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灭世之战,界面破碎,乾坤沉浮,战界崩溃,妖界毁灭,仅存的天、人、魔三界,千万生灵遭屠戮,流血漂橹。 “千年之后,我族后人,必定再取乾坤,重整旧山河!”无尽虚空之中,有无上魔道巨擘在怒吼,身躯湮灭在混沌之中。 姑射山颠,飞仙台上,不佩剑,却胸有剑意千千万的老人负手而立,看着这一方战火渐渐消散的残破大地,“我无剑一门,为天地立心,为生灵立命,为往来千万剑客开剑道通衢!” 一道沛然剑光飞出,直窜天穹,撕裂九重天罡! 九万丈天机台上,濒死的银发老者耗尽生命,解算最后一卦,忽然老泪纵横,仰天长叹道:“苦哉我浩浩众生,灭世千年之后,竟然还有一场席卷九天十地的大战。只待天命之子归来!” 无数的战士身死,成百上千的战将白骨而归,统领一方的战神凄凉陨落。 君可见,多少黄沙埋英魂,多少白骨葬荒草,多少闺中女子见不着出征的良人。 只剩,在流血的大地上,独自迎风呜咽低泣的战刀神剑。 这一场灭世之战啊。 然而此番,已是千年已过,新人换旧人,多少白发泪。 第一章:一剑入江湖 (前面有个楔子,各位别忘看了,是个大伏笔。) 万剑拜姑射! 时日惊蛰,在淮南道至西的姑射山上,无数江湖武林之中的剑客高手纷纷挚剑而来,只因,今日便是天下第一剑客阴阳老人每五年才召开一次的问巅剑道。 一剑横绝江湖半甲子,阴阳老人自打三十年前在天山之巅战胜剑魔独孤之后,便以无敌之姿昂然立于剑道雄峰之上,无人可敌其一二。虽是隐逸姑射山之上,三十个春秋未曾下山,可是在江湖上的威望却是逐日深重。 也是基于此,无敌剑客看到江湖剑道气运繁盛,每逢五年,便召开一次问巅剑道,天下万万剑客皆是拜剑而来,以图能探求到一二剑道奥妙。 姑射山号称仙山,有六龙回日之高标的气势,相传有神人居住。 古时道教大真人庄周登临姑射山,大受启迪,欣然写出《逍遥游》。“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如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姑射山上终年云环雾绕、流光溢彩,恍若仙境,世人踏足,无不惊艳其中。山中,多奇松怪柏,参天入地;灵花异草,生香发光;猿啸林头,狐蹿林间,好不自在快活。 在山之上,霞光染天,天幕缤纷色彩,仙鹤盘旋,长鸣清亮,清风流云,自展自舒。 当年青衫仗剑走江湖的青莲剑仙游历此山,观云海起伏,参天地妙悟,看到满天彩霞之时,更是做出“张口一吐,半天彩霞”的举世豪言诗词,传扬江湖与文坛。 姑射山虽光风霁月、风景无边,可也绝不是任何剑客随便都能攀上山巅飞仙台的。 可以说,武道三大境,明王、谷神、浩气,若是没有谷神境界的修为,是绝对不能抗住阴阳老人的剑意威压,攀上飞仙台的。 更遑论,在武道三境下的一二流武夫,还不是只能老老实实脚踏实地登山而上。 未过惊蛰先打雷,九重天上云不开。 密密麻麻的老少剑客在山道上前赴后继攀登,各色灿丽的剑气在蔓延,照耀漫天黑云。 “唉……老咯,不中用了,上一次还能走三百步,这次远远不如了哟。”花甲老人拄着剑柄,在山道旁边的岩石上坐下,向同行的几个年轻后生挥了挥手,坦然道:“你们几个年轻伙子接着上去,就算到不了飞仙台,也权切当是在阴阳大宗师的剑意威压下,历练一次。” 飞仙台乃是姑射山之巅,传闻上古时期有仙人于此羽化飞仙而去,仙气浩荡,万里山河皆可望见。 到了如今,这里是阴阳老人悟剑之地的飞仙台,更是在那神秘诡谲的飞仙传说之下,多了几分江湖人高山仰止的非凡气韵。 故而,阴阳老人坐镇飞仙台,剑意威压一重重释放而下,自然而然是越往上越艰难。 在花甲老人身前的几个年轻剑客,他们可不是能大步流星登山而去的明王境高手,更不是敢御剑上山的谷神境剑客,堪堪只算是江湖上一二流的武人而已,也蹦跶不出什么气势恢宏的出场,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一步一步,艰难费力踩在山道石板上,慢慢向上攀登。 当然,他们心里自然少不了对那些御剑飞天的大剑客一阵诽谤,恨不得天上降下一道天雷把那些没事就御剑飞来飞去的高手劈成雷公嘴脸。 “快看,居然是黄金大龙!”有人眼尖,看到西边有九尾黄金龙气飞卷而来,气势浩荡无边,无数剑客纷纷侧首以望。 在那边,一人背负黄金大剑,身姿昂藏,脚踏九尾黄金龙气,面色冷峻,横贯长空,直奔姑射山山巅。 与此同时,北方天空之上,一道恢弘无比的神圣剑光落至,犹若天神福祉庇佑一般,让整座姑射山都圣洁了几分。 姑射山山麓,蓦然幻化出三千九百朵青色莲花,一层衔接一层,重重叠叠,尽数围绕着一个青衫白马的剑客,气态万千,骑马而来。 原本坐在山道岩石上歇息的老人倏然站立起来,对他而言,一甲子的光阴都沉浸在剑上,只是奈何天资普通,一辈子都没练出什么高深剑法,熬到老,也还只是一流武夫的水准。 然而此时却不同了,武功境界不高的他,一甲子的江湖游历,也积攒下了不浅的江湖阅历,此时看到有人驾九龙而来,有人如天神降临,有人脚踏三千青莲而至,即若天人一般。 头发银白的老人痴痴看着西边而至的那九尾黄金大龙,目光又扫过圣光和青莲,长长叹息一声,道:“没想到剑皇唐凌天、中州轩辕、青莲剑仙这些人都来了,看来这一届的问巅剑道,不同以往哟。” 乍暖还寒,老人或许是停歇久了,身子有了凉意,接下酒囊,缓缓饮了一口。忽而又想起半年前的一件事,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说,此届问巅剑道为何能召来这么多的剑客拜山,甚至都惊动了当世几大剑客出场,那想必和半年前从姑射山上走下的那年轻剑客有脱不开的关系。 半年前,阴阳老人的大弟子君落羽负剑下山,以弱冠之龄,便横扫江湖,几乎是横推一般,蛮横霸绝从姑射山出发,一路激战到东海之滨,走过三道十八州,败在其手下的成名剑客不下百人。 当然,那些战败的剑客,肯定是没有脾气敢上飞仙台找阴阳老人的麻烦,可是呢,那位善解人意、照顾同门的大师兄,却是在江湖上流传开了一句话:半年之后,我师弟陈乾元下山,有不服的,去揍他便是! 所以呢,此番问巅剑道,其中有不少人的目标是瞄准那位尚未出现的阴阳老人小弟子陈乾元的。 “年轻人,别人都上山,你咋这么快就下山了呀?”杵剑歇息的老人看到一袭白衣的年轻剑客牵马而行,忍不住好奇问道。 年轻剑客皮囊甚好,面如冠玉,腰悬长剑,一身白衣,漫卷山风吹拂,直若玉树临风之态。年轻人看着老人发问,咧嘴笑了笑,说道:“山上待久了,没意思,下山去咯。” 老人不着意撇了撇嘴,喃喃说道:“年轻人不知好哟,能有幸拜见阴阳大宗师一面,就是我等凡夫俗子几世修得的福气,你还不愿意登山拜访去。” 堪堪才十八岁的年轻剑客摸头笑了笑,不语,但总不能告诉自己几乎是被师傅给赶下山的吧。 那多跌份儿! 混江湖嘛,不就是混一个亮堂堂的口碑面子吗,还没走入江湖,就背一个窝囊名气,那一辈子也就这样窝囊下去了 要知道,姑射山上,这三十年来,也就他们师徒仨儿,半年前最为正经的大师兄君落羽出师下山,结果呢,在江湖上掀起一阵风浪。阴阳老人看到不少江湖名宿传来的信函,气得吹胡子瞪眼,恨不得亲自下山把大弟子抓回来抽一顿。 君落羽闯荡江湖去了,山上也就阴阳老人和小弟子陈乾元两人,可是呢,阴阳老人拿性格与君落羽恰恰相反的陈乾元着实无奈,满山上下到处蹿,时不时还去山下找那个佛宗的小光头比比武。 这可就苦了阴阳老人了,想想自己一个天下人万万敬仰的大宗师,总不能沦落到自己来做饭吧。 可是呢,一个弟子出师了,一个弟子下山不见了人影,难道就饿着肚子等陈乾元那混小子回来做饭呀。 阴阳老人很无奈呀,好不容易盼到陈乾元过了十八岁生日,按照规矩,第二天就让小家伙收拾东西滚下山去! 当然呢,自打十五年前被父亲送上山来,陈乾元这十五年的行动范围,不超过方圆百里,早就想天大地大四海遨游了,然而,此时当他自己看到无数剑客拜剑上山,又听闻自己师兄的仇家堵在门口等自己。 贼他娘的不想下山了。 哪有出师就在师门就被人给堵着揍的理儿呀! 当时陈乾元就向阴阳老人抱怨,师兄造的孽,为啥全让自己担着。 身居天下第一高手的阴阳老人简直干脆,直接一脚将这个不争气的小弟子踹出了山门,嘭然关上山门,让其老老实实滚蛋。 就这样,身为天下第一高手的关门弟子,陈乾元也不敢意气风发、豪情满怀出江湖了,只能低调混在人群中。 “江湖不好混啊。”看到潮水般的人流,陈乾元没由来叹了一声。 在其身旁的老人目光游移,忽而看到年轻人腰间悬的那柄剑之上,神莹内敛,造型古朴,忍不住轻轻咦了一声,“秋水剑?” 江湖之上有名剑谱,在名剑谱之上,秋水名列十八! 陈乾元下意识点了点头,说道:“下山前我师傅送给我的。” 老人咧嘴怪笑,双手环胸,看着年轻人的脸庞,说道:“你叫陈乾元吧?” 年轻剑客似是忽然明白了什么,神色一愣,抱了抱拳,告谦离去。 “君落羽的小师弟在这里,大家堵住他!”陈乾元牵马飞奔,老人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大喊。 闻声之下,山道上无数剑客转首,不少人更是怒吼连连,显然是受过君落羽苦头的。 “他娘的,打不过君落羽,老子还砍不了他师弟吗?!一起上,朝死里揍!” “君落羽这小子太猖狂了,老夫教训教训陈乾元,免得他也出去祸害江湖!” “老娘要教教陈乾元怎么做人!” …… 一大帮子拔剑而来的男女老少疯狂赶了过来,面色狰狞,似乎要将这位还没走出师门山头的年轻人给活吞了。 “君落羽,五年之后回山,老子要把你打得找不着北!”陈乾元骂骂咧咧,脚下不停,牵着马,艰难在人群里穿梭。 拜剑山上的人太多了,逆流而行的陈乾元不多时就被百多号剑客给围住了。 “唉……”陈乾元叹气,无奈道:“这么好个日子,真的不适合动手,你们何必呢?” 话语落,剑气生。 九百剑气灌大江,横荡十方敌手! 与此同时,飞仙台上,诞起一道万丈粗长的通天剑客,撕开九天乌云,为这位关门弟子送行! 这一日,阴阳老人的关门弟子陈乾元斩百二敌手,一剑入江湖! (新书上传,今天先爆十章!兄弟姐妹们,火力冲锋开启!) 第二章:小和尚 蒹葭初生,绿意盈心。 然而在这片河滩草地上,一金一白两道璀璨光芒,正在狂暴战斗。 白衣如雪的年轻剑客手提长剑,静然站在滔滔河水之上,此时正值冬雪初解,河水上涨之时,他竟是随波浮动,飘飘然若羽化飞仙。 在其对面,是一个浑身闪耀着浓郁金光的年轻僧人,双手合十,圣洁无比。 刚出山的陈乾元嘴角勾起,手中秋水剑诞起华光,倏然便是一剑斩去,气机浩荡,卷起滔滔河水。 岿然不动的小和尚双手伸展,无量精光弥漫开来,照耀满乾坤,偌大的金钟将其整个身形罩住。 剑气飞泄,犹若一挂挂九天银河落下。 金光升腾,如瀚海深渊,似穿霄大岳。 两个年轻人激战一处,半截河水都为之断流! …… *** 新草青青,切磋完毕的两人随意坐在草地上。 “乾元,听说你出师了,是不是以后我不能去姑射山找你了?”足足有八尺身高的小和尚,身姿极为雄壮,哪怕此时坐在地上,也比陈乾元高出一个头来。 年轻剑客白了小和尚一眼,顺手就在他锃亮的光头上弹了一指,当当作响,显然是将佛门金钟罩练到了一定境界,笑道:“你以前哪次去山上找我,不是被我师兄揍,就是被我师傅嫌弃呀?” 法号不戒的小和尚咧嘴傻乐呵,伸手摸着自己的光头。 自打自己和陈乾元五年前不打不相识,就成了知交好友,偶尔着实不想对着师傅念经了,就跑到姑射山上去找陈乾元,当然,切磋比武是最最其次的,主要还是想去山上蹭天下第一剑客的饭吃,用他的话讲:小和尚打不过阴阳大宗师,至少吃饭能吃得过他吧! 事实证明,不戒在饭量之上,确实远远高出阴阳老人不知多少筹,以至于呢,阴阳老人看到不戒上山,就连忙招呼大弟子君落羽把这大饭桶给打下山去,不然他来了,大家一个月的粮食,就只够吃十天了! 一来二去,一次两次被君落羽阻挡,不戒的饭量没见得变小,倒是把他的金钟罩给越打越实在了,迅速攀升了好几重境界,直到,连君落羽都打不破这蹭饭小和尚的金钟罩了。 “不戒,你岁数也不小了,咋还不出师呢?”陈乾元随口问道。 小和尚倒是灵光一闪,自己跟着师傅十几年了,念经打拳都在一起,想过各种奇奇怪怪的事儿,偏偏就没想过出师去游历江湖,猛然一拍脑瓜子,傻呵呵笑道: “对呀!我咋没想到出师呢!以后也不必跟着师傅屁股后面转悠了呀。” 不戒的师傅——无戒——陈乾元也听闻过,用江湖上的话来说便是半个佛宗之人。 为何如此? 只因无戒大师出身佛宗,只是守不了佛宗的清规戒律,又是一味追求红尘禅,宣扬自己“红尘修禅,佛在心间”的妙论,最后被佛宗上任宗主给赶出了佛宗大门。 这无戒老和尚也是实诚,虽然是一生只读《金刚经》,可其修为却是深不可测,一个人捧着《金刚经》走遍江湖,除恶扬善,甚至在皇宫之巅,毫不客气诵读了三天的佛经,整座京城都知道了这个怪和尚无戒之名。 “功成名就”自后,无戒又重新回到了佛宗,只不过,也没强求着重归师门,反倒是在佛宗旁边的山头修了一座小草庐,结庐而居,依旧读自己的《金刚经》,依旧参自己的红尘禅。 当然,有这么一个师傅,作为徒弟的不戒,自然也就不是什么身如菩提树、明镜亦非台的规矩僧人了,没少干吃肉喝酒的事儿。 故而,这俩师徒,每次在草庐前喝酒烤肉、放声长歌的时候,必然少不了邻居佛宗的一阵鄙视。 鄙视归鄙视,随着如今佛门的势微,反倒是这个半个佛宗弟子的无戒在江湖上威望极重,将明王境修炼到了极致,无人可破,所以呢,江湖上都知道不破明王无戒的名号,鲜有人知道佛宗的高手。 “乾元,如今你出师了,你打算去哪儿?”不戒偏着头问道。 陈乾元蓦然叹了口气,道:“先去岭南道的天南剑庄。” “天南剑庄?”不戒很认真地想了想,奈何脑子着实不灵光,嘿嘿一笑,接着说道:“没听说过。” 陈乾元神色无波,望了望南方,说道:“听我师傅说,我父亲是天南剑庄二庄主陈天昊,十五年前将我送到山上之后,便音信全无。现在我下山了,我就是想去找到父母。” “十五年……”不戒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掌拖着下巴,又很认真思考一番,说道:“你现在是十八岁,十五年前,你就是三岁。为何你不知道你父母的情况?” 陈乾元微微摇头,将手臂枕在脑下,“不知道为何,我三岁之前的记忆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不戒疑惑问道。 “不知道。听师傅说,是有人用大神通抹去了我当年的记忆,故意不让人回想那段往事。” “这手段就逆天了。” 陈乾元苦涩笑了笑,“谁说不是呢?如果让师傅他老人家来强行抹去别人的记忆,也会伤了那人的身体。但是抹去我记忆的那人,显然对我的身体没造成一点伤害。这种手段,连师傅都没有。所以,这次下山,我第一件事便是先回天南剑庄,把当年的事情查清楚,找到我父母的下落。” 这十五年来,陈乾元不止一次向阴阳老人询问自己父母的事情,或许阴阳老人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许又是真正不知晓当年的情况,总是告诉他,让他自己以后去寻找,只说,有些事情,是连他都插不了手的。 可以想象,作为天下第一高手的阴阳老人,竟然都插不了手,若真是如此,那陈乾元父亲陈天昊当年的对头到底是怎般强大? 微风习习,不戒看着水波微荡的河面,拍了拍陈乾元,笑道:“乾元,你也不必担忧,你先去天南剑庄,我这边先把师傅给打发了,我也来找你。一起去查清楚当年的事情。” “好!”陈乾元长身而起,看了看日头,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该走了。下次等你来天南剑庄,我们在切磋一二。” 不戒朗声大笑。 然而就在此时,浩浩河流猛然爆起一幕五丈高的水花,人影闪动,气机茫茫…… 第三章:杀人之前,我佛慈悲 水花炸起! 无论是站在河畔的不戒,还是准备策马而行的陈乾元,皆是惊住了,着实没想到此间居然有高手藏匿。 杀机突生! 陈乾元翻身下马,手按剑柄,谨慎看着从水花中走出来的几人。 “你们是何人?”手提金刚禅杖的不戒率先发问,在其肌体之下,更是流溢着淡淡的金光。 尚且还只是一流武夫的不戒丝毫不敢大意,因为他从这几人所散发出来的气机能感受到,当先那两人,境界恐怕比自己要高出不知一筹。 来者不善的七人呈弧形将二人围住,为首的华发老者弓着腰,手捋长须,抬眸看着白衣提剑的陈乾元,片刻之后,老者又和身旁的雄壮汉子絮絮轻语。 “照情报上所说,这是陈天昊的儿子。”老者低声说道。 光头汉子咧嘴直笑,白齿森然,将粗壮的手臂舒展一番,筋骨噼啪作响,“那就好。打断四肢,带回去慢慢整治。” 老者双手负手,满脸笑意看着白衣年轻人,似是要从他身上看出当年那位一剑杀上宗门的男子的气象。 想当年,他们宗派作为天下八大派之一,超然物外,无人不尊,结果呢,愣是被陈天昊闯出来的祸端给连累了,整座宗门,死伤无数。 哪怕十五年过去了,老殿主也仙逝了,可整座宗门依旧忘不下那段死仇,哪怕是陈天昊在江湖上已经十五年音讯全无,可他儿子还在姑射山上,那就等待着陈乾元下山,顺藤摸瓜,也要把陈天昊逮出来。 “我父亲,到底和你们结了什么仇?”提剑在手的陈乾元沉声问道,体内气机慢慢酝酿起来。 身高近丈的巨汗垂首看着年轻剑客,冷笑道:“哼!陈天昊当年可有种呀,差点引起了两界大战,这种罪人,怎能不除!” “慎言!”靛蓝锦袍的老者眸光寒光凌冽,出声打住了巨汗的话语,缓缓走出两步,右手伸出,道:“陈大公子,请跟我们走一趟吧。只有把你带走了,你那躲藏了十五年的父亲,才会出现吧。” “告诉我,十五年前我父亲做了什么?”声音低沉,右手已然握紧剑柄的陈乾元低垂着脑袋,气机勃发。 老者与巨汉高地对视一眼,摇头微笑,一同迈步走前,准备强行将陈乾元带走。 要知道,当年那场祸事涉及太广了,就算是他们这等高手,也不敢随意在江湖上谈及此事。 江湖上,来来去去,很多古老的宗门都为之付出了代价的。 “告诉我!” 刹那间,气机流转八百里,陈乾元猛然斩出一剑,剑气、怒气、意气,浩浩汤汤,直劈而下。 巨汉慨然迈出一步,双臂大张,大笑道:“小伎俩尔!” 只见其光芒璀璨的双掌猛然一合,犹如两尊高山大岳相撞一般,轰然炸响,强势将陈乾元劈出那道剑气给捏爆。 身为明王境的高手,巨汉对付还是一流武夫的陈乾元,简直就是小菜一碟,随即大步流星追上,双拳如龙,一连串直轰而下。 世人修武,循序渐进,先是二流、一流武夫,只要不是天资着实低劣,勤学苦练,谁都可以达到。 然而在一流武夫境界之上,便是被誉为武道三境的明王境、谷神境与浩气境。此等三境,并不是勤学苦练就能达到的,更多的,还是靠自身的天赋和感悟。 一流武夫与明王境高手对战,看似只相差一个境界的差距,实则中间却是犹若鸿沟一般,难以逾越。 且不论两人在气机内劲上的浩瀚区别,仅是在个人与天地的亲和之上,一流武夫也绝不是能与明王境相比较的存在。 就连儒教圣人就曾言,一流武夫归根结底,还是不入流而已。 可以说,如果没达到明王境,一切的修为,只是强身健体、沙场死战而已,算不上证天道、求长生的路子。 而此时,明王境界的巨汉霸拳无敌,丝毫不俱名剑谱排十八的秋水剑,硬打硬抗,一身犹若虬龙般的肌肉,金石难摧! 轰! 巨汉又是一拳轰出,暴躁的气流冲荡,拳罡竟是直接撞弯了秋水剑的剑势,生猛砸在陈乾元胸膛之上。 “小子,跟我们走吧!”巨汉提步追来,陈乾元大口咳血。 两人的境界差距太大了! “我佛慈悲!”响亮的佛吟之声响起,浑身金光灿灿的不戒提杖飞扑而来,拳指如飞,杖影漫天,犹若九天滔滔银河水一般,直灌巨汉头顶。 老者在后方眯眼细瞧,看到不戒施展出来的金钟罩,笑道:“这小和尚是无戒的弟子,悠着点,不然那老和尚找上门来,就不好处理了。” 硬接不戒攻势的巨汗脚下一沉,显然是被势若泰山崩塌的一杖稍微影响了体内气机,拳掌翻飞,犹若佛座莲开一般,层层叠叠,犹若浪花一般,赫然将不戒推开。 “看到老和尚的面子上,饶过你。如果不知好歹,就一起宰了了事!”巨汉负手而立,戟指对着不戒,霸气无匹。 唰! 剑气满昆仑! 陈乾元又出一剑,剑势端然无妨,虽然还没凝练出多么深厚的剑意,但威势却不容小觑。 “逍遥一剑!”老者冷声喊道,瞧出了阴阳老人成名江湖的剑法。 无剑术一门,虽然追求无剑胜有剑,天下万万剑意藏心中,可是呢,总不能让初入门的弟子就无剑对敌吧。故而,无剑门的开山祖师无大师开创这无剑术一门之后,便借鉴佛教与道教的功法,衍化出两套无剑术。 而此时陈乾元使出的“逍遥一剑”,便是出自于道教无剑术。 道家有云:逍遥之上,扶摇九天,不可观其妙。 由此而来的“逍遥一剑”,其剑势之精妙,几乎算是江湖万千剑法中的绝手了。 吼! 没瞧出剑势的巨汉怒吼一声,浑身气机乍露,重脚在地上一跺,仅是将一块十丈方圆的泥层给掀起。 管你剑往何方,我自一力破之! “小和尚,老实点。”在后方督战的老者冷笑,手指在不戒肩头一按,滚滚内劲灌入其体内,登时将其压制在地,脚下轻点,身若飞羽一般,洒然飞出。 “我来废了他。”凌虚度空的老者脚尖又在巨汉肩头一点,两条干瘦手掌伸出,乌光袅绕,直直向陈乾元头顶抓去。 适才被巨汉霸道一手给镇住,陈乾元长剑还没收回来,就瞥到乌光罩头,惊骇不已! “我佛慈悲!” 恢弘佛诵之声落下,无量圣洁佛光罩落在陈乾元身上。 老者双爪拍落,竟没伤到陈乾元丝毫。 “来者何人?!”暴露无比的巨汉瞠目大吼。 锦袍老人整了整衣襟,身高只在巨汉胸膛的他拍了拍巨汉的胳膊,大声道:“老朽听说,不破明王无戒大师在杀人之前,必先诵一声我佛慈悲,即是超度死者,又是超度自己。那么,无戒大师,你现在是准备杀了我们吗?” “不破明王?!”巨汉悚然大惊。 若论谁是江湖上最难缠的人,无疑就是这位不破明王无戒大师,一身佛门神功,不破不灭,更是将金钟罩练到了传说中的最高境界第十二重,这也就是当年佛宗的开创者才有的修为呀! 体魄魁梧的和尚脚踏虚空而至,佛光滚滚,如浪潮上涌,照耀九天,落至地面,双手合十。“欺负刚出师的毛头小子,你们神殿的人,就这么无耻吗?”无戒大师白眼相加。 锦袍老者垂手走出,缓声道:“无戒大师,您也知道,陈乾元的父亲陈天昊当年在江湖上掀起多大的风浪,死了那么多人,而且,我们神殿因此受创作为严重的宗门,怎能不追究呢?” 无戒大师瞥了一眼他们,又瞧着之前被老者制服的不戒,大踏步走过来,毫不客气一巴掌拍在小光头上,解开禁制,骂骂咧咧道:“臭小子,还没出师就被人揍,丢师傅的这张老脸!” 不戒恢复活动,垂头丧气说道:“那老先生太厉害了,我打不过呀。” “噢?是吗?”听闻此语,无戒大师停下“追杀”不戒的脚步,转头瞧着锦袍老者,说道:“听说你很厉害,老衲倒想和你搭搭手嘞。” 金袍老者脸色更迭,说道:“无戒大师,你是铁了心要和我们神殿作对吗?” “嘿嘿……”与佛宗掌教同辈的无戒大师咧嘴直笑,丝毫没有宗师气度,还没让别人反应过来,骤然身形暴起,一脚踹在了老者胸膛之上。 “秃驴,猖狂!” 老者被一脚踹飞,在无戒刚猛的攻击之下,整面胸膛都陷了下去,大口咳血。 巨汉见状,怒火中烧,也顾不得其他,蛮横冲撞了过来。 佛光氤氲,气象万千,不动时犹若佛陀的无戒大师哈哈大笑,抬腿便是抽击而去,狠狠砸在了巨汉脸上。 这一幕让周围一众人看得一愣一愣的,一边是享誉江湖的佛门宗师,一边是两尊明王境高手,结果呢,被无戒和尚拔腿给抡残了,哪有什么江湖上传闻的无敌金钟罩,哪有什么佛门秘技。 全他娘扯淡! 简直就是二流武夫打架,怎么痛快怎么来! 当然,痛的是别人,快意的是无戒和尚。 在周围一众人惊诧目光之中,这位名满天下的侠僧挺胸抬头,大声道:“咋啦!没见过打狗啊?!打人用拳头,打狗当然就用脚呀!长见识没有?!” 在一旁的陈乾元也还真是长了见识…… 老者与巨汉互相搀扶站起,都说江湖人混江湖,就讲究一个面子,无戒这般赤裸裸坏了他们的事儿,简直就是打脸! 在江湖上,打人是怨,打脸,那就是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啊!更何况,巨汉还是被无戒大师用脚打的脸,也算是江湖一绝了。 “无戒和尚,这次我神殿记下了,我们殿主自然会来找你!”老者狠声说道,无奈之下,只能带着其余几人离开。 看着几人落荒而逃,无戒大师也只是微微一笑,双手合十,漫天佛光涌动,“我佛慈悲!” 第四章:离火之乱 春雨如酥,青草连绵绿。 在一片绿意盎然的小竹林中,艳红的酒旗幌子在烟雨中漫卷招展,格外喜人。 陈乾元和不戒师徒坐在酒铺子里,那匹算不上优良的白马拴在外面,安静吃草。 “无戒大师,神殿的人为何要寻找我父亲?”陈乾元将酒碗搁在油腻桌面,意兴阑珊。 无戒大师一手抄着酱牛肉,一手端着粗瓷白碗灌酒,抬眸看了陈乾元一眼,笑问道:“哟,你还知道神殿呀?” 陈乾元微微颔首。 江湖之上,一盟一殿,两谷四阁八大派,冠绝天下。神殿便是八大派之一,传承千年,比江湖上威势最为雄壮的浩气盟都历史悠久,只是不知何原因,神殿一直处于半避世状态,既没有号令江湖,也不曾江河日下。 可以说,神殿的势力,绝不比八大派之首的佛宗要弱,甚至有人猜测,其殿内雪藏潜在的高手,完全有压制佛宗的可能性。 “你父亲当年牵扯出来的事情,最受连累的,还是天南剑庄,几乎被灭门了,其次便是神殿。”无戒大师灌下一口酒,长声一叹。 帘外雨潺潺,陈乾元看了一眼蒙蒙细雨,略微神思,又看向老和尚,问道:“难道我父亲的失踪,和神殿有关?” “没有。”无戒大师斩钉截铁说道,捡起筷子,在满是油腻的桌面戳了戳,夹起一块酱牛肉就丢入嘴中,含糊道:“当年那场祸事,神殿可以说是无妄之灾,也可以说是你父亲祸水东引,把那些人带到了神殿去,两方不明就里打了一场,神殿战死不少高手。所以这场惑乱,被称为离火之乱。” 陈乾元皱眉深思,着实没想到当年其中还有这么多因果。 十五年前,陈天昊就年仅三岁的幼子送到姑射山上,便销声匿迹于江湖,生死不知。如果真如无戒大师所言,陈天昊当年不仅被人追杀,还得罪了神殿,那岂不是凶多吉少? 可以想到,当年陈天昊执意将幼子留在天下第一剑客阴阳老人身边,说不定就是为了保护幼子的安全,让其平安长大。 “为何我父亲要将那些人带到神殿去?况且神殿那么多高手,居然没制服那些人,反倒被杀了多位高手。”陈乾元问出心底疑虑。 无戒大师并没有忙着回答,只是伸出了五根手指,一双圆眸盯着刚下山的剑客,沉声道:“准确说是神殿为此战死了五十名高手,甚至死了两个天人境的老供奉。” 在一旁喝酒吃肉的不戒长长吸了一口气,没想到居然还有天人境高手战死! 要知道,在武道三境之上,便是天道三境,天人、天地、伪道。武人一生追求武道巅峰,越过这巅峰之后,便是向天道进军。天人之强大,传言可镇山翻海,哪怕是在帝国战场之上,也是能以一敌万的强横存在! 杀人,在天人眼里,也不过是弹指一挥的事情,而已! 如今这江湖上,又有多少天人高手,在那一战之中,竟然战死了两个? 可见当年那一战的惨烈! 难怪神殿对陈天昊如此愤恨,那场战斗简直是无妄之灾! 陈乾元闷闷喝了一口酒,不做言语。 “事后,神殿也搞清楚来龙去脉,外加那些人与神殿颇有渊源,神殿殿主也就带领门下众人,一路追杀陈天昊和你母亲。”无戒大师缓缓说道。 陈乾元愣了一下,急声问道:“我母亲?” 老和尚点了点头,仰头喟叹,“听说那一切灾祸的起源,便是因为你母亲。” 一切太过纷乱,父亲陈天虹,追杀父亲的那些人,神殿,母亲…… 这一切的一切,丝毫不知当年灾祸的陈乾元完全理不清楚,只感觉在这些祸事之后,有一个幕后黑手在操纵一切。 长长沉默,不戒也担心陈乾元,放下喝酒的白碗,静静看着他,倒是向来洒脱的无戒大师,依旧悠闲饮酒吃肉,全然是金身过红尘,纤尘不染心的风范。 “无戒大师,请问我母亲到底是何人?”眼眸含泪,陈乾元低沉着嗓子问道。 “你不知道?”无戒惊讶不已。 陈乾元痛苦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脑袋,见状,不戒立马说道:“乾元三岁之前的记忆被人抹去了,一片空白。” “噢?”无戒大师看了徒弟一眼,站起身来,也不管手上的油腻,气机氤氲,伸手搭在陈乾元脑袋之上,好好探查审视了一番,一炷香的时间过来,才颓然坐下,叹道:“看来是有人下了禁制,强行封锁了那段记忆。” 陈乾元摇头颔首,“我师傅当年也探查过,也确实不能在保证我安全的前提下解开,只能任由其存在了。” 难得犯愁的无戒大师倒是愁虑起来,手掌在膝盖上有节奏拍击,忽然说道:“乾元,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和你说。你的记忆被抹去了,不知道母亲是何人。说实在话,我也不知道你母亲是何人,甚至整座江湖之上,除了你父亲的家人,恐怕也就还有两人知道了。” “哪两个?” “鹤无踪和北若海。” 陈乾元一惊,怔怔看着无戒大师。 在一旁的不戒也没了喝酒吃肉的心情,偏头看着自己师傅,问道:“师傅,你说的是南岭野鹤鹤无踪和冰殿殿主北若海吗?” “就是那两个牛脾气的老家伙。”无戒笑咧咧说道。 无戒大师所言的鹤无踪,乃是天下五大宗师之一的高手,仅仅只是比阴阳老人弱一筹,一生行走江湖,潇洒不羁,最喜乘仙鹤与天遨游,自言千万繁华于眼前,亦不过浮云尔。虽然其颇有几分道家仙人气态,但是其战力,却是实打实的强大,绝学自在飞环,传言曾十环尽出,斩碎苍穹! 相比而言,北若海就没鹤无踪那般修为高深了,然而,他所开创的宗门,不足甲子时光,便是江湖上排名第二的无敌宗门——冰殿,一盟一殿中的那一殿,称霸整个北极冰原,无任何宗门可匹敌! 缓过神来的陈乾元安定心绪,问道:“为何他们会知道我母亲的身份?” 老和尚又伸出一根手指,缓声道:“第一,你父亲和鹤无踪乃是忘年之交,你父亲在江湖上的最后一战,鹤无踪也在现场,他没理由不认识你母亲。”再伸一指,接着说道:“第二,当年最后那一战,是在北极冰原爆发的,作为北极冰原霸主的北若海,也是鹤无踪的好友,两人都在那一战中出过手,想必也见过你母亲的。” “只是,让天下所有江湖人都未曾想到的是,最后那一战,在你父亲陈天昊,鹤无踪,北若海三人的联手之下,还是输给了那人。至此以后,便是你父亲把你送上姑射山,再无音讯。” “竟然输了?!”不戒大惊失色,脸几乎是趴在桌子上,怔怔看着无戒,满脸不相信。 要知道,鹤无踪之强大,身为天下五大宗师之一,几乎是从未曾战败过。而此番,不仅战败了,还是在三人联手的情况下彻底战败。那敌手到底是怎般强大?! 老和尚耸耸肩,无奈一笑,“我也没在现场,这只是后来在江湖上传出来的消息,听说最后鹤无踪还为此一夜白头,才有了现在白发孤鹤的外号。” 陈乾元满脸颓然神色。 无戒大师起身给陈乾元倒满一碗酒,大气说道:“陈乾元,你也别忧愁,我相信,你父亲天资纵横,那么强大的一个剑客,绝不会就这么死了。肯定在什么地方躲藏着。所以呢,你现在最紧要的问题,不是去寻到那些人报仇,而是先回天南剑庄看看,说不定你大伯三叔他们知道许多内情。” 陈乾元苦涩一笑,勉强灌下这碗酒。 借酒浇愁,愁更愁。更何况,还是苦酒,无限惆怅。 “噢。”无戒大师突然拍了拍光溜溜的脑袋,笑道:“记住一点,你回天南剑庄,别先暴露自己是陈天昊儿子的身份,说不定还有许多有心人盯着天南剑庄的,就算你是阴阳老人的弟子,恐怕也会有死士来杀你。” 哼! 陈乾元冷哼一声,一口灌下碗中酒,朗声道:“神殿嘛!我迟早要去找他们算账!其余那些肮脏贼子,我陈乾元一剑担着便是!” 说罢,手提剑柄的年轻剑客离开酒铺,飞身上马,洒然离去! 春风雨中,白衣白马的剑客一骑如飞。 走吧。 马向天南,追寻当年的事情真相! 无戒大师站在酒铺子屋檐下,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悠悠一叹。 或许,当年那场悬案十五年的离火之乱,终究要查清楚了吧。 (今晚十更!求收藏,求推荐!) 第五章:临江楼头,江上剑气走 岭南道 在岭南道辖区的柳州龙城,其城内有大江,浩浩汤汤,自南向北而流,汇入万古长江之中。 这条大江,是名龙江,横穿整座龙城,当是龙城八景之一。自然而然,凡是来龙城的文人墨客、清流名士,皆喜欢来此一游,甚至不留下笔墨诗篇,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来过龙城。 当然,在这条龙江之上,留下最为传奇的故事,无疑是当年天南剑庄二庄主陈天昊于此一剑断大江,截断整条江面,霸气无比。 也可以说是,正是由于陈天昊当年那一剑,才把龙江推上了龙城八景之首。 龙江之畔,有临江酒楼。 坐在二楼靠窗位置的白衣剑客,听着当地人熟络讲述当年陈天昊一剑断大江的伟岸事迹,忍不住心生神往。 自从出师下山,便被神殿的人追杀而至,幸得不破明王无戒大师所救,陈乾元才脱身。 这半个月的策马赶路,陈乾元也反复思虑当年的事情,父亲陈天昊在江湖上掀起离火之乱,一切的源头,皆是在自己母亲身上,然而江湖上知道自己母亲来历之人,寥寥可数,也唯有赶回天南剑庄,向家中长辈询问一二。 “天南剑庄也是运气背,本来都衰落至极,一个月前又被仇家万兽剑王找上门来,怎么看天南剑庄都要消失于江湖之上了。”在旁桌上,几个江湖客一边饮酒,一边畅谈龙城内的江湖事。 或许,在他们眼中,那些问道极巅的江湖,太大了,压根不是他们这种小虾米所能游进去的。反倒是在龙城这一亩三分地,说不得还有几分江湖薄面。 望着窗外风光的陈乾元转头看向那几人,侧耳细听。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扒拉着饭食,嘟囔说道:“说实在话,那个万兽剑王,太他娘凶悍了,听说东郊的白沙帮得罪了他,结果呢,一夜被屠戮给干干净净,无一人生还。” “谁说不是呢!”之前说话那瘦皮猴似的男子挑眉笑了笑,“要知道,那老小子可是敢把剑插在天南剑庄门上的狠角色!之前连血麒麟出手,都被一剑击败。” 桌上唯独有着书生气态的一人悠悠一叹,“想当年,天南剑庄怎般强大,震慑三州十八城,无人不服,而现在呢,居然连一个无门无派的剑客都敢杀上门来。天南剑庄,要成历史,随风而逝了哟。” 其余两人皆是沉默。 在江湖之上,十八年前谁不知道一剑镇天南的天南剑庄,风光无两,大有与江湖八大派抗衡的势头。而此间,江湖繁华过眼,剩下的,也只是满门孤儿寡母,凄凉无比。 “听说万兽剑王还要去找栖霞剑派的麻烦,是不是真的哟?”粗胖汉子随口问道。 那书生眉头蓦然一皱,压低嗓音说道:“不要谈论此事!”环顾一周,他悄悄指了指靠窗坐的青衫中年剑客和一位面罩青纱的女子,提高嗓音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栖霞剑派乃是我们柳州第一大剑派,门人无数,高手剑客辈出,区区一个无门无派的剑客,怎敢跑到栖霞剑派去闹事!” 同桌的两人先是一愣,继而也瞧见了青衫剑客,笑呵呵低着头,对着书生比了比大拇指。 在一边的青衫剑客背对他们,微微一笑,慢悠悠捋着长须,仪态洒然。 倒是那位面对他们的妙龄女子,琼鼻轻轻一皱,嗤之以鼻。 遭美人轻鄙的三位江湖客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哈哈一笑,喝酒喝酒。 这其中猫腻,岂可为外人道也? 也是那位书生当年运气好,在栖霞剑派一次大典之上,远远观瞻到了栖霞剑派的高层人物,而这青衫剑客和女子,当日便是站在栖霞剑主凌风度左右,虽不知名讳,但至少也知道其身份不低。 此时说起栖霞剑派,书生眼尖,瞅得那两人,连忙调转口风,倒是给青衫剑客拍了个不小的马屁。 如果说,在柳州这片方圆八百里的土地之上,天南剑庄是十八年前的煊赫宗门,那这尊有百年历史的的栖霞剑派,无疑是继天南剑庄之后,势头极为强横的剑派,独踞龙城八景中的栖霞山,门下弟子过千,也唯有新近崛起的商阳帮能与之抗衡。 而在临江楼吃饭的青衫剑客,便是栖霞剑派的二把手贺青衣,乃是栖霞剑主凌风度的师弟,武功不俗,剑法更是不俗,在整个天南都有不小的名声。 这位不苟言笑,犹若冰山的女子,则是凌风度宠溺无比的闺女——凌小薇。 栖霞山上,千多号人,也就这位凌大小姐最是讨喜,理由无他,谁家姑娘会去山上学剑? 所以呢,整座栖霞剑派,也没几位女子剑客,倒是姿貌不俗的凌小薇大受欢迎,虽然学剑惫懒了一点,但好歹还有千多号师兄师弟挡在她前面呢。 除非栖霞山上的男人死完了,才会轮到凌小薇死。 这是凌风度一位师叔酒后欢喜之言,尚未子嗣的他,全然是将凌小薇当自己孙女儿看待,宠溺得不得了。 “师叔,你说,现在天南剑庄都这般光景了,为何陈天均还不答应我们?”着一袭湖绿襦裙的女子皓齿明眸,轻轻巧巧问道,又指了指搁在桌上的那方鸡翅木剑匣,“我们都拿出这种诚意了,竟然还将我们赶出门来。” 不惑之年的青山剑客摇头苦笑,也是这丫头性子倔,非要自己跑上门来解除当年陈天昊与凌风度定下来的娃娃亲,结果呢,凌风度几次劝解都不听,死活拉上自己,跑到陈天均面前,啥也不说,就送上一柄好剑,权且是当做解除婚约的赔礼。 当时可陈天均给气得呀,直接拿着拐杖将两人扫地出门。 贺青衣也没法子呀,毕竟两家是世交,凌风度当年游历江湖的时候,还得过陈天昊不少照顾,听说还有救命之恩。 不然也不会约定这个儿女亲家之事。 反正老一辈的情分是被这丫头给耗完咯。 贺青衣端起素有“千山翠色”美誉的钧瓷茶盏,缓缓旋转把玩,说道:“小薇,这件事,不管如何,都是我们对不住人在先……” “陈天昊都失踪十五年了,他儿子也不知下落,难道非要我和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子成亲吗?”凌小薇语气激愤,截断贺青衣的话语,不由自主提高了几分语气。 在另一桌的陈乾元也注意到了这边,听闻此语,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正当贺青衣准备出口辩驳的时候,忽然眼神一凝,浑身散发着勃然剑意,起身便掠至窗口位置。 与此同时,陈乾元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提剑行动,站到窗边。 浩浩荡荡的龙江,足有十余丈宽,而此时,两名气机强横的剑客隔江对立,蓄势待发。 在靠近临江楼这一边,负剑的老人独自乘小舟飞驰,犹若一线光电般,直奔对岸那剑客而去。 在对岸,沉静如山岳的粗犷剑客手中无剑,只是在其身后的那年轻人背上,背负着一口无剑剑鞘,不知何意。 “万兽剑王这老小子到底想干嘛?”贺青衣低低叹了一声,满是疑惑看着江对岸那名披着虎皮衣袍的狂野剑客。 凌小薇也来到了贺青衣身边,待看清楚状况,问道:“竟然是龙江剑叟!他怎么和那人打起来了?” 贺青衣摇头,着实不明白其中缘故。 再者说,万兽剑王做事,许多有那么多理由吗? 除了他去找天南剑庄的麻烦,是报仇,这些日子在天南杀人灭帮,真的是有理由的吗? 恐怕未必。 只是想杀人,而已! 大江之上,河水汤汤,又是狂风突飚,掀起重重水浪,那一叶小舟迎风劈浪,倏尔便过了半江。 身姿佝偻的龙江剑叟挺直了腰杆,枯瘦的手掌慢慢握上了剑柄。 我胸有郁气千千万,自当一剑斩昆仑! 作为龙城剑客之甲魁,龙江剑叟自然看不下去万兽剑王肆意杀伐龙城江湖客,此番出手,全然是一腔江湖情义! 杀! 怒叱一声,直若九天惊雷炸响。 只见龙江剑叟背后长剑迎风出鞘,道道流光溢彩般的剑光袅绕剑上,猛然斩出一剑。 一剑落,意气长,百丈剑气浩荡十方! 无数旁观客纷纷为之喝彩。 反而是江对岸的万兽剑王,浓眉一挑,岿然无惧,抬手便是以手做剑,慨然斩落,一道比百丈剑气更为恢弘强悍的剑气暴卷而来,荡起千丈水花,几可卷地半江之水! 江上剑气走! 截半江之水! 两道剑气猛然相撞,在无数人惊骇的眼神之中,龙江剑叟那道剑气,刹那便是支离破碎,轰然炸散,万兽剑王那道剑气滚滚滔滔奔涌而来! 千钧一发! 电光火石之间,又是两道剑光从临江楼头升起,几乎是并驾齐驱冲向江面,斩出无量剑气,轰散万兽剑王那道剑气。 天地重归清明。 龙江剑叟咳血坐倒在小舟甲板之上,一老一少,两个提剑在手的剑客分居左右,相视一笑。 临江楼头,看到一袭白衣提剑救人的年轻剑客,凌小薇温煦一笑,两个酒窝诞起。 一个倾城。 一个倾国。 第六章:白衣如故,初见相欢 剑气如云浪,缓缓消散。 三位年龄相差悬殊的剑客共处一小舟,适才那一剑几乎耗尽毕生功力的龙江剑叟费力抬头瞧了瞧二人,颤巍巍站起身来,对着贺青衣郑重一揖,道:“多谢贺兄相救。” 一手提剑,一手捋须,站在小舟上的贺青衣迎风而立,青衫猎猎鼓动,颇有几分高人气态,笑道:“无妨。” 龙江剑叟又转身看向年轻剑客,浑浊的眸子中诞起几分光彩,之前看到两道剑光飞曳而来,但确实没想到其中一人这般年轻,尚不及弱冠,“多谢小兄弟出手相助。” 陈乾元淡淡一笑,依旧将注意力放到江对岸的万兽剑王身上,说道:“前辈客气了。” 在一旁的贺青衣看了两人一眼,压低嗓音说道:“你俩别在出手,我去和万兽剑王交谈一番,看能不能解决。” 两人颔首称是,一袭青衫踏江而去。 贺青衣落至万兽剑王身前,抱了抱拳,朗声说道:“万兽剑王,二十年不见,可曾还记得在下?”他江湖经验老道,这一套自我介绍,也是作足了江湖礼节。 满脸陈旧伤痕的万兽剑王斜眼瞟了眼贺青衣,满脸桀骜,咧嘴笑道:“记得。栖霞剑派的贺青衣嘛,当年,还差点被我卸了一臂。” 万兽剑王出言无礼,贺青衣涵养甚好,也不动怒,只是微微一笑,云淡风轻,手指着大江中心的小舟,说道:“剑叟吃了你一剑,已经败在你手上了,能不能买在下一个面子,大家揭过这事儿。” 行走江湖嘛,总不能横推万般敌,看不过眼便是杀,不也就是你卖我一个面子,我卖你一个面子,和气生财,和气走江湖嘛。 可是呢,偏偏遇上了万兽剑王这主儿,浓眉一挑,煞气陡生,“我做事,何尝需要别人卖面子,又何尝需要卖别人的面子?!”双目睥睨,面色冷淡,丝毫不为贺青衣的话语所动。 贺青衣心头微叹,知道此事难以易了,走到万兽剑王面前,从怀中摸出一件物事,神神秘秘地递给万兽剑王看。 贺青衣此时背对众人,陈乾元和龙江剑叟只知贺青衣递给兽王东西,却无法看清具体递了什么东西。 万兽剑王看到贺青衣手中的物事,面色微变,眉头一皱,显然是贺青衣给他出来很大的难题,使他不知该如何行为。 片刻之后,贺青衣又退了回来,说道:“兽王兄,烦请给那位一个面子。”说着,贺青衣长长一揖。 此时,万兽剑王的儿子走了过来,侧身在兽王耳边说了几句话,兽王目光闪烁,眉头微皱,又看了看江中心的小舟,愤愤说道:“好。大事要紧,这老头儿的命,且在留他几日。”又看了看贺青衣,嘴角带着冷笑说道:“此间事了,我必会登门拜访,讨教栖霞剑派上上下下的高招。”兽王有意气贺青衣,将“上上下下”四字拖得又长又重,使旁人觉得栖霞剑派是要仗着人多欺负人少。 说罢,万兽剑王和他儿子就转身离开,瞧也不瞧众人一眼。 见万兽剑王离开,贺青衣长长一叹,似要吐尽心头恶气。 此间事了,贺青衣干脆做东,将陈乾元和龙江剑叟带到临江楼上。 酒楼老板也是机灵的主儿,当年陈天昊一剑斩江,不仅给龙江留下非凡传说,也给扎根在此的临江楼带来数倍的生意,不然也不会从当年的江边小酒铺做成大酒楼。 此番一战,虽然没有陈天昊当年那一剑的气势,可好歹也算是近二十年来龙城最浩大的事迹,必然会使临江楼增添更多的新老顾客。 大腹便便的酒楼老板亲自端来两坛上等佳酿,特地招呼大厨整治一桌美味佳肴上来,和贺青衣几位客气寒暄之后,大手一挥,这顿我请了。 三男一女,各坐一方,陈乾元与三人客套闲聊之后,放下堪称佳品的钧瓷酒盏,问道:“不知两位前辈可知道天南剑庄十八年前发生的祸事?” “不就是二庄主陈天昊叛变了吗?”凌小薇心直口快,脱口而出。 “噢?”陈乾元偏头看着凌小薇,颇为好奇。 在一旁的贺青衣轻轻咳嗽,用眼神示意女子不可乱语,起身给陈乾元斟满一杯酒,笑道:“都是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一身穿戴犹如渔夫的龙江剑叟也神色不自然,强笑道:“现在提那些事都没意思了,不提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陈乾元没滋没味喝着酒,心里却在不断思量。 按照无戒大师的说法,父亲是在江湖上掀起了离火之乱,对天南剑庄也造成了相当大的影响,但为何父亲会叛变出天南剑庄呢? 推杯换盏,贺青衣和龙江剑叟皆是大剑客,把酒言欢,同时也刻意回避陈乾元追问当年的问题。 反倒是两个年轻人在一旁喝得意兴阑珊,陈乾元是因为无法打听父亲的事迹,凌小薇那丫头呢,便是身旁有良人,心潮起伏。 谁家女儿不思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龙江剑叟率先离去,陈乾元没打听出具体消息,也就独自离开。 贺青衣看了看天色,日头不早了,也带着凌小薇走出酒楼,准备返回栖霞剑派。 “师叔,刚才那个万兽剑王,很厉害吗?看着那么目中无人。”女子有点不忿之前万兽剑王那般乖戾霸道。 “啊?”之前一番吃酒,贺青衣有意无意从旁侧击陈乾元的来历,谁知那小子口风紧得很,几次都避开了,到此时,贺青衣还在思量陈乾元的问题。 贺青衣晃过神来,捋了捋长须,悠悠说道:“他自幼在十万大山修行,二十年前,他修行有成,来到天南一地,一夜连败十七名大剑客,你说,他能不霸道么?” 他侧头看了看独的栖霞恩宠的凌小薇,又接着说道:“甚至,后来他还找上了我们栖霞剑派。” “啊!?那结果怎样?”女子惊讶问道,很是在乎当年自家门派的事。 “当时我年少冲动,面对他人上门挑衅,当场就跳出去邀战,结果……结果……”贺青衣抬眸望着苍穹,目光悠悠,颇为忧伤,说道:“结果他一剑‘凤翔九天’就差点卸下了我的左臂......” “啊!”女子大惊失色,素手掩住小嘴,在她记忆了,师叔的剑法只是屈居于自己父亲——栖霞剑派掌门凌风度——之下,当年却被别人一剑击败。 可想而知,万兽剑王是有多强! 何况,那还是二十年前! “那,师叔,后来怎样?”女子深深呼吸了一口,平复了心气,小心翼翼地问道。 “后来,你爷爷下场比剑……”贺青衣又是一叹,“还是输了……” “那刚才,师叔您又怎么让他退走的呢?”女子想起刚才贺青衣给万兽剑王看了什么物事,就让万兽剑王退走,心中很是疑惑。 “这个。”贺青衣苦笑不止,从怀中摸出一方令牌。 那女子接过令牌,只见令牌泛着暗紫色,上面刻了一柄黑色的剑,令牌背面刻写了一个“邪”字。女子一边看着令牌,一边问道:“师叔,这是什么令牌呀?” “邪剑令!”贺青衣轻轻说道。 “邪剑令是什么?就凭这个就能吓退万兽剑王?”女子将令牌递回贺青衣,很是不相信这个小小的令牌,有那么大的威势。 “别看它只是一枚令牌,它可是代表这个魔教三大宗之一的邪剑宗!万兽剑王再猖狂,也不敢得罪邪剑宗!”贺青衣沉声说道。 “哇!这么厉害呀!”凌小薇很是激动,“那您怎么得到这令牌的呀?” “我可没能力得到这令牌,是我们整个栖霞剑派得到了这枚令牌。”贺青衣面色更是深沉,长长一叹,无量悲苦。 背负鸡翅木剑匣的凌小薇想了想,说道:“那我怎么从没听爹爹说过。” “这不光彩的事,谁会去说呀。”贺青衣心头暗自叫苦,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好了,小薇,等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晓这一切了。” 凌薇神色一滞,不知为何师叔不接着讲下去了,一看师叔愁苦的脸色,已经猜出此事大有蹊跷,也不好随意再问下去了,只好做罢。 贺青衣握紧了手中的邪剑令,手背青筋暴起,似想要将令牌捏碎。他仰头看了看天际,心中大有郁愤之情。 近些年来邪剑宗与剑南道第一宗门蜀山剑派争斗愈烈,可奈何,蜀山剑派作为一个传承千年的古老宗门,岂是邪剑宗可以对付的,捉襟见肘!故而,邪剑宗便向二三流型宗门动手,对各中小宗门威逼利诱而来,准备挤垮蜀山剑派。 剑南道和岭南道接壤,邪剑宗也就慢慢就手伸到了这块土地上来。栖霞剑派算是如今天南不小的剑派,当然也受到了邪剑宗的光顾。 贺青衣此时还是记忆犹新,当时邪剑宗左护法带着十八名一流剑客临门,从栖霞剑派山门一路打上去,威逼着掌门凌风度与其结盟,成为其附属宗门。 凌风度为了门下近千名弟子的安危,迫于邪剑宗的压力,终是低下了头,成为了邪剑宗的附属宗门,然后得到了这枚邪剑令,以示臣服。 一向被整座栖霞剑派宠着的凌小薇对江湖事也没多少上心,倒是对那位姓陈的白衣剑客很是上心,怯生生问道:“师叔,你觉得那姓陈的剑客如何?” 看着凌小薇长大的贺青衣怎不知丫头的心思,一本正经说道:“那小子呀,挺不错的,一手剑法,说实在的,几乎算是年轻一辈剑客中独当一面的存在了,想来以后也是叱咤江湖的男人。” “我不是指他的武功剑法!”凌小薇鼓着香腮说道,又着实羞于开口,双颊泛红。 贺青衣拍了拍凌小薇的肩头,郑重道:“丫头,我这般说,意思是他以后绝非池中物,不是像我们栖霞剑派这种二三流宗门所能荫蔽的,求不得的。再说,你不认识他手中的那柄剑,龙江剑叟不认识,可我好歹认识,秋水剑,名剑谱上排名十八。” “可以说,整座天南,也就天南剑庄那柄离火剑能与之媲美,就算是你背上那柄剑,完全比不得。他年纪轻轻,都能佩如此名剑行走江湖,可见其宗门势力的强大。不能强求啊。” 凌小薇认真听着贺青衣说的每一个字,觉得对,又觉得不对,也不反驳。 只觉得嘛,有情人总成眷属,如书上说的那般。 想想就开心,姿色不凡的丫头欢喜笑着,两个酒窝欢快绽扬 初见便是相欢,白衣如故。 是为人间良情。 (十章连爆,新书求一切!) 第七章:天南剑庄 离火耀八荒,一剑镇天南。 作为曾经的天南第一大剑庄,这一副对联从当年剑庄鼎盛辉煌之时,一直挂在现在。 可是呢,如今的天南剑庄,早已没了和江湖八大派叫板的实力,只能屈居一隅,在岭南道柳州龙城一地苟延残喘。 要知道,十八年前,天南剑庄繁盛之际,势力范围遍布九州十八府,门下弟子三千余人,哪怕是同在岭南道的四阁之一的千秋阁,也不敢来天南剑庄无理取闹。 当然,也正是在这种两大宗派东西对峙的情况下,岭南道的江湖向来比较平静,既没有谁蛮横欺霸的事情,也没有谁独占天南的作风。而此时,天南剑庄衰落,千秋阁趁机膨胀,几乎是独霸了整座岭南江湖,无人不敢不服! 一切,也就源于十八年前那场雨夜一役之后,天南剑庄遭劫,门下弟子被屠戮过半,连一剑镇九州的陈长空都悍然身死。 遑论陈长空的三位儿子,也已不是当年那般震惊天下的人物了。 大儿子陈天均年轻时何等意气风发,剑雄豪情,十八岁负剑行走岭南道,逢敌杀敌,遇剑破剑,创出赫赫名声。可是在那一战之后,这位曾一怒拔剑破百甲的剑客,连使剑的右手都废了,连端着饭碗手掌都颤抖不止。 如今,每天做的最多的事,也就是杵着拐杖,在庭院里走走。 老三陈天翼,年轻气盛,为人又是豪爽不羁,嫉恶如仇的性子,年少时没少斩杀过恶人。 在那场战斗之中,陈天翼败而不退,硬生生扛了敌手八百刀,浑身没一处完整的皮肉,浴血而立, 却顽强活了下来,随后江湖之上便传出陈天翼“血麒麟”的名头来。 可以说,天南剑庄能屹立至今,门下还有三十多号弟子,全然是这位血麒麟的名气召来的。 三位庄主之中,唯有,二庄主陈天昊,在那场祸事之后,销声匿迹,十八年来不曾有过一丝消息。 在剑庄的门槛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倚门而坐,左手拿着杆烟枪,有一搭没一搭抽着烟,颇为凄凉失落。 烟雾滚滚,老人浑浊的眸子不起一丝光彩,微微偏首去瞧了瞧剑庄内空场上练剑的三十来名年轻儿郎,也是一个个无精打采,练剑惫懒的主儿。 “一代不如一代了哟。”老人长长叹息一声,闷闷抽了一口烟,目光上移,看着顶上已然高挂三百年的红漆朱匾。 写有“天南剑庄”四字的匾额上,油漆脱落不少,但是那几个龙飞凤舞、气势磅礴的字却是依旧鲜亮,只奈何,在那块匾额之上,径直被一柄长剑插在其中,几乎快将其斩断。 老人眸中闪过一丝凶光,继而缓缓闭上双眸,隐隐有泪光闪现。 一月之前,一名独行剑客在岭南道掀起了腥风血雨,过七州,斩杀百二剑客,最后更是来到了天南剑庄,要找剑庄二庄主陈天昊一战! 可是呢,陈天昊自打十八年前失踪,就从未再回归过剑庄,又如何迎战? 何况,如今的天南剑庄,也实在没人是那人的对手。 如今天南剑庄最强之人,无疑是血麒麟陈天翼,他也就自然而然出手,结果没在那人手下撑过十招,就剑折败下,身体被狂暴剑气给撕裂出不少伤口。 那人蛮横至极,也不管陈天昊在不在,直直杀了十余名剑庄的弟子,才堪堪止住手,最终更是将佩剑插在了剑庄大门匾额之上,洒然离去,只说一月之后,自己还会登门造访,如果陈天昊不出来迎战,就血洗了天南剑庄! 咳咳…… 老人轻轻在门槛上磕了磕烟灰,正好看到一群不速之客走了过来,眸光一凝,心头杀机起伏。 一群黄色劲装汉子涌了过来,穿着材质低劣黄袍的虬髯汉子站在前首领队,负手仰首,看着面前天南剑庄的大门。 “想当年,天南剑庄赫赫威名,老子想学剑都进不去。如今……嘿嘿……风水轮流转,没想到还有老子黄云虎来讨账的一天”黄袍虬髯汉子满脸冷笑,目光阴鸷。 年过半百,却是满头白发陈天均,料来也是为当年的祸事操心不少,看着“老熟人”黄云虎,嗤笑道:“咋啦,看到我三弟出门了,又跑来闹事了?” 虬髯汉子黄云虎挺胸抬头迈出一步,双手抱胸,仰首望天,说道:“血麒麟离开了,陈天均,你这天南剑庄,还靠谁支撑呀?靠那三十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新手剑客?” 话音一落,汉子背后的百来号帮众便是哈哈大笑。整座龙城皆知,如今天南剑庄的门人,哪还算得上剑客,一部分是穷苦出身的年轻伙子,有着一个江湖梦,随便捣鼓捣鼓而已,还有一部分便是和天南剑庄有几分香火情的富绅子弟,练武是其次的,只求会使一两手剑花,没事拿出来勾搭勾搭女子即可。 陈天均依旧磕着烟灰,也不抬头,说道:“嘿,你们帮主想要我庄的离火剑诀,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看着我三弟在,不敢造次,咋地,今天准备强来呀?” “嘿嘿……”黄云虎似是早就猜到了陈天均会这般作答,面带冷笑,说道:“陈天均,这次,可由不得你了。” “噢?果然是想强来吗。”陈天均反问道,语气冰冷,“就不怕我三弟回来灭了你金刀门?” 血麒麟陈天翼之名,可是在整座岭南道江湖都排得上号的,十八年在那场祸事之中,能硬抗八百刀不死,传扬天下。哪怕是如今这些人提起他的名头来,谁不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好汉! 所以呢,天南剑庄在那场祸事之后,能撑十八年而不倒,不是因为有陈天均在,而是因为有这位血麒麟在。 当年,随着天南剑庄的没落,那些不再受打压的土霸主帮会也慢慢兴盛了起来。黄云虎所在的金刀门,乃是龙城数一数二的恶霸帮会,专收青皮流氓,赚了不少昧心钱。 金刀门的门主金雄早就盯上了天南剑庄这块肥肉,不说其他,仅是剑庄传承下来的离火剑和离火剑诀,便是江湖人梦寐以求的宝物。 毕竟,在江湖之上,也就三样物事能让这些粗豪汉子热血沸腾,高深秘籍,绝世兵器,女人! 既然天南剑庄占了其中两样,在所有人眼中,无疑就是香饽饽的存在。 以前还有看门的血麒麟守护着,而此时,陈天翼不知因何离开了龙城,其余人更是坐不住了。 作为一方霸主的金雄,也更是三番四次派人来找陈天均寻要离火剑和剑诀了,前一两次还客气,开出各种丰厚条件,作交换。皆被陈天均给拒绝了。 后来呢,金雄也干脆撕破了脸,三天两头让帮众青皮来闹事,全然是恶霸行径。 这一次呢,光是百来号人的声势阵仗,陈天均不用猜,就知道金雄的耐心到底了,干脆恶霸做到底,强抢! “哈哈,强来又如何,天南剑庄已经不是十八年前的天南剑庄了,你……”黄云虎哈哈大笑,伸出手指指着陈天均,满是轻鄙神色,目光阴冷,寒声说道:“也不是十八年前的陈天均了!” 十八年前啊…… 陈天均仰起了头,看着那方刻着“天南剑庄”四字的门匾,想起了十八年前那件事,忍不住感伤。 突然,陈天均长身而起,挺直腰杆,身形高大,顶天立地,恍若一头沉睡的雄狮暴起一般,沉声喝道:“十八年后的陈天均,依然能够灭了你!” 陈天均姜桂之性,老而弥辣,面对此般挑衅,怎能够低头忍耐!? 英雄老矣,可,血性依在! 大步走来,花白的须发迎风飘荡,双眼不再浑浊不堪,反而是精光内涵,浑然丢掉了刚才衰老颓败的样子,活生生是一头出闸的猛虎。 “黄云虎!来战!”风尘激荡,陈天均爆喝,如老龙啸天。 黄云虎看着陈天均逼来,气势如龙如虎,心头一震,心头一凝,也知道这老家伙也逞威风,成不了气候,也只能做做样子吼两声。 “呼……”黄云虎深深吸一口,大吼道:“老匹夫,准备受死吧!”说罢,黄云虎双脚一蹬,脚下青石地板呈蛛网般皲裂,整个人如黄色猛禽般跃起,朝着陈天均猛扑而去。 “哈!来得好!”陈天均双目红光微闪,面对直扑而来的黄云虎,两条长硕的手臂横空击去。 铁臂横空,黄云虎双手成虎爪之形,顿时化出漫天爪影,疯涌着朝陈天均抓去。 练了半辈子武功的黄云虎堪堪也是二流武夫的水准,只是正值壮年,气长劲足,出手之下,倒有几分威势。 陈天均铁臂纵横,双掌翻飞,黄云虎虎爪如钩,爪影似潮,两人对拼肉搏,拳来脚往,打得沙飞石走,好不激烈! 几个回合下来,早已不复当年之勇的陈天均气力不济,气喘如牛,被黄云虎一脚踹在胸口,气息更乱,整个人跌落在沙尘之中。 满脸凶狂神色的黄云虎缓步走来,舒活了一番筋骨,猖狂笑道:“咋样,老家伙,当年你不是很狂吗?如今还不是狗一样趴在地上!” “啊……”陈天均在嘶吼,双目赤红如血! 他不甘!他悲愤! 一代剑雄,如今却落得如此田地。 他,恨欲狂! 口中咳血不断的陈天均挣扎着爬了起来,衣衫破烂,满脸鲜血,双目满是凶芒,仰天大喝道:“英雄落魄,小人称霸!来战!”怒目直视黄云虎一行人。 “哈哈哈,老匹夫,兄弟们,一起上,好好招待这老东西!”黄云虎大笑不止,身后百来号青壮帮众围了上来,拳打脚踢。 也许是声势闹得太大,原本在庄内练剑的门人闻声赶了出来,看到陈天均被围殴,不少年轻小伙都怒了,直欲拔剑杀来。 瞅得这一幕的黄云虎豹眼一瞪,凶光凛凛,喝道:“想死就上来,管你是谁家的富少爷,通通打折三条腿,看你们还怎么爬上妇人的白嫩肚皮?!” 一群富家纨绔,来天南剑庄,本来就是学一两手把式好回去勾搭貌美小娘,再者说,大家都是龙城土生土长的人,与黄云虎这号恶霸,低头不见抬头见,谁也不愿意得罪这种亡命之徒。 况且呢,很多纨绔子弟的家族之中,都和金刀门的金雄有着私底下的生意往来,黑白通吃嘛,方便大家都在这不小的龙城中站稳脚跟。 也就没那个衣袍华锦的公子哥原来冒这么大风险来救陈天均了。 “轰”的一声,陈天均被踹飞,胸口凹陷,狠狠砸落在天南剑庄门口。 “咳咳……”陈天均咳出两口鲜血,头脑已是一片混沌,挣扎了一番,已经无力再爬起来了,只有仰躺在天南剑庄门口,大口大口喘着气,看着天南剑庄的门匾,回想起当年的辉煌与荣耀,此时心中更是悲伤不尽。 苍天呀,为何,要如此待我陈家? 三百年的老世家了,居然也有被鼠辈欺上门的一天。 念及此,陈天均老泪纵横。 “老匹夫,受死吧!”黄光涌动,黄云虎使足功力,身发淡淡黄光,双爪霹雳,两团黄色劲气凝成虎头,龇牙咧嘴,朝躺在地上的陈天均扑去。 黄光扑面,劲气狂涌,陈天均看着狞笑着的黄云虎扑来,已是无力反抗,心中黯然,深深看了一眼天南剑庄的门匾,慢慢闭上了双眼。 别了,天南剑庄。别了,我的家...... “尔敢!”一声陡喝平地炸响,直如惊雷霹雳,声震天地,震得众人心神不由一散。 意识渐渐朦胧的陈天均只瞧见一道璀璨无比的剑光升腾而起,如苍龙迎风。 剑光起,鲜血直喷三尺高,人头落地! 浴血而来的年轻剑客手提黄云虎的头颅,凶光凛冽的双眸照过一众金刀门门人,怒喝道:“谁敢近来?!” 陈天均撑不住体内伤势,晕死过去,只觉那年轻人的背影,怎生熟悉,似曾相识。 陈乾元白衣染血,一手提剑,一手提人头,回首看了一眼昏倒的陈天均,摇头苦笑,“与这般人,有甚好说,一剑杀之便是。”一边说着,他顺手就将黄云虎的人头铥掷地上。 百来号青皮帮众大怒不已,也顾不得此人是不是高手了,仗着人多,一股脑涌上前去。 气机浩荡八百里,陈乾元体内气机升腾,手中长剑剑气升腾,丝毫不比龙江剑叟于大江之上施展那一剑要弱。 杀人不过三尺剑,滚滚人头落! 天下万般事,不过一剑事尔! (第七章!兄弟们,雄起!) 第八章:天南辛秘 简朴小院,除了院中央有棵百年老树,也无其他显著物事,甚至在小院一角,还开垦出一小块菜地,绿意盈盈,椒嫩如水,几根刚冒出头的黄瓜挂在竹架上,分外诱人。 全然是一派农家小院的风姿,然而呢,这里却是天南剑庄大庄主陈天均的私人住宅。 两日前,陈天均被金刀门的黄云虎带人重伤,幸得赶来的陈乾元救下,也幸亏这汉子身子骨强硬,又被陈乾元几次用真气救治内伤,才躺两天床,就能慢慢下床走路了。 而此时呢,废了右手的陈天均正蹲在小菜圃之前,左手提溜着短锄,慢慢给青菜锄草。 “陈大伯,你咋又跑去整治菜园子了?”端着药走进小院的陈乾元无奈又好笑。 之前无戒大师曾告诫陈乾元,切不可过早暴露自己是陈天昊儿子的事实,思来想去,他也觉得有理,此时也还没有告知陈天均真相,杜撰自己姓陈名忆昊,闯荡江湖的年轻儿郎而已。 忆昊,他也却是思念他父亲十五年了呀。 这几天相处下来,陈乾元也不跟陈天均客气了,干脆叫陈大伯,反正他本来就是自己血亲大伯嘛。 可是呢,这年过半百的汉子就是闲不住,练不了剑,没事就整治整治菜园子,也还乐呵着。 “哎呀,忆昊,你堂堂一个剑客,手就是拿来使剑的,熬药端药这些事,让小福子来做便是了。”陈天均急忙在衣角上蹭去手上的泥土,又指了指躲在陈乾元背后的矮小少年,色厉内荏喝道:“小福子,是不是又给你陈大哥添麻烦了?!” 肤色黝黑的少年尚不及十五,是前几年陈天均收养的孤儿,他对待陈天均也是如父亲一般,笑呵呵说道:“均伯,您也知道,陈大哥老想着照顾您,都不让我插手呀。”说罢,他还摊摊手,还有点无奈神色嘞。 “德行!”陈天均笑骂道,右手端着药碗,一口灌下。 殊不知,这一幕落到陈乾元眼中,却是颇为感慨心疼,因为,他看到了,陈天均的右手大拇指已断,端着药碗的时候,都颤抖不止。 显然是十八年前那场祸事之中,陈天均被人重伤,不仅废去了武功,更是给右臂留下终身不愈的伤势。 “小福子,做你自己的事儿去,我和你陈大哥说点事情。”陈天均挥了挥手。 小福子“得嘞”应了一声,一溜烟跑了出去。 “小福子身子骨不错,是练剑的好材料,只是我这个废人呐,着实没能力再教他使剑咯。”陈天均弓着腰,慢慢走到屋子门槛上坐着,又招手让陈乾元并肩坐下。 不宽的门槛上,差一个辈分的两人坐在一起,几乎坐满了整个门槛。 在这两日之间,陈乾元也从小福子口中听说过,之前他刚被陈天均带回剑庄的时候,这小院子还有个女主人,未老头先白,眼神中总是有抹不去的哀伤。 后来,小福子才知道,那个女人,是陈天均的妻子——苏芝茹。可是呢,没过两年,苏芝茹便郁郁离世。 听剑庄里的老人讲,苏芝茹这十来年都是郁郁寡欢,还在为当年那场祸事而愁苦,只因,她的儿子,尚不及五岁的儿子,死在了那场祸事之中。 当时陈乾元听闻此事时,震动不已,没想到当年连黄发小儿都被人斩杀,怒火填膺,直欲将那些人寻找出来,一剑杀之了事。 “忆昊,那天谢谢你救了我,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就要交待在那里了。”陈天均云淡风轻说道,似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而在陈乾元看来,自己大伯受辱,险些身死,怒发冲冠,不然也不会一怒杀了金刀门三十几名帮众,若不是最后有小福子冒死出来把陈乾元拉住,说不得这杀神剑客会把人给宰完! 但是陈乾元不觉得自己有错,作为天南剑庄唯一的后人,保护大伯,保护剑庄,不应该就是自己的职责吗? 如果,一辈子练剑,都不能保护好自己身边的人,那练剑还有什么意思? 陈乾元淡淡笑着,眸光看着天幕上流过的一丝丝白云,说道:“陈大伯客气了。” “诶,陈大伯,不是说剑庄还有一位三庄主陈天翼嘛,怎么那天没见他出来帮忙啊?”陈乾元忽然问道。 陈天均又摸索出自己的旱烟枪,点上火,吧唧吧唧抽了一口,道:“不久之后,剑庄就会发生一件大事,很有可能我们自己扛不住,他去找帮手了。” “大事?是万兽剑王吗?”在临江楼上,陈乾元曾听江湖客谈起此事,在来到天南剑庄的时候,又见大门门匾上插着一柄大剑,煞气汹涌,和万兽剑王的气机很相近。 陈天均默然点了点头,那张藏在烟雾中的脸,看不清神色。 “二十年前,我二弟与万兽剑王又过一战,一念之仁,击败了他,但并没有斩杀了他。谁知,这老匹夫时隔二十年之后,卷土重来,趁着我剑庄势弱,便欲灭了天南剑庄。”陈天均重重抽了一口旱烟,气息一乱,不断咳嗽。 陈乾元一边给陈天均揉背心,一边说道:“陈大伯的二弟,便是陈天昊吧?听说剑庄的衰落,就是因为他十八年前引起的祸端。” 说起陈天昊,陈天均一下子就沉默了,眸光深深,满是回忆,自顾自抽着旱烟。 陈乾元在一旁,他知道,当年的祸事,完全是他父亲陈天昊一手引起的,天南剑庄是因此遭祸,身为大庄主的陈天均,不仅被废了武功,连传承三百年的剑庄都险些都毁了,甚至连幼子妻子都因此而死,怎会没有情绪? 良久良久,直到陈天均抽完这袋旱烟,边磕烟灰边说:“当年的事儿,怪不得我昊弟两夫妻。” “是那些人太不讲理了,大动干戈,忆昊,你可知道,当年追杀我昊弟的七人,究竟多强吗?”陈天均陷入当年痛苦的回忆之中,满脸杀气、怒气、怨气。 陈乾元默然摇了摇头。 有些事,他已经明了,外面的江湖人都说天南剑庄的没落在于陈天昊,而此时经过陈天均亲口证实,怪不得陈天昊,其间更有猫腻。 “呵呵……他娘的,七个人,其中三个是天人境高手,其余四个全是浩气境极巅。你说,我们三千人的天南剑庄合起来都没这么多顶尖高手,怎么可能是那些人的对手!” 咔的一声,正在磕烟的陈天均用力过猛,将那银制烟杆给磕断了。 三个天人境,四个浩气境! 在一旁的陈乾元震惊不已,这种阵仗也太过强悍了吧,要知道,一个人天人境高手,就能撑起一个江湖二流门派,一个浩气境高手所在的门派,就能在三流门派里横着走! 更遑论还是三个天人境,四个浩气境,这种顶尖战力,足以和八大门派叫板了! 难怪当年神殿被牵扯进这件事中,战死了不少殿内高手,只因对手太过强大了! 尤其是天人,已经不是踏足武道了,而是在天道一路上进军,全力攻伐之下,撕天裂地,搬山填海,不在话下。 当年道教大仙人火龙老祖曾言,世人修武,上者问道,求之本源开拓乾坤;中者叩问天地,是为天地之仆,得一方庇佑;下者入武而大笑,殊不知,武道非道,实乃愚人也! 在火龙老祖看来,武道三境的高手,压根就不算上道,天人境的高手,才勉强算是在道之一路上有所得,但归根到底还是困于天地之间的奴仆。唯有追寻大道本源的无上高手,才是真正的修武悟道! “陈老伯,十八年前,剑庄到底发生了什么?”陈乾元一字一顿,沉声问道。 他太急于知道当年的真相了,一切的一切,都是从天南剑庄开启,不管是后来的离火之乱,还是自己被送上姑射山,还是陈天昊失踪十五年,溯本求源,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十八年前天南剑庄发生了什么! “我昊弟,叛出了天南剑庄。”陈天均凄然说道。 叛出! 陈乾元大惊失色,怎么也没想到十八年前陈天昊居然叛出了天南剑庄! 一切的一切,更加扑朔迷离。 “陈年往事,不需再提。”陈天均喟然长叹,缓身站起,慢悠悠踱步走向菜圃。 独留满腹疑惑的陈乾元坐在门槛之上,看着大伯蹒跚的背影,忍不住问道:“陈大伯,为何陈天昊要叛出天南剑庄?” “陈忆昊,你还年轻,有些事,你最好不要招惹上身,不可多问,否则的话,将来会有大人物盯住你的。”失意十八年的陈天均随手摘下一根黄瓜,抛给陈乾元,继而笑道:“来,尝尝第一季的黄瓜。” 陈乾元无奈笑了笑,接过黄瓜,无滋无味吃着,“陈大伯,如果我代替剑庄迎战万兽剑王,赢了的话,能不能告诉我十八年前的事情?” 正摘下一根黄瓜准备放入嘴中的陈天均愣住了,说实在话,他对万兽剑王的复仇之战,真的没有一点信心,是,他是让陈天翼去找救兵,但是他也知道,救兵不一定能找来。 说到底,只是让陈天翼离开天南,算是为天南剑庄留一点火苗。 “好!”陈天均思虑一番,接着说道:“这样,我写信一封,你去找栖霞剑派的凌风度掌门,趁着最后十来天的日子,说不定能帮你一把。” 陈乾元点头应允。 还有十来天,便是查清楚一切恩怨往事了! (第八章!!!) 第九章:拜访栖霞 千里烟霞归栖霞。 栖霞山,龙城八景,独以姿色秀丽著称。当世鸿儒荀先生登山游历,快意称赞其“八百里灿烂,独享天下之美”,可见其秀美景观。 连绵百里的栖霞山,千峰竞秀,百里流霞,山峦起伏若流波,更是姿色各异,色彩缤纷,赤如烈焰冲天,黛似佳人峨眉,粉若樱花新开。 若是到了雨水季节,烟雨更是连绵三月不绝,整个栖霞山更是雾气升腾,烟霞袅绕,若梦若幻,直如瑶池碎波,天河繁花。 在栖霞山山道上,陈乾元正拾阶登山。一路上,烟青霞赤,花红水绿,看得陈乾元心开气朗。 转过山角,二人已到半山腰,纵目远视,流光溢彩,炫人眼目。山角处,乃是一处绝壁,高绝百仞,然而在那绝壁之上,有一块半伸出空中的飞岩。 绝壁高绝休独倚! 峭壁如刀,飞岩欲倾。 然而在飞岩之上,一个彩裳女子正持剑而舞,长剑抖动,剑影翩翩,若霞光流溢,烟霞弥漫,剑光斑斑,若漫天彩蝶飞舞。身姿展动,璎珞飞舞,若趋若倾,似进似退,烟霞袅绕,影影绰绰,那女子恍若披霞而舞的九天玄女一般。 是武,亦是舞。 此人,正是陈乾元他们曾在临江楼遇见过的女子,栖霞剑派掌门凌风度的掌上明珠——凌小薇。 山道上的陈乾元看得目眩神驰,已被那绚丽繁复的栖霞三十三剑所感。 “栖霞剑法,中看不中用。”一道冷声响起,又低又沉。 循声望去,那人一身黑衣,整个人有着浓郁的煞气。 是屠戮生灵的,淤血煞气。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陈乾元不着意皱了皱眉头,要知道,一个人沉心练剑的时候,最忌讳有人打扰,说不定就自乱阵脚,误伤自己。 更何况,凌小薇还是在陡岩之上练剑,一方面是磨练身法的轻盈,另一方面,也着实危险。 那人冷冷瞥了陈乾元一眼,眼光冷若冰霜,似是从无尽的地狱深处闪出的一抹眼光。 迈步离开,那人手掌悄然一翻,一股凛冽的劲风窜出,直向绝壁上那块飞岩射去。 “哗啦。” 那飞岩受劲风一冲,顿时歪斜,稀稀疏疏的小石块纷纷落下。飞岩上的凌小薇正持剑舞动,只觉脚下一晃,天地都翻转了过来,呼呼的狂风灌满双耳,头脑更是一片混沌。 那人嘴角微微含笑,是死神裁决生命之时的冷厉笑容,说道:“果然不中用。”说罢,那人便悠悠拾阶下山。 这一生,就这样了吗? 凌小薇想叫,想拼命地叫,可是一张口,狂风就涌如口中,一切都哑了。 “嘿。”一道白光闪过来,将凌小薇稳稳托住,又听“铮”的一声响,一把利剑悍然刺进了山壁之中。 凌小薇这时才定睛细看,一个白衣男子左手托着她的腰,右手将一柄利剑刺进山壁一半,防止二人落下。 百仞绝壁,如雪的白衣剑客,倾城的美艳女子。 凌小薇突然觉得这男子有些莫然的味道,不曾是自己父亲师兄这些人给过她的,而是,初见,便心生甜蜜的味道。 故人白衣来,怎生欢喜! “姑娘,你先上去。”陈乾元低头向她说道,淡淡的阳光透过来,这张晕着光华的眉目,从此,在凌小薇的心上,印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嗯。”栖霞山的霞光染上了凌小薇的脸庞,红粉诱人,轻轻颔首。 二人安然上来后,凌小薇有些害羞,低着头,静静不语,犹若花灯集会上,邂逅良人公子的小女儿一般。 陈乾元倒是无感,看着悠然下山的那人,心中又疑惑又愤懑,实在想不透为何此人会对凌小薇出手。 “多谢公子相救。”凌小薇对着陈乾元面前恭敬一揖,江湖人一般,轻声道谢。 陈乾元淡然一笑,又偏头看着绵延而上的山道,“无妨。” 凌小薇看了看绝壁处已经落下去的飞岩,有些后怕,说道:“我在这飞岩上练剑好几年了,从未松动过,为何今日飞岩会掉落。” “日子久了,风吹日晒,难免会掉下。”陈乾元也不想别生事端,也就随意找个理由解释过去了。 凌小薇哦了一声,说道:“也是。” 陈乾元看了看天色,说道:“姑娘,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后会有期。” “啊!”只恨相见太匆匆。凌小薇有些惊然,觉得自己失态了,连忙含笑说道:“既然公子有事,请便吧。” *** 栖霞山顶,百丈宽阔的练武场数百弟子正在习剑,呼喝声轰天响起,剑风弥漫,剑光荡漾。 有这等壮阔气势,逐渐栖霞剑派称霸柳州的风范! 陈乾元来到栖霞剑派山门处,门庭高阔,旁边立着一巨岩,上有四个草书大字:栖霞剑派!这四个字草而不狂,飘逸灵动,仿佛是采聚栖霞山的烟霞雨雾而成。 “来者何人?”两名守门弟子喝道。 陈乾元走上去,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一边递出,一边说道:“在下天南剑庄陈忆昊,特来拜访凌掌门。这是庄主陈天均的书函,烦请递交上去。” 听到陈乾元报名,左首那弟子愕然道:“天南剑庄的弟子?” 右首那弟子耸耸肩,也不接过陈乾元的书函,说道:“天南剑庄早就没落了,现在可没资格见我们剑主了。” “嗯?”陈乾元皱起眉头。 那二人仗着自己是大派弟子,随手将引荐信一扔,兀自聊起天来。 毕竟,天南剑庄败落十八年,什么都没了啊。 当年的威势,早已随风而逝去。 果然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按捺住火气的陈乾元捡起引荐信,掸去上面的灰尘,又一次恭敬将拜帖送上,重复一次之前的话语。 “诶,你说,今天来那个黑衣剑客是什么人啊?直接把两个师兄打伤,径自走了上去。”左首那人说道。 右首那人说道:“谁知道呢?贺师叔还专门来迎接,可见那人地位多高。” 左首那人仰天一叹,说道:“他们也够可怜啊。打伤打残,也报不了仇。” “谁叫他们不长眼呢?”右首那人笑道,显然是师兄弟内部本来都不和睦。 陈乾元涵养虽好,可是听那二人完全无视自己,心中微怒,深深吸一口气,引声长啸,道:“天南剑庄陈忆昊拜见凌掌门,请赐见!” 啸声滚滚如雷,干云直上,响彻整个栖霞山,震得群山万壑惊动,栖霞剑派内所有的弟子都停了下来,茫然四顾。 两个守门的弟子也愣住了,没想到此人年纪虽轻,没想到竟然是一位气机内涵如此深厚的高手! “哪来的无礼狂徒在我栖霞剑派大吼大叫!”雄浑的声音传下来,只见一位魁梧中年人大步流星跑来。 见那中年人到来,守门两名弟子如见救星,连忙喊道:“徐师叔,正是此人在门前大吼!” 徐正纲乃是栖霞剑派的三师叔,专管门下弟子的纪律刑罚,向来严格凶厉。此时,他年轻剑客不知礼节,火冒三丈,不问青红皂白,抽出自己长剑,当头劈来。 “大门派都不讲理吗!?”陈乾元重重一哼,年少轻狂,也不顾什么江湖晚辈之礼了,怒火填膺,甩手就将那两名弟子撩翻,空手直接对上了徐正纲的长剑。 “狂妄!”徐正纲年过半百,可性子依旧火爆冲动,见李啸天以一对肉掌迎上自己的长剑,大怒欲狂,手中使出的剑法更是凶悍了几分。 陈乾元沈着脸,双掌翻飞,如一座座峰岳盖下,竟一时间迫得徐正纲毫无还手之力。 “住手!”一道青影闪过来,一手格住陈乾元的钢拳,一手提剑挡住徐正纲的长剑。 来人一袭青衣,淡泊随意。 是贺青衣,栖霞剑派的二把手。 “三师弟,把剑放下,他们是贵客。”贺青衣喝道,又连忙赔礼道:“两位小兄弟,真是对不起了。门下弟子无礼,请多多见谅。” 之前两人在临江楼有过一面之缘,也同时出剑救援过龙江剑叟,互相留下的印象不错。 陈乾元整了整衣襟,抱拳拱手,说道:“劳烦贺前辈带路了。” “客气了,客气了。”贺青衣知道陈乾元背后的势力不小,也不得怠慢,连忙伸手做引,将其引入。 拾阶而上。 贺青衣面有愧色,说道:“门下弟子骄狂,真是对不住了。” 陈乾元含笑答道:“贺前辈客气了。贵派门下弟子众多,难免有个别骄狂的。” 陈乾元说话有礼有节,又暗暗赞了栖霞剑派一番,贺青衣心头高兴,爽朗一笑,说道:“陈老弟,你怎么成了天南剑庄的弟子了?” “我和天南剑庄有故旧,所以,就来天南剑庄学剑。”陈乾元在来的路途上早已想好措辞,此时说来,滴水不漏。 “哦。”贺青衣应了一声,知道有些江湖隐秘不可说,他也就不再多问。 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贺青衣带着陈乾元来到了栖霞剑派的后山——栖霞丹峰。 纵目看去,栖霞丹峰,高俞百丈,有六龙回日之高标的姿态,整座孤峰一片赤红。 贺青衣含笑说道:“陈老弟,掌门就在峰顶等你们。” “峰顶?怎么上去?”陈乾元望着耸入云霄的丹峰,瞠目结舌。 “那就要看你自己了,反正掌门师兄在峰顶等你。”贺青衣笑呵呵说道,拱了拱手,算是送客于此,洒然离去。 看了一番山势,陈乾元抽出秋水剑,栖霞山的霞光映照其上,顿生流光溢彩,如梦似幻。 一声陡喝,陈乾元已然冲天而起,衣衫猎猎,长发飞舞,逆天而上。当升至二十丈左右,劲力用尽,气势一颓,陈乾元秋水剑一抖,剑尖在石壁上一压一撑,整个人借这份力道又腾跃了十几丈。 几个来回,陈乾元便如冲霄仙鹤一般,登上了丹峰之顶! (第九章!雄起!) 第十章:栖霞悟剑 峰顶上,彩霞流溢,云雾升腾,仙鹤盘飞长鸣,一棵苍翠的老松横生,树冠如盖,几乎遮住了整个峰顶。 老松下,有一块老青石,青石上面,一个中年人悠闲自若地烹着茶。 长啸声起,只见一道白影冲天而起,继而稳稳落到丹峰顶上。 中年人头也不抬,轻摇着手中的蒲扇,给茶炉扇火。 “茶正好。若不嫌弃,请尝尝在下烹的‘流霞’。”中年人端起土陶茶壶,往面前的三个粗瓷茶杯中倒茶。 中年男子气度不凡,坐老树下,盘老石上,不似江湖高人那般出尘,倒有几分博学儒士的气态。 陈乾元长揖施礼,说道:“多谢凌掌门好意。”说罢,也轻坐老青石上,端起一杯茶来。 茶名流霞。茶水流光明艳,恍若采来天边一抹流霞落于杯中,在粗瓷茶杯中,更是有山光水色、流霞漫天的意韵。 “世人品茶,讲究一个明前新茶,这流霞茶呢,更是新中去新。小友,你也是来得恰是时候,正遇上第一季流霞茶出产。”云淡风轻的凌风度缓缓说道,自有端仪气态。 陈乾元不谙茶道,只觉这茶水清亮,入口满是清香,饮尽一杯茶,才将陈天均亲手所书的引荐信递给凌风度。 着一袭文士长衫的凌风度不似江湖人,倒是博学儒士,接过信笺,仔细看阅,良久之后,抬头看着陈乾元,笑道:“前日我听师弟说,你曾在龙江之上出剑拦截万兽剑王,不知,你对万兽剑王的剑意,有何感受?” 前日临江楼头,万兽剑王与龙江剑叟江上决战,剑气如龙蛇飞走,陈乾元和贺青衣同时出手,才拦截下万兽剑王后面半剑。 正襟危坐的陈乾元在心中打好腹稿,说道:“很强!而且,他的剑意之中,有一股磅礴煞气,很难抵挡。” 栖霞剑主一边听着,一边颔首,轻声道:“那你可知道,二十年前,万兽剑王也曾来过龙城?” “噢?这个尚且不知。” “当年,我那时比你也大不了多少,万兽剑王也还没有这个响当当的名头,但是剑法着实强悍,一剑杀上我栖霞山,死了不少门人。最后呢,还是另外一个朋友赶来,才出手将其引走。” 气度不凡的凌风度蓦然叹息一声,转头望了望天南剑庄的方向,道:“如果没有他,栖霞剑派早就消失于江湖了,可是呢,他也因此与万兽剑王结下了大仇。这次万兽剑王再来龙城,很有程度上就是来找他报仇。” “您说的那位朋友是天南剑庄的陈天昊?”陈乾元估量出几分思路,小心问道。 凌风度重重点头,沉默不语。 当年在整座岭南道江湖之中,谁人不晓离火剑陈天昊的名字,一剑横绝天南,几可有媲美大宗师的潜能。 不然,老庄主陈长空也不会将传承千年,象征族长的离火剑传给二儿子陈天昊,而不是大儿子陈天均了。 足见陈天昊天资非凡! 两人相对沉默,凌风度实在怀念当年与陈天昊一同并辔江湖,提剑笑苍生的日子,而陈乾元呢,则是在将所有关于父亲的零碎线索,一丝丝拼凑起来。 二十年前,陈天昊于龙江之上,一剑断大江,其实是和万兽剑王决战而引起的。 十八年前,陈天昊被七个神秘高手追杀,整座天南剑庄战死过半,就此衰落,陈天昊也叛出剑庄。 十五年前,陈天昊将仅三岁的儿子陈乾元送到姑射山阴阳老人手上,就此音信全无。 也正是在那三年之间,陈天昊在江湖上掀起了离火之乱,连八大派之一的神殿都为此遭创。 凌风度呷了一口茶,说道:“小友,据陈兄来信所言,万兽剑王的挑战,天南剑庄由你出战。对于那一战,你可否有信心啊?” “信心不大。”良久,陈乾元才缓缓吐出这么一句。 凌风度放下茶杯,手指轻叩青石,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陈乾元道:“没有信心,亦要拼命一战!” 战啊。 为了父亲,为了大伯他们十八年的坚守,为了,自己能有一个家。 战! 拼命也要战! 凌风度看到了陈乾元眼中的战意,说道:“所以,陈兄让你们来找我。对不对?” 陈乾元点点头,说道:“我现在是一流武夫的极限,我在下山之前,我师傅告诉我,我只是差一个步入明王境的机缘了。” 凌风度慨然大笑,叹道:“陈兄啊,陈兄,你真是高看我了啊。陈忆昊小友天资绝伦,尚不及弱冠,就能拦下万兽剑王一剑,我可不敢多教啊。” 陈乾元郑重起身,对着栖霞剑主长长一揖,说道:“凌掌门谦虚了。晚辈但求凌掌门能指点一二。” 见陈乾元涵养雅意,行动举止落落大方,凌风度暗自一赞,说道:“哈哈。那权当某人狂言一二吧。” “前辈谦虚了。” 凌风度捋了捋思路,悠悠说道:“武者习武,都必有这几个阶段:一二流的普通武夫,武道三境的明王、谷神、浩气,天道三境的天人、天地、伪道,在这所有之上,传闻还有千年来都不曾有人达到过的道境。” “如今江湖之上,境界修为最高的,无疑是姑射山上的阴阳老人,三十年来不下山,可传言其已经离道境不远了。当然,这些年来,在江湖上不管冒头的强悍人物,也不止于此。譬如,不破明王无戒大师,虽一直是明王境,可是在几次与浩气境高手的交锋之下,无戒大师都能一力降十会,硬是将浩气境高手击杀,已然是明王无敌了。” “故而,每一个境界都有大能巨擘。正所谓,佛教出明王,道教生谷神,儒教养浩气,三大教统出来的人物,皆是对应着各自的修炼法门。一流武夫之上,佛教人便是明王之境,道教人便是直入谷神之境,儒教人则是慨然入浩气境。” 陈乾元在一旁连连点头,这些道理,小的时候,阴阳老人也曾教导过他和师兄君落羽,只是呢,阴阳老人境界太高,讲出来的道理就是高屋建瓴,对武道领悟不深刻的两师兄弟也就听得懵懵懂懂,而此时凌风度由浅入深的讲,自己倒还能对应上师傅所教,获益良多。 凌风度絮絮叨叨谈了良久,直到将两壶茶都喝完了,才笑着起身。 “空谈没意思,来来来,我们以剑论剑,你自己感悟明王境。” 以剑养剑,以战论战,无疑是最能感悟境界,修炼武学的道路。 陈乾元大为欣喜,拱手笑道:“多谢凌前辈赐教!” 凌风度拿出自己的佩剑,只见彩霞万点,流光千道,华美至极。“这是栖霞剑派的镇派之剑——霞。” 陈乾元抽出自己的秋水剑,光华流溢。 一向古井不波的凌风度眼前一亮,愕然说道:“剑谱排名十八的秋水剑?”忽而又想起之前陈乾元所言的师傅,惊讶推测道:“你不叫陈忆昊,你叫陈乾元,你是阴阳老人的关门弟子陈乾元?!” 思虑一番,陈乾元见凌风度也猜测出了自己的来历,微微颔首。说道:“我师傅正是阴阳老人。。 凌风度朗声长笑,一把搂着陈乾元的肩头,笑道:“听说你小子下山的时候,被百多号江湖剑客堵在门口揍,最后打败了百二剑客,才逃出山来。” 陈乾元无语至极。 江湖之上嘛,什么传播最快,一者是高人对决,气机浩荡满乾坤,生恐别人不知道一般,二来嘛,便是诸如陈乾元出世便被敌手堵在山门之类的奇葩传奇,无疑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世人多奇,江湖人更好奇。尤其是对天下第一此类名头,别说是阴阳老人对某绝顶高手对战,哪怕是他去上街买菜,也能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遑论还是亲传弟子下山。 虽然栖霞剑派位居岭南道,天高水长,但此类消息早就比陈乾元快一步传到了凌风度的耳朵里面了。 只是,他比普通江湖人多知道一点,名剑谱上的秋水剑在阴阳老人手上。不用想都知道,除了阴阳老人把秋水剑赠给眼前这年轻小伙子,绝无其他可能,总不能让陈乾元谋而杀之吧。 之前还一副先生面孔来教导陈乾元的凌风度,此时猜测出其身份,双手不断搓着,好像私塾中犯错误的小孩儿一般,讪笑道:“陈小兄弟呀,刚才是鄙人对武道一知半解的胡乱言语,不可当真,不可当真。” 凌风度此时都有扇自己俩耳光的心思了,别人是天下第一大剑客的高徒,自己来不知羞来教导教导,说不定别人对武道的认识,,反过来还能教导自己了。 再者说,陈乾元现在是境界没有自己高,但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跑吧,日日夜夜看着剑压天下的阴阳老人练剑,怎么也懂点道之一途的奥妙吧。 是,陈乾元确实算是没吃过猪肉,天天看猪跑,可师徒之间的差距着实太长远了,云泥之别,阴阳老人出剑便可斩落星辰,撕裂苍穹,陈乾元只是觉得霸气,反正搞不懂具体是什么原因。 陈乾元咧嘴笑了笑,适才还觉得凌风度的博雅气态,倒是让人难以靠近,此时呢,犹如邻家大叔一般,说道:“凌叔之前一番话说得很有道理,晚辈很受教。” 凌风度哈哈大笑,偏头问道:“那我俩切磋切磋,互相印证一下?” “好!”陈乾元爽朗回答。 (第十章!凌晨之后接着来!) 第十一章:明王境,一剑动天 日头偏西,漫天红霞。 栖霞山之上,更是千里烟霞汇聚,缤纷瑰丽。尤其是犹如一柱擎天的丹峰,更是彩霞环绕,神异非凡。 十余丈宽长的丹峰之顶,手提长剑的二人各站一方,山风漫漫,卷起两人衣角,犹若乘风飞去的仙人一般。 “出招吧!”收敛心绪的凌风度淡淡一笑,一手斜提霞剑,看着眼前这位阴阳老人的关门弟子。 距八丈而立的陈乾元应了一声,沉心静气,体内真气游走四肢百骸,手中的秋水剑更是诞起蒙蒙清光。 看到这一幕,饶是通达明王境多年的凌风度都忍不住轻咦了一声,在他的认知里,能做到此番境地,非明王境不可,绝不是一流武夫所能企及的。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陈乾元确实能催动秋水剑的神意,自成一股淡薄剑意。 “请赐教!”陈乾元轻喝一声,剑气升腾,映着漫天彩霞,犹若缕缕仙气一般,无尽弥漫开来。 话音一落,陈乾元便是一剑递出,剑势歪斜诡异,忽上忽下,瞻之在前,忽而在后,犹如羚羊挂角一般。 这一招,赫然是阴阳老人传授的两套无剑术中佛家无剑术的“无有定法”。佛家有云:万物自生长,无有定法,自在随心。 这一手无有定法,剑势之诡谲,当称是江湖一绝。 “好剑!”凌风度微微一笑,静静看着刺来的这一剑,不动如山。 快慢不定,剑势不定,眨眼间,陈乾元的秋水剑剑尖已经刺到了凌风度胸前半尺。 动了。 那不动如山的凌风度动了。 拔剑,出鞘! “叮”的一声爆响。 只见,凌风度将长剑只抽出了一寸,霞光万道,立在胸前,不迟不缓,不多不少,那出鞘的一寸剑身,正好抵住了陈乾元刺来的剑尖。 精准如微! 陈乾元微微一诧,来不及多想,剑随身转,秋水剑划出一个斜圈,剑光偏偏,直朝凌风度下盘削去。 砂石飞扬! 这一刺一削,一息间便转换,攻势诡异。 谁知,秋水剑刚刚靠近凌风度脚踝半尺,一柄长剑就立在了凌风度脚边,恰恰挡住了陈乾元削来的那一剑。 陈乾元越攻越急,一招招剑术使得愈加繁复,把两套无剑术施展得淋漓尽致。奈何,凌风度一直微笑应敌,把陈乾元攻来的每一剑,都恰恰抵挡住! 恰好得仿佛他知道陈乾元那一剑是从哪个角度攻来的。 “开!”拔剑而起的陈乾元一飞冲天,气机滚滚,直灌大江,手中的秋水剑爆发出灿烂光芒,便是一剑斩落而来! 十余丈之长的剑光犹若天雷霹雳一般,狂暴斩下! “开不了。”凌风度淡笑依旧,手中的霞剑迅猛出鞘,无尽的霞光由此喷薄而出,照耀寰宇,直若一轮灿阳升起。 一剑冲天而降,一剑携带万千霞光逆天飞上。 两道剑光嘭然相撞,色彩绚烂犹若彩霞的剑光霸气撕裂陈乾元那道剑光,大有横扫千军之势。 实际上,当陈乾元斩出那道剑光之时,凌风度心中就惊然不已,这小子完全是以一流武夫的境界施展明王境的修为功法,且不论阴阳老人是如何教导的,但至少此人的天赋水准,已经是万中无一的存在了! 剑道一途,并不像是其他武道渠道一般,剑道有着独问天道的优势,自然也早就了修剑之人,必须是天赋超群,头角峥嵘的存在。 别说是栖霞剑主凌风度,就算是当年参加问道极巅的剑皇唐凌天、青莲剑仙之属,在剑道一途上,走得也并不顺当,说得好是修剑之难,说得不好,还不是自己天赋使然。 毕竟,某些偶尔冒出头的年轻俊杰,在剑道一途上,简直是乘风破万里浪,披荆斩棘,慨然问天。 游历过江湖的凌风度此生也就见过两人有这种天赋,一者是眼前的陈乾元,另一人,便是当年在江湖上极其照顾他的陈天昊。 只是奈何,陈天昊自从遇见了那个女子,一直祸事不断,牵连甚广,十五年来都音信全无,哪怕自己四处派人出去暗查,也没找出蛛丝马迹。 容不得凌风度多想,陈乾元再度提剑奔杀而至,双眸精光灿灿,剑气冲霄起! “此子大善!”栖霞剑主感叹一声,他知道,有了陈乾元保卫天南剑庄,万兽剑王再狂妄,恐怕也不敢对阴阳老人的关门弟子下死手,自然也不敢强行灭了天南剑庄。 “霞光万道!”轻喝一声,漫天彩霞流转,凌风度手中的霞剑爆发出道道通天神光,绚丽至极,慨然抵挡住陈乾元这一剑。 沙尘冲天而起。 持剑立定的凌风度淡淡一笑,将手中的霞剑放回鞘中,他知道,陈乾元有所感悟。 漫漫沙尘渐渐熄散。 丹峰顶上,老松横陈,清风流溢,天幕上,一丝丝流云飘过。 陈乾元杵剑而立,仰首闭目,回想着十几年所有的,有关于剑的一切。 十五年,姑射山习剑的始终。 自己师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练剑,周天星斗都为之颤动。 师兄慨然霸气的剑法,逢山开山,雨水断水,所向披靡。 自己在龙江之上,一剑飞泄,与贺青衣强行拦下万兽剑王的后半剑。 最后,还有凌风度霞光弥漫的剑。 陈乾元沉静下来,如秋水安然,整个人通达一种神妙的境界。身体微微发光,天上有日光神华落下,笼罩其身上,说不尽的神圣,道不明的圣洁。 日升月落,栖霞丹峰的彩霞流转了无数样貌。 三天了,陈乾元依旧没有一丝动静,还是老僧入定般。 此时,凌风度正在房间里亲自给闺女烹一壶流霞茶,转首一望,凌小薇正轻倚窗边,看着栖霞山的霞光溢彩,神思不属。 丹峰之上已三天了,自家闺女也已是神思不属已经三天了。 他不知道原因。 贺青衣也不知道原因。 唯有,凌小薇自己知道。 因为,他呀。 吼…… 天空上传下来一声长啸,如乳虎啸山,似蛰龙苏鸣,啸声朗朗直窜九天。 “陈乾元!”凌风度果断放下正烹制一般的流霞茶,飞身而去。 “我去丹峰!”激动的声音传来,凌小薇才心安,又望着窗外,看向上山的那条路,想起了那一日,阳光透过的脸颊。 似乎,世界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只有,他,才重要。 丹峰顶。 漫天的云霞涌来,老松苍苍,青石碧翠,陈乾元持剑而舞,秋水剑抖出,光华万道,引带着彩霞飞舞,清风流溢。 一人一剑,却能引动天象。 这是,明王境的气势? 不,还不够。 见陈乾元一剑舞罢,凌风度抚掌大笑,道:“好!好!好!” 铮的一声,霞剑出鞘,漫天霞光涌动,万道彩霞飞舞,凌风度迎风长啸,意气飞扬,喝道:“来!让我看看你的剑!” 话音一落,霞剑抖出,成片的剑光霞霓奔涌而出,似彩霞氤氲的天河倾落,如万里春花一息绽放。 “霞绡雾縠!”凌风度御剑而来,这一刻,人在动,剑在动,霞在动,天,似乎也随之在动。 气势磅礴! 一人一剑,引动天象,引动天! 与此同时,在龙城之中,在霸主帮会金刀门的邀请之下,龙城七大恶霸帮会汇聚,足足一千人,浩浩荡荡奔赴天南剑庄! (凌晨第一章!) 第十二章:旧知交 龙城 龙城的城门,算不得高阔,在上一次王朝战争之中,毕竟这里也不是鏖战之地,故而那时修建的城墙城门,也只是为了防范防范附近的流寇土匪,以保安稳而已。 守城的城官,年纪不小了,是个从军伍中退出来的老兵油子,年轻的时候受了伤,就带着十几两的退伍银“荣归故里”,可是呢,一来不会什么匠人技术活儿,二来呢,自己又是嗜酒的主儿,银子也伴着酒水哗啦啦流进自己肚子里了。 没法子呀,既然自己是从军伍里退下来的,没钱花了,总不能去偷去抢呀,再者说,自己当年受的伤,也留下了病根子,左脚还瘸着呢,就只能跑到城中官吏那里,看能不能谋一份差事。 一来二去,退伍老兵也着实把那些小官吏折腾烦了,大笔一划,以后城门那块属你管了,自己去待吧。 就这样,退伍老兵就一直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趴着,按时开门,按时关门,不起一点风浪,每个月还能领小三两的俸禄钱,凑凑合合够自己孤家寡人过日子了。 可是今日呀,老城官却实在纳闷了,算算日子呀,今天不是什么市集日子,也没听说城中哪家富绅豪官办酒宴呀,为啥总是有一大帮一大帮的人成群结队入城呢? 而且呢,看那个方向,还好像是城东天南剑庄的方向呢! 不是说那个剑庄是个破落户嘛,咋还有客人去呢? 想不通透。 自己也懒得费脑子去想,还不如好好计划一下这个月的伙食,看能不能省点钱出来,也去瓦子巷找个不怎么老的女人泻泻火。 “这位兄弟,请问一下,天南剑庄怎么走?”正在城门角落里偷偷数铜板的老城官登时觉天光一黯,抬头一看,娘嘞,一个八尺身高的壮汉站在自己面前。 更恐怖的是,在这满头华发的壮汉身旁,还站着一个比他还高出一头的年轻汉子,背负一柄目测有一丈长的大剑。 气势雄浑! 他娘的,一看就不是啥好人! “请问你们进城是干嘛的?”在军伍中混迹过一段日子的老城官着实没了脾气,看到相貌可疑的人,平常还能从中敲出点过路费,但是看到这么凶狠长相的主儿,连收点过路费的心思都没了。 八尺身高的汉子憨厚笑了笑,指了指背后的行囊,说道:“乡下年成不好,就来城里投奔投奔亲戚,正好我有个隔房的表亲在天南剑庄里打杂,说是有活儿干,我就带着我儿子一起来了。”一边说着,他还一边拍了拍九尺男子的肩头。 背负大剑的男子耸了耸肩头,满脸无奈神色。 他娘的,你见过背着大剑投奔亲戚的吗?! 背着大剑去砍人还差不多! 老城官抹了抹额上的汗水,尽是冷汗,顺手指了指城东的方向,说道:“顺着这条道走,然后左转就到了。” “得嘞!”那人应了一声,父子两人并肩而行。 看到两条威猛汉子迈步离开,老城官又摸索做到墙角下数铜板,嘟囔道:“今天啥日子呀,咋都去天南剑庄呢?” “噢?兄弟,难道今天还有别的人去天南剑庄吗?”那人耳尖,没走出两步,就听到这句话。 老城官摆了摆手,说道:“我也不认识,反正看到大概有个好几百人过去了吧。” 那人皱了下眉头,感觉有些不妙,扯了扯儿子的衣角,再次行走过去。 “老爹,咋俩没事跑岭南道龙城来干嘛?大老远的,走都走了将近一个月。”九尺身高的年轻人满脸风尘之色,想来也是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再说,我俩走了,伏虎山上那几百号老少爷们,没了人管教,说得会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华发汉子咧嘴笑了笑,饱经风霜的脸庞上泛起一丝丝缅怀神色,“啸天,当年若不是有天南剑庄的陈长空陈老爷子救我,别说伏虎山了,就算是你小子,都不会有了。” “十八年前天南剑庄出事,太快了,我事后才收到消息,着实没帮上忙。可这次呢,那个什么的万兽剑王,也他娘的敢来报宿仇,还扬言给天南剑庄一个月的准备时间,贼他娘欠揍。” “江湖人嘛,就讲究一个有恩报恩,当年我欠陈家一个救命之恩,这次,怎么说我都要跑来报恩。” 李啸天翻了翻白眼,对他家老子也着实无语了,故意用力拍了拍他爹背上的鼓胀行囊,说道:“你他娘跑来帮忙就帮忙,咋还把伏虎山的大半金银都带走了呀?!” 凭着一双拳头打造出一山土匪的李洪眼角一瞥,严肃道:“我他娘是你谁?” 李啸天愣了愣,对这句话着实一时半会儿没理解过来,最后无奈道:“是我奶奶。” “这就对了。”李洪昂首挺胸,犹若战胜的将军一般,接着说道:“自从十八年天南剑庄造仇人上门之后,整个剑庄都衰落下来了,虽然我没亲自来过,但是这些年来,通过收到的大大小小的消息,天南剑庄也应该很需要金银钱粮。” 从小在土匪窝子里长大的李啸天长长哦了一声,在他眼里,老爹最大,其次便是山上的兄弟最大,第三就是白花花的银子最大。此番把山上兄弟用命换来的银钱拿去报恩,李啸天着实也想不透彻。 “十八年前天南剑庄发生了什么?”思极无奈的李啸天偏头问向老爹。 或许是背负银两肩背酸了,李洪抖了抖行囊,说道:“据我说知,是陈长空的二儿子陈天昊招惹了仇家,被七个极其极其强大的高手追杀了上来……” “极其极其强大,到底是多强大?”耐不住好奇的李啸天截住话头,顺手就将老爹背上的行囊接了过来,搁在自己肩头。 年轻力壮,好使唤嘛! 被儿子截断话语,李洪翻了翻白眼,说道:“三个天人高手,你说强大不强大?” “我……他娘的,这是要灭人满门的声势呀?”李啸天惊讶不已。 “三个天人高手你就怂了呀?那你以后怎么复兴正阳宗?”李洪没好气说道,作势预打。 从小被李洪给打大的李啸天早已是很有经验了,连忙往旁边一跳,殊不知差点把路边商贩的铺子撞翻。那是,土匪出身的李啸天会是赔礼道歉的主儿嘛,虎目一瞪,加上自己九尺身高,十尺大剑,贼他娘把那瘦小的商贩都吓了回去。 李啸天对着父亲重重点了点头。 有些事,是不得不做的,比如,灭人满门的血海深仇,是不可不报的。 他李啸天知道。 自己生来便是复仇的命,也没想过逃避,至少,得把那一溜高高在上的仇家给杀光了,才能心安理得逃避。 “那最后是怎么收场的呢?”李啸天收回心绪,接着问道。 “最后是陈天昊叛出天南剑庄,才免得整个剑庄被灭门的下场。只不过,这一战之下,剑庄也战死了大半的门人,江河日下咯。”李洪感叹无比,毕竟自己当年也是有过相同遭遇的人。 李啸天疑惑,“陈天昊招惹的事端,怎他娘的自己逃了啊?让家里人给他收拾烂摊子呀?” 对这个只长武力,不长智力的儿子,李洪也是操碎了心,长长一叹,说道:“你他娘的,能不能动动脑子,陈天昊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说自己逐出剑庄,无疑是告诉那些高手,自己和天南剑庄没有丝毫关系了,免得那些高手再对天南剑庄下死手!” “我他娘是你谁?”李啸天怪笑反问道。 “呵呵!”李洪皮笑肉不笑,对这个儿子着实无语。 算是又长了一份见识的李啸天裂嘴笑了笑,说道:“看来这个陈天昊还挺聪明的嘛,知道最后救剑庄一手。要是我,非要和那些人死战到底。” “那天南剑庄真的就绝种了。”李洪依旧没好气呀,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那陈天昊后来呢?”李啸天接着问道。 “后来?”一边游目张望寻路,李洪一边说道:“后来陈天昊就带着儿子妻子跑路呀,也就是你所听说过的那场离火之乱,便是陈天昊在逃亡的三年期间掀起的。” 听到这些传奇轶事,李啸天突然对陈天昊神往不已,感觉比自己的老子厉害多了,至少不是他娘的聚集三百来号土匪占山为王,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混江湖的。“这陈天昊,是个爷们,一边逃命,还能搞出这么大的风浪来,不错不错。” 李洪也实在不理解李啸天的心思,指了指前路转角,说道:“走了,转过这个弯儿就到了。” 这对大老远从黔中道而来的父子,慢慢转角过去。 也在此时,守在城门的老城官,又为一人指引了来天南剑庄的路。 一袭月白僧袍的小和尚,眸光清澈,稳步走向天南剑庄,“乾元啊,小和尚我来了,你会不会很高兴啊?” 第十三章:震慑天南 若是平日,几乎是鲜有人来往天南剑庄之前,可今日,一大群人围聚在庄前,一个手提金刀的半百汉子,威风凛凛,站在大队人马前方。在其身旁,各有两三位衣着锦绣的帮派当家人站着。 “老金刀,你是真打算灭了天南剑庄呀?”一个腰大十围的胖子一边擦着头上的汗液,一边问道。 蓄有三缕长髯的金刀门门主金雄眸光一沉,瞥了一眼胖子,平淡说道:“龙胖子,你如今能掌管不小的地盘,是谁给的?” 见金雄神色不对,龙胖子立马谄媚笑道:“这龙城谁人不知,我龙胖有如今的地位势力,还不是托金爷您的提携照顾,小的不敢忘,不敢忘!” “那就好!”金雄将手中的金刀一挥,偏头朝另外几个犹自犹豫不决的帮派当家人说道:“几位当家的,我金雄知道,天南剑庄虽是衰落了,但好歹在江湖上还有几分人脉香火情,说不定以后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但是,今儿我金雄把话放在这儿了!如果我们今天不灭了天南剑庄,一切的好处,将被那个外来的万兽剑王给夺走,我们一杯羹都分不到!同时,你们也知道,吾儿加入了千秋阁,当日后我们将离火剑和离火剑诀赠送给千秋阁,加入其中,难道还没有泼天的荣华富贵吗?!” 若是说起金雄此生最大的骄傲,不会是自己从一个不入流的江湖小子,赤手空拳,打下了金刀门的声势财富,而是自己生养了一个天赋过人的儿子——金无畏! 金无畏年纪轻轻,便有一流武夫的修为水准,几乎算是年轻一辈人中最为强悍的存在,哪怕是栖霞剑派、商阳帮这两个柳州大宗门,也很难有此等天赋的后生。 故而,金雄一直为这个儿子提供最良好的修炼资源,甚至花大价钱,将其送到了天下四阁之一的千秋阁去,也是那小子天赋着实不错,在千秋阁中都受到不少的青睐,听说还成了某位副阁主的亲传弟子,想必日后也独霸一方小江湖的存在! 千秋阁势力之大,反正在整个岭南道,都没人敢去招惹,甚至连岭南道藩王,手握雄兵,也不愿和千秋阁发生矛盾,对于其的所作所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和和气气,岭南道也算是安稳了不少年。 “老金刀,老子蒋门神今儿放开手脚,和你干一票大的!”一个面态方正,面色却隐隐带着青色的汉子吼道,手中两方铁碑,在地上重重一跺,硬是将地上的青石给轰爆了! 这位蒋门神,也是龙城一霸,手中两方百十斤重的铁碑,也是奇门旁兵的一种,挥使起来,可攻可守,这些年他也仗着铁碑上的功夫,轰杀了不少与之抢地盘的死对头! 金雄微笑点头,正欲开口说话,便瞧见剑庄大门缓缓展开,嗤然冷笑。 “陈庄主,小弟我还以为你不出来呢!”金雄嘲讽,修为不低的他,体内气机汹涌,显然是准备好好干一场,彻底把天南剑庄抹平! 前几日陈乾元怒杀金刀门三十余人,陈天均知道瑕疵必报的金雄不会善罢甘休,冷声道:“我还以为你金大门主不会亲自上门来呢。” 狂风吹袭,金雄一头华发猎猎舞起,整个人犹如一头雄狮一般,狂暴凶猛,“当日你们杀了我三十几名手下,我金雄要还不来亲自道谢,就不用在龙城这一亩三分地上混了。” “哈哈哈……”陈天均仰天长笑,意态狷狂,“只可惜,我天南剑庄衰落,否则,必荡尽十方邪魔,扫清尔等地方恶霸!” 轰! 一个手提九环大刀的高大汉子越众而出,手中大刀在地上一磕,火花四溅。 “金门主,和这老家伙废话作甚,咱们整整一千人,上去把庄子都能拆了!”提刀汉子脸上一条尺许长的伤疤,说起话来,那道伤疤狰狞游动,极为骇人。 金雄朝那汉子挥了挥手,又看向陈天均,问道:“你这儿不是有个年轻剑客嘛,当日杀我三十几号人,咋地,今天没种出来了吗?” 寻目望进庄内,金雄也没看到陈天均背后有啥高手,就一个年轻瘦弱小仆,手中紧紧拽着笤帚,瑟瑟发抖。 “难道就是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吗?”金雄大笑,猖狂无比。 陈天均不用回头,就知道躲在门后那人是小福子。 当然,小福子敢拿着笤帚来帮帮忙,总比庄内那些经常欺负小福子,然而事到临头,却一溜烟从后门逃走的师兄师弟要强得多。 狂风漫卷,荡起地上沙尘,一袭白衣,手牵白马,缓缓而来。 “你们是在找我吗?”陈乾元冰冷问道,手中有剑气,心中有郁气,直欲杀尽眼前万敌! 之前陈乾元在栖霞剑派悟剑,再度和凌风度切磋一二之后,就看到贺青衣急急忙忙上来通知这个消息,赶忙策马赶回。 前几日黄云虎带人欺辱陈天均,陈乾元怒而杀之,没想到今天金雄浩浩荡荡带这么多人来,全然是一副要灭了天南剑庄的架势。 怎能不怒? 怎能不忿?! 恨欲狂! “上去剁了这小子!”金雄一声怒吼,手下人马犹若凶涛骇浪一般,疯狂涌了上来。 刚悟达明王之境,陈乾元精气神充沛无比,长长吸了一口气,“战!” 一声怒喝,气贯昆仑! 明王境修为的实力瞬间爆发出来,周天气机涌动,迎风出鞘的秋水剑剑光暴涨,直射斗牛! 无数人悍勇奔杀而来,陈乾元一人提剑迎杀上去。 虽千万人,吾亦往矣! 在其背后,是自己血亲大伯,是自己父亲当年的家,是三百年陈氏一族的根基! 陈乾元岂可退缩,岂可不战?! 剑光如星光飞泄,一袭白衣,无所畏惧,遇人杀人,逢敌破敌,斩翻一个又一个敌手。 一剑过境,逢者皆到! 当真是十步杀一人,处处不留行! 轰! 不算高大,但足够敦实的蒋门神狂霸冲撞过来,双手各提一方门板似的铁碑,猛然撞击在陈乾元侧身。 虽然蒋门神尚且是一流武夫,远逊陈乾元的境界修为,但这一击之下,力道之沉,几乎把陈乾元整个人身形都给掀翻。 “这小子是明王境!年纪轻轻,都这个境界,绝不能留下来!”蒋门神大吼道,双碑更是挥舞如风,恍若一重重骇浪盖压而来一般! 金雄亦是没想到陈乾元竟然是明王境,瞧他的样子,还没自己儿子岁数大,怎么修为这般高深?要知道,一个明王境的高手,甭说是在龙城,就算是在柳州,也能统领一个不小的帮派。 他实在想不透其中的缘由,如此境地下,更是不敢收手,哪怕是用人命去耗,也要把这小子给折腾死! 世人修武,修炼境界再高深,也讲究一个体内气机的流转,总不能时时刻刻一口气不喘地杀人吧。 故而,江湖高手与人对战,总有各自的节奏,但是遇到这种,一个人迎战一千人,别说是犹如暴雨般落下的刀剑,就算是人挤人,也让陈乾元没多余的地方可以腾挪。 几番冲撞之下,陈乾元体内气息都稍微紊乱了。 而此时,在街口转角,两个身姿魁梧的父子走了过来。 “哟,老爹,这是在干嘛?迎接我俩的呀?”背负十尺大剑的李啸天笑呵呵说道,他是土匪出身,这种场面又不是未曾见过,一看便是那些蹩脚帮派仇杀。 “他娘的!”李洪低低骂了一声,说道:“这些人是想灭了剑庄呀,儿子,给老子上去弄死他们!” “得嘞!”李啸天一抖肩,就将肩头装满银两的行囊放下,活动活动筋骨,倏然拔出背后的十尺大剑。 叫李啸天做好事,他还不一定乐意,但是杀人嘛,贼乐呵! 蓦然有狂风卷地而起! 道道漆黑气流围着李啸天身体袅绕,神异非凡,在其手中掌心之中,更是慢慢诞起一轮轮赤红色的太阳。 黑光浴体,四阳环身! “杀!” 一吼之下,黑色气流暴卷而出,如龙如蟒! 李啸天浑身赤光汹涌,四轮赤阳围绕旋转,神光灼灼,气机滔天。 看到这一幕的李洪微笑含笑,看来这小子一路上也没闲着,对家传的功法也算是练到一定境界了。 十尺大剑挥斩而来,背后收袭的十余人还没看清来人的面孔,就被立斩而死! 霎时间,四阳环身的李啸天浴血而狂,手中漆黑的天曜大剑,所过之处,便是滚滚人头落地! 黑光与血光,缠绕一片! 轰! 一柄九环大刀劈砍而至,气机之雄浑,丝毫不输于李啸天。 “哟,修为不错哟。”提剑格挡的李啸天咧嘴笑道。 那汉子虎目一瞪,讥讽道:“杀我手下兄弟,可爽快?” “我觉得杀你会更爽!” 话音还未来,李啸天身上四轮赤阳一震,气势再提一重,蓦然将大汉震开,手起剑落,围上来的几人立时被腰斩! 李洪身有暗疾,不可强烈动手,干脆就坐在装满银两的行囊上,也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杆旱烟枪,啪嗒啪嗒抽起来了,简直就是在一旁看戏,就差没有鼓掌叫好了。 “施主,这是在干嘛?”一个小和尚走了过来,面色亲和,一袭月白僧袍,分外合体。 李洪正看得起劲,被小和尚一唤,兴头顿减,没好气道:“杀人,没见过呀?” “见过见过。”小和尚含笑应道,抬头一瞧,恰好就看到人群中那位白衣剑客,浴血杀敌,衣衫带血! 僧袍圣洁的小和尚猛然一拍光头,当当作响,大笑道:“乾元,没想到小和尚一下山找你,就有架打,我喜欢!” 话音一落,小和尚爆发出通天气机,无量佛光汇聚,弥天散开,一口巨硕的金钟幻化出来,将其无罅隙笼罩。 在一旁看到此暮的李洪眼皮一跳,他娘的,看着挺正经的一个和尚,怎他娘的喜欢杀人呢? 这个世道真他娘不懂! 又是一员强力猛将加入,三人各自为战,登时让陈乾元的压力少了一分,也趁机转换体内的气机,手下杀伐绝! 轰! 蒋门神双碑合在一处,蛮横冲来! 陈乾元双眉倒竖,手中剑光无量的秋水剑铮然龙吟。 “刹那灭法!” 璀璨剑光划过,一招出自于佛家无剑术的刹那灭法,气机磅礴,愣是将蒋门神连人带铁碑,斩成了两半! 气势无敌! “金雄,还想逃!”随着李啸天和不戒的参战,越杀越狂,不少人见势不对,纷纷逃了。 谁他娘愿意被这几位魔头给遇上,遇上就是一个死字! 金雄也着实没想到这三个小子这么强悍,所过之处,尸横一地,几个帮派当家人都惨死当场了。“小兄弟,这次是我们不对,我们愿意赔偿,只要你开口,我金雄愿意付出一切赔偿!” “我要你的命来赔!”怒喝一声,陈乾元浑身气机散发,手中长剑一指,百丈剑气冲霄而起,更是吓得一些见识短浅的帮众溃逃。 蓦然,天空之上,一头由剑气化聚而成的异兽出现,振翅之下,掀起阵阵狂风。 “无剑术!”李洪瞠目结舌,没想到此地居然有无剑门的人! 遮天蔽日的巨兽忽然俯冲,无量气机弥漫,竟然又化作一头漆黑鲲鱼,直撞苍穹一般! 轰! 无剑术,神鲲化鹏! “通知少门主!”金雄声嘶力竭大吼,整个人都被那鲲鹏剑气给湮没! 这一日,三个初出江湖的年轻人,力斩三百人,震慑天南! 天南剑庄之名,再度传扬于江湖之上! (生命不息,更新不止!) 第十四章:杀人饮酒,何其快哉 匣中三尺剑,杀人饮血时。 一场怒战,陈乾元、李啸天、不戒三人足足杀了对方三百人,浑然是浴血修罗一般,才把剩下的人给吓退。 “他娘的,累死老子了。”身高九尺的汉子将大剑搁在一旁,也不管浑身的鲜血,一屁股就坐在了剑庄门前的石阶上。 陈乾元和不戒两人也是累得够呛,体内真气流转都有了几分滞缓之象,也是随意躺坐在石阶上。 流血满地,三人亦是通体染血。 躺在石阶上的李啸天,双手枕着脑袋,偏头向陈乾元问道:“诶,我叫李啸天,兄弟,你叫啥名字呢?剑法不错呀。” 白衣亦是赤红的陈乾元淡淡一笑,“我叫陈乾元。”顿了顿,他又说道:“暂时别告诉陈大伯我叫陈乾元,我之前告诉他我叫陈忆昊。” “诶,乾元,你咋改名字叫陈忆昊了呢?”光头上都满是鲜血的不戒擦了擦脸上的鲜血,茫然不解。 李啸天一骨溜坐直身躯,一巴掌拍在不戒小光头上,可奈何不戒早已把金钟罩练到了浑然一体,不生窍穴的地步,这一巴掌打下去,当当作响,直若黄钟大吕震响一般。“小光头,这里面自然有他自己的原因,你问那么多作甚?!” 被李啸天拍了一巴掌,不戒丝毫不以为意,只是咧嘴直笑,别提多欢畅了。 再者说,不戒以前练金钟罩的时候,不仅天天被无戒大师骂资质愚钝,每天难道还少挨了巴掌吗? 也不想想,不戒可不是被吓大的,而是被他师傅从小给揍大的! “小和尚,你叫啥名字?”李啸天挑眉看着不戒,满脸怪笑。 不戒双手合十,宝相端庄,说道:“小僧不戒。” “不戒……”李啸天觉得这名字真是奇怪,和尚还不受清规戒律,还是和尚的。 至少他可不那么认为。 要知道,今天李啸天可是亲眼看到不戒杀起人来,那叫一个爽快呀,金刚禅杖所过之处,便是血肉横飞,所当者毙! 哪有一个和尚的风范,感觉比他们这些土匪出身的汉子,杀起人来还麻溜! “诶,小兄弟,去城中最好的酒楼买些好酒好肉回来。”李啸天看到在门内偷偷窥望这三尊修罗的小福子。 小福子本就胆儿小,没少被师兄师弟们给欺负,此时又被面容粗狂,浑身带血的李啸天一吆喝,登时双股战战。 李啸天将身上的钱嚢掷给小福子,又是催促。小福子握着鼓囊囊的钱袋,生怕一个小错误,就被那人拿大剑给砍了,直到陈乾元面对他温煦点了点头,小福子才鼓起勇气,一溜烟跑去买酒卖肉。 “杀人不过换酒钱,侠义快事哉!”李啸天哈哈大笑。 陈乾元在一旁淡淡一笑。 杀人不过换酒钱,想来是潇洒快意,无尽的江湖豪情,可是呢,这其中又是多少流血。 或许,此后所饮之酒,便是当日从剑上流走的鲜血。 不多时,小福子就担着好酒好肉回来了。之前还在嚷嚷浑身酸痛,气息紊乱的李啸天,倏然就蹦了起来,从竹筐里捧起一坛酒,拍开泥封,犹若长鲸吸瀚海一般,大灌一口。 小福子在一旁都看愣了,感觉这才是真他娘的爷们,只是自己学不会而已,还在一旁询问是否要拿碗来装酒。 气贯豪雄的李啸天大手一挥,喝酒要啥碗,拿着酒坛灌,那才是爷们的风格。 一边说着,李啸天还去灌小福子,吓得这位瘦弱少年,落荒而逃。 陈乾元和不戒也各自拍开泥封,李啸天又取出滋香味美的酱牛肉,老不客气地咬了一口,大赞其可口。 “乾元,把你的剑给我使使。”李啸天一手拽着个头不小的酱牛肉。 陈乾元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要剑干嘛?”江湖剑客,剑即是生命,怎能随意给旁人使唤呢? “喏,这牛肉块头太大了,借你的剑来切一切。” 陈乾元满脸无语,这他娘的,刚才杀完人,现在就用剑来切牛肉,这家伙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呀?“你自己不是有剑吗?” “我那剑太大了,砍人还带劲,切牛肉就不好使了。” 陈乾元无可辩驳,还是老老实实把秋水剑递给了李啸天。 想想,天下名剑谱排名十八的秋水剑,竟然拿去切酱牛肉,也算是旷古绝今,空前绝后了。 陈乾元不用想都知道,要是自己师傅阴阳老人看到这一幕,说不得会把李啸天给劈成几万块碎肉。 要知道,秋水剑的上一任主人,便是天下第一剑客阴阳老人。 李啸天切好肉,三人饮酒吃肉,好不痛快。 “诶,对了,今天杀了这么多人,我才想起一个问题,这些人到底是谁呀?”李啸天也不顾手掌上的油腻,拍了拍脑袋,简直是灵光一现呀。 忒无语,陈乾元对这位九尺身高的仁兄也是佩服,缓缓说道:“之前被我所杀的那个使金刀的,是金刀门的门主金雄,上次便是他手下的人来此闹事,我一怒之下,杀了他们三十几号人。” “见今天这个情况,想来也是那老小子早有灭了剑庄的心思,纠合龙城大小恶霸帮派,才搞出这么一出来。” 李啸天哦了一声,又是埋头喝酒吃肉,倒是在一旁的不戒,忽然愁眉苦脸,最后更是满嘴塞着牛肉,都快哭起来了。 “乾元,我想起了,我下山之前,我师傅还专门叮嘱我,不可乱杀无辜,今天我杀了这么多人,你说师傅会不会抽死我呀?” 嘴上叼着肉,李啸天又是一巴掌拍在不戒光头上,肃然道:“这些都是他娘的恶霸青皮,没少干欺男霸女的事儿,杀了就杀了,就当是为民除害。” “可是这些人中不会全是恶霸吧?”不戒就是一根筋,喜欢认死理的主儿。 陈乾元慢慢饮了一口酒,学着李啸天的方式,轻巧躺在石阶上,双臂枕着脑袋,“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们所作所为,只求一个问心无愧。今日,如果我们不杀他们,整座天南剑庄都会被他们给平了,死去的,会是我们的亲人朋友。” “不戒,你修的红尘禅,我想,生杀之事,也会是你修禅将经历的一个道路,不可一味追真,参悟自己本心即可。杀人以救人,或许就是这个理儿吧。” 平生只修一禅,无戒大师开创了红尘禅这个禅宗异类,作为其唯一弟子的不戒,自然也是平生只修红尘禅,可是呢,脑袋瓜子着实没无戒大师那般灵光,听陈乾元一本正经讲道理,一愣一愣的,有些不知所云,但有觉得挺有道理的。 “就是这个理儿!”李啸天大笑一声,站起身来,提着酒坛就往不戒嘴中灌酒。 两人一阵玩闹。 躺在石阶上的陈乾元,目光上移,正好就看到剑庄门匾上插着的那柄凶剑,煞气腾腾。 距离与万兽剑王决战之日,还有二十天,陈乾元着实心底没底 当日在龙江之上,陈乾元和贺青衣联合出手,才堪堪挡下了其后半剑,更别说,自己将一人一剑,独自面对强大如斯的万兽剑王。 可是呢,此番不击败万兽剑王,自己也就无法从大伯陈天均口中询问当年的真相,一切的谜团,更是难以解开。 “为什么这里插一把剑啊?”同样躺下来的李啸天顺着陈乾元目光看去。 陈乾元悠悠叹口气,“万兽剑王插上去的。” “诶!”李啸天坐直身体,疑惑道:“我老爹跟我说了来天南剑庄的理由,可是没说万兽剑王为何要找天南剑庄的麻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拜访栖霞剑主凌风度,陈乾元又从其口中得知了只言片语,在心中将线索串联起来,说道:“二十年前,万兽剑王来到天南,去找栖霞剑派的麻烦,后来是剑庄的二庄主陈天昊出手,在龙江之上,一剑断大江,击败了万兽剑王。” “所以,此番万兽剑王再至,便是想报当年败剑之仇,也才有了这一幕。”陈乾元指了指门匾上柄剑。 恍然大悟的李啸天长长哦了一声,又问道:“听说十八年前天南剑庄发生祸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陈乾元着实无奈,一路追寻这么久,还只是搜集到零星消息,实在无法打探清楚当年的真相,“最后还是陈天昊叛出了天南剑庄,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叛出天南剑庄?!”在一旁的不戒惊讶不已,接着说道:“陈天昊不是二庄主吗?为何要叛出?” 当! 李啸天又是一巴掌拍下去,感觉自己都快打上瘾了,然后整了整衣冠,一本正经说道:“你傻呀,如果陈天昊当时不叛出天南剑庄,那些高手杀来,整座剑庄不得灭了吗?” 白天李洪才给李啸天这个笨儿子给解释了,现学现卖,李啸天也能装装博学的样子了。 这句话落在陈乾元耳中,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之前他一直未曾想通陈天昊叛出天南剑庄的原因,哪是什么亡命奔逃,而是在临危之际救天南剑庄,将敌手引走! 陈乾元长长呼出一口气,对着李啸天比了比大拇指,感觉这家伙脑子还是挺灵光的,居然能想到这层次。 李啸天嘿嘿一笑,难免有点不好意思,又瞧了瞧门匾上的那柄剑,笑道:“你们瞧我的。” 说罢,他重脚一跺,整个人倏尔就飞天而起,顺手就将那柄剑拔了出来。 万兽剑王的凶剑,岂是那般容易降服的? 此时被李啸天握在手中,腾腾黑气漫卷出来,寒意森寒。 “嘿,还他娘的不老实!”李啸天真气游走,整支手掌都散发出璀璨红光,登时将那股煞气逼了回去。 李啸天东张西望,瞅准一个方向,结果呢,这小子老不客气,竟然一脚将这柄凶剑踹入了臭水沟中。 可以想象来日万兽剑王寻找凶剑之时,将是何等愤怒。 “来,喝酒!”三人欢畅痛饮 杀人饮酒,何其快哉乎! 第十五章:八百孤寡一肩挑 在龙城的远郊,一个无名的小山村,十八年前这里还是没有一户人家的穷苦旮旯,也正是在十八年前,陆陆续续迁来不少人家。 皆是孤儿寡母。 也正是这个没有一个青壮的八百孤寡,自己伐木垒墙,硬生生在山沟里面开辟出了村落,甚至是上山下河,开垦农田,辛苦了一年半载,整治出了小山村。 当然,村中没有青壮,也导致了邻村人对其时常的欺负。初来乍到,经常就有隔壁村的老少青皮,什么也不做,就在村口蹲着,看着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的俏寡妇,胆子大的,还跑上去调笑勾搭两句。 更有甚者,便是夜晚跑到俏寡妇的院子外,又是唱市井小曲,又是各种闹腾,走的时候,还不忘顺手牵羊,把俏寡妇晒在外面的衣衫给偷摸走。 也是没法子,家中没有顶梁柱,男孩子也还小,独孤伶仃的,也只能息事宁人,大不了不把衣衫晒在外面了,宁可在屋内晾晒,多挂晒两天也行嘞! 小老百姓嘛,也都是靠天老爷赏饭吃,一年最关心的事儿,还不是地里的收成。老天爷眼睛可毒辣着哟,谁勤快谁懒惰,那地里的产物,也自然看得见。 可是呢,小山村里的孤寡确实不懒惰呀,只奈何,隔壁村的蛮横霸道,把两村之间那条小河给霸占了,愣是不让河水流到这边村子的田地里。 也是愁,小山村的孤寡,只能晚上跑到河边,偷偷引水过来灌溉庄稼,能救活多少是多少。 就这样,八百孤寡算是在此地扎下了根,日子虽然苦些累些,但好歹活了下来。 随着日子慢慢流过,村里的男孩子们也慢慢长大,成了壮小伙,隔壁村的人要是再敢那般欺负人,贼他娘的不抄家伙干架! 一来二去,隔壁村的老少爷们也被这群初生牛犊给打怕了,干起架来愣是不要命。 而此时,小山村的村口大槐树下,一老三少,四个男人站着,看着进进出出的村民。 “十八年前,剑庄三千弟子门人,在那一战之后,战死大半。”杵着拐杖的陈天均手掌摸着村口的老槐树,徐徐说道:“有些弟子是出身家族门阀,战死了以后,他的妻儿还有族人照应。可是呢,有些贫苦弟子,要么是孤家寡人一个,要么是好不容易有了家室,战死之后,反倒没人照料了。” 眸光黯然的剑庄大庄主指了指村子,“足足有八百孤儿寡母失去了丈夫父亲,无依无靠。我也就拿出剑庄的钱财,给他们盘下了这块地,也算是替那些战死的孩子们,一个小小的交代吧。” 听闻陈天均讲起此事,陈乾元三人无不动然,当年一战之后,天南剑庄几近被毁,不管是重修剑庄,还是抚恤战死伤残的门人弟子,都需要一笔银钱。 更何况,陈天均还拿出银钱,照料这八百孤寡,还是整整十八年,可见其中不小的艰难。 “当年,是我们天南剑庄对不起那些孩子,他们死后,剑庄就算再穷困再落魄,也要照料他们的妻子孩子。现在看来,这些孩子还不错,一个个都长大成人了,只可惜,确实没人愿意再学剑,再游历江湖咯。”陈天均挥了挥手,带着三个年轻人慢慢走进了村子中。 不大的村子,房舍低低,小道上,黄发垂髫,欢闹嬉笑,在两旁的农田里,不少青年男子正在整治土地,准备为不久后的春耕做安排。 体内犹有伤势的陈天均走得很慢,似乎很享受这小山村的宁静和谐,那些岁数不小的村民,见到陈天均到来,各是放下手头的活儿,纷纷招呼,陈天均都笑着一一回应。 “啸天,你知道吗,在我们出来之后不久,你父亲李洪就离开剑庄了。”陈天均平淡说道。 走在小道上,颇是无趣的李啸天蓦然一愣,下意识问道:“他咋一个人就回去了呀?” “呵呵。”陈天均笑笑,偏头问道:“你想不想知道你爹昨晚跟我说这件事前,叫我告诉你一句什么话吗?” 李啸天翻翻白眼,“您不说,我也知道老爹不会给我留什么好话。” 陈天均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在一旁的不戒倒是来了劲,笑问道:“陈大伯,到底留了啥话呀?” 满脸笑意的陈天均看着李啸天,润了润嗓子,大声说道:“臭小子,落苍山去不去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他娘给老子拐个儿媳妇回来,让老子在山上没事逗逗孙子玩!” 李啸天满脸无语,木讷地呵呵了两声。 简直是果不其然,自己老爹能说啥话,自己还不了解嘛。 陈乾元拿手肘捅了捅李啸天,促狭道:“哟,你老爹这么担心你找媳妇呀?” “呵!”李啸天立马来了劲儿,一挺腰杆,自豪道:“想当年,我十二岁观人间美色,夜御百女;十五岁的时候,就是胯下一剑斩美人,谁人不服!现在嘛,我返璞归真,不念红尘,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哟呵,看不出来你小子现在是个大圣人哟。”陈乾元没好气说道,满脸不相信。 不戒听得一知半解,茫然问到:“啸天,啥叫胯下一剑斩美人。” “这个嘛……”李啸天一脸怪笑。 “咳咳……”陈天均瞥了一眼李啸天,打断那小子的话语,免得他教坏了红尘修禅,独不能沾女色的不戒。 小山村不大,不一会儿,几人边走边聊,就来到了村中央的晒谷场上。 陈天均随意坐在青石阶梯上,看了看陈乾元和李啸天两人,说道:“啸天,你爹离开,是让你就此游历江湖,好好修炼。忆昊呢,你已经在游历江湖了。你们几个,不仅昨天救了剑庄一命,在不久以后的万兽剑王那里,” “我也知道,我天南剑庄,如果在没有强大的新鲜血液注入,也就将亡于万兽剑王之手。”陈天均轻轻一叹,又抬眸看着陈乾元,说道:“忆昊,你愿意替剑庄应战万兽剑王,你有你的缘由,我不过问。啸天和不戒也愿意留下来帮忙,我都很乐意。” 陈天均抬头望着天空,碧蓝天幕,丝丝流云飘过,“想我天南剑庄,想我离火一族,如今已没落到如此地步,可惜,可悲,可叹。陈忆昊,李啸天,我剑庄以剑震慑天南,如今,颓颓老矣,我愿意把离火剑诀传授给你二人,可敢接下否?” 离火剑诀! 天南剑庄自三百年前在岭南道立足,便是以这套盖世剑法立世,震慑天南江湖足足三百载,可见其无上威力! 想当年,天赋超群的陈天昊能闯荡江湖,哪怕是日后掀起的离火之乱,何尝不是有离火剑诀在身。手中离火剑,剑下离火意,叱咤整座江湖! 而此时,陈天均竟然想把扬名江湖的离火剑诀传授给陈乾元和李啸天两个年轻剑客! 见两个年轻人久久不回答,陈天均蓦然笑了笑,手掌指了指村中劳作的老少男女,说道:“当然,要继承离火剑诀,甚至是离火剑,我对你们有一个要求。” “你们要替我照顾好这八百孤寡!” 说罢,陈天均目光炯炯,盯着两个初出江湖的剑客。 想想,一个武功尽废的陈天均,勉力照顾这八百孤寡,整整十八年,其中艰难心酸,又有几人得知。 八百孤寡一肩挑。 废了右臂的他,仅剩一条左臂,为这八百死去了丈夫、失去了父亲的孤儿寡母,做了太多太多。 可是他怕呀。 他怕自己无力在照顾他们之后,他们会受更多的欺负,会难以在这块土地上活下去。 所以,他必须为这小山村,找一个可以荫蔽他们的人。 十八年,八百孤寡,他挑得太累了。 “我愿意!”思虑一番,陈乾元郑重应道。 可以说,这小山村里说住的孤儿寡母,哪一个不是因为其父亲陈天昊,最终而落魄于此。 当年他老子犯下的祸端,他这个做儿子的,于心于德,都要好好照顾这些人。 李啸天咧嘴笑道“我也愿意。” 说罢,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责任。 这也是未来两大无敌剑客,深厚友谊的开端。 铁肩担道义,我自是一肩挑八百孤寡! 第十六章:不速之客(上) 夜色深沉,残月疏星。 传承了三百年的天南剑庄沉默在夜色之中。而此时,门前正围着一群行装奇异的人,或腰配长刀,或背负利剑,或手提大斧…… 在门前石阶上,一个怀抱长刀的魁梧男子静静坐在那里,眼眸雷光闪烁,气势深沉,恍若潜伏的暴龙一般。 在门庭高高的檐角之上,一个身穿淡青色衣袍的男子,孑然独立,临风之下如玉树,负手赏月,一头银白的长发迎风飘荡,潇洒飘逸。 茫茫夜色,这群神秘人沉浸其中,连风,似乎也有了一丝薄薄的寒意。 杀人的寒意。 “你们是谁?”才从城郊小镇赶回来的陈天均看着几人,身后是陈乾元三人。 檐角上,衣袍飞舞的男子依旧抬眸望月,门前的壮汉,亦是垂下了双眼,丝毫不作回答。 而此时,在群人中,一个身材壮硕的男子越众走出,大斧在地上重重一顿,火花四溅,青石崩裂,“吾等在此办事,尔等速速离开!” 霸道如斯! 性子温和的陈乾元都微微皱起了眉头。 “呵呵……”李啸天冷冷笑起,他土匪性子,从来都是他霸道别人,居然有人霸道他,已是怒火中烧,冷声道:“真是霸道啊。” “啸天,小心。”不戒低声说道。 李啸天看了看面色肃然的不戒,有点诧异,平时大大咧咧的不戒,此时怎会这般严肃,“怎么了?” 不戒伸手指了指檐角上的青衣男子和门口蹲坐着的壮汉,说道:“这两人是高手。” “高手?”陈乾元偏头问道。 不戒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檐角那人,叫落尘公子,轻功几乎是独步武林。据说其出生时额生清风之纹,还伴有天地异象,莫名刮起了万丈狂风。出道不久,有一个二流帮派得罪了他,第二天,那个帮派就消失江湖了。” “这么狂!”李啸天忍不住咋了咋嘴,仰首去看檐角那个出尘的落尘公子。 陈乾元细细打量了一番门口那壮汉,抬了抬脑袋,问道:“那门口那汉子呢?” “嘿嘿……”不戒怪笑了一声,平和的脸上有了愤然的情绪,“他叫雷宸。这个人更狂。出道之初,便挑战‘江流石不转’的龟虽寿老前辈。可怜那个龟老前辈在滔滔江水中练了一辈子的‘玄龟功’,最后还是被雷宸活生生打爆。从此,江湖扬名。” “呼。”不戒长长吁了一口气,沉声说道:“雷宸更狂的是,后来居然杀上了佛宗下的五祖庙,挑战五祖寺的主持金刚佛陀无嗔!” 李啸天扬了扬眉,阴笑道:“不会被那个金刚佛陀打残了吧?” “没有。”不戒缓缓摇了摇头,“他打败了无嗔师叔!” “师叔?”陈乾元在一旁问道。 不戒重重点了点头。 他师傅无戒大师,号称不破明王,一身明王境修为,饶是浩气境极巅都攻之不破,其师弟无嗔,就算没有无戒的修为,但好歹一身佛门神通,竟然被一个刚出江湖的小子给打败了。 这种事,怎能让无戒大师不气,怎能让不戒不是仇人见面呢? 那手提战斧的汉子,听见不戒说着己方两人的丰功伟绩,更觉骄傲,浓眉一竖,虎目瞪起,怒视着李啸天,喝道:“不想死,就滚!” 轰! 话音还没落,那汉子就见一道黑光扑来,狂风迎面,直欲将人吹翻,一只硕大的铁拳带着劲风轰天砸来。 “嗤嗤……” 凭空里,暗夜腾起了一串雷电,紫光闪闪,电气烁烁,直朝那人疾奔而去。 与此同时,夜空中,一道青光闪现,同样朝那个方向飞去。 “轰!” 一道如虹的金光爆闪而出,一只金光流溢的巨掌直推而出,似慢实快,与那奔袭而来的雷电狠狠轰击在了一块。 然而,原本站在众人中间那个狂傲汉子,却莫名从原地消失不见。 “嘿。”李啸天冷笑,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拳头,“不拿出点真本事,也敢叫我们滚?” 都是高手! 适才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四人出手,追风逐电,外人根本没看清楚,这一场暗暗的较劲就已经完了。 沉寂对恃! 陈乾元冷眼扫过那些人,原本那狂傲的汉子此时却跌坐在门阶前,满脸的惊慌失色,而那青衣白发的男子又重新落在了檐角之上,衣衫有些凌乱。 “不错的拳。”银发男子微微整理了一番衣襟。 李啸天咧嘴邪笑,张扬狂放,道:“你逃得也不慢。” 在不戒面前,原本坐在门口的壮汉却傲立在了那里,气势狂傲,神情冷漠,怀抱一柄长刀,抬眸望天。 “雷哥,这些刁民太不知规矩了,教训教训他们。” “雷哥出手,谁也逃不了!” “荒野小民,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无上宗派的风范。” 雷宸身后有人叫嚣,狂放恣意,丝毫不将陈乾元几人放在眼里。 李啸天嘿嘿冷笑,看着这些不可一世的大门派子弟,颇有一种想在他们脸上狠踹他们几脚的想法。 “奔腾的雷,疾驰的风。”一道苍老的声音在众人背后响起。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陈天均满脸泪痕,花白的须发在风中乱舞,表情复杂至极,有激动,有无奈,有愤怒,有希望…… 长长一叹,似在叹命运,又似在叹自己,陈天均苍凉一笑,道:“天君谷来的吧?” 天君谷。 当听到这个名字时,陈乾元几人皆是楞了一下,虽然,他们初涉江湖,可是,他们也听说过江湖几大势力之一的天君谷。 一盟一殿,二谷四阁,八大派! 而这天君谷就是二谷之一!传说,千年前一个通达天道的救世伟人,为了保江湖一方安定,就创立了天君谷!此来,天君谷已经传承了上千年,谷内高手如云,每一代都有盖亚江湖的绝代高手出世! 尤其是四十年前出谷的那位绝代高手,更是压倒一个时代的武林英豪。甚至后来曾上姑射山,与隐世修天道的阴阳老人一战,虽然战败,可是,阴阳老人却评了其一句“有望天道”,更是让天下无数英才豪杰钦佩不已。 奈何,天君谷辉煌千年,门下的弟子却是愈加骄狂,丝毫不将江湖其他小门小派放在眼里。 “陈大伯?”陈乾元关切问道陈天均。 陈天均越过陈乾元,仔细打量了一番雷宸,问道:“雷族族长雷万里是你什么人?” 听到雷万里这个名字,那雷宸微微一愣,同样仔细打量了一番陈天均,不答反问道:“你是火族的人?” 陈天均点头。 雷族?火族? 陈乾元几人听得莫名其妙,完全摸不着头绪,不知二人在问答什么。 到此时,雷宸缓和了脸色,答道:“雷万里正是家父,我叫雷宸。不知你是火族的哪一位?” 陈天均捻了捻短须,有点慨然的神色,说道:“我是这一代火族的族长,陈天均。” 一切更神秘了。冥冥之中,陈乾元觉得这一切都不简单,自己的身世,天南剑庄,天君谷,似乎有着莫名的联系。 当天君谷众人听到陈天均是火族族长时,雷宸叹了口气,很是失望,身后那些人,更是指指点点,满脸的鄙夷之色。 “实在想不到,火族竟然沦落至此了。”良久,雷宸慢慢吐出这么一句话来。“想当年,你们火族叛出天君谷,你们祖上五个老祖,更是败尽我们五族五位老祖,不仅举族迁移,还带走赤金令,大伤我们五族根源。”说到此际,雷宸目光寒冷了许多,双目如隼,直勾勾盯着陈天均,“可如今,火族却败落至此!” 繁华往事已成空,此番回首却断肠! 陈天均默然,双目中热泪滚动。 沉默良久,陈天均问道:“我三弟向谷内报信,为何,没见我三弟回来?” “他留在谷里了。”雷宸淡淡答道。 陈天均面色一变,沉声问道:“留在谷里了?还是,五族不念过往情分,将我三弟禁在谷里了。” 雷宸目光炯炯盯着陈天均浑浊的老眼,长长舒了一口气,说道:“闲话少说,此次我们来,不仅要取回赤金令,更要带回离火剑和离火剑诀。” 陈天均深沉的脸色顿时大变,惊慌无比,连忙大叫道:“不能!离火剑和离火剑诀是我们火族的一族之根源,绝不能带走!” “不拿回天君谷!难道任凭他人夺去吗!?”雷宸厉声质问。 自从三百年前,天君谷分化,火族以一族之力败尽五族,五族之人皆是愤恨不已。 这一大声质问,让陈天均有些茫然,看了看败落十八年的天南剑庄,心头失落。 “火族败落,当由我们五族为其寻找传人!” “弱者,就应该向强者臣服!” …… 五族子弟站在后面叫嚣不停,不住地贬低天南剑庄。 “火族的镇族之宝,应该由我们天南剑庄一脉保护。”陈乾元站到了陈天均身旁,伸手拍了拍陈天均的肩膀,示意其安心,又对雷宸说道:“我们自家的事,自家料理。诸位请回吧。” 雷宸好似看到了莫大的笑话,上下打量了一番陈乾元,道:“你是何人?” “在下陈忆昊,天南剑庄弟子。”陈乾元淡淡答道。 “哈哈。”李啸天大步迈过来,昂首挺胸,朗声道:“老子也是天南剑庄弟子!天南剑庄的事,就是老子的事,还轮不到你们来多管!” “铮。”深沉夜色中闪过一抹闪电般的光亮,冰寒、爆裂。李啸天狂放肆意,雷宸将他的刀抽出了两寸,冰冷的光华流淌了。 两股雄浑的气势在双方交击起来! 烟尘滚滚升腾而起! 李啸天冷眼瞟了瞟雷宸拔出两寸的刀,冷声说道:“真是霸道啊。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啊。难道,只准你狂吗?” “你也可以试试。”雷光在双眸中闪烁,雷宸盯着李啸天。 “雷子,让他们进来。”这时,一道清冷的女声从剑庄里面传出来,声音清朗,恍若珠落玉盘,幽泉流动。 雷宸默然不动,双目如隼,紧紧盯着李啸天几人,那长刀映出来的光华,如一泓冰泉落在李啸天眼眸深处。 “雷子,让他们进去。”檐角上凌风独立的落尘公子轻吐一句,声音清朗,闻之如沐春风细雨,遍体舒泰。 “铮!”雷宸将长刀收回刀鞘,那冰亮的光华一瞬即逝,“知道了。” 又环视了一番,他对陈天均几人说道:“跟我走。”神情狂傲狷介,浑然未将几人放在眼里,恍若他才是天南剑庄的主人一般。 “嘿……”李啸天土匪性子,脾气立马都冒上来了,看到雷宸如此傲慢,又忍不住要嘲讽一番。奈何,陈天均立马止住了他,冲他摇了摇头,示意起稍安勿躁,才把到嘴的粗话收了回去,恶狠狠在地上吐了一口浓痰,以抒愤气。 “愣着干嘛?开门!”雷宸冷眼瞪了门口几人一眼,低声喝道。 (不疯魔,不成活!今天二十章!) 第十七章:不速之客(下) 雷宸带着众人鱼贯入内,只见,两女一男正坐在大堂上,静静捧茶而饮。 为首那女子,眉清目秀,面罩白纱,一袭水蓝色的衫子如水波荡漾,遮住其婀娜身姿,三千青丝泛着淡淡的冰蓝之色,更添其神韵姿色。 在其旁边那女子,眉目艳丽,眼角含春,笑意盈盈的脸蛋上两个浅浅的酒窝,格外迷人,如蛇般的腰肢轻扭,更是风情万种。 末座那男子,身材壮硕至极,比之李啸天等人还要壮硕很多,犹如一头蹲伏着的巨犀神象般。 见陈天均走来,蓝衣女子不动声色,缓缓起身,微微作揖,说道道:“陈世伯有礼了。” 雷宸大喇喇在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拍了拍刀鞘上的灰尘,满脸的不爽,朝蓝衣女子问道:“水姐,像你这样,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拿到东西回谷啊?” 雷宸颇无礼,水轻语面色一沉,厉声喝道:“站起来!”一声喝下,水轻语一身水蓝色的衫子更是如水波般荡漾起来,气势如云卷如浪涌。 “啊,水姐,水姐,息怒息怒。”雷宸显然害怕这个水姐,看到水姐面色一变,弹了起来,连忙在水轻语面前点头哈腰,完全没了之前那股傲然天地的风范,就差给水姐揉肩捶腿了。 正如某位江湖高手曾说,世上没有怕女人的男人,只有尊重女人的男人。 看看,可能也就雷宸这样,算是把尊重女人演绎到了极致! “啊?原来师傅说的是真的。”看到这一幕,久久不发言的不戒似是恍然大悟,笑呵呵摸着自己锃亮的光头。 李啸天用手肘捅了捅他,笑问道:“你师傅说了啥?” 不戒瞥了一眼阴笑着的李啸天,一脸平静说道:“我师傅说,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千万招惹不得。如今,小僧终于懂了。阿弥陀佛。” 轰! “哈哈哈……”众人顿时大笑了起来,连正湉着一张脸奉承水轻语的雷宸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李啸天更是捂肚狂笑,口中还在称赞无戒大师的英明聪睿。 “小和尚,也就你敢这么说我们水姐。”那壮如山丘的岳峰竖着大拇指称赞不戒。 水轻语仪态大方,丝毫不以为意,微微向陈天均欠身道:“陈世伯,让你见笑了。雷子一向是这种狷介脾气,可是,他人并不坏。” “哈哈……”陈天均捋了捋短须,朗声笑道:“我知道,我知道。雷族的人,一向都是这个脾气。当年的雷万里,年轻的时候,比他还暴躁几分。” 水轻语仪态大方,含笑听完陈天均讲话,扫视了一番陈乾元几人,问道:“不知几位少侠是?” “哈哈……”李啸天大步跨出,一把握住水轻语的小手,很是热情无赖,大声说道:“水姐,你好,你好,我叫李啸天,是伏虎山的少当家,现在拜入天南剑庄了,是陈大伯的弟子了。” 李啸天一脸粗犷,怎么看都不应该比水轻语年龄小啊,也真亏他这无赖脸皮说得出来,还蹭过去摸人家小手,明摆着吃人家豆腐。 或许水轻语也是一辈子被人捧惯了,一下子被李啸天抓住小手,反倒失了分寸。 “嘿!大胆,你居然敢碰水姐!”在一旁的雷宸看到此情此景,大跳大叫,癫狂不已,若不是有水轻语在场,恐怕他真会一刀砍了李啸天。 五族其余几人也是愕然。没想到圣洁不可攀的水姐,居然被李啸天这么一狗爪子给玷污了。 真是又简单又粗暴啊。 贼他娘的佩服! 李啸天紧紧握着水轻语的小手,满口胡说,看着癫狂的雷宸,脸上的笑容更是深了。 小样,看爷爷我不气死你! 李啸天心中暗笑不止。 水轻语面罩白纱,看不清神色,只是轻轻抽出手来,李啸天只觉手掌中有水流滑过,水轻语的手就溜了出去。“李少侠,久仰了。”水轻语落落大方,向李啸天微微施礼。 “哈哈,久仰久仰。”李啸天满脸笑容,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是多年好友,李啸天一把拉过不戒,说道:“水姐,这个小和尚叫不戒,花和尚一个。”一边说着,李啸天还在不戒锃亮的光头上拍了两记,声音是相当的清脆爽朗。 水轻语又是微微施了一礼,双手合十说道:“原来是无戒大师的高徒,久仰了。” “女施主有礼了。”不戒双十合十,宝相庄严,哪有平日里喝酒吃肉的样子呀。 说不得这小和尚心里还在默念无戒告诫的那句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两方人介绍完毕,水轻语才款款落座,犹若一朵青莲一般,不拘俗套。 “既然天南剑庄有了传人,那离火剑和离火剑诀我们不带走,但,赤金令我们必须带走!”依旧独占在房檐上的落尘公子的缓声说道,语气清冷淡漠。 如果按照族内的规矩,只要火族一脉还有后生门人,能保证离火剑和离火剑诀的继承,其余几族都没理由去干预。落尘公子的决断,并不是不无道理的。 既然于理不合,带不走离火剑,那就带走象征天君谷荣耀的赤金令! 听到落尘公子的话,水轻语沉思了片刻,说道:“我们可以不带走离火剑和离火剑诀,赤金令我们必须带走。’ “这……”陈天均有些为难的神色,徘徊看了看陈乾元几人,叹道:“不是我不给你们赤金令,而是,赤金令,在十五年前,就已经遗失了。” “哼!”雷宸重重一哼,厉声说道:“你这是得寸进尺?!” 李啸天怪声笑道,“哟,还会掉书袋,不错哟。” “你个小土匪,说什么!?”天君谷的弟子骄狂成性,火爆叫嚣。 “你是在找死?”雷宸冷冷盯着李啸天。 不戒越过李啸天,双手合十,口诵一声佛号,说道:“施主若是想找人比划,贫僧可以奉陪。” 不戒虽不是佛宗门下弟子,可是,他们师徒和佛宗门下的五祖寺无嗔大师有极深的渊源,对于雷宸打败金刚佛陀,他还是很想为无嗔报仇的。 见时态越闹越大,水轻语黛眉深皱,冷声喝道:“不要吵了!”长长吸一口气,又缓声响陈天均问道:“陈世伯,当真赤金令遗失了?” 陈天均沉重点了一下头,答道:“对。十五年前就不见了。” 那艳丽女子来到水轻语身旁,附耳轻声道:“水姐,既然那不回赤金令,我们至少要带回离火剑或者离火剑诀其中一样。不然,无法回谷交代。” 离火剑和离火剑诀,乃是火族一族的根源之所在,水轻语心底良善,一时不知该如何做。 “没有赤金令。我们就要带回离火剑和离火剑诀中的一样。”一道青影闪过,落尘公子已然偏偏来到水轻语身边,缓缓落下,却脚不沾尘,就那般凭空站着。 落尘公子,终生不落尘。 “不行。”陈天均郑重说道。 一族的根源,岂可让与他人!? 落尘公子看了水轻语一眼,低声说道:“只要按当年那老规矩来了。” 水轻语睁大美目,怔怔看着落尘公子,一时不知所措,说道:“你决定吧。” 虽说在这一代天君谷年轻一辈中,水轻语无疑是武学修为最为精深的一个,但也导致了其绝大多数时间是在谷中修炼,没有走出天君谷去游历江湖。 反倒是落尘公子,由于他们那一族的衰落,不得不强迫自己早些闯荡江湖。 自然而然,在一些江湖出事之上,还是落尘公子比水轻语要有话语权得多。 落尘公子面色古井不波,毕竟水轻语是少谷主,这趟出来,不可能没有谷中老辈为水轻语造势的想法,“你是少谷主,凡事要你决定。” 说罢,落尘公子又转眼望向外面,一脸淡漠。 水轻语长长吸了一口气,说道:“陈大伯,既然如此,我们只有按老规矩办了。” 陈天均有点踌躇,良久之后,才说道:“好吧。老规矩办。” “陈大伯,什么老规矩?”陈乾元问道。 “当年,火族就用着老规矩,叛出了天君谷。你说是什么老规矩!”雷宸说道。 陈乾元想起之前雷宸说过的话,问道:“难道是我们和五族一一对战?” “嗯。”陈天均重重点了点头,又看着水轻语,说道:“我们怎么也凑不齐五人啊。只有他们三人可以出战,我……已经废了,动不了武了。”说到最后,陈天均很是颓然,不管是在人数上,还是在战力上,他们并不占优势。 “这个……”水轻语毕竟善良,不想为难这位落魄的老英雄,顿时不知该如何。 “人数不够,那是你们的事。我们天君谷,出足五人就够了。”雷宸强势迫人。 “嘿!”李啸天狂性又发,冷眼逼视雷宸,朗声说道:“五局三胜。忆昊,不戒,我们三人,一人胜一局就够了!让他们两局!” 陈乾元心里也早就不满天君谷的仗势欺人,微笑答道:“可以!” “哈哈。”不戒爽朗大笑,说道:“这样甚好!” “你们也忒狂妄了吧。”水轻语有点恼了。 李啸天狂笑,道:“我们狂妄,总比你们仗势欺人的好!” 落尘公子看了李啸天一眼,冷冷一哼,说道:“那你就试试看!” “这里地方太小。我们去外面找地方对战!”雷宸一声呼啸,当即纵身飞跃出去。落尘公子等人也跟着奔了出去。 “正和我意!”李啸天等人随即跟上。 第十八章:雷神与佛陀 (大章!没拆开,耿直不!) 疏星残月,天幕黑沉,仿佛是盖在这一片荒野之上,沉重、压抑。还有什么,比这暗沉沉的天幕,更沉重压抑的吗? 是陈天均的心。 陈乾元众人随着天君谷众人一路飞奔,半晌功夫,就来到了城外这一片大荒野之上。 荒野茫茫,犹如一块盖在大地上的黑色幕布,而此时在荒野上对峙的两方人,就是幕布上,演绎江湖的角儿。 江湖是一场大戏,一入其中,便注定要刀光剑影,呼啸流血。 江湖人生,一场戏。 他们谁也不知,这场戏到底是为了什么。只知道,他们,有他们的江湖路要走。 天君谷众人,雷宸抱刀走出,双眸电光闪烁,面色狂傲,朗声喊道:“第一场我上场。你们谁来?” 李啸天咧嘴一笑,说道:“这么狂。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老子来战你!” 说罢,李啸天便准备大步走出。 哪料,一条手臂伸过来,挡住了李啸天。 李啸天不着意皱了皱眉头,问道:“小和尚,干嘛?” 不戒恭敬朝李啸天合十做礼,脸色是难见的肃然,说道:“啸天,雷宸曾今打败我无嗔师叔。虽然,名义上我不是佛宗门下,可是,我们师徒,打心底里是佛宗弟子。所以......” 不戒深深吸了一口气,朗声说道:“这一场,请让我上吧!”语气坚决无比。 听得不戒的解释,李啸天爽朗一笑,拍了拍不戒锃亮的光头,说道:“哈哈,小和尚,我第一次觉得你是个爷们了!你去!” 雷宸冷眼看了一眼不戒,说道:“以前我能打败无嗔和尚,现在,同样可以打败你!” 不戒越众走出,遥遥朝雷宸合十行礼,说道:“施主,当心了。” “哼!”雷宸又是一哼,叫道:“来吧。让我看看你有几分本事狂妄!” 高手对峙,天地似乎静了下来,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是怎雷霆霹雳的一击。 不戒沉心静气,暗运神功,忽而,一声震天大吼,震得云烟消散,四野惊响。 佛宗经典有云,黄金狮子吼,可镇八方邪魔! 不戒这一声气势不小的佛宗狮子吼,气贯云霄,与此同时,手中金刚禅杖狂舞而出,化作一条黄金蛮龙朝雷宸直蹿而去,带起漫天灰尘。 刹那间,气机流转八百里,处处皆佛光闪溢! 雷宸迎风而立,发丝飞舞,眼中雷芒闪动,身体上雷丝电气流转,恍若远古雷神一般。 “铮”得一声,背后的长刀出鞘,刀身宽阔,密集繁复的雷纹铭刻其上。 刀风倒卷九重天! 江湖恩怨,江湖了! 长刀在手,雷宸雄伟的气势更是急剧蹿升,体内雷劲流转,丝丝蓝紫色电芒在长刀上流转聚散,虚空一片颤抖! 金刚禅杖爆发出璀璨金光,携着无量狂风而至,当头劈下,劲力无焘,不戒高大壮硕的身形金光闪溢,顶天而立,似是要用这一杖砸碎这片大地。 “嗤嗤” 雷芒激射,一把长刀凌空劈至,闪电狂舞,与金刚禅杖硬生生对撼了一击,在这片茫茫苍野上爆射出光耀天穹的雷芒火花。 “哈哈。再来!”雷宸狂性大发,浑身电蛇环绕,雷气笼罩,恍若远古雷神降世,手中雷电长刀纵横捭阖,带着雷光电气劈砍而去,犹如一挂挂雷电天河闪跃不止。 “嘿!”佛宗伏魔杖法震天撼地,在不戒手中使出来,大有一番破灭天下妖邪、斩尽世间恶魔的气势。 “当当当……”雷电长刀与金刚禅杖交击不止,电芒飞射,金光流窜。 两个越战越狂,雷电霹雳,佛光金气,丝丝缕缕,缠绕不断,两条高壮的身影轰杀不止,你来我往,十方大地都快被两人给打沉了! “哈,看指!”雷电庇体的雷宸长刀回转,身形一矮,左手三指突起,一道暗紫色的锥形雷芒凝聚其上,低头躲开不戒一杖,一手刺出,恍若在平野上一道雷电闪过,狠狠刺到了不戒的胸口。 “嘿。没想到老雷将雷劫指练到三指紫雷的境界了。这一指下去,当今天下,没几个人能硬抗下来呀。”状如山丘的岳峰看到雷宸这一招,口中啧啧作响,忍不住夸耀起来,声音瓮瓮。 当然,雷宸这一招雷劫指,确实有向世人夸耀的资本。雷劫指本是千年前雷族始祖雷神所创,初练时是五指齐出,在指尖凝聚一道锥形雷芒,修炼越深,手指出的越少,雷芒越尖利,杀伤力越强悍。 传说,当年雷神更是将雷劫指练到了无形劫指的境界,全身上下,任意一处,心意所到,皆可发最尖利的雷劫指! 一指断苍穹! 此时,雷宸使出的三指紫雷,已经算是雷劫指的中层境界,这一手刺出,足可刺穿巨象莽犀。 当年,雷宸就是凭借雷劫指与无嗔大师对战,愣是将无嗔大师一身佛门神通给轰爆了! 可是,此时的战斗并不是像岳峰所想象那般发展。 雷宸这一手刺出,并没有看到不戒胸膛崩血,反而是,看到一块金光甲片凝聚在了不戒胸口,抵挡住了迅猛愈雷电的一手突刺! “金钟罩!第八重!” 不戒仰天长啸,身上的金光甲片越来越密集,在这一吼之下,金光甲片如浪潮般涌现,霎时间,一个完整的金钟虚影凝聚出来,将不戒整个人笼罩住,不留丝毫缝隙。 “金钟罩?”雷宸又惊又惑,可是他不信金钟罩就能挡住他的雷劫指,体内玄雷劲如狂涛凶浪般涌出,雷劫指更是紫光爆闪,化出了一条巨硕绵长的锥形雷芒,将雷宸整个人都掩盖其中,锥尖一丝黑色雷电集聚,疯狂地朝不戒刺去。 越强则强! 不戒浑身金光,散发着佛门宝光,好像一尊入禅老佛站在金钟之中。 金钟旋转不休,引起金色狂风漫天暴卷,在巨硕雷劫指的冲刺下,金钟虚影越来越大,越来越凝实,好似蛮荒金钟临世一般。 “给我滚!”不戒体内金钟劲狂吐,当胸一挺,整个金钟虚影朝前一震,大地似乎都随之前移了一步。 雷宸顿觉一股天风海雨般的无焘巨力铺天盖地涌来,挤压着虚空,压迫着自己浑身血肉,整个雷劫指被不戒这一震,活生生震散,化作漫天雷光消散而去。 “呼呼呼……”人未停,杖又至。不戒身发万丈金光,金钟虚影笼罩,又是劈天盖地一杖打来。 雷宸此时已被震荡了气息,功力不纯,无法硬接不戒这一杖,整个人抱刀和衣一滚,避开这一杖。 “轰!”不戒一杖砸下,乱石崩飞,一个十丈宽阔的大坑出现在众人眼前。 一杖之威,睥睨群雄! 不戒持杖立于坑中,佛光袅绕,金钟护体,好似不灭的古佛。 “嘿!你还真以为我怕你金钟罩了吗?小和尚,看清楚了!”雷宸持刀而立,玄功暗运,浑身蓝紫色的电芒雷气闪烁,一声陡喝,电芒雷气似是收到了感召,纷纷冲刺而起,慢慢凝化成一幅蓝紫色的雷电甲胄覆于雷宸身上。 “雷神战甲!”看到这一幕,那个水蛇一般的柔媚女子张开粉红的樱桃小嘴,惊呼出声。 无怪众人惊讶,当年雷神功参造化,在狂暴的雷雨天气中,曾入九天雷海截取九天黄金玄雷,将其凝聚为一套战甲,在千年前那场灭世大战之中,黄金雷甲的雷祖一方无敌! 雷宸少年壮志,又在机缘巧合之下,截取到一道天雷,在饱受天雷炼体之苦后,慢慢将其凝聚成了这一套雷神战甲! “小和尚,来!”雷宸身着雷神战甲腾跃而起,雷光闪烁,背负漫天星辰玄月,手中雷电长刀划出,一道雷电刀气喷薄而出,凛冽无匹地朝坑中的不戒劈去。 “呼……”不戒长舒一口气,身上金光大盛,金钟疯转,金刚禅杖化作通天一杖抡出,与雷电刀气硬生生撞在一起。 “嘭!”似天雷击打蛮荒,雷电纷飞,金光四射,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上彻九天,下震九幽。 两道身影扑出,一个佛光绕体,金钟笼罩,禅杖大开大阖,上搅苍天,下扰九幽。一个雷甲附体,闪电爆闪,手中长刀劈砍挑刺,时如天雷崩落,时如暗雷疾驰。 “轰轰……”天空之中,荒野之上,一团金光与一团雷光激撞不止,如雷鸣,如撞钟,火花激越,雷电乱窜,金光流溢。 “二指暗雷!”声音还未落下,一道黑色的雷电如水蛇一般细长,急速在夜色中滑过,劈开不戒的禅杖,撕裂了虚空,刺到了不戒胸膛檀中穴上! 蓦然,天地为之一静。 没了雷鸣,没了钟声,没了虫鸟之声,甚至,连其他人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天地静寂,似是万物湮灭了一般。 “嗤……”良久,一道好似陶瓷破裂的声音,在幽寂的天地间炸响,很轻微,如虫鸣,但在周围众人听来,好似耳旁想起了一道炸雷。 只见,雷宸身上雷芒跳动不休,还沾染了不少金光,掺和在雷光中,他左手探出,两指伸出,一道尖利的锥形雷芒凝聚其上,黑色的雷电化作螺旋之状,深深刺入了金光灿灿的金钟之中。 黑色雷芒刺入,金钟上出现一道蛛纹般的裂缝,慢慢地,碎裂声增多,裂纹如冰裂般飞速延展。 “轰!” 金钟崩裂脱落,化作斑斑金光甲片落下,好似在夜空中飞舞的金蝴蝶一般,一片一片落入土地里面。 不戒痴痴低下头,正看到自己的金钟崩碎,看到黑色雷电刺入自己檀中穴,黑色血液慢慢流出,仰天怒吼一声,继而,整个人身躯之上雷电暴走,将其里里外外电了一遍。 “轰!”如山崩,如柱倒,不戒口中鲜血狂喷,含忿倒下,万千佛光亦是倏尔消散。 “呀……”看到不戒和尚倒下,雷宸也是咬牙惨叫,只见其左臂上黑色暗雷霹雳闪烁,在煎熬其每一寸血肉。 雷宸的功力并没有达到使用二指暗雷的境界,此次却是强运玄功,活生生逼出了这一指,虽然击伤了不戒和尚,可是自己左手中指和食指指骨尽碎,体内亦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胜了,还是败了? 之前,众人看得眼花缭乱,此时,心更是悬了起来。 “啊!”有人嘶吼,在茫茫旷野中,又凄厉又突兀。 不戒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嘴角鲜血满溢,浑身有电气游走,而此时,不戒身体发出诡异的红色,一闪,一闪,恍若烛火燃烧起来之前,闪闪烁烁的星火。 “轰!” 不戒身体上泛出通天红光,恍若浴血而来的杀神。 不戒仰天大吼:“你只知我练有金钟罩,可知,我还练有摩柯无量!” 佛宗有密世修行之法,传言其可上达佛祖,下达苍生万物,是为摩柯无量。据佛宗秘典之所言,摩柯无量,是为无极大之意,养天下好航功力于一体。 也真是基于此,导致佛宗每一位修行摩柯无量之人,必须有金钟罩作为护体之法,方可保证己身不被摩柯无量的浩瀚功力给自伤。 不戒外练金钟罩,强健筋骨肌肉,又从小内练摩柯无量,十几年的积蓄的功力,此时,一下子释放出来,那功力之盛,练金钟罩练到了第八重的不戒,身体都有些扛不住。 “吼!”不戒一声狂吼,伸手一招,落在一旁的金刚禅杖凭空飞来,当头一舞,功力全运,浓郁的红光染透了禅杖。 “佛渡众生!”不戒凌天一仗击来。 忽然间,茫茫天地间,没了星光,没有月光,甚至,深沉的夜色都没了,只有那一仗,只有那耀眼的红光! 珈蓝成佛之前,灭度地狱十万魔兵,由此,创立了“佛渡众生”这一招。 一仗,必要破灭十万敌! “呀呀呀呀!”雷宸癫狂嘶吼,浑身雷电暴走,长发乱舞,拼了命,将手中长刀掷了出去。 “天雷斩!”雷宸使完这一招,浑身无力,颓然摔落倒地,可是,双眼还是死死看着那一刀。 那斩破苍穹的一刀! 无尽的红光中,一道凛冽的雷光闪过,撕裂了红光,撕裂了天穹,悍然撞上了佛渡众生。 是佛,渡了众生,还是,那一刀,斩落了天雷。 “轰!” 天地震动!那凛冽的雷光,终还是没斩落那“佛渡苍生”下的那一仗。 禅杖朝雷宸砸下,雷宸有些后悔了,原来,年少轻狂,我终究,太狂妄了。 “嘭!” 一仗落下,红光爆闪,威风凛凛的不戒持仗傲立,身前,出现了一个百丈大坑。可是,没有血,没有肉,雷宸,依旧完好的躺在那里。 “你输了。”不戒目光凛然看着雷宸。 这是佛渡了苍生之后的眼神,雷宸永生都不会忘记,毕竟,灭度苍生的武功,还是有佛性的。 “我输了。”雷宸没了骄狂,没了名扬江湖的不羁,似是被那一眼慈悲所感悟了。 “轰。” 不戒倒下了,最后那一招,终究太强了,强得连不戒都扛不住了。 陈乾元和李啸天如飞赶至,各自搀扶其一臂,将其慢慢扶走。 “等下。”岳峰也赶来将雷宸扶起,雷宸一边强忍着暗雷之苦,一边对陈乾元几人说道:“之前交手,他遭受暗雷入体,这个是雷丹,吃了它,能消解暗雷入体留下的隐患。”雷宸从怀中摸出一个白玉瓷瓶,抛给了陈乾元。 陈乾元接过瓷瓶,细细看了看。李啸天心思机警问道:“既然雷丹由此神效,为何你不食用雷丹,来化解你此时的暗雷炼体之苦?” “哈哈,我就是要寻求暗雷炼体,增强自己与雷电的亲和力。”雷宸摇头苦笑,说道:“信不信,全由你自己评判。我们走。” 陈乾元与李啸天将不戒扶到一旁,助起盘腿坐下,又倒出一颗雷宸给予的雷丹给不戒服下。 雷丹果然灵异,不戒始一服下,身上闪烁的雷芒便若冰雪向阳般消弭而去。不戒连忙默运佛门的无上玄功,身发淡金光芒,化解自己体内的暗伤。 第十九章:公子不落尘 见不戒情况稳定下来,李啸天看了看雷宸等人,见雷宸也是大致控制住了暗雷反噬,说道:“下一场,我上!” 陈乾元点了点头,说道:“不可大意!” 李啸天大步踏出,虎步龙行,每走出一步,身上的赤色光芒愈加浓郁一份。 走出一步,便是离地狱更近了一步。 月色森森,平野茫茫,不安的狂风疾驰呼啸,燃烧着光焰的李啸天踏风而来,光焰飞舞,冲天飘摇,整个人似是从远古走来的大魔神一般。 “谁来,与我一战?” 魔神发问,声音低沉,身上的光焰随之摇摆动荡,张狂睥睨的气势显露无疑。 “狂妄。”声音清冷,从远处飘来,悠悠扬扬,好似深山鸟语一般。 李啸天看去,远处有一棵老树,朽透了,不着一叶,枝桠乱展,好似恶鬼从地狱伸出来的手。 然而,在那老树的树梢之上,一个身姿修长的白衣人手持一把白纸伞,静静立于其上,整个人随风飘荡,不飞不落,三千白发在夜风中纷纷扬扬,恍若鬼魅般灵异,又如谪仙般洒脱。 他,是落尘公子,五族中,风族的少年至尊。只不过生来灵异,天生白发三千丈,可是,他却是风族之中千年来天资第一人,早早便学会了风族镇族秘术——风尘诀。 李啸天看了看远处树梢上的落尘公子,眼中精光爆闪,知道此人乃是一名劲敌,心中战意高昂,吼道:“过来一战!” “呵,好啊。”远处树梢上的落尘公子似是在笑,微微答道,只见其将手中的白纸伞抛出。 白纸伞脱手,迎风一变,顿时化作万千白色纸蝴蝶,在夜色中翻飞轻舞,朝李啸天疾飞而去。 万千纸蝴蝶汇作一条长河飞来,风声阵阵,尖利刺耳。 是梦,还是幻?不,都不是,是无量的杀机! “嘿!”李啸天冷笑,斜眼睥睨,右手一动,“铮”得一声,天曜大剑出鞘,一剑横斩而出,随意自然,劲气狂涌,霎时将如大河滔滔般的纸蝴蝶震散,漫天飞舞。 “你果然狂。”纸蝴蝶四散飞舞,散至尽头,落尘公子静立,白发飞扬,妖异至极。 好快! 这是所有人看到这一幕的想法。这般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居然移动了这么远的距离。落尘公子太快了,快到根本无人发现他何时起身,何时落地。 而且,落尘公子也不是落地。他是一只脚轻踩在一棵草的草尖上面,若浮若飘,不落尘土。 名曰落尘,却终身不落凡尘! “哈哈,过来了,战吧!”李啸天战意飙升,身上光焰奔发狂舞,赤红如血,大剑一转,朝落尘公子当胸扫去。 “呼呼呼……”剑风呼啸如吼,在落尘公子眼中急剧放大,继而洒然一动,飘飘而去,避开了这一剑。 “哈哈哈。”李啸天大剑狂舞,光焰照耀天地间,劲风激荡三千丈,恍若乱世战神一般,横冲直撞,纵横捭阖,所当者毙! 落尘公子白衣如雪,不落尘俗,整个人好似一缕清风一般,随着李啸天的剑风游走漂移,意态清闲,潇洒自如。 “狂妄!可敢正面一战!” 风族轻功独步天下,李啸天苦苦追之不急,心中又忿又怒,手中的天曜剑更是黑光苍茫,奈何连对手一丝衣角也不曾碰到。 “呵,如你所愿。”落尘公子意态轻松,微微一笑,向后纵跃一步,好似飞燕返巢,避开李啸天一剑。 “唰唰”两声,落尘公子抽出两把薄如蝉翼,明如冰晶的短剑,各握手上。 “嘻嘻,居然让落尘将名剑谱排名三十九的冰翼剑都拿出来,那这个大叔更没有机会了。”泽族那位水蛇一般的女子在一旁媚笑连连,特意将李啸天称作大叔,引得众人失声发笑。 “小心了,剑来了。”落尘公子身法一动,化作清风一缕,朝李啸天直奔而去。 “杀!” 李啸天仰天嘶吼,音波犹如实质般荡漾出去,身体上的光焰疯狂涌上了天曜剑剑身,天曜大剑如风旋转,整个人好似一团燃烧极致的大火球,赤色光焰激荡八方,横扫四野! 大剑十尺,可扫六合也! 背负四阳,赤光茫茫,李啸天如火神降临一般,业火茫茫,焚战八荒,天地万物烧之一空! “风尘万象。”随意而动的落尘公子出手,体内风尘劲流转,手中冰翼双剑爆发出万千剑气,若清风流溢,若狂风肆卷,若长风浩荡。 火战八荒,光焰席卷天地。 风尘万象,千风激荡,飞入光焰之中,顿时光焰如薪碳遇水,片片消散。 光焰消弭,剑风不减,落尘公子驾着无量剑风袭来,若剑仙乘风落凡尘一般。 李啸天身上光焰升腾不休,双手握着天曜大剑,插在地上,一声怒喝,若深夜霹雳乍起,陡然将大剑拔起,黑光激荡,赤色光焰飞扬,三道水缸般粗细的光焰柱从地下猛然升起,一柱高于一柱,一柱粗于一柱,好似恶魔从地狱深处探出三只死神之手般,将落尘公子围困其中。 三根光焰柱挤来,似是要将虚空压破碎。 落尘公子面色平淡,风尘诀运转到极致,整个人好似被一团虚空清气托住,身影缥缈无踪,在光焰柱内来去闪避。 李啸天光焰着身,腾跃而起,在夜空中好似一团熊熊燃烧的太阳,照亮了这一片茫茫荒野。他黑发飞散,双眸爆发出十丈赤光,手中天曜大剑一舞,朝三根光焰柱拍去,大喝到:“给老子,压!” 天曜大剑拍下,一道巨大的天曜剑虚影凭空化出,对着下方的三根光焰柱拍下。 顿时,三根光焰柱膨胀数倍,光焰跳动,似要燃烧起来,将那一方小空间压迫得没有丝毫罅隙。 这是要将落尘公子活生生压死其中! “光风霁月。”一道清喝响起,一道清丽明朗的剑影冲天而起,硬生生冲破了李啸天的火舌乱舞,击得光焰飞散。 剑影劲气一尽,散做漫天光雨而去。 月色清冷,光雨纷纷,一道清风卷起,光雨汇聚一起,又砰然消散,落尘公子的身影却慢慢从光雨中走了出来。 落尘公子脚踏光雨而出,清冷的月光落在他身上,整个人好似踏月而来的仙人一般。 踏风而来,迅若疾风,手中的冰翼双剑化作道道冰影剑气刺出,在茫茫天地间激射奔流,无可匹敌。 狂魔般的李啸天催动纯阳天功,手足掌心红光爆闪,犹似四轮熊熊燃烧的烈阳一般,在深沉的夜色中,格外耀眼。 “哈……”李啸天仰天长啸,干云直上,气冲斗牛,手提天曜大剑冲将出去,黑光如魔龙卷地一般,斩尽世间万物。 “咦,这好像是那种天功?”看到李啸天身上的异象,水轻语轻声自问,语气满是惊奇。 “可是又不对呀。那个门派在三十年前就被灭了,据说并没有留下传人。”水轻语自语,好似心中缠绕了莫大的问题。 而在此时,场中二人激战不休。 李啸天大剑狂舞,剑光如墨,带着赤色光焰激扬不休,好似一条条浴火而来的魔蛟一般,冲杀捭阖。 光华流转,月色清冷,落尘公子追风踏月,剑影漫天,清风流溢,将风尘诀使得淋漓尽致,演化尽世间万般风像。 “嗤嗤嗤……”疾风带着剑气纵横飞驰,不断斩向在夜色中燃烧中的光焰。 “呼呼呼……”黑色大剑激荡着光焰,在夜色中大开大阖,剑光如卷,光焰激射。 “呜呜呜……”李啸天将天曜大剑当头狂舞如风,好似一团燃烧着的黑盾顶在头上。大剑越舞越急,一口黑色的疾风漩涡慢慢凝聚了出来,将不远处的落尘公子吸过来。 风云来聚! 一剑出,风云聚! 黑色的漩涡好似远古魔兽的深渊大口一般,在夜色中狰狞的张着,将翩若飞鸿的落尘公子一步一步吸过来。 “嘿!”落尘公子低喝,体内真气流转,风尘劲发挥到极致,整个人身发淡淡的青色光辉,想要挣脱“风云来聚”这一剑的强大吸力。 “想走!”李啸天看出落尘公子的倒退之象,大步踏出,恍若远古巨人踏出一步,又将自己和落尘公子的距离拉近了。 “呼……”黑色漩涡引得狂风大起,风声如吼。落尘公子只觉得自己仿佛是被无量天风吸住,难退半分。 “给老子过来!”李啸天一声大喝,四轮赤阳光华大作,黑色漩涡的吸力更是暴涨。 退无可退,落尘公子心中一狠,不退反进,整个人化作一缕狂风朝黑色漩涡扑过去,冰翼双剑舞动,剑气清风搅拌一起,幻化出两条冰青色凤凰,同时扑向黑色漩涡。 “呀!落尘居然将‘风凰天变’多使出来了。”泽族那女子素手掩住小嘴,满脸都是惊讶的神情。 这一招,可是风尘诀配合冰翼剑,完美融合的一招杀生秘术! “嘿!来得好!” 落尘公子飞至近前,手中的两条风凰更是已经碰到了黑色漩涡的边缘。哪知,惊变突起。李啸天大剑一转,光焰漫天飞扬,黑色漩涡却瞬间消失不见。剑随人走,一道漆黑的剑光,带着熊熊光焰自下而上激射而出,恍若来自地狱一般。 黑光如电,爆裂奔腾,杀气如实,冰寒至极! “嗤……”漆黑剑光刺中两条风凰,爆发出尖锐刺耳的爆鸣声,响彻云霄。 黑光激射,风凰暴舞,两者纠缠厮杀,激荡得光焰漫飞,清气四溢。 “开!”李啸天陡然一声大喝,震得天地俱颤,漆黑剑光如受魔召,威力暴涨,顿时将两条风凰击散,化作无量清气弥散开来。 漆黑剑光势力不减,迅若奔雷般击向落尘公子。 风凰爆散,漆黑剑光刺来,落尘公子身在半空之中,体内提气一转,整个人在空中旋转起来,好似一道疾风般,躲过了漆黑剑光原本命中的死穴。 继而整个人腾跃而起,直冲云霄,倏尔消失不见。 李啸天持剑四顾,顾盼自雄,就是一尊无上的战神魔尊! 其余众人亦是四处张望,都不知道落尘公子去了哪里。 片刻之后,落尘公子的声音慢慢从荒野远处那棵老树上传来。 “我输了。” 声音悠悠荡荡,好似夜色中迷失的幽灵一般。此时却是给五族众人心中打下了沉重了枷锁。 落尘公子不知又从何处找来一把白纸伞,悠闲撑着,站在老树的枝梢上,平淡看着这个世间。只是,那枝梢以不像先前那般自然顺畅了,稍稍弯曲了下去。 “落尘居然输了?”雷宸大皱眉头,看着远处的落尘公子,要知道,落尘公子武功可在雷宸之上,在五族的年轻一辈中,只是屈居于水轻语之下。若不是当年水轻语得到过莫大的造化奇缘,也不会是落尘公子的对手。 “落尘是输了。”水轻语微微叹道,原本平淡无波的她,此时心中亦是难免有些怅然,“最后那一击,已经击伤了落尘的内脏。”水轻语向众人解释。 “看不出来,那粗鲁汉子,倒是个难得一见的高手啊。”泽族女子依旧媚笑连连,细手撑着水蛇一般的腰身。 “诶诶诶!那个妞,我可不是什么粗鲁汉子!你说的话我可听见了!”李啸天在一旁大叫,觉得别人说他是粗鲁汉子,与他的形象完全不符呀。 “呵呵……”泽部女子掩嘴轻笑不语。 “听他口音,应该也受了伤了,只不过,没落尘那么重而已。”听到李啸天的话语,水轻语轻声说道。 “那,最后一战,对方还有一个人,谁上?”平时沉默寡言的岳峰开口,直接问到了重点上。 “我上!”水轻语仰头螓首,看着朗月当空,月华流溢,说道:“这次比赛不能输,这不仅关系到赤金令,更关系到五族的声誉!” 第二十章:水火不容 世间八族本是一家,只是在三百年前,因为一些纷争,天乾族、地坤族、离火族先后离开八族祖地。 火族离开时,其余五族联合反对,最后,还是火族五位老祖出手,打败了五族五位老祖,才安然离开天君谷。 从此,天君谷,只剩下五族了。 三百年过去了,年轻一辈几乎无人知道此事详情。只是,水轻语是五族族长的继承人,当然了解这段对五族而言很羞耻的历史。 更何况,事先天南剑庄已经自认输掉两场了。如果,如果还不能胜一场,那在族内被称为黄金一代的他们五个,实在没有颜面回天君谷了。 她,不能容忍五族再输于那三族! 那怕是如今落拓的离火族! 绝,不可输! 夜风漫漫,月华浅浅,水轻语潮绿色的衣裙在风中轻舞。 月下女子莲步轻移,体内的水心诀功法运转不止,整个人好似有着蒙蒙的雾气罩着,莲步之下,一朵朵巴掌大的水莲花幻化出来,旋舞漂浮,灵异奇妙。 行至场中,水轻语向还停留在场中的李啸天微微点了点头,说道:“第三场,还是你上么?” “我……”美人轻语,水莲绽放,李啸天有点茫然不知所措。 “第三场,我来向姑娘请教。”陈乾元提气一纵,整个人如飞飘来,白衣猎猎,在夜空中恍若谪仙临风。 陈乾元拍了拍李啸天的肩头,说道:“啸天,你先去休息。” 李啸天点点头,收剑回鞘,转身离开场中。 陈乾元长剑一引,惊鸿出鞘,明丽的秋水剑在夜空中格外亮丽,在微微月光下一照,好似一泓纯净无暇的秋水一般,灵动非凡。 “秋水剑。剑谱排名十八的名剑!”水轻语轻声赞道,双手一展,好似舞蹈般张开,只见方圆五里之内的小草都慢慢吐出了一滴滴水珠,在月光下晶莹剔透,又慢慢升腾而起,朝水轻语飞涌而来,好似漫天流星飞舞一般。 看到陈乾元抽出秋水剑,远处的落尘公子身子微微晃了一下。作为一名剑客,他当然知道,秋水剑在剑谱上的排名。 名剑之下无虚士! 水轻语双手一绾,飞来的水珠纷纷落到水轻语掌心,化作两团水球,不破不散,还在灵动的舒展。 水心诀运转到极致,水轻语双手一合一拉,两团水球在空气化作一把水化成的长剑,晶莹透明。地面上的水莲花更是慢慢飞起,围着水轻语旋舞不休,几乎将水轻语整个人都包裹住。 周围众人早已被这般神奇的手段看傻了眼。不戒更是揉了揉双眼,完全不敢相信。 “公子,请了。”水轻语凝聚好长剑,对陈乾元轻声说道。 秋水剑婉转,陈乾元以礼作答,道:“请了。” 话音一落,水轻语如飞而至,手中水剑带着微光,映着月华,直取陈乾元胸前大穴。 伊人飞舞,水莲花漫天急旋,化作一泓长河涌来。 “唰唰唰”秋水剑舞动,剑光流转,照耀天地,在茫茫旷野中好似万千明丽的繁花次第开放。 水剑狂刺,在夜空中留下一道道清亮的水痕,漫天的水莲花朝陈乾元施展出来的剑气压去。 “轰” 剑气激撞,爆出惊天轰鸣,好似大海生起万顷巨涛,盖亚四野。 陈乾元身如疾风,游走不定,手中长剑婉转生花,体内真气狂吐,剑光爆射激流,贯通天地十方。 “公子小心了。”水轻语足尖轻踏水莲花,如飞鸿一般袭来,水心诀运转到极致,手中水剑轰然爆散,化作十道水流激射而至。水流飞袭,在夜空中迎风暴涨,飞至陈乾元近前时,已经化作十道天河奔涌而来,气势恢宏,席卷尘世。 “‘天河水落’,没想到轻语已经将水心剑法练到了这般地步。”雷宸低声说道,面色很是深沉。 当年他们几个杰出的年轻人,争夺天君谷谷主继承人之时,雷宸对战水轻语,可是实实切切体会过这一招的凶猛,自己身披雷帝战甲,可依旧被这招化出的天河,冲得东倒西歪。 要知道,当时水轻语只能发出七道天河,而此时却是发出来极致的十道天河! “轻语姐一上来就发出十道天河,完全不给那人留机会呀。”泽部女子眸光流转,含笑细语,语气却是说不尽的轻鄙。 “当年老雷可是被七道天河直接冲下擂台呀。”岳峰瓮声瓮气说道,也是对水轻语满是自信。 雷宸听岳峰提起当年憾事,怒目看了看岳峰,满心不爽,重重哼了一句,不再说话,又注视着场中变化。 十道天河压来,陈乾元好似一片孤舟在风浪中漂泊无定,任意东西。 “轰”十道天河猛然压下,响声震天,大地颤动,水浪飞溅起千百丈之高! “咦?那个人怎么一点都不反抗呀?”泽部女子紧盯场中变化,惊声发问。 “水浪上。”落尘公子不知何时已经飞到了几人身旁,撑着白纸伞,脚踏草尖,意态清闲。 众人循目望去,只见一袭白衣漂浮于天河水浪之上,载浮载沉。 他是怎么过去的? 众人心中发问,完全不知道他是如何躲开着没有丝毫罅隙的一招。 “‘上善若水’。没想到,世间还真有这么神奇的一招。”水轻语脚踩水莲花,在空气轻浮,看到陈乾元的身形,长长一叹。 陈乾元使这一招,正是道家无剑术中的一招“上善若水”。 上善若水,利万物而不争,故能融合于万物之中。 面对十条天河压来,陈乾元使出这一招,以剑为导,整个人融入水中,化作水得一部分,在完美无瑕中,找出一道罅隙来,破解这一招。 “姑娘见笑了。”陈乾元站定身姿,脚下一踏,水浪轰然塌下,整个人如孤鸿般飞来,秋水剑在清冷月华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秋水剑刺来,剑尖颤动,剑势缥缈诡异,似曲似直,好似羚羊挂角般,不着痕迹。陈乾元人随剑走,身姿灵活,好似逍遥红尘的散仙一般,临风飞舞。 逍遥一剑! 水轻语双手轻升,如托日月,身旁的万千水莲花旋舞更疾,化成一道擎天的水龙卷,直迎陈乾元的“逍遥一剑”而去。 千花飞卷,化作完美无瑕的防御之盾,将水轻语整个人包裹住。逍遥一剑刺来,毫无阻碍,直接刺到了水龙卷里面去,顿时,逍遥一剑蕴含的无量剑气爆发,大片大片的银色剑光激闪爆射,在水龙卷内部冲荡飞舞,可没有一丝剑气碰到了水轻语。 “嘿!化龙诀!”一道声音从水龙卷顶部落下来,哪知水轻语不知何时已经升到了水龙卷顶部。 水轻语脚踏水龙卷,双手虚按,蒙蒙冰蓝色劲气透出,直灌入水龙卷内部。 “吼!”冰蓝色劲气入内,水龙卷顿起变化,一条百丈长的水龙就地幻化出来,龙首仰天长啸,声震千里,龙躯摆动,盘旋而上,风云激荡,将陈乾元刺来的秋水剑挤出体内,再一扭动,逍遥一剑的剑气纷纷消散在龙躯体内。 见势不对,陈乾元抽剑回撤,提气倒纵,持剑静静看着水轻语,双眸精光爆闪,准备伺机而动。 “水心化龙诀!”看到水龙腾空,落尘公子一直闲散的意态有了丝丝的惊叹。 “水心化龙诀?是什么?”五族其余三人皆是这般问道。 他们五族千年共聚一起,五族之间的武功大家都熟悉,但是,此时看到水轻语化出来的水龙,三人皆是闻所未闻,唯有落尘公子好像知道些。 落尘皱了皱眉头,说道:“具体我也不知道。只是在一本族内的古籍上提到过这一招。那上面说,当年极天君传授水族之祖水族秘法时,曾教授了这么一招,只不过水族之祖觉得此招杀性太强,从未使用过,也未曾传给后世之人。” 极天君!那可是千年前灭世大战中的救世伟人,他亲自传授的招数,无疑是毁天灭地的绝世大招。 听及此,三人皆是面色肃然,仔细看着场中情形。 此时,水轻语傲站百丈水龙之上,水龙腾空飞舞,天穹星辰都成为了她们的背景。 水轻语衣裙飞舞,如墨的秀发飞扬在夜风中,面色清冷,映着月辉,整个人好似有着说不尽的神圣。但绝对没人敢怀疑她此时的战力,她若出击,那必定是惊天地,泣鬼神。 水轻语手持一把水剑,细流漫游,光华流动,水剑一指。水龙升腾而起,仰天长吼,似要震落漫天星辰,继而又从天穹怒冲而下,百丈龙身摆动,扑击陈乾元。 水龙扑卷,天象变更! 陈乾元面色深沉,整个人精气神高度集中,体内血气升腾,这一招他感到了莫大的威力,丝毫不敢大意。 真气狂吐,手中的秋水剑爆发出道道光芒,一剑划出,自下而上,一道无焘银白剑气从秋水剑喷涌而出,先是神鲲之象,继而神鲲一摆,腾跃冲天而起,化作巨大的天鹏之象,鹏翅遮云蔽月,扶摇而上。 陈乾元提气一纵,身化流光,在夜空中划出一道轻妙的轨迹,稳稳落到了天鹏的头上。秋水剑当胸挺立,光华内敛,整个人如沉渊深海般,攻势暗藏。 “轰!”天鹏击天,水龙袭地,两者在空中激烈碰撞。 天鹏振翅,震散重云,水龙翻卷,狂风飙射,两者在夜空中厮杀纠缠,天穹都在颤动。 陈乾元和水轻语亦是对决不止,长剑呼啸,剑气弥漫。秋水剑爆发出万道惊天剑气,纵横天地,大杀十方。 青色的水剑忽凝忽聚,无色剑气带着水痕,冲击天上地下。 漫天水莲花凭空化出,或飞或舞,或射或转,神异非凡。 水龙腾舞,飞卷万里,压在天鹏之上。 “水痕万剑!”水轻语轻叱,脸色冰寒,手中水剑奔射出万道水痕剑气,朝下方的陈乾元和天鹏剑气冲荡而去。 陈乾元秋水剑婉转如风,似银花绽放。“万川秋水!”万千如水流一般的剑气飞出,纷纷扬扬,朝水轻语飞袭而去。 “轰轰轰……”水痕万剑撞上万川秋水,数万道剑气拼杀碰撞,整个天空都变成了战场,不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剑气爆散,水痕冲荡,在天穹上若一道道璀璨流星闪过。 “哈!”陈乾元大喝,天鹏剑气又转,神鲲之象归体,化作一个似鹏非鹏,似鲲非鲲的生灵...... 鲲鹏! 鲲鹏剑气抖尾一振,扶摇而上,直击苍天三千里! 水轻语身旁的漫天水莲花疯转,带着无量剑气杀下! (每天万字更新!) 第二十一章:江湖之大 周围所有的人都已经看呆了,陈天均那曾想到陈忆昊会这么强大,远胜自己当年。 天君谷众人亦是惊骇,根本不知道一向温和淡雅的水轻语,战斗起来,亦是如此凶悍无匹! 激战又起! 两人长剑舞动,剑影漫天绽开,身影闪烁,来去如风,不可捉摸。鲲鹏和水龙嘶吼冲杀,大地震动,风云变色! 陈乾元力战,将毕生所学施展的淋漓尽致,“梦幻泡影”使将出来,剑剑似幻影,招招如梦幻;“无有定法”使出,更是剑势诡秘,于隐秘之处杀出,一次又一次将水轻语迫得手忙脚乱。 水轻语亦是发威,水心诀用的出神入化,时而水莲飞天,围杀敌手;时而漫天水珠飞溅,滴滴如箭矢穿空,从天轰炸而下! “小心了!”三千黑发飞扬的陈乾元脚踏鲲鹏,逆天而上,手中秋水剑携着滔天剑气,疯涌着朝水龙之上的水轻语刺杀而去。 “哼!”水轻语冷哼,双手一兜,天地间的水露精华尽收其掌下,双掌一番,两道幽蓝的劲气混着水露精华,凝成两柄锋锐无比的利剑。 “杀!” 水轻语轻叱,一改之前娴静淡然的气质,此时整个人好似掌握世间生杀大权的女王,孤傲无敌。甚至,此时她脸上也升腾起淡淡的冰寒蓝气,双眸亦是爬上了一丝丝幽蓝的冰纹。 一旁观战的落尘公子见到水轻语此时的情形,下意识的一步踏出,面沉入水。其余三人心神全在场内的比斗之上,都没有注意到落尘公子的异常。 落尘公子此时心中惊骇无比,因为,只有他一人认出了水轻语此时使用的功法。 不是五族的功法,而是,当年那人的功法! 寒天诀! 当年水族一女子与谷外之人相恋,叛出天君谷。天君谷绝不允许谷内之内外嫁,星夜派出谷内高手追上。谁知,那人不仅杀伤了五族派出追捕她的几十号人,甚至,在自身走火入魔的情况下,功力无法压制,冰封了一座小城! 百里无人烟! 而此时的水轻语,使用的正是这种通天动地的…… 魔功! 因为,她,绝不容许五族的荣誉受损! 哪怕,自己用的是,那人偷偷传给自己的功法! 幽蓝剑气冲天暴起,九天重云开!一股莫名的幽寒席卷而出,周围众人亦是心头一寒,好似被死神狠狠盯了一眼。 “一念般若!”陈乾元扑来,整个人散发着淡淡的银光,手中长剑爆发出惊天长虹。 “冰极无双!”水轻语迎杀而至,手中利剑幽蓝光芒炸放,两柄巨大的幽蓝冰剑横亘长空,一股寒气卷入天上地下! 众人心头莫名一颤! 心寒,胆寒! 长虹掠空,百丈长的银白剑气,好像彗星陨落般,狠狠撞上了那两柄横亘长空的冰剑! “哈!”水轻语颇有狂态,调动体内内的所有真气,疯涌而出,两柄巨大冰剑,更是幽光阵阵,寒意通天! 剑气漫天。 陈乾元身处银白剑气之中,气机浩荡八百里,奈何冰剑坚不可摧,丝毫不被剑气冲破。 我若是输了,那大伯,拼命守护的东西就没了! 天南剑庄,也就没了! 家,也就没了! 绝不能! 杀呀! 陈乾元血性暴起,神功运转到极致,奋力抽出丹田内的最后一丝丝真气。 “杀!” “杀!” 两人喝斥,长虹剑气暴涨,幽蓝冰剑刺下,两者猛烈击撞。 “轰” 惊天爆响乍起,一团巨大的剑气碎冰组成的风暴出现,冰屑爆飞,剑气乱射,将天穹上的重云冲荡一丝不剩。 周围的人都大惊失色,这种强悍的能量风暴,谁进去谁死,而此时,他两人却困在里面,不知生死! “乾元!”李啸天跑来,焦急无比,仰天长吼。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世间,能量风暴才渐渐消散,只见陈乾元御剑而飞,衣衫破烂,面如金纸,嘴角还溢出一丝丝鲜血。 而且,此时他双手还抱着晕死了的水轻语,她长发飞舞,满脸的冰蓝寒芒,嘴角亦是挂着血丝,显然在之前对拼那一击中,水轻语受了极重的伤。 陈乾元御剑飞下,整个人晃晃悠悠,落到地面,脚下一个趔趄,立时摔倒在地。 五族众人跑来,从陈乾元手中接过水轻语,又以独门内功为辅,将其唤醒,帮助其治疗。 水轻语睁开双眸,冰蓝色的星芒在其眼眸深处旋转,看了看正在运功稳定伤势的陈乾元,重重一叹, 输了。 终究是输了。 最后那一击,甚至是陈乾元替他当下了大部分攻击。 三百年前,天君谷五族输给了火族。三百年后,五族……还是输了。 是宿命使然,还是,命运的不公。水轻语不曾多想。 她很是失落。这是她第一次带队出来完成谷内的任务。 犹记得,当她母亲得知自己带队出谷时,那十几年未曾绽放过笑容的脸庞,也泛起了淡淡涟漪。 她并不是害怕回谷受罚,她只是,想自己被禁闭十几年的母亲,能笑一笑。 到头来,一切终成空。 天君谷众人都沉默了,纵横江湖,所向披靡,那终究是梦。 原先的骄狂,原先的无礼,全化成了呼啦啦的大巴掌扣在了自己脸上。 原来,江湖,真的很大呀。 “水姐,天君谷的荣誉不能受损。”岳峰附身在水轻语耳旁低语。 水轻语抬眸望着她。 岳峰看了看都负了伤的陈乾元三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他们都受了伤,没了战斗力。我们还有很多人有战斗力。拿下他们,不是问题。” “这……”水轻语踌躇,本性使然,她绝不会这般害人,可是,她还要为天君谷,为自己母亲考虑。 “我可不那么干!”雷宸将长刀回鞘,冷冷看了岳峰一眼,“我不屑与鼠辈宵小的行为!” 雷宸话有所指,岳峰面色一红,很是尴尬。 落尘公子遥目远远望了一眼,叹道:“我们还是走吧。” “怎么了?”岳峰看着落尘公子。 落尘公子说道:“远处有高手看着的。不分敌友,我们还是先走得好。” 水轻语美眸大睁,亮闪闪看着落尘公子,说道:“你也感觉到了?” 落尘公子缓缓点点头,说道:“才发现。” 雷宸把头凑过来,茫然问道:“喂,大哥大姐,你们在说什么高手啊?” 水轻语亦是顺着落尘公子的目光遥遥望了一眼,说道:“先走吧。”说罢,水轻语便缓缓起身,来到陈天均身前,说道:“陈世伯,我们先走了。” “哈哈……”陈天均见三战三胜,十几年来,从没这般高兴过,笑道:“水侄女,你们随意吧。若是不嫌弃天南剑庄鄙陋,你们亦可来剑庄居住。” 水轻语微微一笑,说道:“不了,陈世伯,我们还要早日赶回天君谷,就不叨扰了。” 陈天均捻须长笑,道:“去吧,去吧。保重。” 水轻语点头含笑道:“世伯保重,各位保重。”说罢,便转头离开,其余众人亦是跟随走了。 “不戒和尚,这次输了,我不服,下次我把功夫练好了,我还要找你打一场!”雷宸一边走,一边回头冲着不戒大喊。 不戒合十低头,说道:“贫僧,随时恭候施主大驾。” “哈哈,我们也回去吧。”陈天均拍了拍一直呆站着的陈乾元和李啸天,很是高兴。 陈乾元和李啸天一直默然,他俩一直在举头遥望远处,似乎,远处有什么他们忌惮的东西。 或者是,人。 陈乾元低声在李啸天耳旁说道:“你也感觉到了吧?” “嗯。”李啸天皱了皱眉头,肃然说道:“感觉比那天的万兽剑王还要强。” 陈乾元感觉一切更扑朔迷离了,万兽剑王时隔二十年的挑战,天君谷拿回赤金令,还有自己父亲的失踪,天南剑庄的败落…… 这一切的一切,好似一张迷离的大网罩下来,有形无形之间,又有着莫大的联系。 然而,这一切问题的起源,都始于十八年前那场祸事。 十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乾元,我们也先回去吧。”李啸天拍了拍沉思的陈乾元。 随即,几人也离开了这里。 *** 天地茫茫,夜色似乎更深了。荒野远处一座小山丘,深沉低暗,恍若一尊史前巨兽一般蹲伏在那里。 在那小山丘之上,一个孤瘦人影茕茕孑立,身瘦如剑,戴着一方大大的斗笠,很低很低,遮住了面孔,似是要低到尘埃里。 那人,浑身罩着一件老旧的披风,浑如一个落魄江湖的游子。 落魄江湖行。可是,他不是。 那人看到荒野上那三场激战,眼眸深处的精光透过斗笠射出,恍若两柄斩天裂地的神剑一般。 “少年英杰啊。”那人低低一叹,声音沙哑嘶鸣,有着莫名的冷意,似是从地狱深处传出的呻吟,冷得让人心颤。 第二十二章:黄泉自栖身 简朴小院,精气神不错的陈天均欢天喜地捣鼓着自己的菜圃,时不时嘴中还冒出两三句市井小调,让三个坐在屋檐下的年轻人欢笑不已。 前夜还是一场怒战,三个厮杀如魔,今天呢,三个家伙怎么随意怎么来,箕踞而坐,一人抄着一根黄根,啃得津津有味。 “不戒,身上的伤势如何?”陈天均又摘来几根黄瓜,从小屋中端出一碟酱汁。 春季新出的黄瓜,汁多脆嫩,小和尚吃得老开心了,从陈天均手中接过一根黄瓜,抹去上面的细刺,噗嗤噗嗤吃着,说道:“没伤到筋骨,休息两天就可以痊愈了。” “那就好。”陈天均温颜笑道,一手端着酱汁,一手拿着黄瓜,一屁股坐在几个年轻人中间。 修养两天,陈乾元气色也不错,吃完最后一截黄瓜,问道:“陈大伯,我们剑庄和天君谷到底有什么联系?他们要来抢那个赤金令。” 语及此,陈天均将半截黄瓜放在酱汁盘子里,平淡道:“我们天南剑庄陈家,本就是天君八族之一的离火族,形成于千年之前。也正是经过了这一千年的风风雨雨,天君谷从原来的八族,慢慢产生了罅隙,先是乾族和坤族退出天君谷,三百年前,我族五位老祖也带领族人离开天君谷,来到了此地。” 陈乾元想了想,接着问道:“那他们说的赤金令是什么?” 自打陈乾元几人到来,陈天均感觉生活于过往的十八年都有了不同,满面春光,笑道:“赤金令是当年极天君传下来的物事,算是天君谷的八族共主,也不知道到底是干嘛用的,反正就一直传承下来了。当年我们离火族退出天君谷的时候,五位老祖就顺道把赤金令带走了。” 李啸天在一旁忍俊不禁,笑道:“看来当年离火族的老祖挺霸道的嘛,居然从其余五族手中顺道带走了赤金令。” 陈天均朗朗大笑,几个年轻人亦是大笑。 可想而知,当年离火族之强大,不仅能以一族之力对抗五族,还能带走象征天君谷谷主位置的赤金令,风头无两! 一老三少谈笑好一阵,陈天均见日色不早,才站起身来,说道:“忆昊,啸天,今日你们可准备好了?” 陈乾元和李啸天对视了一眼,继而重重点头。 在小山村的时候,陈天均就表达出了传授离火剑诀给两人的意愿,只是经过天君谷黄金一代的闹腾,反倒耽搁了下来。 “我能一观离火剑诀吗?”就在此时,一道沙哑沉闷的声音传来,一个瘦削如剑的身影站在墙垣上,逆光而立,背负着天阳苍穹。 就像茫茫荒野中,背负着苍阳的,那匹孤狼。 神秘人好像一个落拓江湖的豪客,孑立壁上。 “阁下是谁?”陈天均沉声问道。 那人轻声答道:“在下,黄泉。” 黄泉,人怪,名字更怪。 陈天均却是惊然无语,怔怔看着黄泉,眼神中闪烁着丝丝的恐然。那恐然,是刀光,倒映在了眸子深处。 这是何等的人啊。仅是一个名号,就能让豪迈的陈天均胆寒! 这个名字,是有魔力的,一旦被人提起,似乎就有无边的恐惧涌来。 陈乾元和李啸天对视了一眼,皆见对方眼中的惊讶,低语道:“那天晚上的那人!” 在前天晚上,陈乾元一行人与天君谷几人大战,事后,陈乾元和李啸天都感觉到有高手在窥视。今日,一感受到黄泉的气机,就肯定了是那晚上的人。 “剑痴,黄泉?”默然良久良久,陈天均才慢慢吐出这两个字,很轻很轻,生怕,会碰碎他的耐心。 “是。”那人淡然应道。 陈天均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吐不出一个字来,又看了看面色茫然的几个年轻人。 奈何桥上道奈何,是非不渡忘川河。三生石前无对错,望乡台边会孟婆。这是黄泉的路,亦是,剑痴黄泉,一直走的路。 世间无余地,黄泉自栖身。 他就是黄泉里来的一个剑客,十多年前,纵横江湖,无人能敌,又嗜剑成痴,四处挑战成名剑客,磨练剑技,追求他的剑道。 斗剑多年,未尝一败! 陈天均明白,所以,他不敢招惹黄泉,小心问道:“不知,您为何要一观我庄的剑诀?” “离火剑诀威震天南,但求一观。”黄泉飘身下来,微微躬身施礼。 陈天均愕然,不知这个当年横扫半个武林的剑痴,为何不再像十年前那般痴狂孤傲了。 “十年前,我和剑皇决战,我输了。”剑痴似在回忆,又说道:“我封剑闭关十年,又创出两式剑法,回来,再找剑皇决战。” 黄泉七剑败尽同辈剑客,没想到,他居然又创了后面两剑。那该是,怎样强悍的两剑啊。 “所以,在下想一观威震天南的离火剑诀,望能得证剑道。” “这……”陈天均还是有些犹豫,毕竟,离火剑诀是祖上传下来的震族至宝。 “在下愿意演示给你们演示一遍黄泉九剑,但求一观离火剑诀!”黄泉炯炯目光从斗笠下面透了出来。 狼一般的目光。 陈天均被他目光一照,有些胆寒,又想到黄泉九剑威力无匹,互相观摩学习,也不吃亏,当下点头,说道:“好!” “那好!” 黄泉身形一动,如鬼魅幻影一般,倏忽之间,已将长剑挚在右手。 黄泉剑古拙平淡,却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寒气,不是霜冰的寒,是阴间的那股寒。 气势散发,天地蓦然沉积了下来,阳光都黯了、沉了。 “看好了。” 一语落下。 黄泉沉心静气,黄泉剑闪着幽幽黑光,四下里,似有百鬼厉啸,又仿佛有怨灵呻吟。 “寂灭。” 一剑指出,一道小拇指粗细的漆黑剑光奔雷闪电般爆射出去,倏尔便刺进了十丈处一棵百年老树上。 剑光凌厉卓绝,刺进树干里,可,居然连一个洞都没刺出来。 “这……”李啸天沉吟,不知黄泉这一剑到底是何意思。 陈乾元凝神细看,说道:“那棵树,死了。” 黄泉瞥了一眼陈乾元,似是在赞叹陈乾元有眼界。 不戒连忙睁大眼去瞅那棵树,见其毫无变化,说道:“没呀。好端端的,还是那样啊。” 陈乾元面色郑重,大手一挥,一道轻柔的劲风飞出,那棵老树受劲风一吹,树叶如雪片,簌簌落下。那些树叶,在空中迅速枯萎变黄,待落至地面,树叶已全部化作枯腐的残叶。那整棵老树也是迅速干枯腐化,倏尔就只剩碎叶残枝了。 这就是黄泉的“寂灭”,安静地走向死亡,走向,黄泉。 看到这般强悍的一招,陈乾元心底寻思:师傅说,剑道的极致是无。这个无,是空无,是破灭一切吗? “彼岸花。” 黄泉身形变换,如魅如影,手中的黄泉剑爆发出漫天的无量黑光,遮天蔽日。再一细看,黄泉的身影莫名消失在了那无边的黑暗之中,几人心中一紧,不知其意义何在。 倏忽,那弥漫天地的黑暗中,闪出无数朵妖冶的赤红之花。赤如血,魅如妖,在黑暗中重重叠叠的开放。 那是,彼岸的妖花。 黑暗深沉,妖花烁烁。 几人都迷醉了,这一剑,是死亡的风华。 黄泉游身飞腾,似鬼神闪跃,不可捉摸。黄泉剑长吟九霄,剑光荡九幽,寒气煞八荒! “无间。” “死葬。” “冥之祭。” “阳间路。” “轮回。” “渡。” “黄泉!” 半盏茶的功夫,黄泉依次使出了九剑,一剑比一剑精彩,一剑比一剑绝艳! 黄泉剑出黄泉涌,荡尽天下无英雄! 当年,黄泉能凭七剑,就败尽半个武林的剑客。十年后,剑痴黄泉又回来了,带着后面的两剑,回来了! 天下,还有谁可以阻挡他! 黄泉剑下,可有英雄? 黄泉收剑回鞘,那鬼冥幽狱的寒气还在空气中流转,“陈庄主,可否一观离火剑诀?” 陈天均目光空寒,还在沉湎刚才那九剑之中,听得黄泉的问话,痴痴答道:“可以。” 沉心修剑十载,黄泉少了当年那股杀心与魔性,一心求剑,此时,又如此谦和有礼的求观离火剑诀,陈天均也愿意让其一观。 陈天均看了看兀自沉思的陈乾元三人,说道:“你们怎么了?” “不可!”黄泉一声低喝,截断陈天均的话语。 陈天均心头一震,不知黄泉是何用意。 黄泉淡淡看了一眼陈乾元几人,说道:“他们还在感悟我那九剑的剑意,不可打扰。”顿了顿,又向陈天均说道:“劳烦陈庄主带路,让在下一睹离火剑诀。” “好吧。请跟我来。” 天资不凡。黄泉看了一眼沉思的陈乾元,心底生出这么几个字。随即,跟着陈天均去了。 第二十三章:离火耀天南 子夜时分,月朗星稀,清冷的月光洒在这一方大地上。 天南剑庄地下密室外,陈天均负手而立,陈乾元和李啸天静静等待着。 那密室门是一堵泛着黑光的石门,水火不侵,刀枪不入,门锁处,有一轮白色的小圆盘,上面,还沾有血迹。 陈天均拿出一把小刀,划破自己的手掌,说道:“这扇门,只有我族的嫡传子弟才能用血打开。” 说着,陈天均慢慢将手覆上了白色圆盘。 血光顿时爆涌,席卷天上地下。 倏尔,陈乾元觉得自己血液在沸腾,在轰鸣,那圆盘上闪烁的血光,是他们一族的证明啊! “轰。” 血光渐息,那扇黑色石门轰然分开。 “走吧。”陈天均肃然,带头进去。 二人进来,倏忽便觉得炽热异常,如进火炉,面上腾起丝丝红色。 “这就是离火剑。” 循声看去,一柄赤色的长剑插在一方红色石台上,剑柄如龙鳞,泛着缕缕寒芒,剑身上有流焰溢动,光彩烁烁。 炽剑离火! 剑谱排名十一的神剑! 离火荡尽八方路,天地万物烧一空! “轰!” 陈乾元身体上爆发出通天血气,似烈焰升腾,如赤浪滔天。 离火剑赤光闪烁,震动不止,爆发出九霄龙吟之声,与陈乾元爆发的血气交相辉映。 “这……这是怎么了?”李啸天惊然。 “我不知道。”陈乾元也是第一次遇到这般神异的事,一时也不知如何。 看到这一幕,陈天均面色激动,有了癫狂之色,喃喃叫道:“是天命,是天命!忆昊,是离火剑认可的天命之人!” “隔了十八年,我剑庄终于又出了一个天命之人了!” 上一个天命之人,就是陈乾元的父亲——陈天昊。 如今,陈乾元又被离火剑认可,是宿命的轮转啊。 陈乾元心中激动,慢慢走向离火剑,谁知,越近一步,离火剑爆发的赤光越是盛烈,龙吟声更是激昂。 “铮铮铮铮……” 陈乾元手伸向离火剑,离火剑铮铮作响,似乎也是在激动,在疯狂! 沉积十八年的神剑,今日,又要光耀天南了! 终于,陈乾元将手搭上了离火剑剑柄。 拔剑。 龙吟激荡八千里! 赤光流淌,一道火光冲出密室,直烧天穹。 桂林城,半个城都被那道火光映得红堂堂的,方圆百里可见。无数人凭栏张望,皆见一道通天火光焚烧天幕,惊呼不已。 荒山上。 万兽剑王打坐沉息,忽见火光冲天,烧亮了半个夜空。 “离火剑出世了。”万兽剑王猩红的眸子中闪着高昂的战意。 “该去找他了。” 栖霞丹峰。 夜风袭人,凌风度与凌小薇并肩而站,远处天空,火光烧亮九重天。 “爹爹,这是?” “离火剑复苏了。” 凌小薇有些失神,喃喃问道:“是他吗?” “应该是。”凌风度低语。 城外小山村,村口大槐树下。 粗豪汉子对着村中把八百孤寡,郑重一跪。 火光冲天爆起。 粗豪汉子倏然站起,怔怔看着那道火光,双目大睁,惊然无比,自语道:“离……离火剑。” 一剑耀天南。 陈乾元握着离火剑的剑柄,只觉热血在燃烧,灵魂在悸动,一幕幕神秘的景象纷纷落入脑中。 “杀呀!护我人界!”蛮荒的战场,全身浴火的战神怒喝冲天,离火剑荡尽焚天烈焰,烧杀万千敌。 “一起杀出去!”离火剑神焰暴烈,和一个太阳般的伟男子,一起冲杀敌军。 “我们不能留下来了。”银发老者长叹,离火剑一剑刺出,在刻有“天君谷”的巨岩上,刺出一个剑洞。 “今日,我陈天昊叛出天南剑庄,与之再无任何瓜葛!”大雨淋漓,悲绝的英雄将离火剑掷于地上,离火剑哀鸣不已。 …… 这是离火剑铭刻下的,火族一脉的故事啊。 万千情绪涌上来。 古祖征战天下的豪壮,老祖分出天君谷的无奈,自己父亲叛出天南剑庄的悲壮…… 火族,不可辱! 天南剑庄,不可辱! 良久,陈天均情绪才稳定下来,指着密室四壁上的石刻,说道:“这十三石刻,就是离火十三剑。你们自己参悟吧。” 离火十三剑,乃是极天君弟子火祖所创,传承千年,在江湖武林中留下无尽的辉煌与传说。 这十三副石刻,是火祖晚年亲手持离火剑刻下,没有图形,全是离火十三剑的剑痕,还有,传承千年的无上剑意。 陈乾元和李啸天二人心惊,以前自己所学的武功,皆是一招一式清清楚楚,然而此刻所接触的离火十三剑,却只有剑痕和剑意,一时有些茫然。 李啸天走上前,伸手摸向第一幅石刻,只见那副石刻上布满了剑痕,如繁花盛开。 触手之际,李啸天心生恍然,仿佛看到万千多烈焰剑花凌空开放,簌簌砸落,毁灭大地。 “轰。” 李啸天体内血液沸腾轰鸣,散发出赤阳般的光华。 “这……”李啸天怔怔看着自己的异常,低语道:“为何,这剑法能和我的血脉起共鸣?” 陈天均却是一副意料之中的神色,捋须笑道:“啸天,你是那人的血脉,我族功法与你家传的功法相近,自然两两相映照。” 李啸天想起自己身世的辛秘,也不愿就此多言。 之前曾与李洪密探此事的陈天均颇为理解,拍了拍李啸天的肩头,说道:“你们先参悟剑法。我先走了。” 走到密室门口,陈天均似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对李啸天说道:“啸天,你参悟完了,来找我。” 二人细细观看每一副石刻,用手,用眼,用心,去感悟每一招每一式的剑意。 李啸天之前触摸的那副石刻,正是离火剑法的第一招:天火焚城。 第二幅石刻:天火逆生。 繁繁复复的剑痕刻于其上,用心感知,则感觉是十万业火从地狱喷薄而出,焚天烧地。 第三幅:白马翰如。 似有千军杀来,如有万马狂奔,狂暴的烈焰恍若火山喷发一般...... 一矢之离。 明夷如晦。 万剑乘风。 …… 二人闭关参悟,慢慢渐入悟道之境。 陈乾元手持离火剑,浑身火光闪闪,闭目感悟这通天绝地的十三剑。 李啸天身化赤阳,恍若一轮太阳在他背后沉浮,亦是双目闭阖,结合自身所学,参悟离火剑意。 第七日。 陡听天南剑庄内一声长啸,干云直上,震慑九霄。 “哈哈。”李啸天浑身闪烁赤阳之光,双眸光彩熠熠,恍若两轮燃烧的太阳,大步流星从密室走了出来。 陈天均听得长啸之声,已然到来,关切问道:“啸天,你领悟了?” 李啸天朗声长笑,道:“闭关七日,差不多把十三剑都学会了。” “那好,那好。”陈天均沧桑的面上荡起欣愉的笑容,问道:“那忆昊呢?” 李啸天咧嘴一笑,“他进入了悟道之境,恐怕暂时还不能从剑法秘诀中醒转过来。” 听及此,陈天均陡然一惊,要知道,世人修武,若是能一念入玄妙之境,无疑是事半功倍,在武道一途上坦荡而行。 “陈大伯,你之前跟我说,让我参悟完了来找你。有什么事吗?”李啸天想起几日前的事,随即问道。 “哈哈。”陈天均笑道:“你是阳尊的后人,那你可曾知道,阳尊一脉和我们离火一脉,有什么关联吗?” 李啸天回思,颇为谨慎回答道:“未曾听我父说起过。” “哦。”陈天均应了一声,脸上泛起悠悠的回思之色,说道:“我们离火一族的老祖,和你们阳尊一脉的老祖,是亲兄弟!” “啊!?”李啸天惊愕,没想到,自家和陈家,千八百年前,还真是一家的。 “听故老相传,在千年前那场灭世大战中,你老祖磨练了一身通天绝地的神功,封号阳神,创立了正阳宗。我族老祖成了极天君的弟子,成了火祖。”陈天均说道。 陈天均见李啸天面有思虑之色,接着说道:“三十年前,听闻正阳宗败灭,我父曾亲身去西北打听,却没遇到一个阳尊后人。” “难怪父亲南下会遇到陈长空老爷子,原来是老爷子特意寻上来的。”李啸天说道,随即,又将自己父亲李洪三十年前南逃至天南,被陈长空救下一事,缓缓说给陈天均听。 “噢。”陈天均长叹,没想到此间还有这么一遭,问道:“啸天,你可曾知道,三十年前正阳宗为何被灭了?” 三十年前,正阳宗虽身居西北,可却是天下第一大宗,历代宗主尊称为阳尊,手下有四帅八将九阳护法,门下弟子过万。仅其一宗之势,东御中原浩气盟和八大派,西压魔教三大宗,辉煌一时无两!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李啸天长长一叹,自己从小和父亲流落草寇,一切皆是因之而起,难免有些愁闷,缓缓说道:“父亲那时也还年轻,不知道其中辛谜。只知道,三十年前,爷爷带领门下高手,与中原各大派举行五十年一次的神道之战。” “那一战,中原各派在浩气盟和八大派的带领下,虽然高手尽出,但还是被正阳宗打败。可,这也是惨胜。那一战,爷爷和浩气盟盟主对战,受了不轻的伤,四帅八将亦是各有负伤。” “爷爷一行人回到正阳宗后,当天晚上,魔教三大宗在一个神秘人的带领下,袭击正阳宗。猝不及防,高手又有重伤,所以……正阳宗就垮了。我父亲在一些高手的保护下,拼死逃脱,直到,遇到陈长空前辈,才得救。后来,也就慢慢在伏虎山安定下来了。” 当年的天下第一宗,宗内高手云集,可惜在东西势力的双重打击下,一夕之间,土崩瓦解,四帅八将九阳护法,死的死,伤的伤,三十年来,江湖上未曾听得一点正阳宗的的消息了。 陈天均沉思片刻,说道:“那个神秘人是谁?” “统一黑道的万归虚。”李啸天深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 “万归虚!”陈天均颤了一下。 三十年前,江湖出了一个绝代人物,以一己之力,统一整合黑道三大宗,建立万古无一的魔教!魔教高手云集,压得中原各派抬不起头来。 魔教之主,就是万归虚! 天无不收,万物归虚! 万归虚! 传说,其修为直追阴阳老人! 后来,中原各派协商合作,在一盟一殿两谷四阁八派的带领下,与魔教签订协议,双方每二十年进行一次论道之战,以争天下正名。 那一次论道之战,栖龙谷谷主东方御龙大战万归虚,激斗七天七夜,最后,被万归虚杀得形神俱灭! 最终,万归虚以一代天骄之姿,大胜中原正道! 天下,无人敢与之称雄! 可叹,枭雄多舛。 十多年前,万归虚莫名消失,自此不见踪影。 声势浩荡的魔教,也是昙花一现,再次一分为三,变回了魔教三大宗。 “没想到,阳尊最后是死于万归虚手里。”陈天均喟叹不已。 这天下,本是一个英雄争锋的天下,谁生谁死谁英雄,又有谁说得清呢。 第二十四章:兽王上栖霞 那踏着黑夜最后一抹夜色来的,是恶魔。 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在曦光照进栖霞派的山门,巨岩上的“栖霞剑派”四字,流溢着淡淡的光华。 “嘭!” 那四字光华,轰然塌落,一只巨灵魔掌慢慢收回恶魔的怀抱。 “来者何人?!”两名守门的弟子色厉内荏地呵斥。 那人抬起魔神一般的眸子,赤红如血,回答他们的,是一双巨灵魔掌,当头拍下,风声劲厉,悍然拍在那两名弟子的天灵盖上,脑浆迸流,一息死绝。 “万兽剑王来啦!”有弟子看到,连忙放声大叫,凄厉的声音回响整个栖霞山! 无法无天,万兽剑王,杀上栖霞! 栖霞剑派,举派震动! 万兽剑王慢慢走在栖霞剑派的山道上,鲜血流满山道,他踏血而来。 一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滚热的血液奔流出胸口。一个年轻弟子看见自己胸口刺穿的长剑,张了张嘴,发出生前最后一声惨叫。 “呀呀呀!”须发飞舞,盛怒欲狂的徐正纲扑来,长剑抖动,挽出漫天剑花。 可是,反击他的,只有一指,点破了重重剑光,刺在了他的额上。 一指,徐正纲,死! 贺青衣抱住徐正纲还温热的尸身,狂怒不止,大喝道:“你到底想干嘛!?” 万兽剑王抬眸看了看他,犹如看地面的蝼蚁,说道:“叫凌风度出来!” “你到我门下,屠戮我派弟子,太猖狂了吧!”一人踏风而来,手中的霞剑已然出鞘,在曦光的照射下,生起无量的彩霞云霓。 *** 栖霞丹峰顶。 旭日的曦光,红艳艳照射在栖霞山的云雾上,赤红欲燃。 此时,燃烧着的,是凌风度的心。 怒火高燃三千丈! 凌风度与万兽剑王相距十丈而站,静默对峙。这边,凌风度霞剑在手,似有无量霞光彩霓,恍若仙人举霞飞仙。 那边,万兽剑王提着一把滴血的青峰长剑,赤红非凡,那血,是栖霞门下弟子的。 一阵风吹过,有些肃杀悲凉的气愤,老松树上,一枚松针掉落,刚触及尘土。倏尔,峰顶上爆发出两道凛冽璀璨的剑光,横亘长空,刺破苍穹。 “嗤。”两道身影雷霆霹雳般交错闪过,两道无匹通天的剑光交错划过。 “轰!” 两人对换位置站定,背对敌手,那剑剑交击的虚空,轰然塌出一个大洞,有天地灵气飞舞,有片片光斑沉浮。 强大如斯!他们的境界修为,足以影响了天地的气势! 倏尔,天地静寂,连风声都消失了。 “咔。” 又是一道刺耳的声音,丹峰顶上,那颗几百年的老松,在天南两大绝顶剑客的剑光下,倒下了。 横腰斩断! 切口如镜,出匣生光! 老松塌倒在两人之间,激起漫天烟尘。 “修剑不易,为何你要如此嗜杀?”凌风度淡淡转身,手中的霞剑袅绕着缤纷色彩的霞光。 万兽剑王轻弹长剑,剑声铮铮作响,恍若闷雷一般,“剑乃杀器。不杀敌,怎得证剑道。” “唉。”一声轻叹,凌风度气势俱出,漫天彩霞涌来,犹如九天落下的霓裳。 “杀!”万兽剑王爆喝。 长剑破空,剑光激荡九重天! “霞光万道!”凌风度霞剑抖出,滚滚霞光闪落,狂飙激射,如闪电,似霹雳。 丹峰之顶,万道霞光齐飞。 万兽剑王眸子竖起,血光闪闪,“万兽奔腾!” 一刹那,剑光化出各种猛兽。猛虎啸天,狂奔而来;巨象丈许长的象鼻卷起,轰天砸下;神凰长鸣九天,凌空扑下…… 霞光飞舞,猛兽狂奔,两两相撞,轰然爆散,荡起漫天光华。 “凤翔九天!”一道黑影撕裂漫天光华,凌风飞来,恍若撕裂虚空而来的魔神一般,手中长剑指出,灵动翔跃,犹如天凤遨游苍穹,气势非凡。 好强的一剑。 凌风度心里暗叹,脚下一动,手中霞剑生起一道匹练般的光芒。 “余霞成绮!”霞光如练,滚滚涌出,犹如天河倒卷。 万兽剑王手中长剑爆发出一声嘹亮的凤鸣之声,响彻九霄,“凤翔九天”化作一道灵动的剑光,如撕锦帛般,悍然撕裂了那天河般的霞光。 凌风度目闪异彩,见那道撕天裂地的剑光袭来,身形连闪,急忙避开。 “嘭!” 凤翔九天,剑光逆天! 那灵动一剑,威力强悍无匹,一剑,将峰顶的一大块巨岩削下! “轰!” 巨岩滑落,丹峰震动。 一块巨岩被削去,切面平滑,有若天成。 凌风度眉头深皱,没想到万兽剑王功力如此之深厚,一剑几能断峰。 “这就是你们祖传的霞剑吗?”万兽剑王冷喝,他为剑而生,与人斗剑,必要让敌手最强那一剑败与自己。 “嘿。”凌风度冷笑,狂妄如斯,已让他气愤至极,“那你可看好了。” 手中霞剑一舞,长空之上那浩荡千里的彩霞滚滚涌来,如长鲸吸水一般,汇聚到了霞剑里面。 餐云饮霞。 霞剑光华更盛,照耀苍穹。 激战又起。 万兽剑王怒喝冲霄,似恶虎啸山,如凶龙长吟瀚海。 长剑乘风,化作翩翩剑影,时如灵燕轻翔,剑势灵动非凡;时如蛮牛冲撞,大开大阖;时如怪蟒游行,踪迹诡秘难寻。 “乘霞飞瀚海,寻仙蓬莱外。” 凌风度弹剑长吟,霞剑荡起悠悠光华。 霞剑挽起炽盛霞光,一记“骖风驷霞”,人若御风,飘飘而来,霞光铺天盖地,带着无量杀机涌出;一记“云舒霞卷”,剑光荡漾,浩浩长空,流云飞散,彩霞倒卷冲霄。 丹峰之顶,剑光闪烁,霞光弥漫,两人的身影纵横往来,围聚在丹峰下的栖霞剑派众弟子,皆是仰头张望,目瞪口呆。 “贺师叔,爹爹不会有事吧?”凌小薇面带忧色,朝身边的贺青衣问道。 贺青衣之前被万兽剑王伤了一下,面色惨白,却有沉重至极,说道:“掌门,剑法卓绝,不会输。”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说话时的语气在颤抖,在害怕。 万兽剑王,是恶魔的剑。 “如果他在就好了。”凌小薇低语。 *** 山道上,血迹斑斑,都有了乌沉之色。 万兽剑王负手下山,踏血而归。 “呵呵,万兽剑王,真是好本事啊。”一道人影从转角走出。 万兽剑王猩红眸子一竖,喝问道:“你是谁?” 那人一身黑衣,冷厉的眼神看着万兽剑王,说道:“在下,邪剑宗护法厉鹰。” 这厉鹰,正是当日陈乾元和李啸天在山道上遇见的黑衣怪客。那日,厉鹰上栖霞山,给凌风度带去邪剑宗宗主的指令,下山,正好遇见陈乾元,又随手偷袭了凌小薇一下。 “哼。”万兽剑王冷声一哼,说道:“我可和你们没什么交集。”说罢,便欲离去。 “不不不。”厉鹰冷笑着,说道:“我宗主看中阁下神通,想收阁下于门下。” “嗯?” 空气一紧,天地似乎都暗了下来。 万兽剑王的眸子中有厉芒在流转。他本是狂野惯了的剑客,入宗门,成为别人的手下,对他而言,是一种侮辱。 哪怕,是魔教三大宗之一的邪剑宗! 厉鹰渐渐漫出自己的气机,倏尔便化解了万兽剑王的气势,说道:“听说阁下前些日子,被贺青衣拿邪剑令镇住了。若是阁下加入邪剑宗,我宗立马替阁下灭了栖霞剑派。可好?” “不好。”万兽剑王兀自离去,不给厉鹰一点机会。 “嘿。”厉鹰站在山道上冷笑,看着万兽剑王的身影慢慢消失,自语道:“我总会让你加入的。” 凌风度啊,你自诩清高,不服指令,别怪我了啊。 厉鹰暗叹,继而身影一晃,消失而去。 第二十五章:草蛇灰线 留客行。 是龙城外这座小酒家的名字,蓬草作顶,方木为梁,一脸憨厚的店老板正在蹲坐在门口,懒洋洋晒着太阳。 酒家内,四个年轻人围坐一桌,青淡的小菜,清浅的白酒。屋顶,一个青衣男子正卧躺蓬草上,手边放着一坛酒,面色悠闲舒朗。 “水姐,我已经让其余弟子回去了。我们几人怎么办?”岳峰喝了一口酒,沉沉问道。 他有些抑郁,自己一行人乃是天君谷的黄金一代,没想到,首次一起出谷行动,居然被天南剑庄的几人击败了。 水轻语抚了抚秀额,她是天君谷的少谷主,如今,她比谁都神伤,叹道:“等万兽剑王和天南剑庄决战完,我们再回去。” “唉,也只能这样了。”岳峰也是长长一叹。 雷宸大口喝着酒,等着岳峰说道:“老岳,你一个大老爷们,唉声叹气干嘛?失败就失败,大不了回去老头子关着门揍一顿。我都不怕,你怕啥!” 岳峰白了雷宸一眼,不做言语,捧碗喝酒。 门口晒太阳的店老板似乎觉得有些阴冷,紧了紧衣衫,抬眸看了看朗朗的晴阳。 雷宸的酒,喝到第七碗。岳峰的叹息,到了第九声。 “唰!” 一道百丈长的剑光激射而来,飞向留客行! 水轻语面色一变,立马将手边的雷宸拉开,急速后退! 屋内青光一闪,那凌厉剑光照在落尘公子愤然的面孔上,双手一抓,落尘公子带着岳峰和施雨柔,疾风般退开! “嘭!” 剑光落下,那座酒家倏尔分成了两半。 “这……这……”老实木讷的店老板吓傻了,一时惶惶不知所措。 “老板,拿着银子,快走!”落尘公子掷去一锭银子,面色清冷,虎视眈眈看着前方。 那店老板捡起银子,一溜烟跑开,这种事,可不是他敢参与的,遇见了,也是贼他娘的运气不好。 水轻语和雷宸并肩站着,落尘公子站在树梢上,浮沉飘荡,岳峰和施雨柔站在树下。 高手! 几人心中不约而同想起这两个字! 这是他们出道以来,最强的一个高手! 一个黑色的人影,慢慢从树林深处走了出来。 那人,仿佛是从无尽的黑暗中走来,穿过树林的阴影,一步,一步,走向天君谷众人的心里阴影里去。 冰冷,杀气。 “在下天君谷落尘,阁下是谁?”落尘公子久历江湖,知道来者不善,立马自报家门,希望能退其一二。 那人静默不语,低着头,慢慢走过来。 “请阁下止步,否则,就是与天君谷为敌!”落尘公子沉声喝道,手中,已暗自扣上了冰翼双剑。 “你欺我天南剑庄,就像这样走了吗?”那人低语,微微仰首,冷厉的眸子恍若蛇的眼睛一般,滚滚煞气疯涌而出。 “小心!”落尘公子轻语,冰翼双剑跃然上手。 “铮!” 雷宸浑身雷光电气,拔出长刀,面色深沉,提刀待战。 水轻语轻身浮起,脚底,有水流溢动,脚边,盛开出朵朵水莲花,绚烂一片。 “呼呼。” 岳峰取下背后的一双短斧,当空一舞,劲风如狂,啸声如吼! “啪!” 施雨柔解下腰间的缠梦索,轻轻一抖,空气爆响,犹如霹雳! 那人不紧不慢走来,滚滚的黑色煞气透体而出,恍若重重乌云压来。 人未至,那股冰寒阴冷的气息,却已经笼上了几人。 “唰!” 那人慢慢抽出剑,那剑,黝黑如墨,剑脊是一抹鲜艳的血红色,熠熠闪光。 长剑出鞘,剑风暴卷重霄,那滚滚的黑色煞气更是汹涌澎湃了起来。 煞气如浪! 重重叠叠压至! 落尘公子面色铁青,喝道:“出手!不然就遭了!” 说罢,落尘公子身形一动,整个人如神凰天翔一般飞出,手中的冰翼双剑在阳光下闪着七色仙光,两头天凤破空飞出! “吼!” 水轻语脚下一条水龙升起,仰天嘶吼,朝那人俯冲而去。 “嘭!” 雷神战甲电光翼翼,雷宸化身雷神,手中长刀劈天裂地斩去! “哈!” 岳峰大吼,身体奇异暴涨,一双短斧爆发出耀眼光芒,好像两座山岳般,轰天砸落! “嗤嗤!” 施雨柔缠梦索挥出,如长蛇游行一般,朝那人当胸刺去! 天凤翱翔,水龙怒吼! 树林里荡起各色光芒,五人全力一击,悍然攻向那神秘人。 那人杀意冲天,体内气机霎时间流转三千里,“小伎俩。”手中黑剑一指,剑光浩瀚,可压昆仑哉! 天地霎时一静! 空间似乎都停滞了,飞翔的鸟雀扑腾的翅膀,停了,禁锢在空中,飘飘落下的树叶,在空气停顿。 天君谷五人恍然失神,身体兀自不动,那漫天飞溢的剑光,也静止在空中。 那人嘴角挂起一丝残忍的冷笑,黑剑一划,又是一道百丈长的剑光斩出。 斩向,那几个待屠的蝼蚁。 “哧!” 电光火石之间,一柄普通长剑从天而降,斩断了百丈剑光,落在两方人中间,剑身还在冒出一丝丝火焰。 “咔嚓咔嚓。” 那人强大的气势场域,在这普普通通的一剑下,如玉瓷般碎裂。 “风尘万象!” 落尘公子连忙运功,第一个从那场域里脱离了出来。 “水龙诀!” “奔雷破!” “梦醒!” “山崩!” 其余几人各用神功,纷纷逃脱出来,那凝结的场域更是如碎瓷板崩碎。 神秘人冷厉的眸子,似乎更冷了,喝问道:“谁?” “你冒充天南剑庄的人,杀害天南剑庄的朋友,是不是过了?”一个粗豪的汉子从天而降,络腮的胡子遮住了大半面孔,一头蓬乱的头发好像杂生的乱草。 粗豪汉子从地上拔出那柄剑,随意抖出两朵剑花,浑浊的眸子看了看天君谷五人,赞道:“你们不错。” 水轻语几人当即施礼,若不是这人及时一剑,他们几人早就莫名其妙死了。 “不知前辈是何人?”落尘公子恭声问道。 “我是谁?” 那汉子仰首望了望龙城的方向,唏嘘不已,叹道:“无家可归的人,罢了。” 罢了。 前尘已了,万事不干己。 “你们说够了吗?”神秘人冷喝,手中的黑剑升起道道黑光。 “聒噪!”粗豪汉子冷喝,浑浊的眼眸中有赤光闪出,恍若赤色雷霆在游弋。 “找死!”神秘人煞气暴卷,身影若鬼魅般闪来,黑剑撕裂长风刺出。 粗豪汉子手中长剑一舞,对五人说道:“你们退开些。” 这可不是他们五人能参与的战斗,立马就遥遥退开。 手中长剑若龙吟,猛然间,粗豪汉子血气冲天而起,手中那柄普通长剑竟然倏尔化作一柄炽剑! 气势如龙! 剑随人走,粗豪汉子抬手便斩出一剑,剑气盖压八荒,丝丝缕缕了的赤色剑气漫天流溢。 煞气滚滚而来,神秘人手中黑剑闪耀而出,不断与粗豪汉子轰杀对拼,乱飞的剑光掀起一层层土壤! 黑剑裂空刺来,粗豪汉子眼中赤光一闪,手中的炽剑如神矢射天阳般,爆射而去…… “哧!” 一声锐鸣。 那滚滚煞气轰然止步。 一道流光火焰,恍若雷蛇游弋般,刺破重重黑沉煞气。 “嘭!” 那粗豪汉子手持炽剑冲破煞气,劲力一收,剑上烈焰顿消,恢复了原样。 “轰!” 那滚滚煞气如云浪般坍塌,激起漫天的枯叶灰尘。 神秘人还是保持刺剑的姿态,忽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是你!”神秘人惊问。 “滚!”粗豪汉子冷喝,吼声如雷,又将神秘人震伤了几分。 神秘人冷厉的眼眸有了些猩红之色,咬咬牙,继而飞身离去。 “多谢前辈相助。”水轻语走到近前,施礼道谢。 “天君谷和天南剑庄,同气连枝,本是一家。”粗豪汉子说道。 水轻语黛眉一皱,似在思考粗豪汉子这句话,问道:“前辈,那人是谁?为何打着天南剑庄的名号来杀我们?” “对!前辈,那人是谁?这个仇,一定要报!”雷宸怒气不平。 “邪剑宗护法,厉鹰。”粗豪汉子沉声说道:“近年来,邪剑宗四处运作,挑起争端。这次,他是想挑起天君谷与天南剑庄的争端,把天南江湖搞乱,让邪剑宗趁机而入。” “多谢前辈告知。”水轻语谢道。 粗豪汉子看了看天,说道:“天色不早,我走了。”话音还没落,粗豪汉子几个起跃,便已鸿飞冥冥。 “前辈,你还没告诉我们,你是谁呀!?”雷宸大喊,奈何,回应他的,只有满林的虫吟鸟鸣。 落尘公子回思粗豪汉子的剑法,推测道:“是那个人回来了。” 雷宸看了看他,一脸茫然,问道:“谁呀?” “十八年前的那个人……”水轻语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轻声说道。 ***** 千秋湖上千秋阁。 茫茫百里的千秋湖,碧波荡漾,波光如绫,温风如酒。湖心小岛上,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坐落其上,小岛的八个方向,各自竖有一根鎏金的腾龙柱,气吞八荒,势盖寰宇。 初来之客,会以为这是哪位王公贵族的府邸。 然,这里却是天下四阁之一的——千秋阁。 千秋万代的千秋阁。 千秋阁虽是江湖无上宗派之一,可是,却笼络权贵,垄断岭南道沿海一带的水运、贩盐、贩茶等等,每年聚拢的黄金白银不知几何。 千秋阁,更是独霸千秋湖,在此建立了华美无二的千秋阁总舵。 大殿之中,地铺大理白石,墙设翡翠玉石,西域的琉璃灯盏一个连一个,黄金作龙,翠玉雕凤,极尽奢华艳丽。 连光阴沉湎其中,都有了繁华奢侈的意味。 中央的黄金宝座上,一个紫金华袍的中年人正悠悠端着一杯琥珀酒,听着跪倒在大殿中央那人的汇报。 俨然,是无上的皇。 这人,正是千秋阁这一代阁主——卓山河。 志在山河的山河。 那人恭敬说道:“阁主,我徒儿父亲被人所害,请求我们能帮扶一二。” 卓山河微微荡了一下琥珀酒杯,血色的酒水动荡,问道:“你哪个徒儿?” 那人说道:“我大弟子,金无畏。” “金无畏。”那人轻轻念了一遍,说道:“他父亲是谁?” “柳州龙城金刀门门主金雄。” “不是我阁附属宗门。关我们何事?” “金刀门虽不是我阁附属宗门,可,他们每年都会奉上黄金万两做礼。” “噢?”卓山河似是有了兴趣,浅浅抿了一口鲜红的酒水,说道:“倒是懂得孝敬。那你就去吧。” “是!”那人恭敬应道。 “等一下。”卓山河叫住了正准备转身离开的那人,似是想起了什么事,问道:“对方是谁?” 那人想了一下,说道:“是天南剑庄。” 听到天南剑庄四字,卓山河微微一笑,手中荡漾着酒水,说道:“真好啊。”顿了顿,接着说道:“带上老七和老八,平了天南剑庄。顺道,把天南剑庄的离火剑和离火剑诀带回来。” 那人阴险一笑,朗声答道:“是!定不负阁主所望!” 那人退下。 偌大的宫殿,静悄悄的,卓山河一口饮尽了琥珀杯中的酒水。 “天南剑庄。天君谷,我看你们还能猖狂到几时。” 第二十六章:英雄有志,唯快意恩仇而已 深夜。 寒。 大地在震动。 百余骑兵飞驰。马,是大宛良驹,腿健身雄。人,是清一色的紫衣客,华丽的衣襟上,银线绣着两个俊美的字...... 千秋。 千秋万代,永垂不朽的千秋。 天下四阁之一的——千秋阁! 纵横江湖,谁敢匹敌的千秋阁! 千秋所向,天下,谁敢挡!? 这次,他们星夜奔驰的方向,是哪儿? 星火阑珊。 龙城。 低矮的城墙,已经赫然在目。 东方鱼白,破晓的曙光还没来得及洒进桂林城,他们,就已经杀到了天南剑庄。 是黑夜残余的寒,是破晓,那滚滚的紫气东来。 百余名千秋阁弟子围在天南剑庄门前,沉寂默然,身上的紫衣,在薄薄的曦光下,闪着凛冽的杀意。 三名老者站在最前方,居中那人,正是当日向千秋阁阁主请求带人平了天南剑庄的副阁主——东方暝。紫金华袍,鎏金滚边,还有右手拇指上带着一枚青幽幽的碧玉扳指,倒不像武林前辈,更像一个混迹商场的老贾。 两旁的老者,皆是紫衣长衫。左边那人,身形壮硕,犹如铁塔,短发如针,面生横肉。他是千秋阁九大长老中的八长老——王猛。另一人,则是千秋阁的七长老——孤道子。 金无畏手提亡父的金刀,气势翻涌,如浪卷,似潮涌。“父亲,今日,儿便替你报仇!”一声怒喝,金刀化作无尽的黄金厉芒劈砍而出,斩裂了黎明最后一抹黑暗,斩向…… 天南剑庄。 “轰!” 凛冽的金色刀光斩断了大门,霎时间,尘土四溅,碎木乱飞。 金无畏站在漫天尘土中,手提金刀,高大雄伟的身影朦朦胧胧,犹如从洪荒走来的杀神!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什么人?”听得声响,陈天均急忙跑来。 “杀你的人!”金无畏冷喝,金刀一翻,金亮的刀身反射着新生的曦光,冷厉厉地落在陈天均老浊的眸子里。 “哈!”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恨欲狂,金无畏三千金发乱发,犹如雄狮发怒,提刀飞扑而至,金刀带着无量金光劈向陈天均。 “大胆贼子!”话音还没落尽,一道暴烈的黑光射来,恍若一条暴龙卷地杀来。 黑光如墨,风声似吼! 金无畏目光一冷,料来那剑强悍至极,连忙倒转金刀,硬生生与那黑光对撼了一击。 “轰!” 空气爆响! 金无畏受阻,身形一顿,沉腰扎马落地站稳,怒声喝道:“谁!?” “哪来的小毛贼?敢闯天南剑庄!”那道暴烈黑光化回一柄黑色大剑,被一个粗犷大汉扛在肩上。大汉面色冰寒,冷眼扫视千秋阁众人。 “不知各位施主,造访剑庄,有何要事?”不戒缓缓从李啸天身后走出,神色端然,一边发问,一边走向陈天均。 陈天均功夫已废,不戒怕等会儿场面一乱,陈天均会受到伤害,一出来,就连忙将其护住。 “他是金雄的儿子,金无畏。”陈天均沉声说道。 “噢?原来是那天那老小子的儿子呀。”李啸天嘴角冷笑,看到这番架势,就知道今日之事,不会善了。 “无畏不仅是金雄的儿子,还是我们千秋阁的重要弟子。”东方暝缓步走进来,傲然无匹。 王猛和孤道子护与其左右,看着李啸天三人。 一声呼啸,只见门外的千秋阁百多号弟子纷纷跳上了围墙,提刀持剑,森寒的剑光,映照着他们狂傲的神色。 千秋阁! 听到这名号,李啸天三人心中皆是一颤。 一盟一殿,四阁八派。这其中的任意一个门派,都是江湖的一方霸主!就算是十八年前的天南剑庄,亦不是千秋阁的对手。 金无畏在复仇的盛怒下,生出几分狂傲,说道:“怎么?刚才不是很狂吗?现在听到我们千秋的名号,就不敢动了?”金刀指出,闪出寒光的刀尖直指李啸天鼻头。 “交出离火剑和离火剑诀,留你们全尸。”东方暝玩弄着自己的碧玉扳指,语气轻淡,却是不可一世地在宣布着别人的生死。 “若是不呢?”李啸天眼中厉芒闪动。 “那就杀你全家,抢了剑和剑诀,然后,一把火烧了这个狗屁剑庄!”王猛怒喝。他本是大盗出身,为人心狠手辣,若不是千秋阁最后收容了他,他早就被江湖正义侠士除掉了。 王猛大手一挥,站在围墙上的弟子纷纷动手,轰然一声中,两壁围墙猛然塌下,只剩天南剑庄那孤零零的一扇门庭立在那里,又凄凉又落寞。 千秋阁强势至极,在主人面前,拆了主人家的墙垣,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你欺人太甚!”陈天均怒喝。 金无畏面色阴冷,金刀横指陈天均几人,一字一顿,冷声喝道:“欺负了你们,又怎样?” “啊!”被一个晚年后辈呵斥,陈天均怒火上涌,便欲提杖上前拼命。谁知,背后一记掌刀落下,双眼一黑,顿时晕了过去。 李啸天收起手掌,沉着脸,说道:“不戒,把陈大伯带进去。” 不戒拖住陈天均,担心问道:“啸天,你想干嘛?” 李啸天嘿然冷笑,说道:“等等你就知道了。”那笑里,是血淋淋的杀意。 不戒将陈天均拖走,李啸天横眉冷对千秋阁众人,慢慢将扛在肩上的天曜大剑取下,轻轻抚摸在宽阔的剑身上,犹如抚摸着自己心爱的伊人一般,“老伙计,今天,要拼命了啊。” 回头张望,看了看不戒进屋的身影,又看了看陈乾元闭关的密室方向,自己闭关七天出关,可是,已经十天了,陈乾元还没出关。李啸天忽而一笑,心底暗叹到:没出关也好。兄弟们,希望,我们还能在一起喝酒。 “嘭!” 天曜大剑重重砸在青石地板上,那青石地板崩碎炸裂。 正拖着陈天均走进屋子的不戒身形一顿,如受雷击,他知道,啸天要干嘛。 以血搏血,以命搏命! 他要用别人眼中的蝼蚁之躯,杀出一个朗朗乾坤! 英雄有志,快意恩仇而已! 他,就是这样的英雄! 群敌环视,破败的剑庄,有着一股莫名的悲壮气氛。 李啸天横眉冷对众敌,手提天曜大剑,身上赤光烁烁,恍若一轮赤阳闪烁,喝道:“你要战,那便战!休想欺我天南剑庄!” 赤光暴涨,如烈血升腾,似火焰熊熊,天曜大剑刺出,迎风暴涨,一道黑色的龙形剑光直袭金无畏面门。 金无畏狂夫血性,一声怒喝,浑身闪着浓郁的金光,手中金刀金色刀光吞吐不定,直朝那道暴龙剑光劈砍而去。 “嘣!” 黑光金光冲爆激荡。 李啸天人随剑走,又是一剑朝金无畏腰间砍去,剑风狂飙,荡尽方圆十丈! 金无畏提身一纵,如金翅大鹏般飞去,左掌右刀,化出漫天金影砸下! 掌势雄浑,如山岳高峰,刀势凛冽,若九天惊雷。 刀中有掌,掌中有刀! 李啸天大剑狂舞,火战八荒,汹涌的赤色光焰平地暴卷而起。 剑光暴卷九重天! 刀尖交击,火星爆射。 激战不断! 金光璀璨耀星河,金刀霹雳,斩尽十方! 黑光狂飙,大剑纵横捭阖,斩天灭地! “看剑!”李啸天爆声怒喝,天曜大剑上燃起赤红的光焰,如神如鬼,朝金无畏当头劈下! “猖狂!”金无畏双目赤红,金发乱舞,提刀格挡。 “不好!”看到这一幕,淡然观战的东方暝脚下一动,身形如风闪出。 “咔!” 光焰夹着黑光,恍若开天辟地一般,悍然斩断了金刀,直取金无畏头颅! 金刀断折,黑色剑光映得金无畏面上一层黑色。金无畏面色大变,看到那斩神屠魔的一剑,大骇不已。 紫光闪来,一把将大骇失色的金无畏拉开。 “嘭!” 天曜大剑那凛冽无匹的一剑砸在地面上,青石爆碎,地面赫然砸出了一个丈许方圆的大坑。 李啸天持剑傲立,气血奔腾如龙,直冲九天云霄。 金无畏怔怔看着断折了的金刀,有些茫然。 东方暝一边转动着扳指,一边冷冷看着李啸天。 第二十七章:五阳耀天 “怎么?刚才不是很狂吗?”李啸天眸闪精光,用金无畏之前的狂话还击,字字如电,激荡着金无畏的内心。 金无畏怒目瞪视,握着半截金刀的手掌青筋暴起。 他恨!他居然被一个自己视为蝼蚁般的人打败! 自己一个无上宗派的杰出弟子,居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打败! 不可忍! 狂夫无畏! 金无畏怒火上涌,便欲提刀拼命,那料,一只手按住了蠢蠢欲动的自己。侧目看去,东方暝面色淡然,说道:“无畏,你下去。他,快达到明王境界了,你还差一点。” 李啸天闭关七日,不仅学会了离火剑法,更是结合自身所学,慢慢参悟了境界! 一步,他只差一步就可达到明王境界! 东方暝一步踏出,逼视李啸天,气势漫出,幽冷冰寒的杀意似滔天浪潮般压向李啸天。 恍然间,李啸天只觉自己身陷幽冥地狱之中,那刺骨的冰寒,那无尽的黑暗,那深刻的绝望…… 这是,东方暝在用自己的气势压制李啸天! 仗势欺人! 传言,通达天道的武者,自身沟通天地之势,一个眼神,就可斩灭一个普通武者! 东方暝是在用自己修行多年的气势场域,压迫李啸天的武道雄心! 气势滚滚,如重重天浪压塌而下。 败,那李啸天一辈子在武道上就难有寸进! 二人对峙,东方暝眼神凌厉如刀,李啸天持剑傲立,双方正在进行一场气势上面的对决! 众人缄默,都在等李啸天心神崩溃那一刻! 远方天际,赤红的旭日喷薄而出,曦光洒来,落在李啸天雄健的身子上。 这光,是新生的光,是暴烈的光,是希望的光,更是照亮天地的光…… 曦光披身,李啸天身上漫出淡淡的光辉。 “杀!”登时,李啸天恍若在无边幽狱中冲出,迎着曦光旭阳,仰天狂啸! 李啸天眼神澄明,爆喝声震天动地,那一抹赤红的曦光,犹如开天辟地那第一道光芒,照耀了世间! 东方暝似是看到了一个远古的战神背负旭日而来,天下众生,都是他脚下的微尘。 旭日滚滚东升,那复苏的战神持剑傲立,雄视八方。 这一刻,李啸天终于跨出了那最后一步! 一步,入明王之境! 天地逆转! 江湖,从此多了一名明王境的高手! 李啸天目光炯炯,犹如两轮旭日在燃烧,喝道:“真是多谢你了啊!” “哼!”东方暝一声冷哼,没想到自己阴差阳错,居然逼出了李啸天的潜能,使之悟达明王这一境界。 “老七,交给你了。”东方暝退后,又悠悠玩弄起自己的翠玉扳指。 孤道子缓步走来,低低应了一声,笑容阴冷,说道:“小子天资不错,可惜,不该得罪我们千秋阁啊。” 孤道子本是八大派之一的武当派弟子,奈何品行不端,被逐出武当派。一怒之下,他投入千秋阁,成了千秋阁第七长老,也是一位通达明王境多年的高手。 “唰”的一声,孤道子拔出自己的枯松剑。剑名枯松,古拙无华,剑身上铭刻着松斑木纹,颇有气势。 “嗡!” 李啸天虎目一瞪,空气似乎都震动了一下,大手一翻,天曜大剑凌空斩出。 这一剑,是李啸天通达“势”境的第一剑。 赤色光焰暴卷天上地下,黑色剑光斩神屠魔,伴着滚滚的旭日,战神御风而来,杀向,这个江湖人世。 天地人,三者合一! 这一股新生的气机,刚猛暴烈,横扫天上地下万般敌! 孤道子面色肃然,没想到这个刚达到明王境的年轻人,一出手,居然这么刚烈无焘。他身形一动,倏尔便避开了这一剑。 这一剑,不可敌! 天上剑仙三百万,见我依须尽低眉! 一剑落空,李啸天气势更是翻天覆地,一记离火剑法中的“一矢之离”使出,火卦山卦,成旅卦,一剑使出,天曜大剑犹如射天神矢般爆射而去,破灭天下的气势更是席卷八荒。 孤道子功力全运,自己的气势汹涌漫出,手中枯松剑婉转如风,一招武当绝命剑中的“三环套月”使出,剑光弥散,三个圆环凭空化出,光华内敛,环环相扣,封住了李啸天进攻的所有方位。 一招方尽,孤道子脚踩七星游龙步,身似龙游沧海,枯松剑使出武当秘传的连环夺命剑,一剑接一剑,一剑快愈一剑,七十二路剑法使将出来,恍若重重天浪压八荒。 顿时只见漫天的剑光涌动,剑影纵横,原本那强烈的赤焰黑光被压缩地一步步后退。 天下剑道,大致分为两类,一种便是以无剑门为魁首的意气之剑,天下修剑万万道,归于最后,还不是心怀剑意千千万;另一类,便是以剑术冠绝江湖的独孤家为首的剑术。 剑术是杀人术,并不像剑气剑意那般缥缈无踪,够实际,但也够凶悍。孤道子也真是此间佼佼者,杀人剑,杀人术。 “吼!” 李啸天仰天怒吼,被孤道子一连串绵密迅捷的剑法逼得连连后退,脚下,已经在青石板上踩出了七个斗大的脚印。 “给老子滚!”李啸天丝毫不避孤道子划向左臂的一剑,大剑光焰烁烁,横空斩去! 以命搏命! “嘿。”孤道子冷笑,面色阴冷,面对李啸天这拼命的打法,心头一悚,剑势一变,身形一变,整个人犹如游龙升空一般飞起,险险必过那蛮龙横空的一剑。 “轰!” 天曜大剑砸在地上,烟尘激荡,看不真切身形。 孤道子凌风落下,嘿然冷笑。 “他的气机在变化。”东方暝双目如钩,紧紧盯着烟尘中的李啸天。 漫天的烟尘飞起,千秋阁众人虎视眈眈。 忽而,那漫天烟尘里升起一轮小太阳,赤灼、暴烈。 不,不是一轮。 又一轮太阳升起。 几息功夫,就出现了四轮太阳。 “呀!”李啸天在怒吼,慢慢的,第五轮太阳升了起来! 五阳耀天! 烟尘渐息,李啸天雄伟的身姿露了出来 ,只见,他手足光彩闪烁,掌心各有一轮小太阳在升腾,丹田处,也有一轮小太阳在升腾。 由外入内,由浅入深! 他的天功,终于达到了五阳之境! “再来。”声音低沉,李啸天胸中的战意在疯燃。 看到这一幕,东方暝心头大惊,不觉自己手一用力,就捏碎了自己拇指上的扳指,怔怔看着五阳聚身的李啸天。 是那种天功!没想到,他还有传人! 东方暝寻思道:无论如何,一定要抢到这天功,那么,嘿嘿,千秋阁的阁主,恐怕就轮不到卓山河来坐了吧。 “老七,拿下他!”东方暝沉声下令,心中有说不出的急切与贪婪。 “是!”孤道子应道,身形闪来,如影如电,手中的枯松剑挽起漫天光华,朝李啸天当头笼下! 杀意漫空,剑气逼人! 李啸天五阳闪耀,黑色的天曜大剑更是爬满了血色冰裂之纹,恍若是要爆裂出岩浆一般。一剑刺出,天曜大剑震碎虚空,气势滚滚,撕裂了那漫天飞来的剑光。 万千道剑光被撕成片片光斑落下,孤道子的身影却失去了踪迹。 “呼!”听得金刃破风之声,李啸天雄壮的身子如蛮龙翻滚一般转动,天曜大剑带着汹涌的光焰砍出。 孤道子战意高昂,气势滔天,连连使出追魂夺命的剑法。一记“大漠孤烟”由下而下,直削而去,招式诡秘,角度怪异,硬生生破去了李啸天一招“火战八荒”;一记“鹰击长空”刺出,人若雄鹰展翅飞腾,枯松剑刺出一剑,虚空震动,空气炸响! 李啸天五阳爆闪,天曜大剑爆发出万丈光芒,斩破天穹,撕裂虚空。大剑破天,狂风嘶吼,一招“天火焚城”,大剑凌空,光焰如雨浪般落下,冲荡四极;剑锋轮转,一招“明夷如晦”,天曜大剑似残阳陨落,破灭苍生,击沉大地,光焰激荡三千里! 东方暝越看,心中越是激动不已,没想到这个年轻人才悟达明王境,居然能硬撼达到明王境多年的孤道子,这,全是那种天功的威能! 天功通天! “嘭!”李啸天狂发乱飞,浑身光焰腾舞,双目如赤,直如杀出地狱十八层的魔神一般,一剑横扫,虚空爆震,悍然将孤道子震开! 东方暝面色深沉,说道:“老八,上去帮忙!” “好嘞!”王刚面色阴寒,抽出九环鬼头刀,轻轻一抖,九环齐鸣,犹如厉鬼嘶吟,朔寒的刀光,使人望之胆寒心怯。 “小子,看刀!”王刚一刀劈下,气势翻滚,森寒的刀光卷起九天云浪,悍然落下! 李啸天五阳闪烁,大剑狂舞,狂风暴雨般,逼得孤道子手忙脚乱,那料,王刚一刀偷袭而来,气势滚滚。 “他娘的!”李啸天怒骂,看到那斩天裂地的一刀砍来,连忙抱剑在地上一滚,险险避开。 “落日长河!”孤道子趁机而来,长剑刺出,苍阳陨落,如大河奔腾,一点寒光幽幽而闪,直朝李啸天刺去。 李啸天正滚身躲开王刚那凶悍的一刀,还没站起来,就见孤道子的长剑刺到了自己眼前半尺的距离。 吾命休矣!李啸天暗叹,眼眸怒张! “贼人休猖狂!”一声爆喝响起,雄狮吼山,空气泛起波纹涟漪,千秋阁门下弟子修为尚浅,被这一声震得齐齐倒退两步,更有甚者,耳鼻溢血,被那一吼,震出了轻伤。 “佛宗狮子吼!”东方暝低语,面色变了变,没料到这个小和尚武功还不俗。 “呼!”狂风怒啸,一道璀璨的金光奔射而来,横贯长空,直取孤道子的头颅! 孤道子绝杀一剑,先是被狮子吼堕了气势,此时,那金光当头射来,他连忙倒转枯松剑,格开那破空飞来的金光。 “铛!” 金戈交击,恍若黄钟大吕闷响,孤道子只觉一股天风海雨般的巨力涌来,迫得自己蹬蹬蹬连退三步。 定睛细看,拿到金光原来是一根粗长的金刚禅杖,一个高大壮硕的和尚正怒气冲冲奔来,金光渲染,佛光袅绕。 “仗势欺人!”不戒手持金刚禅杖,厉声大喝。 “小和尚,找死!”王刚平生最恨和尚,当年自己被那些自命清高的秃驴一路追杀,若不是如此,他岂会栖居千秋阁,还不如当自己的独脚大盗自由自在。 王刚怒目而视,九环鬼头刀扫来,群鬼厉啸,刀光幽寒。 “哈!”不戒大喝,手中禅杖金光闪闪,亦是横扫而出。 “铛!” 九环鬼头刀寒光霹雳,悍然撕裂金光,一刀将不戒的金刚禅杖劈得脱手而飞。 不戒骇然,没想到自己与明王境高手的差距这么大! “呼!”九环鬼头刀又至,刀风扑面,割人眼目! 九环鬼头刀犹如死神的镰刀一般,凌空斩下,破灭苍生! 幽寒的刀光落在不戒面上,好像死神的羽翼,渐渐覆上了不戒的面庞。 第二十八章:一剑怒杀 “走!”李啸天一把推开失落发愣的不戒,手中天曜大剑一升,挡住了王刚那一刀。 不戒跌跌撞撞走开,有些茫然。 “嘿。”王刚冷笑,体内劲力滚滚涌出,居高而下,倾泻在李啸天身上。 “嘭!” 李啸天受那无焘巨力一压,顿时一屈,左膝轰然跪下,在坚硬的青石地板上砸出裂纹。 嘴角溢血,虎口崩裂,李啸天被王刚的九环鬼头刀压得死死的。 李啸天被王刚压制,身上的五阳烁烁闪耀,双目赤红如血,爆喝道:“滚!” 五阳齐震! 周天虚空尽皆崩溃! 可见其强悍威力。 凶悍的力道爆发,王刚心头一震,气机滚滚,连忙使劲压制,奈何这一击乃是李啸天气怒交加下的猛力,岂可那么好挡。 倏忽之间,王刚力有未逮,挡不住李啸天爆发的那股猛力,憾然退开。 “牛鼻子,上!”王刚身在半空中,口中喝道。 游走如风,孤道子手中的枯松剑爆出万点寒芒,朝李啸天刺去。 “呀!”不戒怒喝,又欲冲来。 东方暝冷眼看了一下这个还没达到明王境的和尚,说道:“无畏,带人宰了他。” “是。”金无畏面色阴寒,提起一把钢刀,带着众弟子就冲了过去,团团围住不戒。 “杀呀!”不戒狂怒,此时手中没了金刚禅杖,双拳轮动,金光闪闪,轰天砸下。 “噗!” 双拳捣出,如暴龙卷动,悍然将当前的两名弟子轰开。 “秃驴,看刀!” 金无畏持刀扑来,刀光雪亮,恍若一把凌厉的天刀斩落。 “哈!”金钟劲涌出,巨大的金钟虚影将不戒罩住,不戒双掌一合,猛然将那斩落的钢刀夹住。 “牛鼻子道士!”另一边,李啸天怒喝,肩头被孤道子一剑划出了一条大口子,鲜血汩汩流出,倏尔便染透了半件衣衫。 “别杀了他!活捉!”东方暝命令。 孤道子和王刚齐上,一时间,长剑飞舞,环刀劈砍,刀光剑光,犹如一道道死神之光落下。 李啸天险险避开孤道子一剑,却被王刚豹腿般的一脚踢中,只觉五脏倒悬,气血激荡,忍不住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 “啸天!”不戒大急,一掌劈翻身前一人,悍然冲来。 “找死!”金无畏冷喝,一道凛冽的刀光从不戒身后暴起,斩天辟地般落在不戒后背上。 “当!” 这一刀威力绝伦,金钟罩震动,连连泛起波纹。不戒突然遇袭,身受重击,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 “唰!” 一把长钩扫来,劲风凌厉,悍然将不戒钩倒。 “贼子!”不戒倒地怒斥,双脚鲜血淋漓。 “死!”一弟子面色狠辣狰狞,长枪轮动,朝不戒当头刺下! “住手!”一跟木杖飞来,猛然砸在了那人头上,打得那么一个趔趄,手中长枪一歪,刺到了不戒耳旁的地板上。 朔寒的刃光在眼角闪烁,不戒不由的胆寒。 那人回首怒视,只见老迈的陈天均怒冲而来,犹如护犊的老狮子一般。 “老家伙,找死!”那人愤怒。 长枪抡起,若银龙盘空,横扫砸去。 “啊。” 陈天均武功尽失,又年老体衰,被这刚猛绝伦的一枪扫飞,胸口塌陷,口中鲜血直喷。 “你他娘的!”几日相处下来,老老少少也有了不浅的感情,见孤道子此般,李啸天狂怒不已,丝毫不避王刚斩来那一刀,五阳暴动,天曜大剑犹如一轮赤阳神剑斩落。 “小心!”王刚大喝,提醒孤道子,手下却不停,九环鬼头刀悍然斩向李啸天! 孤道子心不在焉,听得王刚的大喝,才反应过来,只见天曜大剑碎裂虚空斩来,刚猛无比! 慌忙之下,孤道子连忙举剑格挡。 “咔!” 天曜大剑斩断长空,斩断枯松剑! 势不可挡! “啊!”孤道子惨叫震天。 “哈哈……”李啸天仰天狂笑,浴血而立。 孤道子左臂被斩,鲜血暴冲,洒在李啸天的脸上。孤道子手持半截枯松剑,抱着齐肩断去的伤口,满地打滚惨叫。 李啸天持剑傲立,脸上沾满鲜血,面色冷峻,眼神凶芒烁烁,背后,是一条横贯全背的伤口,深可见骨,皮肉翻卷,鲜血奔涌。 这是王刚斩的那一刀! 一刀换一臂,他绝不害怕,绝不后悔! 至亲至爱,是要用血、用命来守护的! 李啸天浑身是血,伸出舌头舔了舔脸上的鲜血,眸中血光闪烁,浑如浴血的修罗一般。 千秋阁众弟子被李啸天那凶悍的眼神一盯,皆是忍不住后退。 那是,屠尽人间的修罗之眸啊! “犯我剑庄者,杀无赦!”修罗怒号,血气冲霄暴起。 倏忽,天地似乎都被修罗一喝所震慑,静寂无比,只有,那被修罗断臂的孤道子,兀自在地上惨叫不止。 “轰!” 李啸天伤重倒地。 凄凉的风划过天南剑庄,血腥味浓郁得,似乎连风都哀鸣了起来。 李啸天雄壮的身体倒在地上,鲜血还在不停流淌。 “他妈的,都快死了,还叫唤啥。”王刚吐了一口浓痰,连忙去扶起孤道子,替他疗伤止血。 东方暝冷笑不止,不戒重伤,李啸天身死,在他看来,一切都尘埃落定,离火剑和离火剑诀,自然能带回千秋阁。当然,李啸天说修炼的那种天功,必然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把陈天均抓起来,让他带我们去取离火剑。”手中把玩着扳指,东方暝号令一个门下弟子过去。 之前一枪将陈天均抽翻的那人,满脸狞笑,一手提着大枪,一手去拽陈天均。 “呼!” 天地蓦然红了,赤色满天,一道闪亮的赤红剑光横空飞来,悍然斩落,从那人头顶刺了进去。 狠辣凶悍! “轰!” 通天离火燃起! 赤红的火光暴冲九霄! 天上的层云都被纷纷震开! “啊!”那人惨叫。 一息之间,那人在这地狱般的业火中,被烧成了齑粉。 “离火耀八荒,一剑震天南。” 诗吟长空,一道白色的身影凌风落下,手指虚点,数道无形劲气射入李啸天体内,顿时止住了流淌的鲜血。 倏忽,众人只见白光一闪,一道凌厉剑光飞起,围困不戒的那些弟子头颅顿时飞起,鲜血暴冲十丈,金无畏捂住胸口,跌跌退开。 陈乾元一手扶起不戒,冷冷说道:“来我天南剑庄伤人者,谁也别想走!” 陈乾元震怒,心底有股杀意直冲天灵。他十几年没有兄弟亲人,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亲人和兄弟,居然被人如此重伤! 不可忍! 天翻地覆,不可饶恕! 神来杀神,魔来,便屠魔! “嘿嘿。”王刚九环鬼头刀抖动,厉鬼嘶鸣,冷笑道:“你可没那本事!” 陈乾元冷冷看了他一眼,气势漫出,王刚心神一颤,只觉自己进入了业火炼狱,那无边的业火啊,那无边的死亡啊,滚滚涌来。 “老八!”东方暝陡喝,恍若闪亮的刀子插入黑夜一般,猛然将王刚唤醒。 王刚身子一震,连忙使出自己的场势抵抗陈乾元的茫茫气机。 他的“势”,太可怕了! 王刚心有余寒,仅仅一个眼神,就让自己这个达到明王境多年的高手险些崩溃。 东方暝面色难得肃然,看到陈乾元虽是一个刚达明王境不久的人,可居然能镇住一个通达明王境多年的人。 不可小觑。 陈乾元将不戒放到陈天均等人身旁。 “忆昊,你快走,不要硬拼!”陈天均双目喷火,愤恨欲狂,可是,他不能看到无机为此遭戕。 “无妨。”陈乾元微微一笑,笑容里,是那么深沉的杀机。 火光爆射九霄。 陈乾元伸手过去,那火光顿时一熄,化作滚滚流焰流入那长剑中。 长剑通体赤红,火光翼翼,恍若烧得赤红的洛铁一般。 炽剑离火! 尘封十八年的离火炽剑,又出世了! 曾经,一柄离火剑,安镇天南,如今,离火剑,又将饱饮敌血! “哼!”金无畏提刀冷哼,刚才陈乾元一剑斩杀数人,他躲避及时,才只是胸口被划了一道。他冷声喝道:“一起上!” “你一个人,能翻起多大风浪!”王刚怒喝,气势滚滚,手中的九环鬼头刀凶光闪烁,悍然劈来! 陈乾元眸子一竖,杀意弥漫,手中离火炽剑铮然龙吟。 “一矢之离!”迅若奔雷疾电,那赤红的一剑,如射日神矢般,沛不可御的刺出! 一剑出,苍穹裂! 王刚提刀格挡。 只听“哧”的一声,红光爆闪回来,王刚落地。 “这……” 王刚怔怔看着九环鬼头刀,只见刀身上,一个小拇指大小的剑洞有若火灼焰融一般。 突然,揪心的一痛。 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胸口也有那么一个剑洞,漆黑若灼,却没有一丝血液流出来。 原来,陈乾元这一剑,不仅撕裂了苍穹,还撕裂了他的护体罡气! 王刚张了张嘴,想叫喊,可是,只见滚滚的烈焰从自己口中冒了出来。他慌了,刀口舔血的他,慌了,连忙伸手去捂住嘴。可是,滚滚的火焰又从鼻孔,耳朵冒出来。 几息时间,滚滚烈焰从王刚皮肤下冒出来,炽烈,疯燃。 王刚身死! 第二十九章:剑在手,剑意在心 一剑杀人! 陈乾元几乎震慑了所有人,千秋阁的众人压根都没想到,在这种旮旯地方上,竟然有能一剑杀死明王境的高手! 陈乾元这一剑,不仅有离火剑法的剑意,还有,那日黄泉九剑中“寂灭”的剑意。 强悍如斯! 千秋阁众人心底莫名生出寒意,皆是害怕那鬼神一般的火焰。 孤道子忘记了呻吟惨叫,怔怔看着那个静静烧死的王刚。他突然想逃了,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一个刚入明王境的人,斩了自己一臂。这个年轻人,更是一剑杀了王刚。 “好啊,真是好啊。”东方暝冷笑,走了出来,无量气机升腾而起。 千秋阁副阁主,终于下场了! 东方暝冷冷看着陈乾元,似乎是看着死人一般,说道:“敢杀我千秋阁的人,有种!” 说罢,东方暝双手一扬,滔天光芒涌出,如滚滚云浪一般,“唰”的一声,一柄闪亮的软剑已然跃上了东方暝的手中。 “小子,来战!”东方暝厉喝,滔天气浪冲起。 离火剑铮铮作响,龙吟声悠远苍凉,恍若远古神龙在长啸,陈乾元内劲一吐,离火剑受到感应,立时火焰暴涨,剑身通红,如一把烙铁长剑。 “哧!” 离火炽剑刺出,风声锐利如刀,一道凌厉的剑光直朝东方暝当胸挺去。 “哼!” 东方暝内劲一吐,身体散发淡紫色的气息,软剑也伸得笔直,亮丽的剑身上还袅绕着浓郁紫气。 “唰!” 东方暝一动,软剑划出,在虚空中游游弋弋,恍若一条紫色的游蛇一般。 陈乾元剑势渐老,剑随意走,连忙抖动离火剑,荡出重重剑影,裹住那游蛇一般刺来的软剑。 一时间,火光漫卷,剑光荡漾,一抹紫光在其中飞来射去。剑剑交击之声,铿锵作响! “紫气东来!” 东方暝面色紫气深沉,软剑紫光爆闪,如云如浪的紫气滚滚而来。 金无畏冷眼看着场中激斗的二人,又看到正盘坐运功疗伤的不戒,嘴角冷笑,喝道:“先杀了这几个人再说!” 说罢,手中钢刀一抖,森寒的刀光耀人眼目。 “好!”千秋阁众弟子轰然应道,一时间,几十个人纷纷虎视眈眈杀向不戒。 “混蛋!”陈乾元注意到这边情况,大怒欲狂,手中离火剑一转,剑尖直朝金无畏奔去! “嘿嘿,小子,你是找死吗?”东方暝冷笑,眸子中厉芒闪过,紫气氤氲的软剑撕裂天穹,悍然劈向陈乾元。 东方暝乃是千秋阁副阁主,却全然没有一点宗师风范,陈乾元又急又怒,听得背后金刃破风之声,连忙持剑护身,道道气机沛然的剑光爆射而出。 “哈哈,秃驴,你不是很狂吗?”金无畏狂笑,手中钢刀化作一抹冷光,朝不戒狠狠斩下! “哼!” 不戒怒目而视,他双脚受伤,行动不便,唯有盘坐应敌,体内金钟劲涌出,金钟沸腾旋转,接下了金无畏那一刀。 轰! 一只精钢朔横扫而至,霸气蛮横,带起如吼的狂风,狂龙横空般,猛然砸到金钟上。 “当!” 金钟暴响,震动不止,不戒哇的一声,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 “死!” 不戒面色潮红,浑身红光一闪,右手食指点出。 “珠玑佛指!”蓦地,一只手臂般粗细的金光手指凭空化出,佛光袅绕,势不可挡地点向使朔的那名汉子。 “嘭!” 佛指点出,那人猝不及防,整颗头颅都被那一指点的爆碎! 脑浆四溅,血肉横飞,鲜红的血液洒在不戒面上,端庄面孔上泛起了几丝魔性。 有人惨死,金无畏不退反进,手中钢刀更是狂风暴雨般落下,横削竖劈,刀刀如风,招招夺命。 更多的千秋阁弟子涌上来,刀枪剑戟,闪着森寒光芒,不要命地落下。 “杀呀!”陈乾元怒啸,身体冒出丝丝火焰,脸上也泛起不正常的红色。 含怒出手,一剑劈出,烈焰铺天盖地压下,火焰夹带着剑光,周天飞腾,如龙如卷。 “嘿嘿,毛头小子。”东方暝冷笑,软剑荡起重重紫光,犹如紫色的天河落下一般。 “啊!”不戒惨叫,一柄冰冷长刀斩在他肩膀上,骨肉翻卷,狂血奔流。 陈乾元心中一急,连使几招狠辣剑式,稍稍迫开东方暝,身形一动,连忙朝不戒奔去。 “嘿。”听得一声冷笑,陈乾元还不及反应,只觉一股浩瀚无匹的巨力击在了自己背心。 东方暝缓缓收回左掌,嘴角冷笑,眸子中闪烁着冷寒的厉芒,嘿声说道:“小子,你真是急着找死啊?” “卑鄙小人!”陈天均在一旁怒喝,急怒攻心,忍不住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东方暝轻抚软剑,悠悠笑道:“生死论英雄,谁会去在乎死的人,只有活下来的,才是英雄。” 江湖恩怨,生生死死,谁会去在乎那些曾经流血牺牲的英豪,唯有,崇拜着那些活下来的强者。 能活着,就是命运的强者。 只是,个人手段不同而已。 “生死论英雄。”陈乾元稳住身形,低头轻语,恍然是在沉思这句话,片刻后,他猛然抬起头来,眼中满溢着杀意与怒火,仰天爆喝道:“那今天,死的,一定是你!” “轰!” 离火炽剑似受感应,燃起了通天烈焰。 “呼。” 一道疾风吹过,风沙荡起,所有人皆微眯着眼,细细盯着场中。 “万剑乘风。” 陈乾元轻叱,离火炽剑荡起无边烈焰,借着风,借着势,如焚天烧地般刺出。 这是借了天象的一剑,风火荡漾,气势恢宏! 东方暝眼中厉芒一闪,身体散发着淡淡的紫光,手中的软剑更是紫气氤氲,光华烁烁。 “瑶池碎波!” 软剑抖出,紫气暴涨三千丈,漫天的波光剑影,盛开出无数朵繁花,真如瑶池碎波三千万,繁花过后无人还。 风火席卷九重天,紫色的剑气冲荡,如花的剑光乱飞,二者激烈碰撞,漫天轰鸣炸响! 这里一处火光暴卷,那里一处紫光沸腾,霎时间,天幕上各色光芒激荡九霄,绚丽缤纷。 “哧!” 离火炽剑撕裂汹涌的剑光紫气,那一袭白衣,换若云中惊鸿般掠来。 “天火焚城!”离火炽剑抖动,大片大片的烈焰疯涌而来,焚烧天地,震动虚空! 火光大盛,映得东方暝脸庞赤红一片,怒涛般的战意熊熊卷起。 “杀!” 怒吼冲天,东方暝人剑合一,化作一道凌厉无比的紫色剑光暴冲而去。 紫色剑光逆天而起,带着非凡的气机,每行经一片虚空,那片虚空似乎都凝滞了下来。 一分分,一寸寸,虚空静滞。 这是,场域的力量。 东方暝身为千秋阁的副阁主,身负谷神境的修为,甚至是已经慢慢触摸了到了场域的玄妙之处! 虚空凝滞,那扑压下来的滚滚烈焰恍若一朵朵妖冶的红莲花一般,静静绽放在虚空之中。 陈乾元瞠目怒视,奈何自己被那场域影响,气势全无,难以行动。 “小子,受死!”东方暝厉喝,紫色剑光撕裂虚空,悍然向陈乾元刺去。 死神的气息,蓦然压盖在了身上,心底莫名生出了寒意。 “桀桀。”东方暝怪笑,紫色剑光暴涨,九天十地震动。 “哧。” 刹那间,浩浩乾坤似乎想起了一声微鸣,好像,伊人素手轻叩了一下锦瑟,又如,月下,一滴雨水落进了镜湖中。 蓦然,过往的种种如浪潮般涌上东方暝的心头。 出身商人家庭,自己却醉心武学,不顾年迈父母反对,毅然踏入江湖路,他们死时,自己都不在身边。 为了夺得师傅的秘籍,自己施毒暗害了师傅,濒死时,师傅那绝望愤怒的眼神,死钩钩挂在自己心头。 为了拜入千秋阁,自己亲手杀了结发夫妻,与卓山河的妹妹成亲。自己妻子死前那沾血的笑容,是那般寒冷渗人。 …… 往事如瀚海,东方暝就如无边瀚海中的一米微尘,随波逐流,又被那些滚滚压来的往事,击得东倒西歪,支离破碎。 倏尔,东方暝觉得自己胸口很疼,伸手去摸,一片血红,好似,好似自己结发妻子死时,那诅咒自己的鲜血。 “啊。”东方暝心神失落。 “师傅,你怎么了?”金无畏见其异状,厉声大喝。 “嘭。” 东方暝浑身光芒尽散,茫然跌倒在地,只见,自己胸中莫名多了一个剑孔,虽不致命,可是,却格外的伤心。 “嘿嘿。”体内气机紊乱的陈乾元轻笑,身旁凝滞的虚空如春雪向阳般散去,顿觉一空,漫天滚滚的火焰如汽化般消弭。 刚才,陈乾元使出了释家无剑术的最后一剑——刹那永恒。 这一剑,不在攻敌,在于攻心。 当年,阴阳老人在传授陈乾元两师兄弟二人这一剑时,曾说:“击败一个人容易,击败一个人的武道雄心,却难如登天。” 之前那么多年,陈乾元一直未曾悟透这一剑,今年下山,看多了人世的悲欢离合,世间的欢喜愁苦,陈乾元莫然感悟到了那一剑的真谛。 心剑,是由心发的。 这一剑,不是陈乾元用离火剑刺出的,是陈乾元用心中的剑意,心中的万丈红尘发出的。 直指东方暝的内心。 剑在手,剑意在心。 最后,在东方暝“域”崩溃的那一刻,陈乾元才费力地刺了东方暝一剑。 东方暝晃神跌坐在地,陈乾元嘴角溢血,内伤沉重至极,他早已被东方暝之前的场域给震伤了。 “杀。” 陈乾元喝声壮势,离火炽剑一舞,岩浆般的烈焰包裹着剑身,悍然斩向东方暝。 千秋阁众弟子一时茫然,不知所措。 陈乾元凌空一剑斩来,火光耀九州! 倏尔,一道莫名的气机涌来,正凌空扑来的陈乾元顿觉身体一顿,虚空凝滞,自己丝毫不能动了。 虚空莫名静滞。 捂臂止血的孤道子,正将金疮药撒在伤口上,药粉停滞在空中。 怒目张狂的金无畏,正被不戒一掌掀翻,身子不住后倒,整个人以一种怪异的姿态停住。 …… 第三十章:黄泉剑下无英雄 “嘭。” 虚空的禁锢解脱,陈乾元轰然失力跪倒,喉头一甜,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连续被两个谷神境高手的气机所震慑,陈乾元连番受到沉重内伤。 董阁老面色沉然,说道:“剑痴黄泉?” 那瘦削人影微微颔首,道:“正是在下。” “十年前你败于剑皇之手,不是封剑归隐了吗?为何,如今又出山了?”董阁老心有隐忧,觉得黄泉此时来插一手,绝不会简单。 “再找剑皇一战。”黄泉答道,语气里,有着昂然的战意与雄心。黄泉闭关十年,就为等着三个月后那一战。 董阁老哦了一声,眼中厉芒闪烁,问道:“不知,黄兄出手帮扶这位小友,是何意?”声音虽是平淡,可是,那深沉的杀意,却是冰寒至极。 “天南剑庄帮过我,我欠他一个人情。”前几日,黄泉拜访剑庄,观摩离火剑诀,虽然,这也是他用黄泉九剑交换的。可是,黄泉为人严谨,恩仇分明,此次天南剑庄大劫,他毅然赶来帮助。 董阁老银发蓦然飞舞,气势雄浑,叹道:“黄兄,看来,你也是铁了心,要和我们千秋阁为敌呀?” 黄泉不语,但,在那方斗笠下,一双精光四溢的眼眸,似乎,已经道出了答案。 “如果,我非要灭了天南剑庄,黄兄如何?” “拔剑。” 二人越说越僵,天地蓦然变得隐晦了下来,好像,被这二人无匹的气势给震慑住了。 “哈哈。”董阁老仰天一笑,说道:“黄兄想保天南剑庄,那可得留下点真本事呀。” “唰。” 黄泉剑,出鞘! 黄泉剑出黄泉涌,荡尽天下无英雄! 十年了,黄泉剑十年未曾出现江湖了,今日,终于要拔剑应敌了。 天色一黯,黄泉剑闪着幽幽冷光,剑尖指地,地面莫名荡起一团血光。 董阁老面色阴森,缓缓从背后取出一柄黝黑的长枪,枪杆上铭刻有魔龙升腾之纹,枪刃雪亮,寒光翼翼。 两人的气机漫出,瞬间浩荡三千里,虚空似乎都颤抖了起来。 “哈!” 董阁老一声长啸,啸声干云直上,身形一动,陡然冲天飞起,如龙腾九天,手中的魔枪重重黑光荡出。 “老伙计,十年没动手了啊。”黄泉抚剑长叹,似是在缅怀这十年孤对长剑的日子。 “铮!” 黄泉剑震响,恍若地狱魔龙苏醒了一般。 十年黄泉剑,今日,就让这世间,看看黄泉剑的风采。 黄泉挺剑于胸,整个人的气势陡然安谧下来,忽而,脚下腾起阵阵黑雾,百鬼呻吟,怨灵嘶吼。 不消片刻,那黑雾升腾而起,将黄泉整个人层层包裹住,阴寒,幽寂,真如,一息之间下黄泉。 “破天式!”九重云霄上传来一声厉喝,重云簌簌震散,一道山岳般粗壮的黑色光芒轰天斩落! 大地在震动,苍天在颤抖,那毁天灭地的一枪,谁能当得了!? “呼!” 一阵阴风吹起,地面那团黑舞中爆射出一道漆黑的剑光,黑舞袅绕,有鬼神之象在涌出,哀哭的厉鬼,泣血的怨灵,愤怒的鬼将…… 一剑,鬼神惊! 黑芒压塌乾坤落下,剑光携鬼带神飞出。 “嗤嗤嗤……” 锐鸣爆起,漆黑剑光上的厉鬼怨灵奔出,或撕或咬,或啮或噬,凶狠无比的瓦解那道黑芒。 “轰!” 原本寂静无声的剑光轰然炸响,九天上的黑芒兀自一颤,那道剑光如逆卷的天浪般,猛然将那道黑芒吞噬掉。 冥之奠。 这是黄泉九剑中的第五剑,一剑鬼神惧! “呼。” 董阁老身影从天幕降下,面色有些泛白,显然被刚才黄泉那一剑受了伤势。 “你……你,踏入了那个境界?”董阁老面色惊恐,手指颤颤抖抖指着黄泉,骇然问道。 “不曾。”黄泉慢慢收剑回鞘,又淡淡说道:“只是向那个境界,跨出了半步。” 董阁老面色忽青忽白,喃喃叹道:“怪不得,怪不得我挡不下你一剑。” 东方暝害怕董阁老有事,连滚带爬来到董阁老身边,关切问道:“董阁老,没事吧?” 董阁老仰首看了看苍天,忽然觉得自己老了,黄泉比自己年轻二三十岁,可是,却比自己在武道上走得远。 这江湖,终究是年轻人的江湖。 他忽而明白了,上一任阁主在退位时说的这句话。 江湖催人老。 可是,他还想趁着自己还活着,为千秋阁的千秋发展,发光发热。 “黄兄,你终究是一人。”董阁老叹道。 黄泉微微楞了一下,问道:“何出此言?” “千秋阁是天下四阁之一,终究,不是你一个黄泉所能阻止的。”董阁老说道。 黄泉不语,因为,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随时保护着天南剑庄这些人,自己还有自己的漫漫江湖路要走。 “若是给我们足够的时间,我们三兄弟,必将掀翻你们千秋阁!”陈乾元朗声大喊,他不甘心,自己修行尚浅,却被老辈人物一次次打击。 “你们要多久时间?”黄泉问道。 陈乾元目光凛然看着董阁老,一字一顿,说道:“四年!” “给我四年时间,我必将打败你!” 四年时间,忽而而已。 董阁老蓦然有些想笑,四年时间,让一个才通达明王境的年轻人来追逐自己,自己修行七十余载,才达到谷神境的极尽,他凭什么用四年时间就能超越自己! “小子,你还真狂啊。”董阁老冷笑。 “给他们四年时间,四年后,大家在千秋阁总舵,恩怨一并清!”黄泉沉声说道。 “嗯?”董阁老抬眸看向黄泉。 两道利剑般的寒芒从斗笠下射出,那是黄泉的眼神,说道:“若是四年内,你们千秋阁老一辈的高手,不顾颜面的追杀迫害他们……” “我,黄泉,必定日日拜访你们千秋阁!” 董阁老蓦然一怔,没想到黄泉维护他们至此,一想到黄泉那惊鬼神的一剑,有些胆寒,自己千秋阁,似乎还真不敢得罪这么一个游历天下的孤胆剑客。 天下游侠甚多,但是,最让大宗派害怕的,还是那些无亲无靠的孤胆游侠,只要招惹了他们,他们便会穷尽一切手段,日日夜夜纠缠着你,把你整个宗派都坑害。 当年,天下二谷之一的栖龙谷,得罪了一个浪游江湖的孤客,最后,那孤客找上门,专门坑杀栖龙谷外出的年轻弟子,偌大一个栖龙谷,被一个孤客迫得不得不请出专业杀手,追杀那人,事情才得以平息下来。由此,栖龙谷的声誉在江湖上一降再降。 迫不得已,千秋阁也绝不愿意招惹上黄泉。黄泉若是不顾身份颜面坑杀千秋阁的门下,那千秋阁没几人能活得下来。 “董阁老,退一步吧。”东方暝悄声在董阁老耳旁说道,黄泉若是找上千秋阁的麻烦,那东方暝无疑是黄泉必杀名单中名列前茅的人。 “哼!”董阁老大袖一拂,愤然说道:“今日给你黄泉一个面子!”说罢,董阁老愤然离去。 “走!”东方暝见董阁老退步,连忙召唤千秋阁弟子离去。 “师傅,我爹大仇还没报啊!?”金无畏提刀喝问,胸口一大片鲜红血迹,那是之前陈乾元救不戒时,划的一剑。 东方暝竖着眼眸瞪了金无畏一眼,喝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走!”不等金无畏反应,大手一翻,将金无畏拖着便走。 “天南剑庄,我必会回来找你们算账!”金无畏怒吼,父亲血仇未报,他绝不罢休! 见千秋阁众人退走,黄泉低低舒了一口气,他虽桀骜不驯,可是,也却是没一人挑战整个千秋阁的武力,若是把千秋阁那些闭死关的老古董招惹出来,那自己也将会天上地下无退路。 “多谢黄泉大侠厚恩!”陈天均拜倒,热泪盈目,大谢黄泉。 黄泉微微一侧身,避了陈天均这一大礼,说道:“无妨。”说罢,黄泉身影一闪,来到陈乾元身边,大手伸张,一股柔和的内力透入陈乾元体内。 陈乾元顿觉如沐春风,体内那翻腾的气血顿时安定了下来,心神一清,立时盘膝而坐,调养自己的内伤。 黄泉微微颔首,撤开自己的内力,又相继为李啸天和不戒急救一二。尤其是李啸天伤势极重,内伤外伤皆是沉重至极,黄泉慢慢为其渡了半个时辰的真气,才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千秋阁的人啊!?”刚一苏醒,李啸天登时陡喝,双目怒张。 “啸天,不要动!”陈天均按住想要挣扎站起来的李啸天,赶忙说道:“没事了,都没事了。” “啊。”李啸天刚时一激动,引动内伤,忍不住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黄兄,正在为你疗伤。”陈天均指了指李啸天的背后,示意黄泉正在竭力为其疗伤。 李啸天偏头一看,当即道谢:“多谢黄泉前辈!” “无妨。” 第三十一章:大笑乘风去 桂林城外,寒秋山庄。 寒秋山庄,一点都不寒碜。反倒是繁华奢丽,庄内雕梁画栋,白玉为桥,青石铺地。 这里,乃是千秋阁在桂林城一处秘密据点。 山庄大厅,董阁老稳坐首位,双目微眯。 东方暝在厅中踱来踱去,兀自叹息。 “董阁老,东方副阁主,此次黄泉扫我千秋阁威风,可不能这样算了啊。”一个臃肿的汉子躬身对二人说道。 他是寒秋山庄的庄主——苏慕,千秋阁门下八大舵主之一。多年前,受得卓山河密令,来到桂林城,建立这一处秘密据点。奈何,锦衣玉食最伤人,苏穆本是江湖好手,过了几年安稳的富豪地主的日子,身子逐日臃肿起来,那一身的武功,也是丢了三五成了。 “哼!黄泉,我千秋阁迟早灭了他。”东方暝闻言大怒。 董阁老缓缓睁开双眼,瞟了一眼这个靠娶了卓山河那个虎狼般的妹妹,才坐上副阁主之位的东方暝,嘿然冷笑,说道:“那你代表千秋阁去灭了他。” 东方暝面色一变,一脸铁青,心中暗骂董阁老,口中喃喃说道:“我……我不是他对手。” “那就不要聒噪了。”董阁老微微呷了一口清茶,淡淡道:“这些事,千秋阁高层会处理的。” 东方暝乃是千秋阁副阁主之一,董阁老这一句话,却是把东方暝排除了千秋阁高层之外,是故意刁难气他。 “哼!”东方暝愤然坐下,他虽是千秋阁副阁主,可是,他的武功不仅远不及阁主卓山河,与另外一个副阁主相比,都相距甚远。 董阁老含笑看了一眼东方暝,轻轻吹拂手中那杯茶水,说道:“东方暝,那天,那个使重剑的年轻人,你看出端倪来没?” 东方暝心中咯噔一下,没想到这个老不死居然会问出这个秘密。 “不曾。”东方暝答道。 “噢?”董阁老打趣看着东方暝,眼眸深处闪烁着丝丝精光,“连纯阳天功你都不认识,你这副阁主,真是白当了啊!” 纯阳天功一事,乃是东方暝之前一再极力隐藏的,没想到还是被暗中跟随众人的董阁老发现了。 东方暝心中怒骂董阁老千万遍,表面上,连忙装出一副大惊失色的表情,问道:“纯……纯阳天功,是正阳宗那个无上功法吗?” 装傻充愣,是为人处世一个趋避问题的好习惯。此时,东方暝也玩起这番手段。 听得董阁老的话语,苏慕面色大变,说道:“董阁老,难道,正阳宗还有余孽在世?” “谁知道呢。”董阁老微微仰首,似乎很头疼这个问题。 “奇怪了,怎么这么安静啊。”忽而,听得董阁老如是说道。 定神一听,众人皆不闻来往仆人的声音,甚至,连虫鸣鸟叫之声都消弭去了。 沉静若墓。 东方暝和苏慕大惊跃起,面色恐然,都立马醒悟,有绝顶高手来了! “哈哈,看来千秋阁,也不全是废物!”一阵粗犷嘹亮的大笑声传了进来。 “嘭!” 门庭大门轰然震开,两扇雕花红木门化作漫天飞屑。 木屑乱飞,屋外的狂风阵阵吹来,一个粗豪的汉子负手而来。 那人衣衫蔽破,一头乱发似蓬草,与浓密的络腮胡子一上一下,几乎将整个脸庞都遮完了。 东方暝窥目望向外面,只见千秋阁众弟子和寒秋山庄的一众仆人,沉迷倒地,人事不知。 杀人无声难。 与无声中,击倒门外所有弟子,比无声杀人更难! 心中骇然,没想到这个邋遢不羁的怪客竟然高强至此。 “阁下,是何人?”董阁老已然站起,衣袍鼓动,雄浑的内劲已经遍布全身,随时准备给这个神秘人致命一击。 那粗豪怪客大步走来,丝毫不惧董阁老暗中蓄势待发的一击,兀自看着苏慕,悠悠说道:“你们千秋阁真是猖狂,居然把手都伸进龙城来了。” 苏慕与粗豪怪客目光一接,如视神魔,顿觉浑身内内外外一凉,蓦然软瘫倒地。 这人好强的气势! 董阁老心中暗叹。 粗豪怪客看到苏慕瘫软倒地,淡淡说道:“既然把手伸到了桂林,那.就把那条手留下来!” “呼!” 话音未落,狂风突飚,只见一道急速身影闪了个来回,手中便多了一物事。 “啊啊啊!” 苏慕惨叫,声音尖锐悲惨,恍若要将房顶给掀翻一样。 东方暝循声望去,只见苏慕右肩一片血肉模糊,鲜血奔流不止。 那人手中,是从苏慕身上,活生生扯下来的一条手臂。 东方暝忽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直透心房,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大胆!”董阁老厉声大喝,须发飞扬,似一直暴怒的狮子,“敢在我眼下伤我门人!” 倏尔一动,董阁老那蓄势良久的绝命一击,终于打了出去。 “轰!” 一掌平推,董阁老浑身闪着黑光,一道巨大的漆黑手掌悍然震塌整间大房,沛然无匹地击向粗豪怪客。 粗豪怪客随意将苏慕的手臂丢下,淡淡说道:“只准你千秋阁杀人放火,就不准别人为民除害吗?” 劲力一吐,粗豪怪客一指点出,虚空如水波般一荡,一道细长的赤色光芒激射而出。 “唰!” 那道赤色光芒凌厉无匹,忽而一闪,悍然撕破了那漆黑的巨掌,漫天的黑芒如冰雪般涣散。 “嘭!” 董阁老被那赤色光芒一击,如受大锤砸击,整个人倒飞而去,连连撞破几扇后墙。 “哇。”董阁老一击受创,一口鲜血喷出。 东方暝满脸骇然,看了看董阁老,又看了看神魔一般的粗豪怪客,惊慌道:“大……大侠,饶过小人,求您绕过小人。”蓦地双膝一软,登时跪倒在地。 粗豪怪客冷眼而视,东方暝堂堂千秋阁副阁主,却没有丝毫骨气,令人不齿,沉声说道:“杀你,也是脏了我的手。” “东方暝,你小子有没骨气!”董阁老从废墟中爬起来,怒发冲冠,大声呵斥东方暝。 东方暝面色一红,不敢直视董阁老,连忙把头低下。 董阁老擦去嘴角的血迹,冷声问道:“请阁下留下万儿,我千秋阁必向阁下讨回这一笔账!” 万儿乃是江湖人士口语,意为向对手讨要名姓,以图后来算账清理。 粗豪怪客嘿然冷笑,说道:“你还不够资格。叫卓山河来问,还差不多!”忽而,又说道:“放心,我不会杀你们。你们几个,是他们几个年轻人在武道上的磨刀石!” 董阁老面色铁青,被粗豪怪客说得一无是处,更是被当做别人磨练的磨刀石。 粗豪怪客身形一闪,倏尔离去十来丈,脚下不停,向远方奔去。 “大笑乘风去,旧梦几时休? 三千意气付吴钩,男儿年少万兜鍪!” …… 粗豪怪客纵声长吟,几息功夫,身影便已鸿飞冥冥。 “嘭!” 董阁老愤然至极,一掌轰塌了半壁石墙,冷声道:“好个天南剑庄!” “董阁老,那人是谁呀?”东方暝小心翼翼来到董阁老身边,这般问道。 董阁老不耻东方暝事先的软弱作风,斜眼睥睨,嘿然冷笑道:“消失十八年的人!” *** 是夜,月朗星疏,天幕上有丝丝流云飘过。 辽阔无际的旷野上,生有一堆高燃着的篝火,篝火旁,一个白衣剑客持剑而舞,赤红的长剑抖动,恍若流焰腾飞,又如天火奔腾。 “乾元,烤鸡熟了!”篝火另一旁,一个浑身裹着绷带的壮汉正美滋滋地烤着一只鸡,伸手一撕,把一根鲜美焦嫩的鸡腿撕了下来,“来,接着!” 那根鸡腿化作一道弧线,直朝陈乾元飞去。 “呼!” 一阵疾风吹来,风中有一条迅疾如鬼魅般的身影闪过,那条鸡腿登时消失不见。 李啸天心神一振,一手抄起插立在土地里面的天曜大剑,横剑当胸,逼视那人。 那一旁,漫天火焰一收,如万川入海般,汇入离火炽剑中,陈乾元负剑背后,双目异彩连连,盯着那人。 那人衣衫蔽破,浑如乞丐,面上更是乱发如草,胡子浓密,盖住了整个脸庞。此时他手中正拿着那只鸡腿,津津有味地啃着,口中还在念念有词,似是在称赞李啸天那绝好的烤鸡手艺。 迅若疾风,绝顶高手。 陈乾元和李啸天二人心中感叹,一时不知敌友,纷纷戒备起来。 “恕晚辈眼拙,不知前辈是何人?”陈乾元抱拳行礼,朗声问道。 粗豪怪客头也不抬,依旧美美吃着鸡腿,含糊说道:“天涯羁客,何须多问。” 听那人谈吐不凡,陈乾元随即问道:“不知前辈来此,有何事?” 这一问,一针见血,粗豪怪客吐出最后一根鸡骨头,舔了舔手指,大喇喇说道:“你刚才的剑法一塌糊涂,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跳出来了!” “嗯?”陈乾元凝眸看着那人,沉声问道:“不知前辈有何见教?”离火剑法乃是火族一脉传承千年的绝艺,更是其负祖世世辈辈拿命守护的镇族之宝,可是,却在这粗豪怪客眼里却是一文不值,陈乾元难免有些郁气。 “哈哈……”粗豪怪客朗声一笑,说道:“还不信?” 说罢,粗豪怪客一把从篝火中取出一根熊熊燃烧着的木柴,陡声喝道:“拔出你的剑来!” 话音一落地,粗豪怪客一声长啸,手中那根燃着的木柴破风刺来,火焰滚滚,在狂风中飘荡。 “嘿。”陈乾元一声低喝,这人狂妄至极,居然拿一根木柴做武器,忽见那燃烧着的火光滚滚压来。 唰得一声,离火剑暴烈出鞘,赤光一闪,当即朝那根木柴刺去。 “当!” 离火剑尖刺中木柴,不见木屑爆散,星火纷飞,反倒像刺中了金钟大盾,轰然炸响。 “这么强啊。”一旁观战的李啸天惊叹,没料到一根木柴居然能抵挡剑谱排名十一的离火剑,可见那怪客的武功修为有多深厚! 陈乾元亦是惊讶不已,他更是感受到一股从木柴传过来的雄浑内劲。 这一招,表面上是那霸道直接的一式,实际上,更有一重暗劲,如大川里的暗流一般。 陈乾元忽而觉得有些熟悉,自己所学的离火剑法第五剑“明夷如晦”就是这般,明里有开天辟地的浩大阵仗,可,最厉害的杀招而是藏在里面的那股暗劲,直取敌人内脏。 “呼呼呼。” 不曾多想,粗豪怪客舞动木柴,又是一招递送过来,薪火烁烁,耀人眼目。 陈乾元不敢大意,连忙使出离火剑法,一招一式,与那人激战起来。 越打越心惊,陈乾元每一招每一式,那人似乎全知道剑势的往来,轻轻松松化解,手中的木柴更是火光翼翼,一路压着陈乾元追击。 “嘿!”陈乾元冷喝,剑势一变,歪歪斜斜刺出一剑,剑势渺渺,踪迹难寻。 那粗豪怪客咦了一声,不敢迫得太紧,稍稍后撤一步,见那道诡秘剑光袭来,手头一动,木柴悍然刺出,滚滚气势涌出,恍若风雷霹雳乍现。 陈乾元见粗豪怪客熟悉离火剑法,登时使出无剑术,一招“无有定法”,总是将那人迫开了一二。 谁知,下一招却如奔雷闪电般刺来,倏尔,便觉一股热浪奔上了脸庞。 “大哥。”李啸天在一旁心急大叫。 陈乾元长剑抖动,一道道赤色的水波蔓延出来,眨眼便幻化出一道赤红水墙。 这一招“上善若水”,用秋水剑使出来则是清丽水波重重,有若波浪翻滚,此时,离火剑使将出来,没了那份波浪漫漫的意蕴,却多了几分异样的韵味。 “开!”粗豪怪客低喝,那段木柴好像射穿天穹的神矢一般,轰然刺破了水墙。 这是“一矢之离”!陈乾元心底暗惊,粗豪怪客这一式威猛霸气,横扫八荒,几乎是将离火剑诀中的“一矢之离”演化到了极致。 “你是谁!?”陈乾元喝问。 粗豪怪客默然不语,手中的木柴舞得更疾更猛。 天火焚城。 白马翰如。 …… 那人演化离火剑诀,陈乾元与之对剑愈加心惊,心中又是一片明悟。 没想到“革言三就”,是一式三重劲,明劲焚烧天下,暗劲伤人内脏,还有一股剑劲是直接影响敌手的长剑。 对对对,“雷火天罚”就应该这么使。 陈乾元感叹,自己对离火剑的认知愈加深切。 “唉。”倏尔,那人一声长叹,劲力一吐,手中的木柴爆碎,化作漫天星火消散。 陈乾元明悟不止,忽见粗豪怪客停下,连忙问道:“前辈,怎么了?” 粗豪怪客抬眸看了陈乾元一下,目光深深,似乎还闪烁着点点泪光。 “前辈,您是谁呀?为何懂离火剑诀?”陈乾元问道。 “我是谁……”粗豪怪客仰天自语,意态沉郁,乱发飞舞,有着落魄的豪情。 “天不收,地不留。”忽而,粗豪怪客仰天大笑起来。 “大笑乘风去,旧梦几时休?”话音未落,粗豪怪客已而冲天飞起,片刻便已鸿飞冥冥。 粗豪怪客来去匆匆,恍若黑夜中闪过的流星,发出那一阵璀璨光芒之后,便消失不见。 陈乾元满腹疑惑,持着离火炽剑怔怔站在旷野中。 第三十二章:与剑痴说剑 你为什么要用剑? 风过翠竹林,荡起一层层绿浪,细长的竹叶簌簌飘落,落在林中相对而坐的两人身上、剑上。 当剑痴黄泉向陈乾元问出这个问题之时,年轻剑客着实未曾想过这般问题。 剑客,生来便是用剑的命,还有何原因可说? 如他,剑痴,一生为剑而痴。 带着硕大斗笠的黄泉横膝而坐,扬名江湖的黄泉剑横放膝上,他轻轻拂去落至剑上的竹叶,说道:“你没想过这个问题吗?” “没有。”陈乾元微微摇头,垂眸看着同样横放在膝上的两柄剑,一柄是名剑谱十八的秋水剑,一柄是名剑谱十一的离火剑。 皆是当世名剑。 清风吹过,剑痴压了压遮住面庞的斗笠,说道:“年轻的时候,我也未曾想过,只知道,自己生来便是剑客的命,剑客嘛,何须多问缘由,拔剑便是,杀人便是。” “直到,十年前,我和剑皇唐凌天一战,我败于他手,最后他也是问我这个问题。他用剑,是为了一剑守国门,镇守在西北关隘,保护着身后中原万里疆土不受外族侵犯。” 当日,陈乾元出师下山之时,万剑拜姑射,就有剑皇唐凌天乘黄金龙气而来,气势浩荡。对于这位出身天潢的剑皇,陈乾元亦曾听闻过不少其传说,唐凌天是如今朝廷天子的胞弟,年轻的时候,便跟随过先帝开疆拓土,驱逐北蒙,好好整顿了一番中原国土。 定鼎中原之后,这位官拜一品的二皇子只愿远赴西北边疆,一剑守国门,防御着虎视眈眈的西厥,足足十年有余。直至十年之前,唐凌天才走出朝堂,回到江湖,已是皇帝的兄长,更是赐封其为剑皇! 其剑术之霸道,又且是在沙场之上磨练出来的杀人剑术,纵横一时,也才和十年前另外一位纵横江湖的剑客——黄泉——相遇,泰山之巅决战。 黄泉瘦长的手指在剑鞘上缓缓弹击,颇是缅怀,“泰山之战后,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我为何使剑,我为何要一辈子拘泥于剑客这个身份。” “那你想出来了吗?”陈乾元问道。 一生醉于剑的剑痴摇了摇头,“没想出来,所以,这次我才重出江湖,准备在三月之后,于泰山之巅,再向剑皇唐凌天问一剑。” 刚出师两个月不到的年轻剑客长长哦了一声,之前剑痴黄泉来到天南剑庄观瞻离火剑诀,事后陈天均就曾推测到黄泉时隔十年重出江湖的原因,无非就是找唐凌天报仇。 听黄泉一言,陈乾元默然,细细看着秋水剑,又想起自己失踪十五年的父亲,年迈的大伯和伯母,自己的结拜兄弟李啸天,还有不戒…… “我只想保护好身边的人。”陈乾元抚摸着秋水剑剑身,说道:“若是家人朋友受到危害,我就要用我的剑、我的血、我的命,誓死保护!” 剑皇唐凌天是一剑守国门,保护身后的天下万民,国土疆域,那自己呢,也只能凭手中的剑,横推万般敌,保护着自己必须要保护的人。 从十五年前自己被父亲送上姑射山,自己便从师傅那里接过了秋水剑,似乎便是一辈子需要仗剑护人的宿命。 黄泉一怔,想起了自己的平生往事,自己一生习剑,却从没想过要保护谁,他只想,只想能一辈子和自己的剑,相伴到老,登临剑道绝巅。 “师傅说:‘武者,以剑卫侠。侠者,以武卫道。’我还不懂。可是,我十几年没有亲人朋友,对我而言,他们就是我最珍贵的一切,我要用剑,保护好他们!”陈乾元目光深沉,他绝不会,让自己身边的人,受到灾祸! 绝不会! 武者,以剑卫侠。 侠者,以武卫道。 这是江湖高人兼济天下的宏愿,可最初用剑,却还是为了保护。 剑,不是用来杀戮的,是用来保护的。 杀人以救人! 黄泉神思翩然,好一会儿才晃过神来,问道:“还有三日,便是你和万兽剑王决战之日,你可有把握?” 自从月前来到天南剑庄,陈乾元便答应大伯陈天均,自己将代替天南剑庄迎战万兽剑王。然而这一月来,陈乾元先是在栖霞丹峰悟达明王境界,又与金刀门金雄为首的龙城恶霸帮派痛战,随后又是天君谷的黄金一代,以及千秋阁,陈乾元也着实在几场大战下来,修为确实提升不少。 但是呢,相对于能一剑截半江之水的万兽剑王而言,恐怕二人还是相距不短。 再者说,陈乾元也听闻了万兽剑王杀上栖霞山的事情,栖霞剑主凌风度与之大战,半座丹峰都塌了,其下结果,不言而喻。 毕竟万兽剑王最后是全身而退。 “不管有没有把握,这一战,不可输。”陈乾元凛然道。 不苟言笑的黄泉微微颔首,说道:“武道三境,你如今才是明王境,万兽剑王也差不多,但是他的优势在于已经深入明王境多年,对境界的感悟,已经远超于你了。” 黄泉不着意瞥了一眼陈乾元手中的秋水剑,继续道:“陈忆昊,我想,你说掌握的,不仅只有离火剑诀吧,应该还有另外的剑法。” 陈乾元一愣,但是又想到秋水剑之名,传扬江湖,谁人不知这是阴阳老人当年的佩剑之一,剑痴若是不认识,那就甭叫剑痴了。“对,我还会另外的剑法。” “无剑术?”黄泉偏头问道,语气有些激动。 天下剑客百千万,独占鳌头者,无疑是避世姑射山的阴阳老人,可谓天下剑道一石风流,他独得八斗! 自然而然,剑痴黄泉也是对这位未曾谋面的剑道魁首人物神往至极。 陈乾元点了点头。 蓦然间,有剑意升腾而起。 横放在膝上的黄泉剑,倏然出鞘两寸余。 “我想见见无剑术。” “当然。” 猛然之间,一道剑光直冲斗牛,漫天流云聚散。 与剑痴说剑,倒不如来一场神往已久的剑道比较。 当世风流者,可堪一二。 第三十三章:大战起兮 江湖风波恶。 在这一场浩浩江湖中,明面上的刀来剑往,暗地的流言蜚语,皆是刺透人心的利刃。 所以呢,在这一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江湖里面,不管是老少江湖客,最喜欢凑合的,无疑是什么生死决战,宿命报复,也不为啥,就觉得杀人流血,好生痛快而已。 天南这一场大战将启,在这一方江湖之中,各种言论也是漫天飞起。 “月前,万兽剑王一夜挑战天南七名成名剑客,尽败之!震动天南!” “听说,万兽剑王还杀上了栖霞剑派,栖霞山流血千里!凌风度与其大战,栖霞丹峰都断了半截,最后,万兽剑王还是全身而退。” “万兽剑王前几日在城外翠竹林现身,与一神秘剑客隔林相对,站了半天,才长叹一声离开!” 大战将起,万兽剑王四处找人比剑,江湖之上传得沸沸扬扬。 二十年的宿命之战! 败落十八年的天南剑庄首次与人对战! 江湖各派,纷纷为之侧目。 暗流涌动,各方势力皆是派出弟子来观战! 首先来到天南剑庄的,还是那位游历天下的无戒大师,啥也不说,揪着自家小光头徒弟,一通老拳轮上去再说,权且是教训教训这个出师便被别人揍的废物徒弟。 随后而来的,便是柳州第一大帮商阳帮,帮主郭逢秋带领门下众弟子来到桂林城,等待曾经的柳州第一大派十八年后这一战! “天机阁第三楼主算天下算先生亲身来到龙城,一观此战。”街头巷尾四处传论,上到武林豪侠,下到平民百姓,茶余饭后,都在讨论不休。 到底谁会胜,谁会败? 是如今纵横龙城的万兽剑王,还是如今天南剑庄新收的弟子陈乾元? “当日,天下四阁之一的千秋阁杀向天南剑庄,剑庄塌了一半,门下弟子重伤,最后,若不是有神秘强者出手,天南剑庄那日就完了。这次万兽剑王的挑战,肯定要输!”有人说道。 “天南剑庄今日来异象连连。炽剑离火出世,火光直烧九重天!门下弟子陈忆昊和李啸天,天资非凡,当是年轻一辈的至尊人物!绝不会落于万兽剑王之后!”也有人在抱不平。 外界一片喧嚣,天南剑庄却是一片安静祥和。 白衣如雪的陈乾元正在后院练武场练剑,手中的离火剑烈焰爆涌,火光激射。 半月前,陈乾元力斗东方暝,强悍无匹,越过一个大境界击败谷神境的东方暝。虽是重伤,可在那强大的压力下,他对境界的领悟越来越深,自己在剑道这条路上也迈进了一大步。 陈乾元有些恍然,想起了那日的黄泉与千秋阁阁老,两人皆是立在谷神境的绝巅,已向浩气境踏出了半步。当日,两人对拼一剑,虚空崩裂,日月无光,这让陈乾元有极大的收获。 绝顶高手之间的对决,是绝不可多得的经验! 后面这些日子,陈乾元在黄泉和那粗豪怪客的帮助下,修为可谓是一日千里,对剑意境界的领悟也深厚许多,离火剑法更是炉火纯青。 这一日,终究要来了啊,这一切的迷局,终将解开。 十八年前,天南剑庄发生的惨祸,或许,终能找到答案了吧。 *** 阴。 天幕暗沉,有一股浓郁的悲肃笼在所有人的心头。 天刚蒙蒙亮,天南剑庄门口就聚集了成千上万的人。 “快看,栖霞剑派来了!”有人眼尖,看到凌风度率领门下众弟子大踏步而来。 栖霞剑主面色平淡,带着众弟子穿过人群,找一处好位置站定。在他身旁,是贺青衣和凌小薇。 凌小薇面色有些泛白,不久之前,她亲眼见证了自己父亲与万兽剑王那一战,剑光纵横九天,半截丹峰都被打断了,她很担心今日出战的陈忆昊。 “哈哈,凌掌门,来得真早啊。”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粗犷豪迈的壮汉大笑而来,身后,是百多名弟子。 那壮汉约莫六十多岁的样子,须发花白,可面色红润,虎目精光闪闪,体型健硕,比年轻人还多几分威势。 最让人惊骇的是他那条右手臂,粗壮过人,犹如神象之足一般,还泛着深沉的红色。 这条手臂,已经震撼了天南十来年! “郭帮主,你来得也不晚啊。”两人都是老对头了,凌风度也不去瞧他,风度翩然,淡淡回答。 此人,正是天南第一大帮商阳帮的帮主——赤臂郭逢秋! 一条赤臂,震慑了天南武林十年,当年白手起家,打下了商阳帮的一片江山,成了如今柳州的第一大帮。 郭凤起朗声一笑,说道:“凌掌门,听说月前万兽剑王打上你栖霞山,不知,你们那山门还在不在?”商阳帮众弟子听得自家帮主这么一说,当即大笑起来。 “商阳帮,你们太过分了吧!”栖霞剑派有弟子怒喝。 “不劳郭兄费心。”凌风度冷冷回应。 “哈哈,栖霞山已毁,凌掌门若是不弃,可以把剑派搬到我商阳山上来,我必将以礼相待。”郭逢秋嘿嘿冷笑,他这是想把栖霞剑派收归自己门下。 自从天南剑庄败落后,没了大宗派的约束,栖霞剑派和商阳帮为了争夺柳州门派,互相争斗攻伐了十年,彼此也结下了不少梁子。 听得郭逢秋出言不逊,凌风度面色一冷,沉声说道:“若是凌某人上了尚阳山,不知道郭帮主的小庙,禁不禁得起凌某人的折腾。” 话带锋锐,浓浓的火药味已在两个门派之间蔓延。 “栖霞剑派和商阳帮争霸十年,各有胜负,若是在大战之前火拼起来,那可有热闹看了。”私底下,有人窃语。 “栖霞剑派被万兽剑王一折腾,死伤甚重,此番若是两帮火拼起来,栖霞剑派讨不了好啊。”有人低声朝身旁人,分析形势。 “唉,这一地难得平静,若是两帮火拼,又不得安宁了。”有老人悲观。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响起,只见一个浑身散发淡金光芒的老僧走了过来,立在两帮人马中间,合十说道:“两位帮主切勿动气,江湖难得平静,何须争斗太多。” 见到老僧,凌风度和郭逢秋皆是一惊,连忙还礼,说道:“无戒大师。” 这个老僧正是不戒的师傅,当年被少林逐出门派的怪僧无戒,虽其不受佛门的酒荤之戒,可是,他一生行侠江湖,禅法高深,在江湖中迫有名望。 再者说,不守清规戒律的无戒,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不听话就揍,拳头大就是道理大,谁他娘没事去招惹这尊不破明王呀。 无戒大师颔首笑道:“江湖多风波,还烦请二位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哈哈,无戒大师真是悲悯众生。”一个中年的锦衣儒士走来,峨冠博带,大袖飘飘。 “原来是算先生。”无戒大师颇为惊讶,合十做礼。 “诶,无戒大师多礼了。”大有博学鸿儒气态的算天下连忙还礼,满脸笑意。 凌风度和郭逢秋俱是一惊,没想到天下四阁中最为神秘避世的天机阁居然也有人到场。 这个算天下,乃是天机阁阁主天机老人的四弟子,主掌天机楼第三楼。天机老人通天彻地,无所不知,虽无武功,可是天下武林豪杰,无有不敬佩他的。 栖霞剑派和商阳帮,依旧剑拔弩张,气势沉闷。 算天下转头看向凌风度,见凌风度仪态不凡,含笑说道:“凌掌门,上月万兽剑王袭击剑派,伤一百六十八人,死七十二人,目前剑派还剩七百八十二人。伤者中,有二十七人断臂,终生使不了剑,死者中,有十七人是被震伤内脏而死。” “凌掌门,不知,在下说得对不对?” 凌风度面色渐沉,盯着算天下,没想到自家门派的事情,居然被其知道的一清二楚,良久,才缓缓吐出一个字,“对。” 一个帮派的内部情况,居然被他人言之凿凿地道了出来,凌风度面沉如水,心中郁闷。 见郭逢秋吃瘪,郭逢秋嘿然冷笑,说道:“凌掌门,是不是要好好查一下自己帮内的情况了啊?” 成竹在胸的算天下轻摇折扇,又细细打量了一番郭逢秋,淡淡说道:“郭帮主,如今,贵帮门下一千一百三十二人,上月有七人因帮务而死,赔偿三百两。上个月收入两万万八千二百一十三两白银。” 算天下淡淡看着面色逐渐变青的郭逢秋,问道:“郭帮主,不知算某说得对不对?” 帮派的收入,是一个帮派的秘密,此时却被算天下一丝不错的道出,郭逢秋心惊无比,又见凌风度嘲笑地看着自己,忍不住重重一哼,迫显无礼。 “不得对算先生无礼。”算天下背后走出一个矮小的男子,身高五尺,面上全是纵横的刀疤,背后还负着一柄断了一截的刀。 见男子出现,凌风度忍不住吸一口气,叹道:“残刀林修。” 林修丝毫不看惊叹的凌风度,双目炯炯,死死盯着郭逢秋,犹如一匹凶狼看着猎物一般。 “无妨。”算天下平淡说道。 话音一落,林修又退回算天下背后,静默至极。 郭逢秋也是惊骇,没想到狂傲不羁的残刀林修,居然成了算天下的护卫。他闯荡江湖多年,老早就听到了残刀林修这个名号,一把残刀,屠龙斩虎,曾经在大漠深处,激斗刀王秦行空,终斩其一臂! 算天下见众人惊骇之色,说道:“林兄是鄙人好友,之前听说鄙人要南下,就跟着一起来了。” 天机阁虽是天下四大阁之一,可一共才十余人,阁主天机老人,还有天机九楼里面的九大弟子,上上下下,没一人会武。 在这以武称雄的江湖,他们依旧称霸武林。 只因,天下武林大豪,鲜有不曾受其恩惠的,皆愿为天机阁帮忙。 当年,天机阁七楼主遭天下三大杀手组织之一的东海无常道追杀,后来,一路一路的武林大豪“拜访”无常道,甚至连另一大杀手组织——人间世,都有绝顶杀手出击。 群雄纷至沓来,无常道日日夜夜被揍,元气大伤,打得一点火气都没了,最后,无常道副道主亲自拜上天机楼,当着天下英雄的面,给七楼主赔罪道歉。 而此时的林修,也正是为算天下护道之人。 “阿弥陀佛。”无戒大师低诵一声,说道:“凌掌门,郭帮主,烦请二位看在算先生的面子上,以和为贵吧。” “无戒大师说的是。”凌风度颔首称是。 郭逢秋也没了怒火,当即点头。 “快看,那边房顶有五个人!” 众人循声一望,只见不远处一高楼顶上,五个年轻人并肩而站。 “他奶奶的。这么多人,挤都挤不进去。”雷宸整理了一下被挤的松散的衣衫,面色郁闷。 “落尘,你说那个人会来吗?”水轻语低声问身旁的落尘公子。 落尘公子游目四顾,在找那日在留客行救他们的那粗豪怪客,良久之后,才答道:“他没来。” “哦。” “但是,我相信他一定会来!” 其余四人听其一言,皆是想到,若是天南剑庄有那人回来主持,那重振剑庄之日,必不远矣。 “哈哈,原来是天君谷的黄金一代。”算天下摇扇轻语。 “天君谷也来人了!”凌风度吃了一惊,只见那五人风采若神,绝不同凡俗。 算天下纵目游视,“可不仅天君谷来了,千秋阁也来了人。”顺手一指,一棵大树上,董阁老和东方暝并肩而立。 “呜呜......” 蓦然,天地间似乎刮起了一阵阴风,所有人顿觉心头一寒,连阴沉的天幕,更是深沉了几分,隐隐还有了雷声。 来了。 几大高手心中暗语。 万兽剑王,终于来了! 漫漫人海裂开一条道,万兽剑王缓步而来,身后,是他儿子。 寂。 原本喧嚣冲天的人海顿时静寂了下来。 剑王驾临,直如阎王出巡! 第三十四章:两代剑客,一代宿敌 千里江湖,三尺剑。 这是一个由剑开始的江湖,每一个江湖客,都在这柄剑上奔走厮杀。 正邪黑白,恩怨情仇,皆付这三尺青锋般的江湖。 一如,此时,在天南剑庄即将上演的江湖决战。 由二十年前的剑开始,也当由,二十年后的剑来结束。 天幕昏沉,黑云压城而来,闷闷雷声滚动,是天公在怒、在叹,这个苍茫人间江湖啊。 万兽剑王孑然而立,双目微阖,绝巅傲世。 “天南剑庄,谁来出战!?”剑王儿子大喊,朗朗声音久久飘荡在寂静的人海上空。 “吱……” 天南剑庄大门缓缓开启。 “我,陈忆昊,代表天南剑庄出战。”白衣剑客跨门出来,静静看着外面茫茫人海。 意气朗朗。 郭逢秋低声问向算天下,道:“算先生,这个人是谁?” 算天下含笑不语,笑容里满是请君待看的神秘意味。 “陈忆昊是天南剑庄新收弟子。”凌风度淡淡答道,脸上不由诞起笑意。 “一个新入门的弟子也敢出来对战万兽剑王?”郭逢秋愕然。 凌风度也是神秘微笑,不答郭逢秋的疑惑。 郭逢秋看着二人神秘的笑容,更觉莫名其妙,只好静静看着陈忆昊和万兽剑王。 陈乾元出来,身后,是陈天均夫妇,还有李啸天和不戒。 他们是天南剑庄最后的人,也是,唯一的人。 见得年迈颓败的陈天均走来,漫漫人海中,一个带着硕大斗笠的粗豪汉子,身子蓦然一震,喃喃低语道:“大哥,我对不起你啊……” 万兽剑王睁开猩红的眸子,看到陈乾元手持离火剑,淡淡说道:“那日,是你唤醒了离火剑?” “正是。”陈乾元不卑不亢答道。 “哗!” 人海顿时喧嚣起来,没料到那晚光耀半个龙城的通天赤光,是这个年轻人发出来的。 “很好!”万兽剑王战意爆发,气势滚滚,漫天风云都为之变色。 “什么!这个年轻人唤醒了沉睡十八年的离火剑!”郭逢秋也惊叹,天南剑庄的镇庄之剑,居然被这个年轻人唤醒,天资骇人。 凌风度揶揄看了他一眼,说道:“还不止呢。” “凌风度,他还有什么?”郭逢秋问道。 凌风度看了看算天下,见其微微颔首,成心想为陈乾元造势,吐气开声,朗声道:“陈忆昊,还是无剑门阴阳老人的亲传弟子!” 无剑门! 阴阳老人! 天下第一的阴阳老人! 郭逢秋已经惊骇无语,空张着嘴,怔怔看着陈乾元。 “他是无剑门的人!?”董阁老没了平时的淡然,面色大变,双目圆睁,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千秋阁虽是天下四阁之一,可是,天下谁敢和无剑门作对,谁敢和阴阳老人作对,浩气盟不敢,天君谷不敢,千秋阁,更是不敢! 若是千秋阁出手杀了陈乾元,消息不走漏还好,走漏了,就算阴阳老人再怎么隐世不出,也会一怒平了千秋阁! 一怒,天下惧! 这就是天下第一的魄力! 东方暝也是后怕胆寒,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的背景这么强硬。 来观战的各路江湖豪客,皆是被这一消息所震惊。 凌风度舒然而笑,他就是要为陈忆昊造势,就算情况再怎么恶劣,万兽剑王也不会出手杀了陈忆昊。毕竟,那一日,万兽剑王最后一剑,他看到了。 凌风度目光幽幽,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日丹峰上的最后一剑。 那一剑,斩天裂地,划破虚空而来,最后,在自己面前半尺轰然爆碎,化作漫天流光飞舞。 不是万兽剑王不想杀他,而那拿柄剑,受不了万兽剑王那破灭天下的剑意。 “很好。”万兽剑王又叹了一句,猩红的眸子里,闪烁着浓郁的战意,他邪异一笑,说道:“我越来越期待这一战了。” “你拔下了万兽剑,如今,万兽剑在哪儿?” 陈乾元微微一愣,有些尴尬,想起那日李啸天气愤不过,一脚把万兽剑踢进了臭水沟里。他总不能告诉人家,已经把剑丢臭水沟了吧…… “哈哈,万兽剑是我拔下来的。”李啸天大笑而出,手指掏了掏鼻孔,很是粗俗无礼。 “嗯?”万兽剑王冷眼看着他。 李啸天弹了弹手指上的鼻屎,又在不戒僧袍上擦了擦手,不戒登时很嫌弃地走开两步,随意说道:“你的万兽剑啊,在臭水沟里了……” “哈哈哈哈……”人群中顿时爆发起轰天的笑声,没想到纵横江湖的万兽剑王,居然会遇到这么一出。 “小子,狂妄!”万兽剑王一声厉喝,声震天地,硬是压下了所有人的笑声,纵身而起,浑身黑光闪烁,一掌直朝李啸天盖压而去。 “忆昊,我来!”李啸天拉住正欲出手的陈乾元,雄壮的身体暴冲而起,功力运到极限,五阳齐耀,双拳如神龙腾海般捣出。 “五阳……”郭逢秋看得李啸天的变化,大惊失色。 “轰!” 黑光盖天,一只魔神一般的巨掌劈出,那边,五阳照耀天地,一双铁拳恍若两轮赤阳,硬撼那一掌。两者剧烈碰撞,光芒爆裂激荡,阵阵狂风吹得周围众人东倒西歪。 “嘭。” 李啸天被击飞,雄壮的身子撞在新修的墙垣上,轰然一声,墙垣又塌了一片。 “啸天,没事吧?”不戒惊慌,连忙跑过去,在废墟瓦砾里找李啸天。 “哎呀,这个老怪物力气好足啊。”李啸天嘴角挂着血迹,浑身尘土,从废墟堆里爬了出来。 不戒扶起李啸天,细细打量,连连叹道:“佛祖保佑,啸天这个混蛋没有缺胳膊断腿儿……” 李啸天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朗声说道:“忆昊,后面交给你了。” 陈乾元点头,心中很是感动,他知道李啸天是想先打乱万兽剑王的气势,暗自帮一把自己。 万兽剑王斜眼睥睨了李啸天一眼,也不再搭理他,仰首长啸。 “吾剑归来!” 吾剑归来…… 天地悠悠,暗沉的天幕上,一道黑影迅捷闪过。 “铮!” 那黑影落在万兽剑王身旁。 万兽剑! 归来! 万兽为剑,天下凶物也。 万兽剑王手中劲气一吐,倏尔便将万兽剑上面的污秽之物扫除,凶剑黑光幽幽,隐隐有猛兽嘶吼之声传出。 “来战!”万兽剑王提起万兽剑,那滚滚的气势直冲九霄,傲绝天下。 陈乾元回首看了看天南剑庄门庭上的那副对联:离火耀八荒,一剑镇天南。 今日,宿命之敌来袭,也要镇灭! 天南剑庄,是一剑傲视天下的天南剑庄! 陈乾元胸中战意疯燃,他要为天南剑庄,扫清万般敌! 他要用自己的剑,自己的血,自己的命,保护身边的人! 天地皆敌,我也一剑斩灭! 战! 右手一引,离火剑逆天出鞘,火光疯涌,照耀九天十地! “战!”陈乾元持剑爆喝,气势如四海飞腾的神龙一般,盘旋九天,俯视苍茫大地。 这一刻,他的内心通透,几达天人合一的境界。 两代剑客,一位宿敌,终究相遇! 第三十五章:我回来了 “万兽奔腾!” 万兽剑王一剑斩出,黑光涌动,万千猛兽奔腾而来。撞断天柱的神龙,撕裂苍穹的天凤,翻江倒海的凶龙…… 杀! 离火炽剑爆燃,陈乾元飞身迎敌,持剑抖动,妖冶的火莲在浩荡长空生出,迎风摇曳,恍若真物。 “他……”凌风度看到陈乾元这一剑,惊愕无比,“虚空种火莲……他居然能达到这一步。” 看到那漫天的火莲,算天下忘记了摇扇,愕然道:“火族一脉,已经几百年没人能达到这种境界了。” “吼!” 凶兽爆吼! “天火焚城” 离火炽剑一引,那漫天的火莲纷纷砸下,带着一条漫长的流焰尾带。 “轰!” 一头背负万里山河的神象和第一朵火莲相撞,黑光爆散,赤火疯卷,大地震动。 “不好!各位快出手,免得余波伤及无辜!”算天下大喝。 算天下一声落下,他背后的林修已然蹿到其面前,残刀出鞘,化出一道浓郁的劲气墙壁,护住一方人。 “阿弥陀佛。”无戒大师低诵一声,双掌平推,一股浓郁的金光漫天展开,化作一道结界,护住众人。 楼顶上,水轻语轻叱道:“我们也出手!”随即,带领天君谷五人一同出手,一道光芒恍若长虹,汇入无戒大师那道金光结界内。 结界受到新力增幅,金光烁烁,范围更是增大不少。 “轰轰轰……” 场中,洪流般的猛兽群与滚滚砸落的火莲剧烈碰撞,黑光火光缠绕一片,激荡得虚空震动不止。 “唰!” 一道黑色的剑影劈开荡漾的黑光火光,开天裂地般,悍然劈向陈乾元。 陈乾元站定,见那耀眼黑光劈开,手中离火炽剑火光内敛,撕裂狂风,朝那一剑刺去。 二人激战不止。 万兽剑王虎吼连连,手中的万兽剑爆发无量戾气凶芒,遮盖天地,纵横往来,无比匹敌! 陈乾元身形如风,离火剑铮铮龙吟,抖出汹涌烈焰,大有烧尽天地的气势。 “呼!” 万兽剑王觑得间隙,身形旋转,铁拳如炮,狠狠砸在了陈乾元肋间。 “哇。”陈乾元吐出一口鲜血,落在白衣上,斑斑点点,恍若盛开的地狱之花。 “噬鬼之暌。”见万兽剑王身形未定,陈乾元一声低喝,离火剑火光收敛,由下至上斜斜划出。 嗤得一声,万兽剑王躲避不及,胸前的衣袍被这一剑划开,胸膛也被划了浅浅一道伤口,伤口处一片焦黑之色,好似被火灼一般。 噬鬼之暌,乃是离火剑诀中精妙诡秘的一招,烈焰内藏,若中一剑,那真如被烧灼的刀子划了一刀。 万兽剑王被这火辣辣一剑划中,刚硬如他,疼得也忍不住龇牙咧嘴。 “虎啸山!”万兽剑横空扫出,一头暗黑猛虎化出,仰天咆哮,扑向陈乾元。 陈乾元离火剑狂舞,一道道流焰在空中激射,几息功夫便化解了那奔腾而来的猛虎。 万兽剑王狂奔突袭,恍若一只蛮荒野兽在冲荡,手中的万兽剑就是猛虎之齿,蛮象之牙。 烈焰狂飙,陈乾元衣襟染血,双目却是战意高昂,气血升腾九霄,离火炽剑时如流焰溢淌,时而又如流星陨空。 场外,无戒大师等高手一起出手,那个结界也是震荡连连。 算天下抬眸看向董阁老二人,朗声说道:“董阁老,东方副阁主,还请二位出手加固结界,不然结界崩碎,会造成无谓杀伤。” 千秋阁和天机阁同是天下四阁,可是,天机阁地位特殊,面对天机阁第三楼主的请求,董阁老和东方暝亦颔首称是。二人双手一挥,又是四道恢宏的光芒汇入结界中。 他二人修为高深,尤其是董阁老,谷神巅峰的修为,这两股新力注入,结界恍若新生,金光灿灿。 “呀!杀!”万兽剑王又被陈乾元刺了一剑,肩头淌血,更是凶厉异常,猩红的眸子更是染上了血色。 陈乾元头发蓬乱,白衣上洒有斑斑血迹,斗到此时,他也有了些狂态,豪情冲天。 “哧。” 一声锐鸣,漆黑的万兽剑和赤红的离火剑交叉相击,火星爆闪,那一处的虚空登时崩碎。 “杀!” 陈乾元低喝,离火剑舞动,有漫天赤色云气汇来,倏尔,漫漫云气一颤,一头巨大的生灵腾跃而出! 神鲲! 那赤色神鲲巨尾一摆,激起滔天的扶摇狂风,阵阵吹响万兽剑王。 “这,不是离火剑诀吧?”郭逢秋低低向算天下问道。 算天下轻摇折扇,说道:“这是无剑术,‘神鲲化鹏’。” “这就是名垂千古的无剑术啊。”郭逢秋感叹。 在千年前的灭世大战中,无剑门祖师无大师一手无剑术斩尽天下敌,对那场大战有不可磨灭的伟大功劳。 万兽剑王怔怔看着腾跃而起的神鲲,他通达剑道,自然知道这是无剑术,不是离火剑诀,可是,他痴迷于剑。到了此时,他才不管这是什么剑法,他只想以剑证道,以剑,报了二十年前那场败剑之仇! “神鲲化鹏!”陈乾元持剑长啸,啸声干云直上,直震九重天。 神鲲如受感应,逆天一跃,扶摇而上九万里,忽而,化作一个遮天蔽日的赤色天鹏。 “哈哈,得见如此神技,此生何憾!”万兽剑王狂性大发,万兽剑铮然作响,浓郁深沉的黑气蔓延开,在地面上恍若一滩沼泽。 万兽剑王剧烈喘息起来,这一招,好像连他使出来负荷都很大。几息之后,他咧嘴邪笑,猩红的眸子里射出两道冰寒刀光般的厉芒。 “邪龙!” 万兽剑逆指苍穹,众人只听一声震天龙吟,倏忽,一条黑色的邪龙从那一方沼泽从腾了出来。 “吼!” 邪龙逆天而上,凶猛嘶吼,震得天上层层重云飞散。 陈乾元面色深沉,看出此招绝对不凡,他从那条邪龙身上,感受到了一丝龙的气息。 这,不仅是剑气汇聚的一招! 有龙气! 茫茫人海中,那戴着硕大斗笠的怪客,微微发愣,叹道:“居然藏了一丝龙魂在里面。” 这是何等的手段! 将龙魂藏在万兽剑中,待使出这一招时,把那一丝龙魂唤出,注入邪龙剑气中,直如神龙大战四方。 凌风度在场下亦是看得瞠目结舌,没想到那日万兽剑王与自己决战,根本就没有使出全力! 场中,赤色天鹏攻击邪龙,横击九万里! 邪龙浑身如墨,那一丝龙魂复苏,有了精气,腾挪摆动,灵活非凡。 “哇。” 陈乾元又是一大口鲜血吐出,萎靡软倒,持剑杵地。 这一番大战下来,他时时刻刻都出于极限状态,这般一持久,整个人的身体几乎都扛不住了。 陈乾元只觉体内如焚,五脏六腑都快颠倒过来了。 “忆昊!”陈天均贴在结界上,关切地看着陈乾元。 陈乾元奋力直起身来,擦去嘴角的血迹,朗声说道:“陈大伯,我没事!” 天色暗淡,尘烟弥漫,年轻剑客执着而战。 陈天均看到陈忆昊的背影,忽而觉得,他好像好像自己的二弟陈天昊。十八年前那个雨夜,自己的昊弟亦是这样孤绝地站在自己面前,笑对群雄。往事浮上心头,陈天均忍不住轻轻喊了一句:“昊弟啊……” 昊弟啊…… 听得陈天均这一声喊,陈乾元身子微微一颤。 对啊,这一战,我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父亲啊。 这是父亲二十年前决战的延续,自己父亲不在,那,就由我,一肩挑下! “啊!” 陈乾元仰天狂吼,如瀑的黑色倒卷而起,肆意飞扬,面上浮起了血色。离火炽剑火光阵阵,烧亮半个暗沉沉的天幕。 “爹爹,陈忆昊他怎么了?”见到陈乾元这般异常状态,凌小薇担心至极,连忙问向凌风度。 凌风度长长一叹,说道:“他是要拼命了。” 这边话音刚落,场中又是爆发了激战。 陈乾元狂性大发,悍然扑向万兽剑王,一时间,光芒激荡,剑气纵横。 “哈哈哈。”万兽剑王浴血狂笑,牵动胸膛上的伤口,一张一合,吓煞旁人。 “凤翔九天!”万兽剑化作一道灵动飘逸的黑光,犹如天凤划过九天,神凰振翅冲霄。 陈乾元双目精光爆闪,瞅准那一剑的剑势,低头一避,躲过要害,手中离火剑烧得赤红通亮,沛不可御地刺出。 “遭了!”李啸天惊呼,手中提起天曜大剑,准备随时扑杀过去。 不戒看着一脸急切的李啸天,问道:“怎么了?” “大哥要以命搏命!” 凤翔九天,剑光逶迤。 万兽剑挑下了陈乾元肩头一块肉,横削而去,直取他的颈项。 这一剑,若是中了,那,陈乾元的头颅就没了。 “啊!”凌小薇心中大急,忽而昏倒。 “陈忆昊!”陈天均大叫。 “滴滴滴……” 天地寂静,唯有水滴石板的声音。 血,是血,从剑刃上滑落滴下。 暗红的血,赤红的剑刃,是那般骇人。 “你,赢了。”万兽剑王低声说道,忍不住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全洒在了陈乾元脸上。 只见,万兽剑王大剑横空,离陈乾元脖子只有丝毫距离,然而,陈乾元的离火炽剑,已经刺进了万兽剑王的腹部。 这是以命搏命! 在那电光火石,间不容发的一刹那,陈乾元拼着肩头被削去一块肉,赌上自己的项上头颅,才刺出了这一剑“一矢之离”。 他赌赢了,所以他胜了,所以…… 他活下来了。 “嘭!” 万兽剑王雄壮的身子轰然倒下,砸起阵阵烟尘。 陈乾元持剑而立,脸上,全是万兽剑王喷出的最后一口鲜血,白衣染血,长剑染血。 这个江湖啊,是染血的江湖。 生死立判,茫茫人海顿时寂静下来,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能打败万兽剑王! 陈乾元回首看向陈天均,只见他满脸泪痕,激动不已。 万兽剑王已败,这一场祸事化解,陈乾元仰天长啸,这一刻,他听到了自己血液激动奔腾的声音! 他要吼,要叫,要大声的告诉所有人! “我不叫陈忆昊,我叫陈乾元,是阴阳老人的徒弟!” “二十年后,我,陈天昊的儿子,陈乾元,代表天南剑庄,赢了万兽剑王!” “我,陈乾元,回来了!” 陈天昊的儿子! 人海沸腾起来,聒噪喧嚣。 一向淡然的凌风度大惊失色,急声向算天下问道:“他真的是陈天昊的儿子!?” 算天下含笑点头,说道:“十五年前,陈天昊就此子送到姑射山,拜阴阳老人为师。”他虽无武功,可是声音很大,周围一众高手俱是听到。 凌风度身子一顿,恍然失神,看着自己怀中晕过去的女儿,幽幽长叹:“孽缘啊,孽缘啊。” 李啸天满脸笑容,来到陈天均身边,说道:“陈大伯,忆昊是你的侄子!” “啊,昊弟呀,大哥对不起你呀!大哥当年没能保护好你呀!”陈天均掩面大哭,神情激动无比。 陈乾元连忙跑过来,一把握住陈天均的手,热切喊道:“大伯,我是乾元,我是您的侄子乾元啊!”兴奋至极,陈乾元也忍不住热泪连连。 十五年了,终于,有亲人了! “啊啊啊……”陈天均大哭,看到陈乾元一脸血水,连忙用袖子为他擦去,“乾元,我们的孩子,都怪大伯当年无能,不能保护好你们一家三口!” “阿弥陀佛。善有善报,陈庄主一家人团聚,真乃人生乐事。”无戒大师走来,大手在陈天均和苏芝茹脑后一抚,两人倏尔便昏过去。 看到此番,陈乾元施礼说道:“多谢无戒大师。” 无戒大师宅心仁厚,又与陈天均熟识,知道陈天均困于这个心结多年,担心其一下激动过度,对身体产生大害,就助其沉睡,安定一番。 “善有善报!”有人厉喝,声音阴狠不已。 “我父亲死了,那是善是恶!”剑王儿子抱着万兽剑王的尸体,双目充血,恶狠狠看着陈乾元一行人。 那眼光,是无尽的仇恨与愤怨! 不死不休! 死了,化成厉鬼也要报仇! 报仇,报仇,我要报仇! 剑王儿子心底在疯狂大叫。 “啊!” 他捡起万兽剑,双手沾着他父亲的鲜血,抱着万兽剑王的尸体。 “今生,我不灭你天南剑庄,誓不为人!” 怨气冲天,剑王儿子抱着尸体和剑,发足狂奔而去。 江湖,从此又多了一个杀神。 江湖风波恶。 忽然,陈乾元心里起了一丝涟漪,自己为了保护天南剑庄,保护自己的亲人,而杀了万兽剑王,是否就错了? 杀人以救人。 好像,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杀戮,毕竟会是永远不止的。 第三十六章:螳螂捕蝉 众人看得剑王儿子疯狂奔去,尽皆默然。 “啪啪啪。”蓦然,响起了掌声,很是突兀。 “哈哈,没想到,天南剑庄还有后人。”一条黑色人影落在场中央,凶狼一般的眼神,看着陈乾元。 “阁下是何人?”陈乾元淡淡问道,之前一场大战,他受了重伤,见来者不善,心中顿时起了愁绪。 “厉鹰!”一道震天怒喝爆起,恍若是见了不死不休的仇人一般。 郭逢秋满脸怒容,右臂赤光闪闪,整条手臂都在鼓胀暴动,掌心有一团赤阳般的光芒汇聚。 厉鹰循声看去,轻鄙一笑,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正阳宗的余孽。当年没战死,没想到你居然逃到了天南来。” “我恨啊!”郭逢秋仰天怒喝,须发狂舞,“不能与兄弟们同生共死,我对不起弟兄啊!” “那我送你去见你那些死去的兄弟们。”厉鹰嗖得一声拔出了长剑,剑身漆黑,剑脊有一抹血色之色。 “吹血剑。”算天下自语。 “杀!”郭逢秋怒喝,身形冲天而起,右手那轮赤阳闪烁震动,滚滚赤光笼罩着整条手臂。 “阳劫!”一声断喝,郭逢秋汇聚无量赤光,右手食指一指点出,一道浓郁巨硕的赤光迸射而去,穿阳裂日般,悍然射向厉鹰。 厉鹰眸子竖起,厉芒闪烁,手中吹血剑升起浓重的黑气,那滚滚黑气中,一抹亮丽的血色,格外醒目。 “唰!” 一剑刺出,那道亮丽妖冶的血色化作一道血色光线,突破重重黑气,直奔那“阳劫”赤光杀去。 血光闪来,空间如寒水化冰般寸寸凝滞,那道巨硕的赤光犹如停在虚空中的一段锦帛,被那一道血光,倏尔便撕裂了。 “轰!” 血光轰击在郭逢秋胸口,整个人被击得倒飞吐血。 郭逢秋与凌风度境界相差无几,皆是明王境,可厉鹰却在“域”的极尽,论凶猛狠辣,比那日的董阁老都还强一分。 “嘭!” 郭逢秋壮硕的身子摔落在地。 群声顿息,所有人都怔怔看着场中的厉鹰,没想到这人一剑就大败郭逢秋。 “哈哈。”厉鹰猖狂大笑,说道:“当年我们三宗能灭了你们正阳宗,今日,你依旧翻不起什么浪花!” 忽而,厉鹰看向凌风度,嘿然冷笑,说道:“凌掌门,你栖霞剑派是我邪剑宗的附属宗门,今日,我邪剑宗送你一个大礼!” “你来杀了郭逢秋,你栖霞剑派就是天南第一大派了!” “什么!栖霞剑派居然成了邪剑宗的附属宗门!”有人惊叫,对于这一事实很是难以接受。 “与魔教为伍,栖霞剑派也见不得是什么好东西。”有栖霞剑派的对手,趁机嘲讽谩骂栖霞剑派。 “掌门。”贺青衣眼含热泪,怔怔看着凌风度,此事若是处理不当,那栖霞剑派将会为江湖人所不齿。 凌风度面色淡然,可是,那一双眸子中,却闪烁着纠结的光芒。 “凌掌门,不要啊!”商阳帮一个弟子跪倒在凌风度脚前,不住磕头,希望凌风度放郭逢秋一马。 厉鹰邪笑看着凌风度,说道:“凌掌门,若不出手,你栖霞剑派,可永远争不过商阳帮了啊。” 栖霞呀。 凌风度望了一眼栖霞山的方向,有些缅怀之色,忽而,他觉得栖霞山的霞光是那般的美。 美得,让自己终生都留恋。 “唰。” 栖霞山的霞剑,终于出鞘了。 漫漫人海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瞩目着,看凌风度要做出何等判断。 凌风度持着剑,缓步走出,来到郭逢秋的身边,只见其胸口塌陷,显然被那一剑伤得极重极重。 郭逢秋目光深沉,静静看着凌风度。 “唉……”两人目光对视良久,凌风度长长一叹,霞剑脱手刺出。 “不要啊!” “帮主!” …… “铮。” 霞剑落下,不见血光,不闻哀鸣,只见,它刺在了郭逢秋耳旁的地板上,微微颤抖。 郭逢秋虎目圆睁,一时不知凌风度意欲何为。 “郭兄,我们两个帮派,和解吧。”凌风度蹲身扶起郭逢秋。 和解! 争斗十来年的两大帮派,居然在这样一个情况下,提出和解。郭逢秋不敢相信。 “哗!” 人群爆起震天的喧嚣之声,没人料到凌风度在最后一刻,居然不杀与自己争斗多年的对手,反而要与其和解相助。 厉鹰嘴角的冷笑黯了下去,目光阴森,手中的吹血剑荡起血光,冷声说道:“凌风度,你当真!?” 凌风度一手扶着郭逢秋,一手从怀中掏出一物事,甩手扔给了厉鹰,朗声说道:“邪剑令,还给你!凌某,受不起这等高贵物事!” 郭逢秋看着凌风度决绝的态度,叹道:“凌风度,我这辈子除了阳尊,第一个佩服的,就是现在的你!” 凌风度苦笑,说道:“我俩,先抗下这一劫再说吧。” 邪剑令被丢回,厉鹰狂怒,面色狰狞,冷声问道:“凌风度,这是为何?” “厉护法,你当日出手偷袭家女,真当凌某人不知吗!?”凌风度厉声质问。 当日厉鹰拜访凌风度下山时,路过山角,出言侮辱栖霞剑法在先,后又出手偷袭凌小薇。后来,凌小薇和凌风度谈及此事,凌风度就察觉了其中的诡秘。 “好啊,好啊。”厉鹰怒极反笑,说道:“那你真是逼我灭了你栖霞剑派呀。” 凌风度面色一沉,他一直不与邪剑宗冲突,就是顾忌门下弟子会遭戕。 凌风度深深吸一口气,朗声道:“栖霞门下,今日,是我凌风度与邪剑宗的私怨,与你等无关,切不可参与进来!” 英豪壮志,大难一肩挑! “掌门……”贺青衣热泪连连,他是凌风度的师弟,一直都知晓自己这位掌门师兄,这么多年来,为了保全栖霞剑派,受了邪剑宗多少委屈。 栖霞剑派弟子见厉鹰如此盛气凌人,自家掌门又为保全门下众人,甘愿一肩挑起祸事,纷纷热血激荡,拔剑出鞘,怒目看着厉鹰。 “栖霞剑派,上下一心,谁也不可欺!”一个弟子拼命大吼。 其余弟子受其感染,纷纷嘶吼起来。 栖霞剑派,上下一心,谁也不可欺! 不!可!欺! 听得门下弟子嘶吼,凌风度身子一震,没想到自己呵护的栖霞剑派,居然这般众志团结。 “呵呵,真是感人啊。”厉鹰怪笑道,眼神阴冷,说道:“那今日,你们栖霞剑派,就陪郭逢秋陪葬吧。” “他,不能杀。”有人低沉出声。 厉鹰闻声看去,只见李啸天肩扛大剑而来,步步沉稳,眼眸中闪烁着丝丝赤光。 厉鹰好整以暇,静静看着走过来的李啸天。 “你……”郭逢秋怔怔看着李啸天,之前李啸天与万兽剑王对了一击,从那爆闪的五阳,他已经看出来,此人与他有莫大关联。 李啸天双目炯炯,说道:“你,是正阳宗的人?” 听得正阳宗三字,郭逢秋回忆起自己当年与兄弟们在正阳宗的激情热血日子,征战八方,共退中原各路豪杰,顿时逸兴遄飞,朗声答道:“我,正是正阳宗九阳护法之一,第一护法,赤臂郭逢秋!” “唉…….”算天下在场下长长一叹,他是天机阁的弟子,自然知道当年正阳宗发生了什么大事。 无戒大师面色沉郁,有悲肃之色,合十低诵佛语,喟叹道:“江湖,又要兴起多少风波啊。”当年天下第一大宗正阳宗的毁灭,与八大派有不小的关系,无戒大师虽不是佛宗人,可是,他自幼佛宗参禅修佛,对当年的事,还是多少有些尴尬。 “那就好。”李啸天持剑冷对厉鹰,淡淡道:“他,绝不能杀!” “他,不能杀。”陈乾元和不戒并肩走过来,护在李啸天左右,一起对抗厉鹰。 楼顶之上,天君谷五人惊骇不已,不仅得知陈乾元是陈天昊的儿子,此时又得见正阳宗活下来的门人,更重要的,还是陈乾元此时出身与李啸天一起迎敌。 “轻语,我们怎么办?”落尘公子轻声问向水轻语。 雷宸遥遥看着李啸天,想起他一直与自己不对路,但为人有豪情万丈,问道:“帮还是不帮?” 水轻语蹙起娥眉,一阵头大,奈何她是天君谷少谷主,几人行事都要听她的决策。 “陈乾元是火族一脉的人,归根到底,亦是我们天君谷的人。”施雨柔难得严肃,此时亦是一本正经。 “帮!”水轻语想起之前自己与陈乾元大战,陈乾元冒死救下了他,后来,厉鹰偷袭自己一行人,若不是那人出手相助,自己一行人早死了。 毕竟,天南剑庄与天君谷,本是同源,同气连枝! 五人身形一动,眨眼功夫便飞入了场中。 “怎么又来了一些人?”场下有人惊问。 “啧啧啧,这一连串的事,真有的热闹敲了。”一些看热闹的人,此时更是兴趣浓生。 几人站定,雷宸拔出长刀,厉声大喝:“厉鹰,当日你偷袭我们,今天,我们来算总账!” 水轻语看了满脸鲜血的陈乾元一眼,长长吸了一口气,对厉鹰朗声说道:“厉鹰,今日,我们天君谷,向你们邪剑宗宣战!”水轻语是少谷主,她的话,几乎就等同于天君谷谷主的话。 谷主向一方门派宣战,那真当是震惊江湖的大事! 厉鹰眼中厉芒闪烁,怪笑道:“好啊,好啊,小猫小狗都来齐了。” “呜……” 天地之间莫名起了阴风,厉鹰散发出沉沉的黑气,翻腾滚卷,又漫出自己的“域”,天地更是一黯。 虚空渐渐凝滞,恍若慢慢化冰的水。 “铮。” 厉鹰轻弹了一下吹血剑,说道:“小猫小狗,我十剑便可屠尽!” 张狂无比,厉鹰视众人为蝼蚁,翻手便可屠之。众人大怒,奈何修为远差厉鹰,只能在慢慢凝滞的场域中挣扎。 “你能在我手下走过一剑,我放你走。”一道瘦削的身影落到两方人中间,恍若天外一剑飞来,那慢慢凝滞的虚空顿时一化,恢复平常。 陈乾元和李啸天心中暗喜,连忙施礼道:“黄泉前辈。” 黄泉。 十年磨剑,今朝出击,气势更盛以往。 黄泉剑出黄泉涌,荡尽天下无英雄! 陈天均听过,厉鹰,也听过,他有些骇然,说道:“黄泉兄,十年不出剑,今日,你居然要为这一群蝼蚁,来得罪我邪剑宗吗?” 场下众人鲜有人听闻过黄泉的名声,无戒大师游历江湖多年,自然知晓这位曾经的杀神,说道:“没想到,他也出世了,希望江湖不要再多杀戮了。” “哈哈。”算天下洒然一笑,说道:“十年后的黄泉,不是十年前的黄泉了。” 场中,气势紧张异常。 “出剑吧。 不然, 你一点机会都没有。” 黄泉一如既往的说话简单直接,平静霸气,丝毫不给厉鹰面子。 厉鹰握紧手中的吹血剑,阴狠的眸子闪着浓浓的杀意,“既然你要找死,别怪我了。”他虽然忌惮黄泉的剑,可是,他不能束手待毙,唯有拼命一战! 江湖,本就是拼命豪客的舞台! “杀!”厉鹰大吼,一壮声势,气机滚滚,犹若长江大河一般。 可是,黄泉的修为已经在谷神境的极限,离浩气境只差半步,他的场域还影响不到黄泉。 “百鬼行!”吹血剑舞动,翻涌的黑气暴涨,突地,血光一闪,那滚滚黑化化作各型各样的厉鬼,张牙舞爪,嘶吼呻吟。 厉鹰狂奔而来,背后是百鬼冲袭,手中的吹血剑荡起一条细而凝练的血光。 百鬼压境,血光骇人! 黄泉慢慢抽出江湖客胆寒的黄泉剑。 “哧!” 蓦地,所有人只觉眼前一花,黄泉的身影突然就消失了,只听的那一丝细小的风声。 唰! 一道璀璨亮丽的剑光撕裂了血光,如撕锦帛般划破了那滚滚黑气,万千鬼神之象顿时湮灭。 黄泉站在另外一方,收剑回鞘,平静淡然。 那一边的厉鹰,慢慢转过身来,冷厉的眸子死死盯着黄泉。 “噗!”厉鹰胸口喷出一道丈许高的鲜血,好像逆冲的血色瀑布般。 黄泉一剑,不仅破了厉鹰全力施展的“百鬼行”,更是重伤了厉鹰。 “一剑已了。你没死,可以走了。”黄泉缓步经过厉鹰的身旁,丝毫不惧厉鹰是否会突然偷袭。 剑客,永远都是走在剑刃上的,绝不会害怕突然而来的杀机! 天色昏昏,瘦削的剑客持剑而归,那浑身染血的厉鹰,杵着吹血剑,落魄而去。 “黄泉前辈,真是太感谢你了。”李啸天欣喜若狂,连连对黄泉施礼答谢。 凌风度扶着郭逢秋走到近前,郭逢秋抱拳做礼,说道:“黄兄,救命大恩,没齿难忘!” “你们……” 话还没说完,黄泉猛然转头看向场下茫茫人海一角,两道精湛湛的凛冽目光射出,倏尔,身影一闪,整个人就化作一道黑影扑闪出去。 人海涌动,突地,一个头戴硕大斗笠的怪客冲天而起,行动如风,追风驰电般向远方跑去。 一时间,斗笠怪客恍若展翅的凌霄大鹏一般,急速飞奔。后面,犹如鬼魅一般的黄泉,隐隐闪闪,追击而去。 几个起落的功夫,两人便已鸿飞冥冥。 事出突然,黄泉追踪斗笠怪客而去,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第三十七章:天机七秘 这一夜,天南剑庄灯火璀璨,各路江湖大豪纷纷拜贺,似有当年天南剑庄一剑镇天南的风范。 众人围席而坐,大厅之中,陈天均高坐首位,身旁是自己的侄子陈乾元,同席的还有无戒大师师傅,天机阁的算天下,栖霞剑派掌门凌风度。 酒酣意浓,陈乾元端着一杯酒,跪在陈天均面前,有些激动和感怀,说道:“大伯,原谅侄儿多日来未曾与你们相认。” 十几年的孤苦日子过来了,陈天均虽是豪迈坚强,可是,面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后人,此时亦是热泪盈眶,连忙接过陈乾元手中的酒水,说道:“都这么大了,别跪了,快起来,你的心意,我都知晓。” 陈天昊失踪十八年了,陈乾元自从三岁被送上姑射山,也有十五年没见过父亲了,连忙向算天下问道:“算先生,您是否知道我父亲的下落?” 言辞恳切,陈天均亦是满眼希冀的看过来,其余几人都听说过十八年前天南剑庄的祸事,可都不曾知晓详情,此时听得陈乾元问起,皆是停杯投箸,静听算天下的下文。 “唉……”算天下长长一叹,闷声喝了一口酒,说道:“师傅曾说,这个世间,有七件事不能说,被称为天机七秘。” 陈乾元心生不安情绪,低声问道:“请问,天机七秘是否和我父亲相关?” 算天下缓缓点了点头,说道:“你父亲陈天昊的事,亦是七秘之一。师傅曾言,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将会掀起席卷整个世间的大祸事。” 众人越听越惊悚,没想到陈天昊的事牵扯这么深远。 之前有陈天昊在江湖上掀起的离火之乱,已经把天南剑庄和神殿牵扯入其中,如果真照算天下这般说来,陈天昊又是否回牵扯出更多的祸端来? 陈乾元黯然,自己十五年都没见过自己父亲母亲,几如孤儿,此时,好不容易有点线索,可是,却说不得。 “大伯,十八年前,天南剑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良久,陈乾元才问出了心底另一个谜题。 归根到底,所有一切的江湖恩怨,都是从十八年前那件事开始的。 天南剑庄大厅,气氛渐渐沉郁下来,众人都倾耳瞩目,等待陈天均讲天南剑庄十八年前那件事。 听得这般惨事,众人皆是愕然,无戒大师合十低诵一声:“阿弥陀佛”。 眸含泪光的陈天均看了一眼算天下,缓缓说道:“十八年前,游历江湖的昊弟回到剑庄,与其相伴的,还有弟妹静姝,已经怀胎八月了。没过多久,在那个雨夜,弟妹分娩,七个不速之客却找上了门来。” “那七人太强大了,饶是我父亲出手,也未曾拦下一人,甚至惨死于敌手之中。昊弟在后院陪着弟妹,直到孩子生下来,才让弟妹带着孩子赶紧走,他一人一剑,独斗七人。那时我才知道,昊弟已经是天人境的高手了。” 一语落下,满座惊然。 十八年前,那时的陈天昊才而立之年,竟是突破武道,进军天道的天人高手。 其天赋之绝伟,举世难得! “可惜那些人太强大了,昊弟一人支撑不住,看着剑庄的弟子一个又一个倒下,才慨然自逐出剑庄,将那些人引走。”想起当年祸事的陈天均长长喝了一口酒,满脸哀伤神色。 这些事情,陈乾元多多少少从旁人嘴中已然打听到,问道:“我母亲到底是何人?” 在一旁的算天下变了变脸色,继而恢复正常,只是低头饮酒。 天机七秘,不可传于世间。 这是天机阁亘古以来的规定! 陈天均抬着浑浊的眸子看了陈乾元一眼,长叹一声,说道:“静姝是你父亲在游历江湖之时认识的,说实在话,连我们都不知道静姝到底是何来历。只知道,那七人的目标,或许不是昊弟,也不是我们天南剑庄,而是追捕你母亲。” “那一战之后,父亲身死,我和三弟武功尽废,我儿风儿和妻子芝茹躲在厨房里,风儿被砸下的横梁砸死,芝茹伤心过度,日日流泪,郁郁而终。” 天南剑庄大厅里,众人听得陈天均含泪讲完十八年前的事,皆是沉默不已。 神秘的七个黑衣人,静姝的特殊身份,陈天昊为了保全剑庄而叛出……这一系列的事情,还没有真相。 十八年前的祸事,并不是一切的真相,而是另一个悲剧。而在那悲剧之前,还要寻找真相。陈乾元良久不语,内心沉痛,没料到自己的出生,竟然是充满了鲜血和杀戮。 “陈兄,不知这十八年来,昊兄弟回来过没?”凌风度首先打破沉默。 陈天昊缓缓摇了摇头,说道:“未曾见过。可是,他应该回来过。因为,十五年前,密室里的赤金令莫名不见了。那密室之门只有我火族一脉的人才能用血打开,我和三弟多年未曾去打开过,应该是二弟回来取走了赤金令。” 十五年前,不正是陈天昊将陈乾元送到姑射山阴阳老人那里的时候吗? 陈乾元陡时醒然,说道:“十五年前,父亲将我送到师傅那儿,就是说要去找母亲!” “既然要找静姝,他拿赤金令干嘛?”陈天均自语道。 陈乾元忽而想起当日,水轻语一行人也是要来取回赤金令,当即问道:“大伯,赤金令是什么?” “赤金令啊……”陈天均缅怀,说道:“是千年前极天君传下来的,原本是放在天君谷的,后来因为一些事,被我们火族一脉带出来了。太久远了,我们这些后人也不知道赤金令是干嘛的。” 千年前传下来的东西。陈乾元有些不解,朝算天下问道:“算先生,你可曾知道这赤金令?” “哈哈。”算天下微微苦笑,说道:“乾元啊,你为什么总是问一些不能说的东西呢?” “又是天机七秘啊?”众人愕然,没想到连一方小小的赤金令居然也涉及天机七秘。 算天下缓缓道:“这是千年前大战留下来的,有五方,成为五色金令。”又看着陈乾元,说道:“乾元,你师傅阴阳老人那里,也传承了一方无剑门一派的白金令。” “能告诉你们的也就这些了。别问我千年前的大战,各位修为不到,知道那件事,反倒对各位无益。”说完,算天下就闭口不语,好整以暇地喝着酒。 陈乾元心底寻思,父亲十五年前取走传承千年的赤金令,然而这十五年一直没有现身,那他到底在哪儿? “算先生,天机七秘的事我不问,可是,你能否告诉我一些,能寻到我父亲的线索。”陈乾元诚心问道。 听得陈乾元文化,算天下莞尔一笑,说道:“这倒不关天机七秘。鹤无踪,你寻到鹤无踪,就能知道你父亲在哪儿。” 鹤无踪! 又是鹤无踪?! 陈乾元之前在无戒大师口中便已得知,父亲陈天昊在江湖上最后一战,与之联袂战斗的,便有鹤无踪和北若海! 南岭野鹤鹤无踪,乃是天下五大宗师之一。 与东海魔龙,北漠狂刀,西疆怪叟,中州轩辕齐名,是天下一等一的绝世高手。 可是,南岭野鹤是出了名的游历江湖,无迹可寻,忽而在东海观潮,忽而在北原赏雪,是江湖中最难寻到的人。 算天下看着陈乾元苦笑的神色,悠悠喝了一口酒,说道:“多谢各位这顿好酒,我再奉送一个消息给你们。” “一月之后,泰山将举行三年一届的群英会,二十五岁一、、以下的年轻人皆可参加。出席的武林大豪们,不仅有剑皇,还有中州轩辕,以及……” “南岭野鹤鹤无踪!” “他会出席群英会!?”陈乾元和陈天均同时大惊,欣然不已。 算天下含笑点头。 “算先生,听闻剑皇乃是当今圣上的胞弟,一直在镇守边疆,为何此次会来群英会?”凌风度久厉江湖,知道这些事情,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还不是和剑痴有关。”算天下说道。 十年之战! 剑痴隐世十年,再创黄泉两剑,如今归来,就为再战剑皇! 算天下说道:“剑皇今次返回中原,一是西北战事告紧,他想回来带一批年轻的武林好手去从军护疆,二嘛,就是八月十五,泰山之巅,决战剑痴!” 十年前,剑痴屠戮江湖剑客,那时,正值剑皇赋闲游历江湖,看不过剑痴的凶残狠辣,就邀其泰山决战。 最后,剑痴败与剑皇手下,隐世修剑,不再过问江湖事。可是,他是剑痴,是剑中之痴,他可以没有血,没有命,但,不能没有剑! 陈乾元慢慢饮了一杯酒,心中已经慢慢构想起以后的计划。 第三十八章:一肩担着 正阳不死 于此同时。 天南剑庄内院,一灯如豆,晃晃悠悠的灯光,闪灭在李啸天深沉的眼眸中。 “郭帮主,您,真是当年正阳宗九阳护法之一?”沉默许久,李啸天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郭逢秋,沉声问道。 郭逢秋目光幽深,缅怀起了当年的快意日子,抚了抚自己的赤臂,说道:“我正是九阳护法中的第一护法。” 又陷入沉默,李啸天静静看着郭逢秋的赤臂,之前看到郭逢秋对厉鹰出手,便感觉到他气机是那么的熟悉。 是纯阳天功。 李啸天心底暗叹,想起今日郭逢秋拼命攻杀厉鹰,右手上闪烁的赤阳,就已经知道了,他练的确实是纯阳天功,只不过,他只练了一重,把右手赤阳几乎练到了极致。 “年轻人,今日,我见你和万兽剑王对掌时,五阳齐耀,敢问……敢问,你使的功法是不是纯阳天功?”郭逢秋神情激荡,问道最后,声音竟是颤抖了起来。 自己苟延残喘三十年了,没了归属,没了兄弟,犹如孤魂野鬼般活着。今日,却又见到当年阳尊那通天彻地的神功,他那颗慢慢寂灭的心,好像,又渐渐生起了当年的热血之火。 看着细小的灯火,李啸天微微点头,说道:“我是练的纯阳天功。我,叫李啸天,正是,上一代阳尊的孙子。” “什么!?”郭逢秋惊叫,突地,又牵动了自己的伤势,重重咳了起来。 李啸天走近,手掌贴在他的背心,一股温和的内力传了过去,好一会儿才稳定郭逢秋的伤势。 “你真的是阳尊的孙子?”郭逢秋老目含泪,紧紧握着李啸天的双手,怔怔看着他。 李啸天将手抽出,突然撕开自己的衣衫,露出一身精壮的肌肉,慢慢转身,将后背给郭逢秋看。 当看到李啸天背后的情况时,郭逢秋面色惊骇无比,空张着嘴,痴痴说不出话来。 金阳! 李啸天背后纹了一轮金色的太阳! 金阳附身,还有十只金乌在金阳中飞腾。 这,就是阳尊一脉的先天传承。 金阳耀天地之时,便是一代阳尊君临天下之际! “少主!”郭逢秋急忙滑下病床,跪倒在地,一时老泪纵横,不能自拔。 李啸天急急去扶郭逢秋,说道:“郭帮主,您快起来。” 郭逢秋跪倒在地,痛哭失声,激动无比,“少主啊,阳尊战死,正阳宗覆灭,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散落天涯,我恨自己功力不济,报不了血海深仇!” “郭大叔!”李啸天亦是跪下,抱住痛哭的郭逢秋,说道:“这怪不得你,怪不得你呀。”一时激动。李啸天也是流出了热泪,他虽未曾经历正阳宗覆灭这一大劫难,可是,他每每看到自己父亲失落对着西北方向长吁短叹时,心中都是悲愁不已。 当年正阳宗一战,阳尊力竭战死,门下弟子死伤无数,四帅八将九护法亦是死伤不少,自后踪迹全无,当年的天下大一大宗,也就此销声匿迹。 “郭大叔,你能告诉我,当年正阳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李啸天目光炯炯看着郭逢秋,这灭门的血海深仇,他父亲背负了三十年,他,一定要报仇! 杀得天翻地覆,也要报仇! 郭逢秋擦了擦泪水,连连说道:“好,好,我把我知道的所有,都告诉你!” 小屋里里,郭逢秋怔怔看着那明灭不定的如豆灯火,脸色也随着灯火忽明忽暗。 “当年,我们正阳宗是天下第一大宗,东御中原各大门派,西压黑道三大宗!在阳尊的带领下,四位尊帅,八大神将,在加上我们九个兄护法,纵横天下无人敌!” “可是,树大招风,中原各派纷纷忌惮我正阳宗东来争霸,一统江湖。他们为了保全各自的利益,四处与我们作对。宗内很多弟子都受到过中原各大派,多多少少的欺辱。阳尊宅心仁厚,心怀天下,不愿掀起东西武林大战,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中原各大派的无礼。” “直到,浩气盟与八大派联合起来,阳尊发现势态逐渐扩大,为了减少伤亡,阳尊和浩气盟盟主达成协议,两方各出高手,开启东西江湖的绝顶之战,称为神道之战!” 此时,李啸天听得郭逢秋讲当年的往事,心中黯然,他之前从父亲和陈天均的嘱咐中,就已经料到,自己祖上宗门被灭一事,肯定和中原各派脱不了干系。 郭逢秋看着李啸天悲愁的神情,心中长叹,他也不想这个年轻俊杰,背负仇恨的过一生,可是,他更不能让阳尊蒙羞,正阳宗蒙耻! 那些战死的兄弟啊,都等着新的阳尊归来,重振正阳宗,给那些八千战死的英魂,一个栖息之地! 八千战魂孤零飘! 郭逢秋死里逃生,每个夜晚都梦到当年那些战死的兄弟,孤魂野鬼一般游荡在正阳宗的废墟之上,他恨自己当年未和兄弟们一起战死! 千里黄沙英雄冢,八千白骨无人收。 这是何等的悲惨! 郭逢秋浑浊的眸子中泛起了泪光,接着说道:“神道之战上,四帅八将尽皆出手,阳尊更是亲自大战浩气盟盟主萧鼎天,最终,萧鼎天落败,浩气盟和八大派尽败正阳宗!” 正阳宗以一宗之力,压倒一盟八大派,这一战,震惊天下武林,正阳宗的声势更是如日中天。 “可是,门内高手来到中原争战,没料到,一直被打压多年的黑道三大宗趁机突袭正阳宗。黑道三大宗在万归虚的整治下,三而合一,成了万古无一的魔教。魔教发难正阳宗,正阳宗内无高手镇压,门下弟子死伤殆尽。等到阳尊带着我们回到正阳宗,立时就陷入了魔教的包围之中。”郭逢秋扒开自己的衣衫,露出胸膛,上面,有一条两尺长的刀疤,这么多年过去了,那道疤还是黑色的。 李啸天诧异,没想郭逢秋当年居然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郭逢秋拂过自己胸膛上那道疤,眼眸中生起了凶厉之色,说道:“这是五极宫雷刑砍的一刀,若不是我命大,我早就死在这一刀上了。” 五极宫雷刑。 李啸天在心底默念,把这个人划入自己的必杀名单之内。 “我们一行人疲敝而归,又遇到魔教以逸待劳,偷袭我们,我们大败!阳尊与魔教教主万归虚大战,奈何,阳尊之前与萧鼎天对战,多多少少受了伤,此时,又遇到一个绝代高手,就算阳尊有八阳的修为,也力战而死!”说道最后,郭逢秋更是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当年那一战,阳尊八阳附体,将纯阳天功施展得淋漓尽致,苍穹上有八轮赤阳升腾,与万归虚死战到底。两人激战七天七夜,正阳宗在他们手下化作一片废墟,半个落苍山都被轰塌了。 最终,阳尊力竭而死!八轮赤阳盘旋九天,化作八只金乌,在正阳宗上空哀鸣九日方散去。 呜呼哀哉,纵横天下的一代阳尊,在正邪两道门派的双重打击下,终是落得宗毁人亡的下场。 李啸天心中有股火在蹿烧,是怒,是恨,中原江湖为了一己之安危,先伤正阳宗在先,魔教为崛起江湖,偷袭破灭正阳宗在后。 阳尊本是为天下江湖的宁静而行事,到头来,却落得身死宗灭的下场。 八千弟子葬黄沙。 为了这一份江湖的平静,正阳宗里日日夜夜都有冤魂在哀鸣啊。 “少主啊,你可一定要给那死去的八千兄弟做主啊!”郭逢秋握住李啸天的手,满眼希冀的看着他。 “都三十年了……”李啸天仰天长叹,胸中有抑郁之气,说道:“三十年的仇恨,八千兄弟的血仇……” “我李啸天一肩担着便是!” 本为天下人,却被天下人所害,宗门毁灭,身死道消,这一系列的深仇大怨,怎能付诸一笑泯恩仇? 他要斩尽当年的一切敌!用敌人的血,祭奠那枉死的八千兄弟! 第三十九章:一剑开大江 大河汤汤,浩浩荡荡奔流。 河心小岛上,两个人相对而立,静默不动,若如亘古而生的磐石一般。 “你很强。”头戴斗笠的瘦削男子说道,嗓音低沉,恍若是从幽深的地狱中传出来。 “强又有何用?”对面那人微微摇了摇头,慢慢揭下了硕大的斗笠,抛入急流之中。 水浪奔流,卷着斗笠而去。 那人目视斗笠被卷走,被乱发遮住的眼眸闪着哀伤,“在这个身不由己的江湖,再强,你不过是大江大河中的一粒沙尘。” “逃不过的,斗不赢的。” 瘦削男子不语,只是,斗笠下的那双死神一般的眸子,盯着那人的剑,那人的手。 那是绝顶剑客的手! 剑若出鞘,必定爆发通天的光芒。 可惜,是落魄的剑客,悲伤的剑。 和自己不同,自己是落魄的剑客,可是,却是有忘我的剑! 这两人,正是粗豪怪客和黄泉,两人一跑一追,纠缠了三天三夜,直到,这大江边上才停下。 大江奔流,这个江湖也在奔流,古往今来的剑客,又有多少能跳出这奔流的江湖呢? 黄泉不想去思考,也不需要思考。他的一生,只要有剑即可! 剑即是他,他即是剑! “出剑吧。我想看看你的剑。”黄泉右手扣上的天下皆惊的黄泉剑。 这是,黄泉第二次在对手握剑之前,握上剑柄。 第一次,是他遇上剑皇。在剑皇那柄镇国大剑前,他的黄泉剑在铮鸣,他的血液亦在轰鸣。 他是剑痴,他忍不住要拔剑。 “唉。”粗豪怪客长长一叹,右手扣上了剑柄。 “轰!”一个大浪袭来,溅起滔天的浪花,水珠簌簌落下。 拔剑了! 光芒闪过天地。 天地万物,莫然静止,那淘飞的浊浪,那溅落的水珠,静滞空中。动的,只有黄泉的剑! 寂寂一剑,犹如天外飞来,无声无息。 是寂灭。 是黄泉九剑第一剑——寂灭。 寂静中,天地皆灭! 那一边,蓦的升起熊熊烈焰,焚天烧地,如赤色天河倒泄般,滚滚将那一剑压住。 “是你?”黄泉停下剑,一向低沉的声音,莫名升了几分。 “是我。”粗豪怪客低头看着自己的剑,在他内劲的驱动下,已然化作一柄炽剑! 大浪滔天,滚滚大江上,两人持剑而立! “再来。”黄泉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按捺住心绪,持剑又攻来。 炽剑抖动,簌簌炽烈剑气在飞腾,滔天的烈焰在江面上升腾,虚空中,恍若活物的火莲在摇曳摆动。 “咿咿呀呀。” 黄泉剑有亿万鬼灵在呻吟嘶吼,滚滚黑雾中,鬼将挥舞着战刀,怨灵持着泣血的剑…… 黄泉挺剑而进,连绵的剑势犹如长江大河般滔滔不绝涌来,剑光飞腾,剑气纵九霄! 大江浪潮翻卷,一浪浪,俱是剑气冲奔! 烈焰焚天,粗豪怪客炽剑疯燃,烧得虚空扭曲,荡起千万重烈焰,接下黄泉一剑又一剑! 黑色的剑光天地激越,赤色的烈焰纵横八方,在虚空中激烈碰撞交击,漫天落下无量的花火。 “彼岸花!”黄泉长剑倒提,那滔滔江水似乎化作了阴间里的黄泉一般,浊浪滚滚,一朵一朵妖冶的彼岸花从江水中升起。 黄泉有花,名为彼岸。 一剑一花,送君到彼岸! 粗豪怪客眸子精光闪烁,映着那一朵朵升腾而起的彼岸花,看到了那花上的死亡气息,手中炽剑暴涨,剑光贯穿天地。 “天火焚城!” 那虚空中摇曳的火莲,被这通天剑光一引,簌簌落下,恍若天外陨石般,击沉大地! “轰轰轰……” 暴烈的火莲与妖冶的彼岸花连连相撞,火光暴卷,血色妖娆,在这滔滔江水上盛开了一场又一场浩大的繁花盛宴! 杀机无量! “唰!” 一道剑光划破乱卷的光芒,好像闪过黑夜的一抹流光,那剑光之后,是黄泉瘦削的身影。 粗豪怪客挺进一步,他不能让黄泉的气势全部爆发出来,要在他爆发之前,挡住这一剑! “铿!” 炽剑横空,架住破空飞来的黄泉剑! 炽剑如火,黄泉剑闪着死亡的光芒,一者犹如横亘天地的锁链,一者,是斩天灭地的死神之刃! “哈!”黄泉奋起神力,背后升起滔天涌动的黑舞,百鬼嘶鸣! “嘭!” 两人拼力对战,粗豪怪客脚下那一方小岛耐不住这等浩瀚力量,轰然塌陷! 乱石激飞,浊浪飞腾! 粗豪怪客避开黄泉一剑,持剑在汤汤浊浪中一搅,水火相融! “天下未济!”水浪如龙卷般升起,里面,有炽烈的火光在跳动。 黄泉战意高昂,气血直冲九霄,看到这水火相融的一剑,心底暗暗喝彩,没料到这人居然有此等修为! “杀!” 黄泉高喝,长剑捣出万丈光彩,天地蓦然一黯。 “渡!”黄泉剑刺出,虚空爆震,一道凛冽无匹的剑光直向那道水火龙卷击去。 这是黄泉九剑第八剑! 渡,渡君入黄泉! 这柄剑,就是阴阳之间的渡船! “哈哈!”粗豪怪客长啸。 “天下未济”与“渡”碰撞,水浪暴卷九霄,火光席卷八荒,那道剑光直如瀚海波涛中的渡船,激荡冲撞,爆散出一道道撕裂苍穹的寒光! 水花乱舞,火浪激飞! 两人踏波逐浪,剑影翩翩,飞舞纵腾,人影来来去去,互相交击不断。 “唰!” 粗豪怪客一剑划出,浊浪滚滚涌起,犹如天河倒泄一般,滔天压向黄泉。 剑光爆闪,黄泉横剑一划,那片水幕蓦然分成两截,身影如鬼魅,黄泉倏尔穿过那罅隙,手中黄泉剑寒芒凌冽,刺向粗豪怪客。 那一抹寒芒落在粗豪怪客的眸子中,冰寒凌冽,是刺向心底的一剑。他重重一叹,似是想起了自己过往的重重心事,整个人气势涣散,手中的炽剑化作原状。 “唉。”粗豪怪客悲叹,手中长剑轻轻一划,没有风声,没有劲力。 似乎很平凡。 黄泉剑刺来,与那长剑轻轻一交,黄泉整个人倏尔大震,心中高昂的战意顿时涣散。 黄泉持剑立定,在水面上静静而立。 这一剑,是心剑。 是悲伤的剑。 让不懂悲伤的黄泉,也悲伤了。 他想起了自己出生第一眼,看到的那一抹血色;想起了自己义父死亡时,骇然惊恐的眼神;还有,自己漂泊江湖的风尘...... 岁月如潮,悲伤似浪,一波又一波击打在黄泉那颗孤独的心上。 天地静默,粗豪怪客目光悠然,看着苍天,黄泉忘记了出剑,在自己的心海中沉浮。 良久,良久...... “它叫什么?” “悲伤。” 江湖快意,呼啸流血,在这之下,全是悲伤。 黄泉收剑回鞘,问道:“为何不回去?” “回去?”粗豪怪客凄然一笑,说道:“十八年前我就叛出了,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回去?” 黄泉不语。 “我要离开这一界了,黄泉兄,若是我儿在江湖上命难,烦请出手相助一二。” 黄泉仰头看了看苍天,问道:“你要去哪儿?” “天界。”粗豪怪客从怀中摸出一方令牌,赤色如火,上面铭刻着古老沧桑的花纹,写了一个大大的“界”字,“我拿了赤金令,寻找了十五年的路,如今,终于可以去天界了”说道最后,粗豪怪客有些激动。 “你能放心得下?” “这是他选的江湖路,他要自己走。” 我欲一剑开天门,但求神人一线缘。 他大笑而去,却有着说不尽的落落寡欢。 再出一剑,人间最后一剑。 是悲伤。 是他但愿能开天门的一剑。 浩荡剑光斩落。 大江为之而开! 第四十章:江湖儿女,江湖为家 走江湖 霞满山岚。 一袭白衣的陈乾元坐在栖霞山的山道上,旁边,是并肩而坐的凌小薇。 岭南女子,春夏多喜襦裙,层层如浪,迎风之下,直若叠叠莲花盛开。哪怕是连负笈游学到岭南道的书生学子,看到一位位如花娇艳的女子,亦是“春日夏令多娇姬,不看莲花看裙花。” 而此时的凌小薇,看来也是特意装扮了一番,一袭鹅黄襦裙,裙裾叠叠,一层一层压在玉腿之下。 “听我父亲说,你打算离开龙城?”漫天彩霞,随风而动,凌家女子抬首望着看了十几年的云霞,颇为失落。 不久之前,天南剑庄一战,陈乾元当众说出自己是陈天昊的儿子,当时所有人都激动不已,唯独,也只有凌小薇一人彷徨失落。 只因,她自己任性去解除了自己与陈天昊儿子的婚约。 后悔不已。 陈乾元微微颔首,淡然说道:“对,此间事了,我要去参加群英会,找到鹤无踪前辈,寻找我父母。” 天南剑庄一宴后,陈乾元思虑良久,既然算天下碍于天机七秘,不好将当年的辛秘真相说出来,那唯有自己去想鹤无踪或者是北若海打听。 群英会,天下无数年轻俊杰的汇聚之处,要是想在群英会上拔得头筹,无疑是极其困难之事。 然而,对于此时的陈乾元来说,这是自己能寻找到父母的唯一途径。 唯有一路走下去。 当然,对于凌小薇之事,陈乾元也听大伯陈天均提起过,可是呢,自己一心只想寻找到父母的下落,不管凌小薇是蛮横接触婚约,还是记挂着自己救其一命。于陈乾元而言,都无所谓。 手肘搁在膝上,双手撑着脸颊,凌小薇细细看着陈乾元的侧脸,温婉一笑,脸上诞起酒窝,煞是动人,“你难道没想过留在天南剑庄?” 白衣剑客摇了摇头,“不是没想过,而是我不能,我要去寻找父母,然后再回来振兴天南剑庄。” “你已经振兴剑庄了!”凌小薇轻声笑道。 十八年过去,天南剑庄首次出战,便是陈乾元击杀了万兽剑王,霸气无比,声誉日增,饶是商阳帮和栖霞剑派,都不得不认真重新审视这尊再度崛起的剑庄了。 再者说,随着剑庄声誉的回涨,离火耀八荒,一剑镇天南,又是无数趋炎附势的江湖客赶来天南剑庄拜师。 可以说,这几日,堂堂九尺身高的李啸天,做的最多的事儿,不是练剑,也不是去和赤臂郭逢秋喝酒聊天,说说当年正阳的事儿,而是站在天南剑庄门口,甭管是谁,反正是要拜师的,一律轰走。 当然,土匪出身的李啸天,做别的事不一定能成功,但是让他做这些耍横的事儿,来一个轰走一走,愣是没让一个江湖客跨进天南剑庄的大门。 自然,这也是陈天均的意思。 在他看来,虽然此际有陈乾元回归剑庄,又是天下第一剑客的弟子,借此造势的话,必然会将天南剑庄推上极高的地位。可是呢,陈天均也知道陈乾元的心意,必然不会在龙城久留,也不愿难为自己这个侄子,概不收徒,天南剑庄,也算是退出江湖了。 “大伯的意思,是天南剑庄如今是什么样,也就不要去改变了,只要我们一家人能团聚便是。”陈乾元缓缓说道。 几日相处下来,陈天均和陈乾元也是说了不少掏心掏肺的话,说实在的,这个陈天昊的大哥,着实没有怪罪当年陈天昊一家将灾祸带了回来,只是责怪自己修为不高,没保护好兄弟一家人。 如今,武功已废的陈天均也没了年轻时仗剑走江湖的豪情了,只想,二弟和弟妹,还有去天君谷求援的三弟,能安安全全回家,也算是欣慰了。 神思不属的凌小薇忽而从怀中取出一件物事,低着头,怯生生递给陈乾元,说道:“这是我缝制的香囊,送给你的。” 四角方方的香囊,上等的丝绸布料,可奈何缝制之人,手工着实粗劣,针线确实不堪入目。 陈乾元一时不好接过来,第一次做女红的凌小薇,更是把头颅垂得更低。 两人互相沉默片刻,陈乾元轻轻叹了一声,才接过手来。 他知道,当日自己救下凌小薇,便让这姑娘情根已种,可是呢,他也知道凌小薇解除婚约一事,当时陈天均说起此事时,大怒不已,连在一旁的凌风度,都旁听了几句不客气的话。 风中,陈乾元的头发舞起,恍若此时陈乾元纷乱的心绪一般。 凌小薇也瞧出了陈乾元的心思,把头颅埋在双膝之间,说道:“我错了。我当日不该……” “不。”陈乾元突然打断凌小薇的话语,仰起头,长长一叹,说道:“我们谁也没做什么,谁也没有错。” 错的,只是恨不早相逢的命运。 如果,那日陈乾元不曾上栖霞山,就不会救下凌小薇,就不会使凌小薇芳心暗许。 这都是命啊。 凌小薇为了追逐自己的爱情与梦想,不顾天南剑庄颜面毁去当年婚约。谁知,她当年许下的“未婚夫”,居然是她如今要追逐的爱情。 天意弄人! 一切都晚了。 “看了你,我就心满意足了。”凌小薇叹道,“我要走了。你……你要保重。” 倏尔转身,凌小薇单薄的身子犹如风中的细草一般,使尽全身力气,转了过去,空中,闪烁着几滴光亮的泪水。 凌小薇渐渐走去。 “你要去哪儿?”身后,传来陈乾元的声音。 “江湖。” 江湖儿女,江湖为家! *** 白驹过隙,倏然又过半月。 “你们真的要走?”陈天均怔怔看着陈乾元三人。 陈乾元颔首说道:“要走。上次算先生说鹤无踪前辈会在群英会出现,若是此次找不到他,那不知何时能找到他了。” 陈天均心底一痛,他知道,陈乾元并不是非要去找鹤无踪,是要通过鹤无踪的线索,找到陈天昊。 “好吧,你们去吧,江湖太大,该你们年轻人去闯荡。” 第四十一章:泰安镇 泰安镇,是一个故事开始的地方。 江湖豪侠,青年才俊,皆汇聚泰安镇,因为,天下少年英雄的群英会,即将在此开幕! “听说千秋阁第一年轻高手卓天寰来参加此次群英会了!” “江湖四公子之一的龙七公子,冲破明王境,连败谷内七名明王境高手,只身杀来群英会!” “蝉联前两届群英会冠军宝座的虚道空,此次来参加他最后一次群英会,他的飞仙剑,不知有谁能挡!” 群英会还未开幕,泰安镇已是群英荟萃,天下少年英豪纷纷来聚! *** 泰安望皇楼,高有九楼,传言登临九楼即可纵目观天下,亦可仰望泰山玉皇顶。 望皇九楼上,两个男子站在栏杆上,俯观整个泰安镇,看尽这一切江湖故事,仰望玉皇顶,期待,未来那绝顶的一战。 一个黄袍玉带,头戴黄金冠冕,肩宽体阔,星眉剑目,烁烁精光四溢,更骇人的是,此人背负一柄九尺长的黄金大剑! 此人,正是当今朝廷皇帝的亲弟——剑皇唐凌天!十岁开始跟着父亲上战场,十五岁开始统兵征战四方,经过他十年不停的四方征战,天下安息。他的哥哥,如今的皇帝更是昭告说:若没有二弟,就没有朕如今的铁桶江山! 皇帝更是亲自赐封其一柄九尺黄金大剑——镇国! 镇国大剑在,天下无忧矣!连天机老人都这般评价了一句! 可是,原本在西北边关行军打仗,镇守国疆的唐凌天,十年之前,也不知道为何退出朝堂,来到江湖之中,仗剑走江湖,镇国大剑也杀出了赫赫威名,天下,就此多了一个剑皇! 镇国的剑皇! 另一人紫衣长衫,面如冠玉,身姿挺拨,腰悬一柄古朴长剑。 “剑皇兄,这一次群英会,英雄辈出,天下少年英雄十之八九都来了这里。”紫衣男子含笑说道,意态从容潇洒。 唐凌天饮罢手中美酒,说道:“此次能得轩辕兄出场主持群英会,真是这些少年英雄的福分啊。” 轩辕! 中州轩辕! 紫衣男子,正是天下五大宗师之一的中州轩辕,上古神剑轩辕剑的主人。 人名轩辕,以剑为名! 轩辕微笑,说道:“就是不知道那只鹤兄何时会来?” “唉……”唐凌天长长一叹,说道:“自从十五年前老鹤儿和北若海在北极冰原被神秘人大败,老鹤儿一直郁郁寡欢。” *** 泰安镇酒家。 人声熙攘,偌大的酒店之内,皆是满座,各路的武林豪士汇聚,好不热闹。 “乞儿,你不能进来!”瘦小的店小二在门口,叉腰喝骂。 一个衣衫肮脏破旧的男子,深深低着头,乱发如草,双手兜在袖中,奇异的是,那人身上绑着一根粗长铁索,在身躯上缠了几转,将一双手臂紧紧束缚着。 “小二哥,我只想讨碗粥喝。”那人低着头,缓缓低语。 “不行!”店小二势力待人,看到此人穷酸至极的样子,决计不肯放这人进来。 “咚!” 一个亮闪闪的物事砸在店小二头上,店小二正欲破口大骂,眼角一瞥,发现那物事是一枚五十两的纹银,光华闪闪,格外诱人。 “店小二,给那位看座,上一大碗什锦八宝粥!”有人大喊,声音如龙如虎。 和谁斗,也不能和钱斗。正所谓官不与富斗,更何况是一个每个月只能拿到二两银子的店小二呢? 店小二连忙捡起纹银,喜滋滋地招呼那落魄人看座,“来来来,你遇到贵人了,那位爷请你。” 那人进来,依旧不抬头,静静坐在墙角一方桌上。 不久,店小二就端来一大碗热腾腾的什锦八宝粥。那人双手被缚,众人皆好奇他会怎么吃饭。那料,他直接将头埋进碗中,舔食起来。 “野狗!”有食客低声暗骂。 那人不顾流言蜚语,自顾自地舔食着粥。 “小二,好酒好菜端上来!”店门口,一群人涌了进来,大声呼喝。 那店小二见那群人气势汹汹,连忙笑脸迎了上去,说道:“各位爷,小店客满了,没位置了。” “没位置了!?”为首一个年轻人冷眼瞟来,双目如电。 那店小二被冷厉的眼神一照,心头一虚,双股颤颤,带着哭腔说道:“各位爷,真的没位置了。” 那年轻人冷哼一句,推开店小二,径自走了进去,举目四望,只见之前那落魄人正在墙角桌上舔食粥饭,冷笑一声,拉过店小二,说道:“那不是位置吗?” “这……这……”店小二一时为难。 “滚!”那年轻人一把推开店小二,冷笑着朝落魄人走去。 那年轻人低眼蔑视落魄人,喝道:“野狗,滚出去吃!”话音刚落,年轻人大掌一挥,就朝那人脸上扇去! “呼!” 劲风袭来,周围的食客纷纷停下,看着这旁。 “没想到关内猛虎铁虎的儿子铁贲也来了,铁贲武艺超群,十八岁就力举千斤,这人若是得罪铁贲,怕是凶多吉少啊。”有知情人低语。 “那怕不一定!”之前那道如龙如虎的声音又响起,声音朗朗。 “小兄弟,别张扬,不然会得罪铁贲的。”那知情人面色大惊,连忙来劝。 “嗤啦!” 那一边,爆起一道惊响,谈话的两人忘记了谈话,四只眼睛紧紧看着那边。只见,地上满地碎瓷,未吃完的粥饭洒落一地。那落魄人已经悄然站在一边,低着头,不说话。 “这人武功不俗。”有人低语。 “乾元,我觉得那铁贲什么的,会吃大亏。”声音如龙如虎,向身旁人说道。 铁贲面色铁青,没想到这人居然避过自己这一掌,心头火气,铮的一声拔出自己的钢刀,斥道:“野狗,找死!” 钢刀森寒,唰唰唰斩出漫天刀影,如长江大河般滔滔涌下来。 那落魄人低着头,脚步疾点,身形闪动,连连避开铁贲的钢刀。 “哒!” 铁贲怒喝,钢刀一翻一卷,恍若蛮龙飞腾,斜斜斩向落魄人。 “咔!” 落魄人身居墙角,闪避范围不大,这一刀避无可避,钢刀斩落,悍然劈断了落魄人身上的铁索。 “哗哗哗……” 落魄人身上的铁索慢慢滑落。 “你” “不该” “斩断” “铁索。” 落魄人缓声低语,声音低沉,似乎又有着难抑的兴奋在其中。话音一落,那人猛然抬起了头来,乱发狂舞,蜡黄的脸上全是激狂之色,双目闪着血光,大嘴怒张,森寒的牙齿恍若恶鲨之齿一般! 转瞬间,落魄人气质大变,恍若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一般! “啊!”落魄人长声大喝,气势滚滚。 “杀!”落魄人癫狂,身影一闪,暗夜魅影一般闪过,两道黑影从袖中电射出来。 “嘭!” 人影电闪而过,铁贲的身躯化作两片,血液滚天。 落魄人,浴血而狂! 那手,是那双手!魔鬼之手一般,眨眼便撕开了铁贲! 原本拢在袖中的手,此时已经放了出来,双手黑光内敛,筋骨虬结,恍若是被烈火烧过一般。 “是他!”酒店中有人惊骇大叫,“鬼手人屠,凌绝心!” “什么!?鬼手人屠也来了!当年他手撕白沙帮上上下下两百号人,全被撕成两片,他这次出来,意欲何在!?”有人大惊。 那一旁,凌绝心浑身沾着铁贲的血液,他双目血光闪闪,脸上挂起了邪异的笑容,伸出舌头,舔了舔沾在脸上的血液,说道:“血的味道呀。” 原本跟着铁贲一起来的人,此时被凌绝心恶魔一般的眸子一照,胆寒至极,一时吓得不敢逃跑。 “全杀了。”凌绝心低沉说道。 凌绝心飞扑,两只黑漆漆的爪闪着死神的光芒,罩上这几人的头上。 “住手!”声音如龙,一道雄壮的身影飞了过来。 凌绝心已然癫狂,也不顾是何人,双爪荡出,漫天黑色爪影飞出。“杀了你!”凌绝心邪异怪叫。 “呼!”那人抽出背负的黑色大剑,纵横扫荡,当当当得挡下凌冽非凡的爪影。 一时间,爪影铺天盖地,剑影如光如电,漫天飞舞,黑爪扑击在大剑上,火星爆闪,气浪飞腾! “停下!”一道白影闪到凌绝心背后,手掌伸出,有滔滔清气涌来汇聚,一掌按在凌绝心背后。 “啊!”背后被一掌按住,凌绝心仰天长啸了一声,忽而,便低下了头。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凌绝心慢慢将手重新拢回了袖中,深深低着头,说道:“麻烦你们了。” 背后那人缓缓收回手掌,说道:“你杀心太重,要抑制住。” 凌绝心点了点头,说道:“谢谢。”说罢,凌绝心低着头,缓缓走了出去。 凌绝心自知自己杀心重,才用那一根铁索束缚着双臂,压制自己的杀心,谁知,铁贲居然自己找死,砍断了那条铁索,凌绝心的鬼手没了束缚,可什么都敢撕开。 人,也一样! “乾元,啸天,你们没事吧。”一个顶着锃亮光头的和尚,嘴中叼着一根鸡腿,欢欢呼呼跑了过来! “啪!”李啸天一巴掌拍在不戒锃亮的光头,喝道:“小和尚,这是我的鸡腿,又偷吃我的!” 第四十二章:杀机暗伏 泰安镇外,一条小溪潺潺流淌,草亭三两座,翠竹四五枝。 临水草亭上,一个中年汉子面目方正,浓眉大眼,正手挚一根鱼竿,悠闲钓鱼。在其身后,还站着两人。一位手摇羽扇的青衣文士,意态松闲;还有一个身材精瘦,目放冷光的男子。 “上钩了。”中年汉子微笑,拉起手中的鱼竿。 “易先生。”不知何时,草厅中多出来一个人,长身而立,黑发如瀑,刚毅的脸庞犹如刀削斧劈,眼眸低垂,淡淡的眼神似乎藏于鞘中的神剑。 手中,提着一柄四尺的长剑。 见到来人,青衣文士摇扇笑道:“燕兄,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燕谈歌微微颔首,说道:“天机兄,不知易先生召我来,有何事?” “哈哈。”易先生长身站起,转身看着燕谈歌,平淡的眸子有神秘的光彩闪烁,良久,才说道:“几年未见,燕兄境界飞升,可喜可贺!” “易先生谬赞了。”燕谈歌微微躬身施礼。 易先生仰天大笑,笑声朗朗,传遍整个山野。良久,才缓声停下,说道:“燕兄抱歉了,一时激动,有些失态。” “无妨。” “如果阳尊知道自己的少帅燕谈歌,今日达到此般境界,绝对会像我这般高兴大笑!”易先生意气朗朗。 燕谈歌沉默不语,似是回忆起了伤心事。 青衣文士察言观色,迎来说道:“燕兄,此次主公找你来,是想让你帮一个人。” “谁?” “剑痴。” “好。” 话音一落,燕谈歌身影莫然消失。 “怎么这么快?”那个久久不发一言的精瘦男子叹道。 “他已经达到‘天人之境’了,离当年的阳尊都不远了。”青衣文士感叹。 易先生嘴角微微一笑,转身将手中钓起的鱼抛回水中。 “这鱼太小,不值得钓。” *** 是夜,月沉星暗,浓浓夜色似泼进了墨里,那些行走的人,就是水墨中游动的鱼。 可是,今夜,没有人。 自从天下少年英杰汇聚泰安镇后,近来频频有人深夜失踪,几日后被人找到,皆已身死。 一剑封喉! 无人外出,酒店内就是灯火一片,各路江湖客在围聚交谈,说着此间的江湖故事。 “听岭南道来的江湖客说,是剑痴那个大杀神回来了,为了逼迫剑皇出手,不惜四处杀年轻俊杰。” “隐世十年的剑痴回来了!?当年他杀了半个江湖的剑客,如今又回来作乱!” “十年前剑皇没杀了剑痴,十年后,他又回来作乱,剑皇此次必会杀了他!” …… 陈乾元三人围坐一桌,听得众多江湖客纷纷谈论此事,皆觉此事蹊跷。 “大哥,黄泉前辈自从那日离开之后,一直没出现,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了?”李啸天问道。 “黄泉前辈十年前败在剑皇剑下,如今,他回来了,又要约战剑皇。”当日,算天下高手陈乾元等人这些事时,李啸天在和郭逢秋谈论当年正阳宗的事,所以不知这一节。 黄泉当日在天南剑庄甚至不惜得罪千秋阁,都力保几人,不戒亦是对其深感钦佩,说道:“黄泉前辈如今不再嗜杀,这些坊间言论,应该是有人在造谣。” “必然。还有半个月群英会就要开始了,这件事影响甚大。”陈乾元说道。 直到深夜,几人才缓缓入房休憩。 万籁俱寂,灯火一家一家的灭了。 陈乾元躺在床上,细细想此间事节,他不相信那些身死的江湖人士黄泉杀的。 “喀拉。” 一声脆响,陈乾元惊坐而起,李啸天和不戒亦是坐起。 “有人!”不戒低语。 “追!”陈乾元当机立断,黄泉对他们有大恩,他必须查处这件事的真相。 三人开窗飞出,身形疾射。 漫漫黑夜中,一个黑衣人抱着一个年轻女孩儿,急速纵跃飞腾。 “唰!” 一道白光从陈乾元身旁飞过,恍若暗夜闪电一般,直朝那黑衣人追去。 陈乾元定睛细看,原来是一柄剑带着剑鞘一起飞了出去,回首一看,一个素衣女子正腾跃飞来,面色清冷。 那柄剑,是她发出的! 陈乾元心底惊然,这一手御剑的功夫,如疾电飞雷,劲力非凡,没想到这个年轻女子有此般深厚修为。 “哇啦啦,哪来的贼子,遇到贼祖宗,还不来拜见拜见。”一个猴模猴样的男子腾跃而起,身形连动,在空中连连变换身形,如鹰如雀,似蛇似豹,倏尔便超过陈乾元。 “他奶奶的,这怪小子怎么这么快!”李啸天轻功最弱,一时落到最后,没料到那风行云后来居上,轻功反倒是最好的一个。 “呼!” 李啸天忽觉背后有凌冽的寒意,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年轻的彪形大汉提着一把刀,飞奔而来。 壮汉陈明宇双目冷电闪烁,肤色黝黑,面容刚毅,让李啸天心骇的,还是那柄比人还大的刀,有十尺之长,刀背厚如砧板,刀刃薄如蝉翼,冷光流溢,暗芒涌动。 毫无疑问,若是谁挡在这柄刀的前面,必杀之! “嘭!” 黑衣人经过一棵大树,浓密的树冠中忽而飞出一条人影,大掌一翻,红光闪闪,悍然将素衣女子掷出的飞剑击飞。 “哼!赤砂掌!”素衣女子冷哼,身形一动,将倒飞回来的剑接住。 “来拜见贼祖宗!”怪男子风行云扑来,若如苍鹰搏击一般,双爪凛然抓下! 飞身抓来,从树冠中冒出来那黑衣人双掌红光浓郁,有阵阵恶臭飘出,这是将赤砂毒掌运到极致的表现。 “呼!” 恶风飞来,赤掌红光闪烁。 眼前风行云要撞上毒掌了,谁知,他竟然在空中摆动身躯,犹如一条活蛇般,堪堪避开了这一掌。 “嘿嘿。”风行云风行云大笑,说道:“看爪!”双爪一翻,犹如鹰爪,直袭那人面门。 “啊。”黑衣人惨叫,面上被风行云抓出几道血淋淋的伤痕。忍住伤痛,黑衣人连忙逃走。 一时间,前方两名黑衣人飞奔逃窜,后面五男一女衔尾直追,跃过重重房顶,飞过一条条街道,不一会儿,众人便追出了城外。 空山寂寂,没有一丝光亮,数道人影腾跃翻飞,在密林中追逐不止。 “小贼,贼祖宗在这儿,别跑呀!”风行云追得那两个黑衣人最近,一边追,一边取笑二人。 追逐渐久,众人的轻身功夫顿时就显现了出来。 风行云身形怪异,疾时如苍鹰飞长空,灵活时如游蛇腾挪,追在最前面。陈乾元和那素衣女子轻身功夫不弱,离风行云只有五六步的距离。随后,是不戒,他学过少林正宗“登萍渡水”的功夫,轻功也是不弱。 只不过嘛,李啸天可就苦了,他没怎么练过轻功,完全是仗着强横的内力在奔跑,一脚下去,就是一个大坑,这一脚,倒也能助他一次飞腾几丈。 当然,这种靠强横内力去和别人比轻功的,不止李啸天一个,还有那个提刀的陈明宇陈明宇,奔跑起来,轰轰隆隆,丝毫不比李啸天造成的声势下。两人在最后面,犹如两头大笨象一般,跑得震天动地,结果谁都追不上。 反而,两人在后面,慢慢跑出了惺惺相惜的感情,毕竟,两人都太壮了,又带着重武器,轻功又不好…… “唰!” 寒芒闪来,一柄长枪在夜空中破风而来。 风行云面色一肃,喝道:“我来!”伸手一摸,从腰后摸出两并银光闪闪的钺,双钺闪出,一翻一架,招式巧妙,顿时将那柄铁枪击飞。 “小心下面!”陈乾元一声冷喝,秋水剑出鞘,荡出悠悠光华。 风行云身居空中,脚下一排尖刺突飞上来。 剑光划过,似是平地里生起几道飞电,倏尔就将那排尖刺劈成碎片。 风行云看着持剑护住自己下方的陈乾元,笑道:“谢了。” “上面。”清冷丽音响起,素衣女子抖出长剑,唰唰唰几剑将掉下来的一排尖刺击毁。 长剑如雪,莹白透亮! 素衣女子缓缓落下,在暗淡夜色中,犹如误落凡间的神女。 “金钟罩!第九重!”金光爆闪,一个偌大的金钟凭空化出,风行云三人团团围住,四根飞来的粗大檑木撞击在金钟之上,当当直响,荡起一波一波的金色涟漪。 “开!” “破!” 两声爆喝从后方响起。 一道暴烈的黑光奔射而来,撕天裂地,劲风如吼,倏尔将前方和右方两根巨大檑木劈得粉碎! 另一旁,天刀斩落,狂风平地卷起千万重,刀影漫天如九天浪潮落下,将后方和左方的檑木斩成齑粉! 李啸天和陈明宇迎来,护住众人后方。两人对视,目光炽烈,颇有惺惺相惜的感觉。 “大家聚拢,小心还有陷阱!”陈乾元持剑护住左方。 那素衣女子落下,长剑婉转,护住右方。不戒居中,放出巨大的金钟护住众人。风行云手提双钺,虎视前方。 夜色如墨,滔滔木屑簌簌落下。 六人聚拢合一,心中皆是感叹。没想到初次相见的几人,居然有如此默契的配合,在敌人连续严密的陷阱攻击下,众人各出奇招,将那必杀的陷阱击毁! 突地,幽深黑暗的密林中,冒出一双又一双冰冷的光芒,是饿狼的眼光一般,泛着绿,透着浓烈的杀意。 第四十三章:骑兵百人 天地更黯了,寒了。 “嗖嗖嗖嗖!” 尖锐的破风声爆响而起,千百只飞箭闪着星星寒芒爆射而来。 “小心了!”风行云大喝一声,暴冲而起,气势冲天,万千飞禽猛兽的异象幻化出来。 天凤翱翔九天,凤翅一抖,扇落无数箭矢;踏云的猛虎奔腾而上,仰天长啸,震得群山巨响,狂风激荡三千里! 风行云当下第一轮箭矢,提声喝道:“我去解决弓箭手!”话音未落,他便扑如密林之中,奔时如猎豹,跃时如灵猴,在丛林中穿来跑去。 “杀!” 另一处密林传来一声震天齐喝,轰轰隆隆,万马齐踏而来! 黑色的甲胄,高俊的宝马,长刀大枪…… 百人精骑,横冲直撞而来,气势滔天,尤其是带头的那三人,气血冲霄,铁血的气势滚滚压来,一双双森寒的眸子在面甲之下,是百战不死的悍卒才特有的嗜血眼神。 全是明王境的高手! 三个明王境高手带领百人悍卒冲杀而来,就算是谷神境高手也不敢小瞧! “啊!” 密林深处,传来第一声惨叫,是风行云杀了一个弓箭手。 “轰轰轰。” 精骑宝马横踏而来,恍若一尾狂龙卷地一般。 “杀!” 持刀陈明宇狂奔而去,天刀狂翻,荡出一道道匹练般的光华,刀风暴卷九重霄! “喝!” 天刀斩落,虚空顿时一限,被这一刀所迫!那百人精骑悍卒在三位首领的带领下,齐声陡喝,空气爆震。 天刀斩来,三位首领齐齐伸出三柄青铜战戈,架住了天刀。 “轰轰轰!” 三匹骏马猛踏,三位首领气势滚滚,齐喝一声,将陈明宇的斩来的天刀震开。 陈明宇持刀后退。 “轰!” 平地上,一道狂暴黑光冲奔而来,尘土激扬,枯枝碎木激荡乱飞。天空上,一道炽烈的火光刺破长空,犹如射日神矢一般,悍然刺向百人一体的精骑! “杀!” 三位首领似乎看到了这两剑凶猛无匹的威力,挺戈狂吼,身后百人精骑长枪大刀指出,寒芒森森。 两剑“一矢之离”,趁着陈明宇后退那一刹那突然爆发,一上一下,趁着精骑队伍力有未逮之时出击! “轰!” 黑光狂暴无比,猛然撞上了精骑队伍,三柄战戈翻飞狂舞,身后百人气势如龙如虎滚滚压来! “嘿。”黑光之中,李啸天一声轻喝,一个纵跃,倒退而来。 天上,蓦然生出了许多摇曳摆动的火莲,一道炽烈剑光斩来! “咔!” 百人气势合而为一,化作一屏光幕,努力挡住那一剑! “不戒!撞过来!”火光之中,陈乾元大喝。 “好!”漫天金光从不戒身上涌出,金钟越来越凝实,真如九天神钟一般! 不戒提杖狂奔而来,蛮兽过境一般,声势浩大,金钟疯狂旋转,狂风呜呜作响。 “咚!” 巨大的金钟撞在那一度光幕之上,天地俱震,百人精骑受着强力一撞,恍若被神山巨岳撞了一样,齐齐后退了一步。 “开!”陈乾元厉声大喝! 虚空种火莲,一朵朵妖冶的火莲簌簌砸落下来,若如天外陨石落下一般。 “轰轰轰!” 爆震不断,那百人精骑化出光幕上火光激荡,流焰飞腾,在这般强力的轰击之下,光幕一分分薄弱下去! 素衣女子飞来,手中长剑挽起亿万光华,天河奔涌般落下。 “咔咔咔……” 连连重击之下,那道光幕犹如碎瓷般寸寸皲裂。 三位首领面色大骇,没想到自己一百精骑化作一体,居然会被这几个年轻人连番攻击得溃散! “呀!” 三位首领怒喝,血色的眼光森森闪烁,三柄青铜战戈齐齐指天,他们要杀了陈乾元,这些年轻人潜力太大,不能留下来! “斩!” “一刀!” 一道漆黑剑芒闪来,犹如似从九幽炼狱中爆射而出一般。 另一旁,平地卷起万重扶摇狂风,灿亮的刀芒照亮黑呀,黑夜似乎被这一刀撕开,滚滚刀光斩落! 剑芒漆黑,刀芒雪亮,两道光芒匹练般斩向百人精骑! “咔!” 漆黑剑芒一闪,将那三柄青铜战戈齐齐砍断。陈乾元落下,秋水剑婉转,荡出滔滔光华,荡开下方的长枪大戟,翻飞离开。 “轰!” 璀璨刀芒斩落,那屏薄薄的光幕被这一刀斩得支离破碎,片片光华飞舞,恍若迷离游曳的蝴蝶般。 三位首领心头一惊,没想到百人合一的战阵居然被攻破了,精骑顿时慌乱一片。 素衣女子游身闪入战阵中,众人合力,好不容易才打破战阵,绝不能让他在聚合为一。如雪长剑抖出,剑光冲天漫出,时如激烈狂奔,时如天河倒落,一时间,众骑兵纷纷退散。 “杀!”持刀陈明宇一声低喝,天刀灿灿,悍然挥出,将面前一名骑兵连人带马劈做两半。 三位首领看得陈明宇杀了一骑兵,双目盈血,齐齐大喝一声,抽出马刀,当头朝陈明宇劈下! “金钟罩,第九重!”不戒飞身扑来,凝实的金钟疯狂旋转,金色狂风激荡,悍然迎上了那三柄劈来的马刀! “当当当!” 马刀斩落,击得金钟当当作响,霎时间,金光爆散。 “砍了他们!”不戒抵住三柄马刀,喝声对身后的持刀陈明宇说道。 陈明宇不语,天刀扫出,劲风滚荡! 不好!三位首领心头一惊,手中马刀被不戒抵住,抽都抽不回来,此时,又是一柄天刀斩来,灿亮的刀光映得脸庞发寒。 忽而,三位首领当机立断,飞身而立,避开这死神的一刀。 “轰!” 天刀斩落,暴烈无比,虽被三位首领避开,可是,那三匹战马却被一刀斩成了肉糜。 “小子,拿命来!”战马是战士征战沙场的生死伙伴,见自己爱马被斩,一位首领怒喝,接过士兵递来的长矛,捣出漫天矛影,直戳过来。 陈明宇提刀迎上,天刀朔寒,与那位首领激战在了一起。 另一旁,陈乾元和李啸天在精骑队伍中,横冲直撞,他们都知道,切不可让战阵聚合。 “唰!”陈乾元秋水剑刺出,剑影翩翩,剑势诡秘,一招“无有定法”将一名骑兵刺落马下。 天曜大剑炽烈无比,光焰阵阵,横扫直劈,断刀残枪激舞乱飞,杀得周围人不敢近其五丈之内。 素衣女子身若游龙,在骑兵中穿来飘去,避过重重刺来的长枪战戈,长剑划出一道道曼妙精巧的光华,遇之无人可挡! “哈哈,我回来了!”忽听一声大笑,风行云从密林深处奔回来,腿上肩上都挂了彩,心情却是格外激动。 三位首领心中骇然,他们知道,密林中有一百弓箭手,可是,自从风行云进林之后,没见一只箭矢射出来,此时,只见风行云一人跑了出来。 那,一百弓箭手,凶多吉少! “哈哈。”风行云大笑着冲进骑兵队伍中,身形如电,在队伍中游闪不定,手中双钺闪着璀璨光华,将一个又一个骑兵斩落下马。 混战连天。 骑兵战马奔腾,长枪抖出,一片铁血厮杀。 众人游身不定,在队伍中冲杀奔走,大杀四方。 “啊啊啊!”三位首领大怒欲狂,没想到自己一行人被六个人杀得如此狼狈。这一队精骑,可是征战沙场的百战悍卒组成的,纵横沙场十年未曾像今天这般溃败。 “退下吧。”密林深处,传出一道清朗的声音。 三位首领受命退下,其余精骑亦是慢慢退开。进退有度,丝毫不乱,显然是精中之精。 第四十四章:该杀 “啪啪啪……” 浓黑的密林深处传出掌声,又轻又缓。忽而,又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 众人心头暗惊,一不小心,大家追踪黑衣人来到这儿,先是陷入敌人的重围之中,此时,又有大人物出现,不是好兆头啊。 “真是精彩啊。” 说话期间,一条人影慢慢透出了密林的浓郁黑暗之中。 那人身高体阔,身着异族的锦袍,镶金戴玉,银质的饰品清脆交响,一头火红的卷发,鹰鼻如钩,眼眶深邃,一双瞳仁是晶蓝之色。 “西厥人?”持刀陈明宇低语。陈明宇常年生活在漠北一带,接触过不少外族人,所以,当看到此人奇异的相貌时,一眼便认了出来。 近年来,西厥人势大,逐渐东侵,与中原帝国年年开战。也是基于此,剑皇才会去镇守边关,在目睹边疆无高手的情景,剑皇才心生从中原年轻一辈中寻找高手,去边疆镇守。 这个西厥人却在两国战事渐紧的情况下,深入中原,怎能不引起众人的惊惑。 那人走出黑暗,身后左右跟着两名黑衣人,是之前众人追踪那两人,一人手上还拖着俘虏的年轻女子。 陈乾元挚紧秋水剑,喝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雍容华贵,笑道:“我是西厥二皇子阿史那布赫。” 西厥皇子! 陈明宇心头寻思,西北战事逐渐吃紧,这个西厥王子居然敢深入中原,真不怕被朝廷扣下当人质吗? “你为何来我中原?”陈明宇沉声发问。 阿史那布赫笑道:“听说你们中原人有什么猫猫狗狗会,我觉得稀奇,过来看一下。” “嗯?”陈明宇冷哼一声,提刀冷眼视他,杀意滚滚! 风行云跃出,伸手摆腿,说道:“那个什么阿死啦呀……我们不管你来干嘛?先把那个姑娘放了再说。” 风行云胡乱叫他名字,阿史那布赫也不生气,看了看黑衣人手中的女子,说道:“这可不行,这个姑娘,我要……” “杀了她。” 说道最后,阿史那布赫邪邪笑了起来,恍若深渊的恶魔露出了微笑。 “那之前在泰安镇死的那些人,都是你杀得?”陈乾元冷声问道,黄泉对他有救命之恩,他绝不容许有人以黄泉的名义四处杀人! “噢?”阿史那布赫斜眼打量着陈乾元,说道:“当然。” “不过,你们不用急,你们,也会成为那些死人之一。” 黑夜凄凄,在漆黑的密林之中,忽而又升起了许多亮点,是泛着绿光的眸子,杀意充沛的眸子,冰冷、森寒,是绝对的屠夫! 一双,又一双,在密林中相继冒了出来。 饿狼的眼睛。 比刚才的弓箭手和精骑都要强大! 众人心底发憷,刚才一番激战,此时又被这么多高手虎视眈眈盯着,危险至极! 阿史那布赫慢慢抽出缀满宝珠翠玉的腰刀,长不过两尺,却是宽厚异常,上面铭刻了繁美花纹,鎏金滚玉。 朔寒的腰刀一寸一寸从刀鞘中抽出来,泛着薄薄冷光,落在众人的心头上,皆觉冰寒。 腰刀前指,光华闪烁! “轰!” 那人气势大变,脚边的落叶碎木滚滚飞腾而起,气血昂然,暴冲九霄。 “嗡!” 虚空忽而一滞,犹如万里封冻的寒冰! 域! 极尽的域! 甚至比董阁老的场域还深厚一些。 没想到,这个锦袍王孙,居然是谷神境高手! “嘿!”陈乾元长剑抵出,疯狂漫出自己的气机,希望能阻挡一二那股沛然无匹的场域。 黑发倒飞而起,衣衫猎猎,陈乾元拼命抵住那股疯涌过来的气场,大喝道:“你们先走!我来抵挡一会儿!” “唰!” 旁边,一柄冰莹的长剑刺出,滚滚气势漫出,犹如一道气盾一般,与陈乾元一同抵挡阿史那布赫释放出来的气机! 一袭素衣。 陈乾元斜目瞟去,那素衣女子面色清冷,咬着银牙,抵挡着那股场域! “兄弟齐心,岂可单独逃!”李啸天一声大喝,天曜大剑燃起熊熊光焰,照耀天穹。 “生死同归!” 他的气机激涌而出,联合陈乾元和素衣女子的气机,三人一体,气势大增! “对!生死同归!”不戒跟着大喝一声,金光滚滚荡出,万千神佛之象荡出,菩提悟道、舍身饲鹰、白象撞天……在经过场又一场大战之后,不戒达到了明王境,此番一出手,佛光袅绕,圣光冲腾! “不能走!”持刀陈明宇手中大刀通亮,灿灿光华,如天刀在手,一刀砍出,一股凛冽的气机注入几人的气势中! “我我我……”风行云左右翻腾,怪叫道:“痛快痛快,此番若是不死,我定要和你们交好朋友!” 风行云亦是明王境高手,淡淡光芒漫出其外,忽而,有无数生灵禽兽之象化出,背驼大岳的白龟,击沉大地的神龙,撕裂苍穹的天凤…… “有趣有趣。”阿史那布赫微笑,“没想到一出手就遇到六名明王境的年轻人,你们真是让我……” “杀心大动啊。” 他挺起腰刀,慢慢斩落下来。 这一刀,若是落下,几个年轻人,绝难逃命! “是你” “冒充我” “杀人吗?” 苍苍老树上,一道冰冷的声音从树梢上传下来。 阿史那布赫心头一惊,自己深达谷神境,时时刻刻将自己的场域气机漫出,可是,不知何时有人来了。 那,他是在谷神境之上! 阿史那布赫收回腰刀,寻思说道:“剑痴黄泉?” 忽而,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个带着硕大斗笠的瘦削男子站在了几人面前,冷冷对视着阿史那布赫。 黄泉剑出黄泉涌,荡尽天下无英雄! 看到那瘦削的背影,那硕大的斗笠,陈乾元三人心头一缓,知道是一月多未见的剑痴黄泉了。 黄泉依旧沉着嗓子,说道:“你杀的人,栽赃到我头上的?”一字一缓,黄泉身上有淡淡的光漫出,一丝一缕的浸透了阿史那布赫的场域,将话说完,困住陈乾元众人的场域已而消散。 “是。”阿史那布赫沉声回答。 “该杀。”硕大斗笠下透出两道凛冽的光芒,恍若九天剑芒落下一般。 怒了,黄泉怒了! 他剑走江湖,从不阴谋苟且,此际却被小人陷害。 “我是西厥二皇子,你若是杀我,我国必大军压境!灭你中原王朝!”阿史那布赫惊声大喝。黄泉不着声迹地来到此处,阿史那布赫已然感受到黄泉的修为在己之上,万不得已,自己不想和他开战。 “该杀。” 黄泉依旧冷冷回应这两个字,光华一闪,黄泉剑已然跃至指掌之间。 “啊!”阿史那布赫腰刀斩出,珠光宝气,汹涌的气机漫出,虚空凝滞,动的,只有斩落那一刀。 黄泉不以为然,沉心静气,黄泉剑倏然刺出,寂然无声,虚空破灭。 咔咔咔! 阿史那布赫满脸惊愕之色,看到自己的珍贵腰刀在黄泉那一剑之下,化作斑斑碎片飞舞。碎片上,映着薄薄的寒光,倒映着重新归于寂静的黄泉剑。 啊! 阿史那布赫大喝,体内真气狂涌,双爪探出,闪着熠熠光华,搅动虚空,十道漆黑的爪影落下。 黄泉剑刺出,亿万鬼神之象从黄泉背后升起,黑舞升腾,厉鬼嘶鸣、凶灵张牙…… 唰唰唰。 漫天剑影飞舞,那飞落下来的十道爪影突破一重重剑光,悍然落下。 “嘿。”黄泉冷喝,提剑一格,挡住飞扑下来的十道爪影。 轰! 爪影和剑身交击,凛冽的劲风如天风般压下来,黄泉背后的黑舞冲荡暴起。 “撕心裂肺爪!”黄泉低喝。 阿史那布赫凌空冷笑,说道:“算你有见识!” “没想到西疆怪叟有你这么个徒弟!” 黄泉说道。手中黄泉剑荡出,将阿史那布赫震开。 撕心裂肺爪乃是天下五大宗师之一——西疆怪叟的成名绝技之一。 一爪撕天裂地,有万夫不敌之威。 西疆怪叟身居西疆,曾欠西厥王一个人情。几年前,西厥王让二子阿史那布赫跟随西疆怪叟习武。虽然,西疆怪叟不喜阿史那布赫高傲的性格,可迫于当年的人情,也就免为其难受下了他,但是,也只是传授了其一门撕心裂肺爪。 黄泉把剑而立,说道:“就算你是西疆怪叟的徒弟,依然该杀!” 话音一落,滚滚气势涌动,无量黑舞腾空飞起,遮蔽天幕。 “杀!” 黄泉一剑指出,剑光通天彻地,斩向阿史那布赫。 双爪漫天舞出,道道粗如手臂的爪影飞出,山岩崩裂,大树撕裂。在黄泉这等威势的压迫下,阿史那布赫拼尽全力而战。 唰! 剑光斩下,天幕似乎都被割成了两片。 只见,阿史那布赫的道道爪影在那一道剑光之下,激荡飞散,完全不是对手。 “啊。”爪影飞散,阿史那布赫眸子中闪烁着惊骇之色。 他怕了。 他从未离死亡这般近过。 他还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宝马美人未曾享用! 剑光当头斩来。 第四十五章:十年一见 “十年未见,黄泉兄,剑道上更近一步了啊。”一声轻叹落下,原本被黑雾笼罩的苍穹闪来一道金光,璀璨亮丽,倏尔便照耀了这片黑色天幕。 十年了,宿命纠缠的两人终相遇。 金光落下,黄泉那道剑光似是劈落在厚墙之上,凝在了虚空之中。 “哼。”黄泉冷哼,右手一扬,那道剑光倒飞而回,落进了剑鞘之中。 “唐兄,十年未见,你的镇国大剑,风采依旧啊。”黄泉沉声说道。 漫天黑雾落下,金光慢慢涣散,一个雄伟华袍的中年人背负黄金大剑,含笑而立。 镇国无双的剑皇唐凌天,驾到!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 两人十年前惊世一战,剑皇声誉更登巅峰,剑痴黄泉封剑归隐,不再过问江湖事。 江湖恩怨江湖了! 他回来了,剑痴回来了!十年求剑,只望能与剑皇再战一场。 再见剑皇,黄泉的血液沸腾了,手中的黄泉剑爆发出惊天轰鸣之声,他渴望一战,他的剑也渴望这一战。 黄泉战意燃烧! “黄泉兄,你我一战,还不急。”剑皇缓缓收回镇国大剑,又看了看护在自己身后的阿史那布赫,说道:“西厥二皇子,你我两国正在交战,不知,你来我国中原,是为何事?” 阿史那布赫先前被黄泉那一剑逼进死地,此时还心有余悸,颤声道:“给你们皇帝,带来我国大汗的手谕。” “是什么?” “还不能告诉你。”阿史那布赫整整心绪,说道:“你官位未到,还不能知晓。” 剑皇唐凌天功成之后,急流勇退,抱剑归隐。自己虽是当朝皇帝的胞弟,受人敬仰,可是,自己却是一点爵位也没在身上。 听得阿史那布赫这般说道,唐凌天纵声大笑,说道:“管他什么劳什子手谕,这些东西,让我大哥去愁,我只管上战场杀敌!”说道杀敌二字,唐凌天气势汹汹,虎目生光,赫赫盯着阿史那布赫。 他,唐凌天虽无一官半职在身,可依旧是纵横沙场几十年的老将,绝不允许有其他国家侵我山河! 一朝镇国大剑在,天下何人敢猖狂! “黄泉兄,且看在在下的面子上,放过他们。”唐凌天看着黄泉。他曾与黄泉对战过,了解黄泉为人处世的脾气,若是不得罪他还好,得罪了他,天上地下,他也要把人逼入黄泉。 因为,他是黄泉,当年一剑荡尽天下英雄的黄泉。 黑夜深沉,唐凌天问出这般一句话来,众人皆是沉默,不知道黄泉是否会拔剑杀人。 气氛各位的冷寂。 唐凌天目光炯炯看着黄泉,他担心黄泉出剑,自己必须护下以国家名义而来的阿史那布赫等人。阿史那布赫心有余寒,他怕黄泉不顾一切对他出手。 “好。”良久之后,黄泉才慢慢吐出这一个字来。 唐凌天朗然一笑,说道:“好!十年之后,你还是你,黄泉却不再是黄泉了!” “你,战胜了你自己!” 战胜了你自己。你就是天下最强的对手了! 十年之前,唐凌天能战胜黄泉,十年之后,唐凌天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还能战胜黄泉。 此时的黄泉,就如当年丢下一身名利,抱剑归隐的自己。战胜了一个自己,成就了剑道上另一个自己。 敢于杀掉另一个自己的人,才能进化成一个无敌的人。 唐凌天说道:“西厥皇子,既然如此,你们可以走了。” 阿史那布赫心头松了一口气,从剑痴黄泉手下捡下一条命,他忽而觉得世界是这般的美好。 “唐兄,两个月之后。你我泰山绝顶一战,我等你。”黄泉身影一闪,倏尔便离去。 “哈哈。”唐凌天朗声大笑,震得山林俱震,说道:“我也很期待那绝顶一战!” 两个月之后,泰山绝顶一战! 十年之后,两个亦敌亦友的剑客,终极一战! “多谢剑皇前辈出手相助。”陈乾元等人抱拳做谢。 唐凌天细细打量这一行人,说道:“你们居然能把百战悍卒迫成这样,真是不错。” 身形闪动,唐凌天负手冲天而起,大笑着离去。 一时之间,各路人马都纷纷离去,一众年轻人反倒留在了最后。 “诶,那个姑娘怎么还昏迷着?”风行云走向前,看到被阿史那布赫掳来,放到树下的那名女子,拍了拍女子的脸庞 女子面容稚嫩,有十六七岁的样子,肤色莹白若凝脂白雪,一头秀发披散,更显活泼可爱。 “你用的秋水剑。阴阳老人和你什么关系?”素衣女子忽然问向陈乾元。 陈乾元含笑答道:“阴阳老人真是家师。” 闻言,陈明宇和风行云皆是一震,他们在行走江湖之前,早就听闻了天下第一高手阴阳老人的大名,没料到,此番居然会遇到阴阳老人的高徒。 “果然。”素衣女子低语。 陈乾元疑惑,问道:“怎么了?” 话音还未落地,陈乾元只觉眼前一花,一道寒芒直刺而来。 脚步虚点,身形如飞,陈乾元恍若一缕清风,避开这一剑。 “姑娘,你这是干嘛?”陈乾元喝问。居然被人莫名其妙的拔剑而向,陈乾元既惊又怒。两人素昧平生,从无冤仇,实在不知这女子为何要拔剑伤人。 “我叫独孤茹雪!”说话期间,孤独茹雪长剑抖动,荡出漫天光华,犹如天山疯卷的暴雪一般。 一剑倾,万里雪! 陈乾元抖出秋水剑,成片的剑光飞舞,化解独孤茹雪的一招招剑式。 “诶,怎么打起来了呀?”风行云摸头疑惑。 几人先前配合作战,横扫四方敌,此时两人却莫名其妙打了起来,众人反倒摸不着头脑。 唰! 天刀斩落,横隔在二人中间。 “不要打了。”陈明宇持刀横立二人之间,沉着嗓子说道。 李啸天和不戒连忙扑过来,挡着二人之间。“别打了,别打了,我大哥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见谅见谅。”李啸天对着孤独茹雪抱拳赔礼,厚着脸皮,胡乱说道。 “什么叫做了对不起我的地方!?”孤独茹雪黛眉竖起,喝声问道李啸天。 李啸天滑稽打趣,说道:“没什么没什么,我们懂,我们懂。” “你!”孤独茹雪气极,提剑便欲想李啸天砍去。 “哎呀,大姐大姐。”风行云连忙拉住孤独茹雪,劝道:“大家并肩作战,你怎么拔剑就砍人呀?” 众人拉拉扯扯,闹作一团。 陈乾元收剑回鞘,沉思良久,说道:“你是剑魔独孤的后人?” 剑魔,独孤! 一剑横压一个时代的,剑中之魔! 独孤九剑艳绝世间,剑魔独孤更是以身饲剑,成就无上剑道尊位! 独孤茹雪,居然会是当年那个剑魔的后人。 众人惊愕沉默。 独孤茹雪双目湛湛,冷冷说道:“正是。” “我明白了。”陈乾元长叹。 三十年前,阴阳老人归隐前最后一战,就是天山之巅,与上一代天下第一剑客剑魔独孤绝战! 剑魔独孤,战死天山之巅! 天下第一剑,从此移位! 三十年后,两大剑派的传人居然在此番情景之下相遇,独孤茹雪知晓当年这一段江湖恩仇,她绝不承认,独孤家的剑术会比无剑术低劣! 绝不! 天下剑术,归源独孤家! 当然,这等江湖武林的大事,这些年轻人亦是早有耳闻。 陈乾元望天长叹,说道:“这些都是老一辈的事了,我们,又何必苦苦纠结呢?” 下山入江湖以来,陈乾元看了金刀门的生死变化,又看了天南剑庄和万兽剑王的恩怨报复,他有时觉得,江湖恩恩怨怨,都是在一代又一代的延续,江湖客的江湖血,流尽了这一代,下一代,还在为此而流。 独孤茹雪身子一震,似乎被陈乾元的话语所惊到。她也是才初出江湖,对这些江湖仇怨未曾想太多,此时听得陈乾元一语,犹如深夜闻钟,脑子忽而明了。 “以后若有机会,再向你领教无剑术。”孤独茹雪收剑回鞘,不理睬众人,径直走向那个昏迷的女子。 独孤茹雪探了探女子的鼻息,见其呼吸顺畅,只是受了迷香昏迷了而已,没什么大碍,抱起女子,说道:“这个女孩,我先带走了。” 几个大老爷们面面相觑,毕竟救下的是一个女子,总不能让他们几个大老爷们带回去吧。 独孤茹雪抱着女子飞身而去。 *** 夜风漫卷,竹林抖动,簌簌林声作响。天幕上,流云飘浮,被夜风轻轻一带,残月透过重云,落下一缕光华。 月光淡淡,落在竹林中,道路上那人的身上。 白的光,黑的发,长立的身姿,四尺长剑,在风中静默。 天地,似乎寒了一点。 “你,是谁?”身后,忽而闪现出一个瘦削男子。 是黄泉。 “等你。” 这人,在黄泉的路上,等着。等黄泉,或是,等黄泉的剑。 “做什么?” 那人缓缓转身,面目沧桑,没有丝毫情绪,却闪着一对如星一般的眸子,剑光一样的眸子。 那对眸子看向黄泉手中的剑,有莫名的光芒闪现,说道:“等着,看你的剑。” 话音一落,四尺长剑脱鞘而出。 剑身清亮,泛着淡淡光芒,上面铭刻着各种奇异花纹,凌虚度空的皇君,踏云的仙人,逐浪的真仙...... “九歌剑?”看到拿柄剑,黄泉沉声问道。 他知道这柄剑,当年纵横西疆的第一剑。九歌剑,传说是仙的剑,一剑出,飞仙动。 九歌十一剑,无人敌! “不错。”那人缓缓答道,似乎世间所有的事,都不能让其焦急一分。 看着拿柄剑慢慢脱鞘而出,黄泉剑嗡嗡做鸣,是剑与剑在共鸣,是渴求一战的兴奋。黄泉问道:“当年,你没死?” 听得黄泉这般问话,那人身姿顿了一顿,轻叹一声,“没死得了。” 不是没死,而是,没死得了。这一剑之下,到底埋藏了他多少不堪回首的伤心往事。没死得了,人没死,可,心却已经死了。 “拔剑吧。” 天地又寒了几分,黄泉剑跃鞘而出,在黄泉的手上惊动、颤鸣。 万物无声,天地静寂。两大绝世的剑客相对而立,都在等待着彼此出剑的那一刻。 一枚枯叶静静飘下,滑过黄泉剑,倏尔被剑上的凌厉剑意划成两半。 枯叶划开,这一刻,黄泉动了,黄泉剑动了。 没有风声,没有剑声,只有,那从地狱黄泉中刺来的一剑。 那人如星般璀璨的眸子中爆发出光芒,九歌剑微光荡漾,剑身上铭刻的飞仙之象似乎活了起来。 皇君睥睨天下,真仙游历红尘,山鬼穿梭林间...... 同样是一剑。 真仙的一剑。 九歌的一剑。 迎向,黄泉里刺来的,忘我的一剑。 嗤啦。 两剑交击,虚空登时塌陷一大片,各色光彩飞舞,将两柄剑,两人湮没其中。 轰! 方圆百丈的竹林轰然倒塌,全被拦腰截断!是被二人无匹的剑意所斩。 唰。 万仙归隐,九歌剑闪回剑鞘,那人默然踏尘而去。 黄泉持剑静立。 在这一剑中,他,看到了下一个境界的路途。 第四十六章:天下英雄聚群英 天下英雄,会泰山! 三年一届的群英会,正是开始! 广阔的平地上,密密麻麻站着各路江湖豪客。持杖念经的年轻武僧,提剑四顾的少年游侠,风情万种的美貌女子,霸气无双的刀客…… “江湖四公子之一的妖公子来了!”有人眼尖,看到一个穿着锦衣华服,容貌秀美的男子翩翩而来,一行一止,犹如戏台上款款而舞的伶人。 妖公子不妖,他是天下第一楼楼中楼的台柱子,为戏而生,一生都在演戏,倾城绝代的美人,驰骋沙场的将军,睥睨山河的君皇……都是他,都不是他。 他是误落凡尘的一只妖。 美得妖,演得出万般世俗人的风情,武功也妖,武功是高得妖,能与落尘公子并列江湖四公子的名位,但是,他的名位,不是靠他的演技而来的,是靠他妖一般的武功。 “哈哈,妖公子,许久不见,你还是风情依旧呀!”一个威猛的负戟大汉凌空而来,口中大叫。 “快看,龙七公子来了!”人群中,不少人仰头张望,只求看一眼江湖四公子中的另一位。 江湖四公子之一的龙七公子,杀来群英会! 四公子来了其二。 天君谷一向不参与江湖武林之事,落尘公子淡薄名利,亦是很少在江湖之上行走。最后一个抱琴公子,更是江湖鲜有人寻到其踪迹。 因为,他们是天下第一杀手组织——客栈的王牌杀手! 一个正义的杀手组织,一个正义的王牌杀手。 故而,他能名列江湖四公子之一。 龙七公子黑发如瀑,身姿魁梧,背负的苍龙大戟更是霸气绝伦。 “龙七公子,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妖公子轻声缓语,语气中有说不出的柔和温婉,似江南女子的软语,又包含着浪漫才子的清朗。 如妖的声音,一开口,便惊艳了所有人的心。 龙七公子霸气无双,听得妖公子的话语,忍不住打了几个寒蝉,说道:“哎呀呀,你还是这么妖里妖气的,我要离你远一点。”脚下一跺,龙七公子魁伟的身姿拔地飞起,奔向另一处人群。 “是他。”妖公子游目四顾,看到一个年轻剑客负剑立于远处一棵树梢上,衣衫猎猎,丰神俊朗。 飞仙,虚道空! 江湖无人知晓其何门何派,但是他修为超群,战力绝伦,已经蝉联了两届群英会的冠军,此次,是他最后一次参加群英会,不知,江湖少年中,能否有人能挡起飞仙剑一击。 “飞仙虚道空,这是年轻一代难以逾越的高峰呀。”有少年高手哀叹,有虚道空在一日,他们的武道之路上,就有一条难以逾越的峰岳,他们,看不到胜利的希望。 有闯荡江湖多年的老者劝道:“年轻人,不要灰心。虚道空修为绝伦,可是,前些日子,天南亦是出了几名惊才绝艳的年轻人。” “噢?是哪些人?”年轻人向老者问道。 老者捻须笑道:“天南剑庄二庄主陈天昊的儿子,陈乾元!” “天南剑庄?这是什么门派?”年轻人不解。 “哈哈,十八年前,天南第一大门派!” “十八年前的事,和现在有什么关系!”年轻人截断老者的话语。 老者朗声道:“因为,陈乾元,不仅是天南剑庄的传人,更是阴阳老人的高徒!” 阴阳老人的高徒! 周围所有人听得这样一言,皆是静默下来。 远处树梢的飞仙虚道空,似乎也微微动了一下,关注这边情况。 看到周围人纷纷为自己注目侧耳,老者心满意足,捻须说起陈乾元的事迹来。 “大哥,没想到你这么有名呀?”看到那些江湖豪客议论纷纷,李啸天低声在陈乾元耳旁说道。 陈乾元莞尔一笑,说道:“随他吧。我们耐心等待群英会开场吧。” 人群涌动,喧声滔天,不少年轻人围着一些年轻至尊,希望能听得一言半语的武道高论。 “不戒师弟。”听得背后有人叫道,不戒三人转身看去。 只见,一队年轻僧人来到近前,为首一人,一身月白僧袍,面容圣洁,犹如临世的佛陀一般。 “不是师兄!”不戒看到来人,惊喜大叫。 这人,正是八大派之首——佛宗的不是。法号不是,是佛宗掌门无想大师的关门弟子,天生通佛,佛法武功俱是高深至极。不是和尚,乃是如今佛宗年轻一辈的顶尖高手! 而且,不是和不戒从小关系甚密,两人此番相见,更是亲热至极。 “不戒,下山这么久,你好像长胖了呀?”不是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不戒和尚,开心说道。 不戒朗声大笑,从中给两方人做了介绍。 “噢?没想到打败万兽剑王的陈乾元,居然是你!”听得陈乾元的名号,不是和尚有些惊然。 陈乾元含笑说道:“谬赞了。” “师兄,其余七大派聚合了,我们该过去了。”不是和尚身后有年轻僧人指着最前方聚合的七帮人马。 佛宗是八派之首,一向与其他七大派同气连枝,此次群英会,八大派也是以佛宗马首是瞻。 不是和尚朝不戒三人合十做礼,随即带着佛宗门人,汇向七大派。 “乞儿,滚远点!”有人怒骂,将一个捆着铁索的邋遢怪人推开。 李啸天眼尖,看得那人是前些日子所遇到的鬼手人屠凌绝心,连忙赶过去,喝道:“你猖狂什么!瞧不起人呀!” 那人见李啸天雄伟高大,心生惧意,但是在众多江湖年轻毫克面前又不能失了面子,色厉内荏说道:“群英会是天下武林豪杰参加的聚会,这个乞儿怎么能来参加!” 李啸天还准备怒骂回击,只是,凌绝心拦住李啸天,低声说道:“算了。”说罢,凌绝心慢慢走向了一个角落,躲进阴暗处,离众人远远的。 他是鬼手,是人屠,可是,他却活得像被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一样。 “你是哪门派的?”李啸天喝问那人。 “怎么?我派门人,教训一个乞儿,你还要管吗?”年轻人身后走来一个老人,意态松闲。 “他们是铁刀门的,有些实力,不要招惹!”有好心人提醒道。 “铁刀门?” “在我的刀下,不知能活几息?” 一条威猛大汉走来,身后背负着一柄比人还高的大刀。 陈明宇到了! 铁刀门老人看得那一柄大刀,脸色大变,惊恐失常,说道:“你,你……这是狂刀!?” 陈明宇冷眼看着铁刀门一行人。 铁刀门众人闻得狂刀之言,心惊胆寒,他们一向在漠北行事,自然认得狂刀,认得这把刀的主人! 北漠狂刀沙擎苍! 天下五大宗师之一的北漠狂刀! 狂刀易主,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北漠狂刀已死,狂刀落在对手手中;二是,这年轻人,是北漠狂刀的弟子! 陈明宇,正是北漠狂刀唯一的弟子! 狂刀明宇,岂是北漠一个三流门派所能得罪的。 “怎么?你们刚才不是很狂吗?”李啸天冷声问道,他们鄙弃凌绝心,又仗势欺人,实在让李啸天愤怒。 铁刀门一行人不敢言语,悻悻而逃。 “明宇兄弟,没想到,你这柄刀,这么有威势呀。”李啸天勾住陈明宇的肩膀,热络说道。 陈明宇点头,他一向刚硬冷淡,虽然心中对李啸天几人颇有好感,一时也不知如何表达,也只能点头示好。 当当当。 金钟九响,声震千里。 喧嚣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纷纷注视场中那一座高台。 台高九丈,一群武林宿老纷纷登台落座,居中三位,剑皇唐凌天首席而列。唐凌天虽然在江湖辈分上或许差那些宿老一筹,可是,他平定万里山河,又是当今皇帝的亲兄弟,于情于理都该落座首席。 唐凌天左首,是天下五大宗师之一的中州轩辕,一身紫衣,气度雍容,凌然有皇者之风。 在其右首,是一位灰衣老道,宽袍大袖,一袭雪白头发用木簪挽起,颇有仙风道骨的仪态。 这个老道,正是陈乾元此行所要寻找的人——南岭野鹤鹤无踪!陈天昊失踪十五年,算天下迫于天机七秘,不能说出其下落,江湖之大,也只有南岭野鹤等少数几人了解陈天昊的下落。 陈乾元必须从南岭野鹤口中打探到自己父亲的下落! 剑皇唐凌天离座而起,看着台下千千万万的江湖客,心头跃然,做个四方揖,朗声道:“天下英雄,皆聚于此,实乃武林盛事!唐某多谢各位来参见三年一届的群英会!” 哗。 听得唐凌天之言,无数江湖豪客纷纷鼓掌鼓噪,喧声滔天。 唐凌天爽朗大笑,说道:“此次群英会,由我和轩辕兄,鹤兄三人担任主裁判!这届群英会人数众多,有一千五百名江湖少侠来参加,规模宏大,空前罕见!照往年规矩,在群英会开始之前,你们每人能得到一枚标了数字的玉简,这枚玉简不仅是参赛选手的象征,还是你能否进入决赛的凭证。 这一千五百米江湖少侠将在深山老林中呆一个月,这一个月中,你们不仅要保护好自己的玉简,还要从其他四名选手中得到玉简。一个月之后,唯有持有五枚玉简之上的人,方可进入决赛!” “那岂不是鼓励参赛选手互相厮杀哦?”不戒发问。 “不。比赛之中,可以伤人,但绝不能杀人!”陈明宇说道,游目四顾,看到远处树梢上的飞仙虚道空,又说道:“大赛的裁判会隐蔽观察,若是谁要杀人,那裁判必定会出手阻拦,那人也会被驱逐出群英会。” 陈乾元说道:“这样也就防止江湖人的厮杀了。” “哈哈,话不多说,请各位依次到台前领取自己的玉简,然后进入山林之中!”唐凌天在台上说道。 “走吧。我们去领玉简。”陈乾元带头走出。 不戒有些发愣,说道:“乾元,如果我们玉简数码相距甚远,那么,我们在山林中,岂不是很那汇合了?” “这种情况也有。其他的一些门派弟子,会留下自己门派的记号,然后汇合在一起,那么,这些人实力大增,出线的几率也就大了很多。”陈明宇说道。 “哈哈,哥几个,不要慌,我来了!”一道灵活的身影闪了过来,风行云对着众人灿然大笑。 见得是几日前的战友,李啸天倍感亲切,又勾上风行云的肩膀,说道:“小猴儿,好久不见呀。”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风行云虽是弱冠之龄,可一向纯真开朗,面对李啸天的热情,他更是高兴热络。 风行云笑道:“刚才我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我告诉你们哈,我鼻子可灵了,我能在山林中找到你们!” “有多灵?”李啸天打趣问道。 风行云傲然笑道:“比狗大叔的鼻子都灵!” “狗大叔?”众人疑惑。 “狗大叔就是狗大叔!”风行云笑道:“我从小在山野中长大,喝着豹子妈妈的奶活下来的,在森林中,有豹爸爸打猎给我吃肉,有象伯伯摘果子给我吃,还有青鸟婶婶带着我飞……” 风行云原是一个被遗弃森林的弃婴,恰好遇到了哺乳期的山豹,没杀了他,反倒把他当孩子养了起来。风行云一直生活在森林之中,简单真纯,心中没有一丝瑕疵,是纯然的赤子之心! “阿弥陀佛。”不戒感叹,“风兄真是红尘异人,小僧佩服。” 陈乾元也很喜欢这个纯净无暇的风行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风兄,入山之后,我们就靠你联络了哦。” 听得众人肯定他,风行云高兴异常,连连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活像一只蹦蹦跳跳的猴儿一般。 *** 竹外桃花三两枝,一个中年汉子举樽浅饮,身后,站着一个摇扇的文士,一个身形精瘦的男子。 “主公,你让燕谈歌去帮黄泉一把,是准备让他击败唐凌天吗?”精瘦男子恭敬问道。 “哈哈。”被称为主公的中年汉子朗声大笑,饶有趣味儿地看着摇扇文士,说道:“天机兄,你觉得呢?” 摇扇文士面容清秀,缓缓摇扇说道:“主公的目标,只有剑痴,没有剑皇。” 中年汉子浪饮一杯,大笑赞道:“知我者!天机兄也!” “只不过,主公将阳尊后人的消息告诉燕谈歌,不知是何用意?”文士微皱眉头,疑惑问道。 天无不藏,地无不收。天知道的一切,他都知道。然而,中年汉子这一手,却让他匪夷所思。 “还个人情而已。”中年汉子淡淡说道。 饮罢清酒,中年汉子举目而眺,远山的霞光色彩缤纷,落在他深邃的眸子里,似乎想起了当年的情景。 若不是当年阳尊助我一把,何来今日的我啊? 第四十七章:同归 深山寂寂,参天的古木遮天蔽日,林间,忽而便有一道道迅捷的身影飞闪而过。 莽莽苍林,多少杀机暗伏,多少刀光剑影潜伏。 “杀!” 一片雪亮刀光从高空落下,撕破了黑布一般的林梢,剖开了一棵古树,狠狠砍翻树下躲藏的一个剑客。 剑客负伤而逃,留下一枚玉简。 粗豪的刀客提刀冷笑。 *** 唰! 幽幽碧潭,一个江湖客正在潭边掬水而饮,一条长枪犹如恶龙出水般,从潭底刺出。 水花飞溅! 枪尖的银光闪出死神的光芒。 那江湖客被一枪挑成重伤。 一个年轻人持枪跃出水面,拾起那人的玉简,如飞而去。 ...... 江湖那么大,无尽的厮杀与争斗,正在无休止的上演。 *** “阿弥陀佛。施主何必为难小僧。”一袭月白僧袍,不是和尚双手合十,平静看着来劫杀自己的江湖客。 壮汉满脸刀疤,手提两柄牛角大锤,恶狠狠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说道:“秃驴,爷爷不想和你废话,交出玉简,自己滚!否则,爷爷的轰天锤可不是吃素的!” 轰天锤,若是有陕甘一带的武林人士,必定听闻过此锤的大名。一锤开山,一锤震天,双锤齐下,天穹都能砸下来! 不是和尚不言不语,双眼微闭,犹如入定的老僧一般。 壮汉凶眸一瞪,乱发抖动,大步踏来,手中的轰天锤翻天而上,电光烁烁,雷鸣滚滚,轰天裂地般砸向不是和尚。 “阿弥陀佛。”不是和尚平静淡然,身上发出淡淡的圣光,一片氤氲朦胧,左掌捏翻天之印,万丈佛光平地升起,右手食指探出,一道佛光奔雷闪电般透指而出。 万丈佛光升腾而上,迎上砸来的轰天锤。滚滚雷鸣倏尔消失,爆闪的电光消弭在佛光之中。 壮汉大骇失色,没想到这个淡静的秃驴这般强大。 还未来得及多想,不是和尚食指透出的那道佛光已然刺入他体内,整个人一阵萎靡。 壮汉软倒在地。 “多谢施主的玉简了。”不是和尚走来,依旧一副平静淡然的样子,轻轻巧巧从壮汉腰间取下玉简,潇洒而去。 *** 轰! 暗青大戟神光腾腾,将一块百丈高大的巨岩砸的粉碎。 乱世崩飞,沙尘弥漫。 一条雄伟人影从中走了出来。 黑发如瀑,手提苍龙大戟而来,犹如征战万里沙场的霸王一般! 气兮,势兮,天下绝! 霸气如斯,唯龙七是也! “把玉简留下。”龙七公子斜着眼眸,轻声说道,语气却有震人心神的威势。 那一群人是一个中型帮派的弟子,七八个人,此时面对龙七公子滔天绝伦的霸气之姿,畏畏缩缩,无人敢出手应战,唯有丢下玉简,落荒而逃。 龙七公子也不忙着去拾起玉简,悠悠仰头望天,叹道:“没有敢和我一战的对手,真是寂寞啊。” *** 高峰之巅,端坐着一个人,锦衣华服,一柄华美的长剑横放双膝之上。 “少主,已经在峰顶端坐七日了,大赛都过了四分之一了,再不下来,就抢不到玉简了。”峰顶之下,一个身穿锦绣衣衫的年轻人正悄声和另一人说道。 在他们的华丽衣衫上,领子上绣着两个银色的字——千秋。 千秋万代的千秋! 千秋阁的千秋! 另一人仰头看了看峰顶那人,微微摇头,说道:“我们也猜不透少主的心思,等着就是了。” 忽而狂风起,松涛阵阵,天幕上流云漫卷。峰顶之上的那人睁开眼眸,眸光璀璨,似有神光飞出。 “是时候了。”那人低语。 轻身一纵,那人脚踏狂风落下。 “少主,您要去哪儿?”一人问道。 “横扫江湖!” 豪气冲霄,风云变色! 千秋阁的少年至尊——卓天寰,横扫江湖而出! *** 狂风大作,风云变色。 陈乾元仰首看了看天色,悠悠说道:“要变天了啊。”进入山林已经七日了,陈乾元也夺得了三枚玉简,只是,这一路上,他还没有遇到李啸天几人,心中难免有些担忧。 唰。 万点寒芒从低矮浓密的灌木丛中飞起,蓝光斑斑,劲风如刀。 有埋伏的高手出击了,而且,还是擅长使毒和暗器的暗杀者! 陈乾元一声低叹,这几日来,几乎天天都能碰上其他的高手,可是,那些绝代的同辈高手反倒是各自没有碰着,没有爆发出惊天大战。 秋水剑荡出,蓦地化出万道银白剑光,层层绽放,重重飞扬,恍若一朵巨大的璀璨银花盛开一般。 叮叮叮。 各种暗器被秋水剑挡下,绞杀成大大小小的破铜烂铁。 唰! 突地,背后闪来一抹冷厉的寒芒,一个黑衣冷面的手持一柄淬毒匕首,飞身刺来! 这两下攻势,一前一后,前方的暗器是那人设置下的陷进,吸引陈乾元的注意力,在陈乾元出剑挡击暗器时,那人同时飞身杀来。 这份心机,这份精准把握,绝不是一般江湖豪客所具有的! 杀手! 经验充足的杀手! 陈乾元心中一凝,没料到群英会居然会有年轻杀手参见。 来不及细想,杀手的淬毒匕首离自己的后背之后三寸距离,陈乾元体内真劲狂涌,爆发出自己的气机,顿时,一股滔天气浪爆散开去。那杀手境界还未达到“势”,被陈乾元突如其来的气势一震,身形倒飞,已然受了不轻内伤。 “哈。”陈乾元怒喝,白影闪动,长剑如电,秋水剑脱手掷出,穿透杀手的肩膀,将其狠狠订在了地上。 这种杀人经验老道的杀手,浑身上下都有杀人的方法,又是使毒,又是暗杀。陈乾元不敢掉以轻心,只有先将其控制住,才想办法。 “你是何人?出手如此狠毒!”群英会大赛中,是明令禁止杀人的,这个杀手刚才使明显想一击取人性命,不留丝毫余地。 那杀手瞪着暗沉沉的眸子,用另一只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说道:“我是人间世的人。” 人间世。 听闻这个名字,陈乾元心中惊然,没想到,连天下四大杀手组织之一的人间世,居然也有人来参加群英会! 客栈是天下第一的杀手组织,正义为怀,除恶江湖。人间世却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杀手组织,只要有人付佣金,他们就杀人。他们没有杀不了的人,只有买家付不起的钱! 这一代人间世的主人,被称为杀神,传言其曾暗杀过一个“天地之境”的绝世至尊!年轻时,他狂傲不羁,也曾来参加群英会,可是,江湖正道纷纷拒之门外,甚至有江湖宿老出手阻拦他。 群英会结束后,他一个人,暗杀了那一届群英会出来的二十强高手中的七位!震惊天下武林。江湖各大门派纷纷追杀围剿他,多年未果,十年后,他再次现身江湖,他已经是人间世的新主人了。 杀神! 江湖正道不愿与人间世开战,妥协了杀神的要求,杀手组织亦可参加群英会。 陈乾元在还未下山之前,就曾听闻阴阳老人说过人间世的事情,没料到,自己此番居然会遇到一个人间世的杀手,险些让自己陷入危险之境。 人间世,果然是真正意义上的绝顶杀手组织! 陈乾元取出插在那人肩膀上的秋水剑,说道:“我不想杀你,你走吧。” 杀手眸子越来越暗沉,忽而,哼哼冷笑了起来,森然的利牙,显得格外可怖,“我不走了。” “你” “也” “别” “想” “走。” 杀手一字一顿,缓慢异常说完了这句话,话音及地,他的身体疯狂膨胀了起来。 见势不对,陈乾元立马飞身倒退。 嘭! 膨胀的身体轰然爆炸,碎肉飞溅,脓血激荡。 秋水剑狂舞,剑风飚射,剑气飞腾,将那一些些飞来的血肉挡开。 “哈哈,圣子降临,你走不了啦!” 最后的声音落下。 陈乾元站定,秋水剑上沾满了粘稠的脓血,又脏又臭,持剑的右手背上,也沾上了一点血迹,没有酸麻之感,那就是没毒。他有忽而想到杀手说的最后一句话,圣子降临。 难道,人间世的圣子也来了? 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 杀神耗费心力培养了一名高徒,越过大境界暗杀敌手不再话下。若是他也来了,那群英会上,也将掀起有一阵腥风血雨。 一边想着,陈乾元一边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巾来,擦拭手背上的血迹,忽而,一个物事从怀中掉了出来。 那是一枚小小的香囊,做工精细美丽。 是当日陈乾元与凌小薇分别,下山时,凌小薇所赠之物。 陈乾元捡起香囊,还有淡淡的芳香传出来,好似,离去伊人身上发出的香味一般。 江湖。 她要去江湖。 不知,她还可好。 陈乾元忍不住想到。 轰隆隆,轰隆隆。 巨大的脚步声传来,似有庞然大物奔过来。 要知道,在这些深山老林中,可是有蛮兽凶禽栖居,甚至有些凶猛异常的凶兽,能够杀死明王境境的高手。前几日,陈乾元可亲眼看到一只巨大的剑齿虎,将一个年轻高手杀死,毫无反抗之力! 参天古木纷纷倒塌,无数的鸟雀冲天惊飞而起。陈乾元抖擞精神,持剑以待。 轰! 一头十余丈高大的蛮兽撕开树林,风云激荡,巨大的黑影投下地面。 吼! 蛮兽低吼,声浪滚滚压来。 紫金暴猿! 看到那只巨大蛮兽的身形,陈乾元心中一凝,认出了这是一只强大的紫金暴猿。浑身紫金色的毛发浓密非凡,两颗灯笼般的眸子闪烁着凶芒。 这只蛮兽乃是荒林中的一方霸主,陈乾元也没有十足的信心能够降服它。 “哈哈哈。”有爽朗的大笑声从紫金暴猿身后响起。 听得笑声,紫金暴猿缓缓俯下身子来,似是恭迎无比尊贵的大人物一般。 居然有人能降服这头紫金暴猿! 陈乾元骇然。若是那人没有通天彻地的战力,岂能使这头暴猿臣服,若是那种大人物把自己定位目标,那就危险了。 紫金暴猿低下巨大的头颅,一个人正骑在暴猿的脖子上。“陈兄,没想到,我最先找到你。” 听得话语,陈乾元转而微笑,长剑收回鞘中,“风兄,我也没想到你居然能降服一只这么强大的紫金暴猿。” 那人,正是曾和陈乾元等并肩作战过的风行云。风行云自幼生长在深山老林中,怀着一颗赤子之心,耳濡目染之下,懂得与野兽打交道,甚至会说兽语。来到这片山林之中,风行云犹如回到了家中一般,没多久就结识了这一方霸主——紫金暴猿。 风行云嘻嘻哈哈,好像一直灵猴一般从暴猿身上跃下来。“猿大叔,这是我朋友,是好人。”风行云犹如一个稚嫩孩童般,抚摸着暴猿的大头,笑眯眯地说着。 吼。 暴猿低吼,大头直点,似是听懂了风行云的话语。 “乾元,进山七日了,你凑齐五枚玉简没?”风行云问道。 陈乾元摆了摆刚从那个杀手那夺来的玉简,说道:“这是第四枚了,加上我自己的,已经有五枚了。你呢?” “哈哈。”风行云大笑,说道:“我这几日一直在山林里找你们,遇到了猿大叔,然后,猿大叔陪着我一路,那些人看到猿大叔,纷纷把玉简丢给我就跑了。”说道兴酣之处,风行云更是如孩童般大笑起来。 陈乾元说道:“行云,不知你可曾遇到啸天和不戒他们没有?” 风行云摇了摇头,说道:“他们离我们距离比较远,我还未曾发现他们的踪迹,我是闻到了你的气味,才追踪过来的。” 群英会开始之前,风行云曾向陈乾元几人寻要一件物事,他来到山林中,则是根据气味来寻找他们几个。奈何,李啸天、不戒、陈明宇三人离得太远,风行云的鼻子也寻不到。 陈乾元微微皱眉,有些担心其余几个兄弟。 “这样吧。”风行云从怀中取出当日几人所留下的物事,说道:“我给猿大叔闻闻味道,看它能不能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也好。”陈乾元说道。毕竟他们不是那些大帮派,更还是第一次参加群英会没有经验,在这偌大的山林中,还是很难寻到其他几人的。 吼吼吼。 吼吼吼。 风行云用兽语和紫金暴猿交流,又将不戒留下的一颗佛珠,陈明宇留下的一串兽齿项链,李啸天留下的一块碎衣布凑到紫金暴猿鼻前去。 嗅过前两样物事,紫金暴猿皆无表示,当嗅到那一块碎布时,紫金暴猿大吼一声,有些狂暴。 吼吼吼吼。 听得紫金暴猿的狂吼,风行云顿时脸色大变,又用兽语和紫金暴猿不断交流。 过了一会儿,风行云一脸肃然,对陈乾元说道:“乾元,猿大叔几日前曾看到过啸天的。” 之前紫金暴猿的狂吼,风行云郑重的脸色,陈乾元心中的担忧更是深了几分,连忙问道:“然后怎么了?” “啸天正被一群人追杀!” “啊!?” 风行云转头看了看紫金暴猿,暴猿眼中满是劝诫之色,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他逃向了禁忌山脉!” “禁忌山脉?”陈乾元又惊又疑,仅是从这山脉的名字就知道那是一处险地,而且,李啸天还正在被追杀,更是凶险。 “猿大叔说,禁忌山脉曾经有很多高手想进去,结果,全部伏尸!” 凶险如斯! 陈乾元心头惊骇,说道:“快告诉我,禁忌山脉怎么去?”他担心至极,若是李啸天被追杀进了禁忌山脉,生死就难料了。他必须在李啸天进入禁忌山脉之前,将李啸天从敌手中解救出来。 风行云又吼着兽语,向紫金暴猿发问。 片刻后,风行云一脸郑重,说道:“猿大叔说,禁忌山脉最深处的高峰上,盘坐了一个人,有无敌之紫的绝世人物,切不可招惹!”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要先去找到啸天!” 风行云沉思片刻,毅然说道:“好!我们一起去!” “不可!”陈乾元目光炯炯看着风行云,说道:“啸天是我兄弟,我为他冒生死大险乃是应该,你不必为此冒险!” 风行云面色一沉,肃然道:“我风行云打小都生活在森林中,没有一个朋友,这次是我第一次出来,能遇到你们这些朋友,我两肋插刀,也不会放弃你们!” 风行云从小就和野兽动物在一起,没有玩伴,没有朋友,来到这个偌大的江湖,亦是孤身一人,未曾遇到一个相见有缘的朋友。然而,在前些日子,几人并肩作战,风行云很是喜欢这几个人,心底已将几人当做自己的好朋友了。 在风行云心里,好朋友就是要拿命来保护的人。 天地大的风险,他也要去救他的朋友。 生死无惧! 陈乾元怔怔看着风行云,没想到风行云居然把自己几人看得这般重要。 “好,我们一起去救啸天!” 兄弟同归!朋友同归! 第四十八章:禁忌之地——死域 山林苍苍,在参天古木的遮掩下,林间一片阴暗潮湿。 人影翻腾,一大队年轻高手提刀挚剑,虎奔龙行般,朝前奔杀而去,声势浩荡,惊得深山鸟雀四散飞舞。 他们的目标,是前面十里那个正在奔逃的人。 身材高硕,狂发飞舞,手提一柄黑色大剑,披荆斩棘,如飞般逃窜。 李啸天! 这些人追杀的,正是李啸天。 李啸天浑身是伤,虽不严重,可是,在森林的潮湿气候下,又痒又麻,格外不舒服。 “他奶奶的,追杀老子几天了,还不松口。”李啸天怒骂。 嗖嗖嗖! 背后,数枝精钢羽箭破空飞来,箭头寒芒闪烁,带起的劲风狂飙激射。 天曜大剑如蛮龙横空般横扫而出,将那几枝羽箭荡开。 “李啸天,你逃不了了!”有两人齐声大喝。 后方的古树之巅,并肩站着两人,相貌有七八分相似,皆是身高体阔,尤其那一双眸子,更是冷芒电闪,似有苍穹陨落之象。 李啸天立定,他早已领教过这二人的厉害,他可不敢那背心对着那两人。李啸天提剑怒喝道:“神箭双雄,他奶奶的,有种下来和老子大战三百回合,放冷箭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几日李啸天疯狂逃窜,若不是有神箭双雄一味的放箭阻碍他,他早就摆脱后方那些追杀的武林高手了。 神箭双雄乃是一对孪生兄弟,两人天赋异禀,箭艺无双,其曾九箭射下过一只雄霸天穹的凶禽之王! 当日李啸天第一次和神箭双雄交手时,李啸天不以为意,尽管他五阳齐耀,依旧被神箭双雄的无双箭艺活生生射爆三轮赤阳。至此,他面对这对兄弟时,绝不敢轻敌大意! “接箭!”神箭双雄不多言语,齐声陡喝,弯弓如满月,各自搭上一枝神箭。 李啸天疯狂催动纯阳天功,光焰滚滚,似要烧灼这一方大地,五轮炽烈的太阳升腾而起! “来!”李啸天怒喝,天曜大剑荡出层层黑光。 嗖嗖! 两枝神箭电射而出,黑色狂风激荡狂涌,虚空中,生出两道漆黑的尾焰随着神箭射来。 “啊啊啊!”狂风突飚,李啸天黑发狂舞,衣衫猎猎,五阳爆发出照耀天地的神光,天曜大剑带着滚滚黑光,悍然劈下! 轰! 两道神箭和天曜大剑激烈相撞,滔天的赤色光焰,恶浪般的黑光,无尽的狂风……一片绞杀,一片混乱,各色光芒飞溢,暴烈的狂风疯吼! “杀!” 那些武林高手疯狂大喊,鼓动内劲,朝李啸天扑杀而去。 烟尘漫天。 李啸天挡下了神箭双雄这一箭,丝毫不停留,提着大剑,飞奔而去。 一路追逃,李啸天在禁忌山脉中越逃越深。 一个闪身,李啸天跑进了一处山林之中。 殊不知,他慌忙之中奔逃,没看到路边的一块石碑。 荒草深深,将那石碑遮住了下半截,若是拨开那荒草,就能看到石碑上的四个血红大字: 越界者 死 越界者,死! 慌乱之中,李啸天逃到了禁忌山脉的最深处,死域! *** 山风浩荡,流云聚散,在禁忌山脉深处的一座次高峰上,一个人脚踏峰顶而立,丰神俊朗,眉目无双,手提一柄长剑,衣衫飘飘,恍若凌风飞仙。 他是仙,误落人世的仙。 一剑出,江湖飞仙。 因为,他是,飞仙,虚道空。 曾经的两冠王,这次得冠的大热门。 虚道空看着禁忌山脉最高峰,那上面盘坐着一个人。“神兄,这是我最后一次参加群英会了,我此行最大的目的,就是一见你的高招。” 那人无语。 虚道空轻轻叹了一口气。已经七日了,虚道空一进入山林就来到了这里,这里是别人的死域,可是,他没有死。因为,他是仙,他渴求与这个神一战。 十二岁开始参加群英会,连续五次赢的群英会冠军,横压了一个时代,天下无人敢与之称雄。在第五次获胜之后,他来到这山峰绝巅,盘膝坐下,这一坐,就是十年过去了。 十年的日升月落,十年的春华秋实,他从二十四岁的年轻至尊,变成了如今神秘莫测的绝代高手。十年了,他只为,等一个神的到来。 天下真神,唯你和另一人是也! 这是他获得第五次冠军后,天机老人对他说的一句话。他是神,寂寞的神,所以,他要等另外一个神的诞生。未来的争神之战,他满怀期待。 他,就是神子。 冠盖一个时代的神子,他想超越武道的巅峰,所以,他等,等另一个神的崛起,击败一个神,成就自己的神。 久久无语,虚道空轻叹道:“若是这一次不能和你一战,夺得群英会的冠军,又如何呢?” *** 古木苍苍,李啸天大意奔进了死域之中。 “有人闯进来了。”虚道空低语。说罢他右手一挥,内劲涌出,一道百丈剑光激射而出,直斩峰下的李啸天。这是死域,神子的域,越界者,死!他要代神子出手,斩杀越界之人。 光芒耀眼,李啸天此时已经逃得疲惫不堪,看得顶上飞来一道凌厉剑光,奋起余勇,连忙催动纯阳天功,五阳闪耀,准备接下这一招。 “咦?”经年不动的神子轻声疑问,感受到李啸天的纯阳天功,似乎有所思虑。忽而,神子一指探出,一道璀璨神芒透指而出,后发先至,将虚道空发出的那道百丈剑光倏尔消散。 虚道空一愣,没料到一直不动如山的神子,居然会为了这个闯入禁地的人出手说话。 神子轻语:“让他走。” “可以。”虚道空也不多问,笑道:“你和我一战。” 沉默良久,偌大天地间,只有呼啸的风声。 “可以。”神子缓缓说道。 虚道空微笑,随手将一个玉瓶掷给李啸天,说道:“这能治你的伤,你速速离开这里。” 李啸天接过玉瓶,打开一闻,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知道这是绝佳的圣药,此时他身负创伤,又精疲力尽,也不再徒逞豪气,连忙离开这里。 越界者 死。 神箭双雄一行人在石碑处停下了脚步,这里是禁忌山脉的最深处,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危险东西潜伏着,他们不敢肆意追击下去。 “我先进去看看。”一个身形瘦小的男子越众而出,他轻功高超,能登萍渡水,他自信自己就算遇到什么危险,也能凭着自己苦练的轻功逃出来。 神箭双雄的大哥易天衡纵目看了看死域深处,他从小修炼箭术,眼里远胜于常人,奈何,死域里一片平常之态,看不出丝毫端倪。“小心行事。”他沉声说道。 “嗯。”那人重重点了一下头。身形忽动,踏风而行。 “越界者,死!”一道璀璨的光芒从天上电射而来,快得无与伦比,那人才踏进几步路,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那道光芒击成了齑粉。 神箭双雄一行人心惊胆颤,脸色青白,群英会是不准杀人的,此时居然有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击杀他人。 他们之所以一直追杀李啸天,就是他们认为李啸天杀了人,才一路追击。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一个如此狂人,当众杀人! “大胆狂徒,青天白日里杀人,纳命来!”一条壮汉手持大关刀跃出,他是明王境的高手,比先前那人要强很多,他为人仗义豪爽,而且与之前那人是好友。好友被杀,他怒发冲冠,提刀便冲进了死域之中。 “不可!”神箭双雄的老二易天纵连忙伸手去拉,也只是撕下那人一截衣衫。 狂风呼啸,那人须发狂舞,手中的大关刀闪着道道青光。 人群中,有人游历江湖甚久,一下就认出了壮汉,说道:“是青狼刀孟曜!他是上一届群英会排名三十八的高手!听说他的青狼大刀曾一刀斩断一柱石峰!” 听得此人之言,余人皆心头松了一口气,三年前孟曜就是群英会诞生的高手,三年之后,他修为恐怕更是深厚了不少。 孟曜踏足死域,须发激荡,提刀怒喝:“贼子,出来一战!” “越界者,死!”又是那一句话,飞来的,又是一道璀璨的光芒。 “啊啊啊!”孟曜功力全运,青狼大刀上爆发出通天彻地的浓郁青光。 光芒璀璨亮丽,在如瀚海波涛的青光中倏尔闪过。 “咔。” 那道光芒撞上青狼大刀刀锋,暴烈无比,将大刀截为两段。 “速退!” 一道灰影闪来,枯瘦的手掌撕开漫天的青光,在那道光芒离孟曜额头只有一寸距离之时,悍然抓住了那道光芒。嘭的一声,光芒被活生生捏爆。 孟曜只觉身子一轻,就被人带着退出了死域。 大骇失色,孟曜没想到自己斩断山峰的一刀,居然挡不住敌人的一招一式,心灰意冷,颓然坐倒在地。 灰影落定,是一个枯瘦的老人,一身灰袍,袍子上绣着一只振翅欲飞的银色苍鹰,双手兜在袖中,满头白发,脸上是数不清的皱纹。 “银鹰帮宿老殷前辈。”易天衡识得这位老人,连忙抱拳行礼。 老者,正是江湖八大帮派之一——银鹰帮的长老殷正风。他是此次群英会维持秩序的江湖宿老之一,为防比赛中出现杀人的事,他在这一带秘密巡视,当看到这边亮起漫天青光时,连忙赶了过来,救下了孟曜一命。 殷正风面色肃然,仰头看向死域里那一座最高峰,朗声说道:“神子,群英会不可杀人。” “越界者,死。” 听到殷正风叫出那人的名字,神箭双雄一行人大惊失色,没料到死域之主竟然是当年留下不败神话的神子! 十二岁出道江湖,五战群英会,五次夺得群英会冠军!群英会开办这么多年,仅他一人留下过这样的不败奇迹。 殷正风无奈,十年前,神子最后一次参加群英会的时候,就已经是“域”境极巅了,十年过去了,以神子的天纵之姿,不知其已经修炼到了何种神魔境界了。再看看自己,空活八十余载,到如今,还只是半只脚踏入“意”的境界,不知和神子相差多少距离。 “殷前辈,我们怎么办?”有人低声问道,他们都知道神子天下无双的战力,自问,谁都没武力能与之一战。 殷正风缓缓摇头说道:“绝不可越界!”语气郑重无比。 众人默默点头。神子不仅杀灭了十年前那一代人的威风,更是如大山一般,给他们这一代人无比沉重的压力。 “殷前辈,你们一直巡逻,我想问,真的是李啸天杀的人吗?”一向沉默的易天纵问出了自己心中一直思虑的问题。神箭双雄二人古道侠肠,听闻李啸天杀了三个人,才加入这只追杀队伍的。 一个跃出来说道:“那日李啸天和其他三人进入一个神秘山洞,后来就李啸天一个人出来了,其余三人都死在了里面。不是李啸天杀的人,是谁杀的人!?” “正是。若不是李啸天杀的人,为何他一直逃?” “而且,那死的三人的,也有一个银鹰帮的弟子,还有一个武当的弟子。” 众人纷纷闹作一团,说谈不休。 “那山洞中发生的血案我也有耳闻,但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只有去问问其他宿老,有没知情人。”殷正风平淡说道,此次血案中有他门下的人,但他一向公正办事,绝不会由私人感情而追杀李啸天。 “好吧。”易天纵应了一句,又退到了自己兄长身后。 “既然神子守着死域,我们就绕过这里,接着去追李啸天!”有人大声说道。 众人呼啸,纷纷择路追击。 第四十九章:神仙之战(上) 天幕碧蓝,大地苍绿,两柱百丈高的石峰矗立禁忌山脉深处。 罡风烈烈,飞仙虚道空的三千青丝飘逸如风,看着死域边缘慢慢退去的江湖客,他心中忽而起了疑惑。 杀伐果绝的神子,为何不杀那被追杀的男子?为何,为了那男子,愿意与自己一战。 虚道空问道:“神兄,那人对你很重要?” 神子缓缓站起了身子,目光渺茫,看着李啸天离去的方向,说道:“他是我成神的最后的敌人。” 神子成神,最后的敌人,居然是比神子小很多岁的李啸天!? “十年前,我赢了群英会冠军后,就来此等他了。”神子说道,山风卷来,他一头黑发舞起。 “十年,就为等他?” “我在等另一个神。天下真神,唯吾与他是也!”神子朗朗说道。 “他,就是我等的另一个神!” 十年前,神子赢得群英会冠军后,天机老人曾告诉他,若想成神,就去禁忌山脉的天柱上等。神子一心追求武道极巅,当即在天柱上盘坐下来,等,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的等。这一等,十年了。 十年了啊。 当年和自己一辈的人,都闯出了自己的江湖,都杀出了自己的赫赫名声,只有自己,在此十年。 “那你为何又放过他?”虚道空问道。 神子想起李啸天之前那五阳齐耀的情景,微微摇头,说道:“他还未成长起来,还不足作我最后一个对手。” 未来,若当李啸天成长起来,新一代阳神再现世间,那,这位神子必会天上地下与之决战,争神之战! 听到对手二字,虚道空眼眸爆发出万丈神光,他此行,就是为了挑战神子! 虚道空仰头望天,战意高昂,引声长啸,道:“天下风云尽由我!神子,请战!” 苍穹震动,似乎被虚道空这一声长啸惊醒。狂风卷得更疾了,白云飘动更猛了。 神子看着虚道空震天动地的战意,说道:“好。” 忽而,天上有道道仙光飞来,赤色如霞,粉色如琦,有真仙唱诵,有游仙诗吟,有飞仙长歌,各种声音在低吟浅唱,在长诵歌吟。 飞仙剑,出鞘了。 蒙蒙的仙光,包裹着飞仙剑。虚道空持剑立于绝巅,真如飞仙临世。 神子双手平张,从脚下升腾起漫漫神光,耀眼生辉,让人不可直视。神子纵声长啸,十年的等待在这一生长啸中抒发。 “战!” 飞仙大喝,手中飞仙剑一指,光华暴涨,万千仙人之象舞出。 “哈哈哈……”神子凌风大笑,“十年意气雄天下,甘得飞仙与一战!”笑声滚滚如雷音,万道神光如匹练,破风飞出。 轰轰轰。 仙光暴卷,神光冲腾,在空中激烈碰撞,苍穹颤动。 *** 远处的一处高山之巅,两道伟岸的声影并肩而立。 “轩辕兄,神子十年未曾出手,此时,他到什么境界了。”背负黄金大剑,一身名贵华袍的剑皇问道。 永远都是平淡娴贵的轩辕注视着这一场神仙之战,淡淡说道:“神子二十二岁就踏足谷神的境界,二十五岁几乎已经在谷神境的绝巅了,那般发展下去,他如今的修为,我还真是看不透啊。” 剑皇沉默,他如今已是不惑之龄,也才踏足明王境不久,真是和神子差距甚远啊。 “他是压低了境界在和虚道空对战。”看得激战的二人,轩辕叹道。 *** 死域之外,一处极阴暗极阴暗之地,在那漆漆的黑暗中,闪烁着一对血红的眸子。 “杀吧。等你们杀完,‘刺仙计划’也就开始了。”那人低嚎,语气里有说不出的激动。 “准备实行‘刺仙计划’。” “是!”黑暗之中,七道冷厉的眸子闪过,应了一声之后,忽而消失。 *** 死域之中,两道包裹着浓郁光芒的身影在空中翻飞游移,猛烈出手,万千真仙气象飞出,亿万神光冲荡。 “仙之舞!” 飞仙剑抖动,万道仙光爆发冲飞,种种真仙之象化出。歪冠的游仙举樽醉舞,身着霓裳的仙女倾城而舞,披发的狂仙仰天狂舞...... “哈哈,天上剑仙三百万,见我依须尽低头!”神子快意长啸,右手并指如剑,内劲奔涌,一道通天剑光升起。 唰! 通天剑光斩落,天穹被撕开,悍然劈向飞来的万仙气象。 万仙飞舞,或倾或斜,或奔或跑,通天剑光劈来,种种真仙气象顿时涣散。 虚道空目光炽烈如燃,胸中熊熊燃烧着战意,飞身扑来,手中飞仙剑洒出道道光芒,朝神子当头笼下。 神子举掌迎天,无量神光平地升腾而起,如暴卷的云浪,似翻腾的瀚海,直击九霄。 两人激战不休。神子修为通天,一招一式,虽是简单平淡,可是却又无限威能,一拳一脚,皆是打得天地震荡。虚道空身飞虚空之中,仙光浴体,每一剑都如飞仙上击九天,下翻八荒。 *** 死域之外,李啸天在莽莽山林中奔逃,他吃了飞仙虚道空给他的神药,体内暗伤尽除,外伤皆愈,精气神都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没想到这药效这么强劲。”李啸天感叹。 忽而,李啸天停下了脚步,伸手取下背负的天曜大剑,冷冷注视着前方,强横的气势滚滚漫出。 因为,前方有一个人。 一个,让李啸天绝不可轻视的人。 那人,盘坐在一块巨岩之上,身材魁梧过人,双膝上,横放着一柄苍青大戟,上面铭刻了苍龙之纹。 龙七。 十五年前,栖龙谷收了一个孤儿,一身肮脏,瘦骨伶仃,没有谁愿意抚养他。所以,他成了栖龙谷最低下的门人,没有姓,没有名,为了方便使唤,所以叫他龙七。 入谷最瘦弱的他,做着最鄙贱肮脏的活儿,受着最多人的欺负。可是,他不哭、不闹,只是默默的做,尽管,他每天都被人像狗一样的使唤。他觉得自己生来就是苦累的命,活和死,没有区别。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栖龙谷的弟子手持银枪狂舞,他死寂的眸子,泛出了人生第一道精光。 武。 他是为武而生的。 还是做最卑贱的活儿,还是饱受欺凌,可是,他不再等死,而是在学,在记,把栖龙谷各式武学都偷学过。 过了十年,在栖龙谷每年一次的大比中,他看着耀武扬威的获胜者,心头有一道声音响起:打败他! 打败他! 他胜了。用他陪了他好多年的扫帚,打败了那个获胜者。 那一年,他十五岁。 在栖龙谷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惊骇眼神中,他仰天长啸,意气风发。从此,江湖上,少了一个打杂等死的龙七,多了一个潇洒江湖的公子。 龙七公子。 李啸天看着雄伟的龙七公子,说道:“为何阻我去路?” 龙七公子缓缓睁开双眼,盯着李啸天,眸中有精光爆闪而出,说道:“想与你一战!” 高手寂寞,龙七公子在这片山林中纵横往来,没遇到一个敌手,他好战,他想战,所以,他找上了李啸天。 “为什么?”李啸天问道。 龙七公子手握苍龙大戟站起,朗声说道:“因为,你很强!” 话音及地,龙七公子身形一动,如飞扑来,苍龙大戟闪着幽幽寒光,破风斩下! 天地蓦然肃杀,那闪亮的戟刃划破虚空,猛然劈至! 吼! 李啸天狂吼一声,纯阳天功爆发,五轮炽烈的神阳升腾而起,天曜大剑摆动,恍若蛮龙翻江一般,迎上劈来的苍龙大戟。 栖龙谷所有人都是使枪的,唯独龙七公子一人使戟,霸气无双。他甚至将栖龙谷世世代代传下来的“龙枪百战式”化繁为简,创出了自己的“苍龙七式”! 嘭! 天地震动,剑戟相交,火星爆射,滚滚的气浪暴卷开来,掀起地上一层又一层泥土残叶。 龙七公子双目精光熠熠,“你果然强!”苍龙大戟当头狂舞,似怪蟒盘天一般升起,劲风如吼! “你要战,那便战!”李啸天战意如潮,天曜大剑腾起阵阵黑光,当头朝龙七公子劈去。 两人轰杀不断。龙七公子黑发飞舞,激狂高昂,奔如龙腾,跃似豹跳,苍龙大戟翻江倒海一般,天地震荡。李啸天狂态毕露,五轮赤阳环绕,犹如御日而来的仙君,黑光腾腾的天曜大剑斩天裂地,剑出风雷动,剑行天下惊! 第五十章:神仙之战(下) 死域天柱峰,神光飞溢,仙光冲荡,两道光华笼罩的人影冲杀翻飞。 “飞仙决!”虚道空持剑低喝,身后倏尔飞出七道仙影,持剑怒目的战仙,举樽欲醉的酒仙,独步行吟的诗仙……虚道空身居七仙之中,凌风而立,飘渺无踪,直如仙王临世。 “很好!”神子赞道。他十年未出江湖,看到年轻一辈中有此般高手,心中升起了浓浓战意。 神子双手箕张,拘禁虚空,朗声说道:“我认可你的实力了!战吧!”话音落下,瀚海般的神光从神子身上涌现出来,一声大吼,神子双手拉扯,虚空犹如一段张开的布匹一样,被神子拉扯到一堆。 “镇天!”神子大喝,虚空被扯下,天幕似乎都塌了下来。 手段如神! 天又如何,我也一手镇压! 飞仙虚道空目光凝然,飞仙剑一指,七道仙影飞扑而去。 战仙怒吼,大剑狂舞;酒仙倾下一樽仙酒,若有滔滔九天银河落下;刀仙长刀劈落,刀风撕裂苍穹;画仙一手铺出万里锦帛画卷,一手泼墨绘画万里山河,似有无尽山河压来! 飞仙决对战镇天。 山河俱震,万兽匍匐。远处观战的轩辕二人,连忙撑起气劲,护住全身,他俩这一招都太强大了,谁被卷进去,都会很麻烦。 轰! 镇天压下来,战仙手中的大剑片片涣散,继而整个人崩溃;画仙万里山河压来,在茫茫苍天面前,亦是变得支离破碎...... 飞仙决,七仙落凡尘,可是,也没能奈何苍天一镇。 各色光芒激飞,神子站在动荡的虚空之中,负手而立。 飞仙决都破了,虚道空,没手段了吧? 不! 还有,飞仙决的最后一仙! 剑仙——虚道空! 虚道空仙光覆体,飞仙决腾起漫漫仙光,刺破重重被挤压一处的虚空,刺向那个负手而立的神子。 剑光飞射。 神子神态激扬,大笑道:“好!好一个飞仙虚道空!”并指如戟,一指探出,一道无形光芒透指射出。 无形光芒撞上飞仙剑。一边是仙的最后一剑,一边是神的最后一指。 神与仙的一战。 这最后一次对碰! 谁会赢? *** 死域之外,莽莽苍林,巨岩化作碎石尘埃,古木断碎一地。 “苍龙七变!”龙七公子战意如燃,暴冲飞腾,霸气无比,苍龙大戟更是燃起腾腾青光,搅动虚空,轰杀不断。苍龙七式的最后一招,翻天覆地打出。 苍龙大戟捣出,暗青光芒爆闪,七条龙形神光飞出,狂吼撕咬,朝李啸天扑杀而去。 五阳耀世,天曜大剑黑光凌冽,表面更是燃起了赤色光焰,李啸天持剑顾八荒,豪雄无比。七天天龙扑来,他提剑迎去。 “无攸威如!”李啸天低喝,天曜大剑光焰升腾爆燃,虚空颤颤,犹如被火烧焰融一般。 一剑挺刺而出,茫茫虚空蓦然一震,忽而爆炸,一道巨大的火剑光影冲天飞起,爆裂、赤灼。狂风暴卷九重天,光焰翻飞,黑光灼灼,一道巨大的剑影纵贯天地! 这一剑,是“离火剑诀”的第七剑,攻伐无双,有横荡千军之威,扫尽万马之势。 光焰剑影飞腾,与七条天龙大战在了一起。纵横往来,剑光如瀑,风声似吼,李啸天杀得发狂,连连轰爆五条天龙。 “破!” 大剑劈下,犹如力劈华山一般,黑光凛然,斩碎了剩下的两条天龙。 天地静寂,天曜大剑倒插地上,李啸天持剑而立,狂发飞舞,颇有雄霸天下之姿。 “哈哈。”龙七公子仰天长笑,豪放不羁,道:“与你一战,真是痛快!我交定你这个朋友了!”龙七公子游历江湖,为人豪爽不羁,迫喜与人对战,此际他与李啸天一战,兴酣意畅。 听得龙七公子话语,李啸天心头一松,知晓其没有恶意,说道:“我也交定你这个朋友了!若是有酒,我当和你痛饮三百杯!” “哈哈,好!等出了这山林,我们痛饮三天三夜!” 两人豪情勃发,惺惺相惜。 “李啸天,拿命来!”后方丛丛山林中,两道冷芒电射而来。 *** 死域之中。 空荡荡一片。天柱峰没了,莽莽丛林没了,十里之内,一片荒芜之色,大地仿佛是被翻过来一遍。 废墟之中,神子负手而立,意气潇洒。飞仙虚道空距其十丈,持剑站立,右手手背慢慢流下一条条小蛇般的血流。 血流溢动,顺着飞仙剑慢慢滴落在地。 虚道空抬首望天,目光悠然闲适。一心想与上一代的神话人物一战,今日,我终究是......如愿了啊。 这一战,也终究是我输了啊。 漫漫山风吹来,掀动二人的衣袍。 “十年坐道,今日出世,这精彩的江湖啊。”神子感叹,枯坐十年,他那一颗江湖心,终究还没老。 神子迎风展望,说道:“虚兄,此战已了,恕不奉陪,在下先走了。” 虚道空轻轻颔首,说道:“神兄重出江湖,必将焕发无限风光。只不过,曾经被你连续压制两届的老对手,可一直在等你。” 老对手? 神子回思,忽而疑惑道:“魔君裂长空?” “嗯。”虚道空颔首称是,魔君裂长空的大名,可不比神子弱。 在神子参加的最后两届群英会中,出现一个几乎能与之匹敌的高手,两次都杀到了最后一局,和神子连续对战两届,奈何,神子当时神威震世,两次都打败了魔君。 裂长空无门无派,为人亦是亦正亦邪,独游江湖,不仅杀过八大门派的人,也杀过黑道三大宗的人。传言,其更是与天下四大杀手组织之一的影刺客结怨。在多年的追杀下,裂长空不仅多次从刺杀下逃命,功力更是与日俱增。终于,裂长空找上了影刺客一处总舵,杀得其人仰马翻,血染大地,迫得影刺客不得不与之求和。 从此,江湖称其为魔君。 敢杀天下的魔君裂长空! 神子笑道:“能与老友一见,也是人生幸事。哈哈。”大笑声起,干云直上,神子迈步而去,意气朗朗。 神子走了。 十里废墟中,飞仙静默独立,反倒有些落落寡欢的意味。 远处山岳上,轩辕和剑皇两人凌风而立,衣衫猎猎。 “此战已了,我们也走吧。”轩辕低语。 “好。”唐凌天答道。 说罢,二人也悄然离去。 第五十一章:刺仙 死域之中,飞仙久久站立,想着之前神子那一身通天动地的修为。 轰! 忽而,狂风暴卷,地上莫名出现一方巨大阴影。 飞仙抬眸望天,只见小座石山轰天砸来。前方,九枝血色羽箭连珠射来,箭矢血红,闪烁着悠悠寒芒。在虚道空左右,忽而闪现出来两名黑衣刺客,各挺一柄长剑刺来。身后,冷冽的寒芒爆闪而来,一柄长刀无声无息砍来。 前后左右,皆是杀招。飞仙眉头一凝,这几个刺客在同一时刻发出攻击,完美无瑕,绝不是等闲的杀手。 人间世。 唯有天下第二杀手组织的人间世,才有这般经验丰富,杀伐果决的杀手! 虚道空抖动染着自己血液的飞仙剑,缓声道:“人间世,你怕是找错对手了吧。” 脚步轻抬,飞仙准备出击了。 那料,虚道空刚抬起一只脚,地下突然冒出两条手臂,牢固地抓住自己双脚。 巨岩压顶,血箭射来,两剑一刀杀来。 这,才是最终极的一杀。 刺仙计划......开始了! *** 碎石残木,李啸天持剑雄立,顾盼生威,龙七公子肩扛大戟,亦是霸气无双。 嗖嗖! 两枝利箭从林间深处电射出来,光芒凄凄,却又夺人性命的巨大威力。 “哼!”李啸天冷哼一声,料来是追杀自己的那群人赶了上来,说道:“龙七兄弟,你先走吧,我的麻烦事来了,后面我再找你喝酒!” 龙七公子冷笑,他一路上也听说了李啸天被人追杀的事,说道:“我龙七战天斗地,还会怕这些区区。我和你并肩而战,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如果我要杀,我早就大杀四方了。”李啸天苦笑摇头,叹道:“我感觉,他们只是被人蒙骗的棋子。我们都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那个幕后的主使者才是该杀之人。” 前些日子,李啸天和其他三人偶然发现了一处神秘-洞穴,那洞穴是不是有金光荡出。因为在这片大山脉中,每三年就召开一次群英会,有些误死在大赛中的人,会留下许多江湖客梦寐以求的珍宝,秘籍、神奇......这处洞穴有金光荡出,李啸天和其他四人皆认为其中有前辈老人坐化后留下的重宝。 几人深入其中探索,谁知,他们几人在其中遭遇神秘杀手埋伏,而且专门攻击那三人,那三人都身死其中。李啸天被那些神秘杀手故意放了出来。那料,李啸天出洞没多久,就被其他参赛选手追杀,才导致这种局面。 此时,那群人绕过死域,又追杀了上来。 天曜大剑横扫而出,黑光暴烈,将飞射而来的两枝利箭截断。“龙七兄弟,你若是想帮我,烦请你去找到那三人的尸体,帮我证明清白!” 龙七公子沉吟片刻,朗声说道:“好!我一定帮你证明清白!” 龙七公子腾飞而起,恍若蛮龙升腾一般,持戟大喝道:“谁敢伤李啸天,天上地下,我龙七公子,必杀之!” 吼声如雷,席卷天地,震得山林回响不断。 神箭双雄面色阴冷,听到龙七公子放下的话语,就知道龙七公子要保李啸天。而且龙七公子威震江湖,万不得已,还真不敢和他对着干。 “龙七公子真以为自己这么了不起吗?”一个劲装男子冷声说道,他衣服上绣有一直振翅欲飞的银鹰,正是八大门派之一银鹰帮的弟子。 另一个青衣剑客亦是说道:“龙七公子真以为自己背后是栖龙谷,就可无视我八大门派嘛?”这人是八大门派之一的九华剑派的弟子,还是有几分底气的。 易天纵看着自己兄长,说道:“大哥,怎么办?”这一行人中,就神箭双雄两兄弟修为最是高深,有击杀李啸天的可能,其余人皆是以其马首是瞻。 易天衡面色深沉,自己是世家出身,江湖势力比不上栖龙谷,若是栖龙谷找上自家的麻烦,还真不难以解决。可是,易天衡一向行侠仗义,嫉恶如仇,又是在不想让李啸天这个“杀人凶手”逃脱。 “易兄,我们一起杀了李啸天!我们九华剑派和你们易家同进退!”那青衣九华弟子说道。 银鹰帮那劲装男子手提钢刀,说道:“兄弟们,此举为江湖除恶,龙七公子若是找上门来,我们一起共进退!如何?” “共进退!”有人大声响应。 “龙七公子助纣为虐,我们八大派绝不屈从他的淫威之下!” 一时间,众人纷纷扰扰,叫嚣不休。 易天衡长长叹一口气,咬着牙,说道:“先抓住李啸天再说!” 话音一落,众人提刀持剑,气势汹汹奔了上去。 神箭双雄微微叹一口气,知道此事难以易了,纷纷弯弓搭箭,制住李啸天再说。 李啸天持剑退走,他不想无辜杀生,只想证明自己的清白。 那银鹰帮的弟子穆长青目光森寒,看着李啸天逐渐消失在密林中的身影,嘿然笑道:“各位,你们可知,李啸天所杀的人,有哪三个吗?” 神箭双雄皆是摇头。 穆长青说道:“他杀了我银鹰帮的弟子!还有楼中楼的弟子!”缓了一口气,那人沉声说道:“最主要的,他更是杀了黄天华。” 黄天华。 听得这人名字,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神箭双雄更是面色肃然。闯荡江湖,没人不知道,黄天华是凰九天的好友。 凰九天天赋惊人,出生之时有九凰来聚之象,一片赤霞照耀九天十地,沐浴其体。纵横江湖好几载,万夫莫敌,一身修为更是通天绝地。在上一届的群英会大赛中,他横推众敌,若不是遇上了飞仙虚道空,他就是那一届群英会的冠军了。 此番,凰九天的好友被杀,凰九天必定会强势出手,斩杀凶手。 穆长青眸光闪烁,说道:“我去找我们大师兄,此番门下弟子被杀,他肯定会出手来预援的。到那时......” “什么李啸天,什么龙七公子,一律斩杀便是!” 听得穆长青之言,众人心情激动,顿时高声附和起来。 九华剑派弟子唐漠闻言颔首,说道:“那我就去找楼中楼的妖公子,请他出手!” *** 死域之中,一片废墟。 飞仙虚道空面临各种凌厉杀招,面色不改,手中飞仙剑抖动,腾腾仙光升起。 “飞仙。” 话音朗朗,一道仙光冲天飞去,神异至极。巨岩压顶,利剑加身,双脚又被束缚,虚道空依旧一副淡然面色,没有丝毫惧色。 “杀!”杀手大喝。 忽而,虚道空嘴角挂起一丝微笑。 轰! 九天之上,一条人影飞仙,仙光漫漫,彩霞腾腾,轰落凡尘,将这些杀手全部湮没。 飞仙! 天外而来的飞仙。 这才是飞仙虚道空的飞仙之剑。 虚道空淡漠而立,背后站着一个巨大的飞仙之影,淡淡仙光落下,将虚道空笼住。 那七名杀手滚倒一旁,重伤不起。 “飞仙,真不错。”山林阴暗处,忽而闪现一对血红的眸子,冰寒冷厉,好像地狱深处里爬出来的修罗杀神一般。 那人一步一步踏出密林,每一步下去,地面上就会腾起滚滚黑雾,有凄厉鬼声惊叫不断。鬼雾翻腾,那人一身黑衣,身上袅绕着黑雾,更显阴森凶恶。 虚道空皱了皱眉,从这人的气势已然看出不凡之象。他疑声问道:“人间圣子?” 那人桀桀冷笑,声若厉鬼夜啸,说道:“正是。没想到,堂堂飞仙虚道空居然认识我。” “圣子之名,岂会不知?”飞仙挥手散去背后的飞仙之影。 人间圣子是天下第二杀手组织人间世新生代第一杀手,就算巅峰状态下的虚道空遇上他,也会是一场恶战。然而,此前与神子一场大战,虚道空已经受了不轻的伤,这是若不是积蓄力量,真不知能否避过人间圣子的绝杀。 看到虚道空散去飞仙之影,圣子脸上的笑容更浓了,缓声说道:“不用担心,我......” 虚道空倾心细听圣子的话语,那料,圣子话语越来越强,话说一半,一柄锋锐的细剑便刺了过来。 鬼雾腾腾,黑光闪闪,那阴寒的剑气已经映上了虚道空的脸庞。 卑鄙! 虚道空心中暗骂,飞仙剑捣出,万道仙光璀璨亮起。 仙光飞腾,可是,晚了。 圣子这暗杀一剑,趁着虚道空分心刺出,无声无息,当虚道空还击时,剑已经刺到了身体上。 滴滴滴…… 空旷辽阔的荒地,飞仙胸口溢出了血,鲜红炽烈,恍若盛开在雪地里的焰火,可是,燃烧着的,是虚道空愤怒的心! 之前与神子巅峰一战,自己身受创伤,此时又被圣子偷袭一剑,岌岌可危。 “啊!”虚道空怒喝,一改平日的淡然之风,一头黑发倒飞而起,恍如卷起的黑浪,身上漫出阵阵仙光,朦朦胧胧,好像临世的仙人一般。 可,这个仙人,是发怒的仙人,是想杀人的仙人! “我会送你下地狱的。”圣子生出猩红的舌头舔去剑尖上沾着的血迹,那是虚道空的血。 “七杀,你们退下。‘刺仙计划’,这最后一刺,是我的。”圣子缓声说着,那被击倒的人间七杀悄声退走。 “刺仙计划?”虚道空冷声说道,面色上布满了寒霜,“谁主使你的?” “不,”圣子不怀好意地笑着,血红的眸子闪闪烁烁,有些浓郁的杀意,“没人主使,我只是想杀你。” “杀我。”虚道空低声念叨,忽而仰起头,仰天大笑道:“天下,能杀我飞仙虚道空的人,还没出世!” 话音及地,虚道空挺剑飞身而来,仙光浴体,各种真仙之象从他背后飞出,怒目的战仙,大剑斩落;潇洒的诗仙,手中大笔抖动,荡出万千闪着仙光的墨点...... “哈哈,屠仙啊。”圣子怪笑,游身而动,脚踏腾腾的黑色鬼雾,恍若一条游蛇般,滑过一个有一个挡路的真仙之象。 两人近身搏击! 飞仙剑抖出,万丈光芒闪动,剑剑如风,不住刺向圣子。圣子手提黝黑的细剑,剑剑刺出,犹如毒蛇吐信般,总能从虚道空绵密的剑势中穿过去,攻击虚道空。 轰! 两人剑剑交击,仙光震动,黑光爆闪。两条身影飞速倒退。 血染衣袍,虚道空身上有添了几道伤口,他的脸色更是寒了下来。圣子裂嘴冷笑,胸膛被虚道空划了一剑,鲜血汩汩流出。 “没想到你和神子一战后,还有这般战力。”圣子叹道,手指抚去细剑上的血液。 虚道空冷哼一声,说道:“跳梁小丑,我就算再没战力,亦能杀你!” “嘿嘿。”虚道空冷笑,脚下的鬼雾向上涌起,忽而就成怕铺天盖地之势,将整个人的身形完全笼罩。 “放手一战吧。”鬼雾中,传出圣子冷喝。 鬼雾漫天涌来,鬼嘶怨叫,要将飞仙困杀其中。 仙光烁烁,万千真仙之象升起,虚道空挺剑又杀向圣子。 黑色鬼雾遮天蔽日,灿灿仙光通天亮起,两大高手激烈碰撞厮杀,光华飞散,剑光激荡,鲜血激流,打得天翻地覆。 “杀!”虚道空怒喝,浑身浴血,黑发飞扬,一剑一剑攻向黑雾中的圣子。 圣子遭受一剑,口吐鲜血,嘴角冷笑,“死!”细剑闪烁游动,恍若黑夜中游移的闪电,刺穿了虚道空的肩膀。 轰! 拼死战斗,两人战力无双,碰撞出的剑光斩破苍穹,撕裂大地,一片荒地更是被轰得破烂不堪。 躲在一旁的人间七杀,早已被两人的战斗吓退,躲得愈来愈远,生怕波及到己身。 “杀神一剑!” 黑雾暴动,犹如云浪翻涌一般,猛烈冲撞虚道空的仙光,震得其步步后退。 一星暗光闪出黑雾,迅若奔雷,猛如闪电,刺穿虚道空身前一层层光幕,钉在他的胸口。 “啊!” 虚道空怒喝一声。这一剑,让虚道空身受重创,几乎丧失了战力。 跌跌撞撞,虚道空颓然落倒在地,飞仙剑也是黯然下去,没了光华。 杀人杀仙杀神的圣子,终究还是打败了飞仙虚道空。虚道空默然,他不想争辩圣子是趁自己力衰之时不公平邀战。在这偌大的江湖中,生生死死,有多少是公平的。 唯有自己的剑,才能给自己最大的公平。 可惜,自己已经没力气再舞动自己的剑了。虚道空仰头望了望苍蓝的天幕,流云几抹,恍若自己那颗流浪不羁的心。 刀剑江湖,生死江湖。神子未能跳出这个江湖,自己也没跳不出这个江湖,这条江湖路,终究会死人的。 虚道空拄着剑,颤颤巍巍站了起来,一脸的倔强之色。 “你为何还要起来?” “真正的剑客,可以战死,但绝不可以倒下!”虚道空站直身躯,仰首望天。此时,他还是那位战天斗地的飞仙,还是那个天下何人敢称雄的虚道空! “你是真正的剑客。”鬼雾之中,圣子低语,沉默良久,他有说道:“所以,我给你有尊严的死!” 刺天的黑色剑光暴涨,天地一黯,阴风大起,悍然斩下! 这一剑,飞仙,将是江湖故事了。 这一剑,江湖,是否会少了很多精彩? 江湖厮杀,输了,就是死! 茫茫天地,黑色剑光穿破重云斩落,虚道空一脸淡然,水波无澜,静静接受这一剑的到来。 第五十二章:江湖不寂寞 “吼!” 远方天际,一只巨大的银白色天鹏暴飞而来,双翼遮天,巨躯蔽日,扶摇狂风暴卷九天! 轰! 银色天鹏撞上黑色剑光,两者猛然爆碎一片。斑斑黑光激荡,片片银色剑气冲飞,天地一片混乱。 “谁!?”鬼雾之中,圣子怒喝,实没想到,居然在此际会有人出手阻拦自己。 长啸声起,两条人影迅若疾雷,腾飞而来。 虚道空忽而睁大了眼眸,精光灿灿,原本死寂的心,也是燃起了生的火焰。 人影落在场中央,一人白衣如雪,黑发如瀑,手提一柄长剑,气势绝伦。另一人手舞足蹈,一脸的兴奋之色。 “在下陈乾元,不知阁下何人,为何在群英会中意图杀人?”陈乾元双眸异彩烁烁,怔怔看着那团涌动不休的鬼雾。 鬼雾翻涌,圣子在里面桀桀冷笑,说道:“我在你身上,闻到了我派杀手的血味。” 陈乾元心头一沉,想起当日暗杀自己那个杀手,最后自爆身亡,使自己手上沾了他一丝鲜血,还说圣子降临了。 “你是人间世圣子。”陈乾元冷声说道。人间世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杀手组织,圣子是杀神的唯一传人,其战力是毋庸置疑的。 虚道空沉默良久,此时才缓声说道:“刚才那是‘神鲲华鹏’,你和阴阳老人什么关系?” “阴阳老人正是家师。”陈乾元说道。 闻言,虚道空细细打量陈乾元,阴阳老师是天下第一高手,虽然避世多年,可其赫赫威名,依旧震慑天下。此番,他的高徒行走江湖,参加群英会,绝对不是小角色。 “阴阳老人的弟子么?”圣子说道。人间世虽然号称可屠神诛仙,可是,面对有如天人般的阴阳老人,他们也不敢去招惹。 陈乾元抖动秋水剑,说道:“圣子,群英会明令不可杀人,你若是一味强行,那在下唯有奉陪到底了!” “嘿嘿。”圣子冷笑,说道:“我不杀虚道空了。可是呢......”顿了顿,圣子冷声说道:“你杀我门人,我岂可不管?你若是想走,还真的留下点什么。” 陈乾元面色一冷,知道此事难以易了,沉声说道:“还请直说。” 黑雾涌动,圣子说道:“一剑。我俩只交一剑。我就放过虚道空。” “哼!”虚道空冷哼,他平生第一次被人这般轻视。 “好!”陈乾元朗声答道。 “出招吧!” 圣子藏身鬼雾之中,桀桀怪笑,忽而,那团鬼雾冲天爆起,恍如逆天而上的黑龙一般,阴风激荡,风声似吼。 天地黯然,一股透心的寒意涌来。 高手出手之前,必定有杀意涌现,这股寒意就是圣子的杀意!冰冷幽寒的杀意! 陈乾元挺剑傲立,身体散发着微微薄光,黑发无风自动,轻轻荡漾。他在积蓄,在等待圣子那绝杀的一击。 杀神的高徒,阴阳老人的高徒,这一剑,将会是谁占上风? 黑雾如卷,奔袭九天云霄,倏尔,黑色亮光一闪,一道撕裂苍穹的剑光从天刺落下来! 剑光如星,撕开了天幕,瞬息便下落了百丈,当真如流星陨石一般。 这是人间圣子绝杀的一剑! 杀神亲传的“天下一杀”!天下人间,万丈红尘,只需要这一剑之杀! 杀,屠尽天下! 杀,百万真仙,谁敢挡!? “啊啊。”陈乾元大喝,将整个人的精气神完全灌入秋水剑中,剑身通透若水,阵阵通天光芒爆闪而出。 秋水剑铮然作响,龙吟之声响彻云霄,一剑指出,一道细小的剑光飞了出去。 剑光闪出,天地似乎静止了,又忽而运动了,停停行行,一静一动,神异至极。 看到这一幕,一旁观战的虚道空看着陈乾元,喃喃叹道:“这般年纪,居然能发出‘刹那永恒’!” 这一剑,正是释家无剑术的最后一剑:刹那永恒!生生死死,来来去去,一切都在动与静之中。佛门动中求静,静中求动。这来源于佛门最深妙法的“刹那永恒”,更是玄而其上的一剑。 天下一杀,剑下万鬼哭! 刹那永恒,一剑神佛笑! 两道璀璨剑光碰撞,没有爆发出任何声响,也没有惊起丝毫气象。两道剑光倏尔便湮灭了,没留一丝痕迹。 “怎么回事?”风行云面色肃然,他难道正经一次,此番看到这般奇异景况,亦是愣了。 陈乾元默然不语,只是抬头静静看着天幕上那团鬼雾。 良久良久,之后。 哼! 圣子一声冷哼,那团鬼雾游动,离开了这里。 见得人间圣子离去,风行云兴高采烈,拉着陈乾元,说道:“乾元,你击败了他!” 陈乾元微微摇头,说道:“没有。他只是应约离开了而已。”其实,他也还没放心下来,自己手上还留了人间世杀人的血味,人间圣子绝不会就这般善罢甘休。 “且不论他。”虚道空说道,又转眼看着圣子离去的方向,说道:“这笔账,我迟早找他算回来的。”虚道空被圣子趁机偷袭,心头窝火,他绝不会就这般了解了的。 “谢过陈兄了。”虚道空向陈乾元说道。虚道空一向淡漠孤傲惯了,此时却向陈乾元答谢,那是真心感谢他。 陈乾元还礼说道:“虚兄,你可否见过一大路人马?” “追杀李啸天那些人?” “你看到过!?” “他们经过这里的,其中一个,还被神子出手杀了。” 陈乾元心情激动,他们就是一路追踪过来,寻找李啸天,没料到,李啸天先没找到,倒是先帮了虚道空一把。“虚兄,可知我兄弟李啸天去哪儿了?” 虚道空愕然,没想到李啸天居然和陈乾元是兄弟,之前李啸天误闯死域,若不是神子出手拦击,虚道空可能已经斩杀了李啸天,“他朝那边跑了。”虚道空指向李啸天逃走的方向。 “谢过虚兄,我先行一步了!”陈乾元心中担心李啸天,话不多说,和风行云急忙追踪而去。 看着陈乾元飞奔的身影,虚道空忽而一笑,喃喃道:“师傅前几日见过陈乾元,那么夸赞他。我还以为师傅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这人还真不错。” “这个江湖,不会寂寞啊!” 第五十三章:索龙谷 山林幽幽,虫声寂寂。这一片茫茫山林中,群英会的初赛正火热举行。 江湖的争斗,江湖的厮杀,也在这里,接着上演。 独立绝巅,罡风狂吹,衣衫猎猎,黑发飞舞。一个年轻书生负手望天,峨冠博带,素色衣衫上绘有墨竹之画。这人神色怡然,背负长剑,左腰悬着一个翠如碧玉般的酒葫芦。 “江湖,真是精彩呀。”那人悠悠叹道。 “梦兄,兄弟们查到佛宗门人的踪迹了。”一条黑衣壮汉闪过来,恭声说道。 听罢,梦飞卿爽然一笑,道:“好!先挑九华,又战佛宗!江湖不寂寞呀!”解下腰上酒葫芦,玉泉般的酒水汩汩流入豪肠中,梦飞卿更是逸兴遄飞。 江湖啊,我一介书生,也要来闯闯。 *** “听说飞仙和当年的神子决战,打得天翻地覆,十里荒芜。最后飞仙战败了!” “这算什么!这次群英会出了黑马,那才是惊人消息!” “你是说狂生梦飞卿?” 老林中,几个江湖客侃侃而谈,说着群英会开始以来的惊人异闻。 一个粗犷汉子汉子接着说道:“这梦飞卿不知哪儿的人,初次参加群英会,先是聚拢了百来个二三流门派的弟子,然后他带着人挑了九华剑派!甚至……”汉子顿了顿,缓声说道:“梦飞卿单挑九华剑派的大弟子唐云谦。唐云谦大败!” “哇!这人这么强大啊。”有人感叹。 唐云谦被誉为九华剑派百年难遇的习武奇才,剑术修为直追老一辈高手,在上一届群英会中,他甚至是最后的十六强之一。可是,此番居然会在初赛中被人给打败。江湖人士纷纷惊叹。 粗犷汉子喝了一口酒,又接着说道:“据说,梦飞卿这次又带着人去追击佛宗派去了。不知道不是和尚能不能抵挡住梦飞卿。” 先挑九华,再战佛宗! 这个梦飞卿,也真是江湖一大猛人,接连挑战八大门派中的两门派。此际更是找上了八大门派之首的佛宗,也不知不是和尚能不能挡下梦飞卿,护住佛宗颜面。 不是和尚久居佛宗寺中,研习佛宗佛法与武功,很少出入江湖。所以,虽然他武功修为高深,可是,战斗经验相对不足。梦飞卿与不是和尚这一战,必将悬念迭起,让人难以揣测。 “施主,你说梦飞卿找上了佛宗?”不知何时,一个光头壮汉来到了近前,双手合十做礼,轻声问道。 几个江湖客纷纷站起身来,冷眼逼视着这人。在群英会中,江湖群豪互相征战,抢夺玉简,谁也不知遇到的人是否会抢夺自己的玉简,故而大家都是高度戒备。 和尚再度躬身施礼,说道:“在下不戒,只是想问问你们刚才说的消息是否属实,贫僧没有恶意。” 和尚正是不戒,这几日来,他一直在山林中行走,遇到拦路抢劫的对手,顺道解决了,可是,他大大咧咧惯了,也还一直没有找到陈乾元几人。适才,他过路听到这几个人的谈话,说起佛宗的事,忍不住跳出来,问个究竟。 那几个江湖客听得不戒的名号,面色皆是一惊,一人说道:“你,就是前几日打败了林浩那个不戒和尚?” 不戒微微颔首。 众人惊然。林浩是成名多年的江湖豪客,曾在钱塘鬼王潮中历练武功,一手风云掌几可是翻云覆雨,天下少有人可硬接下来,在前两届的群英会中,他皆是力斗群雄,搏得了赫赫威名。 三日前,林浩与不戒相遇,两人连番大战,林浩风云掌惊动风雷,大开大阖,所当者毙。不戒内外功修为高深,硬桥硬马,硬是接下林浩的风云掌,降魔杖法和疯魔杖法铺天盖地轰下,打得林浩几乎抬不起头来。最终,林浩败走,不戒也是一战杀出了威名。 “听说梦飞卿挑了九华剑派之后,梦飞卿带着人一路追踪佛宗。”一个江湖客说道。 “现在他们在哪儿?” “索龙谷!” *** 谷曰索龙,深邃绵长,足有百里。谷内乱石丛生,蛮兽出没,鲜有人际。 凄凄荒谷中,一行年轻僧人默默前行。带队那人,一袭月白僧袍,面色端然,正是佛宗大弟子不是和尚。 不是和尚有些愁苦,梦飞卿带着人衔尾追击,昨日,自己的二师弟气不过,和梦飞卿对战一场,结果,被梦飞卿几剑击败。 这梦飞卿,到底是何人啊? 不是和尚仰首望天,内心疑惑。江湖茫茫,各有能人异士出现,可是,这个梦飞卿名不见经传,闻所未闻,这次群英会是他第一次闯荡江湖,谁知,杀得一众高手大败,八大派得颜面都丢尽了。 “快走吧。”不是和尚长长招呼了一声,有些疲惫地带着众人前行。 队伍逶迤在索龙谷中。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诗吟朗朗,有若九天龙吟,在索龙谷中飘飘荡荡。 佛宗众弟子面色一苦,皆知来者何人。 “我佛慈悲!”不是和尚动用狮子吼神功,浑身佛光璀璨,吼声庄重如雷音,倏尔压盖住了那诗吟之声。 不是和尚见门下众人未战先怯,心头黯然,唯有动用玄功——狮子吼,警醒众人,激发心头斗志。 “巧遇知己千杯饮。”一道潇洒人影落下,发丝飞舞,丰神俊朗。那人解下腰间的碧玉酒葫芦,深深饮了一口,递给不是和尚,说道:“不是大师,你我又相遇了。来来来,一共喝酒。” 不是和尚面色端然,合十做礼,郑重道:“出家人,早戒酒肉,施主的好意心领了,贫僧不饮酒!” “哈哈。”梦飞卿举起葫芦汩汩狂饮,笑道:“地应有酒泉……不是大师,神仙都爱酒,你又为何不喝呢?” “佛门弟子,不修仙,只是修心,修禅。”不是和尚低首含眉,端然说道。 听得不是和尚一语,梦飞卿忽而大笑,道:“好一个修心修禅!可惜,这人间玉露啊。”说着,梦飞卿就葫芦一翻,玉泉般的酒水从葫芦中流淌而出,一时间,酒香四溢,众人直觉恍若置身万里繁花之中,如痴如迷,如沉如醉。 佛祖成佛前,魔王曾设种种魔障妄图困住佛祖,奈何佛祖佛心坚韧,堪破种种魔关,最终成佛而去。梦飞卿满腹经纶,熟晓这些佛门经典,他知道,佛门弟子大多数都是从未饮酒的,何曾尝过这人间雨露的滋味,此时倒出美酒,已在色味上影响佛宗门人。 不是和尚心中暗叹,连忙暗运佛门玄功,身体漫出淡淡金光,将一众门人护住,说道:“梦施主,你们追踪我们佛宗多日,今日,我们一并了解了吧。” 此时,不是和尚不得不邀战,若是任凭梦飞卿玩弄,己方众人的斗志迟早会被梦飞卿磨灭,还不如痛快直接一战。 梦飞卿洒然一笑,说道:“不急,酒,还没倒完呢。”他看得佛宗弟子面色红酣,已被这美酒所吸引。 “住手!”不是和尚大喝,就算他佛法修养再深,也不能坐视梦飞卿欺凌佛宗门人。 “还不够呢。”梦飞卿大笑。 璀璨金光闪来,直轰梦飞卿头颅。 “哈哈。”贴着金光,梦飞卿飘然后退,说道:“不是大师,佛门中人,火气怎么能这么大呢?” 不是和尚沉默不语,梦飞卿巧舌如簧,歪理频出,不是和尚还真说不过他。佛光罩体,不是和尚左爪探出,金光凝成龙爪,悍然抓向梦飞卿。 这是佛宗的龙爪手,擒拿厮杀于一体,乃是佛宗千锤百炼的绝技。不是和尚不敢轻视梦飞卿,出手就是这般凶猛的武功。 “哈哈。”梦飞卿朗声长笑,说道:“能与佛宗首徒一战,真是人生所幸啊。”说话期间,梦飞卿并指如剑,指指刺出,道道无形气流迸射,恍若一道道凌厉剑气一般。 不是和尚脚踩玄步,身姿晃动,避开一道道气流,双爪探出,如神龙捣海般,直扑梦飞卿胸前。 翩然而动,梦飞卿若趋若退,似进还迎,好像一只狂风中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与不是和尚互拼身法,游斗不止。 “嘿!”不是和尚一声闷喝,化爪为掌,佛光浓郁,朝梦飞卿当头拍下。 掌风如刀,金光闪烁,梦飞卿脸色微沉,看出这一掌的不凡,连忙退开。 轰! 大掌落下,金光烈烈,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大坑。 梦飞卿面色肃然,这一掌,让他收起了轻视之心,重新审视了这位佛宗首徒。“不是大师,若不全力相对,就是我对你不尊重了。”说着,梦飞卿缓缓抽出了背负的长剑。 长剑出鞘,天地间莫然生起了狂风,呼呼直吹,梦飞卿黑发舞动。“唰!”长剑剑华璨璨,光芒溢动,有铮然龙吟之声响起。 “他叫‘往事’。”梦飞卿轻抚剑身,面色沉醉,恍若在缅怀当年的故事一般。 “往事?”不是和尚低语问道。 “对啊。”梦飞卿仰首望天,有些痴然神色。往事如烟,纷纷扰扰,当年,他是手卷诗书的文人,浪游天下,题诗做赋,好不快活。他酷爱书法,没到夜间,总是大笔椽飞,酣畅淋漓写字。 忽而有一天,当他写到“剑”字时,觉得有股灵妙的气机在字体里游荡,可是道不明,抓不到。写,他连写了七天七夜的“剑”字,不眠不休,当写到第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剑”字时,他明悟了。 书剑一体。 书法悟道,剑法,也自然生成。 接下书囊,背负长剑,当年的书生梦飞卿,变成了仗剑江湖的狂生梦飞卿。 万般故事,尽在“往事”之中。 “不是大师,你知道,‘剑’字一共有多少种写法吗?”梦飞卿缓声问道。 不是和尚一愣,不知为何梦飞卿为何会问这种问题,他微微摇头。 梦飞卿剑指苍天,缓声道:“十九种!” “从古至今,‘剑’字一共十九种写法!” “所以,我一共只会十九招同样的剑法!” 不是和尚越听越疑惑,既然是同样的剑法,为何还要分十九招?“请梦施主亮出高招吧。” 第五十四章:各方汇聚 “哈哈。”梦飞卿飞身而起,意气朗朗,大笑道:“仗剑出高阁,泼墨下神州!且来痛快一战!” 不是和尚含眉低首,一片端然的老佛气象,默运佛门玄功,浑身散发着浓郁佛光,犹如西天真佛降临一般。 “剑一!” 凌空出剑,往事剑光华烁烁,一个巨大的甲骨文剑字凭空化出,剑气纵横,笔画繁复,似有最古老的剑客在舞剑一般。 梦飞卿由书法之道悟达用剑之道,乃是江湖之中绝无仅有的大智者。不是和尚全力奋战,体内真气流动,血肉之中的筋络微光闪闪,血液轰鸣,有亿万真佛颂吟之声,更有一个恢弘庄重的神佛之象将不是和尚笼罩着。 易筋经! 这是佛宗的无上绝学易筋经,不是作为佛宗的首席大弟子,佛法高深,早被佛宗主持授予了易筋经! 神功通天,有诸天神佛汇归之象! 剑字斩落,那一道道笔画忽而化作一道道纵横天地的剑气,突袭杀伐。甲骨文剑字,笔画瑰丽,笔笔如长江大河奔流,有龙腾凤舞之象。 这“剑一”斩来,道道剑气如龙如虎,又好像奔流万里的江河。 “阿弥陀佛!”不是和尚全运易筋经,亿万真佛的颂吟之声震天想起,漫天佛光涌现,甚至隐隐有诸天神佛在天幕上现化。 双掌迎天而举,不是和尚面色端然犹如老佛,汪洋大海般的浓郁佛光升腾而起,迎上斩来的“剑一”。 轰轰轰! 道道剑气奔腾,千里奔泻,恍若九天神雷砸落,在瀚海般的佛光中轰然爆响。 霎时间,斑斑剑光飞舞,细小的剑气流溢,大片大片的佛光随风飘荡。气流横溢,各色光华飞舞,炫人眼目,佛宗一众弟子看得目瞪口呆。 唰! 剑光闪动,梦飞卿身如疾电,透过乱飞的剑气佛光,挺剑刺来。 不是和尚不退反进,身子微躬,避其锋芒,双掌合十,佛光内敛,一击佛宗韦陀掌中的“灵山献佛”击出。 梦飞卿眼角一瞥,一剑刺空,连忙倒转长剑,身如鸿雁飞起,从天抖落下万千剑光,不仅避开不是和尚这一招,更是还击凌厉。 剑光绽放,漫天雪亮,不是和尚连忙使出“大挪移身法”,平地移出五丈,避开这一剑。手脚齐动,佛光铺天盖地压来,不是和尚猛攻向梦飞卿。 往事如烟,往事剑更如烟。 梦飞卿狂抖往事剑,剑气缥缈,犹如云雾飘来,剑光闪烁,好像千万道神光亮起。 不是和尚拳脚齐动,诸天神佛齐名,阵阵佛光荡出,犹如一片又一片凶涛恶浪。手,是大慈大悲千叶手,使出来,天地虚空,似有亿万金色的真佛手掌探出,直拍横击;拳,是龙旋拳,刚猛无焘,拳震山河,道道龙气冲奔,龙吟惊天响起。 “剑二!” 梦飞卿仰天长喝,一个金文剑字荡出,风云变色,天地忽而有了些许肃杀气息。 “大师兄,小心!”一个面色苍白的僧人大叫道。他是佛宗的二弟子,昨日他与梦飞卿一战,就是被“剑二”击败。 不是和尚面色肃然,看着奔杀而来的那一个剑字,深深吸一口气,沉心聚神,缓缓打出一拳! 出拳之机,无声无息,无风无动,瞬息,一道高亢龙吟惊天炸响,八荒震动,一条佛光氤氲的真龙气象从不是和尚的拳头奔杀出来! 龙游天下! 佛宗门人心头颤惊,这一拳“龙游天下”是龙旋拳的最后一拳,奥秘高深,就算是老一辈僧人,也没几人能打出这一拳。不是和尚年仅二十,居然有此般天赋,打出了“龙游天下”这一拳。 真龙气象奔腾,冲天直上。 “剑二”斩落,一个金文剑字压塌虚空。 吼! 真龙怒吼,气冲云霄,奔腾撞上那个剑字。 轰! 金文剑字光华烈烈,与真猛烈撞击在了一起,万千剑影冲杀而出,天上地下纵横,真龙之气奔流,席卷四合八荒! 不是和尚逆天而上,浑身佛光袅绕,诸天神佛庇佑。 狂风如刀,真气如剑! 梦飞卿衣衫被飞射的气流剑影所撕破,满脸兴奋,迫有狂态,仗剑狂舞,又杀向不是和尚。 通天剑影飞腾,两人激战一起,打得山河震动,万里爆响。 “哈哈,梦兄且安心一战,这些小秃驴,交给我们!”一个手持红缨枪的男子带着百多号人出现在索龙谷,威风凛凛,准备大战佛宗。 这些人,是梦飞卿聚合的二三流门派的弟子,从前参加群英会,一向被大门派压制,此番遇到梦飞禽,他们也算是咸鱼翻身,敢和大门派相抗了。 佛宗中,一个胖大和尚越众而出,怒喝道:“苏子明!连你小小三江舵也敢邀战我佛宗!?” 这个和尚是佛宗的五弟子不智,是罗汉堂首座的亲传弟子,一身硬功练得炉火纯青。可是为人狂躁,此时面对这些二三流门派的挑衅,怒火中烧,直欲杀尽天下敌! 苏子明朗声长笑,喝道:“风水轮流转,今日,该你佛宗倒霉!”随即,他大叫道:“兄弟们,打败佛宗,我们就扬名江湖了!” “找死!”不智怒目奔来,浑身金光烁烁,一个钵大的拳头朝苏子明当胸捣去。 “哈哈。”苏子明大笑,手头却不含糊,红缨枪抖出,万点寒芒闪烁,一片血红爆出。 “杀了这群秃驴,我们就是武林大帮派了!” “老子早就看不惯这群假仁假义的和尚了,杀啊!” 四下里,这些江湖人士纷纷举刀杀来,一片混乱。 佛宗二弟子不定面色肃然,对方有百多号人,己方只有三十来人,混战之下,决计讨不了好,连忙大声道:“佛宗弟子,结阵!” 一声令下,其余的佛宗弟子紧握长棍,你守一方,我站一角,组成了一个联合大阵。 “不定秃驴,爷爷来会会你!”怒骂落下,一条提刀大汉飞扑而来。 不定和尚举头一看,连忙提起长棍,招架上去,同时向后方门人喝道:“保持好打针,注意防守!” “是徐天攀!” “上一届排名二十七的高手!” 有人认出了提刀大汉,佛宗门人更是面色灰暗,有些绝望。不定和尚本来已被梦飞卿打伤,此时又遇上一个高手,情势更加不堪。 徐天攀钢刀舞动,虎虎生风,方圆十丈之内砂石狂飞,劲风怒吼。 “嘿!”不定和尚压住内伤,强运玄功,手中长棍扫出重重棍影,如凶滔骇浪般奔腾而去。 一时间,索龙谷内混战一片。百多号江湖客围攻佛宗大阵,刀枪剑戟,闪烁着凌冽寒光斩落,疯狂杀向佛宗门人。佛宗门人互相照应,死死维持着大阵的运转,艰难抵挡这么多人的围攻。 *** 黑暗深沉的洞穴里,唯有一滴滴的水落之声,一双血红的眼眸在黑暗最深处闪烁。 “圣子,梦飞卿正带人在索龙谷围杀佛宗。”一个黑衣壮汉恭声说道。 “把他们引到幽冥涧去。”血红眼眸泛出嗜血的亮光,恍若看到血液的修罗一般,准备随时饮血。 “是!”那人安静退下。 血红眼眸在黑暗中闪烁,说道:“李啸天去哪儿了?” “也正在往幽冥涧逃。” 七对冷光烁烁的眸子忽而闪现了出来。 “好。” “通知无常道和影刺客” “幽冥涧,大杀四方!” 血红眼眸缓缓说完这句话,又冷冷笑了起来。 “是。”眼光一闪,七人已然退走。 剩下的,只有无边的黑暗,还有那对准备嗜血的血红眼眸。 *** 蛮荒山林中,大队人马横冲直撞,惊得万兽飞腾。 “嗖!” 神箭爆闪,阵阵寒光扫过丛林,参天古木轰然倒下。一头巨大凶猛的剑齿虎被一箭射杀,倒在血泊中。 “大哥,这一路上的蛮兽越来越多了。”左提神弓,神箭双雄中的老二易天纵沉声说道。 他们一路追踪李啸天,越来越深入山林,各种凶猛蛮兽出没,甚至,他们曾遇到一头凶威盖世的银月苍狼,众人一场血战,才将其斩杀。可是,也折损了十几个兄弟。 易天衡刚才射杀了一头凶猛的剑齿虎,缓缓收回弓箭,悄声说道:“前路猛兽太多,我也有些担心,若是遇上强大无比的蛮兽,我们谁也逃不了。” 两兄弟齐齐一叹。 “易大哥神箭无敌,射杀李啸天决计不在话下!”身后一众人赶忙来道贺。 易天衡淡淡一笑,也不言语。 “易大哥,易二哥,我们赶紧追上去,不然李啸天那厮又跑远了。”有人提议道。 “对!前面就是幽冥涧了,我们在那里堵杀他!”众人纷纷附和。 神箭双雄两兄弟对视一眼,皆是无语,知晓自己已是骑虎难下,唯有追踪下去。 第五十五章:剑十二 索龙谷内 两方人马混战不休。不是和尚和梦飞卿在空中对战,激烈无比。一边是诸天神佛显现,佛光弥漫九重天,一边是几个硕大的剑字凌空化出,虚空崩裂,天地变色。 “剑九!” 梦飞卿越战越狂,黑发冲天飞起,犹如不败的战神一般。 “阿弥陀佛。”不是和尚嘴角挂着一丝血迹,是之前被梦飞卿的“剑八”所伤,此时,“剑九”又来,不是和尚唯有硬着头皮冲上去。 滔天佛光涌来,诸天神佛齐鸣。 不是和尚抖散胸前的念珠,抖手探出,霎时间,一百零八颗朱红佛珠劲飞而去,沐浴着浓郁佛光,疯狂暴涨,眨眼便变成了一百零八颗山岳般大小的佛珠。 这是佛宗秘传的“定珠降魔无上神功”,传言其创始人更是以一百零八颗珠镇压天下群魔! “哈哈哈!”梦飞卿狂声大笑。 “剑十!” “剑十一!” 虚空动荡,又是两个巨大的剑字幻化出来,天地风云汇聚,万里山河震动。 下方,不智和尚和苏子明奔杀激战。 不智和尚开启金钟罩第六重,金钟虚影笼罩全身,横冲蛮打,拳掌如风雷,腿脚似天柱横扫。 苏子明红缨枪狂舞,漫天枪影砸来,不断轰击在金钟之上。 “吃佛爷一拳!” 不智和尚怒喝,目眦欲裂,钵大的拳头金光灿灿,一拳轰出。 什么枪影翩翩! 什么寒芒万点! 他拼着受伤,也要用着一拳打倒对方。 拳风如吼,金光耀眼。不智和尚这蛮力一拳,硬抗苏子明的红缨枪,穿过重重枪影,轰击出去。 “嘿嘿。”看着金色拳头轰来,苏子明不退反进,嘴角冷冷一笑,反倒将胸膛递了过去。 “死吧!” 不智和尚功力全运,横下心肠,钢拳轰砸出去。 “啊……” 金光闪烁,堪堪要击上苏子明的胸膛了,谁知,从苏子明的怀中闪出一条赤色小蛇,飞快游上了不智和尚的拳头,狠狠咬了一口。 不智和尚跌撞倒退,戟指喝骂道:“小贼,暗算佛爷!”一团黑气从伤口处急剧上延,瞬息便爬上了不智和尚的脸上,原本金光熠熠的脸庞此时却是一片青黑之色。 “五师弟!”不定和尚大喊,他虽一直和徐天攀鏖战,可心里放不下这个鲁莽的五师弟,一直关注着这边战况。此时见得不智和尚中毒倒下,心中惊慌。 “哈哈,看刀!”不定和尚身心一分,徐天攀钢刀卷起重重雪白刀浪,斩向不定和尚。 慌忙之际,不定和尚长棍横扫而出。 嘭! 钢刀如雷,斩断一切。不定和尚手中的长棍化作寸寸飞灰,他整个人亦是被一刀劈翻在地。 “哈哈,佛宗弟子,也不过尔尔!”徐天攀脚踏不定和尚胸口,猖狂大笑。 “二师兄!” “不定师兄!” 佛宗门人纷纷大喊,怒目看向那不可一世的徐天攀。 受众人所视,徐天攀更是趾高气扬,脚下又添了几分力道,霎时间,不定和尚面色惨白,嘴角不断溢出鲜血。 “师兄啊。”不智和尚满脸毒黑之色,看到不定和尚受这般欺凌,痛苦大叫。 “哈哈哈。”苏子明和徐天攀皆是仰天大笑,狂妄无比。 不是和尚力战梦飞卿,此时胸膛更是被划出了两道剑痕,鲜血染透了月白僧袍。这是之前梦飞卿的“剑十”和“剑十一”所伤,那两个剑字一出来,直接撞散了一百零八颗山岳般的佛珠,击伤了不是和尚。 见得下方这般情景,不是和尚心有怒气,奈何被梦飞卿所缠住,不能动身去救人。 “哈哈,不是大师,你若是能接下这一剑,我放你佛宗门人走!”梦飞卿狂态毕露,往事剑闪烁着通天的光华。 “请梦施主亮高招!”不是和尚沉声说道。 “借我一剑斩神佛!”梦飞卿长剑指天,狂声大吼。 “剑” “十” “二!” 梦飞卿一字一顿念出剑名,没听到一个字,不是和尚就莫名颤抖一下,他是被之前的十一招剑法打怕了。 所有的神功都用了,所有的秘法都使了,我,还能用什么来抵挡比之前十一剑都强的“剑十二”…… 不是和尚内心彷徨,他心里明白,自己决计接不下“剑十二”。 那,唯有…… 以死来接这一剑。 “阿弥陀佛。”不是和尚面色平淡,缓缓说道:“我接下这一剑,烦请梦施主放走我派门人。” 不是和尚双袖一摆,玄功回提,诸天神佛之象消散,只留下自己那血肉之躯。 他面对的,是第十二个剑字! 这一个剑字,是草书之体,笔笔狂乱,如龙腾,似凤舞,张扬开阔,一出现,就有狂风奔舞,乱云激飞之象。 “剑十二啊。”不是和尚喃喃低语,双手合十,虔诚吟道:“阿弥陀佛。”双眼缓闭,等待剑十二的到来。 光芒爆闪,第十二个剑字携着无量杀机奔来,瞬息便到了不是和尚的近前。 剑光映上了不是和尚的脸。 梦飞卿持剑冷视。 苏子明和徐天攀狂笑着,仰首看“剑十二”。 两方人马皆是停下了打斗,看着不是和尚如何接下这一招。 “菩提生花!” 远处天际,一道蛮龙般的金光爆涌而来,横贯天地,藐视四合。金光射来,忽而,在不是和尚面前绽放了一朵金色的莲花。 狂风吹拂,花瓣轻轻抖动,甚至有清香飘出。 这一朵花,要迎战“剑十二”! 轰! 巨大的剑字压得虚空寸寸崩裂,悍然撞击在了金色莲花之上,一时间,无数剑气乱飞,片片金色花瓣洒落天地,犹如下了一场金色的花雨一般。 大地之上,一条金色的人影飚射而来,瞬息千里,沙尘飞荡,恍若一条黄金蛮龙纵横天下一般。 来到近前,那条金色人影猛然探出一拳,璀璨金光耀人眼目,朝脚踏不定和尚的徐天攀轰杀而去,蛮横至极。 “狂妄!”徐天攀怒喝,手中钢刀斩落,化作一抹雪亮光芒砍下! 咔咔咔! 金色拳影蛮力轰出,将钢刀击得片片粉碎。 啊! 徐天攀面色扭曲,看着自己手中的钢刀粉碎。拳风一卷,那片片碎刃划破了徐天攀的脸庞,鲜血四流。 那只金色的拳头气势暴涨,直轰向徐天攀。 嘭! 金光暴卷,徐天攀大口吐血,倒飞而去。 第五十六章:我佛慈悲 “不戒。”看到来人强横轰杀徐天攀,不定和尚惊讶非常。 这人正是一路赶来救援佛宗的不戒,此时他心中愤怒至极。佛宗是他师徒二人的起源,岂可受他人侮辱! “狂夫,找死!”万点寒芒闪来,重重枪影化作凶涛海浪倾天压来。 “哼!”不戒冷哼一声,双手负在背后,怒目爆张,喝道:“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能耐!” 话音一落,不戒默运玄功,浑身金光更盛,一座巨大的金钟虚影幻化而出,笼罩着不戒,疯狂旋转,带起阵阵狂风,十丈之内,无人可以安稳立足! “金……金钟罩……第九重。”看到不戒的金钟罩,中毒的不智和尚面色惊然。他也练金钟罩,可只是才练到第六重,也算是江湖上一个好手了,没想到,不戒居然练到了第九重。 金钟罩乃是达摩祖师所创,传言几千年来,仅有达摩祖师一人将金钟罩练到了极限——金钟十二重,那就是金刚不坏之躯。不戒才十八岁,就已经练到了九重,天赋惊人,未来发展的潜力不可限量。 苏子明看不戒张狂无比,心中暗怒,漫天枪影涣散,化作一条刺天神枪搠来,赤光烁烁,枪尖寒芒闪动,犹如一条恶蟒一般,准备择人而嗜。 叮! 红缨枪枪尖刺上了金钟罩,火星爆闪,锐鸣惊起。金钟罩旋转如风,狂风掀动苏子明的黑发,更添几分杀气。 “哈!”不戒吐气开声,当胸一挺,整个金钟悍然向前推进半步,恍若巨犀前行,山岳崩塌一般,大地震动。 嘭! 红缨枪被金钟一震,整条枪纷纷爆碎一片,狂风卷席,碎屑刮伤了苏子明的脸颊,鲜血溢出。 苏子明脸色阴沉,舍弃断枪,将毒蛇掷向不戒,想用刚才击败不智和尚的招数,击败不戒。赤色毒蛇在空中化作一抹闪电,射向不戒。 “嘿。”不戒冷笑,看准毒蛇的势头,左手一探,就将那迅若闪电的毒蛇抓在了手中。“小人!”不戒举起钵大的拳头,金光流溢,一拳砸出,苏子明被击得重伤溃败。 一时间,漫长寂静。 不戒先是飞杖挡击梦飞卿的“剑十二”,然后又是蛮横击败徐天攀,打败苏子明,已然是震慑了群敌,吓得一行人纷纷不敢乱动。 金光腾腾,不戒怒目扫视八荒,熊熊气势镇压天地。 “要么滚,要么死!”金刚怒喝,雄视八方无人能敌! 那一行人被不戒的眼光一照,心底胆寒,忍不住倒退起来。 金光欲燃,不戒大步走到不智和尚面前,嘶啦一声,就将那条赤色毒蛇撕开,取出蛇胆,递给不智和尚。 不智和尚被这条毒蛇咬伤,蛇胆则是治毒的圣药,可是,不智和尚虽然鲁莽,可一心向佛,不愿杀生,看得不戒递来的蛇胆,连忙摆手说道:“不戒,这是杀生,不可不可。” 不戒满手蛇血,说道:“杀生以救生。不杀了这条蛇,不知道还会毒杀多少人。”顿了顿,接着说道:“这是我杀的生,不关你的事。”一边说着,不戒一边将蛇胆硬塞进不智和尚嘴里。 蛇胆入口,满是血腥之味,不智和尚面色愁苦,可蛇胆一入体,顿觉一股暖流升起,慢慢在化解体内剧毒。不智和尚也不再多言,连忙运起玄功,化解毒素。 “这位大师是佛宗哪位?”梦飞卿缓缓落下,衣不染尘,颇有一番谪仙的气象。 梦飞卿能言善辩,听得他这般一问,佛宗门人顿时面面相觑,他们都知晓不戒是佛宗“弃徒”的弟子,名义上不算是佛宗正宗。 不戒爽然一笑,说道:“贫僧不戒,不是佛宗门人,是佛宗隔壁的。”当年,无戒大师被佛宗逐出门墙之后,也不嫉恨,就在佛宗寺院旁边修了茅屋,参禅修佛,打坐练功。 “佛宗隔壁?”梦飞卿哑然,问道:“是什么?” 不戒昂然一笑,说道:“佛宗隔壁,还是佛宗!”不戒名义上虽不是佛宗门人,可是自幼在佛宗寺隔壁长大,和不是和尚这一辈的师兄弟更是交情莫逆。 “哈哈。好一个佛宗隔壁还是佛宗!”梦飞卿大笑, 不戒环视群敌,又回首看了看身后的一众佛宗弟子,轻声向不是和尚说道:“不是师兄,你先带各位师兄弟退走,我来断后。” 不是和尚眉头一皱,说道:“梦飞卿武功绝高,你一人对抗他,我担心你受伤。” 微微摇头,不戒面色沉毅,目光炯炯看着傲然独立的梦飞卿,说道:“我要和他一战!” “这……”不是和尚踌躇。不戒千里奔袭救援,他们实不该让不戒身陷重围强敌之中。 “小和尚,还你禅杖!”呼得一声,不戒先前飞掷的金刚禅杖被梦飞卿掷了回来。 梦飞卿弹剑做啸,说道:“来来来,剑下三千英雄魂,你我且来一战!”话音一落,往事剑荡起重重光华,如九天浪涌,似怒海潮生,无数剑影翩然杀来。 “你们先走!”不戒低语一声,舞起金刚禅杖,狂风大起,漫天杖影翻飞。 梦飞卿杀来,身似游龙,剑若神虹,直直刺向不戒。 “嘿!”不戒全运神功,身体散发着浓浓的金光,血气冲天,体内爆发出阵阵神佛颂吟之声。 在一旁观战的不定和尚等人,听得不戒体内爆发的神佛之声,又惊又佩,叹道:“没想到,不戒居然也达到了神佛庇佑的境界了。” 不是和尚微笑颔首,在佛宗年轻一辈人中,也就不是和尚达到了这个境界。此番不戒居然达到了神佛庇佑之境,让众人惊讶不已。 “神佛来聚!”不戒仰天大叫,腾腾金光升起,背后有无数金刚幻象化出,片刻功夫,天幕上一片金色,站满了佛教金刚。 神佛颂吟,金刚幻象。 “降魔!”不戒持杖大喝,气势宏大威远。 听得不戒一声大喝,天幕上的万千金刚之象怒目暴视,看着梦飞卿,齐齐大喝道:“降魔!”声音宏大浩远,震慑万里山河。 不戒金光浴体,神佛庇佑,舞动金刚禅杖,降魔杖法悍然发动。金光爆闪,禅杖犹如一条翻腾的神龙一般,砸向梦飞卿,一时间,天地动荡,狂风怒啸。 “哈哈。”狂风掀动梦飞卿的黑发,衣衫猎猎,他持剑高歌,狂态甚豪,手中的往事剑化出层层剑影,杀将出去。 轰轰轰! 长剑与禅杖激烈交击,剑光飞腾,杖影翻卷,苍穹动荡无比。 “降魔!” 九天金刚又齐声怒喝,无量佛光降临不戒身上,不戒气势大增,如虹如浪,金刚禅杖爆发出滚滚气浪,乱天捣地,疯狂杀向梦飞卿。 黄金光芒照耀九天,金刚禅杖化作一根横亘长空的巨长禅杖,掀翻天地般砸下! 梦飞卿脸上被映得一片金黄,可激动异常,大喝道:“剑七!剑九!”两个巨大的剑字透剑飞出,激射狂飙,虚空一震颤抖。 轰! 两个剑字撞上禅杖,狂暴爆炸,金光倒卷九重天,剑光席卷八荒地! 狂风乱卷,烟尘激荡,不戒持杖而立,诸天神佛庇佑,恍若降世的真佛一般。 “唰!” 剑光一闪,横切那如幕布一般的烟尘,梦飞卿又挺剑刺来,寒芒烁烁,无量剑意席卷而来。 “珠玑佛指!” 不戒右臂金光爆闪,食指毅然指出,一道细长的朱红色光芒透指飞出,如电如雷,倏尔便撞上了梦飞卿的长剑。 通达“势”境之后,不戒的武功修为有了质的变化,这一手“珠玑佛指”,远不像当日那般张狂暴烈,可,其中的威力更是远胜从前。 往事剑与朱红光芒一撞,梦飞卿顿觉一股天风海雨般的巨力撞上了自己,迫得自己身姿一顿。 有机可趁。不戒连忙提杖扑来,身如狂龙,顶天立地,就是蓄满全力的一杖疯狂砸下! “佛渡苍生!” 诸天金刚齐喝,无数浅淡的神佛之象围绕着不戒,这一杖,是佛渡尽天下苍生! 轰! 滔天金光压塌四方,索龙谷震动不止,这一杖之威,当真是震慑天下。 梦飞卿被这一杖砸中,整个人倒飞而去,跌落进滚滚烟尘之中。 “什么!梦飞卿居然被打败了!” “这和尚这么厉害啊!” 这一行人以梦飞卿马首是瞻,此时看到梦飞卿被击飞,大惊失色,乱作一片。 “师兄,不戒用的是?”不定和尚低声向身旁的不是和尚问道。 不是和尚眉目含笑,颔首说道:“是达摩八法神禅杖法。” 不定和尚眉头皱起,说道:“这不是掌门师伯的武功么?为何......”达摩八法神禅杖法乃是佛宗主持所修的武学,可谓佛宗的不传之秘,此时却在不戒手中使出来,顿时让佛宗门人心底疑惑。 “哈哈。”不是和尚爽朗一笑,说道:“不戒天资聪颖,颇有佛缘,故此,师傅才破例传了他三式,方便行走江湖。” 不是和尚是佛宗主持无想大师的弟子,故而知晓这些事情。以前,无想大师曾对他提起这套杖法,感叹:“没有赤子佛心,修习达摩八法神禅杖法,只会练出魔功。”不是和尚佛法修为未到,还不曾修习这套杖法,甚至,连无想大师也没深入修行这杖法,只怕自己堕落魔障。 索龙谷中,沸腾一片,众人讨论聒噪不已。 狂妄不可一世的梦飞卿,居然也被人打伤了。佛宗门人心底暗喜,他们被梦飞禽带着人一路窝囊追击,连不是和尚都不是他的对手,此番被不戒打伤,迫感大快人心。 “梦兄。”徐天攀一脸苍白,看得孟飞卿被击飞,狂呼大喊。 见势头不对,苏子明更是向人群中挤了进去,若是梦飞卿被打败,这一众二三流的江湖人,可不是佛宗门人的对手。他只想趁乱自己先逃了再说。 “要么滚,要么死!”不戒虎视苏子明一行人,他要趁着一杖之威,喝退众人,不然群战起来,不知会死多少人。 一行人战战兢兢,被不戒的绝世狂威所慑服。 “哈哈,不戒大师,你我一战还未完,还请接着出招。”梦飞卿又潇洒飞来,头发有些散乱,衣衫更是破损大片,是被之前不戒一杖所击毁的,可是,他人却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见得梦飞卿走来,不戒面色沉重,握住禅杖的手掌更是紧了几分。 “不是师兄,你们先走!”不戒再一次向不是和尚说道。梦飞卿太强了,佛宗门人若不退走,不戒担心他们会惨败于此! 不是和尚双目炯炯,看着不戒高大的背影,沉思良久,才缓声说道:“不戒,不可力战。我们在前路等你。”说罢,不是和尚招呼门人,向后方退去。 “哈哈。”梦飞卿狂笑,喝道:“你们所有人去追击佛宗,且让我和不戒大师痛快一战!” 苏子明一行人高声答喝,风风火火追击佛宗门人而去。 “尔敢!”不戒怒喝,便欲阻挡那些人。 “哈哈,不戒大师,且来一战。”梦飞卿狂态毕露,长剑婉转生花,荡出重重剑影,铺天盖地涌来。 金刚怒目,不戒狂舞金刚禅杖,飚射激进,对杀梦飞卿。 梦飞卿持剑潇洒一腿,缓声道:“不戒大师,不得不承认,你我若是同一境界,我奈何不了你。所以,为了表示尊重,我要全力和你一战了!”话音及地,梦飞卿似被无量天风拖起,悠悠上升,整个人亦是散发出一种莫名的气机。 不戒冷静注视着他,将自己的气机全部漫出,百丈之内,全是他的佛法气息。 嗡! 虚空蓦然一震,梦飞卿黑发倒舞,恍若神魔降临一般,将那一片虚空静滞住! 域! 梦飞卿居然是谷神境! 比不戒的“势”境足足高一个大境界! 看得梦飞卿定住一片虚空,不戒面色愈加沉重,他之前接触过谷神境的人,剑痴黄泉,董阁老,邪剑宗护法,可是,梦飞卿此时仅弱冠之龄,就达到此等境界,当真是天资过人! “剑十三!” 梦飞卿长剑指天,朗声如雷。 轰隆隆。 忽然之间,九天神雷来聚,狂风突飚,劫云汇合,虚空中,隐隐生出一个狂草剑字。 那狂草剑字越来越明显,突地,苍茫大地上升腾起九千九百九十九道玄黄之气,如浪如涛,滚滚涌进这个剑字之中。 狂草剑字显化,无边苍穹震动,万里山河惊响,原本天幕上的诸天神佛被这剑字一震,簌簌爆散,化作漫天金雨洒落。 一剑出,山河动,神鬼惊! 不戒面色沉重。这是梦飞卿在“域”境全力施展的一剑,惊天地,泣鬼神,不戒境界输与梦飞卿,面对这绝世的一击,他心头一点底都没有。 “我佛慈悲。”不戒放下禅杖,双手合十做礼,轻声吟诵,丝丝绵绵的金雨落在他的身上,使不戒更显几分得到高僧的圣洁。 慢慢的,不戒向前迈出了一步,没有劲风,没有如雷的爆响,只是轻轻一步,溅起了微尘,地面上莫然荡起了一圈金色的水波涟漪,席卷大地而去。 忽而,不戒脚边的土壤里,长出了一朵金色的佛莲,璀璨生光,静静在风中摇曳。 一朵,两朵,三朵…… 这一步下去,地面上生起了九朵巴掌大的金色佛莲,交相辉映,佛光腾腾。 相传佛珠刚一出生落地,七步生莲,美丽的荷花开满了皇宫。而此时不戒一步踏出,就是九朵金莲绽放,这是他的最后一招——红尘禅。 在红尘中修禅,不闭自心,可要永远保持一个佛心。 “我佛慈悲。”不戒低诵,又踏出一步。 金色涟漪一荡,又是九朵金莲生了出来,好像新荷从水中冒出来一般。 我佛慈悲…… 一步。 两步。 三步。 …… 九步。 当“我佛慈悲”唱到第九次,第九步踏完,不戒停了下来,身边环绕九九八十一朵金莲,上下沉浮,虚空漂游,神异至极。 “不戒,这是红尘的禅,要一步一慈悲,一心怀佛意。不然,必会堕入魔道中。”当年无戒大师传授不戒这最后一招是,难得正经地向他警戒说道。 师傅啊,不知弟子能否驾驭这一招。不戒仰首望天,心底黯然。梦飞卿太强了,若不用这一招,就不能阻止他,那佛宗一众门人也就危险了。 双手升起,这八十一朵金莲升卷而起,犹如一条神龙一般,暴卷九天。 剑一! 九千九百九十九道玄黄之气化而为一,这第一万道,就是梦飞卿的剑气! 狂草的剑字,聚合九天神雷和玄黄之气的剑气,压塌虚空,蛮横砸落下来。 “我佛慈悲。”西天佛唱,天地间爆发出一生恢弘无比的雷音之声。那一卷金莲神龙纵天一般,杀向那个剑字。 巨硕的剑字压来,恍若一座远古神岳一般,虚空崩溃,山河动荡。一卷金莲升腾而起,佛光照耀九州,无数的神佛吟唱传荡出来。 轰! 一剑压塌天地,金莲纵贯寰宇!两者激烈碰撞,爆发出阵阵惊天震鸣,天空上虚空一大片一大片的坍塌,各种气流狂飙乱射。 万里山河齐震,百万生灵俯首! 轰! 金莲轰然炸开,瓣瓣金色花瓣翩翩落下。不戒无语望天,一片片金色花瓣滑过他的脸庞,更添几分悲苦神色,嘴角也溢出了一丝鲜血。 以自己明王境的修为,终究抵不过梦飞卿。 狂生飞卿,狂生飞卿。天下可有人挡乎!? 那狂草剑字被金莲肢解,可是,那狂横的剑气依旧还在,一道道龙飞凤舞般的剑气交错天穹,纵横无匹,狂暴砸落下来。 不戒缓缓闭上双眼,一片片花瓣滑过。 轰! 一道剑气落在他的身旁,霎时间,巨岩崩碎,乱石飞溅,沙尘暴起。不戒依旧岿然不动。 佛都败了,他也没办法了。 轰。 轰。 轰! 一道道狂霸的剑气砸落,索龙谷几乎快被轰塌了,大地上一片疮痍。 光芒爆裂,“剑十三”的最后一道剑气,朝着不戒砸来,气流横贯天地,虚空爆碎一片。 “一刀!” 远处天际,一道雪亮的刀芒电射过来,狂风激荡三千里,刀光暴卷九重天! 当最后一道剑气堪堪要斩在不戒身上之时,那道刀芒横掠长空而来,悍然将其撞飞,两道光芒疯狂撞击,纷纷溃散。 “走!”一条壮汉闪来,连忙拉住兀自发呆的不戒,激射远遁。 梦飞卿缓缓从空中落下来,看着逃遁的二人,微微一笑,道:“江湖不寂寞啊。又有新对手出来了。” 说罢,梦飞禽脚步轻踏,整个人犹如一缕清风一般,追击二人而去。 第五十七章:幽冥涧 江湖路迢迢,一步一步,全是自己一刀一剑斩出来的,是他人的血,是他人的魂。 没有退缩,没有懦弱。江湖之上,只有厮杀! 李啸天这样想。 此时,他正盘坐在巨岩之上,打坐休息。这里,是幽冥涧的最深处。 百里无生灵,鸿鹄难飞渡的幽冥涧。 涧长百里,可宽仅十丈,整条涧内全是黑色的嶙峋怪石,如狼牙,似剑戟,两边全是陡立的黑色峭壁。没有活物,连植物都没有一棵。传言,这里曾爆发过毁灭大战,这条涧就是被一刀劈出来的! 一刀斩破大地!这是何等伟岸的战力。 “李啸天,你已无路可逃,还不束手就擒!”有人怒喝。 李啸天缓缓睁开眼眸,环视了一番把他团团围住的这些人,神箭双雄站在十丈外的峭壁上,持弓而立,准备随时给他致命的一击。 缓身站起,李啸天孑然独立巨岩之上,凌风飒飒,黑发飞舞,眸子开阖之间冒出阵阵精光。他心中恼怒,先是被人冤枉杀人,又被这些人一路追杀,可他一直不愿意斩杀他们,这些人反而得寸进尺,什么凶招阴招全向李啸天身上招呼。 “上来,你我一战!”李啸天虎眸竖起,瞪视先前发生呵斥的那人。他不愿在忍了,这刀枪剑戟的江湖,就应该杀出一个道理来! 反倒那些正确的道理,没人会去在意! 唯有,杀! 那人被李啸天眸子一照,心头发虚,忍不住双股颤颤起来,回首看向神箭双雄二人。 李啸天冷眸望向神箭双雄,嘿然笑道:“他俩不敢和我近身一战!” 峭壁上的神箭双雄面色暗沉,李啸天这话是明显地打脸,可事实也正是如他所说那样,神箭双雄近战确实不是李啸天的对手。 众人沉默,幽冥涧更显死寂。 “谁来与我一战啊!?”忽而,李啸天仰天怒喝,声如滚雷,在幽冥涧中来回激荡,惊得众人心头发颤。 “嗖!” 神箭破空,劲风狂吼,带着一道青黑色的尾焰激射而来。 李啸天虎眸暴涨,看着飞来的神箭,说道:“你们也就这点出息!” 这些人之所以能一路追杀李啸天,不在于其中有多少高手,一是因为李啸天不愿杀他们,二是因为他们一向是群殴李啸天,外加上神箭双雄诡秘莫测的箭术。双拳难敌四手,李啸天也多次被他们迫得疯狂逃窜。 “开!”天曜大剑闪出,化作一道漆黑的厉芒,将那支飞来的神剑击得粉碎。 狂风起,神箭碎末随风乱飞。 李啸天持剑顾八荒,虎视群雄,爆喝道:“要想战,那就来吧!”他憋了一肚子的窝火,此时,他就算与这些人拼个你死我活,也不想再忍下去了。 千里江湖路,我当一剑破! 群情汹涌,这些刀头舐血的江湖客,纷纷提刀挚剑扑杀而来,刀光凛冽,剑光森寒。 “哈哈,战吧!”李啸天肩扛大剑,蛮横扑入人群之中,大剑舞动,道道黑色剑光纵横往来,所挡者毙! 嗖嗖嗖! 神箭双雄居高放箭,弓如满月,箭矢流星,破风穿霄而来。 “滚!”李啸天狂发乱舞,大剑横扫而出,黑光如瀑,枪戟断折一片。三支神箭破空飞来,箭风狂吼,威力十足。 李啸天连连躲避,还是被最后一支箭划伤了脸颊,鲜血溢出来,使他更添几分凶恶之感! 李啸天目光炯炯,瞪视着远处的神箭双雄。在这一群人,神箭双雄给他的压迫最大。 吼! 一声狂吼,李啸天使出烈火七式,一招“火战八荒”荡出,漫天火焰飞卷,剑气激射,剑光乱飞,杀得众人一片惨呼。 “惊雷落!”刀光如雷,沙尘暴卷,一条壮汉持刀猛砍下来。 天曜大剑光焰腾腾,横扫八方。惊雷照亮天地,李啸天持剑飞身,在空中与那壮汉对杀,刀剑如虹,光焰狂飙,雷光爆闪。 哇! 壮汉被李啸天一脚踢翻,口中呕血,滚倒在地。 众人又围杀过来,纷纷使出绝学,各色剑气纵横,千万剑影飚射,狂轰滥炸。李啸天狂怒,横冲直撞,大剑染血,喷薄着腾腾黑光,大战八方敌! “嘿。”李啸天倒吸一口冷气,他肩头被人刺了一剑,鲜血直淌,幸好撤退得快,这一剑没伤到骨头。 众人见李啸天受伤,战意暴涨,围杀过来。一时间,天上是刀光剑气飞舞,一片混乱;地上是腿影翻飞,拳掌横扫,打得尘土激荡。李啸天怒啸连连,恍若奋死突围的绝世猛兽一般,浑身染血,有他自己的,有敌人的,激狂无比。 “狮箭!” “虎箭!” 突地,神箭双雄齐声大喝。只见两人拉满硬功,沉心静气,易天衡的弓上搭着一只暗红色的骨箭,易天纵的弓上搭着一只金黄色的骨箭。 “是蛮兽骨箭!”有人眼尖,一下子认出了那两只箭。 “没想到他们家族将蛮兽七箭都给了他两兄弟!”有人知晓一些内情,惊讶出声。 蛮兽七箭乃是上古的七头蛮兽的脊骨所化,每一枝都封存着蛮兽的精魂和血魄,至今还保留着滔天的凶威。当年,神箭双雄刚出道江湖,在蛮荒古林里遇上被称为空中恶霸的凶禽裂天大鹏,蛮兽七箭尽出,活生生射杀了那只百年老鹏,震惊天下! 此时,神箭双雄面对李啸天,拿出来蛮兽骨箭,那真是要屠灭四方! “放马过来!”李啸天怒喝,他暗运纯阳天功,五轮赤阳升腾而起,在他背后沉浮,赤金光芒照耀天地,他恍若一个背负神日出行的仙君一般。 天曜大剑铮铮龙吟,恍若一头惊醒的神龙一般在怒吼,声音传遍了整个幽冥涧! 嗖! 嗖! 两枝神箭射出。虎箭穿云破日,血光疯涌,一头血色猛虎出现在箭头之上,仰天怒啸,剧烈的阵阵声波激荡四方。狮箭却是黄光闪耀,犹如万里黄沙一般,一头威猛无比的雄狮狂奔高啸,鬃毛抖动,颇有雄霸天下之姿! “天火焚城!” 李啸天持剑飞起,大剑舞动,片片光焰四散舞动,在虚空中,幻化成一朵朵赤金火莲,犹自摇曳生姿! 虚空种火莲! 在陈乾元之后,李啸天也对“天火焚城”的感悟,也达到了这个境界。 赤金火莲在虚空中摇曳,血色猛虎与黄金雄狮奔腾而上。 一众人看得这般神异的战斗场景,惊愕无比,一时忘了攻击李啸天。 “落!” 李啸天大喝,天曜大剑遥指,那万千多赤金火莲簌簌砸落,好像域外陨石砸来一般,虚空震荡一片,天幕似乎都快燃烧起来。 吼! 吼! 血色猛虎与黄金雄狮齐齐大吼,血口怒张,无量光芒喷出出来,爆发出滔天凶威,震慑群雄,疯狂撞向那些火莲。 轰轰轰。 激烈相撞,火莲爆炸一片,在天空中绽放一朵朵眼里的花朵,血色猛虎与黄金雄狮狂霸无比,口吐神光,撞散一朵朵火莲。 大剑横拍,茫茫苍穹上有万丈神岳显现出来,翻天压下,整片天幕似乎都被扯了下来,猛然压向狮虎! 吼! 仰天怒吼!狮虎万里冲奔,气势沛然,悍然与神岳相撞。 轰! 天震地摇,狮虎与神岳相撞,纷纷爆碎,血光流溢整片天幕,金光狂飙激射,那座幻化出来的神岳亦是山崩石塌,毁坏殆尽。 众人仰首瞠目。蛮兽七箭仅出两箭就是这般威力,若是七箭齐出,那不是天翻地覆?更可怕的是,李啸天居然硬撼了这两枝骨箭,众人惊愕不已。 砰砰。 两枝骨箭跌落在地,光芒黯淡,没了之前的凶威。 “哈!”李啸天从天飞下,背后五阳齐耀,手中大剑燃着汹涌的光焰,奋力砍向神箭双雄。 神箭双雄箭术通神,若不能将这二人击败,李啸天绝无可能从幽冥涧出去。所以,李啸天舍弃众人,准备近身搏击神箭双雄。 “大哥!”看得李啸天扑来,易天纵连忙提醒自家大哥。 易天衡目放异彩,说道:“我用神弓十八打!你掩护我!”说话期间,他已经倒提神弓,扑身与李啸天战在了一起。 天曜大剑狂劈滥砍,剑光凛冽,对着易天衡就是一路猛杀过去。以前神箭双雄从不与李啸天近身对战,此番好不容易逮住机会近身,李啸天可要把一肚子的窝火全吐出来。 “哈哈哈!”李啸天引声大笑,狂态甚豪,一剑挺刺而来,黑光爆闪,直刺易天衡胸膛。 “嘿。”易天衡冷笑,李啸天这一剑轻蔑至极,他岂会不知。易天衡探出神弓,格挡住天曜大剑,另一手急挥弓弦,数道无形气箭飞出,直击李啸天面孔。 这等手段,怪异至极,李啸天未曾见过,看得那些无形气箭飞来,赶忙撤剑回防,唰唰唰狂舞大剑,挡住这些近身发出的无形气箭。 嗖嗖嗖! 瞄准时机,易天纵神箭连发,猛发三枝神箭射向李啸天背后。 听得背后金刃破风之声,李啸天心头一惊,没料到这兄弟二人竟如此默契,一时间,近身搏击,自己倒被攻了措手不及。来不及多想,背后的三枝神箭破空炸响,李啸天合身一滚,多开了攻击。 “铮铮铮!” 弓弦狂颤,易天纵急挥弓弦,一道道无形气箭射向李啸天。 李啸天沿着石壁狂奔,躲开一道道无形气箭,准备伺机而动,给神箭双雄一击。 一道道无形气箭射空,在坚硬的岩壁上炸出一个个碗大的空洞,一时间,乱石穿孔,尘土飞扬。 “嘿!”黑光斩裂如幕布般的尘土,凌冽斩向易天纵。 脚下一动,易天纵游身而上,手中神功挥舞打出,钩、拍、扫、撩,将各种武器的特点都用了出来。神弓十八打是他们祖上流传下来的唯一近身武功。他们家族世世辈辈是神箭手,可是,难免有时候会遇到近身战斗,所以,经过几代人的苦心磨练,终于创出了这一套神弓十八打。 李啸天拳脚俱出,如暴风骤雨般砸下,天曜大剑势大力沉,一剑挥出,带起狂风激荡。易天纵就算功夫巧妙,可是在这般强横的力道面前,也被迫得步步后退。 三人激烈对战,黑色大剑当空而舞,恍若一重重盖世的山岳压塌下来一般。神功翻飞挑杀,小巧之间,净是绝顶的杀机。易天衡在一旁瞄准时机,时不时放冷箭偷袭李啸天,帮助自家大哥。一时间,其余的人根本插不进来手。 “万剑乘风!” 李啸天持剑怒喝,天曜大剑荡出亿万剑光寒影,纵横天地间,杀伐万物,神魔皆惧。 亿万剑影倾泻而来,恍若滔滔天河水倒流一般,神箭双雄神箭如飞,可也奈何不了那密密麻麻的剑影。 “啊!” “噗。” 剑影漫天斩落,神箭双雄终是被斩伤,跌落一旁。 李啸天也不追击,浑身浴血,持剑傲立,虎视四方豪雄,仰天大喝道:“既然你们不信我的话,那我只有杀出一个道理来!” 以杀止杀,江湖之大,可是,道理,只有杀出来! 第五十八章:齐向幽冥涧 谷风漫卷,掀动李啸天染血的狂发,衣衫猎猎。 “嘤!” 云霄之上,苍鹰嘶鸣,尖锐刺耳,恍若要刺破云霄一般。 “银鹰!是银鹰!”有人认出云霄上的那只苍鹰,激动大叫道。 神箭双雄对视一眼,皆是低声道:“是殷风。” 银鹰鸣九霄,一条人影从空中急速飞闪过来,疾如风,奔似电,忽而便落站在那一行人之前。 那人桀骜而立,身材魁梧,眸闪精光,一身黑色劲装,胸膛上绣着一只振翅欲飞的银鹰。 来人,正是八大派之一银鹰帮的大弟子——殷风。千里长空一息破,万古苍天一爪残的殷风。 “大师兄,就是这人杀我派门人。”穆长青跟随殷风赶来,指着李啸天说道。 殷风微微颔首,静静打量着持剑浴血的李啸天。 沉默良久,疾驰的狂风一阵一阵在他二人之间飘过。 “是你杀的人?”殷风问道,声音苍茫低沉。 李啸天擦去脸上一块血迹,悠悠答道:“你们都说是我杀的人,问与不问,有区别吗?” 听得这一言,殷风忽而笑了起来,朗声道:“哈哈,说得也是。再者,这些人追杀你,替江湖伸张正义是幌子,他们只是想抢夺你在深洞中得到的宝物。” 李啸天冷眼而视,横眉扫过众人,在之前,他心里就明白,这些人,追杀自己,不是为了报仇,只是为了抢自己得到的机缘。 “那你又打算如何?”李啸天冷声问道。 “哈哈。”殷风爽朗大笑,狂风掀动他的黑发,狂态更浓,说道:“我来此,一是为了替门人报仇,二嘛,也是为了那么宝物而来。” 哼。 李啸天一声冷哼,说道:“一丘之貉。” “交出宝物,留你全尸。”殷风负手说道,张狂无比。 “嘿。”李啸天冷笑,大剑一翻,身若奔雷,刚猛的一剑朝殷风斩去。 殷风脚下一动,一声爆响,整个人冲天飞起,大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只有先杀了你了!” “嘤!” 九天鹰啸。 殷风飞身扑下,双爪探出,闪烁着暴烈银光,唰唰几爪划出,几十道银色爪芒凛然飞出。 银鹰帮武功以爪见长,殷风更是自幼修炼银鹰帮的“苍鹰九博”,上击九天,下翻十地,凛冽无比。 哈! 李啸天怒喝,殷风盛气凌人,他早就狂怒欲燃,手中天曜大剑燃起腾腾光焰,将那些银色爪芒砍得爆散。 身影一闪,殷风身法极快,李啸天还未看清楚,他人已经来到了李啸天面前,双爪探出,漫天爪影升起,狂风暴雨般落下。 江湖人称殷风是“千里长空一息破”,就是赞其速度之快,来如闪电,去似疾雷,瞬息便是千百里。 李啸天心头一惊,连忙倒提大剑,当面狂舞,乒乒乓乓接下殷风的攻击。 “哈哈。”陡听背后一声大笑,李啸天倏尔转头,只见殷风已经在自己身后了,双爪扑来,虚空颤颤,悍然抓击在李啸天的背后。 “哇。” 李啸天大口咳血,不住倒退。他先是被众人围杀,又与神箭双雄激战一番,已经受了不轻的伤,此时又面对这般一个强手,未战已经是落于下风了。 下方,神箭双雄众人仰首齐看,关注着这一战。 “易二哥,那边出现了一小队人马!”一条汉子奔过来说道。 “什么!?”易天衡面色一冷。幽冥涧百里无人烟,终年鲜有人迹,此时却出现一队人马,绝对有猫腻。 “是什么人!?”易天衡冷声问道。 “佛宗门人!” “佛宗来这儿干嘛?”易天衡疑惑道,又对一人说道:“苏剡你去查看一番!” “是!”一个手摇镔铁扇的年轻人应声说道。 *** 莽林苍苍,古木森森,两条人影飞速在林间奔腾起落。 “乾元。”前方那男子忽而停下了脚步,跃上十余丈高的树梢,举目眺望。 陈乾元有些疲惫,他们一路追踪下来,不眠不休,体力多少有些跟不上了。“行云,怎么了?” 风行云伸手遥指前方不远处那一条深涧,涧口细窄,深涧里面是黑黝黝的一片,远远看来,好像一直准备嗜人的猛兽张口血口一般,“根据啸天留下来的气味,他应该是进了那里。” 陈乾元仰首观望,道:“幽冥涧?” “嗯。”风行云重重点头。群英会在开始之前,他们就曾从前几届选手那里听说过这个地方。幽冥涧曾爆发出大混战,几百名参赛选手在里面厮杀,后面不知发生了何事,很多人都死在了里面,甚至连维持秩序的江湖宿老都死了两个在里面。 要知道,这些在群英会维持秩序的江湖宿老,至少都是在“域”境!连“域”境高手都战死在了其中。那场祸事下来,在幽冥涧的人没几人活了下来,这也就成了一个江湖悬案,一直没有答案。 可知,若是此次又爆发一场混战,不知又将引起什么打乱! 陈乾元寻思一番,沉沉叹了一口气,说道:“啸天在里面,我们必须进去救他出来!” 你我兄弟,永世不变! 当日在伏虎山许下的这句诺言,是他们一辈子的友情的见证,千里江湖路,这一生的兄弟,不离不弃! “好!我们走!”风行云脚下一点,人如鸿雁,轻身就掠了出去。 陈乾元回头看了看天南的方向,长长一叹。 这江湖啊,终究难以安宁啊。 身形一动,陈乾元犹如一缕青烟,奔了出去。 *** 罡风如卷,扯得衣衫猎猎抖动。 在一片空旷的山顶,三个人寂静而立。 “他们都赶去幽冥涧了。”血红眸光闪烁,人间世的圣子缓缓说道,声音中有难掩的激动,是杀人前的兴奋,是饿狼看到血肉的癫狂。 身旁一人,身着白色道袍,头梳松髻,手持一柄拂尘,恍若出世的真人一般。他举目远眺,看着远处的幽冥涧,淡淡说道:“他此番邀请我们三大杀手组织出手,还真是阔绰啊。” 他叫太尘,是无常道的年轻一辈中的第一杀手,纵横东海好几年,暗杀过不少成名的江湖人物。东海无常道,乃是百多年前,一个叛出道门的逆徒所创的杀手组织,门下专门吸取江湖上犯了戒律的僧人、道士、尼姑,经过这百年的发展,已经是江湖武林之间,谈之色变的一个杀手组织。 曾今,佛宗和道门曾大举进攻无常道,奈何,无常道出行无常,踪迹无常,佛宗和道门也就杀伤了一些低弱的杀手,并没撼动无常道的根本。甚至,后来无常道还遣出大量绝顶杀手刺杀佛宗和道门的人,佛宗和道门死伤惨重! “谁管他阔绰不阔绰,只要他给钱,我们杀人就是。”一边说着,圣子 太尘轻抖拂尘,万千银丝簌簌抖动,美煞旁人,说道:“说来也是。圣子,金影,这次行动,你们带了多少人来啊?” 圣子咧嘴冷笑,森寒的牙齿闪出寒芒,沉声道:“不多,人间七杀全出,四杀和五杀已经混了进去。金影,你呢?” 圣子和太尘齐齐望向一直未说话的那人,那人一身黑衣劲装,身形瘦削,头戴黑罩,面笼黑巾,只留了一双冷光灿灿的眸子在外面。那双眸子却是异于常人,一对金色的瞳仁熠熠生辉,恍若要将人的灵魂给吸进去一样。 金影淡淡扫过两人,一字一顿,格外缓慢地说道:“十二影刺客。” 圣子和太尘齐齐倒吸一口气。十二影刺客加上金影,就算是刺杀神子这样的人,也不会有多大问题了吧。 影刺客,是四大杀手组织中最神秘的一个,从来没人寻找到其据点,同样,他们也是最不同其他组织的一个群体。其他杀手组织皆是招纳和培养杀手,然而,影刺客是一个族群,传说他们自幼生活在黑暗之中,能与黑暗完美融合,就算到了你身边,你也不一定能发现他。当年影刺客七名杀手出击,将一名纵横江湖六十载的老英雄隐秘刺杀,震惊天下。 一影刺客,五影刺英豪,十影刺宗师,那十二影齐出,谁能挡得住!? 他们是天生的杀手! 是绝杀一击的刺客。只要出手,从未失手。或许他们的能力遭天妒,影刺客一族一直人口稀少,此番他们出来十三人,已经算是下了大力气了。 说完这句话,金影又沉默了下去。日光倾斜,金影的身子影影绰绰,恍若淡了下去,似要融进后面的黑暗之中。 “你们无常道呢?”圣子问道。 “三个人。”太尘伸出三根手指,“我,血和尚,毒观音。” “你们也正是大手笔啊。”圣子叹道。 太尘,血和尚,毒观音,号称这一代无常道的巅峰杀手,每人都曾做过震惊江湖的刺杀之事,此时三人一齐出动,无怪圣子会感叹。 “等他们先打过,我们再过去。”圣子缓缓说道,血红的眸子闪着闪亮的光彩,忽而,他有说道:“最好是把那东西引出来。” 第五十九章:狂刀之狂 幽冥涧内 佛宗一众门人狼狈不堪,在涧内穿行。 “大师兄,不戒阻挡梦飞卿,会不会出事?”不定和尚面色苍白,他先被梦飞卿重伤,又被徐天攀所伤,此时又是一番奔逃,体内伤势颇重。 不是和尚月白僧袍上的血迹已干,全变成了暗红色印记,他回头看了看来时的方向,缓缓说道:“梦飞卿虽狂,可,不会杀人。毕竟,他是个书生,” 狂生梦飞卿,以书法悟达绝顶剑法,投笔从武,算是江湖一大奇人。此次,他初出江湖,参加群英会,剑战四方豪侠,可是,他毕竟是狂生血性,抱着游戏江湖的心态,但从不杀人。 “佛宗朋友,烦请哪位大师出来说话!”一道声音从前方传来,不是和尚和不定和尚对视一眼,暗暗点头。他们在进入幽冥涧不久,就听到前方有剧烈打斗声,还看到天幕上摇曳的赤金火莲,还纷纷感叹涧中人武功修为的高深。 不是和尚和不定和尚越众而出,不是和尚低诵佛偈,说道:“在下佛宗不是,请问施主有何贵干?” 那人听得不是和尚的法号,身子一震,面色端正,连忙回礼,说道:“原来是佛宗的不是大师,在下江南铁扇子苏剡。”苏剡唰啦一声张开自己手中的镔铁扇,洋洋摇扇起来。 “原来是苏兄,久仰久仰。”不是和尚乃是佛宗主持的接班人,虽未曾听闻过这人,可也把江湖礼节都做足了。 听得一声“久仰”,苏剡灿然大笑,说道:“哎呀,不是大师,原来你知道我的名字啊。那你可曾听说过,我一扇压塌钱塘鬼潮,三扇平定九寨恶匪,五扇……” “少废话,说正事!”不智和尚是急性子,没不是和尚那么好的定力,受不了这人的夸夸其谈,立马喝声打住了他。 苏剡见不智和尚身材魁梧,满脸横肉,虎目瞪视着自己,心头一虚,连忙扯开话题,说道:“不是大师,前方我们正在缉拿杀人凶手,还请各位佛宗高僧……”苏剡越说越慢,说道最后,他实在不敢在佛宗门人面前提“绕道走”三个字。 不智和尚一声冷哼,说道:“是不是要我佛宗绕道走啊!?” “不不不……是是是……哎呀。”苏剡顿时心急,语无伦次。 “什么不不不,是是是,是不是让佛爷揍你一顿,你就清醒了!”说着,不智和尚抡起袖子,就准备提起钵大的拳头砸过去。 月白衣袖滑过来,将不智和尚粗长的手臂拦下,说道:“不智师弟,别冲动。”又淡淡对苏剡说道:“苏兄,不知你们所说的杀人凶手,是何人?” “他是……” “你他娘的!”幽冥涧深处,爆发出一声惊天怒吼。 “李啸天。” “李啸天!” 不是和尚和苏剡齐齐道出这个名字,不是和尚面色一变,立时奔了出去,直朝幽冥涧深处而去。 “这这这……”苏剡本是出来劝住佛宗众人,而此时不是和尚一听到李啸天的名字,就狂奔而去,让苏剡格外尴尬。 不智和尚也是丈二的金刚,摸不着头脑,喃喃向身边的二师兄问道:“不定师兄,大师兄是怎么了,突然就跑了进去。” 不定和尚长长一叹,说道:“李啸天是不戒的好友,不戒在后方为我们拒敌,此时他的好友有难,大师兄怎能不着急呢。” “他们不是说李啸天是杀人凶手嘛?”不智和尚问道。 这个问题不定和尚也是疑惑,细细打量苏剡一番,良久,才长长叹一口气,说道:“这个问题等下再解决,我们先追上师兄吧。”说罢,不定和尚就跃过苏剡,奔向幽冥涧深处。 不消片刻,人去寂寂,只留下苏剡形单影只一人。 “嘿嘿。”忽而,苏剡莫然冷笑了起来,眼中闪烁着泠泠冷光。 “圣子的计划,成了大半了啊。” *** “你他娘的!” 李啸天仰天怒骂,左肩上插着一枝羽箭,是刚才易天衡偷袭他的一箭。此时,他浑身浴血,背后还被砍了一刀,鲜血滚滚。另一旁,易天纵也好不到哪儿去,胸膛被李啸天砍了一剑,重伤倒地,周围亦是倒下不少人,满地打滚惨叫。 李啸天虽是狂怒而战,但并没有下死手,都留下了这些人的性命。可是,这些人攻杀李啸天时,却是一股子的下死手,让李啸天气愤不已。 一众人将其围住,虎视眈眈。 “杀了他,给死去的兄弟报仇!” “这种祸害,不能留!” “老天有眼,终于让他俯首了!” …… 众人骂骂咧咧,大声痛斥李啸天。 殷风凌虚而立,在高空之中并未出手,他之前就李啸天打得重伤,不屑在与之作战,便让其余的人围杀李啸天,才出现了这么一幕。 李啸天右脚受了伤,此时正半跪在地上,双手杵着大剑,不让自己倒下去,听得这些人的滥骂,他反而大笑了起来。 “我纵横江湖,今朝却栽在尔等宵小手中,真是老天有眼啊!” 他戟指骂天,狂怒不已。 “别和他废话,杀了他再说。” 众人轰然响应,一时间,十几柄各式武器朝李啸天当头砍下,寒芒烁烁,耀人眼花。 刀剑斩来,李啸天怒目而张,奈何自己气力已竭,实在无力再战。 “住手!” 一声霹雳雷音炸响,天空上探下一只金光闪闪的龙爪,悍然将劈下李啸天的十几柄武器抓住,龙爪使劲,将那些武器捏得爆碎。 “阿弥陀佛。” 金光弥散,龙爪隐去。一身干涸血迹的不是和尚伴着金光落下,面色圣洁端然,犹如真佛。 “不是大师。”神箭双雄过来抱拳作揖,微微施礼。 不是和尚识得神箭双雄,合十做礼,问道:“易兄,不知你们这么多人,为何要追杀李啸天?”李啸天是不戒的好友,不戒又为佛宗奋战,所以不是和尚格外留心于他,刚才在危急关头救下李啸天,此时又直接发问,问到问题要害指出。 易天纵和李啸天一番激战,受了不轻的伤,此时面色一片苍白憔悴,实在无力发言,就有二弟易天衡回答了不是和尚的问题。“不是大师,群英会开始没多久,李啸天和另外三人进入一处洞穴,结果,那三人全死在了洞里,就李啸天一个人出来了。” “原来是佛宗的不是。”殷风凌风落下,负手站在不是和尚面前,面色桀骜张扬。 佛宗一行人被梦飞卿所追击,殷风早已有所耳闻,此时看到不是和尚一身血迹,大伤未愈,更没将不是和尚放在心上。 不是和尚面色端然,对殷风合十做礼,说道:“原来是银鹰帮的殷兄。” 殷风负手而立,见得不是和尚的施礼,也不回礼,很是狂妄。幸而,不是和尚佛法涵养极深,不以为杵。 不是和尚看向易天衡,又接着前面的问题问道:“那有人看到尸体吗?” 神箭双雄面色尴尬,易天衡讪讪说道:“我俩兄弟是后面加入他们的,并没有看到尸体。” 不是和尚眉头皱起,沉思片刻,向四周人问道:“可有哪位朋友见过那些人的尸体?” 众人聒噪一片,讨论不休,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 “哈哈,你们连尸体都没看着,还说老子杀了人,可笑之极,可笑之极!”说道最后,李啸天更是仰天大笑起来。 不是和尚眉头皱得更深了。 “不是大师,四人进去,就李啸天活着出来了,这一切的结果,不就那么显而易见吗?”有人在说道。 “对呀。杀人的必定是李啸天,这是无可以争议的。” “此人不杀,不知将有多少人被他所害。决不可饶恕!” 下面不少人纷纷附和,讨杀李啸天。 “都说是李啸天杀的人,那就一定是李啸天杀的人。”殷风冷眼看着不是和尚。李啸天此时得了大机缘,殷风垂涎不已,绝不能让不是和尚搅乱了,哪怕是得罪佛宗寺,也在所不惜! “当杀!”殷风横眉冷眼看着不是和尚,在给李啸天下最后的判决书! 不是和尚面色愁苦,若是以前没受伤时,他还可以和殷风大战较量,可是,自己重伤未愈,与之较量也是寻思。 “要杀他,我先杀了你!”正当不是愁苦之际,一声冷喝从后方响起,声音低沉,恍若闷雷滚动一般。 这句话霸道十足,引得众人纷纷转首张望,只见一个壮汉背着一个光头和尚慢慢走了过来,手中还提着一柄十尺神刀。 刀光森寒,猛士怒目,在满眼黑色的幽冥涧中行走。 “哪来的狂夫,大放厥词!?” “小子休得胡说!” 众人纷纷喝骂。 那人也不言语,冷眼扫视众人,目光森寒,恍若九幽厉芒一般。 唰! 神刀一翻,雪亮的刀光爆闪而出,劈天斩下! 轰! 大地翻滚,岩石崩裂,一道十丈长的深壕出现在众人面前。 “要杀他,我先杀人。” 第六十章:龙七公子 “要杀他,我先杀人。” 壮汉提刀而来,气势如虹,雄霸天下,这一刀斩破了敌胆,吓得无人敢叨扰半句。 “请问施主名号?”不是和尚乃是佛宗僧人,一向善意为怀,看到这壮汉这般强硬凶悍,忍不住出口向问。 持刀壮汉也不看他,说道:“陈明宇。” 不是和尚微微一愣,合十做礼,说道:“原来是狂刀前辈的高徒,失敬了。” 狂刀! 北漠狂刀! 其余众人听得不是和尚一语,心中惊骇,天下五大宗师之一的北漠狂刀,是出了名的狂放不羁,一生纵横江湖,鲜有人敌。若是有谁伤了他的弟子,说不准他会不会像当年那般,一怒追杀七千里,活生生将一个大家族杀得灭门。 陈明宇听得不是和尚道出自己的来历,稍微愕然,随即也不搭理他,将昏睡的不戒放到李啸天面前,问道:“你没事吧?” 当日,他们六人在密林中激战西厥二皇子,结下了过命的交情,当陈明宇听说李啸天在被人追杀时,翻越大半深山老林,追了过来。又在路上遇到了和梦飞卿激战的不戒,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不戒也救了出来,远遁至此。 李啸天爽朗一笑,说道:“没事!死不了!”他又看了看昏睡的不戒,面色苍白,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问道:“小和尚怎么了?他不是有金钟罩吗?还被人打成这样。” “他……” “不戒为了掩护佛宗后退,和狂生梦飞卿大战,才受了这么重的伤。”不是和尚截下陈明宇的话,对李啸天说道。实际上,他心中很是惭愧,毕竟他才是佛宗的大弟子,名义上不戒并不是佛宗的门人,可是,最后关头,还是不戒出来替佛宗拒挡强敌,身受重伤。 李啸天默然,他知晓不戒的心思,虽然他师徒二人被逐出佛宗门墙,可是,他们一直以佛宗门人自居,处处维护佛宗。 陈明宇霸气无双,出来就镇住了场面,底下众人纷纷不敢妄言。 “我当是谁,原来是老刀把子的徒弟。”殷风在一旁轻蔑笑道。江湖中,与北漠狂刀交情甚笃老一辈人都是称他老刀把子,可是,殷风是年轻一辈人,这般称呼北漠狂刀,无疑是一种轻视侮辱。 陈明宇侧目看了他一眼,说道:“是你伤了啸天?” “是。”殷风简洁答道,又说道:“又如何?” 呼! 刀风卷起,一抹雪亮的刀光划过横空。 其下众人惊呼,没了到陈明宇会突然暴起出手,幸好,狂刀在里殷风脖子一丝处停了下来。 殷风缓缓一笑,说道:“你终究,没你师傅那么狂。”狂刀一世威名,是响当当杀出来的,天下之间,狂刀一向是横来横去,无人敢当。 一只佛光灿灿的手掌按住了陈明宇的狂刀,说道:“明宇兄,不可。”殷风是银鹰帮的大弟子,若是陈明宇杀了殷风,银鹰帮绝对会找北漠狂刀报仇,那,江湖必将又会掀起一番风风雨雨。 陈明宇淡淡看了不是和尚一眼,微微叹了一口气,还是慢慢将狂刀收了回来。 “可敢,与我一战!?”忽而,陈明宇惊天爆喝一声,虎目圆睁,逼视殷风。他是狂刀的弟子,他的脾气,可是被北漠狂刀更狂。他之所以将刀收回来,不是不敢杀殷风,而是,不想落得趁人不备的偷袭之名。 管他什么江湖纷扰,管他什么天下和平,谁敢挡我,一刀杀了便是。 江湖,就是自己一刀一刀斩出来的! 谷风呼啸,卷动陈明宇的狂发,簌簌飞舞。 殷风被陈明宇炯然的目光照得心头有些发寒,狠声说道:“和你一战又何妨!只不过,在你我之战前,要先处置好这个杀人凶手!” “你们连证人证据都没有,凭什么说李啸天是杀人凶手!?”陈明宇狂怒大喝,震得整条幽冥涧都回声滚滚。 “狂刀的弟子,果然张狂。”出去查看的苏剡缓缓而来,轻摇镔铁扇,邪笑看着陈明宇几人。 “嗯?”陈明宇睥睨而视。 众人被他眸光一照,心头胆寒,苏剡却是不以为意,手指李啸天,在众人面前大声说道:“我可以作证,杀人凶手就是李啸天!那些人的致命伤,是剑伤!” “什么,是剑伤!?” “李啸天说谎!” “他就是杀人凶手!不能放过他。” 群情顿时汹涌起来,吵闹一片,不可开交。 陈明宇怒目张扬,横刀而立,在李啸天身前站好,不言不语,可是杀意已经漫了出去。 “阿弥陀佛。”不是和尚一声高声吟唱,气势滚滚,恍若雷音一般,立时压盖住所有人的吵闹,问道:“苏施主,请问你在哪儿见过那三人的尸体的?” 苏剡展扇一笑,说道:“就在李啸天杀人的那深洞中。” “可是,李啸天在出洞以后,你们一直在追杀,你何时去那深洞中探过?”易天纵是后来才加入追杀队伍的,此事不明了,故而问道。 “哈哈。”苏剡大笑,说道:“易兄弟,你们两兄弟是后来加入的,我也是后来加入的。只不过,在加入之前,我先去实地探看了一番,发现那三人确实是被重剑所斩杀的。” “胡说八道!”李啸天瞠目怒骂,又欲提起大剑砍去,那料,身上有伤,一动就浑身疼痛难忍。 苏剡不理会他,径直对众人说道:“李啸天在群英会杀人,这是证据确凿的事,各位江湖大侠,可有人站出来讨伐他!?” 好不容易有人站出来指证李啸天杀人,殷风心头暗喜,高声叫道:“李啸天随意杀人,不仅违背了群英会规矩,更是为江湖所不容。我银鹰帮誓与之战斗到底!” 苏剡满脸灿笑,连连对殷风作揖说道:“幸得殷大侠出来主持江湖正义!武林之幸啊!”忽而,他又阴仄仄笑道:“总比某些八大派之首,行为做事更具公道一些。” “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后方,不定和尚带着佛宗门人亦是赶了过来,不智和尚冲动鲁莽惯了,听得有人含沙射影,贬低佛宗,立时怒声呵斥起来。 苏剡手摇镔铁扇,笑道:“明知杀人凶手在眼前,你们佛宗不仅不为武林除害,反倒出手相救,不知,佛宗这般做事,可算公道?” 还不等不智和尚怒骂,下方一众人已是附和怒斥起来,说佛宗黑白不分,明暗不定,更有甚者,趁机兴风作浪,大肆诋毁佛宗的千年声誉。 “啊啊啊啊。”不智和尚气得满脸涨红,对不是和尚大声道:“大师兄,你为何不杀了他!?” 不是和尚微微摇头,也不言语,此时他身受重伤,无法强力压制这等人,现前又有苏剡出来作证,一切一切的证据都指向李啸天。不是和尚陷入两难境地,出手与不出手,都是罪过。 苏剡冷笑连连,道:“这就是你们佛宗主持江湖正义吗?” 不智和尚跳到不是和尚身边,又急又怒,大声道:“大师兄,佛宗千年清誉,不能这样毁啊呀!?” 不是和尚轻轻摇头,还是沉默不语。 “唉。”不智和尚长叹,说道:“大师兄,我知道你为难,你难以下手,那这恶人就让师弟做了吧。”话音还未落,不智和尚浑身金光灿灿,一掌向李啸天当头拍去。 “你!”陈明宇一直在和殷风对峙,此时见不智和尚突然出来,猝不及防,连忙回转狂刀,朝不智和尚砍去。 “哈哈。不要着急。”眼前一花,殷风双爪银光灿灿,挡在陈明宇身前。 陈明宇狂怒,狂刀出手,含愤斩出! 另一旁,金光闪烁,不智和尚的手掌已然落到了李啸天头上小半尺的距离。李啸天怒目圆睁,奈何自己一身重伤,难动分毫,只能看着这一掌落下来。 “滚!” 一道暗青色光芒闪过来,迅若雷霆,贯穿天地,悍然将不智和尚抽得大口咳血,倒飞而去。 “我龙七在此,谁敢伤李啸天!” 第六十一章:龙七之狂 龙七公子手握苍龙大戟,凌风而下,还背负着一个硕大的麻袋,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龙七。”殷风侧目看向龙七公子。 龙七公子冷眼瞪视了他一眼,又朝众人说道:“你们都说李啸天杀人,那么,我此时,就将那死去的三人,带来了!” 苏剡身子一震,说道:“你去了那深洞?” “没有。”龙七公子斜眼瞟了他一眼。 “那你胡说八道作甚!?”苏剡大怒,忍不住呵斥道。 其下众人亦是大声怒骂龙七公子,指责不断。 龙七公子面色淡然,对下方一众喝骂丝毫不顾,朗声说道:“因为,那三人的尸体,压根就没在深洞中了!”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愕然,叫嚣之声立时熄灭。陈明宇也抱刀而立,看着龙七公子解密。 “当我找到这三人的尸体时,他们都落在了深洞外的百丈深涧之中,显然,是有人故意将这三具尸体丢下去的!” 陈明宇斜眼看着苏剡,之前一番指证,就苏剡一人说他曾亲眼见过三人的尸体,如果有人抛尸,那也唯有苏剡有这可能了。 心头一寒,苏剡对着陈明宇讪讪一笑。 龙七公子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接着说道:“可是,这三人的尸体,滚落百丈深涧之后,还在深潭中浸泡了几天,已经是面目全非了。” “你们可能!” 龙七公子将大麻袋抖出,三具腐烂的尸体滚出麻袋,顿时,恶臭飞起,众人纷纷掩鼻退避。 龙七公子忍着恶臭,用苍龙大戟一一指出这三人的身份。 “你拿三具腐烂尸体来作证,谁知道你是不是先杀了人,做的假证据呀!?”苏剡在一旁冷笑说道。 龙七公子冷眼而视,指着三具尸体脖子上的伤口,说道:“你们自己来看,他们脖子上的致命伤!” 一时间,众人推推攘攘,皆不愿去翻看死人伤口,神箭双雄正义为怀,倒是来到近前,两兄弟细细观看三具尸体上的致命伤口,沉思良久。易天纵说道:“说句公道话,从这伤口可以看出,是后来有人故意将伤口制造成大剑砍杀的效果的。所以……” “所以是李啸天学艺不精,杀人还需要用好几刀!”苏剡大声道,强词夺理。 神箭双雄皱了皱眉头,此时,他二人都瞧出了其中的猫腻,都知道自己二人是被人所蒙骗,才跟随追杀李啸天的。 沉默良久,易天纵才缓缓说道:“这件事,我俩兄弟,不再参与了。我们先走了。” 神箭双雄游侠江湖,一向光明磊落,料来两人误会了李啸天,也不愿和这帮宵小在一起,故而,只有选择抽身退出。 “随意。”殷风含笑说道,手中还做出请的手势。 神箭双雄联袂离开,路过李啸天时,低声说了句:“对不起,误会你了。” 他们心中有苦难说,此番两兄弟退出那帮人,必然会得罪他们,李啸天也理解,微笑颔首,不再追究。 神箭双雄抽身而去,轻身而起,那料,殷风双爪一样,几道银芒激扬飞出,直击神箭双雄背心。 哇。 神箭双雄两兄弟被偷袭重创,哇得吐出一口鲜血,易天纵拉起易天衡,极速逃去。 “殷风,这一抓,我两兄弟记住了!” 易天纵怒声长喝,在幽冥涧中经久不息。 四下里,众人一片愕然,未曾想到八大派的弟子居然会偷袭暗算,上百对眼睛都看向冷笑的殷风。 “区区蝼蚁,也敢和我叫战。”殷风冷哼,看着神箭双雄飞速掠走的身影。 苏剡摇扇轻笑,说道:“易氏兄弟半路而逃,还多谢殷兄出手主持正义。” 听得苏剡的溜须拍马,殷风更是放声长笑,快意朗朗。 “你说够了吗?”龙七公子居高临下,冷眼看着兀自高笑的苏剡。 “嗯?”苏剡不知龙七公子此话何意,疑惑看着他。 轰! 忽而,空气爆响,一道暗青色的厉芒刺破虚空,如惊雷划过夜空,悍然将苏剡刺穿,钉死在地上。 “你!”苏剡暴睁怒目,死死看着龙七公子,他到死都不理解,为何龙七公子会突然出手,斩杀自己。 龙七公子缓缓将苍龙大戟抽出来,鲜血滴溅,众人心头发寒。 “谁还敢叨论一句,这就是下场。” 狂霸十足。 苏剡一再强词夺理,污蔑李啸天,本已让龙七公子心中恼怒,此时更是恬不知耻地奉承殷风,龙七公子狂怒欲燃,愤然出手,击杀苏剡。 谷风暴卷,龙七公子傲然而立,黑发飞舞,手中提着染血的苍龙大戟,目光凛冽,众人不敢正眼而视。 寒风吹过,幽冥涧寂静无比。 众人被龙七公子的霸道之姿所摄,心头更觉阴寒。 “龙七公子,你还是这般霸道。” 绯红的花瓣从天空中簌簌落下,恍若下起了一场红色的雪。 一朵朵花瓣滑过龙七公子刚毅的脸庞,目光更是深邃了,因为,他看到了,那个踏花而来的人。 红衣如血,璎珞纷飞,衣角的银铃是清脆响鸣。 魅如妖,美如姬。 那白皙的脸庞,与龙七公子刚毅黝黑的脸皮形成鲜明的对比。江湖人不知,龙七公子和他有罅隙,二人私底下曾痛战过几场,结果谁也奈何不了谁。当此时龙七公子看到他来了,面色一分分沉了下来。 “妖公子,你到此来作甚?”龙七公子冷声问道。 妖公子掩嘴轻笑,动静之间,全是说不尽的魅惑,比女子都还强烈的魅惑,这一众江湖豪客粗放惯了,虽知妖公子是男儿身,可此时见到这般情景,也忍不住思绪纷纷。 “龙兄,你当众杀人,也不怕裁判组把你踢出群英会?” 龙七公子冷笑,吐出一口真气,将面前纷飞的绯红花瓣吹散,说道:“我龙七做事,天不管,地不管,谁敢管我!?” 轰! 手中苍龙大戟刺出,虚空蓦然一震,那漫天纷飞的绯红花朵,倏然被震得粉碎,狂乱飞舞。 龙七之狂! 天下谁可挡!? 这一众江湖客听得龙七公子狂放不羁的话语,心头火气,更有人低声喝骂起来。 “嗯?”龙七公子竖着眸子,盯上低声喝骂的那几人。 那几人被龙七公子冷厉的眸光一照,心惊胆寒,忍不住双股颤颤。 “呵呵。”妖公子轻笑,微微一拂袖,将飘荡的漫天碎花瓣荡开,说道:“李啸天杀了人,被人一路追杀,如今,你当众杀人,江湖正义之士,可不会袖手旁观啊?” “对!江湖正义需要有人来主持,还请妖公子带领我们,一讨龙七、李啸天等杀人凶手!” “必须将这两个杀人凶手拿下!” 四下里,符合声一片,妖公子淡淡微笑,那一双清澈的眸子细细看着龙七公子。 龙七公子不言。 符合的人越来越多,叫嚣声响彻整个幽冥涧。 哈! 忽而,龙七公子一声陡喝,惊天爆起,恍若九天神龙长吟一般,穿云透霄,倏尔边将所有人的聒噪生压了下去。 “你要战,那便战,少废话!” 苍龙大戟闪着烁烁寒芒,戟刃冷对妖公子。 龙七公子霸气邀战妖公子,在一切的聒噪言论之前,所有的道理和辩驳都是无力的,唯有力战,唯有血战,才能搏出一条自己的江湖路。 江湖,是杀出来的! 什么道理,什么正义,在我没吃没喝,饱受欺凌的时候,没人站出来保护我,在我纵横江湖之时,却不断有人站出来教导我大道理。 我的江湖路,是我自己走出来的,我的道理,就是我自己坚守的正义! 第六十二章:混战 “杀!” 龙七公子激狂大喝,声如惊雷,干云直上,激得九天重云震动。 唰! 苍龙大戟化作一条横空蛮龙,暗青光芒照耀九天十地,沛然无匹,强悍刺向妖公子。 妖公子笑容不减,因为他凭一双巧舌就在众多江湖客面前奚落了龙七公子,使龙七公子名誉受损。 双手一展,两条赤红的水袖荡出,顶端各是两颗银铃,迎风作响,朝苍龙大戟飞去。 轰! 看似柔弱的水袖,居然能挡下苍龙大戟强横的一击,可见妖公子修为的深厚。 龙七公子黑发狂舞,神威凛凛地持戟飞扑过来,身似游龙,大戟闪烁着腾腾暗青光芒,还有低昂的龙吟在响起。 脚下空灵,妖公子长袖善舞,璎珞飞散,整个人恍若一缕赤焰,在苍龙大戟搅起的狂风中来回游移。 二人激战一起,四周的人纷纷瞩目观望江湖四大公子之二的大战,一时间倒忘了李啸天,也没人给死了的苏剡鸣不平。 江湖多冷血,什么道理与正义,刀头舔血之辈,只会在乎自己的利益。 “大师兄,龙七公子和妖公子打起来了,我们怎么办?”不定和尚悄声问向身旁的不是和尚。 不是和尚面色愁苦,看看激战一起的龙七公子和妖公子,又看看受伤的李啸天和不戒,长长一叹,说道:“尽力保护他们。” “可是,这般做来,会对佛宗声誉有所影响。”不定和尚恼苦说道。 “我知晓。” 不戒对佛宗有恩,李啸天是不戒的生死好友,在这种情况下,不是和尚冒着被天下群雄所指责的危险,也甘愿保护他们。 “唉……”知道自己师兄心意已决,不定和尚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唯有闷声叹气。 “我保护他们,你们不用管。”陈明宇说道。 不是和尚细细打量了陈明宇一番,低诵佛偈,说道:“不戒对我佛宗有恩,我不能不帮。” 听得不是和尚一言,陈明宇冷哼一句,说道:“因为他帮了佛宗,你是佛宗门人,所以你才救他。可是,他们是我的生死兄弟,我拼死也要救下他们!” 陈明宇父亲和北漠狂刀是莫逆好友,所以,陈明宇出生没多久,就被北漠狂刀收到门下,带到漠北去修习刀法。十几年练刀的孤寂日子,北漠狂刀放浪不羁的性格,使陈明宇自幼就没什么朋友,导致陈明宇慢慢养成了沉默寡言的性格。 可是,上次六人深夜在山林中激战突厥人,陈明宇感受到了一种从未在师傅那儿感受到的情怀。那种情怀是兄弟之间肝胆相照的友情! 为了这份友情,陈明宇横刀立马战群雄,也在所不惜! 不是和尚又是低低叹了一声,也不再言语,转头看向场中的激战。 “苍龙百战式!” 龙七公子狂声大喝,手中苍龙大戟当空狂舞,腾腾青光失散乱飞,在空中幻化出成百上千柄苍龙大戟,或横或竖,或斜或飞。龙七公子自创武学“苍龙七变”,这一手“苍龙百战式”是苍龙第一变,一戟化千百戟,纵横飞舞,无可阻挡! 手中的苍龙大戟横贯天地,奋力扫出。妖公子一身红衣,飘逸之间,整个人恍若一团燃烧的烈焰,那一双水袖更是飞荡一片,时如重重飞溅的雪浪,时如汇聚云霄的重云。 “咚咚咚……” “咚咚咚……” 大地震动,蓦然响起了擂鼓之声。 “是‘秦王破阵曲’!”有人惊讶喊出曲调的名字。 “秦王破阵曲”乃是古代流传下来的战曲,恢弘豪迈,传说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击奏出来,万千敌军也会胆魄俱裂! “是妖公子用脚踩踏出来的!”有人眼细,看到妖公子此时一步一个脚印,踩得大地震动,硬是击奏出了“秦王破阵曲”。 呼呼呼! 狂风怒吼。 龙七公子神勇非凡,一招一式,带动那幻化出来的万千苍龙大戟劈天斩下,虚虚实实之间,骇人非凡。 轰! 红光爆闪,一柄幻化出来的大戟被击得乱飞,轰然刺到了幽冥涧的石壁上,插进去半支! 呼。 那柄大戟慢慢涣散,只留下一个深邃的空洞,恍若恶魔黑洞洞的眼眶。 “咚咚咚。” 曲调越来越急,妖公子此时接过旁人递来的一只战戈,血气冲天,气势沛然,目光深邃。此时,他不再是那小巧依人的妖公子了,而是纵横战场,睥睨天下的战王! “杀!” “秦王破阵曲”在幽冥涧疾响,妖公子持戈而战,道道寒芒激荡乱飞,与龙七公子大战不休。 “哈哈哈……”忽而,龙七公子引声长啸起来,声音朗朗,透天回响,如同神龙纵声长啸一般。 “是栖龙谷的龙啸!”有人低喝,他已经耐不住龙七公子的长啸,双手紧捂耳朵。 霎时间,幽冥涧内狂风怒吼,妖公子的“秦王破阵曲”咚咚作响,一声声如千军万马震动大地一般,龙七公子的“龙啸”高亢激越,长久不息。 这“秦王破阵曲”乃是百万军中的战曲,气势恢宏,有鼓舞人心,激烈士气的作用,龙七公子与之对战,心境很受这曲调的影响,故此才用处栖龙谷秘传的“龙啸”,两人进行一场别样的战斗。 “阿弥陀佛。”不是和尚一声低诵,身上漫出淡淡的佛光,将身后的一众佛宗门人护住。那些佛宗弟子修为较弱,受不了龙七公子和妖公子两人这样的影响。 “铮!” 陈明宇狂刀一翻,刀光烁烁,狂刀响起铮然之声,一道无形的气劲生出,将受伤的李啸天和不戒护住,他二人身负重伤,可受不了这等打击。 只可惜,苦了那些普通的江湖客了,修为深厚的,还能把持得住,修为弱的,早已是双耳流血,目光呆滞了。 “哈哈,妖公子,我来助你!”殷风身如闪电,划过长空,双爪翻出,暴烈的银芒撕裂苍穹,悍然抓向龙七公子。 龙七公子大怒,他正和妖公子战成一片,分身乏术,而此时,殷风却又重施黑手,偷袭自己。 银色爪芒烁烁爆闪,在龙七公子的眸子中倒映出一抹雪亮。 可是,一道比银芒还雪亮的刀芒闪了过来,虚空大震,刀芒掠空,那几道银芒顿时被斩得爆散。 “滚!” 陈明宇手持狂刀,与龙七公子背对而站,怒目瞪视着殷风。 “嘿。”刚才那绝杀的一击被陈明宇击毁,殷风此时是怒火填胸,冷笑不断。忽而,他身体升腾起淡淡的银色光芒,双爪更是银光腾腾,隐隐有雷电轰鸣之声。 呼。 殷风内劲鼓动,身体周围旋起扶摇狂风,十丈之内,砂飞石走,吹扯得周围的人一阵动摇。 “杀!”殷风激狂怒喝,气势冲天,扶摇天风中荡出道道银色利芒,恍若一把把锋锐无比的天刀围绕着旋转一般。 神爪挥下,十道璀璨的银芒破空飞出,激射向陈明宇。 狂刀闪起烁烁光芒,让人无法逼视,陈明宇爆喝一声,冲天飞起,狂刀舞动,片片刀光飞荡,簌簌斩落。 轰轰轰。 银芒与刀光激撞一片,烟云飞散,尘土激起。 “鹰搏九霄!”身如电闪,殷风从下飞身而来,在虚空中连踏九步,每一步下去,皆是把虚空震微微颤抖。九步登天,连发九爪,一时间,漫天都飞舞着银色爪芒。 “嘿。”陈明宇沉声一喝,狂刀翻动,就是一刀劈斩下去。 管他千磨万击,我自一刀断苍穹! 狂刀斩下,刀风暴卷九重霄,匹练般的刀光横贯长空,撕裂苍穹,漫天爪芒被斩得爆碎一片,四乱飞舞。 呼! 刀风卷地,雪亮的刀光撕开漫天乱飞的碎片光芒,悍然斩落。 殷风在天空之中纵横来往,神速无比,追风逐电,犹如一条连连避开陈明宇一刀又一刀。 “是银鹰帮的‘千里鹰行’。”底下,不少人一直关注着陈明宇和殷风的大战,当看到殷风来去如电,有人认出了他的身法武功。 银鹰帮之所以能名列江湖八大派之列,很大程度上就在于这迅捷如电的身法“千里鹰行”。苍鹰怒击九霄,纵横千万里,银鹰帮这套身法武功就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极速身法,鲜有人追得上。 “战天下!”突地,陈明宇一声惊天怒吼,声如滚雷炸响,只见其双手挥动巨长的狂刀,疯狂劈砍,一道道刀光飚射激飞,撕裂苍穹,轰散重云。 天地变色! 这一招乃是北漠狂刀一记群杀之式。当年北漠狂刀只身闯入千军万马之中,杀个七进七出,就凭手中的狂刀,还有这一式“战天下!” 天下与我为敌,我就怒战天下! 谁敢挡! 高穹之上,千万道暴烈的刀光飞驰电射,殷风身陷重重刀光之中,双爪挥舞不停,一道道银色爪芒激狂乱飞,可是,也耐不了陈明宇狂乱的刀光。 “啊!” 殷风仰天惨喝一声,肩头染血,是被陈明宇的刀光所斩伤的。 “战天下”为止,万千刀光扑盖而来,犹如一重九天怒浪压塌下来一般。 “咚。” 忽闻远方春来一记钟声,滚滚滔滔,一道黄色的气浪迅速荡了过来,犹如一层浪花,可倏尔就将陈明宇的“战天下”消解下去。 陈明宇挺刀而立,来人能凭一记钟声就化解自己的“战天下”,那绝对是一尊顶尖高手。他不敢轻视! “哈哈,他来了。”妖公子将战戈掷向龙七公子,趁势而退,身姿飘飘恍若踏浪的仙人一般。 殷风捂住流血的肩头,遥望天际,目光熠熠。 因为,他们都知道,谁来了! 众人翘首以望,看着远方天际。 那里,阵阵金光喷涌,一个浑身散发金芒的年轻人盘坐于虚空之中,璀璨无比,让人无法看清他的面目。在他头上三尺的距离,悬浮着一口神铜大钟,上面铭刻有九条各式飞舞的神凰,栩栩如生。整个神钟腾腾金光闪耀,染黄了半片苍穹,阵阵神音荡漾,有九霄凤鸣,有仙凰高歌。 陈明宇目光森然,隔空盯着那个人,他从那个人身上,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就像当年自己身陷沙漠黑风暴之中一样,仿佛是自己一个人面对着天地的力量。 “凰九天。”不是和尚举头遥望那人,低声呢喃。他也参加了上一次群英会了,自然知晓上一届群英会与飞仙虚道空争霸的凰九天。 第六十三章:凰九天 九凰神钟响,天下枭雄俱安息。 上一届群英会凰九天执掌九凰神钟,一路横推过去,无人能挡。最后他与飞仙虚道空的大决战,更是神钟九响,天上有九条神凰飞舞,奈何,在飞仙虚道空的飞仙剑下,九条神凰一一被腰斩,凰九天也一招惜败于虚道空手下,引以为平生憾事。 凰九天双眸开阖,两道丈许长的金光从眸子深处延伸而出,一张一扬。忽而,众人只见天幕上金光闪过,恍若暗夜里划过流星一般,凰九天就已经来到了幽冥涧上空,速度遥比殷风的“千里鹰行”快很多。 “殷兄,好久不见。”凰九天缓缓开口,轻轻说道,可他的声音一字一字都引得虚空微颤。 低下众人只觉耳朵嗡嗡做鸣,殷风亦是默运神功,抵住凰九天的威压,朗声说道:“凰兄,你终于是来了。” 几日前,李啸天经过死域时,这一行追杀他的人深感没有高手无法压制李啸天的苦恼,银鹰帮弟子穆长青和九华剑派弟子唐漠分别寻找殷风和妖公子,在殷风得知消息之后,立马通知各处的银鹰帮弟子,带信给凰九天,请其出来追捕杀他好友的李啸天。 “哈哈。凰兄,三年未见,风采更盛往昔啊。”妖公子凌空飞来,绯红衣衫猎猎舞动,整个人好似一朵在天空中盛开的艳花一般。 凰九天微微颔首,说道:“妖公子,三年不见,你修为大进啊。”又看向殷风,说道:“殷兄,吾友黄天华,是何人所害?” 殷风嘴角冷笑,伸手指向李啸天,说道:“就是他!” “殷风,你他妈少放狗屁!”龙七公子提声怒喝,手中苍龙大戟一舞,逼开挡在身前的众人,指着原先那三具尸体说道:“凰九天,你自己有眼睛,看清楚了,他们三人所受的致命伤,是不是李啸天的大剑所致!?” 龙七公子粗豪狂放,虽然早已闻言凰九天神魔一般的战力,可是,他依旧不卑不亢,狂傲不羁。 凰九天浑身包裹着金光,无人看得清他的表情,只见他眼眸深处透出两道金光,亮丽璀璨,直接照射在三具尸体之上,仔仔细细搜索了个来回。 “唉……”良久,凰九天长长一叹,说道:“人,不是……” “凰兄!”殷风一声陡喝,截住了凰九天下面的话语。 “怎么了?”被人打断说话,凰九天心底冒起无名火,冷声问向殷风。 殷风环视众人,又看了看妖公子,问道:“你也是因为那个东西来的吧?” 妖公子此时又化作那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妖精,妩媚一笑,也不回答,只是,转头看向了凰九天。 “到底怎么回事?”凰九天又加重了几分语气。 殷风长长一叹,说道:“那小子,得了《不死仙经》。” 只见凰九天浑身一震,九凰神钟莫然发出微微轰鸣之声,道道浅淡的金波涟漪荡漾出去。 “当真?”良久,凰九天细细问道。 殷风重重点头。 凰九天深深吸了一口气。 《不死仙经》对江湖人的诱惑太大了!传说当年活了八百年的彭祖,就是因为练过《不死仙经》,不死不灭,若不是遇上了千年前的灭世大战,说不定他还能一直活下来。 同时,也是因为那一场灭世大战,彭祖陨落,《不死仙经》也就失去了踪迹。虽然,千年来多次传出《不死仙经》的下落,引得江湖中人不停的追寻厮杀,可最后全是一些人杜撰出来,引发江湖争端的假本。 “不是什么!?”龙七公子在下方大喝。凰九天原先的话被殷风截断,龙七公子等人早已等得不耐烦,都想听下文。 凰九天目光一寒,看着下方的龙七公子,说道:“一群蝼蚁,聒噪作甚?”说罢,大手一挥,头上悬浮的九凰神钟落下,金光爆涌,朝龙七公子盖压过去。 “嘿!”龙七公子一向狂放,见凰九天这般欺人,怒火填膺,手中苍龙大戟一舞,一条神龙之影化出,冲天而上,直奔压盖下来的九凰神钟。 “蝼蚁,就是蝼蚁。”凰九天悠悠说道。 “咚!” 九凰神钟摇动,爆发出第一声钟鸣,天地一震,神钟周围的虚空登时坍塌一片,浓郁的金色涟漪荡出,顿时将龙七公子发出的那条神龙之影震得粉碎。 青色的神龙碎片漫天飞舞,九凰神钟金光腾腾,倏尔压盖下来,落在龙七公子上方,将其拘禁住。 凰九天看向李啸天,说道:“把东西交出来,留你全尸。” 李啸天身受重伤,无礼再战,看得凰九天强力镇压龙七公子,又这般轻鄙自己,白眼一翻,大喇喇说道:“交什么,你老婆吗?可惜啊,我也没有。”李啸天土匪性子,就算打不过人,嘴上也要阴损两句,心里才舒服。 轰! 凰九天大怒,手掌一翻,一道金光砸了下来。 “哼!”一旁的陈明宇冷声一哼,手中狂刀斩落,刀光如雷,刀风似吼,悍然将凰九天的那一道金光劈落。 “嗯?”凰九天冷眸看向陈明宇,自语道:“原来是北漠狂刀的弟子。” 陈明宇静默不语,只是,他持刀的右手微微颤抖,刚才他接下凰九天那一击,劲力反震,此时更是体内气血涌动。 “蝼蚁,何必呢?”凰九天大掌翻下,恢弘的金光闪动,一只巨大的掌影朝陈明宇盖下,遮天蔽日。 陈明宇提刀飞来,狂刀荡出一道道通天刀光,霎时间,万里苍穹汇聚来重重乌云,狂风怒吼,与那金光灿灿的掌影形成鲜明对比。 “镇压!”凰九天一声呵斥,金色巨掌压塌虚空,震散黑云,将狂刀荡出的一道道刀光压得层层破散。 轰! 金色巨掌落下,陈明宇奋力而战,体内战魂燃烧,悍不畏死的冲将上去。 “他这是找死。”妖公子掩嘴轻语。 “活该。”殷风之前被陈明宇伤了一刀,心中有怨,故而看到凰九天强势震杀陈明宇心中暗喜。 “杀!” 狂刀逆天斩上,刀光滔滔,如万里奔腾的长江大河一般。陈明宇狂态毕露,满脸狰狞之色,誓要一刀斩破这碾压红尘的巨掌! 吼! 就在此时,北方天空,一个巨硕无边的猛兽飞了过来,背负苍天之翼,浑身漆黑如墨,一声怒吼,九天震动! 鲲鹏! 妖公子圆睁美目,看着那怒飞而来的,传说中的神兽——鲲鹏。传说鲲鹏是可以和神龙媲美的远古神兽,甚至,在某种程度上,鲲鹏比神龙更强大,因为,它们太稀有了,千古难出一只。 凰九天眸闪神光,细细打量那只怒飞而来的鲲鹏,忽而说道:“不是鲲鹏。” “是剑!” “剑?”殷风和妖公子皆疑惑看着凰九天。 凰九天不语,静静看着那振翅九千里的鲲鹏。 轰! 鲲鹏振翅九万里,怒而一飞,天涯海角也只是瞬息之时。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那只鲲鹏就悍然撞上了这个金色巨掌,一时间,犹如神兽撼天柱,苍穹颤栗,虚空崩碎一大片,空间气流是四乱飞舞。 “走!” 一条人影极速闪到陈明宇背后,拉着他极速后退。 天空中,一道白色人影电闪而过,飒如白色蛟龙一般,落进了幽冥涧中。 “白马翰如!” 陡然间,一把炽剑从白衣人影手中升起,虚空熔熔,一剑刺出,铺天盖地的烈焰奔腾而出,狂暴飞袭,恍然间,犹如万马陷阵,千军冲腾一般。 “咚!” 滚滚烈焰冲腾而来,九凰神钟再一次敲响,钟声如雷,响彻九霄,还伴有神凰的鸣叫之声。只见,九凰神钟生起腾腾的金光,恍若燃烧起来的金色火焰一般,里面,还有神凰激越鸣叫,经久不息。 轰! 火海一般的烈焰倾下,顿时将九凰神钟湮没其中。烈焰冲荡,火海怒啸,神钟鸣响之声愈加轻微。 “凰兄,这……”看到这一幕,殷风小心问道凰九天。 凰九天含笑摇头,说道:“ 无妨。” 嘤! 忽而,一声激越高亢的凰鸣之声惊响而起,一直金色的神凰从火海中升起,圣洁的光芒烁烁闪耀,双翅扑闪,狂风劲吹,九条长翎随风而动,神异非凡。 嘤! 神凰引颈长鸣,双翅共振,冲霄而上,顿时将那滚滚烈焰集散,化作漫天火花飞舞。 神凰横击长空,千里不过瞬息,扑向那持剑的白衣人。 白衣人手挺长剑,见神凰飞击而来,长剑火焰弥散,变回原状。“万川秋水!”长剑婉转,道道先天精气汇聚,苍茫大地之上,蓦然腾起一道道水流,聚汇过来。 “果然是无剑术。”九霄之上,凰九天凝神低语。 嘤! 神凰纵横三千里,横击长空无人敌!它怒而一飞,虚空颤颤,身上燃起腾腾的金色火焰,悍勇撞向白衣人。 “啊……”白衣人提声长啸,手中长剑神光熠熠,身旁汇聚了千万道水流。忽而,他长剑一指,“万川秋水”奔流而去,道道如飞泄的箭矢,道道似冲奔的狂浪。 嗤嗤嗤。 秋水道道与神凰相撞,秋水与金焰互相冲散,漫天水雾升起。秋水万道,疯狂撞上神凰,一点一点消散它的势头。 “刹那灭法!” 千里长空,只见一条白色影子电闪而过,一道凌冽的剑光划破长空,如暗夜惊雷一般。 轰! 剑光破空,神凰发出一声惊天惨叫,一道亮丽的剑光将整条神凰剖开,倏尔便化作漫天金焰消失。 “这……”妖公子忍不住张了张嘴,有些茫然。一剑斩破神凰,来人真是修为绝伦,战力无双。 凰九天嘴角含笑,内心慢慢升腾起了激战一场的情绪。他自幼天赋异禀,从小便是同辈战力绝伦的人物,直到,三年前,他遇上了虚道空,飞仙剑划破苍穹,崩碎虚空,神钟九响,亦没能奈何他。 自那以后,他内心的战魂,渐渐静了下去。 可是,当看到白衣人这横绝长空的一剑,心底悸动,他想战斗,想浴血而狂,想杀个天翻地覆! 白衣人婉转长剑,慢慢落到地面。 第六十四章:佛宗之义 “朋友,谢过了。”龙七公子说道。刚才他被九凰神钟所镇压,若不是白衣人一剑斩破神凰,他也无法趁机脱困出来。 白衣人含笑点头,说道:“龙七公子,不须多礼。我还多谢,你救了我兄弟。” “你兄弟?” “李啸天。”说着,他指向满脸堆笑的李啸天,说道:“李啸天和不戒,都是我的兄弟。啸天被人冤枉,多谢你帮忙找出真相。” “哈哈。”龙七公子爽朗大笑,说道:“都是小事,何须挂齿。” 一个怪男子扶着陈明宇来到近前,说道:“乾元,明宇受了伤。” 陈明宇脸色倔强,抹去嘴角的血迹。之前他力抗凰九天,最后更是被那条神凰强力震杀,若不是陈乾元即是感到,陈明宇会伤得更重。 “没大碍吧?”陈乾元问道。 陈明宇死死看了天上的凰九天一眼,说道:“还能战他一场!”横刀江湖数载,今朝却被凰九天死死压制,陈明宇心中有怒,直欲横刀杀他个神魔皆退! 殷风和妖公子落到地面上,冷冷看向他们众人,说道:“蝼蚁一样的人,还敢和凰兄叫板。找死。” “有种你我单独一战!”龙七公子狂舞苍龙大戟,怒喝道。 “先不急。”陈乾元拦住他,又看向重伤李啸天,以及昏迷的不戒,知晓己方虽有高手,奈何对方人数众多,还有凰九天、妖公子这类的高手压阵,混战起来,真还没多少胜算。 一时间,群英会的各路高手几乎都汇聚到了幽冥涧。陈乾元心底有些不安,冥冥之中好像是有人故意将所有人引来这里。 “乾元,要不我先把啸天和不戒送走,我们再和他们打架?”风行云偏过头来说道,打断了陈乾元的思考。 陈乾元沉思片刻,说道:“这么多人,还有凰九天在这儿,行不行?”殷风的“千里鹰行”,还有凰九天凌空飞渡的轻功身法,皆是世间数一数二的极速,难不得陈乾元心中忧虑。 听罢,风行云昂首说道:“我风行云想走,天下没人能留住我!”狂风吹起,掀动风行云的黑发,让一向潇洒随意的风行云生出几分豪情之态。 “狂妄!”殷风冷笑道。银鹰帮的轻功冠绝江湖,鲜有人比得上,听得风行云的话语,殷风更是不屑。 风行云不语。忽而,众人只觉一阵狂风吹过,风行云身如疾风,在幽冥涧内极速移动,陡峭的岩壁上,杂乱的石堆中......他来去如风,穿梭自如,甚至,他奔入了拥挤的人群之中,动如奔雷,行似游蛇,瞻之在前,观之在后,众人一片惊叹。 “哼。”殷风一声冷哼,脚下一动,带起呼啸狂风,整个人犹如苍鹰搏击九霄一般,横空掠出,直追风行云。 呼。 风行云冲天飞起,扶摇而上,好像一只振翅飞天的仙鹤一般,瞬息便是千百里。殷风衣衫猎猎,在驾驭着狂风疾追,在天地间纵横狂飞,直追风行云。 “我来对付他,其他人,交给你们了!”殷风大喝,身体一震,散发出淡淡的银光,整个人更是陡然加速,冲向风行云。 “好啊。”妖公子邪魅一笑,对其余众人说道:“各位,杀了李啸天,大家一同观瞻《不死仙经》。” 轰! 听得《不死仙经》之名,众人激狂大呼。任何江湖人士,都渴望能修得《不死仙经》,长活八百载,称尊天下! “杀了李啸天!” “《不死仙经》是我的!” “杀了他们!” 众人癫狂大叫,妖公子的笑容愈加浓郁,陈乾元心中的忧虑更多了几分。 “哈哈。”陡然,李啸天大笑起来,道:“之前你们说我杀了人,追杀我。如今,真相已明,你们为了宝物又要杀我!” “真当我李啸天好欺负吗!?” 霸王怒喝,天地皆惊。一路被追杀,几度险些身死,李啸天心中憋着无尽的怒火,他要爆发,要…… 以杀止杀! 吼! 李啸天仰天怒吼,五轮赤阳登时浮现出来,赤光一片,照耀八荒,他犹如负日而来的霸王一般,横推世间敌! 杀! 李啸天怒喝,天曜大剑腾起万丈光焰,焚烧天地,斩向那群人。 “纯阳天功。”九天之上,凰九天低语,手掌一挥,九凰神钟摇动。 咚。 神钟震响,一条金光熠熠的神凰掠空飞来,准备狙杀李啸天。 “我挡住凰九天,你们抵挡住其余的人!”陈乾元面色肃然,舞起秋水剑,迎战凰九天。 长剑抖出万点光,犹如寒夜的烁烁明星一般,刹那间,就将那条神凰刺得神飞魄散。 “哈哈。好!”龙七公子手挺苍龙大戟,遥指妖公子,说道:“妖孽,再来一战!”声如雷下,戟似龙腾,眨眼便刺到了妖公子眼前。 疾退! 妖公子脚下轻点,带起淡淡微尘,两条水袖电射而出,在空中盘旋缠绕,好像两条水蛇一般,咬向龙七公子。 哈! 龙七公子爆出一声惊喝,虚空一震,苍龙大戟变刺为斩,雪亮光芒一闪,硬生生将虚空劈出一道裂缝,把妖公子的水袖击得粉碎。 赤色水袖化作片片绯红花瓣飘落,在黝黑的幽冥涧中,凭生了一抹别样的风采。 不戒也已慢慢醒转,见兄弟们都在拼死血战,顾不得身受重伤,提起金刚禅杖,便呼啸出去,大战四方。 狂刀奔腾,劲风呼啸,一朵朵血花在刀刃下绽放。陈明宇静默无语,手握狂刀,跟随在李啸天和不戒身后,护住他二人。 “大师兄,我们怎么办?”不定和尚问向不是和尚。他们佛宗一派,一向不参与江湖争斗,可是,毕竟不戒和陈明宇之前曾对佛宗门人有大恩情。 不是和尚陷入两难,对方高手云集,人数众人,陈乾元一行人已然居于下风,可是,佛宗若是参战,佛宗的清誉也将受到损害。 “哈哈。不定师兄,我不是佛宗门人,不必佛宗来助我!”不戒大声说道,手中的金刚禅杖恍若蛮龙横空一般,又扫倒两人。 “看招!”一条壮汉扑来,与不戒激战一起,奈何不戒带着重伤,被壮汉一轮抢攻,危险连连。 “唉……”不是和尚喟叹,沉思良久,朗声说道:“各位佛宗的师弟,我以个人的身份,助不戒一臂之力,各位不必参与。”说罢,不是和尚接下身上染着鲜血的月白僧袍,露出自己一身精装的肌肉,示意自己放下佛宗弟子的身份,飞身扑上,与那些人大战在了一起。 管他什么江湖名誉,管他什么佛宗戒律,统统抛掉,我只要痛战一场,为自己心中的侠义,为自己心中的佛法! 佛就是我,我就是佛! 战! 不是和尚浑身佛光腾腾,一掌击翻抢攻不戒那人,染上敌人的鲜血,说道:“不戒,你我共同大战一场吧!” “不是师兄,你不该参与进来!”不戒苦闷叹道。毕竟不是和尚是佛宗大弟子,他的一举一动,几乎代表着佛宗整个门派,若是佛宗在江湖同道中失了声誉,佛宗将面对天下群雄指责。 不是和尚劲猛攻敌,大笑道:“管他什么佛门妙法,我现在只知道,这,就是我寻找的江湖,我的佛法!” 江湖路,自己走。自己的佛法,也是自己一手开辟出来,禅宗妙法,佛门精偈,那是别人的法,别人的道。 我要走自己的佛法大道出来! 蓦然,不是和尚身体腾起一阵浓郁佛光,体内血液轰鸣,有亿万神佛吟诵之声。诸天神佛在苍穹上显化出来,各自颂吟,十万佛光加持落到不是和尚身上,不是和尚一招一式,更是佛光爆涌。 “这……”不戒惊然。 “大师兄竟然在此刻悟达佛境?”不定和尚在一旁惊讶出声。 佛宗修佛,每个人都寻找自己的玄妙佛法,可是,这一条路太过艰难,鲜有人能悟达佛的境界。不是和尚天生近佛缘,可是,他苦修二十年,也未曾悟得佛境,而此时,却悟到了自己的佛,自己的法! “我佛慈悲。”不是和尚一声吟诵,双手一张,无量佛光涌出,恍若天浪海涛一般,冲得近前一众人等东倒西歪。 此时,他又变成了那个淡然高深的不是和尚了,举手抬足倍显佛门大师风范。 “我也不是佛宗的,我要来帮忙!”听得一声大喝,不定回头一看,只见不智和尚脱了僧袍,还在自己亮铮铮的光头上抹了污泥,大叫着,向前冲杀而去。 不智和尚一带头,其余的佛宗门人纷纷怪叫着,脱去僧袍,光头上抹上污泥,加入战场,与不戒等并肩而战,大杀四方。 顿时,本来处于下风的不戒等人,在佛宗一众人的帮助下,反倒隐隐占了上风。 第六十五章:梦飞卿再至 泰安镇 望皇九楼 落日苍苍,赤霞满天。 “今日的夕阳,颇有大漠中的悲杀之感。”背负黄金大剑的剑皇叹道。 他年轻时征战四方,曾在西北大沙漠中鏖战十余年,杀出了帝国的赫赫威名。如今,贵为当朝权贵的贾乃道曾称其“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抱怨。”这一片锦绣河山,是剑皇半辈子征战而来的。 轩辕仪态悠闲,端然大气,仰首看向天边,说道:“唐兄,此次群英会,你打算带多少年轻人去西北边疆?” “两百。”剑皇唐凌天手指远处的茫茫苍山,豪气说道:“这一片大好河山,需要人来守护!我希望,当我死了之后,还能有天纵战神,来带领无数热血儿郎,保家卫国!” 太多的死亡,太多的离别,太多的鲜血……剑皇征战天下,他只想不再发生死亡,不再有人逃难,不再,让人们失去可以种植放牧的土地。 “唐兄,黄泉即将和你一战,你不准备吗?”在屋厅中央的方桌旁,一个满头银发的灰衣道人正悠悠饮着香茗。 唐凌天爽然一笑,说道:“鹤兄,剑痴黄泉找我一战,是因为十年前败于我手。听说,他创出了了后面的黄泉两剑,此次黄泉九剑俱出,我也很好奇,我的皇道龙诀能不能挡得住。哈哈。” 银发灰衣的道人,正是天下五大宗师之一的南岭野鹤鹤无踪,一声漂泊随意,游侠江湖,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传奇人物。若不是此次群英会邀请到他来担任主裁判之一,他也不会在此处呆这么久。 “轩辕宗师,鹤宗师,剑皇大人。”一个枯瘦老人急急忙忙奔了上来,一身灰衣,胸前绣着一只银色苍鹰。正是那日在死域前,救下青狼刀孟曜的银鹰帮宿老殷正风。 “殷兄,怎么回事?”轩辕心头一紧,看到这些老江湖居然如此匆忙奔了上来,隐隐预感到有大事发生。 “他们,他们在幽冥涧混战起来了!”殷正风高声叫道。 “什么!?”鹤无踪惊坐而起,大声问道:“哪些人?”轩辕没了往日的悠然气度,眉头紧皱,剑皇唐凌天倒是不知所云,有些茫然。 “我们帮的殷风,凰九天,妖公子,龙七公子,陈乾元,李啸天,不戒和尚,还有,还有老刀把子的徒弟陈明宇,以及参加群英会的佛宗所有门人,太多了,太多了。”殷正风激动说道。 鹤无踪三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此次群英会一半的高手都在那里混战了起来,还真不是殷正风这等修为的宿老所能拦下来的。 “鹤兄,怎么办?”轩辕问道。 鹤无踪一脸沉重,说道:“先过去救人!不能把那怪物惊醒了!”说罢,鹤无踪身影一闪,就已然跃出了望皇九楼,凌风一抖身形,驭上仙鹤,极速飞去。 “轩辕兄,有这么严重吗?”看到淡薄几十年的鹤无踪突然大失惊色,唐凌天忍不住问向轩辕。 轩辕沉重点了点头,说道:“若是不能即是阻止,幽冥涧的所有人,都要葬身在那里了。” “殷兄,带我的口令,召集所有裁判,赶赴幽冥涧!” 轩辕迅速做出决定,转身飞出望皇九楼,赶向幽冥涧。 “轩辕兄,到底有什么严重的事啊?”唐凌天问道。 “唉……”轩辕看了唐凌天一眼,说道:“幽冥涧下,葬了一位大人物,他的守墓兽,凶威滔天,战力不在我之下。你说,他们混战起来,把这头守墓兽惊醒了,还有得活吗?” “这……”唐凌天惊愕无比,他纵横江湖几十年,从未听说过如此神异的事情。 轩辕接着说道:“当年那场幽冥涧的混战,就是惊醒了守墓兽,吞天嗜地,片刻功夫就将几百号年轻高手屠杀殆尽。若不是所有裁判赶了过去,那一场混乱,不知怎么才会安息。” “那里面到底葬的是什么人物啊?”唐凌天惊讶问道,仅是守墓兽就这般强悍无敌,那它的主人,更不是毁天灭地的存在啊。 “千年前的故事了……”轩辕长长一叹,“不提也罢。” *** 幽冥涧 混战一片,天空中,陈乾元和凰九天杀得天昏地暗。 “掌中世界!”凰九天沐浴金光,朗声大喝。 只见,他双掌翻出,左掌化出阴鱼图,右掌化出阳鱼图,一声呼啸,两方图脱手而出,在空中无限膨胀,化作两方小天地,搅碎虚空,朝陈乾元轰天盖下。 陈乾元嘴角溢血,他和凰九天在境界上有不小的差距,此时他面色郑重,看到这压盖下来的两方小天地。当年,凰九天这一手“掌中世界”,给飞仙虚道空带来的巨大的压迫,险些败在这一招之下。 “壶天日月!” 秋水剑荡出漫漫光华,忽而,剑光化作滔天巨浪,蓦然间,那天浪中升起一颗巨硕的碧色葫芦,遮天蔽日,倒映在大地上一大片阴影。 “开!” 陈乾元大喝,长剑一指。碧色葫芦上的木塞嘭然飞落,巨硕葫芦倾倒而下,一轮金色的太阳,和一轮黑色的月亮飞出,横空飞掠,带得虚空阵阵崩裂,天地一震暴动。 “这是,两轮太阳啊。”底下有人惊叹,看到这般神奇的一幕,心神恍惚。可是,再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五轮太阳! 轰! 五阳爆震,李啸天一剑掀翻那人,光焰爆腾九千丈。 “哇。”李啸天体内的伤势越来越重,忍不住咳出一大口鲜血。 “啸天,没事吧。”陈明宇赶过来扶住他,手中狂刀飞舞,砍翻攻过来的几人。 李啸天抹去嘴角的血迹,说道:“没事!” 咚咚咚! 另一边,妖公子脚下疾踏,又一次奏响了“秦王破阵曲”,手中长枪翻飞,漫天银星绽放。 龙七公子狂啸不断,苍龙大戟带起阵阵如吼狂风,“苍龙百战式”打出,漫天都是大戟飞舞,不断朝妖公子轰砸而去。 众人混战一堆,不是和尚浑身染血,眸子却愈加明亮,身上的佛光越来越浓郁,每杀一人,他对佛法中生死轮回的领悟就更深刻一份。、 杀人悟佛! 佛经中,珈蓝成佛之前,屠尽低语十万魔兵。今日,不是和尚就要屠尽十方敌人,深悟佛法。 杀生喧天,江湖豪客纷纷杀得红了眼,刀来剑往,拼命搏杀。 “哈哈哈……千秋江湖多豪雄,人生不寂寞啊!”一道爽朗的大笑声从谷外传来,霎时将龙七公子的啸声,众人的喊杀声,以及妖公子的“秦王破阵曲”给压制了下去。那道身影来得好快,声音还未消散,那人已经来到了龙七公子和妖公子的中间。 而此时,龙七公子的“苍龙百战式”正使到最后一式,妖公子的战戈划破虚空,悍然斩下! 那人狂放不羁,站在战场中间,面无惧色,反而豪爽大笑起来。 “哈哈。”那人大笑出手,一手接住龙七公子的苍龙大戟,一手接住妖公子的战戈,顿时,三人身上所发的劲风搅作一片,狂风激荡不休。 “哼!”龙七公子目光冷厉,见来人一下子接住自己一招,立马翻转大戟,脱离了那人的手。 妖公子很是随意,他是百变的妖,什么武器都可以用,战戈受制,他干脆撤手后退,依旧含笑看着那人。 “梦飞卿。”不定和尚看到那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先败九华,再战佛宗! 这梦飞卿修为绝伦,在激战佛宗时,先是与不是和尚大战一场,将不是和尚击得重伤,后来又与不戒大战,不戒险些身死! 佛宗门人看到梦飞卿已至,而此时门内高手依旧还是重伤,纷纷心头灰暗,一片凉意。 “你是何人!?”酣畅一战,却被这人阻下,龙七公子怒火填膺,几欲喷发。 “哈哈。”梦飞禽接下腰间的酒葫芦,爽快痛饮一口美酒,大笑道:“我本人间一书生,踏入江湖做豪雄!” 梦飞卿满腹才华,诗词章句信手拈来,可是,龙七公子却是文化粗浅,听不懂他这歪歪扭扭的诗句,此时又战得兴起,心头大怒,喝道:“说人话!” “呵呵。”听得龙七公子的粗话,妖公子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他自幼习词唱曲儿,胸有丘壑,自然听懂了梦飞卿的话语,对龙七公子说道:“他说他原来是读书人,后来,踏足江湖,就变成了英雄豪杰。”说道最后,他挖苦道:“还要不要我给你说浅白一点?” 龙七公子怪模怪样向妖公子翻了翻白眼,表示自己不吃亏,说道:“ 原来你也会说人话呀。” 妖公子无语,不想与他这个粗鲁的人争,便沉默了下来。 “哈哈,佛宗的秃驴们,爷爷们追上来了,看你们怎么逃?” “快来给爷爷们磕头,说不定放你们一条路!” “佛宗的无胆匪类,还不快快出来!” 一路聒噪喝骂,徐天攀一行人风风火火跑进了幽冥涧深处,与这一众人等相逢。 “今日战群雄,大家痛快战一场吧!”梦飞卿高声大喝,心情激动无比,他闯荡江湖,就是想过刀剑分英雄,生死问豪杰这种日子。 第六十六章:镇墓兽 “梦飞卿,我来战你!”一声惊雷般的爆喝响起,璀璨刀光爆闪而来。 “哈哈。”梦飞卿狂笑一声,往事剑迎风出鞘,剑身精光闪闪,迎着那道刀光就是一剑刺出,虚空蓦然爆震,带着那道刀光陨灭而散。 陈明宇浑身浴血,横刀战场,手中狂刀响起铮然之声,是激动,是杀伐,是敢于苍天一战的狂霸! 杀呀! 陈明宇狂刀斩出,烁烁刀光如霹雳,当空乱飞。一刀斩出,整个幽冥涧内似乎刮起了大漠狂风,一阵呼啸,吹得人仰马翻吗。更骇人的是,狂风之中,还弥漫着狂霸的刀气,熠熠闪烁的刀光,逢人便是杀! 梦飞卿微眯着眼,看着陈明宇从狂风中斩出来的这一刀。他相信,这一刀,必定是惊艳江湖的一刀。 “狂风……” “破!” 大风起兮,黄云卷地,风沙滔滔,这一刀,是从天上来的,斩裂了苍天,斩裂了狂风,斩裂了,身前万般敌! 这一刀,是陈明宇在瀚海黄沙,万丈狂风中所练就的,一刀出,狂风陨,瀚海平! “剑一!” “剑九!” “剑十七!” 梦飞卿难得郑重一次,往事剑铮然龙吟,三个巨大的剑字飞出,纵横天地,砸碎虚空。 轰轰轰。 三个巨大的剑字撞上那道刀光。剑字笔笔如龙蛇,张扬飞舞,八方延展,千百条飞腾的剑气纵横天地间。刀光更是暴烈无比,如山岳之凝,似奔雷之狂,蛮横压砸下来,虚空崩裂一片。 剑气乱飞,刀光如瀑,一时间,天幕上道道劲风气流狂暴飞泄。 轰! 另一边,凰九天的“掌中世界”和陈乾元的“壶天日月”也悍然撞在了一起,阴鱼图和金色太阳绞杀一片,庞大的黑鱼在一轮金阳中冲撞,金光流溢,黑气蔓延。阳鱼图和黑色月亮激烈碰撞,阳鱼跃起一震,直飞九天之上,黑月如刀,割裂虚空,直追而去。 “杀!” 陈乾元怒喝,默运离火剑诀,秋水剑化作一柄焚天烧地的炽剑,虚空融化一片,带起无尽的滚滚烈焰,朝凰九天杀去。 咚咚咚! 九凰神钟三响,金光暴动,三条威武神异的神凰飞出,上击苍天,下战九幽。“嘤”,三条神凰仰天高鸣,干云直上,俯冲杀出。 “天火焚城!” 炽剑向天,无尽的烈焰喷薄而出,在漫漫虚空中,长出了一朵朵摇曳红艳的火莲。 “虚空种火莲。”凰九天低语,能把“天火焚城”练到这个境界的,就算是离火一族的,也是人数极少。 陈乾元身居千万朵火莲之中,背负焚天之火,犹如火神临世一般。 吼! 蓦然,天地间爆响起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吼。 凰九天的神凰惊恐爆散,陈乾元的虚空火莲殒灭,陈明宇横贯乾坤的刀光黯然…… 众人心头一凉,全没了杀伐之声。 “是什么在吼?”有人惊恐出声,持着钢刀的手不禁微微颤抖了起来。 “我……我,不知道。”旁边的人,深深咽了一口口水,面色惊骇说道。 天上互相杀伐凰九天和陈乾元都停了下来,涧内混战不断的众人也不再厮杀。 轰! 蓦地,大地之上,一直漆黑的巨大兽掌撕裂黑色大地,探了出来,压天盖下,将之前说话那两人压成了一滩血泥。 “这是什么东西!?”徐天攀骇然大喝,光是一只兽掌就这般巨大,那整个都出来,岂不是顶天立地! “糟了。难不成,当年那悬案是真的?”不定和尚喃喃自语。 龙七公子持戟而立,问道:“什么悬案?” 不定和尚看向不是和尚,只见他一脸悲苦之色,说道:“当年幽冥涧也发生过大混战,然后,几乎没有一个人活着出去!” “难怪这里会被列为大凶之地。”妖公子叹道,在他们进来之前,裁判组就给他们标出了其中不可进入的凶地,幽冥涧就是第一凶地! 吼! 大地裂开,那只巨兽腾空跃出,遮蔽苍穹,横踞整个幽冥涧。巨兽仰天怒吼浑身漆黑的鳞甲熠熠反光。 这只巨兽狮身蛟鳞,龙首麒麟足,犹如一座山岳般高大,神武不凡。 “这……这是什么东西?” 众人心头发憷。 “这……这不是帝猊吗?”风行云惊骇说道。他自幼生活在山林之中,与蛮兽为伍,曾从哪些活了几百年的老兽口中听说过,这种传说中的凶兽。 “人类,为何又来打扰吾主人的安息!”帝猊大张血口,吼声如九天神雷崩落,震得众人一阵面色煞白。 “这里栖息着什么人?”陈乾元向凰九天问道,这种情况下,他们已经没了互相战斗的心思,只想快点搞清楚这些事。 凰九天沉默摇了摇头,虽然有一众年轻高手,但是,这头帝猊要是狂暴杀伐起来,没人能逃得掉。 吼吼吼! 风行云上前,用兽语和帝猊交谈。 听得有人类懂兽语,帝猊微微一愣,同样用兽语说话。 霎时间,整个人幽冥涧寂静无比,只有一人一兽,在互相吼着交谈。 吼吼! 交谈片刻,帝猊一声怒吼,几乎将风行云震翻。风行云喟然后退。 “怎么了?”李啸天扶住面色惨白的风行云,说道。其余众人也看着他,毕竟,所有人都不想不明不白死在这头凶兽手下。 风行云缓缓摇了摇头,说道:“它说我们打扰了它主人的安息,唯有以死赎罪。” 以死赎罪! 众人心头黯然。 “没想到,我纵横江湖,居然会死在这头蛮兽手上!可惜可叹!”有人哀叹。 “风行云,是不是你故意向帝猊栽赃我们!”有人不信,戟指怒骂风行云。 “对!只有他懂兽语,肯定在从中陷害!”顿时间,很多人都符合骂将起来。 轰! 陈明宇默然无语,狂刀立斩而来,将带头胡说那人斩杀。 “风行云,不会胡说!” 狂刀出世,陈明宇杀伐果决,登时压住了人心,不敢聒噪乱言。 轰隆隆。轰隆隆! 帝猊飞踏四足,碾压而来,周围的人纷纷被才成烂泥。 “出手,斩杀了它!”凰九天怒喝,双掌一翻,“掌中世界”飞出,轰杀向帝猊。 “一起出手!”陈乾元喝道,赤色秋水剑一荡,漫天剑气涌现,化作一只巨硕的赤色鲲鹏,压盖寰宇,扑向帝猊。 “一刀!”狂刀破空,刀光暴卷九霄,斩向帝猊。 “龙腾!”龙七公子高举苍龙大戟,唤醒其中的一缕龙魂,一条青黑色的神龙腾空飞起,张牙舞爪,杀将而去。 一时间,幽冥涧所有人都爆发出手,刀光如雷,剑光似雪,交缠一片,纷纷斩向帝猊。 吼! 帝猊又是一声大吼,飞过来的各色光芒纷纷震散,漫天飞舞。 轰! 凰九天的“掌中世界”和陈乾元的鲲鹏,砸落而来,轰击在帝猊的背后。顿时激起漫天尘土,一片朦胧。 “成功了吗?”有人问到。 “或许……可以吧。”有人怯怯答道。 “该杀!”帝猊怒喝,通体发出黑色的无量魔光,“掌中世界”和鲲鹏几乎没给它造成一点伤害。 帝猊呼啸奔腾而来,大地震动不止,两遍陡峭石壁上簌簌落下来岩石。 嘭! 两只麒麟足轰然踏下,七八个人江湖客被踏成肉泥。继而又是横身一摆,蛮横冲撞,将一些人撞得吐血倒飞。 “不休师弟!”不智和尚抱住一个胸腔塌陷,满脸鲜血的和尚,悲痛欲绝。不休和尚是和他同在戒律堂的师弟,两人关系甚笃,此时,却死在了这只帝猊手中,不智和尚愤怒欲狂。 “啊!”不智和尚仰天怒吼,喝道:“孽畜,拿命来!”忽的,他浑身金光爆闪一片,一口硕大的金钟爆发出来。 嘭! 不智和尚重脚一踏,横身飞出,巨大的金钟撞向帝猊。 哼。帝猊鼻子吐出滚滚白气,似在嘲笑他不知量力,头上龙角顶出,如刺薄纸一般,将金钟刺穿。 啊。 不智和尚努力张嘴惨叫了一声,此时,他被龙角刺了个通透,惨死当场! “师兄!”佛宗门人纷纷大喝,欲要为不智和尚报仇。 “住手!”不是和尚站到前方,拦住众人,喝道:“我们都不是这头帝猊的对手,想办法活下来再说!” 佛宗弟子怒火填膺,直欲杀个天地寂灭!奈何,这头帝猊太强大了,去了也只是白白送死。 轰隆隆。 帝猊又狂奔而来,一众人吓得纷纷后退。 “不要只顾着逃!阻挡他!”陈乾元大喝,秋水剑荡出万道秋水,去缠住帝猊。 帝猊蛮横摆头,将万道秋水扯得爆碎。 吼! 仰天怒吼,帝猊头上两根龙角熠熠闪烁,两道漆黑的光芒射向陈乾元和凰九天,虚空断碎一片。它感受到这些人中,最强的是空中的凰九天和陈乾元,故而,准备先强力震杀他们再说。 糟。 凰九天和陈乾元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心意相通。 “掌中世界!” “壶天日月!” 两人同一时间出招,阴鱼阳鱼翻腾,金阳黑月共耀,忽而,日月双鱼围绕在一起旋转,带起无尽的狂风。 九凰神钟落下,罩住凰九天和陈乾元,金阳和阳鱼融合在一起,黑月和阴鱼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强大的结界,护住中央的两人。凶兽杀伐天地,两人不得不尽释前嫌,共同保住性命再说。 黑光如墨,撕裂苍穹,猛然撞击到了结界上。 轰! 万里苍穹爆震,黑光激荡,结界震碎,神钟凄惨震响。中央的两人皆是大口咳血。 帝猊太强了,从千年前的灭世大战中活了下来,又经过这一千年的精修,少有人能降服它。 吼! 忽而,帝猊闪现到了凰九天和陈乾元身后,两根天柱般的麒麟足悍然踏下,虚空登时爆炸,在纷乱的空间乱流中,帝猊丝毫不惧,双足狠狠踏中了两人。 咚! 神钟爆响,凰九天的神钟自主护主,稍稍挡下了攻击,整个人连带着神钟,轰然砸落在大地之上。 哇! 陈乾元背心受了这重力一踏,口中鲜血狂吐,人如箭矢,掉落下来。 “大哥!”李啸天大喝,正欲飞身扑救,谁知,帝猊又是一脚横扫,陈乾元横空乱飞,最后掉落进帝猊撕裂大地的那条深渊之中。 铮! 秋水剑脱手飞落,插在李啸天身前。 “大哥!” “乾元!” 一众朋友纷纷大喝,看着那黑黝黝的深渊,直欲扑身进去寻找。 “不要冲动!”龙七公子横戟而立,挡住李啸天等人。帝猊强到无边,这样冲上去,只是白白送死。 吼! 帝猊脚踏虚空,轰杀过来。 “畜生,还我大哥命来!”李啸天双目血赤,身后爆起五轮赤阳,灼灼燃烧。“五阳焚天啊!”五轮赤阳脱身飞出,李啸天狂吐一口鲜血,萎靡软倒。 这一招“五阳焚天”乃是“纯阳天功”上所记载的绝学,将自己所修的赤阳抛出,威力震撼绝伦!可是,这个副作用也相当之大,这一招使出,几乎将自己一身内力全部耗尽,需要好生修养一段日子,才能慢慢复原。 五阳耀天,焚烧万物。 帝猊忽而在虚空中停住了脚步,惊愕叫道:“阳神传人!”他的主人也是当年和阳神这一代为人曾并肩作战过的绝世至尊,帝猊作为那人的坐骑,自然认识阳神所创的“纯阳天功。” 五阳飞来,帝猊惶恐,阳神当年的威名,可震撼了千年。忽而,帝猊头上龙角一定,黑光阵阵,面前虚空崩碎一片,它整个人就钻了进去,躲进了虚空之中。 “这……”梦飞卿大张眼眸,不敢相信。虚空之中,空间乱流极强,就算是天人境的绝顶大能,都不敢随意钻进去。 可见,帝猊不仅修为深厚,体魄更是强横无比! 五阳焚烧天穹,奈何,帝猊一直蜷缩虚空之中。 轰! 烧到最后,五阳尽爆,在天空中,洒下朵朵火花。 嘭! 另一处虚空,帝猊龙角发光,顶破虚空,悍勇撞了出来,浑身鳞甲闪烁了幽幽寒光,让人望之胆怯。 “完了。一切都完了。”有人颓然坐倒,悲叹起来。 龙七公子等一行人高手也默然无语,连凰九天和陈乾元合手都当不下帝猊一击,谁能挡得住这头怪兽啊。 吼! 帝猊狂踏而来,大地翻腾,一路踩杀,高手死伤一地。 幽冥涧深深,此时,却是哀嚎惊天,血流成海,无数的断肢残躯洒落在染血的黑色大地上。 不戒背负着李啸天,满脸血污,陈明宇等人也站在一起,在帝猊不断的冲杀下,原来两百多号人,此时只还剩一半了。 太惨了。没有人的帝猊的一合之将。不是和尚运起无上佛功,诸天神佛庇佑,还是被帝猊一角生生轰爆,不是和尚身受重创。梦飞卿通达“域”境,连发十九剑,招式进出,落在帝猊身上,也没丝毫作用,整个人反被击飞。若不是风行云拼命相救,梦飞卿早死在帝猊脚下了。 此时,他们已退至绝路了。 吼! 帝猊又是一声怒吼,浑身闪动更加强烈的黑光,麒麟足翻腾虚空,悍然砸下! “住手!”一声大喝从天空上落下来。 只见,十道颜色各异的光环如电飞来,撕裂虚空,撞击在帝猊的背上。 第六十七章:剑战群雄贴 十环飞舞,各色光芒璀璨闪耀,在帝猊背上割得嗤啦作响。 吼。 帝猊吃痛,回首怒吼,背上坚厚的鳞甲被隔出了道道白痕,严重处,更是渗出了猩红的血液。 唰! 一道恢弘的圣剑落了下来,犹如一屏神峰一般,阻隔在帝猊和最后一群人之间。圣剑光华闪闪,一面铭刻着万物生长之象,一面铭刻着天地四象,一个身着锦衣的男子翩然落下,背负通天圣剑,有着说不尽的伟岸风姿。 “帝猊前辈。”那人朗声叫道,不卑不亢。 帝猊俯首一看,大鼻呼呼出气,又看了看巨大恢弘的圣剑,说道:“你是这一代轩辕剑主?” 来人,正是天下五大宗师之二的轩辕和鹤无踪,两人在得知消息后,一路飞赶而来,可是,在帝猊的强悍杀伐下,也造成了这么多的死伤。在涧顶的两边,还各自站着二三十位当裁判的江湖宿老。 帝猊出手,各路高手都汇聚于此,可见,帝猊是何等的强悍! 轩辕颔首,说道:“后生正是这一代轩辕剑主——轩辕。”在轩辕一族上,每一代皆是以轩辕为名,只要当上一代轩辕剑主将轩辕剑传承下去后,新的剑主将代替旧的剑主,行走江湖。 “你们人类一次又一次侵犯吾主人安息之地,你有何解释!?”帝猊发怒问道。它在这里守墓千年,只想受着古墓老死,可是,几十年前幽冥涧爆发混战,惊醒过它一次,这一次又爆发混战,将其惊醒。他更是愤怒。 “你杀我们这么多人,又当如何解释!?”剑皇手提镇国大剑,神威盖世,怒目望向帝猊。 帝猊随意瞟了他一眼,说道:“杀了就杀了,你当如何?” “啊啊啊!” 剑皇狂怒大叫。他一生征战沙场,保家卫国,而此时,看到国人被这般屠戮,心头大恫,提剑便扑来。 “皇道剑诀!” 镇国大剑铮然龙吟,激昂九州,腾腾黄金光芒闪起,剑皇脚踏金龙之气,御龙飞天,杀向帝猊。 吼! 帝猊一声低吼,庞大的身躯闪烁熠熠黑芒,四足翻飞,两根天柱般的麒麟足悍然踏出。 嘭! 镇国大剑金光腾九州,照得人耀眼生花,悍然斩在帝猊双足之上。奈何,帝猊双足黑光爆闪,丝毫不惧,硬抗下了这一剑。帝猊发怒,龙首昂然举起,头顶龙角黑光如瀑,直顶向剑皇。 “皇道九龙!” 剑皇舞剑大喝,忽而,在他脚下的大地里,轰隆隆腾飞起九条金光闪闪的神龙,盘舞于天地之间,激越长吟,震惊八荒。 杀! 镇国大剑遥指帝猊,驾驭九龙腾空,杀向帝猊。 吼! 帝猊怒张血口,一团混沌的黑光球体孕育,继而如电飞出。黑球飞射,漫出的一丝丝黑色气体就撕裂了虚空,悍然撞碎了一条又一条皇道神龙。 轰! 剑皇飞身离开神龙,大剑如天刀斩落,金光如天河倾泻,一剑,狠狠斩在了帝猊头颅之上。 嗷。 帝猊低声哀嚎一声,双目血光涌起,头顶龙角顶端倏尔闪出了浓郁的血光,暗雷奔腾,闪电流溢,骇人至极。 “糟!”看到这一幕,轩辕和鹤无踪遥遥对视一眼,皆知帝猊是真正向大开杀戒了。 狂风突飚,轩辕和鹤无踪身形化作一抹流光,拦在了帝猊与剑皇之间。轩辕神态端然,手挺轩辕剑,圣光闪烁,举手抬足间尽是圣人一般。鹤无踪背后十轮各色飞环翻飞闪耀,一挥手,就是一连串密密麻麻的攻击落下,虚空被割裂一串一串,空间乱流四处乱飞。 吼! 被大宗师围攻,帝猊狂声怒吼,身体上的鳞甲竟是纷纷竖立了起来,甚至慢慢闪翼着血光。 “结界!” 轩辕一声大吼,手中的轩辕剑化作一抹通天剑光斩下,苍穹断裂,一条黑洞洞的裂缝横亘长空。 其余几十位江湖宿老,纷纷出手,构建一个强力的结界,压制帝猊。 轰! 轩辕剑光斩下,帝猊被当头一击,顿时斩倒伏地,大地爆震翻腾。 “杀了你!”帝猊红着眼怒喝,千年前,它乃是征战各界的强大坐骑之一,杀强敌无数,今日,却被这一群小小辈所挑衅,狂怒焚燃,身体上的黑光尽消,变成了疯燃的血色火焰。 血帝猊! 鹤无踪眉头皱起,他们五大宗师境界高深,对千年前那场灭世大战自然知晓颇多。当年,一个绝世战神带着血帝猊鏖战各界,斩妖王,灭魔神,杀出赫赫无敌的威名,血帝猊也建下了不朽功劳! “压制!” 陡听轩辕一声大喝,几十位宿老所构造的结界慢慢收缩,想将血帝猊控制住。 心思电转,鹤无踪翩然飞起,身后十色光芒闪烁,身体散发着淡淡的微光,恍若凌虚度空的仙人一般。 突地,十环在苍穹之上暴涨,忽而就变成了十环山岳般大小的飞环,好像十轮各色的太阳一般。 “破!” 鹤无踪一指虚点,遥对血帝猊,十轮飞环如飞斩下,光芒流淌满天幕,虚空被崩碎一片一片。 “杀!” 血帝猊口出杀伐之音,通天血气升腾而起,顿时将飞斩下来的十轮飞环湮没,四足狂奔,踏虚空而上,头顶龙角闪着浓郁的血光,直撞向鹤无踪! “素王问天!” 轩辕手持轩辕剑逼来,一剑横空斩出,圣洁无染,犹如古代的素王仁和治天下一般。可这一剑,却是阻断了血帝猊冲锋的前路,登时止步! 轰! 十轮巨大的飞环冲破血海,围绕着血帝猊,不断割杀! 自在飞环狂飞,带起血帝猊洒落一串串血珠,滴落在幽冥涧涧,登时将黑色坚岩融化出一个个大洞。 嗡嗡嗡。 江湖宿老所设置的结界此时也压盖了过来,登时将血帝猊拘束其中。血帝猊狂暴冲撞,口中大吼,挣得结界几近爆破。 “一起压制它!”轩辕大喝,轩辕剑一指,一道圣光融入结界之中。 鹤无踪和剑皇也不落后,各自催动内力,加固结界。 轰轰轰! 血帝猊蛮横冲撞,奈何,在两大宗师和数十位宿老的合力之下,血帝猊竟无法冲破结界。 “帝猊前辈,当年你征战各界,保护人界,如今,我们都是人界的一份子,奈何互相争杀!还请罢手吧!”轩辕朗声说道。 “你们欺吾太甚!”血帝猊狂吼,说道:“当年我随主人征战各界,居然是为保护尔等人类,可恨!尔等多次打扰吾主人安息之地!不可饶恕!” 轩辕沉默。当年那一代人谁不是为了保护人界征战一生,阳神血洒异界,只剩头颅被带回人界安葬。就连活了八百年的彭祖,亦是身消道陨,在被斩杀之前,他也只能对着自己家乡的方向叩首,留下一句“此生无憾为人界,空留遗恨入黄泉”的遗言。 血帝猊怒叫不休,轩辕和鹤无踪越加沉默,其余一众江湖宿老多少听说过千年前的灭世大战,只不过没五大宗师那般了解,此时,听得帝猊之言,纷纷低头絮语起来。 “本是一家,相煎何太急。”鹤无踪叹道,忽而,又回想起十五年前在北极冰原发生的往事,心底黯然。 嗖! 忽而,在血帝猊背后的那条大裂缝中,飞出一杆沾满血迹的破旧战旗,落在血帝猊和众人之间。 战旗破损小半,染透了暗沉的血迹,青铜的旗杆上随着岁月的流逝,长满了铜锈。 狂风吹起,血色战旗在暮光下迎风飘扬。 “杀!护我人界!”勇武的战士浑身浴血,披发而狂,手中天刀斩灭一个又一个敌人。 “旗在人在,人不在,旗也在!”一个被斩去头颅的战士,身负百余创,在百万死人堆中,死而不倒,坚挺扛旗!血色战旗,迎风呼啸! “帝猊,吾死之后,带吾归故乡!”一身漆黑战甲的战神背对苍生,一手举旗,一手神剑,在千万敌军中杀个九进九出,憾然身死。 …… 落日照大旗! 千年之后,血色战旗又现世间,在当年那头帝猊,如今这一代人面前迎风招展,这一切的往事,这一切的记忆,都铭刻在了当年这一张血色战旗之上。 帝猊重温当年战祸,低声哀嚎。它看到了太多的死亡,太多的残酷,它膝下七子尽数阵亡,只留它一个老兽独自残喘。 轩辕等一众人类更是含泪欲泣,千年前的灭世大战太悲惨了,各界杀到最后万灵凋零,若不是有当年那些悍不畏死的前辈战士征战,哪来今日的他们。 一时间,幽冥涧内没了杀伐之声,满是轻轻重重的悲声低泣。 哀叹良久,帝猊才缓缓说道:“血色战旗又现,是主人不希望我们再互相战斗下去。你们,走吧。”帝猊身上红光一闪,它径直遁入虚空之中,又在不远处闪现出来,离开了众人施展的结界。 轩辕和鹤无踪惊愕对视一眼,皆知帝猊之前并没有全力作战,若是使出这等神通,此地的人,早就死绝了。 轩辕一众人齐齐做了一揖,以示礼节。 帝猊不理会众人,叼着血色战旗,又从之前撕裂的那条大裂缝中,遁了进去。 “诶,把乾元还来!”不戒在后面大喊,奈何帝猊头也不回,钻入地下,又运用神通,将大地回复原貌。 “怎么了?”轩辕向不戒问道。 不戒等人面色悲苦,将陈乾元被打进深渊大裂缝一事说了出来。 “节哀吧。”轩辕拍了拍不戒肩头,缓声说道。帝猊强大无比,陈乾元先是被帝猊强猛重击两次,又丢入深渊裂缝之中,没人认为他还活着。 鹤无踪翩然而来,说道:“你们速速离开幽冥涧。继续参加群英会。”又对轩辕说道:“我们先走吧。” 说罢,鹤无踪飞身而起,骑着仙鹤离开。 “唉......”轩辕一声长叹,也和剑皇一起离开了。 幽冥寂寂,满地尸骸,黑色大地被鲜血染红,只剩侥幸活下来的人,兀自伤感。 “哈哈。”陡然,梦飞卿放声狂笑起来,说道:“这个江湖啊,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光华闪烁,梦飞卿的往事剑迎风出鞘,他身如游龙,剑似飞凤,在陡峭石壁上纵横往来,剑光烁烁。 “哈哈。幽冥剑战群雄,江湖不甘落寞。”梦飞卿负剑而立,仪态潇洒,陡的,他背后的峭壁上簌簌掉落石灰粉尘,荡起漫天烟雾。 “庙堂圣手,草莽英雄,天下群英共倥偬。长驱三千里,鏖战泰山东,今我持剑战群雄,生死峥嵘!百战止,千战休。剑气如虹无敌踪!独临绝巅,万里苍穹伏我手,欲与天地同!” 《幽冥剑战群雄贴》,字字如飞龙,笔画张扬肆意,潇洒无边,更有梦飞卿的剑意深居其中。 “阿弥陀佛。”不是和尚一声低诵。书剑相通,不是和尚先讨量过梦飞卿的剑,此时,又观其狂草书法,已然知晓梦飞卿是天生的亲近剑道,自己难以逾越。 梦飞卿酣畅淋漓,以剑做笔,洋洋洒洒写完这一篇《幽冥剑战群雄贴》,兴酣意浓,大笑着,带着剩下的那些江湖二三流豪客离去。 “龙七公子,各位,我也先走了。”妖公子款款施礼,翩然飘去,绯红衣衫在浓烈暮色中,犹如一朵怒放的火莲。 殷风默然无语,带着自己那一行剩下的人,慢慢离开。 一时间,大战止息,群敌退罢。只剩下不戒等人,还有佛宗一众门人。 “不戒,我们佛宗死伤过半,我们一起走吧。”不定和尚说道。 不戒看了看风行云,又看了看陈明宇,见各位皆没有意见,沉重点头。毕竟,他们的挚友——陈乾元死在了这里,谁心里也不好过。 不是和尚环顾四周,满目狼藉,血流成河,一心悲苦,盘坐而下,身体发出万丈佛光,淡淡说道:“佛宗门下,将这些尸体安葬,诵《往生经》度化他们。” 浩浩江湖路,转眼血肉成枯骨! 不是和尚佛功深厚,招引来诸天神佛,天上地下,一起颂吟,为死者超度。一时间,幽冥涧内佛光腾腾,全然没了之前的杀戮气象。 陈明宇收起陈乾元的秋水剑,长长一叹。 长剑依旧,故友何在呀? 第六十八章:三十万英灵墓 黑,无尽的黑暗,刺痛了眼,刺痛了心。 还有,彻骨的冰冷,如锋锐的针,刺进了肌肤,刺进了心脏。 “哈。”被无尽的冰冷刺醒,陈乾元惊坐而起,他被帝猊连续重击两次,一身重伤,骨头不知断了几何,这一猛的坐起,牵动伤势,疼得陈乾元龇牙咧嘴。 浓烈的黑暗啊。 陈乾元双手四处寻摸,找不到秋水剑,心底寻思,自己被帝猊打进了深渊裂缝之前,秋水剑已经脱手飞离。 幸好,秋水剑还留了下来。他心中哀叹。 挣扎良久,陈乾元才扶着墙壁缓缓站了起来,不能呆在这里等死,只能一步步向前探索。 无尽的黑暗,只有陈乾元冗长拖沓的步子声。 也不知走了多久,黑暗中,闪烁着微微红光,陈乾元暗自高兴,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有亮光,或许会有出口。 拖着重伤之躯,陈乾元奋力前行。 巨大厚沉的石门,上面雕刻着繁复华美的纹路,不知这些纹路里填充了什么材料,闪烁着幽幽的红光,如血一般,在黑暗中,是那般亮丽,那般刺眼。 “没路了吗?”陈乾元低语,手掌覆上这些血色纹路,细细摩挲。 嘎嘎嘎…… 微微一用力,石门从中裂开一条缝,一股阴寒的气息顿时铺面而来。 “有路!”陈乾元眸光一闪,双手覆上石门,使尽余力,奋而推门。 轰—— 石门缓缓开启,一阵阴冷悲瑟的寒风迎风吹来,吹得陈乾元眼睛都睁不开。 阴风吹了许久,才缓和下去。 陈乾元举目而望,只见一条黑暗悠长的甬道出现在面前。后无退路,只有向前。陈乾元,一脚踏进了石门之中。 嗡! 嗡! 嗡! …… 才一进入,甬道两旁忽而燃起了长明古灯,一盏接一盏,在深沉的黑暗中,是那般耀眼。 甬道深长,长明灯照得亮晃晃的。陈乾元满脸愕然,“这里,难道通向帝猊主人的安息之地?”他想起了之前帝猊出世时怒吼的那一句话,心中更是惊骇。连帝猊这般强大的妖兽只是守墓兽,那,这里面安息的人,到底是多强大啊! 比自己师傅强,比天君谷创始人极天君强? 陈乾元不敢去想,自己与凰九天全力防御,都挡不住帝猊一击。世间居然有这等猛人,能收复帝猊为坐骑! 缓步进入甬道,陈乾元四处张望,只见,甬道的两壁之上,似是铭刻了很多图画。 仰天怒啸的战神,背负太阳的神人,环绕八部神力的天君……有人一掌掀翻的神岳,有人一剑斩断了万里大江,有人神箭射下九天星辰…… “这到底记载的是什么事啊?”陈乾元惊讶出声,很明显,这些壁画记录的是曾经某次大战的事情。 千万战士对垒,百万战将厮杀,有神龙被一剑腰斩为九截,有九天神凰被轰杀得粉碎,有背负万里山河的神龟被一只无边大手活生生捏爆…… 陈乾元惊骇无比,这些简直就像远古神话一般。要知道,只有在极其凶恶之地,或许还有龙族异种存活下来,更别说,那盘旋九天十万丈的神龙,烈焰烧透无边苍穹的神凰,连古书记载都几近于无。 有绝顶至尊大战,山河崩裂,大地起伏,一招一式,撕裂虚空,对杀不断。 背负太阳的神人,足踏金乌神兽,滚滚光焰焚尽百万敌军,与一个强到无边的对手厮杀,大地沉没,天穹爆碎,最后杀进了无边虚空之中。 满头白发的老者,气血沸腾如龙,手中拐杖化作震天神柱压下,成千上万的敌将被震杀,最后有滔天魔神出手,攀天而上,与之绝战,天地崩坏,四极断折。 “帝猊!”当陈乾元又看到一副壁画,惊叫一声。 只见,一个绝世的战神傲立帝猊头上,一手持着血色战旗,一手握着神剑,笑对群敌。一剑出,百万生灵灭;二剑出,千里大地枯;三剑还未出,敌军就有九尊强悍的猛将出马,战戈搅碎虚空,战马足踏飞凤,大战不断,最终,七剑一出,九颗孤零零人头落地。战神剑挑九人头,潇洒而去,无人敢拦! “没想到,帝猊的主人这么强。”陈乾元感叹,忽而,他想起自己师傅当年所说的一个故事。 一个关于千年前,灭世大战的故事。 奈何,当陈乾元和无欢两师兄弟追问的时候,阴阳老人只是悲叹:“你们境界太低,还不需要知道。真希望,那种大战,不要再来就好了。” “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乾元仰首长叹。从壁画中可见,那一战,太惨烈了,战神崩,魔将死,千千万万的生灵被屠戮。 一路前行,陈乾元看着壁画而走,最后一幅画,是帝猊背负战神的尸体归来,躺进了古墓之中。 壁画完了,甬道也走完了,出现在陈乾元面前的,是一个巨大宽阔的墓室! 墓室广阔,中央建有一座高台,上面放着一座棺椁。墓室四周,尽皆是石壁,石壁上,尽皆是密密麻麻刻着的名字。 羽长风,墨翰飞,赵宇台,王冲霄…… “御天战殿三十万英灵墓!” 当陈乾元看到居中那块石壁上,这几个苍茫大字映入眼帘,顿时心头震惊。 这些全是战死将士的墓啊。 三十万!整整三十万啊!三十万的热血儿郎,三十万妻子没了丈夫,三十万母亲没了儿子! 苍天啊,当年发生了什么大战,三十万出征,无一而归! 当年,仅是御天战殿就有三十万英雄豪杰征战,遑论其他那些大大小小的宗门尽出群雄,大战敌手。百万血与泪,千万尸与骨,才留下如今这一个盛世繁华! 君只见,千里繁华万里荣,可曾见,百万将士征战苦! 你有万里锦绣河山坐拥,而我只有,三十万战士的墓碑孤寂陪伴! 陈乾元心情激荡,含泪看完一个又一个英灵的名字,他似乎看到了当年御天战殿战士厮杀的场景,听到了战场的风声、刀声,还有无尽的杀伐之声。 “苍天啊,千年前那场大战为何啊?”他忍不住长叹。 台高七丈,共九十九级梯,陈乾元缓步而上。 高台中央是一尊水晶大棺,一个身披黑甲的男人在里面闭目栖息,死去千年,可肉身依旧如初,浑身伤口,甚至,他的血迹还未干涸!在他身旁,一柄无鞘断剑寂静沉眠,无光无华,似是伴着自己主人一同死去了。 “唉……”陈乾元一声长叹,不忍这般一个傲绝无双的男子战死。他缓缓跪下,朝四周的三十万战士英灵磕头,朝这个死去千年的战神磕头。 英杰虽死,壮志依在。后来人,怎能不钦佩,怎能不叩首!? “老前辈,无知后生闯入,还请莫怪。”陈乾元背靠着棺椁坐下,他一身重伤,体力早已不支。四周暗沉沉的,寂静无声,陈乾元缓缓睡去。 “御天战殿的热血儿郎们,跟我一起血赴边疆,助人界大军一臂之力!”战神傲居点将台上,低下是三十万黑密密的战士,热血激昂,准备横扫敌军! “我羽长风在此,谁敢一战!”横枪跃马的年轻战将,一人面对万人敌军,风姿飒朗,大声叫战! “既生御天战神,何生我!?”大口咳血的战神,看着将自己打败的御天战神,愤然问天! …… 千万杀声,如雷如狂。 陈乾元似乎来到了一个玄妙的境地,没有黑暗,没有寂静,有的,是漫天满地的血色,和无尽的杀伐。 “孩子,这是当年的场景。”一个身覆黑甲的男子出现在陈乾元背后,这时,陈乾元才发现,自己站在高空之中,身边有无数凌虚度空的高手纵横厮杀,可没有一人注意到他。 “老前辈,您是?”陈乾元问道。 “御天战神。”黑甲男子淡然说道:“这是我封存在墓室里的一些记忆,千年来,也就你一人进来了,这些记忆,也就你看到了。” 第六十九章:千年记 陈乾元惊然,没想到御天战神居然有这般手段,能把自己当年的一些记忆留存下来,恭敬问道:“御天前辈,不知,当年为何发生了这么惨烈的大战?” 御天战神黑色面甲后的冷厉眸子细细打量着陈乾元,良久,才缓缓说道:“你才明王境,境界未到,知晓越多,对你反倒不好。” 自己师傅当年也如这般说,此时,御天战神也这般说,陈乾元问道:“那道什么境界才能弄清楚这些事?” “天地之境。”御天战神平静说道。 “啊!”陈乾元倒吸一口凉气,天地境强者,在天下横着走,都没人敢拦,可是,如今天下,又有几个达到“天地之境”的呀。 御天战神看了一眼正在兀自郁闷的陈乾元,说道:“当年那一战,将一界打成了五界,若没有天地境的实力,就无法穿越空间,到达其他几个界面。” “五个界面!?”陈乾元大惊,他突然觉得一切都很玄秘了,几乎不敢去相信。 “唉……”御天战神长叹,说道:“这都怪我们这群老家伙,只想把战场分开,将敌人化整为零,没想到其他的后世因果。” 陈乾元觉得世界都颠倒了,居然有人能将界面打破!这还是不是人啊!?忽而,他觉得自己好渺小,在御天战神这一类人眼中,自己连沙子都算不上。 “你是学的无剑术?”御天战神问道。 “正是。” “你的无剑术,还不到家。”御天战神缓声说道,丝毫不在乎陈乾元此时已经被打击得脆弱不堪的心了。 “啊……”陈乾元无语,只是,好像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哈哈。”御天战神爽朗一笑,说道:“当年力主分裂界面的,就是你们无剑术的创始人——无大师。” 陈乾元无语,只有默然倾听。 “我曾经有幸目睹过无大师和别人的一场大战,我带你去看看。”黑光一卷,御天战神带着陈乾元化作一抹流光,离开了这个战场。 *** “七魔尊,你们就这点本事吗?那老朽就不客气了。”一个枯瘦老者站在虚空混沌之中,空间气流环绕,却丝毫不伤其身。他一身孑然,睥睨对面浑身染血的七尊魔神。 “咦,无大师的剑呢?”陈乾元打量一番,问向身旁的御天战神。 御天战神笑道:“他就是剑,剑就是他!” 说话之际,无大师轻身一动,化作一抹极速剑光,虚空混沌激荡,剑光瞬息而过,那七魔尊还没反应过来,就纷纷爆碎。 “这才是无剑术!”御天战神说道,语气中有难掩的佩服。 陈乾元睁大眼眸,可丝毫没看清那一剑,但是,那一剑有隐隐约约在他印象之中了。 这时,一剑杀七魔尊的无大师忽而回首,看向陈乾元这边,怪异一笑。 “哈哈。没想到,无大师境界这般高,居然能看透时空。”御天战神惊然说道。 “这一剑,我看不懂。”陈乾元郁闷说道。 御天战神朗声大笑,说道:“看不懂很正常,我也看不懂!”停顿片刻,叹道:“这一剑,会对你有帮助的。” 陈乾元依旧在回忆那一剑,可是,越回思,那一剑在脑海中的印记越是模糊,到最后,好像那一剑根本就没出现过。 “先走吧。”话音落下,御天战神带着陈乾元化作一抹流光而去。 虚空漫漫,混沌流转,无大师看着陈乾元之前这个方向,悠悠叹了一句:“天命之子,未来的大战,希望能在你手上终结。” ***** 无尽的虚空,各色的流光在飞溢。 一身黑甲的御天战神与陈乾元距百丈而立,在其四周,各站立着众多的模糊人影,有持枪的战将,有扛刀的猛士,有纵马的侠客…… 御天战神游目四顾,黯然说道:“这些,这些,全是,当年和我一起出征的三十万同袍。” 陈乾元心中悲痛,细细看着这三十万战士的英灵。 “可惜,我没能带他们回来……”御天战神长叹一声。 三十万同袍兄弟,高唱战歌杀向战场,可是,战神没回来,他们也没能回来。 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谁在染血的战场上高歌,谁人懂? 悲叹良久,御天战神才收敛情绪,高喝一声:“剑来!”声如霹雳,震慑混沌,一道闪着璀璨光华的长剑刺透虚空,飞入御天战神的手中。 “铮!” 御天战神手指轻弹神剑剑脊,铮然龙吟,恢弘浩荡。“它叫创神剑,乃是吾收集天下神铁,用九天神火锻焚七七四十九天所铸。无坚不摧,无刚不破。” “吾留下千年记忆,就是希望后世能有人将我的创神七式剑法流传下去!” “天命选中了你,我便传剑与你!”御天战神黑色面甲后的眸子闪烁璀璨光华,犹如创神剑发出的神辉一般。 陈乾元心中悸动,他实在没想到御天战神居然是想传功于他,等待了千年,就为等待有缘人! 容不了陈乾元多想,陡听御天战神一声爆喝,“看清楚了!” 无量剑光爆现,虚空混沌炸响,创神剑爆发出万丈神芒,碾压宇宙,破碎虚空。 “创神·问天!” 一剑创神,这第一式横空而出,天下为砧板,吾剑为锋刃,万灵是鱼肉。这一剑,是何等的强悍,天下寂灭,只有这一剑,虚空混沌,也只有这一剑! 一剑问天下,天下可有英雄乎? 御天战神狂暴起来,血气如龙,横荡宇宙。手中的创神剑似乎时隔千年复活了一般,激烈无比,它在响吟,在疯狂,要斩灭世间万般敌! 混沌沸腾了,周围的三十万战士英灵齐齐高歌,席卷整个宇宙。 御天战神纵横往来,天下无人可挡,创神七式连环演出,剑剑如神之裁决一般,斩灭了生灵,斩灭了日月,斩灭了浩浩天地。 一剑演完,周围三十万战士英灵安息,御天战神持剑而来,看到似在沉睡的陈乾元,含笑点头。 不是陈乾元没关注创神七式,而是,在他关注之后,他顿悟了,他把御天战神的创神七式慢慢在心中演练。 “果然是天命所归之人。天机老头说得没错。”御天战神负手回思,当年,在他最后一战之前,那一代天机老人曾找上他,说千年之后能遇到一个可以终结战争的天命之子。 周围三十万战士英灵啊,御天战神久久游目四顾,他时间不久了,在他身死之前,他动用最后的神力才保存下来这么一段时间的记忆,只为等待千年的后世之人。 忽而,听得御天战神低声一叹:“不知,彭老头给我留下的转命仙丹是否有用?”转思一想,道:“他自己活了八百年都身消道陨而死了,鬼知道这个丹药有没有用?还好意思说留给我们三个被天机老头钦点的人,鬼知道有没用?” 沉然寂寂,御天战神一个人兀自言语,“唉,给未来留了一丝希望,总是好的。我还是相信他吧。毕竟,听说当年那个人还有后代活了下来,战祸之源啊。” 第七十章:帝猊精血 顿悟不知岁月,回首几度春秋。 陈乾元醒了,看到的,还是昏沉沉的墓室,四周还是冰冷的三十万英灵墓碑。他惊然坐起,环顾四周,没了御天战神,没了无大师,没了千万战士征伐之景。 “难道,我只是做了一个梦?”陈乾元低语。 “不是梦。”只听整个偌大墓室中响起一阵轰鸣,一头巨硕的蛮兽从深长甬道中探出头来。 帝猊! 又是这头强大到无边的帝猊。陈乾元只想一头撞死在御天战神的棺椁上,到处都能碰到帝猊,一切都是死。 帝猊看了看陈乾元郁闷的表情,说道:“是吾主人将封存的千年记忆,传承给了你。” “真的?!”陈乾元惊讶,他一觉醒来,还以为之前种种是自己所做之梦。 帝猊点了点巨大的头颅,说道:“主人将创神七式传给了你,你算是主人的半个弟子。我不为难你。” 原来是真的呀。 陈乾元心意一动,只觉自己内伤几乎痊愈,体内的内力滔滔不绝,犹如长江大河一般。这一次顿悟,他的内力更上一重楼,对境界的领悟也是更深一层。 陈乾元看着水晶棺中犹如安睡的御天战神,心中悲戚。当年那一战,御天战神带着三十万门下弟子出征,却无一人归还! 英雄末路,唯有当哭! “你被我撞伤了骨骼,我带你去一处地方。”帝猊打断了陈乾元的愁绪。 “啊?什么地方?”陈乾元谨慎问道。这头老帝猊性情捉摸不定,他可不敢随意相信。 “少废话。”帝猊头顶龙角黑光一闪,就将陈乾元拘禁过来,带着他直接奔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阴风阵阵,刺骨的寒意直窜心头。 轰! 帝猊带着陈乾元来到一处巨大的血池前,一边将他放下来,一边说:“这是我那七个孩儿死后留下来的精血,你进去沐浴吸取精华,对你的血肉骨骼有非凡好处。” “你的七个孩儿?”陈乾元问道。 老帝猊沉默良久,缓缓叹了一口气,一种莫名的老态显现出来,更有浓郁的悲伤染上了这头强大帝猊的眸子上,说道:“我原本有七个孩儿,在那场大战中,尽皆战死了。” 连帝猊的七个孩儿都战死了!陈乾元对千年前那一战更是心悸,到底是何等惨烈啊。 “帝猊前辈,你应该不是人界的吧?”陈乾元问出心底长久的疑惑。在他所知之中,人界没有这么强大的妖兽。 帝猊点头,说道:“五界原是一体,被几位通天彻地的至尊分开之后,我算是妖界的种族。而且,我是猊兽一族之帝!当时妖界的五大统领之一!”回忆起自己当年的辉煌往事,帝猊精神被焕发。 “妖界?”陈乾元低语,问道:“除了人界,妖界,还有那三界?” “这些名字都是后来取的。上了天界,下有魔界,还有一个就是当年大战的主战场,只是那一界面太惨了,几乎被打得崩碎,没有一个生灵能在那里存活下来。故而,后来人称之为——战界。” “人界,天界,魔界,妖界,战界。”陈乾元念叨这五个名字。 “死界破碎了,空间通道好像也崩溃了,如今不是天地境的强者,是去不了的。天界、魔界还和人界有联系,有空间通道往来。最可怜的,还是我们妖界。当年,我们妖界五皇尽出,强大的凶兽神兽都出去战斗,到最后,妖界整个界面陷入虚空乱流之中,失去了与各界的联系。”帝猊悲沉说道。 当年,若是妖界五皇任何留一个下来,都能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奈何,空间紊乱时,妖界一个强大的妖兽都没有,那些弱小还未成长起来的妖兽,只能看着妖界陷入虚空乱流之中,无能为力。 “也不知道,我们猊族是否还有族人活了下来。”帝猊低叹。 “帝猊前辈,那……” “闭嘴!去血池里!”帝猊喝住了陈乾元的话语。 陈乾元无语,果然是头性情多变的妖兽啊。 还没来得及多想,陈乾元只觉背后一股巨力压来,浑身骨骼几乎断了个粉碎,扑通一声被帝猊踢进了血池中。 “你!我……”陈乾元在血池中沉浮,大怒不已,本来就是一身伤了,还被这么踢一脚,到底是想救他,还是想害他呀。 帝猊在一旁神在在晃着大脑袋,一副语重心长地说着:“这是为你好。”猊族精血宝贵无比,帝猊将陈乾元一身骨骼击碎,这样更能使猊族精血更多的融入他体内。 “你!”血池很深,陈乾元在其中浮沉不断。 “你呀,我呀啥啊。这点痛都受不了啊。”帝猊受不了陈乾元叽叽咋咋地叫唤。精血洗体,是妖兽一族锻炼后辈的法子,帝猊用着法子锻炼陈乾元,确实,很痛! “我不会游泳啊!”陈乾元好不容易从血池中探出头来,大声呼喊了一句。 帝猊郁闷,一个能飞天入地的剑客,居然不会游泳!帝猊唯有施展神通,将陈乾元的身体固定在血池中,将头留在外面。 浑身如烧,陈乾元只觉一股股蛮荒一般的气息用毛孔中涌入。 “咔咔咔……”一身的碎骨,噼里啪啦爆响,他知道,这是精血如体,在帮他改善骨骼,修复伤势。陈乾元紧咬牙关,里里外外忍受着焚烧一般的痛苦。 “希望别被折腾死了。”帝猊看着一脸赤红,几乎已经到极限的陈乾元,忍不住叹道。毕竟,从古至今,从来没人用妖兽的精血锻炼人类的筋骨血肉的呀。就算是妖兽一族,幼小的妖兽也不一定忍受得了精血锻体之苦啊! 帝猊有些担忧,陈乾元不是之前那个江湖豪客了,他此时更是御天战神等了千年的传人,帝猊可不敢将他弄死了。头顶龙角发光,帝猊准备出手将他救出来,而此时,突然产生异变。 只见,陈乾元血液轰鸣,额头上浮现出两枚银色的花纹,体内血液更是泛出银白之色,圣洁无比。顿时将陈乾元所受的精血锻体之痛消减了大半。 “这?”看到这一幕,活了千年的老帝猊也是目瞪口呆,喃喃叫道:“这不是天界神族的血脉之力吗?” “他到底是什么人!?” 帝猊震惊,自古以来,神族从不和其他人族通婚,五界分离之后,神族更是占据了精元最丰富的天界,远离人界。而陈乾元,居然在这种关头,展现出了神族血脉的力量。 “既然这样,就大胆拼一把!”帝猊化出体内一团精血,融入了血池之中。登时,血池爆发起滔天赤霞,照耀整个石洞。要知道,这头老帝猊是当年的猊族之帝,如今有隐修千年,修为不可估量,他的精血远不是那七头猊兽精血所能比的。 血光大盛,陈乾元浑身散发的银光也是节节暴涨,一时间,血池表面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银光,整个石洞内也是血光银光交相辉映。 “若是他能扛过去,日后绝能独占天下之巅!”帝猊缓沉说道,刚才那一团精血,可是帝猊毕生精华分出来的,这对帝猊的影响非常之大。 轰! 不知多了多久,陈乾元在血池中猛然睁开了双眼,冲天飞起,一时间,血光滚滚涌入陈乾元体内,他本身的银光也是消散而去。 而此时,那一口原本血色滚滚的血池,已经变成了一口枯池,所有的精华全部陈乾元吸收了! 一身骨骼爆响,体内血液更是如神雷般轰鸣不断,肌肤如新生,之前陈乾元所受那些创伤留下来的伤痕,尽皆消失! “啊啊啊啊啊!”陈乾元忍不住引声长啸一声,如神龙长吟九天,在这个偌大的山洞中久久回荡。 “多谢帝猊前辈恩赐!”陈乾元跪在帝猊身前,恭敬磕了三个响头。帝猊耗尽心血为他锻炼躯体,才有了这么大的收获。 “很好,很好。”帝猊含笑点头,他看到躯体流光溢彩的陈乾元,格外满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陈乾元吸收了他七个孩儿的精血,他和猊族就有血脉相承的关系了。 帝猊低头将面前的两件物事递给陈乾元,缓缓说道:“这是创神剑和主人的空间戒指,你一并带走吧。” “空间戒指?干嘛用的?”陈乾元细细打量那一枚水晶般的戒指,很是好奇。 “达到了天地境的强者,就可以独自开辟一方空间。”帝猊拿起御天战神那枚空间戒指,有些缅怀,说道:“主人这枚戒指,是他采集九天神金锻炼而成,里面有方圆十丈的空间,可以放一些物事。” 陈乾元忽而想起了自己师傅天机老人一直戴在手上的戒指,恍然明了,郑重接过空间戒指和创神剑。 创神剑已经断了一半,更显古朴无华,全然不像当年征战沙场那般光耀九天十地。“创神剑,是怎么断的?”陈乾元小心问道,御天战神当年持创神剑杀得天翻地覆,创神剑最后断折,必然也表示御天战神死在那一战中了。 帝猊无言,沉默回忆。当年御天战神最后一战,杀了对方百万敌军,最后更是与敌方一位毁天灭地的无上至尊痛战,创神断折,御天身死。 “既然你锻体已成,就该出去了。”帝猊叹道,当年太多心酸悲惨,它不想提,不想说。 陈乾元默然,他鬼使神差来到此地,先是了解到了千年前那场大战,又得御天战神传授创神七式剑法,此时又得帝猊锻体大恩,心中各种情绪复杂。 “你走吧,你的朋友,还等着你呢。”帝猊发出一声闷吼,似在召唤什么。 陈乾元心头一惊,想起李啸天他们或许还在担心自己的存活,说道:“好!帝猊前辈,多谢您和御天战神的帮助!”陈乾元有郑重跪下,向帝猊,向御天战神,向那死去的三十万英灵磕了九个头。 轰! 忽而,一头巨大的蛮兽从石壁上钻了出来,恭敬向帝猊说道:“义父,唤我何事?” 这是一头强悍的陆吾兽,一身赤毛,虎身虎爪,又生具九尾,是极其凶悍的妖兽。 帝猊指着陆吾兽说道:“陆吾小时候不小心闯入这里,又一身重伤,我见它可怜,自己有孤独无依,就救下了它,受为养子,教了它一些妖族的神通。”又对陆吾说道:“陆吾,这是陈乾元,他和你一样,都在血池中锻体过,现在你送他出去,我不想不去了。” “是。师父。”陆吾憨厚答道。 陈乾元看着十余丈高大的陆吾,惊讶得说不出口,因为他从这头陆吾身上,感受到了极强的压迫感,它绝对是比虚道空,神子这类都要强很多的妖兽。 “你们去吧。”帝猊缓声说道。 “来,坐我肩上。”陆吾将陈乾元放到自己肩上,双爪探出,发出道道寒光,迅速掘洞而去。 “大哥,你怎么来到古墓里面了啊?”陆吾双爪如飞,泥土滚滚向后掏去,它闲来无事,和陈乾元聊起来。 “你怎么叫我大哥呀?”陈乾元无语,被这么一头活了几百年的妖兽叫大哥,他总觉得心里格外别扭。 陆吾转过硕大的头颅,龇牙咧嘴,笑着说道:“我感受到你体内的猊族血脉,比我都强。所以叫你大哥。” “啊?”没想到陆吾头脑这么单纯,仅凭一丝血脉气息的强弱,就叫自己大哥。 陆吾继续悠悠说道:“义父总说我笨,教我的神通,我要学好久才能学到,我在血池中锻体,呆了不足一个时辰就跑了出来,被义父臭骂了好久。” 陈乾元心底有些黯然,他想起了自己失散十五年的父亲,长叹一声,说道:“你还有个义父,真好。” “大哥,怎么了?你父亲呢?” “不知道,十五年都没见过了。” “那你怎么长大的?” “我是师父带大的。” “噢。”陆吾沉默良久,似是在想“师父”这一个词的意思,忽而说道:“大哥,以后我也帮你找你父亲吧。我偷偷告诉你哦,我可是这千里山林的王者哦,没有谁能打得过我。”陆吾憨憨笑着。 “好。兄弟!”陈乾元伸手摸摸了陆吾兽硕大的头颅。在江湖闯荡一些时日了,陈乾元也看到了很多阴谋争杀,忽而觉得,很多人,还没这头单纯的陆吾兽心思善良。 第七十一章:杀手来袭 长空震荡,九凰神钟爆发出重重金色霞光,凰九天浑身滴血,注视着眼前这三人。 在幽冥涧凰九天被帝猊击伤,便一路逃遁,没想到,居然有三名绝顶杀手跟随了上来。 仪态闲散的太尘轻挽拂尘,好整以暇地看着负伤的凰九天,在他身旁,是一个面相凶恶的和尚,赤着上半身,露出岩块般的肌肉,头顶还纹着密密麻麻的血色刺青。另一旁,是一个妖媚动人的尼姑,衣衫暴露,风情万种。 “凰九天,你还逃吗?”太尘迎风而立,飘然如仙,含笑看着凰九天。 那一日,圣子、金影,还有太尘一起商议,决定诛杀他们这一些高手,先是通过安排内奸,将各路人马引入幽冥涧,一场大混战之后,各路高手皆是负伤,三大杀手组织的刺客随即更随上来,趁机狙杀这些幸存下来的高手。 “若是我无伤,你们能奈我何?”凰九天冷眸看向三人,心中大愤。 “哈哈。”太尘仰天长笑,说道:“我们杀手杀人,还需要在乎时间吗?” 凰九天无语,冷然看着几人。 血和尚身体血光闪烁,吼道:“管他作甚,杀了便是!”话音落下,血和尚蛮横出击,横飞而来,恍若一头横渡苍穹的蛮兽一般,虚空震动,霸道绝伦! “哼!”凰九天一声冷哼,头顶的九凰神钟猛然飞出,撞向血和尚。 神钟横飞而来,血和尚张狂大笑,浑身血光闪烁,双拳轮动,狂砸而出。 轰轰轰! 巨大的血色拳头威猛无比,拳拳打得虚空震动,打得神钟当当作响。一时间,血光狂奔,金色流溢,阵阵爆响不断惊起。 “掌中世界。”凰九天怒喝,嘴角渗出一丝鲜血,他这是强忍内伤出招。阴鱼阳鱼腾飞而起,天地之间一片黑白之色,誓要诛尽这群宵小之辈。 看到凰九天狂怒出手,太尘身形一动,直扑上去,喝道:“毒观音,一起出手!” 太尘凌虚度空,手中拂尘荡起亿万银丝,犹如一朵朵在空中盛开的繁花一般,气劲飞泄,撕裂虚空。 毒观音双掌翻飞,一连串黑色毒掌虚影在空中浮现,千千万万之多,横空飞向凰九天。 “滚!”那一边,血和尚一声爆喝,浑身血光莫名燃烧,一拳将九凰神钟击飞。登时加入这边的战场,全力一圈轰砸而出,登时虚空爆出一个大洞,一个燃烧着血光的硕大拳头虚影狂暴无比,击了出去。 轰! 天幕之上,阴鱼阳鱼翻腾,亿万银色在天地间纵横,千千万万的毒掌不住压盖向阴鱼阳鱼,那一只血色拳头更是威猛,一路横推而来,神佛皆退! 唰! 太尘手中拂尘化作一柄神剑,撕裂了激荡乱飞的气流,突兀出现在了凰九天面前,不再言语,左手拂尘亿万银丝斩下,好像亿万柄天剑斩落,右掌搅动虚空,一只银灿灿的滔天大掌朝凰九天盖下。 “呀!”凰九天怒喝,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苍天精气汇聚,大地玄黄之气奔流,各色气流围绕凰九天旋转。 “乾坤一气!”天之精气,大地玄黄化为一体,如怒涛,似凶潮,倾塌而来,疯狂涌动。 轰! 银光大手翻转天地,镇压虚空,与“乾坤一气”撞在一起,天地暴动,苍穹破碎,银色与天地玄黄之气纠缠一起,狂暴厮杀。 唰唰唰。 这时,亿万银丝化作的剑光激射而来,狂风暴雨一般,朝凰九天斩去。 “啊!”凰九天狂怒,头顶九凰神钟遮蔽而下,“当当当”挡下无数剑击,被震得一步步倒飞。 轰! 不耐久战,凰九天愤然一掌将面前的虚空震碎,黑洞洞的混沌涌动,凰九天看着如飞扑杀而来的太尘三人,一咬牙,托着神钟跳进了虚空混沌之中。 “他居然敢进入虚空混沌!?”血和尚大惊失色。要知道,虚空混沌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就算是达到了天地境的绝世强者,也不敢随意在虚空混沌中漂流,更何况,凰九天也才是谷神境初级,进去就是找死! 太尘默然无语,怔怔看着虚空碎洞慢慢自我修复完成,直到如初,缓缓说道:“凰九天进入虚空,必死无疑。这里我们算是解决了,去和他们汇合,准备解决那些人。” *** 杀戮,还不无止尽的蔓延。 “哈哈,江湖之大,没想到,还有尔等宵小鼠辈!”梦飞卿浑身浴血,戟指而骂,看到面前这十三个一身黑衣、面带黑罩的沉默刺客,狂笑不已,解下腰间的酒葫芦,狂饮了一口酒。 “来,兄弟们,我梦飞卿敬你们一杯!”梦飞卿狂态浓生,大手一扬,酒葫芦中的美酒喷涌出来,洒向,这一地的尸体。 鲜血染透的大地,遍地狼藉尸骸,美酒洒落,是在慰他们一生的江湖之情。 若是没有江湖,或许,我还能多喝点酒吧。 梦飞卿有些神思,可是,金影就在等这一刻,漆黑的匕首,不带风声,不带人声,就这般刺了过来。 黑光,染上了梦飞卿的眸子。 往事剑跳上手掌,梦飞卿一手提着酒葫芦,一手长剑飞转,与金影战做一团。银白剑光激荡飞泄,黑色的剑影电闪雷驰,金影身影闪闪烁烁,一会儿隐没进阴影之中,一会儿从另一处阴影中闪现,让梦飞卿恼火不已。 影刺客,就是黑暗的使者。 他们突然出黑暗中闪现出来,漆黑的匕首割断一个又一个人的喉管,无声栽倒到黑暗之中。 梦飞卿身上所受之伤,就是被金影这神鬼莫测的影遁术所造成的,来去无踪,你永远无法捉摸到他的轨迹。 当他的匕首展现在你的眼前时,那或许就是你平生看到的最后一场风景。 “剑十二!” 金影又隐没进黑暗之中,梦飞卿狂放出手,一个宏大剑字幻化天空之中,笔笔如龙蛇,张扬肆意,倾天落来。 “剑十二”落下,其余观战的十二名影刺客瞬息而动,倏尔便隐没进了黑暗之中,偌大荒地,好像就一个梦飞卿在那儿。 轰! “剑十二”落下,千里大地之上,剑气飞腾,剑意冲荡,树木花草被莫名剑风吹得偏到一片。 “人呢?”梦飞卿自语。 “在这儿。”冰寒话语在梦飞卿背后响起,可是,他不想去看。因为,他只觉胸膛一痛,怔怔低首而看,只见一只漆黑的匕首穿过胸膛,还在滴滴流血。 梦飞卿脸色雪白,喃喃自语道:“没想到,你居然躲在我的影子里。” 金影面对梦飞卿的“剑十二”,不能正面招架,心思一动,就隐入了梦飞卿的影子中,躲藏了起来。 “我输得,不冤。”梦飞卿缓缓抬手,倒了一口美酒入口。忽而,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写下的一首诗: 仗剑出高阁,泼墨下神州。江湖风波恶,罢剑几觥筹! 罢剑吧,罢剑吧,纷纷扰然的江湖,也不过是你我杯中一口酒,有何好说,有何故事可言。 轰! 蓦然,一道宏伟无比的威势压迫而来,只见一只手撕破了虚空,顿时将梦飞卿拘禁了过去,远遁而走。 咚。 主人走了,酒葫芦孤零零落在了地上,美酒流淌一地。 金影和其他十二名影刺客出现,灼灼阳光洒下,可是,遇上他们的身体,好像被一一吸收了一般,不起丝毫光辉。 “这人是谁?”有人忍不住问道。来人能撕破虚空带走梦飞卿,这种逆天的手腕,可不是谁都能使出来的。 金影摇头,金色的眸子闪烁着熠熠光辉。 *** 残阳如血,大地悲歌。 苍苍古地,被鲜血所染红。一身煞气的人间世圣子抬起猩红眸子,望着欲颓未颓的夕阳,脚下,是刚刚被他一剑封杀的殷风。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次,他们三大杀手组织做了最大的黄雀,一举狙杀众多年轻高手。可是,他们会是最后的黄雀吗? 圣子忽而想起了当日太尘向他所问及的一句话:“他,会出手吗?” 圣子默然,他们是杀手,卖家给钱,他们杀人,就是这么简答的逻辑。可是,此次那人也参加了群英会,他是否会做那最后的黄雀? 心中愁绪纷乱,而此时的夕阳已然落尽。 暮色四合,大地一片寂静。 管他的,所有的准备已经就绪,就差最后一击了。 最后一拨人,也是最主要的一拨人! 鬼雾翻腾,人间世圣子寂然消失在了浓烈的黑暗之中。剩下的,只有那数十具沉默着的尸体。 第七十二章:黄雀在后 “凰九天遭人刺杀,重伤逃遁。” “梦飞卿一行人被伏击,仅有梦飞卿下落不知,其余皆死!” “殷风等人被斩杀,一个不留。” 荒林寂寂,只有风行云一人在絮絮说着。在他手掌上,一只鸟雀正在轻声低鸣。风行云通晓兽语,自从三日前从幽冥涧出来之后,他一路上就通过各种鸟兽来打听情况。而今天,他更是从鸟雀口中得知了这些消息。 “阿弥陀佛。”不是和尚悲苦低诵一声。这次群英会各种异常状况频繁出现,规定不准杀人,可谁知,幽冥涧一役,死了百多号人,甚至听说,还有杀手组织的人混了进来。 腥风血雨是江湖。 风行云放飞手掌上的鸟雀,说道:“也不知道,是哪些人出手的。” “能重伤凰九天、梦飞卿,屠灭殷风一行人,如果是同一些人出手,那就麻烦了。”龙七公子低沉说道。凰九天和梦飞卿何等强悍,乃是此次群英会数一数二的存在,没想到居然会被人重伤,那些人绝对不简单! “唉……”众人一阵唏嘘,各自继续打坐修养,调养身体。在大战结束之后,一行人虽然服用了不是和尚所赠的佛宗大还丹,奈何各自体内的伤势太重了,调养了三天,内伤也还只是好了一半。 “想知道答案吗?我来告诉你!”忽而,一股壮硕无比的光头和尚腾飞而来,肌肉虬结,光头上密密麻麻的血色刺青。 “血和尚!”不定和尚看到这人惊怒无比,戟指而对。 “哈哈,原来是不定师兄啊。”血和尚张狂大笑,说道:“既然你在此,我给你一个面子,这个人还给你!”说罢,右手一扬,将扛在肩上那人掷给了不定和尚。 佛光涌动,不是和尚越众而出,顺势一托,将被掷过来那人稳稳接住,只是,当不是和尚看到那人的正面时,原本慈悲淡然的面色突然变得暴戾狰狞起来。 “大师兄,怎么了?”不定和尚看到脸色大变的不是和尚,心中一惊,连忙走过来查看。 “别过来!”不是和尚提声喝止。片刻之后,他缓缓抬起头,看着面前一脸狞笑的血和尚,大声喝道:“你原来也是佛宗门下,为何对佛宗门人如此狠毒!?” 血和尚本是一个孤儿,被佛宗挑水僧发现后收养,谁知,这人却是暴戾成性,自幼残忍嗜血。后来,佛宗容不下他,他偷了佛宗一些秘籍,愤而投身无常道,经过一些年的打磨锻炼,居然成了无常道年轻一辈三大顶尖杀手之一! “他现在是我无常道门下,与你佛宗无关。”白衣出尘的俊美道士凌空而来,身旁,是一个狐媚妖艳的风情女子。 “太尘,毒观音,血和尚。好啊,真是好啊。”不是和尚怪笑道,“没想到你们无常道的三大年轻杀手都出来了,难道,就凭你们三人,能留下我们这么多人吗?” “无常道不够,那加上人间世和影刺客呢?”人间世圣子带着人间五杀,金影带着十二影刺客从密林阴暗中走出来,冷厉无比的眸子看着他们这一群伤兵。 “够不够!?”圣子提高音量,冷冷问道,猩红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不是和尚。 够不够!? 这几个字犹如重锤一般,砸击在众人的心头。众人一时默然无语。他们都在幽冥涧身负重伤,而这些人又是三大杀手组织里的顶尖人物,厮杀起来,他们完全不是对手。 “难道凰九天、殷风、梦飞卿他们,全是你们所杀!?”风行云联系到了之前所收集到的情报,说出了这个让自己都惊骇无比的推论。 “当然。”圣子仰首说道。他指了指佛宗一众门人,说道:“我派人混入梦飞卿的队伍中,所以,梦飞卿才会找上你们佛宗的麻烦,才把你们慢慢逼入幽冥涧。” 不是和尚等人面色铁青,自己一行人先是被梦飞卿重伤,又在幽冥涧被帝猊杀伤过半,没想到,居然全是圣子在幕后阴谋计划!这等心机与城府,怎叫人不胆寒,不愤怒?!不是和尚缓缓吐了一口郁气,说道:“人间圣子,他日我佛宗,必定拜访你人间世!” 这是佛宗在向人间世宣战!佛宗是八大门派执牛耳者,此次群英会居然被人间世这般坑害,佛宗众人实在忍不下这口恶气,就算两方拼得生死相向,也要在所不惜。 这就是江湖,恩怨情仇的江湖! 听得佛宗向人间世宣战,圣子笑道:“等你们自己能有人活着回去报信再说吧。”他们三大杀手组织的高手尽出,目的就是将这些人全部留在这里,一个不放走! 圣子又指了指李啸天,说道:“没想到,你真是运气好。” 李啸天被圣子莫名其妙一说,有些愕然,沉声问道:“我什么?” “没想到我把你们引入古洞,你竟然真的取到了《不死仙经》,要知道,那东西我都没取出来。”圣子故作怅然之色。 “那死去的三人,是你杀的?” “追杀我的人,也是你安排的!?” “把我逼入幽冥涧,也是在你计划之中!?” 李啸天连问三个问题,最后越说越气愤。当日,他从古洞中取出那一物事,本来已经负了伤,没想到的是,当他出来时,和他一起的三人皆被一剑封喉而死。没过多久,他就被人莫名其妙追杀一路。 “一切都是本圣子安排的!”圣子昂头说道,斜着眼睥睨愤怒欲狂的李啸天,说道:“我把四杀安排在梦飞卿队伍中,五杀化身苏剡,混入追杀你的队伍中,嘿嘿,然后,你们都进来了我为你们安排好的葬地——幽冥涧。” “其实,我早就知道幽冥涧里有怪物了,只不过,没想到的是,轩辕他们能那么快赶来,那头怪物没把你们杀完。” 圣子冷笑不断,看着已经握住剑柄的李啸天,更是狂笑起来。这一切一切的阴谋计划,一切一切的厮杀争斗,全是人间世圣子在背后所挑唆安排的! “当诛。”李啸天缓缓从嘴里吐出这两个字,话音还未落地,天曜大剑已经暴怒出鞘,剑光迎风暴涨十余丈,撕裂云霄,狂斩落下! 圣子亦是雷霆出手,鬼雾腾腾上九天,百鬼怨鸣,轰天压盖而下。 轰! 鬼雾如天潮崩泄,汤汤洋洋,顿时将李啸天整个人淹没其中。一时间,那里鬼雾乱腾,时而爆发出一道道暴烈激狂的剑光。 哇。 李啸天猛吐一口鲜血,从暴卷的鬼雾中倒飞二回。风行云见情况不妙,立时飞身而起,接住了李啸天。在幽冥涧中,受伤最严重的就是李啸天,先是被多人围攻,然后死拼帝猊,险些身死。此时的他,功力已不足往日一半,怎能抵挡得住人间世圣子的攻击? “李啸天,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以报我师兄在天之灵!”一个满脸疤痕的狰狞汉子从圣子背后跳将出来,戟指怒骂李啸天。他是人间七杀之一的三杀。 众人听得那三杀一骂,纷纷向李啸天投去好奇的目光,李啸天此时也是茫然,问道:“谁是你师兄?” “离天恨!” “噢。”李啸天忽而想了起来,当日他们三兄弟才出天南,就被东方暝带着杀手追上,离天恨就是那普通杀手组织的老大,“可是,我们没有杀离天恨!”李啸天肯定说道。 狰狞汉子愤怒无比,喝道:“狡辩!是我师兄托人来给我带的口信,岂会出错!?” 李啸天摊了摊手,说道:“随你便,反正我们没杀,信不信由你。” 狰狞汉子看到李啸天这般随意,更是狂怒攻心,对身旁的人间世圣子说道:“圣子,请让我宰杀了李啸天!” “还不着急。”圣子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又看向金影和太尘,问道:“金影兄,太尘兄,你们说,这些人,都这么处理?” 血和尚咧嘴而笑,露出森光闪闪的利齿,说道:“把他们的心肝全掏出来吃了。”说到最后,他更是阴森森看了一眼不是和尚手中抱着的那具尸体,因为,那人的心脏,已经被血和尚掏出来吃了。 不是和尚看着血和尚嗜血的眼光,已经淡定不起来了,他只想亲手击毙这个佛宗的禽兽败类。 “圣子,鬼王正在锻炼血肉傀儡,这些人体质过人,我们可以擒来送给鬼王。”鬼王是人间世的三大绝顶杀手之一,武功修为仅差杀神一线,但是,为人更加阴狠毒辣,而且,还通过各种手段制造血肉傀儡,为祸苍生。 听得这一言,圣子微微思考了起来。 之前那狰狞汉子听到这般说话,连忙说道:“圣子,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啊!等把他们都练成了血肉傀儡,我去向鬼王把李啸天求来,让我日日夜夜折磨他!” 手下杀手力荐,圣子微微颔首,说道:“三杀,这个可以。” 李啸天一行人和佛宗听到这些杀手肆无忌惮的商议如何处置自己,完全就己方一众人等当做待宰的牲畜,心中大怒不已,直欲拼个你死我活。 “没想到,你们人间世还做血肉傀儡这些事。”太尘在一旁阴仄仄笑道。毕竟血肉傀儡这些都是有伤天和之事,江湖人中鲜有人去制做。 圣子冷眼瞟了太尘一眼,说道:“好像你们无常道用毒蛊做战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吧。” 江湖四大杀手组织中,客栈是白道的杀手组织,影刺客一向独来独往,也很少接刺杀任务。人间世和无常道反倒是罪行最多的两大杀手组织,也明里暗里争斗了多年,并且,当年人间世的一位大能曾为天机阁一位楼主出过头,攻击过无常道,故而两大组织仇怨颇深。 太尘和圣子互相讥讽,数落对方。一直沉默不语的金影实在受不了二人,说道:“先做正事。” “啊哈哈,好!”圣子和太尘皆点头称是。 第七十二章:故人还 金影右手扬起,身后的十二名影刺客得到指令,寂然无声,就遁入黑暗之中,准备随时刺杀。 看到那十二人悄然隐没进黑暗之中,不是和尚长长叹一口气,说道:“没想到真是影刺客。” 影刺客隐没无踪,乃是天生的刺客,几百千年来,不知道有多少江湖成名人物死在影刺客无影无踪的刺杀之下。 “五杀阵准备!”圣子发令,人间七杀剩余的五杀站成圆弧,组成阵型,虎视眈眈看着对方。 “呀呀呀。”只见,五杀各人从背后的脊柱中缓缓抽出一柄带血的剑。他们面色痛苦无比,这柄魔剑乃是生长在他们体内的,每次动用这柄剑的时候,他们几乎都要承受拔骨之痛! 在一旁看到此情此景的太尘倒吸一口凉气,说道:“真没想到,你们竟然有人修炼血剑。” 这血剑不是旁物,就是五杀从脊柱中抽出来的剑。准确说,这并不是剑,而是他们修炼一种魔功,在体内生成的大杀器!血剑是吸食他们的精血而成长,同时,五杀为了弥补自身精血的亏顺,每次在动用血剑之后,就必须吸食人血,补充精血。 圣子看了一眼有些惊骇之色的太尘,心头冷傲,对五杀说道:“去。”五杀得令,五人一体,排成人字雁阵,三杀居首,带头向李啸天杀去。 “你们也上吧。”太尘向身后的血和尚和毒观音说道。 血和尚满脸狞笑,浑身骨骼劈啪作响,身上亦是慢慢腾起无尽的血光煞气。“吼!”血和尚狂吼冲天,整个人混如一个血人一般,蛮横冲向佛宗众人。他憎恨佛宗,从他叛出佛宗之日起,他就立下了见一个僧人,就杀一个僧人的誓言!这次,也绝无例外! 杀! 毒观音不断浪笑,跟随在血和尚的身后,手中不断洒出各种毒镖暗器,攻击佛宗门人。她一双手,更是赤黑深沉,捣出滔天黑色掌影,杀至佛宗弟子面前。 “阿弥陀佛。”不是和尚一身低诵,佛光喷薄,体内诸天神佛响吟,双掌一翻,悍然对上了血和尚血光爆腾的一双钢拳。 轰! 拳掌相击,佛光与血光疯卷纠缠,冲天而起。两人之间,更是暴起了无量狂风,吹得树木断折,砂飞石走。 “哈哈,爽快,再来!”血和尚癫狂爆喝,双眸更是血色翻腾,整个人犹如一头史前蛮兽一般,直接冲撞向不是和尚。 这一招蛮横无礼,不是和尚眉头低沉,喝道:“狂妄!”双掌盘旋,佛光氤氲,犹如两条盘起的蛟龙一般。一掌如天刀,劈天斩下,苍穹颤栗;一掌如神岳,横推而出,狂风突飚。出掌之际,诸天神佛吟诵,千万佛光加持。 不是和尚乃是佛宗首席大弟子,自幼修习佛宗武艺,这一招,乃是佛宗秘传的般若禅掌,威势浩大,沛然难御! “呀!”血和尚疯癫狂战,先是被不是和尚平推一掌正中胸膛,胸腔塌陷下去,又被他一掌竖劈头颅,登时鲜血直流。 看到这一幕,太尘冷笑,向圣子说道:“没想到你们无常道的杀手,居然是这等莽夫。”要知道,顶级杀手都是有勇有谋,向血和尚这般的打法,还真不是一个顶级杀手所擅长的。 圣子摇头微笑,似在嘲笑太尘的无知,说道:“他还不止于此。” 两人说话之际,血和尚背后的毒观音已经和不是和尚激战在了一起,毒观音不擅长近身搏击,一时间,被不是和尚迫得手忙脚乱。“死和尚,你他妈把力气都浪费在女人肚皮上了吗?还不出手!”毒观音看到一直默然不动的血和尚,顿时破口大骂起来。 “哈哈。”这是血和尚睁开双眼,血色眸光犹如实质一般照射出来,说道:“还不是浪费在你身上了。” 毒观音怒睁圆目,正欲破口大骂,奈何不是和尚攻势愈加密集,更是让她无法分神。 “走开,我来!”陡听背后一声爆喝,血和尚横空冲来,血光如潮似海,滚滚压来。 “嘿。”毒观音一声娇叱,手中连发千百道暗器,迫住不是和尚的攻势,连忙跃到一边,去击杀其他的佛宗门人。 “血魔功法!”一直关注着这边战斗的不定和尚,看到血和尚此时的状态,惊骇出声,没料到血和尚居然会练这种伤天害理的魔功。 血魔功法乃是江湖上流传久远的一种魔功,相传是曾经一个大魔头所创。此功练习之时,必须吃人体血肉,才能增长功力。当年那一个大魔头,更是偷入朝廷天牢,几年时间,将整个天牢的囚犯吃光,魔功更是达到了前后无一的境界。 而此时血和尚浓郁血光罩体,双眸射出实质般的血色眸光,可见其血魔功法修炼已久,必然是造成了莫大的杀孽! 血和尚运动“血魔功法”,整个人化身从地狱中走出来的血魔,张牙舞爪,狂吼嘶叫。 不是和尚佛光浴体,神佛庇佑,犹如一尊修行多年的神佛一般,无所畏惧,与血和尚激战在了一起。 而此时,战火已然在此地蔓延开来,个人皆是狂战不止。 “啊。” “嘭。” …… 十二道如鬼如魅的身影,从黑暗中来,到黑暗中去,每一次闪现出来,手中的漆黑匕首都能杀死杀伤一名佛宗的弟子。 这就是影刺客! 天生黑暗的宠儿,来自于黑暗,归于黑暗,无人能追踪到他们,但是,每有一处黑暗,他们就必能出现。 他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刺杀。 杀人,只需要那漆黑的一刺。 “我来助你们!”见到佛宗门人一个个倒下,风行云怒喝一声,身如飞鹏,去援助佛宗门人。 风行云腾飞起来的身姿落进金影金色的眼眸之中,只见他身形一闪,离开了原地,倏尔就出现在了风行云的面前。 突见面前出现一个人,风行云微微一愣,看到是金影,好不废话,拳掌如风,腿脚如雷,轰杀而去。 金影双手抱胸,也不还击,好整以暇在空中极速闪避。风行云的每一击,几乎都是擦着金影的影子而过的。 “太慢了。”金影一声低叹,嗓音沙哑。看不见金影如何动作,他整个人都莫名从风行云背后消失不去。 人呢!?突然消失,风行云惊愕。 轰! 还来不及反应,风行云只觉一股天风海雨般的巨力压砸在了自己背上。是金影在瞬息之后,移动消失,出现在风行云背后,重重一脚将他蹬了下去。 嘭。 金影这一脚力道极强,顿时风行云口中咳血,躺在一片烟尘之中。 唰! 一道雷电般的刀芒爆闪而来,撕天裂地。是陈明宇出手了,狂刀霸道无匹,一刀出,天下风云动。 刀芒斩飞而来,金影面不改色,倏然隐没进黑暗之中,消失不见。再一次出现之时,金影已然出现在陈明宇的身后。 “太慢了。”金影低叹。他们影刺客一族,出没于黑暗之中,来去如风,速度几乎是世间极速。漆黑匕首探出,金影就准备这一刀了解了陈明宇的性命。 呼! 劲风奔腾,一条钢鞭似的劲腿暴抽而来,狠狠砸在了金影腰间。 “你太慢了。”风行云站在陈明宇的背后,冷冷注视着金影。风行云居然能跟上金影的神速,这倒让周围所有人大吃了一惊。 “哼。”金影一声冷哼,身形如飞,在天地山林间腾挪不断,恍然间,似乎有七八个金影的身影在闪动。 风行云长啸一声,飞身而起,犹如一只展翅狂飞的天鹏一般,直上重云,然后,他在空中连续变换多种身体姿势,迅捷时如天凤翱翔,灵动时如雀鸟婉转,与金影在空中纵横往来,快速绝伦。 “居然有人能和金影比速度!”一名影刺客昂首惊叹。金影是影刺客一族被誉为千年难遇的奇才,天资绝伦,更是天生金瞳,神武不凡。可是,此时他居然和一个无名小卒缠斗不休,这怎能不让其他影刺客惊讶。 “杀!”那一边,李啸天一声爆喝,提剑飞扑,光焰腾腾燃起,与五杀阵激战在了一起。 五柄血剑指出,血光暴涨一片,犹如九天骇浪冲泄下来一般。五杀五位一体,每一击都把所有的功力汇聚在一个人身上,故而每一次攻击威力都非凡强劲。 李啸天狂怒出剑,千万火焰是四乱奔腾,犹如一条条在天地间狂奔的火蛇一般。 五杀攻势不减,在熊熊火焰中横冲直撞,那浓郁的血光好似一团防护罩一般,将五杀护在其中。“灭!”五杀齐声爆喝,五柄血剑更是燃起了腾腾血焰,登时将周围的火焰压熄。 “杀!”五杀低吼,雁字阵型猛然提速飞奔而来,五柄血剑合而为一,化作一道璀璨的血色剑芒直冲李啸天。 李啸天身负重伤,连纯阳天功都催动不了,此时看到五杀阵奔杀而来,唯有连连躲避。 “啊……” 一名佛宗弟子逃脱不及,被五杀阵所攻击,只见那弟子整个人迅速血肉枯败下去,眨眼的光阴,那人便成了一具干尸。 血剑是以血养剑,平时呆在宿主体内,就是汲取宿主的精血,只要每次出剑攻敌,就是疯狂汲取敌人的精血。这个佛宗弟子被血剑刺中,就被迅速吸干了体内血液,化作干尸而死。 “邪魔歪道!”看到佛宗弟子变成干尸,不定和尚狂怒不已,疯狂攻击而来。李啸天加入战场,与不定和尚一起大战五杀阵。 人间世圣子和太尘二人好整以暇看着混战不休的众人,目光如鹰隼,准备随时给他们致命一击。 “哼。”太尘看到不是和尚一掌击翻毒观音,又与血和尚痛战,心中恼怒,飞身出去。 “八极玄印!”太尘凌虚度空而来,手中拂尘轻荡,双掌轻巧一翻,两轮巨大的八卦光印在空中浮现,一时间,天地风火,山水泽雷,八方神力涌动,搅得的大地震动,山林颤栗! 不是和尚正和血和尚激战不休,顿见两轮巨大光印压塌虚空,翻盖而下,连忙鼓起神力,一掌击退血和尚,又准备接下太尘这一招。 “龙游天下!”不是和尚身上佛光阵阵,体内爆响起不绝于耳的神佛吟诵,这一记“龙游天下”打出,一条巍峨的黄金神龙逆天飞上,直击“八极玄印”! 当日,不是和尚一记“龙游天下”硬生生击爆了梦飞卿的“剑二”,而此时,“八极玄印”神光灿灿,八中神异色彩流转,天地沸腾,虚空破碎。黄金神龙之气佛光浴体,苍茫气息席卷四合八荒! 轰! “八极玄印”轰天盖下,将那条狂飞九天的黄金神龙死死压制,神龙悲吟,玄印转动!太尘催动神力,“八极玄印”爆发无量神光,天地精气涌来,一时间,天雷暴动,地火沸腾,玄黄之气乱窜......犹如一方小世界在演化一般。 吼! 黄金神龙发出一声悲吼,登时被“八极神印”压得爆碎! 轰! 神印盖落,大地沉陷,山林崩碎一片,不是和尚浑身鲜血,昏死在了地上。太尘乃是无常道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远不是血和尚、毒观音这类人所能比较的。若不是和尚之前没有重伤,两人大战起来,胜负难分,奈何不是和尚一身重伤,实在抵御不了太尘。 而在此刻,一直冷静观战的圣子也出手了,鬼雾升腾,万鬼齐鸣,血色长剑闪烁血光,在漆黑鬼雾中隐隐现现。 唰! 血剑出击,一道细长的血色光芒透过鬼雾,激射而出,在空中一路速度暴涨,直接穿过不定和尚的额头,将其狙杀。 “什么!?”和不定和尚一起大战五杀阵的李啸天发觉这一幕,心头惊骇,看到圣子又连续发出几剑,道道血色光芒破风激射而来,心思电转,狂舞天曜大剑。 “叮叮叮……” 血色光芒交织电射,天曜大剑狂舞一片,一道道血色光芒碰撞在天曜大剑上,纷纷爆碎,激荡成一片片猩红的血光。 “哇。”李啸天咳血倒退,他的肩膀和胸口被血色光芒穿过,刺出了一个洞亮的孔,本来已是重伤之身,此时更是伤上加伤。 “苍龙七变!”一直在一旁和十二影刺客游斗不休的龙七公子,看到李啸天负伤倒退,奋起余力,飞身扑击圣子,七条青色龙气狂奔飞腾,朝圣子撕咬而去。 人间世圣子身形隐没在滚滚鬼雾之中,嗤然冷笑,鬼雾暴动,血光疯涌,圣子一剑血光划过天幕,苍穹断裂,那七条青色龙气轰然爆碎,龙气公子重伤跌倒。 “认命吧。”圣子冷笑。 而在另一旁,和金影鏖战不休的陈明宇以及风行云,也是浑身伤痕,全是被金影神出鬼没的轻功所伤! “苍生啊。”圣子仰首望天,双手上扬,恍若在做神佛祈祷一般,“人间鬼道!” 不,他不是在祈祷,是准备出招! 人间世最邪恶的一招——人间鬼道! 亿万生灵化恶鬼,这一招,就是把所有的生灵诛灭干净!天地之间,人世之中,只剩万鬼行走! 鬼藤升腾,各种恶鬼头像浮现,在嘶吼,在悲鸣,他们渴望杀人,渴望饮血,渴望重回这个人世! 可是,他们是鬼! “咿咿呀呀……” 万鬼厉鸣, 准备杀尽眼前所有人! 龙七公子冷笑,自己本是孤儿一个,此时能与好友战死一起,此生何憾啊!? 李啸天怒目,伸手摸向背负的秋水剑,大哥死了,正阳宗八千英魂还无处安葬,阳尊之名还未崛起,他不甘啊! 万鬼奔腾而下! 吼! 蓦然,天地间爆响起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吼。一时间,千里大山之中猛兽卧俯,猛禽低首,好似等待兽王出巡一般。 “创神·问天!”浩荡天幕上,一道蓝色的瑰丽剑光透射而来。剑光浩大无边,撕裂苍穹,照亮寰宇。 万里苍穹一剑开! 湛蓝剑光斩落,圣子那弥天盖地的鬼雾在其面前登时溃散,露出了圣子的身形。狰狞万鬼被剑光一照,犹如春雪向阳一般,纷纷涣散。 第七十三章:大逆转 “这是什么!?”圣子惊恐大叫。话音还未落进,那道剑光斩落在他身上,圣子咳血,跌落在荒林之中。 吼! 这时,大地之上,一头巨大的蛮兽撕裂大地,猛然出现在战场之中,双爪探出,犹如两轮巨大磨盘一般盖压而下,一爪轰击在五杀阵上,一爪劈斩向太尘。 轰! 巨爪压塌而来,将五杀阵顿时砸到爆碎,五柄血剑断成碎片,人间七杀最后剩下的的五杀也是被这一爪砸得粉碎。那一边,太尘全力催动内劲,身前浮现一轮光华璀璨的巨大八卦神印,天雷奔腾,地火肆虐,可是,在这巨爪面前,这轮神印却如冰晶一般,被轰得寸寸爆碎。 噗。 太尘胸膛塌陷,被这一爪伤得极重。 那头巨兽转头看向幽深的黑暗之中,金影和其他十二名影刺客见势不对,立时隐没进黑暗之中,不敢正面强攻这头巨兽,唯有伺机攻击。 砰砰砰。 巨兽狂奔,大地爆震,对着那片幽深的黑暗,就是一声震裂天地般的巨吼。在这一吼之下,狂风突飚,一块块巨大的岩块从地下翻卷上来,巨大的参天古木断成一截截碎木。 “哇。” “啊。” ...... 狂吼如九天神雷落下,那隐没在黑暗中的十二影刺客纷纷吐血,显出了身形。 唰! 而此时,金影在空中电射而来,嘴角带血,是被之前巨兽之吼所伤,他双目金光爆闪,漆黑的匕首直取巨兽双眼。他拼死也要斩灭这头巨兽! “嘿。”巨兽冷笑,看着犹如鬼魅一般电射而来的金影,不退反进,猛然用宽阔的额头迎了上去。 嘭! 金影遭受重创,他手中的匕首刺中了巨兽的额头,谁知,那巨兽额头坚硬无比,根本不是他所能击穿的,反倒被那一股蛮力撞飞了出去。 一人从九天之上落下,白衣如雪,黑发如瀑,手中一柄断剑闪着湛蓝神光。 是陈乾元! 陈乾元回来了! 他站在陆吾兽肩膀上,雄视三方杀手,冷声问道:“伤我兄弟,杀我好友!该杀!” “杀”字落地,陈乾元手中的断剑创神又爆发出通天蓝天,创神剑铮然龙吟,九天震惊,一种无上的威压散发出来,将圣子等人压制一筹。 *** 望皇九楼 轩辕举目而眺,看到远处天际闪过一丝蓝光,一种无形的威压略过心头,惊然说道:“难道有绝世高手进去了!?” “这股威压……比我们强。”鹤无踪感受到这股威压,没了往日的淡然,双目爆发出灿灿精光,似要透过虚空,去看明白这些事情。 轩辕思虑良久,惊讶说道:“难道那位出来了?”他转头看向鹤无踪,一字一顿,说得极慢,他也知道御天战神的墓在其中,可是,他不敢相信,千年之前战死的御天战神,没有死! 鹤无踪不敢回答,连活了八百年的彭祖都死了,御天战神怎么可能会不死!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先去看一看。” *** 天机阁内天机仙台 天机仙台高达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丈,有一步登天之说。天机仙台四周,没有云雾,没有狂风,那些,全在天机仙台之下,这里只有九天星辰,只有浩瀚星空。 天机仙台上,无极立于中央之心,太极居中,四象各镇四方,八卦遥指八荒。一系列繁繁复复的线条勾勒上面,闪烁着各色的神异光芒。 这就是天机仙台! 沟通天地,连贯时间的天机仙台! 而此时,却有两人在上面,一个白发白眉的白袍老者,双目微闭,感应天地。在老者身旁,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素衣女孩儿,脸色清淡,眸光明亮,正看着周天星辰。 忽而,老者猛然睁开了双眼,看向东方,东兽那只镇压仙台的白虎神像嗡嗡惊动,地上的各色线条亦是爆发出璀璨光华。 “师傅,怎么了?”女孩儿已在天机仙台修行好几载,从未看到这般神异的景象。 白发老者目露神光,怔怔看向东方一阵,说道:“御天不死,天命归来。”老者说话虽慢,可是,语气却是复杂至极,有激动,有黯然,有悲悯。 女孩儿不语,她心思通透,天生有近道之姿,能沟通天地,而此时看到异象,又听师傅之言,心中已然猜测到一二。 “我这辈子,也就看到两次这种异象。”这时,异象已经停止,白虎神像静默,老者缓缓说道:“一次是阴阳老人通达天道,成为天下第一高手。” 老者沉默,久久不语,女孩儿好奇问道:“师傅,还有一次呢?” “为师也没算出来。”老者长长叹道,又想起了自己当年看到异象,却算不出来真相的事情,这是他终身都想破解的谜题。 “那次异象比阴阳老人通达天道引发的异象更强,可是,为师去卜算之时,好像有人蒙蔽了天意,实在算不出来。” 女孩儿有些惊愕,世间居然有人有如此大神通,竟可以蒙蔽天意!地无不藏,天无不知,只要天知道的事情,天机老人都能算出来,然而,居然有人蒙蔽天下,不然天知道! “千年前大战的延续,终要有人出来终结吧。”老者低叹。 *** 三方杀手站在一起,虎视眈眈看着死而复生的陈乾元,他们谁都没想到,被帝猊击杀的陈乾元,居然活着回来了,而且,他功力修为更是暴涨,身边还有一头蛮荒异兽陪伴! “你们刚才不是很狂吗!?”李啸天戟指怒问,他们被圣子等人的阴谋玩得团团转,又被强力狙杀,死伤大半,怎能不叫众人愤怒。 圣子怒睁猩红眸子看向李啸天,奈何此时陈乾元当道,无人能过。 “一起出手!”金影七窍流血,是被陆吾兽所伤。他此时语气激动,有些癫狂之色,那一对金瞳也是染上了血色。 “好!”太尘压住内伤,拼起余力,气劲鼓动,撑得他衣衫荡起。 圣子手中血剑爆发出无量血光,他心中狂怒不已,之前的“诛仙计划”也是因为陈乾元突然出手而功败垂成,而此刻眼前要灭杀所有人了,陈乾元又出现了,他直欲用尽世界最恶毒的手段去折磨陈乾元。 “杀!”三大顶尖杀手一起怒喝,滚滚杀意爆发。 金影化作一抹黄金流光电射而出,忽而在空中分解涣散,变成了上百个金影,铺天盖地,疯狂杀向陈乾元和陆吾兽。 “没想到金影居然已经达到了‘百影变’的境界了。”一名影刺客感叹,他们影刺客一族有一种神奇功法,修行之人能化出成百上万个自己,一起攻击敌手。最主要的是!每个影子,都能使出那人全力一击!也就是说,你要面对成百上万个那个影刺客最强一击! 在影刺客一族内,曾有一位天赋超人的前辈,曾将此功修习到了化影十万的境界,那一代江湖豪客,没人一人能与之并肩,他是那一代的天下第一! “剑嗜天下!”圣子狂怒出剑。这一剑,没有丝毫光华,只有一道无形剑光激射,虚空被这一剑刺穿,一条黑洞洞的裂缝出现。 这一招,是杀神亲自传授给圣子的,威力几何,无人可知!只知道,当年杀手连杀英雄榜上多名高手,很多人都是被这一剑封喉所杀! 太尘更是疯狂,口中咳血,背负一轮八卦光印,犹如一尊道仙一般,双手极其缓慢,在演化一个各种色彩流转的光球,天之清气汇来,玄黄之气汇来,天雷涌动,地火奔腾。 “杀!”太尘吐血大吼,那一颗光球冲天飞出。 上百个金影在空中飞腾,一百道漆黑剑光斩落。无形的剑光飞来,虚空被刺穿。光球飞来,天地似乎都沸腾了,虚空更是一片片塌陷。 吼! 陆吾仰天狂吼,身上散发出浓郁的黑光。陆吾受到过帝猊亲身教授妖族神通,这时它正在运用一种妖族的强大神通。陆吾双爪探出,十道匹练般的光芒飞射,虚空被割裂,苍穹被斩碎,那十道光芒犹如迅雷闪电! 陈乾元高举断剑创神,湛蓝光芒遮蔽了全身,“问天!”湛蓝剑光暴涨,天地黯然失色,苍穹被这一剑斩断,数十道金影的影子被斩灭。 轰! 金影蓄势的一击,圣子的“剑嗜天下”,太尘的光球,缠绕一起,与陆吾的爪芒剧烈碰撞,万里长空震动,大地颤栗。 轰! “问天”一式斩落,金影所有的影子登时灰飞烟灭。滔天剑光如天神之罚,虚空被斩开,空间乱流乱飞。 “啊。”圣子吐血倒飞,已无再战之力。金影从天空中栽落,十二名影刺客连忙去救援。太尘一身重伤,昏死了过去。 “走啊!”圣子浑身染血,癫狂大叫着。陆吾太强了,陈乾元那一剑太强了,根本不是他们所能匹敌的! 血和尚背负太尘,狂奔而去,影刺客更是发挥自己的极速身法,在山林中隐隐现现,亡命逃窜。 “大哥,我去追杀他们!”巨兽仰天大吼,撒足狂奔,大地震动,山林倾覆,狂暴追杀而去。 一时间,生死之势颠倒,原本都快沦为刀下亡魂的李啸天等人,反倒活了下来,那些阴谋刺杀的杀手,反倒被追杀。 “大哥?这头巨兽还有大哥?”不戒摸了摸光头,愕然说道。 风行云看着巨兽狂奔而去的身影,喃喃说道:“这是陆吾兽啊。他说的大哥,不会是乾元吧。”说到最后,风行云都不敢想下去了,被一头如此强悍无敌的蛮兽叫大哥,天下还有谁都欺负呀。 “大家,我回来了!”陈乾元收起创神剑,兴奋异常,与兄弟抱在了一起! 江湖大战,生生死死,刀口舔血,幸好,还有兄弟,还有朋友! 第七十四章:一人一兽闯江湖 是夜,众人围着篝火,畅快聊天。 “当陆吾背着我出来之后,陆吾得知你们被杀手袭击,我们就立马赶了过来。”陈乾元向众人说起这几日的经历,众人皆觉神异无比,幽冥涧下埋葬的御天战神,三十万战死的英灵,守墓千年的帝猊……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他们所曾听闻过的。 陈乾元沉思片刻,说道:“其实,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众人问道。 “为何,梦飞卿,凰九天,殷风,我们,佛宗,大家都同一时刻去了幽冥涧?”在幽冥涧大战之时,陈乾元都感觉这冥冥之中有阴谋,没想到其中一环扣一环,殷风被杀,凰九天重伤,梦飞卿失踪,他们一行人更是被一路追杀。 “是人间世圣子。”李啸天闷闷喝了一口酒答道。此次群英会,李啸天无疑是最郁闷的一个,从开始就被人一路兜着屁股追杀。 “不会是人间世圣子。”沉默良久的陈明宇说道,他细细看着篝火,火光在他眼眸深处跳动,说道:“人间世和无常道内部有大仇怨,他们不可能会结盟作战的。最后的主谋,应该另有其人。” 听得陈明宇的话,陈乾元问道:“明宇,你怎么他们两大组织内部有大仇怨?”要知道,杀手组织一向神秘至极,外人不知,甚至内部的人都不一定清楚其中状况。 “唉……”从未叹过气的陈明宇长长一叹,好似心中有不尽的郁气一样,说道:“因为和无常道接下大仇怨的,就是我的师叔,人间世的三当家——血刀老魁。” “啊!血刀老魁是你师叔!?”一众人惊讶无比,陈明宇的师傅是天下五大宗师之一的北漠狂刀,可是,江湖之上,从未听说过人间世杀戮最多的血刀老魁是北漠狂刀的师弟! 要是这等消息传入江湖,那可真是不得了!师兄北漠狂刀是正道第一刀客,师弟血刀老魁是邪道第一刀客,那他们这一派的刀法,该是多么强悍呀。 陈明宇接过李啸天手中的酒,深深饮了一口,说道:“这是我们北漠刀自古以来的传统。每一代北漠刀客弟子收两个徒弟,一个教狂刀刀法,一个教血刀刀法,二十岁时,两个徒弟进行争斗,谁赢了,才能拿着这柄狂刀,带着北漠刀神的名号行走江湖。输的那人,不仅终身不再碰刀,甚至还要自废武功。”陈明宇接下背负的狂刀,粗大的手掌细细摩挲着狂刀雪亮的刀身。 这一柄刀啊,传了几千年了,可是每一次的交接换代,总要引起同门师兄弟的一场血性争斗。 “我师傅是练的狂刀,师叔练的血刀,在二十岁时那场决战,我师傅赢了,可是,我师傅无法对自己多年的师弟下手,就放走了师叔。可是,当时师祖却是不允许。一怒之下,师祖和师傅打了起来,谁知……”陈明宇有些黯然,当年那一场门内争斗,一直是北漠狂刀的心病。 当年,北漠狂刀向陈明宇提起那件事的时候,也是唏嘘不已,老泪纵横。故而,北漠狂刀已经多年未出刀了,更是早早将狂刀传给了自己弟子,自己云游天下去了。 “后面,怎样了?”李啸天拍了拍陈明宇的肩膀,轻声问道。 陈明宇仰首看着黑漆漆的天幕,眼中有泪光闪烁,说道:“师祖没想到,当时我的师傅,已经超越他了。所以,师傅失手将师祖杀了。” 逆子,逆子呀!黄沙卷动,狂风呼啸,满头白发的老刀客被自己悉心教导多年的徒弟所杀。师傅的鲜血染上了自己的双手,他拼命去擦掉,可是,血已经染上了,怎么擦拭得去? 众人唏嘘,北漠狂刀为了不杀自己的师弟,却失手杀了自己师傅。对否?错否?天知道,天知道。江湖之大,谁又能说得清这些对对错错呢。 不是和尚皱眉思虑,打破压抑的沉默,说道:“那血刀老魁为何和无常道结下大仇怨?”这一系列战斗当中,佛宗损失惨重,一大半佛宗弟子身死,只还剩下十余个人了。他也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要为死去的弟子讨一个说法。 “这个我倒不清楚了。”陈明宇叹道,“师叔离开之后,很少回来,只是每过几年,才会回来找师傅比刀。后来,听师傅说,师叔曾受过天机阁一个人情,天机阁一位楼主遭受了无常道的刺杀,险些身死,师叔要替那位楼主出头。” “所以师叔为报恩情,一怒杀上了无上道,击毙了刺杀天机阁楼主的那位道主。可是,师叔也遭围攻重伤,最后还是杀神和鬼王赶去,与无常道几尊道主大战一场,才将师叔带走。” 众人没想到人间世和无常道之间还爆发过这么大的冲突,人间世三尊顶尖的老牌杀手出击,与无常道几位道主发生惊天战斗。那两方结下的仇怨,不可谓不深。 “那照这般说来,无常道应该不会和人间世联手。那这最后的主谋会是谁?”陈乾元纳闷。 众人沉默,这一届群英会暗藏了太多杀机,造成了太多的死伤,甚至已经有些超出裁判组的控制了。 《不死仙经》再现端倪,三大杀手组织齐齐出动,幽冥涧混战,帝猊出世......还有千年前御天战神战死的那场大战。陈乾元满心疑虑,可是又找不到源头弄清楚这些。 轰隆隆,轰隆隆…… 大地爆震,一头巨大的身影走到了近前。 “大哥。”陆吾回来了,他之前一路追杀圣子等杀手,凶悍无匹。 “你没受伤吧?”陈乾元关切问到,陆吾虽然战力无匹,但心思单纯,陈乾元担心它受到圣子等杀手的坑害。 “哈哈。”陆吾兽大笑,说道:“我没事。只不过,让他们逃了几个。”陆吾疯狂追杀,连连击毙了好几名影刺客,更是一掌拍死了毒观音,奈何圣子几人各有保命绝学,在危急时刻,纷纷逃走了。 “来来来,大块头,吃肉。”李啸天满脸堆笑,给陆吾递上一块烤好的肉。 陆吾兽看向陈乾元,征求陈乾元的意思,只见陈乾元含笑点头,才接过李啸天递来的烤肉,更是一屁股坐在李啸天旁边,一口就将烤肉吃了下去。 李啸天被陆吾兽肥屁股一挤,位置顿时小了许多,一脸媚笑着往旁边挪了挪。 陆吾兽高有十丈,巨硕无比,李啸天本已是九尺身高,在陆吾兽面前却如同婴孩儿一般。“陆吾呀,我是陈乾元的二弟,你是我们大哥的兄弟,所以你,我就是你的二哥了,对不对?”李啸天做出一副憨厚的样子,手中却是一把抢过不戒的烤肉,笑盈盈地递给陆吾。 “又准备骗人了。”烤肉被抢,不戒一脸郁闷,兀自低声唠叨起来。 咚! 李啸天狠狠敲了一记不戒锃亮的光头,依旧笑容满面看着陆吾,问道:“你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陆吾兽一时间想不过来这个关系,伸出大爪子饶了饶大脑袋,一脸懵懂神色,说道:“好像是这么呀。” 众人莞尔,笑个不停。 “来来来,吃肉喝酒。”李啸天不断给陆吾兽递肉递酒,眼放绿光,好似看着一大堆金银财宝一样看着陆吾兽。 “老子以后有个这么强大的小弟,我看谁还敢来追杀我。”李啸天对着众人笑道。 “咯。”陆吾兽打了个饱嗝,一脸舒适样子,摸了摸自己吃饱了的肚子,悠悠说道:“大哥,你看,我像是很蠢的样子吗?” “哈哈。”陈乾元大笑,看着这一人一兽的搞笑对话,欢乐得紧,说道:“不像。” 陆吾鄙视看了李啸天一眼,说道:“你拿几块肉都想让我给你当小弟,我可没那么蠢。”说到最后,它更是朝李啸天翻了翻白眼,然后学着李啸天的样子,又将不戒烤好的一块肉给抢过来,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我!我吃块肉容易吗!?”不戒无语,自己的烤肉被抢了一次又一次,最后,他更是装出痛苦模样,悲吼道:“天呀,你们这是欺负伤员啊。我不服啊。” “哈哈哈哈......”众人大声狂笑起来,看着李啸天一脸吃瘪的样子,心中通畅不已,一时忘记了大战之后的悲苦。 “我……”李啸天直想痛骂几句这头装傻充愣骗吃骗喝的陆吾兽,但是一想到陆吾兽一爪子都能拍死自己,活生生将脏话吞了回去,最后也只能很鄙视地向陆吾竖了跟中指。 “我手指比你大!”陆吾兽看懂了李啸天什么意思,同样伸出一根中指,鄙视李啸天。 一人一首,两根完全不成比例的中指竖在一起,更是让众人捧腹大笑。 “他妈的,这头兽是人变的吧!?”李啸天郁闷,自己居然被一头蛮兽给逗弄戏耍,外带鄙视嘲笑,觉得自己白长个脑袋了。 *** 幽林深寂,十几个江湖豪客正围坐一起,侃侃而谈。 “天霸大哥,这一次你击败了上一届排名十一的孟守方,这次决战,你必定能杀进十强!”一人谄媚说道。 “胡说!天霸大哥肯定能摘得冠军!什么飞仙,什么凰九天,就算是新崛起的陈乾元、李啸天等人,也能一刀斩杀!”另一人呵斥之前那人,谄笑向居中那壮汉说道。 壮汉听着这一众追随者的奉承,满脸欢笑,朗声说道:“虚道空什么之类的,徒有虚名,等到大刀一出,谁与争锋!” “这一次群英会的冠绝,非我莫属!”天霸狂妄大笑,兴酣之时,更是痛饮老酒,好似那冠军自己随手可握。 轰! 一道巨大的阴影落了下来,参天古木断折一片,岩石泥土激荡腾飞。 “什么人!?”一众江湖豪客提刀持剑,虎视眈眈看着那激起的漫天烟尘。 天霸又喝了一口老酒,挺起大刀,豪迈说道:“不要怕,有我在,一切高手都是浮云!”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漫天烟尘里,传出一声闷喝。 “哈哈哈。”听得这般话语,一众江湖豪客捧腹大笑起来。 一人戟指笑骂道:“小毛贼,敢打你爷爷的主意,你活腻了呀!?” 漫天烟尘里,只听一个说道:“咦,怎么没用啊?” “傻子!看我的!”烟尘里,有一人爆喝道:“要钱不要命,要命不要钱!通通把玉简留下来!” “哈哈哈哈.....”那一众江湖豪客更是大笑,说道:“来来来,让爷爷教你怎么当土匪!” 烟尘之中。 “看,你还是不管用。” “唉,别说了,你快吼一嗓子。” “吼一嗓子五坛酒!” “你开黑店呀!这么贵!” “那我不吼了。” “.......” “好!五坛酒就五坛酒!”那人咬着牙,狠狠说道。反正债多不压身,再多五坛酒又如何! “成交!” 一众江湖豪客听得这么奇葩的对话,狂笑不已,有的甚至收起了刀剑,准备看他们表演下去。 吼! 突地,那烟尘里爆出一声惊天巨吼,周围树木被这一吼震的爆碎,群山更是颤栗不止。 烟尘被震散开,露出里面的真容。一头十丈高大的巨兽,威武不凡,在巨兽头上还坐着一个年轻人,背负一柄黑色大剑。之前,就是他两个在对话。 “这,这是什么......”看到这么庞大的巨兽,有人吓得双股颤颤,直欲后退。之前一直搞笑不断的奇葩组合,此时看起来,居然是这么威武过人。 天霸此时酒也醒了,双目圆睁,他可不认为自己能打得过这头蛮兽,吃力吞了一口口水,说道:“走。” “啊?什么?”周围的人没听清楚这一句话,之前霸气无双,说要败飞仙,夺头冠的天霸,此时居然要逃走,让他们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逃啊。”天霸首先开溜,迈开双腿,一个劲逃窜,哪还有之前霸气无双之姿。 “快跑啊!” “撤!” 十几个江湖豪客乱作一团,疯狂逃窜。 “抢啊!”李啸天舞起大剑,驱使着陆吾兽追击。 这一人一兽,几日相处下来,简直就像是土匪遇到强盗,惺惺相惜,说起去做拦路抢劫的事儿,两个就一拍即合,开开心心去抢劫了。 一人一兽闯江湖,潇潇洒洒。 *** “浪里格朗,浪里格朗,把你抢得精光光。今日想你娘啊,明日爬上床。”陆吾兽坐在地上,身边摆着十几个已经被喝光的大酒坛,手中还抱着一坛酒,醉眼惺忪,憨态可掬,嘴中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唱着从李啸天那里学来的小调调儿。可能身上有虱子在爬,陆吾兽更是伸出大爪子,在自己肥屁股上饶了饶,悠闲自足。 李啸天则是蹲在一边,数着今天抢来的一堆玉简,双眼绿光直闪,好似一个发了笔横财的土财主一样。“唉,拦路抢劫的日子真舒坦呀。”李啸天感叹。 咚。 陆吾喝得醉醺醺的,随手将酒坛一扔,就盖在了李啸天头上。 “哎呀。”酒坛罩住了头,李啸天顿觉眼前一片漆黑,“老子的玉简呀!”双手在地上四处扒拉,生怕有人将他的玉简趁机偷走了。 “他妈的。”李啸天扯掉大酒坛,看了眼已经喝醉安睡了陆吾兽,悄悄跑过去,对准陆吾的肥屁股,一脚踢了过去。 老子打不过你,偷偷踢两脚总行吧! “别咬我,好痒啊。”睡梦之中的陆吾伸出大爪子,饶了饶肥屁股,将李啸天当成了虱子一般。 “我!”李啸天无语。 第七十五章:江湖之上有朝廷 清风拂过山岗,泰安古道上,马蹄声迟迟。 一袭青衣的青莲剑仙信马而行,手举酒葫芦,且行且吟。 “少年白马青衣去,一剑归来照九州。莫道人生多少事,万古愁绪一杯酒。”再饮一口,酒香弥漫开来。 “江湖人称青莲剑仙一诗一剑走江湖,果真名不虚传。”豪迈的声音从树梢传来,青莲剑仙丝毫不动,又饮了一口,说道:“我欠你人情已还,还来找我作甚?” 那人朗声长笑,说道:“毕竟相识一场,共饮一杯又何妨?” “道不同,不相为谋。”青莲剑仙策马而行,在漫漫山风中留下最后一句话。“人情已还,你我以后,再无瓜葛。” 山风漫卷,树叶飒飒抖动,那人一头红发,五官深邃,一双蓝色的眸子看不出丝毫情绪。 “走吧走吧,你这一着已经用完,下一个棋子,也在路上了。” 忽而,黑影闪动,一个黑甲骑士落在那人身边,说道:“二皇子殿下,那人已经来到泰安镇了。” 那人嘿然冷笑,抬眸望向泰山玉皇顶的方向,眸光格外璀璨。 “这一盘以天下为赌注的,西北那条大龙已经成型,在浩荡中原,我已落子有二。” “剑皇啊,剑皇,我看你如果死了,这个天下,有谁来守护呀。” *** 苍苍竹林,秋日淡淡的阳光透落下来,地面上绿意一片。 剑痴黄泉盘坐在小茅屋前,横膝放剑,他在回想,在参悟,青莲剑仙所演示的那一套游仙剑诀。 人如青莲,在刀头舔血的江湖中游历,出剑却如仙人一般,剑意浩荡三千里,给黄泉感悟浩气境有莫大启示。 忽而,不见黄泉如何动作,整个人却是长身站了起来,黄泉剑微微颤鸣。 一抹流光,迎风出鞘。 黄泉持剑而舞,剑剑删繁就简,一招一式很是平和,看不出其威力,可是,却有莫大的意境在里面。 剑有灵,才是真正的剑。 同样,一个人有灵魂,才是真正的人,如果失去了灵魂,也就是行尸走肉一般。剑之意,是剑的灵魂。如果一柄剑没有剑意,那只是一柄废铁,也永远只是武人手中借力的工具,无法成为武人的生死伙伴。 一生修剑,是把一个武人的心意灵魂融入剑中的过程。攀求剑道巅峰,哪个不是人剑合一,剑即是人,人即是剑。 黄泉修剑到如今,也是一心在努力寻求剑之意,浩气境,不仅是一个人武学修为的境界,也是一个人手中剑觉醒的境界。 青莲剑仙通达浩气境多年,他的剑早已有了特有的剑意,人与剑,心意相通,故而,他的每一剑,都给黄泉带来了莫大的启迪。 “这就是剑意啊。”黄泉缓缓感叹,手中的黄泉剑发出微微毫光,还在轻声铮鸣。 剑通人心。黄泉对境界的感悟越来越深,黄泉剑也逐渐觉醒,衍生出了自有的剑意。 黄泉持剑傲立,眸光璀璨,看向泰山玉皇顶,等待着那十年一战。 十年江湖,能把一个少年熬出两鬓泛白,可是,对于一个剑客而言,十年,就是一剑。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拭。今日开锋芒,杀尽不平事! *** 巍巍峨兮望皇楼,高九丈九尺,有放眼天下之姿。 此时的望皇楼,宾朋满座,大摆盛宴,可是,却无一人动筷,哪怕是首席上的剑皇三人,亦是含眉敛目,一片黯然之色,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轩辕手指轻叩桌面,微微颤鸣,低声说道:“唐兄,为何他会突然来到泰安镇?” 唐凌天低低一叹,道:“还不是那西厥二皇子莫名其妙跑来了这里,还给大哥递交了国书,迫于两国战事,大哥就派了那人来,与那西厥二皇子好好斗一斗。” 这些年来,与华夏帝国相邻的西厥帝国势力大涨,不断挑起祸事,双方已经争斗好一些日子了。奈何,华夏帝国经过十几年的休养生息,兵力渐不如前,与西厥争斗也连连处于下风。若不是如此,剑皇也不会来关注群英会,他是想从群英会中挑选一些年轻高手,去战场打磨,为国家积蓄战略力量。 “曹公公到。”一声尖细而嗓音传来,又缓又锐,让人听来格外不舒适。听得这一声喊,大厅之中众人皆是连忙抖了抖衣袍,正襟危坐,等待来人。 撇开江湖之上的高手不说,仅论朝廷上的高手,也只有那么二三人而已。在朝廷内外,外有战神,马踏江湖,维持国家一片安稳;内有大宦官曹秀贤,一生伺候皇帝,忠心无二,更惊人的是,他还是一个浩气境的无上高手。 百多年来,杀尽皇宫的刺客不计其数,但是,最引人注目的一个,还是当年一身天人境修为的江南白衣一路横杀,闯进皇宫,离皇帝堪堪只有十步距离。可是,这十步距离对江南白衣而言,却是一生都走不到的了。 因为,在这十步之中,有个“宦妖”曹秀贤!那一战,没有惊天动地,没有大地沉浮,只有曹秀贤以浩气境强杀天人境的江南白衣,拼死护住了皇座上的当今圣上。 江湖人都知道,在天人境强者眼里,浩气境只是小把戏,不过尔尔。武道只是天道之一,天人强者是在感悟天道了,早已超越了自身的武道,可是浩气境只算是武道的巅峰。以武道撼天道,痴人说梦。哪怕是当年的江南白衣,看到一身浩气境修为的曹秀贤跳出来后,也愣是吃了一惊,不知道这个阴阳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可是,曹秀贤用事实告诉了他们,以浩气境杀天人,不是神话!他能做到! 就在众人正襟危坐,等待这个“宦妖”进来之时,唯有剑皇悠悠端起了一杯酒,缓缓喝了起来。他不仅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还是给这个国家带来和平安稳的绝世功臣。 横剑沙场数十载,他身上数不胜数的刀伤剑伤,就没人值得他跪! 仗剑沙场,可比游剑江湖,凶险得多。 “见过剑皇。”一个清瘦宦官走来,脸上施了厚厚的粉,异常白皙,又天生一双细腻眉目,倒有几分女子之姿。 “嗯。”剑皇轻轻应了一声,也不答话,自斟自酌,慢慢饮起了第二杯酒。 久经官场的曹秀贤也不恼怒,虽然他武功修为不弱于剑皇,杀起人来甚至比剑皇还要凶厉一分,可是,剑皇毕竟是皇帝陛下的亲弟弟,相亲相爱的亲弟弟,他又岂敢得罪? “不知何事,曹公公想到了要来泰安镇?”轩辕抬眸望了他一眼,淡淡问道,江湖人做江湖事,一般都不愿意和朝廷中人打交道。 曹秀贤坐下,端起面前一杯酒,轻轻摇晃,说道:“还不是因为西厥二皇子突然来了,不然,本座又何必大老远跑这里来。”说罢,曹秀贤缓缓饮尽手中的酒水。 “据情报,西厥二皇子此番东来,私底下,还带了不少高手,甚至,前几日,西厥剑客忽尓赤也东来了。” 听到忽尓赤之名,剑皇蓦然双眸爆发出璀璨光华,沉声问道:“当真?!” “当真!”曹秀贤稳稳点了点头。 其他人不知忽尓赤之名,可是,半辈子都在西北边疆,和西厥打了半辈子交道了,若是说,天下谁最熟悉忽尓赤,剑皇认第二,恐怕没人敢认第一。 忽尓赤是西厥赫赫有名的大剑客,又从小在军旅中打磨熬练,一身剑术是出了名的狠辣凶残,冲锋陷阵总是一马当先,无人可挡,故而他被称为“西厥之刺”!杀人只需一刺!破阵只需一刺! 东来,只需要一刺! 天子守国门,剑皇镇边疆。奈何,这位“刺”遇到了平生最大的劲敌——剑皇唐凌天。两人在沙场之上交手百余次,皆是不分胜负,剑客惜剑客,英雄重英雄。虽是各为其主,可两人也慢慢打出了惺惺相惜之情。 “曹秀贤,你亲自出马,是不想放他出去吗?”剑皇闷闷饮下一杯酒,虎目黯然。他想通了其中的枝节利害。忽尓赤在西厥军方有莫大声势号召力,仅仅是屈于几个老将之下,此番忽尓赤东来华夏,不管是江湖中人,还是朝廷鹰犬,都想将他留下来。 皇帝也知晓剑皇与忽尓赤打出来的交情,若是将此件事交给剑皇去处理,剑皇恐怕会放走忽尓赤。可是,于一个国家而言,忽尓赤比西厥二皇子更具威力,既然东来中原,就必须将他留在这里! 天底下,除了这个江湖,还有一个朝廷! 曹秀贤眨着眼看着剑皇,不明了剑皇的心思,事实也正如剑皇所猜测那般,明面上是皇帝指派曹秀贤来接管西厥二皇子的事情,暗地下,曹秀贤也得到了皇帝的密令。 “必杀,忽尓赤” 忽尓赤和剑皇武功修为不相伯仲,但是他们都有行伍中人所特有的那种果敢杀伐之气,每一招每一式,都没江湖中人那边花哨繁丽,更多的是直接了当的杀! 杀人只需一剑,何必化出千千万来! 这位“宦妖”虽是在浩气境,可是拥有狙杀天人的实力,若是对上西厥之刺,也是胜面居多。 “剑皇,忽尓赤,不得不杀。”沉默良久,曹秀贤才缓缓吐出这么一句。 嗡! 突地,整间望皇楼蓦然一颤,一股莫名的气机弥漫开来。 剑皇整个人散发出浓郁金光,道道龙气升腾而起,甚至虚空之中隐隐有龙吟之声。他怒了,惺惺相惜的对手,不是自己正面击溃他,而是要面对宦人的狙杀,这对于一个江湖客而言,这是何等可悲! “剑皇勿怒。”剑皇爆发出自己的剑意,曹秀贤也不漫出自己的气机来抵制,淡淡说道:“那个使三刀的,西征归来了。” 倏尔,漫天剑意涣散,浓郁的金光消失。剑皇粗犷刚毅的脸庞上,染上了铁青之色。 “使三刀的……”剑皇喃喃念道,有些苦涩,想当年自己雄镇西北,什么十万骑兵,百万大军的阵仗没见过,可是,他犹是记得那一夜。 狂风卷地,黄沙飞腾。 在漆黑如墨的夜晚里,那一骑如飞。 身后,是一千黑衣黑甲的骑兵。 “一千骑兵夜袭,当真是痴人说梦。” 可是,那骑兵首领,是使三刀的。 一刀斩来,百战不破的城门被劈成粉末。 二刀斩来,剑皇负创咳血。 三刀斩来,十里城楼上,仅剑皇还活着。 三刀啊,三刀,一人背负三柄刀,开城门,败剑皇,屠哨兵,整座雄关就此易主。那剩下的一千骑兵,疯涌入城内,将整个城镇屠杀个干净。 那一场,被称为“鬼哭之难。”皇帝龙颜大怒,迫与无法,唯有退避百里,不与之争锋。 那一关隘,叫鬼哭关!十万生灵葬鬼关,全是,那使三刀的杰作。 回忆至此,剑皇隔着袍子摸了摸自己的胸膛,那上面,有一条粗长丑陋的刀疤。当年使三刀第二刀,正是砍在自己胸膛之上,若不是自己有皇帝御赐的护体保甲,早死在那一刀下了。 使三刀的西征归来,必然是准备向东和华夏争锋,那这般,西厥之刺和使三刀的联合起来,那绝不是剑皇所能挡下来的。排兵布阵,谋略计划,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多余的。别人一刀下来,再智慧的脑袋也会被砍掉。 “唉……”剑皇长长一叹,拿过酒壶,汩汩灌进嘴里,“你看着办吧。”夜风呼啸,有些失意的剑皇闯进风中,身影闪烁,渐渐远去。 江湖儿郎有多少?十万,百万?可是,国家之内有多少人民,百万,千万,千千万!江湖是小江湖,国家是大国家!在国家面前,一切的江湖道义,都随着大漠的风沙而去吧。 第七十六章:独孤家的剑,风姿还在否 泰安镇,这一日,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 这一个月的山林搏杀,一个月的腥风血雨,将在这一日,迎来最终的结果。 大街上,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万人举首瞻望,看谁将是第一个归来之人。 “听说飞仙虚道空进入一处神秘之地,和一个不出世的高手战斗了一番,貌似还是虚道空输了一筹!” “上一届第二的凰九天,在这次初赛中被人重伤,不知道能否顺利归来?” “这次群英会出了不少黑马 ,尤其是陈乾元、李啸天等人,还有无戒大师的弟子不戒也初显战力!” …… 无数人在热烈讨论,将自己所听闻的一些消息大肆传播。 “殷兄,听说你派大弟子殷风死在了里面啊?”一个道袍老人飘然来到银鹰帮一众人身边。 一个须发皆白,不怒自威的老者瞟了眼身边的道袍老人,闷声说道:“哼!这件事,我们银鹰帮一定会查清楚!”这老者正是殷风的亲爷爷,银鹰帮宿老——殷天野,修为深厚,此次正是他带门下年轻门人来参加群英会。谁知,在初赛中,自己的亲孙子就莫名其妙死在了里面,让他震怒欲狂。 “话说,你来此,难道你们道宗也有人参加群英会吗?”殷天野瞥眼看着道袍老人,阴阳怪气说道。 也难怪,江湖之上,每十年进行一次“论道江湖”,天下各大门派皆可参与,同时,这也是八大门派的竞选之赛。八年前那一场“论道江湖”,银鹰帮就是取代了道宗的位置,成为了八大派之一。故而,此时两者相见,颇有一番尖锐言辞。 “难道我道宗就不能参加吗?”道袍老人沉声问道。 道宗传承久远,一向不问世事,只潜心修习天道,无心江湖争斗。故而,在上一次“论道江湖”之上,道宗也未曾上心,没有派出门内精锐,谁知,当时的银鹰帮异军突起,居然击败了道宗门人,取代了道宗八大派的地位。所以,道宗不少人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准备在这一届“轮到江湖”上强力击败银鹰帮,夺回八大派的地位。 “哼!”殷天野冷哼,他也知道自己银鹰帮与道宗的实力,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愿意和道宗相拼。 “有人回来了!”有人眼尖,看到远处天际一道流光奔射而来,是归来的第一人! 唰! 罡风浩荡,卷起千丈。一道人影落在了泰安镇的大道上,黑发飞散,眉目清朗,腰悬一柄长剑。 “是飞仙虚道空!”有人叫出来人,很是惊讶。 是他!是飞仙第一归来! 两届群英会冠军,两次都是第一人归来,这是他最后一次参加群英会,同样也是他第一人归来! 虚道空大步迈进,意气风发,直接往望皇楼走去。因为,所有归来的高手都要到望皇楼集合,那里,有天下五大宗师之二在等待,有剑皇在等待。 大道两旁的人群欢呼高叫,群情汹涌。 望皇九楼,轩辕、鹤无踪、剑皇三人并肩而立,看着整个泰安镇,看着这位首先归来的飞仙。 “玉简,可否收集够了?”剑皇问道,阵阵皇道气息弥漫,天空响吟。 “五枚。”飞仙取出五枚玉简,递给了近前一位裁判。 这位裁判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一位江湖宿老,而此时,当他看到飞仙递过来的玉简时,面色大变,惊讶无比。 “栖龙谷,龙无双!” “武当,玉道子!” “浩气盟,赤雪!” “龙泉剑阁,叶修水!” 裁判战战兢兢大声念完这四枚玉简上的人名,倏尔,整个泰安镇大道都安静了下来。 除了虚道空自己一枚玉简,这四人,不仅是大门派的弟子,而且都是上一届群英会中前五十强的高手!尤其是作为四阁之一的龙泉剑阁,每一代弟子都极少,但每一人都是独当一面的存在。这位叶修水,更是在上一届群英会杀尽了十强之列!没想到,虚道空居然在一个月之内,连挑四个年轻一辈的顶尖高手! 哪怕是轩辕等人,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飞仙,胆子也太大了吧。要知道,在初赛之中,顶尖高手相遇,通常都不会发生战斗,他们都知道保存实力,先将实力低微之辈淘汰出局。 虚道空居然连败四大高手,当真是准备搅起一番狂风巨浪啊。 众人惊讶,可是,那四个大门派带队而来的老一辈人却是冷哼不断,目光冰冷,注视着虚道空。他们门人高手被击败,那出线的几率就小了很多,怎能不让这些老辈气愤。 “又有人回来了!”众人还沉浸在飞仙带来的惊讶之中,第二人也归来了。 狂风激荡,沙尘狂飞。 那人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可是,每一步下去,都能荡起滚滚烟尘。 “这人是谁呀?没见过。”有江湖豪客低语。 “不知道。”有人细细打量那人,忽而惊骇说道:“快看他背上的刀!” 众人望去,那人身躯魁梧,眉目粗犷,背上背负一柄刀奇大无比,几乎有十尺之长! “这人是谁?”看到这人神武不凡,剑皇向轩辕问道。 轩辕含笑说道:“霸刀,无敌!” “无敌?” “对!无敌!” 无敌者,天下无人与之匹敌! 以无敌为名,只为无敌! “霸刀……”鹤无踪双目精光闪闪,看着那年轻汉子,又细细打量那柄巨刀,缓缓说道:“原来是北凉霸刀的弟子呀。” 轩辕微笑颔首。 “听说这次老刀把子的弟子也来了,那就好玩了。”鹤无踪笑道。 剑皇江湖游历没这二人多,不明所以,问道:“怎么回事?难道狂刀和霸刀有仇?”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江湖上却有狂刀和霸刀,你说,他们能不争刀中第一吗?”轩辕笑道。 北漠狂刀一生横刀江湖,遇到无数刀客,可是,最让他忌惮的,还是北凉霸刀! “狂刀之下无刀客,唯有北凉一霸刀!”当时,江湖上两大刀神争锋,引得无数江湖人瞩目,畅谈不息。 狂刀和霸刀一生斗刀七次,前六次皆是胜负一半,最后一次,霸刀以身祭刀,奈何,也没敌过狂刀的“一刀”! 我有一刀在,天下没有摘不了的头颅! 最后一战,北漠狂刀成就无上刀神之名,然而,北凉霸刀却是黯然身死,留下一柄霸刀,在千里黄沙中悲鸣。 如今,霸刀的弟子横刀杀进江湖,天下,是否有一把刀,能阻止他!? “玉简,可否收集齐了?”轩辕高居望皇九楼,俯视问道。 “唰啦啦……”无敌静然无语,伸手一抖,一连串玉简落出。 那位裁判傻了眼,没想到无敌居然夺取了这么多玉简。“多......多少?”裁判瞠目结舌问道。 “二十七。”无敌平淡回答,说完,便离开了此处。 “二十七。”裁判惊然,喃喃自语道:“你这是每天打败一个人啊。” 霸刀无敌以横扫之姿初赛出线,他没有像飞仙虚道空那般专挑顶尖高手征战,而是遇到谁,就是一刀斩去,连斩二十七人,以霸王之姿归来! 整条大道上沉寂了,先是飞仙连挑四大高手归来,后是无敌归来,众人心惊不已。 “哈哈,雪姐姐,这么多人在欢迎我们呀。”两名年轻女子联袂而来。 一个面容娇美,活泼可爱,挽着身旁女子的胳膊,巧笑连连,不住张望。另一名女子,白衣如雪,面罩白纱,只露出一双秋水冰晶般的美丽眸子,手提一柄白鞘长剑,清冷淡然。 “居然是两个女子!?”有人惊讶。群英会中,很少有女子参赛,遑论还有女子以第三的名次,杀出初赛。 两名女子款款而行,来到望皇楼前。 “独孤茹雪。” “洛小灵。” “归来!” 白衣如雪,人名如雪,她就是茹雪,独孤家的茹雪。独孤茹雪和洛小灵一同归来,看向望皇九楼的三位主裁判。 “好!”轩辕赞道,“果然是独孤家的好女儿!” 剑皇一惊,说道:“她是天山孤独家的人?” “正是!”独孤茹雪听到了,仰头答道,颇有一股独孤家的清冷傲气。 天下剑招归独孤! 在江湖之上,孤独家有孤独家的傲气! “自从剑魔独孤死后,独孤家绝迹江湖,没想到,此次群英会,居然有独孤家的女儿出来了。”道宗那位老人捻须自语,颇为感叹。 “听说阴阳老人的弟子也来了,不知道,两者相遇,是否会迸发火花。”道宗老人身旁忽而闪来一人,一身青衫,腰悬宝剑,手牵白马。 道宗老人看清来人,微微一愣,立马抱拳做礼,说道:“原来是青莲兄,没想到,浪迹天涯的青莲兄,居然也来观战群英会了。” “赵道长客气了。”青莲抱拳还礼,说道:“来观战群英会是其次的,我主要是来看剑痴和剑皇的十年决战。” 剑痴隐剑十年,此番归来,先是一剑压倒千秋阁董阁老,又是一剑击败邪剑宗护法厉鹰,在江湖上引起滔天浪潮。而此次群英会之后,就是剑痴与剑皇的十年一战,无数江湖老一辈豪客纷纷出山,想一观此战。可以说,此次群英会,很多人不是关注着群英会比赛,而是等待着那一场泰山之巅的决战。 青莲游剑江湖,听得这一消息,也是赶了过来,准备一观这一场剑道巅峰的决战。 老道士赵梦希颔首,他此次出山,不仅是带着道宗年轻高手参加群英会,更想观战剑皇与剑痴之战。只是没想到,这场未来的决战,居然将青莲剑仙这等人物都引来了,要知道,青莲剑仙成名极早,十八岁仗剑江湖伊始,已有二十年江湖经历,他在剑道上的成就,或许已经超越了剑皇剑痴。 “白马照青衣,剑出惊风雨。”世人赞叹青莲剑仙,可不是空穴来风。他曾一马一剑,纵横江湖,少有人敌,更曾拜剑姑射山,向天下第一剑客阴阳老人求道。阴阳老人也评价他“此子以后,必成大器。” “独孤家和无剑术一门,可有避不了的火花呀。”青莲剑仙低叹,他曾上姑射山,游剑天山,故而知道一些无剑术和独孤家之间的密事。 “你们,可否收集齐了玉简?”轩辕问道。 “我们收集得可多了。”洛小灵活泼可爱,欢呼呼笑着,拿出七枚玉简。 洛小灵笑盈盈地递给那负责接收的裁判,说道:“老爷爷,这可是小灵辛辛苦苦偷来的呀。” 那裁判被洛小灵喊了一声“老爷爷”,心花怒放,老脸堆起笑容,说道:“小姑娘嘴巴真……”“甜”字还没说出口,裁判听到洛小灵后面半句话,红着老脸,硬是被最后一个字吞了下去,惊讶问道:“什么叫偷来的?” “哈哈,群英会居然有人靠偷过关!真是江湖一大奇谈呀!”有人大笑,大声奚落。 洛小灵有点犯迷糊,一边掰着白嫩嫩的玉指,一边俏生生说道:“是啊。我打不过人家,但是我跑得快,所以我就偷啊,然后别人追不上。就算追上了……”洛小灵一脸幸福地看着独孤茹雪,双眼放出迷恋的光彩,紧紧搂着独孤茹雪的胳膊,说道:“就算追上了,雪姐姐也能把那些人打跑。” “小丫头。”清冷如独孤茹雪,看到洛小灵这样呆萌可爱,也忍不住敲了敲她的小脑袋,很是宠溺。 “哎呀。”洛小灵捂着小脑袋,鼓起粉嫩双颊,装出一副气鼓鼓的样子,说道:“雪姐姐,别拍人家脑袋,拍了会长不高的。” 独孤茹雪身姿修长,洛小灵却是南方姑娘特有的较小体格,娇憨可爱,让人喜爱不已。 “好了。让她们过吧。”轩辕笑道,他是这次群英会的主裁判,自然知道洛小灵的来历,所以,他丝毫不怀疑洛小灵真正的战力。 洛小灵抬头看向望皇九楼上的轩辕等人,笑嘻嘻说道:“谢谢大叔。” “走吧。”独孤茹雪牵着洛小灵,缓缓向一旁走去。 大道之上,众人谈论这一对奇葩的女子,一个清冷傲然,一个娇憨单纯。 有人嬉笑道:“如果这样,那以后江湖上的什么盗神,盗圣之类的,恐怕也能来参加群英会了哦。” “哈哈,小姑娘,大叔这里有好东西,你要不要来偷啊?”大道旁,一个粗鲁无礼的莽汉指着自己裆部,当着众人,放肆胡言。 江湖多粗莽之人,一些莽夫听到这句粗话,更是痴痴乱笑了起来。 唰! 一抹流光,万点雪白,犹如神鲤飞跃一般划过,那出口胡言的莽汉被剑光所罩,只觉自己登时处在了冰天雪地之中。 一剑出,万点雪。 “独孤家的剑,风姿还在否?”独孤茹雪清声发问,长剑已然跃回了鞘中。 那莽汉怒睁双目,颈项间有一抹血色冰晶。 是那一剑,如雪的一剑,一剑封喉,同时,也是一剑冰封了血液。 “风姿依旧。”青莲剑仙抚掌而笑。 嘭! 那莽汉死绝倒地,为他一句调笑胡言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将这人抬出去。”剑皇在九楼冷声说道。 独孤茹雪冷傲出剑杀人,只在瞬息之间,便夺了一人性命。原本沸腾如潮的大道登时安静了下来,看着独孤茹雪和洛小灵联袂而去的身影。 第七十七章:最后归来 “这丫头要是我的孙女儿就好了。”那裁判感叹,似乎还在缅怀洛小灵那一句“老爷爷。” “我收集了五枚,够不够?”不知何时,一个衣衫褴褛,浑身邋遢的男子出现在了裁判面前,深深低着头,脚前放着五枚玉简,更惊人的是,他上半身还缠满了粗大的铁索,将一双手臂紧紧束缚起来。 来人一身肮脏,还有一股子酸臭之气,裁判深深皱眉,说道:“够了,够了,快走吧。” 被人嫌弃,来人也丝毫不生气,拖着步伐,慢慢离去。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到的啊?”近前有人问向裁判,那裁判正在拾起地上五枚玉简,随口答道:“谁知道。” “他是谁?”那人看着乞儿缓缓力气的佝偻身影,好奇问道。 裁判将五枚玉简一一收起,当他擦去最后一枚玉简上的灰尘时,看到了三个字,表明那人身份的三个字。 凌绝心! 鬼手人屠凌绝心! 裁判手掌莫名颤抖了起来,他没想到,那个乞儿居然是让无数人害怕的鬼手人屠! “他是……”裁判深深咽了一口口水,说道:“鬼手人屠凌绝心。” “鬼手人屠凌绝心也来参赛了?!”所有人纷纷大叫起来。 凌绝心当年报仇,一怒屠了一个小门派,全是被撕成了两半。若不是他灭的是一个声名极差的门派,江湖的正道人士早就剿杀他了。 “凌绝心在哪儿!?”一条裸着上半身的提刀壮汉奔来,狂声发问。 “是陕甘猛虎铁虎。听说他儿子在群英会开始之前,被凌绝心撕了,专门从陕甘跑过来,誓要斩了凌绝心。”当日,铁贲在客栈里欺辱凌绝心,凌绝心一怒将其撕杀。铁虎听到这消息后,日夜兼程,从陕甘跑到泰山来,发誓要将凌绝心撕成两半。 “那边走了。”那裁判伸手指了指凌绝心去时方向。 铁虎挥舞钢刀,狂怒冲奔而去。 一旁冷静观看的青莲剑仙,望着凌绝心离去的方向,轻轻叹了一口气。 “青莲兄,怎么了?”赵梦希问道。 “其实,第一归来的人,不是虚道空。”青莲剑仙感叹。 “不是他!?”赵梦希大惊,“那会是谁?” “凌绝心。” 赵梦希大睁昏黄老眼,一脸不信的神色,几乎吼着说道:“怎么可能!” 青莲剑仙缓缓颔首,淡然说道:“他比虚道空快一步。只不过,当时所有人都注视着虚道空飞剑归来之姿,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一进来,就坐在路边,低着头,沉默不言的年轻人。” “当真?”听得青莲剑仙解释,赵梦希大气直喘,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着。 “当真。”青莲剑仙肯定回答。 赵梦希看向凌绝心离去的方向,大声感叹:“老天爷呀,这次到底是出来些什么怪物呀。” 天下英豪会群英,这一届的群英会,太多的怪才涌现出来,注定不会平静! *** 日薄西山,残阳如血。浓烈的暮光洒在望皇楼上,更有一番辉煌壮丽之景。 望皇九楼,轩辕三人浴暮光而立,等待着归来的勇士的们。这一天之中,已经陆陆续续有两百多号人回来了。 “怎么还不见他们几个回来?”剑皇轻声嘀咕,举首又张望了一番。那一晚上,陈乾元一行人遭遇阿史那布赫的袭击,剑痴出手,若不是剑皇即是赶到,阿史那布赫已经死在了剑痴手中。 也就是那一夜,剑皇记住了那一群潜力惊人的年轻人。浴火而战的陈乾元,狂刀在手的陈明宇,大剑滔天的李啸天,金钟蔽体的不戒和尚…… 暮色一点点沉了下去,剑皇一次又一次举首眺望。 泰安镇大道上,还聚集了不少人,大多都是门派中带队的老一辈,翘首等待自己门下的年轻弟子归来。 “唉,都这般光阴了,还没回来,难道又被淘汰了吗?”一个老人喟叹,他从早等到晚,也没见自家门人归来,心底悲哀。 “老徐,走吧。反正你们派又不是第一次被淘汰了。”老人身旁另一个门派的带队老人揶揄说道,这一次,他们门派还有一根独苗归来,让他老怀心悦呀。 老人有些怒容,说道:“着什么急!还没关城门,说不定我派弟子还有人归来!” “哈哈哈。”那老人爽朗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那你慢慢等,我去看我派归来那弟子了,准备后来的比赛。”老人长笑而去。 “有没晋级,还是回去吧。”有人长叹一声,黯然离去。 “大师兄,这次你晋级了,我们派可是长脸了呀!”有年轻弟子围着门中师兄祝贺,高兴无比。 “唉,上一届我派还有门人晋级,这一次,居然全被淘汰出局了。”有人心中悲凉,无语问苍天。 “咚咚咚……”城内寺庙暮钟响起,悠悠在整个泰安镇内回荡不息。 “关城门!”随着一声嘹亮粗犷的声音响起,那厚沉坚硬的闸门被缓缓拉起。 “唉,这几个毛小子呀。”剑皇轻叹,打心底而言,他是十分看好陈乾元他们几个的,可是,到了最后时刻,他们都还没有回来,多半也是已经被淘汰出局了。 轩辕看了看远处已经落尽的夕阳,说道:“走吧。初赛结束了,该去准备晋级赛了。” 暮色四合,人群散去。 “等一下关门!”陡听城外传来一声惊天爆喝,一道汹涌澎湃的金光横空飞来,落在升起的闸门上,金光一闪,登时将整个巨厚的闸门压倒了下去。 “哈哈哈。我们回来了。” 长笑三千里,几条人影划过长空,电闪而来。 “陈乾元,归来!” “李啸天,归来!” “陈明宇,归来!” …… 几个年轻人意气风发,在最后的关头赶了回来,在薄薄的夜色中,犹如临世的战仙一般。 “什么?还有人归来!?”渐渐散去的人们听得爆喝声,纷纷聚拢来观看。 剑皇已下望皇九楼,听得几人归来,欣狂大笑,迈步登回九楼,长笑道:“好你们几个小子,终于回来!” “让剑皇前辈担心,小子们深感惶恐。”陈乾元恭声说道。 “咦,你还没死?”剑皇看到陈乾元,这才反应过来,逼音成线问道:“你不是被帝猊斩杀了吗?” 帝猊这一事不能泄露出去,陈乾元也逼音成线,说道:“大难不死。” “哈哈。”剑皇放声大笑,意气激狂,说道:“你们,可否收集齐了玉简。” “当然收集齐了!”李啸天取下背后一个粗劣包裹,这是他亲手缝制的百宝袋,还美名其曰“聚宝袋”,当然,其中收集来的东西,全是他和陆吾兽拦路打劫来了。 在他们离开森林之时,陆吾兽很是不舍陈乾元,如果不是陆吾兽体型太多,多半陆吾兽会抱着陈乾元的腿不让走。但是,当李啸天一脸悲戚的向陆吾兽道别时,陆吾兽连脸色都不甩给他,直接用自己的肥屁股一下将李啸天撞飞了出去,还不忘叫李啸天下次进山林时,把欠下的酒带进来! “唰啦啦……”李啸天将聚宝袋中的所有的玉简倒了出去,零零散散一地。“一共七十八块!够不够!”他朗声大笑,只听得周围人大口大口地倒吸凉气。 “他妈这是哪里来的混蛋小子呀,抢了这么多,给不给别人留活路呀!”有人愤懑大叫。 “哇,这么多。如果他不是长得太丑,我就以身相许了。”有年轻女子满眼绿光看着一地的玉简。 李啸天听得美女前半句,心花怒放,但是听到下半句,双眼翻白,若不是当着这么多人,他早就破口大骂了。 轩辕满头黑线,一脸无语的样子,好好一个群英会,如果再多出两个像李啸天,无敌这样的人,那出线的人就不会有几个了。 “我有五枚。”陈乾元取出五枚玉简,递给了裁判。 “我有八枚。”龙七公子肩扛大戟,霸气无双,又有一张刀削斧劈似的刚毅面孔,引得周围一众年轻女子尖叫。 嘭! 谁知,在这一片花痴女子的尖叫崇拜声之中,龙七公子居然摔了一个狗吃屎。 “你踹我干嘛!?”龙七公子问向李啸天。 李啸天掏了掏耳朵,说道:“不是我呀。”一脸无辜的样子。 “就是那个大叔!” “对!就是那个怪叔叔,在背后踹的你。” 无数年轻女子戟指喝骂李啸天的“无耻行径”,甚至还有不少女子在关切询问龙七公子有没摔伤。 “我!”李啸天郁闷不已,又忍不住伸出大脚丫子去踹龙七公子。“老光棍,我不要和你作朋友了!”他怪叫连连,和龙七公子打闹一团,殊不知,他们几个,大家都还是光棍一条。 “剑皇前辈,我有十枚!”不戒之前压住了城门,此时才咋咋呼呼跑了过来,身后。 “小和尚,臭小子,把城门都压坏了!给老子去修好!”不戒身后,一个糟老头拿着大烟杆,一路追着不戒打。他是负责开门城门的人,刚才不戒那强力一压,升起城门的转轮给压坏了。 不戒面无愧色,合十做礼,身发淡淡金光,颇有一番得道高僧的模样,说道:“佛说,新的不去,旧的不来。贫僧是代替佛祖来检验城门,此时城门坏了,是佛祖告诉你,城门改换了。一切与贫僧无关。” “佛祖你个大头鬼!”糟老头一烟枪砸下来,落在不戒锃亮的光头上,当当作响。“给老子修城门去!”糟老头才不信佛,拖着不戒就去修城门。 “各位,贫僧红尘悟道,此时要去修城门了。”不戒大叫,被糟老头拖着走了。 “哈哈。”鹤无踪大笑,说道:“有这几个怪物参赛,这一次的群英会,有得看了。” 听得鹤无踪大笑,轩辕和剑皇对视一眼,心底莞尔。十几年了,自从鹤无踪经历过那场事之后,就未曾笑过,今日,终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