真是害我白白担心了。” 郑克爽说着,也不去管夏春云,只是径自朝身后挥了挥手,夏春云就见那押着穗儿的人上前把穗儿手上的绳索去掉,强行把穗儿带到郑克爽身边,另一个人则从袖间掏出一把匕首。 分明半点月光都没有,夏春云却仿佛能看到匕首上面反射着阴森森的光,阴冷的死气直袭而来。 夏春云踉跄的倒退几步,“你……你想干什么?” 郑克爽面上挂着一丝残忍的笑,优雅的从那人手上接过匕首,缓缓地抓起穗儿的右手,把匕首硬塞进穗儿手中,抓住她的手让她牢牢地握紧,亦步亦趋的迫使穗儿靠近夏春云。 一边散漫地开口,“自从亲眼目睹了你害死七小姐后,穗儿日夜煎熬,饱受良心谴责,终于承受不住……在这漆黑的夜里,向你刺出了正义的一刀,之后又为了全忠仆之义,挥刀自裁,……不知夫人对为夫这样安排满意否?” 第301章 因果报应 “疯子!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夏春云被迫步步后退,不一会儿就被郑克爽逼到栏杆处,眼看着穗儿手中的匕首就要刺进自己的身体,夏春云只吓得肝胆俱裂,一把抓住郑克爽握着穗儿的手,‘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夫君!……夫君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吧!”泪流满面道,“我保证以后都乖乖的听你的话,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对不会忤逆你的意思,你放过我吧!” 郑克爽冷笑一声,一手轻易制住奋力挣扎的穗儿,睥睨的看了一眼脚下的夏春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晚了……一切都太迟了,你手上沾满了鲜血,血债从来都是要血来偿的,我这样做,不过是在替你减轻点儿罪责罢了。” “不!……你不能这样做,二弟、二弟他一定会看出来的,二弟他一定会替我报仇的。” 郑克爽一笑,安抚地对夏春云道,“这点你不用担心,我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如今穗儿认罪伏法的忏悔书已经放在你房间的梳妆台上,只等天一亮,自有负责打扫的婢女看见,再者……就算夏铳起疑心,也只会怀疑到你那个妹妹头上,又怎会怀疑到我。” 夏春云眼底一片绝望,也知道郑克爽如今是铁了心的要杀自己,求也没有用,与其指望他放过自己,还不如靠自己拼出一条血路。 郑克爽见夏春云眼底闪过一片决绝,好似知道她心中所想,道,“你乖乖的,不要再做无谓的反抗,看在咱们好歹也曾夫妻一场的份上,我出手会稳一些,不会让你受多大的罪的。” “不!”夏春云一把推开郑克爽的手,就要从郑克爽一侧冲过去,却被郑克爽轻轻地一抬腿给绊倒在地。 郑克爽冷笑一声,“不知好歹!” 夏春云连滚带爬的躲开郑克爽踢过来的脚,扶着栏杆站起身,“你不能……你不能杀我。” “到了如今,你还指望我会放过你吗?夏春云,你会不会太蠢了一些。” 郑克爽不管不顾,一手抓住穗儿的发丝,一手握住她的手,强行向夏春云靠近…… 高台下,老罗他们还守在下边,隐隐的听到从上边传来的人女声,辨不清话语,却低低的惨惨的,再附和着夜里的凉风,只觉得寒毛都竖了起来,虽说平日里胆大,可这会儿却都不敢乱动,几个人下意识的朝中间靠拢,没一会儿就挤做一堆。 也不知过了多久,远远地就见一个灯笼朝这边靠过来,大伙儿的心一揪,等近了才看清,原来是小四他们带着夏铳来了。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老罗急忙奔过去,“二少爷!” “怎么回事?” 夏铳刚被小四从榻上叫起来,这会儿还有些乏,头发披散在背后,整个人显得有些阴沉。 老罗赶紧把之前的事又跟夏铳说了一遍,最后道,“属下们一直在这儿盯着,并没有见到有什么人从上边下来,您看……” 夏铳哼了一声,暗骂一声吓破胆的蠢才,还不等他开口,就听见前面有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高台上掉下来。 “过去看看。”说着领先朝前走去…… 一行人走到坡下,远远地,就着灯笼的荧光,就见到地上倒着一个黑影,众人的心立马提了起来。 这时候,一团黑影灵巧地从上边窜下来,就落在黑影身边。 夏铳夺过小四手中的灯笼举高,那黑影“喵!”的一声跑开了。 “原来是只猫。”老罗呼出一口气。 夏铳不言不语,紧走几步上前,才看清地上躺着的是个女子,从身下沁出大片血迹,背部朝上看不清面容。 大晚上的,看见这一幕,众人心底不免有些害怕,脚下渐渐地慢了下来。 夏铳的心却一揪,只觉得地上的身影莫名的有些熟悉,脚下下意识的加快,走到尸体旁蹲下,这一细看就更心惊。 心里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哆嗦着把人翻了过来。 夏春云的面容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大小姐!?”老罗惊呼。 夏铳更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老罗和众人对看了一眼,均在对方眼底看到了恐惧。 府里头这几天暗地里都传开了,大小姐和八小姐斗斗不过,就把和八小姐素来交好的七小姐给害死了,现在二姨娘也疯了,听说就是给二少爷害的。 大家都说七小姐死的冤,回来找人索命来了,夜里头经常听见响动,现如今大小姐大晚上离奇的死在这儿,再加上之前的那些怪异,众人不免朝鬼魂作乱上边想。 夏铳这会儿才缓过劲儿来,大叫一声猛地扑上去抱住夏春云,嘶声裂肺地唤,“大姐?!大姐你醒醒……醒醒!” 奈何任凭他如何呼唤,夏春云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夏铳整个人都似疯了一般,一双猩红的眼睛猛地抬起盯着高台,“去,给我搜,看看究竟是谁在上边,去!快去!” 被夏铳的眸子一盯,众人这才如梦方醒,也顾不上害怕了,飞快地朝上去了。 夏铳见夏春云身上多处划伤,衣衫不整,致命一刀在胸口,更是觉得心痛如绞,牙龇欲裂道,“夏青,我绝饶不了你!” 在夏家,和大姐有间隙的人也只有夏青,夏铳这会儿心中认定是夏青害了夏春云,心底更是燃起十二分的怒火。一边想着怎么报仇,一边把身上的外衫脱下来盖在夏春云身上。 小四跌跌撞撞的从上边跑下来,道,“二少爷,上边没人,只大小姐的丫头穗儿死在那儿。” “什么?”夏铳站起身一把推开小四朝高台上走。 果然见栏杆附近,穗儿只身躺在那儿,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双目圆睁,倒像是自杀。 夏铳眯着眼仔细看了看,什么话都没说,一转身推开刚刚跟上来的小四,头也不回的走了。 “哎呦!”小四被夏铳推了个腚墩儿,却不敢声张,只等夏铳走远了才从地上爬起来。转身问老罗,“头儿,这……现在咋整?” 老罗没好气的踹了他一脚,“还能咋整,赶快找人去通知大姑爷,再找人来把大小姐她们抬回去。” 说完看一眼夏铳远去的背影,黎明的晨曦下,夏铳拐了个弯儿,分明是朝着八小姐的院子去了…… “夏青,你给我出来!” 夏铳披头散发双目赤红的站在门前,若不是韩翊拦在那儿,只怕这会儿早就冲进去了。 因为夏老太太的情绪不是很好,夏青陪着说了会儿话,晚上便歇在了老太太的院子里。 夏春云出事后,夏铳直接冲去夏青的小院儿,得知夏青宿在老太太那儿,便直接调头杀到了老太太这儿。 此时天光将将放亮,更是衬得夏铳这一身形容恐怖。 高嬷嬷刚刚伺候老太太起身,见夏铳闯到院子来,一身戾气,赶紧转回身通知老太太去了。 夏青这会儿还没起身,因昨夜睡的晚,脑子里还有些昏沉,夏铳在外面这一闹,更是觉得有些头痛。 晴晌乖觉,急忙上前服侍夏青穿衣,脸上也不免有些愠色,“这二少爷也真是的,一大早上就跑到老太太这儿来吵吵嚷嚷的,半点儿分寸都没有。” 夏青皱了皱眉,无力道,“只怕又要闹腾了。” 夏铳见屋内没有动静,更是觉得夏青心虚,如今东盈生死未卜,大姐又横遭惨死,这一切的一切,桩桩件件都和夏青脱不了关系,夏铳悲愤交加怒火难平,只觉得这夏青就是个丧门星,任何人沾上她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一想起夏春云死时的惨状,夏铳就恨不得上前一刀劈了她,以解自己心头之恨。 “让开!”夏铳盯着站在房门前的韩翊怒道。 “二公子请自重!”韩翊冷漠道。 夏铳见韩翊不肯让开,也不废话,一个健步窜上来,就想把韩翊推开,却被韩翊用了个巧劲儿挡了回来。 两个人争执不下,就在门口动起手来,谁都不肯退让半分。 “都住手!” 夏老太太在高嬷嬷的搀扶下赶来,见夏铳在夏青的门口闹事,气的眼冒金星,怒道,“反了,铳儿,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祖母,一大清早儿的,居然都打到我的院子里来了!” “祖母!”夏铳怒红了双眼,咬牙道,“夏青那个贱人,她杀了大姐,我今天是来叫她偿命的。” “什么?”夏老太太一听愣了一下,几乎认为一时听错了,转头去看高嬷嬷,高嬷嬷也是一头雾水。 “大姐死了!”夏铳一手指着房门,悲愤道,“就在昨晚,一定是夏青这个贱人杀了大姐,我要替大姐报仇。” 老太太还没从夏春云死了的震惊中回过神儿来,就被夏铳接下来的话气的浑身哆嗦,“混……混账,你说的这是什么胡话,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夏铳的一番话,夏青在屋内听的清清楚楚,不免有些诧异地挑眉,夏春云居然死了? 倒是不曾想居然有人比自己还要快一步。 房门向两旁打开,夏青的面容出现在夏铳眼底,夏铳怒骂一声,推开身前的韩翊,一掌朝夏青打去…… 第302章 人恒杀之 韩翊没想到夏铳会当着老太太的面动手,一时不察被推开,此时夏铳已经来到夏青面前,那巴掌眼瞅着就要落在夏青的面上,再想施救已然是来不及了。 一侧却及时伸过一只手,顺着衣袖那么轻轻地一拉,就已经把夏青拉离夏铳的掌下。 夏铳一掌落空,再看时,夏青已经稳稳地靠在胥尽欢怀里,顿时怒红了双眼,也不说话,伸手就去抓夏青,胥尽欢冷笑一声,单手环着夏青一个侧身避开,另一只手轻松的落在夏铳的肩头。 夏铳只觉得整只手臂一麻,顿时没了力气。 胥尽欢低声问夏青,“你没事吧?” 见二人如此,夏铳气的两眼泛红,“姓胥的,你不要太过分了。” 胥尽欢见夏青没事,这才转身直面夏铳,缓缓道,“夏春云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请你保持理智,这件事和玉容没关系。” “呸!”夏铳不屑道,“你们这对狗男女,跟她没关系?你当然这样说,这整个夏家,除了她还会有谁跟大姐过不去。” 胥尽欢冷笑一声,垂眸道,“表面上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实,往往都不是事实,这么浅显的道理,我以为二少爷应该很清楚才是。” 夏铳整张脸憋的通红,咬牙道,“你怎么不说这又是她设下的一个诡计,故意误导我们;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你二人合谋!?” 胥尽欢蹙眉,“夏铳,你的理智呢!” “到现在还要理智有什么用!”说着一手指着夏青道,“我现在只想要她替大姐偿命!” 说着就朝夏青扑过去。 胥尽欢冷笑一声,单手挡下夏铳的攻击。@^^$ “住手!快住手!” 院门口,郑克爽一手提着衣摆,匆匆地朝这边走来,“二弟,快住手,你冤枉八妹了。” 说话间已经来到众人面前。 郑克爽一脸悲容,上前一把拉住夏铳的胳膊,“二弟,你误会了,这事跟八妹没关系,你莫要闹了。” 夏铳挣开郑克爽的牵制,道,“……这明明就是她一手做下的,你且闪开,容我取了她的性命再与你说话。”!$*! 虽然郑克爽是他的姐夫,可如今这个姐夫对大姐来说,却算不得良人,不但对大姐冷冷淡淡,还另娶了妾室,两个人的关系早就名存实亡。 现如今大姐身亡,胥家的地位又摆在那儿,夏铳不信郑克爽会为了一个已经死掉的,尚且是不得宠的妻子去得罪胥家的人,郑克爽这会儿出现,说白了不过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罢了。 他想了,他却不能了,大姐的仇,无论如何也是要报的。 “二弟,我知道你心中难受,我又何尝好过,可这事真的跟别人没关系,是……是穗儿!” 夏铳一愣,“你说什么?” 郑克爽叹了一声,把手里那张皱巴巴的纸递给夏铳,道,“稍早时有人去我那里报信,说……说春云出事了,我还不相信,就去春云屋子里看了一下,没想到人没见着,倒是在梳妆台上看见了这个……” 夏铳一把抢过打开,上面的话的确的穗儿的语气,说她亲眼看到夏春云把夏知秋从高台上推下去,事后夏春云不准她把这件事说出去,间接的害死了七小姐;还有二姨娘的事也是大小姐做的,她于心不忍劝大小姐站出来承认罪责,大小姐却要她闭紧嘴巴。 因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几次劝说未果,才不得已动了杀心,一来是替大小姐赎罪,而来也算是给大家一个交代。 “胡说!这全都是假的,简直就是胡说。”夏铳浑身哆嗦,一把撕碎手上的纸,这怎么可能,知秋的事情尚且不说,李氏的事情明明是自己做的,穗儿怎么会说是大姐做的,这分明是假的。 “二弟,我知道你不相信这个事实,毕竟谁能想到穗儿会……”说到这儿,沉痛地摇了摇头,擦了擦眼角,道,“怪不得这几天我瞧着她主仆二人不大对,总是遮遮掩掩的,这事也全怪我,若是我多留心些,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郑克爽说这些自然不怕夏铳去查,因知秋的事,夏春云为了能见夏铳一面,这几天没少和穗儿折腾,这些府上的下人都看的清清楚楚,若夏铳真的追究起来,也只会查到二人最近几天鬼鬼祟祟,正好证实了信里面的话。 穗儿又死了,正所谓死无对证,她一个小丫头,自然不会有谁留意到她的字迹,如此一来,倒叫郑克爽轻易钻了空子。 夏铳一把把郑克爽推了个踉跄,指着郑克爽大声道,“你胡说,这不可能,穗儿不会做出这种事的,这一定是假的,不是真的!……对,是你!”说着一转身指向夏青,“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故意安排的这一切,大姐和穗儿都是你杀的对不对?” 夏青冷笑一声,“若人真是我杀的,你以为,你还能站在我面前如此嚣张吗?我倒是真想杀了她替七姐报仇,不过看来有人先我一步动手了。”续道,“杀人者人恒杀之,不过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罢了!想必大姐推七姐下去的时候,一定想不到终有一日,自己也会从上面摔下去;以她一条命抵七姐两条命,当真是便宜她了。” “贱人!” 听夏青这样说,夏铳一步上前,恨不能亲手撕了她,却被郑克爽在背后死死抱住。只得对着夏青大叫,“我杀了你!” “二弟你冷静些,这不干别人的事,你别再闹了。”郑克爽制住夏铳,对夏青道,“八妹,你先避一避,二弟这会儿一时失去了理智,脑子不清楚,等冷静下来,自然会明白这事和你无关。” 夏青不置可否,倒是一旁的夏老太太见夏铳睚眦欲裂的模样煞是吓人,怕一个不小心误伤夏青,赶紧对夏青招手,“玉容,听你姐夫的话,先去祖母屋里避一避。” 夏青无奈,这才跟着老太太走了。 夏铳在郑克爽怀里挣扎,“夏青,你别走,我要杀了你替大姐报仇!” 郑克爽只是箍着夏铳,任由他叫嚣。 倒是一侧的胥尽欢,高深地看了郑克爽一眼,转身走了。 等转过院墙后,胥尽欢叫来胥勇,悄悄地吩咐了几句,胥勇点头走了。 院子里,郑克爽见人都走光了,这才没好气的放开夏铳,哼了一声道,“糊涂!” 夏铳不明白郑克爽前后变化为何这般大,一时间倒也不吵不闹,只盯着他看。 郑克爽看一眼夏铳,道,“你也不想想,这周围都是她的人,你如何能报仇!” 夏铳一愣,“大……姐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郑克爽道,“做事前要多动动脑子,你这么一闹,再想报仇,怕是要多费些手脚了。” “你说什么?”夏铳上前一步,“你说这话,莫不是也认为大姐是被夏青害死的?那刚刚那张遗书……,难道是假的?” “遗书自然是真的!” 郑克爽说着四下瞅了一眼,对夏铳道,“跟我来。” 说着率先朝回走去,夏铳心底疑惑,急于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没多想,直接跟了上去。 两个人一同回到郑克爽歇息的院落,就见薛姨娘一身素服,在指挥这下人们替夏春云梳理。 夏铳心底一阵钻心剧痛,颤巍巍地走到夏春云的尸体前,见夏春云身上的血污已经被擦拭干净,换了身整洁的衣服,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死死地瞪着。 夏铳颤抖地替她阖上双眼,悲痛道,“大姐,你且安心去吧,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不杀了夏青那个贱人绝不罢休!” 说着亲自替夏春云理了理碎发和衣襟,见夏春云的右手指甲有几处磨损,皱起眉头。 郑克爽一直在一旁看着夏铳的一举一动,此时见夏铳盯着夏春云的手发呆,细一看便看出端倪,对薛姨娘道,“去把指甲钳剪拿来。” 薛姨娘找吩咐做了,郑克爽接过指甲剪来到夏春云身边,夏铳伸手一拦,“不敢劳烦姐夫,还是由我这个做弟弟的亲自伺候大姐一程吧!” 夏铳的话生冷,郑克爽听了浑身不舒服,干笑了一声退开。 夏铳自替夏春云修了指甲,心底不免对郑克爽多有埋怨,生前的时候不对大姐好一些,等人死了再来后悔又有什么用。 他虽然满心悲愤,但到底理智还在,情绪稍稍平复,便隐隐地觉得整件事有些蹊跷,却说不清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倒不如看看郑克爽要说些什么。 等替夏春云收拾好一切,夏铳这才跟着郑克爽回到室内。 郑克爽遣了下人出去,方才转身对夏铳道,“二弟,你太鲁莽了。” 夏铳一愣。 郑克爽道,“此事明显是八妹所为,若你肯静下心来仔细查查,兴许还能查出什么线索,如今这一闹,只怕对你我有力的证据早就不见了,还拿什么去证明这些事?” 夏铳道,“你既然也认为这事是她做的,刚刚在祖母面前为何又要拦我?” 郑克爽不答反问,“你打得过胥家的人吗?” 夏铳便沉默了。 “明知打不过还如此莽撞,不是鲁莽又是什么?”郑克爽安抚道,“要想报仇,这事还需从长计议。” 夏铳沉默,片刻后,问,“那封信?” “自然是真的!” 郑克爽道,“那信的确是我在春云房里看见的,可谁又能证明是穗儿的亲笔?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这信自然是随着你怎么说。” 夏铳心里本来还隐隐对郑克爽产生了一点儿怀疑,这会儿听了郑克爽的分析,那点儿怀疑便随着他的话烟消云散了。诚恳地问,“那姐夫你说该怎么办?” 夏铳的心理变化,久居商场的郑克爽自然看得出来,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安抚,“此事需得从长计议,既然不能证明这事是她做的,若想报仇,那也只好寻个机会,暗地里把她除了。” 夏铳深以为然。 这会儿,门外有人求见,郑克爽唤人进来,来人递给郑克爽一封信,说是郑家老太太催郑克爽他们回去的。 夏铳不便多待,便起身告辞。 郑克爽一直送夏铳道门口,又反复叮咛了几句,让夏铳千万忍耐,方能把握最好的时机,夏铳一径低头盯着郑克爽的衣摆点头应着,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只等夏铳离开,薛姨娘才从内室走出来。 “相公。” 郑克爽一笑,伸手揽过薛姨娘,“不是让你在屋里待着吗,又出来做什么,凭白沾染了晦气。” 薛姨娘依附在郑克爽身旁,柔声道,“相公和他说这些做什么,若传出去,岂不是得罪了胥家。” 郑克爽一笑,“凭夏铳的聪明,你以为咱们做的这一切能瞒过他的眼睛吗?我这样做,不过是要洗脱咱们的嫌疑罢了!……再说了,那胥尽欢又岂是好相与的,他看中的人,夏铳是动不了半分的,搞不好还会丢掉自己的性命。” 薛姨娘问,“那现在夏铳相信你的话了吗?” 郑克爽一笑,“就算他先前有怀疑,现在也信了八九分,只要我们小心的摘干净自己,还由得他怀疑。” 薛姨娘娇笑,“相公一贯是最聪明的了。” 郑克爽笑,“还是我的薛姨娘最知情趣。” “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郑克爽一笑,“快了!” 夏春云已经嫁做人妇,死后自然不能葬在夏家,再加上刚刚郑老太太送来的信,这便给了郑克爽离开最有利的借口,便是夏铳,也说不出什么。 棺停三日后,入夜后,整个夏家格外地安静,下人们再也经不起这连日来的折腾,皆是身心俱疲,便是负责巡夜的,也都畏缩着不肯露面。 三更十分,一条矫健地黑影躲过守卫,顺利的落进夏青所在的院落,以一柄小巧儿的匕首轻轻地挑开门闩,悄无声息的闪身进门。 斗室内昏昏幽幽,隐约可见一道玲珑的身影侧卧在睡榻之上。 夏铳冷笑一声,缓缓地靠近睡榻,单手撩开层层纱帐,手起刀落刺向榻上的人。 “噗!” 夏铳一愣,刺入的触感历时让夏铳觉察出不对来。 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整间斗室豁然明亮起来,“你倒是能忍的,我本还想着你今夜不会动手,看来倒是我高估你了!” 暗夜里,胥尽欢缓缓地步出灯下阴影…… 第303章 南柯一梦 五岁的夏铳怀里抱着一个藤球,拼命地跑在长廊上,身后跟着的嬷嬷年纪大,不一会儿就被夏铳甩开了。 大哥最无趣了,就知道黏着娘亲,一点儿都不如三弟可爱,娘亲新给的藤球,他要赶紧拿去和三弟一起玩儿。 远远地,见娘亲身边的桂嬷嬷探头朝两边看了看,快速地缩回屋子里去了。 小夏铳心底好奇,不知她们又藏了什么好东西,巴巴地跑过去,扔了藤球,踩在墙根儿的矮松上,扒着窗台朝内看。 屋子里,屏风后头有响动,娘亲坐在妆奁前,手上拿着一张纸,珍重地看了又看,才不舍地放回抽屉的最底层,小夏铳心里琢磨着,稍后有时间,一定要偷偷拿出来看看。 “夫人,这是老爷派人新送来的桂花头油,奴婢闻着挺香的。”桂嬷嬷笑眯眯地道。 洛氏抬了抬手,桂嬷嬷便帮着洛氏把头油抹在鬓角。 “对了!”洛氏好像才想起什么,问,“这几天我不在府上,府上没什么动静吧!” 桂嬷嬷的手顿了一下,“能有什么事,夫人您进香这几天,府上的事都是老太太管着的,至多也是让姨娘们跑跑腿,底下的那些个姨娘,夫人都是了解的,给她们个胆儿,也不敢在夫人手底下起风浪,倒是老爷……” 洛氏见桂嬷嬷停下来,摸着手上的簪子随意地问,“老爷怎么了?” “也没什么,您不在的这几天,老爷都是歇在温氏的房里。” “啪!”洛氏手重,簪子一下子碎成两端。 桂嬷嬷紧张地替她清理了,一边埋怨洛氏,“仔细伤了自己怎么办!” 洛氏却不听,嘴角牵起一丝冷笑,“她倒是好本事,居然把老爷哄住了。” “倒也不能这样说.”桂嬷嬷接口,“大抵还是因为老太太,老太太喜欢三少爷,平日里宝贝的紧,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紧着三少爷,连大哥儿和二哥儿都排在后边,这夫人您也是知道的,温氏是三少爷的娘,老爷这样做,也不过是在尽孝道,讨老夫人的欢欣。” “哼!”洛氏气急,“本以为她生个小子就会是个安生的,却不想也是个祸精,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叫她生下来。” 桂嬷嬷跟在一旁不敢做声。 夏铳趴在窗台,满心的不以为然,不明白娘亲为什么这么不喜欢三弟,三弟明明就很可爱啊…… 画面一晃,又到了一处草坪,一身绿油油的小夏青四五岁的模样,怀里抱着一个半旧的藤球,骨碌碌的滚下去,满身的草芥,就像个仙人球,夏铳笑呵呵的跑过去把夏青扶起来,伸手替他擦去脸上的泥土。 三弟最可爱了,比冬盈妹妹和知秋妹妹都漂亮可爱。 “二哥哥,等下我要吃桂花糖糕。”三弟糯糯的嗓音也好听。 “好!”夏铳点头,“等下二哥去厨房帮你拿,想吃多少都没问题。” “噢!二哥哥最好了。”小夏青高兴地又叫又跳。 “铳儿!” 洛氏远远地喊了一声,夏铳心底升起小小的失落,果然见夏青微微的朝自己身后躲了躲,小声地唤了声,“母亲。” 娘亲一向不喜欢自己和府上其他姨娘的孩子过多接触,夏青尤甚。 “你一个堂堂的少爷,别总跟一个没人教养地小杂种似的到处疯,让人看见成什么样子。”说着,洛氏剜了夏青一眼,转头对夏铳道,“跟我来,娘亲有话跟你说。” “是!” 夏铳回头看一眼夏青,夏青乖觉,转身跑开了。 夏铳这才跟在洛氏身后,一路无话的回到房间。见自己的舅舅洛途和大哥都在屋里,大哥正缠着舅舅,要舅舅给他买木马。 夏铳上前给舅舅见了礼,这才在夏进身边坐下。 洛途见妹妹拉着脸,问,“怎么了,刚刚不还是好好地。” 洛氏看一眼夏铳,叹了口气,对洛途道,“也不知随了谁的性子,这孩子打小儿就不听我的话,整日里跟着温氏那小贱人的儿子混,自己嫡亲的兄弟姐妹反倒没见他这么亲近。” 洛途笑了笑,“铳儿还小,他知道什么,不过是图的一时新鲜,那夏青长得的确出彩,也难怪我们铳儿喜欢,这只能说明咱们铳儿眼界高。” “大哥!”洛氏不满地道。 洛途一笑,“好了好了!你就别操心了,铳儿我今天就带走,到时候再回夏家,保管给你个俊俏上进的好儿郎,胜过那温氏的小崽子一百倍。” 夏铳在一旁听到这儿,愣住了。恍惚中记起,这好像就是自己小时候为什么会被送出夏家求学的真正原因。 为什么会记起这一切?这一切又是怎么一回事? 难不成刚刚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 眼前画面几度翻转,再清晰时已是另一番模样。 年少的自己意气风发,游学在外多年,自己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单纯良善的夏铳,如今的自己满腹文章踌躇满志,已能分得清看的明大宅门儿里面嫡庶间的那些个沟沟道道,明白了幼时母亲为什么看见自己和夏青走的近就会心生不悦,本想直接归家,却临时接到舅舅的书信。 夏铳匆匆赶来洛家,却看见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坐在堂里伏案饮泣。 一问之下才清楚,原来,又是因为那个三弟,不,现在应该是三妹才对。 温氏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瞒着众人,隐瞒了夏青的性别,一直把夏青当做男孩子来养。 这些年来他已依稀听说了些事情,知道温氏的那一胎若是女子的话,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大大的不利,只是这事母亲做的机密,温氏又从何处听到风声,居然早早地知机,瞒了他们这么多年。 若夏青真是女子,若让她出人头地,以这许多年来母亲对她母子的态度,以这些年来夏青默默的隐忍,那将会是一种怎样的场面? 夏铳不敢想。 事到如今,为了他们的将来,唯有趁夏青羽翼未丰时除去夏青,方才是上上之策! 思绪转到这儿,一条狠毒的计策便涌上心头。 因躲祸来投奔自己的闵则便成了他手里最好的筹码。 接下来的事情顺利的难以想象,当他看到昏迷在榻上,面色红润的夏青时,一时间居然有些不忍。 这便是那个小时候总是跟在自己身边,软着声音唤自己做二哥哥的三弟吗? “二哥,你莫不是舍不得?要反悔吗?” 跟在一旁的东盈一脸阴狠,美则美矣,却全无半点纯善,夏铳莫名的有些抵触,撇开头去,“你胡说什么,赶紧出去!” 夏东盈回头看了一眼榻上的夏青,嘴角撤出一个几近扭曲的笑,转身轻快地走了,仿佛去掉了一个心头的大患。 夏铳回身看着榻上的夏青,手指缓缓地在夏青面颊上划过,低低道,“你莫要怪我,怪只怪……怪只怪老天不开眼,为什么你不是从母亲肚子里托生出来,……来生,若可能,二哥再还你!” 说完不再停留,快步走了出去。 耳房里,闵则一脸银邪(此处违禁字,你们懂得)地坐在椅子上,地上是昏迷的苏嬷嬷,夏铳撇开脸,“你在干什么?忘了你今晚来这里的目的了吗?” 闵则这才站起身,“我怎么会忘。” “那就好!”夏铳看一眼苏嬷嬷,问,“都解决了?” 闵则点头,“老的这个我已经放倒了,估计天不亮是不会醒的,其他的人都睡在门房,我已经点了迷香,也没什么问题,现在,只等你说的美人了。” 夏铳低下头,“人已经在房间里了,你……手脚放轻些,别让她太难受。” 闵则银笑,看着夏铳,“夏铳,事情都到了这份上,你还装什么好人,轻一些?我闵则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若你真的舍不得,大可以换别人来做,我一个堂堂世家公子,却陪着你在这里做这种龌龊事,嫌我手脚重?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夏铳一把抓起闵则衣领,半晌儿后方才缓缓地放开,“你说的对,我夏铳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去吧,想要如何都随了你。” 闵则哼了声,抬脚出门,“对了,我帮你做这事,事后……,你答应我的事情可要做到,否则,别怪我不顾兄弟多年情面。” 夏铳一动不动的听着闵则转身去了隔壁夏青房间,墙壁单薄,隐隐能听见闵则银邪地笑声。 “……咦!倒真想不到,居然是个美人中的极品,看来这次虽名声有损,倒也不是太吃亏。” “夏铳这兄弟也算有点儿良心……” 刺耳的撕锦声隔空传来,夏铳呆呆地站在原地,只觉得那一声声直接撕碎在自己心上。 人怎会这般无耻、这般自私? 那可是他的亲妹妹啊,居然就这样被自己卖给了一头狼。 脑海里不时晃过夏青幼时的样子,糯着声音叫哥哥的样子;仰着头对着自己傻笑的样子,努力讨好娘亲的样子。 他都做了些什么? 夏铳抱着头,猛地朝外跑去…… “不!” 大喊了一声,夏铳猛地从榻上坐起来,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脸上背上皆是黏腻的冰冷,分不清到底是泪水多还是汗水多。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刚刚的一切是梦吗? 梦里的一切是那么清晰,有些发生过,有些却毫无道理,却又是那么的真实和可怕。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我、究竟做了些什么?” 夏铳抱着头,蜷缩在一角。 屋子里突然响起另外一个声音,“醒了?” “是你?”夏铳一愣,盯着桌边的胥尽欢,记起自己是在行刺夏青时被胥尽欢带到这里,紧张道,“你对我做了些什么?” 第304章 荒山野宿 胥尽欢一笑,轻击着手中的扇子,笑道,“二公子这话问的奇怪,你好好地睡在榻上,胥某何曾对你做过什么?” 夏铳一愣,不知该如何接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好半晌儿才道,“这些年在外边行走,也曾听说过一些有关胥家的事,知道一些关于胥家的传说。” 胥尽欢一笑,对夏铳的话不置可否。 他知道夏铳和胥尧颜的关系匪浅,有关胥家和他的一切,只怕多半都是从胥尧颜那里听来的。 但那又如何,放眼如今的胥家,又有哪个人敢说真正的了解自己? 夏铳看着胥尽欢,“我知道胥家这一任的家主不同于以往,很受家族的拥护,……想必是怀有哪些不为人知的能力吧。” 胥尽欢一笑,把玩这手上的扇子,道,“那二公子是希望尽欢有什么能力呢?” 夏铳默不作声,缓缓地转到榻边坐下,两手遮住脸孔,看上去居然又几分颓废的味道。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知道,刚刚……我、看到的一切是不是你故意做出来让我看见的?这一切……这一切……。”他纠结了好半晌儿,最终却只是无奈地吐出一句,“这怎么可能?” 胥尽欢看着这样的夏铳,虽不明白夏铳刚刚究竟在梦里看见了什么,但想必那对夏铳来说震撼都是极大的。 屋子里一时变得沉默,只听见胥尽欢缓慢却有节奏的敲击声,夏铳似乎还有些困惑。 胥尽欢叹了一声,对夏铳道,“这世上最难测的不过是人心,其中又以执念为甚,有些时候,执念一旦生成,一年两年、十年八年,甚至百年千年,也是不会轻易消散的,之所以为执,不过是每个人心理始终过不去的那道坎儿罢了!” “或遗憾,或愧疚,或期盼……说白了都是每个人心底藏得最深的记忆。” “你问我刚刚有没有对你做什么?有!也没有!” 夏铳迷惘地看着胥尽欢。 胥尽欢道,“我刚刚做的,不过是把你心底藏得最深、最不愿去记起的回忆找出来而已,不管你能不能接受,那些都是你曾经经历过的,胥某虽能强迫你记起那些,却没有能力去翻改什么,所以二公子大可不必在此事上纠结。” “回忆吗?”夏铳的指甲死死地掐进掌心。 他记得,那夜后,迎接夏青的一切是多么的残酷,亲人的背叛和冷漠,还有那硬灌进九儿腹中的鸩酒,九儿临死前的可怕眼神。 他躲在帘子后边,一幕一幕看的真切。 虽有悔意疼惜,但更多的却是释然和放松。不免在心底自嘲一句,大宅门里教养出来的孩子,果然良心与他们来说都是奢侈品。 夏铳捧着心口,慢慢地瘫倒在地,明明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却又清晰的仿佛昨天才发生过一般,拽着心肺的痛楚是那般的清晰,隔着半个缥缈的梦境,牵扯的呼吸都痛起来。 胥尽欢有些讶然地看着夏铳,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他虽能搅动夏铳的记忆,却不能随便探知对方心底里的秘密。 秘密,从来都是需要代价来换取的。 他曾听夏青对他说过,夏铳和她小时候是极亲近的,本意是想唤醒夏铳儿时和夏青那些美好的回忆;此时见他这般模样,倒好像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倒叫他有些后悔刚刚为什么不进入一观。 “二公子?你……没事吧?” 胥尽欢说着上前要去扶夏铳。 “别管我!” 夏铳艰难道,“我没事,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胥尽欢看了夏铳一眼,点头,“好!”到了门口后方才停住脚步,头也不回的对夏铳道,“我说过,我会帮你找出杀死你大姐的凶手,指望你还记得你之前答应过什么。”沉默片刻才又开口,“我曾听玉容曾经对我说过,小时候,府上肯对她笑的,只有二哥哥,我却始终不能理解,不过几年,为什么人就变了那么多呢!” 说完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胥尽欢的那一声二哥哥,无端地勾起了夏铳儿时的许多记忆,心跳一时间都没了规律。 纷乱的光影不停的在脑海里闪现,有些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有些是不曾发生过却又无比真实的,九儿,知秋、裳儿、夏铎,还有那些姨娘们,一张张或年轻或稚嫩的面孔,皆因母亲而去,这究竟是怎么了? 夏铳突然觉得冷,往日里支撑自己的信念全盘瓦解,仿佛一下子就没了支点,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黑暗。 好冷啊!真的好冷。 郑克爽听了底下人的回报,不免有些诧异。 “居然失手了?” 他派去暗中监视夏铳的人,刚刚来报,说夏铳昨天晚上的时候去了夏青的院子,却不知为何,随后跟着夏铳一起出来的,居然是胥尽欢。 之后,夏铳被带去胥尽欢的小院,胥家的人防范严密,他们不敢靠近,只远远地看见夏铳被请进了胥尽欢的屋子,两个人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夏铳出来后,便在那里歇下了。 “相公!”薛姨娘担心地望着郑克爽,“这事……你猜那夏铳会不会出卖我们?” 郑克爽摇头,“这点儿你放心,夏铳为人虽然有些阴险,但基本的道义他还是讲的,他恨夏玉容胜过我们,按照常理,就算他死,也会给夏玉容埋下我们这个隐患。” “相公的话,自然是不错的。” 郑克爽沉声道,“只是,不知胥家又搞什么鬼,观他们行事,我倒一时摸不清头绪。” “会不会是他们发现了什么?” 郑克爽皱眉,“应该不会,若真如此,这几天也不会这么安静。” 又安抚薛姨娘,“你放心,我已经禀了老夫人,今天我们就回郑家,这里的事,就留给他们去闹吧,左右跟我们无关了。” 早上夏青去给老太太请安,服侍着老太太吃了斋饭,这才带着夏珏出来透气。 夏珏这几日虽不似之前那般总是哭闹,却也沉默的让人担忧,也只有在夏青面前才面前好一些。 夏青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夏珏不再胆怯,难得有机会,夏青便陪着夏珏在园子里玩儿了一会儿藤球。 夏铳远远地看着,见夏珏摔倒,夏青笑着上前替夏珏擦拭脸上的泥土,那画面……和小时候的夏青与自己是多么的相识,那时候的夏青,对自己,眼睛里也是满满信任和热爱。 终究,是他们亲手毁了这一切。 经历了这半夜的折腾,有些事,不管有没有发生过,夏铳已经不想再去追究了。 其实潜意识里,虽然觉得有些荒唐,夏铳却总是觉得那些事是真正发生过的。 因果因果,一切也不过是有因才有果。 或许上辈子,当真是他们对不起夏青。 “二公子。” 正当夏铳出神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唤他,只这么一刹那,眼前相处融洽的姐弟皆变了脸色,珏儿一脸惊恐的拽着夏青的衣角;而夏青,已是换了一副冷漠疏离的模样。 夏铳的心底一片苍凉,却是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了,转过身去看着胥尽欢,淡淡地道,“胥公子!” 胥尽欢点头,道,“今晚三更时分在杏子坡,一切事情皆会有分晓,相信那时谁才是杀害令姐真正的凶手,也就清楚了。” 夏铳听了,有片刻居然不知道胥尽欢在说什么,反应过来后笑了笑,“我突然觉得知道这些都没有意义了,还是算了。” 他与夏青之间,谁欠谁的,早就已经说不清了,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用。 胥尽欢一愣,淡淡地道,“是不重要,但总要有个交代不是吗?” 说完不再理夏铳,抬脚朝夏青走去。 夏铳站在原地,看着夏青对胥尽欢露出那种毫无保留的真心的笑,突然觉得分外难受,仿佛自己曾经拥有的很重要的东西,一下子全部都被胥尽欢都夺走了似的。 有什么在胸膛里烧,那是妒忌,嫉妒胥尽欢轻易夺走了她的信任,他才是疼爱九儿的二哥,到如今却再也回不了头了…… 郑克爽带着夏春云的棺椁,清早从夏家出发,直奔平南府的郑家。 本来算计好了行程,天黑前必定能赶到下一个城镇,谁知傍晚的时候,突然变了天色,眼瞅着就要下雨了。 郑克爽无奈,只好赶紧吩咐众人把车队赶到离这里最近的杏子坡,打算在那里的破庙里将就一夜。 众人赶到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下来,说是破庙,也不过是一个坍塌大半的弃屋,只在正中大堂摆着一个菩萨的泥塑,时间太久已看不清面部。 众人勉强在里屋收拾出一处空地,简易地搭了个帐篷供郑、薛二人休息,又把车上的棺椁卸下来,就放在大堂的正中。 几个人草草地生火吃了些干粮,便围着马车睡了。 到了后半夜,淅沥地下起雨来,郑克爽翻了个身,帮薛姨娘掖了掖被子,就听见一墙之隔的大堂上似乎有动静…… 第305章 放手 郑克爽撑起半边身子,偏头朝外看了看,墙壁上火光闪动,除了‘哔哔’的火声,什么都听不到。 郑克爽一笑,暗自嘲笑自己也太小心了些,这荒山野地的,除了他们这些赶路客,哪里还有谁会来。 刚想歇下,又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咚’,这次的声音要清晰很多。 “谁在外边?”郑克爽低声问。 怀中的薛姨娘被吵醒,不安地拽着郑克爽胸前的衣襟,“相公。” “没事!可能是咱们的人。”郑克爽嘴上虽然这样说,心底却有些疑惑,缓缓起身,“你先睡,我出去看一下。” 薛姨娘心里害怕,见郑克爽要出去,一把抓住他的手,“相公我怕。” “没事,我很快回来。” 说着披了外衣朝外边走, 大堂上一派安静,只中央的那堆火还在哔哔啵啵的燃烧着,并没有什么异常,郑克爽一愣,几步走到门口,见自家的从人们都睡在马车旁边,并没有什么不对劲。 他心里惦记着屋里的薛姨娘,四处看了看,转身就往回走,刚走到里屋门口,就听见身后又传来一声‘咚’,郑克爽一愣,快速地转身。 屋子里和刚刚一样,并没有任何不同。 “谁?”郑克爽戒备地盯着门口。 回应他的只剩静默。 郑克爽却突然发现出不对来。 太安静了! 按说这会儿自己的人应该已经听见自己的声音赶过来才对,可是他们却依旧躺在马车旁一动不动。 郑克爽慌忙走到马车旁,“醒醒,起来,都起来。” 地上的人却一动不动。 郑克爽低下身查看了一下,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好像他们只是睡熟了。 越是这样越发反常,郑克爽一回手抓起散落在一旁的刀,快速地退回屋子里。 刚走进来就听见屋子里传来一道幽怨的闷哼,听的他脊背一冷,“什么人,躲躲藏藏算什么本事,还不赶紧现身出来?” 屋子里片刻的静默,接着便听见蹭蹭地响动,像是妇人的脚,贴着地面一点一点底挪过来。 纵使郑克爽胆子大,这会儿在这儿听见这种声音,也不免一阵头皮发麻,眼神儿不由自主的朝停放在泥塑前的棺椁看去。 “相公!” 郑克爽一愣,快速转头,见是薛姨娘站在门口,不安地看着自己。 郑克爽暗骂自己草木皆兵,怎地连薛姨娘的声音都听不出了。 他赶紧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几步迎上去,安抚,“你怎么出来了?” “我担心你。”薛姨娘紧紧地靠在他身上,“怎么这么久,发生了什么事吗?” 郑克爽四下看了看,除了外边昏睡不醒的侍卫,并没有什么异常,他不想让薛姨娘担心,低头道,“没什么,我们进去吧。” 说着拥着薛姨娘朝里走,就着会儿,‘噌噌’的声音又响起来。 薛姨娘一把抓住郑克爽,“相公……那是、什么声音?” 郑克爽什么都没说,只是把薛姨娘朝怀中搂了搂,警惕地看着四周。 “相公?” 薛姨娘更加害怕,“相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郑克爽有些烦,心里琢磨着大约是谁的恶作剧,该不会是被夏铳发现了什么吧? 他这样一想,就越觉得可能,朝着空旷的外面大声道,“谁在外边?夏铳,是不是你?” “相公?”薛姨娘一听,更加不安。 郑克爽推了薛姨娘一把,“你先去里面躲一下,等下再出来。” 薛姨娘一时不察,被郑克爽推了个踉跄,赶紧扶住墙壁;可让她自己去内室,她又不敢,只好就这么干站在门口,眼神不安地四处游走。 ‘噌噌’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近到好像就从耳边发出来,郑克爽的脊背汗湿一片,头一次感觉到什么是彻底的无助。 突然听到身后的薛姨娘大叫了一声,郑克爽头皮一麻,赶紧跑过去,“怎么了?” “鬼!鬼!”薛姨娘跌倒在地上,两手抱着头,语无伦次道,“她,是她……她回来了,是她回来找我们报仇了。” 郑克爽一愣,大声呵斥,“别胡说,那来的什么鬼魂,你魔怔了不成?” “是她,真的是她。”薛姨娘把头埋进郑克爽胸前,一手摇摇指着郑克爽身后。 郑克爽疑惑地望去,这一看,只觉得一阵冷气直接从脚底灌进身体,冷的透彻。 停放在那的棺椁,棺盖居然有些偏移。 虽心底害怕,郑克爽却还是安慰道,“我当是什么事,也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的,不过是下人们手脚糙了些,碰了棺盖,也值得你怕成这样。” “真……真的?” “自然是真的。”郑克爽安慰。 薛姨娘半信半疑地从郑克爽怀中抬头,才看了一眼,便尖叫一声昏了过去。 “姨娘?你醒醒?宝贝儿。” 郑克爽摇了摇薛姨娘,就听见身后‘嚓’的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摩擦着木条挪了开去。 只一瞬,郑克爽便僵住了。 大堂里,能发出这种声音的只有棺椁。 郑克爽豁然回身,手上还紧紧地握着那把刀,死死地盯着棺材。 就见棺盖轻微地动了动,虽然微弱,但的确是动了。 这一刻,即便是郑克爽也是惊魂未定,猛地朝后退了几步,被薛姨娘绊了一下,狼狈地坐在地上。 郑克爽慌张地爬起来,“什么人?敢在这里装神弄鬼?” 被他这一吼,棺椁不动了。 夜幕下却突然刮起一股风,穿过洞开的门,直接吹在火堆上,就像是谁在上面撒了硝碳,火光一瞬间大盛,照的整个屋子都亮起来。 郑克爽下意识的闭了眼,只觉得一阵风从脸颊旁拂过,郑克爽想都没想,挥刀就劈了过去,却只划过一片虚空,睁眼的瞬间,依稀看见一道白影消失在视线内。 “谁?是谁?” 呜咽地哭泣从远处弥漫过来,整个破庙霎时显得阴气森森的。 “相公……相公。”漫空里突然传来苦苦的哀求,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瞬抓住了郑克爽的腿。 郑克爽大惊,急忙后退,“不!这不可能。” 哭声还在继续,一声声相公听的郑克爽心惊胆战,那声音,那语气,就跟夏春云死时一模一样。 郑克爽盯着夏春云的棺椁,“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了吗?” 哭声似有一瞬的停顿,复又断断续续的传来,风却似乎小了些。 郑克爽壮了壮胆,高声喝骂,“夏春云,你给我听好了,你从哪里来,就马上乖乖的给我滚回哪里去,你生前我不曾怕你,死后更不会。你以为你这样闹一闹,我就会害怕就会内疚吗?” “你错了!”郑克爽指着棺椁道,“你该死,这一切完全是你罪有应得,错就错在你不该杀了知秋,你的手上沾满了鲜血,我杀了你,也不过是在替天行道,你有什么好怨的,想想死在你手上的那一条条人命,难道她们就该死吗?” 屋子里一时都静了下来,连风都停了。 “你这完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要不是你心胸狭窄,老天爷也不会安排我杀了你,我不过是在替那些死在你手上的人报仇,你有什么好不甘心的?滚回你的阴曹地府去。” 骂到现在,如今连哭声都没了,郑克爽胆气更胜,理直气壮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本来就是天公地道。” “说得好!”夜幕中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郑克爽一愣,转头朝外看去,刺耳的风声破空划过,一瞬间就定在了郑克爽胸口。 郑克爽只觉得胸口被什么猛地撞击了一下,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刺进了胸膛,有些冷,温热的液体随后溢出,淌在躯体上,先是一热,渐渐地冰冷。 郑克爽缓缓地低头,见自己胸前插着一根漆黑的箭羽,插的太深,郑克爽仿佛能看见背后那漏在外边阴森地箭头。 夏铳手上挽着弓,双目赤红,恶魔一般地站在郑克爽面前。 “不!……这、这不可能?为什么……” 怎么会这样? 郑克爽踉跄后退,感觉到体内的生命力在迅速流失,尖锐地疼痛从胸口蔓延,刚一张嘴,鲜血便争相涌出。 “你……你,怎么会?”郑克爽指着夏铳,始终想不明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夏铳的眼里布满了血丝,咬牙盯着郑克爽,一字一顿,道,“你说的太对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本来就是天公地道的,你杀了大姐,自然也要还她一命才对,对不对啊?大姐夫!” 郑克爽眼神涣散地看着夏铳,砰的一声,双膝一软便跪了下去。 夏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甩手扔了手上的弓,“黄泉路上,大姐还未走远,你现在去,正好和大姐做个伴,姐夫走好!” 郑克爽一脸地不甘,努力地想要去抓夏铳的衣摆,却始终碰不到对方衣角,最终颓然的落了下去。 郑克爽死了。 夏铳也仿佛用尽了力气,凄然地退了一步,呆愣地站在原地,半晌儿后,突然仰头大笑起来,泪水顺着夏铳的脸颊落下,这一刻的心居然是空的。 郑克爽说的对,杀人偿命,大姐的仇他能报,那知秋呢?知秋也是他的妹妹啊?她的仇又改怎么报? 还有那些死在自己手上的人,他们的命又该怎么算? 夏铳默默地走到棺椁前,一声不吭的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个头,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306章 蓝颜祸水 夏铳回到夏家的时候,就看到胥家的人在收拾行装。 问了下人才知道,胥尽欢他们马上就要启程回胥家了。 夏铳在原地站了片刻,也不知想了些什么,转身朝老太太的院子走去。 “二公子!”胥勇在后面唤道,“我家少主请您去一趟。” 夏铳点头,默不作声的跟在胥勇身后。 不同于以往寻常打扮,胥尽欢今日穿了一袭紫色长衫,长发在头上绾了一个髻,以一顶银白色镶玉的发冠束着,两旁缀着朱玉流苏,整个人看上去容光焕发,天人一般。 胥尽欢一手拿着扇子,闲适地坐在椅子上,听见门口的动静,抬首朝这边看过来。唇红齿白朱玉为色,许是心境不同了,这一刻,夏铳突然发现,胥尽欢前所未有的美好。 “二公子早。”胥尽欢一笑,对夏铳做了个请的姿势。 夏铳这才回神,有些尴尬地走到胥尽欢对首坐下。 龙浔替他送上茶水,胥尽欢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龙浔躬着身退了出来。 不等胥尽欢开口,夏铳对胥尽欢道,“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从今日起,夏铳绝对不会再与胥尧颜往来。” 胥尽欢一笑,“二公子误会了。” 夏铳抬头不解地看着胥尽欢。@^^$ 胥尽欢笑着道,“以二公子的为人,说过的话自然是算数的,尽欢并不为此担心。今日找二公子前来,是为了另一桩事情。” 夏铳一时沉默,垂首看着面前的茶杯,好半晌儿才缓缓地道,“是为了九儿吗?” 不等胥尽欢开口,他又道,“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可是……”他顿了顿,接着说,“都过去了。” “我们两人之间,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都过去了;夏铳在这里向你保证,以前种种,于今日结束,日后,夏铳绝不会再做任何对不起九儿的事。” 夏铳会有如此大的转变,是胥尽欢怎么也没有料到的,他并不怕夏铳会对玉容不利,玉容在他身边,他自然会护玉容周全,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玉容。!$*! 夏铳这会儿主动表明自己的态度,倒让胥尽欢更加好奇,那日,夏铳究竟在梦里看见了什么? 胥尽欢隐隐的觉得,夏铳这几日以来的转变,都跟那晚他梦见的事情有关。 但既然夏铳已经表态,胥尽欢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今日找夏铳,为的也不是这些。 “尽欢今日便要启程回胥家了。”胥尽欢道。 夏铳点头。 胥尽欢又道,“想必二公子也清楚,玉容会跟胥某一同离开,若尽欢没猜错的话,我想老夫人会让玉容带走夏珏。” 夏铳抬头,对胥尽欢道,“你是担心我会从中阻止吗?” 胥尽欢不答反问,“你会吗?” 夏铳苦笑,“胥公子多虑了。” 若是以前,为了给夏青添麻烦,只怕是无论如何也要阻止一下的,可如今,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胥尽欢盯着夏铳看了片刻,笑道,“如今二公子倒把一切看得很开。” 夏铳沉默,自嘲道,“许是亏心事做的太多了吧!如今回头再看一看,一切都荒诞的像梦一样。” 胥尽欢敲了敲手上的扇子,“能放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有些时候,很多事情不是你想放就能放下的。” 夏铳道,“胥公子是做大事的人,身上担的干系多,自然不能与我这个闲人比。”一番话说得平和,道叫胥尽欢对他另眼相看。 其实从另一方面来看,夏铳是极聪明的,若不是因为洛氏和家人的负累,若不是参与到这些妇人的腌争斗之中,夏铳必然会有一番大作为。 如今他能幡然悔悟,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夏家如今,也只能靠夏铳来支撑了,作为玉容的母家,不管如何,胥尽欢并不期望夏家的未来太不堪。 起码这样玉容心里会好过些。 胥尽欢把一张纸放在夏铳面前。 夏铳疑惑地伸手接过,打开一看,上边写的是一处地址,“这是什么?” 胥尽欢道,“东盈小姐的住处。” “你说什么?”从进门到现在,夏铳终于表现出一点儿情绪上的波动。 自从夏东盈被胥尽欢他们掳走后,一直生死未卜,夏铳几番逼问,对方也始终缄口不答,夏铳早就认定,东盈必然已经被他们害死了。 这会儿突然得到这个消息,怎么不让他震惊。 “东盈小姐的脾气,相信二公子比胥某清楚,太过狭隘,太过偏执,做事过于激进些,若任其这样发展下去,早晚会害了她自己。” 夏铳低头,心里却想,胥尽欢到底还是给自己留了面子,以东盈的为人,何止是胥尽欢说的这么简单,简直是自私自利,阴狠毒辣过了分,偏偏人又蠢笨还不知,做起事来从来都只顾眼前不顾后果。 若没有他和洛氏在后边兜着,东盈只怕早就死了。 “所以胥某擅作主张,替东盈小姐寻了一处修身养性的好地方。”胥尽欢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一块形状奇怪的令牌交给夏铳,道,“这是我胥家专用的令牌,二公子带上这个,去这上边的地址找一个叫慧明的师太,告诉她你的来意,她自然会让你带走东盈小姐的。” 夏铳听胥尽欢这样说,心境反倒平静下来,“东盈她……现在好吗?” 胥尽欢苦笑,“恐怕是不怎么好。” 夏铳抬头。 胥尽欢道,平静地复述,“东盈小姐太过偏执,执意的认为她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是因为玉容的缘故,所以心中多有怨恨,每每在观中叫骂,心中不平的时候,更过激的事情也做过,就是不肯反省自身。” “前阵子慧明师太传信过来,曾言东盈小姐一怒之下纵火烧了禅房,若不是施救及时,只怕这会儿全观上下一百多条人命皆丧在她手上了。” 夏铳汗颜,这倒是符合东盈的脾气。 “所以,胥某曾回信师太,不必过于迁就,适当的时候,给予一些小小的惩戒也是可行的。” 夏铳默。 胥尽欢接着道,“不久前师太又送来信函,上边说,得了几次教训,东盈小姐果然乖巧了些,最起码不会在观里骂骂咧咧的了,表面上也懂得装作乖巧。” “胥某却要说,若二公子想要接回她,一定要善加疏导,切勿不可放纵姑息,否则,终究会害了她。” 夏铳默默地收起令牌和地址,对胥尽欢拱了拱手,“多谢胥公子费心了,铳认为,东盈还是待在观里好一些,什么时候等东盈想明白了,铳再接她回来也就是了。” 胥尽欢一笑,“二公子高见。” 两个人相视一笑,一切间隙尽在此刻消散于无形。 胥家的人马于午后离开夏家,同时离开的,还有夏青和夏珏。 夏老太太撑着老迈的身子站在府门前,一直等看不到胥家的车马,这才恋恋不舍的回身。 胥家的人马刚走,夏铳那里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胥刚站在夏铳面前,“二公子。” 夏铳挑眉,“是你?” “二公子。”胥刚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夏铳,“胥刚今晨就已经到了,好不容易等到现在才有机会面见公子。这是我家少爷给公子的信。” 夏铳默不作声的伸手接过。 “二公子,我家少爷曾对属下说过,此时胥尽欢的人马防范过于松散,正是动手的好时机,胥刚这次也带了不少人马,若公子的人手不足,胥刚自然会助公子一臂之力。”胥刚见夏铳接过信却默不作声,在一旁道。 夏铳一笑,当着胥刚的面把那封信一分为二,扔在地上,对着胥刚震惊的脸道,“回去告诉你家少爷,就说从今以后,胥家的事与夏铳无关,他要对付胥尽欢,只管自己动手,夏铳绝不会多加干涉,但夏铳却绝对不会再掺和其中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胥刚道。 “意思就是……你胥家的问题,还是关起门来自己解决的好,夏铳一个外人,就不掺和了。”说完当着胥刚的面转身离去。 夏铳和胥刚会面的经过,很快就传到还在马车当中的胥尽欢手里。 适时,胥尽欢正坐在马车里手把手的教夏珏练字,随手把信递给夏青。 夏青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笑道,“这夏铳,倒是个人物。” 胥尽欢一笑,并未说什么。 夏青看着胥尽欢的字,有些艳羡,撇开眼去,“你那个兄弟倒是盯你盯的紧。” 这么多年了,夏青的字依旧是乏善可陈,若要用胥尽欢的话来说的话,那便是丑的惊人了。 胥尽欢一笑,揉了揉夏珏的头发,缓缓道,“他除了盯紧我,还能做些什么?” “这次回去,我猜,第一个要见你的,会是宫里的那位。”胥尽欢对夏青道。 夏青挑眉,“你说皇帝?” 胥尽欢点头,“听说蔺缨小产了,如今正在宫中修养。” 夏青这下倒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蔺缨小产关她什么事? “圣上居然不管不顾的把她接进宫,可见对蔺缨的喜爱到了何种程度。”胥尽欢道,“到时候,你措辞多注意些,有什么不好回答的,就都推在我身上。” 夏青听了噗嗤一笑,一指挑起胥尽欢的下巴,左右端详了片刻,摇头叹息道,“祸水啊!我看我还是把你让出去好了。” 第307章胥尧颜阻路 胥尽欢挑眉,无限风情地瞄着夏青,幽幽道,“你可舍得?” 夏青便觉得一阵酥麻窜过周身,面上红云,狼狈地收回手指,论无耻,还有谁能比得过眼前的这位。 天晓得他是怎么在人前装出一副衣冠楚楚大义凛然,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这许多年都未被人拆穿,倒真是难为了他。 “你有没有觉得,骆凤翔在夏家的表现,有些反常。”夏铳对胥尽欢道,她本以为骆凤翔会借机在夏家生事,可这一连串儿的事情下来,骆凤翔却仿佛安静的不存在似的。 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 胥尽欢见夏青终于问起这个问题,笑着道,“他自己现在只怕都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哪里还能顾得上我们的事。” 夏青挑眉,“你又做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胥尽欢道,“这里边,说来还有你的功劳。” “我?” “骆凤翔这次来夏家,的确是有那么点儿小心思,夏家的戏一幕接一幕,幕幕都围绕着你,他起初只怕是存了隔岸观火的心态,必要的时候,怕柴烧的不够旺,只怕还会加一笔。” 胥尽欢说着,对夏青道,“他这般热心,我自然不能让他失望,左右要找些事情与他做才好。” “你做了什么?”夏青好奇。 “不过是知会楚河,让他在那里与骆家找些事情做罢了。”胥尽欢笑道,“说来楚河肯帮忙,倒真是完全看了你的面子。” “骆凤翔此刻,只怕是我们前脚走,他后脚便忙着与夏铳辞行,急着赶回骆家吧!骆家虽大,但这么多年大房的人一直压制住二房,两家人心底间隙早就生成,只是未曾爆发出来罢了,加上你前阵子那一闹,二房终究忍不下;如今大房那边,骆凤举袭武职,不善官场也不事生产,骆凤麟如今虽未死,却和死了没什么不同,家里的一切都靠骆凤翔支撑;这样一来,倒是给了二房崛起的大好机会。” “楚河最近一次传来的消息,说周国皇帝有意提拔骆承康,看样子是要雪葬骆承安一家了。” “怪不得!”夏青点头,也难怪骆凤翔会顾此失彼,只怕这会儿他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飞回周国去。 这时候,车队慢慢地停了下来,胥勇在外边道,“少主,已经到了胥家的地盘了。” 胥尽欢蹙眉,散漫地唔了一声,吩咐,“所有人戴上族徽,车马也挂上家族的标志。” “是!” 夏青见胥尽欢一瞬间已经换上了另一种表情,就好像初见那日一样,一脸的淡漠,心底有些好奇,挑了帘子朝外看去。 见外边一片片茅草屋檐,虽称不上残破,但于居家过日子来讲,绝对称不上好,乍一看也不过是勉强能温饱之家罢了。 这便是胥家?便是那个传说中在大兆赫赫有名的夫子氏族? 胥尽欢看见夏青疑惑也不解释,只是随手指点夏珏的字。 不一会儿,晴晌和小梅上的车来,脸上同样带着疑惑。 胥尽欢吩咐众人启程,马车便碌碌的朝内驶去。 夏青坐在车内,仔细听着车外的声音,心底越发的好奇。 车队初始行到这里之时,坐在车内还能听见车外的嘈杂之声,可是在胥尽欢吩咐众人挂上族徽后,车外便是一片死一般的沉静,只余一串儿扑簌的声音。 那声音听起来如此熟悉,夏青一把挑起车帘,果然,道路两侧行人,在车队路过之时,纷纷默默地跪伏在地。 夏青听到的声音,不过是膝盖碰到地面所发出的声音而已。 且两边的景物,越往里便越不同,渐渐地变得整洁规整,就连房舍屋脊也都由泥坯茅草换成整齐的红砖绿瓦,气势磅礴。 夏青看了片刻,心底便渐渐明了。 这大概是胥家故意设的一个障眼法,不明就里的外人若是无意间闯进来,看到外层的茅草房,也不会想到里边会是另一番天地。 车队转过一个弯,眼前的一切豁然开朗,远远地,夏青便看见掩映在众多廊设后的琉璃檐一角,上有瑞兽抬首,面目狰狞,那模样,甚是熟悉。 夏青豁然转头去看胥尽欢。 胥尽欢一笑,“果然,什么都骗不过你。” 夏青一愣,不免失笑,“世人盛传,国之贤者胥氏一族,匿于皑皑白雪之源,又有人道曾在密林深处多见胥家的人出没,世人多揣测胥家必定隐在不为人知的深山秘林间,又或者远离都市喧嚣的僻壤小镇,又有谁会想到,胥家居然就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且……与皇宫毗邻而居。” 胥尽欢一笑,“你今番看到的胥家是在这里,数年之后,又敢断定他还在这里?” “像这样的住处,胥家就有好几处,住在何处,不过是当家之人的一个决议罢了。”胥尽欢淡淡道,“我自记事起,已经搬家无数次了。” “少主!” 马车外传来龙玲的声音,小梅坐在车门旁替胥尽欢撩起车帘,就见龙玲一身鹅黄衣裙坐在马上,见到胥尽欢急忙下马,抱拳道,“家主听闻少主回归,特命属下先来知会少主一声。”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竹筒递给胥尽欢,“皇帝几日前曾招家主进宫,商量蔺缨小姐的事情,听皇帝的意思,只怕是要换驸马了。” 胥尽欢冷笑,并没有把龙玲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打开竹筒,从里面抽出绢布展开,匆匆地看了一眼,对龙玲道,“这事我知道了,既然来了,就不必回去了,直接送玉容去我母亲那里。” 又转身对夏青道,“族里有些事情急需处理,你先跟龙玲去我娘院中安歇,稍后我再陪你去见你娘。” 夏青点头。 胥尽欢便起身下了马车,坐上龙玲骑来的马,头也不回的走了。 龙玲欢呼一声,直接上马车,扑进夏青的怀里,“玉容姐姐,我都快想死你了,你都不知道,这些日子我都快被那个蔺缨烦死了。” “龙玲!”龙浔策马站在车边,皱眉对龙玲道,“不得无礼,还不赶紧下来。” 龙玲对他做了个鬼脸,反倒把夏青抱的更紧,龙浔无奈,只好随着她了。 梅绛雪策马跟在龙浔身后,眼睛看一看龙浔,又朝马车看一眼,神情有些落寞。 龙浔在马上回身,见梅绛雪低垂着头,仿佛连发丝都染了颓废的气息,唤道,“绛雪,在干什么呢,还不跟上,我们去前边。” 梅绛雪豁然抬首,眼底还有一圈浅浅的红痕,脸上却是笑意盈盈的,催促着身下坐骑,来到龙浔身边。 龙浔端详地看了她一眼,关怀道,“眼睛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梅绛雪摇头,笑道,“没什么,刚刚不小心,风沙眯了眼。” 龙浔一笑,自怀中掏出帕子递过去,“真是的,也不知道小心些,多大的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梅绛雪攥着龙浔的手帕,心底渐渐升起一圈圈涟漪,娇嗔地反问,“你会欺负我吗?” 龙浔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走了。” 说着策马朝前去了。 梅绛雪缓缓地跟在龙浔身后,默默地握紧手中的手帕;龙浔落难时曾待在夏家,是受了玉容小姐的庇护才能安身,龙浔对玉容小姐的心思不同,这些日子她跟在龙浔身边,多少也能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想起不久前自己曾开口对龙浔提及二人的婚事,事后明白过来,心底还隐隐不安,如今见龙浔的表现,倒是自己多心了。 想到这儿,梅绛雪不再纠结,一提马缰追了上去。 龙玲看着二人远去,对夏青道,“父亲这些年一直催着大哥把绛雪姐姐娶进门,大哥总是不肯,这回终于松口,我看过不了多久,家里就要添一个小宝宝了。” “那倒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夏青笑着说,“龙浔的亲事算是了了,那你呢,你又什么时候嫁出去?” 龙玲一呆,傻乎乎地看着夏青,“我?这怎么又有我的事了?” “怎么没你什么事,我听你家少主说,南笙的聘礼都准备好了,就等某人点头了。” 龙玲大惊,“不会吧!少主连这事儿都跟你说。”一骨碌从夏青身前站好,看那姿势,大有冲出去找某人算账的冲动,可是思及胥尽欢临行前的话,摸了摸鼻子,只好又乖乖的坐回来。 夏青在一旁看着,不免有些想笑。 龙玲告诉夏青,胥尽欢的母亲知道夏青会来,早就让人收拾好了厢房,就等夏青住进去;温姨娘也跟她住在一起,两个人很是合得来,几乎天天在一起。 最近,程初前些日子来看过温姨娘,瞧上去对温姨娘倒是挺上心的。 夏青听了点头,程初的为人,她还是信得过的。 几个人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时间难熬,正说得热闹,就听见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会是谁呢?”龙玲皱眉朝外看去。 马上的人一身大红长衫,长发披散于背后,狭长的眼眸邪邪的上挑着,一张脸孔嗜血妖娆,转瞬便越过前边的龙浔梅绛雪等人,快速地来到夏青车马前。 “夏青。”胥尧颜坐在马上,眯着眼打量着夏青,“你的胆子倒是不小。” 第308章 阴差阳错 疼痛仿佛体内抽出的丝,一点一点的从体内溜走。 渐渐地,整个人都好像飘了起来,耳边是娘亲撕心裂肺的哭喊,明明那么近,却好像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 她想要上前抱一抱娘亲,告诉她不要难过,她还在。可是……意识却一点一点的消散,渐渐地,便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再次有知觉的时候,她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意识像一团烟,被缓缓地收进一个窄小的容器里。 夏知秋再次看清这个世界的时候,眼前的所有事物都有些模糊,仿佛隔着一层细纱,看不清楚,也听不真切。 就好像在梦里一眼。 这是个灵堂。 确切一点说,是她自己的灵堂。 摆在棺材前的排位告诉她,原来……她已经死了。 原来死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吗?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可怕,最起码那种骨血硬生生从体内剥离的疼已经不在了。 想起自己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夏知秋有些迷茫,为什么都不会赶到难过呢?难道死了,就连难过也不会了吗? 负责守灵的丫头婆子偷懒,用麻布铺在棺材的一侧睡觉,也不知是哪里的野猫跑进来,黑漆漆的,正蹲在供桌上吃上边的果品。 夏知秋缓缓地飘过去,想要摸一摸猫的毛,那黑猫却僵直起脊背,对着她“喵”地尖叫起来。 夏知秋一愣,它能看见自己? “哪里来的畜生,快滚!”被惊醒的婆子从地上爬起来,扔了只绣鞋去打那只猫。野猫“喵”地一声窜了出去。 夏知秋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的身子被什么一拉,不由自主的跟在野猫身后飘了出去。 从那天后,知秋就和野猫连在一起,野猫到哪儿,知秋就会被动的跟到哪里,夜晚的时候还好一些,到了白天阳光盛一些,夏知秋就会觉得头昏眼花。 慢慢的,夏知秋学会了控制野猫的方法,能驱使它去一些自己想去的地方。 她去看了自己的娘,也去看了夏珏,最后去看了九儿,她去的时候,九儿正趴在胥公子的怀里哭,她本不该看的,可是她听见九儿提起她的名字,所以她听了。 九儿总是那么好,自己都死了,她还是什么事都为她们母子着想。 陆少川扶棺走的那天,她本应跟着他一起走的,这是她的灵魂头一次不受那只猫的控制,被迫依附在棺材上;出了夏家,出了燕都,路过一处寺庙的时候,也不知怎地,她居然脱离了棺材的挟制剥离出来,灵魂浮游,转瞬间便回了夏家。 这样挺好,她已经不要陆少川了,也不要跟他回陆家。 郑克爽设计要害夏春云,她提前便知道了。 她不想看着夏春云死,自己都已经死了,一切都是命,她已经不想再追究了。就算夏春云死了,又怎样呢?自己又不会活过来。 所以她跑到夏春云面前,想要提醒她,可是不论她如何比划如何喊叫,夏春云都听不到看不到,能看见自己的从来都只是那只猫。 夏春云死了,被郑克爽杀死的,穗儿也死了,她站在一旁看的清楚,却什么都帮不上。 她想待在夏春云的尸体旁,等着看看她会不会也像自己这样出现。 可是却被赶来的夏铳他们强行冲散,这是她死后头一次感到恐惧,无形的煞气撞的她昏昏欲睡神行具悚,几乎要消散于无形,只好赶紧驱着猫儿离开。 胥尽欢走了,九儿走了,带着珏儿,夏知秋本能地跟在九儿身边,看着她对珏儿很好,也看到她与胥公子之间的脉脉情意,夏知秋觉得这一切都很圆满。 可是,蔺缨又是谁,九儿和胥公子之间的对话都是断断续续的,她听的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这个人会破坏九儿的幸福。 夏知秋坐在夏青的马车架上,细细聆听着车内夏青和夏珏间偶尔传出的笑语,她觉得很平静,阳光有些重,身体仿佛不受控制的飘了起来,耳边的笑声越来越远。 意识再次清晰的时候,夏知秋发现自己来到一处陌生的地方。 汉白玉的地面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桌椅的样式和用料都十分考究,就连在陆家的时候都没见过。 一旁的瑞兽香炉里燃着浅浅的馨香,大批大批的丫头托着托盘进进出出,半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 夏知秋不知道自己这是到了那儿,她明明是跟着九儿的,怎么不小心睡了一下,人就到了这里? 她跟在一群丫头的身后飘进屋,见里面围着三五个蓄着白胡子的老头,正小声地讨论着什么,夏知秋飘过去,就听见他们说。 “脉象有些虚浮,但也不至于昏迷不醒啊?” “心脉郁结,我看多半是有心事。” “我等医者虽善诊脉抓药,但这心病……又如何能治?” “……谁说不是呢!可这话谁敢去跟那位说。” “是啊是啊,这位如今可是圣上的心头肉,要是少了一根寒毛,咱们啊……就等着脑袋搬家吧。” 夏知秋在一旁听的好笑,心想这里多半是皇宫了,可是自己怎么到这儿来了?还有他们口中谈论的那个,多半是皇帝的新宠,看样子身子倒是有些不好。 这会儿有宫女上前,“太医,药已经熬好了。” 一个白胡子老头,挥挥手,“端进去端进去,赶紧给那位喝下。” “是!” 夏知秋一见,急忙跟在宫女的身后,转过内室、屏风,就看见围在榻边的几个上了年纪的婆子宫女。 “姚妈妈,药来了。”宫女福了福身子,道。 姚妈妈回身把手上的帕子放在另一边的水盆里,又接过紫烟手上的帕子擦了擦手,这才接过药碗,用汤匙舀了一点儿,小心地放到榻上美人的唇边。 夏知秋顺着汤匙看过去,就是一愣,好漂亮的美人。 虽然还在昏迷中,可仍然可以看出是个美人胚子,只是看上去有些孱弱。年纪也不过双十年华,比九儿大不了多少。 她记得,现在的皇帝好像已经五十多岁了,这位娘娘还当真是年轻啊,难怪会受到皇帝的宠爱。 “小姐,小姐,该喝药了?”姚妈妈轻声道。 榻上的美人完全没反应。 姚妈妈叹了口气,把药碗放在一旁,拿起帕子替美人擦了擦嘴角。 “这可怎么办,这都多少天了,完全没什么起色,再这样拖下去,只怕小姐会……” 小姐?夏知秋觉得她的称呼好像不对,但她又没来过皇宫,兴许人家私下里就是这样叫的也未尝不是。 叫紫烟的宫女在一旁看着,“要不,咱们还是禀明皇上,再请龙家那丫头来给小姐看看吧,那丫头在的时候,小姐的身子还是好好的。” 姚妈妈啐了一口,“休要再提那丫头,她来做什么,还嫌咱小姐不够闹心吗?就会说些让小姐闹心的话,没地把身子折腾的不像个样子。” “可是……”紫烟有些委屈,“话虽这样说,可只有她能叫醒小姐啊。” 姚妈妈半晌儿才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你说的也是,事到如今,……小姐要是再不醒的话,也只好再找一找龙家丫头了。” 这时候,外头又匆匆跑进来一个宫女,带进来一股凉风,姚妈妈坐在榻前打了个哆嗦,回头瞪了她一眼,小声斥责,“作死啊,毛手毛脚的,也不知道小心些,回头冒着了小姐,仔细你的皮。” 刚进门的宫女赶紧告罪,“彩霞知错了,彩霞也不是有心的,刚刚在外边,彩霞听见……”说着赶紧靠近姚妈妈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 “真的?”姚妈妈眼前一亮,“他回来了?他回来那就好多了。” “可是……”彩霞磨磨唧唧道,“奴婢还听说,这次回来的,不止是他一个人啊,听说他还带了一位回来。” 姚妈妈哼了一声,“那又怎么样,管他带了谁,这事还不是全凭老爷一句话,只要老爷一句话下去,谁都得靠一边站着去。” “那位……”彩霞道,“怕不会这么容易屈服吧?我刚刚来的时候,看见皇上派去接人的内侍,都是自己回来的。” 姚妈妈这下倒真有些愣了。 “总不能看着小姐这样不管吧,就算是拼上这把老骨头,我也要让小姐如愿。” 屋子里一时间沉默下来。 夏知秋看着她们,心说这几个人对榻上的这位倒是真心的。 外边传来脚步声,隐隐有通报声:“皇上驾到!” 众人一愣,赶紧起身跪倒。 夏知秋飘在榻前,转身朝门口看去,还不等她看清楚来人,就见眼前一片金光刺眼,祥和凌厉的气息瞬间撞的她身体朝后使劲儿飘去,一下子像是落进了一团棉花里,完全使不出力气。 浑身上下又酸又疲,像是刚刚跑过几千里山路一般,自从死后,夏知秋已经很久没这样深刻的感受过了。 不!应该说,自从死后,夏知秋就再也没有任何感觉了? 这是怎么了?难道自己这是要魂飞魄散了吗? 耳边是一大群人的声音,有惊呼,也有惊喜,渐渐地……便什么都听不见了…… 第309章 母女重逢 胥尧颜看着坐在马车上的夏青,神采飞扬体态婀娜,那份明艳是如何也遮不下去的,不仅再一次的质问自己,当初自己怎会把她错看成男儿身? 上一次被夏青和胥尽欢两人联手算计后,胥尧颜就再也没出现在夏青面前,彼时他想想,觉得夏青也不过尔尔,这会儿见了,却不知道怎么,心里突然冒出一股滔天的怒意来。 这世上的好东西,为什么都归胥尽欢所有?胥家如是,蔺缨如是,夏青也如是,老天爷为何如此厚待他? 越是这样,他偏要争一争。 龙浔和梅绛雪赶紧策马回到马车旁,戒备地看着胥尧颜。 胥尧颜却置之不理,只是对夏青一笑,“怎么?这还没到家呢,就被我那个弟弟给扔到路边了?”说着格外怜惜地看了夏青一眼,“这可当真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啊,我那个弟弟也真是,事情做的也太明显了些,连个样子也不会做,若要去看老相好,最起码也得把你这个新欢安置妥当才好啊。” “就这样把你这么一个大美人儿扔在路边,看着倒叫人心里挺不忍的。”胥尧颜把玩这手上的缰绳,抬头对夏青道,“对了,这事你还不知道吧,我那个好弟弟,以前有个未婚妻,叫蔺缨的,想必你们已经见过了,之前他们之间有些小误会,这会都解开了,蔺缨现在是一心想要嫁给他,听说这次回来就要成亲了。” 他见夏青不言不语,接着道,“这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别看我那个弟弟表面上看起来挺老实的,其实鬼主意多着呢,他这边瞒着你,还不知道安了什么心思。夏青,我为了你好,这事你可千万不能这么了了。” 龙玲听了他这一番话,气的浑身哆嗦,要不是夏青在一旁拉着,早就出来揍他了。 亏他能说得出口,这个人到底还要不要脸啊? 夏青安抚地拍了拍龙玲的手,笑着问胥尧颜,“大公子这是在说你自己吗?” 胥尧颜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夏青冷笑,“我以为,若要论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有谁能比得过你胥大公子,蔺缨的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相信大公子比我更清楚。” 胥尧颜眯着眼打量着夏青,笑道,“看来我倒是小瞧了你,这事你知道又怎样?就算我跟蔺缨之前有什么,可那都是以前的事,现在蔺缨想嫁的,是你那个好夫婿,皇帝心疼蔺缨,这你想必也清楚,到时候一道圣旨颁下来,我倒是想要看看,你是如何和蔺缨共侍一夫的。” “看不出大哥居然如此关心我,倒叫我这个做弟弟的有些受宠若惊了。” 马蹄声哒哒而至,胥尧颜神情一凛,转过头去,就见胥尽欢正策马而来,转瞬便到了眼前。 胥尧颜一笑,“你倒是来的快,怎么?怕我把你的未婚妻吃了不成?” 胥尽欢回以一笑,“我是有些担心。” 胥尧颜正要得意,就听胥尽欢接着道,“我担心我若是晚来一步,玉容等下气起来会伤了大哥,到时候就不好向大伯交代了。” “你……”胥尧颜被胥尽欢气的不知说什么好。 夏青偏偏在这时候一笑,对胥尽欢道,“我怎会连这点儿分寸都没有,你放心,再怎么说他都是你大哥,我心中有数,不会让你太难堪的。” “哼!”胥尧颜一甩马缰,“逞一时口舌之快有什么,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能笑到什么时候?” 龙玲在一旁对着他做了个鬼脸,嘀咕道,“什么人啊,说咱们逞口舌,也不知道是谁大老远儿的跑来这里来搬弄是非,说东说西的说了一大堆,这会儿倒成了咱们的不是了。” 夏青安抚,“好了好了,他要怎样说,由着他也就是了,你若是当真了,那可就划不来了。” 胥尧颜见讨不到什么好处,冷冷的瞪了龙玲一眼,策马走了。 龙玲这才从马车上下来,接过胥尽欢手上的马缰,跟在龙浔梅绛雪身后。 胥尽欢抬脚上了马车,晴晌递给他一杯清茶,胥尽欢仰头饮下。 “事情都处理好了?”夏青问。 胥尽欢点头,“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有些人见不得我回来,找些乐子给我罢了,左右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事,不提也罢。” 那便是胥尧颜他们有做了什么手脚了?夏青随手把跟前的糕点推到胥尽欢面前。 胥尽欢一笑,正想和夏青说些什么,就听见外边传来一阵马蹄声,一道非男非女的声音道,“可是胥公子回来了?咱家是宫里皇上派来的,皇上有令,请胥公子即刻进宫见驾。” 胥尽欢皱眉,对一旁的小梅使了个眼色,小梅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看向一旁的夏青。 夏青笑着用两指在桌面做了个走的动作,小梅一笑,转身掀开帘子,露出半边身子在外边,半羞半怕道,“这位大人,可是要找胥尽欢胥公子。” 那人显然没想到出来的会是个女的,一愣之下微微点头,就听小梅道,“这可真是不巧,胥公子刚刚被胥家的人叫走了。您看……” “走了?” 那人一愣,他是听说胥尽欢今天归家,一早儿奉了皇帝的命令,专程来这里接人的,怎么人还没到府上,半路就不见了?难道刚刚从这里策马跑过去的绯衣公子就是? “这可如何是好?”说着调转马头,朝胥尧颜走的方向追去了。 夏青看着胥尽欢,“皇帝要见你,多半是要与你说亲,你现在不去,将来可别后悔。” 胥尽欢扶着额头,“还有你这么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吗?只怕今次我若是去了,日后再想你对我笑一笑都是困难的。” 夏青一,转开头去。 马车碌碌的行至一处不甚宽敞的院门,胥尽欢在马车上挑了帘子,夏青就看见龙浔下马走到门前,轻轻地敲了几下。 没多会儿,院门从里面打开,开门的人一看见龙浔愣了一下,随后便看见马车里的胥尽欢,赶紧扑通跪下,“是少主回来了!” 说着赶紧招呼身后的同伴,两个人合力把门槛儿拆下来,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 众人赶着马车入内,胥尽欢从车上跳下来,随口吩咐,“不必惊动大家,只去告诉我娘便可,我换身衣服,自然会去见长老他们。” “是。”随后赶来的下人听见胥尽欢吩咐,吩咐都退了下去。 胥尽欢扶着夏青下了马车,笑着道,“先带你去见温夫人。” 夏青点头,见周围的下人都井然有序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并没有因为多出自己这些人敢露出半点儿好奇或窥探,更是对胥家御下之道深感佩服。 胥尽欢叫龙玲她们带着晴晌和小梅把马车上边的行李送去准备好的房间,自己带着夏青朝堂后走去。 胥尽欢选的这个院子精致很好,不过分出挑儿,却很温馨舒服。 “这里比较偏僻,以前的时候,我偶尔来这里住一阵子,平常倒也没什么人来这里;我想着你是个喜静的性子,就把温夫人安置在这里,你看看若是不满意,咱们再另外找住处。” 胥尽欢一边领着夏青朝前走,一边对夏青介绍。 夏青边走边听,点头道,“娘亲也是个木讷的性子,再者我对吃住一向没什么讲究,住这里挺好的,不必在麻烦了。” “都依你。” 胥尽欢笑着说,二人这会儿正好走到一处回廊,听见前边有声音,抬头就见转角那边转出一个纤瘦苗条的妇人,身后跟着几个丫头,不是温月茹又是谁。 “九儿!” 温月茹一看见夏青,激动的泪光隐隐,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夏青急忙上前一步,扑进温月茹怀中,“娘亲。”只说了两个字,眼泪便汹涌而出。 “总算见到你了,总算见到你了。”温月茹抱着夏青,又急忙把她从怀里拉出来,上下打量道,“快,让娘看看。” “温夫人。”胥尽欢在一旁道,“这里说话不方便,还是先回屋里吧。” 温月茹这才如梦初醒,笑着擦了擦眼角的泪,对着胥尽欢福了福身子,“胥公子,这些日子来,多亏了公子照顾九儿,月茹在这里谢过公子了。” 胥尽欢急忙侧着身子让开,恭恭敬敬的对着温月茹鞠了一躬,“温夫人,您千万不要客气,照顾玉容本是尽欢应该的。您再说这些,可就见外了。” 温月茹这才恍然记起,眼前的胥尽欢,可不正是九儿的夫婿。 “也不知九儿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才会遇见胥公子你。”温月茹疼爱地抚了抚夏青的脸颊,感叹道。 “娘!” 夏青不依地跺了跺脚,脸颊渐渐地红了,看的温月茹更是大感宽慰。 她一直担心夏青从小当做男孩子来养,就算如今换回女装,言行举止上,难免会过于男性化一些,这样的性子,只怕很难讨到夫君的喜欢,如今看夏青娇态毕露,倒是自己多心了。 胥尽欢本想陪着夏青她们一同进去,临时却瞥见胥韧在转角处似有事要说,便对夏青道,“你先陪夫人进去,我去去就来。” 第310章 大结局1 310大结局1 迷迷糊糊的,总觉得头有些痛,浑身没有半点儿力气,仿佛连呼吸都很费力。 口很干,夏知秋撑着手臂想要坐起来,努力了半天,却也不过是动了动手而已。 “醒了醒了!小姐醒了,快去告诉姚妈妈,小姐醒了。” 耳边有人说话,听的不是很清楚,夏知秋不知道自己此刻这是在哪儿,脑子里一阵儿一阵儿的糊涂,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却始终睁不开。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这是在哪儿?陌生的声音,她们又是谁? 为什么自己还会感觉到渴? “水……”嗓子干的要命,针刺似的疼。 没多会儿,夏知秋便感到一双温热的手轻轻地托在自己颈后,小心地把自己扶起来。 谁把茶杯递到嘴边,参茶的香味飘散在鼻端,那个声音柔声道,“小姐,茶来了,您快喝一点儿。” 夏知秋喝了茶,感觉有人细心地为她擦了嘴角。 喉咙也不那么痛了,一只手轻轻地在她胸口替她按摩,“总算醒过来了!总算是醒过来了。” 耳旁的声音有些熟悉,夏知秋挣扎着睁开眼,慢慢的,看清了眼前晃动的人影。 由模糊渐渐清晰,夏知秋一愣,眨了眨眼细看,这里……不正是之前她看到的那个娘娘的寝宫吗?@^^$ 叫彩霞的宫女捧了托盘来到跟前,身边的另一个叫不出名字的宫女伸手接过,“小姐,您一定是饿坏了,先吃些粥吧!” “粥?”夏知秋此刻完全糊涂了。 她们这是在说什么?为什么她听不懂?小姐?不是那个躺在榻上的美人娘娘吗? “是啊是啊!都睡了好些天了,一定饿坏了,太医说刚刚醒来,不宜吃太硬的东西,要先喝些粥顺顺肠胃。”背后那人慈祥道。 夏知秋努力睁眼看了看,记起这位扶着自己的,正是那天见到的姚妈妈,愣愣的开口,“姚妈妈?”!$*! 姚妈妈一听泪盈于睫,激动的直点头,“唉!妈妈在这儿,可怜见的,总算是醒了!能听见小姐再唤妈妈一声,妈妈就算是死也值得了。” 夏知秋愣了。这……到底是怎么了?眼前的人,眼前的一切,她们好像……都把自己当成那个生病的娘娘了? 这太荒唐了,怎么可能? “我……,你,姚妈妈……你、你们听我说,……我不是……咳咳咳!” 说的太急,还不等夏知秋把话说完,就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姚妈妈赶紧替夏知秋拍背,一边吩咐,“紫烟,快。” 紫烟赶忙从彩霞手上端过参茶,小心地递到夏知秋嘴边。“小姐,快喝点儿。” 好不容易一通忙碌,总算是把这咳止住了,姚妈妈这才让人端来青盐替夏知秋漱了口。 夏知秋心下一片茫然,被众人这样恭敬地服侍着,越发觉得浑身不舒服,正想开口解释,一抬头却望进妆奁上的菱花铜镜里。 夏知秋浑身一哆嗦,猛地从姚妈妈怀里坐直了身子。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姚妈妈愣愣的看着夏知秋,发现她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直直地盯着镜面,恍然间顿悟。 小姐平日里最在乎的就是这容貌,如今病了这许多天,脸色自然是憔悴的不成样子,现下猛然间看到,心里肯定不好受,这般样子,让她如何受得了。 想到这儿,姚妈妈赶紧给紫烟使了个眼色,紫烟急忙走过去就要把铜镜收起来。 “等等!” 夏知秋伸长了手,“把镜子给我。” 紫烟一愣,不敢上前。 “快点儿给我!”夏知秋有些急了。 姚妈妈在一旁道,“小姐,您别担心,您这是病了,等过几天好好养养,人自然就会好起来的,保管比以前更漂亮。” 夏知秋哪里听得进这些,只是对紫烟伸长了手,紫烟没办法,这才磨磨唧唧的把镜子递给夏知秋。 夏知秋几乎是一把夺过来的。 等看清镜子里的那张脸,夏知秋只觉得浑身冰凉,再也没有力气,手一松,镜子‘咣当’一声掉在榻前的踏脚上,碎成两半。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姚妈妈吓了一跳,“这怎么哆嗦成这样?” “我……我,我好冷!”夏知秋哆嗦着说。 “冷?”姚妈妈赶紧把手放在夏知秋额头上,手底下一片冰凉,姚妈妈吓了一跳,赶紧吩咐,“快,快去找太医。” 说着赶紧扶着夏知秋躺下,替她严严实实的盖了被子。 再说些什么,夏知秋却是完全听不进去了,心底乱成一团,没个样子。 她怎么就会变成了那个娘娘呢?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夏知秋面向里侧,谁的话也不听,脑子里不停地思考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猛然间听到外面有人喊,“皇上驾到!” 夏知秋猛地哆嗦了一下,死死地闭上眼睛,任凭姚妈妈如何喊叫,就是不肯睁眼。 霸道的龙涎香气缓缓地靠近,夏知秋一动不动。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室的山呼声中,那人走到榻边坐下。“不是说醒了吗?” “皇上,小姐刚刚是醒了,可是……这会又说不舒服,身子骨冰凉冰凉的直哆嗦,老奴已经派人去叫太医了。” “再传!”皇帝道。“赶紧去催,叫他们赶紧的。” “是!”有人接令,噌噌地跑出去了。 感觉有人坐在了榻上,身子缓缓地一沉,不由得朝后滑了滑,夏知秋哆嗦了一下,朝榻的里侧挪了挪。 “醒了!”皇帝惊喜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只手放在了夏知秋的额头上。 夏知秋浑身一震,一骨碌爬起来,坐到榻的里侧,裹着锦被挡在身前,戒备地盯着面前的人。 “缨缨,你这是怎么了?”皇上说着就要去碰夏知秋的额头,“是不是发烧了?” “皇上!” 夏知秋一把挥开皇上的手,锦被一蒙,直接盖在了头上。 屋子里霎时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姚妈妈半晌儿才反应过来,赶紧走到夏知秋身边,伸手去拽被子,“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皇上来看您了,您倒是说说话啊?” 夏知秋攥紧被角不肯松手,心说就是因为他的皇上我才不敢面对啊?她是夏知秋,才不想做他的娘娘。 姚妈妈不敢太用力,拽了半天没拽开。 皇上叹息地摇了摇头,道,“算了!她既然不想见朕,就不要勉强了。” “是!”姚妈妈这才停了手,在一旁劝,“皇上,您千万不要多想,小姐怎会不想见您呢!您到底是小姐的亲爹不是?” 话说到这儿,被子里的夏知秋一僵,可正想着心事的二人谁都没瞧见。 姚妈妈接着道“小姐不肯见您,实在是因为她现在的样子……,不想让您看见了难过,您是没瞧见,刚刚小姐把镜子都摔了。” 皇上听姚妈妈这样说,心情这才好一些,安抚地拍了拍夏知秋,慈祥道,“傻孩子,这有什么好不好见人的,你大病初愈,人自然会憔悴些,哪里就不好意思见爹了,还口口声声的叫皇上,这让朕心里头不是个滋味!” “你放心,朕等下叫人去库房多搬些补品来,保管不出几天,你就会和以前一样漂亮。” 姚妈妈她们急忙跪下谢恩。 皇上叫了起,又仔细地吩咐了几句,让她们细心照料,不得有丝毫马虎。 众人都应下。 姚妈妈看了看榻上一动不动的夏知秋,叹了口气对皇上道,“说来,小姐如今变成这样,完全是因为胥家的……给闹的。小姐是一门心思的对他好,生怕自己有什么做不好的地方惹恼了他,……小姐这身子好将养,可这心病究竟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皇上皱眉听姚妈妈说完,沉吟道,“这事朕知道了,缨缨的心思,朕明白,会让缨缨如愿的,只是这事急不得,你们在一旁也多劝这些,别让缨缨多想些有的没的。” “是!” 太医院的太医这会儿拎着药箱赶来。 姚妈妈赶紧坐到榻上,一边叫着一边去拉扯夏知秋的被子,拉了半天没动静,心底有些不好的预感,霍地一把掀开了锦被,就见自家小姐早就昏了过去。 一时间,众人都慌了…… 夏知秋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会变成了蔺缨呢? 初听了姚妈妈和皇上的对话,夏知秋这才弄明白这具身子的身份,原来,竟然是那个在九儿他们口中听来的蔺缨?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自从夏知秋再次醒来后,姚妈妈她们照顾的越发精心。 夏知秋战战兢兢的看着她们,只认得眼前的姚妈妈并紫烟彩霞两个丫头,除了皇上外,其他的人或事竟然是完全不记得的样子。 这下倒是急坏了皇上他们,找了许多太医来看,都看不出什么问题,说她失忆吧,偏偏又记得姚妈妈她们的名字,说没失忆吧!可除了这些,其他的事情居然是全都记不起的。 众太医再三思考后,得出了结论告诉皇帝,许是因为小产失血过多,亏了身子,直接导致蔺缨的记忆有些混乱,这与身体无关,仔细将养些日子,在多给她讲一些以前的事,兴许就恢复过来了。 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什么法子,皇上也只好这样信着,每天送到蔺缨这里的补品比太后那里的都多,身子是好起来了,可是记忆却半点儿没恢复。 经过这几天,夏知秋已经完全把这位蔺缨的事情了解个大概,虽然有些接受不了,心底里倒也平静了不少。 她本来就是个该死的人,自从被夏春云从高台上推下来的那天起,她便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老天爷给了她这个起死回生的机会,在夏知秋看来,完全是为了给她一个报恩的机会,来报答九儿对她们母子的恩德的,不然的话,如何解释着一切? 将死之人这么多,怎地就偏偏让她成了阻碍九儿幸福的蔺缨? 耳边听着姚妈妈絮絮叨叨的嘱咐,夏知秋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倒叫姚妈妈看的有些纳闷。 自家的小姐,她还算是了解的,虽年幼的时候吃过些苦头,可自从皇上找到小姐后,小姐的日子便好起来了。 周围都是人们捧着供着,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性子难免就变得骄纵了些。 以前的小姐,娇娇弱弱的,总是一副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模样,再加上人长得美,叫谁看了都是舍不得拗半分;现在的小姐,虽然看上去还是娇弱的,可却好像从骨子里透出一副刚强来,眉眼里那份故意做出来的娇柔不见了,整个人看上去柔柔的,看着叫人打从心底里的疼惜。 蔺缨小产也有些时日了,不过是因为心里想不开,惦记着胥尽欢,再加上故意做作,身子这才会一直反反复复。 夏知秋来了后,身体便一日一日的好起来,才不过三五天,便没什么大碍了。 但到底是以前的蔺缨大家的印象太深刻,众人不敢有丝毫的懈怠,都加紧了十二万分的小心伺候着,生怕蔺缨会再因为一个喷嚏而‘旧病复发’。 夏知秋拿她们没辙,也只好由着她们。 姚妈妈曾暗中示意夏知秋,依照现在皇上对她的疼爱,现在开口,请皇上把她重新指婚给胥尽欢,皇上一准儿答应,夏知秋却只是笑了笑,装作听不懂她的话,随便找了个借口,把姚妈妈支开了。 九儿和胥公子那么好,她为什么要拆散他们? 再说了,这蔺缨也不是什么好的,一个订过亲的残花败柳之身,更何况还是小产过的,如何配的上胥公子那样的人物? 也不知这蔺缨以前是如何想的,怎地半点儿都不肯消停。 夏知秋躺在花房的贵妃榻上,闭目冥想,琢磨着怎样做才能即让众人打消了把她和胥尽欢凑作堆的念头,又不会让众人对她的身份起疑。 这几日,听姚妈妈她们话里的意思,九儿和胥公子他们已经回了胥家,听说过不几天,胥公子便要正式接任胥家家主一职。 夏知秋心底着急,琢磨着要用何种借口,才能找九儿来见上一面,可不论她如何想,依如今蔺缨和九儿的立场,是无论如何都行不通的。 夏知秋越想越烦,伸手扯了手边的墨兰,赌气似的扔了出去。 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嗤笑,一个声音缓缓道,“看来咱们的公主如今真是大好了,脾气也是见长不少!” 夏知秋一惊,转头望去,见身后站着个邪魅狂狷的男子,一身绯色长衫,正似嘲非嘲的看着自己。 那眼神,无端地让夏知秋心底发冷,“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儿?” 第311章 大结局2 听夏知秋这样问,胥尧颜愣了一下。 有关蔺缨‘失忆’的事情,胥尧颜并不知道,所以听见夏知秋这样问自己,不免心底嗤笑,以为这是蔺缨故意为之,好与自己撇清关系。 这样一想,便更加瞧不起蔺缨。 一个矫揉造作的女人,无知也就罢了,偏生还没脑子又爱耍小脾气,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必须围着她打转。 以前的时候,跟蔺缨在一起,胥尧颜总是想着法儿的顺着她,哄着她惯着她,纵使心里再不耐烦,但是一想到这一幕落在胥尽欢眼底是何等的扎心,倒也做的满心情愿,尤其是当着胥尽欢的面做这些。 可是自从知道胥尽欢喜欢上夏青后,胥尧颜便再也没有那个心思宠着蔺缨,渐渐地疏远了她,每每见了,总是越发的不耐烦,讨厌她的虚伪做作。 蔺缨会怀孕,胥尧颜始料未及,毕竟回到胥家后,两个人在一起的次数已经很少了。 虽然是意料之外的结果,可到底是胥尧颜的第一个孩子,接到消息的那一刻,虽然有些意外,但到底还是很开心的。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蔺缨这个阴狠的女人,居然狠毒至斯,连自己的亲骨肉也下得去手。 得知蔺缨怀了他的骨肉,胥尧颜接到消息后,便早早命人拾掇好了一切,就等蔺缨回来后安心养胎。 蔺缨回来的当天下午,并没有住进胥尧颜刻意为她安排的住处,而是去了以前的住所。 胥尧颜也没往心里去,蔺缨嘛,小性儿总要使的,她若是哪天不作了,倒有些不像她了,先晾她几天,改天自己再说几句好话哄哄她也就是了。 毕竟她现在怀了自己的孩子,也的确不适合再与胥尽欢他们周旋。 可让胥尧颜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才过了一天,便传来蔺缨小产的消息。 这是胥尧颜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那可是他们的亲骨肉啊,连着自己的骨血,她怎么能够如此狠心。 胥尧颜当时便想直接闯进去问一问蔺缨,她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 可是他始终没能见到蔺缨。 风闻说蔺缨是一不小心失足从台阶上摔下来,这才导致小产,可胥尧颜清楚,这一切都是蔺缨故意的。 那个女人,若无必要,平日里连多走一步都尚且嫌烦,恨不得整日里让人抬着,这样的一个人,会像她们说的,去院子里散步?还不许她们跟着? 胥尧颜恨不得亲手掐死蔺缨,来替他那个尚未见面的孩子偿命,可还没等他见到蔺缨,便传来蔺缨小产流血不止,已经被皇上派人紧急接进宫中;那一刻,胥尧颜甚至畅快地想,就让她这样死掉吧! 没想到她的命居然这样硬,不是说大出血吗?不是说昏迷不醒吗?为什么到最后还要醒过来? 胥尧颜心底有恨,却拿她没办法。 很好!她既然担不起他的疼爱,那便别怪他狠心将她利用到底。 她不要自己的孩子,不就是想要爬上胥尽欢的睡榻吗? 他帮她,能让胥尽欢他们膈应膈应,也没什么不好。 终归胥尽欢是不会喜欢上蔺缨的,就算他们之间真的有了什么,也不会改变这一切,蔺缨那个女人,不过一直都在妄想罢了。 胥尧颜见夏知秋一脸的无辜和戒备,心底更是不耐烦,上前一步走到跟前,伸手挑起夏知秋的下巴,哂笑道,“怎么?才几天不见,就不记得我这个老相好了?” 夏知秋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如此放肆,顿时羞的满面通红,伸手拍开他的手,气恼道,“放肆!” “放肆?”胥尧颜不免仰头大笑,“蔺缨,你跟我装什么无辜,你以为你是谁?……我放肆?当初你在我榻上承欢时,你怎么没觉得我放肆?” “你……”夏知秋被他说的一阵难堪,可听了他话里的意思,却也隐约猜出他是谁。 仔细看了看,这才记起,眼前的人,果然是曾经在明郡王府上有过一面之缘的胥尧颜。 那个专门和九儿他们作对的胥尧颜。 夏知秋不想和他多接触,站起身越过胥尧颜,打算回去,胥尧颜却一步挡在她身前。 夏知秋忍着怒,冷冷的瞥了胥尧颜一眼,道,“我很累了,要回去休息,你让开。” 胥尧颜一愣,总觉得今天的蔺缨有些不对劲儿,可具体哪儿不对,却又一时说不上来。 要是换做平常,蔺缨遭到这样的对待,不是早该唯唯诺诺的痛哭出声了吗,就好像被别人狠狠地虐待了一般。 可这会儿的蔺缨,虽然看得出已经很生气了,但仍努力地压制着自己的脾气,也没有对自己恶语相向,就像一个真正有规矩守教养的大家闺秀。 大家闺秀? 这个词放在蔺缨身上,一时让胥尧颜很难接受,不免仔细地看了看蔺缨,狐疑道,“蔺缨?……你是蔺缨?” 夏知秋一愣,朝后推了一步,“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说完打算绕过胥尧颜。 胥尧颜见她一晃间的愣神儿,觉得这其中有猫腻儿,哪里肯让夏知秋走,一把抓住夏知秋的胳膊扯到跟前,“你不是蔺缨?……说,你到底是谁?” 夏知秋被胥尧颜抓的手腕剧痛,紧锁秀眉,挣了一下并没有挣脱,反倒被胥尧颜加大了力气弄的手疼,哼了一声对胥尧颜道,“好痛,你放手。” “你是谁?” 盯着夏知秋楚楚可怜的模样,胥尧颜越看越觉得刻意,怎么看都不像蔺缨。 “我就是蔺缨,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一样的声音,一样的面孔,一样柔弱动人的嗓音,明明应该是她,可却硬是给了胥尧颜截然不同的感觉。 “你快放手,再不松手,我就要喊人了!”夏知秋见他不肯松手,威胁道。 “你是蔺缨?”胥尧颜狐疑地又问了一句。 夏知秋努力挣脱,胥尧颜更是进一步的把蔺缨固定在自己身前。 夏知秋何曾跟一个陌生的男子如此亲近过,当下心底乱成一团,张口结舌地盯着胥尧颜,一时间连挣扎都忘记了。 “住手!” 姚妈妈手上拿着一件大氅,远远地就看见夏知秋被胥尧颜揽在怀里,赶紧一边大喊一边跑过来。 胥尧颜见有人来,愣了一下,放开夏知秋。 “姚妈妈!” 夏知秋心底这才松了一口气,一头扑进姚妈妈怀里。 姚妈妈抱着发抖的夏知秋,怒目视向胥尧颜,气呼呼的道,“胥大公子,请你放尊重些,我家小姐才刚刚好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胥尧颜挑眉看着姚妈妈,笑着道,“姚妈妈说哪儿的话,我这不也是关心缨缨吗?”说着向前靠了一步。 夏知秋在姚妈妈的怀里一僵,姚妈妈立马抱紧夏知秋,对胥尧颜道,“大公子,我家小姐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你如今对她来说,不过就是个陌生人,还请胥大公子不要吓到我家小姐。” 胥尧颜一愣,当真停下了脚步,“不记得了?”说着看一眼夏知秋,“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小姐自从醒来后,便把以前的事都忘记了,除了我们几个亲人外,其他的人都不认得。胥大公子以后还是别来打搅我家小姐了。” “亲人?”胥尧颜哼了一声,心底有些异样,仿佛是对蔺缨记得姚妈妈她们却记不起自己的不满,下一秒却又觉得这想法当真是荒谬之极。 “没错,就是这样?”姚妈妈说完,也不管胥尧颜,揽着夏知秋的肩,“小姐,妈妈扶您回去休息。” 胥尧颜看着蔺缨的背影,心底一阵惶惑,有些不明的情绪在躁动,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明明来之前,恨不得能亲手掐死这个狠毒的女人,怎地见过后……,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么期望蔺缨会记起他们之间的事情。 胥尧颜心烦意乱,狠狠地一拳打在一旁的树上。 要继承家主之位,必须在全族首领的见证下,由族里推选出来的各位长老亲自护送胥尽欢进宗族祠堂,把胥尽欢的名字正式的刻录在族长玉碟上。 这之后,胥尽欢才能全权接手族中一切大小事务,除涉及皇族中人的事项外,享有一切胥家的决断权。 因为胥尽欢的身份比较特殊一些,所以这届的接任大典胥家的人格外重视。夏青到达后的第二日,稍事休整,便和胥尽欢一起去见了胥家的现任家主,也就是胥尽欢的爷爷,胥老爷子。 因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夏青成全了胥尽欢,进而成全了整个胥家,使胥尽欢成为近几代接任者当中唯一一位完美的家主,所以胥老爷子对夏青的印象非常好。 这之后的几日,经常邀他们聊天。 这日,两个人从老爷子的院子出来,就见胥韧正在门口候着。 “少主,主母。”胥韧拱手为礼。 夏青面色一红,还有些不能适应。 自从到胥家后,胥尽欢身边的人便集体改口,不再唤她玉容小姐,而是改唤她主母,这让夏青有些不适应,但说了几次无果后,也便依着他们了。 “嗯,起吧!”胥尽欢点头。 “是!”胥韧直起身,“少主,刚刚宫里面来人,说是要请主母去一趟。” 胥尽欢一愣,“皇帝派来的人?” 胥韧摇头,“听说好像是公主自己的意思。” “蔺缨?”胥尽欢意外道,“她找玉容做什么?” 想了想,对胥韧道,“你跟来人说,马上就要准备接任大典了,玉容有很多事要做,等接任过后,再找机会去见她。” “等等!” 夏青见胥韧要走,赶紧出声阻止,一边回身对胥尽欢道,“我去见一见她吧。” “她既然想见我,我便去见一见她好了,她心里存了什么心思,你我都清楚,左右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我小心应付着,她总不能把我直接叉出去。” 胥尽欢道,“蔺缨的性子,你并不是很清楚,因对她有亏欠,所以皇帝对她向来很娇纵,即便明知道她的要求是不合理的,也会由着她,这些年来,蔺缨向来骄纵惯了,做事任性妄为,从不顾及别人感受,她若一心想要为难你,你还真不好对付。” “可也不能总这么耗着啊!”夏青皱眉。 其实胥尽欢也明白夏青的话有道理,现在马上就要接任了,他还要小心防范着胥尧颜,若这时候蔺缨那里再出什么状况,只怕到时候自己会疲于应对。 “这样吧!”胥尽欢考虑了一下,对夏青道,“我让龙玲陪着你一起去,若是蔺缨为难你,你不要有什么顾忌,只管回来也就是了,剩下的事情,便交给我来处理。” “这个你拿着,兴许用得上。”胥尽欢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交给夏青,转身对胥韧到,“你去叫龙玲来。” “是!” 夏青和龙玲一同来到蔺缨的住处时,远远的便看见胥尧颜从里面气冲冲的走出来,夏青和龙玲对视一眼,有些不明白胥尧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忙着给胥尽欢惹麻烦吗?怎么反倒对蔺缨上起心来? 难不成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彩霞奉命送胥尧颜出来,远远地看着龙玲和一位漂亮的仙女朝这边走来,一时间仿佛连呼吸都乱了。 她一向都认为自己的小姐便是这世上最漂亮的人了,没想到竟还有人能漂亮成这个样子! 可转念一想记起姚妈妈的话,便立马猜出这位仙女的身份,脸庞就立马冷了下去。 “彩霞姐姐!”龙玲笑着靠过来。 其实按照年龄,龙玲当然要比彩霞大,可龙家的人都长了一张娃娃脸,再加上龙玲一向讨乖卖小习惯了,见人向来哥哥姐姐的叫,慢慢的,大家也就都习惯了。 纵使不待见夏青,但龙玲总是讨喜的,彩霞笑着问,“龙玲你怎么来了?” “我是陪着我家主母一起过来的。” 彩霞的笑僵在脸上,转头看着夏青,道,“哦!这位便是夏小姐吧!跟我来吧。”说完转身先走了,摆明了不待见夏青。 龙玲朝夏青笑了笑,拽着夏青的胳膊跟在彩霞身后,谁都没将彩霞的脸子放在心上。 这一路走进来,看得出皇帝对这个女儿算得上十分上心,生活饮食各个方面都照顾到了,就连这里的护卫,也比旁处多了一倍。 姚妈妈早就听了消息,站在殿前,一看见夏青,也如彩霞一般呆了呆,眼底那份儿飞扬的自信悄然不见了。 夏青接到龙玲的提点,对姚妈妈福了福,柔声道,“姚妈妈。” “……啊,嗯!是夏小姐吧!我家小姐已经等候多时了,请跟我来。” “是!” 几个人转过院廊,来到一处小花厅,姚妈妈先进去禀报,不多时再出来时,眼神儿有些怪异的看了看夏青,道,“夏小姐请,小姐就在里边候着呢,小姐自行进去便是了。” 夏青道了谢,领着龙玲上前。 姚妈妈却一步挡在龙玲身前,“小姐吩咐了,只准夏小姐一个人进去。” “可是……” “龙玲!”夏青安抚地拍了拍龙玲,道,“没关系的,你在这里陪姚妈妈说会子话,我自己一个人进去就好。” 龙玲想了想,点头。“好!要是有什么需要龙玲服侍的地方,只管喊一声就是了。” 这花厅并不是很大,龙玲早先也来过这里,所以也不是很担心。 姚妈妈自然听明白了龙玲口中的意思,倒是什么都没说,笑看着夏青转身进门,这才领着龙玲去一旁候着。 夏青进门后,见门口的地方摆着两排开的正艳的杜鹃,枝枝泣血,正是七姐喜欢的那种,不免有些愣怔。 再往前走,每走几步便会出现几排花草,若以花观人的话,倒是与这位传说中的蔺缨小姐不符,夏青心底疑惑,慢慢的朝前靠近。 转过一处紫金花架,见一帘铃兰后,一个身穿浅色长裙的娉婷背影出现在眼前。 手上拿着一个瓢,正忙着给几株植被浇水。 那身形、那姿态,仿佛穿过遥远的时空,与尹京夏府后院的那个叫知秋的小姐姐重合。 夏青愣愣的站直了身子,心底一阵恍惚,居然有些呼吸不稳,呐呐道,“七姐?” 眼前的背影一僵,缓缓地转过身来,唇角挂着一抹笑,偏头看着夏青,眸子里亮晶晶的,璀璨的有些让人不敢直视。 夏青的心,便缓缓地沉下去。 不!她不是七姐,这个人……是蔺缨! “蔺缨小姐!”夏青敛身福了福。 蔺缨一怔,笑着把瓢扔进一旁的桶里,接过紫烟手中的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水,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可是小姐……”紫烟看了看夏青,欲言又止。 蔺缨一笑,嗔怪道,“有什么好担心的,难道她还会吃了我不成?” “是!”紫烟没法子,点头退出来,临走时还瞪了夏青一眼。 蔺缨笑着对夏青道,“我们去那边坐吧!”说着率先朝前走。 夏青跟在她身后,心底越发狐疑。 短短一个照面,蔺缨的神态语气,都和七姐太像了,甚至连看过来的眼神都那么像,难道真的是自己多心吗?还是因为她太想七姐了? “喝茶。” 两人坐下后,蔺缨把茶杯推到夏青面前。 夏青道谢,缓缓地接过茶杯,有些心不在焉。 蔺缨笑看着夏青,眼神雪亮,没头没脑道,“新摘的花瓣泡的茶,不过这儿没有头油,不如九儿泡的好。” “啪!” 茶杯掉在地上,夏青霍地转头看向蔺缨,眼底的诧异和震惊是那么明显…… 不可置信道,“七姐?!” 第312章 大结局3 “公子,昨个儿午后,公主又派人把夏玉容接进宫里了。”胥刚听了属下的回报,转头说给胥尧颜听。 胥尧颜皱眉,搁下手中的笔,“蔺缨那个女人,又搞什么鬼?” 他真的有些看不懂那个女人了。 自从那日不愉快的见面后,胥尧颜再次求见,蔺缨都推说不舒服,把自己拒之门外,倒是夏青俨然成了她的座上宾。 她疯魔了不成,那个女人,怎么可能和夏青交好? 且不说她们同时喜欢着胥尽欢,便是单论长相,以蔺缨的性格,就有十足的理由来讨厌夏青。可他打探到的消息却是蔺缨和夏青有说有笑,相处十分融洽的样子。 这怎么可能? 难不成她们还真的要共侍一夫不成? 胥尧颜怎么想都想不通,眼看着胥尽欢就要接任了,爷爷已经开始替胥尽欢收拢胥家零散的势力,就连父亲手上的羽卫,也被爷爷找借口调了回去。 这些日子全族休整,若想对付胥尽欢,还得自己另想办法才行。 “不管怎么说,你这几日给我盯紧蔺缨,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通知我。” “是!” 他就不信,蔺缨是真心与夏青交好。 今天一大早儿,胥虎被胥老爷子叫进内室,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出来后,整个人就好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一般,连自己的儿子叫他都没听见,灰头土脸的出去了。 “公子!老爷这是怎么了?”胥刚在一旁问。 胥尧颜也想不透,摆了摆手,“不管了,咱们小心些也就是了。” 转眼到了胥尽欢接任的这一天。 一改连日里的阴沉,阳光明媚,风和日丽,老天爷难得的给了一个好脸色。 胥尽欢穿了一身玄色交领长衫,袖口和下摆处都绣着华美繁复的胥家图腾,束一条镶满墨玉的锦缎腰带,腰侧还带着象征家主地位的胥字令牌,整个人看上去风神俊美玉面风流,行走间,自带了一股无形的霸气。 “少主。”胥韧替他整了金冠。 胥尽欢点了点头,“走吧!” 一行人便出了院门,往接任的祠堂去了。 等到了祠堂门口,远远地,胥尽欢便看见夏青娉婷地站在那里,侧面看过来的神情柔美,温柔谦恭,自带了一股惑人的风情。 胥尽欢一笑,几步走到跟前,笑着朝夏青伸出手,“等很久了吗?” “怎会。”夏青一笑,“我们也是刚到。” “温夫人!”胥尽欢点头对温月茹打招呼。 温月茹点头,“行了行了,时候也差不多了,赶紧进去吧。” “是!” 胥尽欢和夏青并肩而行,缓缓地踏入祠堂。 正堂上,胥老爷子一身皂红色长衫站在那儿,看着二人的神情满是快慰,笑的合不拢嘴。 左长老轻咳一声,“族长,时辰差不多了。” 胥老爷子这才点了点头,示意胥尽欢上前,递给胥尽欢三柱清香,带着众人对着胥家列祖列宗的排位拜了下去。 “胥家的列祖列宗再上,今有第十六代孙……” 冗长的祷告仍在继续,胥尧颜跪在众人中间,抬头看着眼前的胥尽欢和夏青,嘴角牵起一道诡异的弧度。 祭祖结束后,做为胥家的家主,必须由胥尽欢亲自把自己的名册放入宗族库中,其他人不得入内,而那时,便是动手的最好机会。 胥尧颜早就在那里安排好了人手,只等胥尽欢进入,便叫他有去无回。 当了家主又如何?他会让他成为胥家有史以来在位时间最短的家主。 胥老爷子庄重地把胥尽欢的名字写在历代族长任命书上,亲手递给胥尽欢。 “好了!这里没什么事了,你自己去吧!” “是!” 胥尽欢接过名册,又对着列祖列宗的排位拜了拜,这才站起身往外走。 “等下!” 左长老站出来道,“老爷子,左某听说这一代的家主是得到了龙凤血镯的认可,有没有这回事?” 胥尧颜在一旁皱眉,心里只埋怨左长老的多事,却也不好说什么。 胥老爷子一听,得意的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尽欢的确得到了血镯的认可。”说着对胥尽欢道,“尽欢啊,来来来,把你的镯子露出来,给各位长老们看看。” “是!” 胥尽欢把名册交给胥韧,掀开右手的袖子,露出戴在手腕上的镯子,血红色的液体殷红透彻,缓慢地在镯子里游走,更衬的雕刻在上面的龙形似活过来一般。 “果然和记载上的一模一样。”左长老感叹,“不知凤镯现在何处?” 胥尽欢一笑,朝夏青看去。 胥尧颜便看见夏青缓缓地走到胥尽欢身边。 笑看着胥尽欢执起夏青的手,长指轻轻地一勾,便把掩藏在袖子下边的凤镯给勾了出来。 胥尧颜只觉得气血上涌,脑子都疼了。 他们……她,居然连凤镯都戴上了? 难道这真的是天意? 左长老又说了什么,大家又说了什么,胥尧颜全然没听进去,只看着众人一张张笑脸,满脑子都是嗡嗡的声音。 然后便看见胥尽欢带着夏青,一同朝后走去。 “慢着!”胥尧颜想都没想的开口阻止。 “尧颜,你干什么?”胥虎一拉胥尧颜。 胥尧颜看了看夏青,又看了看胥尽欢,咬了咬牙,“没什么。” 胥尽欢一笑,也不在意,带着夏青朝后去了。 胥尧颜收紧了袖子下的手,心里默默道,夏青,你不要怪我! 一旦脱离众人的视线,胥尽欢便随意地拉起夏青的手,在唇边亲了一下,调笑道,“看不出来,胥尧颜倒是挺在乎你的。” 夏青一笑,抽回手,“不过是吃不到的葡萄罢了。” 胥尽欢笑了笑,“其实论本领,以胥尧颜的能耐,大可以独当一面了,只不过这些年来,他只顾着对付我,对其他的倒不是很上心,若他能及时醒悟,日后必有一番大作为。” 夏青挑眉看向胥尽欢,“你这是打算给他一次机会吗?” 胥尽欢笑,“你不是也曾经说过,若可以,我完全可以给他一定的权利,让他在一定的范围内自由发展,其实,如果他能端正自己的态度,对我、对胥家,何尝不是多了一股很大的助力。” “怕只怕他铁了心的和你作对。” 胥尽欢并不在意的笑了笑,道,“那就打到他服为止,强者面前,他若聪明,总会低头的。” 夏青愣了愣,抬头看着胥尽欢,柔顺地靠近他的怀里,道,“你其实并不必做到如此的。” 依照胥尽欢的本事,完全有能力把胥尧颜驱逐出胥家,甚至整个大兆,可夏青明白,为了七姐,他不能。 身为蔺缨,皇帝固然能养七姐一辈子,可依七姐的性格,这辈子只怕就要孤独终老了。 但胥尧颜却不同了,他若是肯端正自己的态度,必然会是七姐的良配,也许胥尧颜还未察觉,可夏青在一旁却看的清楚,现如今的胥尧颜,已经隐隐的对那个几次三番拒绝自己的蔺缨动了心。 七姐自然是美好的。 不同于蔺缨的矫揉造作,七姐的柔是真正的温顺,七姐的弱,是带着风骨的刚强,胥尧颜或许不会对蔺缨动心,但相处久了,他一定会爱上如今的七姐。 以胥尧颜的心思,他如果爱上了七姐,便一定会打动她的心,到时候,七姐便不会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了。 胥尽欢在夏青背上拍了拍,“她总是盼着你好的,就为了这点儿,我便应该去为她努力一回。” 夏青点头,“但愿他不要辜负你的期盼才好。” “行了!”胥尽欢说着朝存放家谱的房门看一眼,“咱们来看看,我那个哥哥替我准备了怎样的惊喜吧!” 说着推开了房门…… 胥老爷子和众人在祠堂里,一边讨论着接下来行程的安排,一边频频地转头看向后堂,时候也不早了,胥尽欢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老爷子!”左长老上前一步,忧心忡忡地问,“不会出什么事吧?” 胥老爷子心里不安,表面却安抚,“能有什么事,再等等吧!” “唉!” 胥虎站在老爷子身边,闻言,悄悄地朝胥尧颜略带询问地看了一眼。 胥尧颜却装作不知的转开头。 胥虎心里一惊,自己的儿子,什么心思他还是清楚的,多半是在后面动手了,不免有些替他担心。 许是受不了自家父亲的眼神儿,胥尧颜上前一步,“爷爷,不如我去后面看看吧!” 胥老爷子想了想,又转头看了看一旁的胥虎,点头,“也好,你去看看吧!” “是!” 胥尧颜带了胥刚,迫不及待的朝后走去。 一路急行来到房门口,见房门半掩着,里面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胥尧颜一愣,狐疑地上前几步,透过门缝儿朝里面一看,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胥尧颜想了想,对胥刚道,“你在这儿盯着,我先进去看看。” 万一胥尽欢还活着,凭他的本事,料想对付一个受伤的胥尽欢,还是有能力的。 推门而入的那一瞬,胥尧颜只觉得神情恍惚了一下,眯着眼慢慢的适应了一下屋内的光线,眼前的一切便清晰起来。 正对着门口的供桌上,放着胥家老祖宗的排位,两旁的条几上,分布摆放着一个个烫金的锦盒。 屋内香烟袅袅似雾似幻,却没看见胥尽欢和夏青的影子。 胥尧颜皱眉,小心的朝前靠过去,终于在排位后边发现了一道角门。 胥尧颜想都没想,几步走过去,见门下一处血迹还未干涸,不免心底一喜,快速的推开门扇。 首先看到的,是躺在门口的一个黑衣人,胸口有道致命伤,鲜血早就不再流出。胥尧颜的心提了起来,一脚踢开尸体,随手摸起地上的刀。 这里大概是一处供看守的人休息的地方,小小的斗室里,一榻一桌一椅,除了这些别无他物。 这会儿桌椅已经翻倒,榻上挂着的纱帐也掉了下来,隐约看出有几条人影压在下边。 胥尧颜大步上前,一脚踢飞桌子,露出底下被压着的夏青,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只嘴角挂着一道血痕,胥尧颜赶紧蹲下身,“夏青,夏青你醒醒。” 夏青毫无动静。 夏青都在这里了,那胥尽欢又在哪儿? 这样一想,胥尧颜立马警觉起来,握着刀柄快速站起,眼神戒备的盯着四周。 终于发现纱帐下边似乎有人。 胥尧颜心跳加速,小心地靠近,快速出手掀开纱帐,胥尽欢的尸体便出现在眼前,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甚至能看清被截断的喉管和韧带,两只眼睛毫无生气的睁着。 胥尧颜一愣,手上的刀掉在地上,一瞬间几乎忘了该如何反应,片刻后才大笑起来。 斗了那么久,终于赢了。 一切都结束了…… 可是为什么,心底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喜悦,反倒有种空虚的感觉。 “死了?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死了?”胥尧颜呐呐道。 从小到大,他都一直在跟胥尽欢争,争大人们的关注,争外界的虚名,甚至争女人……,到现在突然发现,他做的一切,不过是想得到家人的认可,让他们看见,在胥家不光有一个胥尽欢,还有一个同样出色的孩子需要他们的关注。 可是……围绕在胥尽欢身上的光环太大了,大的足以遮住一切,所以他怨,……不能让大家认可,他便亲手毁了他们认可的一切。 斗了这么久突然赢了,胥尧颜却觉得有些兴致缺缺的,向后坐在椅子上,胥尧颜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死了? 不必再争下去,他以后又该做什么? 愣了好半晌儿,胥尧颜才站起身,有些无力的转身向外走,脚下却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 胥尧颜低头,见跟前是一条人的手臂,看样子倒像是女的。 胥尧颜心底狐疑,夏青和胥尽欢都已经在这儿了,眼前的这个人又是谁? 带着这种狐疑,胥尧颜缓缓地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纱,一看清对方的面孔,胥尧颜猛地坐到地上,满脸的不可置信。 是蔺缨!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蔺缨!蔺缨你醒醒!”胥尧颜慌乱地爬过去,一把把蔺缨抱在怀里,“没事的,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胥尧颜的脑子里乱成一团,想不明白蔺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想怎样才能救活蔺缨。 “你还欠我一个孩子,你不能死!” 可是,不管他如何叫,蔺缨都毫无生气的靠在自己怀里,胥尧颜突然感受到一股莫大的恐惧,疯狂地摇晃着蔺缨的身体,“醒醒,你醒醒,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哪怕你不想见到我也可以,你活着……你必须得活着。” 胥尧颜颤抖地抱着蔺缨,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斗来斗去的? 是不是如果他不和胥尽欢作对,那蔺缨就不会死?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多出一双精致华美的绣鞋。 顺着绣鞋向上看,夏青正一脸娴静地站在自己面前。 “夏青?” 胥尧颜有些反应不过来,呐呐地开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你是夏青?” 慢慢的,胥尽欢从夏青的背后转出来。 这下子,胥尧颜完全清醒了,抱着怀里的蔺缨,豁然站起身。 这一动作才发现怀中的触感不对,低头一看,差点儿没气死他。 怀里哪有什么蔺缨,不过是一条长凳罢了! 脑子里嗡地一声,胥尧颜一把把长凳甩出去,满脸通红地盯着胥尽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转头一看,桌椅好好摆在那儿,纱帐也好端端的挂在榻上,门口的黑衣人和血迹也没有了。 房间里一尘不染,刚刚的一切,都好像是自己的一个梦一样。 “是你!是你做的对不对?”胥尧颜指着胥尽欢,“你刚刚对我都做了些什么?” “只是想让你看看,你心底真正在乎的,究竟是什么罢了。”胥尽欢道。 胥尧颜一愣,“我心里真正在乎的?……你,你胡说。” 胥尽欢摇头,“大哥,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你和我争了这么多年,其实不过是期望得到大家的认可罢了,你心里最想要的,真的是看着我死吗?还是……只为了那把椅子?” “刚刚的一切你也看到了,那样的结果,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胥尧颜一愣,很想反驳回去,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胥尽欢上前一步站在胥尧颜面前,一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我知道,你一直都希望得到爷爷和大家的认可,你跟我争跟我斗,不过是为了向大家证明你比我强。” 胥尧颜默不作声。 “你想向大家证明你的实力,并不一定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你完全可以选择另一种方法。” 胥尽欢话锋一转,循循善诱道,“我知道你一直对矿藏比较感兴趣,南部新开发的那一处宝石矿,不晓得大哥有没有兴趣?” 胥尧颜一愣,不可置信的望着胥尽欢,“你是说,你要把矿藏的经营权交给我?” “是!”胥尽欢毫不犹豫的点头。 胥尧颜惊了。 胥家有帝师的身份,又替大兆搜集地方上一切可能用得着的情报,这样的情况下,皇帝自然不敢再放任何实质性的权利在胥家人身上,兵器和军队的调动,胥家是没有任何的权利的。 胥家为谋生,也不过是利用手上庞大的信息网来完善名下的产业。 除搜集情报的一部分人外,胥家的另一部分人马都投身在胥家的产业里,而其中最盈利的,便是为数不多的那几家宝石矿。 其中两家都掌管在四大长老手中,而胥尽欢刚刚说的那个,却是一直由胥家历任家主经营的,现在,胥尽欢居然提出让给自己? 胥尽欢笑着道,“我早就想好了,把宝石矿交给你去管理,你不是一直都想在大家面前做出个样子吗?拿出你的实力,干的漂漂亮亮的,让他们也看看,在胥家,还有你这么一位出色的公子,其实力不逊于家主。” “到那时你若是还想要这家主之位,做弟弟的,自当拱手相让。” 胥尧颜几次张了张嘴,都没能发出声音。 这会儿他也都想明白了,刚刚的一切,分明是胥尽欢故意为之,给自己设下的幻象。 以前的时候,父亲也曾跟他提起给一次,怀疑胥尽欢有什么超凡的能力,可胥尧颜却不愿意相信,若真是如此,这些年怎不见胥尽欢用来对付自己? 这会儿他算是全明白了,自始至终,胥尽欢一直都在手下留情,等着自己反省。 不是比不过,而是不愿比。 以他的能力,完全能让自己无声无息的死去,可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没有,还处处对自己留情,说白了,到头来还是自己的身份庇护了自己。 既然都已经想明白了,他还有什么好怨的。 “好!”胥尧颜点头,努力压下眼底的泪意,哽咽地道,“你放心,这次……做、哥哥的,一定会凭自己的实力,堂堂正正的赢你一回。” “好!我等着。”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这么多年的恩恩怨怨,在这一刻,终于都消失无形。 接任的事圆满落幕了。 胥尽欢第二天便当众宣布,把自己名下的宝石矿交由胥尧颜打理,众人虽多有异议,却最终听了胥尽欢的安排。 之后大家便开始着手准备胥尽欢和夏青的婚事,全族上上下下一番忙碌,热闹的不成样子。 这天,蔺缨终于得到皇上的允许,亲自来胥家,找夏青聊天,并给夏青带了好多贺礼。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要去看看夏珏。 夏知秋的事,知道的只有夏青和胥尽欢,就连温月茹都不知道,所以众人都很好奇,究竟是什么力量,居然让原本水火不相容的两个人好的跟亲姐妹似的。 两个人听了这话,也不过是一笑置之。 “说来这事还多亏了胥公子,也不知他跟父皇说了些什么,以前我怎么说他都不许我来胥家,没想到胥公子才去跟父皇说了一回,他居然答应了,而且还答应我,以后再也不会提把我许配给胥公子的事。”夏知秋高兴地说,已经渐渐地适应了蔺缨的身份,慢慢的以父皇称呼起来。 夏青笑了笑,并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 胥尽欢说的,肯定和胥尧颜有关,这话还是先瞒着她的好。 两个人一边走着一边聊天,夏知秋一个不小心崴了一下。 “小心!” 身边突然多出一双手,胥尧颜小心翼翼的托着夏知秋,语气疼惜,“怎么不小心些?” 属于两个人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