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主神之梦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梦境。 外面本是一片混沌的颜色,天昏地暗,而且充斥着像是惨叫一样的模糊的声音。但自己所在的地方却宁静的如同桃源一般,四处盛开着浅碧色的莲花。 “你来了。”走进这净地,有一人背对自己,哪怕自己刻意放慢了脚步却还是被察觉到了。这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的很,他转过身来看向自己。 “看来我这功夫还是修炼的不到家啊,竟然被你察觉到了。”梦中的自己大剌剌地走进去,轻车熟路地在几朵莲花上点了点,那几朵莲花便搭在了一起幻化成一张卧榻,自己便一下子躺在了上面。 “今日不是要去清理西荒冥泽,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 “别提了那帮神神鬼鬼的,表面说是一切听我的,其实哪个都有一堆花花肠子,冥泽那里乱的很而且邪气甚重,谁都不敢过去接管。” “你可是战神,如今又是众神公认的天地之主,你若是选定了人,指派他去不就是了。” 战神一听这话便肝火大起,这时候一杯散着清香的甘露凭空化在自己跟前,一闻这味道便觉得心情舒爽了许多。 “哪里那么容易啊,冥泽那个地方我自己去看过,那怪物被我打碎之后竟然还留了一丝元气藏到冥泽里,迟早是个祸患。”战神把杯子随手一抛,伸手取了瓣莲花遮住眼睛,“还有大大小小的各种事情,原来重整六合是件这么麻烦的事情。一时间找个放心的神仙去看管冥泽,还真是件头疼的事情。” 战神絮絮叨叨抱怨了一通,忽而一个鲤鱼打挺起来,“要不,阿奕你去吧!” 奕定睛看着他,眼神中没有惊讶,也没有其他的推拒神采。“我?” “是啊……你是我最信任的人,而且你是司乐之神,你的箫声最能抚平怨气了,肯定能镇住那烦人的东西。” 眼前的人略做思忖便应承了下来,“好。” 战神得了准许之后便笑得如同孩童一般,全然没有在众神前面的杀伐戾气。他在卧榻上打了个滚,很快便毫无顾忌地睡了过去。 梦里的战神睡去,梦的主人却很多次在这里醒来。清乐已经不知道多少回被吓醒,醒了就立马先浑身上下查看一遍,生怕自己一觉醒过来就变成梦里的那个男神仙。她也觉得奇怪的很,为何自己一直做一样的梦,又为何自己梦里竟不是个女神仙。梦里自己到底是谁,那个一直出现的男子又是谁? 若说是梦,又不像是梦,那些感觉都真真切切地刻在脑海里,喜悦也好,悲哀也好,愤怒也好,但清乐每次入梦,感觉到最多的是自心底翻涌上来的无穷无尽的悔意。 几乎每一个梦境都和那个叫做“奕”的人相关,而她最怕梦到的,是奕死去的时候,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可怕的场景。 梦境之中,所有的人都在等着奕说些什么,可他偏偏一句话都没有说。 奕的躯体慢慢在冥泽上空开始虚化,清乐看到过被惩罚的神仙躯体虚化的时候有多痛苦,那是活生生拆骨散肉的痛楚,但奕却一声不吭,眼睛却一直望着战神。那眼神平静的要命,仿佛就要灰飞烟灭的不是他自己,可是却看的清乐在梦境中感觉绝望的很。 然后清乐自己便是陷入撕裂般的头痛之中,被迫从那样可怕的梦里醒过来。 这样的被同样的梦境困扰不堪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几百年,而且最近不知怎么的越来越严重。 清乐在天界虽然地位高,但人缘确实差的很。无人可问的她,便自己缩在元孛殿里想着自己把梦里的东西画下来自己慢慢研究。只是提笔作画的时候,那些东西却又一下子模糊的很了。 奇怪的事情真的是越来越多了。 只是这些事情还不待清乐探寻个名堂出来,每个主神都要经历的天劫便悄然而至。从前都有师父护着的清乐,护身的咒印被击的粉碎,她自己的元神也在一瞬间被打的四分五裂…… 一 天界喜事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这一日,天界各位神仙大都兴高采烈地前来元孛殿参加一件大喜事,主神清乐的归寂之仪,也就相当于人界的丧礼,尤其是一个赛一个娇俏的女神仙们,就差提着锣过来庆祝了。 “我是真没想到还能等到这一天啊!” “我也是,昨儿我们还猜她什么时候能良心发现,没想到今天简直比良心发现还痛快。” “本来就是死乞白赖地赖着当初的战神神尊赖出来的主神位子,她自己不提当我们谁都不知道么?” “就是,你看看这些年她敢跟人切磋比神力么?我听说啊,她连刚从地上升上来的末流神仙都不如。” “德不配位,必遭天谴,还是有点道理的。” “可不是么。” 这话当然是偷摸小声说的。 最掩不住笑容而且一个个义愤填膺,如同除了个什么大祸害般得意的,都是未结仙侣的女神仙们。这个一直霸着自己徒弟的恶师父终于走了,不论是整个元孛殿的大权,还是天界最清俊的男神仙长戚神君的婚配大事,都不再受那清乐主神的约束。 其余前来吊唁的神仙们,要么也是人前人后都极为君子的,掉了几滴眼泪。 “清乐神君啊……呜呜呜……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丢下长戚一个人可怎么办……” “这四海升平才没多久,您还没享几天福,怎么就去了呢……” 这应该算是装的最好的几个,哭的稀里哗啦,若不是知道这些人打的什么主意,照这个哭法,人们还以为这些人恨不得追随清乐而去。 这些人可不是与那些女神仙一样看上了清乐的徒弟,他们满心都盯在了清乐归寂之后空出来的十二主神之一的位子和她以前把守阴阳关的权柄上。 清乐这主神之劫来的突然,她自己归寂的也突然,又没有明说自己这一堆好处要留给长戚,那自然人人都可以有机会来掺一脚。 清乐是主神之末,而天界有十二主神。 这十二主神都是师出同门,都是原先的天地之主——元孛的徒弟。元孛是在洪荒劫之中汲天地灵气而生的,还带着众神度过劫难,并重建了六合秩序的无人可与之匹敌的战神,也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统管神界的主宰。 他麾下的这十二个徒弟,也是追随他收复了各个不服统领的神灵、邪灵部落的有功之臣。在元孛归寂之后,这十二个徒弟自然是天界地位最高的神灵,也便被尊为十二主神。 而元孛一开始主管天界的职责,便落到了首徒尧墨的身上。 其余的十一个主神,有的愿意领神职的便继续做着,喜欢清静的就把手上的神职转让他人。 但像清乐,既不愿意把把守阴阳关的神职转手他人,自己又不愿意管,几乎所有事情丢给自己徒弟的好吃懒做还特别会坐享其成的,仅此一例。 自从元孛归寂,清乐没了大靠山之后的数百年来,从匿名到明目张胆,弹劾控告清乐德不配位的折子若是加起来,怕是当云彩铺都够好几年的。 连清乐住的元孛殿,都曾经是自己师父元孛的殿宇。元孛因为想图清静去另寻了住处,又怜惜自己这小徒弟不会自己去建宫宇怕是只能睡山头,索性就把自己原来的殿宇留给她。 阴阳关是连通神灵和邪灵界的关口,和在人界的度仙川相连。虽说是关口,但却不是如人间两国征战时候的关隘一样是固定的一个地方。它其实是元孛所创的一个阵法,邪灵皆被限制无法进入天界,除非邪灵想改修正途且神力到了一定程度,便会进入阵法,由主管阵法的人评判是否有资格入天界。 自从元孛建立了以天界神灵为正统的秩序后,多少邪灵都巴望着能改邪归正上天去堂堂正正当神仙。于是每日都有成千的邪灵想要进阴阳关去,有真心想升天的也有捣乱的,这事情便越来越冗杂。 从前是元孛把这阵法管理职权直接给了清乐,指望着她能做出点样子来,但不幸的是,清乐确实没有那本事,被她搞得一团糟。阴阳关里的妖精们天天争吵不休,日日都有八爪鱼大战山药精这样的闹剧传到众神耳朵里。 于是元孛帮清乐收了长戚这个能干的徒弟,阴阳关终于是重回了正常。只不过长戚终日劳碌,这阴阳关的权柄,却一直抓在清乐的手上。长戚每日都要请示过清乐,才能开启阴阳关。 而令众神替长戚不平的,是神仙的功德。 元孛为了不让众神有了清静日子就忘了安分守己,便设下了功德簿。除了人间供奉的香火之外,功德几乎是神仙们神力增长的唯一来源。简单来说,是做的事情越多,神力才越多。 但这阴阳关一直在清乐手上,长戚做再多事情,功德也都算在清乐的头上,他自己却不得半点好处。 于是本来就以无能著称的清乐主神,便再多加了几道苛待徒弟,心胸狭窄,自私自利的罪名。 尤其是长戚长的那样好,极易惹的女神仙们怜爱的,在喜欢聚在一起聊天聊地的女神仙们嘴里,清乐便更成了十恶不赦,德不配位,甚至早该死的透透的的神仙,没有之一。 现在终于是如她们所愿了,主神之劫,清乐众望所归的没熬过,归寂了。 毕竟是十二主神之一,清乐的丧仪办的还是格外隆重的。尤其是老好人尧墨,十一个主神里为数不多愿意多跟清乐说几句话的,也觉得元孛归寂之后自己该照顾师弟妹们的,命人好生操办。 剩下的十一个主神倒是很给面子的都到了,但除了尧墨之外没一个人有什么悲戚的神色。 而十二主神里唯二的女神仙,司刑狱的整日面如冰霜的老四皎若,在听见手下来报的时候,第一反应是: “清乐神君?是谁?” 手下心惊胆战地解释是她自己的师妹之后。 “哦,十二啊,怎么,她归寂了?与我何干?” 最后还是尧墨亲自说理,皎若才答应来露个脸。 而先前那几个快哭晕过去的,见着尧墨来了更起劲了。 “清乐神君啊……怎么就这么走了……想当初你和我把酒言欢,你还和我论起这掌管阴阳关如何辛苦,还夸赞我给您建议极好……还说想让我来元孛殿帮你一把……” 守在神棺前的长戚先前一直当做没听见,现在这人都这么肆无忌惮了,不禁去瞧了瞧这神仙的模样。 装载着清乐仙体的神棺,就静静被摆在怀灵岗的中央。 操持丧仪的司仪神仙,在念完长长的一段悼词之后,终于和听得无聊至极的众位神仙们熬到了最后一句。 “悲乎神逝,天不怜哉!” 尧墨沉着一张脸,挥了挥手。 “封棺!” 怀灵岗是安葬神仙之地,神仙的仙体在神棺之中,会因为没有元神的缘故而渐渐消弭,最后化归元气。 几个专职安葬仙体的神官一齐发力封棺,尧墨不忍去看,闭了双眼。 只是意想中的“魂兮安息”来的比从前的慢了许多,甚至朦胧中,尧墨倒听见了几个神官的惊呼。 丧仪结束之后,那几个封棺的神官趁着无人之时私下去见了尧墨。 “何事?” “尊上……清乐神君她……她还有一息元神尚存啊……” 尧墨瞬时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可思议和惊恐来,又转瞬即逝。 “不可声张,派人小心看着,不许任何人去祭拜接近清乐。” “是。” 二 还魂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在天界因为一个死讯都能吵成一片,被议论纷纷的主角清乐,此时正飘飘荡荡地寻着落脚安身的地方。 因为元神脆弱的很,而且是被外力冲下人界的,一时间没办法立刻回到天界上去,只能寻一个灵气充沛之地先养着。 可是终于千辛万苦寻得一处风水宝地之后,清乐这才想起来,自己师父元孛主神定下的规矩,不做些功德出来,就没办法将灵气化为己用,不让有心之人不劳而获。 清乐暗骂了一声,去他的不劳而获,还有心之人。她甚至怀疑当初这规矩就是为了防着她而定下的。 骂完之后一阵暴风吹过来,清乐元神只觉得立刻抖了好几抖,险些四分五裂了去。暗地里骂自己师父是要遭报应的,清乐直想哭,奈何现在自己只是个没有实体的元神,连哭都没得眼泪流。 忍着极大的委屈,清乐继续飘飘荡荡。在人界除了有灵气的山林,最能养元神的地方莫过于每个神仙的庙宇了。 庙宇之内供奉神仙,百姓们贡献的香火也可以增加功德,提升神力。 所幸过了几千年,现在的百姓们早不是以前只知道披着皮毛朝雷电跪拜的那一批了,实在长进的飞快,人们不仅知道神仙,而且人界处处都是庙宇。有十二主神一齐供奉的,也有单独供奉的,就连那些新晋的神仙们也有许多有了自己的神庙。 清乐先是飘到一处,看见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十二主神庙,庙里香火鼎盛的很。当她满心欢喜,一脸期待地扎进去之后,一时间竟然没有找到自己的神像在哪。 差点怀疑是不是真的十二主神庙的她找了许久,终于是在角落里那个连镀金都漏了后面裙摆的,一脸憨笑的,体态慵懒的“女神仙”,金像前面插着几支就快熄灭的参差不齐的线香。 供桌上的瓜果倒是新鲜的很,甚至比其他十一个人的还要好看。 终于是让清乐觉得有点值得吹嘘的地方了,她刚飘过去,却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怎么这瓜果,都没香气的?难道自己只是元神,连味道都闻不见了? 她上看下看,终于找到了症结所在。 原来这庙里的人嫌弃隔几天就要换一次瓜果麻烦的很,所幸用木头做了几个假的,摆上去就像真的一样。 太过分了! 清乐一拳捶到那瓜果上,然而忘了自己现在只是元神,那瓜果从她的“拳头”上穿了过去,毫发无损。 她怒气冲冲地离了那十二尊神像,出来的时候还听见几个小道士在聊天。 “咱们庙内的神仙,可是方圆几十里最大最好看的了,都是镀金的。” “那是,咱们这儿靠着金矿发达起来的,不给几位神仙镀个金身像什么话。” “对啊,不过就是工匠造四神君的时候比原来精细了太多,本来定好的金水都差点不够用。还好从十二神君那省了点出来。” “嘘,你小点声,这可不能叫别人知道。” “怕什么,本来也没几个去拜十二的,而去又没人盯着她衣服后面看,谁能知道啊。” 清乐落在他们身边,一脸笑意地听他们说完…… 片刻后,一个小道士说道,“我刚才感觉怎么冷飕飕的。” 另一个道,“我也是,难道是起风了?” 清乐愤而起誓,自己回魂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挨个去查这些人界的庙宇,拆个千八百的再说,不就是自己平日懒了些,无所事事了些,这也太欺负神了。 思虑再三,还是去自己的神庙靠谱一些。 可是在上面飞了许久,就快要耗的一点精力不剩的时候,终于是在半山腰的地方见着了一个清乐神君庙,清乐闻着了香火气,心道终于是有救了。 可是进了自己的神庙,清乐却觉察出了一丝不对劲。自己的神像上满满的全是邪灵之气,显然是有人附身神像受香火供奉,而且自己的神像这一看就是被侵占了许久的。 就以自己现在刚经历了天劫勉强支撑的元神,怕是惹不起这鸠占鹊巢的小妖精。 虎落平阳被犬欺,清乐咬咬牙,前去供桌去搜寻剩余的香火功德。 而除了不对劲的神像之外,更令清乐吃惊的是,地上躺着一个姑娘,一动不动。 “我说,我这儿再落魄也不至于成倒地就睡的破庙吧,诶,姑娘地上凉,醒醒。”清乐催了一丝神力,招来一丝风想叫醒。 但她再看,这姑娘纹丝不动,竟然已经没了活人气息。 “我天了个神呢,没香火就算了,怎么来拜我的还给拜死一个?” 她细细去看这姑娘的死因,里里外外探过了没有任何致命的伤口,更不是中毒或者饿死渴死。 没有任何致死的原因,却毫无生气,于凡人而言那只有一个原因,便是失了魂魄。 “是鬼界办事出了差错?”清乐不禁猜测起来。 可是容不得她再多加探查,她便感觉到一股邪气正慢慢逼近清乐庙。怕是那个胆大妄为的小妖精回来了……但自己若是不找个地方藏一藏元神,那是一定会被发现的,到时候直接再有个好歹可就不好玩了。好神不吃眼前亏,暂时惹不起那还是得躲躲。 清乐四下里没有找着闪躲的地方,便只得藏身于这姑娘的身上。 “对不住了,小妹妹,老姐姐我实在是有难处的很,借肉身躲躲,江湖救急。” 她躲进去之后便赶紧借着这姑娘的身子躲到角落的一堆废弃的堆在一起的香案供桌什么的杂物处。 两阵黑风刮进来,带着些不好闻的味道,是被水泡过了不知道多久的腐烂的木头的气味。 “老大,您刚才打,打那臭道士的样子,真,真是威风极,极,极了。” 黑风怪颇有耐心地听他夸完,“一个只会到处招摇撞骗的臭道士,还想什么收妖除邪,吃错什么药了,还管到老子爷的头上,上辈子投胎的时候嫌累赘把脑子扔在阎王那儿了。老子爷送他去找回来,再好好做人,你说他不得感谢老子爷?” “那,那,那是,得感,感谢您啊。” 清乐听的耳朵累,这主仆妖精俩,一个絮絮叨叨没完,一个磕磕巴巴话都说不清楚,大概妖精界也就这俩人互相受得了吧。 三 锁魂咒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最令清乐哭笑不得的是,这黑风怪应该是人界的话没怎么学好,老子就是老子,爷就是爷,又是老子又是爷,算个怎么回事儿? “前两天那死的丫头呢,你清出去了?”黑风怪拿起来供桌上一个桃子,啃了一口立马吐了,“呸,这他妈什么玩意儿,是想毒死老子爷?” 一边把桃子扔到外面,还立马对着清乐的憨态可掬的神像来了一记回身踢,“连个桃子都是烂了十天半个月的,当神仙当成你这样,丢不丢人?” “不光是桃子,三年五载不带有个人来拜神送香火的,摊上这么个地儿生出来,老子爷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一记恼出天际的白眼朝着黑风怪抛过来。 因为坏桃子气愤地朝着清乐的神像发了一通火之后,黑风怪终于是想起来正事,问那被他突如其来的脾气吓到的小喽啰。 “怎么回事问你话呢?那来求神的丫头呢,就算长的干瘦,好歹也是口粮食,也够吃上六七天了。我说你现在是越来越挑了啊,还非得肥肉不吃,怎么一天到晚那么能找事儿呢啊?” 说着一记飞踢又朝着那小喽啰而去,那小喽啰躲也不是,挨又不是,本来这黑风怪没想着使劲踢的,这下哪小喽啰扭扭捏捏地正好受了当胸一脚,“哎呦”一声直倒在了地上。 “老,老大,小的也不知,知道啊,小的没,没动。许是,是那扫庙的臭,臭道士抬出去的。” “妈的,臭道士,坏老子爷的好事,下次见了非把他皮扒了给老子爷做帽子不可。” “不,不行啊,老,老大。”小喽啰结结巴巴地劝,“没了那,那道士,就更,更没人来,来这山上来,来拜庙了,到时,时候,哪还有生人吃。” 黑风怪一听也有道理,“哼,先饶他一命,等老子爷用魂魄攒够了能耐,看他们谁还能奈我何?” “是是,老大,威,威武。” 清乐现下明白了大半,邪灵界确实是有靠吞噬活人魂魄来增进自己的精气的禁术,若是被神仙逮到是一灭一个准。 可是这种能够短期内大有进益的禁术,毕竟吸引力太大,而且这黑风怪还是借着她这神仙的名义,把人骗来吸魂,做的极为隐秘,想来一时半刻也没有办法发现。 最可气的是自己这会儿发现了,竟然没什么办法…… “来,给老子爷按按腿。”黑风怪把供桌上的瓜果一下子扫到地上,拿袖子蹭了蹭就枕着胳膊躺了上去,抖了抖自己的腿。 “好,好嘞。” 小喽啰小心伺候着黑风怪,那黑风怪享受着舒服,不过一会儿就鼾声如雷。 “老大?老大?”小喽啰试着喊道,见黑风怪没有反应,这才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块味道有些令人作呕的肉来,放到嘴边小声啃着。 清乐有些觉得恶心,所幸闭了眼不去看。 没过一会儿,那小喽啰吃完了独食擦了擦嘴,找了个避风遮阳的地儿,也倒头就睡。 眼见这俩祸害终于是消停了些,清乐这才缓缓吐出一口长气来。 缩在一个角落里久了,又是凡人身子,这会儿便觉得麻的很。清乐小心地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想自己给自己揉揉,可是无意间衣袖滑落,清乐竟然睁大了双眼,她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左边的手臂上,有一个鲜红的,云形凤尾状的小小印记。 清乐登时觉头皮要炸开,这是……自己师父元孛主神的一件法器,名为锁魂咒。 自古神仙交战时,其中一个法子便是打散仙体和元神,使得对方战斗力大减。锁魂咒其实相当于一个盔甲,让自己的元神能好好地待在身体里不至于被冲散,在交战时不必有元神离体的忧虑。 这东西本是自己师父元孛独有的,之后在一回宴会上元孛喝醉了赏了众神仙好多法器,这个东西好像也在其中,但后来赏给了谁连她师父自己都记不清。 可是再怎么也是天界的那些有头有脸的神仙才有拿到锁魂咒的可能,可是它为何现在却在一个凡人身上? 更另清乐想不通的是,既然这姑娘有锁魂咒在身上,那无论如何也不该被拿黑风怪吸走魂魄才对,但那姑娘却是实实在在的丢了魂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莫非这是假的锁魂咒? 清乐试着从这姑娘的身体里再出来,但这一试才是更不得了的事情,她出不来了…… 这锁魂咒果然是真的…… 锁魂咒自己就有神力,只有主人的神力胜过法器的时候才能自由操控,否则便是只能被戴上却自己拿不下来。 这是哪个王八蛋给这姑娘戴上的?不但一点用没有,害的这姑娘被人吸了魂魄,还让堂堂十二主神被困在一个凡人的身体里。 清乐一边嘴里不出声喋喋不休地骂着,一边对着那咒印处又是掐又是拧的,结果自然是手臂变得又红又肿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清乐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我这是做了什么孽……” 没等她抱怨完,庙外又传来动静,又来人了,还不是个一般的人。或者说,他就不是人。 “请问。”这两个字一出,除了难得的好听之外,还带着极强的灵力。来者明显是要叫醒那俩妖精,重伤未愈的清乐也被这两个字震的胸口发麻。 黑风怪和喽啰立马醒了,一醒便是破口大骂,“妈的谁,谁吵老子爷,叫那么大声,属狗的吗?” 可是清乐这里听起来,只是觉得有点不适而已,并没有黑风怪说的那么大反应。能把灵力运用地如此精准,不波及旁人。这不仅仅不是一般人,甚至不是一般的人界修士。 她看不清脸,但见那人穿着一身看起来就很贵的白底金纹衣服,往前走了两步。 黑风怪盯着他瞧了又瞧,那小喽啰这会儿战战兢兢地幻化处一柄短戟,对着来人。 “你谁啊?”黑风怪拿鼻孔指着他。 “我来是想问问,这儿有妖精可以收吗?” 这人还真是云淡风轻的不要命,黑风怪竟然愣了一瞬间,像是听错了似的干笑了两声,“你说什么?” 四 梦中人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是我说的还不够明白?”那人语气中夹杂着几分的孩子气,“就是说,你们两个,我能收了么?” 他手指在两个妖精身上指了指,动作极为随意。 小喽啰已然吓得魂不附体了,说话都利索了不少,“老大,我们怎么办,要不赶紧逃吧,这人看着不好惹,怕是打不过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住,住嘴,怕,怕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见过,就这么个小,小白脸,有,有什么的呀?”给自己壮完胆之后,对上那人的一张灿然笑脸,“老子爷可不怕你,老子爷……妈呀,这什么东西!” “你说它啊,它叫引蝶。”那人看了看正自下而上,缠绕在两个妖精身上,丝丝缕缕的银色光线,笑着说道。 “什么引蝶,老子爷我还招蜂呢。”黑风怪拼命挣扎着,却感觉越来越紧。 “招蜂啊,你头上就是。不过它对自己的名字满意的很,你说你也叫招蜂,被它听见了可是要生气的。” 黑风怪抬头往上看,只见一朵金色的重瓣莲花正在他头顶,见他抬头往上望,竟然一侧的花瓣往下倾斜,像是在跟黑风怪打招呼。 黑风怪不是感觉不到这两件怪里怪气的名字的法器的神力,他也知道这回是遇上大麻烦了。 “大仙,大神,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你只要饶了我,要我做什么都好。”听的再烂不过的求饶的话。 这操纵“招蜂引蝶”的男子,像是听烦了,揉了揉耳朵,抬手做了个动作,自尾指到拇指依次收拢掌心。 而那“招蜂”随着动作,片片花瓣四散开来,又整齐地重叠在一处,最后变成了一把折扇。 那人“唰”的一下展了扇子,“我让你干什么都行?” 黑风怪点头如捣蒜,“是是是,要我干什么都行。” “好啊,招蜂引蝶这两天胃口都不太好,生吃的妖精实在是伤身,非得煎一煎炸一炸或者烤一烤的才好。这样吧,你生个火,把那个小妖精烤熟了送过来,我这两位朋友吃的开心了,我自然就放你走了。” 小喽啰立刻吓的腿都软了,而且身上传来一股很让人羞耻的臭味。 那人自然地躲远了些,生怕那气味沾到自己。 “老大……不要啊……我不想被吃啊……” 看着那小妖精哭的稀里哗啦,黑风怪竟然难得的于心不忍起来,“大神,大仙,能不能换一个……别的妖精行不,我这就去给您抓。” “呦,还挺讲义气的嘛。”那人像是看笑话一样瞥了小妖精一眼,“可惜不行,刚刚它们两个的意思是,就喜欢你这小兄弟的成色。” “老大,救命啊!”小妖精就快喊破喉咙了。 “要是舍不得你这小兄弟,那可就得你自己来了啊,我刚刚上山来的时候莫名其妙被一个坏桃子砸了,心情有些烦躁,也不是很有耐心。”那人催促道。 黑风怪神情像是纠结的很,脸上看起来痛苦极了,已经没空去想自己为什么乱扔桃子这件事了。片刻之后眼一闭心一横,“对不住了兄弟,下辈子老子爷给你当狗腿,呸,跟班,一辈子像你伺候我那样伺候你!” 小妖精崩溃地大哭起来。 那人见黑风怪似乎是真的下定了决心,便抬了抬左手的食指,那本来缠绕在两个人身上的银线便都一齐汇聚到他的食指处,最后凝结成一枚指环。 黑风怪手里幻化出一把切菜的刀,举着就朝自己的小喽啰走过去。 那人抱着双臂瞧着,只见黑风怪步履维艰地走到小妖精面前,那小妖精还在哇哇大哭着,连带着黑风怪也哭的很惨。 “别怕,不疼。”黑风怪对着小妖精的脖子举起了刀。 那人像是不忍心看了,别过脸去。 黑风怪瞧见了,一把拽着小喽啰就往外跑,“快跑啊!” 而那人像是早就料到一样,折扇冲着他们逃跑的方向一扇,本意是阻拦这两只妖精。谁知道黑风怪把那小妖精挡在自己的身前,那小妖精瞬间被灭的一干二净,趁着那人发愣的一瞬间,黑风怪化成黑风又跑了。 那人看了看外面那只剩下本体死尸的小妖精,原来是一只山崖壁上的壁虎,大概是受了山中的灵气化成的小妖。 他抬了抬手,化去了壁虎的尸体,正欲抬脚离开之际,往神庙里面的某个角落望了望。 待到一切都安静下来,清乐终于扒开挡在自己前面的杂物,从满是灰尘的角落里爬了出来。 “天了个神啊,这都是什么怪物,几百年没瞅见过一个,太吓神了。”她一边喘着气,一边自言自语道。 那个奇怪的人倒不在她特别关注的地方,现在麻烦的还是身上的锁魂咒,是谁给这姑娘的,而带了锁魂咒之后为什么还会被勾走魂魄这些事情都往后放,要紧的是自己现在神力低的很,根本出不去。 得想办法找人帮忙,或者自己赶紧提升自己的神力。 但她环顾四周,自己的本来就破破烂烂的神庙,现在因为刚才黑风怪的一番折腾更加不成样子了。本来就少得可怜的香火现在也是散的一干二净,这凡人的身体又是弱的要命,自己到哪儿去找神力去。 想了这些糟心事,清乐只觉得身上更累了,“果然凡人的身子还是扛不住啊。” 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去外面抱了些干草回来,之后把能扯下来的幔布什么的铺在地上,枕着庙里用以拜神的软垫睡过去了。 一夜踏实的很,兴许是太累了的缘故。清乐被破窗照进来的日光晒的醒过来,依然觉得浑身酸疼的很。 她习惯地伸了个懒腰,却意外地发现自己手臂上的锁魂咒不见了。 怀疑自己没看清的清乐揉揉眼睛又看了一遍,然后兴高采烈地准备脱身。谁知刚一动用灵力,那红色的咒印立马显现出来。 原来只是表面上隐淡下去了而已,清乐丧气地垂下了头,随即又猛地抬起头来,“是谁给我隐下去的?难道昨天晚上有人趁我睡着来对我做了什么?” 惊恐至极的清乐开始四处检查自己,一面慌张地想,这可不行这可不行,我堂堂主神要是在人界失了身那还得了。 “没人对你非礼,别看了。”一个声音传过来,清乐吓了一跳,然后迅速合上自己的衣服,抱紧了自己。 听声音清乐迅速反应过来,这是昨天收拾那俩妖精的奇怪的人。 但是看向他的脸,清乐本有些愤怒甚至想骂过去的神色在一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清乐整个连人带魂都迅速僵在了原地。 这是?这是!这个人她见过!而且不止一次! 也不算真的见过,因为是在梦里!这不就是,那个叫奕的,自己抓破头也找不出来到底是谁的那个人么! 五 阿落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这厢寻奕见清乐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感觉到甚为莫名其妙,“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 “你你你,你……”清乐咽下心里那股巨大的震惊感,“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寻奕很是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你放心,我又不会吃了你。” 话到此处,清乐瞬间想起来这人在那黑风怪和小喽啰面前的德行,更是惊恐了。他那两个稀奇古怪的“朋友”,谁知道会不会兴致大发也相中自己要把自己吞吃入腹啊。 清乐双腿一蹬,身子瞬间移了三尺远。 “恩公啊,您来看看这个粥,是不是快煮好了!”外面又传来一个声音,看这样子是还烧了饭。 寻奕本想叫清乐一起的,但看她那副像是兔子见了鹰一样的神情,摇摇头表示莫名其妙,什么也没说就自己出去吃饭了。 清乐见他这样,伸长了脖子往外望,外面是一个小道士打扮的人,在围着一口临时搭起来的灶台转来转去,然后是那人往旁边一坐,垫着厚厚一层柔软的叶子,悠哉悠哉地啃着桃子。 “过来呗。”寻奕看都没看就知道清乐在那里猫着。 小道士抬起头迷惑地四处看了看,然后指了指自己,表示疑问。 寻奕头都没抬,“不是你。” “哦。”小道士又呆呆地继续煮他的饭。 那说的可不就只剩下自己了么?清乐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迈出了庙门,与此同时肚子里传出一声异常清晰的叫声。 “什么声儿?”被烟和蒸汽熏的睁不开眼睛的小道士再次抬起头眯着眼睛四处寻找。 清乐赶紧捂住肚子,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抬起头四处看看。 她坐在了寻奕旁边,有点尴尬地揉着自己的腿脚。 “恩公您来尝尝,看要不要再加点盐?”小道士转过头来问寻奕,却正好和坐过来的清乐打了个照面,然后下一瞬间,小道士吓得手里的勺子都掉了,沾着粥的勺子在地上沾了土瞬间变成像泥做的一样,还激起地上不少的尘土。 寻奕颇为嫌弃地转开了头。 “你你你……你……” 这下轮到清乐头疼了,这又是怎么了? “姑娘你没死啊!”“你”了半天之后,小道士终于是说出来了。 清乐瞬间明白了,这小道士看样子就是在这看守神庙的,那天肯定也是知道被自己占了身体的这个姑娘进了庙,而且很大可能死了。现在自己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不惊讶才怪。 一听这话寻奕也来了兴致,慢悠悠转过头来,“你死了?” 这话问的清乐白眼直翻,“你才死了,死了我还能站在,坐在这儿?” “那可说不准呢,这年头死多了人,死着死着没准就活过来了。”寻奕扇着那把“招蜂扇”,笑吟吟地说道。 清乐不是没有见识过这扇子的厉害,往旁边挪了挪。 “那个……我命好,装死的,这不是,碰上这来除妖的了么。”清乐一时想不出来好的理由,又不知道这小道士了解是什么情况,随口胡编道。 “哦,姑娘好运气。”小道士一边点着头,一边拿水冲洗着勺子,重新去煮粥。 清乐震惊,这就信了?那这小道士还真是好骗。 只不过旁边的寻奕倒是挑了挑眉毛。 清乐咽了咽口水,怕是骗不过这人哦。 等了好一会儿,小道士长舒了一口气,“好了!” 三个人拿了宽厚点的树叶弯成碗的形状,一人盛了些粥。 小道士显然是饿极了,不顾着烫嘴直接往嘴里放。 清乐看他样子,这粥虽然飘着些黑色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渣子,但看起来还是能吃的。她顺着叶子的边缘吹了吹,抿了一小口。 然后她的神色就凝固在了脸上,刚想吐出来,却被寻奕的扇子堵住了嘴,“哎,人家费尽心思煮的,你总得给点面子。” 清乐用无比愤恨的眼神盯着他,然后皱着眉头把那一口粥咽了下去。 然后清乐眼睁睁地看着寻奕不动声色地把他自己的粥给倒在了身后,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你……”清乐刚想喊叫,寻奕轻轻一扇扇子,清乐便立刻吃了一嘴的尘土。 “呸,呸。” 小道士不明所以,“二位,是怎么了?” “没事儿,吃呛了而已。”寻奕摆着一副迷死人的笑脸,回应道。 清乐愤怒地离他更远了些。 亏的自己先前还怀疑他和自己梦里那个叫奕的有什么关系,现在看来不可能。梦里的奕温柔体贴的要命,简直就是不论是天界还是邪灵都妄想不得的完美郎君。 眼前这个呢?除了长的像点,简直就是个爱挑事儿的灾星,还是又爱挑事儿又惹不得的那种灾星。 清乐委委屈屈地到一边去待着,几个人吃完了“粥”,便闲聊起来。 “你们都是打哪来的啊?”小道士颇为好奇地看着两个人。 “打天上。”清乐想都不想说道,随后又见俩人盯着自己,改口道,“天尚镇。” “我也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寻奕又从怀里摸出一个新鲜的桃子说道。 清乐眼巴巴地看着他啃桃子,反倒是忽略了他的话。 寻奕视若无睹,“我原先住的地方,我也不知道叫什么。” 小道士只是木讷地点着头,想来是觉得这人惹不起,也不敢多问。 “我,我就是一个看守十二主神神庙的小道士,姓何,名明,明亮的明,字包旦。”小道士正正经经地解释道。 “哦,何包旦啊。”寻奕言简意赅地概括道。 “是,您也可以这么叫。”何包旦讪讪地回答道。 “我叫……”清乐刚想说自己的名字,却转念一想这是在凡界,自然是不便暴露自己本名的,她左思右想,想着自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于是道,“我叫阿落。” “阿落姑娘,你上山来是做什么啊。”何包旦问道。 “求神啊。”阿落说道。 谁知道寻奕那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求神?” “怎么了,求神不行吗?”阿落瞪了他一眼。 “你求谁不好,偏偏要求这主神十二,这山上这么多妖精,也不怕把自己求死。” 阿落又气又无法反驳,这失了魂的姑娘,可不就求神把自己求死了么。 六 你是谁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我……我上山迷了路,进来躲躲,顺带许个愿。”阿落想着总得先把自己身份这事搪塞过去,不能叫他们打听太多。尤其是这个奇怪的人,一看就一肚子花花肠子。 “哦,这山从外面就透着邪乎,不知道你是怎么偏偏走到这儿来的?” 眼见这人不依不饶,阿落也起了警惕之心,“那这位公子你,不也到这儿来了吗?” “我来捉妖的。”寻奕不紧不慢地说道。 “巧了我也是来捉妖的。”阿落觉得这个借口很是合理。 “你?你刚刚还说是来求神的。”寻奕上下打量她一番。 “求神是没错,顺带捉妖。怎么了,妖精只许你一个人捉不成么?”阿落觉得他这眼神很是不友善。 然后寻奕便两个手指头扣在一起,冲着阿落轻轻一弹,阿落瞬间被弹到几丈之外的地方,重重摔在了地上。 一旁的何包旦瞪大了眼睛。 “呸,呸呸!”阿落一面吐着嘴里的土,一边拍着自己身上,冲着寻奕吼道,“你干什么!” “帮你试试灵力,你不是捉妖师么?”他一脸怡然自得的神情,很是欠揍。 “我……我是灵力低了点,那又怎么了?”阿落走回来,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谁的灵力不是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难不成是天生的?” 寻奕眼睛转了转,“我就是啊。” 何包旦眼瞅着局势不好,立马过去拉架,“两位,两位那个……大师,咱们现在要紧的是,那妖精还没捉呢,没捉呢。” 一提起这妖精来阿落心里更是冒火,“那不还是这位天生神力的大神仙,捉妖就捉妖在那玩妖精玩了半天,非把那泥鳅精放走了。” “那不是泥鳅精。”寻奕插话道。 “管他呢,反正是你放的。”阿落一下子起了气性,“早知道神庙都被这么些杂碎占了,还不如不立呢!现在倒好,一点香火都收不着就算了,还拜死这么多个,倒都成了我的罪过了!” 她喋喋不休地说了许多,寻奕和何包旦自然是听不懂的,尤其是到后来见阿落像是快哭了的样子。 何包旦战战兢兢的问,“她这是,怎么了?” 寻奕略略眯起眼睛,摇着扇子,“你看她,又哭又笑,言语不清,这一看就是,疯了啊。” 阿落顾不上再跟这个人打嘴炮,经过了一夜的修整,神力也稍微恢复了些。不过现在还是只有元神在,而且这凡人身子明显承载不了太多神力,也只能尽力而为。 但是打定了收拾那鸠占鹊巢的黑风妖精的主意,阿落果断循着妖精的痕迹,摸到它老巢那里去。 三个人略做修整便一块顺着颇为陡峭的山崖而下,阿落的神力只能探测到模糊的范围,这妖精的具体位置,还得慢慢找。 为防打草惊蛇,阿落和何包旦都是一步一步恨不得像迈不开步子那样走,就怕出了一丁点声响把那妖精吓跑。 可谁知道一开始没跟来,后来才过来的寻奕大剌剌地赶过来,整个山林都被他弄得鸡飞狗跳的。 阿落彻底恼了,“你能不能别帮倒忙?” 寻奕指了指自己,“我?帮倒忙?这位姑娘,你没说反了吧。” “就你这么个折腾法,找什么妖精啊,要不要给你敲锣打鼓,好告诉那妖精有人要去抓它了?” 寻奕见她那气急败坏的神色,颇为无奈地摇摇头。他手指轻动,那本来附在他手指上的“引蝶”瞬间化作千万道银丝向各处散去。 何包旦依旧是看的目瞪口呆。 阿落在天界这么多年,好歹也是地位尊崇的主神,不至于看见这么个场面就惊讶的不得了。她疑惑的是,看寻奕这得心应手的样子,恐怕这点实力不及他本身的万一。这么个神力强劲的人物,自己在天界的时候竟然丝毫没有听说过,其实未必是件好事。 寻奕等了一会儿,但见四面八方的银丝都重新聚集回来,唯有一个方向有缺口。 “走吧,找着了。” 阿落收了怒气,毕竟捉妖这事情上,目前最能打的还是这位。 他们循着“引蝶”指引的方向,一直往前走,没一会儿便听见一阵鬼哭狼嚎。 “这什么玩意儿,别来打扰老子爷,滚开!啊啊啊啊啊!” 紧接着阿落眼睁睁地看着那黑风怪一边胡乱挥舞着一面跑出来,后面跟着一团银色的光线,还叽叽喳喳的。 黑风怪跑出来就看见了阿落他们三个齐刷刷地站在那里,动作僵在了原地。 “引蝶,回来吧。”寻奕唤道。 那一团银线果然听话地回来,重新变成戒指附在了寻奕的手上。 黑风怪见着了寻奕更是吓得腿都抖个不停,阿落瞧着大有下一瞬间就跪倒在地的趋势。 “大……大大……大仙……给我一个……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吧……” “你这从那小壁虎那里学的结巴,还没好啊。”寻奕依然是一副对头看了能气死的得意的笑模样。 “我……我……”黑风怪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寻奕打了个哈欠,“这回我可不能放你走了,招蜂引蝶就先饿着吧,不然某些人可又要絮叨了。” 阿落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自己,没搭理他。 “站后面点,误伤了我可概不负责。”寻奕往前一步,对后面的阿落和何包旦说道。 何包旦战战兢兢地退后了差不多有八丈远,而阿落则是一步一步往后退,但也想瞧清楚,他到底有多大本事。 寻奕周身散出温和的杀气,令阿落很是心惊。 她作为活了几万年的主神,洞察对手是神是邪的本事还是有的。如今天界上的神灵大都清心寡欲,神力都纯粹的很。但这人,他的神力既正又邪,很是诡异。根本不像是哪路的神仙或是哪里的妖精,而是像极了从前自由修炼,亦正亦邪的不受神界条律管束的上古之神。 但是包含自己在内的十二个主神可以算是仅剩的上古之神了。 这个人到底是谁? 而且在问对方底细的时候,他没主动提他自己的身份,后来更是几次避讳。最要紧的是,他和自己梦里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七 收妖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黑风怪见他如此,也知道今天自己肯定是跑不了了,所幸咬咬牙跟寻奕拼了。他憋了好久的劲,幻化出一柄黑石做的锤子来。 黑风怪身上的暴戾妖气大涨,阿落瞧着终于是有几分妖精该有的样子了。 妖精先下手为强,抡起锤子运足了妖力朝着寻奕就砸下来,眼见那锤子就快捶到寻奕的头顶了,吓得何包旦捂着嘴巴喊叫出来。 “小心!”阿落脱口而出,这实在是危险的很,这人就算再神力充沛也不能这么作死吧。 可是那锤子砸下去,寻奕的身影却突然化作一股白烟,消失不见了。 锤子脱力,黑风怪险些一个跟头栽下去。 “哎呀!”黑风怪脑袋被什么砸了一下,一看竟是个桃核,他怒气冲冲地四处张望,“谁?谁暗算老子爷?” “这儿呢!”自上面传来一个声音。 阿落循着声音望去,却见寻奕正坐在黑风怪头顶的树枝上,还翘着二郎腿,捏了个法术顺走了阿落身上的一片衣角擦手。 “这儿的桃子不错,刚刚留个幻影在这儿,好在我吃的快。”寻奕看着底下的几个人,“上回你拿桃子砸我这事儿,就算清了。” 留幻影这事本就费神力,况且是十分逼真的连自己都骗过去了,阿落心想,而且这人是什么时候留个幻影在那里真身遁走的? 寻奕从树上跳下来,衣襟随着带起来的风被吹动,倒是惊为天人。 就在阿落嫌弃自己这个时候怎么还有心思去想这人好不好看的时候,真正的交手开始了。 那“招蜂”幻化成的扇子此时笼着一层淡淡的金光,显然是凝满了灵力。 刚刚一击不中的黑风怪泄了一半的气,竟没了刚才的勇气再冲上来。 寻奕手上毫不留情,用扇柄在空中画了一道符,紧接着朝着黑风怪打过去。符咒飞快地朝着妖精的方向移动,而且越变越大。 那妖精吓得睁大了眼睛躲避不及被符咒打了个正着,重重地摔倒在地,大吐鲜血。 阿落眼见那样,像是被伤到了根基,只用一个符咒就能如此轻易打倒一个妖精…… “你再不还手,可要被我生生打回原形了。”寻奕往前走了两步,眼角泛起一丝寒凛。 而那倒在地上的黑风怪一抹嘴边的鲜血,反倒是露出骇人的笑意,“我好生求饶你不愿意,既然如此,那便都给我一起陪葬!” 正说着,那黑风怪的人形渐渐化去,而身躯变得越来越长,越来越巨大。直到最后变得让三人都不得不仰头去看,阿落忍着难受,这是什么?一条墨绿色的肉虫子?竟然还带着倒刺! “是千年树藤成了精。”寻奕像是猜测到她在疑惑什么,解答道。 寻奕依旧是站在最前面,把引蝶朝着后面的两个人一甩,阿落和何包旦便被一团银色的光线包裹起来,别说是一丝邪气,连外面激起的尘土都进不来。 他这是在,保护他们? 阿落眼瞅着自己一个堂堂的主神,被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子给护在身后,心里也有一瞬间的羞耻。 不过这种事多了去了,那丝羞耻也很快散去。以前随着自己的师父元孛还有师兄姐们一块出去打架的时候,自己也是永远躲在后面那个。 能者多劳嘛! 她用手扒开一丝缝隙,看着外面的战况。 那树藤变得身躯有五人合抱的树干一样粗,而且周身泛着邪气,也比刚刚人形的黑风怪重了千百倍。这树藤精稍微一动,便是地动山摇的,脚下的土地都震了好几震。 那树藤上看不出来哪里有眼睛,倒是对寻奕的位置清楚的很。 树藤朝着寻奕的位置重重地鞭打下来,寻奕纵身一跃离开原地,而那被树藤精打过的地方瞬间留下一道可怖的长条状的深坑,又是崩起无数的碎石尘土。 寻奕跃到半空中,也顺手展了那把折扇,运起神力朝着树藤打去。 这一下应该比那符咒的力道不小,树藤像是吃痛一样抖了几抖,紧接着便是更加来势汹汹地朝着寻奕所在的地方而去。 树藤所过之处,树木纷纷被折断,一棵接着一棵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阿落下意识拿手去挡,但发现那倒下来的树干稍微碰着这引蝶一点就会被弹开,根本伤不着两个人分毫。 里面的何包旦不仅开始感慨起来,“恩公真是能打啊!” 阿落眼瞧着那眼睛里就快冒出星星来了,颇为嫌弃地撇开了头。 寻奕手腕翻转,那折扇复又变成了最初的重瓣金莲的形状,那莲瓣又四散开来,变成一个个金色的匕首状,冲着那树藤而去,一个接一个地穿过那树藤。 这样的攻击显然是让树藤受了极重的伤,整个身躯都发出来剧烈的抖动,让阿落有种马上要地震了的错觉。 在何包旦的惊恐地喊叫声中,那树藤的躯体又暴涨了几倍,而且那身上开始生出树根一样的东西,朝着山上的它能够得着的角落狠扎进去,连同本坚硬一块的石头在这些树根面前都如同面团一样被轻易贯穿。 而与此同时,这树藤上的倒刺都飞了出来,树藤的躯干上留下一个个圆洞,从中淌出墨绿色的汁液来。 这些倒刺都朝着寻奕飞去,寻奕轻巧的闪开第一波攻击,却不想这些倒刺竟是会回头的!眼见第一次没有打中,转了个方向继续来。 阿落和何包旦在引蝶的保护之下看的心急,寻奕反倒是不急不躁,嘴角勾起一抹好玩的笑容。 “果然是有点本事啊。” “要不你把这宝贝收过去吧!”阿落眼瞧着他,觉得他现在比自己更需要这引蝶的保护。 “不用。”寻奕头都没转。 那把招蜂扇已经重新回到他手中,他展开扇叶,格挡的间隙不忘扔出符咒朝着那树藤精打过去。 直到所有的倒刺终于是被清理干净了,寻奕神色一紧,朝着那扎根整座山的树藤精打出重重一击。 可是这一击并没有伤到树藤精多少,反倒是都打到了树藤精所扎根的山石中,瞬间地动山摇。 八 下山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这样不行,这妖精显然是豁出去了要拿整座山给它自己垫背的,要是寻奕再这么打下去整座山都得崩了不行。 自己这三个还有可能跑的掉,但山脚下的那些凡人们怎么办。难不成为了收个妖精还让他们陪葬么? 而且这树藤精看起来不愿意坐以待毙,还在不断折腾着,哪怕是寻奕不出手,它自己也大有把这整座山搅个天翻地覆的景象。 “你们滚出这里,不然我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是山崩地裂,连同下面那些凡人,一个都别想跑!” 这话让寻奕来了兴趣,“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信你就试试。”从树藤中,传出妖精沉闷的声音道。 寻奕重新运起了神力,那扇子上的金光更甚。阿落有点担心,这个家伙一看就不是那种把什么凡人的性命放在心上的人,树藤精跟他谈条件,除了死的更惨之外没有任何威慑力。 可是阿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整座山遭殃啊,毕竟还是得有身为一个主神的基本道德。 她低下身子,那一块尖锐的小石头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在地上画了个符咒,运起一些神力往地上拍过去。 这是束妖咒,天上有些道行的会捉妖的神仙都会。尤其是阿落,在当主神的时候管的就是妖精修仙之事,要对付闹事的妖精必须得留些招数。 眼下自己的神力不够,只能用人血做符,能发挥多大作用便发挥多大作用了。 符咒是元孛所创,威力自然不小。这树藤精吃了这一记束妖咒,闹腾的动静瞬时小了不少。 寻奕也察觉到了旁人的符咒对树藤妖精的限制,只是他没多做考量,又拿扇子劈了一道光刃,这下就是奔着致命而去的。 果然那树藤妖精吃了这一击,发出一声震天的刺耳的嚎叫,渐渐便没了动静。 确定这妖精是死透了,寻奕才走到了阿落和何包旦两个人的身边。他收回了引蝶,何包旦立马跌跌撞撞地过去搂住了寻奕的胳膊,“恩公,恩公,你没事儿吧!你太厉害了!” 阿落瞧着这两个男人都快贴到一起去的情景觉得怪异的很,寻奕不动声色地把那紧抱着自己胳膊的手给扯了下来,然后便意味深长地看了阿落一眼。 阿落故意叉开话题,“大仙真是法力无边啊,这么大一个妖精也能被你收的服服帖帖的。” 寻奕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 他运起神力,这回换上的是引蝶,那银色的丝丝光线按照寻奕的指令,把那巨大的树藤躯体缠绕起来,然后尽数拔起。 这一拔又是好一阵地动山摇,阿落不仅从旁提醒道:“你慢一些,别拔个妖精把山拔塌了。” 寻奕像是没听见一样地发出一声“哼”,不过动作确实是轻了许多。 巨大的树藤被全部拔起来,寻奕还像是展示战利品一样地把这树藤举到半空中,仔细端详。 这么大一个妖物瞬间遮了一大片天,阿落想着山下的凡人们定然也是看得见的,可别再弄出什么乱子来,赶紧催促道,“放下来放下来,没人喜欢看!” 寻奕刚要放下,阿落紧着提醒,“好好放,别乱扔!” 他颇为嫌弃地翻了个白眼,之后便收紧了引蝶,这庞大的树藤便渐渐缩小,直到变成普通的鞭子大小。 而自这树藤上,竟还有缕缕的邪气渗出。 “这些事被妖精吞吃下去的凡人魂魄,在这妖精肚子里待久被消化了,也浸染了不少邪气,都成了恶灵了。” “那就是,也入不了轮回了。”阿落叹息一声,看着寻奕把那些恶灵化去,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阿落觉得这些无辜的亡灵没了甚是可惜,便想走近些默念个极乐咒好化解仅剩的怨气,但谁知道她一接近这树藤,树藤竟自动缠上她的胳膊,甩都甩不掉,活活吓了她一跳。 “这这这,这怎么回事儿?” 寻奕淡定地走过去看,“你能不能别大呼小叫的,结巴都让那小壁虎传染了是怎么着。” 他仔细地去看,这树藤只是缠在了阿落的胳膊上,因为还剩下一点灵气,但却没有一点伤害阿落的意思。 “看来是认你做主了。”寻奕得出结论。 “什么?认我?做主?”阿落瞪大了眼睛。 寻奕一挑眉,“你收的妖精,自然是认你做主了。” 阿落心想,自己下束妖咒的事,他果然还是知道了。 “那这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这树藤有多麻烦你又不是没见识过,眼下这邪气已经被打散,你就把它收了当个武器护身不也挺好的么。” “啊?”阿落看着这缠在自己手上看起来分外温顺的树藤,有些哭笑不得。前一瞬间朝着自己张牙舞爪的大妖精,眼下竟成了自己的武器?这是不是,转变的也太快了点。 不过她探知了一下,这树藤确实此前的邪气半分不剩,如今就是一条吸了些灵气的树藤,连精怪都算不上。 既然如此,留着护身倒是也未尝不可。 除了心里有点隔应之外。 寻奕看着那缠在阿落手臂上活像一条蛇一样的树藤,也觉得观感极差。 他抬了抬手,那树藤便化成了小小一条,缠在了阿落的手腕上,墨绿色一个手环一样。 “顺眼多了。”寻奕颇为得意地瞧了瞧。 树藤精收了,只是这山上的一片狼藉是收拾不了,树木倒的横七竖八的,连山都被砸了好些的窟窿。 最要紧的是,清乐神庙被震塌了……现在就剩个尖尖的屋顶,盖在仅剩的坚挺异常的清乐主神的石像上,场面分外滑稽。 阿落咬着牙忍下了心里的怨念。 何包旦看着满地的狼藉,委屈地说,“这怎么办啊,老爷会责怪我没有看好神庙的。”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寻奕拍了拍他的肩膀,“再说你觉得这荒山上,十二的神庙有什么好看守的。” 阿落狠狠跺了他一脚。 “嗷嗷,你不看路的?” 三人一路下了山,何包旦说想着去请罪自己没看好神庙。这些神庙的日常打扫都是包给道观里的每个小道士的,何包旦自小倍受欺负,连看神庙也被发配到这荒郊野岭来,还险些丧命。 不过何包旦还是觉得,眼下这样的情况还是因为自己的失职造成的。 只是他们在山下的小镇上,还没走几步就被几个穿着道袍的人盯上了。 九 山下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这群道士追着他们一路跑,三个人见势不妙拔腿就溜。 “我们为什么要跑?”寻奕问道。 “我哪知道,问问他们为什么追?”阿落一边气喘吁吁一边道。 “我又哪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追啊!”寻奕也很是纳闷。 不过没一会儿他们就知道了答案,那些道士追着几个人,有几个没脑子的大声喊着“捉妖精啊!”“他们在那边!” “妖精?”阿落和寻奕脱口而出。 阿落看了看旁边的寻奕,心道难道是这人太奇怪,又很容易被人看出端倪来所以被道士们当成妖精了? 寻奕被几个人追的心烦的很,往后甩手捏了个诀,然后看着那一群道士追着三个人的幻影跑去另外的方向。 终于摆脱了一顿莫名其妙的纠缠之后,三个人找了个隐蔽的小巷子歇息。 阿落纳闷地问道,“怎么会被当成妖精的?” 她抬眼望向寻奕,寻奕则是理直气壮地望回去,“别看我,明明就是你自己。” “我?”阿落还抬起自己的胳膊闻了闻,但却真的闻到了一些邪气的味道,这便赶紧站起来检查。 “别看了,是树藤。”寻奕指了指她手腕。 阿落看向自己的手腕,果然是这树藤。本来已经消散去了的邪气此刻竟然有重新聚拢的趋势,她就想摘下来扔了,却被何包旦制止了。 “你真要扔了啊。” “那当然,不然留着它一路被追么?” “我看看。”不待阿落反应过来,寻奕一把扯过了阿落的胳膊,端详起来那树藤。 “疼疼疼!”阿落对这样鲁莽的行径很有意见,但介于这三个人里的确是寻奕最有可能解决,也便没有挣开。 “这树藤看来还是死性不改啊,要是不彻底除了这树藤上天生的恶念,早晚还是个祸害。”寻奕说着,手上传出一股神力来,然后阿落便眼看着仅剩的一点邪气再次被压制下去。 “可是这样总归不是个办法啊。”何包旦忧心忡忡地说。 “你要是想留着,倒也不是没办法。”寻奕想了想道,“洗一下就好了。” “洗一下?”何包旦惊异地重复道,“洗一洗就没邪气了?” 阿落脑子转了转,寻奕说的洗一洗当然不是像寻常的洗衣服那样简单。 “度仙川。”她说道。 “啥?”何包旦听不懂了。 “度仙川,那里是妖精升仙之前的必经之地,度仙川里的水能洗去邪气。”阿落解释道。 而且除了可以洗树藤之外,度仙川还是凡界阴阳关的入口,她要是去了说不定有机会能和天界联系上,想办法回去。 三个人在山下的地摊上随手买了张地图,好生研究怎么去往度仙川。 阿落一边看着图,一边顺口问道,“对了大仙,你都跟我们一块除妖了,你不告诉我们你从哪来,怎么我们也得知道你叫什么吧,难不成就喂来喂去的喊你?” “寻奕。”寻奕懒懒地回答道。 “寻什么?”阿落一下子炸了毛一样。 “奕!”寻奕冲着她的耳朵道。 “哪个奕?” “嗯,想哪个奕就哪个奕吧,我不计较。”寻奕答到。 “啊?”阿落怒目圆睁地看着他。 寻奕被这眼光盯的难受,拉过她的手在她手心写了个“奕”字。 然后阿落便石化在了原地。 虽然在梦里,那个“奕”字从来没有出现在任何一张纸上,但是阿落就是知道是哪个“奕”字。 而眼前这个人,他叫寻奕。不仅长相上几乎一模一样,连名字都大有关联,说这个人和自己梦里的人没有关联,谁会相信。 无数的思绪划过阿落的脑子,她直接懵了。 寻奕则是看猴一样看着她,“怎么了,又抽什么疯?” “你到底是什么人?”阿落退后几步,警戒地看着他。 寻奕抱着双臂,“捉妖的啊。” “你认识我?” “我说姑娘,咱们都算共患难过了,你这会儿问这话,是不是太奇怪了?”寻奕两手一摊。 “我说之前……你……认不认识我?” 寻奕突然脸上透露出一丝莫名其妙的笑容,他凑近了阿落,逼的她连连后退。 “我说小姑娘,你要是有什么心思,直说就是,不必这样弯弯绕绕。” 这下轮到阿落吃惊了,“什么什么心思?” “我这一路上走过来,遇见不少姑娘也好女妖精也好说我长的很像她们以前的兄长啊,未婚早逝的夫婿什么的,还一个个哭的梨花带雨的。” 阿落反应过来了,这货是以为自己看上他了! 她一把把寻奕推到一边去,“滚!少自作多情了。你也不看看你长的什么模样!”这话刚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心虚,自己再怎么嫌弃也嫌弃不到寻奕的长相上去。 于是自动改了口,“就算你模样长的还行,也不该觉得每个见过你的母性生灵都会对你感兴趣。” “母性生灵,您这话说的倒是滴水不漏。”寻奕斜着眼睛扫了扫她。 阿落这边纳着闷,险些被过路的一队人给撞到。 寻奕一把拉她到路边,三个人眼看着一堆工匠打扮的人扛着各式各样的工具。 何包旦赶紧抓了一个工匠问道,“师傅,你们这是干嘛去?” 工匠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长话短说,“这不是去拆庙么?” “拆庙?” “是啊,天界派神官传了话。这清乐主神已经归寂,让我们不用拜祭了,这不是紧着去拆了石像么。” “啊?清乐主神,归寂了?”何包旦张大了嘴巴。 “是啊是啊,神官特意显灵说的,那还有假?”一边路过的大婶听说在谈论这事,立马拉着何包旦聊了起来,那工匠也跟上其他人去拆庙去了。 “拆了好啊,本来就是个一点用都没有的神仙,白白受我们香火干什么。” “我男人也是以前修主神庙的,跟我说这以后庙里可就好看多了。” “这怎么说?” “你看啊,这主神本来有十二个,但是尧墨主神得放中间,然后剩下的十一个就一边五个一边六个,不好看的很。这清乐主神没了啊,就正好一边五个了。” “那倒是,我哪回去拜庙,也觉得这多出来的一个是不好看的很,没了也挺好的。” 阿落在一边狠狠喘着气,强忍着让自己没被气晕过去。 十 三人行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都说落地的凤凰不如鸡,自己刚死他们就这么兴高采烈地急着拆自己的庙了,是不是也太不留面子了点? 何况自己还好好活着呢! 尤其是眼瞧着那寻奕还在那儿跟过路的一个姑娘谈笑风生,更是没来由的眼里冒火。 等有一天自己恢复了身份,再查清了这货的来路,非得想办法让尧墨把他扔进畜牲道里去过个几辈子再说! 阿落在前面气冲冲地走,后面两个大男人像是完全看不见似的,还在那里聊天聊的分外开心。 “这下好了,清乐神庙直接拆了,你也不用去请什么罪了。”寻奕道。 可是何包旦则是一脸愁苦,“那更糟糕了,我现在连看庙都不能去了,我们师父会把我赶出去的。” “那还真是可怜啊。”寻奕极为配合地摸了摸何包旦的头,“那你可以去找些别的生计啊。” 何包旦只是迟疑地点了点头,然后就闷不做声不说话了。 走在前面的阿落自然没有察觉到何包旦的不对劲,然后就听见后面寻奕的一声,“诶,你这是干什么?” 她回过头去瞧,见何包旦正跪在地上哭! “呜呜呜,恩公您别赶我走,我想跟着您一起捉妖精……哪儿也不想去!” 不仅阿落一脸茫然,寻奕也是第一次瞧见一个大男人在自己面前跪着求情的场面。 “嗯,那个……你先起来?” “我不要,恩公收拾了那树藤妖精,救我性命,就是我的再生父母。父母在,不远游,我哪儿也不去,就跟着恩公你!”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寻奕被何包旦的哭声吵的头都大了,也只好答应说,“我没说不让你跟着……” 谁知一句话没说完,那何包旦直接在地上“咚咚咚”地磕起了头,“多谢恩公,多谢恩公!” “得了得了,你赶紧起来,我告诉你那山里的小妖精多的是呢,你再闹下去我现在就抓你去喂壁虎。” 何包旦立马起身,头顶还狠狠撞了一下寻奕的下巴。 “恩公恩公您没事儿吧!”何包旦这厢赶着来查看,寻奕捂着下巴一把推开。 “你先离我远点,求你了。” “哦。” 阿落眼瞅着这一出有恩必报的苦情戏码演完,随口问道,“那请问这位何包旦的恩公,您打算去哪儿捉妖呢?” 寻奕道,“度仙川啊。” “你为何要跟着我?” “哎,打住啊。”寻奕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想去度仙川是因为听闻那里仙气汇聚,而且景致极佳,是个极好的游览之地想去看看,可跟你没什么关系啊。再说了让你去洗树藤的办法还是我想出来的呢。” “你……”阿落对他这无赖的说辞顿觉无法反驳,便收回了手,随他去吧。 几个人走了没几步,阿落就发现了一个说小也小,说大也大的问题。 自己没钱。 寻奕自己不是凡人身体,饿一饿困一困的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可是阿落和何包旦是凡人身体,根本撑不住日夜奔波的。 而歇脚吃饭这些事情,都是得要钱的。 阿落第一个扭头看向寻奕,“神仙,我们现在需要吃饭还要找住处,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我不是神仙。”寻奕先反驳道,“而且这算得上是什么大问题么?” “那你在凡界是怎么混的?” “用什么钱啊,反正我无论走到哪儿,想有的话自然都会有姑娘招呼我吃招呼我睡的。”他大言不惭地说道。 阿落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又突突地跳的厉害。 不过寻奕又很快接上道,“不过看你们这么可怜,我倒是也不忍心看着你们这样饿肚子不管对吧。” 他拿扇子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不过我知道这凡界最挣钱的四种地方,无外乎吃喝嫖……咳,吃喝玩乐。” “所以呢?”阿落假装没听见他那个“嫖”。 “跟着我就是,小爷带你们捞钱去啊。” 寻奕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得意洋洋地把两个人先带进了——赌场。 “押了哎,押了!”“买定离手!”“开!”“哈哈哈哈哈老子又赢了哈哈哈!” 粗犷的喊声四处充斥。 阿落活了这么些年,自然是见过的,只是可怜了小道士何包旦,一直被关在道观里或者是在山上给自己看庙,什么都不知道。 “恩公,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斗殴么?” 寻奕侧过脸去,装作一脸神秘地说,“这是在变戏法,有的就能把钱给从少变成多,但有的就会把多的变少。” “是法术么?凡界的人都精通法术?”何包旦一脸天真地问道。 “没错,他们精通的很。”寻奕继续胡言乱语。 “想不到凡界的人都这么厉害,而且竟然有这等修仙的好地方。”何包旦睁着眼睛不住地打量来打量去。 看着何包旦如此认真的样子,阿落觉得这会儿去戳穿寻奕又于心不忍,还是不管了,让他自个儿吃惊去罢了。 寻奕很快寻到一个赌桌,掏出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骗那个小姑娘得来的一锭银子压上去。 他瞧着阿落,“买大还是小?” 阿落随口道,“小。” 寻奕把那银子放在写着“小”的一边。 “买定离手啊!”小厮高声喊到,随后开始拼命地摇着骰盅,大有把那骰子摇出来的架势。骰子在里面晃的叮当作响,震耳欲聋了好一阵之后,“哐”的一声,骰盅落在桌子上。 “开!” 围在赌桌周围的人都屏气凝神的。 骰盅打开,里面躺着整整齐齐的两个六点。 “十二点,大!”小厮高声喊到。 阿落便眼瞅着那唯一的银子被划拉到对家那边。 她有点不敢瞧寻奕,却不想这人又摸出来另外一锭银子,“没事儿,再来!” 没瞧懂的何包旦道,“恩公,您这是修哪种仙呢?” “这不得看阿落姑娘嘛。”寻奕眉开眼笑道,“她要是想把银子变多,那肯定少不了,是吧阿落?” 阿落对运气这事儿,自打在天界和尧墨还有青邪他们打牌的时候就从来没有指望过。 她没答话,那小厮又操着同一套说辞,“下注了啊,下注了!大小财运,富贵在天了啊!” “这回押哪个?”寻奕问道。 “小!”阿落咬咬牙,说道。 “好,听你的。”寻奕再次把那银子放到小的一边。 “开!”又是一阵让人耳朵的疼的摇骰子声音。 “十二点,大!”一模一样的两个点数再次躺在那里。 阿落一把拍上自己的脑门,果然自己这运气,是从天上直衰到地上来的,换了个身子还是一样。 十一 玩乐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寻奕则是直接在她面前拍着手,“好,小十二,你这运气还真是好的不得了啊。” “十二”这字眼不免让阿落觉得有些敏感,“你叫我什么?” “十二啊,你看你跟这点数多有缘分。”寻奕指着桌子上还没收走的两个骰子道。 阿落皱着眉头道,“不许这么叫我。” “好的十二。” 寻奕把阿落扒拉到一边,自袖子里又摸出一锭银子来,“我押小。” 阿落这回看出来不对劲了,怎么这个人的钱像是掏不完似的。 她捶了寻奕的胳膊一下,“你不是说你没钱?” 寻奕挑了挑眉头,“我几时说过这话?” 阿落往前回想,一时间也捯不出来他是不是说过,接着问道,“那你来这就是为了玩的?” “是啊,你不也没问过我来这干嘛的吗。”寻奕朝她眨眨眼睛,“乖,小十二,一会挣了钱带你吃好的。” “你……”被一个小娃娃如此戏弄,阿落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羞耻感。她愤怒地离了那赌桌,寻奕还特意朝着她那气呼呼的背影笑了笑,心道这人也太容易生气了些,不过倒是好玩的很。 何包旦这会挤不进去就在外围看着,赌场中的人吆五喝六的,而且不一会儿就发出怒吼或者是哀嚎声。 眼见阿落出来了,何包旦一把拉住她,“阿落姑娘,他们这真是在修仙?我怎么看着不太对劲啊。” 阿落拍了拍他的肩膀,“旦旦啊,你要是把那骗子的话当了真,那你可就真的离早登极乐不远了。” “啊,啊?什么意思啊……”何包旦挠着后脑勺。 阿落颇为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我算知道为什么你们道观里打发你去深山老林里给我,咳,给清乐主神看神庙了。” “哈哈,是为什么啊?” 阿落无奈地叹了口气,“慢慢想去吧。” 她倚在一边没什么人的柱子旁边,时不时瞧着寻奕的那边。自大吵大嚷的人群中,寻奕还是夺目地能让人轻易找到他的位置。 只见他云淡风轻地来回押注,自然是赢多输少,还跟旁边的人有说有笑的。 阿落瞧着瞧着,嘴角竟不由自主地往上扬了几分。思绪刚刚飘到那样的禁区去,阿落便有如被雷劈了一样。 “我在想些什么东西……他又不是梦里那个,而且这人是谁都还没搞清楚呢。” 没一会儿便被何包旦的喊声打破,“恩公,恩公,这儿呢!” 寻奕不知道从哪儿顺来一个锦袋,里面都是沉甸甸的银子,他还在那里一抛一抛地玩,一边走过来,得意洋洋地拿锦袋在阿落眼前晃。 “十二,我没骗你啊,我真是来挣钱的。” 阿落白了他一眼,“你厉害,你最厉害。” “那是,现在有了钱了,再往西走两条街,烟花巷那儿有一家吃饭的地方叫醉生楼,我请你们去……” 寻奕一只手搭在了何包旦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过来搭阿落被她拎起来甩开。 “烟花巷,醉生楼?”她看着寻奕,“这名字起的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什么地界是么?” “原来十二你光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了?佩服佩服。” 阿落没再搭理他,觉得自己也犯不着因为这么个无聊的话题去浪费口舌。“我不去。” “你不去,可就没饭吃。”寻奕明目张胆地威胁。 “你以为我离了你,就吃不上饭了吗?”阿落来了脾气。 她说着就转身要走,刚迈出去一步就听得“呲啦”一声,是衣服裂开的声音。阿落赶忙回头去看,正看见寻奕迅速地把脚从踩着自己的衣角处挪开。 阿落瞪着他,“你要不要脸啊!” “我真不是故意的,你衣服都破成这样了,被人踩着也是早晚的事。”寻奕瞧着她眼睛要冒火出来,走过去温声细语地说道,“别一天到晚怒气冲天的,反正我觉得你穿这个也不好看,走我带你买好看的衣服去啊。” 他强忍住了看着阿落后面的衣服破了好大一块的笑意,从自己身上脱下来外衫,前后颠倒着罩在了阿落的身上。 寻奕从她背后拽住两只空荡荡的衣袖,如此一来阿落就像被人绑住了一样,胳膊被束缚在寻奕的衣服里面出不来。 寻奕还把她身子掰过来朝着另一个方向,从背后推了她一把,“哎呦走吧我的姑奶奶,别气了算我求你了。” 何包旦乐呵呵地看着这一切,跟着这两个人身后一块走。 阿落最后还是被寻奕拖进了成衣店,眼看着他东挑西挑地拿了几件阿落觉得甚是花俏的衣服塞给自己。 她紧皱着眉头瞅着那些衣服,很是不情愿,抬头看寻奕,他还是举着那些衣服在自己面前,还歪了歪头意思是让自己穿上去。 “不了,这衣服太艳了,我……哎!” 阿落被寻奕一把推到后面试衣服的地方,隔着屏风把衣服给扔了进去。 “快试,我说好看就好看,难不成你还想穿着那破衣服出门?” 阿落被从天而降的衣服砸了一脸,“那不还是你故意给我扯的?” “就是我扯的,那你还能缝回去是怎么着?再多说我就把你里面的一块给扯了。” 在屏风里面的阿落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心道这少爷还真是难伺候的很,别人穿什么吃什么都的合了他的心意,不然就想方设法给你捣乱。 阿落捣鼓半天,才算是把那衣服整个地套在了自己的身上。她不由得感叹这凡界的人越来越聪明,做出来的吃的也好,衣服也好,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从前自己在天界的时候都是顺手捏个法术,那轻飘飘的仙袂都会整整齐齐地穿在自己的身上,哪像现在都得自己动手。 阿落从屏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正对着那店里的小姑娘把一面长长的擦的精光的铜镜摆出来在她面前。 她有些惊了。 这是她头一回认认真真地打量自己现在的身体,从前天界的自己虽然不算是丑,但是在一众天姿卓然和精于画皮之术的仙子面前自然是相形见绌了。 但现在被自己占了身体的这个姑娘,长的还真的是好看。 脸型消瘦但不至于棱角分明地冷冰冰,眼角和眉尾处都透着些风情和柔媚。 怪不得寻奕会塞给自己这样的衣服,衬这张脸还真是合适。 十二 醉生楼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这时候寻奕走过来,双手竟然从后面环住了阿落的腰。 “哎哎哎,你干什么?” 寻奕则是伸手捞向她垂在前面腰间的衣带,在身后环了一圈之后系在身前打了个好看的结。 然后又绕到她跟前,把她衣领处埋在衣服里的衣襟整理出来,翻出上面绣着的花纹,紧接着又把手伸向她的领口,往两边扯了扯。 这动作对阿落来说可是有点过分了,她一巴掌拍在寻奕的手上,还没有大声喊出来,低声道,“你干什么?” “别捂那么紧,不好看。”他当做没看见被阿落拍红了的手一样,还是往外给她扯了扯领口。 整个帮她理衣服的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而且半点都没磕绊停顿。 整理好之后,寻奕从上往下打量她一番,“不错,像个人样了。” 寻奕给她侧身让开镜子让她自己看,阿落在打量着自己的同时,从那泛黄的铜镜里面都能瞧的出来自己绯红的脸。 她一个活了几万年,一直被人骂不要脸的老神仙,竟然……害羞了?这是什么奇闻异事! 阿落现在的皮相生的好,连胭脂水粉都省了,尤其是那久久退不下去的红晕简直赛过市面上所有的胭脂。 寻奕又凑合着给何包旦和自己整了一身干净些的行头。 他们两个男人去试衣服的时候阿落一直在外面等着,而再次看见寻奕的时候,这人便换了一身淡金色的外衫,腰带处还匠心独运地挂着一个铃铛,走起路来发出清脆却不吵人的声音。 寻奕拿手拨了拨那铃铛,“那店里的老板娘送我的,好看吧。” “好看的好看,恩公穿什么都好看。”何包旦很给面子地应道。 这一身恨不得把招蜂引蝶四个大字刻在身上的行头,穿在寻奕的身上倒是不那么点眼了。 从前一直被自己的七师兄青邪嘲笑没有审美的阿落,这会儿是真的领会到了人长得好,什么样的衣服都是可以撑得起来的。 她不仅拿寻奕和梦里的那个奕比较起来。 梦里的奕是司乐之神,终日都是素色的仙袍,或是打理莲圃中的碧色莲花,或是煮着仙茶,或者是独坐在一处吹着起落不分明的箫。 说白了就是一副极为温和的君子模样,跟眼前这个四处招摇的家伙判若两人。 阿落不情不愿地被寻奕推着进了烟花巷的醉生楼。 那门口穿着甚为暴露的几个姑娘捏着一把能人男人瞬间酥了骨头的声音,扭动着阿落都很是艳羡的腰肢,在那里揽着客人。 “公子,如此有缘到烟花巷来,不进来和姑娘们吃杯酒吗?” 寻奕刚走近那醉生楼十步之内的地方,就有一个姑娘像一条鲶鱼一样贴了上来,阿落瞅着那看着就要外露的胸脯就快贴到寻奕的身上了。 “这位小爷生的好生俊俏,途行至此可是寂寥的很?奴家可以陪您说说话。”那飘着香气的帕子扫到了寻奕的脸上,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姑娘这样投怀送抱,可叫我怎么好拒绝?” 那姑娘一下子笑开了怀,整个身子彻底贴了上去,阿落眉头一紧,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寻奕也不是把他们忘了,偏过头去跟那姑娘说,“我还带了两位朋友来,你去找两个姑娘来照顾好他们,照顾好了另有好东西拿哦。” 他说着顺手从怀里摸出来一粒小金豆子,那姑娘笑吟吟地接过来,只扫了阿落和何包旦一眼,像是对这样的场景熟悉的很了。 她的纤纤玉手拍了一下寻奕的胸脯,“我知道,怕家里夫人怪罪,带着小厮和小妾出来掩人耳目的事情,老路子了。” 寻奕没承认也没反驳,“姑娘可真是人精啊。” 那姑娘挽着他,对后面两个脸色不是很好的人也轻声细语道,“二位也请进来吧,我们定会全力招待。” 寻奕走进去的时候看见阿落的脸色臭的不行,撇过头去对阿落咬耳朵说悄悄话,“这儿很好玩的,我刚刚往你口袋里放了些银钱,想吃什么想让她们怎么招呼都行,反正算我请你们俩的。” 阿落一摸袖中的口袋,果然多了沉甸甸的东西。虽然看着寻奕这样拉着自己不干正事有一点不爽,但好歹也是能填饱肚子的地方。 再说了,他寻奕想玩什么,想跟谁玩,那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于是阿落和何包旦被引到正厅角落里的两个雅致的座位,来了两个长相不是很出众但温柔的要命的姑娘来伺候。 阿落看向寻奕那边,已经引得了不少的青楼姑娘争着过去伺候。她竟还看见又几个女主在那里争风吃醋,寻奕还摸了摸那几个不高兴的姑娘的脸以示安慰。 这小子,游戏花丛可是得心应手的很啊。 给阿落倒酒的姑娘也是会察言观色的很,她在阿落身旁道,“这位夫人别生气啊,您家夫君长的这般好模样,怎么好不讨人喜欢?” 阿落被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哈?” “男子总要闻一闻外面的野花,才知道内人的好处呢。”她还故作语重心长地对阿落道,“何况您这般花容月貌,可不比我们这儿的姑娘们差呢。” 阿落有些哭笑不得,这些凡界的小姑娘们都这么爱揣测的么。 她也不做争辩,“我没计较,他今天只要还能竖着出去我就心满意足了。倒酒。” 但是聊着聊着话题就偏了,“不过确实这男子啊,都薄情寡幸的很,看您连夫君出来寻花问柳都不能管,这日子过得也不顺心吧。” “都说逼良为娼,可不都是这些男人逼迫的么,夫人要是哪一天真的不再指望自家夫君了,倒是可以来我们醉生楼谋个生计。” 阿落见她越说越离谱,立马止住她的话头,“打住吧姐姐,我就是想来吃个饭,而且我家大业大不用想那么多,他就算睡死在哪个姑娘的床上那我照样能过的下去,我点的菜您给催一下吧。” 而一边的何包旦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从来只生活在道观和深山里的小道士,哪里见过姑娘这般热情,他不停拿手拍打着那些想要贴上自己来的姑娘的手,一脸见了鬼的样子。 谁知道那些姑娘们可没有放过他,这种地方的人都长了一张专门闻钱味的鼻子,自打寻奕一进门这里所有人基本都知道来了条大鱼。那跟着他的这小厮肯定也穷不了,是故就算何包旦看起来再不解风情,还是有胆子大的过来尝试。 十三 花魁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就在阿落看热闹的时候,只见寻奕倒不满足于待在一张桌子哪里被一圈美人环绕了,直接三两步上了那正由几个伶人奏曲的台子上,挤开了一个正吹着笛子的小生,把那笛子往小生衣服上蹭了蹭,便凑到唇边去。 登时一阵曼妙而带着些轻佻的乐章自那笛子中传出,原先那些围着他转的姑娘们都在台下不住地拍着手,又两个竟然还发出了尖叫声。 那些在台下观望的姑娘们仿佛都忘了她们自己是烟花女子,瞧着寻奕的眼睛里都被春水灌饱了似的。 这实在是……不忍直视…… 这哪里是男人过来逛窑子,简直寻奕才像是那个被人观赏的头牌花魁。 “公子,今日便不要走了,就在小女子的屋中留宿吧!”终于有个胆子大一些的,分外直白地提出来。 这话却丝毫没干扰到吹笛子的寻奕,那曲调依然是悠扬婉转的很,有个姑娘觉得那表白的打扰了她听曲子,还一巴掌拍到那自荐枕席的姑娘那里去。 “你打我做什么?”枕席姑娘也不示弱。 “打的就是你,没看见公子在吹曲么,没眼力见的,还指望他能看上你?”听曲姑娘声调扬了几声。 “你个臭婆娘,看不起谁呢?” “怎么了说的就是你!” “你还有脸说我,自己多大年纪了脸上几条皱纹了也不照照镜子,妈妈早就想卖了你了,要不是你死皮赖脸还能在这儿待?” “你才臭不要脸的,也不知道是谁半个月之前拿了我房中的香蜜去勾搭那梁少爷,谁知道人家看都不看一眼的。” “你个婊子我让你再说!” 然后就是巴掌和挠人的指甲直接掐上了,两个女子第一下都是先扯乱对方的头发。而这些女子们为了招徕客人头发上的发饰都复杂的很,这一下被扯乱了头发自然和那些簪子流苏和头花什么的都搅在一起,简直是不堪入目。 醉生楼的老鸨听了消息赶紧过来,操着尖尖的嗓门喊道,“别打啦!别打啦!你们这群小妖精还干看着干什么,赶紧给我拉开啊!” “什么妖精,哪儿来的妖精?”听见妖精俩字分外敏感的何包旦一下子从座位上弹起来。 坐在座位上嗑瓜子的阿落安抚道,“没有妖精,旦旦坐下吧啊。” 那老鸨又惊又怒,谁能想到因为一个男子搞得整个青楼的生意都差点要做不下去了,她指着台上一脸无辜纯情的寻奕,“你……你,赶紧走!” “不成!”两个头发缠到一块去的姑娘竟然难得的一致。 “对啊不成,下一回他要是不来了可怎么办……”其余的姑娘小声嘟哝道。 “你们……你们这帮小婊子,怎么见了这么个男人就这么没出息了?”老鸨显然被气的不轻。 阿落在一边看了好一会儿的笑话,脑子里闪出一个主意。 她拨开簇拥着看打架的人们,把怀里寻奕给她的几锭银子往台上一扔,“行了,一个个围着我男人像什么样子,钱给你们分,人我带走。” 她这一做法显然引得所有的姑娘们都义愤填膺,“你这个婆娘,寻公子哪里是几锭银子就能收买走的,你未免也太肤浅了!” 阿落也不恼,“青楼之地本就是收钱取乐的啊,你们还说我肤浅,那你们几这样扯着嗓子干吼,还不如我的肤浅呢,给钱至少比你们这样子直接的很。” 谁知道一个脾气大的姑娘,直接扯下来自己头上一个拇指粗的金簪子,扔到阿落脚下,“你这意思是觉得我们就会哭闹,我告诉你,姑奶奶身家未必就比你差!” “就是!”有了一个带头,很快就又有一个拉下自己脖子上的一大串珍珠,“你这是瞧不起谁呢?” 紧接着,阿落得脚边就堆满了气愤的姑娘们丢下的“肤浅”。 台上的寻奕抱着胳膊瞅着她,一脸早就看透的表情。 “行了行了,算我怕了你们了,你们争去吧,我不要了。”阿落一边假装着无理的样子,一边大言不惭地拾着地上的“肤浅”。 眼见着阿落抱着一大堆金银财宝过来,何包旦很是焦急地说道,“阿落姑娘,您怎么不想办法把恩公救出来啊。” “他?要我救?”阿落脸上露出鄙夷的神采,“我说旦旦,你什么时候能醒醒,你看他那个享受的样子,怕是你去拉了他下来才扫了他的兴,” “啊?”何包旦挠着后脑勺。 那老鸨被这一群姑娘的哭闹还有一句比一句难听的骂架吵的不行,连客人都被吓跑了许多,她很是哀怨地看向寻奕。 “这位爷,您看着差不多合您意的就挑一个去伺候吧,别让她们在这儿泼妇骂街了行吗?” “一个?” “您要几个都成!”老鸨没想到这小公子倒是口味重的很。 “一个也行,妈妈就让您这儿的花魁姑娘出来伺候就行。” “花魁?花魁,哦……去,去把媚儿叫出来,她怎么没来,赶紧去!” 一旁有人在窃窃私语,“这媚儿不是今天心情不好绝对不见客么,这妈妈都去请她那尊大佛了?” “这不是没办法么,你看看那帮疯婆娘,那小子选了谁去怕是都不如她们愿,肯定有不服的,到时候再打起来怎么收场?” “可是媚儿脾气可是差的很,这说请就请的动?” “咳,这谁知道呢。” 刚说到这里,听得一个小侍女报,“媚儿姑娘到!” 阿落趁着人乱去把别的桌上剩的满满一盘点心端到自己面前,趁着这当口去看了看传说中的头牌媚儿。 这媚儿甫一下来,就操着一腔三分讥讽,四分慵懒,十分柔媚的腔调,“听说楼下有几个没见识的妹妹竟然为了一个男人打起来了,还真是难得一见的奇闻呢。” 在场的男人有的下巴都快兜不住口水了,而在场的其他女子则都露出了半是嫌弃半是不满的模样。 唯有阿落则是紧盯着那媚儿,这哪里是什么头牌美人,这分明就是只妖精! 不是骂人的那个妖精,而是她感觉的到,这媚儿的确不是人。 十四 狐媚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可是那寻奕确实颇为满意地瞧了瞧那媚儿,然后便伸出手去,“姑娘貌若天仙,可否今夜陪在下春宵一度?” 他这话说的直白,阿落本以为这妖精头牌刚才那样的冷冰冰模样,得先拒绝几番呢。可是没成想,她竟然一下子答应下来,“好啊,既然是醉生楼的客人,媚儿自当好生招待。” 这两个人竟然就顺理成章地牵起了手往楼上走去。 阿落有些迷惑,这寻奕也太风流成性了吧。 不对!自己都能感觉出来这媚儿不是善类,寻奕那个怪物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他是故意引得这妖精出来的?还是说,他一来就是为了这只妖精来的。 何包旦眼看着寻奕和媚儿上楼了,还戳了戳阿落的胳膊肘,“诶,阿落姑娘,你不管管?” 阿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管?我为什么要管他?” “那你就这么看着恩公被其他人领走了啊!他们这是要干嘛,不会丢下我们不管了吧!”何包旦颇为担心地说道。 “原来你是这个意思。”阿落道。 “什么意思?”何包旦不明所以。 “没什么。”阿落心虚地跳过话题,“不用管他,他也不会跑的,等着瞧吧,一会儿该是有好戏看了呢。” “啊?哪儿唱戏了?” 阿落对何包旦这一根筋而且不动人情的脑子实在是没有一点办法了,叹了口气就回到自己座位上,数着自己顺来的“赃物”。 而那媚儿随寻奕上了楼,便进了最为僻静的一间房中,媚儿随时施个术,把房中的一切声音隔绝在外,凡人也无法进入。 进了屋的媚儿便立刻换了副神色,刚刚那份柔媚入骨的姿态全然不见,确认待之的是故作轻松的笑意和十分的戒备。 “你到这儿来,不会是专程过来找我的吧。” “你说呢?”寻奕往床上一靠,斜倚着床边,“你是非要看着我闹了一通,而且如此点眼才肯出来相见?小狐狸,你面子可比以前大多了啊。” “整个醉生楼都在您的掌控之内,我如何能跑的出去?”媚儿客气地说道,实则已经有些咬牙切齿。 “为何要跑出来?”寻奕问道。 “只是想寻些乐子罢了,况且隐生境结界破了之后,跑出去的妖精多了去了,你难道是想一个一个抓回去?”媚儿不答反问。 寻奕半阖着眼睛,“你只需告诉我,那些为首的大头们,都去哪儿了?” “这我怎么知道。”媚儿嘴硬道。 “哦?你不知道啊!”寻奕的语调上扬。 而媚儿这时则凑过来,一只手摸上了寻奕的胸膛,“奕主子,我只是觉得凡界这些人有趣的很,所以才多逗留些时候。他们那些贪玩的本事可比我大的很,我怎么能知道他们的下落啊。” 寻奕不为所动,但那媚儿的手已经扒开了他的外衫,正往里摸去。 他就像毫无感觉似的,媚儿却勾搭的更起劲了,“以前在隐生境的时候,一直都不敢跟您亲近,今天主子若是觉得媚儿姿容还合您的眼,便让媚儿伺候您一回如何?” 这显然是想献身求饶了。 见他不说话,媚儿便当他默认了,手上脱衣服的动作更加利索,而且一边尝试着用狐狸的勾魂术对着寻奕施展。 待到媚儿整个人都覆到了寻奕的身上,这时候“哐啷”一声,被妖术封印的门被从外到内直接推倒,两扇门被活生生拆了下来,倒在地上。 媚儿被吓得“啊”的尖叫了一声,看见外面是一脸义愤的何包旦和正拿着一条绿色的鞭子好奇地正打量屋里的阿落。 阿落略一偏视线,便瞅见了床上寻奕的裸露的半个结实的胸膛。 她尴尬地笑了两声,“咳……咳……打扰了。” “你们是何人,竟然擅闯别人房门!”媚儿拉起自己的衣服,骂道。 “你这只妖精,还勾引我们恩公!受死吧!”说这话的是躲在最后面的何包旦。 寻奕听见“妖精”俩字,视线自然而然地看向了阿落,眼神中是询问, 阿落点点头,“啊,是我说的,我说你在楼上跟女妖精斗智斗勇玩的开心,然后他就硬拉着我过来说是怕你有危险。我真是随口一说,没有坏你事儿的意思我发誓!” 寻奕从床上下来,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 媚儿此时凶气毕露,“你们要干什么?” “收妖!”“不干什么!”何包旦和阿落同时开口。 “寻奕,你的这两个朋友看起来不友好的很啊。”媚儿看向寻奕,“你便是这样对待我?” 阿落听得有些发愣,这两个人绝不是今天才认识的。 “我管不了他们,而且你确实是个妖精而且在这儿确实没干好事儿,收了你也不亏。”寻奕掸了掸衣服,“不过既然是他们的事,我可以不出手。” “这可是你说的!”媚儿露出一丝狞笑,猝不及防地露出了獠牙和后面的尾巴,冲着何包旦和阿落扑过去。 “退后!”阿落一把推开了何包旦,拿手上的树藤去挡。 阿落觉出一些异常了。 本来以自己现在身体的神力,别说是这个道行不算浅的妖精了,可能收拾个刚死不久的恶鬼都费劲的很。但是刚刚自己一下子就抽开了这被下了结界的房门,以及自己现在居然挡住了这狐妖的攻击。 她来不及多想,往前一发力,把那妖精弹开。 “你这凡人,怎么可能?”媚儿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问我啊,我也想知道我怎么就这么厉害了呢。”阿落嘿嘿一笑。 媚儿的双手迅速变成狐爪,锋利的爪子就再次朝着阿落抓过来,连同口中的獠牙,哪里还有半分刚刚温存的样子。 阿落吃了一惊,立刻往旁边闪去,但这具凡人的身体终究是没自己几万年的仙体灵活,眼看着那爪子就要抓到自己背上的时候,阿落两眼一闭,做好了被撕出几个大口子的准备。 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阿落回身一看,那刚刚替自己挡下攻击的一缕银丝又回到寻奕的戒指里。 媚儿愤怒的看着寻奕,“你什么意思,说了不出手又暗中袒护她?” “我只是不出手帮她揍你,可没说不出手帮她挡挡你的张牙舞爪。”寻奕坐在一边看着两个人针锋相对,淡然地说道。 十五 放生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是啊,我认识他几天就知道他是个说话从来不算数的,你们认识不少日子了吧,怎么不知道他的脾性?”阿落道。 她这番话让媚儿彻底怒了,“你闭嘴!” 一道又凶又猛的内力攻击袭来,阿落面前的桌子瞬间被打的粉碎。 “姑娘,这么狠的?”阿落觉得心里没多少底了,就算现在比刚开始在神庙那会儿神力高了些,但也禁不住这道行深的妖精这么打下去啊。 她看了看寻奕,这人竟然真的没有帮自己的意思。 这么打下去,自己就算有寻奕护着不被这妖精打死,肯定也是体力先撑不住累死的。 她捏了个束妖咒,用了十成十的神力朝着那狐妖媚儿打过去,希望能再借一把自己师父的光,对这妖精也有点用。 然后那媚儿中了束妖咒之后,脸色甚是平静。 不会吧……这会儿不管用了? 就在阿落战战兢兢怕那狐妖就要反扑之时,狐妖的利爪和獠牙立马收了回去,脸色瞬间变得青黑,紧接着身子一下子倒了下去。 看她这副样子,活像是元神被打散了一般严重。阿落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就算换作自己从前,也做不到一招致命吧。 “你……你……什么人……”媚儿因为身体支撑不住,连质问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何包旦在一旁拍手叫好,“阿落厉害!快收了她!” “可是我都不知道她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啊。”阿落反应过来,自己为何对这狐妖出手,是因为她突然扑上来,然后……然后着媚儿太过恐怖,自己只是想自卫打了个本应对着妖精没什么大碍的束妖咒,谁能想到就这样了? 阿落犹豫片刻,也不知道该不该对这妖精下死手。而这时寻奕走过来,“交给我吧。” 她怀疑地看着寻奕,“交给你?你是要把她给放了?” “你已经废了她的道行,她虽然是干了些缺德事情,但不至于要赶尽杀绝吧。”寻奕好脾气地说道。 阿落其实明白,寻奕要是想保谁,直接说就是,反正现在十个自己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但他还是过来跟自己商量,阿落觉得也没办法不给他面子。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阿落收了树藤,那树藤立刻缩回原来的镯子模样在她的右手腕上。 她见寻奕下去查看那气息奄奄的媚儿的情况,扯了何包旦,“走了。” 何包旦不明情况,“什么走了?不要恩公了?” “走吧,你能管得了他?” 何包旦也被阿落拖走之后,寻奕并了两指,朝着媚儿身体中输送神力。 可是地上的媚儿得了这些神力有力气开口说话之后,则是摇了摇头,“主子,没用的,我活不了了。” “你应该知道我在这里,不会真的让你被他们怎么样,为何要那样冲动行事?” “不是我……”媚儿解释道,“待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和那女子打起来了。” 寻奕神色一紧,“怎么回事?” “妖遇到机具血腥的戾气便会发狂无法自控,我没想动手的。”媚儿解释道。 “什么……”寻奕思忖,是什么样的戾气,能够绕过自己直接把媚儿控制到这样的地步。 “那你现在可否告诉我,莫小娘他们都去哪里了?”寻奕见媚儿确实是不剩几口气了,抓紧时间问道。 “莫小娘……在万鬼镇……”媚儿喘出一口气,艰难地说道,“其他人……我不清楚……” 得了消息的寻奕略宽了心,他抬手就要施法。“我会送你到安全的地方,你若有缘便重新修行来过吧。” “主子,等等!”媚儿急切地拦住他,“那个女子……她……你离她远些……不安全……” 寻奕知道是因为阿落的束妖咒,他回答道,“你不必担心,我应付的了。况且,我本来就是找她的。” “什么……您……”媚儿其他的疑问没有说完,便失了人形,化成一只奄奄一息的狐狸。 寻奕衣袖一挥,把她的原身藏在自己的袖中。 已是晚间,他带着媚儿来到了清乐本来的山庙所在的树林中,运起神力,操纵着招蜂。不一会儿便听得山谷内一片哀嚎声。 他将衣袖中的狐狸放出来,安抚地摸了摸她后颈的皮毛。“这林子里邪气的妖精们我已经清理干净了,你便在此养伤,有缘再见吧。” 待他回到提前约定好的三个人碰面的住处时,何包旦已经睡去了,他路过阿落的房门时,只是迟疑了一瞬间,房门便顷刻间被打开。 被吓了一跳的寻奕直直地看着门口的阿落。“你……还没歇着?” “我……”阿落有些不知道如何作答,“啊……巧了刚醒,想喝杯茶,听见外面有动静。” “哦。”寻奕一个哦字声调转了千百回,“我还以为十二你是……” “以为什么,什么都没有!”阿落声调扬了好几分,被寻奕一把捂住了嘴。 “小声些,非把旦旦也吵醒,那今天谁都别睡了。” “唔……嗯……”被捂着嘴的阿落发不出声音。 寻奕把手放下来,颇为嫌弃地把手往她身上抹了抹,“行了,我只是送媚儿到安全的地方而已,不会跑的你放心。” “你爱跑不跑,爱跑哪儿去和我有什么关系?”阿落道。 “哦,我这么招人喜欢,你舍得我跑了?”寻奕语气并无轻佻,而是一种孩子式的带着些撒娇一般的语气,这番话听起来让人没有一丝反感。但是没来由的阿落还是颤了两颤。 “滚。”这个狠话也说的毫无气势。 阿落一下子把房门关上,寻奕轻巧地躲开,那门擦着自己的鼻尖关上的。 而后他笑了笑,回自己的地方去休息了。 阿落这几天都觉得奇怪的很,第一是自从下凡来之后便再也没有做过关于那奕的梦了,一次都没有。 第二则是对于那两个长的极为相似的人,感觉很是奇怪。从前在天界的时候,自己对梦里的那个奕总是有一种歉疚和怜惜,一直萦绕在心口。 就在阿落怀疑自己是不是发神经喜欢上梦里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同样是自从下凡之后,自己对于梦里的那个奕的这种感觉少了许多。 是因为元神被撞散了?还是因为什么别的…… 这古怪的问题没有撑住阿落沉重的眼皮,等了寻奕许久的她,终于是熬不住睡去了。 十六 它叫听话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修整了一夜之后寻奕终于是不闹着再去什么别的地方吃喝玩乐去了,三个人也便正式踏上了去往度仙川的路程。 因为阿落和何包旦的凡人身体,寻奕也就勉为其难地跟着他们用最笨重的方法,走着去。 只是这小少爷事情多的很,一会儿嫌弃刮风了,一会儿又怕太阳晒了。阿落忍住了好几次想甩掉他的冲动,可是依照这三个人的实力差距细想想,要甩也是寻奕甩下他们。 而何包旦又对他那么“忠心耿耿”的,阿落也是没有办法的很,等寻奕说想歇息的时候便坐下来休息。 寻奕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桃子,但是这对阿落来说确实不够饱腹的,于是趁着在一片林子里休息,她提着树藤鞭子出去,一个时辰左右便提着一只野鸡回来。 野鸡被拔毛上架烧烤之后,被烤的不住流油,何包旦在一旁坐在石头上,不住地吞咽口水。 咽着口水等着烤鸡的当口,几个人又开始闲聊起来。 何包旦想来是想多分些肉吃,这会儿便凑到阿落身边过来,“阿落姑娘,你真的是越来越厉害了,不仅人长得好看,还会烤鸡,还会收妖怪,和恩公差不多。” “和他差不多?你别骂我了。”阿落开着玩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天之内不说几句让寻奕不痛快的话,自己就浑身不舒服。 寻奕咬着桃子的动作停顿了一瞬间。 “我说的是真的,你看你跟那个狐狸妖精打架的时候,一招就收了那妖精!”何包旦说的兴高采烈的。 阿落眼皮抬了抬,关于那日和狐妖打斗,很多事情她自己都搞不明白的,比如为什么自己神力会增长,再比如那束妖咒对树藤精不过是限制的作用,怎么一下子就把那狐妖给打碎了元神一样。 “过奖过奖,运气好,大概是打到那妖精的命门了吧。”她先应付着说了两句。 “捉妖师每捉了一个妖精都会积累功德提升神力的。”寻奕在一旁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实则是解了阿落的疑惑。 阿落细想了一下的确是如此,自己是做主神做久了,又久不参战,神力增长多少早就不在乎了。倒是没有想过在凡界还有这样的一层道理在。 “恩公好见识!” 寻奕瞧着她的右手腕上的细细一条树藤,说道,“这树藤现在对你来说越来越得心应手的,等在度仙川洗完之后也算是法器了,你不打算给它起个名字?” “名字?”阿落道,“你还别说,虽然趁手是趁手,但是我一想起来这东西原身长的是个什么模样,心里就难受得很。” “这就难受?你要知道天上那些神仙们的武器,有的还不知道从那个阴沟里面刨出来的呢。”寻奕调侃道。 “那倒是。”几万年来听过不少奇闻异事的阿落,倒是也听说过类似的。神仙们的独门法器要么是自己打造出来的,要么是有天象预示,之后便会在特定的地点出现。 比如她三师兄兴阙的法器陈事,一柄威力不小的斧头,竟是出现在被神仙们称之为“尸坑”的一个地方,那是多用来埋葬为非作歹的妖精或是犯了大罪被惩处至死的神仙尸体的地方,常年都散发着极重的邪气。 可是那斧头就是这么任性,偏偏愿意挑这么个地方。 不过神仙们也就是当个笑话乐一乐就过去了,毕竟出现在凡界茅厕的神器都有过,这“尸坑”又算得上啥。 再说兴阙可是元孛的三弟子,如今也是地位尊崇的主神了,便更没有人敢议论什么。 “名字么……”阿落瞧着脑袋,“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来。” “不如,就叫它天仙吧。”寻奕认真地说。 阿落手一抖,翻动烤鸡的手险些把鸡摔进火堆里。 “你认真的吗?” “是啊,你既然嫌弃它原本的模样,那就在名字上找补回来不就好了?”他煞有其事地解释道。 “我觉得……不是很合适,毕竟这以前也是个男妖精,你听它一口一个老子爷的,你给人起这么个名字,我觉得它不会乐意。”阿落委婉地拒绝。 “换一个也行啊,芬芳,朵朵,都好听着呢。” 阿落很是不解地望着他,稍后便也释然了,身边的两个法器,一个招蜂,一个引蝶,自己还能指望他起出什么像样的名字,这分明就是自己想多了。 “我觉得这树藤精跟了我之后听话了不少,而且我希望它以后能更听话,所以,它以后就叫听话了。” “我觉得不……”寻奕刚想说,就被阿落撕下来的一块烤糊了的鸡肉塞了嘴。 “我觉得挺好的,就这么定了!”阿落摆着一张笑脸说道。 “呸!”寻奕一口把那鸡肉吐出去,用怨恨的眼神盯了阿落一会儿,也不再搭理她。 赶了许多日的路之后,三个人终于是坐着一架牛车慢悠悠到了度仙川附近。 度仙川是升仙之地,是联通凡界、邪灵界和天界所在,自然是仙气充盈,阿落凡人身体甫一靠近便觉得有些气闷,越接近度仙川就越难受。 之后又想起来自己现在的身子弱的很,不仅有些懊恼起来。虽然脸是变得好看了,可是这也太不能打了。 阿落出现反应之后的一会儿,何包旦直接晕了过去。她心理平衡了,这有一个比她自己还弱的。 而后从后腰处被人按住了,然后便是一股醇厚的神力传到她身体里。 她一回头,果然是寻奕。 实在被仙气逼的难受的她也说不出来过多的话,只用口型比了个“谢谢”。 只是连带着何包旦刚刚恢复过来一小会儿,正往前走着,阿落便被后面急急忙忙赶路的人撞了个趔趄。 她正想叫住那人,“哎!” 却听见那刚刚跑到前面去的两个都是修为不怎么样的小精灵,一边跑一边说,“这回雨神就任场面一定好看!” “是啊,越是功绩大的升仙,排场越大。” “以前都是清乐出面,今天终于轮到长戚神君了!” “长戚神君,啊!” 那俩姑娘似是听不得这俩字,兴奋地不住尖叫。阿落刚刚的气也消了不少,毕竟她们这么边跑边喊的,说不定哪会儿就把自己叫背过气去。 十七 游船(一)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十二啊,这长戚是谁,为什么她们跟疯了一样。”寻奕看着尖叫着跑开的几个姑娘说道。 “是天上一个长的还挺好看的男神仙。”阿落随口答到。 “这个我知道!”何包旦高高地把手举起来,邀功似的开口道,“刚被拆了庙的那清乐主神,知道吧,这长戚神君是她的徒弟,如今已经有自己的庙宇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阿落捏了个诀,让何包旦自己绊了自己一跤,摔出个惨不忍睹的跟头。 “长的好看啊……”寻奕若有所思,然后问向阿落,“有我好看吗?” “当然……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见过。”阿落回答道。 三人接着往前走,没过多一会儿就听见前面传来声音,“您四位上这个船是吧,行,小乙划这个船来,好好伺候啊!” “再来几位,您三位啊!呦,我们这是四人座的船,您要是不想跟别人拼,不然您每个人多加点,我叫个人也就带您过去了。可以啊,好嘞!” 阿落往前望去,见排着队等着坐船的得有百十号人。三个人自觉地加入到排队的队伍里面,等着轮到自己。 其实一开始寻奕是想靠美色让前面的姑娘们让让自己的,只是这种卑劣行径被阿落及时拦住,并未实施。 四个人一条船,小船工们来来往往,也不慢。 轮到寻奕他们几个的时候,那喊的起劲的小仙头都没抬,“再来四位。” 寻奕拿扇柄挡住了他的手,“阁下怎么称呼?” “我叫祷由,你们上不上船到底?”祷由有点不耐烦。 “当然上船,不过我们是想,来个船技最为娴熟的带我们去,而且我这人嫌烦,不想跟陌生人一块,也不想坐小船。” 别说祷由了,阿落听了都有点烦。 “你爱上不上,不上……不行啊,小甲,把那画舫开过来,你替我盯着这儿来!” 别问祷由为何突然改口了,寻奕一个挥手,一大堆的珠宝首饰抖落在他脚底下,夺目地睁不开眼睛。 阿落刚想问哪来的,回头一探自己身上,那在醉生楼捞过来的“赃物”都已经被寻奕顺过去给这祷由小仙了! 那小仙收钱收的倒是快,一股脑把那珠宝什么的收进自己腰间的随身袋里。 “你!那是我的钱!”阿落指着他。 寻奕笑眯眯地说道,“稍安啊,小十二,咱们三个还分什么你的我的。你的衣服还是我买的呢。” “那也花不了这么多!” “哎,这可就是你不对了啊,那天你是趁着她们贪图我美色故意钓那些姑娘们上钩给你扔钱的,这事干的本来就不道德。况且作为牺牲了色相的我,怎么也得讨些辛苦费吧。” “那你也不能给他那么多!那是我所有的钱!”在凡间待了几天差不多习惯了的主神,现在对于钱这个事也是斤斤计较的很。 “我这不是为了咱们三个坐船坐的舒服些嘛,花些钱财也是值得的。”寻奕道。 “那是为了你自己!”阿落毫不买账,“花的还是我的钱。” 直到那小甲把画舫都开过来了,阿落和寻奕还在为钱的事情争吵不休。是阿落单方面,争吵不休。 “三位贵客请!”祷由的嘴角都快挒到天上去了。 寻奕从容地踏上那装点的甚是华丽的画舫,坐下去的时候还拍了拍,“嗯,不错。” 何包旦紧随其后,挨着寻奕坐下后看见在那抱着胳膊,把脸扭到一边的阿落。 “阿落姑娘,快上来啊,这船真的舒服。” 阿落岿然不动。 “你的钱花了也是花了,你要是不来呢,除了白白受气之外,这花了钱买的享受也一点摸不着。”寻奕开始跟岸上的阿落讲道理。 见她的嘴角抽了抽,寻奕心里觉得有意思,又软下身段道,“你放心,你的钱以后我十倍还。” “当真么?”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寻奕道,随后又换了口风,“就算我以前骗过你,但钱这事儿,是大事儿,况且你看我像欠钱不还的人么?” 阿落想了想也是,寻奕财大气粗不会拿不出钱来。 最重要的是,自己只有跟着这人才有把钱讨回来的可能。在自己和这人实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他要是真想欠钱不还……自己也是没什么办法…… 这天杀的寻奕! 阿落也落了座之后,祷由小仙喊了一嗓子,“走咯!” 他一撑船桨,画舫便离岸而去。 “咱们度仙川啊,说起来那可有些年头了!”祷由一上船之后就扯着嗓子开始讲起故事来,“以前这儿可不叫度仙川,有个挺吓人的名字。” “冥泽。”阿落想也不想,眼睛瞅着外面接话到。 “不错!姑娘好见识。这地方以前叫冥泽,是个极邪门的地方。毕竟都叫冥泽了,那一听就是死了许多人啊!不过这跟凡界的其他死过人的地方可不一样,这地方可是死过不少有名有姓的大神仙呢!”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身处冥泽之上,阿落就感觉浑身不是很舒服。 那梦里的奕,就是死在冥泽…… “话说那时候洪荒劫,六合之内妖邪并出,天象大乱,无人可控。不少神仙们都因为承受不了劫难归寂而去,眼看着诸神俱灭,这天地间就要被妖邪所毁,这个时候,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便应运而生!” 这祷由小仙说到此处激动地不能自已,连船桨都差点滑脱了手。 “这就是后来带着众神重整六合,定秩序,安乾坤的众神之主,元孛战神!” “好!”何包旦分外捧场地鼓起了掌。 “这元孛战神带着众神,勤修神道,对抗劫数,最终是以一己之力,逆天改命,战胜洪荒之劫!” “一人之力?”寻奕摇着扇子质疑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这连黄口小儿都顺口背的东西,就看的出来能被称作洪荒劫的是多厉害的劫数,只他一人,真的能做到?” “这是自然!”祷由立刻驳斥道,“战神乃是天地之主,神力无穷,自然是他一人。” “可是你刚刚明明还说带着众神一起修道,那这众神难道就没有在里面出力?”寻奕道。 “这……那也是因为有人带着,不然早就葬身了!”祷由再次反驳回去。 十八 游船(二)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就算阿落是元孛的亲徒弟,但就这事上,她也觉得寻奕说的有道理。 自己的师父虽然确实是天地开辟之来前所未有的战神,也有着无可匹敌的能力。但就自己了解,那场可怕的洪荒劫,还真不是他一个人就应付的了的。 阿落出生的时候洪荒劫已被安然度过,元孛已经在忙着带领众神收复那些怀有异心的族群了。 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从自己师兄们的只言片语中,也可以想见当时自己的师父带着一众要么胆小要么不听话的神仙们有多难,自然需要人从旁辅佐。 最要紧的是,阿落隐约知道的一些事情,也暗示了整个度过洪荒劫的过程,或许不完全是奋力一搏的那般壮烈场景。 一些灰暗,甚至不敢令人想象的东西,却随着这些上古之神们的一一归寂而被尘封起来。 就像梦境里那些模糊不清的片段一样。 梦里的自己被人称为战神,也是天地之主,究竟是不是就是自己师父元孛的化身,她从来不知道,也无从查证。 毕竟只是一个梦境,大肆宣扬未免让人觉得自己发神经了。 再说当时在天界,有几个人愿意听自己说话呢? 阿落回过神来的时候,寻奕和祷由已经不再争论是谁功劳的问题了,已经在聊起另外的事情了。 “这冥泽那时候镇了一个大妖精,就是随时能搅的天翻地覆的那种,知道吧!” “那这妖精呢?”寻奕配合着问道。 “当然后来是被元孛主神给镇压下去了呀!”祷由道,“不过啊,我在这度仙川这么多年,倒是听说过一种说法。” “什么说法?” 祷由低下头,还拢了一只手在嘴边,生怕别人听了去似的。“据说啊,这里面的妖精是一个神仙故意放出来的!” “故意放出来?那他图什么啊?”寻奕问道。 阿落脑海中闪过一瞬间奕自杀之前的场景,浑身一颤,这细微的动作还是被寻奕看见了。 “十二怎么了?可是冷了?” “没有没有。”阿落道,“风有点凉吧,你继续说。” “当然是为了邀功啊!”祷由解释道,“自己放出来,再报上去,自己再收复,这是多大的功劳啊。” “不可能。”阿落出声道。 几个人都转头看向她,有些错愕。 “我是说,哪里有神仙会这么无聊,再说这也太过于冒险了。”阿落临时想了说辞道。 “再说了,如果真是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只有你知道,早就传遍了。而且那私放妖精的神仙叫什么,是什么职位,这都不知道啊。”何包旦这会儿难得的头脑灵光,顺着阿落的话说道。 那祷由一被问道具体的事情便哑了,“哎,我这不也是听说么。” 听这祷由小仙说了这么长时间,阿落险些就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便赶紧问道,“祷由小仙,我可否打听件事情?” “您说。” 阿落亮出自己手腕上的树藤,“我得了件法器,但上面的邪气太重,想找个合适的地方洗一洗,好让它听话些。你可知道我们应该去何处?” 祷由听完之后立马道,“那你可是问对人了,这度仙川里的水虽然说有驱灾除邪之效,但也不能乱用。像您这样神力不怎么样的呢,我度您几位到对岸,往东走半里地,往左绕过一座矮山,那里有一小潭池水。那里的水是从度仙川分过去的,但因为仙气差了些,所以用来对付凡界的小妖小邪正好。” 阿落自动忽略了他那句“神力不怎么样”的话,还是说了句,“多谢。” “三位到此,也是想求升仙之道的吧。”祷由问道。 “升仙?”阿落疑惑道,“你怎么觉得我们是来升仙的?” “您就算了,估计还得修个几百年。”祷由毫不客气地说道,“这二位,来观雨神入神礼,难道不也是想结个善缘的么?” 阿落觉得心里不平衡了,凭什么连何包旦都能在“升仙”之列,自己就不行。好歹一个何包旦自己还是能打的过的。 “别误会,我对成仙可没什么兴趣。”寻奕端着一张笑脸道。可是阿落总觉得从他这话里总能听出些别的什么意思。 “不过你们几位算是来着了,这雨神可是在凡间修了八百七十二年今天才终于得了善果。况且雨神可是天界极为重要的位置了,所以这排场会特别大。”祷由给三个人讲到。 “修了八百七十二年?那也不算是多久啊,跟那些千年都未必得一个结果的比起来不是好了太多?”寻奕问道。 “您是不知道,这雨神在凡界的时候以前是皇帝,但仁心一片,爱民如子,感动上苍,本来在他寿数尽的时候就可以被召上天去了,但是后来天降旱灾,这雨神为了一国子民特意牺牲了自己的仙缘换得百姓不用受苦。但他自己就得重新修行。” “这样啊,那倒是真的不容易。”寻奕随口应道。 “是啊,最重要的是,姑娘您这回可算是来着了,要不我给您安排个可以看清楚点入神礼的位置?”祷由一脸神秘地看着阿落。 阿落不懂,“为什么?” “当然是看长戚神君啊!你可知道这长戚神君可是天上地下都独一无二的相貌堂堂的神仙,多少人想看一眼都没机会呢!” “哈,哈哈哈……这样啊。”阿落打着哈哈,心道我以前就是天天见,他还经常伺候我呢。 “您可别不信,我刚刚受命在这当守门的神仙的时候去天上领命,那时候无意间看见过一回长戚神君,那可当真是了不得!” 听见别人这么死命的夸赞自己的徒弟,阿落心里其实有些不是滋味。虽然说是好话,但她在天上一般听见的后面的就是在贬损自己如何如何是个恶师父了。 “也不知道这长戚神君是惹着谁了,偏偏被认了个最没用的清乐神君当师父。” 果然又来了。 “这回可好了,他那不管事的师父终于是把地方挪开了,长戚神君若是做的好,也说不准直接继任主神的位置呢!” “别,我前几天还听说是一个主神摆在神庙里面正合适,再来一个反而不好看了。”阿落终于逮到一个理由反驳。 “话可不能这么说,要是长戚神君的神像进了神庙,那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好看的啊!” 阿落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十九 撩拨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不过她听这话听的也不算少了,长戚模样长的好,而且也能干的很,比起她这个师父来,的确是更能胜任主神的位子的。 这次长戚代替自己来为这新雨神行入神礼,虽说长戚神力或者是办事上都妥当,但阿落想着自己还是应该暗中帮上些忙,让这仪式顺利些。 船就快行至对岸了,祷由最后跟他们说道,“您三位到了岸上就按我说的地方去清洗您这法器,此外还可以去西面的有情壁看看,那里可以测出来你自己心中钟情之人。” “当真?”寻奕觉得有趣多问了一句。 “那是,来我们度仙川的人,就没有不去那儿看看的。”祷由得意满满地说,“不过呀,倒是也有好些个夫妻,因为去过那儿就立马分道扬镳的。” “这是为啥?”不懂世事的何包旦问道。 祷由咋了咋舌,“这都不懂,当然是因为看着了那有情壁上出现的不是对方呗。” “看来有的时候知道太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啊。”寻奕感叹道。 “这怎么了?”阿落倒是不以为然,“既然是夫妻,去测测对方的心意又不是什么坏事。若是还互相有情,那便继续恩爱。若是缘分尽了,趁早分开也不是坏事。” 寻奕眯着眼睛看着她。 阿落瞅回去,“干嘛,我说的不对?” 寻奕伸手摸了摸阿落的头顶,“小十二啊,一看就没有过什么男女情爱的经验吧。” 阿落赶紧躲开他的手,但话却不由自主地说的磕磕巴巴,“你,你说什么呢?” “没谈情说爱过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寻奕带着点挑逗的口气跟她说,“这男女姻缘啊,有时候也不只是要靠着那些情爱维系着的,有时候不说破,未尝不是善解。” “啊?”阿落被他说的有些云里雾里,但是确确实实,自己就算活了几万年,在凡界都能担得起一句老祖宗的称呼了,可是这桃花缘,倒还从来没有轮到过她。 自她出生便是跟着族人们四处因为洪荒劫逃难,后来侥幸被元孛捡回去当徒弟,便是一直在元孛殿里待着,或者跟着师兄师姐出去打架凑人头的。 元孛归寂之后,自然更没什么愿意搭理她。 关于她这大名鼎鼎的清乐主神的唯一的跟桃花有关的传言,便是她自己的亲徒弟长戚。 不过天地良心,她自己是真没对这长戚动过什么心思的。 但长戚一直跟自己住在元孛殿,又常常要尽他这做徒弟的职责伺候自己,天界上那些仙女们一张张嘴生的厉害,没有也给传成自己贪图徒弟美貌。 这传言目的不为别的,仙女们知道长戚洁身自好,越是这样传,他就对清乐越避嫌。 当时的清乐也不是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不过左右流言这种东西,都是越解释便越若有其事。 几万年没红鸾星动过的主神大人,遇上这么个游戏花丛的毛头小子,也是不知道怎么应付的。 “等你哪天尝尝滋味就知道了。”寻奕道。 “我才不要,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想必情情爱爱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阿落道,“何必给自己多添烦恼。” 寻奕眨眨眼,“你说的也不去道理,不过啊,若不尝冷暖,情爱到底滋味如何,便无法自知。” 瞧着他竟难得很正经地说话,阿落倒觉得不习惯起来。“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 “真是什么?”寻奕盯着她,“哼”了一声,“我知道,十二是又想说,我这么个浪荡的人,怎么说这么正经的话?” 心里的话被猜中,阿落不言算是默认。 “我说的都是真话好吧,你要是不信的话。”寻奕突然把脸凑到她跟前,惊吓之余,寻奕炙热的气息烧的阿落瞬间耳根子通红。 她就算再是个万年光棍的老神仙,但这基本的七情六欲还没到修炼没了的时候。何况寻奕的脸本来于她就有吸引力的很。 “我可以教你啊。” 那目光温柔的要掐出水来,随之是他能把三千尺冰雪都能瞬间化开的笑,阿落眼神慌张地在他近在咫尺的脸上扫了几扫,扫到嘴唇的时候,竟然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这可怕的一幕也惊呆了船上的何包旦,他彼时吃着祷由给他们准备的莲子,把里面的仁扔了,莲子的外壳放进了嘴里…… “呸!” 随着何包旦吐莲子壳的声音,阿落也瞬间回了神,为缓解自己的情绪故意重重的咳了起来。 “滚,滚……”分明是用最弱的语气说着最硬气的话。 “逗你的。”寻奕坐回自己的地方,“十二啊,你这可不行啊,随便让人一撩拨就面红耳赤的,将来不被人骗了才怪。” “我……我哪有?”阿落嘴硬道。 祷由这会儿已经把船撑到了对岸,刚才风大,他没注意这俩人的事儿,过来跟他们说船到了的时候,惊讶道,“姑娘,您别不是被这儿的小血虫给咬了吧?” “啊?”阿落不解。 “您这脸可红的厉害。” 阿落气恼地把脸撇过去,背后传来寻奕“哈哈哈哈”的大笑声。 “别管她,她是被虫子咬了,倒不是什么小血虫。”寻奕道。 “啊,那是什么虫子?”祷由问道。 “闭嘴,下船!”阿落气冲冲的喝止道,等船彻底靠岸了就第一个奔下了船。 寻奕记着刚才说的观雨神入神礼一事,对祷由小仙道,“祷由小仙,你说到时候入神礼,能给我们找个好位置,可当真?” 祷由一听来生意了,眼神里瞬间神采奕奕,“那是当然,抱着位置极佳,看得清每一位到场的神仙。” “好啊,那你给我们三个安排上呗。”寻奕和何包旦随后下了船。 祷由哈哈地笑着,“不过吧,这位置总共就那么几个,这提前去占住了,也费不少功夫的。” 寻奕一脸心领神会的表情,从袖中掏出一小袋金子来。 祷由立马接了过去,先是自行查验一番不是幻化来的,随后道,“您三位放心,包在我身上!明日入神礼,您三位往这度仙川最大的山上,山壁上我会给您放出火焰状的符号,您几位奔着那儿去就成了。” 二十 洗树藤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阿落一回头就看见祷由又在那里收了寻奕的银子,不由得义愤填膺,“你不是神仙吗?怎么还收这么多银子的?” 祷由很是自然地把那银子装进自己的袖中,对阿落道,“虽然是在天上被封的神仙,但是做的凡界的官啊。这凡界哪儿哪儿不得用银子?况且神像动用法术幻化凡界钱财可是大忌,我不收点怎么在凡界过活?” 这话乍一听有点道理,但想到自己此前已经给了一大笔银子了,阿落便又数落道,“可你这收的也太多了!还有没有点做神仙的道德?” “这是公子乐意给的。”祷由理直气壮道,“况且不就收点辛苦费,这就不道德了?” “你没干那么多活就收这么多钱,当然是不道德。”阿落分辩道。 谁知道祷由打了个哈哈,“这位小姑娘,别你们较真。天上的神仙赚的功德盆满钵满的多的是,我这算什么?” “那也是人家做了实事挣来的。” 祷由反倒是摇摇头,“您可不敢这么说,不干事也拿功德的也不是没有。那清乐主神可不就是头一份的?” 得了,绕来绕去还是绕到自己身上,阿落顿时觉得气血有点上头,但很快这股火气习惯性地消退了。 她摆摆手,“好,你说的都对。” 那祷由小仙也不继续跟她争辩,只是再次嘱咐寻奕道,“到时候我帮您几位占位置,别忘了来找我就行。” 寻奕点点头,祷由小仙也不耽搁,撑起船就掉头往来的方向返回去。 三人这就准备着朝祷由小仙所说的可以洗听话的那水池子走去,寻奕见阿落安静了不少,便紧走两步,拿胳膊肘戳了戳她。 “哎,十二?怎么了?” “嗯?什么怎么了?”阿落没意识到刚才被稍微气到的神色还没收回来,不知道寻奕的意思。 “是不是那祷由跟你吵架惹着你了?”寻奕试探着问道,随后那自己的扇子敲着手心,“那人嘴碎的很,这跟人打交道多了,说的多了,便觉得什么事他都知道,什么事儿都想说一嘴。” 这话阿落倒是听进去了,而且稍稍有些惊异,寻奕又看穿了不少。 “我没事,没放在心上。” “真没放在心上就好了。”寻奕歪着头看向她,脸色确实比刚才好了些,“度仙川好看的很,玩一玩心情自然就好了。” 阿落转头看向他,寻奕摆着一副笑脸,阿落也是难得真心地回之一笑。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有些别扭,又说不出来哪里别扭,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矫情了。 “我真没事儿,再说了就算真的不高兴难道还要别人哄吗?” 寻奕却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一样瞪大了眼睛,“你这是什么话?不高兴了当然得哄,难不成我要干看着么?” 到底哪里不对劲,阿落反应过来了。 自己一直是一个人,元孛走了之后更加没有什么人来关心她。所以对于寻奕觉得再寻常不过的“难过了要哄”,在她自己这里却成了稀奇的事情。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阿落叹了口气,又笑了笑,“原来是这样。” 寻奕看她这副反应,觉得更加奇怪了,但没多问什么,想来这小姑娘也是孤孤单单一个人,没怎么尝过被人呵护着的滋味。 三个人循着那祷由小仙所说的方向,果然是找到了那方池子。 绕过来的时候就能明显感觉到这边相比一开始待的度仙川水面上的仙气淡了不少,何包旦和阿落待着也舒服了不少。 “这儿可真好看啊!”何包旦睁着眼睛不停地打量着水池子周边的景致。 这地方的水池泛着一层淡蓝色,水面上雾气弥漫但却不是浓的令人窒息的样子。周边的山石也都覆着一层薄薄的青苔,还有些仙草灵芝什么的从缝隙里面钻出来。 何包旦见了那拳头大的灵芝立马跑过去两眼放光,“这这这!恩公,这蘑菇……” “这叫灵芝。”寻奕更正道。 “这就算灵芝啊!”何包旦张大了嘴巴,“吃了就能长生不老?” “你从哪儿听说的?”寻奕拿扇子敲了一些何包旦的脑袋,“别乱动,这儿虽然是仙地,但各类小妖物也不少,小心想活的长生不老不成,反倒被这精怪吞到肚子里去。” “啊啊,这太可怕了!”何包旦听了寻奕的话赶紧退后三尺,缩回了手。 阿落不再看寻奕逗何包旦玩,径直走到那池子边上去,把手上的听话召唤出来,拿在手里。 身后的寻奕衣袖一挥,这池水便自中心到阿落站着的地方,升起来一道冰桥。 阿落惊奇,但一想便是寻奕的杰作,她回过头去,见寻奕挑了挑眉毛,“看着我干嘛?赶紧去啊,这水可不是简单的凡界的水,我可不敢保证什么时候就化了。” 阿落也不再耽搁,顺着那冰桥就朝着池子中间走去。 越是靠近中心的水越纯净,不受外围想来蹭仙气的妖物沾染,所以寻奕帮着把她送到了那里。 阿落把听话浸到了水里,不一会儿便听得听话整个树藤上散发出“嘶嘶”的声音。 她用少许神力探知着听话身上的邪气,确实也感觉的到,听话身上的残余的邪气慢慢被这池水消除,直到完全不见。 阿落特意多泡了一会儿确保无虞。 再把听话拿出来的时候,树藤的颜色更加鲜亮了些,更像个法器的样子了。 她把听话再次收回到自己的手腕上,顺着那冰桥走回来。 随着她最后一步踏上岸来,冰桥也自动隐回池水,池子中回荡些圈圈涟漪。 阿落把洗干净的听话展示在寻奕和何包旦面前。何包旦看不出来什么,只是伸着脖子仔细观察。 寻奕只扫了一眼便知道邪气已经没有了,拍了拍手,“恭喜十二,喜得法器!” “谢了!”阿落说道。 寻奕接话道,“行了,最重要的事儿已经办完了,咱们去哪儿?” “吃饭啊!”何包旦抢先道,寻奕和阿落都望向他,何包旦挠了挠后脑勺,“恩公,那个……我是真饿了。” 他不提还好,这一说连带阿落也觉得自己确实是折腾了太久还没有进食。 二十一 有情壁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三个人找了个地方解决了吃饭的事情又在附近看了看之后,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咱们去那个有情壁看看吧。”寻奕嘴边叼着一根草,对阿落和何包旦说道。 “去那儿干嘛?”阿落表示没兴趣,“什么草啊你也敢在嘴里放,也不怕有毒。” 寻奕没把那草放下来,饶有兴味地说,“你这是,在担心我?” 对他这种凡事都极其喜欢自恋的风格,阿落适应了之后也觉得没什么了。“是,我可担心你了,这三个人就你能打,万一碰着个山妖老虎什么的还得指望您呢。” 话虽然一听就不是真心的,但是寻奕听着依然是高兴的很。 “那我不管,我想去看看啊。”寻奕耍赖道,“反正都来了,为什么不去啊?还是说,我们小十二,心里藏着什么事儿啊。” “你少激我了。”阿落不上他的当,但细想想,若是那有情壁真的灵敏的话,怕是真有可能让寻奕那个人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误会了。 眼见她的神色越来越不对劲,寻奕凑近了阿落,脸上也越来越不怀好意。 “不会吧,小十二,那更得去看看了!”寻奕一把扯了阿落起来,接着叫上何包旦,“旦旦,快走。” 何包旦还在状况外,只是听见寻奕叫他便直愣愣地站起来跟着走,“好,恩公,去哪儿?” “当然是有情壁了。”寻奕毫不费力地扯着阿落的一条胳膊,全然不顾还在那里扑腾的阿落。 “你放开我,我不跟你去!” 寻奕骤然刹住脚步,阿落还在挥舞着胳膊,这一个没站稳就往前栽去,寻奕不但没扶着反倒往旁边一闪,眼睁睁地看着她摔在地上。 “呸,畜牲,王八蛋。”阿落骂道。 寻奕对这样的谩骂毫不理会,“十二,你应该知道,不管你是想去还是不想去,到最后都是得跟我去。这么些天了,你回想一下,你有反抗成功过?” 他说的极为流氓,但句句是实情…… 阿落咬了咬牙,没话反驳的同时也牢记着自己打不过他而且他还欠自己钱的这个事实。 她一下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手,“去就是了。” “这不就对了嘛,摔疼了?我给你揉揉?”寻奕的脸色变得简直快到不可思议。 阿落闪过去,一字一顿地说:“不用!” “好好好,不用不用。”寻奕招呼着何包旦,往前引着路。 两个男人走在前面,阿落在后面,脸色不是很好看。 何包旦往后望了阿落一眼,说道,“恩公,我觉得阿落姑娘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寻奕哈哈地笑了两下,“行啊旦旦,有长进,能看出来姑娘高不高兴了。” 何包旦挠着后脑勺,“恩公,您,您别笑话我啊。” 寻奕挑了挑眉头,“放心吧,十二她心胸宽广的很,不会不高兴的。” “真的?可是我觉得……” “没事的,你连我都不信?” “恩公的话我当然是信的,只是……”何包旦还想说什么,被寻奕一下子打断。 “哎呀,一会儿就好了,你放心。” 何包旦半信半疑地不再说话,寻奕往后偷瞄了一眼,见阿落的神色确实不对,还不是那种生气的不对。 “莫非这小丫头是真的有事儿?”寻奕暗道。 摸着夜色走了许久,走到阿落在后面已经抱怨了九十八次“还没到”的时候,蓦然间,一堵泛着淡蓝色光芒的极为平整的山壁出现在距离三个人一条四尺宽的溪涧对面。 三个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微微震惊。 何包旦看见了山壁上若隐若现的“有情壁”三个大字,惊呼出声,“恩公,恩公!你看!” 寻奕被吵的微微捂了一边的耳朵,“我看见了,旦旦,你小点声。” “真亦假,假亦真。”阿落念了两边的小字,“但凡是这么说的,多半就是骗人的。” “既然做不得什么数,那就更不怕什么了,走啊。”他又捏了个诀,再次搭了座冰桥,示意阿落和何包旦过去。 何包旦一见是寻奕搭的桥,兴奋不已地就走上去了。 随后是阿落和寻奕。 三个人这下是正对着传说中的有情壁了,但这面墙没有任何变化,三个人也忘了问,要怎么才能让这墙壁告诉自己,心里最在乎最钟意的是谁。 何包旦大着胆子把手贴了上去,深吸了一口气等着。 “什么都没有啊。”等了好一会儿,这有情壁确实是毫无动静。 “我就说了是坏的。”阿落数落着,和寻奕也一起把手贴到了墙壁上去。 “啊!什么东西!”出声的是阿落。 她的手在墙上摸索,因为离近了墙壁便看不清楚墙面,手不经意间触摸到一个凹进去的东西,然后手就拔不出来了。 随后,是自己的头脑一瞬间的失控般的抽搐,让她心里一惊。 “十二……你这是……” 待阿落恢复神志,她未来得及收回自己的手,却被墙壁上的画面震撼住了。 不过也算是早有料到。 那个人是奕。 不是寻奕。 阿落分的清,那是梦境中,身处一片浅碧色莲花中央,一身素衣安静地吹着箫的奕。 “怎么是恩公啊!”何包旦感叹道。 “不是他,你别瞎说。”阿落试着把手抽回来,平静地说道。 她感觉到自己耳根子通红,而且寻奕正在看着她,她有些生硬地转过头去,“这个……不知道你信不信啊……他……” “算了,这墙自己都说了什么假亦真,真亦假的,干嘛往心里去啊。”他笑了笑,然后站到了阿落站的地方,准备自己把手伸过去,“再说了,我知道我长的好看,那也不能不许别人长的跟我一样好看啊。” 阿落对他这份不计较倒是感激的很,若是这人执意追问,自己倒是真的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然后她目光再次转向有情壁,发现这墙上出现的图像也是让人纳闷的很。 她本想看看能让寻奕放在心尖上的人长得什么天仙模样,却不想,有情壁上的人——是他自己本人! 这回是寻奕。 二十二 加持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你说得对,这玩意儿应该就是骗人的。”寻奕淡定地把手抽回来。阿落听他这么说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旦旦,你过来试试啊。”寻奕瞥了一眼站的靠后的何包旦,调侃道。 何包旦连连后退,“我不要了吧,恩公都说了这是个骗人的东西。” “那也看看它是怎么个骗人法啊。”寻奕说着,一把把何包旦的手扯了过去,直接摁在了那凹陷处。 “啊啊啊啊啊!”随着何包旦惊慌地尖叫,有情壁上已经重新显现出来一个人像。 居然还是寻奕的脸! 阿落彻底懵了。 何包旦委屈地把手收回来,“说了是骗人的,还要让我去试。” 寻奕随手拍了他两下肩膀,“好了好了,不是为了好玩的么,谁不知道我们旦旦最清心寡欲了。” 何包旦揣着一腔不是很高兴的情绪到一边自闭去了。 寻奕摸着自己的下巴,仔细端详着这面墙壁,“有点意思啊。” 有些心虚的阿落只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有什么意思,三个人试来试去都是一样的,这不是坏了是什么?别在这多费什么心思了。” “一样的,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寻奕把头凑过去,低声说道。 阿落脸上不改色,但确实也没想好该怎么回答。这个时候倒是何包旦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寻奕被这声音吸引住,“旦旦困了啊,那就找地方睡觉去啊,明天还要去看入神礼呢。” 眼见他不再提这事,阿落也就就坡下了。 三个人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寻奕无所谓,何包旦和阿落各自找了些避寒的东西盖在身上。这些天风餐露宿习惯了,这样在野外睡觉倒是也没觉得有什么。 寻奕一直阖着眼睛其实是醒着的,他不用休息多久身体也能撑得住,但是何包旦和阿落凡人之身不能不休息补充体力,但是这地方毕竟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有可能出现,不可能三个人都安然地睡过去。 待到第二天天蒙亮的时候,阿落被寻奕用脚尖踢了踢腿给踢醒。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见寻奕在那里很不耐烦的叫她,“赶紧起来,不早了。” 对于寻奕这种小动作阿落早已经是习惯的很了,也知道争辩无用。她起身略做打理,便一起朝着那祷由小仙一开始给他们说好的,会留个火焰状痕迹的最大的山峰处而去。 阿落这些天在度仙川待着,感觉到自己的神力又增长了些。她现在这副身体虽然是凡人身子,但是论起捉妖修仙的资质来也不算很差,如今可以借着神力轻松地攀上山崖了。 而寻奕则是带着可怜的何包旦,不顾他吓得不行的喊叫声,一路无比轻松地蹿上了山峰。 那火焰状的痕迹很是明显,三人直奔那儿去了之后便看见祷由小仙一下子窜了出来,“你们可算是来了,山脚下那几位仙女都缠了我许久了,再等不着你们这位置我可就卖给别人了!” 寻奕不以为然,“你收了我们钱的,怎么能卖给别人。” 祷由自知理亏,不再多说什么,“好了,位置给您留好了,这儿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些神仙,不过先说好,别随便动用法术神力什么的,不然可能被当成捣乱的。” 他直直地看着寻奕,这里有能耐捣乱的,确实就这位一个。 “好好好,不捣乱不捣乱。”寻奕故作乖巧状,笑眯眯地答应道。 祷由又再三叮嘱了之后就留几个人在山顶,自己下去招呼其他人去了。 寻奕盘腿坐下,“那就等着看吧。” 阿落细瞧着,底下的不管是神仙,还是凡界的地仙,或者是有仙缘的修道者,来的属实不少。 除了那些特意赶过来看长戚的姑娘们占了大头,便是和那祷由小仙说的一样,想来结善缘的。 这位新上任的雨神,她听说过。 虽然这些具体的升仙事宜一直是长戚在打理,但有那么几个出名的事情,也是会传到她耳朵里的。 那时候只是传闻这位雨神大人一生功德令人赞颂,又愿意为了民生福祉放弃自己的升仙机会重新来过,属实是个仁义心肠的。 只是对于阿落来说,这传闻终归是最不可信的东西。 至于这雨神究竟如何,她那个时候没有心思去追究,现在也没有。既然天界都觉得他的功德足够成仙,那就足够吧。 这场入神礼,能顺利完成才是最重要的。 一阵繁琐而冗长的鼎鸣声,让一开始还叽叽喳喳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 “请新神!”天上派来的主持小仙扯着嗓子,又靠着神力把这声音传到度仙川的每个角落了。 之后新任雨神便入场了,这雨神一身行头隆重的很,已经是神仙了虽然不讲求人界那些弯弯绕绕,但是好歹是好大一个神仙,还有这么多人看着,总归是不能失了体面的。 雨神一身玄色的道袍,步履稳健地走过来。 阿落用了一点神力去探,这雨神的道行修的确实到家,而且看这走姿这做派,不愧是以前当过皇帝的,真的是有范的很。 雨神一直走到度仙川最中央的入神坛,背后是一面比有情壁大上不知多少倍的山墙。 这是悔音壁。 这悔音壁没有实体,在每个妖邪,凡人想成仙之前会被启动显现出来,上面会根据入神之人对自己从前的回忆来断定这人的品性是否符合当一个神仙。 其实有情壁也是按照这悔音壁的气质仿造然后吸引别人来度仙川玩的。 但是有情壁不灵敏,这悔音壁可是元孛带着十二主神所造,是断断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那悔音壁出现之后,阿落找了个借口错开了寻奕和何包旦的视线,去到一个隐蔽的角落里。 她捏了个诀,再次划破手指在地上画了一个小小的阵,之后用神力催动,那阵法慢慢扩大,直到在阿落的注视之下将这加固的法阵加持到了悔音壁上去。 悔音壁这么些年自己都没怎么见过,而且被这里各类捣乱的小妖精们一通霍霍,阿落怕会出什么岔子,便给这悔音壁加了一层护持。 这加固之术她还没来的及传给长戚,所以眼下虽然自己再废物,也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 二十三 入神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这法阵的加持是有反应的,阿落感觉的到,自己的法阵所裹挟的神力进了那悔音壁之后,却像是被瞬间吞噬了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悔音壁年久失修,自己这简单的加持根本不够? 再次催动神力,重复之前的步骤,这次阿落加大了些力度,终于那悔音壁传来的回应比上一次好些了。 但这恰恰也是证明了,悔音壁确实常年不曾被修补过,是有挺大问题的。 这样的结果不由得让阿落担忧起来,悔音壁若是一早就是有问题的,那这些年的入神礼,是否也有问题呢? 自己在天界基本上不会管这些事,一应事务交给了长戚,虽说他能干也认真的很,但他自己是察觉不出来这悔音壁的问题的。 这样细想想,阿落只觉得心惊…… 修补这悔音壁确实花费了太多神力,以至于她回去的时候,脸色苍白的要命,把寻奕吓了一跳。 “十二,你怎么了?” 刚想说没事的阿落话还没开口,一个没站稳,身子笔直地倒下去。 寻奕眼疾手快地过去接住她,“哎,十二,十二……” 何包旦也慌了手脚,“恩公,这是怎么了?” 寻奕镇静下来,用手去探了探阿落的脉搏,“没大碍,就是刚才神力消耗过度了,我渡给她些,再让她歇会儿。” 何包旦听他这样说便定下心来,“好,好。” 寻奕一边给阿落渡着神力,一边心中奇怪,“这丫头方才做了什么,怎么这么不惜命的?” 阿落昏过去的这些时间,下面的入神礼还在进行着。 天上的神官宣读着冗长的一段礼辞,都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唯一有用的便是告诉人们这新任雨神的庙宇可以接受人们祭拜了。神像规格,神庙摆设也详细地说明。 最后的一步,便是长戚检查悔音壁,确认这新神再无孽债在身,符合一个神仙的资格,正式宣布雨神入神升天。 所有姑娘们期盼的便是这个时候。 虽说这入神礼应该是严肃的很,周围人不能出什么乱七八糟的动静的,可是这些人看见了长戚真的驾着云朵缓缓而下时,还是有克制不住地捂着嘴依然叫出声来。 “唔!” 还有更夸张的,直接把自己憋晕了过去…… 长戚视而不见,那负责维护秩序的神兵们一脸漠然地把人抬走,丝毫没有影响到其他人。 第四主神皎若也来了。 她是阿落的四师姐,掌管天界刑狱的冰霜美人,一柄万年冰妖的骨头做成的长长的镰刃在手,在天界是最惹不得的存在。 但也是天界公认的长的最好看的仙女。 她每次入神礼也会前来,是监督整个流程没有差错,不会多做什么其他的事情。 阿落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的时候,正值皎若从云头下来,全场没人再敢出声的时候。 “啊……到哪儿了?”她沙哑着嗓子问道。 “阿落姑娘!阿落姑娘你可算醒了,你,唔……” 何包旦兴奋地喊叫出声,被嫌弃太聒噪的寻奕一把捂住了嘴,“小点声。” 何包旦乖巧地点了点头。 寻奕的声音这回难得地温柔了很多,“你感觉怎么样,还能活吗?” 阿落这时候才揉着脑袋想了想,自己好像方才是晕过去了。“应该没事儿,我觉着应该难受才对,现在到没什么感觉了,难道是我体力又变好了?” 寻奕翻了个白眼,还是何包旦抢话道,“刚才恩公可渡了不少神力给你啊!” 原来如此,阿落尴尬地咳了一声,坐正了身子,“那个……谢,谢了啊。” 寻奕没搭这茬,“怎么回事儿?你干什么去了耗费这么多神力?” “没,没干啥。”阿落避过他的眼神。 “你别跟我说是这么一会儿功夫遇见了个了不得的妖精把你弄成这个样子。”寻奕提前堵死了她的借口,“遇见了妖精你大可以喊我,耗费过多神力可是有损仙根的,你这是这辈子都不想再增进了的意思?” “我没有……”阿落面对这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想着不让他问了,可自己的命还是这人救回来的呢,总不好太没有良心吧。 寻奕那边这回事没打算轻易放过她了,等着一个解释。 阿落面露难色,“那个……我是想试试自己的神力有多厉害,这用力过猛了才这样的。是我高估自己了,下次不这样了。” 寻奕眯着眼睛看着她,显然是不信。 “你放心,下次真的不会了。”阿落并三指做发誓状,“我保证!” “谁要你的保证,你死了活着关我什么事。”看她没有把事情告诉自己的样子,寻奕撇过头去,不再理会。 也不知道生气在哪个地方,寻奕就是莫名地觉得有些不舒服。 不知道是因为她这样不要命,还是因为不要命也不告诉自己为什么不要命。 但终究,她到底要不要命也不应该跟自己有多大的关系,寻奕发现自己竟然对这事上心了,便更有些气恼。 阿落一看这人脸色不对,立马学乖地贴过去,刚想解释些什么,酒听见下面一阵骚动。 三个人立刻被吸引过去了,看见下面的人显然是乱成一团,是神兵们怎么控制都控制不住的那种。 他们所站的地方高,可以看的清楚,扫视一圈之后立马找到了症结所在。 是在悔音壁上。 那悔音壁上,是无比血腥残暴的屠杀场景……领头的那个,正是今日的主角,雨神。 本来是人人称颂的大善人,怎么会在悔音壁上出现这样的场景? 众人怀疑之际,也在不停地猜测。 但当下的要紧之事,是要先稳住局面,不然这隆重的入神礼,要被传成什么样子去。 长戚一直在指挥着神兵让围观的人不要喧哗,但终究是没什么用…… 就在他有些急躁之际,天上降下一道刺眼的白光,后来便听得一声惨叫。 一个吵嚷的最凶的“神仙也做恶事啦!”的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胸膛上有一道骇人的长长的伤口。 “谁再敢造次,这便是下场!”皎若冰冷的声音,在云际传出。 二十四 差错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这声音并不大,但一声令下之后,便再无人敢喧哗。 阿落不仅咋舌,不愧是皎若,无人敢惹就是无人敢惹。 “这姑娘厉害啊!”寻奕打量着从空中缓缓而下的皎若,“而且是真狠。” “这不都是为了让场子安静下来么。”阿落替皎若说了一句。 三个人接着留意下面的动静,挥动镰刃在空中摆下巨大一个法阵,笼罩在整个度仙川上空。 寻奕立马反应过来,反手施了个屏障。皎若的法阵在空中散成点点星子,精准地落在在场的每一个凡人、妖精、神仙的身上。 那些人感觉到身上一阵刺痛,检查之后发现自己的脖颈上都被烙上了一个冰蓝色的印记。 “今日在场的每个人,若是胆敢散步谣言,本尊立刻让你们尝尝粉身碎骨的滋味。” 皎若这话可不是在吓唬人,也不是夸张。她说的粉身碎骨,那就是真的粉身碎骨。 “自然,事情天界自会查清,这期间若是要召你们谁问话,你们也知道该怎么做。” 在场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点着头,“是。” 阿落检查了一下寻奕和何包旦的脖子上,确实没有被皎若也下了那印记,便松了一口气。 寻奕自然知道她在看什么,“别看了,我出手快,那咒印到不了我们身上。” 阿落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皎若的实力她是心中有数的,战力在十二个主神里算是数一数二的,如今元孛归寂之后就算是说在天界所有神仙里最能打的都不算夸张。 她的咒印,就算是寻奕出手再快,如果神力不及皎若,那屏障是怎么挡都挡不住的。 但他就是挡住了。 阿落不由得倒吸一口气,看来这位大人物,比自己原先想的还要厉害不知道多少层…… 皎若命人扣下了几个最前面的,还有几个离着悔音壁最近的,让人给押起来。这便走到了垂着头的长戚身边。 长戚立刻道,“是长戚监察不力,自当查明缘由,给神君交代。” 皎若面无表情,“自然是来查,但你记着,也不是查清楚便不会再治你罪过的。” “是,长戚自当领罪。”长戚道。 皎若再没多说什么,走到那一直在抱怨不停地雨神身边。 雨神自从出事之后就一直气的不行,“到底是在害我!” “郭术师,事情天界自会查清,还请你莫要多做聒噪,配合查明真相。”皎若道。 阿落不由得想到,皎若果然还是那个皎若。此前听说过,这雨神本来是一国之帝,原名为郭奉衍。而凡界修仙的一律称为术师,就算他差一丁点就是地位尊崇的雨神了,但在皎若这儿,差一点儿也是差一点儿,丝毫是不留情面的。 郭奉衍也是素来知道皎若的作风,恭敬道,“自然,郭某必全力配合,查明幕后捣鬼之人。” “那便交由你了。”这话是对着长戚说的。 “是。”长戚应道。 皎若也不多做停留,带着自己的人就先回天界复命去了。 留下一个有些不知所措的长戚,还对着一个喋喋不休喊冤抱屈的准雨神。 “这是什么事啊!我这好几百年来潜心修炼,不曾有过一丝邪念,生前也是一心为民,到底是何人这么害我!” 长戚还是极为礼貌客气地制止了他,“雨神……郭术师稍安,事情是怎样我自会查清,到时候定然给您一个交代。” 郭奉衍还想缠着长戚说些什么,长戚挥挥手,来了两个神兵把他强行请走了。 长戚的几个手下已经带着些距离近的人去盘问了,而阿落在上面也看着长戚走到悔音壁面前,在那里无奈地叹着气。 阿落见了他这个样子,一阵一阵的愧疚感翻涌上来。 这些事情本不应该是长戚自己承担的,自己一直疏忽于这度仙川的事情,所以才致使悔音壁出了问题。 皎若让长戚查,可是这悔音壁长戚根本就无能为力,他又如何能真的查清呢? 过了没一会儿,寻奕他们就看见几个神兵带了几个小神仙过来,都是在度仙川看守的,那祷由小仙也自然在里面。 长戚在那里盘问几个人,“这些天可有可疑之人出入度仙川?” “这……”祷由敲着脑门想,“不是小的想不起来,这些天雨神入神礼,那来的人实在是多了去了,就没几个不奇怪的。” 见他说话不靠谱,长戚一个眼神威慑过去,提着大刀的神兵作势就吓唬他。 祷由小仙连忙护着自己,“别别,我想想,我再想想。” 看他那绞尽脑汁的模样,长戚便提醒道,“你好歹是受封过的正经神仙,辨认能力还是应该有的,敢在悔音壁上做文章的,自然是神力不凡的人,你可有见过?” “有有有,有好几个!”祷由小仙把那些坐过船的人一一回想,“其中有三个人一起来的,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的,感觉就不一般。” “你可知道他们在哪里?”长戚问道。 “知道知道!”祷由小仙连忙答到,指了指三个人所在的山峰处,“他们在那儿!” 寻奕早就提前让阿落和何包旦隐了下去,“看见了吧,我就知道这小神仙一定会扯到咱们身上来。” 阿落数落道,“那还不是你太招摇。” 寻奕无奈地一摊手,“我已经十分收敛了。” 阿落翻了个白眼,不过现在也不是互相责怪的时候,寻奕长的就很引人注目,加上出手阔绰,不被人记住才怪。但当下要紧的是,怎么能摆脱自己这几个人身上的嫌疑。 “一会儿我带你们去别处,要是被看见了,一定咬死了自己没看见这入神礼,听到没?”寻奕吩咐道。 何包旦长大了嘴巴,“啊?” 寻奕敲了他脑袋一下,“不会说话就装哑巴就行,旦旦你要是胆敢给我说漏了,看我不把你变成真的哑巴。” 被寻奕这样威胁,何包旦拿小眼神看起来就像是快被吓哭了一样。 阿落倒是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旦旦别怕,咱们脖子上没有那个痕迹,就说这么美看见这入神礼,那几个神仙不能拿我们怎么样的。” 有了阿落一番安慰,何包旦点了点头。 二十五 她恐高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寻奕带着阿落和何包旦快速地从山顶上撤下来,故意躲到山崖下面的地方。 阿落有些不解,“躲什么?为何不直接跑了?” 寻奕叹了口气,“小十二,你不会真觉得我无所不能,在这么多神兵神将看守之下能离得开度仙川吧。” 阿落瞪大了眼睛,“难道不是吗?” 寻奕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你不要让我产生带着两个旦旦的错觉可以不?我们要是这么硬闯出去,你觉得那扛着镰刀的美人会不会放过你们?” “明明是三个人一起的,怎么就偏偏不放过我们?”阿落继续申辩。 “因为你们笨。”寻奕直截了当道,这一会儿说话的功夫,已然听得有脚步声传来,寻奕听着测了测距离,对阿落说道,“装晕。” “啊?” “快点,就跟你刚才一样,装晕。” “我刚才不是装的。”阿落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闭了眼睛敛了气息照做。 于是意料之中的,那祷由小仙带着长戚一行人在山顶上找不到寻奕三人,便下山来四处搜寻,终于还是“发现”了这几个人。 “在这儿呢!长戚神君,他们在这儿!就是他们!”祷由操着像是发现了凶手一样的口气大声喊叫起来。 寻奕把手指放在唇边,示意祷由轻声些。 祷由一改见着了他们的钱毕恭毕敬客客气气的态度,一脸蛮横。直到长戚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三个人。 “你们是谁?” “来这儿帮我朋友清洗法器,顺带游玩的。”寻奕依旧是坐在地上,回答的也漫不经心。 尽管寻奕已经刻意敛去了神力,但是长戚依然能感受的到,眼前这个确实不好对付。 “什么法器?” 寻奕拎起装晕的阿落的右手,给他看上面的树藤听话。“喏,这个。” 长戚略做打量,寻奕头往祷由那边一偏,“我可没骗你,这事那祷由也知道,我们还问他了呢。” 长戚头也不回,但确实是在问祷由,“是这样?” 祷由觉着这没什么好说谎的,也就磕磕巴巴地应付道,“啊,是……是有这么回事。” “除此之外呢?你们还做了些什么?”长戚继续问道。 “去了有情壁,发现那墙是坏的。”寻奕照实说道。 “谁说是坏的,有情壁明明好着呢!”祷由小仙这会儿急着维护有情壁的“名声”,立马反驳道。 “本来就坏了,我们三个人去试了试,结果上面都是一个人,这合理吗?合理吗?”寻奕顺着他的话反驳。 “那,那是你们仨的问题,上面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啊。” “那就是你跟这傻道士的问题。”祷由小仙理直气壮道。 “我不傻。”一直不敢出声的何包旦小声辩解道。 这你一言我一语的跟悔音壁毫无关系的对话让长戚觉得厌烦,他喝止一声,“够了。” 祷由小仙闭了嘴,也想起来这是什么时候。 “你们可看了入神礼?”长戚直接了当地问道。 “没有啊。”寻奕答到。 “你你你,你说什么呢你!”祷由又是头一个反驳,“你们要是没看,怎么……怎么在上头的!” “上头?”寻奕装着听不懂的样子,“您是怎么知道我们在上头的?” “我……你们……”祷由小仙有点心慌,这收受钱财帮人找地方不是什么好事儿,自己刚才光顾着想找几个替死鬼给自己脱身了,倒是差点忘了这一茬。 “这么说你们没在上面?”长戚问道。 “在,当然在了。”寻奕加重语调,“这可是让祷由仙收了我十两黄金换来的好位置呢,哎,小仙,这一趟入神礼连撑船带帮人找位置,你赚了多少?” 祷由小仙当然是不想听他把自己这事儿抖出来,在后面拼命使眼色,而寻奕则是置若罔闻。 长戚略转过头去,“撑船,找位置?” “当然是找个能看的清你的位置。”寻奕道,“你没看见这儿那么多姑娘么,你以为他们是真的来看什么雨神的啊。” 话题引到自己身上,而且又是跟这有关,长戚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可有此事?” 祷由一看情况不太对,毕竟他也听说过,长戚最是洁身自好,对这种事儿是十分厌恶的,自己这么干虽然是赚钱,但到底还是撞在逆鳞上的。 “是……不是不是,神君您听我说,是,是那些小丫头们一定要求着我帮忙找个位置的,她们……她们也不是专程为了看您的,这雨神是难得的功德圆满的神仙,她们是一心向道,一心向道。” “得了吧,我们刚一上你的船你见我们这儿有个姑娘就开始忽悠了。”寻奕立马拆台,“还说没有呢。” “你,你闭嘴!”祷由有点气急败坏,脑筋转了转发现这几个人的谈话正逐渐偏离重点,“长戚神君,要紧的是他们,他们是不是跟那事有关系啊。” 长戚采纳了祷由的话暂时不追究,继续问道,“你们看了入神礼?” “没有。”寻奕一口否认道。 “说谎!”祷由怒道。 “没有就是没有,我们刚上去一小会儿,我们家这位姑娘就受不了那么高的地方有些害怕,还晕过去了,我们就下来了。”寻奕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长戚往他们的脖颈处望过去,确实没有皎若的法阵留下的痕迹。 但是他看了看晕过去的阿落,和在一边眼神躲闪的何包旦,问何包旦道,“你可看见了入神礼?” 何包旦被问的猝不及防,说话都不太利索,寻奕重重地戳了他一下,“问你呢,旦旦,看没看见?” 何包旦倒是也没傻到那种地步,他记着先前寻奕嘱咐的话,说道:“没有,没看见。” 这三个人一口否认,而且身上又没有标记,确实不能认定是看见了什么,或者只有机会做什么事儿的人。 “劳烦,那个我多问一句啊,这入神礼可是出了什么事儿?我看一堆人都急匆匆地往外跑。”寻奕装着不知道。 “和你无关,既然不曾参与,便不要多做打听,对你没有好处。”长戚警告道。 二十六 推测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寻奕耸耸肩,没继续说什么。这时候长戚看见那“晕”过去的阿落,“她没事吧?” 寻奕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知道他在说阿落,“哦,她啊,她没事儿。” 为防止长戚过去查验,寻奕招来一捧水,一下子浇在了阿落的脸上,这下不管是真晕还是装晕铁定都能给弄醒了。 “啊!”阿落本来装的好好的,被寻奕这一下子泼醒,一边抹着脸上的水,一边骂道,“谁干的?” 何包旦默默地把手指指向了寻奕那边。 “我就知道!”阿落愤恨地瞪着他。 生着寻奕的气,阿落这才记起来还有长戚在这里,瞬间回了神。 这会儿面对面地看着长戚,阿落维持着表面的镇静,实则心里一直打着鼓。 “这位姑娘,你没事吧。” 本来是“水火不容”的师徒关系,眼下长戚虽然疏离却很是客气,阿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在跟自己说话。 “问你呢。”寻奕提醒道。 “哦……那个,我……我恐高,对,刚上去就晕倒了。”阿落装晕的时候听见了寻奕的胡说八道,但是还是得顺着他的话编下去。 “既是如此,你们便速速离开度仙川,别再多生事端了。”长戚说道。 “啊?”祷由张大了嘴巴,“就这么放他们走啊!” “他们身上又没有皎若神君的法阵咒印,那就是确实不在场,我留他们做什么?” “可是不在场不代表他们跟这事儿无关啊,您看这几个人奇怪的很,保不齐就是那动了悔音壁的人!”祷由像是缠上这几个人了一样。 “若是人人都不放过,这要查到何年何月去?”长戚道,“那悔音壁是何等法物,哪里是随随便便什么人不在场都能操控的。” 这话说的没错,可是他自然想不到,当今世上唯一能对这悔音壁动手脚的他师父,就是眼前这个“恐高”恐的晕过去,自己觉得跟这件事毫无关系的弱女子。 “我觉得祷由说得对。”阿落突然开口,所有人都投过去不解的神色,“这万一放我们走了,要有什么事找我们问话又找不见人,岂不是麻烦?” 连一直想把他们扣下来的祷由都懵了,怎么……这人不想办法给自己撇清关系,还往自己身上揽事的? 寻奕一开始也没明白过来,但是他也不着急离开这儿,而且见阿落这么说,他自己也想看看这丫头是想做什么。 “是啊,我们家十二不想给你添麻烦,再说了这四周神兵围的水泄不通,我们未必能好好出去。”他瞟了祷由一眼,“我们跟这事儿没关系,没准儿还能帮上忙呢,比某些正经的神仙可有用多了。” 祷由知道寻奕是在数落自己,翻了个白眼,“神君你看这些人自己都这么说了,那就更不能放了他们走了。” 长戚想想,留下这几个以防万一也不是什么坏事,但至于寻奕所说的帮忙之事自然是不能接受。 “那你们几人便在这里不要随意走动。” “好啊。”寻奕一口应下来。 长戚暂时没有什么用得着这几个的地方,便想去别的地方查探。寻奕这个时候却叫住了他,“这位小神官。” 长戚回过头来,寻奕则靠近他,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说,“能在度仙川动的了手脚的,您是不是应该朝最熟悉这一带,而且有些权柄,去到何处都理所当然不会被怀疑的人那里开始查起?” 长戚看着他,若有所思。寻奕则继续提醒道,“比如,有人常年在这里利用自己的职权谋利,小利尚且如此,你怎么不知他们私下还会有什么交易在?” 这一番话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长戚听进去了,但脸上看不出任何神色,还斥责道,“这是本君要查清之事,不用你插手。” 他说完便带着人离开了。 阿落一直盯着长戚的背影,愣在原地。 寻奕看她这般样子,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十二,回神了。” 阿落看向他,“怎么了?” “怎么了,你看着人家都快把魂看丢了。”寻奕一脸鄙夷。 “哦。”她淡淡地回应道,然后继续坐回自己的位置想什么事情。 寻奕跟着凑过去,“想什么呢?” “自然是悔音壁的事情。”阿落如实答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非是两种猜测。”寻奕说道。 阿落看着他,想听他的解答。只是寻奕没立刻说下去,而是饶有兴味地打量着阿落,“比起这些,我更想知道的是,这件事你为何如此上心?” 阿落转开视线,“没什么,没见过这样的奇观,好奇罢了。” “算了我不问了。”寻奕放弃,“反正你这个人身上的秘密多的是一箩筐,恐怕也不是一两个问题就能问出来的。” 他侧过头去,“不过十二啊,若是你这些秘密不想让别人知道,便不要时常显露出异于常人的行为。” “嗯?” “我不问,是我没太大兴趣,但可不代表不会有别人不去深查你。”寻奕说道,“有秘密不是什么怪事,但你得有能耐守得住才行,别让人随随便便一扒就什么都露了底,那可就不好玩了。” 他话说的轻松,但字字都是在提醒她,阿落也明白,“我知道。” 看她听进去了,寻奕便接着她关于悔音壁的疑问说道,“悔音壁的事儿,无非两种情况。要么,是有人故意陷害这雨神,和他有仇,不想他上天去做神仙。” “那第二种呢?” “要么啊,是这悔音壁上的才是真的,以往那些什么仁义亲民,功德无量的才是假的。”寻奕眼神一紧,“不过不管是哪一种,都需要有人能有对这悔音壁动手脚的本事。” 阿落点头。 “如果是有人要陷害雨神,那事情反而简单了。”寻奕双手的手指交叉在一起,两个拇指互相绕来绕去,阿落见他这动作好多次,是在想事情的时候会做的动作。 “为何这么说?”阿落心里明白很多事,却还是想听寻奕的说法。 “那就说明这一次是有人作梗,找着那个作乱的人就行了。但是如果这回的悔音壁才是真的,那要查的事可就多了去了。” 二十七 实乃怪物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寻奕没有展开细说,但阿落作为局中人,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复杂。 若是因为自己的那一番作为反倒是让悔音壁被修复了,那才是比有人存心作乱更为可怕的事情。 如果真是那样,她是十分担心长戚的。度仙川监管不力,她这个做师父的“死”了,自然麻烦要找在长戚的头上。 这让阿落更加懊恼。 她一直就觉得自己欠了这孩子太多,虽然不能叫孩子了。如果再因为这事儿让长戚被牵连被责罚,那实在是良心上过不去的很。 “我想查清楚这件事。”阿落猝然出声道。 寻奕与何包旦都看向她,何包旦一脸懵然,寻奕倒是没有太奇怪,只是再次确认道,“你当真的?” “是,这件事对我很重要。”阿落郑重道。 “行啊,反正我也是闲的很,只不过你可想好了怎么查?”寻奕拍了拍手,“而且你什么也不跟我说,我也没办法帮你。” 阿落张了张嘴,“若有必要,会告诉你们的。” “好,随你。”寻奕站起来,“走吧。” “去哪儿?”阿落和何包旦一起问道。 “你不是要去查吗,现在就去啊。”寻奕道。 “可是,你可有想法?不能就这么漫无目的啊。”阿落道。 寻奕无奈地摇摇头,“唉,你说光靠你能办的成什么事儿啊,当然是先去看看悔音壁。” 阿落也摇摇头,意思是不行,“怕是不行,悔音壁出了问题,现在肯定是被看管起来了,哪里是你想去就能去的。” “也是。”寻奕又想了想,“那便再跟我去有情壁一趟。” “有情壁?”阿落和何包旦不解。 “这祷由小仙不是说了,有情壁是仿着悔音壁所造,既然都是探知人内心所想的法术,自然是有共同之处。相异之处无非是所造之人神力和造诣的高低所造成这两处墙壁的准确程度。除此之外,再去看看有情壁有何被攻破之处,或许就能解开悔音壁是怎么被人动的手脚了。” 他难得很详细地解释了,阿落听了确实是有道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要检查一件法器的缺陷尚且需要极为谨慎和细致的神力探知,况且有情壁再不济,也是件不小的法器,这要查到哪年去?” “你就说,去不去就行了。”寻奕也不含糊,直接喊话。 看他这副样子,分明就是很有把握了。阿落转念一想,别人或许不能,但自己眼前这位还的确不能用常人的目光衡量。 “当然去。”她也不再质疑。 寻奕得了答复就打头往前走,三个人又回到了昨夜刚刚来过的有情壁前。 在白天的日光下,那要把手放上去的凹陷处也显现的较为明显。 “从昨天来看,这有情壁便是在通过手掌接触到你一瞬间的思绪时,在你未反应过来之时用法术刺激,让人一瞬间反应出来关于情爱有关的人,其实就是打一个措手不及。” 寻奕的手在那凹陷处的附近慢慢摸索。 “但是若是比它快,其实便可以做到自由操控。”寻奕道。 “要比它快?”阿落不可置信地问道,“这有情壁为了刺激人做出第一反应,自然是极快的,而且基本上是没有人能反应过来的速度,就像是人倒了就下意识去护住自己脑袋那样快的反应,这怎么可能比它还快啊。” “如果不能比它快,那就比它强就好了。”寻奕轻松地说道,“看着。” 阿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寻奕的手,她明显地感觉到寻奕调动了全身不少的神力,虽然不知道这是他实力的几成,但是那般汹涌的气势,阿落至少可以肯定,十个自己这样段位的小术师若是闯进他的神力范围内,会被秒的渣都不剩。 他把手放进了凹陷处,本该一瞬间注入他身体的有情壁的法力,像是碰见了什么东西一样瞬间缩了回去,但又被寻奕锁住了。 寻奕缓缓闭上了眼睛,阿落一直看着寻奕,生怕他出什么事,这会儿却听见了何包旦的惊呼声。 “恩公……恩公……这是什么啊?” 有情壁上,出现了好多个人的脸,换来换去的。有时候是阿落,有时候是何包旦,有时候又是他自己,也有很多阿落从没见过的人。 这下基本可以确认,有情壁的确是可以被人操控的了。 这法术危险的很,阿落生怕寻奕长时间陷在里面会出什么事儿,大声喊叫道,“寻奕,停下吧!” 寻奕把手放下来,周身的神力也慢慢敛去。 他从有情壁那边走下来,阿落不住地浑身打量他,“你没事儿吧。” 寻奕还很配合地给她转了一圈,“没事儿啊。” “逆着有情壁的法术而为,而且还由着自己的思绪操控,定是件十分费神的事情,别再这么冒险了。” “哦,好。”寻奕这回倒是没像以往一样,一边说着自己多厉害多厉害,这点小事不在话下,再调侃阿落一通。 他竟然这么痛快地应下了? “好了,我基本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寻奕整了整衣服,“走吧,去找那好看的小神官。” 阿落还在刚才的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寻奕这话更是让她摸不着头脑,“怎么回事,你知道了?” “是啊,刚刚给你们做演示那会儿,我把这墙的法术机制摸的差不多了。造这个墙的人还是挺聪明的,几个法阵缠绕在一块儿,生怕别人破解了。而且这儿是度仙川又可以有源源不断的神力供给,所以这么多年还可以运作自如。不过也算它倒霉,碰上我了。” “你……破解了有情壁的机制?”阿落瞪大了眼睛。 “是啊。”寻奕看向她,“不是什么太难的,毕竟这人的能力水平也有限,快走吧,那个正统的大墙才是难搞的呢。” 阿落有点失魂落魄地跟着他在后面走。 她昨天试有情壁的时候,压根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有情壁的法术探到了思绪,连反应都来不及。而寻奕,在刚才那一小会儿的时间,除却给他们演示自己能操控更改有情壁所显示的东西之外,还把里面摸的一清二楚。 她甚至敢说,不管是神力,还是天资,对法术的钻研上,没有一个主神会是寻奕的对手。 寻奕此人,实乃怪物! 二十八 演示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三个人一路走向了悔音壁,想过去看看,意料之中地被神兵拦住了。 “做什么的?禁止靠近!” 寻奕退后了两步,撇了撇嘴,“这么凶的啊,我还想说查到了些好玩的东西,能帮上忙呢。” “不需要,别在这里捣乱,走走走!”那神兵不耐烦地赶人。 寻奕一边笑嘻嘻的,手上已经捏了法术准备对这小神兵出手,这会儿却正好看见了长戚过来。 “哎!那个,长戚神君!”寻奕挥舞着胳膊。 听见了声音,又看见是他们长戚便走了过来,示意那挡住他们的神兵放人。 寻奕走过来,“还好碰见你了,不然我可就要硬闯了。” 长戚看了看三人,“你们三个,可是有什么事?” “查到了些跟悔音壁有关的东西,想来证实一下。”寻奕说道。 长戚微皱了眉头,“悔音壁?你们查到了,何处查到的?你们此前来过这里?” 见他立刻警觉心上来,寻奕把语调放缓了不少,“没有没有,要是早来了就好了。度仙川此处有一处山壁名为有情壁,想必小神官你也听说过,是仿着悔音壁所建。” “不错。”提起有情壁长戚的脸上没有什么好看的颜色,“那时候是我师祖第一次来加固悔音壁,不慎泄露了其中的法术核心机制所在,被人偷学了去造了那墙壁。”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怪不得。”寻奕眼睛转了转。 “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事儿……”阿落在一旁嘟哝道,自己竟然惫懒到这种地步了? 不过她这自言自语倒没惹得长戚和寻奕的注意,长戚心思都在等着寻奕的答案,“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我去探那有情壁的时候觉得那法阵布局还有互相缠绕制衡的法子都甚是巧妙,不费些功夫还真破不了,原来是偷了大名鼎鼎的元孛战神的师啊。” 这话令长戚震惊的是前半句,他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你说什么?有情壁,你破解了?” “嗯哼。”寻奕点头道,“要不然我也不敢就这么冒失地过来跟你说我查到了些东西。” 长戚的震惊持续了一会儿,但又想到此刻自己一筹莫展,寻奕看起来不像是有恶意,若是真的能从他这里得出些消息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你和我过来吧。” 长戚这里只说了寻奕,倒没说可以把阿落和何包旦也一起放进来。 寻奕没挪动脚步,叫住了长戚,“小神官。” 长戚回过头来,“怎么了?” “你不能不让我带上我这两个小朋友一块进去啊,他们脑子又不好使,又谁都打不过,放在外面太危险了。” 阿落瞪过去。 “况且让我帮忙这事儿,还是我们家小十二硬要坚持我才办的呢。”寻奕笑着看向阿落。 长戚听他这样说,目光也看向了阿落,看的她有点心虚。 “多谢你们了,你叫她什么?”察觉到这称呼的不寻常,长戚多嘴问了一句。 “十二啊。”寻奕道,三个人随着长戚就往悔音壁处走去,“这名字可有来头了,好好地去赌钱,她非得连押好多把小,结果每一回都是十二个点,你说倒霉不倒霉。” “原来如此。”长戚听完后没觉得好笑,他后面跟着的那一声叹息,阿落从里面听出来不知道算是惋惜,还是庆幸。 有了长戚开路,想去查看那悔音壁自然是方便了很多。 路上寻奕和长戚并肩而行,顺带问起些别的事情,“祷由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长戚看向他,“祷由?” “你不可能不去查他。”寻奕笃定道,“神官不用跟我隐瞒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 “承你的情,的确是有些不寻常。”长戚回答道,“这位术师如何称呼,是在何方修道?” “寻奕,四方游走,无修道定所。”寻奕答到。 长戚点点头,往后看了剩下的两个人一眼,与阿落对视的时候又是一阵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寻奕猜到长戚接下来是要问自己带着的两个人,便抢先介绍道,“那个十二,她叫阿落,也是位捉妖的术师。那个小道士叫何明,何包旦。” 长戚表示了解了,便不再多问,一直引着三个人来到了悔音壁的附近。 这是几个人头一回如此近距离地看到悔音壁,不管是外形上,还是从内至外散发出的威慑感,比那有情壁确实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正牌和冒牌,果然还是差距不小的。 “这个墙可比那个有情壁做的好看多了。”寻奕绕着悔音壁走来走去,一边欣赏到。 长戚把手拢到嘴边咳嗽一声,意思是提醒寻奕要办正事,寻奕知道他的意思,只是不以为然。 “寻奕术师,既然你说查到了悔音壁可能存在的披露,本君愿闻其详。” 寻奕一瞬间回到说正事的样子,一挥衣袖,空中便是出现了一个极为复杂的法阵,那是由引蝶组合而成。 “这是那有情壁的大体的法阵图,简略了些,但是那么个意思,太复杂了你们也看不懂。”寻奕道。 长戚的脸色不是很好,一个堂堂的神君被人说“看不懂”,好像不仅仅是丢面子的事情。 阿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寻奕又欠揍了,重重的拍了他一巴掌。 寻奕翻了个白眼,改口道,“我说的是十二和旦旦,他们造诣不太够,得顾着点。” 话终于说的满意了,寻奕便开始讲正事,那法器引蝶随着寻奕的话,也根据着他的想法摆出他想要的形状。 “这是有情壁的法阵,互相制衡交织,但也互相保护。若是哪里被法术强行攻入,其他与之关联的法阵便会立刻反击,同时会分出一部分来修复被攻击过的一部分,这样以保证整个法阵都可以万无一失。” “不错。”长戚道,“悔音壁也是如此原理。” “所以啊,这小法阵之间相互保护,看起来无法攻破,但其实也是有漏洞的,只不过冒险了些。” 寻奕手指动了动,引蝶便随着他的动作,几个法阵散开来。 二十九 破解之道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这些法阵之间彼此保护牵制,寻常的术法确实难以对其造成损害,更遑论是反过来制约它,但也并不是牢不可破的。” “何解?”长戚听得入神。 寻奕伸手在其中一个法阵的周围点了几点,“若是同一法阵周围的几个法阵同时遭受巨大的神力冲击,因为这机制问题,这一个法阵会同时分出好几份的神力去保护自己周围的,这样的话,这中间的法阵神力就会大减。” 那用引蝶搭出来的模型也按着寻奕所说给几个人演示。 长戚点头,觉得他肯定还有后话,便问道:“不错,然后呢?” “然后啊。”寻奕再次挥动衣袖,“待到这中央的法阵法力耗的差不多了,这几环联结接近断裂之时,加入一个新的法阵替代这快要失效的法阵。” 一个新的法阵出现在众人面前,寻奕为表示异样,把那法阵染成了红色。 “若是这样将一个新的加入进去,通过操控法阵的一环进而更改整个悔音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完这般演示,几个人都是惊愕至极。 但就算寻奕所说的可能确实存在,但是若是真的做起来,实在是难上加难。 “你说的不无道理,但实施起来,基本不可能。”长戚说道。 “这话怎么说?”寻奕道。 “我师祖的神力有多强,人人皆知,攻破其中一环都需要主神级别的神仙,别说是同时让几个相连的法阵都出现问题,这怎么可能?” 寻奕笑笑,听他继续说。 “何况这法阵如此复杂,除非是跟着我师祖一起造过悔音壁的人,否则哪里有你们容易就破解这法阵的薄弱所在?” “但若是,这样的人真的存在呢?”寻奕轻飘飘地问道。 阿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刚刚问这话的他本人。 轻易破解了悔音壁的机制,根据有情壁便推论出如何反制悔音壁,有着和自己师父相匹敌的神力…… 若不是自己亲自参与了这件事知晓一些内情,怕是自己第一个就会把怀疑打到他身上。 阿落看向寻奕,总觉得他的神色,有些得意的不正常…… 长戚神色一紧,“你的意思是……” “哎,我什么意思都没有。”寻奕及时止住了他的话头,“只是猜测罢了,如果真有这种大人物,那也是你们天界该去操心的事儿。” 长戚听他这样说,也明白实在不应跟眼前这个人再继续探讨和天界有关的更深入的事情,毕竟他身份未明,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 “但不管怎么说,去查查谁跟这新雨神有仇,故意过不去准是没错的。”寻奕道,“而且你若不嫌我啰嗦,我便多言一句,你无论从那祷由小仙处审问出了什么,都暂时不要公开出来。” 长戚听懂了他的意思,“我知道,说太多反而给人可乘之机了。” “你都这么说,看来也是开始怀疑这事儿背后牵扯不少咯?”寻奕道。 长戚其实不喜欢自己的心思被一个人看的太透的感觉,寻奕这个人聪明他承认,但是毕竟他到底目的是什么还未明了。 而且就算是身边的人,他也不喜欢自己的心思全被人猜了去。 他这点性子,阿落还是清楚的。 “好了你都说了怕人嫌弃你烦还说那么多。”阿落瞟了寻奕一眼,“长戚神官自然心中有数。” 寻奕听她半天没说话,好不容易蹦出来几个字还是这个,饶有兴味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长戚,“哦,这样啊,那我不说了。” 长戚转身便准备继续忙他的去了,也没有继续留三个人在这里的意思。 但阿落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那个,长戚神君。” “嗯?”他回过身,看着阿落。 “我能否再近些看看悔音壁。”阿落试着问道。 长戚有些不解,“为何?” “既然寻奕说了这悔音壁的漏洞所在,我想去确认一下。”阿落道。 长戚却拒绝道,“不必劳烦姑娘了,这位术师所提之事我自会派人查清,但是眼下为了顺利查案,就不方便外人再接近悔音壁了。” “外人……”阿落还是有点不适应这个身份,但也能理解现在长戚的难处,见他这般拒绝,自己又不能太过坚持以免引起些不必要的怀疑,也只好作罢。 “好,那便劳烦你了。” “劳烦?”长戚不解,“这本就是我份内之事啊。” 阿落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又说错话了,拍了拍自己的嘴唇,“是,长戚神君尽职尽责,实在是辛苦。” 好在长戚忙着查悔音壁的事,没有太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只不过寻奕带着阿落和何包旦往回走的时候,阿落却一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何包旦实在是担心的很,不过他担心的倒不是阿落到底怎么了,他凑近了寻奕,一脸神秘兮兮的神情。 “恩公,我觉得阿落姑娘不对劲。” “她哪天对劲过?”寻奕随口答到。 “不是。”何包旦压低了声音,“今天是,那个方面的,不对劲。” “哪个?”其实寻奕早就猜到何包旦要说什么了,心道这小道士操心的事儿还真是多。 “恩公,你不觉得阿落姑娘一瞅见那长戚神君眼神就怪异的很么。”何包旦神情严肃地说道。 寻奕“噗”的一声笑出来,“几天不见,旦旦越发精进了啊。” 何包旦以为他不重视,话说的更急了,“恩公,您不能掉以轻心啊!” “掉什么心?”寻奕笑着说道,“行了旦旦,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第一,十二看上谁,对谁怎么样那都是她自己的事儿,我那个兴趣管她。第二,长戚不可能看上她。” 三个人逐渐混熟了,有些话其实也不避讳。就像刚刚寻奕那些话,就算知道阿落一只耳朵听着也没觉得有什么。 只不过阿落心里一直想着悔音壁的事儿不跟他们计较,只是最后这一句还是入了她的耳朵里。 长戚不可能看上她,她早就知道。哪怕自己换了个皮相,也是一样的。 因为长戚从来钟情的,一直都是那无人敢近的仙子皎若。 三十 祸不单行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长戚这孩子大概是天生爱受虐的性子。 阿落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不然怎么就单单喜欢上那个最不可能的皎若了呢? 皎若天生不近人情的很,也素来厌恶七情六欲,觉得有碍神仙的清修。更遑论如果知道自己的师侄对自己有非分之想之后,大概会当场把长戚拿镰刀划成几百块吧。 还是面无表情的那种。 长戚怎么会看上皎若的?阿落甚至一度怀疑是自己的问题。 长戚在元孛宫里一直做着费力不讨好的活,还要受到天上诸多神仙的议论,长期以来的逆来顺受,很可能使得这孩子审美和心态上出现了问题。 不过言归正传,雨神这件事的复杂程度是超乎想象的,如果长戚应付不当,是极有可能成为替死鬼的。 就算是她自己面对这些,都未必玩的转这些心思比冥泽还深的老神仙们,何况是长戚那个一根筋的直愣性子。 对于寻奕所说长戚不可能看上自己这个事儿阿落没有做任何回应,三个人就这样散漫地往前走,却看见了骇人的一幕。 随着一声惨叫,一个身影从不远处的山峰上跌落下来,再也没有了生息。 三个人瞬间愣在了原地,先前开玩笑的神色也立刻僵住了。 “恩公……这是……这是……”何包旦显然被吓得不轻,话都说不利索了。 寻奕一下子把引蝶召出来,在三个人的脚下绽开了银色的无数光线把几个人紧密包裹起来。 “别说话。”寻奕提醒道,他站在最前面,观察着动向。 “过去看看吧。”阿落提议道。 等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危险,寻奕也接受了这个提议,只有何包旦想反对,他实在是害怕极了。 但相比一个人待着,还是跟着寻奕更为安全一些。 他们走到那个山峰之下,看到了坠落下来的那个人的尸体。 是被寻常的杀戮法术所杀,再扔下了山崖,身上的伤痕也并无怪异之处,这就是一场堂堂正正的,杀人事件。 脸上的血迹虽然可怖,但寻奕还是过去辨认了一番。 “是度仙川撑船的一个小仙,在祷由手底下的。” 阿落走过去确认,的确是如此。 “事情是越来越不简单了。”寻奕冷笑一声。 “恩公,恩公……我们走吧,这里太吓人了!”何包旦声音发着颤,他都不敢看那死了的小仙的脸。 “旦旦,这回我们是想走都走不了了啊。”寻奕残忍地安慰道。 “啊?”何包旦吓得有些腿软。 “去找长戚吧。”寻奕道。 “他也未必能解决这事。”阿落皱着眉头道,“况且长戚不愿意外人多掺和悔音壁的事情。” 寻奕看着她,“我说十二,现在还是掺和不掺和的事儿?这人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把人就这么杀了,你以为他会没注意到我们?” 这话说的阿落心中一凛,她下意识地四周望了望。 “你想想看,那个镰刀女神仙据你所说,掌管天界刑律,算是极有地位的人了吧。她既然发了话让长戚神官查,那一般人就不敢动什么手脚。长戚神官,元孛宫也是地位尊崇的地方,这两个大神仙在这里坐镇,但这人还是死了,这说明什么?” 寻奕的一番话,让阿落心中越来越沉。 “说明背后之人,恐怕来头不小。” “不小?明明是大了去了。”寻奕毫不客气地说道,“去找长戚吧还是,这事儿,怕不是我们不想理就能不理的了。” 阿落点点头,她心中其实还是许多疑虑,只是没办法全部说出来。 因为以她的身份看的到的东西告诉她,这件事比想象中还要复杂。 悔音壁经过修复之后反倒是显现出“异象”,如果不是有人刻意为之,那这雨神之前到底是什么人? 而且,这以前悔音壁验证过的升仙的神仙,又有多少其实是假功德,蒙混过关的呢? 替这些神仙蒙混过关的,又是些什么人? 三个人立刻折返回去,看到长戚那边似乎也遇到了麻烦。 “长戚!”阿落第一个叫到,又觉得这称呼不甚合适,“长戚神君。” 长戚在哪里有些焦虑,看到又是这三个人,“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那边死了个人,过来跟你说一声。”寻奕跟长戚说着,手指着那边的小神仙身死的方向。 “什么?”长戚眉间的忧虑更显,这回是怎么装作镇定都不太能够了。 寻奕看的清楚,“看来你这边,也是有新的麻烦了吧?” 长戚本不想承认,但寻奕继续道,“我可告诉你,最好是别什么都瞒着我们,现在恐怕我们来找过你这事儿早被人知道了,我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长戚谨慎地说道,“雨神,郭术师的修行簿被人拿走了。” 寻奕找了个地儿翘着腿坐着,绕来绕去的拇指停了一瞬间。 修行簿,是记载一个术师成仙之前所行善事,所擒妖魔的簿子,因为每一笔都会有相关的佐证,基本不可能造假。 “人抓到了?”寻奕问道。 长戚有些懊恼地摇了摇头。 “那还真是个麻烦的事情。”寻奕道。 “是啊,要查是否有人蓄意破坏这次的入神礼,自然要从郭术师此前的经历查起,是否有妖精报复。”长戚叹了口气,“可是这东西就是被人所窃。” “那你不如听听我们看见的,保证让你更难受。”寻奕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 长戚看着他。 “祷由手下的小神仙死了,就在那边的山崖底下,不是意外,就是被人杀的。” 寻奕从长戚的眼神中看出了绝望。 阿落走近前两步,“那个,长戚神君啊,你先别急……慢慢查,一定能查清楚的啊。” “慢慢来,可别了吧。”寻奕再次拆台,“摆明了是你们天界自己的人在搞鬼,你已经被人暗中摆了好几道了。长戚小神官,我要是你,立马朝天上靠得住的神仙先借点人手,再这么孤军奋战下去非被人生吞了不可。” 寻奕说的都是可行建议,此时长戚也顾不上什么外人不外人了,先招来了一个手下的神官,“去上书,给尧墨神君,借五千神兵来。” 之后又对三个人道,“那人在哪儿,带我去看看。” 三十一 生前疑问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长戚跟着三个人折返到那小神仙掉下来的地方时,脸色一直都不好的很。 他绕着尸体看了许久,也并未看出任何有线索之处,再抬头望了望山崖,那里有一块足够可以遮挡一个人那么大的巨石。 “说不准啊,那凶手就躲在那石头后面看着我们呢。”寻奕顺着他的目光往上看去,看到那石头之后随口说道。 阿落拿胳膊杵了他一下,还对他使了眼色,想让他不要多话。 “你说得对。”长戚叹了一口气,“如今我们正在做的事情,谁知道有什么人正在看着呢,看的一清二楚。” 他这般显然很是失望和丧气的语调,让阿落不免有些担心,“你放心啊,我们会帮着你查清楚的,就算真的有人心怀不轨,那也终究是知道不能摆在明面上来的,他们有痛处,我们便有还原真相的机会。” 长戚只是点了点头,表示接受她这番安慰。 阿落得了这番回应,哪怕是淡淡的,也显然是开心的不行,笑容在脸上挂了许久。 长戚发了信号,让手下的人将尸体运回悔音壁附近,一起作为线索清查。 经此一事,长戚也不反对三个人一直跟着他询问事情的进展了。 就在为了修行簿和小神仙被杀之事一筹莫展之际,自然除了寻奕,他不会为任何事情发愁,外面传来了消息。 “回禀神君,郭术师的修行簿追回来了。”一个小神兵过来禀报。 长戚顾不得多问,便急着去看那被追回来的修行簿。 已经被毁去了大半,残存的几页记载着几百年前郭奉衍所斩杀过的恶鬼或是妖精等。 “在哪儿追回来的?”寻奕问了一句。 “在度仙川外,本来是追不上了,但神君发信给了尧墨神君,尧墨神君的人刚好赶过来。”小神兵看长戚既然允许他们几个人在这里待着,想必搭个话也没什么。 “可这上面也不剩下什么了。”长戚翻着修行簿看了许久,有些不甘心。 寻奕顺手接过来,翻了两眼,“修行簿确实是没什么,不过我发现很有趣的事情啊。” 长戚和阿落都转过头来看着他。 “这里面剩下的都是郭奉衍早些时候,也就是你们所言,放弃了第一次成仙得道之后,重新在凡界修行的初始之时。”寻奕笑了笑,“上面对付的,都是些小鬼啊。” “凡人死后所化的恶鬼,相比修行了好久的妖精来说确实好对付一些,那个时候这郭术师的神力还不够精进,从恶鬼下手也算说的过去吧。”阿落道。 寻奕看着他们翻看那修行簿,捏了个法术停在其中一页上,“但是这些小鬼们,可都不一般呢。” “什么?”长戚听他这样说,也立刻去找寻他所说的“不一般”是什么。 “这些恶鬼都是在相近的地方,甚至很多是在同一地方所收的。”长戚仔细看了看道。 “还有呢?”寻奕示意他们接着找。 “这些鬼们看起来都差不多啊。”阿落翻着那修行簿道,“着兵甲,有些无头,有些缺少肢骸。” “嗯。”寻奕表示她说的对。 “着兵甲。”长戚抓住了重点,“这些都是凡界兵士的鬼魂。” 见他们终于说道了点子上,寻奕满意地点了点头,“正是。你们先前一直觉得,郭奉衍身为一个修行的术师,自然会惹上许多妖精。但别忘了,他生前的身份,是皇帝。” “皇帝,一国之主。这些年来,凡界的人越来越聪明,可是这各国之间的战事也越来越多,鬼界每到战事迭起的时候,都会不堪重负。”长戚说道。 “所以说,与其把眼光盯在这些不入流的小妖精身上,倒不如好好查查,这位皇帝陛下生前所为,是否真的像传言一般。” 长戚这次没做反驳,招来手下,“随我去鬼界一趟。” 他脚步还没踏出去,就被寻奕拦了,“你一个人去?” 长戚不解其意,“自然。” “那这边呢?”寻奕道,“你不会觉得,你这些手下们真能守住度仙川这边不会有什么差错吧。” 这个问题确实让长戚感觉到了为难。 “我在这里,帮你看着。”阿落出声道,随后又补了一句,“若是你信得过我的话。” 这话说的甚是直白,倒让长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寻奕看了看俩人,解释道,“十二她这个人呢,就是古道热肠的很。她的意思是,这边自然还是你先安排人看好了,我们可以帮忙,绝不捣乱。” “可是……”长戚思索片刻,还是将心中的疑问说出,“你们本可以远离这里,我也给了你们机会离开度仙川,为何要卷进来。” 寻奕淡然地回答道,“我问你,是你先找到的我们,还是我们主动找上的你?” “是看守度仙川的神官带我寻得的你们。”长戚如实道。 “这不就对了。”寻奕道,“不是我们主动要趟这浑水的。况且那个小神仙死的那样巧,偏偏就让我们看见了,你也觉得这是巧合?” 这两番疑问下来,长戚的怀疑便被寻奕引向了另外的地方去。 就连阿落,都是云里雾里的。 寻奕接着趁热打铁,“所以说,就算你觉得我们不是真心帮你的,但现在要找你麻烦的那波人,显然是想祸水往我们这边引,所以你不需要担心我们会站在那帮人那一边。” 长戚听了,的确是有道理。 他也没有再继续深问,“好,你们若愿意,那度仙川便劳烦几位了,有什么异常等我从鬼界回来告知于我便是。” “好,你放心。”阿落又是第一个回答的。 长戚有了要查的方向,便去往鬼界。鬼界是接收凡界亡灵,并且帮助他们入轮回的地方。那里会有很多凡界的记忆,自然也有那郭奉衍生前的相关。 待长戚离开之后,寻奕还有阿落何包旦便在悔音壁附近安顿下来。 这回有了长戚的默许,三个人也不用风餐露宿了,寻奕搭了好大一个帐篷,还花里胡哨的,三个人待在里面比前几天安逸了不知道多少倍。 三十二 蘑菇汤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何包旦从帐篷外面抱了一堆蘑菇回来,说要煲汤。 这几天寻奕借着长戚的名头,大言不惭地朝天界的那些神兵们要了一样又一样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锅碗瓢盆和被褥这些就算了,什么蓝色光的蜜蜡,百花味的香薰。有一次阿落的里衣破了,不小心被寻奕知道之后,在阿落的强行阻拦之下,他终于还是没出去管那些神兵要一身女子的里衣来。 何包旦的蘑菇汤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阿落对这锅汤丝毫不抱希望,她看着寻奕。 “那天你跟长戚说的都是真的?” “哪天?说的什么?”寻奕躺卧在一块柔软的兽皮上,闭目养神。 “你说我们不是故意要趟这浑水,都是有人故意为之,要把我们扯进来,是真的么?”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寻奕眼睛继续没有睁开。 阿落随手抄了一个何包旦摘下来还没扔出去的蘑菇腿扔到了寻奕的脸上,“你说什么?” 寻奕也不恼,随手把那蘑菇腿从脸上扒拉下来,用了个法术让它粘到了阿落的头发里。 “我那还不是为了解你的围啊。” 阿落还一边在和那蘑菇腿缠斗,听他这话又是一阵晕眩,“为了我?” “他那话明摆着冲着你去问的。”寻奕声音懒洋洋的,“我要是不这么说,你打算怎么回答他?” 寻奕收了神通,那蘑菇腿也自动掉在了地上,但阿落这会儿的头发却是没法看了。 “这……”被这样问起来,阿落还确实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难不成你要告诉他,是因为仰慕他长戚神君,所以自己送上门来?” “闭嘴,说什么呢你!”阿落怒道。 “好好好不说不说。”寻奕从善如流,“十二,不是我说你,你不会觉得,自己想藏住对长戚过于关心的心思,藏的特别好吧。” 阿落本是很敏感别人提起自己跟长戚的事情,但是寻奕这话一出,不仅还是让她心中一震。 “你自己讨厌别人开有关长戚的玩笑,想让人觉得你跟长戚没什么关系。可是小十二啊,你自己就得注意别总往跟前凑啊。” 寻奕这话说的像是苦口婆心的老妈子,让阿落一下子凑到他跟前去,‘’真那么明显? “不能再明显了。”寻奕朝着熬汤的何包旦那边瞟了瞟,“连旦旦都看出来了。” 阿落也看了何包旦一眼,那锅蘑菇汤显然是给这小道士出了不小的难题,他在那抓耳挠腮的活像一只笨拙的猴子。 “这样啊……”她很是懊恼地坐在地上。 寻奕看她像是自闭的样子,有点不忍心,“不过他心思都在悔音壁上,未必琢磨的过来这回事儿。” “真的啊?”阿落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这眼神实在是太楚楚可怜了,寻奕乍一对上她的眼睛,呼吸停滞了一瞬。 “是,是啊。” 看她如此在意,寻奕虽然想问,但想她这个古怪的性子未必会和盘托出。倒不如什么也不问,反正她这个脑子,若是自己不提醒,早晚把自己卖进去。 “成啦!”何包旦一嗓子嚎出来,瞬间把两个人拉回了神儿。 他一掀开那锅的盖子,一股诡异的香气混着糊了锅底的味道立马飘了出来。 寻奕一个翻身起来,“我去看看悔音壁那边有什么异常没有,十二陪着旦旦好好吃饭啊。” “我……”察觉到他要逃跑的阿落想按住他,或者跟他一块跑,被寻奕施法定在了原地。 “听话,你看你瘦的,可得多吃点。旦旦,拿个大碗,给十二盛上。” “哎,好嘞。” 最后的结果便是阿落捂着肚子吐了半宿,而寻奕又找借口说自己在外面顺了点吃的,没动那碗何包旦“特意”留着的蘑菇汤。 何包旦的厨艺阿落和寻奕早有领教,只是这回之后,寻奕难得的开口对何包旦说以后都不用他再做饭了。 而且让阿落受宠若惊的是,寻奕竟然亲自熬了碗药给她喝。 虽然说还是会逗弄她,开开她的玩笑什么的,但阿落这些日子对寻奕也的确有了不小的改观。 开始认识的时候只觉得这个人骄傲自大,又喜欢自以为是。但看每次有危险之际寻奕的第一反应都是护着何包旦和自己,他反倒是冲到第一个去的。 还有对于悔音壁的事情,他明明看得出来自己有很多事情瞒着他,但当自己遇到难以应付的问题和刁难的时候,这个人却不动声色地帮自己解围。 还不是一次两次。 这个人对自己到底有什么企图? 不是阿落天生没有良心,而是这么多年了,凡是对她露出一点笑脸的,必定后面没有什么好事儿等着她。 况且寻奕这个人,太厉害,也太捉摸不透,要说他做事情没有任何旁的心思,那阿落也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她一边琢磨着,一边偷着懒养好自己被一锅蘑菇汤折腾的要命的身体。 但这些天寻奕浪荡归浪荡,但没有闲着。他在悔音壁周围下了好多个阵法,随时警惕着会有外人闯入。 一连许多天过去了,不知道是寻奕的威慑起了作用还是根本没有人想来对这个地方再动什么手脚,悔音壁竟然风平浪静。 他们等到的,是长戚回来的消息。 不仅长戚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人。据说是犯人,这次阻扰雨神升仙的元凶,一个叫祁猛的恶鬼。 长戚和寻奕大体诉说了这次鬼界之行。 他刚到鬼界,便听说了鬼界又一个罪大恶极不可入轮回的恶鬼私逃的消息。 罪无可恕的恶鬼都是要被留在鬼界受罚的,鬼界看管森严,恶鬼出逃当然不是小事。 而长戚说明来意之后,鬼王带着他去找了找八百年前的郭奉衍所治理的合苍国相关的,一些大人物死后愿意在鬼界留下的只言片语的信息。 结果却发现,郭奉衍做皇帝期间,和邻国全彝国打过不少的仗。 而这个全彝国的统军元帅,人称群狼不当其勇的将军,郭奉衍的死对头,就叫做祁猛。 但这个祁猛,却从鬼界出逃了。 三十三 掀房顶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这祁猛逃出去,又被长戚带去的人抓了个正着,最顺利而也是最不可思议的是,祁猛承认了自己就是破坏悔音壁,阻止新雨神升仙的罪魁祸首。 “你?你不过一个怨气不散的恶鬼,能有多大本事。”寻奕一脸不信,“想揽事儿也得能糊弄过去不是?” 那祁猛恶鬼不答他的话。 “他之前向我承认,曾经一缕孤魂四处游荡,伺机找郭术师报仇,六百年前偶然来到度仙川想汲取灵气,撞见了我师祖在修复悔音壁,这便得知了悔音壁的机制所在。所以一直等到如今,要嫁祸郭术师,让他身败名裂,不得成仙。” 长戚大体将这祁猛恶鬼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 阿落和寻奕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都是看出来了三个字:“我不信。” “你不接着查查?”寻奕提议道。 “我想要查,可是……”长戚话音未落,外面又传来声音。 “神君,第五主神到。” 是她五师兄隐恪? 阿落眉头紧锁,她这位五师兄,是出了名的脾气火爆。如今在天界领的职位是天界法器库的督监,说不好听了就是一个打武器的铁匠。 本来就动不动发火,又是整天对着淬炼武器的天火,更是火上加火。 但是他怎么来了? 隐恪在云头上,阿落等人就已经听见他的粗犷嗓门了,“人在哪儿呢?赶紧让我带了走人,一天天的烦死了,就嫌我事儿不够多呢!” 这声音越来越大,最后一个“呢”字落地,隐恪高大魁梧的身形也闯了进来。 长戚甚是有礼貌地问候道,“神君好。” “好好好,好什么好?”隐恪胡子都要吹飞了的架势,“把那鬼给我绑了带走!” 隐恪带来的小神兵素来知道他的脾气,赶紧听话地去那恶鬼祁猛处,要把鬼收进葫芦里带走。 抢先拦下的却是寻奕。 “这位神君,这鬼是长戚神官要查案子用的,您就这么带走不太好吧。” 这话说出来,长戚倒吸一口气。 眼见着隐恪的眼神里从一开始的怀疑,到震惊,再到怒火万丈,恨不得立刻把寻奕当场烧成渣,长戚一个箭步挡在隐恪和寻奕的中间。 “寻奕,快给神君致歉!” 然后是替寻奕赔罪,“神君莫怪,这是与我一起查案的手下,初来乍到不懂得规矩,神君海涵!” 但是隐恪完全不吃这一套,他一把把长戚扒拉到一边,走到寻奕的面前,鼻尖就快对上了。 “你说什么?” “我只是觉得贸然带这鬼走有失妥当。”寻奕极有礼貌地解释,但脸上完全是倨傲,丝毫没被吹胡子瞪眼的隐恪影响。 阿落是知道自己这五师兄动不动喜欢拆了仙府来发火的毛病的,她拉了拉寻奕的胳膊,“别惹他……不然他一会儿会把房子给……” “拆了”俩字还未出口,在室内待着的众人突然觉得眼前一片明亮,晒的要命。 往头顶一看,屋顶已经不知所踪。 阿落捂脸,果然还是这样。 剩下的人除了寻奕都有点乱了手脚,尤其是何包旦,整个人像是吓傻了一样。阿落叫了他好几声,才把他拉开,离这两个怪物远点。 “我只是就事论事,您也不用发这么大火吧。”寻奕抬头看了看天,头顶上很配合地飘来一朵云。 “你哪里来的小子,竟敢跟我说话?” “怎么,在您这儿跟您说句话都是罪过了?”寻奕觉得好笑,无所谓地看着隐恪。 阿落一看这情况怕是越发不好,她这位五师兄,一旦脾气上来了根本没有可以回旋的余地,就算是尧墨在场也只是任由他发够了火再说,都不会多说一句。 因为隐恪简直就是个炸药桶,还是没有引线的那种。 “好了,寻奕啊,人家神君来肯定是被派下来接管犯人的,你就别多问了啊,有什么事可以让长戚去问问啊。” 她拼命地给寻奕使眼色,想着赶紧让他服个软,不然打起来可就不好了。 之后她挡在了寻奕的身前,小声地对隐恪说道,“隐恪神君,消消气啊,不然你这副样子回去了,小乔儿的元神会被损耗到的。” 这是隐恪的命门。 小乔儿是隐恪已经故去了快一千年的女儿,因为洪荒劫的原因,小乔儿本来元神就虚弱的很,就算后来隐恪怎么照顾都阻挡不了这小小女娃故去的事实。 隐恪一直把残存的,其实根本拼不回来的元神藏在自己的宫宇里。 而这是唯一能让隐恪平复下来的说辞。 果然还是奏效的,隐恪再次用吓人的眼神瞪了寻奕一眼之后,真的不再跟他计较了。 “带走!”简单粗暴的命令。 隐恪的怒气平息下去,他的手下神官才敢过来跟长戚说两句话。 长戚问道,“这是天界的意思?” “正是。”神官答道,“说是您查案辛苦了,早些把这里收尾便回去就是,这犯人便让我们神君押回去,交给刑狱司处置。” “收尾?”长戚疑惑道,“这便查完了?” “是啊,这凶手不是也找着了,您自己抓的啊。”神官表示对他的这问法莫名其妙。 “这怎么会是查完了呢?”阿落听见了这动静急着上来问道,“明明不是有人蓄意破坏悔音壁。” “那您说,是怎么回事儿?”神官一脸不耐烦地看着阿落。 “明明是……” 阿落的嘴被寻奕从后面一把捂住了。 寻奕毫不理会挣扎着的阿落,对神官道,“自然,天界都已经同意这案子查完了,那当然就是查完了。她经常脑子不清楚,一两句疯话您别放在心上。” 听见“疯话”两个字的阿落恼了,一口咬在了寻奕的手上。 寻奕跟没事儿似的,一直“挟持”着阿落直到隐恪还有剩下的神官带着那恶鬼祁猛上天去。 “你上辈子是狼狗吧,看给你厉害的。”寻奕一把放开了阿落,在那里呼痛甩着自己的手。 “你拦着我做什么?那祁猛不能就这么给人带走啊。” 寻奕没立刻理她,对长戚道,“我先告辞。” 说完之后就拉着阿落一直往三个人的帐篷那里走去,头也不回地给何包旦撂下一句话,“旦旦你待会儿再过来。” 三十四 信任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阿落一路被寻奕拖回了帐篷之内,寻奕随手一挥将帐篷之内与外界设了结界。 “你做什么?”阿落揉着自己的手腕,那里被寻奕扯的通红。 寻奕深吸了几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十二,我是想说,你能不能不要再做这种送命的事情了。” “啊?”阿落看着他不解地问道。 寻奕的表情不太对,不是最常见的那一副事不关己的嬉皮笑脸,也不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欠揍模样。 他一脸担忧,还是对着自己。 阿落被这人盯的心里发毛,“怎,怎么了?” “十二啊,我记得我以前告诉过你,没人逼迫你要将心里藏着的事儿和盘托出,有什么秘密不是怪事,但是你得有守好秘密的本事。” “是,你是说过。”阿落没跟他急,寻奕跟她讲道理她还是很乐得一听的。 “凡事你若是没有保护自己的本事,就不要太往上凑。”寻奕道。 阿落垂着头,觉得自己活像是一个受气的小媳妇,还没法反驳。 “我没有……” “还没有?那天上来的神官已经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你还上赶着去驳他的话,你还想说什么?” “我只是说些实情。”阿落说的小声,她也自知没理,“悔音壁的事儿本来就不是……” “不是什么?是什么?你什么都知道?” 一连串的逼问下来,阿落觉得心口发堵,自己自问做的事情没有错,怎么连以为会站在自己这边的寻奕也这么问自己。 她一肚子气就准备发出来,却被寻奕接下来的话问懵了。 “你老实说,悔音壁的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我……”一个“我”字堵在嗓子里,下文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阿落撇开视线,却发觉到自己这明摆着是在欲盖弥彰。 “你不要问我怎么看出来的,也别想着否认我就会改变想法。”寻奕提前堵死她的退路,“你向我承认,其实对你自己有好处,免得一个人在那儿瞎琢磨来琢磨去的。” 阿落心一横,“是我。” 寻奕没太大反应,毕竟是他一早就得出来的结论。 “所以很多事儿你不是想不明白,而且故意装傻不想暴露你自己知道内情这回事儿。”寻奕挑明了说道,“但是一旦被人一激,你自己定力又不够,很容易被人套出话去。” “你是说,今天来的人是故意想引我出来的?”阿落抬起头来看着他。 寻奕脸上可算是露出了一点笑模样,“不错啊,会动脑子了。” “他们不会知道是我。”阿落道。 “他们是不知道是你,不然你还能好好的站在这?”寻奕敲了一下她的脑门,“就是因为不知道是谁干的,所以才来这儿试探的,你说你刚才那么着急的凑上去,难道不是在找死?” 阿落想到那神官在带走祁猛之前自己的急切的样子,的确是心有余悸,她回想起来不由得抖了两抖。 “你放心,他们还没那么快查到你头上。”寻奕看出来了她的紧张,立马换了语气安抚道。 寻奕又自顾自躺到那兽皮上,顺手捞了个桃子啃着。 “你,不问问别的?”阿落道。她以为寻奕都猜到了悔音壁的事情跟她有关,会借机套些别的话出来。 “你不说我哪敢问呐。”寻奕又啃下一口,“能动的了悔音壁的,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我要是知道的太多了,谁知道哪天不会被你灭了口。” 他还在自己脖子上做了个“杀”的姿势,做的极其滑稽。阿落直接被他逗笑了,方才的紧张的气氛也瞬间一扫而空。 “你放心,我没那个本事。”她找了个地方坐着,这大半天还真是身心俱疲。 “哎,我问你个事儿。”寻奕翻个身,神秘兮兮地看着阿落。 “嗯,你说。” “你跟长戚……” “没有的事儿,别乱说,闭嘴。”阿落听不得长戚这俩字,直接堵回去。 寻奕撇了撇嘴,“干嘛那么凶,我只是想问问,你是不是以前认识他。要不然费这么大心思帮他啊。” 阿落咳了两声,也感觉到自己是反应过激了。 “嗯,以前,算是认识吧,只不过他不记得我了。” “你是,欠他钱了?”寻奕把手上的桃子啃完,桃核扔出了帐篷外面。 阿落叹了口气,“差不多的意思吧,以前做过一些事情,挺对不起他的,想还个人情罢了。” “那我觉得你没什么必要。”寻奕再次扑倒在兽皮上。 “为何?” “你自己不都说了,他不记得你了,那大概以前的事儿也不会放在心上的。”寻奕给他分析道。 “他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阿落嘟哝道。 “你这个人呢,就是别扭性子。”寻奕躺好了,合上眼睛,懒懒地说道,“有什么事儿就爱自己憋着,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哎,你以前也是这样瞎琢磨不愿意跟别人商量的么?” “我,倒是想。”阿落想起以前的事,沉声道。 寻奕顿了顿,“没事,以后你有任何难处,都可以跟我说。” 他语调轻快,不似郑重承诺那般让人承受不起,让人心里舒服的很。 阿落看向他,他闭起眼睛来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睫羽轻轻动着,遮住了那双时时装满了光芒,但又让人一眼看不透的眼睛。 寻奕一直忘了解开帐篷内外的结界,让可怜的何包旦在外面等到了天黑。 何包旦在那里将泣不泣地委屈了半天,寻奕像哄孩子一样哄着他。 阿落则是心虚地不敢插话,她早就知道结界没开的事儿,只不过安安静静地在帐篷里面待着,寻奕在一边睡着的感觉让她实在是贪恋的很。 恶鬼祁猛被带上天界之后,度仙川便立刻安静了不少。 在这里的剩下的神官们都传着事情要结束了,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而被扣下的,脖颈上还留着皎若的咒印的看客们,都开始不耐烦地问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放他们离开了。 那郭奉衍也暗戳戳地询问,什么时候入神礼可以重新举行。 三十五 刺杀(一)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而长戚这边,不管是扣留下来的这些人的证词,还是那一直被关押着的祷由小仙,抑或是死去的那个小神仙的被封存起来的尸体,都要在几天过后一并转送到皎若那里去。 按照长戚转述给寻奕和阿落他们的意思,天界的意思很可能是要真的将事情告一段落了。 这日阿落收到长戚的手下传来的口信,说长戚有话要问她,在今日日落后的度仙川西山处。 阿落战战兢兢地以为自己什么地方暴露了,去了之后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独自一人前来的阿落心中升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来。 身后传来极具击杀力的法术施展的声音,果不其然! 阿落迅速往旁边闪去,避过这一攻击,而遭受了这法术的对面的山体则被凿出一个巨大的洞来。 这摆明了是要杀她来的。 躲过了第一击的阿落心有余悸,她迅速回过身来望向发动攻击的那边,一个黑袍加身,浑身上下被戾气填满的人正站在那里。 这人的脸上也施了术法,在阿落看来就是一团黑气,根本看不清楚。 此人神力深厚的很,而自己现在是凡人的身体,怕是根本撑不过几个回合。 阿落手上的听话已经凝满了为数不多的神力,全神警惕着,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干等死。 而这个时候,阿落瞧见这黑袍人的身后,一道温和的金色的光芒传来。这金光熟悉的很,是招蜂。 那光只是闪了几瞬间,像是在告诉她寻奕已经来了。 阿落的心中顿时有了底。 她站起来,挥动起手上的听话,主动出击。 对方显然也没有想到她竟然敢自己主动出手,惊讶之余也没忘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再次抛出致命的法术打向阿落。 阿落双手抓住听话在自己的身前挡了一挡,但对方来势汹汹还是震的她双手发麻,连带着胸腔内的热血不住地翻腾,自己感觉挡了这一下内脏都要给震出来了。 她差点一口血吐出来,那人见自己得利,便乘胜追击。 可惜这下一招还没出手,那人的两只胳膊就被丝丝缕缕的银色光线缠绕了个严严实实。 “小朋友,谁让你来这儿打闹的啊。”寻奕还是那样欠揍的口气,摇着招蜂扇慢悠悠地走过来。 “你怎么才来,我差点被打死!”阿落从地上爬起来,揉着自己的痛处。 寻奕上下打量一眼,“这不是还挺好的么。” 那黑袍人还在奋力挣扎的,但引蝶的韧性阿落是知道的,这人是不可能挣脱的开的。 “你是什么人?”她一边问着,一边施法想把那人脸上的障眼法给破掉,好看看这人是谁。 但她一个法术下去,发现这人的脸上依然是一团黑气。 “我连这小小的障眼法都破不了了?”阿落不可置信地自言自语道,又运起神力想再试一次。 寻奕扯住了她的手,“别试了,这是个法术傀儡,根本没有脸的。” “啊?”阿落再次探了探,果然,这个人的心神是一团漆黑的,根本没有自己的意识和思想,就是一个被人灌入了大量神力,听人指挥的高级法术傀儡。 寻奕“唰”的一声展开了那招蜂扇,一下子就把这法术傀儡扇的灰飞烟灭。 “哎,你怎么给打没了?”阿落道。 “不打了,留着回去插瓶?”寻奕反问。 “这东西刚才可是要杀我,兴许能找到些什么线索呢。” “十二啊,要是一个傀儡上面都能找到什么线索,那你说这人还用什么傀儡,干什么不自己过来杀你?” 阿落一想也对。 “糟了!”阿落回想了一下自己被骗到这里来,是因为听说了长戚要找自己问话。 “又出什么事了?”寻奕不紧不慢地问道。 阿落收了自己的听话就往回跑,“长戚,长戚可能有危险!” “那也不用这么火急火燎的。”寻奕跟在她后面,阿落凡人的身体哪怕是借用神力,在寻奕看来速度也是极慢的。 “而且你还这么慢。” “啊!哎!” 寻奕一把捞住了阿落的腰,借着神力运起风,瞬间移动的飞快。 阿落感觉自己像一只瑟瑟发抖的小鸡仔,被拎着腰往天上飞,她觉得自己现在肯定姿势不忍直视的很,但是又怕自己抗议了寻奕会给自己扔下去。 一路羞耻地被拎回去,直奔了长戚的住处。 “长戚!” 阿落一下子闯入了长戚所在的地方,却看见长戚的房中有一个“自己”,正在一脸笑模样地跟长戚说着话。 “她是假的,长戚小心!” 那假人被阿落拆穿的下一瞬间,便迅速朝着长戚打出一个同样的致命法术。 阿落不管不管地全力注入了听话之内帮他去挡,和那假人的法术撞在一起,瞬间被震的胳膊发麻。 “十二!”寻奕见状立马喊道,一个箭步上去接住了阿落,又立马将引蝶召出保护阿落,随后又将招蜂展开,周身神力大涨。 那假人想逃,却被寻奕瞬间设下的法阵拦住了。 “你不会真的觉得,你走的了吧。”寻奕脸上带着危险的笑容,手上挥着扇子上下左右地滑动着。 假人脚下出现了一个复杂至极的法阵,随着寻奕的动作,那法阵竟从地上立起来,并渐渐合拢,直到像一张网一样,将那个假人紧紧包裹在内。 而之后,假人发出了撕心裂肺地嚎叫声。 “这不是假人么,怎么还会叫唤的?”阿落道。 “这样的法术傀儡,都是用的真人或者小妖精的身体,把魂魄逼出去做的,自然有正常的疼痛感知。”长戚解释道。 “哦,哦。” 这喊叫声听得人心里很是不舒服,但寻奕面无表情,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样子。 连阿落都有点看不下去了,“要不,你直接杀了她得了。” “那不行,要是连杀个傀儡都不能随心所欲了,那也太没意思了。”寻奕随口答到,手上的扇子一翻转,那整个的法阵做成的网竟然开始旋转起来,眼看就要把那网里的假人傀儡拧成麻花一样了。 阿落怕太残忍了会有血溅出来,别过头去捂了眼睛。 三十六 刺杀(二)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可是预想之内的那种血腥恐怖的场景并未出现,寻奕还是顺手把那个假人傀儡打散了完事。 阿落奔过去看长戚,十分关切地问道,“长戚,你没事吧。” 长戚十分客气地回道,“没事,刚才还多谢阿落姑娘了。” “你没事儿就行。”阿落感觉自己的心里放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 寻奕不耐烦地看着她这对长戚的关切的样子,一把揪着她的衣服揪过来,阿落还在那里喊,“干什么,你干什么?” 他毫不理会,掀起她的衣袖,右手虎口处一道很明显的被法术所伤的痕迹。 寻奕一句话不说,运起神力给她治伤。 阿落见状,气势立马下去了一半,“那个,不好意思啊,又要麻烦你了。” 寻奕深深地挖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数落,阿落怕他敲自己脑袋下意识地拿另一只手去挡。寻奕嘴唇动了动,还是没继续说些什么。 长戚走过来,郑重地致谢,“刚刚多谢两位了。” “可别,我觉得没有我们你也能应付的了,我们来了倒还添个伤号。” 寻奕的话阴阳怪气的,阿落和长戚都面露难色。而且阿落明显听得出来寻奕这是有点生气了,但是寻奕奇奇怪怪习惯了,她一时也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 阿落搞不清楚,就把话题岔到正事上来,她对长戚道,“对了,我们之所以过来,是因为我自己也遇到了法术傀儡。” “你也遇到了?” “是啊,我被你应该神官手下叫到西山,说是你有事情要问我,去了之后就是一个法术傀儡在那儿等着杀我,还挺厉害的。” “像你这么没脑子又不能打,别人给传个话就急冲冲地赶过去的,不杀你杀谁?”寻奕再次嘲讽道。 阿落觉得自己说一句他刺儿一句这话就没法好好聊了,于是腾出一只手大着胆子轻轻拍了拍寻奕的肩膀,以示安抚。 只是她自己没注意到,自己这个动作,让寻奕直接愣住了。 阿落那边还在和长戚说着话。 “那法术傀儡显然是被操控者灌进了不少的神力,如果不是寻奕的话我真的应付不过来。” “刚才看你们和那个假人交手,显然实力也不低。”长戚道,“同时安排了两个傀儡来杀你和我,此人胆子倒是真的大。” “不光是胆子大,而且脑子大概有毛病。”寻奕一直给阿落那边拿手揉着伤处,这会儿抬起手来看,已经好了大半。 “杀十二就算了,她确实好杀。但是派一个傀儡来就想把你长戚神君解决掉,是不是想的太简单了些。” “你是说,这人是故意为之?”长戚顺着他的话说到。 “我不知道。”寻奕两手一摊,“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有人不想让这案子结束。” “这不对啊。”阿落皱着眉头道,“雨神这件事早些结束,对那些给悔音壁动手脚的人来说明明是有好处的,何必再把事情搅的更复杂呢?” “那只能说明,要掩盖郭奉衍的事的人,还有这回安排刺杀的人,不是一拨人。”寻奕说道,这话却让阿落和长戚都心中一凛。 三人正沉默着,外面传来了何包旦的呼喊声,“恩公啊,恩公!你们在吗?” 寻奕把门打开,“活着呢,别这么嚎。” 何包旦气喘吁吁,弯着腰大口地吸着气,寻奕很耐心地等他缓过来。 “我看你们出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吓死我了!” “没事儿没事儿,我们好着呢,就是遇上了两拨人想杀我们。”寻奕用最云淡风轻地语气,说着最吓人的话。 “哦,啊?”反应地稍微慢了一点的何包旦张大了嘴巴,接着开始在寻奕身上四处乱摸检查。 “哎哎,你干什么,旦旦你放肆了啊。”寻奕闪到一边,警告地看着何包旦。 “恩公你没受伤吧!” “我好着呢,谁能伤的了我啊,旦旦还是关心关心那个不太能打的吧。”寻奕又把眼神往阿落这边递。 面对何包旦投过来的关切的目光,阿落连忙说道,“我也没事儿,好着呢。” “那就好,那就好。” 寻奕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来是需要多跑几个地方了。” “没关系,事情总能查清楚的。”长戚舒了一口气,说道。 “那依你看,我们应当先去何处?”寻奕询问长戚的意见。 “再去鬼界,上次被那祁猛的事情打断,许多事情含混不清,需要再次查访。” 寻奕则是摇了摇头,“我看先别,鬼界既然敢跟你犯迷糊,怕是没有证据拿上门他们不会让你真的查出什么东西来。” “那你说呢?”阿落问道。 寻奕也不卖关子,“与其去问那已经在鬼界被调教了几百年的鬼魂,倒不如自己去问问真相,听说过墓葬寻尸么?” 阿落和长戚互相看一眼,长戚答道,“知道,是凡界的术师用来捉鬼的一种方法,去到死人多的地方的墓地,引鬼出来。” “我们这回去,可不是要捉住那些鬼的。”寻奕纠正他。 “原理差不多的,是要把那些一直躲藏在墓葬之地,不敢出来怕被捉走,怨气不散的鬼魂勾出来,问问当年往事。可是这已经过了好几百年,那些鬼不知道还有多少鬼气,可能早已经悄无声息地散了。” “唯一可行的办法了,小十二,不至于我们还没出发,你就打退堂鼓吧。”寻奕道。 “那当然没有。”阿落一口否决,“去,当然要去。” “你们……你们要去,墓地,墓地啊。”何包旦再次被震惊道,不可置信地问道。 “是啊,旦旦。”寻奕一把搂着何包旦的脖子,“不光是有鬼,那种常年不见光的墓地里啊,什么僵尸啊,毒虫啊,或者妖精啊,一抓一大把。” 何包旦吓得一把推开了寻奕的手,在一边自闭去了。 寻奕看见这小道士被吓成那个样子,哈哈哈地笑了半天。 随后对长戚道,“出发之前,还有个人,得再好好问一问,要不然可能就再也见不着了。” 这回阿落反应过来了,他说的是祷由。 三十七 审讯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祷由暂时还被长戚的手下关押在靠近悔音壁的一个山洞处,因为没有办法定下他的罪名,因此还是好吃好喝地待着,只是不让他离开。 但就算是这样,祷由也不可能不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尤其是在长戚一而再再而三地问了自己一通其他的问题之后。 再然后就是看着长戚带了寻奕、阿落、何包旦三个人进来。 祷由本来是心烦地在山洞里走来走去,看见这几个人走进来,腿一软立马栽倒在地上。 寻奕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先翘着腿坐下了,“呦,这不是无所不知的祷由大仙么,这是见着了什么给吓成这样啊。” 祷由一个劲儿地咽着口水,“那个,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要说出你们的。” 这是以为自己说寻奕他们可能跟悔音壁的事情有关,泼脏水被长戚发现,祷由以为是寻奕带着长戚要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打住,我可没那个闲工夫跟你计较这个。”寻奕止住他的话。 “那你们,来干什么?” “我们是想……”长戚想直接言明来意,被寻奕拦住了。 长戚虽然不解,但也知道寻奕这个人素来有想法得很,而且一般都比较有效。 “我们从你这儿,问了半天,也没得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是这马上就要把你转交给天界的皎若神君了,可是吧,你知道这嫌犯,最令人讨厌的就是话说一半了。” “什么意思?”祷由心中顺着寻奕的意思猜到了些事情,但也不敢确信,只能装傻。 “悔音壁的事儿为什么不让继续查了,我们明白,想必你更明白。”寻奕脸上浮现出一丝狡黠,“那你说,吩咐我们把事情办妥当的人,他们的意思应该是对你这种说话说不清楚又喜欢乱说话的人,怎么办呢?” 祷由好不容易支愣起来一点的身子,再次被吓的瘫倒在地上。 “行了,别挣扎了,你既然当初应承下来,就应该猜到早就有被当炮灰的这一天。”寻奕又展开了那把扇子,在手里一下一下地掂着。 “别杀我,别杀我!”祷由小仙这会儿显然是对死怕的厉害,“我错了,我是不该跟他们一块,可是我只是开个后门,好处都没怎么捞着啊!” “你没捞着好处,得了吧,我们可在你常住的地方搜出来不少神器玩意儿,那可不是小物件。”寻奕继续吓唬道。 “我没有,我不知道!那肯定是,是天界的神吏,他嫁祸我的!一定是!” 阿落听得神吏的名号,和长戚互相看了一眼。 神吏是专管神仙们职权分配的,是颇有权柄的大神仙,如果不是真的有关系,祷由不会平白无故招出他来。 但是寻奕却装作早已知道一样,“是么?你可不能随便攀污,神吏大人可是好好吩咐我们,要照顾好你呢。” “是他,真是他!”祷由眼睛通红,脸色涨成了紫红色,“他肯定是叫你们先杀我灭口,好撇清他自己的,真的是他,他落得的好处最多!” “为何说,他落得的好处最多?”寻奕在祷由面前踱着步,“你想要我们网开一面,总得说的话让人信服才行啊。” 这般在人极具惊恐之下的善诱,的确是最能套出话的方法,比起长戚如果一开始就正儿八经地审讯的确是有效用的很,阿落不由得在心底里佩服。 “因为升仙上去的神仙,都是要过他的手的,都要给他好处,不然根本没有容身之地。”祷由眼睛不停地转着,想着自己怎么说才能让寻奕相信自己。 “多大的好处,能让他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动悔音壁的主意,况且神吏一个小官,也不能动到清乐主神的地盘上来吧。” “清乐?她算个什么东西?”祷由不知道是不是怕极了,竟然从脸上挤出一丝像是神君错乱的笑容来。 本来听得好好的阿落,再次无缘无故被人嘲讽一通,她忍住了冲过去揍一顿这祷由的冲动,接着听他说完。 “那清乐根本没有管的住度仙川的能力,长戚神君,也是个只干活不得权柄的,度仙川,其实可以说是没有人看管。” 他说的不好听,但阿落自问,这就是事实。 “就算是这样,悔音壁由元孛战神亲手所造,也只是传了清乐主神一人操控的方法,一个神吏和你,怎么可能动的了它?” 终于问道了关键之处,阿落紧绷了神经等着祷由的答案。 “这……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寻奕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去,“也是,这确实也不是你这个级别的能知道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在神吏之上,还有人主导?”长戚这时候忍不住了,质问道。 而长戚有些着急的样子,终于让这本该人精却被寻奕一时间吓傻了的祷由找回了些神志。 祷由眼睛里突然冒出了怒意,“你们,刚刚是不是在骗我?” “骗你什么?”阿落道。 “根本没人让你们杀我,连那神吏,也是你们编出来诓我的!是不是?” “恭喜你,答对了。”寻奕淡笑着看着那接近发狂的祷由,“或者说,你只说对了一半。” “你们竟然骗我!你们骗我!我说出来了他们会杀了我的!我会死的!” “吵死了。”寻奕揉了揉耳朵,捏了个诀直接把祷由的上下嘴唇粘在一起,瞬间安静了不少。 阿落这时候离得祷由近,便索性走过去接着寻奕没说完的话说道,“错,不是你说出来神吏他们才会杀你,而是你不管说与不说,只要你被移送天界,就难免被他们下毒手。” 祷由瞪着她,显然是不信。 “那个跟在你后面撑船挣钱的小乙,前些天死在了度仙川的一处山崖下面,尸体就在你隔壁摆着,你想去看看么?” 祷由瞬间安静了,眼神里的怒意越来越消减,直到那团火气完全熄灭下去,换上了无尽的悲凉。 “你还知道什么,告诉我,我能尽力保你性命。”长戚见状,直接对祷由开出条件道。 三十八 乌龙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结束对祷由的审讯之后,阿落看见长戚的脸色明显消沉了不少。 祷由只是个守度仙川的小仙而已,权柄有限,所知道的事情也是有限。 但就算这有限的事情,也足够长戚这个心地纯良无邪的孩子诧异和震惊好一阵的了。 和寻奕以及阿落预想中的差不多,是有人蓄意改动了悔音壁,使得一些本没有成仙德行的凡人、妖精都跻身仙班,领了职位。而背后策划之人,借机谋利,分的了那些新上位的神仙们的功德。 只是祷由也只是招认到了神吏这里为止了,再往上的事情他便一无所知。 阿落其实没多大反应。 她听过的,亲眼见过的,亲身经历的肮脏事情也不少,对这样的事情只能说是失望,要说有多悲伤难过,倒也没有了。 长戚行事从来都是光明磊落的,这是他的好处。但也使得他头一次听说自己所在的天界,六合之内最清净无为最高处的天界,竟然出现这样的事情的时候,实在难以接受。 长戚既然答应了要保住祷由的性命,也说到做到。他亲自向尧墨进言,说这看守度仙川的祷由小仙失职,应该受到惩处。让他到尧墨豢养神兽的园子里去养神兽,也算是接受惩罚了。 尧墨一向因为他是已故清乐主神的徒弟格外优容,这提议虽然是有些不合情理,但尧墨还是同意了。 在尧墨的手底下,还引得了尧墨的注意,祷由反而比寂寂无名的时候安全多了。 这法子也是寻奕提了个建议给长戚的,要他把祷由摆在显眼处,最好是有大人物庇护,但不是他长戚自己。 度仙川的案子“告一段落”了,长戚便给天界上了书,说自己要留在凡界先想办法处理度仙川的其他事情。 他派人将手头的其他东西还有那一直想要个结果的郭奉衍一块送上天去,也允诺了悔音壁修好之后会给他补上入神礼。 明面上的事情都打点完毕之后,长戚便告知寻奕等人要动身去墓葬寻尸了。 临行前,寻奕依然在自己的兽皮上躺着睡觉,阿落出去采些药材备着,说是这度仙川生长的仙草比别处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而何包旦则在帐篷里忙前忙后,不停地往他那已经要撑破的包袱里塞着东西。 寻奕被他叽哩咣啷的声音吵得有点烦躁,他懒洋洋的声音说道,“旦旦,你这又是在发什么神通呢?” “恩公,这些天那神官大人给咱们送了不少东西,还有那些来看热闹的人留下来的不少好东西,我觉得用得着,都带着。” 寻奕半睁开眼睛往那边瞟了一眼,光是中看不中用的酒壶何包旦就塞了四五个,还有什么盛食物的背囊,还有可以在路上随时使用的吊床,统统被何包旦当成宝贝一样。 他看着何包旦那个小包袱实在是不堪重负的很,直接从袖中掏出一个法器来。 是一块看起来和寻常布料无异的手帕,但是放在地上立马变得很大,都能装的下整间屋子,而且还在不断变大。 “太大了,太大了,恩公,够了够了,停下来吧!” 这是阿落采药回来,在帐篷外听见的何包旦的哀嚎声。 有点不可思议的她脚步一下子停住了,脑袋差点磕在帐篷的门上,她有点不敢进去了。 “这样可以了吧,自己放进去吧。”又是传来寻奕的声音。 “好,多谢恩公了。” 阿落的神情略显扭曲。 “怎么样,比你自己那个好用多了吧。”寻奕对何包旦邀功似的说道。 “嗯,居然还可以变小,但是恩公的这个就是好大啊!”何包旦的语气很是新奇。 “你觉着好用就行。”寻奕还打了个哈欠。 阿落看不清里面的情形,摸不准里面的情况,便不敢轻易踏进去一步。 犹豫间,一脚踩在了帐篷外面当做台阶用的石头的边缘,一下子栽了下去。 听见外面动静的寻奕翻身起来查看,看见阿落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 “十二你这又是哪一出?” 何包旦也跟着出来,“阿落姑娘,你摔倒了啊,没事儿吧?” 看见两个人都是衣衫整齐的出来了,阿落反倒有些诧异,都忘了起来,“你们……咳咳……打扰了,我一会儿再过来。” “发什么神经,起来。”寻奕说着往前两步,一把扯住了阿落的手就要把她拉起来。 阿落则是像触电一样拍开他,“别,不用不用,你去扶旦旦,我不用。” “嗯?” 阿落自己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就朝着长戚那里而去。 走了几步回头,满脸通红地闭着眼对寻奕道,“我去长戚那里待一会儿,你们继续,我不是故意的。” 何包旦还在后面叫了她两声,不见阿落的回应。 “恩公,阿落这是怎么了?” 寻奕本也是摸不着头脑的很,一把捞过来何包旦,“旦旦,十二摔倒之前,咱俩在里面干什么了?” “这……就是恩公帮我收拾东西啊。”何包旦如实说道。 收拾东西这事儿上寻奕没琢磨出来什么门道,再问道:“说什么容易叫人误会的话了?” 何包旦更加摸不着头脑了,“没有啊,我就是夸恩公的包袱又大又好用,你也说比我的好多了。” “你夸的时候,是不是没加包袱这俩字?” “没有啊,当时恩公也知道我说的是包袱啊!”何包旦有点委屈。 寻奕一巴掌拍在脑门上,“这个小十二啊,满脑子都是什么东西!” “恩公,到底怎么了,您可是告诉我啊!”何包旦满满的都是求知欲。 寻奕白了他一眼,“没事儿,就是某个人,想歪了。” “啊?” “好了旦旦,你别再提这事儿了,乖乖的,我会跟她说的。”寻奕拍了拍何包旦的肩膀。 何包旦似懂非懂地点头。 寻奕往长戚所在的地方望了一眼,刚走出去半步的脚又挪了回去,“我干嘛要去解释,满脑子乱七八糟的又不是我。” 他心里暗想道,自顾自回去继续躺在兽皮上浅眠去了。 三十九 历史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长戚终于是悄悄地和寻奕等三个人踏上了离开度仙川去寻找真相的路途。 如今接近八百年的时光已过,从前繁荣富庶的合苍国已经因为国君无能且没有可以承继大统的人而无奈禅位给了臣子。 合苍国也自此成为了凡界的一段辉煌的历史罢了。 但是因为郭奉衍这任国君的特殊性,坊间不论是说书的还是唱小曲儿的,都难免提起这位“伟大”君主的丰功伟绩来。 寻奕顺手从说书人那里讨了一本跟郭奉衍有关的话本子,左右翻看着。 “这凡人的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呀,这写的也太离谱了。”寻奕一目十行地看着,当笑话一样给几个人说道。 “你看这,合苍国大旱,国君以血祭天,召来神龙降雨。”他看向长戚,“天界降雨是这般随意的?” 长戚摇摇头,很郑重地解释道,“风雨旱涝,皆是天时,是神仙都不好扭转的天时,只是天时到了雨神负责布雨。如果不是真的到了尸骸遍地的地步,很少有神仙愿意违逆天时损伤自己的修行去救护凡人的。” 寻奕一副了然的样子,“这样啊,那做神仙岂不是很容易,只要一句都是天意便可以推脱干净,什么都不用管了。” “自然也不是。”长戚正色道,“神仙都是要守住天界和凡界的气运,不再让洪荒劫那种让六合方寸大乱的劫难出现。余者只要不伤及大体,便无需事事管理。不然这些凡人岂不是不需要做任何事情,每天都想着求神就是了。” “你说的也对。”寻奕点点头,顺手合上那话本自己抛着玩,“求神不如求己啊。” “不过这话本子上面既然把这郭奉衍夸到这种地步,那也不是平白无故的吧。”阿落说道。 “那是自然,名声这东西,假的很,却也真的很。”寻奕故作神秘道。 “可是这样的话,该到何处去查?”长戚有些犯难。 六只眼睛一起看向了寻奕。 “干嘛,又是我来想办法?”寻奕对三个人炙热的眼光表示有些惊恐。 “恩公见多识广,最有办法了。”何包旦真诚地拍了一个马屁。 “旦旦这话说的我爱听。”寻奕笑嘻嘻的揉着他的头,“以后多说点啊。” “既然是要下墓葬去寻些以前的鬼魂来问,看这样子找合苍国本国的,估计成效不大。”阿落分析道。 寻奕一脸诧异地看着她,“可以啊,小十二,有长进。” 阿落不搭理他的恭维,“因为本国的百姓指定是护着自己国君的,只要这国君不曾压榨也不是那么昏庸,那百姓的口碑,便没什么可参考的意义。” 长戚也说道,“既然如此,合苍国的墓葬便不去了?” “也不能完全不管吧。”阿落想了想说道,“但是我还是觉得,要想知道这郭奉衍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还是本国的和敌国的一起打听。” 寻奕满意地点点头,“十二分析的甚有道理,就这么办。” “可是这都已经过了八百年之久,凡界都不知道过了几个轮回了,去哪里找全彝国的墓葬所在啊?”阿落直勾勾地看向寻奕。 “你这样的眼神,是觉得我知道?”寻奕对着阿落看回去。 寻奕那双眼睛让阿落一直没法长久对视,她仓皇收回了视线,“我们这群人里,你要是不知道,那也就没什么办法了。” “那你还真是问对人了。”寻奕也不跟她卖关子,“我问你们,这墓葬对于如今还活着的人来说,最大的价值所在是什么?” “自然是为逝去的先祖安葬,让其魂魄安宁。”长戚回答道。 寻奕摇摇头,“不对。” “想要日后随时飨祭,以保佑后人安康?”阿落也猜测道。 寻奕皱着眉头再次摇了摇头,“也不是。” 他拍了拍何包旦的肩膀,“旦旦你说呢?” 何包旦揉着脑袋冥思苦想,“恩公,您也知道我脑子慢,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啊,总不能是为了钱吧!” 寻奕“啪”的一声拍在何包旦的肩膀上,“旦旦聪明,就是为了钱!” “啊?”阿落和长戚同时惊奇的很。 “什么为了钱?” “自然是墓葬里的东西啊。”寻奕道。 阿落想了一会儿,终于是茅塞顿开,“我知道了,是墓葬之内的陪葬品,在如今的人看来自然是价值连城,能赚钱的很,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盗墓贼。” “不错。”寻奕欣慰地笑了笑,“看来跟着我还是有好处的,十二脑子开窍了。” 阿落翻了个白眼。 “所以说,去这凡界里私下里的墓葬品买卖的地方去,准能打听出什么来,论起找墓地来,这帮财迷他们可比我们厉害多了。” “有道理是有道理,但重点是,到哪里去找这样的地方?”长戚问道了关键的地方。 寻奕叹口气,“我说你们这神仙啊,就应该多出来走走,也关心关心民生疾苦,也少些不干正事满脑子歪门邪道的神仙。” 长戚听他提及天界的丑事,不再答话。 寻奕也不再继续揭别人的短,“走吧,我知道去哪儿。” 他一边在前面带着路,走在他身边的阿落也经不住好奇打听两句,“你是如何得知这些奇怪的地方的所在的?” “走的多了,听的多了,自然就知道了。”寻奕顺嘴回答道。 “可是你才多大啊,又怎么会到处乱跑呢?”寻奕腿长步子大,阿落紧跟着,几步就的小跑才能跟上。 寻奕见状故意放慢了脚步,“呦,小十二,这是终于对我感兴趣了?” “瞎说什么呢你,我就是随口问问。”阿落白了他一眼。 寻奕哈哈笑了两声,“我又不是凡人,多大年纪对我来说也无所谓。我到处跑啊,是因为在找人。” 阿落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嫌弃自己多管闲事,随便打个哈哈就过去,也没想到他竟然认真地回答了自己。 “找人?是,你妻子?” 话刚一问出来她自己就立马后悔了。 寻奕偏过头去,因为阿落比他整整矮一头,他俩离得近了正对着说话还有些别扭。 “十二,你再这么打听下去,可没法子不让我觉得你心怀不轨啊。” 四十 盗宝铺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这本来没什么人的小路上,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了鼓声,应该是哪户人家在办什么仪礼上的事情。 阿落却觉得这鼓声一下下都扣在自己的心脏上,跟自己的心跳像的很。 她对寻奕的撩拨一点没有抵抗力,这她承认。 一是她白活了这么多年,的的确确是没经历过这档子事儿,再加上自己对梦里的奕长期以来的心思,虽然不知道从何而起,可是对着这和奕长的一模一样的脸,就是没办法冷静下来。 “你想的美了。”阿落撇开头去,“我不是见你孤身一人,找的人不是妻子,难道还是孩子不成?” “那倒都不是。”寻奕坦然承认道,“我孤身一人,以前的小情人嘛,确实是有几个,不过也早是过去的事情了。” 他忽然想起来帐篷外的那件事,再次凑近阿落说道,“不过呢,我虽然现在是一个人没错,但是像你所想的那种事情,我还是没什么兴趣的。” 阿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我想的?什么事?” “哎呀,我前几天在旦旦收拾东西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宝贝。那宝贝是个可以变化大小的包袱,能把他喜欢的那些破烂都装进去。”寻奕悠哉悠哉地说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某人就觉得装个东西就是什么了不得的不能见人的事情了呢。” 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件事的阿落,脸“噌”的一下胀的通红。 “我……我……”“我”不出个所以然的阿落,干脆直接不说了。 “你这个脑袋里啊,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懂得还挺多。”寻奕作势敲了一下她的脑门,看她那面红耳赤的样子觉得实在是好玩的很。 这一路从度仙川出发,途中经过了人气繁华的凡界城中,由于寻奕和长戚的长相实在是太过出众,引得街上的妇人姑娘们纷纷回看,甚至还有特意围观的。 两人的反应大不相同。 长戚在天界的时候就反感极了这种绕着自己转的女子们,恨不得去路边买一顶斗笠给自己遮的严严实实。 而寻奕则是乐呵呵的抛着媚眼,引得那些姑娘们好一阵雀跃。 阿落见了,寻奕这副样子实在可以用男狐狸精来形容。 寻奕一边自己不顾忌,还想拉着冷脸的长戚一起,“别那么愁眉苦脸的嘛,有人喜欢你,这是好事啊。” 长戚依旧冷着脸,“荒唐。” “哎,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啊。男欢女爱,此乃天道,就算是神仙也避免不了吧。要不然这些凡人们,如何繁衍生息?” 他拿这种道理来说,长戚一时间无法反驳,看了他一眼,“这些女子的目的多半不纯,而且多半是冲着人的皮相而去的,浮躁的很,有什么可理会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寻奕掰过长戚的脸来看了看,这对长戚来说很是无礼,他一下子挡开寻奕的手,还离得他三尺开外。 寻奕被人躲开,不太高兴地努了努嘴,“你看看,夸你一句都得被你退避三舍的,这样以后怎么讨得到媳妇儿?” 在后面听着的阿落都觉得虎躯一震。 她还从来没听说过,长戚会找不着媳妇儿这样的说辞的。 寻奕突然眼睛一亮,他又凑到长戚身边去,“还是说你这样洁身自好,是早已经有了人的缘故。” “没有,你别再说了。”长戚皱着眉头说道,显然是不愿意再跟他聊这个话题了。 长戚疾走两步,把寻奕甩在后面,寻奕抱着胳膊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的背影,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你说你是不是闲的,非要在这个问题上招惹他。”阿落跟上来数落道。 “我说的又没错,诶,你以前认识他的时候,知道他有什么喜欢的姑娘么?”寻奕问道。 “有。”阿落点点头,“不过十有八九成不了。” “这样啊,那还真是可怜了,这么好一张脸。” “谁说不是呢。” 阿落难得的很寻奕观点一致,两个人都一脸惋惜地盯着长戚的背影看。 何包旦看着这如出一辙的两个人,“恩公,阿落,你们这干嘛呢?” 寻奕拍了拍何包旦的肩膀,“在商讨长戚什么时候能娶到媳妇。” 何包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长戚神君应该很感激你们才对。” 这样一言一语搭不上的聊天一直跟着寻奕带着三个人到了城中的一条巷子里,这里的铺子都开着门,却没什么人迹,就连铺子里面都是阴森森的,只在铺子的最前厅摆着一件古旧的器物,或是刀兵,或是礼器。 寻奕四处看看,看的是那摆出来的器物,最后选定其中一家,带着几个人走了进去。 他走进去好一会儿,才出来一个伙计,“客官要看点什么?” “你们门口摆的全彝花纹彩鼎不错啊,跟那个同一批的,我还能看看别的么?” 伙计好生打量了几个人一番,换上了一副好很多的口吻,“有,客官随我到后厅去,老板在那里恭候。” 阿落大体上看明白了,店铺前面摆着的那件器物,基本上就是彰显这个店里东西标准的所在,而客人是否识货,也将决定了生意能不能做成。或者说,做成了能坑人多少。 伙计让四个人先在后厅等候,好茶立马端上来,随后对寻奕道,“客官稍候,我去请我家老板出来。” 寻奕略奕点头,自顾自看起这后厅里的陈设来。 他一边看一边给阿落他们介绍,“这个,青铜鸟兽尊,看起来应该是一千年前的王侯陪葬品。” “这些从墓中挖出来的古物,很值钱么?”长戚表示不解。 “那是自然了,神仙们活几万年都不算什么,但凡人一世几十载,这王国兴衰更是快的很,这些古物对于他们来说,当然是稀罕物。” “可是这样把东西盗出来,岂不是对逝者的亵渎?”长戚道。 寻奕笑着说道,“但是做一笔就是几辈子享不尽的财富,比起那些面子上的东西,还是真金白银来的实在。” 他再次瞄了一眼那鸟兽尊,压低了声音,“不过这个鸟兽尊,是个假的。” 但他这声音再低,也被在后面刚刚走出来的老板听见了,那老板道,“客官竟然这么好的眼力?那您倒是说说,我这鸟兽尊,哪里假了?” 四十一 穿山甲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你这鸟兽尊鸟兽的位置摆的都不对啊,这鸟喙本来该是张开的,是当时的凤尾族人的图腾,因为他们自认为是神鸟的后裔,你这……” 寻奕本是正正经经地在质询,突然转过身来看见那盗宝铺的老板的时候,话头便立刻止住了。 那老板本来也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显然是来势汹汹,这下两个人碰了面,那老板面色大改,转头就跑。 “回来!”寻奕随手一个法阵让老板的头重重地挨了一下撞击。 那老板自知跑不了,也就转过头来,一脸赔笑着看着寻奕,“嘿嘿,奕主子,您过来转悠玩呢哈,哈哈哈。” 老板把伙计遣走,把门关好,坐下来和寻奕他们说话。 “我说小山叔,你原来是跑到这里来逍遥了啊。”寻奕面上带着和善的笑意,可在穿山甲精破山看来,这分明是笑里藏刀。 长戚和阿落在一边看着,十分想问问这人和寻奕是什么关系的,何包旦眼睛不住地往这边打量,只顾着喝茶。 “这是我以前家里的老管家了。”寻奕怕这破山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率先介绍道,“不过后来不在那里做了,就自己出来,还做起了这等赚钱的营生。” 破山看了看寻奕的眼色,有很明显的警告意味,就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是……这不是,来钱快些。”破山乐呵地应承着。 “废话不多说,我来这里办些事情,既然见着你了,能就更方便些。”寻奕道。 “主子吩咐就是。”破山恭敬地回答道。 “我们想找八百年之前,全彝国王室,诸侯的墓葬。”寻奕直接说明来意,“你既然做这一行,应该清楚吧。” 破山的脸上露了难色,“这……小的确实认识些人,或许可以找得着,但是吧……非是本行人,这随意道破,坏了规矩啊。” 寻奕的手指敲在茶杯上,一下一下地作响,“这是在凡界待久了,都快忘了自己从哪儿来的了是吧。” “不是啊,主子你听我说,这下墓葬本来就邪乎的很,那不可能都是凡人在做这事儿啊,有些鬼界的,或是妖精兄弟,他们也是要好处的呀。”破山委屈地解释道。 阿落在一边听着,心道出来这一趟还真是长了不少见识。 “你们想要什么,我从里面给你们捞些好东西上来?”寻奕抬眼看了破山一眼。 “这,不敢不敢,小的哪能劳烦主子,这不合适。” “行就行,不行我就找别人做生意去。”寻奕的火气突然一下子上来,一巴掌拍了桌子一下,那上面的杯子都被震的抖了三抖。 阿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特意没完全盖好用来散热的杯盖随着他这一巴掌“啪嗒”一声砸在了桌子上。 “顺便把你这铺子拆了。”寻奕轻飘飘地说道。 破山也不再敢墨迹,刚才被那一巴掌吓得直接站起来,“行行行,都主子说了算,小的听命,听命就是。” 寻奕满意地点点头,“行了,那既然说定了,你收拾收拾带我们去就行了。” “主子,小的是能带几位去那全彝墓葬,只不过先前有些事情,想对主子言明。” “好啊,你说就行了。” 破山的眼神扫到长戚等其余的三个人身上,寻奕懂了,是他们不便在场。 “十二,你们先去找那伙计捞点点心吃,旦旦肯定饿了,我一会儿去叫你们。” 阿落不是不明白寻奕的意思,也没多说什么,叫了长戚和何包旦就要到后面去。 寻奕看到长戚的神情,显然是藏了一肚子的疑问,但还是咽了下去,随着阿落他们去后面了。 没有其他人在了,寻奕换了个半躺着的姿势,“他们都走了,有什么话赶紧交代。” “那个,主子,那处墓葬是前两年就被我们几个钻土厉害的兄弟发现了的,可能里面都不剩下什么了。”破山说道,“倒是听人说那里面的恶鬼闹的挺凶的,要是修行不够的,还真不敢进的太深。” “这个不用你操心。”寻奕往嘴里塞着干果,“你只要负责带我们去,剩下的事儿少问就行。” “是,小的不敢随便打听主子的事情。”破山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不是就跟我说这个的吧。”寻奕问道,破山身形一颤。 寻奕像没看见他的反应一样,“就这么从隐生境里面跑出来,你今天见着我就没什么话说?” 破山直接跪下了,“主子,结界已破,这我看大家都往外跑,就以为禁锢解了,这才……” “得了得了别编了。”寻奕不耐烦地打断他,“你们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跑了就是跑了。” “主子,这也从来没有人说,结界破了不让我们出去吧……”破山大着胆子说道。 寻奕想了想,“是啊,从我有意识起,就知道你们得一直待在隐生境里,不能跨出结界一步。结界都自动解除了,你们当然就有理由,也有本事离开了。” 破山跪在地上直勾勾看着他。 寻奕吃完了手上的一把干果,拍了拍手,“得了,我又不是你们正经的主子,确实也没什么道理治你们什么罪。不过小山叔,你得知道,我这么多年被你们惯出来的脾气可不太好。” “没有没有,主子的脾气一向是很好的。”破山直说瞎话。 “既然遇见了,我就想顺带问问你,当初你们身上的不能离开隐生境的禁锢咒,是什么人下的?” 这话一出,破山直接在地上咚咚咚的磕起了头,“这不能问啊,主子,这说了就破了禁忌啊!” “这整个隐生境的大结界都没了,我猜那个给你们下了咒的人应该也出什么事儿管不了了,你就说吧,出了事我替你担着。” 可是破山还是吓得一直摇头。 寻奕被他这打死不说的样子弄得有点无奈,他换了个说法,“那我要是说,有另外的人也能操控你们身体里被打入的禁锢咒,而且不是之前最开始那个,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四十二 初下墓葬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破山被这样的话吓得瞪大了眼睛,随后才反应过来,磕磕巴巴地说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我还能看错,或者骗你玩?” 破山依旧是不可置信的语气,“不能够啊,除非……” “除非什么?”寻奕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这……主子,您别为难小的了,小的实在不敢透露啊!”破山又开始在地上咚咚咚地磕头。 寻奕看他这样小心谨慎的样子,却也猜到了几分。“是这人物太过于高高在上,所以你们不敢提及吧。” 破山不答。 “那就是了。”寻奕笃定道,“你们从来奉那个人的命令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违背,想必还是个六合之内无人能匹敌的人物。” “主子,您别再问了。”破山吓得直冒冷汗。 “罢了,也不是你不说,我就自己查不出来。”寻奕摆了摆手,“行了,你下去准备准备,带我们去墓葬吧。” “是,是。”破山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倒退着走了出去。 寻奕自己在那房中待了片刻,又是遇到一个隐生境内的故人,便再次提醒了他自己这次出来的目的。 而他脑海中浮现出的还是阿落的脸,这个表面无所谓却装了不少秘密的小丫头,是自己唯一追寻到的线索。 但要紧的是,她何时才能对自己不设防备地告诉自己一些事情。或许以他的能力可以像对付那些小妖精一样吊起来逼问,或是设个局骗一骗她,但是一想到是她,寻奕便自动打消了那样的念头。 阿落自己当然不知道寻奕对她如此复杂的心思,她满心思想的都是怎样从墓葬之中得出有用的信息,可以解长戚的困局。 破山还带了另外的两个同行的小妖精,一个蚂蚁精还有一个蝼蛄精,都是钻土的一把好手。 一行人日夜兼程的,穿过了不少穷山恶水,但好在有人带路便还算是顺利。 破山最后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处甚是破败的被烧毁了的城墙附近,拨开地面施的法术,一个巨大的坑就出现在地面上。 “主子,这个墓我们也是几十年前发现的,不少人都下去过,表面能拿的东西早就被搬空了。因为都是些小妖精,不敢再往深处去了,而且下面恶鬼多的是,也很容易迷路。” “知道了。”寻奕淡然地回答道,就要第一个下去。 “哎,主子。”破山阻拦道,“您如果进去了什么大的墓室,有什么好东西。” 寻奕翻了个白眼,“知道了,少不了你的。” 阿落和长戚也都跃跃欲试,而只有何包旦退的好远,在那里两股战战。 寻奕瞧见了,“怎么了旦旦,你是害怕吗?” 何包旦点点头,“恩公,我……我能不能不下去,我怕,而且还可能给你们添麻烦。” 寻奕想了想,“也好,那你就在上面待着吧,小山叔记得照顾一下旦旦。” 破山应承下来,寻奕就立马跳了下去。 寻奕下去之后,一时间没有声音,阿落趴在大坑的边缘往下望去,过了一会儿就看见了微弱的光芒在底下亮起来。 “他到了。”阿落开心地喊起来,“我们也下去吧。” 长戚点点头,在阿落之后也跳下来。 寻奕特意在最底下用引蝶结成一张网,稳稳地接住了后来掉下来的阿落和长戚。 阿落本来是担心自己就这么跳下去会不会真摔出个好歹来,毕竟自己现在神力也有限,怕不能毫发无损。 直到她“啊”地尖叫着却落到了引蝶这柔软的网上,然后在柔和的光中看见了寻奕那正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立马闭了嘴。 长戚接着下来,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 寻奕把引蝶收了,把自己的招蜂又幻化成几朵小的金色莲花,贴在了长戚和阿落的脑门上,用以照明。 长戚默默地用了术法把那莲花移到头顶上去,虽然说这墓葬之中确实需要照明,但是贴在脑门也太蠢了些。 但没那个能耐的阿落只能气急败坏地任由那花待在自己的脑门上,还时不时要承受寻奕“哈哈哈”的嘲笑声。 寻奕释放了引蝶,让它去找鬼气最浓厚的地方。 三个人一路跟着叽叽喳喳的引蝶走,最后被一面山墙挡住了去路。 长戚小心地探了探,“后面应该没什么东西,但是我们恐怕还得绕路走……” 话音未落,刚刚还坚挺无比的山墙在三个人面前轰然倒塌,留下一个足够一个人通过的洞口来。 阿落回过头去看寻奕,只见他一脸得意,“走吧,这多方便。” 她不得不承认,论起做事情的效率来,还是寻奕的粗暴来的更快一些。 三个人通过了那堵山墙,来到一个充斥着一股怪味道的墓室。 寻奕在这里扫视了一眼,“没活物,放心吧。” 得了他这样的结论,阿落稍稍放了心。毕竟就自己现在这本事,遇着个恶鬼什么的,还真没把握对付的了。 三个人照着明,小心翼翼地找寻通往更深处的出路,这时候寻奕对阿落道,“哎,十二,你右边有个金子做的酒壶,你把它带上去给小山叔。” “哦,好。”阿落觉得是顺手的事儿,就往右边走去。结果头顶上的光刚刚打到右边,一个黑色的东西突然冲出来,阿落只粗略看了一眼,就被吓得立马后退三尺。 是个已经干枯了的僵尸,皮肤都成了黄绿色,一层皮包着骨头,刚才这僵尸的脑袋一下子伸出来,一张脸上突兀的黑色眼球就像是马上要掉出来一样。 “哈哈哈哈哈。”寻奕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阿落忍无可忍,过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之后怒甩出手上的听话,一鞭子把那僵尸抽的四分五裂。 “没想到我们小十二脾气这么大啊哈哈哈哈,厉害厉害,十二威武。” “滚。” 阿落刻意远离着寻奕,以防他再捉弄自己。 这四方的一间墓室,除了那个僵尸之外再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了,除了被寻奕刚刚破开的那个口子,也没有其他的出口了。 三个人贴着墙,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四十三 拆墙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在这儿。”寻奕沿着山墙的周遭走了半圈,后来停在一处,仔细听了听确认无误之后叫长戚和阿落过来。 “是什么?”阿落问道。 “鬼气游动的声音。”寻奕答道,“看来这儿的小鬼还真不少,他们也知道我们闯进来,过来探探呢。” 长戚也仔细听了听,点了点头,确实如寻奕所说。 因为神力和道法不够的阿落什么都听不出来,只能问道,“既然确定这后面能走,那就走吧。” 寻奕看了看这山墙,“说走就走啊,怎么过去?” “像你刚才一样,推开啊。”阿落理所当然道。 寻奕无奈地叹了口气,“刚才那是确定墙后面没有东西才拆墙的,现在知道这后面是鬼了,还那么干啊。” “这样啊,可是不是什么鬼你都打的过吗?” 阿落本来是怀着一些挑衅的语气,结果这话说出来就成了十分的恭维,寻奕满意地点了点头,“话虽如此,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还是应该谨慎些。” 长戚用神力在这四周探了一圈,“确实是没有门。” 寻奕摸着自己的下巴,“那看来这里面是个被封死的墓穴了,怪不得小山叔他们进不去。而且,咱们一开始的猜测可就是越来越可信了。” “什么意思?”阿落问道。 “但凡是王室的墓穴,都讲究的很,内穴外穴必须是布局得体。而且按照凡人们侍死如侍生的说法,盖个墓当然是要内外相通的。哪怕是怕人来盗,那也会筑个假门,哪怕设些机关也好啊,不会像现在这样完完全全给封起来。”寻奕解释道。 阿落不懂凡界的墓葬是个怎么回事,但听得寻奕这样解释,觉得很有道理。 “所以说,这墓葬设计的就不甚合理。” “是这墓葬根本不是全彝国的王室自己盖的,而是被外人硬塞进来的。”寻奕说道。 “不仅如此。”一直在试探和观察,发现了什么的长戚脸色阴沉地说道,“除了人力所为,这墓葬还被加过术法,以做封锁之用。” “术法?难道八百年前这全彝国的王室就得罪了什么神仙或者妖精不成?”阿落疑惑道。 “不是八百年前。”长戚道,“从这术法的损耗程度看,是近四五百年间被设下的。” 阿落倒吸一口气,“看来我们是非进去一探究竟不可了。” “长戚,准备破阵。十二,退后。”寻奕难得简短地说了几个字。 阿落知道这种事儿自己还是不要拖后腿,便乖乖地退到后面。 长戚和寻奕同时运起了神力,两人手掌处都出现一个玄妙复杂的阵法,然后便向那墙壁打去。 受到这神力冲击的原先被设下的术法立刻显现出来,笼罩了他们面前的整个山墙。阿落知道,这不仅仅是面前这一面,而是将里面整个的真正的墓葬都包括在内。 两个人周身的神力大涨,神力带动他们身旁的空气,打着漩涡。 阿落看着长戚,有些欣慰,也是心酸。 长戚能有现在的能耐,跟她没有半点关系。在元孛活着的时候,是元孛或者尧墨教授他术法,教他如何提升神力。元孛归寂之后,就全凭长戚自己了。 他如今的能力甚至可以匹敌自己的几个师兄了,可是比自己当时好太多了。 如今自己身为师父,却还是躲在另一个陌生人的壳子里,躲在自己的徒弟身后,想来是有些可笑的。 阿落看着长戚的背影,其实自己也想解释其中缘由的,只是该从哪里开始,她自己也理不清楚了。 两个人一直破了有半个时辰之久,那术法才算是碎裂开了一个口子,之后从缺口处碎裂开了一个大口子,紧接着整个法阵都崩塌开来。 一阵刺耳又冲击心神的鬼哭声一下子从墙壁的那边传来,连长戚都被刺激地心口一滞。 这被封许久的鬼气突然没了禁制,一下子释放出来确实是厉害的很。寻奕赶忙往后望去,见阿落已经嘴角流血,面色苍白地瘫倒在地上。 “十二!”他赶紧奔过去,又给她输送神力。 “不好意思啊,又麻烦你了。”阿落挤出一丝笑,对寻奕说道。 神力输送了好一会儿,阿落制止道,“可以了,我慢慢恢复就行,你刚才破阵肯定损耗不小吧。” 阿落的意思是关心寻奕,怕他神力损耗过度会出什么事情。但是落在长戚的耳中,却让他想到了另外的事情。 这术法实在设置的牢固,就算长戚有匹敌主神的神力,这样长时间损耗,也不可能毫无感觉,尤其是刚刚又被那突然的鬼气所伤。 可是寻奕呢?他不仅没事,还去帮阿落治伤。 是关心备至所以不顾惜自己,还是说,他的确是没受到任何影响? 等到阿落和长戚都恢复的差不多了,三个人才再次准备进入这墓葬之中。 “十二,这回还是得如你所说,要暴力破墙了。”寻奕道。 “怎么,你这回不怕后面有鬼了?” “有鬼也没办法,这墓葬本来就没有门,那就只能给它添一个门。”寻奕说着往前站了站,嘴里还絮叨着,“后面的鬼大哥鬼大姐,你们要是不躲开,要是被伤着了可别怪我。” 他出手迅速,三个人面前的山壁瞬间又出现了一个大洞。 寻奕甩了甩手,“早说把小山叔他们叫下来了,拆墙这种事儿,他们最在行了。” 入口已经有了,他们便顺着入口进到里面,里面是一间完全黑暗的墓室,借着几个人头上的光才有一点点明亮。 阿落在耳边都能清晰地听见鬼气四处乱窜的声音。 越朝着里面走,便是越浓重和密集的鬼气,阿落不由得心惊,这个墓葬里到底被封住了多少戾气深重的鬼魂。 寻奕走着,一边说道,“要是想好好的,就别在我们周边跑来跑去的,先出来一个厉害点能有实体的跟我说话,不然再过一会儿要是被你们吵烦了,谁都捞不着好处。” 他这一番威胁,果然还是有点用处的,阿落也觉得耳朵边的鬼叫声淡下去了很多。 四十四 女鬼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眼前渐渐明亮起来,把寻奕阿落还有长戚引向一个更大的墓室之内。 昏暗的鬼火之下,一块放在中央的平整的石头上,一个长发女鬼垂着头坐着。 “看来是有些本事啊,八百年过去了,还被术法封印,竟然还能以实体示人。”寻奕打量了那女鬼一番。 可是那女鬼一动不动。 “你们不该进来的。”半晌之后,女鬼用极为沙哑和阴沉的声音开口了,阿落听了觉得浑身寒毛倒立。 这句话的话音还在整个墓室间传了几遭,回音还未完全消失,那女鬼就突然张开双臂腾身而起,朝着三个人扑过来。 女鬼的脸是骷髅状,头发也瞬间变成了白色,那头发竟像是活了一般齐刷刷地朝着几个人攻击而来。 三个人分别躲闪,头发戳进了石壁上,留下无数细密的小洞。 “你再不停下,你这养了八百年的头发可就别想要了啊。”寻奕轻飘飘地躲闪着,一边威胁道。 可是那女鬼现在一心只想杀了这三个人,哪里会听,那头发攻势更为猛烈了。 寻奕先是用引蝶形成巨大的屏障,挡住了那些烦人的头发,随后召出招蜂幻化成飞刃,绕着那女鬼的头发一顿乱削。 阿落便看着那本来是杀人用的武器头发一撮一撮地被招蜂削下来掉在了地上。 寻奕跃身在半空中,随手比划指挥着招蜂的动作。 直到那女鬼的头发只剩下了薄薄一寸,寻奕才收了神通,从半空中落地。 “抱歉,我可不会给人剃头这手艺,是丑了点。” 哪里是丑了“点”?这女鬼本来就吓人的很了,再加上这不伦不类的头发,东一块西一块的白发,真的是一派不可言说的景象。 那女鬼显然是被寻奕的这般羞辱惹到了,她手里瞬间多了一柄武器,阿落定睛细看,那分明是一只画笔。 那足有两人大的画笔朝着寻奕的方向就刺了过去,笔尖的毫毛都成了一根根钢针,还闪着一层绿色的光,是尸毒。 寻奕再把招蜂合成扇子,应付着那巨大的画笔。 阿落和长戚见状想去帮忙,寻奕在那边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不用,我自己应付的了。” 画笔的威力不小,怎么说也是一个厉鬼八百年修出来的武器,总是有很强的攻击力的。但是这画笔虽然攻势猛烈,可是没有一丁点沾的到寻奕的身上,哪怕是衣角都不曾。 寻奕这边正面应付着女鬼的画笔,阿落也没有闲着,仔细留意着周围,怕再有什么情况。 果不其然,这里不止这一个女鬼能打,旁边的墙壁上攀附着的一只小鬼,也暗戳戳地要往这边扔手里的小一点的画笔。 那画笔出手很是迅速,直冲着寻奕的后腰而去。 阿落的听话迅速出手,从半空中拦截住了那支画笔,甩在地上。 听得身后动静的寻奕转过身来,看见阿落的听话还在手上未收回,那偷袭失手的小鬼在墙上战战兢兢,准备逃跑。 “打不过想偷袭是吧,你们等着。十二,谢了。” 他手上的招蜂扇迅速合拢,并且再次变换了形态,这次是一柄利剑。 寻奕眼神一凛,在地上画了一个巨大的法阵,然后奋力把招蜂插到了法阵的中心,一时间,墓室内的厉鬼都发出来凄惨的叫声。 阿落仔细看那法阵,那是自己在凡界使用过两次的束妖咒,只是扩大版,而且寻奕的武器神力都远在她之上,所以威力极大。 他是怎么会的? 一个法阵不仅仅是图案那般简单,画阵的时候心法和顺序,都会使得法阵发挥不同的效用,自己从来没有教过他。 他难道是看了两遍,就自己参悟出来的? 但是以他这种能短时间破解悔音壁机制的鬼才来说,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术法笼罩着金色的光芒,使得这整个墓室之内通亮的很,阿落趁机看了这墓室的全貌,墙壁上有些残破不全的油彩,想必应该是被腐蚀过的画作。 法阵使得墙壁上不少伺机而动的小鬼立马惨叫着化成了烟。 那最中间最厉害的女鬼也是抱着自己只剩下骨头的头,不停地哀嚎着,用作武器的画笔也因为失去了控制掉在地上,重新成为一支普普通通的就要腐朽的拿不起来的画笔。 阿落被那法阵的光芒刺的睁不开眼睛,说实话,除了她师父元孛之外,她从未见识过别人能把束妖咒用到这种地步的。 但是她还是没有忘了正事,“寻奕,还要问话的,你别都给弄死了!” 而寻奕被那偷袭的小鬼弄得生气归生气,还是没下死手的,这墓室之中除了道行实在是浅的无名小鬼,剩下的都能撑得过去不至于烟消云散。 听到阿落这么说,他也收了手,那法阵不再起作用,只是光亮还在。 长戚和阿落头上的莲花在刚刚打斗的时候已经重新回到了寻奕的手里,阿落心道真是万幸不用再顶着那个东西了,实在是太傻了。 “都下来吧。”寻奕坐到那女鬼刚刚坐的大石头上,翘着腿,扫视一周。 长戚和阿落都站到了寻奕的两侧,看见那都快撑不住的一只只小鬼们从四周的石壁上下来,排在了三个人的正对面。 为首的还是那个女鬼,被寻奕的法阵一通折磨,这女鬼也几乎站不住,连实体也快散架了。 “你们想必都是八百年前被封在这墓里的全彝国人,因为不知道什么仇恨化成了厉鬼,又被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人用术法封印不得见天日,我说的没错吧。” 鬼们都不说话。 “无所谓,这个问题不重要。”寻奕一只手撑着下巴,“我们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而是我们自己遇到了一点麻烦想过来查查清楚。” “郭奉衍,你们知道这个人么?” 这个名字刚一出来,阿落就明显感觉到,刚刚明明是死气沉沉的鬼气,就突然几倍几倍的暴涨起来。 长戚神色清冷,“看来还真的是有关系啊。” “别那么气,郭奉衍修行了近八百年,这就快正式被封入天界当神仙了。” 阿落知道寻奕有些故意为之,但见到这再次成倍增长的鬼气觉得真是可怕的很。 四十五 全彝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寻奕我觉得你还是消停点,别激怒他们了。”被激增的鬼气震荡的胸口难受的阿落跟寻奕商量道。 寻奕看了阿落一眼,见她神态又有些不好,施了个术法净化了阿落周围的鬼气,然后回答道,“不这样,他们怎么好告诉我们想知道的事儿呢。” 因为鬼气的暴涨,那本是骷髅头的女鬼竟还原成了她刚刚过世时候的实体模样,是个面容枯槁,但是依稀看得出是个长的不错的姑娘。 “郭奉衍,成仙了?”女鬼用颤抖地声音问道。 “还没,神仙成仙要先过一道入神礼,有个宝贝叫悔音壁,能像镜子一样照出这人是否还有孽障未偿。悔音壁上说,郭奉衍身上还有一笔血债。”寻奕回答道。 “呵呵呵……”女鬼脸上挂着讥讽的笑意,在那张枯黄的脸上显得更是骇人。 “郭奉衍是合苍国的国君,而在他在位期间你们全彝国便举国归顺了。我猜他这最大的血债,应当是对你们的国民的吧。” “郭奉衍!郭贼!他是恶魔,是恶魔!”女鬼没有直接回答寻奕的话,反而是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阿落叹了口气,这得是什么深仇大恨,把一个八百年不灭的鬼魂逼到这样的地步。 “你在这里一直骂,我们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姑娘,你若是真的想让他得到报应,就应该把情况向我们言明,越详细越好。”寻奕语气放缓了不少,循循善诱道。 女鬼紧盯着他,“你们?你?愿意帮我?” 眼见这女鬼不信,寻奕再次解释道,“我一开始就说了,我们是遇上了麻烦才来找一个真相的,你要是不愿意说错过这个机会,到时候郭奉衍还是会按照原定的一样升仙,那可就什么都晚了。” “不!他怎么配成仙,怎么能够?” “所以啊,你得告诉我们,八百年前合苍国和全彝国,郭奉衍他到底做了什么?” 女鬼的双手做了个向上抬的手势,还对着寻奕的方向,寻奕左看看右看看,“怎么了?” “她让你把你坐着的那石头抬起来。”阿落看明白了女鬼的意思,道。 “哦,这样啊。”寻奕一下跳起来,运起神力把那足够有四五个人躺下的石头搬起来,挪到一边去。 石头开始压着的地方,又出现了一个厉害的法阵。 泛着暗红色的微光,和刚刚寻奕长戚所破的术法相似,只是范围作用更小,锁的也更加牢固。 寻奕暗自思忖片刻,“我猜这下面,应该是全彝的国君吧。” 女鬼沉重地点了点头。 寻奕手掌上再次运起了神力,准备破解那法阵。 阿落有点担心,“你刚刚破了那么大的一个法阵,又跟这群人打了一架,要不等等再继续?” 寻奕回之一笑,“没事儿。” 长戚和阿落看他举手投足,并未有半分倦色,那法阵也在他的作用下暗淡下去。 寻奕破开了那法阵,法阵所附着所在的地门大开,里面停放了一只不小的棺椁。 女鬼第一个迫不及待地下到里面,不停地敲打着那棺椁,也不住的哭喊着。 寻奕皱了皱眉头,跟着下去,把那棺椁打开来看,里面是一具尸骸,残缺的尸骸。 见到了尸骸,女鬼哭的更为凄惨,这哭声随着她周身散发的鬼气,直击人的心神,阿落和长戚也下去了,而阿落有些受不了的捂住了耳朵。 “这是我们国君。”跟着过来的其中一个小鬼恶狠狠地说道。 “这尸骸没有头颅,是郭奉衍干的?” “是!就是这个畜生!” “你该给我们看的也看了,现在你总该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寻奕安抚那女鬼道。 女鬼伏在打开的棺椁边哭了许久,就在阿落都担心她会不会把自己哭的背过气的时候,女鬼抬起了头。 因为已经化成了鬼,根本没有眼泪可流,但这具实体也被女鬼的戾气所影响,眼睛变得血红。 “我是全彝国宫中的画师。”女鬼道,“我们国君,虽说不是十分的英明神武,可以带着国民们征战四方,但至少也是尽职尽责。” “全彝国国力衰微,不敌邻国合苍,而合苍一直虎视眈眈,全彝迟早不保,这也是国君早有预料的。”女鬼一边说着一边叹出一口气。 “国君本想直接递上国书,宣布从此全彝成为合苍的附属,以免战事。”画师眼神空洞,“可是郭奉衍却提了一个条件。” “郭奉衍在位之时便被一个仙家看中有修仙之资,加上执政期间积了不少功绩,很有可能在百年之后直接升仙。” “既然如此,他直接等着死了成仙就是了,为何会对全彝做出你口中的十恶不赦之事?”阿落问道。 “是啊……我们每一个臣民,又何尝不想如此……” 那女鬼又是一阵情绪波动,三个人也不打扰,静等着她恢复过来。 “可是这时,出现了一个人,是合苍国的首富,他竟对那郭奉衍说,若是能拿下全彝统一四方,他便会为郭奉衍修筑功德庙,确保他死后升仙。” “可是不对啊,你刚刚的意思不是说,这郭奉衍一直勤政的很,只要继续下去便会成仙的么?”阿落想了想问道。 “因为郭奉衍知道他这一世的功德不够了……他患了重疾马上要死了,要再等上轮回一世。” “再等一世,就一切未可知了,用国君的身份再升仙,何等的荣耀万丈。郭奉衍想必不愿意等了吧。”寻奕说道。 画师又点了点头,“可是那功德庙所修建之处,乃是我全彝国上下一半人的的水源命脉所在之处。” “所以这就是,那郭奉衍对你们所提的条件?”长戚问道。 “是。我们想要安宁,可是偏偏有人要我们无法生存。”画师的眼睛里就快要淌出血来一样,“国君不同意……于是郭奉衍为了自己的功德,便举兵攻打了全彝国。” “这也难怪,一般这种水源所在的地方同样是灵气最旺的地方,的确是最佳收集功德的所在。”寻奕嗤笑一声,“只不过郭奉衍为了自己的仙道,便舍弃了半国百姓的生路。” 四十六 世道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阿落静静听着也觉得唏嘘的很,人的私心和贪婪,总会把人推到连他直接都想不到的境地。 “那后来呢?”寻奕也觉得有些压抑,再次问道,“半国之内的人因为这功德庙被逼的没有生路,怎么还会在后世的史书之上留下郭奉衍仁义的名声的?” “国君不答应,郭奉衍大军来袭,全彝不敌,那些反对他建功德庙的百姓,几乎被一户一户地灭门。国君一日不答应,便杀一户人家……” 后面跟进来的小鬼们大抵是有亲身经历这恐怖的景象的,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声怒吼。 “杀到后面,国君没有办法便只能答应了。”画师说到此处竟然露出了森然的笑容,“而剩下的那些臣民们……便开始高呼郭奉衍仁君的名声了……” “什么?”阿落被震惊到,“他屠杀你们的臣民,怎么还要给他说好话的?” “因为那些人活下来了。” 阿落依然不解。 寻奕的眼神定在那缺少头颅的国主尸骸上许久,回答了阿落的疑问。“因为他们就算一开始的愤怒和不甘,到后面知道无力反抗之后,也便只剩下了恐惧。” “那也不应该……” “那是因为他们所处的是真正的恐惧,十二。”寻奕正色道,“当人们处在无法反抗只能听凭他人处置的时候,只要不轮到他们,就是最大的仁慈。” “那郭奉衍……”画师就要将牙齿咬碎一样,“还颁布恩旨,要厚待剩下的全彝国国民,说什么要和合苍国一视同仁……” “那就没有人记得曾经的事情么?”阿落向前两步,画师所述的事情,实在是超过了她的理解的范围。 “自然记得……他们只记得那时候别人丧命的恐怖,然后就是庆幸自己劫后余生……”画师越说越无力。 “不能完全怪他们。”寻奕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暗淡,“人的天性便是如此,趋利避害,若是被恶所迫害,你可知道对他们最好的解决方式是什么吗?” 长戚和阿落看向他,等着他的答案。 “是和恶站在一起。” “哈哈哈哈哈……”画师突然发出一阵笑声。 阿落只觉得心口发闷,更胜刚刚被那鬼气逼迫的时候那样的难受。 “然后就是你们的剩下的全彝国国民,一边高呼郭奉衍万岁,一边顺从着把自己的国君推上了断头台。”寻奕道。 画师不再言语,这一定是她这八百年里,最痛苦不堪的回忆。 “墙上的那些画,是你画的?”寻奕抬头向上望去,问那画师。 画师点点头,“国君被杀,郭奉衍便命人造了这坟墓,美其名曰让他们安心离去,还要我在壁上作画,国君如何归降于合苍国,归降之后又是如何的升平景象。” “可是你应该画的不是那些东西吧。”阿落看向那更显瘦弱,仿佛一阵普通的风就能把画师的魂魄吹散一样。 “我不想依从,他们便把我们这些画师直接一起封死在了这墓中,直到现在……直到变成这个样子……” 寻奕依然是第一个再回到刚才的墓室的,他伸出手对着那墙壁,随着术法的施展,这被腐蚀的斑驳的壁画渐渐恢复成从前的样子。 阿落看他自己在上面站了好一会儿一句话也没有说,便随着他爬了上去。 那画作上,是阿落从未见过的样子。身穿兵甲的士兵拿着屠刀砍向无辜的孩童,而士兵的脚边滚着一个男子的头颅,那头颅的眼睛还在祈求地看着那孩童…… 断头台上,那个曾经地位最是尊崇的人被踩在脚下,围观的全彝国人,脸上是狰狞的笑容。 “十二,你知道吗?”寻奕知道她跟上来了,沉声说道,“若是一个心怀善意的人,要累积到成仙的功德,需要历经磨难,甚至几辈子都不可得。而一个恶人,他只需要放下屠刀,便是最大的善事。” 也不知道怎么的,一滴眼泪不受控制地从他的眼眶中流出。 阿落陪着他又站了许久,看着那些画作看到麻木。 这时候棺椁处的画师、小鬼们,还有长戚已经上来了。 长戚听了这一遭,也是思绪烦乱的很,“我知道你们有无限的冤屈,但我不能据这一面之词就拿去定下郭奉衍的罪,你们的这些话,现在还不能成为证据。” “什么?”画师被他的话震惊地连连后退。 “因为你们是被封印在这里八百年的厉鬼,也无法随我上天界去陈情,当然,他们也不会随我来到这墓葬之中再听你们说一遍。” 长戚说的无奈而心痛,阿落看着他拧着眉头说完这些,显然长戚也是对天界的一些事情看的清楚。 “但总归是有办法的,是吧。”寻奕猜到了他的下文。 “有。”长戚说着,祭出一件法器,天界所用的录言簿。 阿落清楚这东西的用处,一般是出了案子的时候用来记录证词所用,而这证人为了保证自己所言不假,一般除了画押之外还要押上自己一半的功德。 这录言簿其实不公平的很,但也是因为代价极大,记录在上面的言语也可信的很。 “这是用来记下证词的录言簿,你们可以在上面写下来刚才所述,但是为了保证它是有效用的,需要些代价。”长戚道。 “什么代价,我都可以!”画师第一次冲到前面,那些小鬼们也附和道。 “一个人来说,最宝贵最不敢拿来保证的,也就是性命了。”寻奕看长戚好像有些不忍心说出口,直接给画师点明,“你们身份特殊,天界的人不会好好听你们说话,也只有你们祭出自己,在这上面留下痕迹,才能让长戚有拿的出手的可以去质疑郭奉衍的东西。” 众鬼一下子沉默了。 阿落只觉得心口被巨石压住,这其实不公平的很。 若是画师他们是真的被郭奉衍所害,而要让一个作恶的人得到惩处,却还要赔上这么多无辜的人。 可是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世道不可变,哪怕是天界也是如此。 四十七 缱缱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我愿意。”画师甚至都没有犹豫一瞬间,答道,“如果你确定这样有用的话。” 后面的其他小鬼们嗡嗡地开始互相讨论起来,诸如“万一他们是来骗我们的怎么办……” 画师也听到了,她对身后的人说道,“如果你们不愿意,那就继续留在这里守着国主吧,我一个也可以……” 长戚把手中的录言簿递过去,画师用自己的干枯到起了许多褶皱的,不应属于一个妙龄少女的手接了过来。 她用自己的鬼气凝成字迹,在上面写下了郭奉衍对全彝国所做下的罪行。 阿落全程看着她写下,这时候的画师却没有了刚刚在棺椁前的激动的控诉时大起大落的情绪,平静了许多。 一整张录言簿被写完,画师的鬼气也消耗了不少,她抬起头来,是一张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 “这样,可以了吗?” 长戚仔细地看了一遍那状词,郑重地点了点头。 寻奕感觉的到画师周身的鬼气竟然开始消散,矮下身在她的面前,“你可还有什么想说的么,关于你们的国主,关于全彝国,你来告诉我,这样至少还会多几个知道,他们的好。” 画师似是想起了国主,那笑容也温柔了许多。 “国主啊……他是个很好的人……他一直在尽力,给整个全彝国最好的。” “你很早便认识他了吧。”寻奕的嗓音也如同三月初融的春水一般,使得哪怕是先前暴戾无比的鬼魂,都能从他这里得到安宁。 “是啊,我很小的时候便在宫里画画了,从国主还是个少年的时候,直到他成为了一国之君,直到……”画师的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你知道,这里为什么有国主的尸骸,但变成鬼魂的却只有我们这些人么。” “因为国主在临死之前,对着那些拍手叫好的子民们说,他不怨他们……只是遗憾自己不该是做国主的命数……” “他在沦为阶下囚的时候,还对我们说,要好好活着……明明是承受了最大的不公平的人,却想着的都是如何拉我们出深渊。” “我们现在这个样子,或许是他生前不愿意看到的吧。”画师看了看自己残败的身体,“但是我至少,撑到现在,能为他做些事情了。” “缱姑娘!” 在其他鬼魂的叫喊声中,女画师的实体终于是撑不住了,本来就是鬼气凝成的身体从中间碎裂开来,又裂成更多,慢慢消散殆尽。 那股鬼气直冲向长戚手中的录言簿,在那泣血的字迹最后,凝成一枚小小的黑色咒印,是一个带着八百年的怨气和冤屈,舍下了自己留下的唯一想证明的痕迹。 长戚本是沉着脸色,想把录言簿收回去,却见那边几个鬼魂同样化成了鬼气朝着录言簿而来。 一刹那间咒印又多了几个,长戚有些呆滞住了。 其他的鬼魂,也陆续地,成为了这一方小小的状纸之内的,想为自己讨回公道的一抹微不足道的痕迹。 直到最后一个,老者的鬼魂,他慢慢移动靠近了寻奕。 “那姑娘,她叫缱缱,缱绻之意。” 寻奕点了点头,“我们会记着的。” 最后一只鬼魂化作了咒印,长戚合上那录言簿的时候,三个人仿佛听到了万鬼齐哀的哭声。 寻奕走到那通往下面的棺椁处的洞口,重新把下面的棺椁合上了,逝者本应安宁,不该被这样打扰。 长戚把那录言簿小心收好,对二人说,“接下来,便是去鬼界再问一次了。” 寻奕对他的建议表示同意,“好,是时候让那些满口鬼话的鬼们吐点有用的话出来了。” 三个人按照原先进来墓葬的路线,重新回到了一开始下来的地面的大坑处。 寻奕召出了引蝶,丝丝银线缠绕在一起成为了一根绳子,直爬到洞口。 他一只手拽着引蝶,把另一只手伸到阿落面前,“来吧十二,我拉你上去。” 阿落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摆摆手,“得了吧,你一只手怎么爬上去啊,我怕跟着你被摔死。” 寻奕想了想,“也是。” 他随后把另一只抓着绳子的手也放开了,对长戚道,“长戚先上去吧,我带她一会儿就到。” 长戚看了看两人,没有反对,略点头没有借助那引蝶自己借着神力腾身而上。 阿落看着长戚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洞口,“明明能飞上去,怎么非得爬不行呢。” “我们俩都能飞上去,你还行?”寻奕看穿一切地说道,“撑不住了不要勉强,你本来凡人身子就弱的很,在下面受了那么久鬼气的侵袭,没事儿就怪了。” 阿落没反驳,的确,她只是强装出来没事儿,实际上那点可怜的神力早就被消耗的差不多了。八百年的鬼气,哪里是她这个刚刚开始修行的凡人轻易承受的住的。 寻奕在她面前微微弯腰,“上来?” “干什么?” “我背你上去啊。” 阿落本想问一句为何是背上去,而不是直接带着她飞上去,嘴唇张了张还是合上了。 那是从遇见缱缱的墓室出来的时候,听到的寻奕一声十分细微的,几乎察觉不到的咳嗽。 寻奕也不是神力无止境的怪物,如此损耗当然会有事。 “好。”阿落顺势爬上了寻奕的背。 “我可腾不出手来照顾你啊,你要是掉下去可不赖我啊。”寻奕笑着说道。 “好。”阿落再次回答了一个字,手上也用劲地揽住了寻奕的脖子,这一下用力过猛,勒的他激烈地咳嗽几声。 “你不会是想趁机杀了我吧。”寻奕开着玩笑,手上已经攀上那绳索,往上攀爬。 阿落的头就在寻奕的耳边,在寻奕就要爬到顶上的时候,她侧着头轻轻对他说,“你也是,别总是逞强。” 寻奕的呼吸一滞,“我能有什么事儿,十二你还是多管着自己就行,别老是操心别人。” 虽然嘴上依旧是不饶人,但背对着阿落的脸上实际上是露出了笑容的。 长戚已经在那里等了一会儿,还有就是蹲在洞口一直往下张望的何包旦。 以及在百里之外的野林中,破山和蚂蚁精以及蝼蛄精的正在风干的尸体。 四十八 入鬼界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他们上来了,恩公恩公!”何包旦一见寻奕露头就兴奋地大喊起来。 “得了得了,旦旦差不多行了,别吵了。”寻奕头疼地制止他,双手扒住了洞口边缘,连带着把阿落送上去之后收回了引蝶,然后就直接仰坐在地上。 “我的天,十二,你真该少吃点。怎么天天是旦旦做的饭你还能那么重的。” 何包旦这回听出来寻奕是在贬损他,立马委屈道,“我做的饭怎么了……不就是……稍微不合恩公的胃口了一点么。” 寻奕这会有点儿累,懒得在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儿上跟何包旦拌嘴,“好好好,你的饭没问题,都是我们消受不起。” 阿落听他这么说也没生气,毕竟这人现在是真的有点累了,还背着自己爬上来。 “我知道了,下次少吃就是了。” “下次?十二这是准备好了下次再让我背你一回啊。” 阿落对他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人果然是不能给一点儿好颜色,不然就开始满口胡说。 “你要是有这个想法的话,那我肯定好好吃饭。” “好了,我们该去鬼界了。”长戚在一边听着,委实有点听不下去。 如果以前跟这几个人还不算熟悉,听他们说话不忍打断。如今跟寻奕阿落也算是熟了,长戚这个一心里都满满地装着正事的人,自然是觉得阿落和寻奕这些无聊的拌嘴聒噪的很。 寻奕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环视四周这才发现了三个妖精不知所踪。 他向何包旦打听道,“哎旦旦,小山叔还有那两个虫子呢?” 何包旦反应过来说的是谁,跟寻奕交代道,“哦,恩公,他们在这等到半夜,见你们还不上来说不等了。然后跑来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人的家伙,跟他们说有别的生意要做。您那个叫小山叔的嘱咐我,说告诉您把拿来的宝贝给他放铺子里,他回去再看。” 寻奕无奈道,“不愧是小山叔啊,有了别的生意还想着我这儿的好处。不过怕是让他失望了,我觉得底下的人已经够惨的了,就没好意思拿。” “啊?”何包旦惊讶道,“那岂不是没有东西给那老板?” 寻奕挥挥手,“没有就没有吧,反正他也活该,不用管他。” 长戚又听他们聊了半晌的闲话,再次问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走走走,立刻上路。”寻奕也是乖觉的很,知道长戚的性子,立马装出殷勤的模样。 阿落拽了拽他的袖子,本意是想寻奕休息片刻的。只是寻奕在她张嘴的前一刻就在她手背上轻拍了拍,意思是叫她放心。 “走咯!”寻奕一脸神采奕奕的模样。 阿落走在后面看着寻奕的身影,心中有点不是滋味。 寻奕一向在这几个面前是独当一面的,有任何危险都是第一个上的,有妖精鬼怪也是他来对付。 可是在自己看出他也会疲累的时候,他反倒是一个劲儿的拒绝。 阿落摇了摇头,这人也是一个人习惯了,不管到哪儿都不会露出自己弱势的一面。 这么一想,他跟梦里的奕又有几分相似了。 虽然不知道奕为何会在冥泽自尽,但从碎片的梦境中阿落感觉的到,他心中定然有无数想要说的话。 他但凡服软些,结局都不会那般惨烈。 可是寻奕又不同于奕。寻奕走过太多地方,也见过不少事情,最重要的是他懂得如何保护自己,任何情况下都会做出对自己最安全的选择。 看着寻奕能光彩地活着,阿落心底是高兴的,总觉得是给那个梦的一个安慰。 一路上寻奕还不停地叮嘱长戚,“进了鬼界就算是那些鬼老爷们的地盘了,我们这几个人里也就只有你的身份能说最多的话,我告诉你啊到时候也不能跟他含糊。” “我自会将来意与鬼王说清,请他把当年有关的鬼魂提出来裁决。”长戚回答道。 “那可不成。”寻奕一把捞上长戚的肩膀,被长戚盯了好一会儿之后悻悻地把手拿下去,“你要是给了这鬼王反应的时间,那才是大事不妙。” “为何?” 寻奕解释道,“你上次去问,那鬼王可跟你透露了一丁点有用的东西?” “当时没有证据,又赶上祁猛出逃,所以……” “还没明白么?”寻奕看着他,“鬼王不可能事先一无所知,不然他不会对你那个反应。明面上支支吾吾,实际上是早有准备,想着怎么把你堵回去。” “你是说,郭奉衍的事情,鬼界也有份?” “哎,哎我可没那么说。”寻奕把手挡在自己的面前,“可能不是同谋,但是隐瞒肯定是跑不了的,而且你信不信,你只要一到鬼界,那个不露面的王八肯定就知道了。” “嗯,你所言有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何包旦对于自己要跟着他们去到鬼界这事儿一时半会儿还不好接受,他第四十六遍问寻奕道,“恩公,我们去……去鬼界啊……那地方,全是死人啊!” “是啊,而且死相千奇百怪的,去了能长不少见识呢。”寻奕再一次变着法地吓唬他。 “旦旦,你去了可记住一定不能说错话,也别露出太害怕的样子。”寻奕严肃地嘱咐道。 “啊?为什么啊?” “你知道狗为什么爱咬人吗?是因为你怕它,它才敢过来咬你,这鬼也是一样的。”寻奕道。 “嗯,我不怕,不怕。”何包旦一脸坚定地说道。 鬼界由鬼王管辖,虽说在元孛统一六合之后受天界约束,但还是有很大的自己的权柄在的。 若说服从天界管束,也就只有设立了鬼狱。鬼狱负责对死了的人或妖这等开了灵智的魂魄进行管束,或是直接送入轮回道,或是留在鬼狱受罚。 但是也有许多的鬼魂,不愿意再次做人,便留在鬼界生活。 所以寻奕等三个人一进入鬼界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幅与凡界区别不大的景象。 鬼魂们在鬼界飘飘荡荡的,四处穿梭,他们也自己给自己找地盘建了住的地方。鬼魂不需要吃东西,唯一就是需要鬼气维持自己的完整的魂魄,于是鬼气采集、交易的营生又四处都是。 四十九 鬼王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小公子,来点鬼气不,我看你这周身没多少了,再不加点的话最多俩月就没了。”一个花白头发的大娘女鬼飘过来,带着一阵阴风,见着寻奕他们一行人就立马端着一个坛子凑过来。 旁边一个同样把鬼气存在各式各样的小瓶小罐里的大叔在那边嘲讽道,“说你这个老太婆瞎,你还不信,这几个明摆着都活的好好的。人家要什么鬼气啊,真是!” 大娘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凑到四个人的身上使劲闻了闻,然后使劲点了点头,“不错,是活着的。不过早晚也是个死,你们要不提前存着点,免得到这儿来待不了多长时间就没了。” 长戚退后几步躲开那鬼大娘,何包旦也战战兢兢不敢搭话,寻奕却乐呵呵地说道,“还早还早,等我死了肯定来啊。” “哎呦,你这小伙子,你可别不当回事儿啊。这不管是人还是妖精,这说不准的事儿多了去了,可能你哪天走着走着就突然死了。” “大娘,这话也不好这么说吧。”阿落听着这话很是奇怪,“哪有那么夸张。” 鬼大娘瞪大了眼睛,显然是听不得人对她的质疑,“你这小姑娘,还不信的嘞,前几天来了一个姑娘,就这么高。” 鬼大娘比划着,到阿落的胸口左右,“进来的时候还哭哭啼啼的呢,我邻家的婶子去问了才知道,好好的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呦,回老家的路上被流氓给劫了,现在连骨头都找不着了。是吧,老黔头?” 刚刚搭话的大叔正忙了一单生意,听见鬼大娘喊他,“啊?是,是。” “你看吧,所以说呀,小伙子可得对你家里人好点,不然等哪天死了都没人烧纸钱给你,来了都没法买鬼气的。” 寻奕笑着应和,“可是大娘,这人死了之后不都是去投胎么,为何还要买鬼气?” 一提这话,那大娘的脸色立马耷拉下来了,“要不是被差老爷们逼着的,谁愿意再去当个人,你这小伙子,不买就不买。” 大娘看起来是有点生气了,不搭理他们就去别处叫卖去了。 寻奕看向阿落,“原来大家经历了一遭人世之后,都不愿意再当人了啊。” “所以我时常听得人说,地狱鬼魂算不了什么,真正可怕的东西就是凡界的人。”阿落也感慨道。 “好啦小十二,凡界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还是多的很的,也别这么说,啊。” 他最后那个“啊”带着尾音,颇有哄小孩儿的感觉,听着就让人忍俊不禁。 长戚见他们终于聊完了天,抬脚直接奔向冥府去。 在冥府正双手捧着一个小鬼孝敬来的墓葬金器的鬼王,听说长戚来了,立马给自己理出个鬼样来去见人。 “长戚神君,不是在度仙川料理事务,怎么又有空到我这小地方来了?” “呦,看来你很清楚长戚的动向啊。”寻奕脸上挂着不怎么友善的笑容,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 这话显然是戳到了鬼王,这鬼王不由得多看了寻奕一眼,在心里也对这个人多提防了几分。 “来问些事情。”长戚面色冰冷,“还请鬼王配合。” “配合,当然配合。”鬼王引着几个人往冥府里走,“神君先进去歇歇,慢慢说?” “不了,你直接带我去鬼狱。”长戚也记着寻奕的话。不给他任何可以拖延的时间。 “是什么事情,神君竟然这样着急啊?”鬼王试着打探道。 “鬼王带我去,我自会说给鬼王知。” 鬼王也看出来长戚想迅速解决事情的意向,他的姿态反倒是更加不紧不慢了。 “鬼界有鬼界的规矩,长戚神君就算有需要我鬼界协助之处,也不好什么都不跟我这个鬼王说,就硬往里闯吧。” 长戚对上鬼王那客气而不退让的笑容,心中不免有些无奈。 鬼王是鬼界之主,虽然是受天界管辖,但到底在他自己的地盘上,怕是尧墨来了也要跟鬼王说一声。 “前些日子为了郭术师的事情我来过一次,当时鬼王推脱说我没有凭证不可轻易翻查,如今查到了些东西,还望鬼王这次别拿上回的理由赶我了。” 鬼王的脸色只黑了一瞬间,“赶您?那不能够。不过雨神那件事,不是已经找出来捣乱之人了么,是那恶鬼祁猛所为啊。” 他顿了顿又道,“莫非是天界尧墨神君还因为鬼界监管不力要责罚?” “鬼狱恶鬼逃离之事,自有神官处理,那不是我所能左右的事情。”长戚避免他再把话题绕远了,“恶鬼祁猛是一回事,我今日来是为另外一回事。” “还请神君明言。” “八百年前,凡界全彝国而合苍国交战过,鬼界一定是收了不少鬼魂进来吧。不知还有多少留在鬼界的,还请鬼王提出来,我要问些事情。” “八百年前,全彝,合苍,这不还是雨神的事儿么……” “我说鬼王大人。”寻奕在一旁打岔道,“您再这么啰嗦下去,也没什么用。您要是想让什么人去传信呢,怎么也得挑我们不在的时候。而且这会儿你再拖着,你手下没你的命令也不敢去跟什么人乱传什么信。” 鬼王有些怒了,“你是何人?以生人之身乱闯我鬼界也就罢了,还在这里空口诬陷。” “哎哎,我可没有,您别急着扣这么大帽子我接不住。”寻奕摆出一副柔弱模样,“我刚才那些话,要是有呢就当个建议。您要是没有呢,就当我是说了几句疯话。” “你……” “鬼王,现在可否带我去鬼狱?”长戚直接拿出那份录言簿,上面几十个鬼魂所化的咒印一下子映入了几个人的视线之内。 “这是,这是……” “这是全彝国几个鬼魂的证词,以命为证,我不可不查。而且这个,鬼王莫在说算不得证据了。”长戚冷声道。 鬼王先是瞪了寻奕一眼,而后道,“这自然是算得的,神君请随我来。” 鬼王带着长戚往鬼狱走去,寻奕故意走在后面,时不时看一眼背后。果然在走了几步之后,便瞧见一个暗处的人偷摸地离开了,显然是听他们说话听了许久的。 寻奕飞速地往那人身上下了个诀,那人所到之处皆会留下痕迹,只有寻奕一人知晓。 五十 鬼狱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鬼狱之内便不如刚刚一踏进鬼界的那般平和了,毕竟是个以惩处为主的地方,怎么都会笼着一层阴寒的气息。 “你,过来。”鬼王见这里的鬼差或者是站岗,或者忙着其他处理鬼魂的事情,随手招了一个过来。 “鬼王。” “去把这里所押着的鬼魂所记下的名册给我拿来。”鬼王吩咐道。 “是。” 阿落疑心这鬼王竟然如此配合,那小鬼差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双手捧着一个玄色的簿子。 鬼王把那簿子往上一扔,那名册便立在空中自动显现出来。鬼魂的性命,死亡时刻,因何罪名受何惩处,都甚是详细明白。 “都在此处了,神官且看。”鬼王往上一指。 阿落和长戚都在十分仔细地查阅着那上面的名字,符合日期的,都被点了出来。 翻阅了一个时辰的功夫,阿落觉得自己脖子都快仰断了,但选出来的也就只有几十个人,这还是把但凡有点嫌疑的都加上了。 寻奕的手指又在转来转去,想着些别的办法。 鬼王见长戚脸色不好,解释道“神君,这鬼狱之内惩处的人,极为恶劣的就直接被烧化成灰了,那些罪过轻的也就是在这里被关最多几十年,这八百年前的,鬼狱里实在是少。” “把这些鬼魂唤来。”长戚指着被点出来的鬼魂名字道。 鬼王点头,“好,您稍等,这便去提了那些鬼魂来。” 长戚等人静待了些时候,他所说的几十个留在鬼狱的鬼魂便被鬼差带了来。 这些鬼魂,大都是形销骨立,基本上过不了多久就会散去的,还勉强在鬼界维持实体,都是为难他们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鬼王代长戚问那鬼差。 “回鬼王,这些鬼魂都是八百年前就进来的,那时鬼狱尚不完备,有的是因为误闯进来伤及魂魄,已无法正常入轮回的。也有的是因为留在鬼界之后又犯了事情才被关押的。” “你们之中,可有郭奉衍当政前后时间内,全彝国或是合苍国的人?”长戚直奔主题。 鬼魂们都虚弱的很,一个个无精打采,长戚再次问了一遍,这才听清楚。 许久没有动静,这些鬼魂只是在原地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个鬼魂动了动,“我,我是。” “出来。” 鬼魂慢悠悠地飘到最前面,还摇头晃脑的。 “你在凡界活着的时候,是什么身份?可知道些什么有关合苍国皇帝郭奉衍的事情。” “我,我就是一个书生。”鬼魂答道,“我知道,那皇帝,他就是个骗子!” 阿落瞬间觉得这可能有些事情可查,准备听他的下文。 “为何这么说?”长戚问道。 “我那一年到国都去,遇上了一个美如天仙的女子,对她一见钟情。”书生鬼魂说着,依然摇头晃脑,但是看起来的样子如痴如醉一般。 “我想问问那女子,愿不愿意做我妻子,她说不愿意。”书生呵呵笑了两声,“然后我就有一次趁她不备,把她抢到我身边。” “这和郭奉衍有什么关系?”长戚听着便觉得不对劲。 “有啊!那个郭,就那个皇帝,说这女子是他的侍妾,让我放开她。说只要放开她,就给我另选美人做妻子。”书生垂了头,一脸丧气,“可是我把她放了,皇帝还是把我砍了,我在这儿是求了好多人帮忙才把头给补全的。” 寻奕在一边掩着嘴笑个不停,但是阿落和长戚确实气愤不已,长戚怒道,“你……” 他站起来想说些什么,被寻奕过来拦住了,“哎,好了好了,其实查不出什么来也正常。” “你说什么?” “鬼界是生灵死后魂魄归处,因为这里是它们可以得以存在和得到安置的地方,鬼魂如果侵入凡界或是其他地方,是要被剿灭的。” “这我自然知道。”长戚不知道寻奕再跟他提起这些来是何意。 “我是想说,你想想我们进来的时候那卖鬼气的大娘是怎么说的?”寻奕提醒道。 “她说若不是被逼无奈,没什么鬼魂真的愿意投胎的。”阿落对这话印象最为深刻,回答道。 “嗯,你再想想这鬼差把这些鬼魂带过来的时候说,一部分八百年前的鬼魂因为鬼狱还未完备闯进来。”寻奕说着已经眼神暗示着长戚往外走。 “所以啊,这真正的有关的鬼魂,在鬼界,但不在鬼狱!”长戚一边说着,已经第一个从鬼狱出去了。 阿落见状也没有多问什么,紧跟着他的步伐就往外走。 长戚虽猜测不到寻奕接下来要做什么,但相信他定然是想到了新的可行的主意,便跟了上去。 鬼王见状觉得情况不妙,让那些鬼差拦住他们。 寻奕走着走着被鬼差们挡在前面,头也不回地对着鬼王喊道,“鬼王大人,您说的是会好好配合,这又是什么意思?” 不待他回答,寻奕直接祭出招蜂扇,“不过这样也好,省的我还要陪您唱戏,实在是累啊!” 最前面的两个鬼差随着招蜂的挥动,瞬间化成了两道鬼气。 鬼王大怒,“你好生放肆,竟然敢对我鬼界鬼差动手!” “是我允许的,若你不拦,他不会如此。”长戚这会儿也不跟鬼王客气。 “神君你……” “鬼王稍安,待事情查清,我该如何定罪,你又该如何定罪,天界自会一并算清了。” 长戚头也不回地追上去,寻奕一路杀出去让阿落待在自己身后,也确实没有什么鬼差是他的对手。 直到彻底出了鬼狱,寻奕在鬼界上空摆开一个巨大的阵法,名为传音阵,可以让操控阵法的人的声音传到神力所及的最广远的地方。 “八百年前因全彝合苍之祸而留在鬼界的人,你们听好了,如今郭奉衍肆意屠杀全彝国臣民的罪行已露,若想为自己讨个公道,或是有合苍国人觉得我冤枉了你们国君的,大可出来作证!” 只是这声音传出去许久,并未见回应。 寻奕回身去向长戚讨要了那录言簿,“或许你们被杀的早,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可以告诉你们。” 阿落将听话握在手中,不许有人近寻奕的身。 。 五十一 召鬼来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这时候的鬼王也追了上来,破口大骂,“给我住手。鬼界岂容你放肆!来人,给我擒住他!” 鬼差们一窝蜂地冲上去,却在还未近身的时候就被阿落的一鞭子喝退。 “谁敢过来!” 阿落陡然而起的气势,让鬼王都被惊的愣了一瞬间,那一鞭子虽然神力不足,但确实让本来气势汹汹的鬼差们后退了几步。 “愣着干什么?擒住他!”鬼王回过神来,再次命令道。 “鬼王,我们并未做什么捣乱鬼界之事,您这样,不合适吧。”长戚凛然说道。 鬼王却不理会他,“神君莫要太护短了,难道非要这人把鬼界整个翻过来,才叫闯祸事么?” “鬼王既然这么说,那我也只好奋力一搏了。”长戚说罢,手上寒光一凛,一把神剑便出现在他的手上。 是明极。 这是当初阿落三师兄兴阙征战的时候替她师父夺过来的可一力抵半个天界的法器,元孛后来把这剑给了她用来镇压阴阳关,然后这剑又到了长戚的手上。 如何用明极剑召出可以匹敌半个天界的法阵阿落还未教过长戚,但是就凭这剑自身的威力,也足以震慑鬼界了。 鬼王不可能不认得明极,他深吸了一口气,底气也不是那么足了。“长戚神君,你这是,要与我鬼界为敌么?” “鬼王明鉴,我没那个意思。”长戚冷声答道,“我一早便说过,我受命查清郭奉衍之事,鬼界只要配合,我自然会以礼相待。” “以礼相待,这就是长戚神君的礼节?”鬼王指着操纵阵法的寻奕瞪着眼睛问道。 “鬼王不轻举妄动,我们双方自然还是和睦的。”长戚这会儿也丝毫不退让,但那明极剑却一直蓄势待发,没有一个鬼差敢上前。 双方僵持片刻,鬼王最终还是后退一步,“好,我可以不动他,但你们不得扰乱我鬼界秩序。” “自然,我们本来也没想要给鬼王添麻烦。” 只是这静等和僵持的时候,也没有鬼魂敢真的过来,只是远远的,听得一两声鬼哭。 “你们躲藏此处八百年,又不敢出来如同鬼界其他鬼魂一般自在生活,日日要忧心为鬼差所发现,又是为了什么呢?” 寻奕冷笑一声,在传音阵之内继续喊话道。 “你们在此处逗留许久已是恶鬼之身,已无法入轮回道,你们愿意苟且以鬼魂之身存在,是你们的选择。可是我从全彝墓葬之中看到的那些人,才算是枉死了。” 鬼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阿落和寻奕都知道,已经起效用了。 “你们的国君,被推上断头台,死前却说不记恨那些杀了他的人们。三十四位画师,忠心国君,在墓葬中被埋葬了八百年,只是为了讨公道,便舍了魂魄在这份录言簿状纸上留下咒印。” 寻奕环视四周,围观的其余鬼界的魂魄们越来越多,而有不少人脸上都露出凄然的神色。我爱电子书 “他们舍出自己想要求一丝希望,如今却毁在本该站出来的自家人手中……” 一声尖利的鬼哭声携着一道鬼气猛烈地扑来,一个戾气缠身的鬼魂,落在了人群中央。 然后是越来越多的,接踵而至。 寻奕收了传音阵,看向那最开始来的厉鬼,“你们来了。” “何处来的恶鬼?”鬼王怒道。 “原来在鬼界还藏着这么多戾气不平的鬼魂,鬼王竟不知道啊。”长戚说道,这话倒把鬼王刚才装出来的愤怒和本想做出的处置给堵了回去。 “如何,能让那郭贼入地狱。”站在寻奕面前的厉鬼发出甚是低沉的声音。 “入不入地狱我不知道,但是多一个出来指证,长戚神君就越好给你们国君,给从前的全彝国臣民平反。”寻奕眼神望向长戚。 “我愿意指证。”厉鬼立即道,之后强行忍下大发的鬼气,“郭奉衍人前摆出一副仁慈的面孔,实则为了一己私欲,不顾全彝国半国之人的生死,更是大肆屠杀无辜百姓,逼迫国君归顺,还诱导臣民弑杀国君,不配为人!” “不配为人,他应当被千刀万剐,投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而其他已经没有了实体,甚至丧失了语言能力的鬼魂,则是再次发出鬼哭之声。 “长戚神君,他们就算说的是八百年前的实情,但到底是躲藏的恶鬼,不在六合容许存在之列,你让天界派人下来我鬼界听他们的证词,这恐怕有些难吧。”鬼王冷笑一声,说道。 “他们不愿意因为这件事来查鬼界么?”那戾气最重的厉鬼转过头盯着鬼王,“当初祁猛那个叛徒恶鬼逃出之后,鬼王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看来你们什么都知道。”寻奕听了厉鬼的话,默默叹了口气。 “身在鬼界,祁猛又与我们自身相关,岂能不知。”厉鬼答道,“祁猛是临阵叛逃的奸贼,我还听闻天界只是要处置了他便算了结此事,之后继续让那郭贼上天做尊贵的雨神是么?” 长戚不语,这自然是天上的诸位不愿意多事的神仙所商议的结果。 “那么,就给他们天界一个不得不来的理由。”厉鬼垂下头,用像是在自言自语的声音说道。 寻奕后退了两步,猜到他大概要做什么事情了。 “你不是说,要把这鬼界翻过来才算是祸事么?”厉鬼周身的鬼气急剧暴涨,“那我就试试。” 他一只脚狠狠跺了下去,众人所在的周围都震颤了一下。 “你这是在找死,给我杀了他!”鬼王忍无可忍,一个厉鬼当着自己这鬼王的面说要将鬼界翻过来,这还了得! 可是那些鬼差一闯进厉鬼的附近,就立刻被一阵旋风席卷起来,然后消失在那阵旋风之中。 而其他的鬼魂,则也立刻加入到了这厉鬼所做的事情之中,一时之间,万鬼齐哭,暴戾的场景是鬼界从来不曾见过的景象。 寻奕看着自己的脚下,已经出现了裂痕,而远处一些地方的裂口则是越来越大,自底下翻涌而上来的鬼气立刻把离得近的鬼魂卷入了裂缝之内。 五十二 早有预谋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这样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要是鬼界真给捅出什么篓子来,那长戚不可能不对此负责的。 阿落对着这些厉鬼道,“停手吧,有长戚在天界便不会不理,只是你们真的让这鬼界出了什么事情,天界要追究的是你们的罪过,怎么还会想着帮你们平冤?” “你以为我们,真的指望什么天界鬼界这些人会有什么公道么?”为首的厉鬼并未停手,鬼界的裂缝依然越来越多。 “什么?” “我等在鬼界多年,早已不抱指望,今日只是希望更多人听闻这件丑事,让六合之内更多生灵看看,天界的高高在上的神仙都是什么样的嘴脸?” 鬼王此时显然是占理的很,他指着那群厉鬼对长戚说,“这便是神君所说的,不会扰乱我鬼界?” 这些厉鬼如今做出这番举动,是长戚万万不曾想过的。 “尔等厉鬼速速停下,别一错再错了,我答应会清查,便不会姑息。”长戚挥起了明极剑,这次对着的是那些厉鬼。 阿落看着眼下不可控制的景象有些心慌,她重新将视线移到了寻奕的身上,“寻奕!” 寻奕静观了许久,“我觉得这厉鬼说的有点道理,不闹上一闹,确实就不会有人出面。” “你在说什么?”她有些急切。 “不过啊,这回的确是有点过了。仁兄,我的两个朋友都觉得我该阻止你,你觉得呢?”寻奕还用商量的口气跟那像是入了魔一样的厉鬼道。 “挡我者死!” 寻奕则是抬手画了另外一个法阵,摁在地上,完完全全覆盖住那厉鬼们弄出来的山崩地裂的法阵。 短暂时间内的斗法之后,暴乱终于是被寻奕所压制而平息下来。 厉鬼很是不甘心,暴怒的声音传遍人们所在之处,“你竟然拦我?” “我来的时候是诚心诚意要帮你们的,叫你们来也是想你们给做个证,谁知道你们被人提前骗了不听我们说的话,那我只好先以暴制暴让你们停下来再说。” “被人骗了”几个字,不仅是提醒那些厉鬼,更是在提醒长戚和阿落。 “你的意思是,他们这样做事是先受了人的诱导所致?”长戚问道。 “那要不然好好的翻身的机会,干什么非要闹上这一出?还不是提前有人给他们放过风,我们就算是打着天界下来清查的名号,也是不可能真的还给他们公道,甚至是要引他们出来好一网打尽呢?” 此话一出,厉鬼们瞬间像是被戳中了痛处一样,原本运行着的鬼气也一下子消沉了下去。 为首的那个更是像立刻失去了活命的气息一样,倒在地上。博士 寻奕随着低下身子,“看来我说对了,真有人这么干啊。” “来人,恶鬼蓄意破坏鬼界,屠戮鬼界生灵,给我就地诛灭!”鬼王抢着吩咐道。 但是这样的命令,在这个时候自然显得十分突兀。 “我说你好歹也是鬼王,怎么灭口的事儿都做的这么没水准啊。”寻奕调侃道,“我不过就开了个头,你这就要杀人的啊,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我只是为了鬼界众生着想而已,这些厉鬼危险非常,而且做了什么诸位有目共睹,难道这样简单的事情,我做什么处置还要你来插手么?”鬼王往前站了站,与寻奕针锋相对。 “我说两句话而已又不会死人,怎么鬼王话都不让人说了?”寻奕看他态度强硬的很,所幸换了一种口气,“您呢,就当我是讲了个故事,反正我觉得大家也爱听。” “住口!”鬼王没被他这忽然软下来的语气扰乱,“你一凡界人,屡次在我鬼界作乱,干预鬼界之事,真以为有神君带你过来,我便不敢对你动手么?” 寻奕见这人已经变成了威胁,便丝毫不再接他这番话,自顾自地说起来。 “鬼界虽说归属天界,但在这个地方除了鬼狱之外,都是由鬼王统管,鬼界也自然有鬼界生存的规矩。这个地方,谁去投胎谁去鬼狱,谁可以留在鬼界拿冥钱买卖鬼气得以用一个魂魄的身份继续生存,这都是这么长久以来的习惯了。就像其实鬼界还有一大堆四处躲藏,靠着鬼气勉强存活的无名鬼魂,他们无法入轮回,但也没办法定罪入鬼狱,所以鬼王也嫌麻烦,只要他们不做乱,也就由他们去了。” 寻奕的这番推论的确是合理,按照阿落以前在天界所知的,还有来这里看见的,鬼界的确是如此。 鬼王吹胡子瞪眼,用想杀了他的眼神瞪着寻奕。 寻奕摆出无奈的神情,“您别这样,又不是您一这么吓唬我,我就不说了,我胆子又不小。” “你!” “鬼王大人,他说两句话又不算什么罪过,若是谣言生事我自会帮您处置。但若是实情,鬼王如此阻拦,又是何意?”长戚一直在鬼王旁边,防止他突然对寻奕和阿落动手。 寻奕偷笑两下,接着说道:“这本无可厚非,毕竟到哪儿都是有糊涂账的。鬼王不管也就不管了,只不过这事儿由郭奉衍入神礼出岔子开始,突然牵扯上了天界的大事,那就另当别论了。” “从长戚第一次来鬼界结果碰了灰开始,您除了放出祁猛想蒙混过关之外,也比我们想到这些厉鬼想的要早吧。”寻奕依然是手指交叠着,拇指绕来绕去,“或许不是您的主意。” 鬼王听完他这一番推论,大笑了起来,“后生可畏啊,我去过凡界几趟,凡界的那些唱曲儿的说书的,一个个舌灿莲花的很,和你这故事一比,编的还是要甘拜下风些。” “我早知道您会这么说。”寻奕无所谓地说道,“您无非觉得我没凭证,说我编造谎话祸乱人心,然后让一堆人把我打死了事。” “不过啊。”寻奕一脸惋惜地说道,“也是,我没有什么凭证,自然不敢再继续乱说。” 阿落还静等着他的下文,这样突然调转了话头,倒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既然有疑点,我自会细细查证,鬼王,这些厉鬼,你恐怕暂时不能私做处置。”长戚说道。 五十三 无证祸事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气氛有些陡转直下的意思,寻奕叹了口气,“我的话说完了,鬼王别见怪。” 寻奕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悠悠地走过来,很是夸张地对着鬼王施了个凡界的大礼。 鬼王一甩袖子,“这等危言耸听的话说完,便想当做无事发生一样么,你倒是想的轻巧。” 这下阿落和长戚也不知道寻奕到底想做什么。 “无妨,鬼王既然想追究,那我就在您的地界上叨扰几天,天界的人不是要来查么,到时候有您申冤的时候。”寻奕还很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拍了拍鬼王的肩膀,被鬼王愤愤甩开。 长戚看了若无其事的寻奕一眼,这次终于把明极收回了剑鞘内,“我这便上书天界,恳请有司神君前来相助,我自也会留在此处帮着鬼王讨一个公道。” 鬼王看了那些厉鬼,“这么说来,我连这些罪恶多端的厉鬼都没有权力处置了?” “事关重大,鬼王海涵。”长戚道。 鬼王“哼”了一声,“那我到要看看,到时候长戚神君是怎么个,为我讨公道,给我带回鬼狱!” 那些被寻奕的法阵所伤的厉鬼没有了反抗的余地,对被抓回鬼狱这件事自然是无比抗拒。 “神君可要说话算数,别嘴上说着一套,背地里做一套。我们鬼界不好太为难您带来的人,但也别把我这鬼界当做自由来去之地。”鬼王铁青着一张脸对长戚道。 “您放心,那不能。”寻奕笑得灿烂,“您这鬼界就是打理的不太好看,但是还是挺有意思的,那之前撵我都不会走的。” 阿落看到了鬼王眼神里的怒意,那是想立刻把寻奕捏碎成稀巴烂的程度。 寻奕目送走了鬼王,长舒了一口气,在鬼堆里扎了许久,就差把自己埋起来的何包旦这会儿等着鬼都走完了,才青白着脸色过来找他们,“太,太吓人了啊!” 阿落收了听话,赶过来先是象征性地安抚了两下何包旦,然后紧着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寻奕懒懒地答道,“没什么意思啊,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呗。” “可是……” “先找地方暂时安置。”长戚四下望了望,说道。 阿落也明白,鬼界毕竟是鬼王所辖之地,就这么在大街上说话,不被人告诉了鬼王去才怪。 寻奕仗着自己的脸卖弄了一会儿,就让一个小女鬼答应先让出自家的房子给他们住。 这小女鬼飘出去的时候,还对着寻奕一个劲儿的恋恋不舍。 阿落本来看他这个样子还有点不顺眼,但看着寻奕竟然提了一篮子吃食上桌的时候,想啰嗦两句的想法瞬间没有了。 “哇!这可比在凡界的时候吃的还好!”何包旦惊喜道。 “这,这是凡界的吃的东西?”她瞪大了眼睛。 寻奕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摆在桌子上,“是啊。” “你为何?” “那要不然你和旦旦吃什么啊?”寻奕觉得她提了一个傻不拉几的问题。我爱 阿落心里一颤,待在鬼界吃东西上的确是个问题。寻奕和长戚都不是凡人之身,饿着没什么,尚有神力维持,但她现在这身体确实不行,何包旦更是不能饿肚子的。 “你哪里弄来的?”阿落咽了咽口水,这一桌子丰富的很,也不像是随随便便弄来的。 寻奕给她盛了碗饭,“你傻啊,我们既然能从凡界来这儿,当然就有人能从鬼界出去,带个吃的还不容易?” “可,可是你给人冥钱了?你还随身带着?” 寻奕顺手递给她筷子,拿筷子顶端敲了一下她的脑门,“我直接给人银子让他自己去纸钱铺子买不就行了。” 阿落被塞了筷子,有些愣神,然后还是受不了饥饿夹了块肘子给自己。 寻奕让人备了三套餐具,“长戚,要吃点么?反正那买饭的人跟我说这家是他所能找着的做的最好的。” 长戚还是拒绝了,“我不用了,阿落姑娘还有何道长吃就好了。” 他说着就要往外走,寻奕叫住了他,“你这又是干什么去?” “去鬼狱,我怕鬼王会做什么手脚。” “哎呀,你又不能时时在那里盯着,他要是真想做什么手脚也不是你去叮嘱或者威胁几句就能避免的了的。”寻奕竟然还搞来了酒,给自己倒了一碗喝的开心。 “可是不闻不问岂非让他们任意为之?” “我前一会儿找了个挺有年纪的大鬼打听了打听,你在天界还是挺有分量的嘛,连最大的那个神都会听你说几句话。”寻奕一碗酒下肚,轻轻打了个嗝,瞟了瞟长戚。 长戚不知道他这又是何意,“你提这些做什么?况且尧墨神君素来宽厚,不是什么愿意听我的。” “我的意思呢,是你的话在天界还算是有分量的意思,话里细枝末节不要那么计较。”寻奕放下酒碗,揉了揉额头,“这酒还挺烈的。” “然后呢?”长戚这会儿已经放弃去鬼狱的念头,坐回来听寻奕说。 寻奕顺手给长戚倒了一碗酒,“你要不尝尝?” 长戚看都没看,“你若是真的有话,便快说。” 寻奕把胳膊肘往桌子上一撑,“别急嘛,我说我说。我的意思是,天界上有些禽兽不如的王八是不假,但还好是你,就没人敢明着得罪。” “这又如何,你觉得今日那鬼王,可像是顾忌我?”长戚想起鬼王的嘴脸就冷笑一声。 “那是这鬼王逍遥惯了不会办事儿,什么都写在脸上。但就算这样,你不让他动手,他不也没动手么?” 长戚回想,这却也是实情。 寻奕接着道,“所以啊,你既然说了要让天界的人来查,而且这厉鬼捅出的篓子满鬼界的鬼都知道,想瞒也瞒不住的,所以鬼王是不会对这些厉鬼做什么的。” 他又一碗饮尽,觉得还是有点上头,就从阿落的筷子底下夹走了她霸占许久的肘子。 “可是刚刚,我见你已经设想出鬼王这等人是如何作为的了,为何中间又不说了?” “自然是因为没有凭证。”寻奕捂着嘴又打了个酒嗝。 “不能喝酒别喝。”阿落记恨肘子的仇,小声挖苦道。 五十四 暗中相助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我酒量很好的。”寻奕听见阿落这话又去和她搭话,“这酒有多烈你是不知道,不信你喝一口尝尝?” 阿落看了长戚碗里的酒一眼,那酒气确实逼人的很,她摇摇头,“我不要。” 寻奕撇了撇嘴,也没忘了长戚这边还在和他谈着正事。 “这鬼王的意图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那些游荡的厉鬼他不可能不知道,或者说原来只知道有这些野鬼在鬼界晃悠,但后来才知道竟然有这么一群鬼跟郭奉衍的案子有关。” “所以你说,是有人提前告诉了那些厉鬼,即使我们说要来彻查也不可信,指的是鬼王所为?”寻奕顺着他的意思,提出疑问。 寻奕轻敲了敲桌子,“正是。一开始他想把事情压在鬼界,不让人来查,所以一边拿话搪塞你,一边放出了一个替死鬼祁猛来转移视线,企图就此蒙混过关。毕竟天界上掺和度仙川这事儿的肯定是有点来头的,这和鬼界一联手,还真是有可能就把事儿这么压下去了。可惜啊……” 他说道此处的时候,眼神若无其事的瞟到了阿落的身上。阿落眼神也好使的很,扒着饭的手突然停住,轻敲了两下饭碗。 寻奕知道这是在告诉他,自己对悔音壁所做的事情,不可以告诉别人。 “可惜什么?”长戚倒是没看见这一瞬间两个人的心意交会,追问道。 “自然是有人逼着我们去把这事查清楚。”寻奕避开了悔音壁的事情,说道。 “是那来刺杀的傀儡。”长戚答道,“此人用意为何?” 寻奕又是一碗酒下肚,双颊已经透出了绯红,拿手拍了拍自己脑门,“这还真说不准。要不啊,就是自持正义。要不啊,就是跟后面的某一只王八有仇。” “不过这些人还是挺厉害的。”寻奕笑了笑,“你这个长戚神君过来,都碰了这么大钉子。” “不错,天界、凡界、鬼界联结在一起,操纵成仙流程,扰乱六合秩序,这事情不是有大权柄的人,做不到。”长戚越说自己也觉得越心惊。 “你第一回来鬼界,脚还没踏进来一只呢,这鬼王就早受到信准备好了说辞来对付你。这回也是提早知道我们找到全彝国以前鬼魂的证词,让这些厉鬼闯出祸事来。这样哪怕是天界来查,也只是治这些厉鬼蓄意破坏之罪,统统杀了完事儿。” 长戚一只手捶在了桌上,“真是可恶。” “你也别太焦心了。”寻奕见长戚这样,给他宽心道,顺便把长戚不喝的在跟前摆了好一会儿的酒端起来自己喝了,“现下其实就是僵住了,我与你说这些,鬼王也会知道咱们必定顺着这个方向去查,多少也会顾忌些。” “可是如你所言,我们没有实证,只靠推测不能解决问题。若是天界真的派下与这件事相关之人来,那时候厉鬼们真的被杀了了事该如何是好?” “从墓葬里面带回来的录言簿,怎么不算是证物了?况且,我相信不久就会有新的证物自动奉上。”寻奕有些醉态了,笑得自信的眼睛里有一层红红的桃色,显得甚是不稳重。 阿落无意间抬头瞥见了,暗道这男狐狸精又开始勾人了,还来者不拒。 这双桃花眼简直比柔媚女子更是多情,长戚看了心中有些不舒服,特意跟他的眼神错开。“你何以见得?”360文学网 对于两个人已经因为自己的醉酒之后的眼睛记恨上这件事一无所知的寻奕,胳膊在桌子上一撑,撑住自己有点晕乎的脑袋。 “因为这事儿其实不是我们自己要查的,是有人想我们查清楚的。” “刺杀之人?”阿落听了一耳朵,试着问道。 “正解。”寻奕满意地点点头,“如今我们遇到了难处,这人也该做点什么帮帮我们了。” 长戚对他的话存疑,“这,似有不妥吧。第一你怎知他会知道我们遇到了难处,而且就算遇到了难处,他就能做些什么帮我们?” “最要紧的是,这人如果真有你说的那般本事,为何不自己亲自查。而且这人身份未明,还躲在暗处,你这般指望于他,是否冒险了些?”阿落也有点不敢相信寻奕的话。 何包旦看着他们一来一回的,说的话他大多也是听不懂的,看的一愣一愣。 “没事儿旦旦,吃你的饭。”寻奕先哄下何包旦。 “我们如今手上没有其他凭证,走不出下一步是真的,反正也是没办法,不入等等看,我觉得这位仁兄不会让我失望。”寻奕道,“他能安排刺杀自然是知道我们的动向,而不自己出面,自有他的缘由,这个也不是我们现下立刻需要去解决的事情。若说冒险嘛……” 寻奕泛红的眼睛里,除了醉意之外流露出一丝警惕,“他早已经盯上我们了,早晚是要正面碰一碰的。” 在鬼界的第二日寻奕便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到处溜达乱逛,他只是在鬼市上转了半日,皮相由妙龄少女到鸡皮老太便没有不知道这么个俊俏的生人的。 他胆子也大到去冥府拜会那鬼王,看了看鬼王一屋子的陪葬礼器,连连夸赞。 若不是刚刚交过一次手,知道这人危险的很,鬼王还是想与这难得的“知己”聊聊的。 重要的是,寻奕收回了此前在鬼王的那个在鬼狱偷窥他们的手下身上追踪的法术。 而在寻奕在贵差们恨不得立马砍死他的眼神之下蹦跳着离开冥府之后不久,天界果然派人来了,是皎若手下的人,还带来了一些消息。 在长戚了解之后,心中不由得对寻奕的盘算感到惊讶。 这次确实是有“实证”,不过不在鬼界,而在天界。 一位几十年前升天来的负责一方五谷的小神仙,在去收功德的时候被人抖出陈年荒淫的旧事来,皎若派人去查的时候,发现这小神仙本没有成仙升天的资格。 皎若是个心细的,立刻把事情直接告诉了尧墨。 而此事自然就因为长戚的再次上报和郭奉衍的事情联系在一处。 五十五 旧事重提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皎若身边一个同样雷厉风行的下属叫寒月的,一到鬼界二话不说直奔鬼狱去讯问那些关起来的厉鬼,也差人去请了长戚一道过来。 留在鬼界的阿落、寻奕、何包旦三人还在寻奕借来的房子里等着消息。 何包旦在卖力地扫着地,而寻奕捉了一个想偷他们东西的小鬼,正拿引蝶逗弄那小鬼玩儿。 阿落见他又是这样一副悠闲的模样,心中却安定不少。 “你这是打定主意,长戚一个人能应付的来了?” “急什么?这事儿既然已经遮掩不了了,该说的我也和他说过了,那之后的走向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 小鬼儿陷在寻奕的引蝶织成的网里,怎么也走不出去,在里面鬼哭狼嚎的,寻奕冲着那小鬼儿道,“唱个曲儿来听听,唱好了我就放你走。” 阿落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是做无赖的好料子。” “过奖过奖。” 然后这屋子里便响起了鬼哭狼嚎的小曲儿。 “不过啊,我劝你得想想你自己的事儿。”寻奕转念一想,提醒她。 “我的?什么事情?” 寻奕看了看那边扫地的何包旦,压低了声音,“你自己知道啊。” 阿落明白了,是自己跟他承认过的,动过悔音壁的事情。 “现在这新的案子出来,明白的人基本都知道是原先的悔音壁出了岔子,可是为什么突然好了?” “他们不会发现的。”阿落找了个地方一坐,嘴硬道。 “或许是吧,肃清一大帮尸位素餐的神仙的确是件辛苦事儿,要费不少心力。”寻奕眼睛一转,“一时半会儿还真没什么旁的心思分到这上面来,这些神仙们大抵也是觉得天道轮回,元孛尊神神通广大,悔音壁还是不受他们制约,自己悄悄地好了。” 小鬼的惨绝人寰的歌声还在继续,阿落听着心烦,吼了一句:“别唱了!” 寻奕笑了笑,解了那引蝶的网,小鬼儿一得了自由,愣了好一会儿,接着一瞬间窜出门去。 何包旦猛地回过头来,“什么东西跑出去了?老鼠吗?” “没事儿,旦旦啊,我让那个黔叔带的饭一会儿就到,你去接一下。”寻奕对何包旦说道。 何包旦把笤帚放好,随便拍了拍自己的手,“好,我这就去。” “十二啊,你现在神力增进到什么地步了,给我瞧瞧。”寻奕说道。 阿落这些日子不管是打架也好,用神力抵御邪物也好,总是越练越好的,比起从前确实又有了些增进。 她站起来,手上一甩,听话应声打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寻奕随手在地上画了个法阵,“试试?” “什么?” “试试能不能打碎它。”寻奕头冲着那法阵歪了一下。 阿落深吸一口气,地上那法阵看起来不是那么简单。她将神力调度起来,慢慢转移到听话上,扬起了鞭子。 寻奕眼睛看着她那边,端了杯水往自己嘴里送。 “砰!” 法阵应声而碎裂,波及的神力四散开来,一部分也到了寻奕这边。寻奕自己当然是不怕的,他手上还是稳稳地端着那杯子,可是杯子里的水一下子溅出来,全部泼在了他脸上。 阿落瞧见了,面色平静了一瞬间。中国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 待到何包旦把饭给带回来,长戚也面色凝重地回来了。 寻奕还是要了酒,这回带的是女儿红,不似上次是农家自己酿的那般烈。 “天界那桩案子审的倒是快,从那个五谷小神开始,牵扯出了不少旁人出来。”长戚坐下来说道。 依旧是阿落和何包旦吃饭,寻奕时不时来一点儿下酒,长戚还是什么都没动。 “是那个冰块女神仙查的吧,怪不得这么快。”寻奕品了口酒之后觉得甚是满意。 阿落故意重重清了下嗓子,寻奕和她对视一眼,立马改口道,“我说那个英明神断的女神仙。” “确实是皎若神君亲自出面的。”长戚如同没有听见寻奕的话一样,“只是在郭奉衍的事情上,遇到了些难处。” “哦?” “牵扯出此事的契机在于悔音壁,悔音壁本是可以对神仙品性做出判断与考量的。可是如此一来,就有些不知真假,扑朔迷离了。” 阿落假装认真地扒着饭,实则一口饭恨不得嚼上几百下。 “所以?” 长戚沉默了片刻,“若是,若是有一个人还在就好了。” 阿落勉力咽下那口饭,再也不想去夹下一口了。 “谁啊?”不知所以的寻奕问道。 长戚垂下眼,“我师尊,她是我师祖元孛神君指派的管理阴阳关和悔音壁的主神,是唯一有资格证明悔音壁有效与否的人。” 阿落心头一梗。 “只是她现在不在了。” 寻奕看向长戚,他脸上不像是悲伤,也不像是惋惜,反而是连他都看不出分毫情绪的平静。 “你是,不喜欢你师尊?”他试着问道。 “谈不上吧。”长戚难得地主动从寻奕那儿拿了酒壶过来。 “那便不是有多喜欢了。”寻奕道破。 阿落怕被看出来端倪,往自己的碗里夹了一块又一块的肘子。 “十二你别那么急啊,我知道你爱吃,特意让黔叔多要了些的。”寻奕见她这样的吃相,忍不住提醒她。 阿落只是把自己的嘴巴塞的满满的。 “你是个对什么人都恭恭敬敬,哪怕是恼了都不会随意给人甩脸的性子,怎么提起你这位师尊,清乐主神,竟是这样的不想提及。”寻奕眼见着他饮尽了一大碗酒。 “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罢了。”长戚被酒呛了一口。 “连你长戚神君都想不通的事儿,那大概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寻奕再给他添了一碗,“我觉得倒比你只是发自内心地恨她要好一些。” “什么?” “我不知道那位主神以前怎么对待你这个徒弟的,不过在凡界看她神庙被那么瞧不上,想来在天界神仙的嘴里,也是个不干好事儿的。” 阿落一口咬在了自己的嘴唇上,暗自叫痛。 “这样一个人,或许在别人眼里会是个恶师父什么的,但是你这个徒弟说的却是想不通这三个字,那看来不是你有隐情,就是她有隐情了。” 五十六 互生疑问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寻奕的话虽说是一个不了解实情,只听得只言片语的人所说的话,但于阿落而言已经算是一些安慰。 这千百年来,人人都只听说她这个十二主神之末的清乐神君,是个最没本事还最死皮赖脸的。 尤其是一涉及到徒弟长戚,人们更是像炸开了锅一样,提一句后面便有千百句等着骂她。 阿落是习惯了这些人,只是突然出现一个就算照样是听了不少流言,却依然愿意略微站在她的角度想一想的人,她觉得突兀的很,也心酸的很。 长戚沉默许久,“若是可以,我也很想亲口问问她。” “可你拜师也有这么久了,放在凡界十几辈子的时间都有了,怎么没问过?”寻奕道。 “我……”长戚一时语塞,“师尊与我生疏,我不知从何问起。” “唉,我告诉你吧,有多少误会都是因为自以为是所以才会越陷越深的。”寻奕捧着自己的美酒,语重心长地说道。 “什么自以为是?”长戚心有不悦。 “别,别生气别生气,你看,我就说了这么一句。郭奉衍的案子再棘手也没见你起这么大的情绪,看来对于你师父,你还真是介怀的很啊。” “我没有。”长戚心知自己确实反应有些强烈了,勉强收了收。 “我说的自以为是,就是这人一旦受了委屈或是被激怒了,就基本不会再往别的地方去想想了,一味地气愤对方为何要这么对待自己,或是凭什么自己要受这番委屈。”寻奕道。 “我不是人。”长戚更正道。 可是这本意是想说自己才没有凡界的人那般有种种情绪,但话一出来确实有点歧义。 寻奕见他话出了口又立马闭了嘴,忍不住笑了两声。 阿落这会儿虽然心里不是很舒服,听着这两个人议论自己的事儿,却要装着毫不在意。 “你呀,做了这么久的神仙,可有些事儿未必真能做到清静无为。”寻奕微微叹了口气,“我想你在天界定然是个再体面不过的神仙,可就是因为太过于体面,什么事儿都舍不得去探个究竟。” “究竟不究竟的,她也已经不在了。”长戚听寻奕说了这么久,心下确实理解了些,但想到清乐离魂的现状也是毫无办法。 “那……若是她能回来,你会如何对待她?”寻奕眼睛转了转,说道。 一桌子菜基本又被扫了个精光,何包旦又很懂事地洗碗去了。 “阿落姑娘,你这饭,不吃了?”何包旦收拾碗筷,问道。 阿落一恍神,“啊?不吃了不吃了,辛苦你了,拿去倒了吧。” 寻奕觉得新奇,“这可真是破天荒了啊,你一碗饭竟然没有吃完。” 阿落依旧送他一个白眼。 就算这话题被打了个岔,其实阿落还是很想听听长戚的回答。 “那怎么可能呢?”长戚没打算撇过这问题去,但也只是淡然地答了一句,“没想过。” 看他这样子显然是不想正面回答了,阿落在心里憋了千千万万次的“万一呢”,咬咬牙还是咽了回去。 长戚对她有介怀,如果他要是知道自己就坐在他面前,估计第一反应还是被吓跑了吧。 “好了好了,扯这么远,倒让你心情不悦了,是我的错,自罚一碗!”寻奕笑呵呵地打破这沉寂的不像话的气氛。 阿落暗道,心情不悦的明明是老娘。鱼鱼 一碗酒下肚,寻奕满意的嘴角上扬,话题换得倒是也快。 “还是说说正事儿吧,郭奉衍的事现在到什么地步了?” “我已将在墓葬之中带来的录言簿给了来人,如今她正在鬼狱审问那些被擒住的闹事厉鬼。”长戚答道。 “鬼王什么反应?”寻奕问道。 “自然表面看不出什么,来人说了奉了皎若神君的令,也说了是尧墨神君令他们清查的。” “哦,这看来搬出些厉害人物的名头,事情果然好办了。”寻奕随口调侃道。 他这话没别的意思,但是说出来就是有点骂人的意思。 阿落素知长戚碍于面子和身份明面上不会说些什么,但是其实可在于别人口中的皎若了。 她的腿在桌子底下,踢了寻奕一脚。 “嗷!”寻奕迅速把腿收回来,“又怎么了?” “没什么,你腿太长,碍着我伸腿了。”阿落漫不经心地说道。 “有毛病。”寻奕揉着自己被踢的地方。 “长戚接着说啊,不用理他。”阿落把话头再拽回来,“你觉得事情大概会有个怎样的结果?” “有了录言簿和厉鬼们的证词,自然可以让郭奉衍上天问话,但后面的事……也有些棘手。” “棘手,自然是怕那郭奉衍抵死不认,一口咬定是那些鬼魂们因为两国旧恨蓄意害他,是吧。”寻奕顺着他说道。 长戚点头。 “哪有人愿意让自己吃亏的,但凡有点求生机会,换了我也会挣扎挣扎。”寻奕道。 何包旦收完了碗筷,又很殷勤地泡了些茶来。 “恩公,这个茶醒酒的。”何包旦端着一壶茶走过来。 “旦旦,你也太懂事了吧。”寻奕双眼中都是惊喜,“比有些人可好多了。” “恩公救我性命,如同我再生父母,况且我,我又帮不上忙,还会添麻烦,就只能在这些事儿上多干点了。”何包旦被夸的甚是不好意思,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说道。 “乖。” “那恩公,我……我就不在这儿听了,我想去睡会儿,嘿嘿。” “去吧去吧,别说你了,天天这些事情我都想睡觉了。”寻奕摆摆手。 “为何要一直带着他?”长戚这些天也知道了何包旦与这二人相识之事,也看出何包旦确实是个智勇全无的。 “可怜呗,一个从来没在凡界正常生活过的小道士,又不会干别的,不带着难道看他饿死街头啊。”寻奕回答道。 “凡界之人若是想求生计,无论如何都有活下去的法子,何况以你的本事,不可能安置不了他。” 寻奕把何包旦端来的茶放到嘴边吹了吹,品了一口,“那他可能不乐意啊,再看看吧,反正我现在还管得了他。况且旦旦又好玩,带在身边也有趣。” “是带在身边能伺候你。”阿落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五十七 出门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你闭嘴,我是那种人吗?”寻奕做出要拿茶水泼她的吓唬动作,阿落习惯性地抬手去挡,又惹得寻奕的嘲笑。 “好吧,你们的事,你们做主就是。”长戚也不多做置喙。 “若是那郭奉衍真的打算抵死不认,你们可有对策?”阿落问道。 “郭奉衍到底还是准雨神,来先行替皎若神君料理事情的神官寒月说,还要再等等皎若和尧墨神君的示下。”长戚答道。 “他们还是把你当小孩儿啊。”寻奕叹了口气到,“让你来查又不给你权柄,这能办的成什么事儿。” “他们自有考虑,天界也需按规程办事。”长戚严肃地答道。 阿落见长戚还是很好脾气地说话,心知长戚对寻奕是有了不少信任的。不然就刚才寻奕那样“编排”皎若的话,只要去报了皎若那寻奕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她这个徒弟,虽然性子有点闷闷的,而且对自己误解颇大,但心性还是好的。 正说着皎若的事情,一道神仙之间专门用来传递信息的符咒飞来,长戚解了那密咒,看了那上面的消息。 见他立刻站起来,阿落问道,“怎么了,这么急?” “是皎若神君来了,说是要在鬼界审完此事,还带了郭奉衍来。”长戚如实道。 “我收回我刚才的话。”寻奕举着双手,“这位冷面仙女,确实是雷厉风行,办事情靠谱的很。” 长戚这会儿没空搭理他这恭维,“皎若神君召我去,不可耽搁。” “那你快去快去。”阿落也催促道。 “哎,那个你去了之后啊……” “别理他,你快去别误了事情。” 寻奕本是想提醒长戚几句应该往何处去查,阿落倒是一口给他打断,一味催着长戚快走。 她这个四师姐的脾性她最是清楚了,不仅在天界掌刑狱之事公务上是一丝情面都留不得,而且最是不能允许别人失信。 尤其是正事上,若是手底下人晚了一刻钟,不被她打死也是要脱层皮的。 这不是说笑,她就亲眼见过皎若把手底下一个小女仙精心养了几十年,画的再精致不过的面皮直接撕下来。 那场面,终身难忘。 寻奕摆摆手,不跟她计较,把剩下的女儿红一饮而尽。 阿落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寻奕翘着腿,在长戚回来之前,好像确实也做不了什么事情了。 此时的寻奕眼睛一转,脑子里冒出一个蓄谋已久的想法。 他们的拍了阿落的肩膀,“十二!” “干嘛?” “趁着长戚不在,旦旦在睡觉,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寻奕不等她分说,已经直接拽了阿落的胳膊往外走。 “哎哎哎,去那儿啊我不去,还得等着长戚回来呢,正事不干了吗?”360文学网 寻奕顺手在门口设了个禁制,也可以等何包旦醒过来告诉他直接出去了。 “正事儿有那冰块女神仙还有长戚呢,有你什么事儿,现在这事儿才要紧。” 寻奕直接带着阿落从鬼界的上空飞过。 鬼界到处都是鬼魂,鬼们也都是飘来飘去的,所以见了飞起来的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飞得过程里还会遇见些鬼气充足的,还跟寻奕打招呼,“呦,奕公子出去啊。” “是啊,去转转。”寻奕也十分熟练地回应。 阿落纳闷道,“怎么你认识这么多人?” 寻奕回头看了一眼那打招呼的,再回答说,“也没认识多少,那个啊是咱们现在住的房子的那姑娘的旧相好。” “啥?旧相好?”阿落一头雾水,“我可看的出来这房东姑娘对你可是有点心思的,这旧相好应该看你不顺眼才对吧,怎么还跟你打招呼?” “就是因为是旧相好,所以他知道我对那姑娘没意思,那姑娘饱受求而不得之苦,就如同他当时苦苦挽留一样。”寻奕边飞边说,还声情并茂的,“他现在对这姑娘可没什么好感,我能制服她,那他当然跟我亲近。” “你也知道你不要那姑娘,你还吊着人家?”阿落义愤道。 “我说十二啊,你见我什么时候吊着她了?” “那旧相好怎么知道姑娘求之不得的?”阿落立马驳回去。 “那当然只是我跟他那么说而已。”寻奕被上面的风吹的头发进了眼睛些,还腾出一只手去理了理头发,阿落一个没抓稳,身形一晃,尖叫了一声。 寻奕不动声色地把她扶稳了些,接着说道,“你猜的没错,那旧相好一开始知道姑娘喜欢我,当然是想找我麻烦,我要是不那么说,万一他真找我麻烦怎么办。” “可你对人家姑娘可是客气的很。”阿落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想跟他理清楚这芝麻大的事情。 “我对姑娘客气些,那我在鬼界的时候姑娘就开心些,反正姑娘也知道我早晚要走的。”寻奕理直气壮道,“我对那汉子说那些,也是让那汉子的报复心得到些满足,也就没那么怨怼了。” 阿落斜了他一眼,“你倒是会做人,什么都有理。” “不过是这些年这种事见多了,有了经验,自然就能得出两全其美的法子了。”寻奕大言不惭地说道。 阿落住了嘴,因为自己要是继续拌下去,那最后被嘲笑的铁定还是自己。 而这些说话的功夫,阿落都没顾得上往下看。再回过神来,他们下面已经全是黑压压的鬼界山峦,还有大片大片的红色火海。 “这,这什么地方?” “鬼界啊。”寻奕随口答道。 “我当然知道是鬼界,可是,鬼界怎么这样?” “小十二,这你就不懂了吧。”寻奕给她耐心地讲解道,“鬼界大部分地方都是这个样子的,我们一直打转悠的那一小块地方跟整个鬼界比起来,也就像是你身上的一个小指甲盖那么大。” “哎,到了!”话音刚落,寻奕猛地刹住了脚,阿落的身子重重往前倾去。 待她再次站稳,看到眼前,依然是黑压压的一片,隐约看的出来是个大山,而他们则是站在一处矮些的山顶上。 五十八 奇景共赏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你带我来这儿干嘛,这什么也没有啊?”阿落四下望了望,确定是除了光秃秃的山峦之外没有任何值得入眼的东西。 “鬼界没有阴晴雨雪,只有每天从早到晚的这灰色的天。”寻奕没直接答她的话。 “自然了,鬼魂都怕强光,这儿要不是一直这样也不会被称之为鬼界了。”阿落道。 “但是一会儿你看见的,会是这鬼界最奇的奇景,保准你在凡界难见一次的。”寻奕神秘兮兮地说道,“等着吧。” 既然他这么说,阿落也只能等着了。毕竟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要是不好好待着,谁知道这人又会怎么变着法地吓唬自己呢。 等了好一会儿,寻奕都直接伸直了腿坐在这小山头上了,还是什么都没有。 “你不会就是带我看山的吧。”阿落对于寻奕所说的“奇景”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嘘!”寻奕把手指放在唇边,屏气凝神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阿落看他这样,也跟着大气不敢出,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来了。”寻奕得意地说道。 “什么啊?” 话音刚落,阿落就感觉到了越来越强的自脚底下传来的震动感,还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像是雷鸣,但是不是从天上传来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扑面而来的压抑的炙烤感。 阿落的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 寻奕则是更加神采奕奕了,他那样子期待地都快跳脚一样。 几瞬间的沉寂之后,阿落眼前像是爆炸一样,正对着他们的最大最高的那山头,自顶部喷涌而出铺天盖地的岩浆来,红彤彤一片! 阿落被突然而来的场景吓了一大跳,她本能地往后躲,缩在了寻奕的身后。 待她平静过来探出头的时候,只见寻奕在那儿大笑。 因为这火山爆发的声音实在太大,她根本听不到寻奕的笑声。 阿落趁机破口大骂起来,“王八蛋,你不提前告诉我一声,火山有什么好看的!你变态吧你,吓死我了!以后再跟你出来姑奶奶就枉为主神!” 寻奕自然也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但光看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就觉得更加好笑了。 阿落的耳朵里依然在不住地轰鸣,而那火山自高高的山顶还在不断往外冒着岩浆。 这些红的吓人的岩浆,就算阿落他们已经离的很远了,但那炙烤的热度还是让她喘不过气来。 因为这山实在是太高,所以自山顶往下流下的岩浆,把整座山都染的通红,像极了血的颜色,扎眼的很。 阿落看着寻奕的那个兴奋剂,不由得站的离他远了点儿。 喜欢看这种东西的,怕不是个心里扭曲到就喜欢虐杀别人看流血的吧…… 起初寻奕带她出来,她竟然还莫名其妙地带了一丝期待。 毕竟这种长相的男子,带着姑娘去到哪里都应该是一幅如诗如画的场面吧……爱上文学网 然后这个家伙,他带自己来鬼界看了火山。 起初对这红红的一片不适应的很,阿落还有点反胃恶心,但看多了之后感觉自己的神经已经被麻痹了。 阿落此时面无表情,看着那火山像是气数将尽,又怎么都不肯撒手的老头子一样,一口一口地往外吐岩浆。 “好看吧!”轰鸣声已经淡去不少,寻奕扯着嗓门问她。 阿落僵硬地转过自己的脖子,勉强让自己扬起嘴角,两只手一块竖起了大拇指给他。 “鬼界唯一能看的,也就是这个了。”寻奕重新坐在了山头上。 那似老太爷的火山终于咽了最后一口气,附在山体和山脚下的岩浆也渐渐淡去了那通红的火光,阿落就这样看着它重新归于死寂。 余温还在,阿落抹了一把刚才被烤出来的一脑门汗,怨恨地看着寻奕。 寻奕瞟了她一眼,“别那么不高兴嘛,我保证你终身难忘。” 那可不是,毕竟带人来看火山的,阿落还就见过他这一个。 寻奕往自己的身边的空地拍了拍,示意她坐下。 阿落赌气地站了一会儿,后来还是索性坐下了,刚才的惊吓不小,安静下来之后果然是有点累。 “看多了凡界那青山绿水,人来人往,换换口味也不是什么坏事嘛。”寻奕此时声音又软成那种男狐狸的活活能把人灌醉的架势。 “承您的情了,真是鬼界奇景。” “我是觉得,看过这样的场面,才会知道不管是神是人是鬼,其实能耐都有限的很,”寻奕指着那已经回归死寂的火山,“你可知道这一次爆发,会把多少游荡至此的孤魂野鬼烧成烟?” 阿落看向她,这她还真没有想过。 “鬼界不管是我们住的那地方,还是这火山群里,四处都有魂灵的。”寻奕双手往后一撑,抬头看着天,“而这些鬼界的火山,会把成千上万的魂灵烧干净,然后烧完之后散落的鬼气就成了新的鬼魂或者鬼怪得以形成和存在的本钱,然后再被烧掉,新的再长出来。就像韭菜一样。” 前面说的这鬼怪周而复始的样子还是让人伤感的很的,突然来了一句韭菜,阿落顿觉所有的气氛被破坏的一干二净。 “若用神仙道人的话来说,这就叫定数。”寻奕的脸上浮出一丝不知是悲伤还是什么的神色来。 此时他又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双眼放光,一把扯着阿落倒在地上,“来了来了,看那边!” 阿落突然跌倒,爬起来又想发火的,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然后那阵火气突然就跑远了。 那火山顶所正对着的天,一片紫红色的艳丽霞光,哪怕是天界布云彩的女神仙们都所不能及的。 周边都是黑灰色的,只有那一小片,从灰突突的天里挤出来的一片艳丽。 她确实是没有在大黑天里看过“霞光”。 霞光还在忽明忽暗,一会儿偏向红色甚至是金色,但又立马往暗处去。 如同一块飘忽不定的,住了幽灵进去的巨大琥珀一样,光泽还在动来动去。 “好看吧。”寻奕得意地说道,“我这个人还是很好的,不会白白吓唬你的。” 五十九 讲故事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阿落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答寻奕的话了,他一直都是如此,明着是在吓唬人,惹人生气,撩的你心性大发之后便掏出后手。 若说这算是打一个巴掌给个甜枣,倒也不是。他这个人天生爱逗弄别人,但也经常让人哭笑不得。 这琥珀似的云霞并没有持续多久,待热度完全散去,那云霞也便散去,慢慢湮没在灰暗的鬼界上空了。 “唉,好看的东西总要在惊吓别人一番才肯出现,而且就算出现也只是一小会儿。”寻奕连连叹气。 “看过了就是好的啊。”阿落的眼睛依然望着那云霞方才所在的地方,“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云霞的?” “早前听说的。”寻奕这下彻底躺下了,枕着手臂闭着双眼,“以前有个爱吹牛的妖精说的,鬼界的火山多的很,连同这地下也都是能吞没一切的岩浆。但是独独火山爆发之后,炙烤过的鬼界上空的云霞万紫千红好看的很。” “或许这云霞放在天界或是凡界,便总有会被看腻了的一天。”阿落道,“只是在这暗无天日的鬼界,这种难得就让一块云彩也好看的很。” “是啊,贵在难得。”寻奕看起来没有想立刻回去的意思,“好像以前的时候,天界和凡界也没有这样繁花似锦的好看啊。” “以前的六合之内,怕是都不如一个鬼界齐整呢。”阿落徐徐道来,“我从前认识的老人说的。” “那是什么样的?”寻奕倒是很乐意听她讲的事情。 于是阿落便将自己从师长或是神仙闲谈之间知道的事情说与他知。 “最早的时候,六合之内拥有神力的都称之为神,不管是邪神还是正神,神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待在哪里就待在哪里。” “听起来是个很有意思的。”寻奕笑了两声,“那时候肯定快活的不得了。” “快活是快活,可是欲念和邪念无限蔓延,直到再也克制不住,天崩地裂,怪物横行,这便成了洪荒劫。”阿落沉声说道。 “洪荒劫里死了不少的神,在元孛战神带着愿意跟着他的众神终于挺过来之后,便决心重建了秩序。” “从此之后只有修炼清静无欲的功法的,才能叫做正统的神仙。因为凡界的人原先和神仙接触的多了,学着神仙也变得越来越聪明,神仙就不能再跟凡界的人混迹一处,于是开始有了禁忌。” “现在的人确实是聪明。”寻奕沉默着听了半晌,对阿落所讲的这一句话表示无比的赞同,“因为人活的时间少,想要的东西却多,而自己的本事又有限,自然要靠动脑子来找补。” 阿落继续说道:“从此之后天界和凡界分离,人和神的唯一联系便是神庙了。人们的才智足以他们自己在凡界制定可以长久存在的秩序,唯一对付不了的就是游荡的鬼魂和那些寄身凡界的妖邪们。” “凡界通过神庙可以给神仙们送功德,所以神仙们也有了保护凡界的责任,把那些有害凡人的东西,都赶到犄角旮旯去,也在鬼界设了鬼狱。” “天界和凡界秩序安定,神仙和凡人们这便有精力收拾地界,才有了如今的天上宫阙,凡界琼楼。” “我觉得你那位讲故事的老前辈肯定是说谎了的。”寻奕一口笃定道。 “为何?” “你看你刚刚所说的,神仙们杀妖除魔,定秩序,维护安定。凡人们也用自己的聪明给自己安身,但事情哪里就这么简单了?” “你说的对。”阿落也想到了那些藏在这明面的历史之下的,不能为人所知的那些东西,可是她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没有和寻奕说,“可是究竟是怎么样的,我也不知道。那些老人,自然也不知道。”千书吧 “算了,想那些也伤脑筋。”寻奕打了个哈欠,“我倒是可以接着你的故事说下去。” “这不是故事。”阿落纠正道。 “管他呢。”寻奕不在意地说道,“鬼界啊,其实是个最能藏污纳垢的地方。” “我看出来了。” “就如你一开始说的,神不分正邪的那个时候,一切欲念和贪念,到如今都可以在鬼界找的到。”寻奕想了想,又改口道,“不对,这些天跟着长戚算是长了见识,天界的神仙们也不怎么样。” “嗯。”阿落回应道。 “但是鬼界,其实也是六合之内最好玩的地方。”寻奕话风一转,“一切循规蹈矩的神仙或是凡人,都能瞠目结舌的那种好玩。” 阿落仔细瞅着他,“可是我在这几天也没看出什么来啊,还是,你还知道鬼界的其他地方?” “十二倒是越来越会听别人话里的意思了。”寻奕勾起嘴角,“我刚才说了,就你小拇指盖那么大点的地方,你能知道个啥?” “这倒是有可能,那鬼王明显就是个放任鬼界胡来不管的。” “也不是不管,而是一直如此,非他自己之力可解。只不过鬼们玩鬼的,他管他的,互不干涉罢了。” “那你倒是说说,哪里是好玩的,怎么个好玩法?” 寻奕一下子来了兴致,侧过身看着她,“东面的万鬼镇,西面的笙箫阁。” 阿落在脑子里反复搜寻,确定自己几万年来没听过这两个地方的名字。 “这,都是干嘛的?” “万鬼镇,里面都是奇奇怪怪的妖精和鬼怪,做什么交易都能成。”寻奕道,“什么买鬼杀人啊,替人挖坟鞭尸啊,或是在凡界不敢跟青楼姑娘玩的把戏啊,还是进去赌钱输胳膊输腿的,都有。” 阿落越听越奇怪,“这……当真?” “有空带你去,别不信嘛。” “别了,这一听就不想去。”阿落听他说的这些交易,一个比一个奇葩,“笙箫阁呢?” 寻奕更是兴奋了,“说道笙箫阁,十二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为什么要喜欢?” “那个地方啊,算得上是六合之内的比美圣地。” “比,比美?圣地?” “是啊,有头有脸的神仙或是厉鬼什么的,当然不包括画皮的那种,长的格外好看的都会榜上有名。” 六十 返回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阿落惊呆了,她以为神仙长的好不好看这种都是停留在闲言碎语里的,怎么还会有这种无聊的地方。 “有空一定带你去看看,肯定不无聊。”这寻奕就好像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似的,阿落看着他眼里那种喜悦劲儿都快跳出来了。 “还是别了,你去找女神仙女妖精的乐子,我跟着干什么。一回醉生楼还不够啊?”阿落有些嫌弃地说道。 “谁跟你说是都是姑娘了?”寻奕一骨碌翻身起来,“恰恰相反,是六合之内最好看的男子居多。” 阿落恍然大悟一般,随后还是一脸的平静,“这样啊,那你更要好好玩。” “呵,你还真是为我着想。”寻奕慵懒地说道。 “可是他们去哪里干什么呢,就是为了一个美男子的名声?”阿落有些不解。 “你可算说了句有点用的话。”寻奕后面给她解释道,“是因为在笙箫阁,才貌双全的男妖或是男仙,都能得许多的追捧,然后得到许多的意符。” “衣服?”阿落抱着双臂,“长的好看的都不穿衣服的?” 寻奕往后仰了仰身子,像看猴一样在打量她,“十二,我从来以为你这不通情事的小姑娘没什么那方面的见识的。” “你用不着拿这个笑话我。”阿落白了他一眼,“我岁数也不小了,又不是小孩儿,就你这种天天浪迹花丛草丛的,才容易把人往坏处想。” “哎好好好。”寻奕不再跟她讨论这种事情,“是意符,意念符咒的意思,是一种可以封印神力在里面的东西,说白了啊,就是出卖色相赚神力的。” “还有这等好事儿?”阿落一边觉得新奇,也一边觉得可惜。 “我就说了是个好地方了吧。” “那我行吗?”阿落还刻意挺了挺胸脯。 寻奕摇了摇头,“你模样倒是还行,可是人家不要凡人的。” “为何?不是好看就行?” “凡人寿命短的很,你去了这就算是跟朵花儿似的也根本撑不了多久。况且那个地方也不是纯看长相的,才艺、武力、神力、品性都是要被考量在内的。” “品性?”阿落不可置信地问道。 寻奕振振有词地说道,“那是自然了,笙箫阁那地方人多的是,但你以为是个人就能赚的着空手得来的神力啊。” 阿落笑了笑,“那倒是有意思的很,等忙完了这一阵子,我倒想去看看。” “好啊。”见她也有了兴致,寻奕语气也很是轻快,“鬼界能人异士多的很,倒确实值得好好逛逛。” 鬼界没有白天晚上,天是一如既往的灰沉沉的。但是阿落算着出来的时候也不早了,有点担心长戚那边,于是先站起身来对寻奕道,“回去吧,出来好一会儿了。” “嗯。”寻奕从地上跳起来,拍了拍衣服,痛快地答应道。 回去的路上,阿落犹豫着问道,“你?就是出来看个火山的?” “什么看火山,我明明是带你来看云霞的,怎么就记得火山。”寻奕不满。 “行行行,云霞云霞。” “你这是什么意思?”寻奕也搞不太懂为什么阿落突然说这么一句。 “我只是觉得你这个人吧,做什么事儿都有思量,不会做像出来看个景这没什么用的事情。” 寻奕带着她依然在鬼界的半空中飘着往回飞,这会儿低下头看她一眼,“什么叫没用?开心才是最有用的事儿。” “你说的也对。”阿落顿了顿。 她其实想问的是,既然他处处以自己的心意活,何必一定要帮着自己,帮着长戚查案子。 其实寻奕本可以躲过去,就算幕后有人在引导和逼迫他们查清楚郭奉衍的事情,但是刺杀是冲着自己和长戚来的,和他本无关系。一起 因为相熟好一阵子了,阿落已经忘记去考虑,寻奕是谁,他为什么会和自己走到一处来? 他和奕长的如此相像,偏偏自己的元神落到这个姑娘身上之后,第一个遇见的人就是他。 这怎么可能是巧合? 可既然不是巧合,那寻奕是如何找到的自己。 关键是,寻奕知不知道自己清乐主神的身份,他又想做什么? 但是这些谜团,她没办法直接问。 一开始认识的时候就问过,可是寻奕明显是含糊其辞,甚至自己的来历都说不清楚。 自己和寻奕比起来,无论是脑子还是能力都差了不是一个档次,自己要是想查他,那是定然被他知晓的。 这一点,阿落还是很有作为一个主神的自知之明的…… 而现在,他确实也是在帮着自己和长戚在办事情的。 但愿有个合适的时机,她能引着寻奕不得不说出一些关于他自己的事情,不要总像一团谜一样地在自己的身边活着。 要不是因为他那张脸长的像奕,阿落早就觉得这人蓄意接近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她转念一想,不对……这人长的像奕,才是更不可思议的…… 阿落反反复复地想了无数个回合,脑子里的自己已经推翻自己无数回了。 直到寻奕再一个猛地刹住,她又是差点栽了出去。 “想什么呢,那会儿我就提醒你了。” 寻奕揪住了阿落后脖颈的衣服,没让她倒下去。 “到了?”阿落有点惊魂未定。 “是啊。”寻奕依旧保持着提着她的姿势,从半空下来。 “也不知道长戚回来没有。”阿落碎碎念道。 俩人走进去房子里,何包旦就扑了上来。 “恩公!恩公!” “旦旦你别大喊大叫的,怎么了?”寻奕本能往后退一步,防止他一个不小心栽在自己身上。 “恩公你可算回来了!”何包旦一脸委屈,看起来都快哭了一样。 “发生什么事儿了?” “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哇!” 阿落看着号啕大哭的何包旦,淡定地摇了摇头,给寻奕留下一句话,“你的灵兽又闹脾气了,赶紧哄哄。” 寻奕用眼神把她赶跑,然后就开始给何包旦顺毛。 的确是很像在哄一只,灵兽。 “好了好了旦旦,我带着十二出去办点事,再说我不是留了口信给你一会儿就回来么?” “可是这里是鬼,鬼界啊,到处都是鬼!”提起鬼来何包旦简直是抖如筛糠。 “好好好,以后不留你一个了。”寻奕无奈地保证,“你先跟我说,长戚回来没有?” 何包旦摇摇头,“没有。” 六十一 听审(一)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这样啊,寻奕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没再往屋里走了。他直接对着进去喝口水的阿落喊道:“十二,我们去看看长戚。” 阿落紧着把水壶里的水灌倒自己嘴里,然后又走出来,“啊?” “啊什么啊?你不想知道事情怎么样了啊。看这样子,肯定是冰块女神仙把他留在那儿的。” 阿落垂头想了想,“那倒是,那便去吧。” 这两个人就要出门,何包旦抢先一步张开四肢站在寻奕面前,“不行,恩公这回不能再把一个人扔在这儿了。” 看他那样子,显然是对于自己喝阿落刚刚不告而别这件事介意的很,寻奕胡乱地揉了何包旦的头发,还给人揉乱了不少。 “行,旦旦还挺小气,带你去带你去。” 从住处到鬼狱还不算很远,寻奕走到附近的时候,“啧啧”个不停。 “你又发现什么了?”阿落一边问他,一边往前接着走。 寻奕站定一下子把阿落刚刚迈出去的步子硬生生给扯了回来。 “别往前去了。” 他话音一落,抬手一拂,就在阿落刚刚即将迈过去的地方,一个笼罩着方圆几里的巨大法阵显现出来。 “神力可是不小呢,看来那位神仙这是有大动作了。”寻奕轻轻探了探,由那法阵给他的反馈说道。 阿落看了看被围在里面的鬼狱,“皎若一向如此。” 寻奕偏过头看向她,眼神里有点疑惑。 阿落立马改口,“我是说一看这皎若神君在度仙川那个样子,自然办起案子来不会拖泥带水的。” “你,可以吗?”阿落试探着问道,想知道他能不能让自己这几个人进去。 寻奕低下身子,接近了那法阵,法阵所显现出的冰蓝色的光芒更甚,映在寻奕的脸上显得他的脸也是白的如同千年不化的冰层一般。 “毕竟是主神,麻烦了点。”寻奕托着腮,“你们退后,去凉快地方待会儿。” 他这意思就是能破的意思,阿落略一点头,带着何包旦退后了几步,在那里看着。 寻奕先是传输了自己的一点神力进入法阵中,游走在整个法阵之内,他则闭着眼睛感受法阵的回路和画法。 “好生精细的功夫,天界的神仙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寻奕收回自己的神力,两只手拍了拍,自己感叹道。 “不过今日遇上的是我,也就只能下下你这冰雪小美人的面子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掌心凝聚了无限的神力,朝着法阵的边缘拍了下去。 而瞬时间他的神力顺着一条条小裂缝,如同电流般快速地向着整个法阵的中心和其他方向而去。 寻奕在那里一言不发,何包旦等了许久,想喊他一声问问什么情况。 阿落则一把捂了他的嘴,“别叫他,皎若的禁忌法阵难解的很,如同一个不能重来的谜题一般,必须全神贯注。” 何包旦惊恐地睁大了眼睛,闭着嘴使劲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云南 阿落这才放开了何包旦的嘴,她看向寻奕那边,也是有点担心。 皎若这个人,说白了那就是心狠手辣。这法阵就是为了阻止外人进入地,而寻奕强行破阵本来就是坏了她的规矩,若是过了都免不了要被她怀疑,若是过不了,那是必定要被这法阵缠上,不死不休的。 就在阿落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寻奕拉回来的时候,只见寻奕终于收回了手,站起来回过身用手给他们做了个“过来”的手势。 阿落带着何包旦赶紧过去。 “走吧,搞定了。”寻奕冲他们道。 “什么?你……破完了?” 寻奕一看她又开始惊讶然后引起呆愣,一把把她推进去,“进去吧十二奶奶,这阵法只是暂时被我蒙住了,再不进去是想让那美人拿镰刀来砍你吗?” 三个人朝着鬼狱走的时候,阿落还是一个劲儿地在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摸清楚法阵的路数,在咱们进去的那一小块地方打开缺口让神力暂时盖不到那里,不就可以了。”寻奕解释道。虽然觉得她还是问了一个很没意思的问题。 寻奕的常人不能及的能耐她也不是第一回见了,虽然见怪不怪,但是还是吃惊。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做的? 到了鬼狱的前面,团团围住此处地外围一圈人,不是鬼差,而是身着铠甲的天兵。 寻奕抄着手大大方方地走过去,也理所当然被天兵挡在了外面。 “什么人,敢此时入鬼狱?” “哦,我们是皎若神君所查之案需要的几个证人,刚刚长戚神君发信让我们过来的。”面对这天兵的盘问寻奕早就想好了说辞,极其自然地编道。 他这一番言语并非完全不可信,天兵顿了一下,“可有凭证?” 寻奕张开双臂,“我们人在这儿不就是凭证吗?要不是长戚神君告诉我们怎么进来,我们难道进的来?不早就被阵法炸成灰了。” 天兵一听确实有理,没有人能过的了皎若的禁忌法阵。 寻奕一瞧有门儿,接着给人忽悠,“你还不让我们进去啊,难道非要把长戚请出来?这案子审的谁你们多少清楚一点儿,皎若神君的性子你们也多少清楚两点儿,要是再敢耽误……” “您三位请进。” 天兵确实很吃这一套,赶紧让了路放人进去。 阿落一边往里走一边儿为这几个天兵默哀,这要是被皎若知道私自放人进去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但是谁能想得到不用通行口令也有人能从皎若的禁忌法阵里活着走过来,还是活蹦乱跳的。 谁让他们遇着寻奕这个怪物了呢。 到了内里,寻奕如法炮制,接连过来三四道看管的关卡,直到最后,寻奕闭口不言只道要找长戚。 长戚还是被请了出来,一见是这三个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你们?” 寻奕点了点他的肩膀,“我们什么啊我们,怎么说我们也算是证人,来瞧瞧也不过分吧。” “可是这是皎若神君亲自在里面坐阵。”长戚看了看紧闭的门,“她不会让陌生人在旁的。” 六十二 听审(二)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看着长戚如此为难,寻奕也知道皎若的脾性,自己这几个人怕是不能直接进去。 他脑筋一动,拉过了长戚的手,在他的手掌处画了个符。 “这是?” “可以穿透墙壁的,我们在外面就能知道里面的情况,不过需要你在里面把这符咒贴在墙上。”寻奕指着一个墙角,“我们在那儿等你。” “这……”长戚还是觉得不太合适。 “长戚可别忘了,我们可还被人盯着呢。”寻奕提醒他,‘’若是我们什么都不知道,那才被动。” 长戚沉思片刻,知道他的意思。 那个刺杀他们还暗中帮助他们推进这案子的人还不知道是谁。 “不如我一并告诉皎若神君,让她一起清查。”长戚提议道。 “不可。”寻奕当即制止道。 “为何?” “那人现在唯一的罪名,也就是个刺杀未遂,况且还是操纵的傀儡,你手上还没有任何证据。这样无法定罪还无处可查的人,你这样告诉皎若,她怕是不会管,而且还会打草惊蛇。” 长戚点点头,“你说的有理,而且我也明白你的顾虑。” 寻奕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谢了。” 长戚带着寻奕的符咒进去了,寻奕他们三个则走到角落。寻奕在墙上再画了一个符,等着长戚那边的动静。 “你有何顾虑?”阿落轻声问道。 “你猜猜。”寻奕这回没直接回答她。 阿落仔细想了想,“告诉皎若刺杀的事情,就不可避免地要把我们三个明着放在皎若面前。依着皎若的性子,必定会想办法把我们查个底朝天。” “聪明,那样可就麻烦了。”寻奕笑了笑,“所以说长戚,还是够仗义的。” “我若是再多想一点。”阿落看向他,“皎若要查,便会知道我们去过度仙川,那我的事或许她也能招出端倪来。” 寻奕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啊十二,这儿都想到了。” “我是觉得你都能看的出来的事情,皎若在天界执掌刑狱多年,怎么会想不出来。”阿落道。 “哎,恩公恩公,来了来了!”何包旦也知道要压低声音,但看见墙上出现一个光点痕迹的时候还是兴奋不已。 寻奕动了动手指,墙上果然开了一个口子,顺着那口子能看到里面的全景。 何包旦不仅拍手叫好,“恩公你这也太厉害了吧,他们不会看见我们吧!” “看得见,你再这么乱动一会儿就能看得见。”寻奕吓唬他道。 何包旦这回知道寻奕是在故意吓唬他,但还是乖乖闭了嘴。 阿落也不再提刚刚与长戚的交谈一事,专注于里面。 这内里是鬼狱最为隐秘也最大的一间牢狱,如今被用做皎若的审讯室。 皎若端坐其上,两旁站着的是她的几个得力的助手,阿落从前都常见的。热搜 审讯室的一边是鬼王,他脸色看起来更是难看。但这次来的是皎若不是长戚,他素知皎若的地位和手段,也更知是天界之主尧墨授意,消停了不少。 然后便是负责记录口供的文官、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天兵打手。 长戚离给他们开小差的墙角不远的地方,随时盯着那里的情况。 而最中央跪着的,除了不认识的,便是郭奉衍。 “郭术师听了这罪仙的供述,可有什么事情想起来了?”皎若清冷的声音响起。 寻奕在外面不禁说了句,“这声音,这语调,我听一句就寒毛倒立的。” 阿落对他这样随口挤兑人的话已经习惯了。 “也不知道长戚是怎么看上的。” 阿落瞳孔一震,猛地看向他。 寻奕则是俏皮地冲着她眨了眨眼,“我什么不知道啊。” 阿落咽下一口吃惊的口水,心道这人真是太可怕了,以后什么事儿都跟他少说。 但是眼下没功夫去计较长戚到底为什么会看上皎若的事情,里面的才是要紧。 只见那郭奉衍一脸无辜和惊讶,“神君您这是什么意思?这罪仙和我并无关系,他也没有提及我啊!” “郭术师是在怀疑我,审你审错了?”皎若依旧面如冰霜。 “我不是这个意思。”郭奉衍带着点害怕和无奈的情绪,“我知道皎若神君日理万机,天界那么多琐事,为了把案子查明白自然要去过问任何一个有关之人……” “郭术师倒是会给自己找理由。”皎若道,“可惜在本君这里,可从不会做这些揣测之事,也不会将你这些废话放在心上。” 她眼睛逼着郭奉衍,还带着些轻蔑,“你愿意啰嗦,我可没有兴趣。” 皎若向后做了个动作,手下寒月从被封起来的密盒中拿出一叠布帛类地东西,展在半空中众人的眼前。 “这是罪仙所述,专门为你们这些不够德行却依旧想要升仙的人瞒天过海牵线搭桥所留下的名卷,你们的确小心,上面没有名字,而是用的符号。” 她伸手挥了挥,一个凤头形状的图案的布帛被单独拿出来。 “就算时过八百年,要想找出来以前的合苍国皇族图腾,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不是我的!”郭奉衍依然一力否认,但初见这东西时的那丝震惊还是尽收皎若的眼底。 “合苍国从族群建立到国灭,每一个有资格用这图腾的我都叫人查过,天上地下,能够得上这布帛所属神仙的,只有你一个。你说的这句不是你的,没有任何反驳的力道。” 皎若说话一直是不缓不急的,且没有任何语气上的变化。 “还是你刚刚的神情是想问我,怎么这个拿着罪证的神仙,你听说已经被天界你们的人除掉了,这些东西怎么还在?” 她收回了那有凤首图腾的布帛,“你来说。” 寒月颔首称是,往前站了站,用跟她上司同样没有起伏平仄的话将事情叙述了一遍。 “这些证物,是七十六年前,从天界司命府,在禄司命的仙府中所得。” “七十六年前……”郭奉衍已经不由自主地念叨起来,“这怎么可能呢……” “禄司命于七十六年前将此物以索命咒封存,交于刑狱司。五十二年前,禄司命因私闯凡界瀛洲锁兽山,为邪兽所伤而亡。禄司命归寂,这索命咒便自动开启。” 六十三 不择手段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郭奉衍不可置信地盯着皎若看,明显情绪上已经有很大的波动。 “这东西一直在刑狱司,只是你们没露出什么马脚,我们也不知道这一份奕图腾为代地名录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这上面的其他神仙都被一一查证过,许多已经招认正在羁押,当然也有如你一般不肯承认的。” “我没有,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郭奉衍咬咬牙,铁了心不承认。 “那你大抵是对刑狱司,对本君还不够清楚,我既然传你来,未必就真的少你一句招认。” 皎若再让寒月拿出东西来。 “这是那名录上,已经招认让天界有声望的神仙帮忙掩盖自己从前罪行,从而达到升仙目的的供词,有三个人说见过你。” “我没见过,他们说谎,都是单独行事怎么可能见过?” “是么?” 皎若薄唇轻启。 郭奉衍知道自己一时心急,说漏嘴了。 “我只说他们见过你,又没说在什么地方,也许是修行的时候见过而已,你这一句单独行事,是什么意思?” 郭奉衍自知不好,却还是嘴硬道,“我……我修行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不可能见过什么别的神仙……” “哦,是这样啊。”皎若不为所动,“我也不知道你到现在还不认,到底是什么人给你的底气。你倒是说说,你没做过这些事的理由。” “没做过便是没有做过,何须理由?难道这六合之内,被你皎若神君怀疑到的人,都要拿出证据自证清白么?” “郭术师倒是会调转矛头。”皎若依然不缓不急,“那我换个问法,这些证据,还有悔音壁之上的情景,你如何解释?” “我不知道,全彝国的那些人,冥顽不灵,满脑子只有族群,一心只想复国。自然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悔音壁……悔音壁出了问题,这岂是我所能解释的?” 他这推脱地一干二净,还满口的不知道,实在会胡搅蛮缠的很。 皎若执掌刑狱如此之久,对待他这样的顽劣之人也是见得多了。 “我明白了,你是咬定了悔音壁是否出现问题,我们无法求证,便不能确定你的罪行是么?” 她的手抬了抬,“不是说清乐主神归寂了,我们便没办法了。” 阿落往前凑了凑,仔细听着。 “祭尸之术,你应该听过吧。” 阿落心底一沉。 “清乐是元孛师尊亲自定下的掌阴阳关和悔音壁之人,便算是悔音壁的主人,也只有她有操纵悔音壁的办法,悔音壁也算是件灵器,当然也是会认主的。我们会从怀灵岗祭出清乐的尸身,然后看看这悔音壁是否有反应。” “神君!”长戚第一个出声道,“怎能如此?” 皎若不理会他的话,“不过祭尸之术可是有让尸身真的被献祭湮灭的风险的,到时候主神尸身被搅扰甚至蓄意毁坏的罪名,可是要你们来背的。” 阿落在外面,猛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皎若不是个喜欢吓唬人的神仙,她既然说得出,就是做好了真的去做的打算。 在她眼里,能给郭奉衍等人定罪,她的留在天界的一具尸体算的了什么。爱看书吧 而且就算真的这么做了,也没什么人反对吧…… “神君,可是那是清乐主神,是……是我师尊……”让阿落没有想到的是,长戚再次开口了。 “我说了,后果自然由他们承担,这些人会被拆骨毁形,受到惩处。”皎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可她是……。”长戚知道这话很是冒犯了,但还是说了出来。 皎若这次没有立刻说些什么,反倒是沉默。 而她身边的人知道,皎若沉默的时候才是真的要动怒的时候。 寒月伸手打出一道蓝色的电光,正中长戚的膝盖。 长戚吃痛立马跪了下去。 “长戚。”阿落不由自主地出声,只是一墙之隔,长戚也听不到。 寻奕的手正放在她的肩膀,提醒她冷静。 “蓄意干扰刑狱司可是要罚五世轮回,押入神囹最少四百年的禁闭,长戚神君当真要以身试法?” 长戚一只手捂住腿上淌血的伤口,奋力想站起来。 阿落在外面不住的默念,“小祖宗你别跟她犟,真别,这不是闹着玩的啊,别再说了。” 万幸长戚只是用拳头重重捶了地,没再多说什么。 其余的神仙更是大气不敢出,而皎若对长戚都这般毫不留情的动作,也是彻底让郭奉衍的最后挣扎化作了无用。 郭奉衍呆愣地跪倒在地上,半张着口。 “好了,既然郭术师已经招认了,那便带回刑狱司。”皎若道,然后看向一旁地鬼王,“还烦请鬼王让我带走一干厉鬼还有寒月所说的几个鬼差。” 鬼王脸色铁青,“神君自便。” 眼见皎若在鬼界的事情这便算是告一段落了,阿落也松了口气。 “这位仙女,该查的东西一样没落下,不给郭奉衍任何解释反咬的余地,证据也是做的一丝不漏,怕是手里还握着不少东西。”寻奕看完这一遭,说道。 “她太吓人了!”这是何包旦的总结。 “是啊,这些东西不是一日之功,那份有着图腾罪证的名录留了这么久,怕是郭奉衍的事情一出,她就知道了。”阿落叹了口气。 “所以长戚说,天界那些老神仙们都是嫌麻烦不想再深入追查,想要息事宁人。这神君显然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性子,却也没听见她反对,原来暗地里都一笔一笔地记着呢,那怕是那些跳的最高的,都要倒霉了。” 寻奕说完这些又道,“不过狠是真狠啊。” “这事情牵扯的神仙本就过多,若是真的有人改动悔音壁,那恐怕是只有主神这个级别神力和权势的才做得到的事情。”阿落想到这种可能,心里又是一沉。 “那就让她查去呗,反正这事儿她也是要管到底的。”寻奕道。 就在几个人都觉得皎若在鬼界的差事应该已经办完了的时候,他们看见从外面进来另外一个刑狱司的女神官,急冲冲地进来,可是面色依然在皎若的常年调教下平静的很。 皎若听完她的话,眼眸微动,只说了一句,“让他进来。” 六十四 黑域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寻奕随即施了个障眼法,隐住了几个人的身形,阿落看到一个穿着黑色仙袍的男神仙步履稳重地走了过来。 想来是急着有事,寻奕的障眼法没有引起这人的警觉。 阿落认识他,是神吏,在天界管理每位神仙的职位的神仙。人们都只叫他神吏,原来的名字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了。 之前在祷由小仙的所述之中,提起过神吏的名字,那么皎若想必也知道神吏参与此事了。想必是因为神吏的地位过高且还没抓到实证,所以皎若暂时没动到他头上。 不过也是早晚的事。 但这个时候他为何自己送上门来? 神吏走进去之后,郭奉衍惊惧异常。 “你可是说了?”神吏就像看不见这一屋子里的人一样,直接居高临下地看着郭奉衍。 “神吏到此,是自首么?”皎若问道。 可是神吏还是不理会皎若,再问了郭奉衍一句,“说了还是没说?” “我只承认了我自己的,我没有……啊……” 说时迟那时快,郭奉衍的“承认”二字刚一出来,神吏手上的神力立刻爆炸出来,在他和郭奉衍为中心的地上形成了一个法阵。 而后那法阵往上,将两个人完完全全包裹其内,在外面看来就是一团不断翻涌着的黑色云团,其中还带着几处电光。 这是一种天界禁用的杀人法术,黑域。 用术者将自己和对手卷入这黑域中,外人无法进入,若要解开必须里面有人死亡。 屋中的人大惊,皎若虽然还是镇静地坐着,但也未曾想到神吏会闹这么一出。 而这时,阿落却突然感觉周围一股奇怪的神力围绕着自己,她瞬间警觉,然而那股不知何处来的神力冲向了墙壁上寻奕的符咒处。 “坏了!”寻奕心道不好,然而那符咒一动,立马被皎若感觉到。 “什么人?”皎若手上的冰镰瞬间显现,向着那角落打去,那处站着的人迅速闪开,而墙壁应声而裂,出现一个大洞。 寻奕走在最前面,三个人进入了审讯的地方。 “私听本君审讯者,杀。”皎若没给他们丝毫辩解和解释的机会,手上的冰镰已经凝聚了八九成的神力,朝着三个人就是一击。 “神君不要。”长戚赶忙阻止,但是因为腿上的伤没有来得及阻止。 皎若这一出手,任是谁都信这三个人必定会在一瞬间化成灰了。 “退后。”还是熟悉的寻奕常说的两个字,他手上的招蜂扇已经展开,挡在自己身前生生化解了皎若的攻击。 皎若这一击必杀的招数,却毫无水花。 众人一开始都是挡住自己的眼睛,也生怕伤到自己。 然而陌生的安静感让他们再张开眼睛看,便是见到这不可思议的景象。 三个本该早就死无全尸的人,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 而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正拿着一把金光闪闪的扇子,站在最前面。 皎若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寒冷。 “神君,他们并无恶意,您听我说。”长戚勉力站起来,想要再次阻止皎若。 可是皎若自己认定的事情又如何能更改,而且眼前这个犯了规矩的人竟然还是个实力不容小觑的高手。凌渡电子书 她怎么可能容许他多活一刻? “你的事本君自会追究。”皎若极快地把身形瞬移到寻奕身前,顺带对长戚道。 “嗨,漂亮的冰雪美人,你好啊。”寻奕笑眯眯的。 阿落打了个寒战,这人还真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啊…… 她识趣地拉着何包旦躲到了安全些的地方,静观其变。不过对于寻奕,她还是不怎么担心的,皎若还真未必是他的对手。 皎若的冰镰快且带着狠戾,寻奕上挡下挡的,皱着眉头对她说:“美人神仙,你这不讲道理啊,你没搞清楚我们来干什么就动手打人啊。” “擅自闯入,理应杀之。”皎若根本没有丝毫懈怠,招招致命。 “你看啊,那俩人可还在黑云彩里面关着呢,咱俩这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完。你又杀不了我,我也没法摆脱你,你再这么缠下去,我可是会以为美人对我有什么意思呢。” 阿落把脸一捂,他怎么就这么能作死呢…… 皎若是活了几万年的主神,自然不会轻易动怒什么的。 她只是暂时停下手中的冰镰,在空中借着神力画了一道繁杂的符咒。 阿落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皎若的冰缠术,中了的人立刻被数万只无形冰虫侵入体内,从四肢到心脉,逐渐冰封。 她这一招,非是强敌不用,而且就算是其他主神们也是唯恐避之不及。 “寻奕,快给神君认错,这是冰缠术,你躲不了也破不了的!”还是长戚先出声提醒道。 “多嘴。”皎若道。 阿落的手背在身后,拇指的指尖凝了一点神力,划破自己的食指,在背后偷着画了一道符。 皎若的冰缠术,元孛知道怎么破。 而元孛教过她。 说起她的师尊元孛来,外人看来是凛凛不可犯的六合之主,威严的很。 唯独对这个居末的徒弟清乐,却是从未有过的宽容。 其他十一个主神的致命弱点,或者破解必杀之术的方法,他全部偷偷传授给了清乐。 皎若的冰缠术打出去的一瞬间,阿落也偷偷将对付她的符咒打了出去。 两道符咒撞在一起,瞬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皎若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震惊来。 然而反应更大的是寻奕,因为在这同时,阿落被不知道什么人推了一把,瞬间被卷入了郭奉衍和神吏所在的黑域之中。 “十二!”寻奕不管不顾地想要去抓她,但阿落最后还是被整个吸了进去,寻奕的手碰触那黑域的边缘的时候,剧烈的闪电疯狂地袭来,寻奕毫无防备地受了这一下,瞬间感觉到从手指到心脏都抽搐了一下。 而何包旦也想抓住阿落,却在慌乱中被旁边不知道哪个神仙撞到,头正好磕在地上晕了过去。 “寻奕。”长戚瘸着腿过去,把寻奕强行拉开。 “你到底,是什么人?”皎若用无比危险的语气问道。 “神君,他叫寻奕,是我……” “我没有问你。”皎若眼神直逼着寻奕。 寻奕满心只在阿落身上,对于皎若的问题并不想回答,“无名小辈而已。” 六十五 灭口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皎若再次问道,“刚刚是你解了冰缠术么?” 这次连长戚也是分外不敢相信了,刚刚他也是只看到了阿落被吸进黑域,并未注意这边。 “我不知道解了你的什么术。”寻奕再无刚刚打斗之时尚且可以和皎若嬉笑的神色,“我就想知道,如何把十二救出来。” “十二?”皎若看向那黑域,猜到他所说的是那被卷进去的女子。 “神君,他们几个是我在查案时遇到的朋友,在全彝墓葬还有鬼界都帮了我许多忙,是我让他们在这里的。”长戚再次解释道。 “你最近倒是与人亲近的很。”皎若看了长戚一眼,淡然地说道。 “敢问神君,这奇怪的东西可有办法解开。” “没有,除非里面有人死。”皎若走回自己的座位处,“而且只有一个人能活。” 寻奕的心一瞬间沉了下去。 里面的三个人,郭奉衍修行八百年功力已经不浅了,再有一个修为深厚几乎可以抵得上半个主神的神吏,这怎么看阿落在里面都活不了。 而且神吏明摆着就是破罐子破摔先要将郭奉衍灭口的,他又怎么会放阿落活着出来。 “不管最后是什么人出来,立刻羁押。”皎若吩咐道。 所有的天兵齐声称是。 看皎若的意思,是要静等里面的人出来了,而不打算做什么其他的事情营救,自然也无计可施。 这室内其余的人都严阵以待,自然不会有人做多余的动作。 担心里面人的生死的,只有寻奕和长戚而已。 “我试着冲进去,把十二带出来。”寻奕立刻原地打坐,调动了全身的神力试图破解黑域。 长戚知道这是徒劳的,黑域这禁术就是因为没有神仙破得了,所以才被元孛所禁止的。 但是他也知道这个时候给寻奕打退堂鼓不是好的办法。 “好,我帮你看着。” 皎若淡淡地瞥了寻奕这边一眼,看到他施下一个又一个变换多样的术法,企图找到黑域的空隙。 她没有多说什么,实则已经牢牢记下这个人。 神力不逊色甚至高于自己,又精通于各种阵法,使用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若说她所见过的,能够与之匹敌的,只有一个人。 就是她的师尊元孛。 寻奕和长戚在外面想尽办法营救,而黑域之内,阿落正想办法隐藏自己不被发现。 她是后来被人强行推进来的,而且她这具身体神力低微,在漆黑一片辨不清人影只能靠神力感知对方存在的黑域之内,她想要在郭奉衍和神吏的神力掩护之下躲一阵子并非不可能。 但是没办法一直躲下去。 待到神吏把郭奉衍杀了,或者奇迹出现郭奉衍把神吏杀了之后,自己还是会被发现的。 但她心里有了殊死一搏的盘算,只好能躲一时就躲一时。 她躲在一处,听得到两个人的交谈声。 先是郭奉衍近乎嘶吼的声音,“你为什么要把我弄到这儿来?”搜读电子书 “不中用的东西,难道还要留着吗?”神吏的脚步声踏在虚空的黑域之中,阿落听到的是聚起来的云气翻动的声音。 “你杀了我,你自己也会暴露的!你也活不了!” “至少,比起你来有一线生机。”神吏已经开始调度神力了。 “不行,不行……你别过来!我什么也没说,没说你的事情,你可以不用杀我的,可以不用的!” “雨神大人,你这话就孩子气了。”神吏呵呵笑了两声,“若是我们身份对调,你说你能放了我活着出去再受那皎若的审么?” 郭奉衍一时没答出来,但是依然是求饶道,“放我出去,日后我就算不做神仙,也能……也能帮您效力的。” “是么?”神吏的脚步停下了。 就在郭奉衍自以为有一线生机的时候,神吏周身的神力暴涨,“可惜啊,我们已经进了这黑域之内,注定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 神吏身上的戾气已经逼到自己鼻子尖了,郭奉衍心知绝望,他不可能会放自己活着出去了。 “既然如此,那只能拼一拼了。”郭奉衍咬咬牙,自己没有任何退路了。 接下来便是两股神力相互摩擦碰撞,整个黑域都跟着动荡起来。在外面的人也看到黑云中的电光越来越强烈。 而神吏毕竟是在位近万年的神仙,修为也不知道比郭奉衍高了几倍,很容易就在几个回合之后完全压制住了郭奉衍。 阿落听到了郭奉衍因为神力抵挡不住而被神吏任意凌虐的惨叫声。 “别这样,好歹在当凡人的时候也是一国之主,怎么可以这样狼狈。” 阿落捂了耳朵,心道这神吏是真狠啊,看这样子,他是要把郭奉衍浑身的经脉一一扯断,让他生不如死。 而且黑域之内,元神是无法冲破的,瞬间就会被吞没。 也就是死在黑域,绝无复生可能,更别说有机会入轮回了。 “你不死,可就是要轮到我了。”阿落在郭奉衍的叫声中,偶然听得了神吏的这一句。 这一句不是憎恨,而且无比的凄凉,随之一声轻微的叹息。 “可是你死了,还是要轮到我的。” 这一句话落下,郭奉衍的声音彻底没了。 阿落感觉的到两股神力,其中的一支,已经完全察觉不到了。 “等我出去了,估计很快就会和你一样了,哈哈哈哈哈。”神吏手上一松,郭奉衍的尸体没了束缚,就在这黑域之内四处飘荡。 阿落屏住呼吸,想着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然而郭奉衍的神力一消失,再细微的神力波动都会被神吏察觉。 “谁?”他突然大喊起来,“谁?” 阿落努力沉稳下自己的心,又听见神吏像是崩溃了一样,“你难道追到这里来了么?我已经杀了那姓郭的了,你当真一条生路都不给我么?” 阿落心中一紧,难道他感觉到的,不是自己。 但是这里的确是没有其他的神力的来源了。 大概是这神吏被人胁迫,一直想着有人要灭他的口,所以哪怕是自己这样细小的神力被他感觉到了,也会自己吓唬自己是那个背后之人现身了。 但是这样的猜测也救不了她。 因为神吏已经发起怒来,精确地探到了阿落所在的地方之后,一波暴戾的冲击直奔她而来! 六十六 你是清乐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阿落这下也没办法站在原地等死了,她赶紧躲避了神吏的攻击,闪到一旁。 神吏是个功力不浅的神仙,阿落这点神力实在是可怜的很,哪怕是躲避都给她累够呛。 听到了她因为疲累的喘息声,神吏仔细探了探,“竟然只是个凡人,你是谁?” “那个,神吏大人,我说我是不小心被人推进来的你信么?” “你到底是谁?”神吏的声音向阿落不住地在逼近了。 “我就是路过的,真的跟这事儿没关系。”阿落小心戒备着,大气不敢出。 “你来做什么?”神吏对她这说辞显然是一个字都不信。 阿落也很无奈,她还真的就是被人推进来的,实在是无妄之灾。 “我哪知道我来干什么……我压根儿没想进来啊……” 这个凡人一直矢口否认,神吏发现自己实在是问不出什么,双手重新聚集了神力。 “既然进了阵中,无论是否有关,今日你注定是出不去了。” 阿落早就料到,但还是叹了口气,“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我也没招惹您啊?” “出现在此地的便不可能和郭奉衍的事情毫无关联,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只有一个答案。” “什么?”阿落没想到这人还会卖关子的。 “有人想杀你。” “想杀我的就一个,那就是你。”阿落虽然跟神吏搭着话,拖延时间,但也是一直憋着一口气,生怕自己反应不及神吏已经一巴掌给自己拍死了。 “你若不进黑域,我不会杀你。”神吏这时候杀气消减了一些,“你若说出你和这件事的关联,我也能帮你想想是谁想让你死,或许还能出去之后帮你寻个仇。” “那我还真谢谢你了。”阿落语气懒懒地说道,“你是想从我这儿打探什么消息吧,那你还真是问错人了,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黑域,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神吏再次提醒道。 “我知道啊。”阿落道,“要不然你怎么会急着杀我。” “你知道你会死,却依然不肯透露分毫,看来你还是存了能从这里出去的指望啊。”不知不觉间,阿落感觉到神吏又是要动手了。 “怎么,刚才还聊的好好的,又要动手了。”阿落的心提到嗓子眼。 “是不必与你废话。”神吏说着,手上已经出现一道符咒,阿落一见便看的出来,这人是不想拖泥带水的,那符咒打在凡人身上是瞬间能让人渣都不剩的。 符咒飞快地朝着自己飞过来,阿落眼睛一阵恍惚,血红的符咒让她有些眼花缭乱。 她手上动作也快,也画了和那符咒相克的打过去。 神吏见她竟然能化解这符咒,语气更加危险,“看来你果真不是善类,懂得如何解我的符咒的,在六合之内可没有几个。” “您别这么自信吧,这也就是普通的神仙用来杀人的符咒,您这个威力大了点而已。”阿落说完之后竟然觉得,自己什么时候也跟寻奕那人学的会贫嘴了。 “看来出去之前,是要好好招待你了。” 神吏刚刚那对付郭奉衍之前的踏着黑云的声音再次出现,阿落的心跳的极快。 这才神吏没再用可以被化解的符咒,而是用强大的神力压制,让阿落一时间动弹不得,然后生生把她拉到自己的面前,一只手掐上了阿落的脖子。 阿落瞬间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来了。搞笑 “我不是想你那么快死,你最好告诉我,你是什么人,知道什么事情,不然一会儿可是不怎么舒服的事情。” 阿落一言不发。 神吏冷笑一声,随手一抛把阿落抛到了半空中,阿落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往下,简直像被倒吊起来一样。 紧接着,阿落感觉到自己浑身的骨头被什么东西抓住了,被强行扭动着。 这真不是人受的罪啊! “你放心,骨头没那么容易断,我先给你变得软一些,到时候拧成麻花都可以。” “你……恶不恶心!”阿落勉力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这人是真的可能给自己拧成麻花骨头的! 阿落趁着自己意识还清醒,集中精神,将压力给到自己的元神上。 这是背水一战的招式,极其危险,但有效。 神仙们的元神不同于凡人的魂魄,本身就有极大的力量,所以会有不少神仙度不过天劫元神离体散开,但仍然可以被人拼回来复生的。 而十二个主神的元神,算是最为坚挺的。 就算她脓包了些,但也好歹是个主神。 她的师尊元孛,为了突显地位,也在十二个徒弟的身上加过一道叫做“元神压制”的禁制,是针对那些包藏祸心的想惹事的神仙的。 就算自己现在元神被锁在凡人的体内,但自己也是可以试一试的。 危险就是,这是强行召唤禁制,自己很可能就此元神碎的稀烂。 但现在哪里还有别的选择。 于是阿落用了全身的力气,逼着元神中的那一道禁制生效。 就在阿落快被拧骨头的残忍折磨折腾地快晕过去的时候,终于是不负有心人,她感觉的到,自己的元神瞬间强势了许多。 那道禁制被逼出来的一霎那间,所释放的神力将神吏一下子震飞出去。 阿落也重重摔在地上,头痛的厉害。 神吏遭的这一击不轻,而且若是阿落再狠一些,足够要了他的命。 他还在震惊之中难以回过神来,阿落在那里揉着自己伤着的地方,恢复元气,一时间也没办法直接过来要了他的命。 “你……你……” 神吏不停地思索着事情的缘由,而当他推测出那个自己都难以相信的事实的时候,脸色大变。 “你是清乐。”他口中含糊着一口鲜血,指着阿落说道。 阿落笑了笑,没有否认的意思,“是啊,你猜对了。” “所以是你,动悔音壁的是你!能动的了悔音壁的,不会有别人!原来是你!你竟没死。” “承你吉言了,我倒是没死成,虽然现在邋遢了点儿。”阿落努力从地上站起来。 “怪不得,怪不得他要杀你。”神吏突然笑了起来。 “谁?”阿落心中一凛,竟还有隐情。 六十七 得知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黑域外,在阿落使用元神压制的同时,长戚给寻奕撑起了一道强力的屏障。 因为前一瞬间,寻奕竟然直接放了自己的元神去探那黑域的缝隙。 长戚和寻奕自己都知道这是件有多危险的事情,但寻奕还是去试了。 人的形体进不去,那元神或许可以寻得一线生机。 寻奕的元神在黑域外围摸索,不停被外围的黑云和电光所伤。 他寻得黑域较为薄弱之处,不停试图撕出一个口子。 虽然难,但他做到了。 他的元神试探了一下,还是无法进去黑域,但是里面的声音却突然间传了出来。 打斗的声音,剧烈的神力爆发之后,一个人被甩了出去,再有一个人也像是从高处摔了下来。 再然后,他听到了神吏的声音,“你是清乐。” 再后来的对话断断续续他也听到了大概,但都不甚重要了。 寻奕心中五味杂陈。 他一直跟在阿落身边就是为了知道她的身份,才能解答自己一直想解开的谜题。 可是无意间知道了,他却不完全是勘破秘密的惊喜。 自己和长戚,还有何包旦,好像提过不少有关这位清乐主神的事情。 好像,没有一句是好话。 而清乐,她每一句都听见了。 但他认识的十二,当然不是连自己都附和的传闻中的清乐主神那般不堪的人。 那她会介怀么? 可是就在他一边听着,一边想着的时候,黑域又再次关闭,他听不到里面的任何声音了。 “十二!十二……”但他是元神的状态,发不出声音,只能更加卖力地想再找到裂缝进去救她。 在黑域里面的阿落自然不知道自己伪装了许久的身份就这样无意间被寻奕勘破了,她正忙着逼问神吏,到底知道是谁要杀自己。 “你要是不说,你刚才对我干的事儿,我原样奉还了可要。”阿落手上祭出听话,在黑域里面一甩,一道绿色的光迅速地闪了一下。 “呵呵,我怎么会……像你一样蠢……” 阿落火气上来,“你才蠢,骂谁呢?” 可惜她这火气并没有成功地发出来,神吏那里已经自己引了一道神力入体,震断了自己的心脉。 周围的黑云迅速围住这一具尸体,吸食上面残存的神力,当然元神也瞬间被啃的什么都不剩了。 阿落懊恼之余,突然脚下一空,眼前一片明亮。 黑域之中只剩了她一个活人,黑域自己便解开了。 她一下子栽在地上,意识到自己逃出生天了,但元神被剧烈损耗使得她头疼欲裂,立马又一头扎在了地上,怎么都起不来了。 黑域消失,化作了地上一个死气沉沉的阵法,上面躺着神吏和郭奉衍的尸体。 而寻奕的元神也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 他一个箭步过去抱起阿落,试图喊她,“十二,十二醒醒。” 寻奕探了探她的气息,确定她还活着,心终于是放下了许多。 而周围的神兵也没忘了皎若的吩咐,不论是谁从黑域里出来,都要立刻抓住。文婷阁 但皎若一开始下这样的命令,指的是郭奉衍或者神吏。 她自然也不认为,阿落能是唯一一个从黑域里活着出来的人。 寻奕这会儿因为得知阿落身份,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人接近阿落的。 神兵想过去从寻奕手中抢过阿落,却没人敢向前。 长戚都能感觉的到,寻奕身上无比危险的气息。 皎若思量片刻,也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宜和寻奕起冲突。 眼下郭奉衍还有神吏的事情还未完全解决,刑狱司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而且寻奕的实力不允许她这个时候另生事端。 她看了看一旁的长戚,有他在,寻奕也不是过于危险的人物。 皎若示意神兵散开,“带这二人的尸体,回天界。” 长戚也有些不可思议,皎若这意思就是暂时不和寻奕他们计较了。 虽然有些不解,但也算是好事。 众人散尽,只剩长戚和寻奕,还有不省人事的阿落和何包旦。 “长戚,帮我带上旦旦,回去吧。”寻奕道。 “好。”长戚勉力站起来,把何包旦一只手搭上自己的肩膀,回那在鬼界借的住处去。 寻奕先安顿好了阿落和何包旦之后,便过来帮着长戚治腿伤。 长戚一开始断然拒绝,“不用。” 寻奕则是一把把他的腿搬过来,疼的长戚眉心皱起,“嘶——” “再动可就不是疼这一下了。”寻奕板着脸说道。 长戚没再拒绝,看着寻奕把神力探到自己的伤口,为他复原。 “你胆子好大,你也不怕她真的对你动手,那个女神仙那么吓人。” “我没想那么多。”长戚面无表情地说。 寻奕顿了顿,想起来长戚因为反对用清乐的尸体试探悔音壁所以被皎若的手下惩罚的情景。 “其实你也是在乎你师父的。” 没想到他再次提起清乐来,长戚也是愣了一下,随后解释道,“这和她无关,我只是觉得皎若神君不该那样行事。” “要是你这位师伯能到让你教她做事的地步,她还能是皎若神君吗?”寻奕瞟了他一眼。 知道的事情太多,寻奕也结结实实地体会了一把有口难言的感受。 阿落隐藏自己的身份,即使长戚就在她面前她也一句话没多说,那自己在她不省人事的时候贸然说出来当然不明智。 但看长戚这一边误会极深,又一边还是顾念感情地维护他师父的样子,忍着实在是难受。 长戚也觉得他表情略显别扭,“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若是,若是你师父知道,她会很高兴的。”寻奕憋了半天,还是不能明说。 长戚还是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她知道又如何,我不想知道她的想法。何况她怎么会知道。” 寻奕看这别扭的师徒俩,有点无奈。 他不知道阿落那边的内情,知道她原来就是长戚的师父之后,也瞬间明白了她这些日子不遗余力也要帮长戚的忙是为了什么。 尤其在遭遇刺客的时候,阿落那奋不顾身的样子,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个无情无义的师父能做出来的事情。 六十八 转醒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寻奕给长戚又上了外伤药,就又去看何包旦和阿落的情况。 何包旦还好,只是脑袋被磕了一下,没什么大事。但阿落就不同了,元神受损严重的很,就连寻奕自己也拿不准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哪怕是知道长戚有一肚子的疑问,寻奕也没把阿落的事儿透露分毫。 长戚的伤其实好的很快,但他也一直没有回天界去,想在这里确认阿落没事之后再回去。 何包旦第二天就醒过来了,一醒来就嗷嗷地喊疼。 寻奕知道他脑袋受伤,强行忍住了敲他脑壳的冲动。 “恩公,我是不是死了?” 寻奕照着他的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 “嗷嗷嗷嗷!” “好了,这下你知道你自己没死了。”寻奕面无表情道。 何包旦一手捂着受伤的脑袋,嘴巴还在往胳膊上被拧的地方吹气,“恩公又欺负我。” “没想欺负你,我要是欺负你,早把你丢在外面让鬼啃了你。”寻奕端过来一碗药,“喝了。” 何包旦闻了闻那药,不太好闻,但是寻奕用眼色威胁他,他也没有办法只好接过来乖乖喝了。 “谁打的你,还记得吗?”寻奕问道,他总觉得阿落被推进黑域和何包旦栽倒这事儿奇怪的很。 何包旦先是懵了一下,然后开始回想起来,“当时……当时我只顾着看你打架,然后我旁边就有人不断挤我,再后来,我没注意到阿落姑娘就被谁给推了一把,我看见了想去拉她,然后鞋子不知道被谁给踩了,我就摔下去了。” 还是什么都没看清,寻奕看着何包旦的样子,也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好我知道了,你好好歇着。” “恩公,阿落姑娘怎么样了?”何包旦问道。 寻奕沉了脸色,“还没醒,我去看看她。” “是你救她出来的吗?” “不是。”寻奕说道,“她自己出来的。” 何包旦没再多说别的,寻奕也没了往日喜欢开玩笑的心思,离开何包旦那里去看阿落了。 他一踏进阿落的房间,便看见长戚正在那里。 寻奕有点被吓了一跳,“你在这儿啊。” 长戚给他让了个地方,“阿落姑娘这次伤的不轻啊,除了从里到外的身体上的伤口,还有元神,元神损伤的甚是严重。” “那俩无赖一个比一个厉害,她还能囫囵个儿的出来已经命大了。”寻奕话说的轻松,但长戚知道他担心才是最重的。 “阿落姑娘,是如何从郭奉衍和神吏的手下逃出来的呢。”长戚随口问道。 寻奕拿了手巾给阿落擦脸的手突然停住了,顿了顿说道,“走运了吧,那两个人打的死去活来的,没准被十二捡了漏。” 长戚不置可否,他也知道除非等阿落醒了自己亲自问一问,不然谁的推测都是不确定的。 黑域破解仅能有一人生还,若是看三个人的实力对比,怎么都不可能是阿落的。 “你去歇会儿吧,我再给她看看。”寻奕道。 长戚略点了头,离开了房间。 待确认长戚走了,寻奕放下手巾,从被子里牵出阿落的左手,那手臂上的红色印记便立刻显现了出来。520 锁魂咒。 根据他听到的阿落和神吏的对话,再加上阿落出来之后的伤势,寻奕大概能猜的出她肯定是用自己的元神来让自己逃出生天的。 本来他是无比担心阿落会让自己的元神碎的稀烂的,但他在给阿落查看伤势的时候,也感觉到一股外力在阿落的体内帮她拉住随时可能散开的元神,还在帮她修补。 仔细探寻之下发现是这个当初被自己隐下去的红色印记。 “你倒是命大。”寻奕哭笑不得地说道,“不愧是主神啊,天不亡你。” 确定有了锁魂咒的保护之后,阿落不会有性命之忧,寻奕便开始给她输送神力,让她慢慢恢复。 而终于在整整六天之后,阿落才从噩梦之中醒来。 说是噩梦,其实不如说是记忆重现。 是在黑域之中,阿落在神吏死后,被黑域瞬间放出去的那一瞬间,她听见了黑域之内除了她之外的,第四个人的声音。 那声音很轻很轻,只有两个字,“很好。” 被这脑海中的画面吓得突然醒过来的阿落,眼睛突然地张开。 然后却听得寻奕的一声惊呼,“我的妈呀,你怎么突然醒了跟个鬼一样吓死我了!” 阿落刚刚找回自己的意识,还没反应过来寻奕这是什么意思,她缓了好一会儿才确认自己还是活着。 她环视一周,然后看向一脸怨念的寻奕。 “你,我……怎么会这样?” 寻奕把手放在阿落的额头上,“怎么晕了一回连话都不会说了,十二,你莫不是傻了吧。” 阿落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打走他的手,“你才傻了。” 寻奕放下心来,“看来没事儿,你可算是醒过来了。” “我怎么在这儿啊?” “那你觉得应该在哪儿?”寻奕见阿落脱了险,顺手去拿了个桃子自己啃着。 “我的意思是,我出来之后,发生了什么。” “冰块女神仙带着要带的人回天界去了,长戚还在这儿,说要等着你醒过来,确认你没事。”寻奕说道。 阿落咳嗽了两声,寻奕去给她倒了口水,放到她手边。 “谢了。”阿落接过来放在唇边给自己灌水,然后问道,“其他人,有事吗?” “就是郭奉衍和神吏死了。” 阿落的手突然地一顿,然后淡淡地应了声,“嗯。” “是你吗?” 阿落眼睛不停地转来转去,想着一个比较容易令人接受的说辞。 “他们俩,本来就打的两败俱伤了,我,我没废什么事儿……而且那神吏怕我把他交出去,就自杀了。” 阿落自然是不知道,寻奕用自己的元神想要救她的途中已经听到了一些事情。 在这个节点上,寻奕还是决定先不告诉她自己知道她是清乐这回事。 一来就这样告诉她,难免她会对自己生出戒备,因为他感觉的到,阿落对自己还是有所戒备。 二来,若是就这样说开,自己就不知道,应该如何跟她相处了。 六十九 天界厉鬼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听闻阿落能够起身了,何包旦和长戚都赶着来看她。 何包旦是没心没肺的,一个劲儿地问阿落那么黑的地方她害怕不害怕。而长戚则是好奇阿落究竟是怎样从那两个人的手底下逃出来的。 阿落就着糊弄寻奕的说法继续说,寻奕倒还在帮她圆谎。 “其实也能理解,那俩人无论是谁出来都知道难逃皎若的手掌心,与其被十二这样一个凡人了结,还不如给自己个痛快。” 阿落看了看他,没多说什么,只是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长戚半信半疑,但是也知道问不出来什么了。 提及长戚何时回天界的时候,长戚脸上似乎凝重了些。 寻奕瞧出来他不对劲,说道,“怎么啦,是马上要回去可能再也见不着我,伤心了么?” 阿落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这人还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得厚脸皮一回不行。 “不是。”长戚脸上有点尴尬,“是有些事情。” “这郭奉衍的案子不是算办完了么,怎么,是你师伯要找你麻烦?” 长戚摇摇头,“不是,是别的事情,天界前一阵子作恶的厉鬼,如今不知所踪了。” “厉鬼?”阿落和寻奕几乎是同时出声道。 寻奕更是不可思议,“天界有厉鬼作恶,你没说错吧?” 长戚郑重道,“有好一阵子了,天界出了许些天兵,还有些功德深厚的神仙合力想要围捕镇压,却都没有效用。” 这般情况,阿落在天界这么多年却从未见过。看长戚这样子,这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所以这担子可是落在你身上了?”寻奕问道。 长戚点头,“自我上次去天界安置那祷由小仙的事情,尧墨神君便已告诉我等郭奉衍的事情结束之后便着重解决这厉鬼的事情。” “那你现在可有眉目?” “我一直让元孛宫的人帮我盯着天界那厉鬼的动向,确定那厉鬼最近已经不在天界了。”长戚说道。 “不在天界……”阿落思虑道,“那……莫非是到了鬼界来?” “不错,前日有人来报我,在鬼界发现了疑似那天界的厉鬼的踪迹。” 寻奕笑了笑,“那正好啊,你也不用急着回去了,还能再跟着我混些日子。” 阿落的关注则在那厉鬼身上,“这厉鬼的来头可知道?都明目张胆到天界去了,这也太嚣张些了。” 长戚依旧摇头,意为不知。 “你们天界,最近可有失踪或者死过什么大神仙?”寻奕尝试帮他分析道。 “你是说,厉鬼是天界神仙元神所化?”阿落问道。 “既然一开始就是在天界发现的,那只能是源头便出在天界。总不可能这么厉害的鬼在凡界和鬼界一点声息都没有,突然就跑到天界去作乱了吧。”寻奕说道。 长戚表示认同,“不错,这样说来,应当是天界神仙。”火热电子书 他再次回想道,“最近失踪的倒是没有,我特意去问过会不会有神仙堕入妖道的。但是若说归寂的,每日都有神仙经历天劫度不过去的,也没办法每个都记住。” “自然那些有点地位,至少得有那个本事啊,在神仙们的地盘闹上还能全身而退的,总不可能是小角色吧。”寻奕再次给他提醒道。 “能做到的,就算不是主神,也得有一半主神的实力吧。”阿落一只手指敲着自己的额头。 “那……就只有……我师尊了……”长戚顺着她的话去想,符合条件的倒是真的只有清乐一个人。 阿落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怎么自己给自己套进去了? 寻奕假装没看见她的反应,“那可是你师尊,你怀疑可得有个度啊,你再想想,厉鬼作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便是,在她归寂之后不久。”长戚认真地说道。 阿落揉着自己的脑门,感觉越问越把长戚带偏了。 寻奕倒是没想到自己本来是想给阿落解除嫌疑的,这么一来倒越来越像是清乐干的了。 “你先冷静啊,你师尊再怎么说也是个主神,变成厉鬼祸害你们,她何必呢,不会的不会的。” 阿落看了他好几眼,不明白他怎么就这么帮着自己说话了。 长戚略做思忖,然后沉声说道,“嗯,不会是她。” 阿落的心里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样。 如果说长戚会怀疑是自己,她其实一点都不会奇怪。 厉鬼作恶一定是有怨气在身的,而在天界,还有比她清乐怨气更重的神仙么? 整日把自己关在元孛宫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什么事情都交给自己的徒弟打理,脾气又古怪,品性又差。天界上没有一个人待见她的,若说她归寂之后元神化作厉鬼作乱,这样的话在天界上没有一个人不信的。 再加上那日皎若说要拿自己的尸体去试探悔音壁的时候,长戚那个据理力争的样子。 其实不只是长戚这些年对自己多有误解,自己好像,也没有去好好了解自己这个徒弟呢? 寻奕见她双眼发直,猜测她又是在想有关于长戚的事情。若是以前自己早就弹栗子弹到她脑门上去了,但是现在知道了她就是清乐之后,每每见她要装着若无其事地面对长戚说自己的事情,多了一些心疼。 “十二,回神了!”寻奕轻轻杵了一下叫她。 长戚已经接着说下一件事情了。 “不过在这之前,我还要去一次度仙川。” “和悔音壁有关么?”寻奕问道。 “是,皎若神君会带些数百位神仙去验证悔音壁是否真的被修复。” “这要如何验证?难道让那些神仙一个个去试,确认他们以前有没有犯过错啊。”寻奕随口一说,然后感觉不对,定睛看着长戚,“她不会真的这么干吧。” “由郭奉衍牵扯出来的获罪的神仙不少,他们倒是还招了不少其他人的过错出来,皎若神君都没有立刻发动,也是为了留到现在。” 寻奕连连感叹,“这也算是变相逼供了吧,那些神仙们怕是还没到悔音壁就自己招认不少东西出来了吧。” “若是皎若神君所掌握的以及众仙招认的东西和悔音壁上的能够一一对应,那便确定悔音壁安好,便请其余几位主神来输送神力帮忙加固。” 七十 惊闻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听起来是个浩大的阵仗,恐怕得费不少功夫吧。”寻奕想了一下那个场景,就觉得肯定是件麻烦的事情。 “嗯,所以我需要去度仙川提前准备,但是又不能误了鬼界这边那厉鬼的事情。”长戚说着面露为难之色。 寻奕登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放心,我们帮着盯着。” 阿落这才后知后觉跟着道,“嗯。” “那便拜托了。”长戚对着三个人郑重说道。 何包旦在一个角落里面闷头缝着一件衣服,他也知道这些人说的事情多半自己也掺和不来,索性他们说话的时候自己就离远点。 寻奕怕冷落了他,喊道,“旦旦,我们又可以在这儿多待几天了,开心吗?” 可惜何包旦像是听到了晴天霹雳一样,面如死灰地看着他,“啊?” 寻奕看着他那样子哈哈大笑起来,“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被鬼吃了的。” 这话说的并没有让可怜的何包旦感到一点安慰,他苦着一张脸,把衣服和自己的裤子缝在了一起。 长戚这个人是不轻易求人帮忙的,第一是不愿意麻烦他人,二来也不信任一般的人帮自己做事情。 但阿落见他这次相当于是直接开了口来求寻奕和自己帮他盯着鬼界,也知道他这回是真的分身乏术了。 阿落看着长戚急匆匆地就往度仙川那边赶,有些心疼。 这些天界的长辈神仙们,还真是会偷懒,一逮到机会就拼命地给长戚塞事情做。 又是案子,又是筹备悔音壁,又是要捉厉鬼的,天界确实能做事情的神仙越来越少了。 她心里是很想去度仙川的,毕竟要是有自己在,其实本可以不用这样麻烦的。 可是不行啊…… 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谁可能会信自己就是清乐。就算是信了,那又能怎么样呢,除了自己想办法之外,难道还有人会帮着自己重回天界不成? 主神的位子多少人都盯着呢,还有自己手上的阴阳关。恐怕这个时候点破自己就是清乐主神,才是找死吧。 本来说好的是在鬼界帮着长戚留意那厉鬼的动向的,是故阿落每日就像是要准备打仗一样紧张兮兮的。 可是反观寻奕,长戚一走便像是进了快活林一样。 从前因为长戚这样一个正经的不能再正经的人一直在旁边,所以寻奕哪怕是出去看个景都偷偷地带着阿落去,而这下没了长戚,这人终于是把憋了这么久的性子一下子放出来了。 因为郭奉衍还有神吏的事情,小鬼们基本都明里暗里打听了不少,不管听了几耳朵,反正大体得出的结论都是——这个人,厉害的很。 鬼王虽未被天界那边追究什么,到底还是尧墨给了他面子,也不想天界和鬼界闹的太僵。但皎若撤换了许多的鬼差,令鬼界许多要职由天界的人来管辖,也算是给了鬼王一个教训。 是故连寻奕都敢大摇大摆地进出冥府,没什么鬼拦他。 鬼王也是个惯会装傻充愣的,两个人就鬼王所收集的那些凡界的稀奇古怪的墓葬品聊的甚是开心,全然像没经历过之前要打要杀的那一回事儿一样。 寻奕悠闲地卧在鬼王的一张虎皮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个会发光的杯子。 “你这个成品还是不行啊,你看这色泽不够通透,还能看见杂色。”寻奕撇了撇嘴,“我倒是认识一个懂行的小妖精,到时候可以让他给你找几个成色好的。” “懂行的小妖精?鬼界这儿多的是从墓葬里面出来的小鬼,再懂行能有这些懂?”鬼王一脸不屑。 寻奕一骨碌起来,“鬼王大人可还别不信,我那朋友也认识不少你们鬼界的呢,说不定啊,还跟您派出去挖坟的小鬼打过交道呢。” 鬼王从他拿着自己的宝贝珠子抛来抛去的手里夺下了珠子,“呵,那倒真有可能。对了,我这里前几日就收进来三个妖精的魂魄,本来想扔进轮回道的,结果发现那几个是懂行的,就被我留下了。” “还有这么巧的事儿啊。”寻奕笑了笑,“什么妖精这么倒霉?” “一个穿山甲,一个蚂蚁,还有个蝼蛄。”鬼王想了想说道。 寻奕的眼神一紧,从虎皮椅子上下来,走到鬼王近前,“你说什么?” 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这三个妖精,寻奕几乎在没有确定之前就已经知道,就是破山他们了。 “怎么,你认识?” “我能去见见他们么?”寻奕问道。 鬼王不冷不淡地说道,“可以是可以啊,不过我们鬼界一向有规矩的,留下来办事的鬼都不能跟以前认识的人再打交道,所以他们早被换了样貌,也是立了契约的。你就算去,他们也不会承认认识你。” 寻奕惊讶道,“你说什么?” “换个地方办事总得遵守规矩吧,要是那几个真是你认识的,那为了他们好你还是别见了。”鬼王见他神色不太好,有点幸灾乐祸。 寻奕平复了一下心情,“那鬼王可否帮我一个忙,让我去见那几个人一眼,悄悄的就好,不让他们知道。” 鬼王不置可否,但后来还是招呼人进来,叫了那三个妖精的鬼魂过来,让寻奕远远地看了一眼。 是破山他们。 寻奕忍住心中无限的困惑,告离冥府。 “小山叔他们为什么会死?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谁做的?”回去的路上,寻奕一直在思索这几个问题。 最后一次听到他们的消息,是自己和阿落他们从全彝国的墓葬出来,何包旦说他们去挖别的墓葬去了。 是这新的墓葬有什么宝贝让人盯上了,所以被人起了歹念下了黑手?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 寻奕握紧了拳头,先将此事压下,在回到住处的时候,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安然无事。 只有何包旦一个人在,寻奕随口道,“十二呢?” “阿落姑娘出去了,说是去转转。”何包旦回答道,看了看外面,“不过应该也快回来了。” “准是又打听那鬼的事儿去了。”寻奕想也不想说的,“这个傻子,不会动脑子的都。” 七十一 打听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可是这话却被回来的阿落听个正着,她自己本来跑了一天疲累的很,却一进门就又听见寻奕在数落自己。 她倚在门框故意不出声,待到寻奕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 “找人都不是她这么个找法,何况是找鬼呢,这么大张旗鼓的,也不怕把鬼给吓跑了,她简直比鬼还可怕,哎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阿落瞪了他一眼,“我笨?我傻?那倒是要跟您讨教讨教了,我该怎么找?当初长戚求帮忙的时候,一口答应下来的可是你,现在游手好闲的还是你。” “我什么时候游手好闲了?”寻奕两条腿在说话间搭上一条凳子。 阿落愤怒地抽走了他搭腿的凳子,自己坐下来。 寻奕慌忙把腿放下,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阿落。 “你想啊,那鬼既然能祸害天界这么多时候还不能被抓着,自然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寻奕道。 “然后呢?” “你当那鬼是无意间到了鬼界来的?” “自然是鬼界更好躲藏,它也更好生存啊。”阿落回答道。 “是啊,既然是找准了要来鬼界的,那自然是要找个靠谱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因为那鬼知道最近天界要对付它了。你这样每天恨不得把我要抓鬼四个大字写在脸上,能找的到我算看不起那鬼了。” 阿落摸了摸自己的脸,“有那么明显?” 寻奕三言两语又把阿落的火气压下去了,阿落叹了口气,“你别老是说我,你要是有办法就告诉我。” “没有。”寻奕极其实诚地说道。 “嗯?” “现在还没有,再给我几天,我打听打听。” 阿落看着他那无比悠闲的样子,以为是他心中有早有了主意,很快就能有眉目,便没再继续过问。 所以后来的几天,阿落静等着寻奕的结果,却每天看寻奕不是去撩拨鬼界的小姑娘女鬼,就是去私自开的赌坊。 此外还有什么鬼戏班子,鬼水球场,鬼酒坊,总之是在这鬼界所能开的所有玩乐的地方,总能在一个地方逮到他。 而且是从早玩到晚。不,鬼界没有早晚一说,总之阿落一连几日就没有几个时辰见过他的。 何包旦望着门外,颇为担忧,“阿落姑娘,你说恩公他不会把自己玩死吧。” 阿落盯着他,“你这是什么话?” “我昨天去取咱俩的饭食的时候,那老大爷说的,说街头的鬼大妈都在说恩公,还有一个说自己凡界的丈夫就是这么死的。”何包旦认真地说。 “那他也是活该。”阿落若无其事地说道。 无独有偶,天道轮回,这回换作是寻奕从外面回来,听见阿落的这一句话。 “呦,我以为十二是在家乖乖等我回来呢,怎么能说出这么没良心的话呢?”寻奕走进门来,带着一身好闻的果酒的味道,身上还是湿漉漉的。 “你这是,洗美人浴去了?” “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啊,我去赵大叔那个池子里打水球了,那帮小鬼在水里简直跟下饺子没什么区别,傻死了。” 寻奕把身上的外袍一脱,半湿着身子就凑到两个人这边来。 因为那凳子放的地方离阿落的地方近了些,寻奕嫌麻烦也没挪动直接一下子坐下来。117 他身上带着果酒的味道,但味道不逼人,那酒气一闻就是容易让人上瘾的那种。 而且更过分的是,因为他没刻意把自己弄干,那衣服沾了水的缘故贴在身上贴的很紧,又因为寻奕的胸膛生的很是结实,隔着衣料都能清楚地看到他上半身的轮廓。 阿落的眼睛不住地瞥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已经到了他的腰上就赶紧偏过头去了。 这勾人的畜生什么时候能离自己远点? 阿落在心里已经暗自骂起来。 而罪魁祸首寻奕倒是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引得清乐主神心火大生,或者是知道也习惯了。 “你以为我这么些天在外面,就全然是在玩乐?” “玩乐,顺带打听有关那厉鬼的事儿。”阿落指着他的脸道,“你别打着这幌子跟我扯,你就是想出去玩。” “昂,没错,我是想玩来着。长戚前些时候一直在这儿,我也不能太不顾他的面子,终于走了我还不能快活快活了?”他理直气壮道,“那我也没耽误正事儿,而且啊,比你效率快多了。” 他的鬓间有几缕头发贴在脸上自己浑然不觉,但是阿落看着心里难受,可是给他拨头发这事儿她又不可能干的出来,实在看的心里发痒。 索性她转过了头去,“那你问出什么来了?” “我今日跟一个大鬼赌了一场水球。”寻奕得意洋洋地说道,“他说看上我了,如果我输了就得陪他玩上半个月不能反抗。” 阿落听得心里一阵别扭,“那你答应了?” “反正他又赢不了我,他开什么条件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寻奕伸手冲着何包旦,“旦旦给我倒杯热茶。” “你倒是自信。” “那是,不过倒是出来没有人跟我打赌直接这么直接的,不管是男妖还是女鬼,要是看上我的,都是恨不得把话转上七八百个弯再来跟我说的。” 阿落以为他还是知道点矜持的。 “真的是,这公子一点都不墨迹,是个爽利的性子,还是鬼界痛快!” 自己为什么会冒出他懂得“矜持”的,恐怕这俩字他听都没听说过。 寻奕没看见阿落的满脸黑,从何包旦的手里接过茶水,“不过我也跟他提了条件,要是我赢了,就给我四张万鬼镇的通行符。” “万鬼镇?”阿落迅速反应过来,“你查到那厉鬼的下落了?” “没有啊。”寻奕道。 “那为何要去万鬼镇?” 寻奕长吁了一口气,“我是觉得有可能在啊。” “我看你就是想去玩吧。”阿落不抱希望地说道。 “哎十二你也别那么悲观啊,你看你前几天在这儿转悠来转悠去,可打听到了什么?不什么也没有嘛,换个地方,说不定踏破铁鞋无觅处呢。” 阿落知道也没别的好法子,她站起身来,扒拉了一下何包旦。 “旦旦你去。” “啊?干什么啊?” “把他头发给我拨一下,我受不了了。” 七十二 铁锤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再去见和寻奕打赌输了的大鬼,一个被大家叫大铁锤的看起来很是气派的鬼,寻奕拉了阿落和何包旦一块去。 这回两人约在了鬼界的酒馆见面,寻奕在那里翘着二郎腿,旁边坐着何包旦和阿落。 大铁锤一脸的不愿意,显然是对于自己输了寻奕水球这事儿耿耿于怀。 寻奕都没站起来,冲着铁锤那边招了招手,“这儿呢,锤哥!” 铁锤悻悻地走过去,一张四方桌,给他留了寻奕对面的位置。 “东西呢?”寻奕一伸手,直接管他要那进万鬼镇的通行符。 铁锤往怀里去掏东西,掏到一半停住了,“你可不能说是我给的啊!” 寻奕笑眯眯地抓着铁锤的手,连带他手里的东西一块给揪出来,“懂,我都懂。” 他略微扫了那通行符一眼,就快速地把那四张符塞进自己的袖中。 “你们去万鬼镇去干嘛,还要这么多张?”铁锤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玩啊。”寻奕理所当然地答道。 “带着,他们?”铁锤指了指阿落还有何包旦。 “嗯。” 铁锤立马换了一副嫌弃的嘴脸,“要是说老弟你自己去,我倒不稀奇,这俩人就算了吧。” “我们怎么了?”阿落不服气地问道。 “还你们怎么了,小姑娘,就你这模样的,刚进万鬼镇就被吞的渣都不剩吧。”铁锤堂而皇之地嘲笑,“还有这个,看着就傻乎乎的,估计得比看着还傻。” 何包旦知道他是在说自己,不过一向有自知之明的何包旦只是委屈地别过了头去,端着一碗果子酒在那儿喝。 “他们多傻不重要。”寻奕管一个小鬼要了一碗酒,给铁锤摆在面前让他闻闻。 “这不是有我呢么?” “哎,我说,你去万鬼镇,真的就只是图一乐呵?”铁锤往前凑了凑,压着声音问道。 “锤哥,我以为你老混子了,应该知道什么话能问,什么话不能问吧。” 这话说的半是玩笑,但听着依然让人寒津津的,铁锤也知道寻奕的本事,轻易是惹不得的,立马止住了再往下打听的念头。 酒馆的鬼依然多的很,虽然鬼没法喝酒都是靠闻的,但总有妖精或是活人像寻奕他们这样的来鬼界逛的,是故真的酒总会备下一些。 铁锤把东西带到了,顺带问了一句,“那你们去了万鬼镇,可还会回来?” “怎么,你这又是打什么主意呢?”寻奕一挑眉。 “那个……那个……”铁锤面色有点羞窘,很是不好意思开口。 加上昨天寻奕跟他们说的,这大铁锤跟他的赌注是让寻奕陪他玩,阿落的心里一阵发毛,总觉得接下来会见到什么女儿不宜的场面。 “你知道,我是真想你留下来陪我。”铁锤含着眼泪看向寻奕。 那个可怜的样子,就连被这人嘲笑过的何包旦都很是动容,都恨不得要陪着一块哭了。 “您是……真看上他了?”阿落大着胆子问道。 “他长的,真的……跟我儿子……好像,我儿子……如果没早早就……得病死了,如果没去投胎,也得出落的这么好看了……” 寻奕:“……” 铁锤抹着眼泪被阿落哄走了,而她回来知道对着满脸黑的寻奕就是一阵疯狂的嘲笑。118 “哈哈哈哈哈,你还以为人家看上你了,结果人家只把你当儿子哈哈哈。” 寻奕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笑容,一张封嘴符,直接让阿落住了嘴。 “呜呜呜……” “恩公,您老是这么欺负阿落姑娘,不太好吧……”何包旦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没事儿,我也可以原样欺负欺负你。”寻奕笑着道。 何包旦赶紧住了嘴。 没了阿落的“聒噪”,寻奕满意地给自己灌了一口酒,然后打量着赌坊来来往往的鬼。 一个小女孩的声音钻入他耳中,寻奕立马朝着那声音的来源处看去,果然看见了一个个头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女孩,一身红色的衣裙,头上还裹着布巾。 “老板,给我两百斤桂花酒,装起来我要带走。” “小姑娘有阵日子没来了啊,家里的酒闻完了?” “是啊,要不然能到您这儿再来讨酒,我家里人说了,就您这儿的酒最好闻,一天都离不了。” “姑娘嘴还是甜啊。” 酒馆老板用鬼界盛酒气的罐子里面灌了小姑娘要的量,递给那姑娘。 眼见那姑娘趁着酒馆老板去找钱,抓了前面摆着的一盘果子就要往嘴里放。 “哎呦。”她的手被人抓住了。 “小姑娘,想吃果子跟哥哥说啊,偷拿可就不好了。”寻奕笑得极为温柔,但那手上的力道一点没含糊。 姑娘立马哭起来,“好痛啊,大哥哥你快放开我啊。” 酒馆其他的鬼都被这哭声吸引地目光看过来。 “大哥哥欺负人了啊,救命啊救命啊!” 寻奕扬声道,“我家妹妹不懂事,让诸位看笑话了,我自会带回去管教,各位也别围在这儿了。” “不然我就一块儿收拾。” 本来是有几个鬼想上前去的,但看清楚是寻奕在那儿还是默默退回去了。 也有不明真相的,被几个资历老的鬼给拽住了。 “那姑娘不是鬼魂,是妖精,道行比你还高,别管这闲事儿,快走。” 寻奕见这些鬼都很识趣的躲开了,一路拽着那小姑娘的手硬生生地拖回了三个人的住处。 阿落和何包旦一脸懵,但还是跟着寻奕一块回去了。 待一回到屋子里,寻奕就对阿落道,“十二,把这屋里四周还有房顶地板上,都画一遍你捉妖精时候的符咒。” 他说的是束妖咒,阿落有点不明所以,而且自己嘴巴还被封着心里气的不行,但看他那样子还是照办了。 确认束妖咒画好了,寻奕才放开了那姑娘的手。 姑娘揉着手腕,柔柔地说道,“哥哥,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凶人家。” 她又转向了阿落,“姐姐,你会放我出去的对吧。” “呸,你好意思叫她姐姐,你自己多大年纪心里没点数么?”寻奕毫不留情地说道。 姑娘倒是撅了嘴,“我不叫她姐姐,叫她什么呀,难道是姑奶奶?” 七十三 莫小娘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这话听着像是在说笑,可是落在阿落的耳朵里并不然。 这小姑娘虽然看起来是凡界的十三四岁姑娘样,可是看她和寻奕说话的口气显然是并不怕他,最要紧的是,她竟然能看的出来自己这壳子里的元神不是本体。 “你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那小姑娘的手挥了挥,把阿落嘴上的禁制给解了,让她能开口说话。 “你到这儿来做什么?”寻奕目不斜视地盯着她。 “您又到这儿来干什么?” “莫小娘,你该知道,最好别在我面前耍那些虚的,我这会儿可没有功夫陪你玩。”寻奕警告道。 莫小娘眨了眨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哎呀,奕主子您最会吓唬我了。” “你是从万鬼镇出来的吧。”寻奕也不跟她兜圈子,直接说道。 那莫小娘“哼”了一声,显然是一副女孩发脾气的模样,“谁又跟您说的啊,是那只狐狸吧。” 她说的应该是那个狐妖,在醉生楼被自己差点打死那个,叫媚儿的。 媚儿,还有那个穿山甲妖精,加上这个莫小娘,他们都认识寻奕,而且看起来都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 那到底是什么地方? “回答我,还有什么人在万鬼镇?”寻奕的话逐渐失去耐心。 “我不想说。”这莫小娘摆明了是故意挑逗寻奕的。 寻奕微微一笑,手里画了一道符,是束妖咒。 他迅速把手上的束妖咒打进了莫小娘的体内,然后催动了神力。 只见那莫小娘一下子栽倒在地上,不住地打着滚。 “我错了,我错了,您饶了我吧。” 一开始的求救在寻奕这儿没有激起他半分怜悯之心,那求饶便渐渐变成了咒骂。 “你天杀的怪胎,不知道从那个野兽肚子里蹦出来的没祖宗的玩意儿,你快放了老娘。” 然后就是把寻奕从头发骂到了脚趾头,没有一个地儿是好的,尤其是最为不堪入耳的话,阿落见那莫小娘简直就是顺口就来的。 寻奕也是淡然的很,束妖咒依然没停,但是很明显他手上的神力控制的极好,断然不会让这莫小娘断了气,但又足够她受的。 骂道最后莫小娘实在是没词了,索性就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喘气。 “还有谁,想起来了没?”寻奕再问了一遍。 “忘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别,别我知道,没几个人,我认识的,就我还有鲶鱼精,吊死鬼,没别的了啊啊啊!” 寻奕突然地收了神力,莫小娘一时间缓不过劲来,依然倒地不起。 只是她看着寻奕,“你……你怎么会这个禁制的……” “在路边骗子那顺手学的。”寻奕就没打算好好回答她,“既然你在这儿,我省的再跑去万鬼镇找你了,带路吧,我们要进万鬼镇。” “什么?你们要去万鬼镇?”莫小娘这回终于爬起来了,看着这三个人。 “怎么,我还得跟你提前报备?” “当然不是,我哪敢呢。”莫小娘像极了一个记吃不记打的小孩儿,立马就坐在了寻奕的对面乐呵呵地又聊起天来。88 “这又是奕主子的新欢?”莫小娘的眼角瞥向阿落那边。 ‘’你还是别没话找话了。”寻奕一点都没跟她开玩笑的心思。 可是莫小娘趁机从怀中摸出两枚细长的银针来,那银针尾端还连着长长的红色丝线。 “你做什么?”寻奕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莫小娘的针飞速地冲着阿落的额头而去,阿落快速拿手去挡,但那银针极会见缝就钻的,不多时头上就传来两下刺痛感。 “莫小娘你给我住手。”寻奕这话分明是带了杀意的。 “呦这么在乎啊,还说不是新欢?”莫小娘依然不怕他,顺着那红线的尾端就探进了阿落的元神。 只是刚摸着一点边,阿落的元神自我保护之下就予以反击,虽然上次受伤之后并未完全恢复,但莫小娘只是随便一探没用多少力气,也被她震的手臂一麻。 她自己迅速把银针收回,“呦,还是个来头不小的美人儿。” “你有些太不听话了。”寻奕话里满是危险。 但是反观这莫小娘,则是用极其无辜的眼神看着他,令阿落也觉得不可思议。 先头的穿山甲和狐妖,若是知道寻奕真的生气都是十分畏惧的,可是这个莫小娘,明明知道寻奕有制得住自己的法子,却还是这般肆无忌惮。 是真的不怕死,还是有别的什么隐情? 她摆摆手,装作无事发生一样,“带你进万鬼镇当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你进去了遇到什么麻烦可不关我的事啊,毕竟你这么一个,不知道算是神是妖的玩意儿,再加上这俩……凡人,肯定会被人盯上的。” 她走在前面,“事不宜迟,您赶快把这门上的符咒给解了吧,我要是太晚回去,他们可能连我都不让进呢。” 随后她又到一直缩在角落里的何包旦跟前,仰起头看着他,“你也去啊?” 何包旦眼神惊恐地看看她,又看看寻奕,点点头。 莫小娘“呵呵”地笑了两声,“行吧,照顾好自己啊,小道士。” 她在前面带着路,几个人飞过了一片又一片长的几乎一样的火山群,一直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寻奕一边带着阿落,一边带着何包旦,低下头去跟阿落趁机说道,“护好你自己的元神,莫小娘不是好对付的。” “她究竟是什么人?”阿落忍不住问道。 “别多问,到时候就知道了。”寻奕说道。 这人是真的是有太多秘密在身上了,阿落呼了一口气,没再多问什么。看来要搞清楚寻奕,要下的功夫还多着呢。 万鬼镇所在之处果然是再隐蔽不过了,在五个时时可能冒出岩浆来的火山堆中间,从上空看不到任何东西,到处笼罩着一层鬼气。 寻奕施了个术法,透过那鬼气凝成的黑雾,可以瞥见或是尖顶或是圆顶或是平顶的,各式各样的鬼界的屋舍。 莫小娘带着他们在一处火山的面前停下来。 “这是入口?”寻奕问道。 “是啊。” “布置的倒是隐蔽。”寻奕颇有兴致地看着那里。 “主子既然讨到了通行符,就带上吧。”莫小娘建议道,“尤其这俩凡人身子,可能受不住里面的鬼气。” 寻奕把符咒贴在了阿落和何包旦的身上,“还多谢你提醒了。” 七十四 鸟怪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那根本看不出来是门的万鬼镇大门打开,眼前是漆黑一片,半点光都没有。 阿落心里有点慌,这时候却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寻奕一下子牵着了,他在前面走,“别松手。” 心一下子安定许多,几个人仅凭听声辨别周围的动静,走过这山体之内长长的甬道。 不知道走了多久,这一路上何包旦一直在叨叨着,大罗神仙保佑我,鬼大爷千万别来吓我之类的话。 最后终于看到了一点模糊的光亮,阿落看清了,是一道咒术结界。 莫小娘在上面画了道符咒,那结界便被打开了,她站在那里,冲着几个人比了个手势,“进来吧。” 寻奕还是打头阵,确定没什么危险才拉着阿落叫着何包旦走进去。 进去之后还是一片荒芜,四下望去根本看不到一点在上空所见的屋舍等景象。 “送你们到这儿,我可要先走啦!”莫小娘往前跳了两步,回过头对寻奕他们说道。 “你是怕我又给你找事情做吧。”寻奕早有所料地看着她,莫小娘的身影在迷雾中时隐时现。 “那是自然,碰见奕主子你我已经够倒霉的了,难道还要在这儿乖乖地听您差遣啊,您自求多福吧!” 话音刚落,莫小娘的身影就彻底消失在了这万鬼镇的迷雾中。 “哪去了?”何包旦活像见了鬼一样。 虽然这几天每天见的都是鬼。 “不愧是万鬼镇啊,连这雾气都是可以隐人身形,致人迷路的宝贝。”寻奕随手抓了一把雾气在手中,那雾气就像是活物一样,在寻奕的手指缝间流走。 “我把这一块雾气打开。”阿落召出了听话。 “没用的,这雾气是整个万鬼镇都有,你驱除这一小块地方的,其他地方的会立刻来填满。”寻奕拦住了她。 “那我们现在该往哪儿走?” “把通行符带好,别落下,只能慢慢往前摸了。”寻奕把引蝶放出来,银色的丝线在几个人前面三尺处,像是触手一样往前探。 “恐怕是只有万鬼镇的常客才知道正确的路径吧,会不会有陷阱什么的。”阿落担心地说道。 “那是自然,这个地方是六合之内有点本事的都乐意来快活快活的地方,那怎么可能等同于一般的地方。” 他话说的轻松,但实际上不敢放松警惕,手上的招蜂扇已经展开,随时可以随他作战。 雾气之中常有黑色的影子极快地从三个人的周边“嗖”的一下飞过去,何包旦每见到一个黑影就会“啊”的叫一声。 阿落每听到一声何包旦的尖叫,心脏就扑通地跳一下。 ‘’旦旦,我没被这鬼影吓死,都是被你吓死的。” 寻奕顺手把那封口的符咒打在了何包旦身上,何包旦有苦说不出,只能“呜呜呜”。 “你这招还挺管用的。”阿落头一回觉得寻奕的这些鬼把戏派上了用场。三号中文网 “我还能封眼睛,封耳朵,如果你想要的话脑子也能试着封起来,你想试试吗?”寻奕承蒙夸奖,变本加厉。 阿落翻了个白眼,“这人还真的是一点不能恭维。” 就算是没了何包旦的尖叫,但这鬼影带来的惶恐感可没有减少,甚至越往前走,三个人都能感觉的到,这黑影飘的越来越密集,移动得也越来越快了。 “寻奕,我觉得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阿落说道。 “我倒觉得我们是走对了。”寻奕停下了脚步,“越是不让我们过去,不正好说明前面是我们要去的地方么?” 阿落点点头,“你这么想也对,现在要紧的是,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随着三个人停下了脚步,那鬼影也不再随着他们的脚步打转,而是围着他们飞来飞去的,而且还能听得见像是鸟鸣又像是兽吼的奇怪声音。 声音越来越大,而且这奇怪的影子也越来越胆子大,有的甚至离几个人只有几寸的距离,然后飞走。 何包旦战战兢兢的,但是四周的雾气让他什么都看不见,他慢悠悠地转过身来,却好巧不巧的,一个黑影立马正面朝着他扑过来! 何包旦看清了那怪物的样子,脑袋长的和鹰一样,有着极为坚硬的鸟喙,但是覆盖着鸟头的不是羽毛,而是像极了蛇的鳞片。 这怪物几乎都要贴到他脸上去的可怕经历让何包旦一下子蹲到了地方上,抱着自己的头,那怎么挡都挡不住的恐惧竟然把寻奕封他嘴的符咒给冲破了! “啊啊啊啊不要过来啊!救命啊!救命!啊啊!” 何包旦这回的叫喊声是怎么劝都劝不住的了,阿落一边头疼地忍受着何包旦的喊叫声,一边把听话紧紧握在了手上,随时准备打架。 而寻奕,他的引蝶早已停了探路的工作,此时扩大了好几倍正护在三个人的周围。 一只鸟怪冲了出来,但被引蝶挡在外面,重重撞了一下,那怪物发出一声尖利的鸣叫声。 可是这下倒是激怒了鸟怪,它又是一声刺耳的叫声,扑腾着翅膀就朝着几个人撞来。 可是引蝶的防御自然没有那么好破的,那鸟撞了六七下都没有任何用处,倒是招来了更多的鸟一起来撞。 “这鸟脑子有点不好使。”寻奕颇为嫌弃地说道。 可是这样的嘲弄好像给它们听懂了似的,一时间阿落觉得远处传来可怕的风声,然后就是黑压压一片,怎么也有上千只鸟怪,一起冲了过来! 这引蝶的外围从上到下已经被鸟怪围了个水泄不通,到处都是“砰砰砰”的撞击声。 何包旦已经吓得没声了,只顾着抱着自己的脑袋在地上不起来。 “不能这样啊,这样下去咱们非被这些鸟困死在这儿不可。”阿落大声对寻奕喊道,因为四周都是鸟弄出来的声音,吵嚷的很。 “再等等。”寻奕手上的招蜂扇金光更盛,却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等什么?等它们把我们吃了?” “当然是等所有的鸟怪都过来啊,要不然一下不全打死,我还得在路上一只只地收拾,多麻烦。”寻奕道。 见他有信心,阿落又安心了些,但也没有放松警惕,防着有鸟钻了空子会进来。 七十五 教你打架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这像鸟又不是鸟的东西叫声越来越大,吵得阿落心烦意乱,她深深吸了几口气,手里紧紧地握着绿色的树藤听话。 寻奕是故意想等所有的怪物都被吸引来了再一网打尽,所以一直没有动手。 待到没再有怪物过来了,他操纵起合着的招蜂扇,在地方画了一个巨大的法阵。 然后那地上的金光更甚,刺的阿落睁不开眼睛,紧接着那地上的法阵一下子发散开来,连带着本来是用做保护用的引蝶,缕缕丝线也一下子由合拢而散开来。 巨大的神力冲击霎那间把那些围的铁桶一般的怪鸟们冲击的四分五裂,有的直接震飞了出去。 大部分则是被寻奕所伤,摔在了地上,还有些侥幸还能好好飞着的,已经绕着他们飞起来,但不敢像刚才那样攻击了。 寻奕低头仔细打量了那受伤的鸟,“这长的可真够奇怪的啊,这是蛇跟老鹰的杂种吧。” 阿落则在那边挥舞着听话,打着残留的鸟,“你还有空打量它长的什么模样,先解决了这些再说吧。” 寻奕则是直接在一边拉起何包旦跑到旁边观战去了,“就这几只杂碎你还解决不了?顺带我也看看,鬼界这一趟,你神力又涨了多少。” 阿落往他那边看了一眼,见他是真的没有帮自己的意思,也就不指望他了,专心去对付这些鸟怪。 神力确实有长进的,尤其是从黑域出来之后,大难不死的确实是有后福的。神仙们可以通过铲除妖邪的过程里提升自己实力,打一架如果还能活下来,那确实有助于进益。 寻奕闭着眼睛,仅凭着阿落的树藤挥舞和那鸟们飞来飞去的声音来判断战况,还在远程指挥阿落。 “你身后三尺来了一只,想啄你后腰的。” “啪”的一声,阿落看都没看,直接冲着寻奕所说的地方挥了一树藤,一声鸟的惨叫声,然后她身后就多了一具鸟怪尸体。 “小心点,你右前方有一棵树,那树后面有两只等着你过去呢。” 阿落手上的动作也不含糊,直接一鞭子过去,那棵树被一鞭子直接抽断了。 “咣”的一声,树的上半部分一下子倒下来,寻奕听见了声音,反应极快地带着何包旦离开了刚才那地方。 “十二,你打树的时候能不能算算它要往哪边倒啊,我要是反应慢一丁点,旦旦就被你活活砸死了。” 阿落专心对付鸟怪,匆忙答道,“没看到,下次注意!” 寻奕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听她打架。 何包旦这会儿也不再抱着脑袋了,他紧紧挨着寻奕坐,以防有什么危险。 “阿落姑娘现在越来越厉害了啊。” “那是,也不看是谁调教的。” “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都是我自己打出来的!”阿落虽然是忙着对付怪物,对寻奕这话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还有精力跟我贫嘴,十二你现在可以啊。”寻奕道,“那给你加点难度,就当陪你练功法了。” 他说着闭着眼打出了一道符咒到阿落的腿上,阿落本来是腾身而起去击落那高处的一只怪鸟,突然中了寻奕的符咒,双腿简直像是灌了铅一样沉。 被这挂了重物一样的腿一下子拉下来,阿落重重地跌倒在地上,而那怪物趁势就扑了过来。 阿落在地上打了个滚,赶紧捏了道符咒把那鸟打走。 她怒骂道,“寻奕,你是不是没事找事!” “对付几只小鸟太简单了,不符合你十二的身份和水准,再说了多难得的打架的机会啊,赶紧练练,以后用得着。”女生小 “去你大爷的!”阿落被吸引的符咒缠住,身体一下子笨重的很,连转身出树藤的速度也慢了很多。 “就这点力气啊,那以后要是没有我的话,随便一只几十年道行的小妖精都能生吃了你。”寻奕无视阿落的骂声,耐心地劝解道。 “滚!” 加了一层符咒的确是难缠了很多,阿落只能尽力调动着全身的神力,拼尽全力提高自己移动的速度。 “啪!” 最后一声鞭落,最后一只怪鸟应声落地,阿落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寻奕趁着她不备,在背后捏了个法术,打进一个没死透的怪鸟那里,那只怪鸟立刻扑腾着飞起来,朝着阿落而去。 阿落心下大惊,但做主神的日子也是打过架的,这点反应还是有的。 她的长鞭不适合近战,于是她立马往后一滑拉开距离,再召出听话来往那鸟的身上奋力一打。 这下终于是消停了。 “反应还行,不过你要是每回都自己以为打完了就没事了立马放松警惕,以后怎么死的恐怕都不知道。”寻奕朝她走过来,顺手收走了她腿上的符咒。 “我知道,那当然是被你整死的。”阿落瞪着他说。 寻奕伸手要拉她起来,谁知阿落一点不领情,自己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在地上又滚又爬的,现在实在是狼狈的很。 “哎,不待你这么不识好人心的吧,我可是好心帮你,以后万一遇见危险了,得有能耐活下来啊。” 阿落瞟了他一眼,“哦,我谢谢你啊。” “一点诚意都没。” 阿落在前面走着,寻奕和何包旦则在她后面,寻奕抱着胳膊,“十二你走那么快,你知道往那边走?” 有点生气只顾着站起来就往前走的阿落立马停了下来,环顾四周。 看她这副样子寻奕又开始无情地嘲笑起来。 “恩公,你先别笑了,我们到底该往哪儿走啊,这个地方是真有点可怕。”何包旦在一旁道。 “那边。”寻奕指了一个方向。 阿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并没有看出来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是往那儿走?” “刚你打鸟的时候,那边就站了个人看我们,然后见我发现他了就不见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阿落有点急。 “这是很重要的事情吗?”寻奕故意装傻。 阿落拿着听话就想抽他,寻奕灵巧地躲避开,“我就说嘛,你打架的时候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万一有人在暗处盯着你呢。” “你少耍嘴皮子了,那么远我怎么看得见。” “所以说,你现在还离不开我呀。”寻奕眨着眼睛说道。 阿落咬咬牙,别过脸去不看他现在这张欠揍自己又打不过的脸。 七十六 求仁得仁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三个人顺着寻奕所指的地方走去,不多时便果然看见一个人影在那里站着等他们。 而那个人所站的地方的方圆一丈之内,都没有任何迷雾。 “敢问阁下,是特意在此迎候我们的吗?”寻奕也不客气,直奔那人而去。 阿落仔细辨了辨,这人衣着打扮都很是考究,而浑身也不露什么气息,很难看出来是神仙还是妖精,但终究不是鬼魂。 “贵客到此,自然要远迎,在下求仁,是万鬼镇的东家之一。”求仁很有礼貌地说道。 “东家?这万鬼镇是你开的?” 求仁笑了笑,“在下只是和其他几位东家一起,帮忙打理而已。所谓东家,也不过是镇上的称呼。” “你不是东家,那万鬼镇真正的东家是谁?”寻奕顺势问道。 “在下还是东家,而东家便不是东家了。” 一番话说的云里雾里,这显然是不想回答的意思。 寻奕看着他,“那些鸟,也是你放出来的?” “万鬼镇是特别之地,自然要防范外人轻易进入。”这求仁倒是没有否认。 “那我们现在把那鸟杀了,是让我们进还是不让?” “有如此能力之人,自然是万鬼镇的贵客。”求仁从头到尾都是笑意满满的,哪怕是寻奕的问题再尖锐也没有什么异样的颜色。 “万鬼镇的规矩倒还真是随意。”阿落淡淡地评论了一句。 求仁没对这话做什么回应,就算知道阿落这话没憋着什么好气,也依然是以礼相待。 “三位请。” 寻奕他们跟着求仁穿过了一层结界,里面就豁然开朗了,便是寻奕在空中的时候瞥见的万鬼镇的样子。 除了天色是一如既往的灰沉沉之外,可用歌舞升平四个字来形容。 到处都是热闹的要命,寻奕除了在凡界灯会的时候之外,还确实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地方。 但又因为是在鬼界之内,而且这里的都是妖精和鬼怪,缺胳膊少腿,甚至没有脑袋的,直接原身在街上大摇大摆地走着的,这里的人给这热闹添了一丝诡异。 “三位可尽情在万鬼镇做想做的事情,只是有一条,莫要再多打听东家的事情。” “你刚才说了一通这个东家那个东家,你说的是什么东家?”寻奕装作听不懂地问道。 但是求仁倒是并不理他这一套,“您自然知道,是哪个东家。” “好的东家,我知道了。”寻奕一挑眉,“我先问一下,您这里可有住处?” 求仁则是像听见了什么奇怪的话一样,“几位到了万鬼镇,还要找住处?” “那是自然,去哪儿不找住处啊,难不成睡街上吗?”寻奕环顾了这喧闹的四周,“还是说万鬼镇的人,都不睡觉的啊。” “道友明智,万鬼镇是作乐之地,自然不懂得何为安眠。不过若是道友确实想寻一处歇脚之地,我便让舍弟得仁带你们去。” 求仁在前面带他们去找得仁。 寻奕在后面碰了碰阿落,“求仁得仁,这兄弟俩,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啊。” 阿落也碰了碰他,还使了个眼色,让他少说话。 路上也有妖精和鬼跟求仁打招呼的,“仁大东家。” “可看到二东家了?”求仁问道。1800文学 知道的一只蛤蟆“呱”了两声,抬起一只脚,“那边,在汤池里泡着呢。” 求仁便带着他们去到那汤池处。 甫一接近,几个人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不论是男女,妖精还是神仙还是鬼魂,统统像下饺子一样在一个巨大的池子里扑腾。 那池水是淡红色的,泛着一层腥味,表面还飘着一层白沫。 阿落觉得有点不是一般的恶心,她使劲堵着自己的嘴,怕一个忍不住吐出来。 “得仁!”求仁喊他弟弟的声音也不是很大,但是立马就在池子中央,浮出一个巨大的“东西”来,瞬间一池子的水都被搅了个天翻地覆。 从池子中央站起来一个个头有一个半寻奕那么高,足有阿落和何包旦加起来的那样胖。但嘴巴夸张地凸起,从远处看像极了,一张马脸。 那得仁走过来,满池子的水被溅出来不少。他所走过来的地方,各个妖魔鬼怪都赶紧躲远了些。 阿落退的很靠后,防止岸边的水溅到自己身上来。 那长的山一样的得仁到了几个人的面前,“哥。” 嗓音粗的很,还带着粗重的喘气,还真的像匹马一样了。 寻奕觉得自己仰着脖子看人不舒服,就索性不看得仁。 “这几个是刚来的客人,你带他们去镇子后面,那里安静些,再找几间屋子给他们暂住。” 得仁又是一声粗喘,那气息喷在寻奕的正头顶,寻奕感觉浑像是被人一屁股坐在头上一样。 “好。” 得仁什么也不说就往前走,寻奕他们还愣了一会儿,直到求仁提醒道,“跟着他走就是了。” “不过我要提醒几位,万鬼镇不比别处,可未必能得到安歇。”求仁道。 寻奕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样,打头跟随着得仁走了。 得仁步子大,而且是光着脚的,又因为刚从那池子里出来浑身湿漉漉的,巨大的湿脚印留了一路。 寻奕走上去,跟他打招呼,“你也是这万鬼镇的东家吗?” 得仁不说话。 “那个是你亲生哥哥?你们长的可真是不像啊。”寻奕接着道。 得仁依然不接他的话。 “你要带我们去哪啊,那里可有鬼没有?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得仁就像是听不见一样,只是一边哼着气一边闷头走。 寻奕道,“是你哥不让你跟我们说话的吧,怕你说错话?” 他已经适应了得仁不答话,自顾自地说道,“但是吧,你不跟我们说话,要是我们出了什么问题,你又没法给我们解决的话,我们还是得麻烦你哥。你哥一天那么忙,肯定顾不了这么多事情对不对。” “你既然是听你哥的话呢,就应该替他分忧,照顾好客人也是你该做的事情啊不是?” 得仁走的更快了,阿落和何包旦都得小跑才能跟得上。 寻奕一路上一直坚持讲道理,都是没得到半句回应。 直到得仁把他们带到一处确实安静不少的地方,指着那几处黑灯瞎火的地方,意思就是他们住这。 七十七 搅扰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自始至终得仁都没理过寻奕,把他们带到地方之后就自顾自地走了。 寻奕看着他高大魁梧的身影照着原路返回,“有意思啊。” “是的呢,好不容易有一个不管你怎么在耳根子底下吵都不搭理你的,当然是有意思了。”阿落绝不放过任何说寻奕两句的机会。 寻奕回过身去一脸不情愿地看着她,“我那是打听情况,你不同情我就算了还要嘲讽我。” 阿落接着往前走找寻能住的地方,“得了,你来之前都跟我说了这地方怎么怎么奇怪,那大块头怎么说也是个东家,你要是能那么容易打听点什么出来才稀了个奇呢。” 何包旦也跟着找能落脚的地方,这里的房子都盖的很是粗糙,如果不是一层微薄的鬼力维持,估计来阵风就能给吹倒的。 阿落顺着窗户缝往里打探,她见这里的房子都是荒凉破败的很,以为都是没有妖精或是鬼什么的在里面栖身的。 结果在一把拉开了一扇破败的窗户之后,正好瞥见里面的一抹好“风光”。 两个妖精,一男一女,正做人形交缠在一起,纵使没看清全貌也知道是在干什么。 阿落“砰”的一声把那窗户拉上,脸色十分不好地做口型,“快跑!” 寻奕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你干嘛了?” 正说着那妖精已经怒气冲冲地冲了出来,寻奕还不待他们说一句话,展开扇子一扫,那俩妖精就不见了影子。 “你把他们弄哪儿去了?” “让他们换个地方接着快活去啊,省的再有什么好奇的人去看。”寻奕很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谁想看了!”阿落就知道他是在数落自己,“又不是我想看的。” “行了,看都看了,也算提前教教你了,十二你还得谢谢人家。”寻奕认真的说道。 “滚。” “恩公,这里没有人啊!”何包旦小心翼翼地探到一间房屋,寻奕寻声过去,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实是空的。 “嗯不错,还是旦旦得力,两间能睡人的地方,我一个人一间,剩下的你们看着来。” 明知故问的说法,阿落耐着性子问道,“你认真的?” “嗯,旦旦胆子小,你得保护他。”寻奕拍了拍阿落的肩膀。 “大可不必,您二位就在这儿待着,我自己另寻别处。”阿落说着就径直走出去。 何包旦一边想劝阿落留下来,但又一边不敢不听寻奕的话,左右为难。 生生地看着阿落真的出了门,何包旦对寻奕道,“恩公,真的不拦一拦?” “拦她做什么,反正我是不会和别人住一间的,她又不愿意跟你将就,这屋子又是你找的,当然是得她走。”寻奕故意高声说道,让没走远的阿落听着。 “可是就这么放她一个人啊。”何包旦颇为担心。 “你放心吧,你不是也看见了她那会儿打那些鸟的时候多厉害,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寻奕看了看这四周,“旦旦赶紧收拾一下,我累了要躺会儿。”58读书 “哦。”何包旦听话地开始收拾屋子。 而这边阿落气冲冲地离开了那俩人所在的地方,便开始独自寻找可以歇脚的地方。 打了半天妖精她早已经疲累的不行,偏偏寻奕那个没良心的货,还变着法地要把自己赶出来。 她深呼吸了好几次,让自己平复下来,心想着或许他这么安排另有深意。 不一会儿又马上推翻自己,心中暗道,“他有个鬼的深意,就是想整人罢了,我堂堂主神,还能跟一个凡夫俗子计较,还能如了他的愿?” 空屋子不少,阿落费了一会儿功夫,也确实找到了可以容自己歇息的地方。 一直到自己昏昏沉沉睡过去,差不多个把时辰,都不见寻奕来找一找自己。阿落彻底生了气,躺在铺好了干草的地上,一脸怨气地睡过去。 可是睡也是睡不安生的,她能听得到,离自己不远的某处房中,有一群人在念咒文。 那咒文念的一会儿像蝉鸣,一会儿又像是苍蝇一样,总之是让人心烦意乱的很。可以合理怀疑,应该是在给什么人下咒,还不是简单的咒。 阿落心道,这万鬼镇还真是什么人都有,什么事都会出。 这集体给人下恶咒的事情,在天界和凡界都是绝对禁止的,就算是鬼界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这些人倒好,就这么聚在一起。 但是自己现在没有那个精力去阻止,自己要是去了,恐怕立马被生吃活剥了不可。 她实在是累的很,可是就算是再困,也不敢完全睡过去。 就因为留着这一线精神,阿落便更加睡不着了。 一是那咒文一个劲儿的念不停,阿落一下子被烦的坐起身来,“念了这么久,千八百个人都给咒死了吧,这是要屠城灭族不成?” 除此之外,阿落又在自己所待的住处的窗子下面,听到了一对妖精的私会声。 当然更不堪入耳的事儿还是发生了,阿落堵着耳朵但还是能听得见。 她右手腕上的听话已经被她的躁动搞得随时要显形替她去教训那妖精了。 万鬼镇的鬼风还真是开放的很,这会儿她倒是真真切切地知道为什么求仁还要提醒他们一句未必能得安歇了。 待到熬到那咒文也念的差不多了,妖精的事儿也办完了,阿落终于想松口气的时候,一道影子突然出现在她的门前,而且停住不动了。 阿落立马站起来,听话顺势拿在了手中。 她朝着门口的黑影一下子打了过去,拿黑影却一下子不见了身影。 阿落也不敢放松警惕,她在那里等了好久,黑影却正巧在她疲倦之时再次突然出现,阿落再次想攻击的时候,又马上消失不见了。 这倒不是像来杀她的,因为就算是来试探,总该交手试试深浅,可是这黑影就是来捣乱的,不让她安生的。 阿落心中不免烦躁起来,这一晚上又是念咒,又是妖精,又是黑影的,实在是折腾的很。万鬼镇偏僻之地已经这样了,那要是去了那繁华之地保不齐被怎么折磨呢。 她心中已是对这个地方厌恶至极。 七十八 起火了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她抱着听话在门口待着,一直等着黑影的再次出现。但这回却不同,阿落等了许久,也没见那黑影再来骚扰自己睡觉。 实在是困的睁不开眼睛的阿落就直接靠着墙闭了眼睛,意识渐渐模糊。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阿落惊慌中想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绑住了。 然后整个人就被人抱了起来。 感觉不妙的阿落大声喊起来,“你谁啊,给我放开,滚开!” 她被人扔在了自己铺好的干草上,然后眼见着那人俯下身子,阿落看清了那人的脸。 “寻奕?” 先是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但他接下来做的事情让阿落瞬间不淡定了。 寻奕解了自己的外衣,然后竟然来脱她的衣服了! “你干嘛?” “十二,我们都一块走了这么久了,你就对我没有半分意思吗?” 他低沉的声音就在自己的面前,鼻尖都快贴到一起去了。 “你给我放开,要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阿落使劲推着他。 “我故意让你一个人的,离了旦旦那个木头脑子,我才能出来找你啊。”寻奕的手摸上了阿落的脸,十分温和地说道。 “你……你别瞎说了,你就是想故意整我。”阿落反驳地十分不理直气壮。 “我当然说的是真的。”寻奕整个人都覆上来了,可是阿落反抗的力气越来越小。 “你……” “十二,我是认真的,带你去看云霞的时候就想好了。” “想好了什么?”阿落都能感觉的到自己的声音发颤,心跳地极快。 寻奕突然低头浅浅地亲了阿落的额头,阿落顿时如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都木了。 “你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姑娘。”寻奕笑着看着她,虽然夜色中看不清容貌,但是阿落好像都能看的清楚那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脸。 阿落觉得哪里不对劲,说不上来的那种。 她觉得自己确实是有点太昏头了,结巴着说道,“你……你别再闹了啊,再这样我生气了……” “你真的,不想和我在一起吗?”寻奕好像有点泄气一样的,阿落听见他浅浅地叹了口气,“对不起,我只是听见外面的声音,真的很想你。” 他不说出来阿落也知道说的是什么声音,她瞬间觉得脸皮子烧的厉害,重重咳了两声。 寻奕没直接压在她身上,双手撑在两旁,但是阿落觉得简直比胸口压了千斤巨石还要喘不过气来。 “你别这样啊……寻奕……这不是开玩笑的……” “你如果不愿意,我一定不会让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寻奕那双眼睛里都快淌出水来了。 阿落摸不着头脑不敢轻易相信的同时,脑子里早就一团乱麻了。 早就一直对待寻奕就和别人不同的,也不是朋友的关系,好像?自己?真是有点动心思了?可是那都是因为他这张和奕长的一样的脸啊……不是因为他这个人…… 等等……真的跟这个人毫无关系么? 理不清思绪的阿落,也根本没有精力去理了。爱书屋 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尤其是看见寻奕缓缓低下的头,那嘴唇就快贴上来了! 现在要是拒绝了,是不是以后再也没机会了?那是不是亏了? 也不对啊……青邪那个负责凡人姻缘的清闲神仙,不是一直说什么,若没有那个心思,就别随便去招惹,不然没好下场…… 那自己现在,到底是有还是没有那个心思呢?好像……来不及了? 阿落两眼一闭,选择装死。 可是没等到寻奕的嘴唇真的落下来,她听见外面一声凄惨的叫声。 寻奕也立马起来了,直接就往外去。 阿落一头雾水,也跟着出去,见寻奕正看着一个栽在了他的法阵之中的妖精。 “找了你好几个时辰了,小色鬼,我要是不来这一出,还引不出你来吧。”寻奕踢了踢那妖精。 原来都是?为了引这妖精出来?做的戏? 阿落一时有点难以接受。 寻奕瞧见她了,喊她过来,“十二,盯了你好久的那几个都被收拾了,这个是最难抓的,不过也逃不了的。” “你……是……来……抓……妖……的?”阿落极其缓慢地开口问道,眼神迷离。 寻奕点头,“是啊,这妖精逃跑的速度快的很,就是为了捣乱来的,不过我唯一一次差点逮到他,就是偷窥人家两个妖精干好事儿。” 还好这天是灰沉沉的,寻奕看不清,阿落那张阴的已经快要杀人的脸。 “也是出此下策了,你没事儿吧?刚才可有磕着碰着了?”寻奕关心道。 这是没磕着碰着就完了的事儿吗? 可是偏偏寻奕那意思,是压根没当回事儿。不仅如此,还理所当然地觉得阿落也不会当回事。 她这会儿刻意再提,倒显得她心虚,像极了挑事的。 “谢谢你啊。”阿落咬牙切齿地说道。 “没事儿,我就知道这儿没那么简单,分开也是为了引他们下手。这些人有眼力的很,知道我在不敢轻举妄动,就奔你这儿来了。” “哦,你想的真周到。” “哎不用谢。”寻奕看了看阿落,“十二,你好像没什么精神啊,赶紧去睡觉吧,我都排干净了,这一天之内不会有人再来打扰你了。” “好。”阿落也不多说,“砰”的一声把寻奕关在了门外,可惜了这门根本就是个摆设,被阿落这一下暴力对待,直接被拆了下来,直挺挺地在寻奕的身旁倒在了地上。 寻奕明显地感觉到她的不对劲,往里望了一眼,也没再往里走。 阿落一肚子心火难消,但又知道寻奕还在外面不好发作。 她感觉自己活像被当成猴耍了一顿…… 前一秒还在问自己,是不是对他有意思,想不想和他在一起,装的真的是好的不得了。 然后下一个瞬间,当个没事儿人一样跟自己说,都是为了捉妖…… 明明被无辜撩拨的是自己,差点真的信以为真的是自己,到头来欠人情的竟然还是自己。 阿落实在越想越气,她活了几万年,也见了不少,对这事情其实并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只有自己在意了! 七十九 敲门砖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阿落已经十个时辰加一刻没有跟寻奕说过一句话了。 只是寻奕看起来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们略略在自己的地方勉强歇了歇,意识到那个地方终究不是长留之地,就赶着还是回到了热闹的万鬼镇中心去。 路边的铺子开的一个接着一个的,有的墙都直接给挤的变形了。 “这墙真的不会倒下来砸到人吗?”何包旦颇为忧心地说道。 “这儿没有人,也砸不死,旦旦别操那么多心。”寻奕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四处观赏。 “这万鬼镇竟然还有卖衣服的,真是稀奇了。”寻奕老远就看到一个“成衣坊”的大大的旗子在半空中飘着。 “十二我们去看看吧,说不定还有好看的呢。”寻奕也察觉出来阿落不怎么搭理他,想跟她找点话题聊聊。 阿落一个字不答。 “恩公,阿落姑娘好像很久都没跟你说话了啊。”何包旦小声提醒道。 寻奕小心地瞅了瞅她,“我也察觉到了。” “您又惹她不高兴了?” 寻奕想都不想就要反驳,但阿落那脸色阴的实在太不像话了。 “可能是吧。” 三个人就这样往前走着,已经到了那“成衣坊”处,里面的老板娘热情的很,还是个老熟人——莫小娘。 “小哥哥小姐姐快进来看看啊,我们这儿的衣服都是伙计一针一线缝出来的,穿在身上既好看,又能防身呢。” 寻奕也不客气,直接进去打量起她的衣服来。 这衣服还真是不寻常的很,不仅花色夸张,而且有的基本就是直接把动物的皮毛扯下来拼接在一块算完事。 “你不擅长做衣服,还是算了吧。”寻奕毫不留情地说道。 莫小娘甜甜地一笑,“可别这么说,您不喜欢不代表这儿的人也不喜欢啊。而且您说我不擅长缝衣服,那应该做点什么呢?” “你擅长缝的,可不是衣服。”寻奕脸上还是带着笑意,轻飘飘的像是一句“你吃了吗”的问候。 莫小娘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那种生意啊,我很久不接了呢。” “那最好以后也别接了。” “那可不行,这万鬼镇有的是我得罪不起的主顾,他们要做什么生意,可不是我说了算的。”莫小娘道。 寻奕也不想跟她纠缠,“你好自为之。” 莫小娘也不恼,“主子,看在你来一趟的份上,我可以给您提个醒啊,要想找人啊找鬼什么的,从这儿走到第二个街口往东去,有一家叫罗网铺的,可以帮你们。” “你知道我们是来找人的?”寻奕停住脚步看向莫小娘。 “那是,我知道的多了。”莫小娘倒是故作神秘起来,“你们不知道的,我也知道呢。” 寻奕知道这会儿也不是跟她多费口舌的时候,顺着莫小娘虽说的那个铺子就往那里去。 罗网铺的店面比旁边的大了三倍不止,在整条街上看起来格格不入,而且门口那个人挤人的程度,足以让人望而却步。好吧 “这……有那么多人让他们找么?” 一旁看热闹的一个妖精探过头来说,“您是刚来吧,这罗网铺啊,要找的不管是人是鬼还是神仙,上天入地就没有找不出来的,所以名头大,来的人也多。” “名头大可以理解,可是这人也太多了吧。”寻奕还是不太理解。 “那还不是因为这罗网铺,一个月才开一次张接单子,错过了这一天可就得再等上整整一个月了。” “那我们来的还挺凑巧的。”寻奕看了看旁边的何包旦和阿落,何包旦很配合地笑了笑,而阿落依旧是冷着一张脸。 “可是恩公,这人看起来也太多了,我们就算等上一天可能也等不到啊。”何包旦跳起来看了看前面挤的密密麻麻的不知道是鬼还是妖精的。 寻奕摸了摸下巴,再问那个接话的妖精,“敢问这位朋友,那可有什么法子能快点进去让这铺子接了我们的生意的?” 那妖精嫌弃地撇了撇嘴,“那不成,得按着规矩来,你没看到他们手里都拿着敲门砖呢,拿这个敲得开罗网铺的门,才能进去谈生意。” 寻奕刚才还真是没注意到,这些人确实都拿着一块砖!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敲门砖? 那砖头有大有小,有完整的也有缺了角的,也有富豪拿着金砖的,闪闪发光。 寻奕对阿落耳语道,“等我一下。” 便跳到半空中,看最前面的那人是怎么敲门进去的。 那敲门砖上都是刻着一道符咒的,用这砖和铺子门口的符咒合为一体,铺子的门自然就会打开。 他还听到几个鬼的对话,“还好三个月之前动作快,拿到了符咒的图案,不然要找那只死鬼还得等上不知道多少时候。” “就是就是,一共就五百个,可不能再错过了,这回就算是等到再死一回也要进去。” 寻奕听明白了,其实就是提前能拿到和那门上一样的符咒才能进的去,不然这铺子的人也不认。 他隐了身形,伸手去试探那门上的符咒,立马被一道鬼气反噬回来。 寻奕及时收了手,没被那鬼气伤到。 “有点意思啊。”他笑了笑,重新聚起一道神力,再次侵入那个符咒之中。 符咒显然是被人下了禁制的,此刻正在疯狂反击着,寻奕依然不停手,嘴上还嘟哝着,“小样,你还想拦我?” 终究是寻奕的能耐太过变态,那门上的符咒,竟然硬生生被寻奕改了一副样子。确切的说,是寻奕暂时做了一个不一样的覆盖在上面,后面的人暂时进不去了。 寻奕做完之后就回到原来的地方,果然不一会儿就听见前面的人骚乱起来。 “怎么回事儿啊?我的进不去了!” 那人显然是耽误了不少功夫,后面的人都开始催促了。 “你拿了假的吧,赶紧闪开,别挡路!” “你的才是假的呢,我上回一开始发符咒就去抢了!” “打不开那还不是假的,起开吧你!” 前面的那个显然是被挤开了,紧接着后面的人就听见了跟刚才一模一样的质疑声。 “怎么回事儿啊?我的进不去了!” 八十 罗网铺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阿落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寻奕干的,但是她气一直没消就依然不想搭理他。 寻奕去外边捡了块破砖头,叫上两个人往前走。 “哎哎哎,让一下让一下。”寻奕一手举着那破砖头,“是这样,上个月罗网铺开门的时候,本来到我了,但是临时有些事情便把位置让出去了。因为我找的人实在是要紧,这掌柜的就跟我说,让我今日早些来,为我特意留个位置。” “你谁啊你?”“凭什么给你留位置?” 一开始当然没什么人信他,吵嚷声又马上不绝于耳。 寻奕叹了口气,“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这符咒是特意给我留着的,让我先去,我不去的话您后面的也进不去。” “别骗人了你,这符咒以前也出过问题,都是等一会儿就好了,什么给你留的谁信啊?” “怎么就这么头铁呢。”寻奕暗自嘟哝道。 那个死活不信的人拿着自己的金砖就拍了上去,这下不但没有开门,那符咒突然爆发出一阵神力,把这敲砖的人立马弹开。 那人被弹到了几丈开外,趴在地上如同一只蛤蟆。 寻奕装作很是心疼的样子,“哎呀呀,我都说了是给我留的,怎么还不信呢?” 有了先例之后,前面那些叫嚷着不信的已经渐渐都没声了。 寻奕大摇大摆地拿着自己的砖头过去,顺手一拍,那符咒很自然的合上了,铺子的门打开了。 众人惊叹,“还真是给他留的啊。” “果然不简单啊!” 在一众人的称赞之中,寻奕一边拱手道,“承让承让,一边往前走。” 门卡了之后,罗网铺的伙计很是恭敬地把他们给迎了进去,“客官,东家已经恭候多时了,请进。” 这话让后面的阿落有些摸不着头脑,寻奕所说的什么提前留了位置的话显然是胡编乱造的,是他私自动了那符咒才能进去的,怎么这伙计用“恭候多时”几个字来迎接他们。 “承你们东家的情了,麻烦带路了。” 寻奕等人一路跟着进了铺子里面,那里面坐着一个人,正等着他们,也是熟人——求仁。 “求仁兄,倒是很给我面子嘛。”寻奕笑着说道。 “您是万鬼镇的贵客,我们岂有不善待的道理,既然是要来我管的罗网铺做生意,当然要优先通融才是。” 原来是这求仁刻意为之,阿落还差点真的以为,寻奕是无所不能的呢。 而且寻奕这明显也是知道有人在帮他了,那他还装的那么像! “仁大东家痛快,我们此行前来,就是来打听一个鬼的。” 求仁招呼了伙计过来,几个脸白的像纸一样的小鬼颤巍巍地端着笔墨过来,一个准备写,一个准备画。 “寻奕道师请言,那鬼长什么样?” 寻奕的重点是,“我可不记得跟你说过我们的名姓。” “万鬼镇内都是朋友,哪里有朋友不知道朋友的名字的道理呢。” 寻奕道,“怕是那个姓莫的小丫头说的吧,我路过她店铺的时候,也听见有人悄悄叫她东家,想必她也和你还有令弟一样,是这万鬼镇的东家吧。” 求仁笑了笑,“寻奕道师好聪明,不过您真打算接着聊这个,外面可有的是客人等着呢。” “当然不会,正事要紧。”寻奕从善如流,“那个鬼……”火热电子书 他回过头看向两个人,“长什么样来着?” 阿落唯一的一次开了尊口,“我怎么知道?” “我们不知道。”寻奕如实答道。 求仁和两个要写要画的小鬼都是一脸不明白。 “是没看清楚正脸,或者没化人形?那可知道这鬼的来源,是何人所化?” “不知道,哎等等,是从天界来的。”寻奕道。 求仁皱了眉头,“寻奕道师,我们是正经做生意的,您莫要拿我们玩笑。” “我没开玩笑,真的不知道。”寻奕极为真诚地说道,“这鬼是一个朋友让我们找的,具体什么样我真不知道,也没见过,总之很厉害就对了。” 求仁耐下性子再次问道,“那这鬼魂所炼的是哪系的鬼气,金木水火土,或是雷电,风云,总有一样灵气让他能存活吧。” “不知道。” “那请恕我们无能为力。”求仁叹了口气,“叫下一位客人来。” 这是要赶人的意思了,寻奕一把拦住,“哎哎大东家,我们的生意还没做完呢,不能赶客啊。” 求仁看着他,“一不知名姓,二不知相貌,三不知出处,四不知鬼气依凭,您要我们何处去寻?” 寻奕想了想,确实这有点不讲理了,他脑筋转了转,“这样,那个鬼啊,搅的我朋友是家宅不宁的,请了神仙来都镇不住的。所以说,但凡是万鬼镇最近突然来了什么鬼气极强的大鬼,你都告诉我一声就是了。” “这……”求仁有点为难,“万鬼镇来者都不是善类,我们也无从分辩啊。” “您可不该这么说,这罗网铺见过多少来来往往的,什么神鬼能逃得过你们的眼皮子,谁有嫌疑自然能被你们一眼瞧出来。” “道师过誉了。” “总之这个鬼自知是被四处搜寻,必定不敢光天化日地出来,一定是以躲藏为主,你便多替我留意那些鬼鬼祟祟的鬼。” 求仁还是有些犹豫,最后也终于是点了头,“好,我们试试。” “请下一位。”求仁道。 寻奕则是没走,“等会儿,东家,您不是要做生意么?” “道师这是何意?” “做生意难道不是得挣钱,我是该给您定金还是怎么着,这钱要什么样的?” 求仁淡然一笑,“自会有人去向您讨要,你静待就是。” 寻奕也没继续问,“好,那便有劳你了。” “劳烦寻奕道师随这位伙计去拿契纸。” “契纸?” “既然是生意,便要有契纸约束双方遵循规矩,不然若生出事端来,该何人来收场呢?” 寻奕觉得有些不对,但是好奇想知道这些人想耍什么花样,一口答应道,“好。” 何包旦就要跟着去,阿落在原地不动。 “阿落姑娘,不跟我们去?” “你们俩还不够吗,我就在这儿等着。” 八十一 立契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待到寻奕和何包旦去填那契纸的时候,阿落和求仁独自相对。 阿落道,“东家这里,可还有契纸?” “什么意思?” “我也想和罗网铺做个生意。”阿落道,“我要找一个人的魂魄。” “好啊。”求仁笑了笑,“契纸我这里自然有,不知道你要找的长什么模样,可别再如寻奕道师那般,一问几不知。” “就我这个模样的。”阿落不假思索地回答,随后又补充道,“是我同胞妹妹,前几年被妖精所害,但唯独魂魄不知去向。” 求仁若有其事地笑了笑,“好,我们知道了,契纸在此,姑娘签了就是。” 他的手上幻化出一张黄色卷轴,铺展开来,简略地自动写上了找寻的魂魄的特征,而其中一行字是,“约立此契,终生为凭。” “这个意思,是我若拿不出报酬来你们便会来追杀的意思?”阿落看着那行字就觉得不对劲。 “报酬自然人人都拿的出来,我们倒还从未跟什么人讨过债,一个过场好安心而已。”求仁淡然地说道,“姑娘若不放心,当然也可以选择不做这生意。” 这摆明了是在试探她,可是阿落倒觉得,可以一试。 一滴血入了那画押处,就算是契纸签完了。 求仁收了契纸,那薄薄一层卷轴竟然还被分做两层,其中一层求仁自己收入袖中,另一层则交给了阿落。 阿落赶紧把自己的契纸藏好了,求仁看见她这动作问道,“姑娘要等那两位不在的时候来谈生意,怎么你们朋友一场,亲人魂魄走失这件事情,他们不能帮忙找找么?” 阿落道,“求仁东家自己的口风那么严,怎么会不懂得少问别人事情的道理呢?” 求仁笑了笑,“是啊,是我唐突了。契纸自然是保密的,姑娘放心就是。” 这个时候寻奕和何包旦也出来了,阿落装作一直在等无事发生的样子,瞥了他们一眼。 “走吧,完事了。”寻奕想去拉阿落,却被她一下子躲开了。 寻奕的手僵在半空中,无奈地自己叹了口气。 走出来的时候罗网铺的门口还是黑压压地挤满了鬼,阿落从里面挤出来都费了好大的力气。 万鬼镇依然是“歌舞升平”,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阿落见寻奕到了一处赌坊的时候就迈不动腿了。 那大大的招牌是用了凡界最好的金子做的,豪气的很。而从里面出来的,三三两两的都是断胳膊断腿的,或者直接没了脑袋的。 有的是捂着肚子出来的,甚至有一截肠子掉出来的。 阿落看了有点犯恶心,这赌坊的门口沥沥拉拉的都是血,各种颜色的血。 看着寻奕抬脚就要往里进,何包旦这次是打心眼里拒绝,“恩公,别去了行不行?” “嗯,怎么旦旦害怕?” “是啊,你看出来的这人都……这副德行,凡界要好玩的地方多的是,恩公就免了这一回吧。”何包旦请求道。 寻奕则敲了敲他的脑袋,“此言差矣,凡界再好玩的赌坊,也没有这么玩的。万鬼镇来都来了,不敢进去哪里是恩公我的作风。” 这两个人在门口对话,也是让赌坊的跑堂小妖精听见了。这妖精身上穿的衣服是棕色的树皮,上面印着骰子的各种点数图案。爱我电子书 “道师这话说的对,有胆子来我们赌坊的,才是六合之内数一数二的勇士。” 寻奕当然对这话很是受用,尤其他这种逢赌必赢的人,见了玩这么大的地方那是一定会进去瞧瞧的。 阿落本是十分不愿意进去的,但是这万鬼镇鬼来鬼往的,她也实在没把握自己能应付的来。是故和寻奕闹了别扭,还是阴着一张脸跟着一块去了。 整个赌坊大的很,比在外面看起来的门店大了许多。 大厅里泛着一股难闻的味道,除了血腥气味之外,还有浓烈的酒气。 几乎每个赌桌的一旁都摆着一把阿落一个人那么高的大砍刀,随时听见有妖精大叫一声,然后拿起那砍刀就朝着自己的身上的一个地方挥过去。 刚刚那跟寻奕说话的骰子妖精带着他们进来,还给他们讲解的。 “这大厅里都是血赌,说白了就是没有本钱了拿自己身上的部位来赌钱的。” “看来你们这儿成本是高的很啊,我还没见过还不起赌债拿自己的胳膊腿来抵债的,而且你们要这些干嘛?” “若是决定赌血赌的话,赢了可以翻十倍的本钱。至于这些胳膊腿做什么用处,这是东家定的规矩,我们也不知道。”骰子妖精不予回答。 “我再跟你赌一条尾巴,这回我还不信了!”寻奕顺着这叫嚷声看过去,那是一只壁虎精。 旁边的妖精不乐意,“不行,你尾巴过几天就长出来了,赌尾巴有屁的用!” 寻奕对骰子妖精道,“本钱在哪里取?” 骰子妖精领着他到了柜台处,取出一个坛子来,“本钱都是在这里用神力或是鬼气来换的。” 寻奕看了看那坛子,“这东西,能存的住神力?” “您大可一试。” 寻奕试探着把手伸进坛子,瞬间里面就像被千万只触手一下子抓住了一样,恨不得要钻到他的身体去。 寻奕脸色一白,觉得神力被吸去了两成。 他立刻把手抽出来,神色不是很好。 骰子妖精笑眯眯地掂了掂,“给他一万筹。” 柜台后面的妖精则递上来一盘子的筹码,都是做成半寸厚的圆形铜板,中央是方形的孔。四周刻着凸起的鬼画符,顶端写着“百筹”。 满满的一盘子,是一百个“百筹”。 寻奕托着盘子径直往听起来就安静些的楼上走去,阿落跟在他后面,手伸进坛子去换神力的时候明显他的脸色白了一下,怕是防不胜防地中了什么计谋。 阿落对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有些担忧的。 赌坊内处处透着诡异,阿落总能感觉到暗处有人在刻意盯着他们。其实细想想,这万鬼镇,不诡异才叫最大的诡异。 这一万筹显然是个大数目,寻奕就这么大剌剌地端着自然惹人注目的很。 楼上都是一个个单独的隔间,门口都有封印的。 这时候有一个隔间中出来一个人,对寻奕提出了邀请。 “这位道师,可愿意来跟我们家主人玩玩?” 八十二 十三爷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道师”这个称呼,是对六合之内分不清对方是仙是妖,但一定有法术在身的人的统一称呼,尤其在各色各样的人都有的鬼界,这称呼也最是普遍。 这出来邀请他们的显然只是个跟班的,一直等着寻奕的答复。 “好啊。”寻奕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 三个人走进了那个隔间中,门口的结界重新被开启。 那小跟班走进去,恭敬地对坐在门对面的主人说道,“十三爷,人已带到。” 寻奕眼瞧着那个被叫做“十三爷”的人,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我只听莫小娘那丫头说,她还有鲶鱼精,还有你这个吊死鬼偷跑到了万鬼镇,倒是没告诉我,你们俩都做了这里的东家。” 阿落记得“吊死鬼”这个名字,在鬼界寻奕第一次逮到了莫小娘逼问还有谁在鬼界的时候,莫小娘的确说过。 可是十三显然对于“吊死鬼”这个不好听的名号介意的很。 “我生前在家中排行十三,奕主子若是嫌麻烦,叫我十三也可以。”十三有点不高兴地说道。 “这样啊,十二,你多了个弟弟呢。”寻奕想着法地想逗阿落开心。 见阿落依然没有什么反应,寻奕只好把话题转向十三。 “是啊,我们倒只记得你是自己把自己吊在梁上吊死的了,习惯了别介意啊,十三爷。”寻奕道。 “您可别这么叫,折煞我了。”十三道,“这两位朋友,也坐吧。” 阿落和何包旦确实刚才一直站着来着,十三这样说了便各自找了地方坐下来。 赌桌只有两端设了座位,相对的自然是寻奕和十三,阿落与何包旦只能在另一旁。 “听说是你要找我玩两把,来啊。”寻奕朝桌子中央那骰子看了看。 十三则从后面的一个柜子里面取出了同样的一万筹,“今日既然是奕主子要来,自然不该太小气。” “怎么,你这是打算拿跟我一样的筹数来赌么?”寻奕的手指轻扣着桌子。 “自然不是。”十三浅浅笑了笑,“我一知道您要来,便告诉这赌坊内手气最好的几位,都来和您请教请教。” “你倒是客气啊。”寻奕这话显然是在反讽他。 “我自知哪怕再拿两倍的赌筹来,都可能会输在您手里,所以自然要请些厉害的来陪您,怎么说也是万鬼镇的贵客。” 十三说着拿起酒杯来一饮而尽,他不是闻的酒气,是喝的真酒。 这便说明,这鬼魂已经完全结成了实体,实力不容小觑。 “好啊,你倒说说是怎么个规矩?” “今日便看看奕主子能赢下多少人的赌筹,或者到第几位的时候,奕主子输光手上的筹钱。我说的是全部。” “你这是早就布好了车轮战,等着我入套呢。”寻奕冲他一挑眉,“这些日子不见,吊死鬼你可是出息了。” “不敢,待客之道而已。”十三此时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刚刚还装着的一些冰冷的礼貌,完全是冷漠和阴狠。 “奕主子若是怕这筹钱不够,可以现在再去换些,我便在这里等着。” 这显然是个局,而且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寻奕面上波澜不惊,暗地里也开始盘算起来。 只是十三却突然伸过脖子凑过来,“如何,奕主子是不愿意赌了吗?” “那怎么能够啊。”寻奕笑着拍了拍十三的肩膀,“能从这么多会装模作样的鬼怪里面挑你这么一个明着不待见我的,我还是觉得很荣幸的。” “进来吧。”十三拍了两下手掌。七界 一下子涌进来几十个怪物,分不清是妖精还是什么,甚至可能有神仙在里面。 “十二,你去赌坊东面帮我买十坛桃花酒来,我路过那儿的时候就闻见了。” “不去。”阿落道。 寻奕叹了口气,“旦旦叫上十二一道去,十坛有点多,得你们两个人才能搬过来。” “不去。”阿落依然动也不动。 “旦旦。”寻奕盯着何包旦。 何包旦一向对于寻奕的吩咐不会违背的,眼下被这样命令是想都不想就拉着阿落出去了。 “阿落姑娘您就别为难我了跟我去吧。” 阿落就算跟寻奕置气也是不会迁怒到何包旦身上的,她很不情愿被拉走。 直到被拉着离了那赌坊,何包旦竟然拉着阿落直往西走。 阿落发现了不对,“他不是说在东面么,旦旦你跑错了?” 可是何包旦一边气喘吁吁地拉着阿落,一边道,“先随我走。” 阿落稀里糊涂被拉着跑了几里地,直到到一处安静了不少的地方,何包旦才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旦旦,到底怎么了?”直觉告诉她不对。 何包旦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条,“这是……这是恩公在上楼的时候给我的,他,他悄悄跟我说,一会儿喊我们出来买酒,把这个给你看。” 阿落赶紧打开了,是一个用嬉皮笑脸的表情画成的符咒封印。 她先是暗道了一声“无聊”,随后打开了那纸条。 “十二,带旦旦去罗网铺附近避一避,有我设下的法阵。” “该死!”她看完之后骂道,“真的是不出风头就会死啊你。” 她气归气,但是从进那赌坊,甚至在进赌坊之前就察觉到了不对,而寻奕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呢。 他确实是知道有危险,但是还是进去了,现在把她和何包旦支开。 “旦旦跟我来。”她顺着寻奕所说的,去找他设下的法阵。 何包旦一头雾水,“怎么了阿落姑娘,恩公他说什么?” “他说让你等着他,他见老朋友不想带着外人。”阿落急匆匆地往前走,想着赶紧安顿下何包旦自己回去找寻奕。 “那你呢?” “他那朋友不是什么好人,我去找他回来。” “那我也去。” “你别添乱了旦旦。”阿落此时急火攻心,说的话有些急躁,“你好好待着就好。” 何包旦对于自己是拖累这件事早就接受了,听阿落这么说也没有反驳,“好,那听你们的。” 那里果然有寻奕设下的一个可以隐去身形的法阵,阿落手上拿着的那纸条使这法阵显了形。 她一把把何包旦推了进去,在阵外的她已经看不到何包旦的身影了。 “你好好待着,别出声也别出来。”阿落对着看不见的何包旦说道。 里面传来何包旦的声音,“我知道了。” 八十三 入局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她借了自己的神力,步子快了不少,就直往赌坊赶去。 “该死的寻奕,我就是去给你收尸的,顺带看看你这种狂妄自大的人死的到底有多难看。”她一边口是心非地骂着,一边恨不得一步就赶到赌坊。 可是走了几步,阿落就停住了脚步。 自己刚才走的不是这条街,明明是按原路返回的,怎么到了这儿了。 她知道一种邪术,叫做鬼迷阵的,可以把人困在一处,眼睛看见的都是见过的地方,但是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去。 有人在拦着自己。 而且若是自己出不去的话,还真可能被一直困在鬼迷阵里。 阿落一开始有些急躁,寻奕如今落在那一帮不明实力的鬼怪手里,自己赶不过去的同时也被困住,这说不是有人在设计,傻子才会信。 鬼迷阵并非不可破,就像把人扎进了一个麻袋一样,总是有个麻袋口的。她现在要做的,是找到那麻袋口,解开它。 阿落原地打坐下来,不顾旁边走过的那些人的议论,因为这些其实都是幻化出来的。 她小心地用神力试探着,去找出口。 而不知道阿落被困住了的寻奕,也身陷在赌坊的一个早就准备好的陷阱之中。 虽然十三拿了一万筹钱上桌来,但是他根本没有碰过那骰子一下。 他的一万筹,是由他那个叫寻奕来玩的跟班输给寻奕的。 这里的规矩,押注由败方先下注,而胜者接着下的注不能比败者少。 那小跟班虽然是把把输,但一把比一把下的狠,到后来就是直接一万筹为底了。 十三的一万筹很快就到了寻奕的那边,寻奕的本钱便成了两万筹。 这自然是每个人早就预料到的结果,紧接着就一个五大三粗的妖精坐在了寻奕的对面,他的筹钱直接拿桶装的。 “十万筹,敢赌么?” “来了不就是要赌的么。”寻奕长长吸了口气,稳住自己的心神,再次对上新的对手。 寻奕看出来这群人的想法,他们一次比一次押注押的多,就等着寻奕输一次就能输掉好几成的筹钱。 而一旦寻奕输了,拿到先下注的权利,把赌筹降低,那些人就又开始输掉,然后再吧赌筹抬高。 说白了就是要轮番上阵耗光寻奕的筹钱。 就算寻奕赌技确实一等一的好,可是也熬不住延绵不断的人来找他一个人赌。 而他早试过,这赌坊早就被十三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一旦他拒绝继续,十三就立刻会找个砸场子的借口让人一起围攻他。存书吧 寻奕就算知道他们的想法,也先打算观望观望,看看会不会有耐不住性子的,至少可以有变数。 但是这帮人显然是商量的很好的,很明显,或者是那万鬼镇真正的东家要他们如此行事的。 这些人的筹钱是输不光的,因为寻奕看见有赌坊的跑堂亲自送来筹钱,是直接在柜台那里取的,不需要任何东西交换。 待到寻奕赢下一局,再次耗空一个人的筹钱,还没等下一个人坐下,寻奕的手放在了那骰盅上。 “怎么,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赌了?” 寻奕笑了笑,“我也不是那好没眼色的人,就算我今日把这赌坊所有的筹钱都赢下来,你们这帮人恐怕就是去开矿炼铜,现成地铸出这铜制的筹钱来,都得把我留在这儿吧。” 十三没有直接回答,“你的意思,是不打算继续赌了?” “你们一开始也没想着我跟你们玩这么久啊不是?”寻奕双臂交叉放在桌上,下巴撑在上面,“咱们还是别这么装着说话,累的慌。你不如说说,你们想让我干什么,要是目的是打架呢,那就赶紧动手。” 十三脸上最后一层紧绷的笑意也立马被撕碎,那张脸顿时变得恨意横生,他从后面拿出一件衣服,摔在桌子上,就在寻奕的脸跟前。 寻奕嫌弃地那手挥了挥眼前不存在的尘土。 他拿两根手指头拎起来那衣服,上面是骰子的图案,跟赌坊的跑堂小妖一样。 “在赌坊,做我的奴才,今日就饶了你。”十三极为不客气地说道。 衣服随着寻奕手指抬起来落到了地上,“想不到啊想不到,十三,你报复心就这么重的么?而且这么一个公报私仇的大好时机,竟然真的被你赶上了,不容易不容易。” “你说什么?”自己的目的被寻奕说出来,十三有些恼羞成怒。 “在隐生境的时候你不是一直不服气,我让你做这做那,还总是被训斥么。哎,你不会真的觉得你那些小表情小动作,掩藏的很好,我一点都不知道,还以为你是个极为听话的小鬼吧。” 寻奕说这话风轻云淡,而且带着嘲讽的意味,让十三更是难以接受。 凭什么?这个人,这个自己曾经最仰望也最憎恨的人,现在明明是落在了自己的手上,他的命就握在自己手上,可是为什么他依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别生气,生气也是你自找的。”寻奕用着最温和的语气,说着最气人的话,“我刚才不是都说了,要打架的话就赶紧动手,你自己非要拿件衣服出来,还说了一堆没影儿的话,现在气着的还是你自己,你说你这不是自找的是什么。” “你,找死。”十三彻底撕破了脸上的伪装,他周身戾气大涨,脸色也一下子变得乌黑。 寻奕也不含糊,手上的招蜂扇瞬间展开。 “打是可以打,不过我真的很好奇啊,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值得你们那位大人物费这么大的功夫在我身上?” “你说什么?”十三和周围这些赌徒们已经做好了随时上去撕碎寻奕的打算。 “从我们进来开始,那些鸟不像鸟,兽不像兽的怪物,还有我们歇脚的地方那些莫名其妙的小妖精,再到这赌坊。我一个小小的人物,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情,值得你们求仁得仁,莫小娘吊死鬼四大东家联手整治啊。” 见他说破,十三也没想着再辩白什么,“你没有机会知道了!” 他说着,附着于衣服上的一道白绫就朝着寻奕地脖子飞过来。 八十四 鬼迷阵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这厢阿落被困在鬼迷阵里面已经一个时辰整了。 她一直在静心打坐,不断地试探这这鬼迷阵的出口,只是这法阵设的实在太大,找寻起来实在是不容易的很。 阿落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神力确实过于微弱,不待探到很远的地方就已经消散完了,要想出去也不能一直在一个地方。 她站起身来,这虚拟的鬼迷阵之内依然有妖精和鬼魂在这街上四处游荡,有的还是阿落打过照面有印象的。 凡是可疑的地方她都会去试探一番,看有没有可能是出口。 但是这里,除了她自己知道是幻境之外,和走过的万鬼镇街头实在是没有什么区别。 难道真的要就这样被困在此处么…… 她看着这些鬼魂和妖精们,从一个地方走出来,再四散开走向各个地方。 阿落茫然地看着这些人,有些心冷。 只是刚刚往前走了两步,她察觉出了一些不对。 这些人,好像都是从一个地方走出来的? 设阵之人要放进来邪术所化的这些东西,那人们走出来的方向,岂不就是那麻袋的口子? 阿落心中激动,顺着人流的方向逆流而去,果然这些人是从一个地方,西南角出来的。 走向各个地方之后又回到那个角落里去。 “找到了!” 阿落手上的听话在手,朝着那个所有人出来的地方奋力一挥。 这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果然那处被阿落这一鞭子抽出了一道裂痕,不过很快就合上了。 “不错嘛,还能找到这里,不愧是主神。”随着一声轻佻的女声,从那裂痕出出现一个身影,莫小娘。 “你知道?”阿落沉声问道,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莫小娘笑了笑,“我探过你的元神,好歹也是能看得出来的。” “你少说大话了,光是探一探元神,最多知道我的元神不属于这个身体,怎么可能知道我的主神身份。”阿落并不相信。 “看来您对自己认识的还是蛮清楚的嘛。”莫小娘咯咯地笑了两声,“要是其他的主神,我这一探进去立马会被反噬的骨头都不剩,但是到了您,最多就能感觉出来是个厉害的神仙。” 面对一个小妖精这么狂妄的嘲笑,加上被困在这里许久,难免有些浮躁。 “少废话,要么让开,要么打。” “这就生气了啊。”莫小娘在嘲讽别人上,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您打不过我的。” “那就试试。”阿落一点都不想多跟她在这里做无谓的客套。 她的听话一下子抽上去,被莫小娘轻巧地躲开了,还在不断拿话激她。 “这么着急,是想救我们那位奕主子吧,你还是少操心他一些吧,他比你耐打的很。” “闭嘴。”阿落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出手这么狠戾干脆过。为尊书院 “他也死不了啊,那个变态的家伙才没那么容易死呢。”莫小娘继续道,“反倒是你啊,一个主神要是就这么葬身在这乱七八糟的万鬼镇,还没有人知道,你不觉得太亏了么。” “要是真落在你手上还真是亏了。”阿落愤愤道。 “那今天恐怕就得这样了呢。”莫小娘上窜下跳躲了好一阵之后,终于是掏出自己的法器,尾部连着红线的上百根针。 那针又细又密,看着跟凡界绣娘手里的针都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冲着阿落的所有要害部位而来。 可怕的是,躲过了一阵还有下一阵,莫小娘的针就像永远也掏不完一样,一个飞着的,造针机。 不幸真的被打中了之后,阿落只觉得中招的那处瞬间酥麻一片,而那针竟然顺着自己的血液直往上窜,想要直奔自己的脑袋里去。 阿落是见识过她哪次探自己元神的厉害的,这要是真的被她的针戳中了指不定会成什么样子。 她用尽力气,让那针停留在身体的某处,不再继续往上去。 但是眼前的莫小娘,她又已经召出来了几百根银针,还在天真地笑着。 这样不行,再这么下去自己一定会死在她手上的。 阿落记起来了寻奕对付莫小娘时用的自己的束妖咒,便口中念诀,装作倒地抱头,手里已经以血为引,画出了一个束妖咒。 那莫小娘看她倒地,果然是得意洋洋地暂时放松了警惕。 她收了针,走近阿落的身前,“这是怎么啦?主神竟然也会有打不过妖精的时候啊。” 莫小娘嘻嘻地笑着,待她走近时,阿落一个反手把那血画的束妖咒迅速打到莫小娘的身体之中。 莫小娘着了这一道,眼睛通红,但是阿落立马毫不手软地催动那符咒,莫小娘呻吟一声,不再往前。 “你这个……这个坏人,居然这么欺负我。” “你看看你自己,再想想刚才那趾高气昂的样子,这会儿来撒娇?你恶心不恶心啊!”阿落手上的力道加重,丝毫不会心软。 “你这样也杀不了我的,别以为有个破符咒就能制得住我!”莫小娘很不甘心地喊道。 然后她对着天大喊了一声,一口鲜血从她嘴角涌出,但是阿落也感觉到哪束妖咒对她的束缚确实一下子小了很多。 莫小娘这回显然是生气了,一下子召出了上千根银针,那尾部的丝线交叠重合在一起,像极了一整块红色的绸缎。 阿落看到这番景象,深知自己若是不像在黑域里对付神吏时那样拼一把,怕是根本逃不出去。 但是这次不是元神压制,一来那个方法只是对天界的神仙最管用,二来自己自从那回之后,时不时会头晕,足见自己的元神不能再如那次一样受伤了。 但是既然莫小娘是妖精,自己就还有办法。 她尽量沉下心来,回忆着她自己的师尊在将阴阳关托付给她的时候,教给她的一众对付妖精的道法。 那些法阵符咒复杂的很,但是都是元孛最得心应手的。 莫小娘的千根银针已经在她的暴怒声中朝着阿落一并砸下来。 阿落在地上已经画下了七八个符咒,那符咒以她自己为中心,结成一个法阵。 她不住地在心里默念,“师尊啊师尊,您的废物徒弟能不能活,都靠您老人家了!” 八十五 鬼塔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元孛作为战无不胜的天地之主,重整六合的主宰,在保佑徒弟这一份上,也是做的极好的。 他打打杀杀了几万年,对付妖鬼邪神来最是得心应手。而留给徒弟的这些对付妖精的符咒阵法自然也是百试百灵。 就算阿落再学艺不精,也能借了她师尊的不少东风了。 那法阵之中的符咒同时炸开,阿落几乎用了全部的神力去催动,使得这法阵的作用发挥到阿落能让它发挥的极致。 几千根银针没杀了阿落倒是让自己受了一身的伤,莫小娘不可置信地倒在地上看着阿落。 而失去她的力量支撑,这个鬼迷阵自然就破解了,阿落看着刚才还真的不能再真的周围的所有景象、人群都如同晒了阳光的薄雪一样融化开来,最后没有痕迹。 “你要是留着这鬼迷阵在这儿让我自己慢慢玩,说不定你还能困我一会儿。”阿落拍了拍手上的灰土,“可你太顽皮,偏偏要进来看我笑话,那我打败你,自然就能逃出去了,这可不能怪我。” 她抬脚就要走,后面的莫小娘咬牙切齿地说道,“怎么可能,你现在这般废物,怎么可能伤的了我。” “我说小姑奶奶,你不是那会儿还很得意地说,你什么都知道,我们不知道的你都知道么?”阿落低下头看着她,一脸同情,“我这个主神以前在天上是做什么的,你没问清楚?” 没继续跟她纠缠,阿落赶着就往赌坊那边去,但愿寻奕真的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其实也不怪莫小娘,自然也不是那背后告诉她自己主神身份的人的错。 她在天界这么久,掌管阴阳关以来就从来没有自己动过手。自然元孛教了她些什么,哪怕她那十一个同门都不甚清楚。 当废物久了,所有人自然就觉得她真是废物了。 只不过有人拿杀废物的招式来杀她,那就另当别论了。 阿落赶到赌坊的时候,里面已经是硝烟四起了。 外围就笼着一层灰蒙蒙乱糟糟的鬼气,而且里面的砸东西声,喧哗声,惨叫声,自然昭示着里面已经乱作一团了。 她深吸来几口气,一鞭子抽开大门,冲了进去。 那刚刚寻奕和一众人轮番赌博的屋子已经被掀了个底儿掉,四面墙都已经被推倒,狼藉一片。 寻奕在几百人的中央,脚下是盛开的引蝶,每一条银色光线都暴涨成几丈长,而且顶端处已经沾染了不少血迹。 寻奕在上面,手上的招蜂已经再次化剑。 剑是最具攻击性的武器之一,也最容易凝聚神力,所以寻奕的法器化剑的时候,便是预示着他这场仗的确是不好打。 “你们不会以为在下面拿那个罐子吸了我一点神力,我就没办法对付你们了吧。”寻奕拿剑指着他们。 “可你也绝对出不了这赌坊的门。”十三怒瞪着寻奕,咬牙切齿地说道。 “给我杀了他!”十三再次夸张地挥手,命令那些鬼怪冲上去。 几百个妖精恶鬼迅速围成一个圈,齐齐发力,这回他们召的是火攻。 寻奕眉头一紧,所有属性的神力邪气之中,他抵抗力最弱的就是火。看来十三他们背后的高人,知道的还真不少。梦生 纵使如此,寻奕深知自己定然是要拼一拼的,他凝了周身的神力,剑上的光芒更甚。 可是这些鬼怪们当然没那么快就放过他,由站在地上的一圈妖精起,让另外的一圈妖精站在了底层这些的肩膀上,站着叠罗汉一样的,一层层往上,直到造成来一个锥子状的“鬼塔”。 寻奕被这“鬼塔”完全围在其中,眼前几乎是全黑的。 除了源源不断的召火为攻之外,这些鬼怪们还嘴里念起了咒语,和那日在歇脚的破屋子处听到的相差无几。 但是当时的咒语大概只为搅扰他们为主,这次才是动真格的。 寻奕的神力深厚的很,元神也足够稳定,这些嗡嗡的咒语声对他来说一开始不过算是杂音而已。 但是虽然咒语不能直接伤到他,可是催的那火更旺更盛了。 寻奕尝试着攻击这“鬼塔”的一处,却发现这些妖精都皮糙肉厚的很。 现在的他如同被放在一个铁炉子里,从里到外都烧着越来越旺的邪火,还密不透风。 更雪上加霜的是,寻奕再次调动神力的时候,周身的经络都剧痛无比。 怕是柜台处的那罐子,除了吸人神力之外,还暗中给他下了封印神力的咒印,现下他只要想用神力,浑身上下的每一处都如同被万蚁噬咬。 可是外围的火显然是越烧越烈,耗下去就是要活活闷死他在这里面。 他还听见外面模糊地传来十三的大笑声,“你不是不可一世么,今日我就在这里,等着捡了你的尸首,踩到烂泥里。” “这是什么爱好……”寻奕咳了一声,无奈地嘲笑道。 引蝶已经收缩到仅仅包裹住他的身体,他一手用剑撑着半跪的身体,忍着剧痛试图冲破咒印。 “你这小妖精,不会真的以为……一个小咒印……真就能封住我吧……”寻奕还在断断续续地自言自语。 他额头上早已经沁出了汗珠,撕心裂肺的剧痛若是换作旁人,早已昏厥过去无数次了。 而在外围一直焦急地等着寻奕被火彻底烤死的十三,看见那“鬼塔”不怎么动了,心中既是兴奋又无比紧张。 “怎么没动静了?是不是死了?” 那个一直跟着他的跟班妖精道,“那是必然,神力被封,您又说他最是怕火,烧了这么久,就算是石头也早成灰了!” 可是就是这死一样的寂静,让十三脸色铁青,很是不安。 紧接着,那铁炉一样的“鬼塔”松动了两下,十三看的眼睛都直了,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再然后,又是两下更剧烈些的松动。 不只是十三,外围准备随时去补刀的妖精们也有点慌了。 众妖精鬼怪们不敢吭气的安静里,阿落急匆匆地赶过来,也刚好看到这一幕,“鬼塔”从里面一下子爆炸开,那些围塔的妖精们被炸的血肉横飞,鬼气四散的场面。 八十六 碧莲原身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在里面的,是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双眼血红的寻奕,脸上还带着笑意,只是这笑容可没有半分温和或是嘲讽,而是看了连阿落都会心生寒冷的。 “寻奕……”阿落试着轻唤出声,想知道他现在的神志是否还清醒着。 寻奕提着剑,收了引蝶,一步步朝门口走过去,而这里面的所有人都已然被吓的呆愣,哪里还敢拦。 他瞧见了缩在角落里的十三,步伐缓慢地走过去。 十三一直试图往这些妖精后面躲,而这个时候那些妖精也没再护着他,纷纷闪开。 寻奕一把揪住了十三的衣领把他薅出来,十三一直在发着抖,脸色煞白,嘴里念叨着,“不是我,不是我……” “是不是你,我还认不出来吗?吊死鬼?”寻奕呵呵地笑了两声,吓得十三一激灵。 他仔细地审视着十三的神情,觉得好玩的很,但是片刻之后他还是放了手,十三被顺势推到一旁,撞倒了几张桌椅。 “今天我不知道你奉了谁的指令来杀我,总之我你是没杀成,也折损了不少小喽啰。我今天先留着你这张嘴,也好告诉那个人,我来万鬼镇没想过闹事,但若真的犯到我头上,我自然奉陪。” 寻奕走到阿落身边,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只有阿落感觉的到,寻奕的手实则抖个不停。 她怕寻奕坚持不下去,暗自把剩下不多的神力传输了一些给他,这一传才发现,寻奕的体内竟然是空空如也。 那他现在……岂不是在强撑…… 阿落心惊,但是现在也深知自己不可慌乱,不然就是置两个人于死地。 “怎么,你们还堵在这儿,是还不想放我走的意思?”寻奕看着门口的几个妖精。 他们才不是要拦人,而是被吓的不敢挪动。寻奕这话说出来过了一会儿,他们才反应过来,你推我搡地让开了地方。 寻奕拉着阿落,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赌坊。 直到离开赌坊之后走在街上,寻奕还是没表现出什么来。 阿落心里已经是忧虑至极,“你撑不住就算了,我留意了,他们没人跟上来。” “再走走吧,这里不安全。”寻奕说这话,已经是微喘着气,很明显的体力不支了。 阿落感觉的到寻奕已经把大部分的重量都交由自己撑着,随时可能瘫倒在万鬼镇的大街上。 寻奕越走越慢,力尽的喘息声也越来越明显。 “你别撑了,我带你走,你相信我。”阿落看他这样同样急的流汗。 “带我去……有水的地方……”寻奕几乎用气声说完,眼前一黑就栽了下去。 阿落半拖着他,一边留意会不会有鬼怪追上来,一边找有水的地方。 水是不难找,但是鬼界的水和凡界不同,并没有滋养万物的能力,从内到外都只有阴森森的鬼气。 “这里可以吗?”阿落带他到水塘边,那里面的水实在有些吓人,不知道会有多少水鬼水怪潜藏在里面。 寻奕微微睁开眼睛,点了点头。 “里面的邪物怕是不少,我先帮你打跑。”阿落说着就想把寻奕先放在一旁,自己去收拾那些邪物。 寻奕没什么力气的手还是紧紧握住了她,“不用。” 他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容许他多说废话,阿落见他坚持,也就小心缓慢地,把他放进了水塘之中。久久书阁 本来怕他整个沉下去会淹死在里面,想在岸边护着他,可是寻奕一到了水里就不由自主地往下沉去。 在阿落有点惊慌的叫喊声中,寻奕整个人都没入了水里。 她很是担忧地等着,如果再过一会儿还没动静的话,自己就赶紧下水去捞人。 但是这动静很快就来了。 寻奕沉下去的那一方水域里,邪祟的邪气在迅速逃窜,整个水池里,寻奕所在的地方天然成了一方净地。 然后阿落除了感觉到水里的神力在迅速地恢复之外,还意外地看见了寻奕的原身。 是浅碧色的莲花。 她顿时僵在了原地,梦里的奕,唯一种的就是那一池碧色的莲花。 阿落脑子里划过许多个念头,觉得最为靠谱的,就是这寻奕原本就跟奕认识,就是他莲池里面的一朵莲花,化成人形的时候盗用了奕的相貌。 要不然何以解释这些巧合呢? 但是只是一个草木妖精,甚至是草木神仙的话,能修到寻奕这般高出主神的神力么? 那碧色的莲花本体其实只是一个转瞬即逝的幻影,应该是寻奕为了自我保护,很少会示人的。 但寻奕原身既然是莲花,也能解释为何他对火防御能力最低,而恢复要借助水之力。 在她发呆的时候,寻奕已经探出头来,在水里小声地喊着她的名字,“十二,十二。” 待她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寻奕已经扑腾了挺长时间了。 阿落赶紧下去把人捞上来,寻奕虽然神力恢复了些,但是整个人依然是虚弱的不行,怪不得他自己游不回来还要叫自己去救。 寻奕被阿落小心拖到了岸上,阿落就近找了个只剩屋顶和摇摇欲坠的三面墙的地方,把寻奕带了进去。 “我去看看周围。”阿落想着这个地方会不会不安全。 可是手被寻奕抓住了,“十二,别走。” 寻奕浑身还是湿漉漉的,因为没有多余的神力把烘干衣服了,几缕鬓发贴在他侧脸上,嘴唇被冷的微微发紫,一双眼睛里分不清是进的池水还是什么别的。 阿落一下子心软了。 她也没多说一句,就在他靠着的地方坐下来。 寻奕笑了笑,“谢了。” “你要谢我的事情多了,你说是哪一件?”阿落问道。 “凡是你觉得我应该谢你的事情,统统都谢。”寻奕想了一会儿说道。 “我还真的是佩服你,你早知道那是个陷阱,还要往里钻。若是这次我和旦旦一起躲起来不管你了呢。” “那只能听天由命了。”寻奕淡然地说道。 阿落一听有点急了,“什么听天由命,你不是挺会盘算的么,怎么敢这么做事的?” 可是寻奕反倒是微微垂下头,“我不怕,因为我知道你会来。” 八十七 道歉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阿落本想捏个诀生火的手突然停住了,那将熄不熄的火苗还在手上,寻奕一下子给她吹灭了。 火苗熄灭之后的那一小缕白烟飞走的功夫,阿落终于是回了神。 “你明明要我跟旦旦躲到法阵里面,怎么又会觉得我会去。” “给你们留后路自然是为了想你们都能安全,但是有你在外面我就是觉得我死不了。”寻奕捶了捶头,“反正就是那个意思,我觉得没问题。” 难得有寻奕也找不出合适的说辞的时候,阿落忍不住笑了笑。 想到他在水池里显露的原身,阿落还是忍不住想问一问。 “你……怪不得你要到水里去养伤。” 寻奕知道,她一定是看见浅碧莲花了。 “你看到了啊,那也好,省的你一直觉得我神秘兮兮的。”寻奕合了合湿透的衣襟。 “那你的法术应该是以纵水为主啊。”阿落奇怪道,一直也没见寻奕表现出来对水控制的天赋。 寻奕顺手捏了个诀,一点小火苗出现在指尖,不过也是稍微来点风就熄灭了。 “我忘了我现在的德行了,你可别嘲笑我,我要是恢复好了,生出来的火不比今天烧我的那些小的。” 阿落更是觉得惊奇了,“你也能纵火?” “碧莲只不过是一个承载的容器罢了,不止是火,五行四象,天地间所有灵力都可以被我所用。” 他说的没有夸耀的意思,阿落也确实感觉的到,在他打架的时候无法分辩具体属于哪一种属性的神力。 不管是神仙还是妖精,想要让自己变强都要借助自己最熟悉的神力属性去修炼,只有到足够的程度才能摆脱属性的制约,让六合之内一切灵力皆为自己所用。 但是这话的重点还有前半段,“容器?” “是啊,当然是容器。”寻奕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有看不尽的失落和悲凉。 这倒是阿落始料未及的,一个天生就可以借万物之力为已用的天选之子,竟然把自己的身体只说成是,容器。 “那你,从前认识什么别的神仙么?”阿落问道。 “我连天界都没去过,哪里认识什么神仙啊。”寻奕顺口答道。 “也有的神仙,寄身凡界山川,不在天界的。” “那要这么算的话,我认识的好些人,他们都说自己是神仙,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哦,唯一一个真的,那肯定是长戚了。” 不知道他是故意躲着自己的话题,还是真的不知道。 “你为何长这个模样?”阿落如果不是自己知道为什么的话,也会觉得这问题问的很是奇怪。 寻奕瞟了她一眼,“我从来就是长这个模样啊。” “不是照着什么人变出来的?” “十二,你不会看着我好看,就觉得我这张皮是画出来的吧,我可没那么无聊。”寻奕也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 “我……我就是看着你眼熟,所以就想问问,你有没有见过,跟你长的挺像的神仙。”阿落磕磕巴巴地问道。 寻奕凑过来,“跟我长的挺像的神仙?还有神仙能跟我长的一样好看啊,谁啊?” “说了你也不认识,连我都是匆匆见了一回而已。”阿落摆摆手。 阿落看他答的确实不像装出来的,也便打消了他从前认识奕的想法。也不知道为何,如果初见他的时候,对他的话还会存疑几分,如今便不会再生出不相信的心思来了。80 “十二,对不起。”静默了片刻之后,寻奕突然出声道。 “嗯?”阿落有点不明所以。 “我知道你最近为什么不搭理我。”寻奕有点含糊地说道。 这话一下子把阿落拉回了之前的思绪,既然他都主动提起来,阿落的心火又一下子被勾动起来。 “我也是无意之间发现能抓住那好色妖精的办法的,没法提前与你商量。”寻奕尝试着解释道。 “嗯。”阿落有点闷闷地回答道,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来宣泄她自己的愤怒。 自己恼火什么,好像也不是怪他不提前告诉自己。 反正就是很生气就对了。 “是我唐突了,你……你别怪我。”寻奕说着,重重地咳了两声,就像是咳到断气那般严重。 阿落听着很为担心,转头去看他的时候,果然是有些脸色苍白。 “你还好么?” “你别怪我了,好么。” 阿落瞧着他那一副楚楚可怜的眼神,皱着眉头道,“你倒是会挑时候,你现在这个样子,我跟你计较倒是我趁人之危了。” “那你是不生气了?” “我能生什么气,难道还要哭闹一场,讹上你不成?”阿落翻了个白眼。 “我以为你会呢……”寻奕小声嘀咕。 阿落还是耳朵尖地听到了,她用脚狠狠踢了寻奕一下,谁知道这人立马倒地不起,嚎叫起来。 “欺负人啦,欺负人啦!有人故意打病人了!” “我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是第一回见你这么流氓的。”阿落没理他这装模作样的嚎叫,“你不嫌弃,那就接着在地上躺着吧。” 她说完之后就出了门去找找附近有没有可以用的东西。 而寻奕在她刚走出去就重新坐了回去。 他没告诉阿落,他自己的伤有多险多严重。 当时那种情况下,换作别人就是死路一条,而十三也很明显就是抱着杀了他的意思来的。 他当时全身上下的经脉被咒印封了个彻底,神力一点都用不出来。 而寻奕做的,是自己彻底断掉自己神力流通的经脉,用那一瞬间所生成的神力冲破那座“鬼塔”。 他敢这样做,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特殊的体质。 虽然是用碧莲所化,但是他的身体可以说是这天地之间,最为不合理的存在。 可以操纵所有属性的灵力,有天生的源源不断的神力,可以睥睨主神,而且还有极为恐怖的恢复能力。 所以他敢赌这一次,哪怕自己经脉筋断,也不会像别的人一样立刻断气。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自己的身体就能够恢复。 但前提是,不能让别人知道他那个时候神力尽失,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的事情。 不然他撑不过任何一点微小的攻击。 八十八 恢复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阿落是想着,寻奕现在不能用神力把衣物上的水分去除,只能任由衣服就那样贴在身上,肯定是不舒服的很。 她先是自己去探看一番,确定没有什么危险,再开始找寻可以用的东西。 于是在破屋子里面闭目养神了一会儿的寻奕,听见了一些响动睁开眼睛,看着阿落提着一个拿黑色的树叶粗糙地连接在一起制成的一个,不知道叫什么的东西。 “喏,你把衣服脱了,拿这个盖上。”阿落把那“被子”扔给寻奕。 寻奕捂了鼻子,颇为嫌弃地挥了挥眼前的尘土,“这什么东西啊?” “被子啊,我找了好久才在这万鬼镇找到一棵树,虽然难看了点儿吧,但比没有强。” “我为何要把衣服脱了?”寻奕还是不太明白。 阿落再出去一趟,把门口堆的树枝树叶还有一些纸片垃圾抱进来,捏了个诀把火生起来。 “自然是帮你把衣服烤干啊,你要是再这么穿下去,非得生了病不可。” 寻奕反倒是把衣服裹紧了,“我怎么会生病,你想多了。” “要是以前我才不会管你,你睡冰上我都不会说你一句。”阿落走过来,居高临下看着他。 “你要干嘛,我不用。”寻奕嘴犟道。 “你这是,害羞了?”阿落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寻奕眯着眼睛看着她,“十二,你如今确实是长本事了,都会拿这种事情逗我了啊。” 他放开自己拉着衣领的手,还一下子扯开了自己的湿答答的上衣。 阿落下意识地拿手挡了一下,然后就听见了寻奕的轻笑声。 “你快点。”阿落还是背过身去,等着他把衣服换下来。 “好了。”寻奕动作倒是快,阿落回过头去看他,已经把外面的衣服脱了扔在地上,然后拉过“被子”,先是嫌弃地四下打量了好几眼,挑了个略微干净的地方,披在了身上。 阿落有些忍俊不禁,她没说什么,拿起了他的衣服拿木棍架起来,放在火堆的旁边。 那火堆里面烧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乃至散发出一阵接着一阵很不好闻的气味。 “你是烧了死耗子么?”寻奕只露出一个头在一堆黑色的树叶之外,盯着阿落,然后把半张脸也埋进了那树叶被子里面,堵住自己的鼻子和外面的接触。 阿落自己也咳个不停,“我也没办法……咳咳……这万鬼镇又不是凡界,能烧的东西本来就很少……咳咳咳……” “那你催个风符,吹一吹这些烟啊,不然咱俩没死在别的小鬼手里,自己就把自己熏死了。”寻奕的声音从树叶里面传来,有点闷闷的。 “嗯,那个……”阿落有点为难,关于控风的法术,的确是属于她不精通的范围之内的。尤其是现在,自己的神力所剩无几。 “过来,我教你。”寻奕不用多想就知道她为难的地方在哪里。 阿落虽然觉得有点没面子,但是多年来的面子早已经丢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也便无所谓了。 她走过去低下身来,看着寻奕。 寻奕伸出手来,一把拉着她的胳膊让她转了个身,背对着近乎靠在自己的怀里。 阿落努力地定了定心神,眼巴巴地瞧着寻奕牵起她的一根手指。 “聚一成神力。”寻奕指挥道。 阿落照做。 之后寻奕引导着她的手指,在空中画出一个有些繁杂的符咒来,等到最后一笔落成,风自然来了。 在没有把火堆吹熄的情况下,那些难闻的烟雾已经被吹散了。120 “好了。”寻奕把手收回来,重新把自己裹的粽子一样。 阿落则是愣在原地没有动弹。 “十二。”寻奕出声。 “嗯?”阿落有点迷离地应道。 “你再不起来,我的腿要被你压麻了。” 阿落立马弹开一样站起来,回到自己刚刚待着的火堆旁边,帮寻奕接着烤干衣服的同时,也给自己取暖。 许久的静默,阿落听见寻奕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她问道。 “我只是觉得啊,明明现在毫无招架之力的是我,怎么一直绷着根弦的倒是你啊。” “这不是废话,你要是能打,还用得着我在这里担惊受怕的。”阿落回答道。 寻奕眨了眨眼睛,“好吧,辛苦你了。” “要是那帮妖精真的满万鬼镇地找我们,岂不是糟糕。”阿落还是有点担心,“我可打不过他们。” “嗯?能打的过莫小娘的十二,怎么会打不过一帮小妖精?”寻奕表示不信。 阿落猛地回过头来,“你知道?” “你身上有她的银针红线留下的伤痕,我看见了。”寻奕朝着她肩膀处点了点头。 阿落下意识地拿手捂上那极小的伤口,“那是侥幸。” “伤的严重吗?” “她应该没什么事儿吧,我只是把她打趴下了。” “我问的是你。”寻奕很是无奈地再问了一遍。 “哦,也不是很严重,倒是被几根针扎了几下,不过还好,等我恢复恢复就好了。”阿落顺口答道。 “她的银针是摄人心魄的,伤人不在身体而在元神,你还是要小心些,元神既然受过伤就更应该小心。”寻奕嘱咐道。 他越说阿落越觉得奇怪,这人到底还知道多少自己的事情。 “我还好,死不了的。”阿落不在乎地说道,“你现在还好吗?你从那个赌坊出来的时候可是吓人的很。” “再吓人,也就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寻奕笑了笑。 “你别在这儿觉得唱空城计就能躲过去了,那些人要是真的打上来,可不是好玩的事情。” 寻奕从里面伸出自己的手臂来,自己试了试神力恢复的程度,但是显然还差不少,而且断裂未恢复的经脉让疼的眉心蹙起。 “恐怕还得仰仗你多保护我一会儿了。”他玩笑道。 阿落也看到了他疼的皱眉的模样,也深知这回对他的损伤有多大。 “以后你,还是别这么冒险了。自绝经脉这种办法,也亏你干的出来。” 被她猜出来寻奕倒是没有多大的诧异。 自己神力全无的时候她就应该察觉到异样了,再加上她毕竟也是个主神,这种招数自然是见过的。 “我命硬,这点小把戏还是耍的起的。” 八十九 说破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以后还是别这样了,我知道你能力不同于常人,但到底不是金刚不坏的,也不是怎么打都打不死的。” 寻奕看向她,那神情确实是实打实地担忧,没了从前刚刚相识的时候的几分警惕。见她如此,寻奕也不想所有事情都完全瞒着她。 “你还说我,黑域里拿元神压制去对付神吏的人也不知道是谁。” 阿落皱了皱眉头,看着他,半张着嘴,“你……你……” “我那个时候见你进了黑域,想过用元神进去帮你出来,黑域被我捣鼓出了裂缝,我听见了神吏的话。”寻奕向她坦诚道。 “原来是这样。”阿落反倒是没有反应很大。 “清乐主神,原来就是你。” 阿落先是愣了一瞬,随后不自然地笑了笑,“除了那个时候神吏很不友好地这么叫我,倒是很久没人这么正经地叫过我原来的名字了。” “唉,倒是我以后,也不好意思再十二十二的叫你了。”寻奕玩笑道。 阿落已经不在意这称呼如何了,“你现在换了不适应的倒是我了,十二就十二吧,反正我以前,也是这么被他们叫的。” 阿落说的不在乎,只是寻奕想象不到的是,这样的淡然之后,是她从前在神仙里如何的处境。 “对不起啊。” “怎么又道歉,你这样怪吓人的。”阿落乍一听没反应过来。 “我好像在之前,说过一些……关于清乐主神,不是那么顺耳的话。” 阿落回忆了一会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要是计较这些啊,那就不可能活到这时候了。” “我没告诉别人,包括长戚。”寻奕道。 说到长戚,阿落拨弄火堆的手停了一下,“长戚……是啊,现在还是别跟他说的好。” “但是你也看的出来,他没有那么讨厌你。”寻奕舒了一口气,“虽然你们师徒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是我倒是相信你们早晚会破了这个僵局的。” 阿落笑了笑,“或许吧,谁知道呢。” “你不想吗?”寻奕倒是有些好奇起来,“十二,我认识你时间也不算短了,你自然不是什么招人厌的恶神仙,可是有什么说不得的事情?” “招人厌的恶神仙。”阿落看向他,“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啊。” “反正现在不是。” “那万一以前是,或者以后是了呢?” “那肯定是有人欺负你了。” 阿落转过头去,暗自笑了笑,“我可真是谢谢你,倒是能给我想这么个理由。” “我若是你,被人如此嘲弄误解,早就憋不住宰几个解气了。”寻奕说道。 阿落耸了耸肩,“算了吧,能让我疯到宰人去解气的人,现在应该还没生出来呢。” “算了,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反正现在他们都当我死了,也没多少人再说我以前如何如何了,也是清静多了。”阿落无所谓道。 “你不打算回去吗?”寻奕问道,“还是有别的打算?” “随缘吧。”阿落道。52 “那我倒是有件别的事情要告诉你。” 阿落看向他,“还有别的?” 寻奕掌中化出一张纸来,拿给阿落。阿落过去接过来一看,“这,这怎么会在你手上?” “你去罗网铺,背着我和旦旦,偷偷下的单子,要找你这具身体主人魂魄的,对吧。” 阿落没打算否认,只是拿着那单子,闷闷地答了声,“嗯。” “你可别冤枉我,这东西不是我偷的也不是我抢的,是那个求仁东家给我的。” “什么?”阿落更是不明所以。 “你签契纸的时候,想必他也告诉你,要酬劳的人自己会找上你,索要帮你找这一个魂魄的酬劳的事情了吧。” 阿落点了点头。 “这所谓的酬劳,便是让你帮他们接过的生意里,去找其他雇主要找的人。”寻奕道。 阿落若有所思,“竟是这样。” “你这个也不算是求仁自己给我的,是这些生意要找的人会被他们手底下的伙计分下去,若打听到雇主要找的人在什么地方,便会下任务给在同一地方的其他雇主去寻找。” 听完寻奕所言,阿落反应过来,“所以说,这姑娘的魂魄既然落在你身上,那便是说,她就在万鬼镇?” 寻奕满意地一点头。 “这姑娘的魂魄竟然还真的在。” “我知道,咱们初次遇见的地方在旦旦负责看守的清乐庙,那个地方被吸人魂魄的树藤精占了,这姑娘那个时候就在神庙里,按理说魂魄已经被夺走了。但是这样看来,她的魂魄还在万鬼镇,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 “那是因为……”她想说自己身上的锁魂咒,有锁魂咒在魂魄不会无故丢失。 这一下思绪被拉扯回神庙里面自己醒来的那个时候,锁魂咒的咒印本来很清晰地印在胳膊上,第二日就消下去了。 而在这之前,她见过的除了那两个妖精之外就只有眼前的这个家伙了。 “你先告诉我,我手上的咒印,是不是你隐下去的?” 寻奕刮了刮自己的鼻尖,“是我。” 阿落继续看着他,显然是想要听更多的答案。 “你或许想问很久了,为何我刻意跟着你,恐怕不是志同道合一起做伴几个字可以解释的吧。” 阿落表示默认。 “我在找一个人。”寻奕道,“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对我而言很重要,而我唯一记得有关于他的,就是你手上的那枚咒印。” 阿落倒吸一口冷气,竟会是这样。 “我在凡界到处溜达,有一日从这姑娘身上发现这咒印,我跟了她几日,她便上了那座山。但是她好像机警得很我便没跟太紧,此后便是这样了。” “这咒印叫做锁魂咒,是我师尊的法器,用这物件的人能保护元神不被外力冲击离体。但是从我师父之后,他有次喝醉了把这东西送给了别人,自己都不知道是谁。更遑论为何会到了一个凡人姑娘的身上。”阿落解释道。 “我跟你师尊这样的大人物应该扯不上什么关系了,看来事情关键就出在那个忘了是谁的神仙上了。”寻奕打了个哈欠。 九十 联系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你真的这样觉得吗?”阿落问道。 “觉得什么?”寻奕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何这锁魂咒会到了这个姑娘的身上,可是你就未必和我师尊没有一点联系。”阿落也是抱了一丝试探,想知道寻奕还有什么没告诉自己的。 “你觉得我对你有隐瞒?”寻奕不是看不出来,他叹了口气,“我发誓,我从有意识到现在,还真没听说过我自己和曾经的六合之主,战神元孛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很多事情想不通,所以才这样问你。”阿落的语气软了不少。 “若你信得过我,自然可以说说你困惑之处。”寻奕也尽量用极温和的语气,“或许能有不同的答案。” “我不止一次与你说过,你和我认识的一个神仙长的很像。” “嗯,原来你不是说笑啊。”寻奕笑了笑。 阿落白了他一眼,接着说道,“其实我也不算是认识他,而是他这一直在我的梦里,反复出现,已经好几百年了。” “你确定那个人是我?”寻奕听到她说起这奇怪的梦境,还是很震惊的。 “我一开始看见你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不过后来我很确定,你跟他只是长得几乎一样,但是你一定不是他。” “这何以见得啊?”寻奕道。 “我梦里那个神仙温柔的很也知礼的很,从来不会做一点闹腾的事情。”阿落笑着看着寻奕。 寻奕知道这是变着法地在挤兑他。 “那我觉得他一定挺闷的,要不然怎么会无聊到天天去你梦里。” “你以为人家跟你一样啊。” “我觉得我挺好的。” 本来是在聊很正经严肃的事情,在两人又开始吵之后便又开始朝着一个奇怪的走向发展。 直到两个人关于是奕那个安静的更好还是寻奕自以为自己更好的吵了不下一刻钟,寻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衣服被火星烧出一个洞,争吵才算是停止了。 此时正四只眼睛齐齐盯着那摊在俩人中间的衣服,上的洞。 “十二啊……我本来对于你能这样照顾我,是万分感动的。”寻奕幽幽地说道。 “我自己都很感动。”阿落保持着笑容。 “你……算了……”寻奕面如死灰。 烧衣服的插曲倒是没有打断寻奕的兴致,他叹了口气就接着问道,“那个神仙,跟你师父又有什么关系?” “他在梦里有一个知己好友,人们都叫他做战神。”阿落轻点着自己一侧的额头,“到如今为止,战神并不止我师父一个,只不过我师尊功绩伟大,所以如果一提及战神但不加名姓都会知道说的就是我师尊元孛。” “那个跟你很像的神仙,他的名字就叫做奕。”阿落看向他,“你的那个奕。” 寻奕的瞳孔瞬间收紧,他看着阿落,“当真?” “自然,要不然我为什么知道你名字的时候还要多问一句。” 寻奕按下心里瞬间激起的一万个疑问,“十二你知道我为何名字为寻奕?” 阿落看向他,但是直觉告诉她,他的故事和自己的一定有重合之处。宝来 “因为我要找的那个人,他从未对我说过一句话,每次都是让我陷入昏睡之中,然后我听见他一直在对我说同样的一个字,就是奕。” 接二连三的信息来的太快太多,阿落努力给自己顺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找出其中的关窍。 “看来咱俩,幸好是遇上了。”寻奕笑了笑,“不然我们都这么闷头找,要各自找到什么时候。” “只是就算到了现在,还是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啊。”阿落并不觉得轻松多少。 “慢慢找就是,现在情况不是好太多?”他冲阿落挑了挑眉。 阿落再朝着他挪了挪脚步,“那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还有莫小娘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隐生境。”寻奕顿了顿,沉声说道。 “那是什么地方?” 寻奕抬眸,“一个联通凡界、鬼界、天界的结界之处,但同样,是游离于这三界之外的一处所在。” “谁将你们送到哪里去的?” 寻奕摇摇头,“我不知道是谁,而且我也不算是被送到那里去的。” 他继续说道,“而是我自有意识起,便一直在那里。” “什么?” “隐生境里有许多妖精,还有邪神,像莫小娘他们。这些人都被困在隐生境的结界里,他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照顾我。” “怪不得他们都主子主子的叫你。”阿落听他这样说觉得很是有意思,“那你岂不是舒服的很。” 寻奕看着她,“你不会真的这样觉得的吧?” “难道不是?” 寻奕略沉思片刻,“是啊,有一大帮本事通天的妖精都围着我一个人转,听起来是件威风的事情,我以前不觉得,现在想想确实不差。” 阿落听着他就在说反话,“我活了几万年,确实没听说过这么个地方,还关着一大帮妖精,这事情怎么想都奇怪的很啊。” 她看了看寻奕,玩笑道,“你说,那个把你交给妖精照顾的,是不是你爹?” 寻奕盯着她。 “哎,我又不是信口胡诌的,说不定你真是哪个大神仙和大妖精生下来的杂种,然后你老爹怕你被别人发现,所以把你藏起来,但是又很挂念你,让妖精照顾你。” 寻奕狠狠敲了阿落的脑壳一下,“你是不是凡界的话本子看多了。” 阿落捂着脑袋,“什么话本子,这在我们天界也不是稀奇事儿,我这是正常推断。” “我可没有父母,你这套正常推断行不通。”寻奕往后一靠。 “没有父母?哦,我忘了,你就是朵秀气的小莲花。” 寻奕叹了口气,“十二,你说这话,是因为我现在打不过你呢,还是因为你作为一个主神比我年纪大了好几辈呢?” “我不说了,你继续。”阿落立刻作乖巧状,听寻奕说。 “虽然没有人告诉过我,也无从去查证,但我能肯定的是,我这副身体,我这些能力,都是被人刻意所造。” 阿落猛然抬起了头。 九十一 主神驾临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寻奕这话说的很轻松,但是阿落能从“刻意所造”的字眼里面听出来,这话语背后定然是无尽的困惑和怅然。 “或许我天生就是用来做什么事情的吧。”寻奕觉得脑袋靠着柱子有点难受,垫了自己的双手在头后面。 “你……不要瞎想。”阿落实在是想不出来应该怎么去回答他这样的话才算是合适。 “没关系的,谁都有自己的账要清,而且大抵都是一笔烂账。”寻奕笑着说道,“你不用特意来想我是不是很难,受了什么苦。要是谁都这样试着去感同身受普渡众生,那岂不是谁都可以成功德无量的神仙了?” “你倒是看的开啊。” “这不是没办法嘛。”寻奕道。 阿落也只是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她今日虽然知道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但还是觉得轻松许多。 好像是因为,眼前这个怎么都看不透的家伙,今天终于肯和自己说些他自己的事情,而且说了这么多吧。 一会儿没说话,阿落转过头去看寻奕,竟见他已经睡过去了。 刚才都见他打哈欠了,想来也是很累了。 阿落轻轻地从外面再弄了些树枝来,尽量不吵着他的情况下在里面添柴。 鬼界依旧是没有白天和黑夜之分,阿落再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依然是外面灰蒙蒙一片的景象。 她朝着寻奕那边瞧过去,却不见了人影。 慌乱瞬间找上门来,她一下子从地上弹起来,火堆已经熄灭,连一丝怪味的烟都不剩下了。 阿落跑出门去,大声喊道,“寻奕!” 叫了几声都没人应,各种猜测一股脑地充满她的脑子,当然都不是什么好的假设。 “这儿呢!”四下张皇之时,寻奕自那边走过来,背着手如同凡界上了年纪的老大爷。 阿落飞奔过去,跑到他近前却突然手足无措起来。 寻奕上下打量她一眼,“怎么啦,刚醒就叫魂儿似的。” “你,你去哪儿了。” 寻奕把手从背后伸出来,邀功地看着她说道,“最新的一只烤鸡,我从一个黄鼠狼妖精的摊上抢过来的。” 阿落有点哭笑不得,“你起来就是去弄这个?” “那不然呢,总得吃东西吧,我现在可是柔弱的很,清秀的一朵小莲花,会饿的。” 阿落重重清了清嗓子,又拿昨天的事情来编排她。 寻奕先把烤得最香的两个鸡翅占为己有,然后撕了外面烤的流黄油的一块肉给她。 “尝尝。” 阿落接过来,咬了一口,虽然说在鬼界吃烤鸡2听起来总有些怪异,但是说实话这妖精做的还真的不比外面的差。 两人吃饱喝足之后,就打算往外走。 阿落还特意留意了一下寻奕的状态,他气色比醒来之前果然是好了许多,这副身体还真的是恢复力惊人。 “咱们先去找旦旦吧,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吓坏了。”寻奕还惦记着何包旦。 阿落表示赞同。三月中文 只不过两个人刚重新回到万鬼镇中心部分不久,四下找寻何包旦的时候,迎面走过来四个人。 不,是三个神仙和一个人,阿落都认识。 那个唯一的人这会儿嚎啕着扑了过来,“恩公啊,恩公我可见着你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这厮当然是何包旦。 不过阿落这会儿可不像寻奕一般在那里哄人,眼前站着的三个人才是她更为关注的。 最熟的那一个开口道,“寻奕,阿落姑娘,这是……天界派来帮忙找寻恶鬼的两位神仙,兴神,玄神。” 介绍的人正是长戚。 寻奕一边摸着何包旦的脑袋一边笑呵呵地跟兴神、玄神打招呼。 而眼前的这两个神仙,简直是像极了黑白无常一样的极端。 兴神一个劲儿笑,嘴就没有合上过,方才第一眼看见他们的时候就一直在与旁边的长戚和玄神说个不停了。 而玄神则是一直愁眉苦脸状,那楚楚可怜的眼神实在是让人看着就心疼,寻奕都觉得他随时会流泪一样,简直是比他在凡界见过的那些小女孩儿还要招人怜。 两个神仙都生的好皮相,兴神一直神采奕奕的,而且生的壮硕些。 而玄机若是除去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这张脸简直就是寻奕都自愧不如的精致。 “怕是天界的女神仙都比不上吧。” 但是这两个人的模样落在阿落的眼中,却再熟悉不过了。 兴神,玄神,她都认识。这是她的两位师兄,元孛的两位高徒,天界的三主神兴阙,十主神玄机。 当然,这两人是没认出她来的。 长戚在这两位长辈面前,不可避免地流露出绝对的尊敬来,但又怕阿落寻奕他们看出端倪,尽量和他们以“平辈”相处。 两大主神亲自来万鬼镇抓鬼,这消息传出去自然是震惊六合的,也足够打草惊蛇的了。 阿落光顾着想他们为什么亲自出马忘了打招呼的事情,长戚在她眼前挥了挥,“阿落姑娘,阿落姑娘。” 寻奕在旁边使劲推了她一把,这一下子阿落没站住,直接往左边踉跄了一大步。 “哦,那个,两位神仙好。” 玄机一句话都不说,而兴阙则是笑呵呵地迎上来,“好好,小姑娘长的真好看啊。” 他能说出这话来阿落一点都不意外,毕竟她的三师兄就是这么一个人来疯的性子。 而她注意到寻奕则是有意往她面前挡了挡。 兴阙则是马上转移了话题,“好了好了,都跑了一天了,我真是累的不行了,这里有我的一间泡澡的地方,泡一次立马松快的不行,去不去。” “你还有泡澡的地方?”阿落顺嘴就问道。 这样的问法放在一个刚认识的凡人问神仙自然是不合适的,但兴阙却全然是个不计较的。 他使劲地冲着几个人“嘘”了一声,“这事儿出了这儿你们可就当没听过啊。” 兴阙显然不把寻奕这三个刚认识的当回事,长戚是他师侄当然也不用怕他敢去乱说,但是换到玄机身上就立马换了一副求饶的模样。 “你也当不知道,好吧。” 这个阿落也是知道的,他们这十二主神脾气各异,没几个是好相处的。玄机每天一脸苦相,自然也是不招人待见的,但偏偏这个最爱热闹的三师兄对他最好,什么事儿都由着他。 九十二 一起泡澡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兴阙提出来的去泡澡的提议并未得到多数人的认同,玄机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是板着一张脸也是一副生人勿近。 玄机没搭理他,寻奕道,“你开的,不会也是男女神鬼一块泡的那种池子吧。” “那自然不是。”兴阙得意地说道,“那都是没钱的小妖精随便占了个池子坑钱的,谁能傻到去那种地方泡澡松快啊。” “好啊,那我去。”寻奕捧场地说道。 见终于有人答应,兴阙的脸上笑的又开了一朵花,他看向其余几个,“你们呢?” 长戚见无人应答,想来阿落何包旦也是没什么兴趣,玄机更不用说了。 “那这样,你们跟我去,我那地方有好吃的好喝的,你们先歇着,我跟这位老弟去。” 兴阙说着,手已经极为自然地搭上了寻奕的肩膀。 阿落见这俩臭味相投的人这么快凑到一起去,倒是也不觉得奇怪。 几个人就这样真的跟着兴阙一路到了他的澡堂,叫做“大兴仙浴”的一个地方。名字是土了点,但地方确实不错,在这乌七八糟的万鬼镇里也算是独一份了。 “神仙开的果然就是不一样啊。”寻奕跟着兴阙到了一间单独的浴池处,那里的水蒸腾着热气,还泛着一股好闻的香味。 两人身上都只披着一件薄薄的里衣,兴阙先下去了,坐在浴池边上,甚是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那是,怎么也比这些妖妖鬼鬼的有见识吧。” 寻奕也先拿脚尖试了试温度,觉得甚是舒服之后就也一起下去了。 于是两个偷得半日闲的“神仙”就闭起眼睛享受这一池暖水了。 “奕老弟打哪儿来啊,我听长戚说你们帮了他不少忙呢。”兴阙问道。 “就是凡界修道的罢了,长戚竟然也会夸人了,不容易不容易。” “那是,我可听说了不少呢。就连我那神勇无敌的四师妹据说都不是你的对手,他不夸你才奇怪了吧。”兴阙爽朗地笑了笑,“不错不错,这孩子竟然会交朋友了,还是个厉害的。” “他自己厉害,这叫物以类聚。”寻奕说道。 兴阙又是笑了笑,“没错没错,物以类聚。” 寻奕和兴阙在那边舒服地泡着澡,兴阙把另外几个人带到了大兴之后就没再多管。 玄机一个人选了间屋子,把门一关就在里面没声音了。 阿落和长戚心照不宣地都没去过问,三个人见面,便简单聊了聊。自然还是跟从前差不多,都是阿落和长戚说话,听不太懂也不想掺和的何包旦静静待着。 长戚先道,“我听何道长说你们出了事,是怎么回事?” 阿落摆摆手,“别提了,估计是万鬼镇里哪个大人物盯上我们了,从我们一来就不停找麻烦,昨天在那个赌坊设了局差点杀了寻奕。” 长戚很是惊讶,“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算了算了不提了,好在有惊无险,你们来了也好多了。”阿落倒了杯果子酒给自己。 “恩公他没事儿吧?”何包旦问道。 “他命大,本事也大,没事的。”阿落回答道,然后想到何包旦,“对了,你们是如何到了这里,又找到了何包旦?” “这件事……总之是得了消息这个地方可能抓到那厉鬼,我们便奉命来了。我到了这里感觉到打斗的痕迹,在附近便发现了寻奕的这法阵,把何道长带了出来。”燃文 阿落点了点头,能牵动两大主神一起来,看来那厉鬼还真的是来头不小。 “那你们在度仙川,可还顺利?”阿落也没忘了长戚是为何先跟他们分开的。 长戚顿了顿,“还算顺利,只不过坐实了不少神官的罪名,天界上贬了不少神官。” “这种不干正事的早就该收拾了,这是好事。” “悔音壁集十一主神之力已经被修复了。”长戚道,“只是……” “怎么了?”阿落关心地问道。 长戚细想了想还是没多说,“没什么,只不过我师尊不在,有些事情始终不敢确定。” 见又提到自己,阿落的语气也沉了几分,“没想到,清乐主神归寂之后倒是生出这么多事情来,她死的还真不是时候。” 这番自嘲放在一无所知的长戚那里,怎么都有点不是滋味。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清乐主神真是太可惜了。” 阿落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嘲笑自己还得想着去解释,还真是有意思。 “或许她从来就很重要,只不过我一直不知道罢了。”长戚道。 “我觉得你还是别给你师父多贴金了,她可能根本就是你们从前想的那么废物,你这想多了倒累着自己。” “还是别这样臆断她吧,这话毕竟不是她自己说的。” 这话还真是她自己说的…… 阿落摇摇头,觉得有点好笑。从前自己在天上讨人嫌的时候,一个个恨不得她赶紧死了算了。 如今遇上麻烦事情了,长戚这般惋惜,倒让她这个当事者哭笑不得。 “你们在万鬼镇,可有什么收获?”长戚换了个话题问道。 “我们也是刚到,这一到就被喊打喊杀的,还真没顾得上做什么正事。”阿落道,“不过我们去那个帮忙找鬼的罗网铺去下了个单子,但是什么时候有消息就不知道了。” “罗网铺?” “是啊,你知道?” 长戚眉心微蹙,“来之前多少听说过,也是个没少招惹是非的地方。” “是嘛,不过在这乱七八糟的万鬼镇,哪个地方消停了才不正常吧。”阿落喝完手里的果子酒,“天界的神仙都跑到这儿来开澡堂了,怎么可能不热闹?” “那位神仙,他是个喜欢张罗的。”长戚说起兴阙,“也就是图一个热闹。” “我当然知道。”阿落没多想就说道。 “知道?” 阿落结巴了一下,“我的意思是,看的出来不是像你这般清心静修的神仙,也是有趣的很呢。” “不管怎么说,劳烦你们来这里一趟,还遇了险,总归是我的责任。”长戚说道,“还请阿落姑娘放心,我不会再让你们置身险境的。” 阿落笑了笑,“你别这么客气,是他自己太招摇惹得看他不顺眼的人来杀他也不是不可能,哈哈哈。” 长戚也难得地浅笑,“寻奕此人,的确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九十三 另起疑端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待到阿落都快喝果子酒喝到醉过去,寻奕才和兴阙勾肩搭背地走回来。 俩人一身的酒香味,显然是喝了不少酒才回来的。 兴阙松开了寻奕的肩膀,“哥哥我不行了,不胜酒力,明天,明天接着来!” 寻奕也有点摇头晃脑地说道,“好,明天我等着你!” 兴阙冲一个房间走过去,还栽了好几个跟头。阿落简直是没眼看,就赶着去扶住了寻奕,生怕他也摔出几个丢人的跟头来。 寻奕很自然地把手搭到了阿落的肩膀上,待到阿落都把他扶到休息的地方了,寻奕却一下子把阿落一并薅进了房中。 门在身后被一下子关上了,阿落也是一懵。寻奕看起来是真醉了,他不会又想干点什么无聊的事情吧…… 她正想着,寻奕一个响指把她拉回来,“想什么呢小十二。” “你,你想说什么?” 寻奕半躺到那看起来装饰的分外华丽的床榻上,还在垫子上揉了揉,“兴神老哥这地方还真是舒服啊。” “有话就说。”阿落不想在这儿听他磨蹭。 “你认识他们吗?”寻奕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问道。 “嗯。”阿落点点头,“来头不小呢。” “说说看。” “是我三师兄和十师兄。”阿落回答道,一并坐在了那舒服地床榻上。 寻奕笑了笑,“有意思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过来,抓鬼这种事情,派一个长戚来已经是大材小用了。” “那要不是他们闲的喜欢来凑这个热闹,就是这要抓的鬼,定然不甚寻常。” “这我倒和你想的一样。”阿落呼了一口气。 寻奕翻了个身正脸对着她,“我倒还知道一件别的事情。” 阿落瞧着他,表示洗耳恭听。 寻奕的手在空中比划一阵,阿落便看见了一个符咒显现出来。 “这是追踪符,我要把它贴在人的身上,他三个时辰内接触过的人只要在五尺之内,符咒就会留下痕迹。” “那你要去跟着谁?” “不是要去跟着谁,而是已经跟了谁。”寻奕笑眯眯地说道。 阿落道,“你什么时候弄的,我都不知道。” “那我以后记得先请教你再去做事。”寻奕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阿落撇开头去。 寻奕也没再继续逗她,“是我们和长戚一起到鬼狱的那天,我们在和那老狐狸鬼王纠缠,我看见有个小鬼偷偷溜出去报信,就在他身上下了这个。” 阿落喜道,“你是发现了什么?” 寻奕歪头看着她,“要是在没问你那两个神仙的身份之前,我也许就告诉你了。” 这话虽然绕了些,阿落也是能听得明白的,“跟他们有关?跟三师兄有关?” 寻奕一挑眉,表示她说对了。 “这怎么可能?”520 “我在跟他泡澡的时候也压根不知道他是谁啊,他脱了衣服我才注意到这微小的痕迹。” 阿落还是难以接受,“怎么会是三师兄……” “我不知道这个兴阙主神在天界的时候是什么模样,但是泡了这一趟澡,确实看起来是个很热络的人,不过我那符咒的事可是真的。” 阿落倒是没有对寻奕的话产生什么怀疑,但是依然对于兴阙有可能和鬼王产生联系这件事存疑。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或许那个小鬼上天去找他的主子刚好碰见了你这位三师兄呢。”寻奕见她面色凝重,帮她开解道,“他这么爱热闹,那天刚好出来溜达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就算他说出这种可能性,阿落自己也知道这么巧合的概率有多低。 一个鬼界的鬼差上天,还不是为了什么好事,自然会尽量隐藏自己的行踪,尽量走不被天界神仙所发现之处。 那兴阙若只是随意溜达,又怎么会撞见一个鬼鬼祟祟的小鬼。 但确实,这符咒的事情说明不了什么,只是会让她打个疑问在心里罢了。 “我说完了。”寻奕道。 阿落应道,“哦。” “你可以出去了,还是你想在这儿将就?”寻奕说着还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床榻。 “呸。”阿落像被揪了尾巴的猫一样炸开,溜出了寻奕的房间,身后是寻奕“哈哈哈”的笑声。 待到兴阙睡足了之后,就咋咋呼呼地把所有人都吵醒了。 阿落脸上带着明显的倦意,有点不情愿地过来。 “进来吧!”兴阙把门打开,外面是好几个小鬼妖精在等着。 众人不解,兴阙道,“这是我在万鬼镇安排的人手,帮我照顾生意什么的,抓那鬼的事情啊,刚好可以问问,说不定可以打听出什么来。” 他能在这开澡堂,有几个小妖精做手下一点都不稀奇。 稀奇的是寻奕一一打量过去,目光集中在其中的一个妖精的身上。 那日赌坊围杀,其中一个跟他赌过的妖精。 那妖精一开始没注意到寻奕,知道寻奕若无其事地走过来,笑着看着他。 怕是这妖精也没想到,立马抖的像筛糠一样,就快被他自己抖出原形来。 “看来万鬼镇这打杂的是太少了,一个妖精,还得伺候两个主子,你累不累啊。” 阿落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事。 兴阙也不明白,“怎么了,这是?老弟你认识他?” “当然认识。”寻奕越走离那妖精越近,“挺能干的,赌技还特别好。” 赌技这两个字一出,阿落猜测到了,这妖精定然是那日在赌坊的,大概也是安排杀寻奕的其中一个。 “没有没有,认错人了,东家我不认识他。”这话是对兴阙说的,多少带着求饶的意味。 一看他这副吓破胆的样子,兴阙也明白八九就是这个妖精干了什么事情惹到了寻奕,他一把抓起了那妖精。 “老弟,这妖精是不是得罪你了,这样我把他交给你,你随便处置。” 那妖精被这样安排心如死灰,瘫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吵死了。”玄机一直安静地在角落里,突然说道。 兴阙一巴掌把妖精扇晕了过去,笑着对寻奕道,“老弟,你怎么高兴怎么来,我不拦着。” “你们说说吧,我找你们打听的那恶鬼的事儿,知道些什么,不好好办事的,我都不用我朋友动手,亲自收拾你们。” 九十四 黄皮小妖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兴阙在前面一通盘问,那些被叫来的小妖精鬼怪什么的,其实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不过都是在万鬼镇发生过异象的一些地方,多半是拿来充数交差的。 一通乱说把兴阙吵的有点脑仁疼,干脆直接把他们都轰走。 寻奕提着那个晕过去的妖精,拎回了自己的房间。 阿落也在,她拿着一碗冷茶,准备泼醒了那妖精。 寻奕摆了摆手,“等等吧,还有人没过来呢。” “谁啊?旦旦?” “他来干什么,你想想这是谁的奴才?” 阿落明白了,“他不是交给你处置了,他还会过来?”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寻奕去开门,果然是兴阙。 兴阙还探头往里看了看,瞧见了阿落,笑呵呵地说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俩了?” 阿落脸色略显尴尬,“没有的事,您进来就是,正等着呢。” “哦?老弟这是知道我会过来啊!”兴阙很是高兴。 “这小妖精不听话,私自不知道投了哪个主子,怎么能不叫你知道?”寻奕说道,“坐吧,十二,可以泼了。” 阿落顺手一碗冷水把那妖精浇醒了。 妖精醒来的时候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待到看清了眼前三个正瞪着他看的人,立马一声都吭不出来了。 “怎么不骂了,我还等你先骂痛快呢。”寻奕淡笑,看着这妖精。 “黄皮,你干了什么,自己先招。”兴阙脚尖对着那个叫黄皮的妖精,威胁道。 “我……我……” “别不敢说,反正你也跑不了的。”寻奕挑了挑眉。 黄皮只是拼命磕起头来,“不管我的事啊,我只是跟那个十三爷走的近了些,欠了不少债,他说我要是去的话就不会砍我的腿了!” “不像实话。”寻奕不甚满意地摇摇头,“我看你跟他那样子,可一点不像欠他钱的样子,坐我对面的时候,挺神气的啊。” “没,没有,我真的是欠钱了!” 寻奕则不听他这般嚎叫,直接对兴阙道,“兴兄啊,这黄皮看来不愿意说实话呢,他可是跟一帮小鬼们差点要了我的命,不好好审审,说不定下回让他去对您这个主子下手,也是能做的出来的!” “你别挑拨了!我对东家忠心耿耿!”黄皮咆哮道。 “忠心耿耿?问你句话都推三阻四,这还忠心?” 兴阙直接起来踹了黄皮一脚,“听了谁的话,为什么要杀我奕老弟,说!” “东家,东家,我真是被逼的!而且,这人,这人不是什么善类啊!您离他远点!” 寻奕翻了个白眼,“你这小妖精,居然不光是个没皮没脸的,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 他说着,手上也没闲着,黄皮的周围已经烧起来一团火。 “既然你们当初是想活活把我烤死,今天我也送你尝尝。” “救命啊!东家救我!” “那你就别磨蹭,说实话便是。”兴阙也不吃他这一套。k “我说,我说,真的就是十三叫上我们这些妖精,还有一些厉害的鬼怪,只说……说是大东家要我们除了他的……啊……救命!” 黄皮所说的大东家,很可能就是这万鬼镇真正的主人了。 “为何要除了我,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们大东家了?”寻奕没收那团火,还烧的更烈了。 “你……你会碍事!” “碍什么事儿了?” “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黄皮喊的撕心裂肺。 看起来从他这个小喽啰这里也问不出什么更深的东西了,寻奕挥了挥手,收了自己的术法。 “这黄皮既然是兴兄的手下,那既然您在这儿,就您自己看着办吧。”寻奕对兴阙道。 兴阙想了想,“好,奕老弟慈悲心肠不想亲自动手,你放心,我一定扒皮抽筋,替你出了这口恶气。” 兴阙提着黄皮走了,阿落在一旁听了许久,等人走了才提出些疑问来。 “你让兴阙去处置这妖精?” “那不然呢,再怎么说也是他自己的人,我不好越俎代庖的。更何况你师兄一定是还有话要问。” “那你就没话问了?”阿落坐下来道,“可以留着他去挖出来更多的人啊。” “你以为我不想啊。”寻奕看了看她,“但现在不是时候啊。” “啊?” “放着你这一个神通广大的三师兄在这,我私自把他的手下扣下审问,本来只得罪了一个大东家就已经够麻烦了,我再招惹上一个主神,你是真觉得我活的太长了是吧。” 阿落想了想,虽然有点别扭,但是还是能理解。 “我知道,你还是觉得我三师兄有疑点在身上。” “光是两个主神跑到这里来抓一个鬼就已经很不正常了,这些事,要是牵涉上你两个师兄,他们自己就会去管了,不用我们这种小人物。” 他想想觉得“我们”不合适,“不用我这种小人物。” “还有一件事,我觉得长戚有事没说。”阿落想到昨天长戚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哦?长戚一向做事情不拖泥带水的,能说就是能说,不说的话一点也不会透露,难得他还这么藏头露尾啊。”寻奕笑着道。 “我觉得是悔音壁上,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又是那面墙啊。”寻奕换了个姿势,“要是知道现在会有这么多事情,我觉得那帮神仙一定后悔死了你没好好在天界待着。” 阿落默然,毕竟长戚也是这么说的。 “不过这样也好,让他们知道缺了你有多费事,等你回去也能对你好点儿。”寻奕宽慰道。 “我?回去?” “你不回去吗?” 阿落垂首,“刚被打下来的时候确实满心想的都是怎么回去。只不过现在,我倒觉得在这里挺好的。” “不会吧,你在天界可是待了几万年,下来不过几个月,怎么还舍不得了啊?” “我死了之后,遇上悔音壁的事情,天界才好不容易多了那么一些顺耳点的声音。”阿落无奈地笑笑,“这年头啊,都是谁不在了,谁才是宝贝呢。” 见她这样,寻奕又敲了一下她的脑门,“好了,不回去就不回去,天界有什么好的,还不如这里好玩呢。有我带着你,不愁会无聊的!” 九十五 去看戏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阿落发现自己的两个师兄到了这儿,也根本不是来真的干活的,那一次兴阙问过妖精们之后就没有多余的动作了不说,都从没出过门去寻找过。 事情也在阿落预料之内,终究还是长戚一个人忙前忙后地打听,有时候也带上阿落寻奕去可疑的地方蹲守。 寻奕跟他出去除了真的在帮他想捉鬼之外,也想去探一探阿落所占身体的这姑娘的魂魄在哪儿。 但奇怪就奇怪在,不管是恶鬼,还是姑娘,都是杳无音信。 而兴阙就不同了,整天好说歹说地拉着玄机四处找乐子。虽然大部分情况下是玄机那副哀容会扫了他的兴,但是也就只有兴阙这乐呵呵地性子能受得了玄机。 于是后来他就扯上唯一闲着的何包旦一起。 何包旦毕竟是胆子小,也没什么脑筋的,见兴阙乐就跟着傻乐,好歹让兴阙能成天见着点笑模样。 这回兴阙有点看不过眼阿落他们忙前忙后的,特意叫上他们说一块去看戏。 寻奕是头一个同意的。 “这自然是好了,我早就听说万鬼镇的戏本子写的可好了,而且再加上上去唱的都是妖精小鬼,肯定是更有意思了。” “那是,我听说这些日子来了几个好看的女妖精,在笙箫阁都排的上号的那种!” “老兄你竟然也知道笙箫阁!”寻奕立马找到知己一般。 “你呀你,哈哈哈哈。”两个人互相指着对方,然后默契地大笑起来。 阿落不由得暗道,果然是臭味相投。 “那就一定得去看看了!” “都去啊,都去!”兴阙主要是说给玄机听的,“别老是在这里闷着啊,我见你那什么诀别诗都写了一屋子了。” 玄机爱写诗,而且是那种看了让人觉得不到死不算完的“诀别诗”。 按道理说他一个好好的神仙,而且是主神,犯不上因为什么事儿就伤春悲秋的。但是很无奈,玄机就是这个巧合。 哪个神仙没度过去天劫他都会关起门来哭上好几天的。 元孛归寂的时候,几个主神们最担心的从来不是师尊的后事,也不是这六合以后怎么办,而是这玄机会不会哭死过去…… 阿落实在是想问,自己死的时候,他哭了没哭…… “我不想去,听说你处置了个小妖精,我心情不好。”玄机苦着一张脸道。 兴阙一拍脑门,“我就知道,这事儿不该跟你说。你别难受了,他就是个叛徒,还想杀我们奕兄弟,我留他全尸算是轻的了。” “可是万物有灵,那妖精到底是没杀了寻奕,为什么就一定要让他去死……” 寻奕很快掌握了这情况,他第一个凑上去,“玄兄,他是没杀了我,但是要是他还活着,那说不定要杀了更多人呢,到时候您会更难受的。” 他看没什么大的效果,接着道,“我觉得,他死了也是好事。你看,他这一世活着,一定是背负沉重的血债,不是躲藏就是被追杀的,活着很累的。让他去投个胎重新再来,不是好过很多?” 这好像有点作用了,玄机居然木讷地点了点头。 兴阙一看有门,哈哈笑着拍着手,“太好了,走吧咱们,看戏去!”今日文学网 这一行六个人浩浩荡荡地进了装点的很不像戏楼的地方,虽然灯笼挂的到处都是,但是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蒙着什么东西,光总是雾蒙蒙的。 这样暗橘色的光,加上那黑色幕布之前的戏台上,一身白纱的小旦腔调恨不得转八百个弯的曲调,让人有种汗毛倒竖的感觉。 “恩公,这里看起来不是很好。”何包旦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虽然我也有点跟你一样的看法。”寻奕安慰道,“不过可能就是唱的这一出就是苦情戏呢,我们再等等啊。” 六个人围着一个八角的桌子坐了下来,负责端茶的小鬼飘过来,尖细的嗓音问道,“几位要喝什么,还是要闻什么?” “要果子酒,三大坛。”寻奕抢先道,然后看了看应该不喝酒的长戚和玄机,“再来一壶你们这儿最好的茶,我们都要喝的。” 小鬼儿应了一声就下去准备去了。 方才在台上飘着的女鬼小旦已经不见了踪影,陆续有鬼和妖精走进来听戏,这灯还是没有亮一些。 “我怎么觉得有点冷呢。”兴阙随手抓了抓自己身上。 “你坐风口了可能。”寻奕道,“要不我跟你换换?” “还是算了,我还是挨着阿玄吧。”兴阙道。 玄机拜师的时候当然还没有清乐的事情,所以她对于这两个师兄的事情也只是听闻来的。 据说玄机一开始也是被各种欺负,元孛没空管他,玄机被交由师兄师姐管教。但是最好脾气的老大尧墨也是忙的要死,其余几个更是理他都不想理。 被几个修行深厚的大神仙抢了功德的时候,玄机憋在心里许久,只有兴阙问了他怎么了。 憋不住的玄机在兴阙面前放声大哭起来,哭了有四个时辰之久…… 从那之后兴阙就一直看顾着这个满面愁容的小师弟了。 “下出戏要来了!”兴阙看见那黑色的幕布上升起像是烟花一般的点点光斑,对几个人说道。 果不其然,黑色幕布上,金色的字迹显现。 “主神献宝” 兴阙哈哈哈地大笑起来,“今天算是来着了啊,我还没在万鬼镇看过这出呢!” “主神献宝”的主神,说的就是兴阙。 献的宝,就是明极。以前元孛的趁手宝剑,后来到了清乐手里,现在在长戚那里。 阿落知道他们这些神仙的大事都被凡界的写话本子写戏的写了不知道多少回,故事有的都给改的四不像了快。 自然这些故事里面,她的角色一般都不是多讨人喜欢。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主神献宝”是兴阙如何帮助战神元孛在叛乱的邪神手中夺取了宝剑明极,最后打败邪神,并成功受封为元孛阵前神将的故事。 这里面的人,除了一路打拼上来的兴阙主神,还有战神元孛。 还有一个,在邪神手中获救的玄机。 九十六 谁道冤枉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这内里的昏暗的灯笼一下子亮了不少,闪的阿落还刻意拿手挡了一下。 果子酒和茶水已经摆在了桌上,好戏开场了。 阿落也是许久不曾看到这戏了,不知道又被改成了什么模样。 故事的兴阙依然是金光闪闪的一身铠甲,极为神气和勇猛。兴阙翘着腿看了台上的“自己”,“这小伙子太瘦了,这不行不行。” 确实,那台上的“兴阙”相比本尊是真的瘦弱了不少。 邪神头目叫做宵由,他的族人们都被叫做枭族,使用的都是狡诈阴险的邪术,而且这些人修炼的境界都很高,轻易对付不了。 他们仰仗的,就是始祖明极所造出来的一把具有弑神之力的剑,那剑和铸剑师起了一样的名字。 而英勇无比又足智多谋的兴阙,潜入了枭族的内部,骗取了他们的信任,偷出了明极,帮助元孛大败枭族。 故事并不复杂,元孛在剿灭了枭族之后,还抓出了天界的一个叛徒,叫冥山神的。那冥山神囚禁了许多的神族给他做奴隶,也都被元孛和兴阙解救出来,其中一个被元孛认为最有资质的,收在自己的门下,就是玄机。 这场戏的打斗场景甚多,演戏的妖精们用法术幻化出硝烟四起的场面,引得座上的人一直叫好。 明明是听激情澎湃的一出戏,玄机还是给看哭了。 兴阙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随手递给他一直带着的帕子,“给赶紧擦擦,怎么又哭成这样了。” 玄机转过头,嗓子沙哑,半晌才对兴阙说道,“我想师尊了。” 兴阙把他的头揽到自己的肩膀处,寻奕在后面看着简直是像极了哄孩子一样。 “不哭了不哭了,师尊他老人家不是嘱咐了,要你以后要多笑笑,你忘了?” “没有。”玄机哽咽着说道。 “那不就好了,走了走了我们不看戏了,我们回去啊。”兴阙说着把玄机搀扶起来。 其余的人看这样子也不再继续待着了,寻奕紧着把壶里的果子酒一口灌进去,留在最后才走。 几个人的身影刚到门口还未离去的时候,那本已经唱完了等着收场的戏台子上,传来了一声像是哭腔的悠回婉转的调子。 因为是唱出来的,总有些听不清词是什么,阿落把那句词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才面前分辩的出来。 “台上荒唐,台下荒唐,替谁道冤枉。” 阿落刻意多看了几眼,那方才唱词的小女妖竟然已经不见了身影。 更邪门的事情还在发生。 六个人回到“大兴”之后,门口坐着一个缺了胳膊和一只眼睛的可怜鬼,显然是在乞讨。 寻奕随手摸了冥钱给那鬼放在前面,哪知那鬼立马就在地上叩起头来,几个人就要进去的时候,这鬼张嘴就唱起来。 虽然声音沙哑的厉害,难听的很,但是调子还有那唱词,跟刚刚的戏台上的女妖唱的是一模一样的。 兴阙放开了扶着玄机的手,上来对着那鬼就是一脚。 “在我地盘上号什么丧,你家里死光了吗?” 那鬼哪里承受的起主神的一脚,立马就化成黑烟散了。 阿落很少看见兴阙发脾气,而他这反应也让她相信,方才台上那句兴阙也一定是听见了的。 玄机本来就已经哭肿的眼睛见到这残忍一幕,倒没什么反应了,想来是哭的不能再哭了。女生小 兴阙把那鬼踢没了之后立马恢复了平日笑容满面的样子,“走吧,别理这种,就是嚎丧鬼,要是被缠上就一直要钱,没完没了的。” 阿落迟钝地点点头,和寻奕对视了一眼。 事情还没有因为这奇怪的鬼没了就结束,而且阿落自从听见那一句唱词之后就觉得事有蹊跷。 她的猜测在之后被印证了,而且是愈演愈烈。 兴阙终于答应出门去寻鬼,他作为一个主神觉得没有必要结伴,这万鬼镇也没有什么人会是他对手的,于是独自成行。 玄机和长戚一处,而阿落、寻奕、何包旦则依旧是三个人一处。 在他们找寻了半个时辰左右的时候,阿落听到了明显的打斗声。 脚下的地都在震动,显然是两方神力不浅的人在打。 不知道为什么,阿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兴阙。 “我们去看看。”阿落道。 寻奕也同意了她的提议,阿落在前,寻奕断后,何包旦在中间朝着那打斗发生的地方而去。 他们赶到的一瞬间,那些刚刚还在打的小鬼们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怎么我一来跑的这么快?”寻奕四周望望,那些小鬼是真的跑的没影了。 果然是兴阙,但是让阿落想不到的是,兴阙竟然受伤了。 “兴神你被打伤了?”不是陈述事情,而是不可思议的疑问。 兴阙捂着自己的腹部,“怎么,我就不能受伤是吗?这不是,大意了么,嘶……” 这伤不算轻,阿落看得出来。 这不是大意不大意的问题,这六合之内能在主神的身上留下伤口的,可不是什么善类。 “先回去吧。”阿落去扶起他,寻奕见此叫上何包旦去搭把手,让阿落留意四周。 回到大兴之后,何包旦赶紧想着去找药,被兴阙拒绝了,“行了小萝卜,我这点伤还要去找药,你也太小看一个神仙了!” 何包旦穿的一直是一身素白的道士服,兴阙不知哪里想出来的觉的萝卜跟何包旦的样子很是相像。 何包旦撇了撇嘴,“不要拉倒。” “你还好吧。”阿落看了看他捂着还在出血的地方。 “没事儿,我自己就好了。”兴阙满不在乎地说道。 “看清楚是谁干的没?”除了伤势是否大碍之外,凶手是什么人也格外重要。 兴阙摇摇头,“不知道,左右不过是被抢了生意的小东家,或者是那恶鬼的帮手吧。” “那恶鬼,还会有帮手?”阿落疑惑道,“不是在天界出来的么。” “它要是没帮手,我都快叫人把万鬼镇掘地三尺了也还没找着。依我说啊,肯定是这天杀的不想被找着,但是又差点被我找着,所以不要命地来找我麻烦。” “不过他找麻烦还是找错人了,也不提前打听打听老子是谁!” 兴阙愤愤地骂着。 九十七 黑影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这个时候玄机和长戚也回来了,兴阙赶紧收拾好自己装作没事的样子。 谁知道这两个人的脸色也不怎么好,回来之后直奔兴阙而来。 玄机直接铁青着一张脸,“你被人打了?” “你怎么知道?”兴阙先是好奇他怎么知道的,随后道,“没有的事。” 长戚这时候说道,“兴神,你不必隐瞒,我和玄神刚刚在外面碰上一个奇怪的人,跟我们说记得警告你,这是报应,你要接住了。” 兴阙刚刚还嬉皮笑脸的样子一下子不见了,他站起来看着玄机和长戚。 “什么人跟你们说的?” 长戚摇摇头,“我不知道是谁,我和玄神也想抓住他,奈何这人应该是万鬼镇的厉鬼了,行动的很快,说完就消失了。” “你得罪了人?”玄机问道。 “在这个地方跟人抢生意,哪里有不得罪人的。”兴阙随口应道。 长戚则是没有轻信,“兴神,不如发信给尧墨主神,让他派些人下来吧,这样太危险了。” 兴阙立马就给拒绝了,“说什么呢说什么呢,我堂堂……大神仙,还需要派人来保护?那不是丢死人了。” “兴老兄可别在这个时候逞强。”寻奕看了看他道,“这伙人明显就是冲着你来的,而且架势可不小。我们在这儿可也有仇人,不死不休的那种,派些人过来,安全些。” “先不用。”兴阙还是坚持道,他口气依然维持着轻松,“今天是我轻敌了,也没曾想着真有人对我动手,下回我一定抓住他们五马分尸,捏个稀碎的!” 阿落没多说什么,她只是拽了拽寻奕的衣角。 趁着大家散开,阿落去寻到寻奕单独说了几句话。 “我觉得我这三师兄有事情瞒着我们。” “这不是肯定的嘛。”寻奕抱着双臂,“而且还不想让你们天界介入,他这是想自己了结啊。” “从看戏的时候就已经不对了,不,应该说那个叫黄皮的妖精出现在兴阙的面前的时候就已经不对了。” 寻奕摸了摸下巴,“有可能,如果真是兴阙的仇人在万鬼镇设了局等着他,那应该不会不知道黄皮是兴阙的人。黄皮在赌坊露了脸,却还敢来见兴阙,这本身就不对。” “而且你同我这两位师兄在一处他们也不会不知道,就算知道你会在场,还是让黄皮前来,这做法若说是疏忽,也太说不过去了。” 寻奕笑了笑,“有意思了,看来你这位师兄,大有故事啊。你可知道些什么?” 阿落摇了摇头,“这我真不知道,我拜师的时候三师兄已经在师尊身边许久了,也拿了不少功劳,除了平日话唠点还真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过谁。” “昨天那出戏。”寻奕想起来什么,眼睛转了转,“戏唱的可就是你这师兄的事情,然后最后那句词是什么,乞丐也唱了的那句。” “台上荒唐,台下荒唐,替谁道冤枉。” “你觉得,这是给人喊冤枉呢?” 阿落在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那场戏,“那戏里人不多,无非是兴阙,我师尊,玄机,宵由,还有冥山神,其他的都没有名字。” 寻奕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要是真的跟这出戏有关的话,十二,这恐怕又是足够折腾天界一番的故事了,那可就好玩了。” 阿落白了他一眼,“要是真有事,这可是涉及主神的事情,哪里好玩了?” 寻奕撇了撇嘴,“我就随口一说,当然还是弄清楚事情更重要啊,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担心呢。” 阿落不言,细细思索着事情的可能性。图播天下 寻奕拿肩膀撞了她一下,“你现在在这里想,是想不出什么来的。你做了他们这么久的师妹都不知道,怎么会这会儿反倒明白了呢。” 阿落心道也是,自己再着急,目前也是毫无头绪的。 “我觉得倒不如去找找你徒弟。”寻奕提议道。 “长戚?找他做什么?” 寻奕挑了挑眉,“不是你说,他有事没说么,大概是悔音壁的事情。” “是兴阙?”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寻奕道,“不过既然你想追根究底,那不妨去问问。” 阿落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两人又想着去摸到长戚的住处,却在几个人住处的走廊上看到了一道转瞬即逝的黑影。 “什么人?”阿落的听话瞬间出手,朝着那黑影就是一鞭子。 寻奕在后面看着那黑影跑了,“可以啊十二,这出手快多了啊。” “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开玩笑!”阿落有点恼了,一胳膊肘撞上了寻奕的胸口。 “嗷。”寻奕叫痛,捂着自己的胸口,“那你也追不上啊。” 两个人在这里说话,房中的众人纷纷出来了,长戚、玄机、何包旦。 “兴神呢?”阿落四下张望,没看见兴阙的影子。 众人这才发现,少了一个。 “阿落姑娘是看见什么了?”长戚也是听见了阿落的喊声出来的。 “一个黑影,跑了。”阿落道。 “那我们分头去寻兴神。”长戚提议道,“我和玄神走一起,何道长就留在这里,别乱跑了。” 这番安排自然妥当,阿落略一点头,拉着寻奕就直接去那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阿落急着去找人,寻奕一下子拽住了没头苍蝇一样的阿落。 “不是都说了追不上了,再这样跑下去,小心来个瓮中捉鳖。” “你才是鳖。”阿落嘴上依然不饶人。 “好好好,我是。”寻奕这会儿不跟她计较,“等着。” 他蹲下身子,半跪在地上,以他自己为轴心,一个法阵立刻散开,如同涟漪一般一圈圈扩大,到后来的法阵波纹简直要扩到整个万鬼镇。 寻奕闭了眼睛,手放在那法阵中央,在感应神力的波动。 片刻之后,他起身指着其中一个方向,“那边,打起来了。” “是我师兄?” “这说不准,不过八九不离十。”寻奕拍了拍手,“瞒着我们出来自己跟人打架,十二你这师兄,看来真是深藏不露啊。”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赶紧去吧,别过了时候打架都赶不上热乎的。” 九十八 打斗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这打斗并非只有寻奕和阿落感觉到了,他们赶到的时候,玄机和长戚也在。 “怎么回事?”阿落气喘吁吁地赶到,发现玄机和长戚静站在那里,地上只有些散发着血腥味的妖精的血,和空气中还未来得及散去的鬼气。 还有衣衫散乱,头发蓬松着半跪在地上,以手里的兵器陈事斧头撑着身子,他低着头,但是阿落却不太敢靠近。 “兴兄?”寻奕走近了几步,试图喊他。 这个时候兴阙突然把头仰起来,脸上尽是暴怒之色,眼睛瞪的通红,冲着天就是一声嘶吼。 阿落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嗓子吓得后退了两步,寻奕也是瞳孔一震。 “我们离的近些,赶来的时候,那群妖精就又跑了。”长戚解释道,“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何事。” “一见别人来就跑,兴兄落单的时候就来围攻。兴兄,你这招惹的可大有来头啊。” 阿落扯了扯他的衣角,让他别再刺激兴阙。 “兴神,还是发信给天界,派些天兵来吧。”长戚再次提议道。 “不需要!我应付的了!我在万鬼镇有的是能用的人手,何须天兵!”兴阙还是一味地拒绝。 长戚看向玄机,询问他的意见。 “他说自己能对付,你就让他自己对付吧。”玄机脸上没有神色,平静地说道。 这时候兴阙又是一声怒吼,在地上圈起一个巨大的传音阵,显然是在叫人。 神力发散的甚快甚广,没一会儿阿落他们就看见四面八方都有鬼怪妖精,还有些是小神仙赶着跑过来。 “东家。”这些人齐齐道。 “这里有一帮妖精想要杀我,我限你们三个时辰之内,把那群人的脑袋给我提过来!” 兴阙喊来的妖精和鬼怪们面面相觑,有一个在最前头的大着胆子问道,“东家,这群妖精是打哪来的,长什么模样?” 谁知道一向是宽厚至极的兴阙,竟然一巴掌把这问话的妖精打倒在地,“去!” 他们发着抖,但也不敢再问,一溜烟地跑开了。 兴阙粗喘着气,站起身来,将那陈事在地上又是重重的一击。 一声巨响传来,地上也顷刻间裂开无数的裂缝。 而后兴阙一步一步,似是踉跄一般的,往回走。 玄机这会儿没再旁观了,跟上去就在兴阙后面慢慢走。 见玄机跟上去,兴阙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长戚也想过去的时候,寻奕顺手拉住了他。 长戚不解地回过头来看着他,“何事?” “你后来这次去度仙川,看见了什么?” 长戚先是一愣,随后看向了阿落,他在悔音壁的事情只跟阿落透露过一点。 “你不用看她,我自己问的。”寻奕目不转睛看着长戚,“现在都这样了,你也没有什么瞒着我们的必要了吧。” 长戚垂首沉思片刻,然后说道,“悔音壁上,出现了兴神以前的事。”悦电子书 “什么事?”阿落问道。 “其实也不多,只是上面出现兴神本来的面貌,他原先不是长这个样子的。” “画皮?”寻奕道,“可是神仙们喜欢自己长的好看些也没什么的,画皮的多了去了啊。” “我们看到的就是这些了,当时也就是在场的神仙们都当成调侃,说什么兴神原来也是画皮过的。”寻奕如实道,“可是后来碍于兴神他的身份,也就没什么声音了。我也不知道这些和万鬼镇这些事情有什么干系。” 他想了想再次说道,“还有些事情没有告诉你们,兴神和玄神,其实是天界的三主神和十主神,兴阙、玄机。” “哦……”虽然早就知道,但是寻奕还是摆出一副吃惊状,“怪不得你长戚神君还要对这两个普通神仙毕恭毕敬呢。” “尧墨神君也是没有办法,兴阙神君这一阵子不想待在天界,又恰逢厉鬼难寻,便自己请命来了这里。” “那玄机呢?他为什么来?”寻奕不放过一丝一毫可供探究之处。 “兴阙神君一向照顾玄机神君,这次说是顺便带他来散心的。” “好家伙,散个心差点把命散进去,还真是划算呢。”寻奕不由得说道。 “你们说,这次刺杀兴阙神君的,和我们当初在度仙川遇上的会不会是同一批人。”长戚推测道。 “难说。”寻奕思考着,又开始了手指交叉,拇指互相绕来绕去的动作,“但是好像又不像。” “何以见得?” 寻奕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我这还真说不准,那次你和十二遇刺,是有人想让你们意识到危险然后把郭奉衍的案子一管到底,我们来查了,这刺杀便没了。” “而这次接二连三,而且还不让外人在场,就奇怪的很。”长戚顺着他的想法说道。 “那他们到底是想做什么……”阿落也不得其解。 “戏。”寻奕再次提醒她。 阿落半张着嘴,猛吸了口气,“哦……” 寻奕捏住她的上下嘴唇把她嘴巴给合上,之后道:“看这位主神的样子,定然是以前,在他还披上现在这张画皮之前的事情,被人突然抖出来,然而事情却不在他的掌控之内了。” “而且他不许你发信给天界派人来增援,其实就是不想把事情捅的更大,让天界更多人知道。” “可是我觉得,兴阙神君他未必真的能应付的了啊。”长戚忧心道。 “这便不是你能管得了的了。”阿落嘱咐道,“事情还未明了之前,你可别莽着劲儿就冲上去啊,我看你这位师伯可不是真的对谁都宽厚大度的。” 长戚点点头,“好。” 寻奕听见这一番对话,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气氛。 阿落作为亲师父的关心和照顾倒是负责任的很,只不过看长戚的反应,他不知道这是师父,自然有些把阿落的话当做别的意思。 看见他在偷笑,阿落在背后给了他一下。 “行了行了,都回去吧。”寻奕揉着自己被打的地方,笑着带两个人往回走。 阿落不让长戚暂时多掺和的嘱咐当然没错,因为三个时辰之后,兴阙并没有见到刺杀之人的脑袋。 连根毛都没有。 但是打开了“大兴”的店门,外面则是另外一番他们没有想到的景象。 九十九 何明殁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外面排列着上百具妖精的尸体,整整齐齐的,都是三个时辰之前兴阙喊来去帮他找刺客的那些。 而这些帮他做事的妖精,如今却被全灭,一个不留,尸体还这样大剌剌地摆在了“大兴”门口。 不只是赤裸裸的挑衅,对兴阙而言,还有极尽羞辱之意。 这些妖精被摆成一片,身上都被划出了很大的口子,而排在一起则是几个大字:“血债血偿”。 阿落看向兴阙,他的脸色显然已经是绷不住的扭曲起来。 长戚也同样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到了,这次他没再请示兴阙什么,“我现在发信给天界。” 一道烟花般的信号升腾起来,长戚的传音法术已经发出去了。 玄机默默接近兴阙,“这会是什么人做的……竟这般残忍……” 而兴阙则是冲了出去,冲着空无一人的街口喊道,“谁?出来!谁?你想干什么?” 可是杳无音信,不仅仅是这条街上,整个万鬼镇像是早就知道了消息一般,死寂一片。 “兴兄,先回去。”寻奕往前去,把兴阙拉回来。 可是兴阙这时候就像整个变了个人一样,一下子甩开了寻奕。“滚开!” 阿落也走了过去,和寻奕一起强拉兴阙回去。 然而兴阙再次甩开他们,并且对着他们就是一掌。 寻奕一把将阿落拉到一旁,手中迅速聚起神力抵挡住兴阙这突然的攻击。 兴阙冲着他们大吼道:“是不是你们!是不是你们!什么叫一直在看着我,到底是谁?是不是你们!” 看起来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时之间没办法让他冷静下来了。 兴阙这怀疑的劲头一上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他召出来陈事,斧头对准了寻奕和阿落二人。 “我知道是你!来历不明又一身的邪魔外道,就是你!” 寻奕靠后对阿落道,“退后,他要跟我打架了。” 阿落不是很放心,“你行吗?” “不行难道你上?快后面去!”寻奕玩笑着说道。 而这个时候,何包旦听到声音竟然跑出来了,“恩公!” 寻奕又是着急又是生气,“你出来干什么,回去!” 但是这个声音却立刻把兴阙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他一下子转头看向何包旦,瞬间瞳孔增大,脸上是惊恐的神情。 “是你!是你!” 他冲过去,用神力一下子把何包旦吸了过来,左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何包旦双脚离地,不住地扑腾,还在朝着寻奕求助,“恩公……恩公……救我……救救我……” “兴阙,你给我把他放下,你发疯也要有个度,这是个凡人!”寻奕道。 “就是他!就是他!”兴阙宛如失控一般地,冲着寻奕嘶吼回去。 “怕是神君现在神志有异,先让他安静下来吧。”长戚犹豫再三,但看见何包旦命在旦夕也顾不得了,捏了法术就朝兴阙而去。 但是兴阙竟生生受住了这一击,掐着何包旦的手没有放开分毫。 寻奕召出了引蝶,丝丝银线一下子缠绕住了兴阙的左手,越缠越紧。 然而兴阙又是大吼一声,右手的陈事一下子朝着自寻奕的手上伸展出来的引蝶砍了过去。书香 陈事到底是主神的上品法器,寻奕也不能真的硬碰硬跟他拼,他立刻收回了引蝶,改用招蜂过去近战。 谁知道这个时候的玄机却跳下来挡在了兴阙的面前。 寻奕看着他,“玄机主神,你这是做什么?” “不许打他。” “他手上还抓着何包旦呢,他只是个凡人!”寻奕看不懂他这做法。 “不许。”玄机还是坚持道。 趁着这个当口,兴阙大吼一声,一下子把手上的何包旦给扔了出去。 何包旦被直接扔向一旁的墙壁上,重重地砸在了上面。 “旦旦!”寻奕大惊,他一介凡人身体如何受的住这样的一击。 可是不待他跑过去扶起何包旦,兴阙冲着那边的何包旦就挥了一斧。 在众人的惊恐之下,这一斧头的神力正中了何包旦的身体!何包旦瞬间倒了下去,身上立刻渗出血来。 寻奕和阿落跑过去,何包旦的身体已经是涌血不断,身下的很大一片已经通红一片。 人在被斧头打到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寻奕看见他的伤口,深到半个身子都要断了一样。 他不用确认也知道,人一定是没了…… 而那边传来的却是兴阙的大笑声,“哈哈哈哈哈!” 寻奕怒极,招蜂扇一下子展开,直奔兴阙而去。 这次不只是兴阙,竟然连玄机也一起帮着对付寻奕。 玄机的法器是一把古琴,如今也被召出来,他拨动了那泛着蓝色仙芒的琴弦,几道充沛的神力就向着寻奕而去。 “寻奕,堵住耳朵!”阿落立马提醒道。 玄机所修的琴术是能扰人心智的,尤其是现在寻奕被何包旦之死刺激到的情况下,稍有不慎中了玄机的琴术是可能送命的。 寻奕快速地自己封了自己的听觉,那琴声终究是没有让他中招。 阿落舒了一口气,然而旁边的长戚却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玄机主神琴术摄人心魄,从前听人讲故事的时候知道的。”阿落随口解释道,“他们这般打起来,你不能什么都不做啊。” “我……”长戚犹豫,是因为不知道能站在哪一方。 若按立场,他自然是应该去帮着玄机和兴阙,毕竟还算是他的师伯。 可是按他自己的想法,寻奕并未做错什么。 “那阿落姑娘觉得我应该做什么?”长戚反问道。 “自然是帮寻奕解困,去看看你这两个师伯发什么疯。” “可是昨日你还告诉我,勿要冲动参与其中。”长戚竟然反驳道,“还是一和寻奕有关,阿落姑娘自然就站定了立场。” 一万句不可思议在阿落的脑子里划过去,这孩子都在想些什么? 她摇摇头,觉得说不通的很,提着自己的听话就去到寻奕的身边。 “这里不用你。”寻奕看见她过来了提醒道。 “他们两个是主神,你一个人不行的。”阿落大喊道。 可是寻奕毫无反应,阿落这才想起来,他已经封闭了自己的听觉,什么都听不到。 一百 气恼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此时寻奕一人对阵两个主神,从外面看不出什么吃力的样子,但是阿落心知肚明再这么打下去寻奕一定讨不了好。 她拿起听话就站在了寻奕身边,帮他一起抵挡。 “你来干什么?”寻奕虽然听不见外面的声音,还是问了一句。 “我来救你啊!”阿落把口型长到最大,扯出最大的嗓门喊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寻奕道。 阿落放弃了,不跟他说这些没用的东西,她划破手指,再次在地上画了一个法阵。 拿血画阵的威力总是比凭空画阵要高不少的,她在那法阵中灌输了不少的神力,虽然身体是凡人身体,但法阵却牵制住了玄机和兴阙。 玄机见状,直接拨了琴弦弦声朝着阿落袭来。 阿落轻巧的一个旋身躲过了这琴弦声所伴随而来的戾气。 “玄机主神,您为何要这样做,稳住兴阙主神,查明真相不才是你应该做的么?” “这里的人哪一个都想要杀他,我稳住他,等着给你们要了他的性命么?”玄机说话从来不会带任何略激烈的情绪,但就是越这样平静,越是让人心里不舒坦。 寻奕歪过头对阿落道,“这是我听他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阿落回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玩笑。 “师伯,有我在此,三师伯不会有危险的,天兵应该快到了,您先让他跟我们回去。”长戚见势往前走了几步说道。 玄机依旧沉着一张脸,冲着三个人的脚下又是一击。 尘土立刻飞扬起来,寻奕等人自觉地捂了眼睛,再看时玄机连同兴阙一起不见了人影。 阿落很是奇怪,“兴阙已经让人觉得一团迷雾了,玄机这又是在干什么。” 而寻奕则是走到何包旦的尸体旁,叹了口气。 阿落和长戚也跟过去,长戚道,“抱歉啊,是我叫你们帮我来盯着这里的情况,我只是没想到会这样。” 阿落对他的话略有不满,“若是刚刚兴阙也想要杀了我或者是寻奕,你可也会因为他们是你师伯的原因任凭他们想做什么做什么。” 长戚知道自己刚才的犹豫确实不合时宜,何包旦被杀的确让他震动,他本不该犹豫的。 那句因为是寻奕有关,阿落就有了立场的话更像是孩子话,现在想想的确是可笑的很。 寻奕不顾何包旦还在淌血的身体,把人抱起来,“好了,现在就剩下我们三个了,先别吵了回去待着,别再有人出事了。” 这话管用,阿落第一个先闭了嘴,跟在寻奕的后面走了。 长戚看着阿落的身影,若有所思。 万鬼镇的地下都是灼热的岩浆,寻奕想了想把何包旦葬在这里也是不得入土为安的,便将他的尸骨火化了,带在身边,准备出去之后找个风水好的地方埋葬。 阿落怕寻奕情绪低落特意端了果子酒进去陪他。 “这次是桃子酿的,你应该会喜欢。”燃文网 寻奕从她手里接过来,笑了笑,“真不容易,十二也会按着人的心思来哄人了。” 阿落坐在他旁边,“我本来就会,只是没什么人需要我费心思去照顾。” “那我算是第一个了?” “你怎么能算,再不济还有我师尊呢,何况还有……” 寻奕知道她其实是想说长戚的,这几天的相处他看的出来,其实阿落是很想照顾好自己这个徒弟,尽自己所能保护他的,奈何这小子这回是惹到阿落了。 “你是气他在兴阙和玄机两个打我的时候他没去帮我,还是气他跟你说的那句话?”寻奕打开了酒壶的塞子,闻了闻。 “我……”阿落的腿随便乱踢了两下,“不管是哪个,他怎么能这样说。” “你也别太苛求他啊。”寻奕道,“在那种情况下,一边是长辈,是师伯,一边是只认识了几个月的,就算是朋友吧,让他选他也很为难啊。” “可是兴阙亲手杀了何包旦他不是没看到啊。”阿落争辩道,声音都提了几个度。 “那也只是因为,长戚他当时还是信兴阙多一些而已。”寻奕温柔一笑,他眼睛看着阿落那张写满怒气的脸,“兴阙说旦旦是凶手,他不敢完全不信。” “他怎么可能?”阿落立马道,“兴阙那分明就是发疯。” “长戚重情义,所以他师伯说什么自然会信上几分。”寻奕想着要劝解她,但又不想让她像是在听说教一般,“就像那个时候皎若要拿你的身体去献祭,他也拼死维护。这回也不能怪他啊,兴阙出手那样快,就算是我也没把旦旦救下来。” 寻奕提到长戚以前的好,对于阿落来说确实把怒火稍稍降下一些。 “孩子还小,做长辈的不要太苛刻嘛。”寻奕眼睛里都带着些笑容。 阿落看了看他的眼睛,无奈地浅笑,“终究是我怎么也没法和他想到一处去。” “那自然不是。”寻奕道,“你知道他是你徒弟,可他不知道你是他师父啊,不然的话今天他就不会这么为难了。” “你可算了吧,要是我被他知道了我是清乐,他不帮着兴阙他们捅你一刀就不错了。” 阿落的话轻松了些,寻奕便知道她释怀了些。 “十二,我们所想所判断,是因为我们所经历,所知道的事情让我们做出这样的选择。”他又灌下一口桃子酒,“但是旁人所认知与我们不同,我们便不能,也没办法要求旁人和我们站在一边。” 阿落静默,没说什么。 寻奕细瞧她的神色,“不会是嫌我说教,你烦了吧。” “没有,你说得对。” “我倒是想问你一句了,应该也是长戚想问的。”寻奕戳了戳她,“那几个可是你相处了几万年的徒弟师兄,你怎么就想都不想就过来帮我了呢。” 阿落噎住,一时想不来得体的理由,“你若不需要,下次我不管了就是。” “别呀别呀,对面可是两个主神,你要是不帮我我当然应付不来的,我还是很怕死的。”寻奕笑着道。 寻奕把酒壶递到阿落的面前,“喝一口?这个还真的挺好喝的。” 他还刻意拿衣袖在酒壶口蹭了蹭,“我都是直接倒在嘴里的,你不许嫌弃啊。” 阿落笑了笑,接过了他的酒壶。 一百零一 是否情动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长戚的求救信号很快被尧墨看见,尧墨也立马让人来支援,于是万鬼镇短短时间之内几乎每一个街口都站着了天兵,万鬼镇前几日就死寂一片,如今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每条街上那些有违正常规矩的店铺早就得了消息关了门,店家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虽然天兵围的严实,但是鬼界到底还不算天界的人能完全管的过来的地方,尧墨给这些天兵都叮嘱过了不可引起动乱。 长戚去接管了这些天兵之后,看见寻奕和阿落走出来。 “哇,你们天界动作这么快的嘛,真是气派啊。”寻奕叉着腰看了看周围的这些天兵。 “主神被刺不是小事,当然不敢耽搁。”长戚回答道。 “不错不错,这场面看着就踏实的很。”寻奕道。 阿落没有说话,长戚自己走到她面前,对她说道:“阿落姑娘,昨天是我唐突了,望见谅。” 他会自己过来道歉,情理之内,却在阿落的意料之外。 连寻奕都一脸看戏加好奇的神情探过头来看俩人的反应。 阿落先是瞪了一眼,吓退了寻奕,随后对长戚道,“神君不必道歉,我明白你的难处,你和我所见所闻不同,想法也不同,没什么应该向我致歉的。” 可是她嘴上这么说,脸色可一点不像是毫不在乎的。 “阿落姑娘若有想法不同,当然可以说与我知,我自然会参考。”长戚道。 寻奕觉得这俩人再聊下去不会好,长戚不是个很会说话的,明明是好意很可能过他的嘴就成了得罪人的话。况且阿落介意昨天的事情不怎么想搭理她这个小徒弟,这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不准哪会儿就吵起来了。 他过去一手拉一个把人拉开,“哎呀行了行了,都过去的事情了还纠缠个什么劲儿。十二你可昨天答应我不能再发脾气给长戚了啊,人家一天天的事情多的很。” 阿落皱着眉头,刚想反驳,“我……” “你,你是天底下,加上天上头最宽宏大量的仙女了。”寻奕强行堵了她的嘴。 随后转过头对长戚道,“行了,她怎么想的你也不用刨根究底的,没有姑娘家乐意被人追着问来问去的。” “我只是想……” “你当然只是想赶紧解决了事情,好好地把我们送出去,对吧。”寻奕朝长戚眨眨眼睛。 长戚思考了一会儿领略到寻奕的意思,还是有些不甘心地说道,“是。” “好了,我们从认识到这会儿,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吧,既然决定接着同行那便应该信任,对吧?” 他这话是对着长戚说的,话语温和其实也是在提昨天之事。 “长戚啊,你现在有这么多帮手,要是觉得万鬼镇里真的有什么碍事的人,抓起来,要不就赶出去。” 寻奕拍了拍长戚的肩膀,表面还是笑吟吟的。 长戚抬眼看了看两个人,“我没有那个意思,外面未必安全,你们在这里安心就是。” 他说完便没继续在两个人跟前停留,寻奕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这也不是听不懂话外意思嘛。” 阿落也往回走,寻奕跟了上去,“哎,别走那么快。”牛吧文学网 “你说你,整天气呼呼的,生气伤肝啊。主神大人,你现在可不是八道天雷都劈不死的身子啊,别老怒气冲天的,人家长戚也跟你认错了啊。” 寻奕一边追上阿落一边说。 “我没再生气了,你也不用替他来说什么。” 寻奕“哼”了一声,“你什么时候见我给那小子说过话啊,我都是向着你的好不好。” “你没见我刚才是在数落他吗,长戚他肯定是听懂了,后来不是也说了外面不安全他会保护你的嘛。” 寻奕一直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而且刻意在阿落身后半步走着。 阿落猛地停住,头顶磕到了寻奕的下巴。 她回过头来,“你没事儿吧。” 寻奕捂着下巴,“我这都是自己长出来的下巴,倒是不会被你给磕回去。” “行了我说了没生他气就没有,他爱说什么说什么去吧。” 寻奕一脸神秘地看着她,“话说我还有一件好奇的事儿,我憋了一个晚上怕你会大发雷霆所以没说。” “那就别说了。”阿落丝毫不给面子,“知道得罪人还要说。” “你是真不明白啊,还是装傻啊。”寻奕没搭理她这怼人的话,“长戚为什么说一句,凡是与我相关,你便怎样怎样的话。” “什么?” 寻奕叹了口气,“还有他今天为什么非要问一句,你有什么想法尽可以告诉他。” “我怎么能告诉他啊,告诉他我是他那个恶师父,他听你的把我扔出去?” 寻奕忍不住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他这分明就是心里觉得不平衡了,他一个那么厉害的神仙,今天都能放下身段特意找你道歉,还想多跟你说几句话,你真看不出来?” “看出来什么?” “很明显,你的小徒弟,对你这位未挑破身份的师尊大人,起了些小心思。”寻奕的手在她身前比划着。 阿落皱着眉头看着他,“他?我?是你疯了,还是他疯了?” “你爱信不信,反正我可看不错。”寻奕道,“自从鬼狱的事情完了之后我就感觉到了,他有什么事情更愿意跟你说。” “不能吧……”阿落还是不信,“我知道他啊,这人早就对皎若仰慕的很。” “仰慕归仰慕,我也看得出来,长戚那个时候见着了冰块女神仙的反应确实不一样了。”寻奕正经八百地给她分析道,“可是你没发现啊,自从那次你这位师姐要拿你献祭,还被她手下打伤,长戚就对皎若没那么上心了。” “他哪里是那么容易变心的,我比你明白我徒弟。”阿落争辩道。 “是啊,你了解你徒弟,可你也跟我说过,天界的那些仙女们就少有不想往你徒弟身上凑的,他躲哪一位都是远远的。”寻奕道,“可是你不一样啊,一个凡界的姑娘,虽然笨了点,傻了点,也不是那么能打,长的好像也不如皎若,脾气也差,又贪嘴,还麻烦……哎!” 阿落狠狠跺了寻奕一脚,扭头就走。 一百零二 吐露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在长戚吩咐天兵们尽力去寻找两位主神下落的时候,被寻的两人此刻正藏身于玄机所设下的万鬼镇一处结界之内,轻易无法被人发现。 兴阙此刻也平静下来了,只是神色看起来依然很是恍惚,玄机拿着一壶水接近他的时候,兴阙吓得一抖,警惕地看着他。 “是我。”玄机给他递上水。 兴阙紧张地喘出一口气,双手有点发抖地接过了那水来,“谢……谢你。” “那倒不用。”玄机坐在一旁,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一边。 兴阙一开始是润润嗓子,后来就是给自己猛灌了几口水,然后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不想你被欺负而已。”玄机思忖了一小会儿,小声说道,显然是有些难为情。 “就像那个时候只有你一个人跟我说话一样。”他又补上一句。 兴阙先是呆愣,之后突然笑了出来,“竟然是为了这个。” “难道你觉得,我不该为了这个站在你这边吗?”玄机有些不解,“有人要害你,我当然要站在你这一边。” “但是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我么?”兴阙问道。 玄机有些失落地摇了摇头,“或许你不愿意对我说,那我便不知道了。” 兴阙看他那样难过,心里的防备也卸下了大半,“我问你,如果是我真的做错了事情呢?” 玄机半张着嘴巴看着他,有些不敢信,“那怎么会……就算可能是,那你,那你也有苦衷的吧。” “你就这么相信我?”兴阙看着玄机那双茫然的眼睛。 “信啊,为什么不信。” 兴阙一下子又笑了起来,“真是难为你啊,愿意相信我。” “那你愿意相信我,跟我说一点你的事么,或许我是可以帮你的。”玄机声音依然很小,“当然你不愿意就算了。” “你恐怕帮不上忙。”兴阙叹了口气,“这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久到我还没有拜师尊为师,久到那时候六合之内都没有兴阙这个名字。” “没有兴阙这个名字?是你长辈的仇怨么?” “不是,是我自己,只不过我那个时候,不叫兴阙,也不长这个模样。”兴阙说完又看向玄机,“你还愿意接着听我说么?” “当然。”玄机努力点点头。 “我好像是做了一件错事,只是我没想到那个时候,事情会变成那样,会死那么多人……” “很严重吗?” 兴阙双目空洞,“是啊,很严重。而且事情过去的太久了,别人的谎言,还有我自己的,都快让我相信那件事是真的与我无关了。” “如果你真的是无意的,那就不要这么自责。”玄机小心地说出这一句安慰的话。 兴阙皱了皱眉头,“无意的?好像不是呢,至少事情开始的时候,我就是故意的呢。” “看来是后来事情不可控了,是吗?”玄机的话也染上了一层浓烈的伤感之意。361读书 兴阙无奈地笑了笑,“后来,后来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我早记不清了,只是为了让我自己相信我没有过错,我做了很多事情。”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是了,是了,后来的这些事情……前些日子的事情,怪不得会这样!” 他这一通很是无厘头的话让玄机摸不着头脑,“你在说什么?” “悔音壁!那个雨神的事情!就是因为这些!”兴阙不停地说道。 “郭奉衍的事情,与你也有关系是么?”玄机问道,“那你也是为了掩盖什么,在悔音壁上做过什么事情?” 玄机直截了当,让兴阙一时间被冲晕了的脑子不知道怎么回应他。 “看来是了。”玄机又很是失落地自言自语道。 兴阙过去双手抓着他的肩膀,“不是的,不是这样玄机……我只是不想引起更多的麻烦,毕竟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过去的人都死了,我只是不想它再被提起来,我没有参与他们后来的肮脏事情。” 也是因为如今站在他身边的只有玄机了,兴阙看到他一点失落的神情都会敏感的很,他太想这个人能理解,信任自己了。 “那你觉得,是谁在拿这个事情在为难你,目的是什么?” “天界……司运、东禄神、或者寒铁武神……我不知道是谁……他们,他们或许是想自己的秘密永远被封闭,所以趁我来万鬼镇所以来杀我的!”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要提久远的事情,这些神仙还知道什么么?”玄机继续问道。 “他们跟在我身边这么久,我难保他们不知道些什么……”兴阙抓着自己的头,“不然我想不出来了。” 玄机走过去,把他就要戳进自己头骨的手给扒开,“那就去,解决掉这些问题啊。” 一句低声,而又温和的话,让兴阙的头脑中不断地被激荡。 “解决什么?” “既然他们想杀了你掩盖自己的罪行,你当然不能放任不管了。”玄机看着他的眼睛。 “什么……” “你是主神,就算以前不小心做错什么事情,也不应该被几个小神仙拿捏住当成把柄。更何况他们敢对你动手,还不断刺激让你惶恐,难道能饶了他们?” 兴阙的额头上沁出了一层薄汗,眼睛已经左左右右来回看了无数遍。 “我也不想这样的。”玄机很是难过,“可是我们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皎若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要是查的话一定会刨根究底的。” “不能让她知道!”兴阙立即道。 “所以事情只有我们悄悄去解决了。”玄机道,“对吗?” 玄机的每一句话都在兴阙的头脑中过了许多遍,越来越大声的一个声音在提醒他,“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但一些理智又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可是尧墨……还有尧墨啊,他会知道吗?会放过我?” “他是大师兄,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的。”玄机安慰道,“况且因为悔音壁的事情,天界近乎一半的神官已经被撤职,天界秩序如今乱作一团,他是不愿意再生什么事端的,何况你是主神,难道他想看到这样的事情被六合内的人知道吗?” 兴阙把这些话又从头到尾过了一遍,然后极为缓慢地点了点头。 一百零三 准备逃跑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那么现在,我们回去天界,处理这些事情好不好?”玄机的语气像是商量,但软的又像是恳求一般,好像事情漩涡中心的其实是他自己一样。 兴阙抬眸看了看他,“好。” 玄机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可是我们离开万鬼镇去天界的时候可能会被长戚他们阻拦,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兴阙略想了想,“我不会对这小子留情面的,他还拦不住我。” “那便好。”玄机伸手扶住他,“有我在,一定可以顺利度过这次的事情的。” 兴阙看向他,“你……” “我一直站在你这边,相信我。” 而这厢寻奕和阿落在外面一边走,一边想找出玄机和兴阙会在哪里。 “这么快就躲得一点影子都瞧不见了,还真不愧是主神啊,连捉迷藏都这么厉害。”寻奕召出引蝶在他们二人前面飘着,时刻留意着附近的情况。 “这应该还是因为兴阙在这里还算有势力,所以还算熟悉这儿吧。”阿落道。 “不过说起来你那个三师兄在这万鬼镇埋下的妖精啊小鬼什么的也不算少了,三个时辰之内被人全灭,而且凶手还从来没露过面,你难道不觉得这才是吓人的地方吗?” “我想过,刺杀之人哪次都逃窜的很及时,我们一丁点痕迹都抓不着,这太奇怪了。”阿落回应道。 “我好像明白那个大东家在之前对咱们那一出是在干什么了。” “什么?” “这人真正的目标从来不是我们,而是你这兴阙师兄,他想把我提早解决掉,是不想横生枝节。”寻奕道。 “那要这么说的话,想杀兴阙的就是这万鬼镇的大东家,万鬼镇一直就在他的控制之内。他既然能发动这里的妖精去杀你,杀兴阙,又那么快就全灭了兴阙的手下,那兴阙和玄机无论躲到哪里,只要在这万鬼镇,都不应该不被发现不了啊。” 寻奕抱着双臂,“是啊,按道理这东家眼线遍布万鬼镇,不应该这么久了还没个动静。” “或者,还有别的可能呢?”他眉尖微动,嘴角也稍稍扬起。 “什么声音?”阿落问道。 她还没来的及去询问寻奕的这“别的可能”所为何,那边的明显的打斗声便传过来。 “好像是咱们进来的那个入口那边,不是吧,我刚说完这东家这么废柴,他这就找着了?” “快走!”阿落怪不得他的打趣,就往那边奔去。 寻奕在后面轻松跟上,再次一把拎起她,“不知道等等我,你这么跑去,慢不慢啊。” 阿落只是白了他一眼,在寻奕带着她的情况下很快就到了那入口处。 打起来了,是玄机、兴阙和守在这里的天兵,看得出来,这俩人是想逃出去。 “兴阙、玄机,你们不能走。”阿落喊道。 两个主神发现了这两个人,紧接着赶过来的是长戚。 “两位主神,师伯,先留下来吧,不要相互为难。” 兴阙看了玄机一眼,“怎么办……” “三师兄,不能退了,不要忘了我对你说过的啊。”玄机小声回应道。美食 兴阙下定了决心,召出的斧头陈事指着长戚道,“你莫再管我的事情,不然我可不顾念什么晚辈不晚辈的。” 玄机的玄机琴已经率先动了手,琴弦震动神力便朝着长戚而来。 长戚被迫躲开,三人和剩下的天兵只能各自为战。 玄机对上长戚,而阿落和寻奕则是在对付兴阙。 “你倒是痛快啊,二话不说就是跑。”寻奕手上已经是一把剑,步步逼向兴阙。 “你这个神不神邪不邪的怪物,还想拦我,我今日便替六合之内的人收拾了你,防止你日后引得大乱。”兴阙的陈事暴涨了几倍,目露凶光,显然就是想一下子劈死寻奕的。 “别搞笑了,咱俩现在谁像怪物啊。”寻奕嗤笑一声,“你不是要打,我奉陪啊,你手上可还沾着我朋友的一条性命呢。” 他二话不说,腾身而起,利剑划破周遭空气,直指兴阙。 兴阙手上的陈事巨大斧身强行挡住了寻奕的这一击,可是可见兴阙在一步步往后退,脸上很明显泛起用力过度而形成的红色。 终于是抵不住,兴阙被打的倒退了好几步。 寻奕摇摇头,看着他,“主神大人,不会吧,这么不扛打?” 兴阙握着陈事的双手在斧柄上活动了两下,随着一声怒吼,他一个旋身用整个身体做轴,使出近乎全身力量就将那斧头抡过来。 可是寻奕站着不动。 那斧头就快砍到他了,可是还是没见寻奕动弹。 “师兄,后面。” 对付长戚还算得心应手的玄机一眼看出了门道,寻奕这是在兴阙的正前方故意设下自己的虚影,等着他用完这蓄力攻击的力气之后猝不及防地偷袭。 兴阙得了这提醒,但是斧头已经抡出去收不回来了。 一斧子自然地落空之后,他赶紧转身再次发力朝着身后而去。 寻奕飞身而起,身法轻巧的很, “居然被发现了,玄机主神,你还是第一个在我出手之前看出幻影的呢,厉害呀。” “你别嘴贫了,好好打!”阿落暂时帮不上忙,提醒寻奕道。 而这边的玄机也看的出来,寻奕的神力和兴阙相差无几,甚至有些术法的运用要比他这个主神还强上许多。 再这样下去未必是好事,至少兴阙是出不去了。 于是他突然双手快速拨动琴弦,一阵毫无规律的音调携着强劲的实力,把一直不敢下死手的长戚一下子击飞出去。 长戚捂着胸口站起来的时候,见玄机已经散出去一根琴弦,缠住了阿落,正往他那边拉过去! “十二!”发现阿落出事的寻奕立刻停手,面对着玄机对峙。 长戚也赶忙道,“主神,她只是一个凡界女子,你莫要动她。” “我当然知道她是个凡人,所以才挑她过来的。”玄机道。 “我不动手,你们走就是,放开她!”寻奕说道。 玄机笑了笑,“果然,这女子还真算你命门呢,那说明我没抓错。” 一百零四 灭口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阿落很是无奈,她知道玄机的琴弦越反抗越是紧,而且会攻击自己,索性不反抗。 “你说你抓我做什么,你又不是看不出来我是最无用的那一个。” “你才不是。”玄机出声道,“最无用的那一个不是早就死了么?” 知道他说的是何包旦,寻奕拿剑指着他,“你还敢提?” 玄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停手,不然你知道她是什么下场。” 长戚一个手势,围起来的天兵们放出了一个缺口,“师叔,你放下阿落姑娘,一切还有的商量。” “放了她,才没得商量,有你身边那位怪物在,我可不敢冒险。”玄机对依然发抖的手握着陈事的兴阙道,“我们走。” 兴阙对着他点点头,玄机提着阿落,两人便一起从万鬼镇的入口离开,又立马直奔天界而去。 寻奕说着就要追过去,被长戚拦住,“他们好像是要回天界去,你没有天界的通行符进不去的。” “那你带我去啊。”寻奕立刻道,“再晚一会儿就追不上了。” “寻奕!”长戚抓紧了他的胳膊,“我去,我一定把她带回来,但是这里不可以没人留守。” 寻奕有些焦虑,万鬼镇如果没人坐镇的确可能会再出乱子,毕竟那些闹事的妖精可还在呢。 “帮我看住这里,我在天界熟悉,更容易去寻到她,也能去找天界其他神仙帮忙。” 这倒是真的,如果有一个跟上去的话,那一定是长戚更合适。 没有什么时间给他犹豫的,寻奕点点头,“好。” 他看着长戚腾身而去,手心竟然都握出了汗。 阿落被呼啸而过的风吹了一路,头发都快炸毛了一样,她被玄机带到来玄机自己的仙邸,被困在一个布满结界的地宫之内,昏暗一片。 兴阙拿出陈事,“不如直接了结了,也省事的很。” 玄机拦住了他,“杀了她才是多事,你别忘了,那个叫寻奕的怪物多么不好对付。” 兴阙虽有不甘,但还是放弃了。 “兴阙主神现在,倒是对玄机主神言听计从啊。”阿落依然被琴弦绑着,随意在地宫的地上一坐,对这二位道。 “阿落姑娘,胆识倒是不小。”玄机道。 “怎么,被你们抓到这里来,话都不让说的么。兴阙主神从前是个多待人亲厚的性子,怎么如今这样暴躁。” “与你何干?”兴阙瞪着她说道,“你再多嘴一句,我立刻让你化成灰。” 玄机随手把最后一道结界布下,“好了,你还有正事要做,不要和她多费口舌。” 两人走出这座地宫,地宫在外面除了玄机本人之外他人根本瞧不出在什么地方。 “去刑狱司,我去引开皎若,你要快些。”玄机道。 可是兴阙再一次犹豫地问道,“你可要想好,真的和我一起去?” “自然,我们两个人一起,才更不会有什么风险。” 兴阙顿了顿,然后看了玄机一眼,最后才下定决心,“好。” 到了刑狱司前,兴阙先隐了身形,只有玄机一人往前而去。守卫之人并未多话,看来是这两人在万鬼镇的事情还没传回来,他们暂时还没有对玄机加以防备。 “请皎若师姐出来一叙,我有事相告。” 玄机就站在外面,也不进去。 守卫虽然知道皎若不喜欢别人随意搅扰,但是这是玄机主神,他们也自然不敢怠慢。零久文学网 玄机在外面等了些许时候,皎若还是亲自出来了。 她依然是一身冰蓝色的仙袍,在离玄机五步处停下,“你有何事?” “是有关悔音壁的事情,我知道一些别的,我想你会有用处。” 皎若道,“随我进来便是。” 可是玄机没有动,“应该你随我来。” “你什么意思?” “师姐信我,定然不负所望。”玄机对着她施了一礼,看着她说道。 皎若答应道,“好,我随你去,但你别故弄玄虚。” 玄机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朝兴阙所在之处看了一眼,带着皎若逐渐远离来刑狱司。 没了皎若坐镇的刑狱司,兴阙还是有把握去闯一闯的。 他在二人离开不久之后出现在门口,“皎若神君让我来带个仙官走,带路。” 兴阙的语气不容置疑的很,守卫还是让他进去了。 到了刑狱司之后,兴阙四下探看,遣走了守卫。 直奔了监看司运和东禄神之处,二话不说就掏出来陈事,运足了神力,朝着二人就是干净利落的两下。 两位神官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已经命丧兴阙的法器之下了。 兴阙动完手之后,心下有些恍然,毕竟这是第一次,他自己亲自动手灭口。 他收起了陈事,装作无事地出去时,刑狱司内却没有人了。 安静的有些不同寻常,兴阙加快了脚步,还有最后一个,还未被关入刑狱司内的,还在自己府邸的寒铁武神,不能放过他…… 更奇怪的是,一路赶往寒铁武神处,也是静的可怕。 但是兴阙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若是留下来寒铁武神一个活口,那自己所做的便都作废。 他二话没说直接破开武神府,不顾府内一些小神兵的恐惧,直奔正殿而去。 寒铁武神见兴阙这样的架势,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主神,你这是……” “抱歉,我不得不如此了。” 陈事已经再次出手,武神自然没有坐以待毙,他的法器长戟也立刻抓在手中,但是被兴阙的猛攻打的连连后退。 “主神你这是做什么,我可从未透露任何事情。”武神一边抵挡一边道。 “是不是你,不重要了!”兴阙手上的攻势未曾停止分毫。 “你这是要不顾一切杀人灭口,我告诉你,知道内情的可不止我一个,你杀的干净么?” 这话一下子刺激到了兴阙,“还有谁?还有谁你告诉我,我一并杀个干净!” 武神被近乎失控的兴阙打的招架不住,毕竟对方是有近十万年深厚修为的主神,他怎么比得过。 寒铁武神对着外面大喊道,“去告诉其他主神,快!” “你还想着什么人来救你吗?”兴阙大吼了一声,陈事朝着武神的胸口心脏位置就是一斧。 正中心脉。 一百零五 同燃令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外面的人冲进来的时候,正看到武神的胸口迸出一大片猩红的鲜血来,身体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兴阙转过头去,被血溅上痕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皎若和玄机,站在那些神兵们的最前面,正看着他。 “兴阙,你杀了寒铁武神。”皎若冷若冰霜地说道。 他一看站在一旁的玄机,想起来玄机的话,笑了起来,“他是个有罪之人,也是靠和神吏一般同流合污的手段才得来的神官之位,我只是及时发现处置了他。” “是么?”皎若道,“那刑狱司中的两位神官呢?” “一样,他们见我去想找我求情,我只是不忿他们那般行径。” “你觉得你的这些说辞,说的动刑狱司的哪一位神官?”皎若寒气逼人。 “皎若,你不要太咄咄逼人,我是你师兄,是这天界战功赫赫的三主神,你奈何不了我。” 皎若眼皮都没抬,“那你可是错了呢,我领天界刑狱司,连尧墨在内都要受监管,何况是你。” “尧墨?算了吧,你还真的做的了尧墨的主?你以为他愿意再看到天界起事端?”兴阙有恃无恐道,“何况我这么做,才是一了百了,很干脆。” “这么说,你是不认下自己的罪行了?”皎若的话又冷了几分。 “我只是铲除天界罪人,何错之有?” 皎若抬眸,众人都感觉的到,这周遭瞬间温度低的可怕,有如置身冰窟一般,而皎若脚下已经结起冰霜。 “你这是要跟我动手了?”兴阙看了看她的脚下,这都是皎若准备出手的预兆。 “刑狱司主神,缉捕罪神兴阙,私损悔音壁,干预天界升仙秩序为己谋利,更是为掩盖罪行而大开杀戮。” 兴阙看着她,“果然是他们几个说的,皎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替你除了可能会惹事的罪人,悔音壁的事情我日后不会再问,也可以告诉你还有些什么神官涉身其中,如何?” “你没有资格与我谈条件。”皎若的足尖轻点了一下脚下,腾身而起,冰镰顺势出手,被她看中的地方瞬间生长出一排尖锐的冰棱。 “那你也要能留得住我才行。”兴阙的陈事上,已经凝聚了令人窒息的火光。 主神打起来了,众人纷纷后退,生怕会误伤自己。 而玄机则默不作声地隐于人群之内。 皎若的身法敏捷的很,速度快于其他主神,而兴阙的打法狠戾却不及皎若灵巧,二人纠缠许久,一时间难分上下。 两道神力同时发出,寒铁武神的殿宇瞬间被砸出两道巨大的洞来。 殿宇其他地方开始震动起来,神兵们都赶快退到外面。 而兴阙与皎若并未退却分毫,依然在激烈地交着手。 外围的人只见殿宇的摇晃越来越剧烈,知道轰然一声,整个武神殿瞬间坍塌,而从灰尘乱飞的废墟之中,有三个身影。 提着冰镰的皎若,手执陈事的兴阙,还有凌空抚琴的玄机。 以及外面被玄机设下的障碍阻拦了好一会儿,终于赶来的,长戚。 “皎若神君,玄机和兴阙神君有问题,您要小心!”趣读 这一句话惊呆了神兵,只知道兴阙神君对玄机颇为照顾,这件事难道也和玄机有关?那现在的这番对峙,玄机是在帮谁? 僵持片刻,一个人像是吃痛支撑不住,撑着法器跪在地上。 是兴阙。 他的腹部,有一个不大的伤口,而那伤口,则源自于玄机的玄机琴弦。 兴阙脸胀的紫红,他怨恨地看着玄机,“你……” “是我告诉皎若的,你伙同其他神官擅自动了悔音壁,从中谋私。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会走到这一步。” 他的声音如同自虚空中来,兴阙头脑中仿佛是出现了幻觉一般。 “骗人!是你唆使我的!你让我杀了他们!”兴阙喊道。 “我与这些人又没有瓜葛,为何要教你杀了他们。”玄机收了那刺进兴阙身体的琴弦,兴阙又是吃痛的一声低吼。 “当初在万鬼镇,我是相信你素来为人才帮你一把,却不想你是这样的。”他看向长戚,“长戚也来了啊,兴阙在万鬼镇做了什么,不妨你来说。” 长戚有些茫然,情形反转的过快,让他难以预料。当初玄机明明为了帮他逃跑不惜一切手段,为何现在又站在了兴阙的对立面。 事情不像是玄机所言这么简单,长戚没有轻易如玄机所言开口。 “我在万鬼镇,只知道有人一直在追杀兴阙神君,而兴阙神君误杀来一个凡人,玄机神君则帮着兴阙神君强行离开回到天界。” 皎若也问道,“玄机,你做的事情有些多啊。” 玄机从半空中慢慢落下来,“我只是费了些心思,让你们相信兴阙的所作所为罢了。” 兴阙已经愤怒至濒临崩溃,“畜生!玄机小儿,我如此信任你!你说的所有我都照做来!你这样对我!” “那还真是抱歉,让你信错了。” “啊——哈哈哈哈哈!”怒极的兴阙反倒是笑了出来,他不顾流血的伤口,强行站了起来。 “你逃不掉的。”玄机道。 “那可不一定!”兴阙全身上下尽燃起了火光,“你不会以为,我在万鬼镇输给那个小子,就对付不了你们这些鼠辈吧。” “玄机,我征战的时候,你还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哭着求饶,让人家别欺负你,抢你的功德呢哈哈哈。” 本是辱没的言语,可是玄机并不为所动。 “你也知道我受过这么久的嘲讽和欺凌,我不会把你这句话放在心上的,来吧!” 玄机和皎若站在同一边,看着兴阙身上的火焰越燃越盛,几乎要把他自己吞没。 “邪术,同燃令。兴阙,看来你身上的罪行还有我不知道的。”皎若道。 同燃令,是一种玉石俱焚的打法,使用之人近乎成魔之态,消耗近乎全身的神力,将对手困于火阵之内,被困之人几乎没有生还之机。 而兴阙自己也明白,要是彻底把皎若、玄机甚至是长戚连带这些神兵一道解决,自己一定活不了。 但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一百零六 险境求生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同燃令已被催动,在场所有人都开始察觉到脚下的灼热难耐,之后自每个人的脚下,蔓延至全身,都燃起了火焰来。 玄机和皎若,乃至长戚都在用自身神力抵消这同燃令火焰,就是在和兴阙硬碰硬了。 但是那些神兵都受不住了,躺到在地上打起滚来,想把身上的火焰给熄灭,可是无济于事。 兴阙动用同燃令,其实就是让对方几个人打自己一个的局面被强行扭转,现在相当于兴阙在单独对战每一个在场的神仙。 只要有一个熬不住,他就多一分逃出生天的指望。 那些神兵已经陆续有人湮灭在同燃令的烈火之中了。 除了神兵之外,最难抵挡的便是长戚了。 他神力当然不如兴阙,又何况是这么厉害的邪术。 已经有少许火苗燃在他身上,熄灭不了了……长戚的脸色被灼热所逼,红的吓人。 而玄机这个时候一边抵御同燃令,另一边再次手指抚上了玄机琴,拨弄了几段音律出来。 皎若瞪着他,“你在做什么?” “我只是想扰乱他的心智,我们才好打破僵局。”玄机道。 可是他的琴声可是不分敌我的,不光是兴阙,其余人皆受影响,长戚已然快到竭力的地步。 “停下,你这是在给我们找麻烦。”皎若制止道。 玄机置若罔闻,依然在弹着琴,那音律一波接着一波渐强,除了他本人之外都受了影响。 兴阙本就是入魔状态,心神早已被同燃令吞了大半,再加上玄机的琴声,更加是发起怒来。 他感觉到痛苦,反而是加大了那火焰的力度…… 长戚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已经是任由火焰灼烧的地步了,被严重侵蚀的他难以调动神力再给自己护体。 “你是想杀了他么?”皎若看到了长戚的样子,问道。 “如果兴阙不收手,那他也是个死。”玄机淡漠地看了那虚弱的长戚一眼,“我如此做法,才是博得一丝生机。” “你想博得生机,让神兵们出去报信找人求救才是,你倒是任由兴阙把这些人都杀了,现在还想让长戚也命丧于此,玄机主神,请问您安的什么心?” 阿落从外面冲进来,跑到长戚身边,质问道。 玄机的眼眸微动,他奇怪的是这丫头是怎么从自己的重重禁锢之中逃出来的。 “别看了,自然是有人帮我。” 再进来的,是尧墨、青邪、桑落,第一、第七、第八主神。 三位主神齐力先是帮着长戚的身上罩起一层防护,以防他被这同燃令的火焰直接烧死。 而玄机这时及时收了琴。 琴声戛然而止,兴阙的神志也恢复了一些,他的身上也燃着大火,随时可把人吞没一般。 他提着陈事便突然发力冲着几个人而来,入魔状态的主神来势汹汹,几位主神第一反应都是躲开。 可是兴阙没有继续要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而是在身后狠狠一砍,巨大的炸裂声引起大量的烟雾,在这烟雾结束之后,兴阙已然逃走。 尧墨当机立断,“告诉六合之内所有神兵,不遗余力把兴阙给我擒回来!”紫琅文学 皎若和玄机也相继收了神力,到了其他主神跟前。 皎若道,“尧墨神君来的及时。” “外围被神力封了,要是不细加打探还想不到这里出事。”尧墨看了看玄机道,“是桑落先发现玄机府邸有异,去看了看才知道你抓了个姑娘在这,姑娘在试着破你的禁制才把桑落引了去。” 桑落道,“我见这只是个普通的凡界修道女子,就把她放出来问问是怎么回事,这才想到可能出事的。” 桑落是主神之中最为睿智之人,他能迅速推断出事情的走向也在人们的意料之内。 “玄机,你在做什么?” “我在万鬼镇的时候对兴阙的事情并不知情,只是相信他所以帮他出来,这姑娘是我们为了摆脱追赶提的人质,我并没有对她如何。” “你是想再次拿我威胁跟你作对的人,好给你自己留一线生机的。”阿落当即反驳道。 “那只是为了拦着兴阙不杀你的说辞,我若是不那样说,你早就在兴阙的陈事斧下化成灰了。” 这般解释让阿落无法反驳,只是她自己清楚地知道,就玄机再万鬼镇的那个样子,怎么都不可能是被兴阙蒙蔽,分明就是自己早就打算好的。 “与其在这里深究我,倒不如赶紧寻到兴阙,到时候问问他不就是了。”他这样有恃无恐,阿落那些主观的感觉都是无力的说辞。 何况这是在天界,一水的主神,自己只是个凡人。 她把长戚扶起来,“你还好吧。” 长戚看了看她,“还好,多谢阿落姑娘了。” 主神之内最是悠闲散漫,清净无为的青邪问尧墨道,“刚才怎么不直接集我们几个的神力结果了他?” 不待尧墨说话,桑落道,“有人不想他现在死,你拦也无用。” “有人?谁啊?”青邪环视一周。 “有人,自然就是有人。”桑落故作神秘。 “又来这一套,就你聪明是吧。”青邪白了桑落一眼。 “有人有了兴阙的消息我会告知你们,兴阙如今危险的很,非主神怕是不能奈何他。”尧墨吩咐道。 他看向长戚和阿落,“长戚先回元孛殿去养养伤,这位姑娘?” “哦,我可否先照顾他些时候,等他好转些再回去。”她终究是放心不下的,自己这个徒弟在天界一向不和人亲近,这些主神们未必会好好照料。他这回险些丧命,她怎么说也不能让这个小徒弟自己在这苦熬。 尧墨看了看长戚,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拒绝,那必然是心里愿意的。 “好,有劳你了。” 阿落扶着长戚往元孛殿的方向走,在这被拆的伤痕累累的武神殿门口,正巧碰见了赶过来的苏绰,十一主神。 “我听说这里出事了,这才过来,怎么样?”他第一眼看见的是长戚,逮住就问道。 苏绰是出了名的无情,从来不会将别人的事放在心上,如今赶来怕也是敷衍了事。 “还好,尧墨神君已经安排好了。”长戚回答道。 “我们走吧。”阿落实在是不想跟这个师兄多说什么话。 但是阿落抬起头的那一刻,苏绰脸上瞬间变成铁青色。 “你来做什么?” 一百零七 故地重游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阿落第一反应是,难道他知道我是谁了?不应该啊,这么些天见了这么多人,连尧墨长戚都不知道我是谁,苏绰怎么可能知道? 她还是犹豫着说道,“您,认得我?” 苏绰的神情更是疑惑了,“你不认得我?” 长戚道,“苏绰神君,这是我在凡界认识的朋友,名叫阿落。” “阿落?你不是合苏?”苏绰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道。 这姑娘的原来名字叫合苏,看来还跟苏绰相识,这事情还真是越来越稀奇了。 苏绰一把拉过了阿落的胳膊,撩起她的袖子,在她的左臂上翻来覆去的看。 “哎哎,你干什么啊,非礼了啊,神仙非礼了啊!”阿落装傻地喊起来,其实她知道,苏绰要找的是锁魂咒。 这合苏姑娘的锁魂咒,居然是苏绰给的么? 苏绰找来找去找不见那锁魂咒的红色咒印,不停地说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长戚有些看不下去了,不动声色地把阿落的手拉回来,“神君可是认错人了,这六合之内相似之人甚多。” “不可能啊,分明就是你。”苏绰盯着阿落,“你到底怎么了,还要追上天来。” “什么我追上天,这满天界的人都知道我是被玄机神君抓上来的,我不是自己想来的。” “玄机?”苏绰不解道。 “玄机主神当时在万鬼镇想带兴阙离开,拿阿落姑娘做人质才一并把她带上来的。”长戚解释道。 “我不认识你,长戚神君可还伤着呢,这位神君可否先让他回去治伤休息?”阿落道。 苏绰木然,眉头紧锁,阿落不管他带着长戚就往元孛殿而去。 直到走了好一段路,长戚才出声道,“你可认识苏绰神君?” “不认识。”阿落一口撒谎道,心道我认识是认识,但肯定不是他想的那种认识。 “那你从前可来过天界?” “自然没有,我一个凡人如何上天?” “可是你知道去元孛殿的路。”长戚道,阿落扶着长戚的手一顿,“这一路上有很多路口,你从未走错。” 阿落恨不得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还真是防不胜防啊,自己光顾着摆脱苏绰的纠缠,也想着长戚的伤,却没留意到这个。 她左思右想,“哦,我被关的地方就离元孛殿很近,桑落主神把我带出来的时候知道我认识你,顺手指给我的。” 胡乱编的,也不知道说的过去说不过去的借口,希望长戚别再问了。 “哦,这样啊。”长戚好像有些失落地点点头。 阿落暗自长舒一口气,心道幸好玄机的府邸离元孛殿不远,不然还真的是难圆过去了。 一路到了元孛殿,阿落便不敢再乱动了,一个劲问长戚这个东西在哪儿,哪个东西应该去哪里找。酷爱电子书 她也帮不上太多的忙,药神来看过之后开了些调理的药,接着就是让他安歇恢复了。 待到长戚真的休息了,阿落才退出他的房间,在元孛殿内溜达。 长戚喜欢安静,自她这个师父“死”了之后就遣走了以前的仙侍,只留些洒扫的,按时来伺候。 于是这元孛殿,如今安静的要命。 “这孩子,也不嫌弃无聊啊。”阿落无奈地笑笑。 轻车熟路地摸到自己以前的地方,元孛殿东偏殿。 因为这元孛殿毕竟是自己师父的旧殿,阿落一直留着主殿空着不住,而长戚则是跟自己隔了一个院子,离自己也挺远的,所以从长戚的后殿走过来还费了不少功夫。 “好像以前长戚每日来请安,还有问询事情,都要费不少功夫呢。”知道自己徒弟艰辛的师父如今连连感叹。 门口设了禁制,阿落轻易便解了进去,一切如旧。她这里的东西还像那天渡劫失败时候一般摆放着,哪怕是被天雷电火误伤的地方,也被修复过了。 她一步步朝里走去,勾起无限神思来。 从前那么久,自己就在缩在这个地方,不与人来往,也自然没有和人倾吐的机会。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密室,这里是她自己最隐秘的地方,禁制也下的最严密。因为这里是她画画的地方,画的是奕,梦里的所有情景。碧色莲花、吹箫的奕一个人、并行一处的那个战神和奕,但从未敢动笔的,是冥泽奕自杀的那个画面。 可是梦里的战神总是她自己,她总也瞧不见自己的样子。 而如今只是过去了几个月,但是她所经历的事情倒是比她待在这里几百年还要有意思。 要紧的是遇见了些从未见过的人,也跟那些故人重新认识了一次。 好像最重要的,还是遇见寻奕吧。 想到这个时不时会让自己气到不行但又改不了的喜欢开玩笑的人,阿落倒是没想到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 寻奕身上没有奕的那种孤独感,奕从来都是清清冷冷的一个人,但是寻奕大概是那种,有能力让自己身边一直有人的。 她没动那些画,虽然有的都蒙了尘,也还是继续让它们留在那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她自言自语道,如今进自己的家门还要偷偷摸摸的,还不能随便动东西,害怕被人看出来,真是不敢想。 最后出来的时候,她留恋地看了看自己的门,然后头也不回地回到长戚那边。 她装作一直在外面等他醒过来,实则在长戚殿外的石凳上一直沉思。 如今寻奕不在,好多事情只能她自己先思量着,毕竟长戚……很多话还是不能对他说。 苏绰认识这个叫合苏的姑娘,两人看起来还有一段恩怨在。阿落细想到,不过苏绰是那种从来不会真心对人,不会把旁人的感受放在心上的人,但偏偏他那个脸就很招桃花。 阿落猜测这姑娘可能又是被招惹的一个受害者,或许这个合苏姑娘还被多一点偏爱,苏绰把锁魂咒都给了她。 阿落看向自己的手臂,自己的神力催动下又隐隐显出来。 “这合苏姑娘得了这么一个宝贝,而且怎么也应该知道苏绰他能力不凡,为何还要上山去拜神庙,又是怎么丢了魂魄的?” 这些问题怎么都想不明白,而且苏绰的出现,让阿落抓住了一根关键的链条,只是依然想象不出来,这根链条会把人带向何方。 一百零八 拜祭自己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屋内好像有动静,阿落从石凳上起身去里面看,果然长戚醒来正在起身了。 “长戚你醒了,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长戚整理了一下衣服,“无妨,最近不大量动用神力,就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真的假的,那你身体底子还真是好。”阿落道,她这个徒弟资质好她也知道的。 “嗯,也多谢你的照顾了。”长戚致谢道,“麻烦了。” 阿落摆摆手,“这算什么,我其实又帮不上什么忙,还是你们天界的大夫医术高超的缘故。” “这些时候,尧墨神君可有派人传来什么消息?”长戚关心兴阙的去向,问道。 阿落摇摇头,“还没有,恐怕一时半刻不容易发现踪迹。” “兴阙入魔,想藏也藏不了多久的。”长戚道。 他这样的说法提醒了阿落,她想了想说道,“入魔,那想必他的邪气一定是容易被人察觉的,恐怕天界、乃至凡界他都待不长久。” “你的意思是?” “我想他很有可能还是会回去万鬼镇。”阿落推测。 长戚想了想表示认同,“这倒有可能,他既然已经动用了禁术,便无法再轻易回到天界正道,万鬼镇邪气甚重,对他而言确实是最好的去处。” “若他真的回到万鬼镇。”阿落不无担心地皱紧了眉头,“那寻奕……” 虽然长戚也是想知道兴阙的去处,若真像阿落所言到了万鬼镇,那寻奕的安危确实值得忧上一忧,只是看到她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寻奕,长戚垂眸若有所思。 “那不如赶快去找找。”阿落这心思来了就想急着往外跑,忽而想起来长戚现在是个伤患,“不行,你现在这样还是不去为好。” “万鬼镇那里暂由寻奕看着,而且我也让那里的神兵发现异常及时上报。”长戚道。 阿落点点头,“但是你还是要多照顾自己吧,等确认恢复了再去做别的事情,兴阙的事,怎么说也有你那么多长辈顶着。” 长戚心中实则泛起一阵暖流,“好。” 长戚将阿落的想法告知于尧墨,并从尧墨那里得到了先去万鬼镇探路的许可,为防打草惊蛇。 阿落劝他再休息片刻,却被长戚拒绝了。 只是长戚出发之前,说要去一个地方办些事情。 阿落多嘴问了一句,只见长戚犹豫片刻还是告诉了她,“我去拜祭一下师尊。” 阿落僵在了原地。 “既然是去拜祭清乐主神,我陪你去吧,我在这住了这几天,也该去问候一下主人吧。” 长戚没有拒绝,带着阿落直奔了怀灵岗。 怀灵岗寂静至极,却是个元气极为充足之地。毕竟神仙们的遗体消弭之后会化归元气,这些元气自然是有助于修行的,但因为怎么说借逝者的元气修行都不是很道德,所以尧墨后来也下了命令不许神仙随意进去怀灵岗。 阿落心中暗道,“我要是见了我自己,去吸两口也没事吧,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 这样暗想着,长戚已经带着她到了清乐的神碑前。 阿落暗中探寻着,却发现自己的神棺周围,没有一丝元气。是一点儿都没有!美食 真是奇了怪了,是自己之前太过废物,连尸体都化不出元气来了?还是因为什么别的缘故? 长戚已经跪在了神碑前,往后看了看迟迟站在那儿呆立着打量自己的墓碑的阿落。 阿落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察觉到了长戚的目光,也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的身份,跟着他跪下。 可是自己跪自己,这叫什么事儿? 长戚接着叩了三个头,阿落咬咬牙也跟着叩拜。 可是长戚在行完最基本的礼节之后没有立刻离开,他对阿落道,“阿落姑娘,我想在这里单独待上片刻。” “哦,哦,我去外面等你。”阿落说道。 她自原路返回,但没有真的就在外面干等着他。阿落在一众神棺之中绕了一圈,换了个方向接近自己刚才的墓,找了个不会被长戚发现的角度藏起来。 她想来都来了,怎么也要探一探自己现在的身体是个什么情况,自己再回来还有几分把握。 阿落盘坐在一处,用了一点神力去探,她现在元神被锁魂咒锁住,没办法亲自试试元神归体。 她念起了一种咒术,这是一种仿照自己从前的法术特性,可以制造出一个自己元神假象的术法,加持在那道探寻的神力之上,虽然不能持久,但用在试探上也是足够了。 这缕神力循着清乐的神棺便探了进去。 可是谁知稍稍探了一下,阿落便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抵触感。 是有人在她的身体上下了保护的禁制,就是防止身体会消弭,而且也自然防着外人去对清乐的身体做什么。 可是已经晚了,外围的这一层保护禁制瞬间便察觉到阿落的试探,立刻打了回来。 阿落赶紧操纵术法,再次加固刚才的咒术。 果然这一阵由设下保护禁制的人所留下的会自动攻击的法术,在探知到阿落的咒术很可能就是清乐本身的时候,攻击就停止了。 阿落吓了一大跳,她看向了长戚那边,还好没有惊动他。 她不再耽搁,赶紧回到了说好的地方去等着长戚。 只是刚才的事情实在是太奇怪了,是谁特意把自己的身体保护起来,难道是知道自己可能回来,特意把仙体保护好? 可是天劫的那个时候,连她自己都以为必死无疑了,这缕元神到了这个合苏姑娘的身体上,那原先清乐的身体更应该是看起来死的透透的才对啊。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尽量保持平静,没有让长戚在出来的时候看出来任何端倪。 阿落故作轻松道,“你是不是去跟你师父说悄悄话了?” 长戚看了她一眼,“不要乱说话。” 阿落做了个闭嘴的表情,“你从前也常在祭拜清乐主神么?” “没有,这是第一次。”长戚道。 阿落顿了一下,随后蹦出一个字,“哦。” 她没有多问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好问的。只是他们出去的时候,在怀灵岗前看到了尧墨神君。 “刚才何人去看了清乐?” 一百零九 孽桃花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长戚不知他为何直接这样一问,说道:“是我和阿落姑娘。” 尧墨眼神直接略过了长戚,看向阿落,“这位姑娘也去拜祭清乐主神了?” 阿落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事实的确是去过也不好撒谎,“是。” 长戚道,“神君,可是出什么事了?” 尧墨静默片刻,“没什么,只是怕再有什么不听话的来怀灵岗偷偷修炼,所以过问一句。” “神君放心,师父那里并没有元气溢出,也不会有人去搅扰。” 阿落心道有你这么说师父的么,是不是故意看不起我。 尧墨点点头,“没什么事就好了,你们不是就要回万鬼镇去了么,好生准备去吧。” 长戚道,“是。” 阿落和长戚立刻怀灵岗,尧墨还是在原地盯了阿落的背影许久,若有所思。 但是这个顾虑可并没有在阿落的心里被打消,她觉得尧墨那么问一定是事出有因,长戚没有感觉到自己碰过清乐仙体的事情,但未必别人就不知道。 或许设下对清乐仙体保护禁制的人就是尧墨呢? 这自然很有可能,毕竟十一个人里只有尧墨还愿意照顾她些,尧墨存了些希望觉得她还能回来,所以给她将仙体保护起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除了尧墨之外,另一个盯她盯的很紧的人便是苏绰了。 苏绰并没有打消阿落这个人跟他毫无关系的念头,阿落在天界的这些天,他时常派人顶着元孛殿,盯着阿落。 这种被人盯梢的滋味当然不好受,只不过阿落因为在天界待不了多少天了,也没有想着去计较些什么。 长戚和阿落自天界回到万鬼镇的时候,阿落急匆匆地就要去找寻奕。 “寻奕!寻奕!” 喊了好几声,都不见有人回应,阿落急躁之中,只见一个身影从兴阙的“大兴仙浴”中走出来,还一边走一边理着衣服。 他看见阿落先是牢骚道,“我这泡着温泉呢,就被叫出来,呦,十二回来了啊。” 阿落跑到他身前,从上到下看了一个遍,寻奕被她盯得有些发毛,刻意捂紧了自己的衣服,“你看什么,怎么上了趟天越来越流氓了?” “看看而已,又少不了块肉。”阿落白了他一眼。 寻奕很是新奇地盯着她,“哟,你这大难不死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没有什么大难,我活的好好的。”阿落道。 “也是,祸害遗千年,你哪有那么容易就完蛋啊。”寻奕接着编排道,然后看到了后面的长戚,“长戚,我听这些传信的神兵们说你好像受伤了,有事没?” 长戚摇摇头,“没什么大碍,阿落姑娘也照顾了我几日,也是因此耽搁些时候。” 寻奕从这话里可是听出了好几层意思,本来长戚不是那种无故多话的人,问他身体好不好,从前都是答个好,不好也是好。 如今倒是硬要加上一句“阿落姑娘照顾了我几日”,细想也知道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然而阿落为何这样放心不下长戚,一定要亲自留下照顾,寻奕自然和她自己一般心知肚明。 但是想必长戚是想拿这个来气他的。67 寻奕强行忍住了笑意,“好了,我今天特意弄了些果子酒,你们赶的正好,来尝尝?” 阿落一边往里走一边问,“这万鬼镇不都不做生意了么,你从哪里弄得果子酒?” “那个戏台那边,我看里面没人就进去转了转,然后看这些酒也是可惜就搬来了,你快来看看,有你没尝过的呢。” 长戚还是没有喝酒,寻奕也没勉强还是给他拿了茶,几人也聊起来这些日子的情况。阿落将天界的事情大致与寻奕说了一遍,寻奕连连惊叹。 “主神大战,这可是几万年都不能遇上的情景,当时没在真是可惜了。” “你又不是没见过。”阿落淡淡地说了一句。 寻奕挑眉,“那不是不一样嘛。” “我秉明了尧墨神君,先回来万鬼镇探探虚实,兴阙入魔身上邪气太重极有可能回来,你这些天可有发现什么动静?”长戚没听出来寻奕和阿落的“主神大战”里面打的哑迷,和他谈起正事。 “那倒没有。”寻奕道,“不过邪气重来万鬼镇的想法倒是没错,而且照现在看来这位曾经的主神大人沦落至此,好像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容身了。” “但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阿落说道。 “是那位玄机主神吧。” “你知道?” “这有什么难猜的,玄机在万鬼镇那个样子,分明就不可能是任由兴阙摆布的,他说毫不知情,谁信呢。”寻奕猜中阿落心思道。 “你们说的确实有待考量,但是玄机主神面上所做的一切,他所给出的理由确实让人无法反驳。”长戚道。 “他要是真的有什么别的心思,那早晚会露出来的。”寻奕给阿落拿了一罐荔枝果子酒,“这个甜。” 长戚却半路拦下了那荔枝酒,“还是少喝些吧,伤身。” 一壶酒在阿落跟前,一个给,一个拦,局面有些尴尬。 阿落有些恍神,她现在有点相信寻奕所说的,长戚好像对这个凡人女子生了些别的心思。 她害怕地咽了咽口水,这可不行,还是得从根上断绝这小子的想法才好,要是有一天他知道自己动过心思的是自己深恶痛绝的师父,估计会当场自绝身亡…… 她一下子接过了寻奕的酒,“我就喜欢甜的,亏你记得。” 长戚有些怅然,把手收回去没有再说什么。 寻奕觉得这场面实在好玩的很,在桌子下面踢了阿落一下,阿落一个瞪眼过去,寻奕依然是辛苦地憋笑。 长戚没什么心思继续在这儿喝茶,便回到自己原先待的房间去了。 确认他不会听见了,寻奕才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闭嘴。” “我跟你说是吧,你还不信。” 阿落使劲捶了他一下,“有什么好笑的,这又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不是好事,有桃花而已。” “我现在必须在长戚只是新鲜,没有再坠下去之前给他掐断,不然的话等他知道了我是谁,要他如何自处?” “哎呀,我当然知道你的意思。长戚从前对你有诸多误会,要是他知道自己反倒是对这个自己曾经很不喜欢的人生了那样的感情,他那面子肯定要稀碎。” 一百一十 发现踪迹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寻奕一面觉得好玩,一面又给她出主意,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只是阿落却没有多大兴趣听完。 “好了,这也不是十分紧要之事,再说我也不是因为长戚跟我之前的事情才要断了这番苗头的。” “不是以前的事,那还是因为什么啊?”寻奕终究是没留给她最后一口荔枝果子酒。 阿落眼看着他不在长戚面前,一番功夫也不想做了,只顾着自己享受,想来这人是不可能体会的到了。 “你管不着。”阿落甩下一句话,不理他自顾自歇着去了。 寻奕莫名其妙,“你这又是怎么了,好好聊着就不理人了,我又说错什么了?哎?” 他摇摇头,表示不解。 阿落随长戚等人在万鬼镇驻守了些时候,每天加紧防备,却没有等来兴阙的人,反倒是等来了凡界中兴阙出现的消息。 长戚赶快将所得知的信息与寻奕还有阿落一同分析,“尧墨神君说,在凡界中的几处仙山灵川,都发现了兴阙的痕迹。” “他竟然第一个去凡界,这倒是稀奇。”寻奕奇怪道。 “去凡界,可是他那个样子,分明是极容易暴露的啊。”阿落也是觉得不可思议。 “不仅如此,他去的还都是些仙族聚居之地。”长戚继续道。 “仙门聚居?”阿落想了想,“他难道不知道尧墨下了命令,六合之内通缉他,哪个仙族敢留他?” “大部分仙族都是不敢惹祸上身,选择赶走兴阙。但是更奇怪的是……兴阙每离开一个仙族,不久之后这个仙族便被邪灵入侵,几乎遭灭族之祸。” “什么?”阿落和寻奕相互看了一眼。 “这些仙族,所遭之祸前所未有,让人难以接受的是,每个族长或者族中主事的人,都被打的形神俱灭,只剩一副骨殖被挂在仙山或者灵川的入口,上面还有血书,不留兴阙者,皆如此类。” 阿落紧皱了眉头,“这个兴阙,是还嫌自己的罪孽不够么……” 寻奕却从中察觉到了些不一样,他问长戚道,“你刚刚说,兴阙离开仙族之后不久,这个仙族便会遭殃,而非兴阙在时就把人杀了?” “正是。”长戚回答道,“虽然外面都在传一定是兴阙报复所为,但是时间上对不上,我也想不通兴阙如果真想报复,在被仙族拒绝之时就可以动手了,为何还要等自己离开一段时间之后去而复返,还制造出极其相似的血案。” “那看来,很有可能是什么别的丧心病狂的人,打着这个十恶不赦的兴阙的旗号,做了这些事情。”寻奕的手指又在转来转去。 “可是他们目的是什么呢?”阿落不解,“如果是为了栽赃陷害兴阙,兴阙已经落得这样的下场,被天界抓捕必然讨不了好果子吃,多做下这些,岂不是白白增添罪孽?” “难道是这六合之内,就是有这样的手法残忍的疯子?”长戚看着寻奕道,“不然真的说不过去。” 被长戚的话逗笑,寻奕道,“凡事都要讲个因果,没有人无缘无故会接连去灭人家全族的。如果真是不讲道理的疯子,那早就被天界察觉了吧。” 阿落补充道:“何况这疯子能对抗整个仙族不落一点下风,把族长剥皮抽筋了族人都没有反抗之力,要不是故意之前隐蔽,早就不为六合所容了。”118 长戚点点头,“你们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了。” “这些仙族的确都是兴阙去求助过的,那么说明凶手一直掌握着兴阙的行踪。”寻奕推论道。 “掌握了兴阙的行踪却不上报,而是故意在人走后不久灭人全族,看来背后这凶手绝非善类。”长戚接着道。 “可不光是心思歹毒啊。”寻奕挑眉,“到现在还没被抓到什么踪迹,这能力怕不是好对付的。” “不错……看来除了兴阙之外,这人也是一定要抓到的。”长戚在桌子上捶了一拳头。 寻奕的手指越转越快,习惯了他这样思考的动作的阿落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为什么是兴阙,又为什么是那些仙族。” “是和他们有仇?” “要是没仇,没事儿去拆别人骨头干什么,而且这仇一定还不小。” 在场三人之中,有资格知道兴阙以前事情的只有长戚了,寻奕向他问道,“你这些天跟天界几个主神传信,他们可有向你透露过这兴阙以前可犯过什么罪孽?” 长戚回想一下摇摇头,“这我真的不知道,尧墨神君也没有提起过,不过天界可以确认的是兴阙的确也插手了改动悔音壁谋取私利一事。” “不像。” “什么不像?” “只是动了悔音壁,让一些没有达到你们神仙标准的修行人勉强当了神仙,这也不会惹下灭族拆骨的仇恨。” “不是这个,还有什么别的?”阿落揉着自己的一侧额头。 “我还是觉得万鬼镇那出戏是有古怪的。”寻奕道。 “主神献宝?”阿落想起来那戏的名字。 长戚也道,“你觉得这出戏有什么问题?” “问题可大了!”寻奕有些夸张地说道,“戏本子上的东西,有多少可信,有多少不可信,你活了这么些年,心中不能没些数吧。” 长戚咳了两声,阿落知道这孩子从小来到自己身边就没什么出去玩的功夫,不由得替他辩解道,“长戚那么忙,哪有什么功夫溜去凡界看戏……” 寻奕意味深长地看了阿落一眼,看着她说道,“哦……也是啊,那我不该问他,你总知道吧。” 阿落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我是知道一点儿,这些戏本子或是说书人的话本子,都是怎么让人爱听怎么写,恨不得把有点功绩的人吹到天上去,也恨不得每个有点过错的人都得被打到鬼狱里去受尽酷刑,然后永生永世做畜生,方才解了那些看戏人的气。” 寻奕满意地点点头,“正是,就像凡界对于这十二主神的戏也排了不少了,这兴阙神君一直都是智勇双全的了不起的神仙,受尽称赞。但反观清乐主神,可就一般都被当做毫无能力的笑柄。” 阿落翻了个白眼。 一百一十一 提议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虽然自己不会再长戚面前多聊“清乐主神”的事情,但阿落知道寻奕提起她来并没有恶意,反而是在想办法帮自己。 他想借兴阙所行之事和他之前的名声背道而驰,实际上是想告诉长戚,她这个师父也不是像别人所说的那般不堪。 可是长戚没有多做回答,像是没有听见后半句一样。 “那出戏里的确是扩大了兴阙的功劳,其实兴阙的名声慢慢积累起来,是从献给师祖明极剑之后,在师祖的麾下才开始的。” 阿落也心照不宣地不去提“清乐”的事情,“那这么看来,这位兴阙主神在那次剿灭枭族的作用并没有戏里那么大,甚至有些颠倒事实之嫌。” “又或者,这整件事的正邪两方,分明就是颠倒过来的呢?”寻奕看了看两人。 “这……不太可能吧……枭族做的事情,基本都是板上钉钉的,而且元孛战神派人围剿这件事也是在天界的史录上记得很清楚的。”阿落道。 “你还记得全彝国的墓葬吗?”寻奕提醒道。 阿落和长戚都是心中一凛。 “若不是悔音壁让郭奉衍露了马脚,我们去了这么多地方查探,谁会相信郭奉衍这个人人称颂的仁君,其实做下过那些事情呢。” 寻奕在走神的阿落的眼前打了个响指,“丢魂了?” 阿落道,“没,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这所有的事情,但是又一下子说不明白。” “这有什么说不明白的。”寻奕换了个姿势翘着腿,“如果你有幸脑子比原先快了那么些,那下面我说的应该就是你想的了。” “我猜你想的是,这整件事情从一开始就像个局。而且这个开始不是我们见到兴阙,而是到了度仙川就开始的。” 阿落点头,表示确实和寻奕想法重合。 “郭奉衍那件事情,以及后面牵扯出来的这一大堆天界神官破坏悔音壁私自谋利的事情,都可以算作是引子。” 顺着寻奕理出来的思路,长戚也在回想这整件事情。 “这个人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兴阙,他应该之前被兴阙害的很惨,但是又没有办法光明正大地找他报仇,又或者他一时半会实现不了他所想要的报仇。所以借悔音壁的事情,让兴阙暴露出有错处的一面,等到兴阙这个人不再是大家心中那个光彩的主神,以前的事情才有机会重出水面。”阿落道。 寻奕满意的点点头,“你说的差不多,可是这个人被你说的太好了。你说的这个复仇者还要借着一个时机来抓住兴阙的错处,光明正大地复仇。” “难道不是?” “我觉得,悔音壁这个事情,倒不如说是一个由头。一个可以开始报复的由头,你看这个人所做的事情,在万鬼镇演戏,又杀了他的手下来恐吓他,连兴阙本人都被刺杀多次,但每次只为激怒却不要性命。现在明明手握兴阙的行踪,不去杀他,反倒拿那些仙族撒气,你觉得这是个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寻奕所说让阿落和长戚心惊,“这人的心思真是又毒又狠。” “我倒是对这个人好奇的很,要是能见上一面就好了。”寻奕说道。 “啊?” “我很想问问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值得他用这样的手段来报复和折磨一个人。” 阿落敲了他一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说风凉话。”qq 寻奕无奈道,“又不是我不说这几句话,你就能马上把人给揪出来。” “不管这件事情后面有什么隐情,六合已经被搅的大乱,许多无辜之人已经丢了性命,不能再放任事情这样发展了。” 寻奕先是对着长戚竖了两个大拇指,然后对阿落道,“你看,自有长戚这样又负责又正直的神仙稳住大局,我只是更想知道他那个人罢了。” 他又加上一句,“而且我有预感,这一定是个可以让人长吁短叹上几千年的故事。” 长戚道,“可是当前还是要把人找出来,你才有机会去听故事啊。” “那倒是。” “那寻奕,可有什么好的提议,我们可以做的。” 寻奕摸了摸下巴,“有啊,不过这事倒不是我们去做。” 长戚赶紧问道:“那是谁,如何做?” “自然是天界派人去找这些遇害仙族的幸存人,去问问他们之前有什么共同的隐情,值得被这般对待的。” 长戚脸上露了一丝笑颜,“你说的对,我现在就去。” “哎!”寻奕叫住他,“我啰嗦一句啊,你最好是请那位尧墨神君亲自问。” “为何,只是寻常过问,他们难道还会藏着掖着不成?” “要是不用藏着掖着,何至于到事情发生之后都未曾听说一点为何被人灭族的消息啊,兴阙又为什么敢去找他们,又有人想过吗?” 阿落恍然大悟道,“对啊,兴阙凭什么有那个胆子去求助这些仙族的,不可能是误打误撞的。” “所以啊,这些还活着的人,为了保住剩下的族人只会给你们提供有限的信息,若不是足够分量的主神去问,摆明事态的严重性,这件事情背后的原因估计还会被他们继续深埋下去。” 阿落眼睛转了转,“可以分开提问,言语上就暗示一些胆子小的,或者一些和别的族人有摩擦的,就跟他们说有其他族人已经招认,这样好破一破他们之间的信任。” 寻奕歪头看着她,“十二倒是学的坏了不少。” “坏什么,有用不就行了。” 长戚“嗯”了一声,就去给尧墨传信他们的想法。 阿落托着脸看着他,“你怎么老是在无关的事情上提起我来。” 寻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只是实话实说,又没有诓他。” “不用这样,我倒是没想着他一定要改变什么看法。”阿落垂下眼眸,“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事。” 寻奕顿了顿,笑笑,“你这句话说的对,反正等这件事背后的事情都被翻到明面上,你这位小徒弟,估计会更有一肚子的疑虑。” “嗯?” 寻奕在她脑门上又敲了一下,“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事。” 一百一十二 认罪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长戚发信给尧墨之后,关于兴阙的消息和动静反而是一下子又沉寂下来。 阿落觉得奇怪,想问问寻奕,寻奕则是说让她好生等着,马上就会有动静。而他自己,这些时候却在万鬼镇好生转悠了一趟。 寻奕每次回来都会顺些好吃好喝的,阿落也一直鄙夷他这是趁火打劫的行为。只是每回他都分辩自己这是牺牲色相换来的待遇,还把那些吃的喝的往她面前一摆,阿落也就没法再多说什么了。 正如他所言,沉寂了几日之后,动静便来了。 还是大动静。 因为兴阙确实逃来了万鬼镇,但是他疯了。 阿落听到外面的神兵急匆匆地报信的时候被寻奕拎起来赶了过去,三个人在瞧见兴阙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惊呼。 这还是兴阙?或者更确切地说,这还是个人? 只见这跪地不住磕头,嘴里还念念有词听不清在说什么的人,浑身上下血迹斑斑,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 而出血最多的地方,寻奕瞧见了,及时捂住了阿落马上就目光及至那处的眼睛。 受伤最重的是两腿之间,想也不用想就知道经历了什么。 “我认罪,我认罪,饶了我,求求你饶了我……” 有些尖细还分外沙哑的嗓音,难以相信是从这个昔日威风凛凛的主神口中发出的。 “这是怎么回事?”长戚问道,“他从哪里来的,可还有别人跟着?” “回禀神君,就只有他一个人,我们也不知道自何处而来,问他也问不出什么。”报信的神兵回道。 也是,他这个样子,问的出什么来才算是稀奇了。 “把他带回去,好生看管,别让他死了。”长戚吩咐道。 被人拖走时,兴阙还发出了好长一阵尖叫,然后就是凄厉的哭喊,“饶了我!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长戚皱着眉头道,“想到他会来万鬼镇,却没想到他是这样来的,他到底是经历了什么,竟然变成这副样子。” “真狠呐,啧啧啧。”寻奕一边摇着头说道。 “你捂我也早看见了。”阿落实话实说道,“你说的对,这仇怨还真的不浅。” “照理说兴阙四处求救的时候应该还神志正常,为何短短这些时候,就成了这副模样,又是什么人有这般能力?” 寻奕道:“你最后这句话才是关键,他堂堂一个主神,是什么人才能有能力把他搞到这模样,其实你知道的,也有限的很。” 寻奕这样提醒,长戚有些惊恐,“你是说,下手的人,可能也是主神?” “战神定六合秩序,那些能掀起风浪的大妖大邪基本都被诛了个干净,新的邪神怕是还没到出来的时候,如今市面上厉害的人物,怕是只有十二主神了吧。” “但是这不合理啊……”阿落提出异议道,“十二主神一块拜师也有几万年了,有什么仇恨早就该动手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才弄这么一出。” “那自然是最近刚刚找到仇人是谁了。”寻奕回答道,“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想知道。” “什么?” “为什么是万鬼镇。” 长戚细品他话里的意思,“是万鬼镇里更好动手么?” 寻奕摇摇头,“怎么会,就算是在外头,这人不是也照样杀的起劲嘛?”16k中文 “那就是万鬼镇,藏着更多的秘密了。”阿落道。 “又或者说,是藏着更多的人呢?” “人?什么人?” 寻奕往回踱着步,给这俩人盘点道,“万鬼镇的真正东家,应该就是这个兴阙的仇人,这个你们没有异议吧。” 阿落点点头,“从这些发生过的事情看,八九不离十了。” “那他既然是苦心经营了这样一个妖魔鬼怪什么玩意儿都有的万鬼镇,难道就是为了挣些闲钱?” “你的意思是,这位东家建立起来一团乱象,毫无规矩可言的万鬼镇,其实是为了掩盖些什么东西?”长戚道。 “不错,如果有什么秘密要掩藏,那最好的办法并不是把它藏在一片死寂的地方,而且以乱止乱。” 阿落想起来他这些日子一直往外跑,“那你这些天,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寻奕再次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小十二还是了解我,不错,我早就觉得这里怪里怪气的。” “那寻奕可发现了什么?”长戚问道。 “法阵。” “法阵?做什么用的法阵?” “主要是用来联络的,但也可以做保护之用。这每处万鬼镇的门户都是这法阵的其中一环,我跳到半空中看过,还真是蛮厉害一个阵,可以把消息在最快速度之内宣告于万鬼镇各处。” “这万鬼镇里做生意的这样杂乱,要是在自家门店里安法阵,作为主人不可能察觉不到,那唯一可解释的,就是他们本来就是联系紧密的,并非是表面上看的单纯比邻而居。” 长戚随着寻奕走到一处,寻奕随手捏了个法诀,一处施过法阵的痕迹便显露出来。 “还真的是有啊!” “那我还能骗你不成?”寻奕抱着双臂在那里站着。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要赶快叫几户万鬼镇的人出来审问啊。”长戚问道。 寻奕闭着嘴,摇了摇头。 “为何?他们定然是知道些内情的啊。” “不是尧墨那里已经问过了吗?” 长戚回过神来,自己发信建议尧墨去问问仙族的幸存之人,尧墨采纳了,估计这些日子也得到了些消息。 “尧墨知道的内情和我们再强行拉他们出来审问的估计相差无几。”寻奕脚尖踢着一块遍布棱角的石头玩,“我是觉得你不用再费这个功夫,反正那位应该也快到了。” “那位?你说的不会是……” “当然是东家了,要不然还能有谁?贵客来访,主人怎么能不现身迎接呢?”寻奕眯着眼看向那万鬼镇的入口。 长戚和阿落其实都有些慌乱,寻奕说的无不在理。只是他毕竟是外人,看待这些事情都以一种戏谑的态度。 两人在乎的,其实都是他的那个推论,背后之人会是十二主神之一。 不管是谁,这都意味着这表面受尽功德奉养,天界之首的主神注定要卷入这场旷世仇恨内。 而从前稳定的六合秩序,也注定要产生动乱的,。 一百一十三 世风日下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兴阙到了万鬼镇的消息已经告知于尧墨,令阿落没想到的是,这次尧墨没有让人来把他带到天界去给皎若审讯,而是亲自来了万鬼镇。 不止是如今的六合之主第一主神尧墨,还有第四主神皎若、第六主神左思、第八主神桑落、第十主神玄机、十一主神苏绰。 自从元孛归寂之后,各大主神之间各自独立,除了还要在天界领职的之外,相互联系少的很。 再加上这些主神们都是性格各异,而且个个都是不好相与的主儿,所以这回尧墨竟然带了四个人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皎若是天界刑狱司的掌管之人,当然要来定罪判决的;桑落是脑子最好用的,估计是尧墨请来的帮手;玄机直接参与了这些事情当然少不了他的份,虽然心思不明。 而左思一向也是脾气别扭,时常看不上这个又看不上那个的,估计是来落井下石的,阿落猜测。 让她最为警惕的,是苏绰。 苏绰就是个处处留情但是处处无情的浪子,到处都是被他那脸和手段迷的死去活来,又被那一颗无情心肠伤的撕心裂肺的女子。 何况他根本没领任何神职,终日只顾着自己快活,每次的辛苦也是能跑多快就跑多快的。 这回来,大概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自己。 他始终对合苏放不下,想查清楚自己的身份。 阿落到了万鬼镇之后悄悄把这事情告诉过寻奕,寻奕不认识苏绰是谁,但是一看那个恨不得在阿落身上掏上几个窟窿的眼神,也知道是哪个了。 寻奕特意把阿落朝自己的身边拉近了些,还故意偏头亲近地说话。 桑落还特意过来跟站在一处的寻奕还有阿落搭话,尤其是寻奕。 “我听长戚说过,结识了一个既聪明又神力超凡的朋友,想来就是你吧,你叫……” “寻奕。”寻奕摆着笑脸,客客气气地说道。 “寻奕,可在修仙?” 寻奕理直气壮道,“没有。” “如此天资不来天界为神官,倒是可惜了。” “也不是一定要做神仙才是最好的。”寻奕笑着反驳道,“现在也挺好的,我又不做什么坏事。” 桑落也笑了笑,“是啊,人各有志,做神仙也不一定是得意事。” 他又看向阿落,“这位姑娘,也是个极聪明的,而且根骨也好。” “多谢神君。”阿落想着还是别跟寻奕一样耍嘴皮子为好。 “尧墨神君一直繁忙的很,今日我代他向两位致个谢,两位这些时候确实帮了天界不少的忙,辛苦了。” “只是碰巧看到了,又因为长戚是朋友所以才多管了些,没有其他的意思。”寻奕回答道。 “寻奕莫要多心,只是致谢。”桑落还是一副极为轻松的样子,“我天界神官自有职务,不会假手于人,给别人添麻烦。” “我也没想那么多,不过神君的意思,我明白了。”寻奕还是一张笑脸。 桑落略点了点头,走到尧墨那边去了。 刚刚寻奕和桑落这一番对话,委实让阿落听着有点胸闷气短的,总觉得一方忍不下去马上要翻脸的那种预感。就算是知道桑落从来不会发脾气,寻奕也不是个轻易就能被挑拨起来的性子。 “你这个八师兄,可不光是脑子好,也会说话的很呢。”寻奕凑过头去小声跟她说道。酷爱电子书 “这不是废话,他脑子好当然会是说话了。” “那可不一样,有许多脑子好使但是管不住嘴的往往就死在自己的聪明上,你这个八师兄,话说的不满。进一步便能继续套我的话,退一步也能装的无辜,还真是不容易。” 阿落往主神们那边看了一眼,桑落已经继续去跟尧墨讨论一些什么别的事情了,却正好又和往这边打量的苏绰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怎么又是他?没完了还?”阿落嘟哝着,“我也是倒霉,借身体还偏偏借了个熟人的。” “别慌,你装傻就行了,反正你也是做惯了的。” 阿落又狠狠跺了他一脚,“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一直站着呢。”寻奕开始跟她前言不搭后语。 “闭嘴!” “带兴阙过来。”尧墨吩咐道。 于是这万鬼齐聚,本是一片纷乱的万鬼镇,现在成为了主神审讯地场所。 发了疯的兴阙被带了上来,这次再过来竟然比初到万鬼镇那个鬼样子伤的更重了,这次显然多添的一处伤口是眼睛,兴阙的眼眶中结了厚厚的血痂,一看就是不可挽回的伤了。 同样发现此处不对的长戚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要你们好好看着他,为何又受伤了?” “神君,不是我们照顾不周啊,是他身上被下了溃身咒,这些身上的伤口会一日坏过一日……” 长戚紧皱着眉头看了看兴阙,的确是如这神兵所言。 “我知道了。” 瞎了眼睛的兴阙嘴巴倒是还算利索,只不过他所念叨的那些,只有他自己猜听得懂。 “他在说什么?”六主神左思问道。 “神君,兴阙到了万鬼镇之后一直在认罪求饶,但从来不会多说为何认罪,为何求饶,我试着问过,什么也问不出来。”长戚回答道。 “哼,肯定是做了什么为人不齿的事情,被人揭了底现在装疯的吧,我早说过他就没有那么大本事,挣来的什么功劳铁定是有问题的。”左思毫不留情地说。 “你们跟这位左思主神相处这么些年,没有一个想出手打他的吗?”寻奕听着这阴阳怪气的腔调都觉得来气。 阿落耸了耸肩膀,“功劳比他大的都把他当傻子,不会想着去揍一个傻子。” “那想揍他的,就是比他功劳小的?” “没错。” “那别管功劳不功劳,他这么说话难道不值得被揍一顿?” “功劳小的那个是我。” 寻奕:“……行吧,那也难怪了。” “兴阙,你到底干了什么,从实招来!”左思指着兴阙喊道。 “我告诉你,在天界我们这些主神里面,脾气好的除了尧墨之外也就属兴阙了,就算是装的,但兴阙唯一一个一点好脸色都不愿意给的,就是这个左思。”阿落侧头跟寻奕道。 “那怪不得呢,唉,怎么什么人都能做主神啊,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一百一十五 招认(一)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左思一直在絮叨个不停,尧墨的脸上都很明显出现了一丝不悦之色。 寻奕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施了个术往地上捡了一坨泥塞到了左思的嘴里。 “你这个……呸!嗬!” 寻奕抄着双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左思在那边狂怒道,“怎么回事?谁?给我出来?” 自然是许多人相互看来看去,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尧墨劝阻道,“好了,你消停些,还有正事要做。” 左思当然还是不服气的很,但尧墨发话还是有分量的,他愤怒地瞪了人群一眼,恨不得拿鼻孔看人找出来偷袭他的。 “兴阙,你口口声声说要认罪,要认什么罪?”皎若作为司刑狱神官,问道。 但是不出人意料的,兴阙还是一直在自言自语,压根就是一副神志受损的样子,当然也回答不出来尧墨的问题。 “兴阙?”尧墨亲自发话,“你现在不说,可就没有机会再说了。” 兴阙还是疯癫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大喊出声,“是我,是我做的!是我报的信,是我带人去的幻羽族……” “幻羽族?”这对阿落来说无比陌生的名字,让在场许多的人都表示茫然,不知所云。 “是一万四千三百二十七年前,因为被枭族欺辱,致使元孛战神新收服的梦靥邪灵出笼,酿成大祸的幻羽族?”尧墨问道,也是给在场的人提了个醒,告知大家幻羽族是怎么一回事。 他这样提及,人们也基本都想起来了。 “主神献宝”这出戏里,被剿灭的为非作歹的神族就是枭族,当时仗着宝物和功劳不可一世,竟然任意欺凌其他部族,稍有不合其意的地方他们便要大打出手,诸多小的神族都是敢怒不敢言。 若不是枭族欺负幻羽族带人去跟幻羽族打了起来,一时间枭族的人没受住手竟然打破了幻羽族负责看守的梦靥邪灵禁制,后来暴露了反叛本性,恐怕这么个不可一世的枭族还有肆意欺凌其他部族许久。 “你说的对,就是跟那出戏有关系。”阿落碰了碰寻奕跟他说道。 “听着吧,后面肯定是更精彩的。”寻奕道。 “你对幻羽族,做了什么?”见兴阙好像是清醒过来了,尧墨接着问道。 “是我……我报的信,说他们幻羽族辱骂枭族……我就带人去了……我只是想教训一下他们!我说,我都说,你不要再过来了!” 兴阙好像是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又开始没来由地大喊大叫起来。 “谁辱骂枭族?你提起这件事到底目的为何?”皎若冷冰冰地问道。 “我只是想挣一些功劳而已!我没有想到会变成那个样子!”兴阙咆哮道,“你不该只抓着我一个不放!是他们早就看不惯你们的地位了,所以才会变成那个样子的!你不能只对我如此!”搞笑 他说出来的话全凭着个人的喜好和扭曲的思路而走,丝毫不像有逻辑的样子,自然也回答不上皎若的问题。 “广禄仙君。” 尧墨深深地叹了口气,往后挥了挥手,一个脸色被吓的苍白的神仙被带上来。 “算了,你再问兴阙,也不可能从他哪里得出事情的经过来。既然他已经说了这件事起源于一万多年前的枭族事件,那便听听知情者如何说吧。” 他把目光投向了这个神仙广禄身上,“你如何对我说的,以及其他仙族的人对的上的供词,详说一遍。” 广禄伏跪在地上,“是……” 于是接下来,从这个仙族幸存之人广禄的口中,在场之人便听到了一个与“主神献宝”完全不相同的故事。 “一……一万四千多年前……枭族因为术法比其他神族都要高出一截,而且,而且还有明极剑在……一时间,难有神族可以与之抗衡。” “那个时候,枭族的族人每个都心高气傲的很,一向不愿意和其他的部族来往,我们哪次想送学徒去,都是一顿贬损把人给发落回来。外面若是有些什么不利于枭族的话,枭族的人也是立刻找上门去,要求其赔礼道歉,霸道的很……” 寻奕冷笑一声,对阿落道:“他这什么都还没开始说呢,就先把人贬损一顿,这样无论他一会儿说了对枭族做了什么,都显得毫无错处,理所应当。” 阿落看了看他,没说什么。事情到了这一步,任她之前再如何从人们的嘴里知道枭族是什么样的存在,如今也不敢固守印象了。 广禄接着说道:“那次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来就听见枭族和幻羽族打起来了,连梦靥邪灵都不小心被放出来了,然后就奉命去重新追捕邪灵。邪灵后来是追回来了,但是损伤很大。战神极为愤怒,讯问是何人误放了邪灵……” “当时枭族和幻羽族各执一词,都说是因为对方的过错才导致的邪灵逃出。我们名山族和幻羽族相距很近,战神便来问我们。” “我们,我们便据实以告,是枭族……” “据实?”尧墨立刻打断他,“你前几日,还说你们的族人们胆小怕事没有人去看到过程。” 见尧墨这样严肃,广禄立刻改了口,“是……我们没有看真切,只是觉得素日里枭族都是目中无人的,幻羽族定是被欺辱的……而且那邪灵,幻羽族怎么也没胆子放出来啊……必定是……” “于是你们因为一个素日里的推断,便向战神说是枭族之过?”尧墨总结道,问广禄。 “这……” “那后来,你们几个其他的仙族曾经聚到一起,商议了什么事情?为何这次针对兴阙,倒是你们这些小部族遭了殃。” 其实这些尧墨都是已经问过的,如今只是想让广禄在所有人面前再说一次而已。 “我们……我们只是商量如何能联手自保……毕竟枭族势强,我们几个小部族联手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啊……万一枭族蓄意报复……” “所以你们商量出来的自保的手段,就是联合起来去向战神告状,搜罗各种枭族人所做下的侵犯到你们的事情,肆意夸大,甚至是污蔑。” 一百一十五 招认(二)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广禄自然是没想到尧墨会直接这样指责他们,一时间愣住了,后来才吞吞吐吐地解释,“不是……我们只是,只是陈述事实而已,并未……” 尧墨再次叹了口气,“是啊,你们的事实。” 就算广禄再为自己辩解,可作为外人来看,阿落已然明白了。 枭族之中确实有些人的行为不当,而这些小的仙族们,为了趁机可以将枭族彻底拉下马来,便联络起来一起去控告枭族的罪状。 而这些罪状,自然很容易就被其他的神仙们接受了。 或许是嫉妒,或许是怨愤,甚至也有无缘无故的恶意,这便借着本来就模糊不清的罪名,酿成了六合之内对一个神族的征讨与屠杀。 “请问神君,可否请幻羽族人来此对质?”皎若道。 尧墨摇摇头,“幻羽族人,已然被屠杀殆尽,一人未留。” 是啊,留下哪个跟风的族人,都不可能让幻羽族的人再多活一天。 “那这案子,便无法定性。” 阿落觉得心头一梗。 如此恶劣的屠杀,必定是怀了满腔的仇恨,可是依照天界严明的刑狱之法,这些说法根本无法证实,无论是枭族还是如今受难的仙族们,都无法获得一个确定的解释。 “可是屠杀仙门,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凶手定然要捉拿。”皎若再次补充道。 “若是凶手捉到呢,他若是对当年宵由族之事提出异议,可否重审?”阿落问道。 皎若准确地捕捉到说话的阿落,“自然不能。” “如此罪人话语如何可信,何况他们并无证据证明,广禄仙君等仙门所言为虚。” “可是……”阿落还想辩驳,这怎么说也太不公平了些。就算是这个凶手大概为了枭族做出了残忍之事,但是真相总归和他的罪孽不能牵扯到一起。 枭族中总有无辜之人,那他们无缘无故被六合唾骂围攻,白白送葬了性命的事情,也就不提了吗? “没有可是,毫无意义。”皎若打断了阿落的话头,看都没有再看她一眼。 “那好,既然在这里说了这么多,皎若神君的结论依然是无法定性,那便做些您所说的有用之事吧。”寻奕往前站了站,对上皎若的气势。 “你什么意思?” “我看这位厉害的角色应该也没什么耐心再跟我们装下去了,您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已然把他的最后一丝沉冤希望给掐灭了。” 皎若冷若冰霜,“本君自会抓捕凶手,你无需为凶手多费什么口舌。” “我哪里是给他说话了啊。”寻奕说道,“我只是觉得,他既然把几位都引到这里来,想必是没准备再有什么后路,唯一的想头,就是你们知道当然枭族或许有冤情的时候,是否会网开一面,还他们一个清白。” “凶手若真是为了枭族复仇,他走上这一条不归路之时,便早已没了资格再让我们为枭族多费什么心思。” “神君所言我不敢完全苟同。”寻奕接着反驳,“该什么人承担什么罪,不能因为这凶手太过疯狂,就连带着那些枭族的无辜之人一并失去了被澄清的权利。” 皎若对于寻奕的话已然有些不耐烦,“本君还是那句话,毫无意义。”梦想中文 寻奕停了停,待皎若说出这句话之后,他环顾四周,“皎若神君,您可真是铁面无私啊。” “好了。”尧墨见这二人谁也无法让对方接受自身的观点,直接打断了这番争论,“你说凶手引我们至此,意思可是他就在其中?” 寻奕笑笑,“还是尧墨神君重点抓的对啊。” “那你倒来说说,他是谁?” 寻奕摆摆手,“这我倒不敢确定,而且我觉得现在还不是说出名字的时候,我倒是更关心皎若神君说毫无意义的一万四千多年之前的那件事。” “你想知道什么?”尧墨对寻奕倒是有耐心。 “冥山神。” “什么?” “当初我们和兴阙主神在万鬼镇,看了一出主神献宝,看完戏之后兴阙主神就开始出事了,所以我猜这出戏一定是演给他自己看的。戏里的人并不多,兴阙、战神、还有宵由族,但是那个据说反叛的冥山神,至今还未听任何人提起过。” “他就是个吃里扒外的叛徒,有什么好提的。”左思刚才的骂人功力现在又恢复过来,又开始给人不痛快。 “尧墨神君?”寻奕显然是不想听左思说话,目光投向了尧墨。 “冥山神,的确是因为叛乱被处以天刑。”尧墨道。 就在众人都觉得松了口气的时候,只听得他又补充一句,“不过那是在枭族事情之后。” 阿落也一下子竖起耳朵去听。 “冥山神,曾经是围剿枭族残余的主将。”尧墨说道。 “我听说这个冥山神因为叛乱罪被处死,死的还很惨呢。”寻奕语调放轻了许多。 “他有罪孽在身,自然要承受。”尧墨沉声道“这也是他罪有应得,除了真的叛乱罪,他不该对枭族人那般。” 寻奕仔细观察了尧墨的脸色,再加上尧墨所说的话,显然对于冥山神一事心知肚明。 “尧墨神君这话,应该不是说给我听的。”寻奕道。 尧墨看向他,“你又知道?” “想必我所言,凶手便在此处的推论,您一早便是确认过的。”寻奕看向尧墨,“您刚才对广禄仙君的话,还有现在所言,其实都是说给他听的。或许你想他平息戾气,但皎若神君的直言不讳,早已让他无法回头。” “别在这儿说大话了,还你知道是谁?是谁啊?”左思轻蔑地拿眼睛斜挑着寻奕。 “我前几天闲逛的时候,找资历老的神兵问过当年之事,也问过冥山神,据说,这是位贪图美色,而且有些变态的古怪神仙。” 众仙唏嘘,但这桩丑闻,他们其中一部分人都是听说过的。 “最主要的是,他最喜欢的,就是用自己的手段折磨长相俊美的男神仙。” 寻奕的眼神飘来飘去,实际上已经盯上了某个地方。 “那这位凶手,大概就是被如此残忍对待过。” 一百一十六 真相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尧墨不语,其实便是默认了寻奕的话。 于是,尧墨也没有继续卖关子,而是将他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向众人言明。 “冥山神是我带人前去抓捕的,当时师尊下令不能放过里面任何一个人。”尧墨道,“只是我在搜查冥山神的神府的时候,碰见了被他囚禁起来的一位仙童。” “我不知晓那位仙童是什么人,只是听说冥山神的手段便救下了他。我也是在讯问冥山神的下属时,他下属招认给我,说冥山神还有一桩罪过,就是没有听从战神指令对枭族赶尽杀绝,他私自留下了枭族的少主……” 话至此处,惊讶的已经不止阿落一人了。 她对自己拜师之前的天界事情知之甚少,今日所知晓的,竟然比道听途说的要相差甚远。 她自己的师父,元孛,到底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如今听尧墨所言,若真的是这样,好像自己的师父……也并非是世人口中毫无瑕疵的战神。 只是众人的重点,现在还到不了她师父的身上。 “被冥山神私自藏下来的少主,尧墨神君大概是留存了仁念,没有在您的师尊战神面前提起过吧。” 尧墨道:“不错。” “然后,战神便觉得这位仙童天资英奇,很是个替他征战的好手。”寻奕的眼睛已经看向了那人,“于是留下了他,作为了自己的弟子,玄机主神。” 名字已经被寻奕彻底说出,玄机一直紧绷着的面无表情的神色,略有所动。 “我说的可对?” 站的离玄机较近的神仙们,已经自动开始远离他。 玄机却依然站在原地,“你不是一直自信的很么,如今何必来问我?” 皎若的周身已经暗结神力,“竟然真的是你?” “怎么,皎若神君,现在就迫不及待想要捉我了么?”玄机丝毫不惧,眼神都不曾在皎若那边停留。 玄机手指微动,一根琴弦已经猝然离手,瞬间划破了兴阙的脖子。 前一瞬间还在嘀咕着什么话的兴阙,突然便没了声息…… “玄机,你干什么?”尧墨皱着眉问道。 “列位难道没看到?”玄机冷哼一声,“我把他杀了而已。” “兴阙到底做了什么,他在当年的事情中,是何角色?”寻奕问道。 尧墨也想听他说完,便强行挡住了皎若随时可能出手的神力。 玄机笑了笑,“别着急,我不会走的,要打的时候便打了。” 然后他缓缓踱步出来,离开了方才和诸位主神站在一起的位置,走到了人群中央,兴阙所倒下的地方。悦电子书 他手上召出神力,接着在兴阙的身上一层画皮退去,眼前的兴阙虽然脸上还是血肉模糊,但已经看得出不是刚才那张脸。 “兴阙,这可不是他的名字。”玄机不紧不慢地说道,“他本名足兴,不过是枭族的一个小头领,曾经仗着些聪明被我父亲捡回来的。” 长戚明白了,当初在悔音壁上所看到的那张脸,就是现在死去的兴阙身上这个。 “枭族之内人人傲慢不可一世,是啊……”玄机冷笑一声,“所以我们又如何看得上一个只有几分小聪明,却一直偷奸耍滑的外人?” “只不过足兴可不愿意,他仍然觉得自己就是奇才,不该被我们如此冷落。所以他想做出些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来,比如,替枭族去收拾一个言语犯贱的幻羽族。” 他的眼神飘向了出来说话的广禄,那广禄自从知道了玄机就是从前的枭族少主,知道了他便是杀了自己以及其他仙族的罪魁祸首之后,他不是愤怒,而是表现出一种无比的恐惧。恨不得要躲到人堆里去,但即使如此,他还是能感觉的到玄机一直在盯着他。 “我只记得那个时候,足兴一副极为狼狈的样子,跑过来对我们说,幻羽族的人仗着自己替战神看守梦靥邪灵的功劳,和枭族的人起了冲突,还杀了几个枭族的族人。” “于是我父亲大怒,让他带人去理论,教训一下幻羽族。”玄机眼眸低垂,“再然后,他们不可避免的就打起来了。” “我不知道梦靥邪灵到底是什么人放出来的,我只知道几大部族联手攻我枭族的时候,是足兴带人入了后庭,也是他动了明极,杀了我父亲。” 阿落的心被阵阵揪紧。 “我被冥山神踩在脚下的时候,看到了足兴正把明极捧给了元孛,还告诉他,早就觉得枭族不可一世,他劝阻枭族攻打幻羽族未成,反被枭族追杀,只能逃回来……幸而神兵来救……” “我倒想知道了,一个跑回来搬救兵的人,反倒说是他没拦住,还真是有意思呢。” 在场之人无人再说些什么,因为玄机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事情也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也没有什么信或不信之说了。 玄机扫视了一下四周,右手一挥召出了玄机琴。 众人一下子警惕起来。 “多说无益,你们又不可能会去探寻这仇恨,也不愿意多做思考,现在赶快杀了我,消除你们的心头之患才是你们想做的事情吧。” 寻奕知道这场仗是一定要打了,只是他心中有些惘然。 玄机可恨么?这是自然,为了复仇不择手段,他所用在那些仙族身上的自然该引人唾弃。 可是背后的事情,如他所言,却没有人愿意关心。哪怕是应该刑律严明的刑狱司主神皎若,不也是四个字简单盖过。 “毫无意义。” 说来也是,现在哪里有什么人愿意听他多说一句话,或许他想要做的,能做到的,已经做完了。 既然迟早是要露出踪迹来的,何必遮遮掩掩躲躲藏藏,既然免不了大战一场,那便大战一场。 玄机这个时候却对寻奕说道:“或许我该对你说声抱歉,我只是想杀足兴的时候少些麻烦,并未真的恨你入骨非杀你不可。” 寻奕还是有些诧异的,其实玄机大可不必解释这一句。 再然后就是对尧墨,“对不起了。” 一百一十七 已无后路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阿落却明白了。 尧墨是唯一真的给了他最大善意的人,若是没有尧墨的一点仁念,玄机自然没有机会存活,做了战神元孛的弟子,成为了十二主神之一,更加没有机会,做出今天的事情。 而寻奕,虽然一步步都是在推测他是谁,到最后更是亲口说出他的名字,但玄机也感觉的出来,寻奕是唯一想听他说话的人。 可是这些微小的情义、道义,在如此庞大的仇恨和血腥面前,也不会在其他人的眼里落下一丝痕迹。 “出来吧。”玄机用甚为疲累的语气道。 他在召唤什么吧。 果然,从万鬼镇的四面八方,一下子涌出了数百道黑影,围绕在了玄机的周围。 为首的三个,求仁、得仁、十三。 “果然是你们。”寻奕也早先就想到过,“万鬼镇的东家。” “东家放心,今日就算拼的魂飞魄散,我们也帮您剁了这帮畜生!”说此豪言壮志的便是十三。 若是平日,寻奕自是瞧不上吊死鬼这般说辞,毕竟怎么看都是一副小人的嘴脸。可是他如今看起来,也没什么可以值得嘲讽的了。 玄机的琴声骤响,开始了。 万鬼镇的杀手们直冲神兵而去,很快便混战一团。十三第一个找上的自然是寻奕,寻奕把阿落往旁边推了一把,“躲起来,这里这么多人用不着你。” 阿落愣了一下,还是听从寻奕的建议先静观其变。 而玄机、求仁得仁两兄弟,便对上了四位主神。 出手的主要是皎若,她的冰镰毫不留情地出手,便是没有想过让这些万鬼镇里的人再活着。 而苏绰见得仁这怪物扑过来,也不得不出手应对。 唯二没有出手的,一是左思,二是尧墨。 左思一向是不愿意自己出手的,天界之中左思的实力一直是个谜,这话当然不是什么称赞之语。 而尧墨,此刻正与执琴的玄机相对。 “出手吧尧墨,也只能是你了。”玄机定睛看着他说道,“他们难免会把一部分罪责怪在你身上,因为你当时留了仁念,竟然养虎为患。杀了我,他们便不会说你什么。” “玄机,你一定要走到这一步么?”尧墨厉声道。 玄机轻嗤一声,“我已经走到这里了,难道还有什么回头的机会?他们会给我?” 尧墨还是召了法器在手上,一柄长戟,名为六合。 玄机的手上又变幻出几根琴弦来直冲着尧墨而去,无比狠戾。 尧墨用六合长戟躲过,飞身下来,与玄机战在一处。 万鬼镇的杀手都是浑身结满了怨气且存活了许久的厉鬼或者借肉身而生的妖精,术法都诡异的很,尽管神兵人数居多,可是对上这群人并不占优势。 眼见双方僵持的很,玄机拨弄了一阵阴冷的乐律,众人的脚下,立刻出现了一个法阵。 而那些神兵们,立刻丢了手上的法器,捂着头大声呻吟起来。 “碎元法阵?”尧墨一眼认出来,“你哪里学的这些邪术?”29GG “邪术么?而且这不重要吧,对了忘了告诉你,兴阙的同燃令,也是我有意让他知道的。”玄机脸上浮着阴寒的笑意。 碎元法阵对付的是元神,只要元神劣于布阵之人,都会被法阵冲击的头晕目眩,元神也开始被撕裂。 在这般折磨之下,神兵自然是要落下风的,无力抵抗之中便被万鬼镇的杀手冲上去杀死。 尧墨看的心头被狠狠揪紧,是啊……玄机已然无法回头了。 他突然发力,六合长戟冲着那些在砍杀神兵的杀手挥去,这道极强的神力一下便直接结果了十几个杀手。 那些杀手们见状,又立刻朝着尧墨扑过来。 一直不想动手的左思,见无人看顾自己,而这些鬼都扑过来,只能召出自己的法器来勉力应付。 阿落在一旁看着,这个左思,还真是不怎么样。 而阿落面对玄机这个主神设下的碎元法阵,竟然毫发无损这件事,却没有多少人注意。 又是十几个杀手厉鬼朝着四处躲藏,捂着头要被折磨死的广禄而去。 阿落看见了,而且那厉鬼们马上就快扑到广禄身上去了。 她手上的听话已然握在手上,可是那一瞬间是犹豫的。 广禄和那些所谓的仙族人,他们几句轻飘飘的话,到底葬送了多少无辜的枭族人的性命…… 就算是枭族真的有人过于狂妄而惹下些事情,但那时候扣在整个枭族人身上的罪名,哪里是那些什么都不曾参与的枭族人的承担的起的。 可是…… 阿落跃身而去,听话离手准确地打在那些厉鬼的身上,厉鬼转移了注意力之后立刻朝她围攻而来,而广禄则是趁机逃开了。 可是他们那些人,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若他这么死了,便只会和那些神兵一样算作是战死。 而广禄这些仙族的残存,哪个不是目睹本族被屠,侥幸逃过,心中已经濒临崩溃了呢…… 阿落专心对付着这些玄机的手下们,也渐觉吃力。 寻奕打一会儿就会分个眼神给阿落那边,确认她安全。这次望过去竟然不见她的身影,寻奕立刻打退十三四处去寻找她。 最后也终于是在和那些厉鬼们缠斗之处发现了力不从心的她。 “逞什么能。”却并无怪责。 他立刻奔过去,手里的招蜂扇一下子把那些厉鬼们扇开,然后拉了阿落的胳膊,“让你好好待着,非要乱跑。” “他们来打我,我不得反抗么?”阿落没把自己是为了救广禄之事说出来,估计寻奕不是很赞同她的做法。 寻奕把她放到一个地方,在地上画了个法阵,“别再出来了。” 阿落只能点点头。 只是不带寻奕紧着回去对付十三,十三已经挥着手上的待着锯齿的刀刃劈下来。 在寻奕还未回身的时候,感受到自己被重重一击。 他背上顿时划破了一条看起来骇人的伤口,痛的他眉心皱起,额头上一下子便出了不少冷汗。 “寻奕!”阿落大惊,想去看看他,寻奕紧盯着她,示意她不能出法阵。 一百一十八 玄无机逝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你给我去死吧!”十三狞笑着喊道,他看着寻奕背上的伤口觉得奋外兴奋。 寻奕头都没回,招蜂扇展开挡住了背后袭来的十三的又一次攻击。 十三还在咬着牙和寻奕斗力,要砍下来。 寻奕虽然负伤却毫不费力,就能让十三无法再进一步,他转过身去,“十三,你是觉得你到了万鬼镇,当了玄机的手下,就长了不少本事,能奈何我了是么?” “我一定要杀了你!”十三的脸涨的通红。 寻奕发力,神力借由招蜂扇将十三连人带武器弹开好远。 而阿落在寻奕的法阵中,看到了寻奕的伤口已经在快速地愈合,“你的伤,这是……” 寻奕知道她在惊讶什么,“我没事儿,就他这个杂碎还能把我怎么样?” 背上的伤好的很快,寻奕伸展了下自己的胳膊,故意向十三展示自己已经无事的样子。 十三自然更是愤怒不已,“你!你这个怪物!” “我是怪物这件事你是头一回知道?”寻奕故作轻蔑地摇了摇头,“算了,不跟你废话,打吧!” 寻奕的招蜂已经化剑,他持着就直冲十三而去,阿落见他出手凌厉了许多,看来刚刚是刻意收着打了。 这回寻奕显然没再含糊,招式都是又快又狠的,十三很快就感觉到气喘吁吁。 寻奕一下子把他击退倒地,十三见不敌寻奕就想往玄机那边跑,刚跑出去一步就被寻奕放出去的引蝶拉倒,摔在地上。 “怎么,刚刚不还是豪言壮志么?这会儿又跑什么?”寻奕笑着问道。 十三瞪着他,“你要杀就杀了我!” “那是一会儿的事情,而且你要是回答我几个问题,也可能我心情好就会放你走呢。”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十三还啐了一口。 寻奕灵巧地躲过他啐过来的唾沫,“怎么跟个疯婆子似的,还吐唾沫,恶不恶心啊你?” 他把十三再拉过来点,“何人造的隐生境?” “我不知道!” “我觉得你现在没有什么必要隐瞒,我问的这些事情又和玄机无关,咬这么死干什么?”寻奕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劝道。 十三只是轻蔑地瞪了他一眼,还是一言不发。 “或者,我可以帮你家东家保下其他人?”寻奕道。 十三立马看了过去,“你说什么?” “万鬼镇里的其他人,我想都是玄机这些年召集起来的从前逃散的枭族人,或者他们化成厉鬼的魂魄吧。” 十三的瞳孔中都是惊愕。 “我不知道你跟玄机是什么关系,反正看到你这么个烂人都这般拼死为他,看来是忠心替他办事的。” “你可以?”十三动摇了。 “我既然知道万鬼镇那些人的存在,如何处置自然全在于我,我可以上报天界听他们处置……” “你敢!你不能!”十三急切地吼道。 “别急啊,我说的意思是,如果我愿意的话,自会有我的处置方式,但是我不会那么做。” 十三低头沉思,自然是不敢随意相信。油菜中文 寻奕继续道,“该死的人当然该死,可是不该死的,没有必要再次背上罪孽,枭族人流的血已经够多了。你知道些什么,告诉我,就当是替活着的人积下功德了。” “我……我真的知道的很少。”十三还是说不出什么,但这次的语气,显然是因为真的不知道。 “那就说说看你知道的。” “隐生境……不是为人所造,它一早就在,只不过后来被那个人收为已用,用来,用来养着你罢了。” “我是什么来头?”虽然这话问着稍显奇怪。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把一个人养成有无限神力,而且几乎没有什么弱点的。”十三道,“我们接到的唯一命令,就是保证你的身体是最为完美的。” 这话在如此严肃的场合中说出来,但是怎么深想都是有点奇怪的。 “什么叫我的身体?还完美?” “一个完美的躯体,当然是为了容纳下什么。” “元神。”寻奕眼中闪过一丝凛色。 “你或许不知道,那个人还有一个命令,便是让我们尽量不要与你有任何交流,也不能告诉你外面的事情。你应该知道,智力越低下的,元神也是会跟着变脆弱的。” 寻奕心中已经了解大概,“还有么?” “你还真是幸运的很,若不是禁制突然失效能跑出去,还不知道要在隐生境做多少年的傻子。” “那是我天资聪慧,不用你们教也能高人一等。”寻奕大言不惭道。 他随手施了个阵,把十三困在里面,“承诺你的事情我会做到,至于你,还是交给那位冷冰冰的女神仙吧,省的被人说多管闲事。” 阿落看着寻奕的身影快速地在这些乱战的人群中穿过,然后消失,向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应该是去找万鬼镇其他躲藏的人了,阿落想。 而这边的战事,也快到了终局。 就算是玄机用邪术将神兵们击败,但毕竟对面是四大主神,在尧墨解除了那碎元法阵之后,万鬼镇的杀手们再身法好,也是不敌主神们的。 求仁得仁已然被皎若和苏绰拿下囚在一边,之后他们又极快地解决了剩余的万鬼镇的那些厉鬼们。 玄机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灰飞烟灭的灭,被俘的被俘,但也是早就料到的结局了。 他闭了眼睛,弹奏出一首乱神之曲。 “玄机,停下!”尧墨朝他大吼道。 这意思便是,玄机已经断了求生之念。 主神们都用术法屏蔽了这乱神曲以免乱了自己的心智,而这曲子对于玄机来说也是极为损耗心神的,很快就会耗尽神力,支撑不住。 可是玄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的脸色已经无比苍白,嘴角也一出了血迹。 然后,弹奏的乐曲也越来越乱,断断续续…… 尧墨让想要围攻的皎若和苏绰停了手,静立原地,颇为痛心地看着他。 玄机最终是坚持不下去,停了手。 然后手中的玄机琴慢慢散去了形体,玄机地身体也彻底倒了下去。 “玄机!”尧墨奔过去,看着他。 一百一十九 认出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玄机瞳孔中的光亮渐渐暗淡下去,脸色也已经变成灰白一样的颜色。 他的嘴唇张了张,像是在说些什么,尧墨俯下身去,只听见了玄机用含混不清的声音说道:“这里,其他人,你放过他们。” 明明已经是筋疲力竭,元神都要散尽之际,但玄机的眼睛还是死死地看着尧墨,就是希冀着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并且答应承诺。 这里的厉鬼们都已经彻底没了踪迹,若说还有什么人要他救,定然就是万鬼镇其他藏起来的人们。 尧墨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安置他们。” “一……定……” “一定。” 玄机的眼神一下子涣散下去,他相信尧墨,得到了这份承诺之后,便没有什么再要牵挂的了。 甚至是一瞬间都不想留的,阿落眼睁睁看着玄机彻底没有了生气。 她从法阵之中走出来,走到尧墨还有玄机的尸体旁。 尧墨合了眸,但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那个在天界一直唯唯诺诺,整日担惊受怕的玄机,终究是不在了。 “走好。”阿落在心中默念道。 尧墨站起身来,对剩下的人说道:“皎若,把这三人带回刑狱司,你自行发落就是。长戚带剩余神兵回去,伤者送去药神那里。” 然后是苏绰和玄机以及桑落,“你们回去吧,辛苦了。” 长戚道,“这里或许还有危险,那您呢?” 尧墨话语有些低沉,“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我晚几天回天界,若有什么急事桑落先行代理就是。” 桑落应下,即刻就告辞了,左思自然不愿意落单,跟着就走了。而苏绰因为阿落的原因想要留下,然而尧墨的下一句是,“阿落姑娘,关于他们在万鬼镇的事情,我要问你些东西。” 苏绰只好暂时打消了念头。 而长戚听尧墨要单独问阿落,便过来道,“神君,万鬼镇的事情我也知道,我可以……” “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尧墨制止道,“你回去,按我的安排去做。” 尧墨很少严厉,他这般语气显然是不想长戚再有请求的机会,长戚见状也只得说了声“是”。 长戚在安排人打扫战场,尧墨带走了玄机的尸体,对阿落道,“你随我来。” 阿落应下,跟在尧墨的身后。 尧墨将玄机在万鬼镇安葬,阿落在一旁静静地站着。 直到这座无名字的石碑立起来,尧墨退后几步看着那石碑,低声道:“十二。” 阿落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待到想起来这是谁在叫她的时候,她愣住了。 尧墨回头看她,“我知道是你。” 阿落还是有些没有回过神来,“我……” “你的身体是我下了禁制,防止会因为长期没有元神驾驭而湮灭,但是如果有人接近或者想要做些什么,我是知道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在怀灵岗怪怪的。”阿落知道了之后回想道。 “你被安放在怀灵岗的时候,就有人来告诉我,说你身体内还存有一缕元神。”尧墨道。 阿落重新震惊起来,“可是我,没觉得我缺点什么啊。”美丽书吧 “这或许只有你回去之后,自己才能察觉到了。”尧墨叹了口气,“倒是没想到,你会以这样的方式重生。” 阿落摆摆手,“我也没想到,总之是一言难尽,也是阴差阳错的。” “长戚可知道了?” “不知道,我哪敢告诉他啊。”阿落说道,“关于我是谁的事,除了我自己,就寻奕和你知道。” “寻奕?刚刚那个人?” 阿落点点头,“嗯是他,在鬼狱的时候我进入了黑域,因为神力实在不敌神吏,只能用元神压制,寻奕想去救我的时候听见的。” 尧墨点点头,“那这个人,能力倒真的不小。” “我也觉得是呢,他好像什么都会,谁都打的过。”阿落和在天界唯一对自己好点的尧墨说话也轻松很多。 “他去哪里了?”尧墨问道。 “这……”阿落知道他大概是去找万鬼镇的其他的隐藏的枭族人,然后再行安置去了。但是这是尧墨,若是告诉他,他想必不会反对。 “他去安置些人了。” “万鬼镇其余的枭族人?” “你知道?” “刚刚玄机临死之前拜托我的。”尧墨道,“若是如此,那也是一桩善事,他是否可信?” 阿落点点头,“当然。” “你竟如此相信?” “他没有坏心的。”阿落说道。 “难得见你可以这样信任一个人,想必这些日子,认识这样一位朋友,你过得比天界要好吧。” 阿落有些羞赧,她摸了摸后脑勺,“主要还是没了原来身份的桎梏,自在很多。” 尧墨点点头,“我知道你在天界并不开心,可是十二,你也该回来。” “啊?为什么?”阿落心中确实不太愿意,所以脱口而出的便是询问,她也忘了那个地方,才是自己该待的地方。 “看来你是真的不愿意回去啊。”尧墨叹了口气。 阿落一时答不上话来,随后想了想道,“我不想这么快以清乐的身份回去,那一切都回到原点了。” “我明白。” “我自是感激你的明白,只不过不想现在以清乐的身份活过来是真的,我还需要现在的身体也是真的。” “现在的身体?”尧墨看了看她,表示不明白。 “我现在这个身体的主人,叫做合苏。这个合苏姑娘是倒在了我的清乐庙,而且魂魄全失才被我捡了个漏的,可是这位合苏她却认识我们的一个熟人。” “谁?”尧墨问道。 “十一师兄,苏绰。那次我回天界,苏绰便称我为合苏,问我来天界干什么。后来更是一直派人在元孛殿外打探,我觉得一定是有事。” 尧墨听完她的话,点了点头,“你若想探明原因,那也好。” 阿落问道,“不过我倒是想回天界待一阵子了,你可有办法让我以现在的身份回去?” 尧墨想了想,“这个倒不难,你这次在万鬼镇有功劳,虽然这身体的神力不够,但是天界是可以特请立下功德之人为仙卿,在天界修行的。” 一百二十 往昔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阿落点了点头,“那便好了,现在可要去找一找寻奕?” 尧墨深深地望了墓碑一眼,“算了,你既然说他可以处理好,我再过去也许反而会添麻烦,毕竟枭族的人,大概不想看见天界的神仙了。” 阿落明晰,这样深的怨仇,恐怕再多的善意也换不回几分平和。 于是阿落带着尧墨还是回到兴阙在万鬼镇的“大兴仙浴”去等寻奕回来。 “这是兴阙在万鬼镇开的,记得第一次在万鬼镇见的时候,他还很热情的冲我们炫耀,带我们来这里泡澡。”阿落嘴上挂着些苦涩的笑。 尧墨随着她进去,四下里望了望,“兴阙从前,在天界可以说是最招人喜欢的一个了,待谁都是热情的很。” “他从来不知道玄机是枭族的少主,所以当初众仙欺负玄机的时候,兴阙救护他,后来又待他那般好,也是真心的吧。” “我相信是的。”尧墨说道,“若不是真心,兴阙也不会看到玄机竟然突然站到他对立面时那般失控。” “所以玄机师兄在天界时候时时刻刻愁容满面,其实根本不是杞人忧天,他什么都清楚,却被神官们嘲笑了这么多年。” 尧墨叹息一声,“玄机他,大抵是做不到经历这些还可以平常心待人,索性就用这种方式来掩人耳目。反正他一直愁苦惯了,便没有人关心他为何愁苦了。” 听到尧墨这番话,阿落心里一酸,一个人要忍下巨大的屈辱和仇怨,活在旁人的不解和嘲笑之中。直到有一个人,他是真的护着自己,待自己好,可是当后来他却知道这唯一的一点好的这个人,竟然是自己所有痛苦的始作俑者。 她好像明白了玄机后来的那些话,都是毫无感情的,这便是真的心如死灰吧。 “若你有什么难开口的话,也不要憋在心中。”尧墨话题转向阿落。 阿落一愣,“我?我没有什么。” “你这些年在天界,在师尊的身边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为何你从来不会与其他的弟子一样去冲锋陷阵,为何没有任何能力处理小小妖精,事事都需要长戚代劳?” 阿落看向他,“你竟然会知道这些,难道是师尊告诉你的。” 尧墨无奈道,“这些事情师尊如何会告诉我,是我从铭神司属那里知道的。” “铭神司属?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铭神司属负责记录神仙所历天劫,也可以做提醒各位神仙提早准备渡劫之事。可是这位司属这次也卷进了改动悔音壁一事,他被贬黜之后,我去他的神官府去看过,关于师尊的,还有我们的。” 阿落继续听着他说下去,但已经猜到后续了。 “每一位神仙历届都会在天轨上留下痕迹,只是因为神仙众多而且有的劫难太小也不值得一提,所以若不是大劫,谁什么时候历过什么劫,神仙之间还真是知道的不清楚。” “一个神仙几十年内历一劫便算是多的了,你却在做了师尊的弟子之后,两万年里已然历过大大小小一千八百多次,这正常吗?” 阿落沉默不语,“是我命格太烂了呗。”89书库 “自然,你命格是不好,战神元孛的衍生命格,自然是倒霉。” 尧墨看她依旧不言不语,“活的久远的古神都会因为命格过于强大,而自行分离一部分出去,以维持六合之内的秩序。而这分离出去的命格,会属于另外一个生命,可是因为出自古神原本命格,所以被叫做衍生命格。衍生命格其实分离后就不再归属原有古神了,但是却因为同出一脉,可以代替受历天劫。” 阿落脸上泛起一层苦笑,“您还真是聪明啊,怪不得师尊说六合交给你他放心的很。” “你无需跟我打岔,十二,这些事情你一早便知道,是么?” “我当时在几个神族战乱里面差点就魂飞魄散,是师尊把我捡回来的。他说他要治理六合,但是因为自己实在是怕寿数将尽,经不起天劫了,便问我愿不愿意。”阿落实话实说了。 “你便答应了。” “往小了说,师尊是救我一命的人。往大了说,六合未定,确实需要师尊震慑,不然好不容易从洪荒劫里面重生的秩序,不就前功尽弃了么?” 尧墨看着她无奈地摇摇头,“你还真是大义凛然的紧呢。” 阿落笑了笑,“我不在乎,无非就是天劫来的勤点,所以所有神力都拿去对付天劫了,当然做不了其他的事情。” “是我们对不起你。”尧墨沉声道。 阿落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子,“师尊在问我的时候便告诉过我,这件事不能告诉别人,所以自然会有一些非议之语,我说我明白的。” “所以你在天界,终日把自己关在殿中。” “如果我不在殿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天劫,或者有什么神仙非要来找我去打个架或者做什么事情,我嘴笨可应付不来。”阿落说的无比轻松。 “人们只当师尊是过分偏爱于你,所以有什么苦差事不会派你去做,有什么功德先为你着想。” “他们看见的是事实啊,师尊确实是这样待我的。” “十二,你本不该承受这些。” 阿落眼眸低垂,“哪里有什么该不该的呢,我被师尊救了,还能活下去,还能为他为其他人做些事情,那便做些事情吧。” 她笑了笑,“其实我知道,你觉得我有些委屈了,我之前也这么觉得的。不过我后来想了想,那都是因为我觉得我作为一个主神,应该和你们一样,做和你们一样的事情,享受和你们一般的敬仰。可是若是我当时就在混战里死了呢,那不是比现在亏的多了。” “你倒是想的通。” “也不是想的通,这六合之内有太多事情哪怕吵嚷个几千几万年都没个分明的。我觉得无所谓,我不想在乎,那便没有什么能嘲笑的了我。” 尧墨赞许地笑了笑,“若论起这份心胸,我都不如你。” “身在其中而已,总要给自己想条出路,你也别这么夸我。” 一百二十一 厉鬼附体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那你可需要我把这件事情,向诸位仙官解释清楚?” 阿落犹豫了片刻,缓缓开口道:“还是算了。” “算了?” “师尊已经归寂,我身上那些额外的天劫也不会再有了,况且现在天界的清乐主神也死了。你现在突然跟他们说起这些,一则不合时宜更多的只会引来无端猜测,而并非是相信。” 尧墨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你真不打算重新以清乐的身份回去吗?” “听天由命咯。”阿落耸耸肩,“反正现在这身体也没人占,大家觉得清乐死了也挺好的,要是真有我必须回去当清乐主神的那一天,那也无所谓,不会比以前更糟了。” “好。”尧墨答应道。 阿落和尧墨正在等着的寻奕,此刻却陷入了一些困局之中。 他趁着一堆人打架出去找还剩下的万鬼镇人,把他们都叫出来。一开始自然是被无比防备,但寻奕好说歹说,让他们赶紧离开了万鬼镇。 谈及玄机此刻的状况时,那帮人差点没有被拉住冲过去要和天界的人拼了,寻奕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人给拉住,劝说他们玄机在前面抵挡就是为了剩下的枭族人能好好活着。 但是把这群人送走之后,寻奕终于舒了一口气。这一桩跨了一万四千多年的怨仇,消解怕是难以消解的,但总归要完结。 兴阙、被玄机屠杀殆尽的仙门百族,已然是付出惨重代价。 寻奕望向渐渐安静下来的战场那边,制造这些事情的人,也大抵不在了。 以血开始,也是以血结束,可这些惨烈之事也总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已经再没有什么仇人可寻,就算心中依然不怨,也不能再折腾下去了。 寻奕让他们去往凡界,那个地方不如天界的清规戒律,也没有鬼界这般放纵,却是个最有天地之处。 至于他们的具体去向,已然不是他所过问的,不过寻奕看他们一个个神情呆滞,脸上也没有什么生气,想必是余生也很难得一个完全的舒心惬意了。 万鬼镇是玄机为了藏匿这些枭族人一手所建,如今人都走了,自然是无比冷清,外面那些慕名而来的如今也多半不见了身影。 他踱步往回走,一边道:“好好的享福之地,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旁边一定是有人。 寻奕装作无事一样四处看看,待到暗自探到那人所在之地,迅速出手捏了个诀把他困住。 “出来吧,你跑不了的。” 中了寻奕招数的莫小娘捂着自己的胸口,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奕主子,怎么还是这般不怜香惜玉呢。” 寻奕眯着眼睛看了看她,“我说刚刚在打架的时候没见你帮着你东家,竟然是躲这儿来了,怎么你还活着呢。” “主子这算什么话,我活着很奇怪?”莫小娘不紧不慢,还往寻奕这边走了两步。 “我以为你这样古怪脾气,疯子一般的行径,早就不知道被谁看不下去打死了呢。” 莫小娘“咯咯”地笑了两声,“您放心,我才多大啊,寿命还长着呢。可能等您哪天没了,我还活的好好的呢。” “呦,你这口气倒是不小。”寻奕也往前凑近了些,“那你能先告诉我,你还在这里做什么?”17 莫小娘的眼睛转了转,“我在这里,自然是因为有需要我做的事情。” “那我还真的好奇了,你本来效忠的东家现在都已经不在了,天界的人估计都在四处找你的下落呢,你还敢留在这儿。” “我自然有留下的能耐。”莫小娘得意地说道,“奕主子,可能引火烧身的事儿,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您还是别问为好。” “那倒还让你失望了,我这个人一向是别人说不让我干什么,我就偏偏要做什么,今天还就不想你走了。” 寻奕手中的引蝶迅速出击,朝着莫小娘而去。 莫小娘身上也有太多秘密,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她走了。 引蝶缠到了躲避不及的莫小娘的手臂上,莫小娘看着身上的银线,“寻奕,这次我可真的没有骗你,我们各走一边的好,你要是执意动我,后果还真的不是你能承担的起的!” 她这话听着不像是单纯地恐吓,寻奕便更加好奇了。 “那我倒想看看……” 话音未落,从背后袭来一阵强烈而凶猛的鬼气,寻奕立刻闪避,只见这冲过来的东西黑压压一团,应该是个未成型的厉鬼。 寻奕还是受了些冲击,趁着寻奕未空出手来,莫小娘使劲挣脱了引蝶的银线,跑开了。 “你认识这个丫头?”那团鬼气发出了人声,但寻奕又像是听见了两个人的声音。 “你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借你身体暂用,待找到那丫头自然会放过你。” “借你身体”的话寻奕是听清楚了,他立刻把手上的招蜂扇召出来,“哪有随随便便就要别人身体的,未免太欺负人了些。” “这由不得你!”厉鬼发起狂来,直冲寻奕而来。 寻奕拼命抵挡,却发现这厉鬼的戾气实在是惊人,一时缠斗下去怕是自己讨不了好处。 于是他假意道,“算了我打不过你,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那厉鬼冲向他的眉心处,寻奕合了眼眸,故意放了厉鬼入体,却立马将他们强行封印在自己的元神之中。 他自己的元神和厉鬼依然在头脑中不停冲撞。 “你好大的胆子,把封印解开!” “你可算了吧,谁知道放你出来你要借着我的身体干什么,我一世英名可不能被你这怪物毁了。” 寻奕强忍着元神就快撕开的痛楚,强行把厉鬼压制住。 头脑中已没有厉鬼的声音了,寻奕大口喘着气,心道这厉鬼来历不凡,多半就是长戚之前就要他们帮忙寻找的。 这厉鬼要找莫小娘的麻烦?那大概这厉鬼为何会死亡,估计和莫小娘脱不了干系了。再回想莫小娘刚才那有恃无恐要挟自己的样子,她一定还认识什么人,在帮什么别的人办事。 寻奕原地打坐,决定等自己完全没事了再回去。 一百二十二 牵引咒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而阿落在“大兴仙浴”左等右等寻奕依然没有回来,心中未免已经着急了些。 尧墨看着她走来走去着急的样子,不由得劝解道,“说服那些人立刻万鬼镇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你也不用着急,我看他聪明的很,不像是做事鲁莽的人。” “若是以前我也信,可是他被玄机手下的人算计过,差点没命,我可不敢信他。” 阿落的脸色可谓是愁云密布,尧墨看了直摇头,“你倒是头一回这么给一个人牵肠挂肚的。” 阿落没有反驳,只是急躁地不行,“我慌的厉害,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就在她就快要自己出去找寻奕的时候,寻奕便悄无声息地回来了。 “我回来了。”寻奕笑模笑样地站在门口,“咦,这不是天界的尧墨神君,留下了吃饭啊。” “师兄是有事情要办的。” 一句“师兄”已然明了,寻奕便从阿落这里知道了尧墨已经知晓她就是清乐的事情。 “那正好,省的我还得悬着心思陪你唱戏。”寻奕一下子坐到了他最常坐的地方,长长地舒了口气。 阿落仔细打量他,瞧着他面容的倦色是怎么盖都盖不住的。 “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寻奕从怀里掏出一壶桃子酒,结果一口还没喝到就被阿落一下子夺了。 “你脸色不好,是不是遇见什么人了?” 寻奕把自己的腿随意一翘,“拜托,我怎么说也打架打了一天了。况且那帮人岂是那么好就说服的。” 说到这里,他想起来尧墨还在这儿,他不敢保证如果尧墨知道万鬼镇还有其他枭族人存在之后的态度,便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你说吧,我师兄知道你去做什么了。”阿落说道。 寻奕看了看尧墨,“神君知道?” 尧墨点头,“玄机临终前告诉我,这里还有其他人要我放他们走。” 寻奕把胳膊往桌子上一杵,“那就简单了,正好我把他们放出去但是没说让他们去哪,反正我也没有什么绝对安全的地方给他们,你既然知道了,多照顾照顾就行了。” “我会处理此事。”尧墨道,“寻奕公子,神力不凡,不知从前在何处修行?” 寻奕拿着酒壶的手一顿,“闲游四方,到处学来的。” 明显是敷衍的回答,阿落知道寻奕一向不喜欢别人太多地打听他的来历,确实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于是她便帮着寻奕圆场道,“他就是生的地方灵气充足了些,天生脑子好,哈哈。” 一个更加敷衍的帮腔。 尧墨索性不问了,反正现在自己这个师妹是完完全全站在寻奕那一边,也问不出什么。 “尧墨神君无非是因为我的存在是六合之内的一个威胁才这么问的吧。”本来阿落都以为尧墨不再过问,结果没想到寻奕又来了这么一出。 寻奕继续道,“我知道,我是比平常的妖魔鬼怪厉害了些,厉害到要是有一天想搞什么事情,您都未必能立刻制得住。” “寻奕,别乱说话。”阿落试图制止,然后对尧墨解释道,“他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师兄别多想。” “让他说。”尧墨道,“寻奕既然有意把话说开,自然不能只说一半。”无限 “是啊十二,我现在要是不好好说话,以后可能再想好好说话也难了呢。” 阿落很是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心道还好自己大师兄是个仁厚不计较的,要不然寻奕这么个态度早就翻脸了。 “我神力如何,法术如何,一半是天生的,也有一半是后来慢慢修成的,神力高应该不是什么罪过吧。” “当然不是。” “悔音壁的事情牵扯了天界不少的神官,紧接着又是兴阙和玄机两大主神出事,天界重创不小,作为天界头领又要估计整个六合八荒,你怕再生事端这我自然理解。” 寻奕把腿放下去端坐着,“我估计我再怎么发誓保证,估计你也得留个心眼在我这儿,要不然这样吧,与其你还得费心再找个人盯着,不如我以后一直跟着十二,她去哪儿我去哪儿,她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你既然相信她那便可以顺带相信我,如何?” “她如何能制衡你?”尧墨追问道。 “看来您竟然真的有要找人盯着我的意思啊。”寻奕撇了撇嘴,一脸失望。 “师兄,寻奕不是什么需要防着的邪魔外道。”阿落插了一句道。 “十二,你也得为你的大师兄想一想,这不是说个情就能万无一失的事情。”寻奕拍了拍阿落的手背。 然后他便划破了自己的指尖,在桌上画下了一个符咒。 “十二,把手伸过来。” 阿落仔细瞧了瞧,“这是牵引符。” “是啊。”寻奕看着她,强行把她的手覆到自己的手上。 阿落没来得及躲避,这符咒便已经生效了。 “你这是干什么?” “牵引符是用来寻人的,如今我已经被牵引在你身上,我是不能离开你的神力感知范围了,一旦我想强行破开,非得废了周身一半神力不可。” 阿落眉头紧锁,“你……” 见他如此,尧墨也便不再说什么,“既然如此,十二日后便多多照顾寻奕就是,你们二人,一并作为仙卿来天界吧。” 尧墨说完就不再跟他们在一处了,寻奕看他走了立马问道,“仙卿?我也能上天了?” 见他竟然关心的是这个,阿落又气又急,“你给自己下咒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保命啊。” “保命?” 寻奕安慰她道,“好了,你也别太急躁,未必是件坏事。” “不是坏事,还是好事么?” “你或许不知道,当初你那个冰块师姐到鬼狱去审人的时候,她就对我起过疑心,要不是因为急着救你还有长戚帮忙挡一挡,恐怕她也是要追问我到底的。” “嗯?皎若也问过你?” “唉,没办法,谁让我这么厉害呢,太容易招人嫉妒了。” 阿落白了他一眼,“你就算要表忠心给尧墨看,好好说就是了,何必要弄这些名堂。” 一百二十三 桑落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寻奕再次用两根手指在阿落的脑门上弹了一下,“表忠心要是有用的话,悔音壁的事情,你那两位师兄的事情还可能会发生么?” 阿落垂下头,“但我以为尧墨不会这样。” 寻奕又恢复了自己最舒服的坐姿,“尧墨这样做,从他的身份而言一点错都没有。他管的可是整个六合,天界接连的大事已经乱成一团了,如果这个时候有什么坏人想闹事的话,那这秩序可就真的不堪一击了。” “道理我都明白。” “换了是别人,他也会一样地防备,甚至就不会给你这个面子了。”寻奕说道。 “可是这样,岂不是叫你去哪儿都受限。” “我带着你就行了啊,反正这些天也都一直这么过来的。”寻奕满不在乎地说道。 “算了吧,你乐意去的地方,我还不稀罕呢,既然有了牵引咒,那你就安分些好好待着吧。” 寻奕嘴角扬起笑意,“十二,你不会真的觉得,你对我定了咒,我就会听你的吧。” 阿落也看着他,“你这是什么个意思?” “我只是离了你神力范围可能会失一半神力而已,可是就算是在这牵引咒的范围之内,十二你能奈我何呢?” 他这副死皮赖脸的样子,让阿落方才对他的同情一扫而光。 寻奕还故意挑衅地挑了眉头,“牵引咒归牵引咒,谁牵谁可还不一定呢,我跟尧墨说选你,还是因为你更傻更好欺负一点。” “你给我滚。” “那可不行,咱俩现在定了咒,我可走不远。”寻奕打了个哈哈说道。 阿落气的攥紧了拳头,果然这龟孙子就不能给一丁点好脸色,他就没有一会儿肚子里不憋坏水的,那副可怜巴巴还大义凛然的样子,真是不去唱戏可惜了! 寻奕瞧着阿落愤愤离去的背影道,“主神大人,气大伤身啊。” 估摸着这次把她气走应该不会再过来了,寻奕把酒壶往桌上一放,回到自己一直住的地方,把门封死。 他打坐调息,被强行纳入体内的那个厉鬼一直躁动不安,要是不好好安抚,怕是总有一天自己的元神就被它搅扰的受不了了。 寻奕尝试着,破开自己的元神对那厉鬼的禁制,满脑子一下子被戾气疯狂席卷。 “你是谁?”寻奕问道。 “放我们出去!” “你……们?难道不止一个人?”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用元神锁住我,待我把你的元神撕碎!” 寻奕还是耐着性子跟这鬼对话,“您先别这么激动,你们上来就要杀了我强占我身体,那我怎么能坐以待毙不是,跟您有仇的又不是我,你撕碎我的元神,那你们就更出不去了。” 寻奕辨了辨,这厉鬼应该是有两个携带怨念的元神相互交缠而生的,一个暴躁,另外一个就冷静许多。 这次是那个冷静些的开口了,“你是谁,为何认识莫小娘。” 寻奕觉得还是自己先坦诚一些比较好,这两个元神看起来都很不好惹的样子。趣读 “我叫寻奕,在凡界和鬼界乱窜的一个闲人而已,至于莫小娘,以前玩的时候认识的,很坏的一个丫头。” “那你可知道她的本事是什么?” 寻奕想了想,还是答:“不知道。” “是裁魂。” 寻奕心中不免惊讶,从前他只知道莫小娘就是能轻易去探到别人的元神而已,裁魂这件事,他还真的不知道。 这个冷静鬼继续说道,“她不知奉了什么人的命令,将我和另外一人的大部分元神裁剪出体,接着拿另外的元神与剩余拼接,继而操控我们原来的身体。因为体内保存了一部分元神,且被故意操控成我们生前样子,所以根本不会有人知道,我们已经死了。” “那您二位,究竟是何人,竟然被如此对待?” “你过来,我告诉你。” 这个过来自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毕竟这三个人是在寻奕的元神里对话,看来这人是想把自己的记忆用元神传递来告知于他,这样寻奕也能知道的更清楚真实。 寻奕被强行拉入了这冷静鬼的回忆之中,因为是冷静鬼的回忆,所以寻奕在这时便是冷静鬼。 他置身于一片脚下都是七彩如锦缎的云里雾里,周围景致飘渺地入梦一般的地方,直觉,或者是冷静鬼的回忆告诉他,这是天界。 “桑落主神,您嘱托我们编纂的战神志最后一卷已经书成,您可要去看看。” “辛苦你们了,我回去便看。”桑落道。 怎么会是桑落?这个意思是,桑落已经死了? 寻奕察觉到,这回忆里的桑落是有伤在身,而回忆也告诉他,这是因为刚刚经历过天劫的缘故。 这场天劫不小,寻常的神仙早就给砸的一条魂儿都没有了,还好作为一个主神能挺得住。 桑落回到自己修天界史籍的仙府,拿起那案前放置的战神志便开始审阅。 寻奕发现桑落的才智惊人,他的脑中对战神每一次出征的时间、地点、所交战族***战将领,伤亡如何,俘获如何这些哪怕极为细微之处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很快就翻阅了一整遍,将大大小小的错误地方一一勾画出来,喊人来去给那方才搭话的神官,要他重新去修订。 然后便是有人来禀,“神君,逆轮主神有请,说是与尧墨主神有些不快,请您去说和。” “逆轮?好,我知道了。” 桑落素知自己这个二师兄,一向是有些心术不正,因为出身于邪神,便总有些改不了身上的杀戾之气。因为和尧墨入门几乎不差什么日子,一直不愿意听从尧墨的话,两人的争吵自元孛归寂之后便几乎没有停止过。 他心中有些异样,但还是决定去了。 只是当他按照传话人的指示去到那地方时,却只看见了逆轮一个人。 天生睿智高人一筹的桑落便立刻知道了原因。 “你找我来,恐怕不是因为和尧墨的事情,是和我的事情吧。” “你果然知道。”逆轮看着他,这果然是相由心生,逆轮这副尊容,像极了鬼界的阎罗,可一点没有主神的样子。 一百二十四 裁魂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悔音壁可不该是你擅动的东西,就算如今师尊不在,你也不可太胆大妄为。”桑落道。 逆轮脸色阴冷,“太聪慧而不懂得闭嘴,是会容易招来祸事的,做了这么多年主神,这样的道理你还不明白吗?” “我可没说,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桑落实话说道。 逆轮被他的这一番话噎的暂时说不出来,有些愤怒地瞪着他,“桑落,你刚历天劫,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怎么,你想动手是么,未免太急了些吧。”桑落淡笑着看着逆轮,“何况我就算是刚历天劫,也未尝就不可和你一战,可是你这般草率动手,可想过如何处理后果?” “你不必替我们担心,自会有人负责处理。” 又来一个,桑落回过头去,是兴阙。 “看来悔音壁的买卖,可不止便宜了一个人。”桑落说着,但心中不免有些慌乱,以一敌二且自己现在这样,怕是毫无获胜的打算。 可是逆轮和兴阙二人,真的就敢明目张胆地在天界对自己动手么? 有人负责处理,那这个人又会是谁? 可是逆轮与兴阙都没有再给桑落继续说话和思考的机会,两人便齐齐发力,仅是一瞬间的事情,天劫过后本就体虚的桑落直接倒地,且很快失去了意识。 而当桑落的元神再醒过来的时候,感受到的则是被强行分裂的痛楚。 自己的一部分元神被割裂,再和另外的元神缝制在一起,汇入自己的身体中。 而那个身体醒过来,对负责缝制元神的人说,“做的很好。” 缝制元神的裁魂妖看起来是个小姑娘的样子,一身刺眼的红衣,她背对着自己,朝“桑落”道,“谢您的夸奖了。” 桑落觉得自己被困住的这大半元神可以活动了,便趁着他们谈话之际,往外冲去。 “拦住他。”“桑落”吩咐道。 莫小娘手中的红线缠着银针,朝着自己的元神飞袭而来,桑落拼尽全力,眼见那针就要追上自己,桑落便将自己元神化成厉鬼,入魔之后的速度果然快了许多。 那莫小娘最终是没有追上,而桑落隐约听见自己的身体说道,“发动全天界的人去找,一定不能让他逃了。” 之后的事情,便是桑落已经入魔的元神在天界四处躲避不得,趁着悔音壁的事情,随着下到鬼界的那群神兵们一起,最终躲在了万鬼镇。 桑落的回忆到此结束,寻奕挣扎着出来,身体一直喘着气。 他费了好大劲回过自己的神来,“你是八主神桑落,被人强行占了身体,那天界一直盛传的闹鬼的事情就是你?” “不止是我,还有隐恪。” “那位?”寻奕指的是在他身体里的另外的那个元神。 “是。”桑落在压制住隐恪暴怒的元神,回答道,“他与我经历相似,被人强行把元神逼出体外,然后通过裁魂妖控制原来的身体。” “看来这莫小娘确实不一般啊。”寻奕不禁感叹道。 “你可知道她的来历,她听命于何人?”桑落问道。 “我要是知道她是谁,还会说刚才那句话吗?”寻奕反问回去。 桑落静默片刻,“我们需要知道是什么人在操纵这件事情,目的为何,是不是还会有其他人再遭此手段,所以……”000文学 “打住!”寻奕一猜就知道他们接下来要说什么,“我身体可不能借的。” “这不由得你。”隐恪又发起怒来。 “不由得我难道还由得你们啊,我借你身体,那我干什么去。” “我们会安置好你的元神。”桑落继续跟寻奕谈条件。 “这倒不必,我自己照顾自己还是更放心些。”寻奕自然不会上他的当,“不过说起你们的事儿,我既然听见了就不可能全然不管,正好我现在马上要去天界了,跟几位主神也打过照面,去帮你们查查还是可以的。” “你要去天界?”桑落问道。 “是啊,你放心,这人既然敢跟你们动手,还留着莫小娘,想必还是会有后招,我会好好盯着的。” “不行!把身体给我们!快!”元神里的隐恪又吵起来。 寻奕的手不禁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虽然这是在元神里吵起来的,捂外面的耳朵没有用处…… “这位隐恪主神,哦,我想起来了,咱们还见过呢。哦不对,是我跟现在的那个隐恪见过。” “你见过如今的隐恪?何时?”桑落追问道。 “几个月之前吧,悔音壁的事情刚出,天界派了隐恪下来提犯人回去,当时还差点打起来,那个隐恪把房顶都直接掀起来了。不过这莫小娘手艺真好,这翻版的跟原样的性格,真差不了多少,怪不得你们出事这么久了天界都没发现呢。” “放肆!”隐恪再次大怒道。 这回看来是真的激怒他了,寻奕一瞧桑落都懒得去管,准备趁着隐恪发怒直接两人夹击抢夺寻奕身体的掌控权。 寻奕脑子转的极快,再次催动了符咒把这两尊大神重新给封了回去。 “好了您二位,东躲西藏了这么久,就当是歇歇吧,我既然说了会查你们的事儿,就不可能食言的。” 何况谁知道这跟莫小娘一道的人,下个目标会是谁呢。 万一是十二那个傻子呢? 又或者……寻奕的脑海中浮现了另外一种可能,十二被迫元神离体,本身就是这人算计的其中一部分呢? 元神离体,跟桑落以及隐恪的经历何等相似。 只不过奇怪的只是,十二的身体并没有被占据,而是就这样让全天界的人以为她死了。 是自己想太多了么? 桑落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了,他必须得好好想想才能转述给阿落的时候不会吓掉她的下巴。 第一,有人对桑落和隐恪动了手,如今的桑落不是桑落,隐恪也不是隐恪。 第二,悔音壁的事情,除了兴阙之外,老二逆轮也参与过。 寻奕不仅觉得头疼又好笑,这些主神们,真的是一个比一个的能折腾。 如今老三老十都彻底没了,老五老八变成这个样子,老二一准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他看下来老六左思和老十一苏绰恐怕也强不到哪里去。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一百二十五 上天界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寻奕和阿落很快便被尧墨以仙卿的身份邀到了天界去,名头是这次玄机兴阙,以及从前悔音壁的事情匡助天界有功,特允许在天界行走修行。 仙卿不是仙官,暂时不能有自己的仙府,于是兜兜转转之下,寻奕和阿落还是住进了元孛殿。 虽然不再是自己从前的地方了,但阿落还是有些不情愿。 毕竟这个地方自己以前待了太久,虽然如今除了寻奕和尧墨之外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谁,但总归记忆还是摆在那里的。 阿落在元孛殿一直有点闷闷不乐的,长戚不明原因时常去探望,还以为是在天界呆不习惯。 只是这天界里看似风平浪静的,实则哪个地方有什么小动静这些无聊的神仙们都一打听一个准。 尤其是,有关于长戚的。 “长戚神君的府上住了一位小娘子。” “听说是个凡人,长的也不怎么好啊!” “被封了仙卿的,修行也不够,是尧墨神君亲自开口的。” “不是说因为有功劳在身上嘛……” “什么功劳啊,一个凡人又没多少神力,能干什么使,八成是长戚神君为了把她带上来跟尧墨神君求的名头吧!” “啊?长戚神君为何要给她求个名头啊?” “你傻啊你,那还能因为什么。你没听说啊,这丫头住进元孛殿,长戚神君那是三天两头嘘寒问暖的,关照着呢!” “呜呜……凭什么?当初连清乐那个德行的都不配沾染长戚神君,怎么倒来了个凡人就这么猖狂!” 这些话,寻奕照着模样学给阿落看,阿落一个头两个大。 尤其是看着寻奕笑得要打滚的那个样子,阿落实在是更加无奈。 “怎么我到哪儿都跟这事儿扯不开了呢?” “这又什么想不明白的,你只要跟长戚沾上点什么关系,那帮长舌神仙还能想到什么好事儿不成?” 阿落皱着眉头看着他,“可是住在元孛殿的不止我一个啊,为什么她们都传是长戚藏了我这个小丫头,那万一长戚其实藏的是个小郎君呢?” 寻奕拍掉了阿落指着自己的手,“你得了吧你,长戚要是搭理我,那没准还真如你所说,可是长戚的的确确是在关照你啊。” “这孩子……”阿落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不过你现在可跟以前不一样,以前的你对长戚没意思,但长戚对清乐也没意思,按你的说法他当时恨不得躲着你走。” “嗯,是啊。”阿落道。 “那个时候的长舌神仙们,更多的是看你的笑话。现在可不一样了,是长戚明摆着有点意思,而且被长舌神仙看出来了,她们现在,是嫉妒。” “那又怎么了?” “笑话别人,那更多的是看不起对方,而且你那个时候好像也确实没有能让她们耳目一新的地方……” 阿落又跺了他一脚。 寻奕连连摆着手,“好好,不提以前。我的意思是,要是嫉妒了,那可就是把你当回事儿,而且正被刺到心坎上了,你要是想反击当然容易,跟长戚一块出去走走,我保证明日就能给气病一片。” 阿落摇摇头,“得了吧,什么馊主意。”亲亲 “我就知道你不乐意,要是为了气那群人才这么干,免不了要伤了长戚的心,还不合你的性子。”寻奕说道。 “她们说她们的,左右我跟长戚确实没有什么关系,我担心的是这孩子哪天要是知道了……” “又怕他受不了是不是?”寻奕坐在她对面,“你这个师父当的还真是尽职,不仅地考虑徒弟的人身安全,神力修为,连他心里怎么想的都要管。我倒觉得,你硬要拒绝又不说明理由,反倒让他更困惑,将来他知道你就是他师父,那该怎么难受还是怎么难受。” “更何况啊,你怎么就知道他接受不了呢?”寻奕继续道,“你是不是太低估了你这个徒弟些?” 阿落语塞,这个她倒是没有想过。 她一直觉得,自己当初“虐待”长戚的事情一直会是长戚心里抹不去的一根巨刺,他怕是一直对自己师父从前的行径不满的很。 可是阿落自己呢,这些事情背后的原因,她自己大概是这辈子都没机会说出来了。 说长戚不会介意那是假话,但若自己觉得长戚一定接受不了,好像也是有些太以自己的眼光行事了些。 但最不想接受的,不还是她自己么? 她目光转向寻奕,“不如,明天你跟我出去溜达溜达吧。” “我?”寻奕脑筋转了转,瞬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这是准备拆东墙补西墙啊,你要是觉得可以,那就走。” 阿落总觉得寻奕的眼神怪怪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但是她心里有预感,寻奕好像在等着看她笑话。 于是在第二天寻奕和阿落在天界溜溜哒哒了一整天之后…… “这个新来的小郎君是谁啊!” “好像也是尧墨神君封的仙卿吧,他模样生的可真是好啊!” “怎么凡界还有这号人物,实在是惊为天人啊!” “好像不是凡人吧,听说能和几位主神大人打个平手呢!” “真的啊,那岂不是随时都能被招上天来当神官!” “是啊,要是天界有了这么一号人物,那长戚神君……被人占了就占了吧……” “哎不对,这人的身边那丫头,那不是元孛殿的那个吗?” “可恶!霸着长戚神君不说,连这新来的小郎君也要勾搭,她是哪根眉毛值得看了!” “好像这俩人一起来的,从前就认识!” “下作!不要脸!” 阿落几乎是哭丧着脸回来的…… 事后寻奕回来就笑她,笑的比上次更大声了。 阿落木头一般地盯着寻奕笑完,然后寻奕一面捂着肚子说道,“我昨天就想提醒你来着……哈哈哈哈……” 阿落愤怒地把桌上的一把插瓶的花拔出来砸在了寻奕的脸上。 她恨得不是寻奕没把提醒的话提前说出来,而是这个自诩花丛圣手的小白脸,竟然毫无察觉。 这块木头! 阿落越想越觉得不舒服,难道说自己天生就是孤星的命? 一百二十六 摆宴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自从悔音壁的事情牵扯出了近乎一半的天界仙官被贬黜,加之天界闹鬼还有后来的兴阙和玄机这几桩大事,导致这一段时间整个天界都是有些人心惶惶的程度。 从前的神官们还会约着一起去凡界的仙山灵川共赏美景美人,也有的回去万鬼镇找乐子。而如今仙山灵川被毁了好些个,万鬼镇也完全凋落,而且有那些被玄机灭门的仙族们十分血腥的回忆,也没人再往下跑了。 尧墨也觉得这天界最近也太死气沉沉了些,仙官们都没有什么当值的斗志了,于是决定办个宴,冲一冲这前些日子的晦气。 帖子下完之后,各路神仙自然是整装赴宴的。毕竟是尧墨亲自邀请,极少会有人不给面子。 嘉宴设在了最大的北斗厅,北斗厅从前是元孛做商讨战事用的场所,在安定下来之后就成了普通宴请聚会之地。 如今的北斗厅早已不见了一丝肃杀之气,整个厅堂坐落于一方水池之上,纵横交错的桥梁便是通行的路,而座位也就被围在这些桥梁之间,是从水面浮起的一方座位和桌案。 而从这水池之中绽放出的则是一朵朵仙莲,不过不是碧色的。 阿落和寻奕长戚一起前来,在踏上主桥的时候,有一种错觉。 那也是梦境里的一个情景,一闪而过的,自己就坐在北斗厅的最上面,看着空空如也的大厅和一殿的莲花发呆。 这一会儿的恍神让她落后了那两人几步,寻奕回过头来叫她,“十二,怎么了?” 阿落摇摇头,“没事,觉得莫名其妙的很熟悉罢了。” “阿落以前去过相似的地方?”长戚问道。 “哦,以前看过满池的莲花,不过肯定没有现在这个这么气派。”阿落随口编到。 寻奕不语,只在后来稍稍靠近她偷着问道,“你以前没少来吧,怎么会不熟悉。” “没有,我从前很少来这种场合。”阿落回答道。 她说的也是实话,从前还是清乐的时候,不管是因为自己不想,还是别人嫌弃,这种百仙齐聚的场合,她几乎就是不出席。 有小仙娥给他们引路,因为阿落和寻奕只是仙卿,坐的靠后了些,没和长戚的座位挨在一起。 待到端了酒上来,寻奕就迫不及待地赶紧先尝了一口,随后皱着眉头,“寡淡的跟水一样。” “那你还喝那么多。”阿落瞅着他又灌了一口。 “这不是没有更好的了嘛,你们天界平常就喝这个啊。”寻奕颇为同情地说道,“这未免也太可怜了些。” “天界的神仙们都讲求清心寡欲,所以根本不会在这种正式的场合放烈酒。”阿落给他解释道,“不过哪个男仙的仙府上,都能挖出几十缸子好酒来。” “噗……不过这才对嘛,这种好东西,怎么能白白让它酿出来浪费呢。”寻奕端着那剔透的酒杯,“你那儿有没有?” “……有,不过在我原来住的地方,可能不太好挖。”阿落如实答道。 “你跟我说在那儿,我保证挖出来还不叫长戚发觉。”寻奕道。趣诵小书 阿落觉得他大概是在天界讨不到好酒要憋疯了,“我那儿的酒估计不合你口味,待会儿下了宴席你去跟青邪套套近乎,他那儿的是最好的。” 寻奕顺着阿落的目光看向刚刚过来的七主神青邪。 “一看就是个会快活的,他也是你们十二个人里,为数不多的看起来正常些的一个。” 阿落戳了他一下,寻奕拍回去,“我又没说错,不过看起来正常也不一定就真的正常。” “青邪是所有神仙里最会多懒偷闲的了,而且是正经八百地被他们仙族选出来拜了我师尊的,倒不会有什么弯弯绕绕的事情。” “那就好。”寻奕说道,“我看要是再出什么事情,尧墨的脑袋准变成两个大。” “闭上你的乌鸦嘴吧。”阿落没想理他这茬,这会儿其他的神官们都陆陆续续到了,然后阿落便看见最后进来的尧墨和皎若。 皎若也不喜欢凑这种热闹,以往也经常是推掉,而天界其他的神官办个什么宴帖子也从来不敢递到皎若的刑狱司去。 这次来还是因为尧墨,尧墨一番劝说,因为兴阙和玄机的事情,使得神官们对主神颇有些微词。他必须得召集剩下的九个主神,哪怕是装也得装作无比和乐。 皎若坐的地方,方圆一圈的座位都没有人。 尧墨坐到了最上面的位置,“今日请诸位仙家前来,也是为了一平往日旧事,天界扫平戾气,如今有如重获新生一般,诸位应同贺,以共图六合之内安定。” 尧墨的话说的对,天界作恶的人没了,自然是另有一番气象。只不过知道些内情的寻奕,对眼神中充满期待的小神仙们表示无比的同情。 他们真的以为这就结束了? 唉……这只是开始。 寻奕跟着神官们笑吟吟地举杯,表示对尧墨这番话的回应,实际上也偷偷地向尧墨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关于桑落和隐恪的元神在他身体里,以及从桑落那里得知的事情,寻奕暂时没有告诉阿落。 一则是怕吓着她,令她又会焦虑一番。二则他想先自己探探,这个天界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 这会儿已经有许多小仙女们仙袖飘飘地跳起了舞,不过这些来跳舞的可不是尧墨安排的,都是自愿过来的。 一开始还挺整齐的,不一会儿队形显然就乱了。 长的好看又未曾有婚配的男神官面前,这些仙女就比别处的格外多些。 长戚那儿自然是最多的,仙女们拼了命的往长戚的跟前凑,还要装作只是在正常跳舞。 前面一个刚抢过去,就被后面的故意踩掉了鞋子,后面那个还故意用术法让这鞋子回不到前面那仙女的脚上。阿落仔细瞧着,一个没忍住笑了起来。 但是她没想到长戚竟朝她这边看了过来,吓得阿落赶紧拿袖子挡脸。 寻奕这儿的仙女也不少,不过因为坐的不靠前,而且座位旁边都是些长的白须飘飘的老神仙,所以她们不好挤过来。 一百二十七 挑起事端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你家小徒弟还真是艳福不浅。”寻奕也瞅见了踩掉鞋的那一幕,凑过来跟阿落说道。 “那是,也不看是谁的徒弟。”阿落借着他的话想给自己添点光。 “就是这眼光差了些,啧啧啧。”寻奕立马开始损回去,“也是你教的?” 阿落翻了个白眼,“我觉得他眼光好的很,起码比某些人要好的多。” 看着她把脸扭到一边,脸上还夹带了些红晕的模样,寻奕忍不住偷笑。 这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打破了还算平和的场面,是左思。“鞋掉了就别跳了,难道你面前这个不解风情几千年的小郎君还能因为你掉个鞋就高看一眼不成?” 掉了鞋子的仙女抹着眼泪跑下去了。 左思继续问道,“我说长戚啊,这么多仙女围着你转,你还真就没有一个挑的上眼的?” 寻奕忍不住问阿落道,“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又不能打架还喜欢搬弄是非的,你师父怎么收了这么一个?” “是我师尊一开始的下属的儿子。”阿落回答道,“左思出生的时候受了洪荒劫影响,天生神力不济,但他老爹为了我师尊战死了,师尊也就只好收了这个儿子。” “那还真是倒了霉了,这个龟儿子。” “长戚还未有这个打算,谢神君关照。”长戚还是很有礼貌地回答道。 “未有这个打算,还是打算不上想打算的人啊。”左思颇为阴阳怪气地说道,眼睛还在在场的人身上瞟来瞟去。 阿落心中打着鼓,不会又转到自己身上来吧,要么是以前的自己,要么是现在的自己。反正都是麻烦的很…… 尧墨见状,提前打住了他的话头,“左思,今天是喜庆之日,莫要在这里拿小辈寻开心了。” 本是个温和些的警告,谁料到左思反而答道,“哦,不许拿小辈寻开心啊,我寻开心的又不是小辈。” “左思。”尧墨声音再低沉了一个度。 但左思这个性子也不是尧墨口头上几句话就拦的下来的。 “四师姐,长戚这份心思苦苦藏了这么些时候,您就这么不理不睬?” 一瞬间,神官们大为惊诧。 阿落心道,不对……长戚从前对皎若或许是有些仰慕的心思,但这份心思连她自己都是因为一直跟长戚有来往才察觉一二的,别人怎么可能知道? 皎若一掌拍在了桌案上,那用来喝酒的被子登时碎成渣,齐齐整整地扎在了左思的桌案上。 尧墨也站起来,“左思,休的胡言,我看你是喝醉了,回去待着!” “我可没喝醉,再说了这事儿看来皎若又不知道,我这个做长辈的就是问一问,又有什么错?” “此事不劳你费心,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尧墨这话算是已经不客气了。久久书阁 “哎,这话就不对了,要是我什么都不知道,那这也不关我的事。”左思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是一个水晶盒子,上面刻着冰霜图案。 “这是皎若的刑狱司在师尊的每年辰寿之日送去给各大主神府上的贺礼所用的盒子,长戚自己,可是藏了不少啊。” 那盒子被“啪”地放在了长戚的桌案上,此刻四方的眼睛都盯着长戚,在等着这位当事之人的一番答复。 阿落站起来就要说话,结果被眼疾手快的寻奕一把拦下,反倒是自己站出来。 “敢问左思神君,这盒子你从何而来?” 左思转身看向这个突然杀出来的“捣乱”之人,“元孛殿,长戚住处。” “原来左思神君还有偷进别人住处的喜好啊,这倒是稀奇了。清乐神君不问元孛殿事务,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那么长戚代收给师父的礼物,这有什么奇怪之处?” 阿落很是感激地忘了寻奕一眼,她自己刚才是很想去质问左思一番的,但是自己出面的话,也许情势会更糟。 寻奕的发问让众人又将疑惑抛给了左思。 左思“哼”了一声,“长戚这些日子都是悄悄去办的差,我不在天界任职自然不知,那日不过是新得了一个法器图纸想给我这师侄瞧瞧,谁想他不在,我便进去看了看,却不想在长戚暗藏起来的盒子里,竟留着这些。” “既然是暗藏,那你又是如何翻找出来的?”寻奕继续追问道。 “既然是暗藏,那便不可能只是代替清乐收了礼物这么简单吧。”左思不答反问,紧抓着长戚不放。 “左思神君这死缠烂打的本事,还真是主神里头一份啊。”寻奕轻笑道。 “那不如问问我这位师侄,你与我在这儿争论,有什么用呢?”左思又再次把话引到长戚身上。 大家此时才注意到,长戚这会儿还没说过一句话。 但是寻奕和阿落其实是担心的,左思不知道犯了什么病,但明摆着就是冲他去的。偏偏长戚又是个直愣愣的性子,未必会转个弯儿给自己撒谎瞒过去。 长戚站起身来,面朝尧墨跪地。 “神君,这些礼盒是皎若神君给师尊之礼,师尊虽委派我处理元孛殿事务,但对诸位神君贺礼不敢轻视,故而小心收纳。” “那我问你,其他几位神君,尤其是尧墨神君送给清乐的东西可比这位皎若神君属下的例行公事多了去了,你可都有把礼盒好生收藏?”左思追问。 长戚顿了顿,“不曾。正是因为皎若神君极少与师尊往来,所以刑狱司的每一份贺礼,更应该郑重相待。” “你倒是很会给你师父做人啊。”左思绕着圈走来走去,“可惜她不知道,知道了也未必领你的情。而且我怎么不知道,你原来是这般为你师父着想啊。” 左思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很容易把长戚还算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砸了个稀碎。 长戚和清乐,一向是形同陌路的一对师徒,在众人的印象之中,长戚恨不得改投他门,怎么会为了皎若和清乐的师姐妹情谊做这些。 “还是说你明面上跟你师父是势如水火,暗地里……” “我说这位神君,您是不是在天界待久了无事可做,专门好打听这些坏人名声引人揣测的事情啊。”寻奕打断他说道。 一百二十八 案起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谁知那左思冷哼一声,“我只是看不惯有人表面一副清高自恃,实际上心底里暗藏污秽,揭穿这些人的真面目罢了。” “就算是真的有了仰慕之情,怎么到了神君的嘴里就成了污秽呢?那天界有这么多心有所属的神仙们,岂不是都被你骂了?”寻奕顺着他的话反驳道。 “既然不是污秽,那就长戚自己说说吧,到底真的是因为自作主张想替你师父积点德,还是说本来就是你自己藏的。” “长戚只是仰慕皎若神君凛凛气度,并无非分之想。”长戚答道。 阿落和寻奕都立刻皱紧了眉头。 “哈哈哈,果然如此。看来你就算是拼着死在皎若的冰镰下,也不愿意承认你和你师父有一丁点瓜葛了。”左思嘲笑道。 阿落心头一紧。 “不过也是,敢对自己师父动手的人,怎么会承认你跟你师父私底下还有什么关系呢,亏了你还想出来郑重相待这个借口。”左思说道。 全场哗然,“对自己师父动手”可不是件小事。 尧墨立即问道,“左思,你方才说什么,信口胡言我断不会容你!” “你都不好好听我说完,怎么知道我是在信口胡言。”左思当听不见尧墨的威慑,“清乐历劫那日,长戚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想必他自己要清楚的很吧。” 此话一出,宴会上的人更是震惊了。 寻奕看向依然跪地的长戚,他竟是一言不发。 连尧墨面对这般情景,都不敢完全给长戚做什么保证了。 而在场唯一事情的当事人,一个阿落,一个长戚。一个是不能说,一个是不说。 尧墨问道,“长戚,你若是有冤情,立刻说出来,左思不能凭一面之词对你如何。” 全场的人都等着长戚的答复,看戏的多数,女仙子们自然是祈求着他说自己是被冤枉的。 而左思则继续添油加醋道,“刚刚长戚可是自己说的,仰慕皎若。那个时候长戚一直被他师父关在元孛殿里,甚至说据为己有也不为过,长戚心里有些不平,也是可以理解的,对吧。” “左思神君,事情还未查清楚,你这般诛心是为了什么?”阿落实在忍不了了,走到北斗厅的中央,站在长戚身侧,“还请尧墨神君不要冤枉了长戚。” “我这不是推测而已么。”左思实在是把死不要脸的样子发挥到了极致。 阿落才不管左思说了什么,“神君,一定要查明真相。” “既然涉及谋害主神之罪,刑狱司自然会查明。”皎若凛然出声道。 “长戚知错。”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长戚竟然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知什么错,没有你的事。”阿落急着说道。 “你怎么知道,没有他的事啊?”左思上下打量着阿落,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哦,我记起来了,长戚把你这位仙卿接回元孛殿,可是极好地招待。” “你给我闭嘴!”阿落怒了,“我告诉你,我是……” 寻奕见状不好,一下子攥住了阿落的手腕,他加大了力道告诉阿落不是说出来的时候。 左思那边还在等着阿落的下文,寻奕把她拉到身后,“既然皎若神君已经说了会秉公查明,那就等结果便是了。”起点 尧墨面对当下局面,也无法明着袒护长戚,既然有人起疑,且长戚还是这样的态度,就不可不查了。 左思道,“我可不是无缘无故指控长戚的,自然有凭证。不过这凭证我自会交给刑狱司,免得给某些人混淆视听的机会。”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自然还是看的阿落和寻奕,阿落瞪着他,恨不得冲上去把他骂个狗血淋头。 “此案需尽快查破,皎若先行告退。”皎若也不含糊,走到长戚身边时说道,“你是现在随我去刑狱司,还是再等我派人去传你一次?” 长戚道,“不劳动神君,我现在就去刑狱司。” “长戚……”阿落还想嘱咐什么,谁知他已经头也不回地跟着皎若走了。 寻奕见她情绪不稳的很,也怕左思再说什么难听的刺激她,对尧墨道,“阿落身体不适,我先带她回去。” 寻奕便拉着阿落急匆匆地离开北斗厅,直奔元孛殿回去。 回去之后,寻奕先倒了口水给心神不定的阿落,阿落没有意识地接过了水,结果还洒了一身。 寻奕一边叹气一边给她收拾,“多大年纪的人了都,怎么端个水连小孩都不如。” “好了,案子还在查,天还没塌下来,你这副模样干什么。”寻奕坐在她对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落喃喃道。 “有人盯上长戚了呗,还能因为什么。”寻奕一针见血地说道。 “为何是长戚?” 寻奕把那杯本来给阿落的水自己喝了,眼瞧着她盯着自己又给她倒了一杯。 “这我倒还不知道,不过那个左思……他平时就这样?” 阿落摇摇头,“左思是天生嫉恨成性,不管是谁的事都喜欢插一嘴的,但是顶多是推波助澜,像今天这样挑头,而且还握着证据的事情,他从来都没做过。” “你是身在其中能看出来他跟平时的不一样,但别人就未必了。” “什么意思?”阿落问道。 寻奕道,“左思一直就是个喜欢看人笑话,嘲讽别人的烂人,所以今天的事情由他这样一个人挑起来,在事不关己的外人眼里跟从前他嘲讽别人或许没什么区别。因为他们所关注的地方,都在案子本身上。” 阿落点点头。 寻奕抬起阿落低下去思虑的头,“你看,连你意识到差别但未必会深想。” “是啊,我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哪里还能去深想左思的事情。” 寻奕看着她,“现在,静下心来,我问你的事情,你答就是,我来想办法帮你。” “好。” “你历劫之时,长戚是不是对你动过什么手脚,你知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阿落叹了口气,“长戚他,确实是做了些事情,但不是他。” “你的意思是,长戚确实有过不利于你的举动,但最后你元神离体让别人以为你归寂的事情,并不是他导致的。” 一百二十九 寻对策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阿落点头,表示默认。 “可是你,不怪他?”寻奕放缓了语气问道。 “长戚他做了多少我心中清楚,那个时候升来不少的仙,个个都以为他是掌管阴阳关的神官想来巴结,待听到我这个师父存在的时候又都走了。就算他再无欲无求,也不可能对一直这般对待没有感觉。”阿落怅然说道。 “那阴阳关不能交到长戚的手上,是有什么缘故吗?” 阿落沉思片刻,又觉得没什么不好对寻奕说的。 “阴阳关联通凡界和天界,是凡界修行者和改邪归正的妖精们脱胎换骨之地,但因为承担的是更改命运这样的功能,主持者非有强硬命数而不可得。我可以,但是长戚现在不行。” 看到阿落可以把以前的事情说与他听,寻奕知道她也放下了心防,继续道,“其实若论能力,其他的主神们未必不能胜任,为何战神偏偏要你来做这件事?我不是在贬损你的意思。” 阿落笑了笑,“我当然知道。我法术学的烂,神力也修炼不到家,阴阳关这等重要的地方,若论起来本不该是我。” “还是你有什么地方,是其他的主神们都比不上的?” “我的命格,是我师尊的衍生,所以强硬的很。”阿落回答道。 寻奕不免有些惊讶,“竟然是这样……那当初,元孛招你为徒可否也是因为这个?” “算是吧,毕竟六合之内,碰巧找到自己的衍生命格之人,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可是寻奕自然不觉得这会是个“碰巧”。 “我不太信元孛战神随手捡了你,你就正好是他的衍生命格。而且衍生命格对一个神仙的作用,我多少是知道些的。”寻奕盯着她,“你到底从前,还做了多少外人不知道的事情。” “这不重要吧,我们现在不是在想该如何把长戚救出来?”阿落试图转移话题。 “这些当然重要。”寻奕一字一顿地说道,“天界那些神仙的误会,凡界流传遍地的流言,还有长戚的心结,这怎么会不重要。十二,你确定还要瞒着我吗?” “我没有做什么……作为师尊的衍生命格,就是帮他挡了些灾劫,好让他可以长久些好好治理六合。谁知道我还是没什么用处,师尊还是归寂了。” “挡了些灾劫”五个字从阿落的嘴里说出来,就像是随便站在身前帮人挨了一拳那么简单。 只不过寻奕当然想的出来这“灾劫”,到底有多少,又造成如何的后果。 “所以……这便是你不能参与任何一场战斗,不能像其他神仙去做任何一件功德事,对吗?” 阿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寻奕想的那么可怜,“是啊,我可不敢去,就我那点神力,去了打的过谁啊。不去也好,省了很多麻烦。” “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主神?”寻奕把头转到一边去。奇书网 其实他心里是心疼,这个扛下一切却还顾惜别人会同情她的傻子。 “我觉得我做的事情抵得过他们千千万件功德事了。”阿落理直气壮道,“你也不用觉得我可怜什么的,我早就没有选择了。” “是啊,你哪里会有选择的机会。”寻奕像是自言自语。 “所以啊,我没办法帮得了长戚的忙,只能看着他忙前忙后,但又不能告诉他真相。毕竟当时师尊不敢冒险,若是除我以外的人知道了师尊其实精力早不如前,还要靠旁人给他挡劫才可以,那恐怕会生出事端来。” “你告诉长戚,他不会说的。”寻奕道。 “我信得过他,那外人可就信不过元孛殿了。”阿落反驳道,“一个兢兢业业干苦活累活,还不图功德回报的小徒弟,竟然毫无怨言,还越干越起劲,别人不会生疑吗?” “所以你索性把事情揽在自己头上,让长戚,还有别的人来怨恨你。这样就可以保守你师父和你的秘密了。”寻奕说着说着,又是叹了一口气。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苦了长戚啊,他不明真相还要忍受这些事情。”阿落捶了捶自己的头,“师尊归寂之后,我也就没有挡灾的必要了,只不过事关他老人家的声名,我便没有说。不过后来长戚攒下的这些功德,我可都没有霸占,都存起来了,等我哪天真的死了就能回到长戚的身上了。” “你怎么一直在想着的都是别人的事儿啊。”寻奕看着她,实在不知道应该骂还是夸。 “我反正已经这个样子了,不想想别人还能想什么?”阿落道,然后推了他一把,“好了,现在不是计较往事的时候,现在的关键是,长戚当时只是在帮我护法的时候留了一道缺口,他想让我失了大半神力一段时间,可以自己做主阴阳关。但是动我元神,想致我于死地这件事,他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 “那你觉得,会是在后面做这件事?谁跟你有仇?” “那太多了……”阿落想都不想就回答道。 寻奕觉得自己确实问了一个废问题。 “跟你有仇,也不是谁都敢动手杀你吧,这罪名那些小喽啰们可吃罪不起。”寻奕道。 阿落愁容满面,“这也是啊……可是现在连我自己都毫无思绪,别提长戚了。他那个性子,必然会认定就是他自己干的,到时候丝毫不辩驳,直接认了罪,那才是完了。” “你那个皎若师姐,不是铁面无私手下无冤案么,她不会去细查?” 阿落摇摇头,“如果所有证据都指向是长戚,长戚自己都认了罪,那还叫什么冤案。谋害主神,左思在之前还拿长戚对皎若的心思来激怒皎若,那皎若只可能重判不会看任何人情面的。” 寻奕摸着自己下巴思考,“是啊,这个左思脑子倒是灵光,路都给堵死了。” “若是不行,那我也没其他的办法了。”阿落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向他们证明,你便是清乐,你没被长戚杀了,动手的也不是长戚?” 阿落点头。 寻奕摇摇头,“证据还没去找,就不能叫没别的办法了,而且我告诉你,你为什么不能轻易说出你是清乐的事情。” 一百三十 黑色咒印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寻奕还是两只手的手指交叉,大拇指互相绕来绕去。他对阿落道,“你有没有发现,你的事情,还有兴阙、玄机的事情都发生的太快了些?” 阿落本来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被他这样一番提醒,也发现了些不寻常。 “好像是。”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有一个人,他的目的就是朝你们这些大神仙下手,然后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阿落顺着他的思路想,却始终找不到连接点。 “或许有吧,这些时候天界的确就没有消停过。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还是冲着长戚来的,那我们更该想办法先破了这个局再说。” “长戚自然是要救的,我的意思是,小心为上。你的身份,不能暴露。”寻奕郑重说道。 “可是要想证明长戚没有下手的能力,怕是一定要说出些以前的东西来才可以了。”阿落有些沮丧。 “那就说呗,我倒是觉得早就该说了。”寻奕理所当然地说道,“你那师尊已经归寂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什么顾忌了,怎么也不该再让你继续背负骂名吧,现在还要搭上一个徒孙的性命,多不值当的。” 阿落轻咳了一声,“我倒不是因为我的名声。” “可别这么想,你不在意不是别人也不在意。清者自清这句话只能骗骗自己罢了,你没做过的恶事,他们强加你身上的那些东西,凭什么不讨个公道?” 他顿了顿,“好了,除此之外,便是找出来当时真正下手害你的人。你竟然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 “好端端的我提这个做什么,再说现在又没人知道我是清乐,也没什么危险。” 寻奕歪着头看着她,“你还真的是心大啊!” “也不是,我这次回来是想查的,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我得进的了我以前的地方,还得有足够的时间去探查……” 想到这里,阿落“噌”的一下站起来,“走!” “哎,怎么一惊一乍的,你要去哪儿?”寻奕还是跟在她后面,看着她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元孛殿的前院,破开了一座偏殿的禁制。 阿落走了进去,是她以前住的地方。 “怕是过不了多久,皎若就会派人来这个地方查了,我们得快点。”阿落一边四下寻找着些什么,一边说道。 寻奕抱着胳膊在一旁,“那你先得告诉我,咱们要找什么吧。” “痕迹,长戚帮我护法施阵留下的痕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有一道缺口的,能找出来就好了。” 寻奕一把拉住了四下寻找的阿落,“你自己的地盘,阵法施在哪里都不知道?” “这里显然是被人动过的,不知道是长戚还是谁,已经被掩盖了许多。”阿落说道。 “我来。”寻奕站在正中央,双手画阵,在地上以至整个房中都铺满了术法,探寻这里残留的阵法痕迹。 随着寻奕的术法越来越强,阿落发现地上果然开始显现出一些曾经的阵法痕迹来。 模糊之中,那个曾经由长戚亲手铺下的为她的天劫护法所用的阵法又出现在眼前,阿落仿佛一瞬间被扯回了渡劫的那日。 她不是不知道长戚的想法,只不过她不在意。爱薇 就算是自己这次因为天劫的原因不能动用神力,长戚照样是不能从自己这里得到阴阳关的节制权的。 她烦恼的是事情过后长戚是不是更恨她了,她到底要不要跟长戚说明真相。 当然没等她考虑好,一道非比寻常的神力顺着长戚所布下的阵法的缺口进来,直接混在天劫雷火的力量之间,把她的元神瞬间打散…… “这是什么?”阿落还陷在那天的回忆之中,寻奕则是发现了什么,喊她过去看。 在寻奕的术法之下浮现出来的,除了有长戚当时的阵法之外,就在那明显的薄弱缺口处,寻奕发现了一道不同于长戚使用过的术法的痕迹。 那是一处黑色的,隐约看起来像是一条盘着的蛇一样的符号。 “这不像是你,或者长戚能使出来的术法吧。”寻奕道。 “自然不是,我没教过他,虽然我本来也没教他多少东西。”阿落说的有点心虚,“但是这一看就是邪术啊,哪有人会教他用这个?” “那就是那个想弄死你的人咯?”寻奕推测道。 阿落仔细地看了看那个痕迹,把它的样子记在心里。 “看来这个符号得好好查了。”阿落道,“去史籍司,这件事情要找桑落。” “谁?”寻奕一把扯住她。 “桑落啊,第八主神,他那里是专门收录天界史实的,这些东西也多有记载,而且他脑子不是一般的好,过目不忘的。” 寻奕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提醒,毕竟桑落已经不是从前的桑落了,如今的桑落与莫小娘一起,已经对至少两个主神动过手了。 “除了去找你那个八师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阿落觉得奇怪,“他那里如果都找不到有关这符号的线索,就更别提其他的地方了。怎么了,你好像不太同意我去向桑落求助?” “没什么,我只是怕多一个人知道会横生枝节。”寻奕应道。 阿落没有深想,“只是现在没有别的好办法了,先去看看吧,实在不成我告诉尧墨一声,就说是他让我们暗中去查的。” 寻奕点点头,表示同意。 既然一下子戳穿桑落的这些事情并不能起到效果,那不如先探探,这个桑落到底目的是什么。 只是不等阿落和寻奕先去找尧墨商量,他自己已经悄悄到元孛殿来了。 阿落有些诧异,但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尧墨进来也不含糊,开门见山道,“你自己的事情,你清楚多少?” 自己的事情当然指的是左思今天揭露的事情。 “长戚确实做过些事情,但最后导致这些的却不是他。” “他做过?” 阿落怕尧墨误会,给他解释道,“长戚也只是想让我虚一阵子,想拿到阴阳关的权柄,能让他自己不要被其他人嘲笑罢了,只不过有人借了他的手推了一把,事情才会变成这样。” 一百三十一 毁灭证据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尧墨脸上的神情不是很好,“这个孩子……” “这也不能完全怪他。”阿落想着替长戚解释两句,“毕竟他这么多年,承受这些也实在不容易。” “你如何打算?”尧墨问道。 “我想过了,从前没有说出真相,还是因为顾忌师尊他老人家,可如今是人命关天的事情,长戚他是个死心眼,他自己不知道其实动手的另有其人,一定会把所有罪责认下来的。” “那你真的没有一点责怪他吗?”尧墨问了和寻奕一样的问题。 “他已经问过我一次了。”阿落的眼神瞟向寻奕,“我没有办法怪他。” 尧墨不语,但也明白了阿落心中所想。 “我其实刚刚也想去找你,和你商讨怎么救长戚的事情。”阿落言归正传,“长戚会招认自己在为我护法时留下破绽,但是能动的了我的元神,这实在不是长戚的能力可以做得到的。” “你是说……” “铭神司属那里的证据,关于我的命格之事,可以证明不是长戚动的手。” “原来你也知道这事情啊。”寻奕插了一句话,见两人同时把目光转向自己,举起手来,“我什么也没说,你们继续。” “还有就是,我要去桑落那里查一个咒印。”阿落说着,在桌上用术法画出刚刚见到的那个图案来。 尧墨仔细看了看那图案,“这是什么?” “我去从前我历劫的地方,找出来那日的术法痕迹,发现了这个。” “你是说,那日的确是有人对你动了手,除了长戚。”尧墨道。 “嗯,先用铭神司属那里的东西稳住局势,至少不能让这案子定死,不然就皎若那个性子,必定不会饶长戚活口。” 尧墨已然明晰,“此事已交由皎若的刑狱司,但有证据在手皎若也不会草草结案,到时候我会帮你们尽量拖住,要知道我不能亲自出手管这件事。” “我明白,我会把那人找出来。” 外面不知怎的起了喧闹声,寻奕没来由的觉得有事情发生,他赶紧出去打听,回来的时候脸色显然的不太好。 “怎么了?”阿落跟着紧张起来。 “刚刚你们说的那个,铭神什么司,好像是着火了……” 阿落一下子冲过去,连同尧墨也是眉心蹙起,急着往那边而去。 越往铭神司的方向去,就越是多人,也越能感觉到慌乱不堪。 待到阿落他们过去的时候,一堆在救火的小仙官们看见尧墨来就跪下了。 “神君……这,这铭神司突降天火,我们怎么扑都扑不灭……” 寻奕在一旁道,“那是自然,有人专门烧给我们看的,你们灭的了才奇了怪了呢。” 小仙官们不明所以,尧墨见火势依然凶猛,赶紧施了术法帮忙灭火。 火势是渐渐下去了,可是里面的东西也烧了大半。 “我当时该把它拿出来的。”尧墨有些懊恼道。千度中文网 “铭神司的东西不能轻易挪动,而且谁能想得到会有人动到这上面来。”阿落说着,觉得身心俱疲地坐在了地上。 她把头埋进交叠的胳膊里,想了一会儿之后抬起头来。 “今天的火不是无缘无故烧起来的,如果是最差的情形,那就是有人真的想让长戚死。”她望向几乎可以算得上一片废墟的铭神司,“怎么会……” 寻奕见她这样,直接对尧墨道,“我说墨老大,这会儿就先别拿你的架子了,想办法让我们见长戚一次。” 尧墨问道,“你们现在见他?” “我去跟他说,事情不是他做的,要他别招认,不然的话可就什么都晚了。”寻奕说明白他的想法。 尧墨又看了看沮丧的阿落,“我可以安排。” 寻奕把阿落拉起来,“起来干活了,把长戚救出来再哭。” 阿落犟道,“我没哭。” 寻奕笑着抹了一把她眼睛下面的一滴明显的眼泪,然后抹到她自己身上。 两人还是在尧墨的安排下见到了已经被拘禁起来的长戚。 长戚见是他们,说是,但也并无太多意外。 “你们来了。” “你这是早就猜到我们会过来?”寻奕听出了长戚的话外意思。 长戚摇摇头,“想过,只是不敢信,也想不出为何你们会过来。” “别打这些哑迷了。”阿落直接往前一步,“长戚,我……清乐主神的事情,不是你的过错,或者说,不完全是你的过错,不要轻易认下罪名。” 长戚看着她,但并不是很相信,“你说什么?” “尧墨神君查到了一些事情,我们也在你师父原来的地方找到了别人动过手的痕迹,有人借了你的手想杀你师父。”寻奕言简意赅地说道。 长戚听清楚了寻奕的话,但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 “就算如此,可是我确实是曾想过对她不利的。” “你这孩子怎么死心眼儿呢?”阿落有点急了,“不是你做的便不是你做的,清乐她才不会在乎这些。”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可是我在乎。”长戚沉声道,“我从来不敢去怀灵岗祭拜,也不愿多提及师父,不是因为那些什么传言,是我不敢。” 阿落强行稳住自己的心神,她确实没有想到,长戚的悔意如此之深。 “如果真的还有其他人也对我师父动了手,你们去查就是,只是我做过的事情我自己会担着。” “你要担什么罪责,交给你师父。”寻奕道,又感觉这话在长戚听起来好像不是很对,改口道,“或许你要担罪责,但绝不是你要认下的那些。今日我们方才找到可以证明你不是凶手的证据,那证据便已被人毁去了。” 长戚微怔。 “意思就是,有人是打定主意想让你死的,你认下罪名正合了人家的心意,真的对你师父动手的人才安全了。”他看着长戚,“记住你师父的死不是你造成的,皎若不能直接定下你的罪名,我们才有追查的时间。” “长戚,不管你怎么想,帮你师父找出来真相,总归是你应该做的吧。”阿落加上一句。 长戚默然,左思右想了片刻说道,“那你们,拜托了。” 一百三十二 冲突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阿落和寻奕这边嘱咐了长戚之后,就赶着去桑落那里问黑色咒印的事情。 只是刚出了刑狱司,却和左思撞了个正着。 阿落想装作看不见,却还是被左思叫住了,“呦,这不是那两位新贵仙卿么,不好好修行,怎么,逛到刑狱司来了?” 他一开口说话阿落就来气,但为了不坏事还是忍下了。 “只是来看朋友而已,不耽误左思神君闲逛了。” 可是左思是打定了主意要找茬了,“看朋友?能进这儿的朋友,还真是有点本事的啊。” 阿落正对上左思,“神君不必阴阳怪气,我来看谁您心知肚明,您打的什么主意,我也心知肚明,何必还要多说几句让双方不痛快呢?” “那倒没有,不痛快的可没有我。”左思脸上尽是笑容。 阿落已经按耐不住揍他的冲动了。 可是寻奕已经动手动在她前头了。 左思突然觉得脚下一滑,往前栽倒,摔了个脸朝地。 左思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自然没有刚刚那般的得意了,“你胆子倒不小!” “谢谢夸奖,这我早就知道。”寻奕说道。 “我……”左思伸手就想打人,却被寻奕一下抓住了胳膊动弹不得。 “你给我放开!” “怎么也是个主神,还是要点脸吧。”寻奕毫不费力地制住他,“我可告诉你,你再这么找茬下去,丢脸的可一定不是我们。” 左思自知敌不过寻奕,也只能是仗着身份在嘴上占些便宜罢了,而寻奕又是比他还不讲道理直接动手的,怕是自己讨不到便宜。 “哼,反正那长戚早晚是要死的,到时候所有神仙一块看着他受死,我一定好好欣赏你们那副惨兮兮的神情!” 左思奋力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寻奕突然地放手,左思又险些跌倒。 看着左思趾高气昂地走开,阿落只感觉自己的心火就要止不住地宣泄出来。 “从前还没觉得他这般不要脸的!”她也不顾左思没走远可能听得见,直接说出来。 “既然知道他就是故意来找你不痛快的,那就别中了他的套,当个傻子看就是了。”寻奕牵着她的袖子,“走吧,他就是阻碍你干正事的。” 阿落一面朝史籍司的方向走去,嘴里还是在骂着左思。 “怎么左思的天劫不能厉害点,早些降个雷劈死他多好,还真是祸害活得久!” 寻奕任由她骂了一路,然后就和怒气冲冲的阿落站在了史籍司的门口。 门外的小仙童问都不问,就直接引着两个人进去。 “看来你这八师兄是知道我们要过来了。”寻奕道。 “那应该是尧墨告诉他的。”阿落答道。 寻奕心中觉得未必,但没有表露在外。 小仙童直接带着他们到了一出藏书室,一个个的小格子,里面都是存放的典籍。妙笔阁 “神君说,二位要找的只能在这一间藏书室了,若是没有,他也无能为力。” “你们家神君倒是会打发人啊。”寻奕揪住那个传完话就想跑的小仙童,“他不是脑子好吗?他看一眼就能知道在哪的,为何还要我们亲自找?” “神君说他只想修史籍,不想多问这些事情,还请两位仙卿莫要为难。” 小仙童言辞确实恳切,阿落也是知道这个桑落素来不愿意为不干自己的事情多开口的,也就没觉得奇怪。 “八师兄的确是这个性子,他大概是觉得会得罪左思和皎若,所以不想多掺和。” “你这八师兄,是有些胆子小?”寻奕问道。 “虽然不太好听,但你要这么说的话确实是有点。”阿落回想了一下关于桑落的事情,“八师兄出身不高,当时就是因为脑子好使能记得下荒川地形才被师尊留下的。他确实很是聪明,但是也是因为没什么族人撑腰所以遇事多是明哲保身。” “原来如此,怪不得……”寻奕自言自语道,他想到的是在桑落传递给他的记忆里,他已经知道了逆轮私下动了悔音壁的事,却一直缄口不言。 “什么怪不得?”阿落听到了他这一句,问道。 寻奕很快恢复了脸上的自然,“没什么,既然他不肯劳动大驾,那才说明这事情大有来头,找吧。” 阿落环视了一周,这圆形的藏书室,起码得有上万个格子。而且这每个格子之中可能还不止是一本书,这每本史籍,可能展开来都有几千页。 “找吧。”寻奕已经拿到了最后一排架子的一个格子,“我从后往前,你倒着来。” 阿落虽然觉得头疼,但是为了查证这唯一的一点线索也是没有办法。 她也抽出了第一排第一个格子那里的典籍,展开来找。 而在阿落和寻奕离开了元孛殿之后不久,皎若果然便带着人去查证了。 刑狱司的人把当时清乐的地方围了个水泄不通,每一处可疑的地方都细细查证,甚至直接带回刑狱司。 而皎若也做了和寻奕同样的事情,通过布下法阵来探寻之前的术法痕迹。 她刚刚布下法阵,便察觉到了不久之前有人动过这里的事情。 “有人已经查过一次。” 下属寒月走过来,“会是何人?” “还能是谁?自然只能是住在这里的那两位。” “那两个仙卿?他们竟有这番能力,可以追溯从前的术法痕迹?” “当然是那个名叫寻奕的。”皎若想到曾经和寻奕交过手,他的神力术法丝毫不落下风,眼神中带了一些凛然。 “在宴席之上这两位仙卿极力为长戚神君辩解,您觉得他们的话是否可信?” “查案从来不是看谁的话说的好听的。”皎若厉色道。 寒月自知这话在皎若面前不合适,立刻道,“属下知错,只是长戚神君该如何处置,毕竟关系到您……” 皎若一个眼神盯过去,寒月也只得闭了嘴。 皎若仔细勘察了法阵的每一处,却不曾看到那个寻奕和阿落发现的术法咒印…… “把那些东西带回去。”皎若查完之后,吩咐刑狱司的人带走一些可能需要的证据,便嘱咐人重新把清乐的住处封印,不许旁人再进来。 一百三十三 遭到暗算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史籍司的上万典籍已经足够困住寻奕和阿落一时了,他们无暇顾及外面的动静。而回到刑狱司的皎若,则立刻着人带了长戚来。 眼前的皎若眼神更加冷漠,寒月派人将长戚带进来的时候,皎若的神色也丝毫不为所动。 没有多余的话,皎若的审讯便已经开始了。 “清乐归寂之日,你在何处?” “就在元孛殿,奉命为师尊历劫护法。” “她历劫之时意外被伤,元神四散,可与你有关?” 长戚一时没有回答,他自己心里的答案,与寻奕阿落他们嘱咐的话在此刻让他为难了些。 而皎若再次问了一遍,“可与你有关?” 长戚沉声回答道:“有关。” 这下,连负责记录的刑狱司女仙官都抬头看了长戚一眼,似乎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做了什么?” “未曾将护法的阵法护全,使得外力得以攻破法阵,致使师尊受伤。”长戚还是将自己的事情叙述出来。 “清乐住处之内,残留的阵法痕迹,可是你所留?” “若是护法所用,便是我所布置。” “这么说,你确实蓄意趁清乐天劫之时,加害与她,使她元神四散,因此归寂。” 虽然皎若的声音一直是不紧不慢的,但上面的一句问话,分量有多重,罪名有多大,在场的每个人心中都有数。 “是。”长戚依然回答。 “你可知,蓄意谋害主神,而且她与你还是师徒,是什么罪名?” “知道。” “这便是知晓,却还是要犯了?”皎若这样说,无疑是把长戚的罪名又加重一层。 “是长戚一时私欲,才做下此事,不论何种罪名,长戚自会承担。” “长戚神君,你便没有别的可说的了?”寒月这时在一旁问了一句。 长戚知道刑狱司规矩严明,寒月对皎若一向忠心,如若不是真的有事不会在皎若审讯之时随意开口。 他想到了,寒月问的还是有关皎若。 “是我想令师尊受伤,无力支撑阴阳关,好将阴阳关权柄收为自己所有,与旁人并无关系。” 皎若并未对长戚的这话做出什么多余的反应,再次问道:“除了认罪,你可还有话说,可有什么要辩驳?” 长戚想到最后阿落的话,不管他自己做了什么,总该为清乐找出来真正要害她的凶手。 “神君,我是出于私心未曾将阵法补全,但造成我师尊归寂的,实则不止我一人。” 皎若抬眸,“你说什么?可有凭证?” 长戚摇摇头,“我手中未有,只是在出事的地方,应当还有其他人使用过术法的痕迹,并非是我和我师尊的。” “何人何时发现?” “我不知何时,是……住在元孛殿的寻奕阿落两位仙卿。” 寒月道:“长戚神君,你未曾亲见的事情,可不该随意拿来做凭证。神君亲自去看过,除了当时的护法的法阵之外,并无其他痕迹。” 长戚抬起头来,看向皎若,眼神中尽是疑惑。宝来 “怎么,你是觉得本君故意遗漏证据,陷害于你么?”皎若问道。 “长戚不敢,只是他们两位也不是信口胡说之人,我只是觉得有疑点罢了。” “既然如此,那便去传一次两位仙卿,让他们拿出看到其他的术法痕迹证据便是。”皎若道,“有疑便不可不察,刑狱司自然不会因为没查清楚的事情下论断。” 寒月得令道:“属下这便去请二位仙卿。” 而在史籍司已经十分疲累的阿落,还是揉了揉眼睛,再抽出下一个格子中的来仔细翻找。 而在找到第几百本的时候,阿落疲累的眼睛突然一愣。 那个黑色的符咒,竟然就浮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就在这被展开的典籍之上。 但是更加令人诧异的是,这不仅仅是一个图案那么简单,它是活的。准确的说,是有效力的。 而那黑色的咒印,则是在阿落发现它的下一瞬间,就突然裂开,其中的邪气一下子侵入了阿落身体。 寻奕没有注意到,背后突然传来声响他才赶紧回过头去看。 “十二!” 阿落捂着心口倒在地上,那份展开的典籍散落在手边。 典籍上黑色咒印的那一页,咒印消散,留下了一行字:若想活命,勿再追查。 “怪不得你那八师兄不会亲自来,看来他早就知道这回事了。”寻奕一边查看阿落的伤势。 “是蛊术,暂时无碍性命,它就是想警告我们的。”寻奕道。 阿落缓了一会儿,“是我大意了。” “什么大意了,它明摆着就是冲你去的,我们去问问桑落,他不会不知道自己的地盘来了什么人吧。” 这话出口,其实连寻奕都猜的到去问桑落根本不可能问出什么所以然来。 桑落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都不知道,但一定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这些事情,或许根本就是他一手设计的,去问他又怎么可能会有结果。 结果外面传来了敲门声,还是刚刚领他们进来的小仙童。 “两位仙卿,刑狱司来人请您二位过去。” “刑狱司?”阿落道,“是皎若。”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看来长戚还是把我们的话听进去了。”寻奕道,“不然的话皎若不会找我们过去问话。” “那走吧。”阿落想捡起来那本留着字迹的书,回头却发现上面的字迹也无影无踪了。 “这人胆子可真够小的,一丁点痕迹都不舍得留下,生怕我们顺着一行字就能把他揪出来。”寻奕话语中也带着些气愤。 他看向阿落,她脸色很是不好。 “你还好吗?我自己去也好,你留在这里我回来接你。” 阿落则是摇摇头,“没事,缓一缓就好了。” 寻奕没有多说什么,一手搀扶着阿落,暗中给她输送神力,然后一起和等在外面的寒月去往刑狱司。 皎若还在那里等着,而长戚也一言不发。 直到看到寻奕阿落两个人一起进来,而阿落的状况显然的不好。 “阿落姑娘,这是怎么了?” 阿落想宽慰他,勉力一笑,“没事儿,摔了一跤。” 一百三十四 互相说服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你能找个听起来像话点的理由么?”扶着阿落的寻奕实在听不下去了,“我觉得你说你没睡醒都比这个有说服力。” “哦,那我是没睡醒。”阿落看着长戚又说了一遍。 在场之人一片哑然,寻奕白了她一眼,“你骗鬼呢?” 长戚看着寻奕,显然是在问一个答案。 而皎若则没有兴趣过问阿落的事情,她直奔主题道:“长戚言明你们发现了清乐归寂之地的术法痕迹,是真的么?” “是。”寻奕回答道。 “什么样的术法痕迹。来自何人?” 寻奕在空中画了那黑色咒印的图样,“是什么人留下的暂且不知,不过我们还在追查。” 皎若看了看那咒印,“你如何证明,这是在元孛殿发现的咒印而不是你自己凭空画出来的?” “什么?” “本君也去元孛殿查验过,除了长戚当时为清乐护法所留下的法阵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阿落有点气虚,还是强烈地质疑道。 “听说两位仙卿去了史籍司,可有什么收获?”皎若问道。 “你眼前这位没睡醒的仙卿,便是收获。”寻奕看着阿落说道。 “何意?” 寻奕道:“我们去史籍司追查那咒印来自何处,在其中一本典籍中藏了这暗算的术法,还有一行字,威胁我们若再行追查,十二性命不保。” 阿落其实刚刚是想拦住寻奕不让他说后面威胁的事情的。 而果然反应最大的还是长戚,“阿落姑娘……你还好吗?” “现在还死不了。”寻奕嘴上虽然轻松,但眼睛就没有离开过。 “我没事儿,区区一个咒印而已,你还真信它能把我怎么样啊,你放心我一定去追这个家伙回来。” “皎若神君,十二身上中了邪术咒印不假,至少您不能再一味觉得,我们说的这些都是假的吧。” 皎若想了想,“若要继续追查……” “不要查了。”长戚打断她的话,“我认罪就是。” “你说什么呢?”阿落有点着急了,她可是好不容易能看皎若被说动了的。 寻奕却没有什么惊讶的神色,这施下咒术的人显然就是让他们在长戚和阿落的性命中选一个。 若不查,没有证据证明其他人动手,那罪责只能长戚担下。若是查,阿落性命不保。 长戚也知道阿落所说不过在安慰他而已,能做的出来对主神动手的人,杀一个小小仙卿算的了什么。 他不想阿落涉险了。 “皎若,案情有疑便应该详查,这可不能让当事之人说了算啊。”阿落辩驳道。 “若疑犯不认罪,且有证据证明另有他人作案,才可以让刑狱司另行查访。”长戚说道,“这件事目前只涉及我一人,是我没有把护法法阵加固,致使清乐神君归寂,我没有异议。” “你说了不算!”阿落有点急了,重重地咳了两声。 “刑狱司没有在元孛殿发现咒印,你们若是想为他开罪,便拿真凭实据来。若不然,只能按疑犯供述和现有证据定案。”看好书 “皎若……你……”阿落见皎若没有信她的意思,但是寻奕却拦住了她。 寻奕对皎若道:“神君能否给我们三人一些时间,让我们和长戚说几句话。” 皎若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走了出去。 寻奕知道这是皎若答应了的意思,他放开了有些激动的阿落,“十二,你先冷静些。” “阿落姑娘,你们已经为我做了许多事情,此番连累你是我的错,我不可能再让别人为我的罪过而涉险。” “你这孩子怎么还是死心眼儿啊,我说了会没事的,还有寻奕在呢。” “我可没说过我能保你不死。”寻奕立马拆台。 阿落气道,“你……” “寻奕没有说错,你执意要去查这咒印,不一定能有作用,但你一定把自己置身险境。” “可是你让他放着你在这儿等死,那还不如让她直接去死了。”寻奕说道。 阿落以为他是一直拦着自己的,却没想到他转而说了这样的话。 “看什么,我还不知道你?我刚才的话也只是实话实话,言明利害关系,但是至于你要怎么选,那还不是明摆着的事情。” 长戚则说道:“寻奕,你不该任由她胡来的。” “我?我能管得了她?我是她什么人啊!” 长戚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顿了顿说道:“她只会听你的话。” 一心只想着赶紧查那咒印的阿落脑筋还没转过来,寻奕倒是察觉到这话的深意了。 他对阿落道:“十二你先出去,我来跟他说。” 阿落疑惑:“嗯?” “你现在这个风风火火的样子,能说的清楚几句话?”他对着阿落坚定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怎么反倒像是没有自己的事情了一样……阿落心中不解,不知道寻奕搞什么名堂,但还是听了他的话先出去等着了。 待阿落离开,长戚笑了笑,“你看,她果然只听你的。” “她听谁的无所谓,我问你,既然你对十二生了心思,那些皎若以前的东西还留着做什么?” “我本想把那些东西还到师尊那里的。”长戚解释道,“毕竟本来就是给师尊的,却被我白白留了这么久。只不过当时我路过师尊原来的地方,便觉得心中有愧一直犹疑不决,当时不知因为什么事耽搁了,便没有顾得上把那些东西放回原地,却不想会被左思神君看到。” “那你当初……” “和皎若神君无关。”长戚说道,“真的无关。” 不像是欲盖弥彰的否认,长戚也不像是要在这上面撒谎的。 “不过我听你这意思,是想让我劝十二不要去为你的事情奔波?”寻奕问道。 “你想看着她死吗?” “那是她的事情。”寻奕一副不在意的神情,“我素来不愿意多管别人的想法。” “是这样么……”长戚轻声道。 寻奕好奇心起,追问道:“我还以为你看见十二这么操心你的事情,会想些别的呢?” 一百三十五 专属信任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寻奕没有明说,但长戚却听懂了他的意思。他是想问,阿落这样为他的事情不顾性命,他自己会不会以为阿落有别的意思。 “虽然此时谈这些事情不合时宜,但是我想我可以回答你。”长戚道,“她再如何不顾自己,却还是寄希望于你。她相信有你在就能救她,这样的信任,她只给你一个。” 寻奕愣了一愣,随后笑道:“好吧,算我是看不明白你们了,我竟什么都看不出来。阿落的心愿你是知道的,你也拦不住她,所以在我们回来之前,你还是不要让她失望的好。” 他说完之后便抬起脚步出门,碰上了一直想探头往里望的阿落。 寻奕挡在她身前,打了个响指,“行了,再看也不会让你进去了。” 阿落瞥了他一眼,“你跟他说什么了?” “当然是让他不要辜负你一番心意,等着我们回来。” “就没了?”阿落一脸不信。 “那不然呢?” “你刚出来的表情可不像,你奕大公子是什么样的人物啊,要是进去劝个人劝好了当然是得意的不可一世。怎么你出来倒是觉得一脸不明所以呢?” 寻奕饶有兴趣地凑过去打量她。 “你干嘛?” “小十二什么时候学会打量我了,还猜人心思,这脑子又见长,不错不错。” 阿落翻了个白眼,“没空跟你耍嘴皮子。” 她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刑狱司,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查。” “去哪里查?”寻奕问道。 寻奕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来,是那个提前埋伏了咒印打伤阿落的典籍。 “你把这个带出来了?” “那是自然,这东西多重要呢,我能不带着?”寻奕打开这典籍,翻到那咒印曾待过的那一页,“你觉得,这人是什么时候把咒印放进去的?” “你是说……” “我看你这八师兄的史籍司也不是个随意进出的地方,这些史籍谁看过,什么时候看过,他都应该记得。” 阿落点点头,“的确,而且我们去的那间藏书室放的都是专门记述上古邪术的地方,更加不会随意放人进出。” “所以,你知道放进咒印的人,恐怕不是什么善茬了吧。”寻奕举着那本典籍说道。 “桑落应当有印象,他做事一向仔细,就算自己不亲手过问,属下也一定会记下来有谁进出过那藏书室,或是谁曾经拿走过那里的书。对,史籍司为防书目丢失,而且这邪术典籍更是不准神仙随意翻阅,是会有记录的。” “你说的是没错,不过我猜,就算你真的把那份记录拿到手,也没有你想要的。”寻奕推论道。 “你又知道?” “我猜的,要不去问问?”寻奕摊了摊手。 “你到底什么意思?”阿落直接问他的结论。 “从一开始你那位八师兄就不露面,直接让我们去藏书室,结果你就中了咒。”寻奕提醒她道。 阿落明白了他的话外之意,“你怀疑桑落?” “倒不是觉得长戚这件事就是他做的,但既然他真的像你说的那么聪明,那知道些事情又不说,难道不奇怪吗?” “桑落一向不想惹是非,偶尔参与些事情也是尧墨让他帮忙才会出手的,若是他刻意隐瞒,那大概就是,他觉得这件事涉及到的人,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他不愿意以身犯险。”04 寻奕满意地点了点头,虽说要她小心桑落的真正理由没有说出来,但达到这个效果他也满意了。 “那便是……事情是比较有地位的神官做出来的,甚至会是……” “主神。” 阿落心中一紧,这是她最不想考虑的一种情况,又是主神。 “从你还是清乐的时候就盯上你们师徒了,整死你之后看见长戚又被尧墨重用,足以撑起元孛殿,于是这人又按耐不住,拿这件事再往长戚身上做文章。能自由出入元孛殿,抹去当初的痕迹,火烧那个什么司,还在史籍司的书里埋下咒印,这可能是什么憎恨天界的小妖精做出来的事情?” 阿落顺着他的话道,“能一连串做下这些事情的,一定对天界各处熟悉的很。” “这只是其中一面。”寻奕接着说道,“我倒是还发现了另外可怕的事情,你想听吗?” 阿落看向他,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铭神司那里是什么证据,事关何人?” “是我师尊和我的衍生命格之事……” “谁会知道这些?” 阿落被惊地后退了一步,寻奕早有预料地扶住她,“淡定点,十二啊,这些时候不可思议的事情看的也不少了吧,得坚强点。” “又不关你的事,你倒是说的轻松。”阿落抱怨道。 寻奕清了清嗓子,安慰她道:“好了,天塌不下来。塌下来也有我帮你先顶着。” 阿落看着他。 “毕竟我比你高不少。” 知道他这是玩笑话,阿落便不当回事。 可是寻奕却想起来方才长戚说的那句,“这般信任,她只给你一个”的话来,顿时觉得心中有所触动。 阿落不论是在以前当主神的时候,大概是习惯了一个人处理事情的。 自己刚刚认识她的时候,她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提着鞭子就往上冲,但是真如长戚所言,阿落的确是无条件相信自己,不管是自己说了什么,还是刚刚她觉得有自己在,她就能活下去。 寻奕心道这丫头也算是年岁不小了,怎么会这般没心眼,嘴角不禁扬起笑意。 这笑容当然是被阿落看见了,“你笑什么啊?” 寻奕回过神来,“没什么,觉得有意思罢了。” “有意思个鬼,真是有毛病。”阿落心里有点烦躁,随口说道。 “其实这么漫无目的地去找,还不如赌一把。”寻奕建议道。 “赌什么?” “当然是赌我们猜的人就是对的,从人下手,再去找证据。这么做虽然冒险了些,但是真的找对了方向便省事多了。从手头上仅剩下的这点证据去找,可如同大海捞针。” 阿落觉得他说的的确有理。 “你觉得,会是谁?” “天界里,最喜欢用这些邪门歪道的,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二主神,逆轮。” 一百三十六 问答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顺口说出这个名字之后,阿落也是有些犹疑的。 “二师兄出身邪灵界,以前就有许多看法见解与师尊还有尧墨不同,但师父是顾念他帮助统一六合的战功,也一直没有对他做些什么。” “其实这样看来,你这位逆轮师兄其实就是能力上最有可能做出这些事情的人了不是吗?” “可是……”阿落顿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可是一下子就怀疑上这么一个大头上面去,你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吧。”寻奕替她说出顾虑道。 “你为何会想到逆轮那里的?”阿落想听寻奕的详细原因。 寻奕想了想,不能一下子跟她说明自己在桑落的回忆里所看到的事情,只好换个说法。 “我刚刚说了,能办得到销毁证据事情的,不可能是普通神仙。能瞒得过你那个精明的八师兄的耳目的,除了是他惹不起的主神之外,也没别的可能了。再说,我可没指名道姓说是逆轮啊,是你说的。” 阿落白了他一眼,心想他这番推论也有道理,只不过时间紧急,她怕万一错了会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 “我还是想先去找桑落问一些事情。”阿落道,“不问我不放心,哪怕他知道什么不肯透露,你那么聪明,至少也能从他的态度上推断一二。” 寻奕笑了笑,“你少恭维我了。” “没有,我是认真的。” 寻奕思考片刻,“好,既然你觉得有必要见一见桑落,那便去呗。” 他们要来找桑落的事情,照样被桑落提早预料到了。 这次没有在史籍司,而是在桑落自己的仙府,一处远离众多神仙府邸的地方,清静的很。 “桑落住的倒是清静啊。”寻奕一边打量着周围一边说道。 “他不乐得跟别人混在一处。”阿落道。 桑落的门户开着,一副迎接客人随时前来的样子。 “他还确实是聪明啊,算到了你还是会过来找他。”寻奕眯着眼瞧着桑落的就在自己眼前的府邸。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阿落并无太多惊讶。 熟门熟路地摸到了桑落的住处,他正在仙府的院子里摆了一桌茶,面前除了自己的还有两个空的杯子。 寻奕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桑落的对面,而阿落也在另一个位置就坐。 桑落给两个人倒了茶,递到寻奕面前时道,“忘了仙卿爱喝的是酒,我这府上确实是没有存酒的习惯,委屈你了。” 寻奕也很客气地回答道:“劳烦神君还记挂着了,我什么都喝。” 桑落笑笑,未多言。 阿落见两个人都轻易不开口,想着怎么也该有一个人先打破眼前都沉默不言的局面。 “神君,我们今日前来,是有事请教的。” 桑落淡淡地说道:“我知道。” 寻奕却突然觉得脑袋一阵轰鸣,仿佛是失去了一瞬间的意识,紧接着就是元神不宁的难受感疯狂地袭来。 是桑落……他指定是感觉到了眼前坐着的就是自己的原身,怕是难以控制的躁动起来。 寻奕尽力压下那阵难受,却还是被桑落看到了。 “仙卿怎么了?是我这里的茶水不合口?” 寻奕强行镇定下来,“没事儿,我没睡好。”51 用的是去见长戚的时候随口胡诌的那个理由,阿落一听就知道他在乱找借口了。 桑落却笑了笑,“天界虽然听起来是个清静之地,但哪怕是在我这僻静之地,其吵闹程度也是不下于凡界和鬼界的,看来是寻奕仙卿深有体会啊。” 这话里的意思有不少,寻奕深深地看了桑落一眼,“那不知道桑落神君口出此言,最近可是因为什么样的声音所吵闹呢?” 不动声色,借着他的话,已经进入了正题。 桑落自然知道寻奕是开始在问他了,没有一丝不耐烦,“自然是不该在这天界出现的声音。” “可否明言?” 桑落抬眸,“明言不利。” “今日我二人来找神君之事,那人定然知晓,难道说神君不告诉我们,那人就会觉得您守口如瓶吗?”寻奕有些厉色道,“您缄口不言,当真就安全?” 桑落的神色微动,“寻奕仙卿,我可否认为,你就是在威胁本君。” “不敢。” “你们想知道什么?”桑落宛如放弃挣扎一样。 “什么人能进了你的藏书室,还在上面留下了咒印?”阿落道。 “除了一些不受史籍司管束的神官,其他人进出都会有专人记录的。”桑落没有正面回答。 “不受管束的,都有谁?”阿落也听出了桑落话外的意思。 桑落不言。 “看来神君还是觉得,不能言,哪怕事关长戚的性命。” “这天界里,性命又不止那一个。”桑落道。 阿落很是惊讶地看着他,“神君说什么?长戚可是您的师侄。” “当初他自己的师父都那般待他,何况是我这个没什么交集的师伯呢。” 阿落又一次无形中被怼的哑口无言。 “您的意思,是这件事您不想管了?”寻奕道。 “本来就不干我的事。” “你……”阿落的确是有些气愤。 寻奕拉住阿落,“神君既然知道我们会来,也提早在这里等候,难道就只有这样的话给我们吗?” 桑落脸上依然是平静无常,“我只是知道你们要来,而且躲不过去,不如在此等候,也告诉你们我这里并没有你们想要的信息而已。” “你也不必再拿刚才的话来吓唬我。”桑落道,“我不知道便是不知道,也不会有什么人怀疑到我这里来。” “我明白了,多谢神君。”寻奕把手上的杯子重重地在桌上一搁,发出“啪”的声音。 阿落还想问些什么,但是被寻奕强行拉走了。 出了桑落的仙府之后,阿落才开口道,“就这样走了?” “他都已经赶客了,你还留在那里做什么?”寻奕回望了一眼桑落待的地方。 “一无所获。” 寻奕拍了拍她的肩膀,“其实从他不出面的时候你不就猜到过么,你这个师兄独善其身,必定不会透露太多。” 阿落点点头,“可是这是唯一可能找到些蛛丝马迹的人,联系却还是断了……” 一百三十七 背后之人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也不算,至少他的话,跟我推论的差不多。”寻奕回想了桑落的话说道。 “什么都没说?” “你没觉得,他前后的话其实互相矛盾吗?”寻奕道。 阿落这回没想等着他说,自己琢磨起来,“好像是有些奇怪的,他一开始只说能够自由进出藏书室的人,有些他是不知道的。后来再问,他就只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错,看似是前面好像说漏了后面想办法找补。但桑落是何等人,他既然提早知道我们过来,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自然是已经想好了,不会当场反倒是泄露。” “他是故意的?” 寻奕笑了笑,“看你听得出来听不出来了。” 阿落看向他,多盯了一会儿,寻奕觉察到她这神情非比寻常,“你看我做什么?” “我总觉得你有事情瞒着我。” 寻奕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你是不是被吓傻了,看什么都不对劲?” 阿落揉着自己的脑袋,“没有就好。” “就算有,我一定要和你说吗?” “那就是真的有?” 寻奕第一次觉得阿落的无理取闹,“你这什么逻辑?” 阿落还想追问,寻奕一下子封了她的嘴,叫她说不出来话,“吵死了。” 寻奕封了阿落的嘴好一会儿,才不声不响地给她解了。 随后他玩笑道:“你说该怎么去找逆轮啊,不然你去和他打一架,如果你中咒死了,那就说明凶手就是她。” 阿落是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她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声,“未尝不可。” “说什么呢,我开玩笑的。” “我没开玩笑。”阿落一脸严肃,“我身上的咒印难道不是现在唯一的证据了吗?” “没到那种地步,十二。”寻奕道,“你自己都说了有我在,不会出事的。” “你不是说你没办法么,再说我本来也没指望你能做什么。”阿落摆摆手。 寻奕听见这话,又想起来长戚的话,觉得现在心里很不是滋味了。阿落她,原来只是随口跟长戚说说,不是真的相信自己么? 这份气性上来,寻奕一下子就不高兴了。 “我只是说我没说过我要救你的话,但不代表我真的就没办法啊。” 阿落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哦,谢了。” “哦!你这是不信我啊。” “随便吧,救不活……就救不活吧。” 看她如此消极,寻奕则是一定要反着说:“我告诉你,我还就不信了。你们主神那么多奇怪的术法我都解得了,这区区一个邪咒我倒没办法了?” “我自己可以应付。”阿落平静地说道,“我没骗你,我师父之前就教过我一些对付其他师兄姐的办法,其中就有对付逆轮邪术的。只不过保命可以,会造成什么别的后果我就不知道了。” “什么别的后果?”12 阿落笑了笑,“大不了就是元神再跑一回呗,最差最差,我拼个几千年应该也能拼回来。不过可能要劳烦你别让人来搞破坏啊。” 寻奕见她还是把伤害自己的事情说的这样轻松,心中一酸。 “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什么都不会。” 这份承诺寻奕是用心的,阿落看着他的眼睛笑了笑,却还是只有一句,“谢了。” 寻奕知道她其实还是没太往心里去,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你知道为何,那个人一定要给你下这种邪咒么?”寻奕道。 “为了逃避啊,怕我们查到他。”阿落回答道。 “如果他真的能做到天衣无缝,证据都毁了,为何还要多此一举,你身体之中的邪咒,未尝不是一种证据。” 阿落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是啊……” “他这的确是在威胁,想让我们投鼠忌器。因为为了长戚的事情真心会去查,且不惜付出多少精力的,在天界就只有我们了。” “那他还是想让长戚死啊。”阿落道,“正是因为只有我们两个,所以他把这邪咒下在了看起来更弱的我身上。” “你不只是看起来弱……”寻奕插刀道。 “别打岔!”阿落瞟了他一眼,“我就是弱,怎么滴吧!” “好好好,你弱,你厉害。”寻奕摆手跳过这一话题,“我想说的是,他如果真的确信自己不会被查到,连对你动手都大可不必。” “所以你的意思其实是,他不确信自己不会被查到。” 寻奕打了个响指,“更确切的说,是确信他自己一定会被查到。” “啊?” “或许是难以相信了些,但我看他做的这些事情,基本只有这一种解释。”寻奕继续说道,“在度仙川和鬼狱的时候,可还记得么?” “嗯?” “不管是悔音壁的事情,还是后来审问郭奉衍出现瓶颈,只要我们想要退出或者没有办法进行下去的时候,就会有人送上线索,让整件事朝着他想要的走向发展。” “那个人竟然还在啊……我差点都忘了这件事情……” “是啊,他一直在。”寻奕道,“我也不喜欢这种感觉,随时随地被人监视着一样。” “你想说的是,这次也一样,若是我们查不下去了,还是会有人来告诉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只不过这次不同的是,大概会是逆轮的那个凶手,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 “你现在竟然都自动把逆轮带入凶手了。”寻奕笑着说道。 “我没说他一定是。”阿落也发现自己竟然直觉已经这样觉得了。 “你说的没错,就是这个人的存在,让你二师兄在你身上下这个邪咒,想要来阻止你。” 阿落点点头,“你说的或许有道理,但是我只是最外层那一个,如果他知道有个掌握了他全部证据的人存在,他该做的不是直接去灭那个人的口么?源头不去断掉,来堵我这里算怎么回事?” “那要是这个源头,他根本就堵不住呢?” “若真是逆轮,我还真想不到有什么人还能对他构成威胁,他自己就已经是这天界乃至六合之内不可一世的人物了。” 寻奕听着她的话,想到了一个人,只不过只是自己推断的,现在也不可能与阿落说明。 一百三十八 闲言碎语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寻奕和阿落这边还没有个具体的法子的时候,这案子引起来的不平静却更多了。天界的大小神官们都吵嚷着赶快结案,只是没一个是真正关心这案子具体是怎么回事的。 女仙们都抱着长戚一定是冤枉的态度,虽说她们都不知道内情,但都替长戚打抱不平,说是清乐生前实在是太过于苛待长戚的缘故。 阿落对这个说法实在是有种无法言说的情绪在里头…… 只是这些求情在皎若那里自然是没有半分用处。 皎若执掌刑狱司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有从她的手上听说过任何一桩是因为情理可容便因此脱罪或者减罪的案例。 除了这些一心只想给长戚脱罪的女仙们,还有一群嚷嚷着怎么还不宣判的老神仙们。 他们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皎若以及在元孛殿查清证据的消息,时不时闲言碎语一通,说迟迟不宣判是不是因为长戚是主神徒弟的缘故所以故意准备找个理由网开一面的。 自然这里面还夹杂着阿落最不想听见的那一类:皎若不动长戚,是不是两个人之间真的有什么。 “这帮闲出毛来的老头子们,怎么跟那些长舌妇一样。”阿落咬牙切齿道。 “这里面确实有真的是闲出毛来的,但也有好些是故意的。”寻奕道。 “他们想要阴阳关的权柄,想拼命把长戚踩下去,我们师徒都不在了,自然是要另寻他人。”阿落对这件事情还是清楚的很。 “看来你也知道,既然明白他们是为了什么,那自然也很好理解他们为何这般叫嚣了。” 阿落叹了口气,“本以为我走了之后天界的这些闲言碎语会少一些,看来是我想多了。” 寻奕也轻笑两声,“不会停的,你在的时候是你冲在最前面,人人都瞄着你。可是这份恶意哪里会是因为死了一个人救那么容易消散掉的,何况这里还牵扯到利益。” “可是天界如今这般压力之下,难保皎若不会受到影响。”阿落有些担心地说道。 “你那个师姐又不是因为别人说几句嘴救轻易会顺着他们的心思走的人。” “那不一样,这回可是编排到了她自己身上啊。” 寻奕看了看她,“也是,你师姐那样冰清玉洁的一个人,要是听说自己被人在背后说这些,指不定气成什么样呢,那可麻烦了。” 阿落道,“这些风言风语是近期一下子起来的,我觉得除了想逼迫皎若之外,还有逼迫长戚的意思。” “没错,长戚那个心眼儿,事情若是让他知道波及到已经死了的师父还有皎若,他一定会把事情全都揽下来的。” 之后寻奕又叹了口气,“虽然长戚有些时候办的事情有点傻,但是总体来说心眼还是好的。” “他没经历过这些事情,到时候那么多人给他施压,他未必顶得住。”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如若长戚是完全冤枉的,那让他死撑着等我们的证据,他应该能做的到。但事情就坏在长戚并不是问心无愧,一旦事情被发酵起来,他这边未曾有个结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他的选择定然是自己认罪让这件事平息下来。” 阿落想到这里,拔腿就往一个地方而去。 寻奕紧追两步跟上她,“怎么又是不说一声就跑啊,这回是去哪儿?”180 “去找逆轮,我去跟他打一架。” 寻奕知道她这是心急了,没有嘲笑她,一把上前拉住她的胳膊,“去打架,可不是这么个打法。” “嗯?” “是该去逆轮那里,不过不是这么大摇大摆地去。”长戚说着,带她走了另外的一条路。 这条路阿落从未走过,以前的时候也是层云密布,都以为是瘴气挡住的一条路,却不成想这里还能走人。 “你怎么知道要走这里的?”阿落问道。 “自己溜达出来的。”寻奕随口回答。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我可是在这个地方待了几万年的,我都不知道。” 寻奕白了她一眼,“哼,几万年都没怎么离开过你那四四方方小府邸,你知道才奇了怪了吧。” 他说的确实是这么回事,阿落一时间无法反驳。 这条路通向的地方阿落并不知道,但跟着寻奕,却转到了阴阳关处。 阴阳关本不是实体的关隘,是邪灵升仙所要经过的一处混沌的联通,其实本没有绝对的入口所在,但是不管是邪灵也好,凡人也罢一般都是在度仙川接受洗礼和回音壁的检验,之后由长戚开启阴阳关,引他们进入,从此脱胎换骨。 “这里如何会是阴阳关?” “原来这么个地方就是阴阳关啊。”他们眼前其实只有薄薄一层雾,雾气之内却能感觉到一层结界分隔开来。 “之前我见逆轮来过这儿。” “你什么时候见过的?”阿落追问道,明明在天界的时候他们二人几乎一直在一起。 “你睡觉的时候我溜达的。”寻奕看过去,“怎么,你睡觉的时候还不许别人睡不着四处看看啊。” 阿落没继续说,只是把这件事先记下来。她最近是觉得寻奕越来越奇怪了,不仅仅是有事情瞒着她,而且连撒谎都是越来越容易被看出来了。 “这里是阴阳关,然后呢?可有什么说法?”寻奕问道。 他得知逆轮会来这里,也得知这里是阴阳关的其中一个入口,其实他更知道,逆轮做过些什么。 自然不是他半夜的时候出来溜达偶然撞见的,是他询问了桑落的元神才知道的。 桑落既然知道当初逆轮的事情,那一定是掌握了些细节的,寻奕知道阿落着急把长戚救出来,只能冒险去问一问桑落。 只是每次这样的对话,其实就相当于解开一次着急对桑落和隐恪的压制,他们的怨气被自己压制,只会越来越汹涌,若是哪次自己去问询他们的途中反而被他们两个控制,那恐怕不是件好玩的事情。 寻奕几乎可以确认,在桑落身体之内的那个人,就是操纵这一切的元凶,从度仙川开始,到如今自己和阿落走的每一步,六合之内关于主神发生的每一件事,恐怕这个人都了如指掌。 一百三十九 偷听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他虽然推测即使他和阿落不去查,也会有关于逆轮的证据送到他们面前来,就如同前几次一样。 但是这次,不是可以给他们充足的时间了。长戚自己随时可能承担下所有罪名,而皎若天生是个不讲情面的,再加上如今天界四起的流言,保不齐什么时候刑狱司就会一道判罪的文书下来,到时候再想转圜就真的很难了。 所以他不能等,哪怕是冒着风险,也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证据。 寻奕装作不知道阴阳关的用途,和它为何会出现这里,看着阿落等一个答案。 “阴阳关是邪灵到神仙,彻底洗去戾气,脱胎换骨的通道所在。度仙川处是最常用的一个,但不代表别的地方进不了阴阳关。” “从邪灵到神仙,当真过了这阴阳关,就没有戾气了?”寻奕对此表示怀疑。 阿落垂首,“自然是不能,所谓的净化,也不过是让他们的术法没有那么大的攻击性了而已。” “那这些被净化过的邪术,去哪里了呢?” 阿落看向他,这个她却从未想过。 “怕是你师父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吧。”寻奕伸手想去碰那层薄雾一般的结界,却瞬间被弹开。 “小心。”阿落赶紧捏了个法术,替寻奕挡开。 寻奕吹了吹自己的手指,“这玩意儿还挺凶的。” “你说的对,这些邪术戾气的去向,我的确是不知。” “或许你这位二师兄就知道呢。” 阿落不解,“他知道?” “要不然他专门留着这一道阴阳关的入口做什么,他又不管升仙之事。” 寻奕再次问道:“逆轮的心思,你了解多少?” “哪方面的心思?” “自然是和你师父他们对着干的心思啊。” 阿落回想了一下,“逆轮他的确是出身邪灵界,从来不喜天界的做派,也从来瞧不起天界的神仙高高在上的样子,他觉得不论是何种属性的力量,能够使得六合之内的人臣服便是可靠的力量。” “他说的有一定道理,尤其是在你师尊还带着他们打仗的时候。” 阿落点头,“我听尧墨说起过,当时洪荒劫,众神都忙着逃命,一些邪灵则想着趁机瓜分地盘,那个时候谁管你用的是什么能力,只要足够强大就有话语权。也是因为这个,所以逆轮在我师尊帐下效力不少。” “但是如今六合初定,分了三六九等,逆轮那一套行不通了。”寻奕道。 “因为邪灵的术法,如同鬼界的鬼气一样,多是由戾气或怨气而生,实在太不受控制,而且破坏力也极大。” 寻奕笑了笑,“但是这种东西,若是掌握不了的人一定对它恨之入骨,可是能够掌握的人,一定用的得心应手。” “你说的是逆轮吧。” “可是我猜你师尊哪怕到后来也只是不喜欢逆轮,却没有为了秩序把他怎么样,也有他的考量。” “因为他还是需要逆轮的这份力量的。”阿落回答道,“就算秩序再稳定,看起来再没有问题,但有些贪欲和邪念是无法控制的。师尊需要在六合之内绝对的统治力,就需要有让人惧怕的力量。” “可是就算你师尊都留了你这个衍生命格做后路了,还是没逃过归寂的命运啊。”三月中文 “他自己也没想到吧,所以逆轮如今无人可以节制,才敢做出这些事情。” 寻奕思考片刻,“我怎么不觉得是你师尊没有想到呢。” “啊?” “不提了不提了,还是说这个东西吧,你觉得逆轮把它搬到这儿来是为了什么?” “大概不是为了自己给自己净化周身的邪术吧。”阿落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有些不靠谱。 “那可是他最得意的,怎么会向你们低头放弃这些术法呢。他要么是留着给别人用的,要么就是给自己另作他用的。” “他会帮别人,也不太可能吧……”阿落先否定了其中一个想法,“留给自己,你是说……” “我刚才不是说了,你这二师兄可是极有可能知道被净化的这些戾气,最后去了哪里的。” 阿落顺着他的话想到了不可思议的一个地方。 但是还没等她把这想法说出来,寻奕敏锐地觉察到,有人正在逼近! “走。”他顺手把阿落一捞,隐身在不远处的雾气之中,敛去了周身的神力波动。 两人看不清来人,但可以通过声音辨别。 第一个声音说:“为什么只有你,我不是说让你带他过来?” 后面那个操着嘲讽的腔调,“开什么玩笑呢,我能做得了那个人的主?我能不被发现已经是尽了天大的力了。” 阿落分辨出来了,是逆轮和左思。 他们二人为何会走到一起去的…… “既然做不了他的主,便尽快杀了他。”逆轮阴沉着声音说道。 “要去你去,我可没那能耐。” “他不死,你也活不了多久!”逆轮威胁道。 “你少吓唬我了,他现在明显要对付的是你,忙着逃命的也应该是你吧。”左思的尾调上扬,听着让人不舒服的很。 “你以为你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吗?等他借着那两个凡人的手把事情摊开,你当初是如何对待长戚那小子的,你以为他们会忘了不成?” 阿落和寻奕对视一眼,“那两个凡人”说的应该就是他们俩。 “我素来如此,不过是喜欢多说几句,又没做错什么,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左思刚说完这一句,突然尖叫起来,显然是受了什么攻击。 逆轮的声音比刚才又阴狠了一倍,“你不要拿你对付别人那一套来应付我,我耐心一向不好,若是真的让我等不了了,先拿你做天界的第一个殉葬品也是不错的,毕竟看你不顺眼的人有多少,不用我多说了吧。” 左思显然是被逆轮折磨的够呛,哑着嗓子求饶道:“我不敢了,你放开我……放开我……我死了谁还能帮你做事……” 逆轮猛地一松手,之后把左思打进了阴阳关的入口。 阿落和寻奕听不见了左思的声音,但察觉到逆轮还在,也不敢出去。 一百四十 对阵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只见逆轮在阴阳关的入口那里徘徊一阵,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犹豫不决,他前后看了好几遭,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 寻奕把阿落的脑袋又往下摁了摁,那逆轮检查了一圈,大概是没察觉到什么异常,然后才进入了阴阳关内。 确认外面没有逆轮的声音了,阿落和寻奕才从迷雾中走出来。 他二人此时再次站在了阴阳关的入口,那一层薄雾跟前。 阿落捏着自己的下巴,“我们要跟进去吗?” “未尝不可。”寻奕说道。 “但是我可拿不准里面会碰见什么,毕竟这玩意儿,我也只是会开关会修复,具体有什么门道,我师父还没教过我。”阿落实话实说道。 寻奕冲她笑笑,“这就够了,还有我呢,我现学现卖的本事你还是得信的。” 阿落点了点头,伸手在空中画了个符咒,这层薄雾般的结界便立刻打开了一个缺口,两个人便从这缺口之中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是一片混沌。 寻奕一边警戒着周围,一边问道:“我们这是在哪儿?” “阴阳关内没有空间一说,我们哪里都在,也哪里都不在。” 寻奕“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怎么回了天界之后,说的话越来越高深了,我就快听不懂了。” “那我说的也是实话,是你脑子不够用吧。”阿落有点得意地说道。 寻奕无奈地点点头,“好好,主神大人,是我愚笨,不懂得您老人家的意思了。” 两个人没再继续说笑,在这一片混沌之内往前走。 也不知道在朝哪个方向走,也不知道前面会看见什么,阿落只能凭着直觉走。 然而,一阵突如其来的戾气从背后袭来,一直戒备着的寻奕一下子反应过来,和那道戾气对上。 出现了,眼前是逆轮和左思。 “你们竟然可以跟到这里来,我还真是低估你们了。”逆轮阴狠的眼神看着阿落和寻奕。 “不好意思,是你太不小心了,才让我们钻了空子。”寻奕半个身子挡在阿落的面前,跟逆轮说道。 “别跟他们多说,这小子难缠的很,快杀了他们!”左思躲在逆轮的后面,一脸愤恨地指着寻奕。 “呦,您这是在夸我,那还真的是承您的情了。”寻奕还做了个拱手的手势。 “逆轮主神,你私自挪动阴阳关的入口,是想做什么?”阿落无视寻奕和左思的对呛,想从逆轮这里得知些什么。 “我要做什么,还需要向你一个凡人说明么?”逆轮压根没有把她的话当回事。 “阴阳关乃是元孛战神为巩固六合秩序,为了天界安稳特意设立的,本该由元孛殿管理,不可私自动用。” 逆轮看都没看她,“本君就是用了,你能说些什么?” 这实在是完全油盐不进的,逆轮既自负也目中无人的很,自然不会把她一个凡人之躯放在心上。 “既然你这么好奇,那总归先得知道满足好奇心的代价是什么。上天界来当一次仙卿不容易,就当本君亲自指点你了。”电子书吧 逆轮说的“指点”是什么意思阿落和寻奕再清楚不过。 只不过还没等逆轮出手,寻奕那边也没接的着他的招数。 阿落直接在地上催动了一个法阵,逆轮刚刚施了的法术就如同施了个空气,毫无效用。 “二师兄,怎么不动手了?难道还有留着他们出去么?”左思没看出来不妥,急着问逆轮道。 逆轮也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刚刚的杀招一定是出手了没错,可是的确是失效了。 他四下望望,看到了脚下还未散去的法阵的痕迹,和站在寻奕身后的阿落。 “是你?” “逆轮神君,还是好好说话为妙,您觉得呢?” 寻奕不用想也只得是阿落做的,他回过头去看向她,“你好厉害!” “阴阳关内不同于其他地域,若是被封闭了,任何人都在这里动不了神力。”逆轮很快想到了什么,“这天底下没几个能做得到,你到底是什么人?” “您还是先回答我的问题。”阿落依旧坚持问道。 “十二,你竟然回来了。”逆轮不顾阿落拒不回答,很快就推测出了自己的想法。 阿落没有答话,而左思那边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十二?那个废物?什么回来了,在哪儿?” “怪不得尧墨特意把你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凡人特意叫到天界来,竟然还允许你住进元孛殿,原来如此。师妹,别来无恙啊!” 既然他已经知道了,阿落觉得也没有隐藏身份的必要了。 “是我,逆轮师兄,这次挑起事端,故意陷害长戚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陷害?是我陷害的他?”逆轮觉得好笑,“你有没有去问问你那个好徒弟,他都做过些什么啊。” “他做过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我心知肚明。”阿落对上他的话,“倒是你,我和你从未有过冲突,你为何要想致我于死地?” 逆轮却也没打算否认,“那得看你有没有命留着能知道真相了。” “在阴阳关里,你应该知道你能做什么。”阿落的语调也变得很是低沉。 “若是你之前,我或许还要顾忌一下。”逆轮丝毫不在意,“不过你现在一介凡人之躯,而且别忘了我之前送给过你什么礼物,那不妨试试,看是你能在阴阳关里拦住我,还是你先一命呜呼。” 逆轮说话的片刻,就已经催动了再藏书室埋在阿落身体中的蛊咒。 阿落强忍着咒术发作的痛感,颤抖着手依然在支撑着法阵。 然而逆轮则也在用尽力量企图冲破阿落对这阴阳关的禁制。 左思看阿落根本没有办法分心,就想着来偷袭一次杀了阿落。 寻奕早看穿他的心思,一掌拍过去,左思瞬间倒在地上,大喊着:“杀了,杀了他们!一个都不能放走。” 而寻奕见阿落根本就是将尽力竭的状态,直接召出了自己的招蜂扇化剑。 寻奕的攻势凶猛,逆轮在自己的神力受限的情况下没办法一下子甩开寻奕,何况是交了几次手就发现寻奕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难对付。 一百四十一 关眼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只是逆轮也看得出来寻奕对阿落的在乎,一定不可能看着她就这样被自己耗死。 于是逆轮突然出手,把一直躲在自己身后的左思捉了过来,突然在寻奕一剑刺过来的时候让他挡在自己的身前。 寻奕也在惊讶之时,剑刃已经刺进了左思的心脏中。 在左思张大了眼睛和嘴巴的同时,逆轮突然地消失在了阴阳关之中。 混沌之中一下子安静下来,阿落也如同一下子失了所有力气一般,直接躺倒在地上。 寻奕赶紧过去扶她起来,给她输送神力,“十二,你还好吗?” 阿落浑身脱力,说不出话来,还是缓了许久,才虚着声音开口:“左思,怎么样了?” 寻奕摇摇头,意为已经没救了。 阿落皱紧了眉头,“竟然还是让他走了。” “你先别担心这个了,我们出去之后总有办法的。” 听他提起“出去”二字,阿落四下看了看,发觉这阴阳关的入口怕是已经被逆轮出去之后改动过了。 “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什么?” “逆轮怕是已经动了入口,我们现在在出去,极有可能就是一堆妖魔鬼怪守在那里等着我们出去呢。” 寻奕垂首沉思片刻,还是宽慰道,“别急,我们肯定能出去的,你先顾好自己。” 可是现在出不去,阿落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外面的事情。 “逆轮就是知道在阴阳关没办法打的过你,所以想把我们困在此处,这样便没人能去管长戚的事情了。” 寻奕点点头,“嗯。是我进来之前大意了,应该考虑妥当的。” 阿落脸色苍白地笑了笑,“得了吧,你不进来我也是要进来的。” 寻奕看她竟然还有力气开玩笑,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倒是胆子大。” 阿落看向那边左思的尸体,“我在想,为何逆轮要杀了左思。” “第一肯定是嫌弃他累赘,毕竟左思确实跟着他麻烦的很。而且逆轮又不可能留他在这儿,左思怕是知道些他的事情,一定不能落在我们手里。” “你去看看,左思身上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阿落道。 寻奕走过去,小心地检查着左思的尸体,然后用神力去探了探左思。 “奇怪……”寻奕纳闷道,再次探了探,“左思竟然一丝元神都不剩了。” 阿落站起来走过去,“什么?” “说实话,我当时没想着杀了逆轮的。况且左思再怎么说也是个主神,中了我不致命的一剑,怎么就死的这么透了?” 阿落疑惑道,“左思的元神,难道是被逆轮带走了?” “带走元神?” “是啊,就算是神仙受到攻击元神有了重大创伤,也应该在附近找到一些痕迹,最多也是被打散打碎,不会消失的这么无影无踪的。” 寻奕听她这样推断,想到了一些事情。 只是他没有告诉阿落自己的推测。 “现在还是得先出去才行,不然被困在这里,怕是长戚就出事了。”文学大 “可你现在……”寻奕还是担忧她的身体。 “死不了,我早就告诉你逆轮的咒术奈何不了我的,刚刚不也没事儿么。” 寻奕知道她还是想赶紧救了长戚,也就没再跟她反着来。 他还是一只手随时准备护着阿落,怕她会突然倒下。 阿落借着寻奕输送给自己的神力,在这一片混沌之中摸索前进。 “阴阳关里面都是混沌一片,所以入口只能在外面更改,不过师父以前告诉过我,如果有人倒霉被阴阳关困住的话,是可以找到关眼出去的。” “关眼?” 阿落解释道:“就像我们之前推论的,这些被阴阳关所净化的戾气,总要有一个出口。我猜这应该就是阴阳关的关眼所在。” “如何找到?” “我不知道。”阿落对上寻奕疑惑的眼神,“我真的不知道,当时师尊还很是怅然,也不知道为什么说了一半就不说了。” “看来这里面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所在啊。” “或许是师尊觉得那个地方我不可能用得上吧,也就没有告诉我详细的必要了。” “你这个师父还真是……”寻奕其实是很想数落元孛一顿的,但顾着怎么说也还是阿落的师父,后面一句及时收住没再继续。 “找吧,如果有关眼的话,总能被找见的。”阿落说着,就想和寻奕分开朝着另外的方向去找。 寻奕看她又想自己一个人行动,就拽住了她,“你上哪儿去,别自己一个乱跑。” “我这不是想着分开找能快一点么。” “别,我身上可还有牵引符挂在你那里呢,你离我太远我可就要遭殃了。” “我不会走很远的……”阿落就差点忘了还有牵引符这回事,当时寻奕为了打消尧墨的疑虑,自行给自己下的牵引符。 “那不行,我害怕。”寻奕脸上明明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简直就是用最嚣张的语气,说着最可怜的话,听起来别提多奇怪了。 阿落也只能妥协道:“好好,一起找。” 寻奕看她那被迫答应的神色,就知道这人又没有领会到自己的好意。 阿落在那里专心致志地找出去的关眼,寻奕时不时会看她一眼。 心道这十二还真是够一根筋的,做起一件事情来,心里就装不下其他的事情了。 寻奕在凡界鬼界走了好几遭的人,遇着过的花草怕是比阿落闲来无事在天界翻过的话本子多了去了。 这从不懂得那些心思的主神大人,真的是既想不明白自己的心思,更想不明白旁人的心思。 他无奈地笑了笑,却被阿落转过头来看了个正着。 “你怎么又在笑?” “又?” “我不知道多少回看见你在背后莫名其妙地笑了,我是哪儿又让你看不顺眼了?” 寻奕看她这一副吃了炸药一样的模样,活像被拽了尾巴的猫。 “没有没有,我刚刚在想,清乐主神如此神通广大,我能出去全靠你了,为自己还有机会离开这儿感到庆幸。” “什么乱七八糟的。”阿落继续摸索着往前走。 一百四十二 旧地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寻奕全程都在仔细观察着阿落的状态,觉得她毕竟被逆轮伤的不轻,如今又马不停蹄地开始找出路,真是害怕她这小身子骨会撑不住。 想来是寻奕的目光太过于关切,阿落想不注意到都困难。 “你别这么看着我,好像是我马上就要不在了一样。” 寻奕竟然也没注意到自己的眼神这么明显了,他把头一甩,“谁乐意看你了,我是怕我自己出不去。” 阿落不理会他这番嘴硬。 两个人在这混沌之中不知摸索了多久,眼前都是一模一样的景象,看的人便心生焦虑。甚至阿落都不确定,自己现在正探寻的地方是不是刚才已经走过一遍的。 但是寻奕在这里,除了让她觉得心安之外,也让她生了更多的几分坚韧。这阴阳关是自己的地盘,自己一定能带他走出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阿落突然在往前走的时候,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漩涡。 “哎!”她就往前走了一步,刚想叫寻奕过来看看是个什么东西,就被那漩涡一下子吸了进去。 “十二!”寻奕跟着她刚才消失不见得方向,也随着进入了那漩涡之内。 阿落被这不知何处来的漩涡搅的有些头昏脑胀的,直到感觉到周围的动静停下来,阿落站起来险些再次栽下去。 她一边揉着自己难受的脑袋,一边辨认自己眼前。 好像有点眼熟,但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是天界,这山水,像极了凡界的某处。 “十二!”听见了寻奕的喊声,阿落四处张望,看见了不远处的寻奕。 她实在是没什么力气再迈步了,就等着寻奕朝她走了过来。 “看来我们是出来了。”阿落得出结论道。 “度仙川啊,竟然还是这儿。”寻奕看出了这个地方。 阿落见他这么快就分辩出来这个地方,但和记忆里度仙川的样子对应了一下,的确是的。“还真是度仙川,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那边。”寻奕指着远处的一座山,“这是我们当时找祷由花了钱买到的山头的位置啊。” “这你竟然还记得。”阿落略略有些惊讶,“那个时候,我们三个人胆子倒是大。” 提到“三个人”,阿落突然地沉默了片刻。 如今只剩下两个了。 “旦旦的确是个有意思的人,若是来世聪明些,一定能过的很好。”寻奕只得如此宽慰她道。 阿落只是点点头,此时也不是可以肆意为了以前的人伤感的时候。 “可是这里我们没有来过啊。”阿落环视了四周,真的是陌生的很。 而且还有些让她奇怪的地方,便是置身于此处便觉得一种由内心而生的悲伤,就那样堵在心口,不知是何原因。 察觉到她的不对,寻奕问道:“怎么了?” 阿落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到了这里就难过的很,好像从前在这里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是不是你最近因为担心的事情过多了,所以才会如此的?”寻奕推测道,“你呀,也别多想了。” 这思绪虽然来的奇怪,但阿落的确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缘由所在。 “既然出来了,就好好想想回去之后该怎么跟墨老大说吧。”寻奕还是言及最为现实的问题道。老友书屋 “是啊,我们只是出来了,但是要怎样才能说服那些人相信逆轮所做的事情。”阿落也有点犯愁。 “先回去吧,指不定逆轮这会儿已经倒打一耙了,再不回去恐怕长戚真的撑不住的。” 阿落点头,“好。” 只是阿落刚刚挪动脚步,刚刚的那种心痛的窒息感又翻腾而来。 她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是奕在冥泽自尽的场面,而那里的重重景象,竟和眼前一一重合。 “是这里吗……” 寻奕刚往前走两步,见阿落没有跟上来去看她,她脸色更加不好了。 “十二,十二?” 他一连叫了好几声,阿落并不是没有听见,只是脑海中的画面一直纠缠着她。 她深深吸了几口气,“是这里,就是这里……” “什么是这里?” “我梦里,那个叫奕的司乐之神,他死的地方就是这里。”阿落已经不由自主地抓紧了寻奕的手。 梦境中那个场景一直冲击着她的思绪,比真切地看到一场屠杀更让她难以接受。 而眼前寻奕和奕如此相似的脸,免不了让她有些恍惚。 寻奕看着自己的手都被阿落攥的发白,但是没有抽开。 “十二,你先清醒一下,看清我是谁?” 阿落顺着他的话真的盯了他好一会儿,心才渐渐定下来,随后手也才慢慢放开。 “它就算一直出现,可到底也是你的一场梦,为何你会如此感同身受?” “我不知道,这些事情简直就像是我自己所经历的一般,刻在脑子里。”阿落沉声说道。 “你不会是经历过那些事情的人。”寻奕的话语放的温和许多,宛如温热的水流一般,阿落一直急躁而忧虑的心境也被安抚不少。 “那你呢?”阿落问向寻奕,“你会离开吗?” 寻奕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阿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 他笑了笑,“当然不会,我又不是他。” 阿落轻轻点了点头,撇开了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寻奕和奕长的太像的缘故,阿落这个时候再多看寻奕一眼都会觉得多一分伤感。 “走吧。”阿落迈开沉重的步子。 “先不急。”寻奕看她这疲惫至极的样子,“你先在这里休息片刻,我去给你找些吃的来,你毕竟是凡人的身子,折腾这么久再上天界去指不定还要遇见什么事情,不吃点东西撑不住的。” 阿落抹了抹额头上的薄汗,“我没事儿,撑得住。” “别说傻话了,到时候你要是直接晕过去,可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寻奕坚持道,“费不了多少功夫,正好我也去探探路,你就在这里等着。” 阿落没第二次说出一句“不用了”,寻奕的身影已经飞出去好远了。 她确实是疲累的很,靠着山石,身体缓缓滑落下来,却明显感觉到自己在颤抖。 一百四十三 刑场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极具刺激性的情绪,让阿落不禁自言自语问道,“我到底是谁?” 是梦里的那个战神?还是就是死去的奕本人? 光是梦里不完整的这些片段,阿落就已经能感受到不管是作为这两个人里的谁,内心恐怕都是极为痛苦的。 她不希望,也一点也不情愿做这两个人其中的任何一个。 而寻奕,她更不希望他会像奕一样,走到那般绝望的结局。 寻奕在度仙川的山上跳来跳去,确实不一会儿就摘了满满一兜的果子,他拿衣服包着,准备往回走。 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脚下的地方熟悉的很,便多看了一眼。 的确熟悉的很,是有情壁。 那个时候他们三个人一起来到这里,玩笑着各自去试了试,那个时候的墙上出现的都是寻奕自己的脸。 他回想着,脚步已经走过去了。 “这玩意儿本来就是坏的,还跑过来干什么?” 虽然是自己在嘲笑自己,但是寻奕还是把手重新伸了过去。 他已然知道,这有情壁就是会抓取人的思虑深处第一反应的那个人。 寻奕这次任由那股来自有情壁的神力探入了他的意识,然后闭上了眼睛。 自己的心竟然紧张起来。 “怎么这么没出息,难道还怕上面出现什么奇怪的人不成?” 他自顾自笑了笑,缓缓睁开眼睛。 然后那笑容不曾离开。 寻奕抱着果子回去的时候,看见阿落竟然背靠着山壁坐着,头歪向一边,皱着眉头睡去了。 虽然不忍心,可是不叫醒她的话,等她醒了之后自己误了事恐怕是更可怕的事情。 阿落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一个东西被塞到了自己的嘴里。 她一下子惊醒,“唔……” 眼前是寻奕啃着桃子,她低头一看,是一个枣子堵住了自己的嘴。 随手拿下来咬了一口,“是你啊。” “这荒无人烟的地儿,还能有谁?” 阿落想起来自己还有事情,三下五除二就啃了三两个枣子。 寻奕知道她心里着急,也没有刻意拦着,看她差不多好了就带着她从度仙川往天界去。 而正如二人所担心的那样,天界已然乱做一团。 因为寻奕和阿落二人在阴阳关逗留时间过久,且阴阳关内根本感觉不出来时间流逝的速度,是故二人回到天界,已然是天界的三日之后了。 二人回来的时候,只听说长戚已经认下了罪名,是他因为想夺权柄所以害了自己师父。 而刑狱司的皎若那里丝毫没有含糊,要削去神籍,受三万道荒火,元神永镇鬼狱。 “三万荒火?他能撑得住两万元神还在就了不得了,说的像网开一面没直接杀了一样。”阿落一边走一边急着道。 “先去救人吧,冰块神仙那个性子,既然已经定了罪名,不用点硬的根本不可能扭转局势。”金庸中文 寻奕还活动了活动自己的手腕,做好随时去大干一场的准备。 “是去闹场子。”阿落无比认真地说道,自己的听话也已经“啪”的一声被甩出来,“荒火一旦被放出来,根本没有收回去的可能,到时候就难办了,我不想为了救他搭上你。” 虽然只是极为平静的关心,只是寻奕还是会心一笑。 处决主神徒弟的大热闹,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上的。 这帮神官,倒像是全然忘了之前兴阙和玄机把整个天界搅的一团糟的事情,还是许多抱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思,还乐呵呵的。 只要不是乱到他们自己头上,别人那里越出事,大概能衬得这些人越高贵吧。 阿落斜眼一一望过去,心道这些个高高挂起的神官们,什么时候能都给撵走才好。 长戚跪在法坛的正中央,闭着眼睛,丝毫不想去理会外围的一众言语和目光。 阿落知道这里,是她师父就用来处决那些邪灵和叛徒的法坛,她亲眼见过数千个邪灵在荒火之下不出半个时辰被烧的只剩下一堆黑漆漆的灰。 法坛许久没有用过了,哪怕是之前悔音壁牵扯了半个天界的神官们,也基本上是被贬黜或者收押。 至于那些罪大恶极的,已经在其他的阴谋中丧命了。 阿落在人群中穿过的时候,也听了一耳朵的闲言碎语。 “这个长戚神君,原来什么谦恭什么谨小慎微都是装出来的啊,枉我之前还拿他教我那不争气的儿子。” “老兄,您那个孩子,那肯定是比这罪人强多啦!至少尊师重道,恪守规矩上,就比不了。” “惭愧惭愧!” “这个清乐!真是阴魂不散,死了还要不安宁,一定要拉着长戚给她陪葬不成吗?” 这大概是个喜欢长戚到极致的女神仙,一边哭着一边骂。 阿落眼神都不曾给她,一路过来简直是说什么的都有。 但却未曾听见有人提起逆轮和左思的名字。 阿落和寻奕千难万难地挤到了最前面,只等着皎若和尧墨他们过来。 动手也是需要时机的,何况不仅仅是动手,还要看着时机说明长戚的事情。一定要等那些大人物都到了,才有意义。 寻奕趁着没人注意,给他们两个人施了个法术,让他们暂时换了个样子。 “一会儿逆轮一定会过来,不能一下让他看见我们两个在这。” 阿落明白他的意思,心中想着一会儿可能发生的事情。 “你千万不要逞强,实在不行我可以亮明身份,可不需要你拿命去冒险。”阿落再次嘱咐道。 “你就这么舍不得我死啊?”寻奕笑嘻嘻地看着她。 阿落白了他一眼,“不识好人心,你爱死不死。” “一切听凭主神大人安排。” 阿落听他这不正经的正经答话,实在觉得有些好笑。 但是再好笑也不是笑的时候,看到众目睽睽之下自己的徒弟还在那里跪着,阿落心中实在是五味杂陈。 她知道哪怕现在长戚睁开眼睛都不会轻易发现自己,也就多看了会儿。 长戚定然也是怕的吧,他自小是因为天资英奇被元孛直接看中来做自己的徒弟,术法什么的都是元孛或者尧墨教的,哪里吃过什么大的苦头。 何况是这种千夫所指的场面。 一百四十四 众神齐聚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阿落自己都快等烦了,却久久还不见尧墨他们过来。其实她自己也是忐忑的很,他们若是过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而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寻奕偏过头对她说道:“别着急,或许墨老大也在等你。” “等我?” “自然是等你回来救长戚啊,他又不知道你已经过来了,自然是能拖就拖多给你争取些时间才最要紧。”寻奕说道。 阿落长长吸了一口气,“我怕的是到时候事情不在我们控制之内。” “事情本来就不由得你控制。”寻奕没有说些话来安慰她,“我说的是实话,事情从发生到现在,那个场景是你预料到的?” “虽然确实如此,可是……” “可是事情既然落在了我们头上,那好好接着就是。”寻奕眨了眨眼睛。 “主神到——” 报信的仙官高声喊道,在场的人们也便都知道尧墨他们来了。 来了几乎所有的主神,尧墨和皎若是一定要来的,还有青邪、桑落、苏绰,连平日从不见人影的老九楚生竟然也到了。 寻奕没见过这个,问阿落道:“那个,是老九?” “你怎么知道的?” “剩下的都见过了,这个既然跟墨老大他们一块出来肯定也是主神啊,那只剩下老九了啊。”寻奕理所当然地说道。 阿落想了想他的话,“也对。” “他是不是也挺奇怪的?” 阿落不解,“为什么这么问?” “你们一溜十二个大人物,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寻奕一脸正经。 阿落懒得搭理他,但是话难听是难听,她这十一个师兄姐,确实各有各的脾性,而且是绝无仅有的那一类。 她本来想把自己刨除在外,转念一想,自己在旁人的眼中怕也是奇怪的很吧。 “九师兄名楚生,是天界难得一见的骗子。” “嚯,坑蒙拐骗,你们这些主神还真是凡界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啊。” “别闹了,那怎么可能。” 寻奕再次朝楚生那边看了一眼,“你看你这位楚生师兄,三角眼,高隆鼻,嘴巴翘,这典型的奸商的长相。” “我的意思是,凡界的那点蝇头小利,他才看不上。” 寻奕略微瞪大了眼睛,“愿闻其详!” “大概几十年前,他拿一个从海里捡来的死鱼眼,骗了隐恪那里的一柄烈焰钢戟。” 寻奕笑了笑,“不能吧,就你五师兄那个动不动要掀了房子的架势,能甘心被人骗?” “是啊,不过如果不是青邪看出来了还嘲笑了他一顿,隐恪压根是看不出来的。” “那后来呢?”寻奕追问道。 “后来啊,隐恪打上门去,险些把楚生揍个半死,把钢戟给追回来了。” 寻奕还以为会听见点不一样的,知道竟然还是这般意料之内的结局,有点失望,“又没骗成,这有什么好说的?” “是没骗成,不过这是唯一的一次楚生被揭穿并且讨回来失物的。”求书寨中文 “……”寻奕沉默一瞬,“那是,挺厉害的。” “楚生骗了人还不让人察觉自己被骗了,或者是过个几百年之后才反应过来的,或者干脆就是知道被骗了也不敢像隐恪一样打上门去的。”阿落道。 寻奕突然问道,“那你被骗过没?” 阿落刚刚的滔滔不绝的气势一下子落了大半,“我……我不知道。” 寻奕一脸看透一切的神色,“得了吧你,没太丢人就行,毕竟我觉得,你没被他骗过应该比被骗过有震慑力多了。” 阿落吞吞吐吐道,“也就,一时不慎,把以前攒出来的殿宇白送了他而已,咳……” “哈哈哈唔唔唔……”寻奕刚笑出来三声就被阿落强行捂了嘴。 寻奕指着她笑了半天,阿落想起来以前的蠢事,对楚生更是看不顺眼了。 这不顺眼没有持续多久,更不顺眼的人就来了。 是逆轮。 他优哉游哉地走过来,宛如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第二个尊位就是他的,逆轮不管尧墨还在站着四处看看,直接坐了下来。 主神们素来知道逆轮谁都不会放在眼里,也便没有多管。 青邪一向是和尧墨走的近一些,脑子也算好用,“等那两个呢吧,说不定已经来了。” 尧墨没有否认,“他们已经许久不见踪迹了,我都不确定他们现在在哪里,是否安全。” “如果你心里没底,那就直接叫停啊,就说案子还有冤情,你只要开口,哪怕是皎若也不会不给你面子的。”青邪出主意道。 可是当场就被尧墨反驳了:“这怎么行,我如今身在此位,如何能以权谋私?” 青邪知道尧墨素来是这个不愿意转个弯的脑子,“好好好,不能以权谋私,那就等着呗。要不然就是从天而降一个奇才,跟他们说,长戚是被冤枉的,凶手另有其人。要么,那就看着长戚死呗。” “你……怎么能这么想?” 青邪摊开了手,“那不然你让我怎么着,让你出面你拉不下脸来,什么都不做你又舍不得那个小师侄。” 尧墨不做事了,青邪便在一边自顾自地数落起来,“哪次都是这么个别扭性子,六合之主的脸面比天大,明明心里想救人,还非顾忌这顾忌那,我看要是十二在这儿都比你顶用。” “十二当然在这儿。” “什么?”青邪怀疑自己听岔了。 尧墨这才想到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十二在这儿当然是好,她会管的。” 青邪也没有去深究刚才尧墨的话,“是啊,我其实一直觉得十二还行,至少不会放着让长戚死了不管,要不然谁伺候她?” 尧墨看了青邪一眼,叹了口气。阿落在的事情他暂时不能对别人提起,而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自己也是不久之前才找到一些痕迹。 他四下望去,到处都是看热闹的神仙,一时间还真的看不到寻奕和阿落的影子。 “难道是真的来了,只是藏身起来?还是……” “尧墨神君,已经够久了。”逆轮突然出声道。 “此事又不是你来操持,何须你来提醒?”尧墨没好气地回应道。 逆轮轻笑,“是么,那好像这些刑狱之事,也不用您亲自插手吧,您也更加不会因为有个掌管六合的名头,就干预皎若执法吧。” “本君心中清楚,无需你来提醒。” 逆轮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清楚就好。” 一百四十五 救他出来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皎若冷若冰霜地走到了法坛的前面,对着长戚问道:“刑狱司所判,你可有异议?最后给你一次申辩陈情的机会。” “我……” “既然您都给机会了,那哪能白白不要?”寻奕撤去隐藏身形的术法,和阿落一下子暴露在最前面。 尧墨看到两个人还好好地站着,松了一口气。 皎若看向他:“本君没有在问别人。” “那就让长戚自己说好了。”寻奕冲长戚点点头。 “长戚……”阿落也急着给他递眼色。 长戚沉声道:“你们可遇到什么危险,现在还好吗?” “你是不是傻,我们要是有事儿还能站在这儿?你今天要是认了罪我们俩才是有事儿了!”寻奕说道。 “是我做错了事情,我一力承担就是。” 阿落感觉不太对,为何长戚之前还愿意听自己两句劝,可是如今却一口咬死自己的罪过。 “长戚,你老实说,是不是有人在我们不在的时候告诉了你什么?” 寻奕也想到了那里。 长戚沉默片刻,“没有,没有。” “那就是有,你一撒谎就会重复自己的话,我最清楚了。” 长戚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那不一定是真的,你告诉我好吗?”阿落有种越来越强烈的预感,长戚知道了什么事情,而且八成是假消息。 “阿落姑娘,我已经对不起我师父一次了,我不能再害她。”长戚说道。 阿落有点困惑,心道你又要干什么了会害我?可是前面的半句“已经对不起她一次”,或许是自己之前的事情他知道了? “你是不是知道了你动不了清乐元神的原因?”阿落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问道。 长戚看向她,“你……” “谁告诉你的,可有什么凭证在?” 寻奕在一旁看着她问,心道十二还真是长进了不少,知道什么时候重点是什么。 长戚却沉默了。 阿落着急问道,“那人还与你说什么了,什么叫你还会害了你师父?” 外围的神官们都觉得有好戏看了,恨不得一个个挤到前面来听个清楚。后面那些一个劲儿打听,“他们说什么了?”“现在干嘛呢?” 哪怕是皎若,此时也说道:“你真的有隐情,便立刻说出来,不然的话连同他们也要一并治下罪名。” 阿落觉得长戚一直在法坛中央待着也不是个事,万一皎若要是不耐烦了直接启动荒火,那长戚可就真的危险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想要去把长戚拉出来。 可是就在她踏入了法坛荒火范围之内的一瞬间,地面一震抖动,而后荒火便从法坛的四周迅速燃烧了起来。 “十二,出来!”寻奕说着就直往里面冲,想把阿落拉回来。137 “你别动,别过来。”阿落伸手止住寻奕,“你想被一锅端了么?” “何人动的荒火?”皎若犀利的眼神看向四周,最终停在了一个地方,“逆轮?” 逆轮那里也阴沉着脸色,“不是我。” “你脚下施过术法的痕迹还在,而且在场之人除了你谁还会做这种事情?”尧墨看的真切,质问道。 “怎么,堂堂尧墨神君,也有这种不看凭据只靠推测定罪的时候么?”逆轮轻蔑地瞪着尧墨。 “那痕迹便是证据,怎么就是在臆测了?”青邪帮着说道。 “不是我做的。”逆轮还是一口否认道。 这边几个主神争吵不休,而寻奕则全神贯注盯着阿落他们那边的荒火。 “阿落姑娘,这是主神都会丧命的荒火,我先顶着……你出去……”长戚在看到阿落进来之后直接撑了一道屏障,只是荒火源源不断地朝他们打过来,那屏障很快就千疮百孔,有好几道已经灼烧到了长戚的身上。 “别这么想,你信我,我们都能顶过去的。”阿落也分出一部分神力来撑住那屏障。 “我死了,我师父才可能有回来的可能……阿落,我想为她做些什么……” 阿落问道:“你说什么?你师父回不回来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师父是战神的衍生命格,她一直在代替战神承受天劫,所以才无力管理阴阳关……她不是不想,是不能……” 阿落点点头,“我知道的。” “我想以自己元神为祭,召回我师父散去的元神。”长戚道。 阿落紧拧着眉头,“用不着的,谁告诉你的?” “献祭元神是最容易召回元神的办法,我师父故去这么久,六合之内却从未有她散落的元神一丝踪迹……我怕再这样下去,她本就虚弱的元神一定会被六合之内的邪灵瓜分殆尽,那样……她才真的就回不来了……” “何人告诉你,清乐可以回来的?”阿落定了定心思问道。 长戚摇摇头,“我不知道他是谁,他拿出了那份铭神司属的记录,告诉我师父还有一丝元神留体,若是献祭,是可以召回的。” 又是几百道荒火密集地扑过来,阿落那点微薄的神力也撑不了多少时刻。寻奕在外面不住地用神力去接住那荒火,就算不能抵消,也可以让那些荒火在落到两个人身上的时候威力大减。 而阿落再回过神来,竟看到长戚正在把他自己全部的神力准备灌到自己的身体内。 “寻奕,带她走!” 这是两个人准备把自己一个人送离法坛? “我不走。”阿落看着寻奕。 寻奕其实心中也挣扎的很,他从来不是会犹豫的人,这样的场面之下若是一定要选择,他必定要全力保阿落的安全。 可是那句“我不走”,分明就是阿落在告诉他,她自己的选择。 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徒弟死在法坛里,那还不如直接让她去死。 “我能带你出去的,你相信我。”阿落被荒火所困,好不容易喘上来一口气说道。 “信她一回吧长戚。”寻奕在外围也说道,“反正你也知道我管不了她。” 借着长戚刚才输送的一些神力,阿落勉力打坐下来,然后循着记忆,在自己的周边铺开一个巨大的水阵。 一百四十六 火里逃生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这是……”长戚有些错愕的看着阿落。 “是高级点的避火咒而已。”阿落抢在他前面给他解释道。 长戚心中还是不免会有疑惑,毕竟她所用的这避火咒,就算是自己都少有见过。阿落能够做到和她这个身份完全不符的事情实在是不少。 可是当下可不是对这些事刨根究底的时候。 三万道荒火可不是区区一个避火咒就能完全抵挡的住的。 寻奕在外围看的着急,但那荒火显然是被设计好的,只会攻击法坛之内的人,寻奕想引到自己这边来都不行。 而那法坛一旦荒火被召出来,外面的人根本没办法进去,被结界完全挡在外面。 “我倒不信了,还没见过我破不了的结界。” 寻奕双手运开神力,直探向那结界,寻找破绽。 而到这个时候,寻奕阿落三个人有没有被荒火烧死的热闹,显然不如主神们吵架更好看。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想合起伙来逼我承认?”逆轮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尧墨和青邪,以及围过来的皎若桑落。 “逆轮神君,还是实话实话为好。”桑落说道。 逆轮颇有深意地看着桑落,“实话?你想听我说什么样的实话啊。” “为何要杀清乐?”桑落再次问道。 “什么?”青邪纳闷了,“十二是逆轮杀的?” 逆轮看着桑落,眼神之中有一丝旁人看不太懂的危险,他压低了声音,听起来不像是在辩驳或者质疑,反而像是在威胁。 “你确认,清乐的事情与我有关?” “我手下的人告诉我,只有你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进了藏书室,留下了那枚符咒。” 逆轮这时候反倒是笑了,“什么符咒,你莫要无中生有啊。” “出来了!他们出来了!” 还是有一直看荒火热闹的神仙,看见寻奕一边扶着一个,从法坛之中走了出来。 主神们的视线也不可避免地被吸引了过去。 四周都是神仙们不可思议的声音。 “三万道荒火,怎么可能?” “区区凡人,竟然毫发无损?” “他们怎么出来的?” 阿落累的手臂都不想抬,在心里暗骂道:“去你的毫发无损,老娘都要被烤死了。” 长戚身上的伤痕也明显的很,猩红的鲜血渗透了素色的衣袍。 “还好么?”寻奕侧头问道。 阿落只是点了点头。 “其实你可以不过去,我知道该说些什么。”寻奕再次确认道。 “我可以。”阿落能省几个字就省几个字。 “好。” 主神们都看着三个人缓慢地走过来。第一文学 长戚到了近前,还是很重礼数地说道,“长戚,见过各位主神。” “这个时候就别顾着什么礼数了吧。”寻奕忍不住说道,“谁晓得哪个是想你赶紧死了才好的。” 阿落这回觉得寻奕的挤兑非常是时候。 “你们是怎么出来的,三万道荒火不可能有人能活着出来。”楚生这个时候问道。 寻奕抬眸瞥了他一眼,“我不觉得这是当下该关注的事情,方才不是说杀人的事情么,继续啊。” 这拒不作答且强行把话题拉回去的做法让楚生很是不快,“我问一句而已,这位仙卿脾气倒是大的很啊。” “你们几位如今凑在一起,可知道没到的人,都在哪里?”寻奕没理会楚生。 “小伙子,这你大概不懂了,我们几个……” “主神们平日互不往来,若不是有像今天这般的热闹可看,怕是会几千年也见不上一回吧。”寻奕看向青邪。 “仙卿这是何意,不妨直说。”尧墨道。 “比如说,那位最喜欢凑热闹的左思神君。” 不明所以的苏绰和楚生互相看了看,而尧墨直接抓住了关键问道:“你知道他在哪里?” “我当然知道,但是就不知道这里还有谁知道了,或者说是谁,明明知道还装作不知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说还是不说?”青邪平日也是不喜欢别人跟他说话拐弯抹角的。 “左思神君,已经死了。”阿落在一旁说道,声音还带着些沙哑。 “你说什么?当真?”尧墨问道。 阿落淡然地看向逆轮,“这可就要问逆轮神君了。” “哦?今日好像什么事情都和我有关?”逆轮不紧不慢地说道。 “是啊,明明什么都与您有关,可是您还是能在这里理直气壮地与我们打哑迷,真是佩服。” “桑落,你所说的藏书室,究竟是怎么回事?”尧墨问道。 桑落道:“是逆轮私自进入史籍司,还在藏书室之内下了符咒。” “符咒在哪?” 他看向阿落,“若不出意外,就在这位女仙卿的身上吧。” “我们之前去打扰,您可是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呢。”寻奕笑了笑,“如今是肯出来仗义执言了?” “尧墨神君细问就是。”桑落不答寻奕的话。 尧墨看向阿落,“是真的?” “是,的确是逆轮神君下的蛊咒,那书上还有一句话,叫我们不要再继续探查关于长戚的事情,不然让我丧命。”她再次补充道,“我之后与逆轮交过手,他确实就是这蛊咒的主人,如果你们不信,那可以再打一次。” “你?”苏绰质疑道,“你只是凡人,怕是都不用动用逆轮一成的神力,何须用符咒来威胁你?” 阿落对于苏绰的问题没有气恼,“是啊,到底是为什么,让堂堂一个主神都用这般隐蔽和高明的手段来对付我一个小小凡人的呢?” “你只管说,知道些什么,逆轮若是不认的话,一一对质就是。”尧墨道。 “那日我们被逆轮神君蓄意带到一个可疑之处,里面一片混沌,神君在里面想和左思一起杀了我们,但不想他们打不过,于是逆轮主神为了自己逃跑顺带把我们困死,就把左思主神给杀了。” “两个主神,打不过?”楚生呵呵笑了两声,“你能编的再离谱些么?” 寻奕看向他,“那不如你让他再跟我打一架?反正逆轮主神身上,应该有我留下的一个法术咒印,在左边肋骨之下两寸的地方,金色蝶状,不如看看?” 一百四十七 验伤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阿落听见寻奕这样说,第一反应是奇怪。他在逆轮身上留下咒印的事情,她从来没听寻奕提起过。 寻奕一副轻松自得的样子,“逆轮神君,敢不敢验明正身?” “我岂能因为你的一句污蔑,就听凭你所言。” “好啊,那就打一架吧。”寻奕笑着道,“这样最好不过了。” 阿落其实也看不大明白寻奕的意思,这时候一直想和逆轮动手,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后寒月赶过来,“神君。” 她是皎若的属下,这声自然也是在叫皎若。 “何事?” “刑狱司内捉到一个擅闯之人,初步审问已然在刑狱司内潜藏五日之久,今日想趁乱逃出。” 皎若道:“我回去自会处置。” “神君。”寒月没有立刻听皎若的吩咐。 “怎么?” “此人所供述之事,与今日有关。” 今日的事情……这也太巧了吧……阿落心中暗道,虽不知道寒月他们到底抓了个什么人,可是这个人在这会儿出来,怕不仅仅只是一个趁乱逃跑那么简单的事情。 “带过来。” 寒月领命,没过一会儿,几个刑狱司的人就带着一个小神官过来了。 “是你?”长戚一眼认出了他。 “你知道他是谁?”尧墨问道。 长戚踌躇片刻,“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只是在刑狱司见过。” “就是他跟你说的那些?”阿落问道。 长戚却不答了。 两个人本来是低头私语,但是皎若还是眼神犀利看的一清二楚,“你何时见过他?” “两日之前,他在刑狱司来寻我。” “说了什么?” “有关清乐神君归寂之事。”长戚只答了这一句。 “没了?” “没有了。” 长戚刻意往前动了一步,挡住了阿落的半个身形。这不寻常的举动让阿落意识到,长戚好像并不想让自己甘愿献祭找回清乐的事情被别人知道。 “你是何人?”皎若问那个神官。 神官跪倒在地,“小神是铭神司属的守官,铭神司失火之时,小人抢了几部辑录出来,却不想左思神君竟想要小神死。小神仓皇之下躲进了刑狱司之内,才免于一劫。” 铭神司神官从袖中拿出几份收起来的辑录。 “神君,这是小神带出来的所有辑录。” 尧墨接过去,果然放在最上面的一个,就是他那日看到的,记录过了元孛等这些神仙们所历天劫的数目。 他看向阿落,阿落瞬间明白了这小神官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这他们曾经苦找不见的东西,兜兜转转竟然又在这里适时出现。唯美 “这里面都是什么东西啊,值得左思动手杀你一个小神官?”青邪想拿起来自己看看。 “不用看了,我知道。”尧墨直接说道。 “你知道?” “是关于各位尊神所历劫数的记载,清乐在两万年之内,历过一千八百四十二次主神之劫。” “什么?”青邪大惊。“她这是什么命数啊,这么倒霉?” “自然不是因为她自己的原因。”尧墨阖了双眸,“这上面,师尊除了归寂那次的劫难之外,便没有再经历过任何一次天劫了。” 尧墨把元孛和清乐的主神之劫单独放在一起,自然意思是他们直接有联系。 而桑落则是最先想出来的,“你是说,师尊的劫难全部由清乐替代了的意思么?” 桑落的结论无疑点醒了在场的人,而围过来看热闹的神仙们,也有很多听见了。 “清乐的命格,就是师尊的衍生。” 阿落尽量装着懵然不知的样子,寻奕看过来,还给她摆了个鬼脸。 “原来如此……怪不得呢,这样的历劫频率,她哪有别的能耐再去管偌大的阴阳关。”青邪微微叹了口气。 “我的意思是,十二既然命格不同于一般主神,自然不会因为长戚的守护不力而这么轻易归寂。”尧墨指出问题所在。 “所以,自然是有人趁机下手了哦。”青邪的眼神看向逆轮。 “逆轮,你还有什么话说么?”尧墨问道。 逆轮道:“怎么,有人杀了清乐,便一定是我做的么?这是什么道理,还是说你尧墨神君实在是看我不满,随便想找个什么罪名就要安在我的头上啊。” “算了,逆轮神君这死不认账的本事我也不是头一回见了。”寻奕冲逆轮神君扬了扬头,“既然如此,那我只能得罪了。” 寻奕手上的扇子瞬间展开,以主神都不能及的速度直奔逆轮而去。 逆轮没想到寻奕就这样敢对他出手,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阿落不知道寻奕到底是想试探些什么,一时间也不敢随意插手。 只是看了一会儿她也瞧出来了些门道。 寻奕是瞅准一切时机,朝着逆轮左侧胸膛攻击,应该就是他所说的那个留着咒印的地方。 而逆轮也是尽力抵挡。 寻奕的神力和逆轮相比不相上下,身法也绝对是主神级别的,两个人一时之间还真的难分伯仲。 “我看这小子就是想要看看那个什么咒印嘛。”青邪说着,就已经出了手。 随着青邪的加入,他找准时机攻击逆轮的左肋之下两寸的地方,咒印倒是没看到,只是逆轮大吼一声,像是吃痛一般,纵身跃到极远之处。 逆轮捂着那处,看着这些人。 “不用藏着掖着的,本来就没有我说的什么金蝶状的咒印,您又何必挡着不让他们看呢?”寻奕道。 “没有?”青邪道,“那你说什么说?” “是没有我留下来的咒印,但不代表没有别的东西啊。”寻奕轻笑道,“逆轮神君,让我来给您说一说,现在是个什么局势啊。” 他在逆轮的五步之外边走边说着,“您现在被打中了伤处,若是硬要打下去,结果可想而知。要么,您拿十二的性命要挟我们,那正好就是承认了,十二身上的蛊咒确实出自您手上。要么您拼着神力跟我们打,那一定是打不过的啊。” “要么……”寻奕眨了眨眼睛,“就用点别的方式和我们打呗。” “别的方式?什么东西啊?” “那就看看逆轮神君,肯不肯赏这个脸了。” 一百四十八 自尽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逆轮突然退后了几步,之后狞笑着看向众人。 他这不寻常的神情一看就是有事,几位主神都退后了,警惕地看着逆轮。 而后逆轮聚起了几乎全部的神力,主神以及寻奕等人都怕这是逆轮鱼死网破的最后一搏,都早早做好了防御。 待到逆轮的神力脱手而出的时候,苏绰和楚生已经为求自保也向逆轮攻击而去。 只不过令众人惊奇的是,逆轮的神力没有打到在场的任何一个人,而是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竟然自尽了? 这下连寻奕都没想到,他知道逆轮私自修炼邪神之术,本想着逼他出手来着。 可是逆轮什么都没做,竟然选择用这种方式? 几个主神同时出手的冲击力太大,在场的众仙都受到了波及,站的稍微靠前一些的甚至被打伤了。 这几股神力的冲击过后,地上是逆轮的尸体,竟然已经燃起了蓝色的火焰。 “他死之前施下的术法,连尸体都不想留下。”尧墨看着那渐渐消失在火焰之中的逆轮说道。 “那他这算是,认罪了?”青邪无比困惑,“这算什么事儿啊,我感觉刚开了个头啊。” “既然逆轮不曾否认刚才的质询,且用这种方式结束,那清乐归寂一事,也可以结束了吧。”桑落沉声说道。 寻奕颇有深意地看了桑落一眼。 “长戚所犯之错,也受了不少荒火所伤,今日也算是抵罪了。”尧墨这时候发话了,“皎若觉得呢?” “我自会回刑狱司详录今日之事,至于长戚,近日或许还有需要传唤。” 长戚闻言回答道,“是,我会在元孛殿。神君尽可派人询问。” 皎若没有多说什么,带着寒月还有那个铭神司的神官走了。 风波暂平,寻奕想着阿落和长戚从荒火阵里面刚出来没一会儿怕是得赶紧回去治伤休息,他简单朝尧墨告了一声就扶着两个人往元孛殿方向走。 几大主神还在原地,各有所思。 苏绰的眼睛还是一直盯在阿落的身上,他向尧墨问道,“神君,您不觉得这个凡人女子实在是奇怪的很么?” 尧墨早知道苏绰一直想查阿落身份的事情,自然是有所防备。 “什么奇怪?” “荒火之刑,恐怕你我进去都要损伤一二,一个凡人竟然能好好地从三万道荒火之中走出来,难道不可疑么?” 尧墨笑了笑,“又不只是她一个人,长戚的神力又没被封死,何况还有一个天资过人的寻奕呢。” “既然神君提到寻奕,您就没有想过,他这般不同寻常,甚至可以和主神相提并论,会是什么来头?” 尧墨淡然道,“此事我自然是事先问过,寻奕就是万年难得一见的修仙奇才而已,不然我也不会提他来做仙卿。” “此番举动是否大意了些?”苏绰直接问道。 尧墨一向好脾气的,对于这些性格各异的主神们对他质询也好,反对也好,依旧是面不改色。来看书吧 “既然是个厉害人物,那收为天界所用,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么?莫非你觉得,让他站在天界对立面,是件好事?” “我自然没有那个意思。”苏绰略有不满。 “既如此,那便少操些心在这些琐事上,近来天界动荡的很,主神接连出事,好好顾着自己不要到处乱跑才是正经的事情。” 尧墨的话也是在点苏绰,毕竟他在六合之内四处留情,惹了不少的事情,这些事尧墨不是不知道。 苏绰知道他是在数落自己,但一向不会听从任何人意见的苏绰只是略略应声。 尧墨也知道自己说什么话,苏绰定然不会放在心上,其实也只是借着数落他让他少向自己过问阿落和寻奕的事情。 桑落自行告退,尧墨却叫住了他,“桑落,今日暮时来捭阖殿,我有事要同你说。” “是。”桑落没有迟疑,闷声回答道。 看了许久热闹的楚生想着自己也该走了,“那我也走了,今天的热闹实在是好看的很呢。” “你回去也安生些,若是下一个轮到你,我可不会保你。”尧墨的话里有些警告的意味。 楚生装着听不懂一样,“什么轮到不轮到我的,我又不像那几个一样有那么大的本事捅娄子,放心,我的事自己能办的了。” 转眼就只剩下尧墨和青邪了,青邪伸了个懒腰,还打了个哈欠。 “确实没有一个省心的,你还真是辛苦。” “安分些,你也是。” 青邪很是纳闷,“我怎么了,我难道不是最老实的一个,我可没添乱。” 尧墨很是无奈地看了青邪一眼,“是,你功劳可大了,我还真是要谢谢你。” “不用谢。”青邪大言不惭地受了尧墨的这一谢,把手放在后脑勺,大摇大摆地走了。 尧墨觉得甚是头疼,如今的天界简直乱做一团,且不论今天这么大的事情那些爱多嘴的神官们会传成什么样子,一想到不知道下一个会轮到谁,但是这些主神们一个个高贵的很。光是青邪这般不添乱的就已经很是难得了。 他想了一圈,如今有能力可以谈论最近事情的,好像也只有阿落和清乐了。 任是尧墨也想不到,如今的境况,会真心帮他的却只是那个当初被整个天界所看不起的清乐。 他望向元孛殿的方向,叹了口气。 阿落想必是要做些修整的,一时间大概顾不上旁的事情。尧墨独自一人还是朝自己的捭阖殿走去,他找桑落来,是有事情要问的。 桑落果然在暮时准时到了捭阖殿,一言不发地坐在了尧墨的对面。 尧墨一开始没有问话,故意晾着桑落。可是过了好一会儿,却见桑落是比他自己还要镇定自若,便打消了让桑落自己开口的念头。 “今日的事情,你还有什么没说的?” “今日,何事?” 尧墨抬眸看向他,“你是聪明人,不需要装聋作哑。” “如果您问的是今天逆轮的事情,我知道的已经在众人面前和盘托出了。”桑落回答道。 “合盘?”尧墨顿了顿,“怕是你桑落神君真的和盘托出,整个天界就没有几处可以安宁的了吧。” 一百四十九 反客为主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桑落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尧墨神君这话,我可以听不懂了。” “我们自在师尊手下到今日,也有近十万年的光景了,你桑落神君有多大本事,我是最清楚不过的。” “尧墨神君真的清楚,就不会来传我问一问了。”桑落此时也不跟尧墨摆弄那些虚的套话。 “我自然没有你的体人察物的本事,也没有你那份心力。你到底知道多少内情,我没有兴趣全部知道,但是关于逆轮,事到如今你不该隐瞒。” 桑落看着尧墨,“尧墨神君,这算是有求于我?” 尧墨停顿片刻,回答:“是。” “那我也不愿多与您绕弯子了,既然是有求,就当拿出些求人的架势来不是么?” 尧墨心中有些惊异,桑落一向睿智的很,会探查到旁人轻易查不到的东西。可是他一向因为自己出身寒微,且在神力术法上略逊色其他人一筹,而且没有族人为之撑腰,是故即使知道了什么事情也尽量不会表露出来。 而他现在竟直接向自己讨要些什么,实在不像是他桑落能做出来的事情。 他这份想法再次被桑落看透,“你也不必觉得奇怪,或许你是想问,我平日一向是淡笑怕事的,怎么今天都敢直接跟你叫板,是这样么?” “你想要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桑落没有直接言明,“只是个小忙而已,不用耗费你多大功夫,也不会耽误了你的事情。” “你总该告诉我,与何人有关。” “你那位不同寻常的仙卿。” “寻奕?” 桑落眸色微动,“怎么,你担心我会对他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是我提上来的仙卿,我自然要过问。” “仅仅如此?”桑落问道。 尧墨感觉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明明这里是捭阖殿,是自己的殿宇,但不知道为何,坐在桑落的对面,尧墨此时只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被招来问话的人一样。 “恐怕今天苏绰问你的时候,你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吧。”桑落继续道,“寻奕这个人,神力如此充沛,术法竟可以和逆轮相提并论,难道只是一句天资英奇就可以解释的?” “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过,例如……” “例如师尊就是这样的人。”桑落道,“可是也就只有师尊这一个而已啊,师尊都做到了什么,你也清楚的很。那依照寻奕如今的能力,他又可以做多少事情呢?” 尧墨听出来一些刻意引到的意味,“寻奕一直在帮天界做事,他不会的。” “是帮天界做事,还是帮着什么人做事啊?” 尧墨看着他,“阿落也是心地纯善之人,她只是个凡人而已。” “十二此番回来确实不容易,你相信她,我没有异议。”桑落浅笑着,直接点破了阿落的身份。 尧墨眉心一蹙,“你知道?” “你如此繁忙都能看的出来的事情,我有所察觉,难道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尧墨心道也是,桑落能看得出来阿落就是清乐的事情,换作其他主神的其中一个,他都要多问上一句的。 “我问过长戚大体关于这两个人的事情,我倒觉得寻奕和清乐相识不是意外。”31 “你知道什么?” “看来你还是太相信清乐了,不曾多过问几句她在凡界的经历。”桑落道。 “我没有必要去过问仔细。” 桑落笑了笑,“是啊,你尧墨神君一向用人不疑的,清乐自从被你知道是师尊的衍生命格之后,你对她就多有袒护。” “她这些年过的不容易。” “我当然知道。”桑落道,“我也没说清乐会因此生出什么异心来,何况她能做的事情有限。可是寻奕可就不一定了。” “你是不是疑心过重了?”尧墨不肯轻易陷入到桑落预设的语境之内,去对寻奕产生什么不必要的怀疑。 “是不是疑心过重,我自会试探。我只是对寻奕这个人好奇而已,别无他想。”桑落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我只是要你在不多时配合我,去试试寻奕的底细,反正也正好是让你安心的事情,何乐不为?” 尧墨沉思了片刻,“若是杀人的勾当……” “自然不会。”桑落立马打消他的顾虑,“我还没那个胆子。” 尧墨看向桑落,“我不会直接出面。” “那是自然,我当然知道你作为六合之主的顾虑。”桑落道。 “那逆轮……” “逆轮私下寻得了阴阳关的另一处入口,在阴阳关内用其中的邪气修炼,这就是寻奕想要和逆轮交手,逼他出手的原因。”桑落叙述道。 “有何证据?” “此前的入口在清乐他们进去之后就被更换了,我现在也找不到。不过要是能尽快找着,应该还能在里面看见左思的遗体。” 提到左思,尧墨也想起来长戚的事情起因就是被左思偷拿的盒子。 “左思什么时候和逆轮勾结到一起去的我不知道,但是左思也生了些不安分的心思是肯定的。” “还有呢?” “还有一些事情,我猜你也知道了大半,只不过抓不到他确切的把柄罢了。” 尧墨自心中感觉到平日沉默寡语的桑落如今说出这么多事情,心中不免生出一些压抑感。 “是悔音壁,逆轮也有参与。” “他和兴阙,各有各的目的,只不过逆轮比兴阙反应的快些,郭奉衍的事情一出他就立刻切断自己和这件事情的所有联系。” “你知道,竟一字不提。” 桑落依然是云淡风轻道:“我说过,我胆子小,你都未曾想明白的事情,我哪里敢轻易开口,万一引火烧身就不好了。” “如今却愿意与我提及?” “难道不是您找我过来,特意问的么?” 尧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到底是我要找你来,还是你让我不得不找你来的,你心中清楚,我心中也清楚。” 桑落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心虚,“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我还是奉劝你一句,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现在做了些动作,天界动荡,你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再生任何是非都和兴阙和逆轮等人无异。” 一百五十 发作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桑落知道这是没有什么话继续说,要自己先走的意思了。 他走了几步,又停住了脚步,头也不回地对尧墨说道:“这些日子,你还真是辛苦了。不过我提醒神君一句,有些事情,你没必要管。” “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自己看好自己就是,这话也同样适用你自己。” 桑落抬起脚步离开了尧墨的捭阖殿。 尧墨觉得气氛有些不同寻常。从前桑落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和身份和他们其他的主神说话。 他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的感觉。 自从战神元孛归寂之后,六合之内以尧墨为尊,几乎所有人都是恭敬有加的。 可是今天的桑落,他的每一句话都近乎是在提醒,甚至可以说是在警告。 尧墨觉得自己大可以叫住桑落盘问出更多的东西,但不知道为何,在想到桑落之时,便有一种油然而生的窒息感让他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桑落……还是从前的桑落么? 而唯一可能知道些内情的寻奕,这会儿正忙着照顾两个伤患。 他去找了药神来看顾长戚,自己则一直守着阿落。 “我没什么事儿,伤都让长戚受了,我就是有点累的慌,仅此而已。”阿落说道。 寻奕敲了一下她的脑门,“得了吧,要是我没把那结界弄开,你俩就等着一块变成灰吧。” 阿落拍开他的手,“是,我们是得谢谢你。” “行了,别动,我看看。”寻奕温和地命令道。 阿落端正地坐好,“看呗。” 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明明没说什么别的话,寻奕却觉得气氛有些微妙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掩饰了刚才不知道飘到何处去了的思绪的尴尬。 寻奕以神力去探阿落,看看她还有没有大碍。 “奇怪……” “怎么了?你可别吓我。”阿落打量寻奕的神色,其实轻松的很。 “逆轮的蛊咒不见了。” 阿落说道:“这不是很正常么?他人都不在了,蛊咒自然会失效啊。” “话是这么说。”寻奕正色道,“不过我问你一句,你是真的觉得逆轮死了么?” 这话让阿落一愣,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啊?” “逆轮是什么人物,他私自把阴阳关的入口藏起来,多半就是为了利用其中被净化下来的戾气来修行他自己的邪神功夫的,那自然不会目的只为了强身健体吧。” 阿落揉了揉自己的一侧的脑门,“他一直不服气尧墨,甚至我师父在的时候也是明目张胆地不想待在天界,要说他真的有自立门户甚至是更疯狂的打算,那我一点不觉得奇怪。” “是啊,有如此雄心壮志的人,说死就死了?” “那他没死,会是怎么样呢?” 寻奕看着她,“我猜测,是跟你一样。” “我?”阿落看了看自己,“借尸还魂?” 寻奕有点无奈,“你一定要把自己说的这么好听?” 阿落摆摆手,表示不在乎。 “当时他死的突然,连尸体自己都不留下的,元神更是一丝踪迹也无。”阿落回想了刚刚逆轮自尽的情景。 “我只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想起来逆轮当时其实也为难的很。”寻奕摸着自己的下巴,“他被青邪打到要害处,在那时候真的打起来没办法全身而退的。” “说起来,你怎么知道逆轮身上有伤的?”阿落顺口问道。启银 寻奕的手一顿,“当然是那次打架的时候知道的呗。” “可是后来你也没提起来过。” “后来我们就一直在找出口,赶路回天界救长戚,我哪里有机会跟你单独聊这个,何况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 阿落半信半疑,“好吧。” “你要小心。”寻奕认真地嘱咐道。 “怎么突然这么说?” 寻奕撇了撇嘴,“最近出这么多事,好心提醒一句都不行啊,还这么不领情?” 阿落笑了笑,“当然不是,我当然知道要小心啊。” “任何人。” 阿落还是觉得有些奇怪,“谁啊?” “就是任何人啊。” 她看着寻奕的眼睛摇摇头,“肯定不是,你一定是有事儿。” 寻奕别开头去,“其实这些事情看的出来,对方是冲着你们主神来的。甚至可以认为,你当初的事情也是其中的一环。” 阿落略略明白了,“或许是吧。” “你可不能再一回中招了,要聪明点。” “我没那么笨。”阿落虽然是怼回去的,可是心中竟然有点酸楚的感觉。 她从床榻上下来,“我去看看长戚。” “哎呀,他也没什么事,这会儿应该在疗伤呢你说你冒冒然闯进去好嘛。”寻奕一边叫她一边和她一块走出去,也是知道她记挂着自己的小徒弟。 可是他刚走两步,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就袭来,头脑中像是什么东西突然一下炸开一样。之后他便听到了桑落和隐恪的声音。 “你支撑不住的!让我出去!” “你给我让开!” 寻奕踉跄几步,手撑着一旁的柱子蹲坐了下来。 本来阿落没往后看,觉得寻奕自然会在她后面跟上来,而且一定是会说些调侃的话。 她还纳闷这么久寻奕还没过来,“寻奕……” 阿落回头的时候,脸色瞬间被吓得苍白。 “你怎么了?” 寻奕此时根本就没有清醒的意识了,他没办法完全控制住身体中的桑落和隐恪,只能尽力让三个人的元神都平静下来。 但这已经很难做到了…… 于是阿落便听到寻奕喃喃自语,说着些奇怪的话。 “我要去报仇!” “我们告诉你这么多事情,你竟然还想困住我们?” “不行……你们不能……” “你若再不闪开,小心把你的元神撕个粉碎!” “那你们就来试试……” “寻奕……寻奕,你醒醒……你怎么了?”阿落试图叫醒他。 “十二,打晕我,快……” 在模糊的话语中,阿落听见了寻奕的这一句。 她虽然实在是不想下手,可是看他这副痛苦而且神志不清的模样,或许让他安静下来歇息才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阿落没有选择暴力,捏了个诀让寻奕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百五十一 叫醒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阿落因为寻奕的原因便没有来得及去看长戚那边的情况,而长戚却也是因为担心而反过来找他们。 寻奕竟然在昏睡着,自然是让长戚也觉得奇怪的很。 “他是有些累了,睡一会儿。”阿落决定暂时不告诉长戚寻奕刚刚的情况。 “可否需要药神来看看,他还没有走。”长戚提议道。 “不用。”阿落一口否决,后来又觉得自己的态度或许有些奇怪,“他真的没事儿,之前还嘱咐我一定别让你担心,他怕你笑话他。” “这怎么会呢……”长戚再次确认道,“那你呢?” “我?我怎么了?” “你在荒火阵里,有没有受伤?” 阿落轻松说道,“我哪里会受伤,伤不都让你一个人扛了么?” “我没事,只是外伤而已,很快就可以恢复。可是你毕竟是凡人之体,荒火威力极大,况且你身上还有蛊咒。” “那个啊,逆轮死了就自己解了,我没事儿。”阿落道。 长戚点点头,“那便好,可是不如还是让药神来为你们两个诊治吧,不然我也不放心。” 阿落看了看寻奕,“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要是醒了让他知道我们背着他让人给他医治,指不定要闹多久的脾气呢。” “可是……” “真的没事,我在这里看着呢,你信我。要是过几个时辰他还不醒,我自会去找你了。” “那好吧,若是寻奕醒了,也请你知会我一声,我来看看他。” 阿落应道:“好。” 确认长戚走了,阿落直接把房门锁住,还下了几重禁制。 她走到寻奕的身边,打坐下来,在自己的周围布下了一个法阵。 寻奕的情况显然是元神被什么侵入了,才导致的神志不清。而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去探看元神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她不愿意让药神来,是因为寻奕情况不明,而且在天界的人都对寻奕有一种模糊不清的态度的时候,她不敢信。 阿落放出了神力在法阵的输送下,引导昏迷中的寻奕的元神出来。 可是一开始施法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 或许是寻奕自身对自己元神的保护所反制的结果,阿落发现轻易动不得他的元神分毫。 她小心地送了一股神力进入寻奕的身体,是带着些攻击性质的。 果然有反应,寻奕的元神也因为自我保护而被唤醒了些。 但这元神不是一般的被唤醒,阿落借着刚才这下继续去探,发现寻奕体内竟然不止一道元神在控制他的身体。 而且这不属于他自己的元神,凶猛的很。 阿落察觉到那不属于寻奕的元神立马汹涌起来,见势不妙的她立刻压制了回去。 “要是玄机还在就好了,他的琴声虽然说扰人心神厉害的很,但也会安神。”阿落暗道。 她想起来一件事,便偷着再次回到自己当清乐主神的时候住处,解了禁制进去,在一处角落中把盛在盒子里的一支青色的长箫拿了出来。 这是她仿着梦境中的奕拿的那只箫做出来的。 她捧着自己的箫回来,坐在依然昏睡的寻奕的身边。油菜中文 “我的音律一向修的不好,自然比起玄机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好歹比没有要好,你凑合着听吧。” 虽然知道他听不见,也没办法拒绝,但是阿落总觉得,提前给他预告一下为好。 于是元孛殿之中,一阵断断续续、且时高时低,若不是声音不大实在算得上是能让人悬梁三日的箫声便传了出来。 而半个时辰之后,寻奕醒过来了。 他四下寻找,这实在是不堪入耳的箫声到底从哪来的,直到看见了自己旁边闭着眼吹箫的阿落。 她大概是丝毫不觉得自己的箫声有多大的杀伤力,阖着双眸一脸陶醉。 寻奕捂了自己的耳朵,静看着她,不好意思去打断她。 直到瞅见她终于是把箫从嘴边拿下来了,然后意犹未尽地张开了眼睛,看见正在盯着她的寻奕吓了一跳。 “你?你醒了啊……” “真是谢谢你的一曲仙乐啊,不醒也不行啊。”寻奕咬牙切齿地说道。 可惜了阿落并没有从他的口气中明白过来抱怨的意思,还以为是自己的安神曲起了作用。 她上下打量了寻奕一眼,“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托你的福,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阿落庆幸道,“看来我之前修的安神乐曲还是有点用的,真是谢天谢地。” “不用谢天谢地,我谢谢你就好。”寻奕假笑地看着她。 “那倒不用,我能帮上忙就好,既然有用,不然你再躺会儿,我再给你吹一遍。” “别!”寻奕抓住她就要往嘴边再次送过去的箫,“我已经好了,真的。” “哦……”阿落犹豫着把箫放下来,寻奕趁机一把夺过来,藏在身后。 “你抢我的箫干什么。” “怕你丢了,替你保管。”寻奕连理由都懒得好好编了。 阿落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突然想起来寻奕是为什么晕倒的,立刻站在了居高临下,一脸要账的神情。 “干嘛?” “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寻奕把玩着她的箫,还转来转去的。 “你还想骗我?你身体里的元神,到底是怎么回事。” 寻奕手上玩着箫的动作没有停止,“就,那么回事儿呗。” 这般毫不在乎,而且一看就没想好好答话的态度让阿落急了,她一把把自己的箫从寻奕的手上又抢了回去。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瞒我?那元神是什么人的,为何会到你的身体里去?” “没什么,只是那元神闹得凶,我暂时把它关起来的。”寻奕回答道。 “你一定要这么云淡风轻,不跟我说实话么?”阿落明显有点生气了,“要是你自己能完全应付的了,又怎么会发生今天的事情?那元神已经试图要和你争抢身体的控制权了,你是连自己如果马上变成另外一个人也毫不在意是么?” 寻奕见她不高兴了,拉着她坐下来。 “哎呀,我招了招了。” 一百五十二 吵架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寻奕思忖着该如何跟阿落提及她才不会太过于担心和震惊,毕竟桑落和隐恪早就死了而且元神还被自己占着的这个事情再怎么样都不会是小事。 阿落看出来了这人明显就是在思量怎么蒙自己。 “什么时候的事?”她打算从最简单回答的问起,不给寻奕再骗她的机会。 “万鬼镇。”寻奕回答道,“也没什么,是你们天界一直在抓的那个恶鬼,那次不巧被我给碰上了。” 阿落也想起来还有这档子事,当初它们之所以踏入万鬼镇不就是因为长戚拜托他们去打探关于这为祸天界的厉鬼的事情么,这么多事情过去,她都忘了。 只不过没有想到再次被提起竟然是用这样的方式。 “你把厉鬼放在自己的元神里?你是不是疯了?” 寻奕看着她那炸毛的样子,颤巍巍地伸手去抚顺根本不存在的炸起来的毛。 “你听我说嘛,当时那鬼真是厉害的很,冲着我就来了,我根本没时间躲避。”寻奕略带委屈地说道,“我只是诱敌深入,让它以为可以操控我,然后反将一军把这鬼关起来而已。” “什么叫关起来而已,它如今已经闹到这种程度了!” “那不是这几天打架太频繁了所以才这样的嘛。”寻奕眨眨眼睛,“我调理一下就能压制住了。” “把它放出来吧!”阿落叹了口气,看着他说道。 眼前这人说的这般云淡风轻,若是别人看了他这副神色或者真的会以为没什么事情。但是厉鬼入体是多严重的事情,阿落也是知道的。 从前跟邪灵们作战的时候,阿落就见过那种同归于尽的邪术。邪灵故意占进神仙们的元神内,逼的神仙们自尽才能解脱,不然就会一直影响他们的神志,甚至让他们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来。 今日只是凑巧被她看到,就已然这么严重了,那这些日子,到底发作了多少次呢? 寻奕盘着腿坐起来,“没事儿,我自己能应付,这小鬼现在还挺凶的。等我再耗上它两天,被我收拾服帖了也就自己出来了。” “等你收拾它?” “怎么,你不会这么看不起我吧。” 阿落看他这倔脾气又要犯了,“走,跟我去找尧墨,让他想办法。” 寻奕被阿落死死拉着胳膊就要往下拖,但是他就是死赖着不动。“哎呀我不去,你怎么还要麻烦墨老大的?” “不去的话你可能会有性命之忧。”阿落认真地说道,“你就算不去,我也要告诉尧墨的。” 她说着竟然就真的朝外走,寻奕从床头一下子跳下去挡在她身前,“别呀。”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儿戏。”阿落真的有点着急了。 寻奕咳了一声,“我不是那个意思,十二,我是真的可以应付的了。” 可是阿落的气已经泄了一大半,她垂头下去道:“算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六合之内哪有人能管的了你呢,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寻奕也把头往下低了不少,特意去找她的眼神,“怎么了,生气啦?” “没有。”阿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是我多管闲事了,反正你有了什么事情,也没有理由告诉我,我问太多了。” “没有的事,我……哎?十二!” 阿落这次竟然是头也不回,径直走出去了。 寻奕想去追,一脚踢在了门框上,捂着自己的脚嗷嗷叫了好几声,其实是故意想吸引阿落的,结果那人还是没回过头来看他一眼。美书吧 “完了,踩到猫尾巴了。”寻奕一手撑着门口,叹了口气。 他不是不相信阿落,是想等事情先让自己理清楚了之后再告诉她。或许这也是不相信她?怕她把事情搞砸? 寻奕捶了捶自己的头,“我这是在想什么啊……” “还是先哄哄再说吧。”寻奕自言自语道。 他跑出去找阿落,却在元孛殿里逛了整整一圈也没找着人,却碰见了长戚。 “哎,长戚,你看见十二了么?”忽而又想起来长戚现在的状况,加了一句,“怎么不去休息?” “我没事了,只是外伤而已。”长戚回答道,“你可是在找阿落?” 寻奕点点头,但是又不好说阿落是被自己给气走的,“啊,是,她……” “我刚才看到她出去了,好像脸色不是很好。” 寻奕尴尬地笑了两声,“哈哈,她嘛,确实容易生气了些,我正要去找她。” “她问了我药神所在的地方。”长戚如实回答道,“而且我刚才听到了静心安魂的乐声,是她所奏吗?” “那你觉得那个调调会是我吹出来的?”寻奕道。 长戚略笑了笑,“她或许在音律上是有些不熟练,但那一曲颇是费功夫的,完整奏下来本也不容易。” “这样啊……我找到她自然会好好谢谢她的。” 长戚顿了顿,“寻奕,阿落姑娘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嗯,她是不赖。” “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我在刑狱司已经说过一次的。” 寻奕揉了揉自己的脑门,“我倒是觉得,她自己都拎不清的很。” “所以我才不想她有什么遗憾。”长戚道,“我或许是此生都没办法得到她的眷顾了。” 寻奕心道,她可是一直眷顾你的啊…… “日后或许还要你们在元孛殿替我多照看一些日子了,还希望你们可以互相照顾。” 寻奕看着他,“什么叫替你照看?你要哪儿去,阴阳关你不管了?” 长戚摇了摇头,“我做了错事,自然不配再担当这样的职位,反正想要做这件事的神官多得是,不是非我不可。” “你别傻了,你要不干,阴阳关还不得毁了啊。” 长戚只是笑笑,“总有人可以做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去?” “我想再试试,找我师父回来。”长戚沉声道。 长戚恨不得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孩子啊你师父从来就没走过,她不一直都在你身边吗? 但是长戚当然是不知道的,此时寻奕也拿不准该不该跟长戚说了。 “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她自己也是可以回来的呢?” 一百五十三 和好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长戚疑惑地看向寻奕,“她自己,回来?” “是啊,我的意思是,可能她不需要你去找她,自己就能回来的。”寻奕想了想道,“你看啊,你之前跟她对吧,还是有点误会在的,那她说不定还不想你接她回来的。” 长戚陷入沉思,寻奕赶紧又找补道,“我不是说她会对你有什么意见,你师父那个人,也是死要面子的。” “她不是那样的人。”长戚认真地反驳道。 寻奕干笑了两声,心道那是你现在觉得可对不起她了,觉得她哪哪儿都好,要是你知道你现在无比尊敬的师尊大人就是这个一天到晚没个安生的阿落,怕是一定说不出这种话来了。 但是如今这孩子无比地维护自己师父,寻奕也只能顺着说。 “嗯……是,清乐主神呢,应该是最不在乎这些虚名的神仙了,她最深明大义了。”寻奕憋着好大的劲说道。 然后他当然不知道这会儿功夫阿落已经从药神那里讨了些药丸来,正回来听见这一句。 她索性站在原地接着听。 “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我没脸去见她。” “别别,我更没有说你啊,你师父她可平易近人了,当然不会因为这件事情怪你的。” “真的么?”长戚问道。 寻奕使劲点头,“那是。” “可是你又不曾认识我师尊,怎么会知道她不怪我。”长戚可算是问到了点子上。 寻奕拍了拍自己的嘴,心道那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你这孩子可真的是纠结的很。 “其实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找到她,她会不会跟我回来。我只是想别让自己那么罪孽深重罢了。” “你不用找她,她不会怪你的。”阿落这会儿过来说道。 寻奕吓了一跳,眼瞅着阿落神情非常正常地走过来,然后给她让了个地方。 “你也这样说?” 阿落点点头,“我相信清乐主神早就知道不是你做的这件事情,也早就知道你心中的苦衷,她若是真的怪你,那么多年哪里没有机会对你做些什么呢。” 她的劝慰的确让长戚听进去了一点。 “可是我真的很想她回来……” “她到了可以回来的时候一定会回来的。”阿落安慰他道。 长戚苦笑道,“为何你们两个都比我还要有信心。” 寻奕看着长戚觉得很是可怜,毕竟他一直想找的师父就站在他跟前,然而阿落不说,他更加没有点破的道理。 “因为我觉得你师父,她命硬的很。”阿落拍了拍长戚的肩膀。 “啊?” “我听说是战神的衍生命格,没那么容易死的,你要相信,这么久没有找见她,她或许正在哪儿快活呢。” 长戚更加迷惑了。 阿落无奈地摇摇头,“反正呢,你要是想辞掉阴阳关的位置专门去找她,尧墨一定不会答应的,怕是你师父也不会同意吧。” “其实天界有能力的大有人在。” “但他们不一定有你这样的德行。”阿落换了一副教导的口吻,“这么多神官出事,尧墨信不过别人了,你总不该在这个时候再给他寻麻烦了。” 长戚看着阿落一时间有些恍惚,这种语气似曾相识,自己像是什么时候见过。 阿落一把把长戚往回推,“好了,你就好好把你自己照顾好,就是在帮你师父的忙了。” 长戚被阿落强行劝回去,她一回头寻奕还站在她身后,本来伸着脖子往她这边望,见她回头突然缩回去了。油菜中文 阿落盯了他一会儿,此刻宛如一个等着家里大人训诫的闯了祸的孩童一般,垂着头一言不发。 这副样子实在是有点好笑,但是阿落想起来他的所作所为,尽量让自己的脸看起来严肃无比。 还没等她走过去,寻奕伸出一只手。 阿落愣住。 “弟子知错,请先生责罚。” 这是上赶着先卖个乖? 阿落背着双手,退后一步,“别,我哪敢承受您这一声先生啊。” “既然你不肯受,那我只能给你跪下来了。”寻奕说着就真的往下跪。 阿落竟然没有拦着,寻奕竟然真的“扑通”一声跪下去了。 寻奕没有想到,阿落竟然就这样看着。 他一边揉着自己的膝盖,在地上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主神大人,你心也太狠了吧。” 阿落把头一撇,“是你自己要跪的,再说你都叫我主神大人了,我受你这一跪也没什么。” “你,你不怕折寿的么?” “跪我的人不知道都死了好几波了,你还排不上号。”阿落露出十分虚假的笑容。 寻奕翻了个白眼,心道这十二脾气上来还真是什么台阶不愿意下的。 他直接往前蹭了几步,一把抱住了阿落的大腿。 “你干嘛,放开,你别来这一套,没有用!” “清乐大人啊,你可怜可怜我吧,不要赶我走啊!”寻奕竟然嚎了起来。 她何曾见过天天恨不得头昂到天上去的寻奕干出这种事情来! “你闭嘴,你叫我什么呢?”阿落知道他是故意的,但也是警惕地看着四周,怕会引起什么人的注意或是被谁听了去。 “你要是赶我走,我就完了啊!你身上可还有我的牵引符呢,我可不想死啊!” “得了吧,你就算破了牵引符也死不了,少拿这个威胁我!” 寻奕见她这套不吃,还是继续拿“清乐”这声来刺激她,“来人啊!清乐主神要杀人啦!” 还有这么不要脸的? 清乐一把捂上了寻奕的嘴。 “闭嘴。”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这几个字说的含混不清,但是寻奕是说了些什么的。 阿落把手放开,“你说什么?” “你不赶我走我就闭嘴。” “我什么时候要赶你走了?”阿落白了他一眼,“我赶的起?” 寻奕扮了个笑脸给她,“那就好,天界这么好玩,我可不想走。” “你……” 阿落指着他,却被寻奕两根手指夹住了自己的手指,“我,我心中有数。” “懒得管你了,死在外面记得自己找人埋了。”阿落把手里的一罐药使劲往寻奕的手上一放,转身就走。 一百五十四 玩耍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天界平静了些日子,寻奕果然是觉得无聊了,便和阿落商量要不要出去玩耍一番。 阿落其实也奇怪的很,“这边事情还多的很,怎么能走啊。” “再多的事情,明面上跟你也没什么关系,你关心过甚才会引人注目。”寻奕双手枕在脑后,躺在元孛殿中间庭院的草地上,嘴巴里还叼着一根草。 “你说的对,但外面这样烦乱,还是好好待着吧。” 寻奕咋咋嘴,“乱是乱,躲也是躲不过去的,你还不如做点和自己有关系的事情。” “和我自己有关系?”阿落问道,“什么啊。” “当然是苏绰。”寻奕朝她点了点头,“你可别忘了,现在盯你盯得最紧的可就是他了。” “哦……是啊……”阿落陷入沉思,“这些日子我已经很小心了,但是显然他没有对我放松警惕的意思。” “废话,要是你以前的相好突然以另外一个身份但是同一张脸出现在你面前,换作是你你不会想查个清楚么?” “你怎么确定就是相好啊?” 寻奕“哼”了一声,“就苏绰那个样子的,除了招惹过这姑娘之外,你觉得他还会有什么别理由可能会和一个凡界的姑娘产生联系?” 阿落点点头,觉得他说的有理,“这倒是。” “不仅仅是相好,恐怕还是个不得善终的相好。”寻奕就快把那嘴里的一根草整个吃进去了。 “我看他哪回看我的眼神,都诡异的要死,不得善终恐怕是真的会被你说着了。” “近来苏绰多在笙箫阁流连,我倒是觉得可以去看看。” 阿落从寻奕这儿听过笙箫阁的事情,特别是那个地方多的是美男子的事情,最是印象深刻。 “他去笙箫阁?” “万鬼镇没了之后,能消遣的好地方就剩下笙箫阁了,再说你十一师兄那等风流的人物,去笙箫阁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么?” 阿落想了想,觉得可以一去。 “好啊,我去和尧墨说一声,我们就可以动身了。” 寻奕见她答应的还算是爽快,也扬起笑容来。 “那可要告诉长戚?” 阿落看向他,“告诉长戚什么?” “我也觉得这孩子可怜啊,自从发生了这些事情,本来在天界就孤零零的一个人,我们俩要是背着他自己快活去了,怕是他心里会不好受。” “他自己在天界有要做的事情。”阿落说道,“再说你怎么知道长戚不是乐得清静呢?” 寻奕一骨碌爬起来,“你这个师父,就知道看着他不受伤就是了,怎么就不能多关心关心他心里高兴不高兴呢。” “我没有不关心啊。”阿落也坐直了跟他讲道理,“我是觉得我们去笙箫阁毕竟是有事在身,而这事情多了长戚知道未必是好事,况且笙箫阁那种地方……” 寻奕一下子笑出声,“哈哈哈,你是担心长戚会被带坏?” “他才不像你一样。” “那你就更应该让他去了!”寻奕一拍大腿,“长戚这么大了,都不曾真真切切地感觉过一回人间极乐,天天这么清心寡欲的,再这么下去你直接让他跟那些炼丹炉旁边一天十二个时辰煽风点火的老头子待在一起算了。” 啰哩啰嗦说了一堆,寻奕的目光突然转向阿落,“唉,也难怪长戚会如此,我竟然忘了他师父也是个几万年不近情色的,好神仙啊。” “好神仙”几个字眼咬的极重,阿落一个眼神瞪过去,寻奕却冲她挑了挑眉毛,还笑嘻嘻的。九四好书网 “去就去,我自己的徒弟,还会担心你带坏他不成?” 寻奕拍了两下手,“好,这可是你说的啊,我要是真帮你领回一个徒媳妇回来,你可别嫌弃我给你添麻烦。” “我才不会管。” 寻奕又大笑起来。 阿落将想去笙箫阁的事情跟尧墨大致一提,尧墨犹豫了半晌之后同意了。 “寻奕也与你一起?” 阿落倒是没有觉得他突然过问寻奕一声有什么奇怪的,也就随口回答道,“嗯,他身上还有牵引符呢,自然要和我一起。” 她想到长戚,“对了,可能长戚会和我一起去。” “好。”尧墨看起来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那阴阳关这边?” “我会找人暂时接管的,最近天界主神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而且逆轮又动过阴阳关。那下界升仙一事免不了要耽搁,恐怕就算长戚在,也没有多少事情要忙。” 阿落想了想也是,“那好。” “清乐。”尧墨道。 “嗯?”尧墨私下这样叫她她还是习惯的。 “记得要小心些,不要太相信别人。” 阿落有些奇怪,不知道尧墨这时候提醒她这些用意何在。 “哦,我知道的。”她略带木然地点点头,总觉得尧墨哪里怪怪的。 她一路左思右想,回到了元孛殿之后,都没看见寻奕和长戚在等她,径直还往里面走。 “哎,哎,十二,这儿呢!看我!” 寻奕夸张的动作把她喊回了神,“想什么呢,撞上柱子怕你都不知道疼的。” “没什么。”阿落坐过来。 “阿落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长戚询问道。 “放心吧,她身子骨硬朗着呢。”寻奕说道。 “我没事。”阿落回应长戚道。 “没事就好,若是有什么心事,还是说出来为好。我和寻奕都乐意帮忙的。” 阿落换了副轻松的神色,“没事儿,对了,去笙箫阁的事情尧墨已经同意了,你看你……” 她其实还是觉得长戚不会喜欢去这种地方。 “我跟他说了,长戚可是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呢!”寻奕抢着说道。 阿落明显对寻奕的话信任度颇低,只瞅了他一眼立马划过眼神去,“你当真愿意去?” 长戚浅笑,“是啊,寻奕说是你在天界有些烦乱。也是,最近这些事情我也没有想到,想必是会吓到你,下去走走也好,听说笙箫阁那里热闹的很。” “我?烦乱?”阿落看着寻奕,他在那里一脸心安理得,她不由得心道寻奕还真是会找理由,拿自己说事那长戚自然是会同意的。 一百五十五 再至鬼界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她转头又去看寻奕,“你是没把笙箫阁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跟长戚明说吧。” 寻奕心虚地撇开头去,“说了啊,是个很多歌舞表演的热闹的地方。” “你……”阿落作势要打他,寻奕指着阿落,“你要说,他不去了后果你想清楚啊。” 阿落转过头去不和他计较,长戚则是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们,“怎么了,笙箫阁?” “没事,放心。”寻奕朝长戚眨眨眼睛。 三个人在尧墨允许之下便离了天界直奔笙箫阁。 他们说追着苏绰去的,自然就有追着他们去的。 桑落站在天界与鬼界的联通入口之处,身后站着的是尧墨。 “你去可以,不能做出过分的事情,更不能伤害他们。”尧墨神情严肃地叮嘱他道。 桑落只是笑了笑,“那是我的事。” “你!”尧墨怒道,“你若是敢伤及无辜……” “放心。”桑落的声音是完全透出令人不敢回嘴的威慑,“若是伤及了,那只能说明他们不是无辜。” 尧墨听他这话就觉得不好,“你不要胡来。” “您只要坐镇天界就是,我自己会知道怎么做的。”桑落留下一句话,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交界之处。 说是来暗访苏绰的,但寻奕一到了笙箫阁索性就撒开了欢。 阿落早就想到了,这些日子在天界恐怕早就被关的受不了吧。 “姑娘,我好似在哪里见过你。” 阿落和长戚坐的远远的,静看着寻奕在那里同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说话,看起来是个凡界新丧的女子。 “公子说笑了,小女子才来这里不久,即便在凡界也只活了十七年的寿命,公子如何能见过我呢?” “或许是姑娘才经历的一世没有缘分吧,又或许,我就是该在此遇着姑娘。” 阿落看了不由得赞叹寻奕真的是厉害啊,他这副极为温柔的文人公子模样,在这姑娘的面前可谓演的是滴水不漏。 “寻奕他这是在干什么?”长戚问道。 “还能干什么,很明显在搭讪啊。”阿落没心没肺地回答道。 “那,你也不着急?” 阿落不明白,“他不一向这样么,我有什么好着急的。” “我见凡界的那些看见丈夫出去找了别的女子的妻子,不是恼怒就是悲伤的,我以为都是这样。” 阿落一口气差点噎着自己。 “他跟我可没有关系,我不能管他的。” “是这样?”长戚倒是有些弄不懂了,“前几天我看他的态度,以为你们……” “以为什么?”阿落这倒是来了兴致,“你跟他说什么了。” “我说你是个很好的人,寻奕也夸了你。” 阿落不免有点失望,“得了吧,他会夸我。就算会夸我,这又怎么了?难道他夸过的女子还少?” “我是觉得你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你既然完全信他,他也处处以你为先,你们就该是定下来了。”qq 阿落看着自己的徒弟头头是道地分析自己和寻奕的关系,觉得有点奇怪的感觉。 第一她还是当长戚是自己徒弟,觉得自己徒弟谈自己这个话题有些不合时宜,不过念在长戚并不知道,她也就只好忍忍了。 另外就是,她自己都想不明白。 无论旁人说什么,她都觉得没有说到自己的心坎上。 “也不能这么算,朋友,朋友之间也是互相信任,彼此保护的啊。就像你出了事,我们一样要管的。” 长戚摇摇头,“说到朋友,你还是拿我来做例。其实你还是不觉得,应该和寻奕只是当做朋友的吧。” 阿落不由得皱起了疑惑的眉头,怎么?这孩子竟然是这样想的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你和寻奕,对我颇为照顾,像极了尧墨那样的长辈的保护。其实在我看来,你们倒也不像是拿我朋友一般。” 谁说这孩子是木头脑袋什么都不懂的,这体察感情的本事还是很厉害的啊…… “有吗,没有吧……可能我们俩,就是天生喜欢照顾别人的性子吧。”阿落心虚地解释道。 “或许是我想错了吧。”长戚看起来有些沮丧。 阿落还想说点什么,视线还是被寻奕那边吸引了去,那姑娘竟然已经哭了起来。 “公子莫怪,我实在是不愿再回想从前之事。” “无妨,你的前尘如何,我并不计较。你若是愿意,便随我去里面坐坐,我愿听你说,好在你自己孤独一人为好。” 那姑娘哭的梨花带雨的,竟然还同意了。 阿落站起来,看着两个人就走进了一边的客舍。 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爬满了心头,阿落觉得自己好像吃了醋扮酸杏一样,好像有点烧的慌。 那等温柔如春雨一般的话,她从没有听见寻奕跟自己说过! 好像从来都是“十二,十二”的喊,或者直接上手来敲自己的脑袋。 亲近是挺亲近了,但恐怕没有这等温声细语舒服。 长戚看她的脸都快阴出水来了,提议道:“要不要过去看看?” “看什么看啊,他一声招呼都没打,显然是不想我们打扰他。”阿落强忍着心里的不快活跟长戚说道。 “我猜他可能是想打听什么事情,你别多想。” “他爱做什么做什么!”阿落也同样头也不回,“我们也找地方快活去,走。” “不给他留个口信什么的?” “他本事那么大,还会找不见?”阿落说道。 长戚还是放心不下阿落一个人,跟旁边的人简略说了一下就赶上来去找阿落。 笙箫阁是这片鬼界里最大的地方,没日没夜的华彩照人,整个建筑建在一片水域中心的岛屿上,足有二十多层。 这笙箫阁每一层都修筑的华美至极,里面的人不论男女也是个个长的如同天仙一般,当然也有本来就是天仙的人。 除了笙箫阁里面的天仙,外面周遭也是有不少仿着笙箫阁所造的小酒坊,但这些一般名字都叫做某某客舍的。 之所以有这么多的客舍,也自然是为了方便行事。 毕竟笙箫阁此处就是个色欲充斥的地方…… 那寻奕竟然跟那女鬼姑娘直接约进了客舍! 一百五十六 拌嘴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这边阿落正在气头上,殊不知自己正站在一家灯火通明的客舍的门口。那站在门口迎客的小厮也是有眼力见的很,一看阿落这恨不得从七窍喷出一股子酸味的火来,猜想这小姑娘必定是受了什么气。 “姑娘,不必跟那人生气。” 阿落见有人过来搭讪,仔细瞧了瞧。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站在了什么地方,而这笙箫阁所处的地界果然是人杰地灵,连一个迎客的小伙计都长的是无比的顺眼。 “你是?” “我们鸳鸯客舍可是这方圆十里之内除了笙箫阁之外最舒服的客舍了,我见姑娘想必是累了,要不来我们这儿歇歇脚?” 阿落抱着双臂,“哦?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舒服法?” 小伙计见阿落多问,那就是有意思要住啊,赶紧寒暄起来。“我们这儿啊,全是上房,住进去保证舒服,而且外面再吵再闹您在里面休息也绝对听不见一声响的。” “哦——”阿落的尾音转了几个调,“那也就是说,自己在房里如何折腾,外面也是听不见的意思咯?” 那小伙计冲阿落使了使眼色,“这……姑娘知道就是。” “还有呢?” “还有我们这儿的伙食也是天上地下独一份啊,是从天界下来的神厨来做饭的,每道菜都是保证能让您回味无穷的,我们的酒也是……” “得了得了,捡重要的说。”阿落打住了小伙计的话。 小伙计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这六合之内,只有您没见过的美人,没有我们这里找不着的。” 长戚见阿落如此自在的跟这伙计说这些,在一旁咳了两声,想提醒阿落。 谁知阿落根本不在意,“美人?我看起来像个男的?” “您有所不知,我们这里的美人啊,只是管伺候人高不高兴,可不分什么阴阳乾坤的。” 阿落一听这倒是有意思了,也就是不论是男还是女,只要被人看上了就是可以去伺候人的美人。 她立马敲定了,“行,就你们这儿了。” “好嘞!您上面请,是要几间上房?” 阿落回头看了长戚一眼,“两间吧,给这位小哥安排一个最角落,最听不着声音的地方。” 小伙计别有深意地看了长戚一眼,“行,保证您满意。” 伙计带他们进去之后,立马换了个传的更加花里胡哨的跑堂来带他们去房间。 阿落其实很少见这种场面。 这鸳鸯客舍的名字虽然起的俗气了些,但进去一看,还真是不一般。 客舍得有四五层高,从最顶上的中央吊下来一连串的用术法催动的长燃不灭的灯,把整个大厅映的分外夺目。 一楼的地方也有些女妖精女鬼之类的在摆动着极其婀娜的姿态在跳舞。阿落没有继续往房里走,而是直奔厅堂找了个空位子坐下,还招呼长戚一起过来。 长戚本是犹豫的,还惊讶于阿落的做法,但他自己一个人上去……好像更不太合适……尤其是他往上瞄了一眼,就瞅见自己的房间门口站着一溜的“美人”。 “给我上壶……茶来。”阿落本来想脱口而出的是酒,但考虑到长戚还是免了。 “好嘞。” 长戚也跟着坐下来,特意找了个外人不好接近的位置。 果然不多时就有美人贴过来给他们倒茶,阿落推了推这些投怀送抱的身上散发着各色香气的,“现在不用,我跟朋友单独聊聊。” “阿落,你这是?” “休息啊,而且来这儿本来就是要来玩的。”阿落说道。奇幻 长戚道:“可是我看你也不怎么开心啊。” “没有的事儿。”阿落强行装作高兴的样子,“我高兴的很,你不觉得少了那个人在耳边聒噪,想说什么说什么还不用担心被人堵话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么?” “寻奕他也没那么……” “得了你别替他说话啊。”阿落有点不思其解地看着长戚,“你怎么能替他说话!” “人家只是照实理论而已,再说了,愿意给我说话的人多了去了。”寻奕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站在阿落的身后,把她这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阿落一开始是吓了一跳,然后很快强装镇定。 “你过来干什么,这么快就完事了?这可不像你啊。” 阿落的语气有点怪,寻奕用鼻子想也知道这丫头又来暗指什么。 寻奕在阿落的正面坐下来,拿起那一壶茶闻了闻,“你怎么还喝上茶了?” “来壶酒,要沙华酒!” 寻奕的酒点完,很快就有一只硕大的葫芦飘过来,葫芦顶上还拴着三个木头做的酒碗。 寻奕摘下来那酒碗,没有在长戚跟前放,然后那酒葫芦自动打开,往一侧倾斜,一股别样的异香的酒就传来。 饶是阿落现在再不想搭理寻奕,闻见这酒香也情不自禁被吸引了。 “这是笙箫阁的沙华酒,听说是几十年前不知道被谁偷了秘方出来,结果这一片的客舍都会酿了。” “你知道的还不少,从那小姑娘那儿打听出来的吧。” 寻奕喝着酒,从酒碗的一旁偷着打量阿落。 “她一个刚从凡界来的姑娘,能知道什么啊,你这个人,真的是很不讲道理。” “我只是正常推测,什么就不讲道理了?”阿落立马驳斥上去。 “那你也不要用这么个调调的。” “我说话怎么了?一直就这样,你不爱听么?不爱听也憋着!” 长戚几番想插话进去,可惜了这两个人一旦陷入这种毫无价值的无聊拌嘴之后,就停不下来。 好不容易逮到一个间隙,长戚道:“那个,能不能不吵?” 寻奕立马顺着杆往上爬,“就是,长戚还在这儿呢,吵什么吵,也不怕他看笑话。” “我没想吵。” 寻奕叹了口气,其实阿落生气的点他也是一清二楚,可是到底还是得哄。 “我只是跟怜玉打听事情的,为了你的事。” “我的事?” 疑惑的同样有长戚,这次来寻奕和阿落只说是来玩耍,可没有多跟长戚说也是为了苏绰的事情。 阿落想到长戚还不知道,“我来这里找人的。” “什么人?” “哎呀就是你那个最小的师伯,叫什么来着?” “苏绰神君。” 一百五十七 魔音贯耳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嗯,对就是他。”寻奕说道。 长戚看了看两个人,“你们……来此处是找苏绰神君的?为何要来这里,苏绰神君发生什么事了?” 寻奕和阿落对视一眼,寻奕冲阿落那边扬了一下头,示意她来说。 阿落道:“嗯,是这样,我们发现苏绰他最近,有些不太正常。” “不正常?” “你先别紧张,也不确定。毕竟苏绰那个性子,特别容易认识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尧墨也很担心,但是自己腾不出手来,所以让我们跟过来确认一下。” 寻奕偷笑,心道她这理由编的倒好,而且脸不红心不跳的。 “原来是这样。”长戚沉声道,“最近天界的事情太多了,事涉主神我自然要多问一句,你们别见怪。” “那自然没有,我们本该告诉你的。只不过一来不想你像现在这样多心,而且你毕竟刚刚结束关于清乐那件事,我们也确实是想带你来开心开心的。” 寻奕接着阿落的话说道。 现在的两个人就像没有吵过刚刚那番无聊的架一样,和睦的很。 “既然有正事,那寻奕就说吧。”长戚道。 “我接近怜玉,是因为看见她跟苏绰的一个手下的小神仙说过话,说完之后这小姑娘明显是哭了。” 这番话也像是在给阿落解释,因为寻奕全程对着阿落这边说的。 阿落装着顺便一听,其实一字一句都记着的。 “很明显,是苏绰招惹的凡界的情债。” “我素知苏绰神君他,是有些爱风流。”长戚觉得毕竟是长辈的私事,没敢大声说。 “他这位主神的风流恐怕不能用有些两个字来形容吧。”寻奕挖苦道,“拒怜玉所知,这苏绰在招惹她的时候,她也看见苏绰常出入他们那里的烟花之地,前呼后拥的。” “那怜玉是因为这个才寻死的?”阿落问道。 “那倒不是,虽然怜玉也是伤心欲绝但还没到为了这么个人就寻死觅活的地步,怜玉的死确实是个意外,不过苏绰恐怕是做贼心虚才让身边的人来警告她的,还把她带来笙箫阁,想来是要把她强留在这儿。” “警告?” “自然是警告她不要出去乱说啊,闹事什么的。” 阿落笑了笑,“苏绰敢做竟然不敢当?” “我是觉得苏绰虽然表面浪荡,实际上还真没那么大的胆子。”寻奕想了想说道。 “那她,就只是和苏绰认识,有过些过往,可还有什么别的?”阿落问道。 寻奕打量了她一通,然后操着十分委屈的语气道,“唉,不知道刚才是谁,可生气了呢,一句怜玉姑娘都不许我提的。现在这是怎么了,自己还上赶着来问话了。” 阿落吃瘪,尴尬地左看看右看看。 长戚见她如此,也替她解围,“好了,寻奕不妨直说吧。” “除了知道苏绰这回的确也是来了笙箫阁之外,也就没什么别的了。” “可是你跟她可是聊了许久。” 寻奕故意一脸得意地说道,“嗯,那是因为怜玉姑娘楚楚可怜,而且一见我这样关心她,还答应把她带出去入轮回,就多留我待了一会儿。” 明知道这个人是故意在气自己的,阿落还是憋不住心里的一团火气。22文学网 长戚跟这两个人待久了,见事也是极为明白的。他一看阿落的脸色,就知道这两个人马上又要开始了。 “打住吧你们,我们现在该去干什么?” 寻奕一下打飞那只装酒的大葫芦,然后站起来道:“当然是去笙箫阁啊,来了这里,难道还要像某人一样,找个简陋的小客舍住下啊。” 长戚扶额,自己劝的住一次,可架不住寻奕老是这么故意挑事一样的聊天啊。 阿落神色平静地往这鸳鸯客舍的中央走去,一把拿过来一个美人正在吹的箫,擦了擦之后放在了唇边。 寻奕的脸色立马变了。 然后鸳鸯客舍之中响起了一阵让所有房内的客人都出来怒骂的箫声…… 寻奕冲台上的阿落比了个大拇指,然后捂着耳朵就要跑。 谁知道阿落的箫声停了,“你要是跑的离我太远了,你自己也知道有什么后果。” 寻奕看着阿落十分虚假的那个微笑,和再次要放到嘴边的箫,以及就要冲下来打人的这些房客们…… 他一下子窜上了台,“服了你了,你就是我祖宗!” 寻奕把那箫扔的远远的,拉着阿落就往门外跑,不忘叫上长戚,“快走!” 终于是跑到了笙箫阁所在的那片水域的边上,后面的人也没再追了,寻奕这才放开一直拉着的阿落的手。 “我说十二姑奶奶,你杀伤力可真是够强的。” “奕大公子出去打探消息累着了,我给你奏一曲解乏的,有什么不好吗?” 寻奕虚指着她的手在她鼻尖之前停了许久,阿落还主动凑上去。 “好,我服了。”寻奕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这便是你们所说的笙箫阁吧。”长戚看着眼前这个巨大的华彩的建筑说道。 光顾着跑,倒是没留神笙箫阁的事情。 笙箫阁的四周都是水域,流光溢彩的天上宫阙一般的塔身如同巨大的琉璃灯盏一般,耀目的睁不开眼睛。 而漆黑一片的水面上,映着笙箫阁模糊的倒影,水中的光亮使得这笙箫阁更加夺目。 阿落顺着塔楼一层一层往上看,直到头已经抬到不能抬了。 “走吧,里面肯定有更好看的。” 寻奕一把抓起了阿落的胳膊,从那水面上直接踏了过去。 长戚紧随其后,没一会儿就到了笙箫阁的其中一个入口。 之所以说是其中一个入口,是因为笙箫阁的四面八方都有人进进出出,喧闹的很。 穿过外围之后,三个人就发现最吵闹的地方其实是笙箫阁的内门门口到外门门口这一圈,进去之后反倒是没有那么吵闹了。 而在几个人再往里面走了一步,便突然间踏入了一片虚空之地。 外围的那些光亮和喧哗声刹那间不见了,四周仅剩下几盏昏暗的灯。 阿落四下望望,借着灯盏的光,她看见了自己头顶上,这低矮的屋顶上的一幅巨大的画。 她一下子呆住了。 一百五十八 解谜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十二,十二?”寻奕见她不太对劲,出声唤她。 阿落伸出手叫他过来,没有多说什么话,指了指上面。 寻奕顺着她的手势往上看,也看见了令阿落十分心惊的一幕。 大片浅碧色的莲花,莲花丛之中,一个素衣的仙人吹着箫,一旁坐着另外一个玄衣的人,正拿着酒壶往嘴里灌酒。 阿落多少次都和他说过这个场景,这画里面的两个人,大概就是战神和奕无疑了。 毕竟不太可能这么巧,也有另外的一对知己,也同样是在莲花丛之中。 寻奕轻轻拍了拍阿落的肩膀,“先找出口吧。” 阿落低下头来,调整自己的思绪,尽量让自己先不来想为何这样的画会出现在笙箫阁的穹顶上。 四周还是昏沉沉的,墙壁都被围了个严实,根本看不出来哪里是门。 “看来笙箫阁也的确不是谁都能随便进的啊。”寻奕正沿着圆形的墙壁走一圈,摸索着哪里会有出去的方法。 他试探着用手推了一下,没想到这一推,他手掌触摸的那一块墙砖竟然凹进去了一点,同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乐声,只有一下。 寻奕觉得奇怪,又在另外的墙砖上试了试,试了周遭一圈,才在左上面的又一块墙砖上试出了声响。 又是一声轻微的乐声,但寻奕对比刚才那一声,刚刚这一块墙砖的声音要高一些。 “宫商角徵羽。”寻奕立马反应过来。 阿落见他在那像是琢磨出来了什么,赶紧凑了过去,“你说什么?” 寻奕指着墙壁,“这些墙砖,有点推进去是会有乐声传来的,高低不一,应该是宫商角徵羽的音符。” 长戚亲自去试了试,果然在另一边墙壁上也试出了有声响的墙砖,接连几个都不一样。 寻奕在那几个试出来不一样乐声的墙砖上做了不同的闪着光点的标记。 “可是这么多墙砖,怎么能一个个试还听出来不一样的乐声啊。”阿落看着一整面墙,这怎么也得有上千块墙砖吧…… 寻奕很是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分不出来的,应该是只有你吧。” 阿落把头一甩,表示不参与这个话题。 “是啊,这里的墙砖实在是太多了,一个个找确实有点麻烦。”长戚也感慨道。 下一瞬间,寻奕召出了引蝶,瞬间裂开的上千道银色的丝线散到了墙壁的每一块墙砖上,然后瞬间发力。 而有反应的那些墙砖同时被触动,一齐发出了不同声调的乐声。 这些杂乱的乐声,在阿落的耳朵边就“咚”的过了一声。 可是寻奕则衣袖一挥,那墙砖上立马就被做了不同的标记。 一气呵成的事情…… 阿落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死心地问道,“你确定,你这标的都是对的?” “不信你去试试呗。”寻奕还做了个“请”的手势。 阿落把眼神错开,心道你明明知道我听不出来,还要我去试。 长戚看着上百个被标了不同的印记的墙砖,“这可以触动乐声的墙砖已经有了,但看这意思,是要用这些音调奏出对的曲子才能解开此处。”49电子书 寻奕点头表示赞同,“这不能是让我们在这儿现成谱一曲出来吧。” 他虽然也哭笑不得的很,但还是亲自去试,开始用自己所熟知的曲调去对应这上面的音符。 试了一会儿看向身后的两个人,“我觉得我是试不出来的,这应该是你们天界的曲调。” “何以见得?”长戚问道。 寻奕看了看阿落,“笙箫阁一看就不可能是俗人所建,而且这机关的布置,也不像是邪灵所为。我也是猜的,觉得来自天界的几率会大一些。” 长戚应声道,“那我试试天界常用的一些乐章。” 试过了近乎天界所有的战乐、庆典乐、甚至是哀乐都一并加上了,但是这个地方依然毫无反应。 寻奕再次把眼光看向了阿落,“你试试?” “我?”阿落指了指自己,“你知道我一向不怎么通晓音律的。” “但那一样,只有你有可能知道。”寻奕抬头看向穹顶,提醒她。 阿落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穹顶的画自然不会是平白无故出现的,那这解谜的关键应该也在这幅画上,或者说和这幅画有关的人身上。 “我试试。” 然后她拼命循着脑海之中,战神和奕在浅碧色的莲花池之中所奏过的最多的那一曲。 一段磕磕巴巴,甚至有点不入耳的旋律被阿落轻吟出声。 寻奕则是顺着她的声调,操纵着引蝶在墙壁上奏出相同的旋律来。 阿落闭着眼睛回想,看不见眼前的场景,每被寻奕奏出一小段,这房中的灯火便亮起几分。 长戚见状也知道一定是找对了,他看向阿落,心中自然也是有无限的疑问在。 一曲终了,室内灯火通明。 阿落听见“轰隆隆”的声音,睁开眼睛看。她看到头顶的壁画竟然随着打开的穹顶慢慢隐去,直到头顶上竟然已经是浮着的池水,应该是被什么力量托着的,没有将他们淹没起来。 而依稀传来的乐曲声,也提醒他们,三个人的正上方就是笙箫阁了。 “看来我们是能出去了。”寻奕说道。 可是阿落这会儿却不是很急着出去,她反倒是在这困住了他们好长时间的石室内踱步起来。 她是想再找出些什么有关那两个人的痕迹,可是那壁画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而徒留圆形的一面围墙,它的墙砖也早已随着寻奕撤去神力,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 “十二,我们上去吧。”寻奕劝道。 长戚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是知道这两个人有单独的事情,自己所不知道的。 虽然他是想知道这是什么事情,可是眼下看来,自己贸然问起有点不合时宜。 “好。”阿落把手从摸着的一块墙砖上拿下来,“走吧。” 寻奕拉住了阿落的手,腾身而上,果然冲破一层禁制之后,面对的就是真真切切地水了。 阿落一时间没准备好,被狠狠呛了几口。 寻奕也闭着嘴,没法说些什么,只有一直往上去,尽快从这水池之中出来。 一百五十九 冒出水面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等到三个人终于扑腾着从水面浮起来的时候,阿落探出头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的咳嗽起来,她实在是喝进去太多水了…… 而且这水还不是什么一般的池水,带着一股浓烈的脂粉问道,香的有点让人头晕目眩的。 待她张开眼睛的时候,再次被这场面搞得不知所措。 所有人,在岸上围了一圈,都在看着这水池。 而水池里面,只有他们三个人…… 阿落一边捂着嘴往外吐着没吐干净的水,一面四处打量起这些人来。 他们一个个带着来看猴的表情,笑眯眯的。 阿落觉得这场面属实有些诡异。 双方都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是从岸上的人群后方爆发出的一阵极其爽朗如同铃铛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今天有人告诉我们说,会有贵客来访,让我们静等着,看来就是几位了吧。” 阿落等人还在找这声音的来源,然后就看见人群自动闪开一条路,从中间出来一个体态极其丰腴慵懒的美人,看起来是个女仙子。 这女仙子确实好看的不像话,连阿落都觉得自己移不开眼睛。 “三位别在池子里面泡着了,上来吧。”女仙子笑盈盈地叫他们上来。 三个人一块往岸边游过去,然后前后上了岸。 寻奕很快给自己和阿落烘干了衣服,然后长戚也同样照顾了自己。 终于是像个人样了,女仙子引着他们到了笙箫阁的大殿之中。 但是先开口的是寻奕,“有人知道我们要来?” 女仙子眼睛转了转,“只是有人说会有三位容貌绝世的人今日会来笙箫阁,倒是没有指名道姓,也没张贴画像,不过应该是你们吧。” “谁说的?”寻奕接着问道。 “哎呀,我这一天要听的话也是多了去了,真假都未必知道。至于是谁说的,这哪儿能记得住谁说的呀。” 这明显就是在推搪而已。 不过女仙子很快转移了话题,“三位既然来了笙箫阁,那就好好坐坐玩玩,我们笙箫阁可从来不会强留客,这儿要是不合您几位的意了,随时走就是。” 她说的这般大方,倒是叫人不好继续追问她什么。 这时候远处传来一声喊叫,“华姬姐姐,十八层屋里那个请您过去一趟。” 这位叫做华姬的女仙子厌烦地站起来,然后用她那依然穿的透几丈厚墙壁的声音回道,“不刚刚给那位换了个美人么,这回是个没有画过皮的,怎么还不满意?” 她一边说着,还是去亲自看看了,连声招呼都未曾打就把三个人晾在那里。 阿落懵然地看着这一切,“这是?什么个意思?” 寻奕笑了笑,“真的是如影随形啊!” “嗯?” “你没听这位华姬姐姐说么,早就有人知道我们来,怕是这儿也下好了一个套等着我们往里钻呢。” “会是谁?苏绰?”阿落问道。 寻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未必。” 从寻奕的这个眼神里面,阿落看出来了一些。他想说的,或许是那个在度仙川就一直跟着他们,经手过的几桩事情都有参与的那位神秘人。 想到这儿阿落不禁打了个寒颤。信风文学网 长戚瞧见了,问道:“可是从水里刚上来太冷了?” 阿落摇摇头,“没事儿。” “她呀,就是有点害怕了。”寻奕笑着说道。 “别怕,我和寻奕都在这里。”长戚说道。 这个时候阿落瞧见了长戚故意露出了一点痕迹的携带在身上的明极剑。她稍稍安心了些,有寻奕这个能打两个主神的,还有可以对付六合之内几乎一众妖魔鬼怪的明极剑,好像就算真的打起来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走吧,来都来了那就好好瞧瞧笙箫阁,到底是怎么个玩法。”寻奕背着手已经往前走了。 三个人走在一起,朝着人最多的地方而去。 那里簇拥着一众的姑娘,不管是神仙还是妖精小鬼都在一处。 “十二,去问问她们干嘛呢?” “为什么是我啊?” “因为就你一个女的啊。” “你不是最喜欢和姑娘说话么?不去。” “那我去了,你岂不是又要阴阳怪气了。”寻奕冲着阿落挑了挑眉毛。 恼羞成怒的阿落瞪了他一眼,就挤到那群小娘子的身边去打听了。 “你们这是干嘛呢?”阿落被推的左右摇摆的,看着这群人都争着把手里的一把东西扔到最前面去。 “当然是投意符了!我今天要是再不把阿雨哥哥投到第一位让他出来,我就誓不为人!”离得阿落最近那位不耐烦地回答道。 立马就有人接话,“你本来就不是人,再说了你们家那位阿雨不过就你们几个捧着,还想拿第一位,想什么呢?” “你再给我说一遍!” “说就说!我怕你啊!” 阿落当面就挨了莫名其妙的打错的一拳。 她捂着自己的脸,从人缝里面穿了回去,想着问这群疯子还不如去问问那些看热闹的呢。 一旁看热闹的一个男仙性子还好些,回答了她这位初来者的问题。 “她们啊,都是在给自己中意的男美人投意符。这意符越多啊,男美人就能出来露面的越多,这些喜欢他的自然就多几眼能看着人的机会。” “那这意符是从哪儿得的?” “意符啊,都是神力换来的,把神力凝结到那笙箫阁发下去的花符纸里面,还得精心锁结,才能完成一张合格的意符。” 阿落觉得极为新奇,“可是把自己神力换了意符,除了能多看几眼美人,还有什么别的好处?” 男仙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看见自己喜欢的男美人,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好处么?” “这样啊……”阿落疑惑地看向那些人,叫嚷的有些吵闹。 不过既然都来打听了,不如就打听的多一点,“那这位仁兄觉得,这回能拿第一位的是谁啊?” 男仙道:“那自然还是水生。” “水生?这位是什么来头,长的好看?” 男仙笑了笑,“那可不只是好看啊,这姑娘们喜欢的所有把戏,他都会,而且脾气好的要命。” “意符投毕!今日首位——鬼界水生。” 一百六十 首位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说到水生的名字的时候,那簇拥着投意符的将近一半的女儿家都开始沸腾一般地尖叫起来。 “水生哥哥!就是我们的水生哥哥!” “名副其实啊!” 阿落旁边那人道:“你看,我就说是他。” “您真是慧眼。”阿落随口应道,之后便回到还等着她的那两个人身边去。 “那边是在投意符,选今天出来表演的男美人呢。”阿落指了指尖叫声依然没有散去的那边。 “谁赢了?”寻奕问道。 “一个叫水生的,听说是来自鬼界,估计是个小妖精吧。”阿落回答。 “那得去看看,刚刚经过的几个姑娘,五个里面得有三个是来投水生的,看来这位小伙子还真的是有点东西啊。” 阿落其实心中不解,“那也不至于啊,拿自己辛辛苦苦修来的神力花在这种地方,真有点搞不懂。” 寻奕看了那边热闹的人群一眼,“你这话也别说的太早了,等你有了喜欢的,说不定比她们还要痴迷。” 阿落当即反驳道,“我怎么可能有喜欢的?” 寻奕笑着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三个人挤到了观众的坐席那里,等着这位水生出来招呼。 笙箫阁这些美人们来献艺取悦的地方被叫做“应台”,这应台显然是被精心打造过一番的,神力可以让它幻化成完全不一样的效果。 现在上的是一群红衣罗裙细腰苗条的姑娘们,在被幻化成白雪皑皑的应台上给人们跳舞。 就算这已经是笙箫阁地位最为低下的舞女了,连名字都不曾吧列出来,但是阿落瞧着她们的脸蛋长得同样是一个赛一个的精致。 因为水生被投了首位,因此这暖场的红梅舞跳完之后,出来的就是他了。 应台突然变得漆黑一片,只有几点极为微弱的光点,像极了凡界夜空的点点星子。 然后是一阵舒缓而哀愁的箫声,不见其人,只闻箫声。 “笙箫阁的每一位上的了台面的美人,都得精通箫乐。”寻奕偏头对阿落说道,“这位水生应该是下过功夫的,吹得还不错。” “你都说不错了那肯定不差。”阿落回应道,“反正我也听不出来好还是不好。” 寻奕轻笑两声,接着看演奏。 箫声渐止,寂静之内,四处的琴瑟声渐起,而应台上的光也渐渐亮了许多。 应台上空被神力幻化出一轮明月,月光柔和的要命,一个身影从一侧缓缓登台。 阿落觉得身边的几个姑娘已经克制不住要喊破喉咙了,她提前把耳朵给堵上了…… 然而直到这传说之中的水生真的出来了,也没有几个人真的喊的。 寻奕把她的手扒拉下来,“这儿的姑娘们都懂规矩的很,台上的人演奏之时在下面大声喊叫,反而让人觉得他的看客们都是不懂赏乐的大俗人。” 阿落讷讷地点头,“原来如此……” 这水生出来,并不见他吹箫,而是拿着一柄长剑,身着一身素衣在月色下舞起了剑。 而四面给他伴奏的琴师们也随着他的挥剑的力道而附和琴音,几个弦音急促而紧张,水生的几个连着的剑招耍的也是风生水起。 阿落趁着那水生有时候会正脸转过来的间隙仔细瞧了瞧他,长得确实是不错。04 清俊的面容比起一般男子更显苍白些,甚至一双含情目简直赛过半含眼泪的女娇娥。 看得出来他为了舞这段剑已经很努力地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坚毅威武了,“可惜的是,内修不够,怎么看也有点刚劲不足啊……” 这话阿落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只是在心底评价。 但毕竟人无完人,水生的这一番剑术用做笙箫阁的表演来看,已经很不错了。 而一段剑舞毕之后,那月色又被乌云所挡。台上的水生只剩下模糊的一个背影,剑已经被收起来,此时的水生又是双手持箫,最后一段悠扬箫声奏罢,应台又整个黑了下去。 这便是演完了的意思。 终于,台下的这帮姑娘们憋了整整一台的嗓门在一瞬间齐齐被释放出来,如同刚被撒开的野兽。 寻奕拽着捂着耳朵的阿落,钻出了人群。 终于到了一处安静些的地方,阿落叫了一盘果子来给自己缓缓。 “这个水生还真是有点傲骨呢,演完就跑,也不知道应酬应酬这些人。”阿落看向那边还巴巴地望着应台,希望水生能出来说句话的人们。 “可是你不觉得,这样人家姑娘们才更喜欢他,更舍不得他么?” 阿落托着自己的下巴,“倒也是。” “你觉得这笙箫阁的首位水生小哥,如何?”寻奕问道。 “还行啊,剑舞的稍微差了点,不过人家又不是为了打架用的。长得模样也不错,看这性子也特别,怪不得被这么多人喜欢。” 寻奕眨了眨眼睛,“不错,犀利又不刻薄。” “你问我这些做什么?” “那你可想见见这位水生?” 长戚和阿落同时投过去疑惑的眼神。 “见见当然好了,这么多人求之不得的,见一回肯定是很刺激。” “就为了个刺激?” “那不然呢?还能有什么想头。” 寻奕“哦”了一声,还“哦”的千回百转的,“没有什么想头啊。” “谁实话,笙箫阁里的这些人长得模样好,也确实会不少东西。但我还真没瞧出什么新鲜来。”阿落压低了声音小声道,“还没,还没长戚好。” 长戚也看见阿落说第一个“还没”的时候眼神明显看的是寻奕这边,也没有拆穿她,只是笑了笑。 寻奕也没在意,“那是,你都上了一趟天界,连尧墨都见过了,其他的这些小鬼小妖的哪能入你的眼。” “我可没有瞧不起人家的意思。”阿落觉得他好像是又在给自己挖坑,“这些人也有招人喜欢的,只不过我不喜欢罢了。” 寻奕拿了一个果子在手里抛着玩,“我说真的,想见水生么?” “你这么说,是又有什么点子了?从屋顶爬进去?” 寻奕白了她一眼,“能用堂堂正正走的为什么要爬进去。” “你能见到水生?” 远处走来两个人,低声对他们说道,“水生公子有请,几位请随我来。” 一百六十一 水生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阿落目瞪口呆。 寻奕已经站了起来,然后一把拎起来发愣的阿落,“走了十二。” 跟着那俩人走的时候阿落忍不住在后面问他,“你怎么认识水生的啊?” 寻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阿落仔细琢磨了一会儿这眼神的深意,之后反应过来道,“是隐生……” 寻奕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阿落立马闭了嘴。 三个人跟着带路的绕了一大圈,一路上都黑着灯,大概是为了怕被什么人跟着去见了水生才走这样的路吧。 一直到了一处安静的要命的房间门口,从外面根本瞧不出来什么异常的地方,其中一个带路的人打开了门。 “请。” 寻奕从容地走了进去,而阿落和长戚准备跟着的时候,那人却想拦下他们。 “请二位在外面等。” 寻奕想了想自己进去可能要跟水生说的话,阿落可以知道,但长戚…… “十二在这里陪长戚等。” “可是你自己……”阿落现在是对寻奕单独行动一百个不放心。 “没事儿。”寻奕干脆地回答道。 他没再多说一句话就进了房门,阿落看着被关起来的门发了一会儿愣,可是如今除了在外面等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 寻奕一走进去就闻见一股清新怡人的香味。 “做了笙箫阁的红人果然是好啊,都用上这么好的香料啦。”寻奕也不客气,直接找了个最喜欢的位子坐下来。 水生坐在镜子前,缓缓转过来看着寻奕。 寻奕拿到了香味散发的来源,“这香料,别名叫尸骨香,是要把刚入葬不久的豆蔻少女身上的肋骨取下,在肋骨中间放上其他配料,之后用鬼界的岩火一起烧制而成的。好闻是好闻,就是残忍了点儿。” “人既然都死了,取些骨头来做香又有何妨,总好过白白腐烂在土里。”水生说道。 他话语的腔调透着凉意,但又不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果然是在笙箫阁这种地方待久了,我瞧着你说话的口气都让人舒服了甚多。”寻奕把那尸骨香弹了一下,顺着术法放回原位。 “奕主子不需要取笑我。” “我可没那个意思,我是真心实意在夸你的。”寻奕笑了笑。 “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话该我问你吧。”寻奕反问道,“莫小娘说你也在万鬼镇,我当初在万鬼镇待了那么久可也没瞧见你,没想到早早就另谋高就了啊。” “只是图个安生而已,听说就连你奕主子都在万鬼镇遭了埋伏,差点出事,何况是我呢。” 寻奕淡笑,“你连这个都听说了,看来你是对我关注的很呐。” 水生一时没有回答,寻奕继续说道:“我来这儿可不是来找你的,更加不知道你会在这儿,还做了首位。倒是你,多久之前就在盯着我了?”酷 被点破心思的水生没有极力否认,“在万鬼镇的时候就看到你了,只是那时要离开,便没有多做声张。” 寻奕知道水生没有全说实话,不过在这种时候也不是问他一句他就会说的,他只是笑了笑,“今天你特意叫我过来,就为了见一面说这几句话?” “我不找你,你就会当做没有见过我么?”水生反问道。 “那当然不会。”寻奕的手指一下一下地轻扣着旁边的桌面,“毕竟还有好些账,我没跟你算呢。” 水生的脸色微变,强装镇定道:“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寻奕只是看着他。 水生呼吸都紊乱了不少,“如果是……是因为我从隐生境出来的事情,你不该因为这个来找我麻烦,那么多人都跑了出来!” “是呢,那么多人都跑了出来。不过据我所知,跑出来的这些,可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啊,你想听吗?” “跟我无关。”水生嘴里挤出这几个字。 “哦。”寻奕依旧半含着笑意,“你也不用装傻,在隐生境里你都做过什么好事情,你心知肚明,我也是。” “我没有,我不知道。” “只是为了一颗灵果而已,你就把自己的妹妹吞吃入腹,还跟我说是食人花妖所为,我当时还信了呢。鲶鱼精啊鲶鱼精,你还真是有本事呢。” 这句“鲶鱼精”显然是戳了水生的痛处,这个原身一直是让他引以为耻的所在,除却从前认识他的那些人,已经很少人知道了。 “你闭嘴!” “呦,这就生气啦。我猜你现在这么拼命地赚取意符,也是想能改一改自己原身的样子,至少别那么难看吧。” “你给我闭嘴!”水生这时不仅是动口了,也抄起桌上一根束发的簪子朝着寻奕掷去。 寻奕稳稳地两根手指夹住了那簪子,“火气可真大,一点不像水里的妖精啊。” “寻奕,你若是来这儿是为了你的旧相好报仇的,那我也告诉你,以我现在的地位还有追随我的那些人,你就算有再大本事也动不了我。我劝你别多管闲事,死的是我妹妹。不然的话不止是你,还有你那位新宠,我都不可能让你们完整地走出笙箫阁。” 寻奕对这番恶狠狠地威胁没有任何动容,他只是摆了一副十分可惜的表情。 “一边说是你妹妹,一边又贬损她是我什么旧人。算了,早知道你听不懂人话,我还多费什么口舌,唉……” 他摇头叹着气,无视水生的暴怒,自己就要出去。 眼见自己的狠话被人这样不理会,水生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到棉花上还摔了个趔趄那般狼狈。 “寻奕!” 只见寻奕头也不回,很是不耐烦地说道:“我听着呢,我要干什么,你等着看就是。难不成我来找你麻烦,还要告诉你我何时何地用什么方式找你麻烦啊,我看起来很像傻子么?” 他又是无奈地摇摇头,一脚踹开了关着的门。 那门本是从外往里开的,寻奕这一脚直接把门给拆了。 阿落看着摇摇欲坠的门,和里面走出来的笑吟吟的寻奕。 “我们走吧。” 这踹门的凶狠动作和他温和的笑容配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诡异,阿落回头望了望,却被寻奕一把扭过去脑袋。 “别看了,替你看过了,还没我好看。” 一百六十二 幻术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还不待阿落问一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寻奕就把她的脸转过来,“十二,你说如果我在笙箫阁里当个美人,怎么样?” 阿落差点一口气憋在胸口没喘上来。 “你说什么?” “我是认真的。”寻奕十分确定地再说了一遍。 长戚也听见了,用狐疑的眼光看着他,“寻奕你是为何会有这般想法?” “反正待着也是待着,这样白白能赚来神力的事情,何乐不为啊。”寻奕背着手笑意晏晏地说道。 阿落仔细看了看他,觉得他不是很对劲。就算寻奕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很大可能让他冒出这样的念头,但阿落直觉觉得,他是故意为之。 “可是我们来这里是有要紧事情要做的。”阿落提醒他道。 “是你,有要紧事情要做,不是我。”寻奕故意加重了“你”和“我”的字眼,“再说了,你真以为苏绰不知道我们已经到了这儿么?” 阿落想来也是,苏绰怎么说也是个主神,而且在笙箫阁也定然是有底子在的,他们几个进来,怕是苏绰早就知道了。 “你,真的想好了?”阿落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寻奕眼睛转了转,“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好吧,那我有什么能帮你做的?” 寻奕觉得有点奇怪,“十二,你这回怎么这么殷勤啊,我还以为你怎么也会怼几句呢。” 阿落做出无奈地表情摇了摇头,“你怎么总是拿这副小人心肠来想我呢,真的是……唉……” 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叹着气,倒是成功地逗笑了寻奕。 寻奕说他要在今日最后一出戏演完之后在应台来个亮相,自己先去准备准备了。 长戚见阿落坐在角落里面喝闷茶,就过去陪她说话。 “寻奕说他要在这笙箫阁里做个伶人,我以为他是说着玩的。” 阿落灌了自己一肚子苦茶,“他呀,说着玩也是当真,说当真也是说着玩。” “你好像,不是很赞成。”长戚是又确认了一遍阿落不开心的表情才问出口的。 “好像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是很高兴。”阿落又像是自说自话一样,“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你觉得寻奕他能成功么?” 阿落想都不想回答:“那还用说,我看这满笙箫阁的人不论男女就没几个能比得上他的。你看那些人,舞的剑不像剑,弹的琴也就那样……” 自己都没成想,她竟然在这儿变相开始夸起了寻奕来。 她住了口,“我只是照实说的。” 长戚点点头,“嗯”了一声,“寻奕他的确是与众不同,而且照他的性子,也不会不受欢迎的。我也对他有信心,恐怕到时候,这每次投意符的时候,首位的人也会换一换名字了。” 阿落心里的烦躁在长戚说出这些话来之后一下子堵在了心口。 “给我来壶酒!” 好端端地突然叫起酒来,且看她那神色显然是一肚子气。长戚仔细想了想,不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的有哪里不是,看她这样也有点手足无措起来。爱书屋 “是我,哪里的话没说对么?”长戚甚有礼貌地问道。 阿落回过神来,自己好像很明显地表现出了心里的不快,她抱歉地笑了笑,“没有,你说的都对。” “我去那边看看啊,看看今天出场的都怎么样。”阿落把着刚叫来的沙华酒,起了身。 长戚眼瞧着阿落走到应台那边和时不时跟人交流几句,只是觉得她的背影落寞的很。 阿落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了,若硬要她自己分析症结所在,莫过于寻奕在应台上光彩照人的模样会被太多人看见,而也一定会有不少姑娘为他倾倒。 她光是想了想那种台下万千的姑娘们扯着嗓门喊叫寻奕名字的场面就觉得不舒服的很。 “我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在吃他的醋么。”阿落眼睛看着小小的酒壶口,望着里面被自己晃来晃去的酒。 她看向那边,姑娘们依然满心欢喜,看着自己所倾慕的“美人”,她们心里恐怕只觉得他哪里都是好的。 “既然他开心,想玩一玩,那就随他呗。” 阿落自己开始安慰自己,可转念一想,自己为什么要为这种事纠结,又立马觉得没出息的很。 应台上一个接着一个的表演,人换了一轮又一轮。阿落还看着有些刚跳完舞的小美人下了台就被人搂上了腰,然后就往笙箫阁的某处走。 她深吸了口气,算着寻奕也到了该出来的时候了。 不知道是不是阿落的错觉,她感觉到空气中传来一阵微弱的风,还带着梅花的浅浅香气。 她四处寻找这风的来历,觉得舒服的很。 在她还在犹疑是不是真的是错觉的时候,这风更加明显了,而且随着浅浅的气流声,还有红色的梅瓣飘过。 她伸手想去捉那梅瓣,觉得抓在手里了,张开手却发现没有。 想来是幻术吧,能将这样的幻术蔓延到整个笙箫阁的厅堂之内,除了他也没有人可以做得到了。 周围的人也都注意到了,也在纷纷拿手去接住那花瓣。 “这是什么呀,真好看。” “这风可真是舒服。” 越来越多的红色花瓣随着一股一股的风一起朝着一个方向而去,引得人们越来越多的注意力在那上面了。 这些红色的花瓣,都飞到了应台之上,越来越多,直到堆积地足够多,然后竟幻化成一棵开满枝头的梅花树来。 众人都拍手叫好起来。 整个幻术一气呵成,从不被人察觉的风和花瓣,到渐渐吸引了人的注意力,最后的幻化成形,这等程度的幻术,在笙箫阁里的“美人”们里面,绝对是难以企及的。 阿落不由得嘴角浮起一丝欣慰的笑容来。 从梅树之中飞出两只叫的响亮的鸟来,抖抖翅膀就绕着笙箫阁飞了起来。 人们的目光又都在这鸟身上了,这两只鸟儿一抖动翅膀,在翅膀挥动之下,竟一瞬间又变出了四只鸟来。 “哇!”人们惊叹起来。 阿落笑了笑,真是会玩把戏。 一百六十三 绝伦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越来越多的白色神鸟抖动翅膀,也幻化出来越来越多的鸟,知道整个笙箫阁的穹顶几乎被这白色的神鸟所布满。 这些白色的鸟绕着笙箫阁里面飞来飞去,最后都飞到了这些看客们的周围,有个看客觉得新奇,伸出了手去接这鸟。 之后这鸟竟然真的停在了他的手上,只是过了一会儿就飞走了,但是在他手心里留下了一个小小的锦袋。 旁边的人看见这人得了这样的东西,纷纷围过来看,都喊着让他打开是什么东西。也有的学着这个人伸手去接住那小锦袋,自己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锦袋被打开了,里面是一颗小小的珠子,玲珑剔透的很,难得的是,上面是凝聚着神力的,精纯的很。 打开看清楚是什么东西的人赶紧把珠子藏起来,生怕被别人抢了。 自然不会有人来抢他的,因为几乎每一个人都得到了神鸟送的凝聚神力的珠子。 “可真是大方啊……”阿落咋着舌,不由自主地感慨道,“也只有你这样的怪物能做得到了。” 确实换了别人,谁能分的出这么多神力来白送人啊。 人们还在雀跃拿到了白给的珠子的时候,一声凤鸣声划破了这份喧哗。 阿落也抬头看去,一只红色的凤凰,出现在了这个笙箫阁大厅的最高处,绕着穹顶飞了一圈又一圈,那些白色的神鸟也立马排成有序的队列跟在了凤凰的后面。 “是他。” 凤凰最后落在了应台的梅树下,而那些白色的神鸟也一只接着一只消失不见,最后百鸟散去,只剩下一个红袍加身的男子站在那里。 他那张本就引人想入非非的脸在一片红衣红树之下显得光彩更盛。寻奕没有学那些其他的男子涂些胭脂什么的,明明就还是他,却又不是他。 他微微勾起笑容,倾倒众生。 阿落只觉得寻奕的眼睛里像是蒙了一层什么样的奇妙幻术一般,就像她曾经看过的凡界的沙漠里,那种叫做流沙一样的漩涡,把附近的东西都毫不留情地吸引过去一样。 她看着寻奕的眼睛,就是那样。残忍而引人入胜的,把一切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毫不保留。 他就站在那里,没有多余的演奏,甚至不需要一句多余的言语,阿落从自己看到的那刹那就知道,他做到了。 一众人从自己的身旁挤过去的时候,阿落竟不觉得,自己已经流了好几遭的眼泪。 她知道没什么需要自己操心的事情了,便深吸了几口气,往回走。 “阿落姑娘,请留步。” 阿落听见有人叫她,赶快回头,看见是一个陌生的笙箫阁的小厮打扮的人喊自己。 “何事?” 小厮递了一封信给她,“这是寻奕公子让我转交给您的。” 阿落讷讷地接过来,信上飞扬的字体写着“十二亲启”,还画着一个简单的笑脸。 她不由自主被逗笑了,“多谢。” 小厮送完了信就走了,阿落拿着那封信在原地呆立了许久,然后才拿着它走了。 长戚一直在刚刚的地方,也从头到尾看了寻奕的这场幻术的表演。 他看着阿落有点像丢了魂一样地走过来,“阿落?” 阿落手里还是紧紧抓着信,坐了下来,“嗯。” “寻奕果然是不同凡响,看来他想做的事情,还真没有做不成的。”17 阿落笑了笑,“是啊,恭喜他。” 长戚看见了信上的“十二亲启”,知道是写给阿落的,也就没有多问。 阿落捧着那个信没有拆封还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然后她缓缓地撕开了信封,还生怕撕坏一丁点。 “十二,看见我了没,好看吧,我就说比那个水生好看多了。” 开头就是这般戏谑的语气,阿落本来含着眼泪却一下子笑了起来。长戚不知道她看了什么,只是觉得这般又哭又笑的委实有点诡异。 “别担心,我做的好第一步就做的好后面的任何事情,你只管看着就是。” 如同早就猜测到她会担心什么一样。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或许没办法常与你们见面,毕竟身在笙箫阁,有些事情还是有点麻烦的。待我做到我想做的事情,我自会去找你们的。” 阿落也早就有了准备,毕竟受这些姑娘们追捧的人,都是肖想的对象,没有办法跟自己多做联系,也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等着看更好看的我吧,哈哈哈。” 短短几行字,的确是把她心中所担忧的事情都做了解释。 他既然有自己的打算,那便随他去吧。 长戚见阿落的神色恢复的平静了些,“他没事吧。” 阿落摇摇头,“没事,他说我们不用担心,只是后面这些日子可能不会与我们有什么联系。” 长戚也明白,“嗯,我知道。” 寻奕的势头起的简直如同遇着了油的火苗一般,极为出众的相貌,精湛的幻术以及这般出手大方一下就让众多的看客心生好感。 再加上他都高出旁人一大截的剑术和乐技,短短几日便风头无两。 笙箫阁这种见利起早的,自然赶紧把寻奕的牌子挂了上去。 这般便到了又一次投意符选首位的日子。 阿落一开始还有点忐忑,但是最后高出第二位水生一大截的意符总量告诉她,担心还是多余的。 而寻奕为什么要在笙箫阁的原因,阿落也渐渐看出来了。 是因为水生。 寻奕一开始出现在应台上不久,水生就已经表露出不满了。 而意符,这是最为象征笙箫阁的伶人的人气的所在,有人愿意拿自己的神力来白白地送人,只为多看他几眼,这便是最能彰显水平的所在。 寻奕出现的第一次便轻而易举地将水生之前稳坐的首位夺走,水生自然是第一个坐不住的。 而水生第一个找上来的,却是阿落和长戚。 这日阿落和长戚收到一个莫名其妙的人传来的口信,让他们去笙箫阁第十层的观景台上,寻奕要见他们。 阿落察觉出来不太对劲。 寻奕来找人传信,不会用这般正经的口气,而且最近他风头正盛,不太会有什么事情要商量。 或许是什么别的人,坐不住了吧。 一百六十四 威吓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阿落和长戚还是按着这口信的意思去到了观景台处,去了之后发现那里黑压压地站着许多人,一个个的脸上横肉遍布,像是立马要把两个人活吞了一样。 他们一踏上这个观景台,身后的入口立马被人堵上了。 长戚感觉到气氛不太对,第一时间站在了前面。 阿落笑了笑,叉着腰,“水生的人吧,打不过寻奕,把主意打到我们身上来?” 那些打手们不说话,只是步步紧逼,把两个人的包围圈越缩越小。 “长戚,你先别动手,让我试试最近自己长进了多少。”阿落说着话,手里的听话已经握在了手里。 长戚见她有信心,于是答应了,“那你一定小心。” 听话树藤上神力流转,阿落一直有在好好修行,如今的实力也和低阶的神仙不差多少了。 打手们齐齐运起气来,想速战速决。 长戚和阿落一起跃起来,那第一次打击落了个空。长戚退到了一边,而阿落则挥着自己的听话就战在了一群人中间。 阿落的神力虽然不强,但身法确实灵巧的很。长戚在一旁看着眼熟,这样的打法……是了,也只有寻奕能做得到。 还有阿落手上接连画出的符咒和法阵,都让长戚叹为观止。 她是怎么会通晓这么多奇怪的符咒术法的…… 有些是高位的神仙才可能知道的,而有些哪怕是自己都不曾见过。 这些水生请来的打手们也不算是废物,阿落虽然不落下风,但想把他们全都收拾了也是有点难度的。 这些人见加在一起都打不过阿落,索性准备使阴招了。 他们化成一阵阵黑色的旋风,直奔阿落而来。 “怎么都喜欢把自己弄成乌漆麻黑的一大团啊,听话啊,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回见我的时候,也是这么打我的。” 阿落跟自己的树藤法器说话,可惜这树藤自然没有化身成妖精的那完全听得懂人话的灵气了,毫无反应。 “算了不跟你说了,免得你又伤心,接招吧!” 她一个旋身,听话也随着她的动作绕了一整圈,自她为中心,神力迅速弹到四面八方去。 然后她落地站稳时,便听到了一片哀嚎声。 这些打手们全都躺倒在地上,一个个都捂着自己的脸。 阿落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我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想太多。”一声带着轻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一身玄衣的寻奕轻轻落下来,如同一只轻巧敏健的燕。 “不过十二长进的确是不小啊。” 阿落看的有些怔了。 这些日子,她只有远远看着应台上的寻奕的份,根本没有能力挤到前面。 他身边簇拥着的,都是六合之内美貌绝伦的姑娘们,阿落时常觉得,自己凭什么待在他身边那么久。 头一次感觉在寻奕的面前,低到了不能再低的地步。 就算她自己其实是十二主神之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油然而生的自卑感一直笼着她。 从前是她和寻奕做什么都在一起,习惯了对方在身边,也就没空去想到底谁比谁地位多高这种无聊的事情。博士 但是只要离得远了,寻奕完完全全把那受人追捧的一面展现出来的时候,阿落除了一些陌生感,也有了不少恐惧。 寻奕朝着阿落走过来,如同往常一样。可是阿落竟然往后退了一步,连寻奕伸过去的手也顿在了半空中。 “怎么,你这是不打算认我了?” 阿落讪讪地笑了,“什么叫我不认你啊,这不是……” 寻奕用手指在她的脑门上敲了一下,“行了,我能过来当然是做了准备的,没人在这儿,我不端架子你倒是跟我客气起来了?” “这不是,怕坏你的事儿么。” “坏什么事儿,我的事儿好着呢。”寻奕冲她扬了扬头。 “你今天也是好看的很呢。”阿落也觉得自己不该跟他太生疏了,便想着先夸夸他。 寻奕“噗嗤”一声笑了,“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就特别像……” 他在脑子里搜索着一个贴切的比方。 “就特别像是一只小鸡仔,见了以前养在一块飞了几天又回来的孔雀。” 阿落道:“你这什么比方啊。” “意思就是啊,小鸡仔觉得孔雀变成凤凰了,但是小鸡仔还是那只小鸡仔。” “你才小鸡仔,刚从蛋壳里蹦哒出来的小鸡仔。”阿落顺嘴怼了过去。 她这话才让寻奕喜笑颜开,“这才对啊,哪有你刚刚那样的,太吓人了。” “跟你客气些你倒是不乐意了。”阿落嘴上不饶,但确实心里觉得舒服很多。 “那可不是,我哪敢受的起十二你的这般恭敬客气,就刚才那句小鸡仔,最好。” 阿落神色也跟着释然。 寻奕往前走了两步,打量着地上还在叫痛的这些打手,“你们这些人,本事不大,胆子倒是不小。” 长戚看着两人刚才你一句我一句一直没有贸然过来,眼下是轮到这些人的正事了,他也就走过来。 “他们是什么人,你可知道?” 寻奕哂笑几声,“还能是谁,当然是那位过了气的大美人,水生了。” 寻奕说着的时候,一只脚踏到一个离他脚边最近的打手的身上。 “果然是他。”阿落道,“你第一日凤凰亮相的时候,我瞧着他就已经不痛快了。” “这你都看出来了,看来脑子没有跟着我一块跑了啊。” 阿落刚想跺他一脚,但低头一看他那双极为考究的靴子,竟然舍不得跺下去了。 “他要是有什么不乐意的地方,大可直接过来找我,是想打架还是想用别的方式解决,我都奉陪。” 寻奕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阿落在心里默念道:怕是无论打架还是别的方式人家都觉得不好使才来找我的麻烦的吧…… “今天你们回去,记得好好给他看看我写在你们脸上的字啊。” 阿落这才弄明白为什么这群人都捂着脸。 “笙箫阁之耻?”阿落把这些人脸上的字凑成一句完整的话,“你几岁了啊,还写这种幼稚的东西。” “我觉得还好啊。”寻奕大言不惭地说道。 一百六十五 痴痴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滚吧。”寻奕勾了勾手指,被他进来时堵上的观景台重新打开。 这些打手们都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互相看看,然后一瘸一拐地争相从出口挤出去。 “别忘了带话啊!”寻奕还冲着跑远的人喊了一声。 转眼间这令人不快的一群人跑了个干净,寻奕长长舒了一口气,走到观景台的尽头,倚着白玉雕出来的栏杆。 “这儿的景色还真是好,水生选的地方倒好,不过要是叫我来这儿喝几壶酒,说不定我还能让他痛快点儿。” 阿落走过去,“你倒是还有心思在这里玩笑,我问你,你做这些事情,是不是就是为了要让水生不痛快的?” 寻奕侧过身来,“不错啊,脑子越来越……” 他又想上手来敲阿落的脑门,阿落一下给他挡开。 长戚感觉的出来这两个人估计有不少话要说,自己在这里,未免三个人都不是很舒心。 “我去外面守着。” 寻奕挑了挑眉,待长戚离开之后,“长戚现在可是越来越懂事了,还真是你教的好。你看你明明就能教好徒弟的嘛,要是以前的时候稍微多用点心思,也不至于他之前对你有那么大意见。” “你是不是以前就认识水生。” 转移话题失败。 “我认识很多人啊!” “你们怕是还结过梁子,还不浅。”阿落不是问话,而是直接说明自己心里的论断。 “他这小子,无情无义的很,我都见着他了,还能不好好收拾收拾他?”寻奕笑着看着阿落。 “是因为什么?”阿落问道。 寻奕背靠着栏杆,“是以前在隐生境的时候,水生和他妹妹同时捡了一颗灵果,当时我把它给了水生妹妹。谁知道水生竟然痛下杀手,把自己的妹妹也吞了下去,还诬陷是食人花妖干的。” “这样啊……那是该死。”阿落听了原委之后感叹了一声。 “我听见莫小娘说他在万鬼镇的时候,其实很想抓他过来追究这件事的,只是这小子反应倒是快早早就从万鬼镇跑了。不过他也算和我有缘分,到这儿来都能遇着。” “我明白了,他现在在笙箫阁风生水起的,你是要拿走他现在占的一切,好让他生不如死。” “别把我说的那么仁慈。”寻奕说道,“生不如死都是轻的。” “那你?” “你等着看就是了啊,反正我这个人,一向也是喜欢折磨人的。”寻奕故意说的恶狠狠地。 “你才不是。”阿落说道。 寻奕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你怎知我不是?” “我就是知道啊。”阿落也故作神秘,“你要小心啊,水生毕竟在这里待了不短的日子,不是你这几日有新鲜感盖过他,就可以真的把他彻底从应台上拉下去的。” “他还不够斤两。”寻奕微闭着眼睛,“这观景台的风还真的舒服,这些天净神出鬼没的了,生怕被别人看见围上来,许久没这么静静地待着了。” 阿落的视线落在他的侧脸上。 精致的鎏金发冠看起来不是寻奕平日喜欢的样式,但在他身上还是贵气的很。 阿落头一次看见寻奕的睫毛好长,挺直的鼻尖在长明不灭的笙箫阁的灯盏之下泛出一些血色来。天涯微 视线稍向下移,明显而不尖锐的下颌线,然后是略微一动的喉结。 光是瞅了这么两眼,阿落觉得自己的脸就已经烧起来了。 自己莫不是中了什么邪吧…… “今天我去唱歌,你记得来听。”寻奕依旧是闭着眼睛,对阿落道。 “哦,好。”阿落赶紧收回了视线,明明他没有睁眼,大概也没有察觉,阿落却有种偷拿了什么东西被主人当场抓包的羞耻感。 “我得回去了。”寻奕伸了个懒腰,“对了,前些天我那里堆了不少意符,我差人给你送去,你神力还是太低了,得好好补补。” 换作平日阿落定然要因为他说自己神力低要拌几句的,但是眼下,她就默默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你……”寻奕也打心底里觉得阿落有点奇怪,但是三言两语好像又说不清楚。 “算了。”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刚抬脚走出几步,又回头道:“不会很久了。” 阿落还陷在自己的思考之中,对这几个字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啊?” 她的疑问没有得到答复,观景台就又剩她一个人了。 一阵凉风袭来,吹的阿落打了个哆嗦。 她有些恍惚,仿佛刚刚见过寻奕却成了好久之前的事情。 阿落想起来寻奕说今天要在应台上唱歌,自己还答应了去听。 还是说自己其实每次在角落里看他在应台上演奏,其实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若真的如此,那好像……还挺好玩的。 依然是彻夜不眠,繁华至极的笙箫阁,寻奕头一回唱歌,自然算的上是大事。 厅堂内聚集了满满的人群,都好早就过来等着,生怕会提前开场自己错过了。 阿落其实也是佩服那些站了许久的姑娘们,就算等了半天也是热情不减。但她很快释然,反观自己,难道不也是这样么? 她突然想起来了寻奕的那句“等你有了喜欢的,说不定比她们还要痴迷”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琴筝齐奏,虽不是寻奕弹的,但也是笙箫阁里一等一的乐师了。 这合奏声起了许久,便是一阵极为温柔又极为坚毅的声调传来,没有曲词,全程都是婉转的哼唱,但阿落瞧着这些人的神情,各有不同。 那些喜欢寻奕的姑娘们都是一脸痴迷的神情,而其他也来看热闹的看客们,表情则是有些……耐人寻味。 阿落靠近一拨正在小声嘀咕的人堆,装着本来就是待在这儿的样子过去听。 “这不是水生当初成名所奏的曲子吗?” “是啊,水生后来又加了曲词进去,当时名声大噪啊!” “这曲子,大部分与水生所奏之曲重合,但又不用水生当时的填词,是否有些不妥啊。” “伶人们之间互相借对方的曲子是常事,但是这俩人明显是水火不容的架势,寻奕这个时候唱水生的曲子,这恐怕用意不浅吧。” “我看,明摆着就是在挑衅。” 一百六十六 盗曲之人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不管这背后究竟是怎样的起因,阿落只要听见有关水生的字眼,就知道肯定没什么好事儿。 怕是寻奕在找水生的麻烦了。 这一曲没奏完就备受争议且被人已经讨论了千八百回的曲子,终于是在大多数人意犹未尽的意味之中结束了。 那一直隐着自己身影的乐师们也随着白色的分隔幕布拉开,而露出了真容。 “这……这不是……”有些认出应台上几位乐师的看客,张大了嘴巴。 那几位乐师非但不是一般的年轻乐师的俊俏模样,反倒是白发苍苍,鹤发鸡皮的样子。 寻奕开口了,“寻奕不才,今日借笙箫三老的乐曲,在此向各位献丑了。” 喜欢寻奕的那些姑娘们都拼命地鼓着掌,而唯有在场的极少数人听了出来他这话的关窍。 他说的是,这乐曲……根本不是什么水生的,而是笙箫三老的。 “笙箫三老几十年前突然消失踪迹,今日我特地把他们请来再为诸位演奏他们此前隐世之前所作最后的一曲。” 阿落从旁边人的议论种也大概明白了这笙箫三老的来头,是在笙箫阁数百年的乐曲的招牌。 有三位老人在,几乎没有一个乐师可以与之媲美的。 哪怕是当时的首位,在三位老人面前也是要甘拜下风的。 他们当时突然就不奏曲了,所有人也是惊讶无比也疑惑无比。关于笙箫三老为何不再奏曲的原因,人们多有猜测,也是众说纷纭。 只是没有一个人知道真正的缘由。 三位老乐师此时从应台上的座位站了起来,在场的众人坐着的也不由自主地站起来。 “老朽不才,今日重拾旧艺,望看官不弃。”为首的老者略弓着身,对台下的人们说道。 “三老,你们当初为何突然消失,说再也不奏乐了的?”下面有人大着胆子问道。 “问得好……问得好啊……”老者颤巍巍地,又咳嗽了几声。 看老者这般不同寻常的神色,想来也是别有隐情的。 “当年三位老乐师辛苦奏出新的曲谱,不想一朝被人骗去,还重伤了几位,让他们险些丧命。”寻奕站出来说道,“若不是笙箫阁的人还念及着几位乐师的声名隆重,怕是早就被人赶尽杀绝了。” 应台之下又是议论纷纷。 “怎么会是这样?” “是谁这般大胆!” “谁?”寻奕冷哼一声,“那自然是拿了曲谱,充作己用的人咯。” 这话在指向谁,再明显不过。 “水生?”918 “是他?” 自然有一直维护水生的人站出来,“你少在这吓唬人了,那曲子是水生写的无疑。你该不会是故意打压旧人,在这儿诬陷别人吧!” 这话的偏向意味极为浓烈,那些本就存疑的人也很容易被一前一后的两个首位之间的竞争这个原因被带跑。 寻奕早就料到会有人这样问。 “哎,你说话要讲些道理啊。我,和水生,现在的情况是谁陷害谁更说的过去啊!你们觉得我看他声势被我取代,我会落井下石?别搞笑了,我什么都不做,效果都比来这么一出要好。” 话说的是让人不舒服了些,但照寻奕当今的盛况来看……他说的也是事实。 就看他刚刚说完这句话,下面那些追捧他的人一呼百应的势头就可见一斑了。 寻奕不光是招姑娘们的喜欢,一些武痴乐迷,对寻奕的绝对实力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如今的拥护,还当真不是水生能比得上的。 “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曲子不是水生写的?” “那你觉得,有什么理由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会出现在这里帮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来诬陷笙箫阁的首位,曾经的首位吗?” “谁知道你们做过什么样的交易。” 这人大概是水生身边的人,回答和问询起来并不是完全出于愤怒和情绪,竟很有要把人们的视线焦点转移的趋势。 寻奕轻笑道,“你们家主子呢?出了这样的事情,总不能派你一个无名小辈就想把这事打发过去吧。” “寻奕公子这话就不对了,既然是三位前辈回来,我自然要好生整理衣容之后再来拜见。” 水生从一边昂着头走过来,收拾的确实甚为齐整。 “晚辈笙箫阁水生,见过三位前辈。” 水生神色如常,大方的很。 三位老人都收不住脸上的怒气,根本不予理会。 “想来是三位前辈不知听到了哪里的谣言,对晚辈多有误会。不过三位既然是在下的前辈,又是笙箫阁资历最深的乐师,晚辈自然也不会对您几位心生抱怨。只希望误会能早日解开,晚辈也是对几位仰慕已久,很想在乐技上讨教。” 寻奕看着他一番打好的腹稿从口中自然而出,毫无心虚脸红的模样,心道这鲶鱼精的脸皮还真的跟我有的一拼了。 接着又是对寻奕道,“寻奕公子,你怕几位前辈真的是受了什么委屈,把他们找到这里来,还将事情说开想为他们讨个公道,这自然是好事。但我与几位前辈之间,非如你所言,乃是有些误会。三位前辈既然是来找我的,可否让我与几位前辈私下聊开,有了结果再与各位说明。不然在这应台之上,难免让人看笙箫阁的笑话,也碍着旁的伶人出演。” “你倒是考虑的周到。”寻奕站在原地不动,“可惜我肯定是不能如你所愿了,而且今天这出戏,我相信在场的人更想亲眼看看来龙去脉。有这么好的热闹看,谁还在意那些出演呢?” 应台下无人反驳,当然,谁不想看看这笙箫阁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之间的热闹呢。唱曲奏乐什么的什么时候不能听了,这样的鬼热闹可是几万年都不见得有一次的。 见说不动私下解决,水生依然是笑得端正,“既然如此,那就在此,将误会解开,也省的大家胡乱猜测的好。” 水生也走上了应台,还对着笙箫三老再次施了一礼。 “不知几位前辈说晚辈的这首拙作嘉羽,乃是出自于您几位之手,这话从何说起呢?” 一百六十七 水枯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这首曲子是我三人呕心沥血之作,耗时四十九年方才完成,你当初偶然在笙箫阁的塔顶发现便强行占为己有,被我们发现之后竟一怒之下打伤我们,差点丧命!” 为第二的老者大骂道。 “这首曲子是我自己在笙箫阁的塔顶苦修而成,前辈,我知道您三位德高望重,只是对于这作曲之事不应该这般说辞对晚辈吧。” “这曲子就是我三人所为,你一张嘴竟然凭空颠倒黑白,太猖狂!”又是一声骂。 “笙箫阁塔顶风大且寒冷,您三位都是神力不高且畏寒的长者,怎么会去那种地方作曲呢?” 水生提出了一个很合乎情理的理由,看起来有道理的很。 “住口!我三人一向作乐曲都要力求贴近最为合适乐曲的外围情景,这首曲子明明就是清冷之调,且如风随拂。你用这般理由来为你偷盗乐曲来辩解,也太无知了些。” 水生的确是不知他们三人有这般习惯,毕竟当初无意间看到乐曲的时候,对笙箫三老也只是略有耳闻,只知道他们奏乐厉害的很,笙箫阁鲜有对手。 “是啊,三位前辈曾经为一曲寻梅在凡界腊月冬寒时受冻十二个时辰,你这小儿竟这般无知,随意诽谤!” 曾经熟知三位老先生的,且极为喜欢他们乐曲的看客,立马站出来反驳道。 寻奕没有细问这些东西,却也不知道原来他们三个人还有这般奇怪的习惯。 奇怪是有点奇怪,不过这时候倒还是帮了大忙的…… 水生语塞,被盘问的措手不及之下,接下去的一切辩解在别人眼中都不怎么可信了…… “行了,你们也这么看着水生了,再看下去,他非得从那个池子里跳下去不成。”寻奕摆着一副十分欠揍的神色,朝当初他们爬上来的那个水池子处望了望。 “是没脸见人吧!”立马有人附和道。 “那倒不是。”寻奕朝前走了两步,“是因为他火气这么大,会把身上的水很快耗干的,而一旦水被耗干,鲶鱼可就活不下去了啊!” “什么耗干,什么鲶鱼啊?谁是鲶鱼?” 寻奕似笑非笑地看着水生,阿落觉得两个人之间的空气已经足够烤一盘活鱼了…… 水生显然是最在乎寻奕这样说他,连阿落离他很远也能看见他在微微发抖。 “你的意思是,水生是条鲶鱼!”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尖锐一嗓子,气氛陡然升到了极点。 “是倒是,不过今天的重点好像不是这个。”寻奕还往前走了两步,“重点是鲶鱼,哦不,水生,到底是不是偷盗了三位前辈的乐曲,还重伤了几位老前辈呢。” “是啊……”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他做的!” “一条丑陋的鲶鱼精,还能干出什么好事来?” “当初我还觉得他长得实在是出众呢,现在靠近怕都觉得一阵腥臭味!” 这些小声又刺耳的讨论,一字不落地灌到了水生的耳朵里。 连阿落都觉得,若是自己遭遇这般场景,恐怕也是克制不住的吧……零一读书网 “我杀了你!”水生红了眼眶,伸出手朝着寻奕的脖子就抓过去。 寻奕等的就是这一刻,他说这么多无非是让水生卸下那副伪善的面孔,让人们看看他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他自然不会是寻奕的对手,虽然说着要杀寻奕,在寻奕轻而易举躲过他之后,水生顺势朝着三位老者而去。 老者们都是神力低下,自然没有什么能力反抗,见水生这样来势汹汹,露出惊恐的颜色向后躲。 寻奕也早就防着他这一招,在三个老者将引蝶抛出,挡住了水生。 水生见无法奈何三个老者,怒而转向寻奕。水生见他依然是不紧不慢的神情,更是怒极。 “寻奕!” “啊,我在这儿呢。”寻奕笑道。 阿落和一直观望的长戚也很紧张,谁知道这鲶鱼精疯起来会怎么样,寻奕真是一点都不知道收敛的…… “你……死期到了!”水生说完,竟大笑了起来。 他笑得诡异又恐怖,在场都有人被吓哭了…… 水生不至于这个时候说这般的大话恐吓他,阿落心中升起一股恐惧感。 “我的死期还有多远我不知道,但是你今天是别想好好地走出这笙箫阁了。”寻奕丝毫不受他诡异的笑声影响。 “就算出不去!我也要你们!这笙箫阁里的一群伪君子,给我陪葬!” 他伸开双手,那中央最大的水池之中的水一下子涌出来,化成片片冰刃,朝着笙箫阁里的每个人的身上打过去。 这些冰刃又密又快,一般神力的人根本躲避不及,已经有不少人中招了。 寻奕忙着回头去看阿落,见长戚已经到了阿落的身边,撑起来一道屏障。 长戚的做法的确让他安心的很,但好像看见阿落身边需要的不是自己的时候,他好像也有那么一瞬间的……失望? “寻奕!”水生此时已经可以用面目全非四个字来形容,神力损耗过度,他早已维持不住那张当时迷倒万千人的脸,脸上和手背上都可见片片鱼鳞…… 寻奕看过去。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找一个人,你不是想知道他是谁么?估计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你说什么?”寻奕挡开身前的冰刃,朝着水生那边过去。 “不过你知道的时候,也就是你消失在六合之内的时候!”水生的身上突然燃起了蓝色的火焰,他脸上的神色先是惊讶,后来却又是狰狞的笑。 “哈哈哈哈,看来这个人不想让你知道太多呢!不过这都不重要!我会等着……等着看你被拆骨分体,魂飞魄散的那一天!” 火焰燃的飞快,寻奕几乎用尽了所有方法,都不能使那火苗熄灭分毫。 他便眼睁睁地看着,水生一直消失在了这莫名其妙的火焰之中…… 那些冰刃也慢慢在长戚的制止下安静了下来,这大殿之中满地都是被冰刃割伤的人的点点血滴,也充斥着呻吟声和咒骂声。 带给他们这一切的,和这声音所指向的人,已然完全消失了踪迹…… 一百六十八 推脱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水生死后的半个月之内,笙箫阁的歌舞都变得乏味了很多。 第一是寻奕推脱说自己不舒服,要休息几日,大部分的看客们都觉得没了兴致。而且这事情人们虽然都不愿意提,可它毕竟是梗在每个人的心头的。 寻奕趁着这机会,去找了阿落和长戚。 三个人在笙箫阁少有人去的一处楼阁,向下可以看到半个笙箫阁外的风景。 一直昏黄的鬼界的天,在此时有些窒息的感觉。 阿落拼命呼吸了几大口,仿佛下一瞬间就没有空气了一样。 “虽说水生是罪有应得,可是我为什么一点高兴不起来呢?”阿落声音有些低沉。 “死人终归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寻奕看了看她,安慰道。 “那你呢?” “我?我怎么了?” 阿落看向他,“你也是低落的不同寻常,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啊。” 寻奕对这样的话,平常都是脱口而出些反驳,只是这个时候他也没有足够的自信去反驳阿落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寻奕浅笑道,“或许是因为水生他没有说完的话吧。” “或许他就是在吓唬你。”阿落道。 “你们会信么?”寻奕在询问阿落和长戚的看法,然后又是轻松地笑了,“没事,他说什么我也不是很在乎,毕竟如果有人要冲着我来,那我等着接招就好了,反正也是躲不过去的。” 阿落侧头去看他,他微闭了眼睛,一脸享受的把头伸出去吹风,觉得舒服极了。 “这几天我让人也帮我打听了一下苏绰。”寻奕说道,“他的确是这儿的常客,鲜有人知道他的主神的真实身份,倒是包下来了笙箫阁一层客舍。” “他包了一层?” “嗯,堂堂主神,钱肯定是不缺的。” “那苏绰神君来这里做什么?”长戚很是单纯地问道。 “别多想,他就是单纯地来风流快活的。”寻奕嘿嘿一笑,说道。 阿落想知道的自然不是苏绰如何来这里风流快活的。 “苏绰大概是跟这里的人熟一些,听说最近在四处打探一个魂灵的下落。”寻奕说着还特意看了一眼阿落。 阿落自然知道,苏绰找的那个魂灵,基本上就是自己这身体的主神无疑了。 “魂灵?是他错杀了什么人么?”长戚忍不住问道。 寻奕见长戚很是紧张,想来是天界的主神接连出事难免让他害怕,若是苏绰再发生什么事整个六合之内怕是又要乱上一乱了。 “那倒没有。”阿落回答道,“我们也很好奇,他跟这个魂灵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魂灵,很重要么?” “苏绰既然这样在乎,想来是很重要吧。”阿落没法跟他说明魂灵就是自己身体原本魂灵的事情,只能以苏绰来做挡箭牌。 “既然如此,我也会在这里多加留意的,争取早一些知道那魂灵在哪里,和苏绰神君之间有什么恩怨。”长戚也没多问,应道。第一文学 阿落松了一口气,长戚如今对他们这种信任,时常让她受宠若惊,还有些罪恶感。 寻奕吹够了风把头缩回来,“没事儿,我很快可以帮着一块找。” “你?你不上台了么?” “水生都死了,我留在这儿干嘛?”寻奕两手一摊,“每天要被人看来看去的,你以为我喜欢啊。” “我倒是以为你真的喜欢。”阿落像是赌气一般,刻意说道。 “我看出来了,我要是再往这儿待下去,自己受不受得了不知道,某些人怕是早晚被自己的心火给气死啊!” “没人会生气的,你高兴就待着啊。”阿落继续嘴硬道。 寻奕没有因为阿落这番有点无理的气话而生气,他只是浅浅笑了笑,“十二啊十二,你这性子还真的是……” “嗯?”阿落等着他的下文,却不想他什么也不说了。 “有的时候我都佩服你,该忍的不该忍的都能忍得下去。不过有的时候,跟凡界刚断奶的小妞儿也没什么差别。” 也不知道他是在夸自己还是在损自己,阿落只是固执地把头撇向一边。 “我只是随心所欲罢了,想怎么来怎么来。” 长戚在一旁,觉得两人的对话也是颇有意思。阿落的脾性,确实有的时候太过口是心非,太小姑娘了些,自然,这些心性十回里有九回是在寻奕面前才会如此的。 但她有时候的坚韧和执拗,是自己也很佩服的。 三个人就静静地在这处待了好一阵,也是安逸的很。 可是安逸这个词,在笙箫阁这等只为寻欢作乐而存在的场所之中,未免是最可笑也最奢侈的所在。 不管水生曾经把这里祸害成什么样子,也不管这事情闹得多大,笙箫阁永远不缺俊俏的美人,再加上笙箫三老的归来,只要没人主动提起水生这个人,那笙箫阁的表象就可以和从前没有区别。 甚至是更胜从前。 寻奕是如今笙箫阁的伶人中最为吸引客人,也最能赚来意符的,但笙箫阁的人自然想要的是多多益善的利益。 从前水生好歹还可以和寻奕相抗衡一下,寻奕的那些追随的姑娘们就会担忧寻奕输了意符之争而拼了命的投意符进来。 但现在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投意符,寻奕都是首位无疑,这些白来看寻奕上台出演而一个意符都不抛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长此以往,笙箫阁的意符收入只能越来越少。 雪上加霜的是,寻奕这些天明摆着是不如从前愿意去招人喜欢了。 就算他长得模样好,随便弹个什么曲,哼个什么调都还是那么多人买账,但能给笙箫阁带来的收益自然不如前些日子了。 笙箫阁的管事曾来找过寻奕,委婉地说明了笙箫阁和寻奕如今的状况,提出意符分成给寻奕加一成的交换条件。 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寻奕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只是他的目的达到了,便不想再往这样的地方纠缠。 “你回去跟你们大东家说,往后十次,我一定好好演,意符我一成都不要。” 阿落静等着寻奕的下文。 “条件是,十次之后,我不会再留在这儿了。” 一百六十九 风花雪月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最后的结果便是,那笙箫阁的管事做不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笙箫阁主子的主,但又拗不过寻奕,只能悻悻退开。 但阿落见他人走的时候虽然还是客气万分,但是眼神之间可明明透露着不友好。 “这笙箫阁本就来历成谜,这位主人更是无人知道他的一丁点身份信息,你还是要小心些为好。”阿落提醒道。 寻奕随手拿起了桌子上的一个糕饼,“小心不小心的,都已经惹上了。” 阿落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我觉得还是稍微服些软为好,我们还要在这儿留一阵子的毕竟。” 寻奕三两口就把手里的糕饼塞进了嘴里,“好,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你……” 阿落一时语塞,他永远在事涉自身的时候是这般的云淡风轻,仿佛别人再多操心才是给他增加负担一样。 长戚宽慰她道,“我想寻奕那么有主意的人,会知道该如何应对的,如果他自己都处理不好,恐怕你我能帮的忙都有限的很。” 长戚说的有道理,寻奕在这种麻烦的处理上应该是三个人里面最为圆融的了。 可是她只是有种不敢言说的莫名其妙的预感…… 笙箫阁没了寻奕日日在台上演出,客人确实少了不少。倒是便宜了外面那些小的客舍,他们那些略有姿色的小姑娘小伙儿,这些天都赚的盆满钵满。 最有意思的是,一个个都打着“寻奕第二”“寻奕高徒”“眉目似寻奕”的稀奇古怪的旗号,虽然可笑,但还真是管用。 尤其是眉眼之间长得有些像寻奕的,或者特意花了不少神力给自己画了一张神似寻奕的皮的,被叫去陪客的尤为多…… 更过分的是……有些痴心妄想的姑娘们,干脆自欺欺人地把那人直接当成了寻奕…… “昨夜是寻奕哥哥陪的我,他这个人可真是蛮横呢,不过我喜欢……” “寻奕哪里蛮横了啊,明明是我见过的最不勉强最温和的男子……” 阿落非常会见事地给寻奕捂上了耳朵…… “算了,她们高兴就好吧……”寻奕也是无奈,鬼界的女子都是性格奔放热烈的很,情到深处只想跟人缠绵悱恻的性子也足以解释为什么这等荒唐的事情她们却乐此不疲。 而合这些姑娘口味的美人……笙箫阁近日还真的来了。 是四个长得妖异至极的男妖精。 “狐狸精啊。”寻奕在后面看了一眼说道。 “骂人?”阿落眼皮都没抬,随口问道。 “不是骂人,他们是真的狐狸。”寻奕解释道,“这个架势……啧啧啧……哇!” 他这样一惊一乍的声音,引得阿落不由得凑过去从后台看这新来的四位美人。 阿落刚看了一眼,就感觉自己的脸可以煮熟一个鸡蛋了…… 这四个人是在奏乐?明明是在脱衣服! 上半身几乎赤裸了,就算是男子,这也看起来不是很雅观啊…… 但是下面的那些姑娘们已经喊成一片了,四个美人还在继续撩起自己的衣服,阿落亲眼看着离应台最近的一个姑娘直挺挺地晕了过去……三九 “息风,息花,息雪,息月,这名字有意思啊,一个窝出来的四兄弟吧。”寻奕看四个人那般,还是脸不红心不跳,品味着他们的名字。 不过羞耻是羞耻了点,四个人这般确实是有吸引力的很。 不过这种吸引力……也几乎是由他们的容颜和肉欲的引诱之下的,这几个人,倒是还没什么本事。 但是光是台上的这般绝无仅有的做派,会弹什么曲儿都不重要了。 “我看是魑魅魍魉吧。”寻奕双手叉着,“笙箫阁真是越来越会做生意了。” 他看阿落脑袋依然在往台上看,都忘了回答他的话。寻奕一下子把阿落给揪回来,“得了,想看要不要我直接给你扔台上去。” 阿落深吸了几口气,“不用不用!” “好看吗?” 阿落先是由衷地点点头,随后又用了比刚才多了一倍的力道摇头。 “不就是脱个衣服么,想看啊,我脱给你看?” 寻奕一边说着,竟然真的做了个扯自己衣襟的动作,阿落下意识地拿胳膊去挡自己的眼睛,实际上从挡不住视线的缝去看…… 寻奕从那条钻出来阿落贼兮兮的眼神的缝里一把捞开她的胳膊,“行了别装了,小色鬼。” 阿落把脑袋一扭,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他们,是来接替你的?”阿落手指头指向应台那边。 寻奕点了点头,“估计是吧,笙箫阁总归是想做生意的。” “那他们眼光还是差了点。”阿落道。 “差了点?你刚刚可是眼睛都快看直了!”寻奕立马拿阿落刚刚的反应来戳穿她。 “可是这种拿脱衣服的伎俩去勾搭台下的姑娘的做法,可以一时奏效,总有被看腻的一天的。” 寻奕浅笑,“这也不一定,他们现在想要的只是一个能和我抗衡的名角,好让人们可以为了夺首位多投些意符而已。至于以后该怎么留住这些追随之人,或者是再另谋新意出来,总归笙箫阁是做不了赔本的买卖的。” “他们?真能和你抗衡?”阿落对比了一下,“恐怕不能吧。” “你是不是已经加了一个前提。”寻奕早就看透了她,“在我,和这四个狐狸在应台上演同一出的时候。” 阿落心虚地低下了头。 “别想了!不可能!”寻奕一看她那飘忽不定的眼神,以及挡也挡不住的逐渐又开始泛红的脸颊和耳垂,和是不是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没想,没想。”阿落还重重咳嗽几声,‘’我的意思是,你什么都会,长得也不知道甩了那些人几条街,怎么可能会输给那几个歪瓜裂枣!” “我还真没想跟那几个人比。”寻奕道,“你不觉得这群人被新人吸引了视线也是件好事儿么?” 阿落道:“也是,反正你是决定要走的。” “或许他们还心存幻想觉得我会贪恋这被人前呼后拥地追捧的日子,会跟那四个一争高低吧。” “不过他们还真是想多了。” 一百七十 生事端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寻奕虽然在应台出演的频率比从前少了很多,但也是会露面的,而每次露面挣来的意符也不在少数。 但是个人都能感觉的到,寻奕心思不在笙箫阁了。 不止一个在笙箫阁之外的地方遇到过他和阿落长戚走在一起,想上去打招呼却被一句“有急事,借过”打发开。 而有些姑娘们看到还算漂亮的阿落在他身旁,更是心生不满,逼问寻奕和阿落是什么关心。 三番五次这样,搅的阿落几乎跟寻奕出去都要换上一身朴素地不能再朴素的男装。 因为她的相貌,如今穿的也是考究的男装,那些人也是要一样误会的…… 寻奕和他们出去,自然也是为了苏绰的事情,他搭上了几个认识替苏绰办事情的人,也私下东跑西跑的。 这些日子,那风花雪月四个妖艳美人可谓是风头日盛。 只是阿落他们却在闲暇时听到一个事情。 当时有人起哄,说这四个男子若是一起求娶姑娘为妻,她们要选谁。每个人的名字都被挂在一个红木的牌子上,下面来扔亲手所做的彩带来表明心意。 有个倔强的姑娘自己做了寻奕的牌子,把自己的彩带放到了下面。 谁知第二日再一看,寻奕的被人临时做出来的牌子下面竟然堆放了远高于四个美人加起来的数目…… 惊叹于不在笙箫阁,却处处流传名号的寻奕这般人气,阿落也表露出来适当的担忧。 虽然人们对风花雪月四个人是挺追捧,但要是加上寻奕一比的话,立马被打回原型。 其实这个小小的游戏般的彩带之争,明摆是在打了笙箫阁的脸。 寻奕既然已经说明要走,笙箫阁也已经在捧自家的新人来顶替了,但谁知道,那帮人一颗心却牢牢拴在了寻奕的身上。 不出意外的,很快那位笙箫阁的老管事又来打听寻奕的消息,这次态度其实比上一回强硬了许多,开出的条件也更加优厚了…… 只是寻奕又一次不出意外地拒绝。 阿落道:“你怕是彻底把笙箫阁的人给得罪了……” “随他的便。”寻奕道,“他们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那我也交个底算了,就告诉他们我来笙箫阁只是为了报复水生的,如今报复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也没有理由再待下去了。” “我觉得,要不我们现在就走吧。” “现在?苏绰的事情你不管了?” 阿落叹了口气,“如今我们的行踪这样招摇,想隐藏都难,苏绰恐怕早就有所防范,查也查不出什么有用的来。而且我怕你多在这里逗留一会儿,那帮人会想出什么下作的手段来对付你。” “我什么下作的手段没见过,也不过是比谁不要脸呗,难道比这个我还能输给别人?”寻奕冲她挑了挑眉。 外面突然传来很大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下去了。 “什么情况?”阿落立马过去看。 待她从笙箫阁高层的栏杆望下去的时候,竟然全身发起抖来…… 一个人正躺在笙箫阁的大厅正中,周围全部都是血…… 一看就是摔死了的。 那里很快围住了很多人,已经有人朝上看在试图打听出什么因果了。2018 阿落虽不知道摔死的是人还是妖,抑或是神仙,也不知道是人为还是意外,但这个人在这个时候死亡,她直觉觉得……不对劲。 所有的人都被叫到了当场,笙箫阁里面已经严禁出入了,阿落很快找了长戚来,他们三个人一起回到大厅之中。 尸体已经被处理了,连那里的血也很快被清理干净。 行动的这般迅速,所有的进口出口被一个不留的完全封死,这不是提早准备的,阿落也不相信。 这个时候风花雪月四个美人的演出还没有结束,几个人捡了脱的差不多的衣服草草望身上一围,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 还是那位管事出来,阿落记得人们都叫他席老。 席老一脸沉重地走过来,站到了应台之上,风花雪月只好退到一旁。 “诸位,今日有一名女看官,在笙箫阁十五层看台处跃下,自尽于当场!由于诸位都在笙箫阁当场,老朽特意来为诸位做个解释。” 阿落觉得席老的话其实说的奇怪。 笙箫阁是个做生意的地方,说是失足意外比说人是自尽要引起的恐慌小的多,而且这么短的时间,为了让人们不要胡乱猜测,应该做的是先稳住局势再细细调查。 可是他们很快就得出了结论,并且堂而皇之地向所有人宣布,这女子是自尽…… 果然所有人很快就忍不住开始猜测了,说什么的都有。 自尽这种事情,是最快能将群情挑到极端的,何况是眼睁睁看着一条命就没了。 “席老,怎么回事,为何笙箫阁会出这种事?”有人喊道。 席老的眼神在台下的人脸上扫视了一圈,“说来惭愧,是我笙箫阁管理不利,竟然让客人被笙箫阁内的伶人欺侮,不堪被抛弃之后才会做出这等傻事!” “被人欺侮?谁啊……” 阿落好像知道了席老矛头要指向的是谁了…… 她感到自己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最紧,哪怕是兴阙的事情,逆轮的事情,她都未曾这般害怕过。 “这里有其绝笔书为证。”席老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帛所写的血书,施了术法,让上面的字迹清晰地显现出来,每一个人都能看到。 真是一封极为惨烈的绝笔书…… 字字都是在控诉薄情的人,既答应要和她一处,却事后不认,要找借口离开笙箫阁再也不回来…… 控诉的对象,自然就是寻奕。 “怎么回事啊,寻奕把人家一个姑娘逼死了?” “不是普通的姑娘啊……是凡界有名的修仙世家的女儿呢!” “怎么会啊,他看着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席老的眼神一直在打量全场的反应,尤其是寻奕。 只是寻奕只是微微一笑,侧首对阿落道:“我好像该听你的早点跑来着。” “现在也可以,我可以帮你顶着他们!” 长戚道,“我也是,这些人我可以撑一时,他们明摆着冲你来的,你先走吧。” 寻奕环视四周,齐刷刷的各色目光都盯了过来。 一百七十一 吸血灵蝶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所有出口都已经被封住了,要是不跟人打一架的话怎么出去啊。”寻奕像是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轻松的口气,“没事儿,我就去会会这老头。” 寻奕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走上了应台,丝毫没有什么激动或是生气的表情。 “席老这意思,是这姑娘太喜欢我了,为了我自尽了?” 席老瞪着他,“是你始乱终弃,让这姑娘受尽折辱……” “打住,打住,我让她受尽折辱?我之前在笙箫阁一天忙成什么样子你又不是没看见,你没看见这些看我奏曲的姑娘们也看见了啊,哪有什么时间去欺占良家妇女啊。” 他说的漫不经心,其实也是想让这些看热闹的人神经不要绷太紧。 “可你这些时日,在笙箫阁的时间可是少之又少啊!” “我本来就不会留多久了,再说我早前就跟您说过,只再演十场,意符归你们笙箫阁,我就走。” 这话一下子引起了下面许多姑娘们的追问。 “寻奕公子!你要走吗?为什么啊!” “不要走啊!我这里炼了几千只意符,就等着你再做一次首位呢!” 寻奕笑眯眯地冲着她们招手,“好意我领了啊,我以后会回来看你们的。” 被他这话题一转移,方才的气氛被缓和了不少。不过席老既然是受了命过来的,当然不会因为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就放过他。 “你既然到了我笙箫阁,白白得了那样多的好处,轻易就走。天下哪有这般不负责任的!” 寻奕莫名其妙,“我说,我又没把我自己卖给你们,干嘛要听你们的啊。当时让我留下来的不还是你们么?可不是我一定要在这儿的,我当时那出不过是演着玩玩罢了,我可一分钱没收到啊。” 比不要脸,寻奕确实还是没怕过谁的。 “再说了,笙箫阁从这些看官们身上捞的好处那比我多了去了吧,席老啊,一百步笑十步还真没什么好拿出来张扬的吧。” 台下发出轰笑声。 席老见这招对他不管用,还是绕回死去的姑娘身上。 “寻奕公子说你从早到晚忙于笙箫阁的演奏,那你是如何有时间和你那位红颜知己谈笑风生的呢?” 谁都没想到,席老竟然直接拿阿落出来说事。 阿落在寻奕身边的事情,不少人都有目睹,再说他们不认识怕是根本赖不掉的。 “寻奕公子,有位红颜知己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只是你应该早跟众多喜欢你的姑娘们说明,别骗她们才是。” 说话的是息风,明摆着是在添油加醋的。 寻奕在这里唯一的支撑就是这些看客姑娘们,息风的意图再明显不过,用阿落的存在来让这些人放弃对寻奕的幻想和拥护。 如果方法得当的话,让她们和寻奕当庭反目也是有可能的。 “寻奕,那个女子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她和你没有什么对不对?” 寻奕看向阿落,阿落拼命朝他摇着头。 “我和她,确实不是你们不想要的那般。”寻奕道。 阿落的心放下去了一半。 “只不过我确实喜欢她,这也是实话。”77电子书 一时间,全场在寂静了一瞬间之后开始不受控制起来…… 阿落几乎被人围攻过来,寻奕知道有长戚在她身边,阿落不会出事。 “带她走。”寻奕趁机说道。 他本以为这等情势之下,长戚也就顺势听自己的话带阿落走,可是阿落竟挣开了长戚的保护,站在了人群中央。 “我不会走的,你不过是想找个借口让我离开这儿才故意如此的吧。”她看向寻奕,“笙箫阁不满于你走了,他们便赚不到从前的意符,所以故意闹这样一出罢了。” 阿落脑子还是清醒的,她说出这般直白的缘由,至少那些没有那般狂热的人,也就纷纷回过神来。 “可是寻奕明明有自己喜欢的女子,还要在台上这般讨好我们,岂不是在骗我们么!你若是真有担当,也不该只对着你心爱的阿落姑娘,我们被你收去的意符呢!还回来!” 寻奕看了看这牙尖嘴利的女子,竟然是自己在应台之上奏乐的时候带头投意符的那一个。 他泛起一丝苦笑,明白了。 有人这般开头,就自然有人应和,叫喊着寻奕还自己的意符。 阿落觉得她们实在无理的很。 寻奕在开场之时通过白色神鸟散下的那些神力,怕是不比她们一次投的少吧…… 更何况意符的大头,都是被笙箫阁占了去的。 仅剩下到了寻奕手里的,他也是给了自己…… 人声鼎沸,根本就是叫人骑虎难下。 不管是此前喜欢寻奕到痴迷,如今受不了他心有所属的;还是记恨他搞垮水生的;以及当今风花雪月的新的追随者,已经淹没了那没觉得寻奕有什么过错的人的声势。 寻奕在看到那带头讨要意符的女子的时候,也就明白了,其实还是自己失算了。 从头到尾,都是冲着自己来的。 无论是水生,还是风花雪月,还是这些一呼百应的看客。 但是不是全部,可是笙箫阁这般人心浮躁不求甚解的地方,只要有一丝听起来合理而且足够大的声音,就足以掌控全场,足以让一个人无法辩驳。 眼下这样的形势,他不得不做出一些让步来。 于是他施了法术,幻化出一只只红色的蝴蝶来,然后划破了自己的手掌,那些蝴蝶见到血流出来便纷纷过去。 吸过血的蝴蝶便在笙箫阁满场飞起来,这些蝴蝶都借着血带上了不少寻奕的神力,抓住他们便可以白白得到神力。 于是一只又一只的蝴蝶被寻奕自己召唤出来,吸了他自己的血,飞向每个角落。 而底下站着的人们,哪里还管什么阿落的事情,都在拼命争抢那些蝴蝶。 蝴蝶已经放出去几千只了…… 阿落急匆匆跑过去,“你不要命了!” 她召出了听话,把还要去吸寻奕血的蝴蝶一下子打散。 寻奕唇色已然有些发白,但依然笑着道,“没事儿,这才散出去多点儿。” “大家别拿!这蝴蝶是毒物!”突然有人大喊道。 一百七十二 指认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拿到蝴蝶的人下意识把手上的蝴蝶又丢了出去,数百只血色的蝴蝶身上因为凝了不少神力的缘故还散着一闪一闪的荧光。 寻奕自己知道,根本没有什么毒物不毒物的。 可是有人这么说,而且他手上那只确实是有毒的,还有什么人敢再去试探呢? “寻奕,他本就是是个不神不妖的怪物,听我们向他讨要意符恼羞成怒,还想用这种方式来害我们!” 这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讨厌货色。 “什么有毒,你们试了么?你是何人,把你手上的血蝶交出来,我倒是要看看,是个什么毒物让你这般惊慌失措!” 阿落急火攻心,冲着那第一个说蝴蝶是毒物的人吼道。 谁知道下一刻,那个人嘴唇变成了姿色,浑身抽搐着倒了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啊?” “死人啦!又死人啦!” “寻奕是真的打算要把我们都杀了啊!” “这比当初的水生还可恶!” 又是一个布好的人命的局,由不得他有任何分辩。 寻奕对阿落道:“十二,你和长戚先伺机出去,最好赶紧回天界去,别让这里的人缠上。” 阿落立马拒绝,知道他这又是想把自己支开单独行动。 “没门儿,今日我无论如何也会跟你站在一处。” “听话。” “我不。”阿落斜着眼睛瞥了一眼下面那些怒气冲天,早已没有了半分理智和自我判断的人,“我能保护你的。” 寻奕看着她异常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我知道你厉害,但也不是任何时候都适合逞强的。” “这时候就适合的很。”阿落才不管他这些温柔的道理。 她手上动作极快,听话已经握住了,之后在台上奋力地一甩,发出异常清脆的一声。 这一树藤下去,应台被打过的地方都裂开了一条明显的缝隙,那条大的缝隙上又分裂出无数细小的裂纹。 “你这个老太婆,见事情败露就是要跟我们动手么?”那个喊的最大声的女子尖锐的嗓音再次响起。 阿落满是杀气的眼神瞪了过去,随后手上毫不留情的挥起听话朝着那人的脸上就是一下。 “啊!”惨叫声登时响起。 女子被抽倒在地,捂着满是鲜血的半边脸,环视四周,然后大声哭了起来。 “你这脑子倒是灵光。”阿落用从寻奕那儿学到的封闭五感的法术把这女子的嘴给封了起来,哭声戛然而止。 “是见比蛮横比不过我,现在还是装可怜引得他们同情了么?” “你这婆娘,就是欺人太甚!你们这样欺负人家,还不让人家说话了!”阿落看过去,是个穿着极为夸张的妖精,在笙箫阁算得上是常客。 “第一,寻奕和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住看客的事情,说他骗你们的意符,我记得他第一次登台的时候早散了不少神力给你们吧。” 寻奕见她眼神直逼着下面的那些无赖小人,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十二,现在不是跟他们硬碰硬的时候,你听我的……”文笔书吧 “硬碰硬,我倒要看看,谁碰的过谁。”阿落极力克制着,但就算是低声对寻奕说话,她都能感受的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 “第二,你们当中那么多已经迫不及待把那些灵蝶的神力吸纳入体的,可还有什么别的人被毒物所害了?吸别人神力的时候积极的很,站出来给说句话就这般艰难。” 阿落的话确实让在场的人们一部分低下了头。 可是依然没有人出来说话。 “阿落姑娘倒是会给他推脱啊。”席老说道。 刚才不见人出声,阿落都快忘了这个糟老头儿了。 “席老又想加很忙罪名给我?我洗耳恭听,只是要是再牵扯上别人的,可就不太好了。”寻奕半是假意恭谨,半是威胁地对席老道。 “寻奕公子把笙箫三老找来,不过是存私心恶意报复水生罢了。” 又是翻旧账,果然证实了他一开始的猜想,连水生都是设下的一步棋罢了。 寻奕懒得就当初的事情再解释一遍,静等着席老的下文。 “我从水生之前的侍从那里打听过,不过是此前你的中意女子跟了水生而已。你不光是杀了那姑娘泄愤,还追到这里来。” 好一番颠倒黑白的说辞,寻奕打心里佩服,他们是怎么有这么好的想象力,把事情编成这么个说法的。 寻奕只是笑笑没说话。 “你不说话,可是认了这些事情?” “要说这引人入胜的本事,还真是无人比得过席老啊。”寻奕拍着手,“你这故事,又是从哪儿听来的?” “寻奕!你觉得你来历成谜,我们笙箫阁便没人查的到吗?”席老脸上露出一丝狡黠。 “带人上来!” 寻奕还等着看,他们能弄出什么样的证人来,却看到那走来的旧人。 “你们?” 是隐生境从前的妖精,和他处的还不错的,葵姑和柳伯。 “大家可听见了,寻奕这般反应,是认识这两个人无疑了。” 寻奕没打算拿这个否认,他想知道的,笙箫阁是如何摸到隐生境去的。葵姑和柳伯,不是闹事的妖精,不会私自如莫小娘他们一样离开。 “说说看,这位寻奕公子从前的事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席老对两人道。 两人垂着头,“我们是和寻奕公子许久之前相识的,寻奕公子从前,确实是风流了些。不过这也难怪,毕竟像他这般引人喜欢的,几万年未必生的出一个……” “风流?风流到什么地步?” “我们那里的妖精姑娘们,没有和他处不来的,他也时常会让姑娘们去他那里单独坐坐……” “单独坐坐”之后是什么意思,没有人听不出来。 阿落站的有离寻奕近了些,她明显看的出来,寻奕眼底的落寞和黯然。 而那些还对寻奕心存希望的人们,此时都忍不住加入声讨的阵营之内了。 席老对这些人的反应颇为满意,但还是装模作样地让下面的人安静下来。 “他从前如何便不细说了,寻奕和水生之间,有什么过节,你们可知道原因?” 一百七十三 倒打一耙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寻奕静等着,看这两个可以说是自己从记事起便认识了的自己把他们当做了长辈的人,会怎样说。 “这……都是些争风吃醋的旧事了……” 柳伯做羞赧状,看起来还是想给寻奕留面子一样。 但这回不劳动席老,那些曾经喜欢寻奕到发疯的姑娘们急切地催促道,“您别怕,说就是,要是有人不让您说出真相,我们在场的每个人都会护着您的。” “是,没人敢拦您的,快说吧!” 柳伯犹豫之后还是开口了,“那我说,我说。这水生啊,有一个一起长大的妹妹,鲤鱼女妖,虽然不是亲生,但关系好得很。” “是不是那个旧相好?” “肯定是她!” “别吵了,听老人家说。” “是……寻奕和那里的姑娘们都相熟,鲤鱼自然也是认得的。不过这位鲤鱼姑娘,从小喜欢的就是水生……” “我来说吧,看你那个磨蹭劲儿。”葵姑抢着话茬道,“后来寻奕送了这鲤鱼妖一个灵果,其实是想用来作为信物的。鲤鱼妖单纯,把灵果送给了水生,谁知道寻奕听说这件事之后大怒,竟然一气之下把鲤鱼给打死了!” 寻奕的脸上,透出惨淡的笑容来。 葵姑在说完之后掩着脸哭起来,人们一面安慰这位痛诉往事的知情人,一面哀叹自己是瞎了眼睛看错了人。 这个时候,一个笙箫阁做事的小妖精急忙忙跑来,“不好了不好了!” 席老赶紧问,“什么是,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三老!笙箫三老,他们,他们跑了!” 笙箫三老是出来指证水生盗窃乐曲的关键证人,他们在这个时候跑了……那岂不是说明…… “我早就说过了,水生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一个曾经喜欢水生的姑娘一下子绷不住大哭了起来。 一时间为水生叫屈的声音又立马占了上风。 “鲤鱼妖,水生,还有今日被你背弃的这位仙门女子,寻奕!你还背了多少我们还不知道的罪孽!” 听着人们义愤填膺地细数自己的“罪名”,寻奕只是觉得好笑。 “寻奕!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阿落站在寻奕的身旁寸步不离,她一是怕下面哪个疯子会来对他不利,二是担心寻奕会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 “说够了么?”寻奕只一句,轻声细语的,却连悲伤都感受不到分毫。 他对那些刺耳的咒骂声充耳不闻,径直走下了台,一直走到葵姑和柳伯的面前。 说是要保护这二位的人,在寻奕靠近的时候,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着。 “你们两位老人家千里迢迢赶过来,辛苦了。” 在不寻常的场合说寻常的家常话,只能让人更加心生恐惧。 葵姑和柳伯互相看一眼,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我自有意识的时候,其他的那些人要么看我不顺眼,要么怕自己惹事,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只有你们,照顾我如此妥帖。” 阿落就算不是他,也能感觉的到寻奕说这话的时候,心是如何滴血。九四好书网 “如若不是你们,我怕是也不会好好地来这世上走一遭,还经历这般精彩的一世。” 他再次笑了笑,“你们这么说,自然有你们这么说的目的。而那目的,我大概也猜到了,所以我没什么好怨恨你们的。” 他伸手召出了招蜂扇,那扇子上神力聚集,杀气甚重,在场之人都心生恐惧了些。 自然会有人给他们打气的。 “怕什么,这里修行高深的大妖或是神仙都在,还跑他一个怪物不成?” 被这话激励,人们都添了几分士气。 “就是,寻奕,你还是乖乖认罪,还有个体面的死法!” “我要是不认呢?”寻奕嘴角勾着笑意,问回去。 “那你,你就等着六合之内所有人的讨伐吧!” “六合?所有人?”寻奕瞧着他,“你们未免,脸也太大了些吧。” “我告诉你,笙箫阁内虽然不明自己真实身份,但这其中有势力或是修为深厚的大有人在,你不要以为你神力高了些就能从这里走出去!” 长戚知道一场争斗在所难免,此时他站在阿落的身侧。 他已把被收起来的明极剑隐在身畔,若是情势危急,这剑和它所代表的身份,也能救上他们一救。 这么久了,寻奕放出去的那些红色的灵蝶依然在漫无目的地飞来飞去。 他伸出一只手,释放处数百道神力,而后那些红色的灵蝶全都变成了黑色,并且整个变大了一倍。 “不是很想看看毒物么?那我就送些毒物给你们。” 黑色的灵蝶冲着这些人横冲直撞,虽然不是实体的蝴蝶,但每一只杀伤力都不小,而且躲避灵巧的很。 人们都忙着去收拾这些有攻击力的灵蝶,甚至在一向不亮法器的笙箫阁,人们也不再顾忌此前的规矩,祭了法器出来。 有人免于灵蝶的攻势,直接剑刃对着寻奕就刺了过来。 寻奕头都不转的,用扇柄准确地挡住了。 随后那来杀他的人一下子飞了出去,哀嚎着重重撞在了墙壁上。 “打打杀杀的,多没意思。”寻奕伸手把应台上的一架古琴召到自己面前来,“你们这样与蝶共舞,我来给你们奏一曲,如何?” 话音刚落,寻奕指尖已拨动那琴弦,一曲诡异的曲调流出。 这调子阿落再熟悉不过,是玄机用来迷人心智,让人心神大乱的曲子…… 寻奕学会了。 阿落及早给自己和长戚封了听感,他们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但见对他们而言无声的笙箫阁,一副人间地狱的景象。 所有人都被这魔音扰的头痛欲裂,抱着自己的头在哀嚎。 有受不住的,已经晕倒在了地上。 而那些勉力支撑的,还要和黑色的灵蝶对抗。 虽然寻奕一个人对付这些伪君子还算应付的来,可是阿落反而更担心了…… 恐怕此时,寻奕整个人才是千疮百孔,心已经凉透了的那一个。 琴音在寻奕的指尖下,并不是像玄机那般穿透力杀伤力极强,反倒像是温水煮青蛙一般,先让你觉得可以接受,而等声音入了耳之后,开始慢慢折磨你的每一条头脑中的神经。 一百七十四 传送阵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这般折磨,其实还不如一下子杀了他们。 但现在阿落无比认同寻奕的做法,这些人一个个煽风点火,巴不得水越搅越混。可是细算起来,没有几个人真的和寻奕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只是每人一句口舌之快,都是戳在身处其中人的一把刀子。 琴声骤停,寻奕手指仍抚在琴弦上,周围的人们已经没有一个还站着的了。 “我也不想跟你们在这里多啰嗦。”寻奕随手拨了一个弦音出来,吓得那些人赶快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叫你们主子来吧。” 众人不解其意。 寻奕微微一笑,“你们听不懂,自然有听得懂的。他本来就是冲着我一个人来的,兜了这么一大圈,我看都看累了。” 阿落和长戚走到他身边,阿落小心地把手放到他的肩膀上。 寻奕明显地微微一颤,随后看向自己肩膀那只手,什么话都没说。 “我们走吧。”阿落憋着自己心中替寻奕感觉到的天大的委屈,“回去。” “要好生保重。” 寻奕这后语并不搭阿落的前言,这句嘱托,其实也摆明了是在要阿落和长戚离开。 “你都知道是有人在陷害你,为何还要往上撞?” “既然是要来找我的,那我哪里有不迎接客人的道理。”寻奕的话语无比平淡。 这时候,寻奕的脚下出现了一个神力强劲的法阵。 “这是……”阿落和长戚仔细辨了辨,“是传送阵。” 她的心中陡然而生一种担忧感。 传送阵是将人瞬间传送到一个特定的地方,空间相距越远,越是费神力。 这传送阵这般强劲,对方必然不是什么好惹的。 “看来我刚才的话,这位主子是听进去了。”寻奕终于是把双手从琴弦上离开。 阿落见他作势就要随着传送阵去赴约,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寻奕还是呆呆地看了一会儿阿落的手,想要把她掰开,可是也感觉的到阿落执拗的很。 “这是我的事,我总归要瞧个明白的。”寻奕换了一副温和的不像话的口吻。 下一瞬间,阿落也想不到的,寻奕逐渐靠近她,然后嘴唇碰上了她的额头…… 阿落吓了一跳,那一瞬间的温热感消失之后,额头上传来一丝细微却不想它散去的凉意。 长戚转过头去,没有说什么。 “你相信我吗?”寻奕低沉出声,问道。 “我当然信你,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你不是那些人所说的那样。”阿落说着,眼泪啪嗒地流下来。 “好。”寻奕双手扶住她的肩膀,笑得甚是澄澈。 这几个时辰,阿落在他脸上看到最多的表情竟然是笑容。 灿烂的也有,清浅的也有……只是没有一个,是发自内心的欢愉。 “你相信我,也要相信我可以回来。”七界 阿落拼命摇着头,“我不……” “十二,你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我也是。都不该被彼此应该面对的事情绊住脚步。”寻奕耐心地说道。 “可是你如果没有回来……”阿落在他耳畔说道,“我会让所有伤害过你的人给你陪葬,我说得出,就做得到。” 寻奕眨眨眼睛,“不会有那一天的,我也知道你没开玩笑。” 阿落还想再说些什么,寻奕趁着她放松警惕,一把推开她,之后随着那传送阵的光芒一并消失了。 “寻奕!”阿落眼睁睁看着前一瞬间还在和自己说话的寻奕,已经不在身边了。去到了一个她不知道是哪里的危险的地方。 长戚知道她心里不好受,搀扶着她。 寻奕走了,这大殿里的人却丝毫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反而因为寻奕不在而撑着身子耀武扬威了起来。 “跑的可真是快啊!” “畏罪潜逃吧!我就知道,他这种卑鄙小人,不敢杀我们的!” 长戚都听不下去了,他冲着那人冷声道:“你既说他卑鄙,他又如何不敢杀了你?” 那人只是说着逞口舌之快的,没想到长戚竟认真地在驳斥他。 他在道理上说不过长戚,便立刻转移话题。“你们两个,既然和那寻奕是一道的,今日别以为罪魁祸首跑了,你们就可以装作无事!” “我什么时候说,要当做无事了?”长戚身旁,传来阿落清冷的声音。 “那就好!”那个穿着夸张华丽的,带头闹事的站出来,他也明明被寻奕的琴声折磨的够呛,但眼见有找人麻烦的事情立马来了精神。 “在场的诸位!寻奕那祸害跑了,这两个可跑不了!抓住他们,枭首示众,等着抓到寻奕一起挫骨扬灰!” 阿落冷笑一声,手里的听话不住地发出电流擦过的声音,是她抑制不住随时要大开杀戒的前兆。 长戚还是清醒些,他觉得此时不宜在笙箫阁徒添人命,于是召出了明极。 明极光是出鞘就已经让笙箫阁的每个人都受了剑气的袭击而惊愕了。 那些识货的还是第一眼就认出来了,“明极,这是明极?” 明极的名字是个有见识的都知道,当初兴阙献给元孛战神的法器,能一瞬间斩杀数万妖魔所在的法器。 它现在在谁的手里,人们也略有耳闻。 “元孛殿……你是,长戚神君?” 长戚的名字一出,一半的人都把心里那要杀人的欲望压下去不少。 天界的长戚神君,十二主神清乐的徒弟,颇受天界器重的神仙……不太好惹啊…… “长戚神君,大概是有些误会,我们笙箫阁有怨抱怨,有仇报仇,您既然和这寻奕没有什么关系,便请离开吧。” 席老冲长戚抱了抱拳说道。 他自然知道长戚不可能和寻奕毫无关系,这不过是给他面子的说辞而已。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长戚现在走,事情就落不到他的头上。 但是长戚自然也听得出来,席老没把阿落也算在只要离开就跟此事无关的行列之内。 “寻奕是我朋友,他既然与诸位生了如此大的误会,我没有置之不理的意思。更何况我另一位朋友也在这里,我没有独自离开的道理。” 席老脸上没有为难的神色。 “长戚神君,笙箫阁隶属鬼界,就算是真的出了什么大事,我们也只是知会鬼王一声,不会上禀天界。” 一百七十五 清乐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长戚也没有想到,笙箫阁竟然敢这样大胆。 席老的意思是,要管也是鬼王管,他们天界没有直接插手的权力。 况且真的因为这件事闹大,寻奕只是天界的仙卿,那些神官们是断然不会答应因为他还要费事跟鬼界周旋的。 多半是牺牲了寻奕和阿落了事…… 毕竟从他自己前些时候的事情,他便早已对天界这般冷漠的所在看透了。 “阿落……不如我们先回天界,去找尧墨……” “你回去吧。”阿落说道,“这件事情本就与你无关。” 她说的不是气话,这些人摆明了要留她在这儿任人宰割出气的,而长戚,是他们也不愿意惹得一个麻烦。 “我是说真的,他们咬定寻奕做下恶事,而我则是帮凶之一,今日他们不可能看着我好好走出去的。” “我不可能丢下你。”长戚说着,已经和阿落形成背靠背之势,准备随时应付那些想要扑上来的疯子们。 “你别动手,不然容易被反咬一口。”阿落早看明白了这里抓住一点错处便可以倒打一耙的本质,提醒长戚道。 “你怎么可能应付的了他们!”长戚觉得她是在说气话,急着道。 “给我拿下这个婆娘!”为首的喊着极为令人不爽的话,召着人们对阿落动手。 阿落一挥听话,冲上来的几个随着嚎叫声被抽倒在地。 “别出手!”阿落对长戚再次说道。 “可是……” 话音未落,阿落已经飞身到了人群之中和他们缠斗起来,这摆明就是要单挑这群人不让长戚插手的意思。 而笙箫阁里的人,也心照不宣的,去阻止长戚帮阿落。 几个低阶的凡界修仙人和妖精们阿落还是能解决的,但是就如那人所言,这群人里面,不少都是修为深厚的神仙或者妖魔。 长戚很是焦急地看着阿落那边的情形,想着万一阿落有危险他一定去救。 可是打着打着,他们发现就连阿落都低估了这群看热闹的人的实力…… 他们其中几个人的实力加起来,恐怕是长戚用明极都应付不了。 阿落在做神仙的时候没来得及把明极的最高杀伤力的法术剑阵教给长戚,因为他那时候也驾驭不了。 明极现在在长戚的手中,就是一把比其他剑神力高一些的法器而已。 这样的情况让长戚的心绪跌落到了谷底…… “阿落!” 那些人齐齐围攻,已经把阿落围在了中央,无论如何都逃不脱了。 长戚这边,被人死死围住,除非他动手杀人,否则绝对不给他脱身的机会。 阿落手中持着沾了不少血迹的听话,今日这般杀戮,怕是很容易激起这法器曾经的凶性来了。 她冷眼瞧着围了她一圈的人。 “我好像刚刚听到什么枭首示众,挫骨扬灰?是么?” 最后的两个字明明问的是淡淡的语气,可不知为何,在场的人静默了一瞬,无人敢答。 “没,没错!你唯一有的选择,就是今天死,还是等着捉到寻奕一起死!”闹事的女子道。 阿落看了看手上的法器,“好啊,既然你们这么好心给我选择了,那公平起见,我也给你们两个选择。” “你还想给我们选择?”零零书屋 “第一,跪地认错。第二……”阿落目光微寒,“死在这里。” 她说完之后,周围的人都大笑了起来。 “我说这位小姑娘,你是不是吓傻了啊,你是哪里来的勇气,敢跟我们说出这番话的?” 旁人自然也不以为意,不觉得阿落的话有任何威慑力。 阿落很是惋惜地叹了口气,“那看来,我还是给你们脸了。” 她无视那些人的嘲笑和咒骂声,突然变了脸色,眼中含着眼泪。 “无论是我,还是他,到底是和你们有了怎样的仇恨,值得你们这般不死不休?” “你们既然甘愿做别人的马前卒,可就要做好,被马踩死的打算。” “我看这丫头是疯了,别和她废话,给她个了断算了!”一人提议道。 “好!杀了她!” 这些人脸上扯着恶心的笑容,准备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般,轻而易举将阿落碾死。 “明极!”阿落收了听话,召唤道。 而后,在所有人包括长戚的震惊中,明极剑竟真的听了召唤到了阿落的手中。 “我不会给你们第二次机会的。”阿落左手握上明极的剑刃,瞬间血液流出。 她以血为符,画出了一个复杂的符咒组成的法阵,然后那法阵迅速在地上铺开,蔓延至全部笙箫阁的地面…… 阿落反手拿着明极的剑柄,用尽全部的神力,把明极朝着自己脚下的阵眼插去。 顷刻间,整个笙箫阁都剧烈地抖动起来,这种震动都会让人怀疑,鬼界下面的熔岩是不是会被激荡地翻涌上来。 在法阵之内的人们,发现自己都动弹不得了。 “怎么回事……我动不了了……” “这是什么东西啊!” “是灭妖阵!明极的灭妖阵!”在天界的资历老的神仙认出来,但依然不敢置信的很。 阿落只是冷眼看着他们的惊慌和恐惧,还有愤怒。 “你到底是什么人?”还是有人开口问了。 阿落没有答话,“要死还是要活,你们自己选,不过,时间可不多。” 她也是因为凡人的躯体神力不足,也是不想一下子全灭了这帮人,灭妖阵一如寻奕刚刚的琴声,循序渐进。 “她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还是有聪明的反应的很快,“天底下,会灭妖阵的,不就两个人么!难道她还能是战神么?” “清乐!是清乐!清乐活了!” 这样真相的发现,并没有让他们的困境轻松多少。 而唯一真正惊讶于阿落身份的人,也只有长戚了。 “清乐,是清乐!”这句旁人喊的话,在他脑子里转了千八百遍…… 清乐,她是清乐啊……是自己误会了几万年,一直要找回来的师父清乐啊。 可是当清乐的这个名字对应到自己之前从未见过的这个女子的身上时,他竟然没有多做怀疑。 她没有否认,而这元孛只传过她一个人的灭妖阵在此,她不是清乐,还能是谁呢? 一百七十六 杀心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可是比起那一瞬间的震惊来,长戚更多的是心疼。心疼这个从在天界的时候就凭空背了无数污名,哪怕是重新活了一次,却还是没有逃过这般命运的清乐主神。 清乐站在法阵的中央,不发一言。她自己的条件早已经告诉了这帮刚刚还耀武扬威的人们。 而她自然是不会退一步的。 这些人若是不认错,就只有死在灭妖阵里。 清乐有这个把握,也的确是动了杀心。 她本是连这选择都不想给这些人的,他们这样逼人入死地,寻奕现在也不知道安危,她为何要放过他们。 唯一让她觉得,可以让这些人有一条生路的理由,也是因为寻奕。 她不希望寻奕出任何事,心中便存了那份仁念。是不是她手下留情些,寻奕也能多一分生还希望。 这样一厢情愿的祈求,阿落知道只是自己的幻想罢了。 可是,万一呢……如果寻奕能平安回来,她愿意用哪怕最不愿意妥协的善意来回报。 终于,有人事先撑不住了。 “神君,我没有要寻奕死的意思……只是他们这些人喊的声音太大了……我,我不该跟着这些人逼迫他,我错了……我错了,您放我走吧。” 是个姑娘,清乐认得她,是此前很喜欢寻奕的。 这些要寻奕死的人围在她身边,她想说话也难,总要考虑自己的安危。 清乐伸手一拂,这姑娘就被解了在灭妖阵里的束缚。 她发现自己能动了,又是欢喜又是感激地说道:“多谢神君!多谢神君!”谢完之后立刻向出口跑去,离开这可怕的地方。 见到认错真的能被原谅,有了开头自然就会有跟风的。 几个自认没有说什么过分话的也都向清乐纷纷认错。 清乐也遵守承诺的一个个放他们走了。 那些跟着起哄要杀寻奕和清乐的人,一开始也有点骨气,不肯就这样认错。可是明极这阵法到底有多厉害他们都切身领教到了。 对他们而言最可恨的,莫过于清乐是铁了心的要他们认错。 而天界的清乐神君此前是怎样的声名大家都略有耳闻,她才是最不会因为惹出什么事就顾忌声名的神了。 于是几个心智不坚的,也咬着牙认错道,“清乐神君,是我不好,不该听信旁人的话,误会了寻奕公子……” 清乐冷笑一声,“这么快就说你错了?我还真的是好奇的很。当时席老还有这些人在指证寻奕说他做下了如何如何的事情,你们没有一句质疑的。如今我要你们认错,你们也一句我的理由都未听过,纷纷倒戈了。看来这道理,还是谁不好惹,谁说的就对啊。” 她还是抬手放了这人。 那人也顾不上说别的,拔腿就往门口跑去。 “算了,那两个一直陪在寻奕身边的人,出来指证他才是没办法一时间辩驳的。”她的神色略有伤感,“你们不是我,不可能如我一般相信他。” 她冷静下来,心底更是低沉。 这些现在被困在阵法里的人,她相信是有人只听信了现有的证据,认为寻奕真的做过恶事的。 他们没有义务要去相信一个被指证做了恶事的人。 他们也不可能像自己一样,完全相信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寻奕。 而最后,她再次施法,除了几个带头挑事的,其他全都放了。爱书屋 这些人一见自己可以动了,一开始是惊诧,随后看着垂首不语的清乐,知道自己被放了一马,立马扭头就跑。 被清乐留住的几个人,包括席老。他们相互看了看,随后席老对清乐道:“清乐神君,就算你是天界的主神,也不能不讲道理吧。” 清乐悠悠地踱步过来,站在几个人的面前。 “道理?你几时听说过,清乐主神是讲道理的人?” 众人愣在原地。 是啊,清乐是什么样的声名在外,难道还指望这样的人讲道理么…… 清乐封了他们的嘴,“帮我带他们回去,看管起来。” 就算没有喊称呼,长戚也知道,清乐是在叫他。 清乐脚步有些沉重,她收了明极留在原地,而后一言不发,一步一步走出来笙箫阁的大门。 身后是曾经没有一刻停止热闹的笙箫阁,如今却难得的万籁俱寂。 这附近长明的灯火荒的她眼睛痛,明明是一处灯光,在她看来却是碎裂成四五处。 她伸手一抹眼睛,尽是水痕。 赌气一般的,伸手打掉了最亮的那盏灯,水晶的灯盏应声而碎。清乐站在比刚刚暗了不少的地方,迎面而来的是潮湿而闷热的气息,她努力呼吸了几口,却始终不得松快。 长戚怕她会出什么事,出来找到她的时候,清乐正坐在地上,倚靠着一棵笙箫阁特意移栽过来的巨大的榕树上。 清乐并非失去了意识,她只是累了。 她看着一个身影朝她走过来,待到离她五步处的时候,模糊的视线认出了,是她的徒弟长戚。 长戚站了片刻,然后轻声道:“……师父。” 清乐扶着榕树缓缓站起来,“嗯。” “我们该回去了。”长戚继续道。 清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回去……回到哪里去……” “天界。” “是啊,天界……”清乐喃喃出声道,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适应了自己给自己的这个散漫不受管束的身份了,她竟然忘了,其实天界才是她真正该回归的地方。 好像已经习惯了一起随着寻奕走到哪里便待在哪里的习惯,如今对“回去”这两个字,陌生的很。 “寻奕一时间找不到,我们就回去让别人一起寻找,如今也能方便些。” 清乐不是不知道他说的方便些是什么意思。 “用我的身份,会方便些么?” 长戚知道她大概还是介意从前人们对清乐主神多有成见的事情。 “如今他们,都知道师父……是为什么会不理正事,不参与战争,对你的误解也多有消散。” 长戚的这般说法,让清乐感到更为可笑。 “从褒到贬,从人人记恨又到人人崇拜,竟然这么容易么?” “师父,我……” 一百七十七 恢复身份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长戚面带歉意,清乐只看了他一眼就知道恐怕长戚又要为从前的事情说点什么了。 他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清乐没打算拦着,既然是他心中的郁结,虽然她自己不在意,但是不让他以自己的方式说个明白,恐怕也会难受的。 “师父,对不起。” 长戚其实是梗在心中很多话的,但是到了嘴边,还是只剩下一句对不起。 他出来找清乐,一是担心她会因为寻奕而做什么傻事,但是真的走出来,还是花费了好大的勇气的。 清乐在还被自己叫做“阿落姑娘”的时候,不止一次地救下自己,尤其是上次逆轮的事情。他对这个姑娘心存感激,但又不知道她为何这般对自己好。 一开始只以为是一个对朋友义气的良善之人罢了。 但知道她是清乐之后,知道她其实从头到尾都在护着自己之后,那份愧疚便上升到了极点。 特别是最开始的时候,自己还带着那般偏见和误解和阿落说起自己的师父。 那时候的她,肯定是极为心痛的吧。 “若你是因为曾经对我的误会,我那时候既无力也无心好好照顾你,我是耽误了你不少前程是真的。” “不……” “若你是因为我历劫那日的事情,我知道你心中不平,却没有及时解决,我能理解。” “师父……” “若你因为我一直在帮你,那是因为我是你师父。” 她平淡的语调,还带着淡笑。 长戚抬起头看着她,“是我的错……” “你已经做了你可以做到的很好的地步了。”清乐劝慰道,“在不公的待遇之下,你还心存良善,尽职尽责地管着阴阳关从未出过什么纰漏,却还要担着内外都给你的嘲讽,谈何容易。” 她叹了口气,“或许你做的不是最好,但即使是我自问,都不能做的如你一般。你当时没办法知道这么多事情,又如何能以如今的全貌去衡量当时的做法呢?” 长戚心中依然有愧,但清乐话中的淡然其实也是在提醒他,不需要沉溺于过往之中。 而自己的师父,现在也没有心力分出来安抚自己了。 “师父,我们还是先回天界吧……寻奕他,应该也不会再回到笙箫阁了。” 清乐沉默许久,但也心知不可能一直等在这里,只能说毫无结果。 “好。” 清乐在离开之前,在笙箫阁的各个地方都留下了字迹,希望寻奕如果真的回到这个地方来找她的话,不会疑惑于自己没有留下。 其实她知道不必如此的。 寻奕真的可以回来的话,稍微一打听就会知道自己清乐主神的身份恢复的事情,他自然会去天界找她。 可是她就是怕,就是放心不下,哪怕有一丁点地会让寻奕不安心的事情,她都不愿意发生。 笙箫阁的事情传的极快,在清乐他们到达天界之前,几乎整个天界就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毕竟那日参与的,也有不少的神仙。天天 在清乐一路和长戚带着从笙箫阁带回来的人走到元孛殿的时候,遇上的每个人都恭敬地称呼一声“清乐神君”。 清乐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径直走自己的路。 她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去找尧墨说明情况,而且托了长戚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去寻找寻奕的下落。 而清乐自己把几个人锁在了元孛殿,亲自审问。 这几个人,分别是席老,风花雪月四个妖精,带头起事要寻奕还意符的女子叫青姬,还有那个闹得最凶一直想带着人杀了寻奕的,一个天界的神官叫平陈,是隐恪手下的。 听说涉及了自己门下的人,隐恪还亲自上门来找清乐要人。 清乐连面都没露,直接叫长戚把人打发走。 隐恪的脾气是一点就着,被清乐如此慢待自然是恼怒。而长戚也是原话代清乐向隐恪转达,“若您不服,是想拆元孛殿,还是想打架,清乐奉陪。” 隐恪在元孛殿叫骂了正正两个时辰,还是尧墨出面让人把他强行劝回去了。 尧墨也知道,在这件事情上,已然是犯到了起来的底线。事关寻奕,她一步都不会让。 更何况尧墨心中知晓,寻奕的事情……怕是和自己透露给桑落那些信息有关…… 清乐坐在寒气逼人的囚室里,看着自己眼前的七个人。 七个人的嘴直到现在才被解开,憋了许久的这些人,差点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刚刚恢复了说话的能力,平陈就大骂清乐。 “好你一个堂堂主神,私自扣押神官,你也太大胆了!” “你主子都没说什么,你在这儿跟我叫什么叫?”清乐冷眼扫了他一下。 “我听说了!是隐恪神君来要人,你不答应!” “他要人我当然是不答应了。”清乐淡淡地说道,“一番商榷之后,隐恪师兄也同意你留在我这里了。” “商榷?你见过我们神君吗?” “我都不需要出面去见他,你就得乖乖留在这儿,这还不能说明,你们家神君根本就奈何不了我么?” 平陈气的发抖,他冲着阿落呲着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一般。 “至于你们几个,又不如平陈一般还有个人可以指望,可还有什么宁死不招的话么?抓紧说了。” 其他六个也都知道,清乐如今的样子,恐怕逼急了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就算他们其实知道,自己背后的人也颇有实力,但如今不可能在明面上救他们。 “你到底要我们做什么?”席老斜吊着眼梢看清乐道,“如果是要我们给你作证说那寻奕……” 清乐微笑着摇头,“留你们做什么,我没想好。” 她一一从几个人神色不一的脸上扫射过去,“留着你们,要是有用就用上,万一要是没用了,至少也能泄泄愤不是?” 清乐这话说的极为淡然,但哪怕是刚刚回来的正巧听到了的长戚听了都觉得周身凛然。 这好像不是那个凡事都会留仁念的阿落,也不是从前一问三不知,什么都不插手的清乐主神了。 有些陌生,但好像这才是她原本的样子。 一百七十八 戾气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你……清乐,你好狠毒的心肠,你一定会万劫不复的!”青姬扯着嗓子喊道。 “我还没说什么呢,这就狠毒了?”清乐道,“那我要是现在先透露一些我的想法,那你们还能骂我骂的多难听呢?哎,我倒是很想听了呢。” “师父。”长戚在玩吗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进来,轻声唤道。 清乐见是长戚来了,方才恨意所裹挟而来的那份残忍也收了好些,“你来了。” 她总是要顾着别人的,自己心中再想把这些人碎尸万段,但总归现在是不能的。 “把他们继续看押到密室吧,别叫死了。” “师父,您……不继续问些什么?”长戚奇怪清乐不再审讯下去。 清乐苦笑,“要是知道,他们早拿那些东西作为条件让我放了他们了,可现在这副无能狂怒的模样,像是知道什么的样子?你说是么,席老?” 席老把脸转到一边去。 清乐脸上浮现一丝嘲讽,轻轻摇着头离开。 元孛殿还是从前的样子,主人只有她和长戚,好似与她经历这整个的一遭之前并无差别。 但还是变了啊…… 清乐觉得视线又变得模糊了,习惯地去抹了一把眼睛,又是一手的湿润。 她是真的害怕了。在那七个人面前如何的强势,她心中就有更甚的惶恐。 他们回到天界,其实有一阵子了,长戚派人出去打听,也有一阵子了。派过去笙箫阁那边的人也来来去去了几个来回。 可是终是没有寻奕的一丝一毫的消息。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事情,关于锁魂咒。 这锁魂咒主人可以自己解除,但因为清乐是外魂占体,没办法自己做到。而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办法,是这锁魂咒的原主人收回。 就算是清乐已然知道这原主人就是苏绰无疑,可是她一开始装作不知道,现在就算是不装了,怕是也起不到效果。 长戚苏绰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就已经提防成那个样子,还四处打听自己的来历。如今知道自己就是清乐,那自然是一万个不认账,不承认自己与这姑娘有过交集了。 而诸位神仙知道清乐没死且回到了元孛殿的事情,也有不少想来拜会的。 清乐知道的时候倒是惊讶于他们的精明,从尧墨对她的态度,还有之前的事情,都知道原来这清乐主神是个“可怜而实力不俗”的神仙…… 她全当没听到,毕竟自己忙着别的事情。 而略让她注意的,是苏绰也登门来,被长戚一律婉拒见面之后,苏绰竟然还留下了礼物给她。 是她从前最喜欢的一种酒叫梨闲,当时没人愿意搭理她,哪怕是想喝也找不着。 那个时候苏绰得过这样几壶,但是因为当时和人因为这酒吵架了,就随手让人给了清乐。 其实也是有故意气那人的意思,毕竟清乐不招人待见,把不要的东西送给她,本身就是在下人的脸面。 但是清乐知道了也装作不知,高兴地把酒收下了。腐书网 她当时是觉得如果真的要气人,直接当他的面扔了就是,既然苏绰是顺道听见的自己想喝,也是顺道给自己的,那何必想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好好收了道谢就是。 还有一道凡界的点心,糖藕,而且是甜的掉牙那种。 苏绰送酒来的意图其实明显的很,让她看在从前的情分上不要乱说话。 清乐看了看就让长戚把酒收起来,糖藕分给其他小仙娥了。 她本来也没打算多言此事,苏绰这般上心,倒显得格外郑重其事了。 清乐一时间还回不到自己原先的身体,只能依然用着合苏的身体,但听着人们对自己的称呼,已经由仙卿变成了清乐神君。 要紧的是,主神们接连出事,尧墨身边可用的帮手越来越少,他除了宣布恢复清乐对阴阳关的制辖之外,还委任了不少其他较为重要的事务给她。 清乐不得推脱,一下子成了地位尊崇的主神,除了尧墨和皎若之外,几乎就是她权柄最重了。 神官么又一下子变了口风,夸赞起清乐如何能干起来。 礼物倒是越送越多,哪怕长戚多次言明,清乐如今烦恼的很不想应酬这些,但还是照送不误。 于是清乐让长戚帮她做了一件事。 去存放这些神官们奏折的书阁里面把以前能找得着的全都拿来,然后告诉那些来巴结的神官们,想让礼物进门,从这能铺满天界当云彩的奏折里面找出他们自己的来,跟礼物一块送进来。 找奏折自然是件麻烦事,哪怕神仙们会术法也是要费工夫的。 不过还真有神官找了,当他兴奋地举着自己的折子大喊“我找到了”的时候,他顺势瞄了一眼这折子上的内容。 这位第一个成功的神官立马提着自己的贺礼和这份折子灰溜溜逃之夭夭。 而后打听出来这是些什么折子之后,众神都对清乐敬而远之,不得不承认,这位清乐主神,要是自己不愿意的事儿,哪怕豁出去自己以前的脸面也要给搅黄了。 没了这些麻烦之后,清乐忙碌,自然也忘不了一直打探寻奕。 她自己都不觉得自己问的太勤了些,直到长戚实在是看不下去,提醒道:“师父,您今日问寻奕,已经第十七次了。” “哦……这样啊……”清乐拿起桌案上一本要看的公文,拿倒了都浑然不觉。 “那现在有他的消息了么?” 第十八次。 长戚叹了口气,还是很平和地回答了她的问题,“还没有。” “哦。”清乐木然地再一次回答。 她默默地把自己的拿倒了的公文反过来,开始看,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寻奕一直不见踪影,清乐虽然也不愿意往那方面想,可总要逼着自己做出最坏的打算。 可就是这样……连具尸首,或者那哪个地方有仙体消散的情况,哪个地方出现了神力很高的人的打斗,这些可能和寻奕产生一丝一毫联系的东西,都没有…… “他会去哪里了……” 一百七十九 君归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可是在清乐焦虑不已了快两个月之后,她从只有一个半时辰且伴随着噩梦的睡眠之中醒来的时候,长戚跑来告诉她,寻奕回来了。 她一连三次问了“真的吗”之后,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戴整齐,就朝着外面飞奔而去。 庭院之中,站着一个陌生的背影。 清乐一下子怔住了。 从身形来看确实是寻奕无疑,只是一身的玄色,不像是他以前喜欢的白色和金色。而且他还戴着一个斗笠,上面垂着齐到腰的黑纱。 是寻奕么……她脚步停住,不敢再往前。 似是听到身后有动静,他转过身来,看向清乐。 黑纱围了大半圈,但是整张脸还是完整地露出来。寻奕的脸色苍白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斗笠的缘故。 “十二,我回来了。”他沉声说道。 这称呼和熟悉的声音,清乐才彻底确认,真的是他。 她有些失神地走了过去,在他跟前停住。 清乐仔细看着他的眼睛,那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柔和,如满月自山头倾泻,温柔了整片山野。 可是也如月光那般的清寒,在如何柔软,也带着不可脱离的寒意。 还有她感觉到的,深深的悲伤。 察觉到她神情有异,寻奕伸手在她的眼前挥了挥,“十二,嘿十二,你怎么了?傻了?” 还是以前的玩笑话,可是不是以前那样在得意洋洋地“嘲讽”了。开个玩笑都要瞻前顾后一般。 清乐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伸手就朝寻奕打去,“你才是傻子,混蛋一个!” 寻奕没有轻巧地躲开,也不是直接攥住她的手腕让她使不上力气。 而且极具防御地,谨慎地躲开,不让清乐碰触到他。 “你……怎么了?”清乐收回手,还想凑近,“我看看……” “没事。”寻奕脸上挂着笑意,“跟人打了一大架,累得要死,我刚回来你又要打我,能不能有点良心啊!” 说罢他装作生气一般,抬脚就朝着自己原来在元孛殿的住处熟门熟路而去。 走到一半回来看着还在原地发怔的清乐道:“我饿了。” “啊?” “我可是好久都没好好坐下来吃点好的了。”寻奕撇着嘴道,“我来天界的时候可听说了啊,你现在威风的很,赶紧先叫几十个姿色卓绝的小仙娥把六合之内最好吃最补的佳肴统统给我端上来!” “还最补,你也不怕补过头。”清乐也自然地回敬道。 寻奕“哼”了一声没再答复,反正他也知道清乐一定会把好吃的给送来的。 清乐看着寻奕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内,她没有立刻跟着上去。虽然心里其实是一百个想要问问,他这将近两个月,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看起来……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但是想到他最后平安回来,清乐有许多个瞬间觉得,从前的任何事情都不重要。 只要他还好,什么事情都可以慢慢来。梦生 而且,他大概也是很累了。 自寻奕回来之后,不近是元孛殿,乃至整个天界都知道新晋的权柄重大的清乐主神对这位仙卿是有多么重视了。 元孛殿的伺候的仙侍增加了一倍,这多出来的一倍根本不是帮清乐的,而是全部送到了寻奕那里。 只不过令寻奕不太满意的是,全是男仙,没有他想要的姿色卓然的小仙娥。 不过那些管分配仙侍的,看见清乐那张铁青色的脸,自然也是不敢把女仙给送来元孛殿的。 每顿饭必是天界最好的厨神做的最好的菜肴,稍有不合清乐意的都要重新做。 一次端来的菜粥,寻奕咋了咋滋味之后说了一句,“如果是凡界西成国国都里那条迷眼街上王大妈那里新摘的生菜就好了。” 于是堂堂天界的掌勺厨神,被迫去凡界排在一众挎着菜篮子的大神后面,买了一把菜…… 菜真的买过来做完之后清乐没告诉寻奕,只是旁边的小仙侍念叨起来,寻奕知道这菜的真正来历之后,险些一口粥全喷出来。 “十二……你也不用这么过分吧。” 清乐在议事完回来之后,寻奕半是数落半是念叨家常一样说道。 “这就过分?上次你说你尝过凡界一个地方烤得羊肉,是用马粪烤出来的?”她很认真地问道,“你想不想吃?” 寻奕的嘴角抽了抽,心道十二是不是疯了。 看这个样子,的确是疯了吧…… “我……不想了,这些天吃的有点腻,不吃了……” “吃的腻,不能啊。”清乐仔细回想,把他每天的菜名报了一遍,“不会吧,我可是威胁过厨神了一定得好好做饭,这些饭菜也没有连着几顿都很腻吧……” 寻奕目瞪口呆地听她背完自己的伙食。 “你……为什么还要记这个?” “这个又不难,记着又有什么奇怪的。”清乐道,“再说了,那些公文的东西可比背个菜单要难多了。” “哎,我们小十二不是以前的小十二了,如今是正儿八经的主神大人,可以撑起半个天界的大神仙了。” 清乐瞟了他一眼,“得了吧,你以为我真的愿意啊。” 寻奕笑笑,“若是有别人可以做,那你当然是不乐意的。可是现在你担心你这位时常拉不下自己面子的大师兄在接连少了这么些助力的时候,天界乱自然六合都会跟着乱,那你自然要挺身而出的。” “你如今倒是很会说我好话。” “那不是吃人家的嘴短么。”寻奕笑眯眯地说道。 清乐回望过去,“你真的觉得腻啊,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了,我找药神来给你看看?” 寻奕赶紧跳开,“别,十二大人,我就是想吃素的了,没那么严重。” “哦。”清乐点点头,“不过总吃素的也不好,还是别总用身体扛着不进食,你不是一直说自己元气还没恢复么,那就更加不应该吃的太寡淡。你要是不想吃烤羊的话,你想吃的那个,叫什么……牛瘪的……哎?” 清乐回过身发现寻奕已经逃之夭夭。 跑去打搅长戚清静的寻奕在长戚的书房找了个舒服的角落,把长戚房中唯一柔软的垫子给自己找舒服了去。 一百八十 看望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长戚忙着手头的事情,寻奕自己拿了仙侍送来的果子和茶,很不客气地吃起来。 “你师父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实在有点可怕。” “可怕?”长戚抬眸。 “是啊。”寻奕吃着最爱的桃子,“她居然连我这些天吃过什么都背的出来,啧啧啧。” 长戚浅笑,“她也只这样对过你一个人。” 寻奕被这多少有些煽情意味的话弄得不太好接话,“她是受什么刺激了吧……” 长戚深深地看了寻奕一眼,“寻奕,你和我师父玩笑,到我这里不必这般说话。” “嗯?” “你不见踪迹的这些日子里,她没日没夜地担忧,或许你不知道,她当时拿出明极剑的时候,是动了一万分要杀光当时笙箫阁的人的心思的。” 寻奕咬着桃子的动作停下来,也不再玩笑着说话。 “她在我面前都是尽量保持克制和冷静,但私下,是我见了都会觉得凛然的暴戾。” 长戚说的沉重,寻奕无奈地摇摇头,“这个十二……怎么还是小孩子气性。” “若是你真的没有回来,我真的害怕她会做出什么比我预想还要糟糕的事情。”长戚道,“寻奕,你这些时日到底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事情,师父嘴上不问,但她是比谁都想知道的。” 寻奕眼神错开,“我……就是去跟人打了一架。” “打赢了么?” “那是当然,要不我还能好好站在这?” “真的?” 长戚放下了手上的东西,走过来郑重问道。 “当然,当然。”寻奕往后一躺,闭了眼睛。 “为何过了将近两个月才回来,而且丝毫查不到你的消息?” “当然是打了好久,那怪物是早就跟我有仇的,可难缠了。”寻奕张口就说道,“至于怎么你们找不到我,我哪里知道,我可是一直等着你们来找我呢。” 长戚都听得出来,寻奕就是在故意把事态说的很轻在敷衍自己。 这个时候外面一个小仙侍敲了敲长戚开着的门,“进来。”长戚道。 “长戚神君,八神君造访。” “是来找我师父的?”长戚问道。 “是。”仙侍应道。 这些时候,除了尧墨之外一有什么贵客,清乐都是让长戚直接去打发的。是故小仙侍们直接来通报长戚。 “我知道了。”长戚道,他正欲出门,想跟寻奕打个招呼。却转头发现寻奕正斜倚在那里,脸上的神情都是恐惧…… “寻奕?寻奕?”长戚试图叫他。 寻奕看向他,还是怎么都收不住的惊恐。 “你怎么了?”长戚也担忧的很,他何曾见过这般害怕的寻奕…… “没想到寻奕仙卿也在这里啊,正巧可以来看看你。我害怕清乐师妹会过于护着你,千方百计不让见生人呢。” 还没等寻奕回答,桑落已经从外面走进来。 “桑落神君。”对不请自来的桑落,长戚虽然是有些不满,但也是好生行过礼了。夭夭文学网 桑落笑着点点头以示回应,“清乐回来,我早就应该来看看的,不过前一阵日子我也知道她为了寻奕仙卿的事情实在是不得空见人,现在再不过来看看,可就说不过去了。” “神君客气。” 桑落显然对和长戚的寒暄没什么兴趣,直向着寻奕走过来。 寻奕连连挪动了好一段距离,实在是不能再往后退了,才坐定。 “寻奕仙卿,这是怎么了?”桑落还伸出一只手去,好像是要给他看看脉象。 寻奕迅速闪躲开,不让桑落触碰到自己。 长戚看着二人之间的气氛很是奇怪,尤其是寻奕,他从前也不是没有见过桑落,而且还说过话,两人之间也从未听说过有什么隔阂,为何寻奕会对桑落防备至此? 但是从寻奕脸上的神色看……他是真的反感。 于是长戚不动声色地挡在了桑落和寻奕的中间,“神君,寻奕刚刚回来不久,元气还没恢复过来,可能不太……” “我知道。”桑落眼睛依然看着的是寻奕,“自然要好生修养,归来不易。” 长戚也觉得桑落这话像是哪里说的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那里怪。 “我这次来就是给清乐和寻奕仙卿贺喜的,大难不死,逃过一劫。既然这两位都有些精力不济,那我也不多做打扰了。” 桑落说着就要走。 “元孛殿最近诸事繁忙,招待不周之处还请神君见谅。”长戚转圜一下说道。 “无妨,今日见着了寻奕仙卿,也算不枉此行。”桑落对着寻奕笑了笑,“日后还会有机会见面的,来日方长。” 寻奕的脸色又变了变。 长戚送桑落出去之后,寻奕一下子松了刚刚紧绷的那口气,身体像是一下子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身体之中那如何压制都会疯狂折磨他的东西在不住地涌动着,寻奕忍受着撕裂的头痛感。 除了身体之内的隐恪和桑落在疯狂吞噬他自己的元神之外,这副身体也像是时刻要分崩离析一般…… “不能,不能,给我撑下去……” 他不知道是在与谁对话,又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待到长戚回来,看到的是一个看起来要昏昏欲睡的寻奕。 “你怎么了?” 寻奕故意打了个哈欠,“没怎么,困了。” “你和桑落神君……是发生过什么事么?”长戚还是忍不住问道,他方才看到桑落的反应实在不能不令他心生疑窦。 寻奕也知道自己方才应该是有些失态了。 “没事儿,就是觉得你们这位桑落神君,太神秘了些。” “神秘?” “此事你师父也知道,哎等找个时候再与你细说吧,我太困了,你接着弄你的事情吧我走了!” 还没等长戚把他留住再多问几句话,寻奕就一溜烟小跑回去了。 回到住处的时候,清乐又让人送了好多补元气的仙草过来,寻奕看着清乐还特意留下的字条,上面详细地写着哪味药和哪味药不能混着吃,还叮嘱他哪味药是甘甜,但不可贪嘴。 寻奕看着这些如同嘱咐孩童一样的话,不禁笑出声。 “她还真是会操心啊……” 一百八十一 失踪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最让清乐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是,居然有人敢找上门来说自己的亲事…… 怎么会有这么没眼力见的。 还是说就算知道清乐和寻奕大致定下来的事情,也还要尽力一试,万一呢。 然后清乐就听见了外面对自己的一通夸赞,简直比她刚接任职位的时候还要夸张。这回连夸赞样貌好,性子温柔都加上了…… 清乐听见这样的话恨不得一个白眼翻到天上去。 从前的清乐,被人踩惯了,于是这般的夸奖,对她而言没有任何效用。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紧跟着的就是不太好听的话了。只不过这次不是对着她来的,而是天界另外一个女主神。 清乐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敢动到皎若的头上去。 夸赞清乐这些年来隐忍,就有人联想到掌管刑狱司的皎若,手段是如何如何的残酷,心思又是如何的狭小。 皎若从来也不喜欢清乐,她对这些天界的流言其实不以为然,也没有参与过。对清乐偶然说起来,也不过是冷漠地说与她何干。 本来天界暗地里说皎若实在铁石心肠的神官们就不少。尤其是因为皎若从来不会顾念情义,有罪必罚,没有丝毫情面可以讲。 这早已得罪了许些神官,他们碍于皎若身份明面上不敢说什么,依然是毕恭毕敬的模样。 所以清乐一得势,曾经被皎若贬了或是好处被剥夺的神官,便时常来拜会清乐,一直夸她处事公正。 清乐自然是看出来了里面的问题。 这些人是想借着自己的手把皎若踩下去,至少不像现在这般自己决定的刑狱司的事情连尧墨都插手不得。 而他们选了个极好的引诱清乐出手的点。 是皎若误判长戚的那次。 皎若当时未曾在元孛殿找出来那个逆轮留下的黑色咒印,所以长戚没办法证明那日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人加害过清乐。 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皎若不能相信长戚。 可是如今真相大白,事情的确不是长戚做的,刑狱司为了司法不可亵渎,皎若也不可能放下身段对长戚道歉。 清乐知道,当时大概是逆轮为了掩饰罪行所以特意把证据抹去了。而长戚,在他成功脱险之后也没打算把事情放在心上。 倒是那帮为长戚打抱不平的“正义神仙”们坐不住了。 尤其是在皎若身边的寒月亲口对尧墨承认,是皎若让她把那黑色咒印的痕迹封住的时候…… 尧墨甚是诧异,长戚更是诧异,清乐最是诧异…… 皎若为何要这样做? 寒月也承认,其实皎若是不满长戚的仰慕没有从一而终。 说这话的时候,皎若并不在场。在她冷静地听完了手下对她所说之后,便亲手用冰镰了结了寒月的性命…… “妄传谣言,自然要杀。” 寒月的死确实让整个天界为之震动,但事情的发展却不如皎若所料了…… 以往她地位尊崇,是主神之中数一数二神力的所在,无人是其对手。况且她权柄重大,整个天界的律法皆在她手,没有人会质疑她。文新学堂 可是在寒月死后,并不是像从前一样因为畏惧而声音销声匿迹。 而是越传越广…… 清乐身在其中,但是更能看明白这根本就是有人蓄意搞出来的……但是也有许多疑点不可解释。 比如那当时消失的咒印,寒月在死之前招认了其中一点,是除了来到这里查案的刑狱司的人之外,还有何人会知道那里出现一个咒印,又什么时候去改过呢? 寒月对她自己将咒印隐去的细节说的十分详实,没办法让人不信服。 但是皎若的为人清乐最是知道,她就算再不喜欢自己,就算是真的那颗冰雪心肠真的对长戚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也断然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是十二个主神之中,最为体面的那一个。 尧墨和清乐商议后决定先弹压流言,不能再让这些神官们议论下去,不然非得再出现什么乱子不可。 清乐用自己的身份,加上劝慰长戚当众说明事情不在皎若的过错。 但令人更加意想不到的是,皎若却无缘无故地失踪了…… 一下子在天界消失了一般,再也不见踪迹。 清乐心中一凉,她这个时候失踪,怕不能是什么好事。 长戚和寻奕则这些天尽量把清乐留在元孛殿,不让她出去到处跑。 “二主神逆轮,三主神兴阙,四主神皎若,六主神左思,十主神玄机,加上之前对你,已经有一半了。” 寻奕掰着手指头给她一个个数。 但这只是明面上的,大概只有寻奕自己清楚,现在剩下的真正主神,其实比这些少的多。 “主神……”清乐沉思道,“为何是主神?其实我们十二个,除了都是元孛战神的门下弟子之外,其他的可没有任何的联系在。尤其在我师尊归寂之后,相互之间也没什么联系了。” “可能是为了我们不知道什么联系,可能就是为了挑战天界的权威?”寻奕摸着自己的下巴思忖道。 “师父,若是真有这么一个可怕的人,之前的几位主神发生的事情都和他有关的话,那便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了……”长戚不无担心地说道。 清乐笑着点点头,“你放心,我也不是在同一个地方栽倒两次的人。” 寻奕趁着他们俩在商讨元孛殿乃至整个天界该如何加强防守,再派人出去找皎若的时候,思考自己的事情。 有些事情,该什么时候来提醒清乐呢…… “寻奕?寻奕?”清乐一声比一声高的叫他。 “嗯?” “你怎么又心不在焉的。”清乐瞧着他,“这些天时常这样,是不是精神不济啊。” 寻奕故作愉快地笑了笑,“没有,我只是神游而已,神游。” “你有事的话,不要瞒着我,好吗?”清乐道,其实这话她已然说了千八百遍了。 寻奕自从回来之后,变得沉默寡言了很多。就算还是爱开玩笑,但总让她察觉的出来是刻意装给自己看的。 而且经常会借口自己累了,回去休息。 哪怕是自己邀他出去天界一处好玩的地方,他竟也不似从前一般兴致勃勃。 一百八十二 不可置信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可是每当她用这些她看到的问题去问寻奕的时候,寻奕都立马换上一副更胜从前的样子,让她没办法继续追问下去。 “好吧……”清乐只好暂时先不管寻奕的事情。 “十二,你有没有想过,这人目标针对十二主神,可能是因为什么?”寻奕道。 清乐埋头苦思,觉得头疼的很,“除了就是想扰乱秩序之外,我现在真的想不出来,或许他是邪神?” “那该是什么样的邪神,知晓天界主神这么多私隐的事情,而且还能在各处安插自己的心腹。” 寻奕的话让清乐听着心惊,是啊……不管是玄机和兴趣的事情时隔千年,且两人都未曾提及;还是说皎若这次是寒月揭发,能是谁? “既然他知道的如此详细,我们是不是有理由怀疑他是天界中人,至少是熟悉天界的人。”寻奕接着说道。 “若是真的这些事情都是一个人做的,那有此能力的……怕是只有主神了。”长戚顺着寻奕的思路,说出了猜想。 虽然清乐不愿意接受,但确实,这是唯一的可能性。 “那,会是谁呢?”寻奕看着清乐,她瞳孔并不是一开始的迷茫,欲言又止的样子,显然是心中有了一些想法。 “老五隐恪,老七青邪,老八桑落,老九楚生,老十一苏绰,甚至墨老大……” “应该不是尧墨。”清乐排除了尧墨。 “也是,墨老大本就是权柄中心,其实他犯不着处心积虑跟你们搞这些动作。你们这些主神们,除了逆轮之外也没人乐意跟他争什么权力。”寻奕也附和道,“那其他人呢?” “苏绰如今和我们的恩怨是摆在明面上的,其实就是为了我占的这身体的主人那位姑娘,也没有要针对其他人的意思。” 清乐一边数着,一边说道。 “隐恪脾气火爆,不像是背后会阴狠之人。青邪心性高傲随意,最恨这些争来斗去。桑落虽然有算计的能力,但他深谙一句话叫明哲保身,是最嘴严的人。楚生,喜欢占别人小便宜,但实在不敢相信他能有什么大的算计……” 寻奕笑了笑,“照你这么个算法,那没有人了?” “这只是说的他们的不可能的地方。”清乐回道,“但这其中是不是另有隐情,就像兴阙和玄机,在事情出来之前什么人能知道他们从前那般过往?最亲近的人其实是有血海深仇的。” “我觉得是有人知道的。” “什么?” “从前过往,是有人知道的。”寻奕看着她说道。 只是清乐一时间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虽然感觉的到寻奕是在暗示些什么。 “你们每一个人的事情,你想一想是谁知道的最清楚。” 清乐蓦地看向寻奕,虽然她在冒出这个想法的一瞬间就立刻有一万个自己的声音在阻止这个想法的继续。 不是荒唐,而是太不敢相信。 而寻奕的眼神告诉她,就算没有说明,清乐也知道他们想的是一个人。 长戚还等着答案,“何人?” “你觉得你拜上元孛殿之前,清乐知不知道你的出身和大致经历?”寻奕反问道。 “这是自然,天界的师徒传承都极为严格,每位仙官都需要格外仔细。何况当时我是被战神直接提到天界来元孛殿的。” 寻奕没再继续回答了,只是看着他。德德 长戚发觉不对劲,反应过来是自己说出了答案。元孛对代替清乐接管元孛殿的神仙都如此谨慎,何况是自己的徒弟呢? 那可是自己门下,一直要随从自己征战四方,收服六合之内所有仙魔鬼怪的最需要信任的门徒。 “熟知所有主神的私密之事,有能力在天界各处,乃至六合之内各处有只忠于自己的心腹之人,没有人比这位曾经的六合绝对的主人更符合了吧。” 寻奕的结论出来的时候,清乐只觉得周身凛然。 但是思绪还是在一直质疑,“只是推测而已,我师尊……他归寂许久了……” “清乐主神,也曾经归寂了。” “但是他没有理由做这些事情,我们……我们都是他的徒弟,就算我师尊还在,他也应当是留着我们,只有留着我们,他回来的几率才会更大。” 清乐纵然有无数个不可能是元孛的理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寻奕说出没有人比曾经的六合之主更符合的话的时候,清乐竟然已经没办法控制地相信。 连同长戚也是,他自然是想不到,寻奕竟然直接想到元孛的头上。 寻奕知道清乐此时心中杂乱的很,自己的话或许过于直接了。 “神君!神君!” 外面传来仙侍的喊声,清乐立刻站起来。能让仙侍就这么大胆大声喊叫的,必定不会是小事。 “怎么了?”清乐打开三人密谈的地方的结界,问道。 仙侍脸上都是惊慌之色,“皎若神君,她回来了!” 清乐没多问一句,抬脚就往外走,“在哪儿?” “神君,外面危险!”仙侍赶着想去拦清乐。 清乐立马停住脚步,不无诧异地看着他,“危险?发生什么事了?” “皎若神君突然出现,还说要杀光天界这些不遵仙法的神官们……已经在打起来了!” 清乐眉心紧蹙,皎若是最为冷峻之人,但也是最稳得住的才对,为何…… “我去看看。”清乐不顾仙侍的提醒,她不可能这个时候待在元孛殿躲起来的,“长戚,在这里待着,也别让寻奕出去。” “哎……”后面寻奕还来不及问为什么,清乐已经借着神力出去好远了。 不需要问在具体何处,因为一出元孛殿,清乐便听见了天界之内,少有的战斗的声音。 不过这般听起来就是惨烈的场面,最近却接连见过几次了。 确实是皎若,她手上的冰镰正砍中了一个求饶的神官的胸膛,那神官倒在地上,抽搐两下就不动了。 这是皎若,但又不像是皎若。 主神们都在外围,还在慢吞吞商量该怎么办。 清乐赶紧冲过去,直奔尧墨,“怎么会这样的?” 尧墨也束手无策,“皎若今日突然出现,之后便从南面神官居住的地方,一个个杀起……” “什么?” 一百八十三 鬼符咒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愣着做什么,难道真看着她把这些神官都杀干净么?”清乐看着纹丝不动,竟像是来看热闹的其他几个主神,有些气愤和着急。 “她杀的这些都是犯过罪的,我们为何要管?”开口的是楚生,抱着胳膊一副关我何事的模样,甚至还站的更远了些。 “若是犯过什么错误都要被赶尽杀绝的话,天界的神官岂不是都要死绝了?”她怒斥道,同时一一从这些主神们的脸上扫过去。 楚生心中不服,但碍于现在清乐的地位,还有尧墨在一旁支持她,只是轻蔑地笑了笑,“你说得对,可是现在这架势,我可打不过她,难道还要多赔一个主神进去?” “尧墨,必须赶快想办法让皎若停下来。”清乐知道与这些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逼迫更是做不到。 尧墨点点头,“大家先齐心用束神阵,稳住皎若再说。” 青邪是第一个同意的,而苏绰在清乐盯了他一会儿之后也自动往前站了站。 只剩下楚生和隐恪,而桑落也在观望,清乐也不想勉强。 尧墨牵头,束神阵启动,将皎若围在中间。这个法阵是在神力上压制阵中的神仙,然后暂时封住她的神力。 可是令他们想不到的是,束神阵对皎若不起作用。 也就是说,他们加在一起的神力,还不如皎若一个人…… 可是皎若展现出来的实力,与她平日并无太大区别。 “怎么会这样,尧墨一个人也应该能制得住皎若了,我们加在一块反倒是不行了?”青邪问道。 “不是她强了。”清乐察觉到了异常。 “啊?她没强,那我们怎么还打不过她?” “是我们都弱了。”清乐点出要害。 “没错……我也感觉到了,我们的力量小了许多……像是被反压制了一样。”苏绰额头上开始沁出一层汗珠来。 “被反压制……”清乐听到这几个字,心中一寒。 这六合之内,是存在这种邪术的,用对手的阵法反过来牵制对手。 但是这样的邪门术法早就被元孛禁止了,因为一旦被广泛传开,那恐怕战事会起的更为频繁。 可是元孛自己是会的。 他当时在洪荒劫之中带领众神熬过劫难,和劫难之中最为凶恶的邪物斗争,自然也不是完全凭借神力的。 莫非……真的是元孛回来了? 她想起来寻奕的推论,不禁觉得越想越可怕。 但是皎若此时,已经完全不受理智控制一般。她那一直冷若冰霜的脸,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现在的皎若便如同寒冰打造的,满眼只有杀戮的被控制了的傀儡一般。 再这样下去不行……这几个人会被皎若压制到神力尽失的! 正忧虑焦急地想办法,到底该怎么办的时候,寻奕和长戚竟然在这个时候赶过来了。 清乐第一是着急,冲着他们喊道:“你们过来做什么,回去!” “十二你别逞能了,现在你能不能对付她心里没点数?”寻奕怼回去,清乐看着他朝这边走过来,可是自己阻止不了。 寻奕又戴上了他几乎遮的严严实实的斗笠。 长戚想来帮尧墨清乐他们,被清乐赶紧阻止,“别来,会被反制的。”2k 长戚于是没有继续帮他们完成束神阵,而是从旁攻击着皎若,以此来救清乐他们从阵法里出来。 但是情况并没有好太多。 皎若的冰镰高高举起,凝重强大的主神神力的法器朝着清乐就劈下来。 清乐实在是分不出手来阻挡了…… 但预想之中这可能让自己重伤的一击没有落到自己头上,而且被寻奕挡住并且化解了。 寻奕祭出扇子来,飞身冲着皎若而去。以攻为守,皎若抵挡寻奕的攻击颇为困难,也就撤下了对尧墨他们的压制。 一下子抽身出来的主神们赶紧喘口气,青邪不住地调整自己的气息,确认自己是不是受了伤。 而苏绰经此之后也不敢轻易再去跟皎若对抗了。 此前未曾出手的楚生等人,现在更加不可能帮清乐他们了。 清乐没管自己到底损耗多少,她现在注意到的,只有正在缠斗的寻奕和皎若。 寻奕还是和从前没有什么差别,可以和皎若打平手甚至是占上风。 可是他和以前,又大不一样了。 从前寻奕的神力虽然不是神仙清心寡欲修来的那般纯净的天地自然之气,但也是没有一丝诡异的邪气的。 而现在……寻奕每次用来攻击的神力,都让清乐担忧他下一瞬间会不会失去控制堕入杀人戾气的邪道。 就连他手上的招蜂扇,也不似从前一般会释放出温和柔软的金色的光芒,每次展开的扇叶……都让她觉得像是闪着寒光的利刃一样。 她实在是担心,不顾自己其实还是凡人身体微薄的神力,直接冲了上去帮寻奕。 “师父!”长戚见此更是担忧,毕竟清乐虽然可以操纵明极没几个人是对手,但她其实自身还是受不了太大强击的。 三人将皎若围在中间,长戚分散她的注意力。 “皎若,你停下!”清乐试图唤醒皎若的神志。 可是她的话毫无作用。 “十二,她早就不是之前的皎若了,元神已经被人控制了,你现在除了打倒她,没有别的选择。” 清乐的心中一沉,为何会这样? 但是看皎若现在的样子,也确实如寻奕所说,根本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皎若是背水一战了,要拉着众人同归于尽,清乐便是她的首选。 “十二,闪开!”寻奕喊道,同时划破自己的掌心,结成一个符咒护住清乐。 但是当那符咒出现在自己身前的一瞬间然后与皎若的攻击抵消而碎裂的时候,清乐听到了一阵惨叫声。 不夸张地说,是鬼哭狼嚎…… 莫非这符咒的力量,是来自于什么恶鬼邪物么? 她看向还在专心对付皎若的寻奕,方才那一下是寻奕为了保护她下意识打出来的符咒,应当是他最为娴熟的符咒…… 但是从前,根本不会是这样的。 难道是寻奕这些天,遭遇的事情让他不得不借助邪术之力么? 一百八十四 换魂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寻奕和皎若战了几百个回合,终于是占了上风,他将引蝶再召出来去擒住皎若。但是引蝶也不再是从前的丝丝银色光线,而是隐隐泛着暗红的黑色。 法器的属性是随主人的,招蜂和引蝶都变成这般戾气深重的法器,那只能是寻奕自己出了问题。 引蝶也确实将皎若暂时困住了,被皎若追杀的神官们也松了口气。 清乐这时候想靠近皎若,确认她无法再动手伤人了。 可是皎若突然地发起狂来,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直对着清乐而来。 清乐只觉得精神瞬间恍惚了一下,紧接着,她就失去了意识。身体在倒下之前,只隐约听见寻奕和长戚同时脱口而出的“十二!”和“师父!” 可是他们跑向了谁? 那个人不是自己啊……他们为什么没有朝自己而来?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两人冲过去,寻奕抱着一个不是自己的身体,大声喊着“十二”。 然后清乐仔细辨认,那具身体确实是自己无疑……不对,更确切的说,确实是合苏无疑。 那自己…… 这种飘忽的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清乐赶快看自己……果然! 自己的元神竟然被皎若的那一下从身体里打了出来! 她还没适应当下的情况,就感觉到一股力量朝着自己而来,而且显然是不怀好意。 清乐迅速闪避,混迹在元气杂糅之处,让人没办法一下子就抓到自己。 尧墨在那里下令,让人把失去意识的皎若也带回去。而寻奕已经抱着合苏的身体,连同长戚一起,立刻往元孛殿的方向而去了。 令清乐奇怪的是,锁魂咒是没有办法用神力去蛮横地冲开的,不然就失去了它本身的作用。 可是为什么皎若做到了? 她很快冷静下来,想着自己的元神已经不在以前合苏的身体里了,那应该做的应该是赶快回到自己原本的身体中去才对。 清乐来到了怀灵岗,再次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处。 自己的身体应该是察觉到了元神在附近,清乐想着事不宜迟,应该赶紧回去以免会生出什么乱子来。 她凝聚心神,准备回魂。 可是清乐竟然发现,她回不去了…… 再次尝试,依然是失败了。 与此同时,她也感觉的到,这身体之所以保存在这里不会散出元气,是因为其中一部分元神还留存在里面。 清乐去探了探自己身体内的那部分元神,刚刚探到,就感觉到了几百年来的那种悔恨、无助、悲伤…… 奕的那些梦境之内的场面疯狂地席卷而来。 清乐赶紧收了手。 原来自己离开这副身体之后的这段日子里,不再做关于奕的噩梦,大概是因为这一部分元神保存在了原来的身体中。 她后来问过尧墨,他给自己的仙体确实加了一道禁制,也是为了保证元气不流失,好等着她回来。 但绝不会是阻止她回来的。 而眼下,自己的元神却回不到自己的身体之中,显然是被另外的人动了手脚。 元神虽然不是在度天劫失败那次那样的脆弱了,但长期游荡在外,是早晚会被慢慢消耗尽的。 除非她像那些吸食他人魂魄来维持自身的厉鬼一样,保住自己。61 那个合苏,现在怎么样了? 她关心的是,合苏的身体现在情况如何,寻奕会不会把那个当成是自己。而没了元神的身体,是不是会被放入新的宿主。 顾不得自己无法回到最近身体这件事,清乐又向元孛殿而去。 在回到了自己的元孛殿,清乐发现自己的担忧竟成了真…… 合苏醒了,寻奕正在和她说话。 因为不会想到有人的元神来这里,因此清乐丝毫没有被寻奕注意道。 她仔细辨了辨这位清醒过来的姑娘,发现她的身体和她的元神融合的极好。就算当初自己有锁魂咒的加持,可是元神和肉体不匹配,她自己还是能感觉出来的。而且这个人,丝毫没有元神入体相互排斥的虚弱感 如果是轻易这样融为一体,那大概只有一个解释。 这元神,就是身体主人本人。 清乐看见醒了的合苏被寻奕扶起来,寻奕伸手碰了碰她苍白的脸。 “十二,你还好吗?感觉如何?” 合苏的脸上露出一丝温和却疏远的笑容,“当然没事,你都已经制服了那皎若,我怎么会被她所伤呢?” 寻奕看着她,“你真的没事么?我看她那一下像是背水一战要连同你一起……” “我说了没事。”面对寻奕的关照,合苏身体往里挪了挪,避开他。 这轻微的动作落入了寻奕的眼,他的目光停在半空中。 似是察觉到他的异常,合苏又犹豫着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放心,我只是有些累了。毕竟不是谁都像你一样能打。” “那你休息吧,可有什么想吃的?” “等我醒来再说吧,你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去厨神那边说一声,他不敢不给你做的。”合苏道。 寻奕顿了顿,“好。” 迈出房间之前,寻奕特意往后望了一眼,合苏依旧是那副温婉得体的模样在看着他笑,还挥着手跟他送别。 寻奕出去之后,恍惚之中撞到了想来看看怎么回事的长戚。 “寻奕?”长戚喊住他,“我师父呢?” “她说想休息,你也先别进去了。我看过了,没什么事情。”寻奕回答道。 长戚点点头,“好。” 可是寻奕的神色让他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是发生什么事了么?”长戚问道,“如果是师父有什么不好的情况,你要告诉我。” “也不是,我觉得她不对。” 这样没头没尾的话让长戚更加疑惑,“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我觉得十二有些,有些……” 长戚有点心急地等着他的答案。 “她醒来之后的话,太过于生疏,不像是从前的她。” “那应该是因为受了伤所以精神不佳吧。”长戚没有将寻奕的疑虑太过在意,“师父从前心情不好的时候,不也经常说奇怪的话么。” 长戚没有和清乐搭过话,而且心思不是那样敏感,寻奕没有跟他多做解释,只是煞有其事地看了一眼清乐住处的房檐。 一百八十五 身有异样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而在合苏所在的房内,合苏一改刚刚在寻奕面前虚弱和疲累的状态,眼神一下子犀利起来。 “我知道你在,特意来看看,是不是有人抢了你的东西?” 清乐听见合苏对自己说话的时候仙侍愣了一下,随后到了合苏的面前,却想起来自己说话她是听不见的。 而合苏也没打算和她对话,只是自顾自说自己的。 “这本就是我自己的身体,我现在把拿回来,这没有什么可说的吧。”合苏站起身来踱着步。 “你一定是想知道我的目的。”她顿了顿,“其实你自己早就应该知道了才对,我的目标不是你元孛殿里的人。所以,你别来碍我的事,我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然后是一道狠戾的目光投来,“但你要是多事,我可说不准拿你心爱的寻奕和徒弟做出什么事情。” 清乐很是气愤,这个人虽然是拿回自己的身体,可是占着的是自己现在的身份地位,而且很可能还要对苏绰做出什么事情。 自己在用合苏这张脸的时候,做的可都是好事!可没顶着她的身份去为非作歹。 合苏应该是感觉的到她存在的,“怎么,你还有什么话说?” 清乐有点着急,自己当然是有很多问题想知道的。比如苏绰和她究竟有什么恩怨,合苏想要做什么。 比如,她是谁带来天界的? “可惜你想问的东西,我一个字都不会告诉你。”合苏泛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我劝你还是别有什么好奇心,也别想着换个方式接近我来打听,不然你想知道的还没结果,你自己这位主神就早早有结果了。” 合苏在威胁她…… 但是不管合苏再怎么和苏绰有仇,也究竟只是个凡人而已。清乐很想知道的是,她敢在天界这样明目张胆地做事情,到底是靠谁在撑腰。 “你若再不走,我可要喊别人说这里有恶鬼侵入元孛殿,意图不轨了。” 清乐咬咬牙,暗道“算你狠”。 她从自己的房中出去,看见在庭院中浅眠的寻奕。 是个机会,自己可以凑近些。 清乐尽量隐了自己的元气,不会轻易让人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寻奕还是那时和皎若交手时候的装扮,一身玄色的衣衫,只是斗笠早已被取了下来。 她想知道寻奕究竟是哪里变了,不仅神力变得那般邪乎,而且从不许自己靠近。 可是还没等她接近,寻奕周身的一股散乱的,千变万化的邪气率先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主神的元神一向是妖魔们大涨实力最好的“补品”,那些邪物岂会放过她? 清乐赶紧去挡,也察觉到了,这些邪物尽数是来自于寻奕的身体……汹涌而出…… 什么?他什么时候,竟让这些邪物护身,更准确的说,这些邪物就是从寻奕的体内出来的…… 自己身体的异样寻奕自然立马察觉到,他看到邪物作祟,立刻划了手掌画符,强行把那些邪物召回来。 然后,尽数收进了自己的身体之内…… 想来是那些邪物不甘心被人吸纳,还在疯狂地反抗,寻奕尽力压制着这些东西的躁动,清乐在外面都感觉的到他的神力被飞速消耗。 除了那些邪物之外,还有寻奕低声的自言自语。大夏中文网 “不要……不行……不能交给你们……” 想来是控制自己都要花费周身的力气,清乐已经接近了寻奕,但他并未察觉分毫。 她虚空的身体想去凑近寻奕,想去探查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她从寻奕挣扎之中看到了掠起一截的袖口,本来结实没有任何伤痕的手臂上,一道道黑纹浮现出来…… 那些像是瓷器上裂纹一般的痕迹,让清乐大为惊慌。 寻奕自己也发现了,这些痕迹也让他本来囿于自己处境的思绪更是无助和烦乱,他立刻扯下来自己的衣袖挡住。 然后他抬头看了看这天界也被日光所照亮的天色。 鬼邪喜阴怕日光,所以恶鬼大多聚集于暗淡的鬼界…… 寻奕身体中的邪物那么多,自然也是惧怕这天界不输于凡界夏日的大日头的。 怪不得,他出去的时候一定要戴着那般奇怪的斗笠,还盖住自己的全身。 他曾嬉皮笑脸地回答自己,是因为自己的品味变了,如今更喜欢玄衣的这样冷静调子。 这到底是为什么?寻奕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要依靠这些邪物来维持力量,甚至是生命。他那时候,到底见了谁? 寻奕觉得自己稍微清醒了些,拖着剧痛的身体往自己的住处踉跄而去。 清乐紧随其后。 他暴力地将门关起来,加了许多重的禁制,保证里面什么声音都透不出去。 之后,清乐便看到他躺倒在地上,万分痛苦地喊了出来…… 清乐已然是心疼和难受至极,可惜现在连哭都哭不出来。 所以在每一个他云淡风轻说自己累了要回来休息的时候,都是这般熬过来的么? 清乐落在他身边,用虚无的身体陪在他身边,抱了抱。 虽说是没有任何实际上的感觉,可是寻奕竟真的感觉到了一阵暖意,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了不少。 他的气息逐渐平稳下来,身体里的邪物还有元神之中的桑落隐恪也没有再折磨他了。 寻奕竟然就在地上,慢慢睡下了。 清乐看着他闭着眼睛的睡颜,是万分的忏悔和自责。 自己不该让他一个人去面对那未知的危险的,如今不知发生了什么,将他逼到这等田地。但就算这样,他还是要一直护在自己的身前。 而这些表面伪装出来的可靠与强大,需要背后这么多的痛苦来偿还。 这还仅仅是自己看到的…… 寻奕这个样子,怕是没有告诉任何人。但是如果没有人知道他会承受这样的苦痛,便没有人会想着保护他。 清乐下了决心,自己应该待在元孛殿里,哪怕可能会被合苏察觉,她也一定要留在寻奕身边。 她一路到了阴阳关,催动入口之后走了进去。 先前她事务繁忙,还是由长戚掌管阴阳关,依然零星会有下界的人升仙入天界。 一百八十六 雪狮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天界的神官们,都喜欢养些灵兽给自己解闷的。这些灵兽大都是下界还未开人智的妖物,也有的要被加以训练成为随从主人征战的随战灵兽。 与其再费劲周折找个合适的肉身,不如借宿于灵兽。如果借别人肉身,一个人性情大变一定会惹人怀疑。 她来到了负责驯养随战灵兽的地方,看到那里的一群灵兽在互相撕咬搏杀。 角落里有一只奄奄一息的通体雪白的个头不大的狮子,但是被咬的浑身是血,在自己舔舐伤口。 清乐辨了辨那伤口,不是出自一只灵兽,应该是被围攻的。 一旁的神官道:“那个狮子不行了吧,扔下去吧。” 旁边还在看其他神兽撕咬的另一个神官道,“看着是个苗子,怎么打不赢呢?” “这样个头的,当个宠物怕也不合适吧,只能扔下去了。” 这神官就招呼人来去驱赶这雪狮,刚刚那个说打不赢的神官制止了他,“扔下去干什么,不可惜了?” “就扔到那群里面,给它们分了吧,就当是今天喂过了。” 要扔雪狮下去的顿了顿,似是有些不忍,但还是招了招手,示意那些人把雪狮扔进兽群。 雪狮听不懂人话,而且浑身是伤,根本不知道接下来对它而言发生的是什么。 那些人把雪狮抬起来,直接扔进了兽群里。 灵兽们立刻围成了一圈,绕着这个奄奄一息的幼狮打转,但都没有立刻扑上去。 “送到嘴边的肉都不知道吃?”看热闹的神官斜眼看着。 兽群里长得最为健硕的一头狼,身边还带着几只一直跟着它的狼。这狼兽应该是明白了那神官的意思,率先朝着雪狮扑了过来。 雪狮应急躲避攻击,但那狼还是一口咬在了狮子的腹部。 “好!”看热闹的神官拍起手来。 雪狮痛的大吼一声,伤口立马涌出更多的血来,沾湿了身下本就是血迹斑斑的斗兽场。 但受了这样重的伤再想躲避下一次怕是不能了,那头狼当然不会轻易地就放过它,紧接着又张着大口冲上来。 它身后的狼们,也是听到了神官的叫好,纷纷跟着扑过来。 完了……这下狮子肯定是没救了。 清乐一边叹着气,心道它应该不是个普通的狮子,从来没学过打架的。自己得帮这狮子一把。 她还是进了那狮子的体内,这小狮子被突然冲进来的清乐吓了一跳,不停开始哀嚎。 那些神官也奇怪,“这是怎么了?刚才被别的灵兽咬成那样也没见叫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清乐使劲控制着狮子的身体,“行了,怕什么我来帮你的,别叫了!” 但狮子哪里听得懂人话,对自己脑子里进了个奇怪的东西十分抗拒。 清乐无奈地很,本想来一下子弄死狮子分肉食之的狼们也互相瞅了瞅,竟然没有一下子扑过来了。 她直接借着自己元神的力量,强行压制下狮子自己的魂魄,彻底控制下雪狮。77电子书 雪狮突然安静下来,神官们见它依然在地上不起来,“咳,我以为它还能站起来打一打呢,合着就是喊疼喊了几声,赶紧去分了完事儿。” 投狼看到了神官“去”的手势,再次朝着雪狮扑了过去。 有了清乐思想支配的雪狮当然不会是任由宰割的,她忍着剧痛,大吼一声躲过了这攻击,而且站了起来。 雪狮和那一群灵兽对峙站着,丝毫不惧。 “呦呵,有意思啊。”神官捏着下巴,看着眼前的好戏。 头狼对于这个头都不如自己的狮子自然没有放在眼里,它站起来而且还想和自己一战的架势倒是激起了狼的战斗欲望。 清乐需要赶紧适应自己现在是头狮子的现状,眼睛仔细瞧着那头个头大了自己不少的狼。 若是从体力上赢过这些灵兽联手,那简直是痴心妄想。自己就是一个小狮子现下还不怎么会打架,硬跟它们拼命那只能是送死。 既然是灵兽,自然不是靠蛮力的。 除了几匹狼之外,其他的灵兽也蓄势待发,就想赶紧解决了这个不自量力的小狮子。 就在那群灵兽们冲过来的时候,清乐凝了几成神力,配合自己的惊天一吼,竟然定住了那群灵兽。 自己本来是想用这气势先吓吓它们,没想到倒是发现了自己这个狮子的用处。 灵兽也有自己天生的能力,看来这小狮子的吼声,是有定住敌人动作的效用的。 那些神官们也一下子来了兴致,“呦,没想到啊,我说它是个做随战的好苗子,还真有点本事的。” 不过这定身的一吼并不能一直持续下去,清乐趁着那些灵兽还不能动,直接冲上去一一咬中它们的要害处。 没全弄死,但肯定是要挺久才能重新战斗的。 咬完之后,她还特意威风凛凛地抖了抖身上的毛。 神官立刻过来,摸了摸雪狮的头。清乐躲开了,这神官倒没有生气,“可以啊,还挺聪明的,把它带回去把伤口处理一下,日后肯定大有用处。” 雪狮被包好了伤口,还被放到一个单独的房间里。 它卧在草堆上,自己的意识也清醒过来,又感觉到清乐的存在就又想张嘴开始嚎叫。清乐在它嚎了一声之后就控制它自己的身体,伸出一只爪子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别叫了!放你出来是要跟你好好聊聊的,你再叫把它们喊来,我就让你接着输,被那群里撕扯吃了。” 一神一兽元神对话,虽然雪狮听不懂清乐的具体意思,但也感觉的到这个人凶得很。 “今天可是我救了你啊,我要是不帮你打架,你现在早就在这群灵兽的肚子里了。” 雪狮趴在草堆上。 清乐感觉到这狮子的情绪平复了些,“你听不懂也没关系,反正呢,以后我帮你成为一个谁见了都害怕,不会任人欺负的灵兽。你呢,先借身体给我避避。” 雪狮动了动耳朵,清乐也不知道这意思是它同意了还是没同意。 “咱俩可说好了,你别再随便嚎叫引别人注意了。” 雪狮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睡觉去了。 一百八十七 留在身边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清乐见雪狮没有回应,但是也没有做出什么抗拒的行为,想来是默认同意了。 雪狮趴在草堆上,清乐感觉的到它自己的魂魄已经进入了休眠。也是,被打了一整天了,还是好好睡一觉吧。 清乐思虑的还是,该怎样才可以回到元孛殿去,可以留在寻奕的身边陪着他。 可是元孛殿从来没有养随战灵兽的习惯,偶有灵兽都是那些仙侍养着玩的。想必长戚也不会来这里挑选灵兽带回元孛殿去。 但如果等到想要随战灵兽的神官来了,自己一定是会被看上然后带走的。 到了那个时候想回元孛殿可就难上加难了。 到底该如何才能引起长戚的注意呢…… 第二日的时候,清乐懒洋洋地从自己的窝里爬出来,神官招呼她过去,要受训了。 今天打的是块头更大的一头犀牛灵兽,只是清乐知道自己的绝技之后,它们块头再大也不成气候。 尤其是在被清乐这头雪狮定住的时候,那犀牛的眼神简直就是像过来一下子顶翻清乐,然后捅上几个窟窿。 清乐心生一记,她知道该怎么样可以找到长戚寻奕了。 终于一日被她逮到机会,这日她和一群神力还算出众的四眼怪打架,狮吼的时候也不尽全力。 定住它们一会儿就放开,等它们又快扑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又定住它们。 这群四眼怪不是一般的灵兽,是这一群里面数一数二的,被一只小母狮子这样逗弄,脾气大涨。 清乐还故意溜着它们玩,这群四眼怪彻底被激怒,看样子是不把清乐这狮子撕碎不罢休了。 主管驯兽的神官也看出来这两拨之间有点不死不休的架势,他喝止清乐道:“你,给我一边去!” 这个时候定身术被解开,清乐不再继续定它们。这群四眼怪发了疯一样朝着清乐冲过来,神官如何喊都喊不住。 清乐见闹起来了,撒丫子就到处乱跑,那些四眼怪也到处乱追。 四眼怪的破坏力惊人,连驯养它们这些灵兽的神官们见了这样情景只敢喊着“给我住手”,却没有人真的敢上去拦一拦。 清乐还在被数落着,“你这死狮子,招惹它们干什么!等会你就等着被活活咬死吧!” 她不禁在心里暗道,“还想咬死我,等它们再修个几万年再说这话吧。” 再说她本来就是为了闹事的。 清乐假装是逃命,直接从天界这驯养灵兽的地方冲了出去。 而那些四眼怪也不管不顾地追了出去。 身后是神官慌张的喊声:“愣着干什么,快去给我抓回来!” 一只雪白的小狮子往前跑,后面是发狂的一群四眼怪在追,走在路上的神官们无不对这“奇景”觉得好玩的很,恨不得追着它们跑去看看最后谁能打赢。 清乐看着是只顾逃跑,其实逃的方向正是长戚按时会去向尧墨交付差务的方向。 寻奕这个人行踪实在让她摸不着头脑,只能赌长戚了。 可是它在拼命往前跑的时候,很不巧地就撞上了一个刚刚拐过来遛弯的人。 那人一下子被扑倒在地上。 是寻奕…… 还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清乐气喘吁吁地半吐着舌头看着他。小作文 寻奕站起来,“你是谁家的狮子,跑到这里来?” 而那些四眼怪很快就追过来,丝毫不害怕站在那里的寻奕。 清乐见状,赶紧跑到了寻奕的身后躲起来。 寻奕回头看她,“你这是……” 清乐发出了一阵恐惧的小声呜咽。 一边是身量小的母狮子,一边是一大群杀红了眼睛的四眼怪,寻奕也就知道了怎么回事。 他回头摸了摸清乐的脑袋,“你倒是幸运,碰上我,要不然就等着被咬死吧。” 寻奕随手捏了个法术就把那群四眼怪隔绝在了一道屏障之外,四眼怪呲牙咧嘴地想要冲破这层屏障。 来抓清乐还有四眼怪回去的驯兽场的神官们也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见寻奕已经拦住了四眼怪们,没有让它们伤人或是跟清乐这狮子打起来,便松了口气。 “多谢仙卿相助。” “没事儿,不过这场景倒是少见啊,灵兽们互相追着跑。” 神官讪讪地笑了笑,“仙卿见笑了,实在是这狮子可恶,带着这些灵兽一并跑出来。” 寻奕惊讶地回头看看装委屈的小狮子,“咦?难道不是那一大帮四眼怪要追着它,所以它才要跑的么?” “仙卿有所不知,今日我等在驯兽,这狮子如今是灵兽里面最有潜质的,因为它的狮吼能定住其他灵兽的身。但是今日让它们比试,这狮子竟然用定身术耍这些四眼怪玩。四眼怪实在是受不了这狮子的狂妄,才发起火来的。” 听见这番话,寻奕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后再次看向清乐。 “我本以为你是被欺负了,竟然是你挑逗人家在先?那你被咬也活该啊!” 清乐发出一声不满的低吼。 “你这还不乐意了?行了,现在驯兽的神官来了,赶紧跟人家回去吧。” 清乐则直接坐在了地上。 “哎?这是做什么?” 神官也走过来,想要带走清乐。 可是清乐竟然把脑袋往寻奕的身上蹭起来,寻奕有点懵。 然后它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寻奕。 寻奕愣住了,明明就是只狮子,可是他竟有种异样的亲近感。其实在刚刚狮子撞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 眼下这狮子这样看着他,让它赶紧跟神官回去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神官走过来,寻奕则伸手阻止他再靠近狮子了。 “这灵兽,你不必带回去了。” “啊?”神官不解。 “我想带回元孛殿。”寻奕道。 神官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仙卿,这灵兽还需要驯养……” “驯养的灵兽不就是要给诸位神将做随战的么,我要这只灵兽,自己提前带回去驯养也是可以的吧。” “哦,可以,当然可以。”神官没想到这狮子这么快就找到了主家。 神官带着其他的四眼怪回去了,寻奕蹲下来看着清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答应你了,可能是有眼缘吧。你这般机灵的狮子,十二应该也会喜欢。” 一百八十八 闹脾气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清乐的耳朵瞬间耷拉下来,怎么养个狮子还是要给那个女人开心的么。但是转念一想,寻奕说的是自己啊,这种时刻想着逗自己开心的,难道自己不是应该感到高兴? 只不过知道现在的“清乐”不是清乐的,也只有自己而已了。 “走吧。”寻奕往前走,示意清乐跟着,一人一狮就这样走回去元孛殿。 又回到熟悉的元孛殿,清乐在看到门口的时候停住了脚步,往上看着。 这殿门对于一只小母狮子来说高了许多,清乐感觉自己脖子都要直接扭到上头去了。 寻奕抬脚迈进去一步,发现清乐没有跟上来。“你怎么了?进来啊。” “以后你就待在这儿了,给你好吃好喝地供着。”寻奕蹲下来摸了摸清乐的脑袋,把它头上的毛都弄乱了。 清乐不满地拿爪子搭到他手上去扒拉开,寻奕笑了,“好好好,给你顺回去,小狮子还挺臭美的。” 他还真的给清乐把头上的毛给顺回去了,“这下跟我进去吧,里面的人都挺好的,就是忙了点。” 清乐站起来跟着寻奕走进了元孛殿的门。 他没有先带清乐去到自己的住处,而是直奔了合苏所在的地方。 清乐心中一惊,他不会是想把自己送给合苏当宠物吧,那岂不是完了…… 她气愤地嚎叫了一声,朝着另外的方向就跑去。 寻奕不经意回头一看雪狮跑了,赶紧追上去,“哎,小狮子你干嘛去?” 清乐也没一下子就跑去寻奕的住处,而是胡乱在元孛殿四处乱撞,呲牙咧嘴的样子把小仙侍们都吓了一跳。 要不是寻奕在后面跟着追,还提醒仙侍们不要动它,怕是清乐早就被人围攻抓起来了。 寻奕纯跑是跑不过狮子的,就捏了个法术把清乐困住。 清乐发现自己迈不开腿了,在原地一阵一阵地吼叫。 寻奕走过来,然后在它身边坐下来数落道:“你说你,当初是你自己闯祸,要我带你回来的,现在我给了你这么个没有灵兽欺负你的地方,你怎么又不愿意了?” 清乐不满地挤了挤眼睛。 “嘿?怎么又生气了,我活这么多年,还没这么好心哄过一只狮子呢。”寻奕撇了撇嘴,顺道给它解了自己的禁制,“你呀,简直是比生气的十二还让人不可理喻。” 清乐愤怒地吼了一声。 “怎么说两句都不行,你知道十二生气是什么样么?简直是蛮不讲理,说什么都听不进去,说一句能顶十句回来,哎,你干什么!” 清乐不忍了,一爪子把毫无防备的寻奕掀翻在地上,两只前爪搭在他胸口。 不过她当人的时候,倒还没有用这个角度看过寻奕呢…… 若她现在是个人,恐怕早就顾着自己的脸面匆忙起来了,但是一只狮子,没人会觉得奇怪。 这就是不当个人的好处? “怎么还上手了?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你了也不说她了,你能不能先放下爪子。” 清乐反倒是按的更紧了。 一头猛兽的劲儿还是不小的,这猛地一按寻奕只觉得胸口被石头砸了一下,重重咳嗽了起来。书袋网 清乐吓了一跳,还想用爪子给他拍拍,看他有没有事儿。 寻奕一下子翻身起来,“你待着,别动了!干什么,说你几句不高兴了,就想杀人灭口?” 清乐重新坐在地上。 寻奕顺着它的毛,“我看你也是个通人性的,还挺聪明的。你是不是不愿意跟我进元孛殿啊?” 清乐不知道作为一只狮子而言,怎么做才是表达“是”或者“不是”的意思。她又不会说话,只能等寻奕说到不合她意思的话的时候吼叫来否认。 “那我打听打听你打哪儿来的,把你放回去?” 清乐表示抗议。 “不愿意啊,那我给你找个好一点的主家?” 清乐再次吼叫。 “看来你听得懂啊,那这样,你要是愿意跟我回去,就搭左边的爪子给我,不愿意,就搭右边的爪子给我。” 寻奕冲清乐伸出自己的手掌,还特意指了指哪是狮子的左爪,哪是狮子的右爪。 清乐心里翻了个白眼,自己又不是白痴…… 她果断递了自己的左爪子上去。 寻奕不可置信地看着它,“你是真的愿意,还是随便伸了一只爪子给我?” 他眼珠转了转,“那这样,你是一只狮子就伸右爪子,不是狮子就伸左爪子。” 清乐虽然觉得无聊,但也是配合地伸了右爪。 寻奕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的好东西一样,“哇,我早听说灵兽聪明的很,原来是真的听得懂人话的啊。” 清乐真的恨不得一爪子抓上这个人的脑门。 “那既然你愿意跟我回元孛殿,怎么还不高兴到处乱逛?”寻奕道,但觉得这问题太难了一个狮子怕是回答不了。 “还是你有想跟的主人?”他看着清乐的爪子,“从现在开始,我的问题,是就伸左爪,不是就伸右爪。” 清乐伸了左爪。 “有想跟的主人啊,你小心思倒是多。”寻奕拍了拍清乐的脑门,“那,元孛殿的主人,现在的十二主神清乐,怎么样?” 清乐右爪子重重地拍在地上。 寻奕看它这么大反应,“呦,这是有多不愿意啊。你知道清乐嘛就不愿意?她可是现在天界除了墨老大之外最厉害的神仙。” 清乐比上一次更重的拍了自己的右爪子。 寻奕安抚道,“是不是我刚才跟你说她脾气大你对她有了成见啊?唉,怪我怪我,其实十二她人好得很,现在做了管事的,脾气比以前不知道好了几倍。你知道吗,可怕的是她连我每顿饭吃什么都背的下来。” 可是狮子依然是不愿意地拍右爪,还连着拍了好几下,伴随着不满的低吼。 寻奕赶紧叫停,“好好好,不去不去,你不愿意就算了,咱不提她了。” 他不禁偷笑,“你说我要是告诉十二,她被一只狮子嫌弃成这样,她是不是得气死啊。” 清乐心道我不被狮子气死,一定是被你气死的,不管自己当神仙还是当狮子都被你数落了个遍。 一百八十九 跟着我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问完了“清乐”,下一个便是长戚。 “那长戚呢?清乐的徒弟,虽然平日里性子是闷了点儿,不过肯定也是个会照顾人的,可细心了。” 清乐这次是温和地伸出了右爪。 “这回没那么大气性了啊,但是还是不愿意啊。”寻奕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的狮子,“难道要我一个个带你去看元孛殿里都有什么人,然后你看哪个顺眼就把你交给谁?” 清乐暗道这人是不是傻的,总不能自己贴上去吧。 但是好像除了自己贴上去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清乐温顺地把脑袋伸过去,一开始寻奕还以为它是想咬自己,做了个防守的姿势,“你干嘛?” 然后他看见面前的狮子竟然拿头去蹭他。 “你,这什么意思?你想跟着我?” 清乐的左爪子一下子拍在了寻奕的腿上。 这爪子下手稍微重了些,且清乐随手一拍的位置有些……不可描述。 寻奕装作无事地拿开清乐的爪子,“你想跟我我早说啊,我看你刚刚那个跑的架势,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呢。” 清乐又使劲把脑袋伸过去。 寻奕防止发生刚刚的“意外”,坐的远了些。“好好好,我谢谢你啊,以后我养着你了就。不过我可先说好,你要乖一点啊,别耍什么心眼,也不许耍脾气。” 清乐轻轻地抬起了左爪子拍在地上。 寻奕见它听懂了自己的话还如此配合,心中也畅快不少。“不过也好,我最近不太见着十二了,你来了能逗逗趣也是不错的。” 一人一狮就又往回走,不过这次是直接往寻奕的住处去。 每日负责给寻奕送饭的仙侍正端着寻奕那日的饭菜进去,看见寻奕带着一只狮子回来。 “仙卿。” 寻奕点点头,“这是我一个人的?” “是啊。”仙侍回答道。 寻奕道,“我不是让你们传话,叫你们家神君一块来的吗?” 仙侍脸上颇为为难地说道,“神君她最近忙得很,连元孛殿都不怎么回了……所以……” 寻奕也知道清乐不回来吃饭这事儿也怪不着人家小仙侍,于是摆摆手,“行了你放下就走吧。” 仙侍如释重负。 寻奕带着清乐往里走,嘴里还在不住地念叨着,“十二最近真是越来越奇怪了,我明明是问过墨老大,最近也没有什么大事需要她亲自过问的,怎么连元孛殿都不乐意回了。” 清乐竖起耳朵听着,看来合苏是背着寻奕要搞什么动作了。 他有些不快地打开食盒,里面确实是他喜欢吃的各色菜肴。 寻奕苦笑一声,招呼清乐道,“你喜欢吃肉么,我分你点。” 不吃白不吃,清乐从容地走过去,坐在寻奕身边。 “你这小狮子,见到狮子倒是乖觉啊。”他捡起盘子里最大的一块肉,放在清乐的那边。 清乐一边啃着,一边看着寻奕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饭没有什么想吃的欲望,还在一直念叨着什么。 “我不该怪她的是不是,毕竟主神接连出事,她在整个天界乃至六合的担子重的不能再重了。这个时候我还要求她像原来一样陪着我到处花天酒地,也是我不懂事了。” 清乐拿右边的爪子搭上了寻奕的胳膊。 寻奕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它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了?是肉不好吃?”搜读电子书 清乐再次搭了一回。 寻奕再看了看它,笑了笑,“你这是,不认同我刚才说的话的意思?” 清乐光速地换了左爪子。 寻奕刚刚还有些郁闷的心情一下子被狮子这两个动作给抛到新奇的后头去了。 “没想到啊,你还能陪人聊天解闷的。”寻奕托着下巴,“不过啊,是只能我说你听着,你最多表个态。” “其实我也是希望,在我还能好好陪她的日子,多陪她。” 清乐啃骨头的动作僵住。 “也不对,应该是想她陪我吧,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事情会发生到我不可控制的地步,在那之前,我必须彻底消失在她面前。” 清乐很想问问,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 为何会不受控制?又为何必须消失? 但是现在自己没有说话的能力,只是发出一声声他听不懂的,且十分奇怪的吼声。 寻奕安抚地摸着她的毛,“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你这个都听得懂?” 难道他以为自己是听不懂的么…… “没关系,听不懂听得懂,你能愿意跟着我,好歹也不会太无聊。”寻奕的眼睛看着狮子,清乐抬眸看向他,依然是眼中带着光的那个寻奕。 只是这光,是他自己都浑然不觉的眼泪折射出来的。 寻奕放下了筷子,“算了,今天就不吃了,都是你的了。” 他转身想去自己待着的时候,清乐咬住了他的衣角。 寻奕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拉住,回过头来看着狮子。 狮子看着他,他分辩不出这在一个灵兽的眼中,是什么样的眼神。可是那一瞬间,熟悉感和安全感再次涌上心头来。 他感到喉头被什么哽住了,有些痛。 “你想陪我吗?” 清乐还是直勾勾看着他。 寻奕一笑,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走到门外的时候,没有带上门。 清乐自觉地跟了上去。 寻奕什么也没说,只是手里握着一瓶桃子酿成的果酒,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旁边的地上还放着四瓶。 清乐想着怎么可以让他开心些,就拿自己的鼻子去拱他手里的酒。 寻奕看着它,“怎么,你是看见我喝这个,以为好喝你也要尝试么?” 她眼巴巴盯着那桃子酒。 寻奕觉得有趣,“哪有狮子喝酒的,你要是醉了不认我了,我可怎么办?” 清乐伸了右爪。 “你真要喝?”寻奕晃了晃手里的酒。 清乐换了左爪。 “给你尝一点儿,不过你可做好准备啊,这本来就不是给狮子喝的。”他用手心做容器,倒了几滴在手心里,伸到清乐的面前,“喏。” 清乐舔了舔他的手心,把那几滴酒喝到自己的肚子里。 但是狮子的味觉还是不一样的,清乐重重的打了几个喷嚏。 一百九十 陪伴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清乐不禁觉得实在是不爽,做了狮子连酒都不能好好喝了。 看她被酒呛的表情,寻奕实在觉得好玩极了。“哈哈哈哈哈,我就说了你不能喝,非不听我的,这下好了吧。你还喝不喝?” 清乐半吐着舌头看着他,寻奕朝她招招手,“过来。” 她走过去,坐在了寻奕的身边,顺势还趴下了。 “你是不是还没有名字呢,我给你想一个?” 清乐抬起头瞅着他,心中暗道你要是给我起个乱七八糟的,非给你衣服咬出几个窟窿来不成。 “你看我叫清乐都是叫十二的,倒也想到她真的就是十二。”寻奕笑了笑,“我以前还认识个人,叫十三的,不过他没什么好心眼。” 寻奕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前的事情,像在自言自语,没有认真取名字的意思。 “不如你叫十四吧,排着叫?” 清乐重重地把右边的爪子往地上一拍。 寻奕及时躲开了那一爪子,“不同意啊……哎呀,那就不叫数字。不如,叫你落落怎么样?” 清乐自己知道,“落落”是什么个意思。 “我觉得挺好听的。”寻奕兴高采烈道,“十二要是知道你叫落落,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不错,要是她自己知道寻奕背着自己给一只狮子起跟自己一样的名字,自然是送他一万个白眼。 可是现在她自己作为一只狮子,还是很乐意接受这来自于“阿落”的名字的。 “寻奕!”有人在外面喊他的名字。 清乐的听力好了不少,知道这是长戚的声音。 寻奕往后望了一眼,看见长戚正站在不远处,没有直接进来。 他朝着长戚招了招手,“进来啊,给你看好玩的!” 清乐不满地眯着眼睛看着他,竟然把自己当做个“好玩的”? 长戚这才进来,一边说道:“平日这个时候,你都会去师父那里看一眼的,我见你今天没去,过来替她看看你。” “你真的替她来的?”寻奕看着长戚。 长戚自知心虚,说话也开始磕巴起来,“是,是她让我来的,是她。” 寻奕摆摆手,“算了吧,她早就说过你只要一说谎就会重复自己的话,自己还没觉得?” 长戚眼神飘到一处。 寻奕一边轻拍着清乐的脑袋,一边慢悠悠地说话,清乐被他拍的耳朵一动一动的,其实也不是很舒服。 “我知道她在这个位子上要做的事情有很多,没有别的意思。她还好吧?” 清乐还是欣慰且感动的,即使那个合苏的身体里早就换了魂,但是寻奕的这番关心,却是因为自己。 “师父无事,最近在忙着裁换神官,确实比之前还要忙了些。而且,最近师父的性子强硬了不少,跟尧墨神君也是屡有冲突?” 寻奕和清乐同时偏过头去听长戚说。 “她要裁换神官?为什么?”单身 “听说是因为悔音壁的事情,师父觉得这天界里的神官大多数尸位素餐的,稍有过错的都被贬到别的地方去了。” “这倒是稀奇。”寻奕思忖着,“她也不像是会操这么多闲心的人啊。” “或许是为了天界的秩序吧……”长戚道。 寻奕看着他道:“你也不用因为她是你师父,所以她做的一切事情你就只往对的方面去想啊。眼下天界缺的就是办事的人,而且现在换人显然是乱上添乱,那些有点小错的人多加训诫就是了,何必这般严处?” 长戚略垂首,他也不是没有想到过其中的弊端,只不过确如寻奕所说,只要是清乐做的他总会下意识觉得那是对的。 “十二这是怎么了,前些日子不是还挺好的么?” “但是神官的确是被换了不少人,有些甚至是直接从别的地方提上来的。” 寻奕皱着眉头,“等她略闲下来,我去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戚点点头,“这样也好,我也不知道师父是何用意了?” 这时候他已注意到寻奕手边的狮子好久了,“我来时便听说一只狮子乱闯元孛殿的,还被你带回来了,竟然是真的。你什么时候也喜欢养灵兽了?” 寻奕揉着清乐的脑袋,“也不是喜欢养灵兽了,我今天一出去正好这家伙闯了祸往我身上撞的,我觉得它投缘就带回来了。” “倒也好,元孛殿有时候太安静了,这灵兽活泼好动,也是好事。”长戚的手正在清乐的边上,就顺手摸了摸她的后腿。 然后清乐就跟触了电一样弹开了。 和寻奕亲近,那是因为她愿意,而且是存了几分流氓的心思。可是长戚,自己的亲徒弟长戚,让他像逗宠物一样逗自己……清乐想想都觉得不能接受。 清乐的这番反应让寻奕和长戚都吓了一跳。 “它这是怎么了?” 寻奕瞧了瞧清乐甩来甩去的尾巴,和不看他们的扭过去的脑袋。 “它好像是不愿意跟生人亲近。” 长戚的神色缓了缓,“原来如此,看来它还真的是和你有缘啊,灵兽认主是好事。” “认主?这倒未必。”寻奕把清乐的脑袋掰过来,“我们家落落啊,可是脾气第一大的狮子呢。说我是它主子,还不如倒过来更合适呢。” 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落落指的是这只狮子的长戚,也轻轻笑了。 “那你带它去给师父看看,她一定也喜欢。” 寻奕摇摇头,“可不敢轻易带她去。之前我嫌弃落落脾气大,还拿十二作了个比较,不知道这小狮子是不是当真了,我只要一提十二的名字它就要发火的。” 清乐极为配合地低声吼叫起来。 “你看你看。” “这倒是更有意思了。”长戚看着寻奕和狮子玩得开心,“之前我还担心师父没有时间顾得上你,你会觉得寂寞无聊,现在落落来的倒是正是时候。” 寻奕不顾自己的手正被清乐的嘴咬住,丝毫不担心。 “也算是吧,也算这小家伙运气好,找了我这么个又细心又不用它上前打仗的主家。” 清乐是因为寻奕又拨弄乱了自己的毛一时生气咬了他,但是也只是咬住了,丝毫不敢用力。 她在今天啃肉和骨头的时候就见识过自己的牙齿是有多锋利了。 一百九十一 惩治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把长戚送走之后,清乐又迫不得已地陪着寻奕玩了一会儿跳跃咬木球的游戏。 说实话她只看着寻奕开心了,然后寻奕摸着她的脑袋跟她邀功说“看我对你多好,换了别的神仙才没有这份闲心跟你玩球呢”。 清乐恨不得当场拽下他一片袖子来,哪有这么脸大的…… 不过他自己既然挺开心的,那就……当做自己也很开心吧。 寻奕给她安置了一个单独的房间,地上铺着干草,清乐睡上去确实感觉还不错。 这个时候她才把真的“落落”给放出来,再次尝试着和它对话。 “既然寻奕都给你定了名字,那以后你就叫落落了。” 落落没反应,但是清乐感觉它好像不是很高兴…… “你别生气,也别急躁,我只是想知道那个女子她到底要做什么,以及想保护寻奕罢了。”清乐耐心跟它解释道,“虽然我也不知道你能听懂多少,但我不会伤害你的,也会把你的身体保护好。等到我回到自己原本那个清乐的身体里,我也会好好照顾你。” 落落的魂魄比刚开始的时候安静不少,清乐虽然不能确定它完全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但至少它现在不排斥自己了。 这便是好事。 “睡觉吧,我会保护我们的。” 似是对清乐的这承诺听懂了也相信了,落落真的放下了对周围的戒备,沉沉睡去。 而在过后的一天,清乐也终于还是见到了合苏。 是合苏主动让人来请寻奕到刑狱司去的。 在皎若出事之后,刑狱司的事情也大半落在了清乐的手中。并非是尧墨不体恤她,当时接替皎若的神官已经定下来,却被合苏强行找了贬黜的理由,换成了别的人。 但就算合苏名义上不是刑狱司的主人,也谁这里说一不二的人了。 除了寻奕之外,她还让长戚一并过来了。 在看见寻奕带着一只灵兽狮子过来的时候,合苏愣了一下。但还是换上那副笑吟吟的脸,“听说你新收了一个灵兽,很是有趣,就是它吧。” “嗯,是个小母狮。”寻奕示意清乐往前一些让合苏看清楚,“它叫落落。” “就算是母狮子,那也本应当是个威风八面的灵兽,怎么你倒给取了这么个名字,不过也确实像你。” 合苏假意和自己套近乎,但清乐还真没有这个闲心跟她装亲热,一直往后躲。 可是寻奕看着“清乐”,对她的反应略有些诧异。 她只说这名字有趣,不像一只狮子,可是没有什么别的反应么? 他说“落落”的时候还刻意把字音咬的极重,就算是长戚昨天也是一下子就听出来自己是在调侃清乐,因为她自己在凡界的时候用的就是“阿落”的名字。 可她自己却丝毫没有反应? 是觉得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所以干脆连回应都懒得回应了?静爱书 还是真的……她就是没有反应过来…… 见这狮子并不和自己亲近,合苏也没什么别的反应,很快也就停下了逗弄清乐的动作。 她没注意到寻奕不同寻常的脸色,自然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走吧,我们进去。” 寻奕也不好一下子问出口,关于她为什么毫无反应的问题。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对眼前本该最为亲近的清乐,第一次有了有话不问的防备心理。 几个人走进去,是一间囚室。里面绑着七个人,正是清乐从笙箫阁带回来问话的那些。 此前一直留着是因为想从中问出些什么话来,但这些人一直不说,清乐又不想直接杀了,但要是放了更加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就一直关着。 而寻奕回来之后,一时间也没顾得上这群人。 怎么这个合苏倒比自己还要上心,问候起这些人了?她想干嘛? 寻奕并不知道清乐带他们回来的事情,因此见到的时候还很是吃惊。“十二,你这是?” 合苏轻哼一声,“那日害的你险些身败名裂,我们三个差点被逼死在笙箫阁的,无外乎这几个罪魁祸首,我当然不能放过他们。” “哦,对了。我还给你带来两个,我觉得也有必要一起放在这儿的。”合苏拍了两下手,刑狱司的人又带了两个人来。 是葵姑和柳伯,那日指认寻奕做下恶事的人。 清乐觉得奇怪的很,自己在回天界之后也派人多番去打听这两个人的下落。既然他们是寻奕自小就认识的人,那定然是知道不少内情才会反过来咬他一口的。 可是就连自己出动了天界大半的人去寻都不见人影的这两个人,竟然在合苏的手里? 合苏回来,到底是谁在背后推动的…… 可是葵姑柳伯,这两个人的脸上都是血肉模糊,七窍都流着血。 “我当时太生气了,所以把他们的耳朵眼睛还有舌头都挖了。”合苏淡淡地说道。 寻奕惊愕地看着她,“你说什么?你为何要这么做?” 合苏看向他,丝毫没有神色的变化,“我为何要这么做?寻奕,你莫不是说我太残忍了吧,当初他们在笙箫阁是怎么污蔑你的,害你到什么地步你不知道?” “那是我与他们的事,你总归要我问一问他们。” “你的事自然也是我的事。”合苏温声细语地问道,“我怎么会考虑不到呢,在你回来之前我就问过他们了,只不过他们还是一口咬死此前的说法,执迷不悟。” “师父,我记得我们找这两个人,回来的神官们都说没有找到,您什么时候找到还问过了他们的?”长戚觉得奇怪,出口问道。 “我自然是觉得这两个人要紧,所以询问之事秘密进行。”合苏显然是早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难道我什么事情,都要先问过你才可以做?” “长戚不敢。” 合苏走到葵姑柳伯的身边,那两个人虽然听不见也看不到,但是合苏靠近带给他们的恐惧和压迫感还是让他们本能地感觉到危险,怕的发抖起来。 “像这两个,还要那儿的七个随便就污人清白要置人死地的,可不能放过。寻奕,该怎么处置他们,才可以替你出气呢?” 一百九十二 处私刑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合苏的话带了十分危险的气息,清乐感觉自己这狮子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一样。 “十二,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要帮你报仇啊。”合苏脸上带着笑意,走向了风花雪月四个人。 这几个本来就长得瘦弱,但原来是招人十分怜爱的长相,加之衣着光鲜会引人注目。但是在天界被囚禁这许久,更加瘦的脱了相一般,双眼都分外地突出,显得很是吓人。 “要不就先从这几个开始吧,长得也不怎么样,却专爱卖弄风骚,抢别人风头的东西。” 风花雪月四个被吓得腿软,领头的息风率先向寻奕求情起来,“寻奕公子,我们也只是为了讨口饭吃,真的本意不是要和你为敌啊!” 还未等寻奕开口,合苏冷笑道:“你倒是会找人讨饶,知道事情是因他而起,只要他饶了你们我就不能拿你们怎么样,是这般想法么?” 息风没有说话,只拿可怜而祈求的眼神看着寻奕。 “十二,你关了他们这么久,该得的教训也差不多了。我本来就没有想他们偿命的意思,你大可……” “现在不是你想不想要他们的命。”合苏语调轻之又轻,但每一个字都是要杀人的危险,“而是我。” “十二!” “哪有随便害人却不用付出代价的,你说你们只是为了讨口饭吃?所以联合在场的其他人要把我心上人往死里逼,还要把我们都挫骨扬灰?” 在场的所以等待合苏处置的人都求饶了起来,“主神大人,我们不敢啊,不敢啊!您饶了我们吧!” “不敢?”合苏摇摇头,“那是你们不敢动现在的清乐主神吧,若是我还是当时笙箫阁那个毫无身份背景的凡人,骨灰恐怕都不知道被你们扬到哪里去了。” 清乐听着合苏的话,虽然自己的寒战也是一个劲地打,但是合苏说的很多都是她的心里话无疑。 她当然也恨透了眼前的这些人,不仅仅是自己,现在的寻奕饱受那般奇怪的苦痛,怕是跟笙箫阁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她原谅不了,所以一直关着他们。但若说真的要了他们的性命,清乐也是下不了这个决心的。 “害人未成,讨个饶就想当无事发生?天底下可没有这么轻松的事情。”合苏反手一挥,刚刚的一道神力化作利刃,只冲着息风而去,在他的身上划下长长的一道伤口。 息风痛的大声喊叫了起来。 “哥!”其他三个也跟着喊出声,不过他们这喊声不仅仅是因为担心息风的状况,更多是充满了恐惧。 “放心,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总得等血流干了才能咽气呢。”合苏轻笑两声,听的人寒毛倒立。 “师父……您若是要他们付出代价,直接贬到凡界做凡人就是了……”长戚尝试着说道。 “长戚,这些人,当时可是都想杀了我的。”合苏一个冰冷的眼神抛过来,“我若是饶了这些人,那六合之内岂不是谁都可以动杀我的心思还不用付出代价的?” “可是他们不敢对清乐主神做什么的……” 合苏不待他说完,反手又是给息花的身上添了同样的伤口,又是一阵嚎叫声。来看书吧 这分明,是她生气了。 清乐很想把自己的耳朵堵起来,狮子比人还要敏锐的多的听力,让她能清楚地听到息风息花在大声嚎叫之下没一声微弱的呻吟。 那种恨不得断气却被剧烈的疼痛折磨的神志清醒,不由得要承受万倍苦痛的声音,她简直是一句都不想听了…… 之后合苏又分别在剩下的两个人身上留下一样的伤口,却不动其他的人,就让他们看着。 惨叫声阵阵入耳,那个青姬已经直接晕了过去,其他人也腿软地站不住了。 只有葵姑和柳伯毫无反应,毕竟,他们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清乐难受地自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吟。 寻奕看向她,“你怎么了?” 这声竟然也被合苏注意到了,清乐心里默念着不要不要,却阻不住合苏已经朝自己走过来的脚步。 “我差点还忘了,我们这里还有落落这只灵兽呢。”她蹲下身来,清乐连连往寻奕身后躲。可是合苏压根没打算放过她,“听说落落在灵兽里面也是个凶猛的,几只四眼怪都打不过你,既然是灵兽,怎好不有些猎物来捕猎呢?” 清乐已然猜到她的心思。 “把除了这两个老东西之外的,都给我扔到围栏里,再把落落放过去。”合苏吩咐道。 “不要啊!主神大人!我求您,直接杀了我吧!”隐恪的手下平陈大声吼道。 “你这话要是早点说,或许我还真的能成全你。”合苏拍了拍手,“可惜我给你求饶的机会的时候,你不是神气的很么?” 眼看着刑狱司的人就真的要按着合苏的话把这几个人圈到围栏里面了,寻奕站出来道:“十二,够了!” “我不是说过,你不要干预我么?”合苏道。 “落落是我的灵兽,我从不指望它会跟我去战斗,不需要做这些凶残的事情。” 清乐抬起头看向寻奕,不管他是为了拒绝合苏残忍的做法,还是真的为了自己,这时候的清乐还是觉得甚有安全感的。 “好。”合苏背过身去,“你这么宝贝它,那我也不勉强。来人,再去给我牵几只灵兽来,要会攻击懂得自己捕猎吃食的。” “十二!给我停下,你在做什么?”寻奕真的是怒了,他简直不可置信,清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合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问我在做什么?寻奕,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她指着那些人道:“这些人当初这笙箫阁是怎么逼迫你我的,难道你忘了?你九死一生回来,只是为了继续看这些恶人逍遥快活的?” “我自然恨他们,可是十二,这不是你应该做出的事情。” “除了我,没有人更合适做这样的事情。”合苏轻轻推开他,“我不仅是为了你和我的私仇,也是想告诉六合之内所有想生事的,清乐主神,不是从前那般是个不理世事的废物。” 一百九十三 让我救你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虽然这话有点在骂自己的意思,但清乐在这个时候在乎这一句话显然很是不合时宜。 “你不若想想,这些人,还有别人,都是怎么对待你的?” 合苏的一句话,让清乐很清晰地体察到,寻奕对这句话反应极大。 她甚至感觉的到,寻奕全身都在因为这句话发抖……她略抬头,看见寻奕紧攥着的拳头,手上的青筋甚是明显,而被他紧紧攥着的手心,很明显红的快要滴下血来。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竟然让他产生这般激烈的反应? 清乐心里也是怕的很,她是真的怕寻奕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一些她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可是自己并不是他,又如何知道他的想法? 半晌,就在清乐都以为寻奕会默认合苏的做法之时,他还是用忍耐到极限的声音说道,“十二,不能这样做。” “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是个软心肠的,看来是我看错你了。”合苏笑道。 而后她操纵起了周围摆放的几把利刃,每一把都戳中了在场九个“犯人”的心脏,这些人都来不及做什么挣扎,就很快咽了气。 寻奕和长戚都来不及多说一个字,便眼睁睁看着合苏把这些人一起杀了。 他们无不惊愕于合苏的狠绝,还有她杀人之后眼神之中的冷漠,和从前那个清乐简直判若两人。 长戚有了一种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想法。 从前看到清乐把那七个人带回来询问的时候,虽然也是戾气满满,但她一切都是因为寻奕,想知道是何人因为何事要害他。 甚至为了求得寻奕平安回来,她逼迫自己不开杀戒,如果能换得寻奕安康,她都快要放下自己心中的那份委屈。 但是眼前的清乐,她杀了这些人,大概也只是因为她想要杀了他们。 而且长戚感觉的到,眼前的师父对这些人的恨,竟不是因为寻奕。而是他们想要对自己动手,也为了六合之内树立威严。 她好像,不是从前的清乐了…… 长戚想到此处的时候,自己也吓了一跳。可是她不是清乐,她还能是谁呢? “人我已经解决完了,你不要说我心狠什么的,在这个位置上,自然有必须要做的事情,也有必须给人的警醒。” 她看着地上的尸体道:“在这里被我处决的这些人,魂魄直接被吞噬殆尽,是没有入轮回的权利的。” 寻奕这次却没有再接她的话了,直接带着清乐准备离开刑狱司。 “你这是要去哪里?”合苏问道。 “事情都已经办完了,自然是回去。不知道清乐主神,还有什么其他事情要留我的?”寻奕面无表情地说道。 合苏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顿了顿道:“没有了,你想去哪里去就是了。” 寻奕再没有多说一句话,带着清乐径直走出了刑狱司。 一人一狮就这样默默无声地走着,寻奕没有回到元孛殿,而是领着清乐到了天界一处极为偏僻之地。 这里没有神官所居住的仙府,因为瘴气多了些。飞涨中文 可是寻奕在这里停了下来,“我觉得她不是她了。” 清乐立马竖起耳朵来,寻奕这是察觉到了什么? “可我不敢下结论。”寻奕低下身子来,“可我已经不是从前那样,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清乐看他抬起自己的手臂,上面那些可怖的黑色纹路又重新出现。伴随而来的,是她最害怕也最心疼的,寻奕身体各处撕心裂肺的疼痛。 眼看着他脸色一点一点惨白下去,清乐急得只能原地跺着脚步,发出低吼声。 “我没事。”寻奕尽全力拍了拍清乐。 这次看起来没有自己元神看见的那次可怕,但也是吓人的很。 “这是怎么了呢……”寻奕露出苦笑,“竟然会有一日我会变得畏首畏尾,有不敢去做的事情。” 清乐静静地待在他身边,她觉得寻奕身上散发出来阵阵寒意,现在大概冷的很。她靠近了寻奕的身体,用自己的体温给他取暖。 “我是该去找那人报仇的,可惜我不敢保证我做的到……而且,而且会牵连到她。”他摇摇头,“是我胆小了,胆小到除了想多留在她身边,能多一刻便是一刻。” 清乐的心已然坠到谷底。 “落落,其实你不该跟着我的。”寻奕很是关切地看着她,“因为不知道那一天,你就会不认得我,或者……突然就找不到我了。” 清乐拼命用自己的头去蹭他的脸,她已经要急死了,到底怎么做他才能告诉自己,他经历了什么,自己又该怎么做才能帮他。 “可是如果我知道,我如今拼命留在身边的人,不是我拼了命也回来要找的人,我就会不知道该怎么做。” 寻奕说着,竟然不知不觉一滴眼泪落在了清乐的爪子上。 “我以为我可以一直保护她的,可如今我连自己可以活到什么时候都把控不了。” 清乐简直像是发疯了一样,不住地发出哀嚎声,在他身上扑来扑去。 寻奕不解其意,握住她的两只前爪,“你这是怎么了?是又听懂了?” 这个白痴,怎么还以为自己是听不懂人话的? “听懂了也没关系,你跟着我的时间不长,没必要因为这个情分很短的主人伤心的。”寻奕道,“我会好好安置你,但你也要收一收脾气,不是所有人都会包容你的。” 清乐心中一酸,如果寻奕对着的是真的自己,他也许说的也是同样的话。 的确,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愿意无条件保护自己,愿意用他的笑容去包容她曾经的不满与委屈。 更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出“我的确喜欢她”这样的话语。 最重要的,清乐放在心上的,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我们回去吧。”寻奕站起身来,“要是长戚那小子一直找不见人,肯定又得出动半个天界的人来找一个人和一只狮子了。” 清乐听话地跟在身后,只是不停地在眨着自己的眼睛,因为也有眼泪从眼眶里面出来。 “告诉我,该怎么样才能救你?”这是她心里唯一的声音。 一百九十四 灵兽师父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清乐从未见过这般的寻奕。 他心中几乎已经确定现在的“清乐”不是之前他认识的那个十二了,即使有足够的怀疑,他却这般犹豫。 从前的他,对任何的困难阻挠都视若无物,永远都是那般自信。哪怕知道前面会是万丈深渊,也丝毫没有惧意。 “落落,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现在太没用了。” 回去的时候,寻奕突然问道。 清乐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也没有办法回答。 “我不该躲起来装作无事发生欺骗自己的。”不知他是真的说给清乐听的,还是自己在劝慰自己。 “刚才就是在你面前发了会儿牢骚,别说出去啊!”寻奕往后看了一眼跟着他的狮子清乐。 看着他又很快恢复那副对所有事情都不放在心上,要解决什么事情都早已了然于胸的样子,清乐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他也是人,也有喜怒哀乐,就算他心中的天地再能容纳,也总有承受不了的时候。可就算如此,他也不愿意在人前表露出来一丝一毫的恐惧和悲伤。 “若我不是一只不会说话的狮子,你便不会跟我说这些吧。”清乐心中暗道。 她一边想着事情一边走,就走得慢了些,被寻奕拉开不少的距离。 “落落,干嘛呢?今天给你羊腿吃,要是回去晚了我可就全给自己烤了吃了啊。” 脸上那般明朗的笑容,丝毫看不出来是刚刚从撕心裂肺的绝望之中挣扎出来的。 清乐心道,不能就这样任由寻奕什么也不说,而自己也什么都不做了。 于是它趁着寻奕一日自己出去遛弯,跑到了长戚正在办事情的房间内。 长戚听见门口有声音,还以为是仙侍们干活不小心弄出的声音,头都没有抬说道:“我不是说过这个时候不要来打扰我?” 可是那声音还在,长戚有些恼了,抬起头来,“我不是说……” 然后就是看见清乐正蹲在他正前面看着他。 “是你啊,怎么了,是寻奕没有时间照管你吗?”长戚每每见了这只灵兽也是感到一阵愉悦松快。 清乐发出一声低吼。 这吼声一听就不是开心的那种,长戚走过来,“怎么了?” 清乐想了半天该怎么跟他说明寻奕的情况,自己该做些什么他才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她直接窜上了长戚在处理公文的桌子上去,长戚觉得她是有些淘气过度了,还想阻止,“这里可不能上,落落你下来。” 但是清乐叼了一支笔在嘴里,长戚直接愣住了。 “你这是要?” 清乐把长戚正在批阅的公文扒拉到一边去,拿嘴叼着笔在一旁空白的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了个“救”字。 这字写得极其难认,长戚在震惊之中辨认出来了“救”的意思。 他看向清乐,“你竟会写字?就算是再聪明开化后的灵兽,也不可能学的会写字的啊!” 清乐则再次低吼一声,朝着那“救”字,意思是让他留意纸上的字迹。 “救?”他看着清乐,“你要我救谁?” 清乐拿爪子在桌子上搭了两下。 “这是?” 看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清乐跳下桌子来,围着他团团转。 看她这样着急的样子,长戚好像猜到了一些。“寻奕?” 清乐不停地拿左边的爪子拍着地面。17 长戚听寻奕说过,落落这个灵兽很是聪明,如果它赞成你说的话会拍左手给你,而反之就会拍右手。 “寻奕?他怎么了,是现在有危险么?” 清乐犯难了,该怎么解释,是有危险但是不是现在有危险? 当个狮子还真的是麻烦死了! 她再次跳上桌子,这回叼着笔写了个“密”字。 “密?要保密?” 清乐欣慰至极,这小徒弟可算是能明白她这个做师父的意思了。 “要去救寻奕,但是要保密,可是这个意思?”长戚想了想,总结道。他是觉得,既然这个灵兽能够写字,那显然是知道很多事情的。 它要自己去救寻奕,但又要保密,想来是寻奕遇到了什么不愿意说的麻烦事。 从寻奕回来,他也有无数的问题想问一问他的。 这个狮子跟在寻奕身边,寻奕或许不会对它设防,它反而能知道些自己无法当面问清楚的话。 可是灵兽写字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过于令人震惊了。 除非它是有人的灵智在的…… 长戚走到她身前,“现在我问你,你要老实回答。” 清乐好像猜着他要问什么了,只看着长戚等着他问。 “你,可是有人的灵智在?” 长戚果然还是学聪明了,清乐也没有遮掩的意思,搭了左爪。 “你是为何会进灵兽的体内的?”长戚问道,但好像觉得,这个问题对于一个没办法说话的灵兽来说确实太难回答,这要是写那难看的大字要写到什么时候去。 可是清乐再次叼起了笔,在纸上只写了两个大字“十二”。 长戚愣住了。 “你……你,十二……师父?” 清乐觉得被徒弟认出来是件高兴的事情,但是自己现在这个狮子的长相有点影响氛围。她坐在桌子上,像模像样地看着长戚,表示默认。 长戚惊的长长地呼吸了几口气。 “你是师父,那现在的那个?”他顿了顿,想起来什么,“怪不得……原来真的不是她。” 为何寻奕会突然带一个灵兽回来,说这灵兽是闯了祸找他求救的,而寻奕又和这个狮子灵兽如此投缘,而灵兽为何只跟着寻奕,对“清乐”有那般大的敌意,原来是这样。 “那现在身体里那个人,你知道是谁吗?” 清乐写了个“苏”字。 在笙箫阁回来长戚知道阿落就是自己师父之后,清乐也没有瞒他,把从前瞒着他的事情也都告诉了他,包括苏绰的事情。 长戚明白了,“原来是真正的宿主回来了,怪不得我们一点看不出来身体有换魂的迹象,都没有注意。” 而清乐再次把爪子搭在了那个“密”的上面。 “不告诉别人?” 清乐伸左爪。 “包括寻奕?” 清乐这下犹豫了。 长戚看出来她的为难,说道:“师父放心,我会暂时保密,如果有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他,先稳住那个合苏,避免打草惊蛇。” 一百九十五 合苏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寻奕现在在哪里,我先去看看他。” 清乐摇了摇她的狮子头。 “他不在元孛殿?”长戚道,随后转念一想,“也是,他若是在的话,你也不会到这里来。我们去找他。” 清乐一点头,长戚撂下手上的还未处理完的公务,两人直接去找寻奕。 但是他们去到了寻奕常去的每个地方,都未曾见过他的人影。 跑到最后一个地方,就是上次寻奕和清乐单独待了一会儿的僻静角落,还是一无所获。清乐开始焦躁地走来走去。 长戚知道她担心,安抚道,“你别担心,最近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他不会无故就不见得。” 可是长戚这话才正好让清乐想起来寻奕在这里跟她说的那句,“不知道哪一天,你就会不认得我,或者……突然就找不到我了。” 会应验么? 清乐觉得心急如焚,却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寻的到他的。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一想寻奕还会去到什么地方,会做些什么事情。 他上次那番话,分明就是察觉到了合苏的身份。以他的脑子,确定自己心中的想法不会是难事。 而如果他自己知道了现在的“清乐”不是清乐,他会怎么做? 寻奕一定不会告诉长戚,他会选择自己去证实,然后当场揭穿,不给她任何可以反抗的机会。 是不是,他现在就去做这件事了呢? 她突然想起来一个人,或许那里会有什么线索。 顾不得和长戚解释,她也无从解释,撒腿就朝着一个方向而去。她现在要去问一个人,桑落。 长戚也没有多问,知道清乐的选择必定是有她的道理的,于是他只是紧跟着清乐的身影,来到了桑落的住处。 门口设下了重重禁制,清乐拿爪子在地上画下一个符咒,便打开了这禁制。 长戚也顾不得吃惊了,毕竟不管她是阿落的时候还是回来作为自己的师父,令他惊讶的事情已经太多了。 他们进去,里面一片安静,但还是隐约听见了说话声。 两人藏身在外面,听着里面的人在交谈。 三个人的声音,桑落、苏绰,还有合苏。 “你们想用对付皎若的手段再来对付我?诬陷我要分裂六合,与天界为敌?做梦!”苏绰愤怒地喊道,他手上捏着一样东西。 桑落的语调平淡如水,如从前一样的睿智,只是不再像从前的总要顾忌什么而许多话欲言又止。 “谁帮你拿到这个东西的?” “你们想对付我,我自然也不是会坐以待毙的。”苏绰没有回答他。 “你待如何?”这次是合苏开口。 “自然是向尧墨,向全天界的人说开,你们都在背地里做些什么勾当!”苏绰道。 这样的威胁在合苏和桑落的眼中毫无威慑力。看好书 “苏绰,如今的天界,会有几个神官听你说?”合苏带着嘲讽的语气对他说道,“而且就算他们听你说完了,然后呢?你是指望他们会帮你伸张正义,反过来对付我们么?” 苏绰的眼神中都是警惕,他退后一步,“果真如此,你们二人,原来真的是早有勾结。” 桑落觉察出不对的地方,逼近了苏绰,“今日,到底是谁让你过来的?” 苏绰却没有回答。 而合苏这个时候已然按耐不住了,她直接说道:“他今日既然点破这些,正好不用费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把他留给我处置就是。” 桑落道,“自然不可,他今日拿着这些东西敢过来,想必是做了些准备的。” 他再问向苏绰,“是谁,把这些事情告诉你,让你来这里的?” “是寻奕么?” 在场的苏绰,外围的清乐和长戚,心中都是一紧。 但桑落其实没有想他真的回答出来,他问出寻奕的名字的时候,其实已经确定是他了。 “看来当初的教训他是没有吃够。”桑落步步紧逼,那种压迫感极强的威势,让苏绰感到自己都快喘不过气来。 “如果是他,那倒好办了。”桑落轻轻一笑,“如果你还能见到他,不如替我转告他,我能杀的了他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 清乐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刚刚……桑落说了什么?他,杀了寻奕一次?是什么时候,那次笙箫阁,寻奕见的人就是桑落么…… 那寻奕又是如何回来的…… 一连串的问题划过清乐的头脑,但又比不过桑落那句话带给她的震惊感。 “不过你大概,是不可能再见他了。”桑落看了看合苏,“有这个人在,我倒不觉得你今天还能好好走出这个门。” 苏绰看向合苏,眼睛通红,“你是,合苏?” 合苏冷笑一声,“合苏?与苏绰合百年之好,以名合苏。你今日叫我的名字,不觉得好笑么?” “果真是你。” “是我,我没死,好好回来了,还白白做了这个主神的位置,如今还能将你的生死捏在手里。苏绰,你可想到?”合苏的脸上尽是嘲讽。 “我没有想要负你。” “你没有?在我为了你和我的氏族一刀两断,他们都称我娼妓荡妇,说我下流无耻的时候,你在哪里?”合苏早已忍耐不住,激烈地朝着苏绰喊道。 “我在他们面前那般维护你的声名,我说你不是妖魔,是天上的仙人。那时候你显灵,众人朝拜,我以为你会为我正名,让我免遭羞辱,结果呢?” “你为了自己主神的名声,口口声声称我是撒谎,说我偷盗你的法器!” 她亮出手上的锁魂咒来,“苏绰,你如今还大言不惭地说没有想要负我。是不是这样的谎话跟太多人说过了,所以未曾想过会有我这样一个死缠着你不放的?” “我那时便与你说过,我和你,未必会有结果。”苏绰不耐烦地说道。 “你游戏人间的借口,却要旁人用一生的清誉和性命来承担,苏绰,你就是这般理所当然?” 在外面听着的清乐,其实在知道有合苏这个姑娘的存在,以及看到苏绰的反应的时候,就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经过。 合苏的恨,的的确确是因为苏绰始乱终弃而造成的。 一百九十六 何明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但是现在恐怕让合苏最为愤怒的,是苏绰根本无法理解她的委屈和恨意。在他的眼里,欢好过的女子并无不同,合苏应该是他流连的比较久的一个,所以他连锁魂咒这样的宝贝都可以相赠。 但是要他拿主神的身份承认和合苏的过往,并且还要一直负责这一个“麻烦”,那对他而言还真是麻烦。 是苏绰太风流却丝毫不顾及他人的感受,也不懂得女子伤心绝望会是什么样的感受,所以自然也想不到撇下合苏不管,后来未曾处理及时,竟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谁说我要直接杀了他的?”合苏在苏绰的周围踱着步,“我要留着他。” 桑落沉思提醒她道,“你可别忘了,当初我帮你找到苏绰,你答应我的是什么。” “我知道,你是想要他的元神。”合苏说道,“可是你要了他的元神,留给我一个不是苏绰的空壳子有什么用?” 清乐心道,元神?她突然想到了左思,在阴阳关被逆轮杀了的左思,也是元神不见了。 “你这是,准备失信了么?”桑落的话问的平静,但满满都是危险的意味。 可是合苏却没有一丝一毫畏惧的意思,“我现在想留着他,好好补偿我。” “你有什么资格,有什么本事,跟我讲条件?”桑落的周身已然散发出杀气来,是对着苏绰和合苏一起的。 “桑落,你要干什么?”苏绰道。 “苏绰,你本不该活到这个时候的。”桑落沉声说道。 “你想杀我?当真以为我会怕你么?”苏绰亮了自己的法器出来,“论谋算我们确实没人比得过你,但是论修炼的神力,你又有几分本事来跟我动手?” “你都说我会谋算了,难道我会把自己放到和你单打独斗比拼神力的地步?” 见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苏绰警惕地四下望了望,没看出什么不同来。 “你猜猜,你的朋友来不来救你?”桑落看着苏绰道。 苏绰眼神闪躲,他自然知道桑落说的是谁,但那人会不会出手,的确是不可控的事情。 “桑落神君既然早就知道我这个客人在此,早些相邀便是。”寻奕自外面的隐处走进来。听见寻奕声音的清乐和长戚都是一怔。 清乐拿爪子按住了长戚。 “是寻奕仙卿明明来拜访,却故意隐身不现,这也不是做客之道吧。” 寻奕背着手走过来,“我觉得客套话倒不必多说,您觉得呢?” “不客套的话,要怎么说?” “那当然只剩下动手了。”寻奕转着自己手里的合起来的扇子,“不过在这之前,有些话还是该说清楚。” “比如,你怎么还敢回来。”桑落道。 寻奕轻轻笑了笑,“我胆子一向大,您应该清楚的吧。” “自然,比如我想不到,今日你真的敢现身。我猜,该是因为那个不知去向的清乐,你才来找我的吧。”591网 寻奕抬眸,“神君一向是好算计,我今日过来,你恐怕也早就想过吧。你方才说苏绰早就该死了,应该是那日十二借合苏的身体苏醒的那日,他就该死了吧。” 苏绰问道,“你说什么?” 合苏也看着他,“你竟然知道……” “合苏姑娘不会觉得,李代桃僵的事情能瞒的长久吧。”寻奕对上她的话,“你不用听话,多久了?” 合苏反应了一下才知道寻奕说的是清乐在凡界收的那法器。 “听话也是认主的,就算是身体没有换,你也召不出它来,何况你从没有使用它的习惯。”寻奕说道。 “我猜那日,是有人跟你说,可以帮你报仇,但是需要你奉上自己的魂魄为代价,对吗?” 合苏泄了气地往后退后两步,事实确实如此。 “你带着锁魂咒,如果不是你自己愿意,是没人可以轻易套走你的魂魄的。”寻奕拿扇子一下一下拍着自己的手心,“其实合苏还该感谢一个人,清乐主神。” “我为何要感谢她,她白白占了我的身体这么些时候!” “嗯,正是因为占你身体的是清乐,打乱了桑落神君的计划,所以大概被他打算去喂了那树藤妖精的你的魂魄,被他收了起来。” 合苏怒而看向桑落,“是你?” “桑落主神这一步步算的都好啊,我再猜猜,你本想自己去占合苏的身体以此来接近苏绰然后用合苏之名杀了他。只是你没想到,十二的元神会到了那里,因为无处可避先行占了合苏姑娘的躯体。” 清乐在外围听着,脑海中也慢慢浮现出当日的事情,她以为的巧合,竟然都是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你也想不到,我也会出现在那里,还打算收拾了那里被你纵容作乱的两个妖精。”寻奕走近他,“何明兄,我现在,是否也可以这样称呼你?” 何明?何包旦?桑落? 一万个问号在清乐的脑子里划过,而也同样见过何包旦那个小道士的长戚也是心里一惊。 “凡是上山拜庙的人,无一能在树藤精的手下幸免的。一个没有任何法术神力的小道士,是怎么活下来的?” 寻奕根本不给桑落回答的机会,半是冷笑着说道。 “说起来,您还是折煞了我许久了,恩公恩公地不知道喊了多少声。” “那么恩公,可知道看破太多,必不长久的道理。” “你不用威胁我,我也没打算逃出你的手掌心,笙箫阁的时候不早就被你算计了个透么?”寻奕很是无所谓地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桑落,你究竟想做什么?”苏绰听寻奕说了这么多,虽然事情不是完全和他自己有关,但也让他震惊,桑落竟在背后做出了这么多谋划。 桑落根本不理会苏绰,直接对寻奕道,“你既然知道,今天是来做什么?” “当然是来解决麻烦的。”寻奕把弄扇子的手一滞,“我想过了,与其做什么交易,倒不如一了百了痛快。” 两人的目光交错,谁都不会让步,桑落道:“你在鬼界就不是我的对手,现在还要再以卵击石一次么?” 一百九十七 虚伪之主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寻奕和桑落的对话其实也印证了,当时寻奕在笙箫阁外面遇到的对手,就是桑落。 “那时我怕十二会跟着找来,强行破了牵引咒,导致自己神力失了一半,你只不过是趁火打劫而已。”寻奕挑了挑眉毛。 清乐又是心如坠了千斤石头一般。 他是怎么敢的啊?不知道对手是谁,就这般废去一半的神力,去赴一场未知生死的赌局? 还是说,他早知道此行凶险,所以才断了自己要找到他的所有可能性…… 怪不得当时就连牵引符都失效了。 “而且,说准确一点,当初你不是也没真的杀了我么?”寻奕笑着道。 “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桑落再仔细端详着寻奕,“当时你就算干扰我心智没让我看着你死在我面前,凭你当时的伤势也根本撑不住。” “你是如何活过来的?” “想知道啊。”寻奕还冲他招了招手,桑落不吃他这一套,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自然是有高人相救。”寻奕的脸上露出邪气森森的一个笑容。 桑落微眯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寻奕,他心里知道寻奕如今主动跟他做交易,但这个人根本就不在自己的掌控之内。 “我今天不是来跟你确认或者询问什么事情的,我能出现在这里便是该想的已然想好了,该查的也查清楚了。”寻奕看着桑落道,“留着你,怕下一个就是十二了。” 苏绰听出来寻奕的意思,也是要对桑落动手的意思。 他立刻站到了寻奕的一边。 桑落看到几个人的架势道:“你是有几分把握,觉得能杀的了我?” “只能一试。” “好啊,既然寻奕仙卿早早准备好了要决一死战,怕是还有别的准备吧。”桑落笑了笑,“也不用藏着掖着,既然是你要把事情闹到这一步的,我自然奉陪。” 之后,尧墨和青邪也走了出来。 清乐彻底愣住了,他们竟然也在?这小小的桑落的仙府,到底是藏了多少人。 “你们无非就是听了寻奕的三两句言语,所以才来这儿想要一探究竟吧。”桑落道,“如今呢,可探到你们想知道的东西了?” “桑落,兴阙、玄机、逆轮、左思还有皎若的事情,是不是都和你有关?”尧墨问道。 “你可要拿出证据来的。”桑落平静地回答道,“他们为何会和我有关?” “可是你在凡界设局,要借合苏之手杀了苏绰,以及要杀寻奕的事情,你刚刚已然承认了。” “是啊。”桑落并没有任何心虚的神色,“我承认这些,可是这两个人不都好好地站在这里么?”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青邪逼问道,“一个个算计这些主神,是要据六合为己有么?”軒軒書吧 “你要是早就给我找好了这个理由,那就姑且算是吧。”桑落极为敷衍地说道。 “桑落,不管你想做什么,今日你不要再想着用什么名头躲过了。”尧墨厉声道。 “怎么,六合之主这是要把我当做犯人抓起来审一审的意思了?”桑落轻笑一声,“那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桑落,此地有我们在,外围也有重兵围堵,你走不脱的。”青邪警告道。 而桑落却只是缓缓舒了口气,仰天大笑了几声。 青邪不解其意,“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笑的事情,你们要是知道了,就该笑不出来了。倒是不知道到时候轮到是你们两个其中一个,会不会做的比我现在更好。” “你这话什么意思?”桑落的话说的不清不楚,青邪问道。 “没什么,尧墨来这里抓我,是要以什么样的名头呢?是为了整个六合的所谓秩序和大义,还是只是为了填补你心里的罪孽?” 其他人不解其意,但尧墨的脸上却明显有了些犹豫的神色。 “就当我和你们暂别之前留下的一份大礼好了,寻奕,你知不知道……” “住口!”尧墨想去阻止桑落,一道神力打出,却被桑落接了个正着。 这一下的攻击显然不轻,桑落明明是被伤的口吐鲜血,但还是狞笑着,“你看,我什么都还没说,一向端正严明的六合之主就已经是这样的反应了。” “寻奕,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先回去!”尧墨尽量保持着冷静,想强行把寻奕支开。 只是这样明显而强硬的做法,任何人都听的出来其中的问题。 “你不必说的。”寻奕此时站起身来,正对着尧墨,脸上还挂着笑意,“是尧墨在笙箫阁的时候帮了你一把,才将那时候万人唾骂的局面做成。” “寻奕……你……” “笙箫阁那般地方,难道天界会一无所知?难道天界之首会一无所知?当日笙箫阁里带头的可不少都是天界有头有脸的神官,你明明嘴上对我的境遇那般气愤,却从未追究过这些神官一丝一毫的责任。若不是刻意纵容,自然就是暗中指使了。” 青邪也不可置信地看向尧墨,“你当真做了此事?” 尧墨没有答话。 寻奕摇摇头,“其实没什么的,墨老大也是不容易,要一个人支撑着六合,身边没有可信之人的帮衬,自己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压制一些强大的妖邪。他一直在这个位子上,也是不好受的很吧。” 就像是自己伪装了许久,自己都快完全相信的面具,被人一点一点撕下,只剩下最卑微而卑鄙,最见不得人自己却最倚仗的那个人,赤裸裸被暴露出来。 尧墨虽是稳稳地站着,但已失去了完全的理智。 “从当初你第一次怀疑我会是危害六合的妖邪的时候我早已猜到你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寻奕的神情没有愤怒,却都是怜悯。 “天界第一主神尧墨,是战神元孛最满意的门徒,是元孛归寂之后接管六合之主当仁不让的人选。可是他本不是能掌控的住这何其纷杂的六合的材料,是这六合之内的信徒,也是你自己,把自己拱到这个位置上,既然不能推卸,那就只能不惜一切代价维持表面的风光了。” “寻奕……你别再说了!” 一百九十八 被袭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尧墨的声音发颤,此时的他恨不能寻奕立刻把嘴闭上,也恨不能他从未说过这些话。 就算是桑落把他们之间的事情和盘托出,他处置了桑落之后尚有和寻奕解释的余地,哪怕他聪慧如斯不会相信。 但至少在尧墨看来,脸面说依然是和气,那就是真的和气。 可是他最不能面对的就是现在的情景,把这一切赤裸裸地剥出来,把最让人陷入不能辩解境地的真相,最不敢直视的人心剥离出来的人,是寻奕他自己。 尧墨没有任何可以解释回旋的余地,连假装无事的机会都没有了。 “或许你想说,这不是你的本意。”寻奕依旧平静地说着,仿佛经历这一切的不是他自己。 “你也只是想减少一些隐患,不希望我这样神力堪比主神又不愿听人管教的人存在。”“我不会报复你,但也不会原谅你。” 尧墨的心已然沉到了谷底。 “既然你们来了,那好像有没有我都是一样的了。”寻奕说着就往外走,“主神的事情,不如还是你们主神自己解决?” 他还真的往后退到一边,不打算参与这一场争斗。 然而被几个人围起来的桑落,却也没有丝毫的惧意,“算了,如果不是我,是你们另外的其他人,或许都不如我今天所做的这般。” 同样是不清不楚的话,众人皆是摸不着头脑。然而没等青邪出手,桑落竟在他们面前做了和逆轮一样的事情——自尽了。 一瞬间的事情,神力爆炸开来,众人都一开始以为是桑落在殊死一搏,都纷纷遮蔽起来。可是再完整地看向眼前的场景时,都是沉默无言的惊讶。 “怎么会这样?”青邪皱着眉头道,如今怕是在场只有他一个清醒的了。 “去找刑狱司的人来,处理这些事情。”尧墨脸上没有别样的神色,他只是冷冷地撂下这样一句话,便再也不想过问些什么。 青邪有些错愕,眼下这般混乱,其实才应该是他尧墨该出来主持大局的时候。 可是他也知道,一个人本是高高在上,毫无破绽,至少表面上毫无破绽的鲜亮的外表被扯下的时候,没有人会可以装作无事的再把它穿到自己的身上去。 他看了看寻奕,“你呀……” 青邪看似是想责怪寻奕些什么的,可是他能责怪寻奕什么呢?责怪他是个受害者,却还把真相说出来么? 事情好像是解决,又好似还是一团乱麻。 清乐默默地从藏身的地方离开,长戚见状也跟着离开。 她走到一处时停住了脚步,示意长戚先不要跟上来,自己想静一静。 长戚也知道,无意间知道这么多事情的清乐,定然是心中烦乱的很的,她自己想去静一静,那便让她静一静吧。 原来寻奕自己吞下去的苦痛,比她想象中要多的多。 他比自己更加知道自己身边这些阴暗和邪恶,备受伤害的那个人一直是他,但为了不伤她的心给她平添烦恼,承担下来的那个人还是他。 清乐看了看自己,视线只能停留在自己的两只前爪上,如今的这副样子,该如何才能好好保护他呢? 她想着事情出神,没有抬头看前面的路,直到视线里,一双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000文学 清乐警惕心瞬间升起,她抬头往上看去,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正在看着自己。 虽然熟悉,但是清乐想不出来他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是老熟人,何明,何包旦。 “阿落姑娘,别来无恙啊。”何包旦一改之前对什么都胆小害怕的样子,竟然平静地不像话。但是更让清乐感到震惊和恐惧的,还是这话本身。 “连人都不做了,钻进一个灵兽的壳子里,你还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呢。”他的身影还是那般瘦小,可是清乐却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了无限的压力。 “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吧,怎么样?” 清乐连连往后退,在桑落的仙府外面听到寻奕说桑落就是何包旦的事情,已经让她足够惊骇。 这个人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想问,我到底是谁啊?”何包旦看穿了起来的心思,笑嘻嘻地说道,“刚刚你也听见了,寻奕说我就是你的桑落师兄。你觉得呢?” 清乐现在只想赶快逃离这里,眼前这个人太过陌生,而且他每一句话都要让自己喘不过气来一样。 “你这是害怕了?不应该啊,当初你就算只是个凡人的时候,不是每次都站在我面前要保护我么?” 何包旦的脚步还在逼近,清乐周身的毛都已经炸开了,随时准备着扑上去,或者赶快逃开。 “本来呢,我还能让你多跟寻奕玩几天的。”他的表情都是可惜,“可是啊,他非要带人来坏事,那我能怎么办呢?” “我就只能,惩罚你,来报复他了。” 后面的几句话,他每一段都是用着哄睡婴儿的轻柔语气说的,但越是这样,越让人心生寒意。 何包旦的手上已经凝聚起了一道强劲的神力来,清乐屏住呼吸,暗道这怎么可能…… 光是这样的实力,已经不输给尧墨那样的主神了。 何包旦自脚下围起来一个巨大的法阵,将清乐也包裹其中。清乐眼看着法阵形成,心中越发绝望。 这个法阵,是元孛所创的最高级的束妖阵,自己在凡界对付过那些妖精的符咒或者法阵,无不是脱胎于这个法阵。 但是自己也只是拿了皮毛出来,这个对付自己的,却是自己从未学过的阵势。 他怎么会的? 但是未到终局,清乐当然不能就这样等死。 她用尽了力气,发出了威力极大的一声吼叫。她这个灵兽的吼声,除了可以定住其他灵兽的动作之外,也是直伤人的元神内里的。 这是面对死亡威胁的一声怒吼,何包旦正在操纵法阵,本来未曾对她的任何攻击放在心上,生生承受了这一吼,顿时觉得五脏六腑乱了一乱。 他心口一滞,凝结法阵的动作也慢了一下。 清乐瞅准时机,用破解这法阵的办法强行冲了出去。 可是何包旦反应也是很快,他朝着清乐逃走的方向就是一击,确认自己的攻击是打到了她。 一百九十九 清乐归来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清乐的逃脱是殊死一搏也是侥幸。若是平日里,那样的法阵一旦形成哪怕是主神都不可能逃脱的掉。 可是她这只灵兽,吼声对人的元神损伤极大。何包旦的身体和元神融合时间不久,又无法以凡人之躯承受那样大的神力,是故元神极为不稳定,才让清乐有了一丝可乘之机。 可是最后的那致命一击也确实是打在了清乐的身上。 她为了逃命直接借着阴阳关到了度仙川,想借那里的灵气先续命再说。 最虚弱的是灵兽本身,清乐在安慰着落落的元神。 “很痛对不对,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 方才对何包旦的那一吼其实是落落意识到了危险之后的反击,它自己是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保命的。 可是落落的元神却越来越虚弱了。 清乐有点慌了,她一直在叫着它的元神,不希望落落就这么死去。 “落落,你别睡啊,你听我说,等你好起来,我就让你做天界最威猛的灵兽。你要是不想打仗,那我就每天好吃好喝的给你,让你做最享福的灵兽。” “落落,撑一下……你可以的。” 她也是一样地承受着伤口带来的巨大伤痛,若不是顽强的求生的愿望支撑着,她也可以随时放弃这让她如坠地狱般的苦痛的性命。 只是她不能。杀她的何包旦是什么人还没有查清,天界上还有诸多乱象,最重要的是,寻奕……寻奕他现在如何了? 她要活下去,她也只有活下去。 清乐无缘无故的失踪,最为担忧和焦虑的是长戚。毕竟和清乐亲近的人之中,只有长戚知道这失踪的灵兽就是清乐的事情。 在那日寻奕来找他说是否看见了落落的时候,长戚便感觉到不妙。 就在长戚想着该怎么把事情告诉寻奕时,外面一阵嘈杂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察觉到是元孛殿有事情发生,紧忙出去看。 外面的仙侍喊着,“清乐神君回来了!”“这次神君是真的回来了!” 长戚的心陡然放下了些,在他以为是灵兽回来,赶快出去迎接的时候,却发现众人所簇拥的并不是那只被叫做落落的灵兽。 而是清乐本人。 就是在天界做了几万年神仙,自己见的最多的那个清乐本人。 长戚呆住了。 眼前的清乐,本应该是自己见得最多的人,但不知道为何却陌生的很。 他暂时没有过去,因为站在最前面的,是寻奕。 寻奕也尽是恍然,众人不住地告诉他,这个就是清乐本人,是那个不需要借用其他人身体,如今实实在在地站在他面前的清乐。 清乐看着寻奕的眼神中满是爱慕,眼中也都是看着心上之人的光彩。 “我回来了,你不会不认得我了吧。不过你可得习惯啊,这个才是我。” 寻奕的手被清乐牵住了,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个笑的正灿烂的女子。 清乐牵着寻奕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寻奕竟然有一瞬间想要抽回手去,却被清乐牢牢抓住了。 “是我,真的是我。”好吧 寻奕正勉强地接受这一切,所有人都告诉他眼前这个就是清乐,但最想清乐回来的他却有些迟疑了。 清乐一转头,看到了同样怔在原地不敢过去的长戚。 “长戚,你在那里干什么,快过来啊!” 长戚走过去,还是恭敬地说道,“师父。” “怎么这么看着我,是我突然变成最开始的模样,你反倒不适应了么?”清乐笑着说道。 长戚回道:“自然没有,师父回来长戚自然是欢喜。师父,你不是……” 他是想说明明在一天之前她还是以灵兽的样子,而如今她突然消失,却又突然以这样的样子回到众人的视线之内,不得不叫人有些难以置信。 清乐不动声色地给他做了个“嘘”的动作,提醒他不要在这里多说。 长戚也领会了她的意思,也自然地住了嘴。 看着清乐主动挽着寻奕的胳膊,二人亲密无间不避旁人地走了进去,长戚听着仙侍们起哄般的声音,却觉得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合苏骗过,这次清乐莫名其妙地以原来的样子出现的时候,他竟是一点不敢认了。 但是看她对寻奕上心的态度,和自己都没有说出口她便知道自己话外之意来看,她又的确是清乐无疑。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在清乐回来之后的日子里,长戚从未找到合适的机会去问她到底是如何从灵兽的身体之中回到原来。 而且那灵兽落落呢? 他看到的,是清乐和寻奕一直在一起,几乎做什么都是出双入对,恨不得片刻都不分离。 甚至有几次,清乐是在寻奕处待到很晚,直到寻奕说了半天才让她回去的。 此前的合苏对寻奕没有感情,一心只想着要向苏绰复仇,所以对寻奕格外冷漠。可是现在的清乐,恨不得贴在寻奕身上。 清乐以自己原来的样子回来的事情,这次却没有再掀起多大的波浪了。 如今有关清乐的事情,在天界已经不再是值得反复讨论的事情了。天界如今在做事情的,也只剩下了尧墨、青邪和清乐三人。 而关于尧墨的事情,青邪和苏绰都选择了闭口不言。 对于苏绰来说,除了自己的事情,旁的都不会入他的心,该如何处置合苏还是个令他伤神的问题。 而青邪,他是最为喜欢清静,也活的最为洒脱的一个主神,用清乐以前的话来说,没有一个主神不想活的像青邪一样。 他对于寻奕所言,尧墨做的这些事情,没有疑惑,更没有不解。 只不过他是他想得到但不希望的事情,发生了而已。 清乐和寻奕都尽量减少在尧墨面前出现的频率,知情的人闭口不言,他就还是那个公正严谨而且待人宽和的完美的六合之主。 桑落的事情,才是当前神官们纷扰不断的一个谜题。 因为尧墨只是让刑狱司草草放出桑落历劫身死的消息,其他的便不许再提,令人不得不疑惑至极,心生遐想。 尧墨自己当然也知道,事情哪里会真的结束。 二百 奕之忆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可是清乐并没有那么幸运,这一次阴阳关直接将他们送到了度仙川的最中心处,四周白茫茫一片的迷雾,清乐在伤痛到意识模糊的情况下,掉进了度仙川的冰冷的河水中。 一瞬间的冰冷包裹上来并逐渐渗透身体,清乐被刺激地瞬间清醒,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河水带来的窒息感。 她自己呛了好几口水,发现自己置身于河水的近乎最深处,不知道往上还有多远才能到水面。 现在虽然是善于水性的狮子,但也挡不住已经是濒死的状态。 清乐挣扎了几下,发觉自己的四条腿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这难道就是命么……”清乐心中绝望,但又实在是不甘心,她费尽了所有力气捡回了自己的一条命,难道就要葬身在这荒芜的度仙川。 河水的灵气太重,清乐根本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把自己的元神抽出来,何况度仙川的水有多邪门她也是知道的,自己要是在这样的水里面元神出窍,恐怕立马就被消融个干净。 可是自己现在这具灵兽的身体,已然完全放弃了求生。 “落落,你坚持一下好不好,我们可以出去的!”清乐祈求道,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想要活下去,不单单是为了自己。 但是灵兽本身的意识已经陷入了完全的沉睡之中,再也唤不醒了…… 濒临绝境之时,清乐听到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叹息声。 已经是毫无生还可能的人了,清乐当然没有注意到这叹息声是真的还是幻觉,只是在最后的意识不甘心地流失之前,她好像看见了一个人的面容。 他的目光温柔而沉静,但脸上却是无限的绝望。 这是……奕…… 然后清乐就陷入到了一场长长的沉睡之中,这次的梦境重复了许多以前在天界见过的场景,但是却没有之前的那般撕心裂肺般的痛苦。 她看到了完整的,奕的一生。 他曾是个以乐为生,以乐为伴的孤独的神仙,以乐声来操控万物,来抵御侵袭,但遗憾的是身边没有其他的神仙可以说话。 直到有一日,他知道北方洪荒大劫发生的最为严重的地方,伴随着地狱岩火翻涌而出的,诞生了一个神力强劲的神仙。 他听说这个神仙叫元孛,天生就是为战而生的,能够操纵世间一切有攻击力的神力,而且很快成为众神之中最为强大的存在。 本来这个元孛,对他而言也只是一个听过的名字,最多是听过不少次的名字罢了。 但是那日,自己照常吹着箫,让自己周围的活物随着乐声起舞,这一直是他千万年来自己消遣的方式。 然后他竟然听到了拍手的声音。 “真好听啊!” 奕回过身去,看见站在那里一个强壮的少年。他裸着双臂,身上草草地罩着一件棕色的兽皮,不像其他的神仙那样穿的整整齐齐。 他曾经远远见过一眼,知道他是谁,叫什么名字,可是奕不知道他为何会到这里来,更加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话。 奕没有答话,他常年不和人说话,也不知道该回答他些什么,收了自己的箫就准备躲开。 “哎,别走啊!”元孛赶着去拦住他。 奕从来没有和人离的这么近过,觉得这个战神很是不见外,自己不喜欢。 “请你让开,我要走了。” “我只是想听你再吹一曲,真的很好听!” 元孛露出真诚的笑容,一双眼睛眨来眨去。番薯 奕当时只想着该怎么赶紧摆脱他,他活了这么久,丝毫不想和别的什么神仙扯上关系,一点儿也不想。 但是当下看元孛这个样子,自己不满足他的要求,他说不会善罢甘休的。 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神? “那好吧,你听完就赶快走。” “哦,可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走就是了。” “行!” 而后元孛竟坐在了自己最常坐的位置,选了个自己最舒服的姿势躺下了,等着听奕的曲子。 奕忍下了一肚子的不舒服,吹完了一曲。 曲声停,“你走吧。” “完了?” “嗯。” “没你刚才吹的好听啊。” 只想赶紧打发了这人吹的,能好到哪里去。奕还是很好脾气地说,“我技艺不佳,你以后还是别来找我了。” “那不行,这满天的神仙就你一个天生就喜欢乐曲的,我不找你找谁啊。” “那是因为我只会乐曲。”奕见这人竟然还有再来下次的意思,有点心急。 可惜了奕的想把人赶走的如意算盘还是落了个大空,元孛是认准了他最开始听到的那段曲子,还立下豪言若是听不到就一直来。 而奕不好明面上把人赶走,元孛每次来,奕都只借口自己奏的不好,用能催命般的“魔音”来招待他。 奕一心想着如何摆脱这人来找自己奏曲的麻烦,可是元孛脑袋灵光的很,他非但不走,反而很快就看的出来奕是个最不喜欢争斗的性子,但是经常因为孤僻被其他神仙排挤,只留他一个在危险的地方。 于是他就故意用自己的权势多次帮奕解围,把他调到安全的地方去。 一次两次奕不觉得什么,但一直这样他也看出来元孛在帮他了。 “是你不让我待在漩涡处的?” “是啊,既然是你不愿意待的地方,自然不会让你待。” 头一次有人这般对自己说话,奕有点接不上来。 元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以后有我在,那些老东西们没人敢欺负你,你就安安心心地奏你的曲子,外面的事情,自有我呢!” 若是从前这样自大的语调,早被奕从头到脚看不起个遍了。 但是放在元孛身上,奕竟然没有觉得他说的话有哪里不妥。 于是,破天荒的,奕第一次主动把自己的箫凑到了唇边,吹起了第一日见到元孛时的那首曲子。 元孛前脚刚要离开,这曲声起时,他就迈不动脚步了。 这是头一次,元孛觉得毫无挑剔的奕的曲声,真正属于乐神的曲声。 自从那日起,元孛每次来找奕听曲子,终于不用得到“魔音贯耳”那样的特殊招待了。 二百零一 命定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于是就有了清乐之前经常在梦境里见到的那一幕,元孛在神族之中的地位越来越高,直到成为了神族的领袖。 而他所遇到的烦恼也越来越多,来到奕这里听他的乐曲不单单是为了喜欢二字。奕越来越多听到的,不是元孛对于他的曲子的评价和赞赏,而是对诸多繁杂之事的宣泄。 元孛要扛起的事情越来越多,他自己也给了自己越来越多的担子,他不再是那个靠自己的一身蛮力就可以横行的战神了。 他成为了六合之主,需要做的,是把控全局,不能只倚靠武力。 奕也很烦恼,元孛的很多心事,他都没有办法帮他去解决,只有通过自己的乐声让他至少待在自己这里的时候,可以得一方净土。 “今日不是要去清理西荒冥泽。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奕在一次元孛拖着一身疲惫和不悦的姿态,躺在自己这里他专用的莲花床榻的时候,问道。 “别提了那帮神神鬼鬼的,表面说是一切听我的,其实哪个都有一堆花花肠子,冥泽哪里乱的很而且邪气甚重,谁都不敢过去接管。” 奕知道最近他因为冥泽的事情忧虑的很。 在洪荒劫几乎都被平复之后,只剩下冥泽这一个不可控的变数在了。 稍有不慎,冥泽那里潜藏的洪荒巨兽都有可能再次掀起一次劫难,使得当下拼了几千年才挣得的安宁荡然无存。 但是这些神族们,还有其他的邪灵们,都对这个地方虎视眈眈。 他们各怀心事,有的是不服元孛的指令想用冥泽这个地方来要挟元孛给自己换取好处的,有的只是想给自己争取神官的更大权势,而有的,则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罪孽。 元孛是无人敢信了,所以最后,冥泽的护卫之人,还是交到了自己最信任的奕身上。 其实奕是最不喜欢这些事情的,可是为了元孛,他愿意试一试给他排解烦恼。如果自己克服自己的不情愿,但是能够换得元孛的安心,奕觉得是可以妥协的。 他守护冥泽,其实破费心思。 那里的邪物每每出来作祟,他都需要强行压制回去,不让他们搅起风波来。 但是每次元孛问起他,是不是有困难的时候,奕都是平静地回答一切平静,并无异常。 他只是想让元孛安心,不要再分心思在这些自己可以帮元孛解决的事情上。 直到那次,冥泽再起波澜,他才发现那邪兽作祟的真相。 洪荒劫之中为祸六合的巨兽,为何让一众神力深厚的神仙们束手无策,因为这场劫难,本就是这些神仙们无意之中的杰作。 神仙们从出世,到意识到自己与众不同,到想成为天地的主宰,希望自己可以坐享凡界的崇拜,永远安逸。 可是他们心底的罪恶和贪婪,也随着他们受到越来越多的崇拜而滋长。 可是神仙们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原来也是有肮脏的这一面的,于是他们就把自己最见不得人的贪婪、憎恶、仇恨都一股脑倒入了一个可以暂时掩埋起来不会被发现的无底洞。 就是冥泽,被喂饱了罪恶的冥泽,终是有一日反噬了这些神仙自身。 可是没人想这样的事情被发现,何况发现这件事情的,是元孛最为信任的乐神奕。 有人想去拉拢奕,希望他不要把真相说出来,可是奕拒绝了。 “你们在丢弃这些恶意的时候,可曾想过有朝一日它会再原样不动地找到你的身上?” 神官们知道奕是打定了主意要和他们作对,既然没有办法掩盖,那他们只能把这一切推到别人的身上。千军万马 离间、误解、猜忌,这些神官们用在元孛身上的招数,竟无一不应验。 其实奕是想得到的,只是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他自然也是有些失望的,终究权势和自大胜过了毫无保证的信任。 此前奕为了不打扰他而刻意隐瞒的冥泽发生的大小事情,成为了众神口中,他为了掩盖自己罪行而故意不报的罪证。 而最后,全天界,乃至整个六合知道的,便是乐声道貌岸然,实则充满对众神的嫉恨,他利用元孛的信任,掩盖自己的罪恶,伺机在冥泽掀起风浪,和元孛作对。 元孛信了么? 其实奕自己也不敢真的去深究那个答案。 可是在千夫所指的那个时候,他已经失去了一切辩解的兴趣。 “为什么?” 等来的是元孛的这样一句质问,而不再是从前他最常说的,“有我在,相信我。” 那一瞬间,奕眼中的光彻底暗淡下去。 直到他在冥泽,自己杀死了自己,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 清乐在这样的共情般的回忆之中挣扎着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度仙川的河岸上。 她没有死。 清乐在原地愣了许久,这就是奕的全部记忆么?那个和他曾为知己的战神,真的就是自己的师父元孛。 那这次,是奕救了自己么? 在她脑海之中最后还久久回想着一句话,那是奕在魂飞魄散之前的唯一一句话。 “若是可以,我想做一道落人眼眸的光。当那人看着你时,至少你有片刻的安宁,不为虚妄所扰。” 她蓦地回想起了,那时元孛刚刚收她为徒,所有人都很是不解,觉得她无用,收在帐下只是拖后腿而已。 那时她气不过,想直接跟元孛辞了这徒弟的身份,却在外面听到了元孛和尧墨的对话。 尧墨问他,为何知道清乐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不是能帮助元孛的助手,但元孛还是坚持把她留下。 那时候元孛答了一句没前没后的话。 “眼睛,她的眼睛,让我觉得安宁。” 彼时的清乐还以为元孛是看上了自己的眼睛要挖出来留作己用,担惊受怕了好一阵子发现元孛并没有这个意思。 而这件事也慢慢被她所忘怀。 她到如今好像才明白了什么。 为什么元孛堂堂六合之主偏偏对她这个什么都不是的最小的徒弟如此偏宠,愿意教授她所有护身的法术技能,担心她会被其他十一个欺负。 而为什么自己偏偏是元孛伴生命格,或许一开始的凑巧,都是命定的。 二百零二 询问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这便是当年的真相么? 几滴眼泪从清乐的眼中直直地落下来,落在度仙川的河岸之上。她抬起头看看四周,不知道奕的残存的魂魄还在不在。 她不仅伤感,为何她自出生并在天界做了神仙之后,从未听说过有关于乐神的只言片语。必定是被元孛所封锁住的往事,不被任何人提及。 直到今日,能为他悲伤片刻的,只有自己这个被他选中的外人罢了。 从奕的回忆里,清乐没有感觉到愤怒、哀怨或者一丝的不满。他本是除了自己的乐曲之外对一切都不甚在意的“薄情”的神。 被元孛强行拉入了纷扰之间,互为知己却最后还是败给了知己。 或许他不过是回到了原来的自己罢了,亲近也好,疏离也罢,抑或是千夫所指,他只是不在意了。 她刚想说句“谢谢”给奕,可是自己现在的身体也没有办法说出一句人能听懂的话。 “多谢相助,愿你可以魂魄安宁。”清乐只能在心中暗道。 他既然是神灵,自然可以明白自己未说出口的话。 奕只是把这些回忆简短地在清乐的脑海之中浮现了一遍,只因为自己的一缕残魂化作了她眼中的一道专为元孛留下的光。 但是除此之外,便没有了任何的诉求。 这是万万年来,唯一听到奕的声音的人,可是就算是如此,他也没有任何想要多一分对这个天地的追问,或者任何一件清乐可以帮他做到的事情。 绝望至此,还是释怀至此…… 清乐也想为奕做点什么,可是她也不知道还能为奕做什么。为他平反,告诉其他人当年的事情本与他无关? 可是当年参与这些事情的那些神仙,多半已作古,而现在的这些神仙,又有几个还了解当年发生了何事? 如果说奕真的在意这件事的话,他唯一在意的也只是元孛的信任与否。可是元孛,自己的战神师尊,早已作古,她又去哪里向他解释呢…… 足以让人嗟叹一生的悲剧,到了自己这里却没有可以为他做的任何事情。 清乐觉得自己无用,在心中暗道自己一定会在天界为乐神立下神碑,也会让史籍司的书卷上记下这位当年阻止了无数劫难的乐神。 只是她还是要暂时对奕说声抱歉,当下天界的形势,她自己都未必能保全自身。 “可我会做到的,一定。” 她暂时离开了醒来的那河岸边,哪怕是不确定奕的残魂安眠在何处,都不想再做打扰。 清乐要做的是让自己变强大,哪怕现在只是一只灵兽的身体,她也势必要回到天界,回到自己原本的身体中,查清楚这些年所发生的事情。 或许是为了寻奕和她所受到过的这些伤害,或许是为了鸣奕的不平,或许是她有连自己都不相信的怜悯之心,可是她要做到。 然而在清乐一直想回去的天界,最近却是难得的安宁,安宁的像是从未发生过以前的那些事情一样。 那个一直未曾得到处置的凡人女子,曾经做了好久的清乐主神的合苏,听说是失了神志,彻底疯了。 在桑落死后,她便被交给了苏绰处置,在她神志清醒的时候她还想过对苏绰下手,可是终究是杀不了她。 至于她到底是怎么疯的,没人知道,也没人想要去深究。芦竹林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疯了也就疯了。 但是这人不仅是疯了,而且还失踪了,不见了踪迹。 也有人了解过这叫合苏的女子和苏绰的关系,知道她不见了之后也去问过苏绰,“神君不去找找么?” 苏绰却反问道:“找谁?” 那位仙友便不再多言了,自始至终苏绰都未曾把合苏放在心上一分一毫,哪怕是因为自己这个凡界的女子险些给天界惹出大麻烦来,但对苏绰而言,她也不过是一个“不好打发”的女子罢了。 而走失了的合苏,此时正在一片寂静空旷的密室之中瑟瑟发抖,她缩在角落里,满嘴都是胡话。 而背对着她站立的那个人,对她的这番动作视若无睹。 “我知道你神志清醒的很,不需要在我面前装疯。” 合苏以为他是在吓唬自己,一直喊个不停顿了顿,继续装作自己神志失常的样子。 寻奕转过身来,“你如果想活,我可以帮你。” 合苏的声音渐渐小了。 寻奕知道她这是有所动摇,“你应该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想让你永远闭嘴。不过你倒是聪明,知道早点装疯给自己保命,不过一个疯子要是死了,可就更没什么可惜的了。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合苏已然停止了装疯卖傻的哭喊,她现在蓬头垢面,在这人人光鲜不落一丁点尘土在身的天界显得分外格格不入。 “你……真的能保我活命?” “不然你再找出来一个有能力而且乐意管你这档子事情的人出来,我立刻放你走。” 寻奕说着抬脚就做出要开门的动作,合苏惊恐地爬过来抱住了寻奕的腿。 “别……别,我不出去……” “桑落让你上天来,目的是什么?”寻奕也不含糊,直接问道。然而合苏茫然地看着他。 “怎么,你不会觉得什么都不用做,我就有一副好心肠可以保你活命吧。”寻奕笑了笑道。 合苏略想了想,的确自己不付出些什么,哪里有人愿意管自己的死活。 “你问这些,还是为了那个废物主神吧。” “你回答的如何,直接关系到我让你怎样活。”寻奕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她不是废物。” 合苏冷笑一声,“呵呵,也就只有你把她当个宝贝。” “你不必因为遇人不淑,便想着来在我身上逞什么口舌之快。”寻奕直接看破她的目的,“苏绰不是个良人,不值得你再提起,也不值得你再因为他带给你的苦痛而伤害别人。” 心中的恨意本想借对寻奕和清乐的几句嘲讽疏解一些,被寻奕三两句话绕开,合苏再也没有可以支撑住她维持表面的倔强的力气,她一下子哭了出来。 “凭什么……凭什么……” 从她的哭声之中,寻奕依稀辨认的清楚她不断重复的这三个字。 二百零三 嫉妒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寻奕没有打扰她,这一切的经历对于一个普通的凡界女子来说确实是太难以承受的了。其实最痛苦的不是仇恨,而是你所仇恨的那个人,从未将你放在心上。 哪怕有很多机会合苏可以杀了苏绰,可是她都没有动手。她对苏绰又是眷恋又是痛恨的繁杂心绪一直折磨着她,不管为神为鬼还是为人,苏绰都成了她所想能想的唯一的人。 但就是这个人,哪怕自己说要杀他,他都不曾分一点在意给她。 寻奕有时候也是“佩服”苏绰这个人,处处留情,但过去了的就是过去了绝不会流连忘返,无论是什么人都别想阻碍他继续游戏花丛之中。 合苏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止住,寻奕只是在一旁静静等着。 “是那个叫做何明的道士告诉我,山上的神庙内有神仙,可以帮我达成心愿。”合苏断断续续地将她所经历的事情道来。 “我一开始不信,谁不知道十二主神之中清乐是最不灵验的。” 说道此处的时候,她还特意抬头看了一眼寻奕的反应。 只是寻奕的脸藏在昏暗之中,她也看不清。 合苏无奈地笑了笑,“可是这道士竟然把我所遭遇之事全盘托出,还告诉我苏绰是主神,我自己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抗衡的了。”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他说只要我愿意献出这个身体给他,他自会帮我去复仇。” “我当时满心怨恨,哪怕只有万一的机会只要可以让苏绰痛楚我都愿意尝试。因为我什么都不剩下了……我的亲人……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个……是个……” 她说不下去了,那些世人对她最为恶毒的言语,直到如今都无法释怀。 “我没有了意识,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可是当我再次感觉到自己活过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很吵闹的地方,那里都是些鬼怪和妖精,他们警告我要安静,不能乱跑。” 是万鬼镇,寻奕心中暗道,那时候恐怕是化身何包旦的桑落将合苏的魂魄放置在那里的。 清乐当时与罗网铺私下做的交易,要找的就是合苏的魂魄。而自己在万鬼镇接到了指令,也就是说罗网铺的人探到了合苏就在万鬼镇附近的事实。 “再后来,还是那个叫何明的道士来找我,说我可以回到自己的身体去,亲手报复苏绰。我想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他没有做到答应我的事,可是我知道自己可以亲自动手的时候便一口答应了。” 她冷笑连连,“他说我已经不是我了,所有的人都称我为清乐主神。” “说起来也是好笑呢,我当初怎么也看不上的神仙,到最后我还是得借用她的身份来做我的事情。” “你在天界,都帮他做了什么事情?”寻奕绕回一开始的重点。 “他说我现在权柄甚重,要用我的身份替他达成一些事情。比如,把一些重要的神职换成他所想要的神仙。再比如,和尧墨作对,夺走他手上的权势。” “从笙箫阁带回来的那些人,是他让你杀的么?” “是,他说这些人会碍了他的事,要我干脆些解决了他们,不要引人注意。” “可是你没听他的。”寻奕沉声道,“你那么做,也不过是想折磨我,是么?” 再次被戳中心思的合苏这次反倒是大笑了起来,“你那么聪明,我也觉得不用我多做解释了。” 她面上是笑,但是眼泪却越来越多的自眼眶之中落下。123看书网 “我看着你对着我那般深情陌陌,就算我再不想理会你,你竟也不会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我能想象的到,如果真的是清乐对你亲近,你会有多欢喜。” “我只是不信罢了,不信你真的能对她那样好,我想让你看看,如果你最在意的人做出了那样残忍的事情,你还会那么在乎她么?” “她不会。”寻奕冷静而坚定地说道。 “你怎知?” “因为是她,她不会。因为我认得她,清乐主神,哪怕是背负再多误解和嘲笑,也不会让恨意蒙蔽神志。” 寻奕言罢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我会让人送你去一个安静的地方,但你莫要再想着以前的事情了,不然再有什么人想要你的性命,我也管不了了。” “如果她回不来了呢?”合苏突然问出声。 合苏知道寻奕心中最为敏感的非清乐无他,既然他对清乐的所作所为那般信任,可是他未必能保证清乐一定可以回来。 就算他再挖空心思,就算能为她做些什么,到头来清乐死了,不还是什么都不剩下么。 “我信她。”寻奕迟疑了片刻,回答道。 只是在答出这句话之前,他也是挣扎了许久的。 寻奕迈开步子离开了合苏待着的这间密室,刚刚见了外面的光,他就狠狠地喘了几口气。 他当然也害怕,害怕清乐会永远离开他。 相比自己不知道还有多少可以好好待在清乐身边的时日,清乐反而先行离开会让他更加难以接受。 原来被离开是件如此痛苦的事情,他捂着自己痛到发麻的心口,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走的人才是残忍,留下来的反倒是可怜的那一个。 他从这个归来的“清乐”第一次亲近地看着他和他说话的时候,就感觉到这不是真的清乐。而后她的种种,只能是加深他的疑虑,让他逐渐确定,清乐已经不在天界了。 可是她会在哪里呢…… 同样担忧清乐下落的自然还有长戚,他虽不如寻奕确定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师父。可是以前关于灵兽的事情,他想有必要告诉寻奕。 只是他刚刚走出元孛殿去找寻奕,前路就被“清乐”拦了个正着。 “长戚,这是要去哪里啊?”这个清乐问道。 “我,我出去找寻奕,他不在这里。”长戚有些紧张。 “我当然知道他不在这里。”清乐笑了笑,“寻奕该在哪里,你应该问我才对啊。” 长戚本能地感觉到气氛不太对,理智告诉他尽快离开。 可是他的意图被眼前的清乐看穿,“你是我的徒弟,就该听我的话,别乱跑。来,跟我来个地方。” 二百零四 看破说破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长戚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虽然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可是他就是不想和清乐走。 察觉到他的抗拒,清乐则换了一副更为温和的笑脸,“你这是怎么了?我是有事情要和你说的,有关寻奕。你知道,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和谁说这些了。” 若是换作以往,长戚定然会觉得清乐是遇上了麻烦,二话不说就会去帮她的忙。 可是和眼前这个最为熟悉的人,长戚只觉得对这个人的不信任感极强。 “是你想知道的事情,若你过来我便告诉你,但你不想知道的话,那便算了。” 清乐眼底是深深的无奈,她叹了口气,这次没有再强迫长戚,而是自顾自地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长戚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清乐的话说的不清不楚,但“你想知道的事情”无外乎她的身份了,长戚还是抱着几分警觉,跟着清乐到了元孛殿的一处他从未到访的地方。 这里是原来元孛所居之地。 清乐因为对师尊的尊敬,就算成了元孛殿的主人也从来不会轻易到这里来,长戚和其他仙侍们更是不会逾矩至此。 当长戚看到清乐就要推开元孛住处的殿门时,及时制止了她。 “师尊,不能进去了。” 清乐回过身看向长戚,“为何不能进了。” 长戚半是惊讶,清乐怎会不知为何不能进去,但还是解释道:“这里是元孛神君故居之地,您吩咐过元孛殿的人不可进入。” “哦?竟然是这样?”清乐淡淡笑了笑,“那我更应该进去看看了。” “师尊!”长戚再次唤道。 清乐看向长戚,他的眼中已然完全是戒备,“若是您自己,是绝不会踏入一步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师尊对元孛神君一向尊敬,自然不会闯入故师旧居。”长戚的手上已经隐隐聚了神力。 眼前的这个清乐竟真的收住了踏入殿门的脚步,缓缓向他走来。 “看来你们,都很守规矩啊。”她淡然一笑,“不过守规矩是好事,如果能不多话的话就更好了,长戚你说是不是?” 一股扑面而来的,警告和危险的气息。 “师尊想说什么?” “你不需要在我面前装作听不懂。”清乐逼近他问道,“你想去找寻奕,是想告诉他什么?” “我……”长戚想起来自己要找寻奕的目的,一时没有回答上来。 “是想让他,小心我,是吗?” “是。”长戚毫不掩饰,清乐这么问话显然是察觉到了什么。而且她会这样问自己,长戚心中的想法便更加坚定了。 “你应该知道,什么叫安分守己。”清乐挑了挑眉,看着长戚道。 长戚并不惧怕,“我要找回自己的师父,便是最大的本分。” 这个清乐笑了笑,“还真是忠心啊,看来我当初选你来给她做徒弟,还真是选对人了呢。” “什……么……”长戚惊愕于这个“清乐”所说的话,但瞬间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无法动弹了,被像是蚕茧一般缠绕包裹起来。 “你既然不肯乖乖听话,那我只能帮帮你了。”“清乐”走过来,一只手放在了长戚心口的位置。117 长戚感到一阵阵的电流从心口蹿至全身,每一条经脉都被紧紧拉扯住,那些细小的电流一般的东西,正在吞噬着他全身的力气。 “难受吗?不过很快就好了。”“清乐”做出无比心痛的神色,另一只手去抚上长戚的脸,长戚已经分不出力气去躲开她的手了,再听见她叹了口气。 “其实我是这些人里,最不会杀人的一个了。” “我也不会杀了你,本来也想留着你的,可惜你还是太不乖了。” 长戚已经听不清楚她的话了,周身神力的快速流失使他的意识也渐渐模糊。 而后长戚便感觉到,自己身处于一片与黑暗之中,但是哪里都动不了。 在“清乐”囚禁了长戚的当日,寻奕便发觉长戚很长时间没有出现了。他停在清乐的殿前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清乐”一看到是寻奕,立刻欢喜起来,“你来啦,来看看我今日画的这副画怎么样,我还准备完成了送去给你看看呢。” 寻奕径直走向她,“长戚去哪里了?” “清乐”的笑容淡下去了不少,“你们今日都好生奇怪啊,他不久之前也是在到处打听你的下落,现在倒是轮到你来问他。” 寻奕一听她见过长戚,便感觉到出事了。 “他在哪里?” “他当然是在他应该在的地方啊。” “你把他怎么样了?” 而“清乐”也没有打算瞒过寻奕关于长戚的事情,她浅浅一笑道:“他是我徒弟,我不会害他的。” “你目标不是他,不要牵连别人。”寻奕道。 “清乐”凑近他身旁,寻奕下意识闪避开,她便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 “是他自己不听话,非要自己撞上来,可不关我的事啊。” “你说吧,怎么样才能把长戚放出来。还有,把十二还给我。” 后半句话让“清乐”脸上仅存的笑容也一下子消失了,她冷冷地道:“怎么,是我不够好么?” “我只想她回来。”寻奕重复道。 “她不能回来。” “你或许只想要一个听话的身体罢了,不必一定是她。”寻奕说道。 “清乐”看了他一眼,“是啊,我想要一个听话的身体,那是不是她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那我能给你什么?”寻奕眉心微蹙,问道。 “你能给我什么,为何要来问我?” “若我对你来说只是无关紧要的人,你对我做的事情应该是像长戚那样,而不是想尽一切办法让我不起疑心。”他顿了顿,“而且,我感觉的到,你不是虚情假意的。” “清乐”轻挑眉尖,“既然你知道我不是虚情假意,那我可以告诉你,我可以给你比清乐更好的,你确定还要她回来?” “您这般煞费苦心,不就是最明白无可替代的道理么?”寻奕的目光坚定。 “清乐”眸光一动,“你说什么?” “或许你自己都不觉得,很多时候你叫我,都不是叫我的名字。”寻奕看着她道,“你喊的是最后一个字,属于另外一个人的,奕。” 二百零五 做交换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清乐”的眼神依然是深沉,但是对寻奕说出这样的话来不可能全无触动。 “战神前辈,她是您的徒弟,也为您做了许多事情,可不可以放过她?”寻奕带着祈求的语气问道。 “你竟知道了。” “我在想,会是什么人煞费苦心地制造一个近乎完美、在天地间少有能伤他的躯体,而这身体的长相,就是您记忆之中最不想忘却的那个人的模样吧。” 元孛慢慢合上了双眸,从前的记忆,这个元神之中所残留下来的所有记忆又在寻奕的话语刺激下涌上来,那片雷区再次被狠狠踏足。 “您想复活他,对吗?” “奕,是我一生之憾。”元孛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您找到他了吗?” 元孛垂首,“他不想被任何人找到。” “度仙川,有他的残魂。”寻奕道。 元孛立刻眼中放出了异样的光彩,“真的么?”随后那道光又回归死寂,“别骗我了,我去哪里寻过多少次,他从未出现过。” “我没有骗你。”寻奕再次道,“他在那里,没有离开。” 元孛立刻燃起了新的希望,“你是说,他在那里,可是不想见我……所以我从来找不到他!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他不肯原谅我!” “如果你想抓住他的那仅剩的残魂的话……” “我当然想!”元孛大声喊了出来,“这是我唯一所愿!” “我可以做到。”寻奕思忖片刻,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道。 元孛直视着他,“你说什么?” “去度仙川,用我的元神,去换得奕回来,或许只是一缕残念……” “你真的可以?”听到哪怕是残魂归来,元孛都急切至极,他看着寻奕,眼睛之中都是期待,也有一丝害怕失望的不信任。 “我可以。” 欣喜若狂让元孛在原地拍手叫好了好一阵,待他平静些才反应过来寻奕所说,必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想要什么?” “放了长戚,还有让清乐回来。” “还有呢?” “替我骗她。”寻奕眼尾已是通红,“我知道您做得到的。” 元孛听懂了他的意思,“为什么要如此?” “我不想成为她的负担。”寻奕道。 元孛上下打量他一眼,用神力探向寻奕的身体,片刻之后脸色微变。“为何会如此?” 寻奕苦笑两声,“抱歉,你辛苦为复生乐神准备的身体,还是被我毁了。” “是他们做的?” 虽元孛未曾言明“他们”是谁,但寻奕也很清楚地知道。 “盯上我的不止你一个,只是目的不同罢了。” “清乐不知道吧。”天天 寻奕摇摇头,“她不知道。” 元孛笑了笑,“你们还真是有意思啊,她乐意陪着你做一只灵兽,什么也不说。你如今变成这副妖精不是妖精,鬼怪不是鬼怪的样子,也不让她知道分毫。” “我该早些认出她来的,如果可以早些知道她便是十二,便不会将那个时候的样子给她瞧见,也不会说那些什么我不能陪在她身边太久的话给她听。前辈,恐怕您要想办法帮我圆谎了。” “前辈,您可以做得到的,是么?”寻奕再次跟他确认道。 元孛对上寻奕浓烈的渴求的目光,“你要知道,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而且就算清乐可以回来,她也有她自己要承担的使命。” “我知道,我并非在帮她逃脱该承担的责任。维护六合秩序,还天界安稳,是她一直想做到的事情。”寻奕道,“我只是希望她不要被其他人烦扰。” “你是觉得你自己,是其他人?” 寻奕微错开了眼神,“我本来就是这世上多余的存在,如今,也只能算是回到原来的地方去。” 元孛看着寻奕的目光,片刻之后道:“好,我答应你。” 二人去往度仙川之前,元孛问道,“你可要和长戚说些什么。” 他再次摇头,“还是算了吧,就那个小子现在对他师父那个忠心的样子,我说一句他恨不得会立马给十二重复十遍才好。” 寻奕的嘴角依然是挂着笑意的,他只是往后看了一眼,再没有说别的话了。 在度仙川沿着河边喝水的清乐听到附近动静的时候,心中一紧。这时候突然有人造访度仙川,可不是件寻常的事情。 她一边隐蔽自己的身形,一边朝着那边而去。 然后她看到了,令她险些没刹住脚的一幕:寻奕和“自己”站在一起。 “我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她先是惊讶,后来想到是寻奕和“清乐”站在一起,心中瞬间升起一种很不是滋味的感觉。 寻奕他会不会把这个人当做是我了啊? 这个人到底是谁? 怎么这么多人都喜欢冒充自己的……从前的时候可从没听说过清乐这个名号这个抢手的啊,一个个都来扮成自己……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清乐藏身起来,隐约听着他们的对话。 “他就在这里么……”元孛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度仙川的岸边。 “我听十二提起过,她从前反复做的那个梦,当时乐神就是在这里,离开的。” 一瞬间的悲痛和悔恨从元孛的心底爬上神情,不知不觉间眼泪已然爬满脸庞。 “您还记得,他是为什么会离开吗?” 元孛抱着头一边痛哭道,“因为我不信他……因为他没有别的选择了……我没有想过会是这样,没有想过他的心会这样狠!” “他就是想折磨我!让我眼睁睁看着他一点点消失在冥泽,还下了诅咒,想让我慢慢忘掉与他有关的一切回忆!我拼了命的留,拼了命的留!我才把这些记忆封存起来,我不能忘了他!如果有一天我都想不起来他的样子,忘了以前有这么一个人,不能!” 他的这一番痛苦的倾诉,让暗处的清乐慢慢明白了情况。 现在自己身体里这个,应该是自己的师尊了。 他来这里,大概也是为了寻找奕的残魂的吧。 而通过这只言片语,清乐也感觉到了,元孛内心的痛苦。 奕或许是想减轻元孛的负担吧,他不仅走的决然,甚至连回忆都不想给元孛留下。 二百零六 师徒对峙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不过说真的,在一旁看着“自己”这样歇斯底里地哭天抢地的,实在是有些……诡异。 “还好我从前没有在别人面前这样哭的死去活来的,太丑了……”清乐心中暗道。 她突然回身,眼眶通红地看着寻奕,“你不是能把他换回来吗?快!我要他立刻回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寻奕平静地看着元孛,“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做到,你要做到的事情,也请你记得。” 清乐听到这话,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这两个人是私下达成了什么交易。 然后她看着寻奕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了度仙川的河岸边,打坐下来,在自己的周身施下一个法阵。 而他身后的元孛,则同时在手上凝了一道神力,猝然地打向了寻奕。 寻奕竟也不闪避,他生生承受下来,然后清乐看出来了,他这是要……逼迫自己元神离体! 是想拿自己的元神换奕的么? 清乐也顾不得其他的什么了,直接窜出去扑在了元孛的身上。 看着自己的身体被自己抓出好几道明显的伤痕,是有点……奇怪…… 元孛先是惊讶了一瞬,然后看到凶神恶煞的灵兽狮子还半伏在地上,做出随时要攻击自己的样子。 他捂着自己的伤口,笑着道:“对自己的身体,下手也这么狠的么?” 清乐低吼一声,警惕着看着元孛。 “十二,你怎么在这里?”寻奕赶紧撤出了法阵,但是脸色发白,明显是被伤的不轻。 可是清乐现在没有办法回答他,三个人相互对峙着。 “这次可不是我没有做到答应你的事情,是太巧了,她正撞上来。”元孛对寻奕道,而手上已经聚了神力。 “不要,你的目标是我,而且她是你徒弟,你不要忘了。”寻奕阻止道,“而且,我不会食言的。” 清乐朝着寻奕发出一声阻止的吼叫声,心中急切想着该怎么才能彻底阻止寻奕这个傻子拿自己去换奕。 听到寻奕的这番话,准备对清乐动手的元孛果然暂时停了手。 可是清乐不能就此坐以待毙,要她眼睁睁看着寻奕自己去送死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趁着元孛一时间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元神脱离了原来的灵兽,直接回到自己的身体之中。 被原来的元神侵入,元孛受到冲击捂着头一阵晕眩,直接瘫坐在地上。 寻奕赶紧过来查看情况,在尝试着呼唤清乐的名字,“十二,十二……” 他自己是知道多个元神共在一体之内是件多痛苦的事情,如果不是有坚定的意识的话,连自己的思绪都无法受自己控制。 而他除了在外面等着其中一个元神彻底稳定住了之外,没有其他的办法。 清乐这是破釜沉舟没有办法了,她和元孛,只有一个能彻底赢下来。可万一是清乐输了的话…… 而清乐,则是终于以这种方式见到了分别了许久的师父。三月中文 可是她所感受到的元孛,和从前认识的那个战神完全不同,他整个人都是十分颓废的,完全没有天地之主的神采奕奕和威严所在。 这是在自己的梦里,反复出现的那个“自己”,清乐辨认了片刻之后确认。 “师父?”就算是以现在这种对立的身份相见,清乐还是颇为尊敬地唤了他一声。 元孛没有应声,只是用黯淡的眼神在看着她。 “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清乐问道。 元孛还是沉默了片刻,“清乐,我生平只剩下这一个愿望……” “我知道。”清乐也放弃了无谓的寒暄,但是真正和爱护了自己几万年的师父对峙,她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清乐努力稳住自己的心绪,坚定地回答道,“可是寻奕,我也不能让。” 元孛看向她的目光有一些惊奇,随即对她说道:“可是你知道,寻奕他是为何会出现在这个世上的么?” 清乐自然不知道,等着元孛的下文。 “他是我仿着奕的模样,集六合之内所有的灵气,特意造出来的一具身体。” 清乐听到如此的真相,不禁唏嘘,怪不得…… “他本来就是属于我的,是我为了复活奕费尽心血,耗尽神力才得到的。” 原来如此,所以那个时候元孛时不时透露出来的神力衰微,其实是为了这具身体。 “清乐,我想做出一副天地之间最完美,最能规避所有伤害的身体,来承载他从前的元神,让别人都再也无法伤害他!” “如今你告诉我,你不许我拿回自己的东西,清乐,你觉得合适么?” 元孛的话语放的很是温和,但字字都像是刀子一般扎在清乐的神经上。 “可是……师父……”她一时间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反驳,就算寻奕是元孛付出了性命才得来的,可是她怎么可能舍得啊。 “师父,可是他不是乐神啊……”清乐带着祈求的语气,她无法理直气壮地向元孛要回寻奕。 “他会是的!早晚会是的!”元孛情绪很是激动,“他本来就应该是的!” “但是他自己是有思想有感情的,至少你在让他有了生命有了感知这天地的能力的时候,没有告诉他他生来只是为了复生别人的。” “万物有灵,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白白毁了他。”元孛也露出痛苦的神色,“可是这就是宿命。如果当初我没有因为天劫归寂,或许可以早些找回奕的元神,你也不用认识他。” 清乐的思绪乱作一团,她咬紧牙关坚持道,“您如何就确定,乐神他想要回来呢?” 元孛愣住,他眼色一紧,还是强作镇定道,“他会回来的!” “他若是想过回来,便不会当初自尽在冥泽,更不会想抹掉你的一切记忆。” “你住口!”元孛喊道,“他只是恨我,我就给他这个报复我的机会,他回来就可以,就可以报复我……” “可是我想乐神,他不会恨你。”清乐第一次颇为同情地看着自己的师父,“连恨都不会有。” “你不会知道的。”元孛冷笑道,“等我把他找回来,我自会补偿他。” 二百零七 重归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为何是补偿?为何当初不相信他?”清乐问道。 元孛哑然,“我没有不相信,只是当时……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没有来得及……” “若重来一次,或许您还是会选择牺牲他。”清乐沉声说道,声音之中也尽是哀伤,“他知道你的犹豫,知道你的顾忌,所以替你做了选择。” “诸神曾经暗藏下的恶,你并非全然不知,只不过你若是不包容下那些恶,便会招来再一次劫难。” 清乐叹了一口气,“我曾也以为乐神自尽谁因为想要你痛苦,选择结束是他自证清白的唯一方式。可是后来我知道了,他何尝不是心系六合,最有怜悯心肠的人。” “他没有办法违背自己的内心去屈服于诸神的威胁和谄媚,他不能和他们站在同一边。可是他也知道,他和诸神,你必须要选择一边。” “如果选择了乐神,你势必要和这些曾经拥护你的众神作对,那你耗费心血建立起来的局面势必要回到原点。” 清乐看着不再反驳她的元孛,苦笑不止。 “你们是那么要好的知己,他知道你的选择,所以替你做了选择。” 元孛的脸上,落下泪来。 “师父,不要再强求,别再伤害无辜的人了好吗?”清乐走过去,直视着元孛,也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她的目光就算是在虚无的元神之中,也让元孛获得片刻的安宁。 清乐一边默念着“师父对不起”,一面突然发力,用自己的元神彻底压制住了自己身体之中的元孛。 可是她感觉到元孛并未有要反制的意思,反而是自动地离开了清乐的身体。 他的元神落入度仙川之中,再也没有了踪迹。 清乐知道,这是他选择把自己囚禁在离奕最近的地方,哪怕他知道奕并不会对他有任何回应。 然而她脑海之中,久久回应的是元孛离开之前对她说的话。 “希望你不会走上我的路。” 清乐觉得这句话虽然是劝告,却像极了一句诅咒。 所以当寻奕看到她醒过来看着她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恐惧,而不是重逢的欢喜。 “十二?十二?”寻奕在她眼前挥了挥,害怕她是还没有回过神来,就拉过她的手腕想探探她的情况。 谁知清乐反手拉住了寻奕的手,一把抱了上去。 寻奕先是一愣,以为她是经此一事被吓到了,就不住地拍着她的肩膀,“哎呦,像什么样子嘛,没事了没事了。” “你不会的,对吗?” “不会?什么?” “不会,像乐神一样,永远离开我师父。” 寻奕哄孩子一样轻拍着清乐的手一顿,随后赶快装作无事地说道:“当然不会,我不是他。还有,你也不是你师父。” 可是寻奕的话却没有给清乐多少安慰,她此番失而复得本该是高兴,可是她却觉得一种强烈的恐惧紧紧裹紧了自己。豆子书城 “好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清乐抱着寻奕不撒手,点了点头。 寻奕和清乐还带着落落回到天界,把长戚给放了出来。天界上其他的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清乐主神这才真正地回来了。 清乐觉得这样也好,以免再引起什么乱七八糟的其他事情。 回到天界之后,要做的事情不是变少,而是变多了。 清乐看着对她毕恭毕敬的诸神,觉得更加陌生了。现如今,这些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对她而言并不要紧,要紧的是有多少人愿意听从她的指派。 因为现在的天界,早就不再是她可以避险的地方了。 就连她最为信任,以为一直在照顾她的尧墨,如今也与原来不同了。 从寻奕亲口说出尧墨参与了笙箫阁截杀寻奕的事情,她就再也无法以从前那般尊敬和倚靠的态度对待尧墨了。 而天界上的神官们也是见风使舵惯了,眼见清乐对于天界的事务盯的越来越紧,在讨好尧墨的同时,也会顺带向清乐示个好。 清乐想和尧墨作对的态势,已然是越来越明朗。 尤其是议事之时,尧墨很明显要压制清乐的权柄。 “阴阳关一直由元孛殿把守,但悔音壁之事足以看出元孛殿的神官失职所在。而且如今清乐和长戚还兼顾着刑狱司的神职,怕是无力看管。” “悔音壁的事情,谁之过,谁之失早已经追究过了。”清乐看出来尧墨要强行削权的意思,立刻反驳道,“何况要我来掌管阴阳关,是师尊亲自指派的。” “此一时彼一时,师尊定下的,也并非任何时候都合宜。” “是啊,师尊定下的,也不一定合宜。”清乐原话奉还回去,“谁的位置也一样。” 尧墨脸色微变,却见那边的清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殿内议事的诸神觉得气氛沉闷的很,都大气不敢出,两个都是惹不起的角色,谁也不敢随意表态。 除了清乐尧墨之外唯一愿意关心正事的青邪见状,先是对清乐道,“清乐,尧墨是兄长,你若是对他的决策不满可以慢慢商议,不必这般针锋相对。” 清乐看到青邪对自己挤眉弄眼,知道他的意思是让自己先服个软。 可是她只是忍不下那口气,“尧墨神君一向喜欢特立独行,心中是怎样想的就怎么做,也不乐意和人商议的,我只不过效仿罢了。” “清乐!”青邪没想到,清乐的火气反倒是被拱起来了。 他拦到清乐的身前,小声劝告道,“现在不是你随便发脾气的时候,尧墨和寻奕的事情,我们私下可以解决,现在天界本就松散,你可别在这个时候生事啊。” 清乐本是想着今日和尧墨死磕到底的,但是青邪的阻拦也让她找回了些神志。 她只是朝着尧墨那边瞪了一眼,一言不发地退出了议事的大殿。 虽然事情没有解决,但好歹是没有真的打起来,在场的神官们都赶紧松了一口气。 可是这口气还未松完,那边尧墨就一下子将面前的一个灯盏砸了个稀烂。 他们是很少见到仁厚的尧墨神君生气的…… 二百零八 不平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清乐怕自己过于激烈的情绪会带回元孛殿,让寻奕他们看到会多想,特意在外面冷静了片刻才回去。 可是她回去的时候,见寻奕正在那里等着自己,看着他的眼睛,清乐一瞬间觉得什么都不必隐瞒了。 寻奕自然是知道了,一只手轻拉过她的手,“怎么,又和墨老大吵架了?” 清乐很是不满,“你何必还称呼他称呼地这般亲近,你不是都知道他……” 寻奕轻轻捏了捏她在自己手心里的手指,“不要那么大火气啊,那他毕竟还是这天界的墨老大,还是你师兄。” “逆轮、兴阙他们可也是我名义上的师兄呢。”清乐反驳道。 “十二,尧墨他是这天界为数不多的,对你真心好的人了。” 清乐一听这话更加不乐意,“他这样的真心,我当真不敢恭维,若是哪一日我也碍了他的路,他照样可以表面上一团和气,私底下找人灭我的口。” 寻奕知道她气什么,但还是笑着劝解道,“我知道,你对他有防备是自然的,可是真的不必因为我,跟尧墨变成这样对立的关系。” “我为什么不能?”清乐止住了脚步,正正地直视着寻奕,“不管是谁敢伤害你,我都会和他不共戴天。” 这番有些赌气的话,可是清乐说的真诚,她可没有当成玩笑话说出来的意思。 “都是半个六合之主了,你怎么还这么小孩心气。” “我没有。”清乐认真地说道,“我是认真的。” 寻奕知道清乐这次回来之后变得敏感的多,尤其是自己又不肯告诉她身体的实话,她担心之下只会把事情想的偏激。 可是她现在就这样想了,难保她以后会真的做出来…… “嗯,我明白,十二对我最好了!可是你现在跟尧墨闹僵了,谁也打不过谁,连累的只是那些无辜的神官和六合之内其他生灵罢了。” 换了温和语气的寻奕的话果然对清乐来说管用的多,她刚才那副恨不得张牙舞爪的样子也很快恢复成平静。 “我知道,可是他最近真的欺人太甚!” “是,他就是很过分了,必须得好好说道一番!” 寻奕双手揽着清乐的肩膀,在她身后推着她的肩膀往前走,却听见后面传来两声故意的咳嗽声。 两人回头,是青邪。 寻奕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慢慢地把手从清乐的肩膀上拿下来。 “七师兄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清乐也觉得颇为惊讶,毕竟青邪是最会闲云野鹤的神仙了,可从来不会去主动找别的神仙,尤其是她这并不是很招人喜欢的。 “我有事找你。”青邪眼睛看着的是清乐。 “哦。”清乐随意地点了点头,“那进来吧。” 她一直引着青邪到了自己住的小院子里面,就坐在石凳上,等着青邪也坐下来跟她说事情。 寻奕到了门口就准备出去但被清乐叫住了。久久书阁 “寻奕,你不用走。” 青邪皱着眉头看着她,而清乐则跟他解释道,“我知道你今天来是要跟我说有关尧墨的事情的,我对尧墨的一切态度你都知道是因为什么,我不想背着他谈这些事情。” “十二,你不用……” “过来,坐下。” 寻奕在心里暗自叹了好几口气,这个姑娘现在是越来越说一不二了,自己还不是只有乖乖听命的份儿…… 他坐在清乐的身旁,随后清乐道:“师兄可以说了。” 青邪看了旁边的寻奕一眼,一开始的语气有点不悦。 “清乐,你现在权柄大了,可为何越来越意气用事了?” “意气用事的人是我?”清乐二话不说直接驳回去。 寻奕见状不对,清乐这么个语气下去,她和尧墨那边的事情没解决完,估计马上又得和青邪吵起来。 “诶,等等等等。”寻奕一手放一边,先打了个岔,“咱们别干坐着说话啊,十二,你上次带回来的那果子酒呢?这回客人来了能开了吧,带回来的时候你可还跟我说是你最好酒的七师兄亲自品尝鉴定过的。” 说到“七师兄”的时候寻奕还冲着清乐眨了眨眼睛。 他打个响指,“广一,把你们神君藏在冰库里那两坛果子酒给我拿过来!” 不一会儿被吩咐了的小仙侍就捧着酒和三个酒碗过来了。 寻奕把酒碗摆好,倒了酒之后看两人的神色已经缓和了不少。 “今日尧墨说想要收回阴阳关的权柄,也是有他自己的考量的,并非是要针对你。你真的无需在言语上和他那般针锋相对。” “先前悔音壁是出了乱子,但这些事情成因为何,该何人负责,皆以明晰。如今捣乱的逆轮和兴阙都已经不在了,我也不必受多余的天劫困扰。长戚也是屡有功劳,元孛殿的人明明是可以更好地接手阴阳关的事情,他这个时候反倒要我放权,是想做什么?” “好,这件事我可以替你去说服尧墨。”青邪让步道,“可是十二,别的地方,你不要再与他处处为敌了。” 清乐没有答话,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争抢天界的权柄,有些就是为了给尧墨添堵故意为之的。 “我知道他这些时候,确实有些地方是做的过了。至于寻奕的事情……”他顿了顿,“我不会为尧墨的错误辩解什么,可是我只是希望我们,仅剩不多的主神,不要再生这般你死我活的事端了。” 清乐不愿意退让,而且青邪这般低声下气的请求,让她更加不舒服的很。 “七师兄真是好心肠啊,你知道你来说服我,我就不能不答应,这样的话两边是都要感谢你了。” 清乐很少会当着人的面说出这样刺耳的话来,寻奕看着她依然强装冷漠和镇定的样子,其实只剩下了心疼。 “你知道我不会是为了这个。” “是啊,你青邪神君,一向是超然物外,洁身自好不屑于这些烦杂的事情。连你这样的人都纡尊降贵到我面前说项,我是有多狭窄的心胸,才会把你都拒之门外呢。” “十二……”寻奕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让她冷静下来。 二百零九 古怪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若师兄是想说,我是主神,是地位尊崇的神官,就应该识大体,以天界和睦为重……若你真的想以这样冠冕堂皇的话来要求我,请恕我做不到!” “十二!”寻奕声调扬了几分,他知道越是逼她,这丫头就越是会说出不好听的话来。 “青邪神君,她不会的。”寻奕按住了眼睛通红的清乐,向青邪解释道,“你的意思我都不知道,我没有和尧墨神君为敌的意思,所以十二她也不会。” 青邪本对于清乐这样的态度,十分不解和愤怒,但寻奕的这番保证又让他理解了一些。 “我看她自己未必明白你的意思。” “她会明白的。”寻奕再次向青邪说道,“还请神君也在尧墨神君那里帮她解释,千万不要让他们师兄妹再起什么冲突了。” 青邪略一点头,草草地看了清乐一眼,转身走了。 本是想缓和气氛的果子酒,终究青邪还是一口都没喝。 青邪走后,紧紧拉着清乐不许她冲动的寻奕的手,最后还是慢慢放了下来。 清乐闭着眼睛让自己镇定下来,半晌才沙哑着声音开口道:“我不该这样的,我也不想这样……” 寻奕托着她的脸揉了揉,“没关系的,青邪他没生你的气。” “我说的不是他。”清乐看着寻奕道,“可我还是没办法还给你一个公平。” 寻奕一愣,却没有想到她说的是这个。 “哎呀,我不是早就说过我真的没想这么多的么,我没想怪尧墨,真的。要是我想找他麻烦的话早就找了。” “是啊,你为什么要忍下来呢?”清乐反问道。 “嗯?” “若是从前的你,哪里会顾忌他是什么主神,六合之主,任何惹了你的人,难道不都要活该付出代价么?” 寻奕笑着摇了摇头,“我哪里那么蛮不讲理了啊!” “我在意的,是你经历了什么不愿告诉我;我在意的,是你现在到底安康与否;我在意的,是到底谁要对你下杀手我竟一无所知。如今知道一个帮凶在,我却要瞻前顾后,什么都做不了……” 清乐一面哭着一面说,寻奕看着她抹眼泪怎么都抹不干净的样子,既好笑又可怜。 “我害怕我会变成我师父那样,为了一群陌生人牺牲身边最亲近的人。我不想变成那样……” 寻奕断断续续地听明白了,清乐更多的不是愤怒和不平,她其实还是害怕。 “你不会变成那样的。”寻奕坚定地对她说,“你不是你师父,你不用面临那样的事情。” 他伸出手给清乐擦着眼泪,然后尽数抹到她自己的衣服上,故意想逗她笑。 “我们家十二是最好的主神,心肠又好,又能打架,要是不这么爱凶人爱哭就更好了。” 清乐知道他是在强哄自己,若是从前,这样“敷衍”的夸奖早就被她一记白眼翻过去了。可是现在,寻奕说的每一句夸她的话都让她受用十分。 她很给面子地露出笑容来。 寻奕道:“好了,这下无可挑剔了。” 他拿起桌子上的酒壶,一手拉着清乐往殿内走,“你师兄人走了正好少个人跟我分酒,走咱们换个地方继续喝啊!” 从元孛殿出来的青邪在缓过来之后,也没有那么生清乐的气了。vp 维护自己在乎的人,这种心情他何尝不理解,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多管闲事来清乐这儿还碰一鼻子灰了。 寻奕的话其实倒让他安心。 其实清乐会变成这样,不过都是因为一个寻奕罢了。寻奕既然都不想在乎尧墨的事情,那清乐这里其实没什么好特别担心的。 他想到尧墨这下应该不会再碰钉子了,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这个木头从来都不会好好说话的,这个主神做到现在他还真是运气好。”青邪一边暗自数落着尧墨,脚步已经走到了尧墨的仙府处。 几万年间已然不知道熟门熟路地进出多少次了,尧墨的仙府对青邪也从未设过禁制的。在青邪又一次顺利地走进了尧墨仙府之后,他却察觉到了一丝诡异。 平日里尧墨的仙府这个时辰都是人来人往的,府中的小仙侍都捧着各种公文走来走去的。 他每次这个时候来,都是要嘲笑尧墨事事要自己揽下来,费神费力不说,稍有顾全不到的都要被人嫌弃。 然后尧墨都是一边骂他不帮忙就一边去,然后埋头继续忙。而青邪这个时候通常是捧着一壶酒,时不时拿起来他身边一份公文,念叨两句。 但是现在的仙府之内,一个仙侍都没有,甚至都没有神官前来造访。 “尧墨?”青邪径直朝着尧墨起居的神殿之中走去,“今日你这里倒是安静的很,难不成你也学起来贪睡了?” 他的声音扬的不低,尧墨在殿内不可能听不到。 但是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就像是空无一人一样。 可是尧墨这个时候,还能去哪里呢? 青邪并没有多想,他只是想确认尧墨是不是真的不在殿内,于是像往常一样直接推门而入。 但进去之后,他才感觉到更深的不寻常的感觉。 殿内有使用过神力的痕迹,而且这神力还不浅。 “尧墨!”青邪第一反应是尧墨出了什么事情,现在主神一个个出事,尧墨可不能再中招了。 然而不等青邪再往里去,尧墨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只是他的脸色铁青,阴沉的不正常。 青邪松了一口气,但是内里还是揪着心,“哈,你在啊。我叫了你好几声不见人回应……” “既然无人应,为何还要硬往里闯?”尧墨问道。 青邪有些茫然,这不像是尧墨会跟自己说出来的话啊…… “从前我这样进来,你也没说什么啊。”青邪细瞧着他,“你今日是怎么了?莫非是生我的气?” “自然。” 青邪更是没有想到,尧墨居然会这样回答他。 “不过也无妨,你没有打扰到我。只是这样闯入,太过无礼了些。” 尧墨这番古怪的话让青邪的疑虑更甚。 “尧墨,你,到底是怎么了?” 二百一十 合魂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可是尧墨的眼神深邃地让他恐惧。 “我真是羡慕你,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是你自己。”尧墨慢慢靠近了青邪。 “什么?你在说什么?” “你没有机会知道了。”尧墨眉心拧紧,带着几分不舍的惋惜,“我也不想动手的人是你,可是除了你没有其他人了。” 青邪自始至终不知道尧墨具体在说什么,可是他只明白一件事,那便是尧墨要杀了自己…… “尧墨,你疯了吗?尧墨,你在做什么!” 一股强大的极为压制的力量朝着青邪而来,这是最为克制自己法术的阵法,尧墨之前从未使用过。 “你放心,看在你和尧墨交情这么深的份上,我会让你走的舒服些。你自己的元神,也不会落得其他人那般地步,我会给他找一个好的去处。” 青邪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像钻进了一个石头裹成的塑像一样,一动都动不了。 再然后,就是生生感觉到自己的元神被一丝一缕地被抽离出去。 青邪已经离体的元神,看到自己身体之中剩余的一部分元神被尧墨吸纳进自己的身体之中,然后自己失去了意识的身体倒了下去。 他的元神见状想赶紧逃开,而尧墨连头都没有抬就直接下了道结界挡住他逃跑的路。 “既然你喜欢来尧墨这里,那不如就在这里守着吧,等我做成我想要的事情,也许还有机会让你们重新见面呢。” 于是“尧墨”把青邪的元神打入了尧墨仙府正殿之中摆放的尧墨常用的六合长戟之中。 他的手抚上那柄“六合”,自语道,“六合,我也很久不曾用过了。” “尧墨”最终还是没有重新拿起六合来。 是夜,清乐总觉得心中不安定的很。若要回溯这奇怪的感觉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应当是从寻奕又回到她身边就开始了。 在日夜为寻奕提心吊胆的时候,清乐就曾暗自发誓若是寻奕能够平安回来,她每时每刻都守着他都好。 只是寻奕真的回来了,不管是因为别人的原因还是自己忙于各类事务,自己说过的话竟是没有做到。 清乐在寻奕的门口徘徊,走来走去,忽而听得里面传来一声,“十二你是准备给我站岗吗?” 原来自己光顾着想事情,脚步声还是让寻奕察觉到了。 她也不再犹豫直接走了进去。 寻奕身着中衣,外面披着玄色的披风,见她打量自己还刻意把披风的带子重新系了系。 他打了个哈欠,“怎么啦?”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怎么都编不出理由来的清乐,还是说了实话。 寻奕一个哈欠没打完止住了,把门先关起来,“今天风有点大,可能是风神脾气又不好了,你赶紧进来先。” 清乐自然地跨进了他的门,“你这,准备睡了?” “嗯。”寻奕点点头,“有点困了,不过你一来肯定就精神了啊。” 清乐看着他那张笑吟吟的脸,心中的担忧也立刻去了一半。遥想在凡界的时候,寻奕还是个说话不惹她生气就闲不住嘴的性子。 可是现在,他好像除了安慰和这样温柔地逗笑自己之外,便不会如从前那般了。天神 好,也不好。 清乐也不多言直接就去抓寻奕的手腕,想探探他现在身体的状况。 可是这一次和前几次的结果并无不同,她的手只要一接近或者流露出一点意思,寻奕总能灵敏地躲开,然后开始转移话题。 “你又来了,我不是告诉你了么,是打架的时候受了点伤,所以看起来有点吓人。”寻奕推开她的手的同时,还安抚地拍了拍。 “对了,今天晚上广一送来的那道糖酥芋头点心真的不错,是我的胃口,你从哪儿找着的?” 可是清乐这回有点生气了,她才不会再给寻奕随便糊弄自己的机会。 清乐二话不说一把拉着寻奕跌在床边,然后趁着他没有反应过来直接给他按倒在床上。 “嚯……”寻奕瞪大了眼睛,“十二,你冷静啊,你别……” 然后清乐却俯身下去,把嘴唇凑了上去。 寻奕的脑子“嗡”的一下,停住了。 这什么情况?是这丫头突然开窍了,还不害臊了? 以前是自己凑近她都会红着一张脸让自己“滚远点”的,怎么今天变成这样了?她这是收了什么刺激? 没等清乐的手伸到他身上去,寻奕一掌打向清乐的肩膀处。 清乐闪避的同时,寻奕从床上坐起来,三下两下跳下了床,站在床边还微微喘着气。 “十二,不带这样的啊!” 可是清乐没多跟他废话,竟然直接凝了招式冲着他就袭了过来。 “你来真的?”寻奕嘴上说着玩笑话,但身法绝对不含糊,清乐这架势可不像是闹着玩的。 清乐自从恢复了自己主神的身体之后,没了要替元孛扛天劫的制约,她自己的神力本身也不比其他主神差多少的。 于是从前根本在寻奕手上走不过十招的清乐,现在跟寻奕打的难解难分,甚至有时候还能压住寻奕一头。 “十二,你差不多行了!”寻奕接住被清乐挑飞在半空的一个瓶子,抱在怀里。 “这些东西都是我的,打坏了又不要你赔。”清乐毫不在乎地说道。 寻奕无奈道,“成,财大气粗,惹不起惹不起。” 清乐手上已捏了一道常用的攻击用的符咒,眼见着就往寻奕的脸上飞来。 这要是被打中了,就跟被落落吼道了的那些灵兽一样,想动也动不了了。 寻奕好像明白了清乐的意图,他也迅速捏了应对的符咒,认真对待起来。 两道符咒在空中撞到一起,迸发出的神力让整个房内的东西都被震了一震,不少放的不稳当的东西稀里哗啦地倒了下来。 “啊……十二你送我的回元丹都被打飞了,可就还剩几个了!”寻奕故作心痛道。 “没事,我再送你几百颗都好。” “你可算了吧,你送我的时候还说这回元丹是药神几百年才能炼成一个的,你再去要人家还能给你?” 寻奕本来是想随便找个借口让清乐停下来的,可是没想到清乐冷冷的声调回答道:“那我砸了他的丹房,让他把存着的都拿来。” 二百一十一 打架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寻奕越打越觉得不对劲。 清乐这个人,怎么越来越霸道了? 从前的时候她虽然也挺有主意的,但一般都是自己拿主意帮她想办法,而且她也是对自己的决定没什么意见的。 现在好像是反过来了……只要是她认定的事情,自己好像除了乖乖听她的话之外就只有挨打的份儿。 而且现在自己,还真的是被追着打…… 寻奕躲到一处墙角,伸出一只手做了个“停”的动作,另一只手抱了个清乐夸过好看的瓶子挡在前面,“好了好了,清乐神君,你要是想练功换个地方也换个人行不行?” “谁要跟你练功夫!”清乐一巴掌就把那瓶子忽到地上。 寻奕跳了几下躲开了四处乱溅的碎片,“害怕”地咽了下口水。 “太狠了……” 可是清乐这势头,不把他压制住是不会罢休的。 再这样下去清乐想要的无非是两种结果,要么,自己打不过她乖乖让她检查自己的身体。要么,就是打败她,让她死心。 可不论是哪样,都不可能避得过现在的清乐,让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算了,再怎么样都好过任她宰割。 寻奕心中定了定,于是也认真了起来,不再被动地接清乐的招了。 而清乐自然也没有因为寻奕不再玩笑反而有所放松,她反手一挥,竟然直接把手中的听话给祭了出来。 寻奕倒是不奇怪,她没有拿明极来跟自己打,就足够谢天谢地的了…… 寻奕召出来的是引蝶,攻击力并不强的法器。 可是一旦交起手来,寻奕便发现并不是自己完全可以控制的了的。 他身体之中支撑他打斗的都是勉强聚在一起为他所用的邪灵或者鬼怪之力,根本就不是像自己修炼得来的神力那样可以得心应手地控制。 听话又朝着他袭来,这次寻奕闪避地匆忙了些,没有及时控制力道。于是他眼睁睁看着引蝶变成血红色,如同触手一般地朝着清乐而去。 “十二,闪开!” 他收回引蝶不及,生生去将那道邪力引入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头脑一阵晕眩,寻奕想装作无事也做不到了。 “寻奕!”清乐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情景。 她上次见寻奕和失控了的皎若打斗,便看出寻奕现在出招和所依凭的力量都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若这个人不是寻奕,清乐只怕第一个会认为是魔头问世了。 她跑过去给寻奕渡进神力,先稳住他的心神。 寻奕咳嗽了两下,“别这么紧张,我没事儿。” “别说话。”清乐轻声却坚定地喝止道。 寻奕只能先闭了嘴,等着清乐给自己输神力,直到她自己觉得可以了为止。 之后清乐把他小心地搀到床上,寻奕知道她一定是有话等着问自己呢,刻意翻了个身到另外一边去。 “我好了,但是也困了,你先回去吧。” 清乐只是坐在床边,盯着他的背影,也不说话,也不走。 很快寻奕就被清乐这两道灼灼的眼神盯的全身发毛遭不住了,然后又翻回来。 “为什么会这样?”三思 “哪样啊。” 见他装傻,清乐作势要打他,寻奕赶紧抱住自己的脑袋,“打人了啊打人了!清乐主神打人了!” 自己虽然故意闹腾,可是寻奕还是听见了清乐明显的一声叹息。 他直接坐起身来,也收起了那副清乐看着又气又难过的不正经的笑容。 “好了,我跟你说。” 清乐没接话,静等着他的下文。 “我那次出去笙箫阁,的确是中了埋伏。是我轻敌了没想到那里等着的人,会是个比主神还有危险的人。” “是谁?是何明?” “嗯。”寻奕回答道。 清乐早在寻奕和桑落对峙的时候就听到了寻奕所述,何包旦就是桑落的事情。 可是那次她化身灵兽被打伤险些丧命,罪魁祸首也是何包旦……但这件事自己还没有告诉过寻奕…… “十二?十二?”见她走神,寻奕把手习惯性地在她眼前挥了挥。 “嗯,我听着呢,怎么会是他?” “自然只有一个解释啊,何包旦这个小道士,是你这位神通广大的八师兄一早就准备好要干一番大事业埋下的伏兵。” 清乐现在不想关心桑落和他的“大事业”,她只想知道寻奕的状况。 “那然后呢,你们交手了?” “嗯。”寻奕点点头,“我发现我打不过他,这个我承认。” “然后?” “然后我就跑了。不过何包旦那个家伙既然给我布了这么大一个局,哪里是轻易就能放过我的,我没办法,神力上打不过他,只能在鬼界借了些邪灵入体来对付他。” 听见“邪灵入体”四个字清乐立马脑子里面像被丢了颗炸雷一样。 “这么危险的事情……” “可是这不是没办法嘛。”寻奕放慢了语速,尽量控制住她急火攻心起来的情绪。 他说的轻松,可是这没办法几个字,在当时的绝境下,恐怕比自己想的还要沉重一万倍吧…… 清乐光是听他说了这三言两语,就流了眼泪下来。 见她哭了,寻奕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看我现在不是还好嘛,你放心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会想办法让自己好起来的。” 清乐把头转向一边。 寻奕接着解释道,“那时候我不知道落落就是你,我当时只是觉得那个清乐对我冷漠的很,我是真的怕自己会挺不过去。” 这般忏悔加痛惜的语气让清乐确实一下子心就软了下来。 她虽不知道寻奕这番话还有几分是藏了要宽慰她的“欺骗”,可是她最见不得的,是寻奕为了让自己放心而宁可伤害自己也绝不示弱。 “你要相信我,我可以的。不管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我都有能力保护你的。” 清乐一改刚刚霸道地不让人说话的样子,眨着眼睛极为认真地说道。 寻奕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嗯……那可不是,现在除了天底下最聪明法术最高强的清乐神君,恐怕也没人敢说这样的话了。” 清乐又想趁着他终于肯对自己吐露一些事情看看他现在情况到底如何,没想到寻奕被子一裹。 “好了,折腾这么久了你累不累呀,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呗。我困了,你要一起睡嘛?” 二百一十二 调戏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清乐翻了个白眼,“自己睡你的觉吧。” 寻奕很是不满地说道,“刚才还投怀送抱的呢,转眼间就不认人了啊,堂堂清乐主神竟然始乱……” 按照以前的惯例,清乐都会是不搭理他,或者一记瞪眼送给他,之后就自己走出去。 寻奕也是故意在逗她,等着看她又想生气又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 然后,清乐竟一下子回过身来,再次压倒在他的身上,亲了上去。 “啥?啥啥啥……”寻奕脑子里一万匹马飞奔而过。 这是清乐?是以前那个一撩就会脸红心跳的不暗情事的十二? “这算从一而终了么?”清乐略撑起上身,看着寻奕。 寻奕一下子没回过神来,对现在的状况有点反应不过来。 “啊……嗯……是……” “那好了,你睡吧。”清乐从他床上起来,极为潇洒地走了出去。 清乐都出去许久了,连她走出去开门的时候带进来的风吹的他一阵发冷,然后又重新暖了起来之后寻奕才恢复清醒。 “我刚才,是被十二调戏了?”寻奕指着自己,不可置信地自言自语道,“她,调戏我?” 寻奕竟然生出一种被路边的花俏公子摸了一把的大姑娘的羞耻感……这实在是有损他寻奕公子的声名啊! 连媚儿那样尤物般的女子在他身上摸来摸去都能坐怀不乱的他,怎么能被十二给撩拨的心跳这么快? 寻奕深深吸了几口气,无奈地笑了笑。 “她还真的是有长进啊……估计过不了多久就是花丛老手了……” 翌日,“花丛老手”清乐主神来喊寻奕起来吃饭,竟然装作无事一般。 长戚亦在饭桌上,随口提到,“师父,我昨日好像听到有打斗的声音,您听见了么?” 还不待清乐做出反应,寻奕一口喝进去的粥差点喷出来。 长戚有些奇怪,“怎么了?” “他没事儿,粥太烫了。”清乐抢在寻奕面前回答道,寻奕不满地看了她一眼。 “那……” “没什么,是我在练功。”清乐淡定地说道。 长戚更迷惑了,“练功?半夜啊……” 寻奕只想赶紧把这孩子的嘴给捂上,就清乐现在这个不要脸的架势,一会儿他再详细地问些细节,估计清乐也会和盘托出。 “嗯,晚上觉得经脉通畅的不得了,兴致来了就多练了一会儿。” “啊,那您是怎么做到……” “长戚啊,这个粥做的咸了,你下次记得找人跟做饭的厨神说一声,少放些盐。”寻奕强行转移话题。 长戚好不买账,“可是这是你前天才说做的淡了才加的盐啊。” 寻奕咳嗽了两声,“咳咳,我口味变得快。” 长戚很是疑惑地看了看寻奕,然后目光又转向清乐。 但是清乐还是好心地没有继续“逗”寻奕了,这个时候外面的小仙侍很及时地过来了。 是清乐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仙侍。 “什么事?”清乐道。 知道这三个人在一起和单独告诉清乐是没有区别的,仙侍道:“禀神君,昨日七神君一直没有回仙府。” 清乐心中立刻有了思虑,但是她还是冷静地摆摆手叫仙侍先下去。 只剩下三个人在的时候,他们才终于开始谈正事了。 “青邪,一直没回他自己的仙府?”寻奕摸着自己的下巴,“这倒是奇了怪了。” “昨日青邪神君是来找过师父?”长戚道。 清乐点点头,“来了。” “那师父可有跟神君说清楚?”长戚其实还是担心清乐会不给青邪面子。 然而清乐一点也不掩饰,“那倒真没有,差点打起来。” “啊?” 寻奕叹了口气,“你别吓他了,长戚放心,青邪出去的时候没有什么大事。” 长戚略松了口气。 “他从你这里出去之后,其实可能去的地方只有一个。”寻奕这话是对着清乐说的,哪怕他自己不说后半句,但他相信清乐是能明白的。 清乐接着说道,“尧墨那里。” 两人的目光默契地对到了一起,寻奕略一歪头,然后清乐的眉头就立马皱了起来。 见这两个人跟打哑迷一样,长戚虽然觉得有点不合时宜,但是一无所知的感觉是真的不好受。 他很是轻声地问道,“你们……知道什么了?” “会是我想的那样么?”清乐没有直接回答长戚的问题,毕竟她自己现在也是不敢确定,心中一团乱。 “其实在度仙川的时候看到你师父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了,只是不敢真的说出来。”寻奕道。 清乐左右看了看,“是……” “你们到底是怎么……”长戚再次尝试问话。 这次寻奕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你师父不回答你,是她怕吓着你。” “嗯?” “就是意思是,你的师祖,回来了。” 寻奕还在搭着长戚的手明显地感觉到长戚的身体一抖。 “你看,我就说会吓着你吧。” “怎么会?元孛战神,他不是已经归寂了么?” “你师父还归寂了呢?” 清乐瞪了他一眼。 “这不同吧……师父的元神未散,所以才能回来。可是师祖他……” “那自然是元孛的元神,从来就没有散去过。”寻奕淡淡地说道。 “但那可是元孛战神啊,是六合之主,他的元神可不是一般的存在……是在哪里被保存一直没有被人们发现的?” 寻奕笑了笑,“是啊,元孛的元神,那可不是随便一个仙体就能完全驾驭住的。所以,他将自己的元神分成了十二份,分别储存起来了。” “什么……”长戚觉得越听越听不懂了。 而清乐没有说话,但是她的神情也表示,她早已想过这种情况,并且对于寻奕的推断,大体是认同的。 “不一般的元神,自然需要不一般的躯体来承受,十二主神是他最好的选择。”寻奕道。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你是被什么人囚禁起来的?”清乐不答反问。 可是这个问题立刻点醒了长戚。 “您是说……那个人,那个人是师祖?” “我知道为什么我明明没发现自己元神有损,尧墨却告诉我是因为我还有元神残存在身体里了。” “因为那一部分,根本就不是我的元神。” 二百一十三 十二元神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我也知道,为什么之前会反复梦到乐神了。”提起奕,清乐语气间有些黯然,“那其实不是梦,就是我自己的师父留在我身体之中的那部分元神的回忆。” “那就算是师祖留了记忆给你,那师父又是如何得知是战神分了十二份元神在各位主神体内的呢?”长戚问道。 “这想法当然是荒诞的很,我一开始也根本想不到,若不是遇到寻奕,我想这个猜测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我脑海里。” 长戚看向寻奕。 寻奕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长戚在一开始遇见我的时候,不是也怀疑过我的来历,我为何会有这样深厚的神力,甚至高过天界的主神。” “是啊,当时的确是忌惮,还留心你许久。” “或许她还没有告诉我你,我本来就是元孛为了复活乐神奕而制造出来一个替代的躯体而已。” 长戚惊的说不出话来,可一旁的清乐垂首不言,长戚便知道这是真的了…… 清乐的确是没有告诉过长戚,她的确不知从何说起。 生来就是为了给别人当躯体,生来便没有了独自活着的权力,这种经历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当成笑谈与别人提起的。 “其实若不是元孛耗费太多神力在我身上,导致最后一次天劫连十二存在都没能扛过去的话,我早就不知道死到哪儿去了。” 长戚想说什么,又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 他这般若无其事,可是这种悲怆之感哪里是什么人都可以体会的到的。 “我被元孛制造出来,留在隐生境——一个战神留下的秘密空间里,被他留下的一群妖精照管长大,保证我的安全。我连名字都没有,他们都称我为奕主子,只是因为他们知道我早晚会重新成为乐神……奕。” “元孛有时候会来看我,但他从不会让我看到他的真容,可是他一直叫我为奕,所以我想知道这个奕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所以我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寻奕。” “看管照顾我的那些妖精们,他们都受同样的一种禁制所困。后来在几次除妖的过程之中我发现十二也精通这种术法,这才找到一丝联系。” 长戚静静听着,是真的没有想到过在这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在。 “还有就是笙箫阁。”寻奕道,“我们进去之前的那间密室,那些画作,和破解密室的那首曲子。” “你现在知道,为何我会平白无故地奏出那首曲子,顺利走出那间密室了么?”清乐道。 长戚点点头,“因为那本就是战神和乐神的回忆之曲。” “我在笙箫阁当名角的时候,问过那里的人,笙箫阁是为何所建,何人所建。”寻奕摇了摇头,“他们也说不清楚,但相传是一个大神仙为了找什么人,把所有神似形似的人都关到笙箫阁里,说是这些都有可能帮他找回他的故人。” 长戚都顾不上唏嘘,但是寻奕已经继续说道。 “既然笙箫阁一开始就是元孛所建,自然后来的事情也和元孛脱不了干系,尤其是我看到何包旦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678 提到何包旦,清乐又道,“自从上次看到他出现在天界之后,我回来也一直在找他,可是竟然都不见踪迹。” “何包旦……那个小道士么?他不是在万鬼镇的时候就……” “是啊,一个在万鬼镇被兴阙杀了的凡人道士,一个从清乐庙就寸步不离地跟在我们身边的小道士,却能将寻奕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清乐道。 又听见“将寻奕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寻奕瞟了她一眼。 “能不能不提这事儿。” “好好。”清乐敷衍地点点头,嘴上开着玩笑,实则还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那日你也听到了,我与桑落说的那些话。从一开始他就是冲着苏绰去的,不过半路上合苏的身体被十二截了胡,所以只好把对付苏绰的计划搁后,一直跟在我们身边。” “其实你没发现么,从兴阙玄机的事情,到后来逆轮、包括长戚的这一连串事情,都是有人在刻意引导的。” 长戚暗自深吸了一口气。 “我们一直不知道为何当时在阴阳关里和逆轮打起来的时候,他一定要杀了左思而且带走他的元神。” 寻奕又开始了他熟悉的转拇指的动作。 “而且逆轮还有桑落死的时候,周身很快就察觉不到任何一点神识,难道不奇怪么?” “能够有能力算计这些主神,而且能成功的人,其实也只有那一个。”寻奕看向清乐,其实这话他对她提起过,只是那个时候证据不足,清乐也没有亲身和藏在自己身体几千年的元孛的部分元神对过话,对寻奕的推测一直保持观望态度。 “我一开始只是当做元孛他想重新做这个天地的主宰,所以才不甘心就这么归寂想要逆天改命重新活一次。”寻奕顿了顿,“但知道了乐神这些事情的原委之后,我好像明白了他的苦心。” 清乐想到奕也很是怅然,“只不过师尊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厢情愿罢了,乐神他,并不想回来。” “也正是因为乐神走的决然,千万年来从未给过元孛希望,所以他才格外执着吧。” “可是如果你们说,师祖的元神分散在十二个主神的身上,那他们的目的都是为了要找回曾经的乐神么?”长戚问道。 寻奕和清乐对视了一眼。 寻奕笑了笑,“你这问题还真的是问的好啊,恐怕这也是无所不能的战神没有想到的事情,自己分散出去的这十二个元神,竟然会在和主神们的元神相互感染之下有了自主的意识。” “自主的意识?” “也就是说,他们每一个都是元孛,而且都想做唯一的那一个元孛。” 听到这样的话,连清乐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受到主神性情影响,加上元神分裂的时候本就各有侧重,这十二个元神也迥然不同。有的强势,有的弱势。那些强势的最先想要抢占自己元孛唯一身份的,自然就会吞并那些弱势的。” 二百一十四 迷雾终解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可是,你是如何发现的呢?”长戚听完寻奕的这一番骇人听闻,至少对于他来说,太过于不可置信的事情,问道。 寻奕挑了挑眉,“其实在一开始遇见十二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想她和我想找的那个隐生境的主人到底有什么关系了。” “一开始遇着你的时候,我也有怀疑过是不是撞见鬼了。”清乐在一旁冷不丁地插了一嘴。 寻奕在她没发现的情况下白了她一眼。 “后来知道了她的身份,也知道她的术法传承,再然后……就是主神们接连出事。” 清乐看着寻奕说话的样子,显然是边说边想。可是他的思虑,并不像是在回忆,反而是在思虑那句话可以说,那句话不该说。 他又在隐瞒? “从悔音壁的兴阙和玄机,到后来那么多人都被搅到里面,本来就奇怪的很。” “可是就算是如此,也许会是有人刻意针对主神的,曾经你也提起过这种可能性。确实能够掌握主神的弱点并且有能力的好像只有元孛战神,可是是什么让你想到是我师尊没有归寂的?” 其实寻奕的一切推理都正确,可是清乐现在想追究的,就是他是如何想到那个层面去的。 如果寻奕跟她说,是因为他脑子好使,一下子就想到那里去了,她是打死都不可能相信的。 “我聪明呗。” 果然…… 清乐抄着手看着他,“我觉得你没有跟我说实话。” 寻奕作讨饶状,“姑奶奶,我还没跟你说实话啊,自从你回来就差恨不得一天把我叫到刑狱司里去一天审个八百遍了……” “你别跟我打岔。”清乐粗暴地打断他,“哪次都是这样,一跟你说点什么就开始转移话题,你是把什么人都当成傻子糊弄?” 眼见好好的分析情势又被这两个人变成一场无聊的拌嘴,长戚觉得头疼又无从下手。 “嗯,师父……我们,不是在说青邪神君的事情……” 长戚试图拉回正题。 “是啊,我们确实是在说青邪的事情啊。”清乐没有意识到长戚提醒这一句的意图所在。 “其实是我在笙箫阁跟何包旦打那一架的时候,他无意之间透露出来的几句话,让我知道他就是隐生境的主人。” 寻奕很快“编”好了理由。 自然当时的何包旦并没有跟他说什么,就算是有,那也是在寻奕早就确定了元孛身份之后的事情。 他判断的依据自然是身体之中一直存在的桑落和隐恪的元神。 从前他压制尚且勉强,不敢轻易告诉清乐。而如今……他更是不想。 “还有就是当时皎若被人控制,她所使用的招式。”寻奕提醒她道。 清乐恍然想起来,半张着嘴,“哦……是啊,我当时还奇怪她怎么会用师尊的招式……” “所以说,现在应该想一想,还有几个主神幸免于难。”寻奕对清乐道。 清乐伸出自己两只手,数一个人就放下一根手指。 “逆轮,兴阙,皎若,左思,桑落,玄机,这是已经出事了的,估计现在在他们身上的师尊的元神都已经被瓜分完了。” “还剩下……早该出事但一直没有出事还差点出事的苏绰。”清乐自言自语道,但是这句话还是没有给自己绕进去。 “那个坏脾气的老五隐恪。” 寻奕的神情没被察觉地轻动了一下。 “找不见踪影的青邪……”清乐说道青邪的时候,手指明显颤动了一下,她自己也知道青邪在这个时候不见,多半是凶多吉少。 “骗子老九。”清乐脑海中浮现出楚生的模样,想着他最近有什么异常没有。 “还有就是我,和尧墨。” “你确定现在的你,还是你吧?”寻奕故意戳了她的胳膊一下,还装出一副惊恐的样子。 “滚。”清乐终于是,对寻奕久违地说出了这个亲切的字眼。 “哦,看来是真的。” 长戚把手握成半拳放在嘴边掩住自己的偷笑。 “可是我觉得,这里面或许有人早就不是他们自己了。”清乐道。 寻奕略略松了口气,还好清乐还算是聪明,能够自己想到这一层不用自己刻意去引导。不然她一见自己又知道的比她快,肯定又是要刨根问底。 在现在的她面前,还是越傻越好。 “比如尧墨。” 寻奕有些惊讶,没想到清乐第一个怀疑到的会是尧墨。不过想想也对,尧墨的变化是她最能看得见的,而隐恪并不常在她跟前晃,她自然就不会察觉到。 “青邪从我这里出去,如果没有回自己的仙府,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他去找尧墨了。”寻奕故意在清乐要说出下一句一模一样的答案之前抢先把她想说的这句话说出来,让她堵了个满腔憋闷。 清乐愤怒地看着他,然而寻奕满不在乎地站起来,“那就走呗。” “去哪里?”长戚问道。 “当然是拜会拜会尧墨神君,哦不对,应该是去拜会又一个元孛神君。” 青邪这次明白了,尧墨大概也不是真的尧墨了。 想到要去面对的是自己许久未见过的师父的师父,那个曾经受六合之内一切生灵跪拜的主人,那个最为威严和不可冒犯的存在。 清乐看出来长戚有些走神,问道:“怎么了,你可以不去,留在这里吧。” 长戚摇摇头,“师父去,我怎么能自己留在这里。” “你要知道,这次去找的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那可是我师父。”清乐道,“万一……” “如果真的有万一,我留在元孛殿也是无济于事的。”长戚抢先道,“从前有什么事情,不都是我们三个一起的么。” 清乐听他提起以前的事情,禁不住笑了笑。哪怕是长戚现在一口一个师父叫的恭敬无比,但因为在凡界的经历,他到底待自己不像自己“死”之前那么陌生了。 “没错,那就还一起上。” 三个人没有多耽误片刻,直奔尧墨的仙府而去。 尧墨的仙府依旧是安静一片,清乐的第一感觉也是奇怪。尧墨平日忙于各种公务,就算是不议事,尧墨的仙府应该也是人来人往,断不会像现在这样。 二百一十五 博弈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而“尧墨”这个时候却准备要出去。只是他刚刚踏出正殿门口,便看到了寻奕、清乐和长戚三个人站在那里。 他自然想想不到,他们会这么快到这里来。 “青邪呢?”清乐二话不说直接问道。 尧墨还是尽量维持着冷静,“你要找青邪,却到我的府邸来,现在又来问我,这合情理么?” “他到了你这里,没有回他自己的仙府,我们自然要来问你。”清乐堵死他的话。 尧墨看着她,“据我所知,青邪昨日唯一去过的地方该是你的元孛殿吧。” “我没有想继续和您绕弯子的意思。”清乐略垂首,“师父。” 这话说出,清乐也表明了自己没有继续打哑迷的意思。 “尧墨”脸上依旧维持着平静,他收回了刚刚迈出来一半的脚步。“进来说吧。” “尧墨”的这番反应,看起来并不是对清乐有很大敌意。长戚自从到了尧墨仙府面前就一直悬着的心在这个时候略有松弛。 寻奕早就注意到长戚一直密切关注着他师父的状况,大气不敢出。 在随着“尧墨”和清乐走进去的时候,寻奕拍了拍长戚的后背,然后凑过头去轻声对他说:“放宽心,有我们在呢。” 如同招待客人一样,让他们直接进了殿中就坐。 “什么时候知道的?” “也是刚刚。”清乐如实答道。 “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他这话问出来之前想必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因为清乐明显地看到他的眼睛瞟向了寻奕。 “徒儿惭愧,是寻奕想出来的。” 元孛的嘴角勾起来一抹笑容,清乐觉得熟悉的很。哪怕现在的元孛用的是尧墨的身体和容貌,但是这样的对话是最像从前他们师徒二人对坐说话时的情景的。 元神是会互相吸引和互相影响的,想必分到尧墨身体之中的这一支,是元孛最像尧墨的那一部分。 其实尧墨在众神心中,除了地位不及之外,也基本上都有元孛大部分的影子。 沉稳,宽仁而严肃,以大局为重。 “尧墨和青邪呢?”清乐还是忍不住想先打听他们的下落,“您把他们藏到哪里了?” “藏?”元孛看向她,“你为何会认为我是将他们二人藏起来,而不是杀了呢。” “因为这是尧墨的身体。”清乐回答道,“选择他的这一部分,也不是戾气深重的人,而且一定是对自己徒弟们都充满仁念的。” 元孛笑了,“你就因为这个便下此结论?尧墨也不能完全算的上宽仁吧。” 清乐知道,尧墨的性情如何,十二主神的性情如何,没有人能比自己的师父更加了解的。哪怕是元孛不知道尧墨后来具体做过什么事情,但对于他的定论也不会出错。 “我知道。”清乐顿了顿,“可是分裂的部分元神反而比一个完整的人要单纯的多,没有你们多亦正亦邪的庞杂的心思。从您一开始叫我进来说话,我便知道您这一支的性情了。” 元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倒是没有想过会有一天心思会被你看破的地步。” “若是完整的您,那只怕是六合之内没有能够看的破您的。” “怎么,小十二这是在恭维我了?” 清乐摇摇头,“自然没有,我说的是实话。” “之前我要收你阴阳关之权,你倒是十分放在心上啊。”元孛这话又不像是开玩笑,清乐一时拿不准应该如何作答。 “徒儿是因为与尧墨有些过节,所以才当众反驳,没有其他意思。” 元孛接着道:“既然你不满都是冲着尧墨去的,那我现在以师父的身份来再向你收回阴阳关之权,你可让?” 元孛这么快就开始跟她要权力了,清乐有些意外。 但回想这个元孛的性情,其实也能理解。 “那师父不妨先告诉我,之后的打算如何?” “我的打算,从前可有跟你提前商量的先例。” 这就差把“不要多管闲事”四个字直接说出口了。 可是清乐就算知道眼前这个元孛不算是敌人,但是还是不能完全听他的。 “但是师父现在并不是师父,外面也还有好几个师父。您可以以师父的身份来要求我做事,别人也可以。” 元孛收起了展露不多的温和,“你这是,在跟我讨价还价?我只能告诉你,其他的几个,可未必愿意像我一样坐下来还给你机会。” “我当然知道,其他几个差不多都要杀我的。”清乐说的无比轻松。 之后,她眼神缩紧,“也要杀你的。” 元孛看着清乐,眼前的这个以前最为依靠他的徒弟,如今是一种完全平等,甚至反过来要压制他的身份在跟自己说话了。 “所以呢?” “如今青邪被师父暂时关起来,那天界之中唯一可以帮你做事的主神只剩下我一个了。”清乐冷静地给元孛分析道。 “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元孛道,“你无非是想说,你现在的力量很重要,我不应该再给你削权来让你成为我的对立方,应该拉拢你才是明智的,是这样么?” 元孛到底还是清乐几万年的师父,在他以清乐曾经无数次被严肃教导的语气来直接点破清乐的心思时,清乐心中还是不免会如少时听训那般紧张。 “是。” 寻奕看了看清乐,担心她会稳不住被元孛牵着走。 “清乐,我记得我曾经教过你,越是想要得到什么,就不应该让方看出你的用意。不然很快就会被拿住弱点。” 清乐轻轻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用疼痛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和自己的师父对话,确实是很容易陷入从前那样元孛说什么就是什么的状态,那样的话自己所想岂不是没有机会说出来。 而元孛并不给她重新思考该如何说话的机会。 “你想要我拉拢你作为我的助力,其实反过来是想我帮你吧。”元孛道,“清乐,你本是有能力稳住局面的,哪怕是我不在这里,我都觉得你可以。但是可惜的是,你软肋太多,有太多负累。” 二百一十六 相悖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就算元孛不继续往下说,清乐也知道他的意思。身边的两个人,是她最重要的人。长戚是自己一定要保护好的徒弟,而寻奕,是她哪怕全部修行都不曾渴求的珍惜。 “你若是做事之前总会想着先保证你顾及的人安全,瞻前顾后,岂不是事事都人人拿捏?” 元孛其实说的对,清乐做事情从来都是把自己在乎人的安危放在首位。 可是就算他说中了自己的弱点,清乐也不认同他对于“强者”的要求。 “可是我不想舍下这些。”清乐直言道,“难道要像您一样……” “像我一样?”元孛问道。 说出口才想起来,除了当初在自己身体之内的那个元孛之外,其余的人,大抵都忘了奕的存在。 “或许您才是真的无坚不摧的吧,连曾经有过软肋都不记得了。” 元孛眼神微动,“你是见过他了?寄居你体内那一支?” 清乐有些诧异,难道元孛其他的元神还记得奕的事情? “您,知道他的事情?” 元孛摇摇头,“我不知道,只不过当初我将自己的元神强行分开之前,给自己下过咒。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誓死保护留在你身体的那一支元神,若做出任何攻击的行为,就会立刻化为乌有。” “原来是这样……您现在知道的,也只是,曾经有一段很重要的回忆。而它具体是什么,还是不记得了。” “所以它是什么?很重要么?”元孛问道。 清乐顿了顿,不知从何说起。对当事的人说起他亲自经历过的事情,怎么说都不是滋味。 况且现在的元孛,就算知道自己曾经还有过这样的经历,以他现在的性情,会有什么反应呢? 大抵也是,嘲笑曾经的愚蠢,和庆幸选择吧。 “不重要了……”清乐缓缓说道,她心中和奕说着抱歉。只不过现在面对的元孛既然没有任何当初的情感,和外人也没有两样。 “前辈,如今我们来找你,探明是敌是友是其中目的之一。既然您对清乐对我们暂时没有对立的意思,就算您不打算把接下去要做的事情详细告诉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将你所知道的,对清乐加以提醒呢?”寻奕道。 “我对自己的弟子,自然不会有什么恶意。”元孛的语气寒冷几分,“但是你,我可不敢确定。” “师尊。”清乐沉声道。 “怎么,你是为了这个人,要和我作对么?” “寻奕他并不会成为您的敌人,相反他一直在帮我也会成为您的助力。”清乐不卑不亢地说道,“而且他,是我无论如何也要保护之人。” “无论如何?”元孛不禁笑了,“清乐,这些绝对的字眼,为师奉劝你还是少说为好。就算是主神,也多的是无可奈何的境地。” “若真到无可奈何的境地,那也有可以成全我自己的做法。境遇如何改变,我自有我的执念。” 寻奕转头看了清乐一眼,她这话说的坚定,毫不退让。 “您也有过执念,甚至是作茧自缚一样的执念。”清乐继续道,“不然也不会有寻奕的存在。只不过现在的这个您,什么都不记得了而已。” “他到底是谁?”元孛问道。 清乐摇摇头,“他当初把您的记忆封存,我想就是不愿意再被人记起。何况对于您来说,当初的自己,和一个旁人并无区别。而寻奕,对您来说也不过是一个旁人故事中的可怜人,甚至可以成为您利用的一环罢了。” 元孛自然没有想到清乐敢这般和自己说话。 “清乐。” “您放心,我不告诉您寻奕是谁并不会影响您对其他的元神要做的事情,关于他的曾经已经随着那个执念深重的元孛被封存起来了。而寻奕的以后,我会好好保护。” 看到元孛并不以为然的神色,清乐稍稍缓了一下说道,“或许您觉得我不过是小孩子心性罢了。我记得您以前对我们说的,不管是指望旁人的保护,还是一直想着去保护旁人的,战场之上都会是死的最早的。” “我想说的是,若真到那般境地,那就请他们先留下自己的性命,或者踏过我的尸体。” 元孛的神情并未有过过多的变化,也不曾流露出来到底对清乐的话是何反应。 他只是摆摆手,“我还与你们说过,若是和旁人观点相悖时,自己去做就是,莫要因为旁人观点而畏手畏脚。” 元孛的意思清乐知道了,他虽然不认同清乐的想法和做法,但也不会强加干预。 “你已然不是当初要躲在羽翼之下的清乐了,我既不会用你这般死心眼性情的去帮我做事,也不会因为看不顺眼就对付你。” “那青邪呢?”清乐问道。 “他暂时不会有事,只不过我现在不想横加变数,你明白么?” 清乐点点头,“我明白了。” “你既关心青邪,便不多问一句尧墨?”元孛问道。 清乐不语。 元孛看了她一眼,“为师从前竟然不知道,你是这样记仇的性子啊。” “您既然说了不会对弟子动手,那青邪安全,尧墨自然也是安全的。”清乐强行解释道。 元孛轻笑几声,没有继续去点明她的心思。“行了,我这里用不到你,阴阳关也不收了。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别多嘴,别添乱就好了。” 这已经是比清乐来之前想象的最坏的场面好了许多了。 眼前的元孛没有敌意,就是最好的境况了。 “是。”没有多问,清乐最后还是恭敬地对着元孛行了弟子礼。 长戚也恭敬地对元孛行礼告别,只是临出门之前,元孛说了声,“站住。” 三人齐齐回头看向他。 元孛眼皮都不抬,“你,先别急着走。” 刚刚元孛已经和清乐说清楚了,还让她该做什么做什么去,所以不会是这个时候还要留她。 而元孛从始至终对于长戚就没有什么关注。 所以他没有言明,三人也知道元孛想留的是寻奕了。 清乐站到寻奕的前面,“师尊,您……” 寻奕轻轻拨开她挡在前面的身体,微微摇头,意思让她不要多言。 二百一十七 怪物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好不容易把清乐给请出去,然而元孛还是感觉的到,她一直在附近待着,只是不让元孛看见她,假装已经回去了而已。 元孛笑了笑,“我已经快不认识她了,从前她可没有对什么人念念不忘到这个地步。” “前辈是想问什么?”寻奕并没有过多关注于元孛对清乐的调侃,直奔主题问道。 “你自己不知道么?”元孛反问道。 “或许知道。” 下一瞬间,元孛直接化出一道术法打向了寻奕的体内,寻奕下意识抵挡。然而这术法根本就不是为了攻击用的,而是……为了激起他身体之内的另外两道元神。 那两道元神受此刺激疯狂想挣脱寻奕好不容易施加上的压制束缚。 寻奕立刻盘膝打坐,想要重新压制下身体之中的桑落和隐恪,却听得耳边传来元孛的话。 “若是换作旁人,早就被他们二人撕碎了,你竟然可以反过来压制住两个主神的满是怨念的元神。” 寻奕当然是顾不上回答元孛的话,元神已经折磨地他随时可能支撑不住。这还是在元孛不会趁火打劫对他出手的前提之下…… 而后元孛没有对他出手,反倒是再次施了术法,替他压制下身体之中的两道元神。 寻奕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虚汗,大口喘着气。 “什么时候的事?” “在万鬼镇,围剿玄机之后。”寻奕用发生的事情来讲明时间。 “看来在我之前,他们还做了不少的事情。”元孛道。 “您知道他们是如何做到的么?”寻奕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气息,继而问道。 元孛答道,“简单,只要掌握了一个人,就很容易能自由操纵别人的元神。不对,那不是人。” “是莫小娘么?” 元孛略有诧异,“你竟知道这个妖精?” “是桑落告诉我的。”寻奕如实说道,“这是被您早就收在身边的妖精,若算起来,修为甚至比得过主神了。” “不错,这妖精的能力异常而且实力惊人,从前众神都觉得裁魂这个能力过于诡异,让我杀了她。可是这越是奇异的能力,自然会有它的用处。” 元孛陈述道。 “只不过后来,她突然不见了。看来是在其他人觉醒之后,占得先机了。” 寻奕知道,元孛口中的“突然不见了”其实是被他自己关到隐生境了,只不过这段记忆,因为和奕有关,统统都不在眼前的这个元孛的脑海之中。 “您的意思是,任何一个觉醒的战神,都可以让莫小娘替自己做事么?” “能牵制住那个妖精的除了我下在她身上的灭妖咒之外没有别无他物。”元孛道,“任何能控制的了莫小娘的都可以把她收为己用。自然了,像她那个妖精,也不介意效力于不同的主子。” 寻奕暗道后悔,若早知如此,当时让清乐直接控制住她,不让她继续祸害别人就好了。 “她的裁魂术的确是六合之内仅有的,能够拼接二人不同的元神。一个人想控制另外一个人,就把自己的一部分元神缝制进想控制的那个人身体之中,然后麻痹那人本来的元神,就可以用自己的大部分元神来控制另外一个人的举动了。” 他补充道,“甚至都不用说是控制,那个被缝制了元神的人,不如说是控制者的分身。” 寻奕明白了,这也是为什么桑落和隐恪明明元神都不见了却依旧可以行动自如,不引起其他的神仙怀疑。爱你电子书 那皎若大概也是这样了,而何包旦,就是在桑落身上觉醒的那个元孛的其中一个凡人分身罢了。 “除了他们两个之外,还有其他人可被裁魂了么?”元孛问道。 寻奕摇摇头,“除了皎若之外,我不知道其他人的状况。不过……” “什么?” “逆轮和桑落都选择了自尽,大概……大概都是舍弃了那时的一个分身,目前或许正在假扮成另外一个人。” 元孛思考片刻,“你倒是有几分聪明。” 片刻之后元孛又道,“恐怕你没告诉她吧。” “没有。”寻奕回答道。 “一个口口声声说要保护你的小丫头,对你的情况一无所知。她刚才恨不得冲着我张牙舞爪生怕我动你一根头发,实则眼下还有机会能说这些大话,不还是因为你自己扛了许多不能说与她知的事情么。” “前辈,她不知道这些,不是她的错。”寻奕替清乐辩解道。 “够了,你在我这里,犯不着为了一两句话听着不舒服就一定要给她辩解。你辩解了,难道我下一句就不会继续说么?” 寻奕被元孛的话噎住,曾经的天地之主,这反驳方式还真的是……不同凡响。 “别动,我要叫他们出来,亲自问问他们。”元孛命令道。 但是寻奕刚想提醒他些什么,元孛已经展了一个法阵在寻奕的周身,想牵引桑落和隐恪的元神出来。 可是元孛很快收了手。 他的神情除了震惊之外还有些愤怒,“怎么回事?” “没用的,若是我从前的身体,前辈或许还有办法。”寻奕平静地说道。 “这才是你,最不能告诉清乐的事情吧。” 寻奕沉眸,“不仅是她,我谁都不能说。” “这是自然,你如今的情况,我应当立刻下令诛杀,再用荒火把你的躯体和元神都烧个干净才对。” “我知道我是……” “你不知道。”元孛打断他,“你不知道你是用了邪念成形,外加无数的鬼怪妖魂为体,强行把你的元神放入这一堆邪祟之中重生而来的,怪物。” 长戚阖了眼眸,明显是气息不稳的呼吸声。 “为何会这样,你从前的身体呢?”元孛厉声问道。 寻奕不言。 看他这死不开口的样子,元孛料到问他从前的事情怕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你可知道,这个法子本就只有万一的可能,而且之后若是你的元神一旦出现虚弱压制不住这些戾气深重的邪物,你就会彻底变成一个为祸六合的怪物。” “我不会让那一天到来的。”寻奕沉声道。 “你如何保证?” 二百一十八 九师父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寻奕从尧墨的仙府中出来的时候,看见一直等着的清乐和长戚二人。清乐更是立刻就站起来迎过来,眼神中都是急切。 寻奕对着她一歪头,露出明朗的笑意来。 “我师尊可有把你怎么样?” 寻奕张开双手,自己从上到下看了一个遍,“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嘛?” 清乐也不客气,直接上手去从寻奕的肩膀往下摸,直到胸膛肚子之后,寻奕耳根发热地攥住了她已经伸到腰部的手。 “哎哎哎,可以了,咳咳……长戚还在呢……” 就算是长戚不在,也架不住清乐这么个摸法啊…… 清乐及时收住了手,但是眼神还在他周身打量不停。 “那你们说什么了?” “当然就是你师父不放心我呗,不过我已经再三跟他保证过了,没事。” 他说的像是真话,元孛对他这个不明身份的人警惕是可以理解的,但元孛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打发的? 知道她不会轻易相信,寻奕补充道:“他可能也没有完全相信,不过我说了他要是哪天看我不顺眼了随时恭候。” 清乐有点气地打了他一下,“你……” 寻奕拉住她打上来的那只手,一边往外走,“好啦,我没有激怒你师父,而且他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挑衅就生气的。走吧,没什么事。” 清乐半信半疑,但自己也没什么再可以问的了,就带着长戚和寻奕一同回到了元孛殿。 元孛虽然见面的时候说不需要清乐帮他做任何事,怕她意气用事会坏事,但也并非真的什么也不告诉她。 第二日午时,元孛便给清乐送了信来。 信件上没有其他的信息,只有一个字:九。 清乐也立刻会意,“九……是楚生吗?” 寻奕在她处理公文的房中躺着,给自己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上面哈铺着雪白的狐狸皮毛,而脚边坐着落落。 “如果没有其他特指的话,那就是说,老九主神一定有问题,你大师父要动手了。” “大概是师父发现楚生可能觉醒了吧。”清乐道,随后注意到那声“大师父”,问道,“大师父,是什么意思?” “就是寄身墨老大的你其中一个师父,反正以后还不知道会有你多少个师父出来呢,提前区分一下。” 虽然很不正经,但是他说的确实是实话,这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个师父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呢。 光是自己不就成了一段时间的“十二师父”么。 “那我,应该怎么做?”清乐看着那“九”字道。 寻奕翻了个身,“大师父既然没有说要你做什么,那就是不用你帮忙,只是给你提个醒。” “师父他,会做什么呢……” “眼下的道理其实很简单,你那个一心想复活乐神的师父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出来了,那就是剩下的元神们互相厮杀,直到争夺出唯一的一个元孛来,然后重新掌控六合。” “互相……厮杀?”清乐听着有些不舒服,但事实就是如此,厮杀早已经开始了。 “不过未必每一个都是好斗要杀人的性格。”寻奕给她分析道,“比如青邪,他是最不好斗的那个,所以他体内的元孛就一直没有觉醒,哪怕是觉醒了恐怕也不想做什么。” 他突然想到什么,眼睛转了转,“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青邪那里的你七师父早就已经觉醒了,不过那支元神的性格哪怕是觉醒了也装作浑然不知,不抢占自己徒弟的身体,也未可知啊。” 清乐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不过既然大师父已经对青邪动过手了,那想必青邪身上的那部分元神已经被大师父所融合了吧。” 寻奕点点头,“那倒是有可能,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是更佩服你师父的这一部分性子了。知道自己难逃被支配的命运,但为了避免争斗,索性就装作从未觉醒了。” “如果注定日后只有一个元神可以胜出的话,是七师父该多好。” “还是别了。”寻奕不太认同。 “为何?” “你七师父天生就是想闲散绝不费事的性格,他可以为别人牺牲,但这样的性情还是太软,做不到统一元神这样需要狠心的事情。” 清乐听罢,叹了口气。 “你说的对,一个宁可牺牲自己也不愿意争抢的性情,如何能做的到杀死其他的自己,只为了获得最后的身份呢。” “以我看你们这十二个人的性情,其实大都是有很大瑕疵的,如果硬要从那么身上观察寄身的战神元神的话,你这个大师父还是唯一的最好的选择。” 寻奕的手指轻轻扣在床边上,脑海之中回想起十二个主神的印象。 “师尊说过尧墨确实是最像他的,而且这么多年的耳濡目染,尧墨处事早就和师尊别无二致了。” “楚生……你这个九师兄,除了喜欢耍小聪明骗人之外,可还有什么特征么?”寻奕回到楚生的话题上来。 “倒还真没有,可是光是喜欢骗人这一点,已经足够天界所有神官离他远远的了。”清乐道。 “如果这楚生还只是原来的楚生的话,你大师父只管直接动手就可以,无需还要告诉你一声。”寻奕看向清乐,“我觉得他其实也是在提醒你,楚生一定不是楚生了。” “他,已经是我九师父了?”清乐很明显已经适应了师父前面加个数字这种区分元孛不同元神的称呼方法…… 寻奕轻轻一笑,“不一定哦。” “啊?” “我可以告诉你,你师父还跟我说了一个人。啊,不是一个人,她是个妖精。” “什么妖精?” 寻奕缓缓开口,“莫小娘。” “就是你一直认识的那个小姑娘妖精?好像自从万鬼镇之后就没有看见过她了。”清乐对这个妖精印象还是深刻的,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小姑娘?我从你俩第一次见面就说过,她脸皮得多厚才配得上一声小姑娘啊……一个老的不能再老的太婆。” 清乐以为他是讨厌莫小娘才这么说的,轻咳了两声,“也没必要这么编排吧……虽然她是挺坏的。” 二百一十九 吃醋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寻奕一看她这反应就是不信自己的话,又以为自己是性子上来故意编排莫小娘呢。他懒得跟她计较,再次说了一遍,“莫小娘是你师父亲自收服的大妖精,那个时候你都还没拜师呢。” 清乐立马被这话噎住,“什,什么?” “我早跟你说了她是个老太婆,只不过想骗骗人所以给自己弄成那副样子罢了。” “师尊他,竟然认识莫小娘?”清乐关注的重点根本不是莫小娘到底是有多大岁数。 寻奕道,“是啊,我记得之前和你说过,这妖精能够对人的元神进行裁剪操纵,从你大师父那里,这才彻底知道了原貌。” “是什么?” “她把不同的神元神拼凑在一起,最要紧的是,控制者可以用这种方法把自己的一部分元神剪裁到被控制者的体内,来操纵被控制人的行动。其实就是可以给自己找分身的意思。” 分身的说法一被提出,清乐也顿时明白了。 “所以说,逆轮和桑落他们根本就不是死,只是舍弃了其中一个分身而已。” 寻奕笑了笑,“蛮聪明的啊!” “那何包旦,是不是就是八师父现在的元神所在?”清乐推测道。 “这可不好说。按道理来说一个小道士的身体其实根本承受不了主神那样强大的元神太久,何况是战神元孛。”寻奕从舒服的狐狸皮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不过桑落既然是最聪明的人,那寄身于他的那一支元孛元神想必也是狡猾的很,故意放在一个凡人身上迷惑视线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过那个元孛如果是有莫小娘在手上的话,岂不是任何人都可能成为他裁魂控制的目标。”清乐不禁忧心道,“这该如何去找?” “裁魂控制是要分自己的元神出去的,分一些便少一些,而且分出去的元神如果不够的话是没办法控制对方的。所以制作的分身其实也有限的很,不会那么可怕。” 寻奕缓了缓她的忧虑道。 “不过我这儿倒是有另外一个,不太好的事情要告诉你。” 清乐缓了口气,“你说,我应该承受的住。” 看她这一副慷慨赴死似的架势,寻奕走到她跟前敲了一下她的脑门,“不至于。我就是想告诉你,莫小娘这个妖精,可不一定只为一个人所用哦。” “嗯?” “你大师父说的,只要会束妖咒在手能拿捏的住莫小娘的,都可以让莫小娘听话。” “那也就是说……” 寻奕看她的眼睛就知道她想说什么,重重地点了点头,“嗯哼,也就是说,每一个元孛,包括你,都可以抓她来帮忙做事。” “我要找到她,倒不是想让她帮我裁谁的魂的。”清乐道。 “我知道,你是想让她说出都裁过谁的魂。”寻奕很是了解地说道,“不过现在莫小娘在哪个元孛的手里不确定,而且要找她的肯定不止你一个。” “大师父会找她,逆轮和桑落体内觉醒的也在找她,而且从以前来看,他们身上还不是同一个元神所控制的。” “你八师父应该是最早觉醒的,从逆轮死之前的言行来看,他应当还受制于老八一段时间。” 清乐眉心微蹙,“何以见得?”爱书屋 “老八明显是知道悔音壁是老二和老三各怀目的一起捣的乱,也就是老二有把柄在他手上。” 清乐点点头。 “给你下咒印阻止我们查案救长戚的事情,老八显然早就知道是老二做的。直到后来老二没办法用自尽的方式暂且逃脱,但却根本没有提到老八。”寻奕顺着手边的落落的头上的毛一边说道。 这动作让清乐想起来她做狮子的时候寻奕也是这么摸她的,心中竟然有了一点不舒服。 她看着落落的眼神也不那么友好了。 落落很明显地感觉到清乐的敌意,喉咙里发出警告的低吼声。 “怎么了?”寻奕听见落落叫,低头去看它,然后顺着落落的眼睛看见清乐的目光…… “十二,你不会连一只狮子的醋都吃吧。”寻奕说着还故意揉落落的脑袋揉的更起劲了。 被戳破小心思而且还故意再被气到的清乐紧抿着嘴唇,一把拉开了寻奕,让他到自己这边的位置上坐下来。 中途的每一个动作,都恨不得能挨多近就挨多近。 然后清乐就收获了落落那极其愤怒的眼神。 “看什么看,你还想咬我啊。你有几下子我还不知道?”清乐神气地看着落落。 然后落落冲她挤了挤眼睛,做出一副十分不屑的表情,然后起来离开了两个腻歪的人去院子里晒太阳去了。 然后起来听见了寻奕憋了好久终于憋不住的笑声。 “十二,你要不要这么小心眼跟一只狮子计较……而且是随时随地……” “你管我,我乐意。”清乐理直气壮地说道,“你继续。” “好……你想计较就计较,清乐主神,无人能敌。哎,我说到哪儿了?”被她整这么一出,寻奕还真的是忘了自己刚才说的什么了。 “逆轮自尽。”清乐倒是没有忘,“他自尽只是为了自保吧,这如何判定他一定知道有八师父这个背后操盘之人的存在?” “你忘了他为何要给你下咒了?”寻奕提醒道。 “为了阻止我追查陷害长戚的事情。” “那时我们也知道,他一定要给你这个警告,是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根本就瞒不住,迟早会被一个人查清楚,他只是在拖延你的时间。” 清乐明白了,吸了一口气,“所以,他为何死之前不拉着八师父垫背啊,这可不像是逆轮的性子。” “因为他根本没死,只是为了转移元神罢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和老八在这些方面都需要保密,不能让人知道他们元神觉醒的事情。他想拉老八下水,其实也是让自己没有退路,后面的事情就没办法做了。” “你刚刚提到受制,那是逆轮为桑落做过什么事情么?” “应该是逆轮给你八师父做过事情,可是你二师父不愿意了。” 前后的差别,清乐知道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在这个期间之内,在逆轮身上寄身的元孛元神,也觉醒了。 二百二十 派遣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可是逆轮是什么时候,被师父的元神夺去控制权的呢……”清乐思索道,“元神觉醒这件事听起来玄妙的很。” 寻奕摇摇头,“这我还真拿不准,毕竟一个意识的突然醒来可能会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或者是它自身强大到一定程度,或者是受到外界的刺激。” “不管怎么说,先找到他们现在在谁的身上才是最要紧的。” “其实不论他们会转移自己的主魂魄到什么地方去,他们都一定要留些元神控制自己已经融合过了的主神的身体。”寻奕提醒她道。 清乐数了数,“不过现在还有自由行动能力的主神可不多了,尧墨、隐恪、左思、苏绰,就没有别的人了。” 寻奕敲了一下她的脑门,“还有你。” “我为什么还要算进去啊,我又不会再变成我师父了。”清乐反抗道。 “但是你这十二师父离体的事情可就你自己,现在再加上个老大知道吧。别的师兄可依旧把你算在目标里面呢。” “那我不如去告诉他们,我那支元神已经不在了,请他们放过我?” 寻奕带着一副很惋惜地神情摇摇头。 “那你只会死的更惨。” 清乐的兴致一下子被他这话刺激地耷拉下来。 “你现在还是先顾好自己。”寻奕两手搭在她的肩膀,“不过如果像你大师父说的那样,元孛之前给自己下过咒,任何一支元神都不能伤害你十二体内这一支,那你自保应该不成问题。” 清乐无奈道:“得了吧,就算是这样,那我可也从来没见几位师兄对我手下留情过。” 寻奕轻笑,“那倒也是,只要不伤到元神,他们该怎么打还是打。但他们有个顾忌总比没有好啊。” 清乐视线回到那个“九”上面去,“不过我还是觉得,师尊给我这个九字不仅仅只是一个提醒,他还是想我做点什么。”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他既然不告诉你,那你可要小心咯。” “小心?” “我猜你这位大师父,一定已经编好了一个套,等着有人入套呢。”寻奕指着她的鼻尖,“而你,就是那只引蛇出洞的耗子。” “我不是耗子。”清乐做了个无谓的反驳。 不过她不是没听进去寻奕的话,既然元孛决定告诉她,那肯定是有事情需要她做。既然不明说,那大抵不是什么好事。 第二日元孛召集众神官议事,清乐去的时候发现所有的主神竟然都到齐了。 这简直是比天界的议事殿着火还令人惊奇的事情。 在清乐看来这事态比议事殿着火要恐怖和严重的多…… 可是他们站在那里若无其事,看起来什么也没有发生。 清乐也的确是抓着身边的神官问了千百遍,这一日之内天界确实是没有发生什么她不知道的大事。 而再看上面的“尧墨”,也是正襟危坐,和平日没有什么两样。 清乐内心不由得感慨尧墨平日和师父还真是像,所以元孛扮演起他来自己这个已经知道换了人的都看不出破绽来。 “今日议事,鬼界最近邪力强大的鬼祟横行,时常出来作乱,本君欲派一名神官前去探明情况。若能力允许,直接将其灭绝斩杀。” 一个议题抛出之后,下面的神官们自然开始议论纷纷,当然大多数还是不希望这个“重任”会落到自己的身上。 “那不如就清乐去吧。”说这话的是楚生。 冷不丁地,突然被喊到,而且还是事先被提醒需要留意的楚生,清乐的防备心自然会更重一层。 “清乐主神修为深厚,而且刚刚恢复主神的神力,也该去做些铲除妖邪之事。毕竟在这上面,你在之前可是落下不少啊。” 楚生继续添油加醋道,就想把事情说成是非清乐不去的程度了。 “那九师兄自己怎么不去呢?”清乐直接问道,“此等泼天功劳,我可不敢一个人擅自占了去。” “我素来不喜欢这些事情,而且既然尧墨神君要举荐,我也只是举荐而已,没有说别的啊。” 清乐看着楚生,这个人一向是油嘴滑舌,不要脸程度简直可以和左思相提并论了。 左思是不顾一切地贬损别人,他这种暗损更想让人生出揍他的冲动。 “我也不喜欢。”清乐这话其实就是为了怼楚生才说的。 “好了清乐,你确实也该出去做些事情了。”“尧墨”道。 清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怎么就轮到自己了呢?在这么个关键的节骨眼上,尧墨确定要把自己调离天界? “怎么,你是没把握,还是说不想领命。”“尧墨”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冷漠,清乐有苦难言,莫非这就是自己当耗子的第一件事? 可是只是去抓鬼而已,这跟楚生有什么关系么,这明明是顺了楚生的意啊。 “还有,你去之前让青邪回他自己那里去,别一直在外面瞎晃。” 清乐更是摸不着头脑了,她不太明白“尧墨”这样明知故问的意图是什么。 但是说出真相自然是万万不能的。 “青邪他……没……” “那日青邪去到你府中便没再回去,我听他府上的仙侍说是你给他安排了个好去处,他现在乐不思蜀了。” “我没有啊……”清乐压低了声音道,尧墨这话明显是说给别人听的,可是清乐并不知道他目的为何,自己又该如何作答才合适。 但是看尧墨那副一成不变的样子,自己这支支吾吾的态度,好像也还可以? “三日后便出发,元孛殿事务暂由长戚接管,这次去,你一个人带天界的五百神兵,不许带旁人。” “我要带什么人去,也要提前报备么?”清乐这倒不明白了,“不过我倒是不用什么别人跟着。” “寻奕不许去。” “为什么?”清乐当即驳道,“你要留他在这里做什么?” “不做什么。”“尧墨”答道。 “那我是自然要带他走的。”清乐一听他不让自己带寻奕,什么元孛师父什么的都抛到一边儿去了,这架势像极了从前她不知道元孛觉醒之前跟尧墨吵架那个样子了。 二百二十一 陷入包围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我留他自然是有用意。”“尧墨”是在提醒她不要再继续说了。 可是清乐一时间转不过弯来,一提起来寻奕,她就是没办法退一步考虑利弊得失的。何况他现在的口气都像极了那个尧墨。 那个她一直有心结梗着不能原谅的尧墨。 “你是想留个人质吧。”清乐说话也是丝毫不留情面。 在场的神官们又大气不敢出,都在祈祷前两天刚吵过怎么这就又要干起来了…… “你如果要这么想的话,那就算是吧。”“尧墨”不想跟她多废话,“好了,今天只有这一件事,其余再有其他杂事再来找我就是,都退下吧。” 神官们像是得了赦免令一样,一个比一个溜的快,这主神打架的地方,能不待还是不待吧。 而隐恪和苏绰只是很有深意地看了清乐一眼,然后从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也没有留下来问些什么,就这样直接出去了。 只有楚生还欠揍地凑到清乐的旁边道,“这功劳还是十二师妹一个人等着领了吧,我在此先提起恭贺过了。” 清乐狠狠瞪了他一眼。 只是在清乐草草应付楚生的这个空挡,清乐竟然瞧见“尧墨”也直接走了。 自己还没找他算账呢,他怎么就走了? 更可恨的是,后来清乐明里暗里去找过“尧墨”多次,都被堵了回来。 “他葫芦里到底是在卖什么药啊!”清乐又气有憋屈,踢歪了一个凳子腿。 寻奕抱着那条凳子腿,还装模作样地给它揉了揉,“我早说了他要把你当成耗子吧,这不就来了。” “他要我这个时候离开天界本身就很不合理了。”清乐这回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寻奕觉得自己都能看着那上面的巴掌印。 “他还让你留在天界!” “这不挺好的么,省的我跟你去出生入死了。”寻奕眨眨眼睛道。 清乐盯着他,“你这么想?” 而被叫来的长戚见她一开始就一直在发火,半天都没插话,这会儿才找出一丝间隙道,“师父,寻奕在天界不会有事的,有我在元孛殿一定保护好他。” 寻奕对着长戚笑了笑。 “你知道我生气的不是这个。”清乐道。 寻奕又开始给这暴躁的主神大人顺毛,“好好,我知道,你是觉得你这大师父想把我留下来好控制你,当人质,其实也是对我不放心,是这个意思吧。” 清乐默认。 “我倒觉得不是。”寻奕道,“你先去,后面应该还有精彩的。” “嗯?”清乐看他那样子像是知道什么了一样。 “我不知道你大师父的具体动作,不过他既然是抛出你这个耗子,那后面的那条蛇才是他要引出来的。”寻奕神色转成严肃些,“不过你一定要小心,元孛可未必会将你的性命考虑进去。” 其实相比于寻奕的安危,清乐对于自己的也就是听一嘴就算了。 自然寻奕也是一样的想法。 于是乎带着自己这只耗子到底是去引那条蛇的疑问,清乐看了寻奕再看,最后还真的带着五百神兵去到鬼界了。 她到了鬼界才发现元孛还真不是随便找个事情把她打发下来的。女娲书库 这里的情况,远比她想的要复杂。 鬼界自从没了万鬼镇和笙箫阁这样寻欢作乐的地方之后空寂了许多,而那些建造的十分精美的房舍也慢慢被大的鬼魅妖邪瓜分而去。 而且这些邪力不小的邪物们显然是戾气深的要命,随时可能不受控作乱的那种。 可是对于鬼界的这般情况,鬼王却表示一头雾水,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才是真的见了鬼了…… 不过也不对,他是鬼王本来就天天见鬼…… 看他那敷衍而且想着随时送客把清乐打发走的态度,清乐真是气不打一出来。 “你再这般敷衍了事,我这就拆了你的冥府。”清乐威胁道。 “神君,您别开玩笑了……”鬼王以为她只是说着玩玩的。 然后下一瞬间,冥府的大门应声裂成两半。 “我可没觉得你这个冥府比笙箫阁结实多少,反正笙箫阁我是拆过的。”清乐拍拍手,“你看着办。” 鬼王也是头疼的很,在清乐这样的死缠烂打之下,就打发了两个鬼差带着清乐他们去到那些大鬼常出没的地方。 清乐跟着一路走过去,还不等再问两句什么别的,那鬼差跑的比风还快。 “埋伏,等着。”清乐忍下那口气,对神兵们吩咐道。 她带来的身边大部分都在外围,因为五百神兵不是小数目再如何隐藏神力都没办法保证不被发现,她挑了十几个神力高而且身手敏捷的跟着自己,其他的都等着听令包围。 他们在暗处等了许久也等不到什么动静,清乐便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来。 是一个小罐子,里面装着的是极其凶恶的鬼气。 这东西是寻奕给她的,临行之前告诉她这些鬼祟若是长期找不到鬼气补充就难以维持,尤其是这种凶恶的,他们哪怕是冒险都会来争抢的。 她还未来得及问寻奕这东西他是从哪里得来的便被催促着来鬼界了。 清乐看了看手里的罐子,最后还是将其打开,扔到了空旷之处。 随后她继续躲着,然后等待着看是不是真的会有鬼来上钩。 寻奕的东西还真是从未失灵过,等了不到半个时辰,清乐便感觉到远处一股极其深重的鬼气正在靠近。 她屏气凝神,等着那邪物的靠近。 不对,这不只是一只邪物,伴随着奇怪的吼叫声,清乐听的出来,这还有一些修为深厚的妖精。 而且是越来越多,到后面密密麻麻的鬼叫声,渐渐把一卡说只出现在耳边的风声盖的严严实实。 清乐的心中越来越沉重。 四周的压迫感很强,而且她稍微探查,就发现自己的四周甚至是自己所处的地方的脚下,都有邪物在伺机而动。 这根本不是她来埋伏邪物的,而是邪物来埋伏她的! 难道这就是元孛叫她来的真正目的么? 让她陷入这些怪物的包围,是要拿她来引出什么东西来么? 可是不管元孛的目的为何,她可不敢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后手上,这些吧他们死死围住的怪物,可真不是好对付的。 二百二十二 神鬼战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清乐感觉离自己近一些的神兵们都发出了因为紧张害怕而发出的急促的呼吸声。 “准备迎战。”清乐把声音压到最低说道。 那些邪物逼近他们,反倒是放慢了脚步,没有一下子扑上来。 看来真的是早有预谋了,不仅确定他们的位置,而且连围攻都小心翼翼,生怕一开始冲的太狠会上当。 清乐暗中捏了个咒,在自己和这些神兵的外围埋下了一触碰就立刻会爆炸开的雷鸣阵。 那些邪祟们就算是再小心,也不能完全不碰到清乐设下的这些密密麻麻的小的阵法。 来了……清乐屏住呼吸。 有一个邪物移动着庞大的身躯,一只脚踏进了雷鸣阵之内。 瞬间一道强光爆开,紧接着是数百道天雷齐齐从阵法中窜出,直冲上这怪物的那条腿。 这怪物立刻发出一阵痛苦的嘶吼声,那条被天雷击中的腿上伤痕累累,都是被烧焦的黑色伤疤或者翻出的皮肉。 清乐已经很久不曾打过这么血腥的架了,一股难闻的味道传过来,她差点吐在原地。 而这一攻击开始,也就再也没有能躲藏或者退缩的余地了。 “都出来干活了,记得保护好自己。”清乐简略嘱咐道,第一个跳出来站在那被她炸伤的怪物的面前。 直到这会儿清乐才算是完完全全地看清楚这个东西。 这妖精还是兽形,长得有两个清乐那么高,四条腿更是粗的好比议事殿的柱子,那条尾巴在后面甩来甩去,被打到的石头都瞬间粉碎。 清乐仰着脖子往上看了一眼,一时间也分不清这到底算是个什么妖精。 这玩意一共长了五只眼睛,眼睛下面都是黑漆漆一片,也看不出来鼻子嘴巴都在哪儿。那一对耳朵隐藏在厚厚的黑毛之下,可以看出来头顶两侧鼓出来的两个包。 五眼怪物冲着清乐狠狠地呼了一口气,清乐险些被呛晕过去。 “熏死我了……” 被这五眼怪物的庞大身躯挡住的,是后面数百个人形的妖精或者鬼魅。 从这怪物后面走出来一个极为美艳的女鬼,那嘴唇红的像是要滴下血来,她轻轻一笑,“你好啊,清乐主神。” “我不太好……”清乐笑了笑。 “不太好啊,那没关系,等下会有更不好的等着你呢。” 清乐右手的听话瞬间甩出,上面带着“嘶嘶”的电流声。 “就凭你们,大话还是不要说的太早吧。” 尾音刚落,清乐瞬间跃起,手上的听话朝着远处的一堆鬼气较低的小鬼们奋力甩出,这一击的威力确实不小,那些以为有大鬼们顶着轮不到自己的小喽啰瞬间被打成了一道道黑烟。 清乐把听话收到身边,跳回原地。 “不愧是主神,原来这才是您的实力啊,那我们可要好好领教了。” 这红鬼说话时还在原地,下一瞬间已经不在刚刚的地方了,只留下一道似有似无的红色鬼影。飞渡 她不知道瞬移到哪里去了,就在清乐警惕地去寻找这红鬼的去处之时,五眼怪物又是一声怒吼,掀起了一阵带着沙石鬼气的巨大的风。 清乐被这风迎面袭击,下意识地拿手肘去挡住风,这一瞬间的视觉处于全盲。清乐听到耳边的风声,那红鬼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边,伴随着一声柔美的笑声,清乐感觉到自己的侧边有一阵刺痛。 她迅速躲开,“偷袭我?” 可是这红鬼的移动速度实在是太快,刚刚攻击过清乐的位置又不见了她的身影。 清乐咬咬牙,自己这是恢复了清乐主神身体之后打的第一架,可不能太丢人。她从前打不过别人是因为衍生命格替元孛挡了太多的天劫,可是现在没有元孛的天劫了,就算那些神官不说,谁又不想看一看这回归后的清乐主神实力到底如何呢。 她手上凝了不少的神力,以极为熟练的手法画了束妖咒,狠狠拍在了地上。 一个覆盖了全部战场的法阵迅速铺开,在这阵法之中被波及到的邪物们都跟过了电一样迅速颤抖起来,而且这些东西们的行动速度都很明显慢了一些。 让你再跑!清乐暗中道。 这下红鬼的确是没办法再用瞬间移动这样的招式来攻击清乐了,她索性直接现了身,和那五眼怪物一起夹击清乐。 外围的身边们也都加入进来,鬼界的这一处地方打成一团,然而鬼王没有让任何鬼差来看过一下。 看来这鬼王从来就没存什么好心思啊。 不过鬼王的账也只能等自己先安全地从这一波猛攻之中逃开再去算了,清乐对付两个还算可以,但是让她瞳孔一紧的是,更凶猛的鬼气正朝着这边而来。 这些鬼气迅速显了形,最厉害的几个甚至都有几万年的修行。 这应该不能叫做鬼怪或者妖精了,能活这么久的,明明就是邪神…… 可是当初的邪神,要么被元孛清理掉,要么净化自己的邪力到天界去当神官,已经很久没有邪神的踪迹了。 结果这一下子,就出来好几个…… 清乐心中一沉,她好像现在才真的明白元孛给她送信说的那个“九”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几个邪神和千年修为的妖精不断逼近,清乐竟然抵挡不及,就被他们的合力法阵限制的发不出力来。 而最前面那个邪神的手臂变成一条长长的树藤一般的东西,缠住了清乐的身体,还把她拎到半空中。 “青邪的元神,在你这里吧。” 他甚至都没有张嘴,而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清乐脑子一团乱,在时时保持着警惕自己会不会被这树藤缠死的同时还要去考虑他的问题。 什么青邪的元神,为什么要在自己这儿? “元孛战神,在我们面前,您没有必要隐瞒。” 元孛?这人以为自己是觉醒之后的元孛?什么情况? 清乐的脑子转的飞快,突然闪过寻奕所说的自己就是大师父抛出来引蛇出洞的那只耗子,她就明白了。 大概是尧墨身体中的元孛给了其他元神一个错觉,让他们以为自己已经觉醒,而且议事殿的那番话就是在引导他们自己已经获得了青邪体内的那一支元神。 自己这是被自己师父着实坑了一把。 二百二十三 出洞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现在看来这条蛇是被引出来了,那自己这只耗子呢?若是放在从前,好像自己一有被袭击的危险元孛就会出现将她护在身后。 可是现在,她可不敢指望任何一个人。 “想从我这里拿走元神,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清乐学着自己师父平日对付敌人的时候的口气,但说出来就后悔了,怎么听都别扭的很。 尤其是自己现在被人五花大绑着根本就没办法脱身的情况下。 她从前遇到过的敌手,要么是元神不如自己的,要么是神力不和自己差太多的,那总有一种办法能压制住对手。 可是现在不一样,这些邪神们,他们可是不亚于甚至是超过主神的存在。 而且一下子还是好几个。 她的手背在背后,暗自捏着术法。 清乐是在召明极出来。还好在下来之前听了长戚和寻奕的话,没有把明极留在天界,不然自己除了拼一拼跟他们同归于尽之外简直是别无他法。 明极很快出现在身后,剑芒把缠绕她的那树藤一样的东西割断,清乐挣脱了束缚之后立刻跳出了这些邪神们攻击的到的范围。 然后她把明极握在手里。 “哦?是明极啊。倒是很久不见战神使用了,上次交手之后,我就说过若有机会一定要亲手折断你这把狗屁神剑,看来今天这是机会到了!” 清乐心道,这谁?自己师父到底招惹了多少大家伙。 那邪神迅速地移动身形,冲着清乐就冲过来。 清乐持明极抵挡,却发现对方的攻势确实不是一般的猛烈,恨不得立刻就打的她弃剑逃走。 这邪神嘴上还不含糊,一个劲儿嘲讽她。 “元孛战神,这是因为换了你徒弟的身体,连以前的凌厉之风都发挥不出来了?就你现在这样,我竟是高估你了,我本以为会是一场持久大战,现在看来几十个回合你这把明极就是我的了。” 清乐将明极挥出一道强力攻击,“打就打,这么多话。” “战神怎么连脾气都变了,如此心浮气躁,说两句就恼,和一个大姑娘家有什么两样?” 清乐听的自己耳根子疼,这要是再打下去,不被打死也要先被烦死的。 于是她的招式也变得快狠了很多,恨不得每一下都能直接劈死这邪神的那种架势。 而这邪神见她发力反倒是兴奋劲儿被激起来了,势必要和清乐战个不死不休。 再加上其他的大妖精,清乐心道真的是看得起我,弄了这么一大堆人来围攻我。 既然他的目的是自己的元神,那是一定要把自己打到毫无还手之力才会罢休的。而且不倒那个时候,背后的那个元孛是不可能出面的,那自己大师父这计划便不算实现。 也就是自己一定要挨好一顿打,打到自己重伤为止,甚至是把小命给搭进去。 那么寻奕呢……清乐想到了他,他既然可能料到自己会经历的事情,那会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呢? 从凡界时便形成的对他的依赖感,时隔许久重新浮上心头。 别,他还是不要来了,来了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危险等着他。 自己在那么多人面前都说了大话要保护寻奕的,这会儿反倒是等着他来救自己,那不是自己食言么。 “我还就不信了,我收拾不了这群妖魔鬼怪们。” 清乐握紧了明极,再次以血画符,把在笙箫阁险些杀光一阁人的灭妖阵再次施展开来。 上次的时候自己用的还是合苏的凡人身体,神力上的缺少对法阵威力的发挥限制极大。而现在,她已经是修为几万年的主神清乐了。 那些大妖精都立刻被阵法所重创,毕竟这灭妖阵本来就是为了收拾这些妖精鬼怪而生的。 邪神也被阵法震伤,但是他反倒是笑了,“灭妖阵,这个阵法也是好久不见啊。” 清乐暗道该死,这下这个邪神岂不是更加认定自己是元孛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早点收拾完他才是重点。 在灭妖阵之中清乐感觉自己的速度也获得了加持,心中对自己师父在修为功法上的能耐还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的。 如果这次赢不下来就必死的话,那就也让我看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实力吧。 清乐阖了双眸,不遗余力地将神力调动起来,再经由明极化为攻击力直冲着邪神而去。 而早就被召出来的听话,现在不在清乐的手上而是随着清乐的意念被操控着。 那邪神大抵是想一招先重伤清乐,也把自己将近全部的邪力注入双臂化成的藤条之中。 两股巨大的力量顷刻间撞在一起,鬼界的大地都被震动地颤了好几颤。 而两人脚下被波及到的土地,直接裂开了巨大的缝隙,那些缝隙还在不停地分裂成小一些的裂缝。 但是从这些巨大的裂缝之中,岩浆已经顺着出口往上涌出来。 不管是还在打着的鬼怪,或者说神兵,都惊呼着躲开这要命的岩浆。 这一下力量硬碰硬的比拼之后,双方陷入了一阵短暂的平静。清乐捂着胸口,感觉到那里像是有一团火,随时要顺着咽喉喷出来,然后烧干净自己的上半身一样。 而那个邪神,他的树藤已经恢复成了手臂的样子,可是清乐却看到从他手上不断往下流淌的黑色血液,然后那血液落入裂缝之中,瞬间被岩浆烧个干净,只剩下一声声短暂的嘶气的声音。 “你……你明明只有六分之一的元神,怎么会?”邪神很不相信地看着她。虽然想到了苏醒后的元孛不好对付,但邪神在交战之前从未想过自己会输给只有两支元神的清乐。 清乐刚想用自己本来的身份嘲讽他一番,但转念一想后面的人还没出来,自己还是继续故作神秘为好。 “我早就说了,就凭你的斤两,还想要我的元神,简直不自量力。还有谁也想来试试的,我奉陪。” 清乐故作神气地倚着插在地上的明极的剑柄。 剩余的那些妖精鬼怪们,见这邪神都被打趴下了,自然就会顾忌很多,包括刚刚那个红鬼,都不敢随意往前。 “一群废物!” 清乐听见一个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这个人终于来了。 二百二十四 现身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清乐往后跳跃一段距离,静等着那个人的到来。 “七万年修为邪神,加上数十个千年妖,竟奈何不得一个修为最差的主神。” 清乐一听这话立马来气,怎么说话的!他竟然说自己修为差! 终于等那人露了面,果然是楚生。或者准确地说,是楚生躯壳之下的又一个元孛。 所以,自己现在该怎么称呼他?是九师兄?二师兄?还是叫他师父……或者继续假装自己是元孛,现在这属于自己见自己? “我可没觉得自己修为哪里差了。”清乐先不管称呼什么的,先在嘴上讨回来再说。 “哦?是么,那是我许久没有见过清乐回到主神之后的实力了,今天倒让我看看,你能在我手下撑过多久。” 清乐左看右看,大师父竟然还没有一点要出面的意思么?非要拿耗子给蛇喂饱了,那蛇可就跑了。 “那是,你身上有至少三支元神在,我可不是你的对手。”清乐说道,也是推测。 “今日之后,就是五支了。” “楚生”说着瞬间就移动到了清乐的身侧,打出猝不及防的一击。 清乐被这一下打的脏腑都震动不止,强忍住了没有倒下去。 “可惜了,今日之后,要么你还是三支,要么,就什么都不剩。”她勉力说道。 “你说什么?” “我就是清乐,也只是清乐。” “楚生”神色一紧,虽然觉得不可置信,但是她的神情实在不像是在骗他。 “这怎么可能……很早之前我就感觉到,最后的一支元神觉醒了……” 清乐赶紧缓口气,“那或许是你感觉错了,反正我告诉你,从我这儿你什么都得不到。” 这话惹怒了“楚生”,他再次迸出一阵强劲的神力,清乐再次被震的要吐血。 “那就先杀了你,我亲自剖开你的身体看看,到底是谁的元神!” 清乐心如擂鼓,刚刚跟那个邪神打过一架神力耗费实在有点大,现在又来一个比大师父还要难对付的二师父,要是真的没有人帮忙的话,自己恐怕…… 她再次挥起了明极来抵挡,却发现明极对“楚生”丝毫起不到伤害作用。 该死……她忘了,眼前这个也是元孛,自然也是明极的主人,当然有对付明极的办法。 连明极都派不上用场了,自己大概是真的要…… 而“楚生”再次向她而来的强力一击,并没有打到清乐的身上,而是被另外的力量挡住了。 “终于是来了。”清乐略略松了口气,趁着空挡跃到安全的地方去。 从天而降的,“尧墨”带着黑压压的神兵,还有寻奕和长戚。 帮她挡下攻击的是寻奕的引蝶,清乐向他看过去的时候,寻奕刚刚把引蝶收回手中。 她朝寻奕招了招手,还笑了笑。 寻奕再次出动引蝶把她给裹了起来,拉到自己的身边。 “你还站在那儿,是挨揍没挨够吗?”寻奕狠狠揉了一把清乐的脑袋。 清乐撇了撇嘴,“你们这不是来了嘛。” “你……”寻奕对她这般态度有些生气,但刚刚实在是惊险无比。寻奕想明白“尧墨”准备让清乐干什么的时候就急着去救她,没想到被“尧墨”早就安排好的人堵了个正着。 这才是“尧墨”一定不让寻奕和长戚陪她去的原因。 如果不是“楚生”确定实力上可以压制清乐并且有把握取她身上元神的话,“楚生”恐怕不会轻易暴露自己。 但是让清乐置身这么久的险境,寻奕觉得自己的大半魂魄都要被吓没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了自己在笙箫阁失踪的近三个月的时间了,清乐又该是如何的煎熬。 他没了再往下数落清乐的底气,不管现在是在面临如何的情景,一把把清乐拉到自己怀里,死死抱住。 清乐整个脑袋都被寻奕的胳膊箍起来,说话的声音也闷闷的。 “你放开……啊……闷死我了……像什么样子……” 长戚见状,只是默默地离这两个抱成一团的人远了点。 而“尧墨”和“楚生”相对,两个人虽然都注意到了这和现在的剑拔弩张不是很相宜的一幕,但谁也没有兴趣这会儿还要去调侃他们几句。 “怎么,尧墨神君这是不放心清乐来除邪,还亲自赶来么。”“楚生”说道。 “她一个人,如何打得过你。不,该是,怎么会是自己师父的对手。” “尧墨,论起来我也是你的师父,我如今命你带着这些人给我退出鬼界。”“楚生”道,眼神扫向终于把自己的脑袋救出来的清乐。 “你还想着我的元神么?”清乐理了理自己乱成一团的头发,“我刚刚告诉你了,我就只是清乐而已。” “青邪体内的元神确实是不见了,你不是元孛,难道还有别人有机会吸收那一支元神么?” 清乐两手一摊,没有直接答话,只是颇为同情地看着“楚生”。 而“楚生”这个时候才刚刚想起来一些话,他眼中立刻充斥了憎恨的怒火,“是你!” “不错是我。”“尧墨”缓缓往前一步,“这个时候才醒悟过来,看来是我高估你了。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高估我自己了。” “青邪那里的元神……” “是我。” 他再看看眼下被死死包围的境况,也明白了“尧墨”的用意。 “你是故意将青邪的元神消失之事推给清乐,因为她身上的元神早就有觉醒的迹象,故意引我出手的?” “不错。”“尧墨”回答的极为简洁。 “你竟然也……”“楚生”被欺骗和算计之后的耻辱心与怒气已经到了极限,就从他周围大涨的神力波动来看,三支元神的元孛,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尤其是一个被完全激怒了的状态之下。 “这么说,你这里也有三支元神了?”“楚生”再次看向清乐,“可是她为什么还活着?” “我不会告诉你的。”“尧墨”道。 清乐这下松了口气,也觉得自己这大师父回答的很是精妙,哪怕是现在“楚生”很可能会败在这里,他也不会告诉“楚生”元神的具体情况,以防万一。 二百二十五 恶之元神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楚生”狞笑一声,“到底你们身上有几支元神,待解决了你们之后我亲自探看就是。” 这是要破釜沉舟的意思了。 “尧墨”眼中的神色一沉,“你这是,决心要与我决一死战的意思么。” “不然呢,你该不会觉得我们这些单独觉醒的元神,还有和平共处的可能吧。”“楚生”不屑地轻笑两声,“收起你那副普渡众生的虚伪样子吧,其实你也早就有过颠覆这一切的想法,不然便不会有我的存在。” 他这话说的确实正确,就算在逆轮左思还有楚生等人身体之中的元神再邪恶,这也是曾经属于元孛的。 是人皆有恶面,元孛的恶,如今不过是被单独分离出来而已。 “既然是我的恶,那也应该由我来剔除。”“尧墨”周身已然环绕了一层强大的神力,与“楚生”形成对峙之态。 “楚生”身上应该有逆轮、左思和楚生三位主神身上的元孛元神,而“尧墨”这里也只有尧墨的和青邪的。 而且尧墨和青邪身上的元神都不是好斗的性情,真的打起来其实根本不占优势。 “师父,你……”清乐有点担心,虽然这个大师父同样对她也不怎么好,但无论如何还是他能赢下来对所有人都更有利。 “你们去应付邪神与妖精,要小心。”“尧墨”吩咐道。 “不用这么多人。”清乐道,“我刚才一个人也能把除了这个……这个师父之外其他货色收拾了的。” “尧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是哪里来的自信,拥有三支元神的战神的鬼界手下只有这么一点的,不然我还要调十万神兵来么。” “什么?”清乐深吸了一口气,果然不一会儿就感觉到鬼界大地都在震动。 “你有多少实力,我大概也清楚,你不用在我面前隐藏。”“尧墨”对“楚生”道。 “你说的对,我们本为一体,彼此有几斤几两再清楚不过。” “楚生”在地上画出一个咒印来,清乐他们便感觉到鬼界的震动更为明显了。 甚至清乐看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人——鬼王。 他竟直接加入进来了! “鬼界在我们之前的经营加上逆轮的招徕,如今已经足以和天界抗衡了,这样的场景,你觉得如果是一个完整元神的元孛,想不想要看到呢?” 清乐已经全神贯注备战了,如此阵仗,看来是真的要祸及六合的一场天界与鬼界的大战了。 “我从前确实对鬼界的力量有所想法,想利用他们的力量制衡一些东西。”“尧墨”道,“只是没有想到逆轮本性难移,就算你没有占据他的元神,他自己怕是也要闹出这样的动静。”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我可以让你最后一个死,或者留你一口气,看看全新的六合。” “楚生”周身的神力暴涨,形成一种极具压迫性的气势,冲着“尧墨”飞扑下来。 两个元孛就这样打了起来。 可是他们本是一体,用的招式和术法也基本上一模一样…… 清乐根本无暇去顾及他们二人的战况了,因为这汹涌的鬼界大军,已经就要扑到自己眼前了。 “明极,灭妖阵!”她再一次用明极召出灭妖阵,范围更是比原来对付邪神的时候扩大了好几倍。 清乐被自己的神力也冲击的往后退了几步,这时候感觉到自己的后腰被稳稳地扶住了。 寻奕一只手托着她倾斜的身体,一边告诉她,“这里有我,你不用那样拼命。”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了,寻奕已经跃出身去,招蜂已经展开扇叶,每一片都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暗沉的鬼气。 他的招蜂一挥,冲在最前面的鬼怪们竟一瞬间化成了黑烟…… 而就算离他很远,清乐都能感觉到寻奕身上,那股逼人的鬼气…… 而寻奕本来招式和术法的果决,到现在竟变得有些狠戾,仿佛再加一点就会立刻变成不受控制的怪物。 怎么会这样的? 尤其是需要的扇叶在将一个兽形的妖精直接从中间劈成了两半的时候,血液飞溅的到处都是,清乐愣住了,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但是惊诧归惊诧,这些事情具体也要等他们活着从这场大战中脱身之后才能追究了。 而她看到长戚那边应付了十几个千年妖,有些吃力了。 清乐操纵着听话,缠上一个挥舞着爪子要抓向长戚的妖精,重重地扔到一旁去。 “师父!”长戚道。 “小心些,还有你们只带了这十万神兵么?”清乐问道。 长戚回答,“师祖他之前已派人告知了不少神官,也给了我这信号,若是不敌之后可尝试召唤天界的神官让他们来相助。” 他将元孛给他的信号拿出来。 清乐看着那一个竹筒一样的东西,叹了口气,“就现在天界那帮人,又能叫得动几个呢。何况他们若是知道现在打架的双方,怕是一个比一个跑的快。” “那这……”长戚拿着竹筒有些为难。 “放上去吧,能多个帮手就多个帮手。”清乐吩咐道。 长戚把那竹筒向上一扔,神力催动它炸开,瞬间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 这些不知道来不来,来多少的神官根本就不是清乐的指望,求人不如求己,再说了那帮人谁知道叫下来是会帮谁的。 就在清乐打着打着都快忘了自己还让长戚发过信号这回事的时候。 神力靠近的动静让清乐先移出战场,留意四周。 是天界的那些神官们,倒是来了不少,至少比清乐预想的多。 他们来了之后看见“尧墨”和“楚生”打起来,然后就是神兵们苦战妖鬼。 然后清乐快速移到他们身边,他们惊讶地说道,“神君,我们之前接到尧墨神君说要我们帮忙来除邪的,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是啊,怎么尧墨神君和楚生神君又打起来了?” 清乐看了看这些一头雾水的神官们,也明白了“尧墨”的意思。他所放心的部下,基本已在那十万神兵之中了,而这些神官,他也没做指望,所以连信号竹筒都直接交给长戚而不是亲自保管。 二百二十六 你敢伤他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而且“尧墨”之所以不对这些人抱希望,也是因为在桑落还在的时候,明里暗里已经将天界的神官换了一大批,如今的天界,也不是当初元孛能够只手遮天的了。 就算元孛还是主宰,但现在有不止一个元孛,他们又该听哪个的? “楚生”见到这些神官前来鬼界,没有丝毫的惊慌反倒是喜笑颜开。 他暂时和“尧墨”脱战,在众鬼怪的的众星拱月之下站在了中心,“看来这个热闹确实是大了些,都赶着过来凑了。” “神君……您这是……这是在干什么?”有神仙站在前面,大着胆子问道。 “造反啊,看不出来吗?”“楚生”张开双臂,示意他们看看自己身后的阵仗。 他倒是坦诚…… “造,造反?”神官们一个个都怀疑自己是耳朵坏了,而反应过来这事态有多严重之后就没有人再敢说话了。 甚至有想赶紧先跑为妙的。 但很快就被外围的妖精也抓了回来。 那神官跪倒在地不断地求饶,“神君神君,小神实在是……是……力不从心,想求一条活路,还请,请神君放过小神!” “楚生”伸出手,隔空抓起了那小神官的脖子,问“尧墨”道,“他在求饶,那么,你觉得该不该放呢?” “尧墨”淡淡瞥了那濒死的神官一眼,“这件事情和这些神官没有关系,他们若无心作战,你何必赶尽杀绝。” 在“尧墨”最后一个字说完时,手上发力捏断了神官的脖子。 而“尧墨”则是早就预料到了,那个神官绝无生还的可能。 “今日之后,六合重归战神。” 被杀戮场景吓怕了的神官们大气不敢出,而这个时候,刚刚被清乐打斗砍出来的裂缝之中又开始涌出岩浆来。 而一向昏暗无日光的鬼界,又起了狂风。 “那就看看,这六合到底要归于什么样的战神。”“尧墨”沉着应对,虽然知道在实力差距不大情况下两支元神对上三支元神的胜率很低,而且再加上这些鬼界的其他力量…… 寻奕拿肩膀碰了碰清乐,“不知道你大师父现在后不后悔啊。” “后悔?为什么?” “自然是在当六合之主的时候,暗藏的势力过多地培植在鬼界,而且都是为了他那并不光彩的欲望而准备的,不然现在怎么会有实力差距如此明显的地步。” 清乐四下望了望这架势,的确比起“楚生”来,“尧墨”这里的势力明显单薄许多。 “那个时候怎么可能想得到,自己辛苦藏起来的力量,现在被拿来对付自己呢。” “我看你大师父还真的打不过你二师父,你不如先跑了吧。”寻奕开玩笑地说道。 清乐摇摇头,“你得了吧,我就算跑了等到二师父集齐五支元神甚至更多了之后,他可能放过我?” 寻奕顿悟般地撇了撇嘴,“那还确实麻烦呢,看来确实跑不了了,还是打吧。” “一会儿如果情况不好,你先走。”清乐嘱咐道。 寻奕又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以为他放不过你就能放的过我?放心吧,我能带你好好离开这儿的,以前能,现在也是。” 他说完这话不待清乐阻止一句就腾身离开,又加入到与那些鬼怪们的混战之中。清华 是啊,一定要好好地离开这里,他也是,自己也是,长戚也是。 清乐瞳孔收紧,催动神力将明极的剑身整整扩大了数倍,灭妖阵也再一次被加持到更恐怖的地步。 逃不脱就只有死路一条,还不如拼了。 清乐的法阵瞬间爆发的确是起到了极大的效用,哪怕是千年修行的大妖精也承受不住这来自上古神器的威力。 鬼怪们没有实体的不少被直接震荡的变成了黑雾,不管是化了人形还是未化人形的妖精们内府都受了损伤,许多都失去了战斗力。 “十二!”寻奕在这一击过后赶快去看她。 他清楚这样高爆发的法阵对清乐来说意味着什么,就算是元孛从前,也不敢轻易尝试这样近乎同归于尽的打法。 而清乐只是以剑杵地勉力支撑,喘着气对他道,“我没事。” 可是她那副虚弱的状态又岂是“没事”二字能够掩盖过去的。 寻奕因为顾着清乐,一个箭步赶过来,扶起来她。 但是那个与清乐寻奕都交过手的邪神此时找准了机会,朝着清乐就是一记出其不意的偷袭。 寻奕迅速凝起神力,和那一记偷袭正面交锋,挡住了他的袭击。 可是邪神的这一招锐气极剩,不管是谁遇上了最好的方法也是躲而不是正面迎击。 寻奕的嘴角淌出黑色的血来。 清乐怒极,挥动听话缠住那邪神,奋力把他甩了出去。 “寻奕,寻奕……” “别叫了,我还死不了。”寻奕把心口压上来的血尽数吞了回去,咳了两声。 “你就在这里,不要动了。”清乐把插在地上支撑法阵的明极拿在手上,“我要他们,全都去死。” 看着清乐满是杀气的背影朝着那个被甩出去的邪神去了,寻奕暗道,“杀神清乐要来了,我要是那个邪神,还是先跑为敬吧……” 而后在清乐视线不及之后,重重咳了两声,又是涌出一大口鲜血。 在鬼界这样鬼气充足的地方,身体之中的这些邪物本就比平日活跃了不知道多少倍。何况是自己屡沾血气,每一次杀掉鬼怪,寻奕都会觉得自己身体中每个地方的怪物都要脱离身体而出。 是身体随时要裂开成碎片的痛楚,加上,元神上的不停激荡。 “放我出来吧,我比你更能驾驭这具奇怪的身体!” “你滚开,我要出去!” 寻奕含混地喃喃道,“不行,不行……你们不能,我可以的,我可以……” 而另一边,因着寻奕被重伤这一血债,清乐拎着明极剑,二话不说就冲着邪神一顿猛砍。 那邪神一面抵挡吃力,一面问道:“你是疯了么?” 清乐不言,只是想要他死。 “过度使用神力,你早晚会因为消耗过度连自己的元神都保不住!”邪神警告她道。 二百二十七 吞噬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但是已然杀红了眼睛的清乐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邪神一边暗道倒霉,一边闪避着清乐的凶猛的攻势,而后在清乐把邪神逼到逃无可逃的地方,就要拿明极之间插入邪神心脏结束他的性命时,邪神指着清乐的身后。 “你……你男人要被杀了!” “闭嘴!” “我没骗你!”邪神再次喊道。 清乐的明极还是刺入了邪神的身躯之内,只是因为这一瞬间的分心,竟被邪神躲过了要害。 清乐回过头去望,她看见寻奕正捂着自己身前的一处伤口,而他背后,是七八个拿着带血利刃的刺客妖精。 而那架势,分明是得过手了…… 她霎时间心如死灰。 明极从邪神的身体中被奋力拔出,邪神痛苦地哀嚎一声。 清乐再也顾不上到底有没有结束邪神性命这回事,瞬间移动到了寻奕的身边。那些挡路的、和正站在寻奕身后准备逃跑的,都被清乐瞬间击成碎块。 而长戚也听见了这边的动静,不顾一切地往寻奕这边赶。而他看到清乐的举动的时候,心中一寒…… 那个嗜血的清乐,曾经在寻奕失踪之后六亲不认的清乐……现在是变本加厉了…… “寻奕……寻奕,你别闭上眼睛,你看看我……你不用说话你看看我!” 清乐近乎撕心裂肺地喊道,交战的每一位神官、神兵甚至是鬼怪妖精没有一个不被她的声音吓到的。 寻奕勉力张开眼睛,里面的光还在,也准确地和清乐的眼眸汇合到了一处。 “我……”寻奕想开口,却感觉到自己肺部被伤的极为严重,根本就不能正常发出声音。 他伸出手搭在清乐的手上,微微抬手,不知道清乐能不能看懂他的意思。 “你是,要起来?” 她还是明白的。寻奕只是欣慰,暗道了一声聪明,由着清乐把重伤的自己扶起来,盘膝打坐。 清乐一只手扶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撑着他的后腰,让他没有倒下去。 他看着清乐,把头微微靠过去。清乐也凑近他,听他用气声在说些什么。 “一会儿……别被吓到了。” 清乐疑惑地看着他,而后寻奕再次咳嗽两声,然后阖了双眼。 就在清乐担心寻奕这是因为支撑不住要倒下提前给她的预警的时候,她感觉到,寻奕身体之中的能力,以一种极为缓慢而且再外面都感受的到痛楚的速度,慢慢在全身调动着。 而后,越来越快。 清乐慢慢感觉到寻奕的身体将周围形成一种类似法阵一样的存在,而且极其有吸附力。 寻奕皱着眉,感知着周围的变化。 而渐渐的,那些妖物,在慢慢地,不由自主地靠近他。 清乐一开始还心生警惕,到后来发现这些怪物竟是被寻奕强制吸到身边来的!读书网 而更让她不可思议的是……这些怪物竟惨叫着,鬼气源源不断地注入到了寻奕的身体之中,而被吸干了鬼气或者修为的那些鬼怪妖精,要么瞬间变成了黑雾,要么变成干枯一团的尸体…… 这是……最恐怖的邪术之一的,吸附…… 从前在和元孛去打仗的时候见过一个邪神用这招,用妖精们源源不断的修为给自己补充,元孛是集结了他们十二主神的所有力量才勉力把那邪神拿下。 还是趁着那邪神吸收元孛安排的一个故意送死的强大妖精而被妖力震伤的情况下。 而寻奕……他如今怎么会…… 他现在需要的是吸取鬼气来愈合伤口,而不是从前借助水之力……而且既然这些鬼怪的力量能够很好的和寻奕进行融合,那只能说明,如今寻奕力量的来源,也是这种鬼气了…… 趁着他在恢复,清乐终于有机会接近并仔细探一探他身体的状况。 他的本体,那株碧色神莲……已经不能被清乐探出来了。 取而代之的,是数不清的,勉强结合在一起的,无数想奋力破体冲出的妖物鬼怪…… 清乐颤抖着,撑开仅剩的神力为寻奕护起法来。 哪怕是他变成再可怕的样子,自己也要保护好他。 不仅仅是用来疗伤的鬼气,寻奕在脸色转好之后并没有收手,外围的那些妖精鬼怪都还在被源源不断地被吸收了全部的力量。 寻奕周身散发出来的骇人的鬼气,也越来越逼人。 逼人到清乐甚至都无法承受。 “十二,你先离远些。”寻奕还是没有睁开眼睛,但是清乐的反应被他完全捕捉到。 清乐没有说什么,从容地退到一旁去。她知道自己现在没办法再为寻奕做些什么了,而且寻奕他也不需要别人的保护。 寻奕周围卷起一阵鬼气,如旋风一般,在除却鬼界的鬼差鬼王以及万年的妖精之外,几乎全部的“楚生”安排的怪物们,竟然都被卷到那个漩涡之中。 这时候的战争好像不是那么重要了,所有人的视线都在那一团鬼气凝成的巨大杀戮漩涡之中。 而这漩涡越翻涌越快,其中的气流摩擦声音甚至像极了一只神兽的怒吼声。 “怪物,怪物!这是洪荒妖魔!”有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傻了的神官,抱着头喊道。 洪荒妖魔,洪荒劫对六合造成致命破坏,几乎颠覆天地的所在。也是当时元孛对付洪荒劫的最大的敌人。 洪荒妖魔当然不会再出现,只不过现在寻奕的危险程度,在他们眼中或许都超过了当时的洪荒妖魔。 在寻奕的作用之下,胜负已分。 “尧墨”只是深深地看了寻奕周身的那漩涡一眼,之后继续对“楚生”道,“停止抵抗,随我回天界。” 仅剩的妖精和鬼差们也知道大势已去,“楚生”根本不可能有再获胜的指望了。 他们也知道,寻奕现在的实力甚至可以把他们也一并吸入那漩涡,只不过那样的话他们一定会全力抵挡,到时候产生的冲击过大,不知道还要祸害多少。 他只是留了一手,不是打不过他们了。 鬼王竟直接跪倒在地,“战神神君,小神知罪。” 他叫“尧墨”叫的是,战神。 看来鬼王知道这件事,也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吧。 二百二十八 元神聚合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而那边的“楚生”见到局势竟然在瞬间被寻奕一个人逆转,不可思议之中,也不愿接受。 “别挣扎了,你已经败了。”“尧墨”沉声对“楚生”说道。 “你?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败了?要不是那个怪物,你今天根本不可能完整地离开鬼界!”“楚生”冲着他怒吼道。 “没有什么如果,要不是。你败了,这就是事实。” 清乐颇为担忧地看着那边的寻奕,希望他能赶快停下来。这样危险的法阵,不要对他的身体有什么损害才好。 而寻奕虽然身处于那漩涡之中,却对于周围的情况一清二楚。他也听到了“楚生”的话,漩涡逐渐平息下来,他也睁开了眼睛,走到众人的中心。 “你自己没有好好估计对手的实力,现在输了倒怪别人太强,怎么,输不起?” “楚生”看着寻奕狞笑一声,“我是败给了你,可是你也别得意,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清乐就听不得这样的威胁,站在了寻奕的身前就想反驳,却被寻奕拉住。清乐回过头去,寻奕只是泛着极为温和的一层笑意,清乐只是看他的眼神便知晓他的意思,不要冲动。 “随我回天界,放逆轮和楚生回来。”“尧墨”不是在商量什么,是直接对“楚生”下了命令道。 “哈哈哈哈,你怎么还想着那两个孽徒呢?”“楚生”发出无情的嘲笑声,“你真的以为,他们还有回来的可能么?” “尧墨”转身往前走的脚步顿了一下,“带走。” 但是“楚生”身上爆发出的不正常的神力,让离得近的人都感受到了一丝不寻常。 寻奕把清乐往自己身边一拉,然后一个箭步退开很远。 同时对其他人喊道:“闪开!” 这次是带有巨大杀伤力的自爆,从“楚生”同时粉碎自己的身体和元神之下产生的巨大的冲击力,让没来得及躲开的神官们立刻被波及,而后甚至来不及呻吟一声就直接毙命。 长戚虽然及时躲避,但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伤。 而寻奕这边则是用后背对着“楚生”自爆的方向,将所有的震荡都和清乐隔绝开来。 清乐看见他眉头一瞬间的皱了一下,知道他也一定是受了些伤的。 “寻奕……你……” “我没事。”寻奕立刻回答道,然后转过身去看剩下的情况。 “楚生”除了毁去一个主神的身体之外,也将自己体内的三支元神直接祭出,就是为了拉着更多的人给他陪葬。 而“尧墨”此时在不远处捂着心口,显然也是受了创伤。 但他还是走到了“楚生”刚刚自尽的地方,感受着他残留下来的元神的痕迹,然后运起神力,将那些残留的元神尽数吸纳进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战神元孛的元神何其强大,就算他曾经归寂尚可以借着自己十二个首徒的身体支撑至今寻得复生的机会,哪里是说灭便能灭的。 刚刚“楚生”的那鱼死网破般的袭击,他身体中的三支元神也就都被伤及了半数,而且只要元神不散,以元孛那样强大的力量,几万年之后完全恢复依旧不是难事。 吸收着其余元神之后的“尧墨”,脸色十分不好。 身体之中只能有一支元神占据主导的地位,而“楚生”之前的元神明显是觉醒了的,即便是伤了一半,也是有很强的侵占性的。 清乐不免有些担忧起来。 元神之间是会相互浸染影响的,若非耗费大量的精神和神力去压制住的话,一定会被它影响,甚至是,融合。 “楚生”之前觉醒的那几支元神都是如何的品性她再清楚不过,若是本没有恶意的“尧墨”被浸染,那么他之后的行动…… 不管怎么说,都要留神戒备才是了。如今的元孛,就算是元神齐聚,也很难再回到之前的元孛了。 “先去看看长戚。”寻奕提醒道。 “哦,对……忘了他了……”从寻奕第一次被邪神偷袭受伤直到现在,清乐的眼神一刻都没有离开,生怕他会有一丁点的闪失。 然后就把自己的徒弟忘的一干二净。 寻奕和清乐走到受伤的长戚身边,清乐道:“伤的重不重?说实话。” 长戚摇摇头,“师父放心,我还好,不过近期之内怕是无法动用神力了。” 清乐松了口气,“没有伤到心脉元神就好,你回去之后不用做任何事情了,好好休养就是。” 三人说话的功夫,元孛已经将剩余的元神吸收完毕,也迅速地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收兵,回天界。” 他又注意到鬼王,“鬼界之罪,自有刑狱司定夺。” 清乐听到他这般说,其实鬼王虽然跟随“楚生”生出这样大的事情,但是元孛未必会真的杀他。 因为鬼界如今根本没有可以代替鬼王稳固秩序的人选,鬼界经不起更多的动荡了。 而且除了“楚生”之外,还有觉醒的“桑落”不知所踪。 若是元孛真的对鬼界打压过激,或许反而会使他们为他人所用。 但是等元孛元神完全聚合的时候,或许那个时候才是算总账的时候了…… “我们也回去吧。”清乐道。 寻奕顿了顿,扶着长戚点了点头。 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战,天界的神官们私下里都猜测不已。因为元孛或者是清乐都未曾给出一个解释来。 其实也无从解释。 元孛战神回来了,而且还不止一个……这两个还打起来了……哪怕是说个开头都会惊掉人的下巴吧…… 而这场大战之后,“尧墨”对天界乃至整个六合的一番整肃,比起之前尧墨来更是凌厉。清乐就算是没有真的交出多少权力,但也没有神官认识不到,“尧墨”已经重新成为真正的六合之主了。 这般一切都在回稳的状况,也使天界的确处于一种被强制构造出来的平静之中。 而“尧墨”在之后很少和清乐有过什么接触,也没有提起过任何关于寻奕的事情。 可是清乐也清楚地明白,寻奕在鬼界所为不可能不成为“尧墨”的心事,但是她还猜不到的是,“尧墨”会对寻奕采用什么手段。 二百二十九 誓诺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可是元孛不问,清乐是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还什么都不去过问的。 而寻奕也早就准备好了她的“盘问”。 那日寻奕在自己的庭院里,和落落玩着抛木球的游戏。他见到清乐来了,笑嘻嘻地说道:“眼熟吗?以前你也爱玩的。” “那是你爱玩,你知道当时我陪着你玩这种无聊的球,多想一爪子拍死你么。” 可是当木球滚落到她脚边的时候,她也是弯腰捡了起来,然后用力扔出去。 “你这一扔,落落不知道要找多久。” “让它去找,它不是最厉害的灵兽么。”清乐说着走过来,坐到寻奕的身边。 片刻的静默之后,寻奕笑了笑,“别再憋着了,你不累啊。” 清乐对上他的目光。 “你应该,已经探查到一些东西了。”寻奕目光微沉,“我,其实不是从前的那个样子了。” 他还没有开始说原委,清乐已经感觉到一股十分压抑的力量从心口蔓延开来,甚至已经没有勇气继续听下去了。 明明是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啊…… “是那次,笙箫阁……我没打的过你师父。” 清乐眉心紧紧蹙起,手指已经捏紧了手边的树枝。 “我,之前的身体……确实是被重力所伤,不可修复了,没办法复生了。” 他这样浅浅盖过,清乐的脑子里霎时间一团乱麻。这个时候她甚至分不出神志去想,什么样的攻击会使一个人的身体直接到覆灭不可修复的地步。 “当时在鬼界,根本没办法寄生别人身上,所以……所以我也只能捡了些妖精鬼怪,杂糅成了这勉强可以用的身体。” “咔嚓”一声,树枝被狠狠折断。 “你别这样啊……我害怕。”寻奕眼见清乐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我现在,就是压制鬼气的时候麻烦了点,其他的也还好。” “跟我说实话。”清乐压抑着心头的那股怨气,问道。 “之前的时候,我的确是不确定。”寻奕缓缓说道,“我不确定这样的逆天之举能让我撑多久,所以我赶着来见你,那时候每次见到你都害怕会是最后一次见。也害怕自己会失控给你带来麻烦。” 控制不住的,清乐的脸上已然布满了水泽。 “不过现在,我觉得我已经可以控制它了。反噬也越来越小,毕竟这么久了,也已经适应这种样子了。” “适应……”清乐低吟道,这短短的两个字,背后又是如何的生死一线的挣扎…… 一具被六合之主制造出来的堪称天地之间最为完美的身体,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取而代之的是这样一具拼凑而成……周身鬼气,甚至不为六合所容的躯壳…… 他是真的不在乎么? 他只是别无他法,也只是为了活下去。 寻奕握住了处于崩溃边缘的清乐的手,“可是我这次,也许惹下麻烦了。” “没有人会找你麻烦的,你放心。”清乐道,“若是有,来一个我便杀一个。”备用站 她说这话的时候,连寻奕都觉得瘆人的很。为了自己,他已然多次看到清乐戾气毕露,近乎失控的样子。 他又紧紧握了握清乐的手,他是不想清乐变成那样的。 “十二,你要知道……” “我不知道。”清乐打断他的话,“能无非是再一次想与我说,我是天界的主神,而且是为数不多愿意为六合秩序而真的做些事情的主神。” “可是我不是那般无私无畏的人,我也做不到。”清乐的声音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 “或许从前我幻想过,我会变成一个接受众生拥戴,愿意以一己之力护佑众生的神仙。”她摇了摇头,“可是若是连自己最在乎的人都护不住,说那般念想又有何意义?” “若是众神伤你,我必灭众神。” 寻奕心下一沉,清乐说这样的话,并不是让他感到什么心安,而是深深忧虑。 可是如今的清乐,根本就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劝回的了头的。 若是真的到那一日,或许自己最后能为她做的,也就是阻止她吧。 可以算是集中了五支元神,近半数的元孛,也不再坐等,而是开始全力搜寻“桑落”的下落。 他一出手便将被裁魂操纵的隐恪和已经完全失去意识的,一直被囚禁起来的皎若关押起来。 就连清乐也不知道,元孛究竟对他们做了什么,但定然是和寻找“桑落”有关。 隐恪和皎若出事,清乐意识到,如今还有自己意识的,竟然只剩下自己和苏绰了。 而天界的这个元孛,和不见踪影的“桑落”,各自持有五支元神。 桑落从来就是主神之中精于谋算之人,恐怕落在他身上觉醒的那一支,也是城府极为深厚的。 而在事态明晰之后,从前的桩桩件件,也都可以解释了。 桑落或许是早就用裁魂办法控制了隐恪,也想通过合苏来对付苏绰,只不过被她被打下凡界的元神抢了先,只能暂缓计划。 悔音壁是他一开始就要对付兴阙和玄机的一步。 从雨神郭奉衍,到神吏,到主神修复悔音壁,其实都是为了揭开兴阙和玄机的旧怨所必要进行的过程而已。 他想要成为唯一的元孛,也借着悔音壁事件天界半数神官的罪行,将天界的势力收纳许多到自己手中。 而他的计划虽然波折,可还是成功了。 兴阙和玄机在两败俱伤之后,元神自然而然就归属于“桑落”了。 或许到了天界之后,他发现了逆轮的异常,所以用长戚的事情来布局,目标实则是逆轮。 可是逆轮大概在那个时候也觉醒了元神,为了摆脱“桑落”的谋划,早早吸收了楚生的元神并且主要元神转移到楚生身上,而那个已然在“桑落”眼中暴露的逆轮也被果断舍弃。 这办法和后来桑落被寻奕识破之后果断自尽是一样的。 好密的一张网,清乐回想起来,都会觉得有些胆寒。 从自己被逆轮的算计跌下凡界寄身于合苏开始,一切都是看似偶然朝着他们自主选择的方向发展,可是他们的每一步,近乎都在旁人的计算之内。 二百三十 条件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元孛对“桑落”的搜捕越来越密集,整个天界随着他的权力的加强,已然成为了一个囚笼一般的所在。 每座神官的仙府外都有神兵看守,每隔几日就会有一批神兵强制进入仙府之内搜查,哪怕这段时间之内仙府内的神官从未出来过。 清乐的元孛殿虽没有像其他的神官那样被看管地死死的,但也会有元孛派来的神官前来巡视。 而且她也注意到,这些神官来元孛殿根本目的不在什么“桑落”,反而一直都在寻奕的身上打转。 果然,元孛还是对寻奕分外留心了。 天界的是非随着元孛的这般动作下去只会越来越多,哪怕是最好元孛重新聚合了完整的元神,也不会归于宁静。 或许它最终还是会恢复到从前那样的井然秩序,可这过程之内一定是有人要付出甚至是性命的代价的。 若是真的如此,至少付出代价的那个人清乐一定不可以允许是寻奕。 当她提出要带寻奕到凡界的仙山去,不再做主神去避避风头的想法时,寻奕并没有反对。只是他觉得,这样的想法未必可以如愿。 但是清乐还是去找了元孛,希望可以一试。 “你说,阴阳关的权柄你不要了?”元孛当时依然在尧墨的仙府之中处理事务,见清乐来找他连头都不曾抬过,“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师父,我留在这里并没有什么能帮上您的,所以……” “所以干脆躲开这些是非,带着寻奕一走了之?”元孛早就看出了她的心之所想。 清乐愣了一瞬,不过对于元孛可以猜中她想法这件事也没有过于惊讶。 “我想去凡界仙山,请辞主神之位。” “请辞?你是我的第十二个弟子,只要我一日还承认你的身份,你就一天还是主神,如何请辞?是要我逐你出师门的意思?” 元孛的话语进攻性很强,但清乐在来之前也有预料过。 “请辞也好,逐出师门也罢,我只想师父应我所请。” 元孛放下手中的一卷公文,“清乐,是何人给你的胆量,与为师这般讲话?” “是清乐无礼了,只希望师父可以成全。” “你要知道,若是我现在定你叛逆之罪,六合之内会到处都是追杀你的人。任你和寻奕再是了不得的人物,也逃不过六合的围攻。” 清乐稳了稳心神,强逼着自己平静面对,不再继续以尖锐的话来跟元孛死杠。 “师尊之后所要做的事情,我并不能帮上什么忙,从凡界直到现在,清乐所历之事已经让我疲累的很,不想再继续了。” “这是你的心里话么?”元孛问道。 “自然。” “我看不是,你不过是为了让寻奕摆脱我的视线罢了。”元孛直白地说道,“我不是看不出来,你不是没有想稳定六合的抱负的,只不过那些事情在一个寻奕面前,也只能靠后了而已。” 清乐深吸了一口气,“师尊既然知道,还请成全清乐心愿。” “方才你说,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你并不能帮上什么忙,我看不然。”元孛没有直接回应她的话。 清乐心中有预感,这是元孛要跟她谈条件了。 “至少,你知道曾经在你身上觉醒,并且还占用了你自己身体一段时间的那支元神,现在在什么地方。” 果然…… “我还是想告诉师尊,那一支元神所承载的回忆,并非是师尊想要的。”清乐道,“而且也无助于师尊重整六合的功业。” “这么说,你是不说了?”元孛问道。 他的声音明显地低沉了好几个度,清乐一开始猜测的,觉醒了的“逆轮”等人的偏向奸恶的性情,还是影响了元孛。 元孛已经不满足于当下的局面了,他也开始要将十二元神集齐,以自己现在的元神来主导,重新成为以前的元孛。 “我没有骗你,那段回忆,那支元神,你重新拾起来未必是好事。” 清乐想的是,既然奕不想往事再被提起,那就让那支元神保持着二人之间的回忆,不带权力和欲望的在度仙川陪着奕的残魂就是。 别再掺杂于这样的争端之内了。 “可是你要明白,另外的一个他,身上有五支元神。” “你现在已经足够强大了,加上如今执掌六合的权力,他不是你的对手。” 元孛站起来,走近清乐。 “如果你真的不愿意,那还有另外一个选择。” “什么?” “苏绰。” 清乐往后退了两步,“您还是要继续搜集元神么?” “既然我暂时找不到他的下落,那就先把眼前的掌握在自己手中就是。” “您想要我做什么?” “你这是答应了?”元孛道。 “我只是想听一听,您想要做什么。要我去袭击苏绰,取他身体的元神么?” 元孛看着她,“不行么?” “以师父现在的能力,想要取苏绰的元神并不是难事,根本用不着我出手。”其实清乐心中猜的到,现在的元孛,根本不只是想要取元神这么简单。 “我让你动手,自然是有让你动手的用意。” 清乐顿了顿,“师父是想,提前让我选择阵营吧。” “其实您大可不必用这般方法,我是不会帮着另外一方和您作对的。”她说道。 元孛瞬间移动到清乐的背后,这突然其来的移动让清乐心生警惕,她迅速地移开和元孛拉开距离,正面对着他。 “师尊这是要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再提醒你一句,如果你真的想离开天界去避世的话,为师自然会答应你。” “只是,只有你一个人可以离开。” “师尊要拿寻奕威胁我么?”清乐每当遇到寻奕的事情的时候,身上恨不得如同一只刺猬一样竖起全身的刺来。 “你以为他在鬼界的那番作为,能让他在这六合之内活的长久么?”元孛提醒她道,“当时天界的神官是如何反应的,你以为他们想要一个可以与洪荒劫时妖魔相当的怪物存活于世么?” “除了我,没人保的住他。” 清乐的心,在一瞬间再次沉入了谷底。 二百三十一 中计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我给你七天时间,把苏绰身体内的元神送到我眼前,你们就可以离开天界,去你想去的地方。” 元孛说完之后便没有再与清乐交谈的欲望,他隐去身形,消失在了清乐的周围。 清乐阖了双眸,呼吸逐渐急促起来,虽然她已经努力让自己平复,但止不住颤抖的手,依然暴露了她心底的不平静。 这是生平第一次,她要向一个与自己并没有什么仇怨的人出手。而且对方是苏绰,自己的十一师兄。 如果自己真的如元孛所愿,他就真的会放过自己和寻奕么……他敢拿寻奕的事情来威胁自己,说明他已经想好有朝一日要如何对付寻奕了。 这个想法已经生成,按照现在的元孛的心性,他会让这个想法永远没有实施的一天么…… 可是如果不按照他所说的做,那自己还能怎么办呢? 如今聚集五支元神的元孛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是对手。而他要对付的另一个元孛,心计和犯下的罪孽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己更加不可能为了和这个元孛作对而去投靠另一方…… 或许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苏绰,对不起。 清乐心中暗道。 在清乐自元孛处回到自己所居的元孛殿之后,寻奕打量着她的神情,问她元孛的答复。 清乐只是失望地摇了摇头,“师父不肯现在放我走。” 寻奕安慰她道,“没事儿,本来就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啊。你要知道,现在他虽然看着叱咤风云的,但是还是需要你这个唯一的有用的徒弟的支持。” 见寻奕没有继续深究什么,清乐略略松了口气,也自然不会主动和寻提起自己会向苏绰动手的事情。 她也知道,一旦把这种事情告诉了寻奕,他是一定会阻止自己这样做的。 可是她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至少对苏绰,与其让他落入到两个元孛的手上,自己一定会保全他原本的元神的安全。 在和元孛定下七日之期的第四日,清乐派人一直盯着苏绰那边的动向,终于等到了机会。 苏绰这日会下凡界去,去一座妖精聚集的山谷之内,那里大概是又开了一个小型的笙箫阁一般寻欢作乐的地方。 他离开天界不在众神视线之内,是唯一的机会。 清乐打探清楚了苏绰的动向,在后面悄悄跟了上去。 苏绰并无察觉,离开了天界之后就朝着自己的目标山谷而去,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已经被跟踪了的事实。 山谷之中的那处风月之地一见他来便迎出来两个貌美的女妖精,一边一个挽着他的胳膊走进去。 而这时候,来了一位侍从打扮的人,告诉他这个场子里新来了一位绝色的美人,问苏绰可否有兴趣做她的第一个恩客。 这等好事苏绰自然不会拒绝,他无防备地跟着那人来到后面山谷的寂静之处,然后依照那人的话在原地等待。 而后,他便察觉到了自己的周围迅速形成了一个把他困在当中的法阵。 “什么人,敢对本君动手?出来!” 清乐缓缓在法阵之中现身,手上的听话已然祭出。 苏绰眯着眼睛看着她,“是你?你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师兄,得罪了,我会保证你不死。”清乐没有跟他多做一句解释,霎时便腾身而起朝着苏绰而去。 “你是疯了么?”苏绰祭出自己的法器来,一边愤愤地说道。 而清乐只想速战速决。这次的战斗不是出于她的本心,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去伤害他人从来是她所鄙夷的行为,而如今竟也成了她的不得已。 因为心中有愧,清乐根本没有办法定下心来做到全力以赴。因此就算清乐恢复主神之身后神力大大增长甚至在所有主神活着的时候都可以排的上前列,但现在对上苏绰,她无法用全力应对,一时间没办法压制住苏绰。 “我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们,你们之间的争来斗去我不感兴趣,怎么你竟还这样赶尽杀绝!” 苏绰的控诉,让清乐心中更加慌乱。 是啊……苏绰就算是品行上有些令人不齿的地方,但现在自己所做的无异于要来无端杀人…… 清乐再次分神,竟让苏绰找到了机会,锋利的法器刺中清乐的肩膀,鲜血涌出。 清乐被逼的倒退几步,半跪在地上。 “而且你也不自量力了些,就这么点本事还想来对我做点什么?什么人竟这样愚蠢,让你来做这件事情的?” 清乐咬紧牙关,既然自己已经暴露,那今天要是拿不下苏绰的元神,事情只能更糟。 她忍着伤口的剧痛站起来,收起了听话,双手合力,召出了明极。 苏绰见她使出明极,心下知道她这还真是存了杀心的。 “清乐,你好歹告诉我,你到底为何要对我动手?” “对不起……”清乐忍下心中随时要收手的欲望,逼着自己释放出明极的力量。 “你又不是为了你自己,而且是被人所逼,有什么不好说的?” 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传来,清乐立刻去看那声音传来的位置,可是与此同时也受了那声音主人的猛烈一击。 清乐倒在地上,警惕地看着那人走过来。 他一步一步缓缓走过来,脚步就停在清乐的距离不过三尺的地方。 “你好啊,阿落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是何明。 清乐从伤痛之中迅速反应,看来是苏绰提前投靠了“桑落”,或者现在的“桑落”已经控制了苏绰。总之,是自己中计了。 “对了我还想问你呢,上次被我打中,是怎么活过来的?”他叹息了一声,“你们还真不愧是一对儿呢,都这么莫名其妙地能从我手中逃过必死的一劫。” 说她可以,说寻奕就不行。 “你……”清乐想起来,但被何包旦施法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今天,你们那位怪物郎君没跟上来啊。”何包旦四处看了看,“啧啧啧,我知道了,你怎么舍得让他看到你主动杀人的样子啊,肯定是瞒着他来的了。清乐啊清乐,你也会有这样做贼心虚的一天啊!” 二百三十二 奋力一搏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这是清乐最不想听见的话,重重地戳中她的痛处。 而何包旦的诛心之语还在继续,“而且我以为身为一个主神了,应该有所长进吧。怎么连续两次被人当成工具,还这么心甘情愿的呢。” “你……”清乐气上心头,可是身体一时无法动弹。 “算了,跟你说这么多话做什么呢。出来吧。”何包旦往一隐蔽处招了招手,便走出来又一个熟悉的人——莫小娘。 这妖精果然在他的手里,而且莫小娘是挺满意何包旦的,那苏绰很大可能已经被裁魂控制了。 那么何包旦已经集齐六支元神,半数了。 “既然你这么没有头脑,那就给你换个脑子,也让你显得聪明点。”何包旦居高临下神气地看着她。 “我听主人说你就是阿落姑娘啊,那我们可是真有缘分呢,又见面了不是?”莫小娘呵呵一笑,笑声比村落间的小女孩还要天真无邪。 “换下她原先的大部分元神就可以,不用再往里添了。”何包旦吩咐道,“动作麻利些。” “遵命。”莫小娘双手十指中缠绕着红色的丝线,一边朝着清乐走过来,一边双手间凝聚起一种特殊的术法来。 “可能会有点不舒服,你先忍着点。”莫小娘用撒娇的口气对清乐道,可是手上的术法可是一点都没含糊。 那道直逼元神的术法就要又快又狠地朝着清乐的脑袋打过来。 可是术法还未离开莫小娘的手掌,莫小娘突然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上,蜷缩一团。 何包旦神色一紧,“怎么了?” “这招可以克制一切妖物的束妖咒,可是你教过我的。也是你亲自往这些大妖精的身上下的禁制,你忘了?” 清乐的放在身体不被他们所见一侧的手上,束妖咒还在继续催动。 何包旦脸上显现出一瞬间的气愤,“你倒是用的熟练。” “承蒙师尊教导,不敢给您丢脸。”清乐道。 “就算你制得住莫小娘一时,也不过是拖延被裁魂的时间罢了。”何包旦依然手握胜局,气势上不减,只是语气更加暴躁了些。 “你既然不肯好好配合还要奋力反抗,那就要承受做此反抗的代价!”何包旦手上再次凝聚了强大的神力,“今天就让为师教教你,忤逆犯上的代价。” 那极具威势的一击准确地朝着清乐所在之处而去,可是并没有如何包旦所想那样击中清乐,并且让她痛不欲生。 那神力只是打中了空空如也的地面,瞬间在空中爆开一大片沙尘。 何包旦挥手将眼前的沙雾迅速挡开,再寻找清乐的下落时,她不但站起来,而且还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怎么可能?”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不可能躲得开。” “师尊刚才一直顾着嘲笑我,可有看到我哪里进步了?”清乐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你说什么?” “师尊这样急着杀我,可是忘了当初收我为徒的原因?” 何包旦经她提醒,明白了清乐被连续攻击却依然还有神力可以对抗他的原因。 “衍生命格。” “师尊英明,当初师尊选我做最后一名弟子,其实就是看中了我的命格是您的衍生,可以替您抵挡天劫。可是您别忘了,衍生除了可以帮你抵挡劫数,也是要从你身上获得好处的。好处就是你越强,我也会越强。” 何包旦强忍下心中的怒意,可恶,竟然没有把衍生命格的事情算进去。 “就算是如此,你的增长也是附属于我的能力的,就算增长再多又能多到哪里去。”他眼神中透露着无限的杀意,“今日无人会来帮你,你注定是走不出你自己布下的这个局了。” 是啊……相较于上一次事先会预料到元孛派人来帮她,这次的行动,完全是她自己瞒着所有人的。 不会有人来帮她。 若是不能逃出生天,自己势必会被何包旦利用,那寻奕…… 无论如何,哪怕是死,让自己的身体灰飞烟灭,也不可能给他们机会。 “那就试试吧。”清乐弃了明极,因为这件法器在元孛面前不会有任何用处,重新召出树藤听话,“既然你都说我忤逆犯上了,那我总要对得起这个罪名才行。” 莫小娘此时已被何包旦解了清乐施加在她身上的束妖咒,眼神中透出轻蔑的意味。 “你这是找死。” 何包旦、苏绰以及莫小娘几乎同时出手,都是冲着一下就把清乐杀死的想法而来的。 “我可以的。”清乐默念道。 她在自己的周身撑起了一道坚实的屏障,那屏障将三个人都挡在身体之外,居然完全挡住了他们的第一波攻击。 三个以为清乐必定会被合击所灭,即便有衍生命格带给她的加持也注定毫无反抗之力。 可是眼下这情景……这个清乐就像没有受到刚才那些伤一样,而且这些为她撑起屏障的神力,好像并不是属于她自己的。 “这是……”第一个认出来的,是对这神力最为熟悉的莫小娘。 “怎么可能,他都变成只能靠鬼气活下去的怪物了,他的神力怎么可能还会存在?” 莫小娘指的“他”,自然是寻奕,她奉元孛之命看管和守护了几万年的“主人”。 清乐其实是很久之前就发现她自己身体之中有寻奕的神力了。 这是寻奕从前一半的神力,源于那个迫于尧墨的疑心,寻奕主动给他自己设下的牵引符。 牵引符的被牵引者一旦强制离开牵引符的距离,就会失去一半的神力。 在她于笙箫阁中教训那些暴徒之后,独自出去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身体中多了这些神力。 她一直想找机会把这些神力还给寻奕,可惜确实再也没有机会了。 可是不管在什么境地,哪怕是寻奕不知道她身在何地,依然以这种机缘巧合的方式保护了她…… 不,这算什么机缘巧合。若是当时寻奕没有失去这一半的神力,如何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这也是为什么清乐对尧墨一直无法原谅的原因,他对寻奕的伤害,从一开始就已经在了。 二百三十三 脱险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你们两个真是一个比一个讨厌。”莫小娘堪比少女的稚嫩的脸上,满是憎恶,“既然如此那就等结果了你,就一块把寻奕收拾了。” 三个人的攻势增强,这是要打定主意跟清乐硬拼了。双方都知道,这是清乐唯一的底牌了,把这层屏障冲破,清乐便再也没有还手之力。 清乐也感受到外界极其强大的冲力,毕竟对方是半个元孛,加上一个修为超过她的妖精,和一个主神苏绰。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可以撑多久。 如果真的抵挡不住,那就一起,葬身在此吧。 清乐不同寻常的举动让何包旦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这是要自毁神体。”何包旦看出来了,“想拉着我们一起死?你胃口还真是不小呢。” 但是清乐并没有立刻自杀来用那股冲击力来对付三个人的意思。 可是这样对神体强烈而缓慢的消耗,已经让这里的神力碰撞闹出极大的动静了。 至少已经出现地动山摇的感觉了,如此大的神力对战,怕是一向警觉的天界现在已经有所察觉了。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何包旦明白了。 清乐不是想真的用自己的力量和敌手对拼,而是用强悍的神力碰撞的动静引来天界元孛的注意。 她自己知道,就算自己有寻奕的一半神力在,可是对上这三个顶级的人物依旧没有胜算。 打是打不过了,不过拖一拖还是勉强可以的。只要拖到另外一方出手,那么自己的危局也可以稍微解一解。 “主人,必须赶快解决她,不然真的引来天界的人就不好办了。” 何包旦看着清乐哪怕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也要困住他们,心中明白自己如果真的继续跟清乐僵持不下,恐怕就真的暴露在元孛面前了。 如今天上的元孛也已经聚合了五支元神,实力和他相差没有多少,加上那些神兵…… 自己就算和他上同一个人,但是他占的是尧墨的神体可以光明正大地控制天界神兵,自己却不行。 他看着自己眼前全力抵抗,而且还真的让自己陷入为难境地的清乐,心道从前还真的是小看了这个徒弟。 “撤。”何包旦最终还是下了这样的命令。 苏绰显然是陷入了他的控制之中,在他下令的那一刻就收回了神力。 而莫小娘则不甘心。 “就这么放过她,岂不是今日所谋划的就白费了?” “再拖下去,白费的就不只是今日的谋划了。”何包旦冷冷地说道。 莫小娘咬咬牙,极为不甘心地撤出了对阵。 三人不再对清乐继续那样的攻势,清乐也撤下了自己的神力。 “清乐,我们会再见的,到时候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再次叫我一声师尊,然后跪在我脚下。” 清乐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看着他们三人的身形一下子消失在自己眼前。 直到确认了三个人真的走了,清乐一下子脱力,晕倒在了原地。 她是成功活下来了,可是刚才对自己的身体极为严重的损害也让她几乎没有力气再支撑一刻钟。 迷糊之中,她好像看到天界有黑压压的人朝着自己而来,然后…… 清乐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身处于十分熟悉的地方。 她勉力睁开眼睛,目光瞥到一片一角,上面的金线图案…… 寻奕。 她现在能判断了,自己已经回到了天界元孛殿。 但是寻奕现在这样守着,她有些不知道如果他看到自己醒来之后,是会忧心,还是会责怪自己一个人行动,抑或是什么都不问。 但不管那种情况,清乐都觉得面对起来困难的很。 极大的心虚感,让她哪怕是醒了也继续装作昏迷的样子。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些声音,寻奕轻手轻脚地离开她身侧,去门口应付。 来人是长戚,清乐隐隐约约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师父她还没有醒?”长戚问道。 寻奕只是平静地摇摇头。 “她为何会出现在那里,还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若不是神兵及时赶到,她恐怕就一定会……” 长戚想起来这般危险,所有也不由自主提高了几度。寻奕把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他轻声些。 “我不知道,她没有在之前告诉我。”寻奕沉声道。 “什么……”长戚也是不敢相信,清乐如果去做什么事情连寻奕都不告诉,那恐怕只能是很深的隐情了。 “不过等她醒了,也未必会告诉我。”他有些失落地说道。 “你们都是一样的。”长戚道。 寻奕看向他,“嗯?” “你不也是这样么,我知道你肯定没有把你自己的所有事情都告诉师父。” 寻奕心虚地撇过头去。 “我也不会问的。”长戚道,“你连她都不告诉,难道我还指望你反倒是跟我推心置腹么。” 他顿了顿,“我只是来看看师父醒了没,药神嘱咐的仙草汤我再去看着。” 寻奕点点头,“好。” 长戚回去之后,寻奕又以很轻的声音走进来,看向脸色苍白,失去意识的清乐时,他竟没有勇气再往前走了。 长戚说的对自己对清乐何尝不是有所隐瞒呢。 其实他隐隐猜得到,清乐出去跟人打架,只能是跟他有关系。不然现在的天界哪怕是拥有五支元神的元孛,也不可能指使的了她去冒这样的险。 他继续守在清乐身边,静静待着。 然而隐约把寻奕和长戚的话听了个大概的清乐,这会儿也装不下去了。 虽然身体几乎还是动都不能动,可是自己多躺一会儿,恐怕寻奕就会多担忧一分。 寻奕就算目光没有时时盯在清乐身上,可是还是能察觉到她醒来。 他及时换上一副温和的笑意,如同什么都没有不曾发生。 “醒啦?” 清乐直到这会儿才发觉自己伤的到底有多严重,她甚至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这种感觉让焦虑和慌乱一下子涌上来。 寻奕赶紧安抚道,“你差点把自己身体献祭出去,药神来看过了,说确实是严重,但是可以恢复的。” 得到明确答复的清乐才稍稍安定下来。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还是和寻奕碰到了一起,却又闪避开。 二百三十四 恢复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没关系,你先好好休息才要紧。”寻奕猜到她现在的顾虑,“其他的不用急。” 清乐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嗓子哑的厉害,寻奕立马端了水过来给她,润了润嗓子之后,可算能够正常说话了。 “恐怕就算我不急,也有人要着急的。”清乐说道。 寻奕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只要我在,你师父就不会随意来打扰你养伤。” 清乐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她想说元孛现在只怕是恨不得立刻把她抓过去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而她失手的后果必然不会善了。 就在这个时候,刚刚还提到元孛,外面就传来仙侍的声音,轻轻叩了外面的门。 寻奕站起身来去门口,“怎么了?” “仙卿,尧墨神君那里……又派人来了。” “我知道了,你还按照原先的话回他,说你们神君现在还没醒呢。” “又派人来”说明清乐的猜想是对的,从神兵们发现她的那一刻起,怕是元孛已经迫不及待地要了解事情的真相了。 看这样子寻奕是又要把人先打发走的意思,可是自己终究不可能一直这么躲下去。 “寻奕。”她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下床去,索性在床上喊道,“我见他就是。” 寻奕跟门口的仙侍道:“你先别急着去回,等着。” 然后他赶过来,“你急什么,现在不见也没什么。” “可是我早晚得有醒的那一天,早些去和他说清楚,也早知道他的下一步举动,总好过现在。” 寻奕知道她这是打定了主意,“那我陪你去。” 清乐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长戚来给清乐输了一次神力,可以支撑她半日的体力。 再次来到尧墨的仙府时,元孛在里面等他们。他背对着二人,听到外面声音的时候转过身来,他一眼就注意到了清乐的伤势,只是浑然不在意。 寻奕径直小心地扶着清乐坐下来,元孛见寻奕一副傲气的样子,看了看清乐,不知她是否将这次的什么事情告知了寻奕。 “这么看来,你是没做到。” “苏绰已经被控制了,他们在那里就是等着我出现的。”清乐道。 “果然……”元孛的声音更低沉了些,“竟还是晚了一步。” 至此,就算清乐和元孛的对话只有只言片语,但是寻奕还是猜出来清乐这次是去做了什么事情。 他握着清乐的手慢慢加重了力道。 清乐也察觉到了寻奕的这些动作,心道完了,这人大概是要生气了。 “你是如何逃脱的?”元孛问道。既然她自己也知道是被埋伏了,那对方的实力一定是足以致她性命的所在,她又是如何躲过一劫的。 清乐知道这话根本就不是在关心她,其实就是在怀疑罢了。 自己竟然被围攻而不死,虽然受了重伤但还是活着回来了,他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跟对方达成了什么交易。 “我用了献祭神体。”清乐看了看旁边寻奕的脸色,一字一顿地说道。她更在乎的是寻奕听到这话之后的反应。“两相冲击的动静已经足以把那么引来,他们不敢正面和你们接触的。”电子书坊 “你倒是很有勇气,不怕控制不好会死么?” “我当时的确没有想过会活着。” 清乐再次小心翼翼地看向寻奕那边,他的脸色更差了。 反正他要找自己算这笔冒险的账也是回去之后的事情了,先应付着元孛再说吧。 “师父可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你可是没有完成我的条件。”元孛话只说了一半,但是其实是在提醒她,“她想离开天界的事情,怕是没办法实现了。” “还是算了吧,托师尊您的福,之前我大概还有几分希望离开天界去仙山过安逸的日子,如今我跟另外一个师尊打了一架还伤成现在这副模样,怕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寻奕深深地挖了她一眼。 “莫小娘是不是在他哪里?”元孛再次问道。 “是。” “没事了,你走吧。”元孛道。 这样呼之即来,然后随便就赶他们走的态度虽然让寻奕在他害的清乐受伤的气愤上更进一层,但是很显然,如今在天界待着就是在元孛的屋檐下。为了清乐也不得不低头,寻奕一言不发,小心扶着清乐起来,然后护着她离开这里。 “回去养伤吧,最近的事情用不到你们了。”寻奕带着清乐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背后传来元孛的声音。 “假仁假义。”寻奕暗道,他头都没回,脚步也没停一下。 一路小心翼翼把人护送回了元孛殿,进了殿门把人扶着好好坐下来倒了水之前还是好好的,在清乐摆着一张笑脸接过了那杯水之后,寻奕的脸色立马黑了下来。 清乐心道不好,捂着自己的脑门,“我不行了,头晕的很……寻奕你先出去吧,跟师父说了几句话就感觉脑子累的很。” 说罢就往床榻上躺,还刻意翻过身去闭了眼睛。 她抱着寻奕会心疼她然后真的会离开的侥幸心理,结果等了许久也等不见传来寻奕离开的动静。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装晕,一个就静看她的装模作样,僵持了不下一刻钟。 最后还是心虚的清乐先遭不住了,她一骨碌爬起来,看着两手交叉在那儿一动不动盯着她看的寻奕。 片刻之后,寻奕开口了,“以前的时候我就拿这招骗过你,当时你觉得有用么?” 清乐略略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 “你这演戏的本事比我拙劣了不知道几个档次,还想学我?” 清乐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算了,与其等着看他暴风雨般的数落还不如自己先招了。 “是我答应了我师父,去帮他取苏绰的元神。” “为何要答应,他总有拿的出手的条件才能让你就范吧。” “我,我想带你离开这里,去仙山也好,去凡界也罢,哪怕到鬼界找个地方待着,都好过在这里看你时时被他们监视。” 寻奕眉心一蹙,“十二,我可以应付的来的。” “你应付不来。”清乐倔强道,“笙箫阁的时候你就拿你可以这样的话骗过我一次了,结果呢?” 二百三十五 元神会面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寻奕在这件事上对于清乐是最大的理亏,她每次一拿这件事说出来,寻奕就没有任何能继续跟她辩驳的理由。 他一下子泄了气,“嗯,我没有怪责你的意思。” 清乐也不是要刻意在口舌之争上胜他一筹,她一见寻奕软下态度来,垂下头去握住了他的手。 “对不起,是我冲动了,我真的只是想要保护你……” “只是我现在还不够强大。”她的话语中尽是失落,“若有一天,我可以有匹敌师父的力量,那个时候就可以不用受人制衡,去做这些不情愿的事情,忍下不情愿的气。” 寻奕这个时候反而是被她逗笑了,“我哪有那么柔弱了,还需要你一直想着法的保护我。” 清乐垂眸,“若是有一天,他们要你的性命来换一个安心,换他们想要的六合太平……” “那就随他们换。”寻奕双手轻轻揽住清乐的双肩,“如果我真的有这么大的功绩,怕是后世也该立块功德碑才是啊,或许还有神庙呢。” “若是我先死了,那算是众生之幸。” “若是你先死了……” 她没再继续说下去,相似的话她已经对寻奕说过几遍。但如今,誓言只是在心中而不会再流于表面。 往后的时日之内,众位神官少见清乐了。 从前她还会有不少的公务要处理,总要和各个神官打交道,而最近这些事情她大抵推给了旁人。 也只是元孛殿长戚寻奕等人知道,清乐是在忙着修炼。 从前的时候,因为她知道自己神力再强也是要留着帮元孛抵挡天劫用的,怎么修炼都不会变成很厉害的神仙。 而如今,是不变的强一些,便护不住自己,以及心爱之人。 清乐这般苦练如同是强度天劫一般,根本不可能是寻常神仙敢尝试的。 寻奕想劝,但也素来知道清乐的心性。这样也好,至少她就可以好好保护自己了。 而在得知了“桑落”出现过的痕迹之后,元孛对于他的搜捕更是加紧,这次他没有再采用诱敌出现的方式,而是通过强硬的天界乃至整个六合的力量,压缩“桑落”等人的躲避空间。 他最清楚自己的脾性,这是刻印在每支元神之内的,他不可能面对对方近乎羞辱的追捕而选择一直躲避。 他一定会出现的。 而“桑落”也的确是出现了。 这次还是在凡界,地点是玄机冒充兴阙所屠杀的那些仙族其中之一,侥幸活下来的。 元孛派神兵去到哪里的时候,“桑落”依然已经离开了那里。但是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这仙族承认了和“桑落”的交集。 这交集甚至追溯到兴阙和玄机的仇恨被掀开之前。 是这仙族发现了桑落就是元孛的一丝痕迹,才得以在桑落所布置和引导下的玄机复仇之中侥幸逃过屠门的劫难。 可是他们也只是逃过了玄机的报复而已。 因为元孛在得知了他所能得知的事情之后,就用了当初玄机同样的方法,将这些仙族尽数屠戮干净。 这次不仅仅是惩罚,更加是警告和威慑。 若是有人敢像他们一样收留“桑落”等人,下场便如这仙族一样……微微吧 清乐在得知的时候,沉思了许久。这个元孛不是当初觉醒的元孛了,果然自身的元神一定会相互融合的,何况当初逆轮体内的元神也觉醒许久了。 这样的元孛统治的六合,注定还是要归于血腥之下的平静。 而那一场腥风血雨的争斗,如今在步步逼近,却不知准确日期。 在仙族发现了“桑落”踪迹之后,元孛顺着线索再次派神兵封锁了几个自己想得到的领域,封到清乐都想不出来几个人还能躲到哪里去到时候。 他们也终于是躲不下去了。 因为这二人本是一人,就算元神分裂各有性情,但自己无疑是最知道自己的人。 其实“桑落”也再清楚不过,自己早晚会被元孛所查。 当执勤的神官们发现何包旦突然出现在北斗厅的时候,吓得瘫倒在地险些站不起来。 他们早就得了消息,长成何包旦那个样子的就是造反的八主神桑落,在六合之内找了他这么久,还以为会在鬼界那种角落。 谁都没有想到,他现在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出现在神官集会的北斗厅之内,还站在最中央。 何包旦听到动静,慢慢迈着步子朝那个小神官走过去,然后手指抬了抬,那小神官的身体竟然双脚离地。 “别这么害怕,我知道你们主子一直在找我。正好,我现在也想见他了。” 手指受力,神官“咚”地倒在地上。 “去吧,告诉他我在这里。” 他说完之后继续背着手背对着北斗厅的门口站着,丝毫没有继续为难这神官的意思。 神官战战兢兢,连滚带爬地跑向门口,然后极为慌张地朝着尧墨仙府而去。 元孛都无需这神官跑到仙府来禀告,因为他对于自己的感知比旁人在清楚不过了。 在何包旦踏入天界的那一刻起,他便暗中调了神兵围住天界所有的出口,确保这次不会再让他逃了。 但是其实两个自己都清楚,既然选择了过来,便不可能再退回去的。 由此两个元孛见面的时候,彼此都早有所料,平静的很。 “终于躲不下去了。”元孛道。 何包旦笑笑,“那是,你这样穷追猛打的,我还能去哪里,自然是回家了。” “回家?你是说这里么?” “那是当然,这里不是我家,难道是你家么?哦我忘了,我们本是同一人,这里本就也是你家。” 围观的神官们越来越多,在听到“同一人”时,众神愣住了。 就算此前因为“尧墨”杀“楚生”的事情,他们之前有些消息灵通的打听到些不可思议的消息。 但到同一个人这种级别的,依然是保留在当时在场的清乐寻奕长戚等这样的人口中。 听到众神的反应,何包旦又笑了。 “你不会还没有跟他们提前过吧。”他扫视众神,“让我猜猜,你们应该还是叫他为,尧墨神君吧。” 二百三十六 决战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众神不解其意,而这个时候,清乐和寻奕长戚也听了消息之后第一时间赶过来了。 何包旦看见他们过来,笑着说道:“呦,这不是老朋友么,许久不见,你们还活着呢?” 这奇怪的打招呼方式……不过他倒是没有问错。 “你终于出现了。”清乐站在了与元孛并列之处,说道。 何包旦挑了挑眉,“是啊,既然你们这么急着找我,我这回如了你的愿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不过清乐,为师倒是想问问你,你今日站在那里,是已经打定主意帮他了?” 清乐一时语塞,但偏偏她知道,元孛肯定也在等着她的答案。 “你为祸天界,天界不会容你。”清乐未曾直接回答。 何包旦在围观的众神的身上扫了一圈,“是么?为祸天界?我只是把你们不知道的事情,呈现在你们眼前而已。” 众位神官们都被他的眼神盯的发毛,哪怕这会儿明着暗着打听都已经知道了这位就是从前的元孛,可是终归还是不可思议的很。 “况且,天界是我所创下的,只有我容不下它的道理。” 杀气四起。 “你容不下它?”元孛往前一步,“那我只能容不得你了。” 两位都是曾经战神的一部分分身,且实力相近的很,光是对峙就已经让这周围的气氛如同是凝固了一样。 神力暗涌,修为低下的神官已经被压制的喘不过气来。 “说来真是可笑,我们本属一体,如今却到了两不相容的地步。”何明嘲笑道。 “既已成局,便也只能先顾身前胜负了。” “我只是遗憾,我布局许久,本来逆轮已经是囊中之物,却不想他却突然觉醒,而且自作聪明。”何包旦提起自己失算之事,免不了愤愤不平。 而元孛只是冷笑一声,“那也注定了你不能是最后留下来的那一个。” 可是出乎意料的,何明没有继续跟元孛做无谓的争执,没有反驳他反而是顺着他的意思道:“或许吧。” 元孛眉心微蹙,心道眼前这人刚刚说了什么? 猝不及防的,何明手掌一挥,寻奕下意识地把清乐护在身后,但片刻后众神发现他并不是攻击之用。 刚刚的那道神力,分明是做传信用的。 “终于要亮底牌了么?”元孛眼神凌厉,他不是没有想过眼下的局面。就算他再尽力把天界重新收归自己之手,但眼前的人,亦是自己。何况他所占据的,是自己最具智谋的弟子桑落的身体,从觉醒就开始的布局,使得天界还是有近乎一半的势力被何明牢牢掌握在手中。 清乐察觉到从远而近,传来的神力涌动的动静。 很多神官,或者不只是神,在朝着北斗厅快速地赶过来。 而很快,半个北斗厅就被何明早就收为己用的神神鬼鬼围了起来,清乐粗略估算了他们的实力,只怕又是一场足以覆灭半个天界的恶战。 若是这个时候鬼界的一些心怀邪念的东西来捣乱,怕是六合会陷入不亚于洪荒劫那样的灾劫…… “师尊,非打不可么?”清乐问道。 这句话问出口她便知道其实很是多余的。 她没有说是在询问谁,这话便是对着两个元孛的。 何明看了元孛一会儿,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嘴角微扬。“可以。你劝的动你旁边这位归顺于我,将元神交出来。或是你亲手杀了他,自然就可以不打了。” 何明的回答自然也是和什么都没说一样,清乐稳了稳心神。 寻奕的招蜂扇此时合着拿在手中,一下一下地敲着自己的掌心。他往前走了几步,说道:“两位既然都是曾经六合之主战神的元神,那想必二位都不愿意自己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六合,被自己亲手所毁吧。” “你这是何意?”元孛冷声问道。 寻奕笑了笑,“不管你们今日何人得胜,日后准备怎么治理六合,其实今日的恩怨不过是你们想抢个控制权罢了。我看了看二位这身后的神官们的势力,半斤八两相差不多。若是没有什么别的后路,那想必今日就算是分了胜负,怕是也要折损大半天界的神官了吧。” “所以呢?” “既然是你们二位的事情,那你们二位好好解决就是。反正这些神神鬼鬼的,他们都知道要听从的是元孛的命令。” 寻奕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其实日后不管他们谁赢了,都是一个人罢了。 所以根本用不着把这么多的神官们甚至是其他的邪灵牵扯进来。 “我只是提个建议,如果你们之中觉得没有必要,或者不嫌弃这场仗打完之后收拾起来麻烦,那请便。” 就算是分属两方阵营的神官们,也有一部分被他的话说动了。这本就是一个人的事情,不管谁赢了都是元孛,其实他们大可不必在这里送死的。 清乐细想想,又看到当下两个元孛都没有急着反驳,就知道寻奕的话是起作用了。 这两个元孛,他们都不是逆轮那种天生想颠覆六合的变态性子,自然都是想自己得手之后可以坐稳六合之主的位子而不用再为今日的动静收场的。 而且寻奕的前提也说了,他们如果没有别的底牌的话,势力是势均力敌的。 如果有谁不同意,那便是自己手里还握着别的什么势力。 “如果您二位还想着自己手里还有可以改变战局的牌的话,就尽早亮出来吧。”寻奕再次说道,“不过我提醒一句,如果是莫小娘那个妖精的话,二位还是不要指望的好。” 元孛和何明同时看向寻奕。 “不会吧,你们还真想着那个妖精啊。”寻奕装作一脸诧异地说道,“她怕是都帮你们做过事情吧,您二位都清楚,她怕的只有元孛下的那道束妖咒而已,任何一个元孛都可以控制她。” 不错,莫小娘是实力接近主神的妖精,但是她自己根本没有立场,只有对她足够有威胁的人才能指使动她。 甚至自己传授过束妖咒的清乐,都可以制衡她。 若是这样,怕只有殊死一搏了。 二百三十七 法器分身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两人之间再次回归沉默,但气氛明显不对了。 寻奕略略瞥了一眼,就赶紧闪开回到自己刚刚站的地方,还拉着清乐和长戚都站远了些,“小心。” 果然,下一瞬间两个战神都同时开了自己近乎一半的神力,强大至极的压迫感让一些神官当场倒地吐血。 “好险。”寻奕同情地看着地上的神官们,捂着自己心口装作受到惊吓的样子。 清乐虽然知道他是装的,但还是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 而经过刚才那教训的神神鬼鬼们,也都知趣地躲开八丈远,跑的比寻奕他们还要靠外,这下倒又成了清乐他们站在离两位战神最近的地方。 寻奕随手召出了引蝶来挡在三个人面前,他知道清乐不会再继续退了。一旦这两个人要是出什么乱子来,自然是清乐顶上去收拾残局,总不能指望身后这帮鬼吧。 两个人一开始就放出如此强悍的实力,想来都是存了速战速决的想法。如果在一开始就用自身的强大神力震伤对方的话,是对之后的对战有利的,显然这两位不愧是同一个人,抱着同样的心思。 而这相同的威势,并未让任何一方尝到甜头。 下一瞬间,两人根本没有做丝毫的停歇,以看不清身影动作的速度再次向对方冲了过去,又是一次剧烈的神力碰撞。 还好这是战神,六合之内最为坚挺的元神所在,不然的话这么个撞法,元神怕是早就四分五裂去了。 可是战神自己跟自己打架,当然不是硬拼神力这样流氓式的打法,在第二次神力碰撞的时候,何明就瞬间已经凝了术法在身上,试图在近元孛身的时候就控制住他的动作。 而元孛这边同样使了使元神麻痹的术法,两人这一回合交手,动作都被对付明显地限制住了,而没有及时从这神力的碰撞之中抽身,受到了差不多一样程度的攻击。 这次震起的波动带起了极为强大一阵风,清乐也下意识挡了自己的眼睛,待她再看时,两个战神依然好好地站在原地,仿佛刚才那激烈的碰撞并不曾存在。 可是清乐清楚地知道,他们现在都受了不轻的伤。 两个人双眼都不是方才的平静无澜,而是泛着一层可怖的血红色。 “诛神之阵!”两人同时大吼出声,自两人脚下为中心分别出现一个金色的法阵,渐渐扩大,直到边缘都靠在了一起,而后继续向对方的领地侵袭。 这两个阵法在互相侵入对方领地的时候互有进退,一看就是在博弈。 而这种强度的诛神之阵,就算是长戚进入都撑不了多久便会被生生压制致死…… 可想而知这阵法运作起来对元神和神力的损耗有多大。 在如同拔河一般的拉扯之后,这两个法阵便都无法再往前一步了,这二人想来已经是快要拼到尽力的地步了。 连自己已经感觉到元神被冲荡的眩晕感了。 “十二,你要不先靠后躲一躲,这里我在看着。”寻奕很快捕捉到了她的不适。 清乐这才知道自己的反应他一直是看在眼里的,轻轻摇了摇头,“我还好,我也不能走。” 寻奕知道她的坚持,而拍了拍强装无事的长戚,“往后退退,这里有我和你师父呢。” 长戚本是不愿意的,而清乐在寻奕这般嘱咐他了过后同样看向长戚道,“听话。” 若是从前清乐这般对长戚说话,大概他心中已然一百个不愿了。他从不愿意清乐把他当未长大的小孩子一般看待,可是现如今,他却一句话没有反驳。 清乐有自己的责任,他也是。 在两个战神用诛神之阵拼了好一阵之后,依然未决胜负,这时候,两人再一次的,同时喊道:“明极!” 明极是元孛的法器,可是一把明极,眼下却是两个元孛,清乐不禁屏气凝神,想看一看会发生什么。 她没有想到的是,那明极被召,在正中间因为同时受到召唤而剧烈地摇摆颤动之后,竟如同被劈开了一样,分成了两半,分属两个战神! 法器分身…… “果然是战神跟战神打架啊,万年难得一见的事情,而且分身的还是第一法器明极。”寻奕也颇为惊奇。 分成两半的明极握在两个战神的手中依然修复成完整的剑刃,剑身上流转着神力。 两位战神怒喝一声,提着同时增大一倍的明极剑,同时向对方劈了过去。 “当”的一声巨响,这两剑相撞的声音震彻北斗厅,清乐明显看见支撑的柱子都抖了抖。 再然后,是连清乐都没有见过的元孛和他自己之间互拼的杀招。 速度的凌厉,神力的雄厚,还有术法变化之多,果然战神不愧是战神。或许只有他曾经对阵洪荒劫里那头魔兽的时候,才如今日一般拼死一搏。 可不论是谁赢了,也是他自己输了。 清乐的心底忽然泛起一阵悲凉来。 两人持剑互相拼了几百个回合,甚至已然到了拿不起那柄又被加重了的明极剑的地步…… 再最后一个剑刃相撞的回合,两柄明极剑从碰撞处同时产生了细细的裂纹,而后那裂纹沿着肆意的方向延展开来,直至布满两把剑的剑身…… 而后……同时的刺耳碎裂声传来。 剑刃残片一下子四散开来…… 寻奕挥动早就挡在身前的引蝶,引蝶的丝丝光线将二人包裹起来,没有被四散的碎片所伤及。 但不少的剑刃的碎片却借着巨大的爆发力,飞溅出去,刺进了不少外围的神官鬼怪的身体。 纵使人们在剑刃碎裂的那一刻有的跑的快,却抵不住明极被崩裂开来的速度,而明极又是攻击力极强的法器,在被明极刺中之后,那些神官立刻便倒地了。而不幸被误伤的鬼怪则是之间化成了烟雾。 在此之下,两个战神都耗尽了力气,手中没了剑刃的支撑,都弓着背警惕地看着对方。 可是这个时候,两人反倒是有了默契一般。 “看来,只能这样了。” “我也想看看,自己的这些元神,到底孰强孰弱。” 二百三十八 三个元神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而后,两个元孛同时掷出了手中的明极剑,两把明极都被往后抛去同时剑刃朝下狠狠扎在了地面上。 “他们这是要……” “分不出胜负,只能拼元神了吧。”寻奕看了看这架势,而后又警惕地看看四周。 “他们两个,若是真的拼元神的话,何明那里有六支,尧墨身体之内的师尊只有五支,怕是胜负已明吧。”清乐说道。 “那可不一定。”寻奕嘴角扬起说道。 虽然他说的轻松像是在说笑一样,可是清乐可不觉得他就是随口一说。她反复思索,眼神之中也有了些异样的神色。 一,二,三,四…… 清乐瞧得见本是分散开来的元孛的元神,如今竟分在两股势力之中,而且相互对抗。 五…… “尧墨”这边的元孛,大抵是耗尽元神了。清乐看到何明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你输了,我运筹许久,哪怕多了一支元神,也足以致你于死地。” “尧墨”不语,他本以为自己在尧墨的体内放置的是和自己最为接近的元神,当会比其他支强势才对,却没有想到还是这样的境地。 “就让我们自己,来了结你吧,你放心你不会死,只不过是臣服于我的控制罢了。” 何明眼神中都是马上可以吞噬掉对面的五支元神的狂喜,从觉醒以来一直操纵到如今,终于可以等到自己近乎集齐元神的这一刻了。 有了这剩下的五支在,那原本在清乐身体之中无关紧要的第十二支,根本不是他可以考虑的小事情。 他马上要释放出自己的最后一支元神,最后从苏绰那里得到的元神。 可是……本该现身的第六支元神,迟迟未曾出现…… 何明不可置信,“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离得远的神官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依然不敢靠近。长戚有些担心清乐和寻奕,往前走了几步,被及时回头的清乐一个元神劝的退了回去。 对面已然筋疲力尽以为自己已经一败涂地的尧墨,见到此状况,勉力撑着说道:“看来,你也有失算的时候。” “怎么回事!去哪里了?” “你问的,是那位苏绰神君的元神么?”寻奕抄着手走过来,慢悠悠地说道。清乐怕他会有什么危险也随着他的步子跟过来。 何明瞪着他。 “我刚才说让你们不要喊莫小娘那妖精来帮你们打架,不只是因为你们都可以用束妖咒对付她让她两边都有所顾忌,而是她根本就不会听你们的。” “你说什么?是你控制了她?”何明伸手指向寻奕。 寻奕连连摆手,“哎哎,别什么事都往我头上推啊,我是见过莫小娘,可是你们觉得她会把我放在眼里?” “你见过莫小娘?”清乐第一个问出声,“什么时候的事情。” 寻奕随手呼啦两下她的头发,“就不久之前。” “那你怎么……” “安,听我说。” 寻奕再次看了看四周,“看来那位高手还是没有立刻现身的意思啊。好吧,戏文里面大奸大恶的人出场之前都会有念白先介绍的。” “只怕你打错的苏绰的主意,是以为他还是那个只知风流而毫无城府的十一师弟。可惜的是,你这位战神的元神实在是强的很,到了该醒过来的时候绝不含糊。” 寻奕点出了问题所在,何明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苏绰的元神醒了?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不可能啊,你们都能醒凭什么人家不能?” 可是这不单单是对何明,对“尧墨”而言同样不是什么好事情。 如今两个人都已经到了拼尽全力只为决一胜负的时候了,若是这个时候反而有第三方插手,他还能分的出几分力气去应付? 清乐警惕地看着四周,而后她真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的气息,一股隐藏许久的强大力量,正渐渐地逼近。 苏绰的身形渐渐地显现在众人的面前,哪怕是之前寻奕提前给他们预先说过了,可是真的看见的时候众人还是吓了一跳。 寻奕虽然早知道他的存在,可是在见到他的那一刻,竟然反常地往后退了退,“您还真是姗姗来迟啊。” 苏绰淡淡地瞥了寻奕一眼,“你应该知道的时间不短了吧。” 这问话有深意的很。 看寻奕刚刚推测,在这之前就已经知道会出现现在的状况了,苏绰的意思是在问,他明明知道会是这样,却没有同任何人说。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您就急着祸水东引,让他们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么?” 苏绰见寻奕有防备,而如今寻奕如何知晓也的确不是重点所在。 尚且在震惊之中的何明收了刚才的慌张,勉力站起来,注视着苏绰。 “看来这小子说的没错,你还真是醒了。” “尧墨”虽然没有说什么,可也是全然警惕地看着苏绰。 到如今,三个元孛,已经聚齐了,就一起站在这里。 “你不要以为你一直躲在背后,就会是最后赢下来的那一个。”何明自然是不服气的很。 而“苏绰”毫不避讳地往前走了几步,“是么?” 从他的身后不远处,出现了另外一个身影,带着强大的邪力,也是熟悉的人,刚才还被他们反复提及——莫小娘。 莫小娘依然露着纯真无比的笑,手指上缠绕的红线像极了即将淌下来的鲜血。 “小妖参见战神,哎呀,我该参见的,是哪个战神呢?” 她的言语之中尽是轻佻,但她出现的时机早已证明她现在是哪个元孛的手下。 “你这个叛徒。”何明目光阴沉地看着莫小娘。 “我从几万年前被迫臣服于六合之主,被打上了封印一直听命,不管是战神让我做什么我可都没有拒绝过。你这个战神让我裁几个主神的魂,我照做不误,而另一个战神现在让我听命于他。我可一直听的都是同一个人的话,谈何背叛?” 同一个人,只是如今被分成了三个身体,而且完完全全不同的立场。 “那么,我若是如今再让你听回我的命令,也不算是背叛。”何明道。 二百三十九 合并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这般明目张胆地阵前劝人倒戈,若是换作其他人只会觉得是妄想,可是换作是莫小娘,可就真的说不准了。 莫小娘只是浅浅一笑,“可是你打不过他。” “尧墨”的眼中直到此刻泛起激烈的情绪来。 哪怕对阵何明殊死一搏,甚至知道自己五元神或许不敌何明的时候,“尧墨”还能维持表面上的镇定。 莫小娘是最会择木而栖的妖精,这也是为何她性命其实一直捏在元孛的手里却一直被留着重用,哪怕到现在的时刻还被三个元孛争来抢去的原因。 但是那神色也只是浅浅停留了一瞬间。 “我打不过他?凭他区区一个寄身在苏绰身体上的废物元神?” 莫小娘咯咯地又笑了起来,“或许,在今天您没有打过架之前,你这么说一说我还觉得说的有几分道理。” 不光是场内的“尧墨”和何明,连带场外受到两个战神这场对战所影响的神神鬼鬼们,都知道这两个人此刻应该是神力甚至是体力都几乎耗尽的状态。 “苏绰”此时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都让你们唱了这么久的戏,总该轮到我了吧。” 谁都能猜的到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杀死两个没有还手能力的战神,将十一个元神合而为一,成为几尽完整的战神。 眼看着他一步步走过去,清乐运起神力闪动身形,不待寻奕反应过来便已经到了“苏绰”的面前,挡在“尧墨”的前面。 苏绰停住脚步,“你做什么?”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苏绰像是没听清,眯着眼睛再问了一遍,“你说什么?不让我如愿?” “不错。”清乐定然说道。 苏绰没打算一开始就对清乐动手,他反而是换上温和的语气道,“清乐,为师仙逝之后,天界乃至六合秩序多有崩坏,你也看到了这番景象。如今为师重新回归整顿天界,可以让这六合重归宁静,这难道不是你想看到的吗?” 他说的像是对的,可是清乐不信。 “可你不是从前的师尊,战神元孛了。”清乐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或许从前的战神作为六合之主,也有过过失,有过我不认同的做法。可现在的你,是个一心以算计来达到自己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就算你集了十一个元神入体,我也不会放任你来成为六合之主。” 她说的镇静,“苏绰”便知道清乐已经思虑周全,不会因为他的威亚或者是劝说就能被收服的了。 “苏绰”没有直接回应她这番话,只是扫视向其他站的远远的,人数也只剩下开始时候一半的神官们。 “刚刚发生了什么,诸卿想必也看到了,如今本尊只差一步,便可以重新成为完全的战神元孛。本尊在此立诺,今日以他二人之死为终止,不会以诸卿曾听命何人而追究。” 清乐眉心蹙起,他这是要收拢神官,目的其实是要孤立自己。 神官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先表态,也不知道该如何表态。 “或者你们有第二个选择,跟着清乐主神来阻止本尊。不过想来诸位都知道清乐主神的性子,揽权以来可曾宽厚地对待诸位神官?” 他这话一出,寻奕立刻站到清乐的身边去。 “还真是流氓配无赖,你们这天界的君臣还真的是绝配啊。” “这位仙卿,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你早知如今的天界污糟糟一团,就没有一个背地里没有龌龊事的神仙。你也素知你这徒弟心眼一向澄澈的很,自然容不下这些人。如今到底是流氓的天下,你这番说辞早已把十二的后路尽数堵死,倒是君子的很。” 这番明着暗着的嘲讽,“苏绰”并不以为意。 “拦住他们。”“苏绰”只一句云淡风轻的吩咐,便径直朝着“尧墨”和何明而去。 这话看似是只对如今站他这边的莫小娘说的,其实何尝不是对观望的诸位神官所说的。 “苏绰”要去杀了另外两个元孛,清乐必定会拦,而众位神官若是不去阻止她,便是宣告自己要站在“苏绰”的对立面。 他们根本没得选。 清乐往人群之中望去,看到那些神官们虽然没有做出明显的动作,但周围神力的涌动已经说明一旦清乐敢去拦“苏绰”,他们就一定会动手。 要和这帮人动手么? 清乐只觉得不值得。 以一人之力对抗几乎全天界神官,她自问还做不到。而且就算勉强可以脱身而出,她又有多大的把握可以赢得过一个修为甚至超过她的妖精莫小娘和一个近乎完整的战神元孛呢? 寻奕看到她本以握紧却又慢慢松开的拳头,便心下了然。 她很想阻止这一切,可是她如何阻止? 这般僵持之间,“苏绰”已经对战败的两个战神动手了,寂静无声的北斗厅里,传来了“尧墨”和何明的惨叫声。 元神被生生剥离脱体,“苏绰”更是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没有杀了他们再动手,而是活生生地,将元神一个接一个抽离。 “这滋味,你们应该加注在不少徒弟身上过吧,如今我也算是,亲手给我的弟子报仇了。” 清乐阖了眼眸。 她手上暗暗凝了一道神力,站在她身边的寻奕最先感觉到了,“你做什么?” “我会出手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带长戚走,六合之大,就算苏绰真的重新做上那个位子,他也未必能找的到你们。而且,我信你可以。” 寻奕压低声音,带了许些失望的语气。 “你这会又打算抛下我了?” “他不会放我走的,可是我想你可以活下去。” “你省省吧,我不会听你的。” 清乐急切地看向他,只是寻奕沉声道,“而且,你未必就赢不了他。” “什么?” “我带他来了。” 两人眼神交互,清乐一开始不解其意,只是寻奕先是朝着“苏绰”那边摆了摆头,又转回目光看她。 “是元孛?” “嗯,你师父最后这一支元神,才是这一局的关键。” 二百四十 犹疑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清乐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今的元孛一心只想除掉所有阻止他重登至尊之位的任何人,而如今的他,也不会是清乐能够匹敌的。 可是他既然都已汇聚齐了十一个元神,又怎么甘心放弃那曾经在清乐体内的,最后一支元神。 当初的元孛受到奕的诅咒,渐渐忘却自己和奕的过往,他为了勉强留住这些才强行剥离了这一支元神离体只是为了不忘掉奕。 他之所以会神力耗尽没有抵挡的住那次致命的天劫,也是因为耗费过多为了复活奕。 可是这些,都不存在于如今聚集在苏绰身体之中的十一个元神的记忆中。他也是因为不知道第十二个元神的来历,才会不顾一切地想要得到。 可是当初元孛也同样给自己施过咒,他自己永远不可伤害第十二个元神寄身的清乐,而在拥有了第十二个元神之后,更加不可能会对和奕有着相同面孔的寻奕动手。 只有这样,清乐他们才能有唯一翻盘的机会。 可是要想不让元孛起疑,这元神必定不能就这么简单地给他,应该由元孛发现,并且将这元神主动从清乐处抢走,再引入体内,计划才可能成功。 这就意味着,需要将这支元神先引入自己身体,再由元孛夺去。 他们二人刚刚也看到了,被夺魂离体是件多恐怖的事情。只在下一瞬间,清乐已然凝起神力,重新将元孛的最后一支元神引入了自己体内。 “十二!” “这支元神毕竟曾经在我身体之中那么久,也只能是我再来接纳一次了。”清乐笑了笑,元神入体之后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因为那些曾经的噩梦,还有元孛与奕的那些过往,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 巨大的痛苦压的她一时间喘不过气来。 清乐猛地抓住了寻奕的手,寻奕以为她是怎么了,赶紧扶住她,“没事吧?” 他不知道,清乐除了那已知的过往之外,她还看到了一幅画面,一个人站在冥泽的上空,渐渐消失。 和从前的奕绝望自尽的情景一样,可是清乐分辩的出,那不是奕。 是寻奕…… 她不知道这一瞬间的可怕景象如何会因为元孛的元神入体就一下子出现自己的脑海之中。 可是她还未来得及和寻奕多说一句话,那边的“尧墨”和何明,已然成为了两具毫无生气的尸体。 除此之外,清乐看到“苏绰”——一个近乎完全的元孛,抬了抬手,两具尸体上便燃起来火焰,很快就连尸体都没有了痕迹。 “你应当知道尧墨的元神还在,他是你的弟子,你竟这样做,叫他无法回魂。” 元孛淡笑,“难得你还这样为他着想,我记得为了他的事情,你可是恨不得杀了尧墨的,不是么?” 元孛伸手指向寻奕,他说的是尧墨因为对寻奕的怀疑而纵容笙箫阁之事。 “那是我与他的事。”清乐道。 “为师也算是为你除了一个仇人了,怎么,你不打算说些什么来感激为师么?” 清乐自然知道元孛想要她说的是什么,如今已经没有人再是他的对手了,他其实是给清乐一次选择的机会。 臣服,或者死。 “其实说到底,我也只不过是把曾经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而已,就连他们二人,也只不过是把元神归于我的主导之下。而且比起逆轮和桑落,我做的事情可是少多了。所以我想听一听,你为何不愿意?” 不仅是元孛,其余的神官也在等着听清乐的回答。 对于他们来说,清乐的选择无疑是他们无法理解的。她是唯一幸存的十二主神,而且如今重归的元孛没打算和她计较,那日后她定然是除元孛之外最为尊崇的神官。 “因为我见过的罪恶和罪孽已经够多了,你能带给这个六合的,不过是表面的平静和你用威势勉力压迫的平静之下的诸般龌龊,就像被逆轮和兴阙操纵了这么些年的悔音壁一样。” “清乐,为师素来知道你心性。可惜你要知道,有时候一味刚直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没有人愿意追随你这天真的想法,那也不过是一腔孤勇而已。” “可这不是我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的借口。”清乐看了一眼几乎就要对着元孛叩拜称臣的神官们。 “你不用变成那样,你留下来,我可以接纳你的建议,或许这六合还真的能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清乐的眼神闪烁,她犹豫了。 “或许……或许……”不知哪里来的声音,竟让她真的生出几分动摇之心。 她没有看到的是,身旁寻奕的眼神,黯淡了些许。 若是今天真的赢了元孛,那这混乱不堪的天界,该如何收场……先不说这些神官们根本就无法短期内臣服于清乐,光是主神开战的消息传遍了六合,那些自以为有点实力和天界抗衡的邪门歪道,自然会趁着混乱来插上一脚。 他素知清乐的秉性,此时的元孛自然不堪长久托付,可是了结他的后果,恐怕更是不可估量的。 让清乐去承担这混乱的后果,以及混乱之后无辜生灵消陨的责任,是不是也太残忍了些。 而且眼前的元孛,他对清乐并无恶意,不然便不会费心招揽。 只不过他早知道,要为元孛重登六合之主而付出代价的,一定有一个自己罢了。 这样或许也好…… 他早知道会有这一日的到来,无论如何元孛和整个六合是不会容许他继续存活于世的,与其到时候绞尽脑汁地去想一个可以不让清乐怀念自己的办法,还不如交给元孛动手。 清乐垂首犹豫的时候,寻奕看到元孛投向自己的目光。 她不知道那件事,也是她可以和元孛和平共处的资本。 “好了,北斗厅值守的神官料理剩下的事,明日摆宴,为天界又除祸患庆功。” 他这样说,其实就是不再给清乐反悔的时机,她既然犹豫了,便不可能再全然抵抗自己。 神官们纷纷舒了口气,庆幸自己在这次危局中活了下来,他们跪地高喊,“参拜战神神尊!” 唯有清乐依然呆愣在原地。 二百四十一 至尊归位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就在清乐还在反复怀疑自己所做所为是否正确的时候,元孛以苏绰的身体,聚合自己大部分元神,重新登上了六合之主的位置。 虽然没有像好几万年前那样有过天地四海齐贺的典礼,但战神神尊元孛归来的消息也顷刻间传遍了六合之内。 而元孛所说的那场宴会,清乐没有去。 就算是不久之前,清乐还和元孛兵刃相向,阻止过他重新回来。可是如今看元孛对清乐的态度,依旧是以唯一幸存的门徒身份待之,她依旧是尊贵的主神,甚至因为其他主神相继仙逝,她成为了元孛唯一依赖的亲传弟子。 神官们对清乐明面上依然是毕恭毕敬,只是这背地里究竟是真恭敬还是假和睦,只有清乐他们自己得知。 虽说现如今的元孛不曾向清乐主动提起那第十二支元神的事情,但寻奕和清乐知道他从未放弃过寻找下落。 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那第十二支元神,其实是他们用来被动钳制元孛的底牌。 因为元孛对清乐的防备和对最后元神的找寻,是故寻奕总能隐隐察觉到元孛对他们所居元孛殿的监视。 除了对清乐的,还有便是对自己的。 这一日宴会结束,寻奕从外面回来去到清乐居处,细细检查了外围是否有元孛所安排的探查的术法痕迹。 “今日天界可是热闹的很,我回来的时候,还有不少人问起你来。”寻奕坐在她身边,轻轻理了理她有些乱了的鬓发。 清乐也笑着回过头来,即使心中再烦闷,在寻奕面前也尽量不会显露出一丝烦恼。 “是嘛,那还难为你了,费心费力费口舌跟他们搭腔。” 寻奕故作委屈,“可不是,你这主神大人不出去,可是急坏了外面那帮神神鬼鬼的。” “他们着急,怕是怕我背地里憋着什么坏吧。” “这是自然,就算是元孛当初承诺不和他们计较从前之事,但你可没说过这话,何况如今元孛竟然待你客客气气的,他们自然害怕元孛当面一套背地里和你行事却是另一套。” 清乐摇了摇头,“那他们还真是想多了。” “我看是你想多了啊。”寻奕又抬手作势要敲她的脑门,还是停住了。 “嗯?” “你这些天闷闷不乐的,是在想你这位师尊的事情吧。” “嗯。”清乐见瞒他不过,便也承认了,“如今的师尊,总有一种让我无法相信的感觉。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其实他好像也没做出像桑落和逆轮他们那样的事情,没有为祸苍生,只是行事上我很不认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可以和从前寄身于尧墨身上的元孛合作,却一点都不想见到如今的师尊。” 寻奕抬眸看了她一眼,还是平静至极对她说道:“其实那日元孛在北斗厅说的话,并不是全然没有道理。” 清乐不语。 “他的身份,他的能力,是唯一能够作主天界,可以阻止因为这些日子主神之乱而可以引发的动乱的人。”寻奕道,“除了最后那支元神之外,元孛每支元神之所以会这般费周折,都是为了独占战神的身份,重回六合之主的位置,如今既然已经得到了,自然会好好经营。而且,他毕竟不是从前的元孛了,现在他需要你帮他。” 清乐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会应付好他,不让他伤到你一根汗毛。” 寻奕往后退了退,故作轻松道:“我?怎么又到我身上来了,我可没惹过他,他干什么要伤我。” 寻奕以为她是察觉到了什么,油然而起的紧张感充斥开来,只是还好清乐没有察觉到。“可能是我紧张过头了,如今这个师尊应当不怎么认识你。” 他猛地松了口气,“那便是了,你呀就别老是胡思乱想了。” “最近也不安宁,你也不用总是为了我到处去走动。”清乐道。 寻奕有点懵然地看着她,清乐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还以为你瞒的好好的?最近有几个神官莫名失踪,可不是什么好事。” 寻奕点点头,“好,听你的。” “前些天天界那般动乱,什么邪物都混上来了,就算如今师尊百般清理,怕是也难免会有漏网之鱼,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东西捣的鬼。” “说不定是那些神官自己跑的呢。”寻奕道。 “自己跑的?为何?” “你可有留意失踪不见的那些神官,都是什么人?” 清乐回想片刻,然后失望地摇了摇头。 “这些神官都是在当日北斗厅的事情结束之中最早去找元孛投诚表忠心的,也是当时最乐意看着元孛除掉你的。” 清乐蓦地收缩目光,“看来真是山雨欲来啊。” “也不一定。”寻奕道,“所以我也推测这些人可能是自己跑的,毕竟如今你师尊并没有要找你麻烦的意思,那些人觉得自己被骗了,而且元孛早晚会顺了你的意收拾他们,那他们自然会早早地谋生路去。” 可是清乐自内心深处升腾起一丝忧惧来。 “可我总觉得不是。” “主神大人,有事禀告。”外面传来仙侍直接的通报声,寻奕刚刚想询问的话也被打断。 清乐有些烦闷地去开了门,“何事?” “神尊有请,请您前往合卜仙府。”仙侍恭敬回答。 合卜仙府是从前尧墨所居之地,元孛归来掌权之后,没有住回之前远离天界大部分神官的仙府,更是没有直接把清乐赶出元孛殿自己住回去,直接命人改了那里的格局换了个名字为合卜。 只不过自他归来,清乐还没有正经地与他交谈过,想必这次他派人直接找上门来,是要和清乐说个明白了。 清乐虽然不想与元孛见面但是这一趟也是不得不去的。 “我先过去一趟,你与长戚说一声,也看好他别让他乱跑。” 寻奕略一点头,还眨了眨眼睛。 清乐的身影走出了元孛殿之后,一股萦绕在心头的阴霾一样散不去的恶心感霎时间涌上了寻奕的脑中。 在失去意识和控制之前,他拼尽全力,挣扎地记下了自己这时的遭遇。 二百四十二 染血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合卜仙府已经相比从前大变了样子。 清乐在踏进去之前在门外停住了一瞬。她上次来这里,也是元孛召她。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元孛占的是尧墨的身体,性格也和尧墨相似,有些不近人情的板正。 可是面对的依然是元孛,是同一个人,却也不可能再是从前的人了。 果然是寄身于苏绰身上的元神,行事上也多与苏绰有相似之处,瞧着这仙府花花草草的布置,实在是风雅的稍微过了些,学了些凡界富贵人家的俗气来。 清乐走进去,元孛就在庭院内等她,云霞漫地,清乐看不清自己膝盖以下,走动之时也会带动身旁的云气轻轻散开来。 元孛正在白玉石桌旁,在琉璃盏倒着红如血液的酒酿。 她还是恭敬拜过,“见过师尊。” 元孛略略抬了眼,“难为你了,明明就憋着气却还是得装的这样恭顺谦卑的。” 清乐道,“弟子不敢造次。” “你恭顺的时候该是什么样子我再清楚不过,你在旁人面前装装也就算了,在我这里何必呢?” “师尊何时也学的这般直白了?”清乐站在元孛几步之外说道。 “我与他们不同,从来就不会那些客气婉转的说辞。”元孛又在靠近清乐那边的琉璃杯盏中倒了酒,“尝尝。” 如此风流的作风,倒确实像极了苏绰。清乐知道元孛从前必定也是有这样一面,才得以分离出这样一支寄身在苏绰身上的。 也是,元孛从前也是喜欢六合之内绝无仅有的箫声,喜欢以笙相和的。只不过,这些有关欢娱之事,在乐神死后便随着最后那支元神一起被封存起来了。 清乐拿起了那杯血红色的酒酿,放到唇边饮了下去。 有些酸涩,也有几分苦,比起寻奕常给她带的那些果子酒,差了不是一星半点,而且不知比果酒烈了多少倍。 清乐脸被烧出两片红晕,还重重咳嗽两声。 “我以为你身边的那位浪荡公子哥儿应该没少带着你花天酒地呢,没想到你酒量还是这么浅。”元孛喝了自己那杯,表情却是享受的很。 清乐知道他不会是无缘无故提起来寻奕的,便抢先说道,“元孛殿里的人,你不能动。” 元孛轻笑,“呦,这就心疼起来了啊。” “师尊喊我来,不过是谈条件的。” 元孛的神色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只是转瞬即逝。 “那我要你做什么,你可都肯?” 他这话问的虽然像极了开玩笑,但绝对不可轻易应承下来。“该我去做的事情,我自会去做。” 可是元孛对她这回答并没有什么兴趣,他甚至从来都没有叫清乐坐下,话至此处,元孛摆了摆手,“好了,你可以走了。” 清乐自是疑惑,他叫自己过来,只是说了这两句话,便没有了下文? 元孛也看出来她的不解,“你以为叫你过来做什么,不过饮酒作乐罢了,不过显然你对我这酒酿是不满意的很。你在这里摆着一张黑脸,也很是影响了我的兴致的。” 他的神色,也的确是很不耐烦。 清乐听他既然都这般说了,也就不再多做停留,她略略施了礼,转身便离去。 而在离开合卜仙府之前的几步内,她明明白白地听到了元孛的一声嗤笑。 清乐驻足,虽回首也看不见元孛的身影了,可是这一次回眼依然叫她心中暗暗忧虑。 在她一路回到元孛殿之后,却不见了寻奕的身影。 “长戚,长戚!”清乐有些慌神,赶忙喊道。 “师父。”长戚从自己住处而来,听见声音过来,“怎么了?” “寻奕呢?” 长戚疑道,“我回来之时,是他那边的仙侍与我说,他出去寻你了。” “什么……” “他没有去寻师父?”长戚也察觉出不对劲了,问道。 清乐此时也顾不上和长戚讲些前因后果,她稳了稳心神,“去,叫上元孛殿所有的仙侍,一定要找到他。” “师父……他是会出什么事吗?” “应当不会,是我比较担心而已。”清乐勉力压抑着心中莫名其妙的恐惧,跟长戚解释道。 长戚将信将疑,点了点头,便带着人出门去找寻寻奕了。 而清乐也和他们走了不同的方向,按着自己的猜测去找。 只是这些人出动,两个时辰,并无所获…… 而被四处找寻的寻奕,此时正躲在天界少有的不见日光的一处府邸的角落,斜倚着墙角。他垂落下来的指尖上不断滴落着鲜红的血滴,只是那血根本就是冷的,因为这血不是他自己的。 而他相比从前苍白不少的脸上,粘着不少喷溅上去的血滴…… 失神的双目,澄澈而木然。 他缓缓抬起了自己沾血的手,脸上的眼泪淌下来,和那些细小的血滴混在了一起,竟成了有些骇人的血泪。 他不是听不到外面长戚带着元孛殿的仙侍们喊的那一句句“寻奕”“奕仙卿”。 只是他现在身在的地方,怕是他们一时半刻不会找过来,而且他现在也不想回去…… 寻奕所在,是天界一位掌凡界细川河流的神官府邸,而这位神官,刚刚死了。 是被他所杀。 他早在两日之前便察觉出来不对了,天界上陆续有神官失踪,而他却时常记不得自己某段时间内做了什么事情。 直到刚刚,他再一次被体内不知何时混为一体的邪灵元神所控制,直到杀完神官之后,渐渐清醒。 这次并不是在他回到元孛殿才清醒的,寻奕这次是勉力留存清醒,才有能力提早清醒过来,并且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他已经记不清楚自己之前因为控制不住体内的桑落和隐恪的元神,以及那些被自己强行压制住的拼凑了自己身体的邪灵和鬼魂,在元孛殿之外的地方失去知觉。 可是不管是哪一次,但是他一定是那时被现在的元孛盯上,被莫小娘做了手脚是真的。 这些无故失踪的神官,确实都是死于失去意识的他的手上。 而元孛选择帮他隐瞒善后,无非是想以此来威胁清乐帮他做事。若不是如此,那便是想挑个时机将这些事情捅出,光明正大地杀了自己,抑或是借此一并除去清乐。 二百四十三 请缨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但不管是何种目的,他都不想让自己成为伤害清乐的那把刀。 如果真的要了结,至少也要让自己选择如何了结。 寻奕的目光逐渐镇定下来,他缓缓抬手拭去了脸上和手上的血珠,捏了个法术让自己身上的痕迹全部都消失不见,而后待元孛殿前来找他的人渐渐远离这里之后,他才从阴暗处走出来,去向另外的地方。 在做完了别的事情,寻奕踏上另外一个方向,或许她会去那里找自己。 清乐浑浑噩噩,在一条路上徘徊。那条路,是自己变成落落那只狮子的时候,逃出来被一群四眼怪一路追着后来碰到寻奕的地方。 清乐正低着头,转了个方向,一抬眼就正看到了站在那里对着她笑的寻奕。 她顾不得什么姿态丑不丑,一下子就朝着他跑过去往他怀里扎。 “我就是出去看看你回来了没,你弄这么大阵仗,是要吓死谁啊?” 他故作吃惊,还笑嘻嘻的。 “那个……十二……你松一点,我真的要被你勒死了……”过了好一会儿,寻奕才犹豫着开口,低头看着清乐紧紧箍在自己腰间的手。 而且清乐一句话都没说,气氛着实有些沉闷……尤其对于寻奕来说,他其实心慌的厉害,害怕清乐会从自己身上看出来什么异样来。 “你别再离开我了。” 寻奕一愣,随即应道,“好,什么都听你的,我以后就待在元孛殿玩狮子,哪里都不去。” 清乐紧紧拉着寻奕的手回到元孛殿的时候,长戚看到两人回来,终于是松了口气。他迎过去,“你去哪里了,我们真的是好一顿找。” 寻奕拿拳头捶了长戚的肩膀一下,“就出去走了走,这不是怕元孛把十二扣下么。” “可是你……” “哎呀哎呀我已经听你师父说了一路了,你们就放过我吧。”寻奕做出讨饶状。 清乐和长戚确实没有继续往下追究了。 寻奕拉着清乐道,“我饿了,咱们去吃东西吧,就前天的油焖大虾。” 清乐本是又急又担忧的心境,本来打算在找到寻奕之后好好跟他发一顿脾气,到看到他的那一刻却是一句都舍不得了。 而寻奕的任何请求,她都不想拒绝。 “好。” 长戚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师父,您出去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您说的是他这回要是好好回来就三天不给饭吃。” 寻奕立马就撞了长戚一下,“你这小孩,捣什么乱。” 说着一把搂了清乐的肩膀,“行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自那日之后,寻奕确是在元孛殿好好待了数日。而那位死于寻奕之手的小水神官,尸体竟然在天界的一处荒废的府邸被发现了。 是神官尸体消散之时引得很多精灵小灵物前去,这才暴露出来的。 水官的死亡其实没什么,但由此引起的人们对以前的那些无故失踪的其他神官们的去向,以及下一个会是谁,才是引得人心惶惶的。 而在元孛殿之时,寻奕在清乐处与她提及了此事。 “你觉得,会是什么人动的手?” “我觉得,什么人动的手,不如去想动手的人想达到什么目的更归根结底一些。”清乐道。 寻奕笑了笑,“聪明啊。” “从之前你与我提及之后,我便留意过,加上这位掌水的神官,已经出事了九位神官了。我让长戚查过,的确都是被我贬斥过,或者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被我发现了。” “所以啊,不如你自己去请命,把事情清查一遍。” “可是这样做,会不会太点眼了?”清乐有些忧虑说道。 寻奕眼神变得深沉了些许,“你若是不动,结果大致就是等着一顶罪名扣在你的头上,或者运气好些就是等着被告知元孛那里的真相。” 清乐垂首沉思。 “事情既然出了,自然是要抓在自己手里,你把此事在下次议事的时候同元孛提起。他既然现在要器重你,而且眼下还是你在管着从前皎若的刑狱司,那他没有理由不让你来查这件事情。” 虽然寻奕说的头头是道,可是清乐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可是我到时候明着揽下此事,如果真的是我师尊所为他不会不去清除一些什么东西。” “十二,现在已经失了先机了。”寻奕言语沉稳地对她说道。 清乐垂首,不经意地舒了口气,“我知道了。” 已失先机,如果这真的是陷阱,这个局也已经被元孛做成。而自己所能做的,便是尽可能地脱身。即使不能完全抽身,也有话可申辩。 待她真的答应的时候,清乐不经意抬眼间看到了寻奕欣慰地舒了一口气。 她心头一动,可是寻奕的神色又很快什么都看不出来,令她想问些什么也无从下手。 第二日群神集会之时,清乐将自己要查清神官失踪和死亡的事情当众提及,自然是引来不少异样的目光。 谁都知道清乐主神和如今的元孛面和心不和,在当初元孛归来宣布重掌权力的时候清乐更加是极力阻止。 虽然不知道后来为什么清乐竟然不再阻拦,而元孛为何又会直接放过她。可是在元孛回来之后的集会,清乐很少会来,即便有时候来了,也只是静立一旁,从不会说什么同意抑或是反对的话语。 而今日……她竟将这事情直接揽到自己身上。 神官们不敢猜这是为了什么,又或者是猜到了些苗头,可后来的那些根本不是他们敢再深入涉入的了。 元孛也并未立刻做出回应,他坐在上首的位置,往下带着些不明意味的笑容看了清乐好一会儿。 “你,可当真?” “是。” “清乐自皎若之后一直掌管刑狱司事宜,此事也确实不该越过你。”元孛手略抬了抬,“既然你这般主动请命,本尊岂有不准之理。” 他的几分气定神闲,倒根本不像是因为职责本属清乐且清乐主动提及他不好回绝才被动接受的。 反而像是他早已料到如此就等着清乐自己送上来。 但不论如何,清乐后背有些发凉,她看向元孛。自己的这位变了一个人的师尊,竟是满意的笑容。 二百四十四 再入鬼界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在清乐得到元孛明面上的允准之后便先去探查了死去的掌水神官处,而得到的结果之一,便是在这位神官的府邸处有大概是来自于鬼界的人所使用的术法痕迹。 而循着这一丝痕迹,清乐犹疑要不要亲自去一次鬼界。 自从笙箫阁的事情之后,加上主神在鬼界接连打了几次极大阵势的仗,鬼界可以说比从前更加混乱。 “我倒是觉得,值得去一趟。”寻奕看出来清乐的犹豫不决,凑过来对她说道。 清乐仔细看着他,“你不太对劲。” 寻奕随意地撇开了目光,“哪有?” “若是放在平常,你都一定要跟着我去的,鬼界那种地方,就算是没有以前的势头了也不会是绝对平安无事的。” 寻奕摆了摆手,“可是若我们都去了鬼界,你那通天彻地的师尊在天界搞什么幺蛾子你如何应对?” “这不是还有……” “哎!”寻奕及时夹住了她找自己理论常用的伸出的一根手指,“长戚是么,我可不信你放心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清乐的气势下去了一半,虽然她不愿意承认,可是的确经过上一次长戚被人算计差点做了逆轮的替死鬼之后,她对于自己这唯一的徒弟的看顾也比从前更上心了些。 就算是如此,可是寻奕的话,还是觉得有那里不太对劲一样。 “你可有想好,如果要去的话,从哪里开始入手?”寻奕便开始岔开话题询问道。 “自然是笙箫阁。”清乐道,“其实就算笙箫阁不复从前,但到底算得上是鬼界除了鬼王府之外最为神秘之处。” 寻奕点了点头,“或许你去了那里,不只是这些神官的事情会有眉目,还会发现些别的有趣的事情。” “什么?” 他故作神秘道,“你去了便会知道,不过你要是不够聪明的话或许也是察觉不出来的。” 这般神秘兮兮,清乐拧紧了眉头看着他。 寻奕耸耸肩,“我要是说出来可就没有意思了啊,不过啊,我还得给你提个醒,你就算是真的察觉到了什么可也别跟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似的到处嚷嚷。更别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我可不跟着你丢这个人。” 清乐更是疑惑了,但是看寻奕这般神色,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白了寻奕一眼,“有毛病。” 寻奕和长戚站在云头上送清乐离开之后,清乐往后看了两个人一眼,竟然莫名其妙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此行大抵会有凶险吧,清乐暗想道。不过这么些日子了,她什么时候去做事的时候没有凶险了呢。 只是令清乐没有想到的是,此行竟然比预想之中要顺利不少。 她顺利进入了鬼界,没有被阻拦。虽然依然有些偶然撞上她的鬼怪妖精会忍不住偷偷打量,可是没有一只敢跟在她后面监视的。 而鬼界待她会是怎样的境地,其实全凭元孛的态度。 但眼下这般顺利,也就是说元孛至少明面上并没有派人来阻挠,就索性让她放开了查。 神官失踪与被杀之事,当真与元孛没有关系么…… 她一路只身而行,直奔了笙箫阁而去。 这一次与上一次从地下的石室之内上到水池之内,这次从笙箫阁所在的水岛之上延伸到岸边的一座简易宽敞的桥梁,从那再不复华丽的笙箫阁的大门之内走进去。 清乐随着“吱呀”一声刺耳的声音,走进了寂静无声的笙箫阁。里面并不是毫无人迹,而且大部分的布置未曾变过。 只是当初无数人共浴,他们钻出来的那个水池早已没有了当初水汽氤氲,而且散发着令人沉沦的香味,而是与凡界一片被人反复侵占的湖泊并无两样。 映入眼帘的那巨大的应台,在那里她看见了好多人的最光彩、最绝望的时刻。 还有当初自己执明极画灭妖阵的时候,在地上留下的那道深深的痕迹。 好像自己作为清乐真正归来,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笙箫阁在清乐那次大闹一场之后,管事的被她抓到天界去,常年的看客也自然跑了大半,自然便无法像当初一样继续维持下去。 久而久之,一些能耐大一些的妖精便占了这里作为自己的地盘,不过也是不敢光明正大的,毕竟谁都知道他们惹怒的是清乐。 清乐踏进去的时候,一开始还在这大殿里面闲聊的妖精们立马悄无声息地逃了。 见过的都知道如今的清乐绝对不是亚于元孛好惹的存在,而不知道的能感知到她身上的不可接近的气息也知道这人来头不小。 清乐扫视了一圈,那些妖精的反应还不算入了她的眼。她略略打量便知道那些妖精道行不过尔尔,不会有能在天界杀了多个神官还全无痕迹的人。 她找了个干净些的地方,不再去想从前的事情,打坐下来开始细细感知这里的神力或者邪灵之力存在的程度和范围。 用了两成的神力去探知,毫无发现。 清乐皱了皱眉头,怎么会隐藏的这么好,她又将神力加到了四成,对于天界的神官们来说已经十分庞大的一阵神力铺展开来。 基本可以将整个笙箫阁覆盖了,除非他是和自己实力相近的对手,否则只要在这附近修炼过就不可以留不下痕迹。 可是除了一些普通妖精的气息,和天界那位掌水神官相似的那股极为庞杂却极具冲击力的邪气丝毫捕捉不到。 清乐收起了神力,暗想道,“难道是我的方向错了,这凶手根本不在笙箫阁……甚至,不在鬼界……” 从她一踏进来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加上现在的探查情况,基本可以确认在鬼界根本找不到她想找的人。 可是当初寻奕却极力鼓励自己来鬼界探查,这又是为何…… 而且,寻奕所言,那另外的“有趣的事情”,又是什么…… 清乐的思绪被牵扯到寻奕身上去之后,从前三个人一起来笙箫阁的经历竟然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他们从石室之中寻找进入笙箫阁的地方。 等等……石室…… 二百四十五 怜玉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当初的那石室上,到处都是与元孛和乐神有关的画作,当时她只是大概确定那上面的人。而如今,在她掉下听见落到度仙川听奕讲述过他们二人的事情之后,再看这画作也十分不同了。 当时只顾着别的事情,竟没有打探过这笙箫阁和元孛之间的关系。 如此隐秘的空间之中,画的却是战神和乐神的前尘,而显然这件事在之前只剩下未曾分离元神的元孛知道,也就是说笙箫阁便就是元孛所造。 清乐看了那画壁几眼,或许还是要再查查别处吧,她暗想。 从笙箫阁出来,清乐在附近徘徊苦恼,心道这里难道就真的这般一无所获么。 这时她感觉到自己身后靠右的角落处,一道正往自己这边打量的目光传来。它本以为像自己一开始过来的时候一样,这些妖精或者鬼怪是抱着好奇或者恐惧的心思只是查看而已。 而她也基本上是用一道凌厉的眼神回望过去,这些鬼怪也就不敢再造次。 可是这次不同,清乐感觉的到,虽然自己一再警告,可是这后面偷窥之人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看来是不能坐视不理了。 清乐装作没有发现继续往前走了两步,随后意识一动,一道束缚的术法准确地向着那偷窥之人所在之处而去,猝不及防将那人困了个正着。 被困的是个女鬼,显然力量不够强,当她发现自己被突然擒住的时候对清乐的术法根本没有造成一点破坏,只是无力地叫喊。 清乐走到她面前,却在看见她的面貌时候眼神中透出一丝异样的神采。 这个女子她见过,是在她和寻奕长戚刚一开始来到笙箫阁的时候,寻奕主动去搭话的那个女子。 清乐自然是因为寻奕主动找了这个姑娘说话还约进了客舍才刻意记得十分清楚的…… 后来寻奕说她是受到了苏绰的要挟留在此处,寻奕答应说要带她出去入轮回,自己这才放了心。 可是后来的事情清乐自己也知道,寻奕定然是没有再带这位姑娘出去了……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一个自己不是那么讨厌的人。 “我记得你,你好像叫,怜玉?” 可是怜玉的眼睛里除了被抓住之后的惊恐之外,清乐还看到了讶异。 也对,她一个小女鬼,大概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她们之前是见过的。 “那个以前说要带你走去入轮回的漂亮公子,你还记得么?” 提寻奕果然是有用的,怜玉的整个眼神立马亮了起来,“你认识他?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清乐在心里叹了口气,寻奕果然还是招了桃花而不自知。 “当时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两个人你应该记得,那个姑娘就是我。” 听清乐这么说,怜玉的那丝光立马黯淡了不少,看清乐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期待也多了些不一样的不友好。 不过这些不是清乐现在要在乎的,“他现在在天界怕是一时间见不了你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带你去入轮回。” 怜玉瞥着嘴,半晌不想回答清乐的话,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开口。 “我……他还好吗,我听说……他好像出了事……” 敢情还是放不下啊。 清乐见她这般关心,想着怎么也该好好回答才是。“他现在没事,你不用担心。” “当真吗?他……他……你知道他怎么了是不是,我看那些人都很怕你,你是天界的神仙对不对?你能救他对不对?” 清乐一边有些云里雾里,一边在提防着这怜玉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寻奕的身体一直不太好这事清乐是知道的,但是连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怜玉竟然都知道这就有点不对劲了。 “你指的是什么?” 怜玉抬眸看着清乐,“他受伤了,很重的伤,你不知道么?” “我……也许知道,可是那个时候我不在,也没有亲眼看到他……” 这话清乐自己说的不是很有底气,寻奕的情况,她自己到现在都很不称职地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你怎么能不知道!”怜玉明显比刚才急切了不少,带着不少诘问的语气问道。 “我……”清乐垂了首。 “我还以为他那个样子,一定是活不成了……”怜玉蹲下身子,捂着脸竟然小声哭了起来。 “你说什么?”清乐问道,她眉心一蹙,怜玉知道些什么,一定。“你看到了什么?” 怜玉还是在哭着,这让清乐本来就焦躁的心情更加心烦意乱。 “是……是他被,被人追杀……然后……啊!” 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太过于揪心恐怖的场景,怜玉突然出声尖叫起来,让清乐的心脏跟着刺痛了一下。 她这般反应自然是让清乐心头的恐惧更甚,她低下身子稳住自己之后开始安慰怜玉,想听她完整地说出来她所看到的东西。 “告诉我,你看到什么了……” “他……他把他……剖开……我不敢看了,他一定很疼……他是恶魔……” 尽管怜玉说的不清不楚,但是清乐还是分的出来,这里面被伤害的那个定然是寻奕,而且……看她的样子,寻奕怕是遭到了残忍至极的对待。 “在哪里……是谁做的?”清乐一字一顿地问道。 “鬼界……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是谁……是谁?是他!我记得!苏绰!” 听见这名字的时候,清乐脑子里又是被什么重击一下。 苏绰这两个字在清乐的脑海中晃了几百遍之后,她才稍微恢复了些神智。寻奕受伤那次无疑是在笙箫阁被人诬陷而后只身前去和那幕后之人打斗才导致的。 那个人难道是苏绰么…… 难道苏绰在那个时候体内的元孛元神也已经觉醒了? 她越想越不对劲,但是光苏绰差点杀了寻奕这一条,已经足够扰乱她神智的了。可是四下无人,她若是不立刻向怜玉问清楚,怕是会横生变数。 清乐勉力把在地上近乎神志不清的怜玉给搀起来,“我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你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我,好吗?” 二百六十五 真凶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即使清乐心中再急迫,也是要先等着怜玉彻底平复下来才行。她把这受了莫大刺激的小女鬼带到应该隐蔽的地方,等着听她说出她所看到的那日的真相。 “你们进了笙箫阁之后,我也一直在打听奕公子的情况。”怜玉有些怯懦地说道。 清乐点了点头,可以想见。 “后来我知道他在笙箫阁里面成了首位,几乎没有鬼界的人不知道他,不喜欢他。”怜玉说起那时光彩照人的寻奕的时候,眼神之中依然是带着憧憬的。 “我也想进笙箫阁去看他一次,可是那个时候苏绰一直在附近,我不敢出来。” “苏绰一直在鬼界?”清乐问道。虽然他们来鬼界很大部分原因确实是要调查苏绰,但是后来因为水生的事情便一直被阻拦,直到最后反倒是忽略了他们最初的目的。 怜玉缓缓地点了点头,“是,他一直在,而且……是他动手……杀了奕公子的!” 又是一声悲泣,清乐皱紧了眉头。 “那日,我在外面看见好多人都往笙箫阁那边跑,却不是像以往的看人表演那般,反倒是吵吵闹闹的,一听就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怜玉半是抽泣着说道,“我拉住一个人问,才知道是笙箫阁里面奕公子他出了事。” “我想进去,这时候一个鬼气重一些的鬼怪从里面冲出来,大喊着饶了我,我不敢了……根本就是神志失常,什么都问不出来。” 她说的大概是自己怒极之下以明极设下的灭妖阵,清乐暗道。 “而后便有一些妖精鬼怪从门口跑了出去,几乎都疯疯癫癫的,害怕的不行。”怜玉抹了一把眼泪,“然后苏绰竟然也从那里出来了……我愣在原地,以为他会当场杀了我……可是他只是看了我们几个一眼,甚至未曾在我身上停留一丝一毫多余的眼神……就好像,就好像他根本不认识我……” “奕公子那时候跟我说了一些事情,包括这个苏绰其实就是天界的十一主神。我自然知晓主神是个什么分量,心中之觉得今日闹出这么大动静不可能跟他没有关系。” “而后呢?”清乐已经听的有些头痛了,心道自己当初只顾着收拾笙箫阁里的那些陷害寻奕的东西了,根本无暇去顾及还有黄雀在后。 “我看他原地施阵,然后消失了,大概是用的传送阵不知道去了哪里。”怜玉道,“我等他走了,试着去通过地上残存的痕迹看他的行踪。” “传送阵可以让人瞬间而至千里之外,除非他所至之处离他施法之处不远,否则距离太远你根本没有办法追踪到,难道说……”清乐不禁疑惑。 怜玉点点头,“我本也没想到能够追踪的到,因为他去的地方确实离笙箫阁不远。只是我鬼气不够,赶到那里的时候,只剩下奕公子一个人了。” “你见到他了?”清乐急着问道,那时候寻奕发生了什么他一直不肯说,或许怜玉会知道。 怜玉点点头,“嗯,我看到他了,显然是刚刚打斗过。不过那地方只剩下奕公子一个人,想来是将第一个人赶走了,可是奕公子也受了很重的伤,神力大衰。” “第一个人?”清乐听出她话中的端倪,“还有其他人么?” 清乐提出这样的疑问时,怜玉刚刚平复下去的情绪立刻又被激起来了,越说越不成句。 “是……奕公子刚刚瞧见我,问了我一句我怎么会在这里,之后立马觉察到不对,叫我快藏起来。” “当时我再跑也来不及了,奕公子就帮我隐了鬼气,把我藏在了一边的石头里,于是我就……我就看到了……” “你看到了什么?” “苏绰,是苏绰。奕公子一开始还以为苏绰只是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的,还与他打了招呼,可是谁知苏绰毫无应答,直接对奕公子出手了。” “奕公子和他打起来,可是他刚刚经过一场苦战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对抗苏绰一个主神……” 清乐好似已看到了那时的画面。 “奕公子耗尽神力,直到无力对抗苏绰被他直接踩在脚下……我听见苏绰说……莫小娘说你这副身体是曾经的我费尽心思甚至搭上性命造出来的,虽然我不记得那时的事情了,怕是哪个被迷了心窍的元神做的蠢事。不过既然是我自己以前做的,那就让我来善后。既然你这无边的神力,容神邪于一体的躯壳本来就是我的,那我这便收回去……” 清乐心底一沉。 “然后……然后苏绰就把奕公子带走了……对不起,我追不上去……我也不敢再追上去了……” 说完这些已经彻底耗尽了怜玉的勇气和气力,她这次失声痛哭,清乐也没有再阻拦。 她自己也猜的到这个苏绰在偷袭寻奕的时候时候已然觉醒,而且听了莫小娘的指引,对寻奕做了类似拆骨饮血般的事情…… 寻奕再回去之后反复出现的异常,和他后来所用的力量全部来自鬼气或者邪灵怕是跟“苏绰”也大有关系。 那他明明知道苏绰的事情,还特意在这个时候劝自己来鬼界,是想做什么? 一股不祥的感觉顷刻间直涌上清乐的心头,她觉得寻奕一定有事情在瞒着自己。 她甚至来不及和怜玉再多说一句话,也没有和留在鬼界的其他人吩咐什么,直接向着天界而去。 可是当她到了由鬼界至天界最为便捷的那个出口之时,登时觉得周身出现一层极具压抑感的屏障。 是法阵,特意在这里等着她的。 清乐越来越确信,天界一定是出事了。 她祭出听话,“啪”的一声甩在了四周沿着地面而起在一丈高处汇成一个顶棚一般的法阵的内壁上。 这内壁上出现一瞬即逝的闪电一样的裂痕,而后从四周、地面、甚至头顶都一下子跳出来数不清的张牙舞爪的鬼怪。 这是拿活体做法阵的屏障,这些鬼怪被困在法阵之中,若是阵中人想要出去就意味着将这些鬼怪尽数杀死。 为了自己活命他们只能拼命反杀想要冲阵之人。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 二百四十七 化邪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天界,满目皆是混沌。 “去!不管用什么办法,去鬼界把师父找回来!”元孛殿内,长戚喊着。 众仙侍见状不敢多问一句,都按着吩咐前往鬼界去寻清乐。 而长戚也早已不见了身影,向着六合之内此刻最为纷扰之地而去。 自初晨时寻奕草草打了声招呼就匆匆离开元孛殿开始,长戚就觉得事情不对劲了。而后便隐约传来有多个神官被人所杀的消息。 而长戚略略算了一下,这些神官几乎都是在元孛宣布归位之后新提拔上来的,自然都是元孛最为专心的属下,而且这些神官死状及身上残留的气息都和先前几日失踪或是死去的神官一样。 他心中升起一个他最不愿意相信的想法。 当不久之前外面传来声音,“寻奕!是寻奕!都是他做的!” 长戚追着出去,但见几乎所有的神官都得了元孛的指令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那里是……凡界的度仙川。 这些天长戚一直想知道清乐在鬼界查的怎么样了,试着用传音咒却发现自己的每一次术法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再也没有了回复。 眼下寻奕清乐不在,长戚狠狠一拍自己的头,“绝对不能让寻奕出事。” 他紧跟着众神前往度仙川,到达之时发现两边的人在对峙着,一面是神情自若的元孛和众神官。 一面,是寻奕。 “这么快就追过来了啊,我还以为神尊总要装一装后知后觉的样子呢。”寻奕看着元孛道,顺势扫了一眼一个个虎视眈眈的神官们。 “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寻奕泛出一丝笑意,“今日那些,是我动的手。” 长戚心中焦急起来,寻奕这是要做什么……他自己承认,那就是毫无辩白的余地啊! 元孛身旁一个须发全白的老神官吹着胡子义愤填膺,“寻奕,你好生猖狂,在天界滥杀神官,是仗着十二主神的势觉得没人敢动你了是么?” 寻奕淡淡地瞟了他一眼,“这么快就要往清乐头上扣罪名了?你还真是跟你主子一个气性的,都这般按捺不住呢。” 这时又站出一个神官来,这神官站的明显远离元孛。“寻奕仙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寻奕辨了辨,是从前尧墨的副手。 “没有什么误会,我本就是冲着那些人去的。” “可是这……这是为何啊?” “与其问我,不如好好问问元孛神尊?问问他,为何要将几个在鬼界为非作歹的妖精,抹去他们的过往直接提上来做神官的?” 此话一出自然是震惊四下,毕竟在场的大部分神官,还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 “你住口!敢污蔑战神神尊!”依然是那个白须老者。 寻奕装着附和的点点头,“哦,我说什么话都是污蔑,那总得我污蔑的人自己来说句话吧,总不能我在这里费了半天口舌,元孛神尊这么听着我信口胡说依然一言不发吧。” “寻奕,可是清乐对本座有何不满之处?”元孛在寻奕的话之后停顿了片刻,缓缓地问道。 寻奕摇摇头,“我做的事,也是我问的话,您怎么总爱扯到旁人头上去。清乐替你去查此前扰乱天界的凶手,如今不是真被你困在法阵之中无法返回么?” 寻奕的话证实了长戚心中所想,果然清乐是被人困住,所以才和元孛殿断了所有联系的。 也是因为寻奕早就知道,所以他才不着急自己几日都联系不到清乐这回事。 “她若是知道,此刻就不会落入你的陷阱之中了。”寻奕道。 “你到底想做什么,还是想要什么?”一改刚刚的兜圈子,元孛竟难得主动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话其实该你先回答我的。”寻奕沉下眼色,“你到底还想要什么,足够你抗衡其他分离元神的能力,如今失而复得的至尊地位,六合供奉的无限荣耀。她是你最后一个活着的弟子了,你却一定要置她死地不可。” “你可是神智不清了?”元孛似笑非笑地问道。 “我一早便知道今日。”寻奕又像是自言自语道,“我生来是为了一个失而不可复得的执念,这副神识本是多余,侥幸活到了现在这些时候,如今又是无法容于世的怪物,自然人人得而诛之。” 话说着,他不再掩盖自己那一直拼命想挣脱开的邪气,任凭它扩散开来。 连带长戚在内的所有神官们都感觉的到,在他们对面的寻奕身上的邪气,紊乱逼人。甚至已经有神官被这冲天之气逼退。 寻奕的眼中已几乎被红血丝完全占据,周身那些散乱趁机而出的邪灵围绕在四周,因为不能完全挣脱出来而发出哀嚎的声音。 鬼魅,地狱而来的恶灵。 总之,如今这样的寻奕,是任何一个人看了都会胆战心惊,恨不得他立刻就魂飞魄散,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好。 气息完全外泄,有人认出了。 “当初那个河川神官!就是他杀的!” 众位神官们又是一阵惊慌,就算不确定,但面对眼前这样一个邪气缠身随时可以对自己的性命造成威胁的怪物,但凡是个人都会凭空生出几分警戒和敌意。 寻奕无所谓地笑了笑,“你们说是就是吧。” 邪气越来越强烈,长戚再也不可能躲在后面静待着由着事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而去。 “寻奕!停下,别!” 寻奕一早知道长戚也来了,他其实宁可长戚一直不出声的,便会省下很多麻烦。 “长戚,等她回来,请她收拾好剩下的事情。”寻奕道,“还有,替我说句,对不起。” “我不会告诉她的,一个字都不会,你自己去跟她说!”长戚愤怒道。 “长戚!”寻奕正色道,“该怎么做才是对她最好的,你能想明白的,你能的。” “我……” “不能”两个字被硬生生吞回了喉咙里,长戚被烧的仅剩一丝的神智告诉他,寻奕如今早已经是退无可退。 “我猜你们这么多人,也没有想冒冒然冲上来冒着性命之忧和我动手的吧。”寻奕右手召出血红色的招蜂,弥漫着邪气的黑色引蝶已经缠绕在他周身,如同一条条细长的毒蛇,邪气四泄的声音像极了吐着信子。 “那么,战神应该可以给我这个面子,带着你的部下莫小娘一起,来跟我了结这一切吧。”寻奕道,“你不上,他们可不敢冲上来。” 二百四十八 入修罗(一)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你倒是一直惦记我呢。”一个娇媚的女声响起,随即在半空中显出一个娇小的女子的身形,莫小娘呵呵一笑。“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诶,算起来你打一生下来见得最多的人之一就是我,怪不得时时刻刻念叨我。” “我自然不敢忘了你,运筹帷幄这四个大字说的便是你吧,靠着一身挑拨离间和裁魂的本事,明明任何一个元孛都有足够的理由杀了你,谁知道你倒是混的极为安稳。” “承蒙夸奖。”莫小娘说着,双手已凝聚了妖力,从指缝之间飞出道道红色的丝线直冲着寻奕而来。 寻奕没有出手,黑色的引蝶丝线和那些红线自动缠绕到一起,随后一番较量之后,一同化为了齑粉。 莫小娘往后看去,“神尊大人,您不会真的就让我自己对上这个家伙吧。” 元孛略抬了抬手,他身侧的几个神官互相递了眼色,也便冲了过去和寻奕对峙。 其余的神官还是观望状态,他们心中暗想若是神尊的几个亲信都拿不下寻奕,恐怕加上他们也无济于事,何必再去出头。 加上莫小娘一共七个,腾身在半空之中,围着寻奕绕成一个半圆。 寻奕站在度仙川的一处山尖上,下面便是川中之水,他不经意间好像听到了一声来自水底的叹息声。 此时他那原本装着样子的笑容也已经不见,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寻奕展开了招蜂,轻轻挥动向前,那本是护在他周身的引蝶瞬间暴涨几十倍,混合着如鬼泣一般的声音朝着七个对手而去。 七人自觉躲闪,然而引蝶就如同长了眼睛的毒蛇一样,死死地缠着他们。 这些人之中最强的依然是莫小娘,还可以简单应对,但那神力不足的神官则被引蝶缠住,之后那缠上他身体的黑色丝线便像在他肉体上生了根一样,无论如何都扯不下来,而且还拼命往身体之中钻去。 “啊——”一个被引蝶缠的密密麻麻的神官发出凄厉的喊声。 “弱了点,还是算了。”寻奕还发出一声可惜的叹息声,随后再次抬了抬手,引蝶继续往哪喊叫的神官身上收紧,直到呻吟声越来越虚弱,然后消失。 他几乎没有动过身形,一个神官就已经这么死在他那法器之中了。 其他五个神官互相看了看,都知道眼前这个怪物的实力还远在他们了解之上,必须全力以赴。 五道实力不俗的神力冲击精准地朝着寻奕而来,寻奕展开招蜂周身的鬼气齐聚在扇面之上,竟然就这样硬生生顶住了这一次五个神官的全力冲击。 而他自然知道更大的威胁是此刻不知所踪的莫小娘,就在莫小娘以为自己得手突然出现在寻奕的身后时,长戚焦心地大喊了一声,“小心!” 这一声是下意识的,他周围的元孛殿原来的清乐手下都不敢说话,而不远处一个神官则是轻嗤了一声。 “长戚神君,就算你们以前是熟识,这个时候也不合适向着这么一个为非作歹的魔头吧。” “他何时为非作歹了,不过是不合一些人的意了。”长戚冷声道。 那出声的神官自然也没有想到长戚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反驳,他心虚地朝元孛那边看了看,又觉得自己有底气了。 “神君好自为之吧,可不是你惹多大的乱子,你们清乐神君都能给你兜着的。” 长戚没有再理他,此时和这无关紧要的人惩口舌之快根本就不值当,他一心只在寻奕身上,他宁可寻奕现在能够赶紧离开这里,哪怕就此找个地方藏身再也不要面世。 而那偷袭寻奕的莫小娘也并没有得手,她出现在寻奕的背后一刹那,寻奕的背后突然出现了两道诡异的黑影,一瞬间把莫小娘的攻势挡下,并且因为这一次碰撞彻底从寻奕的身体之中冲了出来。 “就这两个吧,还凑合。”寻奕操纵着引蝶,把其中被他绑住的两个神官往天上一甩。 那两道身影则像是得到了指令一样,直冲着那两位神官都身体而去。随着两声凄厉的惨叫,寻奕松开了引蝶。 两个神官突然转身站在了寻奕这一侧,对着元孛道:“师尊,好久不见。” 大多数在场之人不明所以,元孛淡然道,“隐恪,桑落,躲了这么久,终于愿意出来见为师了?” “若不是这小子一直压制,我一早便可以杀了侵占我身体的那一个!”隐恪怒道。 “元孛,你为了自己归寂之后复生,不惜用十二个弟子的身体为你养护元神,待到觉醒又取而代之。你根本不配六合之主之位!”桑落道。 “是么?”元孛淡淡出口,“你是否忘了,当初为师收服六合之时,也不只是靠配不配这几个字的。” “不管你现在是不是当初把我变成这个样子的那个人,但我有今日,都是拜你所赐,今日哪怕是我拼着魂飞魄散,也要拉你一起!” 附体神官都隐恪和桑落直奔着元孛而去。 入魔的主神哪怕只剩下元神,杀伤力也更甚他们曾经,本想替元孛挡下来的神官竟然被这两个“主神”的气息直接逼的口吐鲜血。 其余的三个神官,也不一会儿便倒在了紧紧缠身的引蝶之中。 莫小娘看着寻奕的眼神多了许多危险的味道。 “这些力量是超过你自己操控范围的,你要知道就算今天你侥幸逃了,也必定会万鬼噬魂,万劫不复!” “我知道。”寻奕道,“可我不在乎。” “那我就给你个解脱,让你今日断了能离开的妄想。”莫小娘妖力大增,密密麻麻的红线再次袭来。 “使出全力了?正好,省事不少。”寻奕轻巧避开那些红线,从招蜂之内散出数十道鬼气直奔莫小娘而去。 而随之无数的引蝶黑色丝线也疯狂涌动直朝着莫小娘而去。 同时寻奕借着自己一道黑线划破了左手手指,血色在空中画出了一道足以让莫小娘看的清楚的符咒。 “可恶!你!” 莫小娘的死穴,元孛为了牵制她一直没有从她体内撤出的束妖咒。 二百四十九 入修罗(二)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看来你主子对你还是不放心啊,这么大个弱点哪怕是被别人利用了都不给你解了这束缚。”寻奕缓缓说着,最后一笔已经成形,莫小娘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 趁着她虚弱之际,引蝶也已经缠住了她的身体,若是正常交手莫小娘自然有能力挣脱。只不过被束妖咒所困,哪怕是根普通的绳子,也这个困住她了。 寻奕腾身到她面前,“我没有耐心在这个时候和你废话,不管我今日闯下多大的祸事,伤了多少人,但至少除掉你绝对是毋庸置疑的功德一件。” 死亡对恐惧瞬间将莫小娘包裹,这位一直故作神态的活了几万年的裁魂妖,此时终于第一次在寻奕面前展露她真正恐惧的一面。 “不要,我可以为你做事,不要杀我……” 可惜寻奕冰冷的目光从未因此而有丝毫的动容,他回转身去直奔元孛。招蜂在脱手的那一刻划上了莫小娘的脖颈,莫小娘的话被生生断了的气息卡住,随后则是她的躯体一点一点在引蝶的包裹之下化为了灰烬。 待寻奕赶到元孛面前时,许些神官已经和隐恪桑落缠斗起来。 元孛的眼中自始至终只有寻奕一个人的身影,寻奕解决完莫小娘过来时元孛也第一时间发现了他。 “你有多少本事我清楚,和那妖精打斗许久,怕是早没有多少精神还能维系住这些被你完全激发出鬼气的妖物了吧。” 寻奕只是笑了笑,随后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还剩下多少时间可以支撑,也不知道我一旦失控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到如今这一步,神尊大人很满意吧。” “不甚满意,你主动送上来,却麻烦了不少。”元孛手中出现一柄法器神戟,尖锐的头部闪过一道神光。 “寻奕,你先别动手!”长戚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别的了,直接奔上去站在寻奕不远处,“神尊,此事可还有可商议的余地……” “长戚。”元孛看了他一眼,“你是我亲选的徒孙,我一向看重你稳重,也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话可以说。” “我自有判断。”长戚定然道,“师父没有回来之前,我不能让您对寻奕不利。” 元孛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如今竟然这般听那丫头的话了,看来她这些年因祸得福,倒是自在不少。” 长戚已然摆明态度,寻奕微微叹了口气,“长戚,在你师父回来之前,我会解决这件事,你不要涉身进来。” “可是……” “该讲的道理我不想再说第二次。”寻奕这次是有些命令道口吻,“虽然我从未把你当作是小孩晚辈,可是这一次,我希望你能听我的话。” 在长戚再一次想要开口的时候,寻奕挥起招蜂立起一道屏障在长戚的身前。 “寻奕!”长戚被困在屏障之外,只好看着寻奕和元孛动起手来。 他四下张望,心中想的都是清乐此刻在哪里,此刻能够改变战局的只有她了。 身体之中被一直压制的鬼气此刻完全被释放出来,但是又要保证自己不被吞噬心智,寻奕自己的精神被飞速地消耗着,连他自己都惶恐着会不会突然失去控制。 可是如果不借助这些东西的力量,他自己根本没有和元孛的一战之力。 元孛的神戟不紧不慢地抵挡着寻奕的攻击,从地面向上来看,就是天界肃杀的杀神与地狱归来的修罗不死不休的一场恶战。 法器撞击的声音甚至超过雷鸣阵阵,被隐恪和桑落击落的神官越来越不计其数,也有越来越多的神官加入到了战斗之中。 一道刺目的光瞬间晃入寻奕的眼中,他眼睛被刺的闭了一下。可就是这短暂的一下,就快压制不住的汹涌的杀意立刻漫上来,元孛的下一击飞速袭来,可这次不是寻奕有意识的去阻挡,组成他身体的这些怪物们自己有了意识挡了下来。 他就要控制不住了…… 变成一个弑杀的怪物,万劫不复,这真的是他想要的结局么? 可是如果不这样拼一次,清乐一直有着太多顾忌,依然不可能被元孛放过。 若是输了…… 那就输了吧。 寻奕合上双眸,竟然开始尝试不加阻挡,任由那些杀意开始弥漫。 “寻奕!”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令他瞬间回了神。 清乐竟然是从度仙川之下直奔上来,听话缠住了寻奕借着清乐的力把他往回拉。 “你是疯了么?”清乐将他拉回自己身边的一瞬间,脱口而出。“为什么不等我?” 寻奕刚刚恍惚的神智终于清醒过来,他温柔地看着清乐,“你回来了。” “我都知道了。”清乐颤抖着声音道,“你应该都告诉我的……” 一开始寻奕的眼神之中还有些疑惑,似是不明白她在说什么,而后他看着清乐不受控制的眼泪和紧抓着自己的手,也知道她大概知道了什么。 “我没事。”只有在清乐面前,他那一直寒如冰窟的眼神才终于有一点点缓和。 “这么快便出来了?”元孛似笑非笑地看着清乐,“为师还是低估你了。” “师尊,我本无意要和你争斗,更加没有什么出息要在整个六合之内分您几分权柄,你放我们走,我有东西与您交换。”清乐站在寻奕身前说道。 “十二,你别这样。”寻奕使劲拽开她。 “哦?为师不一定会答应你,但很乐意一瞧,你有什么值得和我交换的。”元孛并未将这两人放在眼中。 清乐的合起的手掌之中,有什么东西在流露着气息。 “最后一道元神。” 元孛抬起眼眸,细细打量了她,“我如何信你?” “师尊只能信我,毕竟十二支元神寄身十二个主神,最后一道只可能是在我这里。” “我好奇的是,你为何全无那元神的气息,就算最后一支元神毫无觉醒的征兆,但你又怎么做到从未被它影响过的。” “我有无被影响,您又怎么可能知道?”清乐直对上元孛,说道。 “就算我可以今日暂且放过你们,按他如今的情况,怕是也撑不了多少日子。”元孛看向寻奕。 二百五十 元神归体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这是我的事。”清乐一字一顿说道。 元孛的眼底是清乐看不清晰的无尽的深沉,就算是有他真正想要的东西在手上,清乐也无法保证眼前这位师尊会遵守诺言。 “让他先退出这里,我留下把元神交给你。”清乐先一步提出条件。 元孛收了自己的神力,神戟之上的光芒黯淡下去,清乐略松了一口气,只是寻奕并未挪动一步。 “你们只有这一次和我谈条件的机会。”元孛威胁道,意思是让寻奕闪开。 “我不……”寻奕话音未落,清乐就已经运起几乎全部的神力,听话缠上了寻奕的身体带着他往清乐身后甩去。 “十二!”寻奕没有想到清乐会这样猝不及防地出手,可是这速度极快,他已经被甩出了两个人的交手范围。 而除了惊愕之外,寻奕喊清乐也是因为元孛几乎同时出手的恐惧。 元孛的神戟就那么刺入了清乐右肩处,清乐吃痛迅速放开了手,那一直被握在手掌之中被她自己神力护着的最后一道元神还是被逼了出来。 清乐忍着极痛,捂着伤口身体迅速往下坠落。 这次出手的是长戚,他一直没有出手但一直在盯着时机,见清乐没有力量再维持她自己在空中,便立刻将她接住。 清乐没有失去意识,待她反应过来接住自己的是长戚后对他说道:“长戚,带我再回去。” “可是元孛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我一早就知道。”清乐道。 “那你还……” “听我的,我知道该怎么做,别坏师父的事。”清乐似是力竭,微阖了双眸。 长戚见状,咬咬牙便听了清乐的,再次把她带回神鬼交战之处,以自己的神力在清乐的脚下凝聚了云气不让她再跌下去。 而不出清乐所料的是,元孛果然已经将最后一道元神纳入体内,正在阖眸调息。 有了先前十一支元神的融合,最后一支入体其实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很快元孛就睁开了眼睛。 “抱歉了小十二,为师可以不追究你,可是那个妖物,我绝没有放了的道理。” “师尊若是执意如此,那便从我开始吧。”清乐改用了左手持鞭,右手上的鲜血仍在不停地淌下来。 “你要知道,为师留你是仁慈,杀你也不过顺手。” “我当然知道,如今的战神,哪里还有半分仁慈之心。” 元孛神情毫无起伏,他挥起了神戟,那上面的神光更甚。 “十二!”“师父!” 长戚极为惊恐,而寻奕就算预料到马上要发生的事情,但依然是害怕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差错出现。 而清乐毫不抵抗地迎了上去,因为那神戟只是挥到她头顶之上三寸时便生硬地停住了。 清乐发出一声与她的脸庞极为不符的冷笑,“你根本杀不了我。” 是元孛自己停住了,随后把神戟收回去,神情极为恍惚。 “奕……”从元孛的口中,时隔几万年的光载,再次颤抖着唤出这个名字。 此时寻奕和长戚也已经回到清乐的身边,寻奕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清乐的伤口,护着她的手臂。 被自己的心神搅的极为烦乱的元孛极速地向下跌去,而清乐二话不说也跟了上去。 直到元孛落在度仙川岸边,依然在喋喋不休地呼喊着同样一个字,时而是原先的占据身体的本在苏绰体内的那一支元神企图掌控回这具身体。 而在上空,隐恪和桑落依然在不停地报复着所有在场的神官。 寻奕看了看四周的境况,对长戚道:“你去跟着她,不要再出什么事了。” 长戚自然也是担心元孛会对清乐不利,只是寻奕只让他自己前去这一举动,也让他摸不着头脑。 “快去,那两人只有我能控制,我不能走。”寻奕仓促解释道。 长戚此刻也顾不上别的,点了点头便朝着刚刚元孛清乐坠落的方向而去。 “我一早知道你融合最后的元神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这是唯一能胜你的机会。”清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道。 “你……”元孛想说什么奈何现在的神智都不由得自己控制。 “很痛苦是吧,想起从前你最不愿意接受的事情,可是正巧,这也是你为何一定要重生的执念所在。”长戚跟过来时,听到清乐冷冷说道。 “你一心想要乐神复生,甚至不惜赔上自己毕生修为打造一幅完美的躯体,可是这副身体已经被另一个你自己亲手毁了。” 杀意席卷上来,清乐直视着濒临崩溃的元孛。 “而如今,你还要再杀他一次,也要再杀我一次。” “我没有……不是我做的……” 回答她的不止一个人,只是清乐此时并无心去分辨。 “可如今我都不知道,如果我真的动手弑杀自己的师尊,又算不算的上是报仇。” 长戚担忧地看着清乐,生怕她冲动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自然,对寻奕动手的只有他一个,你要是对我们动手,可就说不过去了吧。” 又是一道声音从元孛的身体之中发出,但是这不是“苏绰”,也不是刚刚的最后一道元神,而是之前被吞并的其他十支当中的一支。 想来是元神交汇引起他自己心神大乱,加之每支元神在这十二主神的体内各自独立久了,无法真正融合,现在连从前被“苏绰”压制过的元神都有了意识开始抢占躯体了。 “既然你想找老十一报仇,那你只要冲着他一个人来就是了。” “不错,你帮助我们解决一个,其余的不干你的事。” 清乐紧盯着这个有十二个独立意识的躯体道:“只找他一个人,如今你们都在同一个躯体之中,我如何分辨。” “如今十二支元神各自分离,你在你想要报仇的那元神占据身体之时发动神力逼迫元神离体就是了,为师可以教你,不过这法子非修为到了和对方相似甚至更高的境界不可为,你怕是只有一次机会,看你敢不敢试一试。” “你们!竟敢教她这个!” 这个人明显是“苏绰”。 清乐反应也算快,及时想要去捕捉这一抹元神。可是“苏绰”只是发怒地说完这一句之后,立刻遁了元神。 二百五十一 命途(一)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上空一片混沌的云雾之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这突如其来的一声使得清乐一下子回了神,如今这个元孛都无法控制自己,根本不足为虑。要紧的是,寻奕。 她施了法阵将元孛困在原地,对长戚道:“看住他。”随后飞身而去。 长戚看着她仓促离去,便先按照清乐的指示待在了原地。 那一声哀嚎是来自于隐恪的,已经发了狂的隐恪已经杀了数十位神官,而最终结束他性命的,是寻奕。 “你!”桑落怒极看着他,“你竟对他动手。” “我刚刚已经警告过了,可以向元孛寻仇,不能滥杀。”寻奕近乎气竭。 “你执意,要与我作对?”桑落手中的法器直指着寻奕。 寻奕对上他,“看来只有如此了。” 桑落不再多说什么,寻奕早晚是他要除去的,如今趁着清乐不在便是绝好的机会。 “八师兄。”桑落最不愿听到的声音,还是出现了。 清乐缓缓落在寻奕的身旁,手中的听话早已经蓄势待发。 “清乐,如今师尊已经不可能再成为从前的战神统领六合了。我从始至终都没有要和你为敌,若你肯和我谈谈,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桑落冷静地说道。 不愧是十二主神之中最会盘算的,就算在清乐亲眼目睹他要对寻奕动手处在盛怒之时,桑落依然可以找到可以和清乐谈下去的条件。 清乐并没有立刻回复他,桑落以为自己的条件清乐会考虑。 “从你想对寻奕动手的那一刻,你早没有了和我谈任何条件的资格。”桑落静待片刻,却不想从清乐口中说出的会是这样的答案。 “你……”在桑落到诧异和愤怒之中,清乐已经腾身而起。就算是刚刚被元孛所伤,可是她自己的神力已然不凡,加上此前寻奕原本的神力一半已经汇入她体内,如今的桑落只是以一个普通神官的身体加上自己的元神,但也被清乐突然而起到气势所压迫。 桑落拼命抵挡,一时间还不至于让清乐直接要了自己的性命。 在打斗之中桑落依然不放弃与清乐的谈话。 “你要知道,元孛消失,你是唯一一个主神只能由你来担负起六合责任,但你真的有这个本事么?” “这不干你的事。”清乐冷冷说道。 “那他呢?” “什么?” “你不会觉得,只要你坐上那个至尊的位子,就可以保下他来吧。” 攻心之言,清乐的攻势明显缓了一刻。桑落趁机躲开,狡黠一笑。 “即使自己解决了所有麻烦,也不可以保住寻奕么……”清乐眉心紧蹙,“当初的元孛,自己的师尊,难道不也是神人共仰的六合之主么……可是最后,奕的下场是什么……” 心中可怕的想法越发强烈,清乐竟渐渐落了下风。 “自己不会是元孛,一定不会。” 她逼迫自己忘却那些令自己心生胆怯的念头,在桑落以为自己可以得手之际,正面抗住了他几乎拼尽全力的一击,之后听话离手,紧紧缠住了桑落道脖子。 “我说过,这些,都不干你的事。” 桑落一开始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还挣扎着扯着自己脖子上的树藤,在他看清楚了清乐眼底的冰冷之后也明白了她此刻的杀意。 “是,是么……那我就先在归寂之路上等着……等着看,你为了那一个人落到人神……共弃的地步……下场……一定不会……好过我!” 桑落消散了最后一缕主神气息,已然无法再聚合了。 清乐的那股被刚刚的杀意包裹起来的恐惧一下子没了束缚,疯狂地奔涌出来。 天地之间似有归于宁静。 能够引起争斗的源头已经死的死,伤的伤,元孛已经没有了对清乐威胁的能力。而当初在元孛身边的那些神官许多已被发狂的隐恪桑落解决,少数也立刻认清局势,不敢再造次。 恍惚之间,清乐已经“赢了”。 而的确,在场的所有神官的目光齐齐朝她看过去。 “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清乐用极轻的声音道,她的确已经要耗尽力气了。“回天界去。” 她的确是此刻最有发号施令权力的主神,可是在场的神官,却没有一个离开的。 清乐缓缓扫了他们一眼,“怎么,你们还有别的事?” 一位从未出过手,保持中立的神官此刻道:“神君,事情还未解决。” 清乐认得他,是尧墨主事之时负责帮他为各位神官传递号令的神官,佘名。从前尧墨在的时候,他也多番受尧墨的托付关照过自己。自从尧墨出事之后他被贬黜,清乐也许久没有见过他了。 “我师尊的事我会解决,或者我把他带回去交由刑狱司。他如今被多个元神支配,也不是现在就能给你们一个结果的事。” “神君。”佘名再次道,而他身边还有其他几位神官,“战神神尊之事可再做分晓,那都是天界之事。可如今,您是否该解决另一桩关系六合安定之事。” “我说过了,我自会……” “清乐神君。” “佘名神君,这是要与我争论么?”清乐本是式微的声音又高了几分。 “妖物化身,邪灵缠身,弑杀神官,祸乱神界。此人不论在此战之中立场如何,从前他所为,以后意欲何为,都不可放过。” “以后意欲何为?”清乐狠狠地出口道,“莫不是您还有窥破天机的好本事,还是当了这么多年神仙,欲加之罪这套熟能生巧了?” 清乐明显动怒,可是佘名并未有一丝退却。 “就算他今日逃脱,他又撑得过几时。既然注定是湮灭,神君为何要为一个将死之人担下失控之后的莫大罪孽?” “他不会。” 清乐的“不会”,根本不是寻奕会不会失控做出什么恶事来,而是佘名所说,他注定湮灭。 她好似真的回到了几万年前,当初元孛保不住奕,自己如今……也保不住寻奕。 “十二。”寻奕移到她身边,温柔地看着她,“他对你没有恶意,是为了让你坐稳位置。” “我不要什么位置。”清乐这话也是对每一位神官所说的,“他们心里的觊觎早就埋了不下几千了,根本不是非我不可。” “别这么说。”寻奕摇摇头,“若你不在那个位置上,他们会如何对待你?” 二百五十二 命途(二)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清乐的做法已经令天界不少神官不满了,如果再不降权柄握在手中,难保上位之人会不会对她不利。 可是寻奕替她想到了那么多,却丝毫不提及当下他自己。 “你会做好的,我信你。” “可是,你呢?”清乐知道,迟早是要让他面对这样话题的。 寻奕正对着她,凑近了些,“十二,从前在隐生境的时候,那些妖精都对我毕恭毕敬,势必护我护的比他们自己性命还要要紧。” 如一群咆哮着的饿狼,钻入心窍,吞噬脏腑。 “我本以为那个时候过的还算自在,可是后来我知道那些高人一等的日子,不过是当个舒服些的死囚罢了。” 寻奕冷的毫无温度的手,抚上清乐的侧颊。 “所以我毕生最快活的时候,还是和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 “那时我循着痕迹,去找奕到底是谁,却在神庙遇见了你。” “我记得你说,乐神最后的神思,化成了那道入你眼眸的光。而我生来就是为了了却复活乐神的心愿,你看,我就是为了成全你而存在的。”他说道。 “不是,不是这样的……你不应该为任何人活着,你是,你是我最爱的,我最在乎的……” 那群饿狼,已经吞咽上了她的神智。 “十二,你不应该太贪心,若是没有元孛的那份执念,我们根本不会有机会见面的。” “不,这根本不是一回事,注定是你,那就是你,我不会放手的!” 寻奕揽她入怀,试着安抚就要疯狂的她。 “十二,谢谢你。”清乐听到他在自己耳畔说。 下一瞬间,本来好好紧贴着自己的身体突然消失,清乐看着寻奕的身形一下子移到一丈之外。 她想追上去,却发现自己被紧紧箍在了原地。 “寻奕!” 寻奕背对着她,张开了双臂,腾身而起的脚下,一个四周窜着黑色火焰的法阵显现出来。 寂灭。 是了,当初的冥泽,如今的度仙川。当初的奕,如今的寻奕。当初的元孛,如今的自己。 “不要……” 他甚至都没有回头再看自己一眼,就那般决绝,那般自若地做出了选择。 没有给清乐任何挣脱束缚去阻止他的可能,火焰很快地吞噬了他全身…… 所有一切,从遇见黑风小妖,到郭奉衍,到一个个心存异心的主神……最后的元孛,桑落。 每一个祸患,他都帮自己料理干净。 最后一个,是他自己。 那般聪明的寻奕,算计从未落空过。 神官们的心都落下了一块悬了许久的石头。 困住清乐的束缚自动解除了……唯一的原因,就是那个设下它的人已经不在了。 可是清乐就像毫无意识到这件事一样,她一动不动,依然保持着同样的动作,待在同样的地方。 “寻奕……死了……” 那群饿狼大快朵颐,此刻在欢呼。 长戚听到上面的动静,觉得不对劲,便带着被清乐困住的元孛一起赶了过去。 只见清乐一人矗立,丝毫不动。 “师父?”长戚试着唤她。 清乐并没有任何反应。 “还是一样的结局么?我,你都没有逃出的……”元孛开口。 “死了?寻奕死了,他死了!这次可不是为师所为,只能说是命定……呃……” 刚刚还如同石像般的清乐,突然地身形闪到了元孛身边,一道神力如同一只手掌一般猛地戳进了元孛的头部。 “啊……” 清乐抓到了此刻这一支元孛的元神,而后根本没有将它抓出体外,而是直接在体内将那一支元神,生生捏碎了。 元孛脸上的表情扭曲起来,他恶狠狠地看着清乐,“好,那我送你一件东西。” 他用尽自己元神最后的气力,将一些摸不到的东西输送到了清乐的头脑之中。 随后,被大伤元神的元孛如同一棵枯木一样直直掉了下去。 长戚也顾不上了,只是看着清乐。从元孛的只言片语之中他也了解到发生了什么,寻奕不在了,真正可能失控的一定是清乐。 有机灵的神官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刚刚清乐一下子就对元孛做出了那样可怕的事情,元孛可是曾经的战神六合之主,清乐的师尊,她都没有丝毫犹豫和手软,何况是他们…… 他们想趁机先离开。 可惜在身形刚刚动弹一步时,就听得清乐的声音竟然就在自己面前响起来,“刚刚让你们走的时候,你们为何不走?” 神官心中极为恐惧,清乐本人没有到他们面前,却凭一个声音给他们极大的威胁。 “此事临近终了,应该合的上每个人的心意,才算圆满,不是么?” 清乐腾身而起,听话脱手。 “神君,你要做什么?”佘名问道。 “在场所有人都称心如意了除了我,礼尚往来,你们也总该做些什么让我也不留遗憾才是。” “神……神君……神尊……您想要什么?”一开始想逃走的神官颤巍巍地问道。 “我要,我们,都死在这里。” “什……什么?”“她不会真的要杀了我们吧!”“疯子!师徒没有一个不疯的!” “快走啊!真的要留在这里等死么?” 清乐操纵的听话此刻早已不是一条如鞭子的树藤,它整个已暴涨如一条巨龙大小,将所有人都围绕其中。 巨龙所至,四周风云被完全搅动起来,加上自下而上升起的,那和寻奕自尽之时一模一样的黑色火焰。 “清乐神君!不要冲动!”佘名用尽全力抵抗。 其余神官也用毕生手段攻击着清乐,想要迫使她停下这同归于尽的疯狂举动。 可是这是一个主神在丧失了心智之下,孤注一掷的自杀。 这些陪葬品的反抗,根本无足轻重。 唯一在风暴之外的,是长戚。 他看着在中心之上,脸上还挂着未风干的破碎的泪痕的清乐,声嘶力竭地喊着她。 “师父!停下!停下!” “寻奕不想你这样做!” “我求求你,替他求你!求你活下来!” 长戚知道这个时候,什么六合苍生,什么三界秩序,这些道理在清乐面前只不过几句空谈。 她心中坚信的信条早已在那个人消失的时候被击的粉碎。 丧失理智,脱离情感,唯一仅剩的,不过是心里的那一点不甘吧。 “你是他的所有希望,如果你走了,谁还像你这样记得他?” 长戚说的每一个字,清乐都完全听清了。 众神都为了一己私欲逼迫她放弃寻奕之时,她心中仅存的善意早已荡然无存。唯一的那份依托,也只是在长戚身上了。 是啊……还有长戚…… 举世的敌意不会击垮她,最差的结局不过是俱灭而终。 可是一个人的牵念却足以让她的那份软弱,生出一丝对生的挣扎出来。 二百五十三 梦魇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长戚一直不停歇地喊着清乐,哪怕是只有一丝的机会,也不希望清乐真的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那群撕碎她心智的饿狼,如今分成了两拨,在势均力敌地争抢她的最后一丝神识。 一边是劝阻她,伴随着长戚的声音,要她不能酿成大错,也要守住唯一寻奕的记忆。 另一边则是要她不能停手,所有逼死寻奕的人,就不该有权利活着。 那不断升起的黑色火焰,时而强,时而又弱下去。 “师父!”长戚看到了,哪怕她是有一瞬间的犹豫,都是好事。 清乐的眼眶之中近乎要流出血来,如今的她从外到内,身体没有一处不被刺的血肉模糊。 极度撕裂的挣扎之下,长戚终于看到,那本是马上就要吞噬掉所有人都黑色火焰,正在一点点隐退下去。 极度的喜悦自长戚心底而出,他不知自己是哭还是笑地一个箭步冲到清乐处。不顾清乐身上还未完全退下去的火焰也灼伤了他,一把揽住失去了意识的清乐。 外围都是心有余悸的神官们,他们半是恐惧半是愤怒地看着昏迷过去的清乐。 长戚自然懂得他们心中都在想什么,“我师父没有继续那样做,是她还存了仁心。可若你们敢趁机做些什么,我可没有任何理由饶过你们。” 他提前震慑,也是绝了那些看清乐失去意识就想对她不利的人的心思。 而此时神官们也知道,这一对师徒此刻怕是一个赛一个的鬼迷心窍,长戚若是发起疯来,只怕比清乐也好不了多少。 而且最先作罢的,还是佘名神君。 他也是最清楚清乐是这次动乱之后六合秩序稳固的最关键所在,只要她不乱来,终究是活着比死了要好。 如今神官们最想解决的麻烦已经不在了,好似双方如果都不提及这件事,便可以求得一个表面的安稳。 长戚把清乐一路带回了元孛殿,也亲自将元孛带到了安全的地方看管起来。 此后他便一直守在清乐的殿门前,等着她转醒过来。 天界活下来的神官们都在各自忙着打扫自家的事情,就算清乐沉睡不醒,长戚也没有什么心思顾及,可是毕竟底子还在,加之佘名神君这等神职打理,一时间也没有给邪灵再次作乱的机会。 可是眼下所有的人,还是在等着清乐醒过来。 有人期盼着一个主事之人的出现赶紧结束这些时候的纷乱,也有人担忧着清乐醒来会不会再秋后算账,更加有人觊觎着更高的位置企盼清乐元气大伤甚至永远不要醒过来。 清乐做了极为冗长的一个梦。 梦里有许多人,元孛,乐神,十一个主神,长戚,还有寻奕。 她很多时候分不清楚自己在梦中是什么人,而梦中的时候众人之间若即若离,好似这些年的恩怨一切未曾发生,兴阙与玄机还是整日待在一起。 可是众人看向她的目光都是彻骨的冷漠。 突然一道不属于它自己的记忆一下子钻入头骨之中,撕心裂肺的折磨一下子侵入了骨髓,这是……“苏绰”那支元神在被自己杀死之前强行输入自己脑海的……是一段记忆。 这是……是寻奕被他生生拆骨,近乎生吞活剥的场景…… 重伤的寻奕被苏绰一寸寸地消解了身体,而后这具本由元孛亲自准备的集合了最为纯净灵气所为奕复生而准备的身体,在寻奕痛苦的呻吟声之中完全融合进了苏绰的身体。 “啊……”清乐即使知道这只是曾经的记忆,却也拼了命发疯一样地想要去阻止。 这是元孛的报复,要她在寻奕死后,还要看着他曾经受到过什么样的折磨…… 身体被一寸寸吞噬,还是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之下,感受着一寸寸加深的痛苦和绝望。 而后他是为了再见到自己,才拼上仅剩的意识,用鬼界的那些妖物勉强合成了一个身体,哪怕此后要日日忍受压制那些邪气侵蚀和邪物们想要挣脱的折磨…… 她已经没有勇气再想下去了……意识几乎昏厥过去,清乐大声求救起来。 “救我……救我……” 从梦境里到梦境外的凄厉的呼救声,让一直伺候的仙侍惊讶地跑了出去。 疼痛不是幻觉,清乐一下子从怎么也挣脱不开的梦境之中睁开了眼睛。 是周身的伤口未曾恢复的阵痛,还有来自心口的,那股不亚于伤口被撕开的剧痛。 寻奕,他已经不在了。 这依然是清乐醒来之后,最先涌入她脑海的事情。尽管这事情是最为残忍的,可是它依然迫不及待地再次赶来,恨不得自己赶快印在清乐的脑海之中。 麻木和窒息感让清乐愣在了原地,以至于长戚听到清乐醒来的消息立即赶过来,已经唤了她七八声清乐却不见一丝回应。 直到清乐沙哑着声音说出一句,“我听到了。”才打消了长戚以为她听觉丧失的担忧。 “师父,已经六十五天了。”长戚想了许久,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来开始。 “是么……”清乐粗略回应道。 “您想吃些什么,我让他们送过来。或者你想去哪里,我可以陪你。”长戚也知道就算门外还有许多的事情等着清乐拿主意,但这个时候就跟她谈这些,未免太心急了些。 清乐摇摇头,“带我去见师尊。” “什么?”长戚一开始还怕自己听错了,清乐现在的状态,无论如何也不是立刻开始处理事情的好时机。 “我要见他,现在。” “师祖被我看顾,您可以不用着急……” “我没事,我需要去见他。”清乐再次重复了一次,可是长戚在她坚持的背后,听到了一丝害怕。 她在怕什么? 这是清乐此时的心愿,长戚就算不解也没有继续多问什么,“好,我带你去。” 长戚带清乐到了他安置元孛的地方,这些时日他害怕元孛体内的元神相互缠斗会伤害他自己,于是一直让他昏睡。 此时清乐在,长戚便解了昏睡的术法。 “我自己在这里就是。”清乐冷静地吩咐道。 “好。”长戚道,再看了清乐和元孛一眼之后就去外面守着了。 元孛渐渐转醒过来,一开始还是恍惚的状态。清乐看着他说道,“您知道我此刻最想见到的是哪位师父。” 她的话便是给最后一支融进体内的元神,也就是原本寄身在她自己身体之中的。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是我。”清乐等了一会儿之后,从元孛的身体内,传来了声音。 二百五十四 生机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清乐没有多做怀疑,她知道此刻最想见到自己的也必定是这一支元神,他无论如何也有占的此时的先机,用他的意识来与自己对话。 “一样的结局。”元孛眼睛失神地看着前方,“冥泽,度仙川。” 他说的是,奕和寻奕,一样的结局。或者说的也是清乐和自己。 “不一样。”清乐出声道,她的嗓音之中的沙哑依然在,“从始至终,我和寻奕都没有不信过彼此。” 元孛一愣,随后发出了一阵笑声,而马上就转成了低泣。 “是……最后是我自己放弃他的……不然他也不会,连一点回忆都不愿意留下,连自己的样子也要从我的记忆之中抹去。若再来一次……” “若再来一次,我也希望那个时候你拼尽一切让乐神活下来。”清乐本已是极力控制自己来,但不想此刻的她在提及任何有关寻奕的事情之时根本无法以正常的思绪与人对话。 “若是当初乐神活了下来……也就不会有寻奕了……”清乐不知不觉间,脸上已布满水泽。 “我不知道该恨你还是应该感激你。”清乐断断续续说着完整的话,“我多想他回来……可我宁愿他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为什么……” “十二。”元孛沉声道,这是从前元孛对他们每个弟子的称呼,可是如今清乐已经只习惯寻奕一个人这样叫她了,“抱歉。” “我都不知道你这声抱歉是为了什么,太多事了。”清乐转过头去,抹了一片眼底的水泽。 “你若是心中生恨,冲为师来就是,他不愿再回来,我就算复生也没有意义。”元孛道,“可你应该活着,寻奕和奕不同,他是希望你记着他的。” “我当然有恨,可是好像该死的人已经死了。更何况,这些伤痛根本不是靠强加别人身上就可以消解的。”清乐苦笑一声。 她转过身来,“我来找您,是为了复生寻奕。” 元孛一开始有些惊讶,可是看她的眼神便知道她的确不是在开玩笑。“也是,你也只能来问我。” “至少你完成了很多,奕的神识没有完全消散,不然我不会遇到您。” 元孛沉默许久,他自然明白清乐此刻的执念有多深,一如当初的自己,就算是逆天而行,赔上自己和十二个弟子,也要勉力一试。 “可是我曾经的尝试,是这场灾祸的源头。” “灾祸的源头是恶念,不论是当初乐神的死,还是您其他元神的相互残杀。可是我不会。”清乐反驳道。 面对自己徒弟的这种数落,元孛此时已经全然不在意了。 “这很难,万分之一的几率,丝毫不为过。” “可是我要试。”清乐道。 “当初我找到你的其中一个原因,也是为了复生奕。” “我知道,衍生命格,替你承受天劫。”清乐毫无波澜地说道,“不然你长期大量消耗神力给乐神塑造醒来的躯体,根本就支撑不了多久。我也需要这样做么?” “若是有必要,可以。”元孛如此回答道。 “那就不是一定需要衍生命格之人了?”清乐不解。 “不一样,我当初还是战神,需要维持一定的神力来制衡六合,不可能全然投入,只能选择这种办法慢慢来。” 清乐立刻便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若是我以自己的全部神力投入,其实大可不必那样麻烦的。” “十二,你要知道复生本就是逆天之举,其中的变数就算是我也没有摸清过。”元孛劝道。 清乐摇摇头,“我们本就是神,还打算祈求什么上苍垂帘么?若是我能做到,那我就要尽快做到。若是注定了我做不到,我也不想用漫长的时间来欺骗自己。”清乐想定了继续问道,“那他的神识呢,我如何找到他?” 可是元孛没有回应她,只是摇摇头。 “什么?” “没有能够绝对寻到一个人神识的方式。”元孛的话沉重地砸在清乐的心上,“就像我遍寻毕生,如何知道他会在你的双眸之中。我找了几万遍冥泽,可他的残念在那里我却从未察觉。” 清乐明白了,寻找神识本就是一件毫无厘头的事情,而且哪怕是自己有那般恒心在,可是寻奕真的还有神识存在于世么? “不同于凡人魂魄,神仙或是妖魔的元神,在一开始离体时不会立刻消散,而且离体之下可以寄身于其他活物身上。”元孛道。 “我知道,我自己就是这般死而复生的。”清乐体会过元神被撞出去,在一个凡人的身体之中待了好一阵子,甚至在一只神兽的身体之中存活的经历。 “可是前提是,这个人还有神力可以支撑元神不会消散,抑或是有求生的欲望。” “什么?”清乐眉心一蹙。 “其实这也是我觉得唯一慰藉的事情,奕,他并不是完全的决然。”元孛说着,哽咽了一声。 清乐还是第一次面对面地看到元孛在自己面前流泪。 哪怕奕是只剩下一分,一丝一毫对这个世间的留恋,都有可能被一直牵挂他的人寻到。 那么寻奕呢? 他还有对生的意念么…… 清乐不敢往任何一个答案上想,若是有,他走之前那般决然,一丝犹豫都不曾有,可是真的已经下定决心让自己一个人度过之后千万年的岁月…… 可是若没有,他会没有么? “就算是他自己也有残念存世,你也有足够的能力去找寻,可是漫无目的的试探,都是对元神的损耗,若是一直损耗下去,连你也会不存于世间。”元孛再次向她说明此举的冒险之处。 “不然千万年来归寂过这么多神仙,为何能够做到复生的也仅仅几人而已。” 清乐抬起手掌,望着指间。 “那也好啊,若能一起消散,也是一个好的归处。至少那个时候,我也心满意足了。” 她起身,想问的已经问完了,剩下的事情也只能她自己去做了。 “十二。”元孛还是叫住她,“封住我的元神,沉入度仙川吧。” “什么?”清乐其实也是需要考虑元孛最后的处置的,可是没有想到元孛竟自己这般要求。 “冥泽那里的罪恶,他已经替我守了这么多年,总该让我战神归位,尽好自己的责任了吧。”元孛从容道。 二百五十五 托付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清乐在原地站立了片刻,随后应声道:“好,我知道了。” “为师希望你能做到。”在清乐离开之前,元孛最后向着她的背影说道,“总该让我信一次,不是所有的天数都不可逆转的。” 清乐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跟他说自己一定会做到?可是自己都没有几分把握。 她沉声道:“好。” 沉重的石门在元孛面前关上,在她离开石门之前的一刻,她的元神感应到一阵极具冲击力的波动,随后有什么东西融进身体之中…… 然后她听到了一个隐约的声音。 “十二,我执着千万年,为了早已不可弥补的遗憾。若是我那时愿意全力保护他,或者不要执意将一个对我失望的残念拉回身边,便也不会有如今的一切。” “你未曾说过怨我,可一切自我而始,我也想自己终了。其他元神已经沉睡,你依然可以让我去阻挡冥泽的祸患。只是我这一缕唯一存在的执念,也已经没有了存在的意义,愿以我之力助你,我希望你可以做的到。” “十二,你眸中之光是他的仁念和慈悲,不论之后结果如何,勿失其善。” 声音已彻底归于寂静,清乐的诧异与茫然之间,清泪不受控地淌下来。 她有些恍然,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回了元孛殿。 守在门口等了她许久的长戚见她回来极为高兴,终于是松了口气。“师父回来了,还好。” “我没事,别担心。”清乐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长戚点头,“那您去见了师祖,之后……” “师尊说他愿意以神体沉入冥泽,那里曾经封印过的巨兽他不放心,希望以自己之力去封印。”清乐将元孛的话如实告诉长戚。 长戚略有惊讶,“真的要这样做么?” “这是他的心愿,而且也是最好的处置办法。” 长戚明了,随后点点头。元孛身体之中还在不断争来斗去的元神依然是潜在的祸患,毕竟那些没有乐神记忆的元神们,一心只想着自己复生成为真正的元孛,再次主宰六合。 “对了,你还需要和我去一个地方。”清乐对长戚道。 “哪里?” 清乐带着长戚来到了从前尧墨居住的仙府,走了进去。 “这里是大师伯从前的地方。”长戚道,“您这是?” 清乐不动声色,径直走到最里面,在一个极为不起眼的地方催动神力,墙壁之上出现了一个复杂的符咒。 随后在长戚的震惊之中,她打开了那符咒封印之下的一个空间,那里躺着一个人。 是青邪。 清乐示意长戚将青邪的身体抬出来,给他解释道。“那时候尧墨体内的元神刚刚苏醒,直接抽走了青邪身体之中的,后来他也答应我不会伤害他,也告诉我将他放在何处。” “那现在,你是要唤醒七师伯?” 清乐点点头,她徒手在青邪的身体上空画下符咒,借着神力催动。 一柱香的时间之后,青邪缓慢地睁开了眼睛,他的头似是昏沉的很,捂着头还痛苦了一阵。 过了一会儿身体终于适应重新活动重新受自己支配的程度,他这才有意识地看向四周。 “清乐?”他第一个看到清乐,但沉睡过去之前的记忆让他心生戒备,看清乐的眼神之中也多是警觉。 “你放心,就是我本身。一切都结束了,师父他已经不在了。”清乐放缓语速,“而且十二主神,此时也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青邪花费了好一会儿才听清乐将整件事情跟他说明白,只是长戚在旁边听得清楚,关于寻奕的事情,她说的少之又少。 “那如今,是你坐拥六合了,接下去可有什么打算么?”青邪其实也听出来一些不对,但是没有直接问她。 清乐摇摇头,“若是可以选择,我宁愿自己一直在凡界,也宁愿从未参与这一切。我从来就是十二个徒弟里最不争气的一个,坐拥六合这么大的差事,我无力担当。” 青邪想了想,“这才是你特意跑来把我喊醒的原因吧。” 清乐默认,“其实就算没有别的事情,这一切结束我也是会救醒你的,不过如今也的确是要托付于你了。” 青邪叹了口气,按如今的情形,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天界根本没有足够有威望和能力的人可以担当曾经元孛和尧墨的位置了。 但无论如何清乐都是最合适的,不想干绝对不是她临阵脱逃的理由。 “你要去做什么?”青邪问道。 清乐抬头看着他,未作回答。 “你来求我帮你顶岗,总该告诉我你去哪里,做什么,要什么时候回来吧。” 长戚这个时候才也开始觉得,清乐这一次又有事情在瞒着自己了。 “师父……你……” “我要去找他。”清乐想了想,早晚还是要说出口的。 青邪挑眉,“寻奕?” 清乐垂眸。 “你去找师祖,原来是为了这个。”长戚似是有些泄气,不过他也早该预料到的。 “去哪里找?” “我不知道。”清乐如实道。 “要去多久?” “我不知道。” 青邪看着她,半晌之后沉沉叹了口气,“真是服了你,从前的时候就你最让人操心,想不到变厉害了之后还是你最会闹腾。”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留下残念,若是没有,那我找到我自己归寂之前的最后一刻,也没有遗憾了。可是如果他真的在某个地方等我,那我没有去,岂不是要他一直苦等?” 长戚眉心一蹙,他此时也理解了清乐心中早已抹不去的执念。“那我和你一起。” 清乐摇摇头,“这件事不是人越多就越容易成功的,天界还有多的事情等着你去做。” 长戚懂得清乐的坚持,也不再反驳。 “还有,尧墨自己的元神,师尊一并封在了你的身体之中。”清乐道。 青邪脸上的神情一滞,看了看自己。 “他从前的神体已经不在了,你若是想把他唤醒,用你自己的神力加上催醒咒就可以。”清乐没有自己替他做决定。 “我没想到,你也留了他的性命。”青邪道。 “从前的时候是觉得他不至于死,而我现在也已经不在乎了。”清乐沉声说道。 二百五十六 一去百载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临行之前,长戚和青邪来送她。 “我想先去凡界,从前我们经过的那些地方。”清乐道,“不过我日后也许还会回来找,又不是相见无期,别觉得我这是一去不复返啊。”清乐故作欢乐,因为她看到长戚脸上的神色实在是太过凝重。 长戚点点头,“你保重。” “放心,如今六合之内怕是也没几个打的过我的,你好好帮青邪稳下秩序来,也是在帮我了。” “我一定会的。”长戚保重道。 “若是找不下去了,就赶紧回来,没有人会笑话你。”青邪清了清嗓子郑重地吩咐道,“说实话我看过从前尧墨为了大小事情忙的不着边际,我是对这个位子没有任何兴趣。” 清乐朝他笑了笑,“好。” “敷衍。”青邪翻了个白眼。 “我走了。”清乐冲他们摇了摇手,身形一动便已不在二人跟前了。 去到凡界,清乐便在最初相遇的清乐庙附近过了第一个十年。 这些年来因为她的丰功伟绩,清乐主神也不再是主神庙之中可有可无的存在,而从前的其他主神们如兴阙玄机逆轮等等,早已不复神位。甚至清乐还看到过被扔在废墟堆的他们的残破的神像。 清乐庙四处可是,香火旺盛,信徒们上香会求各式各样的心愿。 她也曾走进一处新修不久的清乐庙,也拿了几只香跟在别人身后等着去“祈福”。 求姻缘,求功名,求子求财,或者简单地求平安的都有,更有人们看到自己的香烧出令他满意的形状时直呼主神显灵,自己的心愿定然会实现,之后心满意足地走了。 可是清乐自己都有不可得的心愿,那里能够时时护佑这些人们得偿所愿。 可是轮到她的时候她也极为虔诚地将香举过头顶,“我便求求清乐主神,希望我能够找到我想找到的那个人。” 她刚刚把线香插好,准备离开时,一旁的看着香火的年纪长些的道徒叫住她,“姑娘,可是来求姻缘的?” 清乐摇摇头,“我已经有姻缘了。” “那为何还为情所失?” 清乐倒不觉得这道徒是有了什么窥探人心的本事,其实年轻的姑娘只身前来敬香敬香无非就是那么几种理由,说中也不是件困难的事情。 “这清乐庙果真灵验?”她不答反问。 “那是自然。”道徒得意洋洋地说道,“半个月之前,西城的张大掌柜家夫人难产,张掌柜从主神神像之前求了新落的香灰回去,结果你猜怎么着。” “母子平安?” 道徒一拍巴掌,“可不是,而且张掌柜已经连着四位千金了,这次也终于得了个儿子。张掌柜还一下子给神庙送来了四百两银子用作修缮之用。” 清乐陪着笑,这事自己本尊倒不知道,“那还真的是主神的功劳了。” “那可不是。” “那好,等我如愿了,愿意给清乐主神塑个金身。”清乐道。 那道徒惊喜道,“好啊,那可别怪老道我说话不中听了,姑娘这财怕是一定得破了!” 清乐点头致意之后离开了自己的神庙。 这是当初和寻奕还有何包旦一起来玩过骰子和遇到狐妖的那个城镇。 而自己一开始落脚的那山上的神庙,也因为传出自己制服妖精都传闻,也是被大肆修缮了一番。清乐想看一看它从前的样子倒也是落空了。 就算那个时候何包旦是一早埋伏在此等着对苏绰下手,而合苏是为了报复苏绰到了这里赴约,而寻奕是循着合苏手上的锁神咒为了找“奕”才到了此地,自己更是为了维持元神而误打误撞。 所有的一切源于算计,却因为后来的经历成了命定。 她在山中自己造了座房子,离神庙不远。 十年之内,几乎山间的每一处她都走过,每一道景都看过。一千多个晨光熹微的时候,她都细细走过每一处,探寻着那个人的气息。 第一年春时山间迟开的桃花,最后一束酿成的酒已经见底了。 第五年夏时突来的山洪险些冲垮神庙,这倒是头一回清乐真正的“显灵”,其中她搭救过的一个少年,生的眸似星辰,清乐一下子想起了从前寻奕敲着她的脑门,笑哈哈地喊她“十二”时的场景。 第七年秋时她买回了一个老农卖不出去的一大车南瓜,有上百个。有些好笑又无奈的她把内里掏空,全数做了南瓜灯。 第九年冬时又下了极大的一场雪,她自己做了个一人多高的雪人,还把雪人的脸做的唇红眸黑的。 第十年末时,她还是离开了那个地方。 寻他的第二个十年,清乐做了个老板娘。不过做的不是普通的生意,而是倒卖古墓之中的宝贝。 她凭着自己的本事和那些会挖坟的妖精一起下墓,负责给墓中不得超生的恶鬼冤魂超度,自己跟那些其他妖精们七三分成,毕竟出力出大头的是自己。 不过有一次在下墓时不巧碰着了一个修行一千多年的鬼怪,清乐依然一出手直接给它瞬间打趴下。天界派人来查是什么人有这般能力时,长戚赶来了。 在知道很不巧就是他自己的师父清乐干的而且她现在在做挖人祖坟还倒卖陪葬品这样的买卖的时候,长戚极为少见地翻了个白眼。 寻他的第三个十年,清乐直接去了笙箫阁。这个曾经被自己差点拆了的歌舞升平的鬼地方竟然又如往昔一样热闹起来。 清乐给自己化了个男形,出手极为大方捧了一个又一个的男男女女的“美人”。 她后来也回去过天界,去过许多个地方,却还是没有寻到他的气息。 青邪跟她说这事情只能是看运气,若是真的到了时候,一定能遇着。 清乐知道他其实就是在宽慰自己,可是数十载的苦觅没有结局,她也时常一个人的时候不住失落。 这么多年,她也算的上是上穷碧落,下极黄泉了……可是那个人,哪怕是灵魂转生之后的微薄气息都没有被找寻过。 他是否真的还在等着自己去寻他?如果他还在,那他还会在哪里呢? 二百五十七 舍离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第已不知道第多少个年头,清乐也不知道已经换了多少个身份,穿行在已经改朝换代后的某一处凡界。 这个地方繁华的很,如今的国号叫做虞,她偶然听得了许多人的故事,最喜欢的还是一个颠沛流离的公主和一个侠士,虽然这两个人已经作古,可是戏台上依然演着。 这日清乐再一次来看这出叫做守陵安的戏,不知道是不是冬日里这戏楼之中的炭火烧的太旺了,竟有些昏昏欲睡。 一声巨响,清乐突然从昏沉之中恢复清醒,却看见戏楼的屋顶之上竟然破了已经巨大的洞,散落的瓦片和木板还在往下掉。 这阵仗,不可能是凡人所为,看来是来什么妖物了。 清乐有些烦躁,好好看个戏都不行,竟然自己躲清闲到这儿来还能遇上。 等等……怎么就自己一个人看见房顶塌了的事情,这些别的人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虚魇兽,前些时候她听青邪和长戚提起过的,在将元孛沉入度仙川之前就偷跑出来的曾经为祸六合的那怪物的其中之一分身。 这家伙的本事在于,能制造神人都分不出的虚无的梦魇出来,让身在其中的人因为这幻想而产生各种各样的情欲,这东西以情欲为食,以便它下一次可以制造更逼真的虚无之境。而它吃饱喝足之后就可以撤去虚无,因为是虚无并未真的造成什么后果,就不会被神官们追捕。 只有实力足够高过着东西的人才能辨别虚实可以与之一战,但虚魇兽一旦在虚无之境中战败了,就将虚无的情景和现实相互替换,它自己好逃跑。 眼下来看,它还没替换,否则戏楼之中的人就不会是现在得情景。 长戚和清乐探讨过,要打败这东西的办法就是把它也拉到一个另外的幻境之中,不能由得这怪物可以任意切换自己的所在。 更要紧的是,一旦被它困在虚无之境没有抓住它反倒让它从现实逃走,那这场凡界的灾祸也就不可避免了。 搅扰了她好好看戏的心情,还想把这个他自己还算喜欢的地方毁掉,清乐简直是气不打一出来。 不管为了什么,这东西既然让自己撞见了,就别想跑了。如果自己都不能弄死它,恐怕就只能任由它为祸六合了。 清乐不动声色,假装自己也是凡人没有看到虚魇兽已经布下的一个虚无之境。 越来越多的人已经被卷入了虚无之境,看到戏楼整个开始坍塌,都高呼救命四处逃窜。 虚魇兽大口大口吸食这里的人们的恐惧。 但慢慢它就发现这些人们的恐惧越来越难找了,于是它也便不在乎地露出自己的样子来,四下寻找。 而渐渐的,不光是人们的惧怕,连人都找不到了。 只剩下一个人瘦弱的女子依然坐在戏楼的位置,淡然地看着它。 “我都看了你半天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脑子果然不太好使。” 虚魇兽发出愤怒的吼叫声,可是这次它再怎么发力,这里都不再有任何继续坍塌的迹象了。 “忘了告诉你了,这里被我替换了,不是你一开始吓唬人的那个,这里是我自己的虚无之境,不受你控制。” 虚魇兽不可置信地拿爪子狠狠地抓着地面,额头上的七只眼睛同时喷射出紫色的火焰来,但都未对这个空间的一切造成什么影响。 “行了,别挣扎了。”清乐手上甩出听话来,“顺带告诉你,今天你是运气不好遇着我了,我是清乐,十二主神,天上地下六合之内怕是没有比我更能打的了。” 她不再耽搁,手持着听话发力,那鞭子便朝着虚魇兽的身体急速地缠绕过去。 可是虚魇兽显然不是愿意束手就擒的,它的身体瞬间撑大了几倍,听话一圈都没有绕过去,在清乐也注入神力让听话也加长之时虚魇兽已经跳开了。 看来还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清乐暗道,这东西还是得尽快解决,自己是把它替换到了自己的虚无之境中才勉强困住了它。 可是她本没有虚魇兽那样随意制造环境的本事,这里所谓的虚无之境,其实就是她自己的元神深处。 让一个怪物在这里待太久,怎么也不可能是件好事。 她运足了神力,听话再次甩出,且一下子分成了好几股,阻断了虚魇兽所有的退路。 虚魇兽被绑住,还是在不断地挣扎着,发出一声比一声高的叫声。它的攻击不只是实力的硬碰硬,还是一直深入脑海的攻击。 这家伙如果化形成人,必定是个操纵人心的能手,它一直不断地攻击着清乐的元神,侵蚀着她的精神,其实是在找她的破绽。 清乐一直努力做着抵抗,一边用听话上的神力企图赶紧把这东西杀了完事。而虚魇兽则是在找清乐的精神破绽,双方陷入了僵持之中。 虚魇兽是从冥泽之中的洪荒巨兽分化出来的一个,而从乐神那里她也得知,洪荒巨兽根本不是什么天然而生的邪兽,是那些上古的神仙们心中的恶念所聚集而成。 清乐觉得自己简直像是被无数细小的细线钻进了脑子,一根根地在将她从前的所有记忆翻来覆去地搅动,直到找到她的痛处。 而就在清乐心中暗骂着怎么还不死的时候,脑海之中“嗡”的一下,像是被锤子在耳边重重敲了一下响螺。 “原来是这个啊。”一个奇怪的声音不住地在她脑海之中回想。 “不要!”清乐下意识地喊出声,虽然她自己都说不清那是什么,不过她可以肯定,那就是自己决不能放弃的东西。 “清乐主神的执念,原来是这个。”虚魇兽这个时候倒是有了意识,还一直凌驾于自己之上。 “你给我放开!”清乐冷声道。 “放开?为何?无欲无求不应该才是主神想要的么?这东西不跟着你了,你说不定还能超过你师尊。” 清乐心中是害怕的,如果自己的执念被毁,那也许以后确实不会再被它所困,可是那也就是说自己会忘记寻奕,彻底忘记。 二百五十八 上元上圆 - 十二笙箫 - 玉衡无蹊 可是要向它妥协么,放它离开,日后再找机会抓住它,可是还会有这样的机会么? 长戚与她说过虚魇兽的可怕之处,如果没有人能够阻止它,那它会无限地强大下去,直到成为一个不亚于洪荒巨兽的存在。 为什么,自己要再一次面临这样的选择,从前她已经失去了寻奕一次,可是那时候的她从未有一刻是想过放弃的。 而这一次,是逼着她自己放弃。放弃过往,放弃回忆,让那个可能一直在等着自己的人,慢慢地,一点一点消失在长逝的岁月之中。 就算那个时候她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痛苦了。 但是一定要这样残忍地对待他么? “我……我可以放你走。”清乐最后,用微弱的声音妥协道。 “你倒是和元孛不同,他那个时候选择做他的神尊,六合之主。”虚魇兽大笑起来,但其实是震耳欲聋的怒吼声。 清乐缓了几口气,竟真的开始收回自己所布下的虚无之境,虚魇兽一开始制造的戏楼坍塌的景象重新开始浮现出来。 “滚。”清乐还操纵着最后的神力,等着虚魇兽离开她的元神收回那些探入她脑海之中的可怕的触手一样的东西。 “可是我改主意了。”就快要彻底脱离清乐的虚魇兽突然改口道,“若是以你这位主神的执念为食,你也未必困的住我。” “你敢。”清乐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这个我可是要定了!”虚魇兽再次朝着清乐的元神发起了一次猛攻,这次是无数的刺痛感一齐袭来,意识恍惚之间,刚刚的感觉又消失了。 虚魇兽的身体再次变大了一倍,不只是身形上,清乐感觉到这东西给自己精神上的威压更高了。 清乐的双眸之中再一次的,阴冷的要直接结起冰来。 “我不是没给你机会。”她手中的神力一瞬间聚齐,这被虚魇兽制造出来的环境瞬间被打破,那些刚刚还在逃窜的人们,竟然都消失了。 “既然是你自己做出来的虚无之境,那正好你就在这里和它一起消失吧。” 虚魇兽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已经……啊……” 它甚至来不及说出心中的疑问,就在清乐的攻击之下,再也动弹不得,只有庞大的身躯在微微抽搐。 清乐一开始只用自己的神力对付它,还不敢下死手是因为自己确实有破绽。可是如今唯一的破绽已经被虚魇兽吞噬了,清乐用了全部的元神之力猝不及防地攻向虚魇兽,抵挡不住的虚魇兽便同这虚无之境一样,渐渐化为乌有。 戏楼恢复成一开始的样子,完好无损。幻境一点一点消失之时,人们都没有从慌张之中反应过来,但看到自己没事,甚至被砸死的人还好好地站着的时候,都是又惊又奇。 清乐顾不上这些,她思索的只是自己的事情。 虚魇兽吞噬了她的那时候最看重的思绪,其实无非就是她对于寻奕的执念罢了。若是现在自己已经失去了这些,那是不是……就再也没有找到他的可能了? 身后的虚无之境和虚魇兽的尸体正在一点点化作齑粉消散,大概等到虚魇兽彻底消失的时候,自己也许就不会再记得他了吧。 长戚一直追踪着虚魇兽,待他赶过来的时候,也看到了那凡人看不到的虚无之境和里面已经成为一具尸体的虚魇兽。 以及,远处长街之上混沌地走着的一个熟悉的人影。 “师父!”他认出来是清乐,赶忙追了上去。 清乐脚步一顿,她没有回头,静待着长戚追过来。 “这,虚魇兽,是你收拾的么?”长戚向她确认道。 清乐淡淡地点点头,“你来晚了,去打扫干净吧。” 长戚看到她的神色显然不对,问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没有。”清乐不想回答,此时也不再想多说什么。长戚有些疑惑,但她这样子已经许多年不曾见到了。 在他一恍神的时候,清乐已经自顾自继续往前走了。 从日落时走了许久,直到她突然感觉意识被抽走直接晕倒在原地。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清乐询问长戚发生了什么事情,长戚惊奇不已,眼前的清乐显然精神的很,和昨日看到的那个简直判若两人。 不过长戚也不会在她精神好一些的时候还故意去提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他告诉清乐只是昨天收拾了一个妖精有些累了。 清乐自己记得,她确实和虚魇兽打了一架,最后还是自己赢了。 “今日是什么日子,为何这么热闹?”清乐听到窗外传来极为吵嚷的声音。 长戚往外探了探头,“是上元灯会,今日晚间会放灯,也会有灯会。” 清乐一个翻身下床,“那应该热闹的很,我们去看看吧。” “哎,师父……”长戚叫住她,清乐回过头来等着他的下文,可是长戚却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了。 他总觉得清乐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 “好了别愣着了,虽然灯会看了不少,可是今天这么大的凡界的阵仗还是少见呢。”她笑得开心,就往外面跑。 一直到了余晖彻底西沉之后,皇室做出来给百姓们看的最大的那盏莲灯慢慢燃气来,整个灯体变的极为通亮,围观放灯的百姓们也发出一阵阵的雀跃声。 这里是大虞的皇城,酒楼今日也是每家都高朋满座,喧闹声不绝于耳。 清乐手中提了一个南瓜形状的灯,通体的橘色极为惬意,长戚只陪了她一会儿便再次被青邪叫走了。 两个拿着糖人的小孩叫着从她的身边跑过去,一不小心把她手中的灯撞在地上,清乐心中有些不悦,赶紧俯下身去捡灯。 “你那个不好看,别捡了我这个给你吧。”清乐忙着捡灯时,听到旁边有人传来声音。 “我不要你的。”清乐执拗地把南瓜灯捡回来,抬起头来时对上了那个要送她灯的人。 主街之上所有花灯齐亮,却也比不过他目光之中洒下的那一整片星河般的光彩。 “我不是真的想离开。”在喧闹的人群声之中,清乐还是分辨出了眼前的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我知道你一定会找我,可是我怕你会陷入执念像你师父一样。所以你找到我的契机,是你决定不要为了找我而活,放下偏执的时候。谁知道你竟然这么不开窍,非等着虚魇兽把你那一点怪脾气吞干净才勉强算是破了局。” 清乐依然愣在原地,眼前这个人,他一直盯着自己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直到自己半天了还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他狠狠敲了一下自己的脑门,“醒了没?” 清乐捂着脑门,“哦,哦,好。” “好什么好,不会是脑子坏了吧,应该不至于,你才多大年纪啊。”寻奕往两边捏了捏她的脸,还轻扯了又扯。 而后清乐的情绪才终于在震惊之下,缓慢地展现在脸上。 眼瞧着她就要哭出来,寻奕及时制止了她,把她的嘴角往上扬了一个夸张的角度。 “好了,前面有好玩的,带你去看。”他将自己的灯也一并塞到了清乐的手中,然后拉过了拿着两盏灯的清乐。 (全文完)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