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酆都鬼城 中古世界,北斗当权,主人仙气运,天地以七数为极,天四地三,是以天在上,地在下,天为正,地为反。 一周七日为一个小元,七小元为一个大元,七大元为一个纪元,是为一年。 纪元一万四千一百一十四年初,细雨绵绵,中古西南被称为蜀中,崇山峻岭,险峰无数,历来被传言有神仙出没,山中云雾终年弥漫不散,无论是远望还是近观,都有令人沉醉的仙气味道。 蜀中偏远,人烟稀少,历来不被中原帝王掣肘,也无太多尔虞我诈,是以民风颇为淳朴。但朝中大臣得罪显贵皇族,通常都会被贬至此,常年清苦不得所终。 这一日,官道之上两辆马车伴随着“吱吱呀呀”的声音进入蜀中酆都城范围,官道两旁的山峰直拔苍天,马车之中的一位四十多岁中年人叹了口气:“这一离开京师,恐怕此生再也难得回转,只是苦了夫人和月儿了。” 同在马车当中的装扮略显清寒的夫人笑了笑:“我和月儿可都没有怪你,你自己埋怨什么啊。老爷你愿做那强项令,我们一家子都不会反对的!月儿身体弱,正好来这蜀中养养,待到长大了一定能考入朝堂,继承你的意志。” 没想中年人脸色一变:“月儿不允许再去科举,我们江家从此子子孙孙不得碰那庙堂之事!” 夫人哪里想到中年人如此坚决,叹了口气:“老爷你这不是断了月儿还有我们江家荣耀富贵吗!” 中年人把车帘掀起,指着官道两旁那高从入云的山峰道:“我愿做那强项令,就是因为我江家人不肯低头。朝廷已经不是诤臣可以待的地方了,如若我江家再有人入朝,不低头则注定没有好下场,低头则不配做我江家子孙!两不如意,还不如远离庙堂,我江岳的子孙,宁肯去山上修道参禅也不允许再接触朝廷之事!” “好好好,你是老爷,你说了算!”夫人松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忽然,车外吵杂喧嚣多了起来,江岳拍拍车门问道:“福伯,怎么回事?” 赶车的人有大约六七十岁,就是江岳口中的福伯,回道:“老爷,这对面山上神仙降临了,下人还有丫鬟们都在磕头呢。” “神仙?”一个小孩的清脆声音欣喜的道,“父亲,我也要拜神仙,求神仙让我强壮一些,让娘少担心我。” 说完,就见车门帘一晃,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少年蹦下了车,后面紧跟着的就是中年人江岳和他的夫人。少年的确身子骨虚弱,应该是自小多病,面色虽有红润却唇白如纸,太阳穴凹陷,仿佛阳气不足的样子。 下人丫鬟目光所向,山顶云雾之间竟然显现一座仙宫,琼砖玉瓦,瑞气千条!偶尔还有一两道不太显眼的流光飞射的不知踪影。 “父亲,真的是神仙吗!”少年把眼神都凝聚在了山上的仙境里,想看看会不会有神仙真的跳出来,让他亲眼看看。 江岳微微笑了一下,道:“这不过是蜃景罢了,不是神仙。” “蜃景?”少年疑惑地看向父亲。 江岳挥挥手让下忍还有丫鬟们都起来不要跪了,解释道:“蜃,传说中的一种虫,能在大雾天吐出蜃气,幻化出仙境神光,让人迷醉。不过这些都只是幻境,当不得真,再说了,这个世界上的神仙哪里那么容易遇见。” 丫鬟小斯们被老爷叫起来,近身的几个连忙把小少爷重新抱上车,福伯甩了一下鞭子,发出“啪”的一声轻响,然后道:“老爷上车吧,我就说了,神仙怎么会现身给我们凡人看呢,我们赶路吧,估计中午就能到酆都城了,也好让接待的人遇见。” “好,大家都继续赶路吧。”江岳和夫人爬上车,车队又“吱吱呀呀”的朝着大路尽头的酆都城赶去。 不过,当车队走远了,山上的仙境突然光芒一闪消失,一个身着玄衣的中年人出现在山上,竟然是脚下踩着不断变幻的彩色神光,浮在空中!他右手从腰间解下一个金皮葫芦,左手一晃,把一个手指粗细的白色肥虫塞进了金皮葫芦,就在肥虫离开中年人手掌的时候,天空又一次出现仙境,不过短短一息过后,虫子消失在葫芦口儿,仙境也烟消云散。 “追了你半个月,这次终于逃不掉了!”中年人托起葫芦,微微吹了一口气,就见金皮葫芦突然间变得透明,里面一条白色的肥虫吞云吐雾,身上各种霞光忽隐忽现。 笑了一下,中年人把金皮葫芦拴在腰带上,朝着车队离开的方向看去,自言自语地说:“蜃虫追阴,往这个方向跑了三天,看来是有少见的阴年阴月出生的人。****体质竟然能活过八岁,算是你福气滔天了!我倒要看看让这蜃虫追寻的到底是何等人,可以的话,给蜃虫的食物就不用操心了!哈哈哈哈!” 中年人袖子一甩,脚下神光顿了顿,带着点点青气飞向酆都。 此刻的酆都城,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年初清明鬼节,酆都作为世人公认的鬼都,满城都是祭鬼拜鬼的仪式,就连酆都城的蜀中太守都穿上一身玄黑色袍服,接连拜了四五个祭鬼的道院。城中长袍云冠的所谓道士,也行走于大街小巷,招摇撞骗起来。 蜀中太守的一个下官小跑进浮月观,趴在太守李孙阳耳旁道:“大人,新任的蜀中卫军都护江岳已经到城门口了,我们没有任何迎接措施,这样是不是不好啊?” 李孙阳年约五十,熬到蜀中太守的位子上算是到顶了,自然没有往上爬的想法,所以也不巴结也不问事,反正蜀中之地朝廷三四年都不一定过问一次。对于任何被贬到此地的官员,李孙阳都是不闻不问,好自为之,不然这里李孙阳经营十几年的地方,不是那么好来好去的。 摆摆手,道:“老规矩,让他自己找地方安顿下来,现在是鬼节,不处理政事。” “是!”下官低头应了一声,正要退出去,不想一名武官大步跑进来,顿时把这个历来都是文官的瘦小家伙撞的四脚朝天惨叫一声。 “怎么了?”李孙阳焦躁地问道。 “大人!”武官看都没看地面四脚朝天的人,拱手对李孙阳拜了一下道:“大人,城北一连死了三家,总共二十八口人!全部是浑身血液被抽空,还有几个小孩的内脏不知所踪!都说这是鬼怪所为,现在北城已经有流言四散了,人心惶惶。” 李孙阳听到小孩内脏不知所踪,明显地眉头一皱,这肯定不是普通凶杀之类,说不定还真是鬼怪什么在酆都城里为害。想了一下,吩咐道:“孙守一,那个新来的卫军都护叫江什么的,直接带他去城北,让他把这件事查清楚,否则不予安排官职交接!来这里,就要交上一个投名状,得罪妖魔鬼怪的死了也牵扯不到我们酆都城。” 被叫做孙守一的文官连忙爬起来答应着:“是,是!” 一文一武两官离开浮月观,李孙阳才继续祭鬼,浮月观主殿当中供奉的,竟然是黑面獠牙的阎王! 酆都城门守卫放行,江岳一家的车队才得以进来,这一刻整个酆都城突然阴冷了三分,几个正在招摇撞骗的道士浑身一颤,抬头望了望天,原本金黄色的太阳不觉间苍白起来,阳光应有的温度没了,这才让空气中开始弥漫起干冷的味道。 “该死,冲撞到阴煞之日了,晦气!”这几个招摇撞骗的道士,纷纷收起吃饭的东西,一刻也不停地跑出酆都城,回头再望,酆都城竟好像被一大团暗红色光晕笼罩,邪乎得吓人!一个大约七十岁以上的老道士,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摸出一个三角形的道符,入眼一块殷红的斑痕,顿时吓得魂不附体:“道宗在上!阴煞遮天了,这酆都城怕是活不了一个人,逃命要紧!”说完抓起一把土,撒开后化为一阵旋风消失无踪。 “气宗风遁术,三脚猫功夫用的倒是熟练。”之前捉到蜃虫的中年人站在酆都城门口,看了一眼老道士离开的方向,带着好奇的眼光瞄起了酆都城:“阴煞遮天,不知道又是哪个老不死的埋****煞阵,这正好遇到了****体质的人,阴气冲撞成了阴煞遮天,老不死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聚气变成了屠城,几十万条人命,不怕以后遇到三劫齐降!” 江岳的车队并没有被引领去驿站,而是直接被带到了城北的一条街上,领路的文官孙守一道:“江大人,我家太守让你把这个案子查了再就职,京城里来的官,查案一定不在话下了?” 江岳一眼便明白这是为难来了,蜀中太守拿没头绪的案件作为下马威,不查出来不给就职,以此打压京官气势。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叹了口气点头走进被官兵紧紧围住的宅子。 然而,宅院里面的情景让江岳看第一眼便腹内翻滚,一下把持不住吐了出来,几乎把胆汁都掏尽! 这个院子只有十几平方,但是院子的角落横七竖八的躺着七个人,都是仿佛被抽干了身体精髓,人已经成干尸了。还有两个小孩的肚子都被剖开,里面什么内脏都没有,血液散落一地,呈现不正常的黑红色。 “这,这……”江岳奇闻异志是看多了,但是这种耸人听闻的死状真是第一次看见,如果是人干的,这个人一定丧心病狂没有人性了! “江大人,咳,这个案子就拜托你了,我家太守明天等你的查案结果。”孙守一捂着嘴跑掉了,应该是找个地方大吐特吐一番。 第二章 阴祖霸天 说是让江岳查案,不过只给了四个人的戍兵小队供他差遣,而且看样子都不是什么可以听话的人。戍兵里三个年轻一个年老,年老的老眼昏花至少六十岁上下,三个年轻的也面色白净胡子都还没长起来,不知这是查案的人手还是老弱病残! 叹了口气,江岳强忍着反胃的感觉走到尸体旁边,刚蹲下来就看到一个尸体的太阳穴之上有两个暗红色洞型伤口,奇怪的是没有流出什么血迹,反倒有黄白色半干枯状黏液外溢。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指一摸,顿时反应过来,这哪是什么液体,分明是脑浆残留物! 江岳心下大骇,立即翻看着其他几具尸体,包括没了内脏的小孩,太阳穴之上统统都有这种伤口!难道是什么吸人脑浆吃人内脏的妖人?想到这里,江岳拿出自己的官威,对分配给自己的戍兵道:“去把本城仵作请来!” 哪知道其中一个戍兵无所谓地说:“江大人,不用费心了,仵作来了也不会动尸体的,今天是酆都鬼节,这个时候仵作这种天天得罪人尸体的家伙们都在家里祭鬼告罪呢!今日,他们是宁愿得罪神仙也不愿得罪鬼怪!” 江岳被这一通话气地脸色都变了,鬼节,酆都向来都有鬼城之称,传说这里是阎王入道之地,在鬼节发生这样的事情,听起来就有毛骨悚然的感觉。没人帮忙,那就自己下手!江岳骨子里的诀倔劲只要一上来,当今天子他都敢骂,别说亲自检查尸体这种事情了。大步踏进厨房,****一把菜刀出来,瞄了一眼全部变色的四个戍兵,当下咬牙一刀劈在一具男尸的脑袋上面,砍瓜壳一样刨了两半,嘴里还念叨着:“拿本官当书生呢,本官念书之前也练过剑,杀过人,书生就不能是游侠了?” 不过,当男尸脑瓜儿大开以后,江岳傻眼了,里面竟然飘出了一团黑气,慢慢消散在空气之中,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味四散开来,再次让江岳肚子里面翻滚起滔天巨浪!一不做二不休,拿着菜刀“唰唰”几下,把所有尸体的脑壳儿都劈开,结果都是黑气上升,恶臭弥漫,给整个院子当中笼罩了一片黯然的气氛。 “这绝对不是人干的!脑浆都没有了,而且这黑气,这黑气怎么看怎么怪异!”江岳丢掉菜刀,捂着鼻子想到。不是人干的,那就意味着不是一般人能解决的,江岳招呼一个年轻戍兵问道:“本城最大的道观是哪里,供奉着哪位神仙?” 戍兵道:“最大的是浮月观,供奉的,是阎王爷!” “供奉阎王?”江岳愣了一下。 “不说浮月观,我们酆都城哪个道观供奉的不是阎王爷,江老爷,您不会是想找道士来施法帮您查案吧?”戍兵看傻子一样看江岳。 “有何不妥?”江岳反问一句。 戍兵们都摇着头散开,离江岳远远的,叹气道:“鬼节想着驱鬼,江老爷您不怕死,小的们还怕死呢!要不您给陈将军说一声,换几个胆大的陪着您继续查这个案子?” 江岳被这话说的怒火冲天:“吃一碗饭干一碗活儿,你们吃的是官家的饭,就要办事!贪生怕死,畏畏缩缩,如果你们是我手下的,我亲自扒了你们这身戍兵服!我就不信,大白天,他什么妖人鬼怪就敢当日行凶!” “呵呵,你真以为我不敢?”忽然间一个空灵阴郁的声音从空气之中飘来,吓了所有人一跳!弥漫在空气之中的黑色气体渐渐凝聚起来,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就这样悬浮在空中,面对四个戍兵和江岳。 戍兵早吓得站都站不稳,有两个当场失禁,年老的那个更是两眼一翻昏死过去。江岳面色苍白地道:“人鬼不相犯,青天白日你真敢行凶?” 那模糊人影冷笑一声:“敢不敢行凶你身边地上那些尸体就是证明!老夫手上少说也有上千条性命,今日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不过,老夫的阴煞阵还未成,就让你毁掉了五个阵脚,这个账怎么算?今日老夫气运实在不好,阴煞阵不仅被不知什么原因转换成了阴煞遮天,刚下好的阵脚还让你一个劳什子破官破掉,老夫不收你这条人命炼魂,老夫就不叫阴祖霸天!” 江岳得知大难临头,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但怕死就不会去做那强项令,江岳可不是胆小如鼠之人,只是面对妖邪这样寻常人不得见的东西时,难免有恐惧和心寒。很快找回自己的神智,江岳迅速抽出腰间的佩剑。这个时代,男子佩剑蓄须是和女子罗帕云裙一样的风俗,所以只要有身份都会习惯在腰间挂上一把佩剑,江岳年轻之时又做过游侠儿,握剑也比普通人要稳。 “哈哈哈!你一介凡人,拿一把破铁剑就想要和我抵抗?”阴祖嘲笑意味更浓,悬浮着的阴影忽然一抖,黑烟弥漫开来,形成无数张牙舞爪的虚像,冲江岳扑去。 江岳牙一咬,佩剑甩开,在身前挥舞成一片数十瓣的剑花,然而毕竟只是剑花,并非法术,黑烟所化虚影一穿而过,穿透江岳挺拔的身体,仿佛带走了一道乳白色的生气,江岳以肉眼可见的程度迅速干瘪,眼球不断凸出,整个人仿佛干柴一般直愣愣地倒在地上,竟然是就这样死透了! “才几十岁,身子骨就丧失精华,连精血都没有几分灵气!”阴祖冷哼一声,模糊的身影又是一挥手,黑烟再次笼罩过几个戍兵,精气统统吸走,又留下一地干尸! 处于处事民宅外面的江岳之妻在丈夫死的那一刻忽然心头一颤,摸着心口就倒在了马车里面。 “娘!你怎么了娘?”江岳之子江古月被娘亲忽然倒地吓了一跳,眼看着娘亲脸色从红润转白,就知道娘亲的心痛病又犯了,连忙在马车内的箱子里翻找药丸,他隐约记得娘亲以前心痛病犯的时候都会吃一种黑乎乎的药丸,是一个京师的游方郎中给的。 江岳之妻忍着心口传来的剧痛,伸手拉住了小江古月,颤声道:“月儿,娘和你父亲在京师求过本命,本命符,同生共死!现在你父亲已死在车外的那个屋子里,娘也活不了了!你赶紧跟福伯离开酆都城,娘和你父亲死在这里,酆都城不能待了!不要回来,也不要去京师,赶紧走!福伯!快带月儿离开酆都城,快带月儿逃命……” 随着声音的戛然而止,小江古月顿时被一股郁气卡住了喉咙,娘亲死了!娘亲说父亲也死了!还有,逃命?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本来一家好好的,一来酆都城就死掉了父亲母亲,自己岂不是孤儿了! 福伯在夫人喊他之时就掀开了车帘,夫人所说的话虽然没听多明白,但是一个意思他清楚:这里危险!赶紧带着小少爷逃命! 福伯是江家三代的老官家,对老爷衷心自不必说,听夫人意思老爷也已经死了,现在江家就剩下小少爷一个命根子,自然什么都不再说,从车上抱下小少爷,骑上马就朝城门跑去!而此刻的酆都城,天空已经恍若阴雨天一般暗了下来,阴云当中暗红色血光肉眼可见,即使是普通百姓,也看出不寻常! “阎王爷生气了!”“有人冲撞了阎王!”“有人冲撞了鬼神,阎王爷降灾了!” 各种说法在大街小巷流传开来,老百姓不少都停止了祭拜活动,纷纷跪在地上磕头也好求饶也好,酆都城霎时乱了起来! 太守李孙阳面色铁青,他本身也感觉到酆都城貌似出问题了,一出浮月观,看到大街上跪得都是百姓,整个城里愈发地阴冷了,神色一变,从怀里也掏出一个三角形纸符,之间纸符上面血色殷透,仿佛能滴出来一般!顿时心下大骇,太守之位也不要了,从街边抢来一批拉香火的瘦马,爬上去也朝城门飞奔而去! 李孙阳心里记得早年刚当上酆都太守的时候,浮月观里来过一个游方的老道士,据说是个活神仙,他求了许久,老道士才答应为他算过一卦。卦毕老道士就给了他一个三角形纸符,起身离城,在城门口留下一句话:符纸红,性命忧,到时有多远跑多远,能否脱险,看你命大不大了! 李孙阳当了十几年太守,纸符一直带在身上,平安了这么久,差点以为那游方的老道士又是骗人的把戏,谁知道真有被说中的一天!他现在脑海当中仅仅剩下一句告诫:“有多远跑多远,能否脱险,看你命大不大了!” 第三章 双劫齐降 酆都城大大小小官员觉察到事情诡异之时,整个酆都城已经处于瘫痪中,府兵们全都离职跪拜或者回家躲着去了,没有人听调的官员就是废物,官威也发不了,统统晕头苍蝇一般找太守。 但是此刻的太守,已经冲到了城门口,正要出城。 酆都上空的阴云压得越来越低,一张吓煞许多人的鬼脸在云层里面形成,鬼脸的双眼投射出的血光把整个城内印成了恐怖的血色领域!鬼脸张口喷吐一团黑烟,遮住了最后一点阳光,大叫道:“阴煞遮天便阴煞遮天!我阴祖今天就要借你们酆都十七万条性命冲一冲大宗师七品,助我飞升你们也有功,渡劫身死,你们也陪着我永世不得超生!” 阴祖霸天的吼叫如雷滚滚,扫荡了整个酆都城,本来还跪在地面的百姓们,听闻这话,全都吓得魂不附体,这妖魔是要屠城啊!哪里还有人去管祭拜,纷纷爬起来就向城门跑去,蝼蚁尚且偷生啊! 然而,霸天既然要拿这十七万条人命生魂飞升,如何肯放掉一个人? 城门口霎时浮现一道鲜红色的光幕,太守前方正要挣扎着跑出去的守卫,一触摸到光幕,瞬间浑身发绿,仿佛烂泥一般瘫倒在地,不到几息便化脓水,看得太守李孙阳肝胆皆裂,生生止住了脚步。 “这可如何是好,这,这南门就被阻了,其他三门想必也是这样,老天要亡我李孙阳之命啊!”他面色煞白地立在原地,周围本来也想冲出去的几名士兵同样面色惨白一动都不敢动,刚才那名士兵的惨状谁都不想重复。 市集里一阵凌乱的马蹄声渐渐接近,一辆马车狂奔而来,驾车的是个六旬老人,不知道是没看见门口血红色光幕还是太急了不在意,径直冲撞了过去。李孙阳不知道来者是谁,但是下意识地挥舞着双臂叫道:“哎,哎,停住,停住,前面有危险!” 福伯驾着马,赶紧一扯缰绳,马匹抬蹄嘶叫一声,堪堪停在了李孙阳面前。福伯也不管拦路的人身上穿着极品官袍了,这个时候什么都没有性命重要,大骂道:“为什么拦我们,你这人不赶紧逃命,在这里还要逗留,等死啊?” 李孙阳被福伯骂的脸红脖子粗的,指着地上的那摊脓水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不想跑,城门被那个妖魔下地妖法禁锢了,触碰就要化为脓水,我本好心劝你,你要是不怕死赶紧去,我不拦你!” 福伯闻言脸色一暗,这城门口围着这么多人皆是一脸死灰色,没人往外跑,看来果然如这人所说,今天这是出不去酆都城了。想到这里,福伯双眼角一涩,直接老泪纵横:“夫人,我对不起你啊,少爷这是要和您九泉之下相见了,老奴我没脸见您啊!” 小江古月被福伯抱在马上,见福伯流泪,伸出手蹭了一下福伯眼角的泪水,小声道:“福伯不哭,要坚强,月儿没有了爹娘都没哭,福伯也不要哭。可是,月儿想哭,月儿有点忍不住了。” 说着,小江古月脸上滑下两道泪痕,嘴角也瘪了起来。 福伯浑身一颤,看着怀里抱着的小少爷,神色立即坚毅起来,他不能让小少爷陪他在这里等死,至少不能让江家绝后。 天上的阴云已经密到遮蔽一切阳光的地步,整个酆都城如同夜半子时一般黑暗,而阴云中的鬼脸也在不断壮大,每时每刻都有黑色的气息从酆都城之中升腾起来,给天上的阴云补充,阴祖霸天本命元神牢牢盘坐在阴云正中央,阴煞阵已经完全转变为阴煞遮天,即使他冲击大宗师七品入魔成功,也会背上万世因果,渡鬼戒不死还好,一旦身死,不仅要经受万世轮回世世受罪,万世轮回结束依然无法超脱,直接魂飞魄散! 这绝非什么好的结果,阴祖霸天神色森然,这个时候已经无法退步,放弃这一次冲击,他此生便再也无机会修成魔。 “阵脚已然布置完毕,现在只需等待七七四十九息鬼音寻道,鬼界大门便会打开,这贼老天也阻挡不了我阴祖入魔,万世因果又如何,大不了去寻那业火红莲,炼骨焚魂,只要我坚持下来,万世因果也能洗去!”阴祖霸天抬手一扫,七七四十九个黑色阴气组成的小鬼在阴云之中围成一圈,正对阴祖霸天的第一个小鬼忽然张开嘴发出一道声波,声波仿佛有重量一般,并没有向四周传播,而是直接坠入地面,消失不见。第一个小鬼出声后停了一息,第二个小鬼紧接着发出声波,也是坠入地面,而出声后的小鬼就渐渐淡化从原地消失。 酆都城外,捉了蜃虫的中年人双目盯着密布的阴云,冷笑一声:“鬼音寻道,想强开鬼界大门来渡地劫,没想到现在还有血煞宗的人会这个秘术,宗门森严,如果知道用的这个术法属于上古噬魂宗,你还敢不敢使用?待会招来玉衡、摇光两大地劫,老夫倒要看看你怎么渡!” 随着小鬼声波的坠入地面,整个酆都城内的人都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什么敲击一般,一震一震,身虚体弱的人已经开始被震得双眼布满血丝,耳目隐隐有血迹外溢。 “秽物!”福伯狠狠一拍脑袋,大吼一声:“秽物驱邪!” 吼完他便四下张望,看到李孙阳身后正是城门侧面搭建的粪棚,当即推开李孙阳,大步跑去,拿起粪桶就从坑里挑起了一大桶臭不可闻的粪水,对着自己和小江古月从头淋下,看得李孙阳满脸嫌弃之色。 福伯瞅了一眼李孙阳,道:“秽物驱邪,这酆都大城被妖魔染指,城门被妖法封锁,不用秽物,怎么出去!” 李孙阳闻言双眼一亮,也是冲过去拎起另一个粪桶打了满满一桶粪水从头浇下,浇完便被臭得弯腰就吐。 福伯不管李孙阳,看到墙角边还有一只瘫倒在地的黑狗,眼神一凝,冲上去掏出身畔腰刀对着黑狗斩去,一颗大好狗头便滚到一边,福伯抬起黑狗,又浇了小江古月一身黑狗血。 “黑狗血!给我一点!”李孙阳大叫一声,冲过来一下夺去狗尸。 小江古月被满身粪水和狗血包裹,却只是恶心的把眉头锁住,紧闭口鼻,没有吐。 “好了!我们冲出去吧!”李孙阳吐得脸色都青了,看着城门处的鲜红光幕,咬牙骂道:“成与不成就看这一下了,逃出去算我李孙阳命大,逃不出去算我李孙阳命中该死!” 说完,李孙阳朝着城门冲过去。 城外的中年人看着城门处的景象,耻笑着:“愚蠢的人,血煞宗的血光墙岂是区区秽物可以破的,无知可笑!” 且说太守李孙阳这一咬牙,闭着眼朝红色光幕冲去。天上密布的阴云很低很低,以至于阴云之上的天空此刻出现了两道雷云漩涡,漩涡的位置远远高于阴云上百里,一青一紫。 “玉衡!摇光!”阴祖霸天惊叫一声,双眼几乎凸出来,生生咳出一口精血,声音中满是颤抖:“双劫齐降!为什么是双劫,贼老天你是要灭我成魔之路吗!” “为什么是双劫?”城外中年人冷冷笑道:“贼老天是贼老天没错,它可是非常记仇的,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会把你欠下的因果报应还给你,人算不如天算,想走捷径就要做好承担责任的准备。双劫就把你吓破胆了,你要是看到我渡劫时候的七劫齐降,不是要被直接吓死!” 阴祖霸天被双劫吓得吐血之时,城门处的血光墙也随之一颤,露出了一个裂口,李孙阳正好冲到此处,毫无阻碍得穿过了城门。跑出去数十米他才敢睁眼,回头看了一下城门,再摸摸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上,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我李孙阳还是命大啊,妖魔屠城都留不下我,列祖列宗在上,李孙阳感谢你们的保佑!” 目睹李孙阳脱困,福伯神色一喜,有机会!当下也不管血光墙震动不稳,裂缝若隐若现,抱着小江古月便冲了过去。 接触血光墙的一瞬间,震动忽然停止,血光墙的裂缝瞬间开始缩小,眨眼睛就接触了福伯,福伯一声惨叫摔倒在地,但倒下的一瞬间挥手把小江古月甩了出去,自己被红光牢牢包围,眨眼间便化为一地脓水,了无身影。 小江古月被福伯这一甩,脑袋撞在地面,一声不响得昏迷过去,但奇迹的是身上没有一处受伤,他也逃出了屠城死亡的惨局。 漂浮在高空的中年人看着昏迷的江古月,手里的葫芦微微颤抖了一下:“哦,这就是那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小娃娃,气运不浅呐,这都被你逃出来了,我的蜃虫该是有口粮了。” 第四章 肖爷问天 近日,一个消息在整个西蜀流传,酆都鬼城陷落,整个城市成为一片废墟,建筑坍塌粉碎残垣断壁,地面如同被烈火和滚雷扫过一般,满是焦黑的痕迹。城中十几万人尽皆化为白骨,有游方的道士经过后看了一眼,惊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这十几万尸骨,没有一人灵魂得到超度,这是活生生被祭炼了,西蜀要有大魔头出现! 西蜀魔现的消息传得很快,从蜀都奔出的八百里加急快马四天时间便把消息传到了京城。 皇宫太和殿,望着手书的人身着明黄锦袍,袍上蜀绣五爪金龙栩栩如生,脚下登龙靴上金线银线混编成祥云,共五朵。 “酆都城毁,他李孙阳就没有任何消息提前报给朕?”皇帝脸色变了若干次,但愤怒以及溢于言表。 “禀圣上,酆都太守李孙阳……”送信士兵有些犹豫要不要说。 皇帝冷哼一声:“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是!太守李孙阳自城毁后未有消息,末将以为,已经和酆都城同归于尽了。” “平白无故死掉十几万人,我朝立国千年,可有这么大的事情?天灾人祸,总要有个原因由来,诺大一座城,平白无故毁去,朕手下的这些戍将太守告诉朕不知道什么原因,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是不是要朕把整个蜀地当官的乌纱帽都摘去,换一批有用的?”皇帝大怒,拍着桌子指向庭下身着绯红官袍的一众官员。 当朝以金为贵,皇帝独享了金黄色,红色次之,一品官员绯红官袍,二品官员殷红官袍,蓝色再次之三品至五品专属,六品至九品就是绿袍,九品开外不入流的官员,官袍尽皆灰色。 庭下一位绯红官袍绣了明黄金鱼的大臣,手持一把银丝拂尘,此刻出列:“禀圣上,此事老臣有奏。” 皇帝一看说话的人,脸色立即缓和:“荣老且说。” 绯红官袍金鱼绣纹的荣老扫了一眼满殿大臣,挥手道:“尔等,退朝吧,此事我和圣上单独细说。” 大殿上的官员你看我我看你,几息后纷纷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等退了!” 偶尔有一两位老臣想要说些什么,还未张口就被身旁其他官员拉走,半盏茶的功夫,大殿就空了,只剩下皇帝和荣老。 抬手一拜,荣老道:“圣上,容老臣多嘴一句,这不是我们凡间的人所做。” “什么!”皇帝闻言大惊失色,“莫非,莫非荣老意思这是仙人所为?” 荣老摇摇头:“天下是圣上的天下,但天下人不尽是圣上的人。这不属于圣上管辖的人,有七大宗门,四仙三魔。道门四大宗,气水火土;魔门三派,噬魂鬼魄血煞。修道者走的是升仙之路,修魔者走的是入魔之途,而酆都历来都是鬼城,离修魔者的归宿鬼界最近,在此胡作非为的,只会是魔修。” 皇帝双眼都开始放光,他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涉及仙魔的事情,以前以为遥远不可及的事情,今天忽然发生在自己身边,仿佛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修仙,人真的可以成仙?” 荣老点点头:“修道修魔者,只要修为达到七品大宗师,就能窥破天机,飞升更高的一方世界,有鬼界,就有仙界,这人自然可以成仙。” “哈哈哈哈,不亏,不亏!”皇帝猛然大笑,“死了十万人,倒是让朕知道了成仙有路,这些人死得不亏,朕要好好谢谢他们!哈哈哈,荣老,想必你也是修道者吧,否则,朕交给你的事情,你怎么能办得这么得朕心!” 荣老拂尘一甩,淡定的说:“圣上英明,老臣,是水宗一名外门弟子,受水宗掌门大弟子之命前来守护圣上,维护皇家气运。” 皇帝连忙走下去,握着荣老的手问:“朕想修道,朕想成仙,朕要长生不老!” 荣老点点头,微笑着道:“圣上,老臣今日表态,就是要引您入仙门,待您修仙有成,这长生不老,自然不是问题。水宗,有幸迎接人间帝王入门,荣幸之至啊!” 千里之外的西蜀腹地,一座山峰之上,玄衣中年人举着葫芦,半透明的葫芦里,蜃虫似乎又肥了一圈,葫芦内吞吐的云霞开始带上微弱的荧光。 忽然,中年人抬头看了一眼天上,北斗七星非常耀眼的挂在天顶,在离北斗七星很遥远的另外一边,五颗金色的星辰猛然震颤了一下,然后星光微微减弱,反而北斗七星当中有一个星辰的光芒些许增强,本来的绿芒隐隐带有金光。 中年人面色一沉,站了起来紧紧盯着天空,冷哼道:“想夺真龙气运,好大的胆子!看来不止魔道不老实,四大道宗也开始不老实了。帝星岂是那么好相与的,有借有还,胆敢拿真龙气运,你要拿什么还?” 中年人最后的冷哼声音有些大,惊醒了他旁边不远处睡觉的小江古月,看到玄衣中年人举着葫芦,下意识的把手一缩,他的手腕处有两个针眼大的咬痕。 “醒了?”玄衣中年人的声音传来,小江古月身体一颤,走过去道:“伸手。” 小江古月撇了撇嘴,一扭头把手伸了过去,中年人拎着他的手,凑到葫芦口,只见葫芦中得蜃虫挪着胖胖的身体爬出来,从脑袋处伸出一根发丝般细的针,“呲”的一下插入江古月的手腕,吸血! 大概细了三口之后,中年人一指头把蜃虫弹回葫芦,扭头看到紧闭双眼很害怕的江古月,面无表情的从怀中掏出一颗黑乎乎的丹药,塞进江古月口中,丹药下肚,江古月便沉沉睡去。 把葫芦拴在腰畔,中年人大袖一扇,小江古月和他一起腾空而起,向着西南方向飞去,离地数千米。 江阳县,由于其位置在长江江畔,县城所有人大多靠长江生活,打渔采砂运货是江阳县三大帮。其中渔帮三十多条大小船只,砂帮十七条船,但船大人多,运货一百多条船,但常年留在江阳的也就二十多条。三大帮日常所做之事并无冲突,因此也没什么矛盾,但自从运帮在上游山峡中一个月内连续折损了三十多条船,运帮便怀疑,砂帮和渔帮是不是联合对自己下黑手了,一个月折损三十多条船,损失一百多口人,这是从来都没遇到过得情况。 “帮主,我去找砂老四给我们一个交代!”一名脸上有疤的壮汉提着陌刀就要出门。 “回来!”屋内坐在主座上的汉子吼了一声:“刘刀你给我坐下,冲动有个屁用,你一个人过去砂老四都不用动手,他手下的恶蛟孙二龙就能把你给剁了,你以为你多大本事!” 刘刀怒吼一嗓子,把刀往地上一甩:“真他妈憋屈!我老刘家指望我弟弟传宗接代,他还没生儿子就死了,我不能让他白死啊!” 旁边坐在左下手的一个瘦高个儿嗤笑一声:“就你弟弟那本事,生了六个都是闺女,哪有本事生儿子。” “王麻子你他妈找死!”刘刀顿时急眼了,捏着拳头就要揍话多的王麻子,结果被王麻子抬脚踢在腿上,一个踉跄摔得不轻。 “好了,别闹了,咱们一百多口子兄弟尸骨未寒,你们笑的出来!”运帮帮主扫了一眼所有人,沉声说:“我怀疑这里面没那么简单,砂帮和渔帮即使计划再周全,也不可能一点痕迹不露,就把我三十多条船给做了,况且这么做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如今,为了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我决定我亲自带船,今晚就出发,我倒要看看是谁下的手。” 就在众人刚刚想出言跟随之际,屋门被推开,一个身穿玄衣腰旁挂着葫芦的中年人走进屋,身后还跟着一个怯生生的十岁左右小孩。 玄衣人进来便说:“再去还是死,这么简单的事情看不出来吗,山峡那边,走蛟了。“ “走蛟!” “走蛟!” “走蛟!” 所有人闻言都是一惊,作为一辈子都在江上混饭吃的人,走蛟什么意思,他们不可能不清楚,但谁也没见过,传说见过走蛟的人,都已经化为尸骨沉入江底,再无活下来的可能。 “你是何人?”帮主没像手下那么慌乱,而是盯着玄衣人问。 玄衣中年人还未开口,他身后的小孩伸出一个脑袋,小声地说:“你们喊他肖爷,他喜欢人喊他肖爷。“ 第五章 三爪鳞蛟 仙魔不是普通人可以接触到的,同样,妖和鬼怪也不是人可以轻易接触到的,走蛟的蛟,指的就是三爪蛟。蛟并非龙,蛟是比蛇更接近龙德一种,一旦修为达到一定程度,蛟就有了化龙的资格,再等到百年一现的龙门,越过去就能化龙,成为天地掌控云雨风雷的瑞兽,而在此之前,都还是妖。蛟一向都是独自修行,一旦聚集起来,不是交配就是感悟到了化龙的机缘。 通过旁听江古月倒是明白了,肖爷确定江阳县上游的山峡内出现了一大群蛟,排除一切因素后,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些蛟感悟到了化龙之机,而肖爷的的暗示很明显,江阳县即将出现龙门! 不知为何,江古月感觉肖爷的目标,是龙门!但是他很难想明白,鱼跃龙门,百年一现,这个龙门必定是一个现身完成使命后就消失的天地意象,肖爷即使找到了龙门,还能抗走不成。 一天之内,肖问天肖爷的名字传遍了江阳县三大帮派,普通帮众都以为这是运帮请来调停三大帮派混战的高人,只有三个帮派的帮主菜明白,眼前这位肖爷不是普通人,他就是传说中的仙人! 很快,一道道命令从三大帮派高层传递下去,三大帮派的人被分为三人一组的小队,每队驾驶一艘船,监控上至山峡下至江口的江段,三天内哪里出现白日金光立即回报,如果消息准确,帮助肖问天找到了龙门,肖问天答应给每位帮主一粒仙丹,延寿50载的寿元丹。 这份买卖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三大帮主在看到肖问天从袖中拿出闪着绿色荧光飘散异香的寿元丹那一刻,就知道这个任务他们接定了。 “龙门的出现,只有跃龙门的这些妖才能察觉,而且龙门开启之时,整个江面都将被纳入结界,别说是我,飞升入仙界的那些人也无法找到龙门的位置。而且,龙门将现的消息也不止我一个人有所察觉,说不定道门魔宗,都已经派出了人员。这几日,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外出一步,我便要你性命。”肖问天对江古月叮嘱道。 江古月连忙点头,这几日相处,他很清楚肖问天的脾气,不允许反抗,不能犹豫,他的命令从来不说第二遍,每天就是给葫芦里的蜃虫喂几口血,倒也没有什么危险。 江古月心里其实挺困惑,蜃虫每次吸血一口就是一拳大小,每次三五口,每天一次,按照这个量,自己身上的血早就应该被吸干,没想到现在不仅没有贫血的感受,反而多病虚弱的身体逐渐有所好转。只是,唯一的遗憾就是肖问天不愿意收自己为徒,江古月曾大胆的求肖问天收自己为徒,自己要学修仙之法,待到学成之日,找阴祖霸天报杀父杀母之仇,但直接被肖问天拒绝了,自己现在只能算是跟在肖问天身边的随身小童。 江阳茶楼是江阳县最大的茶楼,足有三层高,顶层除了达官贵人普通人可坐不起。三层靠窗的位置,肖问天和江古月坐在桌旁,桌上的菜只有江古月自己在吃。 须臾,肖问天用手指点了点桌子,示意江古月向下看:“看到那个背着长剑的绿衣青年了没,牵着一匹马的那位,水宗的人。” “水宗?”江古月一愣。 “天下宗门分气水火土四大道门,噬魂、鬼魄、血煞三大魔宗,你以后会知道的。”肖问天略有深意的摇摇头:“没想到,现在最积极的家伙都是水宗,往日的四大道门之首气宗,真的是一落千丈了吗?” 街上不仅有普通行人,还有不普通的行人! 一个半大的小孩跌跌撞撞从那位水宗的少年身边跑过,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少年一愣,旋即闪电般伸手拉住了抛开的小孩左手,小孩惨叫一声倒地,周围行人看到这种情况很快散开,并立即把少年围了起来。 “外地人?” “外地人,来我们江阳欺负小孩子,说不过去吧?” “就是啊,那么大一人,欺负人家小孩子,还当街动手。” “快点放手!” “哪家的年轻人,这么没修养!” 看着下面的情景,肖问天嘴角微微上翘,颇有兴趣。 绿衣少年被围观的群众七嘴八舌骂得十分气愤,抓着小孩的手一翻,小孩手中是一个钱袋,鼓鼓的钱袋,这已经说明问题了! 看到是抓了小偷,围观的群众恍然大悟,也没人指责了,看了一眼小孩纷纷散去,还有人指了指街道尽头示意衙门在那边。 水宗的少年也没再说什么,抬手拿回了钱袋,对着小孩轻轻踢了一脚屁股,转身离开。 偷东西的小孩一脸晦气,拍拍屁股,朝着街角旁的胡同钻了进去。 坐在江古月旁边的肖问天此刻脸色却沉了下来,目送水宗少年消失,一拍桌子:“现在四大道门中人,都已经沦落到这种德性了吗,那还修什么道!” 说完,肖问天的身形瞬间消失,几息之后,抱着刚才楼下街上被踹了一脚的小孩出现在江古月身边,此刻小孩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模样,脸色发青,嘴唇是紫色的,鼻孔往外流着暗红色的血,眼看就活不成了。 江古月吓了一跳,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忽然间就要死了。 肖问天右手轻按在小孩腹部,一道绿色的荧光立即就把小孩笼罩起来,肖问天左手两指立起,点在小孩膻中穴上,顺带往上一提,一股很细小很细小的墨绿色液体被从小孩体内提取出来,挥手一甩落在地面,直腐蚀的地面的木头嘶嘶作响,一片焦黑。 江古月此刻才反应过来:“他,他踢得那一脚还施毒了?” 肖问天冷哼一声:“道门自翊自己是正统,修的是堂堂正道,现在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丢了老祖宗的脸!” 小孩幽幽转醒,捂着肚子一脸痛苦,但面色和唇色都已经回复正常。 “小娃娃,偷东西得到惩罚了吧,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肖问天呵呵一笑。 小孩听到肖问天提到他偷东西,吓得也顾不着肚子疼,爬起来就噔噔噔的跑下了楼,那速度还真是经常跑得人才有的。 “乱世黎民苦……”肖问天小声嘀咕了一句。 “偷东西不是乱世的祸,是他自己的心术不正,况且,我爹爹说过现在还是盛世。”江古月一本正经的说,这些都是江岳从小教导他的。 “能活得下去,谁愿意偷东西!”肖问天叹了口气,“这小娃娃肚子里至少一半的观音土,至少一天半没吃过东西了,不是饿极了,怎么会走上偷窃这条道。况且,盛世,谁告诉你现在时盛世,这可不是你老爹一个人说了算的。现在不仅不是盛世,而且,马上就要进入乱世了,到时候,死的,可不仅仅是几万人。” 虽然很想反驳,维护自己爹爹的话,但是面对肖问天,江古月不敢说什么,撇撇嘴低头吃东西了。 “咚咚咚”,楼下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砂帮的人跑了上来,满脸大汗得说:“肖,肖爷,下游河口,发现,发现您老说的三爪鳞蛟,一群,一大群,江上翻了十几条船了!” “恩?”肖问天闻言站了起来,身形转瞬消失,留下站在原地发呆的砂帮人和江古月大眼瞪小眼。 第六章 肉眼凡胎 江阳县下游,河口处波涛翻滚,偶尔可以从波浪的间隙看到银白色的鳞片反射的光芒,江水里窜来窜去的身影有数十个,而且百米宽的江面,没有一处是安全的,江面上漂浮的船只残骸,预示着今日江上至少近百人遇难。 “是三爪鳞蛟,不过还好,没有几个进化出雷角的,看来能感悟到龙门的蛟,并不是条条都有化龙的潜力。”肖问天眼睛微微眯起来,江水中他只看到一条鳞蛟头顶有颗乳白色的雷角,具备雷角的鳞蛟都有资格跃龙门化龙,并且此刻虽未成龙,却已经拥有龙的一部分能力,召唤雷霆。 此时的江水之中,只有肖问天看出来,已经蕴含丝丝雷霆之力,倘若这个时候普通人落水,基本已无生还可能。 江边一片哀嚎,无论是从江中自己爬出来,还是被救上岸的,都躺在岸边惨叫着,大部分人都被鳞蛟咬得浑身是血,断胳膊断腿并不在少数。 “嗯?”看了一眼江水上的天空,万里无云,没有任何异象,再去看江水中得三爪鳞蛟,隐隐可以感觉到所有普通三爪鳞蛟都在有意识地围着长了雷角的三爪鳞蛟,似乎,他们处于敌对关系! 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把五寸长的小玉尺,对着天空甩出,玉尺迎风便长,眨眼间便横亘于天地之间,仿佛量了一下天地之间的高度,而后迅速化为原本大小,出现在肖问天手中。 “三十三?”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再看了一眼江水中普通鳞蛟缩得越来越小的包围圈,肖问天思索一会后恍然大悟,摇了摇头转身离开此地。 “肖,肖爷,您回来了!”猛然间一个人影出现在江古月面前,待看了仔细,连忙小心地问:“那个,龙门现了吗?” 肖问天摇摇头:“没有,只是几十条三爪鳞蛟嫉妒一条长出雷角的鳞蛟,打起来了,不过那里不可能出现龙门,三十三万尺高的天空,如若出现龙门至少三十万尺高,这个高度世间没有鱼蛟跃得上去,贼老天做不出这种绝门绝户的事情。” 江古月不止一次听到肖问天说“贼老天”这三个字,但再次听到,还是一脸惊诧,他自己可不敢对老天如此不敬。 “那,该如何是好?” “再等!” 三大帮派再次传出命令,看到三爪鳞蛟不用上报,看到白日金光再上报。 江阳县南的一座庄园里,三大帮派帮主面对面,俱是满脸的不爽。 “我砂帮这次死了三十多人。”砂帮帮主脸色铁青。 “三十多,我渔帮死了五十多人!”渔帮帮主是个瘦瘦的汉子,两只手出奇的长。 运帮帮主冷哼一声:“这个肖问天,拿一颗不知我们是否有命吃的仙丹,让我们三大帮悉数为他卖命,这才两天,就因为江中的鳞蛟死伤惨重,而且今日找到的鳞蛟聚集之地,还不是他要的什么龙门之处,再这样下去,我们三个帮派中人,都要死伤殆尽,到时候,我们这帮主之位还坐得住?” “运老大,你说吧,把我们召集起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可否给个确切的话,如果让我们两帮去触肖问天的霉头,我看就不必了,我们不是他的对手,我还不想死。”砂帮帮主瞥了一眼运帮老大。 渔帮帮主也是盯着运帮老大,没有再说话。 运帮老大嘿嘿笑了两声:“吃仙丹,最多延寿五十年,如果有修仙的机会,我们自己成为神仙,那不就可以长生不老了!” “什么!” “什么!” 砂帮帮主和渔帮帮主闻言惊异得站了起来,修仙,这种机会谁不想要! “啪啪!”运帮帮主一拍手,身后的房门打开,一个穿着绿色衣服背着一把长剑的青年走了进来。 “他是谁?”砂帮帮主立即警觉,后退半步,渔帮帮主也是这么做。 谁知青年抬手一道翠绿的水汽绕住了两人,并且缠绕着他们的双腿,把它们拉回了座位上,不顾两人满脸惊吓的神情,微微一笑:“同样是找寻龙门,同样是每天都死人,换一颗寿元丹和换一场仙缘,我想你们自己心里很清楚哪个更赚。我的要求很简单,你们找到白日金光的龙门,优先告诉我,三个时辰后再告诉他。” “那,那肖问天是仙人,您也是仙人,我们拒绝了他,他是要杀我的!”砂帮帮主紧张地满头大汗。 “杀你?”绿衣青年呵呵一笑:“整个天下修道四大宗门,我就没听说过一个叫肖问天的,散修的话,你以为我水宗会放在眼里?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小小散修,还想染指龙门,我唐凌空保你们,我倒要看看天下修者谁敢动你们!” “这……” 砂帮帮主和渔帮帮主相视一眼,不知该如何是好。 唐凌空叹了一口气:“看来你们还是不太相信我,当朝一品太傅闻清,就是我水宗三千外门弟子之一,而我,是水宗十一名内门弟子排行第八,我一句话可以把闻清逐出宗门!” 砂帮帮主不清楚水宗,但是当朝太傅的名字他们可是如雷贯耳,一品大员,对他们来说身份也跟仙人差不多高,谁知道只是水宗三千外门弟子之一,这岂不是面前坐着的青年比皇帝身份还高! 二话不说,倒头便拜:“我等愿为唐仙人办事,还请仙人赐我仙缘。” 唐凌空满意地点点头:“这才聪明,找到龙门,我就赐你们三人水宗外门弟子身份,绝无二话!” “多谢仙人赏赐!” 三人大喜,找到龙门,他们就能和当朝一品太傅一样的身份,谁还在乎肖问天吩咐的事情,朝唐凌空磕了一个响头,立即离开,吩咐手下开始全江段封锁找寻。他们都有机会结仙缘,怎么可能还在乎自己帮里是否所有人死完,有仙人当,还当什么破帮主! 而肖问天的住处,就这样一连三天不再有任何消息,倒是好吃好喝供着,在没成仙之前,三人还不敢怠慢肖问天,毕竟这违约要唐凌空出面才能解决,他们只是凡人。 又是三天,就连江古月都感觉到不对劲了,出言问道:“肖爷,莫不是江阳三大帮人都淹死了,这马上都一小元时间了,咋什么消息都没有?” 肖问天笑了笑,摆摆手:“没事,三只蚂蚱自以为抱到了大稻草,就把我们这个小菜叶忘了。呵呵,凡眼肉胎,唯利是图,这三人就是走上修行道路,也走不出学徒之境。把我晾在这里,也无妨,水宗的小孩不动,我也不动,他动了,自然是龙门现了,正好省掉我三颗寿元丹。” 第七章 君女双剑 又是三日,江阳县长江水道内走蛟的情况愈来愈严重,三大帮派人数都因此死伤过半,已经开始人心涣散,但三位帮主不为所动,执意找寻龙门。 就在第三日傍晚时分,江阳县江道上游山峡处,波涛汹涌的睡眠忽然平静下来,天空密密麻麻的云层开始聚集,两边山峰之间夕阳的光芒照射出一道金色的拱门,从拱门出现的那一刻起,下方江水便顺着拱门垂下的金光往天上流去,流过了拱门才再次落下。 “报!唐仙人,上游山峡发现白日金光,还有一座拱门!” 唐凌空表情一凝,旋即奔出房间,身影化为一道绿色流光朝上游山峡飞去。 数百米之外的另一座屋子里,肖问天微微一笑,对江古月说:“走吧,带你去看看龙门。” “我?”江古月面色一惊,有点不敢相信肖问天会愿意带自己去。 肖问天点点头,衣袖一挥,他和江古月的身影便从屋内消失。 “轰隆隆!轰隆隆!”江水从数百米高的空中砸落,江面一片银花雾水,好不热闹。江水之下的三爪鳞蛟,不下于三百条,几乎整个长江中得三爪鳞蛟都已经赶到了这里,准备百年一遇的跃龙门,一旦成功便可化龙逍遥于天地之间,成为瑞兽。不过一旦失败,也是要损失数十年修为,伤及道根。 随着天空中云层的堆积,密密麻麻的雷电光芒开始在其中窜来窜去,天空中得轰鸣声也越来越大,整个山峡气氛开始压抑起来。 “一、二、三、四。”肖问天带着江古月站在十里外的一处山石上,扫了一眼后说道:“只有四条进化出了雷角,有机会升龙,剩下那些,都等着被滚雷打成飞灰或是重伤吧。” 看了下江古月满脸疑惑的表情,肖问天指着山峡上压得很低的云层说:“龙乃天地之物,执掌雷电风雨,只有进化出雷角的鳞蛟,才能遇滚雷而不死,被雷霆之力淬炼满身皮肉骨骼鳞甲,越过龙门以后,雷角化为龙角,三爪化为五爪,这便是成龙的步骤。那些没长出雷角的鳞甲,俱都修行不够,跃龙门之时淬炼肉体的雷霆会成为它们的噩梦。况且,龙门百年一开,每次化龙机缘都只有三两个,如若超过五个,那天上的龙还不早泛滥了!” 靠近山峡的江面上,唐凌空一席绿衣站在水上,脚下的水面一圈一圈涟漪荡漾开来,却没有沉下去。随着第一道滚雷的落下,水里的三爪鳞蛟争先恐后得沿着上升的水流向天上游去,而唐凌空也在此时从背上抽出他的剑,青绿色的长剑出鞘后凭空悬浮在唐凌空面前,随着他的手指,“嗖”得一声飞向金光闪闪的龙门。 “女子剑!”肖问天脸色一正:“有女子剑,就有君子剑,看来,火宗也来人了,只不过没有现身而已。” 青绿色长剑边飞边变得巨大无比,到达龙门附近时,已经有数十丈长,“砰”的一声巨响撞击在龙门上,那由光芒组成的龙门,竟然和长剑产生了金属般的撞击声。 “恶蛟伤人无数,还想化龙,今日我就代表天下道门断了你的化龙之路!”唐凌空满面正气,对着跃龙门的三爪鳞蛟呵斥道。 “噗!”江古月刚刚深吸一口气惊叹女子剑的奇妙,听闻唐凌空说的话,立即忍不住喷了出来,这人也是无耻,本身就是个草菅人命的家伙,之前在江阳县对偷东西的小男孩下毒手杀人,这一刻却在这里怪恶蛟伤人,还要替天行道,这份无耻让江古月大为不齿。 肖问天此时也是一脸嫌弃:“道门总是这么冠冕堂皇,夺龙门气运就夺气运,还非要找个借口代表天下道门。这水宗的无耻程度,是一代胜过一代了。” 青绿色女子剑一刻不停得对着龙门猛撞,龙门之上的水流也在撞击下开始出现涣散的景象。 不过,跃龙门化龙这种天地异象岂是一个修行者就能破坏的! 天空中压得很低的云层忽然甩出一道雷霆,狠狠砸在女子剑上,剑身青芒一闪,嗖的一声飞回唐凌空面前,他本人也受雷霆影响浑身气息大乱。 “想阻我,这种程度的雷霆还不够!”唐凌空深吸一口气,双手极速掐了几个剑诀,女子剑青芒大兴,转瞬化为三把飞剑,再次冲向龙门金光。这次传来了三声撞击的巨响,整个龙门的金光都黯了一下。 “轰隆隆!”天上的雷云似乎大为震怒,云层之中显现出一个巨大的眼球,阵阵威压弥漫开来,四道数十丈粗的巨大雷霆劈向三把飞剑和唐凌空本人! “雷霆之眼!”肖问天一愣,今日龙门之上竟然会有雷霆之眼出现,这次的三道雷霆,根本不可能是唐凌空可以抵挡得住得了。 “雷霆之眼!”唐凌空此刻也是被这一景象吓得面色发白,女子剑作为水宗传承首席大弟子的神兵,抵挡普通的雷霆没有问题,但是抵挡雷霆之眼简直痴心妄想。 就在雷霆劈来之时,一道火红的身影从远方极速杀至,一把通体艳红的巨大飞剑带着耀眼至极的红光狠狠斩在攻击唐凌空的那道雷霆之上。 “轰!”震天的爆炸声带着毁灭性的冲击波扫荡了周围一片山峡,山崖之上的树木都被连根拔起碎成碎屑,被狂风得漫天都是。龙门之下的江水被这一声爆炸激射得四处飞溅,龙门之上流着的江水也在这一刻断流,正在奋勇冲击的三爪鳞蛟们纷纷随着江水坠落进长江。 肖问天盯着那一抹红色身影和红色飞剑,眼睛眯起来:“君子剑,有女子剑的地方就有君子剑,水火二宗这一代真是有意思,手持女子剑的时男弟子,手持君子剑的时女弟子!有意思,哈哈,有意思!” 闻言,江古月凝神看去,才发现,水波光芒散去后,挡在唐凌空面前的红色身影,是一个女子,全身上下衣物飘带甚至发簪都是鲜艳的红色,而且手中那把比她本身都要巨大的飞剑也是通体红色,闪烁着极为耀眼的红色光芒,仿佛岩浆的精华在那上面流转。隔着这么远,江古月似乎都能感受到一股股炎热的气息从剑身激荡过来,可见这把武器的威势。 虽然隔得很远,但江古月看到女子的样貌之时,浑身一颤,样貌是极美,江古月在京城随父亲见过各大传说美人,甚至宫廷宴会之时皇帝的妃子们也都远远瞧过一眼,但没有任何一人单凭容貌可以达到这位女子的程度,这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隔再远的距离,也无法阻挡那种美的穿透力。但唯一遗憾的是,女子侧脸上一道疤痕从左眼上一直延伸到嘴角,疤痕如同皮肉被烧焦,泛着微微的焦红色,彻底破坏了精致五官组成的绝美面容,反而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恐怖。 肖问天在看到女子样貌的时候,眼神为不可察得一抖,嘴唇微微得抿了起来。 然而,令江古月吃惊的是,唐凌空在看到救下自己的女子后,面色更加难看,当即气急败坏地大骂:“凌冰!我不需要你救,我不欠你的,我不希望看见你,你也不看看你都成什么样了,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你为什么还不给我滚远点!!!” 第八章 神罚之眼 江古月被唐凌空的歇斯底里惊呆了,救了他一命的女修者竟然被这样痛骂一顿,这种待遇更显唐凌空的修养之差。 而肖问天在唐凌空骂出那些话之后,神色不知不觉得凌冽了起来,这种人渣按照肖问天的脾气,应该直接诛杀才是吧。 红衣的凌冰咬了咬牙,摇摇头:“雷霆之眼都出现了,大宗师之下,没人是它的对手。我的修为只能挡它一时,挡不了一世,这次的计划我们取消吧,龙门气运我们不要了,回去我可以跟师父和师伯解释原因,你不会因此受罚的。” 唐凌空冷冷的看着凌冰:“解释?我为什么要让你去解释,我为什么要让你救我,我堂堂水宗内门弟子之首,还斩不掉区区一个龙门?” 凌冰扭头看了一眼雷霆之眼,见其中心瞳孔之处已经隐约有紫色光芒浮现,当下心急的说:“唐师弟,你的修为宗师五品,在整个道门四宗里都是少有的天才,普通龙门自然不在话下。但今日这里既然出现了雷霆之眼,就已经不是我们这些小辈能够挡得住了,龙门气运已经不属于我们了,再妄自抵抗下去,雷霆之眼也会随之增强,变成神罚之眼的时候,我们连跑都跑不掉了!” “怎么会!”唐凌空嗤笑一声:“神罚之眼,凌冰你当我是小孩子吗,一次龙门开启,怎么可能召唤得出神罚,莫不是这些鳞蛟渡劫飞升能入仙界?” “唉…”凌冰叹了一口气:“唐师弟,上万年龙门显现了没有万次也有数百次了,你可见以前有龙门随着雷霆之眼出现吗?雷霆之眼的威力,不到大宗师根本无法压制,而神罚之眼,需得大宗师五品以上,才有一息抗衡的机会。以前盗取龙门气运的事情宗内前辈也不是没做过,可曾遇见过这等待遇。这些说得如此明白,你还看不出吗,今日这场龙门我们斩不掉的,老天都在暗示了,今日必有一蛟化龙,这是成龙之象,道门四大宗主来了都阻止不了!” “女娃子眼力还是有的。”肖问天点点头,很显然他早就看出了这天地异象预示的事情。 唐凌空一愣:“成龙之象?” 凌冰也不说话,伸手指向龙门。 只见之前断流的龙门江水也在雷霆之眼的笼罩之下重新奔腾起来,江水之中伴随着丝丝雷霆之力,普通的三爪鳞蛟触之则浑身焦黑僵硬着坠落下去,而真正能游上去的三爪鳞蛟越来越少。 其中有一条三爪鳞蛟,脑袋上不是一个雷角,而是一左一右两个凸起,整个身体的鳞片也已经开始从银白色向金色转变。飞速游上龙门的时候,江水之中的雷电不断击中它,一连串的雷光闪烁之后,这条鳞蛟都没有任何后退的意思,依然保持着很快的速度向上游去,此时已经接近一半高度了。 此刻的肖问天也是眼神一紧:“假龙之体!传说中的假龙之体还真的是存在的啊,有意思,它的化龙之路谁也挡不住,不过,化龙后的雷霆之眼,应该就是它真正的第一劫了!” 江古月充满好奇得看着一切,忍不住问:“肖爷,什么是假龙之体?” “假龙,和真龙仅仅一线之差,传说鳞蛟化龙的时候,有一种头生双角的存在天注定能够升龙,因为真龙就是头有双角。在化龙过程中,雷角被雷电炼化转为双角的考验是需要消耗龙族本源力量的,假龙之体是一种异变,化龙后本源力量饱满,威势直逼百年修为的真龙,可谓天命所归。不过,假龙之体以前一直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今日算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了。”肖问天颇为感叹。 显然唐凌空和凌冰都是知道假龙之体这个传说,看见已经快冲到龙门顶端的假龙鳞蛟,唐凌空满脸惊异,虽然还有不甘,但明显明白今日斩龙门的计划是实现不了得。 索性一扭头,丢出青绿色女子剑,身体随着飞剑化为一道绿光,朝着北方飞去。 凌冰火红的身影此刻才松了一口气,二话不说,也化为一道流光紧随而去。 天上的雷霆之眼紫光大胜,丝毫没有散去的意图。 肖问天带着江古月显出身来,紧靠龙门。 此刻那条假龙之体的鳞蛟已经冲到了龙门最高点,除它之外的其他鳞蛟,都已丧失冲击的欲望,元气大伤的远遁游走,修为较深的留在龙门底端向上看,毕竟化龙这个盛事对于三爪鳞蛟族群来说,也是百年都不一定见到一次的,更何况还是假龙之体。 “肖,肖爷,我们也要斩龙门吗?”江古月看到肖问天把自己带到了龙门之前,稍稍有些畏惧,毕竟头顶的雷霆之眼威压对于他来说是十分恐怖的。 肖问天大笑着摇头:“不,我虽然不喜欢贼老天,但这蕴含天地气运的真龙,我可不想得罪,整个真龙一族,在仙界也是瑞兽,没有谁和气运大族天生有仇。我不仅不会干扰它化龙,必要的时候,我还会帮它一把!” “帮它化龙?”江古月有些兴奋。 肖问天再次摇了下头:“化龙是天选之路,我插不了手,但是化龙之后的神罚之眼,有可能会让它元气大伤,我可以帮它抵挡这一劫,换它回答我一个问题。” “问题?” “没错,只有真龙一族才能回答的问题!”肖问天点点头,指着龙门道:“现在,耐心点,好好看着化龙吧,这也算是一次少见的经历。” 江古月也不再说话。 冲到龙门顶端的鳞蛟身上开始发生蜕变,鳞片已经基本上变成金黄色,双角凸起开始逐渐生长,三爪也已经开始分裂出第四第五爪,身上开始弥漫起淡淡的龙威。 而压得很低的云层中,雷霆之眼被这龙威刺激,紫色光芒应激一般暴涨,整个雷霆之眼眨眼间翻滚着紫色雷芒,气息更加庞大,肖问天挥手布下一道结界,才让几乎被威压逼得趴在地上的江古月重新站稳了身形。 “神罚之眼,果然出现了,相当于普通人渡劫的威力!”肖问天此刻开始凝聚起了自身的气势,江古月知道,他要准备出手了。 “吼!!!”伴随着一声通天彻地的巨吼,假龙之体的鳞蛟浑身燃烧的金芒被瞬间震散,再次展现在江古月面前的,已经是一条威风凛凛龙威高悬的真龙之体,神龙的气势被它展现得淋漓尽致。山峡四周的所有生物被龙威压制,万兽跪拜,天地间祥云不断从真龙脚下浮现,天空中得阴云在霞光中散去,只剩下高悬于九天之上的神罚之眼。 神罚之眼显然不愿意被真龙的龙威压倒气势,“噼里啪啦”一顿雷芒闪烁,然后翻滚着一道惊天紫芒的闪电迸射而来,目标直指真龙。 刚刚化龙的真龙豪放地张口就是一道金光迎接向闪电。 “轰!” “轰!” 连续两次爆炸声传来,直接把山峡两边的石壁震碎,狂风灾难一般四射而去。 神罚之眼似乎被第一次攻击失败惹恼了,再次凝聚起紫色电芒,连续出现三道雷光缠绕着汇聚成更加庞大的雷电,毫无阻碍得冲破了真龙的金光。 “该我出手了!”肖问天大笑一声,抬手甩出自己的量天尺,迎风便长,直接化为一道万丈巨尺,狠狠抽向神罚之眼的雷电。 第九章 昆仑归墟 “咔嚓!”这一声脆响,粗大的雷电竟然被直接斩断,去势未减的量天尺在空中转了一个圈,然后直冲神罚之眼而去! 这边肖问天右手掐了一个手诀,百丈之外的量天尺顿时加速,身上竟然闪烁起七彩光芒,一道残影而过,神罚之眼就这样被轻易钻了个透! 组成神罚之眼的雷云仿佛发呆了一下,而后被量天尺的气劲一下震散,雷云中的雷霆之力也被爆炸的的气劲一扫而空。 这一切看得江古月满面震惊,水宗内门弟子第一的唐凌空被雷霆之眼一击就击败,实力更强的凌冰出现后,也只是抵挡住雷霆之眼的攻击,在察觉到神罚之眼即将出现之后,也是满心焦急地催促唐凌空离开。谁想真正进化了得神罚之眼,这个据说相当于修士飞升仙界的最后一劫,竟然在肖问天的手中连一招都承受不了! 江古月有些骇然得看着肖问天,他不再是普通人,不再是那个以为会术法有修为的人都是仙人的普通人,他了解到了修行世界从弟子到宗师再到大宗师,大宗师七品至极以后历劫飞升,只有在飞升入天界之后,才能真正称为仙人。在人间界的这些只能叫修行者,而且仙人是不可以随意呆在人间界的,仙人在人间界也发挥不出全部的实力,他被这一方世界所限制。因此,江古月才更加震惊肖问天的实力,相当于修行者飞升前的最后一劫,神罚之眼的威力,竟然在肖问天手下不堪一击,岂不是说,肖问天肖爷早已超过了修行者应该有的水平,莫非,肖问天是仙人? 肖问天淡然地挥手召回量天尺,他自然明白江古月这个时候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心里在想什么,不过没有在意,扭头看向了天空中盘踞着的五爪真龙。 “多谢上仙出手相援,龙赢铭记于心!”化为真龙以后,已经具备与人交谈的能力。 肖问天点点头,倒也不客气:“救你只是顺手为之,当然,我也有目的,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只有你们真龙一族才能解答的问题。” 龙赢点了点巨大的龙首:“但说无妨,龙赢对上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肖问天拿着量天尺在面前的空气中画了几笔,一条淡淡的龙形虚影若隐若现,开始散发着纯净的能量气息,而且隐约有龙威外溢:“我想知道,人间界,最大的这个在哪里。” 龙赢望着肖问天画出的东西,双眼闪烁了几下,深吸一口气:“上仙要找人间界最大的龙脉,也是和之前阻我跃龙门的那人一样,要争夺人间界的气运吗?” 肖问天嘴角微微一撇,好像很嫌弃一般:“气运于我个人有何干系,那是那些宗门感兴趣的东西。我寻龙脉,只为渡劫!” “渡劫?”龙赢愣了一下:“上仙还未渡劫?” 肖问天冷冷一笑:“找不到这一界最大的龙脉,贼老天七劫齐下,不灭我是不可能罢休的了。” “七劫!!”龙赢真龙之身一颤,重新上下打量了一遍肖问天,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上仙所行之路令人震惊,龙赢也不废话了,若要寻人间界最大的龙脉,明脉在人间朝廷的皇帝身边,暗脉在七极之虚内。明脉属人,暗脉属仙,暗龙脉才是人间界最大的龙脉。” “七极之虚?”肖问天眼神一凝,看向了西蜀的西南方向。 龙赢哈哈一声:“看来上仙已知晓暗龙脉所在何处,龙赢也该回真龙一族入籍认祖了。上仙如若渡得七劫,飞升入仙界,还请上仙善待真龙一族,真龙一族也欠上仙一份人情,我会把这份人情刻在真龙祖庙内,天下所有真龙尽皆可应承!” 说完,龙赢冲肖问天垂首一拜,转身踩着祥云离去,眨眼间升入九天。 江古月伸手摸摸自己的胸口,今天见识到的,算是这辈子最离奇的了,虽然他目前这辈子只过了十年。 “伸手。”就在江古月心中翻滚不止的时候,肖问天忽然呵斥一声,顺便掏出了腰畔的葫芦。 江古月嘴巴一撇,知趣得把右手手腕伸出,又到了蜃虫进食的时间。 被吸精血的江古月依旧在吃完肖问天给的黑乎乎的丹药后沉沉睡去,肖问天带着他这才离开山峡,向江阳县飞去。 肖问天并未在江阳待很久,本来承诺三大帮主的寿元丹,在三大帮主毁约后,自然不会再给。第二天三大帮主再找向肖爷和江古月住得地方,早已人去楼空,引得三大帮主坡口大骂,而三大帮死伤惨重,自此在江阳县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对江阳县的普通百姓来说,也不知算不算一件好事。 三日后,西蜀西南方向,临近昆仑山的一处山脚,一老一少两个身影出现。 “肖爷,已经走了三天三夜,咱们,这是去哪?”察觉出肖爷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杀意,江古月也渐渐大胆起来,不知道的东西直接开口就问。 “归墟。”肖问天也没隐瞒,直接回答。 “归墟?”江古月一脸茫然。 “天地有东、西、南、北、上、下、中七极,但有一个地方超脱七极之外存在,这个地方就是昆仑山,传说世上第一个仙人最初就是从昆仑上走下来的。”抬眼看了一下前方山脚,肖问天继续解释道:“昆仑山有一虚境,直通上古仙冢,有天下归一之意,故而被称为归墟。七极之虚,指的就是归墟。” “原来如此!”江古月又长知识了。 “止步!”肖问天忽然拦住了江古月,这一动作令江古月好奇得往肖问天目光所指的方向看去。 之间前方山脚之下有一条十余丈宽的小溪,溪水直接从竖立的山壁之中流出。石头中流出溪水,这对江古月来说简直闻所未闻。 “肖爷,这,这山石中怎么会凭空流出溪水啊?” “禁言!”肖问天忽然伸手捂住了江古月的嘴巴,带着他欠身藏于旁白一个两人多高的山石之后,“想活下去就别说话!” 江古月第一次见到肖问天这种反应,自己也感觉一股阴冷之气从前方溪水之中弥漫开来,令他全身寒毛竖立。 江古月逐渐听到一声一声的敲锣声音,由远及近,仿佛从万里之外缓缓走过来一般。 江古月望向肖问天,结果一个声音凭空出现在江古月脑海里:“鬼界白日开门了,这才是万年难得一见的情景,好好看看吧,我不保证你这辈子还有机会见到。” 随着肖问天的声音,整个天地之间忽然猛地变暗了一下,天上当空的太阳阳光似乎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温度,照在人身上冷冰冰的。 第十章 阴兵借道 锣鼓声仿佛到达耳边的时候忽然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仿佛踏在人心中的整齐脚步声,这种声音江古月在京城的时候听过不止一次,每晚宵禁的时候,皇城禁卫军在朱雀大街上巡逻的脚步声和现在听到的一模一样。 周围渐渐弥漫起了淡淡的薄雾,阴森感再增强。 “啪!啪!啪!”整齐的脚步踏地声忽然间如同实质,只见山壁前的空气晃了一下,一队穿着灰甲,手持黑色长戟的队伍竟然凭空从山壁的山石之中走出,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进溪水,溪水被军靴踩踏后四处飞溅,但诡异的是,除了整齐的脚步声以外,溪水四溅只看到画面却没有一丝一毫声音。 江古月看向这队兵士的脑袋,不知是眼花还是如何,竟然无论怎么努力,都看不清楚这一个个士兵的面容。江古月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凝神再看去,却被肖问天出手挡住视线,一个冷哼传入脑中:“傻大胆,这东西你还敢看,看不清楚是你阳寿未尽,看清楚,你就跟他们一起走了!” 虽然不甚理解,但江古月听明白了意思,这东西不能看,赶紧闭眼。 “啪!啪!啪!” 整齐异常的脚步声在山脚下来回回荡,窄窄的小溪溪水被踩得四散飞溅但悄无声息,灰甲兵士部队就这样从山壁中走出,走着走着身影凭空消失在空气里,场面诡异得恐怖。 大约两盏茶的功夫,兵士队伍从轻甲兵变成了重甲兵,手中武器也变成了砍刀,刀刃上黑色气息弥漫,寒气逼人,溪水开始被这种冰冷的气息冻结,然后再被军靴踩碎,此刻变成了冰渣四溅,依然无声。 又是盏茶功夫,队伍变成了骑兵,马蹄踏在溪水中,仿佛踏在铁皮铺就的道路,脚步声变成了“啪嗒!啪嗒!啪嗒!” 骑兵的队伍里,已经有举着黑色长幡的人,整个队伍中总共出现了四个长幡,上面的图案十分神秘,也是一团看不懂的符文组成的。 骑兵队伍似乎特别的长,行进了两柱香的时间还未走完,期间江古月忍不住从肖问天指尖偷看了一眼,瞬间一阵心悸,再也不敢睁眼,紧紧闭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古月终于听到山脚下那整齐的迈步声逐渐远去,而肖问天也终于放下了遮在他眼前的手。 山脚下没有任何痕迹可以看出刚才有一大队人马走过,溪水不见了,满地粉碎的冰渣细细的分布在石子之间,让地面仿佛遍布了一层细密的霜。肖问天带着江古月从山石后走出来,空气之中的阴冷感已经消失了,阳光也恢复了它应该有的温度。 “这,这是哪里来的兵啊,看装备,不该是朝廷的人。”江古月非常疑惑,按理说,他老爹之前在京城兵部任职,全国各地的兵看衣服就能认出归属,或戍守何方。这一队灰甲在身,整齐肃穆到惊人,并且让身为修者的肖问天也颇为忌惮的部队,肯定不是朝廷归属的,其他化外之地更不可能拥有这样的军队。 肖问天冷哼一声:“人?” “怎么,不是人?”江古月下意识地张口便问,问完仿佛反应过来,一下子捂住了嘴。 “当然不是人。”肖问天眼神冷冷地瞅着部队消失的那片空气:“阴兵借道!” “阴兵!”江古月瞬间听懂了这句话,阴兵借道,这队士兵都是死人!也只有死人,属于鬼界的阴兵,才可能这么整齐肃穆,那冷到让他浑身寒毛耸立的气息,除了阴兵的阴气,应该还有杀孽附带的煞气,江古月体弱多病,对这种感受特别敏感。 肖问天对江古月道:“修行界迟早要和鬼界有一场瓜葛,如果你到时候身为修行界一员,可别坠了道门的颜面。” 江古月吃惊地一愣:“我?修行界一员?” “自然,世事无常,你虽体弱,但仙根不弱,说实话,我五日之前曾望过你的本命星,星光虽虚,但凝练程度不弱于人间帝王,说不定,你以后也是修行界的重要人士,一言一行影响万人生死。”肖问天越说越玄,江古月满面不信。 “你还别不信,来,我教你道门望气术,你且自己看看自己身上的气运之光。”说着,肖问天一抖手,一枚巴掌大小的玉简出现在手中,丢给了江古月:“把你的意识沉入玉简。” 江古月捧着玉简的双手有些颤抖,不过抖了几息后又抬头茫然得问:“意,意识?怎,怎么沉?” 肖问天也是一愣,似乎从来没有遇到问出这么弱智问题的人,转而摇摇头自己笑了起来:“忘了你小子是个目不识丁的雏,拿到传功玉简竟然是这等反应。你可知道,这望气术的玉简,在道门弟子面前至少值一壶五品丹药,还是有价无市。” 江古月此时自然懂得应该点头,万一继续摇头下去,肖问天心情不好收回玉简,他踏入修行接触的第一个神通可能就与自己无缘了。 肖问天看到江古月傻乎乎的反应,难得的开心一笑:“算了,既然答应教你,我就再助你一把!” 说着,肖问天伸手一指,那玉简便忽的化为一团微微泛白的半透明气息,被肖问天一巴掌拍入江古月脑袋。 就好像一段做梦刚醒的记忆,忽然出现在江古月脑海之中,而后形成一股纯净的气流,冲向他的双眼,在双目之中消失。江古月下意识地揉了揉双目,再次睁开眼时,感觉眼前看到的景物似乎不太一样了。 “心底默念望气术,即可催动神通,观星望气。” “哦,是!”江古月依言在心底默念三声:“望气术!望气术!望气术!” 眼前景物猛然一变,山石草木虫鸟,身上尽皆带着一股微弱到几乎不可查的光芒,整座大山的光芒较盛一些,碎石的光芒已经察觉不到了。江古月扭头去看肖爷,却发现一团迷雾把肖爷身上的光芒隐藏了起来,看不出任何迹象,看来肖爷并未愿意让自己看他。 然后低头看自己,只见一道十分明显的光芒从自己的身体中透出,不断浮现,颜色偏紫。 “紫气东来,天地气运以紫为尊,以赤为末,你的气运已经快到紫色,足以引起天地间妖魔的窥探和口水了,吃下福报气运旺盛之人的肉体和灵魂,对它们来说绝对是大补!” 第十一章 真谛之眼 肖问天指着江古月道:“说不定,你日后与鬼界一战,还能遇到阴祖霸天,他若要想借业火红莲洗去因果,必会被鬼界调遣,到时候参战是跑不掉的了。” “恩?”江古月听闻阴祖霸天,双眼瞬间通红:“好,还请肖爷带我入门,日后若要一战,定不弱了肖爷名头,也要为我爹娘报仇雪恨!” 谁知肖问天呵呵一笑:“不不,修行之路,我并不是一个合适的选择,不该我带你进门,顶多,传你几个有意思的小神通,这算不得传承,算不得。” 江古月见肖爷依然口风严谨,撇撇嘴不再说话,当下继续用刚刚掌握的望气术四下观望,然而,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便感觉到头昏脑涨,脑袋中一阵阵困倦之意传来,随即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肖问天在旁边看着这一切,在江古月昏倒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这小家伙,刚刚学了望气术就敢滥用,七品神通啊,你的精神力是远超常人,但依然用不了五次就会被榨干,幸好昏了过去,不昏继续透支精神力,就离痴傻之境不远了。” …… 掌握一门神通并不是说掌握之初是什么样,许久之后还是什么样,神通在掌握之初只是基本能力,可开发潜力非常之深,尤其还是七品顶级神通。 这几日肖问天带着江古月已经来到了昆仑山的腹地,高原地区,渐渐人迹罕至,而且走的路都是深山老林或悬崖峭壁。江古月在这其间倒也没有清闲,一直在捉摸着自己刚刚学会的神通,几乎每次都是精神力用尽就昏迷,昏迷转醒后又一刻不停得用望气术观察所有事物。竟然让他在几日之内把望气术从短短的五次锻炼成持续观察半个时辰,而他自己的精神力也是涨了差不多一小半,这令肖问天大为意外。 这一日,江古月在蜃虫吸完血后用望气术看了一眼蜃虫,却发现蜃虫仿佛也在有意识得观察自己,随即一片刺眼的光芒冲入眼眶,江古月忽然发现自己站在了一片空旷的空间,四周大雪飘飞,满地雪层约么有一尺多厚。 站在空旷的空间里,四周除了大雪之外,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这是哪里!肖爷?肖爷?” 但肖问天根本没有丝毫出现的意思,反而随着他的大喊,风雪愈烈,周围也更加黯淡起来。 江古月不敢在原地呆着,这空气已经太冷了,再继续在此待下去,搞不好会被冻死,现在已经令他浑身发抖了,而且看不到肖问天的身影,也让他非常不安。抬腿就跑,虽然不知道方向,但是脚下雪地上的脚印算是一个参照,边跑边回头看,只要自己的脚印保持一条直线,他的没有转圈圈。 然而,江古月跑了大约上千米后,忽然发现前方地面也有脚印,本来以为会遇到其他人,但仔细一看,脚印也是一条线超前延伸,而且这大小和脚步,分明就是自己踩出来的!自己竟然一直往前跑,又跑回了原地! 这一发现让江古月更为恐惧,莫非自己要在这里活活跑死? 不信邪的他又是换了另一个方向沿着直线一直跑下去。 半个时辰后,江古月再次站在了原地,地面上的脚印痕迹组成了一个十字型,依然是自己最初所在的地点。 “肖爷!”下意识得张口喊了一声,没有任何人回应,甚至连回声都没有传回来。 愣了许久,江古月更冷了,咬牙压制着自己内心愈来愈大的恐惧,开始思考起来:“这么久肖爷都没有回应我,要么是他不知道我出事,要么这一切就是他做的,故意在考察我。如果有谁能在连他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把我从他身边带走,那指望肖爷来解救我也不现实,那么应该是肖爷故意这么做,是想考验我什么。而我目前值得他考验的,只有一个望气术,既然找不到出路,我就用望气术看一看,这四周是否有什么不同。” 想完,江古月在心底默念三声“望气术”,一阵清气萦绕在双目中,江古月再睁眼看去,眼前的景色瞬间大变! 只见什么飘雪,什么大风,什么一眼望不到边的空旷地域,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时一扇高达百丈的大门,但散去神通,大学狂风依然存在。门上有一联,右面书的是:“一团清气望山河人间赤橙黄绿青蓝紫。” 左面书的是:“双全星眸辩天地古今魑魅魍魉善恶忠。” 横批为:“破伪存真!” 念完门上对联,就看到对联无火自燃,烧成灰烬纷飞飘散,而紧闭的百丈大门也“嘎吱”一声打开了一条缝。江古月虽然满心疑惑,但二话不说,顺着门缝再扒开了一些,钻了出去。 出门的一瞬间,江古月的意识就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之中,抬眼看去,肖问天刚刚把蜃虫弹回葫芦,而自己手腕处被咬的伤口血液还未凝固。 似乎,自己刚才在那个未知空间呆了好几个时辰,在外界看来就是一瞬。 肖问天灵识多敏感,立即察觉到了江古月的不对劲,开口问道:“怎么了?” 江古月自然也不敢隐瞒,把刚才的事情一一说给他听,同时心中纳闷,肖爷不清楚自己刚才遇到了什么,不是肖爷给自己的考验? 听完江古月的描述,肖问天第一时间看向的是葫芦内的蜃虫,半天才用惊叹的语气说道:“果然是仙根不弱的小子,蜃虫算是对你给它吸血的回报,帮你把望气术变成了看破一切虚幻的真谛之眼,上古七大瞳术之一。说实话,连我都开始羡慕你了,上古七大瞳术,天大的便宜啊!” 江古月神情一僵:“就,就是说,肖爷您都不会这个什么真谛之眼?” 肖问天哈哈一笑:“小子,你以为这是烂大街的神通吗?望气术,本身就是七品神通,在人间界已经找不到比这个更高的神通了,而蜃虫这种天地奇物也并不比真龙多见,因此,这个世界上真谛之眼一直都存在于传说之中。上古七大瞳术,都是双眼衍生的神通,也被称为天赐仙缘,之前也只是传说可以后天获得,但谁也没见过真正后天获得的。你这个遭遇,倒是印证了古时传说,也算是让我涨见识了!” 听到肖问天的解释,江古月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好像听起来自己的运气确实有点好,而且,这上古七大瞳术,听肖问天的话语,似乎不是人间界能够见到的情形。不过,拥有看破一切虚幻的真谛之眼,自己以后莫不是遇到一切虚幻都不用担心,直接使用望气术,就相当于打开了真谛之眼,什么幻境都无法把自己困住。 肖问天再次道:“真谛之眼看到的是本源,和功力高低都不同,对我来说,修为低微的人布置的幻阵我都能一眼看破,这是修为上的压制,但是你不同,你可以看破任何修为布置的幻境,包括仙人!” “包括仙人?”江古月大吃一惊。 肖问天随即拍了他脑袋一下:“别高兴太早,幻境和幻术看透是一回事,但想要破阵而出又是另一回事!你以为看透就能破除?你想多了!” “哦……”小江古月垂头丧气的回应了一声,看来果真是自己想多了。 “不过也好,遇到真正的高阶幻境,你的真谛之眼负责看破,我来破境就好,也算是对我有了一个帮助。”肖问天指着西面的群山继续说:“马上就要到达归墟的门口了,仙冢归墟,里面的幻境迷阵可都是仙人布下的,以我的眼力,基本上都是看不破的,但是你有真谛之眼,只要你把看破的景象告诉我,我就能让它灰飞烟灭!” 江古月闻言也是一喜:“能帮上肖爷的忙就好,还望肖爷念在古月有用的份上,带我入修行之境。” 肖问天连连摆手:“这个再说,再说。” 见肖问天还是拒绝,江古月一脸郁闷,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肖问天一直不愿意教他修行之法,明明肖问天的修为高到令人难以想象,教个弟子应该也不算什么难事吧。 第十二章 归墟仙缘 昆仑仙脉,自打第一个仙人从这里走出的传言流传天下之后,就变为修行界非常超然的存在。 昆仑归墟,这是上万年前修行界发现的一处虚境,但凡虚境,都存在于时空的断层处,内有隔绝外界的空间,可以算是一个小世界。传说中道门三十六洞天,魔门七十二秘境都属于这种虚境的范围,其中珍宝惜物不知多少,道门和魔宗都从内所获颇丰。 昆仑归墟初被发现之时,就被大能预言这是中古世界最大的虚境,很可能与第一个仙人的来处有关。一时间天下修行者无不以一探归墟为荣。但进入以后,才发现归墟只有一条万米左右宽的空旷路径,路径上空无一物,最神奇的是,所有探索的修行者在往路径深处前进了七天一个小元后,都会重新来到进入归墟的位置,仿佛下界普通人所说的鬼打墙一般。 修行者也会鬼打墙? 当初没有一位修行者愿意接受这一结果,一致认为归墟入口处其实应该有一个大型幻阵,能够欺骗所有修行者,那一定是仙人布下的幻阵! 果不其然,若干年后一位气宗弟子带着自己的食金鼠进入归墟探险,不知道食金鼠偶然间吃掉了什么,那个宽达万米左右的空旷路径陡然消失,在那条路径上的人也再也没回来过。不过这名气宗弟子面前,出现了上万个高低不同的坟冢,每一个坟冢都被一个巨大的阵法守护在里面,即使这样,从坟冢当中外溢的少许来自灵魂的威压,就已经让他道心不稳,积累的宗师七品的修为在受到冲击的瞬间,就跌落到了宗师六品。 至此以后,这名气宗弟子丢掉了内门首席大弟子的机会,却在百年之后成长为中古世界修行界最强大的大宗师七品,一人力战魔门三大宗主,一举稳定气宗四大道门之首的位置。据此位强者所说,归墟的仙冢虽然冲击了他的道心,却反而以无比浩大的气势震碎了他意识之中的邪念,净化了他的灵根,激发了潜能,才让他得以窥探大道,最终飞升上界。 去归墟历练,期待被仙冢激发潜能,似乎从那时起就成为天下修者最向往的机缘。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能像这位前辈如此幸运,能在归墟中有所收获的,百年也难遇一位,但这丝毫不影响年轻修者对归墟仙冢的崇敬。 不过,死在归墟仙冢禁制下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数。 伴随着深入昆仑山脉,地势海拔不断增高,小江古月感觉自己的呼吸已经开始困难起来,似乎每一次呼吸,都要花费原本的两倍力气才能顺利完成。 一切自如的肖问天肖爷却没有丝毫对他施展援手的意思。 “肖、肖爷,我们,还、还有多久?”小江古月大口喘气。 肖问天停下脚步:“你这身体还是不行啊,你不是想修仙吗,修行等于逆天而进,比这要辛苦万分,甚至随时都有可能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这一点路你就扛不住了,那修行之路也不用去想了。” 小江古月闻言面色骤变,深吸几口气,然后咬牙站起来,看了一眼肖问天,然后继续前行,脚步虽然还是很重,但并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 肖问天点点头:“还挺有骨气,归墟五百里范围内都存在禁制,无法飞行,即使是神仙来了,也要走五百里前往。前方还有四百七十里,你若能坚持不倒下,走到归墟门前,我就答应引你入道门,甚至说,收你做徒弟也不是不可以。” 小江古月脚步一顿,问道:“肖爷,此,此话可当数?” 肖问天昂首一笑:“我肖问天这辈子还没有一句话不当数的。” 小江古月重重得点头,然后不再说话,闷头朝前方走去。 昆仑山边缘,数百道彩色霞光拨开云层,“嗖嗖”地坠落在地面,一众人影出现,为首的,是一身火红色装扮,手持火红君子剑的凌冰,而她身后便是唐凌空,还有道门四大派的年轻弟子。 除了凌冰以外,其他弟子最高实力者便是这唐凌空,宗师五品,余下者大多刚刚步入宗师门槛,在四大道门年轻一代弟子中算是翘楚,但是摆在凌冰面前就不够看了。甚至这里还有气宗内门首席大弟子,也才堪堪宗师四品,比之唐凌空也不如。 气宗首席大弟子望了一下高耸入云的昆仑山脉,对凌冰一拱手:“凌师姐,我们已经到了昆仑山脉,归墟仙冢就在这昆仑山脉深处,我等中人,只有您曾进入过其内,还请指引我们。” 凌冰面色严肃地说:“归墟仙冢,顾名思义,这是一处虚境,只因为其内遍布仙冢而与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秘境不同,这是我们中古世界至今还未有人探索完整的地方,其内不知几万万里辽阔,各大仙冢鳞次栉比,分布非常密集,每一座仙冢都有若干个禁制守护,甚至很多仙冢的禁制互相交错,上万年来已经融为一体。不客气的说,你们可以把整个归墟内仙冢的禁制看成一个完整而恐怖的整体,触动一个,就会触动与之相连的其他禁制,引起连锁反应,几乎预示着所有人的阵亡!” “真的有这么恐怖?”唐凌空不太相信似的瞥了一眼凌冰:“你那次,不是说有人触发了一个最外围仙冢的禁制吗,那二十年前你怎么活着出来的?” 凌冰微不可察得咬了一下下唇,迅速掩饰过去,声音有些低沉:“那一年我们运气好,触发的禁制是一座坍塌的仙冢,禁制已和其他仙冢失去连接,才没有导致大范围灾难。” “所以我说归墟也没有那么可怕嘛。” “即使这样,那一年我们也死了四十六名师兄妹。”凌冰似乎首次对唐凌空展示了愠怒,瞪着他道:“你可以年轻任性,但不要把性命大事当做儿戏!” 唐凌空被凌冰骂得脸色从白到黑,来回转换了好几遍,却终于不再说话。 同行的其他弟子,大多知晓凌冰与唐凌空的关系,谁也不愿插进来说话,免得被骂。倒是气宗大弟子终于站出来接了一句话,化解尴尬:“凌师姐,我记得宗派内部曾有记载,归墟仙冢,每百年都难得出现一次有人获得仙缘,几百年前,我们气宗一位前辈就是当时的仙缘获得者,只修行不到百年,便直达大宗师六品,后来差一点成为我气宗宗主。敢问,师姐可知最近的一位归墟仙缘是什么时候,哪一宗门的弟子?” 凌冰没有丝毫停顿,扫视了一眼都想知道答案的众人后答道:“二十年前,我!” 听闻这一回答,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气氛瞬间就沉寂了下来。 第十三章 卷云绝阵 最近的一位归墟仙缘获得者是二十年前,凌冰本人! 众人恍然大悟,怪不得修行界这一辈年轻弟子中,唯独火宗首席大弟子凌冰修为超群,年纪轻轻就突破到了大宗师境界,并且继承火宗君子剑。原来她就是上一位归墟仙缘获得者,那岂不是说,这一次众人都不再有机会从归墟之中得获仙缘了? 唐凌空本来已经发白的面色迅速涨红,哼了一声:“百年一遇?我不信我唐凌空会比你差,这次的归墟仙缘,我要定了!” 唐凌空这话一出,同行者纷纷脸色难看起来。本来凌冰的回答,就基本上意味着所有人都没了机会,唐凌空这话更是赤裸裸地打了众人的脸。你要定了仙缘,那我等同行者,岂不是成为来看你拿仙缘的路人? 年轻气盛,咄咄逼人,唐凌空在修养上的表现让在场很多人暗暗看低,同为水宗的弟子不敢对唐凌空怎么样,而气火土三门弟子都已经在心底给唐凌空打上了****的标签。 气宗首席弟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习惯了当老好人的他此刻再次站出来,对凌冰又是一拱手:“还请凌师姐告诉我们此去归墟要小心的地方,让我们此行即使没有收获,也不至于命丧其中。” 凌冰点点头,说出了三点:其一,归墟大门方圆五百里范围内不允许飞行,此地禁制杜绝了任何修为者飞到归墟,即使是仙人来此也是这等待遇;其二,归墟仙冢外围存在万年来被误打误撞突破的坍塌仙冢,部分禁制早已消散,部分还存在残余,对付坍塌仙冢皆要小心为上,未坍塌的仙冢绝对不可伸手;其三,归墟仙冢遇险,不存在受伤,只有死亡,所以不要妄想营救任何人,搭进自己一条人命非常容易。 言尽于此,众人皆是对着凌冰微微一拱手表示感谢,各个宗门的组成一队,气宗由首席大弟子刘成宇带领,火宗由凌冰的师妹凌清云带领,土宗则是门内排行第三的王厚龙带队,队伍是一行人中规模最大的,有四十多人,水宗的带队者自然是唐凌空,内门排行第八,但由于其继承了女子剑,门内地位显然已经是居首。 五百里,对于小江古月这样的普通人是一段相当漫长的路程,但对于修行者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不到十个时辰,四大宗门的弟子就陆陆续续来到了昆仑归墟门前,望着那由卷云组成的,不断旋转翻滚的云之漩涡,这里便是那归墟的入口。 “众位,我水宗先行一步,归墟内有缘再见!”唐凌空根本不愿再耽搁,提出绿光大涨的女子剑顶在身前便化作一道流光,直冲归墟仙门。 谁知“轰”的一声,卷云翻滚的漩涡外忽然闪现一面半透明的结界之墙,唐凌空的女子剑重重撞击在结界之墙上,结界没有丝毫破碎迹象,反倒是漩涡之中伸出五道卷云组成的触手,狠狠砸向唐凌空,直接把他砸回地面,掀起一阵烟尘。 “卷云阵!”刘成宇一眼就看出这种阵法属于他们气宗,并且是气宗内早已失传布阵手段的绝阵,利用天地间最纯净的卷云作为布阵器具,以具备仙气的物件作为阵眼,这阵的品级早已超越七品,已经属于不可知境界的绝阵了。看到卷云阵的出现,刘成宇整个人的士气都颓然起来。 “你知道这是什么阵法?怎么破?”唐凌空被从归墟仙门前砸回来,受了轻伤,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被打脸,已经尴尬至极,现在只能靠问破阵之法来转移视线。 “怎么破?”刘成宇惨然一笑,“自古以来破阵都只有两种方法,找到阵眼,要么以力破技,把大阵直接摧毁。” 唐凌空面色一冷:“不要当我是出入道门的学徒,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别废话,你既然识得此阵,那一定知道破阵之法。” “我好歹也是气宗首席,唐凌空你说话注意一点口气,我不是你水宗外门渣渣受你差遣!”刘成宇是老好人不错,但作为四大道门的气宗首席,不代表他可以不顾宗门颜面。 “哼!首席又如何,打赢我我就尊重你!”唐凌空傲然举剑,翠绿色的女子剑发出森森寒意,直逼刘成宇面门。 “不可知境界的绝阵!你还要问我是否知道破阵之法吗?”刘成宇面色非常难看的说道。 “不可知境界的绝阵!” “没错,卷云阵,位列气宗不可知境界绝阵第二,在其上的,只有我西蜀气宗守山大阵浩然一气阵。”刘成宇瞥了一眼唐凌空,气宗在阵法一途上的地位仅次于土宗,三大不可知绝阵成为中古道门极为辉煌耀眼的存在,“此阵目前仅仅是守之态,生门大开,所以你只受轻伤,如若是攻之态,天上地下尽皆死门,你刚才已经汽化为天地尘埃!” 唐凌空还想说些什么,被身后水宗的师弟拉了一把,气宗不可知境界三大绝阵的名声在整个中古修行界不容质疑,唐凌空显然不够挑战这一辉煌的资格。 在旁边观察许久的王厚龙没有插话,紧紧盯着卷云漩涡在思考,阵法是土宗的镇派绝学,王厚龙能成为土宗内门排行第三的弟子,显然也是一位阵法大师。计算破阵之法,大家都知趣得没有打扰王厚龙,就连唐凌空也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等他开口。 足足两柱香的时间之后,王厚龙才深吸一口气,从袖子内掏出一把东西,所有人定睛看去,竟然是一把骰子,每个骰子只有黄豆大小,点数为一的那一面醒目的红色。 看到王厚龙不说话,却掏出一把骰子,唐凌空又忍不住嗤笑了一下:“王厚龙你这时候还有心思玩骰子,赶紧破阵,想赌出了归墟回你土宗再赌!” 王厚龙不屑的瞥了唐凌空这白痴一眼,上前一步,左手抬起结了一个印,凛凛气势骤起,右手闪电般将那一把骰子甩出,骰子仿佛满天星一般朝着卷云漩涡激射而去,卷云漩涡如刚才一般再次伸出五道云团触手灵敏地上下翻飞,瞬间击飞大部分骰子。 但仍然有少量骰子被遗漏,轻飘飘落在卷云漩涡前的结界墙上,然后一起闪光,竟然组成了一副北斗七星图,遗漏的正好七颗骰子! 见到这一切的所有人,心下都是一惊,这绝不是偶然巧合,王厚龙必然是算定了云团触手的行迹,才能准确地把那七颗骰子丢向触手的盲点,并顺利令其落在结界墙上。 只见那组成北斗七星排列的骰子光芒越来越亮,并且七道光芒连成了线,朝外散发着阵阵不明所以的颤音,在场所有人都不明白这些颤音代表什么意思,唯独刘成宇看到了王厚龙闭着眼睛耳朵却一直在抖动,频率和七颗骰子发出的颤音一模一样! 王厚龙在接受骰子传递的信息! 利用组成北斗七星阵的骰子试探卷云大阵的信息,再用颤音传递出来,王厚龙竟然在这么远的距离之外破阵! 刘成宇不禁一阵咋舌。 第十四章 唯力可破 在王厚龙终于睁开双眼之时,结界墙上的七颗骰子猛然一闪,一个接着一个炸裂开来,众人明白,王厚龙应该是找到破阵之法了。 “王师弟,可有解局之法?”刘成宇急忙问道。 王厚龙对刘成宇印象还不错,点点头:“破阵之法我没解析出来,只是……我想我大概清楚朝什么方向去做,就能打开归墟之门。” “既然没解析出来,何来打开归墟之门一说?”刘成宇颇为纳闷。 王厚龙指着卷云漩涡说:“刘师兄你看,这归墟之门由你气宗三大不可知绝阵之一守候,照理说我们这些刚刚达到宗师境界的人肯定无法破解,事实也是如此,此阵内部规划之缜密,厚龙见所未见,这等布阵手法也是完全无迹可寻。但刘师兄你想,在我们之前来到归墟的,都是和你我修为差不多的弟子,他们既然能进归墟了,这道结界考验的就不是我们的破阵手法,不可知绝阵,就是我土宗宗主前来,都不敢说能破解。” “说了这么多废话,你的打开归墟之门的方向呢?”唐凌空造就不耐烦了。 “这些并非废话!”王厚龙伸手在空中用食指作笔,留下灵力作痕迹,动指之后画出一番密密麻麻的阵法走向图。 旁边的刘成宇越看越吃惊,当王厚龙画出最后一笔时,再也忍不住惊呼:“这座卷云阵没有阵眼!” 王厚龙赞赏地点头:“刘师兄是明白人,这座卷云阵没有阵眼!” “没有阵眼,那这座大阵如何获得能量来源,如何能维持旷日持久的运转?”火宗凌青云首次出声发问。 “大阵的所有能量,都来源于我们面前这个结界墙!”遥指一下卷云漩涡,王厚龙说:“我观察了,刚才唐凌空唐师兄攻击它的时候,结界墙不是凭空闪现的,而是从攻击点那一位置开始出现,而后扩散到整个空间,最终一圈激荡的波纹传到结界后的卷云漩涡里,化为一道微弱的闪电被吸收。整个过程大约只有千分之一息的时间,大家没注意情有可原。” “吸收能量?”唐凌空尴尬地看着卷云漩涡。 “唉,没错,唐师兄终于说出了一句听起来比较有价值的话。”王厚龙借故嘲笑了一声唐凌空,不管他脸色多难看,继续说:“我推断,这归墟入口的卷云阵并非原本自有,而是哪位前辈亲手布置,因为没有仙器或者不舍得用仙器做阵眼,留了一手,用逆天手笔把大阵前的结界改造成为一个庞大的能量吸收器,这座阵不具备转换为攻之态的能力,而仅仅是对我等后辈的一个考验。如果我等攻击卷云阵的能量达到一定限度,卷云阵自会大门洞开,而吸收的这些能量,足够它运转近百年,足够等来下一次探访归墟之人。此阵,唯力可破。” “原来如此!” “有道理!” “土宗不愧阵法大派,分析得头头是道。” “厉害!” “没错!” 众人议论纷纷,但无人对王厚龙的分析质疑,就连唐凌空倨傲的性子,也不得不认同王厚龙的分析:“那就好办了,既然唯力可破,我们只要亮出自己的绝学,这卷云阵大门洞开还不是手到擒来。” 王厚龙笑笑:“我觉得,唐师兄,你又想得太过简单了。” “什么意思?”唐凌空真的觉得自己有种被看做黄口小儿的耻辱感。 “知道是一回事,能否做到,就是另一回事了!”王厚龙摇摇头,仿佛很难与他沟通。 唐凌空差点又没忍住,想把王厚龙连带整个土宗弟子都一把剑全斩掉,不过他身后的水宗弟子尴尬得一起拉住了唐凌空。 归墟百里之外,一老一少两道身影前进的非常缓慢,少年大概十岁左右,脸色潮红间泛着惨白,走一步双腿就颤抖几下,半盏茶的时间都走不了十步,以这种速度要走到归墟估计得好几天好几夜了。 “江古月,你还要坚持吗?”玄衣老者就是肖问天,不急不慢地跟在江古月身后。 伸手擦了一把额头不住下滑的汗,小江古月咬着牙道:“我在坚持!” “哈哈,有骨气!”肖问天乐了,继续跟在身后。 小江古月望了望前方,二话不说继续前进,就这样一步一颤得挪向前。只不过,他没有发觉,身后的肖问天一直在偷偷地把一股股灵气隔空渗入小江古月的身体,让他的身体在一次次透支力量后缓缓恢复,否则,这四百多里路程靠小江古月自己那虚弱的身体,别想走到! “还有九十里!” “多谢肖爷提醒!” “还有八十里,你的腰快弯到脚了。” “那我直起来。” “还有七十里,你还行吗?” “我可以的,劳烦肖爷记得您答应我的话。” “还有五十里,你这二十里走了一天了。” “前路不尽,脚步不停,我可以继续。” “还有三十里,你还能呼吸吗?” “还,还能,我不会,不会放弃的。” “还有十里,你流鼻血了。” “流,流鼻血,死,死不了人,吧?” “还有五里。” “恩……” “还有一里,江古月,江古月站起来,说好的坚持呢,五百里还剩最后一里,你趴下作甚!” 然而,躺在地上的小江古月早已失去了知觉,哪怕肖问天把这话直接传入他的神识之中,江古月饱受折磨的身体也无法做出什么回应了。 “五百里,凡人之躯尽然凭借毅力走完了四百九十九里,不错不错,比老夫当初还多走了一里之遥,哈哈,这个时候的一里之遥,简直比登天还难啊!不错,真不错,你小子也算是有大毅力之辈了,比老夫强,老夫还看走眼了!”肖问天仰天一笑,走上前去,把江古月嘴巴拧开,塞了一颗晶莹剔透的丹药,右手摸着江古月脖子一顺,丹药下肚。 “这也算透支到极限了,肉体生命力已经枯竭,老夫这仅剩的一颗天极丹,就便宜你了。天极丹啊,老夫本来还准备渡劫之时顶上一波劫雷补充体力,不过给你也不亏,一颗天极丹换一个十成十要比老夫有出息的弟子,这买卖绝对不亏,哈哈哈哈!” 第十五章 卷云阵破 就在此刻,归墟仙冢入口之处传来巨大的轰鸣声,一阵阵灵力爆炸的波动贴着地面传递过来,让原本一脸笑意的肖问天面容一颤,随即惊呼:“气水火土四脉绝学!” 没错,归墟大门外,四大宗门的弟子们俱都在带队师兄师姐的引领下,把本门绝学使出,而空气之中悬浮着一个庞大无比的星图,每一人的法术甩入星图,星图中就会亮起一颗星星,而四大宗门的领队者并未着急出手,直到庞大星图中上千颗星星都被点亮,只剩下最后七颗北斗星,这一刻四大宗门的带队者才相视一眼,掐出本门法诀。 “周天北斗大阵!”肖问天咬牙蹦出这几个字,脸色已经难看到令人恐惧的地步。 没再耽搁,肖问天单手抱起昏迷不醒的小江古月,身形化为虚影,朝着归墟冲去。 但仅仅冲到一半,天空中的周天北斗大阵星图已全,散发出无限霞光,整个天空在霞光闪烁后忽然暗了下来,阴沉的天色朝着视线可见的远方蔓延而去。 “这!”王厚土十分诧异,借助四大宗门所有弟子的法力齐聚,终于唤出了完整的周天北斗大阵,但是理应万道霞光上印天地,与万道星光接轨,为何天色忽然暗了下来,那阴沉的云越来越厚,至少万米高,这星光如何能够穿越如此之厚德云层下来,没有星光,如何调动天地之威强破卷云阵? 其他人也看出不对来,周天北斗大阵的万丈霞光指引星光,根本没有出现! “王厚龙,感情你是花架子,布置了一个伪周天北斗大阵来消遣我们吗?”唐凌空十分不爽。 “闭嘴!”王厚龙盯着天空越来越压抑的情况,话语严厉起来。 “你说什么?”唐凌空怒吼一声。 “看看情况再闹,白痴,你没有发觉天上,出现的是劫云吗!”凌清云也是一脸严肃。 此刻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起来,周天北斗大阵引来的不是星光,竟然是劫云,而且,看这劫云的范围,众人很难想象可以造成如此威势的天劫,会有多可怕! “这不是正常的劫云!”看着天上劫云逐渐浓密并且其中开始翻滚了赤、橙、黄、紫等颜色,所有人都懵了,刘成宇脑门上汗珠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瑶光,五种天劫齐聚,这是要毁灭整个昆仑山脉吗?” “不,这是……七劫!” 随着这一句话,青色绿色另两种颜色的雷芒也闪烁出来。 “七!七劫!”唐凌空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这是……什么人要渡劫?” “人?”王厚龙颤抖着声音道:“七劫齐聚,神仙来了,恐怕也是要陨落了!” “我等,还愣着干什么,再不走,这七劫齐聚我等即使是被殃及的池鱼,也逃不过身化飞灰,魂飞魄散!”刘成宇下意识地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天地间威压开始形成,所有人都感觉内府一阵颤抖,体内的灵力运转也开始僵弛起来,照这样下去,他们能调动体内灵力发挥的实力将越来越弱,等在原地无异于等死! “去,去哪,卷云阵没破,我等进不去归墟,五百里之内又无法飞行,我等,我等跑得快,还是这雷劫追得快啊!”唐凌空不禁从心底发出一股无力感,紧随而至的就是无穷无尽的恐惧。 “逃?”王厚龙颤抖着指向远处天空:“这劫云,恐怕已经把整个昆仑山脉都覆盖了,老天已经绝了我等得生路!” “凌冰!对!凌冰师姐呢,她一定会来救我的!一定会的!凌冰不会让我死在这里!”唐凌空突然大叫一声,转身就要朝回路跑去。 “丢人!”虽然现在局势危机,但所有人忍不住都在心底不齿了一下,唐凌空这品性确实差到至极,之前怎么对待凌冰的,大家都有目共睹,若是你一直不喜欢凌冰,一直冷眼相待倒也最多算是不解风情没有感情,但是你临死却想起别人,想要凌冰出现救你,这种前后对比简直令人反感。 就在所有人鄙视唐凌空疯言疯语的时候,一个身影忽然从旁边冲出,对着归墟大门卷云阵就奔去。 刘成宇下意识地出声提醒:“大阵未破,危险!” 却见此人左手提着一少年,右手屈指成爪,对着卷云阵一抓,三大不可知绝阵排行第二的卷云阵,就轰然破碎,化为漫天碎云,被急速吹过的狂风带散。 “这!” “这!” “这!” 所有人的大脑都是骤然空白了一息,看着那个人影在击碎了卷云大阵后进入归墟,才反应过来,所有人心底都是血液倒流一般得一颤。 “卷,卷云大阵破,破了?” “这,三大不可知境界绝阵,就这样被一抓破了?” “没道理啊。” “怎么可能?” 倒是王厚龙最先回过神,看着天上劫云依然在不断累积壮大,高声道:“诸位,退无可退,我土宗决定入归墟寻求避劫,奉劝诸位也跟我一起进去,否则绝无生机!” 说完,王厚龙一招手,四十多名土宗弟子不再耽搁,一个接一个跳入洞开的归墟大门,消失在众人面前。 “火宗,听我命令,入归墟!”凌清云也没作停留。 “气宗,入归墟!”刘成宇也是这么决定,并且提醒了一下水宗众人:“归墟是仙冢,说不定进去以后,可以避过这一劫,否则,等在这里是必死结局。诸位师弟师妹,你们劝你们唐师兄一起进去吧,我们归墟内有缘再遇。” 说完,气宗众人消失在归墟入口。 “我们?” 水宗众弟子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终于有一人站出来,冲到唐凌空面前道:“唐师兄,我们快进去吧,与其在此等死,不如前往归墟搏一下,兴许还有生还可能。” 唐凌空面色煞白地连连摇头:“不许去,我要在此等凌冰师姐,她一定会来救我的,一定会的,她喜欢我,我怎么骂她都还喜欢我,今日她也一定会来救我的!” 那名水宗弟子难免脸露一丝厌恶之情,这人怎可无耻到这等境地。 “师兄你醒醒,凌师姐现在根本来不及救我等,我们再不走就要死在这里了!” 谁知唐凌空脖子一横,蛮横的骂道:“赵空你算什么东西,我才是继承了女子剑的内门首席弟子,我说如何就如何,你一个刚刚爬进内门的小子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们都给我老老实实在这里等着凌冰师姐来救!谁不听话,我代表我父亲做主逐你出师门!” 第十六章 七劫齐渡 水宗赵空深吸一口气,低下头走到唐凌空身后,趁其不备,一指点中其后颈风池穴,一股灵力输入其中,瞬间绕着唐凌空的大脑转了两圈,令其两眼一黑,昏迷过去。 “赵师兄!”其他人没想到赵空竟然敢这么做,不过转而就欣喜起来。 “唐师兄心魔入体,失去了判断能力,我替他做决定,为防止大家遇险,入归墟!” 赵空这句话说得很漂亮,在此刻也很得人心,所有人毫不迟疑,陆续进入归墟,赵空扛着唐凌空最后一个进入。 “轰隆隆!” 劫云壮大到了上千里范围,七色雷霆在云层之中怒吼翻滚,整个昆仑山脉的动物都吓得肝胆俱裂,浑身瘫软。就连草木都不禁弯下了躯干,以求平安。 归墟内,仿佛重新进了一片时空,天高地阔,晴空万里。 这里仙冢林立,每一座都有千米高,甚至极远处有些仙冢高达万米,耸立在天边如同巨大的山脉,遥远的威压,仿佛呼吸一般,平均每108息出现一次。近处的仙冢也会散发淡淡的威压,不过没有远处那万米高的仙冢那么明显,并且近处的仙冢威压周期更长,甚至某些上千息才会传来一次威压。但整个归墟内仙冢不知友多少座,这密密麻麻的威压不统一、不协调得仿佛心脏一般一起传来,给人的感觉就非常诡异了。 这也是所有进入归墟的人第一感受:这些仙冢,仿佛是活的,它们,在呼吸! 站在归墟深处第一座万米高仙冢前,肖问天恍然大悟:“原来暗龙脉就在这里,当年进来的时候不懂,现在算是明白了,暗龙脉的气运,就是由这最高的四十九座仙冢镇压,从来没有人往这方面想过,这是凡间唯一一条仙脉!” 在肖问天眼里,这不知多少座仙冢的归墟境内,俨然形成了一张平面图,最深处有七七四十九座高达万米的仙冢,正是这四十九座仙冢,形成了一条龙形,镇压着归墟内地下的气运,而且经过这些仙冢内莫名力量不知多少万年的同化,这气运龙脉已经进化成仙脉。 “能否渡劫成功,就看这条仙脉能否为我所用了!”肖问天沉吟一下,当即缓缓浮起,周身气息内敛,口中默念法诀,如果有高手此刻窥听,便会惊异的发现,肖问天口中所念,竟然是道门魔宗七派俱在,同时念出七派法诀是何等的能力! 肖问天此时一刻也不敢怠慢,虽然归墟之内的天空一片晴朗,但他明显可以感受到归墟之外那越来越暴躁的七大天劫随时都可能击破归墟结界的屏障,待到天劫凝练到最巅峰之时,空间壁垒必定如纸一般捅破,那时天劫降临无法阻挡。 小江古月终于转醒,默默地爬起来,看着肖问天口中法诀不断,但他一句话也听不懂,似乎,肖问天口中所念,是好几种不同的语言或语句,混杂在一起的声音。 足足七八柱香的时间,肖问天口中的念叨才停止,但身体依然悬浮在空中,随即从袖中变戏法一般掏出了几十个金元宝!没错,就是金元宝,令小江古月大为惊叹,没想到肖爷这等修习仙术的人,随身还带着金元宝这种东西。 肖问天撒出的金元宝,竟然非常规律,滴溜溜滴溜溜地飘到了那些仙冢的顶端,而后缓缓融化,就这样化成了金水覆盖在每一座仙冢之上。奇怪的是,这几十个金元宝选择的就是那最高的几十座仙冢,并且无论仙冢有多高大,那小小的金元宝融化的金液,竟然都能完完整整得覆盖全部仙冢,让最高的几十座仙冢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金色。而就在金液覆盖以后,整个归墟内那令人心悸的最强的几十个威压,停止了跳动,四大宗门领队的凌清云、刘成宇、王厚龙此刻都是停下脚步,向着仙冢深处望去。 “香火钱。”落地的肖问天一边掐指算着什么,一边对小江古月解释道。 “什么,什么是香火钱?”小江古月一愣,没明白。 “就是摆在天下各地寺庙被万人供奉的香油钱。”肖问天耐心的解释,不过手指还在算着什么。 小江古月更疑惑了:“香油钱?天下寺庙哪里来那么富裕,供奉金元宝,我见过的都是铜钱啊。” 肖问天点点头:“没错,天下所有香火铜钱都被我拿来了,至于怎么变成金元宝,很简单,土宗有一门法术叫做点石成金,石头都能化成黄金,不要说这些铜钱了。香火钱,沾染天下万民气运,我要借这归墟暗龙脉的仙脉气运,就要用天下万民的气运为引。” “借龙脉气运?肖爷您要做什么啊?”小江古月又问。 肖问天郝然一笑:“这就说来话长了,我就长话短说吧。” 小江古月点点头:“可以的。” 这倒轮到肖问天一愣了,看着淡定的笑江古月,摇了一下头:“好,长话短说。我来归墟就是为了借暗龙脉渡劫,你昏迷后归墟门口处的天下四大道门弟子布下周天北斗大阵想要闯归墟,大阵激发了我体内七派法力,引来天劫,让我几乎没有太多准备时间准备渡劫所需。” 小江古月看肖问天不再说话,才问:“完了?” “是啊。”肖问天应声。 “有点没理解,应是知道的有点少了,肖爷您能再说细一些吗?” 肖问天看了他一眼,笑道:“那就长话不短说?” 小江古月点点头:“可以的。” “好好好,长话不短说。天下四大道门,修哪门术法,涨哪门修为,最终渡哪一门天劫,都是有规矩的。气宗修为大宗师七品以后,渡天枢劫,乃是北斗第一星所降;水宗修为大宗师七品以后,渡天璇劫,乃北斗第二星天璇星所降;以此类推,火宗渡天玑劫,天玑星所降;土宗渡天权劫,天权星所降。这是万年以来不变的真理,魔宗亦然,噬魂渡玉衡劫,鬼魄渡开阳劫,血煞渡瑶光劫。倘若修习他门功法,渡劫之时,必定引来两劫齐降,那阴祖霸天本是血煞宗弃徒,但不知从何得来上古噬魂宗术法鬼音寻道,于是引来了玉衡瑶光双劫。” 小江古月眼神一冷:“敢问肖爷,渡劫成功的阴祖霸天,修为比您如何?” 肖问天很嫌弃的道:“侥幸渡劫成功的废物,再给他百年,他也不是我一合之敌。” “怎么会?肖爷,您,您不是说您还未渡劫吗,那如何比得过已经渡劫成魔的人?”江古月虽然对肖问天深信不疑,但不明白之处还是问了出来。 肖问天哈哈一笑:“小子啊,你可知我肖问天修行了几脉法术?” “几脉?” “七脉!” “七脉???!!!!” 肖问天大气地冷哼一声:“当然是七脉,气水火土,噬魂、鬼魄、血煞,道魔双方的功法,我尽皆修行到了大宗师七品极致,如果不是我一直有意压制着自己的修为,天劫早就追上门来了。” 小江古月嘴巴张得老大:“那,那肖爷您不是要七劫齐渡?” 第十七章 男儿不跪 肖问天重重得点了一下头:“贼老天的规矩很严,一分也不得商量。我曾遇到过陆问之先生,他说过,我若想渡劫,必须找到中古世界最大的龙脉,才有一丝机会,否则魂飞魄散,永无生日!” “陆问之?”小江古月很敏感地抓住了这个名字。 肖问天却掩饰而过:“别管他是谁,你以后会遇到的。我从九爪真龙那里求得归墟龙脉的消息,却没想在归墟门外,那四大道门的弟子硬闯归墟,用周天北斗大阵接引星光,却等于开了一道直达天穹的门路,即使我再压制体内修为,也无法在贼老天面前掩盖,劫云飞降,我渡劫的时间也就拖不下去了。现在,我在布置真正的周天北斗大阵,呵呵,与门外那群后生们布置的可不同,集不齐七脉法力,那只能算伪周天北斗大阵。我要用真正的周天北斗大阵共抗七劫,我就不信真正的周天北斗大阵这号称天下第一玄阵,还无法破局!” 小江古月这才明白肖问天辛辛苦苦寻龙门,寻归墟,为的,就是渡劫。 “待我渡劫成功,我当收你为我首个入室弟子,传承我的道统。”肖问天不忘说了这句话。 “肖爷当真?”小江古月却是一惊,转而大喜,肖爷终于改口愿意收自己为弟子了,这简直是在没有比这更能让自己开心的了。 “我肖问天这辈子干过很多好事也干过很多坏事,但食言,从未有过。”肖问天自傲的说。 小江古月双膝一跪,口中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师父定能渡劫成功!” “好!哈哈!我肖问天自问能收到你这样的弟子,也心满意足,这次天劫,就让我对这贼老天说——******的!”肖问天情绪不再压制,须发皆张,豪迈地把双手往头顶一甩。 只见整个归墟内的空间一震,最高的四十九座仙冢顶端忽然升腾起四十九张星图,而这四十九张星图,则在空中自动衔接起来,拼凑成了一张巨大的星图,每一颗星星都是那么明亮,仿佛就矗立在人的眼前一般。星图的正北方,有一颗金色的星辰盖过了附近其他星辰的光芒。而金色星辰的南面,赤橙黄绿青蓝紫七颗光芒各异的星辰同样耀眼起来。 庞大的星图呼吸一般震动了数十下,然后随着肖问天手指一提,飞向天空更高的位置,直至这张星图覆盖整个归墟,就这样把还是白天的归墟秘境变成了漫天星光的夜晚,星图就成了此刻归墟内的星空! 肖问天不忘对小江古月解释道:“这才是真正的周天北斗大阵!” 道门四大宗派弟子,唯独土宗王厚龙在看到这一切以后,满目震惊,已经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周天北斗大阵,这,这是传说中真正的周天北斗大阵!” “王师兄,这,为何说这才是真正的周天北斗大阵啊,师兄你之前施展的,不是真阵吗?”听闻王厚龙如此震惊语气所说的话,和土宗走在一起的火宗凌清云诧异的问。 王厚龙苦笑一下:“我施展的,或者说我们土宗现在会的周天北斗大阵,都是最古老的周天北斗大阵的残阵,真正的周天北斗大阵,是可以集道魔两方力量,化星图为星空的逆天阵法,我土宗的守山大阵正是这样,一旦启动,星图腾空瞬间替换当下天空,满天繁星之力皆为所用。但不知道多少年前,这大阵的真正布阵手法和阵图,就已失传,我土宗也仅能启动守山大阵,无法改动或探秘分毫。如今我土宗所用的,算是周天北斗大阵的残阵,威力虽然强大,甚至凌绝天下,但也不敌真阵万一,但仅仅如此,就已经是我土宗列祖列宗钻研近万年,才摸索出来的。方才你我都看到了星图化星空的过程,这应该就是和我土宗守山大阵一样的绝阵!” 凌清云愣了一下:“究竟何人能知晓土宗这失传近万年的布阵手法,莫不是你土宗哪位前辈?” 王厚龙立即摇头:“活了上万年的我土宗前辈?我倒宁愿相信这不是我土宗前辈,知晓我土宗早已遗失周天北斗大阵的布阵手法和阵图,万年之久都没回来助宗门重修大阵,可见此人心中根本没有宗门之念,这对我土宗,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凌清云不得不表示同意,但转念一想:“布阵之人,会不会和渡劫之人,是同一个?” 王厚龙恍然大悟:“应该错不了,能布下真正的周天北斗大阵的奇人,倒也值得老天七劫齐降,逆天之人必将有逆天之劫,因果循环,从无错失。” “咦,会不会就是破了卷云阵,先我们一步进入归墟的那位?”凌清云反应很快,直接联想到了那位一抓轻松破掉卷云阵的人。 王厚龙也是深以为然:“能轻松破了气宗不可知境三大绝阵之一,那么再布一个我们土宗失传的周天北斗大阵,似乎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问题。只不过,引来七劫齐聚,此人,莫不是修了道魔两方七门功法!!!” “七门!道祖在上!”凌清云也反应过来,大脑已经瞬间凝固了。 学一门,忠一门,修习气水火土四种属性完全不同的功法,传统的概念里,四大宗门的功法是无法兼容的,也无法相通。曾有尝试过偷学他派术法而灵力紊乱,全都走火入魔夭折,谁都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可以道魔七门功法同时修行到渡劫的地步,如果此则消息传遍中古修行界,必定天下大哗。 星图化为星空之后,整个归墟的天穹仿佛一瞬间变得透明,归墟之外天空的庞大雷劫豁然入目,那翻滚着七彩颜色的雷霆,每一次跳动都令所有人灵魂一颤。而七劫雷云散发的天地威压,竟然盖过了归墟内所有仙冢齐聚的威压,震天慑地! “这,这是天劫?”小江古月在天劫出现的一瞬间,就被那通天彻地的威压震慑得双腿一软。 眼看小江古月就要跪倒,肖问天甩手就是一股包容了七种属性的灵力融入小江古月的体内,冷哼一声:“不许跪!男儿可跪父母,可跪爱妻,这天,这地,都当不得你我男儿一跪!” 靠着肖问天的那股灵力支撑,小江古月硬是咬着牙没屈膝,以凡人之躯顶住了天劫威压,而且还是七劫齐聚的威压。反观四大道门的弟子,修为达到宗师境界的,有人单膝而跪,有人双膝触地,修为更低的,甚至已经被压至瘫倒地下,动弹不得。 肖问天遥看那跪倒在地的四派弟子,恨铁不成钢地道:“不跪天不跪地,是一个修者最基本的尊严。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若没有敢于挑战天地的勇气,永远无法达到修行极境!江古月你给我记住,如若日后你胆敢跪天跪地,你就不是我肖问天的徒弟!” “好!”小江古月重重地点头,无比认真的承诺:“日后若跪天一次,让我天劫多劈一道,若跪地一次,我自废修为一境,只要我还活着,这句话永不食言!” 肖问天听得是亮眼发光,拍着掌叫“要得!要得!” 第十八章 师父送礼 当劫云力量达到极致,甚至已经穿透了归墟结界的屏蔽,显现在那真周天北斗大阵幻化的漫天星空上之时,天下四大道门本宗,都有一个人影望向昆仑山所在。 “他,终于渡劫了啊!” “他,终于渡劫了啊!” “他,终于渡劫了啊!” “他,终于渡劫了啊!” 四个声音同时响起,包含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或惊喜,或遗憾,或感慨,或愤恨。 魔宗噬魂、鬼魄、血煞三派所在地,也是三个人影出现在戒备最森严的地方,望向西南昆仑,三道声音传来。 “归墟,借仙冢渡劫是吗?” “归墟,借仙冢渡劫是吗?” “归墟,借仙冢渡劫,呵呵,那陆问之有没有告诉过你,七乃数之极,七七四十九乃阳数极限,再加七大雷劫就是五十六数,比这中古世界能容纳的数极多了一元,这满则溢,溢则损,损则万事休矣!” 肖问天摸着手中的量天尺,道:“来吧,就让我看看这七大雷劫齐聚的威力,我若渡劫成功,这天上地下诺大地方,再没有我肖问天去不得的!” 右手量天尺一指,漫天星空猛然一颤,而后急速缩小成一方星图,直至立在肖问天头顶,只有巴掌大,但奇怪的是其内成千上万的星星依然清晰可见。星图在肖问天头顶三寸之处开始旋转,点点璀璨的星芒从星图之中飘散,有部分落在了小江古月身上,竟悄无声息地融化了进去。 而天穹上的雷云,在星空化为星图降下的那一刻起,直接压碎了归墟结界,瞬间把归墟内布满仙冢禁制的土地都压沉了一寸,最外围禁制本就残破的某些仙冢毫无犹豫得坍塌倒地,仙冢内的物体遇空气便化为飞灰,不再存在。 小江古月被肖问天用灵力隔空推开千米之外,而此刻,雷劫劫云的威压忽然找到了目标,统统压向肖问天,那一方旋转的星图顿时光芒大作,朝上放射出万道星光,径直把雷劫诺大的威压顶了回去。 天穹上劫云翻滚,但久久没有落雷,似乎还在犹豫究竟想第一招先施放哪一种雷劫。 但肖问天神情却越来越严肃,甚至慢慢开始急躁起来,大概一炷香时间过后,他皱了下眉,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了两枚铜钱,随手往地上一撒。 谁知本来好好的两枚铜钱,落地的一瞬间悉数化为青烟,就地消失。 肖问天大怒:“贼老天,赶尽杀绝??” 但回应他的,是天上雷云的一声怒吼,只见雷云之中七道不同颜色的雷电忽然缠绕在了一起,缠绕成一道上百丈粗细的混合雷霆,从劫云之中腾空而下。 肖问天目睹此景神情大变,连发怒的神色都没了,抬起右手放在口中咬破拇指,飞速在空气中用精血写出七个咒文,甩手打入头顶旋转的星图内,星图气势暴涨,无数星辰从内喷射而出,迎上坠落的雷霆。 “噼啪噼啪!” 数不清的星辰根本无法阻挡雷霆,仅仅是削弱了坠落雷霆的一丝速度,雷霆毫不客气地冲破万千星辰化影,砸在那巴掌大的小小星图之上,星图大震,却令江古月意外地挡住了粗它上百倍的雷霆。 雷霆和星图焦灼了大概眨几眼的时间,而后星图的金芒胜过了起色混杂的雷霆,星图往上浮,雷霆就这样被星图一点点消磨殆尽,直至最后尾部化为青烟彻底无影无踪。 “噗!”星图还在空中漂浮着,地面上的肖问天却单腿一软差点半跪在地上,从口中压抑不住喷出一口鲜血,看得远处的小江古月一脸惊怕。 肖问天强忍着站了起来,斜眼看了一眼天上的雷云,然后深吸一口气,对远处的小江古月招了招手。 “我过去?”小江古月傻了。 肖问天脸色有点苍白,不过依旧点头,继续招手让江古月过去。 小江古月愣了一下,然后乖乖地走了过去。 “徒弟啊,师父,想送你点东西。”肖问天脸色苍白地对他一笑。 “东西?” “是的。”肖问天伸手摸了下嘴角的血迹,伸出舌头尝了一下,然后开始在小江古月的脑袋上写着什么。 “师,师父。”小江古月茫然地不知道肖问天在干什么。 肖问天动作没停,轻声道:“我在给送你东西做准备,别急,徒弟啊,就像我在进归墟之前说的,你要继承我的道统了,而且,你还要给我努力修行,怠慢一分,我都不认你这个徒弟。” 小江古月觉得师父说的话有点怪异,但仍然认真地点头,这一点不要肖问天提醒他都会做到的。 此刻,天上的劫云再一次爆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又是一道雷霆非常粗的雷霆落下,同样是七种颜色的雷霆交织缠绕,比之前一道更粗更庞大,威势也更猛! 小江古月立即感觉到了头顶的变化,刚想出声提醒,肖问天就甩手丢出量天尺,迎风便长,转瞬化为上千丈,一把抽向坠落的雷霆,却在接触的一瞬间,就被雷霆烧成了一截黑乎乎的东西,飞弹出去。 雷霆在变小了一大半后继续坠落,砸在那小小一方星图上,发出惊天得爆炸,雷霆消失,星图也随之裂成一片一片,化为光斑融入空气之中。 肖问天再次没忍住,一口精血从嘴角滑落,落在小江古月的衣服上,一片殷红。 “师父,您……” “没关系,这点血不算什么,你天天被蜃虫吸的血液不止这些,你都没事,作为修行者的师父,怎么会有事。”肖问天哈哈一笑,瞥了一眼旁边飘落在地上烧成焦黑的量天尺,有些遗憾:“就是苦了这老朋友,跟着我快两百年,今天这一次被雷劈,又被打回原形。” 肖问天说着停下手指,小江古月的脑门上被画了一个半圆形的符阵,中央是一把断剑的样子。 “好了,准备工作完成,接下来,你就接收为师这一辈子修行所积累的能力吧,为师,按照答应你的,把你引进这扇不知是福是祸的大门,路,还得你自己去走!” 第十九章 肖问天死 此刻小江古月终于察觉到师父说的话,为何如此像是在留遗言! 却只见肖问天忽然单指点在江古月额头画出来的断剑位置,无穷无尽的气流从肖问天脚下飞射而出,把江古月的衣服也吹得呼呼直响。 “师父,您这是?”江古月忽然感觉自己被一股温暖的气团包裹住,不断有暖洋洋的触感从脑门出现,然后逐渐传遍全身,身体变得非常非常轻,双脚都离地了。 “师父失算了,归墟七七四十九座最大的仙冢,镇压的是龙脉,七乃数之极,七七四十九是阳极,此处龙脉威力至阳至刚,因此借助龙脉绘制的周天北斗大阵星图,才可以抵挡七劫齐聚。但为师失算在,七道天劫汇聚便又是一元数极,此时归墟内已是极数满溢之态,这份力量已经超脱了人间界能够承受的极限。天劫就不再为人间界准备,满则溢,这已经进化为仙劫,而且是七大仙劫同时降临。本想借助你的真谛之眼,在渡劫后扫荡一下归墟仙冢,看来没机会了,为师有信心抵挡天劫,却还不是仙劫的对手,周天北斗大阵也只能化去前两道仙劫的威力,仙劫有七道,这后五道,为师是万万渡不过去了。”肖问天苦笑着说,不过,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肉眼可见的光晕正从他的身上向江古月身上汇聚,而肖问天也在随之缓缓变化,鬓角已开始灰白。 小江古月本想说什么,但忽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张开嘴巴。 眼看着天上第三道仙劫就要落下,肖问天急促得道:“最后半柱香的时间,我要把这两百年的修为与见识全传给你,但你的身体根本无法直接吸收,那这些灵力就会悉数融入你的每一条肌肉每一寸骨骼,成为你修行的潜力,助你登顶修行之路。现在,你不要说话,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都要牢牢记住,忘掉半句此生别想修成大果。首先,为师是这中古世界上万年来,唯一一位身兼七脉修行功法的修者,你既然继承我的道统,你也注定同修七脉功法,避无可避。天下人皆独修一门,对兼修者唯杀之而后快,因此你切勿暴露自己拥有道魔七门功法的秘密,为师也会用全身精血在你身上布下禁制血祭,除非修为超过为师,否则无人可探知你。” 此时,天上的劫云已经再次翻滚,第三道雷劫即将坠落。 肖问天两鬓如雪,额头也出现了几道皱纹,这对几乎可以青春永驻的修行者来说根本不可能出现。肖问天继续道:“这第三道仙劫,为师将引爆元神阻挡,否则这样下去七道仙劫会把整个昆仑归墟连带西蜀十万大山尽皆摧毁。为师引爆元神借此引爆劫云,令仙劫终止在这第三道,但为师已和归墟内最大的四十九座仙冢因果连在一起,为师自爆元神必定引起这些仙冢殉爆,届时,整个归墟内将寸草不生,中古世界今后也不会再有归墟这一境地。而你,会被我用气宗遁法送出此地,你就带着为师的希望,前往西蜀气宗从头开始修行吧。不过,为师这条路已验证走不通,你要懂得变通,七门齐修,渡劫必定九死一生,不可再把所有道法魔功一起修行到大宗师七品一起渡劫,只有一门一门渡劫,才能九死之中寻得一生。但是这样势必会令天劫一次比一次强,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你日后经历的劫难,将比为师还要多!” 肖问天说完这句话,头发已然全白,身形也岣嵝了起来,紧紧贴着江古月的手指却没有一丝一毫颤抖:“气宗,日后你就去做一个气宗的小弟子吧,那里,还有为师想忘,却没能忘掉的记忆。修行之路逆天而为,你注定将要吃尽天下人都吃不掉的苦,历尽天下人都受不了的劫。但你比我有骨气,比我有潜力,为师相信你能够最终渡尽七劫,找到阴祖霸天替你父母报仇。当你渡劫成功之日,自然会有人接引于你,告诉你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天上第三道仙劫凝聚完成,咆哮着冲肖问天袭来。 肖问天大笑三声,一把推开小江古月,甩出自己腰间的那一个葫芦,葫芦迎风变大,小江古月趴在葫芦上像趴在一艘竹排船上一般。 “替我好好的活下去,也替我好好的修行下去,为师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切记为师告诉你的话,为师送你最后一程!”肖问天此刻瘦弱岣嵝的身体忽然站立起来,一股发自灵魂的强大气场顿时洋溢,抬脚踢走葫芦,葫芦化为一道清气眨眼消失在归墟之中,没人注意到的是,一颗一寸长的灰黑色金属从虚空中浮现,跟着江古月的葫芦一起消失,而肖问天本人,则是膝盖微微一弯,反射一般冲着仙劫雷霆冲去。 归墟内四大道门弟子从头到尾目睹了仙劫降落的过程,早已惊得说不出话来,此刻看到渡劫之人竟然径直冲向雷霆,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就在人影与雷霆终于接触的那一瞬间,整个归墟内忽然非常快速地响起了四十九声瓷杯破裂的声音,紧接着四十九座最大的仙冢轰然爆炸开来,恐怖的旋风眨眼席卷了整个归墟,森林、岩石、仙冢、空气都在无声无息之中泯灭,刺眼的金光成为归墟内唯一的元素。 四大道门弟子在泯灭来临之前,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恐惧,面对这种毁天灭地的空间崩坏,他们这种等级的修者根本无法反抗。 唯独唐凌峰身后,一道火红色的身影骤现,掏出君子剑又拔出唐凌空身上的女子剑,双剑合璧挽出一个剑花,面前的空间直接被切割,火红色身影拉着唐凌空就窜进被切割的空间之洞中,但最后的爆发与泯灭,也在空间之洞消失之前,狠狠地给了后进入空间之洞的红色身影一击。 “轰隆隆隆!” 昆仑山深处,归墟仙冢秘境所在地,天上的空气忽然无风打散了云层,接着如同向内压缩一般,把方元百里的空间吞噬一空,周围的空间为弥补被吞噬的地方,不得不拉扯出一条条黑漆漆的空间裂缝,永久地存在于这里。 火宗内殿朱雀堂,忽然空气一阵颤抖,一个空间之洞打开,一红一绿两个人影从中摔落下来,瘫倒在地一动也不动。 半盏茶过后,一个身着淡红衣服的女弟子端着一把香烛走了进来,看到地上躺着的两人下了一跳。但仔细一看,赤红色身影怎么这么熟悉,这,这不是大师姐凌冰嘛! “快来人呐,师父师伯师叔掌门,大师姐,大师姐死啦!” 刺耳的惊叫在火宗内响起,引起一阵巨大的骚乱。 魔宗噬魂宗领地,一座百米高德孤塔上,一道黑影看着面前脸盆中倒影的昆仑山景象,幽幽地叹了口气:“最终,还不是一死,贼老天,你让我们中古世界少了一个传说。不过道门损失惨重,对我来说的确是个不错的消息,我的灵鼠计划,终于可以开始进行了!” 第一章 赤道之怒 纪元一万四千一百一十四年七月,隆冬飞雪,一则消息传遍了整个中古修行界,令平静了许久的修行界彻底沸腾起来。 昆仑归墟遭劫,四大道门年轻一代弟子全部殒命,道门正宗人脉大损,即将大开山门,广纳天下有潜力的年轻一辈,以稳道门根基,不给魔宗可趁之机。 四大道门号称正道稽首,向来高高在上,以往从来瞧不起散修与那些遍布中古各地人丁凋零的小门小派,而修行大道之法也确实都在四大道门内,因此天下人无不以进入四大道门为荣。别的不说,灵丹涨气妙药救人,灵丹妙药之中的灵丹,就只有四大道门能够产出,几十个人的小门小派亦或散修,是想都别想了。 故而,此则消息一经传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遍布天下,但凡步入修行之路的人,不管男女老少、修为高低,尽皆前往四大道门所在仙山,只求早到一些,盼望着被四大道门选入其中。 七月初七,四大道门忽然遍发仙缘帖,直达中古各大灵市,这下所有人终于确认之前的小道消息所言非差,天下散修尽皆有机会进入四大道门了。这一日,中古散修中得小门小派就地解散者,不知几何。 七月四十九,年关日,正是四大道门开启山门之时,届时,四大道门掌教宗主都会出山,亲自监督新弟子的入门选拔,如若表现抢眼,被掌教宗主看上收做内门弟子,这一世仙缘便享之不尽用之不竭了。 就在天下人沸腾之时,火宗朱雀殿后院,四个衣着艳红的人围在一间房前,屋内隐隐有红芒闪烁,每一次红芒大涨之时众人都面露喜色,而每一次红芒黯然,屋外众人也是神色骤降。 “掌教师兄,您说这,这冰儿能恢复吗?”面色最为焦急的中年女子头戴红鳞鱼尾冠,一把赤红色小剑插入发髻,背后长发垂到腰间,对着四人中站在最前面的中年人问道。 火宗掌教宗主,大宗师七品初阶,赤道真人,整个中古修行界都是站在最顶尖的那几位之一。此刻是满面怒容:“师妹啊师妹,我早就说过,不能让冰儿再去见那水宗的废物唐凌空,你偏偏不听,这次归墟之行我听闻有唐凌空,就特地把她调去了朱雀塔守雀羽。你啊,你假传我口令放她前去,还给她了一个引领道门年轻弟子归墟之行的头衔,现如今冰儿生死不知,三大道门弟子损失惨重一个个万里传音找我负责,偏偏其他家弟子都死绝了,我火宗首席弟子逃了出来,还带着跟她有婚约的水宗唐凌空,这让我怎么跟他们解释!” “师兄您乃火宗掌教,您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此次归墟之灾,我火宗不也损失了二十七名弟子吗,凌清云多好的苗子,二十年之后说不定又是一个凌冰一样惊才绝艳的天才。”四人中身形最矮者大为愤恨,凌清云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弟子,几乎当女儿一般看待,谁知归墟一劫,凌冰拼死救下的是和她有婚约的唐凌空,对于同门师妹凌清云却置之不理,如果不是凌冰此刻还生死未卜,他定要拿教规问问凌冰心中可还有宗门存在。 赤道真人伸手拍了拍其肩膀,道:“赤岩师弟就不要责怪冰儿了,我不是说过,冰儿天性纯善,这才是她修行飞速的根本原因,所以她的所作所为皆由来本心,无可厚非,宗门任何人都不得以此为怪!” 矮个子赤岩真人人忍不住道:“掌教师兄!我火宗不是就凌冰一个弟子,您身为掌教当为宗门所有人负责,而不是一味偏颇凌冰!” 赤道真人闻言正要发怒,仿佛历尽万古沧桑的一个声音从后山朱雀塔中传来:“是有人质疑我选下的掌教吗?” 四人面色大惊,包括火宗掌教赤道真人在内一起朝后山鞠躬:“我等不敢!” 那个声音继续道:“不许约束凌冰,是我做出的决定,赤岩,你还存有疑义是嘛?” 赤岩真人恍然失色,双膝一抖跪地:“赤岩惶恐,不敢有疑义!不敢有疑义!” “朱雀塔缺一面壁摆设,你可愿来担当?”那个声音再次发言。 “赤岩愿意,这就前往!”说完,赤岩真人也不敢显露任何不悦,抬脚就朝后山走去,竟是乖乖得去做一面壁摆设,此等惩罚不可谓不狠。 赤岩真人小时候,那个声音沉寂了盏茶功夫,忽然道:“凌冰的情况有结果了。” 伴随着这一声话语,屋内红芒停止,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位须发皆白坐在一黑甲乌龟上的老者出现,老者双腿盘着,身下乌龟利索地爬了出来。 赤道真人急忙上前:“师叔,冰儿她?” 骑龟老者叹了一口气:“凌冰身体倒无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师叔但说无妨!”赤岩真人焦急的问。 “只是灵根已毁,此生,注定再无寸进!” “什么!!!” “什么!!!” “什么!!!” 三人都是脚步一颤,凌冰灵根已毁,此生再无寸进,这,这简直比要了她的性命还要残忍,对于修者来说,修得大道,飞升上界就是此生目标,终生无法寸进简直是一辈子的折磨。 赤道真人双眼发红,再次急忙问:“若是用朱雀羽重塑灵根呢?“ 骑龟老者再次摇头:“摧毁灵根的是仙力,朱雀羽可保她灵根重塑七年,就会再次为她体内残存的仙力腐蚀掉。一根朱雀羽可扛仙力腐蚀七年,我火宗又有几根朱雀羽可保她一世呢。” 赤道真人双眼缓缓闭上,两行老泪沿眸角滑落。 他的师妹赤霞真人无声啜泣,心痛若烈火焚烧。 朱雀塔内的那个声音沉默了许久,才幽幽一叹:“我终是负了两百年前的誓约,这笔因果,未来必有人找我火宗偿还!不知,是福还是祸了!” 说完那个声音就不再出言,赤道真人忽然想起了什么,对骑龟老者问道:“师叔,那唐凌空如何了?” 骑龟老者语气忽然冷漠起来:“毫发无损。” 赤道真人闻言大恼,对还在啜泣的赤霞真人斥道:“看你惯的徒弟,好一个舍己为人!派人把姓唐的那个废物丢回水宗,我明日便去水宗找那唐远提退婚之事,此番你再拦我,我就与你断绝师门关系,罚你后山闭关百年!” 赤道真人吼完便化作一道流光飞出朱雀殿,眨眼出现在梧桐小院门前,一脚踹开院门,大骂道:“孙胖子你给老夫出来,陪老夫打一场,老夫今天要把你的龙火罩打成筛子!” 顿时,梧桐小院千米范围内,鸟雀飞散,三十里梧桐树发不出一丝声音。 第二章 青城灵市 要说此次归墟之劫,损失最为惨重的就是气宗。 虽然火宗同样是首席大弟子凌冰受伤,此生再无寸进,但放在那里还是一个步入大宗师境界的高手,其他三大道门年轻一代之中无人可比。而气宗,则是实打实死掉了首席大弟子,以及一众门内极具潜力的弟子,元气大伤,几乎触动根基。 气宗此次招收弟子的数量,据说有百名,这么大数量,招收的弟子水平肯定参差不齐,标准也会放款,因此,对自身潜力不大有信心的散修,便大多往气宗所在西蜀前来。 离气宗最近的一座灵市,在成都城外青城山,山中青城寨从不接待外人,凡人莫不认为青城寨不好相与,但只要是修行者,都会识得青城寨门口旌旗上的一团卷云标志,这是气宗的代表,表示这座灵市属于气宗辖下,受气宗保护,这里是专为修行者行走交易而产生的。 四大道门开山收徒,青城寨灵市离气宗最近,自然成为想要拜师气宗的散修聚集之地。 七月四十八,离气宗大开山门还有一日,想要拜师者无不提早到达,青城寨灵市也已人满为患,守寨门的两个朴刀卫士远远看见山路上行来一个人影,其中顿时从瞌睡状态醒来,拍拍旁边的兄弟:“老许,老许,你看,又来人了。” 叫做老许的另一个卫士嗤笑一声:“但凡拜师的修行人士,无不看重此次机会,能早到就早到,多做些准备亦或是看能否遇到修为高深一些的前辈得到指点,功力精进,也能增长三分被气宗选中的机会。像这种最后一日才到得,八成自视不高,索性破罐子破摔了,肯定无法选中。又或者,这就是个普通人?” 说着,老许把朴刀往腰上一跨,站直了对着缓步来者扯着嗓子吼道:“青城寨不见外人,如若走错速速原路返回,莫要被我手中朴刀教你见血才后悔!” 来人听到老许的声音并未停止脚步,几十步走近了才看清是一半大小孩,约莫十岁朝上,手中抓着一个葫芦,竟然一仰头一仰头的边喝边走,这么小得孩子就如此嗜酒的,还真不多见。 他走到老许面前,看老许根本没有让步的意思,歪着脑袋看了一眼寨门上的旌旗:“怎么,气宗的灵市现在连修行人都不让进了?不是说四大道门广开门禁,收有缘之徒,灵市里那千百人进得,我为何进不得?” “你识得这旌旗标志?”老许一时间有些诧异。 却听他答道:“本人江古月,散修一名,欲往气宗拜师修行,还请这位大哥行个方便让我进入灵市准备明日选拔,不胜感激。” 此人正是被肖问天最后送出归墟的江古月,而今,他依照着师父肖问天的遗言,隐藏了身份和身上其他六种功法,前往气宗拜师学艺。肖问天最后的气宗遁术,一招把江古月和那个装着蜃虫的葫芦送到了万里之外的荆州,四大道门的水宗便在荆州长江畔。 醒来的江古月除了师父肖问天传给他的七脉功法,就只剩下这个葫芦,蜃虫在肖问天死后似乎陷入了沉睡状态,江古月无论如何都唤不出来它,唯独发现这个葫芦似乎是个无底洞,内有师父以前留下的灵酒,怎么倒都倒不完,思念师父的情绪一旦爆发,索性大醉一场,一夜功夫便爱上了这种滋味,成了一名嗜酒之徒。幸好师父留下这葫芦里灵酒颇多,江古月这喝了半月有余,也不见酒少。 四大道门归墟一劫损失惨重,七月四十九大收天下弟子一事,他自然听说了,荆州附近的三个灵市早已人满为患。但江古月没有停留,硬是花了半月有余的时间,从荆州徒步走到了成都,灵酒神妙,无论身体多累,喝一口灵酒立即驱困解乏,像江古月这样拿酒当水喝的,竟然从荆州走到成都的半月期间没有休息一次,终于在七月四十八这一日赶到了气宗山门外最近的这座灵市。 老许不得不侧身让路,他们归属灵市管理者麾下,对寻常普通百姓可以硬气,但对修行之人不敢太过嚣张,阻挡修行者进入灵市,日后若是此人选入气宗,找自己这种小喽啰麻烦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谁知寨前一位身着华丽的公子哥一抬手,握着一把折扇挡在了江古月身前:“我说,现如今这修仙之路怎么看起来这么好走啊,是个人都想进四大道门就能进去,那我这样的天之骄子和你们一道修行,啧啧啧,太掉身份了。” 江古月皱了下眉头,这种纨绔他当初和父亲在京城之时见得多了,越是位高权重的大臣子弟,越是嚣张跋扈,什么当街强抢民女,打架斗殴,欺行霸市,什么情况没有见过。眼下这名身着华丽的公子哥,八成就是修行界的纨绔,江古月无奈地摇摇头,跟父亲离开京城远离了这些纨绔,谁知道有幸步入修行界竟然又遇到纨绔拦路,自己不做纨绔却和纨绔有着不小得缘分。 “摇头?我说,今儿个还真有人不给公子我面子啊。老许,老罗,这个人,就我说的,青城灵市不欢迎他!”华服公子冷哼一声,抬起腿想踹江古月一脚。 江古月受肖问天临终传功,虽然身体瘦弱令肖问天的大部分功力都融入躯体成为潜力,但肖问天功法参天,即便一丝一毫的功力能够继承,也不是谁都可以欺负的。 江古月脚下灵力一转,身形眨眼间从华服公子身前消失,迈出了玄奥的一步,瞬间出现在他侧面半步外。 “气宗一阶身法瞬步!” 明眼人一下就分辨出江古月所用身法,当下便喊了出来。江古月虽然修行不高,但师承肖问天,六脉功法无论高低悉数铭记在心。 “你不仅会基础灵法,还会气宗术法?”华服公子有些诧异。 天下散修没机会进入四大道门的,都会一门基础灵法,只涨灵力强身健体,但没有四大道门高深功法继续修炼,再刻苦的散修或小门小派也无法突破学徒七阶这一致命门槛。因此,江古月会术法这件事,多多少少令华服公子有些意外。 “周公子,您看这……”看到江古月会气宗术法,守寨门的老许也不禁犹豫了一下。 谁知华服周公子嘴巴一翘:“看什么看,不用看,会个术法就了不起了,我还会一气擎天术呢,青城寨灵市还是不欢迎他!” 不过,随着周公子说完这句话,周围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气擎天术,这种术法一直都算是气宗的耻辱,据说是气宗某位为老不尊的前辈所创,咬一口气而一柱擎天,床上金枪不倒,从来没有人公开宣布过自己会这门丢人的术法。 这时,一个看起来年过半百须发灰白的老者身形灵活地窜了出来:“周公子威武,周公子威武,周公子一表人才,神采照人,灵台有一股祥云笼罩,想必这是被气宗选中的前兆啊!不知,这一气擎天术,可否也教一教老夫呢?” 周公子被夸得神清气爽,大笑着连道:“好说,好说。” “李孙阳!”江古月看清老者面容,没忍住一声喊了出来。 第三章 气宗掌教 蜀中酆都鬼城的太守李孙阳,当初福伯带他逃离酆都鬼城之时,李孙阳这位太守可是先他们一步,但最终福伯死于阴祖霸天的血光墙,把自己救了出来。 而自己的父母,如若不是因为这位太守的命令,前去调查那诡异的干尸案,也许不会招惹阴祖霸天。 江古月记得当初李孙阳的官袍,在酆都能穿那种官袍的,定然是他太守李孙阳。 “额,你是?”李孙阳看着江古月忽然叫出他的名字,心下顿时一抖,不应该呀,自己踏上修行之路之前,一直都在酆都城,呆了几十年,现如今酆都鬼城早已毁灭,说实话认识自己的人,也都死无葬身之地,这青城灵市有人能叫出自己的名字,简直意外至极。 江古月眉毛很不自然的一横:“太守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三个月前,浇了一身黑狗血跑出来的就我们俩,你这么快就忘了?” 李孙阳瞪大了眼睛:“你,你是那个小孩?” 江古月甩手隔空一巴掌抽在李孙阳脸上,灵力聚气,直接在李孙阳脸上抽出五个手指印:“我是江岳的儿子,我们一家随父亲离京前往酆都就职,父亲和母亲就死在你吩咐他做的第一件事上,你觉得,我应该忘了你吗?” 李孙阳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不!你父亲,不是我杀的,是阴祖霸天,他,他坑杀了全城的人!就算,就算我不让你父亲去查案,你父亲也不一定能活下来啊!” 江古月冷哼一声,正准备说话,华服周公子“唰”的一声抽出背后挂着的剑:“你姥姥的,你们还有心情叙旧,我在找你麻烦你知不知道,你给我认真一点!” 江古月忍不住翻了一下白眼,这纨绔心中所想还真难理解,不过搅局的时机还是很令人无语,眼看那两名朴刀守卫在周公子的指使下想把自己围住,门口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江古月微微叹了一口气,几个闪身越过人群,两息之间就消失在众人面前,留下周公子与两个朴刀护卫扑了个空。不过,离开之时路过李孙阳身边,一股灵力化蝶,在李孙阳衣衫上停落,转瞬变成一个淡淡的虚影融入衣服,几乎不可见。 “你姥姥的,老许老罗,给我下青城灵市搜捕令,我明日绝不想在气宗开山门之时看到此人,否则,你们俩这守卫就不要干了!”周公子怒极。 老许面色很为难:“周公子,这,我和老罗最多算是有点功夫,这灵市内都是修行者,我们在门口堵一堵他还好,这灵市之内再做什么,周寨主会剁了我们俩的。” 提到周寨主,周公子明显一怂,纠结几息之后骂骂咧咧的朝寨内走去,老许深吸一口气抹掉脑门上的汗,远远听到周公子骂得话:“姥姥的,要不是怕我二叔骂我,我把灵市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你揪出来,在青城灵市散修敢不给我周公子面子,气煞我也。“ 青城灵市不大,但卖的东西五花八门应有尽有,这也是散修们想要交换修行物品的最佳地点,特别是蜀地多山,灵丹妙药当中的灵丹被四大道门垄断,但妙药却是天财地宝自然生成,青城灵市中卖的最多的,就是各种妙药。单纯的药草,不炼成灵丹,药效非常有限,但对于散修们来说,聊胜于无,况且如果能获得一些高品阶的野生药草,对身体淬炼的好处也不可忽视。 妙药最大的作用,除了治病救人外就是淬炼肉体,江古月的身体早已被肖问天庞大的传承力量淬炼到极致,可以说每一块肉都拥有无尽的潜力,甚至已经远超天财地宝,吃江古月一块肉喝他一口血,估计都能提升修为。 灵市是修行者交易之地,金银可以住店可以点酒水菜肴,但若想买青城灵市中哪怕最低级的法器或药草,都需要仙币。四大道门为天下正道领袖,因此天下修行界的仙币就是由四大道门发行,区别只在于仙币上的图案,气宗为云朵,水宗为流水,火宗为火焰,土宗为山川。 江古月自然没有仙币,他目前的全部身家,只有师父肖问天留给他的那个葫芦。就连金银,江古月身上都没有,这荆州到成都的路,可都是自己一步步走来的。 江古月就在灵市中找了个没人的地儿,静坐了一夜。倒是江古月静坐地点的隔壁为一栋酒楼,彻夜灯火通明。三楼的一个包间喧嚣了一夜,天明才安静,里面两个喝醉的人竟是那华服周公子与李孙阳,二者臭味相投,竟是一夜喝酒论一气擎天术,讨论得陪酒女子都羞愧难当,主动退出包间。 江古月默默地叹气:“这就是你李孙阳求仙问道的目的是吗,你已快到一旬的年龄,如此修行之心,能走多远?” 天明,霞光万丈,一声醒神钟荡去了西蜀青城山的迷雾,也把整个青城灵市里的人全部惊醒。 “气宗醒神钟!” “要开山门了!” “山门要开了!” “快走,别误了仙缘!” “走!” “走!走!” 青城灵市外,随着迷雾的消散,七座直达天穹的巨峰显现出来,每一座都在万米之上,山腰处即是那云团遍布,隐隐有神光闪现。一座巨大的山门就悬浮在了空中,山门的根基竟然是建立在云层上的! “这,便是那气宗的山门了吧!” “气派!” “这辈子第一次见啊!” “道门四大正宗啊!” “气宗是道门四大之首吧?” “你那是老黄历了。” “啥,兄台还请解惑。” “气宗百年前还一直是四大道门之首,但大约五十年前起就已经不是了。” “此话怎讲?” “五十年前的丹会上,头名被抢,如今听说归墟一劫首席大弟子也陨落,这气宗怕是四大道门末尾喽。” “啊,不会吧?” “还当我骗你不成?”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末尾,也是四大道门,能进去便是齐天大的仙缘!” “此话有理,进气宗,也比我等散修有希望。” “嘿,说不定,日后气宗也许会因我重归四大道门之首,我觉得我应该拯救一下气宗的颓势。” “别说笑了,就你?” “我怎么了,瞧不起我?” “肃静!!!!!”一个高昂的声音忽然在所有人耳边炸开,一时间气宗山门下站着的几千人声音戛然而止。 气宗山门前显现一个孤零零的身影,瘦高,青云冠,乌云靴,白布长袍,两袖宽大。站在山门前仿佛比百丈山门还要高大。 “本人,气宗掌教宗主,清玄真人!” 第四章 山前无路 “本人,气宗掌教宗主,清玄真人!” 气宗掌教的身影在数千米之外的山门上,但是声音仿佛从天地之间同时出现,把所有人都笼罩了进去。 “此次归墟大劫,天下道门遭受重创,我气宗也难逃意外。道门正宗势弱,就等于魔宗势强。为不给魔宗染指天下,生灵涂太,我道门四大正宗特开山门,广招天下散修入门,同修大道,共抗魔宗!”清玄真人根本没有避讳归墟之劫道门死伤惨重的事实。 “敢问清玄掌教,此次气宗招收弟子多少名?”有人壮着胆子问道。 清玄真人倒也爽朗,大笑一声:“我气宗没有那么多规矩,来拜我气宗山门者,皆是向往我气宗修行之路的,我有三道关卡,你们一一渡过,过多少,我气宗今日就收多少,若是今日来的数千人都过了,那我气宗今日山门就喜迎千余新弟子!” “此话当真?” “真的假的?” “只有三道关卡,过关即可入门?” “气宗果然大派风范,令人景仰啊!” “高山仰止!” 清玄掌教甩手三张一气真幻符飘然而下,直接化成三座闪烁着莹白光芒的漩涡入口,自高至低依次排列在空中,第一个漩涡入口紧贴地面,所有人都能轻松进入,出口紧挨着一团青云凝聚的平台,停留在半空中,应该是给顺利渡过第一道关卡的人休息的地点。第二道关卡的漩涡入口,就在青云平台末端,出口处依然是第二个青云平台,而第三道关卡的出口就直达气宗山门了,也就是说通过三大关卡之人直接就能正式进入气宗。 清玄真人留下一句话:“日落时分,山门紧闭,到不了山门的人,与我气宗无缘,就请回吧。” 说完,清玄真人头也不回的走进山门,身影很快消失在云雾缭绕之中。 “日落之前!时不我待,我先行一步!”有人在清玄真人消失的一瞬间,抬脚步入第一道关卡的漩涡入口,身形瞬间消失。 其他人等自然也不甘落后,纷纷抢着步入第一道关卡,说来也是奇怪,数千人抢着进入这漩涡入口,那一丈多宽的入口竟然丝毫没有变形,反倒是那些抢着进入的人一个个毫无障碍地冲了进去,直到原地剩下最后三个身影——江古月、李孙阳和那位周公子。 江古月有些诧异,这李孙阳和周公子,在此等重要的关头,竟然喝得酩酊大醉,互相靠着山石呼呼大睡,尤其是那李孙阳,年过半百,嘴角上那两撇胡子,随着鼾声和呼出的气息一翘一翘,简直滑稽。 江古月叹了一口气,不再管这两个关键时候醉的不省人事的家伙,摸了一下腰间的葫芦,默念道:“师父,您放心,这气宗,我一定会进去的,答应的每一件事,我都会拼尽全力完成,决不食言!” 身影一闪,消失在第一道关卡的漩涡入口。 一阵轻微的眩晕感后,江古月发现自己站在了一处山路的最底端,周围没有任何其他人,这第一关卡竟然是爬山,最基础的爬山! “肯定不会如此简单!”江古月自言自语。 “这第一关,就是这么简单!”忽然清玄掌教的声音出现在江古月的耳边,继续道:“第一关卡,不许使用灵力,不许使用功法,仅凭脚力,无停顿爬上万米险峰,过万米者就算通过本关卡。” 江古月恍然大悟,第一关卡不用灵力不用功法,爬万米险峰,这对任何一个普通人来说,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显然是为了考验耐力和毅力。江古月对这种考验还真是一点压力都没有,要知道,他可是从荆州徒步走到成都,走了半个月中间一分钟也没有停下来过。 险峰高达万米,但山路,可不止万米,山路围绕着险峰转了许多圈,至少也有四五万米远,并且山路可不同平地行走,宁走万里路,不攀一座山的说法,早已成为中古世界家喻户晓的道理。 果然,在攀爬到千米高度的时候,雾气大胜,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 “看来,这条山路不太平啊!”江古月微微一顿,前面数米处山路已被大雨淋湿,加上深山老林常年积累的苔藓和地皮,山路湿滑,一不小心就会跌落悬崖。 江古月脑海中自有七脉功法,每一脉的身法都是从一阶到七阶全套,虽然以他现在的修为还无法全部修炼,但所有七门最基础的身法灵魂早已融入江古月内心和肉体,脚下功夫仿佛与生俱来,抓地力对付湿滑雨天的山路没有丝毫困难。 行至五千米高度,狂风骤起,山路两边皆是悬崖峭壁,山风吹过仿佛刮骨之刀,江古月一时不慎,竟然被那凌冽的山风吹出一道伤口,一道血痕出现在他脸上。 “这不是寻常山风了,这明明是罡风,五千米就开始刮罡风,我还以为这真的就是一道很简单的山路,但我还是看走眼了啊。九天之上的罡风还真没那么容易见到,今日算是长见识了。” 不过江古月没有坐以待毙,停下脚步双眼凝神,很快就发现罡风并非随机产生,而是每七息一道,每七道覆盖一段十丈远的山路。知道规律,江古月就不再担心,罡风来则停步,罡风走则迅速前行,很快就跑过了几千米路程。 此时,江古月已经来到九千米高的地方。 “这最后一千米高,看来又要换一种考验方式了。” 然而当江古月继续往前走了不足百米,就发现山路至此而断,前方竟然一米的山路都没了,反而是万丈深的悬崖,下方峡谷内雾气弥漫,但摔下去的话绝对有死无生。两千多米外,就是山顶,一个小小的平台,隔空存在。 “这,没有路,怎么走上去啊?”江古月万分无奈,不管山路磨难有多坚信,但只要有路,他就不怕,毕竟遇见问题解决问题,没有山路了,这想解决问题都没有机会,怎么才能到达山顶? 第五章 第二关卡 既然是考验,就一定是可以通过的,而且在山路起点处清玄掌教就明确说过不允许使用灵力,那这最后一段山路,一定是可以通过某种正常方式通过的。 莫非,这并非悬崖无路? 江古月下意识地睁开双眼,凝神看去,真谛之眼的神通瞬间开启,最后千米的一段山路瞬间在眼中显出原型。 果然,空旷一片的悬崖原来只是一个幻象,山路竟然直通山顶。想必这一关考验的应该就是胆量,胆大之人,即使没看到路,只要咬定路是存在的,闭着眼睛走下去,立即就会发现有一条无法被看见的路支撑着他到达万米顶峰。 只不过,这种考验对江古月来说,一点也没有难度,真谛之眼的神通给江古月诺大的优势,这千米无形山路仅仅盏茶功夫便走到了头。山顶没有任何玄虚,直接一个幻境漩涡,走出去便是第一个卷云平台。 江古月并不是第一个完成第一关考验的,此时平台上已有几十人,而且,看样子第二关考验也已经有人进去了。走到平台边上,朝下一看,李孙阳和那名华服周公子,还在原地醉的不省人事,说实话,江古月觉得他们俩基本上不可能在日落前完成考验了。 摇摇头,脚下没有停留,快步走向第二关。 跨入第二个漩涡入口,江古月赫然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巨大的迷宫面前,即使利用真谛之眼,都无法看破迷宫的走势。而且这个迷宫并非幻阵,仅仅是非常庞大而已,但是庞大这个词用在这座迷宫上,显然还是有点不够了。 “迷宫,我好像记得当朝哪位大儒说过,迷宫沿着一道墙不断走,最终是肯定可以走到出口的,我虽不知真假,但今日不妨试一试!”江古月默念这个规则,沿着一面墙,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一个时辰之后,江古月竟然毫发无损地重新回到了起始点,也就是迷宫的入口。 “这!”江古月愣了一下,看来用凡俗的规矩,在修行界是不可能成功了。 沉吟了许久,江古月还是不太敢再次迈入迷宫,像荆州到成都这种官道直通的他走不错,其他路线,八成他都要迷路,准确来说江古月骨子里的路痴特点非常明显。所以,迷宫这种本来就是为了把人困在里面的存在,对江古月来说就是酷刑,只要进去,就别想出来了。 迷宫很大,江古月不敢再次迈入,便一边思索一边朝左侧踱步,思考了半晌还是没想出解决办法,一抬头,赫然发现自己走到了迷宫的边缘,拐角望去,笔直的墙壁延伸向远方。 “既然内部无法沿着一面墙走到出口,我顺着迷宫外面,是不是可以走到迷宫的出口?”江古月忽然想尝试一下。 说走就走,江古月闷着头贴墙前进,不知走了几个时辰,才终于走到这面墙的尽头,拐过弯一瞧,似乎,和迷宫入口那一面不一样啊,这样说来,这里极有可能是迷宫出口的那一面! “如若这真的是出口,这一关想必考验的就是变通了!” 江古月前行数十里,前方有光,再近一些,果然就是漩涡出口。回首再望迷宫,隐约间可以看到迷宫内若有若无的人影,还在不断找寻下一个可能通向出口的路线。 “虽说是取巧,但总算是过了第二关吧!”江古月摇摇头跨出了漩涡出口,出现在卷云平台上。但这次令他吃惊的是,卷云平台上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都没出来?”望着空无一人的平台,江古月分外诧异,照理说,第一关自己利用真谛之眼的天赋通过,都已经不算快得,前一卷云平台上少说也有接近百人,更有早早步入第二关考验的人不知几何,况且,自己在第二关耽搁的时间根本不短,从迷宫内找出路如果顺利的话,一两个时辰就该走出来了,现在通过第二关考验的难道就自己一个人?或者说,已经有人进入第三关了? 带着疑惑江古月从卷云平台边缘朝下望去,酩酊大醉的李孙阳和那位周公子已然不在,只是不知离开了还是醒来后进入了第一关考验。不过想一想他们也不会如此轻易放弃,还是进入首关考验的可能性大一些。 现在是正午时分,艳阳高照,一日过去了半数。清玄真人早已言明,考验日落之时方止,时间还早,江古月决定在此处稍作等待,看一看是否真的就自己一人过了第二关。 本想打坐一个时辰,但运转气宗功法以后,竟然发现此处一丝一毫灵气都无法汲取,但可以敏锐地察觉到气宗气势恢弘的山门之后,藏着非常浓郁的灵气,浓郁到修为稍强一些的修士几乎都可以用鼻子嗅到灵气的味道。 “聚灵阵和锁灵阵是嘛,差点忘了。”在肖问天通过传承烙印在江古月体内的除了满身抵天功力之外,就是天下道门四宗与魔门三派的一些信息,其中尤其以气宗的信息最多,甚至详细到江古月怀疑肖问天曾担任过气宗的宗门高层。其中就有提到过,天下四大道门所选宗址,都以山川河流的灵脉为基础,气宗脚踏七星连珠峰,并以聚灵阵吸纳方圆千里的灵气汇聚,再有守山大阵附带的锁灵阵,保证山门内灵气不流失。因此,在气宗内每日清晨朝阳出现的那一刻,灵气浓郁到引雨术就能下一场不大不小的灵雨。 气宗的灵药是修行界最著名的,也正是每日可以随招随到的灵雨,才能保证灵药田的健康。江古月只知道气宗灵药田培育灵药,但灵药田真正的样子,却从未见过,想到就是一阵向往。尤其是灵雨一下,药苗疯狂吸收灵力的那种微不可闻的声音,是肖问天留给他的记忆中最美妙的声音。 又是将近两个时辰过去,的确没有其他人从第二关当中走出。 江古月此刻终于可以确定,第二关迷宫,挡住了所有人! 日已偏西,离天黑大概还有最后两个多时辰,江古月决定不再等了,最后一关还不知是什么难题,此刻不能再耽搁时间。起身走向第三关的漩涡入口,随着漩涡入口光芒的闪动,江古月身影消失在原地。 恰恰就在江古月步入第三关的时刻,第二关的漩涡出口也是光芒闪烁,一个瘦高的身影从里面爬了出来,到达卷云平台就趴在地面直喘气。 “可累死我了,也不知我掉队了多远,不过看样子爬到山门处就行了吧,幸亏没进迷宫,一看就藏着各种迷阵,能进不能出,绕一圈跑的不一定比里面远。还剩最后一关,咬咬牙,今天过后,我李孙阳也是天下四大道门之一气宗的一名弟子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第二个走出迷宫考验的,竟然是李孙阳,但是周公子的身影就不知道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