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1 【01】 看见季沉和陆颜的时候,姚佳年刚从车库出来没多久。 这座城市一到冬天就冷得厉害,早些天又飘了几粒雪,愈发寒气逼人,姚佳年畏冷,干脆连招呼也懒得打,经过两人身边时不自觉低了低头,加快步子。 对方好像并没看到她。 姚佳年并非刻意去听两人的对话,只是擦肩而过时,冷风一吹,陆颜细软温润的语调便被吹进了耳膜,具体说了什么她没听清,只依稀听到季沉似乎说了个“好”字。 声音低而温柔,沉沉醇醇,像是一杯上好的果酒,有馥郁、清冽的味道,熟悉的,却满是一股陌生气。他应该是在答应陆颜些什么。 到底是在答应什么呢?姚佳年微晃了晃脑袋,心想,这跟她又没多大关系。 或许是天气太冷,姚佳年的鼻子有些难受,顾不得多想,裹紧大衣,快步走入拐角处的兽医店,连背后有人叫她都没听到。 见叫了几声姚佳年都没反应,陆颜以为自己认错了人,便不再叫唤,转而看着季沉笑了一下:“刚才那人长得真像佳年,你说是不是?” 看一眼那背影消失的方向,季沉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没注意”,说完发现陆颜正紧盯着他看,他眉梢微微挑起:“怎么?” 见他眼底并无异色,陆颜唇边的笑意一下子晕开,在冰天雪地里有丝甜腻,她上前半步,亲昵地挽住季沉的胳膊,语气娇俏:“晚上一起吃饭?” 季沉点了下头,却是不动声色地多看了一眼街角的兽医店。 …… 兽医店里,护士小茹正在给一只小泰迪喂食,见姚佳年推门进来,不由吃了一惊,没敢多问,只像往常一样喊了声“老板好”。 姚佳年点了点头,“早上好”,接着进到里头的休息间。 徐毅正好从办公室出来,小茹立马蹿到他跟前低语:“徐医生,老板好像不对劲,眼窝红红的,像是摊上什么事了,不会是咱们店又入不敷出了吧?” 徐毅耸耸肩:“谁知道呢,没准是天气太冷,被风吹的。”他给自己倒了杯咖啡,眼神无意中瞥到那只小泰迪,说:“这只泰迪恢复得差不多了,打电话通知客人来取。” 小茹应了声,徐毅又看了泰迪一眼,随后回到办公室,想了想,还是给陈小雨拨了个电话。 …… 姚佳年脱下大衣,无意中往镜子里瞥了一眼,见自己双眼红得像只兔子,心里面莫名其妙地涌上一股无力感。 她先是洗了把脸,接着又给刚养不久的两条金鱼换了水。 做完这些,她又拿出一张新画纸,坐在画板前开始琢磨:今天画些什么好呢? 姚佳年的日子过得十分轻松,又没什么经济压力,可轻松过了头便成了闲闷、无聊。尤其是最近一年,更是闲得发慌。 她干脆买下了这家兽医店,平时就在这里消磨消磨时间,因为不太喜欢人际交往,她又在兽医店里置办了个休息间,无聊就画些画。 今天画还没开始画,陈小雨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就闲聊了几句。 通完电话,姚佳年呆愣了一会儿,接着打开电脑,给最常联系的那个账户发了封电子邮件。 …… 兴许是受了凉,姚佳年下午有些发热,早早回了家,头有点晕,刚躺下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她睡得并不好。 就像是有层密密的网罩在她身上,热得紧,却偏又醒不过来。 浑浑噩噩的,头也跟着疼了起来。 就在她难受得要死的时候,突然感到床旁边陷进去一大片,接着她腰上多出一条胳膊,那人稍微一使力,她整个人就被埋入一个胸膛,硬邦邦的,带着微微的热度,有陌生却好闻的气息。 那人似乎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指间有些凉。 他的唇轻轻落在她的眼睛上,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微热的,冷静,有条不紊。 姚佳年脑子里混沌一片,脸颊持续升高的温度驱使她握住那人大大的手掌,将他的手掌贴在脸颊,凉凉的触感让姚佳年顿时舒服许多。 那年轻、陌生、好闻的气息将她裹紧,带着微微凌冽的酒精味道。 姚佳年突然一个激灵,想起那陌生的气息来自于谁。 有那么一个人,无论和他相处多久,她总觉得他混不熟。 当“季沉”两个字赫然于脑海,姚佳年顿时睡意全无。 她闭着眼,一动不动,握着季沉的手来不及松开,连呼吸都似乎慢下半拍。 季沉似乎是察觉到怀里人的僵硬,却反握住姚佳年的手,低声问她:“吴嫂说你晚饭没吃?” 姚佳年没说话,静了半饷,耳边季沉的呼吸莫名让她压抑,终究还是开了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没胃口。” 他今天心情似乎不错,对待她的态度也比往常亲近了许多,被他完完全全地拥在怀里,反倒让姚佳年觉得不适应起来,她挪了挪身体,想要与季沉拉开些距离,同时脑子里又忍不住在想:看来他今天和陆颜相处得很愉快,顺带着连她也沾上了光。 见她要躲,季沉反将她往怀里收紧了些,他力气大,加上她素来不会公然反抗他,便也作罢,他宽阔硬实的胸膛紧贴着她秀气的后背,感受着她的细腻,唇肉若有似无地摩挲着她的耳骨,灼气喷洒在她颈后,问她:“今天哭了?” 和季沉结婚五年,她明白这是他和她之间的一种性-暗示,姚佳年心里突然一凉,没回答季沉的问题,只随便找了个借口说:“突然有些饿,我下去下碗面。” …… 季沉今天的心情是真好,竟然破天荒地亲自下厨,给姚佳年煮了碗面,还打了两个鸡蛋。 已是半夜一点多,姚佳年的肚子是真有点饿,可看到那碗热腾腾的面,她却突然没了胃口,见她吃了两口就没什么食欲的样子,季沉也不急,只好整以暇地坐着,看了她一会儿,说:“晚上和颜颜一起吃饭的时候,陈小雨跑来闹了一场。” 他语气平平,听不出情绪,姚佳年却好像是被根鱼刺卡住了喉咙,她眼神闪躲了一下,过了几秒,语气平静又认真:“不是我指使的。” 季沉仿佛没听到一样,问她:“我跟颜颜一起,让你不开心了?” 她抬头看向他,望进那双褐色的眸子,又移开视线,回答:“没有。”她想了半秒多钟,还是客气地对季沉弯了一下唇:“我都知道的,也理解。” 季沉静静地看着姚佳年,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眸色似乎暗了暗,但很快又恢复到往常冷漠、凌冽的神情,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沉沉的“恩”,接着起身,高大挺拔的身形溢在客厅璀璨明亮的灯光下,在姚佳年身上投下一小块阴影。 “既然理解,那麻烦你和你的朋友别再骚扰颜颜。” 他的声音在客厅响起,不急不缓,带着入骨的冷漠。转身往楼上走去,留给姚佳年一个倨傲、陌生的背影。 姚佳年低头吃进一口面,突然觉得客厅的灯光有点刺眼。 …… 实在没胃口吃面,姚佳年从冰箱里拿出一块起司蛋糕,热了一下,就着温牛奶填饱了肚子。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季沉还没睡。 房里只开了盏台灯,发出温暖的橘黄色柔光,姚佳年顿时便有了睡意。季沉不在卧室,应该在洗澡,姚佳年隐约听到细细的水流声。 她之前在他身上闻到了酒精的味道,想他晚上大概喝了酒,便又下去厨房给他泡了杯醒酒茶,再上来时,季沉已经从浴室出来,只在腰下围了条白浴巾。 刚洗完澡,他头发又硬又短,黑得像墨,几粒水珠从发梢滚落下来,沿着肌理分明的胸膛而下,消失在人鱼线。 姚佳年有片刻的失神,反应过来后便把醒酒茶端去了床头矮柜上放下,带着不多不少的笑容,看了眼季沉:“喝杯茶醒醒酒,也好暖暖胃。” 说完只站在季沉面前不动,生分得像是…… 季沉想到“外人”这个词。 他抬了下眼皮,见她两颊泛着红晕,不冷不热地说道:“明天去医院看看,有点发热。” 姚佳年一时大脑有些糊:“什么?” 季沉没接话,伸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便听到姚佳年说:“今天我在路上看到你和陆颜了。” 她声音柔柔的,棉花一样,季沉并不反感这个话题,反而有点兴趣想听她继续往下说,他看她一眼:“是么?在哪?” “文衔街,我在那有家兽医店,是在附近见到的。”她和季沉虽有五年的婚史,但彼此间互不干涉对方私事,对于她的事,他几乎不会过问,也不甚关心,今天如果不是她说,他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她那家兽医店的具体位置。 这点,姚佳年心里是清楚的。 季沉又喝了口茶水:“没看到你。” 因为刚才在客厅有些不愉快,姚佳年有心缓和关系,说:“我看到你们了,很般配。” 季沉拿着茶杯的手一顿,继而将茶水一饮而尽,将空茶杯放回矮柜,他脸色不太好,下颚曲线慢慢紧绷起来,姚佳年察言观色,生怕他误会什么,忙说:“是真心话。” 季沉冷哼出声,语气甚至显出些刻薄:“姚佳年,你可真懂事。” 姚佳年愕然,她真是越来越不会和季沉相处了。 第2章 chapter2 【02】 前不久陈小雨公司附近新开了间甜品店,老板是个韩国人,听说对塔罗占卜之术颇为精通,陈小雨就好这口,一来二往和老板成了熟人。 硬拉着姚佳年也算一算。 韩国老板一双眼睛描画精致,显出几分诡异,看着姚佳年抽出的牌,静了半响才道:“恋人在逆位,感情不顺,旧人归来是灾。” 姚佳年向来不迷信这些东西,听过也罢,并不多想,和陈小雨点了些甜品,口味果真一流,临走前,陈小雨又买了些招牌甜品,让她给徐毅带去,韩国老板很是热情。 …… 眼看除夕将至,姚佳年在兽医店附近的紫荆公寓租了个套间,办完所有手续已是下午五点多,正好接到季沉母亲的电话,让她今晚和季沉一起回季家老宅吃晚饭。 姚佳年自然没有推辞的道理。 心里实则并不怎么愿意回去。 原因是,那里不止是季家,还是陆颜的家。 说起来也算是一段缠绵悱恻的故事。 姚佳年早在读高一的时候就知道了陆颜这号人物,那会儿陆颜还姓季,叫季颜,众人歆羡的季家小女儿,至于后来怎么被发现是幼时抱错的,姚佳年不清楚,只知道季家又多出个叫季果果的女儿,季颜也改名叫了陆颜。 这件事当时在学校传得盛,姚佳年想不知道都难,那之后,陆颜消失了一段时间,再出现,依旧光鲜出众得不像凡人,除了姓氏变了,其他一切如常。 让学校那些等着看热闹的好事者大失所望。 她那时的同桌林米阳还曾八卦过陆颜和季沉,猜他俩会不会上演一出《蓝色生死恋》。 姚佳年那会儿年纪小,跟季沉、陆颜那帮人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这些事听听也就过去了,没想到若干年之后,季沉果然“不负众望”,满足了当时全校八卦人士的“臆想”,不同的是,这一次,姚佳年却从旁观者变成了参与其中的配角、入侵者。 何所谓“法律上的正室,感情里的小三”?这便是吧? 姚佳年心有不甘,却偏无能为力,暗叹一口郁气,后拨通季沉电话。 …… 加上姚佳年,季家共有七口人,除了她和季沉搬出去单住之外,季老太太、季父季母、季果果、陆颜五人均住在季家老宅。 季老太太这些年身体不大好,这里头兴许也有些缘故是被当年季沉和陆颜那一段给气的,作为老太太膝下唯一嫡孙,季沉倒也顾忌些,和姚佳年结婚以来,在老太太面前还肯花心力演演戏,与姚佳年扮一对恩爱夫妻。 姚佳年也配合,起初是因为无所谓,现在……或许是因为早已习惯配合季沉了。 有时候,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姚佳年正有些出神,季沉的车已经在跟前驶停,等副驾座的车窗玻璃缓缓降下来,姚佳年才意识到车已在前,她弯下腰往里看了一眼,季沉并没看她,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正视前方路况,侧脸显得有些凌冽,就像从姚佳年身边刮过的冬日里刺骨的风。 她也没怎么失落,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带着笑意对季沉说道:“刚才和妈通电话的时候听妈讲,奶奶最近身体好多了。” 季沉没回话,熟练干脆地发动引擎,车子平稳地驶进高架桥,姚佳年猜想他今天心情可能不大好,琢磨着要不要关心一下,问问看发生了什么事。但想了想还是打消了念头。 一是近来她和季沉的关系有些怪异,总是拧巴着,二是,季沉这个人本来就有些阴晴不定的,脸色不好不一定就代表有事发生。 再者,就算发生了什么事,她问,他也不会告诉她。 何必自讨没趣? 姚佳年偏过脸去看向车外,突然手机震了一下,进来一条短信,她点开看了眼,之后又将手机放回上衣口袋,季沉将她这一系列的动作收入眼里,男人好看的眉不动声色地微皱,他似乎思索了一番,眸色凉凉的,像是寒潭上沁出的一层薄雾,最终还是态度倨傲地开了口,问她:“谁的短信?” 姚佳年一楞,没想到今天季沉跟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关心”谁给她发了短信,她突然有种“季沉很闲”的错觉,同时,还是乖巧地如实回答:“10086。” 季沉仿佛并不怎么满意他所听到的这个答案,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却慢慢加快了车速,姚佳年不知道季沉这个反应代表什么,怕他以为她有什么短信不可告人,姚佳年干脆掏出手机,点开短信界面,伸到季沉面前给他看:“我没骗你,不信你自己看。” 她只是这么一说,没想到季沉还真悠悠地瞥了一眼,将手机收好,姚佳年不说话,季沉眉头松动了一些,也不说什么,接下来,两人一路沉默,直到季家老宅。 …… 虽说也在季家住了些年,但季果果和季家人的关系一直不怎么亲近,和季沉这个亲哥哥也有些疏离。 和陆颜不同,陆颜是个冷美人,心气高,看着有种薄冰似雾的感觉,但那是外人眼里的陆颜,在季家人面前,陆颜又是另一幅模样,甜腻、娇俏,会对季母、季沉撒娇。可季果果却完全相反,在外人面前热情开朗,一回到季家就疏远生分得像个“局外人”。 嫁进季家的这些年,姚佳年将这些都看在眼里,便越是觉得季家的气氛诡异得像是一只黑色的野兽,随时都能把人吞进黑暗里,令人窒息。 一顿晚饭吃得也是压抑,熬到饭后,季老太太却要留她和季沉在老宅住上一夜,姚佳年并不乐意,以为季沉也不会愿意,没想到季沉却难得温柔地对她笑了一下,说:“既然老太太喜欢你,那就留下来多住几天,陪老太太说会儿话。” 姚佳年没办法,只能点头。 听季沉说要和姚佳年在老宅多住几晚,季老太太心里自然开心,季母也高兴,连忙吩咐家里的佣人给季沉以前的房间换上新的枕巾被套,陆颜唇角也弯弯的,向季母撒娇:“妈妈有了儿媳,就忘记女儿了?” 季母摸了摸陆颜的头发,语气宠溺:“颜颜就爱瞎吃醋!” 陆颜笑得更加甜腻,季沉脸上也浮着淡淡的笑意,姚佳年突然就想,季沉留下来恐怕是因为陆颜吧? 真是…… 姚佳年心里难免有些失落,无意中瞥到季果果正在看她,赶紧敛了神色,怕人看穿,强颜欢笑起来,身体里有道声音自嘲,她真是越来越不像自己了,真假…… …… 洗完澡出来,季沉还在书房跟季父讨论公司的事,姚佳年百无聊赖地在卧室书橱前看季沉学生时代所得的一座座奖杯。 奖杯旁边有一张照片,背景是他们的高中操场,应该是在举行运动会,季沉穿着白色和深蓝色相配的运动衫和宽大的及膝运动短裤,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帅气、阳光、稚气还未脱尽,大概是受了伤,照片里的季沉脸颊左侧贴了张ok绷,却笑得极其张扬,有股“舍我其谁”的霸道劲。 他右手亲昵地圈着陆颜的脖子,那时的陆颜还是高一新生,比她和季沉低一个年级,留着柔顺的长发,绑一个简单的马尾,清纯好看得像仙子一样。 陆颜在季沉怀里似乎有些小炸毛,嘟着嘴,仿佛不满意季沉圈住她脖子的这种蛮横、霸道的方式,可就算隔着镜头,也能感受到陆颜当时的好心情。 姚佳年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指间轻轻拂过照片里季沉的轮廓。 那时十七岁的季沉,跟现在的他真的一点也不同……姚佳年眸光暗了暗,心想,这些年的季沉真是愈发成熟,愈发深沉、也愈发……不开心了。 “好多年前拍的照片了。” 姚佳年一惊,刚才看得太入神,没察觉季沉不知什么时候已走到她身后,她往后看了眼季沉,见他低垂着眼也看了看她,姚佳年下意识往旁边退了几步:“你怎么无声无息就进来了?” 季沉眉梢挑了一下:“我应该吹着喇叭进来?” 姚佳年一顿,继而被逗笑,笑了一会儿,见季沉始终没什么反应,姚佳年有些尴尬,硬生生地止住了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季沉没理会,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忽而说:“我要回公司一趟,你早点睡。” 姚佳年点点头。 季沉迟疑了片刻,似乎有什么话想跟姚佳年说,但终究还是不发一言。 姚佳年心里明白,今天是陆颜生母的生日。 季沉哪里是回什么公司?恐怕是带着陆颜回陆家吧? 姚佳年抬头看向季沉,故作轻松地对着他笑了一下:“早去早回。” 季沉静静地看着她,说不上来是什么表情,姚佳年被他看得莫名有些心慌,脊椎似乎都僵硬住,手机适时震动起来,姚佳年如获大赦,连忙接通电话。 即便那只是个来自本市的陌生号码。 姚佳年此刻其实并没有什么心思听电话,将手机放在耳边,她胡乱“喂”了一声,对方却没回话,一阵长长的沉默过后,姚佳年有些纳闷起来,试探性地说了句“你好”?那头依旧寂静。 就在她要挂断时,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年轻的男声。 温柔的,带着微微醉意,沾了薄薄的夜色,隔着长长的网路传来,一声轻缓的“年年”,仅两个字,却仿佛染尽了岁月的尘埃。 姚佳年突生一种不真切之感,眼眶不受控制地一热,短暂的恍惚过后,立马挂断电话。 季沉渐渐变了眼色。 第3章 chapter3 【03】 一通电话扰得姚佳年有些心烦意乱。 季沉走后,她不让自己再往下多想,收拾好心情便准备睡觉,可人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慢慢浮现出季沉刚才的模样。 那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 姚佳年回想起来还有些发沭,虽然她接电话的时候表现得有些反常,可季沉也用不着以那样的眼神看向她呀?他表现得像是一个冷血的猎人在审视自己的猎物,眼底仿佛带着一层薄薄的冰渣,随时都能将她看穿,一旦发现被背叛,就将她狠狠抛入地狱。 可先背叛的人明明就是他,不是么? 姚佳年想着有些心寒,起来打开电脑登陆邮箱,先前发送的电邮有了回复,她读完回复内容,之后想了想,敲下一行字发送了过去: “那好,除夕过后,我去加拿大找你。” 回复完邮件,姚佳年坐在电脑前发了一会儿呆,接着,她拿出手机,调出通话记录,手指触到最近的来电,看着那个来自本市的陌生号码。 想了许久,还是将号码存入手机,打上“陈新禾”三字。 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只不过七年时间,曾经以为永远无法原谅的人,现在想起,恨意淡得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疤,更多的竟是对时过境迁、沧海桑田的感概。 姚佳年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正考虑要不要给陈小雨打个电话,就好像心有灵犀一样,陈小雨的电话打了进来。 在听到陈小雨带着哭腔的声音后,姚佳年心里“咯噔”一声。 该来的终归要来。 开车到达陈小雨所说的医院后,姚佳年在医院门前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快步走了进去。 徐毅正在急救室里进行手术,外面等候的陈小雨哭成了泪人,对着项瀚声嘶力竭地吼:“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项瀚有些激动,也是一股怒气冲冲的样子,气场上丝毫不输给陈小雨:“陈小雨,就为了那个兽医,你这样对我?!” 两人都红了眼,丝毫没有顾忌到这里是医院,姚佳年赶快走上前去,拉住陈小雨,提醒她这里是医院、需要安静之余,又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小雨见姚佳年过来,眼泪流得更凶,指着项瀚控诉:“我跟徐毅晚饭吃得好好的,谁知这个疯子突然就冲了进来,然后,然后就……”她哭得有些岔气,项瀚怒气更盛:“吃什么晚饭要吃到他家里去?!” “这关你什么事!”陈小雨狠狠擦了一把眼泪,“要不是你推的那一把,徐毅怎么会撞到柜角上!”她看向姚佳年,泪眼婆娑,“徐毅他后脑流了好多血,他不是有事吧?” 姚佳年赶紧安慰了陈小雨几句,见项瀚不愿退步、还要说话的样子,便出言呵止道:“够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没看到小雨现在这个样子嘛?” 项瀚养尊处优惯了,脾气大,性格也不太好,见姚佳年这么说,倒把怒气都转到姚佳年身上了,他怒目看向姚佳年,重重地冷哼一声:“姚佳年,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我跟陈小雨搞成现在这副模样,不都是拜你所赐!” “项瀚!”陈小雨斥道。 项瀚并不打算停止:“姚佳年,你跟季沉怎样是你跟他的事!把我跟陈小雨扯进来是几个意思?!” 他脸部都有些扭曲起来:“你得不到季沉的爱,就不让我跟陈小雨一起,就因为我他妈的跟季沉是发小是吧?!” 姚佳年没想到项瀚会这么说她,惊愕的时候,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那人走得快速又沉稳,姚佳年还没能有什么反应,季沉已经走到跟前,挥起胳膊,对准项瀚的侧脸就是狠狠一记拳头:“清醒没?” 姚佳年听声音就知道这拳打得很狠,项瀚猝不及防,被打得踉跄了几步,好不容易站稳之后,嘴角却溢出了一点血,他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季沉,眼睛因为激动有些胀红,却终究没再言语。 见项瀚安静了下来,季沉这才看向姚佳年,说:“你跟陈小雨先回去,这里的事我会处理。” 姚佳年看了眼季沉,想说声谢谢,但想想还是没说,点点头:“好。” 陈小雨起初不肯走,非要等徐毅出来,姚佳年劝说了好久,陈小雨这才愿意先跟她回去,项瀚想跟着出来,被季沉拦下。 姚佳年带着陈小雨从医院出来,提车的时候却碰上了陆颜,她原是坐在季沉车里的,或许是看见了姚佳年,陆颜下了车,尽管如此,姚佳年还是没有要跟陆颜打招呼的意思,可陆颜却叫住了她。 姚佳年冲着陆颜点了下头,并不想多说什么,旁边的陈小雨也不待见陆颜,声音里哭腔未消,对姚佳年说:“别理她!” 陆颜偏不识时务地又在背后喊了姚佳年一声,这次添了一句带有指责意思的话:“为什么要给季沉打电话?” 姚佳年回头看了陆颜一眼,她穿着白色的大衣,在夜色里美得像只高傲的天鹅,像是冬日里的皑皑白雪,清美得让人难以企及。 真真是男人都会捧为至宝的容貌。 姚佳年心里突生一股厌恶:“陆颜,我姚佳年自以为没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 说完,不再停留片刻,带着陈小雨一起上了车。 …… 姚佳年没回季家老宅,带着陈小雨去了她刚租下的紫荆公寓。 姐妹俩收拾好,躺在床上休息时,陈小雨突然说了一句:“其实,如果没有陆颜的话,季沉真算是一个优质丈夫。” “你开车时季沉亲自教的,他以前还为了你专门去学习厨艺,你家里出事那会儿,也是把你照顾得无微不至。不管怎么说,他对你,也是体贴过,疼惜过的。” 陈小雨想起一些往事,叹息道:“以前我们多好啊,你和季沉,我跟项瀚。后来如果不是因为陆颜回国……” 姚佳年不敢回忆以前的事,只郁叹一气,说:“别想了,你也累了,早点睡吧。” “恩。”陈小雨闭上眼睛,手伸进被窝里握住姚佳年的手,过了很久,突然又说道:“佳年,我跟项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因为你和季沉。” 姚佳年听出陈小雨的语气有些不太对劲,声音里有哭腔,便没说话,安静地等待陈小雨的下文。 陈小雨继续说道:“我跟项瀚分手,是因为陆颜……项瀚爱过陆颜。” “曾经,很深很久的爱过陆颜。久到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刚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那混蛋心里爱的人是陆颜。” “多痴情啊。”陈小雨冷笑了一声,“在我最爱他的时候,他爱的却是别人。” 姚佳年回握住陈小雨的手,想安慰,却发现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小雨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又抬眼看向姚佳年,说:“佳年,你不爱季沉,所以,不管他怎样对陆颜,你都不至于太受伤,这便是你最大的资本,千万要守住!” 姚佳年闻言呆愣住,片刻之后才点了下头。 她差点都要忘了。 如果正室对丈夫的出轨行为持包容、理解态度,那情况无非有两种,一,管不住,二,不在乎。 她几乎快要忘记,她本该属于后一种情况。 至少,起初是。 …… 处理完医院的事,季沉看了下表,已是晚上十点多钟。 将陆颜送到陆家楼下,他并没有要送她上去的意思,对陆颜说:“时候不早了,你今晚在你妈这住一晚,陪陪阿姨,妈那边我会交代。” 陆颜点点头,却不下车,季沉看她一眼:“有事?” “你不上去坐坐?我妈想见见你。” “下次吧。”季沉语气里并没有回旋的余地,陆颜了解他的脾性,便也不再多说,乖乖下了车,临走前弯腰对着车里的男人温婉而笑:“回去的时候开慢点,注意安全。” 季沉应了声:“晚安。” “晚安。”陆颜依依不舍地往楼道入口走去,季沉发动车子,往季家老宅的方向驶去。 …… 季沉没想到会在老宅前院遇到季果果。 季果果似乎专程在等他,这让季沉微微有些讶异,虽然两人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但对于季果果这个妹妹,季沉并不十分亲近。 或许是因为刚开始的时候变对她有些抵触情绪。 高中那会儿还不懂事,因为陆颜的关系,总把季果果当成入侵者。 季沉今晚心情不佳,看了眼站在他跟前的季果果,尽量不让自己的语气因为心情的影响带上不善的成分,问她:“怎么了?” 季果果昂着头,不卑不亢地看向季沉:“我过完年会去加拿大,去我学姐的心理诊所工作,你知道的吧?” 季沉点了下头,这件事他听季父提过一次。 “我跟那位学姐关系很好。” 季沉有些疑惑,不知道季果果为什么要跟他讲这些。外面天气冷,慢慢又飘起了雪,站在前院听她说这些有的没的,季沉有些不耐烦起来。 对于季果果的事,他本就不甚关心。 季果果搓了下手:“姚佳年曾经是那位学姐的病人。最近听说又重新联系上了那位学姐。” 说完,不顾季沉反应,季果果快速转身离开。 季沉看着季果果的背影,皱了下眉。 第4章 chapter4 【04】 姚佳年本以为还要在季家老宅住上几天,谁知季沉突然转了性,在项瀚那档子事过后,竟体贴起人来,让姚佳年暂时可以住在紫荆公寓,陪陪陈小雨。 季沉竟然知道她在紫荆公寓租了一套房,这让姚佳年多少有些惊讶。 陈小雨不以为然:“你当季沉是什么人?你做什么事,只要他想知道,有什么是查不出来的?” 姚佳年不再多想,关于季沉,她只会越想越乱,一切等到年后再慢慢梳理。 …… 季沉将徐毅的事情处理得妥帖,陈小雨心里的疙瘩也便消了很多。 两人这几日相伴住在紫荆公寓,倒有种回到大学寝室的感觉,怀念之余,想起学生时代的自己,也难免有些叹息。 早晨又下起了大雪,姚佳年开车将陈小雨送去公司后,本想直接回紫荆公寓,但想了想,还是去了兽医店。 刚进兽医店,小茹便立马迎上了上来,有些殷勤地接过她刚脱下的大衣和手提包,一句甜腻腻的“老板好”,接着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进了休息室。 姚佳年还算了解小茹,瞧她这副模样便猜出大半:“又要请假?这次请几天?” 小茹满脸堆笑:“就明天一天,反正徐医生这几天也不在,店里生意也不大好,除了照顾那只小泰迪,我就没其他事了。” 姚佳年笑笑:“生意差也不是坏事,至少你落得清闲。”她拿出日历,算了一下日子,头没抬,眼角却是染着浅笑,“好了,等下午客人来领走泰迪,你就可以下班了。” …… 本来以为要等到下午,谁知泰迪的主人一早就赶了过来。 那是个二十八、九岁的女人,长相颇为艳丽。 女人很健谈,小茹将徐毅交代的一些注意事项转述给女人听后,见时间还早,就随便跟她闲扯了几句,不知怎么就聊到了徐毅今日的去向。 小茹其实也不大清楚徐毅为什么会请假,只随便笑说道:“徐医生去找工作了呗,我们店年年赤字,眼看就要倒了,还不得抓紧另投东家。” 女人一愣,表情有些奇怪。 见她当真,小茹笑起来:“别听我瞎说,我们老板有钱,这店开着纯为打发时间,哪会因为赔钱就不开啊?俗气。” 女人笑,这世上能干出这种事的,她还真认识一个。 女人从小茹怀里抱过小泰迪,临走的时候,余光无意间瞥到墙壁上的一副壁画。 无来由地顿住了步子。 小茹见状看向壁画,说:“还行吧?我们老板画的,昨天刚挂上。” 女人没说话,只站着不动。 小茹心觉奇怪,恰巧姚佳年出来打热水,她不喜与人交际,看到女人后只点头表示了一下友好,接着便走到饮水机旁,微弯下腰,边倒水边对小茹说道:“小茹,房间饮水机没水了,打电话让人来送。” 小茹应了声,去拨电话的时候,见女人还没走,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姚佳年 姚佳年似乎浑然未觉。 小茹试着喊了声:“林小姐?” 林米阳这才回过神来,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接着快步走出兽医店。 看样子她没认出她来。 林米阳莫名松了口气。 怎么会这么巧呢?这竟然是她的兽医店。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林米阳接通,听到男人带着磁性、温柔的声音,告诉她,他今晚有同学聚会,不回去吃晚饭,让她不用等他。 林米阳有些走神,在男人要挂断电话的时候,才突然说道:“新禾,我今天看到佳年了。” 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下。 林米阳被一阵夹着雪花的风吹得有些呼吸困难,还是说道:“她真的变了很多,和以前不一样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男人没说话,过了许久,林米阳才发现,原是电话早已被挂断。 她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将手机塞入口袋。 …… 姚佳年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遇到林米阳。 她以前的“闺蜜”,现在的……陌生人。 五年来的首次碰面,她自认为表现得不错。 中午吃饭时将事情告诉陈小雨,陈小雨将她鄙视了个底朝天:“我要是你,看见那贱人,直接一脚踹上去!” “小贱人当年挖你墙脚,现在还好意思回来!”想起以前的事,陈小雨就为姚佳年不值,“等下!”她突然间想到什么,“小贱人回国了,陈新禾那人渣岂不是也回了?!” 姚佳年若无其事地点了下头。 陈小雨音量上了一个梯度:“你早知道陈新禾回国了?” 姚佳年没否认,陈小雨不淡定了:“那人渣来找过你了?” 姚佳年轻描淡写:“没有,只打过一个电话。” 陈小雨还想继续往下问,姚佳年已不愿再说。 陈小雨心直口快,为她不甘:“一个林米阳,一个陆颜,把你的桃花路堵得死死的。一个夺你初恋,一个抢你丈夫,我看啊,这两个女人最应该拜把子!” “佳年,要不要请个高人算一算,你是不是犯小人啊?” 姚佳年没说话,吃进一小块牛排,不由心想,这家餐厅的牛排什么时候竟变得有些辛辣了。 …… 最后一杯白酒入肠,陈新禾胃里微微有些犯酸。 放下酒杯,他脸上噙着笑,似乎心情不赖,对刚敬他酒的女同学勾了一下唇:“没有,我目前单身,没有女友。” 女同学的脸莫名红了一下。 旁边的班长张华峰见状开起了玩笑:“韩丹,大学那会儿,我就瞅着你对我们系草有意思,现在是不是后悔那么早结婚了?” 韩丹微窘:“哪有,我这不是替咱们班还单着的姐们问的嘛!” 众人笑,刚才一一敬过陈新禾酒,此刻大家心里都在感概:真真数年河东,数年河西。 毕业七年后的第一次同学聚会,大家早已不是当年青葱的大学生,如今柴米油盐铜臭味,这里头,变化最大的还属陈新禾。 当年法律系的才子,在国外跌打滚爬数年,现今摇身一变,成了金融界的巨头,在海外镀了一层金,回国后,俨然s市最有身价的黄金单身汉。 愈发成熟。 岁月终究将他打造成流光溢彩的样子。 韩丹心里到底有些落寞,不因为别的,只是觉得陈新禾身上少了点什么本该有的东西。 张华峰嘴贱的毛病一点没改:“不是我瞧不起咱们班的女性同志,只是鑫禾现在品阶高了,一般的女人,他真瞧不上!是吧,新禾?” 此话一出,女同学们纷纷声讨张华峰。 陈新禾没说话,只是敷衍地笑了笑,实则有些意兴阑珊。 众人察言观色,将话题引到旁人身上,“今非昔比”四个字,是一个人的荣耀,又是另一群人的尴尬。 酒过三巡,不知怎么聊起了各自的近况,人人诉苦,仿佛生活就是一场悲剧。 陈新禾听着有些乏味,正准备离席,谁知张华峰突然扯到了姚佳年,他扯着怪异的声调:“说来也奇怪,我女友最近搬来和我同居,就把之前住的那套房子租了出去,我在合同上看到了姚佳年的名字,当时还不信,心想,她一个豪门贵妇,哪用得着租房子这么落魄?我就那么好奇地去见了一下,谁知还真是她!” 陈新禾动作一滞,刚要抬起的手又放松了开来。 同学都知道陈新禾以前和姚佳年的事,彼此心照不宣,可偏有一两个不会看人脸色的顺着张华峰的话题往下讲:“看来外界传的都是真的,看样子姚佳年离被季家扫地出门不远了。” 一位向来刻薄的女同学更是毫无顾忌:“她爸妈去年出车祸身亡的时候我就知道,季家大概是不会要她这么一个被架空了的大小姐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听说季沉本来就不满意姚佳年,当初结婚也是被逼无奈。” 话音未落,陈新禾已起身,拿过旁边还剩下大半瓶的白酒,瓶口正对女同学的发心,手腕微转,透明的液体沿着玻璃嘴汩汩而下。 女同学被浇成个落汤鸡,又羞又恼,硬是一动不敢动。 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陈新禾变得喜怒无常,一众同学突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张华峰忙打圆场:“新禾,她就嘴快,大学那会儿就这样,你也不是不知道,再说姚佳年那破鞋也不值得你——” “你”字刚落音,张华峰还没来得及说完下面的话,陈新禾已经一脚踹了上去,直中张华峰小腿肚子,张华峰一个踉跄,差点摔过去。 这股无名火没有丝毫预兆。 陈新禾一张脸冷冷的:“人情味这种东西,我已经没有很久了。” 韩丹一愣,猛然间想到些什么。 同学聚会不欢而散,有人背后唏嘘:以前那个温文尔雅的陈新禾,当真是一点也回不来了。 …… 聚会结束,老公开车接韩丹回家,坐在车里,韩丹忽然就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件小事。 当时他们大一刚入校不久。 一次班级去爬山,她中途崴了脚,最后还是陈新禾背她下的山。 那一路上,他们其实也没说几句话,但她还是对陈新禾留下了这样的印象: 那是个像舒适清风一样的大男孩。 那个男孩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日记中,出现在少女不可说的心事里。 后来她迷上了小说,迷上了一类角色:他们优秀沉默,话不多,坚强又脆弱,既自负,又自卑。 她在“他们”身上看到了陈新禾的影子。 算一算,也有十一年了。 “想什么呢?” 老公的话切断了韩丹的回忆,她笑了一下,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个很久没见的大学同学。” “这次同学聚会没见到?” “恩,他没来。”韩丹说,“生活成就了一个他,自然会带走另一个他,再也见不到了。” 老公似懂非懂,腾出手来揉了一下韩丹的头发:“文艺范。” 韩丹理了一下长发,偏头看向车外。 城市灯红酒绿,灯火泛着金属色调,既炫目,又冰冷。 就想那个男人一样。 缺失不见的可不就是那一股人情味道。 现在的他是一颗流光溢彩的玻钻,冰冷且坚硬。 那美丽体面的外表之下,住着的灵魂或许早已扭曲。 第5章 chapter5 【05】 姚佳年并没在紫荆公寓停宿多久,没几天便回了季沉那间位于半山腰富人区的别墅。 数日未归,那偌大的宽敞屋子愈发冷清,就像它的主人一样,满是一股华丽又陌生的气质。 即便开了暖气,在这寒冬腊月里走进屋子,姚佳年还是本能地裹了裹大衣。 季沉倒是熟稔地脱下黑色外套,交到伸手过来接的佣人手中,他松了松领带,睨了眼姚佳年后便往里走:“你很冷?” 他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并没等姚佳年回答便径直往二楼楼梯的方向走,姚佳年紧跟其后:“今天衣服穿得有点少,蛮冷的。” 吴嫂正好从厨房过来大厅,听到姚佳年的话,迎着笑说道:“晚上厨房做了太太爱喝的银耳莲子甜汤,驱寒的。” 姚佳年笑笑,“谢谢吴嫂”。她见季沉上楼梯时步子不急不缓,优雅而笃静,心里兀地有种小学生跟在教导主任后面去办公室的紧张感,不好越过季沉,姚佳年只得让自己放慢步子。 行至楼梯旋弯处,姚佳年有心打破这怪异的气氛,故作轻松地含笑问季沉:“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要接我回来?” 季沉停下步子,姚佳年见状瞬地顿住身形。 季沉微侧过身,往回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他本就高,此刻站在比姚佳年高两阶的台阶上,更是衬得英气逼人,生生令姚佳年倍觉压抑。 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她一起生活了五年的丈夫? 太不真切。 姚佳年忽而恍惚起来,直至季沉略带些嘲讽的声音响起:“怎么?你不该回来?” 今天刚从兽医店回去,就在紫荆公寓楼下看见了季沉的车,也没提前来通电话告诉一声,她甚至连楼都没上,就这么风尘仆仆地跟着季沉回了这里,多少让她觉得突兀——姚佳年本想这么解释,可一长串话刚到嘴边,她突然没了解释的心情,只觉劳累困乏得很,无奈地说道:“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没再说话,低声轻“呵”了一声,之后便自顾自往楼上走去。 那语调高傲、矜持,带着不浓不淡的轻蔑。 他在轻蔑什么呢? 姚佳年杵在楼梯上,痴痴地想。 季沉的声音其实很好听,不像普通男性的硬厉,他的声音有点偏清偏柔,却又不同于女人的那种娘气,有些类似于浪漫的小提琴曲,清新中又带着点华丽的那种。总之,一听声音就觉得这人该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富家子弟。 长相也该是足以与声音相配的精致。 季沉确也如此。 曾经有过很长一段时间,姚佳年尤其喜欢听季沉说话。她并非声控,但季沉的声线确有一种将人的心神都吸进去的魔力。可现在,他的声音没变,对她说话时的语气却总像是带着一根倒刺,她越想挑出来,却越是刺得血肉犯疼。 那样好听的声音说着带刺的话,更让人承受不住。 姚佳年心里叹气,很多时候,她真的不懂季沉。 明明两人之前相处得不错,可自从陆颜回国,他就似乎跟她闹上了别扭。可他到底在别扭什么?快被抢走老公的人是她,该闹别扭的人难道不应该也是她么? 姚佳年也懒得去想了,揉揉眉心,往二楼的主卧走去。 季沉不知在跟谁讲电话,姚佳年进到主卧的时候,他正敛着眉,对着电话那头吐了个“恩”字,不轻不重,听不出心情如何。 听见动静,季沉抬眼看向姚佳年,不再继续和电话那端的人说话,反倒对姚佳年说道:“帮我拿件衬衫。” 说着,他开始解衬衫扣子。 就好像是故意要支开她似的,姚佳年心想,面上却还是温顺地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卧室,去衣帽间为季沉选了件白衬衫。 再回到卧室,季沉已通完电话,衬衫扣子只有最上面三颗是解开的。 姚佳年将手中的白衬衫递过去,季沉扫了一眼,没接,直接出了卧室,往衣帽间走去。没过多长时间再出来时,已穿戴整齐,他换了一套黑色西装,高级手工定制,剪裁合身,愈发使他看起来成熟、英俊、精致。 他这是要去选美?姚佳年心里嘀咕。 看季沉要出门的样子,姚佳年便问道:“是要回公司么?马上要吃晚饭了。” 季沉没回话,也没多看姚佳年一眼,绕过她便要下楼。 或许是早已习惯性扮演一个温顺的好妻子形象,姚佳年紧跟在季沉身后,也下了楼:“我送你出门。” 依旧没应她。 跟到别墅门口,季沉这才停下脚步,他先是深看了姚佳年一眼,那眼神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却看得姚佳年心里发沭。 司机下来替季沉打开车门,可季沉却站在原地,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见季沉不上车,姚佳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婉:“晚上冷,早点回来。” 她这是在催他走?季沉紧盯着姚佳年,帅气的眉微皱起,两人都沉默下来。 “今晚有个饭局。”他突然说,姚佳年有点吃惊,他很少会跟她报备行踪,但还是笑了笑,点头说:“好的,少喝点酒。” 季沉停了半秒,又说:“对方客户里有个t大出身的,说来算你学长。” 他凝视着姚佳年的脸,企图将她所有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见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季沉又说道:“陈新禾,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姚佳年的心忽地一紧。 陈新禾。 是她认识的那个陈新禾么?虽然只有一个名字,但姚佳年几乎是立马断定,一定是他。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肯定,或许便是常说的第六感。 他终究是回来了,带着林米阳一起。 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似乎淡淡的,淡得有点诡异。 姚佳年恍了神,直到季沉的手触上她的脸颊,男人指尖浅微的凉意令她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姚佳年立马对着季沉笑了一下,说:“不认识。” 话说出口,连姚佳年自己都有点诧异。 如果对那个人的感情真的淡得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疤,她又为何不在季沉面前大大方方地承认?说一句“认识,他是我初恋”并不多难吧? 恐怕连她自己都要差点被错觉欺骗,那因长长的岁月所滋生出来的错觉——她对陈新禾又怎么会只因时光流逝而只剩下泛淡的感觉? 他曾令她那么…… 不愿往下深想,姚佳年又对季沉说道:“我以前念大学那会儿,认识的人很少。” 季沉没再说话,只低垂着眸看向姚佳年,或许只是姚佳年的错觉,她竟觉得季沉此刻的眼神有些残虐,眸光也冷冷的,一如他搁在她脸颊上的指尖。 他温柔地摸了摸姚佳年的脸,温柔地有些反常,让人以为他要说些什么,可季沉却始终未说只言片语,只弯了下唇,接着便上了车,由司机驶离别墅区。 那唇角轻浅的弧度里分明有抹讥讽的意味。 …… 兴许是那几天习惯了紫荆公寓温馨、舒适的氛围,回到这华丽、气派的别墅,姚佳年倒有些不适应起来。 人躺在豪华温软的大床上,却闹起了失眠。 姚佳年从小家境优渥,和季家也算门当户对,否则当年季母也不会逼着季沉娶她过门。大房子她是住惯了的,也一贯享受着上好的物质生活。 可自打姚父姚母意外身亡,姚佳年便愈发觉得以前奢侈的生活冰冷、遥远,豪华别墅也令人没有安全感。 被她喊作舅舅、舅妈的亲人,可以为了金钱,在她父母去世后,带着慈爱的面具,架空她的家产,她哪里还能从物欲里找到安全感? 相反,在紫荆公寓租的那所套间,虽然远远不比季沉的这幢别墅,但却让她踏实,也更有几分家的味道。 想到父母,姚佳年眼眶有些热,她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时看了眼钟,凌晨两点多了,季沉还没回来。 正考虑着要不要给季沉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又怕这个时间点不合适,怕他不喜欢。慢慢听到有脚步声渐行渐近,接着是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姚佳年支起上身,顺手打开床边的台灯,借着晕橙柔静的灯光,她看着季沉走进卧室,关上房门便去了洗手间,看也没看她一眼,也没说话。 姚佳年寻思着季沉是不是喝多了胃里难受,便下了床,进到卫生间里想瞧一眼,进去的时候,季沉刚好脱完上衣,赤着精壮的胸膛,正准备洗澡。 他肤色偏白,在浴室渐浓的水汽里,更是俊秀无度。 水流从花洒里冲出,扑击着地面撞出水花,也扰得姚佳年的心跳稍稍快了半拍,季沉看了眼闯进浴室的姚佳年,淡淡的语调:“有事?” 姚佳年忽而有种手足无措的窘迫:“只是想来看看你有没有喝酒。” 这啼笑皆非的回答令姚佳年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也不再多说什么,她低着头说了句“你先洗澡”,之后便准备离开。 “姚佳年。” 季沉叫住她。 第6章 chapter6 【06】 “姚佳年”季沉喊住她。 姚佳年顿住步子,先前莫名的微窘令她努力想让自己此刻表现得自然些,便转过身去,大大方方面对季沉,笑容温顺婉约得恰到好处:“怎么了?” 撞到姚佳年脸上云淡风轻的笑意,季沉心里蓦然生出一股烦躁,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每姚佳年开心,他便没来由地不开心,当下便蹙了眉,板着帮脸:“出去。” 姚佳年有些莫名其妙,却并不多说多做什么,只听话地离开了洗手间。 步子轻,开门关门的声音也轻,整个过程都显得那样……逆来顺受。 呵!真是个乖巧的好妻子! 季沉愈发烦躁,他不耐地抓了下头发,接着将花洒对准正脸,温热而激烈的水流冲击着,教养与风度似乎达到了瓦解崩溃的临界点,体内那些负面的情绪蠢蠢欲动。 他幼稚地别扭着,姚佳年越是温顺,他便越是想去欺负她,去打压她。 欺负打压完她之后,他心情反而更加不好。 如此恶性循环下去,季沉觉得,自己也真够变态。 …… 洗完澡出来,姚佳年已经躺下,也不知睡没睡着。 季沉心里更加别扭起来。 他走去梳妆台面前,故意大力地拉开抽屉,发出不小的动静,往镜子里瞥了一眼床上的姚佳年,见她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被他打扰到的样子,季沉更加……不爽起来。 拿出抽屉里姚佳年常用的吹风机,季沉又重重关上抽屉。 整个过程中,姚佳年始终“装聋作哑”。 拿着吹风机走过去,季沉站在床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姚佳年,高大笔挺的身影在房里柔暖的灯光下,形成一片阴影,将姚佳年笼罩住。 姚佳年虽然闭着眼睛,但也能感受到紧逼过来的压抑感。 她并没睡着,只是近来觉得愈发不会跟季沉相处,她好像总是很容易就能将季沉惹生气,而她又十分不愿意、甚至有些害怕看到季沉生气,于是便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乖巧一点总不会错。 姚佳年心里这样想,行动上也的的确确十分顺着季沉。现在她感受到季沉就站在她面前,竟慢慢生出一种装睡被逮到的尴尬,虽然季沉什么话都还没有说。 姚佳年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是继续闭眼装睡下去,还是睁开眼来看一下季沉,然后若无其事地说一句“洗完啦?” 正举棋不定的时候,季沉首先发了话:“没睡着就帮我吹下头发。” 他这样说,等于是帮姚佳年做了决定。姚佳年只能睁开眼睛,对着季沉笑了一笑:“洗完啦。” 她起身下床,季沉将手中的吹风机递给她。 其实季沉之前几乎不怎么用吹风机,他是男人,不像女人这么麻烦,再加上他每次洗完澡后还要看会财经杂志之类的书籍,等到睡觉的时候,头发早就干了。 今晚反常地让她给他吹头发,姚佳年觉得怪怪的,但却并不发问。 季沉随意地坐在床沿,姚佳年将吹风机的插头插-在床头的插座下,就开始给季沉吹头发,她用了温和的小风,又故意放轻放柔动作,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在他发间穿过,季沉隐约可以闻到姚佳年身上淡淡的香味。 往昔的一些温馨,随着温和香软的风,一点点吹开季沉脑海里绵绵的记忆。 季沉头发短,即使用的是小风,但没多长时间就吹干了,姚佳年关上吹风机,刚要说“可以了”,话未出口,拿着吹风机的手腕突然一紧,季沉握住姚佳年的手腕,扯到自己胸前,姚佳年措手不及,吹风机“砰”地一声砸在地板上。 姚佳年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动地坐在季沉腿上了。 她双腿被分开,正面对着季沉,以这样的姿势坐在季沉腿上,与他贴得十分近,两人几乎呼吸可闻,他能闻到季沉身上浅淡的干净气息。 这让姚佳年有些不自在。 她下意识便要起身,可季沉扣在她腰侧的双手提醒了她,她是他的妻子,夫妻间本应该有这些亲密举动,她不该反抗。 否则,季沉想是又要冷暴力了。 如果这是一个契机,可以让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缓和一点,就算回到结婚初期,两个人当一对相互客气的“室友”也行。 这样想着,姚佳年便乖乖地没有动。 只是身体还是有些僵硬。 季沉察觉到姚佳年的僵硬,却并不说,也尝试忽略掉这点,他将她往自己身上贴近几分,唇若有似无地摩~挲着姚佳年锁骨周围的肌肤,一点点往上,慢慢来到姚佳年纤细的脖颈。 姚佳年脖颈处的肌肤有些敏感,季沉刚吻到那里的时候,她有些不适应,季沉感受到姚佳年微弱的颤栗,却还是没有放过她,他慢条斯理地亲吻着她,唇齿间发出暧昧的声音:“抱住我,主动点。” 姚佳年听话地伸手环住季沉的脖颈,却难以说服自己主动,只能被动地任由季沉吻着。 他的唇在她脖颈处停留了好一会儿,接着又渐渐停止,他拉开一些与姚佳年的距离,沉着一双眼睛看向她,姚佳年与季沉对视上,见他眼底有些暗深的水光,心知他此刻有了欲~望,想要她了。 姚佳年有些害怕。 虽然当了五年的夫妻,但她和季沉行房~事的时间……并不长。 季沉的呼吸有些加重,他伸手去解姚佳年的睡衣纽扣,随着纽扣一粒一粒地被解开,姚佳年白嫩美好的胸前风景展露在暧昧的空气里,与此同时,姚佳年不自然地别过脸去,不去看此刻令她羞涩、尴尬的季沉。 看着姚佳年睡衣底下的美好,季沉只觉得喉间发干、发热。 喉结上下滚了滚,他慢慢靠近姚佳年,嗅得她身上香软温恬的淡淡香气,意志力似乎都要一点点被涣散。 他想要去亲吻姚佳年的身体,可唇还没触上她的肌肤,姚佳年却突然一把将他推开! 季沉一愣。 姚佳年慌忙地离开季沉,如梦初醒般,她大口喘着气,像是受到什么惊吓,双手有些微颤地扣回睡衣纽扣,因为刚才突然的反抗,脚上的棉拖掉落在地,此刻的她,光着双脚,单薄地站在木地板上。 她低着头,不知该如何面对季沉。 “对不起……”她轻声说,声音细弱蚊蝇。 原谅她,她还是无法充当一个真正乖巧的妻子角色。 季沉之前亲吻她的时候,她勉强还能接受,可当他要做进一步的动作,她本想继续忍受,可是心里无法抑制地就想起了陆颜。 她在想,季沉是否也曾像刚才对待她那样地对待过陆颜。 他是否也曾吻过陆颜的身体,在他已经是她法律上的丈夫之后? 他是否也曾温柔疼爱过陆颜,在她对他爱恋,对他挂念的时候? 他是否…… 姚佳年觉得恶心,她痛苦黯然,不愿让自己想的更多更深,不愿让自己掉进更黑暗的深渊。 她无法怀着这样的心情,和季沉行夫妻之事。 “对不起……”她又轻声说了一遍。 回应她的是死一般的安静。 姚佳年始终低着头,不敢看一眼此刻季沉的表情,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季沉的声音响起,带着刻意隐忍的怒气:“我就这么令你恶心?” 第7章 chapter7 【07】 没想到季沉会突然这么说,姚佳年显然有些惊讶。 她错愕地抬头看了眼季沉,撞上他沉沉的眸子,心突然一震,复又快速将头低下:“我没有……没那样觉得。” 声音有些飘散,轻如雾,像是做错了事的丫鬟。 姚佳年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面对季沉的时候,卑微、懦弱,尘埃一样,心里却清清楚楚,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只会使她和季沉之间的关系更加胶着。 胶着得令人窒息。 听不到季沉的回话,姚佳年鼓起勇气,抬头直视他,却见他静静地看着她,眸子里沁着一层寒气,冷漠、凌冽,让姚佳年不自觉又有些发沭。 她是有些畏惧季沉的。 被季沉盯了许久,姚佳年不敢再说一句,连呼吸声都刻意压抑住,因为厌恶这样畏惧季沉、胆小的自己,她双手握起拳,指甲陷进掌心嫩肉,以疼痛来给自己支撑。 他淡淡开了口:“姚佳年,你爱我么?” 他的语气就好像是买了杯矿泉水,问老板这矿泉水多少钱,这平常不过的语气令姚佳年感到很不舒服,又因为她对于季沉的这个问题始料未及,故而,姚佳年并没有回答。 她爱他么? 这是她这些年以来有意回避的问题,现在突然被他提到明面上来说,没有任何征兆,姚佳年措手不及,全身的筋骨都好像被钉子钉死了似的,让她浑身不自在。 蠕动了几下唇,她始终没有出声。 见她不说话,季沉唇角牵了牵,一抹带有讽刺的冷笑,浅浅低呵了声,他表现得矜贵而又高傲,似乎看轻她的感情,要将之狠狠踩在脚下,带着不屑和无所谓。 一丝丝羞愤的情绪慢慢爬上姚佳年心头。 季沉也不再多说什么,他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冲动,在季沉经过姚佳年面前时,她竟然伸手一把扯住了他的胳膊,而后仰起头,问他:“那你呢?你爱我么?” 明明音调轻似烟气,却仿佛用尽了她今晚所有的力气。 季沉微偏过脸,他垂着眸,正好看进姚佳年眼底,她眼神透出难得的坚韧,并不像往常一贯乖巧、温婉的她。 听不到季沉的回答,姚佳年又问了一遍:“季沉,你爱我么?” 问出这样的话,大概是她能够拿出的最大的勇气了。 拳头越握越紧,姚佳年此刻是紧张的,她害怕听到自己不愿听到的答案。 季沉深看她一眼,似乎正在审视、思量些什么,他张了张唇,话没出口,手机响了起来。 姚佳年的手还握着季沉的胳膊,这突如其来的电话使得先前所有的气氛消失殆尽,姚佳年突生一股无力感。 季沉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接通电话,手机放在耳边,只简短地说了几句话,姚佳年听不到对方说了什么,她全程观察着季沉的表情,见他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最后,听到他对电话那端的人说了句:“我马上回来。” 说完,挂断电话,季沉看了眼姚佳年,并没有回答她刚才的问题,将胳膊从她手中抽出,季沉头也不回地走出卧室。 面对她时,他的眼神冷静,态度倨傲,姚佳年眼窝突然就是一热。 心有不甘。 姚佳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不甘心地将手掌更加握紧几分,趁着勇气还没完全褪尽,她离开卧室,往衣帽间的方向走去。 刚进衣帽间,季沉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往外走,两人在房门口遇到。 也许是没想到姚佳年会追来这里,季沉微微敛了下眉。 却并没有要跟姚佳年说话的意思。 见季沉要走,姚佳年喊住他:“是陆颜?” 季沉顿住步子。 姚佳年:“刚才的电话是陆颜打来的?你现在是要去见陆颜,是不是?” 她并不是一个想要将丈夫的行程全部掌握的妻子,可是现在,她十分希望季沉能够回答她,并且跟她说不是,说他要去见的人跟陆颜无关。 然而,季沉短短地“嗯”了一声。 姚佳年心一酸,见季沉似乎要走,她一着急,“别走,季沉,别……” 别扔下她一个人…… 她没想到自己会这样要求季沉,更没想到自己会说出后面的话,她说:“你忘了以前答应过我什么吗?你说过的,给过我承诺的。” “你说,会把我当成家人,会对我好。” 新婚那会儿,季沉就曾坦承布公地对她说:他无法将她当成爱人,不能给她爱情,但是,他会把她当成妻子,是家人,会对她好,满足她一切物质要求。 姚佳年那时就想,原来爱人跟妻子是可以分开来讲的,是可以不一样的。 “把我当成家人,所以,留下来不要走,行么?” 她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甚至有些祈求的意思,这样的卑微让她恨不得立马转身就走,可双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她心里对他终归是有不舍,她想听到他的答案。 季沉闻言并没立即说话,他看向姚佳年,也不知是不是姚佳年的错觉,在季沉的眼神里,她看到了一丝厌恶。 一瞬即逝的,对她的厌恶。 姚佳年的心被狠狠揪紧。 “先违规的是你,姚佳年。”他语气似乎带着冰渣,“抱歉,我无法对现在的你履行先前的承诺。” 说完,季沉没有半分留恋地离开。 他沉稳的步伐落在实木地板上,一声一声,渐行渐远,姚佳年突然没有了力气,身体被什么抽空一样,她退了几步退到墙根,手扶着墙壁,慢慢瘫软下去。 脸颊热热的,眼泪不知什么时候竟流了这么多。 先违规的人是她? 当年季沉对她说,除了爱,他什么都能给她。前提是,她不能妄想不该属于她,也无法得到的东西。 那样多么令他为难。 他的要求也是简单,可她偏偏没能做到。 是呀,她违规了,所以,他也不需要再遵守什么承诺。 姚佳年自嘲地笑了一声,她最不该的就是爱上那个男人,不该奢望他也能爱她,不该用逃避来挽回、维持这病态的婚姻关系。 是时候放手了吧? 可是为什么心里如此不甘? 闭上眼睛,又是几颗眼泪砸下来,姚佳年扶着墙慢慢站起身来,沉默地回到卧室,今晚,准定是个不眠之夜。 …… 季沉很快便到了季家老宅。 家里气氛很僵。 季老太太坐在偏厅沙发上,想是先前发了怒火,此刻脸色十分难看,她身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张纸,似乎是封信。 陆颜坐在季老太太对面的沙发上,正掩着脸哽咽。 “哭什么哭!我孙女都被你哭走了!”季老太太厉声道,坐在旁边的季母连声安慰季老太太,也是为陆颜说好话,季父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此刻也沉着脸,一言不发。 见季母为陆颜说话,季老太太狠狠瞪了一眼季母:“果果走了,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果果是你亲生女儿!是我们老季家的血脉!”语气太重,季老太太咳嗽起来,季母连忙轻轻拍了拍季老太太的后背,为她顺气,说着:“果果走也不是颜颜的错。” “怎么不是她的错!”季老太太指着陆颜,“如果不是她,我孙女能离家出走!” 陆颜闻言,眼泪更是止不住往下落。 季沉几个大步走上前去,刚才季母让家里刘嫂偷偷给他打了个电话,大致情况也都跟他说了,季果果一声不响地去了加拿大,只留下一封信,连除夕也不愿在家过。 家老太太将这件事归咎在陆颜身上。 “果果是去加拿大学医,怎么能说是离家出走?”季沉说道,同时扶起陆颜,又吩咐刘嫂带陆颜下去休息。 看见季沉对陆颜关怀备至,季老太太更加是气不打一处来,可面对自己最疼爱的嫡孙,又不忍心发脾气,她看了眼季沉身后,没见到姚佳年,问道:“怎么一个人回来的?佳年呢?” 提到姚佳年,季沉心情便没来由地烦乱,他笑了一下:“她除夕夜回来。” 季老太太抱怨:“你们这都结婚五年了,也不说生个孩子,陪我这老人家过除夕。” 季沉脸色一僵。 提起孩子,季母也操心,说:“现在外面风言风语,说我们季家因为姚家落寞,对佳年有微辞。你和佳年生个孩子,也好让那些不好听的谣言不攻自破。” 季沉先是僵楞,接着隐隐生出一股怒气,怒气中更多的是几分落寞。而后是刻意的隐忍压制,脸色一连三变,复杂莫测,最终只生硬地说了句:“我目前还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第8章 chapter8 【08】 除夕前一天,季果果撇下整个季家,独身一人去了加拿大,比原定时间早了半个月。 季母心里有疙瘩,在家对着季父叹气:“果果这孩子,也不说在家过完年再走。” 季父沉着一张脸,显然心里对于季果果的做法也不舒服。 季老太太干脆将责任推到了陆颜身上,认为自己的宝贝孙女儿不愿在家过除夕的原因是疲于面对陆颜。 陆颜委屈落泪,还好有季母、季沉两人护着。 自然,除夕夜也没有了该有的气氛。 因为之前和季沉之间的不愉快,姚佳年心里本就有些压抑,面对季家的复杂情况,更是有种提不上气来的烦闷,一连几天,眉心骨都隐隐发疼。 一些想法和决定在心里愈加坚固起来。 …… 除夕过后几天,姚佳年开始着手准备去加拿大的事项。 自从那晚和季沉有些不愉快,两人间已有好几天没怎么说过话了,姚佳年也曾想过采取些措施,好缓和一下夫妻关系,可每每对上季沉矜傲、冷漠的态度,任什么也都只化为一声叹息。 他既然有心筑起一堵高墙,将她远隔墙外,她若是还奋不顾身地奔向他,只会撞得头破血流。 又何必呢? 就这样吧,他不在乎她,她便更要爱惜自己。 除夕余温过后,一连好多天,季沉都没有回家,姚佳年守着那幢大房子,午夜梦回时,更是落寞万分,便干脆搬去了紫荆公寓。 这件事,她并没告诉季沉,想着他也许并没有兴趣知道。 在紫荆公寓住的头一晚就发生了些事情。 她晚饭和陈小雨一起吃的火锅,火锅不耐饱,晚上十点多钟,她便开始觉得有些饿,冰箱里没什么食材,她想着去附近的超市买些速食面,顺便也添购些必需用品,也挺好。 姚佳年一个人的时候,一般都比较早睡,这个时间点,她已是小睡了一觉,如果不是肚子饿,也不会醒来。 现在决定出门去超市一趟,便只洗了一把脸,简简单单地抹了些乳,也没再化妆,绑个马尾,衣服也不精心挑选,只穿了一身简单舒适的卫衣卫裤,配上雪地靴。 远远不如平常精致,穿得像个普通大学生,倒也年轻几岁。 公寓附近就有个大型超市,一条街的距离,姚佳年便也没开车,或许是一个人走路的时候会不自觉加快步子,达到超市里面的时候,姚佳年稍微有些喘。 站在货架前,她随手扔了几桶泡面进手推车,正喘气的时候,忽而就看到不远处的两抹身影。 姚佳年一顿,大脑在很短的一段时间里空白一片,怎么会在这里看到他和她? 很久没见了,算一算,也有五年时间了。 看样子,陈新禾和林米阳两个人应该是在一起了,她挽着他胳膊的模样十分亲昵。姚佳年微微低了低脑袋,对心里的这个想法有些自嘲,怎么能说应该呢?他们两个五年前就确确实实地在一起了。 她的初恋,和她从小玩到大的姐妹,五年前一起携手出了国,剩下她一个人是多余的。 对于往事有些唏嘘,及时打住回忆,姚佳年准备离开,却在抬头的那一瞬间看见陈新禾正往她这里看。 他看到她了吗? 也不知为何,姚佳年在撞上陈新禾视线的那一刹那,身体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半步,接着快速转过身去,推着超市手推车就要离开,因为动作太急,竟撞上了迎面走来的人。 意识到自己撞到了人,姚佳年连声道歉,同时因为紧张和窘迫,脸颊染了红晕,那被她撞到的男人见她这副情状,竟面露惊喜:“姚佳年!” 男人朗朗一声,倒要姚佳年吓了一跳,她之前因为陈新禾往这边看,根本就没去注意自己撞到了谁,现在闻声望去,也是惊喜:“周近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近远摸了摸后脑勺,帅气的模样此刻显起来竟有些憨:“回来好几天了,季沉没告诉你?” 姚佳年摇摇头。 周近远和季沉、项瀚三个是发小,姚佳年和季沉刚结婚的时候,两个人对于彼此来说虽然算是陌生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关系还是十分和谐的,季沉也曾把姚佳年带进自己的朋友圈,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姚佳年跟周近远熟悉起来。 不过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周近远去了邻市工作。 知道季沉没有将他回来的消息告诉姚佳年,周近远并不在意,似乎根本没有发现姚佳年和季沉之间关系的不对劲,周近远笑着说道:“今天我一个老同学生日,大家伙一起在附近的ktv开了个趴,那同学也真够幼稚的,非要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 因为知道陈新禾跟林米阳就在不远处,姚佳年如芒在背,可见周近远停在这里跟她聊起天来,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当下的笑容便有些局促,应着周近远的话道:“你现在是来超市‘大冒险’来的?” 仿佛是看出了姚佳年此刻的古怪,周近远自然而然地往四周看了看,见到陈新禾时,他脸上的笑容有片刻的停滞,但很快又恢复到微笑的模样,向着姚佳年点了点头:“可不是!他们非得让我在超市邀请一名女性加入派对。 姚佳年并没发现周近远的异象。 周近远热情地邀请姚佳年:“一起去吧?也好让我交差。” 说话间,他帮忙推动姚佳年手里的手推车,浑然天成地将姚佳年带去了另一排货架后,正好可以挡住陈新禾的视线。 姚佳年心里也暗暗放松了一口气。 她摇摇头,微笑:“不了,我买些东西回去,煮碗面充饥。” 意思是她现在肚子很饿,不愿参加需要耗费精力的生日派对。 “肚子饿了?那边正好有现成的食物。”见姚佳年还是推辞,一向嬉皮笑脸的周近远故作深沉起来,“佳年,才一年多,你就跟我生分了?” 姚佳年连连摆手,没办法,只能跟着周近远去了ktv。 从认识他的时候,她就发现,周近远缠人的功夫,一等一。 临走前,姚佳年还是没忍住,往先前陈新禾所在的方向看了眼,见人已不在,她心里生出一股怪异的落寞,很浅很淡,却真实存在。 他没有认出她吧?姚佳年心里不由地想,毕竟,无论是样貌,还是精神气,相比于五年前,她都变化太大。 …… 五年前的姚佳年跟现在确实有很大不同。 陈新禾还清楚地记得,年少的姚佳年有些婴儿肥,不似现在的清瘦,那时候的她有些小胖,搂在怀里肉滚滚的,娇憨粉嫩,即使是有些明显的双下巴,在陈新禾眼里,都煞是可爱。 情人眼里出西施,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而如今的姚佳年…… 陈新禾不禁有些落寞,刚才在超市见到姚佳年,他一眼就认出她来,瘦下来的姚佳年高挑了许多,变漂亮了,甚至连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这一系列的变化,仿佛都在向他宣誓:姚佳年已经不再是他的那个姚佳年。 多落寞啊。 尤其是知道姚佳年发生变化的根源在于他,陈新禾的落寞里便多了深深的自责,还有离开她之后、从未停息过的心疼。 见陈新禾只安静地坐在驾驶座,似乎是在想心事,许久都没将车开出停车库,坐在副驾座的林米阳不禁有些担心:“新禾,你还好吗?” 陈新禾并未回答。 见他为她如此,林米阳心里也生出几分落寞:“说起来,你跟佳年也真是有缘,在超市都能遇到。刚才——”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陈新禾打断林米阳的话,“你自己打车回去。” 林米阳脸色有些难看,最终还是点点头,下了车。 剩下陈新禾一个人,他不住想些往事。 如果当年没有选择屈服,如今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当然会不一样。 至少姚佳年会成为他的妻子,不是现在的季太太。 哪种结局会让她比较幸福呢? 结局。 呵。 当脑子里闪过“结局”这个词时,陈新禾有些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将车开出停车库,转了个弯,开进高架桥,又沿着护城河开了十几分钟,吹了许久的夜风,想了想,最后还是调转方向,将车驶进紫荆公寓。 他现在回来了,一切都才刚刚开始,怎么能说是结局? 车停在居民楼下,一向精明的他,此刻倒变成了那愚笨的农夫,玩起了“守株待兔”的戏码。 陈新禾坐在驾驶座里等着,点了一支烟。 车里有些暗,修长指间的一抹猩红像是燎原的星星之火,衬着他眼底的颓废,随时要将回忆点燃、抽丝剥茧。 那些年少时光。 那时围绕他转的女孩,现如今已为他人~妻。 那时的姚佳年。 当年喜欢偷偷跟在他身后,尾随他去学校食堂,默默坐在他周围、陪他自习,喜欢他却甚至不敢去认识他的姚佳年。 那个曾经在日记里对他写下青涩文字的姚佳年。 无论过去五年,十年,还是百年。 都还是他的女孩,他的姚佳年呀。 第9章 chapter9 【09】 跟着周近远去了ktv,姚佳年才知道,原来陆颜也在。 扫视了一下人群,并没见到季沉的影子,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参与聚会的人差不多都是一个圈子的,姚佳年虽然跟他们并不相熟,但好歹也不面生,勉强算上点头之交,相互打过招呼之后,姚佳年捡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就要坐下,周近远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佳年,你坐这边。” 他指了一下陆颜旁边的位置。 姚佳年顺着周近远的视线看向陆颜,见陆颜面露为难,又加上她自己也不想靠着陆颜坐,便婉言拒绝:“不了,我坐边上那个位置就行。” “哪能啊,”周近远凑近她耳语,“边上那个位置离空调太近,热,你看都没人过去坐,陆颜旁边的位置最好。听我的没错。” 他始终拉着她的胳膊,大有“她不过去坐在他选的位置,他就不松手”的气势,姚佳年无法,只能点点头:“好吧。” 说着便要走过去,谁知陆颜却突然伸手占住空位,抬头看她:“这位置有人坐了。” 姚佳年脚下步伐一滞,停在原地,因陆颜的举动而有些尴尬。 在场的人虽然不见得跟季沉的关系有多亲密,但因为同在一个圈子,有些私事都是公开的秘密,对于季沉、陆颜、姚佳年三人之间的纠葛关系,大家也都知道些。 姚佳年心里自然也是清楚,被陆颜这样对待,脸颊因尴尬而爬上红晕。 瞧出姚佳年的异象,周近远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将她护在身后,他低头看向陆颜,眉毛一挑,竟显出副盛气凌人的模样:“这场子是我包的,我说她能坐哪边,她就能坐哪边!” 也许是没想到周近远会对陆颜这样说话,刚才还在一旁玩乐的人群慢慢安静下来,目光都往这边投来。 陆颜脸色很是难看。 气氛有些僵,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姚佳年心里默默叹气,她只是想出来买碗桶面,没想到竟生出这档子事。 “还有,”周近远咄咄逼人,“这位置本来是季沉的,现在让给他老婆坐,有什么不妥?” 听到季沉的名字,姚佳年的右眼皮莫名其妙地跳了下,与此同时,一道开门声突然打破包厢的宁静,所有人往大门方向看去,只见季沉一边将手机放进口袋,一边推门进来。 “季沉,出去接个电话怎么接了这么长时间?”不只是谁突然说了这一句。 季沉显然也没料到姚佳年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步子微顿了一下,看见姚佳年的第一刻,眉眼间染上的烦躁消弭开来。 刚才吴嫂打电话来说,姚佳年没回家,他看了下手表,临近十一点了,心里不觉便有些烦躁起来,又打电话让人去查姚佳年今天一天的行踪。 他多怕她一声不响就去了加拿大。 现在看到姚佳年人在眼前,季沉一颗心稍放下来,视线下一秒便落在周近远拉住姚佳年胳膊的手上,他眸光一沉,快步走上前去,动作粗暴地将姚佳年扯到自己面前,语气带着质问:“你跑去哪里了?老太太急着找你,快跟我回去。” 说完,不顾他人诧异的眼光,就这样硬生生拉着姚佳年出了包间,连声招呼都没打。 姚佳年愕然,她刚来这里十分钟不到,都还没来得急坐下,现在就又被季沉给带了出去,他力气有些大,拉着她的手腕发疼,可姚佳年并未挣脱,乖顺地跟着季沉离开。 陆颜坐在原处,显得甚是黯然,刚才季沉从进来到离开,目光一刻也没在她身上停留,心里像是被蒙上一层灰雾,闷闷的,让人呼吸困难,她站起身来,借口身体不舒服就要离开,却被周近远一把扯住胳膊。 她惊讶看向他。 周近远一改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浑样,眼神还望着刚才季沉和姚佳年离开的方向,语气里有些什么不容动摇的东西:“我送你。” …… 陆颜几乎是被周近远硬扯着出了包厢。 刚到外面,陆颜狠狠一把甩开周近远的手,揉着被周近远弄疼的胳膊,她怒目而视:“你疯了么?!” “疯了的人是我还是你?”周近远说到,却没看向陆颜,目光越过来往的车辆,看向远方的霓虹。 接着,他兀自地叹了口气,忽而又恢复到嬉笑的样子,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拍了下后脑勺,有些抱歉地对陆颜说道:“临时有事,你自己回去吧。” 说完,转身便走。 陆颜看着周近远的影子被街灯拉长,忽然开口叫住他:“周近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次回来的目的!” 周近远没理她,依旧自顾自地往前走,连步伐的频率都未曾变化。 陆颜下定决心,追着周近远跑去,拦在他身前,她喘着娇气,说道:“我们合作。” 周近远停下脚步,看着陆颜因小跑而泛红的脸,静了半响,说:“陆颜,别太自私了。” “自私?”陆颜冷笑了一声,“之前在包厢,你说要送我回去,是怕我打扰了季沉和姚佳年吧?出来外面,你突然又让我自己一个人回去,是因为想了想,发现自己心里是希望我去打扰季沉和姚佳年的,对不对?” 周近远没什么表情。 陆颜又说道:“你这次回来,是因为知道季沉和姚佳年关系恶化,所以你觉得自己有机可乘了。我没猜错吧?” “我爱季沉,你想要姚佳年,既然这样,为什么我们不合作?”陆颜企图说服周近远,“他们之间没有爱情的,当初他们两个会结婚,完全是遵照家里长辈的意思。” 她像是笃定周近远会与她合作,深深地看着他,不曾移开视线。 谁知周近远却嘲讽地勾了下唇:“别太自以为是。” 说完,周近远越过陆颜便要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步子,没回头,说道:“陆颜,当初可是你自己逼着季沉娶姚佳年的。能怪谁?” …… 姚佳年觉得自己是被季沉塞进车里的。 她不知道季沉突然间又是怎么回事,明明这几天,两人都不相言语了,他现在怎么凭空生出一股怒气来? 是因为季老太太找她没找到? 因为这个生气,那季沉也太……蛮不讲理了。 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并没有任何信息或是来电显示,心觉奇怪,季老太太找她,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给她,而要通过季沉联系她? 刚要问,季沉却首先发了言,他语气是一贯的冷:“以后少跟周近远接触。” 姚佳年觉得季沉莫名其妙,季沉紧接着又说道:“周近远那小子从小就喜欢陆颜,所以……” 他看向姚佳年,眼神似乎在传达“你懂的”三字,说:“周近远对你有点意见,未免尴尬,以后还是不要跟他见面的好。” 姚佳年完全没心思听季沉在说什么,她手握安全带,大喊道:“季沉!小心前面!” 季沉这才无所谓地看向前方路况,一边悠哉地继续开车,一边又问姚佳年:“知道没?” 姚佳年额头沁出一滴冷汗,季沉虽然开车很稳,但刚才的表现也太不负责任了,开车的时候怎么能不看前方?这种做法害人害己,实在不可为。也没听清季沉之前说了什么,她怕问季沉会惹他不悦,便浑浑噩噩地点头说:“知道了。” 见她如此乖巧,季沉心情慢慢好了一点。 令姚佳年意外的是,季沉直接将车开进了紫荆公寓,还没找到停车位,也不知是哪个车主,突然在小区内打开了远光灯,正好照射到季沉的车正前方,刺得姚佳年睁不开眼,季沉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他分明在那辆车里看到了陈新禾。 这么晚了,他的车怎么会停在这里?是在等姚佳年? 季沉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慢慢收紧。 第10章 chapter10 【10】 强烈的灯光消失,姚佳年下意识便往那束远光灯的方向去看。 “姚佳年!” 见她目光看向陈新禾所在的车,季沉喊了声她的名字。姚佳年没想到季沉会突然叫她,声音还不小,一吓,视线被打断,她转而看向季沉,有些疑惑地盯着他。 见她没有看到陈新禾,季沉松了口气,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因为刚才的行为是受到了姚佳年的影响,他心里微微有些懊恼。 也注视着姚佳年的眼睛,见她眼底满是疑惑,像是被惊扰的小白兔,温顺无害的样子真是让人越看越恼火。 “下车!”他语气生硬地说。 “……”姚佳年不懂季沉突然间又是怎么了,这一年多以来,他反复无常,更年期似的,让她很是头疼,也懒得跟季沉计较,姚佳年没说话,默默下了车。 她原本以为季沉送她到这里以后就要开车离开,走了几步发现不对劲,回头看了眼,发现他并没走,竟找了个位置停好车,接着便往她这里走来,大有要送她上楼的意思。 姚佳年有点受宠若惊:“你要送我上去?” 低头看她,撞见那双清亮的眸子,季沉想到些什么,故意问她:“你住几楼?” “八楼。” “那还好,”他自然地牵过她的手,带她往里走,却直接越过了电梯,说,“我们走楼梯。” 姚佳年几乎晕厥过去。 她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连连摇头:“那是八楼,季沉,你想清楚。”她上大学那会儿,和陈小雨两个,上课连四楼都要挤电梯。 瞧一眼西装革履的季沉,那一尘不染的模样也不像是个会舍弃电梯、甘愿走楼梯的主儿。 这又在发哪门子的疯? “我晚饭吃得早,现在身上没力气,爬楼梯的话——” 她话没说完,已被季沉打断:“我背你。” 姚佳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反应过来后,季沉已经带着她走进了楼梯间,几乎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在正常的情况下放着闲置的电梯不用,该走楼梯,所以,现在楼道非常安静。 可能是因为没有其他人会看到,一向矜持、傲慢的季沉,此刻竟在她面前蹲下了身。 姚佳年看着季沉笔直挺拔的后背,愣愣地杵在原地。 “愣着干嘛?” 季沉的声音微透出些不耐烦,让姚佳年回过神来,她有些迟疑,季沉又说,“上来。” 她突然想起两年前的一件事。 心情突然变得有些闷,却还是依偎上他的后背,季沉站起身来,她双手向前环住他脖颈的动作显出几分娴熟。 “季沉,”她轻轻喊他,声音听起来连自己都觉得不大真切,“你不问我为什么不回家?” 季沉没说话,脚步笃静沉稳,拾级而上。 上一次他这样背她的时候是两年前,同样的一个冬夜,他背着她沿着长长的护城河,走了好长时间的夜路,她记得那晚,她俯在他耳边,声音小小的:“季沉,我没有爸爸了,妈妈也不要我,没有人要我了。” “我好想他们,季沉,我好想再见他们一面。” 那时她父母刚出车祸没多久,舅舅、舅妈凭着她的信任,架空她在姚家的所有权利。 那晚她俯在他的后背,泪水几乎糊住了眼睛,看不到季沉当时的表情,却记得他的语气真挚而温柔:“我要。” 无论这个世界变成怎样,总会有一个季沉,要你姚佳年。 她那晚真的信了。 神游的时候,不觉中已上到八楼,姚佳年忙收拾好心情,从他身上下来,姚佳年故作平静地掏出钥匙,不小心将口袋里的手机翻落在地,刚想弯腰去捡,季沉已经先她一步将手机拾了起来。 一条短信进来,手机亮起,季沉看到她的屏保是他的一张侧脸照。 几年前他早饭间看报纸的时候,她随意拍下的。 心情变得不错,季沉将手机递给姚佳年。 随着她进屋,等她打开家里的灯,季沉将屋子观视了一遍,房子不大,但胜在被姚佳年收拾得干净、温馨。 环境还不错。 季沉松了松领带,看向姚佳年:“没拖鞋?” 姚佳年忙打开鞋柜,还好她之前为了以防季沉过来,买了一双男式棉拖。将拖鞋放在季沉面前,她看着他一边换鞋,一边将领带脱下,随手放在客厅的沙发上。 心里正想着季沉这架势是不是要在她这里逗留一会儿?便听季沉说:“刚上楼梯出了些汗,我去洗个澡。” 要进洗手间,姚佳年喊住他:“季沉……”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怎么?” “家里没有男士衣服……”她之前想过季沉可能会来这里,却没料到季沉会在这里洗澡或过夜,自然也就没有准备他的衣服。 看着季沉那双深深的眼,她不争气地有些愧疚起来,像是一向贤惠温顺的妻子做了一件并不贤惠温顺的事情。 “要不我现在出去帮你买?” 她说,见季沉脸色微变,以为他会作罢离开,谁知他却走过来,重新系上领带:“不用,我下去买。” 他问她要了钥匙,接着便真的走了出去,看着季沉消失在门后的背影,姚佳年一张脸微苦,伸手按了按肚子,好饿,要不要让季沉给她带碗桶面回来? 犹豫了一番,姚佳年掏出手机,给季沉发了条短信。 …… 季沉走到楼下,陈新禾叫住他。 “金利的案子,季总真不考虑跟我们合作?” 他脸上似是有笑,又好像没有。 季沉最不屑陈新禾这样的:“陈总这么晚出现在这里,难道仅仅是为了和我谈公事?”他语气凉凉的,面上没有一丝和善。 “我要说是,季总也不会相信。” 季沉无心和他浪费时间,抬脚要走,陈新禾突然说:“我们做笔交易。” 停下步子,季沉目光平视他。 陈新禾开门见山:“只要你能跟年年离婚,我愿意拿我拥有的任意东西做交换。” 季沉静看他,突然勾了下唇:“抱歉,陈总拥有的,我恰好都不缺。” 陈新禾面不改色,脸上慢慢浮现出淡淡的笑意:“这么自信可不是好事。” 感觉到自己震动,季沉并不顾忌陈新禾是否还有什么话要说,没打算告别,一边看短信内容,一边往前走。 姚佳年的短信让他不觉唇角微往上翘,走了几步,听到身后的陈新禾又喊了声他的名字,季沉有些不耐烦地停下脚步。 “如果我要陈总的命,刚才的交易还算数么?”季沉似是故意般,要让陈新禾下不了台。 陈新禾理智不乱:“用我的命换年年的自由,值得。” 他看着季沉颀长笔挺的背影,态度里有种从小便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做派,矜持傲慢的模样让他厌恶。 陈新禾浅浅笑着:“只不过我怕我死了,这世上再没人比我更爱年年,最终受伤害的人是她。” “呵~”一声不浓不淡的嘲笑从季沉喉咙里溢出。 陈新禾并不需要理会季沉的态度,他只是回来拿走本应该属于他的女人,出于礼貌,先提前打声招呼而已。 结果怎样,不在于他,更加不在于季沉,而要看姚佳年的想法。 “季总肯花时间调查我,却不愿好好照顾年年,看来连季总也觉得,年年该由我来照顾。” 听他一口一个年年,亲昵的语气让季沉恨不得立马在他脸上招呼几拳,良好的教养令他压抑住此刻的怒火。 “我竟不知道,陈总还有妄给他人想法下定论的爱好。” 扔下这一句,季沉再不跟陈新禾啰嗦,提车往闹市区开去。 …… 姚佳年等了好久也不见季沉回来。 摸着扁扁的肚子,她忽而冒出一个想法:季沉不会就这样走了不回来了吧? 这样的事,季沉也并非做不出来。 随着想法愈深,饿意愈浓,她拿出手机准备给季沉打个电话,这时候门铃响起。 走的时候明明给过他钥匙,姚佳年心里嘀咕,放下手机,她起身往玄关处走去。 第11章 chapter11 【11】 她以为按铃的人是季沉,也就没多想,直接过去开了门。 看见门外的人后,姚佳年一下子愣住。 大脑有些短路,反应过来之后,她连忙招呼季老太太进来:“奶奶,您怎么过来了?” 季老太太拄了根拐杖,在刘嫂的搀扶下走进屋来,一面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一面在姚佳年的牵引下坐在客厅的主沙发。 坐下后,她没说话,依旧四下看了看,沉着脸,不悦的模样。 姚佳年忙端来茶水。 刘嫂坐在季老太太旁边,她在季家也有些年数了,季家一家人待她亲厚,又加上比姚佳年多吃了三十几年的盐,算是长辈,此刻便也能说上几句话。 只见刘嫂看了眼季老太太,又转向姚佳年说道:“老太太念着你,听说你在这里租了套公寓,晚上又没回家,这都睡下了,想着不放心,大晚上的非得起来,要过来看看。” 姚佳年闻言有些心虚,她见季老太太脸色的确不好,一把年纪了,这么晚不睡,却来她这里,心里有些愧疚,她低了低头,听到季老太太的声音传来:“佳年,你跟奶奶说,是不是季沉欺负你了?” 听到这话,姚佳年想都没想,连连摇头:“没有。” 季老太太素来溺爱季沉,心肝似的宠着,她当然不会不识相到在季老太太面前数落季沉的不是。 “那就是你不喜欢季沉,不想再当我们老季家的孙媳妇了?” 姚佳年摇摇头。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季老太太咳嗽起来,刘嫂连忙挨过来,动作柔缓地给她拍背舒气,季老太太摆摆手,让刘嫂不用管她,接着便又继续问姚佳年道:“既然两个原因都不是,那你为什么不在家住,要住来这紫荆公寓?” 这问题难住了姚佳年,她下意识咬了下嘴唇,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如果说她租下这里是因为兽医店在附近,方便在这里睡个午觉什么的,可她偏偏把这里布置得太像一个家,实在不像是个临时休息的地方。想来季老太太是不会相信的。 正在她犯难的时候,季老太太又出声了,她先是叹了口哀气,接着语重心长地说道;“佳年,奶奶都知道,季沉那孩子……” “季沉和陆颜……”季老太太始终有些说不出口,她想了想,还是作罢,转而说道:“佳年,奶奶是过来人,都知道的,男人嘛,不管怎么样,最后还是会回归家庭。” 说完,她看了眼刘嫂,刘嫂会意,接着季老太太的话往下讲,说:“男人成熟得晚,不过,有了孩子就会好很多。” 季老太太点了点头:“季沉心不定,就是因为你们没孩子。佳年,你嫁进季家也有五年了,是时候给季沉生个孩子了。” 提起孩子,姚佳年胸口一闷,心脏有些收紧。 见姚佳年不说话,季老太太又说道:“奶奶已是一只脚踩进棺材的人了,就盼着活着的时候,能抱一抱我的小重孙。佳年——” 她话说到一半,玄关那边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三人应声望去,只见季沉提着大包小包,正在换鞋,看到坐在客厅里的季老太太,季沉一点也不意外。 他早在上楼之前,就在楼下看见了季老太太的司机。 换好棉拖,季沉慢条斯理地走过来,将手里的大包小包放在沙发上,又递给姚佳年一个超市购物袋:“拿去厨房。” 姚佳年刚才独自一人面对季老太太的时候就感到些压抑,此刻见季沉让她拿东西去厨房,自然乐意,接过季沉手里的购物袋,起身便往厨房走去。 季沉坐在姚佳年刚才的位置上,面对着显然没有缓过神来的季老太太,他笑了一下:“都这么晚了,奶奶怎么过来了?” 季老太太看着笑容无害的季沉,又去看安静躺在沙发上的大包小包,心里惊讶不已:“你……去购物了?” 她这孙子她清楚,从小就是个不爱购物的主,嫌烦,今天竟然大晚上一个人跑出去……购物? 季老太太有些摸不透了。 季沉面无异色:“买点日常用品。”他并不等季老太太发问,主动说起来:“佳年在这附近开了家兽医店,最近天气冷,我那处房子离这里远,就陪佳年过来这里住上几天。” 季老太太并不十分相信季沉的话,但却并不拆季沉的台,只睨了眼季沉,说道:“也不买间大点的,租这么一间公寓,难怪外面人要说我们季家不满佳年。” 季沉不动声色地将声音提高一些:“我和佳年感情很好,怎么会对她不满?” 在厨房磨蹭着迟迟不愿出去的姚佳年听到这一句,心里有些怪怪的。 她将季沉买的食物、食材一一放进冰箱,见到有她喜欢的芝士蛋糕,肚子饿得难受,便吃了几口,后来听到客厅那边传来动静,知道季老太太要走了,便连忙出去送人。 送走季老太太,季沉转而看向姚佳年,他笑了一下:“你可真会掐着点出来。” 姚佳年知道他是暗指她刚才一直躲在厨房不出来,便摸了摸肚子,说:“刚才饿得难受,看你买了芝士蛋糕,就吃了点。” 说着,她又走回厨房,想把剩下的芝士蛋糕吃完。 季沉跟在她后面走进厨房:“看到我买的食材了?” “恩。”姚佳年点点头,“都放冰箱了。” 她想着季沉给她买了这么多东西,犹豫了一下,还是细声细气地跟他说了声谢谢。 听到姚佳年这句乖顺的谢谢,季沉眉眼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嘴上却说道:“那些食材是买来今天晚饭用的。” “晚饭?”姚佳年停下吃芝士蛋糕的动作,“季沉,现在都快十一点了。” “我知道。”季沉,“晚饭记得要丰盛点。” 全然不管她愿不愿意。 姚佳年无奈,收拾好芝士蛋糕就要拿菜出来洗,说着:“要不你先去洗澡吧。” 谁知季沉又突然大发慈悲起来:“算了,看你也累了,今晚就算了。” 他开始解领带:“明天午饭我不回来吃,晚饭你花点心思,做几道我喜欢的菜,饭也不要煮得太软。” 说完,不去瞧姚佳年的反应,他走去客厅拿衣服,之后就径直进了洗手间。 留下姚佳年一人,有些郁闷地将食材收回到冰箱,不由心想,季沉这又是在玩哪门子的把戏? …… 姚佳年洗完澡出来,季沉躺在床上,正百无聊赖地调着电视频道。 见姚佳年进来,他关上电视,随手将遥控器放到旁边的矮柜上,说:“你这床可真小。” 她这套房子是租来单住的,床的尺寸自然远远比不上季沉家里的,虽然不是双人床,但其实并不算小,但对于习惯睡豪华大床的季沉来说,两个人睡似乎真的有些逼仄。 毕竟每个人对于舒适的标准是不一样的。 姚佳年在这个时候体贴起人来:“要不我去睡客间,稍微收拾一下就行。” “不用那么麻烦。”季沉轻轻拍了一下身边的枕头,“我也不是那么挑剔的人。” 似乎她今晚去睡客间,就是在说他为人挑剔。 姚佳年并不扭捏,睡一起就睡一起呗,到时候嫌挤,就不是她的错了。 掀开被子躺进去,姚佳年说了声“晚安”,之后就关掉了她那头的台灯。 季沉也跟着她关了灯,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床真的嫌挤,季沉紧紧贴靠着她。 怎么可能是故意?姚佳年赶紧打散脑海里的这个想法,她小动作地往旁边挪了挪,以与季沉稍微拉开些距离。 谁知季沉却紧跟着靠了过来:“天气冷。” 姚佳年:“冷么?那我开空调。” “不用。” “……哦。” 两人沉默下来,过了几分钟,季沉突然问姚佳年道:“今天老太太来都跟你说了什么?” 姚佳年闭着眼睛也没睁开:“没说什么。” 季沉没说话。 又安静了一会儿,姚佳年最后还是如实地告诉了季沉:“奶奶希望我能给你生个孩子。”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姚佳年似乎感受到季沉身体一僵。 是不希望她给他生孩子吧?姚佳年心想。 意料之中的,她并没有等到季沉的回答,虽然看不见季沉的表情,但姚佳年却还是能够猜想到他此刻的心情,应该是有些糟糕吧。 “季沉,”黑暗里,她突然说,“过两天,我可能要去加拿大一趟。” 这才听到季沉的声音,低低醇醇的,竟显得有些不大真切:“恩,知道了。” 话里听不出语气。 第12章 chapter12 【12】 姚佳年早晨醒来,季沉已不在身边。 整个屋子里完全没有他曾来过的迹象,一切仿佛都只是她的一个梦。 姚佳年洗漱完毕后,下去买了个热狗和一杯咖啡,接着就直接去了兽医店。 在兽医店坐下没多久,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电话是欧阳医生打来的,说她最近回了国,打算今后在国内开拓事业,加拿大那边的事务暂且交给季果果打理。 对于欧阳医生突然要回国的决定,姚佳年有些惊讶,但毕竟她与欧阳医生并不算十分相熟,她自己也并非好事八卦之人,便也没多问。 不用专程跑去加拿大一趟,虽省了事,但姚佳年心里却隐隐有些失落起来。 看来该找机会出国旅行一次,好放松一下身心了。 与欧阳医生约定好具体的见面时间之后,小茹敲门进来,说外面有人找她,是个男人,面生。姚佳年正想着这么一大早会有谁来这里找她,下一秒便看到周近远从小茹后面走进来,看着姚佳年笑了一下,说:“见你一面还真难。” “这小护士整得还挺严肃,非要进来通报你一声。”周近远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日理万机有多忙呢。” 小茹脸一热,姚佳年笑着挥挥手,让小茹先出去,周近远抬脚走进来,顺势关上门。 “你怎么有空过来?” 今日天气好,暖暖的太阳光透过窗户玻璃倾泄进来,将房间照得亮堂堂的。周近远搬了张凳子,坐在透射进来的阳光下,他伸出手探到额头处,微微遮挡住光,回答:“难得回来一次,总要见一见老朋友不是?” 姚佳年见他似乎被光照得有些刺眼:“要是嫌阳光刺得不舒服,就往别处坐坐,非要坐在阳光下找虐么?” 周近远嘿嘿一笑:“你不懂,坐在阳光下多好啊,自带柔光效果,显得人倍儿帅!” 姚佳年无奈,她唇角染着淡淡的浅笑,摇了摇头,也没再说什么。 周近远这个人有多自恋,她也不是不知道。 见她埋头开始自顾自地在纸上描画些什么,周近远摸了摸鼻子,搬着椅子往姚佳年面前挪了挪,挨过身去看姚佳年身前的画纸:“画什么呢?” 周近远见姚佳年画了两只兔子,活灵活现得煞是可爱,他笑着偏过头去看她,说:“画兔子多没意思啊!不如你画我吧,我给你做人体模特怎么样?” 姚佳年笑着白了他一眼,没接话。 周近远见她并不怎么搭理自己,故意叹出一口郁气,说:“一年没怎么见面,毕竟是生分了,我大老远跑过来,你就这么把我晾在一边,让我自个儿凉快,真朋友啊。” 听着他那阴阳怪气的语调,姚佳年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虽然一年没跟周近远相处,确确实实不同于以前的亲近,但听到周近远说这样的话,她也就只能放下画笔,说:“中午请你吃饭?” “好啊!”周近远欣然答应。 …… 两人中午吃的泰国菜,姚佳年问起周近远准备什么时候离开本市,周近远笑:“这么想我走啊?你这个朋友真不靠谱。” 姚佳年抬眼看他:“彼此彼此,你去邻市工作的这一年,我可是没收到过你的一个电话、一条短信。” 周近远笑笑不说话,他低头夹菜,忽而说:“这次回来就不准备走了。” “那边的工作不做了?” 周近远点点头:“不做了,以后就留在本市发展,接手家里的公司。” 姚佳年也就听听,并没多想:“当初又何必一声不响跑去邻市呢?看,现在还得回来。” 周近远目光有过短暂的呆滞,像是想到了些什么往事,但很快便又恢复到微微笑着的模样,点点头:“是啊,当初就不该离开。” 语气里似乎有些感概。 姚佳年笑着打趣他:“不会是在外面受了什么情伤,现在回来舔伤的吧?” 周近远抬起头看她,一张脸上笑意清浅,染着点玩世不恭的意味:“你说呢?” 姚佳年摇摇头:“我怎么知道。” 周近远放下筷子,喝了口清茶,声音有些低,像是自言自语:“会知道的。” …… 姚佳年早早便离开了兽医店,回紫荆公寓之前,她去了趟超市,又买了一些食材。 昨天季沉说过,让她今晚的晚饭做丰盛些。 忙活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把晚饭准备得差不多了,姚佳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琢磨着季沉也快回来了,便将菜一一端上了桌。 她坐着等了一会儿,见季沉迟迟没回,拿出手机,迟疑着却还是没有给季沉打电话。 如果他心里记挂着她,不用她打电话过去问,如果有什么事,他自会主动打电话过来。 六点半的时候,一桌子的菜差不多都已经变凉,姚佳年愣愣地坐在桌前等。 七点半,将菜重新热了热。 八点整,姚佳年不再等季沉,自己一个人吃过晚饭,接着准备洗澡的时候,门铃响起。 打开门,陈小雨一脸落寞地站在门外。 “佳年,”陈小雨走进来,有气无力地去到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我心情不好。” 姚佳年走过去给了她一瓶汽水,坐在她旁边,问:“怎么了?” 陈小雨叹气:“我刚知道,原来徐毅和林米阳早就认识,关系还匪浅。”她狠狠挠了一下头发,“我之前还在他面前说过很多林米阳的坏话,现在想想,又蠢又丢脸!” 姚佳年闻言皱了眉。 …… 夜店灯红酒绿,林米阳化着精致的浓妆,一个人坐在吧台前买醉。 不停有男人过来搭讪,她理也不理。 陈新禾的话她还记得清清楚楚,虽然一晃便是好几年的光阴,但他当时说那些话的语气和表情,她都历历在目。 当年她同他一起出国深造,他在第一天就明确地告诉过她,因为这世上曾有一个姚佳年出现过,所以,他永远也无法接受其他女人,对于她林米阳,他抱歉,只能将她当做朋友看待。 如果她逾越,那便连朋友也没法做。 林米阳心里不禁自嘲,这么多年了,由始至终,她却只能处于朋友的位置关心他,连多踏进一步也不敢。 这么懦弱的自己,她是受够了。 有四分醉意的时候,林米阳感觉到身边的位置上坐下一个人,她偏头去看,见到那人后,她笑了笑,靠近他:“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闻道她身上的酒气,徐毅有些不悦:“我送你回去。” 林米阳借着醉意,故意瘫软在徐毅身上,声音渐渐转成哭腔:“我难受,徐毅,我心里好难过……” 徐毅低头看着怀里的林米阳,眉间有些不忍,他脱下外套披在林米阳身上,接着便带着她出了夜店。 离开前,林米阳的目光转到夜店的某个角落,视线有刹那的停留。 那个角落里,项瀚正悠闲地喝着一杯香槟,目送徐毅和林米阳两人走后,他唇角往上翘出一抹笑意。 第13章 chapter13 【13】 姚佳年深夜醒来,有渴意,披了件大衣起身,往客厅走去。 刚开房门就被惊到。 她余惊未消地看向餐桌那处,见餐桌上方的小吊灯散发出莹黄的淡光,季沉正坐在那儿吃饭,菜是她先前摆上桌、没有收起的,看每道菜所处的位置均没有变化过,可知季沉并没有将饭菜热过。 见她出来,季沉看了她一眼,仍旧慢条斯理地夹菜吃饭,并没停止动作,只明知故问地说了句“醒了?” 他身上还穿着整齐笔挺的高级西装,短发利落、一丝不苟,整个人一尘不染的干净模样,像活在玻璃罩子里似的。 或许是见他现在深夜吃着冷饭冷菜,姚佳年竟觉得此刻的季沉看起来有些疲惫,仿佛没有了平日里矜贵,好看的脸上也显出倦意。 这样的季沉,倒莫名让姚佳年觉得亲近些。 见她一直杵在原地不动,目光还久久地盯着他看,季沉稍微有些不适应,她有多长时间没这样看过他了?恩,似乎的确有一段日子了。 季沉放下碗筷,左手微握拳,放于鼻下,轻轻咳嗽了一声,抑制住唇边漾开的浅淡笑意,他有些别扭地看向姚佳年:“我吃饭的样子很好看?” 姚佳年这才如梦初醒。 回过神来之后,她连忙走过去,或许是夜色太深,不自觉连说话的声音也比往常轻柔了几分,“大冬天也不怕吃坏肚子,我帮你热下饭菜。”说着去厨房拿了两个白瓷碗出来,一个盛饭,另一个,姚佳年挑了些季沉平常最爱吃的菜进去。 放进微波炉里热了几分钟,姚佳年戴着隔热手套,又将碗一个个拿出来。 看着她为他忙碌的身影,季沉的心情隐隐作好,一天忙碌工作下来的疲惫也渐渐消散。 姚佳年将碗放在季沉面前,一边脱隔热手套,一边在餐桌前坐在,她抬头看了眼挂钟,凌晨一点十分。 也不问他为什么现在才吃饭,姚佳年坐下没几分钟,又起身去倒了两杯水过来,一杯递给季沉,一杯留给自己。 客厅里突然变得很安静,季沉有条不紊地用餐,姚佳年也慢慢喝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喝完水,姚佳年心想,是不是也该回卧室了?这样一直坐着陪他吃饭,两人都不说话,也是有些尴尬的。 像是知道她的心思一样,姚佳年刚放下水杯,还没起身,季沉便说了话:“今天公司忙,没走得开。” 指的是他今天没能回来吃晚饭的事。 姚佳年微讶地看向季沉,愣了几秒钟之后才点了下头,他这是在向她解释?姚佳年觉得稍稍有些不可思议。 季沉抬眼看了下姚佳年的反应,继而视线下移,看向并没有什么看点的饭粒,语气不咸不淡,吐出两个字——“抱歉”。 矜傲的态度恢复了一些,但语气还算真诚。 “啊?”姚佳年一时有些消化不过来,季沉刚才跟她说了……抱歉?她虽然怀疑自己的听觉可能出了问题,却还是连连摇了摇头:“没事没事。” 看她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季沉的心情好上加好。 …… 洗了个热水澡,季沉的好心情还没消散。 进到卧室,看姚佳年留了盏台灯没关,而她自己也没睡,正倚在床头,手里拿着日历。 季沉觉得姚佳年是在等他。 他走过去,而姚佳年听见动静,也将手中的日历搁放在床头矮柜上,季沉掀开被子,躺到姚佳年旁边,伸出一条胳膊越过她,径直关掉了那盏亮着的台灯。 房间里顿时暗了许多,只有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帘映进来,在一小片空间洒下清辉。 季沉从身后抱着姚佳年,亲昵的触碰令姚佳年不适应起来。 虽然不适应,但她却并不抵触,任由季沉搂着她,她的后背贴靠着他宽阔结实的胸膛,鼻尖是他身上的气息,好闻的,带着清新的味道,却因为长时间的不亲近而沾上些陌生气。 那股陌生的气息令姚佳年的心脏收紧些。 结婚五年,她却连他身上的气息都觉得陌生、不真切,想想也是可悲。 正胡思乱想着,季沉突然说了话,“准备什么时候去加拿大?”也许是他声音太低,竟让姚佳年错以为那语气里有温柔,暖暖的气息喷洒在她耳廓,让她有些痒。 姚佳年如实回答:“还没想好,再过一阵吧。”虽然欧阳医生突然回了国,但她却还是想出国一趟,也好放松一下心情。 仿佛姚佳年的回答和他所想的背道而驰,季沉搂着姚佳年的双臂紧了些,将她往怀里收拢,他的脸色在黑暗里显得有些深邃,突然陷入沉默,而后,他淡淡开了口:“恩,过段时间,我带你去加拿大好好散散心。” 语气平淡普通,却带着坚决,以及不允许他人反对的意味。 …… 姚佳年中午约了陈小雨吃饭,临近饭点的时候,兽医店却来了位不速之客。 刚完成一幅壁画,姚佳年将画拿出来给小茹,就见项瀚推门而入。 看见项瀚,姚佳年下意识往徐毅的办公室大门望去。 别在店里起什么争执才好。 了解姚佳年的担忧,项瀚尽量笑得和善:“放心,我今天是来找你的。” 担心徐毅会突然从办公室出来,看到项瀚尴尬,姚佳年连忙招呼项瀚进到里头的休息室。 “想请你吃饭还挺难,手机打了没人接,还得让我过来跑一趟。”项瀚说道。 姚佳年疑惑。 自从她开了这家兽医店,请了徐毅,可以说是间接导致了陈小雨和项瀚的关系破裂,也因此,项瀚越来越不待见她,加上陆颜的回国,项瀚跟她的关系可以说是降到了冰点。 现在竟突然要请她吃饭? 心里虽不解,但面子上,姚佳年还是笑了笑,打趣道:“看来我最近的食运不错,连你也要请我吃饭。“ “还有谁请你吃过饭?”项瀚无意一问。 姚佳年也无心地答:“周近远。” 项瀚听到周近远的名字,笑容愈深,微有异象,说;“那小子从回来到现在,可是连联系我都没联系。”他摇摇头,“真薄情。” 姚佳年笑笑。 不再说周近远,项瀚突然正色道:“之前在医院的事,我挺对不起的,想请你吃个饭赔礼道歉,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往心里去。” 姚佳年心中有疑,项瀚不是周近远,如果是周近远这样说,她相信,可项瀚突然说要给她赔礼道歉,她的态度就要有所保留了。 项瀚又说道:“好了,我实话实说吧,我想约小雨,怕她不肯见我,所以拿你当幌子。” 不等姚佳年说话,项瀚继续道:“不管我对你怎样,可我对小雨是真心的。对!我以前是混蛋!可我现在是全心全意对小雨好的,这点你要相信。” 姚佳年点点头,项瀚喜欢陈小雨,这点毋庸置疑。 “就帮我这一次,我可以拿我的命做保证,绝对不会辜负陈小雨!” 他信誓旦旦、情真意切,姚佳年虽有所迟疑,但想到之前陈小雨跟她说徐毅和林米阳早就相识的事,又念在她知道陈小雨心里对项瀚还有所不舍,她动摇了。 项瀚真诚的态度让她做了决定,姚佳年最终点了头。 …… 所幸项瀚并没跟徐毅正面遇到。 项瀚走后,姚佳年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并没有任何短信和未接来电。 刚才项瀚说给她打电话没人接。 拿着手机出来,姚佳年让小茹给她打个电话,和她所想的一样,手机并没有反应。 又让小茹随便给她发了条短信,手机却没有接收到。 她的手机坏了? 姚佳年想了想,最近两天,她并没有接到过任何人的电话和短信,连常常给她发短信的10086也没有短信过来,和陈小雨也是一直用网络通讯工具联系。 突然想到季沉。 昨晚季沉没回来吃晚饭,难道并不是他没给她打电话通知一声,而是打了没人接,而她这边却没显示? 那他为什么不说? 不会是以为她是故意不接他电话的吧?搞不好还会以为她没接到电话,之后却懒得回个电话给他,不把他放在心上,不拿他当回事。 还是,只是她在多想? 姚佳年有些头大。 第14章 chapter14 【14】 中午吃饭的时候,姚佳年将项瀚来找她的事告诉了陈小雨。 陈小雨想了想,最终还是同意去见项瀚一面。 下午六点,夜色刚浓,两人来到和项瀚约定的地点,一家当地颇有名气的德国餐厅。 一进去,便有服务生引领她们往里走,不远处的项瀚看到陈小雨,弯着眉眼向她们招了下手。 陈小雨脚步一顿。 看见项瀚身边的陆颜后,姚佳年也迟疑了一秒多种。 餐厅里悠悠回旋着优雅的德国小提琴曲,配着浪漫的灯光,再去看项瀚与陆颜两人,男的英俊帅气,女的就高冷似仙,如果忽略掉两人和姚佳年、陈小雨之间的关系牵扯,这样望过去,项瀚和陆颜的确吸人眼球,美得像画。 看见陆颜,姚佳年和陈小雨心里都起了些异象。 姚佳年本来准备陪陈小雨过来之后就走的,也好留给陈小雨和项瀚单独相处的机会,可现在见到陆颜自然就另当别论了。 她有些许的费解,项瀚既然想跟陈小雨和好,那把陆颜带过来又是几个意思? 姚佳年带着拉下脸来的陈小雨走过去,四方小桌,两人落座后,陈小雨和项瀚相对,姚佳年自然就面对着陆颜而坐。 而看到姚佳年和陈小雨,陆颜也露出一副微讶的模样,她看了项瀚一眼,眼神里六分疑惑,四分微怒。 项瀚没去回应陆颜,他直直地看向陈小雨,说道:“小雨,我今天喊陆颜过来,就是想当着她的面告诉你,我项瀚现在心里爱的人是你陈小雨!” 陆颜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陈小雨没说话,回看着项瀚。 项瀚做出一个发誓的动作:“我项瀚对天起誓,现在,将来,我都只爱陈小雨一个,只对陈小雨一个人好。如果你喜欢,我可以跟陆颜连朋友都不做,可以再也不见陆颜。” 项瀚重色轻友地宣誓着,一边的陆颜脸色越来越不对劲。 陈小雨依旧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姚佳年在一旁没她什么事,心想着项瀚总算察觉出他和陈小雨之间问题的根源是陆颜,可这突如其来上演的一出也太让陆颜下不了台了。 看着陆颜忍着没说话的样子,姚佳年不自觉就想到了季沉。 如果季沉在场,一定不会容忍项瀚这样对待陆颜,会像之前在医院里那样,动手给项瀚一拳吧? 姚佳年闷闷地想。 项瀚对陈小雨的深情告白还没落幕,却有不识相的服务生走过来,问是否需要上菜,项瀚眼神如刀,直往服务生身上剜去,陈小雨却在这个时候突然离了桌。 项瀚紧跟着追了出去。 留下姚佳年和陆颜两人,面对着脸色难看的陆颜,姚佳年并不想多做停留,刚起身要走,陆颜却喊住她:“姚佳年,你现在开心了?” 陆颜抬头看她,眼里已经蓄了泪。 双目含泪的陆颜更显娇弱,愈发惹人疼惹人怜,可惜姚佳年并非男人,并没有闲情逸致地疼怜一个要将她丈夫夺走的女人。 姚佳年平静地回视陆颜:“我为什么要开心?” 陆颜看着姚佳年的眼神里有丝恨意:“把我身边的人都抢走,你高兴了?需不需要开香槟庆祝一下?” 陆颜显然有些失了理智,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再管顾自己的形象,姚佳年其实不解,她知道陆颜并不喜欢项瀚,既然如此,为何又因为项瀚的几句话就伤心成这样? 楞在桌边的服务生有些反应不过来,面对这样的情况,也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 察觉到服务生的窘态,姚佳年微笑着看了他一眼,“我们先点菜。”接着接过服务生手里的菜单,还算仔细地翻阅了一下,挑了几样自己喜爱的,又给陆颜点了份跟自己同样的菜色。 看着姚佳年那副事不关己的从容样,陆颜心里的火气更盛。 点完菜,姚佳年对着陆颜微微一笑:“刚才说到哪了?” 陆颜怒目看她,那美丽的脸孔有些扭曲起来,虽是恨不得吃了她的凶狠模样,但却奇怪地丝毫无损她的美貌。 面对这样的陆颜,姚佳年心里不争气地有些发虚,她虽表面强装淡定,但毕竟从小被父母朋友呵护得太好,并没什么跟人红脸较劲的经验,更别说是在公众场合与人起争执。 她有些害怕陆颜怒气太大,会不顾形象地朝她扑来。 心里担心,但面上却更加“宠辱不惊”起来。 “姚佳年,我不会让你得意太久!”陆颜咬牙切齿地说。她不甘心,从小到大,同龄的女孩儿都不喜欢跟她玩,可她并不孤独,季沉将她保护得很好,项瀚、周近远、唐翌洲三个也都无条件地宠着她,可以说,因为季沉、项瀚、周近远、唐翌洲四个人的存在,她一直都是骄傲的。 也许是公主当得太久,她无法忍受失去皇冠之后的落差。 因为姚佳年的出现,她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地离开,她又怎么能够甘心? 如果一早便料到这样的结果,当年,她就是死,也断不会逼着季沉娶姚佳年,就算季母和季老太太在她面前再如何哀求,她也不会放开季沉,让他娶其他女人。 当初会答应季母和季老太太,求着季沉娶姚佳年,她是抱着季沉不会变心的想法,她以为,以为那个男人不会爱上别人,原来一切都只是她以为。 泪水满了眼,陆颜冷笑了一声:“姚佳年,你真以为季沉他爱你么?” “我太了解季沉了,”陆颜说,“他太受宠,从小养尊处优,过的是众星捧月的生活,永远是人群中最优秀的一个。” 陆颜突然提到季沉,姚佳年有些不知如何应答,干脆不说话。 有服务生陆续将菜上齐,陆颜并没有打算停止:“季沉这个人太随性,骨子里太自我,他是没有传统的是非观的,一切按着性子来,不然当初,他也不会想要带我私奔。” “就是这样的他,才会同时爱上两个女人。”陆颜擦了下眼泪,她的心情似乎平复了许多,竟然对着姚佳年淡淡笑了笑,语气也温柔起来,“不过没关系,我会帮他做出决定。” 说完,看了眼愣怔住的姚佳年,陆颜起身离开餐厅。 姚佳年脑海里思绪复杂,心情一时半会难以平静。 爱上两个女人么? 她觉得自己身体里的力气仿佛都因为陆颜刚才的话,而一点点地被抽离,心里阴霾一片,那感觉太让她震惊,也太让她失望,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在她的天空撞击出一道裂口,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一时间更是难以消化。 姚佳年无力地拿起刀叉,慢慢品尝起桌前的美食,动作却傀儡一般,美味佳肴入口,却毫无味道。 她准备离开这里。 要结账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没带钱包,今天和陈小雨来这里之前,她换了一个包,钱包被遗落在另一个包里。 姚佳年有些着急,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却意识到自己手机出了问题。 “能借你们这里打个电话吗?我手机坏了。”姚佳年看着前来收账的服务生问道,服务生脸色微变,却还是点了下头,他依旧礼貌地作了个“请”的手势:“小姐,这边走。” 姚佳年站起身来,正要随服务生过去,一道熟悉的男声却突然响起:“这位姚小姐是我朋友,她今晚的餐饮,我请。” 循声望去,姚佳年一怔,不知何时,陈新禾竟已站在她身边。 看到陈新禾,服务生毕恭毕敬地喊了声“陈先生”,之后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接着便退了下去。 时隔多年,第一次正式与陈新禾狭路相逢,姚佳年心里却陡然升起一股黯然。 “年年,”他的声音是一贯的温柔,“好久不见。” 第15章 chapter15 【15】 姚佳年心里空落落的。 没想到这么巧,竟然在这里碰上陈新禾,而意料之外地,她除了有些窘迫之外,并没有什么情绪上的起伏。 或者说,那些本该起伏的情绪,此刻只是被她的理智完美地压抑住了而已。 “好久不见。”她礼貌地回了一句。 见陈新禾要为她付账,姚佳年客气地拒绝:“不用了,我打个电话就好。”说完,不再等陈新禾说些什么,她径直往收银台走去。 不得不承认,多年阔别后的重逢,她已经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这个男人。 他变了好多,同样,她自己的变化也不小。 两个人都离记忆中的模样越来越远。 “能借你们这里打个电话么?”姚佳年看向收银台后的小姑娘问道,小姑娘礼貌地点头,“当然可以”四个字还没有说出口,便看到陈新禾从姚佳年身后走了过来,先前招待姚佳年的那位服务生在不远处对小姑娘做了个暗示,小姑娘心领神会。 陈新禾是这家餐厅的高级vip客人,同时也是股东之一。 小姑娘拿起座机话筒,放在耳边听了听,接着又抬头朝向姚佳年礼貌且抱歉地微笑:“对不起,我们的座机出了些问题,现在无法正常通话。” 见小姑娘相貌清秀,态度又温和,姚佳年有些冒昧地提了个要求:“那能不能借你的手机给我打个电话?” “我很乐意帮您这个忙,但是我们餐厅有规定,工作的时候,不能随身携带私人手机。”小姑娘游刃有余。 姚佳年还想说些什么,可陈新禾已经先她一步开了口:“不用那么麻烦,一顿饭,我还请得起。” 她闻言看他,正好撞见他那双黝黑深邃的眸子,连忙移开目光,姚佳年也不再推辞,“谢谢”她轻声说道。 如果一再推辞,反倒显得她在意往事,不大方。 “这几年你过得还好么?”陈新禾突然问她,他声音轻而温柔,仿佛一条长长的细线,随时要将前尘往事牵扯而出。 那些被姚佳年尘封起来的记忆,她不愿想起。 “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并不打算与陈新禾这个故人叙旧,姚佳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稀疏平常,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餐厅。 谁知陈新禾竟紧跟着走了出来。 “我送你。”他在身后说道。 姚佳年没回头:“不用,我开车来的。” 看着姚佳年不停往前走的背影,陈新禾停下步子:“年年,我跟林米阳没在一起。” 话说出口,陈新禾突生一股无力感。 因为家庭的一些原因,他自小便倔强得很,自尊心更是强到了极点。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解释过什么,是因为不甘示弱。 急切地用最直白的语句向他人解释,在陈新禾看来,无力又莽撞,虚浮而没底气,更是一种示弱的行为。 他从来都不会否认,尽管外表多清和,他的心里一直有着阴损的一面,当被人误解、被人冤枉时,他采取的永远都是行动,通过打击、摧毁别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永远比言语更有冲击性。 而此时此刻,他却用他最不屑的方式,向姚佳年解释。 是急切地想要让她回到他身边,也是因为害怕。 夜里的风有些大,陈新禾站在原地,看着姚佳年在风中显出些单薄的身影,她听了他的话,终归是顿住了步子,还是有反应的,还是在乎的,陈新禾心里有些安慰。 也只不过停留了几秒钟的时间,很快,姚佳年便径直往地下停车库走去。 这一次,陈新禾没有再追。 …… 从办公室出来,季沉的脸上微微显出些倦态。 已是深夜十点多钟。 一同走出来的唐翌洲见他面无表情,想到刚才和季沉在办公室里讨论的事情,不由有些心事重重。 “非要这么做?”对于季沉那种杀敌一万,自损三千的做法,唐翌洲并不多么赞同。 季沉没回话。 见他自顾自地往前走,落下的唐翌洲几个大步赶上,他拍了下季沉的肩膀:“你这臭小子,我好歹也是你堂哥,这几天没日没夜地帮你调资料,盲动忙西,你就这态度?”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电梯口。 季沉没理他,似乎压根儿就没听见唐翌洲说话一般,只查看了一遍自己的手机,眉间有些微皱。 “今儿个一天,你都看这手机好几遍了,是在等电话?”唐翌洲问。 季沉依旧置若罔闻,将手机收回口袋,正好电梯到了,他撇下唐翌洲走进电梯。 唐翌洲紧跟着也走进去:“照我说,与其这样等人电话,不如直接主动打过去。男人嘛,脸皮就该厚点,在这点上,你就该跟周近远好好学学。” 提到周近远,季沉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唐翌洲觉得季沉也真是奇怪,尤其是最近几年,仿佛跟谁都闹上了别扭似的,陆颜回国,他竟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欢迎。一年多以前还亲手将自己的发小周近远赶去了邻市。就连跟姚佳年的关系也奇怪别扭得很。 说不上是好是坏。 唐翌洲也没指望季沉能听他的话,这个堂弟,从小就主意正,别说是他的话,就算季父季母、季老太太的话,他也未必会听。刚才让他主动打电话过去,唐翌洲也就只是说说而言。 电梯在负一层地下室停止,季沉走进地下停车场,唐翌洲往另一个方向走,他俩的车停在不同的地方。 “再见了。”唐翌洲摇晃着手里的钥匙圈,向季沉道别。 谁知季沉走了几步竟然停了下来,接着就往唐翌洲的方向走过来,在唐翌洲身前站定,从刚才办公室出来到现在,季沉终于赏了唐翌洲一个正眼:“手机借我一下。” “要你用你自己的手机打过去,不是用我的。”话是这样说,可唐翌洲还是将手机递给了季沉。 季沉接过手机,并没接唐翌洲的话,低头轻车熟路地输入一串数字,拨了出去。 许久没人接听。 刚送了口气,季沉心里很快又有些担心起来。 将手机递还给唐翌洲,“走了。”季沉头也不回地提车开出了地下停车库。 看了眼绝尘而去的车子,唐翌洲又低头翻了翻手机,调出刚才的拨打记录,并非陆颜的号码,唐翌洲若有所思。 并不再停车场多作逗留,他开车往自家的方向驶去,大晚上的,路上却也挺堵,大概二十来分钟,突然接到季沉的电话。 “如果你现在有空,就去张阿姨家一趟吧。”网路里,季沉这样说。 唐翌洲本想拒绝,又听到季沉说:“张阿姨说颜颜从七点多回去,到现在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想了想,唐翌洲还是软了心,“恩,我去看看。”说着,在下个路口调转方向。 …… 张怀琴打开门,见门外站着的人是唐翌洲,有些错愕,竟忘了招呼他进来。 看出张怀琴的错愕,唐翌洲微笑着解释道:“季沉有事走不开,让我来看看,颜颜怎么样了?” 张怀琴反应过来,心里叹了口气,连忙让唐翌洲进来说话。 让唐翌洲坐在客厅沙发上,张怀琴也坐下,说:“回来的时候眼窝红红的,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到现在,问她什么都不肯说。” 唐翌洲看了眼那间卧室的方向,心里的情绪有些复杂。 “怎么喊你过来。”张怀琴给唐翌洲倒了杯水,对于季沉让唐翌洲过来看陆颜有些小小的不满,“也是,季沉那孩子,看来从不关心果果的事。” 提到季果果,唐翌洲准备拿水杯的动作一滞,收回刚要触到杯沿的手,不准备再喝水,他站起身来:“我去看看颜颜。” “果果最近还好么?季家人对她怎么样?”张怀琴突然问他。 唐翌洲身影一愣。 “我跟她很久没联系过了。”文不对题地说了这么一句,唐翌洲不再多说,径直往卧室走去,扣响了房门。 …… 季沉知道姚佳年有早睡的习惯,拿钥匙打开门,他刻意只开了玄关处的小灯。 换上棉拖,季沉就着玄关处不怎么明亮的灯光,穿过客厅,来到卧室门前。 他放轻动作,打开房门后并没进去。 有微微的月光印进来,正好洒了些在被褥上,季沉依稀能够看到,他那想见之人,此刻正安然入睡。 提起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季沉的眉眼微微舒展开来,却没进去,退后几步,将房门重新轻轻合上。 他不自觉地,又将这不大不小的屋子打量了一遍,也许是玄关那里漫过来的光线太柔太暗,他竟觉得这屋子很是不错。 至少比他在半山腰的那处别墅更有人情味道。 季沉有些无奈地在心里郁叹了一气,房子哪里会有什么人情味?是那人…… 第16章 chapter16 【16】 姚佳年昨晚的睡眠质量很好,一夜到天明。 她和欧阳医生约好了今天早上八点钟见面,现在起床,还可以煮个粥。 她起身下床,将被子铺放整齐,接着便准备去厨房先将粥煮上,出了房间,却看到季沉着装整齐地坐在餐桌前。 把她吓了一跳。 前天晚上,季沉留在这里过夜,她只当他是心血来潮,可现在却见季沉坐在餐桌前用餐……看来他那潮起的心血还没退尽,仍有余息。 可她一晚上都没感觉到自己身边多出一个人,今早起来也没发现有人进来过房间的痕迹,是她睡得太死,还是他昨晚没进房? 季沉这么矜傲的男人,是不太可能会在客厅沙发上屈就一晚的,姚佳年兀自地在心里摇了摇头,那他是一大早赶来的?还准备好了早餐? 姚佳年愣住的时间,季沉正慢条斯理地用瓷勺喝白粥,也没偏过头去正视她,只用余光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口吻:“煮了点粥,要吃自己去厨房盛。” 接着便不再管顾她,一边喝粥,一边像模像样地用pad看最新股市。 那画面落在姚佳年眼里,显得有些诡异。 她向季沉说了声“早”,之后便去了洗手间洗漱,不知为何,她今天的心情很是不错,洗完脸,整理头发的时候,一反常态地将平时习惯于散下的长发束了起来,在脑后绑了个马尾,位置偏高,愈发显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 从洗手间出来,姚佳年去厨房为自己盛了碗白粥,坐去季沉对面。 “什么时候过来的?”她低头喝粥,问他。 季沉闻言却没回话,等过了一分多钟才从那些股市资讯上移开目光,他抬头看向姚佳年,见她今天扎了高马尾,眼神一变。 见他不回答,姚佳年也不追问,干脆不说话了,安静地喝着自己碗里的白粥。 季沉又看了一会儿股市消息,突然头也没抬地对姚佳年说道:“都快三十的人了,还当自己是小女生?” “……”姚佳年觉得莫名其妙,“你是在说我?” 见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季沉看了眼姚佳年的马尾,姚佳年明白过他的意思,“很奇怪么?”说着,动手要去扯下头绳。 其实她心里并不认同季沉的看法,现在像她这个年纪,扎高马尾的可不在少数,况且她皮肤状态好,就算马尾的位置偏高也不会显得很突兀,绝对没有装嫩的成分。 之所以动手要扯下头绳,是因为她早便习惯了在明面上赞同季沉的意见,这是她和季沉之间一贯的相处模式,反正绑不绑马尾只是小事。 季沉却出声制止了她:“头发都梳好了,还去弄它干嘛?” “……哦”姚佳年对这样的季沉见怪不怪,也懒得和他计较什么,喝完粥便进去卧室换衣服准备出去,季沉在身后偷偷看了眼姚佳年的背影。 长马尾随着她的走动而发生轻微的摇晃,无声地晃进他的心里,在平静的湖面漾起些水纹。 他认识姚佳年,是在他们准备结婚的前夕,可真要说起来,早在十五六岁的年纪,他和姚佳年就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存在,他们高中同在一个学校,三年,一句话也未曾说过,没清楚地听过对方的声音。 那时候他们的关系,是走在路上擦肩而过时,都不会多看一眼对方。 季沉恍惚还记得,高中的姚佳年有点婴儿肥,可他却不确定,这究竟是不是他记忆中所存在的偏差。 不知道那时的姚佳年是个什么模样。 季沉心里有些浅浅的遗憾。 他正慌神,姚佳年已经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她今天穿了白色的短款外套,配上湛蓝色的牛仔裤,青春了许多。 姚佳年看季沉还坐在餐桌前,心里想着他今天怎么这么磨蹭?却并不说出口,“我约了人,要迟到了,先走了啊。”她对季沉浅浅的笑,刻意让自己的笑容里带上微微的歉意,以防自己的先离开会得罪季沉的矜傲。 季沉并没表现出任何的不悦,出奇地好说话,只是淡淡地对着姚佳年点了下头。 看着姚佳年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季沉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倘若时光真能倒退回去那该多好。 他想回到十几年前,去参与他所缺失的,那人的青春年少。 …… 坐在欧阳雯的心理咨询室,姚佳年的心情比想象中轻松很多。 不像上一次和她面对面说话时的压抑和排斥。 欧阳雯是个高瘦、温柔的女人,她给姚佳年倒了杯热白开,微笑着说道:“别有压力,今天我们就单纯聊聊天。” “恩。”姚佳年点点头。 “我们有很久没见面了吧?”她引导姚佳年打开话匣子。 姚佳年微微一笑:“六七年了。” “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找我。”关于姚父姚母车祸身亡的事,她那时虽然在加拿大,却也是知道的。 欧阳雯接触过姚佳年,作为姚佳年曾经的心理医生,她清楚姚佳年的心理并不十分强大,本来欧阳雯以为,姚佳年会接受不了双亲突然离世的变故,沉重的打击会令她再次找上她。 可姚佳年再次找上她的时间却比她设想中晚了两年。 还有什么事对她的打击会比双亲的离世更加沉重?欧阳雯不禁有些好奇。 “你本来以为我会在两年前去找你,而不是现在?”姚佳年问,却是以一种肯定的语气。 她神色落寞起来,不见了来之前的轻松,整个人仿佛渐渐被一层黯然笼罩住。 知道自己的话令姚佳年想起了父母亡故的伤心事,欧阳雯轻声说了句“对不起”,她必须这样做,从一名心理医生的角度,要想整治病患,首先就要了解他们的痛症。 “没关系。”姚佳年说,“我明白的。” 欧阳雯没再说话,安静地等待姚佳年的下文。 过了大约七八分钟,姚佳年慢慢说道:“两年前亲人的去世对我打击很大,那种痛苦我到现在都不敢去回忆,可是那个时候,我身边是有依靠的。有个人对我说,说我还有他,所以,还有家,也有家人。” “可是现在,那个依靠越来越不真切。”姚佳年的眼神暗了又暗,“我越来越不懂他,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我害怕,担心,因为不想失去他,变得越来越小心翼翼,越来越卑微。” 她像在喃喃自语:“没有他,我就没有依靠了,没有家,没有家人。” 姚佳年的眼角有些湿润,她抬头看了欧阳雯一眼,眼神竟显得有些空洞,伤神过度一般:“自从父母过世,我好像一下子就没了安全感,尤其是最近一年来。” …… 从欧阳雯那里出来,姚佳年的心情还没能完全平复过来。 现在临近饭点,她却一点食欲也没有,更加没有力气开车,便干脆在附近找了家餐厅坐下。 点了意大利面,美味佳肴在前,她却只呆坐着。 “佳年?” 正发愣,突然被道男声打扰了思绪,抬头望去,只见周近远不知何时已站在她桌前,姚佳年讶异:“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个问题我还想问你呢。”周近远嬉皮笑脸,“老朋友就是缘分深,在这里都能遇到。我约了客户在这里见面,送客户出去的时候就见你一个人在这里发呆,你呢?干嘛来的?” “吃面来的。”姚佳年说道,“不然还能来餐厅干嘛。” 周近远看了眼姚佳年身前丝毫未曾动过的意大利面,并不相信姚佳年的话,见她不想说,他便也不再问,转而说道:“你今天挺漂亮的。” 姚佳年疑惑看他,周近远指了指头发:“头发这样扎起来好看。” 姚佳年微笑:“谢谢。” 周近远故作不满:“这就没了?” “什么?” “礼尚往来,我夸你漂亮,你就不回夸一下我?” …… 林米阳这几天心情不佳。 总算拨通了项瀚的电话,她的火气却一点没减:“你什么意思!” 前两天,她一个相识的人给她打电话,说在一家德国餐厅看到了陈新禾,旁边还有个女人,听那人的描述,林米阳几乎可以肯定,那个女人便是姚佳年。 又听那人大致说了下当时的情况。 陈新禾出现之前,原来项瀚也在那家餐厅。 一切都太过巧合,不得不让林米阳怀疑这里头有些什么猫腻。 项瀚并无心听林米阳说道:“有事说重点,没事别给我打电话,我俩也不熟。” “呵!项瀚!你过河拆桥的本事还真不小!” 他们明明之前就达成过共识,是约定好的,她负责令徐毅远离陈小雨,而项瀚便撮合季沉和姚佳年,断了陈新禾的念头。 可谁知道,他实际却在给陈新禾跟姚佳年制造机会。 听了林米阳的话,项瀚只觉好笑:“林小姐,做事能带点脑子么?”他嘲讽地冷笑了声,“最后一次警告你,别再试图联系我。”说完,他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之前会跟林米阳达成那幼稚可笑的协议,是为了拿到些东西,既然照片拿到了,也让陈小雨看到了,那林米阳对他来说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与其让陈新禾断了对姚佳年的念想,倒不如让林米阳断了对陈新禾的念想,结果对他反而更加有利,那样一来,徐毅才会觉得自己和林米阳还有可能…… 第17章 chapter17 【17】 陈小雨百无聊赖地坐在办公桌前,数着点数等下班。 她近来心情并不舒坦。 其实她对徐毅并没男女那方面的意思,只是因为心里对项瀚喜欢过陆颜这件事有芥蒂,他曾经伤得她太深,她心里有根刺,怎么也拔不去。 她表面上嘴硬,可却有颗玻璃心,太敏感,从小到大的朋友也就姚佳年一个,可姚佳年的境况却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她心里苦闷,又不好意思对姚佳年抱怨,这个时候,徐毅适时出现。 他真是个很好的聆听者。 在得知徐毅和林米阳相识后,陈小雨也不知为何,心里陡然生出一股落差,有种被信任的人背叛的感觉。其实,徐毅喜欢谁本应该和她没有太大关系,可他喜欢的那一个偏偏却是林米阳。 林米阳是姚佳年初中就玩在一起的好友,而她跟姚佳年大学才认识,姚佳年也曾介绍过她们两个认识,可陈小雨从一开始就不怎么喜欢林米阳这个人。 首先,她的气场似乎就与林米阳很不搭,二来,因为姚佳年那时跟林米阳的关系更为亲近,她止不住吃醋,愈发看不惯林米阳。 那个时候,她觉得是自己小气,所以尽管不喜欢林米阳,可明面上却并没做出什么会令姚佳年为难的事,只是尽量减少和林米阳的相处。 后来,林米阳从姚佳年那里抢走了陈新禾,她心里对林米阳的讨厌便一下子爆发了开来。 为什么徐毅喜欢的偏偏会是林米阳呢? 陈小雨心里叹郁气,看着也到下班的时间了,正要收拾东西准备下班,谁知钱经理突然火急火燎地从办公室里出来:“小陈,有个饭局,你陪我去!” …… 去了几次欧阳雯的心理咨询室,姚佳年最近的心情较之以前明朗了许多。 大概是人明朗了,似乎连运气都变好了许多,就拿季沉来说,前段日子,她甚至连续几天都见不到他一面,而最近,季沉却几乎天天都会抽出一点时间来陪她。 这是自从陆颜回国以来都不曾有过的。 所以,姚佳年看着此刻站在她身边,陪她一起逛超市的季沉,才会觉得不太真实。 见她盯着他看,季沉微挑了下眉:“我脸上有白醋?” “没有。”姚佳年微微一笑,转过头去,从货架上拿了两袋白醋放进手推车,她笑容浅淡,在超市的照明灯下像是一微温柔的月光,仿佛随时都会隐去一般,季沉自然而从容地伸出胳膊,轻轻扶在姚佳年的腰间。 他动作轻得很,颇具技巧性地将她揽住。 那只手落在她的腰际,却让姚佳年有些压迫,她不自觉显出点拘束,可却不得不承认,季沉的这个动作让她此刻心情悦然,微抿住的唇也弯了弯。 季沉不露声色地将姚佳年的微表情收入眼底,像是受到鼓励一样,落在姚佳年腰眼处的手掌用了绵力,不露痕迹地将怀里的人收紧了些。 有种回到一年多前的错觉,那时的他们,感情还很好。 “季沉,晚上要吃酸菜鱼吗?”连说出的话都似乎沾了甜。 “好。”季沉答道,虽然极力粉饰太平,可他的回话还是提醒了姚佳年,她跟他毕竟不似从前那般了,这点,从他回答她的字数便可以看出。 以前的季沉,会揉揉她的脑袋,或许可能会说:“虽然我觉得火锅更好,但如果你喜欢,那就酸菜鱼吧。” 是因为还在别扭吗? 因为她和他之间有个陆颜,所以在别扭,还是因为,他和陆颜之间隔了一个她? 姚佳年不禁想起前些天在餐厅里,陆颜对她说的话。 那时她是说,季沉同时爱上了两个女人…… 究竟真实情况是不是这样,在没有得到季沉亲口承认之前,她不会妄加定断,可先前有的一点好心情或多或少还是受到了影响。 她心里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抬头对着季沉笑了一下:“那今晚就做酸菜鱼了。” 季沉点了下头。 两人推着手推车来到调料区买做酸菜鱼的底料,底料分好几种,姚佳年挑选的空儿,季沉去旁边接了个电话。 姚佳年忍不住悄悄偷看了眼站在他处接电话的季沉。 是谁打来的电话呢?这个疑问在姚佳年脑海里一闪而过。 见季沉接完电话过来,姚佳年对着他又是一个淡淡的笑,“底料买好了,我们去挑鱼吧?” “我要回老宅一趟。” 他说,语气寡淡,一双眼直直地盯着她看,仿佛在征求她的同意似的。 季沉那样的人,矜傲惯了,做什么事又哪里会征求她的同意?姚佳年略带自嘲地想。 “好。”她点点头,并不问老宅那里出了什么事,要他现在突然赶回去,一张口却问出了这么一句:“需要我跟你一起回去么?” 她心里有些后悔这么问他,果然,季沉的回答如她预料:“不用。” 又是因为季果果回老宅的吧…… 虽然今晚的好心情至此已经消失殆尽,可姚佳年还是极力将心里的失落用笑容掩饰住,并没有表现出不悦的样子。 “今晚不必等我。”末了,季沉又添上这一句,之后便把姚佳年一个人扔在了超市。 …… 前往老宅的途中,季沉又接到了一个电话。 欧阳雯的语气在电话那端听起来有些拘谨:“很抱歉现在才联系您,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姚佳年的病情并不算严重,您不必太担心。” “恩。”季沉发出这样一个短促的音节,他此刻并没有跟欧阳雯说太多话的心情,正好挂断电话,欧阳雯又说道:“还有一件事——” “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季沉打断她的话,“之后我再联系你,就这样。” 说完,不等欧阳雯再多发出一个音节,季沉干脆果断地扯下耳麦。 转了个弯,车子拐进季家老宅。 …… 季沉走进陆颜房间,她正好收拾完行李。 “听妈说你要搬出去住?”季沉挡在她身前问道。 陆颜提着行李箱,点了下头,并没跟季沉多说一句,绕过他就想走出房间,被季沉一把扯住胳膊。 “这件事张阿姨知道么?” “还没告诉她。”陆颜说,“今晚看我提着行李箱回去,就该知道了。” “妈很伤心。” “我知道。”不像平时在季沉和季母面前表现出的娇恬,陆颜此刻的语气竟显得有些薄凉。 季沉将陆颜往身前扯了下,夺回她手中的行李箱,低头看她:“你不该让妈伤心。” 陆颜抬起头正式季沉的眼睛:“我不让妈伤心,可你却让我伤心。” 她眼睛红红的,配着姣好的容貌,愈发惹人疼惜起来。 “那晚为什么不来?”她问他。 既然决定不来见她,又为何让唐翌洲过去?那晚最应该去安慰她的人不应该是他季沉么?为什么会是唐翌洲? 季沉敛了眸,并不说话。 有眼泪从她眼眶里砸落:“以前我留在季家,起初是舍不得你和妈妈,后来是为了离你更近,是为了天天能见到你。可是现在……” 陆颜微微有些哽咽起来:“现在我不能天天见你了,继续住在季家,只会提醒你,我这辈子只能安安分分地当你的妹妹,是么?” 她声音越来越轻,最后轻如薄雾:“可我又怎么甘心只能当你妹妹……” “颜颜……”季沉张了张口,除了喊一声她的名字,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跟陆颜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两人也曾相爱过,现在见她这样,季沉心里不是完全没有感觉。 听他喊她颜颜,温柔的语气似乎一切都未曾改变,陆颜的情绪一下子被击溃,也顾不得这里是季家老宅,上前一步便依偎进季沉怀中,她额头抵着季沉的胸膛,双手拽住季沉的衣袖,低低了哭了出来。 “搬出去的事以后再说。”季沉安慰般地轻拍了两下陆颜的后背。 在他面前,她从来没有什么胜负可言,他这是简单的几句话,便让她缴械投降,陆颜点点头,终是答应了季沉。 见季沉突然回老宅,季老太太知道他回来的目的,心里不舒服,此刻坐在客厅便埋怨起季母来:“她要走就让她走好了,这里也不是她真正的家,把季沉喊回来干嘛?” 季母因为陆颜突然要搬出去住,心里本就不好受,现在听季老太太这么说,不由委屈起来:“我女儿要走,我喊儿子回来规劝,有什么不对?” 听见自己一向孝顺温和的儿媳妇此刻竟然为了陆颜跟她顶嘴,季老太太更是气得紧,用拐杖重重敲了敲木地板,怒道:“你女儿?!你女儿叫季果果!不叫陆颜!” 看老太太动了气,季母意识到自己刚才失言,连忙过去劝慰,被季老太太一把推开。 …… 季沉走后,姚佳年心情不佳,却还是给自己做了美味的酸菜鱼。 只是鱼未出锅,便接到了陈小雨的电话。 准确来说,是一个陌生男人,拿着陈小雨的手机给她打的电话,说是陈小雨醉得不省人事,让她过去接一下。 陌生男人称自己是陈小雨公司的经理,姓钱。 姚佳年也没多想,跟吃晚饭比起来,当然是接陈小雨比较重要,谁知到达钱经理口中饭店时,见到的却不止是醉醺醺的陈小雨,竟然还有她并不多愿意见到的人——陈新禾。 第18章 chapter18 【18】 钱经理觉得陈小雨真是一个香饽饽。 因为陈小雨的缘故,引得项氏的公子三天两头地往他这座小庙里跑,就连他最近刚搭上的财神陈新禾都点名要陈小雨陪着吃饭。 饭局上,他见陈新禾似乎刻意灌陈小雨酒,而陈小雨好像并不怎么待见他这位财神的样子,钱经理开始暗自琢磨起来:这两位看起来是旧时啊。 挣大钱的本事他是没有,可是摸爬滚打数十年,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便也顺着陈新禾的意,也给陈小雨猛灌酒。 钱经理是这样想的:等把陈小雨灌醉,遂了陈新禾的心愿,他再偷偷给项瀚报个信,这样一样,既得了陈新禾的欢心,又在项瀚面前做了人情,还不至于让陈小雨吃亏,一举数得。 陈小雨很顺利地被他灌醉。 钱经理十分识相,找了个理由便要地离开,可刚站起身,他那位财神爷却叫住了他:“钱经理就这么扔下自己的员工不管了?” 这句话说得钱经理不知如何是好。 那到底是管还是不管呢? 他脑海里拼命地想该如何作答,陈新禾却又发了话:“拿她手机打个电话,喊她朋友来接她。” 钱经理很伤心,这位爷究竟想干什么? 他愣着不动,生怕做错了什么惹陈新禾不高兴,对于这位财神爷,他是恨不得供起来。 陈新禾一个眼神凉凉地看过去。 钱经理立马动作了,找到陈小雨的手机就开始翻通讯录。 “有个叫姚佳年的,”陈新禾又说了话,“给她打。” “说该说的。”末了,陈新禾又添上这么一句。 “好的!”钱经理连声称好,电话拨通后,他听到的是细细软软的女声,不由在内心捏了把汗。 电话播完,那叫姚佳年的女人答应一会儿就赶过来,钱经理觉得事态不妙。 “钱经理,时候也不早了。”见事情办完,陈新禾下了逐客令。 钱经理会意:“实在抱歉,陈总,我手头还有些急事,就先走了。” 出了饭店,钱经理的良心隐隐有些不安,这财神爷要一个陈小雨不够,还想玩双~飞?就算陈新禾长得好,人也有钱,可他也不能一次坑害了两个姑娘啊。 钱经理摸着心脏,给项瀚打了个电话。 …… 姚佳年进了酒店雅间,见陈小雨烂醉如泥地趴在桌面上呼呼大睡,再一看,雅间里除了陈小雨,唯一剩下的一个男人竟然是陈新禾。 她心里惊讶,脸上的表情也微微僵硬起来。 陈新禾正好整以暇地坐在上座,听见开门声,他目光投过来,定在姚佳年身上便不离开。 在门口愣怔了几秒,姚佳年尽量平复内心的讶异之情,刻意忽略掉陈新禾的注视,她径直走到陈小雨旁边,伸手推了推陈小雨:“小雨,醒醒。” 陈小雨被弄醒,抬起头来,目光里有种不知今昔是几何的迷糊,她偏头看向姚佳年,“佳年?”打了个酒嗝,又控诉道:“陈新禾那混蛋真阴损!” 姚佳年不好接话,试图将她扶起:“你喝酒了,我们回家。” 陈新禾眼里带着浅微的笑意,从姚佳年进来到现在,视线从未从她身上离开,却一句话也没说。 他目光虽清和,却看得姚佳年浑身不自在。 也不知道是因为她不自在,还是陈小雨的体重堪忧,姚佳年扶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将陈小雨扶起,感觉到陈新禾的注视,姚佳年不觉有些窘迫,最后竟演变成了去拽陈小雨的胳膊,要将她整个人从椅子上拽起来。 兴许是被姚佳年扯痛了,陈小雨嘟嘴看向姚佳年,眼睛里湿气朦朦的:“佳年,痛,别打我。” 姚佳年更窘。 见姚佳年大有把陈小雨拖出包间的气势,仿佛变回了曾经那个有些婴儿肥、娇憨,却无比神气的她,陈新禾心里一暖,站起身来,伸出一只手就将陈小雨从座位上扯了起来。 酒醉的陈小雨似乎被激发了某种本能,在“强者”陈新禾面前,竟然乖乖的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这要换做清醒时候的她,被陈新禾像拎小鸡一样拎着胳膊,估计早爆发了。 “陪我出去走走?”陈新禾看向姚佳年说道。 多年未见,姚佳年压抑着心里一些不好的情绪,并不对陈新禾发作,表面上与他生分许多,对于陈新禾的话,她并不直接拒绝,而是跟他打太极拳道:“小雨醉成这个样子,我不放心,想现在送她回家。” 言毕,生怕陈新禾会说出送她和陈小雨回去的话,姚佳年又立马加上一句:“我自己开车过来的。” 陈新禾笑容温和,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陪我出去走走吧,带上陈小雨一起。” 姚佳年闻言微讶。 陈小雨现在可醉得不轻,泥人一般了。 陈新禾说道:“放心,顾全你的名声,在你和季沉正式离婚前,我不会做出格的事。” 他看着姚佳年,又说:“带上陈小雨一起,别人不会对你有微言。” 姚佳年并不愿跟陈新禾相处,更别说是陪他出去走走,她只想离他远远的,永远地避开他,以免想起以前的不愉快。 可陈新禾似乎并不容她拒绝一般,拖扯着陈小雨就出了包间,姚佳年连连追了上去:“陈新禾!” 陈新禾二话不说,直接将陈小雨扔进了后车座,姚佳年赶过去,见陈小雨打了个滚,寻了舒服的姿势,就打算在陈新禾车里入睡了。 姚佳年要将陈小雨拉出来,陈新禾也不阻止,只看在她旁边,袖手旁观。 陈小雨沉得像块石头,姚佳年弯着腰去拉她,怎么也拉不起来,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滑稽极了,脸皮薄,不由有些红晕在脸颊晕了开。 姚佳年想过给周近远打个电话,让他过来帮忙,可是又觉得这样做显得自己太小气,反倒更为窘迫,最后无法,只能妥协。 陈新禾见她软了态度,唇角翘起:“坐副驾座?” 姚佳年礼貌地拒绝:“不了,我坐后面照顾小雨。” 她肯坐他的车,他就已经很开心了,陈新禾和着姚佳年的话,“也好,副驾座不安全。”说着,将后车门打开点,小心翼翼地护着姚佳年上车,生怕她磕着碰着。 车子平稳地驶出,陈新禾倒也没刻意找话说,免了姚佳年的尴尬。 行至半路,陈小雨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看见姚佳年就扑进她怀里,陈小雨熊抱住姚佳年,瘪了瘪嘴,连声音似乎都带着酒气:“佳年,你乖啊,别想陈新禾了!” “什么狗屁男神!你暗恋他那么久,他有正眼看过你吗?他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还为了他天天跑图书馆!” “偷偷坐在他周围有什么用?图书馆觊觎他的人海了去了!” “那么多女生喜欢他,可他却只能属于一个人,那个人太幸运,不会是咱们的。” 姚佳年被陈小雨说得尴尬至极,前面的陈新禾闻言,大概想起了往事,脸色有些落寞。 陈小雨还在喋喋不休。 将姚佳年抱紧一些,陈小雨说着酒话:“佳年,咱不哭,为那混蛋哭,不值得。你听我给你分析,你看,你喜欢陈新禾那么久了,还跟着他来咱们大学,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这就说明他智商低啊。” 她的话也唤起了姚佳年的一点回忆,而回忆仿佛都有让人恍神的魔力。 “佳年,那种智商低的人,你就不能喜欢。”陈小雨捧住姚佳年的脸,“我们佳年那么聪明,怎么能喜欢低智商的人呢?要为后代考虑啊。” 陈小雨自我肯定地点点头:“不能让陈新禾拖累了后代的智商。” 说完,陈小雨将头埋进姚佳年怀中,消停了几分钟,突然又抬头捧住姚佳年的脸颊:“佳年,你要乖乖的,真要那么喜欢陈新禾,咱们就减肥吧。” 她说着动手捏了一把姚佳年的脸:“虽然婴儿肥很可爱,可那些男生都肤浅,尤其是陈新禾这种级别的,将来肯定都要配个脸蛋好、身材棒的女友!” “减肥!”陈小雨激动地握了拳,“如果再不行,姐姐我就只能把陈新禾敲晕,捆成礼物送给你了!” 她嘿嘿笑了两声,看着姚佳年问道:“佳年,我对你好吧!”比林米阳对你好…… 车厢里陷入诡异的安静。 除了陈小雨是真的又睡了过去,姚佳年和陈新禾两人却都是因为被人不经意间扯出往昔而沉默,一个感概往事如烟,一个却在心里遗憾到了极致。 那遗憾不已的男人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他的女孩,五味杂陈:“真后悔没有早点注意到你,白白浪费了好几年的相处时间。” ——如果他那时便知道,那经常跟在他身后的女孩,日后会令一向冷静寡情的他,陷入执迷不悟之地。 ——如果早知道,那故意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女孩,会是让他牵肠挂肚、护在心尖上的念想。 他一定不忍看她为他栽进长长的暗恋时光。 他一定会在她喜欢上他之前,先爱上她。 第19章 chapter19 【19】 姚佳年觊觎上陈新禾的时候,刚小升初没多久。 用陈小雨的话来说,毛还没长齐,人还没长开,心里就惦记上了。 她对陈新禾不算是一见钟情,却也更谈不上什么日久生情,她为他犯相思的时候,他连她是谁还不知道。 后来磕磕绊绊,他依旧不知她的姓名,她却守着少女的小秘密,在心里早已与他过完了各种版本的一生。 她因他喜,因他忧,而他的喜怒哀乐,从来与她无关。 或许每一个暗恋者都会无限放大对方的优点,再因对方而深陷自卑,无论那人是否真的比你优秀,总认为这样的自己不足以与他相配。 姚佳年也同样如此。她胆怯地呆在原地,以为会这样一辈子,没想到后来那人却主动走近了她,结束了她漫长的八年暗恋时光。 更加没想到,他们会是现在这个模样。 意识到自己的眼窝微微有些发热,姚佳年不愿再往下深想,窝在她怀里的陈小雨又发起了酒疯,扯着嗓子大唱:“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爱着的人呐,到底我该如何表达,他会接受我吗?” 音调难得的准,却也耐不住她反反复复都只唱那一句。 姚佳年伸手捏了一下陈小雨的嘴,陈小雨嘟起腮帮子,倒也乖巧地安静了下来。 车在目的地驶停,是他们的大学校园。 陈新禾打算解开安全带下车,姚佳年叫住他:“我想回去了。” 落在安全带上的手指顿了下,没有继续动作,陈新禾从后视镜里看向姚佳年,姚佳年低头看着这会儿已经睡着的陈小雨,语气淡淡的:“回酒店吧,我带小雨回去。” 与之前不同的是,姚佳年已不再是客气而生疏的态度,此刻的她冷漠、决绝,似乎他再逼近一步,她就能在下一秒义无反顾跟他撕破脸一般。 陈新禾太了解姚佳年。 姚佳年是个怎样的性格?她温顺乖巧,性子静,好说话,可这却不代表她就没有固执、倔强的时候。相反,越是这种好说话的人,犟起来就越难哄。 他清楚,姚佳年心里做了决定,便不是他轻易就能够改变的。 而他当年的离开、绝情、果断,已经让姚佳年做了永远不会原谅他的决定。 无论是误会还是真相,在事实上,他的确让姚佳年痛苦过、折磨过。 陈新禾心里不是滋味,她对他排斥的态度将他瞬间打入冰冷河底,知道不能把她逼得太紧,陈新禾无法,只能依着姚佳年的意思,倒车原路返回。 …… 打开家门,林米阳正好端着蛋糕从厨房出来,看见陈新禾回来,她笑语晏晏:“新禾,我自己做的蛋糕,过来尝尝?” 开春的天气乍暖还寒,因屋中开着暖气,林米阳只穿一件薄薄的裙子也不会觉得冷。 她今晚精心打扮过,本就漂亮的脸上妆容精致,更显惊艳,长发卷起迷人的弧度,一件红色礼裙完美地展现出傲人的身材,雪白的肤色在客厅的灯光下能够诱人犯罪。 陈新禾随手将钥匙放在鞋柜上,走去客厅的时候松了松领带,他拉开椅子坐下,看了眼桌上的蛋糕,又看向林米阳。 “今晚很漂亮。”他说着对她的赞美之词,却一眼也不在她身上多作停留,林米阳心里多少有些失落,却还是装成一副热情大方的样子:“生日快乐!” 今天是他的生日,他原想要的生日礼物是和姚佳年一起,再走一遍大学校园的樱花路。 可惜没能如愿。 陈新禾敷衍地弯了下唇:“谢谢。”他并不打算过生日。 林米阳看出他兴致缺缺,却还是上前一步,主动坐去了陈新禾腿上,她环住陈新禾的脖子,一双媚眼温柔含情看他。 “新禾,”林米阳声音如水,“我把自己当成生日礼物送给你好不好?” 陈新禾倒没推开她,声音却冷得可以:“下来。” 林米阳忽略掉陈新禾的冷淡,纤细的手指温柔抚过陈新禾的脸颊:“你还真打算为她守身么?” 她凑近陈新禾耳畔,柔声道:“可她已经不干净了。” 陈新禾一把将林米阳从他身上扯开,他力道过大,直接把林米阳甩倒在地,对于他的反应,林米阳却并不愤怒,泪水顷刻间便流满了脸,却还是往前抱住了陈鑫禾的脚踝。 以如此卑微的姿势,她哭泣道:“我真的不能替代她么?” 陈新禾对林米阳还是有情分的,可她刚才的话惹怒了他,陈新禾寒着一张脸,他微弯下腰去,伸手钳住林米阳美丽的脸:“你有什么资格替代她?” 他下手重,被他不知轻重地捏住两边脸颊,林米阳的面容都有些扭曲起来。 滚热的泪沾湿他的手,男人却不为所动。 狠狠放开林米阳,陈新禾直起腰来,拿起桌上的餐巾擦了擦手上沾到的泪水。 林米阳却像没有了自尊似的,在陈新禾面前,她早就输掉了自尊。用力抱紧陈新禾的腿,她满脸沾泪:“她能做的,我都能,为什么不是我?” “我嫌你脏。”陈新禾一字一句道。 “脏?”林米阳冷笑起来,“新禾,你别忘了,如果我是干净的,你还能有今天的权势和财富么?” “放手!”陈新禾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新禾,你要是还有一点人性,就不该这么对我!”她有些激动。 “人性?”陈新禾鄙夷地看了林米阳一眼,“抱歉,我仅存的人性只留给一人,她叫姚佳年,不是你林米阳。” 说完,不愿再多看林米阳一眼,他毫不留情地将她一脚踢开,像是对待垃圾一样,完全没有怜香惜玉之心。 “滚。”他冷冷吐出一字。 …… 看陈小雨烂醉如泥,姚佳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她拖回紫荆公寓。 把陈小雨扶去沙发的时候,手机从衣服口袋里滑落下来,姚佳年帮她捡起来,正巧进来一通电话,项瀚打来的。 接通后将手机放在耳边,还没等姚佳年表露身份,那边已经吼了起来:“怎么现在才接电话?陈小雨!你现在跟谁在一起?!” …… 从季家老宅离开,季沉意外在紫荆公寓小区里遇上了项瀚。 “我来接陈小雨回去。”还没等他问,项瀚开口第一句就是这个。 季沉心想,可能是因为他突然离开,姚佳年喊陈小雨过来陪陪她,便对着项瀚点了下头,也没多问,心下有些愧疚。 两人一同走进电梯,项瀚突然问起了陆颜。 季沉看他一眼,项瀚耸了耸肩:“之前的事对不住她了,可我也是没办法,不那样做,陈小雨以为我到现在还忘不了陆颜。” “陆颜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我现在对她虽然没感觉了,但起码她是我青春期的代表人物,我跟她还是有老朋友的情分在。”项瀚说,“只不过……”,他看向季沉,好像对他有些愧疚似的,“兄弟,对不住了,如果陈小雨不喜欢,我就只能跟陆颜做陌生人了,永远不会见到面的那种陌生人。” 季沉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思量着什么,一时没有说话,项瀚见他这般,以为他心里对他是有鄙视的,当下仰首挺胸起来:“对!我是混!但我起码对得起陈小雨。” “你对得起陆颜吗?”他倒质问起季沉来,“你要是真心爱陆颜,真为陆颜好,就该跟姚佳年离婚。” 季沉仍旧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唇角浅浅有笑,那表情,像在看马戏团表演。 项瀚见他这般,心里不禁有些怀疑起来:“你不会对姚佳年……?” 季沉没理他。 “说实话,陆颜和姚佳年,你到底喜欢哪一个?还是两个都喜欢?” 季沉剜了项瀚一个刀眼,终于开了口:“我还没混账到那份上。” 跟陈小雨在一起太久,项瀚也八卦起来:“那你究竟喜欢谁?我猜是陆颜。” 电梯门自动打开。 “自作聪明。”扔下四个字,季沉走出电梯,项瀚闻言怔愣住,一时竟忘了出电梯,等电梯门差点重新合上,他才如梦初醒般按了下电梯按钮,电梯门重新打开,他追了出去,对着季沉的背影说道:“作为兄弟,我非常不看好你跟姚佳年。” 第20章 chapter20 【20】 “作为兄弟,我觉得你跟姚佳年非常不合适!”项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季沉并没打算真把项瀚的话听入耳,他微低着头,将钥匙插~入锁孔,还没来得及转动钥匙,项瀚的声音又响起:“季沉,你别犯糊涂!她姚佳年对你做过什么事,别人不清楚,你自己也忘了么?” 季沉开门的动作一滞。 “她只是想拖着你,你自己心里也明白,她根本就没打算跟你好好过日子,既然这样,你——” “够了!”季沉沉声打断他的话。 项瀚并没有停止的意思:“你知道陈新禾回来了吧!他现在还依然爱姚佳年。姚佳年心里有气,等她出完了气,迟早有一天会回到陈新禾那里。” 季沉不知何时已握紧拳头。 项瀚还要再说:“你当年亲自调查的姚佳年,她跟陈新禾感情多深,你不清楚?她为了他——” 话没说全,季沉已经快速转身,一手揪住项瀚的衣领,项瀚一时没反应,又加上身高不急季沉,竟被他提得脚跟稍稍离了地。 “闭嘴!”季沉从齿缝中挤出两字,字音咬得有些重。 “我说得不对?”项瀚活了二十几年,仍旧没学会察言观色的本领,“姚佳年喜欢陈新禾你会不知道?非要上去凑什么热闹!” 一记拳头稳稳砸在项瀚侧脸,季沉将他狠狠推开。 项瀚终于住嘴。 季沉看着他的眼神似乎在说两个字:活该。 而项瀚并没安静多久,刚才季沉一拳把他打懵了,现在回过神来,立马爆了:“季沉!你还打上瘾了是吧!” 季沉、项瀚、周近远、唐翌洲四个从小一起长大,唐翌洲毕竟年长他们三个几岁,脾气最好。周近远朋友最多,爱玩,却也洁身自好。季沉性子张扬,重输赢,凡事都要争第一。项瀚最浑,脾气不好,一点就炸,对付这种人,季沉一贯秉持“以暴制暴”的方法。 只是随着年纪增长,季沉的性子收敛了许多,比起青春期的时候,整个人都成熟了,久而久之,也就渐渐不采用拳头的方式来对付项瀚。 可项瀚混气不变,这几年愈发坐实了豪门败家子、孽障等位子,现下被凑,那凑他的人凑完之后还一副神清气爽的表情,让他大失颜面。 “上瘾打你?”季沉冷呵一声,“想得美。” “你!”项瀚气急。 读书那会儿,季沉就喜欢在他犯浑的时候揍他,他也不是没反抗过,只不过在几次反抗后被揍得更猛的结果下,他也就学乖了——尽量少在季沉面前混账。 可那毕竟都已经过去好些年了。 自己现在是该揍回去,还是学乖呢?项瀚有些犯难,公寓门从里面被人打开。 姚佳年正要下去扔垃圾,打开门却看到季沉和项瀚相对而立,气氛还有些不对劲,她不知该怎么应对。 最终选择了微笑,看向项瀚:“小雨睡着了,你带她回去吧。” 若不是因为姚佳年,他也不会平白无故挨了季沉一拳,想到之前在医院那次,季沉也是因为姚佳年揍的他,当下对姚佳年便没什么好脸色。 面对姚佳年的笑容,项瀚选择了无视。 也没跟姚佳年打声招呼,项瀚黑着一张脸,绕过姚佳年就走进公寓,没多久便又出来,背上多了个陈小雨。 陈小雨趴在项瀚背上,迷糊中嫌弃项瀚后背不柔软,抡起拳头砸了几下项瀚的肩头,咕哝道:“佳年,你家的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硬了!” 也没见项瀚发飙不耐烦。 见项瀚背着陈小雨要走,季沉喊住他:“顺便把垃圾带下去。”说着拿过姚佳年手中的垃圾袋,递到项瀚手上。 项瀚几乎咬碎一口白牙。 …… 姚佳年没想到季沉还会回来,见他此刻安静地站在门外,项瀚背着陈小雨走后,只剩下他和她两人相对站着,而他看向她时的表情……似乎有些落寞。 姚佳年觉得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吃过饭了吗?”姚佳年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问他。 她以为他至少在老宅吃了晚饭,这一问也只是为了消除她和季沉之间突然的小尴尬,谁知季沉却说:“没。” 她有些讶异,还是对季沉说道:“正好我也没。” …… 姚佳年将饭菜重新热了热。 “下个星期有时间么?”饭至中途,季沉突然问她。 姚佳年点了下头,又想到刚才季沉问她话的时候并没看她,她点头他也看不到,便又加上一句“有时间,怎么了?” 季沉放下碗筷,微偏过头来看向她:“你之前不是想去加拿大?下个星期,我处理好公司的事,带你去。” 他之前也提过要带她去加拿大,可那时姚佳年以为季沉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真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他如此,她本该高兴,可不知为何,心里却有种淡淡的难过,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 渐渐没了胃口,姚佳年夹了一块虾仁入口,只觉索然无味:“恩,知道了。” 季沉没再说话。 姚佳年吃完碗里最后的米饭:“我先去洗澡。” 站起身来,正要进房间拿换洗衣服,手腕却突然被季沉拉住:“佳年。” 她不明所以地扭过头去看他:“……怎么了?” 季沉也看着她,目光里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姚佳年安静地等他说话,而季沉只深看了她一眼:“没事。” 姚佳年:“……恩。” …… “他说要带我去加拿大。”姚佳年对欧阳雯说道。 欧阳雯对着姚佳年微笑,手下没有停止,继续用笔在纸上记录些什么,说:“那很好啊,可以一起出去散散心,挺不错的。” 姚佳年也弯了下唇,可她脸上却并没有高兴的样子:“自从陆颜回国,我们就再也没有一起出国旅游过。” “他现在主动提出要带你出国,事情正在往好的一面发展,不是么?”欧阳雯道。 姚佳年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觉得很不踏实。” “你怕他会食言?”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是,只是……怕事实会与我想象中不同,或许,我们在加拿大并不会有一个愉快的旅程。”姚佳年皱了一下眉,“害怕期待越大,失望会越大,所以干脆不去对这次旅行抱有什么期望。” 她无奈地对着欧阳雯笑了笑:“我知道这样说很奇怪,但是我心里害怕他会让我失望,所以即使他主动提出带我去加拿大,我心里却还是高兴不起来。” “杞人忧天并不是好事。”欧阳雯说。 姚佳年没说话。 欧阳雯问她:“你究竟是对他没信心,还是对自己没信心?” 姚佳年沉默了许久,回答:“两样都有吧。” 欧阳雯靠近她,伸手抚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世上有很多事是逃避无法解决的。就比如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你对一个人缺乏信任,却又不想着去了解他,只一味自己猜度他心里的想法,结果只会导致你对他的信任感越来越低,而你自己也会因此而不安。” “我认为,你的不安主要来自不稳定的婚姻关系。而婚姻关系的不稳定又是你们夫妻双方缺乏信任感的结果。既然缺乏信任感,又不去主动和对方沟通,难免会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误会的产生使得信任感更为匮乏,以此恶性循环。” 欧阳雯看着姚佳年:“我说的对吗?” 姚佳年陷入深想,之后轻点了下头:“我不确定他将来有一天会不会因为陆颜而离开我。” “既然不确定,又因此而不安,那为何不去问问看他的想法?” 姚佳年沉静起来,她低下头去,半响才出声音:“我害怕得到的是自己不愿听见的答案。” “因为害怕就该选择逃避?”欧阳雯说,“不管结果是什么,你都早晚需要面对,逃避总不是办法。” 姚佳年声音偏低:“这点我也知道,以前想着等到年后再解决,现在不知不觉,已经过完年很久了。”她慢慢叹了口气,“有些事总要面对,也是放我自己一条生路。” 她不愿自己的人生永远被困在和季沉的僵局里。 无论季沉对她是什么态度感情,她的生活总要继续往前,向着越来越好的方向。 欧阳雯建议她道:“给他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找个时间跟他说清楚,说出你心里真正的想法,也去了解他的态度。” 姚佳年点点头:“我会的。” 她要让季沉亲口告诉她,他是否还爱着陆颜,如果是的话,她会大大方方地放手,也让自己从这段病态的婚姻中得到解脱,重新开始她的人生。 这一次,绝不犹豫。 第21章 chapter21〔内含入V公告) 【21】 看着手里的资料,唐翌洲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不远处坐在办公桌后的季沉,脸色也不太好,敛着一双眼,下颚曲线有些绷紧,修长的手指搁在那份摊开的文件上,轻轻点了点,他微抬起头来,透过办公室的大型玻璃窗,看向城市茫茫的夜景。 眼底静而深邃。 “这件事先别让她知道。”过了许久,他突然说道。 “你不打算告诉她?”唐翌洲有些惊讶,既然不打算告诉她,那季沉又何必大费周章地调查这些? 季沉点了下头,转而看向唐翌洲:“不止她,在任何人面前,也不要提起。” …… 姚佳年很早便离开了兽医店,一个她喜欢的国内画家在附近办了个画展。 那名画家是她从初中开始就很喜欢的,自然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画廊里,姚佳年一幅一幅慢慢地欣赏着画作,如果不是身后突然有一道声音打扰了她,她今天一天的心情应该都会很好。 “佳年?”身后那人轻声喊她。 姚佳年听出林米阳的声音,愣了一下,视线仍旧停留在墙壁上的画作上,却没了欣赏的心情。 并没理林米阳,只站在原地不动。 “佳年,是你吧?”身后的声音又响起,林米阳似乎笑了笑,“没想到真能在这里碰到你。” 姚佳年垂下眸,她此刻真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来面对林米阳,干脆不予理会,连回头看她一眼也不看,没有了赏画的兴致便准备离开。 刚走两步,林米阳追了上来,挡在她面前:“佳年,我们谈谈?” 姚佳年抬头,不卑不亢地看着林米阳,她今天穿了一件米色的大衣,配上细高跟,整个人既有气势又不失妩媚,比从前的她精美、艳丽许多。 她没说话,别过脸去,眼神看向门外,自然地绕过林米阳就朝外走去。 出到外面,她没来得及提车,林米阳便又追了出来,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她扯住姚佳年的手腕:“我们谈谈吧!” 林米阳微微使了些力气,扯得姚佳年手腕有些轻疼。 姚佳年皱了眉,她看向林米阳:“放手。” 林米阳放轻了力道,却并没有松开姚佳年的手:“佳年,我不去兽医店找你,就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不知道和你见面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她说:“我来这个画展只是碰碰运气,想着如果能在这里遇见你,那是天意。佳年,我们谈谈。” 林米阳此刻的表情很复杂,似乎有祈求,却仿佛又有不容人拒绝的强势,跟之前那个温柔恬静的林米阳大相径庭,也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林米阳,姚佳年突然想到不久之前,在餐厅外面,陈新禾对她说的话。 他那晚似乎说,他和林米阳没有在一起过。 姚佳年心里是有疑惑的,然而虽如此,她却仍旧不愿跟林米阳多说。 “放手。”她又说了一遍。 “佳年!”林米阳非但没有放手,竟然还更加用力地握住了姚佳年的手腕,“七年前的事,我没有任何错!” 姚佳年猛然甩开林米阳。 并不多做停留,也不去多看林米阳一眼,姚佳年甩开她之后便径直上了自己的车。 林米阳没想到姚佳年会甩开她,脚下高跟鞋不稳,险些摔倒,整个人都有些狼狈起来,见姚佳年上了车,林米阳像是铁了心似的,竟然快速上前,跟着打开车门,坐进了副驾座。 姚佳年还没来得急启动引擎,却见林米阳已出现在她车子的副驾座。 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偏过头去看林米阳:“下去!” 林米阳并不理会,她是实在没有了办法,才会病急乱投医,想要留住陈新禾,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姚佳年永远都不再接受陈新禾。 “我也有喜欢新禾的权利!”林米阳说道,“那个时候,喜欢新禾的人不止是你。” 林米阳眼里蓄了些泪。 姚佳年仍旧不愿听她多说:“最后一遍,下去!” “我也有追求幸福的资格啊……”林米阳像是突然被人抽空了力气似的,语气里带上哀求,“佳年,我求求你,不要跟我抢新禾,你现在也有自己的家庭,不是么?” 姚佳年并不理会,见林米阳赖在她车里不肯下去,姚佳年无法,只好拿出手机,刚按下一个数字,林米阳却突然一把将她的手机抢了过去。 姚佳年微微有些恼:“林米阳,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表现得太急,太横冲直撞,让姚佳年有些不知所措,这不是她认识的林米阳。 林米阳夺走了姚佳年的手机,却不再缠着姚佳年说些什么,反倒神魂落魄地靠着椅背,然后双手掩面轻轻哭了起来,不一会儿,眼泪便沾湿她的指缝:“佳年,你不懂,我现在一无所有,什么都没了,我不能再失去新禾。” 她的这副情状落在姚佳年眼里,只让姚佳年觉得她此刻有些疯癫,这样反常的林米阳让姚佳年隐隐有些害怕。 更加不愿让她靠近,姚佳年不去管顾哭泣中的林米阳,她转而下了车,往有人的地方走去,一人突然挡在她身前,伸手搭在她肩头,阻止了她前进的步子。 姚佳年诧异抬头看向那人:“周近远?” 周近远低头看着姚佳年,笑着露出一口白牙:“你也太没用了,斗不过人,干脆连车都不要了?” 姚佳年还沉浸在“周近远突然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一疑惑中,听周近远这么说,下意识地回了个“什么?” 周近远往她车的方向示意了一下:“坐在你车里的那个女人。” 姚佳年明白过来,有些微窘,看样子周近远不是突然冒出来的,而是已经“观战”了一会儿,想到这里,她脸颊晕开一些红,说道:“才不是,我没不要车。” “那你下车干嘛?”周近远仍旧保持着将手掌覆在姚佳年肩头上的姿势,模样倒像是亲切大哥哥在安慰年纪妹妹一般。 姚佳年回答:“下车跟路人借手机打电话,我手机被她抢走了。” “打电话给季沉?”周近远脱口问出。 姚佳年摇了摇头:“打电话报警。” 周近远扑哧一声笑出来:“姚佳年,你可真行。”他拍了拍姚佳年的胳膊,将手从她身上拿开,并不作出亲昵的动作,说道:“走,哥哥给你出头去。” …… 解决了林米阳,姚佳年和周近远在附近找了家咖啡馆坐下。 “她是你什么人?”周近远问她,“看那架势,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欺负了她,把人给惹急了呢。” “高中同学。”姚佳年喝了一小口咖啡,抬头看周近远,“对了,你也来看画展么?上次也偶然遇到,还真是巧。” 周近远笑笑,却并没正面回答姚佳年的问题,反而纠结于林米阳,说道:“是你高中同学,那应该也是我高中校友。看她长得还不错,怎么我没印象呢?” 他只是随口开玩笑一说,没想到姚佳年还像模像样地给他分析:“我们高中美女多呗,你们几个天天被漂亮女生围着,围成一圈又一圈,自然看不到圈外的。” 后半句话姚佳年没说:陆颜站在圈子最中心,被你们四个围着。 周近远笑笑:“谁说的?我对你就有印象。” “我?”姚佳年不太相信,那时候的她婴儿肥,相貌普通,掉进人群就会被淹没,知道周近远有些油腔滑调,便不拿他的话当真,说道,“当时我胖吧?” “那必须不胖啊!”周近远一本正经,“我当时就觉得这姑娘真乖巧,越看越讨喜,没成想最后竟然被季沉娶回家当了媳妇。” 姚佳年被周近远逗笑,不再跟他继续这个话题,她低头看了下手表:“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去做晚饭,先走了。” 说着站起身来,周近远也跟着站起来,想说一句“我送你”,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吞了进去,只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姚佳年走后,周近远一个人站在原地,咖啡馆的落地大玻璃窗衬得他背影有些落寞。 出息!他心里微微自嘲。 …… 姚佳年没想到的是,季沉竟然先她一步回了公寓。 她开门进去,惊讶地看到季沉穿着休闲的居家衣裤,像模像样地围着她平时做饭时穿的围裙,一本正经地在厨房忙活着。 那情景怪异得很。 “你在做什么?”站在厨房门口,姚佳年看向一手拿锅铲,正在炒菜的季沉问道。 他若无其事地看了她一眼:“做你此刻正看到的事。”似乎嫌弃姚佳年大惊小怪,季沉一边将炒菜倒进菜碟,一边又说道:“我几年前学过厨艺,你忘了?” 当年他们结婚差不多快两年时间,感情还很好,不像初期的陌生,也不像现在的别扭和怪异,却也不是一般新婚夫妻如胶似漆的情感,那个时候,他们的关系更像是要好的……室友? 至于季沉那时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学习厨艺,姚佳年还记得很清楚,季沉当年只是单纯地想要证明,证明他的厨艺比吴嫂的精湛——在一次她大赞吴嫂厨艺了得之后。 那会儿的季沉可比现在讨喜得多,姚佳年不觉在心中叹了口气。 第22章 chapter22 【22】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桌美食佳肴已成型。 因季沉这般给她一种温良家庭妇男的感觉,与他平日里矜傲的态度判若两人,所以姚佳年一时有些难以消化,不自觉更加拘谨起来。 她像是被丢入到完全陌生环境里的新鲜人人,不知如何应对自处。 安静地吃饭,连菜都很少夹。 季沉像是注意到姚佳年的不自在,他主动给姚佳年夹了几次菜,漫不经心地说道:“多吃点,当做几年前那样。” 姚佳年微微打量起季沉来,见他并没看她,专心地进食,她便也渐渐移开了目光,盯着碗里颗粒饱满的白米粒,姚佳年若有所思。 她是不知道季沉为何突然间会这样,近年来,她越发不懂他,不懂他的时好时坏,忽近忽远,可她却清楚地知道,无论季沉是否真的能若无其事地变回到几年前的模样,可她却无法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一年以来的冷漠、疏远,发生的种种,在她心里都是一道逾越不过的坎,是个不会消去的疙瘩。 虽然明白这点,可姚佳年还是点了下头:“恩。” 她乖巧温顺的模样打动了季沉,他甚至伸出手来,温柔地在她脸颊上轻轻捏了捏,真的仿佛几年前的情景。 姚佳年没有躲开,在季沉轻捏她脸颊的时候,她侧脸去看他,微微一笑。 她心里是打定主意去做最后的挽留的。 两人间的气氛有些温馨,有些尴尬,也有些伪装。 姚佳年洗澡的时候,季沉接到了欧阳雯的电话。 “上次有件事没来得及告诉你,又一直等不到你的电话,为病患着想,我认为有必要给你打这个电话,希望不会太唐突。”欧阳雯说道。 季沉走到窗前,揉了揉太阳穴,他这些天忙于调查那件事,竟忘了给欧阳雯打个电话,也有原因是上次听欧阳雯说姚佳年并无大恙,他心里不自觉放松了警惕。 “没什么唐突的。”季沉侧目看了眼洗手间的方向,还是压低了些声音,“什么事?” 欧阳雯的声音从网路里听起来有些专业化的冰冷感:“姚佳年的情况虽然并不严重,但由于她现在极度缺乏安全感,潜意识里总认为身边的人会离开她,所以,为了她好,最好不要刺激她,尽量不要让她感觉到你要离开她,至少是近段时间内。” 季沉沉默地听着,并没有应和欧阳雯的话,反倒问她:“欧阳医生,我一直想确定,佳年以往的病史,跟陈新禾有没有关系?” 那边缄默下去,而后说道:“抱歉,这是病人的*,我无权回答。” “是或不是。”季沉专~制而独断地说出这四个字。 欧阳雯微微有些恼,季沉这样逼问她,就是在挑战她作为心理医生的专业性和职业操守,但碍于季沉的能力背景,她还是强行压抑住怒气,回答道:“还请季先生不要欺人太甚,离开加拿大回国发展,已经是我在这件事上做出的最大让步。” 未等季沉开口,姚佳年已经开门从洗手间出来,他不再与欧阳雯交谈,只字未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电话突然被单方面地掐断,欧阳雯握着手机的手并不十分稳,她隐隐有些发慌,心里并非不畏惧于季沉,只是为了坚守职业操守,多少要做出一点些反抗,不管她的反抗有没有效果,起码也是对自己这份职业的尊重。 挂完电话,季沉回头看向姚佳年,洗完澡出来,她穿着月白色的睡衣睡裤,正拿着一条嫩黄色的毛巾擦拭未干的长发,对上他的眼神,姚佳年并不问他刚才在跟谁打电话,只对他笑了一下:“该你洗了。” 季沉点点头,随手将手机放在茶几上,脱下外衣搁至沙发背,“帮我拿衣服。”说着便径直走进了洗手间。 也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姚佳年发现自己的衣橱逐渐被人侵占,平白少了一半的空间,她起初还有些纳闷,季沉放着家里偌大的衣帽间不用,干嘛非得来跟她挤这小小的衣橱?不过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也真是奇怪,两人本来在季沉那套别墅里住得好好的,怎么就双双搬来这间小公寓里了呢? 虽是这样想着,姚佳年脸上却浮现出淡淡的暖意,她拿了季沉的衣服,送去洗手间,顿时被洗手间里缭绕的水雾所包围。 季沉一丝~不挂,裸着精硕颀长的身体,面不改色地冲着淋浴。 隔着弥漫的水雾,姚佳年并不能清晰地看到季沉的身体,她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去看,其实,季沉不穿衣服的样子,她以前也不是没看过,只是那会儿看已经觉得脸红不好意思,现在看到,更觉无措起来。 忙把衣服搁置在洗衣机上,姚佳年一张脸微微羞红,不自然地离开洗手间。 看着姚佳年因他而无措的模样,季沉本该愉悦,而心里一直想着有关姚佳年的病史,他此刻的表情淡淡的,没有笑容,隐隐约约中显出几分浅浅的阴郁。 …… 林米阳觉得自己是疯了。 她也没想到,一向懂得忍耐的自己,竟然会在姚佳年面前做出那种事。 只要牵扯到陈新禾,她就不再是她自己。 她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姚佳年之前还是之后喜欢上陈新禾的,总之,在姚佳年告诉她,她喜欢上一个男生,那个男生叫做陈新禾时,她心里对陈新禾的感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在姚佳年跟她说起陈新禾之前,那个男孩在她心里是个秘密,是甜蜜的少女心事。 在姚佳年说她喜欢陈新禾之后,那个男孩更加成为了林米阳心中的秘密,一个或许永远不会见到阳光的秘密。 姚佳年在她面前,光明正大地暗恋了陈鑫禾多少年,她就小心翼翼地将那份少女情怀藏了多少年。 后来姚佳年跟陈新禾在一起了,她仍旧把她的爱情放在心里,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爱情。 再然后,她无意中发现了陈新禾的秘密。 那秘密无论如何是不能让姚佳年知道的。 或许是上天怜悯,终于给了她机会靠近,林米阳这样想,事实上,她也的确跟陈新禾出了国,以情侣的身份。 这些年,她为他倾尽所有,哪怕是女孩最为珍贵的清白。 可他现在就要离开她了。 她如何甘心? 满脸泪水,林米阳瘫坐在卧室床边,情状颓废地拿起酒瓶,企图将自己灌醉。 房门被人打开,走进来一个男人。 林米阳听见脚步声,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黑色的男式皮鞋,她顿时转悲为喜,脸上泪渍未干,却还是眉眼弯弯地抬头去看来人。 看见的并不是自己想要见到的那张脸,林米阳的笑容顿时消去,更显失魂落魄起来:“你怎么来了?” 徐毅看着林米阳此刻的落魄样,温柔被心里的醋意掩去:“就这么喜欢?”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你不懂,你又怎么会懂?我什么都没有了。” “任何人都能离开我,只要他陈新禾不可以!” 又是一股热泪涌出,她一个踉跄没站稳,差点跌倒,徐毅及时扶住她的腰身,看着怀里柔若无骨的女人,他心疼又无奈:“米阳,放手吧。” 他依旧记得在纽约第一次见到林米阳的场景,她如此美丽,却为了陈新禾,对一个年近七十的美国老男人奴颜屈膝。 但凡任何一个还有人性的男人,怎么会舍得那样对待一个深爱自己的女人? 不自觉,徐毅握住林米阳的肩头,手下用了力,想要唤醒她的理智:“别再为那个男人糟蹋自己!他的血是冷的,不值得你这般!” 林米阳定定地看着徐毅:“他值。” 他疼她怜她:“可他爱的人不是你。” “那又怎样?”林米阳冷笑起来,“徐毅,他们俩个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 泪水滚落下来,她却痴痴地笑了:“他做过的事,一辈子也得不到姚佳年的原谅,她只会恨他,疯狂地恨他!” …… 姚佳年半夜被手机吵醒。 朦朦胧胧中睁开眼,伸手向着铃声响起的方向去摸,睡在旁边的季沉替她打开台灯。 灯光突然亮起,稍微刺了下姚佳年的眼睛,她下意识紧闭双眼,手下摸索手机的动作停止。 季沉横着条胳膊,越过她,拿起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递给她。 接过手机,姚佳年睡意仍浓,迷迷糊糊地划开接听键,将手机放在耳边:“谁?” 那人不说话。 姚佳年拿开手机,眯眼去看屏幕,又放在耳边:“周近远?” 依旧没有声音。 姚佳年慢慢清醒过来:“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她向来有早睡的习惯,十一点多钟对她来说已经算很晚了。 还是没有等到周近远的回答。 他的反常让姚佳年有些担心起来,睡意更无,她支起身来,看了季沉一眼,见季沉敛着眉眼,安静地看着她,姚佳年有种把手机递给季沉听的冲动,说道:“那边一直没有人说话,不会是周近远出了什么事吧?” 然而,还没等到她将手机递给季沉,周近远已出了声,问他:“你旁边有人?是季沉?” 他的声音十分低。 “恩。”姚佳年说道,她又问了周近远一遍:“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第23章 chapter23 【23】 那边顿了几秒:“没事,就是想说声晚安。” 姚佳年有些莫名其妙,没说话。 周近远又道:“年年,也跟我说声晚安,好么?” 周近远喊了她一声年年,这让姚佳年觉得十分别扭,这世上,除了以前家人会喊她年年之外,就只有陈新禾一个,周近远从来都是直接喊她名字,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年年”,让姚佳年心里不自觉冒出些想法。 但很快,她又兀自将那些自恋的想法给拍散。 她张张口,“晚”字刚出声,字音还没拖出“安”字,手机便被季沉夺了过去。 季沉面无表情,冷冷道:“周近远。” 只喊了声他的名字,之后那头便挂断电话。 季沉直接将姚佳年的手机进行了关机处理。 “以后睡觉之前,手机记得关机。”他的声音微微有些不悦。 姚佳年以为是自己的手机铃声吵醒了季沉,所以他因此愠怒,便乖乖点了头:“恩,知道了。” 这一意外情况让姚佳年没了睡意,她想着会不会季沉也睡意全无了?毕竟是自己的手机打扰了他的睡眠,姚佳年心里隐隐有些愧疚,便带着一点讨好的意味,问他:“饿不饿?” 季沉见她抿着的唇有些干,起身下床,倒了杯水递给她:“你饿了?” 姚佳年看着眼前的那杯水,一时间有点受宠若惊,接过水杯,她低头抿了一口,突然想到什么,忙摇摇头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如果你饿了,我去给你热点饭菜。” 见季沉给她倒水,她以为季沉误会了她的意思,她并不是想让季沉给她做饭去。 季沉没理会姚佳年,只看了眼姚佳年手中的杯子,说道:“水是温的,喝完。” 姚佳年点头,将水一饮而尽。 季沉接过空水杯,问她:“你饿了?” “不饿。”姚佳年立即回道,像是配合她一般,话音刚落,肚子里便传来咕噜的声音,季沉的眉眼这才舒展开来,站在床前低头看她,房间里莹黄的灯光映在她身上,画面柔而温暖,季沉下意识弯了下唇。 姚佳年低着头,并没看到季沉唇角那抹浅谈的笑意,她揉了揉肚子,那咕噜的声音又响起,“可能真有点饿了。”她看着自己的睡衣纽扣,说道。 “饭还是面?”季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渗在夜色里,很安静的声音。 姚佳年想了几秒钟:“面。” 说完,她抬头去看季沉,见他已经转身,她看着他的背影,挺拔清瘦,或许是穿了睡衣的缘故,那股子陌生气隐去一点,脚步声不急不缓,接着是房门被打开、合上的声音。 见季沉离开,姚佳年看着昏暗空气中的某一点,发了一会儿的呆,她动作轻缓地打了哈欠,不知不觉中,朦胧的倦意又袭了上来。 季沉给姚佳年下了碗面,才一会儿功夫,等他端着面进卧室,发现姚佳年已经睡去。 她睡颜安静,清秀的侧脸埋在白色枕头里,柔顺的长发随意地洒在肩头,突然让季沉想到夏日里的梨花月,柔美中偏又带着一丝清冷。 不忍打搅到她,季沉将碗轻放在置物台上,之后又小心翼翼地躺去她身边,伸手关了灯。 他能闻到姚佳年身上淡淡的体香,熟悉的,却又仿佛离他十分遥远,他甚至开始有些怀疑,此刻睡在枕边的人儿,是否真真实实地属于过他。 他哪怕有片刻,完全拥有过她么? 季沉眉眼沉寂,若有所思。 …… 夜店里灯红酒绿,喧闹异常。 周近远独身一人坐在吧台前,落寞地喝着威士忌,看着刚放下不久的手机,他唇角勾起怪异又难看的笑容。 季沉……他们看样子已经和好了,他从邻市回来,到底是自作多情了。 周近远又饮进一杯酒。 调酒师是个二十几岁的英国小伙,叫,与周近远相识已久,虽算不上多熟悉,但也说得上几句话。 今天见周近远一个人有些好奇,用还算流利的中文对周近远说道:“很少看你一个人过来。” 在的印象中,周近远人缘极好,每次来都呼朋引伴,一群人围着。 从没有过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竟有些……可怜。 周近远对着笑了一下,没说话。 见他不言语也便识趣地走开,过了一会儿,他又过来,将一杯刚调制好的鸡尾酒推到周近远跟前:“请你的。” 周近远抬头看了一眼:“谢谢。”视线落在那杯淡红色的鸡尾酒上,他眼神有些迷离起来,也不知是酒醉的缘故,还是想到了什么往事。 他尝了一下鸡尾酒的味道,酒入口,辛辣瞬间触上舌尖,待那辛辣散尽,又凭空生出一丝甘甜。 甘甜过后,是淡淡的苦,却诱人再饮一回。 “酒很特别。”周近远说道。 微笑。 缓缓饮尽鸡尾酒,周近远突然问道:“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后悔的事?” 微歪着脑袋想了想笑说:“小时候调皮,把外婆的假牙藏了起来,后来外婆去世了,再也没有机会把假牙还给她了。” 周近远也笑了一下,他拿钱出来,放在吧台上,“走了。”之后,也不再多说一句,脚下不稳地站起身来,朝出口走去。 …… 温度渐渐回暖,窗外,雨却连连绵绵下了大半天。 姚佳年早早地让小茹和徐毅下了班,她自己则跑去花店,买了一大捧白菊,其中又加了几株粉色康乃馨。 今天,是她亡母王姝的生日。 来到墓地,姚佳年打着一把黑伞,越往前走近一步,心里就越是发闷,雨水淅淅沥沥地打在伞面,也许是气压低的缘故,她隐隐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又走了些路,她将伞往上掀开一点,往父母坟墓那边望去,却见墓碑前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五十多岁的年纪,穿一身黑色西装,和她一样,也打着把黑伞,怀里捧着花。 姚佳年脚下步伐一滞。 她愣愣地看着不远处的男人,握着伞柄的手指一点点收紧。 她似乎站在原地看了许久,一直没有走过去,直到有人出现在她身边。 “年年。”那人喊她。 她看得太专注,竟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走近她,直至陈新禾走到她身边站定,出声喊她的名字,姚佳年才注意到他。 可她的目光并没有因此而转移到陈新禾身上,仍旧紧盯着墓碑前的男人看。 陈新禾顺着姚佳年的视线望过去。 “你舅舅?”他问她。 姚佳年没回答,恰巧,那个男人弯腰将手中的花放在墓前,之后转身欲走,没想到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两人。 看到姚佳年的刹那,男人也是一个愣怔。 男人站在原地不动,讷讷地看着姚佳年。 雨越下越大,男人看不清姚佳年脸上的表情,但隔着距离,却也能知道她此刻必定没有什么好脸色。 姚佳年抬脚往前走去,陈新禾默默跟在她身后。 像是没看到男人似的,姚佳年兀自来到父母墓碑前,即便与男人擦肩而过时,都没看他一眼。 男人试着喊她:“年年……” 姚佳年不予理会,她弯下腰去,将自己怀里的白菊和康乃馨放在墓前,又拿起之前男人放下的那束花,递给他:“请你离开,带上你的东西。” 男人并没去接。 下着雨,姚佳年伸出去的胳膊上落了几滴雨水,陈新禾连忙走过去为她挡雨。 男人脸上有哀色:“年年,舅舅也不想的。姚家那么大的资产,总不能白白让季家人夺去。” 姚佳年冷笑一声:“所以就该被你王家拿走?” 姚宗正生前重用过王睿,就是看在王睿人老实,又是王姝唯一弟弟的份上。恐怕他到死都没有想到,自己那老实巴交的小舅子,竟然会在他死后不久,就谋夺了他姚家的全部资产,使他的独女姚佳年成了被架空的千金。 姚佳年并不傻,当然知道,王睿夫妻二人,能够在她父母死后的极短时间内,逃过季家的眼睛,轻而易举夺取姚家资产,恐怕是早有预谋。 姚佳年有时忍不住会想,她那和蔼可亲的舅舅、温柔大方的舅母,会不会从她一出生开始,就一直带着亲情的面具,实则暗中一步步策划着日后怎么夺走她姚家的东西? 她父母的意外死亡,给王睿夫妇提供了一个契机,也许,在得知她父母死讯的时候,王睿夫妇心里有的只是一种“苦尽甘来”的大喜。 姚佳年越想心越凉,见王睿无话可说,也不接她手里的花,姚佳年干脆将花扔在了王睿脚下:“你走吧,相信我爸妈也不想看到你。” “年年,如果不是因为你已经嫁入季家,衣食无忧,舅舅还是会好好待你,让你跟原来一样,做姚家大小姐。”王睿说道。 “那舅舅的意思是,如果我跟季沉离婚,您就会把本应该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是么?”她语带嘲笑地问王睿,完全没有注意到,离他们几步之遥的季沉闻言停下了步子,面色发寒。 第24章 chapter24 【24】 王睿无法,知道姚佳年不愿看到他,虽心里不好过,却终究没做纠缠,离开了墓地。 姚佳年仍旧没有发现季沉就在离她几步远处。 刚才因为王睿的缘故,扰得她心情十分不好。此刻,姚佳年静静地看着自己父母的墓碑,眼角一点点变热。 陈新禾站在她旁边,他是注意到了季沉,也不说,只收在姚佳年身侧。 季沉撑着伞,阴郁地看着眼前的男女,颀长而矜傲的身影在雨中竟显得有些孤苦伶仃。 陈新禾微侧过脸来,挑衅地看了季沉一眼。 季沉手握起拳。 两个男人之间略有些剑拔弩张的氛围,周围气压骤低,而姚佳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对此浑然不知。 三人都很沉默。 陈新禾率先说了话,他问姚佳年道:“年年,刚才说要跟季沉离婚,是真的么?” 陈新禾的话音落在雨水里,比这烦人的雨水声更让季沉觉得刺耳,他恨不得立马冲上前去,将姚佳年从那人旁边夺回。 可心里却想听一下姚佳年的回答。 季沉站在原地没有动作,视线落在姚佳年身上,她究竟会如何作答? 姚佳年并没有去回陈新禾的话。 只是雨水淅沥落在草地上的声音。 “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突然,姚佳年打破沉寂。 陈新禾看着她,见她脸色有些苍白,心疼地轻唤了她一声“年年”。 姚佳年微侧过脸来看陈新禾,她声音里透出些疲倦,说道:“新禾,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听她再次喊他“新禾”,虽不似多年前的娇憨甜腻,语气里无奈了许多,也清冷了许多,但还是一下子触动了陈新禾的心。 同样,那一句“新禾”也入了季沉的耳,激得他太阳穴隐隐跳了一下。 “年年,”陈新禾垂眸,温柔地看进姚佳年的眼里,见她脆弱的模样,他愈发不舍,伸出手来,手心覆在姚佳年握着伞柄的手上,声音里带着某种蛊惑,“我们重新开始。” 受天气和心情的影响,姚佳年并没有挣脱陈新禾的手,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既然走了,你又何必再回来。” 陈新禾眼色温柔,自动忽略掉季沉的存在,又或许是在以这种方式向季沉示威,他声音很轻,却并没有淹没在雨声里,问姚佳年:“我回来不好么?” 季沉默默地听着姚佳年和陈新禾的对话,握紧的手背上有青筋显出,胸口压抑得紧,抿着唇,心里有些情绪几乎爆炸开来! 就看不见他么?明明就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她竟丝毫察觉不出?难道她眼里只能看到陈新禾一人? 季沉频临爆发边缘。 偏偏姚佳年接下来的话让他更要发疯! 姚佳年之前被王睿惹了一下,想起了以往很多不愉快的事情,也许悲伤的记忆都具有传染性,她想到父母离去那段时间的难熬,伤心之余,竟不自觉又记起跟陈新禾之间的过往。 她仍旧记得在陈新禾出国之前,她跟他见的最后一面。 不知何时,脸上已沾满了泪。她本来将心里对陈新禾的埋怨隐藏、压抑得很好,但这强行被隐藏、压抑的感情却有根导火线,而她在面对王睿时所有的失望、恨意等负面情绪,便是点燃这根导火线的火药。 就像在埋怨一个人这次的过错时,会不自觉、刻薄地列数出他之前的种种不是。 父母的离世、亲人的背叛、初恋的离开、闺蜜的抛弃,就连在季沉那里受到的委屈,都一一在姚佳年心里堆积成山,压得她喘不过气,加上天气对她的影响,她此刻急需一个宣泄的豁口。 而陈新禾便成了她宣泄的目标。 姚佳年眼眶红热,声音哽咽里显出微微的激动:“既然离开了又为什么要回来?回来了又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我面前?” 她此刻的痛苦不止为他,泣不成声道:“陈新禾,你说过的,你说我们永远都不要再见面,你忘了吗?” 姚佳年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仿佛无力一般:“那天晚上雪下得好大,我记得我很冷,你记得你走后一次也没有回过头来看我一眼。我记得,记得你说再也不想见到我。” 她喃喃道:“我没忘,都记得的。” 声音虽小,却像尖锐的刀子,不仅刺着陈新禾的心,也狠狠剜痛季沉。 大概是姚佳年的模样引走了陈新禾全部的注意力,他竟也自动屏蔽了季沉的干扰,丝毫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也说出心里的话:“我为什么要回来?年年,你当真不知道我为什么回来?” “好!那我告诉你!” 陈新禾也微微有些激动起来:“我会回来,是因为我发现我离开后,你过得并不好。因为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我更爱你。因为我现在足以给你最好的幸福。因为不愿意让你一个人,所以我回来了。” 他声音温柔下去:“年年,我回来了,这次,再也不走开。” 姚佳年泪如雨下。 季沉这个正室,此时倒竟成了多余而尴尬的存在,他心里暗流涌动,手中的伞柄几乎要被捏碎! “年年,跟季沉离婚,回到我身边。”陈新禾的声音又响起,成功将季沉最后的一丝理智拍飞,他怒气冲冲地扔掉手中的伞,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前走去,一把握住姚佳年的手腕。 姚佳年一惊,见季沉一张脸绷得紧紧的,怒不可遏地握着她的手腕,他手里没有伞,偏偏这个时候突然雨水变大,噼里啪啦地打在季沉身上,他的头发、衣服都被雨淋湿。 没想到季沉突然会出现,看他这副模样,想必是听见了她跟陈新禾的对话,姚佳年这样想着,一时有点发愣,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将自己手中的雨伞递到季沉头顶,为他遮雨。 季沉一把打掉姚佳年的伞,声音里带着冰渣:“跟我走!” 说着便要拉姚佳年走,猛然遇到阻力,季沉回头一看,见姚佳年的另一只手正被陈新禾牢牢握在手里。 陈新禾一手拉住姚佳年,不让她跟季沉走,另一只手又为姚佳年撑伞,不让她被雨淋着,而他自己却暴~露到风雨之中。 装什么情圣!季沉心里不屑,面上更加难看,他的理智和风度早已被摧毁,恨不得此刻就将陈新禾压倒在地,往死里猛揍一气,事实上,他也的确准备这么做,可他刚要上前,姚佳年却先他一步出了声,对陈新禾说道:“放手。” 听到这一声“放手”是对陈新禾说的,季沉心里总算好受一点。 陈新禾看着姚佳年,试图挽留:“年年……” 姚佳年脸上仍有泪:“放手。” 说着,她开始试图挣脱开陈新禾,陈新禾怕她挣脱间伤害了自己,虽然不情愿,却还是松了手。 季沉狠狠剜了陈新禾一眼,之后便拉着姚佳年离开。 剩下一个落寞人,三把黑色伞。 陈新禾手中的伞慢慢也滑落在地,随着风滚出好远,他心有不甘地看着姚佳年随季沉远去的背影,任凭雨水打湿他的眼。 …… 这场雨下了许久都没有停。 陈新禾傻傻地在雨里呆站了很长一段时间,好像在惩罚自己似的。 直至天色黑下来,他才从墓地离开。 他这辈子做了太多阴损事,可摸着夜色走在这死人住的地方,心里却没有一丁点害怕。 如果剔除姚佳年这一因素,他陈新禾大概真的能用“百毒不侵”四个字来形容。 又或者是:麻木不仁? 他一路上开车开得很慢,忆起往事,心里想着,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是错误的? 当初是不是不该放弃姚佳年?不该选择屈服,换取出国深造的机会? 心里后悔么? 从墓地开至他那幢豪华至极的别墅,一路上,他经过贫瘠的区域,也穿过城市蛊惑人心的灯红酒绿,看见过璀璨的霓虹,也见到有人一把年纪冒雨捡垃圾。 有了答案。 答案是,不后悔。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仍然会做出与当初相同的决定。 很多年前,当他还是一名稚嫩的大一新生,他曾无意中在网上看到过一则新闻,新闻中,年轻的妻子被人胁迫卖~淫,而忠厚善良的丈夫却无能为力,他至今仍清楚地记得当时新闻的配图,是一名憨厚的农村小伙,坐在地上绝望大哭的图。 如果连保护自己女人的能力都没有,那又如何谈爱? 他陈新禾不管别人怎么想,在他心里,如果无法给姚佳年优渥的物质条件,无法给她足够安全的生活质量,无法强大地将她护在身后,给她一世安宁,那他便没有资格去爱她。 哪怕让他在黑暗里永不翻身,哪怕让他在地狱里永远得不到救赎,没关系,只要能维护她世界里的光。 可是现在,他有资格去爱她了,她却走远,不愿回头看他一眼。 不过他仍不后悔。 与其让她跟着一无所有的他受苦,不如现在这般:她虽爱着别人,但起码,他足够强大,能站在远处,给她最好的支撑和保护。 只是,心底狠狠不甘。 第25章 chapter25 【25】 陈新禾在自家门前看见项瀚时,一点也不惊讶。 项瀚见陈新禾被雨淋了一身,也没打伞,倒是惊讶起来:“被人打劫了?” 陈新禾没理会项瀚,径直开门往屋里走,项瀚紧跟着走进去:“有事想请教你。” 陈新禾依旧没理,却也没顾忌项瀚,随意地将湿外套脱下,自顾自地便要上楼去,身后项瀚喊住他:“理我一下呗,我真有事需要向你请教。” 他并不想跟着陈新禾去二楼,便又紧接着加上一句:“我很快说完,在这里就好,不用去二楼说。” 陈新禾松了下领带:“我去洗澡。”,之后便扔下项瀚上了二楼。 项瀚微有些尴尬:“也是,注意身体比较好,早去早回。” 坐在客厅等了一会儿,项瀚唯一的感觉就是:冷。 这偌大的地方十分空旷,加上陈新禾一个人住,又没请佣人,整个屋子里冷冰冰的,没有什么人气,项瀚单独坐在这里都觉得不舒服。 他等得有些无聊,随性翻了翻茶几上的杂志,全是英文财经,他对这些生意场上的事本就没多大兴趣,翻了几下就又合上。 陈新禾这个人真没什么趣味,项瀚心想。 又过了一会儿,陈新禾从楼下上来了,项瀚抬头看他,随口问道:“你真不打算请个保姆佣人什么的?” 想起他每次都是独来独往,便又说道:“请个助理也成。” 陈新禾走来沙发这边,坐下后便拿了一本财经杂志在手上翻阅,头也没抬:“找我什么事?” 项瀚也不兜弯子,开门见山:“我跟陈小雨的问题还没解决,你有什么好建议吗?”他笑了一下,不忘说道:“上次你教我算计林米阳那招,效果不错。” 陈新禾从杂志上移开目光,瞧了眼项瀚:“我凭什么帮你?” “可靠消息,季沉过两天会带姚佳年去加拿大旅游。”项瀚早有准备,说,“我尽量从中破坏,让他们去不了加拿大。” 之后又说:“如果我跟陈小雨真没戏了,那就算我想帮你,也没有路子套出季沉跟姚佳年的事情。” 陈新禾没说话,却合上了财经杂志。 …… 季沉拽着姚佳年拼命往前走,有好几次,姚佳年都差点摔倒。 雨越下越起劲,没个节制,把姚佳年和季沉两人从头到脚淋了个遍。 可姚佳年却顾不得被雨淋湿的惨状,手腕被季沉狠狠握着,传来一阵生疼。 跟季沉结婚五年,她只有一次见过他如此模样,今天是第二次。 想起他当年那次要吃人的表情,姚佳年不禁有些害怕起来:“季沉,你慢点!” 季沉并没听,走到车旁,又动作粗鲁地将她塞进副驾座。 “我自己开车来的。”姚佳年忙说。 季沉不理,坐进车里,紧跟着便启动车子,开了出去。 他开得飞快,在大雨里危险至极。 因为之前的情绪,姚佳年现在眼眶都红红的,见季沉开飞车,心里一害怕,情绪便有些崩溃:“季沉!你停车!” 季沉眼神发寒,非但没有停车,反倒将车开得更快。 姚佳年父母死于车祸,她对于坐快车本就有些畏惧,又加上心里头各种情绪搅在一起,激得她几乎承受不住,眼泪哗地一声滚落下来,姚佳年大喊道:“停车!” 她有些恼了,语气里又是怒意又是害怕,喊出声后,连肩膀都微微颤抖起来。 她父母去世的那晚也下着很大的雨,他们临死前到底想了些什么,是不是在还有一口气尚存的时候,仍拼命地想要爬出翻落的车? 她越想越害怕,脑海里面被各种她曾试想过的残忍画面所充塞,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双手抱着脑袋,绝望又沉痛:“季沉!我要你停车!” 姚佳年几乎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态度对待过季沉,见她这般反常,季沉纵是再失理智,也察觉出不对劲,见姚佳年痛苦的样子,季沉开始担心起她的情况来,停下车,暴怒的男人终于冷静下来:“佳年。” 姚佳年双肩颤抖,她闭着眼抽泣了一会儿,之后又偏过头去看了眼季沉,眼神里有怨恨,也有脆弱,季沉被那眼神触进心底,伸手想要碰姚佳年,却被她一手打开。 没想到一向温顺乖巧的她会毫不犹豫地打掉他的手,季沉一愣,而姚佳年已经趁机打开车门下了车。 车已从墓园开进国道,这条路本来就没多少车辆往返,又加上大雨的缘故,道上车辆更加稀少。而姚佳年的车停在墓园附近,她这样下了车,毫无目的地往前走,显然是被气坏了。 季沉紧接着也下了车,他个高腿长,没几步便追上了姚佳年。 季沉一手拉住姚佳年的胳膊,而姚佳年连头也不回,倔强地甩开季沉继续往前走。 他又上前拉她,再次被甩开。 “姚佳年!”他这次使了力,牢牢扯着姚佳年的胳膊,任由她怎么努力也挣脱不开,姚佳年却像发了疯似的,明知甩不开季沉,却还是拼命想要挣脱他的禁锢。 慢慢没了体力,姚佳年的情绪几近崩溃边缘:“季沉!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这么对我很好玩么?!” 季沉深深地看着她,任由大雨滂沱也不去顾。 “你放开我!”她冲他吼,见季沉一动不动,手下抓住她胳膊的力道却加重了些,姚佳年想要继续努力甩开他,可惜却已经没有了力气,太多太乱太杂的情绪纠缠着她,她觉得自己此刻几乎就要窒息。 眼泪流出更多,姚佳年几乎是用一种哀求的语气对季沉说:“求求你,放手。” 她身体逐渐虚脱,在瘫软之前,季沉眼明手快地将她紧紧收入怀中,他一手有力地拦在姚佳年的后背,将她整个人往他身上紧贴,另一只手则将她的脑袋按进他的胸膛。 他甚至想要把姚佳年揉进他的身体里。 姚佳年挣扎了一会儿,力气更加消耗得干净,最后干脆停止了动作,贴在季沉怀里低低抽泣起来:“为什么总要欺负我?” “为什么欺负我……”姚佳年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她的眼泪流进季沉心里,像是强效的硫酸,一点点腐蚀掉季沉内心最柔软的角落。 之前所有的暴躁和愤怒都被姚佳年的眼泪冲蚀得一干二净,她在他怀里哭得如此委屈,他心疼得厉害,矜傲的男人在大雨里逐渐温柔起来,从心脏的位置抬起姚佳年的脸,他低头看他,睫毛挂着雨珠,使他看起来温柔得不像样子。 “佳年……”他轻声念她的名字,双手捧住她的脸,季沉埋头,吻上姚佳年的唇。 姚佳年仍旧泪流不止,摇晃着脑袋想要躲避季沉的吻,可他双手却有力地禁锢着她,她越要躲开,他便吻得越深,柔软的唇在她唇上辗转,一点点加深这个吻。 他的柔情在糟糕的天气里更加引诱人心。 也不知是从哪一刻开始,姚佳年不知不觉便迷失在季沉的温柔里,被他诱惑,竟主动回吻起他来,两人在滂沱大雨里吻得难分难舍。 …… 季沉将姚佳年带回了他那所位于半山腰的宅子。 一进门便看到吴嫂惊讶的眼神。吴嫂看着浑身湿透的季沉和姚佳年,赶紧吩咐佣人拿来干毛巾:“赶快给先生太太擦擦,别感冒了。” “我自己来就好。”姚佳年从女佣手里接过毛巾,开始自己动手擦头发,季沉也遣退了佣人。 两人走进大厅坐下,吴嫂贴心地端出两碗热姜汤给季沉和姚佳年驱寒,关心问道:“先生太太这是去了哪里?怎么淋成这样?” 转而想到今天是姚佳年妈妈的生日,便连忙转移了话题,又问道:“先生跟太太这些天都没回来过,今天是要在家住吗?” 季沉点了下头:“以后都在家住。” 吴嫂看了姚佳年一眼,姚佳年正在擦头发,对上吴嫂的眼神,她点点头,想到刚才跟季沉在雨里的那个深吻,姚佳年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去洗澡。” 见她起身,季沉也跟着站起来:“我也去洗澡。”他看向吴嫂:“晚饭好了不用来叫我们。” 吴嫂是过来人,心知肚明地答了一声。 姚佳年更加不好意思起来,小声对季沉说:“你在一楼卫生间洗,我去二楼。” 季沉没回答,直接将姚佳年打横抱了起来,对吴嫂吩咐道:“无论是谁,不准上二楼。” “知道了,先生。”吴嫂回答。 姚佳年一张脸通红:“季沉,别闹。” 季沉对着她笑了一下:“好,不闹。”说着,就径直抱着姚佳年上了二楼,吴嫂会心笑了笑,这先生太太闹了一年多的别扭,总算和好了,可别再出什么事端才好。 刚转身,却见有一女佣引陆颜进来,对她说:“这位小姐说是要见先生。” 陆颜也算认识吴嫂,笑着说些闲话:“太长时间没来,这宅子里倒是多了不少人。” 吴嫂心里虽不喜陆颜,但还是对着陆颜有礼貌地微笑道:“这些佣人刚请来没多久,是先生怕我一个服侍不好太太,就多请些人来,显得周到。” 第26章 chapter26 【26】 陆颜并未接吴嫂的话,只看了眼领她进来的女佣,又对吴嫂笑说道:“她说季沉在家。” 她听项瀚说季沉要带姚佳年去加拿大,想了许久,还是决定给季沉打个电话,可电话却打不通,又打给季沉秘书,得知季沉早早便离开了公司。 她甚至找去了姚佳年的兽医店,却见兽医店已关门。 心里十分不安,她突然觉得无计可施,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竟跑来这边宅子决定碰碰运气,她其实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来给她开门的女佣却说季沉刚刚回来,带着姚佳年一起。 也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失望。 她现在的笑很勉强。 听了陆颜的话,吴嫂便不好拿“先生不在家”作为理由,只好说道:“先生现在不方便见你。” 想到季沉是和姚佳年一起回来的,陆颜脸上本就勉强的笑容更加僵硬起来:“为什么不方面见我?” 吴嫂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容看她,也不回答。 陆颜看了眼楼梯的方向,往那边走近几步,说:“季沉是在二楼吗?” 吴嫂极有礼貌地拦下她:“先生吩咐过,任何人不得上去二楼。” 陆颜看向吴嫂,沉默住,她似乎想了想,又往二楼看去,她多想在二楼楼道里看见季沉的身影,可惜等了半响仍是空等,陆颜心下既是失望又是难过,她还是对着吴嫂笑了笑:“那好,我在这里等他。” …… 姚佳年被季沉一路抱上二楼,心里别扭得很。 刚进卧室,便小声对他说道:“季沉,放我下来吧。” 季沉见已进卧室,又想到凡事不可太过急进,便也就听话地将姚佳年放了下来:“一起洗?”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姚佳年闻言看向他,撞上他的视线,又忙不迭地将眼神移开:“我……”心里觉得和季沉之间的关系似乎转变得太快,她不习惯,觉得奇怪得很,“季沉……太快了……” 季沉明白姚佳年的意思,却故意曲解道:“不快点,怕会着凉。”他说着便去拉姚佳年的手腕,将她带去洗手间后,又说道:“你先洗,我出去拿衣服。”说完便开门出去。 姚佳年讷讷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微有些无奈。 她脱下身上潮湿的衣服,打开花洒。 …… 季沉从洗手间出来,先是打开房间的暖气,之后又脱下潮湿的外衣。 他知道姚佳年一时不能很快地消除心中芥蒂,急进不得,他们的婚姻关系需要慢慢修补,所以故意拖延时间,想要等到姚佳年洗得差不多再进洗手间。 在暖气的作用下,卧室慢慢温暖起来,季沉走到衣橱前,拿出两人的里衣里裤,无意中看到安静坐在衣橱角落里的毛绒玩偶彼得兔。 视线停留在那只婴儿般大小的彼得兔上,那是他很久之前送给姚佳年的礼物,一身质地柔软的灰色毛绒,戴欧洲中世纪的女士绿色大沿帽,圆滚滚的身材被一袭深棕色礼裙包裹住,显得滑稽又可爱。 他还记得姚佳年收到彼得兔时的表情,有些意外,却还是客气地收下,对他礼貌微笑:“谢谢。”那时他们结婚刚满一年,两人的关系还不是非常相熟,如果真要比喻的话,就像同住一个多月的室友,从彼此陌生到关系稍微熟悉一些,却远远谈不上亲密。 而后,随着他们之间感情的递进,他也曾陆续送过很多礼物给她,可却没有一样比得上这只彼得兔在姚佳年那里受到的“待遇”——她一度时间都抱着彼得兔入眠。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彼得兔便被收进了衣橱。 季沉心里暗暗叹气,算一算,他也有很久没再送过礼物给姚佳年了。 合上衣橱门,他在原地默默站了一分多钟的时间,之后收拾好情绪,走出卧室。 他本想去衣帽间拿两人的外套,可走在过廊,目光随意落在楼下客厅处,却意外看见了陆颜,恰巧陆颜也抬头往二楼看,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撞。 陆颜没想到真的能在二楼过廊上看见季沉,她只是不由自主地、会时不时往上看,可真正见到季沉时,她不止高兴,一颗心还“咯噔”一声往下沉去。 下意识站起身来,陆颜抬着头,静静地注视着站在二楼的季沉,心脏一点点揪紧,她知道他犹豫了,在见到她的第一刻,季沉没有立即下楼来,却是停下了脚步,迟迟不动。 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陆颜极少能够看到季沉那副模样,身上有些湿,白色衬衫有几处都被水汽贴在肌肤上,短发还未干透,丝毫不像平时一丝不苟、纤尘不染的清爽样。 “季沉!”见他站在原地没动,陆颜喊了他一声。 这时吴嫂从厨房出来,看向陆颜,又顺着她的视线看到站在二楼过廊处的季沉,她对着季沉微微笑了笑,说道:“先生,我会好好招待陆小姐的。” 闻言,季沉这才将目光从陆颜身上移开,他对着吴嫂的方向点了下头:“别怠慢。”之后便径直去了衣帽间。 一件小事,陆颜突然鼻子一酸。 她站在原地,一时间又是难过又是尴尬,手指收拢,长长的指甲陷进掌心,她低下头,重新坐回沙发上,吴嫂走进厨房,再出来时给陆颜端了杯茶水:“陆小姐,喝茶。” 她没去理会吴嫂,默了默,又抬头看向二楼,见季沉已从衣帽间出来,他手上拿着几件衣服,有他自己的,也有姚佳年的,而从衣帽间走进卧室,沿着长回廊,他却没往下看她一眼。 陆颜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起了变化。 …… 一直到姚佳年洗完澡,季沉都没进洗手间。 她用白色浴巾将身体包裹住,走进卧室,见季沉不在,视线落在床脚的里衣里裤。 将房间窗帘拉上,姚佳年换好里衣里裤,她坐去梳妆镜前,开始吹头发,房间很暖和,姚佳年并不觉得冷。 没吹多长时间,季沉已经拿着衣服开门进来。 姚佳年关上吹风机,回头看向季沉,见他往她这边走来,姚佳年站起身来,偏过身看他,季沉走到她跟前站定,将手里的衣服递给她:“佳年,有件事想跟你说。” 见他穿着半干的衣服,姚佳年将衣服从季沉手里接过:“有什么事之后再说,你先去洗澡吧。” 季沉见她将他的衣服也接了过去,心头莫名有些发暖,他弯了唇:“好,记得穿好衣服,别着凉。” 姚佳年点点头。 …… 姚佳年穿好外衣,吹干头发后,又做了简单的补水,季沉动作算快,没多久就洗好出来了。 听见洗手间门开的声音,姚佳年望过去,见季沉一丝~不挂的坦荡模样,她立刻将脸别过,脸颊一丝飞红。 见她羞赧,季沉唇角又是一抹笑意。 他走去床脚,穿好衣服后又来到姚佳年身后,见她坐在梳妆镜前擦润手霜,季沉半弯腰,下巴轻搁在姚佳年头顶,她的发香钻入他的鼻子,季沉觉得全身心的舒适。 他双手随意地搭放在她肩头,是很温柔的力道。 他想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可对于这亲昵的举动,姚佳年却有些不适起来,她略局促地站起身,转身面对向季沉,说:“我们……”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述,她觉得现在跟季沉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更加奇怪了,吞吐过后才终于问话出声:“……我们现在是和好了吗?” 季沉伸手触上她的脸颊,刚洗完澡,他的手心很温暖,拇指轻轻柔柔地摩挲着她细腻的皮肤,见她脸颊绯红,季沉喉咙里发出一声愉悦的“恩”。 她细心地扑捉到他的那声“恩”,心里还是有些不太踏实,抬起头来,她紧紧盯着季岑的双眼,小声问道:“就这样?” 见他看她的眼神里有宠溺,姚佳年不确信那是不是她的错觉。 季沉温柔地握住姚佳年的手,他感受着手心里的细腻与温暖,问她:“你心里想我怎么样?” 她觉得眼前的季沉就像海市蜃楼,害怕他此刻的温柔稍纵即逝,姚佳年不自觉出声问他:“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问话出口,她耳根都沁上红,心里暗暗有些后悔这么问他,但想到跟欧阳雯的一席对话,姚佳年觉得自己应该主动让她和季沉之间的关系明朗化,便鼓起勇气来,她注视着季沉,又问了他一遍:“撇开法律关系不谈,在感情上,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见她表情认真而专注,季沉表情愈加柔和起来,心里的那根暗刺虽未消除拔去,但这一年来的嫉妒、不甘、别扭、愤怒却因此刻姚佳年的态度而淡化许多。 先前在跟陈新禾的对峙中,她选择跟他走,说明在她心里,他并非是比不上陈新禾的。还有雨中的那个深吻,她后来也有回应他,说明她心里对他是有感情的。这些都让季沉心情愉悦,就像什么期待很久的东西终于得到了正名。 他凑近姚佳年,低头吻上她的唇,将她香软的唇肉含进嘴里温柔地吮,之后又意犹未尽地在她唇上摩挲点吻了几下,轻声说道:“是家人。” 姚佳年眼神黯淡下去。 第27章 chapter27 【27】 姚佳年眼神黯淡下去。 在他眼中,她和他是家人关系。是妻子,是家人,所以他对她有责任,无论是法律上还是感情上的责任。 可是,在姚佳年看来,妻子是家人,却不等同于爱人。 不像这世上大多数夫妻,因为相恋才结婚,又因为长长的婚姻生活,爱情逐渐变成更为牢固、更割舍不掉的亲情。她和季沉是商业联姻,从陌生人直接变为家人,跳过了爱人这一阶段。而这五年以来,他对她的感觉转变仅仅如此么? 从法律上的家人,转变为感情上、被他所真正认同的家人? 姚佳年要的不止是此。 “季沉,”她决定趁着这个机会把话说清楚,“你记不记得我曾经问过你一个问题?”想到那天,姚佳年苦笑了一下,“那天你去找陆颜,没有回答,现在,我想再问你一遍。” 姚佳年的话里突然提到陆颜,再次提醒他陆颜就在楼下,季沉看向姚佳年的眼神稍微有些复杂起来,他握住姚佳年的双手,说道:“先前我说有件事要告诉你。” 她的话题被他这样打断,他此刻的不体贴让姚佳年心里有些落寞不舒服,她并没有继续自己的话题,而是妥协般地点了下头:“记得,什么事?” “陆颜来了。”他说,观察着姚佳年的表情,见她先是有些惊讶,然后是落寞,似乎还有些遗憾,最后所有复杂的情绪都被乖巧从容的模样代替,她对着他轻轻微笑:“恩,你要是想先下去——” 没等她把话说完,季沉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也对她弯了唇角:“我们一起下去。” …… 陆颜在一楼客厅处等了很久。 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思绪慢慢飘飞至十六岁的那年夏天,明明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可每每回想起来,她都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那是她最难熬、最受折磨的时光,却同时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希望的时光。 那年夏天,她从季颜变为陆颜,那年夏天,她失去了最美好宝贵的东西,那年夏天,她几乎流尽了一生的眼泪,同时也是在那年夏天,她思慕已久的男孩终于来到她身边守护,不以兄妹的方式。 可多年后,却又是她亲手将他推开。 现在她后悔了,可那个男孩却离她越来越远,他的离去让她极度不安,那种失去之后的空白与失落无人能懂。 她急于寻回他,无奈总是力不从心。 心脏阵阵得疼,陆颜听到下楼的声音,循声望去,见季沉牵着姚佳年的手正往她这边走来。 她的视线落在两人十指相握的手上,久久无法移开。 “怎么过来的?”问她话的人是季沉。 “自己开车过来的。”她回答,同时将目光从两人相握的手上移开,转而看向季沉,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外面雨下得好大。” 季沉没答话,和姚佳年两人并肩坐下,吴嫂见两人下楼,忙倒了两杯茶水过来,季沉看了眼茶杯上方袅袅的烟气,对吴嫂说道:“给佳年换杯温水,不要加茶叶。”说着,他伸手轻柔地摸了一下姚佳年略显干燥的唇肉。 这细微的动作落入陆颜眼底,她心脏猛然收紧,眼眶收不住就是一热。 他是故意的,故意让她知难而退吗? 不仅是陆颜,对于季沉的这个动作,姚佳年也有些不知所措,她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跟季沉两人突然转变成恩爱夫妻的模式,虽然这是她心里想要的,可毕竟她需要过渡和适应的时间。 此刻当着陆颜的面,姚佳年觉得更加不自在起来,下意识就往后面闪了闪,季沉见她如此,仍旧保持着温柔的神情,一丝异象也无。 这时正好吴嫂将温水端过来,季沉直接从吴嫂手中将水杯接了过去,递到姚佳年面前,她偏过头去看他,迎上他浅谈温和的笑,姚佳年又看了眼陆颜,见她眼睛又红又湿,她想到些什么,从季沉手里拿过水杯,“谢谢。” 姚佳年喝进两口水,水杯刚离唇不久,季沉忽然体贴起来,从她手中接过水杯,放在茶几上,与此同时,姚佳年又不自觉看向陆颜,陆颜的视线却片刻也未曾落到过姚佳年身上,她始终紧紧地盯着季沉的一举一动,眼神是说不出的复杂。 姚佳年挪开目光,季沉见她刚才喝水时,下唇沾了点水汽,便用手指轻轻为她拭去,这次,姚佳年没再躲开,而是看向季沉温柔微笑。 再也无法忍受季沉和姚佳年在她面前的一副恩爱模样,陆颜站起身来:“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季沉并没挽留。 他叫来吴嫂送陆颜出去,陆颜婉拒,看着她离去的单薄背影,季沉心里无奈叹气,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姚佳年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和陆颜之间闹别扭了?因为这样,他今天才对她反常温柔? 姚佳年觉得自己不该多想,不该钻牛角尖,可惜心不由己、思绪难以自控。 …… 姚佳年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她是这般,本想跟季沉谈起的话题,因为陆颜的造访而被打断,等陆颜走后,她却突然没有了要跟季沉继续那个话题的心情。 有些事情,只有在特定的那个情景、那种心境下才有被提起的冲动。 一直等到吃完晚饭,姚佳年都没有再跟季沉多说什么。 饭毕,佣人过来将饭菜一一端下去,姚佳年起身欲走,还没站起身,却被季沉一下握住了手,他今天似乎很喜欢握她的手,姚佳年顿住动作,重心下落,重新在椅子上坐定,看向季沉,还没说话,他便开口问她:“怎么了?不开心?” 季沉今天的温柔让她心里很不踏实,她害怕明天一早醒来,他又变成之前的模样。 姚佳年摇头:“没有,只是有些累了。” 他想到她今天淋了雨,说:“累了就早点休息。”他看了眼窗外,外面大雨滂沱依旧,便又补充了句,“你先上去休息,我还有些事情需要解决。” 姚佳年迟疑了一下,终究没有问他,只点了下头。 …… 姚佳年休息后,季沉打了个电话,之后便开车离开。 他认为有必要跟欧阳雯谈一谈。 两人约在一家西餐厅见面。 碰面后,季沉也不多说废话:“还是那个问题,佳年的病史究竟跟陈新禾有没有关系?” 欧阳雯知道自己回避不了这个问题,她心里万般无奈:“季沉,就算知道了又有什么意义呢?那毕竟是她的过去,不代表现在。” “我不在乎她的过去,可我在乎自己是不是真的了解她。”季沉说道,“作为一个男人,我认为了解佳年的过去,更有助于我成为一个合格的丈夫。” 欧阳雯叹了口气:“怒我多言,季沉,你控制欲太强,考虑事情往往习惯于以自我为中心,为人又霸道,作为姚佳年的医生,我认为我有义务提醒你,你并不适合姚佳年。” 季沉深深看向她,眼神像是幽潭,深不见底。 他并没立即说话,欧阳雯对上他的眸,心里“咯噔”一声,那种感觉极不舒服,可她还是挺直了脊背,继续对季沉说道:“说实话,我非常不看好你跟姚佳年。” 对于季沉的行事作风,欧阳雯是十分不喜的,可无奈力量悬殊,大概这样实话实说,是对他进行反抗的唯一方式,也是最安全的、表现出自己不悦的方式。 见季沉沉默,欧阳雯接着说道:“不瞒你说,我曾建议、鼓励姚佳年对你主动,但这并非是因为我希望看到你们成为一对正常的夫妻。事实上,我只是想让姚佳年更清楚地明白,你并不能给她她所想要的,只有这样,她才能下定决心离开你,重新开始没有你的生活。” 季沉眼神紧了紧:“欧阳医生作为一个外人,这样否决我跟佳年,是不是太过贸然?” 他声音偏低偏沉,咬字也比平常时稍重,显出他此刻已有些不悦。 可欧阳雯却并没有见好就收的打算:“正因为我是外人,所以才能做到旁观者清。”她看向季沉,努力做到不卑不亢,“姚佳年自小家境优渥,父母双方性格温和,加上舅父舅母没有子女,她等于从小就在两对好性格父母的爱护下长大,可以说,姚佳年的童年没有任何阴影,活得太顺心,造成她性格上的乖巧,不爱和旁人争夺什么东西。” “可是,人总不可能一辈子都那么幸运。姚佳年大概在她人生的前二十二年里就用完了她所有的运气吧。”欧阳雯说,“大学刚毕业,她因为初恋和闺蜜的背叛,加上父母施加的压力,承受不住患上了抑郁症。” 季沉拳头握紧,却没打断欧阳雯的话。 “祸不单行,后来几年,姚佳年又接连遭遇父母去世,舅父舅母的背叛,还有就是你,季沉的抛弃。”说到这里,欧阳雯看向季沉的眼神稍微变了变,说,“她性格太乖巧,又有病史,遭遇挫折,总是习惯逃避,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季沉?” 她紧紧看着他:“她所重视的人接二连三地离开她,导致她既害怕去认识新的人,又害怕失去旧人。所以,在和你的婚姻里,虽然她并不幸福,可她却宁愿选择逃避、忍受,也不去反抗。因为她不愿看到连你也离开她。就像她当初,在并不了解你的情况下,会听从父母的意见,嫁给你一样。” 第28章 chapter28 【28】 欧阳雯的话极逆季沉的耳,他有些不悦地皱眉,却依旧没有打断欧阳雯的话。 作为姚佳年的心理医生,他想听听她的见解。 欧阳雯继续说道:“姚佳年太缺乏安全感,她需要的是一个体贴、成熟的丈夫,是一个懂得照顾她,不让她患得患失,不让她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被抛弃的丈夫。” “那个男人需要全身心爱她,需要知道如何保护她,需要把她当成唯一的挚爱,很显然,季沉,那个男人并不是你。”欧阳雯将视线从季沉身上移开,她低头看向杯中浓郁的咖啡,“只要陆颜存在,你就永远不可能成为那样的男人。” 她下了结论:“你自我、霸道、专~制、唯我独尊,不成熟,不体贴,还有一个陆颜做羁绊,怎么可能适合姚佳年呢?当然不适合。” 季沉静静地听着欧阳雯的一席话,等她说完,他才说道:“我相信事在人为。”在她刚才的话里,他的问题已经得到了答案,便不再多留,站起身来,季沉居高临下地看了欧阳雯一眼,说,“两个人的关系,并不是说不适合就必须得分开。” 他停了下:“两个人最终能不能走到一起,要看双方愿不愿意为彼此改变,毕竟,夫妻之间需要慢慢磨合,以成为最适合对方的那个状态。” 欧阳雯:“可你亏待了姚佳年。” “我会加倍补偿给她。”季沉说道。 见他要走,欧阳雯快速站起身来,也许是情难自禁,她对着季沉竟然脱口而出说道:“季沉,因为陆颜,你不仅亏待了姚佳年,还亏待了那个和你流着同样血的妹妹。” 季沉顿住脚步。 欧阳雯语气里有些微的心疼:“对于姚佳年,你会加倍补偿,可对于季果果呢?” 季沉没有说话。 欧阳雯:“虽然这么问可能有些冒昧,可我真的想知道,你对陆颜究竟是什么感情?为了她曾辜负姚佳年,又亏待了季果果。” 季沉静看她一眼,半响才说道:“不管你看到的是什么,听到的是什么,我从来没有因为陆颜而想过要辜负姚佳年。” 说完,并不再理会欧阳雯,季沉抬脚欲走。 见他不回答她的问题,欧阳雯也不再追问,她看着季沉往外走去,在他身后喊住他:“不管怎么样,季沉,季果果是你妹妹,不说重视她,起码希望你可以善待她。” 季沉停下步子,依旧没说话,在原地顿了几秒钟时间,之后抬脚走出西餐厅。 …… 姚佳年很早便入了睡。 季沉何时回来的她并不知道,只半夜里隐约感觉到有人睡在了她旁边,他似乎抱住了她,好像还俯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些话,可说了什么她没听清,睡意太浓,没多久,她便又深深睡去。 第二天早晨起来,季沉已不在卧室。 姚佳年看了下手表,早上八点十五分。 她揉了揉太阳穴,之后起身穿衣洗漱,下楼的时候,吴嫂已经闻声准备好早饭。 “太太,先生说明天就是去加拿大的日子了,让太太今天就不要去兽医店了,留在家好好休息。”咬下第一口吐司时,吴嫂对她这样说道。 姚佳年想到自己的车还留在墓园那里,今天并不打算去兽医店,打算去取回自己的车,便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吴嫂又说道:“还有,先生说,太太的车,他会派人去取,让太太不必担心。” 姚佳年看向吴嫂,见她脸上有浅浅淡淡的笑容,想到自己刚才已经点头答应不去兽医店了,再者,季沉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把车取回来,她没车去兽医店也不方便,也就不再说些什么。 她喝了口牛奶,吴嫂的声音又响起:“先生已经把明天去加拿大的事情都安排好了,让太太不用费心,行李也不用准备。” 她抬头看向吴嫂:“季沉还说了什么?” 吴嫂笑笑:“就这些了,太太。” “吴嫂,”她问,“你知道季沉去哪儿了吗?” 吴嫂摇头:“先生可不会跟我交代这些。” 姚佳年没再说话,安静地将早餐吃完。 …… 姚佳年一个白天都没有见到季沉的影子。 晚上七点多钟,天已黑透,她一个人呆在卧室里,不自觉开始乱想起来。 季沉昨天的温柔让她觉得并不真切,仿佛一场梦,随时都可能会醒过来,而现在,一天不见他人,她就更加觉得昨日的温柔像是海市蜃楼。 说到底,她还是对他缺乏信任感,又或者说,是对她自己缺乏信心。 他会对她一直温柔下去吗?他的温柔是因为爱她,还是仅仅只是因为作为丈夫的责任感? 姚佳年并不清楚。 她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给季沉打个电话。 电话被接通的那一瞬间,姚佳年有种心脏提到嗓子口的感觉,她多害怕听到的是陆颜的声音。 这种桥段,她以前经常能够在电视剧里看到。 “佳年?”还好是季沉的声音。 姚佳年一颗心慢慢放下来:“我看你这么晚都没回来,想问问看是不是有什么事。”说出这句话,姚佳年又想到,季沉公司忙,以往就经常这样回家晚,她现在这样一问,反倒显得有些异常,姚佳年有些尴尬起来,又说道:“也没什么事,我挂电话了。” “等一下。”季沉出声阻止了姚佳年挂断电话的动作。 她依旧将手机放在耳边听着,问他:“怎么了?” 她隔着电话,似乎听到季沉在那边笑了一下,而后他说:“不问问我现在在哪?” “……”姚佳年不知该如何应对,他语气里温柔依旧,让她不安的心稍微平稳一些,静了片刻,姚佳年还是乖巧地依着季沉的话问他:“你在哪里?” 虽然看不到季沉的表情,但她仿佛能通过他此番的声音语气,想象得到他微微浅笑的模样,他说:“门外。” 姚佳年错愕:“门外?” 那边没说话,姚佳年却听到卧室门被打开的声音,她闻声望去,随着房门被打开,外面过廊里亮堂的灯光印进来,季沉握着手机,站在那门外门内灯光交接处,还维持着听电话的姿势。 姚佳年站起身来,慢慢放下手机:“你怎么……” “刚进家门,就接到了你的电话。”季沉唇角有抹清浅的笑意,挂断电话,他朝向她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季沉伸手为她顺了下长发,问道:“晚饭吃过了?” “恩,吃过了。”姚佳年回答。 他微笑着揉了揉她的脸颊:“你是吃过了,我还饿着肚子呢。” 说实话,姚佳年还是不太习惯季沉对她的宠溺模样,毕竟,她也不是小姑娘了,便躲了一下,又问他:“没吃晚饭么?工作很忙?” 季沉点了下头:“忙了一整天了,明天要去加拿大,走之前,公司的一些事务需要交代。” 姚佳年:“那让吴嫂给你热些饭菜?” 他垂眸看她,用询问的语气说道:“我想出去吃,能陪我么?” 她听出他的语气是询问而非专~制,姚佳年抿唇微笑:“好。” …… 本以为季沉会带她去间餐厅,谁知他却开车上了海上大桥。 这是本市有名的情侣桥,情侣们更爱在夜里来次,站在桥上,可以看到本市最美的夜景一角。坐在车里,姚佳年就看到一对对互相依偎在一起的情侣。 “不是说陪你去吃晚饭的么?”她偏头问他。 季沉对着她笑了一下:“突然间不饿了。”他停好车,带着姚佳年下来,两人走到大桥护栏边,夜风徐徐吹过来,最近天气慢慢变暖,所以姚佳年并不觉得冷,但季沉还是将她给揽进了怀中。 他的怀抱十分温暖,依偎着,姚佳年能闻嗅到他身上干净的气息,那惯常的陌生气,此刻显得清新又好闻,仿佛不那么陌生了,还让她莫名感到些舒心。 季沉力道温柔地环抱住她,他的下巴轻轻点在她头顶,将他身上的温暖一点点传递给她,“佳年”他柔声唤她,姚佳年应了声:“怎么了?” “我有些事要跟你说清楚。”他温柔的语气里满是认真与真诚,姚佳年闻言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对上他专注的眸,她不知为何稍微有些紧张:“什么事?” 季沉:“有关上次你问我的问题,也有关陆颜。” 姚佳年心脏微微收紧些,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声问季沉道:“我问你爱不爱我的那个问题?” 此时此刻的心境,谈论爱与不爱的问题,让姚佳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感觉到自己脸颊袭上绯红,便低下头去,谁知季沉却伸手捧住了她的脸,让她低头不得,只能正对向他的视线。 他目光灼灼,姚佳年将眼神移到他方。 “佳年,看着我。”季沉轻声说道。 她犹豫了几秒钟时间,还是迎上他的视线,静静等待他的回答。 季沉凑近她,俯身在她耳边,气息温热:“佳年,你好好听着,这几个字,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 第29章 chapter29 r29 【29】 他的气息萦绕在她周围,她耳边能感受到他平稳均匀的呼吸,彼此贴近的距离,让姚佳年的心有些异象。 “佳年,你好好听着,这几个字,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 他轻声对她说出这句话,每个字音都准确无误地落入她的耳中,温热的气息让她耳畔微微有些发痒,姚佳年有些紧张,她点点头,不敢错过季沉的任何一句话。 季沉轻轻吻了吻她的耳垂,而后由耳垂吻向脸颊,接着,姚佳年感觉到唇上一软,他的吻已经温柔地落在她的唇,他用尽了柔情,吻了一阵后,他稍微离开她一些,低下头,抵着她的额,他的气息近在她眼前。 这是个非常亲昵的姿势,令两人看起来像是陷入热恋的情侣一样难舍难分。 “佳年,”季沉的声音偏低,“我爱你。” 姚佳年因这三个字而失神片刻。 在她一时不知如何反应的时候,他又说道:“上次你问我爱不爱你,这就是我的答案,我爱你,如果你问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想,大概在我们结婚两年后,我就已经爱上了你。“ 他话语里的每个字音都离她如此之近,却又似乎离她十分遥远。 ……他爱她……这是她想要听到的,如今真听到他说爱她,她在开心、激动、欣慰之余,那种不真切之感又不受控制地涌现而出,她有太多的疑惑,他真的爱她么?从结婚两年后就爱上了她?那为什么一年前又那样对她?陆颜又是…… 姚佳年感情复杂地看着季沉,问题太多,思绪太杂,竟不知该如何问起。 盯着他看了半响,最终,她问出了心里最想知道的:“季沉,你爱陆颜么?” 季沉闻言无力地笑了笑:“我的心没那么大,装不下两个人。” “那为什么……”她想问他,既然他不爱陆颜,为什么又要在陆颜回国后,对她那么冷漠,可话问出一半,她却突然间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最好,因为他说爱她,她的心到现在还有些乱。 季沉知她所想,可他却在关键时候别扭起来,放开姚佳年,他往旁边走了走,手扶在大桥扶栏上,面朝华灯照耀的海面,背对向姚佳年。 对于他突然的举动,姚佳年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她走来他旁边,看着他的侧脸,见他表情有些怪异,像是想说些什么,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的样子,别扭极了,姚佳年不明所以,喊了声他的名字。 季沉闻言,偏过头来看向她,他眼神真挚又纯粹:“吃醋。”吐出这两个字,他又快速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看向浩瀚水面。 姚佳年愣了下,而后脸一红,“我没……”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细弱蚊蝇,口是心非,“没吃醋……”她以为季沉是在说她吃醋,便这样回他,话刚说完,季沉却弯唇笑了一下,之后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扯到身前。 她后背抵着护栏,面对季沉,抬头讶异地望着他,突然间被他扯过来,姚佳年还余惊未消,他却说了让她更惊讶的话,他说:“我说我吃错。” 姚佳年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话说至此,季沉却不好意思正视姚佳年的眼,他将姚佳年拥入怀中,手掌贴着她的脑袋,将她的脑袋按进他怀中,不让她看到此刻他的表情。 他此时的表情像是执拗的大男孩,幼稚得不愿让她瞧去:“因为吃醋,所以故意让你误会我和陆颜,所以故意不解释,因为我一个人吃醋太不公平,我也想看到你为我吃醋的样子。” 姚佳年想抬起头来看他,却被他紧紧拥住,无法抬头看见他的表情。 他声音响起:“佳年,听我把话说完。” 姚佳年在他怀中迟疑了一下,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出声,乖乖点了点头。 他说:“我从小被宠到大,养成唯我独尊的性格。我不好,自我、专~制、自私,不够体贴,不够成熟,就连爱上你,也矜傲得不说,死要面子活受罪说的大概就是我这种人。” “后来因为吃醋,不惜让你误以为我爱陆颜,看到你因此不开心,我幼稚得仍旧不满足,我不愿放下面子,可恶地想要等到你来……” 说到这里,季沉突然不再说下去。 停了半响,他突然问怀中的她:“佳年,你怪我么?” 姚佳年没有说话,说一点也不怪他是假的,可她自己心里清楚,她也爱他,舍不得,也放不下。 姚佳年往季沉怀里依偎得更紧了些,她主动伸出双手,环住季沉。 她的拥抱让季沉眉眼都染上轻笑,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说:“我太差劲,擅自调查了你的过去,在知道你以前对陈新禾那样……”他不再多说有关陈新禾的话题,“我吃醋,没了理智,失去冷静,做了一年多的错事,伤害你,也在惩罚我自己。” “后来在墓地,你没有选择陈新禾,而是跟我离开,还有在雨里的那个吻,这些都让我觉得,你也是爱我的,现在,你不再爱陈新禾了,对么?” 姚佳年羞赧着不说话,踌躇了一番,她埋首在他胸膛,声音娇憨,说出让她脸红的几个字:“季沉,我爱你。” 这让他心动的三个字,从她口中说出,听着她细软的声音,季沉说不上是感动还是兴奋,那种感情复杂得很,难以用文字形容,所以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将她搂在怀中,姚佳年也配合着拥住他。 长长的相拥,两人都没有说话,姚佳年此刻是幸福的,尽管那种海市蜃楼的不真切之感在她心里并没有完全消失殆尽。 她决定不再多想,只愿沉浸在此刻的感动之中。 长拥过后,他渐渐松开姚佳年,她得以抬头看他,撞进那双深情的眼眸,他深深看着她,说道:“佳年,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季沉:“为了你,我愿意改变,愿意慢慢打磨自己,来成为一个足以保护你、爱护你的丈夫。所以,原谅我过去所做的一切,将来,我会十倍、百倍地爱你。” “相信我,佳年。”他语气真诚,一如他此时此刻的感情。 姚佳年静静地看向他,一刻也不愿意移开眼神,忽而,她微笑起来:“好,我们重新开始。” 看见姚佳年的笑容,季沉唇边也逐渐漾开笑意。 季沉伸手,温柔地抚摸着姚佳年的细嫩的脸颊:“明天的加拿大之旅,我能不能当成蜜月旅行?” 他灼热的目光锁住她,让她脸颊又是一抹飞红。 在他久久的注视下,姚佳年终是点了点头,季沉激动不已,竟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身体陡然腾空,姚佳年失声叫了一声,引得旁人目光,她羞赧地赶紧低下头去,双手不由自主地勾住季沉的脖子:“快放我下来!” 季沉笑了笑,将姚佳年放下,却一刻也没有让她脱离他的怀抱,姚佳年双脚刚落地,就又被季沉拥入怀中,见他如此,她也微微笑开,脸上都是暖暖的笑意。 “季沉,别让我失望。”她在心里轻声对自己说,“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 姚佳年跟季沉飞往加拿大的那天,周近远和一个老同学在盛兴吃了顿晚饭。 老同学叫卫涛,高一的时候坐在他前面,上学的时候是个无所事事的二世主,周近远有段时间跟他厮混过,后来嫌弃他私生活太乱,风流债一大堆,为人太不负责任,就渐渐疏远了他,后来卫涛高二的时候出了国,两人便没再联系过。 再次遇到是在一个商务酒会上。 因为之后两人在商业上还会有所往来,便私下见了几次面,感情联络好,彼此做事也方便些。后来吃了几顿饭才知道,当年因感情问题而被他嫌弃的卫涛,现如今已经结了婚,还有个三岁大的儿子和一个两岁的女儿。 妻子是他初恋,两人家庭和睦,儿女双全。 用卫涛的话来说:“以前不懂事,该玩的都玩过了,越来越觉得女人和爱情也就那么回事。后来想稳定下来,就结了婚,再后来有了儿女,愈发感觉到家庭的重要性。” 反观周近远,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对他的近况,卫涛回国后,也在老同学那里听到过几句,饭桌上他劝他:“如果有喜欢的女人就放心大胆地去追,别顾首顾尾,也别学高中生玩什么暗恋。” 提到高中,卫涛想起些往事,开玩笑打趣他:“说起来,你高中时就是个纯情派,现在该不会还想着那个女生,一直没谈过恋爱吧?” 周近远喝了口酒:“谈过几次,都不长。”他眼神深邃,仿佛淌过了长长的时光之河,唇角有丝无奈的笑意,“后来觉得恋爱也没什么意思,就没再谈过。” “那女生叫什么名字来着?”卫涛嘴角噙着笑,“时间太长,真有点想不起来了,就记得当年陪你做的那损事儿,偷画。” 忆起往昔青葱时光,卫涛也不禁怀念唏嘘起来:“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我还记得那天晚上,晚自习过后,学校里都没了学生,我跟你两个偷偷潜进校园,把橱窗里展示的那个女生画的画给偷了出来。” 周近远眼光黯然,他似乎有些醉了,声音很轻:“那幅画,我还保存着……” …… 林米阳很快便从徐毅那里得知姚佳年和季沉一起飞去加拿大的消息。 她这几天心情都不错,尤其是在成功约到陈新禾共进晚餐后,更是一扫之前的阴霾情绪,整个人都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她今天化了淡妆,刻意让陈新禾在餐厅等了几分钟才出现。 点完菜,林米阳发现陈新禾脸色不太好,她自动把原因归在姚佳年身上,这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喝了口清茶,她语气轻松:“早就跟你说过,姚佳年她变心了,不可能再回到你身边。” 陈新禾很不喜欢林米阳这种类似揶揄的口吻,停下切牛排的动作,他放下刀叉,用那种没什么温度的眼神看向她:“林米阳,你什么时候改读心理学了?” 他语气薄凉,让林米阳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起来,但她很快便调节好自己的情绪,却又听到陈新禾问她:“昨天下去,你去了哪里?” 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却让林米阳动作一滞。 他并没有问第二遍,只静静地等她的回答,沉默半响,林米阳受不住压迫的氛围,出声道歉:“对不起。” 陈新禾没说话,眼神看向她,不带任何表情。 她又说道:“新禾,我会去养老院看他,也是因为你呀。”她留心观察着陈新禾的表情,见他脸色似乎缓和了些,才又接着说道,“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父亲……” 闻言,陈新禾有些愠怒起来:“我跟那种人没有任何关系!” “新禾……”林米阳不知该如何劝说,他童年的遭遇,她也知道一些,还有那件事,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当年断了陈新禾的后路,他也不会被逼到无路可走的地步,不是那样的话,现在姚佳年或许已是他的妻。 林米阳说不出让陈新禾善待他父亲那样的话,她也知道陈新禾的脾性,便说道:“新禾,我知道让你接受他很难,可是因为他是你的父亲,我希望至少可以偶尔去陪他说说话。” 陈新禾陷入沉默。那个男人是魔鬼,让他整个童年、青少年期都像是生活在地狱里一般,他恨他的暴戾,更恨他身上流着他的血! 他的世界从小便是肮脏与黑暗,是绝望的,冰冷的,直到遇上姚佳年,终于有了温度,可那唯一的阳光,最后也被那个男人驱逐! 让那个男人在养老院度过余生,已用尽他所有的仁慈。 如果不是念在那个男人给予了他生命,如果不是念在他曾用这不堪的生命遇见过姚佳年,他岂容那个男人现在这般舒坦? 陈新禾不自觉握紧了拳。 林米阳:“他说他很后悔,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他对不起你,让你不要怨恨你的母亲。” “母亲?”陈新禾冷笑一声,“难道她就是善茬不成?” 说来也真讽刺,父亲、母亲,别人最亲切的两个词语,却偏偏是他世界里的最冰冷、最痛恨、最绝望。 他年少无知的时候,曾经天真的想过,爸爸妈妈对他是有感情的吧?否则当初为何又要生下他?只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一次又一次的心灰意冷,原来他的出生只不过是个意外,他不受祝福地来到这个人世间,孤独在侧。 完全没有了心情,陈新禾撇下林米阳,独自一人离开了餐厅。 陈新禾走后,林米阳暗自懊悔不该哪壶不开提哪壶,独坐了一会儿,也黯然起身离开。 …… 来加拿大也有两天时间了,不得不说,这两天,姚佳年玩得很开心。 抛却了国内的所有烦心事,整个人都身心舒畅起来,跟季沉之间的关系似乎也回到了一年多以前。 姚佳年一大早就起了床,清晨天气晴朗,他们住的房间采光度又好,走到窗前,隔着白色的窗帘,似乎就有大片暖暖阳光要倾泻进去,洒在她身上。 她拉开些窗帘,从酒店大落地窗看下去,异域风情映入眼底,看着国外的景色,姚佳年深深吸入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那异国的人与物,此刻给她的感觉有些类似于季沉。 有些陌生的,不了解的,同时又是具有微妙吸引力的。 季沉这时也起身下床,他见姚佳年站在窗前,温暖清亮的阳光照耀住她,点点碎碎地将她整个人拢住,她穿着纯白色的睡裙,在暖阳的衬托下更显肌肤盛雪,她赤着脚站在地板上,脚踝处的曲线柔美得不像话。 落在季沉眼中,此时此刻站在阳光下的姚佳年,就像落入凡尘的仙子一般。 他走过去,从身后将姚佳年拥入怀中,下巴轻点在她头顶,他语气温柔得仿佛要和这大好阳光融为一体:“早。” “早。”姚佳年微笑着回说到。 “我们明天去找果果?”他询问她的意见,本来他们约好今天去踏青,可现在提到季果果,姚佳年便改变了主意,她想了想,然后转过头去看向季沉,说道:“季沉,我们今天就去找果果吧?” 他垂眸看她,她笑说着:“我们今天去找果果,明天可以带上果果一起去踏青。” 季沉注视着她,“好,听你的。”他在她脸颊落下一吻,“我先去洗漱,再给果果打电话,然后我们吃完早餐去诊所找她。” “恩。”姚佳年说,季沉又吻了她一下,之后才放开她,刚离开他的胸膛,姚佳年却转身伸手拉住了季沉的胳膊:“季沉。” “怎么了?”他看向她问。 姚佳年默了默,接着又笑了一下:“没什么,是我多想了。” 这个答案并不能令季沉满意,他站在原地不走,眼神未从姚佳年身上移开:“究竟怎么了?” 见他这个态度模样,姚佳年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说出了自己心里的顾虑:“我总觉得有些不安,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他走近她,安抚般顺了顺她的头发:“别胡思乱想。” 姚佳年:“我们真的能重新开始吗?”真的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真的能把持续一年之久的冷暴力忘得一干二净? 她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事情是跨越不过的? 季沉反问她:“这两天我们很开心,不是么?” “是开心没错,可是……”姚佳年不想说出下面的话:可是因为这是在加拿大,没有陆颜的加拿大,回国之后,我怕你又因为她而冷落我…… 她眼神黯淡进他心里,季沉揉揉她的头发:“好了,一切都会往好的方面发展,慢慢来。” 姚佳年仍旧有些无力不安感,季沉又说道:“该来的总会来,躲不掉,与其杞人忧天,不如积极乐观地去应对,遇到问题时努力去解决。” 他眼神安静又清和,姚佳年跌入他的眼眸,终是点了点头。 …… 季果果所在的心理诊所环境很是雅致,说是诊所,其实更像普通的居民住楼。 那是一栋两层楼的别墅。 别墅的前院被布置成一个阳光花房,季沉跟姚佳年走进去的时候,一名欧洲少年正提着洒水器给花草洒水,看见季沉和姚佳年,他并没有停止洒水的动作,也没看向他们,随意地用英文向他们说道:“季医生今天没空,看病请找麦克莎医生,进门往左走,第二间房就是。” 少年穿绿色棒球服、棕色休闲裤,配合一双干净的白色运动鞋,整个人青春洋溢,看样子也就二十刚出头的年纪,他皮肤是欧洲人的那种亮白,一头微卷微乱的亚麻色短发,在阳光花房里给花浇水,那画面就像是从海报上剪下来似的。 姚佳年不觉多看了一眼。 季沉握住姚佳年的手稍微加重了些力道,她这才将视线从那名欧洲少年身上移开,看向季沉,娇俏地笑了一下。 因为发现姚佳年多看了眼异性,季沉本是有些不悦的,可对上她暖暖的笑容,他心神突被恍了一下,不悦烟消云散,将她往身边拉近些。 两人还没进门,季果果便走了出来,虽然早就知道季沉和姚佳年会来,但在花房撞上,她还是愣了一下,在看到姚佳年的微笑后,她也对着姚佳年和季沉笑了笑。 三人还没说话,那边浇花的欧洲少年却首先出了声,令姚佳年有些意外的是,他竟然能说一口流利的中文:“果果,你今天要见的人就是他们?” 他说着走来季果果身边,姚佳年这才看清楚他的正脸。 少年的五官很立体,一双蓝色的眼睛显出深邃,高挺的鼻,唇红齿白,像是瓷器美人一般。 季果果喊了他一声“chris”,之后便引着他俩进了里屋。 季果果和季沉的关系并不像普通兄妹那般亲近,姚佳年跟季沉结婚后,两人就一直在外面单住,她跟季果果接触得不多,关系也谈不上多好,现在三人坐在客厅里,一时竟没有话说。 倒是chris性格很放得开,刚才在花房的时候,对季沉和姚佳年两人还爱理不理,现在知道季沉和姚佳年是季果果的哥哥、嫂子后,竟突然热情起来,冲着他俩就用标准的中文喊人道:“大哥、大嫂!” chris的中文虽然很标准,但不知怎么,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又几分可爱萌。 可他的可爱萌似乎并没有打动季果果,在听到他喊季沉、姚佳年为大哥、大嫂之后,季果果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记白眼:“白痴。” 第30章 chapter30 【30】 季果果斜眼看他:“白痴。” 他们俩关系似乎很不错,听到自己被骂白痴,chris反倒笑着露出一口白牙,一双蓝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季果果:“白我承认,痴我不服。” 季果果睨了他一眼,不再理会,她看向季沉和姚佳年,一时无话可说。 气氛瞬间冷下去,姚佳年想找些话题消除尴尬,便对chris说道:“没想到你中文讲得这么好。” chris微笑:“大概因为我是天才。” 季果果接过话茬,对姚佳年说道:“chris邻居是一对华侨夫妇,他喜欢汉语,就从小跟着他们学了一点中文。” 这岂止是一点中文?姚佳年暗暗感叹chris在语言上的天赋异禀,季果果这时挥手拍了一下chris的后脑勺:“去倒两杯咖啡过来。” chris摸了摸被季果果拍过的后脑勺,皱眉瞪向她,像是在抗议她的粗鲁暴力,“野蛮!”还是起身往厨房区域走去。 他们这里厨房是开放式的,跟客厅之间没有隔墙,chris的样貌实在好看,他起身去倒茶的时候,姚佳年的目光又下意识被吸引过去。 她也不是小女生了,并不会因为看到帅哥就犯花痴,只不过chris的长相太过精美,暖暖的,令她不由自主母爱泛滥……如果她将来的小孩也能长成chris这样,那该多好啊,她想着便偏过头去看了眼坐在旁边的季沉……他们两个估计怎么也生不出像chris那样的宝宝吧……不过,生个亚洲小花美男也不错。 季沉的模样摆在那里,只要孩子长得不要太偏,长成一只亚洲小花美男应该还是很靠谱的。 姚佳年有些思绪乱飞的时候,季沉却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他看向季果果,忽而说道:“奶奶很挂念你,知道我这次来加拿大,她希望我可以带你回国。” 说这话时,chris正好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过来。他弯腰将咖啡放到季沉跟姚佳年桌前,接着坐回到季果果旁边,没等季果果说话,他已经开口回答了季沉,说道:“果果刚来加拿大没多长时间,哪里能这么快就回去?” 姚佳年知道季果果来加拿大是发展事业的,季家人之前也是同意了,现在突然要让她回去,的确很难在第一时间说服她,便忙说道:“就回去看看长辈,还是会回加拿大的。” 听到姚佳年的话,chris还是皱了下眉,他似乎稍微思索了一番,之后还是自顾自地点了点头,说:“那行。”看着chris的神态模样,姚佳年觉得,那样子,就好像他是季果果的家长一般,明明就是个没长大的男孩。 季沉在chris身上打量了几下,突然问他:“你今年多大了?” 对上季沉那双深深沉沉的眼,chris有些不舒服,却还是如实回答了他:“二十。” “那就是还在上大学。”这句话,季沉是对季果果说的,季果果盯着季沉看,见他眼神有话,她挪开眼神,转而看向姚佳年,说:“我本来就已经决定好了,等过段时间将这里的工作完全交给麦克莎医生,就打算回国发展了。” “回国发展?”第一个有反应的是chris,“那还回不回加拿大?” 相比较于chris的激动,季果果在情绪上倒是没什么起伏波动,平淡道:“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姚佳年讶异,比她更诧异的是chris,只见他不可思议地看向季果果,不再使用中文,而是用最为熟悉的母语问季果果道:“什么时候决定的?怎么没跟我商量一下?” 季果果瞥了眼chris,没回话,她看了眼手表,说:“你今天不是有课?” chris这才如梦初醒般,他“唰”地一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却没立刻走,好像犹豫了一下,最后低头看向季果果说道:“你回国的事,等我下课,我们好好谈谈。”之后便夺门而出。 姚佳年看着chris飞奔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眼季果果,她觉察出一些什么,但又觉得不太可能,chris比季果果小了大概有八岁吧?然而转念又一想,现在姐弟恋也并不少见,更何况chris还是思想比他们开放得多的欧洲人。 她看向季果果,见季果果的表情有些奇怪,似无奈又似落寞,不过她那复杂的表情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她便微笑起来,对着季沉跟姚佳年说道:“这里有客房,你们今晚要不要在这里过夜?” 她微微笑起的模样,相比在季家时的样子,温暖热情很多。 姚佳年抢在季沉前面回了话:“好啊。” 季沉看了姚佳年一眼,见她眉眼弯弯,便也没说些什么,点了点头,季果果微笑。 …… 麦克莎医生是一个四十几岁的女人,看起来是个很严肃的人。 中午是在诊所用的餐,麦克莎医生、季果果、季沉、姚佳年四个人一起,麦克莎医生话不多,用餐的时候也就跟季果果说了几句,对季沉和姚佳年两个人只能说是客气,并不像chris那样热情。 用过餐,姚佳年帮忙麦克莎医生收拾,留季沉和季果果两人在诊室里谈话。 洗碟子洗到一半的时候,麦克莎医生突然对姚佳年说道:“我听果果说起过你。” 姚佳年微愣一下,继而微笑:“是么?”她没想到季果果会说起她,麦克莎医生也笑了笑,说:“我为欧阳工作过,也听她提过你的名字。” 洗碟子的手一顿,姚佳年低了低头:“我曾经是她的病人。”用了“曾经”这个词,是因为她觉得跟季沉和好之后,事情应该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毕竟,她会觉得自己再犯病,多半也是因为季沉。 听姚佳年这样说,麦克莎医生礼貌性地说了些抱歉性的话,姚佳年微笑摇头:“没关系。”两人沉默着将碟子洗完,过了一会儿,她又突然对姚佳年说道:“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对果果好点,她是个可怜的孩子。” 姚佳年闻言不由往季果果诊室的方向望去,她忽而听到有人急冲冲走路的声音,下一秒就看到chris风风火火地跑进屋来。 麦克莎医生看到chris有点惊讶:“chris?你不是应该在学校么?” 看到姚佳年和麦克莎医生,chris停下脚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对姚佳年身后的麦克莎医生说道:“果果呢?” 麦克莎医生:“果果现在跟她哥哥在诊室说话。” chris闻言就要往诊室走去,却被麦克莎医生叫住:“chris,他们正在谈话,你这样冲进去很不礼貌。” chris走路的动作慢下来,麦克莎医生又说道:“你不怕果果敲你的脑袋?” 他的表情有些纠结,停在原地想了想,之后,他看了眼腕表,又抬头看向姚佳年,说道:“姐姐,你们会不会立刻就带果果回国?” 姚佳年:“……当然不会。” chris此刻给姚佳年的感觉有点一惊一乍,听了姚佳年的话,他又说道:“那好,要是果果突然回国,姐姐一定要替我拦住她!” 麦克莎医生看了眼墙上的挂钟:“chris,距离你下堂课开始还有四十分钟时间,从这里骑车到学校,速度快的话三十七分钟,你还有三分钟时间。” chris焦急地看着姚佳年:“姐姐,你一定要替我拦住果果!我三点钟下课!” 姚佳年汗,怎么想也知道季果果不可能说风就是雨地立马飞回国内,她不明自称天才的chris在瞎着急什么,不过还是点点头:“没问题。” 看到姚佳年点头,chris忙扔下一句“谢谢姐姐了!再见,麦克莎医生!”之后便咋咋呼呼地往外跑去,姚佳年顺着他奔跑的身影向外看,只见chris扶起倒在地上的脚踏车,之后便风一样地离开消失。 麦克莎医生轻轻摇了摇头,微叹了口气,见到姚佳年在看她,麦克莎医生对姚佳年笑了下,解释道:“chris是我哥哥家的儿子,在我们诊所兼职。” 姚佳年甚至脱口就想问chris和季果果的关系,但是话到嘴边,觉得有些不太礼貌,还是硬生生咽了下去,只回给麦克莎医生一个简单大方的笑容。 …… 决定了要住在诊所的客房,季沉下午便去酒店拿行李,姚佳年本来是要跟他一起去的,可是又想到答应chris的事情,便借口说累,留在了诊所。 她虽然知道季果果绝对不可能一声不响就一个人回国,但她终归答应过chris会确保季果果不走,如果她中途不在她身边看着,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季果果不知道chris中途回来过,听姚佳年说累就信以为真,把她带去二楼客房,季果果从衣橱里拿出干净的被单枕套等,姚佳年见状立马上前帮忙,两人合力将床铺好。 忙完后,季果果便要走,说:“你要累了就先睡个午觉,我下去看看。” “等一下。”姚佳年叫住季果果,她指了指房间里的小沙发,“我们聊会儿天?” 季果果愣了一下,就在姚佳年以为她会拒绝的时候,却看到季果果坐了下来,她点点头,“好。” 姚佳年也坐下,她随便找话题问她:“平时诊所忙么?” “还行,我们当心理医生的,和医院里的普通医生不同,病人来之前都会提前预约,和我们商量好就诊时间,所以我们的私人空间比较大。” 不在季家,季果果善言得多:“现在我打算回国了,就将手头的病人慢慢交接给了麦克莎医生,最近也闲下来。” 姚佳年耐心地听完她的话,问她:“果果,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回国发展了?” 季果果没有立即回答她的话,她见季果果反应,想她大概是有什么原因不愿说出来,便也就笑着扯开了话题。 两人又随便聊了一会儿,有一碴没一碴的,而后姚佳年也累了,说话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季果果见状,便也不再跟她多聊什么,起身离开房间,让姚佳年睡个下午觉。 …… 季沉刚进酒店没多久,大堂经理便走了过来,说是今早他跟姚佳年两人刚离开酒店没多长时间,就有两个中国人过来找他,一男一女。 季沉问对方是谁,大堂经理说只知道男方姓唐,已经入住到酒店,就在他们隔壁房间。 又听大堂经理简单描述了几句女方的长相,季沉心里大致已经猜到两人是谁。 并没有去确定来者是否真的就是唐翌洲和陆颜两人,季沉拿了行李就直接办了退房手续,临走前,热心的大堂经理问他需不需要通知唐先生一声,季沉没有半分犹豫:“不用。” 说实话,他平时工作忙,难得带姚佳年出来旅游,真不喜欢被人打扰,一个季果果,他已经嫌弃破坏了他跟姚佳年的二人世界,如果再添上唐翌洲和陆颜,岂不是更给自己添堵? 再者,他觉得姚佳年或许并不愿意见到陆颜,他跟姚佳年刚和好没过多少天,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出了什么岔子。 到达诊所后,季沉刚将行李从的士上搬下来,就迎面撞见了季果果,她手里拎着环保袋,正要出门。 看见季沉,季果果还是有一点尴尬,脚步停了一下,是季沉先喊了声她的名字,她才有些受宠若惊地点了一下头,接着又主动去帮季沉拿行李,季沉只将姚佳年刚买的一个包递给季果果,自己承担了大部分的行李重量。 两人将行李拿进客厅,刚进门,季沉便问她:“佳年呢?” 季果果说:“在房间睡午觉。”她比了下自己诊室的方向,“要不就先把行李放在我诊室里,等她醒了,再把行李带上去,免得现在上去吵着她。” 季沉点了下头,“好。” 将行李安置好,季沉看了眼季果果手里的环保袋,问:“要出门?” “恩,去超市买些晚饭食材。”季果果说,“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有什么事情跟麦克莎医生说就行。”她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差不多chris也该过来了,你有问题也可以找chris。” 说完,季果果就要出门,季沉叫住她。 “我跟你一起去超市。”他说。 季果果有些惊讶,季沉解释道:“你不知道佳年的口味。” 这五年多以来,季沉跟姚佳年并不经常回老宅,季果果跟他们接触的时间并不是很丰裕,对他们两个的感情问题也就不是多清楚。只知道,前几年,季沉跟姚佳年的关系似乎是很好的,至少从表面上看是那样,可自从陆颜回国之后,季沉跟姚佳年的关系好像就没以前那样好了,现在这般又…… 季果果并不多关心季沉的感情问题,虽然有些好奇,但也不去主动了解,听季沉那样说,便也就没再多说,点了头就跟季沉一起去了超市。 在超市,季果果早已将要买的食材挑好,可季沉却还是不断往购物篮里加东西,她本想说东西太多吃不完,但转念一想,或许都是姚佳年爱吃的?他要疼妻子,她也管不着。 季沉买了好多食物,她带的环保袋装不下,又从超市买了两个袋子,回去的路上,季沉负责了全部的重量,兄妹出门购物,哥哥帮妹妹拎东西,在普通人家应该算是常见的现象,可搁在季果果身上,她反倒觉得有点不自在。 身上空荡荡的,季果果有种莫名的尴尬,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她有点后悔今天穿了没有口袋的衣服,沉默间,是季沉先说的话:“明天我跟佳年要去踏青,你也一起去?” 这件事,之前她跟姚佳年在房间说话时,姚佳年有提过,当时她是答应了的,现在又听季沉提起,季果果自然点头说好,顿了一下,又说:“我知道这附近有个公园,环境很好,是踏青的好去处。” 季沉点了下头。 季果果无意中看向季沉手里的购物袋:“你今天买这么多食物,是准备明天踏青用的?” 季沉:“恩,今晚把东西准备好,明天一早就可以出门。” 说话的时候,两人已经到了诊所,却见chris一直等在门口,见到季果果,chris立马迎了上去:“果果。” chris还是个大男孩,血气方刚,年轻气盛,行事作风上还显冲动,听到季果果说要回国,就咋咋呼呼地要向她问个明白,积压了几个小时的时间,终于完成了今天的课程,他心里要对季果果说的话也因为时间的沉淀而越来越多。 要说的话太多,一起挤压在胸口,想一股脑地说出来,可话语都卡在喉咙处,喊了一声季果果的名字后,竟然一句其它的话都挤不出来了。 chris急得挠了挠那头微卷的乱发,季沉见状,也不愿当电灯泡一样的存在,说了句“我先进去了,你们慢慢聊。”之后便径直往屋里走去。 剩下chris和季果果两人,季果果见chris浑身上下都青春洋溢,那股少年感实在让人无法忽略,心里愈发无奈起来,正要说话,chris已经赶在她前面出了声:“我听麦克莎医生说你出去买菜,就在门口等你回来。” “她是你姑姑,你怎么一直喊她麦克莎医生?”季果果发现,chris刚来诊所做兼职的时候,还管麦克莎医生喊姑姑,后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跟着她喊麦克莎医生了。 季果果随便问下这一句就要往屋里走,却被chris一把拉住了胳膊:“果果,我想我们需要谈一谈。” “人小鬼大。”季果果失笑,抬脚便走,chris也不好硬拦着,紧跟在季果果身后也进了屋:“也好,我今晚留在这里吃晚饭,吃过晚饭后,我们再谈谈。” 季果果并无心理他。 …… 姚佳年这一觉睡得很香,迷迷糊糊有些醒的时候,感觉到有人躺在了她旁边,从身后将她拥住。 鼻尖嗅到那干净、清新的气息。 姚佳年知道是季沉,她弯了唇,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却是不自觉往季沉怀里钻了钻,季沉看着怀里的女人,见她睡颜安恬,他心里一点点暖起来,低头在她眉眼上轻轻吻了吻,他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的细腻,怀里是她微热的体温。 他跟她结婚多年,能有今天的温馨安宁,并非容易。 季沉也见过不少家族联姻的夫妻,他们大多没有什么感情基础,结婚后,夫妻俩也就凑合着过,凑合数年后,他们会有一个孩子,两人的感情终于有了牢固的纽带,然后等孩子慢慢长大,两人从青年走到中年,最后再到老年,多年的相处陪伴,两人之间会有感情,会对彼此产生依赖,可始终缺少了年轻时最宝贵的那一场爱情。 在以前,季沉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走上家族联姻的道路,可世事难料,谁也说不准将来的事,没想到他不但走了这条路,还爱上了他所联姻的对象,在这点上,季沉觉得自己足够幸运,这样误打误撞娶了平生最爱的女子,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一件无与伦比的幸福事。 只可惜,两个人仅仅相爱是不够的,现实中存在太多问题,更何况,他并不能确定姚佳年是否也爱着他。 他曾经觉得姚佳年对陈新禾用情太深,一定没有忘记他,因此,他疯狂地吃醋,故意冷淡了她一年,还卑鄙地利用陆颜,只想看见她为他吃醋的模样,可她太乖巧太温顺,反倒更让他揪心别扭。 季沉也曾因为姚佳年的一些举动,而认为姚佳年其实也是喜欢他的,可是每每到这个时候,他又总是无法抑制地想到那件事,他总是不断在心里问自己,如果她爱他,那当初,她为何又要做那件事? 他想过要向姚佳年问个清楚,可是每到最后他又心怯,他习惯于恣意跋扈,从小到大,没有什么东西是他要而不得的,他太过骄傲,无法忍受自己的骄傲被姚佳年踩在脚下的挫败,所以便干脆不去给她机会,他怕姚佳年给出的答案会将他的骄傲踩碎。 他季沉曾经那样不可一世,而在姚佳年面前,却变成了懦夫。 爱情的力量确实可怕。 如此纠结、反复、僵持了一年多,等到陈新禾真的重新出现在姚佳年的面前,他再也撑不住了,墓园那一次,姚佳年在他跟陈新禾之间选择了他,这给了他一个借口——其实姚佳年也是爱我的吧…… 他不愿再折磨自己,所以选择遗忘,将姚佳年做过的那件事情遗忘掉。 这样,他跟姚佳年终于成了甜蜜的夫妻。 将所有的不愉快全部忘却,换来此刻的甜蜜安宁,也好。 季沉将姚佳年往怀中收紧些,他吻过姚佳年的脸颊、嘴唇,最后俯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对不起……” 第31章 chapter31 【31】 姚佳年是被季沉吻醒的。 朦朦胧胧中感觉到季沉在吻她的唇,他的气息和她的混合在一起,深深沉沉的,她感觉到有些热,但还是不愿意醒来。 季沉半靠在她身上,他硬邦邦的胸膛压得她有些不舒服,她下意识就伸手去推他,可伸出去的手却被季沉握住,他宽大的手掌很有力道,完全将她的手握住,不疼,是温柔的力气,却让她怎么也挣脱不了。 姚佳年难耐地扭动了几下身体,想要从季沉身下挪开,可无奈他身材高大,牢牢地罩住她,任凭她怎么努力也无法脱离季沉的压制。 她难受得皱了眉,睡意并未完全散去,她娇懒地海水没有睁开眼睛。 季沉耐心地吻着,他慢条斯理地享受着她的柔软的唇,辗转将这个吻渐渐加深,姚佳年觉得热得很,不自觉便要躲开季沉的唇,躲闪间,忽觉下唇肉一个吃疼,她顿时睡意全无,惊讶地睁开眼睛,季沉密长的睫毛瞬间映入她眼底。 季沉的眉眼很好看,尤其是现在,他微微垂着眸,神情温柔里有几分专注、沉迷,眉目英俊,姚佳年的唇肉微微有些发麻,此刻,她并没有去管顾,只安静地看着季沉的眉眼,她和他的距离贴得十分近,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姚佳年已经醒了过来,仍旧静闭着一双眼在吻她。 姚佳年是极喜欢近距离看季沉的,他生得好看,看着人心情莫名就隐隐作好。 正注视着季沉,忽而唇上又传来一阵轻疼,她感觉到季沉正温柔地咬着她的唇肉吮吻,娇嗔着张开小嘴,反咬了季沉一下。 季沉低低笑开,又吻了姚佳年一会儿才放过她的唇舌,他抬头看她,一双眸子略有些深邃:“什么时候醒的?” 姚佳年娇瞪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咬我的,我就什么时候醒的。” 季沉嘴角噙着笑,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几下,姚佳年也笑看他:“好了,别闹了,我想起来。” 季沉并没有放开他,反而更忘她身上贴近几分。 他个头高,平时又有健身,体重自然就重,姚佳年被他压着实在不怎么舒服,对于一个刚睡醒的人来说,这样被压制着不能好好舒展一下筋骨,真真不好受。 她娇哼着抱怨:“季沉,我真要起来了。” 还是没有放开她,姚佳年无奈,却见季沉慢慢变了眼色,那双眼睛深深地看着她,有些委屈、祈求、渴望在里头,就像一只摇尾乞怜的小宠物狗,看得姚佳年一颗心软了下来。 季沉的表情像是可怜而又委屈的小男生,定定地看着姚佳年,连说话的模样也是乞怜的情状:“佳年,我想……” “什么?”姚佳年看着他问。 他的眼底流淌着些什么情绪,暗暗的,沉沉的,姚佳年对那眼神并不是完全陌生,前些年两人感情要好的时候,有好多夜晚,他都是用这种眼神看她,然后…… 姚佳年清楚,季沉那是求欢的眼神。 她慢慢羞红了脸。 “佳年。”他俯身凑近她耳边,轻声温柔道,“我想……” 咚咚咚。 季沉话刚说了两个字,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姚佳年突觉尴尬,脸颊红晕更盛,季沉被扰了兴致,一张脸脸色难看至极。 咚咚咚。 门外那人又敲了敲门,季沉更是烦躁,故意不应。 姚佳年推了推季沉:“去开门呀。” 季沉似乎耍上了脾气,就是不理。 门外那人见敲门没人响应,以为季沉和姚佳年两人睡着了,便干脆扯着嗓子喊道:“大哥,大嫂,吃晚饭了!” 季果果是这样交代他的:chris,去二楼叫人下来吃饭。 他负责把人带下去,可不管房里的人是不是还没醒。 听到chris的声音,季沉的心里暗暗记下。 姚佳年又推了季沉几下:“下去了。” 季沉无法,只有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开姚佳年,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见姚佳年穿戴整齐下了床,他这才摆着张臭脸去给chris开门。 整个晚餐期间,chris都觉得季沉对他有些敌意,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 陆颜在酒店等了季沉整整一个下午,打他电话也没人接。 想到季沉此刻可能正跟姚佳年在哪些地方如胶似漆,她心里就极其不是滋味。 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季沉打个电话,可却没有一次是有人接听的,尽管如此,她还是锲而不舍的打过去,这副病急乱投医的模样被唐翌洲看在眼里,他劝她:“颜颜,你这样是在折磨自己,如果他想见你,早就接电话了。” 陆颜偏执地回他:“他只是没看到,他不会故意不听我的电话。”因为焦急的等待,她的眼神渐渐都有些涣散开来,“你不知道,季沉以前答应过我,会照顾我一辈子的。他不会言而无信的。” 唐翌洲不忍见她如此,依旧试探劝说她:“颜颜,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永远不会变的,季沉现在有了姚佳年,他要对姚佳年负责,就算旅行诺言,真照顾你一辈子,也只会以哥哥的身份。” 陆颜根本就听不进唐翌洲的话:“怎么会?在他心里,姚佳年怎么会比我重要?我为他……”她没再说下去,眼神露出一些悲戚,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悦的事情。 “颜颜……”唐翌洲想找出些什么话来安慰她,可还没能完全组织好语言,陆颜已经站起身来要往房门口走去,说:“我再下去问问。” 唐翌洲挡在她身前,堵住她的去路:“颜颜,你都下去问了好几次了。” 她是下去问了好几次,大堂经理每次都是和颜悦色很有礼貌,可每当她问季沉有没有回来,那位大堂经理总是彬彬有礼地回答她:“抱歉客人,酒店来往的人太多,没注意。” 陆颜这次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下去问了,这次她终于从前台的一名客服那里得到了答案。 当陆颜再回房间,唐翌洲便见到她眼角有泪,眼神似失望又似着急。 “怎么了,颜颜?”他以为她是在哪里受到了委屈,连忙上前安慰询问。 “哥,”她抬头看他,一双美丽的眸子闪着泪花,“她们说季沉退房了。” 唐翌洲没说话,只心疼地看着她。 陆颜自顾自地微微摇了摇头:“季沉一定不知道我过来了,所以才会没有告诉我一声就退房,所以才没有来见我。” 她一双眼含着希望地盯着唐翌洲看:“哥,那个大堂经理一定没有告诉季沉我们过来找他了。” 唐翌洲双手握住陆颜的肩头,她的模样看起来柔弱极了,他真害怕他一松开手,她就会没有力气地瘫软下去。 扶着陆颜,唐翌洲说道:“我们回国吧,说不定季沉退房就是因为回国了。” “不,我不回国。”她摇摇头,这样说,而后,她失望地垂下眼眸,暗自神伤半响,又像突然想到些什么似的抬起头来,紧紧地盯着唐翌洲看:“季果果也在加拿大,我之前听奶奶跟季沉说过,要他把季果果带回国。季沉一定是去找季果果了!” 提到季果果的名字,唐翌洲放在陆颜肩头的手一紧。 陆颜面露一丝欣喜,对唐翌洲说道:“哥,我们去找季果果。” 唐翌洲眼神有些古怪:“……我不知道果果的诊室在哪。” “那你给她打电话,她一定会告诉你地址的。”陆颜说。 唐翌洲沉默下来,陆颜眼含希冀:“哥,算我求你了。” “颜颜,带你过来,我已经觉得自己做得不对。”他说,“我并不想当破坏别人婚姻的人,尤其对方还是我表弟。” 唐翌洲:“颜颜,放手吧,这世上不止季沉一个男人。” “可我只想要他一个!”陆颜有点激动起来。 “颜颜,你知道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么?”在他印象中,陆颜一直是高傲、出众的,她美丽,清幽,像白雪,可现在因为季沉,她变得就像是一个病入膏肓而乱投医的患者。 她清瘦、脆弱,显出的病态模样愈发令人心疼。 “颜颜,听我的话,别去当破坏季沉婚姻的第三者。”他耐心劝她。 陆颜闻言激动起来:“我是第三者?”她冷笑几声,“哥,你错了,第三者明明是姚佳年,是她把季沉从我身边抢走的!” “不管之前怎样,姚佳年现在是季沉合法的妻子,这是不争的事实。覆水难收,跟‘现在’比起来,‘过去’什么都不算!”唐翌洲说,“颜颜,你醒醒吧,并不是离了季沉,你就活不了!你还有很多朋友,周近远、项瀚,还有我。” 可陆颜却再也听不进唐翌洲的话,她乞求他:“哥,我求求你,给季果果打个电话,求求你……” 她卑微、可怜楚楚的样子让人心疼,唐翌洲终是软了心肠。 …… 用过晚餐,姚佳年跟季果果两人忙着准备明天去踏青的食物,季沉跟chris两人在旁边帮忙打下手。 厨房区域本来就不大,季沉跟chris两个,一个大男人,一个大男孩,站在那里占地方,没多久便遭到了姚佳年跟季果果的嫌弃,被赶去客厅看球赛。 剩下姚佳年跟季果果在忙活,两人讨论糕点样式的时候气氛还很好,偶尔也能说笑上几句,可季果果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姚佳年注意到,她还没接通电话,只看到来电显示,整个人便落寞起来。 季果果愣了一下,并没有立即接通电话,她异常的反应让姚佳年不禁有些好奇,她无意中瞥到了季果果的手机屏幕,奇怪的是,上面是一串陌生号码。 看到陌生号码给自己打电话,季果果为什么会出现那样的表情?姚佳年不解。 手机还在震动,姚佳年不禁提醒道:“果果,不接电话么?” 听到姚佳年的声音,季果果略微有些尴尬地对着她笑了一下,说:“我出去接个电话。”之后便往门外走。 在客厅那边看球赛的chris注意到季果果拿着手机出去,不由多看了眼她的背影,虽然好奇,但尊重季果果的个人*,也就没跟着过去。 季果果走进花房,看着手机屏幕上亮起的那串电话号码,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才接听,听到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那段传来:“果果?” 她点了点头,虽然那边的唐翌洲并看不到。 季果果说出话来,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没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 也有些年数了,没想到他的号码一直没换,而她,明明对他的电话号码烂熟于心,却连存进手机的勇气也没有。 唐翌洲沉默不语,听不到他说话,季果果便也一直安静地等着。 电话里沉寂了很长时间,她像是掉进了一个深渊里,黑漆漆的,一时不知身在何方,脑海里茫茫不知所想,唐翌洲的声音又响起:“果果,还在么?” 季果果张了张嘴,声音卡在喉咙里,字音涩涩的:“在。” 唐翌洲:“恩。” 又静了几秒,她问他:“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么?”她想到季沉今晚入住诊所,唐翌洲的电话便随意而来,这里头的缘故或许还有一个陆颜?季果果不由多想。 那边没说话,再开口的时候,只问她:“在加拿大,一切还好么?” 季果果听出唐翌洲的声音也带着些哽咽。 她仿佛能够看到他此刻眼眶温热。 脸颊一湿,季果果抬手擦干净眼泪,她微微抬了抬头,看向茫茫夜空中一轮皎洁圆月,并没说话,静静看着,她忽而弯唇轻轻微笑,她想回答他一个“好”字,可那区区的一个字音却像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她并不像欺骗他,所以没有回答,慢慢放下手机,她低头看一眼那屏幕上的号码,将电话掐断。 第32章 chapter32 【32】 唐翌洲久久没有听到季果果的回答,他等了很长时间,直到发现季果果不知何时已经挂断电话。 他落寞垂首,看了黑下去的手机屏幕良久。 再抬头时,透过窗户玻璃,看向外面的点点霓虹,他不觉就想起了很多年前的季果果。 唐翌洲已经记不清到底是多少年前了,只记得那个时候,季果果留着齐耳短发,穿着校服的模样十分消瘦,干干净净的,很爱笑,笑起来就像夜里的霓虹,温暖又璀璨。 十四五岁的她,轻轻淡淡的云,可真小啊。 他喜欢看她笑,喜欢走在她左后方,也喜欢听她甜腻腻地唤他“学长”,要好的同学都知道,他在等一个人,等她长大。 他用他的方式守在她身边,未曾牵过手,用最纯粹、最干净的守候,默默等她成长。 那年的季果果还不姓季,姓陆,陆果果,陆果果,他喜欢逗她,喊她“小路过”,那是专属于他一个人的昵称,他享受其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喊她“小路过”喊多了,后来,她真成了路过他生命的过客。 不,怎么能说是过客?她从他的学妹,一夜之间成了他表妹,关系该是更坚固了,又如何能说是过客? 可是他为什么那样难过呢? 命运跟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多少年了,他一直未从那个玩笑里走出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陷入两难之地。 进一步,他该带她私奔,可尽管他有冲破世俗的勇气,又怎能忍心看她受人非议? 退一步,他该另觅佳人,结婚生子,可他又怎愿意将就过活,又何苦牵连旁人? 唐翌洲苦笑,这一世,也便如此罢。 见他打完电话却站在窗前发呆,陆颜走上前来询问:“怎么样?我们现在就去季果果的诊所?” 唐翌洲轻轻摇了摇头,没说话。 陆颜见他情绪不对,虽然还想再继续追问有关季沉行踪的事,可话到嘴边还是生生咽下,她虽为季沉失了本性,但见唐翌洲落寞,她还是需要照顾他的情绪。 她因季沉而起伏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心境发生了些许的变化,见唐翌洲因为一通电话而神情颓废,她渐生愧疚之感。 毕竟,无论她名为季颜,还是后来的陆颜,他待她一如从前,亲妹一般。 “哥,对不起……”她向他道歉,对于唐翌洲和季果果的事,她心知肚明,却从不戳破,今晚,她真是因为季沉失去理智了。 对于今晚自己的自私行为,她从心底觉得对不起唐翌洲:“如果不是因为我,你跟她也不会变成兄妹……对不起……” 唐翌洲苦苦笑了:“这又不是你的错。”他低头看她,眉眼间有丝无奈,整个人都显出一股落寞气,却还是牵起了唇角,浅浅笑着:“你别多想,我待果果同你一样,都当亲妹看待,绝无他想。” “我不……”才说了两个字,他突觉喉咙干涩异常,再也说不出之后的话,他对着陆颜无奈微笑了一下,之后便离开了房间。 …… 翌日清晨,季沉、姚佳年、季果果三人前往附近公园踏青,chris没课,也跟着去。 四人在湖边草地上铺开格布,将带来的糕点食物一一放上,四人坐在上面,有一茬没一茬地聊天观景,chris很会炒热气氛。 清风拂面,昭阳怡人,周围也有其他家庭同他们一样,氛围很是温馨,自有一番乐趣。 一天下来,四人相处还算愉快。 渐渐日光衰弱,季果果跟chris先行回去,留下季沉跟姚佳年两个人,和一辆载人单车代步。 是季沉的意思,他毕竟还是想跟姚佳年过二人世界。 季果果和chris走后,季沉骑车带姚佳年在公园里随便转了几圈,她侧坐在车后,伸手环住季沉的腰身,侧脸轻轻贴靠在他后背,始终都是浅淡微笑的模样。 “季沉。”她在后面轻轻唤他,娇柔的声音散在清风中,更加软糯,少女一般。 季沉故意将车骑得很慢很慢,他享受被她拥抱的感觉,微微后侧过脸来,声音比微风更显温柔:“怎么?” 姚佳年连声音都染着丝丝笑意:“从来没有人骑单车带过我。” 她稍微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学生时代,说:“以前上学的时候,看到男孩骑车带女孩,感觉就像在拍偶像剧一样,我那时候胖,挺羡慕的。” 季沉说:“那叫婴儿肥,不是胖。” “你记得那个时候的我吗?我们以前一所高中的。”姚佳年说,她知道自己并不出众,所以也并没有指望季沉能记得那个时候的她,现在也就随口一问,并不在意季沉的回答。 她想起那个时候年少的季沉,走到哪里都是女生注意的焦点,她曾经被同班女生硬拉着,在操场看过季沉打篮球。 她对篮球也不懂,只记得每次季沉进球,耳边都会响起女生兴奋欢呼声,她只觉得季沉挺帅的,其他的并无感觉。 那时,她眼里只有陈新禾,他目中亦无她。 “我还记得高中时候的你。”姚佳年笑说,她声音很软,“那时我们班的人都知道你。”她将他的腰身更搂紧些,话语里有丝骄傲不易察觉。 闻言,季沉努力回想了一下高中时的姚佳年,无奈,他对那时的她真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回忆了很久,脑袋里也就出现零星几幅画面,他记得那时的姚佳年有些婴儿肥,却想不起清晰的长相。 会知道姚佳年的存在,是因为她的一幅画被展列在学校橱窗里。 季沉有些失落:“高中时,你有幅画被校方展列在橱窗,我记得。” 有关于那幅画的回忆,其实姚佳年已经慢慢模糊渐忘了,现在听季沉提起,她倒回想起一点东西,笑说:“你知不知道,我那副画后来被人偷了,据说是半夜潜进学校的。” 季沉并不知道这件事。 “我那时还以为有人暗恋我呢。”姚佳年说,“结果等到毕业,也没见到有人来表白,果然是我想多了。” 季沉停下车,将姚佳年带到一颗大树底下,这里很安静,周围游人稀少。 踩着软软的草地走过去,姚佳年背靠树干,她抬头看了眼汪蓝的天空,耳边依稀能听到几声鸟鸣。 她看着季沉轻笑:“你听,有鸟叫,冬去春来。” 姚佳年的长相本来就显温柔,此刻身处异国他乡,背依大树,周围天蓝草绿,更有种触动人心的力量,那股力量很温暖,让人不自觉就想靠近。 季沉站在姚佳年跟前,他伸出双手,托起她的两颊,而后低头,就这样吻了下去。 姚佳年的唇角始终氤着暖暖浅笑,她伸出胳膊,环住季沉的腰身,抬头回应着他的亲吻。 他享受着她的娇软香甜,她感觉到自己被他身上清晰、干净的气息围绕。 那气息又少了几分陌生味道,终于沾染上亲昵暖意。 她此刻的心是暖的,也真真切切感受到她和季沉之间的关系是恋人,是夫妻。 如果可以的话,姚佳年真希望时间可以停留在此刻,只有她和他两个,没有干扰,没有旁人,没有谁再插足。 他们吻了许久,到最后,姚佳年几乎难以呼吸,季沉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唇。 她连忙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见季沉看着她笑,姚佳年别过脸去,想到自己被吻到呼吸困难,她脸上就是一抹飞红晕过。 气息刚刚平稳,她还没来得急说上一句话,季沉便又捧住她的脸,低头就又吻了上去,这一次,姚佳年不再配合回吻他,她伸手握拳,在季沉身上娇锤几下。 她的声音因他的亲吻而淹没在唇舌间:“不要了……难受……” 她的唇肉都微微有些发麻了。 听她说难受,季沉这才慢慢放轻、停止这个吻,他眉眼都染上温柔笑意,对她说:“不急,来日方长,我们慢慢练习。” 姚佳年:“……” 她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只娇嗔着看他一眼,之后将视线转向他方,季沉将她揉进怀中,吻了吻她的头发,一阵清香钻入鼻中。 她在他怀中笑颜逐开。 …… 回到诊所,姚佳年感觉到,季果果和chris之间的气氛好像有些不对劲。 她并没多嘴。 晚餐时间,chris并没留在诊所,季果果的心情似乎并不好。 季沉已经买好了回国的机票,三张,明天下午两点钟的票。 他本来是想跟姚佳年在加拿大多留几天,可公司那边传来消息,有些事务非等他回去处理,姚佳年也体贴,季沉答应她,过段时间,等他空闲下来,再带她出去旅游。 吃过晚饭没多久,chris又回到诊所,这次找的人不是季果果,却是姚佳年。 姚佳年心觉奇怪,但仔细一想,大概是chris跟季果果话谈不拢,来找她估计也是说关于季果果的事。 果不其然,刚出屋进到前面花房,chris就直言道:“我想跟季果果求婚。” 第33章 chapter33 【33】 姚佳年闻言错愕:“可你还是学生。” “这有什么关系?我已经成年了,我有自己的思想、主见,以及人权。”chris回答。 姚佳年看着chris那张真诚而俊美的脸,实在不忍心打击他,却还是问道:“你到婚龄了么?” “当然,在多伦多,满18岁就可以结婚了。” “可果果要回国了。” “就是因为她要回国,所以我才要现在就求婚。”chris说,“否则等她走了,我找不到她,就晚了。” 姚佳年并不认为chris求婚的成功率很大,但也不多说什么劝阻的话,这毕竟是他自己的人生,姚佳年点点头,问他:“你具体打算什么时候求婚?” chris:“明天一大早。” 他用一种求助者的眼神看向姚佳年:“果果虽然比我大了好几岁,但我一点也不介意,我认为自己可以照顾好果果,我是真心喜欢果果的,我有信心可以给果果幸福。” 姚佳年:“……所以?” chris眼睛晶晶亮:“所以请跟我交换手机号码,让我知道果果的动向吧!” 他的意思是让她当他的间谍?姚佳年有点头大:“这个也太……” “也不需要姐姐一直跟我报告果果的动向,”chris说,“我明天一早会偷偷潜进诊所布置求婚场所,姐姐只需要在那个时间段照看好果果,让她早上七点钟之前不要下楼就好。” “……”姚佳年有些为难,“这样的话,我今晚需要跟果果睡一个房间。” 她该怎么开口,让自己的丈夫一个人睡,而去跟小姑子同睡一房?再者,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跟季果果的关系虽然有了很大的进展,但还没有亲密到同睡一房的地步。 这怎么看都觉得怪异。 姚佳年想拒绝chris,可话还没有说出口,季沉便走了过来,他胳膊上挂着件衣服,走来他身旁,将手上的衣服披在她身上:“晚上冷,担心着凉。” 说完,他看了眼chris,又低头看向姚佳年,说;“你们俩有什么话说,要聊这么久?” 姚佳年想回一句“也没聊多久啊”,可chris生怕她说漏了嘴,连忙摆了摆手:“都聊完了。”说着偷偷示意姚佳年,让她不要把刚才的事告诉季沉。他可不想让季沉坏了他的求婚大事。 季沉对chris的事也不甚关心,他搂着姚佳年的肩:“既然聊完了就进屋,外面风大。”说完便带着姚佳年往屋里走,姚佳年回头看了眼站在花房中的chris,她摇摇头,表明自己今晚不会跟季果果同睡一房,他的请求,她无能为力。 chris在风中轻叹一口郁气。 …… 晚上睡觉,季沉抱着姚佳年不肯松手。 姚佳年被他吻得迷迷糊糊,伸手推了推他:“季沉,我累了。” 季沉不愿放开她:“累了就睡。” 他仍慢条斯理地吻着她的脸颊、唇肉,姚佳年推他:“你这样我怎么睡?” 她的声音因为渐浓的困意而沾染上一些娇憨,季沉听着心里温柔似水,他不舍地将姚佳年的唇肉含在嘴里吮吻了几下,之后才慢慢离开,却仍旧抱着她:“好了,睡吧。” 姚佳年无奈,也不去管顾季沉了,闭上眼睛,渐渐就睡了过去。 她知道季沉想做什么,可她仍旧觉得不是时候,她想再等等,等自己心结慢慢淡去。 …… 心念着chris准备向季果果求婚的事,姚佳年很早便醒了过来。 她想着,chris的求婚现场,季沉还是不要出现打扰得好,于是,季沉刚一睁开眼睛,姚佳年便伸手抱住了他,她的声音在清晨里,带着初醒时的娇腻:“再睡会儿。” 见她留他,季沉心里自然开心,将她往怀中搂紧几分,他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好。” 两人相拥着又睡了一会儿。 姚佳年琢磨着差不多也是时候起床了,她要支起身子来,却被季沉按住双肩,他将她熊抱在怀:“多睡一会儿。” 姚佳年无奈:“要起来整理行李了。” 季沉不理,姚佳年推他也推不动,无法,只能又在他怀中躺了一会儿,这一躺就又睡着了,两人睡到日上三竿,直到有人来敲门。 敲门的是季果果,提醒他俩不要忘了登机时间。姚佳年有些难为情,连忙起身,季沉倒是气定神闲,洗漱完毕,两人下楼吃早餐。 说这个点上,说吃的是早餐也不太合适,姚佳年自觉不好意思,就跟季沉两人随便吃了点吐司,外加一杯牛奶。 诊所客厅里,随处可见粉红色的气球,还有漂亮的蕾丝带,可知是经过一场精心布置的,对于这些一夜之间冒出来的东西,季沉却是毫不惊讶,没事人一样,姚佳年知道情况,不由多注意一点。 她看见chris垂头丧气地坐在沙发上,好看的双眼此刻没什么焦距,见他这般发呆的模样,姚佳年不用多想也知道:求婚失败了。 她觉得在这个时候上前安慰chris并不合适,倒不如让他自己静一静,便早早拉着季沉上楼去收拾行李,多留给chris一些跟季果果单独相处的机会。 今天麦克莎医生请假,并没来诊所。 季果果的行李昨晚就收拾得差不多了,今早稍加收拾一番,便全部完毕,姚佳年跟季沉两人回屋之后,只剩下她跟chris两人相处,因为刚才一场莫名其妙的“求婚”,她多少有些尴尬。 没什么事可做,季果果稍微打扫了一下客厅,整个过程中,chris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见他如此,季果果心里也不是滋味。 打扫完客厅,季果果想过要回房,但又实在不忍心看chris这般,便还是走了过去,在他旁边坐下,说道:“你以后会找到一个很好的女孩儿。” 听季果果说话,chris这才终于有了反应,他偏过头来,用那双好看、清澈的蓝色眼睛紧紧盯着季果果看:“不用,我已经找到了。” 他的眼神不似平常纯粹,让人有种压迫感。 明明只是个二十岁的大男孩,可季果果此刻竟然有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季果果只看了chris一眼,就跟快地移开了视线:“别这样,chris,我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是我比你小,还是因为,我是外国人?”chris突然握住季果果的手,“季果果,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季果果想挣脱开chris,可他力气大,她的手被他紧紧握住,怎么也挣脱不开,季果果微微有点急:“你别这样。” “真的要回国?回去之后,真的就不回来了么?”chris追问她,“你打算一辈子都不见我了?” 季果果有些恼了:“你再不放手,我就——” 话没说完,chris已经欺身逼近,狠狠吻住了她的唇,堵住了她所有的话语。 季果果更加用力地挣扎起来,可她的挣扎换来的却是chris更有力的禁锢——chris扳住她的肩,倾身往前压去,将季果果压在了沙发上。 他比季果果高大很多,整个人罩在季果果身上,将她压得死死的,季果果越是反抗,他便压得她越紧,一刻也舍不得离开她的唇,chris像是一头幼兽,沾上季果果的气息便失去了理智,用力地吻着她,仿佛用上了毕生的激情。 她的香气,她的柔软,她的细腻,她的所有所有,都让他疯狂。 他怎么舍得就这样放她离开? 他吻了很长一段时间,相应地,季果果也挣扎反抗了很久,chris从未这样清醒地、疯狂地吻过季果果,这次的吻,他像是要弥补自己之前的所有渴望似的,他的吻猛烈,要将她完全占为己有。 直到季果果渐渐没了力气,停止对他的反抗,chris才慢慢离开她的唇舌。 见季果果被他吻得双颊绯红,chris的心情十分愉悦。 “果果,我爱你,嫁给我,好么?”他语气温柔而神情。 季果果被chris长吻了一气,心里又气又恼:“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他眼神黯淡下去,声音也轻:“在你眼里,我的爱情就是一场闹剧?” 她不想再跟他多说,皱着眉将眼神移开,不去看他。 “季果果,你要对我负责。”他声音更轻,浮着一层暧昧,“我的朋友们,很早之前就已经成了男人,我也一直在等那个可以让我成为男人的女人,后来,你出现了。” 季果果闻言羞恼起来,出声呵止他:“chris!” 他停下来久久注视着她,后来还是继续说下去:“那天晚上,你把我从男孩变成男人,是不是该对我负责?” 第34章 chapter34 【34】 季果果一张脸通红:“那是个意外!” chris凑近她:“那怎么能算是意外?你只是喝醉了,还是有点清醒的,是不是?”他说话的语气带着一点蛊惑性,像是要诱惑季果果点头似的。 季果果羞恼不已:“那晚的事,你是故意的!”她那天晚上的确是喝醉了,但如果不是chris将醉醺醺的她带去宾馆,她又怎么会……! chris见她如此情状,微微笑开:“我是故意的,可你也没拒绝。” 季果果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chris真挚地看着她:“果果,我也是你第一个男人,我们在一起不是很好么?” 季果果又挣脱了几下,她无奈极了,最后所有的情绪只能化成一声叹息:“chris,如果没有发生那晚的事,我也不会回国。” “你要躲开我?”他问。 季果果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有些话不说开,我们还能继续当朋友。” “什么朋友?”chris说,“永远都不见面的朋友?” 季果果无奈不语。 chris紧紧盯着她的眼,又问她:“你离开加拿大就是为了躲我?” 季果果不愿再跟他周旋下去,她一字一句道:“我最后说一遍,放!开!我!” 她的眼神伤害到他,chris的目光变得十分黯淡,他像是突然没有了力气似的,季果果趁机推开他,她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低头看了眼仍旧倒在沙发上、情状落魄的chris,说道:“今天的事,我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说完便径直上了楼。 剩下chris留在原处,肝肠寸断。 …… 陈小雨近来有些孤独,她只有姚佳年这一个交心的朋友,姚佳年不在,她觉得连自己的影子都落寞万分。 今天姚佳年回国,她本想请假去接机,可钱经理却死活不放她走。 陈小雨没办法,只能埋头苦干。 好不容易忙完了手头上的工作,刚出办公大楼,却见项瀚手捧一大束玫瑰,正站在一辆红色跑车旁,见她出来,项瀚立马迎上前去,将手里的玫瑰递给她。 项瀚挡在陈小雨面前,脸上挂着十分灿烂的笑容:“陈小雨,晚上一起吃饭吧!” 陈小雨直接无视掉项瀚,自然也就没去接他手里的玫瑰,她绕向项瀚右边,想避开他走过去,但她一往右边走,项瀚便也往右边,她无法,只得往左边走,项瀚就又往左挡在她跟前,如此反复几次,他下了决心要挡住她的去路。 陈小雨不耐烦地瞪向项瀚:“你有完没完?” 项瀚也无奈:“这都多长时间了,你就不能原谅我?” “不能。”她态度坚决。项瀚这段时间以来,天天在她公司门口,变着花样制造“浪漫”,可陈小雨一点也不感动,她只觉得这样的项瀚很幼稚。 “陈小雨!”连续好几日的被拒绝让项瀚心情也不怎么好,见陈小雨要走,他干脆伸手握住她的双肩,阻挡住她的脚步,项瀚皱了眉:“见好就收吧,我追了你这么久,你就是再有气也该消了。还想让我以死明志么?” 陈小雨冷笑一声:“谁让你追了不成?” 他握住陈小雨肩头的双手不觉加重了力气,捏得陈小雨生生地疼,她瞪眼看他:“放开!” 项瀚也是一副有些愠怒的模样:“我都说不喜欢陆颜了,你还想让我怎样!” “你项公子喜欢谁与我无关!” “陈小雨,你别太过分!”项瀚怒道。 “我过分?呵!”陈小雨冷笑了一声,“项瀚,我不是姚佳年,她能给季沉机会,可我永远都不会给你机会!” 项瀚越发狠戾地握着她的肩。 陈小雨疼得厉害,却怎么也挣脱不开他的禁锢,她怒极:“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心里喜欢的是陆颜,我都明白,可我却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跟你说过的,我愿意等你。” 她说着眼眶有些发热:“我说过的,我不会等你太久,等不到你,我会先离开。”她渐渐有些哽咽起来,“离开后,我绝对不会再回头。绝对不会!” 眼泪夺眶而出,陈小雨脸颊温热一片,项瀚心里也极其不是滋味。 他看着满脸是泪的陈小雨,心疼地想要将她拥入怀中。 陈小雨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将他推开:“项瀚,别白费力气了,我是绝对不会重新跟你在一起的。” “真的一次机会都不愿意给我么?”他眼神哀戚。都怪他,怪他没有及时发现自己的真心,直到等她真的离开,他才发现自己早就爱上了她。 怪他,怪他不懂珍惜,怪他等到失去之后,才追悔莫及。 陈小雨摇了摇头:“我们就这样吧。”她说完绕开项瀚要走,项瀚一把扯住她的手腕:“以前是我不好,我混蛋,我辜负了你,可我已经改了,小雨,你相信我,我真的已经改了。” “为了你,我可以永远不再看陆颜一眼!”他情真意切。 玫瑰花散落在陈小雨跟前,她低头看了眼那束显出些颓废之态的玫瑰,态度坚决道:“我们连朋友也别做了,就当陌生人吧。” 说完,她用力甩开项瀚的手,踩过地上玫瑰,头也不回地往前离开。 他曾经伤她太深,深到她永远也无法说服自己,给他一次机会。 …… 季沉和姚佳年回国的第一晚,陪同季果果一起,在季家老宅过的夜。 季老太太一整晚都是眉开眼笑的模样。 季父严肃惯了,并不善言辞,看见儿子、儿媳、女儿回来,心里虽然开心,但却并不多说表露心情的话。季母高兴之余,也注意着陆颜的反应。 见陆颜心情不佳,却强颜欢笑的样子,季母有些心疼,吃晚饭的时候便多关心陆颜一些。 对此,季果果并无异色。 饭后,季果果邀请姚佳年去她房间说话,姚佳年欣然答应。 季老太太笑着对她俩说:“你们姑嫂俩,没事多相处相处,一起出去逛个街,吃个饭,看场电影也行。姑嫂俩关系亲密是好事,我们长辈看着心里也高兴。”她看向季父:“你说是不是?” 季父点头,他看向姚佳年:“你平时也不忙,现在果果回国发展了,你们两个以后相处的时间会更多。” 姚佳年跟季果果两人应着长辈的话,倒是有些默契。 季沉也笑了下:“以后我跟佳年有了孩子,果果也可以帮忙佳年带孩子。” 听到孩子,季老太太心里更是愉悦,连说了几个“好”字,季母也插上话来,对季沉说道:“等你跟佳年有了孩子,我来帮你们带。” 陆颜脸色惨白,紧紧握住双手,指甲都陷进掌心肉里。 而姚佳年则是一个微微的恍神。 家里的长辈,见加拿大之旅后,季果果跟姚佳年的关系似乎亲密了很多,季老太太、季父心里都极是欣慰,可季母却在高兴之余,也担心着陆颜的感受。 她出言安慰陆颜:“颜颜,以后有时间,你也跟佳年、果果一起出去逛逛。” 陆颜心里虽不是很愿意,但听季母这样说,也只能笑着点点头。 姚佳年脸上有抹异色一闪而过,却被季沉扑捉到,他握了握姚佳年的手,姚佳年看向他,他对她弯唇微笑,她便也眉眼弯弯。 听了季母的话,季老太太发了话,说:“颜颜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嫁人了。”她看向季母,说:“儿媳妇,你这段时间张罗张罗,给颜颜安排相亲。” 说完,季老太太又看了季沉一眼:“季沉,你说呢?” 季沉笑容自然,没有松开姚佳年的手,回:“我没意见。” 陆颜脊背一僵,表情十分怪异。 季母也希望陆颜可以早日结婚生子,自是欣然答应:“好,颜颜相亲的事,就由我来安排了。” …… 来到季果果房间,因为刚才季母将重心完全放在了陆颜身上,姚佳年想安慰季果果几句,可没等她说话,季果果首先开了口:“佳年,我想搬出去住。” 没想到季果果要跟她说的是这些,姚佳年怔愣住。 季果果又说:“我本来打算不打招呼,直接住出去,可是想想,觉得不妥,所以想跟你商量商量。” 季母的偏心,姚佳年都看在眼里,所以她不愿开口劝阻季果果。 人一长大,总要住出去。 姚佳年点了点头,问她:“你找到房子了没?” 季果果:“之前跟欧阳学姐联系过了,先搬去跟她住,等找到房子再搬出去。” 姚佳年一想,她现在跟季沉回了半山腰那处住宅,紫荆公寓那套房子便空了出去,于是跟季果果说道:“我有套公寓空着,你可以住进去。” 第35章 chapter35 【35】 紫荆公寓的那套房子,姚佳年本来只是租的,后来住得挺好,恰逢房主结婚,有意转专卖,姚佳年便干脆买了下来,现在正好可以让季果果住进去。 听姚佳年这样说,季果果有些不好意思,推脱了几句,姚佳年执意让她入住。 季果果盛情难却,最后只能点头答应,却执意要给姚佳年房租,姚佳年并没拒绝。 两人又聊了几句,姚佳年准备离开的时候,季果果突然叫住她。 “怎么了?”姚佳年见状问季果果,却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季果果似乎犹豫了一番,之后只对姚佳年说了一句话:“小心陆颜。” “小心陆颜?”姚佳年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想问个清楚,可见季果果仿佛有些为难,不愿多说的样子,她便也不想勉强,只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好,我会的。” 季果果回她一笑,不再多言。 …… 季沉洗完澡,在房间里等姚佳年回来,谁知等来的却是陆颜。 他知道跟陆颜接触,可能会让姚佳年不高兴,所以心里并不是很愿意跟陆颜单独相处。 他见陆颜穿着白色的睡裙,身形消瘦,脸色也有些憔悴,不觉皱了皱眉:“早点回房休息吧。” 陆颜站在季沉面前,抬头静静地看着他,整个人楚楚可怜。 见她只看着他,也不说话,季沉叹了口气:“颜颜,别糟蹋自己。” 陆颜静站在那里,沉默地流泪,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许久之后才艰难地开口:“你答应过,会照顾我一辈子的。” 季沉:“我会以哥哥的身份,照顾你一辈子。” “可我不想当你妹妹!”她有种走投无路的感觉,不知道究竟应该怎样做,才能挽回季沉的心,“季沉,跟姚佳年离婚吧,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季沉沉默地看着她,没说话。 陆颜情绪有些激动,她上前几步,双手扯住季沉的衣袖,似哀求一般:“答应我好吗?季沉,答应我,回到我身边,好吗?” “我只能把你当妹妹。”季沉回答,将她的双手从他身上扯开,他下了逐客令,“你该回房了。” “妹妹?”陆颜冷笑着落泪,“我住在季家,是为了能够经常见到你,可你就只把我当妹妹?” 她控诉着季沉:“这些年来,我活得有多辛苦,你都是知道的,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季沉无奈:“颜颜……” 她继续哭诉她的委屈:“为了你,我追去加拿大,你却连我的电话也不愿意接,现在又希望我早点嫁出去,季沉,你真的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么?” 陆颜满脸是泪,季沉知道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并不去安慰她。 “够了,颜颜,我爱的是姚佳年。”他说。 季沉的话刺激到了陆颜,她也不再管顾现在是在季家老宅,上前便紧紧抱住了季沉:“不,不要这样对我,我爱你,季沉,我是真的爱你,不要这样对我。” 陆颜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溺水的人,几乎就要窒息,而季沉便是那根唯一可以救她于深水之中的浮木,她紧紧抱着他不愿放开,因为一松手,她便什么也没有了。 她不愿再孤独一人。 陆颜哽咽着:“求求你,求求你,季沉,别让我一个人,我那么爱你,你也爱我,好不好?求求你,不要不爱我。” 季沉见她如此,毕竟也有多年的感情,他想安慰,可是转念又想起姚佳年,他犹豫了。 “颜颜,”季沉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推开陆颜,而是用最冷静的语气跟她说,“如果我真要辜负一个人,我不希望那个人是姚佳年。” 他的话像是一把利剑,狠狠刺中她的心脏,她像是失血过多一样,全身冷得厉害,又无力又害怕。 “不要……不要这样对我……”她轻声呢喃。 季沉无奈地将她从他身上拉开,见她不愿离开,他便想要出去找姚佳年,可刚一转身,却见姚佳年正站在房门口,静静看着他跟陆颜。 顺着季沉的视线,陆颜也看到站在房门边的姚佳年,她立马跑上前去拉季沉的手,季沉怕姚佳年误会,连忙甩开陆颜,往姚佳年的方向走去,他来到姚佳年面前,怕她离开,季沉握住姚佳年的手:“佳年,别误会。” 姚佳年没想到刚回房便撞见这一副画面,她到现在还有些愣怔,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先是看了一眼季沉,接着又看了一眼站在房间里的陆颜,一时没说出话来。 气氛顿时十分尴尬。 季沉将姚佳年的手握紧些,又去看向陆颜,说:“颜颜,我和你嫂子累了,想休息,你也回房吧。” 陆颜眼里泪水落下,她忿忿地瞪了姚佳年一眼,之后快步离开。 看着陆颜的背影,季沉心里又叹一口郁气。 他对她始终有所愧疚。 见季沉看着陆颜的背影,姚佳年心脏“咯噔”一下,像是漏跳了一拍似的,心里有些落寞,那股淡淡的难受让她此刻笑不出来,只无力地对季沉说道:“我先去洗澡。” 季沉点了下头。 姚佳年洗完澡出来,季沉正坐在床尾等她。 见她走去梳妆台前坐下,拿起吹风机开始吹头发,季沉站起身来,走到她身后,他从镜子里看她,微微笑了笑,并没说话。 姚佳年关上吹风机,回过头来看他:“有事要跟我说?” 季沉从她手里拿过吹风机,温柔地开始为她吹头发,过了一段时间,等姚佳年的头发有八成干,他才关上吹风机,将吹风机放去一边,季沉双手轻轻搭放在姚佳年的双肩上:“佳年,我们谈谈。” 姚佳年站起身来,转过身正面注视着季沉:“什么事?” 季沉伸手轻轻抚摸着姚佳年的脸颊,低头看她,眼神静水一般:“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爱的人,唯一只有你。” 姚佳年抬头注视着他的眼,见他眼神真挚,她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相信。” …… 近来陆颜心情十分不好。 她也并非不清楚,在季家,季老太太并不待见她,她并不是很愿意呆在那个地方。 会选择继续留在季家老宅,她为的就是能跟季沉多一层联系。 可现在……她不知道一切是否还有意义。 坐在客厅里,见张怀琴为她洗水果的忙碌身影,陆颜的心总算温暖一点。 张怀琴走来陆颜旁边坐下,将洗好的水果放在她跟前,问她:“怎么现在这个时候过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她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晚上九点四十,这个时候,陆颜本应该在季家才是,张怀琴不免有些担心。 陆颜对着张怀琴无力地笑了一下:“跟那边的妈妈说过了,今晚不回去,跟妈睡。” 听她这样说,张怀琴也微笑着摸了摸陆颜的头发:“好,颜颜今晚就留在这边。” 陆颜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水果,突然又跟张怀琴说道:“妈,要不以后我就搬回来住吧?” “搬回来住?”张怀琴有些惊讶,忙问她,“颜颜,季家那边是不是对你不好?” 陆颜摇摇头:“我就是想回来跟妈一起住。” 张怀琴并不愿意让陆颜搬回来,说:“颜颜,季家有权有势,你住在季家,以后从季家出嫁,嫁的人也比你住在这里嫁的人好。” “妈,难道你就不想让我回来陪你?” 张怀琴有些为难。 陆颜看了眼那便卧室的门,又说:“妈,在你眼里,那个房间永远都是季果果的房间,她才是那个房间的主人,所以你不想让我搬回来住,不想让季果果觉得自己的房间被我给占了,是不是?” 张怀琴一时不知该怎么说:“颜颜……” 陆颜眼眶湿热,她突生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并不愿再跟张怀琴多说,起身便离开公寓,不顾身后张怀琴的挽留。 她此生最大的幸运,就是发现自己跟季沉并非兄妹。 可惜世事变化无常,因为姚佳年的出现,她整个人生都陷入黑暗。此刻的她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场玩笑,就是个闹剧。 又何苦?可她偏偏就是放不下季沉。 …… 项瀚没想到会在夜店遇见陆颜。 他近来被陈小雨伤透了心,见陆颜坐在吧台前,颓废地喝着酒,他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要了烈酒。 陆颜已经有七八分的醉意,竟然把坐在她旁边的项瀚当成了季沉,听项瀚唤她的名字,陆颜轻轻笑了:“你还知道关心我么?” 笑完又哭:“为什么你要爱上其他女人?” 项瀚并不知道陆颜将他认成了季沉,见她这般,他笑笑:“是呀,我为什么要爱上其他女人?” 又喝了些酒,项瀚也醉了,见陆颜往他这里靠过来,他竟伸手摸了摸陆颜的脸颊,触到的丝滑细腻令他更加沉醉:“陈小雨,我们和好吧。别让我难过了。” 陆颜已经醉到听不清项瀚的话,她朦胧间看见项瀚嘴唇动了动,竟主动挨近,贴上他的唇…… 第36章 chapter36 【36】 从加拿大回来的这几天,姚佳年的生活慢慢步入正轨。 和季沉的感情越来越好,兽医店的生意也平稳向上,就连之前一直纠缠于她生活之中的陆颜,这些天也仿佛消失了一样。 唯一的不足就是季沉工作太忙,陪她的时间并不算多。 尽管如此,却也不影响姚佳年近来的好心情。 今天从兽医店下班,她本想直接回家,早上就跟吴嫂约好,今天的晚饭由她亲自下厨,以犒劳在外忙碌一天的季沉,可姚佳年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徐毅却敲响了休息室的门。 进来后,他也不拐弯抹角,问她:“可以一起吃个晚饭么?” 姚佳年始料未及,她与徐毅并没什么私交,只是纯粹的工作上的关系,反倒是陈小雨跟徐毅关系相熟,他今天突然邀她吃晚饭,姚佳年有点迟疑。 徐毅笑了一下:“叫上陈小雨一起,我有些话想说清楚。” 姚佳年并不觉得徐毅会有什么话要跟她说,她想到之前徐毅跟陈小雨有些暧昧,想着徐毅可能是想向陈小雨解释他跟林米阳的事,又怕尴尬,所以就找她来调节。姚佳年也不希望陈小雨跟徐毅的关系不清不楚,便答应了下来。 打电话给陈小雨,陈小雨也没拒绝。 三人就近找了家西餐厅。 落座后,姚佳年借口去洗手间,留陈小雨跟徐毅两人单独相处。 在洗手间里,她先是给吴嫂打了个电话,让她先做晚饭,不用等她回去。之后又给季沉打电话,她本希望季沉可以来接她,那样,她就可以有机会先离开,不用打扰陈小雨跟徐毅。 可电话打过去,却没有人接。 她犹豫了一番,琢磨着季沉这会儿可能还在忙于公司事务,便没再打电话,反正就算他没来接她,她也能找个先走的机会。 从洗手间出来,姚佳年发现陈小雨和徐毅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尴尬。 她坐过去,并不打算点餐,原本想再坐一小会儿便离开,谁知徐毅却突然正色道:“我很爱米阳,从见到她一眼开始。” 这句话,他是对着陈小雨说的。 姚佳年去看陈小雨,见她脸色有些难看,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圆场,却见陈小雨对徐毅说道:“徐先生,我想你是误会了,之前我只把你当朋友看待,你爱不爱谁,都与我没有什么必要的关系。” 陈小雨直直地望着徐毅:“不过现在看来,我想徐先生已经不是我的朋友了。” 她的话让气氛更加尴尬,姚佳年有心缓和,刚喊了声陈小雨的名字,接下来的话便被徐毅打断。 只听到他说:“这些话我想了很久,也犹豫了很长时间,我知道现在说出来有些自私。” 陈小雨这时候冷笑一声:“你确定你清楚林米阳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徐毅并没有理会陈小雨,他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之后便不再去看陈小雨,而是微微偏过头来看向姚佳年,对她说:“我知道现在这样说有点自私,可是人的感情本来就是自私的,随便你怎么想,今天,我想把事实说出来。” 徐毅的话让姚佳年一头雾水,她不知道他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 而他的无视令陈小雨下不了台,心里更是恼怒,她有些激动起来,对徐毅说道:“你跟林米阳怎样是你自己的事,与我跟佳年无关。” 她说着站起身来,拉着姚佳年要走,说:“不管你怎样表露真心,在我跟佳年眼里,她林米阳绝非好人。” 因为陈小雨拉住了她的手腕,姚佳年不得不站了起来。 还没离开座位,徐毅也紧跟着站起身来,出声阻止她们的离开:“林米阳绝非好人?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确定自己一清二楚?” 陈小雨跟姚佳年闻言停住要离开的动作,姚佳年更是不解地去看徐毅。 徐毅直视着姚佳年,又问道:“姚佳年,你作为当年那件事的当事人,就不想知道真相?” 姚佳年突然对徐毅产生种陌生感,仿佛眼前这个人并不是在她的宠物店工作的兽医,而是一个她从来都未曾认识过的人。 “你什么意思?”姚佳年问他。 徐毅表情严肃:“姚佳年,你确定你真的爱过陈新禾?如果的确曾经爱过,为什么连他出国的真正原因都不知道?” 听到这里,姚佳年脸上神色一僵,陈小雨也变了脸色,质问徐毅道:“佳年跟陈新禾之间的事,你又知道什么?” 徐毅看了陈小雨一眼,并没有回答她,而是对着姚佳年说道:“至少比起你,我知道的是真相。” “真相……”姚佳年默念着这个词,她怔怔地盯着徐毅,“什么真相?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徐毅一字一句,十分清晰:“我只希望你不要再误会米阳了,爱上陈新禾不是她的错,当年陈新禾会选择出国,也并非因为米阳。” “这些年以来,米阳从来没有跟陈新禾在一起过,我希望你清楚,她并没有从你身上抢走什么。” 陈新禾跟林米阳没有在一起过。这点,之前陈新禾就跟她说过,现在听徐毅再提起来,她心里其实并没有太大的震惊。她只关心徐毅口中的那个“真相”。 当年身边所有人都告诉她,她爱着的那个男人,拿了她父亲给的一笔钱,抛弃了她,远走国外。她曾苦苦哀求他的解释,可他却连见她一面都不再愿意,出国的时候,更是带上了她当时最好的朋友,林米阳。 后来陈新禾回来找她,告诉她,他并没有跟林米阳在一起,而她当时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和季沉的婚姻关系上,并不想去辨别他说的话的真假。 就算他真的没有跟林米阳在一起过,那也不能改变他当初抛弃她的事实,姚佳年心里只这样想。 说实话,陈新禾的回国并没有分散她太多的注意力。 现在听徐毅这样说,姚佳年只觉得大脑混沌一片,所有的思维搅在一起,令她声带都有些颤抖:“徐毅,什么真相?你都知道些什么?说清楚!” 徐毅:“我只想让你知道,林米阳当时并不是背叛你,她没有抢走陈新禾,会跟他一起出国,只是因为想安慰她爱着的那个男人,她并没有对不起你。” “毕竟,是你先抛弃的陈新禾,她只不过去安慰了一个被你抛弃的男人。”徐毅说道。 姚佳年脑海里一片空白。 陈小雨见状握住姚佳年的手,她怒目看向徐毅:“真是可笑!你这些都是从林米阳那里听来的吧!一面之词!你又怎么证实它的真实性?!” 见姚佳年脸色难看,陈小雨心里对林米阳的厌恶之情更加浓厚,她又对徐毅说道:“她就是这么告诉你的?说佳年抛弃了陈新禾?呵!” 陈小雨的气愤难以表述:“颠倒黑白,她也不怕遭雷劈!” 听了陈小雨的话,一向温柔的徐毅却眯起了眼睛,显出犀利之态,他看着姚佳年:“难道不是你抛弃了陈新禾?” “不去寻找他当年出国的真相,不去理解他的苦衷,而是选择误会他这么多年,这本身就是一种抛弃,姚佳年,你能说自己没有抛弃陈新禾么?”徐毅的语气有些强势。 姚佳年只觉身体僵硬,所有的情绪凝滞在一起,她张了张唇,却发现无法再发出声音。 ……是误会?她怨了陈新禾这么多年,竟然都是误会? 出于私心,徐毅心里是十分希望姚佳年可以跟陈新禾重归于好的,那样也就彻底断了林米阳的念想,可他并非多管闲事之人,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不愿再多说下去,既然已经说出林米阳并没有背叛姚佳年的事实,他便也见好就收,离开了西餐厅。 姚佳年浑浑噩噩,前尘往事像是被一道巨雷劈开一般,支离破碎地撒在她眼前。 真相……到底真相是什么?……真的是她误会了陈新禾? 那现在又算什么? 见姚佳年的表情似讶异似无奈,又有点痛苦的模样,连呼吸好像都带上了一点哭腔,陈小雨连忙过来扶住姚佳年,让她重新坐下,她安慰她:“佳年,徐毅说的也不一定就是事实。” 姚佳年并没说话。 她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天翻地覆,她突然害怕起来,她多害怕真的是自己误会了陈新禾。 她宁愿自己知道的都是真实。 如果真的是她误会了陈新禾,如果真相是陈新禾当年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如果事实是她父母想方设法要拆散她俩。 那她…… 她该怎么办? 她现在已是季沉的妻子。 如果一切都不是她以为的那样,她的人生岂不是变成了一场笑话? “小雨,”姚佳年的声音有些轻颤,“真的是我先抛弃了陈新禾么?” 第37章 chapter37 【37】 姚佳年还记得,那时她大学刚毕业,带陈新禾回家见父母,那会儿,陈新禾创业稍有起色。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那天晚上,姚父姚宗正、姚母王姝知道女儿要带男友回来,特地喊了姚佳年的舅舅王睿、舅妈杨芳过来把关。 在姚佳年眼里,那晚的家宴过得是十分愉快的,她能感觉到姚宗正和王姝都对陈新禾十分满意。 陈新禾是单亲家庭,有父无母,家里也并不富裕,靠学校提供的创业基金进行创业,事业处于起步阶段,并不能给姚佳年富足的生活,可以说,当时陈新禾的经济水平与姚家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可姚宗正并不是食古不化的人,那晚陈新禾从姚家离开后,姚宗正将姚佳年叫进书房,对她说了许多话,大抵便是陈新禾有志向,也有能力,将来一定能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之类的话。 王姝也对陈新禾这个准女婿赞不绝口,她女儿脾性好,就得找个像陈新禾这样温和、爱她的男人,否则以后得受气。 姚佳年当时是做好了所有的准备,要嫁给陈新禾的。 可是没想到,只不过十几天的时间,陈新禾的事业遭遇滑铁卢,公司破产,姚宗正和王姝对他的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以前对陈新禾颇为满意的姚父姚母,却在之后拼命阻止女儿姚佳年和陈新禾在一起,姚佳年觉得父母不应该是那样的人,难道因为陈新禾创业失败,就否定他的全部? 姚佳年相信陈新禾,毫无保留地选择站在陈新禾这边,与父母做对。 那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违背父母意愿。 那段时期的陈新禾很敏感,她在旁安慰、关切,大有跟陈新禾私奔的打算。 事实上,姚佳年也真的决定要和陈新禾私奔。 那是她日夜思念、遥望许久的男人啊。 后来,陈新禾向她提出了分手,说他爱上了另一个女孩儿。 姚佳年挽留他,放弃所有的尊严挽留他,无果。 再后来,陈新禾拿着姚宗正给的一笔钱,带着林米阳出了国。 姚佳年理所当然地以为,陈新禾爱上的那个女孩儿便是林米阳。 被恋人和闺蜜一起背叛,那种滋味真不好受。 她想,或许是有什么隐情? 陈新禾走后,姚佳年曾去国外找过他,她真的找了他好久,几乎用尽了所有办法,结果真让她找到了,她看到陈新禾和林米阳一起买菜回家做饭,俨然恩爱夫妻模样,原来她只是个笑话。 尽管如此,她还是没有放弃。 她苦苦哀求陈新禾的解释,可他却连见她一眼都不再愿意。 姚佳年至今还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是从她出生开始,见过的最大的暴雨。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在异国他乡的公园一角,整整等了陈新禾一晚上。 他并没出现。 姚宗正将姚佳年接回国后,她生了一场大病,又患上了抑郁症。 说起来,姚佳年觉得那时的自己真不懂事,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如果不是看见王姝因为担心她而患病,姚佳年或许会一直颓废下去。 在姚佳年的记忆里,那段时光可真黑暗。 她颓废了一段时间,恢复后,又变回了以前的模样,是姚父姚母眼中最乖巧、懂事的女儿。忘记陈新禾,重新生活,比之前的自己更为乖巧。 当姚宗正和王姝希望她嫁给季沉的时候,姚佳年并没反抗。 她以为自己和陈新禾也就这样了,不管恨也好,爱也罢,那个男人终究已经成为她记忆里的一道身影,怕是再也不会与他相遇。 她没想到若干年后会重遇陈新禾。 她更加没想到,回国后的陈新禾会来找她。 实话说,姚佳年并不愿见到陈新禾,对于他,她逃避,是因为不愿揭开旧时的伤疤。 陈新禾说他从没跟林米阳在一起过。 姚佳年听过也罢,就算他跟林米阳没有在一起过,那又怎样?他还是抛弃了她,她依旧不愿与他接触。 他曾伤她太深,不是一句“我没跟林米阳在一起过”就能挽回的。 因为之前跟季沉的婚姻关系存在很大的问题,所以姚佳年并没有多想过有关陈新禾的事,他为什么回国?为什么回来找她?她都不曾多想。 直到今天,徐毅说当年陈新禾的离开另有隐情。 到底是什么隐情?真相是什么? 姚佳年觉得自己的情绪十分错乱,她有些颤抖地回握住陈小雨的手:“小雨,究竟是怎么回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小雨见姚佳年的目光有些涣散,十分担心,安慰她说:“佳年,别想了,徐毅说的话并不一定就是真的。” 姚佳年却像听不到陈小雨说话似的:“陈新禾当年是被我父母逼走的?林米阳只是个幌子?”她声音很轻,说完,又摇了摇头,“不,我不相信,我父母不是那样的人。” “佳年……” “小雨,我父母很疼我,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不会因为陈新禾创业失败就轻瞧他,不会因为那样就逼走陈新禾。” 陈小雨:“佳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现在想也无济于事。” 姚佳年觉得头有点痛,她轻轻按了按太阳穴,眉微皱,说:“如果一切都是误会,我该怎么办?” 陈小雨这次没有说话。 姚佳年也沉默下来。 彼此安静了好一会儿,等姚佳年起伏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她才对陈小雨无力地笑了一下:“小雨,我有些累,先回去了。” 陈小雨拉住姚佳年的手:“佳年,我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什么话?” 陈小雨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了口,说:“我觉得你应该把当年的事情弄明白。” “到底是陈新禾抛弃了你,还是他有苦衷,是迫不得已出国的,我认为,你应该查清楚真相。”陈小雨说,“如果陈新禾对你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心,那么……” 见她吞吞吐吐不再往下说去,姚佳年问道:“小雨,你想说什么?” “事情过去就算了,你不必执着于你父母当年究竟做过什么,但是,如果陈新禾真的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你应该还他一个清白。”陈小雨说道,“佳年,我也知道你现在跟季沉的关系改善了,可是说实话,我并不看好你跟季沉的婚姻。” 陈小雨:“我知道这样说很不好,但是……如果陈新禾当真一直爱着你,从未变心过,我认为,他比季沉更加适合你。” “小雨。”姚佳年没想到陈小雨会跟她说出这样的话。 “当然,如果你能完全不在乎季沉跟陆颜之前的事,那上面的话,就当我没有说过。”陈小雨说到。 不知为何,听陈小雨这样一说,姚佳年莫名有种心虚的感觉,像是自己的什么弱点被人看穿一般,然后,即使这样,她还是说道:“季沉答应过我,会慢慢改变,我相信他,跟陆颜之间的关系,他会妥善处理好的,我愿意给他时间。” 姚佳年说这些话时的语气并不是十分坚定,陈小雨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听出了姚佳年语气里对季沉的态度:想信任,可内心深处却并非完全信任。 归根结底,她会对季沉产生一丝质疑,还是因为季沉的态度。 陈小雨认为,一个男人,如果真的深爱她的女人,他一定能够让那个女人感受到,一定能让他的女人坚定不移地相信他。 很明显,季沉并没有做到。 陈小雨反问姚佳年道:“佳年,你真的觉得季沉能够处理好跟陆颜的关系么?退一步说,就算他真的能处理好,但是你能保证陆颜就会彻底放弃对季沉的纠缠么?” 被陈小雨说中心事,姚佳年更是心虚。 陈小雨又说道:“佳年,如果婚姻被另一个女人不断打扰、纠缠,那生活还会快乐么?” 姚佳年:“小雨,我跟季沉最近很好。” “我也不是劝你立马离婚。”陈小雨真心说道,“先观察季沉一阵子,如果他真的能做到不让你受委屈,你也不愿离婚,那就好好跟他过一辈子。” “但是,如果他还是跟陆颜不清不楚,恰好陈新禾又还爱着你,那就让一切重归旧位。我知道这样很自私,但人活一生,又有谁不是为自己着想呢?”陈小雨说。 姚佳年却摇了摇头,说:“我跟季沉之间有个陆颜,跟陈新禾之间又何尝不是有个林米阳?如果季沉不是个好归宿,那陈新禾也并非好归宿。” “佳年,你要清楚,如果林米阳在陈新禾身边这么多年,他都不为所动的话,那么,林米阳就一定不同于陆颜。”陈小雨说,“在你跟季沉的关系里,如果说陆颜是个威胁的话,那在你跟陈新禾之间,林米阳非但不是威胁,还是一面镜子。这面镜子能够让你看清,你在陈新禾心目中究竟是什么地位。” 陈小雨将姚佳年的手握得更紧些:“如果徐毅说的都是真的,那陈新禾对你来说,绝对是个好归宿。佳年,我这么说都是为你好,希望你不要怪我。” 闻言,姚佳年对陈小雨笑了一下,说:“我当然不会怪你,只是……”她低了低头,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又对陈小雨说道:“我愿意相信季沉。” 陈小雨听了姚佳年的话,便也不再多言,只说:“希望他不会令你失望。” …… 回到车上,姚佳年接到了季沉的电话,说他会晚点回家,让她不必等他。 因为刚才的事,姚佳年的心情很复杂,连吃晚饭都没有胃口,于是,在接到季沉的电话后,她也往家里打了电话,告诉吴嫂,她不回家吃晚饭。 她此刻很需要静一静。 转动方向盘,车子缓慢驶了出去。 一路上,她的大脑都处于混沌状态。 直到在目的地停车,她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中,她竟开来了自己的大学母校。 她并没有立即下车。 她在驾驶座呆坐了一会儿,接着双臂交错搭放在方向盘上,无力地埋头下去,她觉得自己浑身乏力,心情更是复杂得很。 疑惑、不解、伤感、怀念、怨恨、后悔,各种情绪搅在一起纠结着,令她胸口发闷,像是有块大石头沉沉压住她的心脏似的。 她想了一个问题:倘若陈新禾当真没有负她,那她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呢?她现在已经嫁作季沉妻。 难道真的按陈小雨说的做?万一陈新禾没有负她,万一季沉令她失望,她便回到陈新禾的身边,与他重新开始? 不,她当然不能那样做。 那样对陈新禾太不公平。 若是季沉令她失望,她会同他离婚,却绝对不是因为想要重新回到陈新禾身边。 这世上有太多事情,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无论陈新禾当年是否辜负于她,现今木已成舟,且不论她跟季沉今后会怎样,和陈新禾,怕是永远也回不到过去。 倘若陈新禾确实没有负她,她或许可以跟他当个不经常见面的朋友,像陈小雨说的,让一切重归旧位,怕是不能够了。 姚佳年在心里郁叹一气。 打开车门,姚佳年下车,一路走去了学校的樱花大道。 现在正值樱花开放的时节,他们学校的樱花大道名声在外,即使是晚上,也有游人前来。 道路两旁的樱花树整齐、繁茂,绚烂的樱花开了满树,有被风吹落的,散在道路之上,像是给道路铺上了一层碎花地纱。 姚佳年踩着零落的樱花,看观景的游人不时拍照留念。 前来观景的一般都是情侣,亦或父母带着小孩,其乐融融的模样很是温馨,其实说起来,她以前在校的时候,很少来这樱花大道。 这樱花大道在外人眼里是一处景点,而当时的她作为本校人,却自动无视了门前美景,直到离开学校多年,回头再看,才发现景色多美。 她不觉想起一句话: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她不愿再当这样的人,所以,在处理跟季沉的婚姻关系时,她小心翼翼,她珍惜他,不愿失去后再后悔。 希望季沉也能够在正确的时间里对她有所珍惜,不要辜负了她才好。 姚佳年正想着心事,忽而有人在背后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一吓,忙回头去看:“周近远,好巧,你也来看樱花?” 周近远只是轻轻拍了一下姚佳年,可是她冷不防地还是被吓到,见她的模样,周近远忙笑说道:“吓到了?刚才在想什么呢?想着那么入神,我都看你好久了。” “是么?”姚佳年笑笑。 周近远回答了她刚才的问题,说:“这里是我母校,恰好这个时候樱花开得好,我闲着无事,就回来看看。” 姚佳年颇为惊讶:“这里是你母校?真巧!我大学也在这里读的!你当时哪个院的?” 相反与姚佳年的惊讶,周近远的态度却一点也不吃惊,仿佛早就知道自己跟姚佳年同校一般,语气稍显平淡,说:“经管院。” “我艺术院的。”姚佳年说,“那个时候学画画,经常在学校各个地方写生。”她看着周近远,又说,“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 周近远回之一笑。 两人偶遇,便一起在樱花大道上随便逛了逛。 周近远突然问她:“你说你以前是艺术院,学画画的,怎么现在不从事有关于绘画方面的职业?” 他的问题让姚佳年的脸色稍微变了变,她迟疑了一会儿,最后回答他说:“这很正常啊,很多人从事的职业都与他们的专业、兴趣无关。” 周近远没有再问。 彼此都沉默下来,气氛突然变得有些诡异,姚佳年想了想,还是说道:“我对绘画有些不好的回忆,毕业后就没有从事与绘画有关的职业。” 周近远侧目看她,眼神却显得很平静。 对上他的视线,姚佳年微微一笑:“那些不好的回忆令我放弃了绘画,后来过了些年,看淡了,也就私底下画些画,纯当兴趣消遣,也没再去想将兴趣发展成事业的事了。” 周近远点了下头,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姚佳年说道:“对不起,问你这些。” “没关系。”姚佳年弯了下唇。 周近远故意慢下脚步来,姚佳年没注意就走在了他前面,周近远看着姚佳年的背影,那种回忆专用的情绪慢慢袭上来。 曾几何时,他有多少次,就是像这样,从后面远远地看着她,不敢多近一步,而她却从未发现。 到底是他太失败,还是她看别人的目光太专注? 两者都有吧。 周近远不觉有些落寞起来,走在前面的姚佳年也发现周近远落在了后方,她回头过来看他:“怎么了?” 他闻言快步跟上来,走在姚佳年旁边。 “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我的一个秘密。”周近远说。 姚佳年偏过头去看他,见周近远目视前方,眼神显得有些暗淡,跟平时的他相比起来,显出失意之态。 他今天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 姚佳年点点头,很配合地没有说话。 周近远看向不远处的路灯,眼眸晦暗不明,他似乎陷进了某些回忆,连说话的声音都因沾染上某种情绪而显得一些不真切之感。 “会来这所大学,是因为知道我喜欢的那个女孩高考志愿填了这里。”他说,“本来是想跟她报同一个院的,后来想想没意思,她都有喜欢的人了,我又何必再来插一脚呢?” 周近远低了低头,没再说话,姚佳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此刻的心情。 为了喜欢的人,选择那个人所在的大学,这件事,在她身上同样发生过。 静了半响,周近远突然侧目看了她一眼,他脸上的浅淡笑容更让他看起来有些落寞,他说:“其实我起初并不确定那个女孩子会填报这所大学,会有那样的猜测,是因为我知道,她喜欢的人是这所大学的。” 不知为何,周近远的话令姚佳年产生一种莫名的怪异感觉。 她心里隐隐有种猜想,但那种猜想刚刚露出水面一个尖头,又立马被她按下去,还没露出整个形状,她便本能地进行了自我否定。 斟酌了很久,姚佳年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问:“周近远,你说的那个女孩,能告诉我,她是哪儿院的么?” 周近远停下脚步。 姚佳年也跟着停下来,她去看周近远,却见他用一种很平静,又带着点怀念味道的眼光在看她,那模样,就好像在看一个旧人。 也不知怎么的,姚佳年突然间有些后悔问出这个问题。 周近远蠕动了一下唇,还没吐出字音,姚佳年的手机却突然响起一阵悠扬的钢琴曲,她有些抱歉地对周近远笑了一下:“我接个电话。” 电话是陈小雨打来的,因为关心她的情绪,所以打来问问,看她是否安全到家。 接完电话,姚佳年并不打算跟周近远在这里再呆下去,她一边收起手机,一边对周近远说道:“我也该回去了,下次再聊。” 周近远点点头,姚佳年刚走两步,他又立马叫住了她。 “还有什么事么?”姚佳年问他。 周近远想对她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完全变了内容,只对她说:“我跟朋友打算合开一家日本料理店,过段时间就要开张了,到时候记得来捧场。” 姚佳年微笑:“好的,一定。” 第38章 chapter38 【38】 季沉彻夜未归。 姚佳年早晨起来,下楼吃早餐,问吴嫂:“昨晚季沉有打电话回来么?” 吴嫂迟疑了一下,替姚佳年倒好牛奶,往后退了半步,最后还是如实回答她:“没有。” 姚佳年点点头,没再说话。 去到兽医店没多久,季沉的电话便打了过来,先是就昨晚没回来的事跟她道歉,又说是太晚了怕影响她休息,就等到现在才打电话。 姚佳年当然是回了一句“没关系”。 季沉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这几天公司忙。” 姚佳年体谅他:“我知道,理解的。” 那边顿了顿,接着又说道:“我今天要出差,可能有段时间不能见面了。” “好,注意休息。”姚佳年说,“别只顾着工作,身体也要照顾好。” 季沉声音虽然温柔,但也不知是不是姚佳年的错觉,她总觉得季沉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乏力,像是碰上了什么无奈、难解决的事情。 或许只是因为他最近工作太忙,姚佳年想。 两人又说了一些话,挂断电话后,姚佳年不由自主地微低下头,恍了一会儿的神,又看了看画纸上画到一半的金毛犬,突然没了心情。 姚佳年想了一些事情,犹豫了一番,还是起身走了出去,敲响徐毅的办公室门。 她很少在上班时间主动去找徐毅,今天见她过来他的办公室,徐毅一点也不惊讶。 姚佳年进去的时候,徐毅正在收拾自己的私人物品。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请坐。” 姚佳年在他对面坐下:“昨天的事……” 徐毅闻言停止了收拾东西的动作,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片,又拿起笔在纸片上写了些什么,之后将纸片递给姚佳年。 姚佳年接过纸片,看清上面写的字,第一行写的三个字应该是一个人的名字,叫“陈启安”,第二行是一个地址,是家养老院。 徐毅的声音响起:“去这里找这个人,他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情。” “他是……?” 徐毅语气不起波澜:“陈新禾的父亲。” 姚佳年拿着纸片的手指紧了紧,她静静地看着纸片上的字,没说话。 徐毅又说道:“这几天重新聘请一个兽医吧。” 姚佳年抬头看他。 徐毅仍在收拾东西,并没有去看姚佳年,说道:“我会等你找到新兽医再离职。” 姚佳年并没有打算挽留他,只停顿了一下,便说道:“好。” …… 回到休息间,姚佳年盯着纸片上的地址看了一会儿,想了想,将纸片收进抽屉。 她下午跟季果果约好,帮她搬家。 季果果要搬出去住的事情,之前已经跟季家人说过,季父的意思是季果果已经不小了,她要出去住,他充分尊重她的意愿。季母对此并没有多说什么。季老太太不愿意自己的孙女离开老宅,可想到季母对待陆颜时的温柔,也觉得季果果还是眼不见为净得好,虽然同意让季果果搬出去,但也要求她经常回来看看。 季果果同意,季老太太又想了想,最后的话是说给季母听的:“果果,要是在这家里呆得不舒心,你也不用回来看奶奶,奶奶去看你,也省的见了某些人,给闹得心里不愉快。” 季果果和陆颜身份刚对换过来的时候,季老太太心里对陆颜还是疼爱的,毕竟把她当亲孙女当了那么多年,那会儿,对季果果这个刚回来的孙女,老太太心里虽有些疼惜,但那时季果果也有十五岁了,又抱着戒备的态度踏进季家,和老太太之间难免有些难以亲近。 后来,季母虽对季果果也不错,但好像始终都是以对待客人的态度对待季果果,远不如对陆颜的宠溺和娇惯,季老太太看在眼里,起初并不多说,只提醒季母几句,可季母差别的态度并没有所改变,慢慢地,季老太太心里便不舒服起来,对陆颜也渐渐失了以往的感情,愈发疼惜起季果果来。 可季果果那孩子,也许是对季家寒了心,对季老太太是自始至终的尊敬,从未对她撒过娇,季老太太心疼,更是加倍对季果果好,对陆颜也渐有意见。 说起来,血终是浓于水,季果果终归是她亲孙女。 再后来,陆颜跟季沉闹出了那么一出荒唐事,季老太更是看不上陆颜。 在那件事上,还好季母是站在了季老太太这边,也不同意陆颜跟季沉的事。那时,季老太太跟季母合力,对陆颜软硬皆施,一个唱~红脸,一个扮白脸,将她逼去国外,又逼得陆颜不得不去求季沉,求季沉跟姚佳年结婚。 如果不是季沉跟姚佳年顺利结了婚,季老太太真会硬下心肠,不惜一切将陆颜赶出家门。 现在见自己的亲孙女要搬出去住,季老太太不由分说地归咎于陆颜,心里不悦,不过,听说姚佳年会来帮季果果搬家,老太太心里总算宽慰了几分。 姚佳年下午要帮季果果搬行李,中午饭自然就要在季家老宅吃。 姚佳年提前赶去了老宅,和季果果一起陪着季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一直到开饭,都没有见到陆颜的身影。 季母疼惜陆颜,让她在季家的一个子公司里当挂名经理,平时基本不用做什么工作便可以按月领薪水,所以陆颜大多时候都在季家陪季母,姚佳年虽然不经常回来,但几乎她每次回季家老宅,都能看到陆颜。 这次不见陆颜,姚佳年觉得有些意外。 吃午饭时,饭桌上只有季老太太、季母、季果果、姚佳年四人,谁也没有提起陆颜,姚佳年虽心中有疑,但也不好多问,她觉得,陆颜去了哪里,应该与她无关。 饭至中途,佣人拿了电话过来,递给季母,说是陆颜打来的。 季母放下碗筷,微侧过身去接电话,她说了小一会儿,脸上笑容明显。 接完电话,季母对季老太太说:“颜颜在外面逛街,说是看中一个玉镯子,特别适合您,就买了下来要送给您。这孩子,总是惦记她奶奶的。” 季老太太闻言却没什么好脸色:“老太太我什么都不多,就是这玉镯子,多得戴不完,不差她那一个。” 季母脸上笑容僵了僵,又对季果果说道:“颜颜也给果果买了件裙子。”她看向姚佳年,有些抱歉地笑了一下,说:“颜颜不知道你回来了,就没给你买。” 姚佳年忙说“没事。” 季母又对季果果说道:“听颜颜说,她给你选的那件裙子可好看了,全中国只有两件。” 季果果觉得有些尴尬,正不知道要回说些什么,季老太太便开了口,对她说:“果果要是想要什么,告诉奶奶,奶奶给你买,不用别人费心。” 她说完又看向姚佳年:“佳年也是,喜欢什么就跟奶奶说,奶奶来买。或者让季沉买也行,季沉在外面工作赚钱,就是给你花的。” 姚佳年被季老太太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偷看了一眼季母,见她脸色难看。 说起季沉,季老太太又问姚佳年道:“佳年,季沉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姚佳年如实回答:“季沉公司忙,今早就出差了。” “出差?”季老太太皱了皱眉,对姚佳年说,“你也劝劝季沉,别太醉心于工作。” 姚佳年点头答好。 季老太太又问她:“跟季沉有什么进展么?” 姚佳年不解。 季老太太说道:“你跟季沉结婚五年多了,也是时候给我们老季家添个人丁了。奶奶也不是迂腐的人,无论是曾孙还是曾孙女,一样喜欢。” 提到孩子的话题,季母也颇为关心,也劝姚佳年早点生个孩子。 姚佳年面上只得答应,可心里却还是有疙瘩,她跟季沉,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行过夫妻之实了。 …… 季果果的行李并不多,姚佳年帮她将行李拿去紫荆公寓,又将钥匙给了她。 临走前,季果果喊住了她。 “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姚佳年问:“什么事?” 季果果显得有些迟疑。 姚佳年笑了笑:“你这么跟我说,又不告诉我事情,挺吊人胃口,让人难受的。” 季果果又犹豫了几回,最后说道:“你确定季沉真出差去了?” 听她这么说,姚佳年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问她:“果果,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季果果:“昨晚我看到季沉送陆颜回家。” 姚佳年没说话,季果果又接着说道:“我并不是完全确定,昨天送陆颜回来的就是季沉,只是看到陆颜从季沉的车里下来,也有可能司机并非季沉本人。” 姚佳年垂眸想了想。 季果果的声音又响起:“昨晚陆颜回来的时候,好像哭过了,今天一早却又兴高采烈地去逛街,我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姚佳年:“你是说,季沉没有去出差,而是在陪陆颜?” 季果果摇摇头:“我不想做无端的揣测,也不希望你多想,只是把我所看到的,和感到疑惑的事情告诉你而已,你别胡乱猜想,但也不要太相信季沉的话。” 姚佳年想了一下,点头:“我会的,谢谢。” …… 姚佳年晚上洗完澡半坐在床上,给季沉打了个电话。 很快便接通,两人随便聊了会儿话,姚佳年突然对季沉说:“我想你了。” 闻言,那边顿了顿,季沉似乎笑了笑,然后回她:“我也想你了。” 姚佳年安静下来,久久听不见她的声音,季沉试探着喊了声她的名字:“还在么?” “在。”她轻声说。 “恩。”季沉的声音比夜色还要温柔,素来知道姚佳年有早睡的习惯,便说道:“时间不早了,早点睡。” 姚佳年没答话,季沉觉得不对劲,又唤了声她的名字:“佳年?” 姚佳年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绪,问季沉:“如果我想你回来,你会立刻放下所有事情,回来陪我么?” 没想到姚佳年会说这些话,季沉显得有些意外,没等他说话,姚佳年却兀自轻轻微笑:“算了,没事,我挂电话了。” 季沉:“好,早点休息。” 将手机收放到床头矮柜上,姚佳年躺下来,胸口有些闷闷的,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了会儿头顶上的水晶吊灯,接着又伸手去拿矮柜上的手机,打开通讯录界面,手指滑动着手机屏幕,将通讯录从上到下翻了一遍,却并没有拨出任何一个号码。 最后,姚佳年将手机关机,放回到原处。 姚佳年轻轻叹出一口气,关上台灯,将双眼闭上。 她以为自己会失眠,可是闭上眼睛后,她努力什么也不去想,大脑处于放空状态,竟不知不觉便入了睡。 姚佳年今夜的睡眠有些浅,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从背后抱住她,她一惊,醒了过来,抱住她的那人见状,吻了一下她的耳朵安慰:“吵醒你了?” 姚佳年讶异:“季沉?” 她翻了翻身,正面对向季沉,想要打开床头的台灯,可刚伸手出去,季沉却阻止了她:“别开灯。” 姚佳年点点头,收回手:“我没想到你真会回来。” 季沉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声线偏低:“你说想我,我就回来了。” 他搂紧她,不知餍足地闻嗅她身上淡淡的体香,明明只是不见两天,他却好像跟她分开了好长一段时间似的。 热灼的吻轻轻落在她的脸颊上,一点点游移,最后贴上她柔软的唇。 姚佳年并没有问季沉有关出差的事,她伸手主动搭上季沉的腰身,吻了季沉几下,问他:“什么时候走?明天早上?” 季沉暂且停止了亲吻姚佳年的动作,他将她往怀里收紧一些,将脸颊埋在姚佳年的颈窝,她身上甜软的气息令他沉迷。 他的唇肉温热,浅浅地摩挲着姚佳年的耳垂,灼灼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他问她:“你想我什么时候走?” 姚佳年没回答。 季沉弯唇无声笑了笑,轻声问她:“佳年,你想我走么?” 姚佳年摇摇头,往他怀里钻了钻:“不想。” 季沉顺了顺她的长发,他低头噙住她的唇,将她香软的唇肉含着嘴里轻轻吮了吮,字音落在她的唇上,温柔如夜里薄薄的月色:“你不想我走,我就不走。” 听了他的话,姚佳年的心渐渐柔软起来,“季沉……”她在他怀中轻声唤他。 “怎么了?”他吻了吻她的额头。 “你昨天……”她想起季果果说的话,但是转念一想,又突然不愿跟季沉提起这件事,便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季沉伸手抚上姚佳年的脸颊,大拇指轻轻柔柔地摩挲着她脸颊柔嫩的肌肤,说:“睡吧。” 姚佳年唇角弯弯,在他怀中渐渐入眠。 …… 姚佳年第二天醒得早,季沉仍旧保持着拥她入怀的动作,还未醒来。 她从季沉怀中抬起头来,却惊讶地发现,季沉的右唇角有伤,脸颊也有几处小伤痕,像是经历过一场打斗。姚佳年心头一动,伸手探过去,纤细的手指轻轻触上季沉唇角的伤痕。 她的触碰令季沉醒来。 “弄疼你了?”姚佳年关切问他。 季沉笑着摇摇头,他握住姚佳年的手,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姚佳年的手指,又将她的手贴放在胸口的位置,说:“一点也不疼。” “这些伤在哪里弄的?”她问。 他用玩笑的语气跟她说:“如果我说是不小心磕的,你会相信么?” 姚佳年娇瞪他一眼:“不信。” 季沉微笑:“好了,别担心,我没大碍。”他抱着她在怀里吻了一会儿,“今天留在家陪你?” 姚佳年没立即回话。 季沉又说:“我们也有好久没一起去影院看过电影了,今天去看电影?” 姚佳年微微有些无奈,她抬头亲了亲季沉的下巴,说:“要是公司忙,你今天就回公司吧,电影,我们周末去看。” “真不用我陪你?”他柔声问她,语气似哄。 姚佳年笑笑:“我又不是小孩,周末再去看电影。” 季沉想了一下,说:“跟公司比起来,还是老婆比较重要,今天去看。” 姚佳年嗔他一眼,笑说道:“也别等周末去看了,等你脸上的伤好了,我们再出去看电影,否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家暴你呢。” 季沉闻言也笑:“我老婆这么温顺乖巧,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家暴的人。” “好了,不说了,我要起床去兽医店了。”姚佳年说着便要起身,季沉按住她,搂在怀里又亲了一会儿,说:“公司太忙,委屈你了。” “季家那么大产业,你也不可能一直有时间陪我,我懂的。”姚佳年说。 季沉捏了捏姚佳年的鼻尖:“我老婆真懂事。” “季沉,”姚佳年盯着他看,说,“我能理解你忙于事业,不能长时间陪在我身边,但是有一点,我希望你可以向我保证。” 季沉知道姚佳年缺乏安全感,他因为工作的关系,不能时时在她左右,他已有愧疚,而她却能理解,季沉心里更是疼惜姚佳年,此刻听她说要他保证,季沉自是答应,说:“好,你让我保证什么?” “以后不要骗我。”姚佳年表情认真,“有些事情,如果你不想让我知道,可以不跟我说,但是,千万不要欺骗我。行么?” 姚佳年:“以前的所有事情,我全都可以不去计较,但是,从这一刻开始,不要骗我,好吗?” 她眼眸盈盈似水,季沉勾起唇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在她眉上印上一吻,说:“我答应你,向你保证,绝不骗你。” “哪怕是善意的谎言。”姚佳年补充道。 季沉重复着她的话:“绝不欺骗,哪怕是善意的谎言。” 姚佳年满足地弯了眉眼,她回握住季沉的手掌,声音轻却坚定:“你今天答应了我,就不能反悔,不能食言,否则,我可能真的会生气。” “好。” “如果生气的话,可能不会原谅你。” “佳年……” 她对着他展了笑颜:“脾气再好的人,也会有执拗的时候,再好说话的人,也会有不好说话的时候,对么?” 季沉凝眸看她,半响,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从今往后,我永不骗你,无论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 “答应了就要做到。”否则,不会原谅你。 “好,我一定做到。” …… 起床后,两人一起吃了早餐,之后,季沉回公司,姚佳年去兽医店。 去到兽医店后,姚佳年先是在网上发布了招聘兽医的信息,接着又打印出一张招聘启事,拿出去给小茹,让小茹贴在店外。 小茹扫了一眼招聘启事,问姚佳年:“老板,咱们店是不是要扩大规模?现在徐医生一个人忙不过来了都?” “不是扩大规模。”姚佳年回,“是徐医生再做几天就不做了,我得趁这个时候赶紧重新聘请一个兽医。” 小茹眼珠转了转,短暂的讶异过后又很快喜上眉梢,她凑到姚佳年跟前,讨好般笑道:“老板,是这样的,你看,店里不是缺个兽医吗?我这正好有个合适的人选。” 姚佳年连犹豫也没有:“那好,你找个时间让他过来看看,如果没什么问题,就让他来上班。” 小茹喜笑颜开:“谢谢老板。” 姚佳年也笑:“别先忙着谢,我还是要先对他进行必要考核的。” “那是当然!”小茹说,她目送姚佳年进到里头休息间,立马给朋友打了个电话。 回到休息间,姚佳年拉开抽屉,取出徐毅给的那张纸片,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拜访一下陈新禾的父亲。 第39章 chapter39 【39】 养老院的名字叫“夕阳之家”。 姚佳年是早上八点多钟过去的,那个时候,陈启安正在医护人员的陪同下,在花园里散步。 她提前给养老院打过电话,所以,陈启安是知道她今天会来找他的。 之前跟陈新禾交往,她还没有机会和陈启安见一面,两人就分手了,今天是她第一次见陈启安,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老很多,头发几乎全部花白。 陈启安坐在轮椅上,姚佳年将他推去了养老院前面的一处草地上。 阳光很好,洋洋洒洒地落在他们身上。 姚佳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始她的话题,似乎是看出了她的难处,轮椅上的陈启安笑了笑,说:“我以前在新禾那里看到过你的照片。” “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陈启安说,“那个时候,是我对不住新禾。” 听医护人员说,陈启安这几年的健康状态越来越差,时好时坏,平时并没有什么人来看他,他话也不多,而今天姚佳年过来,他却絮絮叨叨开始说起来。 “说起来,我真没有资格当人父亲。当年新禾创业失败是遭人算计,做父亲的,我本该好好支持他,可偏偏却给他惹麻烦。” 陈启安看了眼姚佳年,说:“我那时欠了一屁股赌债,没有办法,一时昏了头,竟跑去借高利贷,如果不是新禾,我现在恐怕……” 说着,他低低摇了摇头,不再继续往下说去。 陈启安说话并不利索,姚佳年耐心地听着,呼吸慢慢变紧。 “我知道……你总要来找我问清楚的……”他喃喃道。 姚佳年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问他:“伯父,当年陈新禾会出国,是因为你……” 陈启安点了点头,他说话的模样有些吃力:“当时你父母不看好你跟新禾,给了新禾一笔钱,又送他出国,条件是让你对他死心。” “如果不是我欠下赌债,新禾的公司或许会慢慢好转,也不至于两头烦心,弄得焦头烂额。”陈启安似乎是陷入了旧时回忆,双眼显得过分苍老起来,“当时我真以为新禾会撇下我不管,我没好好待过他,让他受了不少苦,那孩子恨毒了我。没想到……” 他眼里有泪:“他还是顾念父子情分的。” 陈启安伸手拭了拭泪,对姚佳年说:“虽然新禾当时做了那样的决定,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怪他,他也是逼不得已。” 姚佳年看着眼前的老人,见他眼里满是愧疚与恳求,她终是点了点头。 老人释然地笑了一下,又问姚佳年道:“请恕我冒昧,知道这些后,你会回到新禾身边,跟他重新开始么?” 姚佳年摇头,对陈启安说:“实话说,我现在有自己的家庭,我爱我的丈夫。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注定回不到以前。我跟新禾,就这样吧。” 听了她的话,陈启安缓慢地点了点头,说:“这样也好,只是你心里别再怨恨、错怪他就好。”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姚佳年最后要走的时候,陈启安叫住她:“或许这么说有点唐突,但是,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就当满足一个年迈父亲的心愿。” 姚佳年心中有惑:“什么事?” “不管发生什么,永远都不要跟新禾重新在一起。” 姚佳年不明白陈启安突然间为什么跟她说这些,只重复了一遍自己说过的话:“伯父,我想你误会了,我现在有丈夫,有家庭,是断不会跟新禾重归于好的。” 陈启安看着她笑了:“祝你幸福。” 离开养老院,姚佳年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又缓缓吐出,她弯了唇,那种释然的感觉让人身心俱为放松。 …… 周近远的日本料理店开张当天,季沉带姚佳年去捧场。 见到项瀚的时候,姚佳年确被惊讶到,只见项瀚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明显是前些天挨过一顿胖揍。 姚佳年不自觉就又去看季沉,这两人打过一架? 她心中虽有疑惑,但这毕竟是季沉跟项瀚之前的事,季沉没有告诉她,想必是不愿让她知道,姚佳年便也收起了疑惑,并不主动去问。 跟周近远合伙开料理店的是周近远高中同学,一个叫卫涛的男人,姚佳年并不认识,席间,季沉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姚佳年和卫涛互相点了头示意,算是认识过了。 令姚佳年意外的是,周近远并没有邀请陆颜。 而觉得意外的却不止姚佳年一人,卫涛跟周近远、季沉、项瀚、唐翌洲几个喝过酒,随便捡了个话题,就说到了陆颜身上,只听他笑问道:“今儿个怎么不见陆颜?” 是周近远接的话:“没请她。” “呦,这可真奇了怪了。”酒过三巡,卫涛只觉酒气直往脑袋上涌,说,“我记得高中那会儿,你们哥几个可是把陆颜当宝贝似的宠着!” 他说着便看向项瀚,起身敬了项瀚一杯酒,又说道:“项瀚,我记得当时就数你最宠陆颜,要星星从来不会给月亮的主儿啊!” 项瀚冷哼了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当时没眼力劲。” “这话说的!”卫涛笑,“怎么?跟陆颜闹别扭了?” 项瀚似乎有些郁闷、烦躁的模样,他看了眼季沉,见季沉一直忙着跟姚佳年小声说些什么,对这边的情况无动于衷,项瀚泄愤似得又喝了杯酒,声音显得有些硬砺:“没有。” 看见项瀚的态度,姚佳年不由多看了他几眼,对上项瀚的目光,姚佳年又移开视线。 不小心嘴角沾到些鱼子酱,未等她去擦拭,季沉已经探手过来,拇指点上她的唇角,为她拭干净鱼子酱,面上带着浅浅的宠溺表情。 当着大家的面,姚佳年有些不好意思,手在桌下轻推了一下季沉。 这情状落在周近远眼里,他表情微显落寞,移开目光,正好对上唐翌洲的视线,周近远一愣,见唐翌洲看他的眼神带着些考量,周近远有些不自在地垂了垂眸,自顾自地喝下一杯酒。 唐翌洲也跟着喝了口酒。 季沉替姚佳年擦拭唇角鱼子酱的动作同样也被卫涛看进眼底,卫涛不免说上几句,对季沉说:“你们夫妻关系可真好,看得我都羡慕。” 季沉只敷衍地笑了一下,没回话。 借着酒意,卫涛不顾忌地盯着姚佳年看,姚佳年被他看得有些窘迫,不由皱了一下眉,卫涛反应过来,连忙赔笑,他看向季沉:“季沉,我怎么瞅着你媳妇这么眼熟?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 闻言,季沉看了眼姚佳年,说:“佳年高中也是念的一中。” “哦,这样啊,那我们算校友。”卫涛这样说,可他心里还是觉得有些蹊跷,姚佳年,姚佳年,这个名字以前好像也在哪里听过。 在哪里听过? 正暗暗想着,无意间眼神扫过在一旁喝闷酒的周近远,卫涛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是她! 周近远抬眼看了一下卫涛,面上没什么波澜,卫涛眼观鼻鼻观心,不再多言。 …… 接到林米阳的电话,陈新禾太阳穴跳了跳。 来到林米阳所住的公寓,站在门前,陈新禾的心情有些异样,他拿出钥匙打开门,走进去,偌大的屋子里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外面的一点霓虹透过玻璃窗印进来,更显得冷清。 明明已是春季,可人走进屋里,莫名就感觉到一股阴冷感。 陈新禾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喊了声林米阳的名字,没人应声。 走进卧室,里面空无一人,窗户大开,晚风从外面吹进来,白色的纱质窗帘鼓起老高,缓缓落下没多久,又被高高吹起。 陈新禾稍微有些头疼。 他又试着喊了声林米阳,回应他的是一片沉寂,突然有重物落地的声音从卫生间传来,他走过去,转动门把,打开门后,他看见林米阳半躺在浴缸里,面色苍白如纸,嫩黄色的丝绸睡衣被水沾湿,湿哒哒地黏在身上。 满浴缸的水,带着丝丝血红,林米阳一条胳膊无力地搭在浴缸边沿上,纤细白皙的小臂上有十几道血口子,显得有些狰狞,地面潮湿的方块瓷砖上躺着一个刀片,锋利的刀刃上还抹着血,旁边是手机,还有倒在地上的沐浴露。 刚才的那声重物落地声,大概就是林米阳将沐浴露撞倒的声音。 陈新禾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林米阳应该并无大碍,手臂上的刀伤没有伤到脉搏,只是一种自虐行为。 林米阳无力地抬了下眼皮看向陈新禾,她忽而笑了一下,表情十分怪异,她声音轻得像游丝一般,仿佛一不注意就会烟消云散似得:“你来了?” 她脸色白纸一样,嘴角有抹浅淡的笑意:“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陈新禾走过去,将林米阳从水中抱了出来,水温凉得厉害,林米阳身上更冷,他将林米阳抱去卧室,先将她安放在柔软的大床上,接着从衣橱里拿出一条毯子,将林米阳整个人包裹住,之后又抱着林米阳出门,直接送去了医院。 病房里,林米阳有气无力地半坐在病床上,伤口被白纱布一道一道地包扎好,打了一会儿时间的点滴,她浑身更冷了几分。 陈新禾坐在旁边的座椅上,一言不发。 病房里很安静,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在病房里呆了一会儿,陈新禾看了眼手表,接着站起身来,也没打算打招呼,抬脚就往要外走,林米阳见状忙喊住他:“新禾!” 陈新禾闻言看向她,他脸上表情淡淡的,没什么特别情绪:“早点休息。”并没有要留下来陪林米阳说话的意思。 林米阳见他要离开,再次出声喊住他:“她不要你,你就来折磨我。” 她语气里有哭腔,陈新禾深看了她一眼,见她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有泪珠滚落下来。 林米阳脸颊有泪:“她有什么好?新禾,她到底有哪点好?她变心了,她爱上别人了,新禾,那样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好?” 听她提起姚佳年,陈新禾脸色渐渐发寒,他的声音也像带着冰渣一样:“林米阳,不冒犯她,或许我和你还能当普通朋友。” “新禾,别这样对我。”林米阳声泪俱下,“你还是关心我的,不是么?接到我的电话,你不是也过来看我了么?你还是关系我的……” 他不再看她:“别糟蹋自己。就算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起码也要好好对待自己。”停顿了一下,陈新禾又说道,“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忠告。” 说完,陈新禾不再管顾林米阳如何哀求他留下,抬脚走出病房,留给林米阳一个决绝冷漠的背影。 走在医院过道,消毒水的味道令陈新禾有些反感。 他给徐毅打了个电话,只简单说了几句,并不愿浪费时间和他多谈,挂断电话,陈新禾进电梯下楼,在医院大门处,迎面撞见两道并不陌生的身影。 季沉也看见了他。 两人的视线有短暂的相接,而后,季沉带着身边的女人,跟他擦肩而过,陈新禾不由回头去看那两道渐渐走远的背影,季沉旁边的那个女人,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叫陆颜。 陈新禾勾了下唇,带旧情人来医院,有意思。 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最近应该会有好运。 提完车,陈新禾给自己在医院的朋友打了通电话。 …… 小茹介绍过来的是一名毕业一年的大专生,一个男生,23岁,高高瘦瘦的,样貌很平凡,掉进人堆里绝对找不到的那种,却看着很舒服,名叫刘琦。 小伙子很老实的一个人,没什么工作经验,也不太会说话,小茹忙帮他向姚佳年解释:“刘琦考研没考上,就又备考了一年,又失败了,现在工作又难找,老板你看……” 姚佳年对刘琦进行了基本的考核,结果她还算满意,又加上徐毅也愿意给刘琦一个机会,答应先带着他,等刘琦上手了,他在辞职离开。 既然徐毅都如此表了态,姚佳年自然也乐于成人之美,便留下了刘琦。 姚佳年下午去采购新的医疗机械,是她经常去的那家店,店主是陈小雨的旧相识,一个中年女人,姓夏,姚佳年称呼她为夏姐。 事先通过电话,夏姐给她准备好了一批性价比最高的医疗机械,姚佳年过去的时候,恰好陈小雨也在,姚佳年便坐下来跟陈小雨、夏姐两人聊了一会儿天。 不知怎么地就聊起了夏姐的丈夫,谈到自己的丈夫,夏姐颇为感概,说:“我们家那口子,年轻的时候可诨了,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渣男一枚。那时跟我处朋友的时候劈腿,把我气得不轻。” 大家都知道夏姐的家庭十分幸福美满,老公是出了名的疼老婆、孩子,是顾家的好手。 陈小雨认真地听着夏姐继续往下说:“后来求我原谅求了好久,什么招都用上了,又向我求婚,我死活没答应。他就再三向我保证,说是婚后什么都听我的,看他是真心悔过,我心一软,就嫁给了他。” 姚佳年注意到陈小雨的反应,似乎是种感同身受的模样。 夏姐又说:“他犯过一次错,从心里觉得亏欠我,婚后也真实现了诺言,什么都听我的,对我是千依百顺,也顾家得很。” 说着,夏姐叹了口气:“这男人就是有劣根性,欠管,你就得管着他,态度要坚决,否则他就容易犯诨。不过啊,这也要有个度,不能男人一犯错,你就完全否决他。要在适当的时间给予原谅,有的时候,原谅会让事情变得更顺利。” “这世上哪有什么天生的好男人?好男人都是训练出来的!”夏姐最后总结道。 和陈小雨一起从夏姐的店里出来,姚佳年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找话茬问她:“今天怎么没上班?” “请假了,没心情,怕你没时间,就来找夏姐聊聊。”陈小雨心不在焉地回答。 姚佳年见她这般,便带着她在附近找了家甜食店坐下,准备跟陈小雨好好聊聊。 两人各自点好甜品,姚佳年问陈小雨:“是在为项瀚的事烦心?” 陈小雨点了下头,她低着脑袋,叹了口郁气,又突然抬眼看向姚佳年:“佳年,你说我是不是真该原谅项瀚一次?” 陈小雨:“我之前真的是打定主意,永远都不会重新跟项瀚在一起,可是,看他天天在我公司门口等我,无论天气怎么样,也无论多晚,就那么一直在那边站着,我先前态度还蛮坚定的,后来时间一长,我就有些心软了。” 姚佳年说道:“其实我觉得项瀚他是真心喜欢你的,他应该是真的后悔了。” 陈小雨有些烦躁地拍了拍脑袋:“你说他以前怎么就喜欢上陆颜了呢?为什么偏偏是陆颜呢?如果是其他人,我或许……怎么就是陆颜呢!” 姚佳年去拉住陈小雨的手,不让她继续拍自己的脑袋,陈小雨看向她:“佳年,你说,我该不该再给项瀚一次机会?” “我觉得——”姚佳年刚说三个字便被陈小雨打断,她挥了挥手:“算了算了,你自己的事都还处理不好呢。” 姚佳年无奈地笑了笑。 陈小雨想了一会儿,说:“前些天,项瀚好像跟人打架了,一脸的伤,我看着其实挺心疼的,又强忍着不去问他为了什么事跟人打架。” 姚佳年猜想项瀚是跟季沉打的架,但究竟是什么原因,她也不清楚,只是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竟没有将这件事告诉陈小雨。 陈小雨又思了一番,最后说道:“好吧,我就再给项瀚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他真的能跟陆颜断得一干二净,我就重新跟他在一起。” 不知为何,姚佳年心里的那股不安感更加强烈,她喊了一声陈小雨的名字,说:“其实我……” “别说了!”陈小雨打断她,“我好不容易才做了决定,就这么办了,再给项瀚最后一次机会。”她握住姚佳年的手,“不管结果是好是坏,我都认了。” …… 姚佳年过了好一段安宁日子。 季沉公司依旧忙,却总在周六周日抽出时间来带她出去玩,两人的生活过得也是和和美美。 刘琦对兽医店的工作上手很快,没多长时间就有独当一面,徐毅辞职后,刘琦成为正式兽医,兽医店的生意也在平稳中渐升。 季果果加入欧阳雯的诊所,两人将事业开拓得风风火火。 陈小雨跟项瀚和好了,心情越发甜腻。 姚佳年介绍季果果和陈小雨认识,她们两人出奇得合拍,三人经常约着出去逛街、看电影,感情越来越好。 姚佳年觉得,这样的日子,她既满足又享受。 好景不长,这天季沉加班,家里来了不速之客。 说实话,在自己家里见到陆颜,姚佳年多少有些意外,毕竟,陆颜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在她生活中出现了。 见陆颜来访,吴嫂偷偷给季沉打了个电话,无奈的是,电话并没接通。 分别给姚佳年跟陆颜两人端上茶水,吴嫂退到一边站着,生怕自己太太吃亏,并不离开。 陆颜并不顾忌吴嫂就在一侧,她看向坐在另一边沙发上的姚佳年,用一种挑衅的态度对姚佳年说道:“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怀孕了。” 姚佳年一怔。 陆颜像是要跟姚佳年宣战似的,她低头从包里拿出一分文件,放在茶几上,说:“这是医院开的怀孕诊断证明书。相信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猜到了,孩子是季沉的。” 姚佳年并没有去拿茶几上的怀孕诊断证明书,她看向陆颜,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跟她说:“在没得到季沉亲口承认之前,我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一句话。” 第40章 chapter40 【40】 陆颜语带讽刺:“姚佳年,你就那么自信?” 姚佳年觉得陆颜有些碍眼。 陆颜故意伸手摸了摸肚子,她低下头,笑容温暖而幸福:“这是我跟季沉的宝宝,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季沉、我,还有宝宝,我们三个人会很幸福。” 陆颜自言自语道:“上天给了我一个孩子,就是在给我跟季沉一个回到过去的机会。” 姚佳年并不愿意再跟陆颜多聊,眼前的陆颜给她一种微微疯魔的感觉,她站起身来,说:“我累了,你请回吧。” 见姚佳年不想跟她说话,陆颜也紧跟着从沙发上站起身,她有些激动地盯着姚佳年看,说:“姚佳年,你才是第三者!” “你才是破坏我和季沉的第三者!”陆颜冲她说,“季沉本应该是我的丈夫,他本来就应该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爸爸!” 见她这般状态,姚佳年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 陆颜双目含泪,娇娇柔柔的模样,呢喃道:“我的孩子是季沉的,只会是季沉的。” “姚佳年,我怀上了季沉的孩子,你不得不信!” 姚佳年被她说得微微有些头疼,她看向吴嫂:“吴嫂,送客。”之后一刻也不愿多留,举步往楼梯口走去。 陆颜想上前拦住她,被吴嫂拦住,无法,只得在姚佳年身后冲她喊:“你这个第三者!把季沉还给我!把孩子的爸爸还给我!” …… 季沉忙到很晚。 唐翌洲将夜宵带进办公室给他,看他在办公桌前伏案工作的认真模样,唐翌洲摇摇头:“你说那陈新禾吃饱了撑着?非得跟我们公司过不去,宁愿自毁一万,也要杀我们三千。” 季沉自文件中抬起头,看了眼唐翌洲,没说话。 唐翌洲:“也不知我们公司到底哪里得罪他了,非咬着我们不放!”他拉椅子过来,打开快餐盒,伸手在季沉面前晃了晃:“别忙了,先吃点东西。” 季沉拿过放在旁边的手机看了看,见手机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他想了一下,之后开始顺东西准备走,头也没抬,对唐翌洲说道:“你自己慢慢吃,我先走了。” “现在就走?”唐翌洲说,“我还想着忙完跟你出去喝几杯呢。” “改天吧。”季沉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说,“你也早点走。” 唐翌洲耸肩:“我孤家寡人一个,早走晚走都一样。” 季沉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赶紧找一个。”说完,也不再管顾唐翌洲,举步离去。 唐翌洲对着季沉的背影笑说道:“我可不想像你一样变成妻控。” 季沉并未理会。 随着季沉开门关门的声音,偌大的办公室里瞬间沉寂了下来,只剩唐翌洲一人,他突然没了吃饭的心情,夹了饭菜入口,只觉索然无味,他放下筷子,叹着气往后靠在椅背上,寂寥万分。 这世上,孤独是最懂啃噬人心的情绪,它一点一滴聚集、变浓,慢慢爬满整颗心脏。 他拿出手机,看着通讯录里那个熟悉又遥不可及的名字,眼神黯淡许久,忽而低低地笑了,表情却比哭还难看。深闭上眼睛,越来越紧地握住手机,泄愤一般,手指关节越显苍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眼睛,眼底的情绪有些晦暗不明,将快餐盒推去一边,他继续埋首工作,劳碌中,心脏终算得到了一点麻痹。 …… 晚上10点40,季沉抵达季宅。 吴嫂还没睡,好像是在专程等他回来,见季沉走进大厅,坐在偏厅的吴嫂立马迎了过来,接过季沉手上的东西便说:“今天陆小姐来过。” “陆颜?”季沉皱了下眉,不用吴嫂多说,他便大致猜出了什么,问吴嫂:“佳年有没有事?” “太太无碍,这会儿已经睡下了。”吴嫂回答说。 季沉看了眼二楼卧室的方向:“你也早点休息。” 吴嫂点点头,又问他:“先生吃过饭了没有?” 季沉侧目看她,吴嫂又说:“太太晚上没吃多少。” 季沉想了一下,说:“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好。”吴嫂答道。 季沉往楼上走去,见卧室里有微光从门底沿隙透出来,他扭动门把开门进去,见姚佳年这时候并没睡,她坐在贵妃椅沙发上,就着明亮的灯光,正翻阅着什么东西。 见他开门进来,姚佳年转过头来看向他,轻柔微笑:“回来了?” “恩。”季沉答道,他走近一看,见姚佳年手里拿的是他们的结婚相册,他眸色一暗,走去姚佳年旁边坐下:“这么晚还不睡?” “睡不着。”姚佳年柔声说,她翻了一页结婚相册,指着照片中的季沉,说:“你看那个时候的你,表情多别扭,心里别提多不愿意跟我结婚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季沉伸手过去,将她手中的相册拿走,合上,随意放在贵妃椅上,随着他的动作,姚佳年偏过头来看他。 季沉双手轻扶住姚佳年的双肩,说:“如果我们早点认识,一定会是另一种局面。” 姚佳年注视着他的眼,静了半响,说:“今天陆颜来过了。” 季沉见她低垂了眸,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语气温柔问她:“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姚佳年闻言抬头看他,对上他的视线,她忽而问他道:“季沉,你还记得之前你都向我保证过什么吗?” 他并没多加回忆:“记得,对你绝不欺骗,无论善意的,还是恶意的谎言,都不能有。” “那好,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姚佳年表情认真,“你能如实告诉我么?” 季沉:“一定。” 姚佳年:“陆颜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季沉:“不是。” 姚佳年直直地盯着季沉看,一刻也不曾移开目光,季沉也是如此,他的眼神并无丝毫闪烁,他的拇指轻轻擦过姚佳年的脸颊,说道:“佳年,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从来没有碰过陆颜。” “从来没有碰过陆颜?”姚佳年微微有些讶异,她还以为……姚佳年微思片刻,说:“你的第一次是……” 说到这里,姚佳年脸颊稍红。 季沉见她情状羞赧,模样着实可爱,不觉唇角漾开一抹浅微笑意,说:“恩,第一次是给的你。” 闻言,姚佳年愣了愣。 她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温度渐高,便低下头去,声音细弱蚊蝇:“那陆颜……” 季沉动作轻柔地抬起姚佳年的脸颊,他凑近她,低头吻上那柔软的唇,他有些贪婪地舔吻着姚佳年唇上的娇嫩香软,姚佳年的思维因为这个吻而渐渐有些停滞住。 吻了一段时间,季沉有些不舍地离开她的唇,他握住她的手指,让她的手指触上他的唇,眼神直看进姚佳年眼底,说:“陆颜的这里,我没吻过。” 姚佳年更吃惊,下意识开口问他:“你的初吻也是给的我?” 季沉低低笑开:“初恋在初中就没了。” 姚佳年睁大眼睛,脸颊红晕更深,她挣开季沉的手,将脸别去一边不再看他,说:“你连吻都没吻过陆颜,那你们之前谈的哪门子恋爱?” “吻过额头。”季沉说。 听到这里,姚佳年突然觉得她跟季沉的这段对话很有奇怪,听他说只吻过陆颜的额头,姚佳年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但又一想,她的初吻也是给的别人,也曾吻过其他男人,便不再纠结,只说:“你说陆颜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我信你。” 季沉摸摸她的头发,说:“一次。” “一次?”姚佳年没反应过来,看向他问,“什么?” 季沉说:“我吻过陆颜的额头,一次。” 听他这么说,姚佳年心里却越来越觉得季沉的话不可信,她微微皱起眉,说:“季沉,你说过,绝对不会骗我。” “我没骗你。”季沉的语气没什么波澜,说,“陆颜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我没碰过陆颜,没吻过她,只吻过一次额头,牵过手。” “那你……”姚佳年不知道该怎么说。 季沉耐心回答:“遇上你之前,我并没有碰见过多喜欢的女孩。那时会跟陆颜在一起,是因为想要对她负责。” 姚佳年越听越迷糊了,她觉得季沉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心里微微有些愠怒:“你说你没碰过陆颜,那你对她有什么责任?” “有些事情涉及到别人的*,出于尊重,我不能说。”季沉眼神真诚,“但请你相信我,我以上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绝对真实。” 姚佳年微皱起的眉头还未舒展开来,季沉抚上她的眉,轻轻摩挲了几下,说:“相信我,好么?” 他的声音低缓温柔,像是能够蛊惑人心一般,姚佳年想了想,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她对着季沉浅浅一笑:“好,我相信你。” 季沉将她揽入怀中。 姚佳年靠在季沉的肩头,她嗅了一下他身上清新的气息,忽而伸手拥住他的脖子,将他抱紧,姚佳年主动吻了吻季沉的脸颊,她的声音在他耳畔轻轻柔柔地响起,说道:“季沉,我信你,不要让我失望。” 季沉揽住她的腰身,他感受着怀里的娇柔香软,说:“好。” 季沉安静地拥着姚佳年好一会儿,接着,他松开姚佳年,伸手捧住她的脸,埋头,吻顺势而下,压上她的唇,他攥住她的唇肉,含在嘴里慢慢地吮吻,轻嘬细尝,舌尖的触碰一点点麻痹姚佳年的大脑神经。 他逐渐往姚佳年身上压去,随着他的欺近,姚佳年的身体像是受到蛊惑一般,顺着往下倒去,季沉大手贴在姚佳年的后背,等到她的后背触上贵妃椅垫,他才放开手,整个人罩在姚佳年身上,他从她的唇上离开,以一种十分近的距离注视着姚佳年,两人鼻息相闻。 他看着她浅浅地笑,因为刚才的热吻,姚佳年此刻脸颊泛红,就像一颗可爱的苹果。 季沉蜻蜓点水般地吻了下姚佳年的眉,接着又吻上鼻尖、脸颊,唇角,最后吻住她的唇,姚佳年温顺承吻,渐渐主动起来,跟季沉深深相吻。 彼此难分难舍地吻了许久时间,季沉的气息逐渐不稳,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呼吸急促粗哑起来,伸手去解姚佳年的睡衣,姚佳年突然反应过来,忙握住季沉的手,阻止住他的动作,羞红着脸,说道:“季沉,我现在不方便。” 刚才吻得太入迷,现在听姚佳年说她不方便,季沉才想起来,最近姚佳年正逢生理期,没办法,只得强行压住身体里的那团火,季沉调整了一下呼吸,又浅浅吻了几下姚佳年,之后离开,想到吴嫂说姚佳年晚上吃得不多,他便问她:“晚上没吃多少吧?” 见季沉离开她的身体,姚佳年也便从贵妃椅上坐起身来,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睡衣,没有去看季沉,点点头:“没胃口。” “正好我也没吃呢,一起下去吃点东西?”季沉询问她,他替她整了整微乱的长发,说,“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姚佳年此刻也有些觉饿,可这大晚上的,吃多了容易消化不良,便对季沉说:“就煮点粥怎么样?” 季沉宠溺地揉揉她的发心:“好,就煮粥。” 说着,季沉将姚佳年拦腰抱去,径直抱去了楼下。 两人吃完粥已近夜里十二点,季沉将姚佳年抱去卧室,将她轻放在柔软的大床上,季沉倾身压下,抱着她又吻了一番,解解干渴。 姚佳年轻推他:“时间不早了,你快去洗澡,洗完澡该睡了。” 季沉笑着吻她,并不愿就此离开,他的声音在细细绵绵的亲吻里尽显暧昧:“佳年,我想要你了。” 姚佳年羞:“别闹,我身体不方便。” 季沉继续吻她:“佳年,我们也有很长时间没有亲密接触了……” “季沉,我……”她生理期呀。 季沉不再吻她,他抬头看她,眼神里氤着一层深深的暗雾,拨了拨她的刘海,他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对她说道:“佳年,等你过了生理期,我们过正常夫妻生活,好么?” 姚佳年脸上又是一抹娇羞,被季沉灼灼的眼神看得脸颊红红,她终是点了点头:“恩。” 季沉闻言大喜,他又吻了吻姚佳年,“你说的。”见姚佳年又点了点头,他才肯从她身上离开,去洗手间洗澡。 洗完澡出来,姚佳年已经入睡,季沉走去床边,见她睡颜安恬,他弯唇而笑,掀开被子一角,躺去她旁边,将她拥入怀中,也渐渐入了眠。 …… 陈小雨来兽医店的时候,姚佳年正在对账。 见她这个时候来找她,姚佳年有些惊讶:“小雨?你不用上班么?”又见她脸色苍白,神情落寞,姚佳年发觉不对劲,连忙站起身来,拉着她坐下,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陈小雨低垂着眼,有气无力的声音:“今天请假。” 刚才姚佳年碰到陈小雨的手,发觉她的手很凉,便去倒了杯热水递到她手上,说:“先暖暖,你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陈小雨没说话,姚佳年发现她眼圈乌青,有很深的黑眼圈,关切地问她:“昨晚没睡好么?” 回应姚佳年的是陈小雨慢慢流出的眼泪。 “怎么了,小雨?”她拿面纸去帮她擦眼泪,急得直问,“别哭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陈小雨依旧不说话,她一把抱住姚佳年,放声大哭起来。 这时正巧小茹敲门进来,看见这场面,小茹一愣,姚佳年忙挥了挥手,示意小茹出去。 小茹见情况不对,只得退了出去,将门带上。 对等在外面的男人说道:“这位先生,我们老板现在有事,走不开。”小茹比了一下角落里的客人招待处,说,“要不您在这里等一会儿?” 陈新禾看了眼休息间的方向,刚才小茹推门进去的时候,他隐隐约约似乎听到有人在哭,他想问小茹里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但微思一番还是没有问出口,颔首:“好,我等她。” 说着便往客人招待处走去,坐在沙发上,小茹随即便端了杯热茶过来给他,问:“先生找我们老板有什么事么?” 陈新禾并没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小茹只得恹恹走开。 休息间里,陈小雨抱着姚佳年哭了好一段时间,姚佳年轻轻抚着她的背,柔声安慰她。 陈小雨渐渐停止了哭泣,她声音有些沙哑:“我想在家休息,调整心情,可一个人难受死了,怎么都睡不着,心里好难过,佳年,我好难过。” 说着,她又哽咽起来。 姚佳年连连劝慰:“小雨,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陈小雨咬住唇,眼泪一颗颗砸下,她觉得自己双眼酸涩得厉害,整个人都感觉乏力得很,将姚佳年抱得更紧些,她似乎想要在姚佳年身上寻找力量。 姚佳年也抱住陈小雨。 哭了一气,陈小雨哽咽着说道:“陆颜怀孕了,孩子是项瀚的。” 闻言,姚佳年放在陈小雨背上的手一紧。 ……陆颜怀了项瀚的孩子? 姚佳年想到某种可能性,便对陈小雨说道:“小雨,事情你都弄清楚了?确定孩子是项瀚的?会不会是你误会了?” 陈小雨胡乱摇了摇头:“不会有错,我亲耳听到的,项瀚不想负责任,跟陆颜通电话的时候,被我听到的。” 姚佳年有些头疼。 “好了,小雨,不哭了。”姚佳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陈小雨了,只能抱着她,温柔地拍拍她的后背。 陈小雨又哭了半响,她离开姚佳年的怀抱,姚佳年见她满脸是泪,又去拿面纸给她擦泪,陈小雨拿过姚佳年手中的面纸,自己给自己擦干净泪痕,说:“佳年,我不后悔。” “我给过项瀚一次机会了,我不后悔。”陈小雨一边擦眼泪,一边说道,“事实证明,他还是不行,我没有遗憾了。” 姚佳年嘴笨,不太会安慰人,只得帮着忙给她擦眼泪,见陈小雨双眼通红,姚佳年有些心疼:“你昨晚是不是失眠了?黑眼圈这么严重。” 陈小雨哭着点头。 “要不你在我这儿先睡会儿?”姚佳年有午睡的习惯,所以在休息间放了一张单人床,布置得还挺温馨。 陈小雨想了想,她也着实有点累了,便抽噎着“恩”了一声,姚佳年带着陈小雨往床边走去,照顾她躺下,又给她盖好被子,说:“你先睡一觉,到时间我喊你起来,我们一起吃晚饭。” 躺在舒适的床面上,陈小雨点点头,又问:“你晚上不用跟季沉一起吃饭么?” 姚佳年笑笑:“我还是陪你吧,季沉那边,我待会儿给他打个电话说一声。” 陈小雨:“恩,好。晚上喊上果果一起。” “行。”姚佳年说,“你好好睡吧。” “你在这儿陪我。“ “我不在这儿还能去哪边?”姚佳年笑说一句。 陈小雨这才闭上眼睛。 不想打扰到陈小雨,姚佳年准备出去给季沉打电话,顺便再问问小茹之前进来找她有什么事。刚出去,小茹便看到了她,小茹忙走过来,对她说:“老板,有人找你。” 姚佳年顺着小茹胳膊指的方向看去,目光还没有到达客人招待处,便定格在大门那边,只见项瀚推门而入。 第41章 chapter41 【41】 项瀚推门而入,看见姚佳年之后,他快步走向她,很是急切:“陈小雨在不在你这里?” 看样子似乎找了陈小雨很长时间。 姚佳年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稍微愣了一下,之后摇摇头:“她不在我这里。” 她想,陈小雨现在应该并不愿意见到项瀚。 “我到处找她都找不到人,她会没来找你?”项瀚质问她。 “她真没来找我。”姚佳年故意问他,“发生什么事了吗?你找不到她人?” 项瀚显然并不准备相信姚佳年的话,他往姚佳年身后看了眼休息间的门,不打算再跟姚佳年多说什么,越过姚佳年,径直就要往休息间的方向走去。 “你干嘛?”姚佳年伸手拉住项瀚的胳膊,阻止他继续往前走,小茹瞧出情况不对劲,连忙赶来堵在项瀚前面:“这位先生,陈小姐今天的确没有来找过我们老板。” 另一边,陈新禾也起身往这边走来,姚佳年背对着客人招待处,并没有看见陈新禾。 项瀚停下步子,并没在意挡在他前面的小茹,而是回头看向此刻正抓住他胳膊的姚佳年:“放手!” 姚佳年:“如果你还懂得尊重别人,就请你立刻离开这里!” 项瀚冷冷看她,突然大力甩开姚佳年的手,姚佳年穿着高跟鞋,因为项瀚突然的动作,而有些重心不稳,脚跟一崴就要跌倒,幸亏陈新禾眼明手快,一把扶住姚佳年的肩膀,姚佳年因此稳住身形,这才没有跌倒。 姚佳年下意识抬头去看,撞上陈新禾温和的眼眸,她惊讶得睁大双眼:“你怎么……” 陈新禾垂眸她,无声笑了笑。 项瀚成功甩来姚佳年的手,他看了一眼陈新禾,接着不再管顾姚佳年跟陈新禾两人的事,往前走要去打开休息间的门,小茹继续拦他:“先生,你不能进去!” 姚佳年也欲上前阻止:“项瀚!”陈新禾快步走上前去,越过姚佳年,他一把拉住项瀚的胳膊,阻止住他要开门的动作,陈新禾的语气很冷:“你没听到这位护士小姐说你不能进去么?” 被陈新禾提及,小茹莫名其妙地红了红脸。 项瀚一张脸显出怒气:“陈新禾,别多管闲事!” 陈新禾笑:“我可不觉得这是闲事。” 对于项瀚竟能叫出陈新禾的名字,姚佳年显得有些吃惊,但想到正事,又连忙跑出去挡在休息间的门前,对项瀚说:“我都说了,陈小雨不在这里!” 看着挡在门前的姚佳年,项瀚冷笑一声:“姚佳年,少在这里跟我此地无银三百两!她要是不在里面,你能这么害怕我进去?” 姚佳年硬着头皮,决定嘴硬到底:“我不喜欢闲杂人等随意出入我休息的地方!” “你!”项瀚怒目看她,陈新禾手上用力,将项瀚扯到一边,让他远离开姚佳年,陈新禾走了两步,背对着姚佳年站在她身前,面对项瀚,说道:“你该走了。” 项瀚忿忿地看着陈新禾,两人正僵持不下时,休息室的门却突然从里被打开,看见陈小雨开门出来,项瀚显得有些激动,脸上也显出欣喜的表情:“小雨——” 陈小雨打断项瀚的话,她指着大门的方向,说:“请你离开!” 项瀚找陈小雨找了很长时间,去她公司没找到,去她家又没见她,打她手机也打不通,好不容易在姚佳年这里找到陈小雨,他又怎么会轻易离开? “小雨,你听我解释!”项瀚急切道,“我当时喝醉了,醉得什么都不知道,我以为是你,所以就……小雨,你相信我!” 陈小雨却并不打算听项瀚多说:“出去!” 项瀚不理:“小雨……” “好!你不走,我走!”说着,陈小雨狠狠瞪了项瀚一眼,接着便往兽医店大门走出,见陈小雨离开,项瀚随即追出门外。 见状,姚佳年怕陈小雨吃亏,也要追出去,却被陈新禾一把拉住:“他们两个人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最好。” …… 姚佳年跟陈新禾去了附近一家法式西点店。 坐下后,两人安静了很长时间,陈新禾也不说话,只无声静看着姚佳年,像是要把她的模样仔仔细细刻在心里一般。 姚佳年被他看得有些窘迫,跟陈新禾分开有好几年时间了,或许彼此早已变成会令对方感到陌生的模样,姚佳年多少有些尴尬,问他:“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陈新禾没回答姚佳年的话,只浅浅笑着,说:“你变了好多。” 姚佳年疑惑看他:“我们之前不是见过面了吗?”现在发出这样的感概,似乎过了时间。 陈新禾笑笑,眼神一直放在姚佳年身上,说:“去看过我父亲了?” 姚佳年点点头:“恩,伯父把当年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陈新禾没说话。 两人又沉默下来,半响之后,陈新禾缓缓说道:“对不起。” 姚佳年忙摇头:“不,是我应该说对不起才是,误会你这么多年,对不起。” “年年……”他突然唤她的名字,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犹豫着并没有说出来。 听他声音温柔地喊她小名,姚佳年更加不自在。 陈新禾蠕动了一下唇,那句“这些年,我一直很想念你”始终没有说出口,他停顿了下,最后问她:“季沉对你还好么?” 听他提到季沉,姚佳年便更觉尴尬起来,她有些生疏地笑了一下:“还好。” 又停顿了一下,陈新禾说道:“仅仅只是还好么?” 姚佳年:“新禾……” 陈新禾垂眸看了眼桌上的马克杯,接着又抬头看向姚佳年,问:“年年,你要不要重新跟我在一起?” 他声音十分轻,害怕被拒绝似的。 姚佳年低下头,盯着自己握着马克杯的双手看,最后还是愧疚地摇了摇头,说道:“对不起……我现在有自己的家庭。” “你爱他么?”陈新禾问。 “爱,我想跟他好好过一辈子。” 陈新禾有些不甘心:“你确定自己真的爱上了季沉?” “对不起……”姚佳年说,她抬头看他,“我最艰难的那几年,是他陪着我挨过来的,我珍惜他,也爱他。” 陈新禾静静地看着姚佳年的眼睛,直到她移开视线不再看他,陈新禾才垂下眸,过了一会儿,他问她:“年年,我们还能做朋友么?” 姚佳年没有说话。 陈新禾又说:“不管怎样,我希望即使做不成恋人,我们至少也可以当朋友。” 姚佳年点点头,说:“可以。” 陈新禾正有些喜色,却听姚佳年又说道:“我们可以当朋友,但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想,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得好。” 闻言,陈新禾心脏一紧一疼。 “年年,你这么为季沉着想,真的值得么?”他问。 姚佳年点点头:“说实话,我并不喜欢季沉跟陆颜见面,推己及人而已。” 陈新禾说:“可他还在跟陆颜见面。” 姚佳年轻轻笑了笑,说:“我知道。” 陈新禾有些心疼她:“年年……” 姚佳年说:“季沉现在跟陆颜见面的频率比以前少了很多,他在进步,我相信他以后会逐渐摆脱陆颜的,我愿意等他。” 陈新禾心脏抽疼:“如果他一直跟陆颜牵扯不清,难道你要等他一辈子么?” 姚佳年:“我会给他一年时间。” “一年以后,如果他还是跟陆颜纠缠不清,你要怎么办?离婚么?” 姚佳年点点头。 “那我……”陈新禾害怕遭到拒绝,迟疑地问道。“我可以等你么?” “新禾,我不值得你为我这样,我爱上别人了。” 陈新禾:“我不介意。” 姚佳年承受不住陈新禾温柔的目光,她低下头去:“新禾,不要等我。” 陈新禾:“我会等你,不管一年、二年、三年,或者更久,就算没有希望,也会一直等下去。” 姚佳年:“新禾,别这样,我们之间不可能了。” 陈新禾好像没有听见姚佳年的这句话似的,说:“我希望你能知道,无论发生什么,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我,愿意关心你,帮助你。” “我一直等你,随时,随地,只要你愿意,我会立马出现在你身边。”他说,见姚佳年似乎要开口说话,不想听到她再拒绝他一次,陈新禾看了眼手表,说:“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说完,起身离开。 …… 项瀚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顶。 好不容易把陈小雨给追回来,他幸福得无与伦比,已经开始私下里忙活着操办他跟陈小雨的婚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等着陈小雨答应他的求婚,便立马举办婚礼。 他甚至连自己跟陈小雨的婚后生活都规划好了。 婚后,他要努力工作,下班后就回家陪老婆,将自己所有的财产都交给陈小雨管理,他希望陈小雨在家当个阔太太就行,当然,如果她想工作,他也不阻止。 项瀚想着,跟陈小雨结了婚,自己在公司加班的时候,或许会接到陈小雨的电话“查岗”,陈小雨会天天喊他老公,想想都是无比的幸福。 他要跟陈小雨生很多很多孩子,用超额生育所需要支付的罚款,为国家建设显出一份绵力,当然,至于究竟生几个孩子,最终还是要听陈小雨的意见。 他甚至给自己跟陈小雨将来的小孩取好了名字,想了三个女孩的名字,三个男孩的名字,以后让陈小雨选,不过,如果陈小雨要自己给小孩取名,他也没问题。 幸福生活眼看就要开始。 可惜,他一时酒醉,昏了头,竟让陆颜怀上了他的孩子。 项瀚自己也承认,他不是个好男人,可他希望自己将来能够成为专属于陈小雨一个人的好老公,所以,他当然不会希望其他女人生下他的孩子。 他孩子的妈妈必须是陈小雨。 项瀚知道陆颜一心想着季沉,以为她也不会愿意生下其他男人的小孩,谁知当他向她提出打掉肚子里孩子的时候,她却立马拒绝。 项瀚觉得陆颜疯了。 那个女人不仅要生下孩子,还一口咬定是他侵~犯了她,他恨得牙痒痒,想到自己当年年轻不懂事的时候竟然喜欢过陆颜,项瀚就恨不得给自己重重两巴掌。 什么眼神! 他拼命向陈小雨解释,求她原谅,可陈小雨这次却像是铁了心一样,说什么都不肯原谅他,甚至连见他一面都不愿意。 “项瀚,你让我觉得恶心!”陈小雨冷冷地丢下这句话给他。 项瀚痛苦极了,他恨陆颜恨到了骨子里,但他更恨他自己,谁让他瞎了双眼,竟然喜欢过陆颜! 被陈小雨拒绝,项瀚绝望又自责,一个人去夜店喝个烂醉如泥。 他心里的黑暗一点点弥漫,他慢慢生出一股报复感。 心里丑陋的声音在吼叫,他痛苦,他绝望,他要别人也跟他一起痛苦,一起绝望,他要季沉恨痛陆颜这个女人,他要陆颜永永远远地失去季沉。 就算活在地狱里,他也要拉上陆颜一起! 夜店里,项瀚醉成一滩烂泥,连站都站不起来,他掏出手机,拨通周近远的号码。 …… 周近远颇为无奈。 接到项瀚的电话,听他声音似乎是喝了很多酒,周近远其实是不想管他的,毕竟,项瀚对待姚佳年的态度并不友善,他看在眼里。 可谁知项瀚却在电话里低低哭了起来,周近远念及多年感情,还是去了夜店一趟,将他接回家里。 周近远之前一直都住在周家宅邸,后来去邻市工作,回来后就搬了出去,本来按照家里人的意思,他在景华区购了一套别墅,在那冷冰冰的大房子里,他越发觉得自己孤家寡人一个,便又另买了一套复式公寓。 复式公寓只有一层地方,两百平方米不到,比那别墅住得更加舒心。 他现在住的这间复式公寓,还没有别人来过,项瀚是第一个。 将项瀚仍在沙发上,周近远站在旁边休息了一会儿,见项瀚醉得不省人事,大狗一样爬在沙发上,一条腿还挂在外面。 周近远踢了一脚项瀚的小腿肚子:“小子,欠我一个人情,以后对姚佳年好点!” 项瀚当然听不到周近远在说什么,他早已呼呼大睡过去。 周近远也不再管项瀚,连条毯子都没给他盖,只打开空调,调好温度,之后便自顾自去洗澡。 洗完澡,周近远躺在大床上,抬眼看向挂在床头的一副壁画。 他想着,明天一早就让项瀚离开。 …… 项瀚半夜酒醒,头疼得厉害。 他迷迷糊糊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四周看了看,有些摸不清方向: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项瀚拍了拍脑袋,努力回忆,想到自己似乎在夜店酒醉的时候,好像给周近远打了个电话。 所以他现在是在周近远家里? 项瀚看了眼自己刚才睡过的沙发,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兄弟,连条毯子也不给他! 他揉了揉头发,跌跌撞撞地循着卧室的方向走去。 打开卧室门,就着从外面印进来的月光,项瀚看到周近远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睡得正香,心里又自嘲一句:这就是兄弟! 项瀚走过去,爬上周近远的床,他无意中往床头一看,墙上那幅壁画并非大师之作,线条笔触还显得几分生涩,但这并不是让项瀚驻目的原因,他会在那幅画上多看几眼,是因为看到画作右下角的三个字:姚佳年。 项瀚眯起眼睛,他看了眼周近远,久久没有移开目光,之后又看了眼画作上“姚佳年”三个字,唇角微微翘起,项瀚钻进周近远的被窝,闭上眼便睡了过去。 …… 周近远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被一双男人胳膊抱着,他一惊,连忙拿开项瀚的胳膊,他嫌弃万分,对准睡梦中的项瀚就是一个窝心脚,一脚将他踹到了床下。 项瀚是被踹醒的。 栽在地板上的项瀚觉得自己哪里都疼,尤其是心口,他挣扎着爬起来,朝周近远怒道:“你杀人啊!” “你变~态!”周近远满脸的嫌弃。 项瀚刚站起来,周近远便将那床白色的被子砸了他满脸,项瀚扯下自己头上的被子,怒喊:“周近远!洁癖也要有个限度!我不就是盖了你的被子么?用得着这样!” 周近远的表情像踩到屎一样,连忙下床,他并没理会项瀚,只低头看着白色的床单紧皱眉头,他嫌恶地扯下那床床单,又重重扔到项瀚头上:“三分钟,滚!” 周近远人缘极好,这也是因为他不轻易发脾气,可人都有不足,周近远有很严重的洁癖,在朋友圈里是出了名的,项瀚、季沉、唐翌洲三人跟周近远是从小玩到大的,却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进到过周近远的房间,更别说是爬上他的床。 项瀚昨晚会睡来周近远的床上,也是因为他喝酒喝昏了头,意识到自己踩进了周近远的禁区,项瀚瘪了瘪嘴,嘀嘀咕咕:“看你以后结婚了怎么办!” 恐怕连周近远以后的老婆也近不了他的床,项瀚幽幽地想。 周近远此刻看项瀚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堆垃圾,一想到刚才项瀚抱过他,他就觉得浑身不舒服,眼刀剜向项瀚:“我洗完澡出来,不想看到你还在这里!” 项瀚觉得尊严受辱:“洁癖这么严重,你打一辈子光棍好了!” 周近远没理他,径直往洗手间走去。 项瀚也觉得无趣,周近远去洗澡,他也便恹恹地离开了卧室,刚走到客厅,正准备离开,却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没想到姚佳年会打电话给他。 她这时候打电话给他,本意是觉得该就陈小雨的事,跟项瀚好好谈一谈,却没想到令项瀚想到了一些其他事。 项瀚想起,昨晚进周近远的卧室,在他床头墙壁上看到的那幅画。 右下角有姚佳年的名字,那是姚佳年的画吧。姚佳年的画怎么会被挂在周近远的卧室里?项瀚隐隐怀疑些什么。 接通电话,姚佳年跟他说了几句,项瀚突然说道:“姚佳年,别挂电话,我让你听点有趣的事情。” 第42章 chapter42 【42】 姚佳年觉得莫名其妙:“什么?项瀚,我打电话过来主要是想跟你谈一谈小雨的事情。” 提到陈小雨,项瀚心里便更是沉郁,没理会姚佳年,他说:“从现在开始,别挂断电话,也没出声,我让你听点有趣的东西。” 说着,他将手机打开免提功能,再放进口袋,之后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打开洗手间的门,里面水汽蒙蒙,周近远正在洗澡,见项瀚开门进来,周近远连忙拉过浴帘将自己挡起来,朝他吼道:“项瀚,你脑子有病,心理变~态啊!” 项瀚也不气,笑笑:“哎!问你个事,你卧室里那副壁画是怎么一回事啊?” 周近远皱着眉头,并不愿搭理项瀚,他现在完全被项瀚破坏了淋浴的心情,干脆扯过浴袍穿上,越过项瀚,走出洗手间往衣帽室走去。 项瀚跟在他身后问:“我看那幅画的署名是姚佳年,是姚佳年画的?” 周近远依旧没理他。 项瀚又说:“我说哥们,你怎么会有姚佳年的画?” 周近远皱眉看他:“我要换衣服。” “行行行!我不看!”项瀚转过身去背对着周近远。 周近远换好衣服,又走出衣帽室,他走出厨房倒了杯水喝,项瀚不依不挠地跟着过去:“我看那画上还有日期,看日期,姚佳年画那幅画的时候,应该还是在高中吧!” 闻言,周近远喝水的动作停滞了一下,之后放下水杯,他看向项瀚:“你该离开了。” 项瀚笑:“我就纳闷了,你怎么会有姚佳年高中时候的画的画?” 对于项瀚的多管闲事,周近远有些不悦:“请你出去。” “别啊,咱们哥俩,有什么秘密不能说?”项瀚嬉皮笑脸,一点也没有昨天失魂落魄的颓废样,“跟我说说,你不会是喜欢姚佳年吧?” 周近远冷冷看他:“项瀚,少管闲事!” 项瀚:“别生气啊,我这不是关心你嘛!实话说,你要是真喜欢姚佳年,那也并不是什么坏事,毕竟,季沉跟姚佳年两个迟早都要离婚的!” 周近远冷笑一声,对他的话不予理睬。 项瀚见他不相信他的话,便又继续说道:“季沉喜欢陆颜,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么?”周近远说,“我倒不这么认为。” “你觉得季沉不喜欢陆颜?别开玩笑了,他曾经可想着带陆颜私奔来着。” 周近远看向他:“难道你就没有发现,以前季沉跟陆颜一起的时候,从未见过他吻陆颜,也没见过他主动拥抱陆颜,这难道算爱情?我怎么看都觉得那更像是一种保护、守候。” 对于他的话,项瀚却不屑一顾;“别人的事你又知道多少?哥们,你还是太天真了,你真以为季沉跟陆颜两个人之间是清白的?别傻了,季沉碰过陆颜,他们发生过关系!” 周近远皱眉:“项瀚!说话要负责!” “当然!”项瀚说,“也不怕告诉你,之前我有次酒醉,鬼迷了心窍,错把陆颜当成了陈小雨,和她发生了关系,她好像也把我当成了季沉,很主动。” 周近远觉得有些恶心,他嫌弃地看向项瀚:“你说话能干净点么?” “这哪里不干净了?你这洁癖就严重到这种地步?也不说去医院看看。”项瀚说。 周近远不想理会他,拿上钥匙就准备出门,项瀚叫住他:“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跟她的那次,并不是她的第一次,她亲口承认,说她的第一次是给的季沉!” 周近远一愣,忽而说道:“这好像与我无关。” “怎么没有关系?”项瀚说,“我告诉你,季沉跟姚佳年之间问题多着呢!他们长久不了,迟早得离,到时候你不就有机会了?” 项瀚:“我实话实说,比起季沉,我觉得还是你更适合姚佳年。” “懒得理你!”周近远不屑道,之后便出了家门,项瀚看着周近远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后,微皱了眉,这次的谈话并没能完全达到他预想的效果。 掏出手机,周近远对电话那端说道:“姚佳年,都听到了?” 那边没有出声,几秒钟过后,姚佳年挂断了电话,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项瀚冷冷地笑。 项瀚走后,周近远请钟点工将家里彻彻底底地打扫了一遍,也进行了一次全面的消毒。 …… 挂断电话后,姚佳年心情有些复杂。 季沉说够,他从来没有碰过陆颜,而刚才电话里,项瀚却说……姚佳年觉得,她不应该轻易相信项瀚的话,她应该去找季沉问清楚。 可是为什么她心里却难过得很呢? 回到家中已是夜里七点多,季沉在客厅等她,见她回来,立马走上前来问她:“佳年,你去哪里了?打你电话也不接。” 姚佳年摇摇头,对着季沉无力笑了笑,说:“我饿了。” 季沉连忙让人上饭上菜,他也没吃,一直在等姚佳年,两人吃完晚饭,一起上楼,见姚佳年心情不怎么好,两人各自洗完澡躺在床上后,季沉将姚佳年抱在怀里,柔声哄她:“佳年,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么?” 姚佳年没说话,季沉顺了顺她的长发,说:“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告诉我好么?” 她往他怀里靠了靠,将脑袋埋进他的胸膛,见她这般,季沉微微笑了,他将她搂了满怀,低头吻她的头发,姚佳年突然说道:“季沉,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季沉柔声问她。 “我今天跟项瀚通过电话,他说了一些话,我想向你求证。” 季沉表情有丝异样,问:“他跟你说了什么?” 姚佳年犹豫片刻,说道:“项瀚说你曾经跟陆颜发生过关系。” 季沉搂住姚佳年的胳膊一紧,并没有立刻回答她。 他的反应让姚佳年有些失望,自季沉怀中抬起头来,姚佳年直直看向季沉,她声音很轻,显得有些飘忽,问他:“季沉,你真的——” “我没有。”姚佳年话没说完,季沉已经出声打断她,他将姚佳年的刘海顺去耳后,手指温柔地撩了撩姚佳年的长发,说:“我没有骗你,之前对你说的话都是真的,我没碰过陆颜。” “可是……”姚佳年还想问些什么,但转念又一想,陆颜的事跟她关系不大,她在意的只是季沉跟陆颜之间的事情,既然季沉说他没有碰过陆颜,那她选择相信。 姚佳年对季沉笑了一下,不再说话,低头又将脑袋埋进了季沉的胸膛,她抱住他,闭上了眼睛。 季沉揉揉姚佳年的头发。 两人安静地相拥着,突然响起的手机震动声打破宁静的气氛,姚佳年从季沉怀中离开,季沉伸手去床头矮柜上拿手机,见到手机屏幕上“陆颜”二字,他下意识看了姚佳年一眼,姚佳年见季沉眼神有异,问他:“怎么了?谁打来的?” 季沉:“陆颜。” 听到陆颜的名字,姚佳年心里有些隐隐的不舒服,季沉见状吻了一下她的脸颊以作安慰,之后便下床走到窗边去接电话。 陆颜的电话让姚佳年心情闷闷的,她等了一会儿,见季沉接完电话过来,她问他:“陆颜有事找你?” 季沉点了下头:“她说肚子痛,想让我过去看看,送她去医院。” 姚佳年眼神黯了黯:“所以你要去吗?” 季沉:“佳年,如果你不想我去的话——” “我不想你去。”姚佳年截住季沉的话,她眼神坚定,直直看进季沉眼底,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说:“季沉,我不想让你去。” 季沉看向姚佳年,忽而浅浅地弯唇笑了,他伸手抚上姚佳年的脸颊,像是哄小孩一样的动作,说道:“好,我不去。” 姚佳年闻言微笑起来,逐渐又有些纠结,问季沉:“你不怕陆颜有事?” 季沉:“我打个电话,让唐翌洲过去看看。” 姚佳年点了下头。 季沉打完电话过来,却是一副有些担心的模样,姚佳年看在眼里,并不多说什么,心里却难免有些失落。 夜里,姚佳年陷入失眠。 她难以抒怀,如何也无法入睡,黑暗里,她轻声问道:“季沉,你睡着了么?” “没。”季沉握住姚佳年的手,“睡不着么?” “恩。”姚佳年说,她静了静,又跟季沉说道:“昨天陈新禾来兽医店找我了。” 季沉握住姚佳年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姚佳年又说道:“我跟他说,以后还是当朋友的好,那种不怎么见面的朋友。” 她的话让季沉微微提起来的心脏放松下来,他轻轻侧压在姚佳年身上,低头吻住姚佳年的额头,柔声说道:“谢谢你,佳年。” 姚佳年的眉头并没有完全舒展开来,又继续说道:“他问我值不值得,说到了你跟陆颜的事。” 季沉闻言,抬头看她。 在他的注视下,姚佳年表情认真地说:“季沉,我给你一年时间,跟陆颜划清界限,你能做到么?” 第43章 chapter43 【43】 季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姚佳年的心情有些低落,静了半响,她又问季沉道:“你做不到,是么?” 她的声音轻到连她自己也听不真切:“季沉,你还是放不下陆颜……” “佳年,我……”季沉似乎有些什么难言之隐,说,“请你相信我,我对陆颜真的没有任何男女方面的感情。” 姚佳年细细想着他的这句话,之后,她打开台灯,坐起身来,看向季沉,想看清他此刻所有的表情,说道:“我相信你,既然如此,那就跟陆颜断得干净。” 季沉也紧跟着坐起身来,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姚佳年赶在他前面说道:“季沉,我相信你,可我不相信陆颜。” 季沉:“佳年,我答应你,不去主动关心陆颜的事,也尽量不去接触她。可是……” “可是,如果陆颜将来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如果她有紧急的事情联系你,希望你过去她那里,你会帮忙,会去她那里,是不是?”姚佳年替季沉说出他后面的话。 季沉深深看着姚佳年,最终还是点了下头,说:“不管怎样,佳年,我会永远把你放在第一位。” “可我要的不仅如此。”姚佳年心情更是糟糕,说,“季沉,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不喜欢陆颜,不喜欢你跟她在一起。” 她说着,眼眶温热起来,泪水不自觉地就砸落下来。 季沉伸手替姚佳年擦干净眼泪,他见姚佳年如此,心里也不好受,可是对于陆颜,他却又满怀愧疚。 “好了,别哭了,佳年,我们以后不要再提陆颜,恩?” 季沉语气温柔,反倒引出姚佳年更多的眼泪,她红着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季沉,她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对季沉说道:“季沉,我已经不再年轻,有些事情,我不想拖下去。” 她说:“如果我让你在陆颜和我之间做出选择,你会选择谁?” 没想到一向温顺乖巧的姚佳年会说出这样的话,季沉心里五味杂陈,因姚佳年为他吃醋而感到欣喜,又有些左右为难,这时,姚佳年又说道:“季沉,我不勉强你一定要选择我,但是,如果你选择了我的话,就跟陆颜一干二净,她的事情,无论大小,都不要管。” 季沉没立即说话,姚佳年轻轻握住季沉的手,说:“季沉,我不需要你立刻给我答复,一个星期,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你好好想想。” 季沉反握住姚佳年的手,说:“佳年,一定要这样么?” 姚佳年又说道:“季沉,我希望你知道,如果你最后选择了我,我也不会要求你能够马上就跟陆颜划清界限,我之前说过的,我愿意给你一年的时时间,用一年去慢慢整理好你跟陆颜之间的关系。” 季沉抱住姚佳年,却没说话。 在季沉怀中默默流泪,姚佳年闭上眼睛,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对季沉说道:“我知道我这样或许太过极端,但是,季沉,如果你做不到我想要的,不如……” 最后一句话哽咽在喉咙里,费了力气才完整吐出:“不如趁早放我自由。” …… 看到秘书送来的文件,唐翌洲皱起了眉。 他去总裁办找季沉,见他伏案工作,还是走过去,将文件放在办公桌上,问他:“季沉,你真要搞王氏企业?” 闻言,季沉安静看完手里的资料,接着才抬起眼皮看向唐翌洲,纠正他道:“姚氏企业。” 唐翌洲往后,倚在椅背上,无所谓地说;“自从被王氏夫妇接管,那企业就易主了,现在叫王氏企业。” 季沉将钢笔盖上笔帽,说道:“我的目标不是企业,是王睿、杨芳夫妇。” “季沉,这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王睿夫妇两人既然能不动声色地吞并下姚家的产业,就说明他们不简单。”唐翌洲并不赞成季沉的决定,说,“现在公司被陈新禾咬着,如果再分心去搞王氏夫妇,我怕……” “我知道。”季沉说道,“这件事我两年前就开始策划了,不想半途废止。” “你想让王氏夫妇倾家荡产?”唐翌洲问道。 季沉:“我要他们身败名裂。” 他看向唐翌洲,眼睛里没什么情绪,晦暗一片,说道:“都是成年人了,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见季沉这副表情,唐翌洲沉默下来,他想了一会儿,还是问季沉道:“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爱上姚佳年了?” 季沉笑了一下:“你才看出来么?” 唐翌洲的表情却逐渐严肃起来,说道:“是,我现在才看出来,但是,季沉,你有没有想过,是我反应有问题,还是你的问题?” “我一直还以为,如果一个男人真心喜欢一个女人,那他身边的朋友一定能够看得出来。”唐翌洲说道。 季沉陷入深思,唐翌洲又道:“季沉,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爱姚佳年?” “是我做得不好。”季沉落寞道,“但是,我爱姚佳年,毋庸置疑。” 唐翌洲默了默,继而点点头。 正说着话,突然季沉的手机进来一通电话,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接着起身走到窗前,接通电话。 唐翌洲看向季沉的背影,略有些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季沉接完电话,回到办公桌前坐下,唐翌洲问他:“颜颜打来的?” 季沉点了下头。 唐翌洲又说道:“你别怪我多嘴,我认为你说的那句话特别对,成年人,该为他自己的行为负责。”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唐翌洲说,“季沉,如果你真的爱姚佳年,就不该跟颜颜牵扯不清。” “毕竟,你跟颜颜的关系有点复杂。”唐翌洲委婉说道。 季沉:“陆颜怀孕了。” “怀孕?”唐翌洲闻言大惊,“颜颜怀孕了?” 他怔怔地看向季沉:“你……” “孩子不是我的。”季沉平静说道。 “那怎么……?”唐翌洲大惑不解,“颜颜有交往的男朋友?” 季沉摇了下头:“孩子是项瀚的。” 听到项瀚的名字,唐翌洲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颜颜怎么会跟项瀚?”他紧紧皱起眉头,“项瀚不是有正在交往的女朋友么?” “呵!”唐翌洲心里的情绪难以平复,“我还以为项瀚这次真的浪子回头,要跟那个叫陈小雨的结婚呢!原来!” 唐翌洲的手握得越来越紧:“项瀚怎么会去招惹颜颜?” “这不是重点。”季沉说,“重点是,陆颜决定生下小孩,但却不会跟项瀚结婚。” 唐翌洲惊讶:“颜颜要做未婚妈妈?” “恩。” 唐翌洲想了一会儿,问季沉:“你打算怎么办?替颜颜照顾她的孩子?” 季沉:“我不会替她照顾孩子,但是,如果她和她的孩子有什么需要我帮助,我会义无反顾。”他沉默一番,喃喃自语道:“这是我亏欠她的。” “你跟姚佳年商量过没?她会不会介意?”唐翌洲说,“呐,作为哥哥,别怪我没提醒你,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希望看到自己的丈夫跟另一个女人牵扯不清,除非那个女人根本就不爱她的丈夫,一点也不在乎她的丈夫。” 季沉叹了口气。 唐翌洲犹豫再三,还是说道:“季沉,我的能力应该比你差不了多少。” 季沉抬头看他。 唐翌洲笑了笑:“所以,你能为陆颜做的,我都能为她做。” 季沉眼神一亮,欣喜之色溢于言表:“你的意思是?” 唐翌洲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一直都把颜颜当做亲妹妹对待,不介意照顾她和她的孩子一辈子。我想,有我照顾,你应该不用操心。” “哥……”季沉喊他。 唐翌洲笑:“臭小子,自从你上一年级开始,就再也没叫过我哥。” 季沉又问他:“你不担心以后的老婆吃醋?” “什么啊!”唐翌洲故作不满,“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你哥我是不婚人士。” “你不准备结婚?”季沉深看唐翌洲一眼:“这件事,你爸妈知道么?” 唐翌洲并没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只弯唇微笑:“哪有这么多废话?我对女人没兴趣。” 季沉还想说什么,唐翌洲又道:“当然,对男人也绝对不感冒。” 季沉:“虽然你这样做从某种角度来说,有益于我,但作为亲人,我还是想劝你再想想。” “再想想?不用了,这个问题,我已经想了好多年了。”唐翌洲说完站起身来,正准备转身离开,又突然顿住步子,他侧过脸来看向季沉,说:“今天就过去跟颜颜说清楚吧,我的决定不会改变,会代替你好好照顾颜颜和她的孩子。” “作为哥哥,我只能帮你到这里。”唐翌洲笑了一下,最后说完这句话,举步离开办公室。 看着唐翌洲离去的背影,季沉若有所思。 想了想,季沉还是拨通了陆颜的电话:“陆颜,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清楚,今晚见一面吧。” 第44章 chapter44 【44】 姚佳年的心情并不怎么好。 她接到季沉的电话,说他有事,晚上不回去吃饭。姚佳年想问他有什么事,但怕答案令自己本来就灰暗的心情更灰暗,便忍住没问。 从兽医店下班,姚佳年并没有回家,她约陈小雨一起去逛商场。 两个心情不好的女人凑到一起,反倒显得气氛更加压抑。 本是想买衣服的,可两人却都没有试衣服的兴致,没逛多长时间,陈小雨便觉得有些累,姚佳年还在再逛逛,陈小雨回去后,她独自一人在商场闲逛起来。 漫无目的地走,反而觉得更加落寞。 “年年!”身后有人喊她,姚佳年继续往前走,并没听到。 陈新禾遥看前方姚佳年的背影,对身边的林米阳说道:“抱歉,不能陪你了。” 林米阳自然也看到了姚佳年,她对陈新禾点了点头,微笑了一下,说:“好,我等下自己回去。” 话音没有完全落下,陈新禾已经快步往姚佳年的方向追去。 姚佳年踏上自动电梯,打算去楼下的专柜看看,可电梯下到一半,突然感觉到有人在后面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姚佳年一吓,转身过去后,更是惊讶:“新禾?” 陈新禾因之前小跑过,现在的气息并不是十分稳定,他笑着看向姚佳年,说:“正巧。” 处于礼貌,姚佳年也对着陈新禾笑了一下:“是呀,正巧。” “注意安全!”陈新禾突然道,同时他急急看向前方,又伸出一只手搭在了姚佳年的肩膀上,姚佳年转回头,见电梯已经到最后一阶,她连忙走下电梯,步子有些急促,陈新禾大步跨到正常地面上,理所当然地牵住姚佳年的胳膊,稳住了她的身形。 姚佳年顺了口气,抬头看向陈新禾,笑了一下:“谢谢。” 陈新禾也微笑:“我的荣幸。” “佳年!”不远处一道男声传来,介入到姚佳年跟陈新禾之间。 姚佳年当然听出那道声音出自于谁,她循声望去,只见季沉正往她这个方向走来,旁边跟着一袭长裙的陆颜。 姚佳年心一沉。 在姚佳年面前站定,季沉的视线落在陈新禾抓住姚佳年胳膊的那只手上,他皮笑肉不笑地看向陈新禾,说:“没想到你这么闲,有空在这里陪我家佳年。” 陈新禾也勾唇浅笑:“还是你比较有时间,放在自己老婆不管,来陪其他女人逛商场。” 两个男人之间隐隐有暗流在涌动。 姚佳年并没有太过注意季沉跟陈新禾两人,她紧紧地盯着陆颜看,见她双眼泛红,似乎是哭过,倒显得更加楚楚动人、我见犹怜起来。 这时,自动电梯上有人要下来,因为姚佳年等人恰巧堵在了自动电梯口,那人下电梯时,正好推了一下姚佳年:“搞什么?一堆人堵在电梯口!” 季沉眼明手快,将姚佳年往旁边拉了拉。 四人往旁边空地走去。 “你怎么会跟他出现在这里?”季沉问姚佳年道。 他的声音还算温柔,但见陆颜跑来季沉旁边站着,那一张美丽娇弱的小脸没来由地就引起了姚佳年肚子里的火,她看向季沉:“你能跟其他女人来逛商场,我就不能跟其他男人来么?” 话说出口,姚佳年自己也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冲。 季沉没想到姚佳年会在大众场所对他反唇相讥,一时有点愣住,但这个时候,姚佳年已经低了低头,轻声说道:“对不起,语气有些不好。” 她的温顺让季沉弯了弯唇,伸手摸了摸姚佳年的脑袋,这时,陈新禾走过来,他先是看了眼陆颜,又对季沉说:“这位小姐有点面熟,季先生不介绍一下?” 季沉看向陈新禾,眼神不善。 陈新禾坦坦荡荡地与他对视。 陆颜伸手轻轻扯了扯季沉的衣袖,模样娇羞得宛如十七八岁的高中生少女,她对着季沉娇俏一笑:“哥,我去那边等你。” 季沉点了下头,陆颜走去一边等着,留下季沉、姚佳年、陈新禾三人。 陆颜的话令姚佳年感觉到一丝异象。嫁进季家这么久,她还从来没有听过陆颜称呼季沉为“哥”,今天是头一次。 想到陆颜说去一边等季沉,姚佳年便问季沉道:“等一下,你还要跟陆颜走么?” 季沉向姚佳年解释道:“我今天是陪陆颜出来买婴儿用品的,佳年,你别误会。” 陈新禾插话进来:“我看那位小姐的样子,怀孕已经没有多长时间,现在就来买婴儿用品,是不是太早了?” 季沉并没有去看陈新禾,他垂眸对姚佳年说道:“这个孩子是陆颜很重要。” 姚佳年有种心情跌到谷底的感觉,以至于她没有顾忌陈新禾就在一边,直接便问季沉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等一下还要跟陆颜走么?” 季沉默了默,最后还是点了下头。 陈新禾:“季沉,你别太过分!” 陈新禾的话令姚佳年更觉压抑。 季沉看向陈新禾:“我跟我太太之间的事,还轮不到陈先生来指手画脚。” 两人眼神相对,各怀敌意。 姚佳年却突然伸手拉上季沉的胳膊,说:“季沉,我身体有些不舒服,等送我回去么?” “身体不舒服?”季沉关切道,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那里等着他的陆颜却十分巧合地被路人撞了一下,这被行人简单地一撞,却将陆颜给撞倒在地。 只见陆颜倒在地上,双手捂住肚子,表情痛苦:“好痛!” 陆颜的动静打扰到季沉、陈新禾、姚佳年三人,三人都往那边看去,见到陆颜的情状,季沉立马皱眉,快步向陆颜走去,自然,姚佳年方才搭在季沉胳膊上的手也落空垂下。 姚佳年双眼里的难受与落寞被陈新禾收入眼底。 “年年……”陈新禾想安慰她。 那边季沉将陆颜扶起来,搀着她走去旁边的长椅上,安顿她坐下后,季沉又快速走来姚佳年跟前,生怕姚佳年胡思乱想,季沉对姚佳年说道:“佳年,陆颜有些不舒服,我现在送她去医院。” 姚佳年只静静地看着季沉,却没说话。 她眼神里有浅浅的水光。 季沉又说道:“佳年,我向你保证,这绝对是我最后一次见陆颜。”说完,他大步走向陆颜,带着她离开商场。 听到季沉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姚佳年有些愣神,愣神过后,她觉得自己应该感到开心才是,毕竟,季沉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有点难过呢? 他都在陆颜跟她之间选择了她,她还有什么可难过的呢? 明明之前是她自己,答应过给季沉一年时间去收拾他和陆颜之间的感情,而他现在却将她给的一年时间缩短至一天,她真的应该感到开心满足才是呀。 可是……心脏还是微微有些抽疼。 见她模样憔悴,陈新禾关切道:“年年,你还好么?我送你回去?” “不用。”姚佳年摇摇头,她用三秒钟时间整理好自己的面部表情,接着抬头看向陈新禾,对他扯唇一笑:“谢谢,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 姚佳年一个人在商场徘徊了很久,最后,她并没回季宅,而是去了紫荆公寓。 季果果打开门,见姚佳年站在门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她连忙招呼她进来坐下,问:“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副表情?” 姚佳年在客厅沙发坐下后,季果果又给她倒了杯热茶。 “果果,我刚才在商场看到季沉了,跟陆颜在一起。”姚佳年说道。 季果果见她独身一人来这里找她,又是憔悴模样,心下大致猜出了几分,问道:“季沉丢下你,跟陆颜走了?” 她话刚说完,那边,姚佳年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姚佳年拿出手机一看,屏幕上“陆颜”两个字让她眼睛都有些不舒服。 季果果也看到“陆颜”两字,她好心建议姚佳年道:“如果我是你,我非但不会接陆颜的电话,还会将她的号码加入黑名单。” 姚佳年看向季果果,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陆颜的电话。 她以往遇到事情,总是习惯于逃避,可是现在,在面对她跟季沉的婚姻感情上,她希望自己可以直面问题,逃避总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事情。 而她跟季沉之间最大的问题就是陆颜。 姚佳年选择了打开手机免提,面对她的这一举动,季果果选择了安静,她也专注去听陆颜要说些什么。 电话里,陆颜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挑衅的意味:“姚佳年,相信你今天也看到了,在季沉心里,我和孩子比你重要。” 姚佳年双手稍微握紧些,回陆颜道:“如果你只是想要跟我说这些,我想,不必了,我有眼睛,会自己看,听觉也正常,能自己听。” “你!”陆颜说,“姚佳年,难道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季沉在乎我跟我的孩子,你只是一个外人,为什么非要跟我过不去?为什么一定要死赖着季沉不放?” 陆颜的话让季果果皱起眉头,对于陆颜,她一向有些厌恶。担心姚佳年被陆颜的话影响到情绪,她抬眼去看姚佳年,却见姚佳年有些走神,仿佛在想些什么。 电话里,陆颜的声音还在继续:“我跟季沉二十几年的感情,我为他付出的,远比你想象中多得多。你跟季沉结婚才五年多,你以为,这短短五年的时间,真的能够说明一切?” 陆颜讥讽道:“姚佳年,你不会天真地以为,你真的能够取代我在季沉心目中的位置吧?” 姚佳年:“陆颜,相比于你,我更相信季沉的话。” 陆颜那边安静了下来。 姚佳年又说道:“今天在商场,相信你也听到了季沉最后说的那句话,否则,现在你也不会给我打这个电话,我说的对不对?” 闻言,陆颜却冷笑了起来,她的笑声从电话里传来,显得十分凄冷恐怖,听得季果果眉头更加皱紧。 姚佳年的心脏因为陆颜的笑声,也十分不舒服。 冷笑过后,陆颜说道:“你真的觉得季沉能够彻底撇干净跟我的关系么?别傻了,他怎么会那样对我?他怎么会那样对我肚子里的孩子?” “姚佳年,恐怕你还不知道吧?对我的孩子,季沉比我更加紧张,更加重视。” 陆颜继续示威:“我告诉你,是季沉自己亲口说的,对我肚子里的宝宝,他会像对待自己亲生的一样!这份感情,他永远不会忘!” 姚佳年的手一点点握得更紧。 陆颜依旧不肯善罢甘休,说道:“你想让季沉跟我一刀两断?那好,我今天就明确地告诉你,不可能!” “我会告诉所有人,我肚子里怀的是季沉的孩子!等孩子长大了,我会告诉他,他的爸爸叫季沉!我会告诉孩子,他爸爸一直很爱他,可是,却又一个坏女人,破坏了他的家庭,抢走了他的爸爸!” 姚佳年已经不愿再听下来:“陆颜,你疯了。”说完,她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电话被掐断后,房屋里顿时寂静下来。 季果果担心姚佳年的情绪,坐去她旁边,季果果握住姚佳年的手,安慰她道:“佳年,我劝你别跟陆颜一般见识。” 姚佳年没有说话,她微低着脑袋,若有所思的样子。 季果果又说道:“别想了,今天要不留在这里住一晚?” 姚佳年终于有了些反应,她偏过头来,紧盯着季果果的眼睛,说道:“果果,你不用安慰我,跟我说实话,你觉得,季沉真的会把陆颜的孩子当成自己的亲生小孩么?” “佳年……”她似乎并不想说。 姚佳年眼神坚定:“果果,如果你为我好,就不要骗我,说你真实的感受。” 季果果略有些迟疑,却还是说道:“我觉得,会。” “为什么?”姚佳年问她,“果果,你为什么觉得季沉会把陆颜的孩子当成亲生的。” 季果果犹豫一番,她看向姚佳年,见她情绪低落,再三斟酌之后,她还是对姚佳年说道:“佳年,如果你希望自己的丈夫跟除你之外的其他女人,完全没有任何男女感情上的牵扯的话,我想,季沉并不适合你。” 这一次,姚佳年并没有去问为什么,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季果果。 她莫名地有一种直觉,便问季果果道:“果果,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季果果并没有移开目光,她直视着姚佳年,说道:“在我看来,季沉恐怕一辈子都不可能真真正正、彻彻底底地跟陆颜断得干脆。”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大。”最后,季果果补充了这一句。 默了默,姚佳年沉沉呼吸了一下,“我会有心理准备。”她轻声说道,接着,对季果果无力地笑了笑。 这时,手机铃声再次响了起来,姚佳年见“季沉”二字出现在屏幕上,她心里仍旧有些落寞,并没有去接季沉的电话,姚佳年转而面向季果果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 姚佳年将车开出紫荆公寓,她情绪不佳,并没有注意到,在她车后不远处,另有一辆车在跟着。 当然,也更加不知道跟着她的那辆车,里面开车的人是陈新禾。 途中,季沉给她打过好几通电话,姚佳年微微有些赌气的成分,并没有去接。 她走进季宅大门,第一个看见她的人事吴嫂,只听吴嫂对里面客厅大喊一声:“先生,太太回来了。” 季沉闻言,连忙走了过来。 吴嫂又对姚佳年说;“太太一直不回来,可把先生给担心坏了。” 姚佳年只对吴嫂浅浅笑了笑,并没接话。 季沉已走到她跟前:“去哪里了?电话也不接。” 姚佳年往客厅走去,季沉也跟了过来,她坐在沙发上,说:“去果果那里坐了一会儿。” 季沉在她旁边坐下,关切道:“晚饭吃了没?” 那边,吴嫂端了杯水过来给姚佳年,季沉又说:“如果想吃什么,就让吴嫂去做。” 吴嫂也说:“太太想吃什么?” 姚佳年摇摇头,对吴嫂说:“吴嫂,你跟佣人先下去吧。” “这……”吴嫂看了眼季沉的眼色。 见状,姚佳年又看向季沉,她表情认真,说道:“季沉,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有关今天在商场发生的事。” 见她神情如此,季沉心里隐隐有几分不安。 最终还是听了姚佳年的话,季沉将吴嫂和一干佣人都遣退下去。 当客厅只剩下姚佳年跟季沉两人的时候,姚佳年才问季沉道:“陆颜还好么?” 季沉老老实实地回:“还好。我把她送去医院之后就立马回家了。” 姚佳年又问:“她肚子里的宝宝怎么样?” 季沉:“挺好的。佳年,怎么突然关心起陆颜来?” “就在半个小时之前,陆颜给我打电话了。”姚佳年看进季沉眼底,“她说,你会把她肚子里的小孩当成自己亲生的。” 季沉眼神一紧。 “佳年。”季沉伸手扶住姚佳年的肩膀,说:“我今天约陆颜出来,就是要跟她说清楚,以后不要见面了。我会跟她断得干干净净。” 姚佳年:“季沉,你会把陆颜肚子里的小孩当成自己亲生的么?” 季沉:“佳年……” 他的态度让姚佳年心脏一沉,不用他回答,她也猜出了答案,但心里却还是希望可以听到季沉自己亲自告诉她。 姚佳年:“你只需要说,会,还是不会。” 季沉:“佳年……” “季沉,别让我恨你。”姚佳年眼睛里开始蓄了泪,“会,还是不会?” 她渐渐湿红的双眼让季沉心里很不好受,他低了低头,声音从喉咙里发出:“会。” “不跟陆颜见面,却把她的孩子当成自己亲生的?”姚佳年哀极反笑,“季沉,你难道不知道,如果是这样,你永远都无法跟陆颜一干二净!” “精神出轨也是出轨的一种。”姚佳年低声道,“我同样无法容忍。” 姚佳年站起身来,消瘦的身体在偌大的客厅里,显得摇摇欲坠。 见她要走,季沉也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他一把将她抱住,用了很大的力气,却没说话。 “放开。”姚佳年轻声说道,她声音听起来平静得有点诡异。 季沉依旧紧紧地抱着她,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我说过的,季沉。”姚佳年,“如果不能给我,我所想要的,就趁早放我自由。” 季沉将她抱得更紧。 姚佳年的眼泪一颗颗砸下:“我是女人,没有太多的青春,可以跟你这么一直耗下去。” “佳年……”季沉开口唤她的名字,声音里满是怜惜与愧疚。 可姚佳年却不想与他再多说什么。 她下定决心,用自己全身所有的力气,猛地将季沉推开,之后便跑了出去,她一秒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呆,她一秒也不愿意再看见这个男人,她感觉难以呼吸,她必须去广阔的地方透透气。 这个男人,她的丈夫,已经磨光了她所有的耐心,已经挥霍了她所有的不舍! 她急需逃离。 季沉很快便追了姚佳年出了季宅,他毕竟是男人,身高高出她许多,没多久功夫便追上了姚佳年,季沉牢牢握住姚佳年的胳膊,姚佳年挣扎:“放开!” “佳年!”季沉想要挽留她,可姚佳年此刻却已经不愿再听季沉多说,季沉此刻拉住她的胳膊不愿放手,反倒让姚佳年心里的委屈和痛苦更盛。 她慢慢有些歇斯底里起来,眼泪如雨而下:“放开!放开我!” 这边两人僵持不下,那边陈新禾见状,早已下车走过来,不由分手,他上前挥臂,对准季沉就是狠狠的一记拳头。 这一拳打下,季沉吃疼,姚佳年趁机挣脱开他的禁锢。 见她满脸是泪,陈新禾心疼地将她揽进怀中,他的大手贴在姚佳年的脑袋上,将她埋进胸膛,柔声安慰着:“年年,不哭了。” 第45章 chapter45 【45】 陈新禾揽姚佳年入怀,季沉见此情状,急急红了眼。 姚佳年虽哭得情难自禁,但也知道此刻被陈新禾拥在怀里的模样很不合适,可还未等她来得及推开陈新禾,季沉已经抡着拳头上来,既准又恨地打在陈新禾脸上。 姚佳年惊呼一声。 陈新禾早已看季沉不顺眼,此刻见姚佳年被他伤成这般模样,心里一股怒气腾腾烧起,季沉也厌恶陈新禾,现在看他竟然当着他的面去抱姚佳年,更是怒火中烧。 两人就像是汽油跟火,一点即炸,很快厮打起来。 姚佳年没料到会是这么个场面,见季沉跟陈新禾两人互相挥拳搏斗,她先是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处,回过神来之后,又立马去拉架。 可她一个女人,怎么能拉得动两个高大的男人? 只见季沉拳头有力,击打陈新禾的时候,恰巧姚佳年上去拉开两人,一不小心,他的拳头擦过姚佳年的额头,虽没有完全打中,可也够姚佳年受的。 姚佳年吃疼,下意识地痛呼出声,季沉大惊,忙收起拳头,陈新禾见状,眼里对季沉的痛恶感更深,见季沉看向姚佳年而疏于防范,陈新禾钻了空子,抬手,狠狠给了季沉几拳。 他那几拳十分快速,几乎用了陈新禾所有的力气。 直到把季沉痛打在地,陈新禾才停止对他的攻击。然而,陈新禾并没作片刻停留,季沉一倒地,他便立马拉过吓傻在一旁的姚佳年,拉着她往他车的方向大步走去。 姚佳年几乎从来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见识过这样的打斗场面,季沉跟陈新禾互殴时,双方都像是不要命了一般,尤其是刚才陈新禾连续痛殴季沉的那几拳,颇有种要将季沉往死里弄的气势,姚佳年被惊吓到,胸口上下起伏,连喘气都有些困难。 因为被惊到,导致姚佳年有些愣怔,直到陈新禾将她塞进副驾座,她才反应过来。 姚佳年透过车窗玻璃,看着前方的季沉,他唇角有血,并没有追过来,而是站在那里,直直地看着姚佳年,或许是因为刚经过一场恶斗,季沉此刻的眼神有些残虐,整个人都仿佛被一层稀薄的黑气笼罩着。 并没有给季沉跟姚佳年太多的对视时间,陈新禾发动引擎,汽车急转一个弯,很快驶离这个是非之地。 车开出一段距离,姚佳年眼里的泪又开始汩汩而出。 “谢谢……”姚佳年和着哭腔,轻声对陈新禾说道。 陈新禾空出一只手,拿了车上的面纸盒给姚佳年:“年年,擦擦眼泪。” 而后,陈新禾体贴地安静下来,姚佳年也没再说话。 她静静地流泪,又自己拿面纸去擦,也不知过了多久,姚佳年的眼泪慢慢止住。 姚佳年调整了一下呼吸。 她心里还是委屈得很,可是现在,一切都该结束了。 她给过季沉机会,也给过自己机会,可季沉却……如果跟季沉在一起,就会无可避免地被陆颜扰乱生活,那她宁愿放弃季沉。 想到季沉的态度表情,想到他会将陆颜肚子里的宝宝当成亲生的,她的心就微微抽疼。 “他要把陆颜的孩子当成自己亲生的,可他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孩子?”姚佳年情状十分落寞。 闻言,陈新禾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一紧。 姚佳年此刻心里堵得厉害,她急需倾诉:“我们也曾经有过一个孩子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陈新禾眼神黯淡下去。 他将车停去路边,偏过头去看向姚佳年。 姚佳年目光痴痴地看向前方,她双眼显得无神而空洞,似乎陷入到自己的深思里。 陈新禾有些担心地伸手抚上她的肩膀:“年年……” 姚佳年这才看向陈新禾,她无力地笑笑,那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你知不知道,我跟季沉,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的……” 她的眼睛又潮湿起来:“……只不过,很可惜,是宫外孕。” 她想起往事来,说:“那个时候,正好陆颜回国,季沉也不知为何跟我闹起了别扭,他那时跟陆颜很好。” “宫外孕的事,你没有告诉季沉?”陈新禾柔声问道。 姚佳年点点头,伴随着点头的动作,泪珠子也从眼眶中砸下:“恩。” 陈新禾五味杂陈,既有对姚佳年的心疼,又有对季沉的痛恶,还有深深的后悔,以及对自己的恨意。 如果他当初没有选择离开,如果他为她背离一切,如果……如果他当年把姚佳年放在第一位,现在的情况一定会有所不同。 至少,姚佳年不会被另一个男人伤害得如此之深。 可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如果?时光又如何能倒退? 对于当年的决定,此刻的陈新禾,第一次感到后悔起来…… 彼此陷入长长的沉默,陈新禾打破这气氛,问姚佳年:“年年,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姚佳年并没有立即回答陈新禾的这个问题,她讷讷地看向前方,半响之后,姚佳年微叹一气,吐出两字:“离婚。” 这两个字紧紧锁住陈新禾的心。 “新禾,能不能送我去紫荆公寓?”姚佳年突然对陈新禾说道。 陈新禾想了想,觉得姚佳年现在需要安静,有他在旁边,始终不太合适,虽然心里是想守在姚佳年身边的,但陈新禾还是点了下头:“好。” …… 季果果已经睡下,突然听到有人按门铃,她起身下床,开门后,却见姚佳年站在门外。 她起初有些诧异,毕竟,姚佳年刚从她这里离开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 不过,在看到姚佳年的颓废模样时,季果果又立马明白了什么。 姚佳年走进屋里,声音有些没有力气,对季果果说道:“我能在这里睡一晚么?” “当然,这本来就是你的房产。” “那我能不能在这里住上几天?” “佳年,你跟季沉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季果果担心地走过去询问。 姚佳年依旧有气无力:“我跟他之间的问题好少么?早就有了。” 季果果察觉出不对劲,说:“要不你先去洗澡?洗完澡再慢慢说,我帮你去拿睡裙。” 姚佳年点头,对着季果果虚弱地笑了笑:“谢谢。” 之后便往洗手间走去。 姚佳年洗完澡出来,季果果已经为她热好了饭菜,见她出来,季果果忙招手喊她过来:“佳年,你还没吃饭吧?” 姚佳年看着那一桌的菜,心下感动不已,点点头,走过去坐下。 季果果也没有多问,怕影响姚佳年心情,只让她安静吃饭。 吃了几口饭菜,姚佳年慢慢放下碗筷,对季果果说道:“果果,我想跟季沉离婚。” 闻言,季果果表现得并不是很惊讶,她点了下头,说:“这样也好。” 姚佳年沉默下来。 季果果见她伤心模样,说道:“佳年,如果你心里不舒服,可以跟我说,说出来会好很多。” 姚佳年眼里还是落寞的情绪,静了几分钟时间,她突然问季果果道:“果果,你说为什么,季沉为什么就那么放不下陆颜呢?” 季果果迟疑住,没有应话。 见她反应,姚佳年问道:“果果,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隐情?有关季沉跟陆颜的。” 季果果:“我……” 姚佳年:“你知道的,对吧?” “其实……”季果果很是犹豫,出于礼貌,她本不该说出这些,可是见姚佳年这副模样,她又有些于心不忍,说,“佳年,其实陆颜因为季沉曾被——” “算了。”季果果话没说完,姚佳年已经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姚佳年笑了一下:“我以后都不想再听到有关他们两个的事情。再者说,从旁人口中得知我丈夫跟另一个女人的事情,想想也挺可悲的。” 季果果安慰了姚佳年几句。 姚佳年又说道:“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了,我又何苦自讨没趣呢?” 季果果:“真的决定离婚了么?不再多考虑考虑?”她斟酌了一番,又说道:“说实话,我并不怎么看好你跟季沉的婚姻,但是,毕竟离婚是件大事,家里奶奶那边……” “果果,你不知道,关于离婚这件事,我用了一年时间,才终于下定决心。”姚佳年说道,“我跟季沉的婚姻存在太多问题,首先陆颜这道坎,我跟他就跨不过去。” 季果果有些沉默,之后,她又问姚佳年:“你真的不想知道季沉跟陆颜之间的那些隐情?或许,我认为你该找季沉问个清楚。” “不了。”姚佳年摇摇头,“我累了,不想再继续。” 季果果还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还是让姚佳年早些休息为好,便不再多话。 …… 接下来几天,姚佳年都没有去过兽医店,手机也关机,只呆在紫荆公寓。 担心姚佳年,季果果便干脆留在了家里陪她,反正最近诊所那里也不怎么忙,欧阳雯一人足以应付。 季沉来紫荆公寓找过姚佳年,被季果果给挡了回去。 陈新禾也来过几次,但姚佳年并不想见他。 差不多过了有一个星期,姚佳年才算收拾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该做的事,现在也该做了。 姚佳年打电话约季沉出来见面。 达到所约定的餐厅时,季沉已经早等在那里了,姚佳年走过去,季沉绅士地为她拉开座椅。 落座后,季沉招来服务生开始点菜。 姚佳年也没阻止,季沉问她想吃些什么,她淡淡弯唇浅笑:“随便。” “好。”季沉给了她一个温柔的微笑,之后便点了些姚佳年平常喜欢吃的食物。 服务员很快便将他们点的东西摆放上桌。 季沉问姚佳年:“这些天,都住在紫荆公寓?” 姚佳年点点头。 季沉一颗提起的心稍稍放了下来,他多担心这几天姚佳年是跟陈新禾在一起。 季沉又说道:“佳年,今天就跟我回去住,好么?” “我们离婚吧。”姚佳年说道。 闻言,季沉手下切牛排的动作停滞了一下,他眼神一暗,脸上情绪变了又变,最后还是恢复到正常神色。 好像并没有听见姚佳年的话似的,季沉将切好的牛排放去姚佳年跟前,拿过她那碟未切的牛排。 “今晚跟我回去,我让吴嫂多做几道你爱吃的菜。”季沉说道。 “季沉,我是认真的,我们离婚吧。”姚佳年说,“过几天,我会去季宅拿走我的东西。” “老太太也想你了,过些天,我们回老宅一趟。” “季沉,不要岔开话题。” 季沉吃进一口牛排,说:“这间餐厅味道不错,以后我们再来几次,换换其他口味。” 姚佳年有些无奈:“季沉,我们这样有意思么?” 他动作稍微顿了顿,却没说话。 姚佳年不想再跟季沉拖下去,说:“离婚吧。” 季沉放下刀叉,他看向姚佳年,脸色并不好:“佳年,别任性。” 她笑了一下:“你觉得我决定跟你离婚就是任性?季沉,我现在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是闹情绪,我是真的要跟你离婚。” “然后呢?”季沉唇角浮现一抹讽刺、怪异的笑容,“跟我离婚,然后呢?” 他紧紧盯着姚佳年看:“然后,你就可以跟陈新禾在一起了,是么?” “季沉!”他的话让姚佳年十分不悦,“你自己清楚我为什么要跟你离婚,别把不相干的人扯进来!” 她微带怒气的声音令两人都沉默下来,一时间,气氛很是僵硬。 半响之后,姚佳年再一次对季沉说道:“今天我约你出来的目的,就是想跟你谈离婚的事情。” 季沉冷冷地看向她,他冷笑了一声,用一种有些怖人的表情看向她,说道:“要离婚?呵!姚佳年,我告诉你,一辈子都不可能!” 说完,不愿再听姚佳年说话,季沉起身,毅然决然地离开餐厅。 …… 这年头,有人忙着离婚,也有人疲于相亲。 周近远深受其苦。 周奶奶前段日子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近来,虽身体慢慢恢复了些,但却深感世事无常,这人不知什么时候就没了。 因此,周奶奶便想着,得趁早看见自己孙子周近远结婚才好,她希望能早点跟她的曾孙见面,以免日后驾鹤西去,就没有机会了。 说起来,周奶奶也真为周近远操碎了心。 这么些年,周近远眼看也快三十岁的人了,却从来没往家里带过女孩子。周奶奶就不明白了,他们老周家在市里也是有名望的,他孙儿周近远也是一表人才,还能找不到女朋友? 老人心里不禁担心,这周近远没女朋友,不是因为找不到,而是因为不想找!为什么不想找?周奶奶琢磨来琢磨去,愣是没琢磨出个原因来。 莫非她的乖孙有龙阳之癖? 不不不!这可万万使不得,她还想抱亲曾孙呢! 周奶奶越想,心里越不安,于是便开始捣鼓着给周近远介绍对象,周近远一开始说什么都不愿意,后来周奶奶没办法,只能装病耍赖,周近远无法,硬着头皮去见周奶奶给他安排的相亲对象。 今天坐在他对面的这位吕小姐,已经是他这个星期以来,见的第四位相亲对象了。 周近远只是为了应付周奶奶,并不想跟眼前的女人多说什么,见面后,他连招呼都没打,往后一椅,倚在椅背上,拿出3ds开始打起游戏来,完全忽略了这位吕小姐的存在。 吕小姐名为吕莎,也是富家千金,见周近远模样俊俏,她本是有些满意的,可又见他完全不搭理她,甚至自顾自玩起了游戏机,便生出不满来。 “不瞒你说,我身后不乏追求者,其中样貌家世皆好的人也不少,其实我根本就不打算相亲,这次会出现,都是看在周老太太的面子上。”吕莎说道。 周近远一点反应都没有。 吕莎瞪了周近远一眼,又趾高气扬地说道:“说实话,你根本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听到这一句,周近远这才从游戏机里抬起头来,他看向吕莎,故作可惜表情,说道:“真遗憾,吕小姐完全符合我的审美,但是,我从不强人所难,也不是那种喜欢对别人死缠烂打的人。” “既然吕小姐对我不满意,那也没办法,今天就这样吧。”说完,周近远起身欲走。 “等一下!”吕莎叫住他。 她先前因为被周近远怠慢而心生不悦,现在听到周近远说的这些话,她才算为自己方才的尴尬找到了一个台阶下,心情好了很多,她脸上有骄傲的笑容:“周先生,其实我对你也不是说完全不满意,你还是有机会的。” 周近远:“……” 见他盯着她看,却不说话,吕莎觉得一定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吕莎脸上的笑容更加骄傲起来,说:“你也不用太高兴,我只是说你有机会,可没说过要跟你在一起。” 周近远无语地抽了一下唇:“吕小姐,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吕莎疑而看他,“我们才刚认识,能有什么误会?” 周近远不愿跟她多说,起身便要往外走,吕莎紧跟着他:“周近远,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我会如实告诉奶奶,是你看不上我。”扔下这句话,周近远走出餐厅,吕莎却不愿就此放过他,她快步走在周近远旁边,说:“我没说看不上你呀,我们可以相处看看。其实你还蛮合我眼缘的。” 周近远用一种“嫌弃你智商低”的眼神看了吕莎一眼:“懒得理你。”之后又扔下她往前走去。 周近远人高腿长,很快便甩下吕莎,吕莎正在后面气急,却见周近远突然停了下来,她又恢复到骄傲的笑容,小跑着过去,站在周近远旁边,说道:“你不用跟我玩欲擒故纵的把戏,本小姐不吃那一套。” 而周近远却罔若未闻,连看她也没看一眼,余光都没给她,只定定地站着,透过他们跟前的咖啡馆窗玻璃,直直看着里面。 顺着周近远的视线,吕莎看到窗户后的座位上,有一男一女,相对而坐。 男人西装笔挺,样貌普通,女人长相清丽,看样子是个温婉的性子,可跟她比还是要差一大截。 “喂!你是认识里面的男人呢?还是女人呢?”吕莎问他。 她的声音像是打扰到周近远,周近远略皱着眉头,他看向吕莎,说:“时候不早了,吕小姐也该回去了。” 说完,随手拦下一辆计程车,硬是将吕莎塞了进去。 “哎哎哎!干嘛呢!我自己开车来的!”吕莎连连说道。 周近远并没理她,只向司机报了个地址,便“砰”一声将车门关上。 吕莎郁闷无比,但想了想,她嘴角一抹古灵清怪的笑意浮现,并没要求下车,而是跟司机说道:“师傅,就去刚才他说的地方。” 送走了吕莎,周近远举步走进咖啡馆。 姚佳年正跟高律师商量有关她跟季沉离婚的事情,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她名字,她掉头去看,只见周近远正看向高律师。 “周近远?”姚佳年站起身来,高律师也跟着站起来。 周近远看向姚佳年笑了一下:“好巧。”他看了眼高律师,又问姚佳年道:“这位是?” 第46章 chapter46 【46】 “忘了介绍。”听见周近远的话,姚佳年开始介绍起来: “这位是高律师。” “高律师,这位是我的朋友,周近远。” 周近远和高律师两人互相微笑着握了握手。 “姚小姐,既然事情都谈得差不多了,那我就先走了。”高律师对姚佳年说道。 姚佳年点点头:“谢谢高律师了。” “姚小姐客气了。” 高律师走后,周近远坐去了他的位置,问姚佳年:“你怎么会见律师?是有什么事情么?” 姚佳年点点头,对周近远淡淡一笑:“我准备跟季沉离婚。” “离婚?”周近远闻言大惊,惊后又有一抹欣喜之色掠过,姚佳年瞧出周近远的神色变化,她忽而想到之前给项瀚打的电话。 在电话里,她听到项瀚跟周近远的对话,说周近远…… 姚佳年不觉有些尴尬起来。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周近远连忙收敛起不应该出现的表情,问姚佳年:“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婚?” “没好好的。”姚佳年说道,“我跟他……”从来都没有好好的,一直都存在很大的问题,只是以前她不愿正视,只是以前她以为一切都会慢慢变好。 可是现在,她并不这样想。 她已经不想再跟季沉继续生活下去,更不愿再与陆颜有什么牵扯。 姚佳年微微叹出一口气,不再往下多说,她看向周近远笑了笑,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哎!说来也蛮惨的,我这些天被我家那位老太太逼着到处相亲,老太太生怕她孙子我娶不到老婆。”周近远十分无奈,他往外指了一下,说,“刚才我就在那里,跟一位女士相亲来着。” 姚佳年被他夸张的表情逗着弯了唇,见她脸上浮现出清浅的笑容,周近远也不知心情该好还是该坏。 姚佳年要跟季沉结婚了,她就要单身了,这对他来说,无疑是难得的机会,他是应该高兴。可是,见姚佳年整个人都有些憔悴的样子,他心里又不忍心,心疼得很。 他又问姚佳年:“你请律师,是季沉不肯离婚么?” “我前前后后也跟他谈过几次,第一次,不欢而散。第二次和第三次,他直接不肯再见我。”姚佳年说道。 周近远点了下头,说:“最好还是再跟季沉好好商量一下。” “我也知道,诉讼离婚始终也不好看,而且又要分居两年才能离。”姚佳年说,她想了一下,“我会再去找他试试看。” “佳年,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不管发生什么事,还是健康最重要,注意保重身体。” “恩,谢谢。”姚佳年微笑,“我会的。” …… 周近远本想约姚佳年一起吃晚饭,但想到她最近在忙离婚的事,便就作罢。 一来姚佳年最近心情不佳,可能并不想跟他一起吃饭,二来,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要是跟姚佳年单独吃晚饭,被有心人士看到,或许传出些姚佳年的微言。 告别姚佳年之后,周近远开车准备回自己的公寓。 路上,接到陌生来电。 电话刚接通,那边便传来一声娇怒声,对方似乎是个脾气不太好的女人,重重喊他的名字:“周!近!远!” 周近远对那声音并不熟悉:“你好,请问你是?” “我是谁?你还敢问我,我是谁?”那女人发脾气道,“我才刚跟你相完亲,还没过几个小时吧!” “吕小姐?”周近远想着以后也不会再联系,便没有存吕莎的电话号码。 “你现在在哪?怎么还不回来?我都等了你好长时间了!连你的人影都没看到!”吕莎怒而质问他道。 “等我?”周近远一头雾水,“你在哪里等我?” “在哪里?当然是在你家楼下!” 周近远轻“呵”一声。 察觉出不对劲,吕莎又问:“你报给计程车司机的那个地址,难道不是你住的公寓地址?” “吕小姐,我想我们并没有那么熟。”周近远说道。他只是随便报了一个友人的地址而已。 意识到是自己想多了,吕莎又羞又气又急,未等她说话,周近远已经出了声:“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说完,周近远挂断电话。 吕莎在陌生公寓楼下,窘迫得直跺脚。 …… 陈小雨这些天将她跟项瀚之间的问题处理得很好,无论项瀚如何表现,她都不愿再原谅他。 得知姚佳年要离婚的消息,她请假出来陪姚佳年逛街。 在她看来:越是受伤的女人,就越是要活得光鲜亮丽。 季果果诊所有事走不开,只能姚佳年跟陈小雨两人去逛街。 姚佳年给自己买了好几件衣服,又买了一条项链,还有一副不便宜的珍珠耳环,最后,又跟陈小雨一起去美容院做了个全身spa。 逛完街,陈小雨不肯回去了,非要跟着姚佳年去紫荆公寓,说今晚要跟姚佳年、季果果一起住。 两人回到公寓,季果果已经下班在家,且做好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闻着菜香,陈小雨直夸季果果厨艺一级棒。 姚佳年笑,感觉全身心都放松开来。 三人一起坐下吃饭,有说有笑,也算和和美美,陈小雨突发感概:“既然母猪不会爬树,男人不能轻信,那要不我们三个搭伙过吧?” 季果果:“……恕不奉陪。” 陈小雨重重叹出一口气;“哎!果果你拒绝我也不能拒绝得这么直接啊!”她看向姚佳年,说:“佳年,既然果果不愿加入我们,那就只好我们两个人白头到老了。” 姚佳年被她逗笑:“你呀!” 季果果:“小雨,你要真这么思嫁,我倒是有几个不错的学长,可以介绍给你认识,你认识了学长,就少来祸害佳年了。” “哼!”陈小雨一副傲娇模样,“我跟佳年相爱相伴这么多年,说祸害多伤感情!”她看向姚佳年,眼睛笑眯眯:“佳年,你说是不是?” 姚佳年笑呵呵,软软说道:“是跟你相爱多年呢?我可不好这口。” “佳年!我看你是跟季果果呆久了,一点也没有以前那么乖巧可爱了!”陈小雨佯装生气,“季果果,都是你的事儿!” 三人啼笑皆非。 …… 又过几日,姚佳年接到季老太太的电话,喊她跟季沉一起回季家老宅吃晚饭。 季果果也接到了电话。 看样子,季老太太还不知道她跟季沉之间发生的事。 姚佳年跟季果果商量了一下,觉得她还是不去吃饭得很,免得在长辈面前跟季沉起什么冲突,她不愿当着长辈的面跟季沉提离婚,更不愿再在长辈面前跟季沉假装恩爱。 等到季沉同意跟她离婚,她再跟季沉一起,将离婚的事情告诉季家的长辈。 季沉打电话给姚佳年,想接她一起去季家老宅,被姚佳年拒绝。 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姚佳年跟季果果一起出门,姚佳年去买些菜,打算自己在家做晚饭,季果果则直接去季家老宅。 姚佳年去超市逛了一趟,买了些食材和零食,回到紫荆公寓,却意外在家门前看到了季沉。 他正等在那里,见姚佳年回来,他不禁弯了下唇,但他唇角的那抹浅微笑意只浮现了一秒多种的时候便消失不见,因为姚佳年看到他并无任何喜色,只生分地对他说:“季先生来找我,是要谈离婚的事么?” 因为她的话,季沉的心脏有些揪紧:“佳年……”他看了眼姚佳年手中提的超市购物袋,说,“跟我去老宅吧。” 姚佳年没理他,拿出钥匙就自顾自地开了门,季沉跟着她走进屋里:“我们一定要这样么?” 他不能给她她所想要的婚姻爱情,伤了她的心,却又不愿意干脆大方地放她自由,她找他谈离婚的事,他干脆对她避而不见,这样的态度更是让姚佳年心里不舒服,他对待她的方式让她觉得委屈。 并不想理会季沉,姚佳年将刚买的食物拿去厨房放下,她给自己倒了杯清水,喝下一口后,见季沉也走来厨房,她微皱了下眉头:“你不去老宅么?去迟了让长辈等不好。” “佳年,奶奶很想见你,跟我一起去老宅吧。”季沉往姚佳年走来,他伸手想要扶上姚佳年的肩膀,却被她躲开,季沉伸出去的手僵硬在半空中,他表情一滞,脸色显出几分落寞。 姚佳年往客厅走去,说:“我不会去的,你走吧。” 季沉又跟着她来客厅:“别任性,佳年,看不到你跟我一起去老宅,家里的长辈会怎么想?你也不愿意看到家里的长辈不开心吧?” 听到季沉那一句“别任性”,姚佳年心里猛地升起一团火,她闭上眼睛,深呼吸一下,之后又转身去看季沉,说:“季沉,我们走到离婚这一步,难道是因为我的问题么?” 季沉深深地看着她。 姚佳年苦笑两声,又说道:“我承认,我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可是,最大的问题难道不是出在你身上么?季沉……”她别过脸去不再看向季沉,继续说:“我累了,我疲于应付你,疲于应付陆颜,疲于应付我们的婚姻。” “请你出去。”姚佳年指着门口,对季沉说道。 季沉上前两步,紧站在姚佳年跟前,她不想与他距离太近,忙要往后退,季沉却伸手牢牢钳制住她的胳膊,不让她离开他半分。 他垂眸看她,眼神里晦暗不明:“姚佳年,我说过,离婚?想都别想!” 姚佳年紧皱着眉头看他:“放手!” 季沉不为所动。 姚佳年声音上了一个调:“我让你放手!” 季沉:“不放!” “季沉!别让我瞧不起你!” “瞧不起我?那你瞧得起谁?陈新禾?”季沉此刻的眼神如鹰隼一般,他凑近姚佳年的耳朵,用一种极其阴暗的声音说道:“你因为陈新禾是什么善茬?我告诉你,他脏得很!” 姚佳年:“季沉!我再说一遍,我要跟你离婚,跟陈新禾没有半点关系!你也不用一直揪着他不放!” 季沉眼里有抹阴狠的光,也不顾姚佳年一直挣扎着脱离他的禁锢,季沉发狠般地吻住姚佳年的耳垂,姚佳年气从心来:“季沉!你干什么!放开我!” 他的吻没有半分的犹豫停止,吻过她的耳垂,又去吻她的脸颊,最后吻住姚佳年的唇肉,姚佳年越是挣扎躲避,他便越是发狠地吻她。 男女力量悬殊,又加上季沉铁了心一般,用上了很大的力气,任凭姚佳年如何努力也挣脱不开,季沉的强吻让她恼怒不已,姚佳年狠狠去锤季沉,可他仍旧岿然不动。 心里的羞愤让她红了脸,季沉正含住她的唇肉用力地吮,她泄愤般地咬下季沉的唇,没多久,便有一股腥甜的味道在这个吻中散开。 姚佳年急得直掉泪,说话的声音也落进季沉的吻中,显得含糊不清:“别让我恨你!” 这个时候,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姚佳年窘迫万分,心里对季沉更是恼怒不已,季沉吻她吻得不愿休止,姚佳年慢慢停止了挣扎,见她安静承吻,季沉吻她的力道也便逐渐温柔起来。 门铃停了几秒钟之后又开始响起。 季沉置若罔闻,他又吻了姚佳年一会儿,接着慢慢离开她的唇,他喘着气,垂眸看她,与她距离极近,他在她脸颊落下一吻,吻去她流下的泪珠,柔声说道:“佳年,我们和好吧,跟我回家。” 见他禁锢住她的力道变轻,姚佳年一把推开他,她抬头,用厌恶的眼神看他,一字一句道:“不可能!” “佳年!”季沉又往前走向她。 姚佳年连忙退后几步避开他:“季沉,如果这就是你挽回我的方式,那我现在可以明确告诉你,非但不会有任何积极效果,还会让我更加急于逃离你!” 说完,姚佳年快步往大门的方向走去,不小心碰到置物柜,撞落放在上面的一个瓷制花瓶。 花瓶落地,发出瓷器破碎的巨大响声。 门外的人按了两次门铃都不见有人来开门,以为屋里没人,正准备离开,却听见屋里传来花瓶落地打碎的声音,担心姚佳年的安慰,他开始用力敲起门来。 “年年!你在里面么?年年!” 季沉也听出这是陈新禾的声音,他心里越发恼怒,理智更是崩塌得一干二净。 姚佳年的手还没能碰触到把手上,身后季沉已经快步走来,拉住她的手,用力一扯便将姚佳年扯离大门。 “季沉!你闹够了没有!”姚佳年怒道。 陈新禾的声音再次在门外响起:“年年!你在不在里面?” 听了陈新禾的声音,季沉更是怒火攻心,对姚佳年吼道:“你这些天都在跟他见面么?姚佳年!你急着跟我离婚,是迫不及待要回到陈新禾身边么?!” 他的怒吼声被门外的陈新禾听到,陈新禾更加用力地拍起门面。 姚佳年狠瞪了季沉一眼,她绕过他就要去开门,可身体却突然腾空,季沉已经拦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你疯了!放开我!季沉!你放开我!”姚佳年喊道。 季沉径直将她抱进了卧室房间,将姚佳年扔放去床上,姚佳年来不及起来,季沉已经欺身压近,将她整个人控制在他身下。 他此刻的双眼已经有些发红,姚佳年怒而扬手,狠狠给了季沉一记耳光。 她用了大力,打过他之后,她的手掌心都有些发麻。 季沉的眼神有些恐怖,他发狂地吻住她,伸手去撕她身上的衣服,姚佳年用力推他:“季沉!你混蛋!” 那一边,陈新禾在外面急得踹门,正准备下楼去找保安,可却碰上刚回来的季果果。 季果果去老宅吃晚饭,却不见季沉,她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妥,找了理由提前回来,却见一个男人在踢门。 这个男人她先前见过,叫陈新禾,来家里找过姚佳年几次,只不过姚佳年都没有见。 “你干嘛?”季果果过去问。 看见季果果,陈新禾有些激动:“快开门!季沉在这里!” 季果果不免有些迟疑,陈新禾被关在门外,会不会是姚佳年故意的,想跟季沉两个人好好谈谈有关离婚的事,不愿被陈新禾打扰? 见她动作慢,陈新禾急起来:“快点!我听到动静,年年有危险!” 季果果一愣,连忙掏出钥匙,陈新禾急不可耐,一把夺过季果果手里的钥匙,打开门后便快步走进,循着姚佳年痛苦的叫喊声,他冲进卧室,见季沉正伏在姚佳年身上吻她,陈新禾红了眼,上前就掀开季沉。 姚佳年上身穿的衬衫已经被季沉撕开,季沉一离开她身上,她便立马拉过被子将自己遮挡着坐起身来,陈新禾见她满脸是泪,更是怒不可遏。 季果果也看到了这一幕,连忙过来安慰姚佳年,姚佳年偎进她怀里。 陈新禾跟季沉扭打起来。 姚佳年心烦意乱,不管是季沉还是陈新禾,她此刻都不愿看见。 “请你们出去!”姚佳年突然出声吼道。 伴随着她的声音响起,打斗中的陈新禾跟季沉慢慢停止了动作。 他们愣着不动,姚佳年又吼一声:“走啊!” 两个男人看向姚佳年。 姚佳年并没有看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人,她将头埋在季果果怀里,无力地说道:“果果,让他们走。” 季果果见状也紧紧锁住了眉头,她看向杵在床尾的季沉跟陈新禾两人,说道:“没听见吗?佳年让你们走!” “年年……”陈新禾欲上前,被季沉拉住。 季果果将姚佳年抱紧一些,对季沉跟陈新禾说道:“如果真为佳年好,你们就先离开这里。” 见姚佳年在季果果怀里的受伤模样,两个男人虽有心留下,但想了想,还是双双离开。 刚才跟陈新禾打了一架,季沉的头脑清醒了一些,对于刚才对姚佳年所做的事,他心里懊悔万分。 两人走后,季果果拿热毛巾给姚佳年擦脸,姚佳年心情稍微缓和下来,对季果果说;“我去洗澡。” 季果果:“好。别多想,洗完澡再说。” 姚佳年点点头,之后便拿衣服进了洗手间。 季果果走去厨房,见那里有新买的食材,可还没来得急做饭,她怕姚佳年洗完澡出来肚子饿,便叫了两份外卖,她之前在季家老宅,也没怎么吃好。 坐在客厅等外卖的时候,季果果意外接到chris的电话,自从她回国,这是chris第一次给她打电话,她以为他就就把她忘了。 接通电话,季果果问道:“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那边响起chris欢快的声音:“果果,我现在已经到你所在的城市了!” 季果果以为他在开玩笑,便无所谓地顺着他的话往下讲:“那你说说,你来这里干嘛?” chris的声音依旧很欢快:“来这里上学啊!果果,我现在可是交换生,怎么样,我说过会来找你,没骗你吧!” “你来真的?”季果果讶异,“怎么会这么巧?” “当然不会这么巧!”chris说道,“我都追你追到这里了,果果,这次你可不能再辜负我了!” 这时,正好门铃响起,季果果想着估计是外卖送来了,便不再跟chris多说,扔下一句“以后再联系”便要挂断电话。 见她这般,chris在季果果挂断电话前最后说了一句:“果果,我爱你!” 回应他的是电话被挂断的死寂。 第47章 chapter47 【47】 姚佳年洗完澡出来,正好季果果将外卖拿进屋。 “快过来吃吧,点的你最爱的鱿鱼盖浇饭。”季果果说道。 姚佳年点点头“果果,谢谢你。” 两人坐下后开始各自吃起盖浇饭来,姚佳年问季果果:“在老宅没吃饱么?” “恩。”季果果说,“他们知道了陆颜怀孕的事,那里气氛不太好。” 姚佳年没说话。 季果果顿了下,之后笑了笑:“对不起,不该在吃饭的时候说一些倒胃口的人。” 姚佳年回了她一个笑容。 两人吃晚饭,季果果问姚佳年:“我们聊聊吧,就今天季沉来找你的事。” 想到今晚发生的事,姚佳年的心情就灰蒙蒙的一片,对季沉更是失望透顶。 “如果不是你们来得及时,恐怕我就被……”姚佳年深叹一口郁气,“我没想到他会这样对我。” 季果果:“你真的决定要跟他离婚?” 姚佳年点了下头。 季果果又问:“那对于陈新禾,你是什么看法?”她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我这样问你,你别生气,跟季沉离婚后,你要回到陈新禾身边么?” “不会。”姚佳年的语气很坚定,说:“我不知道为什么季沉会那样想,你会这么问我,怕是心里也怀疑我会跟陈新禾破镜重圆。可我自己心里很清楚,我跟陈新禾已经过去了,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如果你是为了季沉,又如果你是因为怕受伤害,而不去接受陈新禾,我想我并不能赞成你的做法。”季果果说,“佳年,要是你心里对陈新禾还有感情,那么,他不失为你离婚后的一个选择。毕竟,做人不应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姚佳年摇了摇头,说:“我不会接受陈新禾,不是因为任何人,只是为了我自己,我对他已经没有感情了。” 她停了停,又对季果果说:“果果,你不知道,不管是陈新禾还是季沉,我都曾经爱过,一个是陪伴我度过整个少女时期的男人,一个是我的丈夫,对他们,我的爱情都曾经太过卑微。” “当我还在上学的时候,我就喜欢整天跟在陈新禾后面跑,每当我们之间有什么争吵,最后先投降、主动道歉求和好的人都是我,那个时候,我真的把陈新禾当做我的一小片天。” 说到这里,姚佳年神色落寞起来:“后来,他因为一些事情出了国,我追去国外,他却连见都不肯见我,虽然现在我知道以前的一切都是误会,可是……如果不是我当时爱他,比他爱我更多,如果在爱情里,我跟他处于同等地位,我想他是不会那样对我的。” “他自作主张替我们的将来做出决定,丝毫没有问过我的意思,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就算是另有隐情,我也无法接受。”姚佳年说道。 季果果安静地充当一个聆听者。 姚佳年又开始说起来:“后来我嫁给了季沉,在我们刚结婚的时候,我对他很客气,而他呢,或许是因为不甘心于商业联姻,对我十分冷漠。” “后来相处下来,我们之间熟悉了一点,由陌生人开始逐渐向关系良好的室友转变。再后来,我们的感情越来越好,他也逐渐把我带进他的朋友圈。” “然后就是我父母意外车祸去世……”姚佳年的声音低了下去。 提到父母,她心里难免不舒服,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姚佳年又接着说道:“那个时候,我真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我抗压能力不行,父母的离世对我打击很大,我没有安全感,我觉得很无助,是季沉一直陪在我身边,安慰我,保护我,爱护我,我们那时的感情非常好。” “在季沉的陪伴下,我渐渐走出阴霾,之后,我们从名义上的夫妻变成了事实夫妻,我渐渐爱上季沉,以为季沉也爱上了我。” “我们很恩爱,我以为季沉跟我会一直幸福下去,直到陆颜回国。” 想到陆颜,姚佳年突然不想再继续说她跟季沉的事。 季果果在旁安慰:“佳年,都过去了,离婚后,你一定会开始一段更好的新生活。” 姚佳年对她报以一笑。 “对于陈新禾,我从一开始就处于低他一等的位置。而跟季沉,刚开始我不爱他,跟他是平等的,后来我爱上他,就自动给自己降了级。面对季沉突然闹起的别扭,面对他跟陆颜之间的纠缠不清,我都一味忍让,甚至让自己尽量乖巧。” 姚佳年说:“在跟陈新禾还有季沉的关系上,我自己也有错,而同样的错误,我不希望自己再犯第三次。” 她看向季果果,自嘲地问:“相同的错误,我竟然连犯两次,是不是很愚蠢?” 季果果摇摇头,对姚佳年说:“佳年,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是呀,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姚佳年微笑,“离婚后,我并不打算一直单身,遇到合适的,可能会再结婚也说不定。但是我会注意,会更加谨慎。” 听了姚佳年的话,季果果有心让气氛轻松一点,便打趣着问姚佳年道:“那你说说,你打算找个什么样的男人?” “我打算找……”话没说话,手机铃声响起,姚佳年拿起手机一看,“周近远。” “周近远?”季果果道。 姚佳年看向季果果:“周近远的电话。”说完,接通,将手机放在耳边:“喂。”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甜美、稚嫩的女童声音。 姚佳年觉得纳闷:“这不是周近远的号码么?” 女童娇憨地哈哈笑了笑,老实巴交地说道:“叔叔在洗澡,太奶奶让我偷看叔叔的手机,看看里面有没有可疑人等。” 姚佳年被她说得云里雾里:“可疑人等?” “对呀!”小女孩说道,“太奶奶说最可疑的人就是你。” “我?” 小女孩:“因为别人都有名字,为什么就你没有名字呢?” “我没有名字?”姚佳年越听越听不懂了。 “姐姐,你在叔叔手机里的名称怎么是‘她’啊?”小女孩一口播音腔,“姐姐,我太奶奶让我问你,你是不是我叔叔的女朋友呀?” 姚佳年:“……” 见她表情,季果果问道:“周近远打电话过来什么事?” 姚佳年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想问那个小女孩,可电话却突然被掐断,姚佳年微歪了歪脑袋,对季果果说:“不是周近远听的电话,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季果果也是一脸的微惑。 …… 周近远难得回家一趟,周老太太关心他的感情问题,知道直接问他,他也不会说,便关照曾孙女璇璇,璇璇今年只有七岁,胖乎乎肉滚滚的,却是个古灵精怪的主儿,老太太跟璇璇一合计,很快便有了法子。 周家一家人吃过晚饭,周老太太让周近远去客厅陪她说会儿话。 周老太太问周近远这些天相亲相得如何,周近远正疲于回答,璇璇却跑了过来,一来就缠着他不放,玩了一会儿,璇璇不小心,将果汁洒在了周近远身上。 周近远正好借口上楼换衣服,也好避开周老太太的一再盘问。 他估计放慢动作,可回房换完衣服却发现,自己的手机呢? 再想到刚才小胖妞过分黏他的热乎劲,周近远瞬间了然于心。 大步下楼,果然见小胖妞正捧着他的手机在说话,还开着免提功能,周老太太在一旁十分认真地听着,那模样,像好学的小学生在听老师讲课。 周近远走过去,正听到小胖妞说了一句“姐姐,我太奶奶让我问你,你是不是我叔叔的女朋友呀?”,周近远连忙抢过电话,看见屏幕上“姚佳年”三个字,周近远太阳穴跳了跳,立刻挂断电话。 他一双眼静静看向璇璇。 小胖妞呵呵笑:“叔叔,那位姐姐的声音真温柔。”嘴甜完,又立刻躲去周老太太旁边,对周近远说道:“叔叔,你别瞪我,都是太奶奶的主意。” 周老太太伸手点了点璇璇的脑门:“你这个小叛徒!” 那边,周母招手喊璇璇过去:“璇璇,洗澡了!” 璇璇闻言立马点头,她也不愿在这里观赏她叔叔的瞪眼神功,颤抖着肚腩上的小肥肉,璇璇奔向周母。 偏厅沙发处正剩下周老太太跟周近远。 周老太太问周近远:“小远啊,跟奶奶说说,你手机里的那个‘她’究竟是谁?” 周近远没回答。 周老太太觉得这其中肯定有问题,又问道:“人家姑娘好好的有名字,你存人号码,不写上人名字,怎么非要写一个‘她’字啊?” 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周老太太谈论有关姚佳年的问题,周近远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夜深了怕走夜里,今晚就住在家里!”周老太太说,她脸上有抹欣喜之色,“快跟奶奶说说,你是不是暗恋人家姑娘没结果?要不要奶奶给你帮帮忙?” “奶奶!”周近远无奈至极,“她只是我一个朋友,普通朋友。”至少现在是。 说完,周近远不愿再跟周老太太打太极,快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回去的路上,周近远给姚佳年打了个电话道歉,说是自己的侄女年纪小不懂事,纯属瞎闹着玩,姚佳年倒也没怎么在意。 她无所谓的态度让周近远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有点寞然。 …… 姚佳年一连多日对季沉避而不见。 季沉当日对她做的事让她心里产生了一些阴影,可离婚的事情还是早点办为好,老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 姚佳年决定再跟季沉谈判一次,如果不成功,就只能诉讼离婚了。 再三斟酌,姚佳年还是给季沉打了通电话,约他见面。 季沉的声音提起来有些憔悴,两人约定好见面时间和地点。 然而,在距离跟季沉约好的见面日期的第一天,姚佳年却意外接到吴嫂的电话,说季沉生病了,已经好几天没有去公司,只在家里休养。 吴嫂说希望姚佳年能够回家一趟,看看季沉,姚佳年本想拒绝,但禁不住吴嫂的再三请求,无法,只好同意明天下午去一趟季宅。 考虑到上一次见面季沉的所作所为,季果果答应陪同姚佳年一道去趟季宅。 两人到达季宅后,吴嫂招待她们在客厅坐下,对姚佳年说:“太太,你总算回来了,先生在楼上卧室呢。” 姚佳年略有些尴尬地对着吴嫂笑了笑,吴嫂又说道:“先生这几天脸色很差,希望太太这次过来,能让先生感觉好些。” 见姚佳年面露难色,坐在一旁的季果果心里微有些无奈,对吴嫂说道:“我想你误会了,佳年这次过来,是想跟季沉提离婚的事。” 吴嫂闻言惊讶不已,她看向姚佳年道:“太太要跟先生离婚?……我还以为你们只是普通吵架而已……” 姚佳年:“吴嫂,你是明白人,我想你也应该清楚,究竟我跟季沉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吴嫂闻言叹了口气,她停顿着想了想,说:“如果太太决意要跟先生离婚,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太太……”她面露一丝异色,说:“先生现在病着,还请太太照顾一下先生的身体状况得好。” 姚佳年并没接吴嫂的话,只是说:“我上去看看季沉。” 吴嫂见状,知道姚佳年这次怕是下了决心,便没再说些什么,只觉心中遗憾。 季果果并没有跟姚佳年一起上去的打算,见姚佳年起身,只说道:“我在这里等你,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姚佳年点了下头,接着便往二楼的卧室走去。 她开门进去,季沉正躺在床上打点滴,兴许是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季沉睁开眼来,看到姚佳年后,他面露微讶,支起身来,背靠在枕头上,对姚佳年说道:“没想到你会来看我。” 他脸色苍白,下巴上有青色的胡渣,情状有些颓废。 姚佳年在床旁边的小沙发上坐下,并没说话。 或许是生病的缘故,季沉的眼神很平和,平和中又似乎带着一点哀颓,见姚佳年一直安静地坐在旁边,季沉眸色更暗,说道:“你来,是想找我谈离婚的事?” 姚佳年点了下头,说:“离婚的事,我想尽快办妥。” 季沉苦笑了一下:“我以为你会因为我现在生着病,而暂缓提离婚的事。” 姚佳年没去看季沉的眼睛,轻声道:“抱歉……” 她简短的两个字却令季沉更是落寞难过:“以前你跟我说对不起,是想挽留我,现在你跟我说抱歉,却是想将我推开。” 季沉顿了顿,又对姚佳年说道:“佳年,我错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咎由自取。” 姚佳年一副淡淡的模样:“事情已成定局,你也不必这样说。” “定局?”季沉苦笑一声,天知道他心里有多舍不得姚佳年,“你真的不能再原谅我一次?” “季沉,我们不合适。”姚佳年说,“就算再勉强在一起,以后还是会分开。” 季沉不再说话。 两人彼此之间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姚佳年觉得十分压抑,她去看季沉,却见季沉一双眼睛凉凉的,刚触上季沉的眼神,姚佳年便立刻移开视线。 他的声音响起,跟他的那双眼一样透着凉意,问她:“就这么想离?” 姚佳年并没犹豫:“是。” “姚佳年……你……”季沉停了一下,“你是不是……还忘不了陈新禾?” 每当季沉提起陈新禾,姚佳年心里就会很不舒服,他们会走到离婚这一步,明明是因为他放不下陆颜,不是么?为什么每次都要抓陈新禾出来说事? 姚佳年看向季沉,想说些什么,却惊讶地发现季沉眼里有泪。 她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流泪。 姚佳年愣住,却听季沉继续说道:“当年,是因为陈新禾,你才打掉我们的孩子,是么?” 打掉他们的孩子? 听了季沉的话,姚佳年心里震惊,她怔怔地盯着季沉看,一时竟忘记了解释。 她那时怀孕后,本想告诉季沉,可却恰逢陆颜回国,季沉对陆颜宠爱有加,对她却莫名其妙地冷落下来,她心里不舒服,后来又检查出宫外孕的事,便没有让季沉知道,会那样做,也是存在跟季沉赌气的成分。 可他却知道她怀孕并打掉孩子的事? 他误会了,以为她是因为陈新禾,所以才打掉他们两个的孩子? 姚佳年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不是这样的……”姚佳年连说话的声音都显出讶异。 “那是怎样?”季沉问道,“不是因为陈新禾,那是因为什么?” 他的语气带着责怪和质问,更让姚佳年心里不舒服,她本想跟他解释,可现在一来,却完全没有了解释的心情,只看着季沉苦笑了一声。 苦笑过后,姚佳年的表情变得冷漠起来,她对自己跟季沉的这段婚姻感到失望至极:“季沉,我没想到你到现在还弄不清楚,我会跟你离婚,是因为你放不下陆颜。” 说完,她不愿再在这个地方多呆一秒,起身快速离开。 跟着姚佳年一起走出季宅,季果果看她脸色不好,便说道:“回去的时候,我来开车?” “恩,好。”姚佳年说道。 两人上了车,季果果又问道:“我们现在就回去,还是找个地方散散心?” “回去吧。”话说出口,姚佳年又想了想,说,“不,果果,我们去逛街,好不好?” 季果果点点头:“没问题,反正今天是星期天,要不要喊上陈小雨一起?” “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姚佳年说。 约定好见面地点,姚佳年跟季果果到的时候,陈小雨还没露面,两人在游乐场附近的甜点屋里等陈小雨。 等人的时候,姚佳年将刚才跟季沉见面所说的事情告诉了季果果。 季果果惊讶:“看来你们的婚姻存在的问题不是一点。” “恩,我们对彼此都保留太多。”姚佳年说,“当初宫外孕的事,如果我当时就跟季沉说,他也不会误会我。而他却也没有选择向我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就主观地替我的行为找了一个理由。” “婚姻需要两个人用心去维持,很显然,我们两个都没有做到,他有错,我也有错,现在弄得要离婚,也算是有因就有果。”姚佳年说道,“看来,我跟季沉真不适合当夫妻。” 季果果闻言,想缓和气氛,便笑说道:“前人之鉴,我以后找老公,一定要找个愿意对我坦诚的!” 姚佳年点头:“还要你愿意对他敞开心扉的。” 季果果表示赞同:“恩,有的人就是有那种魔力,你站在他面前,明明想对他坦承布公,可总有什么地方觉得不对劲,话到嘴边都说不出口!” 季果果想了一下措施,又接着说道:“他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都让你觉得压抑,让你心里堵着一口气,让你不舒服,然后,就算你想说什么来缓和你们之间的关系,可到最后还是赌气不说,他难受,你自己憋着也不舒服。那种人,我以后坚决不要。” 这时陈小雨正好走进甜品屋,姚佳年看到,正朝她挥手,却见陈小雨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项瀚。 陈小雨一脸嫌弃,项瀚一脸讨好。 姚佳年有种不好的直觉。 第48章 chapter48 【48】 项瀚并没跟着陈小雨走过来,陈小雨在姚佳年这桌坐下后,项瀚只坐在了附近的一桌。 姚佳年看了眼项瀚,问陈小雨:“怎么回事?” 季果果也掉头去看了项瀚一眼,然后替陈小雨回答了姚佳年:“被缠上了。” 陈小雨点点头,说:“好几天了。” 姚佳年问:“求你原谅?” 陈小雨表情无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季果果也微微摇了摇头:“不过,他这个求原谅的方式倒是挺简单粗暴的。” 陈小雨慢慢严肃起来,她微低眉说道:“这一次我是说什么都不会再原谅他了。” 姚佳年见陈小雨脸色微微有些落寞,忙岔开话题说道:“我们今天好好放松一下!” 季果果也道:“对!忘掉所有烦恼事,好好玩一天!” 陈小雨听见姚佳年跟季果果的话,她笑了笑,问:“你们两个约我在这里见面,不会是想去附近的游乐场玩吧?” 季果果:“去游乐场怎么了?” 陈小雨故作不满:“太幼稚了!” 三人在甜品屋吃了点东西,接着便要去游乐场,项瀚不出所料地一路尾随她们,保持一臂的距离,陈小雨对此故作无动于衷。 刚进到游乐场里面,姚佳年正问季果果和陈小雨,先玩什么好,却见一名七八岁的小女孩迎面跑来,小女孩咧着嘴笑得十分灿烂,她左手抱着一只毛绒泰迪熊,像是看到了什么让她十分兴奋的人,两条小腿跑得飞快,差点撞到姚佳年。 姚佳年下意识地往旁边让开,那小女孩飞快地从她面前奔过,接着重重抱住了项瀚的大腿。 不仅姚佳年,季果果和陈小雨两人也注意到突然冲过来的小女孩,三人往后一看,见小女孩亲昵地抱住项瀚的一条腿,都有些惊讶。 那小女孩声音娇甜糯软:“项瀚叔叔!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太有缘了!” 项瀚也是一副讶异的表情:“璇璇?” 璇璇抬头小脑袋看项瀚,一张圆嘟嘟的脸上满是笑容:“今天星期天,太奶奶和叔叔带我出来玩!” 小女孩的声音很响亮,姚佳年莫名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 项瀚低头看向璇璇,微微笑了笑:“周近远也来了?” 见璇璇重重点了点头,项瀚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姚佳年一眼,看得姚佳年很不舒服。 陈小雨拉了拉姚佳年,说:“我们走吧。” “恩。”姚佳年点点头,她移开视线,往前去看,却见不远处,周近远正搀扶着一位奶奶往这边走来,看见姚佳年,周近远脸色一连三变,先是惊讶,然后是欣喜之色,最后又将之前的情绪掩饰住,换成一幅波澜不惊的平常模样。 见陈小雨要走,项瀚想追,可无奈被璇璇紧紧抱住了大腿,无法追上前去,此刻见周近远和周老太太正往他们这里走来,项瀚嘴角的一抹浅淡笑意一闪而过,连忙喊住姚佳年:“姚佳年!你走什么?没看到周近远么?” 姚佳年一愣。 她又想到项瀚先前故意开免提让她听到的一些对话,正觉尴尬,项瀚又向不远处的周近远说道:“我说周近远,你看,你跟姚佳年两个人还真的有缘有份!” 项瀚另有深意的话令周近远很不舒服,他冷眼看向项瀚,接着又去看抱住项瀚的璇璇,正色道:“璇璇,过来。” 璇璇摇摇头:“不,我最近看动画片,学到一个新的技能,原来小孩子是可以抱住大人的大腿,这样就不用走路了,大人走路的时候可以顺便带着小孩子。” 周近远表情显得稍微有些严厉:“璇璇!” 璇璇很少见周近远这样,没办法,只能嘟了嘟嘴,不情不愿地放开项瀚的大腿,一边往周近远的方向走,一边又小声嘟囔:“让我过来,我过来你就会给我抱大腿吗?” 姚佳年等人并不愿在这里多留,正要走,可一边是项瀚扯住了陈小雨的胳膊,另一边是周老太太走了过来,对着姚佳年跟季果果微笑。 周家和季家有些交情,周老太太是见过姚佳年跟季果果的。 看见老人家朝她俩微笑,姚佳年跟季果果两人处于礼貌,便率先向周老太太打了招呼,周老太太点点头,问:“你们也是来游乐场玩的?“ 两人答是,说:“周末,来放松一下。” 周老太太又笑了笑,说:“正巧,我也带我曾孙女儿来玩,要不就一起?” 旁边周近远的表情有丝异象。 气氛莫名地尴尬起来。 说实话,姚佳年并不不想跟周老太太、周近远等人一道,正想着该如何推辞,那边被项瀚扯住胳膊的陈小雨却在挣脱间不小心崴到了脚,疼得低呼一声。 项瀚要上前去扶,却被陈小雨大力推开:“不用你管!” 见状,姚佳年跟季果果连忙过去,一人一边扶住陈小雨。 周老太太看陈小雨崴到脚,也不好再留姚佳年跟季果果两人与她们一道,说:“果果,佳年,既然你们的朋友受了伤,那就赶快送她去医院。” 陈小雨出于对老人的恭敬,对着周老太太笑了笑。 项瀚还想跟着陈小雨走,却被她狠狠瞪了眼:“项瀚,我现在身体不舒服,如果你真关心我,就别再跟着我,让我心也不舒服!” 她的话冷漠至极,让项瀚愣在了原地。 姚佳年跟季果果向周老太太道了别,之后便搀扶着陈小雨离开了游乐场。 项瀚怔怔地看着陈小雨的背影,心如刀绞。 周老太太瞧出些什么,却没多说。 …… 璇璇这次的游乐场之行玩得并不多么开心。 难得遇上经常给她买零食、礼物的项瀚叔叔,可项瀚却苦着一张脸,都不肯赔她玩。连太奶奶和她亲叔都表情不对劲。 弄得她心情都不好,回去的路上,干脆在车里睡起了大觉。 周老太太见璇璇很快入睡,便对坐在前面开车的周近远说道:“看来项瀚跟佳年、果果的那个朋友关系不简单。” 周近远并无心项瀚的事,随便敷衍道:“不清楚。” 周老太太意不在此,安静了几分钟,她又问周近远道:“在游乐场的时候,项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怎么说你跟季沉的媳妇有缘?” 她之前就注意到这句话,心里不太舒服,却碍于场合没说,现在只剩他们周家自己人,周老太太便说道:“这句话我听着就不顺耳,更别说落进有心人耳里,这不存心要我们老周家难堪么?” “我说你从小跟项瀚最要好,近一年以来怎么越走越远了。”周老太太说,“对于项瀚,你是该离他远点,他风评一贯不好,我也不喜欢你跟他多接触。” 听周老太太仿佛还有话不说,周近远也心知肚明,此刻并不多言,只等她将后面的话一起说尽。 过了半响,周老太太又道:“我虽然年纪大了,却也不是老糊涂,事出必有因,不会空穴来风,他会说出那样的话,恐怕是看出了什么猫腻。” “近远,你老实跟奶奶说,你一直不谈女朋友,是不是因为季沉媳妇?” 周近远表情淡淡的:“她最近在办离婚。” “离婚?”周老太太一双眉担忧地皱起来,“近远,她要跟季沉离婚,是不是因为你?” 如果是因为他,那他此刻也不会是这种表情,周近远自嘲地想。 他往后视镜里看了眼周老太太,见她一脸的严肃和担忧,周近远略有些无奈:“不是。” 周老太太总算松下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周老太太又说道:“近远,你从小就是个懂事明理的孩子,这点奶奶也知道,所以,向来你要做什么事,奶奶都支持你,从来没有反对过。” 此刻,周近远并不想从周老太太口中听到自己所不愿听到的话,出声打断了周老太太的话,说:“这件事上,我会依照自己的想法来,任何人也阻止不了。” 如果姚佳年真和季沉离了婚,那么对于他来说,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或许也是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他再不好好把握,恐怕说什么都不会甘心。 周老太太在周家地位最高,周父周母孝顺是出了名的,一家人都很顺着周老太太的意思。周老太太一向对周近远宠溺得很,可周近远却也从未忤逆过她。 周家有两个儿子,周近远的哥哥和大嫂早些年相继离世,留下璇璇一个女儿,周近远又从未往家里带过女孩子,周老太太心里是十分希望周近远可以尽早结婚,为周家多添点人气的,可现如今,自己的好孙子却看上了有夫之妇。 说周老太太心里一点疙瘩都没有,那是假的。 可见周近远态度坚决,她便也不好多说什么。 还好,她孙子虽然看上的是个有夫之妇,但却是个正在办理离婚的有夫之妇,所幸他们离婚的原因不在于周近远,这让周老太太多少有些宽慰。 “近远,你自己想想清楚,如果真喜欢,那奶奶也不拦你。”周老太太说,“奶奶还能不相信你?我自己的孙子我自己清楚得很,你看上的女孩子,一定是个好女孩!奶奶也不是什么顽固不化的人,好女孩就算离过婚,她还是好女孩!” 万一姚佳年跟季沉离了婚,周近远又把姚佳年给娶进了门,那他们老周家跟季家的关系岂不是太尴尬了些? 算了算了,周老太太也不愿再多想,这些事情,还是等周近娶了姚佳年再说吧。 周老太太的话令周近远少了些顾虑,这时又听周老太太说道:“只是有一点,姚佳年只要一天没跟季沉离婚,她就都是季沉媳妇,是有夫之妇,你可别做出什么逾越规矩的事儿。” 季沉自然明白:“这点您可以放心。” 周老太太这才点了点头,放下心来。 …… 季沉最近有些心力交瘁。 姚佳年要跟他离婚的事,形成了他的一个心结,这些天,他想了很久,不仅仅是他跟姚佳年的婚姻,还有他跟陆颜的关系。 越想越觉得自己太过失败。 他觉得,也该给姚佳年,给陆颜,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夜里七点,陆颜给他打电话,从声音里听出,陆颜似乎喝了酒。 季老太太、季父季母三人虽然知道了陆颜怀孕的事,但却并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谁,陆颜并不想告诉别人她肚子里的是项瀚的孩子,在她看来,这世上能做她孩子父亲的只有季沉一人,可她却不能当着季家长辈的面说出上次跟姚佳年所说的话。 为了避免被季母一直追问孩子的爸爸是谁,陆颜搬出了季家老宅,自己在外面租了一套公寓。 季沉达到陆颜公寓的时候,是晚上八点二十分。 陆颜一个人在家喝闷酒,见到季沉过来,她十分开心,但很快又收敛起喜悦之色,取而代之的是忧郁痛苦的表情。 给季沉开完门后,陆颜又坐回到客厅吧台,开始喝起酒来,她并没去看季沉,眼色颓废地灌自己酒,说道:“我以为你不会过来。” 季沉走过去,夺下她手里的酒,冷冷的语气:“你不知道喝酒对肚子里的宝宝不好?” “宝宝?”陆颜落泪,“季沉,你关心宝宝,比关心我还多。” 她站起身来,贴近季沉几分,季沉立马微皱眉往后退了几步,陆颜眼睛湿漉漉:“季沉,你别这样对我,好不好?”她上前抱住季沉,贴得他十分近。 季沉照顾到陆颜肚子里的孩子,并不能将她一把推开,只能用力扯开她的手:“陆颜!” “陆颜?”陆颜有些失魂落魄,她往后靠在吧台上,安静地哭了一会儿,以为季沉会过来为她擦干净眼泪安慰她,可谁知季沉却连给她递张面纸都没做,这触怒了陆颜,她觉得心里难受得很,太多不良的情绪急需宣泄。 陆颜突然拿起吧台上的酒杯,狠狠砸在地上,里面剩余的酒水溅在她的裙角,玻璃碎片洒了一地,她对着季沉哭诉道:“陆颜陆颜,你以前都喊我颜颜的!你忘了,你以前总喊我颜颜,你的声音好听,我喜欢听你喊我颜颜。” 季沉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对她刚才的行为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陆颜此刻心情起伏不定,她又过去拉住季沉的胳膊:“你喊我颜颜,喊我颜颜,好不好?” 她赤着脚,过来季沉这边的时候,根本没注意脚下的碎玻璃,玻璃擦过脚心,传来一阵疼痛,她却完全没有心思去顾忌脚下的痛楚,只痴痴地看着季沉,说道:“季沉,既然姚佳年要跟你离婚,那就离吧,跟她离婚,我求求你,跟她离婚。” 季沉并没有去关心陆颜是否踩到了玻璃碎片,听了陆颜的话,他只冷笑了一声,说道:“当初求我跟佳年结婚的人是你,现在求我跟她离婚的人也是你。” “我错了,我当初不该让你跟姚佳年结婚,季沉,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陆颜苦苦哀求季沉,“离婚吧,离婚好么?就当是为了我,不不,就当是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跟她离婚吧。” 季沉冷冷地看向陆颜。 过了片刻,他没什么表情地对陆颜说道:“我只说这最后一遍,别再作践你自己。”说完,季沉转身欲走,陆颜见状连忙喊住他:“季沉!” 季沉并没理会。 “季沉!”陆颜哭腔更浓,“是不是要我死在你面前,你才肯跟姚佳年离婚?” 说着,她拿起地上的一块碎片,跑到季沉面前拦住他,做出要割腕的动作,说:“跟她离婚,否则我就死在你面前!” 这样的陆颜让季沉隐隐有些厌恶。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么?”季沉道。 陆颜摇摇头:“我不管,我什么都不管,我只想要你。” “季沉,我那么爱你,你就不能也好好爱我么?”陆颜一张小脸梨花带雨,“我不介意的,我不介意你心里爱着其他女人,你放心,我不会逼你忘记姚佳年,我只希望你可以回到我身边,我只要你。” 季沉皱了皱眉,说:“可我介意。” 陆颜愣住,静静流泪看他。 季沉:“我介意呆在我身边的人是你而不是姚佳年。” 说完,季沉绕开陆颜往外走去,陆颜哭喊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想看到我死!” 季沉的脚步并未停下。 “季沉!别忘了!你欠我的!你欠我的!” 她的这句话让季沉停下步子。 见季沉停步,陆颜像是找到希望般,她笑了笑,跑去季沉跟前,拉住季沉的双臂,说:“季沉,跟姚佳年离婚,就当补偿我,补偿我当年为你失去的,好么?” 季沉凉凉地看向陆颜。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季沉沉声说道:“最后一次。” …… 最近有一只萨摩耶被送来兽医店,随着身体状况逐渐变好,小萨摩耶也越发可爱好动起来。 姚佳年跟小茹都很喜欢这只小萨摩耶。 这日早晨,姚佳年更是将画板拿了出来,准备画下这只萨摩耶。 正画到兴头上,突然接到季沉的电话。 她本想找时间再跟季沉最后谈一次,挑明他不同意离婚,她就采取诉讼离婚的方式,可没想到,这次季沉给她打电话,却是主动提到离婚的事。 既然季沉同意离婚,那姚佳年自然愿意跟他见上一面。 两人一起吃了午餐,在一家法式餐厅。 姚佳年一直很沉默,季沉也没说什么话,气氛古怪而又压抑。 用完餐,季沉带姚佳年去了墓地。 站在自己父母的墓碑前,姚佳年本就不怎么明朗的心情,更加沉郁起来。 季沉站在她侧后方,眼神隐晦不明。 “几年前,我在这里跟你父母说,要好好照顾你一辈子。”季沉说。 姚佳年没说话。 季沉:“那时我背着你回去,说要带你回家,可现在……” 想起往事,季沉只觉眼睛有些酸涩,说道:“再过几个小时,你的家里就不再有我的位置了……” 姚佳年并不觉得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她只深深呼吸了一下,接着转身对季沉说道:“走吧。” 季沉纵有千般不舍,撞上姚佳年坚决的态度,也只能点了下头。 两人去到民政局,离婚处的人并不少。 等了一会儿的时间,姚佳年没跟季沉说过一句话。 等到他们的时候,工作人员已有些无奈:“今天离婚的人怎么这么多?” 例行公事,工作人员向两人做了些简单的询问,季沉脸色发寒,一个字也不多说,姚佳年倒是温和地多说了几句。 见姚佳年为人温柔,工作人员开口劝了劝,说:“我看二位郎才女貌,真的不再考虑看看?其实婚姻都需要夫妻双方慢慢磨合的。” 季沉看向姚佳年。 姚佳年摇头,对那位好心的工作人员说道:“我们已经决定好要离婚了。” 工作人员见状,不再多说,拿本盖了章。 走出民政局,季沉问姚佳年:“我送你回去?”来的时候,姚佳年并没开车。 姚佳年礼貌地拒绝了他:“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说完,不等季沉多作挽留,姚佳年已经往路边的站台走去。 季沉杵在民政局门口,看着姚佳年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心里五味杂陈。 现在,姚佳年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他们离婚了…… 想到姚佳年刚才拒绝他时的礼貌态度,季沉只觉心脏抽疼,她现在连恨他、怨他都愿意了么?她现在连任何一丝情感都吝啬于给他了么? 他们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的妻子,他的姚佳年,最后会属于谁呢? 季沉苦笑一下,最后提车往季宅的方向驶去。 第49章 chapter49 【49】 回到季宅,吴嫂来开门:“她在里面。” 季沉一脸倦色,脱下西装外套递给吴嫂:“陆颜?” 吴嫂点点头:“在客厅呢,等了很久了,午饭也没吃。” 季沉觉得太阳穴跳得厉害,并没有闲心应付陆颜,说:“让她走。”之后便径直往楼梯处走去,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陆颜听到动静,连忙站起身来,却见季沉连看也没看她一眼,似乎是要直接上二楼的样子。 “季沉!”陆颜企图喊住他,可季沉却并没有作丝毫停留,在她眼前走上二楼。 陆颜想要追着他上去,却被吴嫂拦住:“陆小姐,先生不喜欢外人上二楼。” “吴嫂,你糊涂了吧。”陆颜怪异地笑了一下,“我怎么算是外人?” 吴嫂:“先生吩咐过,在季宅,除了先生和太太以外,其他人都是外人。” “太太?”陆颜冷笑一声,“吴嫂,难道你不知道,季沉刚才出去就是去跟姚佳年离婚的?” 见吴嫂没说话,陆颜又道:“都离了婚,她姚佳年就跟季沉、跟季家一点关系也没有了,她算哪门子的季太太?” 吴嫂:“先生说了,让陆小姐你先回去。” 陆颜坐回到沙发上:“我不会回去的,他不想见我,我就一直在这里等下去,一直等到他愿意见我为止。” 看着陆颜美丽的脸上显出一丝刻薄相,吴嫂心中不喜,又无奈得很,摇摇头,也不再管顾陆颜。 陆颜一个人闷坐着,季沉越是不下来,她心里就越是不甘。 不是这样的,事情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跟季沉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是么?!每一次,每一次命运都将季沉推向她,为什么唯独这一次却成了例外? 他跟姚佳年离婚了,为什么却不愿回到她的身边? 陆颜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季沉产生男女之情的,只知道那个时候,季沉还是她的哥哥,她正为这段不能见光的暗恋感到痛苦煎熬,上天却送给了她一份美丽的礼物,在得知自己跟季沉并无半点血缘关系的时候,陆颜真有种自己是上帝宠儿的感觉。 她在犹豫了一段时间之后,向季沉表明了心迹,可季沉却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她,她并没有放弃,她懂的,季沉在之前的十几年一直把她当成亲妹妹,他一时难以接受她的感情,她理解的。 从那之后,季沉开始刻意避开她。 就在她以为自己跟季沉再无可能的时候,命运又一次将季沉推到她身边。 那是一场劫难,可那场劫难却因为季沉,变成了一种幸运,就算凤凰涅槃,在承受过烈火焚烧的强大痛楚之后,终于得到自己渴望已久的。 季沉念大学那会儿,因为项瀚的关系,又加上年少轻狂,结交了一群社会上的不良青年,那天晚上,她跟着季沉去唱k,ktv里,大家喝了酒,然后就发生了那场她一生中都不会忘记的悲剧。 季沉喝得烂醉如泥,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亲眼看着她被一群流氓轮~奸。 那一刻开始,陆颜所有的青春年华跌入地狱。 就当她在地狱煎熬的时候,季沉将她拉回人间。 她怀孕了,她害怕极了,不想让任何一个人知道,她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自己做主,去了一家私人医院,做了人~流手术,不幸的是,因为医生处理失当,她被告知,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再怀孕。 那时陆颜觉得自己的整个人生都毁灭了。 她开始自残。 后来季沉知道了她怀孕、流~产的事,也知道她可能再也无法怀孕,理所当然地,季沉将所有的责任揽上了身,他内疚极了,认为自己亏欠她的,永远也补偿不了。 再后来,他们在一起了。 季沉终于开始以恋人的方式守护在她身边,陆颜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在一起之后,季沉从未主动拥抱过她,从未吻过她,也从未碰过她,只有一次在她痛苦难忍时,轻轻吻过她的额头,可她不在乎。 她知道,季沉会永永远远地守护她,因为他心里对她太过亏欠。 她就是要他对她亏欠,只有这样,她才能将他长久留在身边。 当他们的恋情被季家长辈知道后,季老太太、季母二人开始急匆匆地为季沉物色对象,一场商业联姻应运而生。 季沉不愿辜负她,他要带她私奔。 季老太太开始厌恶起她来,季母泪水纵横地跪在她面前,求她劝季沉跟姚佳年结婚。 或许是她当时鬼迷心窍,竟然做出了一个她此生最为后悔的决定,她亲手将季沉推向姚佳年,又听季母的安排,出国留学。 她以为,她真的以为季沉一定不会爱上其他女人,他对她的愧疚令他不会背叛她的感情。 她太自信了。 不过还好,虽然等她回国之后,发现季沉爱上了姚佳年,但那又怎样?季沉心里对她的愧疚之情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散去的? 她发现季沉跟姚佳年之间除了她,还存在一个陈新禾,太多太多的问题。 因为姚佳年爱过陈新禾,季沉嫉妒得要发疯,甚至不惜利用她来试探姚佳年的反应。 她自然要趁虚而入。 她使了太多的心机,本以为能够拆散季沉跟姚佳年两人,谁知季沉却跟姚佳年和好了。 季沉带姚佳年去加拿大旅行,她担心又害怕,苦苦哀求唐翌洲带她去找季沉,可人去了加拿大,季沉却不愿见她。 她痛苦,绝望之迹,竟酒后乱性,跟项瀚发生了关系。 本以为这对她是场灾难,可谁知上天眷顾了她一次,她怀孕了。 这或许是她唯一的孩子,虽然孩子身上流的是项瀚的血,可她不在乎,她只知道,因为这个孩子,季沉就永远不可能跟她断得清楚。 那天季沉来找她,说以后不要再见面,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又重新被季沉扔回到地狱里,她表面答应了他,却要求他跟她去商场给肚子里的宝宝买东西,她设法让季沉回忆起以前的事情,她希望季沉对她的愧疚之感能重新浓厚起来。 终于,季沉答应,虽然之后不会再见面,但一定会将她肚子里的宝宝当成自己亲生的。 有他这句话,她便清楚,季沉跟姚佳年是不可能的了。 果然一切似乎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可是现在,她好不容易等到季沉愿意跟姚佳年离婚,为什么却让她自己落得这般田地? 他为什么还是不愿意见她? 陆颜痴痴地等在客厅,不时往二楼张望,终于,她等来了季沉,见季沉下楼,陆颜欣喜地站起身来,她往季沉走去:“你终于肯见我了!” 季沉并没有理会陆颜,举步往沙发处走去,陆颜也跟着过去坐下。 吴嫂见季沉下楼,端了茶水过后,季沉只让她跟家里的佣人都先退下,说是有话要单独跟陆颜说。 众人退下后,陆颜说道:“今天宝宝可调皮了,他——” “陆颜,”季沉打断她的话,说,“有些话,我想今天应该跟你说清楚。” 他严肃而冷漠的表情让陆颜心一沉。 她并不想听到他后面要说的话。 陆颜:“有什么话以后再说,我肚子饿了,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 季沉眼神没什么温度地看向她。 陆颜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饿一下倒是没有关系,就怕饿坏了肚子的宝宝。” 季沉似乎并没有听到她说话似的,他开诚布公地说道:“当年你因为我,失去了最宝贵的清白,如今我为了你,也失去了最重要的挚爱,陆颜,我欠你的都还清了。” 陆颜:“季沉……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对我!” 撞上季沉那一双冷漠的眼眸,陆颜突然泪如雨下:“不!季沉!不!你欠我的怎么能够还清?季沉,你欠我的一辈子也还不完!你要一直亏欠我!” 季沉并不在乎陆颜此刻的反应:“以后我们就当陌生人好了,你是否生下这个孩子,亦或是你今后怎样生活,都与我无关。” 季沉站起身来:“也希望你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我不要!”陆颜也跟着季沉站起身来,她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曾经有多熟悉,此刻就有多陌生,“季沉,告诉我,这都不是你的真心话,你要负我么?” “季沉,你舍得负我么?”陆颜的声音很柔很轻。 季沉:“因为你,我伤害了佳年,所以,我无法再在你面前当个好男人。那样就太对不起姚佳年了。” “你走吧。”季沉说道。 陆颜摇摇头,并没说话,只是眼泪一直流个不停。 听不到陆颜的回答,季沉又说道:“明天早上我回来之前,不想看到你还在这里,否则,我会用你和我都不想的方式赶你出去。” 说完,季沉不愿再作停留,无半分犹豫地离开季宅。 …… 夜里的海风尤其凉人心骨。 周围并无他人,季沉独自坐在岸上,旁边是几罐空啤酒瓶。 等到微微有些醉意上来,他才给姚佳年打了个电话。 “喂。”姚佳年的声音软软的,一下子就让季沉有些鼻酸。 他轻轻蠕动了一下唇,可所有的话却卡在喉咙里。 听不见季沉说话,那边姚佳年试着唤了声他的名字:“季沉,是你么?” 她的声音听在他耳中,季沉眼睛酸疼:“佳年,祝你幸福。” 终于说出了一句话。 姚佳年闻言顿了顿,季沉似乎能够看到她微微笑起的模样,用温柔的口吻对他说道:“也祝你幸福。” 季沉没再说话。 彼此沉默下来,却谁也没有挂断电话,许久之后,季沉听到姚佳年轻声说道:“季沉,有件事我想跟你说清楚。” “虽然现在我们离婚了,但有些事,我还是希望你不要误会。”姚佳年说道,“我跟陈新禾早就一干二净了,至于打掉孩子是因为宫外孕,不是因为陈新禾。” 她的话细如尖针,一根根地深深刺进他的心脏,季沉只觉肝胆俱裂。 挂断电话,他一个大男人,却在岸边泣不成声。 海风一阵阵吹刮在他身上,他独自一人在这岸边,颓废又落寞。 从结婚到离婚,他跟姚佳年,相处也有五年半的时间了。 第一年。 他跟姚佳年两人,一个冷淡,一个客气,没什么感情,随着时间的慢慢拉长,他跟姚佳年开始习惯彼此的存在,或许,对方对自己来说,算是一个经常见面的……熟人? 第二年。 他跟姚佳年成了朋友,又或者说,关系还算融洽的室友? 季沉觉得,姚佳年的脾气怎么就那么好呢?他从没见过她跟谁红过脸,对人永远那么客客气气,温顺乖巧。让人忍不住想去揉一揉、捏一捏,甚至想去故意招惹,想看她炸毛的模样。季沉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变~态,那么温和的姚佳年,他怎么忍不住想去欺负她呢? 遗憾的是,在他面前,姚佳年永远笑意浅浅,那么温顺,那么客气,那么……疏远。 有段时间,季沉一度有些纠结,自己努力对姚佳年像对待家人一样,可姚佳年对他虽说也挺关心,但她的关心里却总让人觉得有股疏离的味道。 怎么就有种热脸去贴别人冷屁股的挫败屈辱感呢?这让季沉的矜傲受到了一些打击,不过想想也罢了,她估计也就那性子吧,养不熟…… 后来发生一件事,让他开始重新审视姚佳年,也让他开始反省,他可能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姚佳年。 季沉那记得,那是一个凉爽的夏夜。 他忙完公司里的事,正准备回家,却在路上接到姚佳年的电话,让他去警局领她。 姚佳年在大学的同学聚餐上,跟一个同班的嘴贱男打了起来,姚佳年跟陈小雨一起,将嘴贱男挠得满脸指甲痕。 季沉接完姚佳年,在去医院的路上,心里又气又喜,气的是她不懂保护自己,左脸竟被打得有些泛红,喜的是她肯给他打电话,说明在紧急时候,她首先想到的人是他,她心里还是在乎他的,谁说他家姚佳年养不熟?这不就养熟了么? 他那天问了姚佳年两个问题:你还会打架?你还有朋友? 问完第二个问题,季沉猛然意识到,姚佳年似乎从来没有介绍过她的朋友给他认识,他都不知道,姚佳年竟然有个从大学就玩在一起的死党,陈小雨。 而他,好像也没有介绍自己的朋友给姚佳年。 季沉开始想要去认识了解姚佳年。 第三年。 季沉开始将姚佳年带入自己的朋友圈。 因为项瀚和陈小雨的意外相恋,季沉跟姚佳年的关系似乎更进了一层,姚佳年终于开始会在他面前耍些小淘气、小俏皮。 他似乎渐渐习惯有姚佳年在身边,很奇妙,跟姚佳年一起,他竟然慢慢有了恋爱的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喜悦、幸福感在他心里头悄然滋生。 这一年,姚佳年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从特殊的朋友、家人,上升到妻子的角色。他或许还没有完全弄清自己对姚佳年的感情,可是却清楚地知道,他想安定下来,想和姚佳年生儿育女,好好过日子。 季沉那个时候想,他对姚佳年的感情大概就是一份责任加一份好感。人渐渐成熟了,轰轰烈烈的爱情终归要被现实磨平殆尽。谈爱太累,平平淡淡,安安宁宁才是真。 他便也不再深究自己对姚佳年的感情变化,那时的他甚至想,自己已经把姚佳年当成了妻子,这就足够了。至于他对姚佳年到底爱不爱,感情深不深,又有什么关系呢?婚姻本来就是将爱情变成亲情的东西,既然终点是一样的,起点不同又何必追究? 他跟姚佳年不过是跨过了爱情那一个阶段,直接到达夫妻亲情而已。 第四年。 姚佳年家生变故,姚父姚母双双车祸身亡,姚佳年几乎崩溃。 季沉记得,那段时间,姚佳年有些神经衰弱,他一直在旁照顾,见她模样,他心疼不已,觉得自己的所有情绪都被她牵动着,她一哭,他就心乱不已,疼得厉害。 原来,他早已爱她入骨。 有一次,姚佳年一个人半夜跑去自己父母的墓碑前哭,季沉得知姚佳年失踪,立马丢下公司繁重紧急的事务,他找了好久,终于在墓地里找到姚佳年。 他永远也忘不了姚佳年那时的模样。双目呆滞,眼睛红肿,见他到来,她傻傻地自言自语:“所有人都抛弃我,所有人都不要我,我一个人……” 季沉拥她入怀,对她说:“我不会,不会离开你,不会抛弃你,不会不要你,有我在,不会让你一个人。” 姚佳年在他怀里呜咽:“怎么办?我再也没有爸爸妈妈,再也没有家了。” 他心疼要发疯,背着她走了很长的路,告诉她:“我带你回家。” 那个时候,姚佳年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季沉不再管顾公司的任何事务,一心一意在家照顾姚佳年,她的情况逐渐好转,变得对季沉十分依赖。 后来那段时期,是季沉最幸福的时期。姚佳年依赖他,而他喜欢被姚佳年依赖,喜欢保护姚佳年,他越来越爱姚佳年,他宠着她,享受她偶尔的小淘气、小俏皮,甚至享受她在他面前时不时表现出的“窝里横”。 第五年是冷冬期。 他得知了陈新禾的事,姚佳年怀孕、又打掉孩子,他心如刀绞,碰巧这个时候,陆颜回国。 他和姚佳年的婚姻里出现严重的冷暴力。 第六年。 还有第六年么?第六年未过一半,他已跟姚佳年走到了离婚这一步。 季沉不愿再想。 夜风依旧在吹,冷冷的,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一层阴郁之中,他似乎近于麻木,他似乎快要窒息。 …… 姚佳年恢复了单身,她觉得,也是时候给自己放个长假了。 将兽医店交给小茹打理,姚佳年收拾行李,坐上了飞往k市的班机。 她需要去一座陌生的城市,好好放松一下身心。 没想到却在飞机上遇到了她现在并不想看见的人。 第50章 chapter50 【50】 姚佳年没想到会在飞机上遇到卫涛。 她跟卫涛并不相熟,只在料理店开业那天一起吃过饭,知道卫涛是周近远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会对他印象深刻,只因为觉得卫涛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另有深意一般。 后来联想到项瀚在电话里故意让她听到的那些话,姚佳年想到些什么,卫涛那天看她时那种打量、奇怪的眼神似乎有了解释。 姚佳年最近刚刚正式成为一个离异女人,偶遇卫涛,莫名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也不知为何,在飞机上看到卫涛,就好像看到周近远一样,让她有些不自在。 至于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看到周近远会让她不自在,姚佳年自己也无法解释得清楚。 她太想一个人呆一会儿,静一静。 卫涛一眼就认出姚佳年来,他对她微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季太太。” 他们的座位只隔了一个过道,姚佳年向来不善交际,听了卫涛的话,只淡淡地说了句:“我跟季沉已经离婚了,别再称呼我为季太太。”之后回给卫涛一个浅淡的笑容。 卫涛闻言惊讶,惊讶间又猛然想到些什么,接着他摆出一副微带愧疚的神色:“抱歉,说了不该说的。” 姚佳年摇摇头:“没关系。” 之后的时间,姚佳年开始闭眼休息,见她有些疲惫的模样,卫涛为免无趣,也不再跟她找话说。 …… 下飞机之后,姚佳年拖着行李箱走到机场外,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故意,卫涛紧跟其后。 卫涛这次来k市,是有生意要谈,刚出机场,就有来接他的车等在外面,卫涛看向站在旁边不远处的姚佳年,问她:“我送你一程?” 姚佳年微笑着礼貌拒绝,之后拦了一辆计程车,向卫涛打过招呼后便坐车离开。 卫涛坐进车里,对司机说道:“跟着前面那辆车,不要被发现。” 姚佳年是在一家旅馆前下的车,卫涛坐在车里,从车窗往外看,旅馆并不大,看样子倒也干净,想了想,还是给周近远打了电话。 接到卫涛电话的时候,周近远正忙于公司事务。 听了卫涛的话,周近远只觉大脑一热,一股情绪在他心头萦绕不散,复杂难解,既有欣喜又有心疼,再也无法集中心思,周近远快速将手头上的工作交接给他人,买了一张去往k市的机票。 他什么也没带,全身上下只有一个钱包,里面有些现金,几张卡,还有各种证件。 他一向不是个冲动莽撞的人,很少像现在这样,丢下所有的东西,为一个女人远奔他市,而那个女人此刻或许并不想见到他。 说实话,周近远很不适应这样的自己。 季沉性格自我,项瀚自私狂妄,唐翌洲是个好好先生,周近远一直觉得,比起他们,他的性格是最不突出的。 从小到大,他一向品学兼优,是老师喜欢的模范生,是长辈眼里的好孩子。他有长相,有身高,有学历,有家世,有人品,他有很多朋友,在商场上很吃得开,他不像唐翌洲那样烂好,他心里很明白,哪些人是需要结交的,哪些人是不必有交集的。 周近远有时候觉得,比起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更像是被模具加工出来的工艺品。 他现在所拥有的知识并不是他出于爱好所学的,他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甚至连他人生大致所走的方向,都是按照周父周母的希望。 姚佳年或许算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一个意外。 这意外令他惊喜,让他感觉到生命还是属于他自己的,他为她能够不计后果,丢下公司所有的事情,而不去管顾公司运作是否会因此而受到影响,他甚至可以为她不务正业。 之前的太多年,他因各种顾虑,始终跟姚佳年保持在安全距离之外,而现在,他想不顾一切奔向她,奔向他心中所念。 安稳、优渥、有口皆碑、高人一等、索然无味的生活他已经过腻了,就算追求姚佳年会给他带来一系列烦恼,就算最后可能还是他一人,那又如何? 人活一辈子,总要自私一次、放纵一次,总要有一段日子的真性情,总要为某个人奋不顾身,横冲直撞过才懂其中滋味。 一路旅程,周近远心中无半分犹豫后悔。 …… 姚佳年将行李放进房间,简单收拾整理了一下,她感到有些饿。 叫完外卖,姚佳年的手机里进来一通电话,她看到屏幕上“陈新禾”三个字,并没接,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 吃完饭,她小睡了一会儿。 醒来之后,姚佳年准备去外面走走。 旅馆附近就有公交站台,现在这个时间点,并没有多少人在等车。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陌生的公交路线,姚佳年心里突然滋生出一种孤寂感。 姚佳年有些无奈,她选择孤身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本是来放松身心的,现在却更觉无力。 她轻轻叹息,接着上了一辆公交车。 姚佳年一路坐到终点站,下车后,她又接着坐下一辆,如此循环,天渐渐黑下来的时候,她几乎将这个城市绕了大半圈。 回到旅馆是晚上八点多种。 她拎着从超市买的一些食物,刚进旅馆大门,就见周近远坐在那里。 姚佳年有些惊讶,但一想到在飞机上遇到卫涛的事,便也觉得事情说得通。 见她回来,周近远站起身来,似乎想要走来她这里,却只往前走了一步后便停下步子,只喊了声她的名字:“佳年。” 前台的工作人员见状说起话来,那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小妹妹,笑着对姚佳年说:“这位先生来了好久了,一直坐在这里等,连饭都没吃。” 她理所当然地把周近远当成了姚佳年的男友,姚佳年并没多说什么,只对她笑了笑,之后便看向周近远,她提了提自己手里的方便袋,说:“我买了些泡面,要吃么?” 闻言,周近远如临大赦,松了口气后微笑起来,重重点头:“要。” 回到房间,姚佳年泡了两碗面,一碗给自己,另一碗给周近远。 她住的这间旅馆并不大,房间只有卧室和洗手间,并无客厅,但好歹有一张圆桌,两张座椅。 和周近远一起坐在桌边吃泡面,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姚佳年只吃了两口面,便有些没胃口,放下塑料叉子,她正要起身去倒水,却见周近远也跟着她停下了吃面的动作,问她:“要不我们去附近的餐馆吃?” 姚佳年并不愿再出门,摇了摇头。 “叫外卖?” “你自己叫吧。”姚佳年说。 她站起身来去倒水,周近远走到她身后:“佳年,我有话想跟你说。” 姚佳年并无异色,脸上表情平淡,她其实有些害怕周近远会说出她所不想听到的话,有些事,她宁愿装傻,永远也不戳破。 她转身看向周近远,对他笑了一下:“近远,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周近远静静看她,眼神有些晦暗不明,过了许久,他问她:“你知道了?” 姚佳年:“时间不早了,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始终不好,你也该离开了。” “你不问我为什么来k市?” “你来k市自然有你的原因,我没必要知道。” “年年……”他换了称呼叫她,那两个字,从他喉咙里叫出来,并不简单,这是他隐瞒多年的秘密,以前,只有在酒醉独自一人时,才用勇气喊她一声“年年”,而现在,他想光明正大。 姚佳年并不愿跟周近远的关系变得复杂,她故作轻松地笑着:“你还是直接喊我的名字,听着舒服点。” 姚佳年的态度让他更没把握,他不傻,自然看得出来,姚佳年不仅知道他对她的感情,还不愿正视。可她越是这般逃避,他便越要将事情明摆着放在台面上来讲。 一段感情要修成正果,必须至少要有一个人肯主动,另一方有多被动,主动的那个人就要有多主动,还好过了这些年,周近远总算明白了这个道理。 “年年,我爱你,我想保护你一辈子。”周近远挑明了说。 姚佳年没说话,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现在的情况。 见她无措的模样,周近远心里情感膨胀,天知道他现在有多想过去拥抱住她,他想紧紧揽她入怀,他想温柔亲吻她,他想用自己的温度温暖她。可周近远只站着不动,静静等待姚佳年的反应。 他害怕冲撞、冒犯了她,没人知道,在他漫长的暗恋时光里,姚佳年这三个字早已经在他心里化成一弧最柔软、最圣洁的月光,他怎能去触犯? 周近远心里明白,这是万里长征,他还需要慢慢熬。 沉默许久,姚佳年低垂下眉眼,不去看周近远的眼神,说:“我们不可能,你和季沉从小玩到大,如果我跟你一起……对不起,我不想让我们的关系更加复杂。” 第51章 chapter51 【51】 姚佳年自有她的顾虑。 周近远心里明白,他不愿给姚佳年太大压力,同时却又舍不得离她太远,他需要斟酌着计算出一个安全恰好的距离。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不愿出师未捷身先死。 见姚佳年有些疲惫,周近远没在她那里多留,他在她隔壁另开了一间房。夜渐渐深去,周近远躺在那张单人床,突然觉得,如果生活真如这般也不错,他和姚佳年隔墙而住,在陌生的城市里,没有他人打扰,他们两个成了彼此在这座城市唯一的熟人。 虽然她并不属于他,但至少在陌生的环境里,她在遇到难事时,第一个想到去求助的人会是他。 周近远想想,自己的要求似乎也并不高,但姚佳年又能在这座城市里呆多久呢?等她回到有季沉的地方,他想要的就远不止现在这些。 他闭上眼睛,许久之后又睁开,起身冲了个热水澡,既然人已在此,既然迈出了第一步,何不再疯狂些? …… 姚佳年一觉睡到自然醒,拿出手表看,早上七点四十。 她躺在床上想了想,本来来k市,是为了一个人静一静,放松身心,可现在却遇到周近远,初衷被破坏,她留在这里也达不到本来的目的。 昨晚陈小雨和季果果给她打电话,说陈新禾来找过她,姚佳年此刻并没有心情应付陈新禾,不让陈小雨和季果果告诉陈新禾她的行踪,陈小雨和季果果知道她需要时间整理好心情,让她好好玩,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如果没有要紧事,她们不会再给她打电话。只让她回去之前给她们打通电话,她们好去接机。 她临时决定去另一个地方。 收拾行李的时候,手机震动,她停下手里动作,拿起手机看,季沉给她打电话,她盯着那屏幕看了两秒钟时间,接着将手机调成静音,放去一边,低头继续整理行李。 外面有人叩响房门,清晨,周近远的声音隔着一道门板传来:“年年,吃早饭没?我给你买了些汤包和豆浆。” 姚佳年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门,本想提醒周近远,让他不要再喊她年年,可一看门外的周近远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情状不似从前意气风发,她很少见他这般模样,竟显得有些潦倒,好奇问他:“你做什么了?弄成这副模样?” 周近远将手里的早餐递给姚佳年,他微微一笑,只说:“昨天来得太急,什么也没准备。”并不告诉她,他为了给她买这里的特色汤包豆浆,跑了好几天街。 至于为什么不借助于网络工具叫外卖,周近远觉得,自己亲自过去显得有诚意些,他相信,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他跟着姚佳年进到屋内,见她已经将行李收拾得差不多,眉不自觉地微皱起:“年年,你要走?” 姚佳年点点头,又说:“你别喊我年年了,听着怪别扭的。” 周近远又说:“你才刚到这里就要离开?是因为我?” 姚佳年不愿伤害他,说:“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如果你想安静,我保证绝对不打扰到你。”周近远信誓旦旦地说,“我只想呆在离你不远的地方,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可以第一个站出来。” 姚佳年:“城市太喧嚣,我想去一个比较僻远的小镇。” 周近远立刻说道:“我陪你去。反正我也没什么行李,现在就可以跟你一起去机场。” 姚佳年看向他,正思考着该如何拒绝周近远,却听他又说道:“最近社会上频发绑架案弓虽女干案,你一个人不安全。” 他说的案件,她这几天看新闻也看到过几起。 周近远又说:“年年,你长相清秀,身上有些钱财,又是外地人,就更加危险。” 姚佳年浅浅皱眉:“都说了让你别再喊我年年。” 周近远笑笑,不答话。 姚佳年开始收拾最后的一些行李,周近远将刚才被姚佳年放在桌子上的早餐拿起来,又递到她面前:“吃完东西再收拾?” 姚佳年看了眼周近远手里的早餐,她也正感觉到有些饿意,便点了点头,坐去桌边吃早餐。豆浆十分甜浓,很合她的口味,汤□□薄馅多,汤汁鲜美,也是美味得很。 她看向坐在旁边的周近远,说:“你别一直看着我吃呀,看你样子也还没吃早餐吧,一起吃?” 周近远从未跟姚佳年一道吃过早餐,现在听她这般说,自然乐意得很,点点头,吃起汤包来。在这一间小小的温馨房间里,单独跟姚佳年坐在一起,两人吃同一份早餐,这令周近远心里暖意横流,在他眼里,这便是如小夫妻一般的生活,朴素、安和,他愿深陷其中。 吃完早餐,姚佳年在原地坐了一会儿,见周近远只坐在她对面看她,白皙清俊的脸上露出的笑意此刻看来竟微微有些傻气,姚佳年无奈,说道:“我该走了。” “我跟你一起。” “你要这样跟我去机场?”姚佳年见他下巴上还有青色的胡渣没刮,周近远洁癖的严重性在朋友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姚佳年自然也知道,现在见他如此模样,她很难想象他如何能忍受这样的自己。 “有什么关系?”周近远说,“你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 姚佳年又说了一些不愿让他一同前往的话,可周近远却“见招拆招”,一副势要黏住她的模样,姚佳年无奈,也只得随他去。 一来,他答应会跟她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只要她不愿意,他就不来打扰。二来,在陌生的地方,有周近远在身边,也确实安全点。 姚佳年心里微微叹息:“算了,先陪你去买些换洗的衣物。” 周近远喜笑颜开,有种初见曙光的宽慰感。 …… 季沉给姚佳年打了个电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给姚佳年打电话,更不知道电话接通后要说些什么,反正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时,电话已经打了过去。 等待姚佳年接电话的那一小段时间里,季沉莫名有些紧张,他开始努力想要想出一个话题,可以在接通电话的时候,跟姚佳年聊上一段时间。 他担心尴尬,害怕姚佳年跟他之间已经没有话可说,更恐惧姚佳年在听他说话的时候,会一直沉默着,无话可接。 他们本该是一对幸福美满的夫妻,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味道。 他所有的担心都是没有必要的,因为姚佳年根本没打算接他的电话,季沉等了很长时间,电话因没人接听而自动挂断时,他还依旧保持着听电话的姿势,直到吴嫂提醒他,说陆颜来了。 他现在哪里还有心情见陆颜?他现在根本就不愿意见到陆颜。他以后也都不愿再见陆颜一眼。 他失去了姚佳年,他该是还清了陆颜,他的良心也该得到救赎。 “让她走。”季沉对吴嫂说道。 吴嫂点点头,再回来的时候跟他说:“她说,你不见她,她就一直等下去。” 季沉眼神没什么温度:“那就交给警方解决。”他站起身来,“以后她再过来,你不必告诉我,直接报警。”说完,往门外走去。 陆颜见季沉出来,以为他始终心有不忍,正有些欣喜,她柔声喊了他一声,而季沉却并没理会她,甚至连看也没看她一眼,从她面前经过就要去车库提车,她正要去追季沉,却被身后的吴嫂扯住胳膊。 吴嫂虽然不喜欢陆颜这个人,但在年纪上,她毕竟是长辈,也不忍心看见一个小辈在这里痴痴等一个不愿见她的男人,尤其还怀着身孕。她微带些怜悯地看向陆颜,说:“你快点走吧,以后也别再来了,先生是不会见你的。” 陆颜眼里有泪,吴嫂又说:“先生的态度,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陆颜低头紧握起了拳,一张巴掌大的脸苍白得很,褪尽了最后的一点血丝。 …… 陈小雨这次是铁了心不会再原谅他,项瀚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以前行尸走肉般的生活。 白天酒吧,晚上夜店,基本已经成了他的基本作息。 项瀚没想到会在自己经常去的那家酒吧里遇到季沉,见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喝闷酒,谁也不理,浑身都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项瀚想想,觉得也正常。 谁说浑浑噩噩在天涯的就只有他一个断肠人?这不还有一个么? 项瀚走过去在季沉旁边坐下,要了酒开始喝,季沉只微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并没跟他说话,他那时的眼神看起来已经有些微熏,项瀚见状笑了笑,不打扰他的酒兴,也没说话,只安静地在一边喝酒。 两人喝得不知今昔是几何,酩酊大醉的时候,项瀚似乎听到季沉说了一句话,他说:“我本想当个好人,可到最后却弄得里外不是人。” 他声音低沉,项瀚听得不怎么真切,也不知道究竟是季沉真说了这么一句,还是他听错或幻听,只在深醉之迹,牛头不对马脚地回了一句:“自古忠孝难两全啊。” 第52章 chapter52 【52】 周近远像是赖上了姚佳年。 姚佳年说要陪他去买些换洗的衣服,可话说出口,又有些后悔,改口道:“还是你自己去买,我在这里等你。”她话说的清楚,愿意带周近远一起去偏远小镇,不想陪周近远一起去买换洗衣服,是因为突然想到换洗衣物里还包括男士四角裤。 要是她陪他去买那种贴身的衣物,实在太奇怪太尴尬。 可听到她说要让他自己去买,周近远却不同意,也不知是害怕她会趁着他去买东西的时候独自离开,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姚佳年性子本来就软,犟不过周近远,最后只能同意陪他一起出去,大不了他买贴身衣物时,她站在外面等就是了。 一路上,姚佳年不怎么说话,显得有些沉默,周近远主动找话跟她说,买衣服的时候总是问姚佳年的意见,只要姚佳年不说难看,他就买下。 他除了买了衣服,还买了个行李箱,外加一些旅行必备的东西。 中午十一点半,周近远带姚佳年去吃意面。 意面酱汁多,两人吃完欲走时,周近远发现姚佳年不小心沾了些酱汁在唇上,他想提醒她,先是喊了她一声,接着又指了指唇,姚佳年没反应过来,周近远笑着从餐桌上的纸盒里抽了张面纸,伸手过去准备给姚佳年擦拭唇上酱汁,姚佳年下意识往后躲,周近远的手僵在半空:“唇上沾了酱汁。” 他先前又提醒她,又故意不说清楚,其实是想找机会帮她擦干净嘴唇,现在见她躲开,便只能为他的行为作解释。 听了他的话,姚佳年有些尴尬,自己拿过面纸将唇擦干净,又给周近远一个干巴巴的笑容。 周近远滞在唇边的笑容又重新晕开,浅浅淡淡的,对姚佳年说道:“我们走吧。” 姚佳年点点头。 …… 他们先回了趟旅馆,周近远花五分钟时间洗了个澡,这是他这辈子洗的最快的一次澡。 姚佳年最后决定就去k市周边的小镇。 不用坐飞机,周近远跟姚佳年两人拖着行李,在旅馆对面那条街的站台坐公交,一直坐到车站,从车站坐大巴到转车处,最后转一次车就到了一个叫做“西遥”的小镇。 天气渐晚,小镇虽被一层微暗的傍晚之色笼罩着,却也能显出风景秀丽之姿,人不多,的确是个散心的好去处。 他们找了间古朴的特色旅馆,定了两间房,对门对面。 将行李放下后,周近远问姚佳年要不要出去逛逛,姚佳年婉拒,周近远靠在门边,说:“出来散心却一直闷在房间里,不合适吧?” 见她不说话,周近远又道:“还是说不想跟我一起出去?” 姚佳年正从行李箱里拿衣服出来,听到周近远的这个话,她手下动作停滞住,转过身来看向周近远,她神色稍微有些尴尬,轻轻喊了声周近远的名字:“周近远,我……对不起。”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是我自己要缠着你。”周近远无所谓地微耸了下肩,说,“没关系,如果你不想跟我一起出去,我就跟在你后面好了,我保证,十米的距离,好不好?” 姚佳年无奈至极。 …… 周近远说到做到,果然严格跟姚佳年保持十米的距离,小镇不像大城市,路上人很少,大多都是镇上的住户,姚佳年只要一回头,就能一眼看到跟在后面的周近远。 姚佳年莫名有种欲盖弥彰的错觉,很奇怪。 她路过一家卖刺绣的小店面,店主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婆婆,慈眉善目,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老婆婆对她笑了笑,从角落里站起身来,走到她这边,开始为她介绍起挂在墙上的一幅幅刺绣来,说话的口吻却不像是店家销售货物,倒像是跟一个远道而来的老朋友唠嗑。 姚佳年微笑着跟老婆婆闲谈起来。 说完刺绣的事,老人家问她:“小姐是从外地来的吧?” 姚佳年点点头:“来散心,这里很漂亮。” “想绣些东西打发时间?” 姚佳年笑了一下:“怕闷而已。” “我这里有些简单的十字绣。”老婆婆说着拿过铺子上一件十字绣,姚佳年看包装袋外面是副小鱼洗水的图案,从老婆婆手中接过十字绣,听她说道:“我看你的样子,看来平时也不是经常绣东西,就先绣这个,容易点。” 姚佳年付完钱,将十字绣放进包里,抬头对老婆婆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老婆婆和蔼地点点头,又问她:“门外那个是你朋友?” 姚佳年顺着老婆婆的视线望过去,周近远正等在外面,见她往他那边看,周近远对着她微微笑了笑,姚佳年立马转过脸去,瞧她情状,老婆婆微皱了眉:“你不认识门外的那个男人?” “我看你们两个都是外地人,还以为你们认识。”老婆婆是个热心肠,看姚佳年的反应,以为她跟周近远不认识,又一个多想,说,“我看外面的那个男人一直看你,是不是坏人?小姐你注意点。” 姚佳年有些尴尬,正想解释,老婆婆又说道:“最近镇上不太太平,前几天就有个外地的商人在路上被人抢劫,我看我还是帮你报警,你一个年轻女人独身在外面,不安全。” 见老婆婆要去拿搁在小桌上的老人机,姚佳年有些汗颜,忙阻止了她的动作,解释说:“他是我朋友。” “是你朋友怎么不跟你一起进来?”老人家开始发散自己的想象力,“男朋友?吵架了?” 姚佳年不愿再多作解释,只对老婆婆笑了笑,之后匆忙离开刺绣店。 夜色渐浓,姚佳年在一个路口前停下脚步,她往后去看,见她停步,周近远也在她十米远处停住步子。 他站在微暗处,远远看她,整个人在夜色里显得有些瘦削,隔着十米的距离,姚佳年却也仿佛能看到他眼里的一些微亮,似乎全身心等着她开口叫他一样。 他说过不会给她压力,却在无形中让她产生无奈感。但说实话,她心里其实并不排斥这股无奈之感,她也是个小女人,也有小女人的一点虚荣心,也享受被一个优秀男人追求的过程。 仔细想想,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现在的这种感觉,这种被人追求的感觉,当年她暗恋了陈新禾一段很长的时间,惊讶于陈新禾竟会主动追求她,她那时几乎没有多想,立马答应下来,没有一点矜持,没有一丝欲擒故纵的意思。 后来跟季沉结婚,没有追求的戏码,一切都似乎是水到渠成的事。 现在想想,也真是失了许多人生的乐趣。 可她刚刚离婚不久,周近远又是季沉发小,她要顾虑的事情态度,姚佳年自问并非那些敢爱敢恨的真性情女子,遭受过伤害,自会谨慎得多。 人的感情或许是这世上最复杂的东西了,姚佳年心里有座天平,左右摇摆不定。她不愿在离开季沉后一直单身,却又不想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立马重新接受一段新的感情,周近远和季沉的关系让她在理性上不愿给周近远希望,可从感性上,她作为一个刚刚离婚的女人又有些贪恋他给的温暖。 她一个人,前不久结束了一段婚姻,现在站在浓浓夜色下,立在异乡陌生路口,突然间不知道该去往何方。 有一家三口从她身边走过,姚佳年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究竟是种什么情绪,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触碰上她心脏最柔软的地方,然后那东西渐渐化成一只小手的模样,那只小手软软乎乎,抓住她的心,一点点揪紧。 鼻子莫名有些酸。 姚佳年犹豫了很久,她不太喜欢这样的自己,顾虑的东西太多,然而让自己受累。她咬咬牙,还是朝周近远走去。 周近远好像愣了下,见她走来,又立马露出一脸明晃晃的笑容,他本想主动往姚佳年那边走去,但走了一步又停下来,等姚佳年走向他。 看姚佳年一步步朝他走来,越来越近,周近远心情温暖又荡漾,这种感觉简直不能更棒! “找间餐馆,先吃晚饭吧。”姚佳年走到他跟前说。 周近远态度十分积极:“好!我刚才看到一家餐馆,似乎不错,去试试?” 姚佳年点头,跟着周近远去到那家餐馆,两人自然同桌,点了五菜一汤,三素两荤。小镇不比大都市,餐馆也不像大酒店,没有星级厨师的厨艺,但周近远却觉得这顿饭是他平生吃过的最香的一次。 单独跟姚佳年两个人在偏远小镇的一间小餐馆里吃晚饭,让他突生一种和姚佳年归隐起来、安安乐乐做对小夫妻的感觉,他全身的血液里都仿佛沾了蜜,他开始贪恋起这份温暖,周近远的脑袋里突然蹦出一个成语:食髓知味。 第53章 chapter53 【53】 吃过晚饭回旅馆,姚佳年让周近远跟她一起,两人隔着十米远,真奇怪得很。 周近远隐隐有丝欣喜。 回去路上,周近远问姚佳年打算在小镇呆多久,姚佳年说不知道,周近远笑问她:“有没有可能会一直住在这里?” 姚佳年闻言看他,脚步不自觉放慢下来。 周近远脸上笑容浅浅:“你在这里住多长时间,我就陪你多长时间……”他后面声音很低,“在这里一辈子,也不错。” 姚佳年将他后半句话听得清清楚楚,她有些不自然地挪开视线,周近远又问:“需不需要租两间房?一直住旅馆,想吃顿自己做的家常饭都不行。” 小镇的晚上不似城市的霓虹漫天,道路并不通明,只有住户家里的灯光透出来,照亮不怎么宽阔的马路,他们沿边走,周近远去看姚佳年,见她半张脸都被掩在微暗的光线里,不如何清晰,倒莫名有种说不出的温暖。 她没说话,静静往前走,周近远突然很想去牵她的手。 从餐馆到旅店并不远,他们很快便走完了一段路,踏进旅店大门,姚佳年突然停下脚步,周近远跟着停下,他看她:“怎么了?” “我想起来还要买些东西,你先上去吧,我去趟超市。”姚佳年说。 周近远老实说:“你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他白天都要跟着她,更别说黑漆漆的夜里。 姚佳年似乎有些为难:“附近就有家便利店,我很快回来,不会出什么事。” 她的态度令周近远不解:“年年,到底怎么了?” 姚佳年此刻不再在意周近远对她的称呼,她犹豫了一下,其实跟周近远一起去买那东西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卫生巾而已,女性都要按月用,她也不需要扭捏,反而一直被周近远追问,才显得更尴尬。 她不再坚持让他先回房间:“你要跟来就跟来吧。”说着转身往外走去,周近远紧跟出去,走在她身边微微笑:“正好我也想买些东西。” 他怎么有种“屁颠屁颠”的感觉呢?厚脸皮,硬往上贴,恬不知耻……不过,这种感觉还不错。 便利店并不大,自然没有手推车,只有拎在手里的篮子,姚佳年本想自己拎篮子,可周近远怕她受累,说什么也不让她拎,姚佳年无奈又拗不过他:“周近远,我真没那么娇气。” 周近远努力抑制住想伸手摸摸她脑袋的冲动:“女汉子也需要男人呵护,何况你跟女汉子还沾不上边。” 姚佳年不理他,走到卖生活用纸的货架,拿了两袋卫生纸放进篮子里,又转身去拿另一边货架上的卫生巾,周近远多看两眼,见姚佳年拿了三包,他无意中在其中一包上面看到“超长夜用”的字眼。 周近远微微脸红,今天连私密物品也陪她买了,慢慢熬,革命一定会成功的。 回到旅馆,站在房间门前,周近远将手里的方便袋递给姚佳年,她接过方便袋,低头在里面找出一包卫生纸,交给周近远:“给你。” 周近远心里有股暖流缓缓流动,这举止间透出的家庭氛围令他……感觉很棒! 姚佳年打开房门,进去之前,又转身对周近远说道:“你之前说的我考虑了一下,或许我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一直住在旅店,洗衣服什么也不方便,还是租房子的好。” “好,我明天,不,今晚就看看租房信息。”周近远闻言大喜,租房子住,那就更有家庭感了。 “租两间。”姚佳年补充完转身进门。 …… 陈新禾这几天找姚佳年找得近乎发疯。 他知道,姚佳年刚跟季沉离婚的这些天,是她最脆弱的,也最需要别人安慰的时候,如果想要跟姚佳年破镜重圆,这几天该是他不能错过的最佳时间段。 他找不到姚佳年,是因为姚佳年有心不让他找到。 陈新禾有些落寞,他一直以为,失去的,只要足够用心,肯花足够的、甚至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就一定能够追回,可现在看来,任重而道远。 他自问是个做事情很少后悔的人,否则也不会在商场开创下一片天,后悔可是失败者才会有的情绪,他从不许自己后悔。可在姚佳年这件事上,他却不止一次尝试到后悔的滋味。 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为当年的决定感到后悔,曾经以为。 现在想想,曾经的不后悔,是因为他心里太过自信,自信自己可以将姚佳年重新追回来,所以他不后悔跟姚佳年之间错失的那几年的相处时间,不后悔姚佳年在他离开的时候嫁作他人~妻,如果这些能给他带来辉煌,能让他有能力给姚佳年带来最好的物质生活,给她带来最好的社会地位和尊重,他又有什么好后悔的呢? 可他这几天却后悔得几乎疯狂! 陈新禾有个客户是做药材生意的,有一次跟客户吃饭,客户喝醉后谈起了自己初恋情人,据客户说,那是他一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客户跟他初恋情人之前的旧事,陈新禾本并没多少兴趣,只是觉得听听也无妨,没想到听到后面,竟生出一种古怪的感同身受。 客户一直认为初恋性格软,是温顺乖巧的姑娘,他曾为事业与她分开,等他飞黄腾达,比旧时拥有更多的时候,初恋却说什么也不愿再回到他身边。 财富、地位、名望,男人梦想中的东西,却没有给他带来他真正想要的。青春不在,身边却有更多、更美丽、更年轻的女人主动贴近,她们个个比初恋明媚动人,可却没有一个能像初恋那样,触进他心底,最后形成他一辈子也永远无法忘却的情结。 客户苦笑着对陈新禾说:“我从来没想过,那么柔弱的女孩子,面对我重新的追求时,却固执得像一个我从来都没认识过的人。” 初恋说过的一句话,客户到现在五十岁的年纪了,也没忘记过,她说:“你已经不是我曾经深爱的那个男人,我也不再是你记忆里的那个女人,又何必为往事强行在一起?” “后来我娶了一个不错的女人,品行好,学历高,家世清白,模样秀丽。”客户说,“妻子对我很好,她温柔,识大体,我们有温暖富足的家庭,还有一个出色的儿子,可我心里却总忘不了她,和她一起时,我是个穷学生,明明一无所有,现在回想起来却又觉得和她恋爱的那段日子,才是我拥有最多的时候。” 客户最后以一句感概结尾:“男人呐,就是犯贱!” 陈新禾已经慢慢忘记客户对他说这些时的表情,却清楚地记得自己在听完那些话时的心情,真深刻啊,像是一把尖锐的刀,一下一下在他心脏上剜割。 他认为自己跟客户有些相像,都忽视了再好说话的女人也有坚韧固执的一面,都辜负了最美好、纯粹的青春。可他又觉得他跟客户截然不同,他不会委屈自己跟另一个女人结婚,他没有那么多的羁绊,不会因为家人的催促而随便找个合适的女人组成家庭,他在这方面有超乎常人的执拗。 得不到心里头最想要的那一个,他宁愿什么也不要,总好过退而求其次,反倒委屈、折磨了自己。 陈新禾无计可施之下约陈小雨出来见面。 陈小雨被他追问得头疼,没办法,只能告诉他,不仅是他陈新禾,就连她和季果果,亦或是季沉,都不知道姚佳年的下落。 陈新禾并不完全相信陈小雨的话。 第54章 chapter54 【54】 会在今晚的商务酒会上遇到陈新禾,季沉并不觉得意外。 和他一样,陈新禾也没带女伴。 他这几天找不到姚佳年,本来担心姚佳年会在陈新禾那里,但现在看到陈新禾,他想,姚佳年一定不会在他那里,否则陈新禾不会是此刻这种表情:表面如常,西装笔挺,但仔细看,不难看出一丝落寞。 尤其在陈新禾看到他时,那双带着点探究的眼神,如果姚佳年在他那边,他的眼神应该是挑衅、傲慢的才是。 陈新禾过来跟季沉打了声招呼。 季沉并没有跟陈新禾多说废话的打算,随便敷衍了声便要走开,陈新禾在他身后不轻不重地说了句:“这几年谢谢你替我照顾年年。” 季沉闻言转身去看他:“我没想到你这么喜欢乱谢人。姚佳年是我妻子,我照顾她是否,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曾经是你妻子。”陈新禾纠正季沉的话,他无所谓地笑了下,“不过我这人就是喜欢谢人,还要谢谢你不懂珍惜,否则年年也不会回到我身边。” “没想到你不仅喜欢乱谢人,还喜欢说瞎话。”季沉道,正好有服务生端酒走过,他顺手拿下一杯酒,举杯喝了口,清冽的味道萦绕唇齿,最后浸润喉头,他噙着笑,上下打量了陈新禾,说:“我真没看出你身上有哪点,值得佳年选择你。” “哦?我怎么觉得年年一定会重新回到我身边呢?”陈新禾笃定的语气令季沉十分不爽。 季沉不愿退让半步,反唇相讥道:“重新回到?我看你还没弄明白,就算是重新回到,也该是回到我身边,现在我才是佳年的过去式,你只能算已经被人完全遗忘的历史。” 他自信满满的眼神触怒了陈新禾,陈新禾冷笑一声:“你也会说自己是过去式了。” 季沉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破镜重圆这个成语,你一把年纪了,应该听说过吧。” 说完,季沉不愿再多做停留,转身离去之时,陈新禾眼神一紧,季沉此人,真是莫名令人生厌。 ……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同样的道理,周近远很快便在小镇租到了房子。 是两层独栋小楼,但一楼和二楼几乎可以说是完全独立的,外面有楼梯可以直接上二楼,周近远跟姚佳年商量了一下,因为爬楼很麻烦,所以一楼让给姚佳年住,周近远住二楼。 屋子不大,装修得十分简短朴素,却也设备齐全,两人的行李并不多,将行李从旅店搬进出租房自然也容易得很,但打扫房间却着实需要花费点时间。 周近远打算先帮姚佳年打扫完屋子,再上楼给自己打扫,可姚佳年却突然跟他客套起来,非说她一个人就可以,周近远一再坚持留下,姚佳年最后没办法,只能让他帮忙。 最近天气热了很多,打扫到一半,姚佳年已经出了一身的汗,虽然卧室有空调,但因为空调已经有些年数了,制冷效果并不多好,况且就算是新买的,像这种壁挂式空调,制冷的效果也很难从卧室一直延伸到客厅,甚至厨房。 周近远心疼姚佳年,让她呆在已经打扫完毕的卧室里,说剩下的客厅和厨房,由他这个男人来打扫就好。姚佳年婉拒,说她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娇气。 她的态度令他有些失落,周近远杵在卧室门口,对站在里面想要出去的姚佳年说:“其实,你不用跟我客气。” 姚佳年微笑:“不是客气,我只是不想闲坐着,让你一个人打扫卫生。” “我不想让你劳累,天气热。”周近远说,“打扫卫生这点小事,我能搞定。” 见姚佳年并不愿意依他的话,周近远微有些无奈:“年年,不管我做什么,都是我自愿的,你不用对我有任何感谢,也不需要有任何压力。” “周近远,我……”她怎么可能完全没有任何压力? 周近远抢在她话说完之前,说道:“年年,你不会看不出来,我现在正在追你吧?” 姚佳年心里有些纠结,她抬头看向周近远:“我希望你明白,我刚离婚。” “那又怎样?”周近远走近姚佳年几步,他停在她跟前,垂眸看向她,见她表情认真,他也慢慢严肃起来,他轻声问她:“年年,说实话,我对你好,你并不排斥,是不是?” 姚佳年的眼睛里有些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她愣了愣,接着又像犯了错被抓个现行的小学生一样,突然低下头去,企图躲过周近远的注视。 他说得没错,他对她的好,并不排斥,甚至还有些恋眷,可她心里明白,会产生这样的感觉,不是因为对周近远有意思,那仅仅是出自一个女人小小的虚荣心,因为被一个优秀的男人所体贴、呵护,而感到满足的虚荣心。 正因如此,她才觉得更有压力,甚至还有一些隐隐的负罪感。 那情感很复杂,姚佳年无法清清楚楚地表情出来,只能对周近远说道:“我们这样,让我有种偷~情的罪恶感。” “男未婚,女未嫁,怎么能说是偷~情?”周近远说,但仔细想了想,他在姚佳年的这句话里似乎又能得出什么信息,又逼近姚佳年一步,他突然的接近让姚佳年始料未及,她身体下意识做出反应,忙往后退,匆忙间绊到椅角,一个没站稳就要往旁边跌倒,周近远眼明手快地伸手拦住姚佳年的腰身,稳住她的身形。 她的腰很软很细,盈盈一握,令周近远很快贪恋起来手里的香软,不给姚佳年任何一个推开他的机会,周近远立刻问她:“你是不是也对我有感觉?” 姚佳年一愣,但并没有如周近远的意,她还是很快就将他推开,因为刚才没有预料到的拥抱,姚佳年显得有些尴尬、窘迫,并未回到周近远的问题。 周近远又问了她一遍:“年年,你说我们这样,让你有种偷~情的罪恶感,是不是因为你对我也有感觉?” 他大有“她不回答,他就誓不罢休”的架势,姚佳年犹豫了一下,没办法,还是跟周近远说道:“我承认我对你是有好感,但纯粹只是一个失意的女人,对一个向她献殷勤的优秀男人而有的感情,绝对不是爱情。” 末了,怕周近远不清楚,姚佳年又补充了一句:“就算不是你,换做另一个优秀、品行好的男人,在这个时候对我好,我也会对他产生感觉。” 她的话令周近远刚刚有些微亮的眼神又逐渐暗淡下去,可他并没有失落太久,很快便对着姚佳年轻轻笑了笑,说:“不可否认,这对我来说,算是一个进步。” 姚佳年痴痴地看着他。 周近远又说:“年年,我没那么贪心,不会要求你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爱上我,但我相信一句话,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他认真、深情的模样令周围的空气都暧昧起来,姚佳年突然间不适应起来,她害怕自己一不留意就会掉进一个黑色的深渊,努力摆脱这气氛,姚佳年故意开起了玩笑,她的笑容并不自然,说:“千里之行,路太长,可要小心迷路。” 她承认,这的确是个烂到爆的冷笑话,甚至根本不算个笑话,周近远脸上真挚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她的这句话而有丝毫的改变,反倒他的眼神更加灼灼起来。 他声音温柔得无以复加:“年年,有你在路的尽头,我想我永远也不可能迷路。” 姚佳年不再说话,脸颊因为复杂的情绪而有些泛红,尴尬、压抑、羞愧,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压在她心头,压得两颊飞红。 周近远从来没觉得自己有多会哄女人,又有多会说情话,他活了快三十年,还从没试过对一个女人说那样的话,可见姚佳年的模样,他知道自己的话多少对姚佳年有些受用。 “年年……”他轻声唤她,姚佳年别扭地将视线投在其他地方,装作没听到周近远喊她,很古怪,明明之前好好的,再正常不过,可现在两人间的气氛却暧昧得让人晕眩。 姚佳年很想立马逃离这里。 周近远见气氛已经到位,正犹豫着到底该是趁热打铁的好,还是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他并非情场圣手,又太在乎姚佳年,自然有些举棋不定,可姚佳年却帮他做出了决定,见她举步要走,周近远生怕错过了良辰好时机,也不再管顾什么三七二十一了,趁着姚佳年还没离开他跟前,周近远伸手将姚佳年扯进怀里,托起她的脸颊,他低头,直接吻住了她的唇。 她的唇柔软得不像话,周近远刚刚触碰上,已经有些上瘾。 他想,这一次过后,他该是要真正明白“食髓知味”的意思了。 姚佳年没想到周近远会突然吻她,唇被封住,姚佳年在短暂的愣怔过后立马清醒过来,她一把将周近远推开。 第55章 chapter55 【55】 姚佳年用力将周近远推开:“周近远!你疯了?” 她下意识伸手去擦嘴唇。 周近远的确是疯了,刚刚沾过她的唇,短暂的时间却已令他疯狂,隐忍多年的感情似乎要在这一刻爆发,他像是受到蛊惑般,双眼里的情绪像是海浪撞上暗礁,上前,不给姚佳年再说第二话的机会,将她重新抱紧,狠狠吻住她的唇舌。 姚佳年没想到周近远也会学人来强吻这一套,无奈又挣扎不过,更可恶的是,周近远不知餍足地伸舌进来,在她口腔里胡作为非。 周近远的吻根本没有技巧性可言,凭着最原始的激情,拼命缠着她的舌搅动,他的气息翻江倒海而来,陌生又干净,年轻又霸道,逐渐要将姚佳年淹没。 姚佳年挣扎的力气慢慢用尽,周近远的吻却仿佛永无止境般,每当她以为他就快停止时,他却又辗转加深这个绵长的吻,姚佳年能明显感觉到周近远开始有些喘,他不知疲倦地吻她,要跟她一起在这个吻里窒息的架势。 而令姚佳年最羞愤的不是周近远突然的强吻,是她发现自己竟然并不排斥这个吻,甚至快要同他一道沉溺其中,姚佳年羞红了脸,她觉得这样的自己是可耻的,刚离婚才多久,这么快就要沉溺在另一个男人的吻里?何况这个男人还是她前夫的发小。 是她之前的生命里太过缺乏这种安全的温柔么?真可悲啊,以往那么渴望在季沉身上找到的安全感,现在竟会这么轻易地在周近远身上找到。 她矛盾至极,身体本能地享受这个热烈的长吻,可理性却又拉着她,不让她冒险,不让她疯狂,最终理性占了上风,她狠狠咬住周近远的舌,趁他吃痛间,她用力将他一把推开。 周近远太过沉浸于这个吻,她的反击令他措手不及,堂堂大男人竟然被姚佳年一个女人给推得往后退了几步,没站稳,背部撞在身后贴墙而放的空书架上,周近远后背被书架咯得生疼,可还没等他有时间呼痛,书架上面放的木盒子却又因突然冲撞而砸落下来,直直击中周近远的额头,然后摔落到旧地板上,发出沉闷厚重的声响。 周近远疼得咬牙切齿。 见他扶着额头吃痛的模样,姚佳年忙上前关切:“你有没有怎么样?很痛么?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她现在被各种情绪缠着,先前因周近远突然的强吻而窘迫气恼,又因自己快要沉溺于他的吻而羞愧万分,现在见周近远如此,又凭生自责出来,不但如此,周近远被她咬破舌头,撞到后背,还磕到额头,三痛齐下,他的模样吃疼间,又可以装作滑稽的模样想逗姚佳年笑,姚佳年还真被他的样子给引着笑了声。 真不知道那几种缠着她的情绪里,哪一种情绪会占上风了。 虽然心里情感纠结,却还是被周近远委屈、滑稽、可怜兮兮的模样给逗笑,而见她笑,周近远更加卖乖起来,对她说:“本来是很痛,现在看你笑,就不怎么痛了。” 姚佳年白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学会贫嘴了?” 周近远笑:“我实话实说而已。”他弯腰捡起地上那个砸过他的木盒子,说:“这盒子放在书架上太危险,幸亏这次砸的是我,我大男人皮厚肉粗没关系,要是砸到你,我可要痛死。” 姚佳年闻言,脸色又一个飞红。 这才几天,他就这样越来越贫!姚佳年不愿再理他,周近远将木盒子放在书架旁边,说:“我去打扫卫生。”之后出了卧室。 因为刚才的事,姚佳年也不再争着去打扫,她坐在房间,听到外面周近远打扫卫生的声音,心里像是被一只又一只小小软软的猫爪轻轻地挠。 她开始觉得,在不知不觉中,她跟周近远的关系似乎陷入了一个怪圈,越想解释就越是混乱的怪圈,而这个怪圈形成的时间太短,短到令她惊讶,令她无法说服自己。 姚佳年渐渐有些烦躁起来,她走去窗户边,将视线投放在外面,小镇的经济并不发达,但胜在风景秀美,这个时间段正值幼儿园放学,周近远租的这套房又靠近镇上那条小马路,姚佳年站在窗前,就能看到陆续有幼儿园小朋友被家长接回家。 很快,她的注意力被一个肥嘟嘟、粉嫩嫩的小女孩吸引住,小女孩手里拿着一根几乎跟她脸一样大的波板糖,伸着小舌头笑眯眯地舔,舔了几下又吃力地举起手中的波板糖,小肥胳膊举在空中,努力将波板糖举到身边的奶奶那里,因为隔着些距离,姚佳年看不清小女孩有没有说话,只见老奶奶笑着摇摇头,一脸和善,小女孩又继续开始舔手里的波板糖。 姚佳年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她以前也很喜欢吃糖,喜欢吃甜的东西,那会儿也胖,她妈妈总会捏着她的脸颊笑:“我女儿真可爱。” 没当她妈妈这么说,姚爸爸就会笑得一脸自豪:“随我。” 小小的她会伸手拍拍姚爸爸的肥肚腩,说着妈妈教给她的话:“年年才不要跟爸爸一样胖。” 想起往事,她不禁微微扬起唇角,正有些慌神,周近远已经打扫完卫生,他站在卧室门口喊她:“年年,收拾好了,我先上去了。” 姚佳年听见声音转过身去,对着周近远点了点头,因未完全从刚才的回忆里抽出心神,她此刻的表情显得有几分迷茫,周近远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晚上一起吃饭,我呆会儿下来找你。”说完,似乎故意不想给姚佳年拒绝的机会,他旋即转身离开。 姚佳年在原地愣了愣。 想到周近远满脸的笑容,姚佳年心里莫名其妙地一暖,但很快又垂下眼眸来,她不想令自己的生活一团糟,但又想想,现在她的生活已经够糟了,再糟还能糟到哪里去? 年近三十的女人,既怕寂寞,又怕付出。 她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小女生,不是二十刚出头的年轻丽人,不敢痛痛快快去爱,不敢百无禁忌去付出,顾虑太多,连给自己一个机会都要犹犹豫豫。 姚佳年心里落寞,想了很久,她还是决定走一步算一步,不积极也不消极,如此先缓过这一阵子再说。 她需要时间,将季沉从她的感情里彻彻底底地清除。 …… 今天之前,周近远几乎从来没有亲自动手打扫过卫生,刚才在姚佳年前面献完殷勤,现在回到自己的二楼,他有些懒于收拾。 再怎么说,他周近远也是从小打到养尊处优惯了,虽然没有懒惰的恶习,但却绝对不是一个吃苦耐劳、热爱打扫家务的居家型妇男。再加上他有严重洁癖,打扫卫生的时候尤其无法忍受。 不过跟姚佳年比起来,一切都是浮云。 现在姚佳年不在,他面对未打扫的二楼,一方面因为洁癖实在不想打扫卫生,另一方面还是因为洁癖,不打扫干净,让他怎么住得下去?给姚佳年打扫卫生能博好感度,给自己打扫卫生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周近远小小伤了下脑筋,最后决定,只将卧室和洗手间打扫干净就行。 他稍微花费了一些力气,收拾完之后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之后下去找姚佳年,姚佳年出去逛了趟刚回来,见周近远过来,她从购物袋里拿出一床枕巾、床单、被套,用一个红色方面带装着,递给周近远,说:“没来得及买枕头,等会出去吃过晚饭再买。” 周近远笑着接过东西,这种置办家用品过小日子的感觉令他心情大好,将东西搁置在客厅四方桌上:“吃过晚饭,我再回来拿。” 姚佳年点点头:“随你。” “今晚想吃什么?”他问她。 说着两人往外走,姚佳年拿钥匙锁门,说还去昨天那家餐厅。 走在路上,周近远突然问姚佳年会不会做饭,姚佳年说会,周近远勾了下唇:“不知道在这里,我是不是足够幸运,可以吃一顿你做的饭。” 姚佳年表情有丝异样,周近远察言观色,以为在她心里,他们还没走到她会给他做饭的那一步,便笑了笑,说:“不然我做饭给你吃也行。” 周近远见姚佳年看他,又补充一句:“不过味道不敢保证就是了。” 姚佳年移开眼神,说:“之前住旅店的时候,我是想过出来租房子,可以自己做饭做菜,不用天天去餐馆,但是又想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留多长时间,一两天?一两个星期?反正应该不会太长,租房子已经不太合适了,没必要再准备厨房做饭的设备。” 听她这样说,周近远隐隐有点失落,不自觉说出心里的话,问她:“年年,我们能不能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 第56章 chapter56 【56】 说实话,这里的生活条件虽然远远比不上那座灯红酒绿的大都市,但是能跟姚佳年单独相处,就是呆一辈子,他也愿意。 可姚佳年却不像他这样想,听周近远问她能不能在这小镇上呆久一点,姚佳年只笑了笑,说:“再说吧。” 她并没有长呆下去的打算。 跟周近远吃过晚饭,又一起出去买了些东西,回到家已是夜里八点多种,姚佳年开门进屋,把刚买的一些东西放进屋里,又出来,将门重新锁上,之后跟周近远一起回旅馆。 “今天刚买的那些床单、被套、枕巾什么的,我明天早上起来洗。”姚佳年走在路上的时候对周近远说。 她的声音细细软软,听得周近远心里头暖暖的,他点头,说:“我帮你一起洗。” 姚佳年诧异看他,周近远笑了笑:“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既然都跟你来到这里了,难道还不能动手洗床单了?” “我这几天堆的衣服也该洗一洗了,干脆明天一起洗,正好租了房子,晾衣服也方便些。”周近远说。 见他模样,姚佳年不禁笑出声:“堆了几天的衣服,周近远,你哪里像个有洁癖的人?” 她微笑的样子落入他眼底,周近远美滋滋,但同时又有点小惆怅,他究竟怎样做才能将她娶回家?一辈子都看她微微笑,然后跟着她笑,再生个宝宝,一家三口一起笑,那种生活,想想都很幸福! “年年。”他突然喊她,似乎有些话要对她说。 姚佳年闻声偏头看他:“怎么了?” 周近远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将想说的那句话咽了回去,恰巧两人走进旅馆大门,他便跟她道了晚安,说:“早点睡。” 姚佳年又笑了一下:“你现在跟我道别是不是太早了?还有一起上楼。” 周近远略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 两人一起上了楼,站在各自房门前,他还是忍不住,将那句想说的话给说了出来:“年年,我想吻你。” 姚佳年打开房门,听了周近远的这句话,她先是一愣,突然想起白天的那个强势的吻,她脸微红,不愿转过头去,让周近远看到她此刻的模样,只说了句“晚安”,之后便进到房间里,关上门。 周近远在原地呆了呆,看着姚佳年紧闭的房间大门,他心里又开心又失望,开心的是姚佳年没拒绝他,失望的是姚佳年也没答应他。 不再多留,周近远回了自己房间,不急,以后还有机会。 …… 姚佳年洗完澡躺在床上看电视,不知不觉又想起了今天跟周近远的那个吻。 她觉得自己不该去想,晃晃脑袋,想甩掉脑袋里的画面,可她越是努力不去想,脑袋里有关那个吻的画面就越是清晰、越是深刻。 他的唇很软,他的眼睫毛很密很长,他闭眼的模样很好看…… 姚佳年觉得自己疯了,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到电视上,她干脆拿手机过来玩,玩了一会儿手机游戏,觉得无聊,正准备放下手机睡觉,却收到新的邮件提示。 她打开手机邮箱,看到发件人那栏写着“季沉”两字,不禁皱了皱眉。 他怎么会给她发邮件? 邮件内容只有一句话:“这些事,我认为你应该知道。”然后就是一排附件。 姚佳年心里有惑,点击下载附件,虽然旅馆里有无线网,但附件稍微有点大,下载花了好一段时间,等附件全部下载完毕,姚佳年睡意已深。 手机也因为电量不足,在这个时候自动关机。 姚佳年实在太困,将手机放去一边,关了灯和电视,接着便睡了过去。 …… 第二天早上起来,姚佳年正洗脸,周近远过来敲门。 姚佳年打开门便听到周近远满脸笑容对她说“早”,她也给了他一个笑容,回了个“早”字,他说:“等会儿一起去吃早饭?” 姚佳年点点头:“你先回房间,我弄好了去叫你。” “我能在你房间等你么?”周近远说。他微微含着笑,语气里有种小心翼翼,又期待,又生怕她会拒绝的样子,姚佳年看在眼里,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周近远先前敛着的笑容一下子漾开。 当着他的面抹水和乳,不知何故地令姚佳年有些尴尬,她故意微微侧着身体,既背对他,又不让他从镜子里看到她的正脸,周近远坐在后面的椅子上,问她:“年年,我们先去吃早饭,接着再洗东西,之后呢?” “之后去市里一趟,买些床垫之类的东西。”姚佳年说。 等她收拾好,两人一道出门,去旅馆旁边的早点铺子吃完早餐,又回了房间一趟,将要洗的衣物拿到出租房里洗,这种朴实的小日子,周近远过得美滋滋。 下午,姚佳年和周近远一起搭公交去市里。 可能是他们挑的时间不对,公交车上人比较多,只剩下最后一排有两个位置,周近远心里暗喜,让姚佳年靠窗坐,他正好可以坐在她旁边。 从镇上到市里,中途要经过好几个村子,得坐一段时间,周近远默默下决心,以后要忽悠姚佳年多去市里几趟才行。 见姚佳年一直看车窗外面,周近远找话跟她说:“年年,我们明天去写生怎么样?我看镇上风景不错。” 姚佳年将视线移到他身上,她微讶:“你会画画?” “以前学过,但跟你比,肯定差得远。”周近远说。 听了他的话,姚佳年突然就想起来先前项瀚在电话里故意让她听到的那些话,她神色微尴尬,脸颊有抹淡淡的红,不再看向周近远,略有点不自然地将目光投向他方。 见她模样,周近远轻声问:“怎么了?” 姚佳年没回答,以为她不想说话,周近远便也不再多问,姚佳年暗暗想了想,最后还是问周近远道:“你房间是不是有一副我画的画?” 周近远一愣:“你怎么……?”她怎么会知道?他不记得自己有将这件事告诉姚佳年。 “前段时间,项瀚是不是在你家过过夜?” 周近远想起来:“他说的?” 姚佳年:“前段时间因为陈小雨的事情,我想找项瀚出来谈一谈,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好像跟你在一起,手机开了免提……他提到你房间墙壁上挂了副画,上面有我的署名。” 周近远想到那天的事,他默了默,见姚佳年微低着头,他问她:“你还记不记得高中的时候,你有幅画被学校展览在橱窗,后来被人偷去的那次?” 姚佳年看他,他双眼里似有光缓缓浮动。 “那副画,现在就挂在我卧室里。”周近远唇边的笑容很浅,见她直直地看着他,他抑制住要去牵她手的冲动,又说道:“年年,我想你一定不知道,我喜欢你,从高中的时候开始。” 姚佳年不知该说些什么。 在公交车上说这些,姚佳年有些不好意思,看周近远好像还想再说下去的样子,他刚喊了声“年年”,没等他接着说下面的话,姚佳年赶忙阻止他道:“这个以后再说。” 她脸颊的绯红被他看去,周近远因她脸红的模样而心情好得微妙,听话地不再往下说,点点头:“好,下车再说。” 剩下的路程,周近远觉得又短,又长。 等车到站停下,周近远因为坐在外面的座位,所以先下的车,姚佳年下车的时候,正好有人涌着往前赶车,差一点撞到姚佳年,周近远见状,连忙伸手过去,拉住姚佳年的手,就将她扯到他面前。 她的手虽纤细,握在手里却又软绵绵的,他一握住就再也不想松开,不由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些。 姚佳年不自在地挣脱了几下,见他不松手,她心里有古怪的异样,提醒他:“周近远,手……” 周围有些吵闹,也不知周近远有没有听见姚佳年的话,他牵着她往前走,也不说话,穿过人群,来到一个安静少人的地方。 周近远仍旧没有松开姚佳年的手,他正面看向她,与她距离极近:“年年,现在可以继续之前的话题了吧?” 她还是不习惯跟他离得太近,更不习惯被他握住手的感觉。“你先松开我。”她说。 周近远不想在这个时候惹急姚佳年,乖乖放开她的手,心里顿时空了一角。 他没立即说话,彼此安静了几分钟,等气氛慢慢成熟,他才说道:“年年,高一开学没多长时间,我就已经喜欢你,在你还不知道我是谁的时候。” 姚佳年没抬头,连看都没敢看周近远一眼。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样的场面。 周近远从来不是情场高手,表白这种事,他只能随着感觉走,见姚佳年低头,他心里没底,却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我以前看到过一句话,相信你也一定听过。“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他说。 第57章 chapter57 【57】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也许是周近远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太轻,太撩人,姚佳年心里一些细腻的情感被招惹出,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触碰了一下,她更加不敢去看周近远的眼神。 她能感觉到,自己现在跟周近远之间的关系,似乎渐渐微妙起来。 周近远的声音显出淡淡的落寞:“你当时,喜欢陈新禾吧……”所以看不到身后的他。 那时他站在暗处,将她对陈新禾的感情看得清清楚楚,她感情太深,令他不敢踏出一步。而等她跟陈新禾出现问题,他却恰巧不在国内,再见到她,却是在季沉的婚礼上,他无法形容出当时自己的心情有多复杂,不过不用看也知道,他那时的表情一定相当难看。 他缓缓说起往事,高中、大学、她婚后,他几乎参与了她所有的青春年华,却始终以局外人的身份。 “现在,我不愿再当局外人。”周近远说,“年年,我爱你,想保护你,想陪着你过完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 姚佳年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抬头看他的,无法否认的是,他说话时真挚的双眼打动了她,令她有种被爱慕、被关切、被小心呵护的情感,这种情感,她几乎从未在陈新禾,亦或季沉身上得到过。 无论是初恋,还是婚姻,感情里,她似乎永远都是弱者,而在周近远这里,她第一次享受到女人被男人追求时那种奇妙的感觉,尤其是面对一个优秀男人的追求。 那种感觉对她来说的确奇妙。 姚佳年静静地看着周近远,她的理智仿佛要被感性所逐渐取代,心神受到蛊惑一般,看着周近远,她心里有些异样,那种异样令她心情稍显愉悦。 等姚佳年回过神来的时候,周近远的唇已经压了下来,不像上一次的霸道,他吻得细腻而温柔,将她的唇肉含在嘴里轻轻地吮,舌尖不时舔过她的唇,而后探入进去,将她口腔里所有的角落都温柔扫吻一番,他的气息将她淹没。 姚佳年也说不出究竟是什么原因,竟然令她莫名沉浸在这温柔而绵长的吻中,甚至不自觉地回吻起她来,而感受到她的主动,周近远受到鼓舞,更加细腻地吻起她来,他心里的草原有鲜花怒放,一朵接着一朵,直到草原变成花场。 长吻过后,周近远小心翼翼地将姚佳年拥在怀里,他不敢太用力,怕弄疼怀里的人,却又无法放松双臂,她对他来说有致命的吸引力,如此抱得太紧也不是,抱得不紧也不是,周近远努力将双臂的力量控制到最佳,心里甜如蜜海。 姚佳年在他怀中,脸颊红红,情绪复杂,既有种宛如恋爱的微甜,又迷茫得很。她这样做究竟对不对?她真的要接受周近远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该如何面对季沉?她的行为又让周近远如何面对季沉? 更重要的是,她真的喜欢周近远?是她太过寂寞,太过害怕寂寞,太过渴望被人呵护,被人心疼,她贪恋周近远给予的温暖。 姚佳年轻推开周近远:“周近远,我——” “我们该去买东西了,否则来不及回去。”周近远打断她的话,姚佳年的脾性,他也知道,现在这段时间,是她最渴望被人关怀的时候,没有其他任何人的干扰,她的身边只有一个他,他已是占了先机,这对于他来说,是最大的一个优势。 他占据了天时地利,追求姚佳年时,却不能太过急进,温水煮青蛙也不是上上之策,他需要掌握好节奏,该强进的时候强进,该缓慢的时候也要缓慢。 刚才吻她,他已经走了一大步,现在该缓一缓。 并不急于对姚佳年再说什么海誓山盟,也不急着让姚佳年立马接受他,周近远扯开话题,说:“走,我们去市中心逛逛。” 说着,动作娴熟地牵起姚佳年的手。 姚佳年挣了挣,他握得更紧,面上却挂着浅淡温柔的笑容,跟她说些无关紧要的事,姚佳年挣脱不开,又恰逢心乱如麻,便也任由他牵着。 周近远心情大好,逛了一下午,他几乎将所有过日子该有的生活用品都买了个遍,由于买的东西太多,达到了一定的价钱,有专车直接送去小镇,两人也就不必再挤公交,跟着送东西的车便回了小镇。 夜幕降临,周近远怕姚佳年累,将买的东西暂时搁置在出租屋里,接着便带姚佳年去吃晚饭,吃过晚饭就回了旅馆,说明天早上起来再整理出租屋。 姚佳年有心事,她埋怨自己将周近远的问题处理得一团糟,明明之前是很纯粹的朋友关系,这才过了几天,怎么就暧昧不清了呢? 莫名其妙有种罪恶感,那种类似于偷情的感觉挤占了她内心,她不安又焦躁。 开门进房间前,周近远握紧姚佳年的手,又将她扯进怀里拥着,他将下巴轻轻抵在姚佳年的头顶,说:“年年,我已经做好准备去面对一切,不管怎样,你只要站在我身后就好。” “无论发生什么,我来保护你,所有的事情,你都无须担心,季沉那里,我来应付就好。”周近远的声音很轻,透着一股温暖人心的绵力。 姚佳年蠕动了一下唇,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终是没有说话。 周近远放开她,他在她额头落上一吻,吻慢慢而下,蜻蜓点水般地吻过她的鼻尖、脸颊,正要吻上她的唇,姚佳年却突然躲开,说道:“周近远,给我一点时间。” “我们现在的关系太奇怪,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清楚。”姚佳年说道。 周近远并不想让姚佳年想清楚,以她的性格,在这个时候想他们之间的事,结果多半是将他推开,他是季沉的发小,他的朋友圈跟季沉的重叠太多,姚佳年一定会顾虑再三。 再三顾虑下,她一定会将他推开,周近远深知其中道理,他想要的,是在这小镇上,在姚佳年还没有想清楚之前,让她答应接受他。否则等他们回到那座城市,又是季沉,又是陈新禾,他腹背受敌不说,还怕姚佳年会疲于应付,不由分手地将他们统统推开。 那样一来,他的胜算就微乎其微了。 现在听姚佳年说要想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周近远用一种几近于诱骗的语气说道:“年年,一个晚上的时间足够想清楚问题了,明天早上给我答复,好不好?” 他语气纯良万分,仔细听还有一点点撒娇的意味,姚佳年没有拒绝,点点头:“好。” 趁她不注意,他快速吻了下她的唇,偷香过后,周近远咧唇笑,心情大好:“晚安。” 姚佳年又无奈又……又有一些形容不出的感觉,最后只能回了声“晚安”给他,接着开门进了房间。 刚进房间,就看见正在充电的手机。 昨晚手机没电自动关机后,她就一直没开机,今天下午跟周近远一起去市里前,她将手机冲电,一下午过后,手机电早已充满。 姚佳年连忙拔下充电器,顺便将手机开机,这才想到昨晚季沉给她发的邮件。 坐去床边后,她开始翻看事先下载好的附件。 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起来,先是疑惑,而后惊讶,不可思议,看到最后,她内心愤怒不已。 姚佳年夜里失了眠。 …… 周近远猜想,姚佳年估计不会给他、他所最希望听到的答案。 不过没关系,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们刚买了填充出租屋的日常生活用品,想来一时半会是不会回去的,他还有时间,可以慢慢磨姚佳年。就像是用文火慢慢煮冷水,只要中途不被外人打断,总有煮热的那一天。 更何况,姚佳年还是杯温水。 所以,周近远的心情还是不错的,睡了个好觉,第二天起了大早,出门买好早餐,去敲姚佳年房门。 按这个时间点,姚佳年应该正在洗脸,周近远还想像之前那样,在她房间等她,看她抹脸梳头发,就像寻常小夫妻那样。 可姚佳年打开门,不仅已经穿戴整齐,周近远还注意到,她脸色很不好,眼睛下来有严重的黑眼圈。 “昨晚没睡好?”他关切道,“黑眼圈都出来了。” “周近远,我打算回去了,明天下午的机票。”姚佳年说道。 第58章 chapter58 【58】 周近远闻言一愣。 见姚佳年脸色难看,眼下乌青,他心疼又难受,静了几秒,他才蠕动了一下唇,问她:“怎么突然想要回去?” 并没有给姚佳年说话的机会,周近远紧接着又说道:“年年,不能过几天再回去?” 她摇摇头,面无血色。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见她模样,他问道。 姚佳年神色憔悴,她点了下头,却并没有打算告诉周近远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说:“突然间有些事,需要回去处理一下。” 周近远也不愿强迫她告诉他实情,见她不想多说话的模样,他虽然心里失落,却没有再多问:“先吃早饭吧。” 他走进房间,将手里的早餐袋放在小桌上,回头对姚佳年说:“今天买了你爱喝的那家豆浆,特意让人多放了些糖,很甜的,你尝尝看。” 姚佳年轻说了声“谢谢”,走过去坐下,其实她此刻并没有食欲,却不愿辜负周近远的好意,周近远将早餐从袋子里拿出来递给她,她便也就接过慢慢吃了起来。 周近远坐在她对面,自然看出她食欲不振,还是忍不住问了她一句:“昨晚为什么没睡好?” 她眼神更显空洞,仿佛正在想着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年年,如果你心情不好想要发泄,我不介意当你的出气筒。”周近远柔声说到。 姚佳年摇了摇头,并没说话,默了半响,才看了周近远一眼,说:“周近远,我昨晚说要考虑清楚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你突然想要回去,难道是因为想要跟我……”他真害怕她会说出令他绝望的话,姚佳年突然要回去的决定,让他措手不及。 毕竟,他们昨天才一起去市里买了很多生活用品。 那间收拾得差不多的出租房,他们连一天都没有入住过。 他的语气触动了姚佳年,莫名让她有些不忍,见周近远眼里闪烁着一些什么,她说道:“我们的关系能不能以后再说?多给我几天考虑清楚,行么?” 她垂了垂眸:“昨晚我知道了一些事,现在并没有心情去考虑我们两个的关系。” 姚佳年失魂落魄的模样令他心疼得很,对于她的话,他当然点头说好,等姚佳年吃完早餐,他又对她说道:“年年,你再多睡一会儿吧,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来喊你。” 他关切的语气令她的心脏稍微暖了暖,没有多说,姚佳年点了点头,她昨晚一夜没有睡好,现在的确有些累了。 姚佳年入睡前,周近远向她要了出租屋一楼的钥匙,之后便去了出租屋。 他花了一早上的时间,将昨天买的东西全部整理收拾好,铺好床,将影碟机接连到电视机上,接着又去小镇上转了一圈,买了些美国浪漫爱情影片。 中午去叫姚佳年起床,两人一起出去吃午饭,他向她请求:“年年,我们今晚住进出租屋吧,房间我都收拾好了。” 姚佳年没有拒绝。 下午,两人将旅馆里剩余的行李全部整理好,退了房间,之后便住进了出租屋。 虽然只剩下最后一个夜晚,周近远还是希望可以跟姚佳年一起在他们亲手布置的出租屋里住上一晚。 明天她就要走了,回到那个有陈新禾,有季沉的城市,他们一个是她的初恋,一个是她的前夫,而他又算什么? 他不愿放弃。 姚佳年的心情一直不好,中饭也没吃多少,晚上周近远喊她出去吃饭,她更是连门都不想出:“我没食欲,你自己去吃吧。” “要不要我带点什么吃的回来?”周近远问她。 姚佳年摇摇头:“不用。”她连说话都没什么力气,整个人都像是被一层阴郁的灰雾笼罩着,周近远担心她,却又不忍心给她太多压力,临走前说:“我买点山楂吧,你喜欢吃,山楂也开胃。” “周近远,”姚佳年微皱了眉,语气稍微有些不好,“能不能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周近远默然,眼眸垂了下来。 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有些压抑,姚佳年意识到刚才自己语气重了点,她有些后悔,心情再怎么不好,也不该拿周近远撒气,不该迁怒于他。 “对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好。”她又轻声向他道歉。 “没关系,”周近远的声音是一贯的温柔,“我说过愿意当你的出气筒,你心情不好,可以随时拿我撒气。我没关系。” 莫名其妙地,姚佳年突然很想拉住周近远,她想将所有不开心的事统统说给他听,她想听到他的安慰,她想得到他的关心,甚至,她希望周近远此刻能将她拥入怀中。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有些贪恋周近远给予的温暖。 太快了,半个月都没有,她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依恋起周近远?她的内心不允许自己这样。 自从通过季沉认识周近远,她便一直把他当成要好的朋友,他们曾经关系亲密,只不过后来周近远突然一声不响地去了邻市,切断了跟她的一切联系,他们之间才渐渐疏远起来。 她一直将他当成朋友。 可现在…… 姚佳年心里太乱,忍住所有的冲动,她对周近远说道:“我很累,想好好休息,今晚,我们就不要见面了。” 她微显冷漠的语气令周近远陷入低落,他的心情也有些复杂起来,最后点点头:“好。” …… 周近远晚上喝了些酒,准确来说,是很多酒。 他酒量一直很好,而今晚却有些微醉,要不然也不会提着一袋子的瓶装啤酒,敲响姚佳年的门。 姚佳年来开门的时候,脸上明显是有泪痕的。 尽管酒意上涌,他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出姚佳年的异象:“你哭了?” 姚佳年没回话,见他脸颊透出不自然的红晕,又闻到酒气,她知他心情不佳,否则也不会喝这么多的酒,她并没有阻止周近远进门,他进来后,姚佳年将门关好。 “年年,陪我喝会儿啤酒?”周近远提了提手中的购物袋,走进卧室。 姚佳年跟着他进去。 卧室床旁有个小型沙发,周近远将手里的啤酒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接着走去电视机前蹲下。 “周近远?”姚佳年喊了声他的名字。 周近远在自己白天所买的那些浪漫爱情片里随便抽了一张影碟出来,放入影碟机,又打开电视,站起身来走来沙发边坐下,抬头对姚佳年说:“我们看会儿电影?” 他的模样与往常略有不同,是喝醉了的人惯有的样子。 姚佳年走过去坐在周近远旁边,她从茶几上拿了一瓶啤酒,拉开易拉环,仰头喝下一大口,她心里压抑沉闷,喝些啤酒纾解纾解心情也好。 周近远没有再同姚佳年说话。 两人的视线都放在电视里播放的影片上,各有各的落寞。姚佳年喝完一瓶啤酒,伸手再去拿第二瓶的时候,周近远却突然制止住她的动作:“年年,再喝你会醉。” “醉了又有什么关系?”姚佳年说,接着拉开易拉环,准备喝酒,周近远握住她的手腕:“你如果醉你,我怕我会趁机做坏事,这样,也没关系么?” 此刻的气氛莫名暧昧。 房间里很暗,只开了一盏昏沉的小灯,电视机的音量很低,影片中的男女主角互相说着浪漫的情话,周近远微醉,姚佳年也感觉到一丝微微的酒气上涌。 周近远眼底有流光轻转,衬着他浅醉的模样,在静谧的夜晚里,竟让姚佳年觉得格外英俊、性感。 她像是受到了什么蛊惑,痴痴地看着周近远的眼。 他眼神显出颓废的性感。 姚佳年忙将自己的心神从胡思乱想里扯出来,她莫名觉得有些尴尬,一时忘记了周近远刚才说的话,喝进一口啤酒。 “年年,你这样是想告诉我,没关系么?”周近远微哑着声音问她。 “什么?”姚佳年看他,对上他此刻透着古怪迷惑性的双眼,她忙将眼神移开,情乱之下,又喝了口啤酒,周近远猛地凑过来,吻住她的唇舌。 姚佳年一惊,手里的啤酒瓶猝地掉落在地,酒水洒出。 她嘴里还有没来得急咽下的酒水,周近远这样突然吻过来,将她嘴里的酒水引入唇中,一点点喝下,那酒水沾上她的味道,莫名带上馨甜。 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罂粟。 他用尽所有的柔情吻她,姚佳年被此刻的温柔气氛迷惑住,竟也回吻起他来,她的身体渐渐变软,周近远抱在怀中爱怜得很,他内心某些情愫蠢蠢欲动。 姚佳年受到蛊惑,沉浸在和他的亲吻里,直至被周近远慢慢压在沙发上亲吻,她都没能回过神来,甚至伸手,环住周近远。 周近远受到前所未有的鼓舞,一切似乎水到渠成,这是个暧昧的夜晚,两人都有些意乱情迷,一直等到他进入她的身体,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第59章 chapter59 【59】 身体深处传来的异样感令姚佳年不自觉皱了眉。 那种感觉太过复杂,有本能的欢愉,也有心理上的一丝羞耻感,她像是一片落入海面的浮萍,突然间没有了方向,大脑里各种情绪纠缠在一起,让她心里慌慌,不知如何抉择。 她眼里温热,滴滴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下去。 周近远正吻着姚佳年的脸颊,他无意间伸手,撩了一下她的鬓发,指尖传来潮湿感,周近远停止轻吻的动作,他微抬起头来看向姚佳年,见她双眼含泪,不由一怔。 她眼里的泪恍住他的心神,周近远停止所有的动作。 “对不起……年年,我……对不起。”强忍住所有的渴望,周近远一张脸憋得泛红,他不忍看她流泪,他心疼万分,无论现在中途停止,会让他的身体有多难受,他都不愿再向她索求,他一定昏了头,酒精麻痹神经,才会令他做出伤害姚佳年的事情。 他心里自责到了极点! 可现在酥麻难耐的不止周近远一个,还有姚佳年。 周近远突然停止住所有的动作,使姚佳年立马被身体的本能感觉扯进倒一个深渊里,她深陷其中,所有的感觉思绪都被黑暗吞噬,她似乎被蒙住了双眼,什么也看不到,被堵住了耳朵,什么也听不到,只想忠实于身体最原始、最强烈的欲~望。 她想要沉沦,既然已经踏入禁区,那便彻底沉沦。 周近远强抑住灭顶的欲~望,正要彻底离开姚佳年,却见她主动贴近过来,她眼角泪泪晶莹,在此情此景下,更显媚眼如丝,直要把周近远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进去。 姚佳年双手环住周近远的脖子,她的声音在他耳边轻柔如烟,轻喘娇气:“周近远……快点……” 一股盛大的喜悦钻入周近远内心。 他将姚佳年拥紧,用最大的热忱,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身下的女人,他怀着虔诚、真挚的爱,带着姚佳年与他一起步入最深的欢愉。 …… 周近远从未想过,原来跟心爱的女人做男女之事可以如此美妙。 身心都感受到高度的慰藉、舒服、放松、喜悦,美好而奇妙,那种感觉强大到可以瞬间淹没一切,让他觉得,就算死在姚佳年身上,他都死得心甘情愿。 完事之后,他将姚佳年抱去床上躺着,将她拥在怀里,轻轻浅浅地吻她,他这次是真正的食髓知味,却不敢再次对她做那种事,怕冒犯了她。 周近远的心情复杂得很,让他手足无措,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只会呆愣在原地的小孩。 他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怎么面对姚佳年。 只能将她搂在怀里亲吻,安慰的、疼惜的吻。 姚佳年同样有些迷乱,她也不知此刻该说些什么。该怎么面对周近远。 两人都陷入暧昧的沉默。 姚佳年也是一个普通的成年女人,自然有正常的生理需求,之前的放纵让她踩入黑暗,心里的那根理智的绳子一下子被扯断,她觉得此刻的她已经不像她自己。 感觉到周近远身体的异样,姚佳年身体里也有些变化。 他沉重的呼吸喷洒在她颈窝,将她最后的理性都拍散。 她凑近他耳边:“周近远,我想要……” 周近远的心脏再次被欢愉攒住,自然满足她所有的需求。 …… 周近远自己也不知道,昨晚究竟要了姚佳年几次。 次日清晨,阳光浓烈,在窗帘上印出一片白亮。 周近远一早便醒了,姚佳年在他怀中,他一动不敢动,生怕打扰到她。 他的胳膊发麻,却仍旧不动作。 天知道他等这一天等了多长时间,准确来说,他以前根本就没想过,他跟姚佳年可以走到这一步。 他心里的感觉该如何形容?追梦的小年轻,在梦想终于显出一丝希望曙光时,所感受到的那股喜悦与满足?好像便是这样。 感觉到姚佳年醒来,他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早。” 姚佳年有些无措、尴尬,也说了声“早”,之后便要起床。 周近远将她往怀中收紧:“再睡一会儿?”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姚佳年被她拥在胸膛,安静了一段时间,昨夜的记忆慢慢浮现在脑海当中,她越想越觉得后悔,最后虽然完全清醒过来,但她的心里仍旧有些乱,不知该如何面对周近远。 周近远将下巴轻轻抵在姚佳年的头顶,他十分喜欢这个姿势,亲昵、温暖,让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姚佳年就在他怀中。 他心心念念想了那么多年的女人,此刻就在他身边最亲、最近的位置。 “年年,我会对你负责。”他轻声说道。 “周近远,我……” 他吻住她的唇,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见她不再出声,周近远才又说道:“男女平等,为了公平起见,我对你负责,你也要对我负责。” “周近远,我们——” “我们在一起吧。”周近远说道,“我父亲教育过我,一个自律、专一的男人,第一次应该留给他最爱的女人。而一个优秀、无畏、令爱人感到骄傲的男人,娶的一定是他最爱的女人。” 他抬起姚佳年的脸颊,令她正面迎上他的眼眸。 那双眸子真挚、炙热、温柔、诚恳。 瞬间让姚佳年繁杂的心绪安静温柔下来。 周近远:“年年,我想成为那样的男人,自律、专一、优秀、无畏,令爱人感到骄傲。” “所以,我希望可以把自己的第一次给我最爱的女人,也希望可以娶我最爱的女人为妻。”周近远的声音温柔得像是幽潭静水,“昨晚我做到的前半段,你会对我负责,帮我完成后半段么?” “我……”姚佳年的眼神暗了暗,“我该走了,再不走,会赶不上飞机。” 她说着便要起床,周近远也没拦她,跟着她起身下床。 她去卫生间洗漱,他跟在她身后,说:“年年,我们现在是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姚佳年不说话,她心里犹豫,听了周近远的话,又见他此刻表情,她不忍心说出伤害他的话,可又不敢答应,她总有些顾虑。 见她洗完脸去挂毛巾,周近远又说道:“年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就这么说好了,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关系,你回去后可不能再反悔。” 姚佳年转过身来看他:“周近远——” 她刚叫了声他的名字,他便走上前来,双手拦住她的腰身,弯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年年,你要对我负责。” “周近远,”姚佳年推开他一点,她有些难以启齿,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一个男人,都快三十了,昨晚真的是你第一次?” “是不是真是我第一次,你就答应对我负责,当我女朋友?”他笑着问她。 虽然跟周近远有过昨晚的亲密接触,但现在跟他谈论这方面的话题,姚佳年还是有些尴尬,她脸颊微红,挣脱他往卧室走去。 周近远紧跟着追到卧室,见她收拾东西要走,周近远走过去,从身后将她抱住,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年年,我没骗你,你真是我第一个女人。” 姚佳年没说话,脸颊又红了红,心里头情感越加复杂起来。 他扳过她的肩膀,让她正对着他,他垂眸看她,眼神里略微有些不好意思,说:“不过我的第一次……给了它。”说着,他晃了晃自己的右手。 姚佳年也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自然明白了周近远的意思,她一羞,推开周近远:“别闹了,我下午就回去。” “我跟你一起回去。”周近远说道。 “不用!”姚佳年立马拒绝,周近远问她为什么,姚佳年起初有些支支吾吾,但最后还是老实告诉周近远道:“小雨会过来接机,我不想让她看到你跟我在一起。” 周近远眼神一下子就暗淡下去,沉默着不再说话,整个人身上都散发出一股落寞。 姚佳年有些心软。 他就那样杵在原地,静静地看她将行李全部收拾好,什么话也不说,姚佳年推着行李箱从他身边走过,他也没出声,眼神暗暗淡淡。 就像是一只可爱的宠物狗,可怜巴巴地看着要将他丢在路边的主人。 姚佳年即便背对着他,却也似乎能够感受到周近远那双眼里凄凄哀哀的眼神。 她愧疚起来,心更加柔软,仿佛她此刻就这样离开的话,就是在做一件非常没有良心的事,就是残忍冷血的人。 姚佳年停下脚步,顿了顿,还是放下手中的行李箱,转身,走到周近远跟前。 周近远落寞的眼神微微亮了亮:“年年……” “周近远,要不,等我们关系再成熟一点的时候,再告诉别人?”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温柔的询问。 周近远一愣。 反应过来后,他立刻激动地将她抱住:“年年,这可是你说的。以后要是反悔,我可不会放手。” 姚佳年心情微妙而古怪,她心里犹豫而不安,却还是点了点头。 周近远将她拥得更紧。 如果可以,他希望一辈子也不要将她放开。 第60章 chapter60 【60】 姚佳年一路都在想跟周近远之间的事。 她越想越乱,越乱就越想想清楚,似乎是陷入了一个怪圈。 来接机的只有陈小雨一个,见姚佳年魂不守舍的模样,她好奇问道:“佳年,你到底怎么了?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姚佳年摇摇头,没说话。 回到紫荆公寓,陈小雨抱怨:“怎么你跟季果果一个样子?” 将行李放进公寓,姚佳年倒了杯水给陈小雨,问:“果果怎么了?” “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季果果整日心不在焉,好像是被一个外国人给闹的。”陈小雨说,“原想等你回来,跟你一起开导开导她,没想到你脸上的表情,跟她一个样。” “外国人?”姚佳年想到些什么,“chris?” “你认识?”陈小雨,“那叫chris的外国小男生可缠她了,正巧他最近盲肠炎住院,季果果在医院照顾着,连你回来都赶不去接机,估计被缠得走不开。” 姚佳年点点头:“以前跟季沉去加拿大的时候认识的,chris当时是果果诊所的兼职生。” 提到季沉,陈小雨仔细瞧了瞧姚佳年的表情,见她脸上淡淡的,便提了一句:“佳年,季沉来找过你几次。” “他好像挺后悔跟你离婚的。”陈小雨一边说,一边看姚佳年的反应,“佳年,你会不会因为心软,就原谅季沉?” 姚佳年正在将行李箱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往外拿,听了陈小雨的话,她停止手下动作,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在小镇跟周近远发生的事,经过昨晚,她跟季沉已不可能再在一起。 她摇摇头,说:“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跟季沉不合适。” “因为陆颜?”陈下雨说,“佳年,你有没有想过,可能季沉有苦衷?他跟陆颜之间,或许另有隐情也说不定?” 姚佳年看向她:“小雨,季沉找过你?” 陈小雨:“我从项瀚那里知道一些事情,觉得奇怪,就去找了季沉,我问他是不是还想跟你在一起,他说是。” 姚佳年陷入沉默。 陈小雨:“他还说,说他以后都不会再跟陆颜联系,陆颜不管发生什么,都与他无关,他希望我可以站在他那边,帮他重新追回你。” 静了半响,姚佳年问陈小雨:“你说季沉有苦衷,他跟陆颜之间另有隐情,是怎么回事?他告诉你的?” 陈小雨:“他没说,是我自己猜的。” “小雨,跟季沉离婚之前,他一直无法做到真正放弃陆颜,可他却从来没有告诉我为什么,我是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苦衷,也不知道他跟陆颜之间是不是另有隐情。但我知道,他不将那些告诉我,我心里就永远不会舒服。” 陈小雨走来她面前:“佳年,如果陆颜因为季沉曾被人弓虽女干过,他因此愧疚,所以才不愿告诉你,要是这样的话,你会不会重新跟击沉在一起?” “小雨,我现在没有心思再想跟季沉之间的事。”姚佳年露出倦色。 “可是……”陈小雨心里其实也矛盾,她起初以为姚佳年不在乎季沉,可后来发现事情并非她以为的那样,姚佳年爱上了季沉,她曾经想过要跟季沉好好过完一生,这一切便变得不一样。 如果姚佳年不爱季沉,那她跟季沉离婚,陈小雨绝对百分百地支持。 可她现在知道姚佳年是爱季沉的。 她希望姚佳年幸福,希望姚佳年可以跟自己喜欢的男人共度余生,她希望姚佳年可以跟季沉重归就好,可是又害怕季沉会再一次辜负姚佳年。 陈小雨心里对季沉并不信任。 一方面希望姚佳年可以跟她心爱的男人在一起,另一方面又害怕季沉再伤害姚佳年,陈小雨心里怎能不矛盾? 她现在恨不得姚佳年能爱上另外一个男人,早日忘了季沉才好! 可平白无故,哪里能突然冒出一个优秀的男人,让姚佳年爱上呢?陈新禾是不可能的了,所以陈小雨觉得,还是帮季沉说几句好话,如果季沉真的有隐情,只要他将隐情告诉姚佳年,真相大白后祈求姚佳年的原谅,然后一切就重归晴天了。 现下,这好像是让姚佳年获得幸福的唯一办法。 可见姚佳年满脸疲倦,念及她刚下飞机没多久,陈小雨也不再多说,只点点头:“恩,你先休息吧,我明天再过来。” …… 陈小雨走后,姚佳年整理了一下房子,发现季果果的东西几乎都没了,她给季果果打电话,接通后听到的是chris的声音。 那个加拿大少年,在那头用得意洋洋且喜悦的语气向姚佳年解释:“果果现在去给我洗葡萄了,不能接你的电话。” 过了十几分钟时间,季果果回了个电话给姚佳年,说是找到了房子,现在搬出去了,又向她稍微说了一下chris生病住院,她没能去接机的事情。 姚佳年表示十分理解。 收拾好一切,已经是夜里七点多钟,期间,周近远给她打了两通电话,发了五条短信。 姚佳年有些头疼,她真的准备好要跟周近远在一起了么? 为什么心里这么不安?一点底都没有。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听天由命吧。 姚佳年给周近远回了一条短信,之后感到有些累,吃了外卖,之后便去睡了一觉。 睡到晚上九点多钟醒来,她琢磨着这个时候,季沉已经忙完了公司的事,便给他打了个电话,约他出来见面,关于在小镇,他给她发的那封电邮,她有必要问清楚。 …… 接到姚佳年电话的时候,季沉正好走到地下停车场。 听到她的声音,季沉心情大好,明明离婚不满二十天,可他却有种恍若隔年的错觉,她的声音细软,从网路里传进他的耳膜,他近乎是怀着感激的心情。 两人约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姚佳年坐在靠窗的位置,季沉还在外面,就看见她低头喝水的模样,依旧温顺静琬的气质,他心头一暖,鼻尖却同时发酸。 走进咖啡馆,季沉并没立即走过去,只站在稍远处,静静看了姚佳年一会儿。 直到姚佳年无意往左边看了眼,看到季沉后,她明显愣了愣,季沉举步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佳年。”季沉喊了声她的名字。 “你来啦。”姚佳年尴尬地说了句,只不过十几天时间,她面对他时的态度,就已回到结婚初期时的疏离,季沉不由心里凄淡。 “最近,还好么?”他随意问她这一句,话说出口,已经觉得后悔。 他想听到她的什么回答呢?说她过得好,他心里不是滋味,说她过得不好,他又难免自责心疼……呵!季沉黯然自嘲,他真是自讨没趣。 姚佳年没回答他的问题,她似乎并不想与他在这里多呆,开门见山说道:“你发给我的那封邮件……那件事是真的么?” 姚佳年是多此一问,在季沉给她发的附件里,所有的事情都一清二楚,证据明明白白。 季沉点了下头。 姚佳年问他:“你什么时候怀疑我父母的死跟舅舅、舅妈有关系的?” “爸妈死后没多久,王睿、杨芳夫妇就成功吞下姚氏的时候。”季沉说,“我派人查了他们很久,最近才搜集完全部证据,都拷下来弄成附件发给你了。” 姚佳年眉头皱起。 沉默了很长时间,姚佳年有气无力地问他:“陈新禾是我舅妈……”说到这里,她又改口,“陈新禾是杨芳私生子的事,你早就知道?” 第61章 chapter61 【61】 季沉点了下头。犹豫片刻,还是说道:“一年多前,我找人调查过陈新禾。” 姚佳年:“你一年前就知道?” “不。”季沉说,“调查陈新禾的事情并不容易,我也刚知道没多长时间。” 虽然提前知道了这些事,但现在提起来,姚佳年心里还是堵得厉害。 她不愿再多说,也不想继续在这里呆下去,只简单向季沉道了个谢便起身要走,她语气里的疏远和客套伤了季沉的心,他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佳年。” 姚佳年看向他。 季沉深深看她:“佳年,这些天,我很想你。” 姚佳年表情带着疲倦:“季沉,我们不可能了。” “为什么不可能?”他问她。 姚佳年不回答,只挣脱开他的手,见她要走,季沉立刻离开座位,走到姚佳年跟前,拦住她的去路,说:“佳年,我们这么多天没见,能不能陪我多呆一会儿?” 季沉此刻脸上表情实在太不适合他,姚佳年看了他一眼,五味杂陈。 “季沉,你又何必这样?”姚佳年说道,“以前跟我在一起,你心里却始终放不下陆颜。现在我们离婚了,你应该早点忘了我,否则对以后陪在你身边的女人不公平。” “佳年,如果你心里有气,我愿意等你发泄完对我的所有怨气。”他态度诚恳,仔细听,还有一丝无奈。 姚佳年心中确实有疙瘩,可她此刻实在不愿意面对季沉,也不知为何,在她心里郁结时,并不希望季沉出现在她面前,这只会让她更觉疲惫乏力。 她郁郁说道:“如果你真为我好,最近几个月就不要再与我联系。” “佳年……”他想要挽留,遇上她突然的执拗,他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我需要时间调整、冷静,近三个月,我们就不要见面,也别联系了。”姚佳年说,“我不想在心情低落时,还要面对前夫。” 说完,姚佳年绕开季沉,往外走去。 季沉愣怔在原地,他望着姚佳年的背影,见她越行越远,最后消失在隔墙后,他心里逐渐滋生出一股无力、挫败、失落感,那种感觉慢慢变浓、变深,最后将他整个灵魂吞没、侵蚀。 …… 姚佳年走后,周近远独自在小镇多呆了一些天。 他请人将出租房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又装修了一下厨房,等到出租房完全有了家的气息之后,他才整理行李回到s市。 他现在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鉴于女友大人现阶段还不愿公开他们之间的恋情,所以周近远决定,他要慢慢熬,等到他从地下男友熬到明面上的正牌,那他就算熬出头了。 这是第一步。 熬出头后要紧接着执行第二步——娶姚佳年为妻,杜绝一切被旁人撬墙角的可能性。 第三步,让姚佳年给他生一窝孩子。 男人赚钱,不仅仅是为了给妻子富足的生活,还是为了能够交得起超生的罚款。什么是土豪?土豪就是想生几个娃就生几个娃。 当然,这都是后话。 为了能让自己的三步计划得到顺利的实施,周近远首先要做的准备工作就是——将这段日子以来落下的公司事务全部补齐。 回到s市,周近远强忍住内心渴望,花一个星期的时间,打理好公司事情。 当所有事情处理完毕,已是深夜十点,周近远怕打扰姚佳年,开车前往紫荆公寓,并没下车,只在楼下静静看了会儿姚佳年住着的那层楼,接着又回了家。 第二天一大早,周近远买上早饭,七点半,准时按响姚佳年公寓的门铃。 姚佳年刚洗漱完毕就听到门铃响,她从猫眼里看到周近远,微讶。 打开门让周近远进门,姚佳年看了眼他手里拿的早餐袋,问:“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周近远笑了笑:“一个合格的男朋友,怎么能不知道自己女朋友的住所?”说着将早餐放到桌上,为姚佳年拉开椅子,对着她微笑:“吃早饭吧。” 姚佳年点点头,坐了下来。 两人一道吃早餐,姚佳年问他:“你不用上班?” 周近远:“吃完早餐就去公司。” “从这里到你公司,有段路程吧?” 周近远笑了一下,没回答,只说:“中午一起吃饭?” 姚佳年:“不用了,不方便,我这几天不想出门。”、 周近远:“我买好午饭带过来跟你一起吃。” 姚佳年:“真不用,我自己叫外卖就好,你也不必大老远跑过来。” “年年,你忘了,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关系。”周近远说,“按照正常时间发展,这个时候,我们应该是热恋期。” 说着,他更是伸手摸了一下姚佳年的头发:“热恋期的情侣,还是黏在一起才像那么一回事。” 姚佳年:“……” 中午十一点多钟,周近远果真买了午饭,来紫荆公寓跟姚佳年一起吃。 又说:“年年,晚饭一起吃?” 姚佳年心头有些笑意:“周近远,你可真黏人。” 周近远生怕姚佳年会拒绝,不愿多说一句。 见他微微而笑的样子,姚佳年心里感情稍微起了些异象,静了一会儿,说道:“晚上不用带外卖过来了。” 周近远眼神一暗,失落地点了点头,姚佳年又问他:“会做饭么?” “会一点。”周近远说,“做得不好,不过我可以学。”说完,他又立刻改口道,“我一定好好学做饭。” 他说话的模样真挚、诚恳、温良,让姚佳年不觉晕开了唇角的笑意。 “那就今晚开始学吧。”姚佳年说道,“你晚上不用加班吧?” “不用不用。” “那好,你下班后买些菜过来,晚上我教你做饭。”姚佳年说。 周近远有些受宠若惊,连连点头:“好。” 姚佳年不再说话,低头继续吃饭。 “年年,我有一个请求。”周近远的语气有些迟疑。 见他吞吞吐吐一直不说,姚佳年看他一眼:“什么请求?” “我……我能不能……”周近远还是犹豫。 姚佳年:“不说就算了。” 周近远闻言当机立断道:“我能不能在这里睡个午觉再回公司?” 姚佳年并没立即回答。 过了半响,就在周近远以为姚佳年不会答应的时候,却突然听她说道:“可以。” 周近远欣喜。 姚佳年站起身来:“先把桌子整理了。” 周近远乖巧点头:“遵命!” 收拾完桌子,周近远在客厅犹犹豫豫,之后还是大着胆子,走进姚佳年卧室。 他觉得,做男人,尤其是一个努力奋斗以求“转正”的男人,他不仅要当二十四孝男友,还要懂得什么时候该温柔,什么时候该厚脸皮。 现在这个时候,就是应该展现厚脸皮的最佳时机。 于是,周近远厚脸皮地躺去了姚佳年的床上,睡在她旁边,将她整个人拥住。 姚佳年挣了挣:“好好睡。” 周近远不放手:“抱着睡。”说着,他贴在她颈窝,深深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 他以为姚佳年还会挣扎,谁知她却出乎他意料之外地安静下来,只闭上眼睛安心睡午觉。 周近远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宁。 去公司之前,周近远却赖在姚佳年家里不肯走,姚佳年催他快走,他没办法,只能恋恋不舍地离开,临走前,还趁姚佳年不注意,在她唇上偷了个香。 姚佳年娇嗔看他,周近远笑笑:“离别吻。” 说是离别,却不到五个小时又见面。 周近远提着大袋小袋的食材进门,姚佳年指挥他去洗菜。 晚饭由周近远来做,姚佳年在一边指导。 花了好一会儿功夫,周近远做好六菜一汤,将菜一一端上桌,他身系姚佳年的花边围裙,颇有成就感。 周近远觉得自己可能在做菜方面具备一定的天赋,看到姚佳年食指大动的样子,他心里自豪又温暖:“年年,以后早饭、中饭、晚饭,都由我来做。” 姚佳年忙于吃菜,没说话,只点了下头。 周近远给姚佳年夹菜,又夹了一筷子鸡丁放入口中,确实美味,周近远洋洋得意,第一次觉得,原来那句话对男人同样适用:想要抓住一个女人,首先就要抓住她的胃! 吃过晚饭,周近远主动洗碗。 姚佳年躺在沙发上看综艺节目,周近远收拾完过来,在她身边坐下,长手一揽,将她收进怀中。 姚佳年并没试图逃开他的怀抱,而是在他怀中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周近远再一次受宠若惊。 陪着姚佳年看了一会儿电视,周近远还是忍不住心中疑问,说:“年年,你今天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姚佳年随口一问。 “今天你对我特别好。” “好么?”姚佳年笑了笑,“我让你做饭,让你洗碗,还让你收拾桌子,这样还算对你好?” 周近远点点头:“比起不理我,拒绝我,排斥我,你肯让我做事,我已经觉得你对我很好了。” 将姚佳年拥紧一下,他低头垂眸看她,吻了下她秀气的鼻子,又一下一下地去吻她的唇,直到姚佳年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看他,周近远才说道:“年年,我喜欢替你做家事,这让我有种自己是你丈夫的感觉。” 说完,他吻住她的唇舌。 第62章 chapter62 【62】 姚佳年温顺承吻。 吻了一阵,周近远微微离开姚佳年一点,说:“年年,你今天真的很不一样。” 姚佳年只笑了笑。 周近远摸摸她的头发,挑起一缕长发到鼻下,说真香,姚佳年突然问他:“周近远,你是真的喜欢我么?” 周近远纠正她:“我爱你,千真万确。” 姚佳年唇角轻弯:“可我离过婚。” “我不介意。” 她眼神黯淡一些:“我怀过孩子,宫外孕,宝宝还没出生就没了。” 周近远一愣。 他看她,在灯光下,显得过分消瘦,心里有些情绪慢慢滋生,形成藤蔓一般,将他的心脏一层又一层紧紧缠绕住,那股心疼感从最深出而来。 周近远将姚佳年重新拥入怀中,将她的脑袋轻轻抵在他胸膛,“我不介意。”那声音愈渐温柔,仿佛穿透胸腔,在姚佳年耳畔萦萦绕开。 “年年,无论你是否离过婚,是否怀过孕,也无论你曾经爱过其他男人,我都不介意。”周近远的声音在夜色里像是缓缓流动的小溪,温暖清澈,说,“我在乎的是今后你是否愿意让我陪在你身边,照顾你,呵护你。” 姚佳年静静听着,她侧脸贴在他胸口心脏的位置,能清楚地听见他的心跳,沉稳有力,又像是踩着温柔的节拍。 她不自觉往他怀里钻了钻。 周近远吻了下她的发心,说:“年年,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绝不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他的话仿佛带上引诱人心的魔力,一字一句钻入姚佳年的耳朵,在她脑中温柔轻绕,她眉眼安宁下来,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一股温馨、平淡,却强大有力的幸福感将周近远的心脏收紧。 他紧紧拥着姚佳年,感受她的香软温恬,她的体香在他鼻下幽幽散开,周近远将姚佳年往上捞了捞,吻了下她纤细的脖颈,他的唇触上她的细嫩白皙,连脑中思绪都化成一湖柔水浅光。 “年年……”他轻轻唤她的名。 姚佳年也说不清心中感觉,说爱,她想她并没有多爱眼前这个男人,可莫名地,她喜欢被周近远拥抱,在他怀中,她莫名其妙地有种归属感,他的怀抱让她感到安全。 依偎在周近远胸膛,姚佳年心里踏实,那种感觉很奇怪,仿佛只要她累了,倦了,想停歇,想安静,周近远就会义无反顾地出现,让她依靠,他会给她拥抱,让她彻底宁和下来,不用再去管顾外界的繁杂喧嚣。 她不担心他会离开她、抛弃她、背叛她,也不担心他会令她失去,在周近远身边,她不会患得患失,这种感觉,她很久没有感受过。 人的感情微妙而难明,就连姚佳年自己也不清楚,为何周近远会让她踏实安宁平和,为何会在他身上找到归属感。 或许是潜意识里明白,他爱她比较多? 姚佳年年近三十,早已过了爱情至上的年纪,经历过陈新禾跟季沉,她轰轰烈烈地爱过,痴痴傻傻地等过,她委屈过,痛苦过,失望过,伤心过,已经足够了。 她疲乏不堪,只想找个可靠的男人,平平安安过活。 如果周近远不是季沉的朋友,那他对她而言,可以说是最合适、最完美的依靠。 可她真的要因为季沉,放弃周近远么? 她舍不得,不愿丢弃周近远所给予的温暖,她也想自私一回。 姚佳年主动伸手,环抱住周近远的脖子,她将脑袋搁在他的肩膀,轻声说道:“周近远,有些话,我想跟你说清楚。” 她拥抱他的动作令周近远一怔,她的主动化为一丝一缕的暖意,注满他的胸腔,周近远点点头:“恩,我听着。” 她稍微停顿了一番,接着开始娓娓道来:“这些天我想了很多,周近远,我不想骗你,我会选择跟你在一起,是因为你优秀,对我好。我……”她离开周近远,看向他的双眼,又说道:“周近远,我想我并不爱你,至少到现在为止,我对你没有爱情。” 周近远的眼神由始至终地温柔,“我知道。”他伸手轻贴在姚佳年的侧脸,拇指摩挲她脸颊的动作十分温柔,说道:“年年,我并没奢望过你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爱上我,但我有信心,以后,你一定会慢慢爱上我。” 他温柔盯着姚佳年的眼,说着誓言:“为了让你爱上我,我一定好好努力,好好奋斗。争取当个二十四孝好男友!” 姚佳年又说道:“可季沉是你朋友,一定会很尴尬。” 周近远问她:“我跟季沉从小玩到大,你选择跟我在一起,也免不了尴尬,那为什么还要选择跟我在一起呢?” 说这句话时,周近远的眼神是一如既往的深情,那温良真挚的样子令姚佳年不自觉地想要逗他。 她点点头,接着轻推开周近远,站起身来,说道:“想想也确实蛮尴尬的,我们还是别在一起了。” 周近远紧跟着从沙发上起身,他大步走来姚佳年跟前,截住她的去路,说道:“年年,说好做我女朋友,怎么能这么快就反悔?我不同意。” 姚佳年抬头看他,忍住笑,说:“我没反悔呀,只不过答应跟你在一起后,又把你甩了而已。” 周近远有些急,可他又奈何不了姚佳年,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握住她的双手,说道:“年年,你夺走我的处男身,要负责。” 他温顺、委屈的小媳妇模样令姚佳年心中笑意更浓,她怕忍不住笑出来,只好低下头去。 见她低头不语,周近远更心焦,开始编瞎话:“年年,昨晚我太爷爷托梦给我,说姚佳年是好女人,我这辈子只能爱姚佳年一个,只能把身体给姚佳年一人,要非姚佳年不娶,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听到他诅咒自己,姚佳年抬起头来,微皱眉:“别乱说。” 见她反应,周近远笑了,握着她的手放于唇下吻了吻,模样更加委屈,低声说道:“年年,你不忍心看我守活寡吧?” “什么守活寡?”姚佳年终究忍不住笑出声来,“封建女人才守寡,你一个大男人,守哪门子的寡?” 周近远搂住她,明白过来:“年年,你故意逗我?” 姚佳年没回答他的话,在他怀里笑,说:“别抱那么近,放开我。” 见她此刻心情好,周近远掐准时机“得寸进尺”起来,一把将姚佳年打横抱起,“我要精神损失费。”说着抱住姚佳年往卧室的方向走。 姚佳年在他怀中挣扎:“周近远,别闹。” “我不闹。”周近远将姚佳年放在床上,不给姚佳年起来的时间,立马便欺身上去,他整个人罩在姚佳年身上,故意用胳膊撑在床面,并不压着她。 “年年,你刚才骗我说要分手,吓得我不轻,是不是该补偿精神损失费给我?” “什么呀!”姚佳年娇嗔看他,“周近远,你别乱来。” “不乱来,就亲亲。”周近远说着便去吻姚佳年,吻了一会儿,姚佳年轻推开他,说:“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周近远笑了笑,他与她距离极近,两人鼻尖相碰,他闻着她香甜的气息,说道:“你都不尴尬,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尴尬的?” “谁说我不尴尬?”姚佳年推开他一点。 “看来我真的很优秀”周近远笑着又去吻姚佳年,将她唇肉轻含在嘴里细吮,“年年就算尴尬也要跟我在一起,不是你太爱我,就是我太优秀,现在看来,原因应该是后者。” “不过,假以时日,我一定会让原因变成前者。”他柔声说道。 姚佳年心绪温柔下来。 她不打算对周近远隐瞒什么,说道:“周近远,你是个好男人,我不想因为季沉的关系而错过一个爱我,肯对我好的男人。我不否认,在这件事上,我确实有些自私。” 周近远专心听着,他眼神一直柔柔停留在她双眼。 姚佳年又说道:“如果有哪一天……我指的是跟你结婚前的哪一天,你发现受不了尴尬,不想再跟我在一起,我不会怪你,会大大方方放你离开。” “但是……”她说,“万一将来某一天,我们结了婚,我想我可能不会同意放手……我不想连续离两次婚。” 周近远没想到姚佳年会主动提到结婚的事,他心里的喜悦难以说明,他此刻恨不得将姚佳年紧紧拥在怀中,穷其一生好好疼爱这个女人,哪里舍得看她受哪怕一丝的伤害? 他嘴角噙着温暖笑意:“年年,你难道没听说过有句话叫做,我为兄弟两肋插刀,我为美女插兄弟两刀?” 姚佳年瞪他一眼:“周近远,我以前还真没看出来,原来你这个人这个不正经!” 周近远微笑,低头在她眼睛上落下一吻,他撩了撩姚佳年耳边长发,凑近她耳边,热灼的唇贴上她的耳珠,气息喷洒在她颈窝,暖暖的,稍微有些痒,姚佳年正要推开他,却听周近远说道:“年年,看来你还不知道我究竟有多爱你。” 他的话出自肺腑:“为了你,我不惜背弃一切,可以什么都不要。”说完,他抬头看她,笑意缱绻:“年年,你是不知道,拥有你对于我来说,比拥有全世界更具有吸引力。” 第63章 chapter63 【63】 周近远的话令姚佳年脸一红。 她偏过脸去,不去看周近远:“嘴这么甜,该不会是久经情场吧?” “我又不是项瀚。”周近远说道,“谈过女朋友,只不过没多久就分了。” 姚佳年看向他,周近远立马说道:“我保证,只牵过手而已。” 她笑笑:“我又不会说你什么。” 周近远牵着她的手来到唇下,细细柔柔地吻她纤细的手指,说道:“年年,究竟是你太厉害,还是我太死心眼?除了你,对着其他女人,我连吻都吻不下去,就连牵手都感觉怪怪的,像是牵着一个男人,说不出的别扭。” 姚佳年笑他:“那你说说看,牵男人的手是什么感觉?” 周近远捏捏她的鼻子:“你笑我,笑话完是要给补偿的。” “我只是想鉴定一下,看看你是不是直男嘛。”她调笑着,这种感觉难得轻松,跟周近远在一起,她不用拘谨,不用小心翼翼,可以彻彻底底地放松自己。 而周近远也愿意陪她开些小玩笑,闻言,他笑着去吻她的唇,说话的声音溢在唇齿间,显得暧昧至极:“年年,小镇那晚,你该是鉴定过我究竟是不是直男。” 姚佳年脸更红:“周近远!” 周近远眉眼染笑,他不安分地在她身上蹭了蹭,声音低而沙哑:“年年,你要不要再鉴定一次?” 他深深看她。 姚佳年推他:“不行,我现在不是安全期。” 周近远搂住姚佳年,一刻也不愿意离开她,他埋首在她纤长颈间,唇瓣贴着她细致的肌肤,吮吸她的香甜温软,说道:“我去买安全^套?” “不要。”姚佳年态度坚决。 “年年……”他赖在她身上不肯离开半分。 “我不想未婚先孕。”姚佳年说,“你没看过老友记么?就算戴安全^套,也会有怀孕的可能性,虽然可能性很小,但我还是不想有意外发生。” “周近远,你是希望我奉子成婚嫁给你,还是希望我因为爱你才嫁给你?”她说。 周近远忍住所有不适,从姚佳年身上离开:“我要你因为爱我而嫁给我!” 他诚恳、温良的模样打动了姚佳年,令她不自觉伸出手去,抚摸了一下周近远的脸颊,微微笑:“乖。” 她的眼睛像是天上弯弯的月亮,周近远恨不得跟她融为一体,永远也不分开。 他身体里有火难平息,却又不愿冒犯姚佳年,他将她视为珍宝,又怎忍心伤害了她?只能将她抱在怀中,细细碎碎地吻,姚佳年温柔承吻,甚至时不时还主动吻他几下,这已让周近远感到无比满足。 …… 从姚佳年家中离开,周近远驱车回自己公寓,途中接到周母电话,让他赶紧回家一趟。 回到家中,周父周母正等在客厅,见他回来,周母立马上前来:“你怎么现在才到?” “璇璇怎么样了?”周近远问。 “哭个不停,你奶奶正在房间安慰着。”周母说。 周父也说了话,语气微带指责,对周近远道:“你也不小了,一直到现在都不谈对象,你不顾自己,也该顾一顾璇璇!” “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大哥大嫂死得早,留下璇璇一个孤女,你要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周父紧紧皱着眉,“趁早结婚,然后领养璇璇!” 周母叹息,告诉周近远:“璇璇被班里男同学欺负,说开家长会,从来没见璇璇爸爸妈妈来过,说她一定是个坏小孩,爸爸不爱,妈妈不疼。” 周母说着,眼里慢慢有了泪:“璇璇哭着要爸爸妈妈,说每次家长会,别的小孩都是爸爸妈妈去,只有她,是爷爷奶奶过去。” “下周又有家长会。”周母怜惜璇璇,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周近远听着,心里也不是滋味:“我先上去看看璇璇。” 周近远走进璇璇房间时,周老太太正坐在床旁边安慰:“我们璇璇最乖了,太奶奶疼你,爷爷奶奶叔叔都疼你,连项瀚叔叔都疼你,是不是?” 周老奶奶哄她:“你看,所有人都爱璇璇,我们璇璇是最棒的,是不是?” 璇璇坐在床上,哭得身上肥肉都一颤一颤的,伸着肉肉的小胳膊,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眼泪珠子,声音在哭腔中有些发抖:“太奶奶,我想爸爸妈妈,我想跟爸爸妈妈在一起。” 周近远走进去,璇璇闻声抬头看他,一张小脸上挂着泪珠,哭得有点提不上气来:“……叔……叔叔……” 周老太太眼睛有些湿,看了周近远一眼,不想当着曾孙女的面掉眼泪,说道:“你们叔侄俩慢慢聊,我出去拿点水果给璇璇吃。” 周近远点点头,周老太太走后,周近远坐在她原来坐的位置上,探过身摸了摸璇璇的小脑袋,说:“璇璇有没有听过一个关于胖子的传说?” 璇璇摇摇头。 周近远:“从前有个小女孩,七岁,很胖,小胖子很爱哭,一遇到事情就哭个不停,她每哭一次,就会胖一圈,可她还是忍不住想哭。有一天,小胖子被人欺负,她就哭啊哭啊哭个不停,第二天,她发现自己变成了一颗肉球。” 璇璇一双泪濛濛的眼睛睁得圆圆的。 周近远又说:“变成肉球后,小胖子更可怜了,天天被小伙伴们滚来滚去。” 璇璇想哭,却生生忍住,用肉呼呼的手背使劲擦眼泪,瘪着一张小嘴:“璇璇一点都不爱哭。” 周近远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脸颊:“所以璇璇会越来越瘦。” 璇璇重重点头。 她将在班上受欺负,下周要开家长会的事都告诉周近远,又说:“太奶奶跟奶奶告诉我,叔叔就是我爸爸,叔叔以后的老婆就是我妈妈,连爷爷都这么说。” 周近远笑:“叔叔当你爸爸不好吗?” “好是好,可是……”璇璇歪着小脑袋想了想,“我要是管叔叔叫爸爸,管叔叔以后的老婆叫妈妈,那我自己的爸爸妈妈听到后吃醋怎么办?” 周近远给她出主意:“那就区别开来叫。你以后就管我叫周爸爸,管我以后的老婆叫姚妈妈,这样,你爸妈就不会吃醋了。” 璇璇想了想,皱着小眉头,说道:“我今晚要先跟我爸爸妈妈商量商量,他们同意了才行。” 周近远浅笑:“那你早点睡。” “恩。”璇璇点点脑袋,瞬间躺平,周近远替她捻好被子:“晚安。” “晚安。” 关掉房间的灯,周近远出去后轻轻将门戴上,下去后,看到周老太太正坐在沙发上抹泪,周母在旁安慰,眼里也含着眼泪,周父站在旁边叹息。 周近远走过去,说:“璇璇已经睡下了。” 周老太太心疼不已:“晚饭吃着吃着,小丫头就掉起了眼泪珠子,瘪着嘴不肯哭出声音,说是同学说她爸爸不疼妈妈不爱。我跟你妈哄了好一阵子才停下来。好不容易哄着她睡着了,又做了噩梦,醒来后就一直哭个不歇,说想爸爸想妈妈。” 周近远没说话,心里也不是滋味。 周父道:“周近远,结婚要趁早!” 周母也道:“小远,妈妈对儿媳没什么要求,就一点,只要她疼璇璇就行。” 周近远点了下头:“下周璇璇的家长会,我去参加。” 第64章 chapter64 【64】 陈新禾最近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无措、乏力感。 他在姚佳年回来后的第三天得知她人在s市的消息,去找过她,可她却铁了心一般不见他,打电话没人接,发信息也不回,颇有种要与他断绝所有干系,从此再不联系的架势。 他这几天不断想起大学时代的自己,那时他还只是个穷小子,起初不甘于人下,后来爱上姚佳年,他立誓要给她更好的生活。 当年的姚佳年有些婴儿肥,实在不算漂亮,性格也不突出,同学们好奇,他究竟看上她哪点?陈新禾自己也有些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清楚,他打心眼里爱惨了这个微胖的姑娘。 和姚佳年在一起,他紧绷了二十几年的神经能得到放松,他相信她的爱,比他亲生父母对他都要好,在姚佳年身上,他感受到缺乏太久的温暖。 她令他觉得,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爱他,有人愿意真心对待他、关心他的。 在姚佳年之前,也有过其他女孩追过他、缠过他,可却没有一个人像姚佳年那样,默默付出,安安静静地陪在他身边,却一步也不多踏近。 他那时需要的仅仅是一个陪伴,并非打扰。 后来林米阳问他,她陪在他身边的时间,比姚佳年多得多,为什么他却一根筋地只看得到姚佳年,却不肯给她机会。陈新禾忘了当时是怎么回答林米阳的,现在想想,这世界最复杂最微妙的便是人类的感情。 它会莫名其妙地滋生、逐渐浓郁,最后长成一股强大的执念,连人类自己都难以说透。 他这些天想了很多,似乎从他回国企图重新追回姚佳年开始,他就一直力不从心,姚佳年并无半分要跟他复合的意思,甚至,她根本有些不愿让他再走入她的生活。 姚佳年跟季沉离婚,他本以为这是他最好的机会,只是没想到,姚佳年对他的态度反而更加冷淡,他隐隐有些不安。 而令他最为害怕的时,这几日,他开始表现出倦态,对工作对商场的疲倦与厌恶。 曾经他年少轻狂,誓要闯出一片天地。 而现在,他只觉好没意思,天地再大,闯出来却没有心尖上的人与他同待,他一个人,站在广阔天地下,反而更落寞,更可悲。 他曾经不相信错过了就是永远,他相信事在人为,相信只要有心,没有办不到的事,可现在姚佳年的态度,却由不得他不信。 可他仍不甘心,他不愿放弃,他要找回原本就该属于他的, 林米阳告诉他,这世上,没有谁本就该属于另一个人。 他但笑不语,心里头却空乏得很,情绪悬浮着,总也落不到实处,尤其是在接到杨芳电话的时候,他兀地便生出一股绝望。 犹豫了很久,陈新禾还是决定去见杨芳一面。 夜里的餐厅并不如白日般明亮,陈新禾往后靠在椅背上,看坐在他对面的杨芳,五十几岁的女人,保养得当,看起来只有不到四十的年纪,可神情却是难得的憔悴落寞。 从他有记忆以来,这个女人总是一副春风得意、雍容华贵的模样,很少像现在这样。 杨芳还没开始说话,双眼里便已经有泪。 陈新禾说不出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只冷冷看着她。 杨芳一副泫然若泣的样子,说:“我怀孕了。” 陈新禾冷笑一声:“这跟我有关系?” “他是弟弟,也可能是妹妹。”杨芳说,“虽然你们拥有不同的父亲,但你们是从从一个肚子里出来的,他是你亲人。” “亲人?”他眼神冷若寒冰,“可我并不这么认为。” “新禾,妈妈对不起你,可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杨芳说,“年年已经向法院提起诉讼,我跟她舅舅谋害她父母的事,还有谋夺姚氏企业的事。” 杨芳的双眼红了又红:“她手上有我和王睿犯罪的证据……”她声音里开始出现哭腔,“这一次,我跟王睿大概都要坐牢,数罪并罚,里头还有一个谋杀罪名。” 她摸了摸微微有些凸起的肚子:“我跟王睿结婚后一直没有孩子,现在好不容易老来得子……”杨芳抿了抿唇,眼泪一颗颗砸下来,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 陈新禾不自觉握紧了拳。 杨芳哭着说道:“我不想我的孩子一出生就变成孤儿,不想他将来受人眼色。” 她的情绪有些激动,说到这里后停下,低头啜泣起来,犹豫了一番,还是腆着脸皮,说出那句最重要的话:“新禾,孩子出生后,你能不能照顾他,对他好?” “照顾他?对他好?”陈新禾唇角显出一抹讥笑,因为心里头繁杂的情绪,他的表情都有些扭曲起来,“我凭什么?凭你那伟大的母爱?” 杨芳放下所有的尊严,红着一双眼,用最卑微的语气说道:“求求你……这孩子是你的亲人。求求你……” 他冷眼看她,心里情绪翻腾。 陈新禾还记得,当年他七岁,刚升小学没多久,同桌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喜欢戴各式各样的发箍,在他生日那天,女孩送给他一块草莓蛋糕,说是女孩妈妈亲手给做的。女孩的样貌已经随着时光流逝,渐渐在陈新禾脑中模糊,可他却很奇怪地记住了当时自己接过蛋糕时的心情。 怀着一点点懵懂的感动,还有羡慕,以及对草莓蛋糕味道的期待。 他也想要一个温柔、会做草莓蛋糕的妈妈,不会做蛋糕也没关系,只要能给他做顿饭,粥也行,他就心满意足了。 可他连自己妈妈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陈新禾依稀记得,当时从女孩手里接过草莓蛋糕时,他似乎对她笑了笑。 他小心翼翼地将蛋糕带回家,他没有妈妈,他的爸爸也没有妈妈,他想,他该将草莓蛋糕分给爸爸一半。 回到家中,客厅里满地的空啤酒瓶,他的爸爸陈启安酩酊大醉躺在家里的破沙发上,那是陈启安上一次耍酒疯时弄坏的。 他有些害怕地走到陈启安面前,捧着草莓蛋糕到陈启安面前,举蛋糕的双手有些微抖。 陈启安一把打落他手中蛋糕。 陈启安一双眼睛在酒精的作用下猩红可怖,面部狰狞,揪住他的衣领,像对待发泄玩偶一样,将他狠狠摔在地上,陈新禾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有多疼,也不记得陈启安究竟踹了他几脚,只记得陈启安那张要吃人的脸,指着他痛骂:“你跟你妈一个德行!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跟她一样!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陈新禾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陈启安,其实他打他,骂他,只需要一个理由——爸爸喝醉了,不清醒——他无数次虐打他过后,都是用这同一个理由,从来不多说一个字。 陈新禾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也许连胸膛里那颗柔软的东西都起了茧子,越发刚硬起来。 那是个凉爽的夏夜,陈启安拽着浑身是伤的他,走好长好长的路,来到一座豪华别墅外,他粗鲁地指着别墅骂脏话:“小兔崽子,你看清楚了,这房子的女主人就是你那不要脸的亲妈!” “你妈那个浪^荡^货,臭^婊^子,专门勾搭野男人,她跟野男人跑了,不要你了!” 不知何故,他不敢去看那座遥不可及的宅子,扭过头去,却被陈启安死死掐住脖子后面,强迫他去看,陈启安粗鄙的话灌满他的耳朵:“小兔崽子,你给老子看清楚了!看清楚你妈有多下^贱!看看那个贱女人跟你长得像不像!” 陈新禾忘了当时的自己究竟有没有哭。 他记得那天晚上,路灯下,他觉得自己丑陋极了,他那晚并没见到杨芳,只看到一个有些胖的小女孩笑嘻嘻从屋子里出来,她穿着粉红色的公主裙,跟他同桌一样,头上也戴着好看的发箍。 胖女孩手里捧着一只皮球,一蹦一跳地来到院子里的小房子前,小房子里住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大狗,女孩将球扔到大狗面前,拍掌笑:“大白生日快乐!” 那时陈新禾第一次见到姚佳年,两人明明只隔着一堵围栏,却俨然两个世界。 她在天堂中,他在地狱里。 连那只叫做大白的狗都仿佛比他尊贵,陈新禾对那天最清楚的记忆,就是站在别墅前,卑微的自己恨不得钻到地底下、不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窘迫、自卑、羞愤。 玻璃杯摔碎的声音将陈新禾从回忆里扯了出来。 他朝向声音的来源处望去,只见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女服务生正跪在地上收拾碎片,她刘海遮下来,陈新禾虽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却仿佛能够感受到她此刻的慌乱、无措。 男经理在一旁责备,用那种将人的尊严死死踩在脚下的语气和态度。 陈新禾明白,那不是经理因服务生打碎玻璃杯而产生的责备,而是一个心情不好、需要撒气的人,对社会地位比他卑微、低下的人的轻视、鄙夷。 “我不会抚养你的孩子。”撂下这句话,他起身走到女服务生身旁,伸手将女服务生拉起,在女服务生惊讶的注视下,陈新禾狠狠给了男经理一拳。 他此刻心情不好,需要出气,而正好,男经理的社会地位远远比他卑微、低下得多。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想,男经理应该懂得个中道理。 第65章 chapter65 r65 【65】 接下来的几天,周近远都会按照三餐的时间出现在姚佳年门前。 早晨七点半准时送来早餐,中午十一点多带外卖过来,睡个午觉再恋恋不舍离开,晚上下班后买菜回来跟姚佳年学习厨艺。 看周近远身穿围裙煮饭炒菜的样子,姚佳年总是想笑,心情不觉中也好了很多。 姚佳年今天的午觉睡得有点沉,周近远醒来后见她仍在熟睡中,不忍叫醒她,只在她脸颊上吻了吻,之后便起床回了公司。 下午的一场大雨来得莫名其妙,雷声将姚佳年从梦中惊醒。 她连忙将晒在外面的衣服收进屋来,本来以为只是夏天常有的雷阵雨,谁知连续下了一个多小时也不见雨停,天上的雷声更是一声比一声响。 姚佳年给周近远发条短信,说下雨不方便,让他晚上别来了。 周近远回了条信息,四个字:菜已买好。 二十多分钟后,门铃响起。 姚佳年去开门,毫无悬念地在门外看到身上有些湿的周近远。 她接过他手中装菜的塑料袋和雨伞,忙让他进来:“你要不要去洗个澡?” 雨水打湿衬衫,一块块黏在身上,的确有些饿不舒服,周近远点点头,想到什么又说道:“可你这里没有我换洗的衣服。” “我下去给你买?”姚佳年说。 “别,外面雨大,你出去,我不放心。”周近远说,“反正我都淋成这样了,我下去买个衣服,回来再洗澡。” 姚佳年并没多说:“好,那我先做饭。” 这是这几天以来,姚佳年第一次亲手做晚饭,周近远觉得此时的氛围太温柔,他跟姚佳年两个的对话简直就是一对小夫妻的日常,他身上凉,心里却暖暖一片,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快三十的男人,笑起来的模样却少年感十足。 “我马上就回来。”周近远说。 姚佳年不自觉微笑起来。 姚佳年做晚饭时看了三次手表,买身换洗的衣服并不需要花费多长时间,可周近远却总也不回来,下雨天最容易发生交通事故,姚佳年慢慢有些担心起来。 她放不下心,给周近远打了通电话,却发现他手里落在沙发上没带。 正着急,门铃响起。 打开门,见周近远大包小包地拎着,姚佳年松了一口气。 她看着他手里的大包小包,问:“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为了以防下次出现类似情况,得在你这里多备些衣服和生活用品。”周近远笑着说道,他拿出一套换洗的衣服,接着把手里的东西全部交给姚佳年,“这些东西,你来安置,我先去洗澡。” 说完,飞快地在姚佳年脸颊偷亲一个,之后便笑眯眯地进了洗手间。 看他背影,姚佳年唇角不受控制地弯了一下。 周近远洗澡的时间,姚佳年已经将他刚买的衣服、生活用品收好,又将饭菜端上桌,周近远洗完澡出来,她正好将最后一碟炒菜端去桌上,见周近远出来便指挥他道:“去盛饭。” 周近远笑眯眯去盛了两碗饭,来到桌边坐下:“今天这顿好像是我第一次吃你做的饭,得多吃点。” 姚佳年看周近远碗里的米饭堆成小山,笑:“你小心别吃撑。” 周近远点头微笑:“年年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姚佳年白他一眼。 两人吃过晚饭,周近远整理桌子、洗碗,姚佳年拿衣服洗澡。 从洗手间出来,姚佳年见外面依旧大雨滂沱,周近远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节目,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便过去拍了一下周近远的肩,说:“今天雨大,如果不想走,就留在这里过夜吧。” 闻言,周近远双眼晶晶亮:“睡哪里?” 姚佳年:“沙发。”说完,转身回卧室。 夜里八点多钟,姚佳年躺在床上想事情,突然房门被人打开,姚佳年拉开床头的灯,见到周近远抱了条毯子就上了她的床。 “年年,客厅冷。”他说着便伸手关了灯,将姚佳年拥住。 姚佳年:“周近远,现在可是夏天。” 周近远笑了笑:“我发誓,就抱着睡,跟午睡时一样,坚决不让你未婚先孕。” 他抱得紧,姚佳年也不再多说,任由着他。 “年年,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周近远说道。 “什么事?” 他将璇璇下周要开家长会的事慢慢讲给她听,说:“如果你跟我一起去给璇璇开家长会,她一定会很开心。年年,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 姚佳年听完后稍微想了一下,之后点头:“可以。” 这并非为什么难事,举手之劳而已,她乐意为之。 闻言,周近远喜上眉梢,拥着姚佳年亲了一会儿,感概道:“真想立刻就把你娶回家。” 姚佳年没应话,只推了推周近远,说:“你搂得太近,我难受。” 周近远松开她一点,却将额头轻靠在姚佳年的额头上,与她鼻息相闻,真诚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娶到你,不过没关系,现在这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就算等一辈子,我也愿意等。” 姚佳年心头一软。她往他怀里钻了钻,柔柔喊了他一声“傻子”,周近远捧住她的脸,浅浅地吻了几下,说:“我怎么会是傻子?我是傻子的话,又怎么会知道你的好?” 姚佳年但笑不语,在他怀中闭了眼。 …… 最近季沉有些烦躁。 张怀琴给他打电话,说陆颜近来有些神经衰弱,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他可以过去见一见陆颜,张怀琴虽是长辈,可在电话里对他说话的语气,却接近于一种恳求。 季沉推说工作忙,抽不开身。 彼时,他的确是在公司办公室,却不是因为工作多到令他无法抽身,姚佳年不愿见他,他只能投身工作,以此麻痹自己。 跟张怀琴通完电话,季沉想了半响,还是约项瀚出来见面。 项瀚已经数不清自己这段时间究竟被陈小雨拒绝了多少次,自从他令陆颜怀孕,陈小雨就再也没有给过他一个笑脸,她态度坚决,令他渐渐陷入绝望之地。 这些日子,项瀚觉得自己活得跟行尸走肉差不多。 同是天涯沦落人,季沉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两人一起出来喝酒,喝着喝着,季沉便问起了项瀚今后的打算。 项瀚笑:“有什么好打算的?” “你要浑浑噩噩一辈子?”季沉问,“有没有娶妻生子的打算?” 项瀚摇摇头,他笑着喝了口酒,又低头,眼神微醺,看向玻璃瓶里那冰蓝色的液体,说:“我这人诨惯了,最不愿委屈自己,娶不到自己想娶的人,宁愿单着一辈子。” 季沉:“陆颜肚子里的孩子,你要怎么办?” 项瀚闻言,沉默了一小段时间,他抬头看向季沉,说:“如果我是姚佳年,我也会离开你。跟另一个女人分享丈夫的滋味,想想都不美妙。” 季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看。 项瀚又道:“你看你,到现在还关心陆颜,姚佳年是个女人,她怎么会受得了?” 他有些醉了,话特别多:“季沉,其实你跟我一样,都是混蛋。” 季沉难得不去反驳,只静静听他说。 项瀚苦笑起来:“你当初就不该跟姚佳年结婚。你说你们结什么婚?”他说着说着,眼角竟然蓄了泪:“如果你们没有结婚,我就不会认识陈小雨。” “如果我没有认识陈小雨,她就不会为我伤心。”项瀚用手扶住额头,不让季沉看他的眼,说道:“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不会这么痛苦。” “我宁愿一辈子浑浑噩噩,没心没肺,也总好过现在。”项瀚开始哽咽。 季沉眸光暗淡下来。 项瀚越喝越醉,最后昏睡过去,季沉没办法,只能把他带回家中。 …… 次日,项瀚酒醒,正要离开季宅,却见张怀琴带着陆颜赶来。 陆颜一直跟张怀琴说肚子里的孩子是季沉的,可她打电话给季沉,季沉却一口否定,加上陆颜近来神情恍惚,张怀琴也不知道该信谁。 可她知道,陆颜心心念念想见的人是季沉。 张怀琴给季沉打过几次电话,他都拒绝去见陆颜,没办法,张怀琴只好带着女儿找上了门。 没想到却在这里遇上了项瀚,张怀琴跟项瀚只见过几面,彼此是认识,在这个情况下碰见,张怀琴有些尴尬,她不想自己女儿怀孕、孩子的父亲却不要她的事让外人知道。 陆颜见到项瀚时,一怔,继而冷眼相看。 季沉从二楼下来,就看到项瀚、陆颜、张怀琴三人站在客厅处,旁边是吴嫂。 见季沉下来,项瀚想要离开。 陆颜走去季沉身边,痴痴地喊了声他的名字,季沉绕开她,对着张怀琴打了个招呼,之后便看向项瀚道:“你走什么?不想跟自己的小孩多呆一些时间?” 第66章 chapter66 【66】 项瀚闻言怔愣住。 张怀琴看了项瀚一眼,又问季沉:“什么意思?什么小孩?” 季沉:“张阿姨,您作为孩子的外婆,应该有权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孩子的父亲是你!”陆颜打断他的话,她走来季沉跟前,伸手去拉他的胳膊,“季沉,孩子是你的,是你的。” 季沉微侧了侧身,并不愿让陆颜触碰到自己。他没有理会陆颜,直直看向项瀚,说道:“陆颜肚子里是你的骨肉,跟我可没有半点关系。” “季沉说的是真的?”张怀琴看这陆颜问,“孩子是项瀚的?” 陆颜没回答,只看着季沉,眼神凄婉。 见陆颜不回话,张怀琴又去问项瀚:“项瀚,孩子是不是你的?” 项瀚微低下头去,不愿触及张怀琴的目光,显然有些心虚,季沉见状,说道:“张阿姨,这是你们家的家事,我一个外人不想参与。” 在张怀琴面前,他始终是晚辈,不好赶他们出去,只说道:“我还要去上班,你们一家人在这里慢慢谈。” 说完看向吴嫂:“好好招待,别怠慢了。” 吴嫂点点头:“好的,先生。” 季沉抬脚要走,陆颜却突然又过来挡在他面前,她巴掌大的脸,加上一副泫然若泣的表情,很是楚楚可怜:“季沉,你真要这样对我么?” 季沉冷看她一眼,不多作停留,毫不犹豫地举步离开。 陆颜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我会让你后悔的,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 璇璇一早就起床,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裙子。 今天早上学校放半天假,下午的家长会是本学期最后一次家长会,小朋友要跟父母一起参加,家长会结束,她们就算放暑假了。 璇璇的心情是说不出的激动。 周近远接她去见姚佳年,去的路上,璇璇坐在后车座上摆弄手里的史迪仔玩偶,问前面开车的周近远:“叔叔,你说阿姨会不会喜欢我送给她的礼物?” 她晃了晃手中的史迪仔玩偶,周近远从后视镜中看她一眼,刚要说话,她却抢先自问自答道:“当然会喜欢,史迪仔那么可爱!” 周近远微笑:“你姚阿姨性格超级好,只要你乖,送什么礼物,她都喜欢。” “她漂亮么?” 周近远一副自豪的表情:“当然。” 璇璇乐得咯咯笑:“我就喜欢脾气好的漂亮阿姨。” 安静了一会儿,璇璇又说道:“叔叔,我在梦里问过我爸爸妈妈了,他们说,不让我叫你周爸爸,他们会吃醋。” “不过,我爸爸妈妈也不是小气的人,他们答应我,可以偶尔喊你一声周爸爸。”小胖妞说道,“就比如今天开家长会,我就可以喊你周爸爸,喊姚阿姨姚妈妈。你是不是很开心呀?有我这么可爱的女儿。” 璇璇稚嫩的声音在车内响起,令周近远心里发酸,他点了下头:“开心。” …… 姚佳年今天是第二次见到璇璇,小胖妞粉粉嫩嫩,性格活泼,着实可爱。 见到她,璇璇乖乖巧巧喊了她一声“姚阿姨”,将手中的史迪仔玩偶交给她,说是礼物,接着再开口,对她的称呼就变成了“姚妈妈”。 周近远提前跟她打过招呼,对于璇璇喊她“姚妈妈”,姚佳年并不惊讶,也不介意。 姚佳年并没准备礼物,现在看璇璇送她礼物,她稍微有些尴尬,看了眼站在旁边的周近远,只见他笑得灿烂,摸了摸璇璇的脑袋,说:“璇璇,你姚妈妈也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姚佳年:“……” “什么礼物?”璇璇一双眼睛晶晶亮,满怀希冀地看向姚佳年。 周近远:“你姚妈妈知道你是只小吃货,决定中午亲自下厨,给你做顿家常菜,怎么样?这个礼物棒不棒?” “棒棒棒!”璇璇立即朝姚佳年竖起大拇指。 她从来没吃过自己妈妈做的菜,今天有姚妈妈给她准备午饭,一家三口和和美美,想想都令她十分期待。 姚佳年笑笑,偷偷瞪了周近远一眼,周近远走去她身边,揽过她的腰身,璇璇立马应和道:“周爸爸跟姚妈妈真恩爱!” 周近远递给她一个赞许的目光,小胖妞乐呵呵。 璇璇一直梦想着能跟爸爸妈妈住在一起,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妈妈做的饭菜,虽然今天陪她吃饭的不是她亲生的爸妈,但她已经很满足了。 满足得开始不自觉贪恋起这种感觉。 吃过午饭,璇璇在姚佳年这里睡午觉,让姚佳年跟周近远分别睡在她旁边,那种安心的感觉好极了,连进入梦乡的时候,璇璇的唇角都是弯弯的。 更令姚佳年心疼起她来。 下午家长会,小伙伴梁小卉称赞姚佳年,对璇璇说:“你妈妈真年轻,真漂亮。”璇璇那个得意啊,恨不得黏在姚佳年身上。 周近远替她教育了一下说她爸爸不疼、妈妈不爱的男同学王大强,听到王大强悄悄跟她道歉,说:“你爸爸真帅”的时候,璇璇有种农民翻身做地主的满足感,用鼻孔看王大强:“那是,我爸是帅哥,我妈是美女,他们都可疼我了!” 一次家长会,璇璇在同学面前攒足了脸面,尝到了传说中逆袭的滋味。 她更想赖着姚佳年跟周近远了。 家长会过后,周近远跟姚佳年带她去游乐场玩,她全程乐呵呵、乐呵呵,近黄昏时,姚佳年让周近远送她回家,璇璇一听,立马上前抱住姚佳年的大腿,使劲卖萌:“我不要回家,今晚我想跟姚妈妈、周爸爸一起住。” 眼泪挤不出来,璇璇只能干哭道:“我不想回去,我想跟姚妈妈、周爸爸在一起。” 姚佳年低头看她,有些不忍。 谁知干哭了一会儿,情绪慢慢上来了,真有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她将姚佳年的大腿越抱越紧:“我不要回去,回去后,我就又没有爸爸妈妈了。” 姚佳年鼻子一酸。 周近远见状,连忙扶住姚佳年的腰身,又摸了摸璇璇的小脑袋:“你姚妈妈说了,想在她那里住多久,就住多久。” …… 璇璇觉得,她的姚妈妈实在太好了。 一连几天,姚佳年都让她留在家里,又给她做饭,又给她洗澡,还带她上街去买好吃的,周近远负责开车,姚佳年跟她负责逛街血拼。 璇璇想要一辈子赖在姚佳年家里。 托璇璇的福,周近远也在紫荆公寓住了一段时间,他私心希望,璇璇最好能永远跟他们住在一起。 连带着他也沾光。 可是好景不长,虽然周近远跟家里人打过招呼,可半个月后,周老太太还是想曾孙女儿想得紧,跟璇璇通电话,说要她把接回家,璇璇也有些想周老太太了,没说几句便开始掉眼泪珠子。 通完电话,璇璇已经哭成泪人:“没有我在身边,太奶奶要怎么办?” 姚佳年将她抱在怀里哄,真当自己女儿了,周近远则坐在旁边递面纸。 哭了一会儿,璇璇总算缓了过来,肉滚滚的胳膊抱住姚佳年的脖子,在她脸颊上“吧唧”地亲了一口,说:“姚妈妈,我明天就回去了,你要是想我,就过来看我,打电话也成。” 姚佳年摸摸她的头发,心里有些舍不得。 璇璇在姚佳年怀里窝了一会儿,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忙给周老太太打了个电话,说道:“太奶奶,你明天来接我的时候可别找错地方。我不在叔叔的公寓,我在叔叔的女朋友那里。” 周近远闻言微笑,伸手揽过姚佳年的肩膀,再次递给璇璇一个赞许的眼神。 那边周老太太说了些什么,璇璇表情认真说道:“我最近这几天都住在姚佳年姚阿姨这里,姚阿姨跟叔叔同居啦。” 姚佳年脸一红,又听璇璇对周老太太说:“我昨天听叔叔说,要姚阿姨给他生个像我这么可爱聪明的女儿。” 姚佳年脸更红,璇璇已经挂上手机,她看了眼姚佳年,笑,又面对向周近远:“叔叔,太奶奶说,让你跟姚妈妈赶快结婚,否则等肚子大了,穿婚纱不好看。 姚佳年:“……” 周近远笑眯眯:“这要看你姚妈妈的意思,我随时都可以。” …… 怕姚佳年难为情,周近远第二天特意请了假,在周老太太来接璇璇之前,主动把璇璇送了回去。 刚进周家大门没多久,周老太太便拉着他和璇璇来到书房密谈。 周老太太开口就问:“几个月了?”神色欣喜。 周近远向她解释一番,得知怀孕是乌龙事件,周老太太难免有些失望,想了想,又对周近远说道:“这件事,我还没跟你爸妈说,你准备什么时候跟你爸妈摊牌?” 第67章 chapter67 【67】 周老太太虽然并不熟悉姚佳年,但却充分相信周近远的眼光。 她孙子看上的,一定是极好的。 现在璇璇又那么喜欢姚佳年,那姚佳年一定是个好女人,做她孙媳妇,她满意! 可就不知道周近远爸妈会怎么想了。 毕竟,姚佳年曾经是季沉媳妇。 “这件事,你要好好跟你父母说。”周老太太道。 周近远点点头:“等时机成熟点再说。”主要是他现在跟姚佳年的关系还不是非常稳定,他怕贸贸然去跟他父母说,万一他父母找上姚佳年,会让姚佳年不高兴。 这个风险,他可不愿意冒。 周近远跟周老太太说了心中顾虑,周老太太也是开明的人,愿意先不让周父周母知道这件事,璇璇也表示:这么可爱聪颖懂事的她,一定会守口如瓶! …… 这几天,家里少了璇璇,姚佳年觉得整个屋子都冷清起来。 虽然璇璇回了周家,但周近远却没有主动提出搬回自己公寓住,依旧像璇璇在的时候那样,每天下班就往姚佳年这里跑,晚上自然也睡在这里。 他规矩得好,睡觉时只抱着姚佳年亲一亲,吻一吻,并不做进一步的事。 璇璇离开,姚佳年已经有些失落、孤独感了,便没有再赶周近远走,默许他住在这里。 一连过去数月,都是这般平淡、安宁、温馨的生活。 姚佳年越来越觉得跟周近远在一起舒服自在、她甚至开始有点想嫁给周近远,跟他一起好好过日子。 她不知道那是不是爱情,她也懒得比分辨了,总之,她喜欢跟周近远在一起,他让她觉得踏实,她能在他身上找到温暖、归属感。 她想给他生个孩子,喊她妈妈,喊周近远爸爸。 尤其是最近几天,她愈发想要拥有一个家庭。 晚上睡觉时,她主动去抱周近远,窝在他怀里,享受他胸膛的宽阔、温暖,突然说道:“周近远,我好想生个孩子。” 周近远胸腔一热,刚想借机给姚佳年做跟他结婚的思想工作,却听姚佳年又说道:“今天,我拿到姚氏的股份了。” 有些暖暖的情绪钻入周近远心里,他将她揽在怀中,柔声问道:“这几个月,你一直都在忙这件事?” 他跟姚佳年住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当然一早便发现姚佳年的异象,他知道姚佳年一直有事在忙,可他却不问她,他不想给姚佳年压力,他一直等姚佳年主动将事情告诉他。 就算她一直不告诉他,他也不介意,周近远觉得,他爱姚佳年,就该信任她,她不将心里的事告诉他,一定有她自己的原因。周近远相信姚佳年有能力处理好自己的事,也相信万一她处理不好,遇到麻烦,她一定会来求助他。 周近远虽然好奇姚佳年这段时间以来在忙些什么,但他却并不愿意去暗中调查,他尊重她,不会企图窥视她的*。 而现在,证明他的做法是正确的。 事情基本告一段落,姚佳年便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他,主动的。 而听完她的叙述,周近远心里情绪复杂难明,其中对她的心疼占据最大分量,他轻轻摸了摸姚佳年的长发,说:“很抱歉,我当时不在你身边。” 姚佳年抬头对着周近远笑了笑,说:“他们请了很厉害的律师,但法官还是判了他们无期徒刑,我相信爸爸妈妈在天之灵,也能得到安息了。” 周近远无声安慰她。 过了会儿,姚佳年又说道:“周近远,我不想瞒着你,他们的罪证,是季沉帮我搜集的。” 周近远的心脏有些微微揪紧,他捧住姚佳年的脸颊,蜻蜓点水地吻了吻,说:“没关系,只是以后当你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如果你第一个想到的人事我,我会非常开心。” 姚佳年微笑:“好。” 周近远将她往怀中收紧些。 …… 季沉遵守约定,这几个月都没再去找过姚佳年,如今三月已过,夏季匆匆而逝,步入深秋,再去找姚佳年,他又是另一番心境。 时间最能将人的心绪慢慢沉淀下来。 他完全冷静下来,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他要重新追回姚佳年,如果可以,他希望可以跟姚佳年像普通情侣那样:追求、交往、结婚、生子。 先结婚后恋爱这种模式,不管对他还是对姚佳年,都不公平。 从公司出来,正是五点多钟,季沉买了些姚佳年平时爱吃的菜,他不想在电话里听到姚佳年拒绝自己,便干脆没打招呼,直接去了紫荆公寓。 按响门铃,季沉等在外面,心情稍微有些忐忑。 过了很久都没人来开门,他再次按响门铃。 还是没人开门。 季沉想姚佳年可能不在家,无奈之下,只好拿出手机准备给姚佳年打通电话,可电话还没拨出去,却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姚佳年轻而温柔的笑声。 季沉循声望去,那阵脚步声慢慢消失,他看着停在他不远处的三个人,心情顿时荡到谷底。 姚佳年跟周近远中间站着一个微胖的小女孩,女孩的左右手分别被周近远、姚佳年牵着。 在见到他之前,三人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好似三口之家。 女孩他认识,周近远的侄女,璇璇。 没想到会在自家门前见到季沉,姚佳年脸上的微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有些不自然的表情,周近远下意识产生一股“护食”的情绪,他将璇璇牵去左边,右手理所当然地揽过姚佳年的腰身。 璇璇不明状况,笑着喊了季沉一声“季叔叔”。 她其实跟季沉并不熟悉,只见过一两次,亏得她记性好,知道季沉是周近远的朋友。季沉可不像项瀚,会经常过来逗她玩,给她买好多零食和玩具。 璇璇并不怎么喜欢季沉,她觉得这个叔叔冷冷的,感觉有点凶。 果不其然,在她甜甜喊他一声“季叔叔”时,季沉看都没看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姚佳年看,问她:“你们怎么会?” 回他话的是周近远,周近远面不改色,坦坦荡荡说道:“我们在一起了。” 季沉眼神紧了紧,看向姚佳年:“他说的是真的?” 周近远揽在姚佳年腰上的胳膊不自觉加了力道。 姚佳年并没抗拒他将她拥紧的动作,没回答季沉,只反问他道:“你不都看到了?” 璇璇并不怎么听得懂三个大人的对话,她现在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站在外面说话而不进屋,但是她隐约能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头,便也乖乖巧巧地站在周近远旁边不吭声。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季沉说,“你跟周近远是不是在一起了?” “是,我们在一起了。”姚佳年说道。 季沉的眼神显出些阴郁:“什么时候的事?” 周近远不想姚佳年尴尬,抢在她前面说了话:“我跟年年什么时候在一起,我想,这跟你无关吧。” 季沉深深盯着周近远看。 周近远让姚佳年跟璇璇先进屋,留他应付季沉。 季沉的心情一时没缓过来,他此刻内心冲撞,目送姚佳年跟璇璇进屋,等大门一关上,他立马转身,狠狠给了周近远一拳。 周近远并没还手:“这里不方便,下去说。” 他可不想让姚佳年受邻居非议。 两人来到居民楼后面的开放式小公园,此刻晚饭时间,小公园里并没什么人,刚走到一处空地,周近远便稍微松了一下筋骨,对准季沉的侧脸,一个拳头用力砸下去。 季沉的眼里泛了一丝猩红,他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似的,扬起拳头就要去揍周近远,周近远敏捷躲开,钻了空隙再次给了季沉一拳。 “我没对不起你!”周近远忿忿说道。 “没对不起我?”季沉冷笑一声,咬牙切齿道:“背着我勾^引我妻子,这叫没对不起我?!” 因为怒气,季沉的脸颊都显了赤色:“朋友妻不可欺,这句话你没听过?周近远!” “你们已经离婚了,追求年年,我光明正大!”周近远甩开季沉的手,“季沉!我给过你机会了!” “是我先喜欢的姚佳年,可跟她结婚的人却是你!” “跟她结婚,却又不好好珍惜她!陆颜陆颜,你第一个想到要保护的人是陆颜!不是你的妻子姚佳年!”周近远愤而看向季沉。 “就因为你是兄弟,我才一直隐瞒自己对年年的感情!当初我会心甘情愿去邻市,是因为我知道年年当时爱的人是你,是因为你在我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证过,保证你一定会好好对她,不让她受到伤害!” 周近远的话一字一句砸在季沉的心上。 “季沉!当初去邻市前我就说过,如果被我知道她过得不好,我一定会回来把她从你身边抢走!” 第68章 chapter68 【68】 说到这里,周近远重重给了季沉一记拳头。 季沉并没反抗,他眉头深锁,某种情绪一点点腐蚀他的心脏。 周近远又接着说道:“你要我去邻市,我去了,可你是怎么做的?你是怎么对待她的?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向我保证的么?!” “她在你身边,活得一点也不开心!”周近远继续指责季沉,“我本打算回来后立刻采取行动,可我顾虑太多,我依旧不敢告诉她我的心意,只跟以前一样,站在远处看她,以朋友的身份。” “后来她跟你去了加拿大,回来后,你们很恩爱,我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了,不过我并不非常难过,我习惯了,我早就习惯她不属于我。” 周近远苦笑了一下:“她爱的人是你,看到你们恩爱的样子,我想,她那时一定很幸福,她幸福就好,尽管让她幸福的人不是我,那又有什么关系?” 季沉紧紧握拳,他太阳穴跳了跳,情绪复杂交错,不断冲击着他的心脏。 “可是最后,你们还是离了婚。”周近远直直看向季沉的眼,“结果还是证明,年年跟着你,永远不会有安安稳稳的幸福。” “季沉,年年想要的,你根本就不能给她!” 季沉微低着头,他眼神忽明忽暗,半响之后,突然出拳,就准周近远的脸颊就大了过去,厉声道:“我不能给她,你就能给她么?!” 他打完一拳还想接着打第二拳:“你自己也说,她爱的人是我,不是你!” 周近远并没躲开,稳稳挨下季沉的拳头,接着便开始还手:“至少我会努力给她她想要的!” “而你呢?!季沉!你不能给她,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想给她!”周近远想到姚佳年之前在季沉那里受到的委屈,不觉也冷了眼神,狠狠推开季沉:“在你心里,第一位永远是陆颜!” 季沉往后踉跄退了几步,一张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起来:“你懂什么?周近远!你到底懂什么?!” “呵!我懂什么?”周近远轻蔑地冷笑出声,“季沉,我看你到现在都不清醒!苦衷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伤害年年的理由!” 季沉愤愤看向周近远,却因为他的话而感受到一股无力。 周近远又说道:“我不管你有没有苦衷,也不想知道你究竟有什么苦衷,总之,那是你自己的事,没必要让年年跟着你受罪!” 季沉苦笑:“是我活该!我对不起陆颜,我想要尽量补偿她,所以我活该失去佳年!”他此刻情状有些癫狂,只要一想到刚才周近远搂住姚佳年的模样,他就嫉妒得要发疯! 走上前几步,季沉一把揪住周近远的衬衫领,吼道:“可我再怎么活该!也不该被兄弟抢走妻子!” “周近远!你怎么能!”他眼睛里怒火滔滔,“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抢我女人!你怎么能!” 周近远冷冷地打掉季沉的手,连他自己都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对眼前这个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人说现在这样冰冷的话:“所以以后我们不是兄弟了。” “如果能跟年年在一起,我不介意少你一个兄弟。”周近远的语气似乎蒙着一层寒雾,“以后别再见面了,免得年年尴尬。” 说完,不再理会季沉,举步离开公园。 周近远走后,季沉一个人失魂落魄,那种心如刀绞的痛苦感渐渐将他整个人纠缠住,仿佛要吞噬掉他的灵魂。 他怔怔地看着空地上的购物袋,那里面是他买来的新鲜蔬菜水果,都是姚佳年爱吃的,而现在,他只觉得讽刺无比。 季沉一个人在公园空地上呆站了很久,心里面空空的,却又好像塞着满满的情绪, 那种感觉,连呼吸都觉得吃力、沉重。 车停在居民楼下,季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车边的,他沉溺在自己的悲戚中,想出来却又不愿出来。 如果他就这样沉溺至死,对他来说,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他甚至这样想。 坐上车,季沉启动引擎,想了想,还是没将车开走,只愣坐在驾驶座上。 他想到以前,在这里,他、陈新禾、姚佳年。姚佳年选择了他,陈新禾一个人。 而现在,还是老地方,他、周近远、姚佳年。姚佳年选择的人却不再是他,他一个人,呆在陈新禾曾经呆过的地方。 心中的落寞、绝望,无人能懂。 季沉闭上眼,任由灰暗的情绪将他淹没。 他弄丢了她么?他找不回她了么?他到底该怎么做? 她不要他了……怎么办?她不要他了…… 夜渐渐深下去,黑得像是一片地狱。 …… 姚佳年在做晚饭,璇璇问她:“叔叔去哪里了?他不回来了吗?” 她回答:“叔叔有事,一会儿就回来了。” 她心里其实有些担心。 周近远回来后,脸上有很明显的伤,嘴角都有些擦破,姚佳年忙拿医药箱出来给他整理伤口,问他:“他打你了?” 周近远笑笑:“我也揍了他。” 璇璇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叔叔,你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打架?老师会骂的。” 周近远打发她进卧室,说:“我跟你姚阿姨有事情要谈,小孩子要回避。” 璇璇左不过周近远,只好乖乖回卧室。 姚佳年看周近远脸上挂了彩,心里也不太舒服,遗憾道:“难得接璇璇过来住一晚,没想到会碰到他。” 周近远揽她过来,让她坐在他腿上,将姚佳年的一缕长发撩去耳后,他吻了一下她的脸颊,说:“我跟季沉都说清楚了。” 姚佳年静静看着他的眼,点点头,没说话。 他收紧姚佳年的腰身:“年年,我想……”停下来,“娶你”两个字终究没说,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他不想在刚跟季沉打完一架,落了伤的情况下,向姚佳年说想要娶她之类的话,他不想让姚佳年有压力。 “想什么?”姚佳年问他,声音软软的,很温柔 周近远弯唇笑:“没什么。” “到底想什么?” 他深情看着她的眼:“我想你。” “想我?”姚佳年笑着嗔他,“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 “刚才分开了二十几分钟,就想你了。”周近远笑说道。 见他纯良、无害的模样,姚佳年心头泛暖,低头吻了一下他的唇,见她吻了一下就离开,周近远有些失望,说:“多吻点时间,好不好?” 他痴痴地看她,眼神里有静静的温柔。 姚佳年脸上的笑容柔柔的,并没有拒绝周近远的要求,她主动搂住周近远的脖子,低头,在他唇上轻轻吻了起来,学着周近远吻她时的样子,将他的唇肉含在口中慢吮,她的香软娇嫩令周近远的眼神化成了一滩柔情。 吻了一小段时间,姚佳年离开他的唇瓣,小声说道:“这是你负伤给的补偿。” 她刚要站起身来,却突然被周近远箍紧了腰身,还没反应过来,周近远已经一个用力,将她牢牢压在了沙发上。 他眼神如醉:“补偿还没够。”说完,低头压住她的唇。 他先是浅浅碎碎地吻她,慢慢又辗转加深这个吻,伸舌探入她的唇缝间,进到口腔里舔^舐她的温暖柔情。 吻了几分钟,周近远根本就舍不得放开她,姚佳年推了推他的胸膛,开始拒绝他的亲吻:“好了,璇璇还没吃晚饭呢。” 周近远乖巧地停止了对她的亲吻,伏在她伸手,凑近她耳畔,柔声说道:“年年,我们晚上再继续?” 姚佳年无奈:“晚上还有璇璇在。” 周近远:“吃过晚饭我就送她回去。” 姚佳年:“……” …… 姚佳年以为周近远只是说说,没想到吃过晚饭,他还真把璇璇给送回了周家。 晚上躺在床上,她问他:“送璇璇回去的时候,家里人有问你脸上的伤么?” 周近远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吻:“我没进去。” “我们的事……”姚佳年有些犹豫,“你奶奶是知道了吧?” 周近远点点头:“她很支持我们在一起。” “那你父母呢?” 周近远停止对姚佳年的亲吻,他静静看她,说:“他们还不知道我们的事。”说着,他故意摆出一副失望的表情,说:“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转正,等我一转正,保证第一时间把你带去我父母面前,通知他们我要跟你结婚的事。” “转正?”姚佳年轻轻念了这两个字。 周近远:“你说过,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我们交往的事。” 姚佳年扯扯嘴皮子:“现在该知道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她抬头迎上他的眼,说:“前几天陈小雨跟季果果给我打电话,我把我们的事告诉她们了。” 兴奋的情绪如波涛般涌入周近远心中,他紧紧将她拥住:“这么说,我现在是彻底转正了?!” 第69章 chapter69 【69】 姚佳年笑着不说话,不否认也不承认,周近远当然当她是默认了,激动地将她搂在怀中吻了又吻,说:“下个月我奶奶要做寿,你跟我一起去?” 姚佳年想了想,见她犹豫,周近远立马又说道:“奶奶不想太铺张,说是寿辰,其实就是个简单的家宴。” 他眼底闪烁着什么,期待地等着姚佳年的回答。 见他这副表情,姚佳年自然不忍心拒绝,她跟周近远一起的事,迟早要让周家人知道,便点了点头。 周近远心中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 姚佳年没想到,只不过看个画展,竟然也能碰到故人。 记得上一次看画展,她见到了林米阳,没想到这一次见到的却是陈新禾。 经过王睿、杨芳夫妇的事,她根本不想再跟陈新禾有所纠缠。 陈新禾跟她打招呼,姚佳年当做没看到,直接转身走人。 刚出画馆,陈新禾紧接着便追了出来。 他拉住她的胳膊:“年年,能不能跟我谈谈?”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姚佳年说着挣脱开他的手,往前走去,陈新禾大步来到她跟前,拦住她的去路,说:“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说?你也不想在大街上难堪,让路人看热闹吧?” 姚佳年的眼神里微微蕴着一丝怒意。 陈新禾见姚佳年的态度,只能苦笑,说:“年年,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我只是想跟你说清楚一些事情。绝对是最后一次。” 他现在十分想要伸手去触碰姚佳年,可怕她反感,他只能强压住内心冲动,说道:“年年,给我最后一次跟你说话的机会,下一次,就算在大街上偶遇,我也会走开,不会去打扰你。” 陈新禾态度坚持,就这么站在街上将她揽住,姚佳年见有路人不时侧目往这里看,她想了想,还是答应了陈新禾的要求。 正好她也有些事想问陈新禾。 姚佳年看他的眼神略带防备:“最后一次。” 陈新禾点了下头:“我保证。” …… 姚佳年并不愿意跟陈新禾呆太长时间。 两人就近找了家餐厅,面对面坐下后,陈新禾却不说话,只静静地注视着她,他目光深邃,仿佛要把她的模样牢牢刻在心里似的。 姚佳年被他看得有些不舒服,微皱眉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年年,是因为知道我是杨芳的私生子,所以你才如此恨我吧?”他问。 陈新禾穿着价值不菲的定制西装,头发也一丝不苟,全身上下都透着上流社会人士的气质,明明应该高高在上、意气风发,可跟姚佳年说话的样子,却莫名憔悴、低落得很。 姚佳年闻言微怔。 片刻后,她问他:“当初你主动追求我,是故意的么?……说实话。” “是。”他并没有犹豫,直接点头承认。 姚佳年:“你早就知道杨芳是我舅妈,所以才会接近我?” “是。” 姚佳年:“为什么?” 陈新禾眸光微暗:“我想报复她。” “自从把我生下来,她一天也没有尽过当母亲的责任,反而对你比对我这个亲生儿子都好,至少当时看起来是这样。”陈新禾说,“我想报复她,通过伤害你。” 姚佳年目光变冷:“当年你会选择出国,不是因为被我父母逼迫,是你自愿的,想要以此来令我痛苦?” 陈新禾大方承认:“是。” 姚佳年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 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个可能性,但现在听陈新禾亲口说出来,她还是有些愤怒,但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失望。 她当初竟为了他伤了自己父母的心。 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姚佳年说道:“我想我们之间,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说完,不愿去看陈新禾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 陈新禾一个人落寞地坐在原地,心脏脾肺都仿佛要被那股浓厚的悲伤、绝望感撕裂。 林米阳打来电话,说她答应了徐毅的求婚。 陈新禾没说话。 那边林米阳不确定他有没有在听,喊了声他的名字。 陈新禾开了口,喉咙里哽着什么情绪,声音显得有些低哑,说:“刚才……年年问我,当初是不是故意接近她……” 他的表情有些痛苦,强忍着沉痛:“我说是。” 林米阳陷入诡异的沉默。 陈新禾终究忍不住,眼里有泪渗出,强忍不愿哭出声的模样难堪至今:“我告诉她,当年会主动追求她,是因为想要报复。” “出国也是因为想要看到她痛苦。”陈新禾哽咽起来。 不畏周围奇怪的目光打量,他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大庭广众之下,深深陷入自己的黑暗情绪里。 听到他哽咽的声音,林米阳心中更是难受。 “为什么要骗她?”林米阳问,“会追求她,是因为你也像她注意你一样,默默关注了她很久。不是么?为什么不告诉她?” “新禾,你要让她误会你一辈子么?”林米阳声音里飘着一层无奈。 陈新禾心中悲痛翻江倒海:“我宁愿她误会我一辈子,恨我一辈子,也总比忘记我强。” 他痛苦不已,喃喃自语道:“只希望她能记得我,就算以恨的方式……” 他不敢再要求太多。 …… 姚佳年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回到家中,她努力不去想陈新禾说的那些话,将电视打开,坐在沙发上企图转移注意力,可是无论电视节目多么喧嚣,她都始终无法不去想陈新禾的话。 那些话像是魔咒一般,在她耳畔一直缠绕。 她的初恋,本该是人生当中最纯洁、最美好的感情,却如此不堪、肮脏。 由陈新禾,她不自觉想到季沉。 初恋如此,第一次婚姻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的婚姻,本该是另一段人生的起^点,到最后却以离婚收场,一团糟。 她心情陷入低潮时,周近远正好下班回来。 见姚佳年一个人呆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可她眼神却一下子也没往电视上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周近远有些担心,将公文包放去一边的椅子上,走来姚佳年旁边坐下:“怎么了?” 姚佳年对上他关切、温柔的眼神。 周近远握住姚佳年的手:“心情不好?” 现在已经是秋天,周近远刚从公司回来,可他的手掌却温暖得很,姚佳年有了一丝安慰,她不想隐瞒周近远,将之前跟陈新禾的一番对话,以及自己内心所想都一一说给周近远听。 周近远眼神宠溺,摸了摸她的脑袋,将她抱住,说:“傻瓜,人活一辈子,大家都一样,孤独地来到人世,最后同样都会死去,每个人都在死亡的伴随下生存着,虽然大家的结局都是死亡,可是一千个人,就有一千种活法,你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姚佳年安静地看着他。 周近远嘴角浅浅弯出一个弧度:“因为大家的选择不同。一个人在一生中,会做出无数种选择,选择不同,人生轨迹也就不同。生活的乐趣也就在此。” “年年,如果一个人在做出错误的选择后,还能有重新选择的机会,那生活对她便是宽容的。”周近远轻柔地顺了顺姚佳年的长发,“无论是陈新禾,还是季沉,都是因为你选错了人,可那些都是过去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有重新选择的机会。” 他捧住姚佳年的脸,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唇,与她额头相抵,语气温柔、真挚而诚恳:“年年,我可以用生命起誓,这一次,你的选择绝不会错。” 他的话像是绵绵云絮,一点点飘入姚佳年的身体,她的心绪逐渐宁静下来、柔缓成轻轻流动的小溪。 那些负面的情绪慢慢被挤走,取而代之的是温暖与感动。 姚佳年主动吻了周近远一下:“谢谢你。” 周近远宠溺地捏了捏姚佳年的鼻子:“能跟你在一起,是我该感恩戴德。” 他那“感恩戴德”四个字将姚佳年逗笑,她心情好了很多,轻推了周近远一下便站起身来:“我去做饭。” 说着往厨房的方向走去,还没走进厨房,周近远已经大步走来她身后,将她从后面抱住,说:“我们去外面吃?” 他微弯着腰,将脑袋抵在她的肩膀上,闻嗅她颈间的清香。 姚佳年并不想去外面吃:“我不想出门。” “那叫外卖?”周近远说。 姚佳年转过身来正对向他,故意娇嗔道:“你这样,一定是嫌弃我做饭不好吃。” “当然不是!”周近远道,“之前就说好了,我要当二十四孝男友,做饭这种事,当然得由我来,可是我今天有点累,不想做饭,也舍不得让你做,所以我们叫外卖好不好?” 第70章 chapter70 【70】 姚佳年微笑:“你天天上班这么累,哪里能真让你当居家妇男?要不然岂不是要累死你。” 周近远唇角漾开一抹暖笑:“年年心疼我?” 姚佳年可不像他那么肉麻,只说:“我是心疼我自己,如果把你给累死了,我上哪儿再去找个二十四孝男友?” 周近远笑眯眯,微笑里都是甜腻腻的温暖。 姚佳年见他模样,也忍不住笑起来,说:“别闹了,我去做饭。” “年年,”周近远不愿放开她,“今晚你心情不好,叫外卖?” “可我现在心情好多了。”姚佳年实话实说。 周近远却坚持不懈地劝她:“叫外卖吧。” 他语气里有些央求的味道,姚佳年无奈,点点头:“那就叫外卖吧。” 周近远微笑,立马去打电话,姚佳年则坐回沙发处看电视。 他打完电话过来,姚佳年说:“你今天好像很想吃外卖的样子。” 周近远将电视关掉,姚佳年不解看向他,他微笑:“不是想吃外卖,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说完将姚佳年打横抱了起来。 直接走进卧室。 当他将她压在床上没完没了地亲吻时,姚佳年是彻底明白他所说的更重要的事了。 吻了一会儿,周近远躁动地在她身上乱蹭,他绵绵地吻着她的脖子,渐而往上,将她的耳珠轻含住,吻了吻,声音在她耳边沙哑暧昧得不像话:“年年,你现在是安全期吧?” 他求^欢的样子明显不过,姚佳年当然知道他的意思。 她点点头:“是。” 周近远按捺住腹中的火,哑着声音问她:“可以么?” 其实安全期也不是绝对安全,跟戴^套一样,虽然怀孕的几率很小很小,但也是有可能的。然后,周近远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因为她一句不想未婚先孕就生生禁了这么久的欲,姚佳年也有些于心不忍。 尤其看他现在难忍的模样,姚佳年那一句“不可以”在舌尖绕了几圈,最后还是被她咽下肚子,说道:“晚上再……” 周近远一张俊脸涨红,看她,姚佳年脸颊也有羞赧之色,说道:“万一中途外卖来了……” 那岂不是尴尬死? 周近远将所有的冲动强压回去,笑着吻了一下姚佳年的唇:“好,晚上再做,年年你可不能反悔。” “不反悔,但只有今晚。” 周近远乖乖点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吃过晚饭,洗完澡,周近远早已迫不及待。 将姚佳年搂在怀中,势必要将这几个月的热情通通释放出来。 一夜缠绵,满室旖旎。 …… 周近远的目标就是尽快将姚佳年娶进门,然后过正常、甜蜜的夫妻生活。 食髓知味后,他越发贪念起跟姚佳年一起共赴云端的滋味。 今日周老太太寿辰,晚上的家宴,周近远总算可以光明正大地将姚佳年带去家里长辈面前。 周父是周老太太的独子,周母也是家中独生女,所以周家近亲并不多,晚上吃饭的只有周老太太、周父周母、璇璇、以及周近远的外公外婆几人。 加上周近远跟姚佳年,总共八人。 看见姚佳年过来,璇璇自然开心得很,一把扑进她怀里就黏着她不肯放,周老太太也开心,周近远的外公外婆从来没见过姚佳年,看到自己的宝贝外孙好不容易带了个女朋友回来,自然也高兴得很。 周近远无比自豪地向众人介绍姚佳年:“这是我将来的媳妇,姚佳年。” 姚佳年礼貌微笑,挨个喊人。 璇璇在一边十分捧场,姚佳年每喊一个长辈,璇璇就“伴奏”道:“姚阿姨真有礼貌”、“姚阿姨真温柔”、“姚阿姨真漂亮”、“姚阿姨的声音真好听”、“姚阿姨萌萌哒”! 说得姚佳年一张脸泛起红。 吃饭时,周近远全程二十四孝男友,在长辈面前这样,姚佳年难免有些不好意思,可周近远却自然得很,周老太太、周近远外公外婆均笑得慈眉善目。 周父周母例外。 周母当然知道姚佳年是季沉的前妻,她没想到周近远会跟姚佳年在一起,不过她也不是迂腐的人,先是见璇璇对姚佳年喜爱得很,又看姚佳年温温柔柔、礼貌又有气质,再见周近远对她宠溺得很,周母便越看姚佳年越喜欢。 只要是她儿子喜欢的,她都喜欢。 之前很多年,都没见周近远带女孩子来过家里,也没怎么听过周近远谈女朋友的事,曾经一度有人在她耳边吹邪风,让她多注意周近远,说现在人的思想开放了,有很多男人都已经不喜欢女人,去喜欢男人了。 周母有段时间很担心,担心周近远将来会带个男人回来。 她给自己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思想工作,最后还是决定,只要周近远喜欢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除非他/她对璇璇不好,否则她都会接受。 现在周近远带个女人回来,周母已经很欣慰了。 可她心里虽然满意姚佳年,可却不得不看着周父的脸色。 周父跟季沉父亲两人早些年因为生意上的事,并不怎么合得来,有时见面微笑打个招呼,也都只是台面上的工作,周父年轻的时候,因为一次失误,在商场栽过跟头,输给了季沉的父亲,还输得颜面尽失,他心里一直不喜季家。 对于周近远跟季沉玩在一起,周父其实心里是不舒服的,但却烂在心里不说,只不过每次周近远见完季沉回来,周父都会板起脸,周母都看在眼里。 跟周父生活了这么多年,周母心里清楚,周父这个人,年轻时候是个别扭的男人,现在是个别扭的老男人。 现在儿子带了季沉的前妻回来,周母便见周父一张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周母便也看着周父的脸色,并不对姚佳年表现出什么喜爱之情。 家里老人、小辈都站在了姚佳年那边,她总不能让周父一个人孤立无援,先站在周父这边,以后再慢慢劝,周母是这样想的。 周近远自然也注意到父母的脸色,但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多余的情绪,反而加倍对姚佳年宠溺,他之前就跟姚佳年说过,周老太太寿辰这边,他会带她来周家,通知他父母、姚佳年是他女友的事。 是通知,而不是征求意见。 吃过晚饭,姚佳年陪着周老太太、周近远外公、外婆说了会儿话,周近远念及姚佳年有早睡的习惯,七点多便要送她回去,带姚佳年出门的时候,周父叫住他,说要跟他谈一谈。 姚佳年忙对周近远说她可以自己回去,周近远当然不肯,这里难打车,她又是坐的他的车来的,她现在一个人回去,他不放心。 周近远对周父说:“晚上不安全,我先送年年回去。” 看着周父严肃的样子,姚佳年有些尴尬,不想周近远因为她而跟自己的父亲起冲突,刚要跟周近远说话,却见周父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姚佳年微讶。 …… 送姚佳年到家,她问他:“你还回来么?” “当然,去去就回。”周近远吻了一下姚佳年的额头,“你先睡,不用等我,我有钥匙。” 姚佳年点点头,周近远出门之前,她又叮咛他,好好跟周父说,千万不要为了她跟周父起什么冲突,未免姚佳年担心,周近远表面答应。 回到周家,周近远直接去了周父的书房。 他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所有的措辞,有绝对的信心,一定能说服自己的父亲。 父子俩坐在书房沙发上,周近远静静等待周父发话。 等周父先开口,他再见招拆招。 周父问他:“交往多久了?” 周近远:“四个多月,我们很恩爱。” 周父脸上有惊讶一瞬而逝,继而又沉着声音问他:“她刚跟季沉离婚没多久,就跟你在一起了?她是因为你才离的婚?” 周近远一脸认真:“是!是我勾^引的她!”他态度坚决地看向周父:“我喜欢年年很久了,季沉不懂珍惜年年,我认为,季沉配不上年年,所以就把她抢了过来。” 没等周父说话,周近远便又道:“我追了年年很久,好不容易才把她给追了过来,现在说什么都不会放手,绝对不会把年年让给季沉。” “让给季沉?”周父微皱眉,“季沉还想把姚佳年娶回去?” 周近远修饰了一下事实:“年年会跟季沉离婚,是因为季沉精神出轨,离婚后,季沉就后悔了,想把年年重新追回去,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我绝对不会放弃年年,绝不让季沉有机可乘。” 言下之意:不管你说什么,我认定她姚佳年做我媳妇了! 周父微想了一下,趁着他低头沉思的时间,周近远又打了个腹稿,准备发挥口才好好“演说”一番,未等他有机会发挥,周父已经站了起来,走到他旁边,伸手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好!做得好!果然虎父无犬子!” 第71章 chapter71 【71】 周近远:“……” 周父:“当年他老季阴了我一把,今天我儿子抢走他儿媳!干得漂亮!” 周近远一时没缓过来,但见周父竟然同意他跟姚佳年交往,他事先准备好的说辞用不上了,他心里自然高兴,但同时又莫名有些无语凝噎。 跟周父谈完,周近远不多做停留,立刻回紫荆公寓。 姚佳年还没睡,见他回来,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你父亲是不是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周近远微笑:“我家里所有人都对你非常满意。” “真的?” “千真万确。”他语气诚恳。 晚上,周近远搂着姚佳年睡觉,将脑袋埋在她温暖的颈间,闻嗅她身上好闻的体香,喟叹道:“年年,你真香。” 姚佳年有些犯困,听了周近远的话,只随便应了声,周近远将她往怀中收紧一些:“总算光明正大在一起了,真好。” …… 季沉觉得自己真是找虐受。 没事非来紫荆公寓附近的超市买东西,他心里隐隐期待能够偶遇姚佳年,谁知还真让他给遇上了,不过,他看见的不止姚佳年一人,还有在她旁边的周近远。 周近远娴熟地揽着姚佳年的腰身,两人情状十分亲昵,季沉看见他们的时候,他们正站在一架子避^孕^套前。 姚佳年跟周近远并没看到他。 站在后面看了眼他们的背影,季沉心里说不出的落寞,他看到周近远凑在姚佳年耳边说了些什么,他看不到姚佳年的表情,只看到姚佳年微微低了头,接着周近远便低头吻了一下她的脸颊。 季沉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在他们即将转过身来的时候,季沉莫名其妙地产生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立马在他们转身之前,侧身进了旁边的货架。 他也不清楚周近远跟姚佳年究竟有没有买避^孕^套。 正落寞万分,接到吴嫂的电话,说陆颜又来了,怎么赶也赶不走。 季沉并没有心情应付陆颜,让吴嫂报警,交给警察处理。 等他回到季宅,家里并无陆颜,吴嫂告诉他,陆颜被警察带走的时候哭得很凶,说会让他后悔,会让他记住她一辈子。 季沉只觉乏力困顿得很。 …… 跟周近远逛完超市回来,姚佳年还在想刚才的事。 之前在超市,周近远在买避^孕^套的架子前拉住她,问她要不要买,姚佳年有些犹豫,他却突然凑到她耳边低语:“年年,你再不让我当个正常成年男人,以后我不行了怎么办?” 姚佳年闻言脸色一羞,低下头去,周近远却爱惨了她羞赧的模样,少女一般,不忌讳周围人的目光,吻了一下她的脸颊。 他一吻似乎就上了瘾,还想继续吻,毕竟是在公众场所,姚佳年害臊,便推开他,情急之下说道:“要买就快点买!不买就走!” 周近远立马拿了五盒,笑眯眯地拉着她去付账。 姚佳年最近这些天也考虑了一下有关性^生活的问题,一来,她跟周近远都是成年人,都有正常的生理需要,总是这么憋着似乎不太好。二来,经过这小半年的相处,她越发觉得跟周近远在一起很温暖,很幸福,也打心眼里想跟他好好过日子。三来,因为璇璇的关系,她也想快点结婚生子。 总而言之,她都已经决定好要嫁给周近远了,是不是未婚先孕似乎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在超市听周近远那样说,她干脆同意让他买避^孕^套。 周近远了解姚佳年,自然知道她这样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可以不用再吃素了。 周近远内心雀跃。 …… 得知陆颜割腕自杀的消息时,季沉正走出公司。 电话里,张怀琴泣不成声。 陆颜是趁张怀琴出门上班的时候割的腕,等张怀琴回到家,才发现躺在浴缸里的陆颜,她当时已经死亡,鲜血染红了满浴缸的水,地上都是血红一片。 张怀琴连忙拨打120,救护车将陆颜送去医院,医生宣布,一尸两命。 从医院回来,张怀琴在陆颜房间找到她临死前写下的一封信。 寥寥数字:季沉,如果死亡能让你记住我,我愿意。 季沉只觉连血液都骤冷下来。 …… 周近远已经很久没有回高中母校了,今天如果不是季沉约他,他也不知哪一天才会过去。 刚开始周近远是不想去见季沉的,但想到陆颜自杀的事,还是同意见他一面。 两人是在操场见的面。 先是打了一场篮球,大汗淋漓时,又并肩躺在草坪上。 一慌神,还真会以为自己回到了高中时代。 今天是周六,学校里并没什么人。 季沉感概起来:“我还记得以前学校里最多的就是人,到处都是学生,大家都穿一样的校服,上体育课时,总能看到小情侣手拉手。” 周近远的回忆也往远方延伸:“明明才过去十几年,可现在回想起高中时候的自己,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季沉笑了一下:“还是那时候好,人单纯,没什么烦恼。” 周近远没说话。 两人都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微风乍起,周近远渐渐闭上眼睛,弯唇笑了笑,说:“我认为还是现在比较好。” 这次安静的人换成了季沉。 沉默良久,季沉突然问周近远:“她还好么?” “好,当然好。”周近远说,“好到你永远都不用瞎担心。” 今天的季沉就像是被拔掉锐利獠牙的幼兽,不似以往尖锐。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事情。”季沉突然说道,“以前看到你跟佳年在一起,我很不甘心,心里总想着把佳年再抢回来。” “可是现在,我突然觉得,佳年能有你在她身边照顾她,我应该感到欣慰,应该替她感到高兴。” 周近远静静听着季沉的话,他依旧看着天上云絮,并没有注意到季沉说这些话时,渐渐湿热的眼眶。 “周近远,谢谢你,谢谢你替我把佳年照顾得那么好。”季沉由衷说道。 周近远并不喜欢把姚佳年跟季沉放在一起说,听到季沉的话,他便回道:“我照顾我未婚妻,似乎跟你没什么关系。” 季沉出人意料地没有出言跟他辩驳,只说道:“怎样都好。” 那语气,颇有种看破红尘,四大皆空的意味。 与他的气质十分不符。 “陆颜死了,她是要我对她愧疚一辈子,要我内疚一辈子。”季沉轻声道。 周近远并没有要安慰他的意思。 季沉:“你说的对,我欠下的债,没有理由让佳年来背。” 周近远听出季沉的声音有些不对劲,他偏过头去看,见他眼角有泪,周近远一怔。 半响后,他问季沉:“你这次,是要彻底放下年年了么?” 季沉并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话。 连周围风吹动小草的声音都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放不下又能怎样?难道要她陪我活在愧疚里?”季沉的声音有些漂浮,像是抽出身体的虚无的魂魄,“这对她不公平。” “况且……她也不要我了……”季沉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颓废。 周近远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蠕动了一下唇,终究没有多说,只安静沉默着。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突然问季沉:“你记不记得高一入学军训的时候,你被教官罚,要你去女生那里,当众挑一个女生出来表白,如果她接受,你就回队,拒绝,就罚你绕操场跑二十圈。” 季沉虽然不知道周近远为什么提这个事,但还是努力回想了一下,最后摇摇头:“忘了,没印象。” 周近远轻弯唇角:“可我记得很清楚,当时你绕着操场,真的跑了足足二十圈。” 季沉随意道:“是么?十几年前的事,没想到你竟然比我这个当事人记得清楚。” “我当然清清楚楚地记得。”周近远说,“因为当时拒绝你的女生是姚佳年。” 季沉闻言一愣。 周近远喃喃道:“那次,或许是你跟姚佳年的第一次见面吧。” 季沉陷入深深的沉默。 过了会儿,周近远又问他:“高一第二学期的夏天,一次体育课,我们几个打篮球,也不知是谁不小心将篮球扔到了下面的草坪上,你站在护栏边往草坪那里喊,让一个过路的女生帮我们把篮球扔回来。还记得么?” 季沉摇摇头。 周近远:“当时那个女生扔了几次都没能扔进来,后来是我出去捡的篮球,对那个女生说了声谢谢,她笑眯眯跟我说不用谢,反正也没帮到什么忙。那是我第一次跟姚佳年说上话。” 周近远:“还有一次,高二,姚佳年帮同学给你递情书,就在班级门口,还没等到她说话,你二话不说就把情书给撕了,当着她的面说你不喜欢胖女生。” 第72章 chapter72 【72】 “上学的时候,有数不清的女生给你递情书,那件事,你一定也记不得了。”周近远说,“后来我把你撕掉的那封情书拼了回去,才知道情书不是姚佳年写的。” 周近远自言自语:“是呀,她怎么可能给你写情书呢?她当时喜欢的人可不是你。”说到这里,周近远微笑起来,“不过还好,她现在喜欢的人是我。” 他的话令季沉心里有些不舒服,忍不住问他:“你确定佳年现在喜欢你?” 周近远回答:“我对自己有信心,也对她有信心。” 季沉不再多说。 良久之后,季沉:“好好对她,不要像我一样,拥有的时候不懂珍惜,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周近远:“我清楚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更清楚谁才是我最重要的人。” 季沉再无话说。 两人离开学校时,季沉告诉周近远,他近期准备离开s市,可能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周近远问他季家在s市的生意怎么办,他回答应该会交给唐翌洲打理,他身心俱疲,想找个地方重新开始,不愿继续留在s市当行尸走肉。 可他自己心里最清楚,重新开始,又谈何容易?恐怕穷其一生时间,也终究无法得到一个新的开端。 罢了,他只不过想离开这座城市,让所有好与不好的回忆就停留在此。 也算是他留给自己最后的救赎。 …… 当季果果宣布她要跟chris回加拿大结婚的消息,姚佳年跟陈小雨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季果果耸耸肩:“现在很多人玩闪婚,何况我跟chris还不算闪婚。” 姚佳年:“你都考虑清楚了没?” 陈小雨:“怎么这么突然就说要结婚?” 季果果开玩笑:“被他追烦了,就想着干脆答应他得了。” “就这么简单?”陈小雨狐疑看她的肚子,“季果果,你们不会是先上车后补票吧?” 闻言,姚佳年也将视线落在季果果的肚子上:“有了?” 季果果给她俩一人一记白眼:“想什么呢!我准备结婚三年后再要孩子。” 听她这么说,陈小雨突然很猥^琐地笑了起来:“我懂,要多享受享受夫妻间的乐趣,再要孩子嘛!” 她着重强调“乐趣”两字,被季果果赏了一记爆栗。 陈小雨揉揉脑袋,瞪季果果。 季果果不再理她,转而问姚佳年:“佳年,你跟周近远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提到姚佳年的事,陈小雨永远积极:“是呀是呀!周近远绝对是绝世好丈夫,赶快结婚吧佳年,我现在特别想见一面你的孩子。” 姚佳年:“再等等吧。” “还等?”陈小雨惊呼,“再等你就成老女人了!” 姚佳年:“小雨,我好像跟你一样大。” “我跟你可不同。”陈小雨说,“姐儿们潇洒得很呢!这辈子不结婚都没事!听过单身贵族这四个字没?看,一单身,立马就成贵族了,这可是我通往上流社会最快速、最简单的方法!” 季果果:“……小雨,别闹。” 陈小雨哼哼:“谁闹了?我很严肃的,好不啦!” 三人谈着话,正高兴,周近远电话突然打了过来,问姚佳年在哪里,他过来接她,姚佳年报完地址,陈小雨打趣她:“呦呦呦,你们家小远可真黏人。腻歪死了。” 季果果也说:“佳年,你跟周近远整天黏在一起,真的不会腻?” 姚佳年有些难为情:“还好呀。” 陈小雨笑话她:“就算腻也是甜腻腻的腻,幸福着呢!瞧这脸上的笑容,跟花骨朵儿似的。” 姚佳年笑眯眯。 季果果见她笑眯眯的样子,不禁感概:“真是跟周近远越来越有夫妻相了。” …… 气象台说今晚有流星雨,周近远带姚佳年去附近的沙滩。 沙滩上有不少人等待流星雨来临,大多都是情侣,两两依偎在一起,周近远也将姚佳年紧紧搂在怀中,悄声对她说:“这么多人中,你最漂亮。” 姚佳年笑嗔他一句:“就你嘴甜。” 周近远笑,又问她:“年年,这么多人中,我是不是最帅的?” 她无语看他,别过脸去不想跟他说话,环顾四周,最后点了下头,周近远唇角笑意更浓,伸手揉了揉她的脸颊:“还算诚实。” “昨天璇璇嚷嚷着,说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周近远说,“奶奶也问我,什么时候才能把你娶回来。” 周近远注意着姚佳年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姚佳年藏住笑意,问:“这算是求婚么?” “你说呢?你说算就算,我什么都听你的。”周近远说。 姚佳年:“这么随便,当然不能算。” 周近远吻了下她的额头:“那这样算不算?” “不算。” 他又去吻她的唇:“这样呢?” “不算。” 周近远还要说话,那边不知是谁喊了句“流星”,姚佳年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周近远也随着姚佳年的视线看向夜空。 只见许多颗拖着闪亮尾巴的流星从天空划过,景色美丽至极,众人皆闭上眼睛,虔诚许愿。 等流星飞过,周近远问姚佳年许了什么愿,姚佳年说流星过去得太快,还没来得急许愿,又问他许没许愿,周近远眼神温柔:“我向流星许愿,希望你可以答应嫁给我。” 在他的注视下,姚佳年的心神不自觉被他吸进那双黑亮的眸子里。 “这样算不算求婚?”他在她耳畔轻声问道,姚佳年还没有回答,周近远便已经往后退了几步,之后正面对向她,单膝跪地,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钻戒,递到她面前,大声喊道:“年年,嫁给我吧!” 他声音足够大,以至于在夜晚的沙滩上都形成了回音。 姚佳年愣住原地,心里情感满满的。 周围爱看热闹的情侣开始起哄。 周近远深情款款:“年年,在我还没长开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一直到现在,只爱过你一个人,嫁给我,我一定让你幸福!” 姚佳年从来没有过被人求婚的经历,现在当着众人的面,又在流星雨划过夜空之中,景色太过浪漫,她看着在她面前单膝跪地的周近远,说不出的感动。 双眼不受控制地湿热起来。 “年年,我爱你!”周近远还在说着誓言,“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都只爱姚佳年一人!” 姚佳年眼里泛着泪光,温柔看他。 周围有人高喊了一句“嫁给他”!接着便陆续有人起哄:“嫁给他”!“嫁给他”! 气氛越来越浪漫。 姚佳年此刻感受到的幸福真实而充足,她的情绪溢于言表,终于对着周近远点了点头。 周近远大喜,他怀着激动的心情走去姚佳年面前,帮姚佳年戴上戒指。 姚佳年笑容满满,在周近远替她戴好戒指后,更是主动踮起脚尖,在周近远的唇瓣印上一吻,周近远一把将她抱起,激动地在原地转圈:“年年,我发誓,婚后,我一定加倍对你好,一定要把你宠上天!” 夜色温柔。 …… 新婚之夜,*一刻值千金。 周近远不知疲倦,要了姚佳年一次又一次,念在是新婚,姚佳年倒也配合他,周近远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 到最后,两人都出了一身汗,周近远抱着姚佳年在怀中休息,轻轻咬她的耳珠:“年年,我好害怕自己是在做梦。明天一醒过来,发现你不在我身边。” 姚佳年轻轻笑,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哪有人会做这么长的梦?” “也是。”周近远习惯性在她颈间蹭了蹭,他爱惨了她脖颈纤细优美的曲线,爱惨了她身上馨甜的香气。 自从跟姚佳年正式在一起后,她每天都在他身边醒来,没有一天例外。 朋友都说他们这恋爱谈得太腻歪,都快赶上连体婴了,周近远笑着回答:“如果年年不嫌弃,我倒是很乐意跟她栓在一起,去哪里都不分开。” 朋友们笑他以后肯定是妻管严,周近远回答:“我是二十四孝丈夫,不用妻子管,主动严于律己,宽于待妻。” 他满足于此刻的温馨。 搂着姚佳年趟了一会儿,等体力慢慢恢复过来,周近远又将姚佳年抱去洗手间洗澡,免不了又是一场欢愉盛宴,姚佳年嗔他:“周近远,你都不会累么?” 周近远也不害臊:“你老公体力好,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姚佳年无奈:“可我累了,我想睡觉。” 见她不乐意了,周近远连忙见好就收,一边亲吻她,一边又柔声安慰哄着,在浴室要完她最后一次,终于老老实实给她洗好澡,接着又抱她回卧室躺下。 周近远搂着姚佳年,动作轻柔地吻她的唇,不断说着:“年年,我爱你。” 姚佳年越发困顿,迷迷糊糊中也主动抱住周近远,含住他的唇肉安慰般吮了吮,声音因为睡意而显出几分娇柔:“周近远,我也爱你。” 闻言,周近远的四肢百骸都被幸福感充斥着,问她:“一辈子都爱?” 姚佳年一半清醒,一半梦中,点点头:“恩,一辈子都爱。” 周近远将她搂紧:“我也是,一辈子。” …… 三年后。 陈小雨最近有些惆怅。 前些天她刚过完三十三岁生日,周近远、姚佳年两人带着三个孩子来给她庆生——大儿子周垣、小女儿周昕,还有璇璇。 连身在加拿大的季果果也带着丈夫chris、女儿alisa飞回了国。 生日会热闹非凡。 可热闹一过,陈小雨又觉得自己孤家寡人一个,颇为辛酸。 这几年,她也尝到了物是人非的味道。 周近远跟姚佳年的小日子过得幸福美满,育有一子一女,夫妻恩爱,旁人歆羡。 季老太太、季父季母跟着季果果去了加拿大定居,季沉远走他乡,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只有逢年过节会去加拿大看看家人。 陆颜自杀,一尸两命。 陈新禾的生意越做越大,短短三年已经名声鹊起,跃升为s市首富,想成为陈太太的人数不胜数,却从未见过陈新禾身边有什么女人,外界传闻,这位陈首富性^冷淡,不知在哪里收养了一名男婴,估计一辈子也不会结婚。 林米阳和徐毅结婚后出了国,再没回来过。 唐翌洲接手了季家的企业,同是黄金单身汉,却跟陈新禾一样,从不近女色,曾有无聊人士在网上发帖,自称是陈新禾、唐翌洲的cp粉,引得一大批腐女关注,帖子成为年度最火帖。 至于项瀚……陈小雨不想去打听他的消息,只是每周末都会收到一封信,写长长的文字,记述一周以来的日常生活,以及一些心情感触,最后署名“项瀚”。 姚佳年将自己在姚氏企业的股份卖给了周家,获得一笔巨资,一部分捐出去做公益,剩下一部分则用作开画廊的本钱。 陈小雨辞去原来的工作,帮姚佳年打理画廊,倒也经营得有声有色。 最近,姚佳年更是放了陈小雨一个长假,让她去旅游,好好放松放松自己。 陈小雨当然乐意。 她想去澳大利亚看考拉,没想到这么巧,竟然在飞机上偶遇会用塔罗牌占卜的韩国老板,见到她,韩国老板非要给她算一卦。 陈小雨也乐意:“那就算姻缘吧。” 韩国老板是个温柔的女人,她拿着陈小雨抽出的牌,微笑的模样更显温柔:“恭喜你了,恋人在正位,好姻缘马上就要来了。” 陈小雨却唏嘘起来:“大约四年前,佳年也抽到了恋人这张牌,我记得当时好像在逆位。” 韩国老板:“我有预感,在澳大利亚,你一定会遇到特别的人。” 陈下雨弯唇:“希望如此。” 她闭上眼,心情莫名其妙地放松起来。 澳大利亚,那个美丽的国度,希望她能在那里收获一份美丽的爱情。 (全文完) 第73章 番外 【73】 国庆放假,周近远带姚佳年去k市西遥镇。 好不容易甩掉两个小家伙,周近远誓要跟姚佳年好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 姚佳年嗔他:“三年连生两个,不都是你的功劳?” 周近远嘻嘻笑:“我们这次在西遥镇,争取怀上第三个。” 姚佳年无语凝噎。 西遥镇上那处两层出租楼,对周近远来说有特别的意义,便在三年前跟姚佳年结婚时候买了下来,当然,他只买了第一层。 这次再带姚佳年回到这间充满特殊回忆的出租屋,周近远颇为感概,晚上入住后,周近远搂着姚佳年在床上看电视,姚佳年突然问他:“周近远,说实话,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周近远低头看她,将她往怀里搂得更紧些,他想了想,然后摇摇头:“忘了,很早以前,那时候我好像才情窦初开?” “再想想?” “……可能是初三那年?”周近远说。 “初三?”姚佳年笑,“周近远,你初三才情窦初开?” 周近远揉揉她的脑袋:“你老公发育晚。” “的确发育晚,连眼光都没发育好。”姚佳年跟他开玩笑,“我那时候还是个胖子吧?你都能暗恋我那么多年。” “是小胖子。”周近远纠正她,又说,“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姚佳年甜甜笑。 那笑容撩了他的心,周近远翻了个身,将姚佳年抱着轻压在身下,低头吻了一下她的眼睛,说:“我眼光好得很呢,深知胖子都是潜力股的道理。再说,胖胖的也挺好,抱着舒服。” 将姚佳年收紧些,感受她身体玲珑曲线,吻她娇红的唇,喟叹道:“我媳妇现在多漂亮。” 姚佳年娇瞪他一眼:“就会嘴甜。” 周近远笑着浅浅吻她,说:“我最喜欢说实话,我老婆,不管是胖是瘦,是高是爱,是黑是白,在我眼里,都是最漂亮的女人。” 说着就去吻她的唇。 姚佳年推开他一点,躲开他的吻,娇笑:“结婚都三年了,你的嘴怎么还这么甜?不腻么?” “怎么会腻?”周近远说,“我从不吝啬于夸奖我老婆。” “毕竟只有把老婆夸开心了,老婆才会让我在她肚子里塞第三个小孩。”周近远嬉皮笑脸。 姚佳年脸一红:“你来真的啊?你现在也是儿女双全的人了,还要我生?” 周近远笑:“不够,我想要三个孩子,加上璇璇,将来四个孩子可以凑一桌麻将。” 姚佳年无奈,又瞪他一眼。 周近远被老婆一瞪,顿时停止了在姚佳年身上作乱的手,问她:“年年,你是不是不想生了?” 姚佳年佯装生气,没回话。 周近远立马哄她:“也不是说非要三个小孩不可,年年,一切以你的意愿为先,你要是不想生了,咱就不生。” 见他又露出二十四孝男友的乖顺表情,姚佳年被逗笑。 见她展露笑颜,周近远放下心来,凑到她唇边偷了个香,说:“我出去买避^孕^套,马上回来。” 说着就要下床,姚佳年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不用去了。” 周近远看她。 姚佳年掩住笑意:“看你婚后三年表现突出,尊重老人,疼爱妻子,关怀小孩,就当奖赏你,再给你生个孩子。” 周近远闻言大喜:“真的?” 姚佳年笑意温柔:“煮的。” 周近远立马扑向她,将她重新搂入怀中:“年年,我爱你。”姚佳年推了推他,周近远却不愿松手,只想感受她的香软温恬。 姚佳年只好作罢。 周近远将她拥在怀中亲吻,渐渐感受到她身体的变化,低哑着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年年,我们去沙发上。” 姚佳年有些不愿意:“沙发太小……” 周近远笑:“可是有纪念意义。”他轻咬住她的耳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亲密接触,就是在那个沙发上面。” 他声音里透着极致的暧昧,听得姚佳年脸颊更红。 见她没再说话,周近远就当她默许,起身将她抱去床边小沙发上躺着下,一番温存,一番疼爱,等姚佳年完全软成一滩柔水,周近远覆在她身上浅浅亲吻。 问她:“年年,你说这一次,你会不会怀孕?” 姚佳年摇摇头:“不知道。” 周近远轻轻笑:“多做几次,总算怀上。”说完,抱着姚佳年走向那张大床……一夜缠绵。 凌晨时分,周近远已熟睡。 姚佳年不知怎么就醒了过来,正巧发现床头柜上手机震动。 她拿起手机,怕吵醒周近远,去到外面客厅。 手机屏幕上提示,是一串来自国外的电话号码,姚佳年估摸着可能是陈小雨在国外弄丢了手机? 接通电话,姚佳年“喂”了声,却久久听不到那边有人出声。 还以为对方已挂断,姚佳年将手机拿到眼前看,并没挂断。 将手机重新放回耳边,姚佳年有些纳闷,试着问道:“是小雨么?” 那边静了静,之后终于说了话:“佳年。” 姚佳年一怔:“……季沉?”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季沉说道,“周近远,你爱他么?” 他这一句话,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来。 姚佳年有些不明所以,这三年里,他从没联系过她,没想到第一次打电话给她,却是问她这个问题。 说实话,经过三年的婚姻生活,姚佳年对季沉已无多大感觉,即便是此刻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也并不能令她有感触。 她如实回答,简单一个字:“爱。” 说完,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他:“你过得还好么?” 那边没说话,半响后,电话被季沉挂断。 虽然没有得到他的回答,但姚佳年心里莫名其妙却有种释然的感觉,将手机关机,她重新回到房间,躺在周近远身边,姚佳年见他睡颜英俊,温柔一笑,凑近他,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轻声道:“老公,我爱你。” …… 彼此,亦是澳大利亚凌晨时分。 季沉和邻居小伙坐在阳台喝酒。 挂断电话,邻居小伙问他怎么样。 季沉摇摇头,垂眸看了眼手中酒杯,眼神黯淡,说:“她问我过得好不好。” 邻居小伙喝了口啤酒,问他:“为什么不告诉她?” 季沉惨淡笑了下,似乎是答非所问:“她不会再回到我身边。” 那念念不忘之人,没有她在身边,他怎会过得安好? 异国他乡,人心总在流浪一般,不知是那月冷,还是人走茶凉、物是人非。 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