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末之人 华历139年。 一个偌大的庄院内,本是一个晴空万里的艳阳天,但是院子中却满是一种悲伤的气息,因为在两天前,“典末当铺”的老掌柜吴末突然暴毙身亡了。 据闻,这吴末老爷平日间就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人,与任何人说话也都是笑容可掬,这样一个人却突然间却横死在了家中,附近邻里都是哀叹一片,说些“可怜的吴掌柜啊,你这一走,真是苦了你那两个子女了,从小就没个娘,现在连老爹都撒手而去,世上恐怕再也没有亲人了吧,哎,可怜的孩子啊”此类的话。 这吴末掌柜平时就喜欢和邻居搞好关系,所以在他的葬礼上,他的那些邻居朋友们大多数都来送他最后一程,是以院子里面有些人满为患,眼见如此忠厚可亲的人无故西去,院中众人无不陷入到悲伤怀念之中。 因为来宾众多,小院中搭起了一个简易的台子,约莫两米来高,台上设有灵堂,挂有悼念条幅,又有若干供奉死者的供品。 正在这时,一个穿着丧服的年轻男人走上了台前,他干咳了一声,整了整衣领,大声道:“各位。” 众人一听有人发话都抬起头来,他们也认出来了台上的年轻人,虽然那人平时深居简出,但是他们还是知道这就是死者吴末的儿子,吴宇。 吴宇站在台前,他的后面站着一个女人,一个非常朴素的女人,不施粉黛,一件白色的粗麻布衣服,头上插一根木簪,她眼中有些黯然,应该是还沉浸在悲伤之中。 这个女人已经过了她一生中最好的年华,纵使她依然不失美丽,但是也只能吸引到一些大龄男人的目光,台下众人也都认出来她是何人,这人正是吴掌柜的养女,吴柳。 那年轻男人吴宇看了看台下,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了,才接着道:“诸位,今天是一个悲伤的日子,因为什么呢?”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似乎是想看看有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然而不出所料,没有人回答出“因为你爹死了”这样的话来,台下众人有些纳闷,不知道这吴家小子怎么回事,这样的日子还要卖些不必要的关子。 吴宇见没人说话,才自问自答道:“因为家父不幸中风撒手人寰了。”他似乎叹了口气,又道:“想他老人家以前是何等的伟善,然而却敌不过病魔的摧残,最终驾鹤而去。哎,在这里,我们怀着悲痛的心情祝愿他老人家一路走好。” 众人也都低下头去,以表达自己的哀思。那吴宇看了台下众人一眼,又道:“今天,为了缓解大家的悲伤情绪,我特地邀请了著名的‘川舞戏剧团’为大家表演一番,希望可以缓解一下诸位内心的忧伤。” 一听此言,众人无不哗然,他们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典末当铺的少东家,而那吴宇似乎还对着他们笑了笑,众人心里又怒又惊,何曾见过哪个儿子在自己老爹葬礼上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真的是吴末亲生的吗? 吴掌柜的养女吴柳这时候皱了皱眉,她突然走上前去,也不理会她弟弟吴宇,自己开始作哀悼致辞。 台下众人一瞧这女儿是如此的懂事,这典末当铺最好还是由她来继承的好,那儿子怎么看都不太靠谱,不过可惜她是个女孩,这民间都讲究个子承父业,实在是可惜。 吴宇站在一边,看着自己的姐姐在台上讲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没有忧伤,也没有笑意,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祭奠仪式很快便举行得差不多了,说来也特别,这吴掌柜的朋友邻居来吊唁他的倒是不少,却至始至终都没有看到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亲戚们,除了他那一儿一女之外,好像没有其他人再穿那孝服了。 总的来说,参加这次吴掌柜的葬礼,人们开始叹息吴掌柜遇到了一个不争气的傻乎乎的儿子,不过却有一个贤惠知事的女儿,也算是他还有点福气。 直到出殡的那天,吴掌柜的儿子吴宇才再次出现在了人们的面前,这两天,也不知道他躲到哪去了,在自己的父亲的葬礼上都看不到他的身影,这让人们更加为吴掌柜感到悲哀,摊上这么个不孝子。 于是乎,每当人们看到吴宇的时候,无不对他白眼相向。而那吴宇似乎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脸上没有一丝的赧色,这让人们心中不住的痛骂他不是个东西。 养女吴柳忙前忙后,又是招呼宾客,又是布置东西,若不是她年龄大了几分,不少老掌柜都想等两年上门为自家的小子提亲了,这样贤惠能干的姑娘可不多见啊,不过她那年龄确实是大了些,也不知道她年轻的时候为何不找个好婆家嫁了,非要单身沦落到这样一个尴尬的年纪。 白色纸币飘飞在了空中,吴掌柜终于下葬了,越凌城南街也恢复了些往日的样子,买卖人又开始了一轮轮的讨价还价,一个个滑头滑脑的小屁孩也开始了满巷子的乱跑乱窜。 典末当铺依然关着门,门前只能看到那块题着“典末当铺”四个端正大字的朱漆楠木匾额,并无丝毫人声,偌大的家院显得有些空寂。他家老掌柜才去世,人们估摸着这典末当铺等两天应该也就会重新开门营业了,毕竟不可能就此荒废了这么大的家业。 夜色降临,外面一天的繁闹散尽,只留下了不时的几声狗吠鸡鸣。 典末当铺的内院中却并不像外人想的那么冷清,正院大厅中,此时已经是人头攒动。 一个穿着一身蓝白色衣服的中年男人坐在左边的黑色椅子上,他显得非常的精神,头发乌黑油亮,梳得一丝不苟,头上纶有一枚紫金宝珠的发箍,他此时正在悠闲而自在地喝着茶。这中年人后面站着一个十几岁模样的清秀少年,少年眉清目秀,眼睛闪亮而乌黑,应该是中年人的随从。 中年人旁边坐着一个如同猴子般精瘦的男人,男人眼珠子直转,偷偷地瞄着周围的人,一看就是个机灵人。 而在他们对面坐着一个衣着火红罗裙的妩媚女子,她胸前两团白肉露出大半,只稍身体抖上一抖,便是挡不住的波涛汹涌。 这女人长得唇红齿白,小嘴巧鼻,一双柳眉弯弯的捎在额间,藏不住的笑意,而那耳畔的两枚血红紫晶耳坠,更为她平添了一份妩媚妖艳之意。 那妖艳女人笑意嫣然,而在她旁边却突兀地立着一个约莫两米来高的巨汉,这壮汉只看眉宇应该还是一个年纪尚轻的少年,但是他往那里一站却犹如一座小山,岿然不动,对旁边的美女看都不看一眼。 那妩媚女人眼见旁边的壮汉对她熟视无睹,眼中有了些怒意,不过却是一闪即逝,随后她笑得更加的灿烂,一双大眼睛已成了弯弯的月儿,一般的寻常男人见了她这般模样,只怕是顷刻间便会被勾去了魂魄。 壮汉终于转过头看了女人一眼,不过却也只是看了一眼,眼中没有一丝的情欲和渴望,随后他又撇过头去,继续看着前面发呆。 那女人自讨没趣地受了冷落,脸上已经没有了那勾魂的假笑,她冷冷地嘀咕道:“哼,装什么装,男人可没一个好东西。” 她声音不太大但是也不小,厅中虽有十几号人,但是却没有人在开口说话,是以大厅本就显得静悄悄的,她的话自然也落到了在场所有男人的耳中。 那壮汉依然看着脚下的地面发呆,似乎没有呛声女人的打算,而他对面那穿着蓝白色衣服的中年人这时却开口道:“王姑娘此言差矣,暂不谈男人其实并不是一件东西,就算男人是一件东西,那也得看他遇到什么样的主人,若是主人觉得他是没用的废物,那么,就算他再努力也终究不过是个次品,相反若是他的主人对他爱不释手,那他绝对算得上是个好东西。” 他言下之意是讽那姓王的女子说话有些独断,也暗暗表示你王姑娘并不是那壮汉的菜,他只是没有遇见对的人儿。 中年人说完,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男性同胞,四周的男人大都也对他回了一个爽朗的笑脸,他满意的回过头,一脸笑意地看着那姓王的妩媚女人。 那女人脸变得更加冷了,她开口讥道:“赵不傅果然就是‘赵不服’,什么事情都要去插上一脚。”她说完冷笑了起来。 那赵不傅道:“嫣儿姑娘此言又差矣,此事事关我男性同胞的脸面,我怎敢畏缩在后,不出来说句公道话呢?” 那个名叫王嫣儿的妩媚女子冷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不再接话,而那赵不傅旁边坐着的瘦的像个猴儿的男人在一边咯咯的偷笑,赵不傅身后的少年看着这个精瘦的男人,微微皱眉。 赵不傅忽然看着右边远远站着的七个男人,这七个男人身高相差甚微,样子也如同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就连服装打扮都是一模一样的。那七人就愣愣地站在那里,犹如一个整体一般。 赵不傅对身边那瘦小男人笑道:“燕飞啊,听说你最近身法又有长进,可能独挡那七兄弟了?” 赵不傅轻指了下不远处立着的七个男人,那七个兄弟眼见别人光明正大的在议论自己,脸上却都没有一丝的愠色,好似这事与他们完全无关一般。 被唤作燕飞的精瘦男人闻言摆摆手道:“不行不行,每当我躲开老大的攻击的时候,老二的背刺已经在我的后面等待多时了,而就算我都躲开了,后面还有老三、老四……” 赵不傅笑道:“你可以利用你的速度瞬间杀死他们中的一个啊,据我所知,他们失去其中任何一个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燕飞再次摇头:“我那速度跑路逃命还差不多,单说在‘末’中,要对付那七兄弟,恐怕至少得是白启那样的年轻俊杰,或者像‘石佛’那样的老辣弥坚之人,再或者就是你那‘轰阳一剑’,想必也能从正面挫败他们,但是就我这三脚猫身手,是断断敌不过他们的。” 他一边说一边叹息,好似在为自己感到悲哀。不过他说的谦虚,赵不傅确是不信的,但赵不傅也没打算揭他老底,只是摇摇头道:“不对,你还漏了人啊。” 燕飞疑惑道:“谁?” 赵不傅幽幽道:“黑袍人。” 听到黑袍人这三个字,燕飞眼中不禁有了些许凉意,他稳了稳心神,才笑道:“我漏人了,你难道没漏?” 赵不傅来了兴趣,问道:“哦?我漏了谁?” 燕飞先不说话卖起了关子,正当他准备“指点”赵不傅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脚步声音不疾不徐,可知来人心境稳然。 第二章 少主何人 听到声响,众人皆探头看向门口,不多时,一位穿着朴素的女子款款走来,她着一袭深灰色的旧式布衣,脚上是一双纯黑色的毫无装饰花纹的布鞋,头上只插有一根简简单单的木簪,一头青丝随着她的走动在飘然舞动。 她依然还很漂亮,皮肤还是白如凝脂,但那玲珑的身体早已经告别了二八少女的青春曼妙,显得婀娜多姿起来,每一步都体现出了成熟女人的风韵。 她飘然而入,直走到正厅主人的座位方才停下,但是她却没有坐在主位之上,而是站在一边,扫视着厅中众人。 见她并未坐下,其他的人也没有了入坐的意思,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想先行开口。 还是赵不傅摇了摇头道:“吴姑娘,这当家的‘走了’有几天了,弟兄们虽然心里也悲痛万分,但是‘末’却不能一日无主,还是早些确立新首领为好。”他本不想说这些话的,奈何自己是在场的资历最老之人,他不发话,其他人自然也不会轻举妄动。 吴柳看了赵不傅一眼,然后对着厅中众人道:“‘末’本就是父亲一手打造,如今他老人家已魂归故里,首领位置自然应该是由他的儿子吴宇来接任。” 众人听她如此一说,都没有开口辩驳,自古以来,子继父业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们自然是找不到理由来反对吴柳的话的,索性都闭上了嘴,有意无意的看向赵不傅。 赵不傅感受着众多的期盼眼光,心里有了些火气,但是他却不能发作,而是压下火气道:“当然,这事本来是无可厚非的,但是少主毕竟…毕竟‘年幼’,没有什么江湖经验,而且少主…..少主又不喜外出,整日整夜的待在后院,恐怕……”他并没有说下去,而是皱起眉头似乎在思索着。 “末”的人其实都知道,他们的那位少主其实并不年幼,不久前还过了一个二十岁的大生日,但是这位少主性格却像一个深闺中的大小姐一般,足不出户,有时甚至十天半个月也难看到他的人影。碍于首领吴末,他们也不好说什么,但是他们对这位少主是没有一点好感与肯定的。 所以说堂中众人都对那位少主没甚信心,担心他并不能带领‘末’走上正轨,这也是他们聚在这里商议的原因。 吴柳大声道:“诸位,我那位弟弟其实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不堪,他也许…..并不是很喜欢在外奔波,但是他在家中并未做出什么贪图享乐的事来,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父亲生前就说过要让吴宇接任的话,难道你们要违抗他老人家不成?” 她眼神一凛,环视周围。 众人露出了些为难之色,正在此时,一旁那妩媚女人突然道:“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那小子整天缩在家中,连这样的场合都不敢自己出来面对吗,还要你这个姐姐为他顾前思后。” 妩媚女子扭了扭自己的细腰,火红的细裙把她的身材勾勒得凹凸紧致,她对着吴柳盈盈一笑,眼神中似乎有些挑衅意味。 吴柳看着王嫣儿身上的华丽服装和饰品,眼中却没有一丝的自愧不如,仿佛王嫣儿身上的并不是什么高贵的存在,而她自己的布衣也非是低贱贫下之物。 吴柳淡然道:“吴宇他有些事情耽搁了,所以由我代他前来,你们要是有什么意见和建议,跟我说也无妨。” 王嫣儿撇了撇嘴,心里猜测那小子自己多半胆小怕事不敢来,把他姐姐遣来当他的挡箭牌。她依然清晰的记得在那小子十八岁那年,当他看到自己那完美的火辣身材时所表现出来的震惊和渴望,呵,下次遇见他,定要好好治治他不可。王嫣儿笑了笑,忽然有了些期待与那位少主再次见面。 王嫣儿旁边的那两米来高的壮汉这时忽然开口,他声如惊雷,震得大厅都有些发颤:“俺跟了首领十年了,既然吴宇是他老人家的儿子,俺自然也当听从他的命令,哪来那么多的麻烦事。” 壮汉似乎有些气不过,一甩头再也不去看那些人。 被这壮汉一吼,厅中众人谁都没有开口,一时竟陷入了沉默当中。 那瘦若精猴的燕飞此时突然笑呵呵的道:“少主到底能不能带领我们,并不是靠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就能确定的,这样吧,先让少主试试看,如果他不太愿意做首领,或者他并不合适做首领,我们到时候再从长计议。再说了,‘石佛’这样的重量级人物也还没赶回来,我们现在着什么急呢。” 他眼睛本来就小,这一笑起来眼睛更是已经眯成了一条缝,但是却不会给人以滑稽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与他相处非常的轻松自在。 赵不傅似乎也“服气”了,他道:“燕飞说得有理,白启和石佛都还没有回来呢,我们不必急于这一时,先让少主试试首领这个位置吧,实在不行再另寻他定。” 吴柳点了点头,其他的人也没再提任何的异意,人们间或着退出了大厅,不多时,厅中只剩下了吴柳和王嫣儿两人。 吴柳这时突然坐到了主座之上,她抬眼看了看王嫣儿,冷道:“你为何还不离开?” 王嫣儿也坐在了左边的侧座之上,她笑了笑道:“我还想和你聊聊。” “我与你没什么好聊的。”她转过脸去,看着前面空荡荡的大堂,话中有逐客之意。 王嫣儿笑得更灿烂了:“哎呀,你别这么冷漠嘛,在一群大男人的夹缝中,就我们两姐妹,你对自己的妹妹就不能好一些吗?” 吴柳道:“谁是妹妹那可不一定呢。” 眼见她戳穿了自己年龄的秘密,王嫣儿眼中似乎有火焰在燃烧,她突然盈盈起身,扭了扭她那细嫩的小腰,轻走两步说道。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让你那窝囊弟弟做上首领呢?凭你的聪明才智和这些年在末中立下的功劳,应该可以轻而易举的登上首领之位,哎,我实在是不明白。”她摇了摇头,不住叹息。 吴柳却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她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道:“没有什么原因,我只做我父亲希望看到的事。”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一个场景,那是她生命中最记忆犹新的时刻,那是一个雪花纷飞的夜晚,鹅毛般的大雪缓缓飘落而下,覆盖在了大地、草房、断墙之上,眼前的世界看起来显得朦胧又虚幻,白色的主旋律引导着这个寒冷的夜晚。 雪夜虽美,却无人欣赏,甚至有人诅咒着这个寒冷夜晚所飘起的大雪。 六岁的她就这样瘫倒在地上,没有任何御寒之物,只能靠在墙角缩成一团,稚嫩的脸上早已是一片煞白,她只觉得自己的生命也许快要到了尽头,生命的气息正在无情的远离她而去,绝没有丝毫的留恋。也许,死去比这样的折磨要好吧,她想。在她意识快要朦胧的时候,一个男人走到了她的身边,男人穿着粗布麻衣,一双草鞋沾满了白色的飞雪。 男人很穷,这是她后来知道的,但是男人有一双英气逼人的剑眉,纵然身处落魄之中,眼中却透着一股不屈的倔强。 男人突然笑着递给了她一块有些发硬的馒头,她张大了眼睛看着这个男人,似乎有些难以相信在这个饥荒的年代眼前所发生的事,男人向她点了点头,她终究才接过了馒头。老实说,那馒头又冷又硬,是一块不知道隔了几个夜晚的苦涩的馒头,但是在她眼中,那块馒头却是天底下最美味的东西,因为她当时已快要饿死。 饥饿会让人产生错觉,也会让人生出人类最本能的渴望,也许还会使人产生某种情绪或情感。 吴柳的脸上突然涌现出了一种怀念、感伤的神色,良久,她抬起头,发现王嫣儿正在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这让她觉得自己的样子似乎有点蠢。她扶了扶额头,眼中又恢复了一片冷漠的淡然。 王嫣儿轻笑到:“呵,你还是不够‘聪明’。” 吴柳讽道:“别以为人人都像你‘蛇美人’一样,毒蛇虽毒,但那毒液往往会使自己处在更多的危险之中,猎人面对毒蛇绝对不会有一丝的犹豫的。” 王嫣儿笑道:“但是至少毒液能保护它,正是有了毒液,谁也不敢轻易地去招惹它。” 吴柳沉默着,似乎不再想提这个话题,她话锋一转道:“王嫣儿,我希望你以后能好好的帮助吴宇,不要在末中再动你的蛇蝎心肠。” 王嫣儿又坐到了座位上,她仰躺在椅上,懒洋洋的道:“这是当然,我并不讨厌那小子,相反,我还有点喜欢他哩。”她笑了起来,灿若春日里的桃花。 吴柳冷哼了一声,低着头似乎陷入了长久的沉思当中。 ······································································· 典末当铺的内院占地宽广,除了有会客用的正院大厅之外,还有若干的偏房小院,而就在南边的一个偏僻之处,有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外粉墙环护,几颗柳树周垂于一条小小的人工死湖之上。 走进院内,只觉一股异香扑鼻而来,里面苍翠葱绿,种有不少奇花异草,由此可知院中主人定然十分喜欢花花草草的那份绿意苍茏。 院子左边虚掩着一扇黑漆大门,此时夜色更渐朦胧,屋内数盏明灯火焰跃然跳动,光线很充足,仔细一瞧,屋中并无华贵的摆设,正中一张红木大桌,岸上摆有文房之物和几本散乱的书籍。而桌边则摆放着一具三面书架,书架上满满的堆有各种书本。 此时,一个年轻人坐于书桌之前,他坐姿并不端正,身上穿有一件看起来并不华贵但也绝不寒酸的华服,长长的头发随意的束在后面,额前一缕头发则为他减少了几分庄重,增添了几分活泼之意。他脸上有些懒散慵惰,眼睛半睁不闭,似乎有些提不起兴趣,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一个面容枯槁的老人站在年轻人的对面,他背部有些微微弓起,事实上他并不是一个驼背,这只是因为他面对以前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时习惯了这副样子,虽然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年轻了二三十岁,但他却很难改变以前就已经形成的习惯了。 夜已经深了,老人轻声道:“少主,今天本是他们商议首领之位的日子,你应该去的。” 那年轻人听他这么一说,不耐烦道:“老伯啊,我都说了,我不想做什么首领,让我去带领那帮家伙谋财害命,我宁愿去做乞丐也不干这个。” 老人没有名字,别人都称呼他为老伯,甚至他自己都忘记了他最初的名号,他虽然并不同意吴宇“谋财害命”的说法,但是现在这个并不是重点,所以他道:“‘末’可是花费了你父亲一生的心血啊,你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它化为他人之物。” 吴宇不耐烦之色更甚,想必那老伯这些天在他耳边没少啰嗦,吴宇道:“你说,这年头做什么不能活,非得要刀口上舔血吗?我觉得我们那当铺生意就不错,干脆以后大家都别干了,转行做当铺伙计吧,我保证绝对饿不死大家。”他脸上有了些欣喜之色,似乎对自己的提议非常满意。 老伯垭口道:“你---你---唉。”他终究是说不下去了,叹了口气,一拂袖偏过头去。 这时,一个声音忽然道:“你可别忘了,你信吴。” 第三章 石佛And莫一珂 声音有些清幽淡雅,不用看吴宇也知道来人是谁,因为这个声音他已经听了二十年。 吴柳慢慢的走了进来,老伯对她点了点头,退到了一边,吴柳对老伯道:“老伯,你回去休息吧,我和他谈谈。”虽然是主仆关系,但她话中绝没有一分高高在上的意味,仿佛是在和一位长辈说话。 老伯点点头,看了一眼吴宇便走了出去。老伯一走,吴宇的坐姿似乎也端正了一些,他脸上的懒散情绪也消减了大半,已微微正色。 老实说,他挺怕这个姐姐的,从下到大,他从来也没有在这位姐姐身上体会到哪怕一点温柔,永远是冰冷的话语和毫无暖意的神态。 吴柳淡道:“我已经帮你打理好了,你明天正式接任为‘末’的首领,到时候…….” 吴宇打断她,有些气愤道:“等会儿,我让你这么做了吗?请问,你这样做之前能不能先咨询一下当事人的意见?” 吴柳似乎有些没听懂,眼中有些茫然,不过却并无讶色,因为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这个弟弟的那些奇怪之处。 吴宇一看她的样子,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能否先询问一下在下的想法?” “不能。” 吴宇差点气得一屁股弹到桌子上去,他稳了稳后腚,一字一句道:“敢问为何不可?” 吴柳想了想,才道:“因为父亲之前跟我说过,要让你继任他的位置。” 吴宇吼道:“他说的算个球----算不了什么,不如这样,这首领由你来当,反正我听说你在那些人面前还蛮有名声的,我呢,则继续过我的小日子,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何?”他对着这位姐姐笑了笑,期望着她能同意这个做法。 然而事与愿违,吴柳摇摇头,道:“不行,父亲不希望你就这样沦为一个平凡人。” 吴宇咋呼道:“啥平凡人啊,你听说过平凡即是福吗?” 吴柳摇摇头表示自己未曾听说,吴宇也懒得跟她解释,而是悠悠说道:“人这一辈子,是非常的短暂的,有的人追求绚烂而美丽的生活,而其结果,他多半会沦为那飞向火焰的飞蛾,顷刻间便结束了他那短暂而美丽的人生。有一种生活,它平淡而无味,每一天都似在做相同的事情,安稳、平凡、淡然,就这样慢慢地走完了自己的人生,细细的体会着活着的意义,直到老去死去。这样的平淡生活难道就不好吗?” 吴柳陷入了思考,她微抿着唇,眼神没有焦点,这是她思考时候的习惯。半晌她才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吴宇有些开心,心里赞叹不愧是自己聪明伶俐的姐姐,这么快就能理解那个世界的超前理论了,他欣然道:“对嘛,所以说我选择我喜欢的生活难道不行吗?” 吴柳却断然道:“不行。” 吴宇急道:“为毛----为何?” 吴柳道:“因为父亲。” 因为父亲,就是这么简单的回答,吴宇无话可说,他只能心里不住的感叹这家伙太听爸爸的话了,简直就是吴家的模范好孩儿。 正在吴宇心里不住埋怨的时候,吴柳突然看到了桌子上散放着的几本书籍,她走了过去,想要看看自己的弟弟整天待在家里到底在看些什么学些什么。 吴宇见这位姐姐走将过来,心里顿时慌了神,他扑过去想去收拾那些书,奈何他的动作还是有些慢了,依然被吴柳抓去了一本书,吴柳翻开书开始看,吴宇脸上有冷汗渗出。 随意地翻开了一页,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副图画,准确说来是画有一男一女的图,且画中两人均是身无片缕遮羞之物。那画中的女人屈膝跪在床上,双手撑于前面,将圆润的臀部完全展现在了那男人面前,男人轻扶在女人的腰间,正在后面推送着自己的***这正是著名的**神功---老汉推车。 看着这样一个无耻之极的画面,纵是冷淡如吴柳这样的人也不免有些脸蛋发烫,她收起了书,一把扔到了吴宇的脸上,吴宇被打个正着,慌乱地拿起脸上的书赶紧藏在了椅子下面。 吴柳眼中有些怒火,似乎还有点恨铁不成钢般的失望,她道:“这就是你想要过的平凡的生活?这就是你所说的平凡即是福?” 吴宇脸色尴尬,不好意思道:“也不全是,这也是----也是其中一部分。” “混账,这样的话你都说的出口。”吴柳眼中怒意汹涌而出,像冷刀子一般刮在吴宇身上。 吴宇心虚地偏过头去,心想这不是贫道不要脸,是道友你们太保守了,想来,在那个世界,看点黄书什么的简直和吃饭一样稀松平常,而在这个世界,看这种书只能躲在家里,还不能被别人发现了,连家人也不例外。老伯倒是不会说他什么,吴宇心想这老伯年轻的时候估计也是个中翘楚,老了虽然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是依然从心里支持着自己这样的年轻人,不会说些“看此伤身,玩物丧志”之类的话,实在是我辈楷模啊。 吴宇是一个男人,男人的下半身总是那么的活跃多动,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吴柳神色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她正色道:“你不用再说了,这个首领你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明天记得准备下在他们面前的发言,不要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了。”她眼中有些担忧地看了吴宇一眼,又喃喃道:“再等几日,想那‘石佛’周石也应该要赶过来了。”说完愣了愣神,目中忧色更重。 吴宇无力的摆摆手道:“好吧。” 他眼珠跳动,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转忧为喜。 ········································································ 石佛,末中资历最老的人之一。 年轻时就靠一双铁掌纵横天下,只是随着他年纪越来越大,他的名气却在慢慢的变小,这几年,江湖上已经很少能听到他的传闻了。其时,人们都猜测说他也许是因为厌烦了江湖纷争,想要退隐江湖然后安稳的过日子,也有说他武功练到了瓶颈,心中阴影让他再难跟别人动手,还有说得更玄的,说他武功已臻化境,早已不屑再跟人动手,一心只想着云游天下飘然来去。 然而那些都是外人的猜测,他们所不知道的是,虽然周石的名气在变小,他却一直都还在江湖上活动着,只是由原来的明变为了暗。 因为在二十三年前,他加入了“末”。 末是一个小型的暗杀集团,里面的人都是些为钱拼命之人,想他石佛是何等的磊落正义,那时候他正处在一个黄金时期,名气和财力他都不缺,人们当时并不叫他周大侠,而是称他为石大侠,因为他的拳头和石头一样坚硬,那双铁一样的拳头已经打倒了无数的混账败类。 这样一个有前途的人为何要加入一个小小的刺客集团呢? 原因其实只是因为他无心之中得罪了一个人。他得罪的不是别人,正是“末”的首领------吴末,吴末找到了他。 当他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拳头的时候,当时,他想了很多,譬如说与对面那人拼个你死我活,纵然死去也要死在突进的路上,以死保节,这是他最先想到的。 他也想到了小仙儿,小仙儿只是一个青楼女子,但是他忘不了她,他忘不了她那温细的话语,忘不了她软绵的腰骨,更忘不了她那张充满馨香的温床。 他不怕死,至少以前是。 他终于在对面那人的面前垂下了他那曾经高傲的头颅,他同意了对方口中说的条件,其实他根本就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他脑中发出一阵阵的轰鸣,那些声音在提醒他,对方的武力远远在他之上,不知为何,他看着对面的黑衣人,心里突然有了些愤怒。 在两天之后,北塑第一名妓小仙儿突然暴毙身亡。 据传闻,小仙儿是被人活活的掐死在了床上,眼珠瞪得老大,眼中充满了难以相信的神情以及深深的恐惧,恐惧是对死亡的,难以置信的神情也许是因为杀她的人是她最亲密的人罢,人们这样猜测。 ············································································· 还是那座大院,今天天气很好,朝晨的阳光斜散着铺在地面,如同为大地披上了一层淡黄的轻纱,早上的空气总是那么的让人心旷神怡,吸一口,仿佛就能净化你内心的污浊。 吴宇的内心需不需要净化? 他的姐姐吴柳倒是觉得是很有必要的。吴柳很早便起床了,她此时已经用过了早膳,正站在会客大厅中等人,她等的人很多,也许这些人都很有本事,但是他们在外面却都没有什么名气,因为他们都是刺客。 刺客很多都没有名气。 但是也有例外,比如被人称为第一杀手的莫一珂,甚至有好事的人专门编写了一个刺客排行,但是无论是谁来排行这个榜单,莫一珂从来也没有被人排在排行榜第二位过。 这是有原因的。因为这个莫一珂刺杀的人实在是太有名了。他刺杀过边境海盗王曾大胡子,曾大胡子手下大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杀人夺财都是家常便饭之事,那几年,国家通缉曾大胡子的赏银更是从三千两增加到了两万两。 而这个莫一珂就单枪匹马地杀入了海盗窝,他杀死曾大胡子后就这样消失在了海中,曾大胡子的手下甚至都没有目击到刺客出现的人,仿佛他就像空气一般凭空而来又凭空消失。海盗们只能看着曾大胡子脸上那独特的伤口来确认凶手是谁,曾大胡子脸上有一个血红的大洞,被人生生用刀削去了一大片血肉。 莫一珂并没有去领杀死曾大胡子的赏银,因为他虽然会去杀死这样强盗贼人,他同样也会去刺杀朝廷中的那些王宫贵族,他在不久后便策划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刺杀案,也就是曾经震动天下的燕王遇刺事件。 自从燕王事件发生之后,朝廷的最高通缉赏银由曾大胡子的两万两变成了莫一珂的二十万两,一下子提高了十倍。 刺客有名并不好,对于这一点,赵不傅深以为然,他今天依然精神抖擞,慢悠悠地踱步走进吴家大厅。 第四章 拓展业务 吴宇在一个丫鬟的吵闹声中醒来,他睁开朦胧的双眼,看了看窗外,外面已经是金黄的一片朦胧,人声沸沸,能听见一些女孩们的莺声燕语。 他看着面前这个俏丽的丫头,这丫头名叫小莺,是吴柳派来照顾吴宇的,不过说是照顾,倒不如说是管教更恰当一些。吴宇很显然被这丫头整的够呛,比如说现在,要搁以前,他怎么也得睡到自然醒,但是如今却只能被这丫头残暴的吵醒,狼狈地睁着他那惺忪的双眼怨恨地看着她。 吴宇很不开心,但是却不能发作,他只是略带厌恶地看着小莺,小莺却说道:“少爷快起床吧,等会还要接待客人呢,可别迟到了。”她声音很清脆很好听,如同黄鹂的鸣叫一般,但是吴宇却觉得这个声音像催命符一样。 在小莺的服侍下,他很快的洗漱更衣完毕,他看着铜镜中自己那张毫无朝气的脸,揉了揉那干巴巴的脸,再整了整身上那套灰白色的衣服,然后对小莺说道:“你先出去,我等会吃完早饭直接去会客大厅。” 小莺应了一声便缓步走了出去,吴宇等了片刻,慢慢走到门边将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大白天的他为何要关门? 关上门后,他走到了衣柜旁边,他并没有打开柜子,更没有趁着四下没人摸出一本小黄书来解解馋,他只是看着柜子后面的那堵墙,估摸了一下位置,他用手按在了墙上。 随着他大手一按,那墙上突然轰然一声出现了一个暗格,暗格不大,只有两尺来长一尺多高,堪堪只够容下几沓书罢了。 是机关。 他伸手进入暗格,然后用力一掏便拿出了一个做工精致的黑木匣子,匣子上有了些灰尘,应该是有些时间没动了。 他把手放在黑匣子上,叹道:“老朋友,自从我那师父两年前告别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和你相处过了,不知道你怪不怪我,哎,不过,我也是有苦衷的,希望你能原谅我。” 他右手轻轻地抚摸着黑匣子,仿佛是在抚摸着自己的情人一般,眼中有柔情,还有一种无法描述的怀念,他不再犹豫,打开了黑色匣子。 匣子有两层,在他打开最上面的盖子后,一片寒冷的白光倏然闪过,空气也仿佛随之变得冰冷起来。 屋里虽冷,外面阳光却已渐火辣,吴家大厅中已满是人声,突听有一汉子嚷声道:“吴姑娘,少主到底什么时候过来,我们都已经等了一两个时辰了。”他话中满是不耐烦之意,想必这两个时辰积压了不少火气。 吴柳没有回答,她皱了皱眉,依然望着门边。这时,一边的赵不傅笑道:“大家别急,少主以前都没怎么在我们面前露过面,想来应该有些拘谨,让他细细的准备一番也无妨。” 四周的人看赵不傅这么说,也停止了小声的抱怨,但是眼中依然满是不悦之色。 正当人们望穿秋水坐穿肉腚的时候,一个满脸悠闲的年轻人慢慢地走了进来,一看见这个人,众人先是脸上一松放下心来,但是又看见他那副淡定悠闲的样子,目中突然又燃烧起愤怒的火焰,直恨不得冲上前去抽他两耳刮子。 吴宇一见这么多仇视自己的目光,立即脚下生风,快步走到吴柳的身边,对她道:“我来了。”吴柳轻轻的点点头,吴宇转过身去,走到主座位置,安然坐下。 他脸上挂着一丝笑容,环顾四周,将每一个人的样子都扫视一遍。待扫到王嫣儿的时候,王嫣儿忽然对他盈盈一笑,这一笑当真是千娇百媚,又酥又柔,仿佛要把人的心儿也给溶化了一般。 吴宇一见王嫣儿的笑容,先前提起的“伟岸”气息顿时烟消云散,他双肩一跨,脸上的笑容也有了些呆滞。不过他反应还是很快,眼神一跳,目光从王嫣儿身上直接滤过,跳到了其他人的身上。 他竟然无视了那个号称“毒蝎美人”的王嫣儿! 王嫣儿脸上一沉,就连她旁边的空气仿佛也冷了下来,见状,她旁边的人赶紧不易察觉地挪了挪步子,远离了她几分,谁都知道,末中有两个人最不该去惹,一个是冷漠独行的白启,另一个就是毒辣阴狠的王嫣儿,比起那个恣意凛然的白启,他们更不愿招惹王嫣儿这个煞星,因为如果你惹到了王嫣儿,你也许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人们对这个说法深以为然,并时刻警戒着自己。 赵不傅又喝了一口茶,他的徒弟无云就站在他的身后,这些年,他越来越喜欢喝那茶杯中由片片叶子泡出的水了,喝茶总能使他心神安宁,也会让他忘记年轻时候手上沾的血腥气味。 赵不傅微不可觉的看了吴宇一眼,又看了看脸色阴沉的王嫣儿,忽然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王嫣儿忽然怪声怪气道:“哎哟,我家的大少爷,这都什么时候了,才把你给盼来,莫不是才起床?”王嫣儿虽然不住在吴家大院,但是她却经常往吴家跑,所以对那小子的脾性了解的很。 众人看向吴宇,想看他如何回答。 吴宇想了想,道:“那啥----俗话说得好,一日之计在于晨,早晨是练功或者学习的好时间,怎么能把时间荒废在睡觉上呢,我其实是在书房看书学习,一时忘记的时间,所以来得有些迟了,还望诸位前辈原谅则个。”他笑了笑,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当真是跟真的一样。 听到他说看书学习,一旁的吴柳脸色古怪了起来,似乎还透着两点桃红,王嫣儿越看越觉得怪异,何曾见到过淡定的吴柳露出过这种神色。 吴宇也察觉了自家姐姐的异样,心中大喊冤枉啊,刚才可没有看那小黄书,误会误会。不过,他有再多的冤屈现在也不能说,只能憋着。 吴宇调整了一下心神,正了正色大声道:“诸位,今天我来是想跟大家商谈首领之位的事情,之前,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不能辜负了我父亲对我的期望,我痛定思痛,决定接任末之首领之位。我知道,在场的各位都是跟我父亲奋战多年的老同志,肯定不会轻易同意我这样的毛头小子站在你们的头顶发号施令,但是我希望你们能给我些时间,我定然不会辜负了大家的期望。” 吴宇说完这些话,在场的其他人谁也没说话,场上显得有些安静,还是那个八尺高的巨汉率先开口道:“啥叫老同志?俺不太明白。”他饶了饶头。 众人也都看着吴宇,其实他们很多人也是在想“老同志”到底是个啥,奈何却始终没想明白。 吴宇认识那个壮汉,那壮汉年纪和他差不多,就住在吴家大院的北边,老伯也和他一样住在北边。吴宇平时有些时候会转到北边去,很多时候也能遇到这个高壮的年青人,基本上每次见到他的时候,他都在用巨大的石块锻炼自己的身体,吴宇不得不感叹其真是个武痴。 吴宇解释道:“这个老同志嘛,意思就是-----就是有共同志向的人。” “那么老首领有啥志向啊?我怎么觉得我和他志向不同呢。”有人大声在问。 吴宇看着那人,问道:“你志向是什么?” “完成任务赚了钱,然后去-----去青楼”那人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道。其他的人也是发出了一阵哄笑。 吴宇等他们笑过了,才道:“嗯,因为父亲身体的原因,可能他不会去青楼,但是他对于完成任务的心是坚定的,钱也必须是要赚的,只有赚了钱,我们才不会饿死。所以,你们虽然想法有些许的不同,但是目标却是殊途同归的。” 有的人开始点起了头,似乎是同意吴宇的说法。吴宇突然反应过来,道:“我们扯远了,说正事,说正事。”他想了想,问道:“刚才我说到哪儿了?” “你说你要当首领。”有人回答道。 吴宇一看那人说的这么直接,一翻白眼道:“对,我决定当你们的首领,但是我却想做一些改革。” “什么改革?我听不懂。”这次问的是那个瘦猴般的燕飞,他刚才一直笑呵呵的在听吴宇说话,此时依然忍不住发出了疑问。 吴宇道:“简单来说就是增加我们的业务范围,我们以前只做暗杀这一块,这部分的市场是有限的,基本上是做一次任务吃半年,这样是不持续性的,如果哪天突然天下太平,人与人之间没有了纠纷,我们还不得坐吃山空活活饿死啊?”他停顿了下来,喝口茶润了润嗓子。 而在场的人你看我我看你,听得是云里雾里的,不明白这位从小就怪异的少主是个什么意思。就连被公认为足智多谋的吴柳也皱起了眉头,她开口问道:“你到底决定怎么做?” 吴宇接着道:“综上所述,我们得去揽其他的活来做,不能绑死在刺杀上面。” “我们除了杀人,什么也不会,能做什么?”有人问道。 吴宇汗颜道:“既然杀人这种高级活都会,还有什么不会的。”他顿了顿,又道:“比如说,我们可以去送快递啊。” “快递?” 这次并不是某个人发出的疑问,而是众人发出的惊叹。 吴宇道:“对,简单来说,就是别人付钱给我们,我们帮别人送东西到定好的地方,货到钱到,买卖即成。是不是很简单?” 赵不傅突然笑道:“那岂不是和镖局干的事一样,如果这样,我们干脆改行做镖局吧。” 吴宇解释道:“和镖局还是不同的,镖局只送贵重的东西,我们什么都送,大到家具珠宝,小到瓶瓶罐罐,都可以送。” “啥?让我们去送油罐花瓶,我宁愿死。”有人立刻提出异意。 吴宇本来想说“那你去死吧”,不过他终究是没这样说出口。这些家伙自尊心高得离奇,干着刺杀的行当却自视甚高。 想来,在他以前的那个世界,这种行为就相当于干着犯罪的勾当却认为自己是个慈善家,可笑! 似乎并不可笑,毕竟两个世界的价值观差异巨大。 第五章 黑袍人 杀人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有时候,只需要在对方的咽喉来上那么一剑,即刻,人倒,钱来。 钱赚得不少。但是有时候却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你的剑还没有刺入到目标的胸膛,你就被别人乱刀砍死,尸体被丢到荒山野岭喂狗喂狼,绝不会为你留下一个全尸。 刺客若是失败,往往下场非常惨烈,所谓高风险高回报,刺客这个最原始的职业之一,就完美的诠释了这句话。 吴宇其实在为这些整天拼命的人考虑,他希望可以降低他们的风险,让他们不必过那种吃了上顿担心没下顿的不安稳的日子。但很显然,这些亡命徒并不领情,他们此时很愤怒,希望吴宇能尊重他们那神圣的职业。 吴柳忽然对吴宇道:“你说的那快递做起来绝不轻松,你有没有想过送东西的人力物力?” 吴宇摇头,他确实没怎么细想,他只是不久前才突然萌发的想法。 吴柳又道:“就算是送几样东西到临城去,至少也得一两天的时间,这一两天中,送东西的人吃住的钱,还有马力、物力等等加起来不是小数目,而那些雇主又能出得起多少钱呢?就算是一个值一两银子的精美花瓶,雇主难道愿意付超过一两银子的钱?” 吴宇皱眉,眼色有些凝重,他确实没想这么多,送快递赚那点钱在这些杀手眼中自然算不上钱,对于他们这些赚过大钱的大爷们,打死他们估计也不会去帮人送货。 他心中叹了口气,自己想得确实天真了。 不过,这只是他心中一个美好的祝愿,希望他们这些刺客能善待自己的生命,毕竟生命只有一次。 你也可以说吴宇他怕死,与那些亡命杀手比起来,他确实挺怕死的。 在另一个世界,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宅男,足不出户,蜗居百日都是小儿科,在这样的颓废生活下他却从来也没有萌生过自杀、一了百了的想法,再痛苦艰难的生活他都会善意的对待,绝不看轻自己的生命。 这应该不是懦弱而怕死,已算得上是一种坚强。 开动你的脑筋想一想,他确实挺坚强的,不为社会添砖加瓦,还无耻的浪费广大劳动人民辛苦劳作而来的粮食,混吃等死的典型儿,死皮赖脸的活在世上,不是坚强是什么! 吴宇抬头看了看众人,笑道:“刚才我说的那些只是一些小想法,并不是很成熟,大家别在意。”他收起笑容又道:“诸位放心,我既然已经决定接受‘末’首领之位,定然不会让末土崩瓦解,我会尽全力让它的名号响彻天下。” 那赵不傅笑道:“虽然少主信心充足,但是---但是末的首领……,我们虽然不期望你能有老首领那样的身手,但是暗杀组织的首领怎么也得会个一招半式,否则很难服众啊。”他摇了摇头,有些话他没有明说,但是吴宇也应该明白。 吴柳斥道:“赵不傅,你别什么事都‘不服’…….” 吴宇伸手拦了拦她,笑道:“谁说我没有武功?” “哦?”赵不傅眼在发光,据他所知,这位少主自幼喜欢整天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一个喜欢待在书房的书呆子。而且从他的步伐中也看不出有什么身法轻功。 吴宇起身,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说着他不知从何处抽出了一块半尺来长的白色刀刃,他速度很快,众人还没有看清他的动作,他就拿出这块兵刃,活脱脱像变戏法一般。 白刃周身闪烁着冰寒魄丽的光芒,此时,他突然手腕一翻,那白刃在他的手心立刻旋转起了一朵刀花,如同夏日下盛开的白莲。他手又一抖,白莲突然间消失不见,也不知道被他放到了哪里。 右边站着的那个两米巨汉脸有喜色,他赞叹道:“好手法!”他看得心痒痒,忙道:“少主----哦不是,首领,俺愿意与你比试一下,也好让大家见识下新首领的手段,让他们服气。” 众人都看向吴宇,而吴宇却脸现难色,吴柳看了他一眼,正当她准备回绝壮汉的时候,一个声音却突兀的响了起来。 “我们的武功可不是供人观赏的。” 是人在说话。这是一个略显沉闷的声音,仿佛那低沉的闷雷,在大厅中突然炸开,听得人们脑皮发麻。 门前突然走进了一人,一个全身被一件黑色的厚重大袍覆盖的人,一件破旧的黑袍披在他的身上,连头颅都被遮挡了大半,只能从前面的帽檐看到脸上的一点模糊阴影。其实,就算你走近细细的去看,也绝对看不到他到底长什么模样,因为他的脸上还戴着一块面具,一块黑色的面具。 长长的衣摆遮住了他的腿,看不到他穿着怎样的鞋子,只是知道他走路的步伐稳健,每一步都显得那么的正式与庄重。 他慢慢地在走,全场的人都在盯着他,他走到吴宇的身前,似乎在凝视,没人能看到他的表情。 吴宇的后背有冷汗初现,他面色却是不变,依然抬着头看着这个黑袍人,绝没有一丝闪躲的眼神。 良久,黑袍人不再看着吴宇,似乎还微微的对吴宇点了点头,他转过身来面向众人道:“我们的武功是杀人的?” 他顿了顿,没人回答他的问题,他接着道:“我们的武功不是供人玩赏的,如果有人还想赐教,我愿意代首领来领教一番。”他嗓子有些嘶哑,声音有些低沉,不太好听。 他傲然而立,黑袍覆身,看不到他哪怕一寸的肌肤,这个“末”中最神秘的杀手竟然同意了吴宇当新任首领!这是人们此时心中最大的惊叹。 那高两米的壮汉毕竟是个刚刚成年的小伙子,被这黑袍人的气势一压,原来那庞大挺拔的身体顿时显得一沉,仿佛他这八尺的身高还要比黑袍人低上一等。 赵不傅眼睑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是那个外表瘦弱的燕飞率先开口,他笑吟吟的道:“既然黑袍兄都承认了新任首领,我们怎么会还有异议呢。”他站起来,抱拳道:“祝贺新任首领。” 其他的人见此,也都抱拳道:“恭喜首领!”声音响彻大厅。 吴宇摆手笑道:“谢谢大家,我定然不负大家厚望。” 大事已定,厅中众人片刻已经走掉大半,赵不傅也走了,和他的徒弟无云一起走的,临走之时他看了黑袍人一眼,眼神复杂。 见众人散去,吴柳对吴宇道:“虽然你勉强算是当上了首领,但是我得提醒你一句,末中的人还没有来全,有的人不见得就买你的账。” 吴宇问道:“谁还有意见,让他来和我说。”有那个神秘的黑袍人为他撑腰,他说起话来也是底气满满的。 吴柳望着窗边,缓缓道:“石佛,听说过没有?还有那个在外面执行任务的白启,光是这两个就够你喝一壶了。” 吴宇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无绝人之路。”她看着这位处处为自己着想的姐姐,温言道:“放心吧,没问题的,就像今天这样,就算出现问题也会有贵人出现帮忙的。” 贵人当然指的是黑袍人。 黑袍人没有名字,老首领吴末称呼他为黑袍,所以末中的人都以黑袍为其名,像赵不傅这样的“老干部”都得称呼他一句黑袍兄,其他的人更是不敢招惹他,见到都是躲得远远地。 还好这黑袍人心性怪僻,基本上除了首领以外,从来都不和别人浪费一点口水。 没有人知道这黑袍人为何有这么高的地位,正如没有人知道他何时出现在了“末”中,他仿佛在末建立以来一直都在,一直就在那里。 吴宇偏过头去,然后他的瞳孔猛然收缩,因为那黑袍人竟然不见了,他明明刚才还在自己的旁边,怎么会突然消失了呢,吴宇实在不明白。 正在这时,一边的王嫣儿突然笑着走近吴宇,她看着吴宇的眼睛道:“你在找黑袍?” 吴宇点头。 王嫣儿道:“他刚才走了,就跟在别人的后面,我看到的。” 走了? 吴宇突然心里有些凉意,这就像一个人在你面前走过,你却半点也没有发现,对方又不是亡魂,怎么会有这种高明的身法。 吴宇看着打扮惹火的王嫣儿,问道:“你又为何还不走?” 王嫣儿笑道:“因为奴家还想和咱们的新首领多待一会儿嘛!”她身体凑过来,有意无意地碰一下吴宇。 小姐,你这是在玩火啊!吴宇心神微微荡漾,看着面前这个曼妙尤物,她的胸很丰满,是一种成熟的气息,绝不是少女的含苞待放。 王嫣儿的指甲上涂有深红色的指甲油,配上那件火红长裙和嘴上的口红,简直形如一个红娘子一般,全身都是红色的浪潮。 吴宇笑道:“嗯,说得也是,我刚刚当上你们首领,是该多多互相了解一下。” 他这互相了解四个字故意咬得很重,显然有弦外之音。 王嫣儿道:“那我们怎么了解呢?还麻烦首领教导下奴家。” 她声音又酥又娇,作为一个上辈子单身了三十年,这辈子单身了二十来年的混吃等死非技术型宅男,吴宇表示有些压力,已经忍不住想要把她抱在怀里了,如果不是旁边还站着自家姐姐,恐怕他已经把这个小娘子抱在怀里疼爱一番了。 正在这时,突听“啪”的一声响,厅中人已经散尽,本就显得很空旷,这一声脆响当真是绕梁不绝、悠然回响。 第六章 指点江山 啪! 这是一个耳刮子的声音,打人的是冷静淡漠的吴柳,挨打的是------你是不是觉得是王嫣儿,如果你觉得是王嫣儿,那么你绝对算不上是一个绅士,期待着两个女人打架的人绝没有绅士之风。 那你觉得是吴宇吗?如果你觉得挨打的是吴宇的话,那么你绝对是个抖M,试想,谁没事儿期待着被别人打呢,唯有抖m。 好吧,挨打的是吴宇。 他摸着自己的脸,气愤地对他姐姐吼道:“干嘛呢,不带这样的。”他实在不明白吴柳怎么突然二话不说直接动手。 吴柳收回自己的手,一点也没有歉意的神色,她淡道:“我这是在救你。” 吴宇道:“你就扯吧,不愧是我大姐啊,打人找的理由都是这么------与众不同。” 吴柳并不再解释了,她只是看着王嫣儿。王嫣儿眼中有光芒在闪动,不过那是在刚才,现在她的眼中已是波澜不惊。 王嫣儿有些遗憾地道:“小吴宇,看来今天我们不能好好的了解对方了,不过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时间。” 她说完对吴宇露出了一个勾人魂魄的笑容,眼中有些幽怨之色。 不知怎么,吴宇眼中已经恢复了一些理智,难道是因为刚才那一巴掌? 他笑着回道:“嗯,再会。” 王嫣儿咯咯笑着飘然而去,吴柳看着她的背影喃喃道:“你最好小心她一些,玫瑰往往都长有尖刺。” 吴宇不同意道:“刺是可以避免的,就看你怎么对待那朵玫瑰。” 吴柳冷道:“被刺伤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她不再说这件事,而是转换话题道:“石佛要回来了。” 吴宇疑惑道:“他来做什么?”他虽然没与周石这个人打过交道,但其实是知道这个人的,因为在末中这个人太有名了。 如果称呼吴末为首领,那么周石一定就是副首领般的存在,他和吴末的区别就是一个掌管南方,一个盘踞北方。 吴柳回道:“父亲死了,他作为末中的长老级人物自然是要回总部的,不来才是会被人说些话柄的。” 吴宇摆手道:“来就来吧,住几天再把他打发了不就得了。” 吴柳道:“恐怕没那么好打发,这些年来,周石在北方已经越来越不好控制了,父亲之前已好几次跟我提过这事了。” 吴宇了然道:“你是说-----他有不轨之心。” 吴柳否认道:“我没这么说,虽然他在北方有些难控制,但是据我们派在那边的人报告,这些年,他一直兢兢业业,没有一点图谋不轨的行为。” 吴宇沉思了片刻,道:“放心吧,他应该不会过分的反对我的,父亲的面子他应该还是会买几分的。” 中午,阳光已经照得人火辣的生疼,吴家大院在上午那一片繁闹之后也已经恢复了平和,北边方向的厨房已经升起一条形似淡灰龙蛇的炊烟,也能听到一些汉子伙计们的叫喊声,显得有些热闹。 南边却显得有些静寂,这里的庭院绿意盎然,有山有水,更有花草异木、虫鸣鸟叫。 吴宇就悠闲的走在一道过廊之中,他看着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湖水,死湖的中间是一颗参天大树,大树魏然拔起,直取苍穹。 他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来仰望这颗巨树,这棵树长得很直,因为没有任何东西来束缚它,它可以恣意放肆地生长,不会有丝毫的顾及。 他看着树梢漫步而行,待他走到回廊的转角时,他突然脚步一滞,身体绷直,眼神中有些警惕和疑虑。 黑袍人就站在转角看着他,冷冷地看着他,动也不动。 片刻的沉默后,吴宇抱拳恭敬道:“黑袍前辈,敢问前辈何故在此?” 他其实心中还有一个疑问,天气这么热,对方那一身厚重的黑袍穿在身上也不知道他热不热,不过这个问题只能留在他心中,是万万不可问的。 那穿着一身黑色大袍的人沉沉道:“我在等你。” 等我? 吴宇心里有些诧异,他走近了两步,问道:“前辈有何指教?” 黑袍沉默了片刻才道:“你现在是末的首领,我问你,你当真做好觉悟了?” 吴宇微微叹气道:“我既然决定了,自然是要好好干的,你放心,若是我做出任何损害末的事情来,你随时来取我项上人头。” 黑袍点头道:“很好。我让你坐首领位置,绝不是因为我肯定了你这个人,而是因为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 他抬头看了看无云的蓝天,似乎在追忆,缓缓道:“你父亲之前拜托我助你一臂之力,我起初其实是不答应的,奈何他……..”他突然不再说下去,沉默了起来。 我艹你大爸!吴宇心中在骂娘,这家伙特狠了,说话说一半留一半吊人胃口,故意恶心人。 对于吴宇这样的半强迫症晚期来说当真是犹如心被猫挠一般,难受得紧,不过他虽然心里不高兴,脸上却完全没表现出来,主要是因为不知道对方水的深浅,万一惹到了对方,指不定得挨一顿暴揍。 那黑袍兀自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你可知道‘新月’?” 吴宇刚才本来就不高兴,这时候想都没想直接道:“不知道。” 黑袍诧异道:“竟然不知道新月,你还敢说你是末的首领。”他一甩宽大的衣袖,道:“看来还是得好好考虑你到底能不能胜任首领一位。” 吴宇赶紧抢道:“得得得,我刚才没听清胡说的,新月我怎么不知道,和我们末一样,那是一个盘踞在南方的神秘杀手组织。” 黑袍人这才继续说道:“你现在已是末的首领,我问你,应对新月,该当如何?” 吴宇想了想,道:“新月和我们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虽然一直处于针锋相对状态,但是从来也没有正面冲突过,所以,我们还是应该尽量保持那种微妙的关系,避免发生大规模的冲撞。” 黑袍人问道:“如果他们咄咄逼人,欺负上头了呢?” 吴宇坚决道:“那就杀,不仅要杀了他们派出的人,还要杀到他们总部去,最好能将其一锅端了。”他说得潇洒激昂,仿佛那新月当真是不堪一击。 黑袍人却摇头道:“你这样太激进了。”他虽然这样说,但是语气中却没有一丝不悦,他继续道:“白启你认识?” 吴宇不知道他为何这时候提到白启,依然回道:“认识,有缘曾见过几面。” 黑袍人点头道:“白启是一个年轻悍将,你如果想要坐稳首领位置,就得好好对待白启。” 吴宇不同意道:“在末中,白启不过是一个没什么实力的孤家寡人,与其拉拢他,我看还不如去讨好一下石佛。” 黑袍人凝重道:“周石?你倒是想得出来。” 吴宇问道:“怎么了?” 黑袍人幽幽笑道:“你根本不知道周石因为什么才加入末的,如果知道了,你绝对不会这么说。” 吴宇这次急道:“那你------前辈你倒是说啊,因为什么?”他实在不想在心中埋下第二个疑问,这次是打死也要问了。 黑袍人看着吴宇一脸期待的样子,这才道:“周石以前是被强迫加入末的,如今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一个人,能够控制自己的意志隐忍二十年,他也算是个人才。” 吴宇好奇道:“强迫?谁强迫他的,前辈,你倒是说清楚一点啊。” 黑袍人并不开口回答,而是说道:“那周石前些天就传出消息说要前往越凌城,想必再过上几天也应该到了,你好自为之。” 吴宇此时是心中有万千疑问却不能解答,却又发作不得,这黑袍前辈一看打扮就知道是一个怪异之人,要是追问他追急了,说不定他连首领也敢打。 黑袍人低声道:“我要走了。” 吴宇本来想问他要走哪去,不过下一刻,那黑袍突然间一闪,只见一块黑色的阴影一阵跳动,形如低空飞行的轻燕,顷刻间便已消失在了湖面,吴宇不得不在心中赞叹一句好轻功,这等身法甚至比起他那师父来也是不遑多让。 第七章 贴身护卫 吴家北苑厨房的炊烟早已经消散,午饭已经备好,被丫鬟们装好后提到了南苑。 此时南苑膳厅,几个长相乖巧的丫鬟们正忙着将饭菜摆至桌上,菜式比较精巧,是几个看起来非常可口的家常小菜。 膳厅不算太大,有一方黄木圆桌摆在当中,除此之外就是几张凳子和装饰花瓶,墙上也挂有两副山水画,画中烟雨朦胧,绿意斐然。 吴柳坐在凳子上看着丫鬟们把各式菜肴齐摆上桌,她单手撑于下颌,神色似乎有些怀念追忆的意味。 想当初,那上座位置应该还坐着一个男人,男人年纪虽已偏大了,但是双眼却依然炯炯有神,洞悉万物。而现在,那里早已是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吴柳看着上座在出神,而突然间,那位置上出现了一个屁股,一个不大不小的屁股,吴宇的屁股。 吴宇笑呵呵的落座,看了看在出神的姐姐,笑道:“怎么了?” 吴柳放下了撑在下巴上的一双玉手,淡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以前你是坐我旁边位置的,不知道你为何现在要坐到那个位置上。” 吴宇笑着解释道:“现在不同往日,我如今已经是末的掌舵人,父亲以前的位置当然是归我坐了。”他哈哈笑道,有些得意。 吴柳突然愣了愣,眼中似乎有些异样,她强颜笑道:“吃饭吧,今天都是做的你爱吃的菜。”她说完,把一只碗递给吴宇。 吴宇接过碗筷,看着有些伤感神色的吴柳,他当然明白吴柳对父亲的感情之深,到现在她都还不能正视父亲去世这个结果,时不时地就会睹物思人,流露出悲伤的情绪,吴宇这些天已经目睹过好几次了。 他现在有一种冲动,他想告诉自己的姐姐,让她知道。他嘴张了张,临到嘴边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来,他心里也很挣扎,但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感性。 他强自笑道:“姐,多吃点。”他一边说一边给吴柳夹菜,丫鬟小莺站在一边,此时她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当然知道自家的小姐为这位新首领费了多少心伤了多少神,能看到吴宇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她心里也是一暖,露出了浅浅笑容。 ········································································· 午后,太阳很毒,越凌城仿佛是被夹在了由天地组成的闷壶之中,空气中满是燥热的气息,直教人喘不过气来。蝉在树上吱呀吱呀地叫着,充当了那在树下乘凉之人的催眠曲。 吴家北苑,这里总是显得那样的繁闹,典末当铺其实是开在的北边,所以老是能听到伙计们的喝声,不仅如此,你还可以听到一些兵器的交接之声,或者大型兵器在空中舞动的呼呼啸声,再就是巨物落在地上所发出的巨大震动声。 这个巨物是一块巨大的石锁,是由青石质材料制成,石锁非常宽厚,约莫有小一米长、半米来宽、半米厚,这已经不能算是锻炼用的石锁了,因为它在已经超越了普通人的力量极限。 但是它却没有超过戴刚的极限,刚才扔下这块石锁的正是这位身高两米的年轻人,他此时只穿了一条灰色的薄裤,上身光着膀子坦胸露乳,汗水顺着他那古铜色的皮肤缓缓流下,他用汗巾擦了擦眼角的汗水,避免干扰到了自己的视野,然后提腰上前,重心下移,又准备进行下一轮的训练。 正当他准备抓起脚下那块青色石锁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道:“你都练得这么壮了,还不知足吗?” 那声音有些悠闲随意,戴刚转身一瞧,立刻站直了身体,恭敬道:“首领。” 吴宇摆摆手示意他放轻松,然后看着他等待着他回答刚才的问题。 戴刚又用汗巾抹了抹身上的汗水,这才道:“学无止境嘛,老伯就经常跟俺这么说。俺作为末的一员,当然应该练好自己的武功,时刻准备为末去执行任务。” 吴宇点头道:“嗯,不错。”吴宇先肯定了他的话,然后又道:“但是,你这种练法似乎有些不妥。” 戴刚疑惑道:“有何不妥?” 吴宇解释道:“我们是刺客,刺客最重要的是什么,是速度和力量的结合,像你这样练出一股蛮力,速度上却没有什么长进,恐怕很难在刺客这种职业上走得更远。” 吴宇其实早就想跟他提这件事了,只是以前没怎么找到机会,今天刚好过来有事办顺带给这壮汉提提意见和建议。其实,吴宇一直就很纳闷,在他自己以前的训练中,他那师父一直在速度上对他有着严格的要求,说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但是这壮汉的训练却单单注重力量,作为一个刺客来说,似乎有些南辕北辙。 戴刚听完自己新首领的话,也皱起了他脸上那两道浓眉,他何尝不在为此苦恼,他的武功向来阳刚猛烈,在其他的地方也许没什么,但是作为一个刺客来说,他无法在暗中对目标迅猛一击,往往要在对方发现自己之后再与对方正面相杀,这样,纵然能击败对方恐怕也要自损三百。 这也是他在末中一直无法崛起的重要原因,这么些年了,想到自己还是一个小小的三流杀手,他眼神中也满是迷茫和愁苦。 吴宇看着这小子忧愁的样子,也有些替他担心,这些年,他曾不止一次的看见这高壮少年在烈日或雨水中奋力训练,那种专注的神情和不屈的意志实在是让吴宇也佩服万分。 吴宇微笑道:“戴刚,你有没有兴趣做我的保镖?” 戴刚脸上满是疑惑之色,他问道:“啥是保镖?” 吴宇解释道:“就是-----就是日夜保护我的人,哦,也就是护卫的意思。” 戴刚作出一个了然的表情,他似乎在思考。 吴宇立即引诱道:“如何,你考虑考虑,做我的护卫少不了你好处的,还不用去再和别人拼死拼活。” 戴刚有些为难着道:“但是首领,俺从进入末以来就立志要做一个好刺客,就连老伯也经常鼓励俺,俺要是去跑去做护卫,恐怕…….” 吴宇劝解道:“哎呀,你想得太多了,我是末的首领,你作为首领的护卫应当要感到光荣,正是有了你才保证了我的安全,同时也保证了末的安稳,你简直能算得上是末的守护神了。” 戴刚一听,眼中似乎放出了些许光来,但是他还是犹豫道:“这…..这…” 吴宇正准备再加把火把他给“煮沸”,这时突听一个有些衰老的声音道:“你还犹豫什么,傻小子。” 二人看向声音来的方向,即见一个微微佝偻着身子的老人缓步从屋里走出来,老人脸上已经满是皱纹,身材也日渐瘦弱,只有那双眼睛还有些神采。 吴宇打招呼道:“老伯。” 老伯对吴宇点了点头,然后对着戴刚道:“傻小子,既然首领看得起你,让你去做贴身侍卫,你不感谢首领不说,反而在这里犹豫起来了,你啊……”老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数落着戴刚。 戴刚低着头,就像被父母教训的孩子一样大气也不敢喘,由此可见他对老伯的尊敬比起对首领来也许更甚,他的确非常尊敬老伯,因为老伯曾不止一次的指点过他武功,说是半个师父也不为过。 戴刚听老伯说完,抬起头来,对吴宇道:“首领,既然老伯都这样说了,这个护卫俺当。”他说完脸上露出了一个压抑着的傻笑,看得吴宇也是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老伯一拍戴刚那结实的后背,也笑了起来,“傻小子。” 吴宇忽然对老伯道:“哦,对了,老伯,我过来是来找你的。” 老伯诧异道:“找我?所为何事?” 吴宇凑近老伯,神秘地低声问道:“白启现在在哪里执行任务?” “白启?”老伯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首领。白启一向是独来独往,很少有人在意他,老伯实在是不太明白吴宇为何对那孤僻的白启有了兴趣。 吴宇示意他小声点,这才正色道:“对,就是白启,我有些事情想了解下,希望你能帮我查查。” 老伯微微点头,然后对一旁的戴刚吩咐道:“你在外面练功,我和首领要进屋商议些事情,记住,任何人不得打扰。” 戴刚应了一声,然后看着这两人一前一后鬼鬼祟祟的走进了屋内。 第八章 探讨艺术人生 阳光终于不再炙人,因为太阳早已西落,夜色初下,吴家大院即笼罩在一片迷糊的阴影之中,但并非绝对的黑暗,依然可以看清远方的那些飞檐楼阁在黑暗中显得庄严而沉默。 现在已过了晚饭时间,吴家南苑的一间书房中,一个年轻人正捧着一本书仰躺在椅子上,他的腿翘起伸到了前面的书桌之上,姿势随意至极,他的脸上放着光,双眼一眨不眨地盯在书上,甚至看到精彩处还会忍不住咽口唾沫。 书房门窗紧闭,显得有些寂静,正当他看得正欢实的时候,窗边突然有黑影一闪而过,他抬起头来,脸上满是警惕,他疑惑着走到窗口,向外瞧了瞧,似乎并没有异样。 接着吴宇小心翼翼地打开门,犹豫着终于走了出去,然后他便看到了一个庞大的身影在这座屋子的四周左瞧一眼右看一眼,吴宇慢慢的走过去,一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大晚上的你干什么呢?” 戴刚吓得一机灵,他回过头来,一看是吴宇在后面,这才挺了挺胸道:“报告首领,俺在巡视书房周围,以保证首领的安全。” 吴宇这才想起白天把这家伙弄来当自己护卫的事情,他笑了笑,道:“嗯,不错,但是你这样子看起来实在是-----太诡异了,比起其他贼人来,我觉得你倒更像个贼。” 戴刚愕然,一副委屈的样子。 吴宇又笑道:“做我的护卫其实是很简单的,你只要在我呼叫你的时候能及时的出现,这样就行了,其他时间我给你充分的自由。” 戴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确实没有做护卫的经验,而且对这位首领的脾性也不甚了解,所有他也是左右为难,不知道如何下手。 吴宇盯着他道:“你进屋吧,我再跟你细说。”吴宇说完自顾自地向书房走去,戴刚跟在他后面。 二人回到书房中,吴宇先是往椅子上一躺,然后立即意识到了什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抓起桌上的两本书,然后往身后的书架一藏。 戴刚看着吴宇做完了这一系列的动作,他眼睛瞪得老大,不是因为他看到了书中的内容,而是他感叹于首领的速度之快,那一手抓书藏书在一眨眼之间便已经完成。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对首领的武功高低一点也不了解,但是,从那抓书的动作来看应该是差不了的。 想到这里戴刚不觉间眼中已露出了一片敬佩之色,看得吴宇莫名其妙的,吴宇他抹了抹额头上吓出来的冷汗,对戴刚道:“坐吧,两边都有位置,你自己选。” 戴刚看了看,然后在右边的一个侧位上坐了下来,他正襟危坐,一副准备受教的样子。 吴宇笑道:“你别紧张,我这人很随和的,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约束别人的人,所以,作为我的护卫,我是不会要求你那么严格的。” 戴刚笑了笑,等待着他的下文。 吴宇又道:“这护卫一职,其实我也不甚了解,但是你保护的是我,那我就按照自己的想法给你定几个规矩,你觉得如何?” 戴刚忙道:“一切听首领安排。” 吴宇点点头道:“第一,如果不是我要求你待在我身边,你尽量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第二,如果是在外面,你一定不要显露出你是我的护卫------嗯,你可以装作我亲戚啥的。第三,你以后可以不去执行末中的任务,在我这也能有钱拿,以后每月去老伯那里领取你的酬劳,每月------”他想了想,道:“每月三百两,如何?” 戴刚一听他说每月三百两白银,立即吓得一机灵站了起来,他本就是个憨厚老实之人,所以他直道:“三百….百两,这….这不合适吧。” 戴刚的确觉得不合适,在末中,那些要花费几十天甚至几个月谋划的刺杀到最后杀手领到的报酬也不过就几百来两,其余大部分落入“末”中,要知道,那几百两可是用命换来的啊。 戴刚手在哆嗦,吴宇却眼都没眨一下,吴宇笑道:“别人都嫌银子赚不够,费劲心机的想多争取些酬劳,你倒好,还嫌多了。” 他眼中笑意盛然,开始有点喜欢面前这个憨直的年轻壮汉了。 戴刚也笑了起来,圆圆的脸皱成一团显得有些滑稽,他不好意思地道:“俺觉得赚钱就得对得起一个无愧于心,要是心里过不去,那些钱用起来也不安生。” 吴宇赞叹道:“好,好一个无愧于心。”他站起来,豪爽道:“那这样,以后每月你领一两银子吧。” 戴刚哑然,正不知怎么接话呢,却见吴宇对着他在笑,眼中满是狡黠之意。 吴宇看着他的样子偷笑了一会儿,打算不捉弄这个老实人了,这才道:“刚才是我逗你的,哈哈,瞧你那样儿,这样吧,你以后每月领五十两,这样你花起钱来可否安生了?” 戴刚这才笑着露出了那口白牙,他傻笑着摸着头,回道:“欸。”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吴宇突然提问道:“你知道周石这个人吗?” 戴刚沉色道:“知道,他外号石佛,是末中的老前辈,只是一直处在北方,与俺们这边也只有书信上的联系。” 吴宇点头道:“嗯,但是他在不久前就发出消息说正在赶往越凌,算算日子,应该已经到了抵达的日子,而现在,却不见他现身。”他皱起眉头,看着戴刚。 戴刚也微微垂头,似乎陷入沉思。他虽然老是被人说傻,但是那是在小事情的细节上,在大事上他从来也不含糊,他以前也听到过石佛要回来的消息的,但是这么多天下来,却完全没有一点音信,确实说不过去。 吴宇这时候忽然展颜笑道:“我一直都知道你武功很不错,想必能在‘末’中排得号吧。” 戴刚不太明白首领为何转移了话题,不过还是摇着头回答道:“不不,俺的武功和那些高手们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无法相比。” 吴宇问道:“你比起石佛来如何?” 戴刚道:“他就像是经过了风雨侵蚀的坚石,而俺,就像路边的泥泞土坡。”这倒不是他谦虚,石佛的实力在末中也是首屈一指的,他那经过岁月沉淀的深厚内力和丰富经验是别人比不了的。 吴宇白了他一眼,没想到这家伙为了衬托石佛的强大竟然用上了比喻句,一个武士瞬间变成了秀才,当真是好笑。 吴宇又问道:“那赵不傅能比得上石佛吗?我早前就听闻这个赵不傅是末中数一数二的高手。” 戴刚答道:“赵前辈在之前是末的左膀右臂,但是这些年来,他也许是因为年纪的原因,已经退居二线了,接的任务是越来越少了,有时甚至是一年就做那么一个半个任务,老实说,现在末中那些棘手的任务大部分都是白启在执行了。” 他一说到白启,脸上仿佛放出了光,能看出来他对这个白启是非常喜欢和敬仰的。 吴宇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赵不傅已经不是石佛的对手了?” 戴刚道:“那倒不是,这些前辈的武功实力是非常缥缈的,俺们胡乱揣测也说不准。” 吴宇点头,眉间带着些忧思。 正在两人沉默之时,戴刚忽然上前几步,蹲下他那硕长的身体,在书桌前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吴宇从位置上起身,他前倾身体,探出头想去看个究竟,然后他面色便古怪了起来。 他心里在骂娘,实在是没料到自己的宝贝收藏怎么掉到书桌之下,这东西被戴刚看见,想必自己先前塑造的高人形象定然要倒塌下来,以后不知道那小子怎么想自己。 他颓然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哎,他心里叹了口气,感叹自己先前被姐姐抓个正着,这次又被属下发现了这个兴趣爱好,当真是运气值爆了表啊,当然了是负值爆表。 戴刚不知不觉额间已经有冷汗渗出,他已经在桌下蹲了好一会了,也看到了脚底下那本读物,正是因为如此,他现在非常为难,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个情况,要知道,对面坐着的可是末的首领啊,集威严与智慧于一身的末之当家人。 当然,可能在这个新首领身上还看不到那些气质,不过他相信着假以时日吴宇一定也会成为老首领那样的人。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眼前竟然发生了这么一件尴尬的事情,哎,他心中叹了口气,自己还真他娘的是运气值爆表啊,当然了是负值爆表。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半晌,就在戴刚腿快要蹲麻的时候,吴宇忽然叹气道:“出来吧,你打算就这样蹲到天亮?” 戴刚的一滴汗珠顺着他的侧脸滴落在地,闻听此言,他才从桌子下钻了出来,他小心地歪着头去观察自家首领,似乎没有什么异样的神色,他砰砰乱跳的心稳了些许,不动声色的把那本书放在了桌边,然后他转身慢慢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就在戴刚走回侧座刚回过身来之时,吴宇突然发问:“你看过那书了?” 戴刚脸上似乎又有汗珠,在灯光下闪着点点光亮,对他来说,这个问题那是异常的艰巨险峻,一个回答不好那自己在末中就算完了。 亲娘嘞,很有可能会影响前途啊,他打起十二分精神思考着怎么样回答这个问题,他虽傻愣,但是这种影响生存前途的大事绝不会短路,他的大脑飞速运转,仿佛已在颤抖。 戴刚小心翼翼的答道:“看过-------封面。”这个回答应该不错,他心想。 他其实并没有看到封面,书是翻开着落在地上的,他只是看到了书里翻开的那一页,但是饶是那一页,他也免不了心跳如雷,因为那画面实在是太------- 吴宇心里终于还是一紧,那封面他怎么会不知,封面上就是书的名字------俏寡妇的风流韵事,再直白不过的书名了。 吴宇闪烁其词地解释道:“那啥,你应该明白,男人嘛,有些需求是很正常的。” 戴刚忙不住地点头道:“是,是,首领说得对。” 吴宇有些欣喜道:“难道你也看这种书?” 戴刚一愣,然后立即点头道:“嗯,俺以前也看过几次。” 吴宇稍微放下心来,他道:“但是这事情你别外扬,不然我这个首领还怎么当啊。” 戴刚义正言辞地保证道:“首领请放心,就是别人刀架在俺脖子上,俺也是不会说出去的。” 吴宇更加欣喜,他突然抓起桌上那本书,一下子扔给了戴刚。 戴刚没想到自家首领突然做出这个动作,他忙伸手去接书,但是却没接住,不过他不愧是练过武的人,大手再一探,将快要掉落在地的书给捞向了空中,遗憾的是,他再抓那书却依然没有抓住。 他仿佛像在抓一个烫手山芋一般,在空中抖了好几下,才把书给牢牢地抓在手中。 俺的老天爷啊,这简直像是在抓俺的命运啊!眼见书在手中,戴刚终于松了口气。 第九章 哥子,走着 吴宇一脸期待地看着戴刚,他其实以前就想和别人交流一下读书感言了,奈何一直找不着那么一个人,今天能遇见戴刚这样的人,还是不错的。 吴宇对戴刚笑道:“你看看这书吧,一会儿顺便说说你的读后感。” 戴刚手心全是汗,他牢牢地抓住手里那本黄书,仿佛抓着的是他的救命稻草一般。 他举起书,一看封面,差点躺下。 俏寡妇的风流韵事-------多么直接奔放的书名啊,可怜他之前还想说自己只是看过封面这话来装作不知道这是啥书,啧,失算啊,戴刚心里突然涌起一阵绞痛。 可怜的戴刚举起那本“寡妇书”,看着书里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他毕竟也是这个时代一个保守的男人,该反应也是会反应的,他面色有了些潮红,两只脚来回踱动,那样子就像是尿急的时候却只能憋着一般。 吴宇眼中射出两道精光,他道:“如何?这书你觉得如何?” 戴刚哆嗦着嘴唇道:“很------很好,这本书…….这本书写得相当-----精彩。” 吴宇一拍巴掌道:“对,我也是这么觉得,这小寡妇那是相当有味道啊。”他看着屋顶,一脸享受的模样道:“啧啧,她就好像是只小猫在挠你心一般,让你恨不得立即跑到那书里去与她来一段轰轰烈烈的-------偷情。” 额!戴刚没想到自己这位首领看个黄书也能说出这些门道,看来是对这方面没少研究,他勉强笑道:“谁说不是呢,太--------太诱人了。”他憋了半天,最终还是只憋出了个诱人一词。 吴宇点头:“嗯,看见我们英雄所见略同的份上,我这本珍藏就送予你了,你可要好好待她。”吴宇严肃道。 戴刚立即站直身体道:“谢首领赏赐。” 吴宇又道:“你回去吧,我也要回屋休息了。” 戴刚应了一声,然后慢慢的退出了书房,待他离开不久,书房中突然传来一阵止不住的大笑。 翌日。 清晨,夏日的早晨显得非常的清新怡人,虽然太阳还未出现,但是从这没有丝毫雾气的景象来看,今天应该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吴宇就坐在典末当铺的门面里,现在时辰尚早,外面街道显得有些冷清,他其实从来都不是一个太过懒惰的人,倒不如说,在几年以前,他应该还算是一个勤奋的人,那时候他跟着他师父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跋山涉水地跑到那些荒山老崚之中,在东方肚白之下习武练功,即使是天气并不那么好的时候,譬如阴天雨天,他们也是绝不会停止上山的步伐,长年累月,日复一日。 他以前小时候也曾质问过他师父为何要到这山顶上来练功,他师父总是会对他说:因为我们要体会大自然的奥秘啊,宇儿,你记住,任何武功都能在大自然中去找到它的本质,不过前提是你得去练就一双善于发现的慧眼。孩子,闭上眼,用心去感受。 他那时候闭眼除了感受到耳边的风声和肚子的叫声以外,从来也没感受到其他的什么东西,他当时自认为是他道行不够,他师父的理论他倒是一点也没有怀疑过,不过现在想想,他倒是觉得那家伙好像真的是个神棍,净说些虚无缥缈之话。 吴宇看着当铺外面那略显冷清的街道,外面只有时不时才走过去一两个人影,他看了一会儿就没了兴致,他收回目光,当铺的柜台上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伙计,他是负责接待客人的,说起来,和这个伙计长得很像的人还有六个,其他六人要么在后面忙活,要么在当铺里收拾着那些典当来的东西。 吴宇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七个人,他们此时虽然没有穿着相同的服装,但是他们的面容依然契合度相当大,不认识他们的人很难分清他们谁是谁。 但是吴宇却可以分清他们,这七兄弟赤、橙、黄、绿、青、蓝、紫没有一个他会认错,作为末的首领,“夺命七兄弟”怎么能分不清呢,这是首领不称职的表现,为此他之前还苦心死记了一番。 早饭吴宇没有去饭厅吃,他让丫鬟小莺端到了当铺这边来,他一边喝着粥一边看着南街外面,别有一番风味,这同样是他的爱好之一,默默地观察着街道上过路的那些人们。 他用过早膳后,又在当铺观望了一会儿,他突然长身而起,快步走去北苑,还未抵达北院吴宇便喊了起来:“戴刚,跟少爷我走,今天带你出去玩玩。” 戴刚正在后院练功,闻言立即迎了上来,汗珠依然还挂在他的脸上,来不及擦拭他就疑惑道:“首领,要到哪里去啊?” 吴宇一脸神秘莫测道:“现在不告诉你,到了你就知道了,你放心,绝对是个好地方。” 于是,待吴宇和戴刚换好便装之后,主仆二人就此出发。 吴宇换了一身稍显华贵一点的夏衫,他手里拿着一张折扇,头上束着一圈金色发箍,他本就长得不错,一双乌黑大眼中总是有着一种胸有成竹的自信,纸扇轻摇间,当真像是一位翩翩佳公子出游一般。 对比之下,戴刚就寒酸多了,不过他本来就跟在吴宇的后面,别人也都以为他只是前面那富贵公子的随从,并不过分在意他。 他们本来一前一后地走在街上,吴宇突然小声对戴刚道:“你等会儿不要再叫我首领了,从现在起,叫我-----公子。” 戴刚也小声道:“好的,首-------公子。” 吴宇突然觉得公子这称呼当真是不错的,他又道:“以后无论在哪里,你们都必须用公子来称呼我,以后都不准称我为首领,谁叫我首领我跟谁急,回去后把这个命令传给大家,明白了吗?” 吴宇以前其实就觉得首领这个称呼不好听,听起来像是个土匪头子,哪里比得上“公子”这称呼来得潇洒高雅。 戴刚想了想,道:“明白,俺回去就通知大家。” “公子!宇公子!公子宇!啧啧。”他兀自念着自己的新名号,越听心里越美,走起路来似乎也优美翩然了许多。 ······································································· 落月楼位于越凌城主街的玉湖边上,此楼共有三层,越往上越显得奢华辉煌,朱红色的雕梁古朴而大方,翘角飞檐呈爪式向外张开,屋顶上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显得莹莹碎光。 这样一栋写意的建筑颇具诗意,不过它却并不是什么名胜古楼,亦不是什么赏景楼台,更不是什么贵人的私楼雅舍,这宏伟壮观的楼宇其实只是一座青楼。 青楼是一个好地方,这是一个令无数男人魂萦梦绕的神圣之地,因为这里有着各式各样的女人,她们风骚而婀娜,能撩拨起大多数男人的情欲。 落月楼同样不乏女人,甚至这儿的女人要比其他地方的女人优美得多,作为华国经济中心越凌城里最豪华的青楼,落月楼的“门槛费”那是相当高,只有那些达官贵人以及富商怪客才是落月楼的主要顾客,寻常百姓纵然有心想去沾些胭脂香,当看见那高额的费用之时也不得不打消自己那寻花问柳的心思。 吴宇非常的不差钱儿,虽然他父亲以前对他钱财的管理有些苛刻,但是那是以前,他现在是什么,是末的首领-------哦,这说法不对,他现在是末的公子,末组织内部的财政情况他早就看过了,纵然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当他看到那一串串的数字之时,依然张大了嘴巴半天没能合上。良久,他才疯癫似地吼道:老子发了!老子发达了!吓得旁边的老伯以为自家首领神经错乱了,还打算去寻找“云游神医”薛神医来给他们这位新首领瞧瞧病。 吴宇大摇大摆地走进落月楼,那姿势说不出的洒脱快意,仿佛是个久经花丛的常客,他的眼中满是自信,那种舍我其谁的神色瞧得楼月楼那年轻的老鸨眼前一亮,立即笑意满满的迎了上来。 说实话,他其实只来过这地方一次,而且还是他朋友顾槾请的客,毕竟他以前那点零花钱根本无法在这里消费。而他现在的自信也许是因为他穿起了最华贵的衣服,也许是因为他拥有的那深厚家产在为他撑腰,让他无惧任何人和事,金钱有时候确实能提升人的信心,谁也无法否认。 戴刚显得有些拘谨,他一路低着头不住的偷瞄四周,要不是因为他跟在一个贵公子的身后,恐怕早就被那些打手给轰出去了。 老鸨迎上来对吴宇自来熟道:“哟,这位公子,您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你把我们都忘了呢。”她娇嗔着抱着吴宇的手臂,有意无意的让吴宇蹭到她那圆润白净的胸脯。 吴宇笑道:“哪里哪里,这些天有些忙,今日才抽出些时间来,哈哈。”他一边体会着老鸨胸口的软滑,一边掏出几张银票送到老鸨那挺立的胸上。 老鸨笑着抓起银票,一看上面的数额,脸上笑得更加的欢了,她那两坨胸肉几乎已经完全夹住了吴宇的手臂,吴宇心都快抽动起来了,对于未经男女之事的他来说,这种打击是毁灭性的。 虽然面前只是一个三十好几的老女人。 第十章 谁家清倌初长成 吴宇一脸陶醉的神色,那老鸨是何等的老辣之人,一瞧这位公子的猪哥模样,心中微动,暗自留意起了这位公子的长相,盘算着以后怎么把这条大鱼给钓得死死了。 老鸨一脸笑意地道:“公子啊,你今天可算来对时间了,今日我们雅儿姑娘在三楼上演奏古琴,还准备和来客共赏些诗画,好几位达官贵人都去了上边,公子想必也是想要上去一瞧究竟的吧。” 老鸨眼中光芒闪动,静等鱼儿上钩。 吴宇心神荡漾间,闻言正准备回答“是啊!是啊!我正有此意”之时,一旁忽然响起一个清脆的男声。 老实说,倘若吴宇只听声音的话,他一定以为那声音的主人是个女人,因为那声音不似一般雄性生物那般的低沉浑厚,那声音有些高亢,但是也绝没有女子的尖音。 只听那声音道:“哼,那唐雅儿到底有何本事,我今天倒是要好好瞧瞧。” 说话之人是一个矮矮的年轻男人,个头只到吴宇下巴左右,身上穿着一身天蓝色的衣服,无尘的一双白鞋显得有些小巧。 那人脸也非常的小,下巴尖尖的,大大的眼睛却又非常的明亮,眉毛有些淡,此时正皱着眉头看着老鸨。 老鸨突听有人说出找茬的话语,脸上本来有些不乐意的,转头一看对方的装扮,心里又有些打鼓,纵然是像她这样的识人老手也有些看不透来人的身份。 她心里虽不高兴,但是也不敢大意地做出一些将来也许会后悔的事情来,她笑着对那人道:“公子要上去吗,如果要上去的话,至少得------”她用手比出了三这个数字,然后笑着看对方如何应对。 那白净小生目中一冷,随后从怀中拿出了好几张银票交给了老鸨,那老鸨一看银票上的数字,眼中又是一惊,抬起头来,再也没有了以前的那种轻视,脸上全是热切暖意的笑容。 年轻的老鸨今天非常开心,她怎么也没想到一次竟然出现了两条陌生的肥羊,她那有点肥胖的脸此时已经笑得有些花了 那白生生的小个子年轻人不再看老鸨一眼,冷冷地走向了不远处的楼梯,欲登楼而上。 吴宇见此,快步追了上去,叫住了那人道:“兄台请留步,兄台,兄台,你倒是等等老衲啊。” 那小个子年轻人终于无法再无视他,那人转过身来,冷道:“有什么事吗?”他的眼神有一种拒人千里的冷漠,甚至还有一种厌恶的味道,仿佛是在说:你离我远点。 吴宇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怎么招惹了对方,不过他还是笑道:“兄台,方才听闻你要上楼去见那唐姑娘,哎,不瞒兄弟,老兄我也打算去一窥那雅儿姑娘的芳容,咱们有缘,不如做个伴儿一同上去吧。” 那人冷冷地沉默着,似乎在考虑,吴宇有些尴尬,正当他打算放弃的时候,那人淡道:“走吧。”说完,他率先走了出去。 吴宇对后面的戴刚一使眼色,然后快速跟了上去。 落月楼不仅外面金碧辉煌,里面的装潢也绝不含糊,就拿这楼梯来说,宽大的黑木楼梯呈螺旋式蜿蜒向上,吴宇和那小个子男人并排走都不觉得拥挤,当然了,与那人身子娇小也可能有点原因。 吴宇不说话,那人就绝对不会开口,吴宇终究是忍不住道:“不知兄台怎么称呼?我先介绍下我自己吧,我姓吴明宇,家里做些典当生意。”他笑了笑,偏着头看着对方。 白净小生淡道:“我叫裴冰”他似乎很不喜欢说话,半个字也不多说。 他们就这么沉默着上到了三楼,一上去便见那宽大的观景楼台,可完全俯瞰整个烟波缭绕的玉湖,玉湖之上那一艘艘画舫如同天空中漂浮的朵朵白云,将广袤的湖面装饰得柔美而温暖。 走过楼台,即是那璀璨金丽的会客大厅,厅中并无大桌,而是六七张小桌分散着摆放,在正中方向有一帘纱屏,看不清纱屏后面的景象,只是依稀能看到屏后似乎有人影在晃动。 四周的墙上也裱有不少名人的字画之物,又有一些细碎的光点从几扇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来,让房间显得明亮光华、清新雅致。 吴宇和那名叫裴冰的矮个子一走进屋中,便有两位面容姣好的小姑娘恭敬地招呼他们入座,他随其中一位姑娘走到一张小桌前坐了下来,矮个子裴冰也坐了下来,不过他坐到了对面方向,离吴宇远远地。 吴宇闷头看了看四周,除了他和裴冰以外,还有两个人早已经坐在了桌前,其中一个就坐在吴宇的对面,是一位穿着华丽的中年人,他的服侍都比较考究,看起来应该是一位富贵之人。 还有一个年轻人坐在吴宇的边上,这人打扮得异常地潇洒倜傥,相比之下,吴宇那身就未免落了下乘,这人眼神飘渺,看任何的事物都不会超过三秒钟。 唐雅儿姑娘依然没有现身,吴宇喝了两口桌上摆好的酒,这酒非常的清冽可口,似乎还有几分淡淡的桂花香气,喝起来让人神清气爽,绝不会上头。 正当他倒上第三杯的时候,门口突然又走进了一位客人,是一位穿着略显随意的中年男人,他头发看起来有些散乱,似乎是才赶了远路。 有婢女招呼那男人入座,那男人却根本不管面前的女孩,兀自走到了离纱屏最近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额!吴宇盯着那男人,心里暗叹道大兄弟,还是你最骚包,心中怎么想就怎么做,一点也不做作,老哥稳。 似乎是不准备再接待客人,一个绿衣少女走到纱屏之前,她柔腻地道:“各位贵客,非常高兴你们能赏脸到我家小姐这儿来,这是我们的荣幸,不过,为了大家能够更好的交流,还请诸位可以简单地自我介绍一下自己。” 他们一听绿意女孩说完,都暗自组织语言准备好好说道说道自己,却见吴宇率先开口道:“本人名叫吴宇,是典末当铺的少-------新任掌柜的,久闻雅儿姑娘芳名却不得见,今日特来拜访姑娘,希望可以沾沾姑娘的才气。”他反应比较快,根本不用组织语言便可以随意地说个一二。 突听纱帘之后一轻细的声音道:“公子言重了,小女子不过是一个卖艺之人,实是愧不敢当。” 吴宇这才明白原来这唐雅儿一直在纱屏后面,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一开始就在后面,她声音有些柔美,仿佛是一个风一吹便倒的柔弱女子。 吴宇对面那位穿着考究的中年人心中微动,典末当铺他是知道了,是越凌城里第一大当铺,全国也开了很多家的分店,虽然这些当铺加起来也比不过他自己家族的十分之一财产,但是他还是和善的对着吴宇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人本来就坐在吴宇的对面,吴宇对着他举起了自己的酒杯,那人一瞧也拿起酒杯,两人相视一笑,尽饮杯中花酒。 其他人的身份吴宇并不是很有兴趣,那些人好像也都是些老主顾,他依稀听到那个和他举杯共饮的中年人是越凌城巨富何家的人,名叫何云伟。而最后进来的那位老兄是个率性而为的文人,吴宇心想怪不得这厮这么的直接,一点也不懂得婉转含蓄,敢情是恃才放旷啊。 让他想不到的是他旁边坐着的那位华丽年轻人的身份,这小子竟然是华国大将军曾?的独子曾义豪,没想到还是个官二代,吴宇心中暗自打起警惕。 终于轮到了裴冰介绍自己,吴宇也是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只听他淡淡道:“我姓裴,单名一个冰字,是个书生。” 他这介绍非常的简单,没有一个形容词或谦词,仿佛是在说“我叫裴冰,爱咋咋的”,连那帘后之人听完他的介绍也愣了片刻,才道:“原来是裴公子,久仰久仰。” 之后,众人有的喝着自己桌上的清酒,有的坐在座位上不发一言,还有的在桌上大快朵颐,这位吃货就是说的吴宇,他吃着桌上的小菜,这些菜肴味道非常好,比他吴家厨子做的菜好吃多了,他吃了二十年吴家厨师的菜,偶尔换换口味还真是不错。 这时,那绿衣少女又上前道:“我家小姐为了感谢大家的到来,特意准备了一首琴曲,诸位请听。” 绿衣少女说完退到了一边,众人也都静静地洗耳聆听,随即那帘后倏忽间飘起了一阵悠扬美妙的琴音,琴音时而清淡如璞玉,时而颤然若龙吟,众人随着音律的缥缈变化,心境也随着变化,已完全沉浸在了这种玄妙多谲的音色中。 一曲弹罢,众人也都拍起手来赞扬雅儿姑娘的才艺精深,贵公子曾义豪立即叹道:“听完雅儿姑娘的弹奏,我才知道我以前都是妄谈略知音律了,直到今日在雅儿姑娘面前,我才知道什么是美妙与悠深” 纱帘后的唐嫣儿轻笑道:“曾公子过奖了。” 吴宇偷偷看了那曾义豪一眼,心中一阵恶寒,为了掩盖他脸上的表情,他端起酒杯慢慢的喝了起来。 这时,坐在最里面那中年文人站起来,缓缓道:“嫣儿姑娘这琴音,仿佛就像那大画家莫如的那幅淮河图一般,一种悠远流长的气势油然而出,让听到的人快要感动得痛哭流涕,直恨不得该早日遇到姑娘,方知自己以前没白活过。” 吴宇差点没把口中的酒给喷出去,几位大兄弟一个个的献殷勤都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唉,是在下输了。 他放下酒杯,正当他准备要跟紧几位兄弟的步伐,也来吹一波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却突兀地出现了,是裴冰,他还是用那种淡淡的口吻道:“以前还不知道唐姑娘有些什么精才绝艺,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嘛。” 第十一章 对牛弹琴 在场的人此刻全都盯着裴冰,这小子脸上依然是泰山崩于前也不变色的表情,他浅啜了一口酒,静静地等待着唐雅儿如何回复他的言论。 纱帘之后的人未发一言,坐在靠里一些的那位文人却站了起来,他脸上已有愠色,大声道:“雅儿姑娘弹奏琴曲,你又凭什么在这里说三道四的,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个懂音律的人,恐怕是故意说些这种话来博人眼球的吧,哼,阁下若是个知趣之人,还是快些自行离开吧。” 吴宇旁边那位官二代曾义豪也附和道:“说得正是,这位兄台,我们这不太欢迎你,来人啊,送这位公子出去。”这人说起话来气势十足,直接下命令逐客。 裴冰冷冷地站起来道:“不必劳烦你们动手,我自己会走。” “且慢。” 一个声音却突然出现,其他人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这个典末当铺的少掌柜,不知他为何在这样的时候出言阻止。 吴宇先对着众人笑了笑,表示自己并非故意和你们唱反调,然后才道:“这位裴兄既然来到此地拜访雅儿姑娘,想必不是就为了说出这样的讥讽之言,他应该有他自己的理由,我们不妨听听他怎么说。”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其他人脸上虽然余有怒色,但是也大都冷静了下来,他们毕竟不是这里的主人,也不好擅自做主,还是看帘后的雅儿姑娘怎么说话。 裴冰盯着吴宇在看,眼中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种厌恶之色,似乎还有些意外,但是不得不说,这是他第一次把吴宇当做人来看。 纱帘后的唐雅儿此时悄然道:“吴公子说得有理,我们还是听听裴公子的理由,也好让仙儿知道被人说道的缘由。”她语气依然平缓,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 被人否定了还保持着这种态度,吴宇心中已渐渐肯定了这位姑娘的修养,习有一定的才艺,又有不错的修养,却也没有沉浸在被人恭维的虚荣心之中,这姑娘还是不错的。 裴冰娇小的身形立于厅中,他沉吟道:“唐姑娘的琴音虽然悠深清扬,但是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他看了看众人,接着道:“缺点就是琴声太过干涩,弹出的琴音无法让人感受到曲子所要表达的感情,你仿佛只是在单纯地弹奏一个曲子,这只是你的一个任务,并不是用心在感受琴曲的奥妙。” 全场鸦雀无声,吴宇暗暗一拍大腿,恨恨地想道原来这小子是想装个13啊,亏我刚才还帮他说话,不曾想全成了给那小子的好助攻了,哎,失策,失算啊。 其他的人倒是没有吴掌柜这样的古怪想法,他们在想,想之前雅儿姑娘弹奏的曲子,那曲子咋一听确实如同天籁,但是细听之下确实没有曲子中所表达的那种旷达与豪气。 帘后之人突然道:“裴公子所说的确如此,雅儿确实有此不足,能得到公子的直言相告,雅儿得感谢公子。不过,听公子所言,裴公子想必也是位对音律有所造诣的人,雅儿斗胆,想请公子为我们演绎一段。” 裴冰听她一说,也没有说什么推辞的话,而是直接道:“拿琴来。” 声音中充满了自信,看来他的确应该是一个懂琴之人。 吴宇满头黑线,得,装13开始了。他开始思考,思考着怎么把风头给抢过来。 裴冰接下来所弹奏的是有名的曲子《落日》,他慢慢地抚琴,动作非常的缓慢而小心,仿佛生怕一个不小心伤害到了面前的古琴。 一种孤寂悲落的琴音倏忽流淌在大厅中,他的琴音不仅动听怡人,而且还包含着一种淡淡的感怀,这种情绪是由抚琴之人所表达出来的,是一种落日下的悲凉之情,如同人生的日薄西山,除了唏嘘感叹外,唯有去缅怀自己以前所拥有的那些美好时光,正如在落日下去回忆初日的壮丽和美好。 裴冰的眼睛仿佛已经湿润,看来已完全将自己沉浸在了琴曲之中。 吴宇倒是没什么感觉,他依然一边听一边喝着酒,这已经是他喝的第十八杯了。一曲结束,他抬头一瞧,坐在里面的那位文人老兄此刻已是泪流满面,难道是他听曲思人,想到了自己的那些伤心事? 这老兄也忒酸了,吴宇不再看他,而是看了看旁边座位的那位官宦子弟,曾义豪此时面色依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没有了当初对裴冰的那种强烈敌意罢了。 而吴宇对面的富贵中年人何云伟饶有兴致地看着裴冰,目中有些赞赏意味。 还是唐雅儿开口道:“裴公子大才,小女子是万万不能及的,还望公子以后多到寒舍,与雅儿多多探讨琴艺。” 裴冰淡道:“想来的时候定然是会来的,不想来的时候也是谁也不能强迫的。” 啧,这话说的,至少厅级水平,吴宇此时真是想冲上去踹那小子一脚,让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过仔细想想,那小子也许真是个正义不啊的君子,对女人没有那种刻意的讨好和追捧,万事皆有可能嘛,谁也说不准这世上就没有君子。 众人随后又有的没的闲聊了几句,比如询问裴冰为何琴艺如此高明、师承何处等等问题,不过那小子一个问题也不认真回答,总是扯一些含含糊糊的话掩盖过去,搞得其他人也是云里雾里的。 片刻,绿衣少女悄然拿出了一幅水墨山水画,她让其他的两位少女慢慢的把画摊开,然后,一幅饱含诗意的山水图出现在了众人之前。 帘后的唐雅儿在一边解释道:“这是我偶然得到的一幅唐胤的山水画,还不知道是不是真迹,所以特意拿出来与大家共同鉴赏一番。” 吴宇这种人对山水画没甚研究,倒是对那个巫山***有所涉猎,不过那种知识也不好说出来与大家探讨啊,更别说这里还有一位神神秘秘的清倌人了。 他依稀只是看到这幅画上中间画有一条急湍劲流,两边都是巍峨的群山,山脚下有几户人家的小屋升起一缕白烟,而在此画的左上角上还印着唐胤的印章。看起来有些如梦如幻,不过他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看了一眼便没了兴趣。 坐里面的那位文人此刻已凝神,他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幅画,喃喃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此图是唐胤游览江山春水时所作,那时候他正值壮年,却遭到了歹人诬陷说是他画有不少谋反之意的图,从此,他的仕途也算是到头了,这幅江山春水图想必就是他当时最好的内心写真。”他顿了顿,颇为得意地道:“诸位请看,画中外围是层层群山,这又何尝不是象征着唐胤当时所遇到的那些艰难险阻,但是山中却又有一道急湍劲水顺流而下,虽然河道不甚宽广,但是水流依然气势如虹,这正是唐胤内心中的那种不屈和旷达的最好写照,还有这几户寻常人家,咋一看虽然平朴无奇,但是……” 那文人侃侃而谈,吴宇却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这就像他以前那个世界上的语文课一般,老师一个劲的说出那些课文中的作者所表达的思想感情,而底下的学生却觉得人家作者指不定就是写着玩的,哪来那么多的深意啊。 第十二章 佳人有请 那文人一阵高谈大论说得众人一愣一愣的,他很是得意地看了看四周,兀自沉浸在了这种自我感觉良好之中,他的确有本事这么做,因为那是他擅长的为数不多的领域之一-----文学。 这时吴宇忽然笑道:“说到山水,我倒是很喜欢,尤其是那些犹如隐世般的香山玉水,去游玩一次之后保证让人心旷神怡,久久无法忘怀。” 帘后的唐雅儿轻道:“吴公子,实不相瞒,雅儿我也有此爱好,只是由于种种原因,雅儿很少能有这种机会。” 唐雅儿说完似乎微微叹了口气,其他人也都明白,作为落月楼头牌清倌的唐雅儿,自然是不能任性的四处游山玩水的,当然,有的人可能会说,那把她赎出来不就得了。 但是事情并非这么简单,像她这样名声在外的女子,何尝没有男人想要独占她,只是这个落月楼却始终坚持唐雅儿是无价的,不允许别人用金钱带走他们的招牌。 说起来,没人知道这个落月楼背后的靠山是谁,但是这座豪华青楼就是这么专横的开了二十来年,谁也没能撼动它。 吴宇道:“唐姑娘也喜欢去游山吗,下次我出游的时候可以来找姑娘,在下倒是愿意和姑娘共赏山水。” 唐雅儿笑道:“那就多谢吴公子好意了。” 接着吴宇又和唐雅儿谈了不少山村旧俗之事,有说有笑的样子恨得那位文人老兄牙痒痒,他本来很高兴刚才在自己的领域一展了才华,不过片刻后就被那个姓吴的小子给带到了游山玩水的话题上,这小子学识没多少,节奏倒是带得贼溜。 不过他也是一个善于反省之人,锋芒太过,适得其反,他很快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暗暗地记下这次的教训,下次定然要懂得收敛才是。 酒楼里面谈笑风生,外面确是显得有些清燥,火辣的阳光让人没什么兴致在外游走,稍微有钱一点的人都在家乘着凉睡着觉,绝不肯在烈日之下冒一下头。 时间过得很快,浑噩间已是落日时分,唐雅儿的客人们玩得还算尽兴,也都有了离席之意,最先走的是那位首富何家的中年人何云伟,随后是曾将军的独子曾义豪,这两位习惯了雷厉风行,说走就走绝不拖泥带水。 相比起来,那位酸酸的文人就不行了,这位老兄迟迟舍不得走,有的没的地去和人家唐姑娘攀话,在被唐雅儿冷淡回应了几句之后,终于悻悻的离开了,临走之时还看了吴宇一眼,眼神仿佛在说:你这小子怎么还不走,还不快快与我一起滚蛋。 吴宇又为何还不走呢? 他没走当然是有原因的,那就是他在等人,等裴冰。 他已经决定要和这个裴冰好好交流一下“感情”,因为他对裴冰非常好奇,而且好奇的事情还有两个方面。 裴冰终于站起来做出告辞的架势了,唐雅儿也说了两句挽留的客套话,吴宇一看时机也到了,便站起来道:“唐姑娘,时辰不早了,那在下也告辞了。” 唐雅儿突然道:“吴公子可否能多留片刻?” 吴宇以为是对方的客套话,便答道:“今日玩的很开心,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姑娘了。” 他站起来走向裴冰,正准备和裴冰一起出去,谁知道唐雅儿却在纱帘后面喊道:“请稍等一下,雅儿希望吴公子能多留一会儿,雅儿还想和公子谈谈游赏山水的趣事,希望公子能答应雅儿。” 吴宇疑惑着转过头,他实在是不明白这神秘的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一旁的裴冰道:“那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他看了吴宇一眼,眼神闪动,显然也感意外。 吴宇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裴冰已经先行离开了,桌上有酒,却已余不多,突听那唐雅儿轻轻唤道:“巧儿,为吴公子再叫几个小菜。” 在外边候着的那绿衣少女应了一声,立即走出了房间,走过吴宇面前的时候还笑着对他挤了挤眼睛,颇为调皮可爱。 吴宇倒是被吓了一跳,这绿衣姑娘在之前的时候都是一副冷冷的模样,怎么现在又变得这么亲切可爱了? 他不懂,但是他也没去想,因为他面前的那帘纱屏已经被人掀开了,一个女人从帘下慢慢地走了出来。 很难去形容这个女人的美貌,反正从吴宇看到她的第一眼开始就再难从她身上移开目光。 在之前,吴宇一直想象着唐雅儿的样子,他觉得,她应该是一位穿着华丽的贵小姐,纵然不是披星戴月,也一定非寻常女子所不能比。 但是他错了,唐雅儿的样子就像是一位邻居小妹妹,浅浅的笑容,弱弱的身子,一件薄薄的白色衣衫,没有明显的粉黛,浅绿色的耳坠在微微闪光,但是却无法抢走它主人那白嫩脸蛋的一分风采。 吴宇是男人,任何男人见到这样一个女人的时候,也许都无法再移开自己的眼神,唐雅儿看着吴宇的样子,微微垂下头娇笑道:“吴公子你…..你怎么这样看人家。” 吴宇回过神来,略带歉意地道:“实在是抱歉,雅儿姑娘,姑娘的美貌让我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哈哈,见笑见笑……” 唐雅儿走到离吴宇不远的一方空座之上坐下,嗔道:“你…..你胡说些什么?” 她虽然看上去是在斥责吴宇,脸上却是掩盖不住的笑意,再优秀的女人也许都喜欢别人的赞美之语。 这时,那一身绿衣的巧儿也已经回来了,手上还端着一壶酒和两个小菜,她将酒菜摆在了吴宇的桌前,然后退到了唐雅儿的身旁。 唐雅儿依然带着一种淡笑看着吴宇,吴宇也没法在别人的注视之下吃吃喝喝,他只好开口道:“不知道雅儿姑娘留在下是想聊些什么话题,在下定当知无不言。” 唐雅儿笑道:“公子喜欢游山?” 吴宇道:“嗯,以前没少出去和朋友们走走耍耍,倒是无知无觉的去过很多景山胜地。” 唐雅儿忽然重重的叹息一声,眼神低垂,藏不住的悲伤之意。 吴宇问道:“雅儿姑娘何故如此叹息?” 唐雅儿抬起头来,眼中似乎已有雾,她道:“不瞒公子,雅儿同样也对外面那群山万水有着无上的喜爱,奈何却身在这样一个牢笼之中……”她说着又是一声叹息,仿佛在叹息老天对自己的生命是如此的不公。 吴宇微微凝神皱眉,这种事情确实让人非常的无奈,这已不是靠拼搏和争取就可以解决的,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安慰道:“雅儿姑娘不必如此烦恼,以后自然也是有机会的…..” 唐雅儿忽然抬起头看着吴宇,眼神坚定道:“没有机会的,除非……”她没有说下去,而是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吴宇问道:“除非…..除非什么?” 唐雅儿一字一句道:“除非公子能赎雅儿出来。” “这……” 唐雅儿突然有些激动地道:“只要公子能赎我出来,雅儿一定可以逃出这样的境地,到那时,雅儿与公子一同出行游历,一定会好好照顾服侍公子的” 她说到这里似乎有些害羞,脸蛋微红,但是她却没有停下,而是继续道:“其实,雅儿从一开始见到公子起就已有好感,后来在与公子相处之后,好感更盛…..”她终于说不下去了,偏过头去,只能看到她脸上那两点殷红。 吴宇此时瞪大了眼睛,心中当真是犹如翻江倒海一般。 第十三章 路见不平拿钱相助?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倒贴?那种只会发生在狗血电视剧里的桥段。 我吴某人这辈子……再加上辈子还是第一次被女生告白呢,啧啧。他不免有些慌神,半天才憋出一句:“赎你?我……我没钱啊….” 唐雅儿似乎也没想到他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试想,越凌城最负盛名的才女王雅儿对你表示出了好感,你难道还扣扣索索的舍不得钱?虽然有钱也不一定能把她赎得出去,不过至少得表示自己不吝钱财的决心吧。 这时间哪有这样的男人! 唐雅儿与巧儿对视了一眼,她眼珠转了转,才道:“公子不是开当铺的吗?我听公子自我介绍时说你已经当上了典末当铺的掌柜了,怎么会没钱呢?” 吴宇以一个一脸便秘的难受表情道:“这个…..这个,实不相瞒,我吴家家小业小,而且我早就听说落月楼的雅儿姑娘是千金难见一面的人,就算我把整个当铺变卖了也凑不到赎你的钱吧!” 他其实并不是不想赎这个雅儿小姐,这样的女子又有几个男人不怜香惜玉呢,不过,除了心疼钱以外,一想到自己那严厉冷淡的姐姐,再想到那一家子杀人不眨眼的刺客们,瞬间就打消了这样的香艳念头。 而且这个雅儿姑娘才第一次见面就表现出这样的好感,确实有点说不过去,他虽然也自认为他那长相不耐,不过也还没有自恋到没有理智的程度。 唐雅儿叹了口气,低声道:“雅儿一生坎坷,想不到今日终于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却……”她越说越哽咽,最后竟然无声的抹泪起来。 吴宇瞪大了眼睛,场面一度十分尴尬,他虽然也不是没有见过女人哭,但是在这样一个场景下,一个娇滴滴的美女在自己面前垂泪,搞得好像是自己欺负了她一般,心中莫名多了些罪恶感。 他终于受不了这种氛围,安慰道:“雅儿姑娘别哭了,我也是有苦衷啊,吴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等着我去‘喂饭’呢,恐怕没有那么多的钱拿来赎姑娘。” 唐雅儿忽道:“不需要公子花费太多的钱,其实,就算是那些比公子身价贵上几十几百倍的人,想要赎雅儿也是极难的。” 吴宇道:“那我岂不是更没戏?” 唐雅儿摇摇头道:“不,公子和他们不一样,雅儿会与落月楼的人表示清楚,这一辈子都跟定吴公子了,如果他们不同意,雅儿就….就以死相逼,死人通常是无法再为他们赚钱的,看在我这些年为他们赚的那些银子的份上,他们应该会考虑给雅儿一条归宿吧。” 吴宇叹道:“你又何苦这样?” 唐雅儿目中闪动,她悲戚道:“雅儿已经在落月楼待了十几年,从几岁就开始学艺,直到能为他们接客赚钱,这些年来,就如同一直生活在鸟笼子中的鸟儿一样,供人玩赏,全无自由,我已经受够了这样的日子,一刻也不想待了。” 吴宇问道:“为何是我?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吧。” 唐雅儿看了吴宇一眼,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偏过头去道:“从看你第一眼起,雅儿就觉得公子与其他的男人是不同的,你的眼神中透着一种别人永远也学不会的气质,而且后来你帮那裴公子说话,更加增添了雅儿对你的好感。” 被人夸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如果你足够优秀被人夸过,就一定会明白,那种感觉是飘飘然的。 吴宇很优秀?恐怕未必。 吴宇心想虽然自己一直隐藏得很深,想不到还是被人发现了自己身上那清新脱俗的气质,嘿嘿。 他突然有些豪气道:“雅儿姑娘放心,我回去就准备银子,定要将你赎出来的。”他大手一挥,颇有几分土豪姿态。 唐雅儿眼中立刻发出了光来,她欣喜道:“公子此言当真?” 吴宇道:“假不了。” 唐雅儿看了旁边的绿衣少女一眼,两人一齐道:“多谢公子。” 咦,这是什么情况?吴宇看了看绿衣少女,心想难道是要让自己把他们两人一起赎出来,额!算了,多个人多双筷子而已,嘿嘿。 吴宇又和她们闲聊了几句,看了看窗外,天已经快黑了,他站起来道:“时候确实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 唐雅儿点点头,起身准备送吴宇出去,走到门口她叫住吴宇道:“吴公子千万不要忘了雅儿,一定要记得来找我啊。”她眼睛水汪汪的,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吴宇心中也是一软,道:“姑娘放心,打死我也不能忘了姑娘的,你就安心等着我来赎你吧。” 唐雅儿被他说的一笑,看着他慢慢地走出了房间。 绿衣少女此时走了上来,她看了看吴宇那已经模糊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家的小姐,道:“看来已经成功了嘛。” 唐雅儿此刻脸色异常的平静,她淡淡道:“只要我一刻没走出落月楼,就不能说成功二字。” 绿衣少女笑着道:“呵呵,不知道你是想走出落月楼,还是想走出其他的什么地方。” 唐雅儿目中一冷,她看了绿衣少女一眼,突然笑道:“巧儿,回房了。”说完,她已经飘飘然走进房中。 巧儿看着唐雅儿那美好的背影,目中有着些许嫉妒的火焰,她突然也笑着回道:“好嘞,小姐。” ·························································· 吴宇有钱吗? 答案是肯定的,他那藏在阴影之下的钱财恐怕比一般的王公贵族也还要多,但是要赎出落月楼的王雅儿,要花费的恐怕不是一笔小数目,虽然他已是末的最高执行官,但要一次性支付这么多的钱也不太好向老伯去解释。 男人有时候喜欢在女人面前逞强,而且总是乐此不疲,吴宇也是。 吴宇下楼,便看见戴刚坐在一张桌子前喝着小酒吃着小菜,别提多悠闲了。但让吴宇颇感意外的是,戴刚的对面还坐着一个男人,非常小巧精致的男人,吴宇总觉得他应该做一个女人的,不过也难说,他这样的男人说不定也有女孩子喜欢呢。 裴冰就坐在戴刚的对面,他没有喝酒,只是抬着头不停地四处瞧瞧,没有人知道他在瞧什么。 他的目光也在下一刻便定格住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 第十四章 当刺客遇到刺客 裴冰看到了下楼的吴宇,他微微点了点头,吴宇也回了他一个笑容,然后走近后问道:“裴公子还没走吗?” 裴冰道:“我在等你。” 在一边独自喝酒的戴刚听到声音也反应过来,回过头来立即站起来道:“首……公子。” 吴宇摆摆手示意戴刚淡定,然后对裴冰道:“裴公子要是不介意的话,和在下一起走走吧,我也有些话想和你谈谈。” 裴冰点头,然后随着吴宇走出了这座金光灼灼的落月楼。 他们走在玉湖街边,天色已暗,能看到湖中有不少画舫已点起了灯,星星点点的火光在湖上闪闪跳烁。 吴宇用那把折扇轻轻的扇着风,这种时候其实早已经不热,他这么做很明显是在故意骚包,只听他轻声道:“裴公子等着在下是有什么事情问我吗?” 裴冰沉默了一会,才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只是有些好奇。” 吴宇道:“好奇?”他突然笑了起来,道:“莫不是因为雅儿姑娘独留住在下,你有些好奇她到底对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裴冰看着吴宇那有些取笑之意的笑容,并不否认,道:“正是,我想知道她留你是为何事?” 吴宇没曾想到他竟然承认得这么干脆,愣了愣才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唐姑娘让我赎她出来。” 他脸上有着些得意之色,能得到那样一位女子的青睐,确实也有资格得瑟一下。 裴冰脸上却没有什么异样,艳羡、嫉妒、统统没有,他只是皱了皱眉头道:“吴兄莫要开心得太早,我已经调查这个落月楼有一段时间了,这座青楼古怪得很。” 听见他称呼自己为“吴兄”,吴宇还是很欣慰的,他疑惑道:“调查?” 他心中猜测难道这家伙是朝廷官府的人?心中虽疑,但是却也没有大刺刺地说出来,这种事情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裴冰道:“对,我以前就很好奇这座古怪的青楼,没有任何显赫的贵人做靠山,却也能矗立在龙蛇盘踞的越凌城当中,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落月楼在某人身上吃过亏,就连朝廷中的那些人也得卖它几分面子。难道这不奇怪?” 吴宇笑道:“也许只是因为落月楼的老板有钱,早已经打点过那些大人物了。” 裴冰道:“钱有时候并不是万能的。” 吴宇也不知道如何接话,只好讪讪笑了笑。 裴冰忽又道:“吴兄最好小心一些。” 吴宇知道他是真心在提醒自己,所以笑着道:“放心,老兄我也不是吃素的。” 他的确不是吃素的,任何知道典末当铺真身的人,都绝不会认为吴家是吃素的。 他们顺着玉湖主街道一路而行,途中吴宇询问了裴冰为何有这么高的琴技等等问题,却都被在那小子巧妙的避重就轻,含糊过去了。 吴宇只能感叹也许是这家伙觉得和自己不是很熟,私人的问题还不是很想透露出来。 主街道很快便走完了,裴冰对着吴宇告辞,说是他家在另一个方向,在这里就此别过。 吴宇点头,目送着这小个子男人离去,他看着裴冰的背影,越看眼中越热,此刻,他突然想起来一个人,那个人同样也是一个俊秀的男人,男人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楚轩,想起这个人,吴宇目中不免露出了一丝笑意。 此时,路边行人已渐没有,吴宇突然回头对着戴刚猥琐一笑,差点把戴刚吓傻,只听吴宇笑道:“戴刚,怎么样?今天有搞头吗?” 他笑得猥琐,很明显眼中有深意。 戴刚莫名其妙道:“没什么搞头啊。” 吴宇疑惑道:“没搞头?你今天一下午干了什么,老实交代。” 戴刚道:“下午,俺叫了一桌子菜,然后一直坐着等公子出来,一直等到了傍晚。” 吴宇道:“没干别的?” 戴刚道:“绝没有。” 吴宇用一种费解的眼神盯着戴刚,道:“哎,你到底是不是一个男人?” 戴刚立即道:“当然是,纯……纯爷们。” 吴宇看着他,直把他的冷汗都快盯出来了,然后吴宇叹了口气,道:“走吧,回去了。” 戴刚应了一声,跟在吴宇的后面,他在想刚才首领说的那些话到底是啥意思,奈何以他的智慧始终还是想不通首领的意图。 而吴宇别提多揪心了,作为一个男人,到了一个高档的青楼,你丫坐里面吃了一下午的饭,啧啧,以后出去还是别说我认识你了。 正当二人各怀心思的闷头走时,一点白芒忽然闪过,那白色的光点速度极快,顷刻间已经要击中吴宇。 是暗器。 白光一闪之间,时间也仿若静止一般,只有那一点惊芒和它的目标----吴宇。 这是出乎所料的一击,很少有人能闪避,很明显,躲在暗中的刺客都是经过训练的高级杀手。 正在此时,吴家少掌柜突然一蹦老远,一边跳一边喊:“戴刚,戴刚,有埋伏!赶紧跑。”他动作很快,看得暗中的几个黑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瞪大了眼睛。 他喊完这句话已经退后几丈远,而在他原来所站的位置处,几枚钢刺狠狠地钉在了地上,在夜色下泛着幽幽白光。 戴刚立即冲到他家公子身前,把吴宇护在自己那庞大的身体之后,他冷道:“朋友,你们还是现身吧。” 戴刚话一说完,五个被黑衣完全包裹住的人已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他们每人手中都拿有一柄剑,在黑夜中冷冷泛着光。 夜冷,剑更冷。 吴宇从戴刚那巨大身体后露出了一个脑袋来,他看了看面前的五个人,然后道:“几位大哥可是劫财?” 几个黑衣人不发一言,站在场中,根本不打算回答他。 吴宇脸色一变,道:“难不成是劫色?” 那站在最前面的一个领头黑衣人一听他这么说,似乎身形晃了晃。不过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只听他对另外四人喝道:“动手。” 话一出口,他率先冲将过来,阴狠迅捷的一剑袭来,却“砰”的一声撞到了一块硬物之上,那是金属交接的声音。 再看戴刚,他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大刀,大刀看起来偏深灰色,做工粗犷随意,似乎并不是出自名匠之手。 其他四个黑衣人也已冲了过来,将二人围在场中,形成了包围之势。 吴宇此时很无语,自己作为无数刺客的领导者,如今却被刺客找上门了,这算什么事儿。 第十五章 死亡,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黑衣人没有动手,他们在观察,仿若毒蛇在袭击猎物前的凝视,眼中有着强烈的渴望,渴望着能取下面前那两人的项上头颅。 夜更深了,白天的燥热已经消散殆尽,空气中甚至也有了些许阴冷气息。 敌不动,我不动。 戴刚深谙此理,他打起十八分精神警惕地看着面前的黑衣人,这些人无疑都是些高手,戴刚也不能有把握全身而退,他只希望能拼了自己的老命,至少让公子逃回末中。 典末当铺离这里并不远,只有一里远罢了,但是如今却显得遥若天边。 也不知就这样对峙了多久,黑衣人动了,他们已经看到了那位领袖大人的手势,其中两人随即向戴刚攻去,而另外三人狠狠地提剑刺向吴宇。 戴刚挡住了面前两人的剑,他偷偷一看吴宇,只见吴宇惊险地闪避着三人的攻击,手上的折扇也被他拿去一挡之下,被斩成了两段。 正在这时,戴刚突然感觉到了背上的一阵刺痛,转头一看,原来一个黑衣人趁他出神,已一剑刺在了他左肩上。 戴刚吃痛之下奋力一刀劈下,这一刀有雷霆之威,这个两米高的巨人已用出了他最大的力量,那黑衣人不敢大意,全力接下这一斩,不过,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依然被这一刀斩得退后了五步来远,而他自己那把剑刃也被斩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缺口。 黑衣人喘着气,还沉浸在那一刀之威中。 戴刚趁机冲到吴宇身边,为他挡下了那三人的攻击,他对身后的吴宇吼道:“公子,快走…..” “走”字还未说完,戴刚又陷入缠斗之中,吴宇看着戴刚,他看得出来,倘若自己此时走了,戴刚必定会死在这几人手中。 有时候,走或者不走,已关系到了一条生命。 黑衣人中的领袖忽然向吴宇飞掠而来,当他从戴刚头顶掠过之时,戴刚顾不得眼前的几人,举起大刀划向空中的人,那空中之人又岂是没有防备,脚下一腾,躲过这一刀后再踩在刀背上借力而起,使得在空中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戴刚刀挥向空中,底下已全无防护,即刻被另外的四人连刺数剑,但是戴刚不能倒下,因为他的使命还未完成,他顾不得疼痛,用尽全力向空中那人奔去,然后奋力扔出自己的大刀,目标正是空中的黑衣领袖。 他竟然轻易地就把自己的武器扔了出去!很明显,在之后,他必定只能被身后那些黑衣人乱剑刺死。 空中的黑衣领袖一剑劈向飞来的大刀,“呯”的一声响,大刀被一剑劈落到了地面,就落在戴刚的不远处。 戴刚看着落下来的大刀,眼神中已没有了光芒,他终于承受不住身体的负担,庞大的身体轰然倒塌,和那一把倒下的大刀何曾相似。 而在他倒下的最后一刻,看到的画面是黑衣领袖正向着吴宇飞刺而去。 抱歉,老首领,俺未能保护少主。 他眼中有着些许泪光,他想起了老首领以前第一次遇到他时的情景,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能回忆这种情景了吧,他想。 几个黑色的阴影遮住了他,他知道,那是几个收割生命的死神。 戴刚的大刀虽然没有击中黑衣领袖,但是还是减缓了他的速度,黑衣领袖并不觉得损失的那几分速度有多宝贵,前面那吴家小子除了速度有几分快以外,完全比不上拿大刀的那个壮汉,想起那大汉,他心中突然有了几分惜才之意,那种不怕死的人正是他们所喜欢的。 黑衣领袖单手执剑,御风而来,他已将全部力量都集中在了这一剑上,无论对面的人值不值得上他用全力,他都不会有丝毫的手软,因为他已经在杀手界行走了四十年,丰富的经验告诉他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必须保持高度的集中,绝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人落,剑来。 黑衣领袖很满意,这一剑已近乎完美,对方必定会倒在这令神灵也动容的剑光之下。 黑衣领袖看清了面前的年轻人,这是一个白净清秀的年轻人,看起来倒是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似乎并不像描述中说的那样啊,这是他此时第一个疑惑。 黑衣领袖第二个疑惑便是这个年轻人的眼神,那是一种冰凉透骨的眼神,在那个壮汉倒下之后,这种眼神就愈发的冰寒,老实说,这已经不能算是人的眼神了。 黑衣领袖看着对方的眼睛,悚然动容,因为他已经想起了这种眼神,他曾经看到过与此相似的眼神,不过,那已是在二十年前了。 不知为何,黑衣领袖有些担心之前那把大刀所减去他的那几分速度,倘若那壮汉不减缓自己的速度,现在,他便有把握一剑刺出之后再疾退而去。 可是我为什么要疾退啊?这一剑之后,那小子很明显已是死人,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好笑。 鬼神一剑已破空而出,空气仿佛也被划破了一般,竟刮起了呼啸的风声。 黑衣领袖终于明白了自己在出剑的时候想那么多的原因,因为他这一剑已没办法刺中对方,这集中了他所有力量的一剑只能从对方的耳边划过,而他只能看着对方的那双眼睛。 一双愤怒的眼睛。 黑衣领袖看着对方以一种诡异的身法慢慢移动过来,就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抬起了他的手,然后黑衣领袖立即感受到了自己脖子上的那份凉意。 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对方手里的那把武器,一把小巧玲珑的白色刀刃。 他倒了下去,最终看到的还是那把闪着幽光的白刀刃,那把死神的刀刃游曳在他那四个同伴的身边,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倒下而无能为力,这种无力的感觉很不美妙,所幸这是他一生中最后一次体会到这样的感觉。 他闭上了眼睛,享受着狂舞之后的安宁,也是生命中最后的沉思。 吴宇已擦干净了自己的白刃,他强行压抑住自己腹中的翻涌感觉。 他看着自己这把武器,眼神复杂,有着一种感怀,似乎还有一种更严重的厌恶。 他收回了自己的武器,走向了戴刚,戴刚的呼吸已渐微弱,吴宇的眼中突然涌出了一阵热切。 他背起了戴刚,戴刚那庞大的身躯已把他完全笼罩住,但他脚下的速度却不慢,飞快的向着典末当铺方向疾速行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 黑色领袖悠悠醒来,他眼中全是不解,这种时候他本来应该是一个死人,但他现在却没有死。 没死总比死了要好。 所以他踉跄着站了起来,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是血,鲜红的血,已渐干涸的血液。 然后黑衣领袖便楞在了场中,因为他想不明白,那个年轻人为什么不割破他的喉咙,准确的说,自己当时确实已感觉到了死亡的降临,他也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然而他颈上的伤口却并未致命。 难道是对方力量把握不够好? 不,他绝对不会认为一个拥有那么快身法的人会把握不好力量,这面前所发生的一切,也许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对方根本不想杀他。 他突然笑了笑,对方实在是个呆子,对待刺杀自己的杀手竟然手下留情,不是傻子就是呆子。 但是他的笑容却很苦涩,这也许是他四十年刺杀生涯中笑得最无来由的一次。 这时,黑衣领袖的四个同伴也已苏醒过来,他们摸着自己那有些发痛的后颈,在之前,那地方被一个年轻人狠狠地击中过一次,然后他们便陷入了沉眠。 所幸沉眠并不久远,其中一个黑衣人走到他们的领袖身边,道:“这…..这…” 黑衣领袖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明白?” 黑衣人点头。 黑衣领袖沉道:“我也不明白,但我至少知道了一件事情。” 黑衣人立即问道:“什么事情?” 黑衣领袖看了一眼昏暗的天空,月亮已从层层黑云中拔出,将它那并不算明亮的月光倾洒向这个世界。 黑衣领袖仰天道:“典末当铺的掌柜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也许,比‘他’想象的还更要复杂。” 第十六章 葡萄论 死了绝对没有活着好。 对于这句话,周石是最有发言权的,倘若不是他二十年前的委曲求全,恐怕他早已经成为了那人的刀下亡魂。 他也一直不后悔当初的那个决定,正是那个聪明的决定,才让他达到了现在这样的高度。 他甚至已有些庆幸自己做出了这样一个明智的决定。 他所做的决定不是别的,就是加入了“末”组织。 覃县,坐落在越凌城北边的一座小城,覃城不大,但是因与繁华商都越凌城接壤,所以城中多少沾了些财气。 又因覃县的地理气候相对怡人,有不少有钱人选择在覃县购些宅子安度晚年,毕竟,这里虽然临近商都大城,但是却没有越凌城中那种繁闹喧哗,相对来说,这里比较适合老人家养生。 今天,覃县中却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他们个个土灰着脸,看起来应该是赶了远路。 人马中当先一人是一个接近四五十岁的男人,男人穿着一件皱巴巴的黑色华服,头发有些乱,但是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使得路人多盯他几眼都不敢。 他们一队人进入了覃县的“人来客栈”之中,虽然这些人面色不善,但人来客栈的老板还是非常殷勤的接待了他们,只因为那些人一进门便丢给了他几锭银子,白花花的银子已晃花了这客栈老板的眼睛。 此刻,那队人马中的领头男人已经坐在了客栈二楼的客房之中,他已经洗过了一个热水澡,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隐隐看起来已有了些尊贵之意。 男人坐于桌前,突然听到“砰砰砰”几声敲门声,声音不紧也不慢,他淡道:“进来。” 随着房门一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走了进来,他面上带着恭敬之意,对着座上的那个略显老态的男人道:“副座。” 座上的男人随意地看了他一眼,道:“石鹤,这时候了,你有何事?” 石鹤道:“副座,我想问问咱们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男人想了想,道:“我们先在此地休整一天,明日出发前往越凌城会见少主,哦,不对,是会见咱们的首领,呵呵。” 他就是“石佛”周石,这么多年的岁月侵蚀,依然没有让这个半百老人意志消沉,他的眼睛还是像鹰一样锐利,拳头也还是像石头一样坚硬,这也许只因为他对于手上的权力依然不欠缺热情。 ································································· 没有杀过人的人永远也不会知道杀人是一种怎样的体验,但是吴宇却已杀过人。 他杀的人当然不是前天晚上的那几个黑衣人,那几人只是逼着他再一次拿出了那把白刃而已,他并没有选择杀死他们。 老实说,在七年前的那一个夜晚之后,他就对那把陪伴自己十几年的白刃充满了恐惧情绪,因为那是一把杀人之刃,他所学习的也是他师父教导的杀人术。 杀人术讲究的是一击必杀,绝不拖泥带水。 在他师父告诉他所学的那些全是杀人艺术的时候,他就开始痛恨杀人术,痛恨白刃,因为他厌恶杀人。 在以前那个世界还是宅男的时候,无论在他多么痛恨仇视这个社会的时候,他也没有萌生出反人类反社会的杀人意图,那时候,杀人对他来说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 但是在这个世界,他在十五岁便杀了人,只因为那是他师父交给他的一个任务而已。他至今依然没忘记那个死在他刃下的亡魂,那是一个走路有些跛的“采花”老贼。 自那以后,他已决定再不轻易杀人,因为他若杀人的话,会抑制不住的疯狂呕吐。 在他杀死那个跛脚老贼之后,他呕吐了两个时辰,他的师父就站在他身边,也不说话,就看着他吐,跟看猴似的。 等他吐完了胃里的东西,只能吐出一些酸水的时候,他师父问他:“杀人可是简单之事?” 他面色痛苦地答:“以后我绝不会再杀一个人,绝不。” 师父叹了口气:“傻瓜。” 他当时并不知道为什么他师父要说他傻,但是他的确不喜欢杀人的感觉,他庆幸自己并没有放开自己的底线,没有去习惯那令人发呕的血腥气息,没有沦为那无情的屠夫和魔头。 “你还真是幼稚得出奇。”书房中突然响起了这么一句话。 吴宇看着面前这个女人,那是他大姐,打扮得略显穷酸的大姐,吴宇眯起眼睛道:“我不杀他们,那是我的原则,你管不着。” 吴柳穿着一套深红色的布衣,末中的人早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位末中老首领的女儿多年来总是喜欢穿一些平民化甚至叫花子化的服装,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吴柳冷道:“呵呵,我看你能坚持多久,总有一天你会忍不住动手的,到时候我一定第一个跳出来-----看你呕吐。” 吴宇气得笑了起来:“你……你也忒毒了….”他想了想,突然又笑得猥琐了几分:“你放心,我一向是个持..持…持久的男人,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吴柳见他笑得猥琐,“持久”二字又说得古怪,细想之下大惊失色,她看吴宇的眼神也越来越嫌恶,突然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掉头走出了书房。 吴宇仰躺在书桌前那把大椅之上,脸上满是斗胜之后的笑容。 呵,跟老弟我斗,你还嫩了点。 哦不对,她好像并不嫩,吴宇忽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看见吴柳之时的画面,那时的吴柳已经比他要高一倍,他努力的举起小手也只能摸到吴柳的腰腹左右,嗯,好吧,最多能摸得到胸脯以下左右,不能再多了,再摸就到头了,当然不是摸得到头,而是他的日子到头了。 “哎,时光如梭啊,转眼间已紫了葡萄,软了香…..”吴宇感叹着自顾自地说了两句清纯的段子,一个声音却打断了他。 “你还喜欢吃葡萄啊?” 嗯,这个问题问得好,不过似乎有点难以回答呀,因为是个男人都喜欢吃葡萄,当然了,某个神秘的男性天团组织请无视这句话。 葡萄这种水果还是很有营养的,奈何还是有人说它皮厚还有籽,远不如吃苹果来得轻巧简单。 吴宇并没有回答那个问题,他选择问:“来人可是诸葛…嫣儿姑娘?” 声音是从门外传进来的,但即使是未见其人,吴宇也还是听出了那柔柔腻腻的声音的主人。 王嫣儿已从门外走了进来,他依然是一身鲜艳的红色,暖色调的红色为这个略显沉闷的书房带来了一抹绚丽的亮光。 第十七章 末之千面 王嫣儿在笑,她总是喜欢笑,不管是真笑还是假笑。 吴宇看见她,不禁也笑了,不管什么时候,一个美女对着你笑,你绝对不好意思还对她冷着脸。 王嫣儿问道:“诸葛?我好像是姓王吧?” 姓王八?喂,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发言啊! 不过吴宇没讲出来,而是机智的转移话题道:“王八……咳咳,王嫣儿,找我有什么事吗?” 王嫣儿笑道:“没事就不能来找我们公子吗?你说是吧,宇公子。”她凑近了几分,吴宇已能闻到她身上那淡淡幽香。 吴宇有些尴尬扶额道:“呃,都知道啦,老伯这消息倒是传得真快。” 他已经让老伯把那个“首领称呼改成公子”的命令传达了出去,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消息竟然传递得如此之快。 王嫣儿道:“当然,末的情报传递还是非常发达的。” 吴宇正色道:“所以,你今天到底来找我做什么?” 王嫣儿忽然坐到了吴宇面前那张书桌之上,她的一双玉手也已搭在了吴宇的肩上,她挪动着自己那挺翘的圆润臀部,让自己坐得离吴宇近些。 吴宇动都不敢动,亲娘呢,这很有可能会擦枪走火啊,喂! 他看了看王嫣儿,只见她那犹如水蛇一般的腰部在不停地扭动,这使得她那曼妙有致的身体已慢慢摇晃着到了吴宇的面前,就只隔了几寸来远,吴宇已能完全嗅到她身上的芬芳气息。 她身上的香味并不浓,有点像淡淡的兰花香,但仅仅于此,已经让吴宇有些口干舌燥、暗咽唾沫,他的某个物体也开始慢慢抬头起势。 兄弟,蛋定啊!吴宇心中暗叹一声。 王嫣儿那火辣的衣服是紧身样式,而且领口胸前一大片的“留白”,这让她的身体更显苗条惹火,吴宇看着就在他面前的那两挺娇嫩的玉胸,白花花的两团脂玉间的沟壑就在眼前,啊,那一定是恶魔铸就的深渊巨谷,不断地诱惑着人类醉生梦死般的坠落其中。 吴宇脸上已经有了细微的汗珠,他的目光也已经不受控制。 我的天,这就是传说中的乳…乳.…乳..… 正当吴宇胡思乱想之际,王嫣儿已经偷笑着在看着他,她的眼瞳很黑,而且仿佛会说话,只消让人看上一眼,便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吴宇也在盯着王嫣儿,他能看到对方眼中那勾人的情欲,现在,他的目光也已经越来越火热,嘴唇微微的张开,似乎还发出了一点犹如野兽般的喘息声。 王嫣儿的眼睛有魔力,她的声音仿佛也有了魔力,声音仿若从云雾中飘来,“公子,你喜欢奴家吗?” 她似乎竟有些害羞,脸蛋有些微红,欲躲又还迎。 这是一幅极度诱惑的画面,吴宇已经难以自持,他的思绪飘飞在了天际,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吴宇有些傻傻地笑道:“当然…当然喜欢,我恨不得一辈子也待在姑娘的身边……一刻也不离开……” 王嫣儿“嘻嘻”地娇笑两声,她眼中的光芒更为闪动,她左手环抱着吴宇,就像抱着孩子准备喂ru汁的年轻人妇一般,将她的胸肉慢慢地靠在了吴宇的耳边……. 正当她想凑到吴宇耳边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只听“哒哒哒”的声响,突如其来的几声沉重的踏响却打断了她的计划。 声音是人的脚步声,因为人已经进来。 进来的人不是普通人,因为他有两米来高的巨大身材,虎背熊腰,手大脚长,那鼓起的每一寸的肌肉仿佛都蕴藏有无穷的力量。 当看到这个人的时候,王嫣儿眼中那梦幻般的光芒也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惊奇诧异的目光。 吴宇也很惊诧,他的思绪也已回来,所以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戴刚会出现在这里。 戴刚在前天晚上已受了重伤,此刻应该躺在北苑里养伤才对,为何他现在却毫发无伤地站在南苑的书房中? 吴宇皱着眉头,他突然对着戴刚道:“戴刚,你怎么会…..” 戴刚却打断他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嘿嘿,因为我想见你了呗。” 吴宇听他说完后,愣了大概十秒钟,然后他突然看着戴刚放声大笑了起来,眼中是一种欣喜的神色,只有在看到久违的老友时才会有这种表情。 “戴刚”也露出了笑脸,眼神也变得平静安详起来。 王嫣儿一头雾水的看着这两个人,她实在是看不懂,不过她也是心巧之人,立即笑着对戴刚道:“你不是戴刚?” “他当然不是戴刚,这小子若是戴刚,我就是……就是王八嫣儿。”那戴刚还未搭话,吴宇却率先开口了,他此刻有些兴奋,竟然拿王嫣儿先前的话来开涮了。 王嫣儿忽然沉下脸来,她的直觉告诉她吴宇的话中有蹊跷,她问道:“什么王八?你是骂我是王八?”她眼中越来越冷,逼视着吴宇。 吴宇无视了王嫣儿的杀人目光,他对戴刚笑道:“千面,你这小子还不现原形吗?你这易容术越来越高明了啊,竟然可以化成这么高大的巨人。” 听到“千面”这两个字,王嫣儿终于明白了一切。 没有人不知道末之千面,那是一个精通千变万化易容术的杀手,没人在意他的武功是否高明,但是却都知道他的易容术绝对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存在,甚至现今已经没有几个人知道他本来面目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千面终于卸下了伪装,原来他脚下竟踩着两块木跷,怪不得能装扮成那么高大的戴刚。 王嫣儿也终于看到了千面,但是她却不知道这是不是千面的真正面目。 眼前是一个穿着一身灰白衣服的年轻男人,身材有些消瘦修长,眼睛不大,眉毛也很浅,但他那眼神中却始终有一种游戏人生的戏弄味道。 吴宇看着千面,眼中是抑制不住的喜色,他笑道:“喂,你小子怎么回来了,那任务不是还得有一段时间吗?” 千面坐到了侧座的位置上,他一边揉着脸一边道:“因为对方犯下了大错误,又因为我想早点回来,所以我就提前结束了任务。” 吴宇心里很开心。 你的好朋友毫发无伤的完成了刺杀工作,你也一定会为他感到开心的。 千面忽然道:“戴刚受了重伤?” 吴宇想起这事情,也收起了笑脸,点头道:“嗯,那天晚上我和他遇到了几个无名刺客,他……他很不幸,而且,我可能也已经暴露了身份。” 千面道:“你还是没下杀手?” 吴宇点头,道:“我还能坚持。” 千面苦笑着叹了口气,道:“你应该小心一点的。” 吴宇也叹道:“事已至此……”他没有说下去,因为他相信千面会明白。 千面忽然笑得很戏谑,他对吴宇道:“你…..”他突然又住口,然后看了看王嫣儿,才继续笑道:“你们刚才在做什么?我瞧着好像不太…..不太雅观。” 于是,吴宇想起了刚才和王嫣儿在一起时的那幅画面。 那场景就好像是前世那个世界里,一位公司老总和小秘在一起“探讨人生”的时候,突然间却被公司其他员工抓了个现行儿。 这种场面是很尴尬的,也是很不好解释的。 不过幸好他是千面。 第十八章 迟来的石佛(一) 千面是谁? First,千面是个人。 谁也不知道千面是男人还是女人,因为他时男时女,非男也非女。 其次,他也是吴宇的好友。 而更重要的是这家伙有一个疯狂的爱好,说爱好倒不如说是性癖,因为他这个癖好是喜欢易容成各种小白脸然后去勾引那些有夫之妇,也就是说他好少妇这一口,一见到特别漂亮的少妇少不了要双眼一直,流出些哈喇子的。 和曹操一个尿性。 作为他的损友,吴宇根本不虚他,他要是敢拿王嫣儿这事儿来说道,那吴宇指不定就会把他以前那些光辉事迹拿出来传颂传颂。 王嫣儿似乎并不习惯别人的取笑,从千面说完那些话之后,她脸上就有些不自在的表情。 最后她看了看吴宇,然后就提出了要告辞的要求,吴宇对她点了点头,表示下次再会。 吴宇目送着王嫣儿离开,千面忽然凑上来一张笑脸,他笑嘻嘻道:“别看了,人家走出老远了。”他忽又摇头晃脑起来,一边道:“想不到啊,实在是想不到啊……” 知道他是故意在勾自己,但是吴宇还是忍不住问道:“想不到什么?” 千面道:“想不到你竟然也喜欢老女人,啧啧,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个正常的人呢,可惜啊……” 吴宇立即撇嘴道:“少来。”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问道:“王嫣儿是老女人!你在逗我开心?” 无论从王嫣儿的脸蛋还是肌肤来看,她的确都只像是个二十岁的俏丽姑娘。 千面叹了口气,道:“你难道真的是个呆子?”他看了吴宇一眼,然后又缓缓道:“这个号称‘毒蝎美人’的王嫣儿已经在江湖上行走了十几年了,依我推测她至少已近三十岁了,还有,你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她刚才在对你施展媚术。” 吴宇张大了嘴:“媚术?” 千面嘴张得更大,惊道:“你真的不知道她在对你用媚术?”千面一副看见了鬼的表情,显得难以置信至极。 吴宇作了然状道:“原来那是媚术,我还以为是她那小眼神魅力太大,把我迷得晕头转向了。” 千面盯着吴宇,半晌才笑道:“我要是你那个师父,现在一定要狠狠地----打你屁股。” 吴宇也笑了起来,他道:“他才不舍得打我屁股,我可是他两大徒弟之一啊,喂,屁股打坏了怎么施展轻功身法,要是我在外面出了丑,那岂不是丢他自己的脸吗” 千面突然微微正色道:“唉,说真的,这个王嫣儿既然已对你施展起了媚术,她到底是打算干什么呢?” 吴宇道:“你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 千面一脸笃定地道:“反正肯定不是看上你了,以你的这副尊容来看,还不至于能迷到她那样的女人。” 吴宇撇嘴道:“喂,什么叫我的这副尊容。我怀疑你是不是很久没照镜子了,随便喊个人来评评理,咱们俩到底谁的长相更胜一筹。” 千面摆摆手,道:“算了,我怕我拿出真实面目来会伤到你的自尊,再说了,我这人什么都不缺,就缺虚荣心。” 吴宇补充道:“对,不仅缺虚荣心,还缺心眼…….” 千面懒洋洋地倚在椅子上,道:“我懒得跟你说,不过,我还是提醒你一句,别太轻易的就上了女人的当,今天要不是我,你这小身板估计已经被那老妖精给办了,啧啧,看来是我打扰了吴掌柜的春宵美梦啊,小的该死,小的知罪。嘎哈哈哈……” 他兀自笑了起来,似乎有些劳累,他闭起眼睛,单手支于下颌,靠在椅子上竟然打起了哈欠。 吴宇也懒得再跟他斗嘴,而是坐在了书桌前,随意的拿起一本书安静地看了起来。 他翻书声音极其小声,仿佛生怕惊动了那个在椅子上打盹的人。 ······················································· 午饭时分,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但屋里却清凉怡爽。 千面这人是个随意的人,所以他坐在吴家的饭厅一点也不显得拘谨,无论是对待吴宇还是对待吴柳,他都缺乏一种“打工者”的自觉。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做吴宇的朋友吧。 吴宇今天很开心,脸上总是堆满了笑意,对于这一点,吴柳并不打算多做“评论”,她依然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多余的话不说也不问。 也许是因为她比面前这两个年轻人大上几岁,又也许是因为她小时候过的那种贫苦悲凉的生活与这二人相差甚远,所以她与他们显得缺少了些共同话题。 嘛,谁知道呢。 吃过午饭,吴宇让千面留在吴家待一阵,说是两人好久好久未见,怎么也得在一起加深下友谊云云。 千面白眼道:好,好,今天我就陪你一天,以后可休要再来烦我。他心中却想道:哎呀,可惜了那醉香楼的好酒啊,今天看来是品不成了。 嗯,这么说来,他好像在酒与友情之间选择了友情!?应该可以这么说吧。 时间来到了晚上,吴宇待在书房中,这地方可以说已经算是他的主要阵地了。有事没事你到书房来,保证可以抓这小子个现行儿。 千面在北苑和老伯谈些有的没的,吴宇嫌没劲,索性自己跑回到书房来学习学习某种读物。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嘛,你说是不? 他双眼放光的盯着书,当他翻到第十六页的时候,书房的大门却被人“砰”的一声踹开了,毫无征兆。 吴宇被吓得差点那啥,他赶紧收起了书,皱眉道:“谁啊,怎么不敲门?” 千面急冲冲地走了进来,一看吴宇的那德行,摆手道:“行了,别藏了,我还不知道你那点破事儿。” 吴宇一看是千面,这才放下心来,也不打算藏书了,正当他想问千面找他什么事,千面却先开口道: 「收拾收拾赶紧跟我走。」 「干嘛呢?到哪去,发生什么事了?」 「石佛回来了,现在正在大厅等你呢,大姐已经过去了,你也赶紧的。」 吴宇一惊,道:“石佛周石!?” 他实在没想到石佛在这个点儿来到了吴家,不过这么些日子了,这位神龙不见首也不见尾的末中“大佬”也终于现身了,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吴宇即刻起身,随着千面一起向吴家的会客厅奔去。 第十九章 迟来的石佛(二) 当吴宇走到大厅之时,最先看到的是吴柳,吴柳正在和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说话,男人国字脸,鹰钩鼻,眼角有些皱纹,却不能阻挡住那双眼睛里的神采飞扬。 他精神奕奕,稳如泰山。 这人想必就是石佛吧,吴宇收回了目光,慢慢地走到了主座。 周石一见吴宇走过,眼神一动,用有些嘶哑的声音笑道:“这位想必就是我们的新首领吧,我是周石,北塑‘石佛’。” 他站起来,对吴宇抱了抱拳,他身后的石鹤也随着他站了起来,石鹤缓缓道:“我是北塑石鹤,见过公子。” 吴宇坐在了主座之上,千面和吴柳分别站在他的两边,吴宇笑道:“原来是周老前辈和石前辈,久仰久仰,晚辈早就听说过你们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周石已坐了下去,他笑道:“哎,我们这些老东西早就不行了,现在已经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他叹了口气,仿佛在感怀: 「想当年我与你父亲纵横天下是何等的潇洒恣意,仅凭几双手便在北塑打下一片天地,从而在北方成功的烙下了末的印记。现在嘛,你父亲已经败在了病魔的脚下,而我的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年……」 周石似乎越说越伤感,眼中竟有了些泪光。 吴宇道:“前辈们纵使退出江湖,你们的拼搏精神依然长留在晚辈们的心中,正是有了你们的伟大功绩,晚辈们才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得更高更远。” 周石突然抬头道:“说得好,好一个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想不到首领…..哦,不对。”他想起了老伯颁布的那条命令,立即改口道:“想不到公子竟似那些文人墨客,也能说出一些让人拍案叫绝的话来。” 吴宇心道:不敢当,不敢当,貌似是以前无意间在哪本书上看到了这么一句话,索性来了个旁征博引,见笑见笑。 他嘴上却说道:“前辈舟车劳顿,想必还未用过晚饭吧,来人啊,吩咐厨房即刻摆桌宴席。” 吴宇说完,一个丫鬟便领了命令慢慢地走出了大厅。 这时,站在周石身后的石鹤道:“前几天我们在柳州遇到了些麻烦,那边突发百年一遇的洪水,造成了多地道路的严重塌方,耽误了些行程,所以我们来得有些迟了,还望公子包含。” 一听此言,吴宇还未说什么,周石却是眼光一凛,道:“迟到了就是迟到了,哪里来的那么多理由。”他看了看吴宇,道:“公子放心,等会老夫定当自罚三杯,以此赔过。” 吴宇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二人,只是笑笑点点头,并不说话。 酒席是在室外摆的,此时正值夏夜初始,院外显得幽静清凉,如果没有那些调皮捣蛋的蚊子的话,那就更完美了,一边喝着酒一边赏着夏夜的星辰月光,这又是何等的惬意。 不过在吴柳搬来烟熏之后,蚊子问题总算是解决了。 说是自罚三杯,当真就是自罚三杯,周石老爷子这点还是不含糊,不过他的酒量却不太行,在喝了十几杯酒后,他说话就有点东西不辨、南北不分了。 吴宇不得不安排家丁送这老爷子回他们的暂居地,虽然石鹤表示自己一个人定然可以安全护送石佛到达,不过吴宇一见他把厕所门当成大门的架势,立即否定了他的提议。 安全工作还是要做好滴,自己前几天不还遇到几个黑衣刺客吗,专属护卫戴刚也被吊打到了床上,估计不躺上一两个月是起不来的了,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啊。 吴宇看着满嘴跑“火车”的周石被送出了吴家大院,然后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酒清冽可口,比起以前那个世界的酒来,度数与口感都要差劲一些。 千面忽然笑道:“周石怎么老糊涂了,以前的石佛竟成了现在的醉罗汉,呵呵…….” 衰老会使人迷茫,衰老会让人伤感,衰老会摧毁曾经的美好,有人说。 但是至少曾经美好过,忆往昔,何尝又不是一种享受。 这便是老年的一大乐趣吧,当然,如果你精力还算旺盛,来上那么一段“老年激情”的恋爱也不是不可以,甚至把那个“激”字偷偷改成“基”或者“姬”,也是允许的。 嘘,别声张。虽然早已有卫灵公与弥子瑕分桃在先,还有魏王和龙阳君来为之说理,亦有伯牙子期深入人心,但终究不入正道不是。 玩笑之言,不必挂心。 吴宇似乎也有些醉了,不知是醉于酒中,还是醉在这夜色之下,亦或迷醉在人情世故里。 他看着天上的繁星,自顾自地道:“石佛还是石佛,他一辈子都只能被叫作石佛,绝对不会被叫做什么弥勒佛、醉罗汉还是其他什么阿猫阿狗……” 千面道:“你好像有些醉了。” 吴宇道:“你难道没醉?” 千面心道我现在心里可堂亮着呢,不过他嘴上却是说:“嗯,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他看了吴宇一眼,打算回他自己的宅子去,那里才是他的归属地。 吴宇叫住他道:“等一等。” 千面回头,疑惑地看着吴宇。 吴宇这才慢慢道:“我送你。” 夜色凄迷而烂漫,月亮高高的悬在天边,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 吴宇一路把千面送出了两条街远,千面实在受不了了,道: 「你回去吧,现在夜里不安生,你前几天不是才遇到过刺客吗!」 「刺客奈何不了我,即使有,也得是白启那样的杀手才行。」 「白启!?听说他还在外面拼搏工作呢,啧啧,他为了末也是蛮拼的。」 「他不是为了末,他是为了他自己。」 「何解?」 「自己去想。哎,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只知道偷奸耍滑,对末的事情从来都不上心,你信不信我把你炒鱿鱼了。」 千面吓了一跳,以为吴宇要把自己炒来吃了,吃人是犯法的吧!?不过他细细一想这应该是吴宇的玩笑话,所以千面笑道:“要是生活中只有了工作,那活起来岂不是很无趣。” 吴宇点头,道:“不得不承认,这话是你这辈子说的第十三句人话。”他突然站定,道:“行了,你走吧,我不送你了,改天见。” 千面心道:敢情我以前说的不是人话啊,话说前十二句分别又是什么啊?喂! 然而他没机会说出这些话,因为吴宇说完便转过身去,看都不看千面一眼,便向着来时的方向踱步走去。 千面看着自己朋友的背影,他总觉得吴宇今天的样子好像和以前有点不同,但是到底哪里不同,却又始终说不上来。 吴宇本是他最熟悉不过的人,但是现在的吴宇却让他感到了一些陌生和怪异,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千面不明白,他也不想去深究,只要日子过得安逸舒适,其他的又何必去多想,他一向都是这种想法。 第二十章 神秘人 吴宇慢慢的走回家,此时他的脑袋已有些昏沉,他还是太高估了自己的酒量,不过这种似醉非醉的状态其实非常不错,脑海中总是会蹦出你平时不会有的想法,非常有趣。 慢悠悠地走回了吴家大院,此时的吴家大院中显得有些寂静,北边不时传来一些丫鬟汉子们的吵闹声,想必他们还在收拾那些宴席后的“残骸”。 南边显得更加幽静,一眼望去,灰黑色的房屋如同沉睡在夜里的巨兽,庄严而森然,却又井序分明。 他走到书房边,此时的书房里面已经是一片黑暗,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除了他,基本上不会有第二个人进入书房。 还是回去睡觉吧!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下定了决心。 正当他转身想走去居室的时候,一阵衣袂带风声却传入了他的耳中。 有人! 他警惕起来,然后一跃而起,掠上房顶。 然后他便看到了一个人,一个穿着一身灰白色衣服的人,此人速度极快,在黑夜中向着南边的院墙疾速掠去,犹如星空中的流星,一闪之间便消失了踪迹。 这是谁?难道又是刺客? 吴宇酒醒了大半,此刻微风轻拂其面,把他额前的一缕头发吹得飘扬舞动。 他并没有追上去,因为那人一瞬间便消失在他的眼前,现在追恐怕已来不及。 他站在房顶上、风中,忽然想到了什么,他面色显得有些古怪。 因为他发现刚才的那人和一个人非常像,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分别的千面。 那灰白色的服装和体型与千面的造型如出一辙,而且那人的动作身法也与千面非常的神似。 一个你非常熟悉的人,就算是只看见他的一个背影,或者只看见他的一个动作,你也能把他认出来的。 吴宇对千面就非常的了解,就算是千面放个屁他都可以猜到是什么味的,他又怎么会认错呢!正是因为此,吴宇此时皱紧双眉,看着那人掠去的方向愣着神。 难道他真的是千面?在与自己分别后,他偷偷地又潜入了吴家。不对,他如果真是千面,他这么做的理由又是什么呢?他没理由这么做啊。 吴宇忽然觉得这个黑暗的世界有着太多他所不了解的事了,离奇古怪的事情每一天都在悄然发生着,谁也阻止不了。 但是人却是要睡觉的,纵然心中有万千的疑问那也是阻挡不了每日一次的睡眠,所以吴宇掠下屋顶,走回居室。 ······················································· 夏日的阳光总是会让人怀念起秋春的凉爽,此时正值烈日初升,早饭过后。 南苑树木阴翳,花草繁茂,吴宇走在斑驳的树影之下,湖中那棵参天古树依然挺拔修直,在阳光下就像是一把古剑,闪烁着迷人眼目的金色光辉。 他走过幽深的南苑,一路行到北边,这边显得很热闹,离很远便可以听到各种杂七杂八的吵闹声。 他脸上不免有了些笑容,就像有的人说的那样,好独居的人不一定好独处,没有人能忍受那无止境的孤独,身边若是没有其他人陪伴的话,心理崩溃可能是迟早的事情。 “公子!”有人在呼唤他。 是老伯。 老伯才从门口走出来,他也是无意间发现吴宇站在阳光下发愣,所以才出言叫他。 吴宇一见老伯,笑着打招呼道:“老伯。” 老伯边走边道:“你在这干嘛呢?太阳毒辣,快些进屋吧。” 吴宇笑着点点头,随着他走进了屋中。 屋里摆设极其简单,有一张宽桌,另外墙角有两面开有无数小抽屉的柜子,而且每一个抽屉上都有一把小锁锁着,可见这小抽屉里的多半是一些贵重物品吧。 实际上这抽屉里的东西确实非常重要,因为每一个抽屉中都装有末组织业务情报的数据。 这地方也就是老伯平常工作的地点,他的工作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一言蔽之就是统计管理末中大小的任务账单,末中所有的钱财基本都是老伯一人在掌管。 吴宇此时正在努力的开动脑筋,他必须得想方法从这老头身上套些钱出来,虽然他现在是末的“老大”,但是屁股都还没坐热,强行做某些事情的话可能会引起别人的非议。 他要钱做什么呢?只为了三个字:唐雅儿。 吴宇坐在一边,笑着道:“老伯啊,最近我想做点------善事。” 老伯坐在桌子前面,正在看桌上的一本账簿,闻言一愣,问道:“什么善事?” 吴宇立即道:“哎呀,其实就是救济救济灾民,帮助帮助乞丐这种慈善事业。” 老伯笑道:“嗯,那就做呗,这本来就是好事一桩。” 吴宇作出一副为难神色,道:“可是做这些事得要钱啊。” 老伯抬起头来,他盯着吴宇,话说到这份上了他当然已经明白,所以他问道:“要多少?” 吴宇一见有戏,笑着举起手来,比划了四个手指。 老伯问道:“四百两?” 无语摇摇头。 老伯眼有讶色,不过还是道:“难道是四千两?” 老伯希望听到吴宇的回答是四十两,那该是多好啊!但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因为吴宇道:“不是四千,是四万两。” 老伯看着吴宇,他那略显混沌的眼中好像有火焰在燃烧,只听他仿若咆哮般道:“四…四….四万两,我…..我跟你拼了我!” 可怜的老人气得不轻,花白的胡子都快气跑偏了。 吴宇立即站起来劝道:“放轻松,放轻松,别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他走过去轻轻的拍着老伯的后背,道:“呼吸放平稳,对,就这样,呼….吸….,就这样保持住啊……” 老伯似乎气性真的消解了一些,他偏过头来,不解道:“这么多钱,你知道那是多少兄弟拼死赚来的钱吗?”他叹了口气,道:“哎,如果你真的执意要这些钱,我当然也不会阻拦你的,但是我希望你明白,末中每一分每一粒都离不开那些为之拼搏的人,财富绝不是凭空就能得来的,你明白吗!” 吴宇看着这个从小就对他悉心教导的长辈,他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这就好像另一个世界中的那些啃老族的心理一样,屁事不做的他们当接到父母交给自己的钱时,心中那种挫败感和耻辱感会异常的强烈。 吴宇也明白老伯说那些话是为了让他明白钱财来之不易,莫要成为那些混吃等死的败家子、二世祖。 他轻轻的给老伯捶着背,温道:“老伯你就放心吧,我早就把末的事情放在了心里,很多的改革计划早就已想好了,只待时机到来。” 老伯来了兴趣,问道:“什么计划?” 吴宇笑道:“现在我不想说,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 老伯眉毛抖了抖,心中再一次升腾起了想揍他的冲动。 第二十一章 轰阳、鬼斧和流星 清晨,一座古朴的小院,栀子树青翠的树叶上还滚动着晶莹的露珠,丝丝缕缕的晨光照射下来,让犹带露水的枝叶金金闪闪,璀璨而夺目。 一个穿戴整齐的男人正坐在一方石桌旁,桌上摆有整套的茶具,一位面容姣好的婢女正在为其斟茶,茶水绿意斐然,热气腾腾。 男人这辈子到目前为止只有两大爱好,这第一个嘛,就是凡是遇到他不赞同的事情,他总是喜欢上前去表达自己的意见,非得要和别人争个长短不可,为此,人送外号“赵不服”。 赵不傅的第二个爱好就正常多了,那便是喝茶。 喝茶这种事情,讲究的是不急不躁的安宁心境,他以前不懂,喝这玩意统统都是一股脑儿的往嘴里灌,感觉除了解渴以外似乎没什么特别之处。 后来在一位道人的点拨提解之下,他才慢慢地开悟了一些茶道,也终于可以把喝茶的“喝”字改为“品”了。 此时那婢女已经将一杯沏好的黄山毛峰恭敬地放在了赵不傅的面前,汤色清碧微黄,香气如兰般馨香,他举起茶杯,先是用鼻子轻嗅一下,醇厚的香气直把他熏得如痴如醉,恍若梦中。 他慢慢地喝着,茶水香醇的口感莫名的让他生出了一阵快意。倘若能喝到这样的一杯茶,敢问世间还有什么是值得忧愁烦恼的呢? 赵不傅不知不觉已露出了满意的笑脸,瞧得一旁的婢女暗自松了口气,看来今天自家的主人心情依然是不错的。 婢女忽然抬起目光,偷偷地张望着不远处的一位少年,少年此时正在一棵树下舞着剑,他的动作很轻,也很慢,但是谁也不敢说他那剑式软绵无力。 此剑灵动飘逸,如惊鸿飞舞,又如迅风疾来,每一剑都绝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古朴却又不失亮丽。 婢女眼中在发着光,任何少女见到那样一位英俊的少年都会怦然心动,更何况少年此时还在练着一套夺人眼目的剑法。 婢女看着少年,赵不傅却饶有兴致地看着婢女,他笑了笑,然后放下茶杯,对身后的少年道:“无云,你的剑法为何乱了?‘轰阳一式’竟然被你用得如此的软绵无力,你……唉!”他似乎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无云听到他师父的话后已停下了动作,此时正低着头听他师父的教诲,脸上非常的平静,没有丝毫的桀骜之色。 赵不傅又道:“听好了,今天上午你多练一个时辰,而且不止要练‘轰阳’,把鬼斧、流星这些招式全部都过一遍,直到你把它们用到万中无一漏为止。” 说到那些剑招,赵不傅眼中止不住的暖意,那是他这辈子最亲近的“朋友”,也是他最忠诚的伙伴。 无云应了一声,脸没有丝毫的不满,师傅怎么说,他便怎么做,他一向就是如此。 赵不傅却忍不住偷笑起来,他怎么会不知道无云剑招乱了的原因,就是因为那个婢女在偷偷瞧着那小子,导致那小子心神不宁,心神若是不能集中,则剑法必乱。 赵不傅看了看旁边的婢女,这女孩此刻似乎有些生气但又不敢发作,清淡的眉毛微微皱起,一张小嘴嘟囔着。 呵呵,她大概是在为那小子鸣不平吧,又或许是心疼那小子加练一个时辰的剑法,都有可能。 哎,这便是青春啊!赵不傅心中感叹道。 赵不傅端起茶杯,他这次并没有慢慢的品,而是仰头一饮而尽。 千面此刻同样也在仰头痛饮,只不过他喝的不是茶,而是酒。 酒就像一把双刃剑,优缺点明显,醉心其中的人总是会有被酒所伤害到的那一天,而懂得生活的人却能在浅尝慢啜中明白酒的真谛,从而由酒及人,体会到人生的情趣。 千面很明显属于前一种人。 醉香楼,越凌城著名的酒楼,虽说装潢并没有落月楼那般的豪华奢侈,但是却胜在美食和美酒之上。 谁都知道,倘若是来到越凌城游玩,落月楼不一定就非得去,但是这醉香楼的美食却怎么也应该去尝尝的,特别是他们的名菜松鼠鳜鱼、罐儿野鸡、软香里脊等等,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千面就在醉香楼点了一大桌子的菜,另外还有几坛香醇的猴儿酿,他在二楼定了一个包间,不过酒菜虽多,人却不多,一张大桌上只孤零零的坐着他一人。 但他脸上却并无落寞孤独神情,而是一边喝酒一边看着窗户外街道上的过路人群,看不出在想什么。 直到夜色彻底把醉香楼笼罩在一片黑暗中时,千面才在小二含蓄的催促下走出了醉香楼,他抬起头,看着面前这座酒楼,果然这里并非人们夜晚的归处,夜生活还是得到落月楼这样的地方去才行。 他露出了苦笑,然后摇摇晃晃的朝着他的小院走去,他当然不会去落月楼,那种地方并不是他所喜欢去的。 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了那座小巧却又精致的院子,推开门,除了四周小虫的鸣叫声之外,绝没有其他什么的声音,非常的安静,这种安静已经很难说到底算是一种幸福还是悲凉,只看当事人自己怎么想。 千面心里还是觉得这种生活是很舒适惬意的,肩上的责任和担子少一些,正好落得个清闲自由,有什么不好呢? 他关上门,慢慢地朝着里屋走去,他现在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什么事都可以留在日后再说。 宿醉的人基本都是这样的想法,但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别人却不满足他。 一个黑衣人悄然自屋顶慢慢地落在了屋檐前,他就像是一片慢慢飘落的羽毛一样,轻轻的落在地面,没有一丝的响动。 黑衣人落定之后便再也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千面。 千面当然也看到了黑衣人,纵然他是大醉而归,但是他的眼神此时依然显得犀利有神,犹如一把待出鞘的利剑一般。 从这一点来看,杀手和普通的醉鬼还是有区别的。 也不知两人对视了多久,千面终于开口了,在这样的时候他却笑了起来,道:“这位朋友有何赐教吗?”他说完突然向前大跨两步,迎着黑衣人走去。 黑衣人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千面慢慢地走来,待到两人相距不足五步时,他终于开口道:“我只是想让你看样东西。” 黑衣人说完把一块黑色的物事抛给了千面。 千面本以为是暗器之类的东西,正想闪避,却见抛来之物是一块速度极慢的轻小物品。 他伸手接住那东西,然后摊在手中一看,立即眼神一紧,皱起了眉头,他抬起头对那黑衣人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黑衣人只是冷笑。 千面此刻心中已冰凉,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而且这种感觉非常的强烈。 他手中的那东西其实只是一个发束,在月色下闪着金色光芒的发束。 同时那也是他最好的朋友的发束,这一点,他相信自己绝不会看错。 第二十二章 无云 夜已经深了,今夜并不算是一个好的夜晚,因为月亮已被一层厚厚的黑云所笼罩,只能看见一层朦朦胧胧的光晕。 赵不傅站在窗边叹了口气,他本来是打算来赏赏月色的,奈何天空中却突兀的聚起一大片厚重的黑云,看样子今晚上的月亮是难以再出现了。 他走到椅子前坐下,拿起小桌上的一壶温酒自斟自饮,这是他的徒弟无云亲自给他送来的,想到自己的徒弟无云,他脸上不自觉的便出现了笑意,这个徒弟从下就懂事听话,而且在剑术上的天赋也很不错,能收到这样的徒弟的确是他的运气。 酒温而不辣,很是爽口,他连着喝了三杯,然后放下杯子走向了床边,他已准备睡觉。这些年来,他再也比不得那些年轻人,熬夜伤神的事情是再也不敢干了,他明白,他已经老了,老人就要有做老人的自觉。 灯灭,人睡。 老去的人睡下之后还能再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这是老了的人总是喜欢思考的问题,死亡的慢慢迫近的确是人生的一大煎熬,但是赵不傅却不会想这个问题,他已安然入睡。 院外。 没有了月光的倾洒铺散,小院看起来有些森然,几棵栀子树的树影显得有些诡异,但更诡异的是树下还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亮着的眼睛。 准确的说树下站着的是一个人,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也许刚成年,也许未成年,谁知道呢。 他便是无云,一个孤儿,被赵不傅收养的徒弟,“轰阳剑术”的传人。 他的脸总是冷冷淡淡的,没有丝毫的表情,自从他懂事起,他便一直处于一种冷漠的状态,因为他找不到什么事情来让自己笑,更找不到什么事情来让自己哭,大部分时候,都是处于一种无忧无乐的状态中,不,也许只有一个时间段他是有些快乐的,那便是练剑的时候。 对于练剑,他从来也不曾偷懒,因为他在很久以前便立下了超越他师父的志愿,自那以后,这种枯燥的练习只会让他热血激流,不知疲倦。不断地挥洒着汗水,只为有一天能达成那个目标。 他站在院中,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师父的房间,房间中的灯光早已经熄灭,这代表着他的师父已入睡。 他忽然转过身来,朝着院门走去,走到门边的时候,他并没有打开大门,而是一跃而起,高高地掠出院墙。 他动作很轻,轻功自然是不错的,实际上他的轻功已经和他师父相差无几了,剑术其实也一样,只是他从来也没有展现出他最最极限的状态,所以他的师父总是认为他的剑法还不够用心。每当这时候,他便会无条件的听他师父唠叨,然后按照他师父说的继续加练,绝无半点怨言。 走出院子后,是一条空无一人的街道,就算是在白天,这里也是冷清至极的,更何况是大晚上呢。 他的左手提着一把朴实无华的剑,这是师父赵不傅以前送给他的,但是在今天这个夜晚,他将要用此剑去开创自己的“王朝”,绝不会再活在赵不傅的庇护之下了。 他走得很慢,他并不着急,因为典末当铺离这里并不算太远。 ······················································ 千面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黑衣人,他实在是不相信面前这个人已战胜了吴宇,但是他又不得不相信,因为吴宇的发束已经在他的手里。 正待千面想追问这个黑衣人的时候,黑衣人突然腾空而起,旱地拔葱般跃出了这个小院,速度之快让这位末中的杀手也为之惊叹。 千面一见黑衣人飞出,同样提起内力一跃而起,飞快的向着黑衣人追去,如果不把这件事弄明白,他今晚上是绝对不会入睡的。 黑夜中,两人你追我赶,先是在街道中穿行,再在田边小路中掠过,最后竟然已经追到了一片荒林之中。 千面越追越感到惊奇,那人就好像是故意要和千面猫捉老鼠般的追赶下去,每当千面迫近他的时候,他总是会提快速度然后跑到那些复杂的地形中去,让千面无法迅速地拉近距离从而攻击他,但是他又不彻底的甩开千面,老是留上那么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 千面皱紧了眉头,他已经想到这件事情一定有蹊跷。 他忽然停了下来,然后向着相反的方向行去。 千面一边走一边暗中观察后面的黑衣人,没走一会儿,他果然发现黑衣人同样也折返了回来。 千面露出了笑意,他走着走着忽然迅猛地向着身后冲去,目标正是黑衣人。 黑衣人没想到他有这么一招,慌乱中想要再次逃跑,却发现千面已经站在他的面前截住了他的去路。 千面笑了笑,道:“朋友,不必跑了吧,我有信心在你启动之前发动我的暗器,你要不要试试?” 黑衣人的脸被黑布全部包裹着,只能看到一双黑色闪亮的眼睛,他仿佛也笑了笑,嘶哑着声音道:“我相信,所以我已经打算不跑了。”看来他的确跑累了,声音都有点干哑。 千面虽然听他如此说,心里却依然没有放松警惕,他盯着黑衣人道:“倘若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故意想把我钓在身后吧?” 黑衣人也不否认,点头道:“正是。” 千面又道:“每个人做每一件事情都是有理由的,那么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黑衣人沉默着,半晌才道:“我没有理由跟你说。” 千面听到这个回答也是怔了怔,然后苦笑了起来。 千面突然拿出了黑衣人扔给他的那个发束,问道:“这是典末当铺吴少掌柜的?” 黑衣人冷哼,道:“是末组织首领吴宇吧?” 千面一惊,目光闪动,这人看来并不是普通的人,恐怕是知道末组织内部事情的人啊。 他佯装镇定道:“不错,是末首领吴宇,但是我不明白,他会败在你的手中?” 黑衣人又在沉默,就在千面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黑衣人突然开口道:“反正过了今晚,那吴宇也差不多是死人了,我不妨告诉你,我的确没有击败他,不过嘛…..”他冷笑了起来。 千面追问道:“不过什么?” 黑衣人接道:“自然会有人击败他的,他今晚已逃不出一死。” 千面想了想,道:“看来,你诱我出来,就是想让他少一个帮手,然后你们的计划才更容易成功,是吧?” 黑衣人冷道:“你很聪明。” 千面叹了口气,的确,他现在已经在荒山野岭中,纵然吴宇发出求救信号,他也是看不到了。而且有人引诱他出来,难道就没人引诱燕飞、赵不傅、王嫣儿这些人吗? 千面仿佛在自言自语:“看来现在赶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黑衣人冷冷道:“哼,这是自然,就算你想赶回去,你也得问问我同不同意。” 千面忽然眼神一凛,冷道:“你有把握杀我。” 黑衣人道:“没有,但不试怎么知道。” 千面笑道:“呵,好一个不试怎么知道,请…...” 山崖、树林、荒草,这些东西遍布在这里,但是现在却已经多了一样东西,多了一样红色的东西。 鲜血,人的鲜血,鲜红的血液已经洒在了草地之上。 第二十三章 末之变 这个夜晚显得有些沉寂,吴宇坐在书房的圈椅之上,他仰躺在椅子上,一会儿看看书,一会儿又盯着屋梁发发呆。 人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吴宇虽然不知道这种夸张的说法对不对,但是他的确是觉得读书挺有趣的,因为读书使他快乐。 当然了,书的种类也是很重要的。对于他来说,各大家的那些学术性名著什么的,都少来,那些东西只会让他看得睡着而已,要看书至少也得看些那种……嘿嘿。 就在他躺在椅子上发呆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几声大声的呼叫,吴家南苑常年都是静悄悄的,哪来的这种叫喊? 他疑惑站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桌上的一张红色折纸,然后才慢慢的走出了书房。 走出房间后,他才看见今晚上的天空已满是乌云,星辰和月光早已不见。 看来暴雨不久后便会来临,他叹了口气,雨天并不是他所喜欢的天气。 叫喊声还在继续,吴宇发现此时的院中已经满是兵器交接声和一些痛苦的呻吟,十来个黑衣人正在和院中那些丫鬟们打斗。 难道是仇家找上门来了?吴宇皱起了眉头。 他走到了屋檐一角,那里有一个鸽笼,笼中的一只白色幼鸽也许是被这些吵闹声所惊到,正胡乱的拍打着翅膀,他终于不再犹豫,打开了鸽笼……. 他转过身来,正当他想去四周观望观望的时候,突听背后一个丫鬟向他叫喊着奔来,丫鬟脸上全是汗珠,显得异常着急,丫鬟喊道:“公子,有刺客,你快回房中躲起来…….” 丫鬟的话还未说完,已经有三个黑衣人向着她袭来,而那个丫鬟并不慌乱,抬手一剑便向那三人迎去。 对于末这种组织,丫鬟有时候并不是“丫鬟”。 这丫鬟的武功竟然很不错,仅凭她一人便可以抵挡住那三个黑衣人,但是她这样的丫鬟却不多,因为她就是照顾吴宇起居的小莺,武功自然是出类拔萃的。 吴宇转头看了看四周,南苑已经乱成了一团,其他的一些小丫鬟和家丁就显得有些招架不住了,不少人身上已挂了彩。 吴宇慢慢的一边走一边观察,这时候,南苑的那些阴影死角中突然又窜出了不少刺客、死士,这些人能埋伏在那样的隐秘之地,显然是对吴家大院的地形了如指掌。 更多的刺客加入了战斗,那几个丫鬟家丁估计也快支持不住了,吴宇突然看了看吴家的北边和中院,看来老伯和吴柳他们同样也遇到了袭击,否则在这样的吵闹声中早就过来援助了。 奇怪的是那些刺客好像对吴宇熟视无睹,竟然没一个人上来攻击吴宇。但是吴宇却不会任由他们作乱,他的手中已有白光一闪。 就在他即将启动身形的时候,“蹦”的一声巨响,南苑的大门被人撞开,朱漆大门轰然倒塌,已变得破碎不堪。 吴宇停下了动作,他手中的白刃也已消失不见。那些黑衣刺客和丫鬟们同样也停下了拼斗,瞪大着眼睛看向门口。 这时,一个人忽然踏着破碎的大门走了进来,随着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两个人,一个端端正正的中年人,一个冷冷淡淡的少年。 看见这个人,吴宇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的眼中有一点惊奇,但更多的是一种了然于胸,仿佛他早已知道“石佛”周石总有一天来出现在这里。 周石慢慢的踏步走进院中,他脸上带着一种决绝的果敢,现在,已没有什么人能挡住他,挡他的人必然将会形同那扇倒塌的大门,四分五裂,破烂不堪。 周石盯着吴宇,问道:“你不震惊?” 吴宇竟然笑了笑,道:“当然震惊,但是我只是震惊于赵不傅的得意弟子无云竟然跟你同流合污。” 周石冷哼了一声,无云此时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站在石佛的身后。 周石道:“看来你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你的确不像别人想的那么废物。” 吴宇道:“对于你这样的大人物,我父亲死前便说过了要留意你的话,我又怎么敢不放在心上呢。” 周石突然笑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怀疑我又能怎样,如今还不是只能乖乖受死。” 吴宇忽然开口问道:“我只有一个问题,你杀死我后,就一定可以控制住‘末’吗?” 周石哈哈笑了起来,这个问题他显然早就有答案,只听他道:“北方现在已经全在我的掌控当中,南方这些人就算真的有不服我的人,那我只好送他上路了。” 吴宇心道敢情你这是暴力镇压啊,据我所知,狂暴的统治者们可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不过周石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这家伙的武功到底是什么程度呢? 吴宇心中的石头仿佛又已经悬了起来,先前的胸有成竹早就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担心和疑虑。 他担心的是石佛的武功恐怕比他想像的还要高,他疑虑的是他想看见的人现在还未到来,那家伙不会不来了吧,要真是这样,自己今天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吴宇心中打鼓,但是面上却是保持不变,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拖延下时间,一拨人却突然冲到了他的身后,这些人身上满是血迹,看来都是浴血奋战后而来,来人正是老伯、吴柳、七兄弟等人。 看到老伯和吴柳还安全,吴宇心中的担心少了些许,他佯装底气十足道:“现在你还有信心能杀我?” 周石看到老伯他们后,眼中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根本没有把那些人放在眼里,他淡道:“这些人救不了你,只会徒增几条性命罢了。” 周石的确有信心,依他看,石鹤一人想必便可对付那“夺命七兄弟”,而那无云凭一己之力完全能抵挡住其他的人,根本就不需要他自己再出手,凭这两人便可成功。他相信这一点,特别是赵不傅之徒无云,老实说,在见识过无云的剑法之后,他对这个少年已隐隐有些担忧。 天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天赋的人也很努力。 周石心中暗叹口气,想道:赵不傅啊赵不傅,你吊儿郎当一辈子,却能收到这么一个好徒弟,当真是好运气,不过你这徒弟最终还是背离了你定好的方向,呵呵……. 吴柳忽然凑到吴宇耳边道:“我在之前便发出了求救信号,但是千面、燕飞他们到现在为止一个人也还没来,这……”她没有说下去,眉宇间全是担忧。 吴宇当然明白吴柳所想,她是担心千面、燕飞、王嫣儿这些人已经叛变,就算不帮着周石夺权,也可能已经默认了周石的行为。 吴宇却还是相信着他们没有反叛,不过他想到那晚上遇到了一个形似千面的男人,心中也有些拿不稳,虽说如此,他的内心依然相信着千面,因为那是他少有的可以交心的朋友。 就在两拨人还在对峙的时候,诡异一幕却突然发生了,一道白光忽然自夜色下亮起,璀璨而缤纷。 是剑光。 飘忽而迅猛的一剑悄然袭来,目标直指典末当铺掌柜的-----吴宇吴掌柜,而且这一剑并非正面刺来,而是从吴宇的后背闪出的。吴宇后面站着很多人,有朋友有亲人,现在看来,可能也有刺客和敌人。 第二十四章 冉乐剑 看见这一剑,站在吴宇后面的老伯已惊呆了,苍老的脸上已挂满了汗珠。 “小心!” 老伯吼了出来,这一剑极其的隐蔽和快速,就算是正面去接也非平常人所能抵挡,更何况吴宇还是背对着的。老伯急得心都快要跳了出来,对于这个看着吴宇长大的老人来说,这一剑很有可能会斩断他在这世界上最后的期盼。 吴宇在听到老伯的声音后,便暗暗提起了内力,然后他回过身来,只一瞬间,他看到了一道缥缈迅捷的剑光,剑光在黑夜中幽然闪动,瞬间已经闪到了他的眼前。 纵然吴宇有着不错的轻功,看见这一剑也不免有些动容,他实在是没有信心能完全躲过这一剑。 是谁的剑?竟有这样的速度! 吴宇心感诧异,由于这一剑速度太快,他还未来得及看清使出这一剑的主人,来不及多想,他抬手便准备去握住剑刃,比起性命来,一只手就要“廉价”得多。 这种情况下,弃车保帅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而且他的手法非常的诡秘,对方也不一定真的就可以斩断他的手。 然而却和他预料的情形不同,一个身影突然站在了他的身前,是有人打算用自己的身体去替吴宇承受这一剑! 吴宇瞪大了眼睛,他的姐姐吴柳就站在他前面,那身浅灰色的麻布衣服是如此的熟悉,又是如此的陌生,吴宇此刻感觉心脏在抽搐,他只希望吴柳能够安全的躲过那一剑,因为他还有好几个秘密瞒着她,她要是死了,自己岂不是连救赎的机会也没有了吗? 电光火石间,剑已刺出,从吴柳的身前刺进,从她的身后刺出,剑已拔出,血液开始慢慢滴落下来…… 眼见吴柳站立不稳,吴宇赶紧从后面扶住她,他的手开始微微的颤抖,因为他害怕会出现一个他所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吴宇已经看到了那一剑的主人,竟然是照顾他起居的丫鬟-----小莺,小莺不仅是负责照顾吴宇生活起居的人,而且也是吴柳亲自指派过来的,为何她又要刺杀自己的主人吴宇呢? 小莺收回自己的剑,瞬间已闪身到了周石的阵营中,周石对着她笑了笑,点头道:“很好!” 小莺不发一言,只是看着已经倒在吴宇怀中的吴柳。 吴柳还没有失去意识,她的灰白布衣已经染红了一片,吴宇眼见她伤口处渗出这么多的鲜血,急得满脸是汗,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用手按在了吴柳的伤口处,期望着能够减缓她的流血速度。 吴柳忽然脸有异色,她微微挣扎着想要推开吴宇的手,但是吴宇却仿佛生出了一股怪力,任她怎么推,也丝毫无法推开吴宇。 老伯在一边细细一看,原来吴柳被刺到的部位有些------私密,伤口在右边腋下靠近胸部左右,而吴宇现在手捂着的地方就在那个敏感部位处。虽是如此,吴宇此时的脸上却并无丝毫的亵渎神色,有的只是最明显不过的担忧。 搞清楚了原因,老伯立即走过去对吴宇道:“你这样是没办法止血的。”说着他已在吴柳的身上点了几处穴道。 吴宇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傻事,他忙道:“老伯,你快送我姐进屋吧,麻烦你救救她……” 老伯脸上有些诧异神色,因为此时的吴宇早已经没有了以前那种淡定模样,说话的样子竟已是满满的央求神态,老伯从来也没见过这种模样的吴宇,就算是老首领吴末去世的那一天,也没有看到吴宇有这样的神情。 站在周石后边的石鹤突然对周石道:“副座,这是个好机会……”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一双充满着怒意的眼睛已盯住了他,如果眼神能杀人,石鹤已经死了一千次。 看到这么一双眼睛,石鹤不由自主的便住了口,然后与吴宇对视着。 吴宇盯着石鹤,然后他一字一句道:“机会?你可以来试试……” 老伯此时正扶着吴柳,谁知吴柳忽然挣扎着道:“你别……你的武功杀不了人,别….” 没有杀意的攻击是徒劳的,吴柳深知这一点,吴宇在七年前便再难下杀手,要是与那些亡命之徒动手的话,恐怕是凶多吉少。 吴宇蹲下身,看着吴柳,勉强笑了笑,语气和平时不同,显得有些温和。他道:“放心,我绝对不会死的,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听好了,你也绝对不许死,否则我……” 吴柳忽然打断他,她脸色有些赧羞,道:“你能不能别说的这么肉麻,我又不是受了什么致命伤,只是伤到了肋下而已。” “.……” 吴宇很无语,索性不发一言,然后站起来一边看着周石,一边对老伯道:“老伯,送我姐回房,我看看今天谁敢拦着。” 周石笑了,石鹤也笑了,现在的吴少掌柜情绪早已经不稳,又有谁还会怕他这样一个毛头小子呢? 老实说,周石他们自一开始就根本没有把这个新任首领放在眼里,他们只担心黑袍人、赵不傅、燕飞这些人,据他们调查,黑袍人早在十天前便离开了越凌城,这人行动缥缈不定,谁也不知道他到了哪去。 而那赵不傅、千面这些人,要么是已经被他们控制住,要么是被引到了好几十里开外,一时半会儿估计是回不来了。 现在的吴少掌柜身边还有什么人呢?稍微棘手一点的只有那“夺命七兄弟”和老伯,七兄弟可以交给石鹤来对付,老伯嘛,年纪是他的硬伤,已不足为惧。 周石忽然有些意兴阑珊,这次的行动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这位新任首领实在是不堪一击。 他突然有些想快点结束这场争乱,然后回他的北方去,他总觉得南方的空气太过湿重,害的他脸上还起了不少烦人的痘痘。 自己那张“绝世美颜”竟被几颗痘痘给毁了,你说气人不气人,唉,看来自己并不适合在南方生活啊,周石叹了口气。然后对石鹤道:“动手吧,早..….” 他并没有把话说完,因为他发现一个人已经慢慢走了进来,走进了吴家南苑。 这人身穿白衣,单手执剑,眼神已经锁定了周石,正一步一步向着周石逼近。 倘若黑袍人代表了稳重成熟的话,那么这个人一定代表着轻灵飘逸。 他的步子迈得很轻,每一步仿佛都在随风而动,白色的衣摆随着他的步伐在随风抖动。 他的左手提着一把剑,样式极古,在黑夜下显得有些庄重,与他这个灵动的人有些不符。 剑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名曰:冉乐。 冉乐剑谁都知道,那正是末组织中白启的配剑。 第二十五章 白启(一) 一个月前。 白启只身一人从越凌到了淮北,作为运河故里、华国酒乡,淮北这座城市必然是人文荟萃、历史悠久,但白启对这座城却没有一丝的感情,他之所以来到这里,只因一点,那就是任务使然。 在他出发那天,老伯交给了他一张纸条,纸上只有九个字------淮北,梦王金影,一个月。 “梦王”是一个很有名的人,虽说还不到名震天下这地步,但至少在淮北这地方,他已经算得上是一方枭雄。 早年间,梦王还是一个在某山头上奋斗的悍匪,后来也不知他怎么的就开了窍,突然萌生出了开赌坊的主意,而且他还阴差阳错的就成功了,如今的“入梦”赌坊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可以这么说,好赌的人没有不知道“入梦”的,更没有人不知道“入梦”的主人------梦王金影。 不得不说成功与机遇也是有很大的关系的,机遇来了,就是乞丐也能拥有梦寐般的财富,当然,机遇这种东西,玄之又玄,能遇到并把握住的几率和一个人连续被雷劈的概率差不多。 闲话少说,这次任务其实并不算简单,白启先是化妆成一个小贩,然后把“入梦赌坊”四周的地形熟悉了一遍,这花了他三天时间。 然后他又化妆成了一位赌鬼,在“入梦赌坊”中醉生梦死了十天。 这十天里,他一种输了三百一十八两,赢了三百零五两,如果我没算错的话,也就是说他最终还是输了十三两银子,看来久赌必输这句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这十三两比起这件任务所赚得的银子来说,实在是九牛一毛,他进入“入梦”也并非为了赌,而是有着更为重要的原因...... 做完这些工作,他已经用了十三天,离一个月的时限还有十八天,十八天,这些日子已经足够白启寻找到一个好的机会,然后结束掉金影的生命...... 但是就在这时候,白启突然接到一条老伯发来的急信,信中让他迅速结束这项任务,然后返回越凌,如果任务实在棘手而无法快速完成,可弃之...... 白启看完信后皱起了眉头,虽然他不知道越凌发生了什么,但是这封信是一向稳重沉练的老伯所发出的,定然是一件性命攸关的大事。 但是白启也不想放弃掉这次的任务,在他的职业生涯中,至今还从未失手过一次,他绝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就算是组织让他撤回的,他也不能忍受,这便是他那近乎偏执的杀手理念,恐怕谁也改变不了。 在两天后,白启出手了,老实说,这不算是一次好的机会,但终究是一次机会,时间紧迫,他已经耗不起了,这已经是两天来最好的一次机会,他得想办法把握住。 在他扮成赌徒的那十天里,他趁机溜到了入梦赌坊的深处,在那里,他终于是找到了金影,金影是一个脸上粗糙如丘壑的男人,也许是早年有过做土匪的经历,金影这个人显得有些匪气,说话做事总是急急乎乎的,不够沉稳大气。 但就是金影这样的人,有钱了之后,身边同样不乏武功高强的保镖,依白启的观察,在金影的身边,明处的保镖就有至少十数以上,暗处的还不知道又有多少! 十几天的暗中窥视终于还是让白启发现了些突破口,杀人最好的时机是什么?当然是目标人物心里最松懈的时候,或者说是在目标人物做一些警惕性最低的事的时候。 只要是个人,就一定会有七情六欲,有了人之情欲,也就一定会有虚弱的时候。 据白启的观察,金影只有在两个时间点是最为松懈的,一个是在他方便的时候,这个时间点去刺杀确实有点那啥。另一个是在金影与他那如花似玉的小妾欢好的时候,他那小妾比他小二十几岁,正处于一个最为妖娆的时期,让金影这个半百老人也贪念起了温床。 白启选中的时机就是金影与他那小妾房事之后。 就算是金影这样的大老粗,在他那啥的时候,也不太好意思让手下的人听到,虽然他并没有让保镖完全撤去防线,但是还是已经把保护范围以他自己为中心向外扩远了一大圈,毕竟不离远点怎么能起到“静音”的效果呢。 突破别人的眼线,对于白启来说是易如反掌的事,他没费什么功夫便从金影那些保镖的保护圈中摸进了金影的卧室。 他在窗边小心翼翼的观察,卧室里的那张床上,一男一女正在缠绵,那男人一身棕色皮肤,身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刀伤剑痕,一道道的疤痕看起来有些瘆人。 而那女人却完全相反,吹弹可破的肌肤如玉般光滑水嫩,两团玉兔在那双大手的搓揉下不断的变换着形状,而她却皱着眉头,脸上似乎还带着一种似痛苦又似愉悦的表情,很难说清楚她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状态,是无上的快乐?抑或是痛苦的折磨? 随着金影的一声闷哼,金影加快了上下蠕动的速度,而那女人也是个懂得服侍人的聪明人,突然尖叫一声,似乎同时达到了高潮。 金影很满意,一个年老的男人还能征服这么年轻的女人,这让他的心里对时间的流逝已看淡了一些,至少已减少了些悲哀。 白启知道,时机已经到了,他突然从窗户外掠进去,然后飞快地奔向金影,鬼魅般的一剑已刺出。 金影不愧是一个老江湖,房事高潮并没有让他完全的麻痹,他在听到响动后便大声吼了出来,他希望他的那些保镖听到他的声音后,在他独自抵挡刺客的这段时间内能及时赶到。 但是他却想错了,因为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避不开这一剑,也许是因为他年纪大了,反应慢了,又或许是因为他高潮之后,内力难以迅速的凝聚,总之,他只能看着那一剑割破了自己的喉咙,毫无办法。 当冉乐剑洞穿了金影的脖颈之后,那位赤裸胴体的年轻小妾竟然没有尖叫出声,她只是怔怔的看着白启,眼神难以描述,似乎有着一种解脱,又像是有一种憧憬,或者说是其他的什么...... 白启迅速的抽回了剑,时间紧迫,他必须得快速地离开这里,否则金影的那些保镖到了之后,会多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没有杀那小妾,甚至对这位浑身赤裸的貌美女人,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正当他想转身离开的时候,那小妾突然叫住了他。 白启回头,发现那女孩的眼中已经有了一层朦朦胧胧的水雾,她可怜兮兮地道:“公子,请带我一起走吧,实不相瞒,我是被这个人控制才......呜,今日多亏了公子...我才...我才......” 她似乎想起了伤心事,说着说着忽然痛哭了出来,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此话当真不假。 白启见她哭了出来,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说,掉头就走。 他向前刚走了两步,却又顿住了,终于还是开口了:“我并不是你的同路人,你的路还是得你自己去走。” 他说完便掠出了这间卧室,身后传来的是更为凄厉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