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愿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玄天宗苍梧山,山顶。 一只鲜血淋漓的狐狸像破布一般被扔在地上。 周围的血腥味浓郁得让人几欲作呕。 它身上没有一块好肉,雪白的皮毛被染成了鲜红,四肢诡异地扭曲着,身后九根尾巴也尽数折断。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半夏勉强睁开眼,奄奄一息地看向不远处居高临下的五个男人。 那五个男子个个仙风道骨,气质出尘,却同样目光森冷地俯视着她。 他们的眼底带着冷漠与嫌恶,像是看着世间最恶心污秽的东西。 “你一个妖孽,还好意思问我们,你使计陷害尘儿,让她旧疾复发,这点惩罚对你还是轻的!” “莫要与她废话,赶快把她的心挖出来,换上了九尾狐的心,小师妹的心疾定能痊愈!” 听到他们的话,半夏心中终于恍然。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们给自己安上莫须有的罪名,就是为了把自己的心送给陆轻尘! 半夏双目赤红,只觉得可笑!她当亲人一样看待,当兄长一样尊敬的师兄们,却只把它当做治疗陆轻尘的药! “你们统统不会有好下场!我便是死了,也要拉着你们一起下地狱!”半夏眼中怀着刻骨的仇恨,发出了最深刻的诅咒。 “呵,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机会。” 男人冰冷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半夏凄厉的惨叫,一颗火红的心脏已是被他生生挖了出来。 那心脏依旧跳动着,鲜血一滴滴落下,彷如半夏的血泪。 “你们在做什么?” 忽然,一个清冷的声音在五个男子身后响起。 几人立即转身,神情慌张地行礼,“师尊!您听徒儿解释……” 他们知道师尊对这只九尾狐有些不同,怕他生气责罚。 “白敛大师……”半夏灰败的眸中又燃起了一抹希冀,微不可闻地唤了一声。 白敛淡漠如琉璃一般的眸子缓缓看向半夏,让人看不透其中情绪。 他一步步走向半夏,在她希冀的目光中,抱起她残破的身体,缓缓往山崖走去。 “为什么!”半夏猜到了他的意图,万念俱灰地看着他,发出临死前最后的悲鸣,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她在白敛座下整整修炼了五百年,从还未化形,便一直跟随着他。 他从来对她都是那样的温柔,悉心教导,无微不至。 她以为自己在他心中是特别的,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残破的身体不断坠落,白敛飘然的身影也越来越远。 半夏却一直定定望着他所在的方向,便是死,也要将他牢牢记在心里。 这般,来世才不会忘了报仇! 白敛站在山顶久久不语,雪白的僧衣在狂风中翻飞,仿佛下一秒便要羽化。 “你们都回去吧,接下来我会闭关,谁都不许打扰。” 他闭上眼,声音清冷得愈发不似凡人。 几个弟子自是慌忙应是。 【你做得很好,只有忘情弃爱,杀掉心爱之人,才能突破瓶颈,证得大道。】 那个奇怪的声音再一次在耳边响起,白敛睁开眼,其中无悲无喜。 玄天宗,拜师大典。 “半夏,你可愿拜我为师?” 琼枝玉树的俊朗青年立于高台之上,轻裘缓带,神色淡然,斑驳日光落于其白衫之上,飘然若仙。 傅半夏逆着光眯了眯眼,唇角轻轻一勾,宛如春蕾绽放,绝美的脸上带着嘲讽与冷意,一字一顿,清晰地响彻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我·不·愿·意!” 少女的脸颊在阳光下好像发着光,清纯脱俗,犹如美玉无瑕,不似凡尘中人。 “傅半夏,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姜束清显然没想到傅半夏竟然会拒绝,心中不满,冷冷呵斥。 “我当然知道。”傅半夏又是勾唇一笑,整张脸凭空生出一丝媚意,撩人心魄。 大师兄,没想到,我们竟这么快又见面了,她眼底极快闪过一抹刻骨恨意,胸口仿佛依旧隐隐作痛,挖心时候的痛苦,她一刻也未曾忘记。 她没想到上天真的听到她的祈求,让她重生在了这个叫做傅半夏的人类少女身上。 既然天不亡她,她便要将上辈子这些人对她做的事,千倍百倍地报复回来! 她直直盯着姜束清,语气冰冷,“就凭你这五灵根的废物,还想收我为徒,你配吗?” 玄天宗上下都知道,大师兄姜束清是五行废灵根,想要突破金丹,便要用无数资源去堆。 傅半夏身怀已故父母留下的大批修行资源,自然惹得他觊觎。 这才急切想要将她收入门下。 姜束清被她问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双手拢在袖中,已是紧紧握成了拳。 他这辈子最自卑的就是自己的资质,如今被傅半夏赤裸裸地指出来嘲讽,他怎能不怒,恨不得立时上前掐死这女人。 “怎么?姜师兄很不服气吗?”傅半夏眼眸微眯,嘲讽地看着拼命压抑怒火的姜束清,继续添了一把火,“那不如这样,我与师兄切磋一番,若是师兄赢了,我便向师兄道歉,且任凭师兄处置。” 她没说自己赢了会将姜束清怎样,因为她根本就没打算让他活! “既是师妹提出的,那师兄怎有不应的道理。” 姜束清果然被激得立即答应,看着傅半夏的目光中满是阴翳,显然已经想好一会儿要怎么教训她,根本没想过自己会输。 毕竟他已是筑基八层的修士,而傅半夏不过才一个炼气八层。 整整差了一个大境界,他随手就能捏死她。 傅半夏眼中算计的光芒一闪,抬手对着四下一拱,“弟子请诸位长老峰主做个见证,弟子愿意签署生死状,法术无眼,不管结果怎样,弟子与姜师兄生死无碍。” 这下连宗门长辈们也面露惊讶,毕竟门中弟子切磋,大多都是点到为止,可不是外界修士斗法,动不动就要人性命。 “可以。”赤云峰峰主薛玄曦红唇微翘,饶有兴趣地看着傅半夏,眼中闪过一抹欣赏。 傅半夏立即拟好了生死状,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转头又看向了姜束清,目光挑衅,“姜师兄不会不敢签吧?” 姜束清冷哼一声,也飞快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比试开始,傅半夏根本没给姜束清反应的机会,手中火红长鞭悍然朝着他的面门甩了过去。 第二章 拜师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姜束清冷笑一声,立即祭出水盾抵挡。 他是五灵根的资质,五行法术都可研习,虽然资质不好,但在术法上面天赋却极佳,凭着层出不穷的术法组合,平日里便是对上筑基期大圆满的修士,也是不落下风。 但傅半夏手中那根火云鞭可不是凡品,是由火属四阶妖兽的蹄筋制成,其上还附着爆裂属性,同她本身的单火灵根十分契合,在她手中可以发挥出十成十的威力。 火鞭打在水盾之上,即刻有火焰爆裂,将水盾蒸发成水汽。 姜束清这才稍稍变了脸色,催动体内灵气,又幻化出一面巨大水墙,堪堪挡住了火云鞭。 傅半夏也不恋战,收回鞭子,手中飞快掐着法决,转瞬间,一圈熊熊火笼就将姜束清包围在其中。 观战的长老们顿时眼睛一亮,这小丫头不愧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火灵根,筑基期才能学习的困火地笼她此时竟是已经学会了。可见对火焰的掌控力之高。 困火地笼是中阶火焰术法,便是已经筑基期的姜束清,抵挡起来也有些吃力。 姜束清用水盾护在身前,又幻化出沙墙,想要以此扑灭大火。 傅半夏怎会给他脱身的机会,手中赫然出现一柄火红长剑,直直朝着姜束清的心口刺去。 那剑身上燃烧着熊熊赤红火焰,焰心却是青色的。 “三昧真火!”薛玄曦猛地起身,身下座椅都险些崩裂,不可置信的看着傅半夏长剑上的火焰。 “去死吧!”傅半夏的眼底也燃烧着熊熊烈焰,如同上一世姜束清对她那样,长剑狠狠刺入了他的胸口。 看着那张逐渐放大的惊惧面孔,傅半夏眼底泛起癫狂和快意,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如噬人的女妖。 “姜束清,我当时承受的痛,此刻便要你千倍万倍奉还!”傅半夏手中的长剑刺入的更深,就要绞碎仇人的心脏。 下一秒,本是晴空万里的清空,忽的炸响一道惊雷。 一股冰冷杀机突然出现,牢牢锁定在傅半夏身上,若是她此刻杀了姜束清,自己也会立即被这道杀机绞杀。 傅半夏眼底火焰愈发浓烈,抬头怒瞪着天空:凭什么!为何要庇护此等卑鄙小人,她一生未曾作恶,难道连为自己报仇都不行! 傅半夏心头已被愤怒和不甘吞噬,今日便是拼着身死,她也定要杀了姜束清! 手中长剑刚刚动作,空中便有一道紫雷劈下,胸口一阵剧痛,心脉仿佛都要被雷霆击碎,她猛地喷出一口血,身体踉踉跄跄地就要倒地。 忽的又一股柔和的气机,不仅托住了她的身体,更是护住了她受伤的心脉。 傅半夏唇角染血,眼中还带着刻骨的恨意,仍未平静下来。 忽然,她眼前的光一暗,有人站在了她的身前。 她抬头,逆着光看清了来人的模样,有一瞬间的恍惚。 深埋在记忆中的画面,再一次翻涌而出 他棱角分明的脸像极了无瑕白玉,上挑的凤眼,眼底一颗深红泪痣,如同凝血一滴,配上紧抿的薄唇,比这世间万千风景都要让人挪不开眼。 那人握住了她的剑,语气清冷,“为什么要下杀手。” 傅半夏眼中的情绪复杂得快要溢出来,望着眼前的人,久久不语,心口隐隐作痛。 为什么?她也想问为什么,当初要将自己丢下悬崖。 她压下心中万般情绪,理智终于占了上风,目光幽幽看着他,冷声道,“既然签了生死状,自然不顾生死,想来若是姜师兄能杀了我,他同样不会留手。” “放肆!你怎敢这样对师尊说话!”姜束清捂着胸口,神色狰狞地厉声喝道。 “半夏,不可对白敛大师无礼!”连方才十分欣赏傅半夏的薛玄曦亦是神情严肃道。 傅半夏眼中闪过一抹自嘲,是啊,他是高高在上的佛子,玄天宗唯一一位渡劫境修士,只要他愿意,随时便可飞升天界。 如今的自己,怕是他一根手指便能碾死。 但她心中就是不甘,一股气堵在胸口,怎样都下不去,眼神倔强地与他对视。 白敛看着傅半夏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瞳孔中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 这双眼睛,似曾相识,让他想到了那个陪伴在他身边数百载的小狐狸。 鬼使神差的,他缓缓开口问道,“你戾气太重,需佛气化解,可愿拜我为师?” 傅半夏闻言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的人。 他竟然……要收自己为徒! “小半夏!你傻了吗?快答应啊!”薛玄曦倒是比她还着急,催促道。 傅半夏心里说不出的复杂,前世她无数次盼望着白敛能收自己为徒,可他从未开口。 如今如此容易就能成为他的弟子,她却不想要了。 但她若想报仇,成为他的弟子,是最快的办法。 傅半夏又挣扎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跪在地上,对着白敛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头,闷声道:“师尊在上,受徒儿一拜!” 白敛面上依旧是冷冷清清,用灵力将她扶起,语气却温和了许多,“起来吧。” “师尊,不可,此女目无尊长……” 姜束清见师尊真要收傅半夏为徒,脸色十分难看,急急阻止。 白敛冷淡扫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语,“束清,你往后便是半夏的师兄,前事一笔勾销,记得好好与师妹相处。” 姜束清的话被噎在喉咙中,只觉得怒极攻心,一口老血差点喷出。 他目光怨毒地盯着傅半夏,却不敢忤逆师尊的意思。 傅半夏看他这幅快要被憋死的样子,心中解气,添油加醋地来了一句,“师尊放心,徒儿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师尊,尊敬师兄们!” 她说话的时候,笑容明媚,神态狡黠,仿若一只对着敌人龇牙的小兽。 白敛心头一跳,只觉得她的笑容分外熟悉,好像那个他曾经拥有过,又弄丢了的小狐狸。 白敛黑沉沉的瞳孔隐隐泛出血红,犹如深不见底的幽冷血池,眼底那颗泪痣愈发殷红。 第三章 招惹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他飞快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瞳孔已然恢复正常,依旧冰冷默然。 “你先跟我回玄离峰吧。” 白敛僧袍一挥,便带着傅半夏去了玄离峰。 傅半夏对这里再熟悉不过,故地重游,只觉得五味杂陈。 白敛看她心不在焉,以为她伤势还未痊愈,便给了她一瓶丹药,叮嘱道:“你先好好疗伤,等过几日,为师再指点你修炼。” 傅半夏自是恭敬应了,目送着他离开。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确定白敛真的走了,便准备回自己的洞府。 忽然,她背后汗毛炸起,身体先于意识,闪到了一边。 傅半夏稳住身形,定睛看去,自己方才站着的地方赫然落了好几枚银针,针尖泛着幽幽碧光,一看便剧毒无比。 她沉下脸,抬头望去,不远处的空中,已是翩然落下来几人。 众星拱月的少女身着一袭水蓝长裙,杏眼朱唇,肤如凝脂,她眉眼是极美的,眉宇轻轻皱着,给人一种娇花拂柳的柔弱感。 少女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傅半夏,水眸中闪过一抹戾色,瞬间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 “你就是师尊新收的弟子?”少女语气倨傲,带着浓浓不屑。 傅半夏眼底一寒,已是认出了面前少女。 陆轻尘,真是别来无恙!她还未去寻她,她倒是自己找上门了。 陆轻尘的出现,立即吸引了玄离峰上所有弟子的注意,她在这玄离峰,向来是超然的存在。 因为是白敛大师唯一的亲传女弟子,不仅有五位师兄的宠爱,更是所有峰内弟子向往倾慕向往的对象。 此时围观而来的男弟子皆是一脸仰慕之色,女弟子则都是崇拜艳羡。 “当真无礼,轻尘仙子与你说话,怎不回答,果然是乡野凡间出生的野丫头!”有几个男弟子见傅半夏没有反应,出言呵斥,语气中满是鄙夷。 “你们又是哪里来的东西,敢来招惹我!”傅半夏冷笑,毫不客气地回怼! “果然是个牙尖嘴利的丫头,难怪敢打伤大师兄!”陆轻尘冷哼一声,看着傅半夏的眼神仿佛淬了毒。 傅半夏唇角勾起冷意,不客气嘲讽,“怎么?姜师兄打不过我,便找了你替他出头吗?我看你与他甚是般配,毒妇配渣碎,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大胆!”陆轻尘脸色难看,一拍腰间灵兽袋,身侧立即出现了一只通体火红的麒麟。 火麒麟!傅半夏瞳孔一缩,看着突然出现的神兽,眼中泛着冷光。 这小家伙明明是她的神兽,前世她救了还在蛋中的火麒麟,又用鲜血灵力将它孵化出来,可惜还未将它养大,便身死了。 如今看来,那几位好师兄是将火麒麟送给了陆轻尘。 她盯着那已经脱离幼年期的神兽麒麟,神情复杂。 陆轻尘看她一动不动,只以为她是吓呆了,眼中露出一抹恶意,对着火麒麟命令道:“去!把那野丫头身上的衣服统统烧了!” 这火麒麟虽还未成年,但因是神兽血脉,也有四阶修为,相当于人类筑基大圆满的修士,还在炼气期的傅半夏是绝对对付不了的。 它踢踏了几下带着火苗的蹄子,口中喷出灼热的气焰,十分不情愿地朝着傅半夏的方向冲来。 傅半夏不闪也不避,那模样倒真像是被吓傻了。 眼看着火麒麟快速逼近,她眼中红光一闪,竟神奇地能与火麒麟的灵力沟通。 她体内的灵力似乎与火麒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红红?”她试探着在心里唤了一声。 没想到那火麒麟真的有回应。 傅半夏心中狂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九尾狐魂体的缘故,让火麒麟认出了自己。 她眼中厉芒一闪,立即下了与陆轻尘一样的命令,“红红,去把那个女人的衣服烧光!” 陆轻尘正得意地等着傅半夏当众出丑,在她看来,以傅半夏低微的修为,根本挡不住火麒麟一击。 下一刻,异变陡升,火麒麟突然腾起火云,身形猛地反转,转瞬间便到了陆轻尘面前,在对方惊恐至极的眼神中,一道灼热的烈焰直喷向她面门。 变故不过发生在须臾间。 陆轻尘身边的几名修士还未反应过来,那火焰已经烧到了她身上。 瞬间,她的头发衣裙统统被烧成飞灰。 若不是她脖颈间的防御玉牌触发,护住了她的肉身,怕是连肉身都要灼烧大半。 周围围观的弟子看到一丝不挂的陆轻尘,目光恨不得黏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着。 “你对我的火麒麟做了什么!我定要杀了你!”陆轻尘羞愤欲死,感受着周围众人打量的目光,连忙捂住了自己赤裸的身体,歇斯底里大喊。 傅半夏抱胸冷笑着,眼中满是讥诮与冷意,挑衅道,“你自己的神兽,你反倒来问你,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是不是做人太失败,连宠兽都反水了!” 她话音刚落下,那火麒麟便又跑回了她身边,巨大的脑袋十分亲昵地蹭着她的腿。 看着自己的神兽真的叛变了,陆轻尘几乎失去了理智,红着眼便要冲上来与傅半夏撕打,可一下秒,她脸色骤然一变,捂着胸口便跪倒了下去。 傅半夏也皱眉,以为陆轻尘又要搞什么鬼,忽的心脏猛地一跳,耳边好像听到了“噗通噗通”的跳动声,似欢喜,似渴望,似召唤。 陆轻尘此时脸色已经十分难看,她紧紧捂着胸口,感觉那颗九尾狐的心脏似是见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下活了过来,挣扎着想要跳出她的胸腔。 心脏!那颗心脏是她的! 第四章 小偷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傅半夏双目赤红,紧紧盯着陆轻尘的胸口,她可以确定,陆轻尘胸中的那颗心脏便是前世姜束清从她这里挖走的那颗。 挖心的痛苦回忆再度被唤醒,她眼中满是戾色,声音犹如九幽寒冰,一字一句道:“这颗心脏不是你的!你偷了别人的心!你这个卑鄙的小偷!” 陆轻尘眼中惊慌一闪而逝,咬着牙,色厉内荏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根本听不懂你说什么!” 这般明显的心虚表现,傅半夏怎会看不出,她又是逼近了陆轻尘一步,手指狠狠捏住陆轻尘的胸口,似是想要把她胸膛里的心脏挖出来。 “若是下次你再敢惹我,我会亲手把你的心挖出来!” 陆轻尘却仿若见了鬼一般,连连后退几步,再也不敢在此地多待,捂着胸口飞快逃离。 她怕再多待一秒,心脏真的就要跳出来了。 随着陆轻尘的远去,那股悸动与联系也慢慢消失。 傅半夏没有追上去,看着几人消失的方向,眼神晦暗幽深。 总有一日,她定要将自己的心脏拿回来! 她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方才转身离开,眼眶仍有些泛红。 周围弟子们见没有热闹可看,也纷纷回了自己的洞府。 人群之后,面容模糊的白敛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看着傅半夏离开的背景,眼神幽幽,似有所思。 傅半夏回了房间便开始修炼,她如今修为还太低,就算要为自己和族人报仇也是有心无力,必须尽快到达筑基期。 她从前一直修行的是狐族秘法,如今换修人族功法,自然有许多不习惯的地方。 她将几处不懂的地方都记下来,准备一会儿去问问白敛。 她来到白敛洞府之外,唤了几声,都没得到回应。 傅半夏皱了眉,本想转身离开的,可看到门外禁制,鬼使神差的,便打出一个熟练的法决,解除了禁制。 进到了洞府内,她心中还有些怅然,他竟是一直没有更改禁制,上一世,自己最爱做的事,便是偷偷溜进他的洞府偷看他修炼。 他即使一直都知道,也从未修改禁制。 傅半夏循着记忆缓缓往洞府内走去。 快到内室之时,突然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药味。 她眉头一皱,忍不住加快脚步。 脚步刚迈进内室,肩膀被人猛地往后一拽,她下意识反手抓住了那人的手臂,却被他带着一起摔倒。 “扑通”一声响,水花四溅。 傅半夏口中喝了好几口苦汤子,才踉跄着站稳。 她身体本能地往后一靠,瞬间跌入一个湿漉漉的坚实怀抱。 “半夏……”清冷淡漠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傅半夏立即抬头,目光正对上白敛好看的凤眼,那眼瞳中似乎隐隐有血光涌动。 他正赤裸着上身站在盛满药浴的浴桶中,双手紧紧箍着自己的手臂。 “师尊……你,你怎么了?”傅半夏有些慌张,因为她发现白敛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若是她没看错,方才他眼中有猩红闪过,那是被魔气侵蚀的表现,所以他泡药浴……是为了压制体内魔气。 白敛此刻的心情也很复杂,她没想到傅半夏会闯进自己的洞府。 明明洞府外布置了阵法。她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但不管怎样,她都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白敛眼中血红愈盛,心中已起了杀意。他不能留下这个隐患。 傅半夏正想着要怎么应付此时的情况,体内忽然升腾起一股异样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催发,血脉深处一股蓬勃的力量就要喷涌而出。 那股力量化成实质,竟是将她身周的药浴都烧得沸腾起来。 傅半夏只觉得骨骼内脏都要被那股力量烧化,痛苦地呻吟一声,便倒在了白敛怀里。 她像一只渴水的鱼儿,紧紧地攀住他的身体,红唇无意识的摩挲过他微微凸起的喉结。 白敛身体一僵,喉结不自然得滚动,清冷淡漠的脸隐隐有崩碎的迹象,眼底一片晦暗。 就在这时,他目光看到傅半夏的瞳孔变成了金色,脑袋上也长出两只红色的耳朵,身后一条虚幻长尾无意识地摆动着。 狐族血脉!她体内竟有狐族血脉。 白敛神色一凛,很快就想明白,这是被药浴中的药性激发,才将血脉中的力量逼了出来。 他眼中情绪愈发晦涩,心中泛起涟漪,难怪她与她如此相似,原来……他们竟是同族。 即便是为了她,他也不能伤了这小徒弟。 青丘狐族已经在世间绝迹,只有这些拥有狐族血脉的人族还存世,为了狐族最后的血脉,他也该好好护着这小徒弟。 白敛伸手轻轻抚上傅半夏的背脊,帮她梳理体内驳杂混乱的血脉之力,助她尽快融合血脉。 傅半夏只感觉一双大手在她身上四处游走,剧烈的痛楚席卷全身。 她身上的汗水一层层沁出,口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 张嘴狠狠咬在身下人的肩膀上。 白敛身体微微战栗,那点疼痛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但被她咬到的地方仿佛传来一阵酥麻之感,让他的心跳忍不住漏了一拍。 他深吸一口气,压抑心底无法平息的躁动。 不知过了多久,傅半夏体内那股痛楚才渐渐平复。 她耗尽了全部力气,心神一松,便晕厥了过去。 白敛亦是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汗水。方才帮助傅半夏融合血脉也消耗了他巨大的灵力。 他调息了片刻,又看向怀中昏迷的傅半夏,想了想,便伸出手指在她额头处点了点。 感觉怀中少女的呼吸变得愈发平稳,白敛将人抱出浴桶,重新换了热水帮她清洗干净,这才送她回了房间。 第五章 离魂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傅半夏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痛不已。 她捂着脑袋坐起,看着四周熟悉的环境,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自己昨晚是修炼着睡着了吗?为何觉得记忆好像缺了一块,她不是想找白敛请教问题的吗? 她拧着眉又仔细想了好一会儿,脑中还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只得作罢,继续盘膝修炼。刚运行了体内灵力,她便惊讶地睁大了眼。 自己体内,竟然觉醒了狐族的血脉! 傅半夏惊疑不定,又是检查了好几遍,才确定这不是自己的幻觉。 这一刻许多事情都想明白了,难怪自己的灵魂能在原主体内重生,原来她本身就有狐族血脉,才能与自己完美契合。 更让她惊喜的是,觉醒了狐族血脉,她便既能修行狐族功法,也能修行人类功法,事半功倍,算是一种另类的双修了! 不同于傅半夏的志得意满,陆轻尘被她当中羞辱打伤,自觉无颜见人,此时正躲在姜束清的洞府哭诉。 她扑倒在姜束清怀中,眼泪如雨一般落下,“师兄,那傅半夏欺人太甚,如今全宗门都在看我的笑话,我已没脸见人,不如死了算了!” 她一边抹着泪,眼中却是刻骨恨意,心中暗暗发誓,绝不会轻易放过傅半夏这小贱人! 姜束清也因为比试一事对傅半夏怀恨在心,如今自己最心爱的小师妹又被她当众欺辱,颜面尽失,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他眼中闪着怨毒的光,冷冷道,“师妹你放心,我已经想到办法对付那贱人,定会为你报仇!” 入夜,洞府中。 傅半夏恍惚间,觉得自己做了个梦,魂魄飘飘荡荡的,到了一处房间内。 房内氤氲着朦胧的水汽,隐约间似乎能看到一个人在浴桶中洗澡。 她觉得这个场景分外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想要靠近看仔细些,下一刻,身体竟也进到了浴桶之中。 白敛自从傅半夏进到屋内开始,便感觉到了不对,只是不确定来的是什么东西,便先按兵不动。 等那似游魂的东西进了自己的浴桶,他才猛然开了天眼。 “半夏!”白敛看到傅半夏的魂魄状态,眉头顿时拧了起来,立即用术法将她的魂魄护住。 傅半夏神志仍有些迷蒙,只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她伸手无意识地抚上对面人的脸颊,露出一抹魅惑的笑容,“师尊……我怎么梦到你了……”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表情痛苦,“师尊……为什么……为什么……” “半夏,你清醒一点。”白敛皱眉,握住她的手腕,想要将人推开。可身体已是有些僵硬。 “我不!”傅半夏娇嗔一声,像蛇一样缠上了白敛的身体。 “师尊……你觉得我美吗?”她轻轻浅浅地在他耳边问着,娇嫩的唇畔拂过他的耳垂,若即若离。 白敛只觉得一股火从耳垂往身上烧开,似是要把他燃尽。 那颗压住了许久的佛心竟是开始蠢蠢欲动。 “傅半夏!”这一次,白敛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叫出了她的名字,身体却越发僵硬,那团火还在继续燃烧。 “我在呢,我一直在……”傅半夏的唇从耳垂划过,终于贴上了白敛薄薄的唇,浅啄低尝。 白敛的瞳孔骤然变大,那颗躁动的佛心再也压制不住,被压制的魔气在浴桶中蔓延。 这是……魔气! 傅半夏感知何其敏锐,眉头一皱,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她抬头直直盯着白敛,眉头紧皱问道,“师尊,你的佛心……是不是出了问题。” 白敛强自镇定,将傅半夏推开,一脸淡定道:“半夏,你被人施了邪术,现在是离魂状态,你自己不知吗?” 他知晓傅半夏此时意识不清,便立即转移了话题。 傅半夏愣了一下,很快反应了过来,所以自己并不是在做梦,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想到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她双颊瞬间绯红,不敢再看师尊的眼睛了。 白敛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语气平静,“我这就施法送你的魂魄回身体里去。” “嗯。”傅半夏轻轻应了一声,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不舍。 傅半夏的魂魄安全回了身体,白敛立即将此事禀告了宗门。 他向来是个护短的,知晓有人用邪术谋害自家弟子,自然要严查此事。 玄天宗向来自诩名门正派,对这等使用邪术害人之事十分忌讳,立即召开了宗门大会,并叫了傅半夏这个当事人过来问话。 “傅半夏,你离魂之时,可有看到施术害你之人?”宗门刑法司的司长老一脸严肃问道。 傅半夏低垂着头,恭敬回道:“弟子未曾见到,不过……”她故意迟疑了一下,一付有所顾虑的模样。 “你有何线索,但说无妨。”司长老果然追问。 傅半夏唇角微微上扬,继续道:“弟子拜入宗门没多久,在宗门中只得罪过姜师兄和顾师姐,弟子觉得,许是有些人对弟子怀恨在心,蓄意报复。” “胡说八道!”姜束清脸色铁青,立即出声呵斥。他作为白敛的亲传弟子,自然也是有资格参加宗门大会的。 “师兄何必动怒,我又没说一定是师兄你害的我?”傅半夏抬头,朝着姜束清冷冷一笑,语气讥诮。 “你!”姜束清脸色铁青,却又无话可说。 而其余宗门长老和弟子则皆向他投去了怀疑的目光,毕竟他与傅半夏之间的龃龉众人都是知道的,且他又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似乎除了他,也没有旁的可疑的人了。 第六章 心魔丛生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姜束清神情难看了几分,却仍辩道:“那也只是猜测而已,没有证据岂能妄下论断,听信这暴戾恣睢的妖女信口胡言?” 他膝行两步,叩首道:“各位长老,先前此女拜入我玄天宗时,气焰何其嚣张,仗着天火灵根便肆意欺辱同门,目无尊长吗,一言不合便妄生杀戮之心。 幸而师尊惜她修行天赋,破格将她收为弟子,原以为能感化她一身魔性,孰料她竟变本加厉,刚入洞府,便强夺了小师妹的神兽火麒麟,将师妹的一身法衣在众目睽睽之下焚烧殆尽!可见此妖女魔性入骨,天生恶毒,她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他看向傅半夏,嘲道:“被人施了邪术?怕不是自己练了什么邪功走火入魔,闯入师尊行塌处预备做些悖逆人伦的丑事。” 当下,宗门里所有人看向傅半夏的目光都有点不对劲了。 傅半夏唇边噙着一抹冷笑。 她这位好师兄还有脸说她魔性入骨,天生恶毒? 那她就让大家都看看究竟是谁“魔性入骨”,又是谁“天生恶毒”。 “谁说我没有证据?” 姜束清悚然一惊,怒视她:“你还要污蔑同门吗?” 傅半夏却没有看他,而是朝着上位的刑法司长老深施一礼:“弟子虽初来乍到,却知人心险恶,故而上山前,便将留影石时刻带在身上,免得被某些奸佞小人害了,还要被倒打一耙,落得个有口难言的处境。” 说着,她将一块闪烁着七彩霞光的石头自袖中取出。 留影石,又名圣晶石,只需用术法催动便能如实记录携带者十步之内的所有影像,不可篡改,不可销毁。 这是原身留下的诸多宝物之一,傅半夏上辈子被扣上残害同门的罪名,被废去四肢,挖心惨死,连个伸冤的地方都没有,好不容易投身转生,自然要记住这个教训,有留影石这种好东西,自然不能放着不用。 看到留影石,姜束清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傅半夏勾唇一笑:“我虽没有看到是谁对我施了邪术,但留影石想必是看到了。” 术法打入留影石中,一道光幕展现在众人面前。 光幕上如实展示了她进入洞府中所发生的一切。 闪着悠悠碧光的毒针,陆轻尘和一众师兄那刻薄的嘴脸和怨毒的神情展现的纤毫毕现。 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是陆轻尘因为几句口角便唆使火麒麟扑咬傅半夏在先,后面火麒麟反水,转身烧了她的衣裳纯属咎由自取。 站在一边的陆轻尘面容扭曲,攥紧了双拳。 她在师门中一贯是以天真明艳活泼的形象示人的,而留影石刚刚所展现的一切无异于将她最真实的嘴脸公之于众。 她被焚烧殆尽的何止是衣裳,还有她披在身上的另一张皮囊! 眼瞧着在场的师兄弟们都盯着光幕里她赤身的样子,目光里满是惊讶与贪婪,她又羞又愤,再也受不了了,尖叫着逃出门去。 傅半夏神色平静,在场之人的神态也都被她尽收眼底,她淡淡道:“这就是同门之情么?” 实在可笑。 光幕里的画面来到了晚上,一个施了隐身术的人悄悄靠近正在打坐练功的傅半夏,将一道邪术打入她体内。 隐身术不算高明,或许能瞒过低阶修士,但刑法司的几位长老哪个不是金丹起步?一眼就识破了隐身术的伪装。 “姜束清,你还有什么话说?”刑法司大长老贺云霄一声冷斥,降下威压,姜束清顿时觉得双肩沉重无比,双膝深深陷在殿中青砖之下,七窍迸出鲜血。 姜束清挣扎道:“长老,我只是……只是想替师妹出气啊,与半夏师妹,是开玩笑的。” “玩笑?离魂两日便会魂飞魄散的玩笑?”傅半夏嘲弄道:“师兄不愧是出身世家大族,连开玩笑都是这么大的手笔。” 姜束清还待要说,却被贺云霄下了封口令,这位不苟言笑的大长老说出了他的惩罚。 “姜束清因个人恩怨向同门师妹下邪术,罚鞭刑三千,面壁五十年。” 罚令一出,惹的众人面面相觑。 这是不是……太重了点?不过刑法司下的罚令从来也没有人敢违背。 大会散去,傅半夏走在众人之后。 虽然姜束清受到了重罚,她却不觉得有多畅快,反而觉得说不出的荒谬和可笑。 好一个公正严明的司法长老,用离魂之术害人便要面壁十年,鞭刑一百,那陷害残杀同门,将其刨腹剜心,扔进万丈深渊,却仍能在宗门里舒舒服服地当着大师兄,什么事都没有。 前世的她,同样也是天火灵根,另有可使人脱胎换骨的九尾狐心,死的那么惨烈,却像一只被踩死的蚂蚁,门中连一个提起她的人都没有,今世却因中了邪术,明明身体并无大碍,而害她的师兄却受了重罚。 不用想也知道,这两件事必然都离不开一个人的授意。 她现在的师尊,曾经倾心爱慕的人,佛子白敛。 他雪白无尘的僧衣下究竟包藏了怎样的一颗心? 慈悲佛子?他纵容害死她的凶手逍遥法外,明知道陆轻尘夺走了她的九尾狐心仍旧收她为徒。 处事这般不公,也配成为玄天宗人人敬仰的佛子吗? 难怪佛心有损,心魔丛生。 整整五百年,就算是养一只宠物都该有感情了吧?可他却能亲手将她丢进深渊之中,回想起过去的爱慕与相守,傅半夏只觉得恶心,对玄天宗上下都恶心透顶! 没走几步,全身忽然被一道灿然光华所笼罩,跟着眼前一花,再站定时,眼前已换了景物。 袅袅温泉升腾着灵气,泉中盛开着七瓣莲花,每朵莲花都在吞吐着霞光万道。 灵兽在泉边奔跑,百鸟在枝头鸣唱。 傅半夏认得这里,这是白敛的闭关静修之地,没有任何禁制,但若没有他的首肯,就算是宗主也别想进来。 她在五百年里能在白敛的洞府里来去自如,但这个地方,她只来过一次。 这是第二次。 第七章 原身的声音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傅半夏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这里的情景。 那时她才刚能化形不久,跟着宗门里的弟子外出历练,以期能找出长久维系人身的办法。 奈何运气实在不佳,刚到一处秘境便碰上了被魔气侵染的千年树妖。那时几个弟子还都在练气期,她自己就更不必说了,连练气的门槛都没摸到,被树藤一下子贯穿了肩膀。 幸亏宗门长老救援及时,她才侥幸逃得一条小命。 只是感染了魔气,神志不清,俨然成了一头疯狐,双眸殷红如血,见人就咬,不少宗门弟子,甚至长老都说她已经废了,与其忍受着被魔气侵蚀的痛苦,不如就地打死,免得为祸苍生。 这时是白敛出现,无悲无喜地说:“从一头灵兽修行到此并不容易,还是交给我吧。”然后提着她的尾巴将她带到了这里。 这泉中之水能见心明性,她在里头泡了两个多月,吃了两朵莲花和不少灵果,这才将魔气驱除殆尽。 现在故地重游,傅半夏的心情一时间复杂难言。 当初慈悲心肠救我的是你,后来冷眼旁观我被虐杀,置我于死地的也是你。 若无当日相救,她又怎会生出情谊?若无五百年的相伴之情,她又怎会生出如此哀绝的恨意? 白敛并不在这里,或者说傅半夏并没有看到他的人,只听见了他的声音。 声音平淡,不疾不徐,不带一丝尘俗之气。 “这水能照清你的心。” 傅半夏怔愣一瞬:“什么?” “下水去看看。” 傅半夏没有迟疑,几步走入泉中。 “你看到了什么?” 傅半夏看向水面。微微波动的水面上映照出一张媚意横生的脸,双眸细长,眼尾向上挑起,琼鼻小巧,在没有表情的时候,唇角微微向上扬,好像随时都在媚笑。 “看见了……我自己?” 其实这张脸跟她原来的脸并不十分相似,但因为现在的身体里有她的灵魂,所以这张脸的一颦一笑,一抬眼一垂眸都与她别无二致,若是相熟的人,错认也不稀奇。 难道白敛已经发现她的身份了? 不,她是死后魂魄自动附着在这具身体上的,并非夺舍,白敛就算开了慧眼也决不可能发现。 果然,白敛的下一句话便是:“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有青丘狐族血脉?” 傅半夏定了定神,道:“我不知道,从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白敛道:“你在说谎。” 他道:“你的眼中有仇恨。” 傅半夏垂眸轻笑。 她又借着水镜重新审视了自己,微微有些发怔,她自己也不曾料到,自己刻入骨血的仇恨竟如此醒目。 “你想怎么样?想用这泉水洗清我的仇恨?”傅半夏摇摇头,笑容幽深如午夜昙花:“你错了,水是洗不清仇恨的,能将仇恨洗清的只有血!仇人的鲜血!” 她不该把这些话说出来的,她该隐忍着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在跟着白敛好好练功,将合谋残杀她的人也一个个杀死! 可此时此刻,她却将心声吐露,将一身煞气外泄,惊走了泉边饮水的灵兽,也惊飞了枝头的灵鸟。 就连泉水也仿佛感受到了她心中无穷无尽的怨愤,平静无波的水面猛地震起滔天的巨浪! 是了,这灵泉水能见心明性,一入水,她便什么都藏不住了。 她仿佛看见了陆轻尘轻蔑地嘲笑,看见那五个师兄毫无原则的袒护,看见他们众口一词说自己的谋害同门……她的双目骤然变得血红,奋力凝结了全身的修为朝着虚空中打过去。 “杀!杀!” 她声嘶力竭地怒吼:“都去死!都给我去死!” 狂乱中,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响在耳边,她看到了一道金光自眉心钻入灵台,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已回到了自己的洞府之中。 头还是昏昏沉沉的,喉咙也有些嘶哑,傅半夏坐起来揉了揉脑袋,慢慢吐出一口气。 忽然,一道声音响在混乱的思绪之中。 “谁?” 那道声音好似在笑。 “你用着我的身体,却还要问我是谁?” 傅半夏猛地一惊:“你是……” “我以为你至少会问一下,我为什么会选中你。” 傅半夏没有按她的思路走,而是沉吟道:“是献舍,你将你的命献给了我,当我能在你的身体里复生。” 她轻笑:“你想要什么?” 脑海中的声音淡去笑意,变得冷若冰霜:“我可以把我的一切都给你,我的身份、我的灵宝、包括我的命,都可以给你,我只要一样,那就是公道!” 傅半夏凝眉:“公道?” 她觉得有些可笑:“我一个连筑基都没达到的小狐妖,连自己的公道都没讨来,你凭什么会觉得我有本事替你讨一个公道?” 那道声音顿了顿,道:“你的仇恨就是你最强大的力量,而我们有着共同的仇人——白敛。” 傅半夏道:“白敛?” “你大概也知道我的一些事,我本是晏城芦花村中一个平凡的村女,因为身怀天火灵根被玄天宗选中,带了回来。” 傅半夏道:“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 那道声音笑声讽刺:“好事?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要带我一个村姑回来?” “他们这些修士嘴上说着心怀天下,普度众生,实际上视万物众生为草芥,凡人的命在他们看来,贱如尘土。” “那年,我母亲在村外捡到了一个身受重伤的修士,她是个善良的女人,不忍看这个人凄凉死去,就将他带回家里照顾,后来他醒了,说要报答我母亲的恩情,他要娶她为妻。” 一个渡劫期修士,娶一个凡人女子为妻,无论怎么样,都是那个凡人女子占了大便宜。 “我母亲自知配不上他,百般拒绝,可他却叫来了宗门里的几位先辈,当着他们的面向母亲求婚,我的母亲被他感动,应允了做他的妻子,一年后就有了我。” 傅半夏道:“这听起来似乎也不错。” 她听见脑海中,少女的声音长叹一声:“原本是不错的,可数载夫妻情深,怎抵得过飞升上界,羽化为仙的诱惑?” “就是这个光风霁月的佛子,白敛,我听见他亲口对我这个所谓的父亲说,世间情爱皆是虚幻,是束缚他的枷锁,若想飞升,需得断情绝爱,杀妻证道。” “他要飞升,凭什么要拿我母亲的命去换?就因为我母亲是凡人她就该死吗?!凭什么?!”少女的声音充满了愤恨和不甘,说到最后只是化作一声无奈的苦笑:“杀妻正道?证的是什么道?” “邪魔外道。”傅半夏冷冷道。 第八章 猎物与猎手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傅半夏忽然道:“你恨白敛蛊惑你的父亲杀死你的母亲,要找他报仇,可你为什么不恨你的父亲呢,因为他给与你生命?” 脑中少女的声音冷笑连连,“请不要称呼为我的父亲,父亲这两个字按在他身上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或许我该称呼他为傅澜仙君,是我们的好师尊白敛大师的师弟。” 傅半夏心中一惊,像被什么什么刺了一下。 傅澜仙君,玄天宗望北峰峰主,是整个修仙界首屈一指的剑修大能,却在十年前,莫名其妙地陨落了。 整个宗门都对此事讳莫如深,傅半夏也不了解其中内情,还是献舍于她的少女讥诮地说:“他是自尽的,在杀死我母亲之后。” “因为他发现,他对我母亲实在情义深重,根本割舍不掉,杀了她,也就等于杀死自己,我道心破碎,在雷劫时身死道消了。” 傅半夏摇头轻叹,“所以还在恨他。” “我害我年幼丧母,我不恨他难道还要赞许他的痴情?”少女冷笑道:“可惜他已身化尘埃,否则我一定要将他的尸身剁碎了倾倒在茅厕里!” 傅澜仙君一向喜洁,连洞府前的九百株梅树都要日日用雪来清洗,如此折辱他的尸身,可见其恨意之深。 所以,白敛知道她的身世吗?大约是不知道的,否则他也不会特地将自己召入静修之地,询问自己的身世来历,他问自己为何有狐族血脉,或许他已经察觉出了什么……傅半夏沉思着。 “你放心,宗门内并没有人知晓我的身世,傅澜虽死,生前却赠予我母亲数之不尽的修炼珍宝,我带着这些东西找上姜束清,因为我知道,他的修为都是靠着天材地宝堆起来的,我身怀重宝,又有天火灵根,他必然会带我上山。” 傅半夏接着替她说了下去,“但你没想到,姜束清这个草包打的是扣住你的人,侵吞你的珍宝的主意,而你对修炼之事一窍不通,这时恰好遇上了我,我怨气深重,你便冒险动用傅澜留下的珍宝献舍给我。” 傅半夏感叹,“这未免也太冒险了。” 少女寒声道:“复仇本身就是很冒险的事,我若不这么做,只怕我终身都不会有机会碰到傅澜的一片衣角。” “你以为我为什么姓傅?不是傅澜的傅,而是复仇的复!我就想要向这不公的世道复仇!我要杀尽天下那些道貌岸然的修士,我要那些踩着别人尸骨登天的人重重地摔下来,摔成肉泥!” 少女的声音咬牙切齿,有种平静的疯狂。 傅半夏也刚好如此,所以她们的灵魂和肉身契合的非常完美,否则即便是献舍也不会成功的。 “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傅半夏说道。 “我会一直看着你的。”少女似乎可以短暂的操控这具身体,因为傅半夏离奇的发现自己的手抬起,以灵气化剑,横在自己的咽喉处,“假如你违背了我的心愿,我就杀了你!” 这日之后,傅半夏一直在刻苦的修行,作为白敛大师的亲传弟子,她随时都有资格进入玄天宗的藏书阁学习功法。 宗门对于他们这些内门弟子一直是一种放养的态度,资源放在那里,师父也不会主动去教徒弟什么,只是会帮着解决修行上的难题,至于修成什么样全靠自身天赋和个人的努力。 在白敛这儿尤其如此,他作为佛修,讲的就是一个缘法,这也就导致了门下几个徒弟要么在混日子,要么打着他的名头出去作威作福,他也从来不管。 傅半夏是唯一一个把全部身心都用在修炼上的人。 打从静修之地的事情过去之后,她也压根没把白敛当成师父,而是当成一个随时随地答疑解惑的工具人。 这件工具她用的非常顺手。 这天,她正在打坐,一个脸生的外门弟子急慌慌地跑过来,站在她设的禁制之外。 “半夏师姐,不好了,门内几个师兄师姐打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傅半夏充耳不闻。 他们打他们的,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打死一个少一个。 慢慢将灵气灌入灵台,傅半夏隐隐能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已经隐隐能摸到筑基的门槛了。 到了这个阶段,靠打坐往身体里灌灵气是没用的,必须得跟人打一架才能有所突破。 撤掉禁制,发现那个来传话的外门弟子居然还没走,蹲坐在她的洞口嗄声叹气,见她出来了,忙不迭地站起来,道:“半夏师姐,您快去看看吧!” 傅半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谁叫你来寻我的?” 外门小弟子一愣,支支吾吾道:“就是……就是我看见……” 傅半夏摆了摆手,“带路吧。”说着,手腕一转,火云鞭已在手。 真是有意思,瞧见内门弟子私下斗殴,既不去禀告刑法司,又不去通知师尊,到让她一个小师妹去看看? 她看起来很像个傻子吗?连诓骗她的借口也不想个好点的。 不过话说回来,瞌睡来了给枕头,她那几个师兄师姐还真是贴心啊。 无尘峰,幻兽林。 此处在白敛门下算是禁地。 幻兽林纵横三百里,内藏数不清的奇珍猛兽,且幻障颇多,是专门给筑基大圆满期修士往金丹之境突破试炼用的,像傅半夏这种还在练气后期的修士,进来无异于找死。 按理说,这事应该由同门的师兄或者师姐告诉她,却从来没有人对“傅半夏”说起过,但作为狐妖半夏,却是再清楚不过的。 那个外门弟子在幻兽林之前就停下了脚步,“半夏师姐,就是这里了,您快进去吧。” 傅半夏低笑了一声,没去理会这个传话的,火云鞭迎风一展,烈火升腾而起,驱散了终年萦绕在路口的冷雾,看起来诡谲难辨的林子入口也露出了危险的一鳞半爪。 她径直走进去。 刚踏入林中,果然听见比斗的声音,她循声走过去,比斗的声音渐渐消失了,跟着她就看见一道法阵自脚下升起。 她整个身子都被法阵罩住,陆轻尘和一众师兄慢悠悠地从林中踱步而出,已将她包围。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势在必得的笑容,就好像看见一只不知死活的野狗一脚踏入他们早早挖好的陷阱里,欣赏这猎物的挣扎。 傅半夏也笑了。 这通常是捕猎成功后才会有的笑容。 第九章 复仇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你笑什么?”陆轻尘不明白,到了这种地步,傅半夏怎么还笑得出来。 他们有五个人,每个人的修为最差的都在筑基中期,而陆轻尘自己也因为有了九尾狐心,修为已将要突破金丹了,况且傅半夏脚下的阵法也是合他们五人之力设下来的,对付一个刚修行不久的村女,纵是天赋异禀,还能比得上先前那个九尾灵狐? 就算是九尾灵狐,也被他们这生杀予夺阵废了经脉,陆轻尘想不出,眼前这个村女能有什么法子逃出去,她又怎么笑得出来。 或许是心存侥幸?意识不到自己的处境? 陆轻尘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提点提点她。 “贱人,你害我丢了那么大的人,在全宗都抬不起头来,又害的大师兄被罚鞭刑、禁闭,像你这样恶毒的女人,我们断不会容你出去为祸苍生!” “如果你心存侥幸,以为我们不会杀你,你就错了。”陆轻尘轻笑一声,道:“这幻兽林中凶险异常,我们完全可以说,是你自己不听劝告,擅自闯入,你就算死在这里,旁人也只会说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到我们头上。” 那副义正词严的样子,还把天下苍生拉出来做大旗,还让傅半夏恍惚了一下,以为自己是什么邪修呢。 傅半夏大笑,甚至鼓起掌来,欣赏着困住自己的光阵,和从前一模一样的光阵。 “真好啊,难为你选了个这个好的地方,你说的对,就算是死在这,也是自不量力,被林中妖兽所伤,与旁人无关。” 怎么自己还是九尾狐的时候,他们就没选在这儿呢?是因为知道九尾灵狐的魅惑本能对百兽有着天然的吸引力吗? 傅半夏的笑容让陆轻尘浑身发毛,冥冥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其中一个师兄道:“陆师妹,还与她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还不速速启动阵法,将这个日日缠着师父打扰他清修的贱人绞杀于此,也为姜师兄出口恶气!” 陆轻尘不再犹豫,双手结印,催动了光阵! 原本泛着淡淡星光的圈子顿时光华绚烂,就在这令人目眩神迷的光彩中蕴藏着无限杀机! 从前的傅半夏只在阵中撑了半个时辰,而现在,她一手掐诀,另一只手扬起火云鞭,长鞭如灵蛇般游走于傅半夏周身,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里面,刹那间,闪着金光的火焰升腾而起,生杀阵中凶险异常的流光与金光火焰相遇,轰然一声巨响,灼热的气浪向周边横推过去,携带着比烈日更可怕的高温! 陆轻尘眼瞳骤缩,满脸皆是骇然之色。 “这是……太阳神火!” 陆轻尘不敢相信,傅半夏还不到筑基的修为,怎么使得出太阳神火?!这可是比三昧真火更可怕的神火,从方才火焰中的金光来看,神火中还加持了佛修的独门法咒,从而形成了至刚至阳的火焰。 高温席卷下,周遭草木被寸寸消融,陆轻尘和她的四个师兄联手拉起的避火决如同打湿的宣纸一样,一触即溃。 金光烈火朝着四面八方倾轧而来。见状,一位水系灵根的师兄指尖轻点,玄门洞开,引江河之水与神火相抗。 “不要!”陆轻尘急忙制止,却已晚了。 太阳神火,遇风而起,遇水则迸。 神火与泛水相遇,惊天彻底的爆炸让整个无尘峰地动山摇,陆轻尘一干人等被这猛烈的爆炸波及,全被炸飞了出去,生生装在一道闪着卍字的光盾上,垂直坠地,个个从头到脚都被烧得焦黑。 傅半夏同样也处在爆炸的中心,她的不好过,全身皮肉都被撕裂,大量的鲜血还未等流出便被火焰蒸的干了。 这招就是她近日来苦苦修习的杀手锏,融合的佛修法咒也是白敛告诉她的,原本她的确使不出这样的功法,不过这具身体的原主到是给她留下不少宝物,其中就有能快速补充灵力的大还丹。 她一边炼化丹药,一边施术,饶是如此,刚刚那一击已经将她全身的灵力都耗尽了。 她走了两步,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眼前一片昏花。 醒灵明神决一遍遍地念诵,傅半夏双手撑着地,大口大口喘息这,强撑着不让自己昏迷过去。 仇人近在眼前,已如上了案板的活鱼,自然没有放过他们的道理。 她高举右手,屏息凝神,默念咒语,浅紫色的雾气自掌中升腾,空气里泛着甜甜的,令人心醉的香气。 这是狐族天生的魅惑之术,她已觉醒了狐族血脉,用起来当然毫不费力。 不到片刻,幻兽林中的猛兽循着味道而来。 魅香惑人心智,可使猛兽躁动不已,若不加以控制,猛兽就会发狂。 傅半夏偏不去控制! 她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她看到一头锯齿虎咆哮着冲了过来,直奔陆轻尘。 陆轻尘已昏迷,不能运转灵气护体,她跟普通的凡人没有任何区别,尖利的虎牙轻而易举地划破了她的皮肤,鲜血流出来。 修士的血无疑是最好的养料。 而另一边,身躯如山的巨象迈开蹄子奔了过来,而在它的蹄子下,一个师兄正躺在那里动弹不得,眼里全是惊恐。 擎天大柱般的蹄子已将要落下,若是被它踩中,怕是只会留下一地的血浆。 失去控制的猛兽让她也不会放过傅半夏,两只秃鹫在她头顶盘旋,觊觎着她一身的血肉,另有狮群也朝着这边蠢蠢欲动。 “我怎么会死在这里?我当然会走出去,然后好好地活下去,可在这之前,我必须亲眼看着他们死!”傅半夏眉心突然现出火红的印记,只闪了两闪,又忽然消失不见。 她不知道,这是即将堕魔的象征。 不过就算知道,也只会觉得讽刺。 连那样的渣滓都能耀武扬威地活着,自己却要堕魔?凭什么? 巨象的足趾已落下,虎牙已衔住了脆弱的咽喉……千钧一发之际,一声佛号响起,洪钟之声如滚滚惊雷,金色的佛光骤然涤荡开来,猛兽被惊退,必死的人居然就这么捡回了一条命。 傅半夏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心神俱颤。 在昏迷之前,她看到了一袭纯白的僧衣。 “半夏……”清冷的声音染上些许意味不明的情绪。 第十章 扰乱佛心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白敛口中念诵着经文,一道道梵音如涟漪般在这方寸之地荡了出去。 淡金色的流光在草木间跳跃,转眼,被太阳神火焚烧成白地的地方重又焕起勃勃生机。 陆轻尘他们本都伤的不轻,当圣洁的光芒将他们笼罩之后,伤痕退去,皮肉完好,只是人还没有苏醒。 白敛手一挥,将他们送回各自的洞府。 最后他才看向傅半夏。 其实傅半夏比他们伤的都重。 太阳神火这种术法就算是金丹期修士都未必使得出来,她才是练气期,纵然有大还丹弥补灵力上的亏损,术法的反噬也不是现在的她能承受的。 祭出太阳神火,是玉石俱焚的打法。 正要将她带回去,白敛却惊奇地发现,她的手中还攥着神行牌。 只要在一处地方设下标记,无论行走多远,到了什么地方,只要捏碎神行牌,就能被带回标记处。 白敛心念一动,没有用法术带她走,而是捏碎了她手心里的神行牌。 傅半夏醒来时,看到的是满池的莲花,身子沉浮在升腾着袅袅雾气的泉水中。 灵泉滋养着她被烧灼的乱七八糟的经脉和皮肉,丝丝凉气浸润着干涩的肺腑。 她立即起身打坐调息。 很好,修为已经突破了筑基,在险死还生中,达到了筑基二层。 这时候泡在灵泉中打坐,是稳固修为最好的办法。 没错,她在上此被白敛摄进来的时候就悄悄在这里打下神行牌的标记。 整个玄天宗,只有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醒了?”声音自头顶传来。 傅半夏双眸中有杀机一闪而过。 她忙从灵泉中出来,跪在地上,低下头柔顺道:“见过师尊。” 没来得及烘干衣裳,被灵力修补过的法衣湿漉漉的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曼妙玲珑的曲线。 傅半夏微微抬眸,眼中天然的魅惑好似在白敛的心里点燃了一把火。 于是傅半夏看到的就是一身纯白僧衣的师尊阖目端坐在青石之上,口唇微动,周身浮动着圣洁的光晕。 傅半夏在心里冷笑一声,恨意难消。 “看到了吗,他在诵静心咒。” “好一个道貌岸然的佛子。” 她的脸上忽然绽出柔媚的笑意,淡淡的甜香溢出,淡紫色的薄雾与此地袅袅升起的水雾合二为一。 她膝行两步,一寸寸移到白敛的近前,就像从前那样,柔顺的伏在白敛的膝盖上,用发丝轻轻地蹭着他的大腿。 只不过从前她是化为原形,在狐族中,这个动作代表的信任和亲近。 小小的一团红狐狸乖顺的趴在那,修为高深的佛子轻抚着她的皮毛,两个人都很放松。 可现在她不是狐狸,而是人。 美丽成熟,风韵十足的女人。 傅半夏能感觉到,她倚靠的身体骤然僵硬,大腿上的肌肉仿佛在抽紧。 “半夏,你在说什么?”白敛的静心咒总算念不下去了。 他张开眼,眼眸微红,一缕魔气蔓上心头。 “他不对劲。”脑中的声音忽然响起。 傅半夏默默回她:“我知道,他有了心魔,魔气正在蚕食他的佛心。” 傅半夏的声音阴毒的仿佛能滴出水来,“你说,把一把风光霁月的佛子拉下神坛,引他堕魔,再让他被从前虔诚追随他的人杀死,怎么样?” “这注意真是好极了。” 傅半夏在笑着,眼中确充满了委屈和恐惧,“师尊,师姐他们将我骗入幻兽林,设下生杀大阵,他们……他们要杀我。” 白敛声音平静,无悲无喜道;“我知道。” 他忽然起身,让傅半夏倚了个空。 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你有神行牌在手,生杀阵困不住你,你把神行牌留在最后,只不过是因为,你刚好也想杀了他们。” 傅半夏凹好的表情凝结在脸上。 “你有狐族血脉,天上就有引妖兽发狂的能力,我若再迟片刻,你的那些师兄师姐,此刻怕是已成了猛兽腹中之餐,蹄下践踏之血!” 白敛注视着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傅半夏眸色一暗,嗤笑道:“师尊也以为我是天生坏种吗?” 白敛道:“我并没有这么说。” “我只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谁若想杀我,我必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白敛眼含慈悲,不赞同道:“你的戾气太重了,这时间种种因缘际会早已注定,你的师兄师姐蓄意针对也是你宿命之劫难,你不可心生怨怼,否则,一念成魔。” 宿命劫难? 傅半夏唇角勾起一抹妖媚的弧度:“我若是将她们都杀了,岂非也是他们宿命之劫难?” 白敛好似还想再说什么,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无可奈何的佛号。 傅半夏站起身,净尘术覆于指尖,挥去衣裙上的泥尘,似是不经意的拂过胸口,展现她动人的曲线。 “若无事,徒儿这就告退了。”她嫣然一笑:“师尊最好还是祈祷我那几个师兄师姐不要再落到我手里,毕竟不是每一次,师尊的救援都能那么及时的。” “半夏!” 傅半夏背影一凝。 白敛沉声道:“业障难消,仇恨难解,放下过去,刹那天地宽。” 傅半夏回头:“你想叫我原谅他们?原谅我的仇人?” 她一字一字道:“如果师尊自己也能像你说的那样,那么就等我杀了他们再来原谅我好了。” …… 傅半夏离开了静修之地。 虽然安全,却实在是个晦气的地方,只要在那里就总是忍不住说出真心话,万一哪天不幸说出自己真正的目的,那就好笑了。 本以为在自己说出那种话之后,白敛会把自己囚禁关押一段时间,对自己日日诵经洗涤仇恨什么的,不过转念一想,他自己身上的问题也很严重,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心情管她的闲事? 正要回洞府,却见路边草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动一动的,走得近些,还能听见几声痛苦的呜咽。 这个声音是…… 红红! 傅半夏急忙拨开草丛一看,果然是红红。 它身上血气的味道极重,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正不住地打着颤。 第十一章 元婴老祖的墓穴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红红伤成这样,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干的了。 陆轻尘! 自打红红回到她身边,她想着火麒麟天性喜欢四处奔跑嬉戏,而它自打被陆轻尘占去就一直被关在灵兽袋里,一定闷坏了。 她不愿关着红红,再加上这些日子一心沉浸在修炼里,竟全然忘了,陆轻尘那样小气的人,连自己因为几句争端都想杀之而后快,又怎么会放过临阵背主,害她在一众师兄弟面前丢脸的红红呢? 有心想找陆轻尘算账,可红红实在伤的太重了,拖得越久越麻烦。 识海里存着的宝物不少,有几样的疗伤的,却只能对人起作用,救不了神兽。 咬咬唇,想要掉头去找白敛,他的疗伤圣决可是有着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偏偏他人还在静修之地里,若没有他的首肯,自己是万万进不去的。 唯一的通路神行牌也已经用过了。 怎么办? 傅半夏将红红抱起,用清洁术小心拭去它身上的污血,装进灵兽袋里,直奔赤云峰。 赤云峰是玄天宗医修的聚集之地,丹房炼出来的丹药在九州大陆任何一个地方都是抢手货,就连最基本的固本培元丹拿到外面去也至少需要五百灵石。 原主留给她的巨额财富中,就包含了千万灵石。 峰主薛玄曦并不是医修,而是主修术法的大能,修为已到了合体期,医术炼丹只不过是他的兴趣爱好,他只有两个亲传弟子,一个在外云游,几十年都不回来一趟,另一个替他处理门中大小事务。 而他门下所有的弟子都是他徒弟收的。 “林师姐。”傅半夏气喘吁吁地站在丹房门口,行礼道:“见过林师姐。” 林梦瑶,冰灵根,薛玄曦的二弟子,性情冷傲,自来就看不上白敛门下的弟子的那些做派,傅半夏拜师时的桀骜狂妄她也是看在眼里的,对她也很不喜欢,见她肃立在门口,也不去看她,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我来求药,我的神兽火麒麟受伤了。” “火麒麟不是陆轻尘的神兽么?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林梦瑶蹙眉,“罢了,让我看看。” 傅半夏进了丹房,将火麒麟小心的从灵兽袋里取出,放在地上。 涓涓血流很快弄脏了丹房的地面。 林梦瑶也不在意,查看火麒麟的伤势后,眉头凝的更紧。 “这是被赤霞剑所伤,凡事是赤霞剑刺中,若无专门的法咒,那么受伤之人即便当时逃得性命,过后也会一直流血,流到死。”林梦瑶叹了口气,“陆轻尘也太不知轻重了。” 谁都知道,赤霞剑是陆轻尘的本命剑,也是白敛在拜师礼上亲手赠与她的。 傅半夏咬着唇道:“那该怎么办?求师姐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一定要救救它。” 林梦瑶沉吟道:“太晚了,现在你纵然从陆师妹那里讨来法咒,也无济于事了,我这里到是有些止血散,暂时能帮它拖延几日性命,但真正能救它命的,只有一种灵植。” “是什么?” “天心草。” “天心草?”傅半夏心里一沉。 她当然是听说过天心草的。 这是生长在墓穴之中的一种灵植,准确的说,是生长在修士的尸骨之上,受修士的腐朽的尸骨滋养孕育而成。 判断天心草的品阶更是直截了当,修士生前的修为越高,天心草的品阶也就越高。 林梦瑶沉吟道:“要想治疗火麒麟的伤,至少也要元婴大能尸骨上的天心草。” 傅半夏吸了口气。 能修炼到元婴期的修士哪个不是活了几万岁的老怪物?这些人要么在渡劫的天雷中化为尘埃,要么闭关死在某个封禁的洞穴,要想找到他们的尸骨谈何容易? “还有没有其他……” “你可知道晏城褚氏?”林梦瑶似笑非笑。 傅半夏不知道,但是原主知道,原主本就是晏城人。 她告诉她:“晏城褚氏是修仙大族,传承十四万载,在五百年前,他们家族中刚好有一位元婴大能谢世,尸骨就葬在晏城尸化岭中,他们族中人每百年都会举行一次大祭。” 傅半夏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元婴大能的墓穴,想也知道里头会有多凶险。 林梦瑶好像是在笑,幽幽感叹道:“看来你知道,深入墓穴惊扰逝者亡灵,本身就是一件有损阴德之事,何况里头凶险异常,犯不上去冒险,至于这头神兽嘛,反正也是你捡来的,死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傅半夏不待她说完便深施一礼,道:“烦请师姐帮它多拖延些时日,我最迟十日便归。” 说吧,当即化光遁走。 林梦瑶瞧着她离去的方向讶异道:“看她修为也不过刚刚筑基,居然已经把飞行之术练得这么好了。” 正要医治火麒麟,冷不防瞧见面前现出锦衣一角。 “师父……你什么时候来的?” 薛玄曦架着胳膊似笑非笑:“我一直都在啊。” 林梦瑶的脸腾的红了。 一把折扇不轻不重地敲在她头上。 “你什么时候这么不老实了,都学会胡说八道了?治这种伤什么时候需要天心草那种东西了?” 薛玄曦一展袖袍,点点星光落在火麒麟身上,眨眼间,它身上的伤痕便都褪去,不到片刻就活蹦乱跳了。 林梦瑶眼睛眨了眨:“我也没想到她真的会去啊。” 薛玄曦摇头叹息,“罢了,我跟白敛说一声。” …… 尸化岭上阴风阵阵。 天上仿佛永远看不见太阳,一草一木都带着阴沉的黑。 傅半夏走在路上,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气直往经络肺腑里钻,无论怎么运功都抵挡不掉。 那位传说中的元婴老祖的陵墓就在面前。 阴气极重,好似成千上万的冤魂厉鬼盘踞于此。 还未靠近,傅半夏就不得不静诵经文,借佛修之力抵抗这股怨气。 “救命……是有人来了对吗?救救我……” 声音若有若无,好似就是从陵墓边上传出来的。 “我是天庭五公主,因被小人陷害,来凡间渡劫,现在身受重伤,法力尽失,你救救我,待我来日恢复法力,指点你飞升上神。” 第十二章 恐怖的墓穴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那位自称天庭五公主的姑娘就倒在陵墓地宫的入口前,浑身上下皮开肉绽,两条腿诡异的扭曲着,白森森的骨头露出来。 她的脸上生满了浓疮,用乱发遮着,身上穿的衣裳也只有乞丐才会穿。 蛆虫在她的伤口中蠕动爬行,而她整个人就像蛆虫一样在地上爬。 傅半夏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心惊肉跳。 “来人是谁?快,救救我,等我好了,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傅半夏定睛一看,才发现这姑娘双目蒙了一层翳,尽管眼睛极力睁大,应该也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你先不要动,我帮你疗伤。”傅半夏和缓道。 重伤的姑娘果然不动了,只是嘴一直没停下,一个劲儿的说日后一定助她升仙云云。 一股清泉从傅半夏指尖流出,蔓上了姑娘的伤口,清泉洗涤了她伤口中的污秽,带走了一只只血红蠕动的虫子。 接着,傅半夏自识海中取出一丸灵药送入姑娘口中,指尖点在她眉心,默诵疗伤诀。 这门疗伤之术也是从白敛那儿学来的,是比较基础的术法,需得配合疗伤丹药才行。 疗伤诀反复念诵了十余遍,姑娘那身可怕的伤痕才缓缓愈合,只是腿伤太重,一时仍旧无法行走。 “你是谁,为何出现在此地?” 姑娘眯了眯眼睛,神情立马高深莫测起来:“都说了,我是天庭五公主,下凡历劫到此,你救了我,我自然……” 傅半夏冷冷打断她:“这种骗白痴的话就不用再说了,我替你疗伤时就发现了,你是被五行雷火之术所伤,离天劫撕裂的伤痕还差得远呢。” “据我所知,天界的仙人大都是天生的羽化仙体,而你是五灵根,跟羽化仙体八竿子打不着,若是修士飞升上去的,更无需再历劫。” 姑娘小声道“你懂得可真多。”过了一会,咬咬唇又道:“你叫我霜降就行了。” 傅半夏已将她扶起来靠坐在一旁的大槐树边,一边帮她包扎,一边问道:“你来这儿做什么?又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霜降叹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其实我是来盗墓的。” 傅半夏一点都不意外,她已经猜到了。 要取天心草,当然少不了深入墓穴,面前现成的盗墓贼,说不定能帮她避掉不少风险。 “褚氏乃是十四万年的修仙大族,底蕴深厚,此地又是安葬元婴老祖的陵墓,想必一定埋藏了不少宝物法器,也必定有数不清的机关阵法。” 霜降满是阴翳的双眼仿佛落到了很远的地方,梁上的表情渐渐从高深莫测转变成了骇然,她的身子也在微微战栗,仿佛又一次置身于陵墓中,感受着生死危机。 “我虽干这行不久,规矩却还是知道一些的,有多大的本事用多大的碗,有多大的胃口就添多少的饭。” “以我现在浅薄的法力,最多盗一盗和我同样修为修士的陵墓,顶天了碰一碰金丹期大能的墓穴,可你也知道,这种修为的修士,纵然有些灵石法宝,也都传给后人了,哪还有多少能陪葬的呢?” 傅半夏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 霜降接着道:“于是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我既然能从金丹期修士的陵墓中得手,为何不去试试元婴老祖的陵墓呢?我想,里面无非是一些阴兵驻守,杀阵拦路,只要我拿上神行牌,就算一无所获,又何愁不能全身而退?” 说到这里,她徒然激动起来,眼角也因恐惧而抽搐。 傅半夏心底微沉,看来此行已是万分凶险了。 “你接着说,里面究竟有什么?” 霜降闭了闭眼,极不情愿道:“我说了,你不要告诉别人。” “好。” “我挖开盗洞,进入了地宫之中,里面阴风瑟瑟,隐隐回荡着若有若无的孩童泣声,声音悠长寂寥,一时像是响在远方,一时又仿佛响在耳边。” “我不敢耽搁,捏了一个潜行术往里走,只见石壁两侧竟全是上品灵石所铸,在黑暗中闪动着优美的灵光,当时我还暗自惊喜,不愧是修仙世家,真是好大的手笔!越往里走,灵石就越多!品质也就越好!” “聚灵阵。”傅半夏默默道:“莫非褚氏想要重聚元婴老祖的魂魄?” “可就算聚起了灵魂,修士殒身,一身修为早已散尽,更不能令逝者重生,那做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霜降的讲述还在继续,“我当时满心都被这大手笔所迷惑,还没到主墓就有这么多宝物,可想而知,主墓陪葬的又会是什么样的宝物?!我要是得到了这些何愁不能重返天界?”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刚走到陪陵,就听见里面传出一阵阵脚步声,我从未听见过如此整齐的脚步声,好似有千军万马,同时抬脚,又同时落地,震得天地都在摇晃,好像那位元婴老祖并没有死,正要揭棺而起!” 傅半夏到抽一口凉气,瞳孔微颤:“莫非是元婴老祖复活了?” 霜降痛苦地闭上眼睛,摇头道:“不是,是我刚好撞上了元婴老祖的后人百年一次的祭奠大典。” 傅半夏:…… “他们发现了盗洞,也发现了我,数十个金丹期修士一拥而上,将我团团围住,进行了一场惨无人道的殴打!我甚至都来不及把神行牌掏出来!” 傅半夏:…… 这也太倒霉了。 傅半夏斟酌着措辞,道:“那里面的机关阵法……” 霜降愤怒地看着她:“我还没进陪陵就被打出来了!我怎么知道里面有什么机关阵法!” 那倒也是。 傅半夏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取出一枚神行牌,先在外面打上标记,而后将牌子放好,走向了陵墓。 “诶,你可要小心,我确实听见了婴儿啼哭的声音,八成是婴灵。” “知道了。” 深入陵墓之时,傅半夏才知霜降所言不虚。 她想,这绝对是自己见过的规模最大,最豪奢的陵墓地宫了。 地宫深不见底,落实时又觉得洞顶高若苍穹,人站在其中渺小的仿佛一粒沙子,两边的石壁散发着幽幽灵光,光分五彩,瑞映千条。 她一路潜行到陪陵之前,用术法打开了那道玄铁大门。 第十三章 危机重重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玄铁大门自然也是用术法封禁的,只不过很轻易地就打开了,甚至可以说,只要稍微有点修为的人就能打开,并不比开一扇破烂木门困难多少。 铁门应声而开,里面的东西,纵然是傅半夏也不禁呆愣在原地。 她并不是来盗墓的,只是来取天心草的,但她若是盗墓贼,此时此刻怕是已乐得昏了头。 地上铺满了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明珠经过了数百年的光阴仍旧散发着夺目的光辉。 而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在这里仅仅只是能起到照明的作用,真正震撼人心的还是堆放在夜明珠之上的东西。 比如傅半夏脚边的一枚葫芦,上写着:泣血进阶丹。 进阶丹,顾名思义,不需要日夜苦修,吃了就能进阶的丹药,如今外头流行的进阶丹只能起到辅助作用,而真正有价值的是前面的“泣血”二字。 古凤的眼泪因是红的,故称“泣血”,相传,一滴泣血能帮人暴涨三百年修为,若将泣血融入进阶丹中,能直接把一个练气初期给提升到金丹中期的修为! 且没有任何副作用。 像这样的超品丹药,市面上根本没有卖的,只存在与传说古籍之中。 现在就放在傅半夏的脚步,满满一葫芦。 葫芦旁边是一幅画卷,画卷上写着“山河图”。 相传,到了一定级别的儒修,挥毫撒墨自成一世界,而山河图就是数位元婴级别的儒修联手共创的一个“世界”,画中世界与现实一般无二,人若是进入其中,那么这个人的时间会停顿,你可以在里面制定任何规则,主宰称王。 跟着“诛邪剑”“补天印”“流光璧”“仙缕衣”等等无数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宝物杂七杂八的堆在地上,琳琅满目,叫人目不暇接。 忽然,一道兴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发财了发财了!这么多宝物!哈哈哈本公主回天有望了!” 傅半夏蹙眉,回身只见虚空中现出一道模糊的影子,影子渐渐现出了真身,正是霜降。 她笑嘻嘻道:“我是跟着你进来的,你不会怪我吧?” 垂眸看向地面的诸多宝物,用力揉了揉满是翳的眼睛,啧啧感叹道:“褚氏还真是大手笔啊,这么多宝物,说陪葬就陪葬了,啧,你怎么还往里走,你不要啊?本来还想让你先挑的,你要是不要,可就全归我了。” 傅半夏淡淡道:“归你?你若是碰一下,只怕要死无葬身之地。” “什……什么?” “你不觉得咱们进来的太顺利了么?”傅半夏道:“五百年来,像你这样的盗墓贼必然不在少数,而那道玄铁门又如此容易进来,若真那么容易拿到手,这些宝物还会留给你我?怕是连一颗夜明珠都不会留下。” 道理很简单,甚至“陷阱”两个字都快要直接写在上头了,霜降敢来盗元婴老祖的墓,绝不会像她所说的,是个新手。 那么多墓穴都光顾过了,她应该比自己更有经验才对,又岂会连这样的陷阱都看不出? 霜降重重一拍脑袋:“唉,你说得对,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进来脑子就糊涂了。” “是阵法。”傅半夏很肯定道:“从我们一进来就已经陷入了阵法之中。” 玄天宗藏书阁里的古籍有介绍,这里面的阵法大概是幻梦献仙阵的一种,阵法无形,只要有人踏入便自行启动。 而踏入幻梦献仙阵的人,会在不知不觉中将心中的贪念放大数倍。可想而知,本就是抱着盗墓寻宝心态进来的人,骤然见到这么多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宝物时,什么反常,什么危险,所有的理智怕是早就抛到脑后了。 他们甚至会为每一个不可能找到无数个可能的理由。 当他们兴致勃勃的将这些宝物装入乾坤袋时,阵法的第二层便会启动,这些人无一例外的全部都会被绞杀在此,一身修为化作整座地宫的养料。 地上的夜明珠的光彩也会更亮几分。 霜降听完傅半夏的解释,拍着胸口:“好险啊,还好你知道这种阵法,要不然别说宝物了,怕是命都保不住了。” 她忽然又道:“不对啊,就算你知道阵法,可你进来时,阵法已经启动,你怎么还是能不受影响呢?” 傅半夏淡笑道:“因为我本就不是来盗墓的。” “那你是……” “我来取天心草。” 霜降跟在她身后道;“嘿,你放心,我绝不跟你抢天心草,尸骨里长出的草,听着就叫人难受,到时候你拔你的草,我拿我的宝物,合作愉快!” “随你。” 俩人很快来到了第二层墓室。 墙壁仍是灵石所铸,只是光芒稍暗,品质也不是那么高了。 “真奇怪。”霜降道:“陵墓不应该是越往里走越奢华么,咱怎么越往里走越寒酸了?外头还都是上品灵石呢,到了这儿就全是下品了。” “没什么奇怪的,因为外面的都是假的,里面才是真的。”傅半夏道:“倘若有盗墓贼想要挖石壁上的灵石,怕是也会触发幻梦献仙阵。” 霜降缩了缩脖子。 她那时也动了挖灵石的念头,还好没真的动手,要不然可撑不到元婴老祖的后人过来扫墓喽。 这么一想,盗墓遇见墓主后人扫墓根本算不上倒霉,她赚大了啊! “话说回来,这里阴恻恻的,好可怕啊,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鬼,你不怕吗?” 傅半夏懒得理她,径直走在前面。 “啊!你听到了没有,婴儿哭声!对,就是这个声音,吓死人啦!”霜降的脸色比霜还白:“诶,你真不怕啊?” “我只怕一种人。” “哪种?” “啰嗦的人。” 没走几步,霜降又一声尖叫,惨白着脸,勉强笑道:“你要是害怕你就说嘛,我又不会笑话你,干嘛把我搭在我肩上呢?” 傅半夏回头,神色复杂道:“我走在你前面,怎么把手搭在你肩上?” 霜降一寸寸回头,脖子仿佛是生了锈的门轴,发出咔咔的声音。 一只惨青色的手搭在她肩上,指甲约有五六寸长,黑漆漆的。 再往上,青惨惨的脸上覆满了白毛。 “白毛僵尸?” 霜降嗷一声,吓得昏了过去。 第十四章 尸骨如山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也不能怪霜降胆子小,反应激烈,实在是白毛僵尸这种东西太过于可怕。 “白毛僵尸”是霜降给起的名字,这种东西学名为“阴兵”。 古书有载,若要炼制阴兵,首先要找一具死去超过一百年的修士的尸体,而修士生前必须有筑基期以上的修为,还需一百二十二个阴年阴月阴历出生的凡人的血,炼成血丸送入尸体口中。 最后,再由荒洲道元宗宗门中独有的炼尸秘法炼制十日,阴兵方成。 阴兵没有任何思想,极爱阴气浓重之地,黑暗和鲜血是它们最好的养料,它们会攻击一切有生命的东西,是修仙界最钟爱的地宫守护者。 它们生前都由筑基期的修为,更不要说死的了。 更不要说在元婴老祖的陵墓里了。 阴兵按照毛发分为八个等级,最低级的是黑的毛发,最高等的,就是面前这具白毛阴兵。 傅半夏发现,自己看不透面前这具阴兵的修为。 那就说明,这具阴兵的修为最低也在金丹中期! 她手掌一翻,火云鞭已在手,鞭子灵蛇般缠住霜降的腰肢,一把将她扯到自己这边来。 袖袍轻轻飘起,落下。 阴兵感受到灵力波动,凶性被彻底激发。它嘶吼着上前,十根指爪如刀,缠上了腾腾黑气,傅半夏也不示弱,祭出火云鞭迎了上去! 鞭子挥舞间带出一串闪着金光的火焰,同时噼啪声连连作响,阴冷的墓穴里顿时升起一股灼热的气浪。 这一鞭子若是让她抽个结实,便是金丹期也不会好受。 偏偏阴兵不避不闪,鞭子落在它身上,阴兵身上腾得冒出一股黑气,金光火焰一碰到黑气,猝然熄灭了。 而这时,阴兵的指爪裹挟着黑气已攻到傅半夏面庞! 傅半夏旋身向后一仰,避开了这一击,同时倒转身体,足下生风,重重地踹向阴兵胸前的空门。 火光爆闪,顷刻又熄灭,而后,黑气如有实质般蔓延开来。 墓穴里本就黑,凭肉眼很难察觉,傅半夏便将灵火自周身释放出来,哪里灵火熄灭,也就意味着黑气蔓延到了哪里。 她知道,黑气就是阴兵的煞气,只要挨上一点,身体必被其腐蚀! 仅仅两个回合,傅半夏便已陷入险境,她只能用尽各种办法试图拉开距离,然而阴兵进攻的本能也促使它越逼越近! 阴阳本就相克,原本太阳神火就是阴兵煞气最大的克星,偏偏傅半夏修为不够,交手又是在地宫之中,倘若再纠缠下去,她力气有限,灵力更有限,而阴兵可以无休止的战斗,煞气在这地宫里更是无穷无尽,她迟早会被腐蚀成一把枯骨。 这一战可以说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傅半夏头上已见了汗。 冷汗。 神行牌已在手,只要捏碎就能出去。 可在捏碎的前一刻,她又想起了红红。 不管怎么说,红红可是因为自己才遭受磨难的。 若是取不来天心草,岂非要眼睁睁看着它死? 再拼一把,拼尽全力! 她低喝一声,将灵力运转到极致,全身烈火升腾,就连双目也灵光暴涨,化成两朵热焰熊熊燃烧。 半空中,现出了九尾狐真身的幻影。 九条尾巴一齐朝着阴兵攻去。 阴兵扬起巴掌,黑气犹如龙卷滚滚向前,九尾幻影仰天高哮,四足猛地向前一蹬,携着滚滚烈焰撞上了阴兵前胸。 彭—— 火星四射。 傅半夏重重地砸在十余丈之外的灵石所铸的墙上,生生喷出一大口血。 她纤长白嫩的手被腐蚀的干枯,半张脸的皮肉也耷拉下来,像是要从骨骼上融化。 神行牌仍被她捏在手里,仍旧完好。 她还有一次机会,最后一次。 距离已拉开。 太阳神火护在她身周,她顾不上运转疗伤决,快速默念《金刚经》,佛修功法与天火灵根相辅相成,都是至刚至阳的存在,念诵的经文化成一个个卍字与火焰一同打在阴兵身上,一下又一下。 阴兵的动作稍稍迟缓了一些。 傅半夏捏紧了拳头。 修为还是不够,哪怕再上一阶,哪怕到筑基中期也好啊! “我有藏灵心经,可以让你快速吸收灵石内的灵力。” “什么?”傅半夏下意识问出来,随即才反应过来,是元神内的声音在说话。 “闭上眼睛。” 傅半夏一边用太阳神火阻断阴兵的进击,一边将元神进入识海。 一片空茫茫中,她看见了自己,不,那应该是原主——真正的傅半夏。 她一身粗布麻衣,盘膝坐在地上,手中拿了一卷经文。 傅半夏一字一句地念诵起来。 识海之外,铺满一整个地宫的灵石化成一丝一缕的灵气一道道钻入她的身体。 她全身顿时光芒大盛,盘膝而坐,身上被煞气腐蚀的地方渐渐恢复如初。 她霍然张开眼,将所有的灵力凝聚,太阳神火上篆刻了金色的卍字直奔阴兵而去! 与此同时,她用另一只手凝聚凝聚了一道水汽,扑在了神火上。 只听一声轰然巨响,震得整个地宫都跟着晃了晃。 阴兵被这一击,整个身体倒飞出去,在半空中四分五裂,尸块雨一般落下。 此时,铺满地宫的灵石被傅半夏吸干了灵力,灵光消散,已变得灰扑扑的,比普通的石头还要脆几分,被这一震,竟簌簌化为了粉末。 一直保持“昏迷”的霜降忽然醒了过来,鲤鱼打挺般跃起,大喝一声:“白毛僵尸休走,吃我一击!” 傅半夏虚弱道:“我已经解决了。” 霜降这才“恍然大悟”,惊惶地环顾四周,不安道:“咱们快进主墓,这里快塌了!” 言罢,拉过灵力耗尽动弹不得的傅半夏,闷头往里走。 主墓近在眼前。 主墓的禁制同样不难解开,俩人进去之后彻彻底底地呆住了。 里面并没有什么元婴大能的尸骨,更没有任何陪葬的宝物或者法器。 只有一具具婴儿的骸骨,堆积如山!浓郁的血腥气令人闻之欲呕。 “这……这是怎么回事?”霜降呆呆地看着这里,“元婴修士呢?怎么都是婴儿尸骨?难道我先前听到的婴儿哭声,都是他们发出来的?” 她感到毛骨悚然。 婴儿当然都是凡间的婴儿,通通都还在襁褓之中。 第十五章 晏城褚氏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这些襁褓,有的破旧暗沉,打满了补丁,有的丝织金攒,富贵堂皇;有的只有一层单布,有的续了厚厚的棉花。 霜降直愣愣地走过去,抱起了一个小婴儿,看身形也才刚出生不久,脖颈处有一条惨烈的大口子,像是被某种野兽撕咬过。 他的小被子上的满是暗沉的血,他的面容栩栩如生,仿佛还在因剧烈的痛苦而哭泣着。 “这个应该才死不久,应该不会超过三天。”霜降咬着唇,身子也在微微颤抖。 因为她有了一个很可怕的猜想。 她第一次进来岂非也听到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而那时,正是晏城褚氏祭拜先祖,为家族子孙后代祈福的日子。 难道……难道褚家竟用婴儿的命血祭?! 主墓广阔,要堆满这里,所需的婴儿又何止千万? “一定是他们!就是他们干的好事!”霜降攥紧了拳头,忽而看向一旁的傅半夏,“你怎么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傅半夏才道:“我在念往生经。” 霜降瞪圆了眼睛看她,道:“那你怎么不念了?” 傅半夏淡淡道:“因为我超度不了他们。” 霜降惊愕:“超度不了?” 傅半夏走过去,双手结印,复杂的法咒在她指尖成型。 她脚踏五乾虚阵,剑指前方:“显!” 随着一道符篆打出,主墓发生了巨变! 一道红色光墙骤然升起,将全部的婴儿尸骨笼罩在内,脚下的砖石上竟涌出一股股鲜血。 鲜血流动,在光墙内汇集成一个古老而复杂的图案。 果然,这些婴儿的魂魄已经被阵法牢牢锁住。 霜降已震惊到话都说不完整了。 她指着逐渐成型的阵法,哆哆嗦嗦道:“你……你刚连蹦带比划的……弄,弄出来个啥?” 傅半夏几乎要翻白眼,但还是耐心解释道:“显阵术。” “这里的阵法被人为引去了,用此术可使任何阵法现形。” 缠斗阴兵时,她消耗甚大,还没有恢复过来,仅仅一个显阵术便让她气海里一阵抽痛,手足发软。 她不得不就地打坐调息。 霜降蹲坐在她身边,“诶,这是什么阵法啊?咱俩在这儿会不会被阵法摄进去啊?” 傅半夏没理她。 霜降又道:“诶,你说你动了他们的阵法,他们会不会知道啊,万一冲进来把咱俩杀了怎么办啊?” “你怎么不说话呀?” 傅半夏冷冷地看着她,“安静。” “噢。” 半晌后,傅半夏起身,凝视着这方墓穴。 幻梦献仙阵、铺满地宫的灵石,守卫主墓的阴兵…… 褚家人费尽心机弄出这么一方墓穴,会不会就是为了吸引盗墓贼的注意,让他们死在这里,一身修为化作养料,不断地为这个阵法供给。 至于为什么把霜降赶出去,或许是嫌她修为太低,又或许是不想被她撞破这里的秘密。 ——一个褚氏维持了五百年的秘密。 当然不会有人撞破。 修为高的不屑于盗墓,修为低的,纵然逃过了幻梦献仙阵,也逃不过阴兵! 傅半夏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没有元婴大能的尸首,叫她去哪弄天心草呢? 事到如今,也只能回去求助师父,看他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思及此,傅半夏捏碎了神行牌,身形瞬间移到了古墓之外。 霜降也出来了,整个人蔫头耷脑的。 “啥都没有,我白挨一顿揍,唉!”她使劲儿揉揉眼睛,揉了一手白白黏黏的东西。 “诶,你之前那个治伤的法术,能不能再给我施展一下子,我感觉我眼睛好多了。” 傅半夏冷着脸道:“我教你法决,你自行运功便是。” 霜降赶忙道:“那不行,我自己施展没有你施展的效果好。” 她嬉皮笑脸道:“你把我治好了,等你去晏城找褚氏算账的时候,我也好帮你啊,放屁添风也是个助力不是?” 傅半夏惊奇地看着她,“我几时说要去找褚氏算账了?我与他们又没有什么仇怨。” 霜降用比她更惊奇的目光看着她,失声道:“死了那么多无辜的婴儿,你不管?” 她指着墓穴,手指头哆哆嗦嗦,气呼呼道:“亏我还把你当个好人,觉得你有升仙的资质,结果呢,这么多孩子在你面前惨死,你居然无动于衷?” “我有什么办法?”傅半夏冷漠道:“还是说,你觉得我应该大摇大摆的闯进褚氏的祠堂中,一把掀了他们的供桌,再指着他们族长的鼻子大骂他是个衣冠不如的禽兽?” 霜降不吱声了,垂着头,脚尖蹭着地面,小声道:“就算不这样,你也不能不管呀。” “至少我们也该去城中探探消息,想个办法,把褚氏的嘴脸公之于众!” 霜降说着,声音也激动起来:“我们找出切实的证据,然后上报名门大宗,让他们替天行道!到时候这也算你的一件功德呀。” 傅半夏冷笑一声:“名门大宗?一丘之貉罢了。” “你若看不过去,就自行去城中查探,我却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也不喜欢平白给自己惹麻烦,尤其还是这种要命的麻烦。” 霜降气得跺脚,大叫道:“自己去就自己去,本公主现在对你失望透顶,日后你也休想再从本公主这里得到一丝好处!” 傅半夏摇摇头,不想与这个神经病一般见识。 红红还等着天心草救命,这且不论,褚氏那样的大族,传承十几万载,底蕴深厚的可怕,族中光是金丹期修士就不知道有多少,更有一位渡劫期老祖坐镇,岂是自己一个小小的狐妖能招惹的? 再说了,自己个狐妖,人族的小崽子生死关自己什么事?傅半夏把身体让给她,是要让她复仇的,不是让她为了管别人的闲事的。 为了别人的公道搭上自己的命,傻子才会去做。 …… 晏城,城主府。 门口的茶摊上,傅半夏喝着茶,用余光瞟着城主府。 门口站着四个守门的,三个练气期,一个已隐隐有突破筑基的架势。 一对穿着贫寒的夫妻,正站在城主府门口跟其中一个守门人说着什么,手里还拿着一个婴儿的长命锁。 “这对夫妻,应该就是来找孩子的吧?”霜降叹息道:“真可怜。” 她用胳膊肘怼怼傅半夏,小声道:“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傅半夏眸中闪过凛冽,沉声道:“这件事,城主也一定脱不了干系。” “你是说,褚氏跟城主狼狈为奸?” 第十六章 清洗记忆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霜降捂着嘴,把声音压低的不能再低,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傅半夏将茶一饮而尽,眸光凛冽。 “这对夫妻一定不是第一次来,因为那几个守卫显然已经对他们很不耐烦。” 霜降点点头道:“没错,可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 傅半夏瞧了她一眼,目光颇为复杂。 有时候她也分辨不出霜降究竟是傻子,还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首先,夫妻丢了孩子,上报城主,这很正常。” “其次,在自己治下发生这样的事,城主也有义务帮这对夫妻找到孩子,而不是闭门不见。” “最后,那对夫妻手上拿着婴儿戴的长生锁,还有穿过的旧衣服。” 霜降还是一脸迷茫,“可这又能说明什么?” 傅半夏淡淡道:“托物寻主,哪怕一个炼气期修士都会,一城之主,修为至少也在金丹上下,你说他会不会?” 霜降眨巴着眼睛,总算明白了。 “也就是说,城主明明有法子帮这对夫妻找到失踪的孩子,这对夫妻也知道城主有法子,偏偏城主就是不见他们,也不帮着找,所以你觉得有问题。” 霜降绞着头发道:“可这也不能证明城主跟褚家是一伙的呀!” 傅半夏冷冷一笑,道:“想要证明还不简单?你且留意着。” “留意什么?” 傅半夏没答话,径直走向那对焦急的夫妻,道:“二位,我是玄天宗门下弟子,今奉师令下山历练,我方才在那茶水摊上听你二人说,家中稚子失踪?” 她一眼也没看旁边的守卫,只是朗声淡笑道:“在下虽然修为低微,但托物寻主的本事还是会一些的。” 那对年轻小夫妻当即就要给傅半夏跪下。 傅半夏把人引到茶摊上,给他俩倒了杯茶,笑道:“能不能同我说说,孩子是怎么失踪的?” 女人哭着道:“我也不知道,前日我正在家中院子里洗衣裳,我家小宝就放在摇篮里乖乖睡觉呢。” “小宝最乖了,很少哭闹,可那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突然哭了起来,我吓坏了,怕他睡醒了,从摇篮里掉出来,急忙进屋去看,可是小宝已经……已经没有了。” 她的眼泪一串一串地掉,看得霜降也颇为心酸。 男人也忍不住红了眼圈,抖着手又拿出那枚小长命锁,和包着长命锁的小衣裳。 “这是孩子平时戴在身上的,失踪的前一天,因为小宝总喜欢咬长命锁上的小铃铛,我怕他给吞进肚子里去,就给取下来了。” “我听村里人说,只要拿着孩子的贴身物件,去城主府,一准能给找回来,可是我跟我老婆来了几趟,那几个守门的一直说城主没空,怎么也不肯见我们,通报一声也不肯。” 八尺多高的庄稼汉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上仙施展神通法术,救救我家小宝吧。” 霜降心里酸酸的,她又是个直肠子,心里憋不住事,直接道:“我们在尸……” 刚说了几个字,就被傅半夏一脚踏在鞋上,不轻不重的瞪了她一眼,好在霜降还没有蠢透,及时闭了嘴。 傅半夏接过了长命锁和小衣服,故意扬声道:“这有何不可?托物寻主而已,你放心,今天必定叫你生见人,死见尸。” 她走到长街上,捻指如兰,术法刚施展一半就被打断了。 其中一个守卫嚷道:“那两个找孩子的,城主答应见你们了。” 那对夫妻具是一愣,随即脸上现出几分为难来。 傅半夏十分贴心地将东西还给了他们,微笑道:“既然城主相请,那必然比我更稳妥些,也就不用我多事了。” 小夫妻俩连连道谢,一个劲儿地说,不管怎么样都承她的情。 夫妻俩被请了进去。 傅半夏坐会茶水摊,神情骤然冷了下来。 霜降双手杵着下巴,叹息道:“他们要是知道了自己的孩子已经不在了,还有多难过啊,还好,城主终于愿意帮他们了,诶,这是不是说明城主没空跟褚家根本没有勾连啊?” 傅半夏眼中冷意更甚,对霜降更是毫不客气道:“你真是我见过最愚蠢的人。” 霜降瞪着她。 傅半夏冷声道:“刚才让你盯着守卫,你莫非没有发现,我在说我能帮他们找孩子的时候,守卫就进去通报了。” “也许是因为城主怕丢脸,不想让外人干涉他地盘的事,见你要插手,他当然赶紧把差事揽过来了。”霜降嘟着嘴道。 “那么你就看着吧。” “看什么?” 几句话的功夫,那对小夫妻就出来了,他们原本悲伤着急的脸上居然挂着轻松愉快的笑。 手上婴儿的长命锁和小衣裳不见了,变成了一块亮闪闪的金子。 金子很快就被男人揣进了怀里。 霜降走过去道:“你们找到儿子了?” 夫妻俩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她一样,陌生的眼神里含了几分警惕。 “孩子?什么孩子,我俩刚刚新婚,哪里来的孩子?” 霜降愣住了。 她甚至用力揉了揉眼睛,怕自己认错了人。 “刚才不是你们守在城主府跟前哭哭啼啼地要找儿子,城主却不肯见你们,我朋友说要帮你们找,法术才施展了一半,城主就把你们叫进去了,临走时你还说要承我朋友的情呢!” “你们怎么全都不记得了?” 夫妻俩用一种仿佛看着神经病一样的目光看着她。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哪里来的疯子?城主这么好的人你怎么可以这么诬赖他!” “她一看就是个疯子,咱们快走,别理她。” 霜降满脸震惊的回了摊子。 “他们……他们怎么这样!” 傅半夏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他们被清洗了记忆,或者记忆被篡改了,已经忘了自己有儿子的事。”傅半夏似嘲弄一般道:“金丹期修士的拿手好戏,只要他们想,他们可以动任何人的脑子。” “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在他们眼里,根本连人都不算。” 霜降更是震惊,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一个守卫走了过来,拱手道:“二位道友,城主有请。” 第十七章 利诱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霜降一下子警惕起来,站起来大声道:“我不进去,怎么,你们城主篡改了那对小夫妻的记忆,又想来篡改我的吗?” 傅半夏拉了她一把,被她用力甩开了,她昂着脑袋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天庭五公主!你们这些不成气候的修士想对我怎么样?我告诉你们,对我出手可是要遭天谴的!” 守卫立刻又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目光看着她。 傅半夏实在看不过去,站起来道:“带路吧。” 霜降赶紧跟在傅半夏身后,凑在她耳边小声道:“别去,他们要是杀人灭口怎么办?” 傅半夏审视着她,“不是你说要查清真相,揭露褚氏的真面目?现在查清真相的机会就摆在你面前,你反而要退缩?” “天理正义可不是那么好昭彰的。” 霜降一时哑了声,半晌,跺了跺脚道:“你不是也说,只有傻子才会管这种闲事吗?你走吧,我自己进去,此事无论如何,都与你无关了!” 傅半夏仰头望了望天际流云,沉默了片刻才道:“人这一生,岂非总是要做一些傻事?”然后摸了摸霜降的头,目光中颇有几分同情。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不过也好,至少心地善良。” 说罢,也不待霜降有什么反应,直接跟守卫进了城主府。 守卫就跟在傅半夏身后,根本连一眼也没有看霜降,仿佛她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霜降气的像只鼓起肚皮的河豚。 她毕竟不是个真正傻子,她已知道,在这件事情里,自己完全就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 但她也实在不是一个聪明人,因为任何一个聪明人此时应该做的应该是赶紧逃命,逃得远远的。 霜降偏不,她跟在沈初安的身后,大摇大摆地进了城主府。 …… 傅半夏还没有见到城主,就见到了灵石。 上品灵石,像这样品质的灵石,随便一颗都能买到一把相当不错的本命武器,或是上品丹药,甚至可以买一艘飞舟。 像这样的灵石,堆了满满一桌子。 傅半夏一看见灵石就笑了出来。 然后她才看到城主。 一身玄色道袍,长发披散着,肤白如玉,在日光下看来,竟仿佛是透明的。 他生得美貌,狭长的凤眸中自带一种无法言说的魅力,仿佛看一眼就要被这双眼睛吞噬进去。 这种目光让傅半夏觉得非常熟悉,甚至熟悉到有种照镜子的感觉。 “九尾狐族?” 岑木清唰拉一声摇开折扇,微笑道:“好眼力,不愧是玄天宗的人。” 玄天宗是本洲最大的宗门,出门在外的弟子都在魂殿点了命灯,灯若熄灭,则代表弟子殒命,届时玄天宗必倾巢而出,为枉死的弟子报仇雪恨。 这是整个大洲都知道的规矩,也绝没有任何人敢惹玄天宗这样的庞然大物。 这是傅半夏敢进城主府的底气。 或许也是她能见到这些灵石的原因。 岑木清将铺展在桌子上的灵石拿起了一块,放在手心里摩挲把玩着,微笑道:“贵宗弟子一向简朴,纵然是第一大宗门,像这样品质的灵石,只怕也不多见吧?” 傅半夏也笑了,她笑道:“岂止是不多见,我拜入无尘峰下已有些时日了,根本连一块灵石都没摸过。” 岑木清眼睛亮了亮,就跟找到了同道中人似的,原先那点警惕和敌意也在刹那消失的无影无踪,语气也变得热络许多。 “原来是白敛大师门下的高徒,久仰久仰。” 这种仿佛苍蝇遇到屎一般的热络让傅半夏几乎要呕吐。 但她没有丝毫表露出的意思,面上挂着与他一模一样的热络和亲切,故意道;“城主与我师尊相识?” 岑木清摇头道:“白敛大师是何等人物,岂是我一届小小城主能相识的?只是与贵宗门下的姜仙长有过几面之缘。” “原来的姜师兄……”傅半夏拳头紧了紧,接着道:“却不知城主将我二人唤入府中有何见教?” 岑木清也不绕弯子了,将折扇收起,指了指桌上的一堆灵石,“见教不敢当,只是想请二位拿着灵石离开晏城,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问,今天在府门前看到的一切只当从未发生过。” 霜降原本坐在桌边一脸贪婪地摆弄着这些灵石,可当她一听说灵石要送给她,只要能离开这里的时候,当即就把手里的灵石像丢垃圾一样丢开,蹭得站起来,怒道:“你休……” 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完,直接被傅半夏封了口。 傅半夏微笑着,似嘲讽一般道:“看来城主到是经常与我无尘峰的人打交道。” 岑木清的笑容已有些凝结,也有些勉强。 “今日来的若是我那位贪财的师兄,只怕现在已经拿了灵石走人,多一个字都不会过问。”傅半夏摇头道:“可惜,实在是可惜,我并不爱钱财。” “可惜,的确可惜。”岑木清的笑容已有些冷,手指摩挲着折扇,“听闻白敛大师的金刚法咒强悍无比,却不知今日可否有缘领教?” “别急啊。”傅半夏忽然盈盈一笑,眼中又流淌出了九尾狐独有的魅意,柔声道:“我只说我不爱灵石,又没说不爱其它的。” “你想要什么?” “天心草,元婴修为以上的天心草。” 城主府外,长街上。 傅半夏用秘法将天心草层层包裹,一只火焰幻化而成的灵鸽衔着天心草飞向远方。 霜降气鼓鼓地看着傅半夏,看眼神,似乎想扑上去一口咬断傅半夏的脖子。 傅半夏解除了她的禁制。 霜降破口大骂:“我看错你了!我以为你已经无惧生死,想要为那些冤死的婴儿伸张正义的!没想到,你居然是为了天心草!为了这种东西,你什么都能出卖是不是?” “我算是听明白了,为什么那个跟狐狸精似的城主一提到无尘峰就笑成那个样子,因为他早就知道,你们无尘峰,还有你那个道貌岸然的师父都是见利忘义的无耻之徒!你跟他们都是一种人!” “我现在就去褚家,我要好好问问他们为什么要做这么残忍的事!” 两人走出去很远,傅半夏才停下来,凉凉道:“骂完了吗?” 霜降跳着脚道:“没有!像你这种人我就是骂一天一夜也不够!” 第十八章 威逼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傅半夏冷冷道:“那你就接着骂,我却没空陪你胡闹。” 霜降急了,拦住她道:“你不许走,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出尔反尔?我不相信你为了一株天心草,就能置这种惨案而不顾了!” 她放软了语气,哀声恳求道:“好姐姐,求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打算的,你想要做什么?我就算帮不上忙,好歹不会给你添乱啊!” 傅半夏被她纠缠的没法,只能道:“城主府一行,你可发现了什么?” 霜降一愣,咬唇道:“城主和褚家就是一伙的!褚家人到处偷孩子,城主在帮他们打掩护!” 傅半夏点点头:“不错,你也不算蠢的无可救药,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 “其一,城主不是在帮他们打掩护,他是不折不扣的同谋,甚至是主谋。”傅半夏竖起一根手指。 “其二,他在拉拢玄天宗,或者说,在他看来,玄天宗是可以被拉拢的。” “其三,他绝不愿此事被人发现,一旦有任何泄露的可能,他一定会杀你我二人灭口。比起被玄天宗算账的麻烦,他更恐惧秘密泄露。” 傅半夏轻笑了一声,看着仍是一头雾水的霜降:“方才你我已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若非我问他要了天心草,降低了他的警惕心,否则你以为你我出得了城主府的大门?” 霜降额头猝然划过冷汗,哆嗦道:“那,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难道我们就只能走?要不你回去上报宗门吧,让你师尊出手,荡平褚氏!他不是什么大师吗?不会不管吧?” 傅半夏忽然笑了,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笑话,一边笑一边摇头。 且不说此事根本毫无证据,白敛更不可能去那座陵墓里一探究竟,就算证据摆在他眼前,他肯出手吗? 他连陪伴他五百年的人都不愿意救,何况是素未谋面的婴儿? 他本就是修无情道的啊,无情无欲,半步飞升,岂会理会这等凡尘俗世?人世间的一切喜怒哀乐,在他眼中,岂非都是有罪? …… 尸化岭上,阴风猎猎。 风卷起纯白的僧袍。 站在岭上的佛修眼眸中无悲无喜,缥缈出尘。 他的身边趴着一头火麒麟叫声唉唉,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气息,正在为她的处境而担忧。 白敛的手忽地落在火麒麟头上,垂眸低颂了声:“凡尘俗世,因果重重,如不能了却,何谈飞升?去罢,帮帮她。” 火麒麟低叫了一声,晃了晃脑袋,化作一团火光遁去。 白敛再睁开眼时,双眸忽地现出一抹猩红。 一道声音在心间盘旋不去,恍若炸雷。 “你错了!”声音严厉地斥责他:“你既入无情道,为何又动情?” 白敛蹙眉,沉声道:“我没有动情。” “没有动情?你无尘无垢的心中,多了什么?” 白敛眼角微微抽动,内心一阵翻涌,双眸中,猩红更胜。 “你错了!” “我错了……” “你要纠正这个错误!像你以前做的那样!否则,你永远无法得证大道!” 白敛盘膝而坐,双手合十,默默地念诵着心经。 阴风拂过白袍,白敛身形似已被风吹得摇晃。 可也在这时候,他的神识覆盖了整个晏城。 心中的那道声音更是恼怒,“你这是做什么?” 白敛平静道:“修心而已。” 声音大笑起来,震得他五脏六腑仿佛都在颤抖。 “修心?自欺欺人而已!” “白敛,若不回头,就算再过千载万载,你也休想成仙!” 白敛什么都听不到了,心中那道火红的倩影越发明晰。 …… 傅半夏和霜降走在出城的路上。 霜降知道傅半夏心中已有了考量,也没多问,就一直跟在他身后走着。 眼看就要出了城门,忽然行人如织的长街上发生一阵骚动,数不清的妇孺惊呼声从身后传来。 傅半夏和霜降齐齐回过头去,只见街心正当中,一辆妖兽拉的马车正慢悠悠地朝着城门走去。 妖兽虽然珍惜,在城内却并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东西。 褚氏的门客家仆就常常驱赶着妖兽拉车,在街上招摇过市,城中人早就习惯了,根本不会引发这样的骚乱。 真正叫人感到害怕的,是淋漓在车厢后头的鲜血。 妖兽拉车走了多远,血就滴了多远。 血当然不是普通的人血,那是修士特有的血,车子路过傅半夏身边的时候,她还能感受到鲜血中蕴含的灵力。 她一把掀开箱车后面的帘子,眼瞳骤然紧缩,连打定主意绝不再开头的霜降都忍不住惊呼一声,然后惊恐地捂住了嘴。 车上的尸体并不完整。 那像是用闸刀剁碎了,又勉强拼出的人形。 血之所以能流一路,也是因为有人在尸体上施加了特殊禁咒的关系。 在车厢的座位上,竟赫然挂着一条白绫! 白绫上写着一行字,是用鲜血写成的——“早离晏城”。 霜降激灵灵打了个寒噤,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连她都已看得出,这一定是城主或是褚氏给出的警告。 倘若再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这个人就是她们的下场! “我们……我们……怎么办?” 傅半夏将帘子放回去,低声道:“先出城。” 妖兽拉着车也是要出城的,不知不觉竟然顺了路。 城外只有一条路,俩人也就跟着妖兽一路往前走,不知不觉已来到了城外的乱葬岗上。 一个披麻戴孝的少年已早早等在这里,妖兽略一耸身,后头的车厢就已整个翻起,那具尸身便掉了出来,一落地,便成了一堆肉泥。 然后妖兽原路返回。 少年跪了下来,手往土上一放,土地边自动往两边分开,露出一道深坑。 跟着,坑里竟长出一条藤蔓,藤蔓越长越大,一片叶子也越来越肥厚。叶子伸到那堆肉泥前,将尸体整个包裹住,放入土坑中,土坑慢慢合上。 做这一切时,少年没有任何反应,整个人似已麻木,但是无论谁都看得出,少年心中一定有着巨大的悲伤。 “他是你什么人?”傅半夏忽然问。 第十九章 邪恶供生阵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傅半夏以为少年不会回答,因为从始至终,少年都好像没看见她们两个一样。 偏偏少年开口了。 他冷冷道:“他是我师父。” “那他?” 少年不待傅半夏发问,接着道:“你是不是还想问,他为何会如此?谁是害死了他?” 傅半夏点头。 少年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银手镯。 婴儿戴的那种银手镯。 傅半夏一下子就了然了。果然与她的猜测一般无二。 少年看着她,也不做声了,只是淡淡道:“看来你已明白。” 傅半夏点头:“我明白。” “那你走吧。”少年将银手镯又重新揣回怀里。 傅半夏没有走,而是像少年一样,在墓前跪了下来。 “你这是干什么?”少年瞪着她,好像很吃惊的样子。 傅半夏淡淡道:“我要感谢这位先生。” “感谢?”少年不懂了,“你与家师岂非素不相识?” “的确。”傅半夏道:“固然素不相识,我却还要感谢他,感谢他倾力为我培养了一个好帮手。” 少年看着她:“帮手是谁?” 傅半夏也看着他:“你。” 少年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他似乎笑了一下,笑容一晃而逝,有着说不出的讥诮之意。 傅半夏直视少年,“你是不是非管这件事不可?” 少年没做声。 傅半夏却看向他怀里,“那只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银镯子,你却将它珍而重之地揣进怀里,而不是随土而葬。” “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你的决心。”傅半夏道:“你已决心要为你师父报仇,决心要这件事真相大白,决心要让城内再无枉死的婴儿!” 少年冷声道:“仅凭一枚镯子,你竟敢做出这样的推论,是否太武断了些?” 傅半夏轻笑:“那你带着这枚手镯做什么?” 少年又不说话了,犀利的目光将傅半夏从头审视到脚,忽然伸出了手,“傅离。” 傅半夏直到这时,笑意才抵达眼底,同样伸出了手,与少年的手交握在一起,“傅半夏。” “傅半夏?”傅离有些愣怔。 “怎么了?” 傅离摇摇头:“没怎么。”然后才像是突然看到霜降似的,“这位是……” 霜降的脸早就像河豚似的鼓起来,方才眼睁睁地看着这俩人互相试探,俨然进入了一种旁人无法参与的境界,就觉得自己被排挤了,心里憋着老大一团火,这会见是想起自己了,当即把脑袋扬的高高的。 “我什么都不是!” 傅半夏好心解释道:“她叫霜降,也是为此事而来的。” “你有什么打算吗?” 傅离左右看看,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只见他双手结印,指尖运起一道法阵,往地上一拍,瞬息之间,三个人就已换了地方。 眼前亭台楼阁,有着说不出的富贵奢华之气。 霜降发出浅浅一声惊呼,傅半夏眸中也闪过惊奇之色,她道:“好厉害的土遁术,你是土木双灵根?” 傅离淡淡道:“天水灵根。” 天水灵根,居然能把土遁术和生木术运用到这种程度,可见对五行之术钻研之深,到了何种境地。 这样的人背后一定有宗门或者大家族的助力,否则一个散修是绝不可能练到这种程度的。 “那位先生真的是你的师父?” “师父之一。”傅离道:“我们既然已结了同盟,那么也该以真面目示人才对。” 霜降因惊讶而张大的嘴巴压根没合拢过。 “这不是你真正的脸?” 傅离身上覆了层光晕,待到光晕散去,原先的小少年身量突然暴涨,圆润的脸庞也变得深邃。 他的眼眸并不是纯黑的,却很亮,就像天上的两颗寒星,鼻梁如险峰,嘴唇很薄,唇角天然上翘,有种天然的嘲弄与蔑视。 他的身量刚刚还与傅半夏和霜降差不多,现在却比两个人高出一大截。 傅半夏更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傅离与那位惨死的先生,关系绝不仅仅是简单的师徒,或者说,这个傅离的身份,绝不简单。 他又拿出了那枚银手镯,目光好似投向很远的地方。 “那日我与师父刚从琉璃峰的一处秘境出来,路过城中,路遇一对疯癫的中年夫妻,他们两人就拿着这枚银镯子哭个不停,一直说自己应该有个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竟给忘了,直到看到家中这枚银镯才想起来。” “师父便用了托物寻主的法子,帮这对夫妻找孩子,当时师父只说去去便归,可这一去就是半月有余。我一直在客栈等着他,直到前几日,他才匆匆回来,将这枚镯子交给我。” “他说自己惹上了晏城褚氏,或许只有城主才能就他一命,还嘱咐我,只要在城中,就一定不要暴露自己有修为,让我装成一个普通人,无论谁同我说什么,都说不知道。” “于是,就在今日,城主府的人找到了我,让我去乱葬岗等着收尸。” 傅半夏沉沉一叹,“几百年来,褚家人四处偷到城中婴儿,将至残忍杀害,尸身就丢在尸化岭一处墓穴之中。” 傅离冷冷道:“我知道。” 傅半夏道:“城主也是主谋之一。” “我知道。” 傅半夏转头看向他:“你还知道什么?” “他们将婴儿尸身堆放在墓穴中,用阵法将他们的灵魂锁住,让数万婴儿死不超生,只为了夺取他们原本的寿命,供养自身,此阵,是为供生阵。”傅离寒声说着,眼前仿佛又见到了墓穴下的尸骨如山。 霜降瞳孔震颤,声音也隐隐发抖:“他们怎么这样恶毒!咱们应该怎么办?” 傅半夏看向傅离,傅离也在看着她,两个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齐声道:“摧毁供生阵。” “唯有先摧毁这阵法,将墓穴整个掀起,让褚家的阴谋公之于众,我们才有一丝赢的希望。”傅半夏说着,忽地叹了口气:“可要做到这一点,谈何容易?” “在下不才,恰好精于五行之术。”傅离道:“我的修为不见得够,但合我们三人之力,未必不能做到。” 霜降急的要跳起来:“那还等什么?还不快去?” “你们哪也去不了!” 轰—— 两块门板轰然炸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踏水而来。 头顶亮起一道道寒芒,只见万千把利剑高悬于苍穹,一个白衣如雪,背负着双手踏在剑上,朗声笑道:“还好城主大人深谋远虑,差点就让你们几只小鱼坏了大事!” 第二十章 生死对决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在修仙界也是存在鄙视链的。 多灵根比不上单灵根,单灵根比不上天灵根,而灵根刚好能决定修士未来的修习道路。就像五灵根一定是医修、符修;水、土灵根御兽一定比雷、火灵根的修士御兽天赋更强;金灵根修习五行之术一定是最优秀的。 至于傅半夏傅离这样拥有天灵根的人最是得天独厚,他们无论修什么都行。 他们也确实什么都练一点,并没有浪费自己的资质。 然而就是这个“什么都练一点”,却在今日成了两个人的催命符。 因为他们遇上了剑修。 天生剑骨,以武入道,一剑破万法,这是比天灵根更稀有的存在,也是所有修士中最善战的一种,越境反杀对他们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轻松。 同境界下,剑修克制一切。 生死决战中,如若遇上剑修,若不比对方高出两个大境界,谁也不敢说稳赢对方。 漫天的利剑闪烁着冰冷的寒芒,仿若死神引弓,即将无情地收割性命。 凌空而立的白衣剑修肆意大笑着,“那小子,你师父尚且接不下我三招,就被我切成了肉馅,更别说你了。” 一把剑坠星般钉在地上,钉在傅离的脚边。 “你自尽吧,也省去我一桩麻烦。” 傅离眼眸中杀意更甚于漫天寒光,他双拳紧握,周身灵气暴涨!庭院中的树木在扭曲,地上的土地也如浪潮般起伏。 生死相搏,一触即发。 傅离抬手,却在这时,傅半夏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傅离冷视她。 傅半夏声音冷静,“你的五行之法刚好被他克制,他交给我,你去对付另一个。” 说罢,手一翻,一道火焰凝成的长剑已出现在手中。 傅离扭头看向一旁的老者,源源不断的水汇聚成一条巨龙,只是稍稍靠近,便能感觉到水的寒气。 九渊之水,专克真火。 傅离手一抬,数十条巨大的藤蔓破土而出,朝着老者席卷而去!藤蔓的每片叶子都含着一股水流,刹那间,水流便成了一股股冰刺,破空之声尖锐刺耳。 水克火,水生木,跟他交手,傅离算是隐隐占了个小便宜。 老者却只是冷笑,脚一跺,脚下的门板整个飞起,水凝成的巨龙与藤蔓相撞,两方角力,一时竟不分胜负。 而在下一刻,地面上涌出大量的水,庭院在瞬间仿若江河倒灌,又在瞬间冻结成冰! 藤蔓本就在地上生长,这一冻,藤蔓失去活力,尽皆萎靡僵硬,被巨龙轻易地裹缠住,寸寸崩裂。 傅离被逼的没法子,只能往高出跳跃。 偏在这时,漫天利剑骤然下坠,如急雨,如惊雷。 傅半夏早已出手,火焰烧红了半边天,可论近身战,她哪里是剑修的对手,一直被压制着,勉强支撑而已。 她周身燃起熊熊烈火,火焰护体,纵然落入下风,一时半刻间,倒是没有性命之忧。 可她不要保命,她要赢! 剑落如雨,反倒叫她松了口气,找准破绽,长剑直追白衣剑修的脖颈,另一只手已祭出火云鞭,鞭子上金光闪烁,卷上了对方的腰。 长剑几乎擦到了对方的咽喉,只要再近一点,一点点而已。 白衣修士冷笑,眼中已流露出快意。 傅半夏顿时心头一凛,九尾狐族的天赋让她对危险有着本能的预感,她立刻放弃了进攻,收剑回防,火云鞭护住身后,身子急速下坠! 她是对的。 因为在她下坠的同时,本该落入地面的剑竟直奔她后心而来。 火云鞭断成三节,于漫天彻骨的寒光中化为了一抹灰烬。 本命法器损毁,傅半夏顿觉心口一阵绞痛,一丝鲜血从唇边溢出。 “朝会五脏列三光,上合天门合明堂,通利六腑调五行……” 傅半夏双手飞快结印,调动太阳神火,然而剑光来势更快!不需要掐诀念咒,更不需调动气海灵力,剑随心动,心之所至,剑之所向! 她被数万把剑瞄准、锁定,眼前只有凛凛杀气与寒光! 傅离亦是被老者逼入绝境,地面被厚厚一层寒冰封住,他的土遁术和木遁术算是废了一半,纵然能凭空召唤,一来掐诀需要时间,二来也根本无法抵抗老者的水龙。 他忽然仰头看天。 天边飘来一朵火红的云霞。 不,那不是云霞,那是火! 一团团火焰凭空砸下,飞向傅半夏的万剑被火焰击落,地表的坚冰也在瞬息之间融化。 傅半夏似有所感,不可置信地仰头唤了一声:“红红?” 火麒麟从云端降下,不由分说地朝白衣剑修扑过去。 “一头畜生而已。” 他持剑迎击,只两剑,火麒麟身上便多出了几十道伤口,皮肉翻卷,一滩滩鲜血洒落,流入地面。 傅离眼眸一亮,有火麒麟的血,老者再想冰封地面可没那么容易,木龙决即刻使出,而另一只手奔雷决已然蓄势待发。 傅半夏可不像傅离那么乐观,红红先前受的伤也不知恢复的如何了,现在又伤成这样,她简直心痛如绞。 这是红红好不容易给她争取的掐诀的机会,更不能浪费。 傅半夏眼眸燃起火焰,“朝会五脏列三光,上合天门合明堂,通利六腑调五行,金水木土火为王!” “金乌炼火!” 金光火焰在刹那间爆发,真如太阳坠落,滚滚岩浆倾轧而下,炙烤着万物。 傅半夏咬牙撑着,金乌炼火是太阳神火的最强招式,也是天火灵根的极限,火焰不仅烧灼着敌人,也在烧灼着她自身。 可她已别无选择,更无路可退。 火麒麟浴火更强,不顾长剑穿胸,一口咬住了剑修的肩膀,剑修吃痛,又被焰气撩得心浮气躁,没防备,被日轮般的大火球正中胸口! “姓虞的,你干什么吃的!”白衣剑修咬牙,半跪在剑上。 “九幽寒潮!”老者大喝一声,炎热的空气骤然冷了下来,甚至隐隐可见一粒粒细小的寒霜。 头顶乌云盖日,厚厚的黑云石板般压下来,道道霜寒之水开闸般从云端倾泻! 傅半夏瞳孔骤缩。 她耗尽全身灵力,甚至不惜燃烧天火灵根召唤来的金乌炼火只撑了不到片刻,尽皆熄灭。 火麒麟哀叫一声,从半空掉了下来,身子蜷缩成一团。 老者放声大笑,高举双臂,呼道:“黄泉倒灌!” 傅离也在笑,他很少笑,这也使得他的笑容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讥讽之意。 一直蓄势待发的“奔雷决”总算有了出场的机会。 第二十一章 公之于众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一切都来得那么猝不及防。 就在老者施法换来的积云中,万钧雷霆轰然而下! 到处都是水,水能导电,于是整个庭院,从上空到地底,无一不被闪电和雷鸣所覆盖。 云可是老者自己的手笔,于是他的修为就成了奔雷决的载体,威力远比傅离施决更胜百倍! 雷霆降落,无差别攻击,俨然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于是本就重伤的白衣修士以及站在九幽之水中的老者在那一瞬间被雷霆轰成了飞灰。 傅离眼前闪过阵阵白光,跟着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睁眼时,他已到了尸化岭。 霜降正蹲在他身边,正在用一种清澈愚蠢的目光打量着他。 傅离坐起来,很是惊奇地看着她:“你居然还活着?” 霜降重重地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什么话!什么叫我居然还活着?我怎么听你这意思,是料定了我会死呢?” 傅离按了按额角,“老实说,我甚至没想到我也会活着。” 在那样的雷霆之下,天火灵根与雷属性相亲,或许没有大碍,但是天水灵根只会受到更重的反噬。 至于霜降,他压根没考虑过,他甚至以为她是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那么无论是被别人杀死,还是死在雷霆之下,本就没什么两样。 可是现在,不仅他自己活着,就连霜降也活着。 “半夏呢?”他问。 “半夏姐去挖墓了。”霜降抱着胳膊道:“你知道吗?你能活着,全都要靠我。” 傅离上下审视着她,又用他那种独特的,好似讥讽一般的语气道:“你该不会是想说,是你在最后关头,施展大神通,救了我的命?” “那倒不是。”霜降理直气壮道:“是我一直在下面为你们施展疗伤术,你们一边打,我一边帮你们疗伤,也正因如此,你们才能挺到有大神通的人来救你们。” 傅离愕然:“有大神通的人?谁?” 霜降摇摇头:“没看清,就看见一身金光,穿着白衣裳,手一挥,咱们就都没事了。” 傅离觉得她在做梦,而且梦还没有醒。 傅半夏站在陵墓前,火麒麟跟在她身边。 她的人虽然站着,神识却伸入地下,一层又一层。 太深了,陵墓之下足有百丈,若要将陵墓整个挖出来,无异于将山峰倒转,江河逆流。 她的修为不够,加上傅离也不够,霜降……有她没她都一样。 傅离走了过来,“怎么样?” 傅半夏摇摇头:“太深了,很难挖出来。” 傅离沉思道:“若是只挖供生阵呢?” 霜降呼哧带喘地跑过来,道:“那肯定不行啊,只有一个供生阵放在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们的手笔呢!” “半夏姐,你再让那个金光闪闪出来一下呗,他肯定能把墓穴整个挖出来。” 金光闪闪……?傅半夏有些想笑。 在昏迷前,她确实看见了白敛,也只有白敛的《疗伤佛尘经》能在瞬间治好他们的伤,稳住她使用频繁动用太阳神火所造成的反噬。 可在为他们治好伤之后,白敛就走了,他连一个字都没有问过,为什么要跟比自己强大得多的人拼命。 那两个人,至少是金丹中期的修士。 难道在白敛眼中,自己只会惹事生非吗? 或许在他眼里,塔下这个当师父的已经包容,甚至纵容门下弟子了,至于旁的事,根本没有必要过问。 傅半夏勾起一抹冷笑。 “凭我们三个还不行,但在这城中,一定不止我们三个修士!” 傅离凝视着她;“你是说……” 傅半夏道:“既然已经撕破脸了,那就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他们不是想隐瞒么,不是想杀掉所有的知情人吗?如果此事被全城的人知道,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不要要杀光全城的人!” 霜降咬着唇道:“倒是个好主意,但是我们没有证据,就怕说了也没人会信。” “谁说没证据?” 傅半夏拿出了留影石。 一道术法打进去,留影石清晰地记录着陵墓下的一切龌龊。 身死过一次,给傅半夏带来最大的影响就是,记得随身带着留影石,这不就用上了? 霜降嘴巴张得圆圆的,“难道你进去之前,就已经算到褚氏做恶了吗?” “那倒不是。”傅半夏道:“我原本只是怕日后他们墓里少了什么宝物,过来诬赖我,提前留个证据而已。” 傅离看着她:“你经常被人诬赖?” “哪能啊?这种事情经历一次就够让人恶心的了,我这是一朝被蛇咬,日日撒雄黄。” …… 随着“褚氏谋害城中数万婴儿,炼制供生阵为自己续命的,城主也参与其中”的传言在城中一同流传的,还有横亘在城中上空的天幕。 留影石将褚氏先祖陵墓中的一切尽皆展现在城中所有百姓的眼里。 失去了儿女的夫妻,有些还很年轻,有些却已两鬓斑白,望着那如山的尸骨,呆呆愣愣地看着,不少人红了眼眶,跌坐在地,失声嚎哭起来。 “阿楠!我的阿楠!那是我家阿楠的小被子啊!我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啊,阿楠……” 更有在尸骨堆里认出自家孩子的夫妻长辈,撕心裂肺地想要去抓高高在上的天幕。 “那是不是小宝!那是小宝啊!我看到他的小脸了,他还在哭呢!” 那些被清洗篡改了记忆的人,也在看到这一幕惨烈景象时猛地恢复了记忆,陷入了更加悲痛的境地。 城中当然是有修士的。 他们当然也认得出,天幕是留影石在播放,根本无法弄虚作假。 几十个修士合力将陵墓整个挖了出来,埋藏了五百年的供生阵彻底暴露在众人面前。 大阵锁着婴儿的魂魄,让他们不得超生,阵中还不时传出一两声婴灵的啼哭声,很微弱,不到片刻又归于安宁。 “到了这个地步,他们还在吸取婴灵的魂魄生机!简直禽兽不如!” “毁了阵法!” 几十个修士通力合作,将阵法拆了个七零八落,也有佛修在其中,念经文将那些可怜的婴灵超度。 孩子的父母亲人姗姗来迟,一时间,尸化岭上哭声震天。 “城主和褚氏的人呢!不能放过他们!” “对!要让他们偿命!” 其中修为最高的是个冷若冰霜的女人,已到了元婴大圆满,半步化神之境界,她提着剑一马当先,一剑破开了褚氏和城主府的大门。 都是空的。 尤其是褚氏族人,根本从头到尾都没露过面! 城主府数百修士,褚氏族人更有数千之众,竟在一夕之间全都不见了。 第二十二章 回宗门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马车悠然走在黄泥路上。 拉车的是匹老马,头生触角,脖带鳞片,据说这是妖龙与凡马结合诞下的怪胎。 别看它好像走得很慢,却天生就会缩地成寸的本事,能在悠然抬腿落蹄间日行数万里。 傅半夏和傅离一人坐在马车的一边,对坐调息。 当然了,路途漫漫,总免不了要聊上几句。 “这件事绝没有这么简单。”傅半夏沉声道:“供生阵只能为一人所用,褚氏那么大的家族,何必为了一个元婴之境的修士搭上全族的声誉呢?” 傅离点头:“这是其一。” 他道:“其二,城主为什么要参与这件事,这件事对他能有什么好处?或者说,他有什么把柄落在褚氏族人手中,让他不得不参与。” 霜降跟着点头,插话道:“其三……” 傅半夏跟傅离一齐扭头看向她。 霜降吐了吐舌头,搓着手道:“其三,我忽然觉得你俩长得挺像的。” 见傅半夏跟傅离同时又都把头转过去,霜降急了,站起来坐到俩人中间,左边看看,右边也看看,很肯定道:“你俩长得真的挺像的,还都姓傅,你该该不会是兄妹吧?” 两个人都没有理她。 傅半夏接着道:“其三,他们究竟去了哪?为什么离开晏城,又是如何离开的,数千修士一齐离开,竟完全没有人发现么?” 傅离叹了口气:“他们的离开,对晏城究竟是好是坏,也未可知啊。” 城主和一个大家族都没了,晏城会怎么样,未来又该何去何从,这些问题就都不是他们能够参与或者左右的了。 马车行了小半日,玄天宗已遥遥在望。 他们临时组成的小同盟也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傅半夏下了车,顺手打开灵兽袋,把红红放了出来。 “后会有期。” 傅离朝她微微颔首:“有缘再会。” 霜降眼睛转了转,也跟着跳下了车,对傅离道:“后会有期,我跟半夏姐一起走,不用担心我。” 傅离显然没怎么在意她,略点了点头就走了。 傅半夏看着霜降:“我回宗门,你跟着我做什么?” 霜降噘着嘴,拉起她的手摇啊摇的:“半夏姐~你看我,灵力低微,没有地方可以去,也没有家可以回,那个晏城城主和褚氏族人现在肯定恨死我了,万一被他们抓到,还不把我折磨致死?” “我这条小命现在就捏在你手里了,你可千万别不管我啊!” 其实傅半夏想说,凭你在这件事中出的力,他们可能都不记得你长啥样,大概率也不会对你怎么样,可看着霜降瞪大了眼睛楚楚可怜的样子,终究还是不忍心拒绝。 “我可以带你回宗门,但你务必要答应我两件事。” 霜降连声道:“慢说是两件事,就是十件、一百件,我也答应你了!” “好,第一,我去哪你去哪,我修炼你也得跟着我修炼,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胡乱行走,我若叫你在什么地方等着,那么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许离开一步。” 霜降小声道:“那要是有危险……”见傅半夏神色冷冷,她赶紧道:“没问题,还有呢?” 傅半夏一字字道:“我师门中,有六个人是我的仇敌,你必须和我一条心,无论什么事,你若是跟他们站在一处,那么莫要怪我与你翻脸。” 这个霜降没二话,指天誓日地说:“这你放心,咱们相处这么多天,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能跟你结仇的,一定是大恶人!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你什么时候找他们报仇,知会我一声,我一定帮你!” 两人一道回了无尘峰。 才刚进洞府,外头就有外门弟子禀报:“傅师姐,白敛大师叫你去他洞府呢。” “知道了。” 霜降眼巴巴地瞅着她,捏住了她的一片衣角,“你要带我一块去吗?你带我一块去吧,让我也见见你的师父啊同门啊什么的,给我介绍介绍,要不然我不清不楚地跟你混进来了,冷不丁进来个人,还以为我是贼呢。” 傅半夏莫名有种随身灵宠又多了一个的感觉。 显然霜降要比红红粘人得多。 她有些无奈道:“师父叫我应当是有事,我就算带上你,你也得在门外候着,到时候只怕生出更多风波来。” “我让红红陪你,我去去就回,下次再带你去认人好不好?” 霜降委屈巴巴地松了手:“那你要快点回来啊。” …… 白敛的洞府前禁制重重,傅半夏如往常一般解开禁制,径直走进去。 她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且越往里走,药味越浓。 一路走到内室,白敛打坐的莲花台俨然成了一方药池。 他并没有泡在药池里,而是端坐在高出的一方石台上,通身泛着浅淡的光晕,衬得那张好看的脸更添了几分雌雄莫辨的美。 蓦地,她忽然想起重生后第一次进来时的场景,他赤裸着上身…… 傅半夏不着痕迹地吞了吞口水,然后俯身下拜。 白敛睁开眼,说了句很奇怪的话。 “你来我洞府很多次。” 傅半夏微微蹙眉。 这是当然的,前阵子她日夜苦修,每每遇到困难,或者不理解的地方就来问他,而白敛也传了她不少功法。 她默不作声,却莫名觉得脊背发寒。 白敛平静地注视着她。 “这些时日我在此打坐,洞府门口的禁制我从未撤下去过,你是如何进来的?” 傅半夏怔住。 这的确不是她该知道的。 禁制口诀狐妖半夏知道,可今年新拜入门下的弟子傅半夏却不该知道。 第一次,她鬼使神差地进来,彼时白敛正苦苦抵抗着魔气侵体,并没有多问,往后傅半夏也就自然而然的进出自如。 她没有想到,白敛会在这时候问起。 难道他已经发现了? 傅半夏抿了抿唇,反问道:“师尊觉得,我是如何进来的?” 白敛忽然从石台上消失,猝然出现在傅半夏的身侧。 “你叫我想起一位故人。”他语气淡淡地说:“很多时候,我都会觉得,你就是她。” “但我知道你不是。” 第二十三章 偷抢灵兽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傅半夏适时做出一些懵懂的神色,她想听听白敛究竟想说什么。 她更知道为什么?为什么那时他明明就在她身边,却对几个师兄的暴行视若无睹,眼睁睁看着他们废了她的手脚筋脉,将她打回原形,剜出心脏。 难道他也信了陆轻尘的陷害吗? 偏偏白敛什么都没说,也没有任何类似于透过她看着过去那个人的神情,只是很平静地看着她,语气始终淡然。 “或许是同为狐族,禁制对你并不设防吧。” 傅半夏又一次怔住。 对狐族……不设防,是什么意思? 难道当初白敛教给她的解法并不是真正的口诀,她能进出无阻,是因为禁制根本没有对她设防? 这太荒谬了! 白敛的神色始终没有改变过,所以傅半夏也看不出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外出历练了数日,你的修为到是长进了不少。” 傅半夏回神,闻言到是笑了。 两次险死还生,她能没有长进么?如今她的修为已经从筑基初期变成了筑基大圆满,只是还没有摸到结丹的法门。 她入门还不到一年,这样的修行速度,在整个宗门里都是无出其右的。 然而这还只是表面境界,若真要到了拼命的地方,就算是金丹大圆满,她也未必不敢碰一碰。 要知道,修士一旦结丹,那与未结丹的修士,哪怕只差一个小境界,那也是天堑一般的分别。 可是傅半夏仍觉得不够,仍觉得太慢! “师尊,我要怎样才能结丹?” 白敛不赞同道:“修行一途,过犹不及,如逆水行舟,欲进则退。” “你还年轻,何必这么着急呢?” 傅半夏脱口而出:“可我若不快些,你就要飞升了啊!” 你飞升了,叫我去找谁复仇? 话一出口,傅半夏惊觉失言,幸好白敛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仍是一脸平和地道:“一切有为法,皆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 应作如是观? 傅半夏内心一片冰冷,她倒要看看,真到了缘起之时,他还能不能“如是观”。 白敛又道:“你强行催动太阳神火的最高境界,这本不是你现在的修为能承受得起的,以至天火灵根有损,你盘膝坐下,我帮你修复受损的灵根。” 这本就是叫她来这的目的。 傅半夏依言照做。 她本以为修复灵根和疗伤是一样的,只要念诵经文,袖袍一挥就好了,事实证明,她完完全全想错了。 骨节分明的手忽然贴在她的后心上,一股纯粹的热度徒然顺着手掌钻入体内,游走于全身的经脉之中。 这有些疼。 傅半夏死死咬着唇,还是没忍住痛哼出声。 “不要抵抗,神识沉入气海,让你的天火灵根与我的灵气相融。” 她依言照做,果然没那么疼了,神识中,她看到了一团闪着金光的火焰。 这就是,天火灵根吗? 随着灵气导入,这团火焰渐渐有了熄灭的架势,而金光更盛。 热流涌遍全身,傅半夏只觉得全身都酥软了,脑子也越来越昏沉,终于,她控制不住地向后仰去。 她听到了坚实有力的心跳声。 来自拥住她的坚实怀抱。 面前正对着白敛那张放大的脸。 他的神色终于不再是平静安宁的了,他看起来有些慌,玉一样晶莹润泽的脸竟透出一丝红晕。 傅半夏在心中哑然失笑。 她故意将手放在他的胸口,另一只手则落在他的大腿上,就那么撑着起了身,抓乱了他纤尘不染的僧袍。 她的外裳领口有些松,若是从上看去,内里一览无余。 白敛默不作声地移开了视线。 傅半夏轻笑道:“师尊,你的心,跳得好快啊。” 白敛后背的肌肉已绷紧,勉强压抑住心跳,沉声道:“已经没有大碍了,你回去吧。” 傅半夏偏不走,一点点紫色烟雾溢出,她的手顺势揽上了白敛的肩膀,又轻轻往后一划。 “师尊,我没有力气了。”她就那么半倚在他的怀里,呵着气吹向他的耳畔。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被她触碰的地方,隔着一层僧袍,正在微微战栗。 白敛眼中慢慢浮现出血一般的红色。 傅半夏垂眸暗笑。 这就够了。 她勾出了白敛的心魔。 魔气日日缠身,他如何能飞升? “师尊,我好些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傅半夏轻巧地脱离,仿佛没看见他的异常一样,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脚步轻快地离了洞府。 将走到门口时,她如愿听到了白敛压抑的闷哼声。 “她是故意的。”心底的声音又一次冒了出来,比以往更愤怒,更决绝,“杀了她,杀了她!” “不,不行……”白敛额上虚汗隐约。 “我不能……一错再错……” 傅半夏回到洞府中傻眼了。 霜降没了,红红也没了! 她的洞府里仿佛经历了一场恶战,岩壁和地面都有被火燎过的痕迹。 有人趁她出去的时候来过这里! 留影石就嵌在岩壁上,一道术法打进去,傅半夏很快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自己走后不久,陆轻尘居然堂而皇之地进来,霜降原本正跟红红玩,见她进来自然满脸警惕,很不客气道:“你是谁,你来干什么?” 陆轻尘根本不跟她废话,手腕一翻,寒光凛凛的长剑已在手,霜降哪里是她的对手?几下就被打得灰头土脸。 红红刨着蹄子,口喷烈火,陆轻尘早已捏了避火决防备着,一团团火焰撞上避火决四散开去,跟着,她口唇阖动,念了一段口诀,红红忽然浑身剧烈地颤抖,萎靡地趴在地上不动了。 傅半夏怎会认不出,陆轻尘念的,正是控制发狂的灵兽的口诀。 理论上讲,陆轻尘才是红红的主人,她当然可以自由控制红红。 她将红红装入灵兽袋,连带着霜降也一同带走。 傅半夏紧紧攥着拳头,极度愤怒之下竟笑了出来。 很好,我还没有找你们算账,你到先找上门来。 那么这一次,一定叫你血债血偿! 第二十四章 杀了她!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陆轻尘将灵兽袋从腰间取下,重重地摔在地上,犹不解气,又一脚踏在上面,狠狠地踩上去,踹了好几脚。 袋子里传出幼兽惨叫的声音,听上去分外的凄惨可怜。 “吃里扒外的东西,枉我这两年对你这么好,居然敢背叛我,我叫你临阵投敌!敢烧我衣服!敢对我龇牙!反了你了!” 陆轻尘咬牙切齿,她越说越气,一脚将灵兽袋踢得老远。 灵兽袋被她这一踢,袋口松散,红红从袋子里爬出来,身形即刻暴涨。 才破壳不久的幼兽呲着牙,头上一丛火红的绒毛炸起,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呼噜”声。 陆轻尘喘着粗气,狞笑一声,手中多了一把透骨钉。 “上次不过刺了你几剑,你倒是命大,居然没有活活流血流死,那么这次,你就试试这个吧!” 她口中念着咒,同时火麒麟眉心一点白光亮起,这是灵兽与主人的契约,任何灵兽都不得违抗。 红红被这契约折磨得苦不堪言,无论怎么挣扎,四只蹄子都只能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 陆轻尘刚要掷出透骨钉,冷不防一只手忽地攥住她脚踝,跟着一股微弱的电流打入她的经络之中! 她浑身一个激灵,一把透骨钉生生打歪了。 霜降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死死拽着她的,一字一字道:“你这个,坏人!” “好啊,我倒是忘了你了?你莫非是傅半夏那个村姑从前的玩伴?想不到她还教你了点不入流的本事。”陆轻尘嗤笑一声,一脚踢在霜降的心窝里。 霜降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摔在岩壁上,哇地吐了一大口血。 任何一个凡人受了这样的重击,就算不死,也得搭进去半条命,霜降显然血更厚一点,她爬起来,瞪着陆轻尘破口大骂。 “好大胆!你可知我是谁么,我是天庭五公主,下凡历劫来了,你敢这么对我,你飞升路断了!你已有取死之道!” 陆轻尘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笑得几乎流出了眼泪。 “就你?你怎么不撒泡尿照照你这副尊容?天庭五公主?我看你连路边的乞丐都不如!真不知道那个村姑为什么要带你回来?该不会是要治一治你的失心疯吧?” 笑声戛然而止。 陆轻尘霍然回头,望向洞口,冷冷一笑。 “来得好快啊。” 她手一翻,一道玄铁重门轰然落下,将霜降和火麒麟关在里面,自己好整以暇地走出去。 她的洞府门口已塌了一半。 傅半夏持剑而立,见陆轻尘出来,剑锋直指她脖颈。 “把我的人,还有火麒麟交出来!” 方才还不可一世的陆轻尘,此刻就像一朵弱小无辜的小白花。 她眼中含着泪,声音更是说不出的委屈和恐惧。 “傅师妹,你这话从何说起啊?我根本从未去过你的洞府,更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人,还有火麒麟……”她咬着唇道:“火麒麟本是我的神兽,你既抢去便让给你好了,如今找不见了,又怎能问我来要?” 她委屈道:“我这里哪还有什么火麒麟?若不信,你大可进来搜一搜。” 傅半夏勾起唇角,眼眸一片冰冷,语气森森道:“我杀了你,再掀开你的洞府也是一样的。” “什么?!” 不待陆轻尘反应,傅半夏先控制了自己的心脏,陆轻尘只觉得心口一痛,整个魂魄好似重重往下一坠,跟着全身都软了,连动也不能动。 傅半夏的长剑抵住她心口。 “你也该把你偷的东西还来了。” 陆轻尘脸色霜白一片,她没想到傅半夏居然真敢杀她! 可她跟本不记得自己得罪过她啊,几次交锋都是傅半夏占了上风,就连幻兽林的围杀,到最后也是自己这边吃了大亏。 她几乎被锯齿虎活吃了,被救回来的时候,从脸上到脖颈,足有两尺多长的狰狞疤痕,去药房求了最好的祛疤药膏抹了好几天才消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傅半夏如此恨她? 剑锋刺入胸膛,血一串串地滴下来。 望着她幽深的双眸中翻滚着的仇恨,陆轻尘浑身打了个寒噤,被恐惧摄住了心神。 她……她是狐妖半夏! 不,不可能,那只狐狸已经被他们杀了,剜了心,又被师尊亲手丢进深渊中,早就尸骨无存了! 傅半夏故意动手很慢,就像他们当初对她一样,剑锋在陆轻尘的胸口里翻搅,一点点试探着心脏的位置。 陆轻尘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摇着头,张大了嘴,却叫不出声音。 电光石火间,一道惊雷猝然落下,击落了傅半夏手中的剑。 傅半夏猛然回头,竟是白敛! 他不是正抵抗魔气侵体?怎会在此? “半夏!”白敛的语气甚少如此严厉,“你怎能残害同门?” 世间种种因果早已注定,若违背因果,逆了天道,可是要入魔的。 这话白敛并没有说,就算说了,傅半夏也只当他是在放屁。 陆轻尘捂着心口,连滚带爬地跪在白敛身前,凄惶道:“师尊,你看到了,傅师妹要杀我!她真的要杀我!” 白敛正在念疗伤的经文,点点星光落下,陆轻尘身上的伤已完好如初。 “已经没事了。”他说。 没事了?陆轻尘眼眸霍得睁大,就像半夏死时那样,充满了怨愤和不可置信。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我可是差点被杀了啊!” 刑法司的地砖冰冷,殿宇广阔。 玄天宗六位长老,及二十八峰主,除了云游在外的几人之外,都来齐了。 傅半夏又一次跪在了这里。 陆轻尘哭诉着傅半夏是如何的凶狠蛮横,又是如何对她百般侮辱,若非师尊来得及时,她就要被这妖女杀死了! 大长老已沉下了脸,寒声道:“傅半夏,陆轻尘说的可是实情?” 傅半夏淡淡道:“只有一点不是实情。” 陆轻尘怒瞪她:“哪一点不是?我有留影石在手,容不得你抵赖!” 傅半夏笑看她,眼中杀机必现。 “你只说错了一点,我并不凶狠蛮横,我只是想要你死而已。” 第二十五章 真假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陆轻尘一听,浑身一个激灵,眼圈登时红了,朝上方重重一磕头。 她什么都没说,也已什么都不必再说。 大长老怒喝一声:“狂妄!来人,将这……” 不等大长老说完,薛玄曦马上站出来道:“且慢,且慢,我说老元,都多少年了,你还是这么爱冲动,就算要惩处人家,好歹也让她说说缘由吧?” 大长老冷哼一声,道:“既然赤云峰主为你说话,你就说说,为何非要杀陆轻尘不可。” 傅半夏不卑不亢道:“这自然是谨遵师命。” “一派胡言!”大长老怒道:“白敛师弟一向慈悲为怀,如何会允准你残杀同门?” “慈悲?”傅半夏摇头道:“我师尊从不讲慈悲,他入无情道,只讲缘法因果。” “佛修讲,有因有果,善因善果,恶因恶果,也讲天道好轮回,杀人者,人恒杀之!” 傅半夏说这话时,白敛就坐在一旁,他已蹙起眉,手中念珠拨动不停,不悦道:“我并非是这个意思,你曲解太深了。” 大长老却沉下眉头,扫了眼身子瑟瑟发抖的陆轻尘,逼视傅半夏,道:“你的意思是,是陆轻尘欲杀你在先?” “是。” “可有证据?” 一个时时把留影石带在身上的人,最不缺的就是证据。 留影石刚拿出来,陆轻尘身子一颤,给几位师兄使了个眼色,当下,就有四个人站出来跪在了青石上。 “长老,我等有罪。” 傅半夏冷眼看着他们,一时并没有启动留影石。 “禀大长老,此事我等皆有参与,是我们把傅师妹诓骗进了幻兽林,只因实在气不过她当众给陆师妹难堪!还害得大师兄至今还在面壁思过。” “是啊大长老,此女心胸狭窄,生性恶毒,陆师妹不过跟她口角几句,她竟……竟那般对待师妹,我们只不过是想给她一个教训,吓唬吓唬她罢了。” 另一人赶紧补充道:“没错没错,只是吓唬而已,您看她不是好好的?而且幻兽林之行,我们每个人都伤得极重!几乎丢了命!不信你问师尊!” 大长老的的确确看了眼白敛,却不是向他问询,而是不满道:“师弟如今既已是一峰之主,便不再是闲云散鹤,也当好好约束门人。” “像这样你报复我,我报复你,弄得门下大乱,两次闹到刑法司来,难道师弟脸上脸上有光吗?” 白敛默默无语。 既没说管,也没说不管,好像浑然没有听到一样。 大长老一挥袖袍,不悦道:“也罢,既然你们师尊不管,那就让我来管管!” “陆轻尘,诸多事端皆因你而起,恃强凌弱之态,留影石已记录的明明白白,回去静思己过,无事不得外出!” “夜行风,楚萧尘,卫明豫,公治丘,你四人也已承认罪行,那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幻兽林中你等也算自食恶果,便一人罚三十鞭,闭门思过去吧!” 最后,大长老看向了傅半夏。 “同门龃龉,你就算不禀告师尊,也该上报刑法司,然你私动刀兵,在这大殿之上口仍口出妄言,浑身戾气,已有入魔之兆,罚你三百鞭,禁闭幽冥渊十年,你可服气?” 此话一出,各峰弟子都在轻轻抽着着气。 陆轻尘一脸的快意。 四位师兄被罚三十鞭,已够他们受的了,而傅半夏那可是三百鞭!不抽得她骨烂筋折? 被刑法司罚的鞭子从不许人医治,姜师兄仅仅只被罚了一百鞭,可直到现在都没能起身行走呢。 再加上禁闭幽冥渊,那里寸草不生,没有半分灵气,向来是关押魔修的地方,大长老这是要把人往死里整啊! 她不禁看向傅半夏,等着她露出恐惧神情,等着她求饶。 傅半夏并没有求饶,而是道:“大长老刑法严明,大公无私,弟子无话可说,甘愿领罚。” “既如此……” 不等大长老说完,傅半夏紧跟着道:“但在此之前,弟子还要向陆师姐讨要一个人,一头神兽。” 陆轻尘当即叫了起来,“你还要向我讨要什么?火麒麟已经是你的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傅半夏瞥向她,眼眸微眯,“陆师姐既然口口声声说已经把火麒麟给了我,那么又为何趁我不在,将火麒麟强行带走?你既带走了,又不肯承认,日后想必也不会带着火麒麟出来招摇过市,那么你要火麒麟还有什么用呢?” “还是说,你本就打算杀了它?” “胡言,一派胡言!”陆轻尘道:“我一直在自己洞府中修炼,从未外出过!” 薛玄曦忽然插话道:“小傅,你既然说是小陆去过你洞府,那么你可有凭证?” “我洞府中自然也是有留影石的,诸位长老、峰主一看便知。” 傅半夏原本以为陆轻尘会很慌,熟料她竟浑然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根本不怕她拿出留影石,怎么会呢? 将洞府中的那块留影石拿了出来,刚注入灵力,大长老便喝道:“傅半夏!刑法司中,你竟敢用幻影岩冒充留影石造假,构陷同门!” 幻影岩?! 傅半夏这才仔细打量着手中的“留影石”,与自己放在洞府中的那块并没有什么差别。 还是白敛解开了她的困惑,他念诵了一句经文,一点雾气在留影石上散去,原本灰扑扑的石头忽然变成了透明的,亮晶晶的石头。 她恍然明白了,陆轻尘已猜到她洞府中有留影石,她将留影石带走,却故意留下的幻影岩,将它幻化成留影石的样子,记录了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 陆轻尘毕竟是金丹期修士,纵然打不过傅半夏,但施展一个她看不破的幻术还是能做到的。 可这样的幻术怎么能瞒得过刑法司的长老们呢?自然一眼穿帮,到时候大家都会认为是她傅半夏弄虚作假,更不会有人相信她的话了。 傅半夏脸色发青,不是因为中了陆轻尘的圈套,而是为了红红和霜降担心。 若是无法破局,他们两个落在陆轻尘手里,必然会被她所害! 第二十六章 幽冥渊下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傅半夏额头已见了汗,鬼使神差的,她看向了一旁垂眸默默诵经的白敛,咬了咬牙,跪在她身前道:“师尊,我在晏城做的事您都是知道的,您也知道我并不是心思恶毒之人,更不屑去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去陷害别人。” “现在红红和霜降都落在陆轻尘的手里,倘若我不能救他们出来,那他们一定会被陆轻尘所杀!师尊,就算你不讲慈悲,可也不能看着两条性命无辜惨死,而你本可以救他们的!” 陆轻尘直接哭开了,嘤嘤啜泣道:“师尊,证据就摆在眼前,你也不相信我吗?您若不信,就去我洞府探查,若真搜出来了什么,我情愿赔命。” 傅半夏心中一沉。 她还算了解陆轻尘,没有把握的事她不会做,没有把握的话她不会说,现在她既然敢这么说,那就只能说明一点,她的洞府里是搜不出来的。 怎么办?怎么办?托物寻主?或者牵血引、搜魂、还是招魂印?傅半夏脑子里转的飞快,长久泡在藏书阁里,知道许多寻人的术法。 然而这些术法一样都没用上,因为一道爽朗明亮的声音从刑法司殿外传来。 “那你现在就拔剑自尽谢罪吧!” 霜降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一旁是红红,它身上还有被凌虐过的痕迹,每走一步,它身上的肌肉都在因疼痛而微微发颤。 它走到傅半夏身边,委屈地用头拱着她的手,再看向陆轻尘时,毛发虚张,姿态凶恶,一副随时都要发起攻击的样子。 霜降昂着脑袋,路过陆轻尘身边的时候,得意的几乎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你把我们抓走,关进密室里折磨的时候,没想到我会出来吧?” 陆轻尘早已脸白如雪,浑身颤抖着说不出话。 殿中人不少,都在窃窃私语。 傅半夏一把拉住霜降,上看下看,略松了口气:“没事就好,你是怎么出来的?” 大长老也问道:“你是何人,缘何会出现在我玄天宗?” 霜降傲然道:“我是天……” “她是我朋友,我们在晏城相遇,一同经历过生死考验,因见她无处可去,无家可归,这才带了回来。” 玄天宗在这方面还算比较自由,只要不是什么邪魔外道,出门历练的弟子带回个把人来也无所谓,只要自家师尊允准,那别人更没什么好说的。 大长老又道;“方才傅半夏说,是陆轻尘将你和火麒麟掳走关押了起来,可是实情?” 霜降狠狠点头:“当然是实情!这个坏女人一进来什么话都不说,上来就打我,还把我关起来,还想杀了我!对了,她还打红红,要用透骨钉杀了红红!” “那你又是如何逃出来的?” 说起这个,霜降一脸得意:“她见我灵力低位,便将我困在结界之中,以为谁都找不到我,却没算到,我别的不行,盗墓啊不是,我是说,考古,考古可是一把好手!” “陵墓里那么多机关都拦不住我,她的结界算个球?” 傅半夏靠近她身边,小声道:“真的假的?你居然能破除结界?” 霜降咳了一声:“假的,我多精啊,我用神行牌出来,位置就定在你洞府里。” 傅半夏:“……” 霜降见台上那大胡子老头仍旧一脸不相信的样子,急了,道:“真的,不信我带你去看她洞府里的结界!那儿还有我吐的血呢!” 大长老看向陆轻尘:“你还有什么话说?若有冤屈,莫要说我不给你辩白的余地。” 陆轻尘闭了闭眼睛,嘶声道:“我无话可说!我这么做都是她傅半夏逼我的!火麒麟明明是我的神兽,却被她霸占去,我不服!” 她眼中的嫉恨几乎化为实质,愤愤道:“一切刑罚我都愿意领受,但火麒麟是我的,我就算将它杀了,剥皮拆骨吃了,它也是我的!” 说完,连她自己都愣住。 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怎么把心里话全都说出来了?是谁在暗害她? 她环顾四周,只有师尊一直在垂眸念诵着经文,超然外物,遗世独立。 她不知道,白敛念诵的正是《见心明性决》。 凡是在他周围的人,心绪激荡之下都会口无遮拦地将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陆轻尘彻底傻眼了。 隐隐约约的,她还听到了周围师兄弟们的小声议论。 “剥皮拆骨?火麒麟可是百年难遇的神兽啊!” “火麒麟的智慧相当于七岁稚童,听说刚出生就被陆师妹养着了,结果火麒麟就算跟她结契,也根本不认她,可见她平时是如何对待火麒麟的。” “怎么对待的?一直关在灵兽袋里呗。” “真狠啊,他们无尘峰的人一个比一个狠。” “白敛大师也是,门下都闹成这样了,他是一点都不管啊!” 在议论声中,火麒麟最终还是判给了傅半夏。 这当然没什么好说的,首先是神兽自身的选择,显然它已认了傅半夏为主,再看陆轻尘这癫狂的样子,想也知道是绝无可能再认领神兽,否则好好一火麒麟真叫她给凌虐而死,传出去,玄天宗还要脸不要? 最终,陆轻尘被罚了十鞭,面壁思过三年。 对于这个判罚,霜降撅起嘴,不满道:“这罚的也太轻了,她可差点把我杀了!” 当她得知傅半夏被鞭刑三百,禁闭幽冥渊时更跳着脚连道“不公平!” 傅半夏拉住了她,讥讽道:“没什么不公平的,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她冷冷扫了眼庄严肃穆的刑罚大殿,扬声道:“弟子,甘愿领罚!” 霜降死命拽着她:“你疯狂?三百鞭啊!还有那什么幽冥渊,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她扁着嘴,带着哭腔道:“都是不好,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罚。” “我被罚跟你没有关系。”傅半夏平静道:“就算没有你,我也一定要杀了他们,这次不成,那就下一次,谁来阻我,也是我的仇人。” “我被罚是因为蓄意残杀同门,死不悔改,那么已经杀死了同门的人……”她冷森森地朝那些人看过去,一字字道:“我会让他们被我伤的比我更惨烈十倍!” 幽冥渊下一片荒芜。 阳光照不到这里,茫茫阴风中仿佛伴着冤魂厉鬼的嚎哭声。 这里没有灵气,修士进入这里就如同被人扼住了咽喉。 傅半夏拖着伤重的身躯,一步一个血脚印,慢慢走了进来。 霜降和红红都跟在她身边。 她没用任何人搀扶。 “这里,真是个好地方。” 仰头望向高空,她恍然记起了被凌空抛下,尸骨无存的感觉。 真好,这里不会让她忘记仇恨。 第二十七章 彼此试探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傅半夏其实并没有多少想杀白敛的意图,原主的仇恨是一回事,她自己的思想又是另外一回事。 白敛毕竟救过她的命,不止一次,那么即便他几次偏袒陆轻尘等人,对他们的暴行放任自流,更多次阻拦她报仇雪恨,她也不能真的下定决心杀了他。 她只是有些怨恨而已。 她想打败他,看着他从神坛跌落,她要让他信奉的、坚守的、为之付出一切的“道”崩塌掉,她要毁掉他的佛心,沦为最普通的凡夫俗子。 她不能不怨恨他。 “半夏,你被打的神志不清了吧?这种破地方有什么好的?这么深,连阳光都照不进来,都出都黑黢黢的,太可怕了,要不你跟你师尊求求情,让他放我们出去吧!哪怕在山洞里面壁也好啊。” “你看那幢房子,那是我们要住的房子吧?天哪,这跟乞丐窝有什么两样?里面会不会有鬼啊?” 傅半夏笑了一声,鲜血随着笑容滴落,那张脸便有着说不出的诡谲恐怖。 “你知道为什么别的人都是面壁、禁足,独独我是禁闭幽冥渊?” 霜降被她吓得抖如筛糠,哆哆嗦嗦道:“那个老头子看你不顺眼?” 大长老看不顺眼的人多了,哪能个个发配到这鬼地方来? “因为我有了魔性。”傅半夏自嘲道:“从我第一次想杀陆轻尘时我就感觉到了,我一旦这么做了,必定入魔!” 霜降吸了口气。 她从未见过入魔的人,却知道入魔是一件多么严重、多么可怕的事。 凡入魔者,被天道厌弃,修为每进一小阶,都会引来天雷。届时天雷聚顶,粉身碎骨。 “凭什么啊?这天道也太不公平了,难道只许他们杀你,就不许你杀他们了么?” “是啊,凭什么呢?我也想不通。”傅半夏勾了勾唇角,擦去了嘴边的鲜血:“不过这幽冥渊的确是个好地方,深不见底,不见天日,岂非正是魔修的好去处?” 霜降又吸了口气,惊讶道:“难不成那个老头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到未必,他只是觉得一个隐隐有入魔之相的人,正该到这种地方来。”傅半夏顿了顿,接着道:“在这里,就算入魔也没关系,这么黑,这么深,就算是天雷,也劈不到我。” “无论我做什么都没有关系……” 最后的声音湮灭在瑟瑟阴风中。 刑法司的鞭子为七星鞭,一鞭下去,伤痕深可见骨,能叫人痛不欲生。傅半夏硬挨了三百鞭,能撑到这里属实不易。 她在第二日才醒来,而且发了高烧。 霜降都快急哭了,一个劲儿的说:“我还以为你死了,再也醒不过来了。” “你后背上上……我,我不敢看……肉都烂了,你快用疗伤决啊!” 没有丝毫灵力的地方,疗伤决的效果并不好,再加上七星鞭恶化伤势的效果,她就算不停地运转疗伤法决,也仅仅只是维持生命而已。 “我会没事的……不用担心。”只说了两句,便又陷入了昏睡之中。 她能这么说,当然是因为她有应对之法。高烧让她神志昏沉,她便将意识沉入识海中,元神与肉体分离,不仅能暂时脱离痛苦,而且这里存储着大量的灵石可以供她使用。 她没有用这些灵石让伤势快速恢复,而是选择修炼增加修为,这样才不至于浪费。至于外伤么,只要修为提上来了,什么外伤恢复不了?无非是耗时长一些罢了。 反正她要在这里待上十年,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从识海中出来,奇怪的是,本来刻入骨髓的伤痛居然减轻了许多,伤口处一片冰凉,只是头还有些昏沉。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霜降或者红红帮她弄来疗伤的药草了? 这里寸草不生,又哪里来的药草?想也知道不可能。 或许是痛的太久产生了错觉。 算了,想那么多也没有,还是巩固修为要紧,略略休息之后,她又一次将意识沉入识海,依稀中,仿佛有一只手落在她的脊背上。 小心翼翼,带着些清凉的舒缓。 两次醒来之后,傅半夏感觉自己伤已经大好了,就连烧也退了很多。 这不正常,也很不对劲。 “霜降,我昏迷这么长时间,我们这里可有外人来过?” 霜降迟疑了一会:“没有啊,谁会没事到这里来?” “说得也是。” 霜降蹲在她身边,用手指头一下下轻戳她后背:“你感觉怎么样了?” 傅半夏摇摇头,苦笑道:“咱们进来才多久?哪那么容易好……我若是死在这里,你就带着红红离开玄天宗吧……”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眼睛一闭,竟真像弥留之际交代遗言一样。 霜降慌了,抖着手去摇她的肩膀,都没反应,再一探鼻息,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滚带爬地跑出去。 “红红!你快去——快去——” 傅半夏在霜降跑出去的时候又睁开了眼,她到是有些好奇,究竟是谁敢来幽冥渊这种地方给她疗伤。 来的人在傅半夏意料之外。 “师……尊?” 白敛在她身旁打坐,做归命合掌的手印。 浅淡的星光萦绕在两个人周身,像一只只飞舞的萤火虫。 “没事了?”他问? 傅半夏很是不解,他不是不理凡尘俗世,一切行事只凭缘法吗? 他当年为何要对狐妖半夏见死不救?为何不肯严惩害死她的凶手?如今又为何几次三番的救她? 难道就因为那时的自己是九尾狐,而现在的自己是人? 这是傅半夏一直想知道的,以前不到时机,她不能问,现在已到了这步田地,她还有什么顾虑? “听闻师尊,曾经也有一个叫半夏的徒弟?”她试探着开口。 原本心如止水的白敛忽然变了脸色,目光颇有些严厉地看向她,“你想说什么?” 傅半夏声音淡淡,“师尊对我这么好,这么纵容我,是不是把我当成了她?” 浅淡的星光散去,四周又黑了下去,看不清白敛的神色,只听他声音清冷、清晰地说:“你是你,她是她,你与她,并无相似之处。” “我听说,她死了,是怎么死的?” 第二十八章 偷溜出去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此事与你无关,你也无需多问。”白敛留下这一句话便要离开。 “难道你从来没有怀疑过?”傅半夏忽然嚷出这么一句,白敛身形一僵,转身看她:“你说什么?” “你一定怀疑过我就是她吧,你骗不了我,很多人都说我跟她像。”傅半夏站起身,直视他:“是什么打消了你的怀疑?或者……从未打消过?” 傅半夏是笑着说的,她常常笑,却很少发自内心的笑,在大多是的时候,她的笑容都是讥讽的一种,哪怕眼眸中魅意流淌,带着九尾狐族特有的勾魂摄魄。 每当她这么样笑着的时候,总能看到自己想看的一切。 尽管天很黑,破落的茅屋里更是阴沉无比,傅半夏也能清晰地感受到白敛的错愕和惊慌。 他像是被戳破什么隐秘的心事一样,有些恼羞成怒,“胡言乱语。” 傅半夏摇头轻笑:“师尊啊师尊,出家人不打诳语,哦我忘了,师尊是佛子,自然跟普通僧人不一样,你就是他们的信仰,你敢面对信徒,却不敢面对你的心吗?” 话中带着刺,伤人的刺。 白敛被刺伤了,或许真有了那么点恼羞成怒,总之他走得很快,也很匆忙。 偏偏傅半夏还是不肯放过他,追在后头嚷道:“反正师尊闲来无事,不如将藏书阁的那套《无上剑典》带来给我吧。” “在这种地方,若不学剑,岂非浪费了这么得天独厚的条件?” 本来她还当师尊走得急没听见,却不想没过几日,两本剑谱凭空出现在她的小茅草房里。 其中一本正是《无上剑典》。 这本书可了不得,传说是几万年前,玄天宗的一位飞升的剑仙所著,里面的剑诀凝聚了他毕生的心血。 自然了,剑典晦涩难懂,给十个人看,能出现十二种完全不同的理解,偏偏这些理解每一样都说得通,而是使起来威力都不小。 剑典自存入藏书阁几万年来,研习的人不计其数,但如这位前辈一样飞升的却一个人都没有。 剑典旁边的另一本书就很有意思了,名字是《无上剑典注》翻开一看,果不其然,是对《无上剑典》的解读,看笔迹,是白敛的无疑了。 相伴五百载,这笔迹她再熟悉不过。 这可有意思了,白敛一介佛修,渡劫期大能,不去注解佛学经文,也不自己著书编撰功法,他研究剑修的剑典做什么? 他想转行了? 傅半夏摇摇头,把这个荒谬的想法从脑海中剔除出去。 反正不管怎么样,剑典也有了,注解也有了,那就练呗。她是认真的,这种几乎感受不到灵气的地方,是最好的习剑所在。 不得不说,之前在晏城干掉的那个剑修实在给了傅半夏很大的刺激。 一剑破万法真不是说说而已,要不是他自大轻敌,要不是红红拼着命给她争取时间,她的下场根本不会比傅离的师父好到哪去。 “乾震相激,归妹趋无妄,甲转庚,运风雷水火……”霜降点了一盏蜡烛,盘膝坐在地上,一字字读着《无上剑典》里佶屈聱牙的话,痛苦的咧咧嘴,“这什么意思啊?也没个图解招式什么的……” 红红乖乖趴在一边。 傅半夏一手撸着红红的鬓毛一边给霜降解释:“这是心法口诀,你知道五行八卦图吗?” 霜降摇摇头:“我只知道背后蛐蛐别人叫八卦。” 傅半夏叹了口气,把《无上剑典》抽走,“这本书不适合你,我就是说出大天来,你也不懂。” “那你给我看看注释,我看注释就知道了。” “注释你也看不懂。” 霜降眼睛一瞪:“放屁!注释我还能看不懂?你看,这有插图的。” 插图? 哪个正经的注释里有插图? 傅半夏一把夺过那本注释,果然每隔几页,都有一个插图。 图上绘得是个女子,没有无关容貌,只是竖着长发,拿着剑做出各式各样的动作。 图上的女子固然没有画五官容貌,但傅半夏一看就能认出,这个女子就是自己。 是狐妖半夏。 她从前也用过剑,握剑时有个小习惯,她喜欢用食指去够剑锷护手,想要把剑握得更稳一些。 图谱上的女子每一幅都有这样的小动作。 还有她喜欢穿的衣服样式,喜欢在袖口绣的兰花…… 这是……专门为她写的剑法注解。 看着泛黄古旧的纸张,傅半夏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她的心有些乱。 …… 幽冥渊中很难察觉到时光的流逝。傅半夏被关了禁闭,霜降和红红可没有,一人一兽偶尔待的无聊了也会到上面走走,有时会带些吃食水果回来,有时会带来一点外界的新鲜事。 也是通过他们,傅半夏大概能知道自己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了多久。 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 在第四个月的时候,她学会了御剑飞行,学会了剑随心动。 学会了这两样,基本意味着剑修入门了。 “我想出去一趟。” 在家闭门造车是不行的,她的经验是,苦修十年,不如打一架。 傅半夏说这话的时候,霜降正在啃桃子,她噎了一下,迷茫道:“你不是被关禁闭?这是可以出去的吗?” “当然不可以,但是我可以溜出去。” 霜降指指头顶:“可是上面有禁制诶。” “没关系,我对解禁制颇有心得。” “什么心得?快教教我。” 傅半夏从怀里掏出了神行牌。 霜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我想去琉璃峰历练,那里的一处秘境很适合现在的我,你要不要一起?”傅半夏朝霜降眨眨眼:“红红就诞生在琉璃峰,你要是跟我去,说不定也会有中意的神兽呢。” 霜降噘着嘴连连摇头:“我才不去呢,谁去谁是傻子。” …… 霜降头一次踩着剑在天上飞,傅半夏也是头一次御剑带人,飞的不是很稳。 幸好琉璃峰并不算太远,御剑飞行了四个时辰也就到了。 琉璃峰位于玄天宗边缘位置,峰主太上真人是个严肃古板的道人,对门下约束极其严厉。 偏偏他的门下都是一群不着四六的混子。 傅半夏进入琉璃峰的时候,三个弟子正衣冠不整的坐在山坡上吃烤串。 她打他们面前走过,三个人都看见她了,但谁都没有理她。 第二十九章 收服灵兽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真神奇,你的隐身术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他们居然没看见你!”霜降发出惊叹。 傅半夏定定地看着她。 “你是不是想说,你其实并没有用隐身术,他们看见你了,只是碍于情面,不忍出首你?” 傅半夏往秘境林中走,边走边道:“前面说对了,后面略有些离谱。” 霜降:“?” “他们只是懒得搭理我。” “懒得搭理?” “是啊,不然我为什么放着无尘峰的幻兽林不去,跑到这里来,因为琉璃峰门下的弟子是出了名的万事不管,咱们只要不遇上峰主太上真人,就不会有问题。” 霜降嘟囔一句:“真是见了鬼了。” 傅半夏时常觉得,太上真人实在应该跟白敛换换徒弟,她的那些师兄师姐们真的很缺一个严厉的师尊教导,而他老人家的那些弟子大约也很想有一个白敛这样随性的,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师父。 秘境入口处,一身蓝色道袍的师兄盘膝坐在一颗大树下,好像在打坐,也好像是在睡觉。 傅半夏直接绕过他,半只脚已经踏入了秘境大门。 “站住。” 闭着眼睛的师兄忽然开口,吓了霜降老大一跳,几乎就要抱头蹲地。 傅半夏却回过头来:“师兄有何指教?” 理直气壮的样子仿佛根本不是从禁闭之地偷跑出来的,而是她本就应该在这。 “指教不敢。”蓝袍师兄仍闭着眼睛,平淡道:“近日师尊严令,凡进出秘境者皆需登记姓名,进入时间。” 他甩出一张纸,示意傅半夏签上自己的大名。 傅半夏一看,空白的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没有任何格式,非常随性,除了平整一点外,简直跟茅坑里的厕纸没有区别。 再一看上面的名字,一大多半不认识,也不知是外来人口,还是别峰弟子的化名。 她勉强找了处空位,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夏半。”扭头看了眼霜降,帮她也签了上去。 “请问师兄,今天是几月几日,什么时辰?” “不知道。” 傅半夏有理由相信他是真的不知道。 随便编了一个比较相近的,写完之后将纸还给了这个师兄,他拿过来就揣进怀里,愣是没看一眼。 霜降好心提醒,“上面字挺乱的,要是被太上真人看到,会不会责骂你啊?” 她以为蓝袍道士不会搭理她,毕竟他打坐挺认真的,谁知那蓝袍道士居然缓缓道:“本来就是日日要挨骂的,何必在意因为什么。” 霜降:……有没有可能你把他交代的事都做好了,就不用挨骂了呢 “所谓道法自然,无为而治,师尊却连这个都不懂。”他叹息着摇头,那副深沉的鸟样看得霜降直想邦邦给他来上两拳。 …… 秘境里跟琉璃峰没什么两样。 然而一入秘境,傅半夏就将剑拿在手里,警惕地看向四周,弄得霜降也很紧张。 “你是因为想耍帅才把剑拿出来的,并不是因为有危险对不对?”她颤抖着问。 “我又不是傻子。” 傅半夏平视前方,手腕一翻,剑芒发出凛凛寒气。 “来了。” 轰—— 地动山摇,只见极目处出现了雪白一团,浑身毛茸茸的大兔子,足有半个人高,凶神恶煞地朝二人奔了过来。 它的眼睛红得像宝石,一双雪白的,带着点肉粉色的长耳随着它的奔袭在头顶一颤一颤。 “不是吧,才进来就遇上妖兽!”霜降往傅半夏身后一缩:“砍它,飞剑砍它!” 傅半夏却将剑放下,转头拍了拍霜降的肩膀,“她还不值得我出手,交给你了。 “啊?” “看我做什么?你不是一直想要个毛茸茸的灵兽做伴?”傅半夏鼓励道:“打败它,它才会心甘情愿的跟你契约。” 霜降几次深呼吸,眼看巨兔已到了近前,她跺了跺脚:“我去了!” 长得再大,看着再凶,也就是只兔子而已,能有什么本事? 霜降默念奔雷法决,五指拈花,朝着兔子就冲了过去! 三个回合后,她被兔子甩在地上反复抽打。 “救……救命!”霜降颤巍巍朝傅半夏伸出手。 傅半夏也仿佛被这琉璃峰的整体气氛传染了,居然也找了棵树,靠坐着,闭上双眼,一言不发。 霜降简直要吐血——事实上她已经吐血了。 “冥定朝会列三光,吞吐暮骨逆气海。” 这是修士入门的必修课,傅半夏沉声念诵,霜降被兔子撵得满地乱跑。 “物有自然道不烦,重拱无为身体安,出日入月呼吸沉……” 霜降被长耳卷起,眼看就要被甩出去,她看着傅半夏是打定了主意,不会管自己了,当即尖叫了一声,将全身的灵力灌注于掌! “呼吸日月沉。” 按照这个吐纳方法,体内灵根运转,一道精纯的自然之力拍在兔子的脑门上! 大兔子被她一掌拍昏了过去。 霜降的心还在剧烈跳动着,双膝一软,跪坐在了绵绵草地上。 傅半夏朝她走过来,“你这不是能行么。” 霜降瞪了她一眼,突然跳起来,指着她的鼻子臭骂道:“傅半夏!你见死不救算什么朋友!你知不知道我刚才被打的有多惨?我的肋骨都快断了,我都快看见我父皇了!” “你倒霉的时候,我是怎么对你的?你在幽冥渊禁闭,是谁陪在你身边?你伤重不能动弹的时候,是谁全心全意照顾你?是谁去求你那个混蛋师父让他来医治你?你练剑的时候又是谁在你身边护法?” “结果你看着我挨揍,你是一下也不管啊,坐在那边念的什么王八犊子经!傅半夏,你升仙之路断了我告诉你!” 傅半夏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骂完,一句绝杀。 “你还要灵兽不要?” 霜降:“……要。” “我叫你契约之法,你学不学?” “学!当然学!”霜降急忙道:“怎么签订的?要用什么阵法?” “你过去问它愿不愿意认你为主,愿意你便将这法咒打入它额头。” “要是它不愿意呢?” “那就再揍一顿,直到它愿意为止。” 第三十章 茯苓魔兽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傅半夏只是开个玩笑,一般灵兽都是很识时务的,基本不会有不愿意的情况。 当然要实在遇上犟种了,就是不服你,大不了换下一个,天底下的灵兽又不是都死绝了。 所幸霜降的运气没那么糟,大兔子自昏迷中醒来,听见霜降询问,很痛快的答应了,霜降顺利将法咒打入它眉心。 大兔子晃了晃脑袋,早已不复方才的凶悍之态,颇有些亲昵的蹭着她。 “我给它起个名字吧,你的火麒麟叫红红,那我的兔子叫……” 傅半夏撸了把兔子的长耳朵:“叫溜溜怎么样?皮毛滑溜溜的,晚上往它怀里一窝,不知道有多舒坦。” “你的起名水平实在糟糕的,让我难以言说。”霜降连连摇头,樱唇轻启,吐出了一个自己很满意的名字。 “你看它皮白若雪,隐隐生光,还是取名为定光,如何?” 定光……傅半夏念着这个名字,摇头道:“叫定光还不如叫叮当,听起来声音还更好听些。” “亏你还拜了佛修当弟子,还这么没文化!”霜降叹息道:“看来你师父是真的不管你,否则怎么会不给你说,在洪荒时有位长耳定光仙,原身就是一只兔子?” “犯仙者讳,怕是不好吧?”傅半夏迟疑道。 霜降摆了摆手,“那是你们这些修仙者才要守的规矩,本公主就不必了,决定了,我的灵兽就叫定光!” 行吧,自己的神兽,爱叫什么叫什么,傅半夏也不至于管的那么宽。 接下来的一段路程两个人都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倒是发现了不少灵植。 有疗伤的,有能稳固修为的,有放在饭菜里提味儿的,还有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拿到赤云峰,能从药房男弟子手里换一大笔灵石的。 傅半夏和霜降也没太分辨,通通收入囊中。 “你看,这株草好漂亮诶,全身都光灿灿的。”霜降说着,就要伸手去摸。 “别动!” “怎么了?” “这是荧腐草,它的汁液能让人全身的皮肉腐烂。” 霜降倒抽了一口凉气,嗖得收回手,恨不得离它八百丈远。 “好晦气的东西,赶紧把它铲了,免得不慎害了人。” “铲了做什么?它自然有它的用处。”傅半夏掐了个决,掌心凝出一层厚厚的坚冰。 冰蔓延至荧腐草上,将它整个包裹,收入随身储物袋中。 两个人接着往前走,谁也没发现,身后一袭纯白僧衣,被微风吹得飘然而起。 在傅半夏离开幽冥渊的那一刻,他便已经知晓了。 她受困幽冥渊底的这些时日,他就守在深渊之旁,一步也不曾离开过。 傅半夏说的那些话,字字如刀刺在他的神经上。 他要如何承认呢? 五百年的时光,他早已爱上了那只小狐妖,也正因为爱她,他不得不看着她死。 他要如何承认,他确实在傅半夏的身上看到了当年那只小狐狸的影子。 他也知道,他们两个或许有些渊源,却绝不是同一个人。 他的小狐狸已经死了,尸骨无存,魂魄也许早就散了,怎么可能附身在一个有天赋有修为的人类少女身上呢? 傅半夏来历让他生疑,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却又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鬼使神差的,他竟跟着她进来了。 白敛遥望着步履轻快的傅半夏,看着她慎而又慎的将荧腐草细心装好。 她想干什么? 他没有问,更没有阻止,只是跟着她。 这附近鸟兽具绝,灵植如此繁茂,却连树木花草之灵都没诞生出来,这绝不是一个好兆头。 这说明这方圆几十里,一定盘踞着一只更可怕的妖兽。 傅半夏再次将剑取出,平剑当胸。 这次没有地动山摇,相反,这次是静,绝对的寂静。 霜降咽了咽唾沫,像刚才一般运转着灵力,蓄力于掌心,声音艰涩道:“你看这次我要出几掌?” 傅半夏蹙眉道:“你一掌也不用出。” “嗯?” “带着叮当躲进灵兽袋里。” “是定光啦!” 傅半夏已然拔地而地,悬在半空,右手持剑,左手剑指,只听嗖嗖两声,一把剑已凝出十几把幻影剑悬在傅半夏身周。 “去!” 一声轻喝,剑随心动,一道道流光刺向前方虚空。 空气晃了晃,犹如隐身布撤下,前方不过两丈远,现出一头巨兽。 身躯高耸如山脉,头顶触角直入云霄,与这头巨兽相比,遮天蔽日的榕树还不及他脚踝,傅半夏悬在它身前,渺小的就如同蚊蝇一般。 霜降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带着她的兔子干脆利索地往灵兽袋里一钻,跳蚤似的跑远了。 她压根不敢回头看。 傅半夏的心的高高悬了起来。 她是想找头妖兽磨练一下剑术,但她没想到,运气这么烂,居然会叫她碰上茯苓魔兽! 茯苓魔兽性情凶残无比,同时又警觉贪婪,自己的领地一旦出现生灵,无论多么渺小,它都非要吞进肚子不可! 傅半夏哪敢大意,当下便使出了剑典第一式,也是她目前能掌握的最强剑招——万剑齐发!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数十把光剑又变幻出无数幻影,如道道流星,满天银雨刺向茯苓兽。 这全力一击,就算是金丹期修士都未必吃得消。 傅半夏剑指擦过手中的剑,剑身上立刻燃起金光火焰,只待万剑齐发时能寻出茯苓兽的弱点,介时她便也有了机会。 她盘算的很好,却死也不曾想到,万剑还没挨上茯苓兽一星半点,竟全都消失不见了! 就像凭空转移到了另一时空! 傅半夏心头巨跳,巨大的恐慌感袭来的时候,仍有着几分不可置信。 老实说,这一击她并没有多大把握,万剑幻影破不了它的防御,或者用更强大的力量打回来她都没这么惊惧! 可茯苓兽却能凭空让她的杀招消失! 傅半夏更不敢怠慢,也不敢近前,手指一晃,火焰织成一张巨网,朝着茯苓兽兜头罩下。 然而就在此时,傅半夏忽觉耳畔吹过一道风。 带着杀气的风。 她飞速闪避,却已晚了。 刚才消失的万剑竟诡异地出现在她身侧,万剑袭来,将她整个人罩的密不透风。 已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第三十一章 意乱情迷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过得很慢。 傅半夏看见微风吹拂的轨迹,看空气中尘埃的跳动,她听见她胸膛里心脏在搏动,就如同临时之前的走马灯,在一瞬之间就已回顾了一生。 时间也同样过得很快。 万剑幻影以她难以想象的速度刺穿了她的胸膛,鲜血飞溅,她已用了最快的速度收回幻影,却还是慢了几分。 仅仅是几分之差,她便从半空跌落,大量的失血让她手足发软,使不上半分力气。 仅仅一个回合就吃了这么大的亏,这对傅半夏来说实在是绝无仅有。 茯苓兽也动了,它张开大嘴,仿佛山涧骤然开了个深不见底的洞,它一吸,傅半夏便不由自控的朝深渊巨口飘去。 眼看就要落入兽口,一个坚实有力的臂膀抱住了她,随即金光震天,巨大的卍字自云霄降落,将茯苓兽整个镇在当中,动弹不得。 傅半夏勉强睁开眼睛,精纯的灵力化作点点星光修复了她的伤口,然后她又看见了白敛。 白敛抱着她。 一只手托住她的膝弯,一只手扶住她的脊背,她就像新生婴儿躺在父母怀中一样蜷在白敛的怀中。 白敛就这么抱着她,从半空落地。 傅半夏没有急着起来,白敛也没有放手。 “师尊怎么会在这里?” 琉璃峰的秘境是弟子们的试炼之所,里面能有些珍惜灵植已经是顶天了,绝不会有什么能帮助渡劫期大能的东西。况且,打从半夏有记忆以来,白敛甚少离开无尘峰,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还就她救得这么及时。 “师尊是不放心我,跟踪我过来的吗?” “我没有跟踪。”他是正大光明走在她身边的,只是没有现身,严格来说,的确不能算跟踪。 傅半夏也不欲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反正她就是跑出来了,就是堂而皇之地进秘境试炼了,被发现就被发现,又能把她怎么样?加重刑期吗? 白敛的确不能把她怎么样。 他将她放下来,道:“茯苓兽至少是元婴大圆满修为,不是现在的你能对付的,你回去吧。” “我不。”傅半夏似挑衅一般横剑在胸前,穿胸而过的剑伤已被治得差不多了,只是还有些隐痛。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我学剑之后的第一战,哪有弃战而走的道理?方才是我没经验,不够谨慎,师尊既然来了,就替我掠阵吧。” 说完,傅半夏又一次腾空而起,控制住茯苓兽的卍字封印已被解开,她知道,这是白敛在向她妥协。 对一个叛逆的徒弟纵容至此,她几乎都要承认白敛是个好师父了。 剑又凝出新的幻影,幻影分化,又是一轮万剑齐发,同样,在刚要碰到茯苓兽时,那些利刃瞬息消失,又在电光石火间出现在傅半夏的下上左右,将她团团包围,与此同时,茯苓兽伸出了爪子,阳光被完全遮住,恐怖的黑暗将傅半夏笼罩。 她用比刚刚更快的速度解决了被转移的万剑幻影,而后烈火缠在她身周,瞬息间改变了方位,瞬移到了茯苓兽的头顶。 太阳神火附着在剑上,傅半夏全神贯注,猛地俯冲而下,瞄准了茯苓兽貌似最脆弱的双眼刺了下去! 金光火焰灵蛇舞动,将它的巨大身躯缠绕住,又猛地收紧。 而这时,茯苓兽眨了一下眼睛。 傅半夏突然感觉到自己所在的方位,空气正在扭曲,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如果是原身在的话,那一定能清楚的看到,她全身的皮毛根根直立。 这是没有任何来由的危机感,瞬息之间,火焰再次将她笼罩,瞬移到了地面。 为了试探,她随便丢了株灵草在她原来的位置。 小小的灵草在茯苓兽看来简直和空气中的尘埃没两样,然后就是这么一粒“尘埃”生生在傅半夏眼前变成了灰烬。 傅半夏靠着树木喘息,茯苓兽仍旧站在那,没有低头,更没有找寻,巨大的脚掌直接对着她踩了过来,落地精准。 金光罩霍然张开,将她护在里面。 天骤然黑了,只有小小的光罩散发着微弱的光。 白敛阖着眼,盘膝打坐。 “怎么样?”傅半夏忽然问了这么一句。“我的火遁术是不是又精进了?” 白敛没有说话,好像他并不是人,而是一尊雕像。 傅半夏就这么坐在他身边,身子靠了上去。 淡淡的馨香萦绕在鼻端,白敛听她用撒娇的口吻轻轻道:“怎么办?我们被困在这了,谁能想到,我们师徒俩会被魔兽踩在脚底呢?” 这句话被她说的一波三折,别有内涵,好像是在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被发现。” 白敛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佛心隐隐又有了失控的迹象。 他闻到的馨香,正是九尾狐族天生的魅术。 傅半夏在……诱惑他。 她是故意的,甚至是恶意的。 是为了同族报仇吗? “师尊,你好像很在意我啊。”傅半夏低语,勾引人的手段她不需要学,天生就会。 舌尖轻触他的耳垂,似有黏腻的水声。 白敛的心好像一下子就被攥紧了,他霍然睁眼,一把扯住了傅半夏的腕子,跟着便是天旋地转,眼前阵阵金光闪过。 带到意识回归,傅半夏便感觉到周身一暖,她整个人都跌入暖泉之中。 纯净的莲花盛开,岸上绵绵青草,枝头灵鸟欢啼,天空泛着五色霞光。 静修之地,白敛居然又带她回了静修之地! 还在愣怔中,一双手臂揽住她的纤腰,将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 傅半夏彻底僵住了。 白敛的声音头一次染上沙哑。 “这里,才是真正的,只有我们两个。” “师尊?” 傅半夏想要回头,却被牢牢控制着,剧烈的心跳声透过轻薄的衣料传来,她能感觉到,他的手臂,他的胸膛,两个人所有接触到的地方都在微微战栗。 这简直是……意乱情迷。 白敛少有这样失控的时刻,他一遍遍默诵着见心明性决,却是无用。 他已心生欲念,难以自持。 第三十二章 妖丹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傅半夏笑了起来,她笑得浑身发抖。 见心明性的又何止白敛一人? 她毫无顾忌地吐露了内心,一字一句,张扬肆意。 “白敛啊白敛,亏你还是佛子,数千年苦修,就这么禁不住撩拨么?这就是你的修持?这就是你的道?” “这是可笑,太可笑了!” 纤纤玉手抚上了他的胸膛,象征着禁欲与纯净的僧衣被一把扯开,白皙的胸膛鼓动分明。 白敛紧闭双眼一言不发,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他光滑的肉体犹如竟被工匠精雕细琢过的白玉,线条优美流畅,被抚过的地方就像生生燃烧了一把火,傅半夏的手拂过哪里,火便烧到哪里。 喉结动了动,仿佛献上祭台,被剥皮拆骨的牺牲。 “这样悖逆人伦的事,你仿佛很享受?” “堕落至此,你还有什么脸面当无尘峰的峰主呢?白敛。” “你敢做这样的事,为什么不敢睁眼看我呢?” 白敛睁开了眼。 眼中并没有情欲,或者说情欲已淡去,他的双眸中是难言的懊悔和痛苦。 “你和她,并不相像……可是,我有时也会恍惚,你就是她。”他好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里满是隐忍的沙哑。 “已经……十六年了,门下众多弟子,已没有人记得她,更没有人提起她,我想,我也很快会释怀,聚散离合终有时,向来烟雨……不由人。” 他的小狐狸死后,他心魔丛生,妄念心起,早已不是曾经那个无尘无垢,心如琉璃的白敛大师了。 他忽然松开了怀抱,退后两步,于灵泉中,朝傅半夏深深施一佛礼,一字字道:“是我一时意乱,冒犯于你,还望见谅。” 傅半夏冷眼看着他悲痛又狼狈的模样,盈盈一笑,话语中带着尖刺:“我若是不见谅呢?” “你也根本不必抱歉,我本就是你的徒弟,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 她近前一步,白敛忽地后退了一步。 “不可!”声音隐隐颤抖。 “不可?”傅半夏媚眼如丝,浅浅雾气从她的身体中逸散而出,浓郁的香味将这静修之地糟蹋的不成样子。 “你刚刚为什么不说不可?反倒是乐在其中。” 她的魅香并不是无可解,仅仅只需一道罡风便散了,白敛也仅仅只需挥一挥袖袍,一个还未结丹的十几岁少女如何能扛得住? 白敛迟迟无法下手。 魅香正在攻破他的心防,他的头脑又一次昏沉,身子摇摇欲坠,向前踉跄了一步,呼吸时吐出了一口带着白雾的热气。 然后他就被傅半夏拥住,肌肤相触碰的刹那,他再也无法自持,将她深深抱在怀里,喃喃低语着:“半夏……半夏……” 他的亲吻落在她的脸庞,蹭着她的唇,手亲昵地揽着她的腰,与自己紧贴在一起。 他仿佛是真的打算做点什么了。 傅半夏却在这时笑着推开他,眼中嘲弄更胜,“好了,游戏结束。” 她的手抵在他胸口,几乎是瞬息之间,雷霆之力自掌中激发,直接贯穿了白敛的心脏! 白敛眼眸蓦地睁大,疼痛和惊讶一齐袭来,猝不及防地喷出一口血。 灵泉被染红了一片。 原本傅半夏是绝无可能伤到白敛的,就算白敛站在那让她打,她也伤不了他一丝一毫。 他是故意受这一击的。 若不这样,他也怕自己真的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来。 白敛的心脏被重创,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疼痛。 她不是她,他的小狐狸是绝不忍心伤他的,这才是最痛的地方。 “这要不了你的命。”傅半夏贴近他,抚摸着他的脸,勾起下巴,在他的唇上轻轻吻了吻,“我的好师尊,你可千万不要怪我啊,谁让你总是拦着我报仇呢?” 她松手,白敛脱了力般仰躺在灵泉中,双眸空洞失神。 傅半夏走出静修之地,秘境中,那只茯苓兽已经不见了。 元婴大圆满……她连一个回合都招架不住,方才要不是白敛及时出现,她早就成了茯苓兽口中的餐点了。 她有些泄气,又有些无可奈何,从前的拼死一战在压倒性的修为面前就像一个笑话。 她赶紧退出了茯苓兽的领地……也不知道霜降逃到哪去了。 刚这么想着,她就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哭嚎声,没走几步,在丛林中现出一大蓬雪白来。 这不是定光嘛。 再往前走,果然,在定光旁边,霜降几乎哭的要昏厥,跪在地上,面前是一个小土堆。 “半夏,呜呜呜半夏,你死的好惨啊!我不会忘了你的,呜呜呜你怎么就死了呢!也不知道那该死的怪物拉不拉屎……” 傅半夏:“……咳咳。” 霜降浑身一个激灵从地上窜起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傅半夏,又惊又喜,道:“半夏!你没死啊,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那怪物这么快就把你拉出来了?” 傅半夏:“……” 这朋友没法处了,真的。 她甚至一点也不想解释, “走吧,咱们绕开茯苓兽的地盘,还是有很多妖兽可以打一打的。” “你不用去洗个澡?”霜降略微有那么一丁点嫌弃,但还是极力装作亲近的样子。 傅半夏:…… “走!” 大约在近百里的路程之后,妖兽开始多了起来,有些性格温顺的见到有修士来,没怎么理会,有些性情凶暴的径直冲了过来。 傅半夏专找这些凶暴的,两三剑就能解决一头。 若是碰到级别高一些的妖兽,被杀掉后,它们身体会自动衰败干枯,不多时就会化成一具骨架,从骨架中掉出一粒圆滚滚的珠子。 “金丹!是不是妖兽的金丹啊?!”霜降显得异常兴奋,捡起珠子放在阳光下细细观赏着。 “人结的丹才叫金丹,这不过是妖丹罢了,没什么用。”傅半夏连看都没看一眼,接着搜寻强大的妖兽。 霜降到是很珍惜这些:“你说人吃了妖丹,,会不会也变成妖怪啊?诶,要是没结丹的灵宠吃了,会不会变得更厉害?” “不知道,你……”不等傅半夏说完,霜降直接把妖丹扔自己嘴里了。 “啊!”她叫了一声,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三十三章 宗门大比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傅半夏愣愣地看着霜降,实在是无法理解,究竟是用一种什么样的脑回路能促使她毫无心理负担的把妖丹吞了。 这东西是那么好吃的? 妖丹不是什么稀罕物,哪个修士手里没盘过几个?漂亮点儿的当个装饰,丑点儿的碾碎了锻进兵器里,也能起到一些造型上的作用。 从来没有人想过要去吃它,就像没有人会明知摆在面前的是一泡狗屎还非要常常咸淡一样。 所以,傅半夏才说不知道吃下去会怎样,但是,她还没来得及说但是,霜降手这个快啊,往嘴里一丢一仰头就进肚了。 她怎么就这么聪明,别人都没想到吃妖丹能提升修为,就她想到了? 快别开玩笑了。 傅半夏把人托起来,在后心锤了两把,霜降“咯”得一声,把妖丹吐出来人也幽幽转醒。 “半夏……我刚刚看见天庭了,我好像……回家了……这就是妖丹的力量吗?” 傅半夏不得不打破她的幻想。 “并不是,是你刚才吞的太急,噎到了。” 其实傅半夏还是挺理解霜降的心情的,在她还是一只狐狸崽崽的时候,也常常幻想自己的狐族大帝,有仙人之资,言必自称“本座”。 现在回忆起来,她的脚趾还是会在鞋底动工。 只希望日后,霜降回忆起这些事来不要太尴尬。 霜降显然还没有接受光灿灿亮闪闪的妖丹没有任何作用的事实。 在秘境里逛了两天两夜,傅半夏的剑诀得到了巩固,随时都能再上一个台阶,只是仍旧没有结丹的感觉。 看来还是缺少一个结丹契机,这一点她先前也问过白敛,白敛也只是说缘分还没到,太早结丹对她也没有好处。 她并没有多少耐心,已经在考虑什么时候把自己的心脏拿回来。 总放在陆轻尘那里也不是个事儿。 霜降同样也收获不少,她除了收服一头灵宠之外,她跟在傅半夏后面捡了一大把妖丹。 她始终坚信这东西有大用处,只是还没有被人发觉。 出秘境的时候,蓝袍师兄仍坐在入口的大树下,大概是刚被太上真人骂完,神情颇有些郁郁,旁边多了一张小桌,一块牌子,上面写着:进入秘境需登记 登记的纸张也有了像模像样的格式,与原来胡乱签名的白纸已不可同日而语。 “师妹,请留步。” 傅半夏刚路过桌子边就被叫住了。 “何事?” 蓝袍师兄淡淡道:“敢问师妹,如今是什么修为?” “筑基后期大圆满半步金丹。” 傅半夏说得很谦虚。 白敛也亲自盖章过,她同阶无敌,金丹随便打,是少见的天才。 蓝袍师兄始终阖着眼,神色也没有任何变化,淡淡道:“格子没有那么长,就写筑基吧。” 傅半夏不明所以,就见桌前的纸上自动现出一行字: “姓名:夏半 年龄: 宗门/峰: 修为:筑基” 显然,年龄和派别需要她自己填上去。 傅半夏莫名道:“填这个做什么?” 她试探着道:“师兄……不认得我?” “你竟不知道么?看来师妹并非我琉璃峰门下。”蓝袍师兄总算睁开了眼,天蓝色的双眸中竟映着日月星辰。 傅半夏这才认出这位师兄,他叫莫闻道,是太上师伯的首徒,如今已是化身期的修为,宗门二代弟子中的第一高手。 琉璃峰如今自由散漫的风气大约就是从他这儿开始的。 那叫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两眼一闭,谁也不理,别说是师叔师伯门下弟子了,就算是他嫡亲的师弟师妹他都认不全。 “再有三个月就是百年一次的宗门大比了,届时各峰都会派出各境界最强的弟子比试。” 莫闻道耐心地解释:“化神期只有我一人,这境界往下的可就多了,所以师尊想要在门内先比一次。只要在秘境内待够三日,便有了参加大比的资格。” 不愧是太上真人,就是严谨。 傅半夏压根不是琉璃峰的人,当然不适用这条规则。 霜降好奇道:“你们琉璃峰现在有多少人参加门内大比?” 莫闻道平淡的说:“一个也没有。” 难怪太上真人突然要进出秘境的人登记了,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看着空空如也的登记表得有多上火。” 回去的路上,霜降叹息不已,忽然又道:“不对,最上火的难道不应该是你师父白敛吗?” “好歹太上老头弟子众多,到时候各境界随便挑一个出来就行,白敛就惨了。” 霜降来的时间不长,无尘峰啥样她也算了如指掌。 无尘峰门下弟子拢共就二十多个,亲传的,算上傅半夏,也就七个,明面上修为最高的是陆轻尘,金丹初期。 剩下的全是筑基。 怎一个惨字了得。 “无尘峰有没有参加宗门大比的资格都不好说。”傅半夏幽幽一叹:“师尊是最近这五十年才收徒的,跟别的峰主不一样。” “他喜欢一个人修行。” 霜降促狭一笑,用胳膊肘怼怼傅半夏:“你要不要参加?上去露露脸。” “你忘了,我可还关着禁闭呢,宗门大比,怎么轮也轮不到我啊。” 说着话,两个人已回到了幽冥渊。 刚进去就听见一道女声炸雷般响在耳边。 “傅半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逃离幽冥渊!” 千里传声?! 傅半夏胸膛里滚出一声轻哼,“陆轻尘,还没受够教训吗?我还没去找你,你倒送上门来了。” 破茅草房已经塌了,陆轻尘一身白衣,从幽冥渊深处信步而出。 她的脸上挂着淡笑,眼里是浓浓的恶意。 “教训?今日也不知是谁教训谁!” 威压降下,赫然已到了金丹中期的境界! 傅半夏眯了眯眼睛,看来着几个月,不单是自己,陆轻尘也长进了不少。 她试着跟自己的心脏沟通,却是一愣。 心脏没了! 陆轻尘的胸腔里竟是空的。 难道她另有奇遇? 思量间,陆轻尘率先出手,一盏晶莹如雪的莲花出现在掌心。 幽冥渊中灵气断绝,五行之术放在这里算上废了一半,偏偏陆轻尘掌中这朵莲花正源源不断的吐出灵气。 只能供陆轻尘一人使用的灵气。 一个金丹中期要教训一个调动不了灵气的筑基简直就像拍手一样容易。 第三十四章 佛心受损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傅半夏已认出了陆轻尘手中的那朵白莲。 那是白敛洞中的至宝,流光静心莲。 当年,她是一点点看着这朵莲花是如何从白敛的心脉中被滋养而成,静心莲一成,白敛的境界也从合体突破到了大乘期,而后万千雷霆降落,他在雷劫的洗礼下,步入渡劫之境。 可以说,静心莲是白敛的本命法宝,也是他能摸到如今这个境界的一个契机,不仅能源源不断地提供灵气,还能充当心脏的作用,以大量的灵气灌注在修士的体内。 也难怪陆轻尘能一举突破到金丹中期,难怪她敢一个人来幽冥渊找她的麻烦,原来是得到了无上静心莲。 傅半夏已无暇去想静心莲怎么会到了陆轻尘手里,此时,磅礴如烟海的灵力已化为了杀机! “涛生云灭!” 陆轻尘一声轻斥,一道厚重的雷云盘布在傅半夏的头顶,随着一声“破!”雷霆蜿蜒而下,轰然炸开,一时间雷光遍地,白练乱舞。 眼看傅半夏就要被雷光吞没,陆轻尘嘴角勾起胜利的微笑,却不料,“呲”得一声响,她骇然瞪大了眼,只见雷电缠绕在傅半夏的长剑之上,剑光霜寒,引着雷霆反将头顶的雷云一分为二! 轰轰—— 雷云四散,每一朵散开的雷云之下,都有混乱的灵力的激荡,傅半夏长剑横在胸前,从一片混乱的雷电中缓步而出,她的周身也遍布电光,火花不时闪动。 “流光静心莲在你手中仅仅只有这点用处吗?”傅半夏勾唇,却没有笑容,一字一字道:“若是在我手里,此刻你早已灰飞烟灭了。” 陆轻尘不禁后退了一步,连带着手中一团照亮了黑暗深渊的静心莲跟着一颤。 “剑修……你居然,居然……” 天火灵根,居然转去修习剑术!这简直是胡闹! 傅半夏两指拂过剑锋,长剑便生出一丛金光烈焰,她一步步逼近陆轻尘,气势骇然,“怎么,师尊把无上静心莲借给你的时候,没有跟你说起,我已在修习《无上剑典》了吗?” 陆轻尘脸色难看。 师尊当然没有说起,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会来找傅半夏的麻烦。 宗门大比在即,她跟师尊说的是,想要好好修炼,提升修为,这才借到了流光静心莲。 本想一口气冲击到金丹大圆满,可一想到幽冥渊里,傅半夏还好好的活着,她就无论如何也修行不下去了。 她就不信,自己一个金丹中期,又有至宝在手,在幽冥渊这种灵气枯竭的地方,纵使她傅半夏天赋异禀,又如何会是自己的对手? 陆轻尘就是死也不能相信,傅半夏会修习剑术!更想不到,她一个刚刚入门的剑修,实力竟恐怖至此! 她急急催动灵宝,周遭空气仿佛撕裂一样扭曲。 “镇天印!” 一轮巨大的金光卍字猝然从头顶降下,这一招到是让傅半夏瞳孔微颤,茯苓魔兽就是被这一方从天而降的法印镇住,庞大的身躯在瞬间动弹不得。 不能硬碰硬!傅半夏手中剑花一挽,带动着徐徐烈火,包裹了全身,她整个人也在火焰中骤然消失。 “这是……五行遁法?这明明是金丹期才能掌握的五行之术啊!”陆轻尘惊骇之下整愣了片刻,再回身已是来不及了,燃着太阳神火的利刃在那瞬间穿过了她的胸膛! 陆轻尘双眸猝然瞪大,跟着浑身一软,跪了下去。 傅半夏剑锋一挑,陆轻尘心脉中的流光静心莲已落到了她手中。 陆轻尘只能干看着,瞳孔正在一点点地扩大,静心莲就是她的心脏,失去了静心莲,她就像失去了心脏一样,虽然暂时还未死,却已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看到战斗结束了,霜降才从灵兽袋里探出头,拍着胸口,心有余悸道:“吓死我了,刚刚真以为你要出事了!” 她从袋子里跳出来,看着陆轻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还是双目圆睁的可怕样子,忍不住在她身上重重地踢了一脚。 “这么厉害的法宝,她是从哪弄来的?” 傅半夏眸色一深,道:“自然是我那个好师尊给她的。” 白敛为什么要将这么厉害的宝物借给陆轻尘? 方才不能细想的东西,现在到是可以想想了。 若非陆轻尘甚少历练,战斗反应也不够快,那此时此刻倒在地上不能动的,岂非就是自己了? 难道前日之事已经让白敛觉得自己对他威胁慎重,扰乱佛心非死不可?却因为自己与故人十分神似,他下不了手,这才让陆轻尘怀揣至宝前来杀她? 傅半夏大笑起来,几乎笑出了眼泪。 霜降小声道:“半夏,你怎么了,你笑得好像一个女魔头啊。” 傅半夏拭了拭眼角,笑道;“我是在笑自己,仇人的命在我手里,修行的无上灵宝也在我手里,你说,我干什么不干脆将仇人杀死,挫骨扬灰,然后带着灵宝叛出宗门?” 霜降有些恐惧地看着她。 在她眼中,傅半夏绝不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但现在,她好像真的能干出来,她的双眸隐隐透出血光,额前现出一抹印痕,闪了两闪,而后消失。 “你不会这样做的,对吗?”霜降小心地问。 “我不会。” 傅半夏为此感到可惜。 …… 白敛洞府中,药池里已满是鲜血。 白敛赤着上身,将手放在自己心口,用力收紧,一道刺目的金光闪过,他猛地又吐出一口血水,与药池混为一色。 眼眸已完全红了,脸上的肌肉在痉挛,额头上青筋绽出,整个人看起来仿佛像是一只修罗恶鬼。他的喉咙里发出如野兽般的嘶吼,显然已是痛苦到了极点。 “你被狐妖蛊惑,佛心有损,哪里是什么佛子?欲念丛生,不能自控,又怎配飞升?” “杀了她!一只狐妖而已,杀了她,你还是玄天宗的白敛大师,你不想要金身正果了吗?你苦苦修持数千年,就要在今朝毁于一旦了吗?” 手掌再一次拍像胸口,经脉受此重击,纷纷爆裂,药池已完全变成了血池。 “不……” 正在这时,傅半夏从外面走进来,掌心托着一抹灿然流光。 第三十五章 拿回心脏!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真难看啊,堂堂佛子,一向静心修持的白敛大师居然已到了这个地步吗?” 傅半夏一进来就闻到了刺鼻的血腥气,也难怪陆轻尘到了濒死的地步,他都没有出手,原来是已经自顾不暇了。 “要靠着自残来摆脱心魔的控制吗?白敛师尊?” 白敛此时哪有半点皎若云间月的佛子模样,他五指在岩壁上收紧,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突出,全身都在震颤着痉挛。 “出去……”他压制着嘶吼,从牙缝里挤出字来:“别进来!” 傅半夏冷漠地看着他,可也不知为何,看着白敛受此折磨,她自己的心也跟着疼痛起来。 流光静心莲从她掌中飘出,缓缓落到白敛的头顶,那本就是他的本命灵宝,转瞬之间就已同他融合完毕。 静心莲慢慢修复了他受损的经脉,却无法祛除他的心魔。 傅半夏朝池中走去,趟过血水,搂住了他的腰身,将头靠在他的背脊上。 “师尊,醒醒,师尊……” 过了许久许久,白敛才恢复平静。 他的手迟疑地落在傅半夏的腰上,只碰了碰,又很快分开。 傅半夏眼前一花,她的人已出了血池,飘飘然落在石台上,白敛端坐在她身前,也已穿好了衣服。 方才池中的一切,仿佛只是傅半夏的一场错觉。 白敛还是与往常一样……不,有一点不同,他的身上灵光不再,靠近他时,也在没有了从前仿佛被洗涤心灵一般的纯净。 他的境界跌落了。 从半步飞升跌倒了……合体还是炼虚?总之不会少于一个大境界的跌落。 要知道,等到了化神期往上,每升一个小境界都要至少几百年的积累,这也意味着,白敛有至少一千年的苦修全废了。 他竟是被心魔折磨到了这个地步? 是因为自己吗? 可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傅半夏的内心陷入了挣扎,既然自己对他这么重要,当初又为何那么狠心绝情? 前世狠心杀她,今世却一次次相救,他自己已经把自己折磨到这个地步,那么她的仇还有报的必要吗? 傅半夏咬着唇,想起当初原主献舍的决绝,又硬起心肠。 “师尊,好些了么?” 白敛道:“你为何会在这里?流光静心莲又为何会在你手中?” 傅半夏挑了挑眉:“师尊竟一点也不知道吗?难道流光静心莲是陆轻尘偷去的?” “是我交给她的,她想参加宗门大比,提升修为。” “所以师尊就借出了流光静心莲?还真是大方啊,但是师尊难道没有想过,她得到静心莲之后,会不会来幽冥渊找我的麻烦?” 白敛沉默以对。 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当然知道,陆轻尘本性尖锐跋扈,睚眦必报,一旦得到静心莲,势必会向几次害她丢人出丑的傅半夏报复。 他不想让傅半夏死,又放任陆轻尘的报复,这种心理,饶是他自己也说不清的。 “陆轻尘呢?你杀了她吗?” 傅半夏摇头,带着讽刺一般的调侃,笑道:“怎么会呢?她毕竟是师尊的爱徒,我岂有那个胆子?” 她解开腰间的灵兽袋,将陆轻尘倒了出来。 陆轻尘的双眸仍圆睁着,只是瞳孔已涣散,脸上还有未曾褪去的隐痛,纵然一息尚存,也几乎与死人无异。 白敛一声轻叹,一挥手,一颗跳动的心脏在他手心里。 心脏徒然加快了很多,他都能感觉到心脏的血管正在极速收缩。 傅半夏死死盯着这颗心脏,眼眸泛红。 这是她的心!九尾狐心! “师尊要把这颗心送给陆轻尘吗?这似乎……并不是她的心脏。” 白敛的手顿住,道:“她原来的心已破损,无法再用了。” “破损?为什么破损?”傅半夏语气忽然变得尖利:“她的心脉受损,就要拿别人的心脏来填补吗?” “不是的,那只是因为……”不待白敛说完,他手中的心脏竟直直飞入傅半夏的胸腔内,伴随着心脏的第一次跳动,傅半夏紧跟着感觉到一股巨力在牵引着她,心脏中蕴藏着五百年的修为也跟着一齐打入经脉肺腑! 强烈的冲击让傅半夏骤然喷出一口血,昏倒在地。 白敛急忙将人扶住,握着她的手,用灵力细细探查。 他只觉得浑身血液都要涌出,又在瞬息之间变得冰凉一片。 探查的结果是,这颗心脏是受了灵魂牵引才进入了傅半夏体内,而这颗心分明是他的小狐狸的! 一模一样的名字、体内的狐族血统、如此相似的神态动作、对姜束清他们天然的仇恨和敌意,哪怕再不可能,也让白敛生出一丝可能来。 会不会是……他的小狐狸回来了? 虽说幽冥渊下十死无生,可万一,万一真的是半夏回来了呢? 白敛吐出口气,理清思绪后,不免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一个幕后黑手,收集了半夏的残魂,将其收入到另一少女的体内,用半夏的思维去控制她,命令她达成自己的目的。 可无论怎么样,傅半夏总归跟小狐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们的灵魂是相同的! 心脏已经认主,完完全全地融入了傅半夏的神魂骨血之中,他的万万不会再将其挖出来的。 可是没有这颗心脏,陆轻尘必死无疑。 在那件事未能完成之前,她决不能死! 能代替心脏的东西并不多,但对于一个修持了几千年的佛修来说,也绝不算少。 白敛自洞府深处随手捡了颗珠子,隐隐有光,放在陆轻尘身上,珠子慢慢融进体内,再由一缕灵气打入,噗通——噗通——陆轻尘霍然张开了眼,旋即惊恐地大叫起来。 “别杀我!别杀我!不!” 喊了半天才缓过神来,手放在心口,那股源源不断的力量之泉已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颗死物。 没有半点生机和力量的死物。 而自己的修为也一退千里,腹中结出的金丹已碎,自己从金丹中期一下子跌到了练气期。 灵根受损,仙途已废。 陆轻尘整个人都笼罩在仿徨无措中,呆呆地缓了半晌,她才发觉自己现在是在师尊的洞府内。 一转头,她看见了昏睡过去的傅半夏,灵气充盈着她全身,师尊就守护在她身边,眉眼温柔。 难道他们之间……陆轻尘浑身一个激灵,尖锐的声音在她脑海中盘旋不去。 第三十六章 流言蜚语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他们的关系不对劲!他们有私情!师徒之间生了情欲,这简直是悖逆人伦! 陆轻尘的脑子里疯狂拉响预警,人却是呆呆地张着嘴,眼睁睁看着师尊握着傅半夏的手腕,灵气缠绵旖旎,一贯无悲无喜的双眸头一次流露出那么复杂难言的目光。 还有,师尊的护体圣光怎么没了?莫非师尊境界跌落?什么事情能让一个将要得证佛陀金身果位的佛子境界跌落?难道他们已经……已经苟合过了吗? 陆轻尘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受到了冲击! 许多无法解释的事也都解释得通了,为什么师尊会几次偏袒那村姑,为她几次破例,还有,为什么她的心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不会给她任何灵气供养的死物! 感受着自己气海里稀薄的灵气,陆轻尘简直恨之欲死! “师尊。”她唤了一声,将怒火藏在心里,语气却难掩生硬。 白敛并未放下握着傅半夏腕子的手,声音淡淡的,“醒了?” 陆轻尘咬着唇道:“师尊,我的境界跌落了,现在只有,只有练气中期,我废了!” 白敛并未说什么,也没有对她拿着流光静心莲找同门的麻烦反倒自己受害的事有任何说法,只是淡漠道:“你的伤一时难以好全,去赤云峰讨些丹药来慢慢养着吧。” 陆轻尘不服气道:“可是我的心脏……” “这是那颗心自己的选择,强求不来,你与九尾狐心的缘分已尽,日后便好好安分守己,莫要多生事端。” 陆轻尘还要再说,白敛却挥了挥手:“你退下吧。” 傅半夏昏迷了整整十日才醒来。 这具身体毕竟才只有十几岁,骤然吸收了九尾狐心,血脉一时受不了冲击,这才会昏迷,现在她总算醒了,神魂稳固,气海中已隐隐有了结丹的感觉。 这仅仅只是一种感觉,从有感觉到真正结丹,最快的仅仅是一个念头,慢的或许也要等个三五年。 如灵根有天品单灵根和五行杂灵根之分,修士结出的金丹自然也分三六九等。 金丹以其品质分为天品、上三品、下三品和虚丹,能结出什么样的单并不是看灵根如何,有单灵根却结出下三品金丹的人不在少数,而五行杂灵根结出天品金丹的也不是没有,总的来说,全看修士个人对修行上的参悟。 傅半夏知道,结丹几乎算得上修士的二次投胎,宜稳不宜快,也就没管,只是摸着胸口时不免一阵恍惚。 心脏回来了。 她有种缺失的灵魂被补齐的感觉。 “心脏怎么跑到我的身体里了?”她似笑非笑,语气里有着淡淡的讥讽:“师尊居然也没有把它取出来吗?” 白敛静坐在她身侧,目视虚空,道:“心脏自行认主,乃是天意所谓,非人力所能更改。” “是吗?可若是心脏被别人夺去,莫非也是天意不成?” 傅半夏能猜到白敛会说什么,她不打算听,心脏回归是好事,神魂完整,她还有好多事要去做。 眼看要走出洞府了,白敛忽然道:“你要参加宗门大比吗?” 傅半夏扭头,“可我还在禁闭,十年禁闭,到如今可才过去半年。” “只要你想,你就能去。” 傅半夏眼睛转了转,笑道:“那就多谢师尊成全了。” “对了,《无上剑典》的筑基篇我已修习完了,往后的内容也不是我现在能学的,还是有劳师尊代我去藏书阁再挑几本功法,技多不压身嘛。” 回到幽冥渊里,霜降拉着她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遍,才长出一口气:“你走这么长时间,可担心死我了,你那个师父的破洞府我又进不去,我还以为他把你害死了呢!你再晚一天回来,你就能看见你的坟了!” 霜降身边,红红亲昵的用它下巴上的绒毛蹭着傅半夏,呦呦地叫着,完全就是一副撒娇的样子。 她摸摸红红的脑袋,含笑道:“你呀,又去哪野了?”又看向霜降:“诶,怎么没看见定光?” 霜降叹了口气:“别提了,红红定光老是打架,让我分开隔离了。” 幽冥渊中的小茅草屋又重新修葺起来,屋子里点了一团灵火用做照明。 从秘境出来,得了不少灵植,当时只顾着挖,都没细看挖来些什么。 现下,傅半夏将这些灵植分门别类的摆好。 “这几种可以炼制大还丹,这是辟谷丹的材料,还有清心丹……” 霜降摆弄着被分出来的另外一堆:“那这些是炼什么的?” 傅半夏摇头:“不知道,不过应该能从丹房弟子那儿换不少灵石。” 还有那颗被她用冰球封住的灵植,两个人都默契地没动。 傅半夏把它们分别装好,郑重地踹在霜降怀里,道:“现在这些都交给你了,拿到赤云峰交给林梦瑶师姐,她虽然看着不太好相处,却公私分明,交给她炼制我才放心。” 接下来,她也要为宗门大比做准备了,回血补气的丹药当然必不可少。 背靠大宗门就是有这点好处,资源永远都是不缺的。 霜降握着一大把妖丹喜笑颜开:“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用这些给自己打造一件本命武器?” 傅半夏扯了扯嘴角,她不敢想象用几十颗妖丹打造的武器看上去得有多豪华,使用起来又该有多脆弱。 霜降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只用了三天时间。 去的时候脸色红润,兴高采烈,回来的时候小脸白里透青,咬牙切齿。 “怎么了这是?被欺负了?还是被打劫了?”傅半夏关心道。 “都不是。”霜降愤愤道:“现在的人也太坏了!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霜降一生气就爱鼓起脸庞,像只充了气的河豚,傅半夏戳了戳她的脸颊,眉眼弯弯:“你怎么这么爱生气啊。” “亏你还笑得出来!我是替你生气!” “替我?” 霜降跳起来道:“你知道吗,现在外面都在传,说你勾引师尊,说你跟师父不清不楚,还说……还说,哎呀,反正传的特别难听,我都不好意思学!” “气死我了,白敛对你一点也不好,怎么可能跟你发生那种事啊?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现在连琉璃峰的人都知道了!要是被我知道了,非把他牙打掉不可!” 第三十七章 声名尽毁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流言是谁传出去的到是并不难猜。 她在白敛洞府昏迷了十天,昏迷前也只有陆轻尘在,她必然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添油加醋地传出了去。 傅半夏并不在意这些流言,因为她也没法厚着脸皮说自己从来没有勾引过白敛,更不能否认白敛对自己动了心思。 否则,他的境界也不会跌落的那么惨。 她非但不在乎流言,甚至期望这些流言能够愈演愈恶劣,也不妨让流言传的更难听些,她很期待白敛听到这些流言的反应。 是安之若素,还是羞愧难当?是恼怒流言的传播,还是紧闭洞门,耳不听为静? 先前她让师尊送来的功法早早的就已经到了她手里,一本佛修功法,里面无非是金钟罩、大日如来、清心咒之类的东西,另有一本剑诀,相当于是对《无上剑典》的补充。 最后一本就有意思了,是《术法大全》。 像什么净尘术、隐身术、点石成金、变大缩小、请神驱鬼、挑山担海无所不包,傅半夏只来得及看两页,也是巧了,她看的那两页里刚好就包含了变身术。 她也刚好学会了这项法术,她可以用这项法术做很多事。 临走前也没忘了嘱咐霜降好好看家,闲着没事就学学术法大全,别整天无所事事想东想西。 离开幽冥渊后,傅半夏改换容貌,径直回了无尘峰。 宗门大比在即,她那几个所谓的师兄就算平日再懒惫,这会儿也是该修行修行,该练功的练功,以求不要输得太惨,输给别峰的师兄师姐不丢人,要是连新拜入宗门的几个都打不过,那才是丢人丢到家了。 姜束清本应该在关禁闭,没想到竟也提前被放出来了。 他们几个外加陆轻尘正在幻兽林的入口,跟幻境幻化出来的人影对决,这样有个好处,幻影无穷无尽,纵然不幸受伤也不是真的伤,打完了就去泡泡一旁的灵泉,就连鏖战的疲乏也能消退的一干二净。 宗门二十八峰,无尘峰的修行条件也算得天独厚,这么多年下来,只有一个陆轻尘靠着九尾狐心勉强有了金丹期修为,也算暴殄天物了。 当然了,傅半夏也反省了一下自己,在被献舍重生之前,她修行也没多勤快,空耗了五百年光阴,到头来,竟被几个不入流的家伙围杀而死。 她走到幻兽林前,姜束清他们几个果然没有认出她来,见她穿着弟子服饰,脸色阴沉地拦住她:“你是哪个峰的?为何来我无尘峰幻兽林?” 傅半夏垂眸讪笑道:“我是赤云峰的医修,因有一味药方,要取赤练灵蛇的蛇胆,这才来幻兽林碰碰运气。” 医修是不参加大比的,几个人的面色和缓下来,姜束清道:“幻兽林中危机重重,看你也没结丹,还是不要轻易涉险的好,赤练灵蛇嘛,你们赤云峰的后山应该也有吧。” 傅半夏故意笑的羞涩婉转,一脸的好奇之色,凑过去小声道:“我听说白敛大师跟他的小徒弟……是真的吗?” 姜束清脸上闪过尴尬,到是陆轻尘眼眸一亮,笑道:“你也听说了?” “难道是真的?”傅半夏故意装成一副很吃惊的表情,陆轻尘便笑道:“这还能有假?外门弟子亲眼看见的,那是那个傅半夏,在师尊洞府里待了整整十天,白日宣淫,弄出的动静还不小呢……” 夜行风咳了一声,连连朝她使眼色,陆轻尘哼了一声,道:“怕什么,师尊既然做得出来,难道还怕别人议论?” 她讲得绘声绘色,什么淫词浪语,什么热汗淋漓,恨不得连他们两个双修时用的什么姿势用的什么功法都说出来,倒像是亲眼见过似的。 “你还别不信,这些都是外门弟子亲耳听见,亲耳看见的!哼,怕是两个早有心思,平时我就见师尊跟那个狐狸精来往密切,现在狐狸精被关在幽冥渊,师尊也是三天两头的往那跑,这不,一见面就干柴烈火了呗。” 傅半夏垂着眼睛,眼眸乱转,“这事儿传成这个样子,戒律峰的大长老知道吗?” 大长老坐镇戒律峰,掌刑法司,是白敛的大师兄,虽然修为不高,却比白敛年长许多,据说白敛幼年时就是被大长老抚育长大的,可以说,除了宗主之外,白敛最尊敬的就是大长老。 两人名为师兄弟,实际却像父子一样,出了这么大的事,大长老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陆轻尘掩口咯咯一笑:“大长老知道又能怎么样?无非是责骂两句,难道还能真管到师尊床榻上去?” 说着,又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师尊也真是可怜,被弟子引诱,失了元阳,跌了境界不说,现在丢人的是他,被人唾弃的也是他,那个傅半夏呢,缩在幽冥渊里什么也不知道。” 话已套尽,傅半夏心里也有了数,也没有再跟他们说下去的必要,告辞离开了。 离开前,她深深地看了眼那些个所谓的师兄师姐们,眸光里绽出血色。 她转头又去了赤云峰、水泽峰、冰降峰、焚血峰,玄天宗绵延十数万里,力求把谣言扩散到每一个角落。 死过一次之后,脸面从来都不是她在乎的东西,被人说几句又不会掉块肉,况且,报了仇之后,她也不会留在玄天宗,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 但是白敛却是要一直留在这儿的。 这对一个佛修来说,是一件多么难堪的事。 他本就有了心魔,与徒弟苟合的谣言愈演愈烈,他或许不会在乎,但心恋红尘这种事,他纵然能骗骗别人,难道骗得过自己吗? 心上的一道关过不去,心魔就会永远缠着他,缠到死! …… 白敛纵然境界跌落,神识依旧能涵盖住整个无尘峰,他知道外门弟子是如何的捕风捉影,知道陆轻尘是怎么把谣言扩散出去的,也知道,半夏故意添油加醋,不惜搭上自己的名声,也要拖他入地狱。 她那么恨他。 恨到已迫不及待来见他,看他是如何的失魂落魄。 既然她想看,那就给她看吧。 第三十八章 再入秘境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傅半夏如愿见到了她想见的。 白敛正在闭目打坐,这本该是静心静尘,封闭五感的修行方式,白敛却表现的极不安稳。 他的脸上渗出一层薄汗,白玉般的脸呈现出驼红色,嘴唇却是惨白的,他眉心紧蹙,眼角微微抽动着,看起来极为痛苦。 不用说,这必定又是在跟心魔抗衡了。 傅半夏走过去,轻轻唤了声:“师尊。” 白敛猛地睁开眼,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眸中还有未褪尽猩红色。 傅半夏分明能感觉到,他的境界又在下跌了。她无法探知元婴期以上修士的修为,但那种生机渐渐枯萎,身体慢慢衰败的感觉,她也能凭狐族血脉也能感知一二。 大概是合体中期左右了吧。 其实这个修为已经不低了,不说外面的那些金丹期都能称宗论祖的小宗门,单就玄天宗而言,各峰的峰主、长老,也大都是合体期的修为。 只是从云端跌落的滋味毕竟不好受,被心魔日日折磨的滋味更不好受。 白敛不好受,傅半夏心里却是好受多了。 她柔柔一笑,尽显狐族本色,一双妙目仿佛含着一汪清水,带着徐徐春波,纤纤玉指搭上了白敛洁白的僧衣,指尖勾着那串佛珠一点点往下。 “师尊听说了么,外头可都在传我与你不清不楚,这叫我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呢?” 她轻咬着唇,微微垂着头,教君恣意怜。 如愿的,她听到了他胸膛里急速跳动的心跳声。 “师尊,你不出去解释一下吗?说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你从来没有对我的动过心,也从来都没有……” “半夏。”白敛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他带着无限愧意,缓缓道:“此事是我的错。” 他顿了顿,接着道:“报复并不能让你的心得到平静,只会将你让你陷入无穷无尽的痛苦。放下执念,刹那天地宽。” 傅半夏愣了愣,接着毫无顾忌地大笑起来,收敛了柔媚婉转,软绵绵的声音变得深邃刻毒。 “这话你曾跟我说过,还记得我是怎么回你的吗?” “我说过,我会放下仇恨的,只要害过我的人得到了应得的报应,我的心一定比谁都宽广,我也说过,既然你认为谅解才是天理正途,那就等我杀了他们之后,你再来原谅我好了。” 白敛复深深一叹,什么都不再说了。 他当然明白,自己也在半夏憎恨的人当中,自己是没资格要求她宽恕一切的,宽恕的真谛还得她自己明悟才行。 “你是来看我的?” 傅半夏含笑道:“当然。” 白敛道:“你看过了,可以回去了。” “我还不能就这么回去。”傅半夏像只小狐狸般蹲坐在白敛身侧,认真道:“我还想求师尊一件事——看在徒儿被连累的声名尽毁的份上,师尊可一定要答应我。” “什么事?” “我想借流光静心莲。” 白敛侧过头看她。 傅半夏手指头勾着鬓发,含笑道:“怎么,师尊能借给陆轻尘,帮她提升修为,好参加宗门大比,现在我也要参加宗门大比,师父却不肯借给我么?” “师尊放心,我拿了静心莲,绝不会用它去杀害师兄师姐的——毕竟,只要我想,就算我没有静心莲,也随时都能杀了他们!” 白敛并没有多少犹豫,直接将静心莲从心脉中挖了出来,叮嘱道:“我已在上面下了禁制,若是心怀恶意,你便无法使用它,还会被它所伤。” …… 再回到幽冥渊,霜降却没在渊内,而是坐在一线天的深渊旁边,红红和定光都护在她身体两侧,好像一左一右两大护法。 她像模像样的盘膝而坐,周遭浮动着一圈极其微弱的灵气。 傅半夏没有打扰她,也在她身边打坐调息,让静心莲疏导脏器肺腑,气海中,已隐隐可见一颗金丹的雏形。 她睁开眼,这时霜降也恰好修行完毕,目光闪动着别样的雀跃。 “你回来啊,你走的这两天,我进步特别大!我学会了化神期才能学的《生杀予夺》!” 傅半夏淡淡地回了一句“哦”。 霜降不乐意了,拍拍屁股站起来,抱胸道:“你还别不信,我毕竟是天庭五公主,身负神族血脉,你们修士的常识岂能放在我身上?别看我现在灵力低微,你学不了的法术,我却一学就会。” 她淡淡一笑,高深莫测,袖袍一挥,祭出一根流光溢彩的法杖,一看便知,是用几十颗妖丹祭炼而出的。 “我现在已能自由掌握生死!” “可是我记得,生杀予夺似乎只能对修为远不及自己的人使用。”傅半夏道:“不是我要泼你冷水,而是……” “打住,你现在就是在泼我冷水。”霜降下巴扬的高高的,尽显傲然之态:“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的身份,我已说过了,普通修士的法则怎能使用于我身上?” “好吧,既然你已能自由掌握生死,我到是想请你帮个忙。”傅半夏道。 霜降大方一挥手:“什么忙,尽管提来。” “再陪我去琉璃峰秘境走一遭吧。” “什么?!”霜降惊愕道:“上会咱们采摘的灵植还不够吗?你还要去?” “当然。”傅半夏的目光落向远处:“要是不杀了它,实在于我道心有碍。” 到了琉璃峰,路过在山坡上晒太阳的师兄师姐,秘境口入前照样去登记,只是负责登记的莫问道师兄不在这里,换成了另一位脸生的小师弟。 他可比莫问道严谨多了,夏半这个假名被拒之门外,要求实名登记,无奈,傅半夏只好写下了自己的真名。 小师弟看着这名字脸色古怪了一瞬,却也没说什么,让她过去了。 秘境里的妖兽又充实了许多,看来太上真人为了这次大比可实打实下了不少功夫。 这些妖兽傅半夏一个也没理,实在有拦路的,能出一剑也决不出第二剑。 眼看前路越来越熟悉,霜降急忙拉住她:“别往前了,你忘了,再往前可就是那只茯苓魔兽的地盘了!” “我知道。”傅半夏勾唇,神情里满是志在必得:“我要找的就是茯苓兽!” 第三十九章 再战茯苓兽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傅半夏,你疯了是不是?你作大死能不能别带上我!你还没茯苓兽的一个指甲盖大,你去杀茯苓兽?” 那天的战斗场面,霜降虽然那没有亲眼见到,却听傅半夏简单说起过,要不是傅半夏运气好,她师父及时出手救下她,此时此刻,她可真就成了一摊大粪了! “我比你更惜命,若是没有把握的事,我会胡乱出头吗?”傅半夏冷静解释。 “会!你太会了!别人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你可好,撞上墙了也不回头,还是死命撞,要么把墙撞塌,要么把你自己撞死!” 傅半夏抿嘴一笑,淡淡道:“可修士不就是这样的么。” “可是……” “可是我不是还有你么?”傅半夏漂亮的眼睛里闪动着狡黠的光芒,“你学会了生杀予夺,我还怕什么?” 两个人说话间,已然进入了茯苓兽的地盘。 到底是安安生生的修行了几天,霜降的修为有了显著的提高,这次都不用傅半夏说,她自己就已感知到了令她毛骨悚然的危险。 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道:“我现在就给你表演一个什么叫,生杀予夺!” 说罢,一步横向迈出,,身子微微下沉,灵气凝聚在她身侧,一股悍然无匹的生死轮回的气息在霜降周身萦绕。 一步生,一步死,生死交融。 饶是傅半夏也不禁为之动容,她当然是不相信霜降在短短几日内就掌握了生杀予夺这钟高阶法术。 偏偏她就嗅到了霜降身上生与死的力量正在慢慢融汇,大量的灵气被她牵引着,现在她已不得不信。 只听霜降大喝一声,然后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断绝生机。 傅半夏呆住了。 霜降确实掌握了生死,她掌握的是自己的生死,说死就死,那叫一个快,不到一会,地上的死尸都臭了。 “你……霜降……你还在吗?” 按理说,死了也该有魂魄飘出来啊,偏偏霜降死的彻彻底底,除了地上一具发臭腐烂的尸体之外,她就好像从来没在世上出现过。 生杀予夺,恐怖如斯。 茯苓兽当然对死物没有任何兴趣,它庞大的身躯慢慢现出,尽管身体已直入云霄,傅半夏仍能感觉到,一道恐怖的视线正焦距在头顶。 微小如浮沉,仍能准确洞悉。 茯苓兽吞吃的并不是渺小的躯体,而是修士身体那庞大的能量。 傅半夏缓缓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手腕一转,赤红的宝剑已在手。 这些天,她在玄天宗各个峰溜达,可不仅仅是传个谣那么简单,焚血峰是炼器师的驻扎地,她花了五千灵石,外加一颗珍稀灵植才说动一个元婴九层的师姐,帮她把本命剑进行了一个全方位的升级锻造。 催动静心莲,可怕的灵气充盈着她的肺腑,她的双眸中燃烧着战意。 “法天象地!” 渺小如微尘的身躯骤然急速扩大,竟也在瞬息之间与茯苓兽一般无二。 有了静心莲的辅助,这次傅半夏看得清清楚楚,茯苓兽青黑的皮肤上,每一寸都遍布着灵气组成的阵法。 难怪上次的万剑齐发连碰都没碰着它一下,就被完完全全地转移了。 茯苓兽身子不动,而攻击无处不在,灵力随心而动。傅半夏忽然觉得窒息,像是有什么扼住了自己的咽喉,对于危险的警惕藏在狐族的血脉之中,她飞速后退,朝着茯苓兽挥出一剑。 变大的身躯丝毫不影响她的速度,覆着金光火焰的长剑在刺向虚空时便爆闪出一片火花,跟着地动山摇,她脚下踏着的一方土地也跟着裂开了一道壕沟。 这是纯粹的力量逐角,流光静心莲的威力被发挥到了极致,傅半夏双手紧握,咬牙轻喝一声,剑锋斜挑向上,带起一串爆裂的火光,一下子削掉了茯苓兽的半只角! 茯苓兽发出惊天动地的高啸!傅半夏纵使及时用灵力封住五感,还是被这啸声产生的余波震得口鼻渗血,五脏六腑一阵绞痛。 顶着痛楚,傅半夏挥剑与茯苓兽缠斗起来! 十几个回合过去,茯苓兽遍布周身的阵法已被砍了个七零八落,傅半夏也不好过,阵法反噬之下,她的手腕被扭曲,五指被碾得粉碎。 顾不上念半句疗伤决,傅半夏用意念控制着剑,一口血生生咽了回去。 “万剑齐发!” 一剑化万剑,万把剑又合为一把,划破苍穹,朝着茯苓兽心脉处狠狠捅去! 正在这时,红红从灵兽袋里挣脱出来,嗷嗷叫着,朝着巨大的茯苓兽喷出一团火焰。 空气骤然扭曲,红红的身体被寸寸扭曲,撕心裂肺的惨叫回荡在空中,火热的鲜血如雨般洒落! 傅半夏目眦欲裂,长剑吸饱了火麒麟的血,好像凭空有了脉搏,不断底震荡着,威力更胜,竟直直捅进了茯苓兽的心脏! 茯苓兽一时未死,空气震荡不止,庞大如山脉般的身躯竟一点点缩小再缩小,伤口中不断地流出脓腥的血液,一团璀璨如朝阳般的光团从茯苓兽的眉心跳了出来,光团中隐隐好像有个跳动的小人。 与此同时,茯苓兽整个消失,林中再无丝毫踪迹。 被它逃了。 傅半夏感受不到任何轻松愉快的心情,她心念一动,施法困住了光团,另一只手稳稳接住了重伤的红红。 红红气息已弱。 她将红红平放在草地上,幸好来之前带了不少救命的丹药,或许治不了麒麟神兽,到是能勉强吊住它的命。 疗伤法决施了一遍又一遍,哪怕有流光静心莲大幅度提升了她的修为,可若任何伤势都能用疗伤决治好,那也不会有医修的存在了。 眼看红红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傅半夏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掉下来。 她已经有些后悔过来寻茯苓兽的麻烦了。 连累红红遭受这么痛苦的折磨,纵然胜了又有什么意思? “半夏,红红怎么了?”霜降走过来,小心翼翼道。 方才的战斗,谁也没顾得上她,估计是在她发臭的身体上踩了好几脚,可这会儿她又好像刚从这个世界诞生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伤痕。 “它是不是要死了,你闪开,让我用生杀予夺试一下。” 第四十章 一步登天的机会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不出意料的,生杀予夺那个屁用都没有,这招被霜降使出来,还不如叫装死术更合理一点。 傅半夏抱着红红极速前往赤云峰。中途霜降一直也没停止用生杀予夺医治红红,或许是这法术终于有了点用处,也可能是丹药起了效,尽管红红的伤看上去十分恐怖,它也仍坚持着睁大了眼睛,喉咙里不时滚出几声痛苦的呜咽。 傅半夏强撑着把眼泪逼回去,托着红红的手微微发颤,喉头像被堵住了一样。 “别怕,马上就到了,薛峰主一定会救你的。” 各峰都在准备宗门大比,唯有赤云峰的一群医修还算清闲——其实也并没有很闲,不少弟子都在忙活着炼制疗伤丹药,打算趁着大比卖个好价钱。 峰主薛玄曦倒是真的很闲,傅半夏匆匆过来的时候,他正在蒲团上打坐,看着丹炉里的火,一旁还有个木头人在替他劈柴。 “薛峰主!” 薛玄曦眉头一挑,“这不是小半夏么?听说你跟你师父在一起了?”他摇着头,很不赞同道:“师徒乱伦可不是好事,那白敛也忒不是东西了,你小孩子家不知轻重,情有可原,他却拉着你一同沉沦,哪有半点当师父样子?” 若放在平时,傅半夏肯定会趁机添油加醋的败坏白敛的名声,现在她却没这个心情了,急慌慌道:“峰主快莫要说笑了,我的神受受了重伤,快要不行了,烦请峰主施展神通,救救它!” 一边说着,一边跪了下去。 她一直抱着红红,麒麟神兽的血流了她一身,使得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狼狈,霜降跟在她身边,也是急得不行。 薛玄曦啧了一声,一展折扇,“莫慌,只要未死就还有救,我瞧瞧。” 一道精纯的灵力打进红红身体里,同一时间,一身血污也化作星光点点漂浮在傅半夏周围,好似一股暖流将她包裹。 “啧,有些麻烦,你们可是遇到了什么东西?” 傅半夏咬唇道:“在琉璃峰的秘境中,我们遇到了茯苓兽,红红是被茯苓兽身上的阵法所伤。” 薛玄曦眉头皱得更深,“茯苓兽?遇上这种魔兽,你们能全身而退已是万幸……诶?这是什么?” 方才从茯苓兽体内跳出来的光团小人就站在傅半夏的肩膀上,一跳一跳地,虽然小,却灵力磅礴。 “我重伤茯苓兽之后,它就跳了出来,我也不知是什么。”傅半夏咬着唇,心里难受的揪成一团,“峰主,我的红红……” “你莫做声。”薛玄曦屏息凝神,指尖一挑,光团小人被他一勾,就到了他手心里。 “这是茯苓兽的元婴跑出来了!”薛玄曦的眼光大亮,连看傅半夏的眼神也不一样了,“原本我还不信你能重伤茯苓兽,现在不信也得信了。” 傅半夏此时满心满眼都是红红,哪还顾得上什么元婴不元婴的,语气更急迫了几分,“红红的伤可有什么法子医治?” “原本是有些麻烦的,但有了这元婴就不一样了。”薛玄曦唇边沁着一抹笑,道:“不管是神兽还是魔兽,只要碎丹成婴,便可增加五百年寿元,积年苦修可都融入在这小光团子里了。” “也就是说,茯苓兽的元婴,归你了,只要你肯花些时间,将元婴炼入你自己的身体里,你便能跳过漫长的金丹期,一步成为元婴修士!” 傅半夏的脸上也露出狂喜,“若是将元婴炼入红红体内,它的伤是不是也能好全了?” 薛玄曦眸光忽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当然,但是……你舍得?” 他轻摇折扇,语气轻松而残忍,“麒麟神兽虽然难得,但你无尘峰幻兽林绵延百十里,想要什么样的神兽没有?可一步成为元婴大能的机会只此一次。” “茯苓兽可没那么容易碰上,我虽不知你是用的什么法子重伤它,又让它的元婴跑出来,想来这也是你的机缘,多少修士终其一生也摸不到碎丹成婴的门槛,你可要想好了。” 霜降早已忍不住了,道,“不就是元婴修为么,有什么稀罕?红红可是我们的伙伴,当然是就红红啊!这有什么可想的!你说是不是?” 她用胳膊肘怼了怼傅半夏,原以为傅半夏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可她却在沉默。 “半夏?”霜降微微瞪大眼睛,“你想什么呢?你该不会……贪念这劳什子机缘,不想救红红了吧?” 傅半夏眼底微红。 她的确在犹豫。 心底里那些阴暗的念头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 一步成元婴,这放在任何一个修士身上只怕都要欢喜的疯了! 纵然是绝顶天才,从金丹到元婴,怎么也要苦修五百年,这还算是快的! 她若是元婴,报仇与否只在她一个念头罢了,她能在瞬间杀死所有的仇人,就算是白敛,也休想阻止她! 她的重生,不就是为了报仇吗? 任何敢欺辱她的人,她都要赶尽杀绝!否则她的第二次新生还有什么意义! 还有白敛……若要报复白敛,纵然是元婴修为也不见得够用,他虽然境界一再下跌,可若想重回巅峰,也不过是一念之间罢了,修为的巨大差距,又岂是五百年能填平的。 “峰主,我想……” 或许是感受到了主人心境的变化,麒麟神兽呜咽一声,缓缓闭上了双眼,豆大的眼泪落进了毛发之中,在那一瞬之间,生机竟暗淡了许多。 见到这一幕,本已下定了决心的傅半夏忽然心痛如绞。 红红重伤时,一闪而过的念头又蹦了出来。 复仇,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复仇带给自己的是什么? 在几乎斩杀了陆轻尘时,她心中当真是痛快的? 不,她感觉不到丝毫快意,只觉得悲凉。 她忽然意识到,她不会因为复仇成功而得到任何宽慰,她只会因复仇而不断失去! 真是……愚不可及! “薛峰主,我想救红红。” 话一出口,薛玄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后悔?” 第四十一章 契约已成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绝不后悔。” 这话一出,傅半夏只觉得浑身轻松,好像卸下了某种沉重的枷锁,一直萦绕在眉心的煞气也在刹那间消散。 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 薛玄曦却看得分明,手中折扇轻摇,赞许道:“你很不错。” 并非是赞许她在元婴修为和麒麟神兽中选择了后者,而是赞许她的顿悟。 有些道理就算你得遇名师,一个字一个字地分析给你听,你也未必能参透,这本就是旁人教不了的,只有靠自己去悟,而开悟,往往就在一瞬间。 一直困囚她的心魔,散去了。 霜降也很高兴,用力摇着傅半夏的肩膀,又是高兴又是生气,“你啊,你快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真不要红红了呢!” 傅半夏将红红抱在怀里,手落在它的麟甲毛发之中轻轻地抚摸,一抹愧意在眼中流淌。 “我怎么会不要它呢?” 薛玄曦已施法,将茯苓兽的元婴慢慢融入到火麒麟体内。 金光瞬生,一道璨然金光直冲云霄,将整座殿宇照得雪白一片,好像万千日光一齐坠落,世间万物都在这光芒中匿去身形,灿烂得叫人睁不开眼。 光芒中蕴含着强大无匹的力量,却没什么攻击性,浑厚而柔和,突然,在刺目的白光中传出一声清澈空灵的鸣叫。 火麒麟重获新生。 融合元婴之后,红红的伤势已完全愈合了,不但如此,它的身躯也足足大了一倍,身上的皮毛颜色比以前更加鲜亮夺目,而周身溢散的灵力光是靠近就让人感觉到十分舒适。 只是茯苓兽的元婴能量十分巨大,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全融合的,至少也得三五年的功夫。 薛玄曦背着手,看着火麒麟在殿内来回奔跑打滚,两个小姑娘拍手欢笑,眸中也不禁露出几分笑意。 他轻咳一声,“小半夏,火麒麟本就是神兽中的至宝,现在又有了元婴的修为,可要当心了,别被人夺了去。” 这倒是提醒傅半夏了,神兽若要供人驱使,必定要与其签订契约,有了契约在,无论神兽修为如何高深,都会被契约的主人驱使。 与红红最初签订契约的人并不是傅半夏,而是陆轻尘。 哪怕在红红还是个麒麟蛋的时候,就是她用灵力滋养着的,哪怕红红已认她为主,哪怕在刑法司,诸位长老也把红红判给了她,可契令仍在陆轻尘手中。 幼兽火麒麟会被陆轻尘嫉恨,但元婴火麒麟,陆轻尘又岂会不动心? 要是红红再次被她夺走,傅半夏真的会活活气吐血。 “薛峰主,有没有办法能转移神兽的契令?” 薛玄曦的笑容有些古怪,“怎么,你难道不知道,你师父云游天下的那些人,曾当过御兽宗的客卿?更改契令对于白敛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御兽宗客卿? 与白敛相识五百年了,这她还真不知道。 回到无尘峰后,霜降回了幽冥渊,接着研究他的生杀与夺,而傅半夏带着红红直奔白敛洞府,破天荒的,白敛居然不在。 大概又被太上长老叫过去开解心结了吧。 思及此,傅半夏打出一道术法,撞上门口的禁制,空气中顿时泛起一道道涟漪。 禁制被触动,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傅半夏坐在白敛日常打坐的地方等着,红红闹腾了一阵,乖乖蹲在她身边,犹如一尊守护神。 白敛的洞府里十分幽静,更没有多少陈设,一眼望过去,无非是形状各异的钟乳石,一方草席铺展在地上,一旁是石桌,上面放着一卷经文,一串佛珠和一只木鱼。 对面是一泽水潭,一两支莲花静静地在潭中盛开,丝丝灵光自花蕊中溢散。 相比于薛玄曦那儿巍峨壮阔的殿宇,白敛的洞府就显得非常寒酸了,就算是太上长老的草庐也比这强的多了。 这种独有的“寒酸”正是佛修所崇尚的清苦修持,修心养性。 然而今日,这数百年不曾变过的洞府竟也有了变化。 刚坐下不久,傅半夏就看见对面的一潭死水无故起了波澜,好像水底有一口大锅,把它烧沸了,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而后,一面缀满了金珠玉宝的银镜自潭水中慢慢浮起。 这面镜子跟这座洞府,乃至跟白敛都极不和谐。 黄金为镜框,五颜六色的宝石做点缀,镜面明亮澄澈若冰。 傅半夏呆呆地看着这面镜子,不明白这东西怎么会莫名出现在这里。 她迟疑地走上前,站立在镜子面前,可奇怪的是,镜子居然照不出她半点身影。 “红红,你来。” 火麒麟正趴着无聊,闻言,原地火光一闪,转瞬已到了镜子跟前。 镜子里同样没有火麒麟的身影,火麒麟站在镜子前,照出来的居然是半夏的脸! 没错,镜中人长发高束,一身红色罗裙,巴掌大的小脸尖尖,眉眼生得妩媚多情,顾盼流转间却满是天真的神色。正是她被献舍重生前的模样! 渐渐的,镜中人的相貌和衣着发生了改变,变成了傅半夏现在的样子。 气质与从前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妩媚的眼眸中,那丝天真孩子气已经没有了,变得冷酷了许多。 红红也看不懂这是怎么回事,它叫了一声,眼睛里满是不解。 “师尊的洞府里怎么会有这个?” 傅半夏嘟囔了一声,正在这时,洞府外忽然传出禁制被打开的声音。 白敛回来了。 她不再理会莫名其妙多出来的镜子,转过身恭恭敬敬下拜。 “师尊,您回来了。” 白敛一身素衣,赤着双足,踩过地上凹凸不平的碎石,盘膝在草席上坐下,又拿起了那卷未读完的经文。 “何事?” “弟子已斩杀茯苓兽,特来归还流光静心莲,顺便还请师尊帮红红改一下契令。”傅半夏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这不难。”白敛先是收回了静心莲,随后念了一串咒语,一道光咒悬在指尖,轻轻朝火麒麟眉心一点,原本的契约当即消散了。 傅半夏一喜,摸了摸红红头角边的绒毛,紧跟着就重新立了契约。 再看向白敛时,他正在默诵着经文,佛珠在他指尖被缓缓拨动着…… “师尊的心魔,已经开解了吗?” 第四十二章 宗门大比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白敛不动声色,也没有放下书,淡淡道:“无事就回去吧。” “回幽冥渊?”傅半夏原本跪在白敛身前,忽然身形一歪,体态纤柔,竟似靠坐在白敛身边一样。 俩人几乎挨在一起。 “师尊好生绝情啊,徒儿自秘境归来,师尊也不问问我可曾受伤?或是修行有何进益?” “你该自称弟子才是。”白敛声音冷淡,不带一丝情绪波动。 看来暂时是蛊惑不到他了,也不知他是用了什么法子压制了心魔,还是说,师尊也“顿悟”了不成? 傅半夏几番寻思,罢了,反正这事又不急于一时,日后总会知道的。何况现在的她心境开阔,仇恨已没有那么强烈了,与茯苓兽一战后进益颇多,确实需要闭关一段日子,好好巩固。 “既然师尊有令,弟子不敢不从,弟子告退,还望师尊保重身体。” 她起身,回头时正对着那面莫名出现的镜子,镜中还是照不见她自己,然而白敛的位置…… 她的眼睛当即直了。 镜子照出了白敛,却不是白敛,而是一尊佛陀金身像。 佛像金光隐隐,闭目而坐,庄严无情。 她隐隐有个猜测,白敛突然稳住了心境,不再受她影响,会不会是这面镜子的功劳? 可是为什么,红红照出了她的身影,白敛照出一尊佛像,她却在镜中看不见自己? 这到底是什么镜? 正要问问,白敛却先开口了。 “火麒麟修为暴涨,身怀元婴之灵,恐引心术不正之人觊觎,你可有应对之法?” 傅半夏巧笑嫣然:“没有法子,这可怎么办?师尊可愿帮我?” 白敛眼眸微垂,似在思忖,然后才道:“有一种契约,为永生永世契,此契令一旦形成,便是连我也无法破解。” 傅半夏听他继续说下去。 她知道,这么厉害的契约不可能只有好处,一定还有代价。 她必须要承受的代价。 “永生永世契立于神魂之中,相伴相引,一旦立成,主人与神兽的命便融为一体,你生它生,它死,你死。” 傅半夏心中一喜。 对别的修士来说,灵兽无非是畜牲罢了,就算是珍稀灵兽,无非是高级些的畜牲,把自己的命跟畜牲拴在一块,不提其中的种种风险,但只是说出来,都觉得是一种侮辱。 傅半夏从不这么认为。 红红救过她两次,是她最亲密的朋友,而且是永远不会背叛的朋友,以命相托又有何不妥? 更何况,红红的修为已经被堆到了元婴,而自己连金丹都没结出来,无论如何,都是自己占了大便宜。 红红叫了一声,用头去拱她的手,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充满了依赖,她也顺势撸了一把它的脑袋。 “烦请师尊为我与火麒麟立下永生永世契。” 献舍重生以来,傅半夏还是头一次跪的这么真心实意。 契约一成,便又是一阵金光直冲天际,白敛挥挥手,施法隐去了金光。 他怕这光芒会引来有心之人的觊觎。 傅半夏惊讶于他的细心,也对他的态度存了一丝疑虑。 她确定了,师尊有点怪。 她不知道的是,当她离开之后,白敛竟也像是松了口气似的,持佛珠的手竟微微发抖。 “若不能真正勘破心魔,此举也只是饮鸩止渴而已。” 一人从洞府深处缓步而出,赫然与白敛长的一模一样! 只是气质天差地别。 盘膝而坐的白敛心中只有佛陀,无挂无碍,超脱自然,而自洞府深处走出来的这个却是浑身的戾气与欲望,执念深重,偏执成狂。 倘若傅半夏的修为再高深一些,她一定会发现,师尊的境界并不是稳下来了,而是已退到了化神初期之境,直跌了三个大境界! 他竟是将自己一分为二,将所有的欲念与偏执从身体中剔除,只留下了最纯白无垢的本心。 他说得对,倘若始终勘不破心魔,那么此举无异于饮鸩止渴。 潭边,镜前,两个白敛相对而坐,镜中,佛像金身置于悬边,一头火红的小狐狸蜷缩在他身边,一如五百年前…… 刚开了灵智的小狐狸从幻兽林逃出来,一头撞在白袍僧人的脚边,小狐狸痛得吱吱乱叫,狐狸爪爪捂着脑袋,怯生生地抬起乌黑发亮的双眸,小心觑着面前的僧人。 “是青丘一脉?自百年前青丘被天魔焚毁,便没有再开灵智的红狐了。” 他俯身,伸出手,小狐狸踌躇着,伸出粉嫩嫩的舌尖在他手指上舔了舔。 “仲夏时节,你又一身火红,便叫你半夏吧。” …… 幽冥渊下,傅半夏苦练剑诀,霜降也难得的沉下心,开始用心钻研起术法来。 深渊内仍旧是不辨昼夜,灵气稀薄的近乎于无,所以霜降几乎都是在深渊的入口处修炼的。 俩人虽然相隔不远,却实打实又阵子没见过了。 这天,她兴高采烈地回来,带回来一个消息。 “宗门大比开始了!” “昨天我的定光去赤云峰百药园帮忙除杂草嘛,听那边的几个小医修说的,明天就是宗门大比,还说要把该准备的都准备了,预备着大发一笔。” “果然医修才是最有前途的行当!” 说到这,霜降眼中绽出奕奕神采来,“这些天我研究医理也颇有心得,还将生杀予夺与医理融为一体,融会贯通,效果显著!” “哦?”傅半夏也来了兴趣,本想去大比会场凑个热闹,验一验最近的修炼成果,闻言也不禁止住了步伐。 “让我看看有何玄妙之处。” 把生杀予夺和医理融会贯通,莫非已有了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 霜降淡淡一笑,一声轻喝,双臂微微抬起,左手掐诀,凝出一阵草药的芬芳,口中念念有词,身体灵光溢散,刹那间,生与死两种气息在她身上交互。 只不过站的稍微近了点,久困幽冥渊的那点微妙的不适感已从傅半夏的身上淡去。 “真不愧是……” 只见霜降双目圆睁,身体一僵,然后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从头到脚飞速腐烂,并散发着一股新鲜刺鼻的强烈尸臭味! “哕……” 面对足足高了自己两个大境界的茯苓兽都面不改色从容以对的傅半夏,连滚带爬神色狼狈了逃远了。 与医理融合的生杀予夺,竟把尸臭味竟放大了十数倍不止,恐怖如斯! 第四十三章 胜负难料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且不提霜降说死就死,怎么复活,傅半夏御剑飞出幽冥渊,本想像往常一样用神行牌,临到渊口却发现,不知何时,禁制已解。 只在出口留下一句话:宗门大比,赦你十日刑期,大比之后,自归受罚。 不得不说,玄天宗在某些时候还是挺讲人道主义的。 虽然出渊对她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容易。 神行牌制作不易,但架不住原主留给她的家底丰厚啊,连灵石带原材料,上次她委托霜降找了炼器的师姐,足足造了九十多块牌子。 大比设在玄天宗的中心大殿,也就是当初她拜入宗门的地方。 十二座神殿环立在广场上,象征着玄天宗的十二峰,中央设一高台,离地三尺,长五百丈,宽五百丈,将对手从高台击落者为胜,三个时辰内无人落台则算平局。 比试的方式也很简单粗暴。 从练气到元婴,每一大境界里分出十个小境界,小设为一组,抽签对决,百无禁忌。 傅半夏来得稍晚了些,在十二峰峰主极其门徒上千双眼睛的见证下,练气一到十境已经比完了。 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 因为整个玄天宗还在练气期,并且有资格参加大比的,拢共就十个。 所谓的“参加大比的资格”特指无尘峰,官面上是说,白敛收徒时间不长,本次就先不参加了。 但其实无尘峰本来是有资格的。 金丹期修为就是进入大比的资格,哪怕只有一个,也算是能上桌了,奈何她自己作死。 白敛虽然不怎么管弟子的修行之事,但自家弟子什么德行他心里也有数,上场也是丢人,不参加便不参加吧。 傅半夏按照次序,在无尘峰白敛座下的最末排落了座。 旁边就是陆轻尘。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台上,一双手也微微绞紧,胸口剧烈起伏着。 旁边两个师兄正在小声地安慰她。 “师妹莫要伤心,师尊前日不是还恩准你去他静修之地休养了么,受损的灵根一定能恢复过来的。” “金丹碎了也不要紧,听说仙门与魔族大战的时候,碧落仙君也曾被碾碎了金丹,连仙脉都被废了,可他并没有一蹶不振,不过短短四年,他便重回金丹九境,现在不也是合体期大能?” 傅半夏淡淡道:“碧落仙君确实厉害,修行不过一年便已是金丹之境,天生剑骨,便是仙脉废了自也能一剑破万法。” 她转头朝陆轻尘一笑,“却不知陆师姐是几年修成金丹,又是什么灵根呢?” 陆轻尘是水木双灵根,修行天赋不算差了,却也是凭借九尾狐心才一举突破金丹的。 这几句话诛心之至,简直就是明着在说,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碧落仙君比? 陆轻尘一下子惨白了脸,却也不敢怎么样,连巅峰时期都被她碾压,更何况现在? 这条命,说是捡来的也差不多了。 陆轻尘是歇了往日争强好胜的心了,自然有人替她出头。 姜束清也才从禁闭中被放出来,消息却十分灵通,傅半夏的种种作为他自是知道,当下便绷紧了脸,寒声道:“傅师妹也莫要太刻薄了。” “师尊慈悲,许多事情他老人家不愿追查,并不代表没发生过,陆师妹是如何从金丹之境的天骄沦落到这般境地,想来你比谁都清楚!” “只愿傅师妹记得,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傅半夏朝他轻笑,意味深长道:“但愿如此。” 台上逐角正烈。 目前正交锋的是水泽峰朱相燃和焚血峰的李汶泽。 二人都是筑基中期的修士。 水泽峰一如其名,虽然占了个峰字,但确实是以水泽居多,一脉弟子大都是水、冰两系的灵根,力求将水运用到极致。 相传,为了感受水泽之力,其门下弟子经常会变化成鱼人经年在水中居住,更有甚者,一张口变成吞噬整整一泽的水脉,然后水中毒被送到赤云峰抢救。 朱相燃便是其中刻苦修行的佼佼者,拜入水泽峰刚满三年,却已在水里泡了两年半了。 只见其水遁施展起来更是出神入化,一条条水龙将李汶泽困在当中,浇得像只落汤鸡一般,几乎就要将其逼到台下! 然而李汶泽又岂是简单角色? 他是水火双灵根,水与火本身就相克难融,偏偏就融在一条灵根里,当年他拜入山门时,可是焚血峰峰主打破头才抢来的人才。 水火双灵根,可是比百年难遇的剑灵根还要稀有的存在。 李汶泽虽然修为不高,但拜入焚血峰已近二十年,二十年他只练一招。 水龙激烈相撞,台上遍地是水,已积了尺余深,两人双足都浸在水中,朱相燃一声爆喝,双手一震,满台的水如海啸般朝着李汶泽涌去。 “李师兄,这招凶险异常,我也不想伤你,你跳下去认输吧!” 这招的确凶险,水下阵法已成,只要朱相燃心念一动,当即就能把李汶泽困在水里活活淹死! 无尘峰中几个同样是筑基期的师兄们个个苍白了脸。 原本他们还在怨恨傅半夏毁了他们参加大比的资格,可是现在有极为庆幸。 尤其是姜束清,他也是筑基中期,可若是遇上了朱相燃,也只有乖乖跳下台的份儿。 他心有余悸道:“李汶泽筑基多年,今日却要输给刚拜入宗门不久的师弟,唉,当初他可是三个月引气入体,不到一年便已入筑基之境的天才……” 他朝傅半夏瞥了一眼,声音高了一些:“可见天才与否,不到金丹谁也说不准,真是可怜了焚血峰峰主,当年废了那么大功夫才把人抢过去的。” “水火双灵根?废根罢了。” 傅半夏轻笑一声:“难道姜师兄以为,朱相燃会赢?” “显然,胜负已分。” “快看!李汶泽出手了!” 姜束清话音未落,却见李汶泽伸手一点,涛涛席卷而来怒水竟被他轻飘飘地一分为二。 一团闪着比日光更耀目的白光绽出! 火焰在水面燃起!刹那间,台上的水已沸腾! 朱相燃嗷嗷叫着从台上跳了下去。 第四十四章 怪招频出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朱相燃一脸的晦气。 都是筑基期的修士了,再怎么样,区区开水怎么也不至于让他受不住,他有至少几十种方法能破了这招,跳下台完全是下意识反应。 他在水里泡了两年半是不假,可水泽峰里的水脉,也没有开水啊! 他深刻反省了一下,自己临阵反应能力不够,交手经验不足,在胜利来临前就骄傲自大……总之,他自觉输得不冤。 当下,朝李汶泽深深行了一礼,李汶泽站在试台边缘,也朝他还了一礼,而后一挥手,台上已成滔天之势的水流在瞬息间被蒸干殆尽。 “是幽冥玄火。火似水,幽暗,却炽烈,别说普通凡水,就算是三味真火,太阳神火,也能被烧尽。他的真本事还没露出来呢,朱师弟输得不冤。” 傅半夏因坐在末席,跟水泽峰的末席挨得很近,只隔了不到十丈,修仙之人耳聪目敏,哪怕只是低语,傅半夏仍听得一清二楚。 说话的正是水泽峰的一位师姐,约莫是筑基大圆满的修为。 傅半夏觍着脸凑过去,拱手道:“这位师姐怎么称呼?” 那人愣了一下,旋即也拱手道:“水泽峰,花向晚。” “原来是花师姐。”傅半夏道:“我是无尘峰的傅半夏,方才听花师姐说的幽冥玄火,好像十分厉害?” 花向晚更是惊诧了,“你就是傅半夏?!” 她先是仔仔细细地瞧了瞧傅半夏的脸,又小心翼翼地瞟向坐在主位的白敛,脸上写满了求知欲。 “你跟你师尊……?” 傅半夏咳了一声,盈盈一笑,“花师姐也觉得,我是勾引师尊,为自己某好处的贱人么?” 她故意这么说,并没有否认她跟白敛之间那点不清不楚的传闻。 花向晚一手捂住嘴,倒吸了一口凉气,“莫非是白敛大师,他……他威逼了你?” 傅半夏适时露出一分苦笑来,“花师姐或许不知,师尊在多年前曾收过一位外门弟子,也叫半夏,据说,与我生的十分相似呢。” 也不知道花向晚脑补了什么恨海情天的大戏,看向傅半夏时,目光中充满了同情之色。 出于同情,花向晚知无不言。 “对于幽冥玄火,我所知的也不太多,只知道李师弟得到了焚血峰峰主的真传,这幽冥玄火便是峰主为李师弟独创的一种真火,也只有水火双灵根的人才能修习。” “你大约也知道,焚血峰是炼器师的驻扎地,他们想要炼制法器,就离不开水与火的淬炼,所以李师弟在焚血峰格外受欢迎。” 花向晚因与李汶泽是同期拜入玄天宗的,所以对他的事情了解颇多。 傅半夏点了点头,心中也有了数。 李汶泽用了二十年的时间在焚血峰炼器,水火双灵根发挥到了极致,这才修出了幽冥玄火。 与自己急于结丹不同,他走的是稳扎稳打的路子,或许现在还看不出来,但到了金丹之后,必定会是修士中的佼佼者。 接下来的一轮抽签中,李汶泽抽中了自己的亲师妹,同样也是焚血峰的杜艺雪。 十几岁少女的模样的修士上了台,她穿了一身鹅黄色纱衣,衣袖很长,裙子的裙摆也很大,织金面料上绣着花鸟图样,仿佛不是来比打架的,而是来选美的。 她比李汶泽晚两年入门,也算是同期,俩人对彼此的手段心知肚明。 前面的试探全免了,李汶泽双臂一展,直接用上了他的杀手锏大招。 “幽冥燃血功!” 无形无色之火在一瞬间燃烧了整个试台,空气为之焦灼,甚至试台都仿佛要被烧穿,发出滋滋的烤焦声。 四周哗然声一片。 已有不少人都在说,这个李汶泽怕是今年筑基期之冠首。 焚血峰也算是跟着大出风头了。 姜束清早就看呆了,这是筑基期能有的修为?这真不是金丹么? “也难为了杜艺雪,这可怎么打啊?” “我若是她,我就直接认输了。” 陆轻尘则是一脸的嫉妒之色,纤细的手腕已攥紧了座椅,“这算什么?我巅峰之时,他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傅半夏则始终看着台上盈盈浅笑的杜艺雪,她该是也有后手吧? 杜艺雪不慌不忙,手腕铃铛一晃,哗啦一声,一座巨型的黄金大钟将她整个人倒扣在里面。 她的声音从钟内传出,竟被扩大了数倍,携带着钟鸣阵阵。 “师兄,这座钟看着还眼熟么?” 李汶泽含笑道:“这似乎是你前日托我淬炼的那一座?” “正是。”杜艺雪娇笑道:“玉华钟日日经师兄的玄火淬炼,坚固无比,就算师兄将试台烧尽,也伤不了我分毫。” 李汶泽不声不响地加大了幽冥玄火的焚烧力劲,而玉华钟周围,地砖已然耐不住高温,寸寸崩裂,已有了融化的趋势。 “师妹,就算玉华钟能护住你,可你受得了这高温么?再耽搁一会儿,怕是要被蒸熟了吧?” 杜艺雪在钟里咯咯一笑,“说的也是,那么,现在该我出手了。” 玉华钟周遭灵气波动,钟声隐隐。 早就听说杜艺雪师妹出身音修世家,莫非她在炼器时也将音修的基本功融入进去? 近年来,修仙界风气逐步开放,音修的乐器越发的五花八门,什么唢呐二胡已算是常见,那把钟当成乐器,又不算离谱。 李汶泽不敢大意,忙用修为护住了经脉,封绝听力,准备抵抗那浑厚的钟声!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那座三人合抱,高约两丈的大钟竟携着杜艺雪朝他猛地砸过来! 咚——裆—— 两声闷响,李汶泽方才站立的地方竟活生生地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李汶泽狼狈地滚到了一边,被砸过来的巨大风刮破了衣袖,脸上也开了两道口子。 不等他喘口气,大钟像是砸地鼠一般朝他飞扑而来,一下又一下,李汶泽祭出水脉,涓涓水流从袖中越出,又飞快凝结成冰,将大钟整个冰封住! 咔嚓—— 不过转瞬之间,冰面裂开,可这也给了李汶泽喘息之机。 他从袖中掏出了一样物什。 第四十五章 向师姐讨教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看到这样物体,全场嗡得一声,议论声频频,就连一向自诩作战灵活不拘一格的傅半夏都瞪大了双眼。 乖乖,这场面她还真没见过。 李汶泽看着是修五行之术的,实际上也是一位炼器师。 早在杜艺雪上场之前,就有许多人猜测,既然同出一脉,有都是炼器师,那这场比试到后面会不会变成法器的较量呢? 往年法器较量都集中在金丹期以上,因为只有到了金丹期的炼器师炼得法器才有几分看头。而这次大比,显然宗门招收的弟子上了个档次,练气期弟子临阵突破,到了筑基期,花样就更多了。 杜艺雪年纪轻轻就能炼制出玉华钟这样的法器已是殊为不易,那被峰主格外看重的李汶泽炼制的法器必定更加惊艳! 可他拿出来的东西实在叫人大开眼界。 他左手拎着锤子,右手拿着凿子,看上面篆刻的符文,显然是峰主赐下的,给门下弟子炼制法器用的。 这他妈是直接带上场,给玉华钟加工来了? 李汶泽淡淡一笑,身形一跃,整个人都爬在玉华钟上,一口幽冥玄火吐出去,玉华钟震了震。 紧跟着,炼器锤重重地砸在钟上,活生生砸出个小坑来。 “杜师妹,得罪了,带大比之后,师兄再帮你修钟!” 他一边吐火一边轮锤,活生生把钟顶的凸起给砸平了,然后他就上了凿子。 杜艺雪的声音已经开始发颤了,也不知是害怕,还是生气,颤声道:“师兄竟如此不顾情面?” “也罢!那么师兄,得罪了!”她一声轻喝,声音被钟声扩大,她又喊了几嗓子,阵阵音波几乎遍传了玄天宗上下。 李汶泽手上不听,悠然笑道:“这就是音波攻击?师妹啊师妹,你这当乐修的本事还不及你炼器水平的一半啊。” 他猛下一凿子,玉华钟表面竟已有了深深的裂纹,同时双腿夹紧,暗运千斤坠,提防玉华钟突然飞起,将他甩落在地。 然而他还是小瞧了师妹的手段! “诸位请听,我师兄李汶泽恋慕琉璃峰的林玉儿师姐,每天都给林师姐写情书,三天前还托我转交了一封。 情书是这么说的:啊,玉儿,你是天山上纯净无瑕的雪莲,我就是你脚下卑微的尘土。 啊,玉儿,你是……” “别说了!别说了!算我求你了还不行吗?”李汶泽一张脸爆红,拼命发出声音想要阻止师妹,可他的声音怎么可能盖得过被玉华钟加持过的噪音? 作为知根知底的亲师妹,十几二十年的交情了,她啥也不知道,当即就把李汶泽的那点隐私全给抖落出来。 “师兄为了战胜水泽峰的人,在赛前特意往水泽峰里的水脉里拉屎,他还……” “我认输!” 李汶泽实在受不了了,乖乖放下武器,调下了试台。 输就输了,总好过丢人啊! “李师兄,承让了。” 这就……认输了? 这场比试峰回路转,叫人猝不及防,但是没有一个人是不服的。 大家都觉得,自己要是李汶泽,可能在念情书的时候就认输啦,根本撑不到后面,可见其心理素质也相当不错。 且不提李汶泽下场后是怎么被水泽峰的殴打的,这个杜艺雪倒真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战斗天才。 后面无论是对战戒律峰的剑修,还是冰降峰的剑修居然都不落下风,怪招频出,叫人目不暇接。 傅半夏定定地看着台上,开始思虑,如果是自己,对战这位杜师姐该用什么法子? 台上,杜艺雪长袖一卷,生生将剑修的本命宝剑夺取,跟着,像跳舞一般,长裙翩然而起,上面绣着的许多花鸟鱼虫竟都活了过来,颇有意趣地将剑修围困其中,三转两转,就把人给转到台下去了。 “幻影迷虫阵,《术法大全》开篇就算,没想到她竟能想到,将启动的阵法绘制在衣裙上。” “还有那水袖,是将磁石之王碾碎了织进去的,能克制绝大部分的剑修了。” “这般小小年纪,就已将炼器之术修习到这个地步,还有这么多巧思,看来这位杜艺雪当为筑基期第一人!” 十几位峰主看向焚血峰峰主的目光多了几分艳羡。 怎么好苗子都被你捞去了? 试炼台上,杜艺雪一路高歌猛进,十几轮比拼下来,成功站到了最后,衣袖飘飘,神色淡然,除了被自家师兄逼得有些狼狈之外,遇到同境界的,基本秒杀。 哪怕到后面,越阶挑战筑基大圆满,也赢得轻轻松松。 待拿到筑基魁首的奖品之后,杜艺雪正要下台,忽听台上有人高声道:“无尘峰,傅半夏想向杜师姐讨教一二。” 登时,全场的目光都往白敛坐镇的大殿忘过来。 本次大比没有无尘峰什么事,白敛带着门下的小猫两三只过来无非是凑个热闹,涨涨见识,怎么?还真有出头鸟敢挑战本次大比的同期魁首? 而且傅半夏这个名字…… 她不就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跟自己师尊乱伦,害得白敛大师境界频频下跌的人? 据说半年前还因同门内斗被大长老罚入幽冥渊思过,可见其品行恶劣。 议论之声不断,傅半夏没有理会,直接上了试台,面不改色。 杜艺雪打量着傅半夏,微微蹙眉:“我似乎见过你?” 傅半夏含笑道:“我前些时日往焚血峰炼制本命剑,还是多亏了杜师姐帮我引路,师妹在此谢过。” “原来是你。”杜艺雪颔首:“你那时无伤闯过我设下的剑阵,我便想找你讨教了,今日你主动相邀,可见咱俩是想到一起去了。” 她将奖励随手往地下一扔,用玉华钟盖住,爽朗一笑:“赢了我,奖励就是你的。” 傅半夏祭出了本命剑,剑身猝然亮起粲然火光,她平剑当胸,却瞥了眼玉华钟。 “我是天火灵根,筑基大圆满修为,剑与火双修,师姐就这么弃了法器了么?” “玉华钟是我专门炼制对付师兄的,对付你,我有专门的法子。” 她长袖起卷,化一条长长的白绫。 傅半夏眼眸微动,她本命剑被白绫牵引着,已蠢蠢欲动。 第四十六章 临阵突破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傅半夏早在台下时就已想过了这招的破解之法,她一剑化万剑,反利用牵引之力将漫天剑雨刺向杜艺雪。 杜艺雪淡淡一笑,看着袭来的万剑幻影,眼睛一亮,燃起好战之火。 手腕一抖,白绫倏然变长,杜艺雪原地起舞,灵气自白绫绽出,轻轻摇动几下,漫天幻影全部消散,只余一把灵剑直奔心口而来。 杜艺雪勾起唇角,广袖蹁跹,灵剑急急悬停,按照她打上一个剑修的经验,这会儿她应该用白绫一卷,把剑夺过来。 可凭借相当丰富的战斗经验,她并没有这么做,而是祭出白绫的另一面,也是万磁之王的负极。 果然,在下一瞬,灵剑燃起烈火,傅半夏凌空一跃,手一挥,烈烈火焰闪着金光,杜艺雪不敢大意,一面白绫起舞,将火焰卷开,一面身形极速后退! 这一进一退,台上火光与纯白的灵气交汇,别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 台下呼声阵阵。 “这是筑基期的比试吗?我看她俩至少有金丹三重境的实力。” “姓杜的丫头不但好战,而且战斗时智计百出,是个好苗子,至于这个傅半夏么……”有人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眼睛瞟向白敛,虽然什么都没说,表达的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也别这么说。”薛玄曦摇着折扇,“你们忘了,这丫头刚拜上宗门就能战平筑基初期的姜束清!” “她俩也算是棋逢对手了。” 台上的比拼已陷入焦灼,傅半夏也颇觉得棘手。 虽然一再告诉自己,杜师姐虽然只是筑基中期,战斗经验和临战反应却不是自己能够比拟的。 她的手段还未用尽! 傅半夏集中精神,往昔练剑时,剑典上的字符都是呆板的,也只有真正对战时,那晦涩的字句才算真的活了过来。 “离穴转位,赢篆相激,拂幺之冲!” 她控着剑,太阳神火为辅,眨眼间便攻出了七七四十九招! 杜艺雪又岂是好相与的? 白绫牵制着攻过来的灵剑,脚下翩然起舞,每踏过一步,地上便升起一朵白莲,如同开在水面一般摇曳生姿。 “步步生莲!” 言出法随,偌大的试台竟在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满满一池的莲花! 莲花下则是碧色的湖水,还能看到鱼儿在水中畅游。 傅半夏明显觉得身体一沉,她正踩在一朵柔软娇嫩的莲花上,稍有不慎,就会掉进湖中。 莲花一张一合,傅半夏瞳孔骤缩,急忙凌空飞起,悬停在半空,下一瞬,莲花中吐出一缕黄色的烟雾,哪怕她悬在半空,嗅到那股味道,也微感头昏脑涨。 台下不少人,包括那些金丹期的师兄师姐们也都坐不住了。 “这是什么招式?凭空变出莲花来?这是筑基期?怕是元婴也难!” “傅师妹倒也有两下子,半空悬停却不用御剑?” “师尊,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看不懂了?那些莲花绽出来的,好像是舒神软筋粉?”赤云峰大弟子林梦瑶不解道。 首徒的位置当然离峰主最近,薛玄曦也乐得为徒儿解说。 “看着玄奥,说穿了也没什么,杜艺雪这丫头,真是从头武装到脚啊。她的鞋子也是炼制的法器,事先将阵法铺好,只要按照布韵作舞,就能召唤出阵法来。” “阵法不难,难的是这份巧思。” 旁人炼制法器,不过是在兵刃上花心思,像发簪、拂尘之类的也有,而杜艺雪却是把自己能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全给炼制成法器了。 焚血峰峰主满意地捋须微笑,他跟薛玄曦挨得近,忍不住微微倾过身,道:“你眼睛倒是毒,怎么样,他们俩,你觉得谁能赢?” 薛玄曦实话实说:“傅半夏。” 焚血峰峰主脸一沉,有些不太高兴:“你也看得出,我的爱徒现在可还未出全力呢,她啊,是见猎心喜,遇到差不多的对手总看试试对方斤两。” 薛玄曦不以为意,直言道:“你难道没发现吗?杜丫头有个很致命的弱点。” “哦?” “她爱美,一招一式,不求伤敌至深,也要自己漂漂亮亮的。” 焚血峰峰主嗤得一声,“这算什么弱点?你可知道,我那爱徒是什么灵根?” “莫非是……” “金灵根。” 台上,傅半夏知道杜艺雪并未出全力,虽谨慎,却仍在试探。 试探她的深浅,想要打个尽兴,巧了,她也想试试自己的本事。 “剑光浮野!” 本命剑受到招呼,灵力倾泻而出,一丛金光火焰随着长剑挥舞,转瞬间,一池莲花被焚烧殆尽! “佛量无边!” 紧跟着,她的身体极速下坠,卍字金光直接化作巨石稳稳落在火池中央。 “你还修佛门功法?”杜艺雪眼眸更亮。 “我师尊毕竟是佛修啊。” 说的也是,杜艺雪不再试探,收起了白绫,霎时间金光护体,丈六金身呈现一道虚影,跟着虚影凝实,人像伸出巨手,朝着傅半夏立身之处狠狠地拍了过去! 轰—— 试台摇晃,傅半夏也踉跄了一步,及时稳住身形,以瞬身之法转移到了杜艺雪身侧! 长剑突刺! 杜艺雪不慌不忙,像是早有预料。 “画地为牢!” 身前金光大震,钢铁牢笼亦由金光幻影凝实,傅半夏刚瞬身过去,就被牢笼捉个正着! 长剑挥砍,神火加持了至刚至阳的佛门法咒亦是无法撼动这牢笼半分! “傅师妹,到此为止了。”杜艺雪淡笑着,困囚着傅半夏的牢笼极速往台下坠去! 这就……要输了? 焚血峰峰主就差把脚搁在身前的台子上,连裁判都站出来,预备宣布杜艺雪获胜。 便在这时,傅半夏周身骤然爆发出比太阳神火更加耀目火焰,她发出一声痛苦而尖锐的长啸! 本是晴空万里的天突然阴云密布,雷霆在云层间穿梭,瞬息落下! 金色牢笼在雷霆下灰飞烟灭。 雷霆直击傅半夏,雷光将她周身骨骼劈得发焦,九条尾巴也现了出来。 “九尾狐身!” “这是雷劫!她这是……临阵突破了!” 杜艺雪看着劫雷蜿蜒而下,更是惊喜,震声道:“傅师妹,你要结丹啦!” 她自然是惊喜的,本就想参加金丹期修士的场子了,奈何师尊为了求稳,死活不让,现在傅师妹临阵突破,师尊总没话说了吧? 她要战个痛快! 第四十七章 替师妹护法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修士渡劫就跟凡人生孩子差不多,基本都是属于一只脚跨进阎王殿了,古往今来,有多少妇人死在产床上,就有多少修士死在雷劫里。 尤其还是结丹这种关键时期。 任你天赋卓群,机智百变,渡劫面前人人平等。 傅半夏也没想到,明明已经是筑基大圆满了,为什么还是迟迟没有结丹的感觉? 若说是缺少实战经验,琉璃峰秘境她也闯了两个来回了,若说是欠缺一种生死关头走一遭的心境变化,对战茯苓兽险死还生,就算是心境问题,她也因为红红而顿悟。 可为什么还是没有要结丹的感觉? 难道真像是师尊说的,缘分还没到? 她都已经释怀了,一心一意提升实力,没想到试台上骤然被雷劈,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执念太深,入魔了。 直到丹田中升起一股暖流,识海内一枚火红的光团若隐若现,慢慢凝结成实。 雷劫还在持续,她的肉身已然损毁的差不多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肉正在慢慢剥离,元神犹如赤裸的婴孩般展示出来。 她知道,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现出了原身。 识海内燃起滔天之火,她在里面盘膝而坐,而一个素衣少女形容狼狈,神情痛苦,光是支起避火罩就已耗尽了她的力气。 半夏靠近她,将自己的力量度给她。 “好些了么?” 这具身体的原主,傅半夏慢慢点了点头,却是笑了。 “你果然没叫我失望,从炼气到筑基,到现在结丹,不过花了一年的功夫。” 半夏轻笑了一声:“是你的天赋足够好。” “天赋并不能说明一切,否则我也不会找上你了。”傅半夏笑容越深,“我的心愿你也完成的很好。” 半夏垂眸不语,傅半夏却没注意她的沉默,而是自顾自道:“不愧是九尾狐族,白敛简直已为你神魂颠倒,几次差点入魔,离复仇的希望更近了一步。” “我不能杀他。”半夏唇动了动,似是自嘲般苦笑,“他救过我多次,却只杀了我一次,虽然我深恨他,却没法动手杀了他。” “为什么要杀他?”傅半夏莞尔一笑,“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我要他活着受折磨!” …… 杜艺雪在等着,等着雷劫结束。 她知道,傅半夏绝不会死在雷劫里。 陆轻尘也在等着,手指较紧,不安地蹭动着衣裙,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只狐狸回来了,她是来报当年的夺心之仇的! 她捂着心口,心里的那颗死物时时刻刻地提醒她,自己与半夏之间是生死大仇!可又不甘地想,自己的心脏本就是那只狐狸弄坏的,那她拿走她的心脏天经地义! 可又止不住的心虚,只因她也知道,那完完全全就是一场陷害。 或许她也无法面对那样一个不堪的自己,所以在记忆中不断地美化那段经历,最后连自己都相信了。 “师兄。”陆轻尘眼角含泪,抿了抿唇,满目忧心地看着试台。 她不用说什么,自有愿意为她冲锋陷阵的人。 姜束清攥紧了拳。 他当然也是忌惮着傅半夏的,当初她还在练气期的时候就差点杀了自己,等到了金丹期,自己岂非更无还手之力? 而现在,正是她最脆弱的时候! 姜束清给一旁的三个师弟使了个眼色,然后走到白敛跟前。 “师尊,师妹现在实在渡劫,我怕杜艺雪为了筑基魁首之名暗害师妹,且让我等为师妹护法吧!” 白敛还是头一次露出种意味深长的神色来。 他没听错吧? 他们几个要为傅半夏护法?怕是直接杀了她都嫌太慢呢。 他又何尝不知道这几个弟子打的什么鬼主意? 无非是觉得,他这个师尊被一个不人不妖来历不明的弟子毁了声誉,必然也是要除了她的,这才把暗害之心写在脸上,毫不掩饰。 这些心术不正之徒,也该好好受次教训了。 “你们去吧。” 姜束清一喜,带着一众师弟们就要上台。 忽然,最小的一个师弟夜行风忽然道:“陆师妹不一起护法?” “师兄,我……”陆轻尘才要露出为难的神色来,夜行风就一把擒住了她的手腕。 “走吧,咱们师兄妹该同进同退才是。” 修士结丹,必要承受九十九道雷霆洗礼,修士在天雷中淬炼,将金丹逐步凝实,这个过程无人能替,全靠修士往日的功法积累,一旦积累不够,就很容易出事。 当初,焚血峰峰主就是在这儿吃了大亏,因此他对自家弟子结丹一事看得很重,越是天赋异禀,就越压着不让早早结丹,基础一遍遍夯实,典型的例子就是李汶泽和杜艺雪,按他俩的天赋,一般的金丹期都不是对手。 杜艺雪数着雷霆。 四十九,五十,五十一…… “师妹,我等来助你!” 杜艺雪凝眉看着姜束清等人,“你们来做什么?莫非是怕我暗害你们师妹不成?” 夜行风嘲讽道:“防人之心不可无,看你阴谋诡计层出不穷,我们当然得提防着!” 杜艺雪都气笑了,负着手,扭过头去,“我可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卑鄙!” “那你就走远些,莫要做出些瓜田李下的事儿。” 杜艺雪气呼呼地走远了些。 姜束清和陆轻尘对视一眼,两个站在傅半夏两侧,其余几位师兄则分散站立,几个人之间形成一张用灵力包裹的网,从远处看,的的确确就是在护法。 众人没有看到的是,陆轻尘悄悄往地上扔了一枚种子。 被魔气侵染的种子。 她利用浮动的灵力,暗中催发了那颗种子。 没有人会注意到,漫天雷云,九尾狐的原身下长出了一颗魔草。 天雷天生排斥魔物,有了这颗魔草,天雷的威力会放大十倍不止! 与此同时,宗门入口,霜降一脸惊喜的看着来人。 “傅公子!你也来玄天宗啦?你还记得我么,当初咱们在晏城一块揭开了婴儿失踪一案呢!” “当然记得。”傅离冷峻的脸难得绽出一丝浅笑来。 “你就是下霜吧?” 第四十八章 大仇得报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傅半夏早已感觉出不对了。 她并不是一个很容易卸下心防的人,尤其被陷害围杀之后,她就很难再去信任别人了。 结丹度雷劫毕竟是大事,不要说初次见面的杜艺雪,就算是霜降她也未必会全心信任,托付性命,尤其还是在试台这种地方。 按照她的设想,度雷劫应该找一个僻静的山洞,设下层层阵法,再由神兽坐镇才算万无一失。 偏偏雷劫说来就来,压根不给她准备的机会! 所以她在抵抗雷劫,凝实金丹的时候,仍旧分出一缕神识关注外界。 那些所谓的师兄师姐要来给自己护法?傅半夏森冷暗笑,她不能动,不代表奈何不得他们了! 天雷感受到了魔气,威力果真强了十倍不止,以除魔之势降下,傅半夏凛然不惧,退了半步,元神凝出一抹灵光,朝着四面八方覆盖过去。 她一个人承受不来,那多来几个人均摊总是可以的,不是打着护法的名义上来的么?那就护她一下试试吧! 姜束清和陆轻尘等人压根没反应过来,雷霆就已追着元神游动的轨迹朝着几个人压下来。 轰隆隆—— 雷光炸起,试台上响起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劫雷有多可怕,姜束清几个人不知道,陆轻尘可是心知肚明,她被困在劫云里动弹不得,不得不向白敛求助。 “师尊救我!师尊!师妹她疯了,她想拉我们一起死啊!” 白敛诵了句佛号,唇不动,声音却在她耳边震响。 “善恶有报,因缘际会,这是你的命数。” 陆轻尘绝望地瞪大了眼,寂寂半晌,终于绝望哭嚎道:“白敛,白敛!原来你都知道,你什么都知道!却看着我一步步错下去,一步步走上绝路,你枉为师尊!” 她的绝望也感染了其他几位师兄。 或者说,当他们发现自己完完全全被困在雷劫之中时,心中的绝望更甚于陆轻尘。 陆轻尘怨恨白敛,他们又该怨恨谁呢? 是了,是傅半夏,都怪她,好端端的,做什么要挑战筑基魁首?又为什么要临阵突破?这不是给他们下马威么! “大师兄,反正我们也走不脱了,不如趁机杀了傅半夏!就算死,也要拉她垫背!”夜行风咬牙切齿,眸中泛起猩红。 姜束清也点点头,“老三老四,咱们合力杀了她,只要她一死,雷劫自散!” 说着,几个人趁着下一道天雷落下前,手挽着手,将全身的灵力凝聚在一块,形成一道强悍的灵锁,生生将傅半夏的元神逼出来,并用锁链牢牢牵制住,陆轻尘也祭出了赤霞剑,大喝一声:“去!” 这变故惊呆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们当然想不通,明明上一刻还是同门之间守望相助的温馨一幕,怎么转眼间就成了阴谋围杀? 连杜艺雪都惊呆了。 焚血峰门下的师兄姐弟之间关系不说多好,就算再恶劣没到众目睽睽之下,合力围杀师妹的局面啊! “你们干什么!” 她有心想阻止,却在天雷下束手无策,只是干着急。 这种变故,莫说是各峰弟子,就连各大峰主也都不可置信,知道他无尘峰门下弟子不合,谁也没想到会不和到这种地步啊! 怎么办?要不要干预一下? 瞥了眼白敛,见他仍旧不动声色,也就都歇了帮忙的心思。 白敛该不会是养蛊呢吧? 这可不像是他的性子,就算是门下弟子犯了大错,当师尊的也该自己动手清理门户,哪有让弟子自相残杀的? 大家看不懂,但尊重。 天雷落下,长剑刺出,傅半夏也只是摇头微笑。 她是被这些人给蠢笑的。 本来几个人分摊雷劫,纵然会伤的惨烈一些,却不会真的要命,但倘若真的杀了她,没了平衡,不把你们劈得神魂具散都算她输! 还是以为她死了,雷劫就会自动消散? 赤霞剑直奔元神而来,却在新一轮的雷击之下被震得粉碎,狐尾骤然拉长,将陆轻尘他们几个卷起来,拉得更近了些。 “啊啊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 傅半夏心里却已没有了最初的恨意。 她并非是要放弃报仇,而是不会把报仇当做毕生的唯一,可仇人既然已送上门来,这么好的机会,若不彻底铲除了他们,她都对不起自己。 识海中,一直被冰封住的荧腐草悄然飘了出来。 一点点汁液就能让人全身溃烂,无论修为多高都不能幸免。 自从在琉璃峰秘境得到它之后,傅半夏一直小心存放,现下总算有了用处。 在雷光倾轧下,白光耀目,没有人会注意到脚下一株小小的魔草幼苗,同样的,更没人会注意到从石海飘出来的毒草。 天雷所携的高温瞬间将冰层与荧腐草一同融化,蒸发成气体,傅半夏此时只有元神,自然无碍,陆轻尘他们可就遭了殃。 毒气随着呼吸被吸入肺腑,本就在苦苦抵御天雷的几个人都在一瞬间发出了惨叫,肉身从内到外,一层层腐烂,痛不欲生之下,哪还有什么灵力去对抗天雷? 随着一声轰然,试台上多了六具焦黑的尸骨。 皮肉腐烂殆尽,只剩骨骼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冷风一吹,吹去了一层烟灰,骨头的残渣上还冒着点点星火。 方才还活生生的人,这会儿死状凄惨,实在叫人触目惊心。 而此时,天上黑云散尽,火红的光芒包裹住傅半夏全身。 金丹已成。 被毁去的肉身在金丹的催动下飞速恢复, 杜艺雪站在傅半夏的对面,目光复杂。 “你的师兄师姐都死了。” 傅半夏朝地上瞥了一眼,神情淡漠:“的确,死的不能再死了。” “你不为他们感到悲伤?” “你会为想要杀你的人的死感到悲伤?”傅半夏反问。 杜艺雪却叹了口气,“我以为你会为他们的背叛感到悲伤的,还想安慰你来着,看来是不用了。” “还要再比吗?筑基对金丹,你好像有点吃亏了。”傅半夏歪头一笑。 杜艺雪一字一字道:“不瞒你说,我还没遇到过能胜过我的金丹呢。” 台下,傅离遥遥望着傅半夏,神色几度变换。 “真没想到,原来你也是玄天宗的人啊。”霜降咬着头发,一边惦着脚尖往台上瞅,一边碎碎念叨着:“台子太高了我看不到,怎么样?半夏赢了没有?” 第四十九章 同门友爱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不好说。”傅离一眼不眨地盯着台上,眼眸一眨不眨,一向冰冷肃穆的脸上少见的露出些像是笑又像是惊叹的神情。 他对霜降道:“你想看?” 霜降站得脚尖都酸了,鼓着脸道:“这不废话么!对了,你是哪个峰的?我来玄天宗这么久了,各大峰我都走遍了。” “望北峰。” 霜降吸了口气,嘴巴窝成一个“O”形。 “我知道,望北峰终年积雪,寒冷异常,据说峰主是傅澜仙君,在多年前,渡劫的时候身死道消了。” 傅离点了点头:“正是家父。” 霜降又吸了口气,倒是没说什么。 望北峰的正殿在试台侧边,霜降随便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台上的一幕幕就都看得清清楚楚了。 傅离也坐在她身边。 望北峰峰主的位置的空的,而前排坐着许多傅澜当年的亲传弟子,见傅离回来也没分过去的眼神,可见傅离在望北峰的地位其实并不高。 “诶,感觉你混得一般啊,你爹生前是不是特别宠你?然后你靠山没了,门内弟子就都排挤你啊?” 霜降看了一阵,也看不出门道来,就从芥子空间里掏了把瓜子出来磕。 傅离颇有些无语地看着她。 “你要是看不懂,我可以帮你解说。” “好啊好啊,喏,瓜子给你吃。” 傅离当然不会在这种场合磕瓜子,只是淡淡道:“半夏临阵突破,实力大涨,杜艺雪有些招架不住了。” 台上,杜艺雪也是被逼急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讨巧的灵变机智都不起作用,她底牌尽出,打红了眼。 “法天象地!” 杜艺雪高呵一声,一手掐诀,另一手往嘴里塞了一大把丹药,将灵力催发到极致,整个人都化作了一尊金身神像,就连最柔软不过的白绫在金身手中也成了一束金光灿灿的硬棍。 当—— 灵剑撞上金棍,灵力激荡开来,两人脚下,试台寸寸皲裂。 傅半夏也没有留手,周身燃起太阳神火,赤红的火焰在她眼中燃烧,身后九尾幻影轮番向杜艺雪攻去! 杜艺雪周身突地燃起烈焰,连空气都已被烧灼。 纵然修成了金身法相,亦无法抗衡这灼热的高温。 她咬着牙,热汗一出就在瞬间被蒸干。 “杜师姐要认输么?” 筑基中期对战金丹初期,就算是败了也不丢人。 她还是筑基魁首。 杜艺雪勉强撑起一抹笑,眼中满满的都是挑衅:“认输?金丹大圆满的对手我也不是没打过!” 她意念催动,金身骤然又多出四条手臂,每一条手臂都持着一样法器,玉华钟朝着傅半夏头顶扣下,一条手臂上挂着一串风铃,风铃轻晃,细细灵泉钻出,又转瞬成汪洋之势。 太阳神火,遇水则迸。 两天周遭响起惊天动地的爆炸。 杜艺雪一手持了发簪,发簪一划,就是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霎时烟尘弥漫。 而傅半夏已消失。 她在天上。 天空一闪一闪,待抬头看去,数万把灵剑高悬! 台下人人屏息,早有人惊叹道:“这是金丹期和筑基期能用出来的术法?” “便是元婴也不过如此了吧?” “刚才太阳神火被引爆的一瞬间,就算是元婴都未必扛得住!” “其实这招也好破得很,所谓万剑不过虚影而已,威力也有限得很。”望北峰中,一个坐在末席的弟子摸着下巴品评道。 霜降一听就不乐意了,“你凭什么这么说,你什么修为啊?” “元婴大圆满。” 霜降:“……” 她用胳膊肘捅捅傅离,“诶,你看半夏姐是不是赢定了?” 傅离还是那句话:“不好说。” “怎么还不好说啊,我看那个姓杜的也没啥花样了,半夏姐比她高了一个大境界呢!” 傅离也只是淡淡道:“你半夏姐又不是没打过比她高一个大境界的人。” 这倒是。 杜艺雪真的觉得自己要输了,可是她不甘心。 以她的天赋和实力,门中除了那几个实在境界比她高太多的师兄师姐,也就是同期是师兄李汶泽还算个对手。 她跟师兄也多次交手过,各有胜负,今日试台对战,她跟师兄也就是打闹了一场,其实一早俩人就交手定过胜负了。 小小的筑基魁首,她还真没放在眼里,外出历练时,金丹随便打,也就是元婴期的修士能叫她感到棘手而已。 可是现在……她感受到了对战元婴修士的压力。 这个傅半夏究竟是何方神圣? 越是不甘心,好战之火便烧得更胜,在一次次进攻被打退之后,她也在实战中变得更强! 终于,试台之上,又一次被厚厚的云层笼罩,令人心悸的劫云再一次闪动着雪亮的冷光! 傅半夏仰头望天,艰难咽了口唾沫。 杜艺雪嘴巴张大了一圈。 整个人就显得有些呆。 围观的人更呆。 什么情况?又来一个临阵突破的?! 焚血峰峰主不由得微微前倾了身子,一双手抓紧了座椅扶手。 只听“咯”得一声,扶手也被他震碎了。 在他一双鹰眸中,雷霆落下—— “李汶泽!” 不待峰主说完,李汶泽已飞身到了台上。 “师妹莫怕,我来护你!” 他是认真的在护法。 主动走到雷劫下,小心翼翼地用灵力护着杜艺雪。 “师兄!你来做什么!雷劫如此凶险,你不要命了!” “正是因为雷劫凶险,我才来护你啊,咱们师兄妹何须计较那么多!” 天雷一道道落下,杜艺雪死死抿着唇,到后来还是忍不住痛呼出声。 “师妹!”李汶泽露出比她还痛苦的表情。 “你撑住!你……你想一些快乐的事情,还记得我们拜入师尊门下,一起谱出的那首曲子吗?你说那是你一生最快乐的时光,我……我现在就唱给你听。” 李汶泽在台上声情并茂的唱了起来,稍微有点五音不全,但是很快,更多的声音加入进来,全是跟她同期的师兄弟姐妹们。 歌声越来越多,越传越远。 跟着,焚血峰许许多多的弟子飞身上台,一齐站在雷劫之下,手拉着手,为杜艺雪加油鼓劲。 傅半夏就在一边看着。 人都看傻了。 你们不至于吧? 回头瞧了孤零零的无尘峰大殿,感觉自己格外像个小丑。 杜艺雪联合门下朝她打出了本次比斗最致命的伤害! 现在改投焚血峰还来得及吗?她也好想加入怎么办? 第五十章 醉酒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杜艺雪结丹之后,与傅半夏又鏖战了大半天,俩人都是越战越强的人,从半空打到试台,最后杜艺雪一招落败,于试台边缘被灵剑挑落。 傅半夏轻轻吐出一口气,额上热汗岑岑,握剑的手微微发颤,丹田也一阵阵地抽痛。 后背刚被金身巨掌猛锤了一下,疼得她几乎要躺在地上打滚。 杜艺雪比她更狼狈,半跪在地上,一手撑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发髻全乱了,脸上和双腕全是被灼烧被划破的痕迹。 她抬头,脸上非但没有任何怨愤,反而大笑出声。 “痛快,我从来没有打得这么痛快过!” 傅半夏从台上飞身而下,躬身行了一礼。 “杜师姐,承让了。” 杜艺雪用一种很欣赏的目光看着她。 杜艺雪一向是最注重姿态容貌的人,原本傅半夏一剑扫乱了她的头发,她气得快要疯了,可越打到后来,一腔热血在胸膛里烧灼,战斗正酣,什么姿态,什么美貌统统不重要了。 就像傅半夏一直被仇恨所困一样,长久以来,杜艺雪也一直被外表的所谓“从容优雅”困着,今天这一仗,打破了禁锢她许久的牢笼。 刹那开阔的心境让她喜不自胜,境界也稳在了金丹初期二层,一连突破这么多,胜也好,败也好,也就全都不重要了。 杜艺雪拿出筑基魁首的奖励——十枚固阶灵丹,一枚十亩的储物戒还有五百灵石。 “现在它们是你的了。” 傅半夏却摇摇头:“这是给筑基魁首的,在咱俩都是筑基的时候,若非我临阵突破,就是杜师姐你胜了,我有什么资格拿这些?” 杜艺雪却不以为意,“我又不在乎什么魁首不魁首,我早说了,打赢我,这些就是你的,我输的心服口服,这些东西你不要也得要,否则就是看不起我!”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傅半夏也只好收了。 平心而论,她还是很敬佩杜师姐的。 待俩人分头回了各自的大殿,杜艺雪一下子就被同门们给围上了,有恭贺她进阶之喜的,也安慰她仅仅只是一招落败,下次肯定能赢的。 几个修为高深的师兄师姐帮她复盘这场比拼,指点不足,小师妹在备好了疗伤的丹药,心疼地用细绢小心擦拭她脸上的伤。 焚血峰峰主背着手,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夸她处事大气,宠辱不惊,大手一挥,当场奖励她三千上品灵石。 傅半夏眼巴巴地看着。 她孤零零地坐在位置上,终于没抗住后背的重伤,一口鲜血喷出来,脸色苍白如纸。 身边的几个外门弟子冷漠而忌惮地看着她,还背对着她,嘴唇几度开阖,也不知在议论些什么。 白敛至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看她一眼,更没有说一句话。 虽然早对师尊没了期待和指望,可大战之后,如此鲜明而惨烈的对比,还是让她感到难过。 “师尊。”她走上前,张了张嘴,勉强吐出两个字。 白敛无悲无喜,平静地看向她,“何事?” “我……”她能说什么呢?希望师尊广收门徒,多来几个弟子,让她也感受一番同门之爱? 还是断绝师徒关系,去转投焚血峰? 亦或是问问他,为何如此绝情?明明前几日,她还在他身上感受到克制隐忍的感情,为什么又变成这么绝情的样子? 以至于她身受重伤,得胜归来,却没有得到只言片语的安慰和鼓励? 最终,她也只能道:“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 “嗯。” 傅半夏落寞地走出两步,又听白敛道:“半夏。” 傅半夏猛地回头。 “师尊?” “回幽冥渊吧,你还在刑期,不得随意走动。” “是。” 另一边,在望北峰大殿,霜降手搭凉棚,往四周瞅。 “半夏呢?她回无尘峰那边了吧?诶,无尘峰在哪啊?这么多人,一错眼的功夫就找不着她了。” 傅离朝对面一抬下巴,“正对面,人最少的就是。” “半夏在哪呢?” “大约是去找医修疗伤了吧。”傅离道:“下一场是金丹期修士的比试了,你不看看么?” “金丹期有什么好看的?”霜降撅了撅嘴,瞟向斜对面的焚血峰,看着杜艺雪跟众星拱月似的被围着,不满地哼了一声,“都打输了,还神气什么?” 傅离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人家又没惹你,你生哪门子的气?” “我嫉妒,不行么?我原来在家的时候,兄弟姐妹也都冷落我,排挤我,我就见不得这种团结友爱的场面!”霜降鼻子一皱,别扭地转过身子,捂上了眼睛。 傅离瞧了那边一眼,也有些落寞地垂下眼。 父亲身死,望北峰门下弟子大都是淡漠清冷的性子,人人都是独来独往,也因此,傅离才觉得在宗门待着没意思,终年在外历练。 他改换容貌,拜散修为师,绝口不提出身,也是因为对望北峰情感复杂,心存叛逆。 有了杜艺雪和傅半夏的珠玉在前,反衬得金丹期修士的比试无趣起来,傅离看了两眼就失去了兴趣。 “诶,你要走啊?” 见傅离站起来往出走,霜降瓜子也不嗑了,也站起来拍拍手,“上哪去?” “去找傅半夏。” …… 傅半夏才没有那么听话,说让她回去,就乖乖回去。 她在一个人喝酒。 酒是从赤云峰那儿偷的。 宗门里谁都知道,薛玄曦酿的一手好酒,自己却不爱喝,便在赤云峰主脉的峰顶造了一潭酒泉,日日云雾笼罩,酒香醉人,引来雅偷无数。 她其实是不爱喝酒的,但天色将晚,天边残阳如火,山坡上流萤与蝴蝶翩然起舞,凉风习习,她不由得张开怀抱,转着圈,裙摆飞扬。 她觉得,自己现在是应该喝点酒的。 庆祝她的胜利。 红红不知道从哪跑过来,大概是在外面玩够了,一见她就用头往她怀里蹭,撒着娇。 “天天跑出去玩儿,也不知道给我惹祸没有。”她捧着一坛酒,一边喝,一边痴痴傻笑。 “红红,你知道么,刚才我赢啦,赢得好险好险,但是好痛快好痛快!” “我好羡慕杜师姐啊,那么多人喜欢她。就算是陆轻尘,也有好多好多人喜欢她。” “为什么没有人喜欢我呢?” 第五十一章 三个人,八坛酒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傅离和霜降找到傅半夏的时候,她已经醉倒在了山坡上,正抱着火麒麟打滚。 她变回了原型。 火红的狐狸,灵动的九条尾巴扫来扫去,一双眼睛醉态迷离地弯了起来,发出类似于人类婴孩的叫声。 从前她是没法化为原型的,因为有原主献舍,她才能重生,她的元神是依靠这幅躯体活着的。 但自从结丹之后,原身被击毁,元神得到淬炼,她的九尾狐真身才能现出来。 现在,原主的意识还残存在她的识海中,也多亏她在雷劫中护着,否则也要消散了。 “半夏?”霜降走到跟前,轻轻唤了一声。 傅半夏睁开一只眼睛,咛哝道:“是霜降啊。” 她坐起来,幻化回了人身,只是醉酒之下,变身之术没太掌握好,一对狐耳和九条尾巴还没收回去。 她抽了抽鼻子,“你又活啦?诶,你身后的人是谁啊?怎能看起来有点眼熟?” “噢~我知道了,他是你的情哥哥,对不对?长得还挺标志的嘛!” 霜降唰得羞红了脸,赶紧把她给扶正了,“你这是怎么啦?怎么突然喝这么多酒?” “我在跟红红玩啊!你……你把你的溜溜也放出来,咱们一块玩!” 火麒麟显然还没玩够,四脚朝天的仰在草地上,喉咙里呜呜地叫着,浑然没有元婴大能的样子。 “我的灵宠叫定光!你怎么总也记不住啊,哎呀这不是关键,你好好看看这人,还记得傅离吗?就是在晏城,跟咱们一块并肩战斗的那个!” 狐狸眼中闪过迷茫,傅半夏歪了歪头,定定地看着傅离,傅离朝她点头质疑,没有半点被冒犯了的神色。 “噢!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我记得你有个散修师父,后来被人害死啦,唉,你怎么到玄天宗来啦?” “他就是玄天宗的人啊!想不到吧?他是望北峰傅澜仙君的儿子!”霜降坐在她身边,在她耳边小声说着。 “噢,傅澜仙君……”傅半夏念叨着这个名字,突然酒醒了一半,软绵绵的身子一下子僵直,直直地坐了起来,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 “你说谁?傅澜?你爹是傅澜?” 傅离颔首,“你认得家父?” 能不认识么,傅阑仙君,就是原主傅半夏那个杀妻证道又因为心境有损陨落了的亲爹啊! 原主的意识正在她识海里疯狂挠地呢! “什么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不要脸的人啊!从前我还以为,至少傅澜还有一片真心,他是真的爱我母亲,只是更想成仙才受了白敛的蛊惑! 结果,你早就有儿子了,他在认识我母亲之前,就有儿子了!” 更可恶的是,傅离看上去并没有比傅半夏年长几岁啊! 傅半夏今年刚满十九岁,傅离也就二十出头! 畜牲!畜牲啊! 傅半夏抿了抿唇,:“我有一个问题,或许有些冒昧,那个……你是傅澜仙君亲生的儿子?” 这个问题实在有些冒昧,傅离不悦地蹙了蹙眉,有些不悦道:“这是自然。” “那你母亲是……”这是傅半夏一定要问的,狐妖半夏也只好替她问了出来。 傅离的目光有些古怪,但还是道:“是一个合欢宗女修,当年她魅惑了父亲,想从他身上窃取修为,不想功法失当,这才有了我。” “母亲生下我后,就将我送了过来。” 他看向傅半夏,接着道:“也因此,我父亲第一次渡飞升劫失败,遇到了一名凡人女人,对她一见倾心,据说后来还有了个女儿……” 霜降张大了嘴,看了看傅离,又看了看傅半夏,猛地一拍巴掌:“我之前就说你俩长得像,果不其然!你们就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吧?!” 显然傅离也是这么认为的。 事已至此,傅半夏也只好点头,“是,也不是。” 她的酒劲儿又上来,人也变得实诚了,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看完,九尾狐身,怎么可能有个凡人娘亲呢?” “你夺舍了我妹妹?”傅离这么说了一句,又摇摇头:“不会,你若是修了夺舍这等恶毒的功法,雷劫早就把你劈死了,怎会容你安然结丹?” 傅半夏傻呵呵一笑:“再者,我那会儿只剩一缕残魂,随时都会被吹散了,有多大本事夺舍一个修士呢?” 她摇摇晃晃站起来,打了个酒嗝,手一晃,祭出灵剑。 “她,自愿献舍给我,只因,只因她想让我帮她完成一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复仇,我既然占了她的身体,重生一次,理当完成她的心愿,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霜降点头:“理应如此,你说你的仇人是谁?我也帮你!我用生杀予夺臭死他!” “就是你!”傅半夏长剑一指,对准了傅离的胸口。 “我?” “她的母亲,就是被你父亲害死的!她已经没法找你父亲报仇了,你就父债子还吧!” 说着,脚步踉跄着朝傅离扑了过去,狐狸耳朵抖动着,九条尾巴乱颤。 傅离用两根指头轻巧夹住剑锋,又是生气,又觉得好笑:“你醉了,我不与你论理。” 霜降揪着傅半夏的尾巴把她拖回来,苦口婆心道:“你昏头了是不是?傅离也是受害者啊!他也很无辜啊,他或许连他父亲的面都没见过,你怎么能因为他是傅澜的儿子,就把仇恨算在他头上呢?” 傅半夏睁大了眼睛,仿佛又清醒了几分。 “是这样么?” “当然啊!” “那好吧!”傅半夏收了剑,尾巴一晃,从霜降的手里抽了出去。 “我不找你报仇了,咱们喝酒!一醉泯恩仇!” 傅离两臂环胸,微笑道:“好啊,一醉泯恩仇!” 他手一指,八大坛酒整整齐齐地码在地上。 傅半夏看呆了,“你,你是水灵根……水灵根可以这样吗?” “小伎俩而已,不值一提。”傅离把一坛酒抛向傅半夏,自己也拿起一坛,对着嘴就灌了下去。 傅半夏一喝就笑了。 “你从赤云峰偷的,是不是?” 夜风温柔,群星璀璨,山坡上,萤火虫伴着蝉鸣声飞舞,远方,试台上的比试如火如荼。 三个把脑袋扎在酒缸里的醉鬼仰面躺在山坡上。 “我们是好朋友,对吧?”傅半夏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当然,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霜降张开双臂,仿佛拥抱了漫天星辰。 “等我回了天庭,我就让你们,嗝,你们跟我一块,鸡犬升天!” 第五十二章 一万颗心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八大坛酒在后半夜的时候见了底儿。 三个人已经醉得一塌糊涂。 傅离好歹精通五行之术,灵根天然亲近酒水,醉得没有太严重。 尤其在吐了一场之后,已经稍微清醒了一些。 “咱们别……别在这儿躺着了,天要掉下来了。”他吹着气,一手指天,一手拉着霜降,揪着她脖领子往上提。 “你快点,回天上去,别让天掉下来。” 霜降打了个酒嗝,笑呵呵的踢动着双腿,“飞喽,我会飞喽,再高点,哈哈哈再高点!” “嘘!”傅离一根手指封在了她亮晶晶的唇上,然后又指了指天,小声道:“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霜降赶紧兔子似的缩起来,紧紧捂着嘴,“是哦,要是被父皇知道,我选了你当我的驸马,你就完蛋啦!” 傅离点点头,脸色变得凝重了些,把霜降端端正正的扶好,然后躬身下拜,“公主典型,臣不敢担此厚爱,唯有一死,以明心志!” 说着,手中水流涌动,幻化出一把冰锥,反手往自己的咽喉刺去!冰锥刚碰到咽喉,便已碎成齑粉,傅离也仰面直挺挺地倒地,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霜降叫得撕心裂肺,扑了上去 “啊!阿离,阿离你醒醒,你死了,我可怎么活啊!” 傅离微微睁开双眼,颤抖的手抚上霜降的小脸,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嘶哑着嗓音道:“小霜,我去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别……别太难过,你要扛起你的责任,你看……天要塌了……” “阿离……” “小霜……” 两个醉鬼大着舌头,抱着对方哭的昏天黑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至于傅半夏……两人哭了一阵才想起还有傅半夏这么个人,到处找人,最终在酒坛子里捞出一只浑身湿透醉眼迷离的红狐狸。 红狐狸四肢抽动着,砸吧着嘴,肚子被酒水撑得大大的,已经彻底醉得昏死过去。 “这是……黄鼠狼吧?”霜降提着狐狸的尾巴,“一,二,三……嘿嘿,黄鼠狼有九条尾巴……” 傅离使劲儿甩了甩脑袋,眸光清明一瞬,怪叫的一声,“啊!妖孽!是你吃了半夏!你看,它的肚子鼓鼓的!” 霜降扯着嗓子开始嚎,“可恶的黄鼠狼,你还我半夏!你把她吐出来,吐出来!” 她掐着红狐狸的脖子拼命地摇晃,傅半夏本就晕晕乎乎的,被这么一摇,哇得一声,喝下去的酒全吐了。 她迷迷糊糊醒过来,变回了人身。 霜降掐她脖子的手一凝,呆了呆,而后狂喜! “半夏!你回来啦!” “我?我怎么了。”她按了按脑袋,头晕的厉害。 傅离蹲下身道:“你刚才被一只黄鼠狼吃了,是霜降把你救出来的!” “啊?”傅半夏半睁着迷离的醉眼,两腮嫣红,眸光流转间,别有一种慵懒的风情。 她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被黄鼠狼吃了?”嘴一扁,嘤嘤地哭了起来,“我被黄鼠狼吃了,呜呜呜,我好惨,我被吃掉了,我不干净了。” 霜降抱着她,傅离抱着她们俩,三个人抱成一团,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活活闹腾到第二天晚上,总算精力耗尽,躺在绵绵草地上睡了过去。 太阳东升西落了不知道几次,傅半夏才揉着脑袋,酒醒了。 她醉的时候是一塌糊涂,醒来之后,只觉得头疼的厉害,天地都在旋转,这会儿她倒是想起来运转功法,驱散宿醉酒气。 不一会儿,酒气疏散,喝醉时撒的酒疯便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她一把拍在脑袋上,丢人,太丢人了! 扭头一看,傅离早已经走了,霜降还睡着,头发乱糟糟的,脸颊潮红一片,不远处,红红和定光两只神兽也不知是醉了,还是玩闹的太累,也都趴在那睡得正香。 “霜降,醒醒,咱们得回去了。” 霜降胡乱扫了一把,打了个酒嗝,“阿离,父皇,不要赐婚啊,我早就心有所属了,我要娶半夏,呜呜呜呜要娶半夏,求父皇赐死阿离吧。” 她连踢带抓,原地打了个滚又不动了。 傅半夏:“……” 该说不说的,薛峰主酿的酒是真够劲儿啊,得帮她解酒才行。 傅半夏自己能疏散酒气,只要运转灵力一周天就行了,可她不会帮别人疏散啊。 她记得白敛洞府里倒是有一种天地精华,名为乾坤玉露,可以使人神思清明。 “好好待着,帮你取药去。” 白敛的洞府她常去,什么东西放在哪她也都知道,乾坤玉露也不是什么珍稀名贵的东西,就在洞府深处的一个石穴里,轻轻松松就能弄到。 拿了一瓶子乾坤玉露,正要把石穴关上,忽然,在石穴之后还有一处禁制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是新的禁制,往常从未见过。 难道白敛还有什么秘密不成,想到他近几日的反常,傅半夏的心跳起来,舔了舔嘴唇。 白敛设的禁制无非就是那几样,傅半夏随便试几次就解开了。 禁制一散,就是一道用佛经封印的石门。 篆刻的佛经闪动着粲然金光,傅半夏口唇阖动,念诵了经文——那是最简单的静心经。 最后一个音落下,石门应声而开。 看到里面的东西,傅半夏倒吸了一口凉气,近乎于惊恐地看着里面的东西,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里面是心脏,活生生的,跳动着的心脏。 心脏如山似海,一眼望不到头,堆满了洞穴。 定了定神,傅半夏咽了口唾沫,一步步走进去。 她拾起了一颗心,温热的跳动着的心泛着血光,片刻,就在她掌中化作了一汪鲜血。 跟着,自己的心脏仿佛受到了牵引,狠狠地跳动了一声。 她听见自己心底冒出了一个声音,正在声嘶力竭地大喊着:杀了她!杀了她!她在乱你的心,你会因她万劫不复! 傅半夏惊恐地甩手,眼前泛起一抹猩红的凶光。 她的眼前竟凭空出现了幻觉! 幻觉中,她看见了她自己,眼角眉梢都是勾人的笑意,半身沉浸在水中,衣衫都被水打湿了,紧紧贴合着身线,忽然,一只大手穿过了她的肺腑,活生生将她撕成了两半! 第五十三章 别恨我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她看着,幻影中自己是如何被杀死,脸上还挂着不可置信的表情,绝望的痛苦湮灭了她的风情妩媚。 傅半夏抚摸着心脏,一瞬间,冷汗就湿透了脊背。 并非是被幻影吓到,而是她恍然明白了这些心脏是什么。 它们每一颗都是白敛的一个念头,是他的情绪,更是他的心魔! 他竟是将这些情绪变成心脏,一颗颗从身体里剥离……这未免也太疯狂,太可怕了些! 难道他不知道,这样无意义饮鸩止渴?这样残酷的剥离,非但不会对他的修行之路有任何进益,反而会让他越来越虚弱,也越来越依赖这种残酷的方法来获得心灵暂时的宁静。 看这满满一洞穴,万余颗心脏就知道了。 若非心魔已到了难以自控的地步,他又怎会用这种残酷决绝的手段? 傅半夏眼中忽地蒙上一层水雾,又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渐渐的,笑声越来越响,竟笑得泪落如雨下。 不论爱还是恨,她都在白敛心中占了一个至高无上的地位,他不愿毁灭她,于是他选择了毁灭他自己。 好,真好啊,这算不算是报复成功了? 看着面前山一样的心脏,傅半夏慢慢擦去了眼角的泪,伸手没入心间,将方才猝然钻入她意识的那颗心取出来,丢在地上,用神火烧成了飞灰。 在数十里之外,玄天宗门口,代表无尘峰的大殿之上,端坐在上首的白敛突然捂住了心脏,额头青筋暴起,低低闷哼了一声。 “你怎么了?”水泽峰峰主探过头来问。 “无事。”白敛缓缓平复着心中剧烈的抽痛,淡声道:“有人闯进了我的禁地。” 水泽峰峰主左右环顾了一圈,使用了传音入密,急切道:“可是闯入了你的葬心之地?” 白敛点了点头。 水泽峰峰主在座椅上猛拍了一下,传音过去:“那可是你的性命攸关之所,岂能被人闯入?”他恍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惊道:“闯入之人,可是……可是你那位……” “正是。” “这……”水泽峰峰主急出了冷汗,“这可如何是好?我去请大师兄过来商议!” “不必。”白敛轻叹:“凡是渡劫期修士都会迎来一场生死大劫,佛修亦不能幸免,我的劫难,怕是要应在此时了。” 他双手合十,念诵着心经。 洞府内,傅半夏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扫到两边,分出一条路来,她动作粗暴,心脏又脆弱,稍不留意就会在上头留下一道道伤痕。 血渐渐铺满她脚下的路。 她一直往前走,直觉上,她觉得这处空间里一定还有旁的更隐秘,更重要的东西。 而且她也很想看看,白敛的七情六欲究竟有多少。 越走越是惊心动魄。 及至尽头,又是一间秘密石室,傅半夏将石室开启,这一回倒是没多少惊讶了。 她看见了白敛。 或者说,是白敛从自己的身体里分出去的一部分,她看不出有多少修为,只觉得对方强到可怕。 他分出了那么多颗心,还有一个半身,如今本体的实力还剩下多少? 傅半夏轻轻一叹,又觉得无趣,正要走,一道光锁竟缠住了她的腰,将她往后一带。 傅半夏惊呼一声,霎时脸色煞白,她重重地跌进了白敛的怀中! 白敛张开眼,抚上了她的脸庞,眼眸中流淌着深深的欲望。 或者说,这个白敛本就是本体欲望的化身。 傅半夏本能觉得恐惧。 白敛的修为实在太高了,就算只有半身,也绝不是现在的她能够比拟抗衡的。 “师……师尊……”傅半夏吞了口口水,心脏跳得发痛,因为那只有些凉的手抚摸了她的脸颊之后,又慢慢地探向脖颈,一点点往下,然后伸进了她的衣服里。 傅半夏惊叫一声,正要使个瞬身法逃离这里,却被一束光柱罩住,头顶是卍字光轮,脚下是白莲朵朵。 “想逃?” “师尊,你,你做什么?”傅半夏情知自己是逃不脱了,定了定神,反倒从容起来。 “做什么?”白敛站起来,眼中欲色翻滚,低低的笑了一声,袖袍一挥,便撤去了禁锢,傅半夏被这强大的力量裹挟,不由自控的往后倒去。 白敛接住了她。 一双手毫无顾忌的揽住她的腰肢,呼吸喷洒在她的头顶,感受到怀里的女人身体一寸寸僵硬,白敛又笑了一声,勾起她的下巴,让她媚色天成的小脸仰起头。 “当然是做我一直想做的事。”白敛吻上了她的唇。 傅半夏眼眸睁大,身子也战栗起来。 白敛身上浅淡的檀香味忽然变得浓烈,一如他的欲望。 傅半夏被他抱的死紧,正感受着他的欲望。 她紧紧抿着唇,喉咙里发出“呜”的一声。 两条纤长的腿被分开,坚挺的灼热隔着衣服擦过她的敏感点,这让傅半夏浑身一个激灵,人也剧烈地挣扎起来。 “师尊!你可是我师尊啊,我是你徒弟,你怎么能这样!”她眼中含了一汪泪,却不是因为痛苦或者屈辱,而是一种微妙的,仿佛沁入心脉的热。 她觉得热,又感到本能的畏惧。 她听见白敛长长地呼出口气,在她耳边低语:“怎么,你怕了?” 傅半夏咬着唇,不吭声。 “既然害怕,当初又为什么要勾引我?九尾狐族的魅香也是能随便放的么?你那时怎么没想过,我会对你做什么?” 她被按在了墙上,身上的衣裳随着一声刺啦,大片雪白的皮肤露出来,玉骨冰肌。 而后,白敛身上的僧衣也落了地。 小裤被拨开,傅半夏闭上了眼睛,含了许久的泪总算落了下来。 “师尊……” 白敛身下一动,身下的灼热轻而易举地贯穿了她。 傅半夏仰起头,低低地叫了一声,便不再开口了,反倒是白敛——他比她更激动,她清晰的感受到,他的胸膛在震动,身子也因过于紧绷而发抖。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眼中赤红一片,用力扳过她的脸,深深地吻了上去。 “他把自己的欲望关在这里,本不会叫我见天日,可你偏偏闯进来……” “我因你而生,你可不能恨我啊,我的……小狐狸。” 第五十四章 心魔反噬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傅半夏并没有觉得很痛苦。 大概是因为这个欲望化身的白敛动作还算温柔? “小狐狸,你说我们一生一世在一起好不好……” 欲望化身的白敛也爱说着一些甜言蜜语,耳鬓厮磨间好像叫两个人显得好像一对爱侣情头已合,而不是一场强暴。 身体上的快感虽然存在,但傅半夏一直眉头紧锁,对于那些爱语也绝不回应,她已试过反抗,可惜并不是这心魔的对手,如今也就咬牙忍受了下来。 待到一场狂风暴雨结束之后,他的双手仍紧固着傅半夏的腰肢,在她耳边说着真正的白莲绝不会说的柔情蜜意的话来。 “我是不是比他好多了?他永远只会把自己所在一片死地,永远无法面对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实在是害人害己……” “那你又算是什么东西?”傅半夏忍无可忍,讥讽出声,脸上还带着未消散的红晕,可偏偏却做出一副不屑的神情。 心魔轻笑一声,她的双腿再次被分开,“我是能和你一生一世在一起的东西。” 傅半夏闭上了眼睛,两次和一次又有什么分别呢?她不是那种失去了贞洁就要死要活的女人,更何况…… “砰的一声,一道金光快速飞来,压在他身上的男人便瞬间被打开,重重的摔在石壁上,哭的吐出一口鲜血来。 趁着雪白僧袍的白莲站在洞口面上带着惊人的怒意,一出手便是狠招,甚至连自己想都没来得及想,身体便动了起来,下一瞬自己口中也溢出一大口鲜血。 心魔最难对付的地方在于,若直接动手起了杀招,心魔受多重的伤,本体也难逃。 “师尊……”傅半夏轻轻呼唤一声声音早就因为之前的呻吟变得沙哑,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情色疑惑意味。 又想起此刻自己的狼狈,赤裸着满身红痕,连忙抓起一旁破碎的衣服,正要将就穿上,一件白色染血的外衣便盖在了她的身上。 白敛伸手,似乎是想要碰触她,傅半夏下意识一个躲开,他的表情和动作僵硬起来,只是片刻又收了回去。 “白敛!”心魔又站了起来,眼中泛过红芒,看着所谓的本体有着止不住的杀意。 可随着一阵经文的诵出,地面现出巨大的金色法印,九条金色的锁链钻出束缚住心魔的四肢,心魔奋力挣扎,但那锁链却牢不可破,很快就将他拖入洞穴阴暗之处,再难见到踪影,只有那不甘心的嘶吼,仍在传出。 傅半夏长松一口气,然后便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鲜血不断的从白敛的唇角溢出,一向喜劫的他,却没有立马拭去,突然他的身躯剧烈晃动了一下,似乎是有些支持不住了,好一会儿稳定下来,伸手将地上的傅半夏怀抱起来,离开这个葬心之处。 心魔的动作啊并不粗暴,但由欲望化身,他足够热情,鲜红的吻痕,凌乱的乌发,种种不必言说的细节……一件雪白的僧袍怎能遮掩? 她无力的在自己的怀中,每走一步白敛都感觉像是行走在无间地狱的烈焰之上,每走一步,心魔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萦绕,一会儿说着杀了她,一会儿又说着用占有她,他极力克制,好不容易回到了住所。 将人安置在榻上,便落荒而逃,再待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半夏,半夏……” 听见一声声呼唤,傅半夏从黑暗中醒来,那是心魔的声音! 傅半夏打了一个激灵,来不及顾及酸软的躯体,警惕的看着四周,想要知道声音的来源,却只有一间除她之外无人的卧房……这是白敛的卧房?! “半夏,半夏……” 呼唤声没有停,那声音忽远忽近,又给人一种逃不开躲不掉的感觉。 心魔的身躯虽然被束缚着,但它的力量却不能够被束缚,而心魔最可怕的力量便在于蛊惑人心反噬本体。 当心魔困在心中的时候,心魔能诱惑的人只有本体,但当心魔爬出本体,他能做的就多了,就比如现在,在心有魔念的傅半夏耳边喃喃低语。 “住口!不要再叫了!” 傅半夏被叫的心烦,忍不住烦躁起来,心头早就存着的怒火熊熊燃烧,几欲拿起长剑跑到那处洞穴对着心魔狠劈,可恍然她又清醒,连忙念起清心咒来,念了三四遍,才听不见那声音。 冷静下来之后,傅半夏用起清身咒清洁自己,将那盖着自己的外袍扔到地上,从空间里面从储物空间里面取出一套新衣换上,又犹豫片刻,便出了门,直奔白敛闭关所在。 行色匆匆之时,忽听一声。 “半夏,你在这儿啊。” 傅半夏下意识唤出灵剑,指向那个叫她名字的人,来的却不是心魔,而是醒酒之后的霜降。 “你干什么呀?”霜降被吓得连连后退,直到看着傅半夏收了剑之后,才又小心翼翼的靠近了一点,没好气道:“傅半夏你是怎么回事啊?我一醒过来看见你不在来找你,你却对我拔剑……你对得起我吗?” 傅半夏没说话,只是转身接着走。 霜降连忙追上,嘴巴就是没停:“你现在要去哪儿啊?看你这个样子,不会是要去杀人吧。” 去杀人?傅半夏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去杀人,她不是白敛的对手,那处葬心之地她也是自己过去的,她能怎么办? 白敛对她有欲望,那心魔就是证据,那葬心之处的一万颗心就是证据,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受到伤害的总是她。 她要去见白敛,她要当面问他,问清楚她要问的一切。 “半夏,你现在要去哪儿啊?你好歹回我一句话嘛。” 傅半夏忽的转过头,冷声道:“我要去找我师尊白敛,你不要跟着。” 霜降一听是有关白敛的事,倒也乖乖的,没有想去凑热闹,半夏那个师尊怪的很,但感觉也不会伤害半夏,至于哪些坏透了的师兄师姐也全都死了,这样一想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于是停下了步子,只是说着让傅半夏办完事情快些回来。 第五十五章 心魔乱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白敛的闭关之处众所周知,平时哪怕是无尘峰的人都不会随意靠近,更何况是无尘峰之外的人。 可当傅半夏带着冰冷的怒意来到此处之时,远远的就看见了戒律峰的大长老站在洞外。 大长老轻飘飘的一个眼神扫过,高阶修士的威压瞬间犹如一盆冷水叫傅半夏浑身一寒。 但傅半夏没有转身,她此刻怎么能逃,前世的记忆不断的在眼前浮现,她几乎忍不住冲到白敛的面前。 “短短时日不见,你怎么魔念更重?!”戒律峰大长老常年不变的严肃面孔此时也流露出了少许惊讶。 傅半夏闻言一惊,恍然才发觉自己现在状态不太对,还未来得及细细考虑原因,又听大长老开口道:“白敛受伤,是你害的?” “弟子修为浅薄,怎么害得到师尊。”明明可以说几句好话,转合几下,可不知为何傅半夏就是很难冷静下来,张口便是冷言讥语。 大长老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便是一招,出手果断狠辣。面前此女不仅心怀魔念,屡教不改,越加深重,如今更是害了自己的师尊,无论是哪条规矩,她都该被清理门户。 傅半夏连忙出手要阻挡,大能的修为如何会是她现在能挡的,眼见得要被重伤,一道金光佛印浮现在她身前,堪堪挡住了大长老一招。 “师兄,此事与她无关。” 白敛的声音从大长老身后的闭关之处传来,带着几分虚弱,然后便是一声闷哼,身受重伤,妄动法力,如何不会加重伤势。 “她乱你佛心,残杀同门,更私闯你的葬心之处,害你如今境界倒退,身负重伤,桩桩件件,合该被逐出师门。” 戒律峰大长老向来自认守正,对违反戒律之事严惩不贷,向来看不惯自己师弟所掌管的无尘峰的那些弟子行为不端,只是未曾伤天害理,自家人处理自家事,他手伸不到那么长,可如今此事事大。 如陆轻尘之流死上百个,大长老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白敛乃门内天纵奇才,半步飞升,是万不能有什么意外的。 莫说这不公平,修仙界哪来的公平。 越想,大长老眼中杀意越重,傅半夏觉察,心中暗道不妙,暗中运起灵力。 突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师兄,你先回去吧。” 白敛神色苍白,语气中却带着一股坚定,在看到傅半夏时,又迅速移开目光。 “我看你是昏了头。”大长老恨铁不成钢,水泽峰峰主告诉他,白敛可能有危险的时候,他还未曾想到会如此严重,如今见到此刻的样子,倒不是夸大,反而是低估了。 “呵呵。” 傅半夏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冷笑出声。 为什么?为什么有错的是她?她是罪魁祸首,她是大逆不道,白莲便是出淤泥而不染。 “大长老,你口口声声说我触犯戒律,我此刻不欲辩白,但问一句,一峰之主,为师为长,奸淫自己的徒弟子,是否也是犯了戒律,又该如何处罚?” 大长老一愣,反应过来,下意识迅速看向白敛,但见白敛微微闭眼,口中诵念佛号,竟是默认了。 这叫什么事?! “师尊,我来只是想问你一件事,你只要打了我,我转身就走,永永远远的离开无尘峰。” 事到如今,傅半夏已知自己是被那心魔影响,情绪才会如此激烈,不管不顾便跑来,明明她可以用别的方法,明明很多事她都已经想好了,但那该死的心魔……如今箭在弦上,反倒是不如发出去了。 白敛睁开眼,静静的看着傅半夏。 傅半夏一字一句缓缓道:“你我之间,错的到底是谁?” 事到如今,爱或不爱都会叫人发笑,现在她只能讲对错了,她要听白敛亲口承认错的是他。 白敛神色一怔,一时之间那强行压制下去的伤,那强行压下去的万般情愫,仿佛随着这个问题就要汹涌而出,他的心思他可以承认,毕竟那已昭然若揭。 但要一个人承认他错了,而且是一个在漫长的岁月里面从来没觉得自己错过的人,其实并不比死亡更简单。 “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又怎么样?她听到答案就要走了,别让她走。” “杀了她,杀了她……” 那纷乱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面前的人还在等他回答,可他眼前却突然闪现一些记忆的碎片。 雪白的肌肤,艳红的唇瓣,乌黑的发丝……那是,在葬心之处,心魔对她干的事。 他又吐出一口鲜血,弯腰按住自己心口,耳边的声音越来越重越来越多,他的佛,他的道,他被挖出来的心…… “师弟!”大长老见此情况,眉头紧锁,伸手要扶住白敛,葬心之法是为除心中杂念而生,可未曾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噬。 这样子不像是单纯的被男女情欲扰了佛心,怎么更像是……生了心魔。 傅半夏看着,心中既是快意又是难过,白敛境界倒退,有了心魔,此刻是站都站不稳,她自然快意,可是他终究是回答不了她。 贝齿轻咬舌尖,轻微的疼痛叫大脑更是冷静,她知晓此刻自己是被心魔所扰,所以感情波动才如此剧烈,那些难过不该是她的,她该走了。 漠然转身,却听一声血肉被刺穿之声。 傅半夏猛的回头,背对着他的大长老心脏相对的位置处出现了一只血红的手,那只修长的沾满鲜血的手,现在紧紧抓握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黑色的法光亮起,那只听过一次却叫人印象深刻的轻笑声再次响起,附带着全力一掌,叫毫无防备的大长老生机断绝。 大长老的身躯倒下了,脸上满是愕然,但他的手上却拿着自己的法器,他原是想先出手制住白敛的,却不想对方比他更狠更绝。 生了心魔的人,怎会不狠绝? 白敛,不,应该叫他——心魔。 那眼中的红芒闪动不过片刻,傅半夏还来不及转身逃走,心魔便又消失了,白敛回来了。 等着他的,是他大师兄的尸体,以及自己满手的鲜血。 血红的心脏掉落,在鲜血中溅一圈涟漪。 第五十六章 金鸣钟响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随着戒律峰大长老的命牌破碎,负责宗门警示的金鸣钟也响了起来,很快他们就会过来的。 傅半夏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过像此时这样的不知所措,她几欲一走了之,却偏偏挪不开步子。 “白……师尊,各峰峰主快要来了。” 她为什么还要说这种话?她为什么还要叫他师尊?她此刻就该一走了之,就算不像宗门主事之人禀告大长老的死讯,该尽力离这麻烦远远的。 白敛依旧像失了魂魄一样,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傅半夏心中焦急,现在事情太大了,戒律峰大长老平日里在宗门素有威望,之前又处罚过她,她若是还待在这里,被宗门的人逮个正着,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宗门一向偏袒白敛,对她可没有那么眷顾,若是有峰主一个主意,将她当作替罪羊,真是想不死都难。 更何况本就是白敛心魔作祟,杀了大长老,如今又有什么可以辩解的,他受我苦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傅半夏思及此处,一咬牙转身极快遁去,回到居所,看到在门外东张西望,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霜降,一把抓回去,同时关上大门,这个时候可真不能凑热闹。 “半夏,发生什么事了?我有听见钟在响,你们这儿还有钟吗?我刚要出去看看呢。” 霜降看着傅半夏回来了,立马出声询问,她本就是爱凑热闹的人,如今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心里面就好像有猫抓一样。 “白敛生了心魔……杀了大长老。”傅半夏语气严肃起来:“你别出去,若是出去被人当成了凶手,谁也保不了你。” 霜降听了这话,自然也不敢作乱乖乖的待在一旁,二人一时无言,房中一片寂静,却又令人感到度日如年,不知外面是何等天翻地覆。 待过了一天一夜之后,才有动静从门外响起,傅半夏警惕起来,但还是主动开门,门外站着满脸严肃的水泽峰峰主和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及一众弟子。 傅半夏动作一顿,那中年男子她认识,正是本应该闭关的玄天宗宗主。 “见过长老,宗主。”傅半夏施了礼,让开条路,不急不缓。 玄天宗宗主紧急出关,在来的这一路上已听过不少风言风语,可传言终究有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今见这传言之中与自己师尊纠缠不清的女弟子举止从容,不疾不缓,心下已多了几分思量。 一宗之主若要见什么人,莫说只是个弟子,就算是一峰长老,也得被传唤到大殿,可如今事出紧急,其中更有许多不清缘由,若只派弟子前来传唤,怕只怕人都跑了,如此便是亲自来了。 “你可知宗内金鸣钟响,大长老命牌已碎,戒律峰弟子找到大长老尸体之时,现场只你师尊一人,满手鲜血。”宗主厉声问道,虽然并未故意散发高阶修士的威压,但气势足以让心智脆弱之人神思慌乱。 “弟子也听见了金鸣钟响,却不知其意,更不知大长老……”傅半夏脸上流露出几分惊讶,转而又化为担忧。“这其中必是有什么误会,之前弟子去寻师尊,师尊闭关,大长老守在师尊闭关之处,弟子便不去上前打扰,退回居所……如今怎么会……” “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误会。” 傅半夏一脸担心自己师尊,觉得师尊被误会了的样子,长老和宗主未曾察出什么破绽,他们来之前便已察探了许多,闭关之处未曾有人私闯,傅半夏金丹期修为更不可能是大长老的对手。 本来宗主就不该来,此的只是水泽峰峰主面带担忧的提到过之前好像有人闯到过白敛的葬心之处,怕与大长老之事有什么联系,便来寻探一番。 “近日你就待在此处,莫要随意离开,有什么误会,本宗主与长老们自会查清。” 扔下这一句,宗主等人便匆匆离开。 待人已不见踪影,傅半夏才松一口气,此刻玄天宗真的是不宜久留了,还不知道白敛会不会把她招出去……可是,她又要怎么离开着呢? “半夏,他们都走了吧?”一直躲在柱子后面的霜降探出脑袋,那些大人物走了,她才敢发出动静,那一阵气势汹汹要找茬的模样实在是吓人,还好走的也快,如今是不是就平安无事了。 傅半夏眼睛一亮,她身为白敛的弟子此刻恐怕是要被严格监管的,但霜降不一样,霜降那诡异的功法不仅可以隐藏存在,更是与白敛关系不深,恰恰是最适合打探消息的人。 “霜降,现在事情还没过去,你现在能不能出去探听一下大长老的到底是什么情况。” 霜降想了想,这个是对她来说还真不难,再说玄天宗名门正派,还不至于逮着个嫌疑人的弟子的朋友就严刑逼供,再加上她也的确是很好奇,当即点了点头,离开了这里。 本以为怎么着,打听消息也该花些功夫,却不料霜降半天就回来了,满脸焦急,急匆匆的跑回来,开口便是:“半夏,你那师尊认罪了。” “他全都说了,玄天宗的弟子都议论疯了,说什么你师尊生了心魔,堕入魔道,趁大长老不注意杀了大长老。” “现在宗主和各峰峰主就在议事殿里面商量该怎么处理你师尊呢。” “半夏,你说会不会连累到我们啊?” 傅半夏一惊,这样大的罪过,白敛就这么轻易的认了?他是……稍一思索,她又冷静问道:“那拿些弟子的话里面有没有提到我?” 霜降想了想,摇了摇头:“那倒是没有,他们聊的大都是心魔和魔修什么的。” “那就是暂时没事了。”傅半夏话虽如此,可心里面却没有什么轻松,她在房中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心里想的是白敛会被怎么样。 一会儿她想着以白敛在宗门内受重视的程度,恐怕不会有生命危险,一会儿又想着,大长老生无大错莫名被杀,这处罚若不重,恐怕难以服众。 莫名又想起前生,不禁露出冷笑。 他们也不需要服众吧,如妖,如弱者,死了没人管,都是可以被牺牲的。 第五十七章 不恨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白敛是在看见傅半夏的背影时才恢复了一些思考能力的。 鲜血在手上黏腻的触感,面前如师如长者的尸体,蓦然一瞬,天地俱静。 他什么都没想,或者又想了很多,知道戒律峰的弟子将他包围,匆匆出关的宗主站在他的面前,厉声问道。 “白敛,这是怎么回事?” 他下意识的双手合十,想要念声佛号,却在双掌相处之间,因那鲜血的触感叫他停顿,他的表情漠然的如同失去了灵魂,他只说了一句话。 “我生了心魔,我杀了他。” 下一瞬,剑鸣四起,戒律峰的精英弟子纷纷拔剑,眼中泛着怒火,仿佛下一刻就要冲上来,与白敛拼个你死我活。 大长老虽然严厉,可处事公道,对待门下弟子也细心教导,在门内素有威望,不似白敛只管收弟子,却不加以教导弟子,仗他名头作威作福,在宗门之内本来就议论颇多,之后更是与自己的女弟子传出龌龊流言,更无德行上的威重。 这样的人生了心魔,堕了魔道,还杀了大长老,如何不叫众弟子心中怒火沸腾。 “你竟然生了心魔……”宗主面色一变,于修士而言,生了心魔,还让心魔杀了人,不异于堕了魔道,与正道乃是不共戴天之仇,其中有天大的误会也绕不开这件事。 又见此刻白敛形同木偶,不言不动,更无昔日得到高人的形象,一身血衣,目光呆滞,那如仙的面孔反流露着丝丝魔气。 宗主当即不再犹豫,拿出缚仙锁,挥手锁了白敛的琵琶骨,血肉穿刺之声又响,白敛闷哼一声,身躯一晃,那身血衣更红。 “将他压入禁魔洞内,嘱咐禁魔峰李,陆两位长老对其严加看管。” 宗主雷厉风行,前脚刚关押白敛,后一刻便逐渐要召各峰峰主共同商议这件大事。 …… “还要商议什么?白敛杀害同门,已入了魔道,我们玄天宗自然该清理门户。”脾气暴躁的玄火峰主道。 此言一出,众人虽未立马赞同,可也未曾反驳。 水泽峰峰主却道:“此事仍有不解之处,如此轻下决断恐是不好,毕竟也是百年的同门。” “还有什么不解之处?人是他杀的,心魔是他生的,若还有什么不解之处,恐怕便是你们这些纵着他到如今地步的人的问题。”有峰主冷笑道。 “我玄天宗弟子形式大多为同道典范,随各位师兄弟性格各异,但未曾有过多的行差踏错,独他白敛,呵呵……” “占着一峰资源,养着废物弟子,废点就罢了,他白敛天资出众,半步飞升,目下无尘,什么废物养不得,偏偏那些废物又蠢又坏,平日里便在外败坏我玄天宗名声。” 水泽峰峰主一时哑口无言,在座每一位都比白敛年长,能走到如今地步,又何尝有傻子,自然知道谁说的是真是假。 “只是宗主,大长老,你水泽峰峰主等人,一味的惯着他纵着他,叫他目下无尘,叫他目中无人,独他一个是出淤泥而不染,就大道无情,独善其身,我们这些反倒是庸人了。” “从前不严加管教,如今闯出这等祸事,便是苦果自吞!” 宗主听到这,心中也不由的泛起苦涩,这些事他以前都不知道吗?不过装聋作哑罢了,修真界从来只有表面上的公平,白敛天资绝世,一些小问题便也就忽略不计,知道是一将功成万古枯,又何曾在意那些枯骨。 长长叹出一口气,在各峰峰主的目光之下,宗主下了决断:“……白敛残杀同门,已入魔道,该废其修为,断其根骨,永囚禁魔洞中。” 众人尽皆不言,门内何人不知,宗主有多想把玄天宗发扬光大,又有多想让白敛成为举步飞升之人,奈何……如今大长老身死,门内意见不一,最头疼的恐怕还倒是他了。 玄火峰主轻哼一声,也不知是满意还是不屑,事已说完,转身拂袖而去,其余峰主无相关事宜便都告退,只留禁魔峰水泽峰等。 “废其修为,断其根骨,永世囚禁……”傅半夏喃喃的念着宗主的判决。 她不是最后知道的,却也不是最早知道的,是杜艺雪特意来找她相告的。 杜艺雪虽只与傅半夏见了一面,但不打不相识,更有一种浅浅知己之感,如今知道这等与对方相关的大事,自是该来相告一番,更有把人拉到她那边的打算。 只是傅半夏如今喃喃自语的样子,神思不属,想到宗内之前的流言,恐怕也不全是小人乱说。 不过就算再伤心又如何?那白敛身犯重罪,正魔不两立,此事处理的公道至极,复半夏就算伤心,过一阵就好了,修真岁月漫长,什么伤心事治不了。 “这的确是他该得的。”傅半夏脸上露出一个似悲似喜的笑来。 白敛不好过,她又与此事摆脱了干系,刚刚又得了杜艺雪的邀请,之后有了很好的去处,她本应该喜不自胜的。 但人就是那么古怪,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古怪,不是理所当然,不是应该就可以的。 哪怕心里骂自己天性下贱,却也不由自主的念起了那前世那五百年的时光,仇恨是可以随着时间遗忘的吗? 她还记得当重生之时的满腔怒火,可渐渐地……最后她却又想起他的一点好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不过你也别太伤心,一切都会过去的。”杜艺雪安慰道,她虽不知这其中复杂的感情纠葛,但这安慰人的话却是同一套的,用在哪儿都合适。 “都会过去的……仇恨也会吗?”傅半夏问道。 “那要看你为什么恨了。” 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她曾有期待,她曾有希望,她曾爱。 “现在我不想恨了,淡忘就好。” 良久良久,傅半夏如此言道。 第五十八章 佛不佛,魔不魔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不同于抓到了魔修,那样恨不得昭告天下,清理门户向来是要低调的,自己家的事大多是要关起门来自己说的。 可自己家的人也最清楚自己家的事。 高层人物沉默不语,底层弟子暗地里议论纷纷,但除了戒律峰之外,其余峰好像并未有什么大的变化。 直到处刑之日,禁魔洞大战,听说白敛彻底走火入魔,打伤众多位长老包括宗主,逃离了玄天宗,宗门巨震,白敛被列为魔修,修真界人人得而诛之…… 傅半夏已不再关注。 又过了几日,傅半夏低调的转去了焚血峰,焚血峰内的弟子相处情况一如当初大比所见那般和睦,自然是要比无尘峰好上百倍千倍,杜艺雪偶尔会找她一起比试,反正住的也方便。 活泼的霜降比起无尘峰,也更喜欢焚血峰,时不时就带着两个灵物在其他师兄弟姐妹之中串门,倒是交了不少朋友。 “我刚去吃了玄火峰那个陆师兄的生辰宴,那长寿面看起来味道真不错,改天我过生辰的时候也一定要吃一碗。”霜降咂吧着嘴,似乎是在回味。 这话傅半夏是不用回的,若是这种小事都要回的话,她一天到晚也别修炼了,烦也能被霜降烦死,只是恍然想起今日是初七,今生她的生辰便也就是在明日了。 可修真无岁月,简简单单就能活几百岁,一年庆祝一次生辰,何尝不是一种麻烦。是以傅半夏只是想想便抛之脑后。 “我身为天庭五公主,可也没有人给我过过生辰,话说我生辰是在哪天来着?”霜降还在那碎碎念着,念来念去最后决定不管自己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她今天是非要吃碗长寿面不可。 这倒是件小事,傅半夏不曾放在心上,却不想第二日自己的桌上便多了一碗长寿面,翠绿的葱花,恰到好处的白面……这一切还冒着腾腾热气。 “……她倒是很有良心。”傅半夏忍不住露出笑来。 端起面来尝了几口,味道不算太好,可也不算太坏,傅半夏突然脸色一变,手中碗筷摔了,随着一声响,可口面食变为一滩狼藉。 她身子不住摇晃起来,扶住桌子才勉强支撑,头脑一阵晕眩,心中暗道不妙,竟是不知道中了谁的招。 可心中再多猜测恼怒,此刻也无济于事,于不甘之中闭上了眼睛…… …… “其实你从来该谢谢我,若不是我,此刻你便就是在那禁魔洞中不得超生。” “我当白敛不比你当白敛好吗?” 男人低沉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傅半夏悠悠睁开眼睛,眼前便是一处昏暗的石窟,还未来得及细想此处是何地,便见到了一抹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一身白衣满是污尘与干涸的血迹,金光不在,满是锈迹的锁链穿透双肩又绕双腕,昔日俊美高洁的容颜,此刻只剩下了苍白和鬼异,双眼一红一墨,时而低头不语,时而抬头诡笑,自言自语之中带着疯魔之感。 这是白敛? 这怎么会是白敛? 傅半夏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可很快她又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他。 “你要做无情佛,却下不了狠心,为何不同意了我,去做有情的魔,现在佛不佛魔不魔,何等的狼狈。” 心魔的声音和白敛是一样的,只是带着一股难言的诱惑,配上此刻白敛的情况,确实是难以拒绝。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谁又能看得起你,连我们心爱的小狐狸看你都是像看陌路人一般,在心爱的女人面前这样你又算什么男人……” 话语中一提及自己,傅半夏当即反应过来,此刻的白敛如同定时炸弹,稍不注意便会点燃引线,杀她不过轻而易举。 不由得心中升起警惕,下意识便想唤出本命剑防御。 “你……怕了?” 诱惑之中夹杂着讥讽的语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和空洞。 现在问她的是白敛。 傅半夏不知怎么的心中一痛,手指微动似乎是想举起伸向对方,却又不得此行,轻咬舌尖,她面上没有半分表情,几乎是带着一种冷漠:“我不该怕吗?” 无论是前生的冷漠,见死不救,还是今世,心魔影响下的疯魔,强暴和设计将她掳来。桩桩件件哪一点不值得怕? 白敛沉默了,心魔的意识似乎又要涌上来,但他极力压制着,脸色惨白如金纸,好一会儿仿佛才找回说话的能力,缓缓道:“我罪大恶极,无论宗门的处罚和你如今的反应都是应当的。” 傅半夏突然冷笑:“那你又为什么要逃?” “因为……我想见你。” 傅半夏一怔。 “废修为,断根骨,在禁魔洞中,都是与人无尤,只是突然,我想到你必不回来看我,我此生应是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还有些话未与你说……” “你想与我说什么?”傅半夏喃喃问道。 白敛却摇了摇头:“我此刻头脑昏沉,竟都想不起来了。” “不过这样也好,那些话你应当是不想听的。” 她该走了,她真的该走了。 “既然你想说的话已经忘了,既然我的人你已经见到了,我要走了。”傅半夏站起身来,转身就要离去。 她走了三步,身后便传来粗重的喘息和锁链的碰触之声,然后便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 白敛再次睁开眼睛,感觉到的便是一片死寂,他真是将此生过得一塌糊涂,天下之大再无他的容身之处,所珍视之人,也早已将他恨之入骨。 自从被关押,入禁魔洞中,他的葬心之处,也早被宗门各位长老毁了,反噬之下,境界一跌再跌,万千道纷乱的思绪连同着那心魔涌入他的心中,他的心此刻便是带着情潮欲海,还能够有一丝理智,已是苍天厚爱。 那这般便就此死去了也好。 “你醒了。”傅半夏从洞口走进来,手上拿着一株草药。 白敛晃神,有一瞬以为自己是在梦中,理智又告诉他,他不是在做梦,她真的没有走,她真的留下来了。 “你为什么不走?” “你救了我很多次,这一次……就当是了结因果吧。” 第五十九章 天罗地网无处逃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风卷起一片落叶,玄天宗宗主以及戒律山峰现任处事之人带着门内高手皆是面容,严肃的望着一座青山。 那一座青山无名,之中却有一个石窟极为隐蔽,白敛就藏身于那。 “焚血峰峰主刚刚传信来,说他门下新收的徒弟,也就白敛曾经的弟子傅半夏下落不明,疑似被……被白敛所掳。” 玄天宗宗主头疼的闭了闭眼,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抓回白敛这个被心魔所控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的大能,一个刚入金丹的弟子在此事之中又算得了什么? 真是分不清轻重缓急。 “入魔之人一时之间会修为大增,杀心更重,尔等需要小心应对,在山外布下阵法,一遇白敛,动手死活不论。” 随着一声令下,众人何尝敢掉以轻心,纷纷结印,于外围不下天罗地网。 而此时在石洞之中的二个人却全无所知,默然相对,其中更有一种千言万语无从说的气氛。 “带我压制住心魔,我会回宗内受罚。”白敛突然开口道,虽然脸色还是那样惨白,但此刻却有着一种出乎意料的平静,嘴角似乎还带着浅薄的笑意。 傅半夏紧抿红唇,双手攥紧,好一会儿又缓缓松开,沉沉的点了点头。 “我被心魔所控将你掳来,但宗内之人未必知晓,我走之后你再回去……定要与我撇清关系才是。” 白敛什么时候会说这种话?他是那样一个清冷,那样一个目下无尘的人,如今竟然为一个人想着那人应该撒谎,应该与他撇清关系,甚至必要时捅他一剑。 他变了?是心魔叫他变的,还是其实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只是葬心之处把他的本心也给葬了。 “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你……你要是早这样该多好。”傅半夏缓缓道。 两人未在说什么,又沉默了一会儿,白敛响起一阵阴冷的笑声。 是心魔! “呵呵,你也莫想的太好,当我是死的吗?” 白敛神色不改,伸手抓住穿透他琵琶骨的锁链,用力一拉,穿透血肉,顿时间鲜血又涌,强烈的痛感叫他神志清醒几分。 “白敛?!”傅半夏未听到心魔之声,但见白敛如此,忍不住惊呼。 “别急呀,我不想对你做什么,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心魔的声音还在。 “白敛,玄天宗的人已经到了,在外面布下天罗地网,等他们闯进来,看到你和小狐狸在一起,孤男寡女,加之曾经门内的流言,呵呵,你猜他们会不会顺手把小狐狸也给除魔卫道了?” 白敛神色一变,抬头去看面露关切之色的傅半夏。 “怎么了?是心魔?”傅半夏急切问道,正所谓关心则乱,纵使她千不承认万不承认,但她始终还是个重情之人,于是总是旧情难忘。 白敛面色稍缓道:“我没事,心魔已被我压下去了。” “看来你的葬心之处被毁还是好事,现在说谎都说的倒是挺溜的。”心魔冷嘲热讽,他虽然不断的诱惑本体,但也极度厌恶和看不起本体,时时刻刻便想取而代之。 不过如今有更重的事摆在前头。 “小狐狸可不能有事,你知道要怎么帮她吗?” “你想怎么做?”白敛于心间冷声问,这是他第一次出言搭理心魔。 心魔道:“你现在身受重伤,为了闯出玄天宗,修为十不存一,现如今之法便是与我合二为一,转为魔修,如此才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然后好叫你大开杀戒,为所欲为。”白敛的心音中透着讥讽。 “为所欲为不好吗?你克制,你大道无情,最后还不是落得如此境地,你现在成全我,也就是成全你自己,化为魔修,带着小狐狸纵横逍遥,岂不快活。” 白敛不答,与心魔多说无益,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化为魔修的。 现如今也就一个法子了。 “半夏。”他突然开口轻唤。 傅半夏一愣,许久才反应过来,轻轻回道:“师尊,你……怎么样?” 她又叫他师尊了。 白敛伸手,缓缓向前,似乎是想要碰触傅半夏的面颊。 傅半夏一动不动,仿若时光倒流,此时此情,身体已不由自主控制。 “噗呲”一声,一柄灵力所化的长剑刺进了傅半夏的左肩,剑柄就握在那只伸向她的手中,剑的主人看着她,亦如五百年前…… “呵。”她忍不住轻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身体向前走去,剑刺的更深,几近穿透,他却慌了神,松了手。 “半夏。”他又唤她,“外面已是绝路,你要活下去。” 傅半夏停住,他解释了,不同于百年之前,他终于说了他为什么要做。 他……谁稀罕! 手中唤出灵剑,一直藏在心中的愤怒与怨恨当时间倾泻而出,杂乱无章的向前刺去。 “你觉得你是为我好吗?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想不想要这种好?”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自以为是,目中无人。” 白敛未曾抵挡,他本就需要傅半夏伤他,胸口被刺中一剑,才打晕对方,忍着剧痛,和体内心魔的咆哮,一步一步走出石洞…… “半夏,你醒醒啊!” 霜降的声音在耳边吵着,傅半夏感觉一阵头疼,睁开眼一见到凑到近前的那张脸,下意识的伸手推开。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哪,昏迷之前又发生了什么。 白敛捅了她一剑,又将她打昏了,因为……他想要救她。 “半夏,你可算是醒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唉,我以后我可得看着你一点,省得你一不留神,就被大魔头掳走了,又受伤回来……”霜降絮絮叨叨的说着。 傅半夏听进去了一些,又有一些全然没有听,她张张口想问白敛怎么样了,却又不住的沉默。 “……白敛怎么样了。” 最后她还是问了。 霜降停住了,表情之中带上了一些气愤,对于白敛,她当然要气,之前还好,毕竟被救过,可是现在嘛,又是杀人又是叛宗,还把他的好朋友掳走了。 她没好气道:“还能怎么样,当然是被宗门里的那些高手大卸八块了。” 第六十章 原主离开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白敛……死了? 还是那样惨烈的死法。 傅半夏感到不可置信,一个半步飞升,即将得证金身正果的人,竟然会因为区区心魔沦落至此,最终落了个被同门绞杀致死的结局。 哪怕作为亲眼看着他的心魔是如何一步步壮大,最终夺了他的半身,侵袭他的意志,甚至她就是推波助澜的推手,一次次诱惑,一次次乱他心智,傅半夏还是不能相信,不敢相信! 是她害死了白敛? 对白敛的诸多怨恨也都在得知他死讯的刹那灰飞烟灭。 所谓一报还一报,当年,他灭掉她最后一份生机,如今她催生壮大了他的心魔,让他众叛亲离而死,仇恨已解,怨帐已消,那么,曾经他对她的好呢? 她复了仇,却没有报他救命之恩,授业之义,甚至是……男女之情。 他是爱她的,她一直都知道,只是这份爱太扭曲,也太沉重了。 “半夏,你去哪?” 傅半夏失魂落魄的样子吓坏了霜降,她赶紧扯住她,“你……你要去找白敛吗?” “我想去看看……他。”傅半夏不知道是用什么样的心情说出的这句话,声音飘渺不定,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霜降扯着她不肯撒手。 “半夏!”她急的直跺脚,道:“你问问整个玄天宗,谁不是避嫌避得远远的,生怕跟白敛那个大魔头有什么牵扯!哪有你这样,还硬要往上凑的!” “你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现在有多敏感吗?跟师尊乱伦,甚至被怀疑是害他堕落的元凶!” “也就是焚血峰峰主心地宽大还惜才,保下了你,不仅收你为徒,还帮你免了幽冥渊的刑罚,你也该好好避嫌才是,别浪费峰主的一片苦心了行吗?” 霜降一向脑子不行,现在连她都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傅半夏又何尝不知? “半夏,算我求你了。”霜降软下了声,摇晃着傅半夏的胳膊,“焚血峰多好啊,你那个师尊死都死了,再说他对你又不怎么样,你就算现在过去,也没什么用啊。” 傅半夏一点点把手臂从霜降的手中抽离,一字字道:“你说的,我都知道。” “但是……” “但是我一定要去。” 这一次,是偿还五百年前的救命之恩,经年授业之义。 雾茫茫的青山已被削平,天空压的很低,漂浮着浓重的血气与污尘,若非受白敛的气息指引,傅半夏还当是自己来错了地方。 明明是人间一处仙境,现在却好似魔域。 未散去的悍然杀气仍旧蕴藏其中,每走一步,傅半夏都能感觉到皮肤被割的生疼。 这也难怪,不要说白敛的修为,就算是那些峰主,也没有一个修为低于合体的。 血战之后,大能的陨落之地,其罡风自然不是一个小小的金丹期修士能承受的起的。 傅半夏尚能忍受,霜降可是彻底进不来了。 红红陪在她身边,似乎感受到了主人复杂的心境,用舌头轻轻舔舐着她的手心,好似安慰。 傅半夏抿唇一笑,在它头上拍了拍。 踏在焦土上,用神识将这方圆百十里寸寸扫过,只期望能找到白敛的一点点残魂。 可随着神识扫过,这片土地除了罡风戾气,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 为什么会没有呢? 当初,她只不过是个刚接触修行之路的小妖,被挖心打落幽冥渊尚能有一息残魂存世,像白敛这样的佛修大能,就算身死,也还有残魂存世啊! 难道是那些峰主深恶于他,连残魂也一同毁灭了? 亦或是……白敛根本没有死? “你想救他?”灵魂深处,识海内,人类少女素衣盘坐在地,神色淡淡。 “你已经报过仇了。”傅半夏闭上眼睛,神魂也沉入识海中,与她面对面。 人类少女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戾气,甚至有时候,半夏都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了。 “是啊,仇恨已了,我也该走了。”她淡淡一笑,本来还想用你的眼睛多看一看这个世界,想到你复仇的动作这么快,我倒是有些舍不得了。 半夏道:“你……你一定要走?” 无论如何,当初如果没有傅半夏的献舍,她的那一缕残魂也是要随风湮灭了。 “当然,你不会以为,献舍是没有代价的吧?”她一步步走到半夏面前,手掌轻轻贴在她的脸颊上。 也是在这时候,半夏才发觉自己脸颊冰凉,竟是落下了泪。 人类少女柔声道:“我的心愿已了,该去轮回转生了,我在你的魂魄中温养已久,送你的身体也在雷劫中灰飞烟灭,于此事,我实在已无牵无挂。” “别哭,我会有一个全新的生命,开启一段全新的人生,你应该为我高兴才是啊。” 半夏含泪点头,抿出一丝笑来。 “傅半夏这个名字,我会一直用下去的。” 她看着,面前的人类少女身形慢慢消散,在彻底消散前,她轻轻道:“你知道么,在这一刻来临的时候,我忽然悟出了一个道理。” “不要恨。” “不要恨?” “对,不要恨,仇恨只会折磨你,摧残你,毁灭你,所以,不要恨。” 傅半夏呆呆伫立良久,末了,轻轻笑出了声。 她因仇恨而重生,而让她重生的人却在离去之时告诉她,不要恨。 是啊,仇恨带给她的是什么?白敛死去,她是否真的感到开心? 身体骤然一震,傅半夏猛地惊醒,从识海中退出,身体已先她一步做好了战斗准备,待看清来人时,不由得松了口气。 “是你啊。” 傅离神色肃穆,道:“听闻无尘峰峰主身死道消,我就想来看看你,去你的住处没看到你,我就猜到你在这里了。” “你来安慰我?”傅半夏也不知怎的,莫名其妙的刺了一句:“还是你也觉得,我是害死师尊的罪魁祸首?我听到很多人都这样说。” 傅离道:“别人说什么不要紧,要紧的在于,是不是连你自己也这么想。” “是。”傅半夏干脆道:“我的确是这么想的,因为我的的确确是催生我师尊心魔,害他身死的元凶!” 第六十一章 神魂俱灭?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说完,傅半夏也觉得自己言辞激烈了些,脸上闪过一抹愧色,“抱歉,我只是……” “自责?”傅离反问。 傅半夏摇头,“非是自责,我实在没有想到,师尊竟然会这样轻易的死去,仅仅因为心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还活着,他不会这样死去的。” 傅离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抿了抿唇,道:“我父亲离世时,我也是这样想的。” 傅澜仙君? 傅离慢慢道:“当初他的修为不在无尘峰峰主之下,半步飞升,谁也没有想到,他会心境受损,湮灭于天劫之中。” “可他偏偏身死道消,那么轻易地没了,你不觉得奇怪吗?以他的修为,何以死的那么惨烈?我心困于此,历练红尘九州,只希望寻求一个答案,看到无尘峰峰主,我想我已经有了答案了。” 傅半夏怔怔地看着他。 傅离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淡淡:“白敛身死,并不是你的过错,是冥冥之中,天道的选择。” “修士飞升,本就是逆天而行,抢占天机,所以在半步飞升之际,修士会面临前所未有的艰难重创,而你,不过是天道的选择而已。” 竟是这样的吗? 傅半夏身子晃了晃,怔愣地踉跄两步,跌坐在地。 “所以,他的死,大长老的死,其实是天道的选择,甚至我的复生,也是天道的选择?” 傅离并不是第一个提出这个观点的人,只不过从前,他听到这样的说法,最多一笑了之,明明是人无能,何以就赖在虚无缥缈的天道上?可数年游历九州,也算见过许多大能陨落,他也不能不感念一句,天道作祟。 “对了,你来这里做什么?要拜祭一下师尊吗?”傅离问。 傅半夏一叹,道:“我想来寻师尊的残魂,我便是残魂献舍重生,若是师尊也……”她苦笑一声:“是我想当然了,若真是天道有意覆灭,又怎会留下残魂呢?” 傅离唇动了动,静默半晌才道:“赤云峰峰主是最后离开的,或许……或许是我多想了。” 傅半夏霍然抬头。 薛玄曦! 薛玄曦一向十分崇敬白敛,他虽不是医修,却很擅长此道,倘若……倘若。 傅半夏猛地站起来,朝傅离深行一礼,“多谢告知。” 这样正儿八经的行礼,哪怕是一贯冷傲自持傅离也有些不适应了,忍不住后退了半步,伸手扶了一下:“好歹你也算是我妹妹,你我之间,不必这样客气。” 拜别傅离之后,傅半夏光速飞奔至薛玄曦的赤云峰。 赤云峰上下都很忙,毕竟宗门大比刚刚结束,伤员不少,再加上出了白敛这一档子是,峰主们围剿白敛一人也并非毫无损伤。 作为薛玄曦的首徒,林梦瑶无疑是众多医修中最忙的一个,听闻傅半夏求见师尊,当即眉头蹙起。 “好端端的,她不在焚血峰待着,跑来做什么?莫非孟师叔也苛待了她不成?” 见传话的弟子一脸的为难之色,林梦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师尊有伤在身,不方便见她,叫她回去吧。” 话音刚落,傅半夏竟直接闯入了赤云大殿,林梦瑶勃然变色,怒道:“狂妄!你竟敢擅闯!” “我今天一定要见到薛峰主不可,我若不擅闯,只怕林师姐这辈子都不会让我踏入赤云大殿的门。”傅半夏在说完,也不理会林梦瑶气的涨红的脸,直接面向主位跪了下来。 “焚血峰弟子傅半夏求见薛峰主!” 一把冰蓝色的长剑骤然横在了她的脖子上,林梦瑶眸光冰冷,一字字道:“我师尊重伤在身,不便见你,你难道听不懂话么!” 其实林梦瑶对傅半夏本无多少恶感,只是敬爱如父的师尊伤在了白敛那个魔头手中,一个风雅随性之人,携着一身血气回来,这让林梦瑶如何不心疼? 她深恨白敛,自然而然地也迁怒了傅半夏。 傅半夏跪在原地没有动,甚至迎着剑锋弓下了身,仿佛料定了林梦瑶不会把她怎么样,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林梦瑶持剑的手竟微微发抖。 偏在这时,从后殿传出了薛玄曦的声音。 “小梦瑶,那些受伤的弟子可医治完毕了?” 林梦瑶抿了抿唇,道:“一时半刻,还无法……” “那你还不去?这可是个好机会,门下新收的那些师弟师妹们还手生的很,正该是你这个大师姐指点的时候。” 林梦瑶垂下了头,冷冷瞥了眼傅半夏,转身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傅半夏静默地跪在原地,忽然,周身被一股灵气笼罩,再睁眼,她已来到了后殿,薛玄曦倚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唇色发青。 “何事?” 不知为何,向来随和好脾气的薛玄曦对傅半夏的态度竟也冷淡了不少。 傅半夏无暇细究这些,开门见山道:“薛峰主,听闻在围剿我师尊的一战中……您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薛玄曦微微蹙起眉,“是又如何?” 傅半夏跪在他面前,深施一礼,道:“我只想知道,我师尊,是否还活着?他……他是否真的连一缕残魂都没有剩下?” 薛玄曦沉默良久才道:“你怀疑我,暗中救了他?” 傅半夏咬着唇,点了点头。 “荒谬!”薛玄曦一挥袖袍,冷声道:“我与白敛虽有同门之情,然他已被心魔操控,做出那种大恶之事,我又岂会因私情包庇于他?” “所以,你便跟着几位峰主将他置于死地,连神魂也一并碾碎?”傅半夏红了双眼。 “是。” 薛玄曦从软榻上起身,赤着足走到窗边,推开窗,便是赤云峰的连绵青山与飘渺云雾。 “非是我绝情,当时形势所逼,我不得不那样做。” “我与白敛同门数前年,他向来清醒自持,心怀慈悲,我从未想过他的心魔竟这般可怕,我也从未见过他竟有如此凶悍邪恶的一面。” “他一个人竟将我们逼入绝境,而那是,他身边,魔域已向他敞开,他一旦去往魔域,世上就再也不会有白敛这个人了。” 他背对着傅半夏,面对着飘渺在云雾中的山峰,仿佛又回到了那场险象环生的恶战之中。 第六十二章 过往如烟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在薛玄曦眼中,青山环绕间,白敛一身的魔气,曾经云淡风轻的高僧已变得如深渊下的魔主一般。 他放肆桀骜地大笑,心中的遐思、贪欲、暴虐与冷酷彻底攻占了他的心,他一直以来,苦苦压抑着的一切尽数反噬,本心在挣扎着,被魔气压入尘埃。 “白敛!你还要执迷不悟么!我们数千年的同门之义在你看来,已经什么都不是了么!” 水泽峰峰主痛心疾首地呼唤,却被宗主一挥袖袍打断,很无奈地一声叹息:“心魔入主,他已经不是白敛了。” 心魔因愧而生,因情欲而壮大,它想要的是什么? 这一点,怕是白敛自己也不知道。 眼见着是无法唤醒他了,而他身上的魔息也越发危险,方圆几丈的生灵也在魔息的笼罩下枯萎凋零。 魔域已对他开启,其内的魔气也源源不断地为他提供着力量。 这时候,除了诛杀白敛之外,已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宗主与十二脉峰主一同出手,设下天罗地网,诛邪灭妖的大阵! 阵法开启的刹那,天地变色,赤日悬空,碧蓝色的天空登时变成了火一般的赤红。 结界笼罩青山,不使这悍然无匹的力量外泄,波及其它生灵,也能使力量更为集中。 高温将山脉融化,泉水蒸发殆尽,绵绵草地也变成了寸寸焦土。 可饶是这样恐怖的威能,亦照不透铺天盖地的黑暗。 赤云大殿中,薛玄曦一字一顿地说着,忽而回过头,定定地看向身后的傅半夏。 “我并不是一个喜欢迁怒的人类,我也知道,白敛的陨落不能怪到你的头上,可是,半夏,他的心魔,的的确确是因为而壮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傅半夏沉默以对。 这一点她不能否认。 白敛心魔丛生,她何尝又没有呢? 那时她满心的怨愤与哀怨,有时只恨不得与白敛的,乃至与整个无尘峰同归于尽才好,却并没有考虑到,白敛一旦堕魔,对造成什么样惨烈的后果。 薛玄曦轻叹道:“七百年前,上一任宗主也曾堕魔,那时我们还不是峰主,玄天宗内,也少有人能制住他。” “上一任宗主?”傅半夏不明白,薛玄曦为什么突然对她说起这个。 他手扶着窗子,语气平静。 “那时,我曾亲眼看着一个人坠入魔域之后是什么样子,浑身魔息,彻底失去理智,所存在的唯一念头就是杀伐!从魔域爬出来之后,门内弟子几乎被他屠戮殆尽!” “你以为如今的宗主为何闭关那么久?便是与其殊死一搏时伤了根基,不得不闭关修养。” 说到此处,见到傅半夏双瞳震颤,薛玄曦深深一叹,“你还太年轻,无论是作为狐妖半夏,还是傅半夏,你都太年轻,还不知道,一个被心魔操控的大能会造成多么恐怖的后果!” “稍不留意,宗门倾覆。” “我……”傅半夏闭了闭眼,无言申辩 她的过往,想必已被调查的清清楚楚了。 她惨笑一声,“我竟不知道,我是如此的罪大恶极。” 半步飞升的大能,圣洁出尘的佛子,竟生生毁在了一个小小的转世狐妖手中,甚至,她差点倾覆了宗门,说来不可笑么? “如果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我,那么宗门内,为何还不处置我呢?甚至焚血峰峰主也不曾对我有何怨怼……” 这也是傅半夏很奇怪的地方,按照宗门的严苛法度,早就应该将她剥皮拆骨才对,焉能让她自由行走,寻上了赤云峰? “因为白敛。” “什么?” 薛玄曦道:“本来,我们是奈何不了白敛的,可心魔因你而生,也因你而亡。” “因为……我?” 焚天彻地的威能下,白敛的一身杀伐气已然将阵法搅得粉碎,作为阵眼,宗主与十二峰主都受到了反噬,伤势各有轻重。 可就在他将要踏入魔域的瞬间,也是让所有人心脏提起来的瞬间,他竟顿住了脚步,被魔气侵染的双眸也无端清明了几分。 “半夏……”他的喉咙发出一声嘶哑的呼唤。 这声音连他自己都有些发怔。 “半夏,半夏,她……不行,她会死的,我不能……不能再伤了她了。” 他呆呆地伫立在那,心魔与本心在交战、厮杀。 那只好不容易被献舍重生的小狐狸,就是攻破心魔的缺口! 随着薛玄曦的回忆,傅半夏也想起了在葬心之地,在那处封禁心魔的地方…… 心魔覆在她身上,霸道地不容拒绝的侵袭,身体里的难言的充盈和羞耻。 它自己说过的,它因她而生,执念于此。 倘若破解执念,那心魔也就不攻自破了。 宗主是个很善于织造幻境的人。 他的修为和境界都不如白敛,却有本事拉比他修为更高的白敛如幻境。 他想要什么,他就给他看什么? 看多年前,他在悬崖边,抱着小狐狸将死的身躯,却并没有把她抛下,而是将她妥帖医治。 不……不是这样,心魔还要更早……更早…… 无尘洞府内,小狐狸在睡梦中无意幻化出了人身,她俯身在他膝上,而他的手鬼使神差地放在了她的脸颊上。 小狐狸从睡梦中惊醒,眼角眉梢里还带着纯真的媚意。 白敛顺从心意,俯身轻轻吻上了她的唇。 小狐狸讶异极了。 除了讶异,还有欣喜和羞涩。 “白敛大师?这样不会污了你的心吗?” “不会。”白敛答她:“顺从本心,方是纯真。” 幻境到此而止。 心魔一遍遍沉溺于幻境中,幻境外,杀气凛凛招式袭上了白敛的身体,那是殊死一搏的决绝。 近万年的修行在此刻尽数毁去,身化尘埃,消逝殆尽。 傅半夏听着,好似也亲眼见到了那决绝的一幕。 “那,那魂魄……” “他身死,自然也破除了心魔,以白敛的性子,你叫他如何能面对屠戮同门的死局?” 薛玄曦语气沉痛:“是他自己碾碎了自己的魂魄,以当赎罪。” 默了许久许久,傅半夏才从失魂落魄中醒过神来,俯身下拜道:“多谢薛峰主解惑。” 她出了大殿,背影就像一缕无依的魂魄。 在她走后,薛玄曦走到一只香炉前,燃起了一根养魂香。 “连我都觉得她有些可悲了,你呢?白敛。” 第六十三章 焚血峰授课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倘若傅半夏在这里,看到这只香炉,看见这根燃起的香,一定会大吃一惊。 这是专门滋养神魂的无价之宝,倘若有人不幸在天劫中被损毁了肉身,湮灭了魂魄,连神识也被剿灭,但只要在他生活过的地方觅得一缕气息,就能把这个人的神魂慢慢养回来! 天底下,哪有什么地方会比那个战场,白敛的气息更浓厚的呢? 薛玄曦的确救了白敛,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他也并非出于同门之义,只是物伤其类,不想等到自己也到了半步飞升的时候,被心魔夺了舍,被同门围剿而死罢了。 殿内青烟袅袅,灵力的波动被他用结界罩住,一丝也不叫漏出去。 “白敛啊白敛,待你复生,我便送你去轮回投胎可好?等到下辈子,你若还是佛修,我再与你续这同门之义。” 傅半夏回到焚血峰的时候,霜降已经先回来一步。 许是受了焚血峰气氛的影响,她进来修行勤勉了许多,傅半夏见到它时,她正在自己新盖的草庐中闭目打坐,座下一只大白兔子也仿佛受到了主人的感染,闭目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时候最忌讳打扰,傅半夏也寻了个地方席地而坐,带到灵力运满一周天,她才睁开眼,霜降已经从入定的状态中出来了。 “你可算回来了,怎么样,薛峰主没有为难你吧?” 傅半夏摇摇头。 霜降拍了拍胸口,浅浅一叹:“那就好,那个姓林的可真不是个好相与的!” 她捉住傅半夏的一双手,用力握了握:“好啦,师尊呢,你也拜祭过了,也算成全了这场师徒情分,往后也不用惦记他了,咱们就在这儿过咱们自己的日子。” 傅半夏静默了一会儿,终是点了点头。 除了这样,还能如何呢? 霜降眼睛弯起来,“好啦,从现在开始,忘掉前尘旧时,每一天都是崭新的未来。” 一面说,一面拉着傅半夏,给她看自己在这边划拉到的好东西,笑嘻嘻道:“正好,我也想求你帮个忙。” 古朴的小方桌上放着一个针线筐,上面盖着一块红布,里面装着些实用的小玩意。 放在最上面的是一捆雪白的丝线,上面插着一根金针。 “还记得先前大比的时候,杜艺雪衣服绣的花鸟纹饰吗?打架的时候忽然飞出来,好生厉害呢。” 她兴致勃勃地介绍道:“我已经打听过了,就是用这个金针和丝线绣的,一边绣一边念诵咒语,用灵力把阵法织进去。” “我现在修为不够,启动不了阵法,你帮我好不好。” 针线筐里还有一本小册子,一看就是手抄的。 “这里面有阵法和口诀,焚血峰的人都可好了,我随便一问,他们就又送阵法又送针线的。” 霜降接过这些,在霜降的鼻子上轻轻一点,含笑道:“不如说你会交朋友呢。” 阵法没什么难的,口诀来回就那么几句,傅半夏的针线手艺一般,但在衣裙上绣个花绣个蝴蝶什么的,到也不难,最多就是绣的丑一点,看的霜降直咂嘴。 好不同意一只蝴蝶绣出来,素白的丝线落在红艳的衣裙裙摆上,离近了看是一只丑蝴蝶,离远了,就好像一块小白泥点子溅了上去。 霜降接过裙子左看右看,嘟起嘴来,“半夏啊半夏,你有没有听说过,在九州,嫁娶时,新娘子都是要自己绣嫁衣的,你这手艺……唉,到了那天,你可怎么办啊?” 她皱起脸,仿佛是真心实意为她苦恼一样。 傅半夏哼了一声,把那条裙子夺回来,嘟囔道:“我也在九州历练过好一阵子,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种事?” “再说了,我只是不擅长绣蝴蝶而已,等我绣个绣球花给你看看。” 半晌,一块大白泥点子落在了裙子上,遭到了霜降长达半盏茶功夫的嘲笑。 傅半夏被笑的双颊涨红,把衣裙一丢:“不绣了不绣了!什么见鬼的活计!你找那心灵手巧的帮你吧!” 霜降又不乐意了,指着那一大一小两个泥点子道:“你都绣成这样了,我还怎么拿出去?反正不管你秀成什么样,这衣裳我都得穿着了。” 她揶揄着笑道:“刚好,你也好好练练你的手艺,以后出嫁了也不用太愁。” “去你的。” 打闹间,一片阴影落在草庐门外,杜艺雪清了清嗓子,道:“傅师妹,师尊授课了。” 与无尘峰时,白敛那种修行全凭自觉不同,焚血峰峰主是定期授课的,从炼气到元婴,都是他亲自教导的,一个大境界轮一天,今天恰好轮到了金丹期。 傅半夏显然还不大习惯这种方式,不自觉道:“峰主……不是,师尊他,他身子……” 刚围剿完白敛,各大峰主难道不应该闭关养伤吗?就像薛玄曦那样,他怎么…… “师尊一向勤勉,你也快些,莫要误了时辰。” 傅半夏颔首,“有劳师姐了,我这就过去。” 霜降拉了拉她的衣裙:“那你快些去,早点回来噢。” “嗯。” 授课的地点位于焚血峰主峰之巅,一处宽敞豪奢的殿宇前,殿宇上挂着一块牌匾,上写着:庄正殿。 傅半夏入殿的时候,天已近傍晚,正有十数名脸生的师兄妹们往殿中走。 这些人看到傅半夏,有的会跟她打个招呼,有的瞧见她,就像见了什么新奇物种似的,跟身边人窃窃私语。 稍稍放开神识,就听见有人议论她:“她白敛新收的弟子,白敛入魔之后,就把她强行那个了!” “嘶,这也太惨了。” “听说原先就跟白敛有些不好的传闻,如今同门都没了,你看试台上,她……” “别说了,她看过来了。” 顶着碎碎私语声,她在殿中的末排落了座。 巧的是,杜艺雪就坐在她旁边。 只见她淡定的跪坐在矮桌前,一样样地拿出笔墨纸砚,又翻开一页新书。 尴尬的是,傅半夏头一遭参与这样的授课,竟什么也没带。 “红红。”她小声唤着,不一会儿,麒麟神兽从远处狂奔而来,在店外探头探脑。 傅半夏挥了挥手,让它靠近一些。 “去,回草庐给我取笔墨纸砚来,快些。” 第六十四章 奇特的授课方式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傅半夏垂着头,尽量让自己在一众同门中显得低调一些。 其实自大白敛身死后,她的心就仿佛空了一块,失去的奋斗的目标,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于前路的迷茫中,她总还是要活下去的。 或者,从此往后,她人生的第一要务就是活下去,不为任何人,任何事,只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 焚血峰是难得的一块净土,她也不愿太张扬。 也因此,她就没往其他人的桌子上望一眼,否则她一定会发现,除了杜艺雪之外,其他所有人的桌子都是空的。 戌时一刻,天已完全黑了下去,大殿内却亮如白昼。 焚血峰峰主,也是她现在的师尊自后殿走出,脸上苍白地走上了正殿主位。 也是在近一两日,傅半夏才知道这位峰主的名讳——孟如昼。 看外貌,孟峰主是个相当严肃古板的中年人,一身墨色衣袍,头顶是光华璀璨的夜光珠,光芒如雪,衬的他的脸色格外难看。 “今日我峰来了一位新弟子,也就是你们的师妹——傅半夏。”他声音低低地说着,没说两句,就咳喘了一声。 “那日宗门大比,傅师妹与你们的杜艺雪师妹战了个旗鼓相当,两人双双突破金丹,我瞧着,她二人虽只有金丹一境,但修为却强过你们大多数,你们虽年长些,也莫要仪仗自己境界高深,便目中无人,闲暇时,也要多向两位师妹讨教,可记得了么。” 长长一段话说完,孟如昼便歪着身子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下面坐着的人已有几个上前,其余人也都目露关心之色,孟如昼只是挥了挥手,“我无事,你们入座吧。” 傅半夏眼看着杜艺雪已执了笔,洋洋洒洒地写了好些字,接下来,师尊应该授课了吧? 她有些讪讪地朝门口张望,红红怎么还没回来? 也是,她的草庐在侧峰的山脚,又是刚搬过来,东西杂乱得很,红红就算脚程再快,找东西还得好一会儿呢,又怎么赶得及? 她悄悄地往杜艺雪那边挪了挪,小声道:“师姐,你的纸墨……能否借一些予我?” 杜艺雪很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你要纸墨做什么?难道师尊也安排你代为授课了?” “啊?” 傅半夏愣住了。 跟着就听上首道:“为师近日身子不适,就由杜艺雪来为大家授课,讲讲大比时,法宝之间的配合,你等需得细听。” “是。” 傅半夏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烧。 杜艺雪不慌不忙,拿了一早准备好的字纸,迈着从容的步伐上了台。 几章纸被她用灵力托起,在正前方幻化出一道金灿灿的阵法,在阵法中心,正是她在当日所用过的几样法器。 “我与师兄相识已久,有什么手段,互相之间都有了解,这里就不多做探讨了,至于对战水泽峰、琉璃峰、戒律峰的几位师兄师姐,倒是可以详细地说一说。” 她每说一句,阵法就会根据她的言谈变换出对战时的情形来。 “这些是我的心得,还请诸位师兄师姐们批评检阅。” 随后,每个人的桌面上都自动浮现出了一排排文字。 原来杜艺雪所用的笔墨纸也都是经过她炼制的法器,只要放在阵法中,再以灵力催动,上面的字迹便能出现在每一位同门的书案上。 傅半夏叹为观止。 她只把火系法术运用到了修为的极致,另又学了剑,总归都是打架用的,像这样实用的法术,她根本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无尘峰倒底和焚血峰有壁啊。 一边腹诽着,一边仔细阅读起杜艺雪的对战心得来。 看着看着,身边的师兄师姐们就开始三三两两地讨论起来,甚至有不少人双手捏决,复盘起那日的几次战斗来。 很快,讨论声越来越激烈,身为峰主的孟如昼非但没有制止,反而拖着伤重的身体负着手,在下面溜达,以备解惑。 “师尊,您看这里,杜师妹用了九重金身,配合万年磁石,倘若我是这个剑修,该如何破局呢?” 孟如昼捋了把胡须,并没有直接作答,而是唤来了杜艺雪,对那位提问的弟子道:“你可有什么想法?” “除了改变灵剑的材质之外,也实在没有办法了。” 跟着,他身边的人马上道:“可若改变了灵剑的材质,师妹的六丈金身又该如何破解?” 孟如昼转向杜艺雪,“依你看呢?” 杜艺雪思索了一会儿,道:“与其改变灵剑的材质,不如利用磁力,改变剑路,就像这样。” 灵力注入阵法,幻影中的两个小人便按照她所说地动了起来。 另一边,两个相论甚欢的师兄也用阵法,按照自己的思路,指挥幻影中的小人打了起来。 总之,气氛一片和谐。 也难怪焚血峰同门之间感情那么好了。 连傅半夏也听的入神,看了一圈,就把这个阵法学到手了。 约莫过了两个多时辰,讨论的声音渐渐止住了,杜艺雪又回到前面,从袖筒里又抽出厚厚一叠纸,傅半夏认出,其中有几张还是她方才现写的。 “接下来,便是今日的重头戏,我与傅半夏师妹的对战。” 方才,跟几位师兄师姐的对战,她的心得是薄薄四页纸,到了傅半夏这儿,心得都快出一本书了。 傅半夏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自己这边看过来了。 她抿抿唇,从位置上站起来,朝杜艺雪施了一礼,刚要打算坐回去,好好看看杜师姐的心得和复盘战。 老实说,那一战她赢的侥幸,到最后几乎就是拼耐力了,后来她也跟杜艺雪打过两次,基本五五开。 若是能好好复盘这一场,想来修为也一定会进益不少。 偏偏就在这时候,她饱受万众瞩目的时候,红红口里衔着一个大兜子进来,颇有邀功似的把兜子往傅半夏书案前一放。 里面的笔墨纸砚纷纷滑出来。 杜艺雪眼前一亮,快步走过来,道:“原来傅师妹也准备了心得,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一群人跟着附和:“太好了,这才真是棋逢对手呢!你们看,好厚的一叠心得啊。” 此时此刻,傅半夏只想感觉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六十五章:焚血峰一二事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这是时机进来,还真不能怪红红,要怪只能怪傅半夏太倒霉。 她才刚搬过来,连草庐都是新盖起来的,一应用具不是杂乱无章,就是压根没有,笔墨纸砚更不是什么常见事物,红红都快把她草庐反过来了,愣是没找着。 也真是难为火麒麟了,玄天宗纵横千万里,它愣是出了宗门,到凡尘集市上,敲开了几家商铺买回来的。 一来一回,两个多时辰,傅半夏看着那刻有“徽记草堂”字号的纸笔很是哭笑不得。 她硬着头皮道:“我……我见杜师姐所用的纸笔很是玄奥,当是经过特殊法门炼制的,一时见猎心喜,这才吩咐灵宠买了些普通纸笔回来,想原样炮制一二。” 周围吁声顿起,一哄而散,杜艺雪又有点尴尬,难怪刚才傅师妹探头探脑的,还以为她要抄作业呢,原来是好奇她炼制的法器。 “不过是一些奇技淫巧小玩意,不值得什么,傅师妹天资聪颖,保准一学就会。” 一场尴尬的风波这才算过去。 跟着众位同门便开始分析起杜艺雪和傅半夏的那场一波三折的战斗。 两人实在是势均力敌,战斗的每一个招式每一个细节都值得拿出来说道说道。 值得分析的地方就更多了。 “你们看这里,傅师妹用剑,剑锋几乎被杜师妹的法器夺去,注意傅师妹的动作,她竟开了红莲焰火!” “什么红莲焰火,这是太阳神火!嘶,不愧是火灵根,能把太阳神火运用到这种程度,就算是寒陨铁也能锻化了!” “虽不如李汶泽师弟的幽冥玄火那般好用,却另有一番妙处。” “杜师妹法器配合之精妙,便在这一战中尽显。” “可惜这里有一处败笔。” “不错,杜师妹这一招流云花鸟飞溅,用得倒底急切了些,当日她下场时我便与她说过了……不过纵然是我,到了那种境地,也未尝不会慌忙。” 一众弟子探讨得如火如荼,傅半夏也理所应当的成为了这一回的焦点,被十来个人围着,让她讲运用招式的思路。 甚至说到后面,她跟杜艺雪又一对一,在幻影阵法上操控着虚影来了场模拟赛。 就很拼对于法术和招式的理论知识和储备。若说真刀真枪地打一场,傅半夏跟杜艺雪还会各有输赢,但模拟战,那就抱歉得了很了,她被完虐。 最终,孟如昼出场,给俩人一人做了个总结,细细分析各自的招式的利弊得失。 最后,众弟子齐声合唱,结束了这一堂堪称完美的金丹期弟子的大课。 除了最后的合唱环节,傅半夏实在没有一处不满意。 她敢保证,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孟峰主这样体贴的师尊了,简直是把饭嚼碎了喂弟子嘴里,虽说有时稍微偏心了点,但只要是他的弟子,只要有问题,他都相当耐心地解答。 看着挺严肃挺凶悍一中年人,终年一身黑衣,跟魔修似的,谁能想到,私底下居然这么体贴细致呢? 授课结束之后,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也多亏她结了丹,不易疲乏,要不然还真扛不住。 回去路上,傅半夏脑子里还在思索着孟如昼的指导,全没留意身边。 不等回到草庐,就碰上了过来找麻烦的。 当啷一声,一把残损的宝剑撂在她面前。 傅半夏这才把思维从修行中拽出来,颇为诧异地看向面前之人。 来人看上去很年轻,一双英眉倒竖,满面怒容,最关键的是,傅半夏不认识他。 “尊驾这是何意?” “何意?”那人冷哼一声,“你看看这把剑!” 傅半夏一头雾水,指尖一挑,残剑便被她吸入了掌中。 她看了又看,疑惑道:“只是一把坏损的剑而已,你若要修,便去焚血主峰,在锻造大炉边上,随便花上十几二十枚灵石,有的是弟子愿意帮你修。” 听傅半夏如此说,那人徒然激动起来,几乎要破口大骂! “我问你,你是焚血峰的弟子不是?” “自然是。” “那好,那你便来赔吧,反正你们焚血峰弟子亲如一家,我也就不用麻烦别人了,赔我两千灵石,我便放过你,否则,呵。”他冷笑一声,一挥袖袍,上身便燃起青色烈焰,身后凝出九头青龙的幻影。 傅半夏在玄天宗有些年头了,如何会认不出,这正是望北峰体修的独门绝学。 看修为,当是金丹大圆满。 傅半夏不怕事,却也不喜欢找事,而且这事本身就很莫名其妙。 她就在路上好好走到,突然一把残剑摔在她面前,跟着跳出一个神经病,张口就问她要两千灵石! 这未免也太荒谬了些。 自打陆轻尘他们死后,傅半夏也没了随身带留影石的习惯,要不然拿到刑法司,多少得告他一个讹人罪。 “这位师兄,我与你素不相识,更不知这把剑的来历,你莫要无理取闹,挡我去路。” “我无理取闹?我问你要两千灵石还是少的!你们焚血峰干的龌龊勾当还少么,收了我的凤凰血和一品寒陨铁,还有六千灵石,到头来却给了我这么一个破烂玩意!”他胸膛鼓动,怒目圆睁,“你当我望北峰是好欺负的么!” 听了来龙去脉,傅半夏更懵了。 凤凰血和一品寒陨铁她自然是听说过的,都是铸剑的上好材料,她自己的本命剑就是用这两样材料铸造的。 残剑她也看过,绝不是用这种上品材料铸造的,更别提这位仁兄还花了六千灵石。 这位仁兄怕不是跟人比试,落了败,才发现自己被骗了吧? 不过冤有头债有主,傅半夏蹙眉道:“谁收了你的东西,你自去找他去,揪住我做甚?” “我若是能寻到那个王八蛋,我还至于跟你扯皮么!”他气咻咻道:“反正他是你们焚血峰的,我就找你们焚血峰弟子!” 他大手一伸:“还我灵石,还我凤凰血和寒陨铁!” 傅半夏又好气又好笑,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看我像不像寒陨铁?” 第六十六章 麻烦来去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我看你像个粑粑!” 这位兄弟脾气也是真暴躁,一言不合就开打,一拳头捶在地上,刹那间地动山摇。 一个金丹大圆满的体修的全力一击是非常可怕的,也幸亏是傅半夏在这,若是旁人,碰上这蛮不讲理的,八成就得吃亏了。 傅半夏凌空飞掠,祭出本命剑,划过一道雪亮的光,直刺对手的周身大穴。 自打仇人身死,傅半夏自觉脾气好了很多,也不想因为几句口角就把对方怎么样,只想着制服对方就完了。 偏偏对方毫不领情,把看家的本事全用上了,一拳接着一拳,好好一片连绵的山路,硬生生被他捶的满地壕沟。 这动静把焚血峰许多弟子都给引来了,尤其是元婴期的弟子,正赶上他们要去庄正殿听课,这条路是必经之路。 “这不是新来的傅师妹么,怎么了?” “那位看着好像是望北峰的赵离泫,自打傅阑仙君身归天地后,他便离开玄天宗,在九州游历好些年了,怎么跟傅师妹打起来了?” 随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赵离泫左右环顾了一圈,大叫了一声,“一群卑鄙小人,一拥而上有如何?好叫你们看看,我赵某人这些年在外头的长进!” 一声吼罢,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便一手指天,两脚踏地,周身青光火焰升腾,幻化出数条青龙。 一时间,主峰下龙吟声阵阵,青龙朝着人群便撞了过去! “嘿呀,好生不讲理的人!” “欺我焚血峰无人么!” “他既然不讲理,咱们也别讲什么同门之义了!大家伙并肩子上!” 傅半夏周旋了一阵就退出了赛场,眼看着十来个元婴期的师兄师姐一拥而上,当场就把赵离泫打得找不着北。 他被一锤子轮出去,高高飞起,重重落地。 一个师姐走到傅半夏身边道:“你没事吧?” “没事。”傅半夏看向赵离泫,“这位赵师兄……没事吧?” 另一个师兄摆了摆手:“他能有什么事?体修皮糙肉厚的很。” 果然,没过一会,赵离泫从地上爬起,一脸的灰土,鼻子里流出两行鲜血,满脸悲愤地指着一众人道:“卑鄙!一群卑鄙小人!” “你才卑鄙小人!若要寻我们晦气,大可上主峰来,找个同境界的过两手,我们还能高看你一眼!傅师妹才拜入我们焚血峰不说,如今也才刚刚结丹,你来寻她的晦气,到底谁是卑鄙小人啊?!” 一个师兄把傅半夏护在身后,脸色涨红地跟他争辩。 傅半夏还是生平头一遭被同门护着,一时间又是感动又是新奇。 “傅师妹莫怕,方才是怎么回事,你大胆说出来,我们给你做主!” “没什么,这位赵师兄是上门来讨说法的,也是一时情急。”她把刚才的事一一说了,这一说不要紧,当即几个人可就都炸了锅了。 “什么!竟有人利用焚血峰的名头在外头招摇撞骗?” “呸!”赵离泫吐出一口血唾沫,大骂道:“什么叫利用焚血峰名头招摇撞骗?分明是你们的人行事不端!我……我这就去戒律峰找大长老告你们去!” “大长老殒身啦!”有人道。 赵离泫唾沫都快不够用了,嘶吼道:“你放屁!” 这一桩无头公案自然不能草草算了,灵石和珍惜材料事小,焚血峰名誉事大,贪墨别人的法宝灵石,招摇撞骗,一旦传出去,能被其它峰笑话几百年。 焚血峰以后也别想有生意上门!修为高深的师兄师姐还好,新入门的炼气筑基弟子怕是连辟谷丹都吃不上了。 于是事情就闹到了孟如昼跟前。 面对峰主,赵离泫还是很有礼貌的,虽然语气还是很硬就是了。 残剑被扔到了孟如昼跟前。 “你凭什么说,那人一定是我焚血峰门下呢?”孟如昼轻咳着,慢慢问道。 “除了焚血峰弟子,谁还能拿到峰主你亲传的幻彩百戏阵?” 所谓幻彩百戏阵,乃是焚血峰炼器的基础法门之一,正如御剑飞天的一定是剑修一样,会用幻彩百戏阵的,也必然是焚血峰的亲传弟子。 孟如昼摩挲着那把残剑,他炼器经验丰富,稍一查探便知道,这把残破的剑里内里的确有凤凰血和一品寒陨铁,只是份量稀少,而且锻造手艺粗劣。 最关键的是,看上面的锻造痕迹,显然也有幽冥玄火的功劳,而幽冥玄火只有李汶泽一人会用,他也绝不会把火种借给外人。 这把剑的的确确的门内弟子的手笔。 孟如昼沉下眉头,道:“与你交易的人是男是女,长什么模样?是什么修为?我即刻唤他出来对峙,若真如你所说,我定将他逐出师门!再如数赔偿你的损失。” 赵离泫脸上一喜:“真的?” 他道:“那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模样。”手一指傅半夏:“跟她年岁差不多,模样么,平平无奇,修为约莫是炼气中期。” “可还有什么别的特征?”焚血峰家大业大,像这样的弟子,随随便便就能捞出来十来个。 赵离泫摇着头,“没有了。” 他又看向孟如昼,恳切道:“孟峰主,本来我是不信一个小小的炼气期弟子能锻造出什么好东西的,可她信誓旦旦地说,焚血峰弟子守望相助,委托她,就是委托焚血峰上下所有人,我这才将材料和灵石交给她,却不想受此蒙骗!” 这话诛心之至,门内弟子上下一心是孟如昼苦心经营,也是他最得意的教导成果,却不想被奸人利用! 他动了大气,道:“把炼气期的所有弟子都叫过来。”说完,便撕心裂肺的咳起来。 很快,五十几名弟子被带了上来,站成一排,赵离泫一个个看过去,面带诧异,道:“这……其中并无此人啊。” 门下大弟子连忙道:“禀师尊,所有炼气期的师弟师妹都在这里了,既然没有,莫非是功法外泄……” 不等他说完,赵离泫眼睛忽然一亮,一拍大腿,道:“我想起来了,蒙骗我那人身边跟了一只灵宠,是只大兔子,叫……叮咣?” 第六十七章 帮我个忙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傅半夏心里当即咯噔一声。 灵宠是只大兔子,叮咣,不就是定光么! 那这人自然不用多说,年纪轻轻,相貌平凡,修为不高,分明说得就是霜降啊! 细想来,的确,霜降是跟着自己过来的,并不算焚血峰弟子,但傅半夏自己作为焚血峰弟子,入门第一天,师姐就传授了幻彩百戏阵的功法,她那段时间过得浑浑噩噩,没什么时间练,就把功法转手给了霜降。 她胆子怎么这么大!胆敢利用焚血峰弟子的名头行招摇撞骗之事! 她居然还敢给人锻剑?连傅半夏自己,身负火灵根,都不敢给人锻造兵器,霜降才修行几天,也敢揽这种活计?! 幸亏霜降平时也不怎么带着定光出来,也没啥存在感,一时间宗门里倒没人想到她身上来,都觉得是功法外泄的缘故。 孟如昼思忖道:“此时终究与我焚血峰脱不了干系,还请赵师侄暂且回去,容我慢慢查访,届时一定给赵师侄一个说法。” 赵离泫也是倒霉,云游在外多年,宗门大比之后才回来,没安生两天就让人给骗了。 虽然生气,但孟如昼作为一峰之主,他都如此说了,也不好不依不饶,拱了拱手便走了。 “傅半夏。” 傅半夏一肚子心事,正要走,就被孟如昼叫住了,她的心一紧,还以为被发现了端倪,忙躬身道:“师尊……还有何吩咐?” “那赵离泫乃体修佼佼者,你可有受伤?” 傅半夏暗自出了口气,道:“回师尊,弟子无事。” “你刚下了学,损耗心力不小,又受此无妄之灾,回去要好生休息,勿要再折损心力了。”每说几句,孟如昼便咳几下,傅半夏登时心里酸酸的,低着头道:“谨遵师尊教诲。” 孟如昼点点头,忽又道:“白敛他……” 傅半夏霍然抬头,眼瞳微颤。 孟如昼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也只是浅浅叹了口气,“罢了,逝者已矣,你也莫要烦忧,修行之路还很长,莫要学那些痴人,困于一隅,白白折损了天赋。” “是。”傅半夏躬身下拜:“多谢师尊教诲,弟子铭记于心。” 回去的时候,霜降还在草庐里,倚在木床上,一条腿在床上伸的很直,另一条腿搭了在地,手里还绣着那条裙子。 “金针和丝线并非普通凡物,还是这衣裳,好像是凤鸣流火织成的,你哪来的这么多灵石?” 傅半夏满脸冷肃,却没有真的发作。 霜降见她回来,直接从床上跳起来,笑嘻嘻道:“你回来啦,怎么听个课要这么久啊?你看,这是我绣的,比你绣的好看多了吧?” 傅半夏一把夺过衣裙丢在床上,不待霜降叫起来,便用神火为绳将她整个人倒提起来,一缕强悍的神魂生生撬开她的识海,紧跟着,一堆堆的灵石掉了出来,还有剩下的寒陨铁和凤凰血也一并掉了出来。 傅半夏简直恨铁不成钢,气得脸色发青。 “果真是你!” 霜降被放下来,两腿发软,连站都站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再看着从自己识海里撒出来的东西,又生气又委屈。 “我好不容易收好的!你干什么!” “哪来的?” “当然是我自己赚来的!” “赚来的?”傅半夏冷笑:“不是骗来的?” 霜降理直气壮道:“这怎么能是骗?” 她跳着脚道:“那个傻大个只说要一把剑,要求就是要华丽漂亮,我寻思那还不简单?剑阁那边多得是华丽漂亮的剑,我把剑交给他的时候,他可满意了!我可没骗他。” 傅半夏又是气又是笑,也隐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那赵离泫可是体修,就没听说体修用剑的,还要求华丽漂亮,大概是从什么地方得到了一批好材料,要送给哪个剑修心上人,才说要华丽漂亮的。 至于一把好好的,漂亮的剑为什么会变成残损的,看赵离泫那怒发冲冠的样子,想必因这剑没少生波折。 “这件事到底还是你不对,你给他的那把剑我看了,无论是材质还是做工,五百灵石已经算多的,你竟还敢收他那么多的灵石!” “若不出事就算了,偏偏就出了事,你知不知道,赵离泫已经拿了剑找上了峰主,峰主说要暗中查访此人,一经发现,即刻逐出门去!” 霜降嘟囔道:“我又不是焚血峰的人。” “连焚血峰的弟子,都要逐出门去,你一个外人,你想到会有什么后果吗?”傅半夏叹了口气:“没有焚血峰的庇护,你的小身板,能扛得住体修几拳?” 这下霜降才知道怕了,小心翼翼的拽着傅半夏的衣角:“那怎么办啊?半夏,你得救我啊,我……我拿这些东西可都是为了你啊!我本来想做一件……” “你快住口吧!”傅半夏仰着头,一手背砸在脑门上,“事已至此,少不得我去求求人了。” …… 李汶泽住在主峰炼器房的偏殿里,傅半夏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跟人谈生意。 “八千灵石?你看我像来旅游的么?最多两千。” “我看你像来找茬的。”李汶泽仰在太师椅上,翘着脚,喝着茶水,不紧不慢:“六十吨的上品寒陨铁啊,你当我是什么?两千灵石,还不够我保养身体的。” 傅半夏抿着唇站在殿外等着,李汶泽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了傅半夏,笑吟吟地从椅子上坐起来,含笑道:“傅师妹。” 傅半夏施了一礼,踌躇道:“李师兄有客,我也不便打扰…… “没事,他是外头商会的人,找我炼铁的。”李汶泽微笑着转过头,对着那人懒懒道:“你瞧,我这还有客呢,八千灵石,一个字都不能少,否则免谈。” “行,八千就八千,也请您紧着些,我这边急等着要呢。” “好说,好说。” 把人送走之后,李汶泽再也憋不住了,乐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八千,老子发……咳咳,不知傅师妹有何见教?” 傅半夏踌躇道:“想请师兄……帮忙铸一把剑。” 第六十八章 圆满解决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铸剑?傅师妹不是有本命剑了么?为什么还要铸剑?” “实不相瞒。”傅半夏踌躇着,索性把自己老底揭了。 毕竟这事儿孟峰主是上了心的,若是瞒着李汶泽,到时候漏了馅,难免连累到他。 “李师兄,可听闻今日一个姓赵的体修说咱们焚血峰的人骗了他的灵石和上品铸剑材料,闹得沸沸扬扬?” “自然是听说了。”李汶泽一下子红了脸,气鼓鼓道:“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利用咱们焚血峰的名头在外面招摇撞骗,我是让我抓到,非狠狠教训他一顿不可。” 傅半夏咬着唇,就像霜降求她一眼,小心翼翼道:“其实那个人……并非外人,确实是咱们焚血峰的人。” “胡说,咱们焚血峰怎么会有那样的王八蛋?” 傅半夏脸上一阵尴尬,李汶泽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殿外,霜降正在外头探头探脑。 李汶泽一下子就明白了。 “噢——!原来是你们!是你们贪墨了……” “嘘嘘嘘!”傅半夏急忙捂住李汶泽的嘴,朝殿外瞪了一眼,霜降低着头,乖乖走了进来,小声道:“李师兄……” “李师兄,你别怪半夏姐,这事儿她一点也不知道,都怪我……不过我也很冤啊,我确实按照他的要求,弄来一把漂漂亮亮的剑,我在上面还放了六颗妖丹装饰呢!” “谁知道剑能坏了呀?” “呸!呸呸呸呸呸!”李汶泽点着霜降的脑袋瓜,气的要命。 “妖丹?妖丹是什么好东西吗?你收了他多少钱?” “六千。” “六千?”李汶泽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我听说你还收了他的铸剑材料,一品寒陨铁和凤凰血?” “嗯。” 李汶泽气得在殿里直转圈。 岂有此理啊!他拜入师门二十余年,虽只是个筑基吧,但独有的幽冥玄火乃是炼器的最佳法门,像这种自带材料的,他最多只能收人家一千灵石。 刚才接的那笔大单,他的炼化六十吨的寒陨铁才能拿到八千灵石,他妈的霜降才跟着傅半夏入门几天啊? 现在体修都这么好骗么? 傅半夏讪笑着道:“凤凰血和寒陨铁都在这儿了,灵石还剩五千多,能否劳烦师兄……” “你想赔他把好剑,把这事遮掩过去?”李汶泽掏了掏耳朵,在指甲上轻吹了一口气。 有门! 傅半夏忙道:“师兄近来一定很忙吧,我的太阳神火虽不如师兄的幽冥玄火好用,但炼化几吨寒陨铁还是没有问题的。” 李汶泽这才把手收进袖子里,施施然道:“也罢,我便帮你这一次,这事我不主动说,但师尊若是查访到我这儿,我也不会帮你隐瞒,如何?” “那就多谢师兄了!” …… 李汶泽锻剑速度很快,他的幽冥玄火一烧,轻轻松松就能将寒陨铁熔炼成铁水,注入模具中,再加入凤凰血使其凝固,然后就是一番敲敲打打。 偏殿里简直比火炉还热,闷的人几乎喘不上气,霜降大汗淋漓,却乖乖坐在一边,看着李汶泽铸剑。 “这看着也不难啊。”她碎碎念道。 李汶泽白了她一眼,道:“你又不懂,自然看什么都简单。” “那你教我嘛,你教我,我就懂了。” “然后你再出去招摇撞骗?”李汶泽敲打了半天,又往剑身上淬了一把火。 另一头,傅半夏守在一顶巨大的熔炉跟前,闪着金光的太阳神火将熔炉整个笼住,熔炼过程中,要保证火焰不息,温度一致,最大限度的保证寒陨铁的特性。 熔炼的过程,亦是一种修行和考验。 有时累了,火麒麟便也来帮忙,它的火与傅半夏本为一体,又有元婴修为,一人一神兽交替着来,日升月落,等李汶泽把剑铸好,傅半夏也刚好炼好了一炉。 一炉是两百斤铁。 剑身长三尺七寸,出鞘时龙吟阵阵,剑身如霜雪,仿佛能刺痛人的眉眼。 饶是傅半夏也不得不轻出一口冷气,剑握在手,挽了个剪花,一道烈焰自空中划过,收剑时,冰寒的剑身又瞬间恢复了霜冷。 她赞道:“好厉害的剑!” “你应该说,不愧是我铸的剑。”李汶泽负着手傲然一笑。 傅半夏贴心地送上马屁:“真不愧是师兄铸的剑,幽冥玄火过真是名不虚传!” “客气客气。” “那我先去送剑了,待我回来再来熔炼寒陨铁。” 傅半夏说完,拉着霜降就走。 俩人一路杀御剑,眼看就要到望北峰了,霜降突然怂了。 “半夏,半夏,待会儿你把剑交给他,怎么说?” 傅半夏奇了:“真的是我交给他?不是应该你交给他么?” 霜降连连摇头,“他要是揍我怎么办?” “那你就说……”话才刚说一半,一阵地动山摇,跟着一道青光闪现,霜降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拎着脖领子在半空甩了个圈。 “总算叫我抓着你了!”赵离泫满脸怒容,醋盂大的拳头已经快要贴上霜降的脸了,吓得她吱哇乱叫。 “你别打我,我是来给你送剑的。” 她急急忙忙把那把剑拿出来,赵离泫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傅半夏,最后才看向那把剑。 就算是外行也不得不说,那的的确确是一把好剑。 “你这是……” 霜降眼瞅着要挨揍,急中生智道:“我……我锻好剑,这不就给你送来了?” 赵离泫懵了:“那先前那把……” “我是怕你无剑可用,随便先送你一把凑合着用的,我话还没说完,你就走了。”霜降眼睛都不眨一下,看上去一脸的诚挚。 “竟是……是这样么?” “可不,你还不把我放开?”霜降理直气壮道:“若非遇见了半夏姐,我还不知道你进去峰主那里把我告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这……这……我……” 傅半夏赶紧打圆场道:“这事也怪不得赵师兄,是你事先没有说清楚的缘故,现在误会解开了,此时就先揭过吧。” “是,是,此事就此揭过吧。”赵离泫憨憨一笑,全然一副老实人的模样。 跟着霜降诓骗老实人,傅半夏只觉得自己的良心痛得受不了。 “你啊,以后少给我惹些麻烦是正经!” 第六十九章 任务大殿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傅半夏帮李汶泽熔炼寒陨铁整整花费了两年的时间。 等把寒陨铁熔炼完毕,看着李汶泽大比灵石到手,尤其商会的人见他熔炼的速度快,品质好,还追加了一笔订单。 傅半夏打趣道:“这笔交易落到师兄头上,可是赚大了吧,也不知有我的好处没有?” 李汶泽笑道:“少阴阳怪气的,你这两年捞的好处还少么?” 这倒是事实,傅半夏是什么人呐,被关在幽冥渊那种地方思过都还能学一套剑招呢,更别说是在锻器房这种地方。 她从熔炼铁水学会了锻造灵剑,一通百通,又学会了锻造法器,李汶泽忙不过来的时候,都不知道有多少生意落进了她的口袋里。 表面上是给师兄打了两年白工,实际上,光是捡漏就捡了近两万灵石。 不得不说,锻造师是真赚钱啊! 这期间霜降也学了基数铸剑术,薄弱的修为也从炼气中期慢慢过度到了练气八境,足足提升了三个小境界。 傅半夏偶然之间心血来潮,为她测过灵根,很奇怪,不管怎么测,她都没有灵根,连最差的五灵根都没有,若不是还会两手薄弱的术法,身体里也有灵气波动,简直与一般的凡人无二。 “太奇怪了,没有灵根你是怎么修炼的?” 霜降奇特的身体一时间被整个焚血峰引为奇谈,这种违背修仙界常理的事情,就连孟如昼都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霜降倒是不以为意,纤长的手指绞着头发,姿态昂然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早就说过了,我是天上的五公主下凡历劫,乃是羽化仙体,本就不需要灵根就能修习法术。” 傅半夏虽然一直不大相信霜降的是什么所谓天庭公主的身份,但羽化仙体的说法,还是有些可信度的。 她在藏书阁浩如烟海的古籍中查到了关于“羽化仙体”的描述,只有只字片语。 书是专门分析修士灵根适合修习什么功法的,看上面发黄的纸页,想是有些年头了,在如今看来,很多的是常识的东西在当时很可能是开天辟地一般的发现。 书中记载着,这世上还有一种体质,天生没有灵根,却适合修习任何术法,前期修炼会很困难,如置牢笼,但一旦冲破屏障,便如顺水行舟,一日万里。 这说的不就是霜降么! 她修为低,悟性也低,可只要她想学的术法,只要下苦功去学,就一定学得会,从不会困于灵根的限制。 与她相反的就是傅半夏,她有得天独厚的天火灵根,普通术法一看就会,五行之术也能调用,可她纵然能把太阳神火修到极致,但拥有水火双灵根的李泽然师兄的独门秘技幽冥玄火,她却是死也学不了的。 在藏书阁枯坐了半日,算是把那本书看完了,不知为何,在看那本书的时候,傅半夏总觉得里面的字句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一个熟识的朋友。 书页翻到最后,她看到了著书人的名字——白敛。 鬼使神差的,她的手落在这个名字上面,细细地摩挲着。 白敛,白敛……刻意掩盖之下,她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 “半夏,半夏!” 肩膀被重重拍了一巴掌,傅半夏吃痛,扭头一看,杜艺雪站在她身后。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噢,没什么,为着霜降的事,过来查些典籍。”傅半夏匆匆把书合上,动作显得有些慌。 索性杜艺雪也不是什么心细如发的人,没注意到她这点小动作,直接道:“查出什么没有?” “倒是有只字片语,却没什么用处。”她随手把书放回去,又道:“师姐是特意寻我来的吗?” 杜艺雪一笑:“我也是来查些东西,这不刚好遇上了么。不过见了你,我倒是真想起一桩事来。” 傅半夏神色一下子严肃起来。 杜艺雪笑容深了几分:“你别紧张,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焚血峰弟子,每三年都要去红尘中历练一次,我算着你也快到日子了,不妨就现在去任务大殿挑一挑,省得好些的任务都被挑走了,剩下一堆麻烦难缠的,影响了年尾评比就不好了。” 还有年尾评比? 傅半夏对焚血峰的管理方式更添了几分畏惧,这让她这个自由散漫惯了的人,还真有些不习惯。 说来也奇怪,杜师姐一向是喜欢挑战的,也喜欢跟有拼劲儿的人交朋友,怎么会突然跟她说这些? “无妨,都调好的任务做,那麻烦难缠谁来做?最后剩了什么,我接手就是了。”傅半夏无所谓笑笑。 说起来,今日她还约了傅离去琉璃峰秘境历练,只得先告辞离开。 “诶——”杜艺雪脸上虽还是笑着的,笑容却添了几分古怪:“要不你还是先去看看任务吧。” 傅半夏听了,嘴上说着这就去,心里到底也没当回事。 直到几天后,灰头土脸的从秘境里出来,跟着两个师姐溜达到从未踏足的任务大殿,人一下子就蒙了。 大殿内的墙壁上挂着了一枚枚竹简,分了从练气到化身五面任务墙。 她也不敢托大,直奔了金丹期的任务墙,上面的任务已经挑得差不多了,两个师姐手快,一人抢了一个。 “北境妖族出现了入魔的妖王,杀得族内血流遍地,这个好,能好好的打一场了!” “孟城山下水塘村,水鬼出没害人,官府捉拿无果……啧,差些意思,黎师姐,等我这边灭了水鬼就去帮你。” “才不用你帮忙呢!入了魔的妖王,我还对付得来。” “傅师妹,你挑好了没有?” 两位师姐一起看向傅半夏,而傅半夏已然呆立当场。 只见剩下几个竹简写着…… “入赘丈夫舍家另娶,麻烦仙君替我扇那个勾引我丈夫的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两百个巴掌。” “媳妇背着我跟别人生了个孩子,我不怪她,只求仙君让这个娃娃能有我王家的血脉,并治好我的阳痿之症” “大俞国国君后位空悬,烦请仙君助我登上国母之位,届时必有厚谢。” “我家养的竹子成了精,修成一个姿容绝美的郎君,我爱上了他,他却对我不屑一顾,求仙君替我出出主意,让竹精郎君爱上我!” 傅半夏:“……我该早来两天的” 第七十章 须臾百年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焚血峰的日子平淡而又充满了意外。 由于选任务去得太晚,傅半夏在这所剩不多的任务面前沉思了半晌,然后转身去了元婴之境的那面墙。 “不能接?为什么?我虽然只有金丹初期的修为,但我的实力绝对已经到了元婴!你相信我!” 看守任务大殿的师兄,傅半夏也认得,他是孟如昼的首席大弟子,元婴九境的修为,经常代替师尊处理峰内杂事,为人温和谦逊又护短,所以傅半夏的语气很软,近乎于哀求。 却不料这个师兄是个死心眼的,非说每一个境界所对应的竹简数目都是刚好的,若是不管不顾的乱挑,今天你金丹期就想那元婴期的,那明天元婴期的竹简不够了,岂不是要去拿化神的? 那化神期的竹简数目不够了,又去拿谁的,去拿练气期的?堂堂仙尊,拎着锄头帮流民开垦荒地去?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傅半夏也没法子,就这说话的功夫,治疗阳痿的竹简也给人拿走了!傅半夏咬着唇挑了半晌,接下了那个替国君后妃争皇后位置的任务。 这事儿也不知道怎么就传到傅离耳朵里了,笑得他前仰后合,居然还打趣她,让她跟杜师姐好好学习琴棋书画,没准宫斗能派上用场呢? 可气的是,连霜降也来打趣她,在她临走前,塞给她一瓶好孕丹,说自己特意从赤云峰求来的,服下此药,不仅能一胎得男,生子时还会有天地异相! 傅半夏只想把生子丹摔在霜降的头上,想了想,没舍得,给揣怀里了。 算了,反正又不是她吃。 御剑三天两夜,好不容易才赶到大俞国,傅半夏扮成宫女,见到了那位投递的后妃。 傅半夏当场就眼前一黑。 后妃身长九尺,面如冠玉,神清散朗,如松竹苍柏傲然于风雪之中。 ——除了是个男人之外,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冒昧地问一下,就是你要当皇后?”傅半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把竹简掏出来比对。 “是我,妾身见过仙君。” 如果有什么事情比扶持一个男人当上皇后更难受的事,大概就是,这个男人自称“妾身”吧。 即便很困难,傅半夏还是圆满完成了任务。 只用了半个时辰。 方式也是十分硬核。 她趁着皇帝上朝的时候,从天而降,当着文武大臣的面,祭出本命剑,架在了皇帝的脖子上。 “听说你还没立皇后?” 皇帝震惊得说不出话。 跟着傅半夏就把那位后妃拽到他跟前,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立他为后。” “要么……”傅半夏笑得像个大魔头:“要不我一剑削了你的脑袋。” 她当然不会去削一朝国君的脑袋,但是国君不敢赌。 在半个时辰内,傅半夏答应了朝廷的几位有修为在身的大将军,揍趴了金丹大圆满的国师,成功把一个男人推上了皇后之位。 亲眼看着这个男人穿上凤袍,手持皇后宝册以及加封圣旨,并用留影石记录下这一切后,在所有人震惊的以为自己碰上神经病的目光中飘然远去。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问那位异想天开后妃叫什么名字。 她以绝无仅有的速度完成了任务,却在评比时拿了个丙等,并被孟如昼骂了一顿。 骂完还不算,她的事迹甚至被贴在任务大殿门口,让门下弟子引以为戒。 过后傅半夏才知道,大俞国虽是九州一个相当不起眼的小国,却背靠华州最鼎盛的大夏。 大夏先代国君曾是先代玄天宗宗主的好友,算辈分,如今的宗主还要叫大夏国君一声师弟。 大俞国挨了欺负,立刻上报了大夏,等大夏国君把这事儿调查明白,当即就派了使者上了玄天宗,当着众位峰主的面,对孟如昼好一顿阴阳怪气。 据大师兄说,师尊的脸色从涨红到青紫,从青紫到隐隐发绿,堪称变脸奇迹。 傅半默默认栽。 时光一转,须臾百年。 不知不觉,她已在焚血峰待了百多年。 这一百多年,说无事,也的确没什么大事,若说一点事没发生…… 孟如昼闭关了,据说跟薛玄曦打了赌,谁先突破合体期,另一个见了面就得管对方叫三声爷爷。 大师兄暂领峰主之位,召开了五十年一次的收徒大典,代师收徒,为宗门选了六位好苗子。 李汶泽突破了金丹期,并以惊人的速度撵上了杜艺雪,成了金丹中期。 杜艺雪不服气,闭门三日,成功修到了金丹六境,俩人大战了一场,打了个平手。 至于傅半夏自己么……就还是金丹初期,有时候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修了个假仙。 她又一次站在了任务大殿里,而这时,任务竹简才刚挂上去。 门口,贴着她第一次做任务就就被当典型批评的纸已经在十几年前风化了。 “傅师姐来得好早的,三年之期可还差了半年呢。”悬挂竹简的小弟子笑道:“师姐回回都这么心急。” “来得早总比来得晚好,任务早做完早省心。” “我就知道您来得早,我擅自做主,随手帮您挑了一个,牌子给您留下来,您过过目。” 竹简一亮,傅半夏笑了。 “南境魔域入口大开,无数魔物涌出作乱,已残害了数千生灵,大夏国派出修士查访,却一无所获……” 她后面的字都还没看完,就接了竹简,笑道:“谢了,这任务正和我心意。” …… 赤云大殿。 后殿。 薛玄曦静坐在塌上,面前的香炉已熄了袅袅青烟,散去了环绕百年的灵光。 林梦瑶过来询问新入门的弟子安置之处,看见这只香炉,惊讶道:“这一百多年,师尊一直照看着这只香炉,日日焚香,灵力滋养,今日怎么断了香火?” 薛玄曦微笑道:“香总有烧尽的时候,无须挂牵。” 待林梦瑶离去,薛玄曦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指尖细细抚摸着香炉,就像在跟一位故友道别。 “此去山高路远,要珍重啊……白敛。” 第七十一章 因缘际会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傅半夏也没想到,例行出个任务会这么波折。 等赶到南境的时候,离得远远的就感受到一股强悍的魔息萦绕在上空。 看来,突然洞开的魔域就是这样了。 傅半夏御剑下落,还未靠近,一道道凛冽的罡风拂面而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离魔域如此之近,其恐怖的威压,就算是她也颇感棘手,稍不留意,就得被弄得一身伤痕。 不过,在焚血峰这一百多年她可不是混日子过来的。 从袖中取出一只金丝缠绕的发网——这是她自己炼制的法器,只要将发网套在身上,便能水火不侵,无惧刀枪。 之所以设计成发网的样子,主要是平时总在炼器房抡锤子,烟烧火燎的,长发总飘到身前来耽误干活,索性用发网一包,很是省事。 才把发网掏出来,用里抻长,刚把自己罩在里头,就听身后一声大喝:“大胆魔物,竟敢残害修士!” 傅半夏还在找魔物搁哪呢,对方一记飞刃就朝她劈过来了! 她瞳孔骤缩,飞速窜到上空,三下五除二扒掉套在身上不便行动的发网,做好了战斗准备。 然而随着身后那人来到近前,看清了对方的相貌,她哭笑不得。 “傅离?是你啊,吓我一跳。” 傅离一身青绿衣裳,神情肃穆,拉着她左看右看。 “你没事吧?” 傅半夏被搞得一头雾水。 “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傅离松了口气,面色稍霁:“方才缠在你身上的魔物想必还没有走远,勿要放松警惕。” 啊?魔物? 傅半夏从袖子里掏出那只发网:“你说的魔物,是它么?” 傅离神色一僵。 他把东西拿起来左看右看:“发网?” 也是,这玩意黑乎乎地罩在身上,又有金丝在阳光下熠熠生光,离远了看,可不就跟魔物缠在人身上似的么! 他把发网送回去,又是羞惭,又是好笑,道:“你干什么把发网罩在身上?” “这是我炼制的法器,取了好几十个金灵根师兄妹的发丝才编成的,防下面魔域的魔息伤人,否则我神经病啊身上套个发网。” 傅半夏几乎要翻白眼了,流转的柔光在她眼眸里流转,傅离竟笑了笑,“用发网当法器,还把自己套在里头,也真亏你想得出来。” “不然呢?傅仙君打算用什么法子接近魔域?” 说起来,傅离这些人一直在外历练,忽然出现在九州南境,想必也是听说了魔域的事,赶来解决麻烦的。 她与傅离修为不相上下,她受不住魔域中吐出的魔息,傅离当然也受不住。 且看看他有什么好法子。 傅离的法子可比她正常多了。 只见他指了指头上戴的玉簪,淡淡道:“自然是早就备好了防身的法器,才敢来这魔域一探究竟。” 傅半夏这才注意到,傅离头上的玉簪和身上的青绿衣裳同一个颜色,他将玉簪从发髻上取下,一身青绿也换回了他平日惯穿的墨色大氅。 他随手就把玉簪戴在了傅半夏的头上,两只手拢在袖子里,看着她一身火红也变成了青绿衣裙,含笑道:“这才像个法器的样子,你那发网还是莫要拿出来献丑了。” 傅半夏瞪着他:“你把防身的玉簪给了我,你怎么办?” 傅离无所谓道:“你既然来了,我又何必凑这个热闹?” “这又是你们焚血峰三年一次的任务吧?提前半年就来了,我可不与你抢,否则你得不到甲等,又来寻我的不是。” 这可不是傅离杞人忧天,而是实打实发生过的,差不多七十多年前,傅半夏接了一个铲除千元城妖道任务,刚好碰上傅离,俩人联手灭了妖道,结果回去,这一次任务只评了个乙等,她气坏了,说傅离多管闲事。 傅半夏笑着怼了他一拳:“几十年前的事还挂在嘴边,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她一个人御剑下去。 傅离也就真在上面看着,浑然没有帮忙的意思。 凡魔域大开,必有入魔的修士在附近——就像当初的白敛一样,魔域为他源源不断地提供杀伐之气,唯有灭了他,搅碎神魂,方能将魔域入口关闭。 能被记录在金丹期的任务榜上,自然是经过门内师兄勘察过的。 傅半夏有把握对付这个入魔的修士。 可当她真正降落在这篇全无生机的土地上时,心中顿时一沉。 她看到了数不清的残肢断臂。 数十把残剑横七竖八地插在焦土之中,灵气断绝,仿佛象征着他的主人的陨落。 土地赤红,已吸饱了鲜血。 踩在上头时,傅半夏感到一股燥意从鞋底直刺入经脉。 这篇土地染过很多金丹期修士的血。 她又将竹简拿出来,细细看了一遍,这才发现,上面的字迹与往年所见的,有微妙的不同。 再一想,那位悬挂竹简的小师弟也实在脸生得很,她还以为是刚拜入焚血峰的,可悬挂竹简这事,一向是由大师兄亲力亲为,这一百年来,从未听说他假手于人过。 竹简是假的,她被算计了! 傅半夏一声冷笑,将竹简捏得粉碎。 本命剑带出一串爆裂的火光,灵气翻涌,硬生生将盘旋在天空的魔息吹散! 傅离盘膝坐在云端之下,被这股灵气一冲,几乎将他的座下祥云吹散。 “干什么啊?一上来就把老底亮出来了,要速战速决么?” 傅半夏战的辛苦,当魔域察觉出有人在靠近时,其中的魔物疯狂涌出,她祭出灵剑,一剑化万剑,与之缠斗在一起。 玉簪早已支起一道屏障,牢牢地将她护在里面。 一剑洞穿一只魔物,又有法器玉簪护体,傅半夏稳占上风。 可灵力总有耗尽的时候,而魔域吐出的魔物却是无穷无尽。 她得马上找到那个入了魔的修士! 且战且退间,神识放出,查探着山脉的每一寸角落,终于,在一处毫不起眼的荒村中,她发现了一座低矮的坟墓。 魔修就在这! 傅半夏荡开灵力,身形一转,眨眼就来到了这座墓土跟前。 可当她看清碑上立的文字时,竟有一瞬间,拿不稳剑。 第七十二章 竟是同族!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青丘狐主桑旦之墓” 青丘历来是九尾灵狐的居处,半夏生于青丘。 她仍记得青丘族灭的那一天,漫天大火将她的父母族人困住,彼时她还不能化成人身,浑浑噩噩的,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灭族,什么是仇恨,她只知道自己生活的地方翻天覆地,前几日还同自己嬉戏玩闹的伙伴四肢僵硬地躺在地上,漂亮的皮毛变得焦黑发臭。 父亲母亲忽然幻化成自己从未见过的样子,然后同与这个样子的人颤抖在一起,鲜血落在她身上,然后,父亲也像那个四肢僵硬,动弹不得的伙伴一样躺在地上,她用舌头舔舔着父亲的皮毛,全是怕得发抖。 母亲却忽然拎起她,将她远远地丢出去,将她抛离这漫天大火和一个个身体僵硬,皮毛焦黑的族人。 那时她什么都不懂,只以为母亲不要她了。 再后来,她顶风冒雪,误闯了玄天宗。 半夏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想起这段记忆了,这样,青丘对她来说,只是一片陌生的故土,当她从别人口中听说青丘被毁,她是这世上最后的九尾灵狐时,心中也没多少沉痛,只晓得自己一定要找出凶手,替死去的族人报仇。 可五百年的时光,要她如何记得那段懵懂的记忆,这叫她如何为全然陌生的族的和同胞感到痛心和真正的仇恨? 墓碑是用精纯的灵力铸造的,在这滔天的魔息中未染分毫。 篆刻的字迹上也被铭刻了记忆和情感,所以在看到墓碑的刹那,她心脏剧颤,尘封已久的记忆豁然展现在她眼前。 灵剑坠地,她身子晃了晃,竟跪在了墓碑前。 她记得,自己的父亲,名字正是桑旦。 脚步声在朝她靠近,强烈的魔气让她后背汗毛倒竖! 她瞬间拔出长剑,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好久不见。” 一丛丛黑气旋绕在这个修士身上,他嗓音嘶哑,好似被粗劣的砂纸打磨过。 黑气渐渐散去,露出一张漂亮到雌雄莫辨的脸。 尤其是那双眼,眼角下弯,眼尾微扬,顾盼间别有一种勾人的魅意,与狐妖半夏如出一辙。 傅半夏盯着这双眼睛,总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只好顺着他的话说——“好久不见?” 灵力灌注长剑,太阳神火自她周身燃起。 “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不愧是白敛教出来的高徒,记性竟是一般的差。” 他低低笑了一声:“晏城一别,已有百年了吧。” 晏城! 傅半夏眼眸微微瞪大! 百年前,晏城褚氏劫掠婴儿,将其残杀,形成聚婴阵,数万骸骨积于陵墓之中,她还记得,骸骨重见天日时的那一幕人间惨剧! 她记得,当时的晏城城主就是九尾狐族!在事发时,竟与褚氏族人一道逃了。 当时她一直想不通,这位族人城主当地好好的,何必跟着褚氏一道残害生灵呢? 褚氏能给他什么好处,竟能比得上城主之尊? 还有,那时他虽做下了伤天害理之事,却还不曾入魔,如今这是…… “看样子,你是记起我是谁了?” 岑木清每笑一声,身上的魔气就重一分,好像簌簌抖落的灰土煤渣,简直是丑陋到了极点。 鬼使神差的,傅半夏又想到了白敛。 他那时入魔,是不是也像这样丑陋? 入魔之人大都有强烈的执念,当年白敛的执念是她,那岑木清呢? 傅半夏眉心一沉,一手御剑,不由分说地朝岑木清攻去,另一只手却从袖子里取出一枚铃铛。 ——幻境铃铛。 说起来,这还是峰主们绞杀入魔的白敛之后,写下了应对修士入魔的心得,便是织幻境,攻其执念,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傅半夏将那篇心得背得很熟,而后便炼制了这个幻境铃铛。 摇铃一声,幻境起。 两声,拖人如梦。 看着墓碑,傅半夏大概知道他的执念是什么了。 铃铛响了一声,这方死地变成了青丘故里。 岑木清脚踏着连绵的青草,看着同族在身边欢快地奔跑嬉戏,忽地笑了。 他挥了挥袖子,如同镜子坠地,遍生裂纹。 幻境破碎时,傅半夏手中的铃铛也破碎了。 灵剑悬停在他面前,被一道道魔息缠住。 “我废了那么大心血将你带到这里来,可不是想同你做这种过家家的游戏。” 他语气淡淡,傅半夏的心却是一紧。 他已然入魔,魔气深重,已屠戮了不知多少生灵,如何能混入玄天宗?! 倘若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那他是为了—— 不等傅半夏细想,一道锁链竟凭空出现,将她紧紧缠绕。 她死命挣扎,用了至少四种遁法,还是动弹不得。 “无论是现在的你,还是一百年前的你,与我来说都是蝼蚁一般,你可知道,为什么那时我放了你一马,没有将你就地诛杀,而是容忍你坏了我的好事?” 岑木清一步步走向她,苍白的指尖勾住了她的下巴,漂亮的眼中闪动着一缕流光。 “因为我们是同族,我需要你的血,那时你还很弱,现在么,倒是成长了不少。” 他自顾自说着,指尖在她纤细脆弱的脖颈上一划,鲜血涌出。 傅半夏挣扎无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血被他引至掌中,凝出一枚枚玉石般的血珠。 他微微一笑,将血珠收好,而后双臂一展,登时,周遭的景物翻天覆地。 可怕的魔气消失了,深不见底的魔域也消失了,被魔气浸染的焦土变回了普通的山脉,唯有山脉中一具具修士的尸体与血染的土地没有变。 傅半夏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知道傅离从天而降,也是万分的惊诧。 “我在上面看到你和魔物斗得正烈,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杀了他?” 傅半夏缓过神来,摇了摇头,讽刺一笑。 入魔?哪有什么入魔!她倒是忘了,狐族功法,本身就是制造幻境的大行家! 她看着自己的这双手——狐族传承,明明是刻在血脉里的东西,她竟已渐渐觉得陌生了。 …… 九州南境,一个不起眼的山村中。 在低矮的茅檐下,朴实的农家汉子正焦急地在房门口打着转,屋子里妇人一声声的惨叫都仿佛在他心上狠狠地拧着! 这是他跟媳妇的头一胎,已经生了一天一夜了,村里的接生婆都跑了两个,孩子还是没落地,这不是生生要把人急死么! 第七十三章 “小人姓白”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傅离跟傅半夏俩人把岑木清出现的这片山脉细细搜寻了一遍。 “魔域是假的,都是他施的幻术!他把我从宗门里骗到这儿来,只是取走了我的几滴血。” 被划破的脖颈已经愈合了,可傅半夏摸着受伤的地方,还是感到难堪的羞耻! 同是九尾狐族,岑木清的境界也并没有比她高很多,她居然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其实说穿了,那只不过是幻术而已,她念几遍《清心诀》就能破解的手段,居然没反应过来! 真是太丢人了! “等我再见到他,非把它狐狸尾巴剁下来不可!”傅半夏气得直咬牙。 傅离倒是笑起来。 “你笑什么?”傅半夏瞪着他。 “没什么。”傅离笑意加深了几分,又很快收回去。 没什么?他分明就是在嘲笑她! 这人的脸好像有点毛病,轻易不做表情,说话也是冷冷的,淡淡的,傅半夏与他相交百年,拢共也没见他笑过几次。 他的脸颊也并不喜欢做出笑的表情,看着又僵又硬的,非常别扭。 一个不习惯笑的人,突然在这时候笑,这让傅半夏更不爽了。 短短一段山路,倒着几十上百具修士的尸体,尸体大都不全,像被某种野兽吞吃了似的,到处都是残破的法器和断肢。 “想必这些人,都是被所谓的魔域大开骗来的,都是正义之士。”傅离浅浅一叹。 “是啊,若非我来得及时,说不定你也就成了这些正义之士的一员了,我看这些人有不少都是金丹大圆满境界的修士。” 傅半夏说着,压根不给傅离辩驳她的机会,席地而坐,念诵起了超度的经文。 而她手中,正拨动着一挂佛珠。 少顷,遍地的死尸中缓缓升起一团灵光,温暖而炽烈,鲜血被洗涤,逝者的怨气被精华,灵光升天,魂魄进入轮回。 毕竟当过佛修的弟子,对于超度这种事,傅半夏还是很擅长的。 “这串佛珠,看起来倒是眼熟。” 等着傅半夏超度的经文念完,傅离才说了这么一句。 佛珠只是一串普通的佛珠,不是天材地宝,更没有法咒加持,最多只能算是古董——是几百年前,白敛修身养性时,从后山伐得一颗紫檀木制成的,虽然普通,却也陪他走过来无数或平淡活壮阔的岁月。 正因为没有任何法力加持,傅半夏也才能在他身死之后偷偷溜进他的洞府,在蛛网和灰尘遍布的角落里,寻到它。 “你仍在怀念他。”傅离看着这串佛珠,然后把目光移到傅半夏的脸色,却发现她是在笑着的。 “我只是在奢望,有朝一日能把这串佛珠还给他……可又不希望他来世还是佛修。” “神魂俱灭的人没有来世。” “我知道。”傅半夏微笑着把佛珠收起来,“走吧,白跑一趟,回去肯定要被大师兄嘲笑。” 傅离脸上又露出那种奇特的笑容来,却不说话。 傅半夏又瞪起眼睛:“所以你到底在笑什么啊?” 傅离一开始没说,受不住追问,只好道:“我只是奇怪,你好像一点都不在乎,那个人为什么要取你的血。” “可我转念一想,不管他为了什么,以你的脾气,肯定是要找他算账的,他肯定也不会只取一次血,等到他下次寻到你,可就有他的苦头吃了。” 傅半夏也笑了,只是笑,没说话。 她的手死死攥着本命剑,已将岑木清的气息刻入剑中。 下了山之后,自然也就到了告别的时候。 傅离极少回宗门,傅半夏跟他刚好相反,没事的时候,她甚至很少离开焚血峰,这些年相处的机会也很少,好不容易在外面遇上一回,干脆就一边聊一边走。 出了山口,就是一个很不起眼的村庄。 荒山里的小村子大都很贫苦,每次路过的时候,傅离都忍不住到最穷的人户里讨口水喝,不管讨不讨得着,总会留下些粮食。 这次也不例外。 傅离自行走进一个篱笆院里,不是看这户人家最穷,而是这个小院儿的当家男人正跪在黄土地上一遍遍地磕头。 “你这样虔诚,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傅半夏问道。 一身粗布麻衣的男人愣了愣,抬起沾满了黄土的脑袋,声音飘忽道:“您二位……可是仙人么?” 傅离跟傅半夏都没有刻意乔装,但也没有释放灵光,衣带翩然,可在这种地方,衣不染尘,容貌出众,不是仙人是什么? 见两人默认,男人一下子激动起来,膝行两步保住了傅离的腿:“求仙长救命啊!我那婆娘生娃已整整两日了!现在村里接生的婆子也跑了,我那婆娘也不出声了,瞪着眼睛,出气多进气少,这是要一尸两命啊!” 原来是妇人生孩子。 傅半夏把人扶起来:“莫慌,我去看看。” 傅离自然是不方便去看的。 屋里没什么陈设,只有黄土摞起来的一张榻,上头铺着厚厚的干草,就算是床了。 床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年轻女人,身上盖着一条薄被,肚子高高隆起,她张着嘴,瞪着眼睛,满头的热汗已经干了。 她的人也正在渐渐干枯。 傅半夏坐在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你莫怕。” 她不会接生,却擅长医治外伤。随手从袖中摸出一粒丹药,道:“这是大还丹,你将它含着,别吞下去,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害怕,我不会让你死的。” 大还丹的灵力虽不多,却也不是一个虚弱的凡妇能承受的,只含着就够了。 接着,傅半夏掀开被子,以手为刀,生生将这妇人的肚子剖开! 妇人瞪大了眼睛,想要叫,却叫不出,再一感受,竟也不疼。 傅半夏干脆利落,直接将她肚里的孩儿取出,然后念诵疗伤决,在大还丹的加持下,伤口顷刻复原。 一声响亮的啼哭响彻这贫穷矮小的泥土房子。 “恭喜,是个男孩。” 外头的男人已经欢喜得快要疯了,一进屋就连连磕头,然后道:“小儿承蒙仙子救助方得出世,还请仙子赐名!” 这倒好说,傅半夏在这小婴儿头上点了点,含笑道:“你姓什么?” 男人欢喜道:“小人姓白,俺们这是白家村,村里的人都姓白!” 第七十四章 又是佛修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傅半夏并没有对这个姓氏有什么反应,她脑子里还在琢磨白姓能取出什么好听的名字来。 两辈子加一块,痴长几百岁,她肚子的墨水还真不多,忍不住看向傅离,朝他眨眨眼,“你说,取个什么名字好?” “白,至素,至纯,至雅至洁,不若就叫……” 还不等他说完,原本万里无云的天骤然降下红霞,映的屋子金红一片,跟着不知从哪飞来的鸟儿齐声欢鸣,这还不算完,伴着鸟雀的欢叫声,这个刚刚出生的小婴儿也不哭了,眉目深沉,在额心上绽出一朵五瓣红莲。 满室馨香。 这异变不但这这户农家夫妇惊呆了,就连傅离和傅半夏也惊呆了。 天降异象,眉心绽红莲,这分明是佛子出世的征兆。 而佛子……白敛就是佛子。 傅半夏的心狠狠一跳,看着床上赤条条的,面上一片祥和安宁小婴儿,几乎是颤抖着将怀中的佛珠取出。 她在佛珠上施加了一段咒术,若有陌生神魂接近,佛珠即刻断裂。 然而婴儿接过佛珠,就那么攥在手里,面上无悲无喜,佛珠也好好的。 淡淡的金色光华在他身上流转。 “仙子……仙子?”男人小心翼翼地问:“这……孩子,孩子是不是……” 傅半夏稳了稳心神,强自忍住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意,道:“是个与佛门有缘的孩子,天生没有亲缘。” 佛子之所以称为佛子,就是因为他天生就有强大的灵力护身,人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灵气倒灌,这对孕育他的母体来说,将是个巨大的灾难! 佛子,命中注定的无亲无友,无欲无爱。 今日她若不来,这孩子也会平安降生,只不过那时,其惨烈可要比她开膛破肚更血腥! “你既然姓白,就叫他白敛吧。”傅半夏声音有些发颤。 说完,她也不理会屋里的人,径直走了。弄得那堆夫妇一头雾水。 “这位仙人,仙子这是……” 傅离道:“再见故人,难免伤怀,不要紧的。” “故人?” 傅离瞥了眼紧握佛珠的婴儿,道:“从他降生起,就不属于你们的孩子了。” “等他再长大一些,自然会有来接他的人,届时你们不要舍不得,他若留在你们身边,只会招惹灾祸。” 这一对夫妻早被这些异相和两位仙人的种种言论吓得傻了,女人掩面痛哭,男的迟疑了半晌,道:“那……那我现在扔了他?” 傅离道:“只要你们舍得,扔了也无碍,他总会活下去的。” 说完,他便也走了。 傅离是在玄天宗附近把傅半夏截住的。 “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傅半夏莫名地看着傅离:“师尊转生,我是惊了一阵,喜了一阵,可细想想,我本就没觉得他会死。” “我也不相信,当年的绞杀,刻意走在最后薛峰主会眼睁睁看着他的师兄神魂俱灭。” “所以你现在……”傅离试探着问。 傅半夏更莫名了:“所以我现在回宗门,得赶紧再抢个任务去,不然还能怎么样?” 傅离怔了怔,好像还真不能怎么样。 在确认那个孩子真的是白敛转世的时候,傅离甚至觉得傅半夏会不顾一切把孩子抢回去,亲自扶养照料什么的,不过仔细一想,实在没有这个必要,带回去反而多生事端。 天生佛子,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埋没的,九州大陆的宗门,又不独玄天宗一家,远的不说,单就南境,还有个镜悬庙呢。 …… 镜悬庙是修仙界少数的隐世宗门,全宗上下弟子最多的时候也不过五个,少的时候唯有一师一徒而已。 人数是少了些,但这并不代表镜悬庙实力不强。 事实上,镜悬庙是整个九州大陆四大宗门之一,与玄天宗并列。 正如修士最终的最终目标是飞升,镜悬庙的终点是天上佛国,得金身正果。 空镜大师携着刚入门的徒儿行走在崎岖的黄土路上。 一伙衣衫褴褛的强盗已盯上这师徒二人许久了,待这对师徒走进,他们突然从嶙峋的怪石中跳出来,手里拿着残破的木搞头。 “站那!不想死的,就把身上的财物交出来!” 空镜大师阖了阖眼,黄土风沙吹拂着他的脸颊,花白的胡须迎风飘转。 他双手合十,道:“子明,将包袱中的食水分与他们吧。” “是。” 这个叫子明的小沙弥解开身上唯一的包袱,打开,里面仅有两张大饼,一葫芦清水,并无余财。 可这对于饥饿了许久的人来说,比什么黄金珠宝都要珍贵。 他们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师徒正要走,一个拼命的往嘴里塞着大饼的人喝道:“哪个让你们走了?长眼睛的,还不把衣服脱下来!” 子明脸上闪过愠怒,拳头握得死紧。 他们穿的并不华贵,只不过洗的发白的僧袍并没有补丁,扔算的上件好衣服。 “阿弥陀佛,所谓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便是脱了衣裳又如何?”空镜大师解开了外衫,然而就在这时,他的手一顿,面上的慈悲顿去,脸上杀心必现! “师父!”子明望向天空,道:“那孽畜现身了!” 黄沙飞起,天骤然暗了下来,两只灯笼大的眼珠射出两道猩红的光,霎时邪凤阵阵,空气中弥漫着血腥。 强盗们惨然变色! “是蟒娘娘!蟒娘娘来了!快跑!” “子明。”空镜道:“你的修行便落于,此妖物身上了。” “是。”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和尚双手合十,跟着一道翻天手印打上去,巨大的金色手掌仿佛从荒古落下,天上一声惨叫,蓦地下起来一阵腥臭的血雨。 慌忙躲避的强盗们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等他们的视线落回地上时,地上只余两身叠得整整齐齐是僧衣。 “高僧……不,是菩萨,是佛陀显灵了。” 而被称为佛陀的师徒二人已来到了一家贫穷的篱笆院里。 当然了,师徒二人并不是赤裸的,尽管在他们看来,衣裳穿与否,于自己是没什么妨碍的,但若入俗世,倒也要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 “阿弥陀佛,敢问施主家近日可有婴儿降生?婴生而母亡?”空镜大师平静地问道。 第七十五章 意外重逢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这话都给男人问懵了,足足呆了半晌。 恍惚了一会儿,他跪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好几个头,嘴里念叨着什么仙人说得真准,孩子果然没有亲缘吧啦吧啦。 然后他转头进屋,一个漂亮白胖的奶娃娃被抱了出来,后头跟着扭头哭泣的妇人。 空镜大师忍不住皱起了眉,花白的胡须迎风颤动。 这不对啊。 前日夜间,他正自打坐修行,忽然入梦,佛祖告诉他,南境边缘的一座枯山脚下,有一座山村,村中有一妇人诞下佛子,人亦筋疲力竭而亡,他需得将佛子带回镜悬庙,祝他修行,早日入天上佛国,回归金身尊位。 空镜大师作为镜悬庙之主,已有近五千年的修为,已是合体大圆满的修为,自梦中醒后,整个人都糊涂了。 纵观修仙界,煌煌数百万载历史,作为佛子降生的,也不过七人而已。 镜悬庙的最初创立者便是一位佛子,如今已归隐于天上佛国,最近的一位便是白敛,也是空镜大师的故人。 白敛出身玄天宗,早年曾云游九州,两个曾品茗论经数百日,空镜自是知道白敛修为的,所以他才奇怪,白敛仍在世,尚不曾飞升证道,如何又有一位佛子降世呢? 佛子又不是大白菜,怎么可能频繁诞世呢? 除非白敛陨落了。 甚至不是圆寂,是陨落。 空镜掐指推算,末了只余一声沉重叹息。 原来如此。 所以他这次带着徒弟过来,除妖只是顺手的事,他真正要做的,便是带这位转世托生的故人回去。 可看见抱孩子出来的那对夫妇……空镜用慧眼一扫,是亲生的没错,那妇人为啥还活着呢?正常来说,不是应该婴生母亡么? 这跟他掐算的结果不一样,跟佛祖的托梦也不一样啊! 还有,你这我一说,你就把孩子抱出来的行为是怎么回事?好像早知道他来要孩子似的。 那白敛还是白敛么? 看着不知从哪里来的老和尚沉默在那,男人也不禁红了眼眶,哽咽着把前两日遇见仙人的事说了一遍。 空镜更懵了。 都这样了,他这流程还要不要走? 没错,带佛子回去,也是有一套流程的,因为“婴生母亡”嘛,佛子一出世就带了罪孽,所以这就需要接引之人为佛子消除这段罪孽。 他需要念诵超度经文,让佛子亡母魂魄永生,于天上佛国永享安乐,再补偿其父的养育之恩,这就好办了,无非是多多的给些钱粮,赐下厚福。最后,当着父母的面,为佛子易名,算是斩断俗缘,断了亲情。 做了这些,也算他这个接引人的一份功德。 可他娘的没死啊! ——咳,空镜大师并没有骂脏话 最终空镜大师还是把孩子接了过去。 婴儿神色安静,闭着眼睛似在沉睡,襁褓里还塞着一串佛珠。 流程一省略,走完流程二,给钱赐福之后,也该断亲缘了。 空镜大师正色道:“孩子可有乳名?” 有没有都无所谓,他已经想好了名字,即是故友转身,便仍是叫白敛吧。 岂料男人擦了擦眼泪,咧嘴一笑:“仙人已经给起过了,叫白敛,白色的白,收敛的敛。” 空镜大师:“……” 哪来的仙人这么多事! 流程该走还是得硬着头皮往下走。 “此子既入佛门,我便给他换个名字,便叫做——白敛,至纯之白,收束而敛。” 说完,诵了声佛号,微施一礼,转身走了,徒留这对夫妻一头雾水。 这不一个名么! —— 修仙无岁月,尘世已百转。 二十年弹指一挥间。 遍是黄土与枯骨的山脉开始有了生机,山下的农田里,偶尔有蜻蜓伫立在一片绿汪汪的麦田里。 上了岁数的老农高挽裤脚,弯下腰,身子撑在锄头上,虽然疲惫,却笑吟吟地给孙儿讲起陈年旧事来。 “你这是生在好时候喽,你不知道,早二十年可不是这个光景,那会儿天旱的呦,地里全是裂开的土块块,庄稼种下去一点儿都不见长,人饿的都没有力气,偏偏还有妖怪盯上了这儿。” “那妖怪身子那么长,嘴里的两颗獠牙比人还高呢,吃人,吃畜牲,你爷爷我当时活不下去了,就跟村里几个乡亲在寸头的路边打劫过往的行人,可这穷地方哪来的行人啊?直到那一天,我们遇上了一对和尚师徒……” “敢问老丈,此地可是白家村?” 年轻温润的嗓音在老农身后响起,老农回头,忍不住吸了口气。 好俊的一个年轻和尚! 他双眉斜飞入鬓,双眸很亮,就像两颗黝黑发光的珠子,那双眼睛更是漂亮,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许嫣红,鼻梁如险峰,双唇红润。 其实这幅长相很冷峻,带着种难以言说的攻击性,偏偏这少年僧人眉眼含笑,气度高华而慈悲,冲淡了五官的冷锐,只叫人觉得他很俊俏。 老农呆了一会儿才道:“是,这里就是白家村,你往西走,过了这片地,就能看见人家了。” 僧人双手合十,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爷爷。”稚童晃了晃老农的衣摆:“遇上和尚之后怎么样了?” 老农没说话,仍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僧人的背影,一派若有所思。 当年遇到的和尚师徒留下了自己的衣裳后就已远遁,那衣裳自然没有人敢穿,就供在村里的祠堂中,衣裳虽简朴,料子却是他们从未见过的。老农记的分明,眼前这个少年僧人的衣料分明与那对高僧师徒的衣料一模一样啊! 当初的黄土垒屋,篱笆小院儿已变成了青砖碧瓦,在村子里显得格外气派。 白敛站在乌木大门前,有些踌躇。 师兄说,他身上尚有一丝亲缘未断,需得自己了断了,才能不误修行,苦修无情道。 可刚刚才二十岁的白敛手指落在门上,却无论如何也敲不下去。 其实,他并不想了断亲缘,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其实他是很思念父母的。 “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呢。” 轻柔多少女声从他身后传来,白敛回身,一时间,两个人都怔住了。 第七十六章 与君初相识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白敛转过身,看到的是一张流着泪的脸。 少女长发高束,一身火红衣裙,是极美极姝丽的容貌,她眉心微蹙,轻轻咬着唇,眼泪无声滑落,却是在笑着的。 真奇怪,她为什么又哭又笑的? 白敛自幼长在镜悬庙,从懂事起,身边就只有空镜师兄和三位师侄,并未接触外面世界的人,至于少女,更是连见都未曾见过。 或许是前世相识的故人? 是的,白敛是知道自己有前世的,曾经,他在很小的时候问过师兄,为什么三位师侄年纪比自己大得多,而且自己又是师兄一手扶养长大,为什么师兄是师兄,不是师父呢? 空镜就告诉他,他是一位佛修大能转世,曾与自己同辈论交,甚至修为更甚于自己,如今占他一个师兄的名头已是汗颜,不敢妄称师父。 当时白敛想的是,前世的事与我现在有什么干系?可到底拗不过空镜,只好称他师兄了。 思及此,白敛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温和道:“姑娘可是识得我么?” 傅半夏先是微微惊讶,而后又陷入了恍惚中。 一百余年,于她并不算漫长,可容貌声音与从前一般无二的白敛,竟恍如隔世。 她忍不住走近他,细细打量,甚至伸出了手想要摸摸他的脸,在将要碰到的一瞬,她才恍惚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伸出的手也僵住了。 白敛倒是比她慌张得多,匆匆地后退了一步,双手合十,念诵着佛号。 “你……你全不记得了么?”这样的白敛,让傅半夏觉得陌生。 师尊以前,从不会这样的。 他的清冷孤傲,目下无尘,从不会把阿弥陀佛挂在嘴边,因为他就是佛。 他也从不会露出这样……青涩的神态来。 此时此刻的白敛,神色虽然平静,耳尖却已经红透了,仿佛跟一个陌生美丽的姑娘说话,并且离得这么近,是一件多么令人害羞的事情一样。 当初,她就算化成人形蜷缩在他腿边,他也不会有一丝一毫不自在,反而很坦然,就好像她根本不是少女,而是一团没有生命的物什。 显然,现在的白敛,修行还没有那么到家。 这么想着,傅半夏抿唇一笑。 他终于回来了,在以后的漫长岁月里,他终将会成长到后来的高度。 于是她又问了一遍:“你既然来了,又为何犹豫,连门都不敢敲一敲呢?” 白敛静默了一会儿,忽然道:“姑娘此来,又是为何呢?” 他自然看得出,面前的少女一身灵气充盈,已然易经伐髓,至少是金丹期的修为,而自己的父母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农户人,绝无可能与她有任何交集。 所以,她只能是为着自己来的。 傅半夏当然是为着白敛来的。 随着修行日久,她也渐渐明悟,人一旦转生,便是了却了前尘因果,此世,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该再与白敛有任何交集的,她更不改再出现在他面前,免得误了他的修行。 可她忍不住自己思念的心。 镜悬庙去不得,她便来此,悄悄隐匿在白敛出生的地方,看着这间小院以慰相思。 她看着院子一点点大起来,黄泥石头垒成的屋子慢慢变成了齐整的方砖,又慢慢多了清漆碧瓦,勤劳的庄稼人靠着那一点点赐福,用自己的双手拼出了一幢十里八乡最气派的房子,也慢慢有了新的儿女。 终于,这里连一点过去的影子都没了,她也终于在日复一日的缅怀中释怀,今日,她本是打算离开的。 偏偏白敛今日回来了。 “恰好路过罢了,不想遇见故人。”傅半夏淡笑着,拭干了脸上的泪,柔声道:“这便不打扰大师与亲人相聚了。”说完,略行了一礼,转身便离开了。 白敛点了点头,回身看向乌木大门,又泛起了难。 还是走吧,倘若师兄问起,就说父母不在家……想到这儿,白敛不觉心惊肉跳,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他竟在心中酝酿了谎言! 回去需得把《破妄经》抄诵十遍。 正欲走,门却自己打开了。 开门的是个十岁出头男孩,一见白敛便亮眼放起了光。 不等白敛开口,这个男孩便叫了起来,“爹爹,阿娘!你们快来,是阿兄,阿兄回来了!” 白敛一惊,这的的确确是他第一次下山啊,这个男孩怎知他是阿兄? 男孩也不认生,竟直接扯住他素白的僧袍,把人往屋里拽。 听着匆匆而来的脚步声,白敛的心开始狂跳起来,一时间,竟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白敛,白敛,是敛儿回来了……”半老妇人头发花白,脚步踉跄,时下正是初春,天气还凉着,这妇人反穿着外裳,鞋子也倒踏着,慌忙出来时有些站立不稳,几乎摔倒。 “我的儿……你才出生三日,就离了娘,娘还以为这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她混浊的双目涌出眼泪,哽咽了一声便说不出话来了。 她枯瘦的手紧紧抓着白敛的衣袍,千言万语都梗在了心间。 白敛心中刺痛,一时竟也说不出话来。 他从不知道自己的母亲长什么模样,有时长长会把佛龛里的菩萨当做自己母亲的模样,幻想着自己的母亲也是如此神圣而慈悲。 现在他见到了,母亲与他幻想中的形象并不什么不同,所以更是不舍断了这份亲缘。 或许这就是师兄所说的,他还未真正走上修行之路吧。 小男孩倒是没那么多复杂的心思,灵动的双眸弯起来,笑吟吟道:“阿兄,你长得可真俊啊,你走了之后,爹娘总是惦念着你呢,家附近的寺庙都去拜过了,怎么也找不见你。” “阿兄你快进来,弟弟和妹妹跟爹爹去集上了,很快就回来了,看见你肯定特高兴!” “对了阿兄,你这次回来,还走吗?要是走的话就在家多住几天吧,爹盖房子的时候还给你留着房间呢!” 白敛身子僵了僵,最后也只是含笑说一声:“好。” …… 镜悬庙内,空镜坐在蒲团上捻动着佛珠,忽地,他长长一叹:“因缘未断,合该有此一劫啊……” “师父,师兄是不是困于亲情,断不了这份亲缘啊?咱们能不能帮帮他?”子明问道。 第七十七章 犹如故人归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空镜大师怅惘地摇了摇头,将佛珠合于掌中,道:“若真这么容易,又岂会算作劫难呢?” 更何况,白敛此生的命数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的的宿世因缘还不到了结的时候。 他只愿白敛能早日勘破红尘,千万勿要重蹈覆辙。 …… 傅半夏其实并没有走远。 她坐在村口的山坡上,春风吹拂着她的发丝,柔软的春草钻入她的掌心,也钻入她的心中。 这样近的距离,她只需用神识一扫就能看清白敛在家中的一举一动。 他跟前世,真是太不一样了。 赶集的父亲和弟弟妹妹很快回来,将自家织的布匹换成茶盐,又买了十来只小鸡仔回来养着,见到白敛自然免不了老泪纵横,一家人抱在一起,又是哭又是笑。 白敛也真就在家里住了下来。 他虽是在镜悬庙长大,从会说话会认字开始就在修行,却不代表他不通俗物。 家中务农,清晨他便扛着锄头跟父亲下到地里去侍弄庄稼,中午弟弟妹妹过来送饭,他把草帽往妹妹头上一扣,在树荫底下用草梗编兔子和蚂蚱。 田里蝈蝈不少,城里的富贵人家很爱这些逗趣的小玩意,一只带笼子的蝈蝈能买上十文钱。 吃饭的时候,小妹就扑倒田里,一口气抓了三只蝈蝈回来,用草梗拴在一块,她咯咯笑着扑进白敛怀里,“阿兄,你快编个蝈蝈笼子出来,把它们装进去,你看,这个翠蝈蝈能卖不少钱呢!” 小弟敲了一下妹妹的头:“你傻啦,阿兄是出家人,出家人慈悲为怀,怎么能跟你狼狈为奸呢?是不是阿兄?” 七八岁的小家伙挺直了腰杆,一副等待夸奖的样子,白敛含笑摸摸他的头,道:“小妹喜欢,编个笼子而已,于慈悲无碍的。” 虽然他修的不是慈悲道,是无情道,不过这就不必跟弟弟妹妹细说了。 玩闹之后,他又去庄稼地里卖力气,没一会,额上就见了汗,白润的脸颊也红红的,再过一会儿,僧袍也被汗透了。 “阿兄,爹娘说你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一个特别厉害的大和尚修行去了。”小妹好奇地追问:“那你现在是不是会法术啊?” 小弟也拉着他的胳膊问:“是啊是啊,阿兄一定也会法术吧?” 白敛笑道:“只会一点。” 两个小孩子一下子欢呼起来,“阿兄,你会飞吗?” “会。” “那你能把石头变成黄金吗?” “能。” “你能让那颗杨树一下子长大,出好多好多杨花吗?” “能啊。” “不信,要是真能的话,阿兄怎么会还在这里种地呢?直接让冬麦变黄,让豆子成熟多好啊!”小妹撅起嘴。 “笨!”小弟敲了一下小妹的头:“阿兄要是能点石成金,还种地干什么?阿兄肯定不会,在吹牛皮呢!” 他想,最好阿兄能狠狠地反驳他,然后展露几手好玩的法术出来,以后在村里,他就能当说一不二的孩子王了。 却不料白敛只是笑着,弯下腰,故作懊恼道:“对呀,我本来就是在吹牛皮,没想到这就被你识破啦!” 小弟小妹一下子鼓起脸,满眼写着失望。 “你们在这儿啊!有什么呢这么热络?”白父赤着脚走过来,看着被拾掇得精细的地,本就满脸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 白敛笑道:“随便玩笑几句,爹怎么不回去歇着去?地里风凉,干活又累的一身汗,可别着凉了。” “不怕,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你一回来我是松快多了,可我这贱骨头啊就是闲不住,不干活不舒坦。” “爹爹!”两个小孩子又一左一右地跑过去。 “我们正跟阿兄说他会不会法术的事儿呢!阿兄耍无赖,刚刚还说自己会飞,会点石成金,让他展示展示,他就什么都不会了!” “就是,爹爹,你快说说阿兄!” 白父听了哈哈一笑,一人点了一下他们的小鼻子:“你阿兄学的法术怎么能用来干这个!你们阿兄啊,是天上佛子,那是要做大事的人,像这耕种啊,饮用粗茶淡饭啊,都是修行,是不是?” 白敛又被说得红了脸,笑道:“父亲竟有这样深远的见识,儿子愧不能及。” 粗糙的,满是茧子的大手落在他肩上,用力地拍了拍,“你回来的这些时日,你娘高兴,我也高兴,可你毕竟是佛子。” “你一出生,就有仙人算过,说你命中无亲缘,我们都是庄稼人,也不晓得什么大道理,只知道,人生下来都是有使命的,我们的使命就是好好种庄稼,好好生活,你呢,你的使命总不能跟庄稼人一样吧?” “再过两日就是你娘的生日了,等陪她过完了生日你就回去吧,日后……日后也莫要再回来了……” 白敛蓦地感觉到心中一痛,他能感觉到命中未断的亲缘如一股细绳,正在从中慢慢断裂。 他当即跪在田埂之中,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却说不出话,他也不知在这种时候还能说什么。 忽而,天边狂风四起,方才还是碧空如洗的艳阳天,转眼就阴云四布,风中吹过来的气息藏着淡淡的血腥味。 白敛的神色顿时冷峻起来。 坐在村口山崖上的傅半夏也从安宁中蓦地站起身。 妖物现身了,而且修为不低! 说起来,她离开宗门日久,不就是打着南境除妖的幌子么? 正要出手,却见田埂间金光大盛!卍字金光震下,刹那间,一股极强的净化之力在整个山村涤荡开来。 老者遥望着不远处的除魔灭妖法决,不觉间老泪纵横,深深拜服下去。 “佛陀回来了!佛陀回来了!” 白敛站在那,站在护体金光中,只一招便击退了妖魔,而后他双手合十,整个人也化身成了一道金光追了上去。 师兄教导过他的,除恶务尽! 傅半夏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心脏震颤的近乎颤抖。 犹如故人归。 犹如故人归。 第七十八章 合欢宗女修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白敛追着逃走的妖物,一路追到荒无人烟的深山深处。 山坳里常年氤氲着浓重的雾气,几乎快要追上的时候,白敛的动作反而慢下来,一手捻着佛珠慢慢拨动,人却从云端下落。 宽大的僧袍随风而摆,他眉宇微沉,双手合十,随着一声法咒诵下,那团越逃越远的黑烟被一束金光困住,金光越困越紧,黑烟中传出一声尖锐的,野兽挣扎地嘶叫。 黑烟散去,金光已化成一道绳索,捆着一头头生触角的巨蟒从天上掉下来,砸在地上,砰的一声,回音四起。 这妖物浑身湿滑,因被被金绳死死勒着,勒进了皮肉之中,黑色粘稠的血流出来,落在地上,竟生生腐蚀出一个大坑! 它疼的不断地尖啸,在地上打着滚,庞大的身躯一点点随着金绳缩小,痛苦中,它张开血盆大口,吐出的气息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白敛目光冷冷,又快速地捻动了一下佛珠。 他并非那种见到妖物就一定要喊打喊杀的迂腐之人,妖若走正道,修成人身,做个正正经经的修士他反而会高看一眼。 可眼前这只妖物显然不在这个范畴。 越是挣扎,它身上的阴煞之气就越重。 这说明,它吃了很多人! 眼看巨蟒渐渐挣扎不动了,白敛一挥袖袍,带起一阵凶猛的罡风,风拂过,巨蟒全身皮肉尽去,只余下一副白余丈长的妖丹。 妖丹上的魔息甚重,白敛将妖丹捡起来,在手中碾成了齑粉。 这种妖丹若是被什么飞禽小兽吃了,只怕也要妖变,必须得碾碎了,不留后患才好。 解决完妖物,正要走,就听身后传出一道娇媚的声音。 “呦~这是哪里来的俊俏小和尚?看着温温和和的,怎么出手如此凶残,我的小乖被你弄成这样子,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才好?” 白敛气息一顿,回过头来,就看见一个极妖媚的女子。 她头上戴着繁琐富丽的首饰,穿着一身素白衣裳,只是领口大敞着,衣裳没有袖子,她露着莹白纤细的胳膊,双臂上戴着一对臂环,上面飘着两节长长的紫红色薄纱。 裙子长长迤逦在地上,却没有裙门,流苏刺绣向两边敞着,大腿以下的肌肤全都露着,还赤着脚。 这幅放荡到了极点的打扮让白敛面红耳赤,自觉回避了目光。 但他的眼神不是羞怯,而是带着冰冷的责问。 “这头蟒妖是你所养?” 娇媚的声音满是慵懒,女修用手挑起一缕头发,媚眼含笑道:“什么蟒妖,说得这样难听,它有名字的,叫小乖。” “和尚,你弄死了我的小乖,我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只是……”说到这里,她咯咯笑起来,道:“只是你得把你自己赔给我才行。” “你叫什么名字?”女修眼中闪过贪婪,和几分势在必得的野望。 白敛的手却在一瞬间青筋暴起,眼含怒意道:“你不计较,我却要计较!” 他愤愤往后一指,“此妖在数年间已害死近百条人命!你既是它的主人,为何不阻拦它作恶!反而多加纵然?!” 语气严厉,女修却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几乎笑出了眼泪。 “不过是吃了些人罢了,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我家小乖可乖的很,从不找修士的麻烦,尤其是像你这样俊俏的,小和尚的麻烦。” 她摆弄的手指,竟还装模作样的掐算起来,脸上全是恶毒的天真:“小乖吃的人已经很少啦,它的哥哥大乖吃的人才多呢,可惜在二十年前,被不知道哪里来的臭修士打死了。” 白敛眉心一紧。 二十年前……是了,子明曾说过,二十年前,他跟随师父来到此地,除了一只凶恶异常的蟒妖,那头蟒妖杀害的人命数不胜数,若非有师父在一旁超度净化,它血雨中带着的腥臭和阴煞足以让半个南境寸草不生! 原来竟也是面前这人做下的恶事! 白敛不再同此人废话,抬手就是一道法咒打出,同时,手腕上的佛珠迸发出强烈的光芒,手指一拨,佛珠也跟着一粒粒打出。 女修笑容登时敛去,瞳孔微微一缩,急退两步,手臂上搭着的薄纱轻飘飘地挥出去,只两下,法咒被化解,打出去的佛珠也被她捏在指尖。 “小和尚,你还太年轻,你师父没怎么教你功法,竟教你念经了吧?” 白敛抿了抿唇,将佛珠放在两手之中,结成法阵,巨大的金光卍字从头顶压下,而女修脚下骤然裂开一道深渊,无数锁链从深渊中探出,不由分说地缠住了女修的四肢。 女修挣动了一下,可稍稍一动,锁链就开始发烫,四肢被捆着,留下一道道焦黑的伤痕。 “好狠心的小和尚啊,我百般忍让,你却变本加厉?” 她的声音还是柔柔的,那张绝美的面容却因痛苦而微微扭曲。她倒也不生气,而是在痛苦中勾起了嘴角,撩开遮住大腿的裙摆,露出…… 她里面什么都没穿,下意识的,白敛急急转过脸,便就是在这电光石火间,锁链被挣断。 在锁链断掉的刹那,法阵无法维持,白敛手上的佛珠一下子断裂,而他整个人也眼前一黑,噗的喷出一口血。 而此时,女修整个人已化作一缕紫红色的烟雾,白敛被困在了烟雾之中,片刻,烟雾散去,白敛软软地倒了下去,刚好落在女修的怀里。 白敛的脸简直比他吐出的血还要红,他的身体僵着,在女修怀里就像被烫到似的,满脸的羞愤。 女修的冰凉的指头落在他脸上,慢慢划过他的媚眼,然后又银铃似的笑起来。 “元阳未泄,还是个雏儿呢,要不要与我双修,共享极乐,嗯?” 白敛连动都动不了,干脆闭上了眼睛,默念起了《多心经》。 方才还只是怀疑,现在他已经确定了,面前这个女修,必然是合欢宗的无疑了。 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双修功法,一场云雨之后,他们能把对方采补成人干,制成专供淫乐的炉鼎! 白敛能感觉到,女修的气息喷在他脸上,识海正在慢慢被侵入,连衣裳也…… “喂!这男人我也想要,你让给我吧。” 不远处,傅半夏一旁,脸上挂着冷笑,手上火光隐隐。 第七十九章 村中古庙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傅半夏已经围观多时了。 她甚至比那个女修出现的还早些。 早在村头的时候,她就瞧见,过来村中骚扰的妖物身上有种强悍的气息,原本她还当是这妖物强大,不想跟到这儿来,才意识到,那股强大的气息并未来自妖物本身,而是来自它主人打下的印记。 白敛重生到现在,一共也才修行了二十年,如今刚刚修到金丹初期,已经算是天赋点满了,最多杀妖灭魔,对战正儿八经的修士,大约还是要吃亏的。 傅半夏之所以一直忍着没出手,一来想看看,如今的师尊修为如何,二来嘛……他似乎只有在动手的时候,才有几分过去的影子。 只可惜,他面对是至少是元婴境的大能,到了这个地步,傅半夏就是不想出手也不行了。 她总不能看着师尊还没来得及成长起来,就被合欢宗的污糟手段炼成炉鼎吧。 “这个男人,我也想要。” 这句话一说完,原本还一心享用的女修霍然抬起来,迷离的双眸霎时冷冽如刀,待看清傅半夏的容貌时,不禁轻蔑一笑。 “哪里来的狐狸崽子,也敢来我这儿分一杯羹?” 对合欢宗的女修来说,佛修往往是最上等的补品,他们大都留着元阳,识海中从未有人踏足过,身子更是敏感的可爱,只要少一撩拨,神魂轻触,他们就会忍不住浑身发颤,哆哆嗦嗦的泄出来。 一旦开了荤,他们就再不能守住本心,一晚上的翻云覆雨,骨酥神醉,让女修痴迷不已。 这佛修从不轻易入世,想要抓一个比登天还难,女修好容易遇到一个送上门的,肯分给傅半夏就怪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白敛恍惚的一阵,听到熟悉的声音,他不可置信地望过去,果然,是那个曾望着他流泪的少女。 她说……也想要他,是这么意思? 白敛牙关紧咬,他已能感觉到,方才这个女修在自己身体里留下了什么东西,他能感觉到,正有一股热流钻入经脉,热流淌到哪里,哪里就涌起一种刺痛和……难以言说的渴望。 渴望拥抱,渴望……这种感觉自然是白敛全然陌生,语言也无法形容,他只觉得风一吹,自己身体便受不住的轻轻战栗。 他当然形容不出,因为女修已经往他的识海里丢下一缕淫毒,静心咒失了效,本该引发男人浮想联翩的一种毒落在白敛身上,却只让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他知道采补,知道炉鼎,可这些都只存在于镜悬庙浩如烟海的书库之中,存在一页页发黄的书籍里,他自己从未感受过,自己到底该如何才能排遣身体里难耐的焦灼。 另一边,傅半夏已经跟女修战了好几个回合。 两人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谁都知道,狐狸精跟合欢宗修士是天敌,死对头,更何况,是企图“分一杯羹”的人。 女修已完完全全换了打法,不同于对战白敛时的百般缠绵忍让,她这次出手招招狠辣凌厉,摆明了是奔着取傅半夏性命去的。 傅半夏又岂是好相与的? 她在百年前就敢跟元婴大圆满较量,更何况她又在焚血峰历练多年,元婴期的师兄师姐较量了个遍,就连琉璃峰那位已是化神期的莫师兄,她也挑战过。,更没把女修放在眼里。 十几个回合下来,女修已颇感吃力,她的法器被烧了,发髻也被缭乱的剑诀挑了个稀烂,整个人狼狈非常。 “好你个小狐狸,有种的报上名字,我饶不了你!” 傅半夏张了张嘴,眼珠子一转,笑道:“我岑木清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若要报复只管来好了!” “好!我记住你了!”女修恨恨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化光遁走。 生等着人走了,傅半夏才松了口气,擦了擦唇边溢出的鲜血。 这回托大,碰上硬茬子了,再打下去她也得不了便宜。 见白敛还躺在地上,规规矩矩的一身僧袍被扯的乱七八糟,脸上一片潮红。 她急忙跑过去把人扶起来,帮白敛把僧袍拾掇好。 “你没事吧?” 白敛摇摇头,咬着唇。 他不敢说话,因为被傅半夏触碰过的地方已激起一阵莫名的痉挛,他几乎就要呻吟出声。 他刚要站起来,就觉得天地一阵旋转,猛地又喷出一口血。 这是至纯佛心与淫毒相抗衡的反噬,其实他并没有受什么伤,只可惜,傅半夏对这些知之尚浅,满心一位白敛被那个妖女给重伤了。 她赶紧扶着人,道:“你先忍一忍,我带你找个地方疗伤!” 温热的触感透过衣衫,激的他皮肤一阵莫名的刺痒,精致漂亮的眉眼,薄唇吐息就在耳边,他一把攥住了傅半夏的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字来。 “不……不必……”一边说,血一边从口鼻里涌出来。 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必什么!傅半夏又气又心疼,不由分说就把人给带走了。 荒山里冷雾扎人,兼有妖物横行,疗伤肯定是不能在这儿的,容易被冲撞。 思来想去,傅半夏把白敛带回了村子里。 村口有一处小庙,庙宇已经很古旧了,却并不破败,甚至连张蛛网也没有。 地砖灰扑扑的,有些沙土,但供桌很干净,桌子上贡品新鲜,烟火味还未散去。 庙里并没有供奉什么神佛,摆在上面的只有两件僧衣。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傅半夏在庙门口布下结界,还是不放心,又把不知道跑哪玩儿去的红红叫回来,让它守在庙门前,这才万无一失。 她小心地把白敛扶着躺在地上,一缕法术探入他的经脉,细细检查他的伤势。 这是跟基础的疗伤手段,是她用一个自己炼制的防身法器跟赤云宗的一个小师妹学来的。 法术侵入经脉,婉转地来到识海。 对于修士来说,识海是神魂安栖之地,是最私密的所在,等闲不能相扰,然而白敛的识海却好似被……钻开了一条缝。 傅半夏知道白敛是怎么了。 她的脸上骤然也开始有些发红,不合时宜地想起百年前,密室里的那桩旧事来。 第八十章 神魂交融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时至今日再想起来,其实是没有多少旖旎的,更多的其实是尴尬。 尤其是现在的白敛,本就淫毒作祟,再加上傅半夏刚刚以灵力为线,侵入白敛的经脉中,又在他识海跟前打了个转。 这就相当于,一个本就中了春药的人又被扒了衣裳摸遍了全身,这更刺激的淫毒的发作,此时的白敛已然是全身潮红,双目迷离,颇有些难耐地撕扯起自己的衣裳来。 不过他尚有理智,总归是顾忌着傅半夏一个女人在他跟前,更是羞惭到了极点,他挣扎扭动着身体,艰难道:“你快走……离开这里。” 他的声音一时沙哑一时又带着浓重的鼻音,喃喃道:“求你了,我不能……我不……” 随着身体某个器官的慢慢变化,他总算有点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然而脑子里却还是空白一片,偶尔有光影穿梭,他竟恍惚看见一方有着氤氲雾气的水潭,水潭里养着最纯净无瑕的荷花。 少女全身都湿透了,衣裙紧紧地贴在她身上,就那么眨动着带着纯真媚态的双眸,痴痴地看着他。 他骤然大叫了一声,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就要往庙外跑去。 理所当然的被结界拦住。 “你已经这个样子了,出去了被人看见可怎么好?若是丧失理智,做出什么事情来……”傅半夏说着,不等说完,白敛竟贴着结界慢慢跪下来。 他道:“杀了我,现在。” “杀了你?” 白敛点头,低声道:“带我回……镜悬庙,神魂交给……师兄……” 明明气息已不稳,他却跪着,朝傅半夏深深一拜,接着闭上眼睛,仰起脆弱的脖颈,全然是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 傅半夏恍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杀了他的肉身,带着他的神魂回去,他的师兄自由办法让他再次转生。 这一次神魂完整,转生所用的功法也并不算太麻烦,他甚至还可以托生在原来父母的肚子里,再由母亲把自己生出来,他或许还能带着所有的记忆,只是免不了功法要重新修了。 一回生,二回熟,也没什么难的,总比在这里,做出些难堪之事要好得多。 想到这儿,傅半夏竟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 师尊啊师尊,你竟把这事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可你的欲望却对我做出那样的事。 你叫我杀你,我偏不如你的意。 笑声刺耳,听这笑声,白敛就知道面前这女子是绝不会帮自己的了。 而他已实在不剩什么理智了,淫毒渐渐掌控身体,神志昏聩中,他看见这个红衣女子走到摆放贡品的台前,虔诚地摆了摆,然后取下了供奉在主位上的那件僧衣。 白敛自是认得的,那是师兄的僧衣。 奉若佛陀的僧衣被她铺展在地上,然后,她拖着白敛,来到这件僧袍上,不紧不慢地,脱去了白敛的僧衣,然后……是自己的衣裳。 白敛的额上已见了汗,他徒劳地摇着头,几乎是惊恐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可在心底的某个角落,他想拥抱她。 “不!” 傅半夏的唇已经覆上了他的唇,这简直就像一把火,一把烧在他心里的火。 他忍不住把面前的女人揽进怀里,死死地抱着,几乎要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不行。” 他喘息地说着。 “不行?”傅半夏双眸晶亮,反问他。 白敛闭上眼,偏过了脑袋,“不要在这件衣服上……” 傅半夏又一次笑了起来。 两具几乎是赤裸的身体紧紧相拥在一起,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师尊……上次是你教我,这次,让我来教你吧。” 她分开两条笔直的长腿,咬着唇,与欲望本身交融在一起。 欲望被一点点吞噬,欲望也在贪婪地吞噬着。 白敛的脸上已是一片空白。 他微微张着嘴,吐出灼热的气息,就像是过了一个甲子那么长,他才将一口气吸入了肺腑,跟着,他急促地喘息起来。 傅半夏的声音悠远而动听,落在白敛的耳中,更像是要引他入魔! 他再也无法忍耐,就好像一个饥饿了许久的人骤然嗅到了珍馐美味,他大口吞吃着,忘乎所以,更忘了此地何地,今夕何夕。 一个翻身,两个人交换了位置。 白敛的手紧扣着傅半夏的手,十指交握。 他什么都不明白,只是依靠着本能,亲吻着她的唇,而后,启开牙关,两条舌头也纠缠在一块,呼吸急促地喷洒。 他极动情,热汗顺着两个人的肌理滑下来,忽然,下腹一阵痉挛,眼前骤然空白一片,只觉得后背汗毛竖起,脊骨的骨髓都要奔腾地涌出。 他仍不满足,或许是淫毒霸道,又或许是别的什么,总之,他的神志清明了一瞬,又很快再次沉浸在了忘乎所以的快感之中。 他简直要被这快感逼疯。 不想停下,不能停下,也不敢停下。 傅半夏低声呻吟着,已微微觉得有些痛苦了。 她的两条腿在打颤,双臂搂着白敛的脖颈,看着他全然疯狂的神色,热汗从他脸颊淌下,冷峻的面容也显得有些狰狞了。 “师尊,师尊。”她这么叫他,每一声,都能明确感觉到,他的身体正随之而战栗! 在白敛神志混沌的时候,他的识海大门已完全打开。 傅半夏知道,要想彻底解了淫毒,光有身体缠绵是不行的,甚至身体的交合只能算是一种助兴的方式,他们需得神魂交融。 也就是所谓的双修。 对于修士来说,身体缠绵不算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最亲密的行为,就是互相进入对方的识海,彼此神魂相触,相融,紧紧相连,密不可分,如此,才是极乐。 傅半夏的神魂正在白敛的识海外门徘徊,她犹豫着,最终踏进了一点点。 她看到了一缕金色的灵光,她在朝他靠近,一点点的…… 白敛的身体猛地一震,蓦地抓紧了身下凌乱的僧衣,全身的每一处肌肉每一处骨骼都在绷紧。 傅半夏一口咬上他的肩膀,全身颤栗不止,全身软的就像一滩水。 庙外,一缕朝阳初升。 第八十一章 情欲初开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白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梦见了自己小时候,年幼的他很贪玩,镜悬庙外有一条灵泉,源头是从山巅的灵石矿中流出来的,泉水里生长着一种黑鱼,日日在灵泉中滋养,虽不能化成精怪人身,却已经能口吐人言了,他常常去灵泉里捉这种黑鱼。 捉鱼当然不是为了吃,而是喜欢把鱼捞起来,感受那种滑溜溜的触感,而这时候,黑鱼就会用很暴躁的语气跟他说一连串的话。 灵泉通往凡界,连接着人间的大江大河,黑鱼年年往来,也算见多识广,说起话来更不会有些什么顾忌。 那些话都是白敛从未听过,也听不懂的,他觉得很新鲜,很有趣——师兄师侄也从不会对他说这样的话,同门在一块,从来都是考较功课,学习经文。 长日漫漫,他跪在金身佛像前敲着木鱼诵经,从未觉得自己的日子枯燥乏味。 小白敛对经文法咒学的很快,天赋和慧根远超同门一大截,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都无愧于佛子化身,可他毕竟也只是个小小孩童,对外界还是有着丰富的好奇心。 他从黑鱼那儿听了不明白的话,就跑回去问师兄。 可惜,一向有问必答的师兄居然只是深深地看他一眼,连一个字也不肯解释给他听,只说他以后去凡尘历练,总会明白的。 白敛从梦中醒来,一缕初升的朝阳从低矮的窗子照射进来,他被晃了眼睛,头往旁边偏了偏,然后就看到让他骤然脸红心跳的场景。 姿容绝美的少女猫一样蜷在他臂弯里,如绸缎般的黑发散开,缠绕在他的胸膛与指尖。 她仍闭着眼,身子略动了动,纤长的脖子与雪白的胸口印上了点点红痕,犹如晨光照积雪,上面落了大片的红梅。 昨晚疯狂的记忆一下子涌入脑海,白敛只觉得全身都烧了起来,心跳的仿若擂鼓,几乎从胸膛里蹦出来。 他全然慌乱了,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所学过的经文,师兄教过他的道理,没有一个教他,告诉他,到了此情此景,他该怎么办。 尤其……傅半夏动了动,狐狸嘛,总是喜欢把自己蜷起来,而她的腿正勾着白敛的腿,这么一缩,白敛僵硬的肢体就这么被她纳入了自己的地方。 她夹着他,不许他乱动,白敛更不敢乱动,更让他羞愧欲死的是,被这么一弄,他下腹忽地一阵火热,那该死的孽根陡然精神昂扬。 许是淫毒没有清除干净,昨夜销魂蚀骨的滋味又在他脑子里作怪,诡异的趋势他……想再来一次。 白敛被这个念头吓坏了,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好像抱着块火炭似的,急急忙忙地抽身跳开,后背撞上了供桌香案,只是自己那身僧袍被揉得皱巴巴,还被压在傅半夏的身下。 白敛只有二十年的修为,还没办法凭空变出一身衣裳来,识海里更没有存放备用的衣裳。 这么一动作,傅半夏自然是醒了,睡眼迷蒙中,瞧见师尊慌慌张张的样子,一双手还遮着要紧的部位,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大发慈悲,将僧袍往他身上一丢,眼中潋滟的春色还未褪去,抿唇含笑道:“怎么,一副怕我吃了你的样子?难道不是你吃了我?” 白敛实在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先慌慌张张地把衣服穿好。 傅半夏也大发善心地放过了她,先给自己施了个净身咒,而后暗运功法,身上长出一层金红色的狐狸毛,而后皮毛幻化出一身金红色的衣裙。 至于昨晚那一身,自然是不能穿了,她打了个响指,衣裳无火自燃,瞬间,连一片灰烬都没有留下。 白敛也总算穿好了衣裳,只是脸还是涨红的,手指拢着僧袍领子,那里的褶皱总是捋不平。 僧袍上还多了股淡淡的甜香,更让白敛浑身发热,浑身不自在。 “大师,要不要我帮帮你?”傅半夏似若无意地朝他身下瞄了一眼,落在白敛耳朵里,简直就像炸雷一般轰然作响。 “不,不可!”他深吸一口气,总算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昨夜之事实属意外,亦是大错特错,如今我已深堕污泥,徒望彼岸而作叹,姑娘切勿与我一般,一错再错。” 傅半夏挑了挑眉,道理她都懂,可什么叫“身堕污泥?”,与她云雨一场,就是身堕污泥?这岂非就是说她是污泥? 简直是岂有此理! 原本还想给他施个净身咒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免得自己这坨污泥脏了他的纯净佛心。 傅半夏再不发一言,也不再看白敛,挥手撤了门口的结界,红红撒着娇奔向她,亲昵地在她身边蹭着。 “等急了吧?回去了。”俯下身,拍了拍红红的脑袋,身化成一道金红的流光,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敛下意识地追了几步,遥望天边渐渐散去的红云,望了许久,心头还是无法平静。 一定是刚才的话冒犯到这位姑娘了,才惹她生了气。 佛家说,情欲如污泥,他自陈深陷污泥,就是在说,他已陷在了她的情欲之中,望彼岸而作叹,他已经回不去了,他不想让一个无辜的姑娘也向他一般。 白敛想了想,自己应该说得再委婉些,否则也不会把人给气走了。 村口离家不远,他回了家,受到了极热烈的欢迎,昨日他在田埂上,周身都是粲然的金光,佛陀降世一般,不少人都是亲眼看见的! 尤其在听说他已将作恶的蛇妖,十里八乡的木匠都赶了过来,说什么都要为他塑像,供奉在庙里祭拜。 不提庙还不要紧,一提起来,他就全身一阵酥麻,连连道:“不必,我修为尚浅,担不起供奉。” 见他强硬拒绝,村里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等到母亲寿宴时,他三跪九叩,又放了一碗血浇在房前,霎时间,一颗桃树破土而出,很快就长得枝繁叶茂,果实累累。 弟弟妹妹们惊呼出声,拍着手直呼神奇,也只有白父白母掩面痛哭。 他们知道,自己的儿子这一次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白敛也感觉到,那根亲缘捻成的绳子彻底断裂,是他该离开的时候了。 入世不过半月,镜悬庙一切如旧,就连他禅房门口的那颗菩提树也没多掉一片叶子。 晚间诵经时,白敛盘膝坐在禅床上,然而脑子里却纷乱复杂。 黑夜、僧衣上,雪白的胴体,销魂刻骨的滋味…… 他没有动,身下的禅床却已经在晃动。 第八十二章 自荐枕席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白敛过来的时候,空镜并不意外。 师兄弟两个相对而坐,一如以往,亦如数千年前。 “我修行受阻,哪怕诵再多的《静心咒》《多心经》亦克制不住的意乱……情迷。” 白敛是个很坦诚的人,尤其他现在才二十出头,与扶养自己长大的师兄自是无话不谈,无事不可说。 他将自己连日来的遭遇,对亲情的不舍,还有那荒唐一夜的狂乱,对那名女修的不洁心思,甚至连铺展在地上的僧衣也一并跟师兄说了。 空镜也只是静静地听着,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 也正是如此,白敛愧疚地低下头,双手紧紧攥着衣摆,艰难地吐着字:“师兄,我已不配为佛修,我不能忘情,也修不成无情道了。” 他说:“我想守在父亲弟妹身边,护佑他们平安终老,我惦念着那个神秘的女修,想再见她一面,倘若她愿意,我便与她结成道侣,携手一生。” 空镜大师久久无言,直到夜色如墨,夜光如水般流进窗子,照得满地霜白,供奉佛像的香台上燃着灯珠,外罩一层轻纱,烛光映在地上,明黄得朦朦胧胧,与霜白清晰为界。 空镜看着那道界限,开口道:“烛光倒影是你的情欲,月落霜白是你的修行,二者必然冲突,绝无可能相融一处。” “烛光只能照亮一隅之地,也总有熄灭的时候,而皓月千里,高悬苍空亿万余载,你当真要舍弃明月而追烛光吗?” 白敛默了默,起身将烛台取下,抱在怀里,回身道:“我心有明月,明月却已容不下我。” 空镜蹙着眉,终于长长一叹。 “罢了,你去吧。” …… 傅半夏在炼器房里打铁,手里的锤子是峰内统一发放的,她一锤锤砸在铁器上,砸得铁花四溅。 长发被发网整个包起来,固定在头顶,一只手悄咪咪靠近,嗖得一下把她的发网摘了下来,霎时长发披散,她却恍若未觉,仍旧一下下地锤着模具里的铁器。 那只作乱的手不屈不挠地伸到她眼前来晃来晃去,几乎要被铁花溅到了,傅半夏只好停下,拉过那只手腕。 “疼疼!松手松手!”霜降夸张地叫起来。 傅半夏松了手,“你来寻我,有事?” 霜降撅着嘴道:“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她扒着手指头算:“你对我越来越不好了,打从二三十年前开始,你动不动就一声不吭地地走了,两三年才回来一次,一回来就直奔任务大殿,然后又一声不吭地走了!” “弄得我回回都去任务大殿堵你,大师兄还以为我看上他了呢!这回我还是听玉师妹说你在炼器房,巴巴地跑来看你,你看看你,张嘴就问我有事吗,这话应该我来问你,你没事吧?” 霜降叭叭叭叭一顿嘴炮,傅半夏也只回了她长长一声叹。 “我是为了你好,你身负羽化仙体,是多少修士求都求不来的,这时候正该勤勉修行才是,总跟着岂不误了你的修行?” 霜降哼了一声:“误就误,我不在乎!反正修了这么就,也才摸到筑基的门槛,那些后来的小弟子都在背后笑话我呢!” 她拉着傅半夏到一边坐下:“你跟我说说,你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什么事儿了?你不对劲啊。” 傅半夏笑道:“我有什么不对劲的?” 霜降朝着她方才抡铁锤的地方一指,“有什么不对劲?你刚刚在想什么?我记得锻一把好剑,最基础的就是要在剑身上锤一万零一次,一次不能多,一次不能少,你呢,你锤了多少次还记得么?好好的寒陨铁,都快让你砸成废铁了!” 见傅半夏还待要说,霜降直接道:“别想抵赖,我在你身后一下下数着的!” 傅半夏咋舌,她刚才是在出神不假,可连人在自己身后站了那么久都不知道,那就实在有点离谱了。 “你在想什么呢?” 想什么?自然是在想白敛啊,可白敛转世一事决不能让霜降知道,她一向大嘴巴,若是不慎说漏了嘴,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风波来。 说话的功夫,就有外门弟子传话进来。 “傅师姐,原来您在这儿啊,宗门外有人找您,都等您好几天了,幸亏是遇上了我,要不然还等着呢。” “找我?”傅半夏一头雾水。 反倒是霜降亮了眼睛,一拍巴掌,“我说你怎么不肯说呢,感情是在外头招惹了烂桃花,回宗门躲清净来了!” 霜降看向那个传话的外门弟子:“那人可曾自报家门?是什么修为?生得什么模样?” 外门小弟子道:“他说是镜悬庙的故人,修为暂时还看不出,模样嘛,他戴着斗笠,穿着披风,看不清面目。” 霜降吸了口气:“镜悬庙?半夏姐,你怎么把人家大和尚给勾搭过来了?” “半夏姐?”一扭头,傅半夏人已经不在这儿了。 宗门外,震山结界前,白敛站在一株桃树下,身姿笔挺,如玉如琢,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哪怕看不清脸,也仿若一幅传世名画了。 傅半夏几乎是踩着自己心跳的鼓点走过去的。 就算斗笠下压,看不清容貌,她也认得他,绝不会认错。 “白敛。”她走过去,“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白敛并没有摘下斗笠,似乎也担心自己的身份会给她惹来麻烦。 “我身上有你的气息,你的神魂曾在我识海中……我自然寻得到你。” 傅半夏笑了一声,听着师尊忽然用这种磕磕绊绊的语气跟她说话,还挺新鲜的。 “那你来寻我做什么呢?” 白敛的坦诚一如既往,“我想问你,愿不愿意与我结成道侣。” “什么?”傅半夏很少这么惊讶,当白敛吐出道侣这两个字的时候,她还疑心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结成道侣?他可是佛修啊,天生佛子,开什么玩笑! 就算是她对白敛执念成狂的时候,也不曾奢望过与他结成道侣啊! 白敛的声音还是很平静的,或许这番话已经在他心头酝酿了许久,他一板一眼地说了出来。 “自那晚之后,白敛便已心悦于姑娘,自分别后魂牵梦萦,宿寐难忘。” “所以,你是来自荐枕席的?” 第八十三章 大雨湿身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自荐枕席”四个字让白敛愣了愣。 傅半夏只看着他满脸不知所措的样子,就不禁抿唇一笑,“好啦,我开个玩笑而已,我知道,像你这样的高僧,是……” “是。” “什么?” 白敛道:“是,我就是来自荐枕席的。” 其实他根本不明白自荐枕席是什么意思,师兄更不会教他这样的话,两个师侄也规矩得很,这种话非但没有说出来过,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过。 按照白敛浅薄的理解,“枕席”当是一个人的亲密爱物,“自荐”就更好理解了,总而言之,就是把自己当做亲近之物赠给她罢了。 思及此,他竟近前一步,脸不红心不跳道:“你接受我的枕席吗?” 这回轮到傅半夏愣住了。 怎么回事?师尊重生一回,已经直白到这种程度了吗?光天化日的,他一个出家人是怎么把这些话说出口的啊?! “你……你真的要……要跟我……?”后面的话,就算是天性奔放,肆意洒脱的狐狸精也说不出口了。 白敛又进前一步,两个人彼此挨得很近,几乎能感觉到对方或轻盈匀称,或急缓有度的呼吸。 “我已决定好了,你要我么?”他眼睛里闪烁着一种“亮晶晶的坚定”,或许这个形容有些怪,但傅半夏只能想到这个。 现在她也该问问自己了,当前尘恩怨一笔勾销,一个崭新的师尊站在她面前,两个人已经有了最亲密的神魂交融,那么,自己要他吗? 傅半夏想要。 时至今日,她仍会为这个人,这张脸动心,从前遥不可及的,如今已是唾手可得。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有个问题。 “你是因为喜欢我,还是觉得已经与我双修过了,所以要负责?” 白敛抿了抿唇,好像是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又好像是在想一个严谨的措辞,总之,他过了半晌才开口。 “我亦不知,只是师兄曾对我言,要心口如一,心里想的什么,就要去做什么,莫要违背本心。我……我……” 说到此处,白敛莹白如玉石的脸透出几分嫣红来。 “我心里想着你,所以我来了。” 傅半夏笑着颔首,眼睛盯着他,绕着他踱着步子,似笑非笑道:“我能问一句,你想我的时候,都是在想什么吗?” 白敛的脸更红了。 他没有说话。 有时候不说话,也是一种回答。 傅半夏觉得她懂了。 如今的师尊毕竟只有二十岁嘛,情欲初尝,又是神魂交融,已是食笋知味了,与其说是对她有情,不如说是对她有意。 这不,上赶着“自荐枕席”来了。 白敛显然还在等她的答复,傅半夏的回答是转身就走。 白敛微微一怔,却也没多少意外的神色,唯一接触过的两个女人,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妹妹,所以,在他的印象里,女人的心思本就是不可捉摸的。 她既然没有答复,那自己等着便是了。 玄天宗位于九州之外的玄天境,自成一脉气候。 说得通俗点,玄天宗的气候是由他们自己掌控,负责的是水泽峰首席弟子宫天问。 傅半夏回去的时候,正在玄天宗的主脉大殿瞧见他。 宫天问穿着藏青色的道袍,手拿着铃铛,神色肃穆。 “宫师兄,你这是又要去司掌气候了?”傅半夏打了声招呼。 “原来是傅师妹。”宫天问略施一礼:“听闻傅师妹在外游历多年,想必修为又节节攀升了吧?” “承蒙宫师兄吉言,对了,近来天气如何,还请宫师兄提点一二?” 宫天问笑道:“提点不敢当,近来数月都是大太阳,赤云峰的药园受不住旱,师尊便要我一连下三日的大雨。” “多谢师兄告知。”傅半夏拱了拱手。 其实她已经修成了避雨的功法,,别说是大雨,就算是站在暴雨里,也休想有一滴水砸在她身上,不过大雨多多少少对炼器房有些影响,回头得跟几位师兄妹报备一下。 回去没多久,果然下起了大雨。 她坐在自家草庐门口,看着雨水从茅草上滑下来,凝成一串串闪闪发亮的珍珠雨。 也不知道白敛走了没有,若是还没走,岂非要被这大雨浇个透湿? 也没准,兴许人家学了避水诀一类的功法呢? 未必,从他帮家里干农活,一锄头一锄头的耕地就看得出,他跟个苦修的,崇尚自然的和尚,一身功法绝不会浪费在让自己舒服享受上。 这一点,白敛纵然两世为人,也不曾改变。 这么想着,傅半夏再也坐不住了,一头冲进雨里,一个纵身,身化流光落在宗门之外。 白敛盘膝坐在树下,果然浑身湿透。 他任凭雨水冲刷,固执地念着法华经,也不肯动用一丝一毫的灵力为自己避一避雨。 “喂!” 白敛抬头,看着她。 “跟我进来。” 这也算是一种答复了吧? “你的斗笠和披风呢?”傅半夏问。 “我收起来了。” “晴天大太阳带着斗笠,下着大雨反倒收起来了?” “我……我在等你,一时忘了拿出来。” 傅半夏一时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生气。 “戴上,跟我进去,不用让别人看见你了。” 白敛没有问为什么,顺从地戴上斗笠,系好披风,走在傅半夏身侧。 避雨诀也就顺势覆在了他身上。 回了草庐,白敛有些好奇地张望着这里,一身的雨水滴滴答答,很快淌得满地都是。 本就单薄的衣裳,此时已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宽肩细腰的身形,甚至腹部隐隐可见一块块的腹肌。 傅半夏目光在那瞥了一眼,又飞快避开,有心想逗逗他,夸张地叫起来:“呀,你把我的屋子都弄脏了。” 白敛有些羞窘地往出退,左右环顾,而后指了指门外的那棵大树道:“我去那里打坐。” 刚要出门就被傅半夏一把拉了回来。 “你啊,莫非连避水诀也不会么?”说着,纤纤玉指落在他肩头,正要施法,白敛却一把抓住她的手,他闭上双眼,浑身溢出金光,瞬间,身上的水就全部都蒸干了。 见状,傅半夏也不再理他,淡淡道:“你先在那里坐一坐,过两日雨停了。” “雨停了,你会赶我走吗?” 白敛忽然觉得,这个姑娘似乎只是单纯拉他进来避雨的,雨一停,他们还是会分开。 第八十四章 灯火葳蕤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傅半夏叹了口气,她现在是真拿这个幼稚版的师尊没办法。 自己这个草庐虽不是名胜要地,但每日来往的人也有不少,那么大一个白敛住在这儿,被人看见了,她要怎么解释? 世间容貌相似者不知凡几,但神魂可是独一无二的,随便来一个元婴修为往上的,随便一看就知道了,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场风波。 “你不能留在这儿。” 白敛还是没问为什么,只是颔首略施一礼,就要往大雨里走。 他虽未经历过世事,拒绝的话还是听得明白的。 你既无心我便休。 姑娘既已拒绝,他更不会一味痴缠,离去后,如何相思,如何不舍,都是他自己的事了。 “诶!”傅半夏把人拽回来,“你真要冒雨走啊?” 白敛平静道:“我既不能留在这,那两日之后走与现在走,并没有什么分别。” “我是修行之人,雨水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是不会怎么样,但被雨淋着肯定不好受啊。 在傅半夏还是一只小狐狸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下雨天了,她只能怪怪待在狐狸洞里,雨会打湿她的皮毛,让自己身上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后来修行,她学的第一个术法就是“避水”。 “不是说要自荐枕席?”傅半夏朝内间一抬下巴:“进去。” 白敛站在原地没有动。 “怎么?难道还要我求着你不成?还是说,忽然后悔了?”傅半夏发誓,但凡他敢说一个是字,就马上把他打出去。 却不料白敛慢慢红了脸颊,道:“原来,自荐枕席,是这个意思。” 不然呢? 内室只有一张床榻,床上没有被褥。 说起来,傅半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这张床上睡过觉了,修行到了她这个程度,本就不需要睡觉的。 不过玄天宗的人在为自己修建殿宇也好,草庐也罢,甚至是石洞,都会留一张床榻出来,好像对床有种执念似的。 内室里积了不少灰尘,傅半夏正要施个净尘诀,却见白敛先一步行动起来。 他先去开了窗,然后也不知从哪弄来了扫把,亲力亲为地扫除墙上挂满灰尘的蛛网,扫净之后,他又拿了一片雪白布巾出来,沾着窗外的雨水慢慢擦拭。 “何必呢?你不要告诉我,你连净尘诀都不会。” 白敛一边干活一边道:“打扫也是修行的一种,若不亲力亲为,便是彻底与凡俗隔绝,便真成了高高在上冰冷无情的仙人了。” “这样不好吗?”傅半夏反问。 她记得,曾经的白敛也会做一些在她看来很粗苯的伙计,只是那时候她没有去问为什么。 “我是修无情道的。”白敛回答。 傅半夏微微蹙眉,但还是听他接着说了下去。 “所谓无情道,便是舍弃自身情爱,无偏无私,怜悯众生。做这些事,会获得心灵上的宁静,摒弃俗世妄念。”白敛双手合十,平静地叙述着。 傅半夏却笑了出来:“可你现在,还算是在修无情道吗?” 白敛道:“我已修不成无情道了。” “这样最好。”傅半夏的笑容里多了些古怪:“否则,你哪天觉得我的存在误了你修行,岂非要杀妻证道了?” “杀妻证道?”白敛从未听过这样的说法,情不自禁地重复了一遍。 “杀掉那个你最心爱的人,得证无情大道。”傅半夏讽刺地说了一句。 白敛却摇摇头:“若无情道的尽头真是如此,我宁可不修,做一世凡人。” 他眉宇安然坚定。 傅半夏讽刺的笑容慢慢敛去。 因着下雨,室内有些昏暗,她朝白敛靠近,伸手拉了一下他的僧袍的带子,凑在他耳边轻轻道:“有你这番话,我便知道,我没有做错。” 她手指一挑,轻而易举地挑开僧袍的系带,跟着她自己的衣裳也从身子滑落下来。 莹白的胴体恍若生光。 白敛有些无措,甚至下意识地想把正在散落的衣裳捞回来。 然后就被一双玉臂勾住了脖子,给带上了床。 “你不是一直在想这档子事吗?”傅半夏柔声附在他耳边道:“那你还在等什么呢?” 不,不是这样的。 他想的是…… 不等他把在镜悬庙飘忽的幻想翻找出来,火热的唇已经贴上他的唇。 一股暖流在两个人身上涌动着。 “闭上眼睛,打开识海……” 神魂交融的刹那,两个人一齐战栗起来。 “交接之道,故有形状……心意娱乐,气力强……然不知行者,渐以衰损。” 在神魂交融的刹那,两个人的身体也在向彼此打开,傅半夏咬着唇,承受着一下又一下的撞击。 一只皎白纤长的手蓦地攥紧床边,指尖微微发颤,上面虚浮着一层薄汗,很快就又被另一只手拖回去,十指紧紧相扣。 “欲知其道,在於定气、安心、和志。三气皆至,神明统归,不寒不热,不饥不饱,宁身定体……” 白敛默默念诵着。 声音时断时续,时有时无,或是被剧烈的喘声盖住,原本傅半夏还听不真切,后来听得清楚了,纤长的腿轻轻撞了一下白敛的腰,很快就被一掌握住,动弹不得。 “好你个淫僧,嘴里念的是什么?谁教你修这些的?” “没有人教我……是我自己……”他想着,若是用不到便罢了,若是能用到,也不至于过于沉迷。 有节有度,还是正经的双修法子。 窗外骤雨初歇,清爽的凉风吹进来,吹走了一室淫靡。 青山环绕中,厚重的雨雾还未散去,蜻蜓落在还滴着雨珠的青草上,长尾微点。 傅半夏在白敛的胸膛的推了一把,眼眸中欲色未褪,流动着春情。 “好了……” 白敛缓缓呼出一口气,伸出手,拨开她贴在脸上,被汗湿的头发。 已是傍晚了,本就有些发暗的屋子更亮了几分。 云停雨歇后,傅半夏慵懒地依在床头,靠在白敛怀里,翻看着《无上剑典》。 “这是一位已经飞升了的前辈留下的功法,很是晦涩,你就写了篇注释给我。” “你一个佛修,去钻研剑修留下的功法,现在想来,还得很值得一笑。” 白敛也跟着笑,哪怕他现在已连注释都看不懂了。 她在翻看剑典,而他在看她。 书上的字体已有些模糊了,他就燃起一只蜡烛,为她掌灯。 灯火葳蕤,她的媚眼,也在灯下闪着令人心动的光。 第八十五章 与你一起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屋子里太暗,还是多点几只蜡烛吧。”白敛道。 他在镜悬庙诵经礼佛的时候,总会让屋子里亮堂堂的,否则便是对佛祖不敬,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了这个习惯。 傅半夏笑了一声:“不要,我就喜欢在暗处看。” 不用说,这习惯是在幽冥渊养出来的,出了幽冥渊,玄天宗藏书阁是用夜光珠照明,光线更暗。 所以在傅半夏看来,灯火一亮,看书就不对味了。 “这么暗,仔细伤了眼睛。”白敛稍微把蜡烛凑近了些,也让书上的文字更清晰一些。 傅半夏往他怀里蹭蹭,笑道:“你忘了?我可是修士,炼器士,要是连看个书都会伤眼睛,那我这双眼睛早就瞎啦!” 白敛就不说话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在暗处看书么?” “为何?” 傅半夏忽地合起书本,从白敛的怀里挣脱出来,面对着他,一副要算账的样子,道:“我问你,假如我有人要杀我,而且几次动手,巴不得我死的越惨越好,你说,我就算为了自保,该不该回击?” 白敛理所当然道:“该。” 傅半夏扬了扬下巴,“可你当年不是这么说的!” 软玉温香在怀,烛光暖暖,映出一个绝美的,媚态横生的少女,白敛的心缓慢的沉入一片从未涉足过的柔软之中。 他含笑道:“我当年说了什么?” 傅半夏坐直了身子,双手合十,一脸严肃地模仿起白敛当初的模样。 “报复别人也是惩罚自己,放过他人也是放过你自己,释怀恩怨,刹那天地宽。” 其实这个道理,傅半夏如今已经亲身领悟到了——在杀掉仇人之后。 报了仇,也就释怀了。 如今再提起来,无非是想逗逗这个青涩的,对过往还一无所知的小师尊罢了。 白敛听得微微一怔。 这的确像他会说出来的话。 傅半夏见他这副表情,立马伸出手点着他的鼻子道:“怎么,莫非你现在又觉得,我不该报复了是么?” 白敛哪知道傅半夏心存逗弄,硬着头皮为过去的自己说好话。 “我那时……或许,或许有别的缘故。” 他道:“后来呢?” “后来?”傅半夏撅起嘴,满脸的委屈,“后来我把欺辱过我的人都狠狠收拾了一顿,却被告到了刑法司,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不肯为我说一句好话,结果我就被关进了幽冥渊,幽闭十年。” “幽冥渊?”白敛蹙起眉,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那绝不是什么好去处。 “是啊,那里灵气断绝,我又被罚受了重伤,几乎死在里面。”傅半夏淡淡地说着,捡起那本《无上剑典》。 “就是在那里,你送了我这个,幽冥渊从不见天日,我就在那种地方,一字一句地研究剑典,成了个半吊子剑修。” 白敛有些心疼地摸摸她的头,手上的蜡烛几乎不稳。 “是我的错。”他道:“以后,我定不叫你受这样的委屈。” “没有人可以叫我受委屈。”柔弱的皮囊还没裹严实,就露出桀骜的爪牙。 傅半夏笑容温婉,眼中却是傲然,她道:“谁也不能叫我受委屈,包括你。”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外头的门忽然响了一声。 俩人本来依偎在床上,听到敲门声,白敛本能的有些慌。 他记得,傅半夏说过,不许他见玄天宗的人,也不许玄天宗的人见到他,正预备使个隐身的法子,靠着他的姑娘却已出现在了门外。 “半夏,傅离回来了。” 霜降没进内室,随便寻了个椅子坐下,“他说卢华州那边新开了一处秘境,问你要不要同去。” 新开的秘境,没有人知道里面有什么,对修士来说,无疑是个严峻的考验。 傅离天生喜欢冒险,傅半夏也同样,这些年,只要傅离在外面发现了什么“好去处”,是一定会来找傅半夏的。 有时也会带上霜降一起。 霜降只跟着去了一次,往后就再也不去了,打死也不去。 用她的话说,“你们疯了么,活着不好么?干什么一次次地玩儿命啊!” 对此,两个人的回答出奇的一致。 “修行,本就是要与天争命的。” “越是惜命,死的越快,越是冒险,天道反而会厚待。” 一处新开的秘境,自然是一处绝好的冒险之地。 霜降知道,傅半夏从不会拒绝傅离的邀请,她甚至已经从袖子里拿出送别的礼物了。 “我新做的骨灰盒,李师兄帮忙炼制的,把它带在身上,你若是不幸死了,它会自动收集你的骨灰,一次能装两个人呢!装完之后,它就会自动飞回来。” 霜降叹了口气:“你们可要好好保重,我可不希望看见它自己飞回来。” 傅半夏接过骨灰盒,整个人哭笑不得。 “你放心,我绝不会再让你瞧见它。” “你什么时候走?傅离还在山下等你呢。”霜降问。 “这就走。”傅半夏站起来,人都到门口了,一拍脑袋,朝内室瞄了一眼,霜降以为是在看她,忙摆手道:“别叫我,我可不去!” “我知道。”傅半夏两根手指搅在一块,鞋子提着地,“我忽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没做,你跟傅离说,我这次就不去了。” “不去了?”霜降两只眼睛都瞪圆了,“这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啊?什么事儿能比去秘境还重要?” 傅半夏直接把人往外推:“我在外面找了个小道侣,急着跟他成婚呢。” “啊?你……” 不等霜降惊讶,草庐的木门已经关上了。 生听着人嘀嘀咕咕走了,傅半夏才松了一口气,回到内室,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但灵力波动还未散去。 这简直像是在偷情。 傅半夏垂头笑了一声,“好啦,她走了,你出来吧。” 墙边闪过一道金色的光芒,白敛慢慢现身。 “那个傅离,是什么人?”白敛问。 “算是我哥哥吧。” 白敛道:“你不与他同去,是因为我么?” “是啊,因为,我想跟你一块去。” 第八十六章 修仙大会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修行之人本就不需要什么睡眠,傅半夏当夜就带着白敛下了山,直奔卢华州,跟傅离脚前脚后。 她也没问过白敛要不要跟她去秘境探险,因为她确定,白敛一定是肯的。 不为里面的珍奇异宝,只为了她。 “我们要不要做一个伪装?”路上,白敛忽然道:“万一遇上了你那位兄长,总归是不太好吧?” “不用。”傅半夏一摆手,笑吟吟地看着白敛:“你还不曾入过秘境吧?” 她解释道:“所谓秘境呢,就是于此世通往彼世的桥梁,无边宽广,又是新寻到的入口,咱们到时能不能碰上人都未必,又怎会撞上傅离呢?” “大不了,咱们等他先进去了,咱们故意避开他就是了。” 这话说得太满,不曾料到打脸来的猝不及防。 从云端降落的时候,傅半夏人都傻了。 秘境入口前,说不上人山人海吧,却也能当得一句摩肩擦踵了,粗略一看,足有数千人之多! 不是说新开的秘境么,怎么会这么多人啊! 一打听才知道,四大宗门之一的天衍宗联合全州的小宗门召开了一场修仙大会,傅半夏来得巧,正赶上报名现场。 修仙大会就设在秘境里,人人都能参与,里头的天材地宝,谁抢到算谁的,另外,主持大会的天衍宗还设了个彩头。 “我们宗主早就去探过路子,里面妖兽横行,谁抓到的妖兽多,谁就是本次修仙大会的魁首,将会得到本宗宗主亲手炼制的赤龙诛仙神弓!” 本来傅半夏是不打算凑这个热闹的,但听到彩头的名字,瞬间疯狂心动了。 原因无他,天衍宗宗主楚夜寒乃是九州最厉害的炼器大师,她现在的师尊,焚血峰峰主孟如昼就是楚夜寒的亲传大弟子,门下首徒。 至于为什么孟如昼离开了天衍宗,来到玄天宗发展,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孟如昼是极崇敬他这位师尊的,焚血峰正殿至今还挂着楚宗主的画像呢。 焚血峰炼器与这位楚宗主自然一脉相承,练出的法器分为四个等级,分别是宝器、灵器、仙器、神器。 傅半夏是没什么炼器天赋的,但杜艺雪和李汶泽却是孟如昼盖章的千年难遇的炼器天才,就这两个天才,目前倾尽所有功力,也只能练出灵器而已,品质也不会太高。 而作为彩头奖赏的,却是一把不折不扣的神器! 赤龙诛仙神弓! 难怪会引来这么多修士! 这要是把神弓带回去……孟如昼非把神弓供起来不可,而且往后,焚血峰弟子,从炼气到化身的大课,都得围绕这把神弓来进行。 傅半夏当即就挤进人堆里,给自己和白敛报了名。 “报名费,八千灵石。” 登记造册的小修士一脸真诚地看着傅半夏。 傅半夏拧了拧眉,八千就八千!两个人也就一万六嘛,只要能把神弓带回去,别说一万六,一百万六她也舍得掏! 这边刚沉入识海,那头白敛已经交付完了。 傅半夏当即就凌乱了,她记得师尊转生的时候也没带钱啊,一万六的灵石说掏就掏? 穿得如此朴素,居然这么有钱么? 白敛只是淡笑着回了一句:“镜悬庙有灵石矿。” 傅半夏只有倒抽凉气的份儿。 交付完灵石之后,两个人分别领到一块玉牌。 “这是名录牌,等擒住妖兽,只需将这名录牌放在妖兽头上,妖兽就会被吸进去,收多少只妖兽,名录牌上便会显示数额。” 报名处的小修士详细地解释着,又朝傅半夏眨眨眼,多补了一句:“名录牌只记妖兽数目,却不记使用者的名字,等进入秘境,这名录牌可要收藏仔细了。” 修仙界一贯弱肉强食,更不能指望人人都是道德仙君,小修士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名录牌是可以抢别人的。 他们只认牌,不认人。 傅半夏收好牌子,笑得胸有成竹,“多谢告知。” …… 因为报名的人实在太多,一天是肯定处理不完的,于是秘境所在的荒山在一夜之间多出了数万间房舍,从牛棚通铺到山洞树杈,再到富丽堂皇的房舍与高床软枕应有尽有。 自然了,这些都是要付钱的,上百灵石起步。 修士的确不需要睡觉,却需要休息,需要养精蓄锐,那么贵的报名费都花了,这点住宿钱自然万万省不得。 傅半夏要了一间上房。 一张铺着金丝被褥的大床足以并排躺下三个人。 她正躺在大床上,摸着那块名录牌咬唇。 “你说,天衍宗是不是缺钱了?” 作为镜悬庙二代独苗,拥有一整座灵石矿,从不知灵石为何物的白敛持反对意见。 “天衍宗作为九州四大宗门之一,岂会缺钱?” 傅半夏点头:“说得也是,就算真的缺钱了,他们也不会吃相如此难看。” 白敛规规矩矩地坐在床边的软凳上,仍旧是一身素白袈裟,项上戴着普通的松木佛珠,也在盯着名录牌沉思。 “我有些奇怪,他们为什么要抓那么多妖兽呢?” 天衍宗又不是御兽宗,拜入宗门先发一只灵兽养着,就算是剥皮拆骨的炼器,也用不了那许多啊。 “不管了。”傅半夏在床上打了个滚,将名录牌揣进怀里,“咱们先养足精神,等到后日进入秘境,争取一举夺魁!” “你自管收你的,不用让着我。” 这倒不是傅半夏有多高风亮节,而是她确信,就是白敛全力以赴,论抓妖兽,也远不是自己的对手。 她是九尾狐,九尾狐的媚术天然就能引起妖兽的骚动,无尘峰虽然已没落了,幻兽林却还在,她早已历练过多次,手熟得很。 “想安稳度过这几天,怕也不容易。”白敛叹息了一声。 傅半夏几乎是立刻从床上弹起来。 “好你们一对不要脸的野鸳鸯,一介佛修,不在庙里好好念经,深更半夜,竟与女修共处一室,好不要脸。” 声音是从窗外传进来的,傅半夏一挥衣袖,窗子登时四分五裂。 窗裂开的刹那,无数条五颜六色的毒蛇从外面飞进来! 第八十七章 冤家路窄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毒蛇在一瞬间燃烧起来。 燃烧升腾的烟雾散发着危险紫黑色,白敛轻诵佛号,拈指一弹,毒物瞬间消散殆尽。 站在门外的是个女修,头戴莲花银冠,两只手手指修长白皙,指甲却又尖又利,犹如一根根黑色的毒刺。 她穿着一身艳色的道袍,袖子宽大,几乎垂到脚面,脚下一双红色绣鞋,用黑线绣着一对栩栩如生的猫头鹰。 “五毒宗的人?” 五毒宗并不是一个宗门,而是专用毒物为攻击手段的宗门统称,卢华州并不是五毒宗门徒的聚集地,想必眼前这一位也是为了神弓而来。 未入秘境,争夺便已先开始了。 傅半夏祭出本命剑,太阳神火覆在剑上,金光刺目。 “要么滚,要么……死。” 五毒宗女修大笑起来,“不过是两个金丹初期的无名鼠辈,也敢口出妄语!死的应该是你们!” 话音未落,傅半夏已带着一丛丛火焰冲上去,女修身形一晃,又一片毒气直击面门,傅半夏灵剑转了个圈,还不忘扭头说一句:“不必出手相帮,我自己对付她,足够了!” 白敛正预备相帮的脚步生生顿住,果真不再出手,而是紧张地盯着战局。 女修的修为在金丹大圆满,也曾越境挑战过元婴,原想着料理两个金丹初期的对手应该不成问题,况且她又是偷袭,没想到两个人这么敏锐,她刚冒头,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发现了! 更料不到,如此贪图享受,跟佛修不清不楚的妖媚之人居然如此厉害! 她完完全全被压着打。 傅半夏冷眼看着她,灵剑一化为十,携着仿佛能炙烤一切的高温突袭而去。 极其尖锐的破空声响在五毒宗女修耳边,她只觉得心脏一凉,也只能感觉到心脏一凉,在还没有察觉到疼痛的时候,她已倒地。 心脏上的一剑本不至死,修士的命也没这么脆,偏偏女修是五毒宗的人。 傅半夏收剑,冷漠地看着女修倒地,胸口破开一个血洞,几乎是一瞬间,女修宽大的袖袍里窸窸窣窣爬出无数的毒虫毒蛇,它们疯狂地钻入血洞,啃食着她的身躯。 女修已经动不了了,毒物的反噬麻痹了她的神经,也让她感觉不到疼,可那场景,实在叫人很不舒服。 毒虫吞噬血肉的声音不小,咕叽咕叽,白敛终于忍受不了,手上佛光普照,朝着毒虫用力拍下,终止了这场惨剧。 女修的整个胸膛已经被啃食殆尽,内脏没了一半,全身泛着紫红色。 “你倒是善心啊。”傅半夏瞥了白敛一眼,接着道:“外伤事小,可毒已侵入肺腑,她活不成了。” “她若不是五毒宗的人,也不会死得这样惨。” 白敛叹息一声,又一掌,直接震碎了女修全身的经脉,让她死了个痛快。 “真可惜,这个人本来是我要杀死的。”傅半夏似讥讽般笑了笑:“这份杀孽应该是我的。” 白敛平静道:“现在算我的。” 傅半夏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杀她,是为了我?” “我不想你手染血腥,如果一定要,那就让我来。” 毫不夸张的说,傅半夏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连带着全身都酥酥麻麻的。 仿佛过去跟白敛对着干已经成了习惯,她总是会在心中莫名生出讥诮和讽刺,仿佛非要刺他一下才舒服似的。 现在,白敛三言两语,已完完全全打消了 她心中的尖刺,可话还是顺着,嘴巴溜达出来。 “我把人制服,你来捞人头,倒是会捡便宜。” 白敛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也笑容平和道,“却不知你愿不愿意叫我捡着个便宜呢?” 窗外明月皎洁,凉爽的山风送走了屋里古怪的气味,这个不算平静的夜晚,绝不会缺访客。 屋子里忽然弥散着甜香,叫人一闻便忍不住头脑发晕,身子发热,产生一种本能的冲动。 傅半夏可太清楚这是什么了。 九尾媚术! 这术要祛除也不难,随便刮起一道带着灵力的风就行了。 白敛蹙了蹙眉,挥袖掸开这股甜香。 “什么人藏头露尾,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出来!”傅半夏已经猜到那个人是谁了。 如今的九尾狐族,除了她自己外,也只有那个晏城城主,岑木清了。 “我以为你们会喜欢的,却不想好心办了坏事。” 声音居然是从床榻上传来的。 烟雾慢慢堆出一个人影,待烟雾散去,一个身穿青衣的,书生打扮的年轻公子侧卧在床上,一派慵懒随意。 他声音含着一种淡淡的埋怨,好像是在跟情人诉说自己的委屈。 “我不过是借了你两滴血,你却联合合欢宗的人来害我,好歹我们也是同族。” 另一道声音门口传来,人影映在外头,隐隐可见对方珠玉满头,衣着清凉。 赫然竟是那日的合欢宗女修! 当真是冤家路窄,两个仇敌居然联合到一块找上门来。 白敛不多废话,掌中凝出一道八字真言,每一个字都悬浮在空中,对准了床榻上。 傅半夏却忽然拉住了他的手:“他不在那里。” 岑木清修为不算高,却极擅长幻术,傅半夏虽然不擅长幻术,好歹也是青丘九尾狐一脉,已经吃过一次亏,自然会长记性! “出去打!”傅半夏一声轻喝,身化流光飞出了窗子。 床上,岑木清的人影瞬间消失,就连房门口映出的那道影子也跟着消失不见。 两个人都是假的! 白敛生怕傅半夏一对二吃亏,急忙也追了出去。 天际划过四道粲然的星辉,落在光秃秃的山脉上。 傅半夏刚一落地就全身戒备着,忽然,一只手落在她的肩上,轻轻拍了拍。 回过头,是白敛。 他焦急道:“你……” 他只来得及说这一个字,傅半夏就已将长剑送入他的心窝。 白敛惊诧地看着她,“为什……” “别装了,你不是他。”傅半夏刺了一剑之后就不在理会地上的假人,目光冷冷地瞥向面前遮天蔽日的榕树。 第八十八章 “自相残杀”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榕树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看起来很普通的一颗树,在这样的荒山里,这种树到处都是,然而傅半夏一眼就觉得这树不对劲。 幻术阵法真真假假,岑木清是幻术高手,傅半夏早就打定主意,只要有不对劲的地方,那就立刻动手! 火焰顷刻间将榕树化为灰烬。 温热的灰烬漂浮在清凉的夜空里,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安静得诡异。 待了片刻后,傅半夏提着剑,一步步走得警惕。 她敢肯定,岑木清一定就在这附近,潜藏身形,化身成了什么不起眼的东西,预备在暗处给她致命一击。 路上但凡看见什么不对劲的东西,直接一把火烧过去,一路走,一路烧,就这么漫步到一处峡谷边,她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白敛正跟那位合欢宗女修打得有来有往。 他曾在这名女修手上败过一次,第二次交手,白敛却隐隐占了上风,曾经让他左支右绌的也手段一一失灵。 毕竟是佛子,二十岁的金丹初期,其天赋,就算是万里挑一的天才都会羡慕。 他绝不会两次都败在同一个人的手中。 几十个回合下来,合欢宗女修有些慌了,她几乎是被白敛压着打!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和尚,居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进益到如此地步! 眼见傅半夏过来,女修咬牙讽刺道:“好你个六根不净的和尚,突然间功法长进这么多,谁知是不是双修的功劳?” 众所周知,佛修是万万不会修习双修提升修为的功法,甚至根本想不到世上会有这种功法,女修这么说,无非是想羞辱白敛而已。 白敛毕竟不是渡劫大能白敛,一听这话,当即就红了双耳,结法印的手微微一僵,瞬间就被女修压了一招。 傅半夏在一旁观战,并不准备帮忙。 推己及人,倘若她正跟对手战得如火如荼,要是突然冒出一个帮手,她肯定会不爽的,有时说不定还会连帮手一起揍。 用不着帮手,帮帮嘴也是可以的。 无论前生今世,白敛都不擅长吵架,而女修认准了白敛脸皮薄,什么垃圾话都说。 “小和尚,双修的滋味如何?才开荤就这么厉害了,若是与我双修……” “若是与你双修,他岂不是吃了大亏?”傅半夏抱着胳膊嘲讽道:“你双修这么多年甚至打不过一个才双修的,可见你的资质差到了什么地步?” 傅半夏刻薄道:“该不会是与你双修的人见你太丑,不肯尽心尽力吧?” “别人嫌你丑,难道和尚就不嫌了么?你可别欺负人家见识少,连美丑都不分了。” 几句话,女修被气得浑身发抖。 她的容貌当然不丑,但比傅半夏的倾世美人皮还要差一些,这些人若是别人说,女修也就付之一笑,可傅半夏本人说…… “我杀了你!” 与人交手,最忌讳心态不稳,一旦焦躁起来,就是十分的本事,也只剩下了六七分。 白敛十分轻易地找到了她的破绽,五指并拢,往下一压,一展光轮将女修死死压在地上! 女修喷出一口气,“岑木清!你死了么!” 月入中天,峡谷里忽然升起了一道乳白色的雾气,傅半夏立时惊醒,忙唤来一道灵风想将雾吹开。 偏偏那雾极浓重,狂风吹过,分毫未动。 傅半夏眉头一皱,跺了跺脚,简直想给自己一巴掌。 这哪是雾,分明是障眼法。 “白敛!别动手,是幻术!”没有人,回答。 九尾幻术,想欺骗五感并不难。 她闭上眼睛,默念《清心还真决》,再一睁眼,浓雾散去。 白敛正与岑木清交手,而那名女修被困在光轮中,满眼恶毒,张开五指贴在光轮上,忍耐着皮肉被烧焦的痛楚,正欲暗算白敛! 傅半夏双眸徒然一厉,飞剑直刺那名女修,然而一道风声贴着耳后袭来! 傅半夏回头调转灵剑,可在看到身后那人时,她急忙停住剑。 白敛迎面拍来的一掌却没有停下来。 一掌正中傅半夏心口! 她顿时喷出一口鲜血。 紧接着,一模一样的光轮朝她头顶压下来,她本就是狐妖,佛光普照下,几乎将她打回原形! “白敛!师尊!” 一早被光轮困住的女修已然脱身,慢悠悠地走到白敛身边,白敛却好似对她十分熟稔。 傅半夏眼瞳一缩,已明白发生了什么。 白敛陷入了幻术中。 在他眼中,敌友颠倒。 合欢宗女修笑容张狂,踱步到傅半夏身前,纤白如玉的手勾住了她的下巴。 “你心爱的男人被我抢了呢,这可怎么办?” “我会让他亲手杀了你,杀了你之后,再解除幻境,你猜他会怎么样?” 傅半夏瞪着她,不甘示弱地笑道:“你可以试一试——如果你真这么信任那只狐狸的话。” 女修神色一凝:“你什么意思?” 傅半夏勾起唇角:“在他看来,我的命比你的命更贵,不信……你大可以叫他杀我试试,丑八怪。” “你!”女修被气得浑身发抖,转过头厉声道:“你还等什么,还不赶快杀了这个贱人!” 也不知这句话落在白敛的耳朵里,被编排成了什么样子,总之,白敛神色淡淡,一步步朝傅半夏走过来。 沉重的光轮压在她身上,她蹙了蹙眉,又吐了口血。 血落在地上,竟完全消失了! 也就在这瞬间,白敛好似从恶梦中惊醒,眼眸震颤着睁大。 女修完全不知道幻术已经消失,她更不知道,岑木清所谓的“联手”“合作”,只不过是想取傅半夏的血而已。 血已到手,为了以后还能顺利取到血,岑木清当然不会让傅半夏就这么死了。 于是女修也就没用了。 她在一无所知中靠近白敛,被瞬间迸发的金光弹飞,同时,压着傅半夏的光轮也已散去。 傅半夏才脱困,掌中就燃起了火焰,可怜女修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太阳神火烧成了一把灰。 白敛拍在她胸口的那一掌并不轻,在亲眼看着威胁化为灰烬之后,她又吐出一口血,彻底昏了过去。 第八十九章 记忆复苏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再次醒来时,傅半夏发现自己的外裳不见了,只剩下了一件小衣,而她整个人泡在一只大浴桶里。 让她眼晕的是,她不是泡在水里,而是泡在血里。 满满的一桶血滋润着全身。 若非胸口的伤已经完全不疼了,浑身上下灵气充裕,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被什么邪恶宗门抓到,当天材地宝给炼了呢。 “白敛?” 白敛盘膝坐在浴桶边,默默念诵着经文,每念一声,傅半夏身体中的灵气就多了一分,慢慢地,她能感觉到,许久没有提升的境界正在缓慢提升着。 从金丹初期慢慢变成金丹二境、三境…… 白敛的脸色隐隐发青,身上隐隐透出一丝血味。 不用问,傅半夏已知道这桶血是从哪来的了。 岑木清的幻术十分厉害,叫人防不胜防,白敛没见过,不慎中招伤了她,实非他本意,傅半夏并不怪他,因为她知道,白敛一定也愧疚得要命。 “你还好吗?”她担忧地问。 她把手从浴桶里伸出来,纤细的藕臂上还挂着殷红的血珠,随着她的动作,血珠划过她的指尖,滴在他雪白的僧衣上。 白敛睁开眼,看向她时,满眼的愧疚与心疼。 傅半夏盈盈一笑,手落在他的脸颊上轻轻抚摸。 “我已参透了幻术的奥秘。”白敛道:“我不会再叫那个人伤你了。” 佛修不打诳语,他说参透了,那就一定是参透了。 “我不明白,他究竟想干什么,竟设下这样的毒计害你,最后关头却又放了你。” 说起这个,傅半夏就一肚子火。 “他是为了我的血。” 白敛一惊,修士的血很珍贵,单是以血为引的邪术就不知凡几,白敛固然没有见过,却也听说过。 白敛有些忧心,“他既然在最后关头收手,没有伤你性命,那么必然还有下次,却不知……他是为了什么。” 傅半夏细细思索了一阵儿,记忆中的那点狐族秘术并没有需要用到血的。 下次……下次,还不知道他要用什么手段! 傅半夏暗暗咬牙,可惜,狐族血脉虽然在她身体里复苏,但相应的功法她传承不多,否则她必然也是要学的。 泡着的血水已经开始发冷,渐渐有些凝固了,她从浴桶里出来,白敛当即就一个净身咒附上去,又为她披上外衣。 看着那一桶血,傅半夏的心就一个哆嗦,循着血味,她一把拉过白敛的胳膊,袖子往上一拉,胳膊上好几道深深的刀口,刀口已经流不出血了,周遭的皮肤白的发青。 “你这又是何苦?我又没有怪你,你倒把自己弄成这样。” 白敛抽回了手臂:“你是被我弄伤的,我就需得用最快的法子医治你……我……” 他舍不得她吃半点苦头。 这句话他虽没有说出来,可满眼的柔光与情意是做不得假的。 傅半夏其实并不太相信白敛爱自己,毕竟于他而言,自己只不过是才相识的陌生人,阴差阳错下双修了一次,何以情深至此呢? 可此情此景,若不是情爱,又是什么呢? 她闭上眼睛,拥住白敛,忘情地吻了上去。 …… “我们原来也是道侣吗?” 床榻上一片凌乱,才从双修中抽出身,白敛的呼吸还有些发烫,他搂着傅半夏,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事情。” 傅半夏眼中的水光还未褪去,不禁道:“你想起了什么?” “水池。”白敛闭了闭眼睛,缓声道:“我刚刚看到了水池,水池上飘动着徐徐雾气,水面上开着莲花,天空是五彩地,水池周遭是一片绿茵茵的草地,还有开满鲜花的树……” 是静修之地。 傅半夏微微翻了个身,搂住白敛的腰,将头枕在他肩膀上。 “还有呢?你有没有在那里看到我?” 白敛刚要说没有,想了想,又道:“你的原身是九尾红狐?” 傅半夏狡黠一笑:“是啊,你进入我神识那么多次,难道还不知道我的原身?” 白敛道:“刚刚神魂交融时,我还看到一只漂亮的狐狸伏在我的膝盖上,它火红的皮毛泛着淡淡的金色,皮毛很柔软。” “还有呢?” “没有了。”白敛语气有些怅然:“我只能想起这么多,这些记忆碎片,仿佛我越追逐,它们就离我越遥远。” 他又叹气:“要是能多想起一些功法就好了,我就能有更多的力量保护你。” 才说完,傅半夏就一巴掌拍在他的额头上:“我宁愿你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也叹着气:“说不定等你一想起来,就会视我为耻。” “怎会。” 傅半夏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脏处:“你方才不是问我们原来是不是道侣么?” “不是的,我们不是道侣,我原本只是陪伴在你身边的一只狐狸,说是宠物也不为过,你知道你刚刚想起来的场景,我为什么是九尾红狐原身吗?” “因为,只有作为狐狸,作为宠物,我才能多亲近你几分。” 白敛听得怔住,喃喃道:“竟是如此吗?可我……” 他握紧了傅半夏的手,翻身而起,极认真地对她道:“可我心中,是极爱你的。” “我虽然没有前世的记忆,可我能感觉得到,你绝不是我的宠物,而是我心爱之人。” 傅半夏说不动容是假的,可白敛越是如此,她就越不希望白敛想起一切。 因为这段时光本就是她贪心偷来的,等白敛想起一切,说不定又会变成从前那冷冰冰的态度,又或许,会把爱她的心再一次分出来……那将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不要想那些。”傅半夏搂住他,呼吸在他耳边环绕,轻轻道:“相信我,那绝不是一段很美好的记忆,于你,于我。” “好,我不想。” 床榻上,两个人相拥在一起。 客店中歇了三日,店伙计进来通报,说秘境入口已开,可以进去了。 这场由天衍宗牵头的盛世庆典,一共三万六千人参与,修士来自各大宗门,其中傅半夏甚至还看到了傅离也在人群中。 她只看了一眼,就赶紧拉着白敛避到了一边。 第九十章 遮天蔽日的巨兽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你认识他?”白敛露出些恍然的神色:“他就是傅离吧。” 在这种场合遇上熟人的尴尬他也懂。 在十数年前,师兄主持早课,他便推说经文中有两处他没弄懂,需要闭关一段时日。 这不能算说谎,那两处他确实还不大通,但这不是主要原因,没好意思说的是,两个师侄想下山逛逛,邀他同去,那时他也只不过是个孩子,也向往凡俗的热闹。 结果,他跟着两个师侄在庙外的村镇开坛做法会,却被师兄撞了个正着。 结果就是,法会没开完,他跟师侄被罚每人手抄一遍《戒律外静庭经》 此时此刻,简直好像当年的情境重演。 然而这两句话落在傅半夏耳朵里,就被她理解成了吃醋。 白敛修口业,凡事讲究个不干己事不开口,却是第二次问起傅离了。 “你别多想,他是的确是我哥哥,我俩姓氏都一样呢!这些年我俩常常一起外出历练,相处比较合拍而已。” “我不是……” 不等白敛说完,傅半夏又道:“你不能出现在他面前,他认得你……他认得你这张脸,而你原来在宗门……” 她咬了咬唇,道:“他知道你转生的事,却不知道我们两个又有了牵扯……当日,我们……” 眼看着是越说越乱,而白敛认真地看着她,试图理解她的话,最终傅半夏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总之,你不能叫玄天宗的人知道你是转生的,也不能叫傅离知道,你我已经有了……这种关系。” “好。” 尽管傅半夏含糊其辞,尽管他听得不是很明白,他还是说:“好,我都听你的就是。” 大批的修士陆陆续续进了秘境,不少人都挤在前头,想早点进去,赶在秘境关闭之前多抓几只妖兽出来。 也有人自持身份,故意等在后头,他们认为,自己修为高深,并不需要急在这一时半刻,亦或是有了更“高明”的主意。 的确不需要急,到时候猎杀竞争对手岂非更省事? 竞争一早便开始了。 傅半夏在第一日就遭遇了突袭,别人也没捞着太平。 三天来风波不断。 傅半夏不急着进去,倒也不愿意落于人后,赶在中间那一波。 无数人一入秘境就斗在了一块,她跟白敛也没理会这些人,直接化光在秘境中穿行,最终落在了一处没什么人的地方。 “这样一看,这处秘境还是挺大的嘛。” 他们落在了秘境中一个很奇妙的地方,这里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天色灰沉沉的,云彩静止不动,好像一块脏了的蓝绒布,沉沉地压下来。 也好似没有风,没有荒野常见的参天古树,只有一丛丛密集的低矮灌木。 灌木上的叶子几乎一动不动。 白敛仰面望着天,道:“这里有古怪。” “有没有古怪,烧一烧就知道了。” 傅半夏双手结印,两根手指在眉心一点,轰的一声,她整个人都剧烈燃烧起来。 五指朝天伸出,身上着的那团火便凝成了一个大火球,直直地冲上天际! 刹那间,仿佛整个天空都被燃烧起来,闪动着金光的火焰让死气沉沉的天空多了一抹艳丽的奇景。 很快,天空竟然被烧出了一个大洞! 洞外,是一角黑漆漆的天。 傅半夏眼睛登时亮起来! “这里的天是假的!” 白敛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卍字佛印打上去,与灿烈燃烧着的太阳神火相遇,又是轰然! 天空完全撕裂,也破除了伪装。 嗷——一声沉沉的嚎叫,灰蒙蒙的天褪去,露出原本的天空来。 这边是晚上,天空漆黑如墨,群星点点,于此同时,大地也开始震动、开裂,很快就没了半点立足之地。 白敛和傅半夏飞向了漆黑的天空。 站在最顶端,俯身向下看去,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他们方才踏足的,根本就是一只大张着嘴的妖兽口中! 灰蒙蒙的天是它的上颚,松软的土地和灌木就是它的舌头! 现在它已阖上了嘴,睁开了眼睛。 那不是用一个简单的“大”字就能形容的双眼。 傅半夏和白敛在见到那双眼睛的瞬间,都有种上下颠倒的错觉。 仿佛那双眼睛才是挂在天上遥远的日月! 论体型之庞大,身体如山岳一般的茯苓兽在它面前都渺小的像一粒沙子。 妖兽苏醒了,而且看上去似乎有些狂躁。 这也难怪,无论是谁,睡得好好的被一把火烧了嘴巴都不会太好受的。 “封闭双耳!”白敛提醒了一句。 下一秒,那头恐怖的巨兽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尽管已经封闭了双耳,然而空气在涤荡,天地仿佛塌陷,就算是身在云端,亦不能幸免。 在这恐怖的咆哮声中,傅半夏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一齐扯出去了! 她的七窍被震出了鲜血! 但很快,淡淡的金光护在她身前,沉重的犹如山岳一般的威压渐渐远离。 “你……” 带看清那道金光时,傅半夏抽了口气。 白敛已然化身成了一尊金身佛像,将她牢牢罩在里面。 金身佛像安忍不动如大地。 “你没事吧?” 没有回答,护着她的佛像简直就像一尊死物。 这有些像当初宗门大比时,杜艺雪用出的招式,几乎让她吃了大亏,今日白敛也用了这一招,只有一点点微妙的不同。 脚下,巨兽吼叫完,开始了它的攻击。 值得庆幸的是,巨兽身躯虽大,但可远远不如茯苓兽灵活,只是威力实在不容小觑。 它缓慢抬起的爪子,刚刚离地便刮起一道可怕的飓风! 飓风呼啸! 傅半夏知道,自己决不能与这怪物久战,必须速战速决。 本命剑祭出,一剑化万剑,万剑化十万,百万! 寂寥如黑玉般的天空霎时被灵剑的光辉铺满,傅半夏紧紧咬牙,额头青筋鼓动,将自己全身所有的灵力都堵上了。 “破!” 天空好似下了一场金光暴雨! 巨兽又狂吼了一声,此时,它的爪子也才刚刚抬起。 狂风对上暴雨,两方的力量碰撞到了一起,刹那,雨丝翻飞! 第九十一章 别有洞天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这样不行,灵力太分散了。”白敛的声音从傅半夏体内响起。 傅半夏重新运调灵力,整个人凌空倒转身形,对着下方的庞然大物俯冲而下! 如漫天细雨一般的灵剑凝成了一把从云端垂落的巨剑,如一道霹雳而降的雷霆! “人剑合一!” 傅半夏喊出了这一句,灵力被她压榨到了极致,胸腔疼得仿佛要炸开,嘴边溢出丝丝鲜血。 剑与人强行融合在一起,才勉强与那天塌地陷一般的威压相抗衡。 白敛亦将防护的金身罩开到了极致,将傅半夏牢牢护在里面。 “你还撑得住么?”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出这句话,又同时沉默。 显然,两个人都知道,这时候无论撑不撑得住,都是咬牙吞血地撑下去。 剑落下,直刺巨兽的眉心! 在仿佛来自远古洪荒时代的嘶吼下,仿佛细瓷碎裂的声音就显得如蚊蝇般细微。 震荡声让傅半夏双耳嗡鸣,与巨兽角力,灵力激荡下,护体金身正在寸寸崩裂,而后那把用着最好的材料,精心锻造的本命剑也出现了裂痕。 那一刻,傅半夏只觉得浑身的血液激流倒灌,眼前什么都看不清了,只有一片血色红光。 红光渐渐散尽,当她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东方朝阳初升。 她躺在一片赤地上,全身都软得动不了,双臂更是抬不起一分一毫。 “白敛……” 白敛不在她身边,那头擎天巨兽也消失了。 灵力消耗一空,她也实在太累太乏,迷迷糊糊地又昏睡过去,直到正午时分才醒过来。 稍稍恢复了几分体力,她撑着地慢慢地站起来,环顾四周,一片赤地一眼望不到边。 在这片无边无际的血红色土壤中,她甚至找到了自己本命剑破碎的残片——已经碎得不能再碎了,捡都捡不起来,混在土里亮晶晶的一片。 她在土里抓了一把,随手扬了。 巨兽没抓到一只,先搭上个队友,本命剑又折了进去,实在是笔亏本买卖。 傅半夏深深一叹,也知道现在埋天怨地的没有意义,干脆盘膝而坐,慢慢调息。 这一坐就到了傍晚,晚霞漫天时,灵力勉强恢复了一半。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白敛去哪了? 傅半夏不信他会这么轻易的跟巨兽同归于尽了,他也绝不会把自己丢在这儿不管。 那他人呢? 傅半夏放开神识,寸寸搜寻过去,仍旧一无所获。 忽然,她灵机一动,拿出了进入秘境之前发的那块牌子。 看一眼就吓了一跳,牌子上显示捕捉妖兽的数目从“零”赫然变成了“一万五千零六十”! 这又是什么情况? 难道白敛趁自己力竭昏迷时已经收服了那头巨兽,然后把它关了进去? 联想到牌子的用法,傅半夏咬着唇一琢磨,闭上眼睛,将牌子贴在自己额头上。 刹那间,天地旋转,再睁眼时,眼前已完完全全换了天地! 面前是一片茫茫沙漠,天地昏黄,风一吹,沙子直往脸上扑。 她知道,厉害的炼器师,完全能做到单独开辟一方世界封入器物中,若身处器物中,此方世界则无边宽广。 天衍宗宗主作为首屈一指的炼器师,门下弟子量产这种牌子也不奇怪。 傅半夏一边走,一边用神识探查,很快就摸到了有人的踪迹。 那人并不是白敛。 他已不算年轻了,穿着一身灰绿的袍子,没有束发,任凭长发垂到脚面,乱蓬蓬的胡须盖住了脸,已完全看不出这个人的容貌。 最奇异的是,他的手腕上竟缠着一条铁链,铁链的另一头拖在地上,他就站在那,身子一动不动,手正慢慢地往自己的胳膊上缠铁链。 奇异的是,他的动作不停,手腕上的铁链子每缠一段就会消失一段,他就那么一直缠,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地上拖着的铁链便如这黄沙般没有尽头。 傅半夏走上前去,道:“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僧人?穿着白色的僧袍……或者你有没有见过一只很大的,大的能吞天噬日的妖兽?” 神秘人没答,而是用一种很怪异的目光看向傅半夏,伸出手,将自己腕上铁链给她瞧。 “缠。” 他只说了这一个字,声音嘶哑得就像一万年没说过话一样。 傅半夏也想知道这个神秘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随手扯住了这链子的一端,想他一样往他胳膊上缠。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是天衍宗的人将你关进来的么?” 神秘人不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铁链子。 傅半夏手上动作不停,又道:“不对,这牌子是天衍宗随意发出来的,发了几万块,未必就这一块出了问题。” 想到牌子上骤然多出的一串可怕的数字,她心里当即就一咯噔。 “这里莫不是那只巨兽的肚子?” 神秘人还是没有回答她。 傅半夏准备放弃了,正预备到别处去找找,偏偏就在这时候,铁链子的一头没了。 好像长得没有尽头的铁链在她手里只剩了一个尾巴,她皱了皱眉,将最后那一点铁链全部都缠着神秘人的胳膊上。 她一抬头就看见这个神秘人的瞳孔在发颤! 那张被头发和胡须盖住的脸上全是惊诧和喜色。 他忽然仰天大笑起来,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傅半夏面前,一脸磕了好几个响头。 如果他们脚下不是沙子的话,傅半夏简直怀疑他会不会把脑浆子磕出来。 “你……” “圣女大人,卑下总算找到您了!” 那个神秘人眼眶中涌动着热泪,他突然好似发了狂,又一下子跳起来,三两下就把那身袍子撕了下来,露出完全赤裸的身体。 “圣日耀耀,天命所归,圣女临凡,神、迹降临!” 他粗粝的嗓子嚷出了这句话。 傅半夏只觉得这个人最好应该带回赤云峰去,前阵子林师姐还说,缺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试试她炼制的新药。 面对这种神经病,傅半夏本该调头就走。 可倒地慢了一步。 原本一望无际的沙漠不知道从哪嗖嗖嗖冒出了上百个症状一模一样的神经病。 “圣日耀耀,天命所归,圣女临凡,神迹降临!” 近百人齐声高呼,整齐得好像焚血峰山歌合唱。 第九十二章 洞天神教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凭借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圣女”身份,傅半夏成功跟这个神秘人搭上了话。 “我们是洞天神教的教徒,这五百年来,我们一直在这里,等待着圣女归来。” 那个神秘人自称护法尊神,名叫岳洋,显然,缠了五百多年的链子,他的精神已经很不正常了。 具体表现为,傅半夏问的话,跟他虔诚回答的话没有半个灵石的关系。 她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岳洋答道:“我们守在洞天中寸步不离,这期间来了不知多少冒充圣女的人,他们也尝试过开解试天链,可是都失败了!” 傅半夏:“……失败了会怎么样?” 岳洋又流出了血泪,声音也有些哽咽:“五百年虽然艰难,但我们对神教的忠心一日也不曾改变,幸而教主垂青,我们在寿元耗尽之前,总算能见到圣女了!” “圣日耀耀,天命所归,圣女临凡,神迹降临!”齐声朗诵又开始了。 傅半夏只觉得头疼。 就这么你说东我说西,掰扯半天,才勉强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所谓的洞天神教她是半点不感兴趣,但她好歹弄清了这是什么地方。 的确如她所想,这里就是那只巨兽的肚腑之中。 巨兽名叫“噬天混元兽”,乃是洪荒四大古兽之一,其能力便是“一兽成一世界,腹内另有洞天。” 说的直白点,她所见到的巨兽也只不过是噬天混元兽化身,而非本体,她现在脚踏的土地,头顶的青天,才是噬天混元兽的本来面貌。 所谓的一兽一世界,就是说,噬天混元兽的体内已能孕育生灵,站在她面前的人,无一例外,全部都是诞生在噬天混元兽体内的生灵,此生从未离开过。 大概在五百年前,曾有人无意间进入了噬天混元兽体内,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给这些浑浑噩噩的人们展示了外面的世界。 他传授给他们外面世界的语言,教他们修行的功法,告诉他们,天地广阔,外面别有洞天。 而洞天神教的名字就来源于此,这个人就成了通天神教的第一位教主。 傅半夏从岳洋颠三倒四的话语中推测,这位“教主”的修为应该不高,也没什么天赋,因为不过几十年的时间,就已经熬尽了他的寿元。 但他的功法却传了下来,让天赋卓越之人延长了寿命。 就比如这位岳洋,傅半夏估计,他至少有化身期的修为,因为自己看不透他。 她有些唏嘘。 不过再怎么唏嘘,她也万万不会留在这里当什么圣女,跟这些人说一会话她都觉得头疼,也不知道那位教主是怎么忍过几十年的。 只是,当她粗略的表露出想要离开的意图时遭到了所有人强烈的反对! 尤其是这个岳洋,他赤着身子,红着眼眶,活像一个被负心人抛弃的怨妇。 “圣女当真要走?” 傅半夏吸了口气:“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说我是圣女,难道就因为我扯了一下链子?这未免了太荒谬了,我还要去找我的朋友,没时间陪你们耗在这里。” 她敢肯定,白敛一定是在收噬天混元兽的时候,把自己也给关在了里面。 该说不说,天衍宗出品的东西就是厉害,连这种上古时期的巨兽都好好的能关在里头,而且把巨兽肚子里的人也给算了进去。 从这一点来看,楚夜寒实在是当之无愧的九州第一炼器师,活该他被孟如昼把画像挂在主殿,日日顶礼膜拜。 “圣女既然要走,那我等随行就是。”还不等傅半夏为总算进行了一次正常对话而高兴时,就见岳洋一摆手,上百个赤身裸体的男男女女自动排成长队。 岳洋打头,站在她身后。 傅半夏:“……” 这个队形对面有些过于癫狂。 但她深深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永远不要跟神经病讲道理,跟神经病讲道理的人,自己的精神也一定不会太好。 于是茫茫沙漠中就出现了这样一副奇景。 一个一身红衣的美丽少女手搭凉棚,眺望前方探路,身后排着一条长龙,白花花一片,看上去分外怪异。 这条长队令行禁止,一群人就好像一个人,非必要的时候绝不说话,甚至不会做多余的动作,甚至就连迈步都十分的整齐划一。 没过多久,傅半夏就穿过了茫茫沙漠,来到了一处带着些绿意的山丘上。 没有树,只有一排排低矮的灌木,灌木上结了些果子,鲜红而水润,看上去就很甜美可口。 “你们渴么,要吃点吗?” 毕竟跟了这么久,傅半夏自己可以辟谷,但那些洞天教的人里可并不都是修为高深的人,难免累了渴了什么的。 她想用灵力摘些果子分了,忽然想到,自己又不认识这些果子,贸然分了,万一有毒怎么办? 她问岳洋:“这些果子能吃么?” 岳洋用他清奇的脑回路答道:“圣女有令,莫敢不从。” 傅半夏:“……” 得了,问了也白问。 她随手捞过来一枚果子,嗅了嗅,没觉出有什么异样,刚想咬一口,马上想到这里毕竟是那只巨兽的肚子里,她有点泛隔应。 “你们摘些果子吃吧,原地休息一下,我到前面去看看。” 说完,没有人动,她又对着岳洋说了一遍,岳洋听了,慎重的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理解的,傅半夏还没反应过来,整片灌木就凌空飞了起来,红果子噼里啪啦地从天上掉了下来,精准地砸在每一个人的手里。 然后傅半夏就看到,这些人,包括岳洋在内,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服用果子。 行吧……毕竟自己发展了五百年,沾点特殊习惯也能理解。 她趁机立马开溜。 神识覆盖着这片土地,一直到灌木林的边缘,她总算发现了白敛的踪迹。 身化流光,到了地方,发现白敛正盘膝坐在地上,眉头紧皱,额头上满是细细密密的汗水。 “白敛……你……你还好吗?” “外面……出事了。” “什么?” 白敛没睁开眼,眉头越蹙越紧,过了许久才道:“这场大会……不对劲。” 第九十三章 外界异变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白敛受伤不轻。 傅半夏那一剑倾泻了全部的灵力,同样的,白敛的身化的金身佛像亦是将灵力开发到了极致! 他护着傅半夏,也就意味着要用自己的身体去承受巨兽的威压,在金身崩碎的那一刻,他受到的反噬几乎要了他半条命。 直到最后一刻,傅半夏力竭昏了过去,他倒是勉强能撑着一口气,将名录牌贴在了巨兽的额头上。 这么一块小小的牌子,还不如巨兽头顶一根绒毛的横截面大,偏偏就是这块牌子,愣是启动了阵法,用空间之力把巨兽给拽了进去。 白敛也不知道,名录牌把巨兽装进去的同时,连带着把自己也给吸了进去。 他调息了大半天,心里又惦念着傅半夏,就开了慧眼,一边慢慢调息恢复灵力,一边盯着牌子外面的世界。 所谓慧眼,是佛修惯常修习的一种功法,置身一隅,神游天外,以慧眼观世界。 原本白敛是只盯着傅半夏一个人看的,可慧眼能看到的东西实在太多。 秘境中已然是翻天覆地。 妖兽原本栖息的领地一片混乱,修士们各出本事,招式百出,疯狂地争夺妖兽,又自相残杀。 白敛一声叹息,毕竟自己也是这混乱中的一员,而这时傅半夏已然发现了名录牌的不对劲,眨眼的功夫就进来了,白敛本想收了慧眼,偏就在这时,他看到,在秘境的中心处,又一株遮天蔽日的古树。 像这样的古树必然历时百万年之久,已生了树灵。 树干因树灵散发着莹莹碧绿的光华,这光华犹如一只只飞散的萤火虫,光华落到哪里,哪里的树木生灵便焕发着勃勃生机。 树灵一边吸收这秘境的灵气,又扎根土壤,将灵力反哺秘境的万物众生。 可就是这样一株古树,竟在慢慢发生异变! 白敛分明看到,古树的枝干正在摇晃,在树下,裂开了一道深深的沟壑,正在疯狂吞吃着古树逸散的光华! 失去了光华哺育,又因那道沟壑吞吃灵气,古树周围的灵植正在以飞快的速度枯萎。 在傅半夏进入名录牌,也就是噬天混元兽体内跟岳洋他们掰扯不清的时候,白敛正眼睁睁的地看着古树发生异变,枯萎的灵植正沿着古树周围蔓延开去! 这甚至影响到了妖兽。 白敛注意到,妖兽也在慢慢失去活性,不少修士都在奇怪,怎么妖兽越来越容易抓了? “那颗古树必然是整个秘境的命脉,而地上突然裂开的口子,也一定不是平白出来的。” 白敛将自己看到的与白敛一一说了,并说出了他的推断:“……会不会与我们进入秘境,大肆掠夺妖兽有关?” 傅半夏咬唇沉吟,问道:“裂开的口子,是什么时候有的?” 白敛如实道:“将巨兽收进名录牌之后。” 傅半夏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秘境、古树、妖兽必然息息相关。而噬天混元兽,又是秘境妖兽之最!” 身体最庞大,腹中孕育生灵最多。 “噬天混元兽?”白敛语气飘忽:“你已认出了这只巨兽?” 傅半夏道:“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它腹中自成一世界,且已有生灵在它腹中诞生。” 白敛点头:“……所以……” 与其颇有些为难。 傅半夏替他说出了他想说的:“所以,我们绝不能把噬天混元兽就这么带出去,万一真如我们猜测的这样,一旦引发了整个秘境的崩塌,咱们的罪孽就大了!” 她拉过白敛的手,:“走,咱们先出去再说。” 还没走出两步,两个人就被突然冒出来的一群赤身裸体的男男女女给包围了。 “圣女。”岳洋恭敬道:“教众已遵从了您的命令,吃完了果子,也休息完毕,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傅半夏一看见他们,就忍不住痛苦的闭上双眼,用力一砸脑门。 白敛的眼神也有些发飘。 “圣女?”白敛看向她。 傅半夏一摊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反正就是很莫名其妙的,那个人……” “你竟然破解了念欲之咒,成了打破篱笼之人!”白敛的语气说不上是欢喜还是忧愁,且难以形容。 硬要形容的话,大概就像是一个要饭的花子忽然无师自通学会了凤尾琴,一手高山流水名震天下。 傅半夏看着白敛那双平和的眼睛里,流露出三分惊诧,三分奇异,还有一分不可置信。 “念欲之咒?打破篱笼?” 白敛点点头,道:“我也是在镜悬庙的历代传承文献中看到的,在几千年前,镜悬庙的掌庙大师曾设下一道难关。” “那时,有一位虔诚之人想拜入镜悬庙,可那人的资质和佛心都不足以让掌庙收下他,可那人竟在庙门前长跪不起,一拜千年。” 傅半夏吸了口气,“有这份恒心,拜哪不成呢?为什么非要入镜悬庙呢?你们掌庙也是,为什么不肯收下他呢?” 白敛接着道:“我也不知,后来掌庙为了劝退他,便设下一难关,掌庙将那人的七情六欲抽出,化成一道长长的锁链坠在地上,言曰:若想入庙,需得将这条铁链完完全全缠在手腕上。” 那条铁链自然也是长的没有尽头。 “那个人就伫立在庙门前,生生缠绕了一千年,无休无止。” 傅半夏又吸了口气,只觉得掌庙和那个人都轴得可怕。 反正她是没法缠链子缠上一千年的。 “然后呢?” “然后许多人想要帮他,都徒劳无功,直到一千三百年之后,一位姑娘瞧他可怜,又实在疲乏不堪,便略帮他抬了抬铁链,就这一个动作,铁链就有了尽头。” “那个人入庙了?” “没有。”白敛道:“那条链子是执念,姑娘握住他手的那一刻,执念便断了。” “他想要入庙的执念一断,便再也没有什么能牵扯束缚了他,放弃了执念,他也就完成了自我,也就是不需要入庙了。” 老实说,傅半夏没听懂。 第九十四章 秘境的秘密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傅半夏实在不能理解这个故事的逻辑。 为什么这个人非要入镜悬庙不可,为什么长跪千年,掌庙就是不愿意收他,而代表着他执念的铁链,被一个姑娘一拉就没了。 最不能理解的就是,为什么铁链明明已经缠完了,那人又要放弃? 修士的光阴漫长是不假,但也不代表两千多年时光说空耗就能空耗啊! 这种奇奇怪怪的故事居然收录到了镜悬庙历年文献中,是想表达本庙一律不收倒贴弟子的决心吗? 总之,在傅半夏看来,就是奇奇怪怪。 更奇怪的是,她也一模一样经历了这件事。 他们说话的时候,岳洋和教众们一直听着,谁也没有多一句嘴,插一句话,但每个人的神色都很坚定,看傅半夏的目光,就像在看着自己未来的命运。 傅半夏忍不住对岳洋道:“这铁链是谁给你的?教主?” “帮我把铁链缠到尽头之人,就是本教圣女。” 还是一如既往的答非所问。 “原来如此。”白敛点了点头。 他居然神奇地跟岳洋的脑回路对接上了。 然后他用一种大家都能听懂的语言将这句话翻译了一遍。 “他是说,这是教主临走前留下的考验,通过考验的人,就是他将必须听命的人。” 傅半夏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人是自己? “你的执念是什么?” 究竟是什么样的执念,能将一个至少是化神期修为的大能困在这里?自己又是怎么解开这个执念的? 岳洋沉吟了一下,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他是为了执着本身而执着,缠了几百年的链子,他所做出的动作只有缠,脑子里想的只有等。其余,一概不知。 傅半夏忍不住问:“你什么都不知道,又是怎么收拢这么多信徒的?洞天神教,自然称教,总有教义吧?是什么?” 岳洋还是道:“我不知道。” 傅半夏:“……?” 岳洋想了想,又道:“这么多年,有很多人路过这里,我请求他们帮我缠链子,可是他们都失败了,于是我就将他们都留下来,和我一起等。”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傅半夏哪有不明白的,惊得脸色都变了! “原来这些人都是你劫掠来的!” 岳洋没有说话,满脸写着“问心无愧”。 傅半夏却只感觉到一阵阵后怕。 好险啊,若非她奇迹般地解开了这所谓的篱笼,那她岂非也会成为这些赤身裸体,一个个仿佛人形木偶中的一员? 她看不出岳洋修为的深浅,自然也当不了他的对手。 “不管这些了,还是赶紧离开这里,把噬天混元兽放出来要紧。” 名录牌这东西傅半夏毕竟也是第一次用,在进来之前,她多留了个心眼,设了一块神行牌,经过峰主孟如昼改良,她这块能让被意念笼罩的所有人自由来去。 傅半夏先是将白敛和那上百个非要跟着她的教徒带出来,然后特意站远了些,将噬天混元兽给放了出来。 刹那间,天黑了下去。 无星无月的头顶只有一点破洞透出隐隐亮光。 行吧,站得这么远,出来还是在噬天混元兽嘴里。 破洞是唯一的出口。 一行人从破洞飞出去,足足飞了好几个时辰,才摆脱那一片的昏天黑地。 回望过去,根本瞧不见这个洪荒巨兽的身体。 傅半夏摸出牌子一看,上面的数字又变回了零。 非但白白折腾了两天,还损失了一把本命剑! 傅半夏鼓起脸,“怎么样?古树好了没有?这回裂口总该合上了吧?” 白敛神色凝重少许,敛下眉宇道:“没有,枯萎还在持续,灵气还在被吞噬。” 他闭上眼睛,头微微一偏:“……树灵,生在消失,古树的光华就快要被裂口吞噬殆尽了。” 傅半夏当即就把眉头皱得死紧,“怎么会这样?难道问题不是出在噬天混元兽身上?” “咱们去看看!” …… “这哪是裂口?分明是魔域啊!” 傅半夏惨然变色,甚至用了好几次破除幻术的咒语,这里的情境也没有丝毫改变。 白敛的形容并非夸张。 古树正在渐渐萎缩,周围方圆几十里,花草枯萎,生灵涂炭。 树下,魔域的入口将开未开,正疯狂吞噬着灵气。 或许再过不久,这里就会崩塌,变得像幽冥渊一样,灵气断绝,寸草不生,抬头不见日月,内里再无生灵。 …… 傅离躲在一处溶洞里,里面的钟乳石散发着五彩的粼粼的波光。 他靠在石壁上,急促地喘着气。 他的模样不可谓不狼狈,上身的衣服碎裂,肩膀皮肉翻卷,鲜血染透了半个身子。 他身边,跪着一个生了狐耳,长着一条毛茸茸大尾巴的娇小女孩儿。 她穿着赤红的衣裳,脚踩着黑靴,打扮利落,身后背着一把黑色长剑,腰侧挂着一条软鞭。 本该是一个合格的战士,此时却眼含热泪,手也有些发抖。 “多……多谢你,如果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伤成这样。” 药草被她用石头砸出汁来,轻轻敷在傅离的伤处。 “疼吗?一定很疼吧,对不起……” 傅离勉强笑笑:“别难过,我早说了,帮你只是因为,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朋友,我可看不得那张脸眼泪汪汪的样子。” 狐耳少女微微低下头。 “况且,我也不全是为了你,你,还有你的族人,本就是因为我们这些闯入者,才受了无妄之灾。”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十几块名录牌来,每块牌子上写着的封存妖兽的数目都不少。 狐耳少女抿了抿唇,道:“其实你也不是非要抢的,若是同那些人好好说说,他们说不定会放弃这场比试,将被抓的妖兽都还回来。” “还回来?”傅离似乎想笑,“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你的话?” “就算相信了,他们根本不会在乎一个小小秘境的生死存亡,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些妖兽而已,就算真的毁了一个秘境又如何?奖品可是一把神器!” “你莫忘了,我也曾是其中的一员。” 第九十五章 放归妖兽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在想,天衍宗的人为什么要抓那么多妖兽,就算举行卢华州的修仙盛典,大可以用别的方式逐角魁首,天衍宗也犯不上非要拿出一件神器来。” 傅半夏盘膝坐在秘境古树上,试图以自身灵气来切断魔域对古树树灵的吞噬,只可惜收效甚微。 白敛和岳洋等人则站在魔域边缘,各种手段层不不穷,同样也没法子阻止魔域的入口渐渐扩大。 他们这样做无疑是非常危险的,稍有不慎,傅半夏就会被吸干灵力,识海崩碎,白敛等人就更不必说了,被喷发的魔息侵染,失去神志坠入魔域都是极有可能的。 但他们还是愿意为了秘境冒一次险。 可随着一次魔息喷发,周遭空气泛起一阵阵激荡的纹波,紧跟着,倾注的灵力一股脑反噬,可还不等波及出去,就被魔域吸了进去。 魔域进一步扩大,内里的深渊交织着沉重的魔息,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黑。 “衰败枯萎的面积越扩越大。”白敛开着慧眼,目光凝重。 傅半夏从古树上跳下来,沉沉叹了一声声:“别费劲了,都是无用功,还是得从根源遏制才行。” 白敛凝眉道:“你是说……” 傅半夏道:“我怀疑,魔域的出现,与被大肆狩猎的妖兽有关。” “只有把妖兽从一块块名录牌中放出来,才有可能抑制住魔域扩大。” 可这样,无疑是要与进入秘境的数万修士为敌。 况且,傅半夏也仅仅只是怀疑,并不能确定,魔域的出现,灵植的大范围枯萎,就一定与妖兽的消失有关。 她看向白敛:“你会帮我吗?” 白敛平静道:“我不会帮你。” 不等傅半夏说话,他又接着道:“我原本就是想这么做的。” 他凝重的眉眼中忽然展露出几分笑意,道:“本来我还想劝说你协助我,毕竟神器是你梦寐以求的东西,这么做,你就得不到神器了,没想到……” “你错了。”傅半夏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神色肆意而张扬:“我真正梦寐以求的,是胜过所有人,神器不过是添头而已。” “把名录牌弄到手,放出里面的妖兽,同样能胜过所有人。” “什么人?!”一直沉默的岳洋突然站起来,连带着那上百名教众也跟着站起来,齐刷刷地盯住前方一丛枯草中的异响。 傅半夏也寻声望去:“赤狐?” 从前绿意盎然的草丛已是干枯一片,随便一碰,就是一手破碎的草屑。 一只毛茸茸白耳红狐从枯草里钻出来,沾着一身的碎草,长鼻子一耸一耸的。 “你们说,要把那些人抓到妖兽都放出来?” 红狐狸身形一晃,化为一个七八岁的人类幼童模样。 是个小男孩,头顶扎着两个小啾啾,穿着赤红泛金的袍子,脚下一双尖头小黑靴,头上的兽耳和尾巴都没能收回去。 他看起来怯怯的,有些怕人,但还是壮着胆子道:“真的不能再抓妖兽了,狐狸洞就快毁了,梦音林也快要毁了。” 原来这处秘境名为“梦音林”。 “你仔细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傅半夏问道。 “我不知道。”狐狸男孩局促地摇着脑袋,小声道:“我只知道,族长说,梦音林的灵气全靠这些妖兽,妖兽要是没了,梦音林也就毁了,我们就没有家了。” 狐狸耳朵软软地耷拉下来。 傅半夏走过去,在他头上揉了一把,柔声道:“乖,带我们去找族长,我帮你。” 尽管这只狐狸崽子证实了她的猜想,不过在修仙界混了这么多年,长得最多的记性就是决不能轻信于人。 小孩子骗人的本事绝不会比任何人差。 …… 一男一女走在渐渐枯黄的林子里,两个人身上都带着伤,有些是抓捕妖兽时伤的,有些则是伤在竞争对手手上。 幸而两个人的实力都不算弱,在一次次争夺中不但保下了自己的名录牌,还抢了不少。 “我这里是六百零九只,师妹,你那有多少?” “五百五十九,算上刚刚抢来的,一千五百八十只。” 这个数字绝不算少了,更何况他们还意外得了几样天材地宝,就算与魁首失之交臂,也绝不会亏。 可即便如此,身穿彩衣的妙龄女修眼中不见喜色,反而忧虑重重。 “辉哥,你有没有感觉不对?我感觉得到,秘境的生机正在一点点流失,明明咱们刚进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女修是天木灵根,对周遭植物的感应非常灵敏,秘境生机的流逝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身边的男修无所谓笑笑:“管它呢,这又不是卢华州,又不是咱们风行宗,你操这份心做什么?” “再有两天就是出秘境的日子了,我看这秘境里的妖兽越来越少了。” 他咧了咧嘴角,笑容怎么也藏不住:“方才那个元婴九境的家伙,厉害成那样,也不过才抓了两百多只妖兽,到时候咱俩把牌子合在一处,这个魁首啊,肯定是咱们的。” “到时候拿了神器,算咱俩的,不过……好师妹。”男修嘿嘿笑起来:“到时候你先把神器给我用用,你也知道,师兄我是炼器师,得了神器,我随便学点皮毛,也够用一辈子了。” 女修咬着唇道:“我要神器也没用,自然是要给师兄的,不过……或许是错觉吧,我总觉得,秘境生机的流逝,跟咱们捕获的妖兽有关。” “你感觉得对。” 两个人身前忽地刮起一道狂风,狂风中现出一抹墨色。 傅离负手而立,道:“妖兽与秘境息息相关,若是大批妖兽被带走,秘境也会坍塌!” 他伸出手道:“把名录牌交给我,我来处置这些妖兽。” 女修蹙了蹙眉,不等说话,男修先气笑了:“这是我见过最清新脱俗的,抢名录牌的理由,你想抢就大大方方地抢,最看不上你这又要当好人,又要立牌坊的家伙。” 他手一挥,一把流星锤出现在手中,一挥之下,雷鸣阵阵。 第九十六章 赤狐一族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流星锤仿佛震裂了空气,几乎是瞬息之间,方圆几里的草木都被强大的电流所激,枯枝败叶簌簌震落。 傅离蹙了蹙眉,全身的经脉都仿佛被雷电反复击打,疼痛让他眼底骤然猩红一片。 不是个简单角色。 傅离深知,若非自己已是金丹期,身体早已被渡劫的天雷淬炼过,怕是连对方的一个简单的起手式都扛不过。 他骤然攥紧了双拳,皮肤表面流淌过金色的纹路,与此同时,本已干枯皲裂的地面骤然钻出十几条碗口粗细的藤蔓,游龙般朝着男修袭去! 藤蔓的周身也附着了金色的纹路,男修几记重锤砸过,藤蔓竟也毫发无损。 几个回合下来,男修被藤蔓困在了当中,而粗壮的藤蔓中又分出了几十条筷子一样粗细的丝络,几下就钻进了男修身体里,好似在翻找些什么。 丝络虽细,却极韧,任凭男修怎么挣扎,用尽了手段,也没法损坏一丝一毫。 也不知被摸到了什么地方,男修突地涨红了脸,嚷道:“有本事你把我放开,咱们拼一拼武艺,你一个大老爷们,用这种招数,丢不丢人啊你!” 男修也是真急了,他何尝看不出,面前冷冰冰的男人分明是五行灵根,可那身金色纹路,显然又是体修的功法。 一个修习五行之术的体修!这种搭配法子,任谁都得说一句乱来!偏偏人家就是修习的极好,同样都是金丹中期,男修觉得,自己能胜过一个元婴九境的修士已经很了不起了,没想到,自己落在同级别对手里,竟完完全全被玩弄于股掌之中! 傅离微微蹙了蹙眉,在体修与五行之术结合的功法下,他与藤蔓相辅相成,而且共感,他也不愿意在一个男修身上摸来摸去啊! “把名录牌交给我,我放了你。” “做梦!你摸吧,你想摸多久摸多久,要不要我把衣服脱了配合你啊?” 说着,男修浑身一震,全身遍布紫色的雷光,将藤蔓击得簌簌颤抖,很快,他身上的法衣也被悍然无匹的电流烧成了飞灰。 傅离强忍着不适感,金色纹路在身上流淌得更密集了些,藤蔓也紧紧缠住男修的身体不放。 鬼使神差的,他看向男修身边的女修。 方才她一直没有出手,若是能拿出些证据来,说不定能让她主动交出名录牌,倒也能免除些波折。 刚要开口,男修骤然变色,红着脸骂道:“你个王八蛋你想干什么?方才还装成君子模样,现在来装都不装了是吧?你若是敢打我师妹的主意,我……我就……”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面色狰狞道:“我告诉你,我师妹可是天木灵根,你若是对她用这招,你可算提到铁板了!” “师妹,你也来。” 男修正喋喋不休着,忽然身上的藤蔓一松,他光溜溜地掉下来,不但连他自己惊讶,连傅离都微感吃惊。 更令傅离吃惊的是,藤蔓上忽然多长出一片叶子,轻轻将男修的身体裹住,而后化作了一身青绿色的长衫。 男修愣了愣,跟着咧嘴一笑:“瞧见了吧,我师妹的天木灵根可不是开玩笑的,你生出的任何植物都在她的掌控之内!” “师妹,你也控制藤蔓,把这晦气脸小子衣服都扒了!” 傅离蹙眉,掌心忽地生出一团火,沉下眉宇,道:“你可以试试。” 女修站出一步,道:“我相信你。” “什么?”傅离眉宇一松,手上的火团熄了下去。 男修跳起来,捂着心口识海的位置叫道:“不是吧师妹,你真要把名录牌给他?” 女修道:“我能感觉到那些妖兽身上所散发的生机,与整座秘境的生机都是一样的,灵兽越少,秘境的生机就流逝的越多。” “可是他……” “他的身上,一块名录牌都没有。”女修道:“我能否问一问,你是怎么安置那些名录牌的么?” 她淡笑一声:“我虽不愿意看到秘境毁于一旦,却也不能看着自己的成果为了他人做嫁衣。” 傅离深深凝视着女修,半晌才点头道:“好,我相信你。” …… 傅半夏看到了一片莹莹碧色的流光。 石洞内波光粼粼,光分五彩,瑞映千条。 几十只白耳红狐四肢僵硬地躺在地上,呼吸浅浅。 同为狐族,青丘一脉和赤狐一脉本就是近亲,傅半夏俯身,在一只快要断绝生息的狐狸身上摸了摸,尝试着输送一些灵气。 “没用的,他们的生脉断了,你这样只是空耗灵力而已。” 苍老的声音响在身侧。 老者弓着腰,手里拄着一根拐杖,混浊的双眼里滚动着泪花。 他带着傅半夏一行人来到了狐狸洞深处,站在一大块五彩冰晶面前。 冰晶的一部分已经失去了光泽,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崩碎。 “这就是我们的生脉,当生脉碎尽,我们赤狐一族,就到了亡族灭种的时候了。” 傅半夏看着这块冰晶,脑海里忽地一阵刺痛,像是某种尘封已久的记忆被打开。 冰晶是如此的似曾相识,好像在哪见过。 眼前闪过吉光片羽的画面。 凋零的冰晶,叹息的族人,还有漫天席地的大火…… 有人将手腕划伤,将血液浇在上面…… 记忆在此终止,任凭傅半夏怎么回忆也再想不起来了。 随后她就看见,赤狐老族长颤颤巍巍的走上前,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将鲜血滴在上面。 正在失去光泽的冰晶稍稍亮起一丝光,可也仅仅只持续了片刻。 老族长身体已经有些不稳了,白敛伸手扶住了他。 “像这样的生脉,是所有狐族都有的吗?”傅半夏问。 老族长点点头,悲伤道:“生脉在,狐族的命就在,生脉若是断绝了……我们的鲜血可暂时保住生脉,可这样终究维持不了太久。” “我想你也听说了,梦音林的妖兽们供养着林子,而生脉全靠梦音林才得以存在,梦音林崩塌,生脉也会崩塌,到时候,我们都会死。” “族长,傅公子带人过来了!”一只小狐狸在洞口奶声奶气的通报。 第九十七章 亏本买卖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傅公子”这三个字并没有让傅半夏意识到什么,毕竟三万多人进入秘境,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儿? 直到傅离进来。 狐狸洞大而宽阔,就那么一条路进出,傅离傅半夏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打了个照面,傅半夏眼睁睁看着人进来,躲都没出躲。 她尴尬的手脚发麻,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 傅离倒是很坦然,就算是看到她身边不但站着白敛,还有上百个赤裸着身体的男男女女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淡淡说了句:“原来你要陪着的小道侣是他啊。” 傅半夏脸色红的几乎扭曲起来。 “我……我不是……我开玩笑的……” 白敛倒是神色平静地上前一步,跟傅离见了礼。 很奇怪,他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人,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这个人很眼熟,熟的就像多年前的老朋友。 跟着傅离一块进来的男修女修则一脸的戒备,好像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样子,见众人的的目光看过来,男修手中蓦地闪过一道电光。 女修用胳膊拦了一下,拱手道:“风行宗门下,玉冰清,这位是我师兄,辉日耀。” 辉日耀手中电光一手,也拱手道:“有理了。” 傅半夏也行了一礼,道:“玄天宗傅半夏,这位是我兄长傅离,这位——”她看向白敛,白敛坦然道:“镜悬庙,白敛。” “镜悬庙?”玉冰清和辉日耀异口同声,显然也听说过镜悬庙收徒之严苛。 四大宗门,一下子就汇集了两个,这让出身小宗门的两个人不安的心稍稍落了地。 再怎么样,四大宗门门下弟子的资源绝不是他们这些小宗门能比的,想来也不至于为了一把神器招摇撞骗。 玉冰清道:“我与师兄来此,只为一探究竟,我只想知道,我们大肆搜捕的妖兽是否真的与秘境的生机溃散有关?” 傅半夏闻言,似乎意有所指道:“倘若真的有关呢?” 玉冰清毫不犹豫道:“自然是放归妖兽,否则,为了一己之私,毁了整个秘境,我风行宗虽不是大宗门,却也干不出这种缺德事!” 辉日耀悄悄扯了扯她的腰带,小声道:“那神器咋办啊?” 玉冰清瞪了他一眼,辉日耀就低下头,不再言语了,眼中还是满满的不情不愿舍不得。 这边赤狐一族的族长听了,早就已按捺不住,先是带着风行宗的两个人看了半死不活的狐族同胞,又去看了那块冰晶。 玉冰清站在冰晶前,鬼使神差的将手放在上面,闭上了眼睛,当冰晶所代表的生机一股脑的反馈给她时,这个清冷的天木灵根少女竟忽地流下了眼泪。 “没错,就是它,我能感觉到,它与整个秘境的生机是连在一起的!而它,又承载了太多太多生命。” 她并不是在哭,而是木灵根的天性,在感受到生命正在凋零时,总是忍不住心底的情绪激荡。 “我该怎么做?” 赤狐族长老先是瞧了眼傅离,见他微微一颔首,便道:“随我来。” 一行人出了狐狸洞,走到一处水潭前,族长用手中的木杖在水面上轻轻一敲,霎时间天旋地转,天地翻覆! 水潭上倒映着连绵青山,当族长的木杖在倒影上点过,此处的结界阵法也被启动。 这里的天在脚下,土地在头顶。 “倒影境。”白敛道:“设下此阵法的,竟是我镜悬庙的前辈么?” 赤狐族长道:“这我倒不知了,只是设下阵法的大能的确与您衣着打扮相同。” 辉日耀走在这奇妙的空间里,只觉得脑袋发懵,连眼睛都有点不够看了。 他快步走到白敛身边,一屁股把傅半夏挤开,笑容谄媚道:“大师,你说这阵法是怎么设下的啊?我看这简直像是另开辟出了一处空间,将阵法与水中倒影融合,实在是妙哇!” 白敛含蓄道:“这也没什么难的,佛家讲一花一世界,只需……” 不等他说完,就听族长道:“便是此处了。” 那是一片宽旷无垠的碧色天空,洁白的云朵上,成千上万头妖兽在此栖息。 “原本这里是空悔大师为我狐族设下的藏身之处,那时,梦音林中凶猛的妖兽实在太多,而我赤狐一族力弱,族中同胞朝不保夕,日日凄惶度日,几乎要灭族了,空悔大师与我赤狐一族有旧,心生不忍,便开辟出这样一处所在,供我们哺育幼崽,免遭灭族之祸。” 一听到空悔大师的名讳,白敛便朝此处东方拜了拜。 空悔是他的师祖,如今已在天上佛国修成正果。 傅半夏环顾这里,忍不住感慨:“真是风水轮流转,曾经庇护狐族幼崽的地方,如今竟成了庇护那些妖兽的所在了。” 族长苦笑道:“那时我们也不知道,妖兽与梦音林,乃至与我们赤狐的生脉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另一边,辉日耀死死攥着名录牌,都快哭出来了。 “师妹,师妹啊,妖兽这么多,也不差咱手里这些是不?” “咱抢别人的去!你信我,师兄可会抢东西了,你忘了你小时候,咱们这一脉的师兄妹们,谁没被我抢过?” “师妹师妹,实在不行,我把神器骗到手,再拿回牌子好不?” 好话说了一百句,没有一句好使,辉日耀一身长八尺的昂藏男子,被傅离用藤蔓骚扰个遍都没吐口的铁血男修,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节生生折在师妹的淫威之下。 眼睁睁看着名录牌被拿走,好不容易抓来的妖兽全都被放了出来,他抱着数字为零的牌子,哭的像个破布娃娃。 傅半夏心生不忍,搜肠刮肚地想安慰安慰,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 “别哭了,你看。”她把自己那块名录牌拿给他看。 “曾经,这块牌子收过噬天混元兽,上面的数字曾经一万有余,我也给放了。” “你至少还捞着些天材地宝,我啥也没捞着不说,还搭了把本命剑。” 说着说着,傅半夏嘴角一抽,痛苦地捂住了脑袋——我这还安慰别人呢,我才是亏大了的那个啊!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挺想把这些妖兽都打包带走的。 第九十八章 放归联盟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离秘境关闭还有两天,凭咱们这些人,要把三万人手里的名录牌抢过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出了倒影境后,傅半夏盘膝在水潭边琢磨:“得想个法子。”她悄咪咪看向风行宗那两位,似感叹一般道:“我觉得,意识到捕猎妖兽跟秘境生机有关联的人并不多。” “加入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说不定他们会自动放归妖兽呢?” 傅离道:“没有这么容易的事,我放归了几千只妖兽,名录牌都是靠抢的,这种关头,根本没人相信你的话。” 顿了顿,他摇头接着道:“即便相信了,又有多少人肯为了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秘境,放弃唾手可得的神器呢?” 闻言,辉日耀挺了挺胸,“就是,你们知道楚宗主亲手炼制的神器代表着什么吗?我感觉我现在都快成圣人了!” 傅半夏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你确实是圣人。” 经过她方才的安慰之后,这位仁兄倒是不哭了,出倒影境的时候,一步三回头,最后一步迈出的时候,硬生生吐了口血。 都心疼成这样了,还能忍住不碰那些妖兽一丝一毫,强行拖动步伐,走的大义凛然,就算是她看了,也不得不说一句佩服。 玉冰清搅弄着头发,道:“纵然不容易,我们也得试一试。”她咬着唇,忧虑道:“现在秘境中,至少有一半的灵植枯死了。” “魔域呢?”傅半夏转头问白敛。 白敛凝重道:“几乎要将树灵吞噬殆尽了。” 一旦树灵坠入魔域,被魔气侵染,又必然是一场浩劫。 种种情况不容乐观,辉日耀先坐不住了:“那赶紧着吧,能抢出来多少是多少,就算不行,咱也算尽力了不是?” 正要火急火燎的出去,被玉冰清一把拉住了胳膊。 “师兄,你莫要着急,咱们群策群力,总会想出好办法的。” “你可快松手吧!我告诉你,到时候秘境一关,这里头的许多狐狸啊,生灵啊,没救成也就算了,神器要是也落在别人手里头,你师兄我能活活气死!” 他转了两个圈,一眼瞅着岳洋他们,别扭地眯了眯眼睛:“你们又是干啥的?我进来的时候也没瞅见有修士不爱穿衣服啊?” 岳洋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却冷冰冰道:“我们只听圣女的吩咐。” “圣女?”辉日耀看向傅半夏,用手比了比:“你就是圣女啊?打个商量,你让他们把衣裳穿上呗,这瞅子多辣眼睛啊!” 傅半夏一摊手:“我也想让他们穿上衣服,可我没有衣服给他们穿。” “这容易,师妹,给他们露一手。” 玉冰清闻言,在取得傅半夏同意之后,手贴上地面,顷刻间,一棵大树破土而出,树上的叶子自动飘下来,落在每个人的身上时便化成一件件制式简单的绿衣。 辉日耀满意点头:“这看着还像点样子。” 莫名其妙多了身衣服的岳洋等人满脸写着不适,毕竟向他传业的教主总说的一句话就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于是在岳阳洋眼中就形成了一个逻辑——赤条条就是不穿衣服的意思——教主提倡无牵绊无挂碍——教主提倡不穿衣服——作为洞天神教的发扬者,他必须尊重教主意愿。 不过这既然是圣女的意思,那穿就穿着吧,毕竟教主当初也是穿着衣服来着。 就这么会功夫,傅离眼眸忽地一亮。 “我有办法了。” …… 十几种天材地宝堆放在地上,大熔炉里,太阳神火正在熔炼留影石。 同为炼器师,傅半夏和辉日耀俩人在一张图纸面前苦苦思索,你一笔我一笔地往上添砖加瓦。 玉冰清在疯狂运转心法。 当天木灵根运用到极致时,万物生长,草木繁盛。 她在用自己全部的力量延缓秘境生机的溃散。 而封黎耀、白敛还有岳洋等人则组成了一只浩浩荡荡的抢名录牌大军。 他们尽量用着最简单的语言讲述了一下“人与妖兽与自然应当和谐共处”的观念,说不通就打。 ——三个时辰前 “他们必须知道秘境正在遭遇什么,我们把古树下的魔域入口,狐族暗淡下去的生脉和正在枯萎的灵植都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团结所有能团结的人,组成放归联盟!” 傅离缓缓的说着。 “可要怎么把这些展现在所有人面前?”玉冰清皱眉。 “这容易。”傅半夏和辉日耀异口同声。 两人对视了一眼,傅半夏道:“我有留影石,只要稍微将留影石炼制一下,投射到天上,形成天幕。” 辉日耀道:“最好天幕能精准锁定又灵气波动的地方。” 他吸了口气,从死海中拿出了一块紫色的冰晶。 “这是妖晶,只要有灵气波动,就能发光,我可以用它的特性融进留影石里。” “还有传音海螺,也可以一块练进去。” 至于怎么把留影石呈现的画面变成天幕,就需要两位炼器师好好动动脑子了。 反复研究实验了三个时辰,天色也慢慢从深夜到了黎明。 黎明十分,天幕展现。 …… “七百七十八只!”温柔可爱的少女抱着她的名录牌,笑出了两个酒窝。“我抓到的妖兽应该是最多的了吧?” 想到即将到手的神器,少女笑容更欢。 “可惜,妖兽已经越来越少了,倒是可以找找别的天材地宝,前面千年古树柳枝不错,可以做鞭子。” 相比于此,干枯开裂的土地并不能吸引她的目光。 直到她快步跑到千年古树跟前,正预备被折下一根柳枝,那条鲜活的带着纯净的柳枝在下一瞬干枯开裂,在她手中化成了飞灰。 少女呆住了。 就在这时,天幕在她面前展现。 狐族族群的死亡,妖兽的绝迹,生灵饱受摧残,孕育着整个秘境全部灵植的树灵正在被魔域一步步吞噬。 “放归妖兽,为了秘境的所有生灵,为了狐族的存亡,请放归妖兽。” 许多人的身影出现在天幕里,他们举着自己的名录牌,在手中捏成了粉末。 少女看了看自己的名录牌,睫毛垂下,落下一片阴影。 第九十九章 秘境复苏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如今的修仙界虽然也是弱肉强食的地界,但内心纯善有良知的人却也不少。 随着天幕的广泛流传,过来上交名录牌,放归妖兽的人越来越多,尽管有不少人心存疑虑,但秘境草木灵芝大面积枯萎是事实,古树下的魔域入口越裂越大也是事实。 出于某种责任感,他们也愿意为了与自己毫无关系的秘境赌一把。 短短半日之内,倒影境已经被妖兽塞满了,上千块名录牌被捏成齑粉。 狐狸洞入口处,一个圆脸少女站在那,手里捏着自己的名录牌,不管谁打这儿路过,她都得想方设法地打听打听。 “你抓了多少只妖兽?” “三百多只。”被拦住的青年挠了挠头发,笑道:“我估摸着,就我抓到的这几只妖兽,就算是出去也拿不到神器了,不如做一做好事。” 少女矜持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不过也很厉害啦,刚才那个才捉到五十几只。” “五十只怎么了?”从狐狸洞出来的少年一听这话就炸了毛:“我是火灵根,妖兽不等我靠近就跑了,我有什么办法?” 他袖子一撸,张扬道:“我本也不是为了抓妖兽进来的,是为了一品护心草!”他道:“可惜乱七八糟的草采了一大堆,就是没采到护心草,我家柔儿还等着我拿护心草回去救命呢!” 圆脸少女笑道:“这巧了不是?我这里刚好有些护心草,你拿去。” 少年登时亮了眼睛,搓着手道:“真的?多谢你了!我……我踩到了不少上品萤石,还有固本培元霜,我用这些换!” 圆脸少女淡笑着从识海中取出一株用水膜包着的灵植,大方地摆了摆手:“这又不值什么,拿去好了,能救人一命也是好的,祝你和你的柔儿长长久久,永远恩爱。” 少年的脸一下子扭曲起来,艰难道:“多谢你,那什么,柔儿是我养的狗……” 圆脸少女的脸颊抽了抽,一旁的青年笑得前仰后合,忽然道:“对了,你守在这儿做什么?” “我自然有我的用意。”圆脸少女傲然地一仰头,见迎面又走来一个黑衣人,赶紧拦住了,“且慢,劳驾问一下,你这是捕了多少只妖兽啊?” 被拦住的人一愣:“你问这做什么?” 其实也没啥,圆脸少女出身天衍宗,是少见的水系变异霜灵根,不到双十年华便已是宗门内最年轻的天才炼器师,炼出的仙器就算在宗门内也能卖出高价,也是楚夜寒宗主最器重的徒弟。 少年天才,最忌讳的便是固步自封,是以,在结丹之后便离了宗门云游九州增长见识。 这时,看到自家宗门创办的卢华州修仙大会,魁首的奖赏又是师尊亲手炼制的神器,她心高气傲,对神器志在必得。 她觉得,凭自己的本事捕获了七百多只妖兽,待到秘境关闭之时,神器必然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所以,当天幕在她眼前展现秘境中的种种衰败之后,她并没有纠结多久,当即就拿着名录牌找到了狐狸洞。 神兽是要放归的,但不耽误跟人比一比,就算奖品拿不到,能占一个魁首的名头,说出去也是大大的有脸啊。 被拦住的黑衣人心生好奇,就问了:“你捕了多少?” 圆脸少女矜持着,嘚瑟着,道:“不多,七百七十八只而已。” 她又补了一句:“目前为止,我是最多的。” 黑衣人笑了一声,往狐狸洞旁边指了指:“看到柳树下那个女人了么?” “怎么?” “她捕了一万只。” 圆脸少女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万?这不可能!” 黑衣修士两只手揣在袖子里,道:“你可听说过噬天混元兽?” “你是说,那只肚腹自有天地的上古神兽?” “自然。” 圆脸少女握着手中的名录牌,跺了跺脚,朝大柳树跑过去了。 “傅离!”黑衣修士身后,一身青翠的辉日耀快步赶上来:“咋样?收多少了?” 傅离从袖子里摸出一大串牌子,足有数十枚之多,有一些牌子上甚至还带着血。 “不愧是四大宗门的门下高徒啊!”辉日耀朝他比了个大拇指,“对了,你跟那小姑娘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傅离难得露出一个笑来,“看她太闲,给她找点事做。” …… 傅半夏还在升级留影石,试图让它承载更多的画面,正琢磨图纸呢,面前站住了一双粉红色的鞋子。 “天衍宗桃袅袅。” 傅半夏定定地看着她,“有事?” 圆脸少女桃袅袅道:“听说你曾捉了噬天混元兽?” 傅半夏点头,“抓了,又放了。” 桃袅袅道:“就凭你?我不信,你把名录牌给我看看。” 她毕竟出身天衍宗,自家宗门炼制出来的小玩意曾装过多少东西,她自然有法子分辨出来。 谁料傅半夏两手一摊:“你没瞧见天幕么,名录牌早被我捏碎了。” 桃袅袅瞪着她:“我姑且信你,你说,噬天混元兽在什么地方?” 傅半夏指了个方向,道:“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把噬天混元兽捉来,再放了,然后我就胜过你。”桃袅袅眸光闪动着执拗的火焰:“我要胜过你,胜过所有人,本次修仙大会的魁首一定是我!” 傅半夏看着她御风而去的背影,很是哭笑不得。 “半夏。”玉冰清从外面闪身回来,浑身热汗淋漓,连一口气都没喘匀,一手抚着胸口,脸上几乎笑开了花。 “成了!成了!”她笑吟吟道:“秘境衰败之势已经止住了!狐族的生脉也不再坍缩,魔域虽然还未关闭,幸而入口也没有再扩大。” “我跟几个同为木灵根的修士为古树树灵提供了养分,树灵保住了,秘境有救了!” 这个清冷的少女脸颊浮现出不正常的潮红,一看就是灵力使用过度了,她从识海中摸了两粒大还丹出来,丹药散发着阵阵清甜香气。 “辛苦你了。” 玉冰清也没跟她客气,直接把丹药扔进了嘴,然后看向正在改进的图纸,“怎么样了?方才我听说,倒影境已经兽满为患了,要不要把妖兽放归?” 傅半夏叹息着摇头:“这件事,还远远不到结束的时候。” 离秘境关闭,还剩一天。 第一百章 天衍宗的阴谋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傅半夏一直在思考一件事。 天衍宗要这么多妖兽,究竟想干什么? 他们究竟知不知道,妖兽的存在供养着秘境。 亦或者……他们什么都知道,大肆捕捉妖兽根本就是故意的!他们需要大量的妖兽来打造天衍宗自己的“秘境”。 四大宗门里,哪一宗没有几处属于自己的秘境来供弟子修炼?众所周知,秘境的资源往往代表着这个宗门的地位和实力。 傅半夏甚至猜测,天衍宗内部一定出了什么问题,急需一处新的秘境。 倘若真是如此,那么仅剩的这一天,他们必将有所行动! 夜晚,群星璀璨。 所有人躺在夜幕下,没有谁会真的睡过去,都在闭目休息,也在警惕着,守护着那些好不容易放出来的妖兽们。 白敛在榕树下打坐。 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垂下,头顶皎洁如水的月光落在他身上,树影在他身上闪过婆娑破碎的光。 落在地上,就像一朵朵盛开的小花。 傅半夏伏在他腿边,纤长的玉指探进他的大腿里漫不经心地画着圈。 “你有没有想过,从秘境中出来之后,我们会去哪呢?” 白敛睁开眼,手轻轻落在她的脸上,勾住一缕被风吹到脸上的发丝,妥帖的long在耳后,跟着,手指穿过她浓密的发丝,细细地揉着。 “我想回家。”他道:“我舍不下我的家。” 傅半夏忽然按住他的膝盖,直起上身来,“可你已经斩断亲缘了,你忘了吗?我能看得到,你已还清了父母的生育之恩,亲缘皆断。” 他本不应该在俗世有什么挂碍的,尽管很舍不得他,傅半夏也知道,身为佛子,他注定是要走上那一条路。 这也是镜悬庙空镜大师为什么肯放他出来的原因。 若有遗憾,恐生心魔,只有入世,一一尝过了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人生八苦之后,他自己就会回头,重新修他的无情道。 情欲是这样,亲情自然也是。 他毕竟还很年轻,毕竟不是那个渡劫大圆满的白敛。 “好啊,我陪你,不管你去哪,想干什么,我都陪你。” 傅半夏错愕了一阵,在想清楚这些之后,眼眸一弯,躺进了他的臂弯里。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误会了,我们现在,应该是道侣吧?” “是。” “不过你肯定不想同我做道侣。”傅半夏微笑道,“你现在肯定想与我做一对平凡的夫妻,你希望,我们两个一块待在那个小山村里,守着薄田几亩,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 “我们最好是有自己的小院,有两间自己盖的瓦房,或者泥砖房也好,院子里呢,种一些花花草草,或者几样蔬菜,再养一些鸡鸭,最好再养一只猫,一只狗……” 傅半夏一边说,一边笑,说到最后,脸已经埋在白敛的怀里,闷闷地笑出声来。 白敛也在笑,随着傅半夏的描述,他的眼前也仿佛见到了那幅场景一样。 “我很喜欢那种日子,你呢?” “我也是。”傅半夏笑够了,靠着白敛的身子,仰面躺着,枕着他的膝盖,看着头顶的漫天繁星。 “我曾经在很长一段日子里,脑子里都在想着怎么复仇,怎么让害死我的人死得比我惨烈百倍,为此,我苦苦修行,这些念头支撑着我,也折磨着我,我几乎都快忘了,我原本想要的是什么。” “你想要什么?” 傅半夏怅惘出神,过了许久才道:“我想跟最爱的人过着平凡的生活。” “这个心愿并不难。”白敛道。 怎么会不难呢?傅半夏想,她爱慕的那个人,可是无情无欲的白敛大师啊! 光风霁月,目下无尘的佛子,怎能去过那样的生活呢? 是以,傅半夏感激天道给她一个重来的机会,也给了白敛一个重来的机会。 哪怕这段相爱的,平凡的日子,注定不会太长。 …… 砰—— 坚硬的山石被掌心雷击得粉碎。 “岂有此理!他们竟敢不听我的摆布!如今的修仙界,居然是傻子当道么,为了区区一个秘境,为了根本不认识的族群,连垂手可得的神器也不要了么!” 苦心谋划了数十年的计划,好不容易等到梦音林秘境开启,只需稍稍牺牲,梦音林就是天衍宗的私产了! 争夺、残杀、谋算,与天争命,这不是每一个修士应该做的么! 楚夜寒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亘古不变的铁律,弱小就活该被屠戮、欺凌、践踏,弱就是原罪! 可偏偏有人要告诉他,不是的,弱者也有他们的生存之道,强者应该庇护弱者,修士不应该为了一己私欲毁灭别人的家园,那些被放归的妖兽,被捏碎的名录牌,无疑是在他的脸上扇了一巴掌,又吐了口痰。 楚夜寒简直要气疯了! “宗主,现在该怎么办?” 楚夜寒几乎要被气笑了,额头的青筋直蹦,厉声道:“你问我怎么办?” “我还没问你呢!你是怎么当的督办?事情发生了你不同我说,妖兽被一只只放归,藏起来你不同我说,现在秘境马上要被关闭了,名录牌也一个接一个的被毁了,你现在想起来问我怎么办了!” 被骂得狗血淋头的中年人低着头,一声不敢言语,倒是他身边的随行弟子道:“宗主,您别骂我师尊,弟子有个法子,只是免不了要您老人家亲自跑一趟……” 中年人扭头瞪了他一眼,弟子缩了缩脖子,面上有些为难。 这些小动作怎么能瞒得过楚夜寒的眼睛,他哼了一声,道:“你师尊仗着是我亲传爱徒,阳奉阴违惯了,以为我奈何不了他,呵,怎么,你也要学你师尊?” “弟子不敢,弟子的意思是……桃师叔也在秘境里,好似正在与噬天混元兽交手……弟子寻思,宗主您的命令,桃师叔应该不敢违抗。” “她一定知道妖兽们的藏身之处,到时候您亲自出手,将妖兽一股脑的抓回来……” 话没说完,楚夜寒人已经不见了。 垂头的中年人看着他走了,当即跳起来,一脚把说话的小弟子踹到了一边。 “你仗着是我亲传爱徒,以为我不能把你怎么样是吧?” 第一百零一章 崩溃前兆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楚夜寒杀入秘境的时候,他的亲传爱徒桃袅袅正在跟噬天混元兽死磕。 桃袅袅想的很简单,自己是金丹初期,那个傅半夏也是金丹初期,她是炼器师,自己也是炼器师,凭什么她能把混元兽抓进名录牌,自己就不能? 她必须也得抓一次,好证明自己的实力! 这个修仙大会不参加则罢,既然参加了,她就必须是魁首! 可噬天混元兽是那么好抓的? 随着秘境渐渐复苏,妖兽也渐渐有了活力,这自然也包括了噬天混元兽在内。 它张着大嘴,融入广阔无边的梦音林中,与其融为一体,外在的躯壳实在庞大到了肉眼无法观测的地步。 桃袅袅哪里知道,傅半夏在炼器方面只是个半路出家的半吊子,她主修神火和剑道,就这么着,对上混元兽时,哪怕有白敛的全力相护,也折了一把本命剑,耗空了全部的灵力,还没等把混元兽收进名录牌,就先昏了过去。 到了桃袅袅这儿,她就是一纯纯正正的炼器师,噬天混元兽又只是传说中的上古神兽,她大大低估了它的凶性,刚一个照面就吃了大亏。 桃袅袅也是个倔驴脾气,哪肯服输? 这边刚被打了个重伤,她连滚带爬地逃远,磕了一大把药又杀回来,每过多久又弄了一身伤。 反反复复地折腾,非但没有气馁,反而越战越勇,多少本命法器轮番招呼,半座山林的土地生生被打的陷下去好几尺。 她擦了把脸上的血,准备好了下一轮进攻,紧跟着,她的肩膀就被一只手按住了。 “师尊?您怎么进来了?”桃袅袅瞪大了眼睛,头上的血顺着鼻梁流下来,圆圆的脸上都是乱七八糟的擦伤。 楚夜寒从袖子里摸出一张丝帕来,在她可怜兮兮的脸上擦了擦,伤痕被擦拭干净,圆脸重新归于雪白干净。 “为师心中甚慰。”楚夜寒负手而立,沉沉叹了口气道:“若是你大师兄有你一半叫我省心,待我身死道消之时,也可放心把天衍宗交给他了。” 桃袅袅眨了眨眼:“大师兄又这么惹您生气了?” “不提他。”楚夜寒向前走了两个,瞧见极目处灵气翻涌,他摇头道:“噬天混元兽个头最大,就是难缠了些,不过他体内的确孕育着不少妖兽,你可以试着进到里面去。” 桃袅袅蹙起眉,不满道:“我又不是为了抓妖兽,我是为了打败它!至于妖兽的事,师尊,此处秘境,妖兽与这里的一草一木,以及所有生灵息息相关,若是把妖兽带回去,这个秘境也就毁了!” “那又如何?” 楚夜寒一挥袖袍:“世间万物有生必有死,有死必有生,我将它们带回天衍宗,三万块名录牌熔炼在一起,足够开辟出一个全新的秘境。” 桃袅袅被楚夜寒的这番论调吓了一跳,失声道:“原来你都知道!原来这才是你牵头举行修仙大会的目的!你怎么能这么做!” “难道大师兄没有拦着你?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害死多少生灵,师尊!你马上就要过渡劫飞升那一关了,做下这种恶事,你就不怕天雷劈死你么!” “我就算不做下这件事,天雷难道就不劈死我了吗?”楚夜寒无所谓道:“反正也是要劈死我的,不如趁着一死,为咱们天衍宗多留下些资源,我也走得安心些。” 他眸光冷冷,看向桃袅袅:“被放走的妖兽,在什么地方?” …… 狐狸洞入口。 玉冰清拖着灵力耗尽的身体狂奔回来,眼看到狐狸洞跟前,脚下一个踉跄,几乎要摔倒时,被傅半夏拦腰扶住。 “怎么了,急急忙忙的?” 玉冰清剧烈喘息着,说不出话来,傅半夏见状,一股精纯的灵力打入她肺腑,帮着调匀了呼吸。 “魔域入口突然开裂,已将树灵整个给吞了进去!” “我眼睁睁看着树灵被魔气侵染,或许要不要两个时辰,整个秘境的灵植、妖兽都会魔化!” 傅半夏惨然变色:“怎么会这样!” 玉冰清咬牙道:“一定是有大批的妖兽被抓了,秘境的生机大幅度消退,以至于魔域无法控制,和我一起复苏灵植的同伴有好些也……也……坠入魔域了。” 不等傅半夏想出对策,就听狐狸洞里传出一声惨呼。 “族长!族长您怎么了!” 赤狐一族! 守在洞口的几个人忙跑进去,就看到狐狸洞里,幼狐和许多上了年纪的狐狸横七竖八倒了一片,都现出了原身,四肢僵硬,呼吸断绝。 至于成年的赤狐,大都出去找修士抢名录牌了,想也知道,必然也是死伤一片。 洞穴深处,那块赤狐生脉的光芒已暗淡了下去,大块大块的冰晶正簌簌地化成齑粉,一点点的消散。 傅半夏顿时觉得脑袋一阵针扎死的疼,仿佛又看见了那一大片冲天的火海,她甩了甩头,握紧了拳头,在腕上狠狠划了一下,血流到生脉上,勉强阻止了生脉的崩毁。 “两个时辰。”傅半夏闭了闭眼睛:“我们只有两个时辰了。” 玉冰清蹙着眉,心中浮出了一个不好的猜想:“你是说……是天衍宗……” 说话间,傅半夏腰间的传声螺亮起来,一道灵力打进去,传声螺里传出了傅离的声音。 “秘境正在崩塌,我们遇到了天衍宗的人。” “我知道,我算过,站在我们这边的人大约有四千七百人。”傅半夏道:“我在这边统筹一下,咱们争取在最快的时间内……” “来不及了。”傅离道:“我怀疑噬天混元兽被抓了,还记得那个守在洞口的圆脸修士吗?” “桃袅袅?” “我怀疑她是奸细,或许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带着楚夜寒来到狐狸洞,你做好准备。”傅离声音低沉,好像压抑着某种痛苦,而且越离越远,传音螺里涌进了不少杂音。 “傅离,你好还吗?”傅半夏的心提起来 “半夏……如果可以,我们需要向宗门请求援手。” 这也就意味着,白敛转生的事情要瞒不住了。 第一百零二章 逆徒,逆徒!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倾宗门之力好不容易绞杀的“魔头”,就这么转世重生了,傅半夏不敢想象,白敛一旦露面会发生什么。 她能原谅白敛对她所做的一切,但是别人呢? 虽然宗门内没有人提起,但无尘峰被设为禁地,白敛著过的经文书册也被逐一翻找出来,集中焚毁,宗主严令,宗门上下禁修佛法。 这就是玄天宗对白敛的态度。 她是可以请宗门内的人援手,可她万万不想让今世的白敛因为前世的罪孽流血牺牲。 “我想再拼一次。”傅半夏声音有些发颤。 过了半晌,传音螺才重新发出声音:“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两个时辰。” 傅离放下传音螺,甩了甩正流血不止的手,血珠落入土壤,刹那,整片的泥土变成了血一般的红色。 红色的泥土冲天而起,将对方牢牢卷住。 他的对手是个是个长胡子道人,只轻轻一甩拂尘,泥土寸寸崩裂,傅离也受到了反噬,胸膛剧震,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他整个人也慢慢跪在地上,脸上渗出冷汗。 不是打不过,而是战斗太久,灵力消耗到了极致,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你这娃娃,年纪不大,何以如此迂腐?”长胡子道人啧啧有声道:“说到底,秘境坍塌与你又有什么关系?能拿到楚宗主炼制的神器才是正经。” 傅离又吐出一口血水,摇晃着身体站起来,刚汇集了全身的灵力,就被一拂尘驱散,跟着腰腹就受了重重一击,他整个人倒飞出去,七窍喷血。 “何苦啊,你就算把命丢在这,谁会记得你?谁会感激你?那几只半死不活的狐狸吗?” 傅离冷笑了一声,“做人的道理,我就算跟你说,你也不会明白。” “我至少明白一件事。”长胡子道人笑吟吟地走过来,一字字道:“那就是,你马上就会死,而且死得很惨。” “我会把你的血肉剃净,取出你的骨头,打造一把上好的骨剑,再挖出你的灵根,还有你的心脏,你天赋不错,或许能在楚宗主那里卖个好价钱。” 傅离眼中闪过恨意。 “不错,就保持这样,怨气越重,价钱就越高。” “真是抱歉得很,我天衍宗好歹也是名门正派,可干不出拿修士炼器的事儿来。” 一个两鬓微霜的中年人慢慢地走进来,扬唇微笑道:“倒是阁下,识海中藏着的一枚莹心石不错,是炼器的好材料。” 长胡子道人吓了一跳:“你……你是……” “在下沙罗兰,天衍宗门下首徒,或许你也可以叫我沙副宗主,我比较喜欢这个称呼。” 大胡子道人见势不妙,撒腿就要逃,然而就在转瞬之间,他的身体骤然僵直,抽搐,跟着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沙罗兰稍稍一勾手,三枚名录牌还有两块灰扑扑的石头就到了他的手中。 他把名录牌往傅离怀里一丢,道:“做你该做的事情吧,就当没看见我。” 傅离强撑着站起来,“如果你觉得我会上你的当,你就错了。” “上我的当?”沙罗兰微微一怔,旋即哑然失笑:“你觉得我将牌子交给你,是为了迷惑你,好跟踪你,找到你们藏匿妖兽的地方,然后来个一网打尽?” 沙罗兰摇摇头,径直走了,声音悠悠地传出:“狐狸洞,水潭,倒影境。” “这种把戏连我都瞒不过,又怎么瞒得过师尊?我劝你还是赶紧召集人手回去看看吧。” 傅离的后背一下子就被冷汗湿透了。 …… 白敛正匆匆往回赶。 秘境里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慧眼,他看到楚夜寒不过三五个回合就拿下了噬天混元兽,看着他一路大肆捕获妖兽,正一点点地朝狐狸洞逼近。 狐狸洞危险了! 偏偏行进到一半,面前骤然降下一束光柱,死死挡住了他的去路。 “白敛大师,久违了。” 光柱前,走出一个僧人打扮的修士。 他看起来比白敛的年岁大一些,穿着锦缎织金的袈裟,手拿着五环禅杖,头戴五佛冠,脖子上带着的佛珠每一颗都有拳头那么大,在日光下闪耀着污沉沉的宝光。 对比之下,白敛一身素白,就显得有些寒酸了。 白敛并不认得这个人,但这个人显然认得他。 “五百年前,白敛大师云游至我天衍宗,同为佛修,在下也曾为您敬一杯茶呢。”他脸上挂着笑,语气却在叹息:“只可惜,时移世易,纵然是天生佛子,也堕落至此啊。” 白敛凝眉,“前尘往事尽皆休矣,你又何必提起,又为何拦我去路?” “不过是叙叙旧罢了。” 嘴上说着叙旧,手底下却毫不留情,一招一式无不佛光普照,又带着深深的戾气! 白敛一边出手抵抗,又实在挂心狐狸洞那边,一心二用的盯着,仿佛上天都要与他作对,楚夜寒已到了狐狸洞。 “师尊!”桃袅袅死命地拉着楚夜寒,生生拖拽了一路。 “你莫要一错再错了,大师兄也是为了你好。” “师尊何以如此悲观呢?怎么就知道自己一定没法子飞升呢?天衍宗的门面还得您撑着呢,大师兄什么样您还不知道吗?” 一路走,一路劝。 楚夜寒虽然残暴冷血无情了些,但对徒弟是一根指头也不舍得碰,嘴里冷声絮叨着:“逆徒!松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好你个逆徒,仗着为师宠爱,你便无法无天了!你小心些,我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 狐狸洞入口已是严阵以待。 傅半夏站在最前方,她的身边,玉冰清和辉日耀已然手脚发僵,紧张到了极点。 他们就这么看着,这对师徒俩拉拉扯扯地走过来,活像一对闹别扭的情人。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突然就紧张不起来了。 楚夜寒也不想在外人面前丢脸,当即翻脸,重重一挥袖子,把桃袅袅甩开。 “好,很好。”他脸上浮出暴戾的阴狠,冷声笑道:“魔域已开,你们百般护着的妖兽很快就会变成魔兽,到时候秘境还是一样会毁掉。” “不如就交给我吧,也免动一场干戈。否则,诸位一定会被在下屠戮殆尽的。” 傅半夏还没把“做梦”两个字喊出口,桃袅袅就先一步扑通一声跪在了楚夜寒面前。 “师尊!袅袅心悦师尊久矣,倘若师尊执意如此,待到天劫之时,袅袅便随师尊一道身死道消吧!” 第一百零三章 倾慕师尊久矣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傅半夏简直被弄懵了。 她特意把能叫回来的人都叫回来,已经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结果就这? 这个楚宗主跟她想象的,有点不一样啊。 她眼睁睁地看着这位渡劫期大能在一瞬间从脸颊红到了耳朵尖,甚至能看到,他脖颈上正在一粒一粒地往外冒鸡皮疙瘩。 有那么一瞬间,傅半夏甚至想找个地方坐下,再吃口蜜瓜。 毕竟自己这边儿神经紧绷,严阵以待,那边上演徒弟告白师父的情爱戏码,怎么看怎么不搭配啊! 最懵的还是楚夜寒本人。 他足足呆愣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勉强发出声音。 “你……你说什么?” 桃袅袅直接起身,当着所有人的面,搂住了楚夜寒的腰,整个身子都贴了上去,用一种破釜沉舟的语气道:“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楚夜寒!我桃袅袅这辈子跟定你了,你若飞升,我定也要飞升,你若身死道消,我也陪你一块死!” “你说我什么都好,总之,我爱慕你很多很多年了,既然你说你快死了,那在死之前,就成全不肖弟子这点卑劣心思吧!” “我们今晚就双修,还请师尊允准!” 楚夜寒双眸剧震:“你……你是不是……” 桃袅袅根本不等他说完,干脆利落地强行吻了上去,嘴贴着嘴,封住了他所有想说的话。 围观这一幕的傅半夏:“……” 其余人:“……” 啧,怎么说呢,就很……就很…… 傅半夏觉得自己已经算是离经叛道那一类的了,但跟这位比起来,自己那点出格举动压根算不上出格啊! 反正她是不敢对当初的白敛说:“反正你也快死了,不如咱俩双修一回让我爽爽。” ……桃袅袅虽然没这么说,但画里画外就是这个意思啊! 不过,作为站在最佳观赏角度的傅半夏来说,她觉得桃袅袅应该是个新手,所谓的强吻就是唇贴着唇,实在生涩极了。 尽管生涩,还是给楚夜寒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他现在是一点都想不起抓妖兽的事儿了,脑子里轰然作响,反复滚动着:玩了,玩了,徒弟看上我了! 也不怪他如此心神俱震,因为这实在是太刺激了。 虽说现在的修仙界比较开放,徒弟和师父产生情愫的事儿也不是没有,但就普遍价值观来说,师父师父,那是类似于父亲的角色啊! 尤其楚夜寒这儿更加特殊,他的几个亲传弟子,包括焚血峰峰主孟如昼在内,都是他一手养大的。 桃袅袅被他捡回来的时候,才三个月大,连名字都是他取的,更别说什么穿衣吃饭换尿布等等琐事,都是他自己亲自照顾的! 桃袅袅对他而言,不仅是徒弟,更是女儿,现在这个女儿突然抱住他,说爱慕他,还要跟他双修! 楚夜寒简直觉得天都塌了。 他甚至想让天道赶紧降下一道响雷把他劈死。 这师徒俩站在狐狸洞前就开始掰扯这点儿事。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真是疯了!我可是你师父!” “我不管!师父跟徒弟在一起的又不是没有。” “逆徒!逆徒!”楚夜寒随手从地上捡了根棍子,就要揍她,桃袅袅更绝,反手用冰霜凝出一把匕首来,对准自己纤弱的脖颈。 “你若不答应,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师徒俩在那儿就着“你爱我我不爱你”这个话题吵得旁若无人,傅半夏朝左右挥了挥手:“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冰清姐,还是得劳烦你跟日耀兄去古树那里瞧瞧,一定要把魔域控制住。” “啊?这就走啊?”辉日耀小声道:“我还想看看他俩最后咋样了呢。” “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玉冰清拽着师兄,走得一步三回头,还不忘给傅半夏传音:“有结果了知会我一声。” 至于别人,也是走得走,散的散,傅半夏却留在这里,她知道,秘境之所以又有了崩塌的征兆,一定是因为楚夜寒抓了噬天混元兽。 得想办法,把他身上那块名录牌搞到手。 不过显然楚夜寒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正想方设法地开解爱徒,希望她放弃这个荒谬的想法。 现在剧情已经进展到了“忆往昔,可爱幼童与她含辛茹苦的老父亲”阶段,正值僵局时,傅半夏腰间的传音螺又亮了。 她特意设了个隔音屏障,才敢让传音螺发出声音。 “天衍宗内讧了,楚夜寒的亲传弟子与他不是一条心。”傅离声音冷静的分析:“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他顿了顿:“你那边怎么样?” 傅半夏默了默,道:“情况跟你想象的……好像有些不一样。” 傅离:“嗯?” 傅半夏道:“我这边还好,你怎么样?” “稍微……有点麻烦。”他苦笑一声,道:“也不知道咱们能不能把秘境救回来。” “应该能……吧……”傅半夏关了传音螺,硬着头皮凑上去,打算在这对师徒的话题中浅插一脚。 “那个……” 刚开口,偏在这时候,一道旋风从天上落下来。 沙罗兰踱步过来,“师尊,您……” “你来得正好。”楚夜寒胸膛起伏,道:“你快管管你师妹,实在太不像话!她居然说倾慕于我!还说要与我……与我……也不知这些年她云游在外都学了些什么,你这个当师兄的竟毫不关心么!” 沙罗兰瞳孔也震了震,用一种非常惊奇的目光看着桃袅袅,却见桃袅袅朝他眨眨眼,一只手伸出来,伸出两个手指晃了晃。 这是他们一早就定下的暗号,是“脱身”的意思。 沙罗兰恍然大悟,觉得自己明白了。 原来师妹是这个用意,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扑通一声,也跪了下来。 “还请师尊饶恕,其实……其实……”他狠了狠心,道:“其实弟子也倾慕师尊久矣!还望师尊成全!” 他心里对自己的牺牲感动极了,桃师妹既然想脱身,还有比这更好的法子吗? 这个法子确实很妙。 楚夜寒,堂堂渡劫期大能,就要飞升的修士,活生生被这两个逆徒刺激得昏了过去。 傅半夏前世今生算起来也有五百多岁了,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 就很震撼。 第一百零四章:入魔之人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桃袅袅僵立在那,过了好半晌才有所动作。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忙蹲下来,在楚夜寒身上好一顿摸索,摸出个名录牌来丢给傅半夏。 “快,再晚就来不及了!” 傅半夏自然也知道轻重缓急,拿了牌子就走。 她用了最快的速度,找到噬天混元兽的栖息地,把它放了出来,而后又马不停蹄地直奔古树! 路上也没闲着,直接把桃袅袅当中告白楚夜寒的影像用天幕放了出去,目的只有一个! 她得让所有人知道,楚宗主现在一脑门官司,已经没有那个闲心去举办什么修仙大会了!你们辛辛苦苦抓来的妖兽也换不了神器了,还是赶紧把妖兽放了,给自己积点功德吧! 效果显著。 半个时辰后,她赶到古树附近,就见上百名拥有水、木灵根修士用灵力铸成了一道生机勃勃的灵墙。 传音螺里传出玉冰清喜悦的声音。 “魔域控制住了!咱们成功了!” 傅半夏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总算赶上了。 随着被释放的妖兽越来越多,秘境的崩毁之势也被遏制住,也有越来越多的修士加入进来。 一方面,他们用自身灵气哺育秘境,让草木灵植枯萎衰败的地方重新焕发升级,还有一部分人四处寻找那些还藏着名录牌的人,胁迫他们一同释放妖兽。 毕竟自己都放了,若是让个别人拿着装了名录牌的出了秘境,占了个魁首的便宜,他们都能活活气死。 值得一提的是,探寻名录牌的法子还是天衍宗门下的人提供的。 现在最棘手的,也只剩下了魔域。 魔域入口忽然打开,与妖兽被大肆抓捕有关,但绝不是主要原因,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附近有修士或者妖兽入魔了。 只有杀了他,魔域方能关闭。 除此之外,任何别的方法都是杯水车薪,甚至是饮鸩止渴。 秘境关闭前的最后三个时辰,近万人几乎是挖地三尺,也没找到那个入魔的妖兽或者修士。 这不应该啊!反入魔者,浑身魔气四溢,杀戮之心剧增,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找不到啊! 看着天色一分分地沉下去,傅半夏心乱如麻,站在魔域入口前,浑身被翻涌的罡风割出无数道口子,血珠慢慢浸透了衣衫。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傅离陪她一块站着。 傅半夏慢慢道:“我只是在想,魔域是什么时候打开的,为什么会开在与秘境息息相关的古树下?” “你怀疑入魔的是古树?” 显然不是,树灵被魔气侵染的过程在多少人见证之下,玉冰清几乎把命搭上才洗脱了树灵身上的魔气。 魔域张开的源头绝不是古树! “很奇怪。”傅离若有所思:“魔域入口通常应该跟着那个入魔的家伙才对,为何非要挨着古树吞噬呢?” “或许……” 傅半夏霍然惊醒,“岳洋呢?他带着的那些人呢?!” 魔域入口是什么时候张开的?是将噬天混元兽装进名录牌么? 不是的,若是如此,白敛一定会最先警觉,所以时间比那要晚一些。 细细想来,应当是她解除岳洋束缚的那一刻! 岳洋或许没有入魔,但他一定把什么东西带出来了! …… 白敛正陷入苦战。 或者说,是一种来自心灵上的困苦。 对方显然未尽全力,与其说是打斗较量,不如说是一种试探,从试探到一种轻蔑的遗憾和教导。 “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那时你是多么的高高在上,我连近你身都做不到,只配给你端茶递水。” “现在呢?我甚至一根手指就能碾压你。” 锦绣火红的袈裟在夕阳下越发的红艳,像是一捧火。 “你知道你为何变成这样么?”明明是高僧打扮,偏偏露出最小人得志的嘴脸。 “因为你的徒弟,她引诱了你,引诱你生出心魔,到了无法自控的地步,她害的你因为心魔,杀死了你的同门师兄,亦被同门残杀,落了个神魂俱灭的下场。” “只是你运气好,连神魂都碾碎了,居然还能转世重生。” 白敛蓦地生出一股戾气,他的掌中凝出一轮巨大的佛字金印,朝对方兜头罩下! 轰然一声巨响,九锡禅杖横扫,佛光普照下,金印被击得粉碎。 “你为什么生气?因为我说穿了你根本不愿回忆的过去?” “其实你的记忆应该复苏了吧?你会在梦中能到许多前世的记忆碎片,有了这些记忆,你还能心安理得的跟你的小徒弟在一起厮混吗?” 高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摇头,目光中满是轻蔑:“你应该很恨她才对,她一次又一次的毁了你的修行,你应该……杀了她!” 白敛眼瞳颤了颤,有那么一瞬间,他对这个声音觉得熟悉,但很快,这种感觉就像流沙逝于掌心。 “你还在犹豫什么?明明你已经为了她死过一次,她却还是不肯放过你,明明你也救了她好几次,可她偏要恩将仇报,一次一次置你于死地。” “你……”一道火红的箭簇突然飞过来,“高僧”眼睛一跳,闪避的样子颇有几分狼狈。 傅半夏从密林中走出来,下沉的夕阳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暗淡的金色。 “卑劣。” “你说什么?!” “天衍宗根本没有佛修。”傅半夏冷笑:“不过是从别人家肚子里掏出来的一缕执念,也要学着蛊惑人心吗?” “执念?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高僧不着痕迹的推后了一步。 “不知道?我只好说给你听了。”傅半夏淡笑着,一字字道:“岳洋无比崇敬的教主,他在临死前,察觉到他心中的执念之深,便以他的执念为铁链,生生将它困住。” “我为他拔出执念,也就带出了你。” 傅半夏道:“你的确善于观察人心,可惜,一旦入魔,你也就不是你了。” 这话说的神秘,让人听着一头雾水,可世上没有比他更能明白这句话的人了。 “就算你说的对,又能怎么样?凭你,凭你们,是对付不了我的。” 第一百零五章 尘埃落定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高僧”是有底气这样说的。 它并不是人,而是诞生于化神期大能体内的灵体,是陪着他数千年修行的执念,无论如何,两个金丹初期的修士,就算能在功法上胜过他,也没法子彻底消灭他。 宿主不死,他即永生。 白敛不是很能理解,忍不住道:“他是岳洋的执念?是那条铁链?可他又为何知道我的事,又为什么会入魔?” 傅半夏忽然升起一种在心上人面前博学广识的快慰,不禁笑容张扬起来,在一点点尘落的日光下,有种别样的洒脱。 “我听说佛门有种功法,能回溯前生今世,能看透一个人的内心,传授岳洋功法的就是一位佛修,那么岳洋的执念自然也会这种功法喽。” “高僧”嗤笑一声,轻轻抖了抖身上的袈裟,讥讽道:“白敛,你不是佛子么,怎么连自家的功法都认不出来?” “若是从前的你,早就一眼看穿我的身份了,可你看看你现在,呵,想恢复你从前的实力么?我教你个好法子……” 打断他的,是荡妖咒。 金光符文从白敛身上飘出,环绕在他的身侧,已将他整个身形罩住! 倏忽间,符文燃起火焰,带着无比强烈的净化之力,“高僧”游刃有余的脸上这才露出几分慌乱。 “这……这是……同为佛修,你竟敢对我用荡妖咒!” 相比于慌乱,他更多的是愤怒! “我佛门,并没有这样邪异的功法!”白敛声音冷冷,“不是随便借了身皮囊,就能算是佛修的。” 傅半夏转头看了眼白敛,再面对这团不知道是这么东西的执念时,眼中闪动着光芒:“我早说了,你既已入了魔,你就不再是你了。” 半个时辰前,她找到了岳洋,彼时岳洋正在狐狸洞后的水潭前打坐,信徒们将他环绕在中央。 当看到他的手腕时,傅半夏就什么都明白了。 “你的执念也会入魔吗?” “入魔本就是一念之间的事。”他平静道。 “你能感觉到他在什么地方吗?他想要什么?” 岳洋沉默许久才缓缓道:“贪婪、扩张、蛊惑人心……我做过的事,他只会比我厉害千百倍。” 因此,魔域的入口开在了秘境的命脉之处,这个入口的存在就已经代表这他的意志,在贪婪地汲取了。 “你也一定知道,该怎么消灭他,对么?” 岳洋站了起来,端端正正地行了个。佛礼,道:“他既已入魔,他就不是他了。” 傅半夏琢磨着这句话,起初并不是很明白,但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忽地开悟了。 他不是他。 他不是佛修。 在受到魔气侵染,蛊惑人心时,他便已成了邪魔。 荡妖咒加上太阳神火,让他在瞬间失去了那张“高僧”的皮,神火至烈至盛,佛法至刚至阳,两相结合,邪魔自然无所遁形! 所谓的“高僧”消失得无影无踪,面前的是一簇簇黑烟下,头角狰狞的怪物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 直到神火褪尽,荡妖咒的灵力被魔气消耗一空,邪魔呼号之后是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你们纵然在修为上胜过我,可又能耐我何?你们是杀不死我的!” “不,或许有一种法子能杀死我——白敛,你不想恢复修为吗?我不死,魔域就不会关闭,迟早我会拉着纵横千万里的梦音林一道入魔!” “白敛,你想救众生吗?你想的,对不对,方法也很简单,你身边的女人只会妨碍你,杀了她,只要杀了她,你就能……” “除魔灭妖!”白敛将佛光普照到了极致。 纵然知道这是无用功,他也非要这么做不可! 傅半夏轻轻一叹,温声笑道:“都到了这种时候,还想着挑拨离间呢?你说你,蛊惑谁不好?偏要针对佛修,是觉得前面人成功过,你也想试试?” 白敛的心魔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那时他心境有缺,又刚好赶上飞升天劫,这只邪魔想要效仿,实在是东施效颦了。 “我们是奈何你不得,可总有人能对付你。”傅半夏让后让了让,林中缓缓走出一抹墨翠。 不用看清这个人的脸,邪魔就已感觉到了害怕。 他的第一反应是逃。 岳洋本就与他一体所生,又何尝看不出他的心思? 岳洋仅仅只是简简单单一拉一拽,邪魔便惨叫一声,魔气瞬间消散,他的身躯也渐渐变回那条长长的铁链。 “你……难道你愿意困在这里?” 岳洋并不言语,默默地继续把铁链往胳膊上缠。 这一次,铁链很快就缠到了尽头,而后又在他臂膀上慢慢消失。 “恭喜。” 这句恭喜,傅半夏说的真心实意。 都只是一念之间罢了,执念一念成魔,他亦能一念断念。 传音螺这次总算通报了一个好消息。 那头欢呼雀跃的声音怎么也盖不住,傅半夏听着玉冰清几乎是哽咽着说道:“魔域关闭了!古树保住了!秘境保住了!” 入夜,群星璀璨。 秘境入口关闭,修士们一个接一个地被放出来。 在那之前,傅半夏去看了赤狐一族。 生脉崩塌了一半,赤狐一族损失惨重,幸而还剩下一半。 生着火红双耳的小姑娘扑进傅离的怀里,“大哥哥……” 她有悲伤,也有感激,有对未来的恐惧,也有对他的不舍。 千言万语,是她无法一一言说的。 傅离的手落在她的头顶,他软下声,微笑道:“别怕,总会好起来的。” 小姑娘点点头,让眼泪流在黑夜之中。 一切尘埃落定。 除了楚夜寒。 个别乖觉的几个修士拿出了自己偷偷藏下的名录牌,讪笑着,话里话外都表示出一个意思。 “楚宗主,我把妖兽带出来了,您看神弓是不是……” 楚夜寒现在哪有心思管这事儿,一个棍子就把人打发了。 从前他觉得,世间最麻烦的事莫过于,自己要死了,自家宗门会从四大宗门中除名,他的爱徒们没法顶事。 现在他觉得,这都不算事。 他现在必须面对比这恐怖一万倍的事。 第一百零六章 归去农家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师尊恕罪。”沙罗兰把楚夜寒气晕之后,心里可是七上八下了好久,生等着秘境关闭了,才跪下来请罪。 “弟子方才那样说,只不过是想让师尊忘记秘境妖兽的事,并非……并非……总之,无论师尊有何责罚,弟子都甘愿领受。” 楚夜寒原地呆愣了许久,一双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 几次深呼吸,才没有被活活气死。 至于责罚?责罚还有什么用?他的计划都被毁了! 再说了,都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弟,他舍得罚么? 他甚至还有那么点庆幸,还好,还好弟子不是真的恋慕他,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还真不知道遇到这种事该咋办。 “罢了,罢了,天意如此。”楚夜寒失魂落魄的样子,仿佛一下子凭空老了几百岁。 “袅袅,你也是为了秘境吧?下次可莫要这么再吓为师了。” 不等楚夜寒说完,一道绳索如游龙般把他牢牢捆住。 桃袅袅原本一直垂着头,知道绳索将楚夜寒束住,让他再也动弹不得,她才仰起脸,大笑出声。 “缚仙索,师尊还记得这缚仙索么?这是我十八岁的时候,你送我的礼物,你说这神器是取龙筋倾尽了你的心血炼制而成的,就算是你,一旦被束缚住,也没法挣脱。” 楚夜寒脸色僵硬。 此时正在秘境入口前,联合举行修仙大会的小宗门负责人、天衍宗内部的弟子以及三万余修士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每个人的表情都出奇的一致。 个个瞪大了眼睛,无意识张着嘴,连呼吸都放轻了。 “师兄是假的,我不是。”桃袅袅笑过了一阵,眼中又涌动着泪珠。 “既然师尊不肯允我,那我也只好出此下策了。师尊也不必有什么负罪感,今日诸位都是见证,是我桃袅袅大逆不道,强迫师尊与我行此乱伦之事!若有毁谤之言,只管冲我一人来好了!” 说完,当着数万人的面,一把揪过楚夜寒的衣襟,强迫他弯下腰,两个人再一次深吻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整个山头寂静一片,跟着,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的居然欢呼起来,又不知是那个木灵根的修士还有余力,竟让天空下起了一阵花瓣雨。 桃袅袅显然已听不见外界的许多声音,自顾自扯着她心爱的师尊在漫天飘扬的花瓣中离去。 她甚至听不见楚夜寒本人破口大骂的声音。 傅半夏是实打实的看了一阵热闹。 山下临时搭建的客栈里,她、白敛还有傅离住了同一间房,岳洋死心眼地非要跟着她,他的那些信徒就像一具具会活动的木偶异样,他去哪,他们就去哪。 于是,天字号上房外,守着上百名修士,远远看过去,这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宗的宗主亲临了呢。 傅半夏深深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白忙活一趟,带回来一堆麻烦,也不知我今年是不是流年不利,唉。” “你呢?有什么收获?” 白敛不用问,跟她一样,她白搭了把本命剑,白敛白搭了好几千灵石,相比之下,傅离倒是收获不小。 “奇玄石。”傅离掌心一翻,拿出一块碧莹莹的石头来。 “奇玄妖兽从里到外都坚不可摧,性情狂躁而胆大,唯有受到惊吓时才会从口中吐出一块石头,便是奇玄石。”白敛解释道:“是锻造兵刃的,最上等的材料。” 傅半夏也略有耳闻,只是不如白敛知道的详细。 她笑着搓手,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拉过傅离的手,笑道:“你看,咱俩关系这么好,是吧,你又不用兵器,不如就……” 傅离挑了挑眉,居然犹豫道:“这个么,本想送与我心爱的姑娘,现在你又开口要,这可叫我为难了。” “送你吧,我还舍不得,不送你吧,用难免说我重色轻友……” 傅半夏哪看不出他看着藏着的戏谑之色?当即就跳起来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少来,我还不知道你么?你哪来的心爱姑娘?不愿给就不愿给,瞧你那小气的样子。” “呵,我的事,你难道全都知道?”傅离似笑非笑:“可我却不知道,白敛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小道侣了。” “你先丢下我,转头就跟他来这儿,这笔账可怎么算?嗯?” 傅半夏轻哼了一声,一把握住了白敛的手,白敛一怔,脸上现出一抹薄红,听着她一字一字道:“他就是我的道侣,怎么了?你要是我的朋友,这件事你就烂在肚子里,你要是向宗门告密,那我也没办法。” 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混账模样。 傅离摇头苦笑:“我真是怕了你了。” 他把奇玄石往傅半夏手心里一放,“你啊,越来越无赖了,你明知道我不会去告密,你也明知道,最快奇玄石,本来就是要给你的” 傅半夏笑笑:“如果下次有了好东西,当然也少不了你的。” 她知道,傅离是闲不住的,九州这么大,他要接着他的红尘历练。 奇玄石送了出去,他也没多留,一个纵身人就不见了。 至于傅半夏自己,何去何从就有些犯了难。 “我得回一趟宗门,重铸本命剑。”傅半夏这么说着,白敛点了点头,表示他在听。 她接着道:“我知道你心向红尘,一早就想回家了,你先回去,等我过些时日再去看你。” 方才是傅半夏握住他的手,这回白敛反握回去。 “我等你。” 至于岳洋他们……肯定是不能带回去的。 岳洋的意思很明显,他是跟定了圣女,圣女去哪,他就去哪。 傅半夏都快烦死了。跟自己的心上人过日子,谁愿意身边多出上百个人围观呢? 她又不是桃袅袅,可没那么“离经叛道” “交给我。”白敛道。 九州南境,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村里,忽然多出一百来户外乡来的村民。 他们不大爱说话,干活却是一把好手,眼看着快到秋天了,他们一人一把锄头,竟敢到深山里去开荒。 另一边,傅半夏也回了宗门。 刚进到焚血峰的地界,就被杜艺雪抓住了。 “你到哪儿去了,师尊找你,有要事!” 第一百零七章 不得安居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杜艺雪轻易不会去找谁,这么着急还是头一回。 傅半夏心里一咯噔,“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杜艺雪凝眉道:“前日师尊炼制法器时出了岔子,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听当时殿里的人说,师尊吐了血!跟着掐指一算,指名道姓的要找你!” 俩人边走边说,进了焚血峰正殿,就见孟如昼一身漆黑的法衣,端坐在熔炉前,紧闭双眼,面色凝重。 “师尊,半夏来了。”杜艺雪说了一声后便悄悄退出殿外。 傅半夏走过去,跪坐在蒲团前,小声道:“师尊这么急着还我过来,有什么吩咐吗?” 孟如昼睁开眼睛,脸上凝重之色不减,反而多添了几分古怪。 “你刚从卢华州回来,对么?” 傅半夏有一瞬间的慌乱,正要否认,旋即想到出发前,霜降给自己的那个骨灰盒……都是焚血峰造出的东西,能定她的位置不奇怪。 “是,听说那里有一处新的秘境打开,我便去瞧了瞧。” 孟如昼并非是刨根问底的人,这次却又忍不住追问:“你参加了那场修仙大会?” 到了这儿,傅半夏就知道他想问什么了。 前日吐血,怕是为了楚夜寒的事儿吧。 她直说了,“师尊是不是想问楚宗主的事?修仙大会,我的确……见过楚宗主。” 孟如昼一下子跳了起来,失声道:“我师尊他怎么样了?好好的修仙大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前日我正在炼器,神魂中突然就收到了师尊的求救指令,但是很快,这求救指令就变了,之后无论我再如何联系师尊,都再未收到任何回复,师尊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傅半夏抿了抿唇,她想,她大约是猜到那份求救指令是怎么回事了。 算时间,那会儿桃袅袅正在对楚夜寒进行霸道弟子强制爱呢吧?至于很快就撤了回去……就是被侵入神魂了呗。 也不怪孟如昼当即就担忧到吐了血,被侵入神魂者,通常下场都很惨烈。要么被搜魂,要么直接被碾碎神魂。 但还有一种情况是孟如昼想不到的,那就是双修。 看到孟如昼这焦急的样子,也不知道当他知道,自己一向敬重的师尊被小师妹给强行那个了……八成得再吐一次血。 “师尊也莫要太忧虑……兴许是……也不一定是坏事呢,侵入神魂者,也不一定是仇敌,兴许是亲近之人呢?” 傅半夏觉得自己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奈何孟如昼硬是往歪的地方想。 “是了!定是哪个狼心狗肺的家伙反叛了师尊,意图夺取天衍宗!” 傅半夏在心里腹诽,以她短暂的接触天衍宗门徒来看,应该还没有这样的人才……也不知道强迫师尊双修算不算反叛。 “半夏,此事便交给你去办了!” 正神游呢,孟如昼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傅半夏愣住了。 办?办什么? 孟如昼哗啦啦从识海中倒出了一地的法器,几乎个个都是仙器的的品级。 “你带上这些东西,伺机潜入天衍宗,想办法将楚宗主救出来!” 傅半夏瞳孔跳了跳。 这怕是…… “整个焚血峰,唯有你接触过天衍宗,也唯有你心思缜密,又是个脸生的,修为也高,你去最合适!记着,不拘时间多长,将楚宗主安全救出来要紧。”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再拒绝就不礼貌了,傅半夏硬着头皮道:“好,我去。” “速速去!” “嗯……师尊。”傅半夏把地上那些仙器一样样捡起来存入识海,试探着道:“您对师徒相恋,怎么看?” 孟如昼皱着眉,眸光跳了跳,警惕道:“你……” 考虑到傅半夏是个有“前科”的人,孟如昼揣了几分小心,“此乃大逆人伦,但是……倘若……两心相许……” “要是师尊不许,徒弟强迫呢?”傅半夏锲而不舍。 孟如昼当即就合拢了衣衫,颇为狼狈的往后退了几步,防贼一般道:“你要怎样?” 傅半夏:“……”不至于,真的。 “不是,不是我,我就是随便问问。” “尔宜速行!” …… 南境秋风乍起,跟着就一日冷似一日。 修仙之人本不惧寒暑,但入乡随俗,白敛还是在单薄的衣衫外又添了一件秋装。 他对自己的打扮很满意,尤其是在高高举起锄头,将荒地的泥土疏松,挖出一块块石头,翻开一片片杂草时,他的心里就会获得一种奇异的满足。 从他出生起,所有人都告诉他,你是佛子,你要修无情道,你要为金身正果做到无情无欲,用心修炼。 你不能对除了佛法之外的任何事物产生兴趣,你要时刻注意你的言行举止,不该做任何不符合你身份的事。 白敛一直听从着这些教诲,可当他第一次握住锄头,在田间劳作,当他第一次看见蜻蜓在晚霞下飞舞,他就无可救药地痴迷在乡土之中。 当他第一次感受到父母亲人的关怀,他就忘记了无情,当他第一次拥抱女人,沉浸在双修的快活中,他就忘记了无欲。 他不想当佛修,更不想去修什么金身正果,他要当一个人,活生生的,有情有爱,有心有欲的人! 所以他回来了。 他脱下了圣洁如雪的僧衣,抛弃了佛珠木鱼,换上了此间最常见朴实的衣裳。 一个月的时间,他用自己的双手开出了一大片荒地,带着岳洋等人自行建立了一个小村落。 他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平淡朴实的快乐。 有一次夕阳西下,一行飞鸟在天边远去。 田埂中,站着一个一身红衣的少女,她笑容温婉,正在朝他招手。 白敛跑过去,生平头一次,热烈而大胆的将心爱的姑娘抱起来,与她呼吸交互。 “你来了。” 傅半夏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是,我来了。” “前面是我盖的房子,我爹和弟弟帮我垒的砖。在此之前,我从来不知道,普通的凡人也有这么多学问。” 白敛自豪地介绍着这一切。 “我很喜欢。”傅半夏道:“可在这之前,我还要再办一件事。” 第一百零八章 惜别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傅半夏如今揣着的法器几乎是孟如昼大半个家底了,每一件拿出来都要让大陆引起一阵腥风血雨,受人所托自然要替人办事,孟如昼关心他的师尊,那傅半夏身为焚血峰弟子,又受过孟如昼的传道授业解惑,自然要前往天衍宗看热闹……啊,不对,是解救楚宗主。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些法器中,另有一把宝剑,入鞘时朴实无华,一旦出鞘却光华熠熠、寒光四射,傅半夏正损坏了本命宝剑,苦无没有时间锻器,虽手持奇玄石,亦是迟迟没能重练本命法器。得到这把练器大师孟如昼的作品,傅半夏十分满意,花费了一些时间将奇玄石与宝剑相熔炼,得到了新的本命宝剑,傅半夏将它命名为流光。 傅半夏牵着白敛的手,一起进入白敛自己动手盖的房子,房子不大,却坚固朴拙,隐在郁郁葱葱的树后,仿佛世外田园,人间仙境。房屋周围还开辟了小洼菜地,绿油油的蔬菜看起来简直能掐出水来,可见白敛这些日子对这处屋舍的用心。 回头望向白敛,他身形瘦削却坚毅,下颌微收,琉璃般的黑眸直直望向她,眼神中是纯粹的信任和滚动沸腾的恋慕,他周身的气质淡漠又疏离,在众人眼中仍是那个俊逸出尘不染世俗的天生佛子,但只有她知道,这般山河静世,清风霁月的小师尊,是如何为她情动,为她心生痴念,为她心如擂鼓,为她欲念焚身。 傅半夏仿佛从白敛的眼神中又生出万般勇气,她将唇轻轻贴在白敛的耳畔,软着嗓子问:“师尊可想我了?”少女娇软的身躯轻轻贴住白敛的身侧,女儿家特有的淡淡馨香浮动在他的鼻尖,白敛的脸庞、耳尖缓缓爬上一丝害羞的红晕,但他却不像从前那样诺诺闪避,而是直视着半夏,认真的、郑重的点了点头:“对,我很想你。“ 似过了一秒,又好似上万光年流转,傅半夏扑哧一声轻笑,笑得扑进白敛的怀中。 少女身躯不停的微微颤抖,银铃般的笑声缓缓流淌…… 白敛眼神温柔,也微笑着轻轻环抱住少女的身躯,动作轻之又轻,仿佛怀中抱着的不是鲜活的少女,而是易碎的琉璃,是水中月、镜中花。 打闹一阵,傅半夏正了神色,将自己受孟如昼所托,即将前往天衍宗解决楚夜寒和桃袅袅纠缠不清的恩怨纠葛。 白敛微笑,抬手掐了个决,对傅半夏说:“你且去吧,他二人还有一段纠葛,一时半会牵扯不清,来去皆是缘法。“ 傅半夏好奇道:“你还会掐算,替我算算如何?“ 白敛却垂下手,笑而不答。 傅半夏也不执著于此道,见他不愿,也便作罢,只是嘴上仍不愿落了下风:“小气鬼,不愿算便罢,我只当我以后顺风顺水前路坦荡。“ 风声潇潇,村中落日西沉,月光如水,竹影摇曳,白敛挽起衣袖,用一根扎带束在腰间,手臂白皙而劲瘦,此时正手持锅铲翻炒清脆的小蔬菜,正是菜园中他亲手所种,日日浇水施肥,细心侍弄,正是为了如今为傅半夏做一顿寻常的农家菜色。 傅半夏咬着筷子坐在桌前,双眼中笑意盈盈。两世加起来,她也算是虚活了几百年,却从未幻想过能如此与师尊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寻常农家夫妇,还能让师尊为自己洗手做羹汤。 “来,尝尝。我近些日子跟父兄学的手艺。“白敛端着一盘素炒时蔬坐在傅半夏身旁。 傅半夏也不跟他客气,伸筷夹了一口蔬菜,放入口中。 说实话,味道并不十分惊艳,只是农家寻常的做法,但蔬菜新鲜清脆,微微带甜,为整盘炒菜增色不少。 一声轻亮的鸣叫,漆黑的夜空被一道红光划破,光芒坠地如流星般闪亮。 “红红!“傅半夏十分惊喜,惊叫出声。 火红的火麒麟轻轻倚靠在傅半夏身边,毛茸茸的脑袋在傅半夏的身上轻轻蹭蹭。 “我要去天衍宗啦,你欲与我同去吗?“傅半夏轻抚红红的下巴,轻声询问它,虽然她与红红已经签订了契约,但是红红多次帮助她,并且也为了她多次受伤,比起灵宠,傅半夏觉得红红更像是她亲密无间的朋友。 红红依赖的注视着半夏,用力的点点头,它想要和半夏在一起。 白敛自身后走来,也轻轻抚摸红红的毛发,说:“有红红陪你,想必你也不会太孤单。“ 白敛正了正神色,对傅半夏说:“你随我来,我还有东西要交给你。“ 来到屋内,白敛背对着傅半夏,竟轻轻脱下了上衣。 傅半夏一愣,旋即失笑,伸手抚上白敛光洁的背脊,语调轻柔:“师尊这是要色诱我吗?如今你我早已神魂交融,我心里也认定了你做我的道侣,若你心中有欲念,与我直说便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白敛耳畔炸红,猛的回过身来,怀里轻轻的捧着一朵光华流转的雪白莲花。 猝不及防的看到流光净心莲,傅半夏猛然回过神来,原来师尊并没有情色之意,是她自己会错了意。傅半夏心中慌了一瞬,面色绯红,慌不择路的推门想离开房间,向来无往不利的九尾妖狐,头一次面对这样的乌龙。 白敛下意识的伸手捉住傅半夏的衣袖,竟堪堪将傅半夏火红的外衣扯掉一截,滑落至胸口,露出半边莹润洁白的香肩。 房门半掩,门口隐隐传来村落中鸡鸣狗吠的声音,以及村中小孩子嬉戏打闹的声音。白敛顾不得多想,伸手拦住傅半夏柔细的腰肢,将傅半夏带进屋内,反手关紧了房门。 两片灼热的唇轻触,不知道是谁先主动,情动的两人相互紧紧拥住了对方。 傅半夏泛着情欲的双眸似要滴出水来,渐渐靠近,轻啄上白敛微凉的唇,灵巧香滑的嫩舌偷偷溜进口中,探索着白敛口中的每一个角落。白敛呼吸灼热,眉眼低垂,漆黑的眼睫微微颤动,昭示着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第一百零九章 流光净心莲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白敛鼓起勇气反客为主,微凉的唇瓣再次贴上傅半夏的颈窝、耳畔、侧脸,最后轻轻落在艳红的唇瓣之上,他的吻和他的人一样内敛、克制,极尽温柔。她的唇柔嫩之极仿佛轻盈的花瓣,白敛不由自主的一手抚上她光裸的肩。 可能是刚刚取完血脉中的流光净心莲的缘故,白敛的体温偏低,微凉的手指拂过傅半夏的肩膀,引得她一阵难以自持的轻轻战栗,两人相触的体温虽低,但心中皆是翻腾出了欲火暖流。 两人额头相抵,呼吸相闻,白敛艰难的从温香软玉中短暂抽身,终于想起来他的正事:“半夏,”他举起手掌,捧上那朵纯白的莲花,莲花无风而动,在白敛的手掌中如有生命般轻轻跳动。“这是我的本命法器,流光净心莲,它自我血脉而生,与我神魂相通,亦有无上佛力,此次你去天衍宗山高路远,恐生不测,你拿着它,可随时与我对话,倘若发生危险,你向莲花中注入灵力,它便会将你传送至我的身边。” 傅半夏接过流光净心莲,神情似哭似笑:“你知道吗,你曾将你的本名法宝给过别的女子。你真当这流光净心莲是大萝卜烂白菜,随手乱扔,胡乱赠送吗?“ 白敛微微一慌,无话可说,但还是努力为前世的自己找补:“那一定是有不得以的难处。流光净心莲相当于我的第二颗心脏,我的心脏,只会给你。“ 傅半夏破涕为笑:“你这和尚,分明未入红尘俗世,为何情话张嘴就来如此熟练,油嘴滑舌的好似那人间的花花公子。“ 白敛微笑不语,只伸手与傅半夏十指相扣。 傅半夏虽是少女的年岁,有着浓墨重彩美艳迤逦的容貌,但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剑修,手掌并不十分柔嫩细滑,她的手可不是那种娇滴滴、吹弹可破的类型。相反,她的手掌就像个小小的战场,上面布满了硬硬的茧——那是她无数次挥舞剑刃的见证。 白敛的动作胜过千言万语的回答。傅半夏感受到了小师尊的珍重和无声的呵护,心中仿佛有暖流缓缓淌过,曾几何时,她只是一只灵识初开的小狐妖,不懂什么人情世故,只是莽撞的捧着一颗真心递给眼前如高岭之花一般清冷绝尘的佛子,祈求那端坐莲台的佛子垂青,不过就是为了他如今这般不动声色的偏爱、笃定的维护罢了。 傅半夏在白敛的护法中,将流光净心莲缓缓纳入自己的经脉之中,当流光净心莲消失在她臂弯中的刹那,傅半夏感受到自己与白敛通过净心莲所产生了一道妙不可言的羁绊。 他们互相可以感知到对方的状态、情绪、位置等等。 眼前的白敛,面上端正肃正,但是其实心里很不平静,心跳也错拍突突突跳个不停。傅半夏捂嘴轻笑,一双玉臂勾住白敛的脖子,微微压低嗓音,在他耳边呵气如兰的问道:“师尊,夜还长,今晚……你想如何同我相亲相爱?“相亲相爱几个字特地加重了咬字,傅半夏的心思昭然若揭。白敛脸色火红,但却并未推开傅半夏,而是顺势与她一同倒在榻上。 晚风吹彻,而小屋的烛火如豆,经夜未熄,人影摇曳在窗纱上倒映出一双交叠在一处的身影…… 次日傅半夏带着红红一同踏上了前往天衍宗的道路。天衍宗也是与玄天宗齐名的大宗派之一,更有楚夜寒这样渡劫期的大能坐镇,其实力着实不容小觑。 天衍宗位于南部的天衍山脉之中,鸟语花香,气候宜人。但是想要进入天衍宗却十分困难,本宗弟子自不必说,但傅半夏是受孟如昼所托前来探听楚宗主的情况的,自不便行事张扬。但要拜入天衍宗成为弟子,这种行为便是叛出的师门,那自然也是万万不能的。 最后傅半夏只得采用最简朴的方法,爬山。不走弟子进出的大道,而是陡峭的崖壁,更可气的是,天衍宗财大气粗,为了将整个宗门保护成滴水不漏的铁桶,天衍宗在整个天衍山脉之重布下了层层限制,若要攀登峭壁,便不能使用任何灵力,只能凭借超凡的体力和惊人的意志力顽强向上。 傅半夏从不是知难而退的主,她身着红色劲装,一条红色发带将满头青黛长发高高束起,虽身形并不十分高大,但少女的眼神却坚毅而剔透。 不能是用灵力便无法御剑飞行,只能凭借身法在万仞山中穿梭,傅半夏速度不慢,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中宛如一道红色的闪电,飞快的在树枝间跳跃穿梭。 抬头看了看逐渐西沉的天气,傅半夏轻轻叹了口气:以这样的速度,不知何时才能见到楚夜寒和桃袅袅,说不定等她赶到,楚夜寒已被这违反伦理纲常的逆徒气的气血逆行吐血而亡了。 傅半夏在内心盘算了一下时间,想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不如晚上暂且就不休息了,连夜赶路赶紧看看楚宗主的热闹。 傅半夏于是脚下动作不减,连点树枝继续向前飞身而去。 突然,漆黑的夜空出现了一丝火光,傅半夏警惕心顿起,凝神提气,拨开树枝向前方看去,只见前方有一伙修士,身着天衍宗的服饰,神情倨傲,正围着一名小修士说些什么。 小修士身形瘦弱,个子不高,站在许多人之中瑟瑟发抖。 一名为首的天衍宗弟子竟直接挥剑,划破了那小修士的发带,小修士长发飘飘,严重呢带泪,竟是个女扮男装的女修。 天衍宗其他人哄笑出声,一边围着这名女修一边说些不干不净的挑衅的话:“小娘们,老子早就看出来你是女扮男装,天衍宗的剑峰不收女弟子你不知道吗?硬要明知故犯,女扮男装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被哥几个发现了?要想我们替你保守秘密,哼哼……“几个修士对视一眼,发出几声心知肚明的淫笑。 第一百一十章 初上天衍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傅半夏虚活两世,吃了这许多的苦头,自然十分看不惯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的小人。她站在树后,发出一声冷漠的轻嗤。 “是谁站在那儿?”林中的几个天衍宗弟子如惊弓之鸟一般望向傅半夏所在的位置。 “我的名讳,你们几个无赖也配知道?”傅半夏冷漠的抬手说,边说边缓步从树丛后走出来。 “哟,又是个娘们儿。”天衍宗的几个修士看着傅半夏孤身一人,又未着宗门衣袍,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你倒是会见义勇为,看你长得也不赖,不如你来替她?” 几个修士猥琐的视线在傅半夏身上上下扫视,傅半夏身材玲珑,眼神清亮,即使是横眉冷对也有数不尽的风情,比之那位女扮男装的女修样貌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位女修虽然处境危险,但还是快速的向傅半夏摇了摇头,意思是让傅半夏不要掺和进来,赶紧离开这里,显然,这位女修知道这些天衍宗弟子都不是什么省油的货色。 “到了爷的地界上还想逃跑?”那修士冷哼一声,祭出了自己的法宝。 不知他的法宝有什么奇淫技巧,明明寻常修士在山中结界内无法使用灵力,但他却挥洒自如。 虽然他的修为并不高,但是面对目前毫无修为的其他人,也是碾压性的。 身为剑峰弟子,他的本命法宝也是一柄宝剑。宝剑繁复华丽,上面镶满了各色宝石,闪的人睁不开眼。 他手持宝剑向傅半夏步步逼近。“识相点儿,现在从了爷。等会儿我也能让你少吃点苦头。“ 他眼神下流的扫过傅半夏饱满的酥胸、修长的双腿,显然被傅半夏的美色迷的不轻。 真晦气。 傅半夏心想,热闹还没看上,却在上山路上招惹了一群流氓。 心里虽这样想,傅半夏面上丝毫不显。 脚步微动,身法灵活,在修士间如穿花蝴蝶般轻盈翩飞。手里拿着一柄寻常铁剑,剑尖点地,一道剑芒划过,堪堪劈到那修士的衣袍。 “剑修就要靠剑说话,凭什么不收女弟子,今天就让你看看女子剑的威力。“ 傅半夏撂下一句话,抱剑于胸前。 傅半夏身为一名剑修,她的剑法天赋本就极高,何况当初她练习的剑法有白敛间接教授,现在更是炉火纯青。 每一次挥剑,都如同流水般自然,剑尖所指,无不精准命中。 她的身形灵动异常,仿佛一阵风,时而飘忽不定,时而疾如闪电,让其他修士难以捉摸其行踪。 在与五人的缠斗中,傅半夏并未显露出丝毫疲态。 她的剑法连绵不绝,虽无灵气加持,但每一剑都蕴含着强大的内劲,使得对手们应接不暇。 她的脚步轻盈,身法诡异,时而绕到敌人背后,时而突进至敌人身前,让人防不胜防。 在这场激烈的战斗中,傅半夏始终保持着冷静和从容。 傅半夏凭借着精湛的剑法和灵活的身法,与五名修士周旋,丝毫不落下风,她的剑尖闪烁着寒光,每一次出击都让他们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那几名剑宗修士眼看不是对手,留下一句:“你等着瞧!“便作鸟兽散了,甚至连那女修也来不及掳走。 女修虽形容狼狈,双目含泪,但眼神中自有一股坚韧和不服输的气劲。 傅半夏暗暗点头,剑之一道,修心为上。这名女修虽然修为不高,但在剑法一途,说不定还真是个好苗子。 “我叫江晴,你呢?“女修抬头问道。 “傅半夏。“ “你来天衍宗所求何物?“江晴好奇的看着傅半夏,这名女子气息幽沉,修为显然在她之上,刚才看她与其他修士缠斗,一手剑法着实是出神入化,众所周知,天衍宗的剑峰不收女修,这位傅半夏定然不是天衍宗门内弟子。 “我受人所托,来看看楚夜寒。“傅半夏不以为意,直言道。 江晴脸色大变,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伸手捂住傅半夏的嘴:“宗主的名字你岂能直呼?“ 傅半夏伸了个懒腰,细白的腰肢若隐若现,在月光下更显得清纯又妩媚,虽说江晴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子,一时间也看得痴了。 “快走吧,你带路。“傅半夏反手用剑柄敲了敲江晴的脑袋,笑着说。 江晴便也不再多问,老老实实的在前面带路。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处悬崖,江晴纵身便要跃入其中,傅半夏吃了一惊,伸手赶紧拽住江晴的衣袖,说:“你疯了,就因为你是女子不能入剑锋就要寻短见?你若实在想学剑,我帮你重找个好师傅便是,实在找不到我托大一点,也是能教你两招的,何苦如此?“ 江晴愣了一瞬,明白了过来:“哦对了,你不是宗门内之人,此处不是真的悬崖,而是宗门禁制的出口,从此处跃下,便能直接进入宗门。“ 听罢江晴的话,傅半夏细细将这悬崖观察了一番,果然在悬崖边发现了阵法的蛛丝马迹。 傅半夏不由得咋舌。 怪不得都说天衍宗的防御固若金汤,原来竟将禁制破解之法藏在如此险要的位置,如果今天没有人带路,怕还是免不了一番波折。 江晴与傅半夏相继跃入悬崖,下一秒,两人并肩出现在天衍宗的正门入口处。 “师兄,就是她!这个小娘们擅闯天衍宗,试图从后山闯入,江晴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女扮男装偷师学艺就算了,现在还将莫名其妙的闲杂人等大摇大摆的带入我天衍宗!难道真当我们宗门无人吗!” 两人刚刚落地,还未站稳,便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赫然就是刚才在后山与傅半夏缠斗的为首那名修士。 他身边站着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与其他天衍宗弟子的衣袍不同,他的衣袍雪白,还绣着繁复的纹路,细细看去竟是许多的阵法,这样一件法衣,昭然若揭的彰显了男子非同一般的地位。 看来应该是天衍宗哪位长老的亲传弟子,男子年纪不大,修为却已至金丹后期大圆满,周身气度不凡,显然也是宗门当中当之无愧的佼佼者。 第一百一十一章 流光剑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男子容貌风神俊朗,琉璃色的瞳孔带着金丹后期境界的威压铺天盖地的压向傅半夏,傅半夏尽管一身功夫不俗,但在境界上确确实实不如男子,只得勉力支撑,疾言厉色道:“一言不合就开打?这就是天衍宗的待客之道?” 男子冷哼一声,淡淡开口:“别人家你想进便进了,不是贼是什么?莫要狡辩,说,是谁派你来的?” 傅半夏倒被男子激得来了脾气,直接召唤出本命剑流光,轻叱一声一剑破空劈出。傅半夏的本命宝剑流光,仿佛蕴含了天地间的精华,一旦她将法力注入其中,流光剑便如同觉醒的巨龙,瞬间燃起熊熊火焰。 那火焰并非寻常之物,而是汇聚了傅半夏一身修为的三昧真火,温度之高,足以焚尽一切阴邪之物。 随着傅半夏的一剑劈出,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强大的力量凝固,形成一道无形的壁障。紧接着,那由三昧真火化作的浴火凤凰清鸣一声,振翅飞出。这只凤凰栩栩如生,羽毛闪烁着金红色的光泽,每一根羽毛都仿佛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当浴火凤凰飞扑而出时,它的双眸中射出两道炽热的光芒,仿佛能洞穿一切黑暗。它的羽翼轻轻一扇,便带起一股狂风,风中夹杂着灼热的气息和火星四溅。这一幕壮观无比,仿佛是传说中的凤凰降临凡间,展现着无与伦比的力量与美丽。 傅半夏借助本命宝剑流光的力量,将法力发挥到极致,以三昧真火化作的浴火凤凰为武器,声势浩大,势不可挡。 男子见状也收起了轻视之心,掏出来他的本命法器,一柄折扇,扇骨莹润如玉,闪着微微的光芒,显然十分锋利,锐不可当。 他单手将折扇展开,注入灵力猛然一挥,一阵青色的飓风便自天空中慢慢汇聚,狂暴而凶猛,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风系天灵根!至精至纯的灵力几乎已凝固成液体,这位师兄有绝不止于金丹境界的实力!只是不知道因何缘故,他刻意压制了自己灵力的进阶,而是将灵力提炼的更加精纯。 剑气化作的浴火凤凰与折扇化作的龙卷飓风在空中激烈地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火焰与风暴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壮丽的画面。凤凰的炽热火焰与飓风的狂暴风暴相互抵消,一时间难分高下。 傅半夏咬紧牙关,源源不断的将灵力输入凤凰体内,凤凰轻吟一声,浑身的火焰越发炽烈,火凤凰顶着狂暴的飓风侵入飓风的深处,寻找风暴之眼,火凤凰翅膀拍击之下,无数火焰如彗星般骤然落地,眼看将要殃及宗门的其他人,白衣男子凌空而起,手掐法诀,将火焰化解。 男子仿佛动了真怒,也可能是与傅半夏棋逢对手想要酣战一番,他凭虚御风,与傅半夏一同将战场转移到了半空。 男子精纯的灵力注入飓风,本就猛烈的狂风更加肆虐,只将火凤凰搅得翻天覆地,失去了方向。 随着时间的推移,火红的浴火凤凰羽毛片片脱落,身上的火焰也变得暗淡无光,隐隐有要熄灭的趋势。 傅半夏逼近男子,伸手出剑。傅半夏身姿灵动异常,剑法精妙绝伦。她挥舞着手中的流光剑,每一次挥剑都能引来一阵惊呼。剑气纵横交错,形成一道道璀璨的光影,仿佛是一道道闪电在空中划过。 男子则凭借着折扇的力量不断抵挡着傅半夏的攻击。他的身形在飓风中若隐若现,仿佛与飓风融为了一体。他不断挥舞着折扇引导着飓风的力量向傅半夏席卷而去。 这场战斗持续了许久,双方都展现出了惊人的毅力和决心。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傅半夏逐渐感到力不从心。她的灵力有限,过大的差距就像是可望不可即的天堑,她无法像男子那样源源不断地输出强大的灵力。 而男子则似乎越战越勇,他的折扇不断吸收周围的灵气转化为更加强大的风暴。 最终在经历了一番惊心动魄的缠斗后,傅半夏败下阵来。她的浴火凤凰在龙卷飓风的狂暴攻击下逐渐消散。而她也耗尽了最后一丝灵力瘫坐在地上。 男子手持折扇步步逼近,而傅半夏已无还手之力。 “住手!”一道娇憨的女声远远传来,原来是桃袅袅来了! “小师叔!” “你看是小师叔来了!”周围的声音不绝于耳。 虽然桃袅袅当众告白自己的师傅,甚至还大逆不道的强吻了师傅,但在天衍宗中,不管这二人感情如何让纠葛,楚宗主仍未将她逐出师门,因此桃袅袅还是师傅的小徒弟,在众人之中威望甚广。 白衣男子愣了半晌,也双手抱拳跟着众人喊了一声小师叔。 桃袅袅身着一袭粉色衣裙,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动人。她的面庞粉嫩如桃,双颊微微泛红,透出一种青春的活力和甜美。杏眼清澈明亮,如同山涧溪水,灵动而深邃。柳叶般的眉毛轻轻弯曲,增添了几分婉约之美。她的举止间透露出一种娇俏可爱的气质,让人不禁心生喜爱。 桃袅袅快步上前,轻轻扶起了傅半夏,还帮着拍了拍傅半夏沾满灰尘的衣裙。 “你来天衍宗找我和师傅吗?”桃袅袅轻轻颦眉,问道。 傅半夏灵力耗尽,实在没力气与她细细分说,只无精打采的点了点头,如实说:“我从后山来,路上遇到几个混混欺负一名女修,看不过眼出手教训了一番,这几个混混看来是搬了救兵。”说完抬眼扫了一眼不远处白衣的男子。 桃袅袅一听来龙去脉,气的柳眉倒竖,指着那告状的修士说:“你身为剑修,不好好修心,成天想着那档子龌龊事,这女子女扮男装入剑锋固然有错,但何时又轮得到你出售管教?放着戒堂是做什么的?“ 白衣男子听了傅半夏的描述,亦是对那修士横眉冷对,道:“你可从未与我说过还有这般前因,真是胆大包天,敢拿我当枪使?压去戒堂!”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过往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桃袅袅二话不说将傅半夏带入宗门大门,站在宗门入口处,叉着腰说:“这位傅半夏是我们天衍宗的客人,谁有意见便来秋山居找我!” 说罢拉起傅半夏翩然而去。 傅半夏体力还未完全恢复,被桃袅袅略显粗暴的拉扯着,脚下不由得有些踉跄。 桃袅袅略带歉意的递给傅半夏一把上品灵石:“抱歉,忽略了你的身体状态,快拿着,回复一下灵力。” 不愧是第一炼器宗门,天衍宗底蕴深厚,况而炼器虽然难入门,但到一定程度后,顶级炼器师的作品会使许多人趋之若鹜,争相抬价——如若遇到生命危险,顶级的法器也是保命的重要手段之一啊! 傅半夏也不跟他客气,转手接过灵石,吸取灵气运转于体内,枯竭的灵力重新开始流淌,傅半夏手中流光溢彩的灵石瞬间变成了不起眼的寻常石头,紧接着纷纷碎裂,傅半夏终于觉得好受了些。 “你怎么会来天衍宗?山高路远,你有什么事吗?” 傅半夏犹豫了一下,对桃袅袅和盘托出:“楚宗主几天前曾向孟如昼求助,我现下拜在焚血峰,孟峰主算是我半个师尊,他担心楚宗主的情况,便命我前来探访。” 桃袅袅恍然大悟:”原来是孟师兄叫你来的,“她顿了顿,轻轻咬住了下唇,说:“师尊他无事,只是不愿见我。” 傅半夏心里默默地想,楚宗主这般通天修为,大庭广众之下被自己当作女儿一样养大的小徒弟强制爱了,还被一把捆住打包带走,对修士来说,算得上奇耻大辱了,只是不愿见你,估计已用了十足的忍耐力。 “哈哈……”傅半夏勉强对着桃袅袅笑了下,忍不住八卦“你为何会喜欢你师尊?我听说,你是楚宗主捡回的孤女。” “正是。”桃袅袅毫不避讳,对傅半夏倒苦水一般倾诉起来:“我自小体弱,被父母遗弃,当时师尊正云游四方寻找炼器的材料,偶然在深山中救下了我。师尊发现我有微弱的灵脉,便将我带回宗门照顾温养,待我长大一点,便将我收入了门下。” “我虽然灵脉资质不强,但对于炼器却颇有几分天赋,师尊为了增强我的灵力,天南海北的搜罗了不少奇珍异宝帮我洗髓伐脉。” 傅半夏歪头,有点好奇问:“那这不正是普通的使徒相处吗?你又是如何爱上他的呢?” 桃袅袅羞红了脸,跺了跺脚,说:“哎呀,你别急嘛,我这不是正要说吗。师尊对我自然是悉心照料,每每我犯下什么错误,他都替我兜底,哪怕被我气的不行,也从没有责罚过我,其实我能感受到,师尊待我,是不一样的……” 听罢桃袅袅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经理,与自己当初如出一辙的少女怀春,春心萌动,傅半夏忍不住摇了摇头,但回忆起过往,师尊一袭白衣与自己练功修行的日子,确实也是一段很难忘的岁月。 “师尊他清风霁月,修为高深,在他人看来之道他是天衍宗的支柱,是半步飞升的大能,但我却知晓,他喜酒、喜梅花、喜欢穿月白衣衫,炼器时喜欢将自己的名讳悄悄藏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他尘世亲缘已断,但他也并非无欲无求,他是活生生的,是有温度的。”桃袅袅不停的絮叨着,圆溜溜的杏眼里蓄着一丝盈盈的水光。 她抽了抽鼻子,小声说:“我最喜欢师尊了。” 傅半夏呼吸轻滞,觉得这事情确实不好处理,如今看来,桃袅袅倒确实像是对自己的师尊楚夜寒情根深种,就是不知楚宗主到底是何用意。 “那事过后,你师尊他……是何态度?”傅半夏半是好奇半是疑惑,楚夜寒的态度确实非常奇怪,倘若他真的感到倍受屈辱,大可直接将桃袅袅驱除师门,这样一来桃袅袅在众人面前所做的一切自然是她自作多情,一厢情愿;假若楚夜寒真的对桃袅袅有私情,俩个人生米煮成熟饭,已有了神魂之交,他也该看破心意,与桃袅袅结为道侣。 偏偏,楚夜寒什么也没做。 粉饰太平一般维持着假惺惺的和睦,闭门不出,也不愿见桃袅袅,自己当缩头乌龟。 桃袅袅显然也不能理解楚夜寒的态度,她嘟着小嘴说:师尊已与我神魂相交,虽然我用捆仙神缚住了他,可也不全是我主动,师尊明明也……“ 她话音未落,只见眼前突然一阵微风扫过,许久未见的楚夜寒就站在不远处树下,一身月白色广袖长袍,衣摆上绣着不甚明显的莲花云纹,腰封滚着银边,中间点缀着碎玉和泛着光韵的珍珠。 他站得笔直,身姿挺拔修长,腰被腰封束得很细,肩膀被衬得更显宽阔可靠。微风拂起他如墨发丝,微微藏在发丝后莹白如玉的耳朵竟微微泛红。 “袅袅,有客人来为什么不通传为师?“楚夜寒声音微哑,仿佛是许久没有讲话了,他话是对着桃袅袅说的,但眼神却飘移,并没有把视线落在桃袅袅身上。 “师尊!“桃袅袅有些惊喜,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楚夜寒身侧,伸手轻轻捉住楚夜寒一尘不染的衣袖,想向往常一样揽住楚夜寒的手臂。 楚夜寒微微错身,避开了桃袅袅的手。 桃袅袅的手微微尴尬的僵在半空中,霎时间,小姑娘的嘴巴轻轻一撇,语气已带了几分哭腔:“我以为师尊再也不想见我了。“ 楚夜寒没搭话,但也没有转身就走,他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默默吃瓜的傅半夏,示意她跟上他们。 桃袅袅也不气馁,她跑到楚夜寒身边,轻声说:“师尊,我们走吧。” 楚夜寒没说话,直接抬脚离开,两人一高一矮,并肩而行,傅半夏远远看着,竟想起白敛来接她上苍梧山时的一幕。那时他们也是如此走在一起,却不知为何,总觉得当时他们之间,并没有如今桃袅袅与楚夜寒之间细腻难言的氛围。 傅半夏略略思量片刻,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笑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天衍四九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桃袅袅添油加醋的对楚夜寒大致讲述了一下刚在傅半夏被为难的经历,顺便也讲了女扮男装想要学习剑术的江晴。 楚夜寒感到有些诧异,微微颦眉,道:“竟有这种事?那些弟子现下如何了? 桃袅袅骄傲的仰了仰粉嫩的脸蛋,说:“我已命人将那几名寻衅生事的弟子送去了戒堂,戒堂师姐已知晓了情况,会处置他们的。“ 楚夜寒点点头,又问:“那女扮男装的江晴如何了?虽然她有好学之心是好的,但毕竟方法不对,掩人耳目之计岂能长久?“ 桃袅袅挠挠头,道:“这事我不敢私自定夺,不如师尊还是亲自问问剑峰主的意思吧?“ 不无道理。楚夜寒点头允了,传音将江晴和剑峰主叫来了秋山居。 剑锋主神情冷峻,是个干练的中年男人,个子不算高,一身灰扑扑的布衣布鞋,十分朴素简单,其修为灵力内蕴,而看起来毫不外泄,让人看不透他的境界,整个人犹如入鞘的宝剑,锋芒尽收,但自有一股剑修独有的锐气。 江晴已恢复了女装打扮,她的容貌不算极美,仅仅只是清秀,但其身形高挑,气质亭亭玉立,恰如坚忍不拔的青竹,也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剑锋多年以来从不收女弟子,是在下治下不严,才让这女娃娃鱼目混珠进了剑锋,宗主,不若就为她重新挑选个师傅,学学别的奇淫技巧吧。“剑峰主率先道,他的声音冷冷的,隐含怒意,显然对被蒙骗一事耿耿于怀。 “嗯,江晴,你怎么看?“楚夜寒伸手转了转手指上莹白的玉戒,抬头问道:”你若仍有心修炼,亦可再拜入其他峰主门下,学学医药、符咒、幻术等等,或想随我学炼器亦可。“ 这可是非同小可,楚宗主说话一言九鼎,听他的意思,若江晴意欲拜入他的门下,随他这位大陆第一炼器师学炼器也是可以的,就连傅半夏都听的直咋舌。 “我不愿。“ 不想,江晴却温温柔柔的出声道:“我不愿学别的,此生只愿潜心剑道,希望楚宗主成全。“ 不仅傅半夏没想到,楚夜寒和桃袅袅也有些意外。 还不等楚夜寒回话,剑峰主倒是先开了口:“我亦不愿,不收女弟子是我先前发过誓的,宗主也应该知晓我这样做的原因!往事旧例在先,我不可能破例。“ 傅半夏好奇的小声询问桃袅袅:“有什么旧事,快说来听听。“ 桃袅袅也小声回答:“几百年前,剑锋主也曾收过女徒弟,那人名叫顾淮,天资绝艳,于剑修一途有大机缘。剑峰主爱才心切,对她倾心培养,而她初时也确实没有辜负大家,屡战屡胜,也算是名噪一时。可惜顾淮却爱上一个不值得的男子,不顾所有人的反对与他结为道侣。那男子心术不正最终自取灭亡,但顾淮却因此道心不稳,最终没能熬过结婴。自此,剑锋主立誓,不再招收女弟子。“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傅半夏摇头轻叹,也为这位女剑士感到十分可惜。 不愿看到楚夜寒为难,剑锋主提出了一个建议:“不若这样,你想要继续跟我学习剑法,我便要考考你如今跟着我偷师这么长时间,都学了多少。“剑锋主沉吟片刻,道:”这样,我请我门内的小弟子跟你切磋切磋,若你能赢了他,我便答应继续当你的师傅,如若不然,你便另寻去处,你可答应?“ 江晴握紧了手中的剑,沉声道:“好,我接受挑战。“ 剑锋主的小弟子是个少年,少年一身黑衣,面目冷凝,气质倒是和剑锋主很接近。 “我这弟子今年一十八岁,比你还小些,应当不算是占你便宜吧。“剑宗主轻抚少年的头,显然对这个小弟子信心十足。 桃袅袅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对傅半夏说:“这是我们宗门内最早引气入体的天才,修为在筑基期大圆满,比江晴高好几层,剑锋主是摆明了不想收这个女徒弟。“ 江晴显然也看出了面前的少年修为高于自己,但她断没有放弃的道理,江晴将剑轻轻一挽,行了一礼,道:“请指教。“ 黑衣少年二话不说脚步微踏,仿佛成了一道黑色的虚影,少年手中所持的剑,寒光熠熠,一看便不是凡品,于江晴几次短兵相接,江晴的剑竟被生生打断,当啷一声,半截断刃插在不远处的地上。剑尖入地颇深,二人气力之深可见一斑。 江晴咬牙,虽无兵刃,但还是没有放弃攻击,只见她运气灵力,汇聚在双拳,以掌代剑就要去硬接少年的剑刃。 少年吃了一惊,到底顾及同门之情不想伤到江晴,于是快速将剑收回,旋身错开半步,转过头来,也将双手握拳,猛地向江晴挥去。 江晴竟像感觉不到痛一般,硬接下少年的一拳,咬紧下唇,在少年靠近时丝毫不躲,使劲伸腿踹了对方胸口一脚。 被毫无章法的踹了一脚,少年显然有些惊讶,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这样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法子,真的有必要吗? 大殿之上,剑峰主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不知想到了什么,他一直严肃凝重的脸庞缓缓舒展,嘴角轻抿,勾起了一个不知道是否能称得上是笑容的弧度。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楚夜寒轻声说,语气中难掩欣赏之意:”修道本就是逆天而为,而我等修道之人便是与天搏命,争一线生机,江晴这姑娘小小年岁,心性坚韧实非旁人所能及。她的天赋虽不算最好,但于剑道一途,也未必不能走出一条路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剑心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黑衣少年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神秘莫测,他的攻势凌厉而精准,每一次出手都似乎蕴含着深不可测的力量。江晴在他的连绵不断的攻势下显得有些吃力,但她依然坚持着,用她的灵力与黑衣少年抗衡。 战斗的激烈程度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升级,江晴的衣衫已被汗水浸湿,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然而,即使在这样的困境中,她依旧咬紧牙关,拼尽全力与黑衣少年周旋。她的身影摇摇晃晃,但她的眼神却坚定如初。 黑衣少年不过十八岁的年纪,尽管再沉稳持重,多少也还是有几分少年心性,见江晴如此顽强,不肯倒下,心中焦急之余,手下不自觉地也有些失了分寸。 少年一掌劈来,江晴来不及躲闪,肩头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江晴连连后退几步,唇边明显已有了丝丝血迹,脸色苍白,身影更是摇摇欲坠。 剑锋主微微皱眉,他虽不喜女弟子,寻个对战的名头也不过是不想收下江晴的托词,但究竟也不想毁了江晴的前程和身体,他挥挥袖子,大殿之下的打斗之声忽然变得几不可闻,他的声音清晰的传入每个人耳中。 “比试点到为止即可,如果撑不住,也不必勉强。” 江晴本已是在拼尽全力咬牙坚持,听闻剑锋主这样的话,心下清楚剑锋主根本不想收自己为徒,顿时满心的苦苦支撑都成了笑话。 她好像有些泄气,一双明亮坚定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哀婉。 “我能撑住。”江晴不再抬头去看剑锋主的神情,而是面对着黑衣少年一字一顿道:“我还没倒下,我没有输。” 大殿上,剑峰主眼神复杂之极地望向她,她现在真的狼狈极了,一身浅青色的衣衫已沾满了斑斑点点地血迹、灰尘,可她还坚强的站立着,努力将脊背挺直。 她明明那么痛了,只要说声放弃,她随时可以推出这场滑稽地比试。 但她纤细窈窕地身子摇摇晃晃,似乎随时会倒下,可就是不曾真的倒下。 黑衣少年仿佛也被她的执着所震撼,眼神呆呆地看着江晴。 突然,江晴像一只愤怒的小兽,双手握拳猛地冲向了少年,少年深思不属,竟被江晴钻了空子,一转眼,江晴已站在他的面前。 江晴化拳为掌,竟是一个虚晃一招地假动作,少年下意识反击地收扑了空,被江晴一掌掀翻在地上。 江晴眼中亮光一闪,知道得手地机会来之不易,动作几乎粗暴地飞扑上前,用自己的身体紧紧压住少年的双腿。 黑衣少年试着挣扎了两下,但毕竟男女有别,这个姿势实在是糟糕,少年涨红了一张严肃的小脸,只得举手投降认输。 “我赢啦!”江晴眉眼弯弯笑得恣意,虽然嘴角、额头还有血沿着脸颊滑落,但她好像毫不在意,随意用袖子抹去,抬头直直望向殿上的众人。 剑锋主一言九鼎,再不愿收徒也不得不认下这位女徒弟,况且经过刚才的一番角逐,倒真能看出少女心性坚毅,不会轻易放弃。 或许……剑锋主长叹一口气,罢罢罢,一切皆是缘法,希望这少女于修剑一途真有天分,不要再一次辜负他的一片苦心。 剑锋主领走了江晴和少年,楚夜寒静静的覆手而立,他墨色的长发随风飞舞,不染纤尘的月白色长袍亦猎猎吹动,他的脸庞俊美无双,岁月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只是他周身的气质沉凝脱俗,好像已非人间之物。 “师尊……”桃袅袅忍不住轻声唤楚夜寒,她最近心中发慌,明明师尊就近在眼前,她却总有一种师尊即将羽化而去的预感,让她感到十分不安。 师尊气质一直超凡脱俗,可原先却从未有过如此让她感到空虚的状态,好像他们之间所隔的,不是几步之遥,而是生生死死,前生往事。桃袅袅知晓师尊修为圆满,已然半步飞升,然而飞升谈何容易?若说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行其一,可羽化的修士所要做的,绝不仅仅是顺天命而为,更是逆天改命。 修士就是于天争运道,修士若想要飞升,便是于天道抗衡,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楚夜寒想来看的很开,甚至从未想过自己能够顺利飞升。 他几乎是已经认定了自己毫无转圜的死局。 包括之前在秘境中抓灵兽的行为,也不过是为了天衍宗,想趁他这个宗主还活着,为宗门多留些资源,天衍宗虽说是大陆宗门之中的庞然大物,但修为致臻化境者只有楚夜寒一人,他可以预见,假如天衍宗没了他坐镇,必然会招来许多不怀好意之辈觊觎。 因此他想要圈养灵兽作为天衍宗安全的保障。 楚夜寒实在是爱之深,为宗门计之深远。 傅半夏轻轻摇头,倒也能理解楚夜寒心里的计较。 从样貌上看,楚夜寒年轻俊美,桃袅袅纯稚可爱,倒也算得上登对。但楚夜寒自己看来,半步飞升的自己已是将死之身,可以说是命不久矣。且不说桃袅袅本身年岁尚小,本身修士寿数就比寻常人长的多,桃袅袅以后还有大把青葱的好时光,何苦误了卿卿一生呢? 桃袅袅越是情真意切,发自肺腑,楚夜寒越是瞻前顾后,不敢寸近。 可当真楚夜寒粉饰太平,对桃袅袅退避三舍,桃袅袅就能忘情断爱,在楚夜寒身后潇洒快活吗?那倒真的不见得。 “长老找我有要事相商,你便带傅半夏到处转转,熟悉一下宗门环境吧。”楚夜寒仍旧不看桃袅袅,淡淡吩咐完,也不等桃袅袅回话,自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眼前。 桃袅袅苦恼的坐在地上,双手托腮,粉嘟嘟的脸蛋还有些婴儿肥,显得格外娇憨可爱。 “你看,师尊他总躲我。“ 我的祖宗,你把你师尊强了,是我我也躲你!傅半夏在心里暗暗吐槽。 好在桃袅袅可能也对楚夜寒的态度习惯了,没有消沉太久,马上牵起傅半夏的手,说:“好了,不说他,半夏姐姐,我带你四处转转。“ 第一百一十五章 初入灵境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饶是心性坚定如半夏,也不得不佩服桃袅袅这过人的心理素质,情绪瞬间就恢复了。 傅半夏哭笑不得,被桃袅袅拽着来到了天衍宗炼器的所在。 天衍宗虽说与玄天宗齐名,但由于楚夜寒本人是当今世上最强的炼器师,而天衍宗又以炼器起家,若论起炼器一道,便是玄天宗也无法和天衍宗媲美。 天衍宗的财大气粗傅半夏再一次深深地见识到了,炼器之所甚至不是一处广场,规模已足足接近一个连绵不断的村落。 此处分布着数不胜数的屋舍,排列的十分整齐。 桃袅袅对傅半夏解释道:“我师尊曾说过,炼器必得静心,如若不然,许多高能量的材料无序的放在一起很容易引发爆炸,因此在我们宗门,弟子一人一间炼器室,其内部是各自独立的小洞天,互不影响,且设有禁制,非本人无法进出。“ 傅半夏连连点头,这种方法确实十分合理有效,既能降低风险,也能提高效率,唯一的缺点就是……实在太贵。 “你看,那处就是我的炼器室。“桃袅袅带着傅半夏来到一处小屋,打开门口的禁制和傅半夏一同入内。 “虽然这些房舍外面看起来大同小异,但里面的环境布置各有不同。倘若是火属性灵脉的修士,可以将环境设置为火山旁、岩浆口;假如是水属性灵脉的修士,可以将环境设置为瀑布、汪洋大海等等等等,不一而足。“桃袅袅骄傲的介绍着。 走进桃袅袅的炼器室,里面果然别有洞天,桃袅袅是火、木双灵根,其本命火焰是生生不息的有根之火,虽然攻击力不如傅半夏的三昧真火,但在炼器方面,稳定、持之以恒,对于桃袅袅的炼器大有裨益。 桃袅袅的炼器室竟是一处温泉,泉眼处漂浮着有根之火的小小火苗,环境温和、舒缓。 傅半夏盯着桃袅袅的火焰出神,火焰之力,灼烧的便是使用者的灵力。倘若火焰暴虐,便攻击性强而后劲不足;倘若火焰温和,便绵延不绝但杀伤力大打折扣。 “虽然我的火焰温度奇高,以迅猛的爆发力取胜,但若在恰当的时候试着控制灵气的流速,是否也能使我的攻击如有根之火一般温和绵长?“傅半夏小声念叨几句,盘膝就地坐下,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 不知过去了多久,傅半夏猛地睁开眼,明亮的双眸中锋锐的火光一闪而过。 傅半夏双手轻轻摊开,一朵火焰升腾在她的掌心,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朵火焰宛如固体般凝滞,并且触手生温,并不十分滚烫。 “成了!“傅半夏兴奋的握拳,将灵力运转全身,体内火红的灵力如今流淌的十分缓慢,几如实质。 这是灵气化婴的前兆。 傅半夏已然一举突破金丹期大圆满,跨入了半步元婴的行列。只需将灵力不断地压缩凝练,待所有灵气化为固体,雕刻出婴孩形状之时,便能够正式成为一名元婴修士。 不仅修为大进,傅半夏能够感受到自己对于火焰的掌控能力也更胜一筹,她的火焰如今不仅有极强的爆发力,该涓涓细流时也可以满足她持续作战的需求,算是很好的弥补了傅半夏之前在战斗中一直存在的一些小小缺陷。 桃袅袅笑眯眯的凑上来:“恭喜半夏姐姐突破金丹期大圆满。” 傅半夏占了桃袅袅的地盘,也是看了桃袅袅的火焰流转后才有所感悟,也算是借了桃袅袅的机缘。 傅半夏真心实意的一拱手,微微俯身冲桃袅袅道谢:“多谢袅袅师妹护法,半夏叨扰了。” 桃袅袅摆摆手,毫不在意:“能够有所进境,那是你的机缘,帮你护法是应该的,不必和我客气啦。” 两女相视一笑,都有会心之感,相识不久,经已有了心心相惜的感觉。 “啊,对了。”桃袅袅掏出传音石,转头对傅半夏说到:“师兄刚刚说,我宗门灵境开启了,这次门内所有弟子都可以参加,师兄也为你制了玉牒,不若我们同去,也好历练一番?” 傅半夏刚突破了金丹期大圆满,正需要一些实战经验丰富自身修为,巩固境界,自然不会拒绝,于是两人达成一致,一同出发往灵境走去。 “我们天衍宗的灵境和我们之前探索的秘境有所不同。”桃袅袅喋喋不休地和傅半夏介绍着:“灵境是我们宗门弟子专门历练修为地地方,每三年开放一次,里面地灵兽、灵植大都无害,因此珍稀程度也不如秘境,但危险也要小得多。“ “我呀,从小就是在灵境中玩大的,灵境中哪里风景秀美,哪里灵兽强悍,哪里灵植密布,我都清楚的很,等会进了灵境,你可要跟好我。“桃袅袅显然对自家宗门地灵境颇为了解,小声叮嘱傅半夏道。 桃袅袅表情十分兴奋,毫无害怕恐惧,全是摩拳擦掌,傅半夏应声点头,默许了桃袅袅的话。 “天衍宗弟子听令,灵境开启时间为一月,若超过时限,灵境便会关闭,下次再度开启,便是三年之后。若在灵境之中遇到危险,捏碎玉牒便可脱身,切勿恋战,保护好自身安全。“楚夜寒的声音远远的传来,生意严肃清正,极具威严。 下方的天衍宗弟子均身着白色衣袍,绣着或繁复或清秀的各种纹样,众人皆神色兴奋,跃跃欲试,齐声道:“是,谨遵宗主指令!” 话音落下,面前平静无波的湖面,轻轻的摇曳起来,如镜面般的湖泊深不见底,无风而动,形成了一圈波纹状的涟漪,一圈圈加深,如水中龙卷一般,产生了一股极强的吸力。 桃袅袅迫不及待,率先拍拍傅半夏的肩膀,轻盈的顺应着湖面的吸力,一跃而下。 傅半夏也紧随其后,跟着桃袅袅跳入其中,准备开启一场全新的历练。 第一百一十六章 九转蛇草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轻盈落地,傅半夏警惕的环顾四周。 灵境入口会将入内之人随机传送至灵境各处,傅半夏眼下地所在,显然是在一处密林深处,树影摇曳,树木极度茂密,遮天蔽日,虽然天色明亮,但站在树下却几乎看不到阳光,因此树木上攀附着不少藤蔓、蘑菇、苔藓等喜阴地植物。 “在这儿!半夏姐姐,快来快来!”桃袅袅的声音自背后不远处传来。 傅半夏有些吃惊,回头看向桃袅袅:“这传送位置不是随机的吗?我们这么巧能分在一处?” 桃袅袅在傅半夏身后吐了吐舌头,小声对傅半夏说:“我用了点小手段啦。” 傅半夏失笑,但也乐得在这处不熟悉的秘境中能有个熟悉的人从旁协助,那她的历练自然事半功倍。 来到桃袅袅身边,只见桃袅袅放轻了脚步,轻轻拨开一片树根下的草丛,平平无奇的草丛中一株绛红色的仙草轻轻摆动,绯红的叶片下,两颗晶莹剔透的果实微微泛着光,枝叶被果实压着,微微弯下了腰,蛇果的浓香扑鼻而来,浓重的酸甜果香中夹杂着一股微微的血腥之气。 “果然成熟了!”桃袅袅压抑不住声音的兴奋,竹筒倒豆子般对傅半夏说道:“这株九转蛇草,是我上一次来灵境中历练时发现的,但当时时机不对,蛇果并未成熟,我便悄悄记下了这株九转蛇草所在的位置,想着下次来灵境历练时来碰碰运气,看看蛇草还在不在,果然,如今蛇果晶莹剔透,浓香四溢,已经到了采摘的最佳时机!” 九转蛇草?傅半夏知道这种草药。这是一种十分罕见的天材地宝,威力霸道,能够凝练精神力,使人专注、道心坚定从而修为猛进。此药材不仅可以使人修为提升,还因它对精神力的修补作用没有后遗症,因此极受世家大族欢迎。 每每有九转蛇草现世,基本都被各大门派和底蕴深厚的大家族包揽。就算是天衍宗、玄天宗这样的庞然大物,其数量也是寥寥无几。 这倒确实是个机缘。傅半夏心中微动,正欲伸手摘下草药,却突然听到桃袅袅颤抖的声音:“半夏,你......你先别动,慢慢后退,千万别抬头.......” 与此同时,傅半夏若有所感,头顶忽然传来一阵粗重的喘息声,血腥气伴着呼吸缓缓吹向傅半夏的颈侧,阴森森的温度带着不详的味道。 傅半夏心中警铃大作,她猛地催动九尾狐妖血脉,一对火红的狐耳从她的头顶不受控制的冒出,这是将妖族血脉促动到极致的体现,她将媚香狠狠放出,趁着这空挡快速后退,与它拉开了一些距离。 待离开些,傅半夏才看清那庞然大物的完整样子——那竟是一条身长数十米,足有一棵树粗细的蛇妖。蛇妖通体漆黑,鳞片宛如上号的铁甲,闪着凌冽的金属光泽,明晃晃的昭示着它的坚硬。蛇妖丝丝吐信,一双碧绿的竖瞳死死地盯住面前的两人,散发着摄人的光。 “看来这大蛇也早早觊觎上了九转蛇草。”傅半夏调整了一下呼吸,仍然紧盯着大蛇的双眸不敢移动分豪“这恐怕是一只有元婴修为的黑脊蛇,只等吃了九转蛇草便能晋级化神期,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这株九转蛇草的。” 傅半夏话是这么说,语气里却没有丝毫惧怕,如此天材地宝尽在眼前,如果不争上一争,让她如何让甘心? 桃袅袅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手中玄音铃已时刻准备着,气氛焦灼,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傅半夏抢先欺身而上,心念一动,流光剑直直向那黑脊蛇七寸之处而去,只见那黑蛇将身子一扭,流光剑竟直接从它滑腻的鳞片上弹开了。 “它的鳞片不简单!十分坚韧,是炼制盾甲的材料!”桃袅袅看傅半夏一击不中提醒道。 傅半夏试探了一手,不禁微微咂舌,对黑脊蛇的防御能力确实有了新的认识。 桃袅袅也没闲着,芊芊素手摇动玄音铃,一道声波直直向黑脊蛇的双目而去。玄音铃是桃袅袅的法器之一,其构造十分独特,内里没有铃舌,发动它全凭灵力催动,因此此法宝虽然名叫玄音铃,使用起来却并没有任何声音。 玄音铃光华大作,音波如道道利刃无孔不入,只冲着一个方向——黑脊蛇的双目。 黑脊蛇眼皮一闭,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丝危险,微微吐信,尾巴微甩,竟将好几棵粗壮的树连根拔起,挡在桃袅袅与傅半夏身前。 桃袅袅道道攻击落在树上,那树瞬间被狠狠劈成两半,可见桃袅袅也是下了力气的。 “好狡猾的蛇!”桃袅袅狠狠跺脚,心中却提高了警惕,生出一丝戒备。“这黑脊蛇的智慧不同寻常,已然超过了元婴期妖兽应该有的水平,他定然是在此处灵境吞噬了不少天材地宝!” 那黑脊蛇将身子一翻,立起的身子足有数米之高,黑蛇居高临下的看着二人,好似看着两块香甜美味的小蛋糕,它张开血淋淋的大口,灵力急速运转、压缩、凝聚,一颗漆黑如墨的灵火自黑蛇口中喷涌而出。 “小心!”傅半夏高声道“黑脊蛇虽然无毒,但是其孕育于水泽之地,灵力有着重力作用,十分粘稠,一着不慎,便会深陷其中,因此一定要提高警惕,小心应对!” 桃袅袅应了一声,身形灵活的闪避,月白色的衣袍在树林间翻飞蹁跹,宛如一瓣梨花般轻盈飘逸。 黑蛇翠绿的双眸冷冷的向傅半夏扫来,傅半夏心中警铃大作,火速运起功法御剑而行,停在半空中。 回过头,桃袅袅和傅半夏刚刚身影停留的地方均变成了一片漆黑的泥潭,那泥潭看上去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还未等两人松一口气,黑脊蛇的身子竟然又高了几米,一个俯冲,蛇头直直的冲向半空中的二人。 “不好!有诈!”傅半夏瞳孔紧缩,黑脊蛇带着血腥气的大口已缓缓张开,离二人越来越近. 第一百一十七章 出手相救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火光电石之间,傅半夏思绪万千:这条黑脊蛇不仅足足有高出她一个大境界的修为,并且战斗经验丰富,甚至能称得上聪明,极具灵性,不仅能够快速闪避她与桃袅袅层出不穷的攻势,还能用泥泞沼泽逼迫两人腾空而起,再俯身而上,直接把两人送进口中! 两人实在是低估了这条蛇的智慧! 蛇口近在咫尺,血腥味浓重欲滴,傅半夏正打算咬咬牙掏出一家法宝防身,突然,一束剑光迅捷如风,直直插入黑脊蛇的口中! 黑脊蛇猝不及防被偷袭,来不及反应,硬生生张嘴挨了一剑,口中献血狂飙,翠绿色的眼眸骤然睁大,眼中深深的憎恶和怒气如有实质一般望向来人。 那人一席月白衣袍,其上刺绣繁复华丽,竟是再天衍宗门前与傅半夏交手,并击败了傅半夏的那位男子! “江川师侄!”桃袅袅大叫。原来这男子名唤江川,是丹锋主座下的亲传弟子之一,实力不容小觑! 男子眉目冷峻,看了眼傅半夏与桃袅袅,开口道:“还愣着作甚?还不来助我?”竟是准备帮助他们一起对付这条黑脊蛇。 傅半夏与桃袅袅对视一眼,拔剑而起,三人背对而立,均提起了十二分的戒备,准备与黑脊蛇缠斗到底。 蛇类一直是非常记仇的动物,刚刚江川趁他不备一剑插入它嘴中,导致柔软的口腔鲜血横流,黑脊蛇显然记恨着江川,舌头吐信,一直盯着江川的动作,有所防备忌惮的同时也伺机而动,随时准备将江川吞吃入腹。 江川掏出折扇,仍是一扇挥出,狂风大作,密林中扬沙密布,黑脊蛇也不由得眯了眼,趁其视力受限,傅半夏扔出一朵三昧真火,表面上看去平平无奇,甚至温度也不引人注目,但落在黑脊蛇身上时却引发出强烈的爆炸,黑脊蛇没有防备,被炸了一通,身上黑亮的鳞片布满了灰扑扑的尘土和灰烬,虽然鳞片防护着,没有造成太多实质性的伤害,但黑脊蛇显然被彻彻底底的激怒了。 黑脊蛇它的双眼犹如两颗璀璨的宝石,闪烁着幽冷的光芒。黑蛇张开巨口,露出尖锐的牙,一股强烈的死亡气息弥漫开来。 江川率先发起攻击,他挥舞着折扇,召唤出一阵狂风暴雨。狂风肆虐之下,黑蛇的身形开始摇摆不定,难以站稳脚跟。傅半夏紧随其后,她身形如风,流光剑在手,瞬间便冲到了黑蛇的身边。她的剑光如同流水般迅捷,她在风暴中穿梭,不断地用她那蕴含着火系法术的剑尖刺向黑蛇的弱点。 虽然黑脊蛇的鳞片坚不可摧,可三昧真火灼热的温度还是令它焦躁不已,黑脊蛇硕大的头颅不停地左右摆动,试图摆脱江川和傅半夏的攻击。 桃袅袅念动咒语,玄音铃骤然从握在掌中玲珑的物件儿变得硕大无比,几乎要和桃袅袅一般大小。桃袅袅奋力蓄力,一股强大的灵力猛地撞击上玄音铃,玄音铃虽没有铃舌,但也震颤不止,一圈圈涟漪般的音波缓缓扩散,强大的精神攻击直直刺入黑脊蛇的大脑。 黑脊蛇发出一声哀嚎,翠绿的眼眸蒙上一层厚厚的阴翳, “机会!”江川大声与傅半夏说,手中的折扇翩然翻飞,直直冲向黑脊蛇的七寸。 傅半夏福至心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掷出流光剑也正对准了黑脊蛇的七寸。 流光剑的剑尖先接触到漆黑光洁的鳞片,傅半夏十成十的力道也只能让流光剑刚刚破开鳞甲,但如肉仅仅一寸,并不能给黑脊蛇带来毁灭性的伤害。 江川的折扇就在这时重重的击打在流光剑剑柄之上! 江川摄人心魄的风属性灵力尽数加持于其上,折扇重重的与流光剑相撞,作用力层层叠加,流光剑发出破体入肉的声音,眼看竟是狠狠地插入了黑脊蛇的七寸! 黑脊蛇再无力挣扎,只能疯狂的摇头甩尾,无能狂怒。 虽然黑脊蛇已被制服,但三人仍不敢大意,桃袅袅大着胆子上前,又召唤出一把灵剑,狠狠地扎穿了黑脊蛇的脖子。 黑脊蛇声息渐渐地弱了,不出多久,静悄悄的没了气。 三人这才齐齐松了一口气,桃袅袅脸色苍白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傅半夏和江川明显也多多少少受了些伤,只是硬撑着没有失态。 “喏。”桃袅袅不知从那掏出一瓶灵药,开盖的瞬间气息精纯清新,使人神清气爽,桃袅袅毫不吝啬的给傅半夏和江川一人一颗,紧接着自己也吞下一粒,说:“这是师尊特意调制的回春丹,可以在短时间迅速恢复受伤的身体,你们快吃吧。” 两人不疑有他,均吞下了回春丹。 过了片刻,三人几乎同时调息结束,傅半夏笑着说:“不愧是楚宗主的神药,药效真是立竿见影。” 桃袅袅笑笑没说话,转头看向江川:“江川师侄,你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难不成也是为了九转蛇草?” “九转蛇草?”江川显然吃了一惊,:“这里竟然有九转蛇草?” 江川如实说:“我只是听到这边有打斗的动静前来看看是否有人需要帮助,正好看到这只黑脊蛇修为不俗,你们灵力不及,便帮你们搭把手。”江川虽然表情冷峻,但双目十分澄澈,对人也不设防,显然也是心思单纯之人。 “对了,”江川转过头来面向傅半夏:“还未和半夏姑娘道歉,之前是我听信那小人的一面之词,唐突了姑娘,还望姑娘海涵。”说着双周抱拳行了一礼。 江川刚刚救她们于水火,傅半夏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况且之前确实也是自己擅闯后山,傅半夏更不占理,傅半夏虚虚扶了江川一把,笑着说:“江川师兄不必介怀,我还要感谢江川师兄出手相助呢!倘若刚刚我和袅袅两个人对付这大蛇,估计最后也难免落得个伤痕累累的下场。”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事出蹊跷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好啦,你们二人不要互相客套了,快想想,这九转蛇果该如何分?”桃袅袅打断江川和傅半夏的话,遥遥指了指地上的九转蛇草,说:“天材地宝成熟,自然会有灵兽趋之若鹜,况且九转蛇果香味独特,我们再不走恐怕还会有灵兽袭来的。还是先分了蛇果,赶快离开此处为上!” 江川率先说:“此处灵草,本就是你们找到的,合该归你们所有,你们两人一人一颗便是。”江川虽然眼馋九转蛇果,却也知晓先来后到,并没有想要与他们两人相争的意思。 “那怎么行?江川师侄你虽然比我们晚发现蛇草,但你灵力充沛,修为最高,刚刚猎杀这黑脊蛇也是居功甚伟,不如这样,你和半夏姐姐一人一颗蛇果,我便占个便宜,拿走这具黑脊蛇的尸首当做炼器材料,你们看如何?”桃袅袅倒是真的想要黑脊蛇尸骨,这条黑脊蛇身长数十米,鳞片少说上万片,浑身上下都是极好的炼器材料,假如都能炼制成防御法器,那她可真是赚大了! 不容江川和傅半夏推辞,桃袅袅坚持让二人直接服下九转蛇果,“此处灵力波动仍在,寻常灵兽短时间内不会靠近,你们正好趁此时机在这里服用灵果,抓紧时间进境吧!我来替你们护法!” 听罢,二人也不再推辞,两人相继吞下九转蛇果,盘膝而坐,灵力运转开始炼化九转蛇果的药力。 九转蛇果果然不愧是集天地灵气的天材地宝,它的药性十分霸道,傅半夏吞下九转蛇果后,她的身体内立即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九转蛇果是一种极为罕见且珍贵的灵果,含有丰富的天地灵气,对于修炼者来说,能够极大地促进灵力的提升。然而,由于傅半夏之前只是金丹期的修为,她的身体和灵魂尚未准备好承受如此庞大的能量冲击。 吞食九转蛇果后,傅半夏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体内涌动,她的金丹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开始旋转,逐渐膨胀,最终破裂,化作一团更加精纯的灵气。这个过程中,她的经脉、丹田乃至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经历着前所未有的蜕变。她的灵力在不断地增长,但同时也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就像是千万根针在体内乱刺,又如同烈火在焚烧她的灵魂。 在这痛苦的过程中,傅半夏咬牙坚持着,她知道这是突破瓶颈,晋升元婴期的必经之路。倘若没能借助九转蛇果的药力成功化丹为婴,那这样的机缘下次布置要等到何时。 她凭借自己的意志力和对修炼的执着,努力去适应这股强大的力量,引导它按照经脉里正确的途径运行。经过一段漫长而痛苦的时间后,她终于成功地将这股力量凝聚成了一团,这团灵力呈现出透明的颜色,内部流转着纯净的灵力,在傅半夏小心翼翼的雕刻之下,小小的元婴逐渐长出了无关、手脚,慢慢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傅半夏的样子。 傅半夏的元婴生的玉雪可爱,头上生着一对小小的狐耳,身后有九条蓬松柔软的大尾巴,像一条大毛巾一样,将小小的元婴包裹其中。 成了!元婴已成,这标志着傅半夏正式踏入了元婴期。她的修为有了质的飞跃,灵力更加雄厚,对天地灵气的感应也更加敏锐。 猛地张开眼,傅半夏观察着周围,平时听不到的声音:泉水声、鸟鸣声、丛林深处不知名动物轻微的鼾声,在她的耳朵里此刻尤为明显。一切万籁俱寂,周遭的声音传递着各种各样的信息。傅半夏现在觉得自己耳聪目明,“这边是元婴期的感觉吗?”傅半夏小声念叨着。 “半夏,你醒啦!”身后传来桃袅袅惊喜的声音,傅半夏转身看过去,对着桃袅袅轻轻微笑:“嗯,我已成功结婴了。” “恭喜你。”江川的声音也从旁传来,傅半夏这才发现江川也同样进境不小,虽然江川并没有像傅半夏这样凑巧,刚好赶上境界大圆满晋级,但他周身的气质显然更加通透圆融,很好的稳固了境界,显然也是从九转蛇果中得到了不少好处的。 三人简单交谈几句,便一同继续探索灵境。 在密林深处行进,傅半夏擦擦手中浴血的流光剑,猛然发现不经意间,他们已然了解、结了不下十只等级各异的灵兽了。 傅半夏皱了皱眉,事情好像不太对...... “这些灵兽,平时也会在灵境中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闯吗?”傅半夏对灵境的环境并不是十分了解,因此他有些不确定的问桃袅袅和江川。 “自然不会,我也觉得奇怪,平日,灵境内的灵兽基本都偏安一隅,不会随意逃窜,那日碰到的黑脊蛇更是元婴期大圆满的等级,按理说应该居住在灵境中更中心的位置才对,不会轻易更换自己的巢穴的。”桃袅袅接话到,她水润的眼睛扑闪扑闪眨巴着,显然对灵兽这样与平日不同的举动感到十分奇怪。 “确实如此,你们这么一说,平日里灵境中的灵兽都会有一避开人类修士,尤其是比较弱小的灵兽,他们虽然能力不强,但能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繁衍,靠的就是及其敏锐的洞察力和对危险的预判能力,一般情况下不会冲撞人类修士,更别提是主动攻击了。如今它们这般毫无章法的逃窜,到更像是.......”江川欲言又止,未竟之言没说出口。 “更像是在逃命!他们遇到了无法抵抗的事,值得匆匆忙忙慌不择路的逃跑了。”傅半夏冷冷地说,站起身来,遥遥看向灵兽来的方向,那里就是密林的深处。 此处是天衍宗的灵境,按理说没有外人入内,会发生什么样的灾难使灵境中的灵兽如此慌不择路? “我们去看看。”傅半夏一字一顿的说,三人相视一眼,点了点头,化作三道流光飞向了密林深处。 第一百一十九章 残魂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越是行至密林中心,便越是能够发现更多逃窜的灵兽,甚至还有的灵兽已然失去了神志开始互相攻击,场面十分血腥。 傅半夏三人神情越发严肃,知晓事情肯定不如想象的那么简单,如此大的阵仗,倒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密林中心地带是一片不算太大的草地,此处没有太多树木,然而平日宁静祥和的森林,此时却显得阴气森森,地上随处可见零售的白骨,明明是刚刚死去没多久的灵兽,身体之上却没有一丝血肉,就好像是被啃食的干干净净了一样。 在密林中心,傅半夏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身披红光闪闪的袈裟,手持九锡禅杖,一位高僧单手成掌放于胸前,赫然正是岳洋的执念! “你们终于来了。”那残魂道了一声佛号,忽略周围横尸遍布的灵兽尸体,他这一下子倒也称得上慈眉善目,只可惜不仅周围血腥冲天,他的袈裟和禅杖上都有斑斑点点的血迹,他惺惺作态的慈祥便显得狰狞可怖了起来。 “你在等我们?”桃袅袅和江川并未见过这个形容古怪的僧人,桃袅袅掩不住内心的好奇,张口问道。 残魂并不回答她,仍旧是直勾勾的盯着傅半夏,傅半夏心中微慌,好似察觉了什么:“岳洋呢?他不是和白敛在村子里耕种吗?你出现在这里,那么他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残魂仰天大笑:“我就是岳洋,岳洋就是我,我们从来就是一体,不分彼此呀?” 傅半夏脸色巨变,细细看去,残魂的身形如今果然比之前见到他时更加凝实,在太阳光下也不见任何虚幻之态,活脱脱是肉体凡胎的样子——他哪里还是一缕残魂!分明已经占据了岳洋的身体,甚至,说不定已经与岳洋合为一体了。 岳洋之前与白敛一同在白敛父兄的村子附近耕作,过平平凡凡的农家日子,但如今,才没多久的光景,岳洋的执念已然接管了岳洋的身体,成为了不折不扣的魔修。 那白敛父兄村子里的普通人......岳洋的残魂由于对天生佛子的白敛嫉妒成狂,一直恨白敛入骨,又怎么会舍近求远先来找自己的麻烦而放过白敛和他的父兄?傅半夏不敢细想,握紧了拳,指甲深深陷入手掌中,殷红的血珠一滴滴滚落在地上。 残魂占据着岳洋的身体,看着傅半夏变幻莫测的神色,十分畅快的开口道:“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我杀了白敛全村,还杀了白敛的父母、哥哥......哦对了,他哥哥还娶了媳妇生了个胖小子,刚满月,我放尽了他的血当着白敛的面将那孩子吃了,小孩子的滋味真好,细皮嫩肉香味扑鼻,哈哈哈哈哈......"残魂的声音先是十分缥缈,渐渐地变得凝实,最后变得和岳洋一模一样。 岳洋彻底的入魔了。 他走上了白敛前世的旧路,试图剥离自己所有的欲望、邪念,但最终被残魂反噬,成为了彻头彻尾的魔修。 傅半夏身体微微颤抖,她不愿理会残魂的说辞,但那魔音无孔不入,还是使他道心动荡,她只得运起功法,固守本心。 啪啪啪……桃袅袅眼露讥讽,轻拍几下手掌,道:“你倒是把玩弄人心搬弄是非那套研究的十足透彻,有着本事何必修魔?去研究研究嘴炮说不定比现在更有成就。” 岳洋看自己的挑唆本能成功,但傅半夏的思路被桃袅袅带的清晰了许多:她如今身揣白敛的本命法宝流光静心莲,假如出了事,白敛一定会传音与她,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安稳。傅半夏想着,心下大定,知晓岳洋不过是想勾起她的愤恨使自己失去理智罢了,她神色重归清明,眼神坚定。 被揭穿了谎言的岳洋更是恼羞成怒,神色狰狞,他挥动禅杖手掐法诀,浑身血气与魔气猎猎鼓动,,味道混杂,腥臭逼人,令人几欲作呕。 转眼间,那残魂火红的袈裟竟生出了许多骨瘦如柴的手臂,笼罩着浓浓的死气,将傅半夏、桃袅袅、江川三人从头至脚包裹起来,那残魂仍旧一副高僧打扮,眉宇间笼罩着魔气,却又假惺惺的道了声佛号,九锡禅杖狠狠扫向二人,带着千钧之重。 傅半夏二人正被袈裟上的骨手纠缠,立在原地无法躲避,尽管二人天赋禀异,白敛亦是佛子之躯,但毕竟两人与那魔修修为差距甚大,一时当真没了办法,只能运起起立准备勉励抵抗,若实打实挨了这一下,不说当即没命,起码也会失去反抗之力。白敛修长的眉微微拧起,将傅半夏紧紧护在身后,准备硬抗这一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光闪过,青绿色的剑寒光一闪,竟轻而易举的将那禅杖弹开了数丈之远,当啷一声巨响,砸落在地上溅起飞沙走石无数。 傅半夏循声望去,竟是渡劫期的大能楚夜寒,这位被世人尊敬仰慕半步飞升的大能想来还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徒弟,不知通过什么手段感知到桃袅袅深处危险之中,他便撕破灵界禁锢而来,如今出手相救,与他们微妙的站在了统一战线上,对岳洋横眉冷对。 方才针锋相对的局面被骤然打破,傅半夏这边不仅人多势众,更有渡劫期大能坐镇,按理说这残魂定然不是对手,如今早该灰溜溜的抱头鼠窜,但现下残魂非但没有半分想要逃离的迹象,反而目露凶光,九锡禅杖遥遥指向楚夜寒,冷声问道:“你我有约在先,毁秘境,夺灵兽,互不相干,当时你已毁约不说,如今为何又插手我们之间的恩怨?“ 楚夜寒冷哼一声:“宵小之辈,只一屡残魂,我反悔便反悔了,你待如何?“ “修道之人,所说之言一语成谶,你就不怕道心有损!“岳洋不甘心的大喊。 “我杀了你,道心自然圆满!“楚夜寒眉眼冷峻,一双眼眸黑白分明,寒光熠熠,哪像是道心有损的样子。 第一百二十章 魔兽血潮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你们就一同去死吧!这都是你们自找的!“残魂仰天狂笑,身着血红袈裟,手持金光闪闪的禅杖,但眉宇间血气凝结,邪气四溢,与僧人形象大相径庭,看起来说不出的癫狂诡异。 “不好!“傅半夏率先察觉,她丹田红光一闪,是九尾灵狐血脉响起了警报,”他想引发魔兽血潮!“ 楚夜寒听闻面色凝重,渡劫期的神识铺天盖地的铺开,真的感受到魔界缝隙中的异动,果然是魔兽血潮来临的标志。 此处灵境灵兽众多,且位置就在天衍宗周围,倘若全部被魔气侵袭,变成魔兽,修为暴涨且互相吞噬弱肉强食,那这魔兽血潮将成为前所未有的大灾难。 现下情况危急,楚夜寒也顾不得和桃袅袅保持距离了,转身掏出一件护身法宝转身交于桃袅袅,叮嘱她务必保护好自身,切不可妄自托大。如今已身处其中,被卷入这场灾难,楚夜寒显然无法独善其身。 傅半夏自感受到魔兽波动起,便调动全身灵力,催动九尾灵狐血脉全面运转,她周身流转着艳红的光华,九尾狐族媚术能引发妖兽骚动,如今妖兽已被魔气侵染成了魔兽,这媚术还能起到几分作用,傅半夏自己心里也着实没底。 远处滚滚的浓烟已步步逼近,耳畔已能听闻到众多魔兽沉重的喘息声、脚步声。 魔兽血潮就要来了。 那屡残魂仿佛仍嫌局面不够混乱,竟双指一并,狠狠割向自己的手臂,下手狠绝,霎时间,他的左臂血肉齐翻,筋骨尽断,最后竟只剩薄薄的一层皮肤连接,竟是差点硬生生自断一臂,紧接着残魂振臂一甩,点点血雨喷薄而出,洒向不远处成群结队的魔兽大军。 被充斥着魔气的魔修血肉滋养,本就失去理智的魔兽更是嗜血狂暴,竟有不少魔兽开始同类相残,啃食周围较弱的魔兽一群身形庞大的魔兽正在悄然接近。它们拥有强壮的四肢和锐利的爪牙,眼中闪烁着幽绿的光芒,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它们的目标是一只落单的同类,这只魔兽虽然同样威武雄壮,但在数量上却处于绝对的劣势。 领头的魔兽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率先向落单者发起了攻击。它的巨口张开,露出锋利的獠牙,犹如闪电般冲向目标。落单的魔兽反应迅速,一个侧身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但它并未就此逃脱,因为其他的魔兽已经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将它团团包围。 一时间,战场上尘土飞扬,魔兽们的嘶吼声和利爪相交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凄厉的交响曲。落单的魔兽虽然勇猛善战,但在众多敌人的围攻下,渐渐力不从心。它的身上布满了伤口,鲜血染红了大地。 最终,在一次猛烈的冲锋中,落单的魔兽被一只魔兽扑倒在地。它的双眼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周围的魔兽们纷纷涌上前去,用锋利的爪牙将其分食殆尽。霎时间血腥气席卷而来,充斥着整个秘境,而分食魔兽的兽群,身上的魔气愈发壮大,身形也更长大了几分。 魔兽众多,向几人步步逼近,楚夜寒面色沉凝,向其他几人道:“分头行动,难以招架就喊人。” 虽然简单粗暴,但在这种打群架的时刻显然这种方式是最为安全实用的。几人纷纷点头,身影似几道闪电,射向了不同的方向。 九尾狐少女身着一套紧身的火红色劲装,马尾高高束起,整个人利落精干,在密林的阴影中显得格外醒目。她的耳朵微微动了动,捕捉到了远处魔兽白狼群的低沉咆哮声。白狼这种魔兽虽然单打独斗不算太强,但它们通常围绕着狼王成群结队出现,她知道,一场生死较量即将展开。 白狼们悄然无声地接近,它们的身影在树木间忽隐忽现,宛如幽灵一般。少女紧握着手中的长剑,剑身反射着月光,散发出冷冽的光芒。她的眼神坚定而冷静,仿佛已经预见到了接下来的战斗。 当白狼们完成包围圈时,傅半夏突然启动,她的身影如同一道红色的闪电在林间穿梭。她巧妙地利用地形和树木作为掩护,躲避着白狼们的猛烈攻击。同时,她开始调动九尾狐血脉之力,施展幻惑之术,释放出迷离的光影和声音,扰乱白狼们的感知。 一只稍微落单的白狼陷入了幻境之中,它的眼中流露出迷茫和困惑。少女抓住这个机会,瞬间出现在它的面前,长剑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准确地刺入白狼的心脏。白狼无力地倒下,其余的同伴则愤怒地咆哮着冲向少女。 然而,傅半夏面上并没有丝毫的惧色。她灵巧地躲避着白狼们的攻击,同时不断寻找着它们的破绽。每当有白狼露出疲态或疏忽大意时,她便会毫不犹豫地挥剑斩杀。她的剑法犀利而精准,每一次挥剑都能带走一条白狼的生命。 “嗷呜......”受到强烈威胁的狼群纷纷高声号角起来,他们在共同召唤自己的狼王。 一头雪白的白狼应声而出,同样也发出了轻轻地嚎叫,仿佛在安抚他的同伴。 其他狼渐渐地安静下来,隐入了山林中,缓缓退去。 头狼视线阴狠,直勾勾的盯着傅半夏,傅半夏巍然不惧,毫不露怯,也不给狼王一丝可乘之机。狼王与傅半夏周旋片刻,找准间隙扑了过去。 傅半夏闪身躲过,流光剑在手,冲着狼王腰的位置狠狠劈了过去。 狼这种动物凶悍,但弱点明显,素有“铜头铁骨豆腐腰”只说,此时傅半夏招招直逼狼王最脆弱的腰腹,逼得狼王不得不挣扎躲闪,打乱了原本一气呵成的进攻。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狼王的灵力逐渐消耗殆尽。傅半夏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她知道自己已经赢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最终,当白狼王倒下时,她收起长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胜利的喜悦和静脉中灵力的涌动。 第一百二十一章惊险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楚夜寒将碧光闪烁的含光剑指向岳洋,神色冷峻,月白的衣袍仍旧是纤尘不染的样子,仿佛并没有因为灵境中发生的突如其来的变故产生任何动摇和紧张,他双唇微启,道:“你究竟有何企图,我天衍宗与你无冤无仇,你凭空将我宗秘境变成魔道裂隙,所图何物?” 岳洋冷笑,神色讥讽,身上的袈裟猎猎作响:“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真是冠冕堂皇、衣冠禽兽,嘴上说着大爱苍生,真有难却抢着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这就是你们天衍宗的格局?” “大胆狂徒!”楚夜寒怒气恒生,本身囿于与桃袅袅牵扯不清的纠葛,早已心升烦闷无处发泄,如今岳洋算是撞枪口上了,正好让他撒撒气:“我天衍宗行事如何干卿底事,你一道神魂不稳的残念也有资格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岳洋敏锐的感知到了楚夜寒情绪的波动,心知楚夜寒心有芥蒂,而楚夜寒心中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对他来说就是有机可乘。 魔族最擅长的可不就是蛊惑人心,挑拨离间吗。 倾听片刻,岳洋哈哈大笑,胸有成竹的一语道出楚夜寒心中忧思最甚的心事:“堂堂天衍宗的宗主,半步飞升的练器圣手,居然对自己的小徒弟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楚夜寒神色骤变,第一反应竟然是四下看去,确认桃袅袅不在附近。 “你是从何时对桃袅袅心生情愫的呢?是桃袅袅拜师时,还是你与桃袅袅相伴修炼时,还是……桃袅袅向你坦白心意,当着众人面强吻你时?” “啧啧啧,原来我们的楚宗主还是个痴情种,自知飞升在即,不愿耽误自己心爱的小徒弟呢。”岳洋阴阳怪气的声音在楚夜寒耳边回荡。 楚夜寒的神色反倒冷静下来,嘴角僵硬的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你知道的未免太多了。” “你不敢告诉她,为何?不如拔剑杀了她,她只会影响你修成大道!你离成神飞升只有一步之遥,你不杀她,心怀留恋,成神之路千难万难,你不可惜吗!不如直接杀了她,成就你的百年修行!”岳洋的声音犹如从四面八方传来,声音回荡,带着魔族特有的诱惑。 心底最深处的欲念、纠葛,自己都无法面对的阴暗念头被岳洋一语道破。 楚夜寒手中的含光剑猛然指天,青光电闪,周遭的一切陷入死寂。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那边傅半夏与白狼群缠斗的同时,桃袅袅和江川在一片密林中遭遇了成群的杀人蜂。这些蜜蜂不仅体型庞大,而且毒性猛烈,一旦被围攻,轻则昏迷,重则致命。 这种杀人蜂攻击性极强,常常能够以弱胜强,困死极为强大的灵兽,在森林里无论是修士还是灵兽都要暂避锋芒 杀人蜂成群结队的袭来,根本毫无章法,且杀人蜂体积不小,速度很快,江川一扇挥出,杀人蜂飞快分开又聚拢,所有的攻击宛如拳打棉花,让江川和桃袅袅无处下手。 桃袅袅作为一名擅长使用精神攻击的修士,她立刻施展了她的技能,召唤出玄音铃来阻挡杀人蜂的前进,同时催动灵力,放出一片片毒雾,试图将杀人蜂驱散。 江川的折扇速度极快。他挥舞着手中的折扇,斩断飞来的蜜蜂,同时保持着警惕,防止被蜜蜂蜇伤。江川还飞速运转起他的轻功,在树林间快速移动,避开了大量蜜蜂的攻击。 两人合作默契,桃袅袅的精神攻击和江川的折扇攻击相辅相成,逐渐压制住了杀人蜂的攻势。然而,杀人蜂数量众多,它们似乎并不畏惧死亡,继续疯狂地攻击着两人。桃袅袅粉白的面庞被杀人蜂叮了一个大包,腮帮子肿得高高的,娇嫩可爱的脸庞被滑稽取代,桃袅袅疼得嘶嘶抽气,粉面含霜,她意识到必须尽快解决战斗。 桃袅袅冲江川点点头,江川的折扇轻摇之间,便引动了周围的气流,形成了一阵阵飓风。飓风如同无形的巨手,将杀人蜂卷入旋涡之中,让它们难以接近江川和桃袅袅的身边。这些被飓风卷起的杀人蜂在空中挣扎,却无法摆脱风的束缚,逐渐失去了战斗力。 与此同时,桃袅袅的玄音铃发出悠扬的声波,那声音似乎对于魔兽具有某种魔力,能够穿透杀人蜂的外壳,直击它们的神经。被玄音铃声音影响的杀人蜂开始变得迷茫,攻击性减弱,有的甚至开始自相残杀。 桃袅袅再一次催动灵力放出有根灵火,将所有仍在挣扎的杀人蜂一网打尽,焚烧殆尽。桃袅袅松了口气,此时才有空仔细检查看看江川,只见江川的手腕处也被杀人蜂叮了个大包,此刻正痛痒交加,狼狈不已。两人无可奈何的相视一眼,准备着投入下一场战斗。 “师叔,小心!”江川猛然大喊,桃袅袅猝不及防,只觉得脖颈侧一阵宛如针扎般的疼痛,原来竟是那杀人蜂的蜂王!与体型较大的杀人蜂工蜂不同,这只蜂王体型极小,身体也不再是黑黄交错的颜色,而是几乎透明的玉色,透过身体甚至能够看到蜂王身体里交错的黑色毒素正在向外释放,透过尾部的蜂针注入桃袅袅的身体! 桃袅袅用尽力气将蜂王从脖颈处拍落,蜂王已用自己的生命完成了最后的报复,透明的身体落在地上轻轻挣扎了下,不动了。 蜂王的毒素显然非同小可,身为修士,桃袅袅本能的运转功法想将毒素逼出,但蜂王毒却顺势随着灵力运转到身体的四肢百骸,桃袅袅中毒更深,嘴唇霎时变得青紫,原本红润绯红的脸蛋血色尽失,苍白一片。 江川知道那蜂王毒素的厉害,自知毫无办法,也不敢托大,赶紧传音给楚宗主。 “什么?”正在和岳洋对峙的楚夜寒大惊失色,面若寒霜“你说清楚点,袅袅她中了什么毒?” 第一百二十二章 蜂王毒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江川赶忙将桃袅袅的情况如实告知楚夜寒:“小师叔和我刚刚斩杀完一批杀人蜂,不想这窝杀人蜂竟然已经诞生了蜂王,小师叔一着不慎,中了蜂王的毒,小师叔想运功将毒素逼出体内,不想毒素非但没有清除,反而流入了经脉血液当中,如今小师叔嘴唇青紫,依然不省人事了!” 楚夜寒无瑕再与岳洋周旋,只知道桃袅袅现在生命垂危,需要他赶快赶去相助。 岳洋虽然听不到江川传音的话语内容,但看楚夜寒的神情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指定是楚夜寒放在心尖上的小徒弟出事了。 岳洋怎么会放过这个挑拨楚夜寒的好机会!看着楚夜寒没了耐心,转身就要离去岳洋嘶吼着道:“你救下她这次,可救得了她次次?你飞升在即,无论是飞升入天界,还是被天雷击落一死了之,都再无缘与她相见无缘与她相守!你何不与我一同入魔,和你心爱的小徒弟长相厮守?” 月白色的背影在远处脚步微顿,但仍没有停下,抬步继续向前,直至整个身影都消失在了这片密林之中。 扶着桃袅袅毫无意识的身体,楚夜寒对岳洋的恨简直是翻天覆地。 怀里曾经鲜活明媚的小姑娘如今脸色苍白,几无声息。水润明亮的杏眼现在紧闭着,漆黑如墨的眼睫微垂,深深浅浅的阴影蒙住她的脸庞,显得整个人阴翳而死寂。 衍天宗的灵境乃是楚夜寒一手打造的,里面的每种灵兽,所有灵兽的生活习性他都了如指掌。他心里深知,蜂王的毒是一种神经麻痹类毒素,中毒之人会陷入心中最恐惧的梦魇之中,直至慢慢死亡。死法十分痛苦。 而蜂王的毒说好解也好解,其解药正是杀人蜂巢穴中的蜂蜜。可先前,桃袅袅和江川已然将杀人蜂屠戮殆尽,如今灵境之中,再无杀人蜂,更别提巢穴了。 岳洋当然不会让他们轻易逃跑,江川已经试过了,先前进入秘境之前发放给每个人,捏碎就可以回归天衍宗的玉牒早已失去了应有的效果,如今实打实的只是一块玉片。 “袅袅,你坚持住,为师一定想办法救你。”楚夜寒掏出一瓶闪着莹莹微光的药液试图倒进桃袅袅的嘴中,然而桃袅袅已然昏迷,神志不清,别说有效的将药液吞咽下去了,如今连牙关也张不开,眼看着晶莹的药液滴了不少在地上。 这药可不是一般的药,石生莲是生长在镜玄庙的千年佛莲,饱受经意梵文生长,日日受香火供奉,而石生莲子更是数百株石生莲中才会孕育一颗。这瓶药液正是石生莲的莲子所制成,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奇效。就连楚夜寒,亦是仅此一瓶,还是数十年前云游时,与当时镜玄庙的一位主持私交甚好,才千辛万苦求来了这一瓶。 楚夜寒眼看药液要生生浪费殆尽了,但桃袅袅的神色仍旧笼罩着一层病气,没有丝毫好转。也顾不得师徒身份、顾不得男女私情、顾不得自己心中不能见人,不便言明的情愫了,楚夜寒抬手,将瓶中的药液一饮而尽,然后俯身,吻上了桃袅袅血色尽失的唇。 尽管毫无血色,但桃袅袅的唇依旧饱满莹润,嫩如花瓣。 楚夜寒来不及细想,更没有那些旖旎的心思,他噙住桃袅袅的唇瓣,用舌尖微微顶开她的贝齿,将药液缓缓渡入她的口中,见如此方法,桃袅袅终于能够吞下些许药液,楚夜寒紧缩的眉头微微舒展,露出了一个不算是微笑的微笑,紧接着又灌下一口药,俯身吻住了桃袅袅的唇,将药液渡给她,一口又一口...... 江川在一旁不由得看呆了,心里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些许疑惑和怀疑,可很快,他快速地摇了摇头,在心里说:楚宗主是为了救小师叔才这样的,师傅不是那趁人之危的人,更加不会对小师叔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似是终于说服了自己,江川本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火速移开了视线,假装什么也看不见。 待一瓶灵液见底,桃袅袅的脸色终于有所好转,慢慢的恢复了些许红晕。 楚夜寒将桃袅袅打横抱起,双手分别轻柔地托住她的肩膀和膝窝,动作温柔,眼神缱绻。在桃袅袅看不见的地方,其实她冷心冷清的师尊,将全部的温柔和呵护,都给了她。假如桃袅袅能看到这一幕,想必她也会非常开心得意吧。 楚夜寒无暇顾及其他,抱着桃袅袅冲向了岳洋所在的位置,如今,灵境内没有解药,哪怕是石生莲,也只能暂时缓解桃袅袅体内的毒素而不能彻底清空,他必须尽快打开岳洋给灵境的禁制,为桃袅袅觅得解药。 楚夜寒轻手轻脚的将桃袅袅放在树下,脱下月白色的外袍轻轻披在桃袅袅身上。接着飞身而去,手持含光剑,直接将含光剑架在岳洋的脖子上。 岳洋老神在在的依靠在一棵树旁,任凭楚夜寒将剑刃逼人的寒光已将他脆弱的颈部逼出了道道血痕,他语带挑衅,道:“你若是想永远困在这灵境中,大可以动手。” 楚夜寒来,确实是想要离开秘境的方法,他将剑向后挪了挪,说:“到底如何才能离开这里?' “你那心爱的小徒弟怎么样了?”岳洋不答反问,神色悠闲中带着笃定,仿佛确信楚夜寒不会对他动手。 “别废话!”楚夜寒最烦和这种人周旋,就像跗骨之俎一般死缠不放,让人难受无比又无可奈何。楚夜寒自小就是天之骄子,与修道一途顺风顺水,何曾受过这样的威胁,但是桃袅袅的生命在前,他不得不忍气吞声。 “我倒是想知道,你心中的道,和你怀里的小徒弟,谁对你来说更重要。”岳洋冷冰冰的挑眉,血色的袈裟在阳光下散发着不详的血腥气味:“想让她活,你便逆行灵气,自毁经脉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 魔界缝隙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楚夜寒毫不犹豫,反手已将含光剑远远抛出,双手凝成一掌,狠狠拍向自己的胸前,楚夜寒这下没有留手,灵力狠狠击打在自己心口,瞬间,楚夜寒感到气血翻涌,他后退两步,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月白色的衣袍溅上了点点血痕,宛如一朵朵开在皑皑白雪中的梅花,带着血腥气,却又有种残酷的美丽。 这还不算完,方才岳洋说的是让他自毁经脉,楚夜寒正准备逆行功力,冲散全身经脉之时,不远处一道红衣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又在忽悠那个糊涂蛋啊?”傅半夏的声音略带嘲讽,在说岳洋的同时还顺带贬低了一嘴楚夜寒这个“糊涂蛋”。 眼看楚夜寒即将自毁经脉,但是却被傅半夏这个不速之客打断,岳洋心里恨极,二话不说,直接将九锡禅杖一扫,冲着傅半夏的门面而去。 楚夜寒到不介意傅半夏的失利,只问到:“你有什么办法可以离开这里?桃袅袅中毒,我必须去寻找为他解毒之法。 傅半夏当然有办法可以离开。 白敛临走前,将自己的本命法宝流光静心莲交给了傅半夏,无论深处何处,只要捏碎流光静心莲,便可以传送至白敛身边。 岳洋的结界固然精妙,可又怎么比得上本命法器与本根同源的本体之间的互相吸引和召唤?岳洋并不能阻止他们离开这里。 “但我们还不能走。”傅半夏冲楚夜寒点点头。“天衍宗的其他弟子此时扔受困于结界内,我们务必要想办法清除结界内的魔兽、魔气,并安全将岳洋在这处结界中引出的魔族裂隙弥补起来。唯有这样,天衍宗众弟子才不会为此受杀身之祸。” 灵境的中间部位,是一片静谧的湖泊,正是此处灵境的阵眼所在。进入灵境之时,就是跳入了这片湖泊。 现如今,安静的湖泊笼罩着一层浓浓的死气,浓烈的魔气自湖泊当中逸散而出,四散逃逸。所有的灵兽也正是从这里被污染,变成了只知道杀戮的魔兽。 岳洋所打开的魔界缝隙就藏在此处。傅半夏修为尚浅,修补结界和空间这等法术她的身体和灵力都无法支撑,楚夜寒灵力身后,修为高深,可刚才给了自己重重一掌,如今身体孱弱,很容易被魔族钻了空子,夺舍身体,变成不折不扣的魔物。两人陷入了一筹莫展的境地。 但现实并不允许他们犹豫太久,他们如今所能做的只有全力以赴,将所有的身家性命赌上,拼尽全力一搏。 楚夜寒和傅半夏站在湖畔,目光坚定地凝视着湖面下隐约可见的裂缝。他们知道,只有封印这裂隙,才能阻止魔气的进一步扩散,保护世间万物免受其害。才能让桃袅袅尽快接受治疗,脱离生命危险。 傅半夏手中紧握着流光剑,剑身流转着浓郁的红光,三昧真火闪烁其上,仿佛能净化一切邪恶。她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似乎在聆听着大自然的声音,寻找着封印裂隙的最佳时机。 楚夜寒则站在一旁,双手紧握成拳,楚夜寒顾不得隐隐作痛的胸口,极力调动着体内的内力,灵力汹涌澎湃,他的内力如同狂涌的江河,源源不断地供给着法阵。他的双手结印,念动咒语,每一个字音都充满了强大的能量,这些能量汇聚成一道道光束,射向湖中的裂缝。他的眼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似是已经做好了与魔族一战到底的准备。 突然,傅半夏睁开双眼,她指向湖面的裂缝,高声喝道:“现在就是时候!”随着她的喝声,流光剑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一道火红的剑气直射湖面。 楚夜寒紧随其后,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腾空出现在裂缝的上方。他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一股强大的内力从他的掌心喷薄而出,形成一座巨大的光幕,将裂缝完全笼罩。 两人的力量相互融合,形成了一个强大的封印。随着时间的推移,裂缝逐渐缩小,逸散的魔气越来越微弱,最终完全消失。裂隙也彻底没有了踪迹,湖面恢复了平静,远处的灵兽们若有所感,从魔兽变回了原本的形态,有些胆子大的已经重新回到了湖畔,欢快地嬉戏。 楚夜寒和傅半夏相视一笑,颇有些如释重负之感,总算是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 “不好!”傅半夏率先反应过来“岳洋不见了!” 不知他用了什么藏匿身法的功夫灵力高如楚夜寒竟然也追踪不到他的位置和痕迹,但如今也顾不上对岳洋斩草除根了,桃袅袅身上的毒还没来得及解。 岳洋的封印已随魔界缝隙的消失而无影无踪了,楚夜寒抱着桃袅袅,轻轻挥袖便打开了灵域大门,所有天衍宗弟子被逐一传送出阵。 楚夜寒抱着桃袅袅行色匆匆的回到秋山居,又请了药峰长老前来救治桃袅袅的毒,等众人退去,楚夜寒一人坐在桃袅袅的床前,轻抚桃袅袅的额头,眼神满是疼惜和眷恋。 “为何不告诉她?”傅半夏站在不远处,突然出声问到。楚夜寒对桃袅袅的感情如今已经不必再说,可好像楚夜寒故意瞒着桃袅袅一人。 “我将死之躯,何苦让她为我蹉跎大好年华,袅袅以后自会遇到更好的人。我们身份悬殊,我不仅给不了她未来,还会让他为我背负欺师灭祖大逆不道的骂名,我不愿让她年轻气盛的糊涂毁了他光明磊落的前程。”楚夜寒声音带着些苦涩,此时此刻,他不是天衍宗的宗主楚宗主,不是半步飞升的强大修士,只是一个陷入爱情却无法旁观者清的毛头小子,眼神里满是浓郁又隐忍的炽热情感。 “你又怎知她是不是年轻气盛呢?”傅半夏不认同的摇摇头:“若我是你,时日无多更要恣意快活,否则岂不是辜负时光。袅袅在众人面前已明明白白的对你说过喜欢,你为什么不愿相信她的真挚?这对他来说,难道不是一种不公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坦白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楚夜寒神色微变,显然是有将傅半夏的话放在心上,他怎么不曾有过这样的想法呢?桃袅袅每每巧笑嫣然的在他面前卖乖,却被他的冷漠打击,变得垂头丧气的时候,楚夜寒心中的难过远比桃袅袅更甚。 这触手可及的爱却让他心生退却。桃袅袅的表达太真挚,她捧着一颗赤红的心给他看,不怕收到伤害,也不怕遭到拒绝,百折不挠,依依不舍。可他却胆小怕事,退了又退,真的说不好什么时候起,桃袅袅就不再缠着他了,待真到那时,楚夜寒又该如何自处? 傅半夏看楚夜寒一眼,知道自己的话已起到应有的提醒作用,于是不再多言,点到为止,旋身出了桃袅袅的房间。 桃袅袅经过治疗,现下虽然还没醒来,但如今已恢复了红润的脸色,经过这一番折腾,她红润的小脸有几分轻减,瘦了几分,乌黑的睫羽轻轻覆盖在脸上,投下一道摇曳的剪影。 楚夜寒认真的端详着面前的少女,曾几何时,记忆中的少女还是扎着双环髻,蹦蹦跳跳的小姑娘,还是他含辛茹苦一口一口喂大的奶娃娃,可如今,时光飞逝,少女已生的聘婷婀娜,一双水润的双眸顾盼生辉,柔软的唇瓣像春天初绽的蔷薇,虽然还有些青涩,但活脱脱已经变成了实打实的女人。 楚夜寒微微露出了一丝苦笑,她这样明媚动人,又真诚磊落,一颗心全系在自己身上,又让人如何不心生爱怜。 又想起少女在秘境时,当着众人的面。将他用亲手送她的捆仙索缚住,不顾所有人指指点点的非议,那好像一直需要人保护的少女在那一刻那样勇敢,她亲吻了他的唇,又挺身而出,说:“是我一厢情愿,你们有什么不满都冲着我来,与我师尊无关。”思及此,楚夜寒还是忍不住面皮微红,轻声呢喃:“胡来。” 但望向少女熟睡的容颜,甜香四溢的唇,他还是忍不住沦陷了,他慢慢将自己的脸贴近桃袅袅的脸颊,如飞蛾赴火般将一个吻小心翼翼的印在少女的唇畔,是那样的珍而重之。 原来即使高贵如楚宗主,面对心爱的人时也会觉得自己不够好。 楚夜寒轻轻帮桃袅袅掖了掖被角,起身转头准备向外走去,天衍宗发生了这样的大事,险些就要被岳洋酿成大错,他需要去加强宗门结界,寻各长老讨论防卫的方法,也要给参与灵境试炼的弟子一个交代。 “师尊……”桃袅袅气若游丝的抓住楚夜寒的衣摆,轻轻唤道。 “袅袅,你醒了?身体可有哪里不适?”楚夜寒又惊又喜,赶忙重新回到桃袅袅身侧,先摸了摸桃袅袅的额头,确认她没有发热,这才松下一口气,看向桃袅袅。 桃袅袅神色有些恍惚,她刚刚隐隐恢复了一些感知,但因为余毒未消,身体无法活动,她好像感觉到,自己的师尊竟然趁自己中毒昏迷,吻了自己? 余毒未消,桃袅袅身体仍然头晕脑胀,但是她的头脑现在却无比清醒:师尊一直不愿面对的、和自己之间的情感问题,现在是最好,也是唯一的机会可以好好谈一谈。 “师尊”桃袅袅语气绵软,眼神却坚定,“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楚夜寒神色微滞,实在无法违背本心说哄骗桃袅袅的话,只得像以前一样故技重施,起身就想走。 桃袅袅身体本就还没回复,力气又怎么抵得过修为比她高的多的师尊,她阻拦不住,心下大急,挣扎着想要起身追他,但身体软绵绵的使不上劲,焦急之下,桃袅袅的身体自榻上跌落,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但桃袅袅来不及在意身体的疼痛,仍旧伸出手想去拉住楚夜寒。 楚夜寒这下彻底走不了了,猛地转身,将桃袅袅打横抱起,放在榻上,神色有些凶狠,手上的动作却十足十的温柔。 “桃袅袅,你闹够了没有……”楚夜寒语气有些凶,桃袅袅心里慌慌的,动作却前所未有的大胆。 她一把扯住师尊的衣襟,月白如玉的长袍本来一丝不苟的穿在楚夜寒身上,如今桃袅袅大力拉扯之下,楚夜寒并无防备,竟被桃袅袅扯松了衣襟,月白的衣袍下,是楚夜寒光滑结实的胸膛,多年不见日光闭关练器,楚夜寒皮肤称得上一句莹白如玉,白皙的胸膛在重重衣衫下半遮半掩,露出遮掩不住的一袭春色,几簇零散的发丝飘落到胸前,更衬的楚夜寒多了一份凌乱的俊美。 楚夜寒神色愕然,被桃袅袅的动作惊呆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竟顺着桃袅袅的力度伏下了身。 桃袅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将自己的唇贴上楚夜寒的唇,双唇接触之间,两个人的身体都微不可察地微微颤抖,楚夜寒唇间溢出一声无可奈何的轻叹,却没有再像平时那样推开她,转而接过了亲吻的主动权,将桃袅袅柔若无骨的身体揽进自己的怀里,加深了这个猝不及防的吻。 楚夜寒轻轻地吮住了桃袅袅的唇瓣,桃袅袅回应着他的吻,两人的嘴唇紧紧贴在一起,仿佛想要将对方融入自己的生命之中。楚夜寒的动作既温柔又深情,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和对现在的珍惜。 桃袅袅和楚夜寒的眼神交汇间,彼此的心跳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在经历了一系列的误会和纠结之后,他们之间的情感也愈发深厚。月光洒在两人的身上,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只剩下他们两个。 桃袅袅轻轻闭上眼睛,她的脸颊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呼吸也变得轻柔起来。楚夜寒缓缓靠近她,他的目光温柔而坚定,仿佛在说:“无论未来怎样,我都会在你身边。” 月光下,两人的身影交缠在一起,周围的景物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他们彼此的存在才是最真实的。这个吻,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身体接触,更是楚夜寒对桃袅袅的承诺。 第一百二十五章 修成正果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楚夜寒总算是克服了自己心中的芥蒂,愿意与桃袅袅坦诚自己心中的想法,楚夜寒轻轻拂过桃袅袅耳畔的碎发,替桃袅袅将碎发别在脑后,轻轻地说:“袅袅,你当真想好了要和我结为道侣。” 桃袅袅看不见楚夜寒的神情,只以为楚夜寒又生了退却的心,急到:“我当真想好了,难道你又想不对我负责?” 楚夜寒憋不住笑出了声,又觉得桃袅袅这句控诉实在有损他的声誉,俊脸微红,努力辩解道:“我没有不对你负责,只是怕你一时兴起,并不是认真的,你现下小孩子心性觉得与我在一起开心快乐不想理会太多,但我却要为你计算筹划,我怕你以后被人嚼舌根时会后悔,怕我身陨后,你......” “嘘嘘嘘,别说晦气话!”桃袅袅生气的横了他一眼,左顾右盼了一下,还悄悄双手合十,说:“老天爷啊,他是胡说的,呸呸呸呸呸呸。我师尊长命百岁,哦不对,长命万万岁。” 楚夜寒嘴角的笑意又忍不住了,小姑娘实在是太可爱,身为修仙之人,仍保持着一派天真与娇憨。 “那我们什么时候举行合道仪式啊?”桃袅袅扑闪着眼睛靠近楚夜寒,把头像小时候一样依靠在师尊膝上,带着些许撒娇的语气,但是语气中的坚定让人无法忽略。 既然打定了主意不辜负桃袅袅的喜爱,也准备正视自己在内心深处对桃袅袅的真情,楚夜寒也不再犹豫,大手一挥就决定将日子定在七天后,并马上雷厉风行的写好请柬,送给了各位亲朋好友请他们前来观礼。 傅半夏也早早得知了这个好消息,桃袅袅与楚夜寒牵手从秋山居共同走出,傅半夏也送上了自己的祝福:“恭喜你啊,得偿所愿。” 桃袅袅神情羞怯又幸福,活脱脱就是恋爱中的小女生的样子,她捏了捏两人相握的手,抿抿唇对傅半夏说:“谢谢你,半夏姐姐。希望你也能得偿所愿,与你的爱人终成眷属。“ 傅半夏怔了怔,对桃袅袅会以一个微笑,又与楚夜寒眼神相接,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 七日之期转眼便到,桃袅袅这几天呆在秋山居与傅半夏玩乐,与楚夜寒调情,过得好不快活。 但楚夜寒倒是忙得很。 他自是不在意别人的议论和非议,但是他要桃袅袅名声清白,不能因此受损,不能因为他,成为她生命中挥之不去的疤痕,他高调传扬了自己要与自己的徒弟结为道侣举行合道大典的事情,果不其然也听到了许多非议的声音,楚夜寒不眠不休的一一解决这些声音——方法很简单粗暴,找到对此事不满的人,打一架,知道此人对此事只剩满口称赞,夸他们金童玉女、天造地设为止。 楚夜寒修为身后,身份尊贵,又是天下闻名的炼器第一人,想巴结附和他的人数不胜数,他又存心想让这些人闭嘴,装聋作哑,那自然是易如反掌。 在一片楚夜寒人为捏造的平静祥和的氛围和祝福声中,两人的合道仪式逼近了。 桃袅袅与楚夜寒的合道大典在修仙界中是一件轰动的大事,楚夜寒的名声和修为都已达到了相当的高度,况且桃袅袅先前在秘境中强吻师尊的惊世骇俗之举也实在是人尽皆知,因此这场大典自然吸引了无数修仙者的关注。大典选在了灵气汇聚的仙山之巅,那里有着古老的法阵和飘渺的祥云,仿佛是天地间最神圣的所在。 在大典当天,桃袅袅身着一袭洁白如雪的道袍,头戴桃花玉簪,衬的桃袅袅可爱的面庞清雅脱俗,褪去了几分不谙世事的稚气,显得端庄秀美但又不失少女的清纯;楚夜寒则一改往日装束,身着深色长袍,更衬的他面如冠玉,剑眉星目,气度不凡。两人并肩而立,端的是相配又相衬, 在众多修仙者的瞩目下,他们执手共同缓缓走向祭坛。 祭坛由九色灵石搭建而成,上面刻满了古老的符文,散发出淡淡的光芒。两人站在祭坛中央,面向天地,正式的开始了合道仪式。 随着仪式的进行,周围的灵气开始汇聚,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灵气漩涡。漩涡中闪烁着各种颜色的光芒,仿佛蕴含着天地间最纯净的精华。桃袅袅和楚夜寒的身影在灵气漩涡中若隐若现,他们二人的气息开始融合,受合道契约影响,桃袅袅的修为在不断提升。 整个山巅上回荡着悠扬的道音,伴随着阵阵仙乐。观礼的修仙者们纷纷闭目聆听,感受着这美妙的旋律所带来的心灵震撼。众人知道,这是桃袅袅和楚夜寒合道成功的征兆,也是他们未来共同修行的开始。 最终,不知过了多久,当仪式结束时,桃袅袅和楚夜寒的身影从灵气漩涡中走出,他们的气息已经完全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道独特的灵气波动。他们相视一笑,眼中满是幸福和满足。周围的修仙者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祝贺他们成功合道。 傅半夏在台下旁观了合道大典的全程,心里感到新奇又有趣,对自己的合道大典不免也心生向往,她不由自主的幻想着,假如她和白敛有朝一日能够在众人的见证下一同举行合道大典,真正将神魂相托付,将余生相交,那会是怎样一副场景,白敛的气息一定是淡然的,温柔包容的,与她相融合时宛如水消失在水中...... 傅半夏无奈的摇摇头,虽然目睹了桃袅袅获得了幸福,但傅半夏心里清楚,她和白敛之间牵涉太多恩怨,太多纠葛,太多无法言说的仇恨和过往,这些血淋淋的横在他们两人之间,无法轻易一笔勾销,但不解决这些种种矛盾,他们真的能这样粉饰太平假装互不在意多久呢?这样偷来的幸福真的能够让他们彼此释然吗? 她的心里没有答案。 第一百二十六章 重回玄天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结束观礼,傅半夏此次的天衍宗之行也算是善始善终,弄清了孟如昼的托付,总算是可以重回玄天宗了。 次日,傅半夏找到桃袅袅与楚夜寒,郑重的与他们告别:“楚宗主,袅袅,你们的事已了,我已完成孟峰主的托付,就此告辞了。” 桃袅袅好不容易在宗门内得了个年龄相仿的玩伴,对傅半夏竟然十分不舍:“半夏姐姐,你不多待待吗?这就要走了?”桃袅袅嘟着嘴巴扯住傅半夏的衣袖,轻轻前后摇晃。 傅半夏哭笑不得,说:“我还带在这儿干嘛,天天看你和楚宗主卿卿我我?你看,你天天黏着我,某些人早就不乐意了。” 楚夜寒挪开视线,清咳两声,侧脸和耳畔却不争气的爬上一抹薄红。 桃袅袅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奇有趣的事,笑眯眯的盯着楚夜寒的侧脸,无视楚夜寒逃避的眼神,追着楚夜寒说:“师尊,给我看看嘛,你好小气......我们现在可是正经道侣了耶......” “对了,”楚夜寒正色道:“如岳洋再有动作,需要帮忙的地方你随时开口。” 傅半夏郑重的点点头,凭借如今她和白敛的修为,还无法对付岳洋这无孔不入诡计多端的魔物,助力自然是越多越好。 傅半夏以手作哨,轻轻吹响,不远处的天边,红红如一颗红色的流星,踏着火红的祥云来道傅半夏面前,傅半夏轻轻用手抚摸红红的鬃毛,和红红一起踏上了返程的路。 玄天宗,焚血峰。 “半夏,你回来啦?”杜艺雪惊喜的声音传来,傅半夏轻轻点点头,问她:“孟峰主呢?我有事要回禀。” “宗主早就等着你了,你快去吧。”杜艺雪将傅半夏引至炼器室内,让傅半夏进去了。 傅半夏一五一十的跟孟如昼讲了楚夜寒和自己的小徒弟桃袅袅结为道侣之事,孟如昼虽然在焚血峰不问世事一心清修,但显然也已经对此事有所耳闻,如今听傅半夏讲完倒也没有太过讶异。 桃袅袅拜入师门之时孟如昼已然出师,成为了名噪一时的知名炼器师并且来到了玄天宗,所以他对这位名义上的小师妹了解并不多,但知晓这是师傅的意思,也晓得合道大典已成,说明两人确实心心相映,更没有什么置喙的缘由,因此只是叹道:“这不知是师尊的缘法还是劫难。” 语毕,屏退了傅半夏,让她自行修炼,而自己接着闷在炼器室里修炼闭关。 傅半夏乐得清闲,回到了自己在焚血峰的住处,只见霜降四仰八叉的睡在自己的床上,不仅睡姿十分不雅,嘴边还有一丝不明液体正在滑落。 “霜降!”傅半夏忍无可忍,伸手将霜降拍醒。 霜降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际还不忘摆谱:“我是天庭五公主,来凡间历练......半夏!” 霜降头一点一点,忽然看到了傅半夏的身影,她垂死病中惊坐起,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身而起,问到:“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我在焚血峰问了一圈,都快吧玄天宗翻的底儿朝天了,也没人知道你去干什么了!” 傅半夏揣着孟如昼给的法器,哪敢随便张扬,自然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越低调越好,她走的时候没给任何人说,霜降自然找不到她的踪迹。 傅半夏懒得跟她解释,只跟她说:“我要去找我师尊,你去吗?” “你师尊又不是我师尊,我去干嘛啊?”霜降嘴上喋喋不休的抱怨,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不慢:“你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要走,现在又不知所以的要带我走,我可是堂堂天庭五公主,你要对我恭敬一点,待我回归仙位,点化你成神不也轻轻松松......” 霜降说的话想来疯疯癫癫,傅半夏也并不放在心上,只是简而言之的说:“我在天衍宗碰上了魔界裂隙,是有人故意为之,他原先十分记恨我师尊,想来还回去找他的麻烦,我们直接去找我师尊守株待兔,只有将他彻底解决,我们才能高枕无忧,不然魔界缝隙会是一直高悬的利刃,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悄然落下。” 霜降这回倒是严肃了神色,一本正经说:“回头我就用我的生死回朔之术解决他。” “臭死他是吧?”傅半夏翻了个白眼,对霜降的不着调显然认识颇深。 白家村不远处的房舍内,白敛正身着一身布衣打坐,虽然他隐于此处过种田织布的田园生活,但是他显然也并没有荒废了修炼,而是每天默默的积蓄着力量,他周身的气息平和周正,仍是正统的佛教修炼的路子,并没有因为他与傅半夏的纠葛而影响他的修行,反而,在如此平静祥和的村庄之中耕作,对他来说,身体上的劳累也算是一种修行。 忽然,盘膝而坐的白敛似有所感,猛地睁开双眼,双目中流露住一丝欢喜的神色。 白敛理了理衣衫,感应到流光静心莲就在不远处慢慢靠近,他迎面走去,和傅半夏撞个正着。 一阵子不见,少女的身形仿佛是又抽了条,瘦了些,也高了些,更添成熟女子的风韵,漆黑的双眸在看到他的瞬间闪动着笑意,不动声色的彰显着少女内心的快乐。高高扎起的马尾随着少女行动的步伐微微晃动,显得利落而清爽。 傅半夏率先向不远处的白敛挥了挥手,白敛仍旧一副粗布衣服装扮,没有太多的修饰,仿佛他们分离的时间不是数月,而是一天、两天。 和白敛简单打了招呼,傅半夏严肃的和白敛讲述了岳洋的残魂已占据岳洋身体的情况,并且也将他们在灵境中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告知了白敛,白敛并不十分惊讶,倒像是已经知道了似的。 “岳洋早已开始行动了。他将跟随他的所有教徒,都炼化成了傀儡。”白敛安静的说着,脸上露出些悲悯的神色。 第一百二十七章 傀儡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傀儡?”傅半夏有些吃惊。 不说傀儡这种逆天反人道的行为,倘若岳洋做了,会受多少天道的责罚,况且这傀儡术的炼制秘法,早在千年前,就被各大宗门合力销毁。 传说千年前,有位天才炼器师,他有位道侣,但在一次历练中身陨,魂飞魄散。这位炼器师悲痛欲绝,强行将自己的元婴一分为二,用一半元婴硬生生凝聚了道侣的一魂一魄,将这一魂一魄放置在木偶中,并另取万年灵兽内丹为心脏,使用傀儡术炼化了自己的道侣。 他的练器术巧夺天工,竟瞒过了天道,让他的道侣行动修炼如常人一般无二,两人隐居山林,避世不出。 然而他如此行为,乃是夺天地之造化,为天道所不容,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天道便拨乱反正,将道侣的一魂一魄重新打散。 这名炼器师暴怒至极,竟走火入魔,无差别攻击所有人,在被正道门派围堵之时,亦让许多门派死伤惨重。最后他堕入了魔域。 他在魔域内用魔气重新改写了傀儡术,让没有神魂的傀儡也能行走移动,但傀儡始终是傀儡,无论他怎么钻研,也无法让傀儡拥有他道侣的意志了。 最终这位天才炼器师在练器中行差踏错,爆体而亡,举世震惊的同时,当时的四大门派也共同商议,合力销毁了傀儡术这门禁忌秘法。 傅半夏对这传说中的傀儡术是百闻未见,好奇之余,也升起了许多警惕和忌惮:“岳洋在魔域中必有造化,不知他如何得来了傀儡术,可能还有其他禁忌秘术,他如今实力深不可测,我们万万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打起十分的精神来应对。” 霜降撑着下巴打瞌睡,对她来说,这些复杂的恩恩怨怨好像并没什么要紧,只要每天吃饱睡好,她什么也不操心。但看在傅半夏紧张的神色上,她还是开口安慰到:“莫怕,我是天界五公主,到时真有危险,我就引动天地聚变,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真是谢谢了。”傅半夏微微无语,但没有多说,叮嘱霜降不要小瞧岳洋和他的傀儡,如果碰到了,尽快传口信给他们。 “对傀儡之术,你可有什么线索?”傅半夏见白敛方才没有开口搭话,于是开口问到。 “傀儡之术需天时地利人和,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岳洋一定早有准备,起码早于数年。”白敛冷冷的看着岳洋留下的衣物、书籍等,说:“他的计划真是铺天盖地,如影随形啊。不知道他究竟目的是什么,为何做如此缜密的计划,却没有别的行动。” 傅半夏微微点头,敌在明,我在暗,这种情况下他们需要尽快摸清岳洋的目的,只有这样才能有效的预知他下一步的行动,从而牵制他,终结他的阴谋。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现在这样被岳洋暗戳戳的使绊子,让他们心里都很不痛快。 “对了,师尊。”傅半夏搪塞了霜降,把白敛拉进屋里,将流光静音莲取出,递到白敛的手上:“流光静心莲,完璧归赵。” 白敛垂眸看着那朵纯白无垢的白莲,本是他最熟悉不过的本命法宝,但此刻在傅半夏的手中,是如此的光华流转,美不胜收。少女微抬的眉眼含着笑意,不经意间露出的娇嗔神态婉转动人,生机勃勃,让这平平无奇的小屋都添了几分明媚。 “我送你的,自然不会收回。”白敛没有伸手,理所当然的对傅半夏道。 傅半夏吃了一惊,当初她收下流光静心莲,是以为白敛担忧她途行千里,暂时借她,却不想,白敛竟是想要将自己的本命法宝送给她。要知道,每个人的本命法器都是极其珍贵的,是能让自己的实力提升一个档次的重要武器,白敛的这朵流光静心莲攻防一体,还能够运转灵力加快修行,是非常难得的法器,并且这朵白莲是他生而有之,并非后天炼制,可以说是白敛佛子身份的重要象征,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傅半夏下意识的拒绝,又觉得这样说话太生硬,怕会伤到白敛的心,于是补充到:“现在我们修行还在关键时刻,还有岳洋之流虎视眈眈,如今提高实力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流光静心莲是你天赋和能力施展的重要手段,如果没了它,对你的修炼很没有好处。”看着白敛无动于衷的表情,傅半夏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那这样吧,你的礼物我收下了,但是现在要先放在你那里保管。”傅半夏笑到,少女微亮的眸子里闪着得意的光:“等你修为大成,能有十足的能力自保,我在将它取回。你可要好好保护我的小莲花哦”她一语双关,一边鼓励白敛努力修炼,一边调侃了白敛一下。 白敛耳朵微微泛红,但到底没再推拒,收下了流光静心莲,将其重新溶于心脉之中,一边认真的盯住少女的黑眸,一字一顿的说:“我知道了,我会努力修炼,尽快让自己有能力保护……小莲花。” 傅半夏微微一怔,没想到一向清冷出尘的师尊会回应她这样不上大堂之雅的玩笑,两人对视一眼,眉眼交汇间尽是绵绵的情意,不必多说什么,两具身体自然而然的贴近。 两片微热的唇紧紧相贴,两人的吐息也互相交缠,傅半夏白皙的脖颈微扬,有种天鹅引颈受戮般的美感,白敛将温热的手掌托在傅半夏的腰间,少女身着紧身的红色劲装,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肢,但却并不显得柔弱,反而韧性十足,充满了力量。 傅半夏将自己的身体完全交付给白敛,任凭两人在情动翻涌间紧紧相拥。白敛将手轻轻盖在傅半夏的脖颈上,少女的头轻贴,在他的掌心轻蹭,散碎的发丝如有生命般缠上白敛的手指,从指缝间滑落。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亲密关系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两人开始了共处的生活,平静无波的生活持续了几月之久,自傅半夏化作的小狐狸和白敛分离后,这样平静安逸的日子竟已经恍如隔世。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像一对寻常夫妇般耕作、放牧、砍柴、做饭,两个人自给自足的生活在这处僻静的村落,时不时的,白敛的父兄还会送些食物来,今天炖了鸡汤,明天烙了煎饼......这样平淡却幸福的生活,让两个人的距离不断拉近。 当然,两个人的修行也没有拉下,傅半夏如今虚长白敛些年岁,竟也让傅半夏感受到了几分教授徒弟的乐趣,傅半夏欺负白敛没有了前世的记忆,有时还缠着白敛让他唤自己师傅。白敛每次都会义正严辞的拒绝,但看着傅半夏撒泼耍赖的样子,又觉得无可奈何。 哦对了,霜降也和傅半夏一起住进了村子里。 刚开始凭着一张清丽的面容和一手三脚猫的功夫经常去村里招摇撞骗,没过多久就被人识破了,现在在村里已经落得了个人厌狗烦的下场,在没人敢惹。 霜降感到很沮丧,但傅半夏和白敛日日过些无趣的凡人生活,闲来无事就会修炼功法,哪有心情陪她玩闹,因此如今,她倒时不时的去山上转转,有时还能靠自己并不精湛的功夫猎些兔子青蛙之类,拿来让白敛给她加餐,吃的满嘴流油,还不忘说:“我是天庭五公主,因缘际会来道下届,待我重回天庭,一定封你为宫廷第一御厨......”白敛哭笑不得,又不愿与她计较,倒也只能欣然接受。 白敛如今仍然修习佛法,但对于往常自己执着信奉的无情道法,他有了新的想法,他说:“何为无情?在无情道中认为,绝爱恨,才能见众生。如今我却认为不然,我爱众生,也偏爱一人,可因这一人,我观花有情,我观叶有情,万物入眼入心,为何爱一人,不能修佛法?” 倘若有佛修听到,定然觉得他的想法荒诞不经,有悖道德人伦,可对于白敛来说,或许这一人也是他心心念念的经义。 他爱父母,爱朋友,爱万物,也爱她。 傅半夏并不完全理解白敛所讲的内容,但时而不时也会随白敛学些心法典籍,白敛惊讶的发现,傅半夏对于佛法的理解竟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独到之处。 傅半夏性子直爽,敢爱敢恨,加之又是九尾狐族,带着天然的对大自然的崇敬与珍爱,傅半夏偶然的妙语,也让白敛十分受启发。 除此之外,自然而然的,傅半夏与白敛的感情也更加深厚了。 今天是一月一次的月圆之夜,傅半夏化作本体立于房檐上吸收月之精华。对于妖族而言,吸收月华是他们修行精进的重要方法之一。白敛缓缓在她身边坐下,将手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小狐狸头上。 赤红的小狐狸甩动着毛茸茸的尾巴,优雅的迈步走近了白敛,黑色的眼睛中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狡黠,在白敛忘我的沉迷于撸狐狸的过程中时,突然亮出了尖尖的犬齿,在白敛的掌心留下一对小小的牙印。 虽然咬了一下,但傅半夏控制着力度,因此只是留下了两个小小的、带着一丝口水的红点,并没有咬破流血。 白敛不由得失笑,对傅半夏堪称报复的小小动作接受良好,没有丝毫不耐,反而温柔的递上另一只手心,放在小狐狸面前,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还想咬吗?这只手也给你咬。 傅半夏这下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一边斜着眼睛偷看白敛的表情,一边讨好的伸出粉嫩嫩的舌头,在白敛掌心的牙印上轻轻舔了舔。 白敛只觉得手心一凉,低头看到傅半夏的动作,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咬牙切齿的将傅半夏捏着脖颈处的皮肉拎起来,说:“傅半夏,你现在还知道得寸进尺了?” 傅半夏仍然一副无辜的表情,毛茸茸的九条大尾巴在身后晃啊晃,哪怕一言不发也因为小狐狸的形态多了几分傲娇和不经意流露出的性感妩媚。 白敛好像想起什么,突然间福至心灵灵光一闪,将手放在小狐狸的腋下、大腿上轻轻的挠了挠,只见小狐狸的身影急促的扭动,原来的被挠痒痒了,傅半夏忍不住在心中吐槽,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还记得我的痒痒肉在哪里! 通体赤红的小狐狸在地上滚啊滚,笑的眼睛都看不到了,成了一条小小的缝儿。傅半夏实在忍受不了了,连忙张口投降:“我错了我错了!好师尊,快收了神通吧......” 白敛手下在地上打滚的小狐狸突然红光一闪,变成了人类少女的模样,傅半夏今天穿了一袭宽松的墨色长衫,上面影影绰绰的绣着许多深浅不一错落有致的墨竹,衣角翻动间,仿佛是一阵清风吹过竹林,竹影横斜,轻轻摇曳。少女柔软的身姿在墨竹下半遮半掩,散发着不自知的媚态,却也还带着一丝少女的清纯羞涩。 少女趴在白敛的胸前,身体被挠痒的感觉还没有退去,傅半夏温香软玉的躯体半倚在白敛怀里,胳膊还搭在白敛的腿上,白敛的手轻轻放在少女唇畔,少女嘴边含着未散的笑意,眼角还有一丝水痕,显然是刚才的挠痒痒让她哭笑不得。 白敛没有犹豫太久,低头在少女的额头印下一个吻,双目相对,两个人的眼里都带着畅快的笑意。 不等白敛再次俯身亲吻少女的唇,傅半夏却从白敛的腿上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甚至还窜出去几米远。 站在不远处,傅半夏挥手取出流光剑,道:“许久没有和师尊讨教一番了,不若我们现下过几招?”虽然原先打不过半步渡劫的师尊,但是面前这个和自己修为相仿的小师尊,他还是可以欺负一下的,傅半夏在心中偷笑,面上也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表情。 第一百二十九章 切磋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傅半夏的挑战,白敛没有不应的道理,他们两人拉开架势,收起了刚才旖旎暧昧的氛围,开始准备切磋。 白敛站在一片空地上,身姿宁静,面容平和,他手中的流光静心莲缓缓旋转,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仿佛能洗涤心灵。流光静心莲是一种特殊的法器,能够帮助修炼者静心凝神,提升修为,对于佛修来说尤为重要,而白敛的流光静心莲与他血脉相通,效果更是事半功倍。 而傅半夏则手握流光剑,剑身流转着耀眼的光芒,仿佛随时准备出鞘。她的身姿灵动,步伐莫测,眼神锐利,透露出一丝不容小觑的战意。 两人相对而立,周围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突然,白敛轻喝一声,流光静心莲化作一道流光向傅半夏冲去。傅半夏身形一闪,避开了流光静心莲的攻击,同时挥动手中的流光剑,划出一道璀璨的剑光,向着白敛劈去。 白敛不慌不忙,双手合十,口中念诵佛号,流光静心莲瞬间放大,化作一朵巨大的雪白莲花,挡在了傅半夏的剑光之前。剑光与莲花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震得颤抖起来。 傅半夏并不气馁,她身形一转,再次挥动流光剑,连续发动数道剑气,形成一片矩形的剑阵,向着白敛攻去。白敛依旧保持着平静的神态,他手中的流光静心莲不断旋转,将剑气一一化解。白敛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暗吃惊于傅半夏的剑气威力之强,让他在化解的过程中也颇费了一番力气。 傅半夏脚尖微点,飘逸的身形在白敛的面前猛地停住,她全力催动九尾狐血脉之力,将迷惑人心的魅惑展示在他面前。白敛目不斜视,但动作还是有一瞬间的凝滞,傅半夏牢牢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时机,将流光剑再一次狠狠劈出,剑身猛烈的三昧真火如有灵智般冲着白敛身前的破绽而去。 白敛猛地睁眼,眼神中带着一丝笑意。 不好,有诈!傅半夏反应过来,原地旋身,将腰肢狠狠一摆就想要跑,但白敛岂会给她这个机会? 双手快速结印,白敛的佛字谶已压在傅半夏的头顶。 傅半夏感到自己体内的真气运转受阻,无法发挥出平时的实力。白敛的佛法仿佛一座无形的山岳,将她的力量压制得严严实实。尽管如此,傅半夏并未放弃抵抗,她努力调动着体内残存的力量,试图寻找破解之法。 白敛见傅半夏仍在坚持,不禁微微颔首,心中对傅半夏的韧性和毅力表示赞赏。他并未立刻加大攻势,而是继续用佛法的力量维持着对傅半夏的压制,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傅半夏深知自己当前的处境极为不利,但她不打算放弃,傅半夏心里清楚,只有冷静下来,才能找到破解之道。于是,她开始调整呼吸,运转内力,试图恢复自己的实力。同时,她也在细细观察着白敛的动作和表情,试图从中找到破绽。 经过一番努力,傅半夏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她利用白敛稍有松懈的瞬间,迅速调动全身的力量,挣脱了白敛的佛法压制。虽然只是短暂的片刻,但对于傅半夏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她立刻抓住这个机会,反手一击,用流光剑发动了猛烈的反击。白敛见状,也不敢大意,立即展开防守,两人再次陷入了激烈的较量之中。 两人的切磋持续了许久,场面激烈而精彩。白敛以深厚的佛法修为和流光静心莲的辅助,化解了傅半夏的猛烈攻势;而傅半夏则以精湛的剑术和流光剑的锋利,不断试探着白敛的底线。 最终,两人各自收剑而立,相视一笑。他们都知道,这次切磋虽然没有分出胜负,但却让他们更加了解了彼此的实力和风格。以便他们在以后共同御敌时能够很好的发挥双方所长,互相将后背相托。 “哎哎哎,有话好好说,五公主帮你们评判是非,怎么动不动就要喊打喊杀呢?”霜降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义愤填膺的护在傅半夏身前,对白敛横眉冷对的说:“亏你还是佛修,不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吗?如若伤了......”霜降这下才好好上下将傅半夏打量一番,虽然因为一番缠斗,傅半夏呼吸还不平稳,衣着也有些凌乱,但身上实打实的并没有受伤的痕迹。 “额,如若伤了花花草草那也是不好的啊......”霜降好像终于看出来了两个人并不是互相斗殴,只是在进行点到为止的切磋,她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话锋一转说道。 傅半夏对这个不靠谱的三公主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她忍不住语重心长的叮嘱霜降:“这段时间你千万不能疏忽了修炼,魔族势力如今虎视眈眈,敌在暗我在明,对我们十足十的不利,我们也没法一直跟在你身边,提升自保能力是你现如今的重中之重,知道了吗?” 霜降最近听傅半夏天天念叨这些话,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她大剌剌的一一应下,说:“知道了知道了,我会修行的,你怎么比我母后还唠叨。” 傅半夏无奈的和白敛对视一眼,知道这位五公主并没有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于是傅半夏掏了掏空间袋,将当时孟如昼给自己的五件法器除了流光剑之外的其他四件都一一摆在桌上,叫霜降挑一件以用作防身武器。 霜降看着眼前五光十色的法宝,惊喜的哇了一声,抱紧了傅半夏的大腿:“半夏!你对我真是太好了!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回归天庭后一定为你点化,你想当什么神,神位随你挑......” 霜降的疯话听久了,傅半夏倒真的免疫了,绷着一张俏脸,严肃的对霜降说:“你好好听着,我为你介绍这四件神器的功能和用法,你挑一件你觉得最趁手的,炼化为本命法器。” 第一百三十章 本命法器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霜降疯狂点头,一双眼睛闪着星星点点的光,专注的看着傅半夏手中一字摆开的四件神器。 “这四件神器均出自焚血峰孟峰主之手,分别为:第一件水系法器碧波萧,吹奏时可以聚集空气中的水汽,将水汽化为滔滔不息的江河,造成持续不断的攻击,其性能在江河湖海旁威力会大大提升。”第一件法器是碧波荡漾的一支玉萧,其中灵气氤氲,触手生温,碧绿欲滴。 “第二件防御系法器龙鳞护心镜,它的材料取自于深海沧蛟,这一片鳞片更是它心口处最为坚硬的一片,这件法器注入灵力后会变为一片巨大的盾牌,能够越级抵御其他修士的攻击,其韧性还可以将一部分攻击反弹,攻防一体,十分适合保命。”漆黑的护心镜真的有宛如镜面一般的质地,光滑细腻,柔韧中带着十分的坚硬。 “第三件是召唤系法器唤兽琴,此琴的琴弦由林中之王纵山虎的胡须制成,带走万兽之王的威压,弹奏时可以破空随机召唤灵兽相助,灵兽的等级与使用者输入的灵力成正比。当然了,在灵兽聚集之处,这件法宝能够发挥最大的作用和效果。”唤兽琴通体雪白,五根琴弦为灿金色,靠近仿佛还能听到若隐若现威严的虎啸声。 “第四件是霜华凌,这是一件拥有极强的攻击性能的法器,其本体是鲛人纱制成,带有一定鲛人的能力,能够迷惑敌人,并且霜华凌有很罕见的霜属性,是由水系法术演变而来,然而却比水系法术更加凌厉,加之于霜华凌之上,使它可以远距离攻击,并强化自身,让柔软的鲛人纱有刀枪剑戟般的攻击能力。”霜华凌的材料罕见的鲛人纱,其质地透明,流转着五光十色的光辉,长时间的注视会使人神情恍惚,难以确定攻击的方向,鲛人纱摸起来光滑细腻,很难想象它拥有取人首级的巨大威力。 “哇……好想都要……”霜降陶醉的摸摸这个,看看那个,小嘴叭叭地嘀咕:“护心镜适合我苟住,但是实在不太好看,碧波萧虽然强悍,但是我不会吹箫……” 傅半夏扶额,对霜降的吐槽之心如滔滔江水,她忍不住出声提醒:“后两件法器也是我建议你着重考虑的,唤兽琴和霜华凌操作简单,很适合你,你看看你更中意哪个?” 霜降看看左手的唤兽琴,看看右手的霜华凌,最后心一横,举起了霜华凌,道:“我选它吧,它名为霜华,与我的霜降很搭。” 说着,霜降将霜华凌轻轻搭在臂弯处,透过霜华凌,能够看到霜降的蓝色衣衫,霜华凌微微闪着星星点点的碎光,但却并不夺目,十分低调,衬得霜降并不十分出众的衣服,也多了几分雍容华贵。 霜降对霜华凌爱不释手。傅半夏也微微点了点头,这条霜华凌方便霜降不引人注意的随身携带,不会引起警惕,能够在关键时刻出其不意,一招制敌,或许在霜降的手中能够发挥出它的玄妙之处。 霜降在手中翻了翻霜华凌,心下嘀咕:这鲛人纱的材料仿佛应该更硬些,这样柔韧的霜华凌到底掺杂了什么材料?她脑海中好像有什么飞快闪过,但她没有抓住,她默默的垂头冥思,但始终不得其法。 “好啦,别发呆了,你快将霜华凌收为本命法宝吧,我在这里为你护法。”傅半夏忍不住出生催促,心里也默默叹气,霜降明明是难得一遇的天生仙体,修行速度本应一日千里,但这妮子偏偏无心修行,光顾着一些吃喝玩乐之事,好像这就是她心中的头等大事一般,让她也忍不住扼腕叹息,心疼这万年一遇的天生仙体跟错了主人。 霜降闻言,大喜过望,当机立断盘膝坐下,一手微微用力,逼出一丝血珠,将血珠滴在霜华凌之上,闭目感受霜华凌的回应。 神识沉入其中,霜降发现与外表不同,霜华凌内部五颜六色宛如绚烂的霞光,其中蕴含的灵力十分浓郁,但是却没有丝毫恶意,满是温柔如水的包裹和鼓励一般的若干微小光点。霜降的神识轻轻伸手捉住一些光点,那些光点在开导她,引导她将它们纳入体内,与它融为一体,化进血脉当中。 没有霸气的威压或是凶狠的试探,霜华凌气息温和中正,对霜降的神识毫无抗拒之意,非常乖顺的被霜降收进了血脉之中。 “这么快?”傅半夏有些惊讶,凭霜降那三脚猫的修为,按理说神器不应该如此顺遂的接收她才对,本以为她会经历一番凶险,没想到霜华凌却如乳燕投怀般快速的接纳了霜降。 要知道,所有的灵器都有自我择主的意识,万里挑一的神器更是如此,大都骄傲不羁,对宿主自是要挑选一番,甚至不愿被驯服的,反制其主,导致试图将其收为本命灵器的修士命丧黄泉,气血倒流的,也大有人在。 即使天赋高绝心智坚韧如傅半夏,在收服流光剑时,也破费了一番功夫,经受了流光剑的挑战和考验,并不是一帆风顺的。 傅半夏本做好了帮助霜降压制霜华凌的打算,没想到竟然如此顺遂。 霜降也感到有些吃惊,但很快又自圆其说,神情骄傲,仰着小脸,鼻孔朝天:“我可是天界五公主,天生仙体,天赋自然不是普通能够用修为高低来衡量的,这霜华凌有几分眼色,待本公主重回天庭,便将它带上,让它与我鸡犬升天。” 本来傅半夏有些吃惊,现在又被久违的无语和麻木取代,她木着一张脸,说:“啊对对对,你最厉害,霜华凌选择你是它有眼光。接下来你可得好好学习术法和驾驭霜华凌的方法,不要辜负霜华凌的相托之信任。” 霜降点点头,神色难得的流露出一分认真,说:“它对我如此信任,我会认真修习术法,不堕它的威名。”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变故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风平浪静的日子时间不长。 “小狐狸。”一道粗哑干砾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傅半夏吃了一惊,回过头,对上了一双狭长的凤眸,他的眸色如琉璃般浅淡,像是在雨水中洗过的茶色玉石,但眸光中的神色却冰冷狠厉。 “岑木清,你又要做什么?”万万没想到,在这样兵荒马乱的时候竟然还跑出来一个岑木清捣乱,傅半夏无言以对的同时也提高了十分的警惕。 岑木清眯了眯眼,本就勾人的凤眸更添几分慵懒和打量,周身自然而然散发出的气质魅惑而迷离,有种独属于狐妖的气质,让人见之忘俗。他虽然脸上带笑,唇角高高地扬着,但说出来的话却十足十的骇人:“我要做什么,当然是为我九尾狐妖一脉复仇雪恨,助我九尾族人重见天日。” “怎么,你身为九尾狐族,自小也受过家族庇荫,如今家族有难,你不想着重振家族,倒整日荒废懒怠,与那和尚日日苟且,真是叫人扼腕叹息。今日就由我代你父母管教管教你这个小狐狸崽子。”岑木清神色肃正,显然是对家族极为重视,话音刚落,属于九尾狐一脉的威压如排山倒海般向傅半夏倾泻而去,没有一丝保留。 傅半夏吃了一惊,岑木清九尾狐族血脉之淳厚远胜于她,竟像是一脉单传的天狐。 论九尾狐族中的血脉渊源,最为深厚、历史悠久的便是天狐一脉。几千年来,天狐族一脉世代单传,人丁寥落。但作为九尾狐族中最为纯正的血脉,天狐每代的传人都极其优秀,或灵力高绝,或惊才绝艳,总之代代都是不世之才,因此,在九尾狐族中,担任族长的向来是天狐族的传人。 来自血脉深处的威压层层叠加,傅半夏如今已是咬牙苦撑,岑木清像是真的要代父母惩罚她,手下没有丝毫留情,将傅半夏的五脏六腑都挤压得喘不过气。只能单膝跪地,努力用手支着流光剑苦苦坚持。无论是论实力还是论血脉,傅半夏都远远比不上岑木清。岑木清虽然身上魔气森森,但接触到傅半夏咬牙坚持的眼神,还是微微晃神,宛如看到了上学自己的样子。 岑木清忍不住动作微顿,没有对这个小自己几百岁的同族下杀手,只是小惩大戒一番便罢。 他微微收手,恢复冷漠的表情,对傅半夏说:“今天,我不是来阻拦你的,而是想要求你不要做更多对九尾狐族不利的事,毕竟你我如今已是九尾狐族仅存于世的血脉,我没法对你动手,前两次取你的血也是迫于无奈,如今我们可以相安无事地聊一聊复兴我九尾狐族的计划。” 他虽然收手了,但傅半夏直觉不对,连忙问道:“你说什么计划?如何复兴?”少女漆黑的眼中闪烁着好奇和求知,她放下手中的剑,抬头看向岑木清。 岑木清并没有什么修饰,明晃晃直勾勾地看着傅半夏的脸,说:“我有办法能将族人复活。”他俊美无俦的面容闪过带着扭曲的狂热,身上的黑袍被风吹动,微微露出他藏在袍下的身型。 那竟是一副近乎焦黑的躯体!傅半夏瞳孔骤缩,显然无法将当初在晏城中看到的身姿挺拔、风流倜傥的城主大人与现在身体焦黑的魔修联系在一起。 但岑木清却似乎毫不在意,他甚至没有刻意遮挡自己覆盖在宽大法袍下如焦炭般的躯体,他神态坦然,眉宇间虽然萦绕着煞气,但看着傅半夏的眼神里却是真诚的渴盼,可能是这条路太累、太苦,他急需一个和他同行的族人与她一起,而这个人,全天下仅仅只有傅半夏而已。 看着他身上围绕的煞气,又想起晏城中成百上千堆积成山的婴孩尸体血肉堆成的供生阵,傅半夏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背后不由得冷汗涔涔。“难道,那供生阵......”短短的几个字,傅半夏好似费劲了全身的力气,她眼前一阵眩晕,道道白光在面前闪过,让她不自觉地咬紧了嘴唇。 岑木清点点头,眼神中竟然流露出几分笑意:“供生阵正是为我九尾狐族族人所准备的,所谓的晏族,不过是个愚蠢的幌子,你倒是有几分聪明,还能够猜到我的意图。” 傅半夏疾声厉喝:“你可知这种行为逆天而行,为天理所不容!我们妖狐一族修行本就已经十分艰难,你堕入魔道不说,做此损人利己行为之时,拆散成百上千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你可知善恶有报,你会是什么下场?”傅半夏此刻已顾不上他们之间有如鸿沟般的修为差异,大声喊道。 “善恶有报?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放声大笑,仰头时,竟有一滴泪滑落至唇边,狭长的凤眼中满是嗜血的杀意和刻骨的仇恨,他修长的手指直直地指向傅半夏,粗粝的声音几近声嘶力竭,他说:“你说善恶终有报,那我请问我青丘数百族人到底何错之有,他们要受那烈火烹心?他们何错之有,要一夜间全族灭门?我青丘一族一向避世而居,偏安一隅,未曾伤害过任何人!他们凭什么落地那样的下场?那夜,我隔壁的阿姊还身怀六甲,满是期待地等着他们的孩子呱呱坠地......” “可是呢?天道呢?天道又是何物?在我族人死伤惨重之时,我无数次祈求天道,让她拯救我的族人,或者是连我一并杀死!可是呢?我的族人没有起死回生!而我也仍旧苟活在这天地间!我怎能不恨?你怎能不恨?” 傅半夏看着岑木清,他的眼神中好像燃烧着烈烈火焰,又好似什么也没有,只剩火焰烧后寂灭的灰烬。 “我不能忘记,也没法原谅......”岑木清连连摇头,步步后退,眼神凄婉,他的兜帽被风吹落,露出被掩盖着的发丝,那发丝竟从头到尾一片苍白,映衬这岑木清苍白的脸色,显得他整个人破碎而绝望。 第一百三十二章 报复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傅半夏确实无言以对,当年青丘惨案发生的时候她还太小,只是一个被妈妈保护,从而幸免于难的孩子,他对当年的事情没有更加客观和清晰的认知,也没有感受过青丘族中温柔的亲情和同伴们的呵护,但尽管如此,她也知道青丘的惨案不是天灾而是人祸,一定要找到当年的凶手,将凶手绳之以法为他们宗门亲人赔罪也是她一直以来的信念,傅半夏从未放弃,但她却从未有过用邪术复活青丘全族的想法。 人死灯灭,修士和妖族更是如此。 与妖族漫长寿命作交换的,是他们灵魂重入轮回的资格,换者说,妖族死后灵魂并不会再入轮回,投胎转世,而是会直接变为魂体,然后在不久后消散于天地间。 古往今来,生死皆为逆旅,所有试图起死回生,扭转生死的法术,无不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甚至是成百上千的生命。 背负着这样的咒术复活的族人,真的能像以前一样无忧无虑地避世而居吗? 可岑木清显然不管那么多,他所想要的是青丘族的起死回生,他使劲浑身解数,终于在一本魔修禁书中找到了供生阵这样阴邪的法子,通过羁押成百上千的少年少女生魂,将魂魄的力量与死去的肉身囚禁在地牢中,经过血亲族人的鲜血供养,再加以施法者自身的生命力作引,方才能有复活死去之人的一线希望。 岑木清不惜以身相殉,他贡献了自己身体大部分的生机,从他焦黑的躯体便可见一斑,傅半夏不知道他为这个计划奔走了多久,为实施这个计划准备了多少。 这样的禁术所需的符纸药材不胜凡几,倘若是毁灭之前的青丘举全族之力未必不能做到,但青丘的一切皆在百年前付之一炬,当年两手空空的少年是怎样百般筹划,靠着一腔爱与恨撑到今天的,傅半夏不敢想象,假如是自己,她能撑到今天吗,傅半夏也无法想象。 岑木清看到了傅半夏眼中微不可察的悲悯和同情,觉得十足的好笑,他不需要怜惜,正如他不需要朋友,他来找傅半夏,只是为了在复活族人的路上多一个筹码。 岑木清抽出一柄紫金色的匕首,手指轻抚。匕首上血色深重,血迹斑斑。傅半夏细细辨认了片刻,不由得眸光微滞。 那匕首上的血正是九尾狐一族的血脉。 是岑木清。供生阵还未完成,找到一千对童年童女的供养何其困难,他便以自身的血肉一直供养着供生阵,避免供生阵中的魂魄消散,他现如今的样子,不仅是被供生阵抽干了生机,甚至连躯体血肉也几近于无了。 这也是岑木清几次三番寻找傅半夏取血的原因。傅半夏虽然没有自小生长在青丘,但确实是实打实的九尾狐族血脉。这世上若除了岑木清还有人能够用亲缘之力催动供生阵,那便只有傅半夏一人。 岑木清不再与傅半夏多费口舌,今日就是要以血肉供养供生阵的日子,他自己的身体已然不允许他再这样强度地放血。他虽然不怕死,但在他的复生大计完成之前,他显然不能够死。 傅半夏伸手在虚空微握,流光剑已握在了手中。虽然傅半夏与岑木清修为相差甚远,但傅半夏显然并不打算束手就擒引颈受戮。她自知修为远远不敌,于是率先挥出一剑抢占先机,显然也顾不上这样做是否有偷袭的嫌疑了,自保要紧。 岑木清脸色巍然不变,甚至身形都没有晃动,流光剑破空一击带着凛冽剑意,而岑木清轻描淡写地伸手一抓,已然将那道攻击轻飘飘的化解了。 他脚下踩着移形换位的步伐,手持紫金匕首靠近傅半夏,目标直指傅半夏的脖颈。身法轻盈鬼魅,正是青丘一族流传的轻灵步。 傅半夏自开蒙就在玄天宗修习正统的门派法术,自然不认得这轻灵步,只知道好像从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是她本应会的。她顺应身体的本命进行规避,错步、交替,竟然与岑木清见招拆招了十数下。 岑木清微微有些发怔,他自然清清楚楚地调查过这位他唯一的同门各种生平,也知道她从小拜入白敛门下,并没有系统的修习过九尾狐族的一脉相承的功法,但刚刚却能与他的轻灵步过招,倒好像她潜意识里就有九尾妖灵传承的记忆一般。 如火如荼的战斗开始了,两人便在森林深处的一片空旷地带展开了激烈的交锋。傅半夏亲手持流光剑,剑光如电,每一剑都带着凌厉的气势,试图以剑势压制岑木清。岑木清则身形飘忽不定,时而化为一阵风,时而化作一道影,巧妙地躲避着傅半夏的攻击,同时以狐火对傅半夏进行远程打击。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斗愈发激烈。傅半夏的剑法越发凌厉,而岑木清的法术也越发诡异。傅半夏逐渐不支,毕竟实力悬殊,巨大的差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弥补的。 最终,在一次猛烈的交锋中,岑木清凭借其深厚的内功修为,成功突破了傅半夏的防御,一剑击中了傅半夏的胸口。傅半夏应声倒下,失去了战斗力。 “岑木清,何必呢?回头是岸。”傅半夏深深地叹息,单膝跪地,用流光剑死死支撑着身体没有让自己立马倒下。 “何处是岸?我一路苍茫,回头只看得见满地血泊火光,我爹娘的惨叫,你告诉我回头是岸,那我族人的命谁人来偿?”岑木清目光幽深,清淡的眸色里透着微微的血丝,他放不下,也不敢放下。一闭眼,就是那日火光冲天,平日温馨和欢声笑语的小山村只剩下满目疮痍,遍地尸骸。 战斗结束之后,岑木清并未立即停止攻势,而是乘胜追击,在傅半夏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给了她一个重重的后背掌。这一掌的力量之大,让傅半夏瞬间失去了意识,身体瘫软,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第一百三十三章 浴血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不知过了多久,傅半夏从昏迷中悠悠转醒时,正身处一处山洞之中。 洞内热气氤氲,傅半夏正坐在一处温泉之中,泉水呈浓郁的棕红色,散发出阵阵沁人心脾的药香。水中飘洒着许多药材。她的双手搭在池边,汩汩鲜血正从手腕处流出,流出的血液被收集在一截竹筒制成的容器中,那容器深不见底,应该也是炼制过的法器。 傅半夏不知被岑木清按着放了多少血,现在整个人目眩头晕,虽然整个水池中都是补血益气的珍贵药材,但傅半夏还是觉得口干舌燥,四肢虚软。 傅半夏暗暗心惊,且不说岑木清找来的药材能够起到多少进补血液的功效,便是她自身作为修士,其身体素质也远非寻常人所能及,按理说放点血不应该导致她身体如此虚弱才对。可见岑木清驱动的供生阵到底需要多少亲缘血脉供养,倘若只有一人想要复生自己的亲人,纵使是修士,怕也是要抽干一身的血,如此想来,这供生阵确实阴邪,怎么不算是给人个盼头,却无法达成呢? 傅半夏心头微动,立刻尝试着催发传音,试图将情况告知白敛和霜降,但是却发现山洞四周似乎围绕着结界,不只是传音决无法穿出,甚至连灵力波动都无法突破结界。 傅半夏试探着用灵力刺探了一番,但是岑木清半步飞升的实力放在哪里,岂是傅半夏的修为能够突破的?傅半夏不仅无法将灵力传出,甚至体内为数不多的灵气也如泥牛入海般被结界全数吸收。 “别白费功夫了,就你那点灵力还不够看的,想破我的结界,你还有几百年的路要走。”身后传来的声音悦耳动听,如清泉流水,玉壁碰撞。 傅半夏毫无防备,竟没发现有个人从身后出现了,她提起警惕,回过头去。 是岑木清!但是却更像是年轻时的岑木清。 在岑木清将傅半夏掳走时,傅半夏曾看到过他覆盖在宽大衣袍下犹如枯骨般行尸走肉的身体,满身焦黑,还散发着腐臭的味道。头发花白如雪,散乱的披在身后,浑身上下都是苍老和垂暮的感觉,一副生机已尽的模样。 但现下的岑木清,丰神俊朗,身姿挺拔,一头长发虽仍是雪白的颜色,但用翠玉玉冠高高束起,显得也精神利落、风度翩翩。一双凤眼十分狭长,眸光中流转着莹莹水光,鼻梁高挺,唇红齿白,竟称得上一句美艳,那种美是不分性别的美,美的令人心惊。九尾狐族的样貌,向来都是出挑的,但岑木清显然也是其中最出挑的那一波。 但岑木清的身影看起来比之前似乎缩水了几分,面容也稚嫩了些许。 “这是供生阵的效果。”岑木清好像看穿了傅半夏眼底的疑惑和好奇,倒是没有隐瞒,率先说道:“我的身体在开始进行对阵法的供养时,会先失去生机,变成一具焦炭,随后在体内流动的生机将要完全消失时,会经历一次涅槃。之后的身体会比之前年岁略小,但身体状况会回复巅峰之时。” 傅半夏闻言啧啧称奇,对于供生阵又多了几分好奇,不知道吸取生机后的身体会有什么特意反应,或者说,不清楚供生阵的供应者最后会是怎么样的下场。 知晓了岑木清的目的,傅半夏此刻反而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她是妖狐一组的血脉,岑木清还需要她的血来激活传说中的供生阵,一时半会儿并不会对她真下毒手害她姓命,在岑木清这里反而是对她来说最安全的去处。她倒更怕是白敛和霜降见她不见了。关心则乱,惹出不寻常的麻烦。 岑木清解开了傅半夏手腕处的禁锢,傅半夏自水中撑起身子,岑木清侧头回避,还扔了一套衣服给她。 手中少女的衣裙是一袭鹅黄色留仙裙,十分鲜嫩,还缀着许多不知名的小花,衣袖上覆着流光溢彩的薄纱,衣裙上竟然还有防御属性的阵法,是一件难得的法器。 傅半夏挑眉,没想到岑木清竟然也有如此少女心的一面,随身携带着女装不说,还如此清新可爱,甚至连傅半夏自己都很久没穿过这样仙气飘飘的衣裙,更多的时候都是一身轻便的劲装。 傅半夏换好衣裙,衣袖稍微短了些,裙摆也只将将覆盖住少女纤细的脚踝,但娇嫩的鹅黄色衬得少女脸色越发莹白,唇色由于失血显得有些苍白,头发也微微湿润的披散着,傅半夏并没有耗费灵力将其烘干,但正因如此,素日里干练明艳的傅半夏,多了几分柔弱肃静的柔美。 岑木清本无意间扫了傅半夏一眼,却难以抑制的停住了眼神,胶着在傅半夏的身上,少女嫩黄的身影与记忆深处一名少女的样子缓缓重合,那样巧笑倩兮的身姿,让他心中钝痛,好似有千斤的重量。 似是故人归。 岑木清不敢再看,忽然起身离去,背影虽然仍旧挺拔,但却又有几分慌乱,竟像是落荒而逃。 傅半夏有些莫名,但也没有多问,盘腿坐在榻上开始修炼,尽快恢复体力是重中之重,不知道岑木清需要多久取血一次,傅半夏不能让自己陷入灵力枯竭,身体虚弱的境地之中。 傅半夏隐隐觉得,当初青丘一族的灭门,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仇杀或是情杀案。 青丘一族由来已久,也算是树大根深,虽然青丘族人一直怠于修行,只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在青丘山离群索居,但是妖族寿命悠长,有漫长的时间修行,且青丘狐族还有自己独门的修炼功法,众多技能傍身,无论如何也不是些江湖毛贼可以轻易覆灭的。 当年的真相一定另有隐情。 岑木清调查此时已有些年头,想必知道的内情比傅半夏只多不少,傅半夏倒也想知道些当年的事,于是暗暗打定主意,决定装乖卖傻,套套岑木清的话。 第一百三十四章 九尾狐族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次日一早,岑木清又出现在山洞内,傅半夏经过一夜的调养,现在身体内的灵力已经回复,但气血仍旧不足,唇色还是微微泛白,但整个人神采奕奕,没有了之前病病怏怏的模样,倒更显得顾盼间明眸皓齿,清新甜美。 加之本身傅半夏身段极佳,被纱裙包裹的双腿修长,盈盈一握的窄腰线条流畅,周身搅揉着清新可爱和成熟妩媚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引人注目,移不开眼睛。 岑木清轻轻扫她一眼,眼底暗暗闪过几分惊艳。 傅半夏没有错过岑木清眸光中的怀念和惊艳,心里清楚自己的策略没有定错方向。 “你适应的倒快。”岑木清冷冰冰的开口,似有所指的说道。 “确实,我发现此处既安全无比,还精力充沛适宜修炼,实在是很适合我,我倒要多谢前辈呢。”傅半夏抬手掩唇轻笑道。 岑木清没有接话,向傅半夏递过一瓶丹药,见傅半夏挑眉望着他,并没有伸手接过,才开口解释:“是补充气血的丹药,我自己也在用的。”说完好像反应过来自己解释的太多,又重新板起一张脸,装作讽刺讥笑的说:“怎么,怕我下毒?放心,我若想伤害你,你十条命都不够。而我现在只是想让你尽快补血,回复身体好供养供灵阵罢了。” 傅半夏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面不改色的接过丹药,将几颗丹药倒在手心,一口吞下。 丹药在口中慢慢化开,清苦的药香慢慢弥散。这确实是很好的补血丹药,汩汩暖流自食道滑向四肢百骸,有一种轻柔的大手熨帖的拂过全身,疏通了筋脉的感觉。傅半夏对此十分受用,舒服的眯起了眼,懒洋洋的伸了伸腰。 “你这样倒像是我九尾妖狐一脉的传人了。”岑木清看着她说,语气轻缓,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当年你年纪尚小,在那天,是被你母亲封住了妖族血脉,扔在了湍急的河水里,这才没有被人发现,留住了一条性命。” 傅半夏听得认真,对自己的身世,她向来是好奇,但又无从了解的,离开的时候太小,她对自己的父母已经没有太多的印象。 印象里,父亲很威严,总是有很多事物在身,是族里的长老之一,但父亲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很慈祥,笑着和自己玩儿些孩子气的玩意儿,从来不会不耐烦,把小小的自己扛在肩头,偶尔还会带她去城里赶集,给她买青丘没有的糖葫芦、面人。 母亲是个温柔似水的女人,她总是轻柔的抱着自己,轻轻拍自己的背,唱些九尾狐族传统的歌谣。 如今重新听到自己的族人提到自己的父母,让傅半夏怀念之余也多了几分感慨。 很多年来,或者准确说在晏城见到岑木清之前,傅半夏一直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同族了,九尾狐族只剩下孤零零的她。因此,当见到岑木清时,傅半夏其实在警惕之余,也是有些欣喜和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的。 至于为什么松了一口气,傅半夏觉得可能是因为终于有人能够与她一同分担为九尾狐一族复仇的使命吧,毕竟对她一个人来说,这仿佛真的很难实现。 “你学过我们九尾狐族的狐火吗?”岑木清话锋一转,问到。 “狐火,听说过,但我没学过。”傅半夏听说过狐火,青丘的九尾狐一族均是火灵根,因此狐火也算是九尾狐一组代代相传的术法,很是有名。 “嗯,也对,当时你实在太小,往后有没有族人教导,而是直接修习了人类的功法,自然对我族世代相传的法术典籍知之甚少。”岑木清的语气中又淡淡的可惜。“我族术法乃是无数前辈呕心沥血所致,可以说是最适合我们九尾狐族人修炼的功法。你现下会的媚术等,也只是基于血脉的传承,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你能发挥的功效不足功法实际威力的十分之一。”岑木清说到这里,眼里有骄傲,也有沉痛的哀婉。 “来。”岑木清边说边起身,与傅半夏一道来到洞口,傅半夏抬眸望去,满眼都是郁郁葱葱的浓绿,原来这处山洞正处于某座山山谷处的腹地,年前是一片空旷的平地,不远处还有一处飞流直下的瀑布,水流激荡在池面,溅起如珍珠般的无数水珠。倒真是一处钟灵毓秀的山水名画,岑木清挑了个好所在呢。 岑木清拉开架势,隔空轻点傅半夏的几处经脉关窍,说:“将气息运转到这几个穴位,激发九尾狐天赋。”傅半夏照做,但却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灼痛。 “别慌,调整呼吸,气沉丹田。”岑木清感受到傅半夏的焦躁,放轻了语气,柔声说。 岑木清身为下一任青丘预备族长,从小学习狐族灵术,也在学堂当过先生,但许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带傅半夏这么大的学生。狐族的孩子五岁开蒙,狐火基本是刚有灵力运转就能学会的功法。但傅半夏修习正统的修士功法太久,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反而比较难以学会。 教孩子法术就像是在白纸上写字,干净清晰。而教傅半夏则像是在做好的画上,先擦除原有的痕迹再重新画画,非但不会因为傅半夏有底子而更容易,反而学什么都要困难些,多一些步骤。 岑木清也知道急不来,但多少还是有些挫败。 傅半夏是这个世界上仅存的除他之外最后的九尾狐妖血脉,他自己已下定主意以身殉阵,但九尾妖狐一族的功法不能泯灭,他要在他为数不多的时间里,尽可能多的教会傅半夏他们家族传承的功法,这是现在最妥帖,也是他能想到唯一的办法。 练功这件事向来都是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的,傅半夏若没有天赋,他自然不能强求,但傅半夏明明天赋卓绝,进步神速且心形坚韧,但现在却学不会她本应与生俱来的血脉深处代代相传的功法。 第一百三十五章 功法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傅半夏咬牙坚持,将身体里涌动的灵力避回灵府,自己则用神识控制着一小股灵力慢慢在岑木清所说的几个关窍之处游动。 那几个位置并不是平素修炼灵力会流淌过的位置,因此灵力运转的滞涩而缓慢。 但傅半夏并不气馁,她相信对于九尾狐族的传承有好处的事,她不做,岑木清也会逼他去做,况且身负九尾狐族血脉,她一定能够做到。 不一会,一个穴位有了松动的迹象,灵力一举涌入其中,缓缓滋润着滞涩的穴位。紧接着,另外几个位置的穴位也相继松开。傅半夏的灵力好像泄洪的闸水,猛地冲进了穴位之中。 “砰!”一团碗口大的狐火自傅半夏掌心射出,横冲直撞地射向了瀑布,击落了不少碎石,然后泯灭在水池中。 傅半夏和岑木清面面相觑,都露出了些许无奈的神色——雷声大雨点小,那团狐火虽然大小看起来很是喜人,但实际上威力不足,倘若真是在实战当中,怕好像在给敌人挠痒痒一般。 但好歹是有进步,将狐火成功放出来了。岑木清有些不自在,搬出在学堂当教习先生的架势,对傅半夏说:“你初次练习狐火,做得已经很好了,下次再将气息凝练些,能够更加精准地控制灵力,不浪费一丝一毫的灵气,还要让狐火在释放的过程中减少损耗。这样才能最好地发挥出灵气的价值。更好地应用于实战。” 傅半夏看岑木清居然真的认真的向她传授九尾狐族的灵术,并且指点得当,一语道破了她在尝试的过程中出现的最大的问题就是灵气的浪费,也不由得暗暗吃惊,看来岑木清对灵力的控制能力远比她想的强得多,他的能力深不可测,很有可能连岳洋也不是对手,不知能不能引他们二人鹬蚌相争,从而消耗双方精力,让她和白敛轻松得胜呢?傅半夏想得有些出神,嘴角还不由自主带上了一抹痴笑。 “喂,喂?想什么呢?”岑木清看傅半夏半天没有依照他的建议做出相应的调整,有些急了,跳到傅半夏身前用莹白如玉的手在她眼前挥了挥,问:“听懂我说的了吗?需不需要我给你演示一下?” 傅半夏点头如捣蒜。如果能看看岑木清是如何运转这套功法的,相信一定能够对傅半夏理解和掌握九尾狐族功法有极大的帮助。这机会不看白不看。 岑木清没想太多,负手而立,呼吸间,一朵小小的狐火凝聚在他的掌心。那朵狐火虽然不大,但能清晰地感受到它的内部蕴含的高温,和压缩到恐怖的力量。 岑木清挥手,将狐火扔向前方刚才傅半夏的狐火不小心脱手的地方。同样是一团狐火冲向瀑布,岑木清的狐火在水中炸响开来,霎时间地动山摇,瀑布下方的水池被击出一片深数米的大坑,水与烟尘弥漫在空中,久久无法消散。 傅半夏惊讶之余也没忘记仔细观察岑木清的发力方式。原来与傅半夏将灵力全数注入穴位的方法不同,岑木清在每一处穴位注入的灵力都十分有限,但将狐火放出后,每处穴位的灵力都刚好用完,不多不少。 在狐火即将形成的瞬间,岑木清将灵力凝聚成团,压缩在掌心中,慢慢地,那狐火的雏形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最终成为了小小的一团被凝聚在岑木清的手中。 傅半夏若有所思,马上开始了重新尝试。显然,虽然灵气运转的方式不同,但仍有异曲同工之妙,比如她从前学的火球术,同样也是将灵力压缩,这样不仅火球威力大增,还能够节省灵力。 怎样妖力和灵力可以共同修行?怎么样才能将人类修炼的方法融合在修习九尾狐族的心法上呢? 傅半夏一向是很聪明的,现在有意识地将已烂熟于心的功法与刚刚学会的狐火融会贯通,很快,她的手中又凝聚出一朵小小的狐火,比之刚才的火焰小了不少,但光华流转间,能看出其中蕴含的威力绝对比之前只大不小。 傅半夏弹指一挥,将狐火直接招呼在了岑木清身上。狐火光华一闪,发出了不大不小的爆炸,其中蕴含的灵力十分浓郁,但仍有不少逸散在了空气中,并没有充分的成为狐火的燃料。 岑木清挑了挑眉,甚至都没出手防御,但这团狐火仍旧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就连雪白的衣摆都没有沾染上一丝一毫的灰尘。 对此岑木清的从容,此刻的傅半夏显得有些狼狈。 刚才的狐火她尝试着在运转时同时注入了灵力和妖力,效果虽然仍然不尽如人意,但是对于她来说也是有益的尝试。傅半夏头发散乱,由于功法混杂,使得她的灵力相冲,脸色也有些苍白,但她的神情却兴奋,有种小孩子发现了宝藏一般兴致冲冲的意味。 “不错。”岑木清点评,微微颔首没有否定傅半夏看似有些冒险的尝试,而是走到傅半夏身侧,两指并拢,轻点傅半夏的百会穴,将一缕没有攻击性的灵力轻轻注入,说:“倘若想要将两种气融合,需要有介质来调和,否则此消彼长,两种功法都会有所损耗,无法发挥最大的效果。” 岑木清说完,推后两步,微微侧头,示意傅半夏再尝试一下。 傅半夏闻言,将那缕气息运转至自己的穴位,再一次尝试将灵力与妖力相结合。 与方才两种气息互不相让,你争我抢的样子不同,岑木清的那缕灵气仿佛最好的调和剂,两者在其调和下顺从地掺和在一起,紧紧相拥,不分彼此。傅半夏十分欣喜,将气息重又游走在穴位处。 片刻后,狐火再一次出现在傅半夏的手中。这一抹狐火小而灵动,轻灵的在傅半夏手中跃动。 傅半夏口中默念,将狐火又一次抛在岑木清身上。 这一次岑木清打起了精神,在身前凝聚出一道冰墙,狐火便重重地砸在冰上。 第一百三十六章 练习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只听得砰的一声。那道厚厚的冰墙,被狐火凿出一个硕大的巨坑,那团小小的狐火,终于发挥出了全部的力量。 傅半夏神色有些雀跃,转头看向岑木清。 岑木清没说话,但微微点头,翩然立在傅半夏身前,眼中带着一丝赞许。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傅半夏开口问道:“那倘若想要融合两种力量,只能借助外力吗?那这功法我岂不是无法独立施展。” “正是。”岑木清说:“两种力量的融合必须借助第二人呢气息方才能融合,并且第二人的灵力必须高于你,这样两种气息才会摄于威压乖乖融合。如若不然,就会产生反扑,令你识海受损。” 傅半夏闻言有些泄气,说:“那这功法并没办法实打实的提升我的实力。我原先还以为是找到了修炼的捷径。” 岑木清失笑,摇摇头不赞许地说:“修行一事,哪有那么多捷径可走。”想了想,又补充到:“你能够兼修两种功法,已经是常人难得的机遇,又怎么可能会容易,你要定下心来好好修行,不要急于求成,反倒让自己心镜有损。” 傅半夏知道是自己想岔了,脸色微红,但没有反驳岑木清的话,只道:“知道了,我会继续练习。” 傅半夏正欲重新在手心中凝聚狐火,加强自己的熟练程度,却被岑木清轻轻按住了手臂,他说:“好了,今天的术法练习先到这里,你现在修习妖术,最好不要让自己处于透支状态,这样于修炼并没有好处,反而会影响修炼的速度。先去修习打坐吧,下午我们有其他的安排。” “其他的安排?”傅半夏有些好奇地探头看向岑木清,问道:“什么安排呀?” “先去休息吧,下午你就知道了。”岑木清避而不答,率先几个飞跃,在山谷间消失了。 岑木清在此地设下了禁制,况且本身就深处大山中央,荒无人烟。狐妖一族又是幻术的个中翘楚,对岑木清来说,施个小小的障眼法让此处山谷在别人的眼中是一片寻常的森林再容易不过。 傅半夏极目远眺,但四周尽是森林环抱,没有半点有标志性的事物,她也确实判断不出在哪,暂且不说与外界无法沟通,就是联系上了白敛他们,怕是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地方,只能干着急罢了。 傅半夏摇摇头,无奈的作罢了,转头回到了山洞中。 因着有温泉的缘故,山洞中空气湿润温度宜人,傅半夏盘腿坐在榻上,运转灵力反复在今天岑木清点在她身上的几处穴位中流转,只觉得阵阵热流涌向自己的四肢,整个人像泡在暖洋洋的泉水里,十分舒服。 不知过了多久,再一睁眼,傅半夏吓了一跳。不知何时,自己竟变回了九尾灵狐的本体。火红的小狐狸用九条毛绒绒的尾巴紧紧地将自己小小的身体包裹着,竟然蜷缩在榻上睡着了。 修士少眠,多以打坐修行替代,除了极为疲惫的时候,否则基本都会打坐修行而非睡觉。如今明明还身在岑木清的掌控之中,自己却不由自主的睡着了,甚至还在睡梦中变回了本体。自己什么时候警惕心变得如此差了?这种情况对傅半夏来说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醒了?”岑木清无声无息地站在床侧,双手抱胸,看着傅半夏惊慌失措的表情,眼神中一闪而过一丝揶揄,但他的表情毫不吃惊于傅半夏变回了本体,似是对这件事早有先见之明。 傅半夏摇着红色的小脑袋点了点头,紧接着悄悄掐了个法诀变回了人型。 “你早知道我会变回本体睡着?”傅半夏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事儿她自己都没有心理准备,甚至醒的时候都被吓了一跳,岑木清是怎么会提前知道的呢? 岑木清风轻云淡地点点头,习以为常地说:“原先族里刚开始修习妖术的孩子们都会如此,妖力在身体里流转的方式与灵力不同,也因此变为本体是修炼妖力最快速的形态,变为本体后,对大自然的各种感知都会增加,况且你刚开始修炼,还没适应新的气息运转方式,感觉很舒服有种被妖力包裹的感觉,昏昏欲睡也是正常的。“ 岑木清倒真的是个好老师。傅半夏心想,倘若不是九尾狐族灭门,他也应该会是个好族长、好丈夫、好父亲。 可惜万事没有如果。现如今他心怀执念,已然入魔,他试图用千百无辜的姓名换取九尾狐族的复兴,怎么不算是一种贪念,他已然走了偏路,她和他都心知肚明,这是一条没法回头的万劫不复之路,可他或许甘之如饴。 傅半夏无意间看了一眼窗外,才发现夜幕沉沉,竟然已经入夜了。她竟没察觉,自己一觉睡了这么久,从下午打坐修行一直到了入夜。 “对了,”傅半夏好像突然想到什么,抬起头询问岑木清:“你是猜到我会一觉睡到晚上,所以说下午有其他安排,还不告诉我的吗?”傅半夏有点想笑,岑木清对待她的教导方式真的和对待半大孩子一模一样,但她早已不是能被轻易哄骗的孩子了,不知道岑木清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岑木清有点尴尬,但还是点了点头,解释道:“我猜到你会一觉睡到晚上,但修行本就是要放松,你也需要通过睡眠和休息感受妖力运转的特性,但假若我提前告诉你,你有意控制,就不会睡着,但你的心神会分散,效果反而不好。” 傅半夏点点头,心想:原来岑木清还是体验派教学法。 “那现下我们学些什么?”傅半夏顺着岑木清的话摩拳擦掌地接着问,如今她刚睡醒,精力正充沛,很有信心将今天上午学的狐火再次精炼,相信今天之内一定能够达到和岑木清那一击一样的效果。 岑木清看着傅半夏跃跃欲试的样子有些好笑,他说:“别急,我们就学一学狐族典籍。” 第一百三十七章 狐族典籍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狐族典籍?傅半夏本以为岑木清会抓紧一切时间让她尽快学会狐族的所有妖术,一切以实战为主。没想到他竟要与她坐下来读狐族典籍,岑木清的一举一动,还真是出乎意料。 “很意外?”岑木清偏头,看向傅半夏犹疑的眼神,正襟危坐,严肃地说:“不仅仅是术法,典籍也非常重要,我们狐族多年的历史不是能够随意更改的,倘若你不知我们狐妖一族从何而来,往后又怎么会清楚将来我们该向何而去?” 傅半夏哑然,岑木清想要的狐族复兴和传承从来不是有人能够将九尾狐族的术法传承下去,而是让狐族一脉永续,传承不断,不仅仅是功法,看似没什么用处的历史、典籍、过往,也是需要传承的内容。 当年一场焚山之火,狐族的典籍早已灰飞烟灭,但好在岑木清曾任教习先生,对各种狐族孩童们所要学习的内容了解颇多,他不翻书,单凭记忆与傅半夏讲授起了狐族的曾经:“我青丘九尾狐族自古以来就是大路上最为神秘的种群之一。我们世代生活在远离人烟的青丘山。青丘山山清水秀,灵力充沛,我族族人自出生起就生活在这里,与世无争。除非外出历练,否则不会踏出山门一步。九尾狐族的起源渊源已久,最早可以追溯到上古时期,相传天地初开,灵力凝聚成一只有九条尾巴的神兽,那便是我们的祖先,九尾神兽。神兽威力通天,有呼风唤雨的能力,且天生姿容迤逦,尤擅蛊惑人心和魅惑之术。” 岑木清眼神中有深深的缅怀之色,好似随着讲述,自己也回到了那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青丘山,化为原形在饮月湖边嬉戏,在青丘山林间穿梭。 “我九尾狐族以智慧和力量并重,族中不乏精通法术、武艺高强之辈。他们不仅在修炼上有着独到的见解,还擅长用计谋和智慧解决问题。在漫长的岁月中,九尾狐族经历了多次的变迁和挑战,但始终能够保持着族群的繁荣和强大。 族中最著名的传说之一便是青丘女帝的故事。她是一位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仙,曾在上古时期统治着青丘,并以其仁慈和智慧赢得了众多其他族群的敬仰,让青丘一族得以在当时的乱世中保全自身,女帝不仅维护着族群的和谐稳定,还经常帮助其他弱小的族群抵御外来的侵害。 然而,九尾狐族也面临过许多危机。在历史上,有几次强大的外敌侵入青丘,试图征服这片土地。但每次都被九尾狐族以智勇双全的方式击退。族中的英雄们用他们的勇气和智慧保护着家园,确保了青丘的和平与繁荣。 我作为九尾狐族中的下一任族长,肩负着传承族群文化和历史的重任。我也深知自己的责任重大,因此总是不遗余力地教导年轻一代,希望他们能够继承九尾狐族的智慧和力量,继续守护青丘,传承族群的辉煌。”岑木清的语气淡然,但眉眼间交织着自豪和无边无际的落寞。 曾几何时,青丘一族也是鼎鼎大名的强族,虽然近些年,青丘族与人界逐渐断绝,族人更是关起门来过日子,并没有太多的欲求,只是偏安一隅,因此外界看来九尾狐族是慢慢淡出了他们的视线,族内也有些年没有诞生能力出众的领导者,甚至连族中长老也有些青黄不接,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青丘一族仍旧底蕴深厚,按理说日子过得是平淡却自足的。 现如今,明明无所求的族人却惨遭横祸,被屠戮殆尽,他如何能不恨,如何能心无执念地抛下过往逍遥洒脱? 傅半夏听得认真,她对于九尾狐族的了解仅限于世人皆知的一些似是而非的传言,本身九尾狐族与人类接触很少,就神秘而莫测,她又自小离群索居,更是对本族的历史知之甚少,因此岑木清说的这些,也正是她很想了解的。 “我听闻世人皆道狐妖好色,故作狐媚之态,又天生媚术,是因为生性本淫,要靠吸食异性精气提升修为。但在我记忆中,我父亲与娘亲十分恩爱,我父亲也很爱重我娘亲,并不是传言的那样,你可知道其中原委?“傅半夏问道。 “那些皆是无谓的谣传。”岑木清露出几分不屑之色,眼神满是鄙夷,他说:“我青丘一族乃是上古神兽九尾狐妖,不是什么野狐狸都能相提并论的。我青丘族九尾狐妖皆是至情至性之人,一生一世只认定一位伴侣,就算是伴侣因故离世,也会守孝终生永不嫁娶,比起普通凡人三妻四妾,我们可以称得上是忠贞不渝,不知这传言是从何而来。” 岑木清顿了顿,又说:“我九尾狐族是擅长媚术幻术不假,但那只是一种御敌的手段,我们族人断不会轻易勾引人间男子,更不会靠与人苟合吸食精气来提高修为,那都是山中散修的狐狸精才会用的下三滥的法子,这世界上岂是随便一只狐狸都是九尾狐的?”他警告似的瞥了傅半夏一眼,语带威胁:“你可不要有非分之想,别想着靠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提高修为,不仅急功近利,还会背负因果,对你以后的修为百害而无一利。你若有心仪的男子,也不得移情别恋,丢我青丘一族的脸面。” 傅半夏愣了愣,有些好笑,但看着岑木清冷淡严肃的眉眼,还是认真地并拢三指,对他说:“我发誓,我不会用不入流的手段提高修为,也不会移情别恋,脚踏两条船丢青丘一族的脸面。” 岑木清这才满意地收回视线,接着说:“我狐妖一族有得天独厚的先天优势,寿命悠长、相貌无双,但也有许多先天的限制,其中之一便是子嗣艰难,这也是我青丘一族虽人才辈出,但是族群却并不繁盛的主要原因之一,你日后一定要努力为我族开枝散叶。” 第一百三十八章 暴怒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傅半夏逃也似的回到了山洞里,闭上眼睛不想去回想那些供生阵中漂浮的灵体。 岑木清在她身后追来,凉凉的说:“你不接受也得接受,他们是你的亲人,我的大计将成,很快我们青丘就可以恢复如初,我劝你尽快接受他们,毕竟以后,青丘才是你的家。 你觉得我的做法龌龊也好、不人道也罢,我们都已经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你是九尾狐族,流着我们青丘的血脉。 你走出去说青丘一族复活的事与你无关,任是谁都不会相信的。眼下的局面,你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必须接受。” 岑木清的话虽然难听,但是确实是不争的事实。 如今,岑木清走火入目之下斩杀数千孩童之城供生阵已经成为了事实,就算自己在不愿意承认,也早已经深陷其中脱不了关系了。 “可你不该再这样错下去了。” 傅半夏闭上眼,喃喃说道:“世界上从没有人死还能复生的方法,更何况我们妖族,本就没有轮回转世一说,死了便是魂飞魄散,消逝于世间,这是自然的规律。” 可岑木清早已入魔,心魔已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岂是那么轻易能够说放下就放下的? 岑木清双手成爪,头上和身后代表九尾狐妖身份特征的尾巴和耳朵已不知不觉中从岑木清身上浮现,半兽化此刻代表着岑木清的情绪已经即将彻底失控,岑木清的修为尽管被一削再削,也远远不是傅半夏能够与之抗衡的。 飞速奔跑着,周围的树木如幻影般在身边快速掠过,傅半夏的口中甚至能尝到咸腥潮湿的血腥气,她的身体里好像充满了用不尽的力量,在生死面前,一切其他都显得无足轻重。 傅半夏已然在岑木清的带领下离开了结界,此时她在岑木清的追杀下脚下生风,一路不停的狂奔,用尽了身体里所有的气力。 岑木清双手握拳,指甲狠狠陷进掌心里,甲缝间血肉模糊,尽是淋漓的疤痕。雪白的发丝来不及束起,只是随意的披散在身后,此刻随着山林间呼啸的风,来回拂动,显得岑木清神秘莫测,整个人充满了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令人不敢冒犯,也不敢接近。 “你走吧。”岑木清偏过头不再去看傅半夏,神色黯然。 傅半夏不知道是什么让他改变了主意,但没有深究,重新运起灵力,加快速度回到了熟悉的村落。 白敛好像有预感一般,早早站在村口等候。傅半夏的身影如穿花蝴蝶一般自远处翩翩而来,猛地扑进白敛的怀抱。 正在两人相依在一起,正准备讲述最近的遭遇时,身后一支支凌厉的冷箭自傅半夏身后而来,直冲两人的心脏而去! 傅半夏白敛二人避让不及,被那淬着毒的利箭贯穿了胸口,那一箭正中傅半夏的后心,饶是傅半夏有疗愈之法,仓促间竟也来不及施法。 利箭自白敛的右胸贯穿而入,毒素尚未蔓延至心脏,恍惚间,前世今生的记忆如一道道闪电,走马灯似的在白敛脑海中一幕幕浮现:火红的小狐狸与雪白衣袍的自己在玄天宗相依相偎,几人围绕无助的小狐狸,将它刨开身体取出九尾狐心,而他面无表情的将小狐狸的破布般的躯体扔下悬崖,他的心中明明那样疼痛,那种仿佛整个身体都要被撕裂的痛处好像历历在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违背自己的本心? 为什么?为什么?白敛拥着傅半夏瘫软无力的身体,用力捶打着自己的额头,表情痛苦,状若癫狂。突然的,灵光电闪,突然一段记忆涌入了白敛的脑海,一切不知名的低语都有了来由。 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白敛好像突然触摸到了什么脑海中被迷雾包裹的记忆……原来,自己和傅半夏竟是下凡历劫的上神,傅半夏原身亦是九尾灵狐,是庇佑妖族的妖王,而他是天生佛骨的战神,一心保护三界安危,以杀止杀,是修无情道的大成者。 两人在一次意外之下,被掌管姻缘的月老无意错牵了红线,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然要莫名其妙的结为道侣。 莫说白敛难以接受了,傅半夏也是不能理解。于是两人求助月老,询问解决此事的方法。 月老说,只需两人经过十世轮回,就可以解开红线。于是两人双双入了轮回,意图解开这不可言明的情缘。 虽入了俗世就要忘却前尘往事,但白敛在心中始终为自己留有一句谶言:杀了傅半夏! 唯有两人尽快渡完十世情劫,这段姻缘才能有个归宿。 白敛将傅半夏的身体缓缓放在一旁,他的右胸虽然还汩汩流淌着鲜血,但他此刻已无暇顾及。 白敛向岳洋步步逼近,周身的气势每走一步都会提升一个大境界,白敛已勘破了自己隐藏的身份,此时心念微动,神力正冲刷着身体里所有的禁锢。这具身体的极限被一层层突破,直至最后他站在岳洋面前时,他的灵力已回复半步渡劫的修为。 岳洋目眦欲裂,他疯狂的叫嚣着:“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提升!在片刻之间就超越了我数百年的筹谋!这不可能! 你做了什么?”他的心魔一直是白敛数百年前对他尊严的践踏,虽然白敛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但这竟然成了岳洋堕魔的理由,多么可笑又可怜。 然而白敛现在并不在乎这些许多缘由,只将流光净心莲抵住岳洋的要害处,声音冷若冰霜:“九尾狐族的事,是不是你所为?” “是我又怎样?”岳洋一愣,没想到事到如今白敛还在追究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他神色阴鸷,冷冷说道:“九尾狐族拥有九尾狐心,那是炼制傀儡的必要材料。我绞杀九尾灵狐全族取心,才能拥有如今的傀儡大军啊,哈哈哈哈哈......” 岳洋话音刚落,双臂一挥,身后铺天盖地涌来成百上千的傀儡,那些傀儡皆面无表情,不知疼痛,只会杀戮,是名副其实的杀人机器,倘若让这样的一支队伍为祸三界,未来血流成河战争不断地场面已然是可以预见的了。 白敛如今一切都懂了,他温柔的怀抱着傅半夏的身躯,轻轻抽出插入胸口的短箭,抵住自己光洁的脖颈,将唇轻轻印在傅半夏眉间,他说:“别怕……我陪你……” 一语毕,他猛地将闪着幽幽寒光的短箭插入自己的咽喉,双手仍然紧紧环抱傅半夏已经开始发凉的躯体,白敛和傅半夏两个人浑身鲜血,甚至有的血液已经凝固发黑,但环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姿态是那么的从容,神情是那么的坦然。 白敛面容沉静,周身的气质迎风暴涨,灵力如旋涡一般将两人紧紧包围,白敛面色苍白如纸,但神色仍是一切尽在掌握的笃定,在灵力凝聚到极致时,白敛猛地爆发了全身的灵气,周身疯狂旋转的灵力被瞬间引爆,如热油中猛地被倒入了沸水,灵力引爆震荡出的浪潮绵延百里,将岳洋和他制造而出的所有傀儡都尽数埋葬,而处于灵力中心的傅半夏白敛二人,也静悄悄的没了踪影,不知去向。 第一百三十九章 轮回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在陷入沉沉的黑暗中之前,傅半夏好像听到脑海中一声轻叹,有个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回荡,他语气低沉,说:“十世轮回,方得真心……” 傅半夏似懂非懂,但神志昏沉,已不容许她再考虑太多,如死水般沉默的黑暗静静的将她完全吞噬、包裹,直至再无一丝波澜…… 一阵马蹄声踏破硝烟,一队人马自山坡上缓步行来。为首的男人面容冷峻,狭长的双目中淬着杀伐果断的光,身下骑着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手中拎着寒气森森的长枪,整个人如杀神降临般不可侵犯。 “将军!前方有处山谷可以歇息!”走在前面探路的士兵回禀,白敛微微颔首,示意队伍停下来在此修整。 蓦地,山洞附近不远处的灌木传来微微的声响,白敛翻身下马,手中长枪摇指,一道劲气破空而去,披散了那丛灌木。 灌木丛中,一衣衫破旧褴褛的少女正蜷缩在灌木丛中。眼看白敛持枪而来,神色惊恐至极,她的嗓音呜咽着说:“别杀我!别杀我……” 白敛皱了皱眉,一番查探后得知这是附近村落里的一名孤女,平时在山上采些蘑菇野菜充饥。 “我们可曾在哪里见过?”白敛上下打量着孤女的面容,那脸蛋虽然污黑不堪,但仍能看出其眼睛长而有神,称得上是一双妙目。 傅半夏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她也觉得面前年轻的将军似曾相识,可终究是想不起来,她心道:这样的贵人我从何得见呢?应当是我多心了。 山中天气变化莫测,很快,乌云压城,有几分山雨欲来的味道。 这一名身无长物的孤女,倘若将她独自抛在深山中,怕是不日就会变成一具饿殍。到底是大渊族的子民,白敛招呼手下将孤女与他们一道,带回了将军府。 叫人帮傅半夏清洗干净,众人才惊讶的发现,这小小的孤女竟然容貌昳丽,脸庞虽然瘦削,却也能隐隐看出几分祸国殃民的滋味。 白敛将其留在府中,与她日日相对,日久生情,倒真生出了几分情愫。 只可惜好景不长,时间匆匆过去,如今天下并不太平,战事四起,硝烟弥漫,白敛身负大渊一族大将军的使命,无法高枕无忧,仍要四处征战。 “半夏,我这一去,归期不定,你一定要在家中等我,待我归来,我一定为我们举办最盛大的婚礼,十里红妆,山河为聘!”白敛紧握住傅半夏的双手,将傅半夏温热的脸庞紧贴住自己光洁的盔甲。 傅半夏微微点头,表情有些羞涩,但更多的是不舍和一别再难相见的惆怅,在将军府这么些时日,傅半夏的身体养好了很多,不再是瘦骨嶙峋的样子,变得丰腴匀称,眼神妩媚而羞涩,带着摄人心魄的美。 白敛身着战甲,英姿勃发,气势磅礴的出征而去,然而等待他们的是敌军的埋伏。 号角声起,虽然知道这一战是必败无疑,但白敛还是无所畏惧的上了战场。在战场上,白敛身先士卒作为冲锋的将领,被敌人的乱箭穿心。 傅半夏得知消息已是半月之后,她今日身着一身缟素,在将军府厅前施施然悬梁自尽了,她的身体虽然痛苦,面上的表情却十分安详,仿佛知道等待着她们的不是诀别,而是近在咫尺的相见与相守...... 第四世轮回,傅半夏是乡绅地主之女,白敛是进京赶考的秀才,他们二人经历了重重阻挠,冲破了封建枷锁的束缚最终结为夫妻,但白敛在官场沉浮,如飘萍般无根无基,最终被扣上贪墨的污名,株连九族,他与她一同赴死。 第五世轮回,傅半夏是女扮男装刚刚登基的帝王,白敛是进宫献艺的琴师,傅半夏对白敛一见钟情,不顾白敛的反抗将他强行留在宫中日日相伴,白敛最终也已在傅半夏的温柔爱护之下爱上了这位有勇有谋的女帝,但满朝文武皆认为两人在一起是倒转天罡,白敛被极端的臣子暗杀,傅半夏越发勤政爱民,却一生无子,最终传位给继子,自己在六十岁时阖然长辞。 第六世轮回,傅半夏与白敛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两人早已互相倾心,但始终没把爱意宣之于口。一日,傅半夏在镇上逛街时被一名权贵掳走,强迫傅半夏做他的小妾,白敛孤身闯入权贵府中解救傅半夏,两人被权贵锁在房内,一把火烧了,双双葬身火海。 第七世、第八世、第九世...... 傅半夏与白敛陷入了命运里书写好的爱恨纠缠,整整九世的光阴,他们两人相互蹉跎,却始终无法相守终身。 最后一世,傅半夏是出生在深海之中,泣珠织绡的鲛人,而白敛是海上的渔民,他在一次出海时碰到了风浪,被傅半夏所救,白敛把她带回村子,本以为能得到村民的感谢和厚待,却不想村子中竟有人心生歹念,贪图鲛人一身价值千金的鳞片,趁傅半夏不备,将特制的匕首一把捅进傅半夏的心口。 白敛回到家里,看到的就是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他目眦欲裂,冲上前去推开那村民,轻轻扶起傅半夏的头,眼泪一滴滴落下,打湿了傅半夏乌黑浓密的发丝。 白敛喝退了旁边贪婪的村民,抱着傅半夏的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一步步走进海水中,任由咸腥的海水一点点淹没了他的胸口、口鼻、直至整个人消失在一片碧蓝的海水之间,再看不到一丝踪影。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是一瞬,又仿佛已然千年。他悠悠张开双眼,十世以来每一次失去她痛彻心扉的感觉又浮现在胸口处,那样的真实确凿,他再也无法忽视内心深处的悸动,那颗沉寂了千年波澜不惊的佛心,好像被什么慢慢融化了。 他翻身下榻,脚步有些踉跄,欲去寻找傅半夏。 “哎,别下床呀,你还要休息呢。”耳畔,巧笑倩兮的熟悉声音由远及近慢慢传来,白敛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 第一百四十章 重聚(结局) - 又撩又飒,狐妖重生后清冷佛子失了态 - 晚春赋 声音的主人正是白敛心中绵绵情意的来源,傅半夏。 傅半夏倚着门框,双手端着一盘灵药,缓步行至白敛身边,眉目低垂,对白敛笑着说:"你才刚刚苏醒,神识还没有完全恢复,喝了这碗固魂散吧。”一边说一边将站着的白敛按在榻上坐下, 白敛来不及反应,只是顺从内心的本能呆呆地望着傅半夏的双眼,他乖乖的张开嘴,任由傅半夏一勺一勺的将乌黑苦涩的汤药喂进他的唇边。 傅半夏看着白敛这幅神思不属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轻掏出丝帕擦了擦白敛唇角溢出的药汁,说:“好啦,别呆呆地看着我了,我比你早醒一盏茶的功夫,我全都已经想起来了,白敛战神。我们的十世姻缘渡劫已结束,不日就可请月老帮我们了结尘缘,桥归桥、路归路了。” “不......”白敛神色一紧,十分焦急。他的声音因为久未开口变得极为生涩沙哑,但他顾不得这些,也全然没了三界第一战神的冷酷杀伐,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恳求,说到:“不了结尘缘......可以吗?” “那你说说看,你想要如何?”傅半夏好整以暇的抱起手臂,一双狭长美目流转着千娇百媚的光,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红,容貌绮丽,身姿妖娆竟比先前任何一世都要更美。不仅如此,她的身上还有种独特的清逸出尘的气质,恍如谪仙。 在白敛看不到的地方,傅半夏眼光中流露出一丝丝戏谑和逗弄。 “我们结为仙侣可好。”白敛棱角分明的侧脸慢慢爬上一层薄红,他喏嚅了片刻,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轻轻牵起傅半夏的手,认真的说。 傅半夏想起他们之间十世的爱恨纠葛,两人一次次阴差阳错的错过,此时看到白敛熟悉的手与她的手十指交握,也收了揶揄的心思,悄悄地红了眼眶。 “别哭。”白敛察觉到傅半夏的情绪变化,一手轻轻托起傅半夏的脸颊,生涩却轻柔的吻一个个落下,落在傅半夏的侧脸、眉眼、唇畔,带着浓浓的安抚之意。 傅半夏美目含泪,却露出一丝释然的轻笑,她主动仰起头,将自己的唇贴上白敛的唇。 两片唇瓣久违的触碰在一起,虽然在那十世轮回中,他们早已亲昵了许多次,但真的用自己的身体接吻,两人却都是头一遭。如触电一般的酥麻感自两人相触的唇瓣传递到全身,傅半夏与白敛神魂俱颤,仿佛在这样的亲昵中找寻到了十世轮回中熟悉的灵魂共鸣。 傅半夏与白敛在十世轮回中有太多的误解和错过,但在一瞬间,两人气息交融,神魂相触,一切都已不必再多说。 亲热一番过后,傅半夏与白敛双双接到了天帝的传召,两人收拾停当,相携来到了大殿之上。 当然了,一路上不少仙族纷纷对他们道贺,恭喜两人历经十世磨难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更有甚者直接问到:“不知什么时候能吃上两位上仙的喜酒啊?” 傅半夏与白敛笑而不答。此事暂且按下不表。 大殿之上,天帝与天后端坐在上首,傅半夏白敛二人纷纷拱手施礼见过天帝与天后。 “好孩子,你们辛苦了,快快请起!”不等天帝说话,天后率先托起二人的身体,神色间满是恳切和感激。天后是名看起来三十余岁的美妇,此时眼角含泪,看起来容颜不老,仍旧美的惊心动魄。 傅半夏与白敛对视一眼,皆是摸不着头脑,不知发生了何事。 天帝轻咳两声,正准备说话,然而不待他开口,殿后突然冲出一个少女的身影。那少女步履匆忙,一身绿色罗裙熠熠生辉,她猛地一头扎进傅半夏怀中,叫到:“半夏姐姐!你可回来了!” 傅半夏觉得这声音确实莫名其妙的熟悉,低头一看,这少女不正是霜降吗! 霜降微微嘟起嘴唇,冲着傅半夏嘿嘿一笑。神色有些微微的傲娇,她嘟囔着说:“我都说了我是天界五公主,结果根本没人信,多亏了半夏姐姐帮我找回霜华凌,修炼之后恢复了神力,这才能重返天庭的。” 傅半夏有些愕然,什么?这丫头竟然真的是天界五公主,她从前是听她天天把这句话挂在嘴上不假,可一个不靠谱的少女说的不靠谱的玩笑话,又有谁能当真呢? 天帝被霜降和天后二连打断,现在终于得空能够开口,他扶了扶衣袖,缓缓说:“霜降这孩子确实是我和天后的第五个女儿。只是她生性顽劣,疲于修炼,且天生灵脉不畅,修行速度十分缓慢,我们怕她独自一人在外无法保护好自己,于是就一直将她养在闺中。谁料世事无常,她还是被有心之人设计陷害,压制神力,丢入凡界。对亏了你帮小五寻回了法器霜华凌,她才能够借助霜华凌的神力用心修炼,最终重返天界的。” 天帝话毕,向傅半夏和白敛二人一俯首,郑重的说:“日后若有什么需要相助的地方,你二位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力而为。” 天帝掌管整个天界的一切秩序,得天界一句承诺是一件多么难得之事。 然而傅半夏和白敛没有犹豫,两人对视一眼,齐声道:“请天帝陛下为我们二人赐婚!” 天帝一愣,继而抚掌大笑道:“好好好,你二人历经十世劫难方成眷属的佳话我已然听闻,如今能够成就一番姻缘亦是我天界之喜,今天我就为你二人赐婚,则良辰吉日,正式举行合道大典!我天界许久没有这样的喜事了,这次一定要大办!好好庆祝一番!”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