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粘人 - 受戒 - 将尔 姜穗上网课的第一天,就盯着屏幕里男人出神。 他领口的纽扣松了一粒,蜿蜒的青筋一路往上,正巧打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姜穗伸出手,隔着屏幕摸他。 从裤腿到唇上,姜穗手指一顿,咬了下舌尖。 忍不了了。 她关掉视频,翻开旁边的快递箱,把自己“藏”了进去。 黑暗中,姜穗撕掉了一根棒棒糖的包装纸,然后咬着糖,手指不安分的扯着吊带玩儿。 今天的糖是荔枝味的。 那裴止也必须是荔枝味的。 糖在唇齿中融化,十分钟过去了,客房的开门声突然响起。 皮鞋在木地板发出的摩擦声,让姜穗不由自主的舔了下唇。他穿西装了。 快递箱外,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摁住了胶带,接着迅速往下一扯—— 日光从外面渗了进来,姜穗在缝中窥见了裴止的皮带。 紧接着,裴止转过身,边打开电脑边说:“自己出来。” 脾气好差。 但姜穗无所谓,她也不图这些。 她从纸箱里钻了出来,然后笑嘻嘻地坐在裴止腿上,问他:“你想不想我啊?” 都半个月没见了呢。 裴止瞥了眼她,才勉强分了些神。 姜穗穿的露。 却又不俗。 吊带裙外穿了件黑色的服务员套装,上面还别着个姓名牌,印着“前台”二字。 看来就是靠着这套衣服,浑水摸鱼溜进酒店的。 姜穗将牌子一扯,扔进了垃圾桶里。 然后边撒娇边说:“不弄这些小把戏,我怎么见得到你?你出差又不带上我。” 裴止没碰她,只说了句:“我忙。” 姜穗这会儿委屈了。 她拿手拽他裤子,一下又一下。 可裴止依旧冰冰冷冷的,宛如神邸,看也不看她一眼。 姜穗赌气,看了眼电脑屏幕,上面显示着视频会议的倒计时,还有八分钟。 坏心思一起。 她蹲了下来,缩在桌底下,假装捉奸起来:“你不会把未婚妻藏里面了吧?” 裴止有未婚妻,姓庄。 据说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看照片就挺清冷的,一股端庄的味道,倒是跟裴止这长相挺般配。 但男人么,有几个喜欢端着的? 姜穗不端庄,又好玩又不粘人,好哄得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 她昂着头,终于对上了裴止的目光—— 欲态浓浓。 果然,下一秒,裴止就攥着网线,往下一拔,视频会议骤然中断。 他弯腰,将姜穗捞了起来。 姜穗坐在桌上,勾着他的脖子,明知故问道:“会议不开了吗?” “你想让我开?” “不想,”姜穗笑着说,“可是裴医生,我今天不方便诶……” 男人的手一顿。 又立马把她抱起来,翻了个面。 “不方便也得方便。” 姜穗笑了。 好冷漠,她好喜欢。 * 根本没有什么方不方便。 见到裴止的每一天,姜穗都很方便。 情事结束,她慢条斯理地穿吊带,顺带看了眼裴止的侧颜。 依旧杀人不偿命。 帅的她八辈子都吃不腻。 姜穗捡起地上的塑料糖棒,早不知道被折磨成了什么样,歪歪扭扭的。 她扔进了垃圾桶,再用纸巾一点点擦着床上的痕迹。 裴医生有洁癖,她可得清洁清洁。 不多时,裴止就醒了,姜穗就靠在床上,眼眨都不眨地看着他。 她态度极为虔诚,认真问道:“还饿不饿?” 裴止伸出手,绕着她的头发,一圈又一圈,绕到不能继续绕时,他才开口:“饿,那你给不给?” “不给!” 姜穗坏笑一声,又装作委屈指了指头发:“因为好疼。” 裴止这才放过她。 他这次出差一周,姜穗就在酒店陪了他一周,连门都没出。 等出差结束后,姜穗立马坐飞机回了学校,她靠在寝室的床上,将雇主要的视频发了过去。 然后继续躺着看裴止的网课。 网课视频是一年前的录播资料。 那会儿姜穗怎么想都没想到。 台上那位高精尖的裴法医,捏着手术刀,解剖了上千台尸体的那双手,有一天也会在她这儿—— 流连忘返。 她有些不理智了,忘了男女间的关系应该缓两天再勾两天,才能把男人玩弄掌心。 她迫不及待地发了条微信。 【裴医生,明天我想吃草莓味的。】 可过了差不多十小时。 裴止才回了两个字——【再说。】 手机一震,姜穗掏出来一看,眼底挤满了失望。 真扫兴。 但没关系。 她推开酒吧包厢的大门,里面男男女女凑一堆,正互相哄着递烟喂酒。 活生生的天堂啊。 第二章 名片 - 受戒 - 将尔 裴止是在文件夹里发现一张名片,才察觉已经一周没见到姜穗了。 她从前打印了一叠名片,上面印着“只要998,就能带回家”,名片右下角,还留了她自己的电话号码。 家里,办公室里,能塞的地方,她都塞了个遍。 裴止将名片对折了两下,然后揉了揉眉心。 最近案件多,他分身乏术,没心思想别的。 姜穗平常虽然懂事,却也有小女生脾气,不微信轰炸他才怪,可今天,裴止翻了几下聊天记录。 上一次聊天的时间,竟停在了两天前。 他问了句,【睡了吗?】 姜穗没有应。 按姜穗往日的习惯,应该秒回一句——【还没呢,想去裴医生那里睡。】 但她这次应都没应。 像是某种秩序失去平衡,裴止有些烦躁地扯开领带,随手点开了姜穗的朋友圈。 她很爱发自拍。 不过刚发的一条,是一张身处酒吧的照片。 照片里她露着细长的腿,上面被泼了几滴酒,晶莹剔透的,很难不让人多想。 姜穗还配了句文字—— 【好苦哦。】 裴止记得,姜穗很早前就说过,她酒精过敏,一滴都沾不得。 那会儿,她边掉眼泪边说:“喝一口要长一个痘痘的,我丑了,裴医生就不喜欢我了。” 撒谎。 裴止难得皱起了眉。 他关掉朋友圈,却手误点进了一个群聊,这里面都是些京州的公子哥,一个个除了喝酒飙车,也没别的正事干。 十条消息里面,有九条都是限制级图片。 裴止对这些不感兴趣,刚打算退出,却被群主钟易发的一个视频拦住了—— 视频封面有个女人,穿着洁白的短裙,在五光十色的夜店频闪里显得格外突出。 裴止抿唇,点开了视频。 女人突然一动,纯到极点的脸上,露着一副很受男人保护欲的表情。 果然,有不怀好意的上来搭讪。 她也不拒绝,傻傻地扫了码,还歪着头笑。 看起来乖得要命。 每次姜穗露出这种表情,裴止恨不得把她弄死。 裴止关掉视频,直接给钟易发了条微信——【把视频撤掉。】 没几秒,钟易立马撤回,又迅速给裴止打了个电话:“裴止?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也对这妞感兴趣?” 裴止皱眉,合上电脑后,重复道:“也?” “那当然啊,姜穗可是咱酒吧的摇钱树,红白啤混着喝都一口闷,”钟易笑着说,“她一来,咱业绩都得翻几番。” 裴止起身,漫不经心地问:“她经常来?” 钟易没察觉出不对劲,还添了句:“老常客了,小妞现在还没走呢,你要不要赏个脸?” 这句话,是句客套话。 京州谁不知道,裴止是个出了名的斯文人,长相清冷,气质疏离。 打眼一瞧,还带着股仙气。 要不是人有未婚妻了,钟易还真以为他是个性冷淡。 哪有神仙堕入凡尘的? 结果下一秒,钟易就愣住了。 因为裴止轻笑了一声,淡淡道:“好啊。” …… 第三章 草稿 - 受戒 - 将尔 Jerkoff酒吧。 姜穗一进来,热度就高涨了几分。 没别的,她可是出了名的派对女王,除了漂亮,还会玩。 像这种美女,一般都很吃得开。 所以她抬手夹烟的功夫,面前就出现了不少打火机。 姜穗挑了个最帅的,然后笑眯眯问道:“你想泡我呀?” 她长得乖,一脸无害,嗓音又柔又痒,很难不让人脸红,面前这个小帅哥就很显然不是她的对手。 他除了局促的点点头,连要微信的话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姜穗笑着拉他的手,心不在焉的夸着:“你好可爱。” 但也好无趣。 吃惯了裴止那样的山珍海味,姜穗看谁都差点意思。 面前这位呢,虽然肌肉挺大,却不精壮,手感虽然好,但一瞧就知道是吃蛋白//粉吃出来的。 姜穗没由来的想起了上周—— 她一口咬在裴止肩膀上的口感,激得男人手臂上的青筋,都喷薄欲出。 氧气骤然缺失,姜穗深吸了口气,扫了眼全场,兴致缺缺。 但有总比没有好,她拉着帅哥的手,玩了几局国王游戏。 等玩到帅哥恨不得亲过来的时候,姜穗余光一扫,突然伸手挡住了脸,满眼愧疚地说:“对不起啊,我哥哥来接我了。” 帅哥一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裴止就站在卡座边上,在一群东倒西歪的人中,显得格外突出。 但更突出的,是他身上特有的气质,清冽又冷俊。 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智性的魅力。 这帅哥显然没懂“哥哥”两字是种挑逗,还伸出手,自我介绍道:“啊,姜穗哥哥好,我是姜穗的朋……” 话还没说完。 裴止就挪开视线,盯住了姜穗腿上的酒渍。 “不是说苦么?” 姜穗眼睛一弯,跳着钻进了裴止的怀里,哭丧道:“你怎么才来?” 还学会恶人先告状了。 她边撒娇,边挂在裴止身上。 等出了酒吧,上了车,姜穗也不松手。 她跟着裴止坐在驾驶座里,委委屈屈地说:“你这几天不找我,不会是去找你的小未婚妻了吧?” 姜穗演技好。 几句话的功夫,眼睫就挂了泪水来。 裴止目光浓稠的看着她的短裙。 很正常的白裙子。 跟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一年前,在华大的双选会上,裴止作为特邀嘉宾,在会议进行到高潮时,需要找一位学生上台配合。 那会儿,姜穗就穿着这条白裙子。 她一头黑长直,乖顺的坐在第一排,脸上干干净净的,连唇膏都没涂。 她看起来最认真,裴止毫不例外选择了她。 而那天,当着大会堂上千人的面,她捏着手术刀,却在台下勾他的腿,还满脸无辜道:“怎么办啊裴医生,我不会弄,你手把手教教我好吗?” 她声音又低又痒,跟小野猫一样。 不过很可惜,那天话筒坏了,这句话只有裴止听见了。 * 思绪被骤然拉回。 裴止擦掉她大腿上的黏腻的酒渍,轻声问:“不是酒精过敏吗?” 姜穗一怔。 他语气很缓慢,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 但姜穗明白,裴止越是这样,就越说明他动怒了。 果然,下一秒,裴止反手扣住了姜穗的双手,把她逼靠车窗上,一字一顿道: “姜穗,我有没有教过你,说谎前,最好先打打草稿。” 第四章 假的 - 受戒 - 将尔 裴止是个疯的。 还是条彻头彻尾的疯狗。 从车上结束之后,裴止并没放过她,而是一路开回了家,从地窖里拿了几瓶酒出来,通通倒进了浴缸里。 姜穗泡进去的时候,只依稀听到了裴止恶劣的警告—— “还撒谎吗?嗯?” 姜穗被折磨得没力气,直接晕了过去。 * 次日一早,姜穗醒来,才发现裴止还算有良心。 没把她扔浴缸里,而是擦干了丢在了地板上。 姜穗起身,揉了下酸疼的胳膊,然后轻车熟路地摁了一串号码,拨了过去。 刚接通,姜穗就笑着说:“庄小姐,你叫我替你验验货,我也乖乖照做了,现在总该结结账了吧?” 五分钟后,姜穗看着余额上的一串零,满意地笑了。 她删掉通话记录,拉黑号码,一气呵成。 什么爱不爱,恨不恨的? 姜穗行走江湖这么些年,靠的就是三分情、七分骗,演戏演到你流泪。 她歪头,点了根烟,才发觉身上还是黏糊糊的。 裴止没把她洗干净。 但无所谓啦,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 * 周三,裴止向所里请了天假。 他开车去了jerkoff,刚一进门,就被钟易推进了二楼。 钟易捏着张偷拍的照片,不可思议道:“裴止,这不会是你吧?” 裴止垂眸,扫了眼照片。 上面是一对男女,因为是监控视角,所以画面清晰度不高,但很明显,穿白裙子的是姜穗。 她正挂在一个男人身上,严丝合缝的。 而那男人,只拍到了半个侧脸,挺模糊的。 可钟易一眼就认出了是裴止,这身高这长相,放眼整个京州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裴止收回目光,随手点了根烟,没应。 但钟易却明白了。 那就是默认。 说来也是巧,姜穗这妞,身材翘,性格好,男人一把一把往上凑,中间不乏有几个正儿八经的富二代。 可她一个都没答应,顶多拉拉小手,从来不往深了做。 没想到栽裴止这棵大树上了。 不过钟易猜,裴止也就是玩玩,凭他的家世,估计是没见过这样的小妖精,所以才一时兴起。 钟易笑着说:“其实小姜人挺好,虽然家里穷了点,但这样的女人,不是更好拿捏么?” 穷? 裴止稍一停顿。 他记得,姜穗是华大国际班的,里面的学生,基本都是非富即贵,至少跟穷沾不上边。 更何况,姜穗说过,她家是做生意的。 两人平常见面,做的比说得多,裴止也从不过问。 他不动声色道:“她不是华大的么?” “华大?”钟易挑眉,“什么华大?她以前穷得连酒钱都找我赊账,听说租房的钱,还是找前男友付的,哪来的钱交学费?” 钟易又回忆了下,说道:“想起来了,她前男友你还认识,就是陆家那少爷,对她那叫一个死心塌地,之前闹分手还差点上吊。” 陆骁? 纨绔一个,仗着家里有钱,胡作非为惯了。 钟易还记得,当初小姜过生日,陆骁找了一票子明星过来唱K,专门唱给小姜听。 钟易越想越觉得好笑,“小姜找男朋友的眼光虽然差,但对她是真的好,有几个分手了还成天在她身边转悠,小姜一来jerkoff,那些富二代恨不得买整墙的拉菲来哄她笑。” 所以嘛,姜穗就是jerkoff的摇钱树。 她一来,钟易数钱都数不赢。 裴止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只弹了下烟灰。 他想起了跟姜穗第一次上床时,她一脸懵懂,扯着被子语无伦次道:“裴、裴医生,对不起,我昨晚……我……没有经验……” 第一次。初恋。没有经验。 她那会儿,还一脸严肃的拿出学生证,自我介绍道:“我叫姜穗,穗是这个穗。” 她抬起手指,在空气里写字,又害怕裴止看不清,最后凑了上来,在他手心里一笔一划,写得极为认真。 真真是纯得要命。 裴止掐掉烟,抬起眼,瞳孔漆黑,目光似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冷到能把人一分为二。 好啊,姜穗。 情史是假的。 学生证也是假的。 就那张脸不红心不跳的皮囊,是真的。 第五章 翘楚 - 受戒 - 将尔 姜穗拿到钱后,先是去了趟jerkoff,点了十个帅哥排排坐。 钟易对她一向不错,但凡她来jerkoff,都会主动给她点分红,所以姜穗也乐意去。 但今天,她怎么也抬不起兴致。 不是酒不够纯,也不是人不够帅。 其中一个帅哥打台球的时候,正好在落地窗前抽烟,衣袖扣子没系上,露出了一截漂亮的手腕来。 姜穗光是看一眼,就没出息想起了裴止。 裴止极少抽烟。 人外,他是高精尖的法医界翘楚,国外留学归来,发表了几篇SCI,奖项更是拿到手软,年纪轻轻却经验丰富。 姜穗经常在电视上看到他。 斯文禁欲,表情寡淡。 永远白衬衫黑领带,一丝不苟到姜穗恨不得徒手撕了这层表象。 在做那些事时,裴止更是沉稳到令人发指。 他极少有失控的时候,除非姜穗又新学了小花招。 裴止满意了,才会略一挑眉,把她扯到落地窗前,然后叼起烟,两人沉默的欣赏着玻璃上映出来的彼此。 姜穗最喜欢这样的裴止。 他抽烟的时候,会恶劣地喷在她脸上。 隔着烟雾,姜穗看不清他,心跳却骤然加速,她爱死了这种感觉。 一根燃尽后,那天她意外发现裴止手腕里侧有个纹身。 很小,似乎是个十字架。 但裴止这人,不信鬼神,没有信仰。 姜穗猜,八成是为了某个女人纹的。 但她有分寸,两人再怎么打得火热,也是上不了台面的关系,姜穗不会犯傻去问关于另一个女人的事情。 想到这儿,姜穗眨眨眼,她头一回觉得酒吧的空气太难闻。 正打算出去透透气,肩膀却被人一拍。 姜穗回头,怔了怔。 是庄清妍。 裴止即将明媒正娶的未婚妻,庄家独生女。 * 茶室。 庄清妍只见过姜穗两次。 第一次,是在一场志愿者活动中,姜穗一身学生制服打扮,素面朝天,身段嫩到能掐出水来。 庄清妍几乎是立刻,就选中了她。 学生妹么,最能挑起男人的保护欲。 要说跟裴家的这场联姻,在外人看,简直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起初,庄清妍也这么认为,毕竟想嫁给裴止的小姑娘,数都数不过来,她挺喜欢这种被人嫉妒的感觉。 可后来,她听人说,裴止那方面不行,连一丁点儿的反应都没。 就跟个木头一样,只能光看着,吃又吃不到。 庄清妍害怕了。 她年纪不算小,接受不来无性婚姻,再过几年就三十了,正是需求紧的时候,这婚她压根就不想结。 要是不帅也就算了,帅的话,才叫难受。 最开始呢,她还以为是谣言,没太当回事。 眼看订婚日期快到了,庄清妍有些坐不住,半信半疑的送了几个网红过去,结果一个都没得手,网红表情还特别为难:“庄姐,壮观是挺壮观的,就是没用。” 中看不中用,能怎么办? 她抬眼看了看姜穗,小姑娘露在外头的肌肤,全是红印子,脖子上还隐隐约约有个掐痕,庄清妍心里啧了声。 越是不行的男人,越喜欢用些别的手段来证明自己。 这小姑娘,也是可怜。 庄清妍从包里抽了张卡,“这是尾款,你把视频发过来,这就归你了。” 视频? 不是很早就发过去了吗? 姜穗错愕:“你没收到?” 庄清妍皱眉,摇了摇头。 姜穗立马切了张电话卡,登上小号微信后,提示框一弹—— 【账号显示异常,已自动注销。】 靠。 姜穗抿抿唇。 她还得再睡一次裴止。 第六章 行呀 - 受戒 - 将尔 睡裴止这件事,并不算容易。 裴医生可不是个见色起意的禽兽,姜穗有时都觉得,自己在他眼里,跟解剖台上的尸体没什么两样。 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也是死气沉沉的。 就算是干那些事,裴止也不见得有多热衷。 姜穗觉得,自己更像是一道餐后甜点。 裴止从解剖台下来,累了倦了,或是破案思路受阻,才会拉着她,从性里面挖掘出一丝灵感来。 她向来不是主菜。 也从来没有主动权。 就算她主动勾引,成功率也极低。 裴止不想碰她,就连一根手指都不会碰,想碰她了呢,一个电话打来,不管姜穗前一秒是在哭还是在笑,后一秒都得去他身边又哭又笑。 他总是太清醒,姜穗连偷拍的机会都没有。 也就上次出差,姜穗才有幸得手。 毕竟那次裴止行程多,又是一时兴起,早把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都忘了,连手机都没没收。 他反侦察能力一向好,好到姜穗无从下手。 姜穗咬了下唇,看了眼被注销的微信。 她可不止庄清妍这一笔买卖。 这小号微信里,几乎全都是雇主,她以前专门靠这个挣钱,但从不上床,顶多牵牵手,搂搂腰,再靠点小手段借借位。 男人么,对投怀送抱的美女,有几个会拒绝的? 几乎十拿九稳。 她赚得盆满钵满。 所以这会儿,姜穗并不打算金盆洗手。 思来想去,她最后打车回到了jerkoff,直接上二楼找钟易。 钟易这人不好色,只贪财,看着姜穗手里买了酒的发票,顿时大笑道:“是小姜啊?怎么了,有什么事找我?” 姜穗也不拐弯抹角,“钟老板,你这儿人脉多,认不认识什么计算机大神?” 她得把账号救回来。 钟易点头,“认识,你要修什么?” “修手机,我有个微信账号莫名被销号了。” 找人帮忙,没必要撒谎,姜穗将手机递了过去。 钟易挑眉,直接应了下来。 一个手机而已,小问题。 等姜穗走了后,钟易立马打了个电话,感慨万分:“裴止,你家小妖精求人求到我头上来了,你看要不要顺手帮了?” 电话一挂,钟易就叼了根烟。 开玩笑,他那个圈子里,能有什么计算机大神? 都是些在山顶飙车的疯子罢了。 论学历,除了找裴止,还能找谁? 啧,羊入虎口。 这可是小姜自找的。 * 姜穗买了个新手机。 登上旧微信后,她第一件事,就是咬破了手指,然后摆着一副受委屈的表情自拍了一张。 伤口没拍到,倒是拍到了故意穿好的小吊带。 发完照片,她还娇滴滴地摁着语音,“裴医生,我身上好疼,你快来帮帮我。” 可半小时过去了,裴止理都没理。 他今天没兴趣。 姜穗咬了咬下唇,她穿着一扭就走光的小吊带,在镜子前摆了几个姿势,明明光看两眼都能喷鼻血。 裴止还真是个神仙,挺能忍的。 看你能忍多久。 姜穗也不是个好脾气,直接拉黑,然后赌气似的在列表里寻找新猎物。 最后,她目光停在了“陆骁”两个字上。 算算时间,他大概要过生日了? 姜穗的每笔买卖,她都算计得一清二楚,像嘘寒问暖这种低成本的生意,她一向不会错过。 她点开聊天框,满屏都是陆骁发的转账记录,一万两万的。 其中还掺着几句低声下气的表白。 姜穗从不收款,只挑些好听的夸他,却又不答应表白,纯吊着玩。 大概在陆骁那圈子里的,都没见过她这种“不爱钱”的女人。 男人嘛,既想要人爱,又不想别人惦记他的钱。 时间久了,陆骁还以为自己碰见真爱了,把姜穗当作女神,一副非她不可的样子,阵势闹得贼大。 姜穗也一副渣女做派。 不负责、不主动、不拒绝。这一套可是把陆骁吃得死死的。 所以今天过生日,他都转了笔巨款,央求姜穗收下,还发了个地址来,求她过来陪陪自己。 姜穗照样没收款。 她瞧不上这些小恩小惠,她要的,可远远不止这些。 不过生日聚会么,不去白不去。 里面富二代多,她刷刷脸,提提存在感也行。 很快,姜穗就发了个语音。 语气软软柔柔的。 “行呀。” …… 第七章 牵手 - 受戒 - 将尔 法医研究所。 裴止刚从解剖台上下来,今天是一具高腐的尸体,通风条件虽然好,但身上多少会沾些味道。 他洗澡换完衣服,靠在椅子上假寐。 有同事路过,随口问道:“裴止,晚饭你留在所里吃吗?” “应该。” 裴止睁开眼,从柜子里拿出手机。 微信里全是红点,大多都是工作消息,裴止一个接一个处理完后,点开了最后一个聊天框。 几乎是在看清那些自拍后,身体就不由自主地起了变化。 同事还在旁边抄录档案,裴止勾起白大褂,往身上一披,正好挡住,“晚上我不在所里吃了。” 他有更美味的晚餐。 可还没走出多远,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钟易发来的消息。 【钟易:别怪兄弟没提醒你,你家小妖精正批发绿帽子给你戴。】 【钟易:陆骁生日,水天蓝会所,二楼V8号。】 【钟易:不应该啊,小姜怎么开始吃回头草了?不会在你这儿,她欲求不满,无处发泄吧?】 …… 裴止抿唇。 他切回跟姜穗的聊天框,刚发了个问号过去。 就看到了个刺眼的感叹号。 行啊。 小白兔有爪牙了。 他很喜欢,很喜欢亲手拔掉那些尖刺,然后欣赏她红着眼抽噎的姿态。 * 会所二楼。 姜穗今儿个穿得辣,妆也浓。 陆骁喜欢她这副模样,看着就骚,往那一坐,自然而然就能把男人勾得七荤八素。 带她出去,最撑场面。 姜穗挨着他坐,手里捏着一副牌,有一下没一下的喂牌给他吃。 在京州,陆家排的上号,今天又是陆公子的生日宴,一个个都随着他来,连帅哥这样的词都夸的出口。 姜穗笑了下。 陆骁顶多算的上相貌端正,要是没身上那些奢侈品加持,丢人堆里都瞧不见脸。 富二代,没几个帅的,裴止除外。 牌打得差不多了,姜穗微信也加得差不多了。 刚一进门,就有不少男人凑过来,状似无意的跟她闲聊。 胆子更大点的,还敢当着陆骁面问她手机号。 姜穗表面上不给,等人少的时候,趁陆骁不留神,又把二维码打开给他们扫。 她来者不拒,但并不好勾搭。 对有钱人来讲,最缺的不是女人,最缺的是有意思的女人。 她一视同仁,聊天可以,聊骚不行。 喝交杯酒可以,入洞房不行。 渣女也要做个有门槛的渣女,没门槛的,那叫便宜货。 喝酒喝到七八分了,一个个都在送礼物,姜穗两手空空来的,她不做赔本的买卖,根本没准备。 但陆骁显然一副很期待的模样。 每年收到的生日礼物,都是些手表豪车,俗一点的呢,就是金银珠宝。 说实话,陆骁看腻了。 姜穗还没送过礼物,所以他有些紧张,怕她因为礼物不够档次,而不好意思送,还帮她下台阶,“穗穗送什么,我都喜欢。” 姜穗哑口无言。 人都被架在这儿了,再说没有,那未免太扫兴。 她歪歪头,在他耳边吹气:“我人都来啦,还不叫礼物?” 边说,她边把手伸过去,攥住了陆骁的衣袖,然后一点一点的跟他十指相扣。 牵一次手,抵一次礼物。 姜穗觉得值。 对她来讲,钱最珍贵,其他靠边站。 陆骁眼尾上扬,刚打算凑过去亲一口,结果余光一顿,突然起身,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裴、裴哥?” …… 第八章 姜穗 - 受戒 - 将尔 裴止的身价,在京州,跟他们这些纨绔,那叫人畜有别。 就像京州分东西,东边的,都是些新秀,年轻人居多,底蕴差了些。 而西边的,大多城府深,看似低调,实际上,动根手指,都能翻云覆雨。 裴止属于后者。 他抬眼,“不欢迎我?” “哪有!”陆骁牵着姜穗的手,一起站了起来,还转头介绍,“这是裴哥。这是我女朋友,穗穗。” 裴止懒得抬眸,他挑了个单独的沙发,坐了下来。 然后,才轻描淡写道:“挺漂亮的,你女朋友。” 陆骁笑了笑,回头却发现姜穗脸色不太好,于是关心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姜穗小腿肚打颤。 岂止是脸色难看,她几乎快哭出声了。 陆骁牵着她手,又是揉,又是搓,根本舍不得放开。 姜穗平时很保守,跟他很少有肌肤接触。 她总说,自己接受不来婚前性行为,陆骁看她小地方来的,人又那么纯朴,肯定是个好姑娘。 长得还那么漂亮,陆骁舍得花时间等。 姜穗难得主动一次,陆骁当然不愿意放开,他恨不得今晚就搂着她睡,睡素的都成。 钟易本在一旁看戏,但又觉得裴止性子闷,不一定会主动抢人。 思来想去,钟易开了第一炮,“陆骁,人小姜手都被你牵红了,你行行好,松松手呗,反正她今晚肯定跟你走。” 旁边一阵哄笑。 陆骁脸也跟着烫起来了,“都滚蛋!你们懂什么?她手哪里红了,明明软得很……” 软得很。 裴止抬起眼,对上了姜穗的目光。 她那双眼睛跟泉水一样,明汪汪的,好不可怜。 又怕别人发现,还只敢偷偷看他。 示弱这套功夫,姜穗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但裴止视而不见。 她似乎化妆了。 嘴巴微红,亮晶晶的,裴止之前尝过,是桃子味。 是很甜,也软,至少比手软。 裴止转了下尾戒,“她嘴巴更软。” 姜穗脊背绷直。 陆骁脸色也跟着一变,“裴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猜的。” 裴止看了眼表,状似抱歉地起身,“生日快乐,晚上我所里还有事,先走了,你们玩。” * 出了包厢后,裴止并未离开。 他靠在走廊的拐角,点了支烟,夹在手中,却没吸。 他厌恶用尼古丁来麻痹神经,但姜穗是个意外。 她总是很巧,处处都往他的雷区上砸,一下一下的,表面像只温顺的小白兔,内里不知道藏了多少心眼。 裴止挺想拿捆绳子,把她乖乖锁在自己身边。 他弹了下烟灰,静候了几秒。 果然,包厢门一开,小白兔露着双红眼睛,委委屈屈地往他这边看,还没等裴止开口,就直接跑过来,钻进他怀里。 挺上道。 姜穗今天穿的少,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曲线更明显。 她很懂自己的吸引力在哪。 年轻的身体,软糯的声音,还有张会撒娇的嘴。 裴止抬了抬手,避免烟灰砸在她身上,“化妆了?” 姜穗一怔。 裴止不喜欢她化妆,因为咬起来太苦。 他最喜欢的,就是姜穗素着一张脸,穿着百褶裙,一脸青涩的叫他“裴医生”,多乖啊。 裴止目光沉了沉。 他勾起姜穗的头发,直接往左边一拽,镀金的门被一脚踢开—— 水天蓝会所是裴家的产业,连更衣室都阔气,随便弄出点动静,还能发出回声来。 裴止反手关上门,压在姜穗身上。 他手指有极淡的滑石粉味道。 姜穗猜,他大概刚从研究所里出来,连手套都没摘下来多久。 太刺激了。 台上高精尖的作风,和台下按着她说脏话的模样,姜穗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兴奋坏了。 她懒得解释什么陆骁,什么甲乙丙丁。 她想要裴止。 很想很想。 所以她拉着裴止的手,晃了晃,“让穗穗给你吹下好不好?” 裴止对滑石粉过敏。 她知道。 从前她也是这样,拉着裴止的手,往自己身上擦,还美名其曰,说能消毒,能治好裴止的过敏。 明明满口瞎掰,可裴止却没拒绝。 他说,“姜穗。” “嗯?” “别用手,脏。” …… 第九章 廉价 - 受戒 - 将尔 裴止的嗓音,是姜穗听过最性感的。 比声优性感一万倍,尤其是一本正经叫她名字的时候,字正腔圆,又苏又严谨。 别人都爱叫她“小姜”、“穗穗”,就连酒吧里第一次见面的艳遇,都敢叫“宝贝”。 现在的甜言蜜语太廉价,睡一觉就能当夫妻。 只有裴止不跟她调情,连称呼都那么中规中矩。 他只叫她“姜穗”。 姜穗却格外吃这套。 这世界上宝贝太多了,一抓一大把,她不要当宝贝。 她就要当姜穗。 更衣室的门没锁,冰凉的把手硌得姜穗腰疼,她搂着裴止的脖子,挪到了角落,然后踮起脚,亲了一下裴止的耳垂。 她顽劣地笑:“裴医生,你耳朵怎么红啦?” 话音刚落,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 有人来了。 那人大概摁住了把手,却没扭开,而是问了句:“穗穗,你在吗?” 隔着道门,声音不算清晰。 可姜穗却太熟悉了,“穗穗”两个字,除了陆骁,还能是谁? 她脊背一僵,又很快恢复。 裴止玩弄般扯着她的刘海,一点一点的卷在食指上,接着突然一扯,姜穗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就在此时,陆骁又问:“穗穗?是你吗?” 裴止低眸,似乎懒得插手,他欣赏着姜穗拙劣的演技,很愉悦。 他们孤男寡女,交缠在明亮的角落里,门只要一开,跟真人版动作片没两样。 而就在陆骁摁下把手的那一瞬间,裴止突然开口,“是我。” 他掐了下姜穗的腰,姜穗很配合的叫了几声。 把手猛然复原,陆骁在门外尴尬地笑了下,“裴哥啊,我找穗穗在,您先忙,先忙……” 裴止松开手,放过了那缕头发。 他垂眼,用手擦掉了姜穗脸上的眼影。 太闪了,他看着刺眼。 指腹擦过她眼皮的时候,姜穗不自觉颤抖了下。 她很喜欢裴止的手。 手掌很大,骨节也粗,特别是食指的侧边,有长期使用手术刀,而留下来的薄茧。 那茧摸起来很硬,很糙。 尤其是擦过她皮肤的时候,存在感异常强烈,光是揉两下,她眼皮就红了一圈,更像一只小白兔了。 裴止掐住她的脸,“你今晚跟谁走?” “跟裴医生。”姜穗昂着头,表情很乖。 “那陆骁呢?” 门外依稀还能听见陆骁来回踱步的声音。 姜穗弯眼一笑,“他算什么东西呀,怎么能跟裴医生比?” * 陆骁在门外站了会儿,才离开。 他总觉得刚才有点儿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不过他也没有偷窥别人办事的癖好。 尤其是裴止的。 回到包厢后,陆骁看着旁边空出来的座位,心里也跟着缺了一块。 他盯着手机,一直反复看姜穗的微信。 期待她能说些什么,哪怕是解释一两句都好。 可惜没有。 一小时过去了,微信除了几个狐朋狗友发来的动图,和一些垃圾公众号的推送,姜穗连个句号都没施舍给他。 其实陆骁早习惯了。 姜穗一直都这样,很少主动找他。 就算理理他,也总是说一些敷衍的话,她冷漠到连转账都不愿意收。 今晚过生日,他抱着侥幸的心态,向朋友介绍她,说她是自己的女朋友。 他其实挺忐忑,怕姜穗翻脸。 可姜穗没有,甚至还跟他牵手,明明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他实在找不出姜穗突然离开的理由。 陆骁喝了两口闷酒,躺在角落里,一声不吭。 钟易本懒得管。 他一向不是个多事的,更何况,姜穗还算是他的摇钱树,钟易没必要在这节骨眼上插姜穗一刀。 但陆骁的状态,是挺让人担心的。 之前闹分手上吊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呢,钟易没忍住,走了过去,跟他碰了一杯,“小姜呢,跑了?” 陆骁下意识反驳,“她身体不舒服,所以先走了。” “这样啊,”钟易笑了下,“你跟小姜怎么认识的,我挺好奇。” 陆骁愣了愣。 其实他第一次见到姜穗时,并不是单身。 那会儿,他有女朋友,是个十八线小明星,长得挺漂亮,就是人太精明了。 但姜穗不一样。 那天下暴雨,姜穗跪在餐厅门口洗盘子,衣服都湿透了,那张小脸更是苍白,几缕头发贴在脖子上,狼狈得很。 她穿得少,单薄到被风一吹就能倒。 兴许是良心发现,陆骁鬼使神差地脱了外套,披在了姜穗身上。 她受宠若惊地站了起来,然后一直弯腰说谢谢,声音又软又可怜,陆骁一听,心都跟着化了。 穗穗一直都很单纯,从前过得也苦。 陆骁想好好保护她。 第十章 天堂 - 受戒 - 将尔 姜穗只睡过一个男人。 可她依旧想感叹,裴止实在是太棒了。 有些帅哥呢,只可远观没办法亵玩,帅是帅,就是太过油腻,玩起来很快就泄了劲。 可裴止不一样,跟他牵牵手,都能上天堂。 姜穗心想,事成之后,她愿意多被裴止睡几回,免费的都行,她乐意。 不过几回就成,多了怕吃不消。 裴止把她放进浴缸那会儿,姜穗撒娇,硬是不松手。 她咯咯乱笑,非要跟裴止接吻,然后比谁先断气。 像个小女孩,极其顽皮。 裴止难得有耐心陪她闹,一只手帮她涂沐浴露,另一只手夹烟。 虚幻的烟雾里,姜穗眯着眼,调皮地掐掉他的烟,说,“我不比烟好吃呀?” 裴止看着她,拉出了她的手,声线清冷:“早上伤哪儿了,给我看看。” 姜穗撇撇嘴。 早愈合了。 就那点小口子,没几分钟就不疼了。 她歪头,拉着裴止的手:“手不疼了,但我胸口疼。” 裴止目光一暗。 他玩味地咬住了姜穗的下巴,“那你求求我,我给你治。” “求求你了,裴医生。” 挺会来事儿。 可裴止却没继续下去。 他将地上的烟头捡了起来,然后准确无误地扔进了垃圾桶里,说,“华大期末考不是结束了么,你成绩单呢?” 成绩单? 姜穗一愣。 她向来做戏做全套,别说什么学生证了,就算是寝室,她都租了一个。 至于成绩单,姜穗穿着小吊带,往食堂一坐,自然就有人上钩,微信一加,骚话一说,什么都招了。 这世界上,最好骗的就是男大学生。 一钓一个准。 连名牌球鞋都不要,一杯奶茶就行,撩得云里雾里,当牛做马都愿意。 姜穗的成绩单,就是他们P出来的。 她在裴止这里的人设,一直都是个小学渣,往日呢,她老是捏着成绩单,非要裴止给她讲错题。 讲着讲着,就讲到床上去了。 但今天,姜穗早忘了有期末考这事儿,只能装傻充愣,“我成绩太差了,不想给你看!” 裴止掰过她的脸,“睡久了,倒是给你睡出羞耻心来了?” 姜穗脑袋有些晕。 大概是之前喝了点酒,后劲足,现在看裴止的眼神,都热辣辣的,恨不得嵌进去。 她伸出手,勾在裴止脖子上,“裴医生,我感觉我要完蛋了。” 姜穗声音软,身子更软。 裴止动了动,“嗯?” “我好像越来越离不开你了,怎么办啊裴医生,你……你能不能不结婚啊?” 她嗓音很低,听起来委屈死了。 说完后,姜穗也不抬头,闷着脑袋不出声。 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正好砸在了男人的手背上。 裴止抽了两张纸,刚打算给她擦脸,却发现小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闭着眼,眼圈还红红的。 看起来很乖。 他起身,借着月光点了根烟。 姜穗的手腕很细,骨头都瘦,内侧的浅表静脉呈紫色。 皮肤越白越嫩,才会是这种颜色。 他手中的烟灰倏地掉落,正好烫在了她手腕上,或许是睡深了,姜穗并未察觉。 而裴止就那么冷静地瞧着。 动也不动。 任由那块皮肤泛着可怜的红色。 * 姜穗这一觉,睡得很好。 质量奇高,一觉睡到中午,醒来的时候,身边空荡荡的。 周四,裴止得上班。 姜穗叹了口气。 昨晚这觉,又白睡了。 裴止早把她身上的电子产品扔外面了,连首饰都没放过。 跟裴止上床,跟过安检没两样。 姜穗找到手机后,先充好电,突然想起昨晚,她好像对着裴止表白了。 真肉麻。 姜穗挑眉,却心如止水。 “我爱你”这种话,她一周能说八百回,都快成条件反射了,里面有几分真意,她懒得探究,有时候糊涂点儿,才能当影后。 她翻了下微信,才看到陆骁发来的小作文。 挺长,姜穗懒得看。 她随便编了个蹩脚的理由,敷衍了过去。 结果陆骁秒回,不仅帮她圆谎,还提了辆车给她。 姜穗挑眉,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舔狗嘛,最会的就是自欺欺人。 哪怕姜穗当着他的面亲别人,他也能自我说服自我安慰,甚至还能替姜穗编造一个不得不亲别人的理由。 但在她这儿,陆骁就是一客户。 他前女友是个小明星,之前被一大导演潜了,就特想攀高枝,觉得自己前途无量,打算一脚把陆骁踹了。 报价两万八,姜穗接了这笔单子。 有钱不赚王八蛋。 她特穷,特缺钱,最擅长的,就是当个感情骗子。 她想好了,等裴止这单生意结束了,她就给自己放个小长假—— 比如养个男模玩玩。 第十一章 初恋 - 受戒 - 将尔 法医研究所。 中午刚结束一场会议,裴止揉了下太阳穴,神情疲惫道:“我出去透个气。” 上周成立的“山区无名女尸案”,至今毫无进展。 无论是犯罪侧写,还是真实死因,都还有待商榷,但社会舆论已经开始介入,极大阻碍了破案进度。 裴止作为主要负责人之一,身上担子重、压力大。 他点了根烟,在门口出了会儿神。 钟易来找他的时候,正好看见他立在石狮子旁,怎么瞧,都是一股天之骄子的味道,清冷至极。 要不怎么说性冷淡呢? 就这长相,还穿着个白大褂,钟易要是个女的,都愿意跟他柏拉图。 睡素的都成,光看脸都能兴奋。 毕竟这张脸,太斯文禁欲了,钟易根本没想过,裴神仙睡起兄弟的女人来,也能这样面不改色,淡定自若。 真他妈禽兽一个。 钟易拎着酒走了过去,抬起手道:“你家老爷子上个月找我进的酒,我托人买头等舱搞回来了,你替我带过去。” 裴止掀起眼皮,“自己去。” 钟易脸色一变,立马求爹告奶:“你家老爷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怕老爷子一拐杖把我戳地牢里去!今年中秋,你总要回一趟的,顺手帮帮忙。小姜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多嘴。” 区区一个姜穗,对裴止来讲,毫无杀伤力。 但钟易明白,裴止这个人怕麻烦。 养个学生妹这种小事,没必要让上面的人知道,给自己找不痛快。 裴家根基厚,风流韵事少不了,裴国涛老来得子,就裴止这一根独苗,满月酒还没来得及办,发妻就产后抑郁自杀了。 葬礼刚结束没半年,裴国涛又结了次婚。 据说是跟当年的初恋,还认了个没血缘关系的干儿子。 男人么,心里头装着一个女人,就算七老八十了,也恨不得把那人娶回家。 就因为这事儿,裴止很少回大院。 也就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一起吃顿饭,但大多情况下,也都是不欢而散。 裴家的事情,钟易不好插嘴,他把酒塞进裴止车里后,拍了拍手,突然看到了裴神仙脖子上的草莓印。 啧。 整整三个。 小姜还挺努力。 钟易笑道:“你跟小姜,是来真的,还是就随便玩玩?” 裴止抬起眼,弹了下烟灰。 他的长相偏寡淡,尤其是眉眼,狭长锐利,眼睫一落下,衬得人又冷了几分。 姜穗昨晚不算乖,非要抱着他咬,不见血都不撒手。 往日,她不敢这样。 昨晚大概是喝了些酒,裴止任她去了。 他语气平淡道:“你觉得呢?” “得了,”钟易抬起手,“你说这话,我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玩玩也行,小姜这姑娘挺好满足,多给点钱就能打发。” 裴止掐了烟,没应声。 姜穗的确很容易满足。 跟了他这么久,从来没主动伸过手,就连开房的钱,她都经常自掏腰包。 她总说,“裴医生愿意找我就很好啦,我不贪心的。” 这些话,裴止听听就过了。 他懒得去戳穿。 姜穗听话,又乖,睡起来舒服,从不惹事。 叫她六点来,她四点就能开好房,让她凌晨滚,她下一秒就毫不留恋的抽身说拜拜。 没有比姜穗更适合他的女人了。 至少目前没有。 她当初勾引的招数太低级,裴止很早就识破了,但他无所谓,他只需要一个餐后甜点来放松而已。 至于小甜点有什么目的,他根本不在乎。 钱,他有的是。 姜穗如果惦记,他并不吝啬。 裴止垂下眼,重新系好白大褂上的扣子,却被钟易提醒道:“你那只手表呢?” 他顿了顿,有条不紊地系好最后一粒扣子。 然后轻描淡写道:“被小白兔偷走了。” * 姜穗这人贪财。 为了钱,什么下//流事都干过。 但她这人不蠢,做生意嘛,总不能左右逢源,小心损阴德。 更何况,庄清妍出手不算小气,姜穗很知足。 她拿该拿的钱,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人,也不算太愧疚。 姜穗歪头一笑,晃了晃手腕上的表—— 她昨晚偷来的战利品。 这表并不是什么奢侈品,牌子挺小众,也没什么收藏价值,姜穗上网查过,款式还是女士腕表。 可裴止一直都戴着,就连在干那些事,也舍不得摘下。 姜穗小脾气一犯,就偷来了。 她猜,这表的主人,估计是裴止的初恋女友,又或者是忘不掉的白月光。 反正她不高兴。 她懒洋洋的拍了张照片,发了过去。 然后假惺惺地摁着语音条说,“怎么办啊裴医生,你表落在我这儿了,要不要我给你送所里去呀?” …… 第十二章 假纯 - 受戒 - 将尔 姜穗声音甜,比插了声卡的网红都腻。 她一向很会撒娇,说那些话,也不害臊,还一脸认真,看起来单纯又好骗。 通常情况下,没几个男人会拒绝这样的姜穗。 尤其是这样真浪荡假清纯的。 但裴止不一样。 他不仅没提手表的事,还只留了句,“把成绩单找到,我就让你来。” 姜穗咬牙,却没辙。 裴止这人,一向公私分明,跟了他一年多,姜穗也没去过几次研究所。 倒是去过他在研究所的单人宿舍,床板挺硬的。 那次,姜穗印象很深刻。 事情结束后,她是被裴止抱着出去的,连双眼睛都没露,监控都拍不着。 他太清醒了,底线守得极严,在别人看来,姜穗跟他八竿子打不着。 玩地下情么,只进入身体,不进入生活。 姜穗叹了口气。 她撑着脑袋,看着手腕上宽宽大大的表。 她有点儿想念昨晚了。 至少裴医生是暖和的,可没屏幕里这么冰冷。 * 法医研究所。 上午刚开完例会,案情有了初步进展。 死者首饰上提取出的三枚指纹,已逐一确认身份信息,明早会进行第一轮审讯。 裴止从会议室出来,拿了些药,然后涂在了过敏的手指上。 他神情冷淡,好似谪仙。 办公室有新来的实习生在一旁打印资料,速度很慢,似乎有点别的意思。 毕竟裴止在呢,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不过呢,也就只能看看。 据说裴止在入行前,是学医的,还实习过几个月,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改读法医学了。 隔行如隔山,大家都挺好奇原因的。 听师姐说,裴止当初有个初恋女友,也是学医的,感情不错,还相约一起出国留学。 结果临出国那会儿,两人就毫无征兆的分手了。 师姐说得隐晦。 但大家都猜到了。 大概是裴止那方面不行,女方寂寞难耐,跟个学弟好上了。 后来东窗事发,裴止提了分手,顺带转了专业,将出国名额拱手相让,再也没谈过女朋友。 大概是真伤透了,才单身至今。 所以到现在,裴止身边连个小桃花都没。 或许有,也都被他那方面劝退了。 毕竟男人么,还是得会玩,光看着帅不顶用,望梅止渴可不行。 新来的实习生偷偷看了眼裴止,惋惜不已。 不得不说,男人能长成这副模样的,未免也太稀有了。 她觉得,无性婚姻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没办法身体出轨,她光抱着裴医生就很满足了,现在那方面的玩具很多,不愁这些。 她边想,边不好意思的埋下头,匆匆攥着资料跑了出去。 裴止刚好上完药。 他抬眸,将棉签扔掉,接着点了支烟。 圈里传的那些流言蜚语,他都一清二楚。 但他毫无所谓。 只要姜穗乖乖的就行,其余人随意。 他点开微信,又把姜穗发的语音听了一遍,手指愉悦地敲击了下桌面。 裴止很期待。 很期待小白兔又能编造出什么谎言,来用力迎合他。 很有意思,不是么? 第十三章 养鱼 - 受戒 - 将尔 姜穗这几天没闲着。 她穿着学院风制服,在华大加了不少微信。 但她一个感兴趣的都没有。 她这人看脸,就算是打交道,也只愿意跟帅哥玩,华大体育系虽然不缺帅哥,但她对肌肉男不感兴趣。 她对看起来有钱的,感兴趣。 姜穗出校门后,随便找了个离得近的酒吧,然后开了个卡,一个人坐着。 她身上的制服没脱,脸又特纯,看着挺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尤其是姜穗的坐姿。 她很讨巧,穿着超短裙,腿却乖乖的合拢,说放荡呢,姿态又挺端着的,说保守呢,大腿都遮不住。 这种类型的,特别引人注意。 看着虽然安静,可举手投足之间,又不由自主的勾引着别人。 不过这会儿,姜穗没什么目标,她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翻着微信,有一下没一下地回复着消息。 大多都是些小鱼苗,最近几天刚加的。 有几个学表演的长得还不错,他们发十条,姜穗回一条,节奏把握得很好。 养鱼嘛,放养也是养。 但是好可惜,裴医生一条消息都没发,真无情。 她记得,裴医生很喜欢她装清纯的样子,每次她穿百褶裙、白衬衫的时候,裴医生反应都很大。 姜穗歪头,对着裙子拍了张照片。 可是却没立马发过去。 她不想每次都主动,那样看起来太廉价了。 男人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越容易得到,他们反而越不放心上,那些得不到的,他们心才痒痒。 姜穗正犹豫删掉照片,身旁却突然凑来一人。 那人身上有股薄荷爆珠的味道,闻起来很年轻,但紧接着,姜穗脸颊一凉,她被人亲了一下。 “抱歉,真心话大冒险输了。” 这人声音有点低,很适合做催眠主播。 姜穗这会儿才抬头,眼睛立马一亮,没别的,就是有点太帅了。 她看男人一向一针见血。 面前这个呢,目测一八五,肩宽腰窄,脖子上戴着个卡地亚的项链,耳骨上打了两枚钻石耳钉,有点闪,更有点野。 更重要的是,他手腕上有只表。 姜穗曾经在商场上滚动的巨型LED屏上见过,动辄上百万,或许更高。 她立马弯起眼,“那怎么办啊,这可是我初吻呢,你得负负责。” “初吻”俩字,她咬字极重,听起来流里流气的。 帅哥扫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领口上。 她来之前,故意解开了一粒纽扣,手机上又摆着刚刚拍好的露骨照,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经学生的样子。 “你也是华大的?”帅哥收回目光,问了句。 姜穗很上道:“是呀,大一新生。” 帅哥垂眸,扫了眼她的腿,上面有一层很薄的肉色丝袜,姜穗正有意无意地摩挲来摩挲去。 说她没点别的意思,都说不过去。 “那你说说看,想要我怎么负责?” 姜穗撒娇装委屈:“我这次期末考砸了,家长知道了肯定会打我,你能帮我P一张成绩单吗?我很有钱的,多少钱我都愿意给!” 她声音很清澈,眼底还含泪。 仿佛真挺怕被家长打一样。 帅哥挑眉,扔了张名片,然后轻描淡写道:“下周日晚上来机房找我。” 等他走后,姜穗加好微信,顺带看了眼名片。 法医系研究生,叫季北舟。 姜穗眼睛尖,刚才扫到了他左手小指上有枚戒指,意思是不婚主义者,那玩起来没顾虑呀,姜穗很满意。 她目前还没吃过这款,等裴医生尾款到账了,她不介意先试试季北舟。 不过在此之前。 她得先跟“家长”打个电话,不然裴医生生起气来,说不定真的会“打”她呢。 …… 第十四章 灵感 - 受戒 - 将尔 回到卡座后,季北舟将烟弹充好电,手指不自觉地转动了下戒指,结果正巧被朋友发现了。 朋友一脸戏谑,“北舟,你不会真亲一口就动心了吧?” 季北舟没反驳。 刚才那个,确实有点意思,不是网红脸,也没塞硅胶垫。 看样子,也不像是个新生小妹妹,毕竟来酒吧开卡的,都是你骗我我骗你,睡一觉也不用负责任。 算不上谁占便宜。 他言简意赅道:“还行,凑合。” 朋友瞪起眼,刚才那位小妹妹,长相清纯,身材罪恶,就那双腿,谁见了不晕两秒? 也就季北舟这种渣男,能说出这种话。 “你可悠着点,行行好,给咱们留点活路,这妹子,之前我在学校见过几次,挺有好感的,就是不知道是哪个专业的。” 季北舟抬起眼皮,“她不是学生。” “你怎么知道?” “直觉。” 季北舟捏了下电子烟,却懒得抽。 他是爱玩,没底线的爱玩,名声也差,毕竟一三五戒色,二四六犯禁,日子规律又刺激。 但他还算有良知,不跟学生妹玩。 太青涩了,骗起来有负罪感。 但姜穗不一样。 她演技太过生硬,表情再怎么到位,声音再怎么嗲,也遮挡不住“交友”老练的气质。 当然,这都是次要的。 姜穗这种身材长相,也不算太稀缺,整整容的小网红,跟她大差不差。 最重要的,是她手腕上的那只表。 手表的主人,季北舟很熟悉。 是裴止。 是跟他共享一个父母的,裴止。 挺有意思的,季北舟重新点开电子烟,吸了一口,是水果味,跟姜穗今天喷的香水味很类似。 季北舟非常好奇。 他这个性无能的哥哥,是怎么被姜穗勾搭上的。 季北舟低下头,翻了两下姜穗的朋友圈。 清一色的波澜壮阔,都快荡到脸上去了。 都是真材实料。 怪不得。 * 姜穗回家后,先是脱了制服。 她只是年轻而已,哪里是什么学生妹? 一张过于白幼的脸,还有一副足够骄傲的身材,姜穗从无败绩,当然,在裴止那里,她是踢过几次铁板。 姜穗翘着腿,边涂指甲油,边抬眼看了看天花板。 上面有一个小灯罩,里面装的是摄像头。 裴止安装的。 她没穿衣服,就那么靠在沙发上,直勾勾地盯着监控看。 果然,十分钟而已,电话就响了。 姜穗抓起手机,很快接通,佯装生气道:“裴医生不是忙得饭都没吃吗,怎么还有时间看监控啊?不会是在背着我偷吃吧?” “我有没有偷吃,你不清楚?” 那头嗓音很沙哑。 太性感了,性感到姜穗下一秒就恨不得去找他。 她歪头,把手机夹在肩膀上,双手穿好衣服,很快就出了门,“那穗穗亲自做饭给你吃好不好?” 她打车去了裴止家,半路上,网约车司机从镜子里看了她几眼,然后冷不丁地冒了句:“本地人?” 姜穗刚想点头,却又顿了顿。 她这硬挤出来的吊带,特像全国可飞的三儿。 司机这么问她,大概也觉得她不正经。 姜穗懒得给本地人丢脸了,只是笑了下,没作声。 她到了裴止家,刚推开门,就看到了满地的尸检报告,几乎是一瞬间,姜穗就懂了。 她抬起眼,看见了落地窗前的裴止。 估计是刚加班完,他手指上的过敏还没褪去,吧台上放着杯冰水,裴止单手搅动着里面的冰块来止痒。 很有破碎感。 连因为熬夜冒出来的胡茬,都性感。 姜穗站在门口,就那么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特不要脸。 裴止主动叫她的原因,只有一个。 案件思路受阻,他需要放纵,需要灵感,需要姜穗。 她姜穗的唯一作用,就是陪他睡觉。 但能怎么办呢? 姜穗笑了笑,很主动地脱了吊带。 她生来爱犯贱。裴止勾勾手,她东南西北都不分了。 …… 第十五章 刺眼 - 受戒 - 将尔 这一夜极其短暂。 姜穗还没进入状态,裴止就突然起身,他扣好皮带后,弯腰捡起地板上的报告,然后拉起姜穗的手腕,摘了那只表。 他一句话没说,动作利落地将表戴上。 那表外圈镶了四粒宝石,在吊灯的照射下,很刺眼。 刺眼到姜穗有点想哭,她张了张口,声音有点哑:“你就这么喜欢这只表啊?那你要我还是要它?” 裴止瞥了她一眼,没什么感情地亲了她一下,“都要。” 他太敷衍了。 亲她的时候,一丁点情欲都没。 手边甚至还在整理案件卷宗,等封好了文件袋,他才施舍般的抽了两张纸,擦了下姜穗的脖子。 姜穗侧了侧脸,避开了。 裴止没哄她,跟往常一样,咬着烟离开了公寓。 一句话都没留。 冷淡到姜穗有点鼻酸。 空气里还残留着余温,她就那么狼狈地躺在地板上。 其实她早习惯啦。 裴医生就是这样的,不需要她的时候,翻脸比翻书还快。 她盯着地毯上的那张卡,捡起来,贴在了脸上。 好冰。 裴止其实很大方。 每回,他都会扔一张卡在她身上,头几次,姜穗会乖乖的还回去,后来次数多了,她干脆懒得还,攒成了一小摞。 但她一分钱都没花。 姜穗捏着卡,最后拨通了一个电话,语气委屈死了:“关凌姐,我好疼啊,你能来陪陪我吗?” * 关凌认识姜穗,大概有几年了。 那会儿姜穗特瘦,像是没发育好,浑身上下只有一把骨头,要屁股没屁股,要胸没胸,也就那张脸还能看。 本来身板就小,还站在KTV角落里,连倒酒的眼力见都没。 关凌是做MCN机构的,带过不少千万级网红,对她这种小妹妹没兴趣。 网红,网红,得有能红的点才行。 姜穗是好看,但直播滤镜一开,再漂亮的脸蛋也就那样,没身材加持,根本毫无竞争力。 可惜就可惜在,关凌得了圣母病。 那天,有个小老板一直揩油,没几两肉的姜穗,也被他握着手揉来揉去。 关凌忍了一两秒,最后没忍住,直接掀起桌子把人带走了。 小姑娘被她牵着,塞进了奔驰里。 关凌开着车,突然有点后悔,刚才那老板,再小也算是客户,冲动过后的烂摊子,还不是她关凌点头哈腰的来收拾? 关凌扭头看了眼姜穗,把气撒到了小姑娘头上。 一口一个不知检点,穿成这样怨不得别人,足足说了十几分钟。 但姜穗一声没吭。 她很老实的低着头,过了很久,才说了一句:“谢谢您。” 就这仨字,关凌浑身怨气都消了。 大概是什么老套的KTV文化,姜穗一身兔女郎打扮,衣服过于成熟,跟她那清瘦的身板格格不入。 说来,这小姑娘也是狠。 十八岁被假星探骗来京州,结果被拐去传销,后来窝点被举报后,无路可走来了KTV洗盘子。 经理看她漂亮,骗她说当“服务员”能挣更多。 工作也简单,就是倒倒酒啊,点点烟啊,很容易上手的。 十八岁的姜穗,干净得像一张白纸,谁过来画两笔,她都傻乎乎的信。 等她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开始,有人拿两千块买她喝杯酒,姜穗受宠若惊,老实巴交的喝了一整瓶。 她不知所措的拿着钱,被经理提了八百的分成,剩下的钱,她去了趟商场,头一次买了一件四位数的公主裙。 那裙子很漂亮,上面镶着很多水钻。 她那会儿想,如果穿公主裙的是真公主,就好了。 可惜,她就是一“KTV公主”。 后来,有人拿两万块买她一晚上,经理乐呵呵地通知她,结果这姑娘跟疯了一样,不知死活的往墙上撞。 头顶被缝了六七针,才勉强救了过来。 从那以后,姜穗就没一天好日子,她被经理丢弃在角落,做着最低级的活儿,钱更是一分没有。 经理骂她“立假牌坊”,姜穗没有反驳。 对啊。 她就是假,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出了村就能当明星,以为穿了裙子就是千金大小姐,还巴巴的渴望有人爱。 她连野凤凰都不是。 她就是个土生土长的走地鸡。 第十六章 动心 - 受戒 - 将尔 姜穗掉眼泪了。 一串一串的,掉得很赏心悦目。 她一向知道怎么哭最楚楚可怜,最讨男人喜欢,就连女人看了也不忍。 关凌攥着把棉签,往姜穗伤口抹了抹,边看边侧目:“你不是说他不行么?我看这个样子,也不像是不行的。” 姜穗瞥了一眼,闷闷地:“是不行。” 关凌挑眉:“这样都不行?你要求挺高。” 伤口碰了药,姜穗疼得哼了几声,把脑袋埋在被子里,多少带点诋毁的情绪:“他也就是看起来厉害,其实也就那样吧,没多少感觉。” 关凌瞥了她一眼,懒得戳穿。 但姜穗没说谎。 反正第一次跟裴止开房的时候,她是惊到了。 不是惊艳,是惊吓。 裴止那天的确不行,不管姜穗怎么弄,他都跟尊大佛一样,挺没趣地看着她,还帮她将地上的衣服捡了起来。 姜穗没穿衣服,站他跟前,脸都烧红了。 可裴止却没反应。 他很“体贴”的将衣服披在她身上,然后淡淡道:“以后这种心思,还是花在学习上。” 那晚,裴止没跟她过夜。 一天近万块的套房,连浴球都上千,姜穗一个人住了一夜。 她从来从来没有住过这么好的房子。 第一次住的原因,竟然是跟男人开房。 虽然他对自己不感兴趣。 姜穗实在觉得自己可笑,她把头埋在被子里,里面有股淡淡的花香,味道很高级,她猛吸了一口气,鼻尖却有点儿酸。 原先,也有人找她开过房的。 快捷宾馆的钟点房,一小时三十块,垃圾桶都没清干净的那种。 她点烟倒酒那阵子,经常被拽过来,要不是经理觉得太过亏本,没让那些人得逞,她大概一辈子都逃不了了。 姜穗躺在床上,没出息地想起了裴止。 他其实只是自己的一笔订单而已,事成过后,庄清妍给她十八万,对姜穗来讲,这是笔巨款,刷三年盘子都挣不到。 她当感情骗子当惯了,要真心没有,要演技奉陪。 动心这个词,离她太遥远了。 碰都不敢碰。 * 后面一连几天,裴止都没有再找她。 像是忘了姜穗这号人一样,连微信都没一个。 往日,裴止不理她,姜穗也会绞尽脑汁拍点擦边照出来,发给他看,让他动摇动摇。 但这回,姜穗也没发。 她像是在赌气,硬是逼迫自己别犯贱,别上赶着。 关凌都看在眼里,故意挑拨道:“你的那个裴医生,该不会是找了小新欢吧?” 姜穗切水果的手顿了顿,然后反问:“跟我有什么关系?他爱找就找去。” 话是这么说,姜穗心却跟着沉了沉。 她当初撒谎,说自己家里是做生意的,读个本科过渡一下,到时候出国后,就跟裴止断了关系,大家互不纠缠,就当从没发生过。 裴止并没反对。 对他来讲,少笔麻烦并不是件坏事。 所以他提前找好下家,也不是没可能。 啪—— 水果刀突然一撇,姜穗食指被擦了下,血液立马渗了出来,关凌刚打算出声责备,却被姜穗的表情吓了一跳。 她很少这么认真的委屈。 关凌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擦手,接着拨通电话,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裴医生,我想你了,你有没有想我?” “你骗人。你开视频,我要看看你在干什么。” “现在吗?好,你等我换件衣服。” …… 第十七章 唐僧 - 受戒 - 将尔 私人台球室。 本来还算干净的地儿,结果钟易几个一来,带着几位短视频上挺火的妞,气氛顿时就暧昧起来了。 就算洒水车来了,也扫不清这漫天的荷尔蒙。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他们这群人,走哪都乌烟瘴气,但今天不一样—— 谁让裴神仙来了? 钟易这一晚上揉了十次眼睛,掐了八次大腿,才确信自己不在做梦。 这可是裴止啊。 钟易记得很清楚,当初裴止那方面不行的传言,其实跟他有关。 当初他办了场泳池party,来的妞大都穿得火辣,等喝得差不多了,大家该开房的开房,该办事的办事。 能看对眼的,说不定还能掺和几对。 在钟易印象里,那天基本大家都有活儿干。 只有一个人没。 裴止没。 他特像闯进盘丝洞的唐僧,身边勾着几个比基尼妹妹,硬是一点反应都没,表情还特冷淡,隐约透着股仙气。 里三圈外三圈,把他围个水泄不通,结果呢,没一个能得手。 后来一夜过去,这谣言就满天飞了。 不过大家对帅哥还是宽容的,尤其是对裴止这类快绝种的天仙,就算知道他不行,那也没关系。 三观跟着五官走。 被他抱一抱也是好的。 不过很可惜,裴止很少出现在酒吧夜店,私生活堪称干干净净。 就算有这方面的想法,妹妹们也被他这近乎禁欲的作风劝退了,所以这会儿,裴止一来,就跟个免费的鸭一样,谁看了都想摸摸。 毕竟再不摸,可就成别人的老公了。 钟易扫了一圈吧台,没瞧见姜穗,大概是保质期到了,再好玩的小妖精,也撑不过玩腻味。 他瞥了眼离裴止最近的一个网红。 脸上胶原蛋白满满,属于清纯那挂的,脸小下巴尖。 钟易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酒桌上不停震动的手机引去了,上面没给备注,尾号是7090,钟易随口问道:“谁手机响了?” “不是我的,来之前就关机了。” “也不是我的。” …… 隔了几秒后。 陷在暗处的男人微微一动,他伸出手指,淡淡道:“我的。” 常年握着解剖刀的手,有些特别,大概是摸惯了尸体的缘故,肤色看着都比别人冷一个度。 裴止接通电话的瞬间,很快就有人掐了音响。 空气静到连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乖,我在台球室。” “摄像头坏了,开不了视频。” “穿好看点。” …… 电话一挂,立刻有人谄媚地问道:“裴哥,是嫂子来查岗了?” 裴止搁下手机,嗯了一声,然后将手机扔回了桌子上,钟易眼尖,看了眼摄像头,完好无损闪瞎眼。 还坏了,还开不了视频。 老男人一口一个谎,也就是委屈了庄家那位大小姐,凌晨了还要来台球室查岗。 钟易收了下桌面的烟,随口道:“都走都走,别打扰人夫妻你侬我侬。” 等出了台球室,钟易觉得闷,随手解开了粒扣子。 他余光一扫,看到了从里面出来的那个小网红,脸小下巴尖的那个,钟易越看越有点眼熟,他皱眉想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拍大腿。 妈的,这不就是翻版姜穗? 那小尖下巴上的痣都跟姜穗一模一样。 想到这儿,钟易立马拿出手机,往通讯录上搜了下7090,出来的既不是庄清妍,也不是什么嫂子—— 而是姜穗。 那个渣得明明白白的姜小骗子。 第十八掌 反锁 - 受戒 - 将尔 姜穗知道,裴止喜欢她穿得“漂亮”点。 这意思就是,穿得越少越好,最好不穿,所以姜穗连内衣都没带,她就套了一件风衣,腰带系得死死的,里面却是真空上阵。 那家台球室离家不远,走路大概五分钟到,姜穗也就没开车。 她走在路上,脸却通红,像是全身被剥光了一样,连姿势都歪歪扭扭的。 这让她没由来的想起了半年前,裴止带她拍私房照的那次。 她一丝不挂,像一条小银鱼一样,滑溜溜的,极其生涩的站在他跟前。 裴止靠在沙发上,望着她,眼底一片清明。 他没有情欲。 就算是姜穗,也未必能让他有反应。 说句实在的,姜穗的身材,在圈里一向是个标杆,她穿着从不低俗,但就是能把简单的衣服穿成妖精的味道来。 原因就是,腰细。 陆骁曾经跟她喝交杯酒的时候,扶过一次姜穗的腰。 就那么几秒钟的功夫,陆骁人都不清明了,迷迷瞪瞪的,手指揉搓了好几下。 姜穗腰特软。 尤其是侧面看,曲线太美了,是那种看了会有欲望的美。 她不傻,知道自己的杀手锏是什么,所以在裴止面前,扭了很多下,可裴神仙一丁点反应都没有。 姜穗那会儿生气了,捡起地上的衣服就打算走。 不伺候了,谁爱伺候谁伺候。 结果,还没穿好呢,裴止就突然开口,“过来。” 姜穗手一停,抬眸,鬼使神差地挪了过去。 然后看到他将照相机推到她面前,接着轻描淡写道:“自己举着拍,拍给我看。” 至于后来的事…… 姜穗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地缩紧了肩膀。 她攥着风衣,从台球室门口走了进去,突然肩膀被人一拍,姜穗受惊,立马转头看了眼—— 是季北舟。 他跟以往一样,一副很男大学生的打扮。 跟江浙沪那种的潮男不一样,他穿得很低调,浑身上下见不着一个logo,但都价格不菲,通身都显得很贵气。 不过这会儿,姜穗没心思注意他,毕竟他身上还挂着一个女网红。 很硅胶感的脸,就连胸看起来也挺假的。 大概是女人的第六感,女网红扫了姜穗一眼,立马警铃大作,开始宣示主权:“北舟,这小妹妹是你熟人么?” 季北舟掐了烟,似笑非笑道:“是啊,一小学妹,期末挂科了两门,我下周得单独辅导辅导她。” 闻言,女网红松了口气。 季北舟交朋友还是很敞亮的,他从不跟学生妹玩,这点一向是他的底线,所以女网红也不担心了。 相反,还挺热情地说道:“小妹妹,你认得路吗?要去哪间台球室,别走错了。” 姜穗看了眼手机,“428号。” “428?”女网红皱眉,“我记得裴家那位包场了啊,叫了一圈姐妹过去玩,你这会儿进去,估计门都反锁了,你是不是搞错啦?” 姜穗低头,看了眼裴止发来的短信。 不会有错。 一圈姐妹?还过去玩儿?还反锁? 裴医生,你一点也不乖。 * 季北舟搂着女网红出了门。 按照往常的惯例,现在这会儿应该,买东西,开房,干该干的。 不过今天,他在卧室里抽了七根烟,却毫无举动。 女网红委屈了,问他:“北舟,你怎么了,以往你不这样的。” 这么冰冰冷冷的。 季北舟笑了,恶劣地掐了下她的下巴,然后说:“改天再陪你,家里还有点事,我处理好了再来找你。” 他家里是有点事。 比如,抢哥哥女人这样的大事。 …… 第十九章 抬眼 - 受戒 - 将尔 姜穗很快就找到了包厢,还没进门,眼圈就红了。 她不想开门,不开门就看不见那些莺莺燕燕,那她就可以自欺欺人,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她又太好奇了。 凭什么? 她拿下裴医生,几乎用了大半年的时间,什么努力都试过,什么要求都答应,裴医生才难得对她有点兴趣。 那些网红有什么? 是脸蛋比她好看,还是胸比她大,还是腰比她细? 姜穗低头,从衣领里看到了自己身体,越想越不甘心,她连捉奸的台词都想好了,扭着门把手就冲进去了。 结果门没反锁。 里面也没女人,连一点女士香水味都没,只有淡淡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裴止就站在台球桌边,闻声抬眸,接着擦了下球杆,“来了?” 姜穗很努力的闻了闻。 的确没闻到其他的味道。 她不知道,钟易几个做这种事都习惯了,谁家偷腥不带几瓶空气清新剂,哪怕是门缝都给你喷到位,有一丁点猫腻算他钟易输。 姜穗来来回回检查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站在裴止跟前。 她很会摆表情,就那么干干净净地跟裴止对视,然后不安分地蹭了下裴止的大腿,问他: “你这几天为什么不来找我?” 裴止躬身,跟她对视:“那你呢,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姜穗一听就鼻酸了,立马掏出手机,把朋友圈翻了出来。 前几天钟易发了张照片,就是在水天蓝会所里,大概是跟人赌输了,得同别人嘴对嘴咬饼干,然后拍照发朋友圈里。 这些混不吝的照片,姜穗一般划走不看。 但那天,她鬼使神差地点开了,然后在角落里看到了裴止。 他就靠在沙发上,旁边贴着一个网红,胸贼大,快粘在裴止身上了。 姜穗把照片举着,然后质问:“她碰你哪了?她碰过的地方,我等下都要拿消毒液给你洗一遍。” 裴止没看照片:“怎么洗,你手洗?” 姜穗脸红了:“是啊,我手洗!” “这样啊,”裴止将她乱动的小腿扯住,往怀里一拉,“她都碰了,那你都得洗一遍,里里外外,行不行?” 裴医生的脸,不能凑近看。 凑近看太容易心动。 其实之前裴止传出性冷淡的流言时,姜穗并没全信。 像这种憋久了的男人,那爆发起来才厉害,尤其是这种会说下-流话的,更厉害。 姜穗别过脸,不看他:“你骗人,她只碰到你手臂了!” 裴止嗯了一声,承认:“我骗人,那你洗不洗?” 姜穗想说不。 凭什么,她就不给他洗,可一睁眼,就看到裴医生揉她的小腿,从下到上,慢慢的揉。 早先说过,裴止的手上有茧,略带点糙,在她小腿上刮来刮去的时候,存在感特别强烈,说痒呢,却又不轻柔,他按摩的力道很适中,反正姜穗很舒服。 一舒服起来,人就没办法嘴硬,她只能讨价还价:“那你也要给我洗!” 裴止问:“洗哪里?” 这下姜穗彻底缴械投降了,之前听庄清妍说,裴医生就是个木头,你在他面前再怎么费小心思,他都不见得抬一下眼皮。 被裴止抱到台球桌上的时候,姜穗脑子里还在想这句话。 裴医生当然不能抬眼皮啦。 他一抬,谁都没法拒绝。 她最不能拒绝。 …… 第二十章 失手 - 受戒 - 将尔 像钟易几个定的台球室,里面都没监控,私密性做得很好。 结束后,姜穗红着脸去了趟洗手间,她往脸上扑了好几下冷水,红晕才消退了一半。 说句实话,裴医生其实是个很保守的人。 跟她发生过关系的地方,除了家里,就是酒店,就算是研究所的单人宿舍,她也只去过一次。 他很少会控制不住,更别提什么车里、办公室里。 以前姜穗不是没暗示过,但都失败了,今天台球室,算是他俩第一次新开发的场所。 姜穗咬咬牙,从洗手间出来。 她在走廊站了会儿,主要是有点儿疼,高跟鞋又不稳,身上风衣的腰带扣被裴医生扯坏了,现在只能虚虚地掩着。 姜穗动静不敢闹太大,扶着墙壁慢吞吞的走着。 结果还没走两步,就被人扯住了腰带,她立马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脸色仓皇地摁住腰带,往后看,脱口而出道,“怎么是你?” “嗯?你以为是谁?” 季北舟松开手,靠在墙上问她,无意间瞥了眼姜穗的衣领。 上头有被人撕扯过的痕迹。 季北舟眼眸暗了暗,又问:“周三不上课,来这儿玩,你下次期末考还想不想过了?” 姜穗艰难地扭了过来,“你不也在这里吗?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你点,你点。”季北舟笑了,眼底却很冷。 他毕竟也是身经百战过来的,凭姜穗现在的姿势,他很快就能看出猫腻来。 挺有意思。 他的那个性无能的好哥哥,放着庄家那种背景千金大小姐的不睡,跑来睡一个满口谎话的小骗子。 季北舟被勾了点兴致来,从口袋里摸出了张A4纸来,“周日我得去实习,没空辅导你,这东西先给你。” 姜穗接过来一看,是成绩单。 季北舟很贴心,知道她不学无术,也没给她弄太离谱的分数。 看起来真实性很高,特别是压线60分的高数。 姜穗很满意,不过也有点可惜。 谁让帅哥要实习呢,她到嘴边的鸭子都飞了,好没劲。 * 等小骗子回台球室了,季北舟脸上的笑才渐渐收起。 周五裴家过七十大寿,裴国涛特意办了场家宴,平日里鲜少回大院的哥哥,大概率也会参加。 季北舟转了下手上的尾戒,突然觉得那个小骗子,挺好玩的。 跟他谈过的那些女朋友不一样。 他背靠裴家,虽然没血缘关系,但该有的都有,之前那些女朋友,光图他的钱和身子,欲望都写在脸上。 有时候再漂亮的脸蛋,野心太重,目的性太强,总是少了点感觉。 这个姜穗呢,倒是挺大胆。 她想睡自己,明晃晃写在脸上,却不遭人厌烦。 还让人巴不得她对自己有所企图。 季北舟翻开手机,拒了下周的所有约会,连安抚都懒得安抚,平日里呢,他至少还会发个1314的红包过去,但今天,他连装装样子都懒得装。 离开之前,季北舟扫了眼428号包厢。 他想要抢的东西,从来就没失手过。 这次也不例外。 …… 第二十一章 拜拜 - 受戒 - 将尔 姜穗从台球室出来后,直接去了关凌的工作室。 那边凌晨还有主播在卖唱,很热闹,姜穗坐电梯上二楼,直接去浴室洗了个澡。 关凌这边的浴室很骚,玻璃没做雾面处理,也就薄薄的一层水汽能遮住点东西,关凌总说这叫情趣,像姜穗这种小女孩不懂。 那会儿,姜穗撇撇嘴,没说话。 其实裴止早带她一一体验过了,她只是害羞,不跟人分享而已。 姜穗洗好后,裹着浴巾出来,洗了点水果吃,她边吃边欣赏着手机里的视频,眉梢都往上翘着。 她得手了。 男人果然吃这一招,每次委委屈屈地掉点眼泪,质问他们到底有没有偷腥的时候,男人就很容易心软。 他们总觉得,姜穗爱死他们了,爱到忘乎所以,爱到没皮没脸,像个泼妇一样来捉奸,警惕性降了大半。 连学过刑侦学的裴法医都没逃过。 姜穗边看视频,边咬着香梨,有点儿小惋惜。 可能这次是她跟裴医生最后一炮了,她得拿U盘保存好,以供日后怀念欣赏。 刚打开电脑,门口指纹开锁声一响,关凌回来了。 姜穗抬头,看到了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弟弟,手一直不停的往关凌腰上摸,关凌扭头骂了几句,那弟弟才消停。 关凌关好门,松了口气。 姜穗打趣她:“怎么,第二春来啦?” 关凌之前离过婚,来了mcn机构当老板后,有不少签约的主播,想被她潜一潜换资源,从数量上看,每天换一个男朋友,都能换十年不重复。 关凌脱了外套,睨了她一眼,“你要不要?我这儿有几个主播找我问过你微信,我没给,你小心我出卖你。” 姜穗歪头一笑,说,“行啊,我要,反正我现在无债一身轻。” “裴医生呢?”关凌皱眉。 姜穗晃了下手里的U盘,“换成十八万了。” 关凌停下手上的活儿,很认真问她:“真的假的?” “真的啊。” 姜穗抬起手,轻巧的点了下【发送】,视频顺着网络,直接传到了庄清妍邮箱里,她关闭界面,一脸天真。 关凌这才怔住了。 虽然一开始,关凌知道裴止对小姜而言,就是一桩生意,她拿谎言换钱,庄清妍前前后后小费加本金,其实给了不下三十万。 但日子久了,关凌真以为她在谈恋爱。 姜穗总是频繁撒娇,频繁生气,还老爱跟裴医生谈未来,有时候刷视频看到小宝宝了,还要去问裴医生,想不想要孩子。 她当时很激动:“你想要啊?那等我喝点中药调理下,后面我们就不带套了。” 所以关凌一直以为,姜穗是来真的。 就算动机难堪了点,但心是真的,三四百天的夜晚,她应该不是在玩游戏。 结果呢,姜穗听了后大笑,笑到眼泪都出来了,“好姐姐,你要不要太天真了点?每次他不带套,我都吃了避孕药,怎么可能真想给他生孩子,我生意还做不做啦?” 姜穗笑得前仰后合,情绪平复后,才认真思考了会儿,最后没删裴止微信。 她是很喜欢裴医生,喜欢他骨节分明的手,喜欢他腹肌结实的腰,更喜欢他斯文的戴着眼镜却压着她讲脏话。 但也就仅此而已,多一分都是演技。 他要是能想起自己,打个免费炮也OK,想不起就算了,她正好接下一笔订单。 裴医生,拜拜啦。 …… 第二十二章 研究 - 受戒 - 将尔 裴国涛的七十大寿如约而至。 大院里散着阵阵幽香,裴国涛不爱金银财宝,唯爱香料,极尽中式的四合院里,几乎全是奇楠沉水的摆设与挂件。 因为是家宴,也就没请外人。 裴止很早就到了,反倒是季北舟迟到了几分钟,他带了件礼物,是个很讨巧的沉香摆件,从雕刻的细节上看,应当价格不菲。 裴国涛目光微亮,却又看了眼一旁沉默的裴止,最后也只是夸了两句而已。 宴席上很安静,也就是季敏问了几句季北舟的感情生活。 季北舟笑了下,夹了块豆腐,太滑了,豆腐被筷子压成了两节,“最近刚谈了一个学妹,大一的,挺有活力。” 说完后,他还意有所指的评价道,“这豆腐好嫩。” 季敏思忖了会儿,她嫁到裴家已经二十多年了,地位还算稳,但就是北舟,毕竟是个外姓,裴国涛又不痴不傻,最后好处当然不会先想着北舟。 不过季敏这人也想得开,能考进华大的女孩,肯定聪明,她第一印象还算不错,所以接着又问了句,“她家里是做什么的?学习怎么样?” “妈,刚谈呢,没问这么多,”季北舟夹了菜过去,“她就是数学有点吃力,期末高数只考了60,这几天我都在好好辅导她。” 季敏放下心来,没再追问。 反倒是裴止,在听到“高数60”的时候,筷子微顿,目光凉了片刻。 季北舟状似无意地问道:“哥,我听别人说,你女朋友也是华大的?是学什么专业的啊?” 这话一出来,连裴国涛都抬起了眼。 跟庄家的订婚,那都是长辈之间闲聊定下的,万一有了其他状况,也就不算数了,只是小辈太容易当真,裴国涛也确实挺想拉拢庄家一把。 更何况,之前裴止性冷淡的传言太真,裴国涛也确实担心,想尽快把订婚宴给办了,但这会儿听到裴止主动谈朋友,他内心其实挺支持。 “嗯,”裴止似乎不愿多谈,只说了句,“金融专业的。” “巧了,我女朋友也是金融专业的,咱俩不会谈的一个吧?”季北舟声音轻佻了几分,似乎在开玩笑。 他平日一向不着调,桌上也就没人当真,只有季敏责怪了两句,季北舟很快道歉,“错了错了,我小女朋友人调皮,也不乖,据说裴哥女朋友是研究生?我之前听人说,长得很文静端庄。” 裴止垂下眼睑,并未搭腔。 嗯,是很端庄,玩制服play的时候,姜穗的确穿过包臀裙装家教,还黑丝配黑高跟,甚至连眼镜都是黑框。 季北舟看他没动静,舌尖抵了抵上颚,冷笑了下,“哥,我什么时候能见见嫂子?我女朋友也想一起吃顿饭。” 裴止抬起眼皮,目光古井无波。 一直都是这样,从小到大,无论季北舟如何刺激他,裴止永远都是这一副冰冷、置身事外的表情。 他向来都隔岸观火,就算季北舟抢了原本属于裴止的一切,他也毫不在意,目光甚至还带着几分怜悯。 季北舟闭上眼,又睁开,字字咬着笑:“我女朋友叫姜穗,哥女朋友叫什么,不会同名同姓吧?” “北舟!”季敏喊道。 裴止这才放下筷子,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起身,淡淡道:“晚上还有个约会,先失陪了。” 约会? 季北舟脸色一黑。 …… 第二十三章 悖论 - 受戒 - 将尔 高数60。 裴止对数字极其敏感,几乎在粗略扫了眼那张成绩单后,他就记下了所有数字。 实际上,姜穗对他撒的每一次谎,都太低劣。 低劣到像是要迫不及待戳穿这层膜。 为什么要戳穿? 裴止打转方向盘,停到了马路边,借着月光点烟,然后给姜穗发了条微信,没回,再发,还是没回。 就连打电话,也全是忙音。 震动声响了三下,那边还是冷冰冰的拒接。 完全不像她当初勾引他时说的那样,“裴医生的电话,我哪敢不接啊?震动声超了三下,每多一下,您就多惩罚一次我,好不好呀?” 惩罚两个字,从她嘴里出来,就显得很不正经。 姜穗不正经惯了,她很有本领,套路也新,抓男人一抓一个准,就算是模仿学生,也是入木三分。 比如抱着一本人体解剖学,凌晨三点敲他房门。 说不会,说好难,说必须要裴医生言传身教。 用姜穗流里流气的话来讲,那就是白天解剖尸体,晚上探索身体,裴医生,你得劳逸结合,不然容易肾虚,老得快。 裴止无视她满嘴的医学悖论。 他垂下眼,翻了下抽屉,将那个坏掉的手机拿了出来。 是姜穗的,屏保还是她的自拍,嘟着嘴,含着胸,眼神故意勾着人,甚至连锁屏密码,用的还是裴止的生日。 一副用情至深的模样。 裴止一直懒得恢复她的数据,毕竟关乎于个人隐私,他没这个癖好,只打算等小兔子耐不住性子,不打自招来求他。 不过今天,裴止改主意了。 他想看看,姜穗背着他,钓过多少只鱼。 * 裴止那些电话,姜穗当然不会接啦。 她手机早扔家里了,现在正捏着备用机钓凯子,新订单来得很快,三万块,还不用亲嘴不用上床。 只需要一张牵手照就行。 这对姜穗来讲,简直就是小儿科,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新目标是个钢管舞台柱子,据说是男首席,姜穗买票进场,观看了这出舞剧,别的没领悟到,倒是领悟到了一点。 学跳舞的男人,下盘好厉害。 她歪着脑袋,想起了裴医生,因为经常要出外勤捞尸,对体能有要求,裴止的身材比大多健过身的还漂亮。 不是那种像泡沫一样鼓鼓的肌肉,而是精瘦的、清爽的。 姜穗眼睛看着男首席,心里想着裴医生,手里回着陆骁的微信,妥妥的渣女做派。 她哄完陆骁后,正好自拍几张,发了个朋友圈。 还没过两秒,钟易就点赞评论【手机修好了,今晚来jerkoff?】 姜穗秒回【来,小K在不在,在的话叫他等我。】 这次,钟易没回。 * 他钟易别的不知道,就只知道裴神仙一来,这jerkoff就跟下了地狱一样死寂。 尤其是姜穗秒回他的时候,尤其是姜穗点名要小K伺候的时候。 钟易恨不得装死,都不敢回消息。 “小K是谁?”裴止淡淡问道。 钟易只想咬舌自尽。 小K是最近他新招来的钢管舞男演员,平日里跟姜穗提起过,但姜穗说不感兴趣,不爱搞艺术的,她欣赏不来。 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指名点姓要小K。 “一舞蹈演员,我刚招进来的,其实小姜都没见过,估计就是想帮我把把关。” 裴止抬眼,平静道:“叫过来,我帮你把关。” 钟易闭上眼,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现在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小姜那边,他只能说句自求多福。 …… 第二十四章 高岭 - 受戒 - 将尔 姜穗欣赏完男首席后,就开车准备去jerkoff,半路却出了个岔子。 车追尾被擦了,起了点纠纷,她没心思欣赏“艺术”,跟钟易打电话放了鸽子,好在钟易也没难为她,甚至还发了个红包。 姜穗觉得莫名其妙,也就没收。 她抬眼,不经意看到了之前她待过的KTV,几年前,她觉得很耀眼高端,现在看,只觉得破旧又廉价。 生意不景气,连穿着清凉的兔女郎,都站在门外。 她曾经也站过,只是不起眼而已。 姜穗愣了下,突然想起件事。 她其实很早就认识裴医生啦,在KTV对面的滚动大屏上,她在门口刷盘子,视线正巧对上了屏幕上的男人。 裴医生当时就在上面接受表彰。 他穿着西服,神情冷淡,举止斯文,从头到尾都散发的一股智性的魅力,激得她手指都抖了一下。 用句很学术的话来讲,性-中枢处于持续兴奋状态,她亢进了。 姜穗承认。 她见到裴止的第一天起,就很想咬坏这支高岭之花。 扯掉它的枝叶,咬坏它的花瓣,最后连花心,她都要狠狠的踩烂。 庄清妍的那笔买卖,只是催化剂而已。 她想勾-引裴止,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 Jerkoff。 钟易蜷缩在沙发边,叫天天不叫地地不灵,恨不得派个佛祖,赶紧把裴神仙请走。 三个小时,这位爷整整看了三个小时的钢管舞,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就那么坐如钟的姿态,欣赏了三个小时! 连小K都有点受不了了,频频往钟易的地方看。 钟易闭上眼,他没话语权,说了也不算数,只能壮着胆子求裴止,“裴哥?你要不休息会儿?咱看也看累了……” “嗯。” 裴止低下眼睑,拿起了桌面上的手机。 姜穗的。 数据修复很快,只需要半个小时,他就看到了满屏不堪入目的聊天记录。 她对着别人,一口一个老公的叫。 这就是姜穗所谓的“交友”态度。 那些所谓专门哄裴医生的手段,她也对别人用过,甚至非常频繁,发自拍撒娇,问那方面的问题,还有凌晨打电话约电影。 她招数都很新颖,有些甚至还没来得及用在他身上。 裴止一页一页的翻过,最后停留在了三个星标好友上,她都没给备注,但聊天记录持续了一年半。 都是她正儿八经的前任。 聊天记录里的照片都失效了,但很显然,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 但最重要的是,他们跟裴止,都有一个共同点—— 都是高考状元。 姜穗啊姜穗,裴止摁着屏幕的指节微白,他无波无澜地看完了所有聊天记录,然后点了一支烟。 还未燃尽,烟就被掐灭在桌面上,烫了一个丑陋的疤。 她根本不爱他。 她的爱,更像某种渴求,哪怕对方是一条智商奇高的狗,姜穗说不定也会心动。 裴止直接用她的手机,打了个电话。 在接通的那一秒,他极其冷静的开口道:“姜穗。” 让我想想看,该怎么惩罚你好呢?姜穗。 …… 第二十五章 知晓 - 受戒 - 将尔 姜穗接通电话的一瞬,头皮都发麻,她好喜欢裴医生的嗓音,低低的很勾人,特别是问她“要不要去研究所”的时候。 没人知道,她最喜欢跟裴止在一起的地方,就是研究所的单人宿舍。 那里床板很硬,隔音差,连隔壁打游戏的声音,她都听得见。 姜穗记得很清楚,那一回,裴止捂着她的嘴过了一晚上,两个人一点声都没出,只有闷热的空气在不断发酵。 结束后,姜穗去浴室洗澡,她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脸很红。 红到她好害羞,磨磨蹭蹭出来后,姜穗看见了墙上贴的住寝须知。 第一条就是,禁止外人出入,家属须申请方可进出。 她撒娇,挂裴止身上,小声问:“我算不算家属呀?” 裴止帮她穿吊带,脸色很淡,“你说呢?” “算,”姜穗亲他下巴,“那是算你女朋友呢,还是小三,还是未婚妻?啊?” 裴医生拿手堵她嘴,不知道是哪句话刺激到他了,又惩罚她不准讲话,姜穗故意咬了下他的手,起身,刚打算下床,却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了一跳。 门外大概是裴止的同事,边敲边问:“裴止,你在吗?你里边什么东西碎了?我刚在隔壁听到声音了,你有没有事?” 姜穗往地上一看。 刚才动静太大,一个花瓶掉在了地上,当时两人都在干别的,也就没发现。 姜穗顽皮,两条腿边晃边问:“裴医生,我去给他开门,好不好?” 裴止瞥了她一眼,然后反手将她塞进柜子里,出去给同事开门了。 那会儿,姜穗躲在柜子里,坐在裴止洗过的手术服上,空气里飘着很清新的洗衣粉味,隐约还能听到外面两人的交谈声。 同事问裴止,刚才在做什么。 裴止扫了一眼室内,淡淡道:“倒水的时候,手不小心撞到花瓶了。” 是啊,她就是水,还是甜的,裴医生可喜欢了! 同事又问,“手没受伤吧?” 裴止身子侧了侧:“没。” 骗人!仔细看的话,那上面都是她的牙印,有几处还咬出血了,裴医生撒谎精! 她兴奋坏了,兴奋到脚趾都蜷缩着,偷偷从门缝里看他们。 她好喜欢这里。 台上那样规矩有原则的裴医生,最后还不是被她一点一点拽到身下?还不是得面不改色地撒着下-流的谎? 所以当姜穗听到那句“要不要去研究所”的时候,她连号码都没看,就直接踩着高跟鞋去找他。 * 姜穗赶到研究所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 她轻车熟路从小树林穿进来,然后避开监控上二楼,很快找到了敞开的宿舍门,她下意识打算开灯,手腕却被人一压。 熟悉的声音传来,“今晚不开灯。” 姜穗一愣,又很快回神,不开灯好呀,不开灯她就不害羞了。 她踮起脚,去找裴止的唇,却被人挡住,反钳制住了手,裴止没收敛力气,姜穗手腕发疼,怯怯地说:“裴医生,你弄疼我了。” 宿舍不算全黑,窗户半开,外面的街灯照在女人的脸上,她眼底的狡黠连藏都没藏。 姜穗演技好,男人想要的神态,她都能演。 更何况是裴医生的爱好,她更清楚不过了。 她还特意回家换了百褶裙,此时此刻,她又开始委委屈屈撒娇,扯他袖子,眼神干净又认真。 裴止却捏住她的手腕,扯到了墙上,一句话没说,等到了动真格的时候,姜穗才发现裴止不对劲,他表面清冷,却扯得她手腕发疼。 姜穗咬咬牙,狠狠地推了他两下,下意识想往外跑。 她不舒服,浑身都抗拒,“裴医生,我要回家……你放我回去……” 男人的反应迟滞了一秒,然后突然站起来,冷冷地俯视她。 还没等姜穗缓过气,裴止掐住她下巴,她真要哭了,死死地揪着裴止的肩膀,她抠出血了,黏腻的血液糊了她满手,但裴止都没听。 他很冷静的问,“你刚叫我什么?” “裴医生?” 姜穗脑仁好晕,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他又提示,“你再想想。” “我不知道了……裴、裴医生?裴止?求求你了……” …… 等到她脑子疼到只剩一团浆糊的时候,裴止开口了,他点了根烟,单腿跪在床边,另一条腿站在地上。 他眼神好冰,姜穗觉得。 这种眼神,她曾经见过,譬如裴止在书房看尸块的细节图时。 那天晚上,她偷偷溜进书房,却被投屏上的人体组织结构给吓住了,照片里血腥的分尸细节,刺得她整整反胃了好几天。 姜穗下意识害怕起来,避开了裴止的视线,与此同时,裴止冷冷地掰过她的脸,逼她对视。 他问她,“怎么不叫老公?” 就那么一秒,姜穗浑身绷紧,血液逆流,一口气悬在喉咙,连出都不敢出,仿佛只要一出声,她的魂就散了。 他怎么发现的?! 姜穗叫别人“老公”的习惯,并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拿下男人的办法很简单啊,装装小绿茶,时不时说些越规矩的话,他们根本抗拒不了。 叫老公算什么,更离谱的她都敢。 没什么不能叫的,只要能拿下他们,拍好照,她就能有很多很多钱。 这些钱能让她不用继续去KTV贴着别人笑,不用被明码标价的潜规则,更不用穿那些恶趣味的衣服,被人毫无忌惮的揩油。 姜穗下意识扯住旁边的被子,想盖住身子,却被男人扯开,她再盖,又被扯开,最后她崩溃了,求他:“裴止,裴医生,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放我走好不好?我不想在这里了,你现在也很讨厌我对不对?我现在就滚,现在就。” 她起来,也不管裙子有没有被撕烂,就那么胡乱套在身上,踉踉跄跄的想走,却被男人的一句话给扯住了腿。 裴止看着她,很冷静的陈述事实,“你很怕被陆骁知道,对吗?” 陆骁。 姜穗整个人都在发抖。 …… 第二十六章 见惯 - 受戒 - 将尔 陆骁每次分手,闹得都特别难看。 上一任的女演员,分手之后,陆骁起了歪心思,让几个大导演假装拿资源去潜,结果提起裤子不认人,还拍了视频传到了网上。 别说前途了,艳照门这种事,搁谁身上都是把刀。 那女演员后来抑郁自残了好几回,这事儿传到陆骁那边,陆骁还开了卡庆祝,差点没亲自寄把匕首过去。 姜穗打了个冷战。 她知道,自己目前能在陆骁那边混得开,纯粹是因为人设立得好,陆骁目前吃她这套。 但凡有天,陆骁知道她撩了自己一票兄弟,她姜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裴止目光寒凉,他伸出手,将女孩儿散落的头发挽到耳后,这样亲昵的动作,却吓得姜穗缩回了角落里。 “怕了?”裴止问她。 姜穗低头,扯住了裙摆。 裴止松开手,不再看她,只是平淡的问了句,“你当初上我床的时候,怎么不怕呢?” 他不是没有给过姜穗机会。 第一次开房的时候,他对姜穗不感兴趣,她再明目张胆,也没半点新意。 穿的骚,并不是真的骚,他对此司空见惯,就连庄清妍送来的网红,都比姜穗会凹造型,他实在没有胃口。 所以裴止连名字都懒得问,就离开了。 但第二次,她藏在了裴止的办公桌底下,当时正在开线上会议,裴止发言时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条理清晰。 没人知道,他腿下,正有个小女孩奋力扯着皮带。 解不开,蛮扯,死活解不开,小女孩一脸无辜,抬头问,“裴医生,你自己解开好吗?我力气太小了。” 后来会议结束,裴止将她捞了出来,锁进了柜子里,叫她罚站。 等晚上九点下班后,裴止刚打算关灯离开,突然想起柜子里还有一个人,整整一天,都没发出一丁点动静。 他快步上前,解锁,还未道歉,就听到小女孩有气无力的说,“裴医生,我好饿,我能吃吃你不?也不多,让我吃两口就好。” 边说,她还边看看他,又胆怯又想要。 裴止没再留情,将她赶出了研究所,并且警告她,如果再有下一次,他会直接通知华大的教务处来解决。 可那会儿,姜穗一点都不怕,她很大胆地表白,“我喜欢你,有错吗,喜欢一个人不就是想要睡他么,我没错!” 说完后,还气鼓鼓的走了,连头都没回。 裴止那会儿在门口站了许久,给姜穗点的外卖都到了,是姑娘家喜欢的甜粥,散着香甜的气味。 裴止这二十多年来,很少被人当场表白过。 他性子冷,职业特殊,长期需要跟尸体打交道,加上外界流言蜚语多,裴止一个人也独来独往惯了。 后来姜穗真把他睡了后,他也在思考,这姑娘到底懂不懂什么是喜欢。 说她喜欢呢,也的确,毕竟口口声声说要给他生孩子,备孕的劲头很足,连重油重辣的口味都戒了。 说不喜欢呢,也有理有据,比如每次睡完后,她比谁都累得快,一副办事交差无精打采的样子。 裴止有时候不忙,想跟她说两句话,结果姜穗背对着他,睡得昏天黑地,。 她来的时候急不可耐,走的时候兴致缺缺,还总是没吃饱的模样,要她滚她一秒都不肯留。 说喜欢两个字,真是抬举她了。 裴止将姜穗从地上抱了起来,让她坐在桌子上,小姑娘肩膀发抖得厉害,不知道在怕什么,裙子的内衬都被汗湿了。 裴止很耐心,就跟第一天,帮她穿好吊带的那晚一样。 他帮姜穗把脏掉的裙子脱了,然后很单纯的抱住了她,没什么情绪的问,“你很缺钱吗?” 姜穗很聪明,微信转账一分没收,那些几千小万块的,她看不上,也不想因为这点小钱,坏了自己的人设。 但陆骁的那辆车,她收了。 几乎没过24小时,她就转手换了八十万,连开出门炫耀的功夫都没留。 她急于变现,却又很少找他要钱,就连伸手要小费都不曾有过。 而裴止扔给她的所有卡,他查过流水,一分钱都没有支取,就像是被冻结住了一样,给她的时候是多少,就还剩多少。 小姑娘坐在桌子上,头发都湿了,贴在脸上,很狼狈。 她没化妆,脸都哭红了,谁看了都会心软,换成别人,说不定让她认个错,事情就不追究了。 可裴止,不是别人。 他帮姜穗洗了脸,下手很轻,仔仔细细地帮她擦干了,然后从衣柜里找了件白衬衫,套在了姜穗身上。 小姑娘骨架小,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白衬衫穿得比百褶裙还勾人。 越是隐隐约约,越是看不到,才越是有意思。 姜穗那一秒,都以为他要放过自己了,结果裴止却轻描淡写道,“你那么喜欢陆骁的钱,就跟他谈谈恋爱,怎么样?” “我监督你,十天之内,让他带你开房。” * “靠,”钟易惊得下巴都掉了,“你真让小姜去倒贴陆骁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陆骁这人,越是不到手,他越是上赶着,要是到手了,他不得玩死小姜?” 裴止扣紧袖口的纽扣,神色冷淡,“指不定是谁玩谁。” 她玩男人的手段那么多,技巧又那么高明,一个陆骁算什么,十个陆骁说不定也玩不转她。 钟易察言观色了一阵,突然笑了一下,口无遮拦了起来:“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小姜不收你的钱,也不收别人的钱,光收陆骁的钱。” “其实吧,要是换成我,我也只拿陆骁的,”钟易还在滔滔不绝,“他人傻钱多,不拿白不拿,裴止,我觉得你这人就是想太多。” “现在社会这么开放,你对她又只是玩玩而已,干嘛要求小姜只跟你好啊,太不公平了。” 钟易刚说完,一抬眼,就对上了裴止的眼神,立马反口:“这小姜也真是的,是该好好教育一下,下回让她把你的钱一起收了!” 裴止掐了烟,“你jerkoff不想要了?” 钟易立马谄媚地端起烟灰缸,“要要要,太要了,小姜现在还在jerkoff里面呢,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 第二十七章 才不 - 受戒 - 将尔 姜穗那晚离开的时候,身上只穿了件白衬衫。 裴止非常体贴,不仅开车送她回家,临走的时候,还亲了一下额头,他语气很轻松,说了句,“做个好梦。” 姜穗在浴缸里泡了半小时,才稍微回过神来。 她做任何事手脚都干净,雇主的通话记录她全删过,连联系方式都拉黑了,那坏手机里,顶多只有她的那些聊骚记录而已。 更何况,她连开房记录都没有,最嚣张的,也不过就是几张私人影院的票根。 裴医生最多只能怀疑她爱玩,作风乱,私生活不干净,不能一边睡着他,一边又叫别的男人老公。 他各方面的占有欲都强,就算姜穗自己来,也必须跟他开视频。 所以那句“十天之内”的赌约,压根就是句气话。 姜穗将头没入浴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至少现在,裴医生并不知道她跟庄清妍的买卖,她大可以承认自己只是出出小轨,再稍微装个老实表表白,让裴医生以为她知错就改。 这事儿估计就这么过去了。 不过这次,姜穗不想这么快被裴医生拿捏住。 裴止这场赌约,不就是想逼她认错么,那她偏偏不认,她就要去撩陆骁,就要去老老实实开房,她倒要看看,最后坐不住的到底是谁。 想到这儿,姜穗很快发了张自拍给陆骁,问他约不约酒,她好渴,要人喂。 那边几乎是秒回,很标准的舔狗姿态。 姜穗笑了笑,她约陆骁,从没失手过。 别说十天了,她十分钟内,都能让陆骁乖乖去开房。 次日一早,姜穗就收拾打扮好了。 临出门前,她穿着外套戴着墨镜,全副武装的叫了辆网约车。 没别的,主要是她今天穿得太特殊了。 以往她找陆骁,并不想发生什么,自然穿得也就保守,最多露露肩膀,别的都遮得严严实实。 可今天不一样。 她百分百确信,裴医生会盯着她。 所以姜穗认认真真地挑选了一番衣服,又是制服,不过是带颜色的那种,弯个腰下个蹲,几乎一览无遗。 平时姜穗不敢穿成这样,只敢单独穿给裴止看。 但今天她不管了,谁让裴医生说气话,那她就装作听不懂,就装作不得不委曲求全,看谁先沉不住气。 到了jerkoff后,她很主动的勾住了陆骁,眼睛却不安分的看着摄像头。 裴医生那么聪明,说不定会黑了监控看她呢,那她得好好表现是不是,不然多辜负裴医生的“一番好意”呀? * 裴止去jerkoff的路上,接了个电话。 是研究所同事的,说昨晚有人反映,裴止的宿舍出了点动静,问他有没有丢失什么贵重物品,怕入室盗窃。 裴止淡淡道:“没有。” 同事笑了笑,“我猜也是,大概是你隔壁新来的实习生听错了。” “新来的?” 同事:“是啊,上周刚跟华大对接了一批实习生,有十来人吧,住你隔壁那间的小孩儿好像姓季,哎,现在年轻人就是矫情,一点声音都忍不了,想当初我们那会儿……” 姓季。 裴止手指动了动,他淡声道:“知道了,后面我会注意。” 手机隔音一般,旁边的钟易也听明白了,姓季的法医实习生,还能有谁?这裴止也是毒,表面说会注意,说不定第二天让姜穗扯着喉咙叫。 钟易咳了两声,假装翻朋友圈,不知道看到什么了,突然把手机一侧,避开了裴止。 后者瞥了一眼过来,“躲什么?” 钟易扯开话题,“我听人说jerkoff现在出了点事,去了也是扫兴,不然咱们还是去会所玩?反正都一个样。” 裴止没作声。 他点开了手机屏幕,翻了下朋友圈。 陆骁是个坐不住的,连发三条朋友圈,都是跟姜穗喝交杯酒的照片,隔着屏幕,裴止都能闻到姜穗的味道。 她有体香,是奶味。 原先裴止闻到过,以为是香水或者沐浴露染上的味道,后来才发觉,是她身上自带的。 每回完事后,那股香味很重,尤其是她抱着自己撒娇的时候,更重。 但此时此刻呢,她却抱着别的男人,笑得非常带劲。 让她反思,她倒是变本加厉。 裴止关掉手机,冷声道:“jerkoff出了事,你这个当老板的,不更应该去么?” 钟易闭眼,真觉得这狗男人有病。 说他吃醋呢,他让小姜跟别的男人开房,一副非常大度的模样。 说他不吃醋呢,小姜真去乖乖撩了,他又在这儿阴阳怪气,好像自个儿老婆被人抢了一样。 怪男人。 以后自己女儿找老公,绝对不能找这样的。 * Jerkoff。 几乎是门刚开的瞬间,场子就冷了下来。 陆骁背对着门,没发觉不对劲,还沉浸在姜穗跟他咬饼干的氛围里,见起哄声停了,还一脸不满的问,“怎么都不叫了?” 边问,还边转头,结果一抬眼,吓得嘴里的饼干都掉了。 “裴、裴哥啊?” 裴止扫了一圈,视线并未在姜穗身上停留,很自然的坐在了空位上,解释道:“包厢满了,过来蹭个座。” 钟易一脸苦笑:“对对对,咱家生意太好了,等下有空了再说,你们接着玩,接着玩!” 陆骁从桌上又拿了块饼干,却失了兴头,哪有玩一半叫停的,他扔了饼干,小声哄着姜穗:“等下咱们再玩,好不好?” “好啊。”姜穗没意见,故意看了眼裴止,但后者没理她。 不过这一眼,被陆骁发现了。 他立马紧张了起来,别的男人也就算了,比他帅的没他有钱,比他有钱的没他帅,小姜又不瞎,知道他是最好的。 但裴止一来,那就不一样了。 他立马酸溜溜地说:“你不会不想跟我玩儿吧?” “哪有?”姜穗帮他理衣领,非常诚恳的说,“我就喜欢你这种年轻的,那种老男人太柴了,我瞧不上,我才不要!” 老男人? 裴止捏着玻璃杯的手顿了顿,硬茧在光滑的杯面摩擦了下。 谁昨晚还在老男人怀里哭着说不要? …… 第二十八章 浪费 - 受戒 - 将尔 实际上,姜穗跟他年龄差不大,仅仅只有五岁而已。 但姜穗长得显小,穿个T恤去网吧,都会被要身份证,而裴止长期西装革履,跟她站一块的确显得成熟了些。 不过往日,姜穗对此满不在乎。 她会扯着裴止的领带,说老男人才好,才够劲,玩年轻的有什么意思呀,说不定还早氵世的快呢。 但现在呢,却抱着别人,说他柴,嚼起来都费劲。 行啊,姜穗。 裴止没作声,静静地看着她玩儿,从嘴对嘴吃饼干,玩到嘴对嘴喝酒,每次快挨到陆骁了,她就一脸调皮说不玩儿了,好累,想去睡觉了。 一听“睡觉”两个字,陆骁眼睛都发亮,也不管自己一丁点便宜没占到,还眼巴巴地问她几点走。 姜穗拉着他的手,余光却往旁边瞥,“你想几点啊,我都可以。” 陆骁:“你累了我们就走,好不好?” 姜穗眨眨眼,“那就等会儿吧,我出去洗把脸,这里好闷,妆都花了。” 陆骁点头,侧开身子让她过去,姜穗避开他的腿,一点一点的挪着,等挪到裴止面前了,她不避嫌了。 用腿狠狠地往他西裤上擦了一下。 接着惊呼一句,“哎呀,口红掉了!” 说完后,她弯腰蹲了下来,拿手在地上一通乱摸,臀部对着裴止的皮鞋,仿佛毫无意识地擦了擦。 在桌底下找不到,她又换了个边,头对着裴止的腿,边摸地毯边说:“您让一让好么,我找个东西。” 裴止收了下腿,想看看她又玩什么花招。 结果就在他侧开腿的时候,女孩突然在暗处掐了他大腿一下,这一下,她是用了狠劲的,似乎是在报复,还带着几分私人恩怨。 不看脸都能知道她委委屈屈的表情。 裴止盯着她后脑勺,神情缓和了一瞬,下一秒,旁边来了个不和睦的声音,“穗穗,你捡到了吗?” “捡到了!” 姜穗抬头,朝陆骁笑了笑,捏着手里的东西晃了两下。 包厢昏暗,旁人都没看清是什么东西,但裴止看清了。 是个套子。 下一秒,这东西被女孩塞进了他手里,抽出的时候,还若有似无的用小拇指划了一下他指甲。 裴止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她曾经开过的玩笑。 她说,裴医生手指长得真漂亮,这么修长,不知道用处到底开发完了没有,没有的话,让我帮您开发开发怎么样? 她还说过,她最喜欢裴医生的手,喜欢到夜不能寐,寝不能安,必须每天都玩弄几下才好,见不到就心痒痒。 裴止攥着手里的东西,上面温度不低,还汗湿了点,也不知道这白眼狼攥了多久。 姜穗一出门,就去了卫生间。 包厢里温度很高,她刚才被灌了不少酒,此刻脸红得要命,跟刚完事一样。 她清楚地记得,裴止很喜欢她喝得醉醺醺的模样。 说可爱,说会抱着他讲胡话,说会软绵绵的撒娇表白,还会使性子哭着硬是不撒手。 那会儿,她装无辜,说:“怎么会?裴医生又骗人。” 实际上呢,她哪里是醉了,从KTV里锻炼出来的千杯不倒,怎么可能被裴止那点鸡尾酒灌晕。 她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反正男人不都爱这套。 什么酒后吐真言,那都是她静心准备的小谎言而已啦。 所以这会儿,她打湿了脸,让自己看起来更诱人一点,然后盯着门口,一秒一秒的倒数着。 十秒而已,门开了。 下一秒,她腰上缠了只手,姜穗故意叫错名字:“陆骁?” 那只手突然揉了一下她的腰,蛮劲很大,姜穗被弄疼了,其实光凭力度也能猜出来,但她就是不说,还嘴硬,“陆骁,你轻点,痛死我了!” 裴止将她肩胛骨一摁,逼她抬头,从镜子里看她,冷冷道:“那东西,你本来是给谁准备的?” “给陆骁啊,”姜穗看清他了,嘴巴却不松口,“陆骁不要的话,就给裴医生啦,资源利用嘛,裴医生教过我的,叫我不要浪费,要勤俭节约。” 腰上的痛感更清晰了。 姜穗这张嘴,说真话假话都一个样,她此刻无辜抬头,还反问道:“裴医生,你不会以为我在约你吧?我真的是出来洗脸的呀!” 边说,她边指了指脸。 上面还有残留的水滴,仿佛真像那么一回事。 裴止松开手,眼神沉了沉,“姜穗,你是不是以为我真拿你没办法?” 空气静了片刻。 没过多久,姜穗揉了几下眼睛,她转过身,红着双眼,特别认真地说,“裴医生,什么叫你拿我没办法,你叫我跟陆骁开房,我也努力去找他了,你还要怎么样?” 还没等裴止开口,她又自嘲道,“是呀,您多厉害呀,反正您也不缺我一个,华大女生那么多,比我好看的那么多,裴医生想找个小女朋友,不是顺手的事?哦不,小女朋友都不用找,您那个未婚……唔……” 话还没说完,姜穗嘴巴就被人堵住了。 亲吻是件太有魔力的事情,姜穗一直觉得,这比做那件事还要亲密,火包友从不亲吻,她跟裴止之间,也从来没有。 顶多亲亲脸,亲亲脖子。 裴医生很少亲她,似乎除了那些事,就对她没兴趣了一样。 以往姜穗也觉得无所谓,不亲就不亲呗,反正她也不稀罕,还不用费劲伺候装陶醉呢。 但现在,此时此刻,她感觉不一样了。 姜穗没亲过别人,但她觉得跟亲手背大差不差,不就是两块肉呗,一挨一碰就没了,根本不好玩。 可今天,她踮起脚还觉得不够。 往里再往里,还觉得不够,把裴医生衣服都扯掉了,还是不够。 几分钟过去,姜穗松开手,她目光潋滟了几秒,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水龙头呸呸呸了几声,还评价道:“年纪那么大了,吻技也不过如此嘛,裴医生,这不会是您的初吻吧?” 裴止脸色冷了几分。 姜穗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还一脸攀比,“那在这方面,我比裴医生有经验,下次您亲别人,记得找我多练习练习。” 说完后,她还扯掉了裴止手里的东西,非常可惜道:“您不用,我只好拿去给陆骁用了呢。” …… 第二十九章 赝品 - 受戒 - 将尔 姜穗听过一句话,叫撒娇女人最好命。 她非常认同,尤其是她这种长期当三的女人,撒娇要撒到男人心里去,要勾着他欲拒还迎,又不能压着他耀武扬威。 说白了,她就是靠脸吃饭,靠妖里妖气的身段吃饭,这两者少其一,胜算都少十分。 不然哪会有男人买她的账,心甘情愿跟自己女友分手,就为了哄姜穗一笑? 可裴医生不一样。 姜穗常常在他面前撒娇,扮可怜,使手段,裴医生其实都能拆穿,他只是懒而已,纵着姜穗玩儿而已。 因为她睡起来舒服,又不惹事,连钱都不要,太乖了,所以裴医生能忍着她一直玩命的作。 反正她不要脸,他又无所谓。 像姜穗这样随时随地能为他敞开腿,又不记挂钱的,这京州城估计找不出第二个。 上赶着的女大学生又怎样,太清高了,事多。 男人么,劣根性就是怕麻烦。 他们看到不正经的女人,看到姜穗那样故意穿着破洞丝袜的女人,无关人品,首先会判断她好不好睡,容不容易上钩。 这是潜意识里的判断,也正好着了姜穗的道。 因为她就是故意的呀,故意卖弄风骚,故意露出心机,故意示弱,故意压着声音啜泣,凸显出自己的不正经。 她一直以为所有人都会吃她这套,裴医生也不例外。 但今晚,她错了。 还未等她接着撒娇,就听到手机震动声,裴止看了眼后接通,很快回了句:“先别急,等我。” 姜穗很后悔,那天晚上她跟裴止贴的太近了。 所以能一分不差的听到那头的声音,是个女人,听声音很温柔,很斯文。 她模仿不来的斯文。 * 从jerkoff出来的时候,钟易还一脸难以置信。 他以为今晚,裴止肯定又有艳福了,结果人从包厢外进来,居然只带着他走了,没把那位宝贝捆走。 真挺稀奇的。 钟易好奇,没忍住问了句,“现在去哪?” “按摩。” 裴止打转方向盘,声音毫无起伏。 “有必要吗?”钟易看了眼手表,都凌晨了,“这个点按什么?你去的那地方都是大爷大妈来按,我不感兴趣,你放我下去。” 钟易很早就知道,裴止有定期按摩的习惯,他也打听过那地方,在一个小胡同巷里,门面很窄,只能看见盲人按摩四个大字。 这一联想,钟易就以为是个老头,穿个长衫,然后像个屠夫似的对着顾客一顿揉搓来去,光听就觉得无聊,他是一点都不想去。 结果一进门,钟易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这哪是老头?哪是屠夫?这简直就是天仙下凡,风韵犹存的好姐姐。 只可惜,是个瞎子,眼睛倒是能睁开,但寡淡无神,只能凭声音判断方位,门帘一响,周斯泉很快就转过头,问了句:“是裴先生吗?” “是,”裴止捡起地上散落的东西,摆正后,问道:“受伤了没?” “没有,他们不会对我怎样,我也习惯了……”周斯泉笑了下,眼角有点落寞,“你来了就好,麻烦你操心这些了。” “小事。” 钟易在一旁坐着,眼睛一刻也没离,说实在的,这女人很漂亮,而且是世俗意义上的漂亮。 胸大腰细,臀部饱满,衣服虽然看起来旧,但很显身材,隔几米远也能看出很有料。 特别是她那一头秀发,又黑又亮。 钟易视线慢慢抬高,定在了女人的脸上,突然想起什么,出了会儿神。 这女人下巴上有粒小痣,眼角微微翘着,下巴虽尖但不俗气,整个人看起来正经又端庄,头发挽成一个低马尾,颇有点片子里贤妻良母那味道。 不过越看五官,他越看出了点端倪来。 这痣,这脸廓,这上扬的眼尾,太像姜穗了。 但不同的是,姜穗年轻顽皮,神态还是小姑娘的样子,装起成熟也只有皮囊像,骨子里还是妹妹,只会耍耍小手段来扮演风情。 可这位不一样。 这位是骨子里的风骚,什么都没做呢,光是摸了下脖子上的项链,都能让男人情不自禁地咽咽口水。 钟易立马转过头,看了眼裴止,不阴不阳的来了句,“藏挺深啊。” 什么姜穗,什么跟姜穗长得像的网红,那些乱七八糟的赝品,搞半天正主在这儿藏着。 小姜妹妹,擦亮擦亮眼睛吧。 第三十章 软玉 - 受戒 - 将尔 钟易一直都觉得,女人美要美在腔调,不然古人为什么喜欢靡靡之音,还不是因为听起来入耳又动听。 周斯泉就是这类。 她这家按摩馆没别的特色,连音乐都不放,也就是靠她那一张嘴,跟客人聊聊天说说闲话,她嗓子特软,带着江南的独有风味。 虽然没气势,但很动听,那细手往腰上一掐,倒是连骨头都要酥三分。 钟易一边享受,一边侧着脑袋往阳台看,挺不解的问,“裴止,你怎么不按?” 还未等裴止回应,周斯泉倒是先解释了,“裴先生不在我这按摩,他每次来,都只在这里看看书。” 看书? 钟易往书架上一瞧,哟,确实,满满的刑侦学病理学资料,书的边角都快翻烂了,看来真的挺用功的。 钟易咂摸两下,评价道:“挺会玩纯情。” 周斯泉听到这话,脸热了一下,本就瓷白的皮肤,更显得动人。 钟易头一回理解了什么叫风情万种。 他往日老觉得,男人坏就坏在只爱二十岁的年轻女孩,毕竟小姑娘么,有活力讨人喜欢,新鲜感又足,花样也变换的多。 但现在他觉得,还是三十往上的女人杀伤力更强。 女人往往在这个年纪,定了基调,细腔软语那么一哄,自成风流,越探越有味道。 钟易觉得,自己以后估计会常来。 明儿就来。 * Jerkoff。 姜穗从卫生间出来以后,整个人像是脱了力一样,耷拉着表情玩了下半夜。 陆骁又是哄又是闹,她也没兴致。 等大家都七七八八散了后,姜穗盯着自己的丝袜出神。 她已经很性感了,没办法再性感了,连丝袜和短裙,她都特意买的便宜料子,随随便便一扯就能开。 这是她专门给裴医生准备的礼物。 他不能拒绝。 姜穗盯着自己腿发呆,在沙发上坐了整整半小时,最后还是关凌开车把她接了回去。 回家后,她仍然想不通。 当情人的这一年来,她分寸掌握得很好,裴医生本就是个守规矩的人,从不在外面乱搞,睡也只睡她一个。 之前姜穗听人说过,干这行的压力大,从八字里看还损阴德,不好找媳妇,所以院里的男同事大多都是单身汉,这压力一大,就很容易放纵欲望,守不住底线。 裴止光长相就足够招蜂引蝶了,更何况是在帅哥稀缺的法医行当里。 那更是香饽饽一个。 不过裴止性格太过僻冷,鲜少有当面表白的,姜穗算个例外,大多都是暗戳戳的聊聊天,借着工作安排,说些露骨的玩笑话。 姜穗之前就亲眼见到过。 那会儿她还没追成功,成日往研究所跑,正巧赶上了那一幕。 裴止大概是刚下班,夜色昏暗,他刚打开车门坐上去后,一美女穿着白大褂走了过来,每一步屁股都扭得极好,白大褂也穿出了高叉旗袍的味道。 姜穗站的远,看不太清。 但她知道,那美女姐姐身材好,胯靠在裴止的车上,歪着身子跟车里的人聊天,还时不时弯腰颤肩,大概是被哄开心了。 下一秒,那美女准备侧身去拉车门,姜穗立马开口喊了句,“裴医生!” 美女转过身,看了她一眼。 姜穗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追上去后,第一句话就是,“裴医生,你昨晚把东西掉我床上了,我今天来还给你!” 边说,她边指了指书包,但余光却瞟着那女同事。 果然,女同事很上道笑了下,“你们先聊,我上去看看数据。” 等人走了后,姜穗肩膀一松。 她不怕比她年轻的,因为没她好玩,没她放得开,但她就怕这种道行深、一眼见不到底的美人。 仿佛姜穗的那些小聪明,在她们眼里,不过是姑娘家的把戏。 男人头一次尝或许觉得新鲜,再一次,再两次,就会觉得寡味了。 所以姜穗这一年来,开发了无数新奇的招数,她不敢被裴止玩腻,也不想。 姜穗低下头,用手抠了下丝袜,然后打了个电话,还没等那边开口,就立马问道:“裴医生,你在哪?” 隔了很久后,一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好,裴先生现在不在,方便的话我……” 还未等那人说完,姜穗就挂了电话。 她认得这个声音。 这已经是第二次听到了。 第三十一章 偏向 - 受戒 - 将尔 “怎么,她挂了?” 钟易按完腰后没走,中途裴止接了个电话,估计是院里有急事,但临走的时候太急了,手机忘了拿,就扔在周斯泉边上。 还没等周斯泉客气完,那电话就被挂了。 周斯泉一脸茫然,带着几分无措,“钟先生,我是不是讲错话了?” “没有,”钟易下意识反驳,然后接过手机,看见了那串尾号,“小姜这姑娘脾气一向不好,你多担待。” “小姜?” 周斯泉手上的力度轻了几分,语气显然带着一丝试探。 “昂,就是裴止那小女朋友,不过严格来讲,也不算女朋友,火包友你知道吧?差不多就那意思。” 周斯泉愣了片刻,才慢慢地说:“他没跟我讲过这些。” 钟易这才知道自己多嘴了。 说句实话,钟易这按了几小时,就看了周斯泉几小时,这越看越觉得自己有点儿想多了。 五官再相似的两个人,风格也太大相径庭了。 除非把五官拆开来看,不然压根看不出相似点。 钟易觉得,裴止要是想按照周斯泉这样的找个赝品,也应该找个年纪相仿的,而不是找姜穗这种小姑娘。 完全不是一个调调。 钟易岔开话题,“你跟裴止,是怎么认识的?” 裴止看起来,也不像那种沾花惹草的玩咖,像按摩店这种地方,都有点超出钟易的认知范围了。 周斯泉讲话很耐心:“我父亲跟裴家有些往来,他去世后,裴先生对我非常照顾,后来我离婚了,开了个按摩店,裴先生有时候会来看看我。” 钟易啧了声,“青梅竹马是吧?” “不是不是,”周斯泉很快反驳,解释道,“我父亲在裴家当司机,去年因为车祸去世了。” 钟易一怔,很快道歉。 周斯泉摇摇头,脸上表情很恬静,似乎并没有介怀。 钟易心里叹了口气,说个掏心窝子的话,周斯泉这样温柔的女人,最适合娶进门当媳妇,但可惜是个残疾。 他说了些好话,哄得周斯泉笑了后,才不紧不慢地回了。 这一回,就碰到老熟人了。 姜穗。 打老远,钟易就看到自家公寓那蹲着一人,小小一团看不清脸。 走进了瞧,才知道是姜大小姐,穿着破破烂烂的超短裙,在门口蹲着像个要饭的,钟易啧啧称奇,问她,“你不去钓凯子,跑我这人蹲着做什么,难不成想钓我?” 姜穗抬头。 京州的天气,越到夜里越冷,她小脸冻得苍白,语气也走调:“裴医生呢?”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钟易开始耍流氓。 姜穗很执着,“你跟他一起走的。” “那也不代表会一起回来啊,”钟易先前从按摩店出来,心里多少有了点倾向,这会儿并不怎么吃姜穗这套,只留了句,“他要么在研究所,要么在家,你自个儿找找看。” 撂下这句话后,人就摆摆手走了。 * 研究所。 夜里分局抬了具尸体过来,情况急迫,给了裴止五个小时的解剖时间,事情结束后,天微微亮,裴止请了半天公休,打算回去补觉,上头也应允了。 刚出研究所的门,还没等裴止拿出车钥匙,裤腿突然被人一扯。 一小姑娘在门口,蹲得人直打颤,一张小脸烧的通红,看到裴止的第一句话就是,“裴医生,你怎么才出来啊……” 话音刚落,这姑娘突然一倒,晕了。 恰逢有同事路过,眼底难免藏着几分戏谑,频频往小姑娘身上看。 姜穗晚上没换衣服,身上穿的仍旧是那破破烂烂的制服,前不蔽体后不挡风的,春光乍泄不说,还多了几分旖旎。 裴止皱眉,将她抱了起来,用手遮住了大腿根,避开了同事的视线,然后径直离开了研究所。 …… 第三十二章 回国 - 受戒 - 将尔 裴止的车,算不上高档,照他的家世来讲,几百上千万的并不是开不起,但研究所这种公职场所,总是要以低调为主。 更何况他这个人,并不像陆骁那样的纨绔子弟,内里没半桶水,就必须以金玉织衣裳来抬高身价。 这人啊,到了一定的水准,就越不把身外之物当回事。 姜穗靠在副驾驶上,脑仁发疼,她是发烧了,但并不是个意外。 昨晚天冷,只是个前提条件,她去找裴止的时候,回家泡了个冷水澡,然后穿着漏风的短裙靠在了研究所的门口。 卖惨卖惨,也必须有惨可卖。 她病是真的,此时看起来楚楚可怜也是真的,至于原因是自找的又怎样,没人追究,讨人心软就行。 姜穗咳了几声,头歪着看窗外,小脸通红。 她声音也哑,低低的问:“你昨晚去哪了?” 这句质问,听起来很强硬,但从姜穗的嘴里说出来,只剩下几丝幽怨和赌气,有点儿小姑娘讨不到糖的意思。 裴止手掌控着方向盘,似乎不大愿意聊这个话题,敷衍道:“有事。” 姜穗眼底挤了点泪,“什么事比睡我还重要?说到底,你就是玩腻了,你想找别人了是不是?谁啊?你未婚妻吗?” 无理取闹这词,听起来烦,但有时候倒是调情的必需品。 男人喜欢谁闹呢,喜欢漂亮的年轻的,拿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来闹着玩的,最后闹着闹着,闹床上去。 姜穗就是这样。 但她这一回,问的是真心话。 裴止虽然不是第一次把她丢一边,但每次的理由,都是研究所有事,姜穗有自知之明,不会拿这个闹。 但因为女人把她晾一旁,这是头一回。 她没太多危机感,毕竟又不是裴止女朋友,犯不着生气,只是心里像是漏了一个缝,往里不停吹气吹气,最后涨得酸酸涩涩的。 关凌跟她讲过,当一个合格的小三,对金主的私生活,应该是不管不问。 钱捞到即可,换几套房几辆车,年老色衰了还能养个小鲜肉玩玩,管他金主私生活多烂,不得病就算恩赐。 她懂这个道理,但就是做不到。 譬如此时此刻,裴止不理会这个问题,她就生气了,嚷嚷着要下车,要找陆骁玩,把昨晚没玩的项目都玩一遍。 裴止抿唇不语,神情冷淡,任她一个人闹。 姜穗看这招不管用,嘟着嘴扭在一旁,不高兴的说,“我身上好疼。” “哪里疼?” 裴止难得理她了。 姜穗见有戏,她佯装头晕,叫裴止把车靠在路边,然后扯过他的手,往自己身上蹭来蹭去,“头疼,脸疼,脖子疼,哎呀,锁骨也好疼,这儿这儿,裴医生你揉一下,检查检查我这有没有硬块?” 裴止那双手,被她牵着到处乱动,还还时不时被她那软绵绵的腔调调戏。 姜穗觉得,自己昨晚不换衣服的决定是对的,省时省力嘛。 她身上烧的滚烫,脑子倒是还记得该怎么钓裴止,闭着眼装迷糊,嘴巴还咿咿呀呀的叫唤着,说好晕好热,要脱衣服。 车窗做了防窥处理,可姜穗却能看清路过的人,她边解扣子边不好意思低头,装纯情装的信手拈来。 裴止把她的动作看在眼里,衣服被她两三下脱干净了,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似乎不干点什么都说不过去。 姜穗用小手勾了勾他,意思非常明显。 裴止倒格外克制,他很平静的说,“在安全期?” 他车上没有那些东西。 姜穗眼睛一亮,“在!” 这车空间太小,气氛逼仄,姜穗不安分的到处乱蹭,却最后没跪稳,人突然从座椅上滑了下去,腿上的皮肤被狠狠的擦了一下。 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姜穗腿都发抖了,脑子里却还在想怎么睡裴止。 黏腻的血液顺着膝盖流了下来,滴到了裴止手背上,他没继续动作,直接把她抱回座位,系好安全带。 姜穗想哭,明明肉都快吃到嘴了,她说,“没关系的,一点都不疼,不信你看!” 她动了动腿,小脸煞白。 裴止扫了她一眼,淡淡道:“别逞强,以后有的是时间。” 姜穗表面不舍,内心却在想:那可不一定。 她明天还要去找男首席约会呢。 * 等到了地方,裴止抱着人下车,进了个私人医院,这边环境雅致,还有扇半玉半石的雕塑立在中间。 裴止上了二楼,将人丢在病床上,转头问了个小护士,“韩愈呢?” “韩医生刚下手术,大概正在消毒。”小护士抬眼看了人,声音有点怯,“需要我帮您去叫叫他吗?” “麻烦了。” 一刻钟后,韩愈姗姗来迟,跟后还有一票子小护士妹妹。 进了病房后,他看了姜穗一眼,愣了下,视线不停的在两人身上打转,最后指了下姜穗,问裴止,“不打算介绍介绍?” 裴止懒得理。 韩愈倒是个话多的,立马妹妹长妹妹短的哄着,说只是一个小感冒,喝点药发汗,睡一觉就成,针都不用打。 至于那伤口,擦擦碘伏都能好,根本不算个事。 等安抚完小妹妹,韩愈拉着裴止出来,戏谑道:“小女朋友?” 裴止淡淡道:“不算。” 韩愈:“真冷漠,不是小女朋友,你还叫我这个妇产科第一刀跑来治感冒?你大学学的都忘了?一个感冒你区分不了?” 裴止不置可否,“嗯,区别不了。” 韩愈啧啧乱叫,最后说道,“没想到你口味变挺大,之前你家那位,我可记得是个女强人,听说现在在国外混的风生水起,昨儿个我上网,还看到她又新发了篇论文,含金量挺高的,不知道是不是打算拿几个奖。” “嗯。”裴止面无表情。 “这小丫头,你玩玩算了,看起来也是个闹腾的主,”韩愈继续说道,“不过方韵下个月回国,好像是院里要给她评个职称,到时候你俩低头不见抬头见,干柴烈火旧情复燃,说不定下下个月我就能喝喜酒了。” 裴止依旧冷淡,但动作却骗不了人。 他问,“几号回?” “就中旬,15号。” …… 第三十三章 寡妇 - 受戒 - 将尔 院里之前传的关于裴止的桃色新闻,真实性对半分。 他是有个前任,大学同学,叫方韵。但却是和平分手,没什么晚上八点档的狗血剧情,更没有所谓的学弟学妹。 医院抽不了烟,裴止手拿着烟摩挲了几下,最后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不走回头路。 * 姜穗病好得很快,她本来就是穷人命,生不了公主病,第二天就能下床了,腿稍微有点痒,但能忍。 主要是那男首席还没搞定,她得把那几万块吞进肚子里。 趁着韩愈做手术那会儿,姜穗一瘸一拐的出了医院,先是去了名品店买了一套淑女裙,但她很有心机,特意选的包臀款。 关凌说过,男人说是看脸,其实看的是第一印象。 整体只要美观,就算脸稍微差点,那也叫风情,更何况姜穗身材好,她有资本穿这些,此时不穿更待何时。 姜穗选好了以后,将昨晚搜出来跟舞蹈有关的资料看了很多遍。 她说自己是剧场的粉丝,喜欢首席很多年了,这次回京州,就是想近距离追个星,一起吃顿饭。 姜穗说的陈恳,气质又上乘,根本没人怀疑真伪。 实际上呢,她就看过那么一次表演,连首席的名字就叫不出。 等到了约会地点,菜一上,她腿时不时的蹭一下首席的裤子,一开始还只敢碰一碰,发现对方没拒绝,她胆子更大了,直接贴了上去。 这一顿饭吃的算是,心惊肉跳。 姜穗就算是拿双筷子吃饭,动作也慢悠悠的,吃一口含羞抬一次头,眼睛像小鹿一样,整个人跟水一样活。 首席很快招架不住,觉得她对自己有些意思,还很主动的说,“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了。” 姜穗心想,那我当然知道啊,你要是没有,我跟你吃什么饭? 但面上却出神了一瞬,然后很快收回腿,脸上带着几分难受,闷头说,“不、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不管男人女人,很少能完全拒绝自己的追求者,尤其是漂亮的追求者。 很多时候,有对象的反而在外面玩的更花,无非就是享受被簇拥的感觉,譬如此时此刻,男首席轻咳了几声,突然开始诉说感情上的问题。 姜穗明媚的点点头,单手撑着下巴,当起了解语花的角色。 感情问题么,无非就是女朋友管得太严,他工作累,经常照顾不到女朋友的情绪,特意向姜穗问问,她女朋友心里是怎么想的。 姜穗勾唇,很绿茶的皱眉道,“啊,我上次看你表演结束的时候,腿好像崴了一下,但当时都散场了,我就没好意思找你,不过……” 她低头,在包里找了找,然后拿出了一瓶药,低头递了过去,“不知道买的对不对……” 男首席心头一热。 接药的时候,姜穗特意伸了下手,肌肤相碰的那一瞬间,有些东西不自觉的变了。 姜穗心里笑了下,她随口找了个由头离开,却又定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 还说自己飞机票已经买了,想最后见他一面。说完后,手指在他掌心写了一个酒店的名字,触感痒痒的。 男首席错愕了片刻,不自觉的移开目光,答应了。 姜穗看着他发红的耳朵,心想,又有钱要到账了。 * 姜穗离开餐厅后,并没急着回医院。 裴医生今天得加班,想来也不会去管她,昨晚病床太硬,她肩膀有点疼,这会儿边走边揉了揉肩,不自觉走到了关凌的工作室门口。 她挑眉,正好累了,想上去歇一脚。 却碰到了个老熟人,庄清妍。 不同于之前她高高在上的腔调,此时此刻,庄清妍正在一楼大厅,跟一个当红的男主播拉拉扯扯,两人似乎关系匪浅,男主播脸上还有个巴掌印。 姜穗看了几分钟戏,又觉得无聊,上楼找关凌问了个仔细。 关凌说:“庄清妍也是倒霉,养小白脸养到了最不省心的一位,咱家这网红,挣得比有些明星还多,脾气自然也大。庄清妍以为自己是在包养他,但那位主却觉得庄清妍是老牛吃嫩草,压根不听她的。” 说完后,关凌又低头,凑她耳边轻轻的说,“据说,姓庄的还怀孕了。” “怀孕了?”姜穗讶然。 “可不是,整整三个月了,月经一直没来才发现的,”关凌挑眉道,“哎,这世界上的漂亮男人,哪个不渣?就咱家这位网红,骗别人说自己前列腺有问题,故意不带套,庄清妍这才中招了。” 姜穗想了会儿,“那裴家……” “我猜是黄了,而且,你给她的那视频照片,八成也没用了。” 关凌又说,“你运气挺好,睡了个极品帅哥不说,还白得了几十万,现在庄清妍跟裴家没了关系,你连后顾之忧都没了。” 姜穗一时不知道是喜是忧,手上的咖啡勺不小心掉了。 关凌弯腰去捡,瞧见了姜穗腿上的伤,大腿到膝盖都擦伤了,痕迹过于暧昧,她挤眉弄眼道,“跟裴医生在一起弄的?” “昂,”姜穗点头,“可疼了。” 关凌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说动感情了呢,又老是到处撒谎,说没动感情呢,你又巴不得天天跟他苟合。” 这话不够好听,姜穗想反驳。 结果搜肠刮肚想半天,却找不到拒绝的借口,她只能歪着头,不吭声。 关凌劝道,“你要是真没懂感情,就有点职业操守,咱们要么图上位要么图钱,裴家进不了,你总得捞点钱走,可不能白给睡。” 姜穗努了努嘴,“他给了,我没花。” “他倒还算个有常识的,”关凌冷笑,“我前天晚上送客户回家,开车的时候碰到他了。” 前天晚上。 姜穗心跟着一跳。 “你知道我瞧见什么了?就京华路巷口的那家按摩店,你家裴医生在里面坐了一晚上,跟一个寡妇在一起。” …… 第三十四章 泡吧 - 受戒 - 将尔 当时隔着扇玻璃门,关凌没看清楚。 正好又赶上送客户回家,她也只能匆匆瞥了一眼,不过按摩店的那位周老板,她倒是有几分了解。 周斯泉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虽然家庭条件一般,但嫁的还不错,对象在京州算个土老板,有点小钱。 只不过后来家里出了事,老公管不住下半身,出轨离婚了。 后来周斯泉就一个人靠按摩养活自己,毕竟是先天性残疾,工作不好找,只能靠手艺吃饭,但这碗饭,她吃的并不顺利。 来周斯泉这儿按摩的,除开正经人,就是些混混,仗着人家残疾,常常在按摩店闹事砸东西,报警了几次也只是警告赔偿,没什么实质性的惩罚,那些混混自然不当回事。 不过这半年来,闹事的少了,据说她上面有人罩着。 关凌对这些八卦一向半信半疑,但那天晚上一瞧见裴止,这些统统就说的过去了,上面那位,除了裴止还能是谁? 关凌:“我本以为,裴医生还算个斯文人,没想到该风流的地方照样风流,养着一个寡妇,还泡着一个学生妹,他还挺会玩的。” “所以说呢,”关凌笑道,“你趁着年轻,捞点钱走算了,你跟裴止这种人玩,你玩不过他的。” * 姜穗这几天都没找裴止,她躺床上了三天三夜,吃到外卖都要反胃,才终于打开了化妆包。 小烟熏大红唇,妥妥的蹦迪妆。 越是看不见素颜长相,越是能在男人堆里放开自我。 她挑了件不符合裴止审美的辣妹裙,叫Y2K风,是裴止这种老学究欣赏不来的花里胡哨。 穿好推推袜和皮靴后,她拎着亮闪闪的包随便找了个酒吧。 懒得去jerkoff了,那边的帅哥她泡了个遍,得去新地方扩展扩展疆土,体会一下不同风格的帅哥。 结果帅哥没碰到,一进门倒是碰到了个想包养她的小老板。 小老板话说的漂亮,什么睡一觉就领证,三年能抱俩,公司随她造。听完后,姜穗笑得美瞳都要掉下来了。 男人不管是高富帅还是矮矬穷,都喜欢画大饼,说假话。 但还是高富帅好些,他画他的大饼,你馋他的皮囊,至少还不算亏,对着那张脸气也消了。 像这种有点钱都嘚瑟的老板,肚子上的游泳圈能当轮胎使,跟他站一起去开房,说不定还会误以为是人女儿。 姜穗本懒得理,却又太无聊了,她伸出手,“看看房产证。” 这老板,也是个奇葩,房产证随身带,还真给了她几本,姜穗假模假式地看了会儿,又加了微信,说今儿个生理期,改日联系。 小老板不依不舍的只能走开。 但姜穗倒是有点接受不了,穿着这样居然没钓到00后帅哥,她不禁对自己的颜值产生怀疑,索性去了趟卫生间,打算补补妆,把眼线拉长一点。 结果还没起身呢,肩膀却被人一压,姜穗歪头,很是诧异,“怎么又是你?” 季北舟摁着她的肩膀,手指稍微使了点劲,能很清楚的感受到姜穗的肩胛骨,她身子很薄,骨头很突出。 做法医的,难免对骨头感兴趣。 之前在台球室,姜穗真空上阵的那天,从头到脚遮的严严实实,但踩着高跟鞋的腿,露出了一截脚踝。 就那对脚踝,季北舟肖想了不止一次。 女人的腿美不美,除了长与直,更重要的是有没有脚踝。姜穗骨架小,脚后跟的骨头很明显,更衬得腿细且勾人。 他收回手,反问,“怎么没去jerkoff?” “懒,”姜穗喝了口酒,“想换个地方玩玩。” 季北舟笑了笑,坐在了姜穗旁边,他俩外表很匹配,都是一副年轻的渣男渣女像,歪头喝酒的样子都很一致。 姜穗这双眼睛,堪称money雷达,很快就看到了季北舟腕上的首饰。 她笑着用指头点了下,说,“你这东西,都能抵我们村里的三套房了。” “怎么,姜妹妹也想让我拿房产证出来?” 季北舟声音有点飘,很好听,是渣男声优的感觉,半吊不吊的,不知道是调侃还是嘲讽。 但姜穗无所谓,她就回了句,“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季北舟把玩着手里的彩纸,笑着说,“你要是找金主,不如找个年轻的,老男人多没意思。” 刚那个小老板,看外表都近五十了。 姜穗笑了,“你懂什么?找老男人才有意思,熬到他死了还能当个风流俏寡妇,拿着遗产养小男友。” 季北舟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但老男人不行。” 姜穗笑了,她侧着身子,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季北舟,问道:“你说这么多,不会是想要包养我吧?” “嗯?不行?” “不行,”姜穗摇头,“我不睡烂黄瓜。” 她其实跟季北舟见面见得少,也没太多交集,奈何关凌这人耳听八方,知道不少关于他的八卦。 之前季北舟常泡吧,关凌曾在场酒局里相中他了,想签来当主播,结果还没伸出橄榄枝呢,就被知情人劝退了。 说这人私生活太烂,连什么多人运动都玩过,签了以后不知道要砸多少公关费进去,妥妥一不定时炸弹,最好三思而后行。 关凌一思忖,也就作罢了。 毕竟这年头的网络帅哥,只有处男单身无前任的人设,才能讨小姑娘喜欢,足够吃香,走红起来也顺利。 其他乱搞的都难说,更何况这位。 姜穗一听,也没兴趣了,她这人胆子小怕得病,再帅也只能敬而远之。 季北舟还不知道自己早被扒光了,他还歪着头,“不经意”扯了下衣领,露出锁骨来,慢悠悠的说,“裴止不也是烂黄瓜?” 姜穗手指一顿,抬眸,“你说谁?” “裴止啊,就那个光跟小姑娘玩,又不负责的裴法医啊。” …… 第三十五章 使坏 - 受戒 - 将尔 姜穗愣了。 她跟裴止的关系,一直没什么人知道,主要是裴止藏得深,最开始她去研究所找他的时候,一路被他抱着避开监控,去了地下车库。 姜穗装作镇定地吃了块水果,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季北舟也跟着装,“听人说的,好像包了个小学妹,比你大一届,也是学金融的,说不定你还认识。” 姜穗没细想,提到裴止这俩字,她就烦。 这几天她没主动去找,裴医生也就没找她,说关系淡了也没办法反驳,说没淡呢,他那天在车里,还想跟她睡呢。 老男人就是满腹坏水,叫人猜不透。 姜穗懒得猜了,想找几个帅哥过来陪喝酒,结果侧头只瞧见了季北舟,她满心嫌弃,把他往外一推,冷淡道,“走远点,你挡我桃花了。” 季北舟举起双手,往后退了两步,“行行行,你玩你的。” 结果等了半小时,她都没等来一个桃花。 姜穗心烦意乱,干脆拎着包包走了,她下次再也不要来这家酒吧了,再也不穿Y2K风格的裙子了。 没一个男人上钩,真丢人。 姜穗一走,季北舟旁边就迎来一美女,娇里娇气道:“北舟,你叫我打点的,我可都办到了,那小妹妹今晚可是一个帅哥都没泡上。” 季北舟勾着她的腰肢,笑道,“好处少不了你的。” 其实打一开始,姜穗刚进门,就有不少眼睛盯着了,可惜,季北舟早就立了规矩,这姓姜的小美女碰不得。 所以从头到尾,也就只有一个大腹便便的大叔得逞了。 毕竟长得丑么,没威胁,还能引起姜穗的反感,季北舟睁只眼闭只眼放过了。 美女用腰紧紧贴着季北舟,撒起娇:“好处这词太遥远了,我就要现在能兑现的,不然你忘了怎么办?” 季北舟一笑。 他长得有点邪气,耳垂上刺着粒钻石,在五光十色的夜店里显得尤其突出,看起来跟短视频上加了层层滤镜的头部帅哥一样耀眼。 美女想睡他,这是显而易见的。 但季北舟却只是包了个红包,往她衣领里一插,然后摆摆手,叼着烟走了。 美女摘下红包,里面鼓囊囊的,大概有不少钱,季少爷一向出手阔绰,关键人还是高材生,这种反差感太强烈了,没几个女的不喜欢。 高精尖的大脑,和败类般的气质。 越是矛盾的融合体,就越有吸引力。 美女懒得数钱,只是抽烟,眉眼里藏着几分不甘,旁边有好事的服务生过来劝阻,“张姐,这季北舟不是说私生活很烂吗,你别惦记了,万一得病怎么办?” 张梦蝶一笑,“你还真信了?” 服务生很疑惑,“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吗,之前我亲眼看见他勾着一票子美女开房了,据说送外卖的都看见了。” 张梦蝶收起笑容,神色正经了些。 她之前也跟着季北舟开过房,跟着三四个同行网红一起,还以为今晚能闹到半宿,结果呢,四位美女打了一晚上斗地主,多余的那个当替补。 而季北舟呢,居然躺床上玩游戏。 那会儿,张梦蝶挺不甘心的,自己长得不差,身材也好,没理由开房睡素觉,更何况,她们连床都没挨着。 但季北舟出手太大方了。 一晚上的斗地主,每人都能封几万块的红包。这生意太好做了,没人不想跟着季北舟一起做。 季北舟说,这生意做可以,一直做也可以,但要封口。 张梦蝶当时胆子大,当众人面问他,“你不会是不行吧,所以才叫这么多人陪你一起撒谎?” 季北舟笑了下,掐了烟,扔了手机朝她走过来,然后轻轻在她耳边吹了口气,问她,“那你试试?” 张梦蝶那会儿年纪小,还没多大定力,很快红了耳朵。 大家笑了起来,这事儿也就翻篇了。 后面几次,她都跟着季北舟挣钱去了,大家要么打一晚上扑克,要么连一晚上麦直播,要么在里面追剧打游戏。 张梦蝶有一个猜测。 这季北舟,说不定还是个处呢。 有钱,单身,出手阔绰,学历高,背景不差,私生活经验大约等于零。 这种香饽饽,张梦蝶不吃白不吃。 她歪头,找人问清楚了刚才那小妹妹的名字,叫姜穗,听说没工作,家里条件也一般,横看竖看也没什么稀奇的。 可能就是那张脸纯了点,比网红有灵气些。 张梦蝶心想,这周末自己要不要去微调一下,比如做个微笑唇,显得人无辜又纯情。 * 季北舟走了以后,没回家,倒是去了趟研究所。 前些日子,所里给他分了个宿舍,季北舟本不打算住,但有天跟组解剖完后太累了,就倒头在宿舍睡了一下午。 傍晚打算出门吃饭的时候,却被隔壁的声音扯住了脚步。 很激烈。 非常激烈。 激烈到他关了门,回到了床上,细细品味。 闲着无聊,他就着声音起了反应,忍了半天依旧没辙,去卫生间解决完后,他打了个电话,找后勤要了隔壁的名字。 熟悉的两个字,从听筒里传了过来。 裴止。 那会儿,季北舟反复看了看这个名字,确认自己没看错后,他八成知道那亢奋的女声是谁了。 姜小骗子。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或许是嫉妒,也可能是单纯使坏,他举报了隔壁响声太大,太过扰民,然后关门走了。 回到研究所,季北舟刚进办公室,就有人问他,上次他举报后,所里说可以给他换个寝室,问他愿不愿意。 季北舟笑笑,说,“算了,太麻烦,不换了。” 他受虐体质,就是要听,还要听仔细了才行。 * 姜穗回到家,踢了鞋脱了衣服,顿觉口渴,闭着眼抱起水杯一饮而尽,也没管水顺着脖颈下来,流入了衣服里,全打湿了。 喝完后,她打了个嗝,突然瞪大了眼,“你怎么来了?” 沙发上,正静静的坐着个男人。 裴止戴着金丝眼睛,淡淡翻了页报纸,然后抬头看了眼钟表,问道:“已经凌晨一点了,干什么去了?” 姜穗心想,这个点不回来,当然是钓男人去了,不然呢? 但她嘴巴倒是很本分,撒谎道,“去图书馆了。” 裴止扫了眼她身上的衣服,“去图书馆需要穿成这样?” …… 第三十六章 治病 - 受戒 - 将尔 姜穗今天穿的本就很奇怪,再说了,裴止那种老学究能懂什么是时尚,她努努嘴,反驳道:“现在小姑娘都这么穿。” 裴止不动声色又翻了一页报纸,“现在小姑娘也都把衣服打湿了穿?” 姜穗低头,咬住了下嘴唇,眼神躲闪了片刻。 本来这件紧身T恤就薄薄的,这下被水打湿后,暗示感更明显,谁看了都挪不开眼,更何况她本就有意勾-引。 “腿好了吗?” 裴止合上报纸,视线停在了她穿着破洞黑丝的腿上,然后又说,“看来是好全了。” 姜穗立马弯腰,一瘸一拐的挪过来,说,“没好全,得让裴医生治治才能根除病因,不然老是痒得很,痒的心里好慌。” 她扭着腿往裴止怀里钻,一副机灵劲,演技全写在脸上。 裴止看着她,没作声,手指没入她的头发,一点点往下顺着,像是在安抚宠物一样。 姜穗的发质很好,不烫不染自然垂直,平日里她上心的就是对头发的护理,比如从来不会尝试任何损害头发的行为。 当初在KTV里,不少小姐妹都把头发漂成红色金色,显得能耀眼些,顾客们一眼就能认出她们,但姜穗从不。 她知道自己长相不够浓,越是留黑发,才越有东方女人特有的韵味。 漂过的发质太过粗糙,在床上躺着的时候,发丝散开在洁白的床单上,像一堆杂草,很快就把男人的兴致浇灭了一半。 而她的头发,就算是被裴止扯着,也格外柔顺光滑。 不得不说,姜穗这几年,把自己身上每一处的优点都开发的淋漓尽致,她美商一向很好,当初整容风鼎盛的时候,她也没跟着小姐妹去做欧式双眼皮。 除了皮肤管理类的医美,她从不在脸上动真刀子。 她知道自己要什么,比如得知自己眼尾上扬着太显锐利后,就开始学着将眼线拉平,减少攻击感,看男人的时候更楚楚可怜。 说句难听的,她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很浓的心机感。 不像纯天然美女,敢披麻袋上街,她向来只会取长补短,从不暴露缺点,就算是裴止喜欢的素颜,也是她经过光子点阵来精心呵护的。 姜穗在跟着关凌走的第一天,就买了一瓶护发素和牙医诊所的VIP年卡。 那会儿,她一无所有,穷得走路都没声,关凌带她去了mcn机构的三楼,那里有很多不温不火的小网红在带货直播。 十个人一个办公室,用样板间隔开,连单独的化妆间都没有。 每个人都化着极浓的大红唇,看不出任何精致的手法,毕竟只要用软件的滤镜就能抹杀一切“不完美”。 但在现实生活中的距离,姜穗只看到了浓妆底下深深的疲惫感,不论男女。 后来,关凌带她上了四楼,很浓的北欧式装修,光是直播的打光灯,就足足有十几台,而两百多平的空间,仅仅只供一个网红所有。 她有专门的团队跟进,有随身聘请的化妆师,还有几个小助理在一旁严阵以待。 姜穗那天看完了整场直播。 那位网红很漂亮,是毋庸置疑的漂亮,她精致到每一根骨头都摆着最完美的姿势,长发飘飘,唇红齿白。 关凌说过,一个人生活的环境好不好,会体现在头发和牙齿上。 那会儿,姜穗在传销窝点吃苦,瘦成了一把骨头,皮肤也算不上白,头发更是营养不良到发黄,她从不露齿笑,因为觉得自己难看。 但现在,她不一样了。 她有这些“美丽”的资本,乖顺地将头钻进了裴止的手里,任他玩弄,然后用牙齿轻咬住了他的手指。 问道,“裴医生到底治不治呀,不治的话,我可就走了呢。” …… 第三十七章 舔狗 - 受戒 - 将尔 不得不说,有耐性的裴止,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床伴。 反正姜穗也只睡过他一个,虽然这句话主观性很强,但没办法,她可没有别的参考物,仅裴医生一个而已。 昨晚闹到凌晨后,她就累得快晕过去了,还是裴止把她抱起来去了浴室,水温刚好,她缠着裴止的腿,被他一点点洗净。 擦干回房后,姜穗连梦都是香甜的。 大概是尝过太久冰冷的地板,裴止稍微对她好一些,她就有点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早上醒来,她还在回味昨晚的美梦,喝着牛奶,盯着正在打领带的裴止看,越看越有点心猿意马。 正装是最能显示一个男人的身材是否能喷鼻血的玩意儿。 穿不好的话,那气质就特别像卖保险的,路过他还以为会给你发一张传单。 穿得好的,基本就是斯文败类没跑了,仿佛下一秒就会脱掉衣服压着你做俯卧撑,很显然,裴止就是后者。 大概是有画面感了,姜穗很调皮地晃着腿傻笑,将吸管咬来咬去,脸上还有不自然的潮红。 裴止看了眼她,走之前,留了句话,“腿还没好全,晚上接着治。” 靠。 姜穗脸更红了。 * 裴止离开公寓后,回到了研究所。 做了两个解剖手术后,他刚打算去车库,却在路边瞧见了一人——韩愈,京州妇产科第一刀,被誉为妇女之友。 韩愈在路边等了有一会儿,烟灰都垒的很高,他瞧着裴止一副清冷谪仙样,就觉得好笑,问道,“昨晚哪去了?找你那个小女朋友去了?” 裴止没理,韩愈倒是更来劲了,“你病什么时候好的?之前不是找老中医都不管用吗,怎么,换个小姑娘就管用了?真他妈禽兽不如啊。” 裴止性冷淡这事儿,外人就韩愈知道,别人再怎么传的厉害,那也没证据,只能算凭空臆想,算不得真。 但韩愈这人,是知道裴止有问题的。 问诊记录还在他电脑档案里存着呢,韩愈之前还以为,裴止老了后八成皈依佛门,结果呢,现在每天滋润得很。 韩愈又问,“你是只能对着小女朋友管用,还是彻底好了?” 裴止垂下眼睑,想起了这几天,钟易给他组的十几个局,本着早晚都要跟姜穗两清的原则,钟易找了一票子年轻姑娘,一个接一个的跟裴止“相亲”。 当然,也包括那个长得跟姜穗有八分像的小网红。 但非常可惜,这十几轮相亲,裴止连一个人都没印象,人家美女都快贴上来了,他也跟得了脸盲症一样,像尊训诫期的大佛,无欲无求的。 后来钟易彻底放弃了。 看来这姜小骗子,还是有点本领的。 看裴止一直不说话,韩愈猜得也七七八八了,他当时给姜穗看病的时候,扫了眼身份证号,虽然跟裴止隔了五岁,但一年都能称代沟,更何况五年。 再说了,裴止这人的私生活,本就跟公园遛弯的大爷一样寡淡,提不起劲。 妞不泡,烟也不爱抽,酒也只当作爱好品味,职业体面工资稳定,说实话,抛开那冷冰冰的性子,倒很适合作为一个结婚对象。 当男朋友或许没意思,但当老公倒是很符合标准。 难保人小姑娘不动心。 韩愈又开始劝诫,“方韵可马上要回来了,你要是心里还有她,就趁早跟这个小女朋友断了,免得日后出岔子。” 不过话说回来…… 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放着能吃的肉不吃,可能性极低。 韩愈又开始自言自语,“你要是放不下这个小女朋友,断不干净的话,就别招惹方韵。” 这句话一出来,气氛冷了冷。 裴止扣紧腕上的表,只是淡淡回应,“你要喜欢,就去追。我跟她的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没必要再提。” 话音一落,人就开车走了,只留下韩愈一个人愁闷烟。 大学那会儿,韩愈跟方韵裴止都是同届的,当时方韵追求裴止,追得轰轰烈烈,无人不知,两人的导师正好又是同一个,撮合起来也快。 韩愈那会儿暗恋方韵,但一直没敢说,一是不想破坏兄弟的感情,二是他知道方韵对自己没感觉,表白也是无用,还不如当舔狗来的舒坦。 但方韵倒是经常跟他诉苦,无非就是吐槽裴止性格孤僻,对她不上心,也没人情味,连情人节都一点表示都没。 除非方韵主动伸手,不然裴止从不理会。 他仿佛只是缺一个女朋友而已,但这个女朋友是谁,裴止似乎根本不关心。 方韵形象好,气质佳,更是大家眼里跟裴止最郎才女貌的那位,所以理所应当成了他女朋友。 这个理所应当,让方韵备受煎熬。 虚荣心虽然得到了满足,但这日子到底好不好,只有她一人清楚。 比如谈了半年,裴止从未跟她约会过,两人单独在一起的场所,也只是带有监控摄像头的实验室。 有次实验课上的太晚,方韵主动问裴止,要不要去她家。 裴止答应了。 但整整一晚上,方韵穿着特意准备的睡裙,还有故意喷好的情欲香水,却只换来了躺在沙发上的裴止。 他对她一丁点兴趣都没有。 所以后来分手,裴止也毫无波动,方韵一气之下答应了出国交换,主动提出了分手。 韩愈踢了下路边的石子,想起了上周,方韵在国外给他发了封邮件。 整个信件都很正常,只关乎于学术问题,还有询问导师的身体状况,但只有最后一句话,让韩愈心揪着疼。 方韵问,他怎么样了? 这个“他”,指向性太过明显。 …… 第三十八章 红杏 - 受戒 - 将尔 姜穗本穿好了特意买的内衣,乖乖躺床上等裴止,结果备用机一响,她才想起今晚得跟男首席约酒店骗他上钩。 姜穗咬牙,对着全身镜看了下自己精心准备的杰作,没辙,只能脱光了换淑女裙。 她算了下时间,今晚裴医生大概要加班,回家也得十点了,她去酒店速战速决,争取九点半乖乖回床上接着等。 边想,她边利落的换好衣服,涂了个唇膏,就匆匆拎着小方包走了。 她定位到酒店后,才发觉,这地方就挨着jerkoff,姜穗只能在车上祈祷,祈祷没人能认出她来。 都穿成良家妇女了,大概不会有人认出来吧,她暗示自己。 到了酒店后,姜穗踩着高跟,极为稳妥的上了电梯,脸上还挂着知识分子般的微笑,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恬静淡雅。 装千金并不算难,姜穗之前就装过小富婆,骗了不少弟弟为她洗衣做饭的。 有钱就是把好啊,勾勾手就有人咬饵,连舞团的男首席也不例外,看见她就跟看见大腿了一样,不抱抱都可惜了。 电梯门一开,姜穗走了出来,很轻车熟路的找到门牌号,刷卡,推门,一个巨大的爱心气球飘在空中。 伴随着男首席的一声“surprise!”,气球砰的一下,炸开了不少彩条。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闹洞房呢。 姜穗面上不动声色,心头却在想,这家酒店的情趣套房,是出了名的贵,单单一个气球就要好几千,这男首席也真是舍得下血本。 不过她很满意。 男人对她越是砸钱,所花的成本也越高,就越能体现姜穗的“优越感”。 管他呢,反正她值这些东西。 等彩纸慢慢飘下来后,姜穗从包里拎了两瓶红酒,歪头笑道,“要不要一起助助兴?” 她这酒,可是自己酿的,度数高不说,还掺了不少洋酒白酒进去,几杯估计就能倒下一个。 哄男人喝酒么,一哄一个准,甜言蜜语一说,再违心的夸几句,还能有几个男人能抵抗得住? 糖衣炮弹这个东西,太具有迷惑性了。 她包里的相机,已经迫不及待了。 * 裴止今晚本要加班,他一向对工作不抗拒,但今天是他第一次回绝,到点就开车走了。 他想守约,守姜穗的约。 但到了公寓后,满屋冷清,只有墙上的吊钟在有规律的拨动分针。 裴止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她大概还未结束自己的娱乐时间,或许在jerkoff,或许是在关凌的工作室,又或许,真去了图书馆假装努力。 裴止尽力克制自己拨电话的举动。 钟易说过,现在的小姑娘都爱玩,家里有人管,她逆反心就越重,叫裴止适当开明一点,不要太紧逼着人小姑娘。 再等等。 这一等,就是三小时。 裴止睁开眼,看着吊钟上渐渐逼近的九点,眼神沉冷了几分。 他打开手机的同时,微信突然被人传了几张照片过来。 钟易:【图片】 钟易:这不会是姜穗吧,你放大看看,我看不仔细,她怎么跑去开房了,你在这家酒店里吗? 裴止点开图片。 一个穿得很保守的女人引入眼帘,姜穗身材好,再本分的衣服都能穿出自己的味道来,小狐狸就是这样。 再老实本分,也妖里妖气,时时刻刻想着怎么红杏出墙。 …… 第三十九章 锻炼 - 受戒 - 将尔 说句实话,姜穗还是挺吃男首席这款的,学跳舞的人大多肌肉走向漂亮,特别是下盘扎的稳妥,这可不是吃蛋白-粉能吃出来的。 再者说,男首席长得并不差,甚至算得上正气,远远瞧着就是一副根正苗红的模样,只可惜,男人的外表都太具有欺骗性。 谁知道呢,再“根正”的男人,遇到姜穗,也只能歪掉。 想到这儿,姜穗低头哄了下男首席,先是给他倒了杯酒,然后专门挑一些暧昧的话引人遐思,男首席被灌的有点醉了,头靠在姜穗的腿上,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姜穗嗯嗯啊啊的敷衍着,手指抚过了男首席的皮带,她恍惚了一瞬。 这皮带,跟裴医生用的是一个牌子。 都一样的坚硬、有韧性,打人也好疼的。姜穗边想边有点出神,但解皮带的速度照样很快,旁边的相机,也有点急不可耐。 就在她准备拍照的那一秒,门咔哒一下,开了。 姜穗想过一万次今晚要用什么人设跟裴医生闹,但万万没想到,是以现在的姿态。 床单凌乱不堪,上面还有她不慎低落的酒水,地上一片狼藉,她衣服半解不开的,拉链还被人扯了三分之一。 更难堪的是,她手里,还在…… “裴……”,姜穗瞳孔放大,“裴医生。” * 裴医生不是没有生过气。 姜穗听老一辈的人说,男人的眼皮越薄,上头的经脉越明显,说明人越凉薄狠绝。所以有天清晨,她看到熟睡中的裴止时,没忍住,细细抚摸了下他眼皮上的经脉。 一年前,她跟裴医生滚完床单后,姜穗并没有金盆洗手。 她照样约着三四个订单,白天哄弟弟,下午玩大叔,晚上再被裴医生睡。 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姜穗的演技再好,也赢不过裴医生的侦察能力,经常被他抓到在跟别人约会。 譬如,研究所附近的咖啡厅,她正在假装邂逅一个00年的小弟弟,还没露出二维码呢,就被裴医生给扯走了。 这单生意,姜穗可惜到了现在,毕竟雇主说了只要拍张约会照就能拿到钱,天上掉下的馅饼都被截了,姜穗难免有些生气。 她那会儿不理智,忘了裴止这单能挣六位数,还说要分手,再也不给裴医生玩了,叫他趁早找好下家! 边说边开始收拾行李。 裴止并未反对,也没挽留,看着她在衣柜里翻来翻去,结果全是为了勾-引他而买的不入流的衣服。 找了好几件,也没一件能带走的。 姜穗嘴硬,说,“这些衣服我都不带走了,裴医生留着给你的新相好的穿吧,别资源浪费了,您教过我的,要勤俭节约!” 末了,还添了句,“也不知道您那新相好的,能不能穿上XS的衣服。” 说完赌气的话后,姜穗一看手机,信用卡负债三万,最后还款期限就是明天,她顿时清醒了,整个人站在原地,拖着空空的行李箱,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最后,还是裴止给了她台阶。 “过来。” 这句话一出来,姜穗人立马矮了一截,扔掉行李箱就往裴止怀里蹭,说00年小弟弟有什么好的?什么都不会,还要她亲自教,多没意思啊! 那次,裴止没有追究。 不,他追究了。 因为姜穗整整三天都没下床,连喝水都得人喂,疼到心肝脾脏都打颤。 * 此时此刻,姜穗松掉相机,穿好衣服往门口跑,边跑还边流泪,说:“裴医生,他骗我,说我跟他开房,就送套房给我!” 房内一片寂静。 那酒的威力很大,男首席早就被灌得人不人鬼不鬼了,姜穗手心冒汗,她捏着内存卡,动都不敢动一下。 姜穗的身子骨很薄,特别是腰,往他身上贴的时候,扭得跟水蛇似的,缠着他不放。 一副很失足女大学生的模样,如果忽略她身上过于成熟的职场套装裙的话。 等到了车上,她还是那套说辞,说自己一时鬼迷心窍,信用卡透支了,所以才被人骗了,她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裴止没有理会,径自开着车。 姜穗心里七上八下,她编不出更好的谎了,偷偷把内存卡塞进了包里,然后捋顺了下逻辑,接着求饶。 其实刚才她握着那东西的时候,见缝插针的拍了张照片。 或许画质有些糊,但没关系,反正男首席的脸她拍到了,原本雇主只要拉拉手的照片,结果前阵子雇主改了条件。 能拍到床照最好,价格翻番。 不然她才不会去碰那些东西!姜穗狠狠的擦了下手,将纸巾扔掉,然后又佯装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求饶道,“裴医生,我再也不敢了……” 这下,男人有了反应。 “不敢什么?” 姜穗吸了口气,闻出空气里有股药味,她往抽屉里瞧了一眼,看到了里面的药盒。 那些药,她很熟悉,裴止清晨离开的时候,时不时会放一盒在床头,他从不亲手给她上药,姜穗看这药就有了条件反射,浑身都觉得疼。 她咬着下唇,生气道,“还不是因为裴医生背着我去私会女人,说不定过几天,我就要被裴医生赶出去睡大街了!” 姜穗住的公寓,是裴止的,实际上按房租来算,一个月最低得交两万,那儿地段不错,空间也宽敞。 她说的也有理。 要是裴止把她赶出去,姜穗就真只能睡大街了,所以这会儿找个下家要套房,似乎还算说得过去。 小姑娘嘴巴厉害得很,三言两语的功夫,就把错扔给了别人。 裴止却懒得搭理她。 他下班后坐了三小时,累得慌,不想跟她扯这些,来之前他检查了一遍姜穗最近用电脑浏览过的网页。 清一色的舞蹈知识,那男首席的名字也百度百科了好几次。 这些都无所谓,裴止不在意。 但他最在意的,是姜穗最近发布过的一个问题—— 【是学跳舞的男人运动量大,还是当医生的运动量大?】 底下回帖的网友有很多,而姜穗只点开了一个回答—— 【楼主,当然是学跳舞的啊,人家基本功练了几十年,连一字马劈腿都会,总比医生锻炼的多吧?】 …… 裴止停下车,将车门锁好,然后转头,声音冷淡如斯,“过来,我接着给你治病。” …… 第四十章 舍得 - 受戒 - 将尔 姜穗背着他勾三搭四的事情,裴止并不是完全不知情。 他一开始,只是不在乎,放任不管而已,那会儿姜穗厚着脸皮非要上他的床,什么下-流事都干过,凭她那张嘴里说出来的词儿,没几个男人会守得住底线。 这样会玩的姑娘,私生活谈不上干净。 但那晚上,裴止看到床单上的血迹时,内心稍微起伏了一瞬。 当时姜穗醒的很晚,小姑娘似乎是累到了,睡得很沉,裴止替她盖好被子后,就去阳台抽了一根烟。 年近三十,这是他第一次越轨。 二十出头的时候,不是没有这样送上门来的诱惑,光是从庄清妍那里白送的,拿手算算也十几位了。 再加上裴止家境的诱惑,手段高明的亦有不少。 裴止并不是个青涩的大学生,能被女人一点点小伎俩给拿下,更何况,他对于此事毫无兴致,甚至不如解剖台上的一个新发现,能让他更兴奋。 姜穗前前后后用了不少招数,新鲜的,刺激的,但他熟视无睹,甚至把人关柜子里一晚上。 寻常女孩,估计早羞得抬不起头。 但姜穗不一样,她很大胆,并没有退缩,反而越演越烈。只可惜,裴止对此依旧毫无兴致,甚至记不住她的名字。 姜穗第一次向他,正式进行自我介绍的那天,是睡完后的早晨。 她醒了,很认真的拿出学生证,一笔一划在他手心里写,“我叫姜穗,穗是这个穗。” 很纯真的脸,未开发过的青涩,跟她身体一样。 裴止彻底记住了这个女孩。 睡过的,和没睡过的。最大的区别,就是内心的占有欲。 往日,姜穗一边跑他办公室表白,一边去华大找社团里的年轻弟弟唱K,裴止内心毫无起伏。 小姑娘都是这样的,心思不稳,见一个爱一个,等过段时间劲头消了,大概就不会这样缠人了。 但睡过之后,姜穗但凡跟年轻男孩有个对视,裴止都会稍有警惕。 没被戳穿前,按姜穗的话来讲,她是初恋,没谈过恋爱,她第一个人男人就是裴医生。 学生时期的爱情,她没尝过,但是个女孩都会向往,更何况,裴止并不是个温柔体贴的伴侣,她被年轻男孩吸引并不意外。 但裴止不许。 占有欲这个词,叫男人的劣根性。 譬如此时此刻,裴止一把将她身上的包扔到了后面,然后调整了下座椅,将她手腕往怀里一扯,姜穗惊慌失措,喊道:“裴、裴止,你干什么?” 裴止面容冷淡,“给你治病。” * 姜穗一直觉得在车里的氛围很low,虽然她尝试过,但依旧不喜欢。 她讨厌四面都是玻璃窗的感觉,虽然外面看不到,但她却有一种羞耻感,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还没那么毫无底线。 除此之外,她也讨厌车内的空间太过逼仄。 给她一种廉价的感觉。 或许是从小贫穷的缘故,她喜欢一切宽阔的事物,就算是床,排除私密乐趣,她更喜欢睡超大超软的那种。 狭窄的车内,总能让她联想到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那里有股很难闻的腐烂的味道,常年不见天日。 她很快就想到自己的家。 长期的脏乱差和领低保,还有墙角成堆的用过的套子,和一辈子抬不起头的职业。 结束后,姜穗并未将衣服穿上。 她躺在座椅上,一动不动,像是在妈妈身体里的婴儿,她蜷缩起身子,一语未发,背上的蝴蝶骨凸起,随着呼吸上下移动着。 窗外夜景很冷,车内却有些闷。 裴止依旧是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似乎男人都是这样,穿上衣服就能人模狗样。 他点了根烟,借着月光,在欣赏姜穗。 出于法医的角度,他一直都很喜欢姜穗的身体,不在乎外表,而是骨头。 从第一次上床的时候,他脱掉姜穗的衣服那会儿,就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她骨头的结构和大小。 可以说是非常完美的女性框架。 一个成年人的骨骼共有206块骨头,每一块大小、形状,各不相同。每每当裴止的手指,在这些骨头上游移时,都会感到颤栗。 裴止掐掉烟,问她,“回公寓?” “嗯。” 姜穗声音小小的,似乎没什么力气,裴止没有多想,以为是她累了。 等到了公寓,裴止打算把她抱下来,可姜穗却推开他,扯过旁边撕毁的差不多的淑女裙套上。 幸亏夜色重,不然就那几片衣服,根本遮不住。 姜穗脚一碰到水泥地上,就止不住地抖了一下,她腿软,穿不了高跟鞋,只能赤脚往地上走,这路上不少石子,硌脚得很,但姜穗却无所谓,硬是一个人走回了公寓。 等到了卧室,她关上门,倒床就睡了。 这间公寓的所有门都不能反锁,这是裴止的规定,仿佛是方便他这个主人出入一样,姜穗从来没有主动权与拒绝权。 包括他擅自安装的监控。 每一项,都充斥着裴止的专制。 姜穗躺在床上,她哪哪都疼,刚才走过的路上有几块尖锐的小石子,早把她皮肤刮破了,只是她一直忍着没有开口。 她这方面一直很倔,不想求饶的,打死也不伸手。 她一直觉得,自己在裴止那儿,还算是一个人,但今天她才觉得,自己在裴医生那里就是个玩具。 玩具的意义,就是只能随时等待被主人抛弃。 她有点不想玩这个游戏了,庄清妍那边她已经结过账,算是没有后顾之忧了,就算现在收拾行李逃出京州,裴医生也管不了她。 但她不晓得为什么,明明离开这里并不困难,可她就是舍不得。 姜穗将被子拉高,遮住脸,然后躲在里面偷偷哭,结果门突然一响,有人进来了,她下意识攥住床单,身子止不住的发抖。 下一秒,一股力道将被子扯开,姜穗憋不住了,哭着说:“我不要了,你走开!” …… 第四十一章 欲盖 - 受戒 - 将尔 眼泪,永远是聪明女人的利器。 但用多了,也就成了个玩笑。姜穗不是第一次哭了,她每次都很会找时间点,确保自己哭的时候漂亮、梨花带雨,能讨人喜欢。 所以裴止并未当真,他弓起身,将床头灯打开,然后扭开药瓶,搁在了一旁。 没等姜穗有反应,他就走了,大概是研究所有事,姜穗听到了A4纸的声音,很清脆,跟门锁落下的声音一样清脆。 姜穗收起眼泪,没有再哭。 观众都走了,她没有继续演戏的必要,刚才的情绪是真的,但泪水是假的。不想被裴止接着玩是真的,想离开他也是真的。 但装作受惊小鹿的模样,是假的。 寻常男人或许分分钟受骗,可裴医生却瞥都懒得瞥一眼,越衬得姜穗像是在上演一场自娱自乐的喜剧。 她有些不满,上好药后,起身坐在化妆镜前,很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脸。 关凌说过,她长着一张能扛得住原相机,却扛不住美颜滤镜的脸。这种脸,放生活里算是美女,可一开美颜,就跟那些拿钱去削下巴削下颌骨的人没两样。 做网红很吃亏,但当坏女人很适合。 普通网红,只适合搞网恋,毕竟隔着屏幕,你想要的我都有,但卸了妆离了滤镜,就只剩下一个垮掉的脸蛋。 而坏女人呢,特别适合勾引现实生活中的男人,毕竟网上排队的太多,勾引不过来。 姜穗贴近了镜子,发觉自己眼尾有了条细纹,这让她忍不住皱了下眉,女人就是这样,一条社交距离看不出来的纹,都能让她警铃大作。 她立马打开手机,预约了明天的医美。 仿佛裴止对她造成的那些伤害,还不如这张脸蛋重要。 次日一早,姜穗没有停留,收拾好东西正打算离开,却在客厅里发现了一碗阳春面,她愣了片刻。 面早冷了坨了,大概是昨晚裴止留下的。 姜穗吃过裴止下的面条,从前做完后肚子饿,她就闹脾气说要吃东西,尽管得知裴止已经连站岗了两天的解剖台,但并不影响她使小性子。 谈恋爱中的女人都这样,爱提一些过分的要求,来试探自己的分量。 那天,裴止给她做了。 面条算不上好吃,勉强能入口,姜穗咬两下就不吃了,乖乖的回到床上假装睡觉。 但有一幕她忘不掉。 就是裴止在厨房下面的时候,赤着上半身,右手拿着筷子搅拌着面条,左手端着餐盘的模样。 特别贤妻良母,连背上的肌肉硬块都看起来贤惠端庄。 跟台上那种冷气质的高材生,完全是两种口味。 姜穗低头,看了看桌上的面条,从卖相上看,要比那天晚上的有食欲很多,大概他私底下又做了几回。 但姜穗不在乎,她端起碗,将底下压着的卡抽走了。 算算钱,裴止给的那些卡加起来,足够买套房了。 * 美容院。 关凌对姜穗打算拿钱走人的决心,表示怀疑,她闭着眼敷着面膜,问道,“你真打算买房滚蛋?” 姜穗正在签字,听了这话笑了下,将手机打开,递给了关凌面前,“你睁睁眼。” 十几个房屋中介小哥的微信,引入眼帘。 关凌这才啧了一声。 从前姜穗把那些卡收起来,一分都没花,关凌还以为她在玩什么深情似海的戏码,比如“我爱的是你的人,并不是你的钱”这样的狗血台词。 敢情是钱没到位,攒着呢。 关凌评价道,“你倒是很上道,我昨儿刚看了场大戏,一老总夫人捉小三,那小三也是动了真感情,怀孕了还兢兢业业给人老总送衣服,结果被抓包以后,孩子没了,钱也没了,人家夫妻却好端端的,毕竟几十年的婚姻,就算没感情,也有业务往来,早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分也分不开的。” “你能趁早想明白,算你还有点智商。” 姜穗闭上眼,没吭声,也没反驳。 她最开始,的确没打算花裴止的钱,总想着自己拿了庄清妍的,总不能两头吃,她还算有职业道德。 但现在,她想开了。 这么多次觉,她总不能白白给睡,一套房都少了,算他裴止占便宜。 姜穗睁开眼,突然说了句,“我想找份正经工作。” 关凌一怔,“找什么工作?” 姜穗摇摇头,“不知道。” 她没学历,也没什么人脉,微信里那些富二代,也根本不靠谱,说不定还会把她弄成家里的保姆,方便给玩。 关凌想了下,“你要不跟我干?虽然不知道你能不能成爆款成头部,但一个月四五千的底薪是有的,就看你能不能吃苦。” 姜穗点头,“我能。” 扫大街洗盘子的活儿都干了,能吹空调的工作,对她来讲都十分奢侈,她没什么好挑剔的。 但关凌给她打了个预防针,“我把你带到梦蝶身边做段时间,看看你能不能蹭点她的热度。” “梦蝶?”姜穗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嗯,就网上那个梦蝶妹妹,是她网名。你应该见过啊,就四楼那位,身边请了四五个助理还嫌不够的,前几天还爆出跟男网红炒CP的瓜来着。” 姜穗想起来了。 长发飘飘的那位。 * 姜穗很快就去公司签了合同,刚好,裴止大概所里很忙,一次微信都没来找过她,姜穗正好乐得清静。 男人这东西,空虚了倒还有点用,扯得人心痒痒。 但凡忙起来了,还什么男不男人不人的,姜穗完全忘了这号人,全身心在想着要怎么打扮的上镜点儿。 她刚来,没有固定的化妆室,都是跟别人挤在一个房间里化妆,桌上的化妆品也并不高档,只能算能用的级别。 毕竟好的坏的,在滤镜里也都一个样。 姜穗怕烂脸,拿出了自己带的化妆品,化好了以后,关凌带着她去挑衣服。 说来也可笑。 满满的试衣间里,全是风格清凉纯欲的小吊带跟短裙,看样子都很擦边风,但实际上呢,里面又要穿一件欲盖弥彰的白色背心。 姜穗拿了一件粉色,往镜子里比划了一下。 还未等她试穿,就被后面的人轻推了一下,衣服顺带从她手上掉下来。 张梦蝶看着地上的粉色衣服,装作不小心的踩了一脚,然后挑眉道,“不好意思啊,小妹妹。” 第四十二章 跳舞 - 受戒 - 将尔 其实张梦蝶刚进公司,就看见姜穗了。 年轻的漂亮姑娘就是这样,就算不露脸,光从背影上看,凭身段也能判断出是个美人,还是有威胁性的那种。 靠脸吃饭的人,多少有些敏感。 张梦蝶看着她用着那些简单的化妆品,却比自己费尽心思遮了半小时的暇都要漂亮。 怪不得季北舟喜欢。 姜穗目前还是个小透明,没有自己办公的地方,连换衣服都只能藏在没安全感的遮光帘后。 张梦蝶扫了她一眼,就去楼上化妆了。 她问助理,今天卖什么货,助理回答,说是运动内衣,得亲自试穿。 张梦蝶点点头,看了眼姜穗入职的资料,年纪很小,才22岁,身高168,体重90斤,还算苗条。 有的姑娘瘦是瘦,但没胸没屁股,体重都重在骨头上。 但姜穗两样皆有,且杀伤力很大。 关凌往日说姜穗是个骨头架子,什么衣服都撑不起来,但现在条件好了,男人多了,这身材也越发标致了。 不晓得的,还以为她二次发育了。 张梦蝶收起资料,对化妆师说道,“麻烦这回弄嫩点。” 真正年轻的在旁边坐着,她没办法不警惕一二。 * 姜穗盯着地上的衣服,没辙,捡起来看了看,并不算脏,只有一个不太明显的高跟鞋印。 关凌刚才目睹了一切,却没出口帮忙,只是皱着眉头,有点不解,“梦蝶平时脾气还算可以的,不至于对新人这样,你以前是不是得罪过她?” 姜穗想了许久,摇头,“没有,我见都没见过。” “那就奇了怪,”关凌也跟着纳闷,“可能是心情不好吧,你别往心里去。” 姜穗点头,拍了两下衣服换上了。 她身材好,粉色更显得清纯动人,公司给的人设是傻白甜,跟她这张脸倒是非常符合,一副懵懂未经人事的模样。 但谁知道呢,她微信里有上千条鱼苗。 姜穗换好衣服,上了二楼,静静等着张梦蝶化妆。 不得不说,张梦蝶长着一副很御姐的模样,狐狸眼显得拒人千里之外,气质倒是很野,感觉像是会打舌钉的冷艳美女。 姜穗对漂亮姐姐,一向非常包容。 就算让她等了两个小时,她也没生气,反而很客气的指了下张梦蝶旁边的位置,问道,“我是坐这儿吗?” “嗯。” 张梦蝶边卸掉指甲,边点点头,侧目看了眼,“叫姜穗是吧?” “对。” “怎么想着来当网红?” “缺钱。” 姜穗非常诚实,她房子钱解决了,但硬装软装没解决。 张梦蝶愣了,她倒不知道,季北舟喜欢的是个灰姑娘,真够新奇的,估计少爷都这样,爱一些励志少女的人设。 直播过程还算顺利,张梦蝶没为难她,但有个大哥砸了几台游轮,指名点姓的让张梦蝶跳舞。 跳的是最近很火的擦边舞。 也不是露点露肉,就是动作擦边了点,张梦蝶往日都不会拒绝。 给钱的是大爷,跳个舞,又不会掉块肉,她一向很上道,跳就跳了,但今天,张梦蝶却没答应。 她边调整肩带,边笑道,“我一个老油条跳舞,有什么好看的,大家看也看腻了,不如看看咱们新人妹妹跳。” 她指了下姜穗,然后将广告商给的运动内衣递了过去,低声道,“去穿这个跳。” 姜穗一怔,接过运动内衣,然后去了试衣间。 等她出来以后,张梦蝶一抬眼,愣住了。 鲜少有人能把中性风的运动内衣,穿成这一副骚-浪-贱的模样,本是为了压胸的料子,却被她穿的撑了起来。 张梦蝶收回视线,将音乐打开,然后把摄像头对准姜穗,笑道,“来,给直播间的大哥跳一个。” * 这天晚上的直播,广告商给的运动内衣爆了,直接告罄,补货都来不及。 下了直播后,关凌找到姜穗,说要给她申请个个人账号,问她取什么名字好,姜穗摇摇头,说再想想。 她拿出手机,发现微信挤满了消息。 有陆骁的,男首席的,甚至还有钟易的,连华大仅有一面之缘的鱼苗们都给她发了上百条。 都是截图她在直播间里的照片,问她怎么带货去了。 姜穗点开图片,脸热了热。 那运动内衣很保守,跟泳衣没什么区别,包裹性很好,一丁点肉都没露,但也将她的身材暴露的悉数无遗。 一点水分都没掺。 性感这个词,不一定是露越多越好,像姜穗身上这件,明明遮掩的连手腕都瞧不见,但就是能让人遐想万分。 姜穗关掉对话框,找了下裴止。 他没发任何消息,朋友圈也没动静。 姜穗叹了口气,确实,裴医生大忙人,每天解剖台上轮转,哪有时间去看什么直播,还是这种没什么干货的带货直播。 她关掉手机,随便找了个鱼苗约饭。 正好有些饿了,正好也该找新猎物了。 * 研究所。 最近案件多,又有家属对尸检报告产生异议,带着长枪短炮的媒体往研究所闯,导致裴止经常加班到深夜。 今晚他要值班,裴止脱掉大褂后,去倒了杯水,打算在办公室将就一晚上。 一起值班的还有两个男同事,正无聊在角落刷视频,时不时对视两眼,哄笑几下。 大家平日里压力大,这会儿放松放松,看起了直播。 “这主播是新来的吧?我之前好像没见过。” “估计是,但这身材不错,穿个运动衣也能挺成这样,啧。” “你把视频下载过来,发我一份。” “行。” …… “你发了吗,我怎么没收到。” “发了啊,靠,发错了,发给裴止了,妈的,撤回不了了!” * 办公桌上,裴止手机一震。 他下意识拿起来,解锁,点开微信,然后看到了那条全网浏览量上百万的视频,里面扭得很欢快的女人,他认识。 叫姜穗。 第四十三章 扭动 - 受戒 - 将尔 研究所。 视频发错的乌龙事件,并未影响办公室里的气氛。 大家都是男人,谁还不看点片子,打赏打赏女主播的?都是私底下不成文的爱好,没必要上纲上线。 不过俩人倒是对着女主播评价了一番。 “这妹子看起来挺年轻的,不知道成年没有。” “肯定成年了啊,不成年能发育成这样?” “确实,你说她第一次还在……” 话还未说完,办公室的灯突然一跳,本就将近凌晨了,气氛突然紧张了起来,俩人聊闲话的劲也消了,都去抹黑找电闸了。 而最里侧的裴止,却毫无动静。 他打开桌面上的备用台灯,继续翻看资料。 手机设了静音,就连那段视频,裴止也只看了几秒,似乎毫无兴趣。他关掉手机后,开始检查起了尸体的毒理数据,并未理会。 等值班结束后,俩同事都跟着下班了,裴止关掉最后一盏台灯,将手机拿了起来。 食指轻轻在屏幕上一点,原本静态的视频封面,突然扭动了起来。 黑暗之中,视频里的女人扭胯含胸的幅度不算大,却足够吸睛,就算没开声音,裴止都能想象出她火辣的背景音。 这世上,没人能比他更了解姜穗的身体构造。 小到一截骨头,他都能通过经验来临摹出草图。 明明只有三十秒的视频,裴止却整整看了半小时。 * 姜穗找了个04年的弟弟出来吃饭,刚成年,精力很旺盛,夜店连蹦到凌晨四五点,腰还不疼。 比老男人强多了。 最后买单的时候,姜穗正打算刷卡,却被弟弟截胡抢先了。 年轻人,毕竟还很青涩,付完钱后憋了好久,才问了句,“姐姐,等下我们去玩什么?” 姜穗想逗他,“不知道啊,我有点困了。” 困了。 这话里的意思可多得很,平常油腻点的男人,说不定房都开好了。 可弟弟只是怔了下,立马说,“那我叫辆车送你回去吧,你好好休息,改天咱们再出来玩。” 姜穗挑眉,还挺会疼人的。 她上车后,看着后视镜里不停朝她挥手说拜拜的男孩,抿唇笑了下。 怪不得关凌老是谈小年轻,敢情滋味这么纯洁又上瘾,弄得她都觉得有点意思,想进一步交流交流。 姜穗低头,扫了眼手机,裴止依旧没发短信过来,但关凌倒是发了几条。 说她今天头一次露面就爆了,已经有合作商过来洽谈了,让姜穗尽早敲定账号名称,她们好进行营销推广。 另外,关凌特意嘱咐,让姜穗请张梦蝶一顿饭。 毕竟是蹭了张梦蝶直播间的热度,没她的话,姜穗还不知道要勤勤恳恳多少年,才能拿下第一个合作项目。 姜穗没意见,回了句行。 然后找中介小哥打算下午去看看房子,毕竟裴止那公寓,她不想住了。 谁爱住谁住。 裴止这些年给的卡,数额都一致,每一张都有二十万,姜穗不了解行情,她觉得裴止还算大方的,至少比某些富二代大方。 圈子里的妹妹,有不少想傍大款的,都认为人家掉根毛,都比普通人大腿粗,但钱这东西,不花到你身上,再多也没用。 照样有富二代精打细算,只为骗-炮的。 裴止这出手,还算阔绰,至少比那些只会动嘴皮子的糖衣炮弹男强。 姜穗跟着中介去看房,别的没看中,倒是看中了一套湖景房,她站在落地窗跟前,却想起了裴止从前把她压在这玻璃上的模样。 越想,脸越热。 姜穗晃了下脑袋,扫开这些黄色废料,然后转头看了眼中介小哥,笑道,“您倒是挺瞧得起我,居然敢带我来这儿看房。” 这房,她曾经听关凌说过,都是有钱人才会买的地段。 除此之外,还有个别称,叫二奶别墅。 作为主宅,稍微次了点,但档次刚刚适合金屋藏娇,这里的邻居说不定姜穗都挺眼熟的,毕竟都曾在同一个酒吧里钓过男人。 姜穗没敲定下来,只说改天再来看看,现在先了解了解。 坐上回公司的车后,姜穗突然想起了“今非昔比”这个词,从前她连地下室都不敢挑剔的人,连去便利店买东西都很紧张的人,如今却能在京州这寸土寸金的地盘挑房子了。 她笑了笑,从车上下来,转头走进了公司。 这一连七天,她都老老实实的跟着张梦蝶直播,张梦蝶没反对,倒是挺乐意的,毕竟那些擦边球没底线的活儿,都扔给了姜穗干。 直播间打赏的大哥们,也开始问起了姜穗的个人账号。 张梦蝶看到后,意有所指的问道,“小姜,大哥问你账号呢,你还不赶紧注册一个?” 姜穗摇头,装无辜,夹着嗓子笑道,“小姜还没想好名字,等想好了,一定会告诉大家的!” 张梦蝶听后,背对着镜头冷嗤了一声。 网红里最容易火的就是小白花人设,像姜穗这样清纯低幼的脸蛋,再适合不过,更何况,她本人对这人设也消化得极好。 可以说是,天生的镜头感,演什么像什么。 直播中场休息,张梦蝶喝了口茶润喉,然后扫了眼正在换衣服的姜穗,淡淡道,“怎么不趁热度开账号?没账号的话,直播间的热度再爆,也转化不成你的流量。” 这年头,流量为王,变现能力分分钟的事,没人愿意这样傻乎乎的替他人做嫁衣。 姜穗笑了下。 这道理她当然明白,但男人么,就得逆着他来。 越唾手可得的东西,他们越不放心上,可姜穗每天就播一小时,连账号都没有,才勾着他们心痒痒。 但这话却不能直说。 姜穗接着装无知,说道,“关凌姐还没定好名字,我先等等,不着急。倒是麻烦梦蝶姐了,这段时间可能得一直蹭你的热度。” 张梦蝶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行啊,不麻烦,他们打赏的钱,都进我口袋了,还叫什么麻烦,得叫你一声摇钱树才对。” 话音刚落,姜穗还未开口,门口突然一阵骚动。 季北舟来了。 季少爷一如往昔,骚得很,全身上下朋克风,银色首饰闪瞎眼,似乎最近还打了个唇钉,在白炽灯下显得特别妖孽。 他领着一小盒东西,从外面进来,朝直播间那角落招了招手,“过来。” 第四十四章 热舞 - 受戒 - 将尔 张梦蝶顿了顿,幅度微小的站了一下,却没有走过去,她不确定季北舟叫的是谁,也不好意思过去。 姜穗却眼里完全没这号人,她坐在位置上静静补妆,一点打算过去的意思都没。 正当她继续往下巴补散粉的时候,桌面上的化妆品却被人一扫,季北舟将那盒东西放她面前,“怎么,火了就开始装不认识我了?挺会耍大牌啊。” 姜穗抬眼,看了几秒后,认真地说,“确实没太多印象了。” 她很久没见过季北舟了,也不知道这人去哪泡吧了,不过她也不关心,烂黄瓜不都爱玩?她对季北舟又不上心。 再者说,姜穗微信里帅哥海了去了,不在乎这一个两个。 她很诚恳,眼神都诚恳。 季北舟眸光暗了片刻,又很快恢复如常,将盒子包装拆开,“尝尝,据说是新品,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姜穗看了眼,她认得这甜品的牌子。 京州的老字号了,据说排队都要排俩小时,价格更是令人咂舌。 但像季北舟这样十指不染阳春水的公子哥,姜穗猜,他八成是找黄牛代卖的,于是没什么表情道,“我不爱吃甜的。” 季北舟一顿,“那你爱吃什么?” 姜穗:“什么都不爱吃,我减肥。” 季北舟:“减肥也得吃东西吧,下回我给你送减脂餐?” …… 这一来一回弄半天,季北舟就跟个牛皮糖一样甩不掉。 这少爷表面看着挺高冷不好接触的,怎么耍起无赖来比谁都不要脸,姜穗没了耐心,冷声道,“我在工作,没时间跟你玩。” “工作?” 季北舟环视一圈,看到了直播间中场休息那几个大字。 他倒是一脸无所谓,“又不是你的直播间,还不如对着我跳跳舞,我还能帮你解决掉房子装修的钱。” 姜穗一愣,“你怎么知道我要买房?” “前几天,你看的那套房,我就住你隔壁,”季北舟笑道,“怎么,姜学妹出手挺阔绰啊,去哪发财了?” 隔壁。 姜穗抿唇,没作声。 季北舟却没深究,他挑眉,看了眼桌子上的样衣,那是姜穗等会儿直播要穿的,本就是件小吊带,还左挖一个洞,右扯一条缝,什么都能看清。 要是裴止在,估计早带着人走了。 不过很可惜,裴止不在。 这段时间,季北舟一直都很忙,研究所里的工作大多看带教导师布置,很可惜,他被分到了裴止那组。 不过裴止很少露面,只把任务表以邮件的形式发给了所有人。 季北舟的任务表,排得满满当当,一丁点缝隙都没,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公报私仇。 这忙久了,自然也没空撩姜穗了。 连今天的去排队买糕点,也是季北舟请假偷来的空暇。 他观察过,姜穗直播的时间,正好跟裴止下班的时间重合,相当于两人很久没见面了,大概是闹矛盾,大概是闹分手? 管他什么原因,季北舟正好能见缝插针。 他将糕点硬塞进了姜穗嘴里,然后说,“别讲话,吞下去,吞下去我就告诉你裴止最近在忙什么。” 姜穗鼓着腮帮子,硬吞了下去,冷淡道,“我不认识裴止。” “啧,”季北舟弓腰,俯在她耳旁,悄悄道,“别装了,他包的金融专业的假学妹,不就是你的吗?” 姜穗一愣,听到季北舟笑着说道,“裴大法医现在可忙了,忙着跟他的初恋旧情复燃,俩人正打得火热呢。” 说完后,他还看了眼表,“还有十分钟,他们就要共进晚餐了,估计今天晚上,八成能全垒打。” * 方韵回国后,并未联系过裴止。 她在这方面的修养一贯很好,并不属于死缠烂打的人,当初跟裴止分手,分得也很坚决彻底,所有联系方式删得干干净净。 但很可惜,这次回国,她研究的课题需要跟裴止所在的研究所对接。 成年人,并不会因为私情影响工作。 她加回了裴止的微信,并自我介绍道,【我是方韵。】 那头隔了几分钟,回道,【裴止。】 客气疏离到像两个陌生人。 方韵发了餐厅地址和应邀名单,然后说道,这次打算跟研究所的同事们一起聚餐,方便接下来开展工作。 裴止“嗯”了一声,没有拒绝。 方韵吸了口气,搁下手机后,站起身,在衣橱里仔细挑选起套装来。 分开太久,她早就忘了裴止的喜好,不对,准确来说,她从来都不知道裴止的喜好。 从来都不知道。 方韵只好选择了最不容易出错的一套藕色包臀裙,搭配杏色衬衫,显得人干练许多,出发之前,她去了一趟便利店。 买了盒避孕套。 万一呢,或许用的上。 等到了餐厅后,她故意迟到了几分钟,刚进去,就被安排在了裴止旁边,大家都不知道两人的关系,还点起了鸳鸯谱。 方韵笑了下,余光在裴止身上游移着。 不得不说,有些男人,年纪越往上走,魅力越大。 裴止身材本就绝佳,大学的时候篮球课,她就已经见识过了,现在那些肌肉隐藏在西装下,令她有些口干舌燥。 国外那些年,方韵谈过两个男朋友,也在那方面满足过。 可裴止对她来讲不一样,没吃过的没碰过的,永远是最好的,她禁不住咽了下喉咙,朝裴止敬了杯酒。 男人没有拒绝。 连吞咽时滚动的喉结,都让她脚趾蜷缩。 方韵轻咳一声,压着嗓子说道,“裴止,等下有空吗,我有个论文想请教你一下。” 她边说,边将手机里的文档调了出来,然后发给了裴止的微信。 裴止手机正好一亮,他没有遮挡,划开锁屏后,一个年轻小主播正在热舞的视频突然动了起来—— 旁边有好事的同事瞧到了,揶揄道,“没想到裴神私底下也看这些啊?” …… 第四十五章 内扣 - 受戒 - 将尔 屏幕上的小主播,他们都认识,是最近挺火的一卖货主播,好像姓姜,身段好模样翘,特别是那双眼睛,水灵灵的特勾人。 而且看起来,也挺年轻,大概就二十出头的模样,说话声音又嗲又甜。 那同事笑着说,“这主播,我有个熟人说认识,听说人蛮娇气的,现在加她私人微信的价都炒到一万了。” “可不是,”另一个同事感叹道,“这不比我们挣钱容易多了?” “哎,现在互联网是这样的,有点资本的只要扭扭腰,就一堆人无脑跟着砸钱,跳个舞的功夫,都能抵别人一个月工资。” …… 方韵看了一眼屏幕,并未觉得紧张,她反而舒了口气。 她知道,裴止不喜欢这样低俗的女人,看起来就没什么内涵,全身上下最有内涵的地方,估计是胸部。 大概是他手滑摁错了。 方韵轻声道,“人家姑娘挣钱也不容易,都是卖东西,只不过咱们卖的是知识,跟她其实没什么区别。” 这话一出,大家都停了下来。 但仍有人听出了方韵这句话的不妥,明里暗里说人姑娘没底线卖尊严呢。 方韵重新打开手机里的论文,提出了几个细节问题,对裴止说,“你瞧瞧看,这块有什么问题吗?” 裴止瞥了两眼,就圈出了一个低级错误,冷淡道,“这是方博士名下高徒的水平吗?要我看,还差点火候,恐怕卖都卖不出去。” 方韵脸一烫,支吾半天,最后收回手机,脸色苍白。 这句话,太狠了。 * 关凌工作室。 姜穗很会抓稳时机,在流量鼎盛的时候,开了私人号,第一天就引流了五十万粉,直接冲上了视频热度榜一。 光是打赏的钱,她分成后都日入十万。 关凌笑得合不拢嘴,说自己没开走眼,这小姜这是个摇钱树,改天得修个小像供着,当财神爷一样敬香火钱。 这火了以后,来加姜穗微信的人就多了起来,三教九流,蛇鬼牛神,个个张口闭口叫她大网红,姜穗都很谦虚,说碰巧撞运了。 关凌说,“这不比你当初装小三来钱快?这钱起码干净,还交了税呢,比你之前挣的那些钱,拿着也心安理得许多。” 姜穗点头,她一直在刷新自己的后台账户,看着那稳定上涨的数字,让她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舒坦。 更有意思的是,这钱一多,桃花也跟着多。 就连关凌公司里的男网红,都迫不及待想跟她连麦炒CP,谁不想蹭蹭流量挣点快钱啊,可惜,关凌全都拒了。 合作可以拒,这私底下的来往拒不了。 姜穗桌上总是摆着七八杯奶茶,十来个快递盒,都说是顺手给她带的。 除此之外,还有人偷偷在姜穗包里塞避孕套,更有甚者,还加了微信发裸-照,或者洗澡时硬是要跟姜穗打视频。 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倒是被张梦蝶知道了。 往日的一姐,似乎并没嫉妒扭曲,反而很悠哉的涂着指甲,说道,“姜妹妹,习惯就好,我当初也这么来的。” 姜穗抬眸,就听到她继续说,“实在抵挡不住,就在包里放把剪刀,谁往你跟前凑,你就剪谁命根子,我保管你桃花全没。” 这话一出,姜穗笑了下,张梦蝶看着那张脸,恍惚了一瞬,“别笑,你再笑我说不定也要动心。” 季北舟眼光确实是好。 这一点,张梦蝶没办法否认。 那天季北舟一来,他眼睛里就没塞进第二个人,张梦蝶还是头一次看到季公子像个愣头青的一面。 往日,季北舟一直都是左拥右抱、前仆后继的,就算不睡女人,手里也必须搂几个哄哄,活脱脱一副渣男样。 张梦蝶没死心,但不至于迁怒一个小姑娘,她虽然心地不善良,但也不心狠手辣见不得人好。 下播后,张梦蝶直接卸掉妆,瞥了姜穗一眼,淡淡道,“树大招风,你现在火,底下不少红眼病等着扒你黑料呢,小心点。” 说完后,她拎着包扭着胯走了。 姜穗抬头,正好看见关凌朝她走了过来,“明晚有个饭局,你去不去,都是招商的局,你去露个面也行,但荤局嘛,规矩少不了,说不定得受委屈。” 姜穗想了一下,再受委屈,也不过就是她当初在KTV里干的那些事。 她点头,“我去。” 关凌嗯了一声,正收拾着东西,突然问道,“你晚上去我家睡吗,还是继续住酒店?” 这段时间,姜穗没房子住,一直睡在酒店,偶尔会去关凌家喝两杯酒留宿。 姜穗摇头,“不去你家了,再去你家,你那几个相好的得灭了我。” “别胡说!” 关凌脸烧了烧,谁不知道她劈腿好几个同时撩着,但她可没做亏心事,毕竟那几位彼此都知根知底,乐意被她玩。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怪得了谁。 在这片土地上,太讲道德就没意思了。 “你不来我家,那你去哪,你今天不是退房了吗?” 姜穗手上的动作一顿,不自然道,“回公寓,有几样东西没带走。” 关凌眉毛一挑,高声道,“什么东西?不会是你那些破烂衣服吧,你现在的收入,还需要那些垃圾?” 姜穗辩解道,“有几件,我挺喜欢的,都绝版了……” “别跟我扯这些姜穗,你心里那些算盘,我都门儿清,你要是想打-炮,我公司一堆干净弟弟等着呢,怎么,他们加起来还不如你那个裴医生?” 姜穗低头,盯着鞋尖发呆,心里却有了答案。 嗯,不如。 确实不如。 裴医生比他们要帅多了,身体好多了,强度高多了。 最近网上有个词条,叫肩膀内扣男,说肩膀内扣的越狠,那方面就越厉害。但姜穗却不以为然,裴医生就不内扣,不照样很厉害? 她一边想,一边收拾东西,不小心摸到了包里的套子。 那都是男同行往她包里塞的,姜穗没拿出来,在包里摸着包装上尖锐的边缘,心猛然一跳。 其实裴医生撕掉包装时候的模样,也特别欲。 …… 第四十六章 不够 - 受戒 - 将尔 姜穗去公寓之前,先换了套衣服。 直播间里穿的都太过清凉,显得很不正经,她换成了长袖长裤,然后叫了个网约车去了公寓。 果然,穿的正儿八经,这车上的司机也就不问她职业了。 姜穗扯了下唇角,手却有些紧张的抠了起来,其实她根本没把握,裴医生到底在不在公寓。 他房产有好几处,甚至还有个研究所宿舍,平日里来公寓,也只是为了跟她打-炮,毕竟这间公寓有一整面的落地窗,氛围感很好。 并且,床很软,很大,非常适合剧烈运动。 姜穗伸出手,摁在指纹锁上,很快,门开了,她有些恍惚,来之前她还以为这么长时间不联系,裴止肯定把指纹数据给清理了。 但他没有,仿佛笃定姜穗会回来一样。 真丢脸,姜穗愤愤的想着。 好像这场离家出走,只有她一个人上心了一样。 推门进去后,内里一片漆黑,家里没人,她唇角几不可察的撇了下,然后开灯靠在了沙发上。 空气里弥漫着很淡的香薰味,她猛吸一口,腿都有些软。 这味道,跟裴止白衬衫上的一样,是海洋调的香水味,有点咸,裹着海浪的味道,跟裴止脖子上的口味好像。 她闭上眼,在回忆。 算算时间,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做了,久到像是一个修女,明明工作室里男性荷尔蒙爆棚,她却没有丝毫的兴趣。 说句难听的,她看到那些男网红脸上厚厚的一层粉底,和下巴上浓重的硅感,她都有些反胃。 倒不是不喜欢,就是别扭。 舔粉底液的口味一定很苦,怪不得裴医生喜欢她素颜的模样。 她也很喜欢裴医生素颜的模样,特别是那条凛冽的下颌线,那些男网红只会打十斤修容让自己看起来骨感些,可裴止却不用。 不是有个词儿,叫“脸蛋天才”么,裴止就属于就算交白卷,也能拿满分的类型。 姜穗躺在沙发上,蜷缩起来,她觉得自己还挺犯-贱的,当初想拍拍屁股走人的是她,现在灰溜溜躺在别人家沙发上的也是她。 但女人不就是个矛盾体么? 她不管,就是馋裴止的身子了,打一炮怎么了,又不要他的命。 而且她现在有钱了,说不定还能当金主往裴止身上砸呢。 这买卖,太过划算了好么。 越想,姜穗底气就越足,她起身打开手机,提了八万块直接打给了裴止的账户,还备注了句:亲一口,钱够吗? 非常直白。 * 研究所聚会。 这场饭局,堪称气氛低迷,原本还有几个外向的闹一闹,结果一听方韵跟裴止俩人的对话,也就蔫了。 裴止这么不留情面的一面,倒是少见,尤其是对女人。 方韵这篇论文,是她自己亲手操刀的,只是尚在初稿阶段,难免有些疏漏,但也不至于被裴止批得一文不值。 更何况,两人现在还坐在一起。 这顿饭呢,大家吃的味如嚼蜡,喝了几杯酒后,就各自找了个由头走了。 偌大的包厢里,只剩下方裴二人。 方韵拿筷子的手都泛白,她不明白裴止为何如此咄咄逼人,只当他是对当年分手的事情耿耿于怀。 这样一想,她又有些宽慰了起来。 毕竟当初是她一走了之,裴止对她有意见,也是正常的,更侧面反应了,她在裴止心里,并不是毫无地位。 想到这点呢,方韵脸色缓和了一些。 她举起酒杯笑道,“老同学一场,喝杯酒不过分吧?” 桌上的手机一震,裴止扫了眼,没点开,却回了句,“戒了。” 方韵一愣? 戒了?是戒酒还是戒了什么? 还未等她想明白,身侧人突然站了起来,声音低沉疏离,一如当初,“有事,失陪了。” 方韵连挽留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他挽起风衣长腿一迈。 这酒有点苦,她想。 * 裴止在开车前,先点了根烟。 他打开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前五分钟姜穗发的那笔转账,数额不小,他一直没有划开,而是反反复复的打亮屏幕,继续欣赏。 转账数字下,有一行很小的备注——亲一口,钱够吗? 姜穗那张嘴,会说很多骚话,她上下嘴皮子一动,不仅能哄得人心痒,还能气的人恨不得堵住它。 一根烟灭,裴止想起了最近网上很火的视频。 她在里面一首接一首的跳仿佛不知疲惫,香汗淋漓也能继续卖弄风情。 别人的直播间,连喝水的幅度都很小,怕动了美颜滤镜,可姜穗却不一样,她直接原镜头直出,恃靓行凶,再大幅度也毫不担心。 之前研究所总有人戏说,所里的男人各各都闷得很,私底下只会往游戏里充钱,一个个都像钢铁直男,撬都撬不动。 但这句话错了。 直不直男,主要看人。 新来的小张,带着厚框眼镜,看都看不清路,平日里说一句话得顿三次,但打赏起姜穗来毫不手软,半个月工资都往里砸进去了。 闷这个词,对姜穗这种不管用。 她总有办法调动起别人的欲望,在直播间里,就算故意夹着嗓子,装着白痴,照样有大把人买单。 一千块,能跟她聊十分钟的天。 她每一句都砸人心坎上,说带颜色呢,表情却很纯,说正儿八经呢,却总能让人联想到另一层意思。 姜穗很适应这份工作,裴止知道。 因为她在床上时,骚话更多,这些不过是她的即兴发挥而已。 想到这儿,裴止咬着烟,手指在屏幕上移动,将转账悉数打回,并附赠了新的一条备注—— 不够。 叮的一下,姜穗那头的手机亮了。 她早早就关了灯,黑暗之中,她看到那条备注后,轻轻咬了下唇,手指在飞快的点触着屏幕。 【裴医生,是钱不够,还是次数不够啊?我学习不好,你说明白点呗?】 那头很快回复。 【你觉得呢?】 姜穗咬牙,弯了下唇角,漆黑的房间里,心脏跳动声越显清晰。 她觉得都不够,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 第四十七章 很甜 - 受戒 - 将尔 趁着裴止还没来,姜穗去衣帽间里找了不少“奇形怪状”的衣服,比如薄到能看到肤色的紧身T恤,亦或是短到盖不住曲线的裙子。 当衣服失去“蔽体”这项任务后,其属性就会变了个味。 这些都是当初姜穗为了勾裴止跟她上床时买的,每一件她都悉数收藏,只不过很可惜,撩裴止之前,她身材还没那么好。 现在有几件,胸围太小了,塞不进去。 姜穗叹了口气,将那件举了起来,在身上比划了下,的确穿不下去了,她只能乖乖放回原处。 裴止的手怕不是味良药,怎么比木瓜还要管用? 姜穗边想,边换上了另一件,然后在耳后喷了点香水,静静等着裴止回家。 一刻钟过后,门锁咔哒一响,他回来了。 十天半个月不见,姜穗隔老远,还是觉得裴止帅得要命。 跟网上流行的奶油小生不一样,他看起来没那么有亲和力,平日里一本正经的西装领带,和系得一丝不苟的纽扣,就已经打下了禁欲的根基。 姜穗最喜欢他这样穿着正经的模样。 解开扣子的时候,像是在拆礼物一样,露出来的每一条经脉,都特别特别诱人。 姜穗跟往日一样,还没等裴止走进来,就迫不及待地凑了过去,结果刚打算脱掉他西装外套时,人突然一顿。 然后皱眉,扯过他衣领,仔细的闻了下。 有一股香水味,女士的。 后调带着点佛手柑的香味,像是那种研究所高学历的姐姐才会喷的味道,很清新正经,还特别小女人。 姜穗伸手打掉裴医生摸她腰的手,然后退了一大步,开始发脾气,“你身上什么味道,好臭,好难闻,离我远点!” 她鼻子一向很灵。 从前撩裴止的时候,明明没撩到手,可只要裴止身上有的女人香,姜穗就立马生气打人,最严重的一次,是蹲在马路边上哭。 非得裴止把味道来源讲明白了,她才消停。 后来有几次,裴止外出出差,晚上有应酬的时候,身上难免染了香水味,姜穗就站在酒店窗台上,生气撒泼,说裴医生有新欢了,不要她了,她现在就要跳下去找野男人! 结果得知香味是导师身上的后,姜穗不闹了,乖巧的像个孩子,还拿小手扯他裤脚,老实巴交的道歉。 裴止刮了下她鼻子,“怎么跟条小狗一样。” “小狗?”姜穗眼睛一亮。 她很上道的勾住了裴止脖子,然后挂在上面不下来,双腿盘在他腰腹上,然后使劲往里一夹,小声道,“就要当裴医生的小狗,每天对你摇尾巴。” 裴止摸了摸,“尾巴在哪?” 姜穗羞得把头埋进去,闷闷地说,“藏起来了,你再往里面找找?” * 此时此刻,姜穗很生气。 她这段时间,可乖得很,顶多跟弟弟们吃吃饭,或者摸一摸男网红们的腹肌,才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好吧,她不管,她就是双标。 姜穗将那件西服扯了下来,然后狠狠踩了两脚,拽着裴止往沙发上坐,屈起膝盖压在他腿上,手里还攥着裴止的领带。 她恶狠狠的问,“你跟谁吃饭了?” “你说呢?” 裴止本想逗逗她,可视线,却停留在姜穗的裙子上。 她这件衣服,倒是很眼熟。 之前在单人寝室里,姜穗偷偷避开监控溜进去,然后躲在裴止的衣柜里,结果忘了预估他下班的时间,硬生生等到睡着。 姜穗睡姿不好,爱乱动,衣柜被她踢得一团糟,连身上的衣服,都被她睡得掀了起来,露出了一截小腰。 那天晚上,裴止下班,刚打开衣柜打算换衣服,就看到了这抹春景。 他进来时正好没开灯,黑暗之中,姜穗像条小银鱼一样,露出来的肋骨都很勾人,似乎被人打扰了,还挥了下手,嘟哝了几句。 沉睡中的姜穗,少了点白天里的聒噪,倒显得娇憨了许多。 但那天,裴止没趁人之危,他换好衣服后,直接将柜门关上,然后继续工作,到点睡觉。 只是凌晨的时候,某个不安分的人,跳到了他床上,手指轻轻的在他喉结上乱动,还蹭他耳朵,小声的自言自语道,“裴医生,你说这叫不叫鬼压床啊?” * 姜穗看他不理自己,还出神,更生气了,将手里的领带攥了好几圈,“裴医生不会是心虚吧?所以才不敢告诉我是男是女!” 她没收敛力气,领带一扯,两人的距离更缩了几分,视线相交时,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姜穗大脑里燃烧。 她问这些,无非就是调-情,可一对上裴止的眼神,她又懒得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了,恨不得赶紧把裴止吃进去。 正当她准备松手的时候,裴止却手掌却突然捆住了她的腿。 男女之间悬殊的力量,在这一刻体现了出来—— 他手掌很大,几乎能圈住姜穗整条大腿,姜穗低头,她觉得其实主要是因为裴止的手指很长,修长。 不知联想到了什么,她害羞,正准备躲开,腿却被固定住动弹不得。 “这段时间在忙什么,嗯?” 裴止低声问。 他声音很有磁性,随着最后一个嗯字,手上的力度加大了几分。 姜穗怕痒,她皮肤本就很敏感,碰一下腰啊、胳膊啊,都会忍不住发抖,更别提腿上了,她咬牙忍住颤音,说道,“没忙什么,在学校好好学习呢。” “学习?” 裴止手指又动了动,“老师都讲了什么,说来听听。” 姜穗觉得憋得难受,可想要进行下一步,裴医生手又摁着她不能动,她像一个被针扎破了的气球一样,软绵绵的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学习差,上课又不听讲。” “嗯,”裴止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问道,“不听讲的话,那在做什么?撩男同学,还是缠着老师要号码?” 姜穗这会儿着急了,“我哪有!” 结果裴止却一松,伸手将手机拿了过来,点开了一条视频。 视频里面的内容很简单。 有个网友,说自己在考教资,让姜穗说两句鼓励的话。 视频里的姜穗很给面子,咬着棒棒糖,含混不清的说,“老师啊,老师好啊,工作很稳定,就是不知道,其他时候稳不稳定。” 说完后,她将棒棒糖咬碎,笑得很甜。 第四十八章 熟面 - 受戒 - 将尔 那天晚上,姜穗明白了一个道理。 还是法医稳定,法医最稳定,哪哪都稳定,简直挑不出错,稳定到她第二天直接找关凌请了病假。 关凌在那头阴阳怪气,“怎么,不需要我过来帮你上药?” 姜穗脸红了,“不用。” 关凌冷笑了几声,接着说,“晚上有个局,你别忘了,尽量穿保守点,怕你太耀眼了,免得擦枪走火后,还得我来收拾烂摊子。” “行。” 姜穗挂了电话后,叫了个同城快递,送了件长裙来。 她一向风格多变,穿什么像什么。 昨晚裴止身上的香水味,说不在意,那是假的,但说特别难受呢,那也是假的。 就算有女人那又怎样,昨晚跟他睡的,还不是自己。 姜穗翻过身,打开微信,将里面的大哥小弟都哄开心了,然后点开了直播软件的后台,昨晚旷工一天,照样有收入。 这钱一到位,身子也不疼了,姜穗立马下床,洗完澡后,就开始静心的化妆了起来。 关凌说过,这次招商,都是八位数起步,谁商业价值高,谁就能坐稳头部的位置,所以才带她去见见世面,看看能不能撞个行运。 姜穗低头,看了眼自己特意准备的化妆品。 这林林总总加起来,都大几千了,她平时可不用什么贵价化妆品,今天算是舍命陪君子了,难得认真一回。 去酒店前,姜穗先到工作室对接了下产品。 正巧,在三楼碰见了张梦蝶。 她今天穿的没往日露骨,也是一袭长裙,但胸前V领直直开叉到了腰上,稍微动一动,春光乍泄。 但张梦蝶似乎并不在意,反而扫了眼姜穗,淡淡道,“你今天怎么穿这么土?” 姜穗一愣,“不是晚上有个局吗?” 穿正经保守点,总不至于太过轻浮。 张梦蝶笑出了声,将手里的烟咬回唇间,然后亲手拿起剪刀,将姜穗整个裙摆开叉到大腿根,扔掉剪刀后,她夹着烟欣赏了会儿。 她干这行之前,学得是服表专业,看来过了这么久,手也没生疏。 张梦蝶收回视线,然后说道,“你以为那些大老板喜欢看什么?看你一副圣洁修女不可冒犯的模样吗?” 她掐了烟,接着说,“这局里,平均年纪都在五十岁,你仔细想想,那些老男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可关凌姐让我穿保……” “关凌姐?”张梦蝶嗤笑了下,“她教你的,你就听?那她手底下一个现象级网红都没有,这怎么说?” 这圈子里,不是没有潜规则,干一半去傍大款的也有不少。 但关凌的底线一向很高,她手里的人,几乎没有敞开腿睡老总的,所以乖点的小姑娘,都愿意跟关凌对接。 不过有点野心的,像张梦蝶这种,就最瞧不起关凌的做派。 都是挣钱,还分出个三六九等来了,仿佛她张梦蝶挣得就是脏钱一样。 张梦蝶:“你要想火,就豁得出去点,要是不想火,我柜子里还有件修女裙,你拿去穿也不迟。” 说完后,人就扭着腰走了。 姜穗站在原地,手慢慢握紧,她不想过原来的生活了。 * 华景酒店。 姜穗穿着开叉裙,将脸上清新淡雅的妆卸了重化,这一回,她涂了个红唇,刚推开门,就直接很上道的罚了三杯酒。 这酒一下肚,人脸也跟着荡漾起来了。 隔了半小时后,关凌找了个由头,把姜穗拉出去,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皱起眉道,“你这穿的什么?不是让你正经点吗,刚才那方总的手都差点伸进去了!” “差一点,不是还没呢?” 姜穗表情似乎无所谓,她低头,没跟关凌对视。 做这个决定之前,姜穗不是没挣扎过,但她一闭上眼,就想起了曾经在地下室里,因为交不起电费,闷得流汗的日子。 那会儿家里太穷了,空气都排不开。 她一闭上眼,就能闻到那股味道,贫穷的味道,穿上衣服都不敢往人群里钻,怕看到别人嫌恶的目光。 二十岁前,美貌对姜穗来讲,并不是一个褒义词。 因为漂亮又贫穷,所以可以随便欺负,随便凌辱,反正也无所谓啊,她又没本事闹大,碰碰怎么了? 所以在有假星探上门的时候,姜穗奋不顾身跟人上了车。 她就是孤注一掷的人,没野心,她根本就混不到今天,早在十八岁那天就该死了。 姜穗抬头,“关凌姐,你知道我妈是干什么的吗?” 关凌一怔,想起了那个身段很妖娆,脸却过分苍老的女人,常常在巷子里扭着腰,名声烂到令人提一下都觉得脏。 “知道。” 关凌声音有些涩。 姜穗攥紧了手,“我就是不想过她那种日子。” 关凌沉默了会儿,最后只说了句,“你要是想往上爬,不要挑山脚下的树,太矮了,就算攀到了,你也不会知足的。” “等下还有位老总要来,临时定的,我也不清楚叫什么,但敢在这种局迟到的,想来身价不菲,你要攀,就往高处攀。” 说完后,关凌就走了,这走廊尽头,就留下姜穗一人。 她手心出了汗,紧张的时候反复抠着手指,才稍微平静了下来,可这一静下来,她就想起了刚才方总捏她手腕上的油腻感。 姜穗有些反胃,特别想吐。 这种感觉,上一次还是在KTV里,她被经理以低价贱卖的时候。 姜穗走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努力的冲洗着自己的手腕,搓到手腕发红发疼,快掉皮了的时候,她才舍得停下来。 她就盯着那一圈红印,突然觉得自己越活越矫情。 怎么,过了两年好日子,就忘了自己怎么一路摸爬滚打走过来的了? 姜穗抬起头,对着镜子补好口红,然后扭着腰,重新推开包厢大门。 一股酒味扑面而来—— 她扬起笑,刚打算进去,却看到了个熟面孔。 熟到什么地步呢? 熟到昨晚凌晨的时候,她还使性子,还一脸坏笑,语气模糊地问,“裴医生,你吃饱了没有啊?” 第四十九章 试试 - 受戒 - 将尔 姜穗手脚冰凉,在门口恍惚了很久都没进去,直到方总朝她摆摆手,姜穗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 裴止身边正好空了一个位置,关凌朝她使了使眼色,示意她坐裴止边上。 又是熟人,又是帅哥,总比被那些肥头大耳的老男人强,再怎么样,也要挑一个合口味的吃,不至于太亏。 姜穗攥紧着手,坐在了那空位上,好巧不巧,旁边正好也挨着方总。 拜张梦蝶所赐,她这条裙子刚一坐稳,就直接沿着腿垂了下来,那腿就明晃晃地暴露在空气中,连一点遮盖物都没。 姜穗紧张的双腿并拢,连一声气都不敢出,倒是隔壁的方总,给她倒了杯酒,大手一挥,“来,小姜,这杯见底,咱们下个月的广告,就直接签你!” 方总是房地产出家的,当初靠着时代红利,捞了不少钱,靠人指点转型成功后,更是平步青云,算是一夜暴富的类型,气质底蕴都差了许多。 虽然张口闭口就是钱,俗得要命,但也最好拿下。 只要酒量大,胆子大,敢豁出命去喝,十个单子能成九个,方总别的爱好没有,就好这一口,据说曾经差点有人死在他酒桌上。 姜穗捏紧了酒杯,喝了。 一股灼烧的味道在胸腔里发酵,她酒量不差,当初在KTV里练出来的,红白啤混着加洋酒,都是一口闷。 给钱的是大爷,她喝得毫无怨言。 关凌见识过她喝酒的厉害,还笑着说,像姜穗这种人才,就该去干商务,几瓶下肚,再加上这美人一笑,没几个能招架得住。 能招架的得住的,八成是阉货。 方总见她喝了,嘴角咧得更大,打趣道,“这小姜,虽然年纪小,但别的地方,都不小嘛,来来来,继续继续。” 这些荤段子,姜穗听听就过了。 她不是千金大小姐,被人物化并不是第一次,起初就觉得羞耻,后来听多了,也就麻木了。 反抗这个词,对她来讲太奢侈。 就在姜穗准备喝第二杯的时候,一直挺沉默的张梦蝶起身了,她走了过来,接过姜穗手里的酒,笑道,“方总,怎么新妹妹一来,就不管我这个旧人啦?你那个广告,我也想要,这杯酒,我喝成不成?” 一姐就是一姐,张梦蝶的风情,是姜穗比不了的。 前者浸淫风月场多年,一颦一笑都是媚态,举手投足都能发射信号,姜穗跟她比起来,小家子气了些。 更何况,张梦蝶往日虽然陪酒,但不陪睡。她腔调很高,架子也端的稳,人又会来事会讲话,那些老总也愿意跟她推心置腹。 方总一听,注意力也就偏了,跟张梦蝶你一言我一语,盯着她衣领不放。 那股恶心的油腻感,再次席卷而来。 要是四年前,姜穗还在KTV里做事时,人小胆子大,眼界不高自然不怕事,谁往她衣领里伸,她就能咬断谁的手指。 可现在呢,姜穗却不敢。 她知道,自己能吃这碗饭,靠的不是本事,靠的是有人赏脸。 哪天她要是不识趣,人家掀她饭碗,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姜穗没那个胆量,也不敢去触逆鳞。 随着张梦蝶一杯杯的灌,气氛也浓了许多,她红着脸,悄悄地在方总耳边说道,“我给您准备了个礼物,您瞧不瞧?” 这一俯身,春光乍泄。 方总脸上横肉都挤一堆了,连忙点头,张梦蝶眼底划过一丝讥诮,站了起来,然后拍了下姜穗的背,“你出去拿。” 还未等姜穗起身,张梦蝶就凑近她耳边,用气音吐了一个字,“滚。” * 姜穗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包厢的。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站在酒店门口了,京州的夜景特漂亮,五光十色的灯像是不要钱一般,拼了命的往她脸上打。 张梦蝶在救她。 什么礼物不礼物,气氛只要到位了,谁还在乎那点礼物。 张梦蝶平时脾气看起来大,人又是一张冷脸,连关凌都说不好相处,可最后,却是这个相识不到一个月的人,拉了她一把。 姜穗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这双鞋,是她花了几万块买的,据说贵妇太太们都穿这个牌子,她怀着很大的憧憬,也跟着买了一双。 但她不晓得,这样的鞋,本就不适合她。 那天买回家后,她很仔细的给鞋贴了底,恨不得抱着它睡觉,结果第二天,那底被地上的石头刮花了,一同伤到了那层真皮。 她去了专柜找售后,却毫无下文。 那些贵妇们,穿几次就扔了,她们从不贴底,就算刮花又怎样,再买一双就好啦,平日里走的,也都是平路。 只有姜穗,以为花这个价格,能穿好几年。 就像她现在从头到脚一身行头,加起来能过十万,但她自个儿知道,京州城这座繁华的都市,根本不属于她。 无论她装的再怎么精致,方言学得再怎么地道,这心里的胆怯,怎么也改不掉。 她没这个本钱。 *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工作室说下周有个聚餐,庆祝张梦蝶拿了三个商务,本以为姜穗火了后,会影响到张梦蝶的地位。 但现在看来,混了这么多年的一姐,可不是随随便便能被扯下来的。 姜穗进了工作室,下意识往楼上看了眼。 张梦蝶似乎气色很好,座椅旁堆满了pr送来的礼物,她随便找了几个贵的试了下,镜子里人,面色红润。 根本看不出昨夜应酬后留下的印记。 还未等姜穗开口,张梦蝶就注意到她了,随口问道,“怎么不上来,过来帮我试下这几只口红。” 姜穗走了上去,刚拿起一支,张梦蝶就闲聊了一句,“早上的股市,你看了没?” 姜穗一愣,摇头。 张梦蝶冷笑,“方总那家公司,股价跌停了,不知道谁在背后插刀,但我有个猜测,不保真。” “昨晚上,坐你旁边那位,似乎是姓裴?暗暗给方总下了不少绊子,要不是他全程都没理我,我还以为他看上我了。” “但你别说,他长得挺好看,就是不知道好不好约。” …… 姜穗捏着口红的手一顿,下意识问道,“裴止?” 张梦蝶睨了她一眼,语气讶然,“你认识?有微信没,发我一个,我改天去试试他什么段位的。” 第五十章 赌一 - 受戒 - 将尔 裴止的微信号,哪怕姜穗闭着眼,都能倒背如流。 可这会儿,她却背不出来了,“我、我没微信,就是之前听关凌姐提过这人,就有点印象。” “真可惜。” 张梦蝶叹了口气,“我怎么没你好运气,关凌给我推的大款,都是五十岁起步,脸上的褶子能夹死蚊子,我当她们女儿都绰绰有余。” 姜穗抿唇,没做声,却也没离开。 倒是张梦蝶发现了些端倪,“怎么,我这儿空气好,还是说,你因为昨晚的事情,心里过意不去打算过来说声谢谢?” “要是前者的话,你多吸两口,我不介意。要是后者的话,不用谢了,我本意并不是想捞你一把。” 张梦蝶继续往脸上试用产品,表情却很无谓,“公司的现状,你也看到了,谁商务多拉的资源多,谁就是老大,我抢你的酒,是因为我真想喝这杯。” “方总不会拿我怎样,我入行几年了,当初喝的第一杯酒就是他递的,他这人很好笑,当初给我砸了上百万的钱,让我一步步上位,却不睡我,还在帝景湾给我买了套房,说要跟我结婚。” “帝景湾你听说过没,就那个二奶别墅。” 似乎是真好笑,张梦蝶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我让他省省吧,别犯重婚罪,把自己弄进去了。” 说完后,张梦蝶擦掉唇上的口红,继续试用下一支,然后轻描淡写道,“看见我耳朵上的东西了么,不是耳机,是助听器。” “当初他老婆过来打小三,才五个巴掌,把我打到地上抬不起来,后来就聋了,医生说是什么神经性耳聋,这耳朵时好时坏的。方总呢,他对我心里有愧,昨晚的只要我开口,那些商务就跑不掉。” “所以,姜穗,别把人想太好了,我劝你趁早找个大树乘凉,不然就凭你那点本事,半个方总都能玩死你。” * 那天直播,姜穗的收入并不乐观。 旁的主播多少会点才艺,什么吹拉弹唱,总得会一个吧,但姜穗这边就明显单调了了许多,她只能穿着清凉的聊聊天,别的一问三不知。 新鲜感这个东西,在互联网上最不缺。 总有比姜穗会聊的,价格还便宜,才直播了半个月而已,这榜单里的粉就少了三分之一,连关凌都注意到了,问她是不是状态不好。 姜穗摇头,说,“不是,就是有点累。” 关凌伸手拔了电源,“累了就休息。但我劝你一句,今晚最好别去见你那个裴医生。” “怎么了?”姜穗不解。 关凌叹了口气,“我原先以为,你跟的那个裴止,就是个当法医的,看样子也是个斯文人,但昨天晚上,我才知道什么叫雷霆手段。” “人家方总被他灌了三屉子的洋酒,差点没交代过去,白天一醒来,方总旗下公司股票跌停,我看那走势,还有的一跌。” 关凌也是纳闷。 早上来工作室的路上,她越想越不对劲,等到了中午,才猛地反应过来,“那个裴止,不会是裴国涛的儿子吧?” “裴国涛?” 姜穗有些耳熟,似乎在新闻里听过。 她从来没调查过裴止,对他的了解,也仅限于研究所的一亩三分地,唯一让她有些讶异的,是裴止房产多。 但很奇怪,他开的车一向很普通,很符合他工作的年薪。 姜穗一直以为,那些房产,都是裴止家里的祖业,但从没有深思,为什么庄家那样显赫的背景,要找一个普通的法医结婚。 关凌接着说道,“如果真是裴国涛的儿子,你小心点,我听说裴国涛家里乱的很,前几天我跟人打麻将,听别家太太说,裴家那个后妈跟大儿子,似乎有一腿。” * 姜穗晚上没有回公寓。 她开了间房,刚关上门,才惊讶的发现,这家酒店就是裴止第一晚跟她开的那家,不过那会儿,他们根本没出示身份证,就直接被领到了贵宾的楼层。 裴止连卡都没有,直接刷脸就进去了。 往日她被金钱迷昏了眼,并没觉得哪里不对,可今天细细的一想,才发现很多地方都不对劲。 陆骁那样的纨绔子弟,连在山顶飙车都不怕的人,碰到裴止,也只会装哑巴。 水天蓝这种高级会所,没点关系都进不去,可裴止想封门就封门,一脚踹坏东西,也没有丝毫紧张的神色。 就算是jerkoff的老板钟易,那样不着调的一个人,对他也是有求必应。 姜穗闭上眼。 裴止的演技,不比她差。 初次见面,他在讲台上,一副斯文克制的学神范,姜穗主动出击,拿腿撩他,也只是引得男人稍微皱起了眉头。 后来的每一次,姜穗都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攻略目标。 跟撩男首席没有区别,不过就是个法医而已,姜穗觉得自己能玩得过他,所以出招大胆,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人,根本没那么困难。 可实际上呢。 原来他捏死方总,跟捏死一只蚊子一样简单。 姜穗甚至都能想到她自己的下场。 跟从前的张梦蝶一样。 被裴止包养起来,送进帝景湾,然后每天跟那些小三小四一起攀比整容项目,做着微笑唇和精灵耳,静静地等着他垂怜。 说句难听的,凭裴止的家世,姜穗再混三百年也进不去,充其量也就是个火包友,说不定连帝景湾都住不进去。 她还以为,自己能全身而退。 姜穗闭上眼,泡进了浴缸里,她得想个办法坦诚交代,在裴止还没发火之前,她要抢先一步把火灭了。 毕竟没有房地产家的千金小姐,会在昨晚的酒席上,被人轻薄。 她千辛万苦立起来的人设,终于要倒塌了。 姜穗睁开眼,拿出手机,给裴止发了酒店房号,然后又叫了外卖,让人多送几盒东西过来。 她得再赌一次。 第五十一章 悠着 - 受戒 - 将尔 张梦蝶下了直播后,没回家,直接刷卡进了工作室的休息间,打算卸妆洗脸将就睡一晚上。 毕竟再过三四小时天就亮了,她懒得再麻烦。 正当她卸好妆,抬头看镜子的时候,突然愣了几秒,头顶上似乎有两根非常刺眼的白发,用以提醒她并不年轻。 二十七岁这个年纪,应当是很耀眼的,并没到需要自哀自叹的地步。 可靠脸吃饭的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入行时,方总夸她嫩的词儿,一句一句往外飚,能把小姑娘哄得很开心。 那会儿她刚毕业,非常年轻,跟方总相识在会所,还没聊两句,就被他砸了一个LV的包。 当时她年纪小,奢侈品牌子都认不全,但她认识这老花的图案,因为同寝室有个女孩就有好几个这样的包。 张梦蝶拿到包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仔细去搜索了价格,那四个零把她打的云里雾里。 被物欲填满的眼眶,让她内心难以平静,从那天过后,她见到一个大腿就恨不得立马抱上去。 什么方总,李总,王总的,她都能陪。 这女表子做久了,就回不去了,挣不了老实钱了,开始做直播,因为没底线不入流而爆火,后来签约公司,正式成了个网红。 但她往日那些黑料,早就被扒的一干二净,随意搜一下词条,就是一堆她躺在男人怀里的照片,不堪入目。 张梦蝶垂下眼,挖了一勺面霜,揉在掌心仔细化开,然后一点点按压到脸上。 她眼底有很浓郁的惫态,像是被金钱吸尽了阳气,只剩下一具空荡的骷髅在存活,用再多几千元的面霜,也填不满她面上的凹陷。 昨天晚上,她去参加那个饭局前,已经想好了要抱谁的大腿。 那一桌子上有二十来条腿,够她抱的,就算姜穗要跟她抢单子,也抢不了那么多,她完全不担心。 可当看到方总用同样的招数,去诱惑姜穗的时候,张梦蝶真他妈想骂人。 以前的她,被方总送的一个苹果手机、一支口红、一个包包,就迷得七荤八素不知今夕何夕,然后堕落成现在这幅鬼样。 现在时代变了,换成了一条广告,一次商务活动,或是各类通天的资源,照样能骗的小姑娘团团转。 怎么说来着,死男人永远喜欢二十来岁的小姑娘。 这姜穗就是送上门的礼物。 按理来说,这事儿张梦蝶不该插手,跟她利益无关,讨不找好,还容易惹得一身腥,她就该当做没看见,然后等着姜穗吃亏。 可她没有。 忍不住,实在是忍不住,她贸然冲上去了,三言两语把姜穗扔出了局面。 想到这儿,张梦蝶冷笑了下,也多亏她舍命助人了一回,所以当那男人灌了方总三抽屉的洋酒后,给了她一张名片。 她很仔细看了眼名片,裴止。 很快,张梦蝶就联想到了裴家那位,她比姜穗多混了几年圈子,对那些富商权贵了解颇多,有牌局酒局的地方,自然能听得了一手消息。 她知道裴家是什么地位。 也知晓,他出手帮自己,并不是看上了自己,八成是因为姜穗。 张梦蝶擦干净脸,然后躺在床上,抽出那张名片后,对着那正楷的两个字出神。 不得不说,裴止的皮囊绝佳,比她叫过的所有鸭都漂亮,用很俗的话来讲,很难有女人能不对他一见钟情。 他虽然看起来冰冷,可那双眼睛,却能噬魂。 那天晚上,她被方总压在桌子上,面前春光尽泄,整个人狼狈不堪,可裴止仅仅只是挥了下手,就让方总的动作停了下来。 张梦蝶一辈子也忘不了自己当时的心跳声。 震耳欲聋。 张梦蝶捏紧了名片,小声念了下那个名字,然后闭上眼,仔细回忆当时的情景。 他错身而过的时候,身上有股松木的香味,很冷冽,那种感觉,就仿佛被粗硬的树干摩擦在了皮肤上一样。 当晚饭局结束后,张梦蝶很大胆的堵在了门口,手心里的名片发烫,她声音很干脆,“方便留个微信么?我也好报答您。” 而裴止却扫了她一眼,声音低冷,“不用。” 活了二十七年,张梦蝶头一次被这么明目张胆的拒绝,上次被拒绝还是因为季北舟,但季少爷语气委婉,从不如此苛刻难撩。 她踢到铁板了。 * 酒店。 姜穗从浴缸里起来后,裹了层浴巾在身上,肩膀暴露在空气中。 她捏着手机,反复查看微信,却发现裴止根本没理她,那个酒店房号尴尬的停在最新的消息栏,毫无动静。 就连外卖都到了,可他却没来。 姜穗不知道自己是失落多一分,还是庆幸多一分,她连认错都没机会,裴止似乎毫无所谓。 他有钱有势,应当不缺女人,自己上赶着反而还显得可笑。 更何况,裴医生又有初恋,还有新欢的,据说家里私事也不干净,就连研究所里,也有适婚的姐姐在等他。 姜穗捏着手机,看着浴室里弥漫的雾气,越发觉得自己好笑。 她很快摘掉浴巾,换上了老土保守的睡衣,然后关灯睡觉。毕竟再怎么生气,也不能跟钱过不去,这一天上万块的房间,她没阔绰到一走了之。 次日醒来,姜穗退房去上班,却在门口碰到了张梦蝶。 后者端着杯咖啡,扫了她衣服一眼,问道,“这衣服你昨天好像穿过,你昨晚上没回家么?” 姜穗愣了下,尴尬的错开话题,“等下直播,是我们一起么?” 还好,张梦蝶没有过多纠缠,点了下头,“是一起,不过这回带货的产品是酒,我昨天打了头孢喝不了,可能要麻烦你了。” “行。” 姜穗没意见,最多是果酒,她酒量好,喝得下去。 结果等她化好妆,一坐在镜头前,才发现旁边是整箱的洋酒,上面印着的度数让她手心发汗。 张梦蝶似乎也是刚知道一样,惊讶的看了眼,然后笑道,“这几杯下去,估计得酒后吐真言了,小姜,你可悠着点。” …… 第五十二章 想你 - 受戒 - 将尔 Jerkoff。 裴止一进门,就上了二楼,惊得钟易调酒的手都抖了,“什么风啊,居然能把您给吹来了?” 钟易这儿的地盘,聒噪又多事,并不是裴止爱来的地方,比这儿清净高档的地方海了去了,那水天蓝就是一个。 所以大佛纡尊降贵来这儿,钟易倒是觉得挺稀奇的。 裴止挑了个宽阔点的单人沙发,闭目养神了起来,只淡淡说了句,“把投屏打开。” 钟易没意见,摁了按钮,手指在平板上点来点去,“来我这儿看电影?国外的还是国内的?我前几天刚下载了几部,但那国外的太猛了,有点接受不来。” 裴止皱眉,淡淡道,“看监控。” 钟易啧了一声,很识趣的将平板放下来,然后切换成安保室的线,屏幕上立刻切分成无数的小块监控视频。 他有点揣摩不来裴止,来这儿不泡妞不喝酒,上二楼对着监控干瞪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捉奸的。 Jerkoff除了舞池那一块,很多地方都没安装白炽灯,只潦草的安了几个蓝紫色的小灯,能把氛围烘托到极致。 所以那些隐蔽的角落里,经常有成双成对的在闷声干大事。 要是小打小闹,钟易也懒得管,只有玩过火了的时候,他才会叫保安去赶人,别影响了他的招牌。 所以这会儿,监控右下角就有一对情侣,贴着身子,两人难舍难分的。 钟易恍然大悟,“你还挺会玩,专门在我这儿看直播,也确实,这不比片子里演的更带劲?” 钟易盯着那角落,看得津津有味,等快擦枪走火了,他才不紧不慢的打了个电话,叫安保赶紧过去灭火。 等监控里那情侣被赶走后,钟易有些惋惜,他开了瓶酒,问道,“裴止,你最近不是压力太大了吧,所以来我这儿看监控来放纵身心?” 听说这段时间,有个案件闹挺大的,原先结案了的“无名女尸案”,似乎翻案了,这法医鉴定报告据说有错漏,研究所现在被舆论钉在了十字架上,被网民喷的一无是处。 钟易耳闻过,也扫过几眼报道,但没放心上。 这会儿碰见裴止了,他才想起这事儿,仔仔细细地看了眼裴止,才发现他下巴上有道血口子。 不明显,像是被指甲划伤的。 这地方的伤,太容易被人误解了,钟易挑眉道,“怎么,哪位姑娘这么野,直接往你脸上招呼,这不得好好教训一下?” 裴止用手擦了一下伤口,淡淡道,“工伤。” “研究所里有人闹事?” “嗯。” 裴止表情很淡,他注意力完全放在了监控上,连一秒都没有错过,钟易倒是好奇心上来了,据他所知,裴止是练过柔道的。 能往他脸上刮一口子,不至于打个架还吃亏,除非是不想还手。 钟易捏紧了打火机,“那个案子的负责人,该不会是你吧?” 裴止垂下眼睑,喝了口水,“嗯”了一声,似乎情绪并不明显,视线重新回到了监控视频上。 但钟易却坐不住了。 之前网民大骂特骂的,可就是负责这案子的法医,目前舆论尚在初期,还未扒出裴止的私人资料,这要是真的被人肉了,那还得了? 他立马又问,“研究所怎么说?他们制定好公关方案了吗?” 裴止没应,他视线停留在了jerkoff门口的监控视频上,钟易看他不回答,也顺着视线看向了屏幕。 那门口的一圈人,他认识。 都是关凌那mcn工作室的,大概是聚餐还是团建,来jerkoff开卡了,其中还有个熟面孔,姜穗。 敢情在这儿候着呢。 钟易觉得新鲜,“你怎么知道,这姜穗要来我这儿玩?难不成你在她身上安装了定位系统?靠,不会这么变态吧?” 裴止靠在沙发上,神态松弛,他摇晃着手里的水杯,明明只是一杯透明的矿泉水而已,可被他捏在手中把玩,却多了一层不可言说的欲态。 这帅哥就是这样,喝水比喝酒还诱人,玩烟比抽烟还涩情。 看他不说话,钟易更惊讶了,“你该不会真……” 裴止懒得理会。 今早,他接通了一个电话,是张梦蝶打来的,那头语气很端庄,开门见山道,“裴先生,我猜您给我名片,应该不是为了跟我调-情的,而是为了让我随时汇报姜穗动态的吧?” 要真的是想深入交流,不会连微信都不给。 张梦蝶并不傻,她只花了一个晚上,就想明白了裴止的用意,无非就是让她当一个人肉摄像头,专门掌控姜穗的一举一动。 “裴先生,让我帮您做事可以,但报酬这方面?” 那会儿,裴止正在打领带,他边打好领带,边淡淡道,“你不是想垄断高奢直播的渠道么?” 张梦蝶眼睛一亮,立马握紧了手机。 人是个很矛盾的生物体,无色的时候图财,无财的时候图色,张梦蝶觉得自己不亏,她心甘情愿当裴止的棋子。 电话一挂,她就将姜穗近一个月的工作安排表发了过去。 包括今晚聚会的地点与时间。 没人不想登顶,手段肮脏点,她张梦蝶也愿意。 钟易见裴止一直没理他,那八成是真安装了定位系统,这下,钟易看监控的眼神都怜悯了许多。 姜穗这姑娘是真倒霉,好端端的碰上个疯子,还是惹不起的那类。 监控里,关凌开好卡后,就自顾自找帅哥玩去了,连张梦蝶都开始钓起凯子,唯独只有姜穗一人,似乎没什么情绪的坐在角落,连酒都没喝。 钟易评价道,“你家姑娘,不会生病了吧?” 生病? 裴止搁下水杯,手指微凉。 三天前,有场直播,他在同事的尖叫里扫了几眼。 果然,能让一堆愣头青失控的直播,只有姜穗的,当时她似乎喝了些酒,脸本就容易红,这下连耳朵脖子都红起来了。 姜穗对酒精反应很大,虽然酒量好,但每次只需要喝上两口,就浑身通红。 连露出来的腰,都是粉红色的。 醉了后,姜穗连嗓子都软绵绵的,比她平时的夹子音自然许多,软到被人不停地拉进度条反复听的程度。 那晚上,她半醉着脸,含混不清的说了句话, “裴、裴医生,我好想你。” 第五十三章 游戏 - 受戒 - 将尔 那会儿同事的手机音量不高,但夜深人静里,直播声倒显得格外突出。好在姜穗喝多了,嗓子哝哝细语的,又绵又软,没几人能听清。 裴止除外。 当晚,他上交打印的文件页码出错,平日里,他一向以严谨闻名,倒很少出现这种低级错误。 连女同事都开始打趣道,“这裴神仙犯了错,得堕入凡间啦,咱终于有机会扯扯裴神的衣角了。” 而此时此刻,裴止摇晃着杯里的水,视线落在了那个娇小的身影上。 姜穗的直播,算是一炮而红的类型,她这张脸刷过不少榜单的前十,更何况,姜穗一向是无美颜无滤镜直出,所以辨识度高,往街上走走都能有人认出来。 更别提在夜店里,那更是活靶子一个。 像这种头部网红,在夜店都很吃香,毕竟蹭两张合照就能传绯闻,不传绯闻睡一觉也能求姐姐包养。 所以姜穗喝了没两口酒,来加微信的手指都数不清。 往日来加的都是“订单”,现在来加的都是“米虫”,净想着怎么把姜穗的金库给吃空,这小妞大概是有点危机意识,所以今晚一个都没加。 钟易看她一副乖乖女的样子,乐了,“你家姑娘这幅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 以前的姜穗,微信都得准备几个备用,毕竟一个,都不够她海钓,连当鱼塘都挤得慌。 今晚倒是老实本分了许多,刚才几个帅哥过去示好,这姜穗还摇摇头,装作一副头晕了的做作样,一一婉拒。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回头是岸了。 钟易真挺好奇,笑着说,“裴止,咱俩打个赌,你说她是真学乖了,还是在等一个极品富二代?” 还未等裴止回答,钟易就自顾自选了答案,“我猜她啊,是在等极品富二代。” 小鱼小虾,这姜穗现在不稀罕了,哪有直接钓一个鲨鱼来的痛快? 裴止晃着杯里的水,并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有冰块吗?” “有啊,”钟易低头,扫了眼他的手指,啧了声,“你这手怎么老过敏,研究所那帮老古董,就不能给你换个手套戴戴?” “都一样。” 裴止垂下眼,伸手从制冰机里取了点冰块来,扔进了水杯里,然后手指伸入杯中,缓缓地搅动着。 冰块撞击的声音,此起彼伏着。 原本没什么,可钟易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他觉得,这裴止真他妈是天生的尤物,搅动几下冰块,都能让人热血沸腾。 搞得他都有些紧张起来。 钟易轻咳一声,突然想起了个事,“你橡胶过敏,平时干那事儿怎么办,不戴那个么?” 裴止的手指一顿,在杯壁停留了会儿,然后淡淡道,“我赌她会走。” 果然,钟易注意力被转移,“怎么可能?咱酒吧别的不说,长得像爱豆的牛郎一抓一大把,极品富二代也时不时浮出水面骚两把,你家姜穗能把持得住?” 往日,姜穗可是一个都不放过。 下一秒,视频上的女人一动,似乎是找到目标了,往舞池边缘走去,还未等钟易看清,她就伸手抓住了一个男人的手臂。 紧接着,钟易边捶大腿边笑,“裴止,你真是后院着火啊,她是走了,跟你家便宜弟弟走了。” 季北舟。 * 一楼舞池。 今天团建,姜穗本就兴致不高,但关凌放话,谁请假谁买单,这姜穗一向是不当冤大头的,就算再苦再累,也硬撑着去了。 等到了jerkoff后,她胃口更差了。 不知道是货太次,还是她眼光变挑剔了,姜穗环视一周,都没有一个能入眼的。 工作室的男网红虽然油腻,但人家底子不差,化化妆也能称为帅哥,这酒吧里的男人,有的近距离一瞧,脸上坑坑洼洼的,胃口顿时小了一半。 该说不说,男人也该整整容,总不能看脸都倒胃口吧? 那上床岂不是更反胃? 姜穗边想边喝了口酒,皱眉,这儿的果汁都掺了酒精。 那晚喝酒直播,把她喝伤着了,张梦蝶置身事外一口没喝,全部都交给了姜穗,她下播后抠喉咙都没吐干净。 这几天,姜穗看酒就头疼。 更别提来酒吧,她恨不得现在就去念清心咒当尼姑。 姜穗一边小口抿酒,一边观察其余人,工作室大多网红,都泡男人去了,连一向高冷的张梦蝶,此时也在练她的御男大法。 姜穗撇撇嘴,打算趁人不注意,溜之大吉。 结果还未等她站起来,腹部突然一疼,一股熟悉的感觉漫了上来,姜穗脸色变了变,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骂了句脏话。 生理期到了。 她只好努力控制住身体,小心翼翼站了起来。 本想求助关凌那些人,结果她们正在兴头上,差点没生扑猛男,姜穗只能作罢。 正在犹豫之中,姜穗从舞池里一眼扫过,看见了季北舟。 几乎是瞬间,她迅速冲去了季北舟那边,然后掐住他手臂,晃来晃去,假惺惺道,“姐夫,你怎么在这儿啊?姐姐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季北舟身边的女伴一愣,还未等她们反应过来,帅哥就被拉走了。 今儿个的季北舟,可以说是相当亮眼。 他本就是纯天然帅哥,不打扮也耀眼,更别说,他穿金戴银的模样。 有的帅哥,天生就适合戴首饰。 什么唇钉耳钉穿骨针,扎别人身上那叫非主流,扎季北舟身上那叫贴身设计,连呼吸都美丽。 此时此刻,季北舟被她拉到了角落里,一脸无辜,“妹妹,我桃花可都被你吓跑了,不打算补偿补偿?” 他声音很妖,这种反问的语气,更显得有些轻佻但好听。 仔细听,还能听出几分撒娇的味道。 但姜穗可没这么多闲情逸致了,她弓着腰,揉着小腹,耳朵都烧红了,“你、你能不能帮我买那个。” “哪个?”季北舟反问。 “就那个!” 姜穗很急,她今天偷懒,直播后没换衣服,那浅绿色短裙根本顶不住多久,估计过会儿就染红了。 她紧张地不敢呼吸,只能用食指,轻轻在季北舟手背上写字。 写完后,季北舟神色一顿,又很快笑起来,“小妹妹,姐夫能帮你买,只要你乖乖陪姐夫玩个游戏,怎么样?” 第五十四章 兄友 - 受戒 - 将尔 季北舟去便利店的时候,没忍住,笑了一下。 那小妞满脸通红的样子很少见,紧张的话都不敢说,只敢偷偷往他手上写字,但不得不说,姜穗的手很漂亮。 她手并不娇嫩,跟那些千金小姐不一样。 别人的手又软又白,皮肤也细腻,但姜穗的手,一看就是干过重活的,掌心有硬块,所以不够软,在别人眼里,或许风情大打折扣。 但在季北舟这儿,却格外漂亮。 她手指细长,指甲修剪的很整齐,泛着健康的粉色,因为没涂指甲油,所以看起来很干净清爽。 季北舟对骨头,有一种近乎偏执的热衷。 姜穗的指关节很细,手掌大小刚好能完全包裹住,往他手背上写字的时候,指甲擦过他的皮肤,像是一串微末电流,刺入他神经末梢。 想到这儿,季北舟神色恍惚了一瞬。 他原本是想追姜穗,但兴趣不够浓厚,顶多就是想刺激一下裴止而已,更何况,最近姜穗的直播场场爆满,她一口一个老公大哥,叫的非常愉悦。 攒给裴止的绿帽,都攒一摞了。 只要能膈应到裴止,季北舟不介意花钱买水军刷姜穗的直播间。 再说了,姜穗又那么争气,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就给裴止找了上百万的情敌,季北舟越想越觉得有意思。 他从货架上拿了几包日用夜用的,然后去结账。 收银员看到那些东西,笑道,“买给女朋友的吗?” 季北舟没反驳,“嗯,差不多。” 从前,他只是觉得姜穗有趣、好玩,还能膈应裴止,所以对她感兴趣。 但那小姑娘晃着他手臂,假惺惺叫他姐夫的时候,季北舟觉得,自己对姜穗的感情,不仅仅是有趣这么简单。 或许更深点。 谁知道呢。 * Jerkoff二楼。 自打姜穗搂着季北舟走了以后,钟易的笑声就没停下来过。 他抖得烟都打不着了,声都飘着,“你家姑娘倒是很识趣,肥水不流外人田,要找就找自己人玩,她还挺会打算的。” 说完后,钟易还不忘插上一刀,“我这儿jerkoff监控不全,要是按速度算的话,他俩现在估计都开始了,你就不着急?” 裴止这人,一向冷惯了。 他表情很少,压迫感却很强,明明只是简单的靠在沙发上,手指安静的搅动着冰块,可那氛围,连钟易都有点笑不出来了。 很久以前,有一件事,钟易记得很清楚。 年少时,裴止一向学科成绩优异,综合排名第一,为人冷漠淡然,从不与人同行,但越是这样高高在上的人,越有蝼蚁妄图噬咬他。 当初申请保研时,那万年老二不服,举报裴止考试作弊,并且匿名在学校论坛上摆出“证据”,不仅如此,还暗示裴止高考走后门,靠家庭背景,才走到今天的位置。 那会儿舆论四起,这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人淹死。 可裴止,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从不自证。 直到匿名账号被扒出,此人绩点被公开,并被发现证书和论文有水分,疑似枪手所替,直接被开除学籍,并公报示众。 这件事,那会儿闹得很大。 连不怎么读书的钟易都听说过,就那么几句话,直接撇清了裴止身上的罪证。 后来有天,钟易提起这事儿,问他,“那匿名账号被黑,是不是你的手笔?” 作为发小呢,钟易对他还算有所了解。 裴止这人,坏就坏在他怕麻烦,从不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他没那么多时间耗在解释清白上。 他有的,就是一击即中,尽管不择手段。 亦正亦邪的气度,隐藏在他淡漠斯文的皮囊里,裴止的与世不争,只是懒而已,他如果想要的东西,都不需要抢。 自会乖乖的往他怀里钻。 钟易干咳一声,不敢继续打趣了,他正儿八经道,“你确定不出去看看?再这样等下去,人孩子都有了。” 就在此刻,监控突然一动—— 姜穗重新出现在视野中。 跟之前不一样,她换了裙子,系了一件衬衫在腰上,旁边跟着季北舟,两人正在拉拉扯扯不知道说什么。 钟易打岔道,“都怪jerkoff的监控不行,听不见声,赶明儿我全给你换了,保准连她呼吸声都能听到。” 下一秒,季北舟靠在吧台上,手指勾在姜穗的腰间,不知道在弄些什么。 两人氛围良好,似乎下一秒就能开房打火包。 一楼舞池中,季北舟扯着姜穗的衣服,一点一点的往自己的怀里扣着,手指灵活的帮她系蝴蝶结。 买卫生巾时,他顺便买了件黑衬衫,正好能遮住她裙子。 姜穗一看到那些东西,脸红了,问道,“这么熟练,不会是经常帮人买吧?” “是啊,是经常。” 季北舟将黑衬衫的衣袖扯住,命令道,“过来,我帮你系蝴蝶结。” “不用了,”姜穗想后退,却使不上劲,只能任由他摆弄着,“怎么非要弄成这样,又不好看。” 蝴蝶结,多幼稚。 可季北舟却不这么认为,他一边系,手指一边“不小心”擦过她的腰,然后慢悠悠道,“公主可都系这个。” “我又不是公主。” 姜穗声音有点闷。 “说你是就是。” 季北舟声音很轻佻,痒柔柔的,像是在耳廓上说悄悄话那样暧昧。 等系好了以后,他伸出手,捏着姜穗的肩膀,将她掰了九十度,正好对准上方的摄像头,然后低声道,“来,给大家亮亮相。” 监控摄像里,季北舟直视着镜头,怀里抱着姜穗,笑得异常刺眼。 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监控有问题。 毕竟,他兄友弟恭的好哥哥,就藏在后面偷窥呢。 这么刺激的游戏,他很喜欢,非常喜欢。 …… 第五十五章 动怒 - 受戒 - 将尔 季北舟声音很低,姜穗并没听清,她下意识地歪了歪头,正好被男人捕捉到,他低下头,很愉悦地跟她咬耳朵,“怎么,肚子疼吗?” “没有,”姜穗慌乱地摆正身子,“刚没听清楚。” 季北舟笑了,他继续凑过去,轻轻在她耳边吹气。 他身上有一股很浓重的薄荷味,并不是被香水染上的,而是薄荷爆珠的味道,他应该很爱抽这类的电子烟。 姜穗对味道很敏感,她缩了下肩膀,却被季北舟伸手摁住她锁骨,两人的距离再次被拉进,季北舟哑哑的问,“躲我?” “没有。”姜穗嘴硬。 她后颈有些痒,应当是季北舟的呼吸声,不得不说,这人很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荷尔蒙的刺激感,光看一眼,都能被他吸入骨髓。 跟裴止那种禁欲派的不一样。 季北舟更像是那种,穿着浴袍却不系带,敞开衣服,露出勾引人的胸肌腹肌,然后等着你流口水把持不住的类型。 别人能不能忍住她不知道,反正姜穗是忍不住了。 她挣脱出来,转过身,“你到底想怎样?” “不怎样。” 季北舟看她不高兴,双手举起,表投降,“就是想哄你开心。” 他太会说漂亮话了,别说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就算是七老八十的老太,估计听了也心花怒放。 说季北舟是行走的春-药,估摸着都没人有意见。 可惜,姜穗痛经严重,第一天气色更是不好,没心情跟他打趣,神情恹恹道,“我想回家,你自己一个人玩吧。” “别啊,我大包小包的东西都买了,你现在说不陪我玩儿了,是不是太过河拆桥了点?” 季北舟一边小声哄着,一边抬头看了眼监控,然后低下头,手指在姜穗肩膀上敲来敲去,像是在弹钢琴那样。 啧,这裴止还真挺能忍的。 真是意料之外。 季北舟笑了笑,准备下剂猛药,他一边摆弄着手机,一边假装让步,“想回家也可以,我开车送你。” 姜穗顿了顿,摇头,“算了,我家太远。” 她当网红后,虽然有收入,但一直没买房,包括帝景湾那套,姜穗捏着一叠卡也只敢看看,舍不得买。 加上自从搬出公寓后,她长期住酒店,这一来二往的,开销也不小,她没辙,打算去租房住。 工作室离市中心近,旁边就是商圈,这儿的房租起步价就贵,倒不是姜穗租不起,是她穷惯了,舍不得一下花太多出去,钱只有拿在自己手里才安心。 所以她将就着,去郊区租了一套,这来回的通勤都要一个半小时。 要季北舟开车送她,两人挤在封闭的环境里,这气氛一到位,说不定浴血奋战都有可能,她可不敢冒这个险。 季北舟玩着手机,换了个建议,“你还挺有安全意识,知道我送你回家没好事。那这样,反正也不早了,我开房,送你去酒店。” 姜穗脊背一僵,瞪着眼瞧他,把季北舟气笑了,他用手指点了下姜穗额头,“小妹妹,我还没那么禽兽,在这节骨眼上还想着干那档子事。” 似乎被冒犯了,季北舟还别过脸,轻声道,“好心当做驴肝肺。” 他装柔弱起来,那真是一装一个准。 姜穗心一软,“行,那你把东西给我。” “什么东西?”他明知故问。 “就那个!” 姜穗指了指他手里的塑料袋,一袋子的卫生巾,全是季北舟的杰作。 “行吧,”季北舟将袋子递了过去,然后轻声道,“站在这儿别动,等我去开车。” 话音刚落,他停留在屏幕上的手指一松,一条消息发了过去。 * Jerkoff二楼。 玻璃茶几上的手机突然一震,钟易滚了滚干涩的喉咙,轻咳了下,提醒道,“你手机响了。” 刚那半小时,钟易是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他看着监控视频,简直叫如坐针毡,果然是兄弟俩,这季北舟踩得雷点,那真是十拿九稳,毫不客气。 Jerkoff的监控还算清晰,但在夜店灯光的频闪下,再清晰也只能大概看清轮廓,不说别的,这季北舟跟姜穗,起码搂着脖子亲了十分钟。 明明房间里寂静如斯,可钟易盯着监控,总觉得自己听出水声来了。 他握紧拳头,扫了眼裴止。 后者照样无欲无求,一脸淡漠,但眼神却死死地盯着姜穗不放。 这姜穗也不是个安分的,不过十几分钟而已,那细杆样的腰肢扭来扭去,把钟易看得热血澎湃,恨不得去冲个冷水澡。 他最后忍不住了,起身去喝了杯冰水,然后劝道,“你现在下去,还能把人截住,再耗下去,他俩可真就去开房了。” 这jerkoff周边别的不多,酒店最多。 往日多少小年轻没忍耐住,往隔壁酒店里跑,一副急匆匆的样子,谁都能看出来猫腻。 他钟易觉得,这姜穗跟季北舟也没差。 果然,下一秒,桌上的手机响了,是一条彩信,钟易下意识瞧了眼,发信人的号码他很熟悉。 是季北舟的。 往日jerkoff一票子姑娘都求过钟易要这厮的号码,钟易早就倒背如流了。 而裴止呢,依旧是那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他仿佛没太大情绪,伸手拿起手机,点开那条彩信。 一条录音音频,从听筒里传出—— “反正也不早了,我开房,送你去酒店。” “行,那你把东西给我。” “什么东西?” “就那个!” …… 录音结束后,钟易面如死灰,那东西还能是什么?除了计生用品,还能是什么? 姜穗的声挺弱,听起来楚楚可怜的,被惹急了也显得娇俏,这两人一来一回,不说是打情骂俏,也能理解为那种暗示。 钟易坐不住了,他掐掉监控,正准备出去,却看到沙发上那人动了动。 那人手指从水杯中抽出,然后将水渍随意擦在了纸巾上,接着起身,推门,连背影都显得冷漠又刺骨。 靠。 这看来是真惹到了。 第五十六章 玩咖 - 受戒 - 将尔 姜穗在吧台那站着,注意力分散的瞬间,就突然被一股力量扯进了怀里,紧接着,更衣室的门被推开,她手肘刚好擦在了瓷砖上。 疼痛感袭来,姜穗骤然抬头,撞进了一双冰冷刺骨的眼里。 此时此刻的裴止,是最性感的。 就算她现在手臂鲜血淋漓,但她还是要说这句话。 没有什么美食,要比衣冠不整的裴医生还要美味,他像是某类蛰伏在血液里的病毒,明明只是浅尝而已,却一发不可收拾—— 姜穗头脑发昏,她本就受了伤,手肘上的血液顺着墙壁流下,所到之处,均是黏腻猩甜。 男人手上力气特别大,由于长期训练的缘故,那薄茧隔着层轻柔布料,都能仔细感受的出来。 衣袖擦过姜穗的肌肤,面料顺滑冰冷。 裴医生穿西装了。 姜穗体内的不安因子,瞬间被激发。 天晓得,她最喜欢的样子,就是裴止一丝不苟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模样,如果领带上别着一枚领带夹就最好了。 那样最正经,也最败类。 她下意识的去搜寻他腿上的衬衣夹—— 那条用来固定衬衫的袋子,就是她迫不及待想要释放的闸门。 姜穗在小时候,对西装就有一种近乎痴迷的偏好,那会儿村子里有个大电视,里面会一直播放新闻。 那些西装革履的人穿梭在屏幕中,令姜穗不小心咬了下舌尖。 她手指摁在铅笔头上,一下又一下,尖锐的疼痛感漫了上来,与舌头一样变得麻痹后,她才稍稍放过自己。 所以,她一直都很喜欢裴止。 说句难堪的话,裴止一直都打在她的敏感点上,无论是当初在电视里接受颁奖,还是在讲台上辅助她操纵手术刀时。 亦或是,在办公室里,他穿着白大褂,一脸冷淡,却将她抱起来塞进柜子里的模样。 每一样,姜穗都非常喜欢。 看到他那张斯文败类的脸,姜穗都能异常激动。 就算是季北舟那样的妖孽脸,都比不上裴医生一根手指头。 年轻有什么用?少年感又能有多刺激?她的裴医生连首饰都不需要,只用在那站着,就能让她情不自禁的偏移航道。 姜穗伸出手,不自觉的碰到了裴止的鼻尖。 裴医生的鼻子,非常完美,像那种最难还原的整容模板,从山根起就很高,笔直的立挺着,听说这种鼻子的男人,很厉害。 姜穗目光渐渐迷离,她瞥到了梳妆镜里的自己。 真是,狼狈不堪啊。 黑衬衫早被他扔掉了,踩在地上,被高跟鞋划出了几条口子,就连那袋子的卫生巾,也全部滚落在地上。 裴止声音很低,像是嗓子干涩的缘故,带着一点沙哑,“季北舟呢?” “不知道,不认识。” 姜穗思绪发散,完全没有意识,胡乱应答着。 结果腰上被他一掐,姜穗啊了一声,神思归位,勉强回道,“开车去了,可能是……” “开车去哪?”裴止步步紧追。 “酒店,啊,还能是哪……” “去酒店做什么?” “睡觉。” 她当时那么困,肚子也好疼,当然要睡觉了,睡觉就不疼了。 结果这句话,不知道戳在男人哪根筋上了,手臂突然被他一扯,上面的伤口还没结痂,就又崩开,姜穗疼到倒吸一口凉气,腿却依旧不想松开。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你是我粉身碎骨,也想要睡的人。 裴止探去的手指一停,姜穗身上那条绿裙子没换,后面被血染色了,裙子上面的血迹没干,他刚好碰到了。 两人同时一僵。 姜穗立马退后半步,吞吐半天,慌乱的从包里找出湿纸巾,然后立马过去帮他擦,“我忘了……今天,我本来……不能的。” 裴止的手指很修长。 但姜穗宁可它别那么长,擦都很难擦,她七七八八的小心思都被浇灭了,现在只徒增尴尬。 “生理期突然来了,我身上没带东西,就让季北舟帮我去买了。” 姜穗低头,像犯了错误一样。 不过马上,她就捕捉到点疑问,“你怎么认识季北舟?我跟他,也就只见过几次。” 裴止照样冷静,“他在研究所实习。” “哦,”姜穗点头,又问,“那你怎么知道我跟他在一起?” “钟易发了消息。” 姜穗这下没疑问了,钟易这走狗,肯定把她的事迹添油加醋的乱说一气,不然裴医生也不会现在过来。 平常这个点,他可都是在加班。 姜穗低头,看到了自己凌乱的衣领,上面还有几个纽扣被扯掉了,此时此刻,她手臂也麻麻的,特别疼。 说委屈就委屈。 姜穗抬起手,都快哭出声了,“我好疼,不想自己穿衣服,你给我穿!” 她最喜欢裴医生给她穿衣服。 他动作很轻,穿衣服的时候很温柔,像是在打扮洋娃娃一样,手指从皮肤划过时,让她忍不住耸肩发抖。 这种好事,穿一次少一次,她当然要把握机会。 * Jerkoff门外。 季北舟没去开车,他知道那老男人等不住,所以懒得浪费时间开车,直接站在不远处,静观了整场游戏。 等到那两人拉拉扯扯去了更衣室后,他才点了根烟,慢悠悠的翻出手机。 刚才除了录音,他还拍了几张照片。 全是男友视角的姜穗,不仅距离近,还近到有些暧昧。 一般谈恋爱的官宣照都这样。 季北舟从没在朋友圈发过女人照片,他觉得没意思,毕竟现在的恋爱太烂俗,今儿个官宣,明天就能闹分手。 很难看,且乏味。 更何况,他连快餐恋爱的对象都没,想发也没机会。 不过今天,有了。 季北舟手指动了动,选了几个氛围感不错的照片,发了出去,并光明正大配了三个字:【女朋友。】 还没过一分钟,点赞评论就爆了。 渣男、发朋友圈、没屏蔽人、官宣女友。 就这四样,够圈内人轰动一阵子了,大家都挺好奇,谁能把季北舟这样的玩咖给拿下。 结果点开照片一看—— 这不是新晋网红,姜穗么? …… 第五十七章 道谢 - 受戒 - 将尔 Jerkoff卡座上,男男女女凑一堆,正在分烟对着抽。 季北舟就靠在沙发上,左拥右抱的,跟往日一样,就算官宣了女朋友,也丝毫没影响到他的桃花运。 他往那一坐,手臂一敞,怀里就没空下来过。 自从他官宣女友到现在,已经过一周了,他还特意发给了姜穗看,而后者理都没理他,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发来过。 季北舟以为她不上心,又在朋友圈里一鼓作气,连发了几条男友视角的照片,甚至连头像都换成了姜穗。 如此招摇的事儿,也就他干得出来。 现在的感情不都这样,并不稀奇,朋友圈里炫耀着一个,怀里搂着另一个,说不定晚上开房,睡的又是第三个。 什么年代了,贞操这个词,都快成为玩笑话了。 譬如此时此刻,季北舟搂着一姑娘,将手指上夹着的半支烟,塞进了她嘴里,那姑娘也上道,猛吸一口后,恶劣的将烟雾喷在了季北舟脸上。 姑娘说:“你都有女朋友,还招我玩,真渣。” 季北舟没反驳,“不渣怎么陪你玩?” 那姑娘笑了,笑得前仰后合,最后想够脖子亲他喉结,结果却被季北舟挡住了,他并非是刻意的,而是下意识往后一靠,将她推出了怀里,随口道:“倒杯酒来,口渴了。” 他这人,就是这样。 明明是自己不给亲,却装作一副巧合的模样,说洁身自好,却在女人堆里哄笑,说是烂黄瓜呢,其实连姑娘的嘴都没碰过。 指不定比处男还纯情。 季北舟扔掉打火机,从桌面拿回手机,点开微信,找到姜穗,反复看跟她的聊天记录。 说实在的,他特别像个舔狗。 这一周,他有事没事就找一下姜穗,将朋友圈的截图发给她看,期待姜穗的反应,无论是骂脏话还是打人,他都欣然接受。 结果呢,姜穗像是找到他命门了一样,屁都不放一个。 她高冷得很,朋友圈照发,微博照样更新,直播一场不落,但就是不理季北舟。 每天精致美丽的出现在镜头前,甚至还会谢谢季北舟打赏的火箭,但那微信,她偏偏当做看不见。 要不是季北舟每天发个句号试探,他真以为自己被删了。 今天的句号还没发,季北舟酝酿了下,手指一动,发了过去。 没有红色感叹号。 这妞还真是能忍,出乎意料的能忍。 越是这样,季北舟就越好奇她在做什么,于是找到了裴止,点开了他的朋友圈,清一色的研究所资料,和法医的相关转发。 干干净净,非常职业。 像这种无趣的老学究,季北舟平时看都懒得看一眼,不知道那小妞是怎么瞎了眼,非要去跟老男人好。 他不爽了,叫来了一票子狐朋狗友,每人发了一万块,命令他们点开姜穗直播。 屏幕里的女人,正弯着眼笑着,一副正在努力工作的模样。 而季北舟呢,却恶趣味的命令道,“送她礼物,然后跟她聊天的时候,让她念句:季北舟是我老公。” 跟姜穗聊天的价格不贵。 几个火箭就成。 这几万块的礼物,能把她嘴皮子都磨破。 不是乐意喊老公吗,那就对着他季北舟,一个字一个字的喊。 果然,正在季北舟当甩手掌柜时,他手机响了,是姜穗的电话,很难得,她平日里可是连条微信都不舍得发。 季北舟将音响掐掉,笑着接通,“怎么啦妹妹,找我有什么事?” 那头安静了一瞬,接着立马质问道:“我直播间那些人,是不是你找的?” “不知道。”他装傻。 那头又安静了。 季北舟也挺安静,他巴不得姜穗飙几句脏话听听,她那样的软糯嗓子,说起脏话来最讨人喜欢了。 果然,下一秒,他听到脏话了。 季北舟笑了,这他妈比美女投怀送抱还有趣,他难得这样笑,一旁的美女都怔了怔,毕竟没什么比这还漂亮。 等笑得差不多后,季北舟才慢悠悠道,“骂得好,我在jerkoff,你过来打我,我绝不还手。” * 工作室。 姜穗挂了电话,恨不得顺着网线过去算账。 季北舟那条朋友圈,除了影响到她直播间的业绩,其次就是影响到了裴止。 不知怎么回事,裴医生最近总是对她特别凶。 不温柔,不绅士。 往日她委屈掉眼泪就能哄男人开心,现在假装受伤都不行了,还会被他不留情面的扔出公寓。 但姜穗还蛮喜欢的,扔出公寓没三秒,裴医生就会出来把她抱回去,还是公主抱,她能一直蹭来蹭去,揩揩油。 这一来二往的,她恨不得主动找错犯,所以呢,她很讨巧,也就懒得阻止季北舟了。 这季北舟发得越勤快,她越是乐在其中。 但好景不长,她直播间里的粉丝大多是男粉,这主播么,说句难听的,就是在屏幕前跟大家网恋的。 季北舟谈不上普通人,他列表里一堆网红,所以姜穗谈恋爱这件事,被传得沸沸扬扬,没几个人不知道。 所以她最近业绩惨淡。 男友粉都快跑光了,还有很多人说她不知检点,还在网络上叫老公。 从前的姜穗无所谓,叫谁老公不是叫,又不掉块肉,还能有钱花,但现在的她,多少有些烦躁。 季北舟散播谣言也就算了,还找人来直播间拆台,坏她饭碗。 姜穗掐了直播,打算去jerkoff算账,结果手机一震,有人发了条消息过来。 裴止的。 他发了条。】 姜穗却弯唇一笑。 忘了说了,她当主播这件事,裴医生也知道,她每对着镜头喊一次老公,裴医生就会发条消息来警告她一次。 所以姜穗故意使坏,有事没事朝镜头喊句老公。 反正她一肚子坏水,就是要等裴医生过来警告她,水军越多越好,她晚上可以当面写检讨,一字一句的露骨表白,什么词儿都敢往上写。 今儿个歪打正着,季北舟那一箩筐水军,还帮她促进感情了,那她不得好好谢谢季北舟一番? 想到这儿,姜穗拿出口红,补了补妆,很快就坐车去了jerkoff。 道谢道谢,得当面道才算有诚意,是不是? …… 第五十八章 祸国 - 受戒 - 将尔 Jerkoff。 这姜穗要来,季北舟当然要大张旗鼓的欢迎,不说别的,光美女就找了十位镇场子,左边五个,右边五个。 桌上还摆着一堆酒,价格昂贵到能付套首付。 十点差一刻,姜穗来了,她倒是状态很好,面色红润,像是最近打了水光针一样透亮,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谈了好几个男朋友。 莫名的,季北舟有些不爽,他搂紧了旁边的姑娘,下巴朝着姜穗挑了下,“怎么,终于舍得来看我了?” “对啊,你这人不就是爱犯贱吗?” 姜穗扔下包,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两人之间距离挨得很近,她膝盖都快碰到季北舟裤腿了。 就那点触碰,季北舟都非常愉悦。 他挣脱两边的拥抱,坐直了,手指玩弄着电子烟,从上往下打量起姜朵来,最后,视线停在了她脚踝上。 早先说过,季北舟最热衷的,就是姜穗脚后跟凸起的那块骨头,很细,竖条状的凸起,随着走路的规律,隐隐约约的动着。 但此刻,上面有一圈红痕,像是受过伤。 很平整规律的痕迹,不像是挣扎过,应当是自愿的。 她自愿的。 季北舟脸上的笑容一僵,连打趣的心思都没有了,往日戏谑的眸子,也一点点冷了下来。 这并不是意外。 更像是裴止专门给他看的警告。 发朋友圈又怎样,官宣又怎样,让所有人都知道姜穗是他的又怎样? 反正归根到底,裴止只需要招招手,她就会乖乖凑上去,甚至不用吹灰之力,姜穗就是他的。 不像他季北舟,发了十几天微信,也不见得能被姜穗看一眼。 嫉妒这词儿,季北舟第一次尝,他盯着那一圈印子,头一回冷声道,“怎么受伤的?” 姜穗顺着他眼神看过去,脸烫了下,立马缩回腿,“关你什么事?” 她这人,倒是界限分明。 在姜穗眼里,季北舟就是个熟点的陌生人,连朋友都算不上,也就是上次她生理期来时,两人话才多了点。 在这圈子里,姜穗并不想跟他搞好关系。 就这次朋友圈官宣的事,不少网红孤立她,明里暗里说她见不得人,上不了台面,勾引人的手段倒是多。 还有人叫她写本书,写本《狐狸精养成之道》,就这件事儿,关凌都花了不少钱去压热度。 连张梦蝶,最近都对她冷言冷语的。 想到这儿,姜穗态度更差了,她踢了脚沙发,“你把朋友圈删了。” “不删。” 他倒是一脸无谓,甚至还玩起了身旁美女的项链。 姜穗攥紧拳头,又打算踢一脚,结果高跟鞋还没抬起来,小腿突然被人一扯,季北舟捏着她的脚踝,揉在掌心里。 她今天穿的,是华伦天奴的那双鞋,上面有三环铆钉,据说很斩男。 姜穗穿这双鞋很好看,她自己也知道,视觉上拉长比例,还能显得腿细,穿这双的时候,连裴止都拽过她的腿。 季北舟摸到她腿的刹那,他并不意外。 他早就肖想过了,所以她腿上那滑腻的触感,也是情理之中,他并不惊异。 相比于手,姜穗的腿保养的很好,无论是肌肤的细腻程度,还是其结构,都符合人体的最优体态。 这得益于姜穗长期的普拉提。 她是一个很会主动放大自己优点的人,就算是天生的缺陷,她也会后天弥补,就像是一个精致的人偶一样,对自己非常狠。 仪态,骨头,皮相。 在当今这个社会,没什么不能动,只要有钱,想丑都难。 季北舟没松开,他用了点劲,不管姜穗怎么挣扎,那脚踝却纹丝不动,稳稳的被握在他手里。 他的指尖,缓慢地划过那一圈红痕。 是橡皮筋?亦或是鱼线?还是家里常备的穿针线? 或者都不是? 就在他失神的时候,旁边有道突然黑影闪过,裴止猛地摁住了他手腕,往地上一摔,季北舟整个人被甩在了沙发上。 惊得旁边美女花容失色,立马跑了出去。 季北舟被迫撑在沙发上,余光扫到了裴止手腕上的那只表,依旧璀璨,很像裴止的人生,永远夺目耀眼。 季北舟低头,轻笑了一声。 裴止练过柔道,所以发力点很准确,看似轻而易举的一摔,其实季北舟手腕跟脱臼了一样,半天使不上劲。 几秒种后,季北舟撑起身体,抬头瞥了眼裴止。 真是他的好哥哥啊,为了一个女人,终于肯动手了。 这会儿,季北舟并不想分神,但他不小心想起了一件事,当初裴止被传出有性冷淡的那天,当晚,他就叫了四个美女去酒店开房。 打了一晚上扑克牌,他神清气爽。 裴止越是不行的地方,他季北舟越是要狠狠践踏。 不论所有。 他越是玩得花,越能狠狠地在裴止脸上打一巴掌,就像是炫耀那样,他很愉悦,在这场攀比中,堪称乐在其中。 而一切归零的那天。 是他发现这只表,戴在了姜穗手上的当天。 如同信仰崩塌,季北舟多年以来建立的人设,沦为了一场过家家,这巴掌打脸上,很疼。 他十年如一日的攀比,终于成了场笑话。 季北舟抬眼,目光移到了姜穗身上,淡笑道,“哥哥要抢我女朋友啊?别啊,我俩当连襟也行啊。” 又是一拳。 季北舟唇角渗出了血。 他本就是越破碎就越漂亮的那类人,擦了下血迹后,又显得更动人了。 他似乎无所谓,看着姜穗,眼神非常深情,“不当连襟也行,咱一天轮流当老公,总没意见了吧?” 又是一拳。 这下,裴止大概是动了狠劲的,季北舟花了十几分钟,才从地上坐起来。 他下巴都肿了,这张脸,不上保险都可惜了,可他依旧没脾气,缓慢的坐直身体,眼睛依旧看着姜穗。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俩第一次见面,是姜穗主动勾搭的。 说明她吃他的长相,只是碍于流言蜚语,或者碍于裴止,不敢靠近而已。 季北舟笑了,他慢悠悠道,“裴止,你敢不敢让她选,没你的话,她想不想睡我。” 这句话,太犯规了。 这京州城里,不想睡季北舟的,估计都没出生。 他这张脸,放古代,那是要祸国的。 …… 第五十九章 结束 - 受戒 - 将尔 那天晚上,姜穗没选。 她被裴止推进了jerkoff的二楼,刚一进门,就被刺眼的白炽灯晃了一下,她努力睁开眼,心跳声震耳欲聋—— 因为这一整面墙上,全部都是监控。 而这监控里的所有人,都是她的“熟人”。 无论是男首席,还是陆骁,或者是从前她喜欢过的男公关,还有她加了微信,当做鱼苗的体育生,又或者是曾经想包-养她,并被姜穗收下名片的老板。 甚至有庄清妍。 这一个一个,全都铺满了整面墙。 视频中,有的正在办公室工作,有的正在教室上课,甚至在飙车的陆骁,也被监视在了画面中,而最可怕的,是在医院里接受人流手术的庄清妍。 所有,所有人的隐私,都在这一面墙上,清清楚楚的展示着。 当然,角落里有一个空缺的监控。 那四四方方的屏幕里没有人,可姜穗只扫了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裴止留给她的公寓。 是用来监视她自己的。 姜穗愣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了裴止在她耳边轻声说,“生日礼物,怎么样,喜欢吗?” 姜穗生日在八月,她从前撒娇的时候,经常念叨自己生日,开玩笑说要裴医生送她几套房几枚钻戒,她才会高兴。 那会儿,裴止对她态度算不上好,只敷衍了句,“要什么样的房子?” 姜穗对豪宅的认知浅显,她甚至弄不清有钱人爱住什么样的地方,换句话说,能通风有窗户的房子,在她眼里已经算顶好的了。 毕竟,她曾经住的可是地下室。 所以当时,她很藏拙的说了句,“要温馨点的就行。” 那间公寓,就是裴止送她的礼物。 很温馨,所有的设计都按照姜穗的喜好来,她头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小屋,非常热忱地盯装修。 小到一枚螺丝钉,她都要一一看着工人们打进去。 交房的那天,她看到了墙壁上多出来的一个摄像头,小姑娘没那么多心眼,歪头问他,“裴医生,这是什么呀?” 裴止只是抬头,平静冷淡道,“监控。” 姜穗没多想,她以为这是裴止的情-趣,脸甚至还羞红了,每次路过监控区的时候,她甚至还会担心自己的妆容与穿着。 后来习惯后,她已经非常擅长在监控里搔首弄姿,让裴医生主动找她。 再后来,她甚至提出,让裴止送她监控视频,裴止给了,姜穗看着画面里的两人,眼神越来越炽热。 可今天,她才知道,这些不过是冰山一角。 她盯着视频里正在病床上躺着的庄清妍,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恐惧,抬头看向裴止,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跟她。” 裴止坐在沙发上,并未立刻回答。 他眼神很愉悦,似乎这种掌控全局的滋味,能令他非常满足,他甚至点了根烟,缓慢的将烟灰弄掉,才抬头道,“你觉得呢?”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 处于刑侦方面的敏感度,莫名出现在生活中的每一个人,其目的与行径均有迹可循,例如姜穗。 一个从小贫困村长大的,被传销组织诓骗,最后成了陪酒小姐的姜穗。 此时此刻,却在华大的高级讲座上出现。 尽管,她穿着洁白的连衣裙,素着一张脸蛋,眼神清澈干净,连叫“老师”的声音都怯怯的。 可裴止依旧一眼识破了她。 世俗场上摸爬滚打过的人,眼神再怎么清澈干净,也遮掩不住故意忸怩讨好的姿态。 比如,她刻意撩起的头发,抚摸过的项链,亦或是偷偷在台下勾腿的动作,这不该是一个大一新生该有的行为。 裴止知道。 但他默许了。 他默许姜穗打蛇随棍上的行为,默许她一次又一次的刻意接近,默许她偷偷从研究所跑进来,避开监控,藏在他办公室桌下的事情。 这种默许,更像是一种观察—— 看看她还有什么花招,还会编出什么样的瞎话。 房地产商的女儿、出国镀金就分手、一张银行卡都不要的纯情人设、成绩单均为及格线上下的华大新生。 她撒的谎,都太低劣了。 每一项都与逻辑相悖,恐怕连她自己都难以说服,比如,一个房地产商的女儿,却穷到没有房子住。 比如,能出国镀金的人,却在直播平台上,靠装疯卖傻来维持生计。 再比如,一张卡都不要的纯情人设,却在半年内,断断续续有小额转账的收入。 两万,三万,甚至七千,八千。 这些都是她撒谎而获得的报酬与奖励。 其中数额最大的,应该就是他未婚妻庄清妍的手笔。 三十二万整。 这对小骗子来讲,应当是一笔巨款,所以她非常珍惜这次机会,不惜一切代价来勾-引他。 无论裴止喜欢什么,姜穗都能为其改变,就像是个穿线木偶一样。 什么学生制服,什么百褶裙,亦或是他喜欢的另类游戏,只要能讨好他,姜穗宁可失去自我。 她开始化素颜妆,开始找人仿造成绩单,力求一个完美无缺的形象。 可在裴止眼里,这非常像一场宏大的泡沫经济,都不需要戳穿,自会渐渐幻灭消失。 说句难听的,庄清妍又算什么。 裴家还没沦落到,需要靠婚嫁来续命,而裴止,更是一个视婚姻为坟墓的人,很难说,庄清妍那次怀孕,到底是不是“偶然”的。 他想要退婚的理由千千万,就算没有,也能制造。 而他未婚妻,实在太蠢了。 以为靠一个视频,依附一场舆论,或者在长辈面前撒泼,就能威胁裴止退婚。 他从来就没想过要结这次婚,更别提退。 庄清妍在他眼里,连姓名都不存在,跟她送过来的无脑网红一样,低智、又可怜,完全比不上姜穗有趣。 对。 裴止一直能容忍到今天的原因,就是姜穗的有趣。 她的确是一个能带来永恒新鲜感的人。 每当裴止厌倦了,想戳穿这场泡沫的时候,姜穗永远能带来新鲜花样,比如她招惹上季北舟,或者终于舍得用他的卡买房。 姜穗每一次出奇的行为,都令他很感兴趣。 所以,对于这场戏,裴止一直都很愉悦,她是他乏味工作里,唯一的那点乐趣。 但,也该结束了。 …… 第六十章 戏剧 - 受戒 - 将尔 一根烟燃尽,监控里的视频还在继续,但裴止却有些看腻了,他掐掉电源,头顶上的白炽灯变得更加刺眼。 Jerkoff的二楼,一直都是为他打造的。 非常静音,几乎听不见外面的喧嚣声,就连烟头被摁灭的声音,都能很清晰的传递开来。 当然,里面的摆设也很符合裴止的调性。 一整面墙的屏幕,还有偌大的书桌,以及三面围墙的书架,走进来时,有一种厚重的历史的味道。 裴止抬起头,看着姜穗的脸。 她实在是长得好,纯天然没整容,光这一点,就足够打败庄清妍送来的蠢货们。 美貌实在是稀缺资源。 她算是老天赏饭吃的类型。 穷山恶水,养不出细皮嫩肉的主,但姜穗例外,她来京州前,生活在交通都匮乏的地方,封闭堵塞、以井观天。 他摸过姜穗的手。 后天再怎么滋养保护,也遮盖不住她粗糙过的痕迹。 上面有被荆条刺破的疤痕,还有不少被树皮磨破过的裂痕,说尸检或许难听了些,但从活人这儿,能得到的有效信息并不算少。 死人,只是不会说谎而已。 而活人,撒谎的话,心跳会加速的。 例如那天,姜穗第一次跟他上床,醒来后,非常真诚地拿出学生证,一本正经的开始自我介绍。 她拉着他的手,在上面极为仔细的写名字。 而裴止的目光,却停留在了她食指上的银戒上,很廉价的做工,应该是路边小摊上买的,但被抛光的很亮,堪比铂金。 上面还刻了一个奢侈品的印记,假冒伪劣,她倒是很细心。 既然要打造千金人设,就必然要花点功夫,比如高档A货的包,还有以次充好的高跟鞋,甚至细致到用假冒的品牌口红。 姜穗从头到脚,都是假的。 裴止有时候在想,她第二根肋骨下跳动的那颗心脏,会不会也是机器模仿制造的呢? 所以,他用力检查了下,得出了结论。 都是真材实料。 没有硅胶质感,她整个人,都是活生生的。 或许处于裴止的职业习惯,他喜欢真骨头真组织,所以姜穗正好对他口味,脸上没有随意削掉的骨头,亦没有格格不入的软体。 他厌恶那些东西,破坏了人体最美好的结构。 所以姜穗入了他的眼,上了他的床,成功勾起了裴止原本死寂的生活,泛活了他应有的七情六欲。 这一入,就入了近两年。 无论她在背地里接了多少订单,裴止都没约束,就算发现了,也并未生气,反而能借这个理由,看看姜穗该怎么圆谎。 他实在是理智入骨,盯着姜穗的眼神,也很直白。 没有情欲,只有试探。 从小到大,裴止都是被归位“卓越”的那类人,无论是记忆力,还是学习成绩,包括洞察人心的技能。 他看着姜穗,下了判断,评价道,“你在怕我?” 姜穗脊背一僵,她不仅是害怕,更觉得恐怖。 她这一年半,甚至更久以前,就被裴止监视在这房间内,她一举一动,甚至是行为动机,都被裴止一一纳入眼底。 可他从来不说。 像是在看一场戏剧一样,一场只有姜穗当真了的戏剧。 她甚至还非常天真的以为,裴医生跟那些男首席没什么不同,男人么,不就是见色起意,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么? 到时候她演场戏,闹闹分手,就能脱身。 实际上呢,原来她才是那个被玩弄的对象,一直以来,观戏的人只有裴止,只有他。 她往后退了一步,往日觉得最熟悉的身体,此刻也变得陌生起来,她眼神戒备、警惕,“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 这个问题,问的很有趣。 裴止笑了,他靠在沙发上,很认真的审视了一番,然后冷静道,“我原本你很聪明,迟早会发现这一切,但很失望,你并没有。” 姜穗仍在自作聪明的欺骗着。 这让裴止渐渐没了耐心,他一直以来,都靠自己的兴趣活着。 比如,拯救双目残疾的周斯泉,她长得很漂亮,非常符合他的审美,但人太过寡淡无趣,性格更是乏善可陈。 提不起一丁点的欲望。 远远比不过姜穗的一个淘气的谎言。 比如,跟所谓的适婚对象方韵恋爱,但后者毫无智慧可言,除了一张脸蛋,她剩下的全是无聊的嫉妒与攀比心。 甚至比不上那锋利的手术刀,能让裴止更有兴趣。 裴止尝试过很多人,却根本无用,直到,他碰到了一个满口谎言,会使劲想办法讨好的姜穗。 实在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可惜,这惊喜渐渐也归于平淡,姜穗后面几次的谎言与手段,又让他失去了兴趣。 有钱能使鬼推磨,他有的是钱。 裴止淡淡道,“庄清妍林林总总一共给了你三十二万,我给你三倍,来命令你重新讨好我。” “如果不的话,这些年,你所拿到的所有钱,我都有办法通过法律手段,让你一分都拿不到。” * 公寓。 疯子,完全是疯子。 回到公寓后,姜穗先是用力砸了那个摄像头,然后去电脑里,永久删掉了曾经视为情-趣的视频,她边删边看着视频里的那个男人。 不停地反胃,干呕,直到脱力。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疯子,从来都没。 竟然把所有人的生活,当做一场以取悦他为目的的游戏,姜穗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她站在淋浴头下,不停地冲洗着身体,妄图能把这一年半他碰过的地方,统统洗净。 最后水温渐渐变冷,她蹲下来,双臂环抱着自己。 裴止很像一种动物,蛇,冷血、高智,并且毫无恻隐之心,所有的行事轨迹都全凭乐趣。 因为她有意思,能陪他上床。 所以裴止需要她,对于那些低劣的谎言,他也就懒得戳穿,甚至当作一场戏剧。 此时此刻,洗手台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她颤抖着手,拿过了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三个字—— 裴医生。 …… 第六十一章 毫无 - 受戒 - 将尔 往日,她看到“裴医生”这三个字,肾上腺素激升,兴奋性增高,下一秒就想要听见他的声音。 但如今,她只觉得恶心。 令人作呕的恶心。 姜穗没接电话,直接关机,继续使劲的清洗自己的身体,从浴室出来后,她才发现备用机快被短信挤满了。 几乎都是关凌的消息。 【关凌:祖宗,你人呢,你签约的直播时长不够,这个月还差三小时。】 【关凌:零点前记得上播,我这儿先把消息发出去了啊?】 【关凌:人呢?】 …… 姜穗克制住颤抖的手,回了句:【马上。】 再怎么恶心,也不能跟钱过不去,直播时长不满,要倒扣半个月工资,她不是富二代,扣不起这个钱。 姜穗掰开手机架,换上了吊带裙,并在领口贴好了防窥条。 一边露骨又一边保守,她扯唇笑了下,点开了直播,说实话,这工作对她来讲不算难做,除了要应对那些爹味四溢的男人。 还有那些问她一晚上多少钱的孬种。 播到一半,有些口渴,姜穗起身去冰箱找了杯啤酒,刚坐下来,无意扫了眼直播打赏的榜单。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看到了那个名字—— 裴止。 没有头像,甚至毫无等级,一看就是新号,却直接给她直播间打赏了三十二万块,昵称更是明目张胆用了本名。 他根本无所顾忌。 大额打赏会引起后台提醒,关凌那边很快就收到消息了,连忙打了电话来问,“你家裴医生发什么疯?这钱平台要抽成一半的,还不如直接转给你好了。” 姜穗面无表情,死死地盯着那个账号。 关凌没当回事,继续道,“你让他别打了,我看着都心疼,等等,你下播干什么?还差一小时呢,钱你不要……” 咔的一下。 姜穗挂断了。 她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摁着开机键,刚亮就直接划开,找到裴止的号码,拨了过去,“你到底想干什么?” 姜穗的声音很沙哑。 精神紧绷,睡眠不足,压力过大,再加上日夜颠倒的生活作息,很容易这样。 裴止在那头,只平淡的回应道,“床头柜最下面一层,有润喉片。” “你不觉得自己恶心吗?” 姜穗笑了,懒得再纠缠,又将电话挂掉了。 果然,直播页面上那个账号没有再继续打赏,一直停留在32万上,这个数字仿佛在刻意恶心她一样。 令人作呕。 * Jerkoff二楼。 十年前,钟易想盘个酒吧,做做生意,正好还能当个消遣,但缺乏启动资金,一直没能实现。 后来碰上裴止,他给了这笔钱,但有个要求。 整个二楼的设计草图,都是由裴止一笔一划构造出来的,细微到一面镜子摆放的弧度,均由他掌控。 裴止是一个天生的构造者。 他有近乎偏执的强迫症,还有不被人理解的乐趣,钟易记得很清楚,当初刚毕业,裴止就签了一个捐献遗体的合同,其原因很简单,他只是认为研究所的大体老师太过陈旧。 他死后,愿意成为大体老师。 不得不说,这个人,是有点疯的。 这点,钟易很早就知道了,所以当他将一整面墙都设计成监控屏幕时,钟易并没太大的惊讶。 裴止设计这个的初衷很简单。 他仅仅只是想以一个观察者的身份,来分析所有人的行为,并以此想计算出一个数值或概率。 起初,他只针对jerkoff门口的那个视频进行观察。 他对里面男男女女的放纵,并无任何兴趣,那些不过是荷尔蒙过剩的产物,与理智毫无关联,他感到低俗无趣。 他的兴致,只针对门外来去匆匆的路人。 直到,那个小姑娘闯进来了。 姜穗。 这姑娘在勾-引裴止之前,就已经很出名,特别是在各大酒吧里,她一出现,酒吧的业绩都会翻番。 每次来,她身边都有伴,无论是高富帅还是普通男人,总之一天换一个,从来没变过样。 那天,钟易路过的时候,随口说了句,“啧,她可是咱家的摇钱树。” 他没介绍姜穗的名字,也没把这句话当回事。 但裴止却记住了,他看着姜穗扭着腰进了欢乐场,然后勾肩搭背的同时,却在对另一个陌生男人放电。 她似乎完全不挑,只在乎数量,不在乎质量,就像是拉客一样,长短胖瘦都要。 庸俗。 裴止移开视线,将她从自己的观测数据中剔除掉。 像这样的人,根本不配。 但奈何,这姑娘出现的频率太多了,甚至出现在了华大的讲座里,裴止那看似随意的点名,其实早有源头。 他单方面认识她,很多年。 “什么,你跟她坦白了?” 思绪被骤然打断,裴止抬起眼,看到了穿得花里胡哨的钟易,后者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又喊道,“你还把她带到二楼来了?” “嗯。” 裴止拾起散落在地上的烟,然后将烟纸撕掉,揉出里面的烟丝来,缓慢的揉搓着,直到失去兴味,扔进了烟灰缸内。 钟易知道。 这厮跟正常人不一样,从大脑构造开始,就他妈不一样。 怪不得都说天才跟疯子都只有一线之隔,他看裴止,跟精神病院的比,也没好到哪里去。 “你也真是不担心,我估摸着啊,人小姜恨不得连夜出国定居,要不是她舍不得当主播的这点钱,她早搬走了。” 裴止平铺直叙道,“我打赏了。” “打赏什么了?她直播?我看看。” 钟易点开手机,那榜一赫然出现在屏幕上,明目张胆的“裴止”二字,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得,”钟易继续嘲讽,“那她这点钱都不想要了,说句实话,我要是有女儿,肯定让她离你远远的,谁愿意跟疯子玩?” 话音一落,气氛沉冷了许多。 钟易立刻岔开话题,“季北舟呢,人还活着么?” 那天晚上,裴止本在研究所,据说在加班,钟易电话打完后,人就直接从解剖台上下来的,浑身就只消了个毒,连气味都没散干净。 往日,裴止很讲究这点,他知道姜穗不喜欢这味儿,每次闻到了,也都皱着眉,轻轻别过头。 所以他每次去找姜穗,都是确认毫无尸体腐败的味道后,才会去找。 但那天晚上,是个意外。 第六十二章 模仿 - 受戒 - 将尔 几乎是在听到那两个人名后,裴止就清晰地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愤怒、疑惑,甚至冷血的打算戳破姜穗的假面。 他知道,姜穗往日干的那些事,她从来不敢暴露,只敢静心的维护着假象,就算“分手”了也会定期呵护那些“前任”。 她知道,自己的那些事儿,只要被曝光了,别说直播的工作丢了,就连在京州,都很难混下去。 裴止有她的命门。 “对了,上次你去玩台球的时候,身边不是坐着个网红么,跟姜穗长得挺像的,今天她也来了。” 钟易指了指监控上的一处,圈了一下。 那网红,的确跟姜穗形似,不知道是人工的还是天生的,连嘴角笑起来的弧度都很像,说是双胞胎都不为过。 毕竟连年纪都很相仿,听说叫朵拉。 她来过jerkoff几次,那张脸,甚至陆骁都被弄错过一次。 这妞野心也挺大,跟陆骁认识以后,时不时约着出去吃饭、喝酒,又保持着朋友的距离不变。 拿捏男人还挺有一套的。 所以这段时间,陆骁都没联系过小姜,人忙得很呢,早把什么小姜穗穗忘到天边去了。 渣男就是这样。 前一天还说要娶人家,过一晚上,就又看上另一位了。 “不过我觉得啊,这朵拉姑娘,比小姜还狠一些。” 野心都写在眼底,看样子,就是个心狠的主,跟姜穗那种外强中干的不一样,这位狠起来,似乎很有底气。 听说,家境也不错。 至少要比姜穗强上许多。 钟易挑眉,说道,“要不要我让她上来,反正都是差不多的一张脸,玩玩替身也行啊,人小姜现在不是不理你吗?” 裴止停下手上的动作,撕毁的烟纸被他扔在一边,钟易看着满桌上的狼藉,顿时精神了,立马说,“不玩不玩,谁都没你家姑娘好,行了吧?我先下去照顾场子了,你自个儿玩吧。” 这厮,孤寡一个,天生就该单着。 哪天要是真结婚恋爱了,那才叫稀奇,钟易边暗骂边马不蹄停的滚了下去。 二楼重归寂静。 屏幕上的监控也替换成了姜穗曾经的直播录屏。 裴止很少去看姜穗的直播,只是偶尔,会从同事的交谈里得知,例如她穿了什么衣服,喝的什么奶茶,或者是又唱了几首歌。 她嗓音不算娇俏,唱歌也常常走调。 但才艺只是一个加分项,她长成那样,就已经是满分了,只要会撒娇,就算没有才艺,也会有人吃这套。 裴止印象很深刻。 有次同事聊起她,还说了句,“裴止,你要不也看看,有时候累了,跟她聊聊天,还蛮解压的。” 这句话,他记到了现在。 同事没有说错,跟姜穗讲话,的确很解压,有时候凌晨她睡熟了说梦话,无意的呢喃几句,都会让裴止眼睫微颤。 当然,最解压的,还是在床上。 姜穗的大脑,越是在零意识的环境里,她说出来的话就越娇,无论是气音,还是叫他的名字。 每一次,都能让裴止的灵感迸发。 裴止尾指突然一动,他抬眼,视线重归在屏幕里的姜穗上。 她直播的时候,声音也很娇。 这让裴止有些不满,像是珍藏已久的玩具,被其他人发现了一样的不满。 * Jerkoff一楼,卡座上。 朵拉陪着陆骁喝了好几杯酒,视线却一直似有若无的停在二楼的电梯上。 这电梯,就是个摆设。 除了钟易会乘坐几次,基本没人上去,但上周,她在凌晨发呆的时候,有一个新的发现。 裴家的那位长公子,上去了。 说起来,也不该叫长公子,毕竟裴家名正言顺有血缘关系的,也就裴止这一个儿子,那什么季北舟,都是外姓人。 姓季的那位,顶多只能穿着裴家给的新衣裳,狐假虎威罢了,算不得什么人物。 但裴止不一样。 朵拉又抿了一口酒,敷衍的哄了下陆骁,却听到后者说,“朵拉,你明儿有空吗,我带你去见见我爸妈?” 朵拉在心底冷笑。 现在的渣男,想要装纯情,只需要搬出见父母这一招,就能把姑娘们哄得团团转,还以为他们多当真。 但她只是笑着,随意瞎掰了两句,视线重新回到了电梯上。 二楼这地方,的确很神秘,其设计构造,像是完全跟一楼切割了似的,毫无相似的元素,甚至连装修品味都不同。 她越来越好奇了。 朵拉把视线移到吧台那儿,钟易正忙着勾三搭四,不亦乐乎,根本无暇照应,可以说是绝妙的时机。 她起身,跟陆骁说了句,要去卫生间补妆。 后者傻傻地信了。 朵拉睨了他一眼,搁下酒杯,往电梯口走去,顺便对着镜子补了下口红。 她知道,这裴止,跟那姓姜的网红有一腿。 虽然他们掩饰得很好,特别是姜穗,明明攀上了这样的高枝,却从不炫耀,看起来,还挺能憋的。 但前几天,她看到裴止在jerkoff卡座上打人了,那会儿场子混乱,个个都在醉生梦死,没几个人看清。 不过她看清了,甚至看清了躲在裴止身后的那个女人,姜穗。 想到这儿,朵拉抿抿唇,翻出了镜子。 她站在电梯门口,很仔细的检查着自己的妆容,仿得八九不离十,接着拿出手机,随意说了两句话录音。 录好后,她点开,自顾自的听了一遍。 很像很像,毕竟不枉她对着姜穗的直播,听了一遍又一遍。 确认无误后,朵拉摁下按钮,抬腿走了进去。 她觉得,姜穗能有的,她也能有。 无论是声音,皮相,还是习惯,这些都非常好模仿,她甚至还能做到更好,更漂亮。 她只是需要一个机会,被裴止看见。 而机会,是需要自己动手抢的。 这不,她就来抢了。 …… 第六十三章 伪劣 - 受戒 - 将尔 朵拉一进去,先是闻到了一股烟味。 然后看到了满地的烟卷,很奇怪,烟纸的宽度看起来不粗,并非是男士烟,而是细长款的,有点像女人抽的。 她更好奇了,于是推门进去。 刚抬眼,就看到了裴止,他西服外套脱在了沙发上,身上就只有一件衬衫,下摆收进裤腰里,显得人腿很长,很挺拔。 有点早期贵族子弟那味,毕竟承着几代人沉淀下来的底蕴,气质这东西呢,其实看一眼便知。 此时此刻,裴止正站在落地窗前,没回头。 朵拉用高跟鞋狠狠踩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响声,可男人还是没理会。 她关紧门,拉上锁,然后弯下腰,将地上的烟卷拾了起来,紧接着,用打火机点燃,吞吸,又吐出。 很醇厚的味道,不冲鼻,很适合女人。 她笑道,“裴医生,好兴致啊。” 这句话的音调,她完完全全是跟着姜穗学的,每一个气音都模仿到位了,就连咬字,都非常相似。 她查过姜穗,农村人,普通话算不上标准,经常带点乡音。 但几乎没人能听出来,估计是下了一番功夫扭正的,只有说话急促的时候,会走几个音。 男人微顿,侧目,扫了她一眼。 朵拉今天穿的,也很小姜风,姜穗其实算不上露骨派的辣妹,认真点讲呢,其实还算保守的。 姜穗最大胆的,不过就是穿个吊带短裙,这种穿搭,扔路上都没人看。 有时候来jerkoff,姜穗甚至老土到长裤长袖,保守得要命,就连短裤,也盖住了腿根,连安全裤都看不到。 很没意思。 但没办法,朵拉只好跟着穿了一套制服,学院风的那味,但她舍掉了姜穗爱穿的丝袜,露出了小腿上的纹身—— 一朵往上攀着的玫瑰,枝叶甚至快探到裙底,意思不言而喻。 她夹着烟,朝裴止走了过来,然后将烟灰,弹在半空中,那灰正好顺着飘到了裴止的皮鞋上。 亮面的皮鞋,沾染上了烟灰。 跟她的决心一样,打算好好玷污一下裴家的长子。 朵拉夹着烟,将手机翻开,点开了姜穗的直播,都这个点了,她还在播,为了那几两碎银,看起来狼狈又辛酸。 姜穗挣的那些钱,都不够朵拉去美容院的一次开销。 朵拉将音量开到最大,直播的声音充斥着每一个角落,屏幕里的姜穗正在带货,不厌其烦的介绍着产品,连眼神都透着一股疲惫来。 朵拉无情的评价道,“她真努力。” 确实很努力,一个农村人,跑到京州这寸土寸金的地盘上,据说母亲干的还是见不得人的生意,其父亲更是下落不明,连叫什么都不知道。 能混到今天这模样,已经是姜穗的福气了。 再想往上爬,就太贪心了点。 朵拉看了男人一眼,从她打开直播的时候,裴止的视线就一直停留在屏幕上,似乎很感兴趣一样。 朵拉笑了下,趁机说道,“下个月姜穗就能签代言了,据说是一个国货的护肤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搞到手的。” 八成是睡来的。 听同行说,姜穗第一天空降张梦蝶的直播间,就是因为上面有人,安插进来吸流量的,也不知道又是攀到哪位了,资源一直这么嚣张。 朵拉接着说,“裴医生,这姜穗私生活混乱的人,应酬一桌又一桌的接,我猜跟她关系匪浅的老板,估摸着有不少。” “反正大家都是玩玩,裴医生,不如玩个干净点的,你看我怎么样?” 朵拉入行这么久,一直都挺洁身自好的,倒不是没老板选中她,是她一直端着吊着不肯陪。 她这人,想的很明白。 反正都是要往上爬的,要攀,就攀最狠的那位。 裴止,是最好的选择。 他不像那些土老板一样,没学识没文化,凑近了就是股暴发户的铜臭味,简直难以下咽。 也不像那些清高的公子哥一样,表面上文质彬彬,实际上呢,越是爱端着架子的,背地里越是毫无底线,肆意放纵。 裴止就不一样。 他很“接地气”,每一步都走得很稳,甚至还有份正儿八经的体面工作,算是富二代里的一股清流了。 人品,更是不用说。 这么些年来,就没听说过裴止有什么烂事,只是偶尔有几句性无能的传言。 但姜穗的出现,正好打破了这些传言。 说实在的,裴止这人,简直无错可挑,就算只能当一阵子的情人也无所谓,他看起来,是会给几套房当分手费的那款。 有钱,有房,有工作,私生活还简单。 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 朵拉有信心拿下他,就算玩几个月也行,又不亏。 她笑道,“裴医生,反正我跟姜穗都是同一款,你尝尝看,不好吃再扔掉,好吃的话,留我段时间,也不是不行。” 她边说,边掐灭烟,然后腾出手,扯在了裴止的衣袖上。 她很自信。 毕竟这张脸,骗过了陆骁,还骗过了钟易,甚至昨天,她在吧台喝酒的时候,还骗过了季北舟。 没理由骗不过裴止。 她扯着裴止的衣袖,晃了晃,这动作,她也是跟姜穗偷学的,朝男人撒娇用这招,简直百试不厌。 朵拉的手指一点点从衬衫袖子里伸进去,就在快碰到他的时候,男人突然捏住了她手腕,力气不算大,却让朵拉挑了挑眉。 他碰她了,算肢体接触。 朵拉抬眼,“怎么啦,裴医生,哪里不满意?” 裴止垂着眼,从他的视角里,能看到朵拉精心贴好的假睫毛,很浮夸,但不得不说,很像她。 那女人睫毛一直很漂亮。 裴止松开手,淡淡道,“想睡我?” “当然。” 朵拉毫不避讳,这句话对她来讲,没什么好羞耻的。 裴止扫了眼她的裙子,没穿丝袜,有纹身,放别人眼里,或许称得上性感火辣,但裴止,却只是皱了下眉。 不像了。 姜穗爱穿丝袜,并不是想四处撩拨别人。 她膝盖那儿,有一块小疤,估计是小时候做农活留下的,没钱去医院缝针,只能硬生生的等它自己愈合。 不仅没消炎,也没怎么包扎。 长大之后,久而久之,就成了一块消不灭的疤,因为觉得自卑,觉得难看,才会穿丝袜修饰一二。 并不是为了别人。 …… 第六十四章 克隆 - 受戒 - 将尔 公寓。 姜穗做了个梦。 前半段,她本在直播间卖货,对着广告词,一字一句念得很仔细,结果莫名的,声音突然一变调,因为有一双手,正藏在桌下,在她腿间游走。 至于梦的后半段…… 姜穗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思绪稍稍回到正轨,却又想起了那双手的主人。 是裴止。 他学过钢琴,姜穗曾经以为,过度使用手指的人,指节会变得扭曲肥大,不算好看,毕竟她的手,就被农活摧残得很严重。 可裴止却不一样,很修长、灵活。 有次裴止用手帮她的时候,她才知道,学过钢琴的就是不一样。 她抬起眼,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已经有三个月没去医美了,直播时间颠倒,作息完全混乱,脸垮下来,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 明星那么有钱,该老的照样老,硬吹青春永驻,也消不掉皮肤松垮出现的细纹。 更何况没什么钱的姜穗。 她上个月直播时间没满,扣了一半的工资,连关凌都替她心疼,所以这个月,姜穗像劳工一样,什么活都接。 她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守在摄像头面前。 这状态不好,就像月子没坐好一样的疲劳,姜穗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想起,她其实有一阵子没做过了。 跟裴止吵架后,她几乎没怎么碰过男人。 其实以前,她接那些订单,跟五花八门的男人“谈恋爱”,并不算辛苦,反而挺愉悦的。 毕竟有男人簇拥着,荷尔蒙爆发着,就算不做,也能体会到快乐的滋味。 连关凌,都觉得她像个尼姑,每天闭关,跟清心寡欲了一样。 要关凌说,这钱啊,再赚也不迟,但帅哥呢,真是挺稀缺的,再不吃吃,小帅哥就要变成油腻老腊肉了。 再说了,这个社会,还是美女多。 帅哥少得可怜,能抓到一个算一个。 现在00后都不算年轻,05后又太嫩了,难以下手,毕竟她们这年纪,都能当人干妈了,这母爱没法变质。 关凌微信给她推了十几个男人,都是新鲜的那款。 不过她还是很可惜,在电话里说,“这些年轻人呢,好看是好看,但就是没韵味,没裴止那种有挑战,我有时候觉得,大叔款和成熟款的,更有意思。” 姜穗无情打断,“我跟裴止没联系了。” 关凌一听,八卦心上来了。 裴医生这三个字,有一段时日没在姜穗口中出现了,往日她三句不离裴止,现在三周都能忍得住。 这关凌猜,俩人八成是掰了。 但原因是什么,她不知道,于是旁敲侧击道,“裴医生不会听信谗言,以为你跟季北舟好了?” “没有。” 姜穗垂眼,撕了好几张眼膜,贴在了脸上。 关凌皱眉,“那是因为什么?我看他最近,也没什么动静,新闻里还表彰了他们所,据说他又能评个职称了。” “嗯。” 姜穗没兴趣,她目前对自己这张脸最感兴趣。 “等会儿,”关凌突然惊叫,刺得姜穗脸上的眼膜掉了一片,她正准备捡起来,却听到关凌说—— “姜穗,你加了朵拉微信没,她朋友圈发的照片,是什么意思?” “加了,”姜穗不明所以,“怎么了?” 之前工作关系,她加了圈里人不少的微信,但都没聊天,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就没有后文了。 朵拉这名字很熟悉,应该加过。 关凌似乎很急,“你去看看她朋友圈,我怎么越看那个男人,越有点像裴止呢?” 眼膜贴在洗手池里,姜穗手顿了顿,想捡起来,却一直弄不起来。 反复捡了三四次,整个人却像是脱力了一样,那眼膜就是能顺着缝隙,从她手里侥幸逃开。 姜穗放弃了。 她没关掉电话,直接点开微信朋友圈,看到了朵拉最新发的一条,是一张车内的合照,有很多人点赞。 还有人评论“早生贵子”的。 照片里,朵拉坐在副驾驶上,脸被滤镜模糊的很大众,姜穗懒得看,直接把注意力,集中到她旁边那位上。 就那么一秒,姜穗很快就认出是谁了。 手机听筒里,还在断断续续传来关凌的声音—— “姜穗,是不是裴止啊?这画面太暗了,但这个侧脸,我觉得有点像,特别是那个鼻子。” “我记得他长相,他鼻子长得就很显厉害,这照片里的好像也挺厉害的。” “姜穗,你看看是不是?” …… “是。”姜穗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她根本不用细看,就知道是。 没人能比她更了解裴止的身体构造,那照片再暗,她也能认出来,烧成灰了也能,入了土了也能。 裴止的喉结,很好看。 他脖子那一块,特别特别迷人,有的男人脖子短粗,就显得像个莽夫,太细的呢,过于书生气,显得太娇弱了。 裴止的就不一样,他每一样都长得刚刚好,刚好打在她的审美点上。 那喉结,她连形状都能临摹出来,因为她咬过。 姜穗移开视线,停在了车内的摆设上,她买过的小玩偶,还在照片里挂着,她坐过的副驾驶,正被别的女人靠着。 甚至连这辆车,算她曾经跟裴止做过的地方,或许,他也带着别的女人做了。 真他妈恶心。 姜穗关掉照片,正打算将朵拉删掉,却听到关凌在那头问道,“姜穗,这朵拉跟你有没有血缘关系啊?你看她朋友圈,特别是背景图上的自拍,跟你也太像了吧?” 姜穗下意识点开,看到了那张自拍。 照片里那个姿势,衣服,甚至连表情,也都是她用过的。 说句更难听的,连这张人工做出来的脸,也是她的。 关凌越来越生气,骂道,“这丫不会是个学人精吧,犯不犯贱啊,惹到你面前找骂是吧,你别冲动,我让公关去营销骂她。” 说完后,电话就挂了。 而姜穗,却发了条朋友圈,没屏幕任何人,包括裴止。 【克隆羊多莉只活了六年。】 …… 第六十五章 磨石 - 受戒 - 将尔 圈内人,帅哥美女都一块玩,基本互相都认识,就算不熟也能叫出名字,所以昨晚姜穗那条朋友圈,虽然没指名道姓。 但大家都能对上号。 除了那个整容怪朵拉,还能是谁。 但还是要说一句,朵拉虽然爱整容,但她美商很好,底子也不错,所以整出来的脸特别自然流畅。 没有什么用力过度的地方,堪称整容模板。 导致那家整容机构,把她的脸当做营销广告,推广到了微博知乎,到处都能看到对比图。 后来不知道她花了多少钱,才把这条广告给删了。 不过互联网是有记忆的,她动了三千刀这件事,几乎人尽皆知,只是大家不知道她参考的是哪位本尊。 前阵子有位姓姜的网红火了后,大家才知道,这朵拉原来是按照一个素人整的,素人叫姜穗,现在也成了同行,比她还红。 那条朋友圈底下有不少人帮腔搓火,生怕热闹不够大。 关凌冷冷的评价道,“他们这群人,能扯下一个竞争对手,就扯一个,总以为好处就能落进自己口袋里。” “实际上呢,蛋糕就那么大,少一个,自然会顶替上来一个,谁也讨不着便宜。” 姜穗听了后,摘掉了面膜,扫了眼微信点赞区的头像,没有裴止。 上次她跟裴止吵完架,就没有再联系了。 至于裴止所说的法律手段,姜穗也没收到法院传票,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看似平静如水。 但事实上,她住的这套公寓,是裴止名下的。 裴止要是想赶她走,都不需要找理由,但他却一直都没动静,按理来讲,他越是没动静,姜穗应该越高兴才对。 可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连娱乐圈的一男明星,纡尊降贵的过来求约火包,她都无动于衷。 这圈子里,挺把明星当回事的,毕竟跟网红有壁,谁要是跟明星谈了,不管是一线还是十八线,都会拿出去吹吹。 但姜穗却不以为然。 在她眼里,都是一样无趣的皮囊,无非就是好看点而已,她自己长得也不差,凭什么把别人当宝贝供着。 她心疼自己都来不及。 没心思去心疼男人。 姜穗头疼,打算去背广告词,结果还没背两句,关凌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语气特别急促,“姜穗,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没啊。” 姜穗皱眉。 她从直播第一天起,就特别安分,从来不撕逼不吵架,连朋友都懒得交,一门心思的搞钱,没人比她更佛系。 关凌接着道,“你下个月的两个代言都黄了,据他们得到的消息,是你得罪了高层,有隐雷的可能性,按合同上说的,甚至还要赔违约金。” “违约金多少?” “三倍,一千万。” 姜穗想骂娘。 什么高层低层,她认识的老总加起来都不超过十个,更别谈得罪了,每天直播卖货连轴转,出去勾-引人的功夫都没。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人影,她莫名怔了怔,突然说道,“我知道是谁了。” 她就明目张胆得罪过一个人。 裴止。 * 帝景湾。 裴家在这儿有房产,当初刚开发的时候,就被开发商还人情抵过来的,精装修,拎包入住,但一直空闲着。 这半个月来,朵拉就一直在这儿。 她原本以为,自己是过来享福的,毕竟她听过帝景湾的外号,二奶别墅嘛,是难听了点,但正合她意。 可惜,这半个月,她是一丁点好处没尝到,反而被折腾得腰酸背痛。 这裴止,是真厉害。 他很少来这儿,但一来,就是一整天。 每次来呢,他会带上很多衣服,都是崭新的,连吊牌都没撕,那一箩筐衣服,就那么扔在她身上,让她一件一件的换。 有几件,朵拉觉得很熟悉。 都是姜穗曾经穿过的样式,连尺码,都是姜穗的码子。 朵拉骨架大了点,有几件穿不进去,但显然,裴止并没有怜香惜玉的风度,他从不管这些,就算削骨也要穿进去。 朵拉只好绝食了好几天,才勉强挤了进去。 毕竟是当替身嘛,做的时候穿正主的衣服,或许能更投入一点,她可以理解,所以也心甘情愿。 但非常可惜,她弄错了。 裴医生对她,一丁点的性-欲都没有,仿佛在看一个仿真机器人一样,连眼神,都淡漠无比。 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她站着。 站在客厅里,穿着那些衣服,站一整天,连一点表情都不能有,只要他在,朵拉动都不能动。 特别像商场里的塑料模特。 原先呢,朵拉以为,裴医生是有点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所以自个儿也愿意站,一双眸子跟含了水一样,都快化了。 明里暗里,全是撩拨的意思。 可男人却毫无反应,他靠在沙发上,戴着眼镜翻阅报刊,时不时会扫一眼她,说过最多的话,只有三个字—— “腰挺直。” 跟他距离最近的一次,是有天傍晚,裴止走了过来,将她头发撩至耳后,情绪平静道,“你没她漂亮。” 就这一句话,把朵拉气得胸疼。 第二天,她就风风火火跑进了医院,照着姜穗的脸,又打了几针,可惜恢复期没过,苹果肌发肿,连下巴都有块莫名的凸起。 这回,裴止连看都懒得看了。 朵拉没吃过这样的亏,往日里,谁不是巴巴的往她大腿上靠,就算是陆骁那样的富二代,也被她用脚踢过命根子。 她在别人男人那里,嚣张跋扈惯了,谁都宠她。 可到了裴止这儿,连入眼都困难,但这种得不到的感觉,却让她欲罢不能。 每回裴止进门,随意脱掉外套,扔在衣架上的时候,朵拉就发颤,腿软,站在客厅里,腿一直在轻轻抖着。 他的习惯很好掌握,回家第一件事,是洗手,但并不擦干。 指尖上的水渍,会沁染在报纸上,晕出深色,甚至还有几滴水,会顺着手臂的弧度,钻进衣袖里。 她也很想钻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裴止的一举一动,都特别具有性-张力,就连他拿出打火器,指尖擦过磨石的姿势,都能让朵拉兴奋。 这实在太过无理,可裴止就是这样,嚣张到不讲道理。 斯文败类款的极品就是如此,轻而易举地就能让人投降。 第六十六章 无数 - 受戒 - 将尔 公寓。 关凌一知道那高层是裴止后,就立马赶了过来,明里暗里劝导着,“你啊,转变转变心态,就当他是免费的鸭,睡一觉,把他哄开心,那代言不就稳了,咱别跟钱过不去。” 姜穗没理。 她手机一直在震动,点开一看,都是直播间里的榜一榜二,都是“老板”,一个个都想找她聊骚。 要是代言黄了。 别说挣不到钱,连她辛辛苦苦直播的这点血汗钱,都要被一股脑赔进去,倒贴都不够,把她卖了,都换不到一千万。 关凌眼尖,扫了眼她手机界面,咳嗽了一声,“你哄这些老板,顶多也只能赚几千块,你哄裴止,那可是能赚上几百万。” 姜穗搁下手机,没回“老板们”的消息,她有些累,身心俱疲。 过了很久,她才认命道,“你约个时间吧,一周后都行,这周把工作都给我挪挪,我去趟美容院。” 勾-引人,得拿出诚意来。 她连夜下单了很多件制服,还有丝袜,那天跟裴止闹掰后,她都打包扔干净了,现在呢,又一件一件的卖回来。 真是犯贱。 姜穗觉得,自己哪天飞黄腾达了,得压着裴止,然后约十几个弟弟,让他面对面的观摩一下,自己是怎么跟小年轻们“嬉闹”的。 * 帝景湾。 已经是第二十天了。 朵拉被关在这里,当一个人体模特,已经足足二十天了,站得她小腿肌肉都发达了起来,甚至打算去医院打打肉毒。 姜穗发朋友圈回应她的这件事,朵拉知道。 但她不生气,一丁点都不生气。 敢作敢当,她就是偷了这张脸,就算姜穗请水军骂她,搅黄她名声,朵拉也觉得无所谓。 她早就不靠流量生存了,现在拿下裴止,才是最重要的。 但今天晚上,裴止回来的时候,明显心情不错,她站在客厅,看着裴止从卫生间出来,一如既往地湿着手,接着打开眼镜盒,扫了她一眼。 还是那三个字——腰挺直。 朵拉下意识屏息,而裴止却没有翻阅报纸,他只是靠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她。 很奇怪。 裴止的眼神,算不上有多深情,他眼尾微微扬着,没有卧蚕,显得很冷淡平静,像是手术刀那样的锋利。 可就是这种不夹杂情绪的眼神,却能让朵拉有反应。 仿佛那手术刀,即将划过她的衣服,然后一层一层将她剥开了似的,特别涩情。 朵拉算过,裴止这段时间,身边一直没桃花,他谁也没带回家过,私生活干净的像个圣教徒。 但她知道,男人在这方面,是有需求的。 特别是碰到漂亮女人,他们憋得时间长了,是需要发泄一二的。 想到这,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扭了一下臀部。 朵拉虽然骨架宽,但正好,能架得住肉,围度要比姜穗大点,那衣服因为尺码很小,所以更显得身材紧致。 但落在裴止眼里,只觉得俗不可耐。 他收回视线,不再看,赝品看多了,视觉容易被欺骗,特别是这样无趣的赝品,犹如鸡肋,食之无味。 朵拉对他来讲,或许算不上人,只能算得上,一个能让姜穗有情绪的工具而已。 他很冷漠。 这点裴止有自知之明。 目的只要能达到,不择手段也没关系。 这不,下周,姜穗即将来找他,这是第一次,他们赤身相对,没有谎言,亦没有假面,有的,是无穷的利益。 可裴止无所谓。 利益也好,利用也罢,姜穗只要来找他就行。 他不在乎过程有多么不堪。 * 姜穗在美容院,连泡了一周,等消了针眼和泛红后,她再照了下镜子,下意识惊叹住了。 科技发达了就是好啊,返老还童了都。 她收回目光,从衣柜里,找出上周选好的套装,依旧是裴止的口味,但她已经很久没穿过了。 制服这东西,总感觉是给年轻人穿的。 她这种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老油条,再穿上去,总有点不伦不类,怎么看,都很不正经。 姜穗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只涂了一个粉色淡唇彩,连底妆都没打。 她努力装嫩,再怎么化妆,都会显老,只有素颜才不显风尘。 穿上这套后,她一如既往打了个网约车。 裴止跟她约的地方,在jerkoff,姜穗不明白酒吧有什么好聊的,环境聒噪,气氛火热,不像是裴止喜欢的位置。 但她没资格反驳。 谁有主动权谁是大爷,她今晚想好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她就闭着眼,当裴止是鸭King,自己免费享受了一把。 其实论皮相,她不吃亏,按生意算,堪称稳赚不赔。 到地儿了,姜穗下了车,走进了jerkoff,或许是太久没来的缘故,还有人查她身份证,这让她莫名有些雀跃。 毕竟侧面反应了,她今天年轻又漂亮。 姜穗进了门,下意识找钟易,后者似乎恭候已久,一看到她,就立马走了过来,然后领着姜穗去了电梯口。 钟易摁着按钮,解释道,“二楼就是,他来了有一阵了。” “几点来的?” 钟易看了眼表,现在十点,“大概八点就来了。” 姜穗在心底冷笑。 他倒是有兴致,估计满脑子,都在想今晚要怎么弄她。 姜穗上了电梯,门刚开,就看到了满地的烟卷,顺着风滚到了她帆布鞋边。 这儿似乎安装了隔音墙,外面的喧嚣吵闹,都被隔绝开来,只剩下钟摆滴答的声音,很怪异。 也只有裴止这种疯子能设计的出来。 姜穗踏出电梯,身后吹了一阵风,偌大的玻璃墙,浮现在她眼前,这墙做了防窥处理,里面能清楚看到外面,而外面则不能。 此时此刻,墙外的jerkoff一片糜情,大家东倒西歪着,眼底无数信号正在释放。 无用的多巴胺,飘散在空气中,不自觉地让人容易犯错。 而裴止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很淡,淡到有些冰冷,他问—— “喜欢吗?” …… 第六十七章 年轻 - 受戒 - 将尔 姜穗知道,要讨好男人,现在自己应该软点,娇点,最好撒撒小脾气,再掉几滴假眼泪最管用。 可她现在偏偏不愿意,冷眼瞧着下面的人,嘲讽道,“怎么,你也带别人来过?” 裴止没回这句话。 他视线停在了姜穗的下巴上,她瘦了很多。 原先还有点肉,做表情也显得娇憨,现在清减了不少,连下颌线都比往日明显。 裴止伸出手,掰过她的脸,逼她直视自己。 姜穗暗暗使劲,偏偏不让他得逞,就算下巴被捏红了,她就是不抬头,直到一股暗香涌来,唇齿一痛。 她下唇被人咬了一下。 裴止并未深入,跟蜻蜓点水一般,碰了一下。 姜穗瞪着他,退了一步,骂道:“耍流氓。” 裴止笑了。 骂得越狠,他越开心,他说,“再骂。” 姜穗觉得他八成是疯了,用手背狠狠擦了擦嘴,男人眼角的笑意渐渐收起,又看她环顾四周,似乎在找些什么。 姜穗没找什么。 她就想找个趁手的道具,看怎么把裴止杀了最容易。 结果别的没找到,她瞧见了整一台球桌上的酒,都是果酒,牌子她认得,全是她爱喝的款。 她其实很爱喝酒,只是喝了皮肤不耐受,全身都红。 平日应酬里的白酒啤酒她不爱,她喜欢喝甜甜的果酒,像那种掺了饮料糖水的款,连关凌都嘲笑她,说她是学生口味。 入了社会的,都不爱喝甜的。 可她却不敢在裴止面前喝,其一是她撒过谎,当初为了打造娇滴滴的公主人设,说自己酒精过敏,一滴都不能碰。 所以再馋,也只能干望着。 其二呢,是裴止家教严格,甚至还给她设门禁,别说喝酒了,哪怕去趟KTV,身上染了点烟酒味,裴止都能闻出来。 他五感太敏慧,姜穗只能老实巴交、本本分分。 现在谎言全被戳穿,她也不用担心自己不够“公主范”,哪怕当他面烟酒都来,估计都没问题。 姜穗走了过去。 甜酒颜色都很漂亮,晶莹剔透的,杯壁上挂着一层气泡。 她伸手,刚准备尝一口,突然停住了,转头问,“你也给她喝过了?” 说完,她也不管裴止的反应,直接扔了酒杯,看都懒得看一眼。 玻璃瓶被砸碎在地上,酒液顺着荡开,溅了满地,姜穗目视前方,一脚踩在了玻璃上,冷冷地走了过去。 她坐在沙发上,刚翘起腿,突然感受到了一阵疼痛。 脚疼。 她又想骂人了,还没趾高气扬两分钟,就被玻璃渣刺到了脚底,她今天装嫩,穿的是帆布鞋,底不够厚。 薄薄的一层,稍微一个不注意,就能伤到自己。 她闭眼,小心翼翼的弓起脚背,手心却冒了层汗,裴止就站在她斜前方,他倒是衣冠楚楚,一个月不见,又好看了几分。 姜穗这段日子,没刻意去搜他。 但奈何,裴止太过招摇,时不时就能出现在电视上,手握话筒,声音低沉,手背上的青筋凸起,都能弄晕一群小迷妹。 他走哪都是焦点,姜穗就算不想关注,也被迫了解到了不少消息。 当然,了解最多的,还是他跟朵拉的那档子事。 朵拉是个藏不住火的女人,攀到什么高枝了,就恨不得立马广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瞧瞧她的厉害。 那天合照过后,隔天,朵拉又发了一张自拍。 姜穗只扫了一眼,就认出了朵拉身上的衣服,她穿过这件,是同款,连上面的logo都一样,就那么一瞬间—— 姜穗特别反胃。 像是有人扯她肠子一样的反胃。 朵拉的那张自拍,连背景,姜穗都很熟悉,跟帝景湾的装修很像,框架几乎一致,裴止还真是出手阔绰。 才认识几天啊,就送朵拉豪宅。 她姜穗老老实实干了一年多,也不过如此。 想到这儿,姜穗扬起眼,冷嘲热讽道,“怎么,裴医生,假冒伪劣吃起来嫌硌牙,所以打算再找找我,想尝尝老字号的味道?” 她站起来,硬忍着疼,走到了裴止面前。 然后伸出食指,点在了裴止喉结的下方,那有一块小凹陷,她用力摁了一下,男人出于生理反应,喉结滚了滚。 姜穗顺着往下滑动,停留在了领带上。 她很会打领带,曾经为了给裴止打,特意去网上学了,目的就是趁着早上,扯着领带勾-引他。 这招百试百灵。 男人早上欲望重,很难不上钩。 她尝到甜头后,就经常捉弄他,裴止心情好的时候,就随她来,结束后,会将那揉搓到不成型的领带,扔在她身上。 姜穗那会儿就笑,笑着将领带,打了个蝴蝶结,缠在自己手上。 像一个礼物似的,等着裴医生来拆。 有时候,状态好的话,裴医生会直接请假,但很可惜,裴止并不是个玩忽职守的人,多数情况下,他视若无睹。 多冷漠啊。 不知道对朵拉的时候,他是不是也这样冷漠。 姜穗扯住了他领带,狠狠往里一拉,她因为喷了香水,据关凌说,那香水比春-药还管用,吸两下就跟中毒了一样。 男人一闻一个准。 距离不过半指宽,姜穗手指勾着他领带,一圈一圈绕着,轻声问道,“还是说,朵拉满足不了您呀?” 姜穗在这方面,从未自我怀疑过。 朵拉算什么,一个残次品而已,说句难听的,裴止跟那些普通男人不一样,他很怪,很追求东方审美中的对称美。 包括对人,对骨头。 迄今为止,姜穗是最符合他审美的一位,不会有第二个。 她如果想讨好,根本不需要费力气,可姜穗偏不,她松开手,将男人往外一推,扯开距离后,笑着说道, “我刚叫了个弟弟,现在估计已经来jerkoff了,他很年轻,比你,差不多小了七八岁吧。” 姜穗扫了眼他的下三路,“忘了说啦,他哪哪都比你年轻、管用。” 她早先说过,自己有个梦想,比如让裴医生,亲眼看着她跟别的男孩“嬉笑玩闹”,嗯,她正打算实现这个梦想。 姜穗歪头,她包里的手机震了震。 那弟弟,估计要到了。 第六十八章 当面 - 受戒 - 将尔 想要惹怒一个男人的办法很简单,就是说他老,说他不中用。 姜穗往后退了几步,走到了玻璃窗前,她只扫了几眼,就瞧见了那人,很白,穿得也很简单。 其实,这男孩,是她最不愿意扯进来的。 算是她曾经的一笔订单,不过闹了个乌龙,她认错了人,硬撩了一个月,最后发现弄错后,姜穗直接拍屁股走了。 她一向是利益为先的人,情情爱爱这四个字,那相当于放屁。 后来听人说,这男孩也傻,每天在她曾经撩过他的店门口等着,堪称风雨无阻,甚至有几次,姜穗穿着严严实实路过—— 还瞧见那男孩眼眶通红,手上还攥着一个水晶球。 天晓得,那水晶球是姜穗送给他的,学校门口的商店,十块钱一个,她还砍了价,五块钱到手。 廉价无比的质感和图案,那男孩家境不差,应当看得出来,那就是个地摊货而已,根本不值钱。 该扔垃圾桶里才对。 结果呢,他不仅没扔垃圾桶,还当若至宝一样,抱着等她。 被雨淋透了也不走,特别像被主人舍弃的小狗,耷拉着耳朵,一副伤心欲绝又不敢吭声的模样。 撩人要是犯法,那她罪孽深重,每天不知道要伤多少男孩的心。 姜穗恻隐之心一动,就拿微信加了回来,骗他说自己出国了,等回来再找他,这男孩也很好糊弄,完全没质疑。 姜穗打听过,这弟弟很干净,学习成绩也好,在双一流大学读书,期末排名都前十,人也特别好看。 是那种清秀的好看,脸上干干净净,连痣都没。 特别特别奶狗,很会撒娇,有时候姜穗都不忍心接着骗,只好说自己已经回国了,现在就正在京州。 这弟弟也很积极,说要请客吃饭,姜穗劝了好久,才打消他的积极性。 他太老实了,估计酒吧都很少来,连姜穗当网红的事情都不知道,人干净的像一张白纸,跟他脸一样纯。 姜穗原本,不想拉他入局。 可其他男人,都太没威胁感,裴止一眼就能戳穿,毕竟现在的社会,一见钟情都是玩笑话。 大家要么图钱,要么图色。 反正不可能是动真心。 所以姜穗要是找网红,找明星,裴止估计根本不在意,反正在他眼里,都像是临时凑来的群演。 可这弟弟不一样,他是动了真感情的。 隔着玻璃窗,她看见了弟弟,身上一件首饰都没有,打扮也干净,白T配牛仔裤,唯一花哨点的,就是背着一个巴宝莉的双肩包。 来jerkoff背双肩包的,这估计是头一位。 姜穗笑了。 他似乎有些无所适从,单独开了个卡,周边却空荡荡的,异常清冷,手指蜷缩起来,腿都并拢着。 就算这么紧张了,他也不敢打电话催姜穗。 真的好乖,乖得姜穗有点看入神了。 此时此刻,那弟弟身边,并非没有“猎手”,有几束眼光打在了他身上,可惜,他太过迟钝,丝毫没有察觉。 其实这种乖男孩,在jerkoff也挺吃香的,毕竟比渣男要好拿捏。 再说了,长得还那么好看,跟唐僧误闯盘丝洞一样,就差被生吞活剥了。 姜穗挑眉,用手指按在玻璃上,动了动,仿佛拨了一下男孩的头发一样,像对宠物狗那般,顺顺毛,再喂喂食。 这一幕,落入了裴止的眼底,他眸底一片冰冷。 果酒,是裴止准备了整月的礼物,他特意问了关凌,了解到她喜爱的品牌,并逐一揣测过她的口味,才摆在了今天的桌上。 但她不以为然。 不过裴止并未放弃,礼物这个词,是他自愿的,姜穗不领情没有关系,他有的是耐心与时间。 只要姜穗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就好。 无论是喜爱还是憎恶,只要在他身上,那就可以。 但她没有。 她似乎没有空窗期,也丝毫看不出为情所困的模样,每天的直播依旧神采奕奕,体重的清减,也只能归于她在努力赚钱而已—— 并非是想他。 因为姜穗没工夫想他,她有别的人要玩。 比如jerkoff一楼的那位。 裴止低下眼睑,顺着姜穗的目光,很快捕捉到了那个人,毕竟过于格格不入,特殊到与其他空气相分离。 年轻男孩,总能带给女人不一样的体验。 像是一种被人崇拜的成功感,这种快感非常稀缺,一旦尝到,甚至会将同情怜悯转为喜爱。 裴止目光没有转移,却问道,“你很喜欢他?” “当然。” 姜穗没反驳。 谁不喜欢年轻男孩啊,也就关凌那种睡腻了的想换口味,她又没睡过,又没腻,现在对年下抱有十足的兴趣。 那种玩咖,姜穗当然敬而远之。 但这种乖弟弟,谁不喜欢。 当初姜穗说,想找个稳定工作的老公,那会儿她在暗指裴止,但弟弟一听,立马着手开始考公。 多好使唤,多忠犬,简直百年难得一遇。 裴止抬起眼,不再看他,视线落在了姜穗的身上,她穿的是制服,其实很显年轻,跟那男生很般配。 走在一起,还以为是在谈校园恋爱。 往日,他觉得漂亮,现在却觉得有些碍眼,裴止拉起她的手,很仔细的抚摸着凸起的手骨,声音异常平静:“有多喜欢。” “反正比你喜欢你,还要多一点,而且是那种想睡的喜欢。” 姜穗嘴硬,她其实也没那么喜爱,毕竟纯洁的人,在感情上总显得很笨拙,感觉调-教起来会很累。 但总比裴医生强。 裴医生这种,就很毒药一样,能上瘾,却减寿,所以不能长期使用。 正在姜穗出神的这一秒,她后腰突然被人一摁,死死地贴在玻璃墙上,还未等姜穗反抗,耳边就传来一声音—— 裴止嗓音很温柔,从来没这么温柔过。 像是在哄人入睡一样,轻声道,“那我只好当着他的面,来干正经事了。” 墙是透明的,但并非能完全防窥。 要是底下的人仔细看,倒也能瞧出些端倪来。 第六十九章 天王 - 受戒 - 将尔 姜穗一直觉得,裴止这人,是有点疯的。 他似乎从来不知道“礼义廉耻”这四个字怎么写,面上越是一副斯文克制的模样,内里就越是放浪形骸、不知所谓。 凌晨四点,jerkoff清场,那乖弟弟也跟着走了。 而姜穗,却躺在二楼地毯上,身子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着。 这地毯颜色很艳,上面手工绣的花纹特别奢华,正好,跟她瓷白的身体有了强烈的撞色感。 显得腰上的轮廓,尤为突出。 姜穗认识这地毯的牌子,动辄十几万,漂亮且软糯,就算赤着身子躺下,也没觉得难受。 她牙齿有些疼,估摸着是刚才咬人的时候,下了重口,所以伤到筋骨了。 毕竟那会儿,她咬到下巴酸痛,也死活不松口。 大概是咬伤了。 反正她嘴巴里一股铁锈味。 姜穗不想回头,她随手将旁边的衣服扯了过来,也懒得蔽体,能看的也都被看光了,她也没什么羞耻心了。 衣服里的内侧,有个口袋。 里面装了一包烟,这是关凌塞进去的。 当时,关凌为了劝她,特意买了烟,还说,“你就当他是鸭,你是客,完事儿了点根烟,喷他脸上。” 现在想想,未免觉得好笑。 姜穗拆开烟盒,剥开铝箔纸,细长的手勾了根烟出来,然后点燃,缓慢含在口中,随意的吸着。 她抽烟的样子很下-流。 这句话,是关凌曾经评价的。 其实很多女人抽烟,抽不出韵味来,只觉得有些粗鲁,当然,男人更是。 但有那么一批人,抽起烟来特妖,明明都是同一款的烟,一样的宽度长度,可捏在别人的手里,咬在别人的口中,就是显得更色一些。 姜穗抽了几口,唇上的血色回来了些。 来之前抹好的唇膏,都被裴止吃干抹净了,早知道,她就涂个劣质的唇膏了,那种舔一口,就上吐下泻的三无唇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手指间的烟,也越来越短。 姜穗偏过头,看向了沙发上的那人。 裴止的脖子上,有一块很明显的咬痕,特别明显,现在血都结了痂,变成乌色,盘踞在他脖子侧面。 都说脖子上有人命脉,咬了会死。 真是祸害遗千年,她用力咬成这样了,也没见裴医生死掉。 烟燃尽后,姜穗毫不心疼的摁灭在地毯上,反正也不是她的钱,烟头被她随手一丢,然后开口道, “裴医生该干的都干了,我该承受的,也都承受了,那后面我的两个代言,应该稳了吧?” 裴止看着她,手指轻敲着桌面,似乎还在回味。 姜穗没那么多耐心,她是等不及的人,正准备再问,却听到裴止轻飘飘地说,“一个稳了,另一个,还差点。” 姜穗气得胸闷。 刚才,他可不止一次,现在却一本正经的开始算账,未免太不要脸了些,她阴阳怪气道:“裴医生可真会做生意。” “凑合。”裴止应道。 姜穗听了这话,恨不得拿烟头烫他几道,可她只敢想想,也只能想想,裴止背靠裴家,就算想要封杀她,也是一句话的事。 一个网红而已,随便弄点罪名,就能捏死。 姜穗不敢赌。 相比于裴止,她更恶心的,其实是她自己。 姜穗原本以为,今晚算不得是自愿,起码有百分之八十的强迫因素,女人碰上这档子事,应该会觉得羞耻、愤怒。 可她却没有。 这让姜穗觉得自己特廉价,多好笑啊,她不仅没觉得难受,甚至还在暗自迎合。 你说说看,这是不是犯贱? 姜穗用手肘将自己撑起来,然后费力的在地上捡起衣服,幸好衣服都很完整,也得亏于裴止的耐心。 那些难缠的扣子,他都是一粒一粒解开的。 但唯一难办的,是她的脚,被那碎玻璃刺了个小口子,虽然不算严重,但走起来特别疼,只能一瘸一拐的。 帆布鞋上也都是玻璃渣。 正当她打算赤脚离开的时候,腰被人一托,抱到了沙发上,那沙发很软,她刚刚坐上,人就陷了进去,脚不可避免的翘了起来。 而裴止,却伸出手,捏着她的脚踝,开始上药。 他这儿地方,什么碘酒绷带,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些瓶瓶罐罐,看不懂的药,就连手术刀,都有好几把。 姜穗心头默念,死变-态。 但她表面上,却没阻止裴止,毕竟没必要跟伤口过不去,她自己又不是医生,专业的事给专业的人干。 等裴止弄好绷带后,姜穗使劲将他手一踢,正打算走,却听到那人淡淡道,“明天,还是这儿,你自己过来。” 姜穗手握成拳,又想骂脏话了。 * 她穿着酒店款的薄拖鞋,走出了jerkoff,还在钟易一脸同情的目光下离开。 钟易看着她背影,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她:“对了,刚有个男孩,这jerkoff都清场了,他还一直在门口等你。” 姜穗一顿,想起了那张干净的脸蛋。 她握紧手,从大门离开,结果还未走出两步,就怔在了原地。 那弟弟还在等她,就站在车站旁边,头微微垂着,似乎是有些无聊,手指反复的揉着书包的肩带。 好单纯。 就这么一瞬间,姜穗突然懂了,为什么男人总喜欢甜妹,尤其是那种干净又清爽的脸,说实话,她也很喜欢。 这弟弟的模样,一下就把她拽进了高中时代。 也许是她高中都没怎么读的缘故,姜穗对校园恋爱,多少有点向往。这可是社会上的油腻男,所取代不了的。 姜穗正好在他的视觉盲区,她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出面。 最后,她目光停在了自己露出的手臂上。 裴止毕竟是法医,经受过不少因为接吻而猝死的尸体,特别是咬在脖子上的,所以他很有职业操守,从不在姜穗身上留下能致死的痕迹。 他留的地方,都是非常安全的。 比如,四肢和躯干上。 姜穗别开眼,觉得惨不忍睹,最后只好悄悄贴着墙根,溜了。 她可不想顶着一身的淤青去钓凯子,尤其是这样清纯的凯子,有碍观瞻,有碍发挥。 姜穗打算把代言拿到手之后,再钓。 到那时,还管什么裴医生王医生的,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阻碍她姜穗去玩小帅哥。 …… 第七十章 符合 - 受戒 - 将尔 Jerkoff。 钟易收拾完一楼后,就抱着好奇的心态,坐电梯上了二楼。 迎面扑来的,就是一股淡淡的沉香味,大概是裴止这厮又点了香,生怕别人闻出什么不对劲来。 还真是掩耳盗铃,且小气。 钟易啧了一声,刚抬脚,就瞥到了地毯上有几块烧焦了的疤,旁边还散着一堆烟灰,而地毯中最经典的图案上,还插着半截烟头。 他差点没叫出声。 这块地毯,是裴止专门从国外空运来的,光邮费就了不得了,更别提其价值,据说当初还是托了关系,才弄到手的。 平日里,钟易连踩都不敢踩。 这比他小命还珍贵。 结果呢,姜穗来了一趟,就糟蹋成这样,钟易以为,裴止起码得发个火,或者生个气,小小惩戒一番。 可钟易一抬头,却只看见裴止用食指,轻轻碰了下脖子上的疤。 那模样,可看不出一丁点生气,似乎还夹杂着几分满足,简直是,要多刺眼就有多刺眼。 钟易指着那几个洞,问道,“小姜干的?” 裴止似乎才有了点反应,“嗯”了一声,看样子并未当回事,“不用扔,就搁着吧,她挺喜欢的。” 钟易阴阳怪气道,“是啊,谁不喜欢啊,几十万的毯子,要换成我我也喜欢。您多大气啊,被烫几个洞,也无动于衷的。” 裴止抬起眼,目光停在了那根烟头上。 姜穗其实很少抽烟,她顶多是玩玩,有时候点燃后,光夹着,却不抽,觉得夹在手里很漂亮。 今晚看她抽,其实算是第一次。 她大概不怎么会吸烟,过了下唇齿,就吐出来了,看起来非常生涩,但莫名的,裴止却觉得很艳。 很香艳。 赤身、抽烟、事后。 这三个字加起来,足够让一位文艺片导演,洋洋洒洒录近三小时了,更何况,姜穗的骨头又那么漂亮。 完全扛得住镜头的漂亮。 裴止轻抚过脖上的伤疤,应当不难看,她牙齿很整齐,就算是咬,也是干净利落的两排,很对称。 当时,血顺着伤口流下时,裴止僵了一瞬。 黏腻的血腥味漂浮在空气里,却让他莫名感到畅快,他甚至不愿意伤口结痂,所以反复揉搓掉上面初愈的血块。 那些血,只好顺着锁骨,一路往下。 或许,也沾染到她身上了。 想到这儿,裴止喉咙紧了紧,下意识舔了下上颚。 钟易却没这些闲情逸致,他蹲下来,把烟灰清扫干净,满脸沉痛地说,“下次你俩能换个地儿吗,别糟蹋我jerkoff了,行吗?” “不行。” 裴止一本正经,“她明天还会来。” “那可不一定,”钟易挑眉,问道,“你猜jerkoff清场后,我看见谁了?” “就那个毛头小子,等姜穗那个,一直都在门口守着,比我花钱雇来的前台还认真,乖的要死,活像一个望妻石。” 望妻石。 这三字,让裴止莫名皱了下眉。 钟易却没察觉,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情报,“我猜啊,这姜穗一出去,肯定是去找他了,那小子也是乖,来我这儿盘丝洞,硬是片叶不沾身的出去了。” 钟易毕竟是开酒吧的,见多识广。 他其实见过很多这种看似家教不错,不近女色,来了jerkoff后,还一脸悲愤,皱着眉头,像是被人玷污了一样。 端得像个神仙似的。 结果呢,才喝了不到两杯酒,就开始左拥右抱、前仆后继,还学会跟女人嘴对嘴咬饼干了。 完全都是些“假神仙”,硬是装出来的正直,钟易平日里最瞧不起这种。 但姜穗那弟弟不一样。 那真是“真纯”,比蒸馏水还纯净,jerkoff里来猎艳的姑娘,可都不是吃醋的,浸淫夜店这么些年,都是有些本事的。 能让男人魂不守舍的伎俩,她们如数家珍。 钟易当时看热闹,看这个乖弟弟能撑多久,估摸着超不了半小时,结果呢,一晚上过去了,那弟弟连口酒都没喝。 他就坐在自己的卡座上,盯着手机的微信页面,盯了一晚上。 有人过来骗他微信,也没得逞。 看来,这是真纯,也是真被姜穗拿捏住了,这种忠贞的小孩,才最难对付,真心这东西,对他们来讲,是最容易付出的。 尤其是针对小姜,那更是一碰就输。 “裴止,不是我悲观。小姜这种从小缺爱的姑娘,才最容易被这些小孩迷晕,可能现在你还不觉得,但以后,你就发现这小孩的杀伤力了。” 钟易倒了杯酒,喝了几口,添油加醋道,“而且,那小孩比你年轻,还比你好看。” 年轻?好看? 裴止脸上的温度渐渐冷了,他并未看清那男孩的长相,只看见了那格格不入的双肩包,还有那极为紧张的坐姿。 或许有人会喜欢这款。 但姜穗一定不会。 他很了解他的姜穗,非常了解,明白她喜欢自己打领带穿西服的模样,也明白她对衬衣扣和领带夹,又莫名的偏执。 她喜欢那些冰冷的,带有理性的东西,比如他用过的草稿纸,捏在手心中的钢笔,还有他曾在开会时,随意扔下来的会议记录。 这些姜穗都很喜欢。 裴止一直都知道,只是没有戳穿。 他见过姜穗趁他休息时,偷偷溜进书房,坐在他的座椅上,抽出那些密密麻麻的草稿纸,极其认真的,一笔一划的临摹。 她喜欢油墨的香味。 还有钢笔,擦过A4纸时的顺滑,以及那略尖锐的笔头,戳进她手指时的痛觉。 这些,裴止都从监控里观察过了。 姜穗的爱好,他都明白。 所以,任何人都可以喜欢男孩带来的清澈感,但唯独,姜穗不会,她喜欢的,只有冰冷、高高在上的智性人物。 而裴止,全部都符合。 …… 第七十一章 地址 - 受戒 - 将尔 公寓。 姜穗回到家,天都亮了,她几乎是倒床就睡,困得腿都站不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 她皱眉,匆匆洗漱了一番,抬头瞥了眼镜子后,愣住了。 皮肤竟特别特别嫩。 明明做了个通宵,甚至作息颠倒,睡眠时间也不足七小时,往日如果直播到凌晨,次日她脸色绝对很难看。 女人就是这样,只要休息不好,精气神就容易垮。 可昨天晚上,她跟裴止不眠不休闹到天亮,结果醒来的时候,脸色竟特别红润,尤其是那眼神,很潋滟。 像是意犹未尽一样。 怪不得,传言狐狸精的驻颜之术,就是吸食阳气。 姜穗觉得,自己花大价钱买的医美疗程,还不如榨干裴医生来的有效果。 状态好,她也就懒得化妆,简单涂了个唇膏后,就打算去工作室,可半路上,又刷到了朵拉的动态—— 她又整了。 如果说往日,有点形似的话,那这次整完,堪称一比一对照高仿。 连姜穗脸上的痣,朵拉都原封不动染了几个,这完全像是同一对染色体出来的产物,连眼神都模仿的很到位。 但姜穗并不慌张。 假的就是假的,这磨皮美颜开得这么大,她还是看出了朵拉脸上的硅胶感,就连双眼皮的恢复都要几个月,更别提这种全方位的微调。 她这种克隆羊,也就只能活在滤镜下。 姜穗关掉朋友圈,看到了关凌发的行程通知,俩代言抢回来了一个,下个月出差去参加线下活动。 关凌问,另一个怎么办,还能不能拿到手? 姜穗想了想,暂时没回。 一个代言少说有几十万,扣掉公司分成,那也能管她半饱。 姜穗是个很知足的人,她没妄想过要大富大贵,这辈子能有个上百万供她开销即可,何必呢,钱还可以再赚。 没必要巴巴地上赶着求睡。 再说了,昨晚她腰累着了,今天承受不起摧残,她也挺担心裴医生体力跟不跟的上,万一中途泄了气,多尴尬啊。 她好心想着,打算今晚放裴止鸽子。 于是随便找了个由头,跟关凌说自己状态不佳,另一个不接了。转头就找了那乖弟弟,说有个惊喜,晚上见一面。 乖弟弟秒回,还发了个可爱表情包。 姜穗挑眉,很满意。 她虽然对年轻小孩没那么多喜爱,但她好奇心强,谈一个试试也无妨。 更何况,这两者并不冲突。 只是想睡而已,又不用负责,玩玩怎么了? 难不成,这世界上只允许渣男四处纵火,不允许渣女玩弄下小孩感情么? 未免太不公平。 * Jerkoff二楼。 听说今儿个姜穗要来“通宵”,这jerkoff就早早休业了。 偌大的舞池空无一人,钟易百无聊赖的擦着杯子,眼神试不试往楼上瞟。 说真的,他倒是很希望姜穗早点来,起码今晚休业休的值,不至于白损失一天的营业额。 想到这儿,钟易倒是更佩服裴止。 早上凌晨六点,所里打了电话,说京州出了一起严重的刑事案件,要他速速赶回研究所,即刻进行尸检。 听说是个连环杀人案,所以任务重,直到傍晚六点,才勉强结束解剖。 裴止从所里回来后,就一直在jerkoff二楼,整整熏了两小时的香,钟易咂咂嘴,按照这阵势,估计骨头都熏酥了。 往日裴止虽然洁癖,但也没严重到这地步。 顶多浑身都是消毒水味,每隔几小时就喷次酒精而已,很少在乎什么香薰香水香片的,那都是女人爱的玩意儿。 钟易猜,估计是为了睡小姜,裴止才如此大费周章。 也是怪纯情的。 钟易放下杯子,点了根烟,随手翻了下朋友圈,正好看见了关凌发的照片,平日里她们工作室团建,时不时会来jerkoff消费。 这一来二往的,有了联系,自然加上了微信。 钟易刚打算点赞,却顿了顿,他打开照片,不停放大角落的那张桌面,看到那上面摆着“姜穗”的工牌。 而桌上,是一个礼盒,还没包装好。 那里头放着双限量款篮球鞋,不仅是联名款,还有球星的亲笔签名,全球都没多少双,堪称千金难求。 钟易之前就打听过,后来嫌太麻烦了,也就没入手。 但姜穗买了。 鞋是男款尺码,总不可能是买给自己穿的,那风格,更不像是送给裴止的,倒像是送给年轻男孩的。 该死。 钟易立马上了二楼,将手机甩在了那人面前,“看看吧,你家姑娘给别的男孩,斥资购入的球鞋。” 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补了句,“我还以为,她今晚会来jerkoff呢,搞半天,是跟别人约会去了。” 钟表早过了九点。 要真想来,早就来了,何必忸怩作态,迟迟不赴约。 只能说,小姜根本就没打算来,她泡弟弟还来不及呢,干嘛过来受虐,跟小年轻谈情说爱多爽。 钟易也表示理解。 这裴止不眠不休工作到现在,想必精力也跟不上,体力更是打个问号,其实休整一天也好,避免中途闹笑话。 他很同情道,“你回去睡一觉吧,明天再找她算账,我正好下半场开业,还能赚赚钱。” 钟易语气轻松,还准备打电话叫人过来玩,全然不知身后一片死寂。 裴止抽出钢笔笔盖,目光凝在笔尖上,他看过姜穗捏过这支笔,当时,她像是很渴求一般,用力拿拇指抵着笔尖,一点一点摁着,让墨水渐渐侵入皮肤。 明明很疼,但她表情却相反。 如果说,姜穗的喜好是钢笔、领带夹,以及冰冷的草稿纸的话,那他裴止,更像是饲养宠物的主人。 他知道姜穗喜欢西装,所以,他引-诱时穿的最多的衣服,就是西装。 他想要看姜穗沉陷其中的模样,所以愿意迎着她的爱好来。 包括今天,姜穗喜欢沉木的香味,那他愿意耗费精力来迎合,姜穗喜欢黑丝绒质地的西装面料,因为软,还因为当指甲刮过时,能微微反光。 那他就穿这套。 她明明喜欢,她必须喜欢,她不得不喜欢。 裴止抬眸,扭转了一下尾戒,然后从沙发上起身,连腕上的钟表,都映出细碎的冷光,一如他的嗓音—— “把她地址发过来。” 第七十二章 影院 - 受戒 - 将尔 球鞋是关凌买的。 她前阵子包了个小男模,结果是个海王,见谁都叫姐姐,嘴甜得要命,把关凌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关凌头脑一热,就花了上万块买了双球鞋,打算生日的时候送出去。 结果礼还没送,戏就黄了。 生日当天,她刚推门进去,就看到这小男模大玩特玩,像白斩鸡似的,姿势滑稽的暴露在她跟前。 当时,关凌就骂了句狗男女,然后抱着球鞋走了。 事情结束后,她还特别惋惜,惋惜当天骂的不够到位,早知道拍照发网上,让这小男模火一把。 关凌说:“我算是看透了,这年头送上门来的小年轻,要么是吃软饭的,要么是打算软饭硬吃的,根本没几个真心。” 姜穗正在背广告词,嗯了一声。 关凌继续道:“而且,那男的,好歹也是个模特专业的,结果身材那么差,连腹肌都没,像猪皮一样耷拉着,还好我没跟他滚床上去。” 姜穗顿了顿,无意识想起了裴止。 裴医生很自律,几乎没有松弛着的肉,发起力来肌肉邦邦硬,她咬都咬不动,有时候汗水顺着肌肉滚下来的时候,非常性感。 她收回思绪,继续背词儿,关凌还在一旁诉苦。 “等下个月,你的代言都拍完后,我打算找个年龄大点的处处,那种年龄段的男人,比较耐吃,还耐看,尝起来不嫩也不柴,刚刚好。” 姜穗没反驳,倒是问了句,“你球鞋呢,还在吗?” “在,”关凌气不打一处来,“退货是没办法退了,我也懒得卖,扔家里落灰了,你要不要?” “多少码的?” 关凌比了个数字,姜穗挑眉,正好跟那个弟弟的鞋码一样,不过也是巧,其实跟裴止的鞋码也一样。 她笑道,“你要是用不上的话,送我吧,下个月请你吃大餐。” 关凌没拒绝,“行啊,你送给谁?裴止?” “送他干什么?”姜穗努努嘴,“要送的话,也送个能用得上的人。” 骗情骗爱这么些年,姜穗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一点——抠门。 绝不给男人花钱,绝不心疼男人,她虽然对弟弟感兴趣,但也没大方到花几万的地步,能蹭点是一点。 往日,她花在男大学生身上,顶多不超过一杯奶茶的钱。 她这张脸、这身材,够抬举他们,给他们长脸了,别妄想让她自掏腰包买礼物,姜穗生来缺这根筋。 她花了几块钱买了包装纸,精心包好了礼物,打算吃顿火锅,然后约场电影看看。 听说大学生都这么谈恋爱。 比裴止一见面就上床单纯多了。 她拿起手机,发了见面地址,然后叫了车,穿得花枝招展的打算赴约。 * 餐厅门口。 钟易开着车,望着镜子里的那人,诉苦道:“裴止,前几天你不是把监控都拆了么,怎么还能定位到小姜啊?” 裴止微微侧过身子,透过玻璃窗,凝视着来往的路人。 几天之前,他烧断了所有的监控电线,包括公寓的,兴许是良心作祟,又或者是玩腻了掌控全局的游戏。 他想看看,未知情况下的姜穗,会出什么招。 但他算错了一点—— 那就是,姜穗并没把心思放他身上,来jerkoff,也不过是被威胁而已,她根本懒得同他纠缠,上次仅仅只是看在代言的份上,勉强来了。 所以拿到代言后,她就翅膀硬了。 裴止抬起眼皮,扫了眼餐厅里的人,几乎只花了几秒的功夫,他就看到了姜穗。 她烫了头发,大概是一次性的。 大波浪显得整个人成熟了些,明明昨晚还伤着的腿,今天就能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来约会。 她的表情,裴止很熟悉。 早先说过,姜穗是个很擅长利用微表情的人,她每一个细微的神情,都是精心设计的反应。 目的就是,为了勾-引面前的人。 比如,她脖子上会带着一个闪亮的吊坠,说话时,会时不时拨动一下,正好能凸显她匀称的肩颈线以及深V下的春景。 比如,聊天的时候,会直视对方的眉心,既不会有压迫感,还能制造出很耐心的倾听模样。 但实际上,她的腿,会时不时“假装”蹭到对方的裤脚。 她不会露骨的碰到皮肤,只会非常“撩拨”的碰一下衣料,确保对方有感应,但又拿捏不住她的真实意图。 这几番攻击后,很少有意志坚定的人。 男性的弱点,就是极其的自恋,多看一秒都能让他们翘起下巴,更别提姜穗这些故意设计的小心思。 更是对上他们的胃口。 裴止冷冷地看着她,使用那些招数,翘起高跟鞋,蹭着对面那个男大学生的灰色运动裤。 那男大学生的裤口收紧,不好勾,姜穗也懒得绕圈,直接踩了一脚上去,然后惊慌失措的赔礼道歉。 那表情,鲜活又生动。 果然,对方一脸紧张的摇头,还伸手去扶她,姜穗小心扯着对方的衣袖,晃了晃,唇齿张张合合,似乎说了些什么。 引得那小孩低下头,耳朵却红了。 是了,没人比姜穗更会说骚话,毕竟她在哪儿都一样的妖。 钟易在一旁,吞咽了几下,不敢出声,他自然也看到了,不得不说,小姜的手段是狠,如果换做是他在桌上,也难免会被晕乎乎的拿下。 几番挣扎,钟易终于开口了,“他俩好像快吃完了,你不去……看看?” “再等等。” 裴止垂下眼睑,细致的将衣袖上的褶皱抚平,然后点了根女士烟,像姜穗一样玩弄在手中,不抽。 果然,几分钟后,那男孩结账,跟着姜穗一起走了出来。 钟易心都悬在嗓子眼了,生怕他们转头就去开房,但跟了一路后,发现他们只是去了个影院。 钟易放下心来,“幸好,就只是看看电影。” 而这时,裴止终于有了反应,他晃着手里的烟,腥红的烟头明明灭灭,泛着火热的温度。 封闭的场所,暧昧的影片,不会再有比这,更适合调-情的地方了。 他会让姜穗,铭记这一晚的。 第七十三章 冰的 - 受戒 - 将尔 这弟弟太嫩,选了个武打动作片,声音激烈又亢奋。 就算有点什么暧昧的气氛,也被巨大的音响声推翻,只剩下尴尬的局面。 姜穗坐在最后一排,两人之间隔了个爆米花,连拉拉小手都有些困难,更别提其他的深入交流。 她叹息片刻。 小年轻就是太保守了,总以为自己装乖,就能打动人心。 殊不知,她们私底下玩得开放,弟弟们这些纯洁的心思,反而有点扫兴,白瞎她今晚刻意穿的黑丝了。 姜穗有一下没一下的抬起眼皮,扫两眼剧情,然后百无聊赖地嚼着爆米花,用余光瞥了几眼弟弟。 他太正直,全程连头都没偏移航线。 原先,姜穗看他买了最后一排的座位,还以为弟弟开窍了,知道干些正经事了,结果呢,还是榆木脑袋一个。 真的朽木不可雕也。 怪不得关凌嫌弃年轻小孩太干净,玩弄起来有负罪感,她们这些道行深的,不太愿意从头调-教小男孩。 沉没成本太高,调-教好了,到时候嫌弃她们人老珠黄,一脚揣了怎么办? 岂不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成年人不爱做亏本生意,所以大家都只爱乘凉,不爱栽树。 可惜,姜穗现在才缓过劲来,她无聊地抚摸着丝袜上的细钻,那尖锐的触感,让她想起了裴止常用的那支钢笔—— 做工精美,别致,应当价格不菲。 裴止常常使用它,在案宗上留下字迹,那会儿,姜穗就偷偷躲在书房门缝里偷窥,她抠着门把手,掌心沁出了细密的汗水—— 她很喜欢一丝不苟的裴医生。 所以每每趁裴止离开的时候,她就会坐在座椅上,重新捏起那支钢笔,似乎上面还残留着裴止的体温。 想到这里,姜穗扯掉了一粒水钻。 她揉搓在指间,不经意看了眼弟弟的表情,好平静,一点反应都没,真的很无趣。 之前网上都说,男大学生荷尔蒙最旺盛,好不容易能解脱束缚,难免肝火过旺,非常容易冲动,特别是针对美女。 但现在,他却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八成是对她不感兴趣。 姜穗继续吃爆米花,她故意掌握节奏,终于“不小心”的碰了下弟弟的手指,电闪雷鸣间,应该发生点什么。 结果呢,弟弟一脸抱歉,直接将爆米花塞进了她怀里。 姜穗抱着零食袋,更觉得兴致缺缺,她暗示的已经这么浅显了,稍微上道点的,都应该明白她什么意思。 再装傻充愣,那就是木头一个,好没劲。 姜穗失去了耐心,她翻出手机,打算找关凌通个气,让她打个电话过来,佯装有事,好趁机溜走。 结果,正在她编辑消息的时候,侧边突然出现了一只手,停在了她腿上,然后不轻不重的,轻扯掉了一粒水钻—— 姜穗差点惊叫出声,她下意识想拍开,却突然怔住了。 这双手,她太熟悉了。 熟悉到什么地步呢,连上面每一根青筋的走向,她都能一一临摹出来,特别是虎口处,有一个很硬的茧,是常年使用手术刀留下的。 这人尾指上戴着一枚戒指,素圈,没有装饰物,闪着性-冷淡的银色,跟裴止这个人一样,难以捉摸。 姜穗腿不敢动弹,更不敢有大幅度的动作。 她只好紧抱着爆米花,挡住了裴止的手,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弟弟毫无察觉地伸出手,接着拿走了几粒爆米花。 右边,是弟弟无辜的眼神,左边,是裴医生恶劣的警告。 说句实话,姜穗这辈子没出过轨。 她往日四处沾花惹草,也都是一个接一个的伺候,从不同时出击,以免湿了鞋,到时候圆不了谎、交不了差,奖金没拿到,还惹一身的麻烦。 做生意,还是得求稳,才有源源不断的活儿干。 唯一一次被“捉奸”,还是她蓄意勾-引男首席那会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裴止抓出了酒店。 那晚,她下场可不好过。 但她起码还能解释,说自己钻进钱眼了,鬼迷心窍了。 可现在呢,她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总不能说自己胃口养刁了,吃腻了,想要换换口味,尝尝新鲜血液吧? 姜穗只好僵着腿,一刻也不敢松懈。 而裴止,似乎心情不错,他并未转头,反而全神贯注的看着电影,手指却在她腿上轻轻的摩挲着。 他肤色偏白,在黑丝上衬得尤为明显,姜穗腿又偏细,男人一个手掌,就能完全覆盖住,他手指并未乱动,似乎只是无意的触碰而已,指甲就“不小心”勾破了一条细窄的缝。 早先说过,姜穗这人抠,什么都买廉价的。 她从头到脚,除了个奢侈品包,其他东西加起来都不超过两百,更别指望区区一个丝袜能有多好的质量。 上面镶上去的水钻,都是一把几分钱的那种。 她闭上眼,伸出手,抓住了裴止的手指,想要把它扯出去,可奈何胆子小,不敢太使劲,非但没成功,倒还引起了弟弟的注意。 “姜穗姐,你不舒服吗?” 姜穗一顿,手指攥紧着裴止,不敢动,僵着脖子说,“没有,这电影有点太好哭了,你还挺会挑的。” 弟弟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还紧张的蜷缩起了手指。 而与此同时,一起蜷缩起手指的,还有裴止。 他似乎也玩腻了暗处的游戏,手指同时攥着几粒水钻,往下一拉,那一瞬间,姜穗头皮发麻,立马拽住了裙摆,心跳声震耳欲聋。 她闭上眼。 然后认命的抱着零食袋,稍微遮挡了一下,然后转过头,对着弟弟轻声道,“我……有点渴了,你能不能帮我……买一杯饮料?” 弟弟没多想,很快从座位上起来,从座椅后面绕开,正准备从后门离开时,突然弓下腰,在她耳边问道:“姐姐喜欢草莓味吗?” “喜……欢。” 那一瞬间,姜穗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得亏于弟弟的视线正好能错位,而最后一排又过于漆黑,就算视力绝佳,也瞧不出什么端倪来。 弟弟说了声好,然后又问道,“常温的可以吗?” “还是冰的吧。” 她现在口干舌燥,需要降降温,润喉。 “行,那姐姐等我几分钟,这儿奶茶店隔得有些远。” “好……” 姜穗尾音上扬,差点兜不住。 第七十四章 诱敌 - 受戒 - 将尔 没等那弟弟送来奶茶,姜穗就直接起身,去了洗手间。 她原本就不想跟呆瓜谈情说爱,不仅没劲,还浪费时间,有这个闲情逸致,她都能加十几个帅哥的微信了。 更何况,裴止中途插了一脚进来,说句实话,十个弟弟,都抵不过裴止一根手指头。 她盯着自己腿上的丝袜,原先只是被撕破了一个小缝,这后面一扯又一拉的,再小也变大了。 姜穗躲在隔间里,烦躁地扯掉了丝袜,扔进了垃圾桶里。 还好她今天保守了点,没穿超短裙,应该不会走光,只是腿有些麻,特别是裴止接触过的地方。 她单手撑在瓷砖上,摘掉高跟鞋,才勉强能站稳。 往日,她的确对裴止的手指,情有独钟,因为很修长,特别是捏钢笔和看报纸的时候,样子特别好看。 之前,她去研究所的时候,还看过裴止空暇时用手术刀模拟操作的模样,特别禁欲又独特。 大概白大褂有一种不可冒犯的气质在。 所以姜穗非常喜欢“冒犯”他,各种意义上的“冒犯”。 有次,跟关凌闲聊的时候,她们正好谈起了异性身上,最具有独特性的地方。 关凌觉得,是脖子跟腿,脖子决定头肩比,显得人挺拔,特别是喉结好看的,非常加分,滚那么两下,她小命都舍得给。 腿呢,决定男人的下盘稳不稳,肌肉发达的,总比弱不禁风的要好看。 关凌说:“现在小孩,就应该多锻炼锻炼身体,那些腿细的,总给人一股不踏实的感觉,没安全感。” 而姜穗想了一会儿,觉得是手指,她喜欢那些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手,光是牵一下,都足够她心动好久。 特别是弹钢琴和做手术的,又灵活又漂亮。 还会留下职业性所产生的茧,意味着某种专注程度,姜穗很痴迷这个,她昂着头,轻声道,“手指。” 关凌当时一听,突然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但现在,姜穗有点懂了,她双手撑在洗手池上,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为了见弟弟,她没好意思素颜,就化了个淡妆。 毕竟不想显老气。 但一化妆呢,其实就容易让眼睛少了点灵气。 可刚才裴止只是稍微拨动了几下,她眼睛又闪着电了,像是一条死而不僵的蛇,突然流露出些许媚态。 她垂下眼,不敢再看,只是反复的冲洗着手。 过了几分钟后,姜穗莫名的拿出了一支唇釉,是水蜜桃味的,裴止以前尝过,他当时没反抗,说明这味道他不抵触。 唇釉很亮,她涂在唇上,更显诱-惑。 姜穗烘干手,回到了电影室,却发现早散场了,别说什么裴止,就算是那备胎弟弟,也都不见了。 手机一震一震的。 姜穗掏出来一看,全是弟弟的消息。 无非就是问她是不是不舒服,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是不是电影选的不够合胃口,这些无聊透顶的话。 好傻。 她懒得回,点开了跟裴止的聊天框,干干净净的,上次她生气,就把聊天记录全清空了,一点念想不留。 现在,她傲着呢,不想先投降。 姜穗关掉手机,骂了句狗男人,撩完就跑,让她身上空落落的。 好歹睡一觉啊。 说不定还能又挽回一个代言。 * 影院外,车内。 钟易等人等到两眼发空,好不容易等到裴止了,却发现姜穗不在,他挺疑惑的问,“你没拿下?” 裴止刚洗过手,他抽出纸巾,很仔细的擦拭着水渍。 一根一根的擦,细节到指缝,都一一弄干净。 这厮洁癖快成病了,钟易没当回事,继续问,“怎么,还是说,她跟那个毛头小子跑了,你没赶上?” 裴止这才有了点反应。 他扔掉纸巾,将尾戒戴了上去,突然想起了姜穗的小动作,她跟以前一样,经不起一丁点考验。 就算让她打几枚穿骨针,染成红发,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也遮掩不了她那一颗胆小的心。 太胆小了。 稍微触碰一下道德底线,人就软成了一滩水,话都说不清,声音直打颤。 也不知道当初她玩弄感情的时候,是怎么蒙混过关的。 裴止淡淡道,“她回去了。” “就这样?”钟易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就这样让她回去了?咱蹲点可蹲了几小时,这本可亏大了。” 他可是赔了jerkoff一天营业额进去。 钟易还继续劝道,“这小姜玩性可不小,你这次放过她,下次可就没那么好钓了。” 裴止只是听着,并未理会。 钟易到底是耐不住,终于问道,“那她明天会找你吗?” “不会。” 裴止应了。 他面上波澜不惊,似乎并未有过危机感。他很明白姜穗,今天骤然抽离,她自尊心一上来,估计又要叫几个鸭撑场面。 但也仅限于此。 姜穗这姑娘,最会闹腾,也最好拿捏。 让她吃到嘴了,她反而不馋了,觉得兴致够了,也就没需求了,身子骨就挺起来,一副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模样。 越是让她吃不到嘴,她越是惦记,别说是五斗米,就算亲手为她喝毒药,她都甘之如饴。 这早上惦记,晚上怀念,还没有替代品能打打牙祭,这久而久之,她一旦忍不住,就会自己找上门来。 与其强迫,不如诱敌深入。 他抬起眼皮,目光更显薄凉,“把那个代言,还给她。” 裴止已经不屑于拿代言逼着人往怀里钻了,他知道,姜穗忍不了多久的,由奢入俭难,她不会喜欢那些小孩。 尤其是那些,根本带给不了她感官刺激的小孩。 裴止转动了下尾戒。 都说他疯,姜穗又何尝不是? 这姑娘坏起来,要比他会的多,也有意思的多。 …… 第七十五章 代言 - 受戒 - 将尔 代言一稳妥下来,姜穗出差的日程也提了上去,是个沿海城市,挺繁华的。 她那代言拿到手后,最开心的反而是关凌,成日一副脸色红润的模样,比包了一公司的男模还来劲。 关凌说,“拍摄完后,有两个线下的活动,连明星都会来,不过咖位也不算高,毕竟来的最多的还是网红,哪儿能刷脸就往哪儿钻嘛。” 京州这片区的,网红经济不算发达,所以虽然盛产帅哥,但也没多少公司去签约包装,相对于南方城市,自然少了点优势。 这次出差,关凌横扫了商圈百次,买了不少新鲜玩意儿,打算去好好猎艳一番。 她拽着姜穗,周末去了挑几套内衣。 这玩意儿虽然私密,但特别能营造氛围,最能勾出点不能明说的暧昧感来。 之前网上不是有句话么。 如果发现女人穿了成套内衣的,那说明,这觉算她来睡你,毕竟心思都写身上。 关凌离过婚,她往日那前夫特别会PUA她,老是说她年纪大了,身材走样,穿什么都显胖,肩膀上的肉又松又垮,像个蝙蝠。 那会儿,关凌年纪小,没敢反驳。 后来备孕的时候,好不容易稳住胎,日子过了三月,她老公就出轨了,被关凌捉奸在床。 最离奇可笑的是,那小三居然是关凌的助理。 就是一刚毕业的大学生,学历不算高,也没工作经验,人像个小白花一样,文文弱弱的,当初应聘的时候,还被吓哭了。 关凌怀了孕,激素过剩,这圣母病一犯,就把她签了当助理。 其实这女孩,长相不算漂亮,也就是身材不错,毕竟是年轻女孩,骨头架轻巧,也瘦,从背面看,要比关凌的腰瘦上一整圈。 她前夫说,这事儿怪不得他,男人谁不偷点腥的,又不是养了个小的,再说了,关凌现在怀孕,他也是有生理需求的,总不能硬憋着吧? 说完后,还倒打一耙,讥讽关凌那腰,比水桶还水桶,就算没怀孕,他都不想碰,看了就没欲望了。 关凌那会儿,哭了好几天,她前夫也不回家,更别说道歉。 反而是那个小三,舍不得助理的工作,毕竟在工作室里,她跟着关凌,没人敢明着欺负,工资还高。 关凌有了身子,还看着那小三在跟前晃悠。 说句难听的,关凌年轻的时候,身材很不错,只是后来结婚过日子,累的,哪里还能天天体面又精致的活着。 这油盐酱醋茶,哪一个不要她操心。 她失眠了好几晚,气稍微顺了点,就直接去医院打胎了,出来当天,不管那前夫怎么辱骂讽刺,也硬是离了婚。 关凌也算是个事业女性,当初跟前夫上学时认识的,知根知底没有防范,所以自然也没签婚前协议。 所以离过婚后,她再也没信过男人。 解决需求可以,但让她付出真心,那不可能。 后来离了婚,她才知道,当初怀孕前,她一点也不胖,身材很匀称,甚至还很有料,只是她前夫事业平平,又没关凌挣得多,被朋友明里暗里内涵了不少,说什么小白脸傍富婆。 男人的嫉妒心一起来,相貌更是丑陋。 越是没本事的男人,就越喜欢通过打压另一半,来彰显自己的权威,越是要践踏别人的自尊心,来稍微博得一点优越感。 真挺恶心的。 所以,关凌后面只愿意跟弟弟玩,年纪小,心思藏的不深,想要什么都写脸上,当然,他们最想要的还是钱。 能用钱解决的关系,反而最好理顺。 这回去沿海城市,她正好还能见识见识更帅的,签不来人没关系,睡身子总能吧? 关凌一口气买了五套内衣,拎着手提袋,碰了一下姜穗的腿,问她:“来都来了,不买几套回去?不然跑这一趟,还浪费油钱。” 姜穗一顿。 她这人,还是挺没出息的。 每次聊起这件事,她就只能想到裴医生,毕竟这是她睡过的唯一一个,自然逃不开。 这一想呢,就容易想起之前她干的荒唐事。 比如藏在他办公室的桌下,被发现后,扔进了衣柜里,最后迷晕晕的说自己好饿,得咬一口裴医生才行。 又比如,那次在台球室,她浑身上下就套了件风衣,狼狈地倒在球桌上。 不过,姜穗回忆了下,她很少在乎自己的内衣。 她穿的最多的,都是少女款,连硅胶垫都没有,很薄很薄,她嫌穿着不舒服,还不爱买钢圈的。 那种,不太显形状,很舒服,但太过学生气,也不好看。 姜穗想了想,说,“他不喜欢那样的,他就喜欢我什么也别穿,省事儿。” 啧。 关凌眉毛一扬,明知故问道:“他是谁啊?” 姜穗别过眼,闷闷的说,“还能是谁?” 这二十多年来,唯一“坦诚相待”的,也就一个。 关凌在内衣店里,边挑挑拣拣,边说道,“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他不喜欢,男人都是闷骚货,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皮子里面才下-流。” “而且,”关凌揶揄了下,“也不一定非要裴医生喜欢。” 这出了京州城,裴止再管得宽,也管不着外边的事儿,姜穗这一自由,还怕没有野花野草玩? 关凌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这次出差,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不说同时泡几个,让你睡一个极品帅哥,我关凌还是有这个本事的。” 她边说,边挑了个有蕾丝边的,没细看,直接结账了,然后拎着袋子,塞进了姜穗的怀里。 接着一脸坏笑,“裴医生不吃这套,总有别人吃。” 姜穗打开袋子,就只看了一眼,又特别紧张的合了起来,她爱害羞这个毛病,下地狱了也改不了。 关凌一副“真没见识”的表情,将她推上了车,接着说:“线下活动的举办商定的酒店都是同一个,那一层楼的几乎都包揽了,很方便咱们猎艳。” “哎,我听说那几个ins上的网黄都会来,正好,咱们去鉴鉴货,看看是不是正儿八经的肌肉。” 关凌脚踩油门,朝姜穗笑了笑。 …… 第七十六章 皮鞋 - 受戒 - 将尔 酒店。 线下活动在第二天,这晚,姜穗预约了一个上门美甲。 美甲师刚来,准备定款式的时候,姜穗下意识选了个素净的,因为裴止不喜欢她涂指甲油,每次看了,总是微微皱眉。 大概是从医的,对这方面,有些偏好。 可关凌却觉得不行,她冷嘲道:“你都出京州了,还管他怎么想?要我说,你这张瓜子脸,就不应该扮嫩,越妖越好。” 关凌重新挑了个款式,都是御姐样的,特别魅。 定好款后,关凌扫了眼名单,这单子也是妙,直接把所有参会人的手机号都发出来了,顺着号码,就能加微信。 关凌先是试探的加了几个,无一例外,都通过了。 她挑眉,在姜穗耳边悄声道:“我先去看看长相,免得上门了,才知道是照骗,你在这儿等我消息,遇到好的,我就推给你。” 还未等姜穗应声,人就急匆匆的走了。 其实这行的,很多人都愿意找同行谈恋爱,毕竟能打造人设,炒CP现在也能挣钱,边谈恋爱边顺手把钱挣了,何乐而不为? 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就算分手,也不会闹难看。 就算闹得难看,热度也上去了,流量为王的时代,越吵越有钱。 当然,也有那么一小批,是愿意好好过的,大家在一个圈子里,很难背着人出轨,共同话题也有,要忠贞起来,也算是良缘。 所以她应该高兴。 可姜穗却一丁点兴致都没有,她出差前直播,时不时会看一下打赏的榜单排名,没有裴止。 他从前打赏过,说明知道自己的账号。 那天从电影院回来,第二天,关凌就通知她所有代言都解决了,连第二个,裴止都放过了。 姜穗想着,这裴止估计在玩欲擒故纵这招。 狗男人,她偏偏不上钩。 但莫名的,姜穗老是惦念着,也不是多渴求,就是想起了那天在电影院。 有些事情,不好说。 她在努力工作的时候,对男人没兴趣,毕竟成天要跟老男人聊天,时不时还要被开一些黄色玩笑。 就算再好脾气,这活泛的小溪也成了一潭死水。 可被裴医生又给勾活了,女人是水做的,很容易被带动情绪。 姜穗看着手指,美甲师正在修剪死皮,还未正式开始做,她琢磨了一会儿,轻声道,“还是换回原来的款式吧,嫩点的。” 她死性子,习惯了,难改。 * 线下活动进行的很顺利,就是刷刷脸,拍拍照。 其中有两个当红小花也来了,95后,年纪不大,有造型师加持,那明星范十足,堪称秒杀全场。 毕竟颜值这东西,还是有壁的。 全国人口这么多,真漂亮的就那么一小撮,不少网红都太用力过度,想要跟明星一较高下,分个输赢。 结果人明艳大方的礼裙剪裁和妆容,就赢了一大截了。 还好,姜穗这人本就低调,没那么想出风头,挑的礼裙,都是不出错的那款,很简明利落,但少了点艳气。 活动结束后,挺意外的,收获了几个微信号。 要按照她往日的风格,加了就开撩了,嘴甜得很,一口一个哥哥的叫,还会假装很关心的嘘寒问暖,然后敲开房门,说热水器坏了,洗不了澡,能借借吗? 老套路了,大家心知肚明,谁都能上钩。 但今天,她就是败兴,加了后,别人发了几条微信,她连维持礼貌都做不到,一个字都没理。 脸上妆容太浓,身上礼裙太紧,她回到酒店,就迫不及待的脱了衣服洗了澡。 穿着睡裙出来后,才堪堪回了神。 其实帅哥这东西,分审美,关凌觉得好看的,或许她并不吃这款,但审美这个词,跟裴止无关。 裴医生这款的,谁看了,都很难拒绝。 姜穗放下手机,打开行李箱。 这次来,她鬼使神差地将那件内衣也带来了,崭新的,就稍微过了次水,她那会儿洗的时候,都不敢细看。 现在也不敢。 太薄了,细纱也很柔软,像是没穿一样。 姜穗拎起来看了会儿,攥紧了肩带,然后小心翼翼的穿在了身上,又觉得不合适,掩耳盗铃地套了件吊带裙。 突然,电话响了。 姜穗面红耳赤地接通,是关凌打来的,说过十分钟后有个惊喜,让她把房门虚掩着,别锁紧。 说完人就挂了,一点余地没留。 姜穗皱眉,犹豫了片刻,起身去开门,只留了一个缝,没完全敞开。 十分钟过去,门口突然传来些响动,姜穗顺着声音往门口走,刚一推开门,引入眼帘的,就是一双皮鞋。 很干净,泛着光泽。 而这人后面,还有一双球鞋,上面还有很多涂鸦,看牌子,估计是个国外潮牌。 姜穗抬头,看见了一张很熟悉的脸。 裴止的。 他还是那样,西装革履,帅得人流水,但今天特别了点,他身上有一股油墨味,很醒人,领带上别着夹子,有种冷智感。 裴止身后,站着一男网红,看脸就知道整过,鼻子快成直角了。 那男网红很聒噪,嘴巴一张一合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姜穗注意力完全不在他身上,心跳声越来越快。 她低下头,莫名看了眼裴止的手指。 这次,他没有戴尾戒,反而戴了两枚,在食指和中指上,不过款式很特别,上面镶着几粒钻石,凹凸不平的。 不过胜在钻石小,没那么尖锐,钝感强。 但裴止一向是很低调的人,戴素圈多,跟这款调性不符。 姜穗正想问,却莫名想起了什么,紧张地耸了下肩,不敢再看了,只能抬起头,干巴巴地问:“你怎么来了?” “出差。”裴止言简意赅。 “哦。” 姜穗想了下,这家酒店她很熟悉,每次裴止往南方出差,都爱住这家,而且上次,她躲快递箱的那回,也在这家酒店。 她站在门口,有点词穷。 明明想说些什么,却又有点燥热,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字,只能扭捏着扯着裙子。 那吊带领口太浅了,这一扭,就很容易出事。 第七十七章 哭什 - 受戒 - 将尔 领口低到快走光,姜穗却浑然不知,她只想喝点冰水,解解渴,视线茫然地落在了裴止身旁的公文包上。 包上的图案很老土,但却是老学究的标配。 姜穗侧着身子,放人进来了,头却晕乎乎的,她眼瞧着裴止打开公文包,取出电脑,连上网络后,点开了一个视频会议。 他没带耳机,也没静音,听筒的讲话声,准确无误的传到了姜穗的耳朵里。 她就站在门口,没敢动。 会议视频上,除裴止外,还有三个人,其中有位女研究员,姜穗只扫了一眼,就认出来了。 当初她见过,就在研究所门口,这位女研究员靠在裴止的车上,穿着白大褂,两人相谈甚欢。 是一副很标致的长相。 用俗一点的话来讲,那就是足够大气,面相上能旺夫,正经又端庄。 姜穗一直都很羡慕这类人,跟庄清妍那样的不同,这位是有真本事的,学历高不说,更有拿得出手的履历。 光看脸,就知道蕴着一股气质,在人群里特别突出,就连普通话都念得特别耐听。 关凌曾经说过,判断一个女人是不是真有底气,可以听她脚踩高跟鞋的声音。 那一下一下踩得又响又稳的,是真气定神闲。 而像姜穗这种,拖几下,又绕两下的声,只能说是在抬臀提胯,光想着如何才能让自己背影更妖点。 说句难听的,她除了年轻,又会搞男人,几乎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就算是那些直播,也是媚男下的产物。 姜穗不是没有自卑过。 她站在门口,不敢动,听着那女研究员说一些术词,裴止偶尔会开腔,更多时候都是在倾听。 特别,特别般配。 姜穗往日傲气惯了,她总仗着漂亮,人又会来事,恃靓行凶,胡作为非,喜欢那股把男人玩弄掌心的劲儿。 她从中能得到快感,一种被人簇拥着,被荷尔蒙包围着的快感。 但这种感觉,寿命太短。 每次约会结束,夜店关门,她穿着高跟鞋,浑身酒气的在街上走路时,总会莫名觉得空虚。 抽了十几根烟,都填不满这空落落的心脏。 她想过,别人买她的账,不一定是真喜欢,而是想不负责任的跟她睡一觉而已,等她老了,再怎么卖笑也都不管用了。 有人喜欢她的漂亮,有人喜欢她会打趣、逗闷子,但没人会喜欢她这个人。 太正常了。 她在那些男人的眼里,顶多算一个上床对象,而非结婚对象。 姜穗垂下头,她余光扫见了自己领口里的蕾丝,很骚,但也让她觉得恶心,她这辈子干的做多的事情,就是讨好男人。 明着讨好,暗里勾-引。 活了二十多年,这是她唯一的拿手戏。 你说,这是不是非常可笑? 姜穗抬眼,会议还在继续,或许往日的她,会央求裴止把线扯掉,跟她玩;会偷偷关掉摄像头,然后蹭他;会背对着电脑,蓄意脱掉衣服,等好戏开场。 但今天的她,完全没有一丁点兴致。 不知道是女研究员的声音太过清澈,把她自己照得自惭形秽,还是站久了,腿麻到身体不再敏感。 姜穗靠在墙上,冰冷的瓷砖让她渐渐平静下来。 突然,会议声中断,裴止拔了网线,电脑屏幕卡在无网络链接的弹窗上,他手指一松,那根线随之掉下。 裴止今天,特别特别冷。 或许是因为衣服是冷色调的,又或许,他目光过于寒凉,就算单手叼着烟,隔着不规则弥散的烟雾,也盖不住他身上的冷意。 就那么轻轻一个对视,姜穗又开始犯贱了。 她又想要了。 这东西是天生的,她这一滩水,太容易被勾活。 就算前一秒还冷着身冷着心,后一秒却想要裴止目光里只有她。 说来,裴止其实鲜少抽烟。 虽然他抽烟的姿势很好看,比酒楼里那些土老板们要仙上千万倍,尤其是吞云吐雾的模样,别人或许带着几分油腻和市侩。 但裴止,永远是平静的。 他抽样的模样,像一场漂亮的行为艺术,手指上的碎钻微微泛着光,骨节处泛着点红色,特别欲。 只需一眼,电闪雷鸣。 姜穗突然懂了,她离开裴医生这些天,不是没约过会,她不是那种能拒绝诱惑的人,当然跟人看对眼过,互相试探过。 但总是缺点什么。 从前她不了解,但现在她知道了。 可越是心里明明白白,她越是觉得难过,裴医生有太多更好的选择,例如家世清白的大小姐,例如同为合作伙伴的女同事。 说句难听的,她连当一个选项都不配。 姜穗拿得出手的,就是微信网聊,和直播擦边,说出去也不嫌害臊。 之前有个女同行,以前是干过酒店前台的,干了两年,练就成了一双慧眼,谁是带着小三来的,谁是跟着正房来的。 猜得特别准。 上周,姜穗跟她一起化妆的时候,那女同行说,“你呀,天生一副女表子样,眼睛比蛇还会扭,七绕八绕的,女的都能被你吸进去!” “我这可不是开你玩笑,说你坏话,多少吃这碗饭的想要这本事,你却天生就有,算老天爷端着饭喂你吃。” …… 那会儿听的时候,姜穗没感觉。 现在她,倒是有感觉了,特别有,有到鼻子酸,她一眯眼,泪顺着往下流,止也止不住。 姜穗很少哭,几乎从不。 当初被拐到传销所,她也没哭,他们让她打电话骗钱,她一个一个的打,从来不挣扎,别人又哭又闹,最后连饭都吃不到。 她又乖又听话,还算活得下去。 这“上级”都说她,是块料子,识时务,还让她经手了更多的项目。 有了权限后,姜穗时不时跟外面打电话,聊一些奇怪的话题,引起对方的怀疑,最后跟警-方里应外合,一起端了窝点。 当时,她听别人评价她,像蛇,冷血冷心的,捂不热,还会反咬一口。 这种人,学不会哭。 但这会儿,她莫名就是忍不住,一滴一滴砸地板上。 哭到脑仁疼,视线昏迷的时候,有人朝她走来,单膝蹲下,指腹很温凉的往她脸上一擦,淡淡道,“哭什么?” “省点体力,等下有你哭的。” 他声音很好听,力度也轻柔,手指带过她脸颊时,被细钻轻刺了下。 第七十八章 发送 - 受戒 - 将尔 次日醒来,姜穗腿有些麻。 关凌连打了十几通电话,问昨晚验货验的怎么样,那男网红可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据说腹肌以下很有料。 但姜穗却丢了句,没睡。 昨天线下活动结束后,招商部组了个局喝酒,那男网红估计喝多了,来的时候浑身一股酒味,话也多。 姜穗没好印象。 更何况,喝醉了的男人不行,她没必要受这个苦。 关凌一听,急了,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姜穗闭着眼听,最后听筒里突然来了句:“开门,我在你房门口。” 一个激灵,姜穗立马起身。 她往左一看,愣了一秒,旁边的床单几乎没有皱褶,但身体上传来的异样不假,她又不是第一次了,能分得出来。 最后迷迷糊糊的,姜穗下床,开了房门。 关凌一走进来,就骂道:“你还挺有钱,戒指就丢茶几上,也不怕别人偷。” 姜穗怔了怔,下意识抬眼,看了眼茶几。 那两枚钻石戒指,就那么明晃晃的露在眼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钻石似乎更水润了一点,连棱角都漂亮。 姜穗捏紧戒指,掌心滚烫。 关凌似乎没注意到这些,只是看到这戒指的时候,恍惚了一瞬,她从前也有枚戒指,但不能戴了。 “明儿咱就能回京州了,这几天玩得太凶了,不过,我昨天在楼下喝酒的时候,感觉碰见你那个裴医生了。” 关凌这眼睛,很毒。 当过星探的都毒,一个帅哥都不会放过,更何况是裴止这个级别的,昨晚虽然喝了点酒,但关凌的职业敏感度还在。 姜穗下意识反驳,“不可能,他这段时间研究所有会要开。” “嗯,我猜也不可能,”关凌笑道,“前阵子,那张梦蝶腰疼,找了个按摩店按摩,你猜碰见谁了?” “谁?” “裴止。” 关凌啧了一声,谈起这事儿来,眉梢都翘着,“那家按摩店,藏在小巷子里,平日里路过都不会有人注意,我从前还以为是什么三流场所。” 毕竟又是寡妇,又是按摩,又是盲人的。 很难不让人遐想万分。 “那按摩店,就一个女师傅,是个盲人,力度挺好的,手掌也软糯得很,说话声带着股气音,别提多撩人了,那张梦蝶都想拜师学艺。” “张梦蝶约了三小时的,结果正打算走的时候,碰见你那个裴医生了。” 染着桃色的八卦,没人不爱听,关凌讲得眉飞色舞,“张梦蝶按摩的时间到了,不好还继续待着,就在门口偷听了会儿。” “你那个裴医生,跟这个寡妇认识,似乎关系匪浅,每个月还过来送钱。” “姜穗,你自己想想看,能让男人主动掏钱的关系,能是什么关系?而且张梦蝶拍了那女的几张照片,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讲。” 似乎是有难言之隐,关凌顿住了,神色有点闪躲。 最后还是忍不住了,她手窝在嘴边,轻声道,“那寡妇,跟你有几分相似。” 形似就算了,还有点神似。 但按摩店的那位,毕竟当过人妇,说话音调特别温柔,身材也挺拔,面容很柔和,那气质很难讲,说风流呢,人家又不逾矩,对着裴医生,也没乱碰乱撩。 说本分呢,明明都双盲了,睁不开眼了,可该放的电硬是没少放,光是在那坐着,都怪勾人的。 听张梦蝶说,那位讲话声是一绝,跟你随便闲聊两句,骨头都能酥软下来,别说男人了,就算是女人,也很难抵抗住。 关凌说,“赶明儿,我叫工作室的小妹妹们,都过去按按,疏通一下经络,瞧瞧人家是怎么嗲的,免得直播的时候,嗓音还干巴巴的。” 她边说,边翻了下手机相册。 那天晚上,张梦蝶借着光偷拍了一张,估计是心虚手抖,拍的很糊,但还好,侧脸还算清晰,那整张颌面的弧度,跟姜穗特别的相似。 谁看了,都以为是姐妹俩。 张梦蝶说,那位神似明星许-晴,眼睛特别像,笑起来那嘴角扬起的姿态,更是一比一绝了。 说句难听的,朵拉整的那些项目,都比不过人家多活十年的韵味。 后来第二天,张梦蝶去打听了下,才知道这裴医生,很早就资助这寡妇了,至少也有一年了。 也不知道,玩的是什么劲。 姜穗盯着照片,不知道看了多久,她很不想承认,但最终不得不承认。 是很相似。 并非是通过整容微调的那些手段,是纯天然的相似。 * 回京州后,工作室规模扩大,关凌签了几个帅哥,又开辟了一条新的合作渠道,打算办个原创潮牌的店铺,走走平面模特的路子。 这女模特,自然钦定姜穗。 人美腿长,年纪小又上镜,相机直出都没问题。 男模特的人选呢,直接挑了个新人。 毕竟是平面图,又是一男一女,自然要拍出一点情侣的氛围来,难免需要肢体触碰,好在双方也不是忸怩的人。 该碰的都碰了。 最后封面出来的时候,关凌一看,挑眉,要不是两人都穿了衣服,正正经经的,光看这个姿势,确实有点擦边。 但现在为了出名,博博眼球无妨,关凌很快敲定了这一版图,没过多久就开始营销推广。 连商圈那的LED大屏,她都砸了十秒钟的广告。 这自然而然的,圈内人都看见了,包括在jerkoff的钟易,平日里空闲多,八卦什么都是拿一手消息。 他瞧着那几张广告图,光看几眼,都面红耳赤的。 小姜也是豁得出去,为了红,还真是什么底线都没有,那身子都贴一块去了,如果没那层衣料隔着,真挺像演片子的。 钟易向来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 他保存图片,发送裴止,还附带了一句—— 【你家姑娘真野。】 狂野的野。 第七十九章 在意 - 受戒 - 将尔 裴止看到照片时,正在帝景湾。 凌晨两点,夜景漆黑,但好在月光皎洁,顺着落地窗,一缕缕飘了进来。 他一只手翻动着那几页封面图,另一只却在揉捏眉心,房间内的线香快燃尽了,一寸一寸的香灰枯竭,掉落在地板上。 那天在酒店,他没要她。 姜穗哭得太厉害,小腹都跟着一抽一抽,他还没丧心病狂到那个地步,简单哄了两下,又戴着戒指弄了弄,也就算了。 最浪费体力的事情有二,一是干那档子事,二是哭。 姜穗这小身板,哭了两个小时,也不知道伤心什么,嗓子哭冒烟后,人也跟着睡了,在梦里还抽-噎半天。 裴止给她盖好被子,重新上线,继续开会。 他一上线,就有女同事打趣道:“怎么?裴医生这可是第一次掉线,不会是被女朋友绊住了脚吧?” 裴止想了会儿,没反驳。 此时此刻,他看着广告图上的姜穗,视线落在了她跟别人紧贴的部位。 实在是算不上清白。 广告图调了滤镜,又改了发色,姜穗的脸部特征自然被弱化了,没那么有棱角,细节也尽失,但在裴止眼里,依旧很勾人。 那眼神天生就粘稠,见谁都能软掉骨头。 裴止随意点了下屏幕,将照片打印了出来,他举起照片,往书房角落里照了照,余光落在那团漆黑的角落里, 然后,轻描淡写道,“不像。” 就那么一秒,那团黑影颤了颤,露出一张过度僵硬的脸来,整张脸,除了眼睛能动以外,连笑都扯不住来。 是朵拉。 她这张脸,原先有底子,又有美商基础,医生的审美也算前卫,所以怎么整都没废,反而越整越漂亮。 朵拉颜值巅峰那会儿,就在她试图勾-引裴止的那天。 但从那天过后,她住进帝景湾,裴止让她罚站,却从来不让她碰床的时候,朵拉的心态变了。 她以为是自己不够好,不够像。 所以花了大价钱,又去动刀子,连骨都敢削,山根也不停地填充,就连卧蚕,都打了近五六次。 每一次,她都是按照姜穗的照片动的。 目的就是为了入裴止的眼,她想过上太太般的生活,姜穗不想要,她想,而且非常想,削尖了脑袋也想。 所以值得,脸僵了不要紧,恢复期一过就好了,朵拉安慰着自己。 可每次,裴止在她脸上停留的目光,从来没有超过三秒,但在她垫完下巴的那天,裴止难得放下了报纸,扫了她一眼。 这一眼,朵拉心都跟着悬了起来。 紧接着,就听到裴止平静地声音,“眼睛,还差点意思。” 眼睛其实是最难整的地方,刀子深了显老,刀子浅了没感觉,更何况,那姜穗的眼皮窄,并非是传统的大双眼皮,眼尾虽然不够扬,但正好显得幼态,特像只兔子,眨眨眼就能逗人心软。 那是拉皮都拉不出来的风情。 朵拉没动过眼睛,就是怕风险太大,更何况,能用化妆解决的相似,她不想承担毁容的后果。 但奈何,裴止发话了。 他并未引-诱,只是很平常的说了句话而已,连劝导都算不上,可这句话,就像是催化剂一般,盘踞在了朵拉的心里。 她开始动眼睛。 重新开了眼角不够,还动了双眼皮,连卧蚕都打了好几针,那一双眼睛宛如青蛙眼,直突突的吊着。 她整毁了。 但并不是无迹可寻,从裴止对她无声的审判,到他随意的那句话,每一步,都把朵拉往死里逼。 她开始抗拒出门,甚至不敢回家。 每天都躲在帝景湾的这套房里,一日三餐,都需要别人送来门来喂,因为嘴巴打了针,肿到连说话都走调。 后来有天,裴止终于来看她了。 没开灯,因为她怕日光照在她脸上,玻璃会反光,会印出她难堪的那张脸,但那天,裴止很温柔。 他伸出手指,轻轻地在她眉毛上碰了下。 然后一字一句道,“你还是,没她漂亮。” 从那天起,裴止就不再光顾帝景湾,这套房子他并未收回,反正也是闲置,让她住在这里,跟死人的棺椁没区别。 朵拉开始出门,她下楼的时候,会碰见很多往日的“同行”。 当然,现在也算同行。 大家清一色,都是僵着脸蛋,肩膀被肉毒打成薄薄一层,胸不自然的挺着,不知道里面塞了多少硅胶进去。 就连腿上的肌肉,都拿抽脂给消掉了,因为穿旗袍难看。 她们没钱可以,短命可以,但不能丑,因为这是底牌,没法丢。 这帝景湾,本就是二奶别墅,大家见怪不怪,谁都不高看谁一分,谁也不低别人一等,反倒是狼狈为奸,臭味相投。 往日,朵拉很瞧不起这类人。 仰仗男人鼻息活着,多抬不起肩膀,连伸手要钱的模样都狼狈,可如今的她,却走了一条死路。 朵拉捏紧拳头,脑子里浮现了姜穗那张脸。 匀称,自然,又漂亮。 令人恶心的漂亮。 没人知道,姜穗当初在KTV干活的时候,她朵拉也在,只是早进了两年,能混个一官半职的组长当当。 那会儿,朵拉化着浓妆,脸还没动过,又打扮成那副不入流的样子,被五颜六色的灯一照,当然分不清鼻子眼睛。 所以,后来的姜穗,并未认出她。 没认出也好。 朵拉不会让人知道,当初是她朝经理举荐姜穗的,一开始,经理并未对那姜穗上心过,因为那姑娘太小了,连头发都毛毛糙糙的。 平日里,又是一副怂包样,瘦得跟猴似的,发育的也差劲,就连说话都不敢喘气。 这种货色,也就只配在后台端盘子洗碗,连进包厢倒酒的资格都没有。 但那天,朵拉趁着人少,拉着经理去了后台,悄声说,“有的老板,就喜欢这小身板、瘦骨架,活像个学生似的,而且那天我在化妆室,瞧见她素颜长相了,是讨喜的那款。” 就那么一句话,直接害姜穗那几个月,都生不如死。 朵拉承认,她就是嫉妒。 …… 第八十章 当局 - 受戒 - 将尔 原先,朵拉根本没把姜穗放在眼底,那姑娘气质实在是太不打眼,据说没家世、没背景,连睡觉都只能住八人宿舍。 穷山恶水怎么生得出来美人,朵拉毫不在意。 但那天,她清点人数,去化妆室催人的时候,正巧瞥见了角落里的姜穗,那会儿,姜穗还没来得及讲那些劣质化妆品抹脸上。 真的是,非常干净的一张脸。 那词儿怎么说来着,清水出芙蓉。 平日里,姜穗化妆手法差的出奇,不知道是真的技法生涩,还是为了掩饰什么,所以底妆都毛毛糙糙的,起皮起到不堪入目。 那好端端一张脸,硬是被她弄成了唱戏的,自然没老板瞧得上眼,朵拉当时,就走了过去,一把捏住了那姑娘上妆的细手腕。 姜穗那眼皮,不适合用这些粗制滥造的闪片。 她那底子,应当用些上万的高端货才行,而不是苟在KTV里,用那些均价不超过四十块的廉价牌子。 可惜,朵拉不是个好相处的。 她哄骗道,“今晚不用戴那兔耳朵,素颜就成,咱包厢灯光那么昏暗,你站角落里偷点懒,不会有人发现的。” 就是那么一句话,直接让经理目睹了姜穗的素颜。 然后,将她往火坑里推。 这事儿,没人知道是朵拉一手促成的,她从KTV出来以后,就微调了一下,还包装了自己的家境。 买不起的奢侈品,就去批发两千块的高仿货,社交距离几乎没人认得出。 加上朵拉这人,那张嘴皮子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社交算不上问题,说是富商的女儿,也有人信。 她架子端得高,不是谁都能拿乔的,所以大家一直也都以为,朵拉家境不错,估计有点地位。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全身上下,没一样东西是真的,连牙齿都是做的烤瓷牙。 想到这儿,朵拉狠狠攥紧了手,美甲刺入掌心,疼得让她咬碎了牙,真以为姜穗是什么玉女人设么? 真以为长着一张小白花脸,就能走干净大小姐风么? 当年从KTV那出来的,没几个身上不染腥臭味,连姜穗也毫不意外,想强来的人多了,她怎么可能完好无缺的出来? 朵拉掏出手机,凭着记忆打了一个电话,接通那瞬间,她立刻谄媚道:“王经理,我是朵拉,之前KTV那录影带您还存着吗?改天,我提两瓶酒,找您叙叙旧,您看方不方便?” “行,那就明晚,我先把房开好,您到点了过来就成。” * MCN工作室。 拍摄完广告后,应公司的要求,还要录几个视频。 关凌这原创牌子,都是针对女性的,所以那些男模特只是些幌子,用来吸引顾客而已,女人的心里很好把握。 多请点帅哥,自然就容易多看两眼,然后乖乖上钩。 正好,关凌那次出差,签了几个新人,都是没露过脸的,正好一股脑塞给了姜穗当搭档。 其中有组照片,尺度挺大,虽然大家都穿着衣服,一本正经的,但动作太过露骨了,简直明晃晃等人来骂。 姜穗毕竟是女模特,算是容易吃亏的类型,提出了意见,却被关凌反驳了。 等下班后,关凌把她拉进了会议室私聊。 她先是抽了根烟,叹了叹气,说道:“原本,这品牌调性就是走性感那挂的,我最初定下的人选不是你,是张梦蝶。” 张梦蝶毕竟是工作室的老人了,当然更适合一些。 更何况,姜穗那张脸,不太适合走纯暴露的款,容易显得风尘,但张梦蝶不同,她平白在那坐着,都显得特飒。 只可惜。 关凌掐了烟,“张梦蝶跟我解约了,就上周。” “上周?” 姜穗皱眉。 她细想了一下,确实有阵子没见过了,但以为是工作安排或者出差,她没放心上,但没想到是解约了。 张梦蝶的过往,姜穗了解过。 以前陪酒陪过来的,还当过小的,连帝景湾这地方,也住进去过。 说实话,现在能靠直播洗白圈钱,算是老天爷漏了指缝,把这人放过了,没惩戒也没给教训。 上道的,现在就该吃斋念佛,每天供着佛祖,好好继续吃这碗饭。 辞职,实在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其实,张梦蝶这人,之前想过要攀高枝,你记不记得那季北舟,她当初就看对眼了,觉得自己抓住机会的话,说不定能当个阔太太。” “不过可惜,人没看上她,还不是因为她名声太臭,个个敬而远之,当过女表子的人,哪能这么快洗白?” 关凌缓了下,继续说:“所以呢,这丫头也想清楚了,没打算花心思在这些人身上,转头去找了从前的主,住回了帝景湾。” 姜穗一顿。 不可能。 张梦蝶平日里傲得很,根本不是这脾性,帝景湾那批人,一个个都是伏低做小的款,要张梦蝶进去哈着腰,继续坐人大腿,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关凌揉着手腕,说道,“当初她跟的那位,是坐牢进去的,所以跟张梦蝶自然也就散了,现在她又眼巴巴的回去,肯定是讨着好了,说不定人愿意给她个正房当当。” 姜穗一顿。 还是有问题。 张梦蝶这人,平时是爱把名利放嘴里,谁的高枝都想攀攀,但上个月,姜穗老是见着她对着手机发呆。 手机也没解锁,光盯着屏保出神。 姜穗路过的时候,有意扫了一眼,是个男的,西装革履,眼角有点细纹,但整体看上去,有种很特别的味道,老道中含着底蕴。 看面相,有凶气,而且推断年龄,应该结过婚。 当时,姜穗没放心上,但现在仔细回忆,又对得上号。 很难说,张梦蝶这次回去,是为了钱,还是为了别的。 不是有句话么,说给二奶听的。 一流的图财,二流的图色,三流的图情。干这行的,谁动了真情,谁最是傻气,连三流都排不上号。 姜穗收回目光,扯唇笑了下。 那她自己呢,又是图什么? 无非是当局者迷。 当局者迷。 第八十一章 浪子 - 受戒 - 将尔 朵拉从酒店出来,双腿直打颤。 她靠在楼梯口的墙上,老旧灰白的墙皮扑朔朔的往下掉,她慌乱无措的避开,才勉强能站稳。 刚站稳,疼痛感从下面传来。 王经理还是一如既往的抠搜,开的房都是快捷宾馆,连一分钱都不愿意多花在她身上,跟当初在KTV里的做派一样。 不少小姑娘,还没伺候客人呢,就先伺候经理去了。 所以呢,他手里捏着很多人的不雅视频,甚至连夜光版的都有,导致大家都不敢跟他硬来,生怕哪天自己在网上火了。 朵拉攥着手里的U盘,扯唇笑了下。 还好,还好有这么下作的人活着,她才能拿到这条证据。 说起来,姜穗也是命好,在KTV这么久了,也没出事,曾经王经理也肖想过,但为了能谈个更高的价钱,忍了。 结果这姑娘性子烈,拿头去撞墙,差点没出人命。 这世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姜穗身无分文,在京州城也没亲友,脸皮丢了就丢了,她不在乎,算是个顽冥不化的硬石头。 连王经理都拿她没辙。 所以后来,姜穗出院以后,长期坐冷板凳、吊车尾。 王经理虽然不甘心,却也只能忍着,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这KTV要是染上了血,那可就都玩完了。 所以,他手上关于姜穗的视频,都缺点猛料。 这姑娘干过最烈的事情,也就是陪酒而已,连亲嘴都没,一丁点爆的价值都没。 但王经理却笑道,“这有什么难的?网络这么发达,P个图又不算难,用别人的视频,换张脸不就得了?” 朵拉皱眉:“用谁的?” 王经理狞笑起来,“还能是谁的?你的呗!” 虽然她整容整毁了,但大体上跟姜穗还是有点相似的,修视频的难度也小了很多,当然划算。 朵拉紧捏着U盘,指尖发白, 她迫不及待想把姜穗拉下海,一天、一天都忍不了了。 * 工作室。 这几天关凌总是神思不定,冥冥中老觉得有什么事儿发生,弄得都不敢开车了,每天坐地铁上下班。 直到原创店的视频制作完成后,她才舒了口气。 这店,她花了不少心血进去,只能成功不准失败,也幸好市场营销的不错,连姜穗都涨粉不少。 关凌发完绩效奖,朝姜穗笑了下:“给你休个十天假怎么样?去三亚玩一趟,放松下如何?” “太贵了。” 姜穗摇头。 她一直对吃喝玩乐不感兴趣,当初是因为穷,不敢奢望,现在是因为抠,像只铁公鸡,少一分钱都难受。 关凌啧了一声,骂她不会享受。 姜穗却反驳,“假我要休,十天,我正好在家睡懒觉。” “你那叫家?”关凌挑眉,“不还是裴止的房子么,顶多只能算他圈养金丝雀的地方,不,用圈养这个词都算抬举了。” 现在包情妇的,谁不是别墅起步? 就姜穗,一个破公寓,老老实实住两年,还得定期交粮,她关凌听了都觉得憋屈。 姜穗没吭声,说句难听的,贱命一条,住习惯了,当初裴止让她录门禁指纹的时候,她可没觉得委屈。 还高兴坏了。 关凌嗤笑,“姑娘家还是得见见世面,免得男人随意打发几个子儿,就被哄骗的魂不守舍的。” 这句话,姜穗听了后,眨了下眼。 她回了公寓,刚踢掉高跟鞋,突然愣住了,对着玄关处的皮鞋,发了一会儿呆。 裴止来了。 姜穗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想法。 上周末,她去了趟张梦蝶说的按摩店,老板娘是个盲人寡妇,说话声轻轻柔柔的,嗓子很绵柔。 身段也软。 特别是那张脸,跟她很相似,甚至比她有韵味。 多出的那几年时光,人都不是白活的,那姿态都浸透在骨子里了,姜穗跟她比,只能算是矫揉造作。 想到这儿,姜穗垂下眼,走了进去。 裴止一如既往坐在沙发上,姿势跟以前一样,慵懒、随性,看向她的目光也很平静,不带情欲。 他样子很冷,这是姜穗喜欢的。 但再冷的皮囊,肉却是烫的,滚烫的,特别是男人。 比如此时此刻,他扔掉报纸,摘下平光镜,淡淡询问:“怎么不过来?不认得了?” 姜穗挪了步子,走得缓慢,男人似乎难得等了,一掌搂过她的腰,直接揉进了怀里,气息压低,姜穗屈腿坐在他身上。 裴止认真看了她一眼,评价道:“瘦了,得养养。” 姜穗不出声。 她是瘦了,但肉眼看不出来,上称才能知晓,可裴止稍微抬两下腿,掂量几下,就轻而易举的给了结论。 这经验,至少得阅女无数才能积累的下来。 她胡乱动了下,不小心弄得他衣服皱起,今天裴止的西服里穿了件马甲,扣子很紧绷,马甲必须裁剪合身才行,这被姜穗揉了几下,有两粒扣子开了。 显得很匪气。 像是下一秒,就要流里流气把她扛起扔床上一样。 裴止看出了她今天兴致不高,他一向不是个强硬的人,在床上不会强来,平日里更不会。 他玩起了姜穗的头发丝。 很顺滑,五指插进去,都不会打结。 几分钟后,他问:“想出去玩?” 姜穗没吭声。 她跟了裴止这么久,一直都没公开出门过,两人像是见不得光一样,只能在四正方圆的房子里苟合。 出了门,就各走各道,互不干扰。 似乎是头发丝玩儿够了,裴止没等她回答,就直接把姜穗抱了起来,她臀部抵在他手臂上,用五指扣住姜穗的腿,径直出了门。 姜穗起先还惊呼一声,后面只硬着头皮,用头发挡脸。 他们住的公寓,在一个商业化小区里,人来人往的,一丁点隐私都没有,没人敢这么嚣张的抱着。 就连娶新娘入门,都没这么露骨。 几秒后,裴止手一松,她双脚还没落地,就被塞进了一辆超跑里,姜穗睁眼,怔了几秒。 跟了裴止这么多年,他根本没开过六位数以上的车。 这次是例外。 车上,姜穗像是失足小鸟一样,手指紧扣着安全带,问道:“去哪?” “玩枪。” 他这句话,看起来正经,可调子轻浮,显得极为浪荡,但区别于陆骁那种败家子,这话从裴止口里出来,不仅没觉得下流,反而还带着点痞气。 第八十二章 优惠 - 受戒 - 将尔 裴家有私人靶场,就在郊区。 说来,裴止并不是那种乖乖公子那挂,也不是那种不苟言笑的类型,他在床上,会开的玩笑有不少。 该骂的脏话,也不缺。 等红绿灯的时候,他一掌操控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却揉搓着姜穗的耳垂,“往日你摸的都是假的,这次让你碰碰冰的。” 就那么一句话,姜穗耳垂都快滴血了。 车差不多开了半小时,停在一幢别墅门口,外圈的建筑构造很哥特式,气氛有些冷峻,姜穗踩在楼梯上,都有股不真实感。 这样外来的建筑,门口却立着俩石狮子。 有些不伦不类的,可莫名的,又有点和谐。 姜穗往日听村里的人说,石狮子这东西,不能乱安,家宅小的压不住,还容易犯冲,吸人气运。 但裴家这地,刚一进来,就有一种走上运的感觉,那风水都是得天独厚的,那些新秀跟这简直没法比。 越是祖祖辈辈积累下的产业,越是会占据最优势的地基。 裴家这靶场,运都那样横,更别提其他的地方。 姜穗抬腿跨过门槛,呼啸的风穿堂而过,将她身上的裙子刮起,目之所及是一整面没边际的靶场,后山更是有块高尔夫球场。 除了几个穿制服的挺立在门口,这场子其实显得很空荡。 裴止扔掉西服,单穿马甲衬衫,接着随意抬了把射击枪,三点一线瞄准,马甲随着他的动作渐渐绷紧,肱二头肌都透过衬衫,勾勒出痕迹。 姜穗隔了几米看他,没凑上去。 大概是训练多次的缘故,肌肉记忆,裴止三连发的动作,异常娴熟,收尾时靶纸贯穿的闷顿声,让她心脏猛缩—— 枪是假的,声却不假。 那枪身冰冷的触感,更是让姜穗下意识抵触,看她一副跟小白兔一样的神情,裴止倒是笑了几声。 他问,摸我的就不怕,摸它就怕? 姜穗脸色一红,她还没练就成厚脸皮,听这些话受不了。 “算了,不逗你了。” 他单手抓起枪,放回原处。 裴止没让她硬学,看姜穗细胳膊细腿的模样,连举都举不起来,那手腕都要被揉折掉,更别提扛着,单开一枪,那后坐力都能震碎她肩膀。 他这儿的枪,虽然是仅供娱乐消遣的,但跟外面塑料仿感的不一样。 姜穗抬不起来,是正常。 没女人玩这玩意儿。 裴止扣住她的手,声音很闷,像是蓄了很久一样,突然问她:“这儿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风景。” 风景? 姜穗卡壳,当然好,绿叶青葱的,瞧着就净化眼球,除了那冰冷的器械,几乎无可挑剔。 而且这儿视野开阔,连声音都不受阻碍,没回声,发散度强。 就算扯着喉咙喊几声,也尽失于空气中,听不真切。 姜穗正儿八经的回,“风景,风景好啊,很好。” 裴止笑了。 他突然单臂将她抱了起来,弄在枪台上,然后压着声问:“那是不是比落地窗要好?” 就那么一瞬间。 姜穗懂了。 她之前不是说过么,最喜欢落地窗,因为能印出她那张面若桃花的脸,还能看见下面川流不息的人群。 那种背德感,真很难描述齐全。 但人是要面子的,姜穗挣扎着要下来,说有人看着呢。 裴止的胯却死死的抵着,她根本找不到缝隙,他说:“你再仔细瞧瞧,看有没有人?” 姜穗抬头,环视一周。 靶场安安静静的,连道多余的呼吸声都没有。 这是裴家的产业,他想要没人,就能没,别提人了,连野兔都能被击毙。 此时此刻,两人隔着衣料,但却紧挨着,这模样有点像姜穗之前拍的广告片,只不过那会儿,她心如止水。 现在,却心跳如雷。 关凌新签的那些男人,只能算是奶油小生,帅是帅,但特别像高科技出来的仿真人,没有记忆点,单纯好看而已。 说简单点,就是没有性吸引力。 十个里面挑不出一个爆款,跟他们紧紧贴着,别说隔着衣服了,就算没衣服,姜穗感觉跟抱着机器人没差,别提兴趣了,她只想早点下班。 可裴止却不同。 光是这样,欲拒还迎的搂着,她就已经心神不定,头脑发昏了。 姜穗突然特别理解那纣王,她脑子估计也是被裴止养刁了,看见别的男的自动熄火,瞧见裴止,就主动燎原。 没辙。 当裴止手即将要伸进裙摆时,她迷糊之间,听到了一句话。 不真切,像是幻觉。 “工作室的那些男人,知道你腰上有痒肉么?” 碰一下就软的痒肉。 * 公寓。 次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姜穗不晓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的,只发现昨晚的衣服上,沾上了不少翠绿的小草,那裙子更是被泥土蹭得一塌糊涂。 但裴止似乎善心大发,将她身子冲洗干净了。 可衣服却狼狈的丢在客厅里,见证着昨天她到底在哪,跟谁,发生了什么。 姜穗收拾好衣服,手洗的,觉得用洗衣机都有些莫名难堪,她正准备化妆去上班的时候,突然想起—— 关凌已经给她休了十天假了。 直播都不用开,按心情来就行。 说实话,她是个贱骨头,给她一天休息,都觉得浑身发痒,不赚钱就难受。 姜穗想了会儿,还是打算直播上线,打赏也是钱,再小也是肉,不挣白不挣,正当她输入密码打算登入后台的时候,突然来了个电话。 是关凌的。 声音很急迫,“姜穗?你现在先别登,公司账号出问题了,得维修一下,过几天你再上线。” 挂了电话后,姜穗没察觉出什么不对。 她关掉电脑,突然想起了那帝景湾的中介小哥,她心痒痒,还是想去看看那房子,刚接通电话后,那小哥却阴阳怪气了一句, “哦,是姜大网红啊,我手上的房源都没了,今天你估计是看不了房了,但也不是没办法,三千块一晚,我找同事要个指标,然后给你个八折优惠怎么样?” …… 听筒那头还在继续调笑,可姜穗却手脚发冷。 第八十三章 一二 - 受戒 - 将尔 “三千都够买姜小姐几晚上了吧?我听别人说,三百块就能睡呢,真的假的?连开房的钱也算进去了?” “姜小姐要是伺候好了,除了八折优惠,我还能送你个车位,怎么样?人家可是要花几十万块买呢,你陪我几次就能白嫖,多爽啊?” …… 思绪骤然被拉回那个下午。 阴潮的走廊,经理拽着她头发,把她扯进了杂货间内,那会儿她刚从KTV下班,因为不愿意被揩油,所以在挣扎的时候,划伤了一位老板的手。 她低头求饶,跪在地上喝了好几瓶酒,才勉强混过去。 人是哄好了,但那包厢里的消费,都从姜穗的工资卡上划,她一个月两千块,三个月的工资加起来,才只能勉强凑齐。 姜穗一辈子也忘不了那天。 经理说她漂亮,长得白,脸上皮肤也嫩,虽然身上粗糙了一些,但还算可口,只要干些快活,那这六千块立马就能到手。 别说赔钱了,还能剩下好几千呢,去名品店买几条裙子,都绰绰有余。 小姑娘不是最爱漂亮么,有什么不乐意的? 那天,经理问她想不想干,愿不愿意干,这种活儿,他一般都不给别人的,专门给姜穗这种美女留着。 他说,小姜,咱KTV不是总有人欺负你么,都是因为你挣得少,等你睡成头牌了,她们羡慕你还来不及呢,乖小孩,听我的没错。 杂货间味道很难闻,由于常年没人清扫,地上灰尘揉着水,像泥沙一样蹭在身上。 特别难受。 姜穗那会儿被逼在地上,双手不断往后退,不小心碰到了一样东西。 她用手摸了摸,是个套子。 那后面有个垃圾桶,里面装的都是这些,这地儿隐蔽,经理手里捏着把生锈的钥匙,似乎常来。 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在这儿被压过。 那天,姜穗莫名有了胆子,推开了经理,一路冲到了马路对面,躲在一家便利店里不敢出来。 她从窗帘缝里,看着经理一脸气急败坏的模样,然后骂着脏话,提了下皮带,然后离开了KTV。 她没敢回宿舍。 宿舍是KTV里的,不需要交钱,但环境极差,说是八人寝室,但有不少姐妹带男人回来,弄得乌烟瘴气的。 有时凌晨四五点,还能感觉到床摇摆得厉害,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没人出来阻止,都是一路货色,没必要分个高低贵贱。 而且,王经理有宿舍的钥匙,她不敢回去。 第二天,她没去上班,全身上下就只有二十块,连手机都是老人机,花了十五块,睡了一个快捷宾馆的钟点房。 剩下的钱,她买了包泡面,在便利店挨了一整天。 KTV没人找她,反正有姜穗一个不多,少姜穗一个不少,她不乐意,自然有人上赶着要,经理根本不愁。 姜穗除了回去上班,根本没有门路。 她在京州,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有时候看着繁华的夜晚,和衣着精致的白领,她蹲在楼梯上,真挺羡慕的。 如果能投个好胎,那该多好? 如果能出生就有钱,那该多好? 这样的话,她那天晚上,就不会饿到头脑发晕,一步一步的走回了KTV,然后朝着经理,苍白无力的说了三个字—— 我愿意。 再无耻又怎么样,能比没钱还让人难堪吗? 姜穗头突然巨疼,她蹲了下来,耳边的手机却没撒开,中介还在听筒里开着黄色玩笑,问她一晚上最低多少钱。 空气里明明只有淡淡的沉香味,可姜穗却莫名闻到了一股腐败的臭味。 跟KTV那些老板身上的铜臭味一样,经理虽然被她哄着,没被骗去睡觉,但她该被揩油的地方不少。 没人能干干净净从那地方出来,包括姜穗。 * 傍晚。 姜穗挂了中介那通电话后,头疼得厉害,稍微晃一下脑袋就晕,包括起身的时候,眼前骤黑,双腿发软,必须缓半分钟才能看清。 她吃了安眠药,睡了一下午。 醒来的时候,头昏脑涨,姜穗一天连滴水都没喝,唇瓣干裂的厉害。 她打开电脑,登上了直播账号。 很顺利,根本没有关凌说的卡顿、需要维修,她知道,这些只不过是关凌的幌子,八成是出事了。 王经理爱录像这事儿,姜穗听说过,甚至还看过当初同行的。 但当那条视频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她却不敢点了,封面她很熟悉,那张脸就是她,连身上穿的那条裙子,她都记得。 是件亮片裙,做工特别廉价,款式是仿大牌的,代工厂是十元批发店里的,穿起来特别硌人。 而且就这条裙子,并不属于个人,而是大家轮流穿。 那天刚好轮到姜穗,经理说涂个嘴巴就行,妆不用化,她答应了,于是素着脸进了包厢。 所以视频封面里的她,轮廓格外清晰。 她坐在最中间,旁边陪的是个土老板,肚子上的肥肉堆在腿上,手搂着她的细腰,另一只抽着雪茄。 那样子,要多低俗,有多低俗。 姜穗没点开。 她动了下鼠标,往下划了几下评论区,清一色的骂战,还有几句不阴不阳的评价,说她腰真细,是不是为了摸起来舒服,抽了两根肋骨条? 其中骂的最欢的几个昵称,姜穗很熟悉。 就是平日里打赏榜单上的前几位。 她直播,赚的钱大多都是从男人口袋薅来的,靠的就是那冰清玉洁的人设,一点一点往上爬的。 这会儿,玉女人设崩塌,是该被骂。 关凌工作室很早就发了通知,说视频真伪有待考证,请广大网友给点时间,工作室会逐一确认真相,给大家一个说法。 包括姜穗前几天拍的广告,全部下架处理,那两个代言直接撤掉,需要赔偿巨额违约金。 除此之外,很多圈内好友“爆料”,说姜穗这人,平时就很拜金,身后有不少老板撑腰,为人嚣张跋扈,还经常瞧不起别人。 她闭上眼,又睁开。 然后点开了备用机的微信,没一个人关心,也只有张梦蝶发了个问号,而剩下的所有人,都一副被骗的模样,骂她真脏。 当然啦。 她装过教师、学生、家教……等等,快数不清了。 现在假面突然被撕开,他们当然会捡最脏的话来辱骂,这是她应得的。 …… 第八十四章 三四 - 受戒 - 将尔 接下来十几天,姜穗没有上线直播,也没有离开公寓半步。 她蜗居在公寓里,囤了很多箱泡面,饿了就吃,吃到反胃,吃到吐为止。 有时候,她吃腻歪了,泡好面后不想动嘴的时候,觉得自己真矫情,当初日子差的时候,在村里连泡面都买不起。 现在日子好了,反而太挑挑拣拣起来了。 关凌得知她已经看到评论后,安慰了几句,然后发来了解约的合同,断断续续地说:“公司……公司也是没办法,你那违约金,我们已经想办法在赔偿了,剩下的舆……” “不用,”姜穗笑了下,扯唇道,“我知道。” 那钱把她卖上万次也抵不了,如今只是解约而已,又不是要了她的命。 跟利益有关的事情,最好别沾感情。 姜穗挂了电话,靠在落地窗上,俯瞰着京州城,万家灯火通明,却没有她能落脚的地方。 这些天,裴止没有来。 他公务缠身,去西北出差了,那地方偏远,据说事项保密,连通讯工具全都没收,更别提看到她那些花边新闻。 公寓清清冷冷的,只有她一个人。 赔偿金款项大,公司不是冤大头,不会全部揽下,就算是关凌跟她关系好,这会儿也不会头脑发热全责应下。 这些天,就只有张梦蝶发了几条消息。 一个地址定位,问她来不来,正好家里缺个保洁,一天一万块,姜穗老老实实干个几年,说不定就还干净了。 姜穗扯唇笑了下,回了一个字——来。 她早没挣钱的途径了,现在别说干保洁了,她什么活都愿意干,真的。 张梦蝶住的房子在帝景湾,老地方了,姜穗甚至闭着眼都能走对,她七拐八拐到了地方,推开门,就瞧见张梦蝶一脸阔少奶奶的模样—— 躺在沙发上,身边有佣人剥葡萄,一口一个,样子很慵懒。 见姜穗来了,张梦蝶挥了挥手,避开旁人,然后坐了起来,声音哑哑的:“怎么,坐公交来的?这么慢。” 姜穗挑了个木椅子,坐下。 张梦蝶倒是打趣道:“不敢坐沙发啊?” 是不敢。 张梦蝶这模样,其实比在干直播的时候漂亮,原先脸上有股怨气,眉头紧锁着,像是谁都欠八百万似的。 但现在呢,披着丝巾,靠在沙发上,电视播着无聊的泡沫剧,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没有丝毫为生机奔波的窘迫。 特别像真正的太太。 姜穗目光放空了会儿,突然问道:“什么时候办喜酒?” “喜酒?” 张梦蝶撑着太阳穴的手一软,突然回过神来,笑道:“姜穗,你是不是在关凌那呆傻了,真以为上位这么好上的啊?” 张梦蝶直播前,下过海,并不什么正经出身的女人。 当初她跟过一个,长达一年,这在圈内算是寿命长的了,只可惜那位入狱了,张梦蝶的好梦就跟着破灭了。 她后来辗转数次,最后靠着直播洗白,姜穗那些视频,在她眼里真就不够看的。 当初张梦蝶直播火了,网上遍地都是黑料,她压根不放心上,该挣的钱照样挣,一丁点哭哭啼啼的样子都没。 “你放心吧,互联网的记忆力最差,关凌要你解约,也并不是玩真的,等过了几个月风头小了,冷处理后,你再回公司接着挣钱,根本不受影响。” 张梦蝶用手剥着瓜子,慢悠悠的说道。 这事儿她最清楚,无非就是这几个月日子难捱一些,往后的钱挣得少一些,但并不是毫无可能。 她剥好瓜子,捏着瓜子仁,却没了兴致,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皱眉道:“我去补个觉,你打扫打扫那几个次卧吧,稍微意思意思就成。” 反正等下也有阿姨上门。 张梦蝶叫她来,只不过是日子过得太无聊了。 * 这三天,姜穗一直都住在帝景湾里。 张梦蝶让她打扫的地方也少,眼神也不挑剔,但姜穗却打扫的很认真,她这人就是贱骨头,从不白拿钱。 该弄干净的地方,绝不含糊。 对她来讲,这事儿比在农村干农活,要轻松多了。 倒是张梦蝶,每次检查卫生的时候总笑,笑得特艳:“你真干上瘾了?但明儿你别来,我家那位要过来,我不喜欢家里有别的女人。” “你家那位?” “嗯,”张梦蝶挺闲适的,“送我房子的人。” 姜穗点头,没多问。 第二天她在外面等了一天,直到清晨五六点,才回到了帝景湾里,刚一进门,就吓个半死。 地上全是套子,张梦蝶衣衫不整的躺在地毯上,要不是还有点呼吸声,姜穗还以为她出事了。 等清扫干净,把张梦蝶抱上沙发的时候。 张梦蝶干着嗓子问,“他几点走的?” “不知道,”姜穗想了会儿,“我五点半来的,他已经不在了。” 张梦蝶“哦”了一声,突然,冷不丁的问了句,“你跟裴止,是不是完了?” 姜穗没作声,算默认。 昨天,裴止的公事应该处理完了,她关注了来往京州的航班,知道他下午五点就回来了,可他却没有打一个电话。 他或许看了视频,心生厌恶,所以懒得再管。 说不定,还会嫌弃姜穗跟过他,而觉得脏。 张梦蝶看她不出声,猜到了八成,然后说道:“男人都不可靠,你就算是清白的又怎样,他又不会娶你。” 这话特别现实。 裴家不缺姜穗这样的儿媳,也不会让她这种人进门。 姜穗能爬到的最高位置,也不过就是跟张梦蝶一样,被锁在这个帝景湾里而已,不会有更好的去处。 她很早就看清形势了,却还在心生妄想。 张梦蝶笑道:“你看我,汲汲营营这么久,也不过是从小五小六混到了小三而已,人家娶的老婆,是高门大户,根本不是你我能比的。” 有时候,看破了,反而还轻松些。 张梦蝶劝说道:“你趁年轻,不如找个新的,裴家门槛太高了,我怕你到时候被欺负的,连骨头都不剩。” …… 第八十五章 鼻血 - 受戒 - 将尔 姜穗住帝景湾这儿,已经有十几天了。 生活非常规律,张梦蝶的金主一两个月才会来一趟,时间不长,也就三个小时,绝不过夜,做完就走。 所以姜穗连一面都没见到。 这帝景湾,也没有属于他跟张梦蝶的合照,保密工作很到位,非常严密。 张梦蝶似乎习以为常了,她咽下两粒避孕药,没喝水,生吞下去,兴许是咽习惯了,她喉腔都跟着打开,所以没有一丝难受。 反正几年前,她也是这么咽的。 金主为了不留后患,不仅自己带套来,而且采取双重避孕措施,防的就是那些想上位的小五小六。 从前,张梦蝶就是那种“想上位”的,可现在呢,她学乖了,巴不得不伺候,巴不得那人别想起她。 所以这帝景湾,长期只有姜穗跟张梦蝶两个人住。 外面纷纷扰扰跟她们无关。 据说关凌那公司,被姜穗以前的脑残粉冲了,被迫歇业好几天,现在人人都能往姜穗身上吐口唾沫,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张梦蝶却不让她看这些,手机电脑都没收了,每天只能看新闻联播,还勒令姜穗看完写观后感。 反正网上那些舆论都不准看。 张梦蝶还说,“你不看,那刀子就伤不到你身上,没必要自讨苦吃。” 姜穗点头应了。 可到了深夜,她会偷偷拿走手机,躲在卫生间里,把那每一条的恶评全看完,一个都不落下。 那些词汇看多了,她甚至倒背如流。 除了荡妇羞辱,还夹杂着一些对她身材的指指点点,无非就是说她嫩到能掐出水来,三百块挺划算的,不介意多给三十八块的小费。 看完后,姜穗面无表情地站在洗手台旁,不敢抬头看镜子,只能一下又一下的搓洗着手臂。 她当初在KTV里,经常被人搂着手,掐着肩膀。 虽然她早就脱离那地儿了,可清水根本洗不干净那些过往,每一次擦洗,就像重翻旧账,她记忆犹新。 张梦蝶发现她不对劲,是在一天清早。 姜穗跟往日一样打扫卫生,蹲在地上,用湿抹布一点点擦拭着地板上的污垢,那会儿,张梦蝶正在沙发上吃苹果,余光瞥见后,叹了口气。 这姑娘,是个倔性子。 叫她来打扫卫生,不过就是个幌子,其实是关凌嘱咐的,怕姜穗一个人在家里憋出毛病来,找一个人陪陪,总算好过些。 张梦蝶就编了个由头,说要找保洁,实则是想请她过来住段时间。 结果呢,姜穗还真当起了保洁,每天那认真劲,比她做主播的时候,还用功。 张梦蝶扔掉苹果核,无奈道:“行了,别擦了,你再擦,我这儿地板都要掉色了。” 姜穗没应—— 她身子呈现着一种僵硬的姿势,弓着腰,双肘撑在地板上,不停地颤抖。张梦蝶原先以为是累的,没当回事,既然劝不动就算了。 结果十几分钟后,那姑娘还跪在地板上,动都没动一下。 张梦蝶终于觉得不对劲了,立马起身走近,然后拍了一下姜穗的肩膀,那姑娘瞬间倒在地上,那一块木地板全是鼻血。 她没叫救护车,金主的地盘,保密为主,张梦蝶不敢打电话。 不过,来帝景湾做饭的阿姨说道,“这姑娘没什么病,就是累的,可能早饭没吃,低血糖犯了。” 还说,不少家政阿姨刚从业的时候,仗着年轻身子骨硬,不填饱肚子就干活,几天就撑不住了,现在年轻人爱熬夜,很容易这样。 后来姜穗醒了,喝了几口粥,似乎气色好了一些。 张梦蝶也放下心来。 但只有姜穗自己知道,她流鼻血的次数越来越多,原先以为是上火,特意吃了不少降火的食材,结果到了夜晚,她频频去卫生间洗枕巾。 她仰着脖子,仰到酸痛,也没止血。 早上干活的时候,她不敢一直低头,怕流血被张梦蝶看到,她只敢背对着张梦蝶干活,生怕出现端倪。 姜穗上网买了点药吃,似乎有点功效,最近两天没流了。 或许真的是上火的原因。 正当她出神的时候,浴室里突然传来张梦蝶的声音,带着笑,似乎在打趣:“姜穗,你最近熬夜是不是太厉害了,浴室里全是你的头发,该不会得癌症了吧?” 癌症。 姜穗扯了扯唇:“怎么会,最近换季,我爱脱发,之前就是这样,等下我再打扫一遍。” “不用,我随手弄干净了。” 张梦蝶声音虚虚实实的,似乎没放心上,浴室里还传出她哼唱的声音。 姜穗放下心来。 她去了主卧,将自己的手机偷了出来,然后登录微信,看到了毫无响动的消息栏,一条消息都没有。 往日那些哥哥弟弟,一口一个宝贝姐姐,叫得特别欢的男人。 如今一个都没有。 姜穗随手点开了几个人的朋友圈,看到了那一条横线,不出意外,她被删掉了。 是啊,留她这种人的联系方式,根本没必要。 正当她出神的时候,关凌发了条消息,说上次解约的合同作废了,公司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过几天凌晨直播试试水,看能不能卖惨洗白一回,为后面的复出打一下基础,免得到时候舆论影响太大。 姜穗沉默了很久,最终回了个好。 她退出微信,上网搜了“裴止”二字,很快就显示出了他最近走访的项目的时间线,最近的一天,是昨天,他刚在京州开了场会,受惠于裴家的身份,那报道上有一面很大的单人照片。 他握着钢笔,并未直视镜头,只是专注的看着桌面上的文件。 照片很冰冷,就跟那支钢笔一样,再怎么焐热,笔尖永远是冷冽的、尖锐的,舍弃她的时候,是毫无顾虑的。 姜穗退出网络,关机,将手机放了回去。 她有点想回村里了,虽然条件差,也没人对她好,但那里信息闭塞,住的都是老人,没人知道她的过往。 他们只知道,姜穗是王妮家的姑娘,没爹,长得俊,可惜家里条件差,王妮又是个不干净不守妇道的。 但小姑娘是个好姑娘,干起农活来,比男丁还利索,可以当个童养媳养着。 …… 第八十六章 俏桃 - 受戒 - 将尔 姜穗最近常常做噩梦。 王妮是她妈妈,真名不详,村里的人叫女娃都叫妮,那王妮看着漂亮,目光却呆滞,像个傻妞,于是村里取了个绰号,就叫王妮。 没人探究她的真名。 生下姜穗的时候,王妮才21岁,姜穗小时候有印象,王妮长得很标致,是很端庄的美人样,就算是在穷山恶水里,脸上的皮肤也很紧致。 姜穗遗传了她妈妈身上的优点,比如双眼皮,翘下巴和挺鼻子,但也有不同,王妮有个美人尖和美人沟,长相很大气,像玉面菩萨那样。 跟姜穗这种生来妖媚的不同,打小那眼睛就会放电,跟条美女蛇一样毒。 据村里人说,姜穗的父亲,很有可能是个文化人。 是当初来村里支教的,王妮那会儿还没疯呢,也算个正经姑娘,在卫生所里打下手,这样的青年才俊,很难不让姑娘家惦念。 一来二往的,就好上了。 却没下文了,城里的男人,怎么会把未来赌在农村里。 王妮生了孩子后人就不太正常,姜穗满十二岁的时候,王妮带她去了京州,住地下室里,说是找爸爸。 但京州这城市,太冰冷了。 那几个月,王妮甚至没见过几个人,她看到过的车都比人多,想在这样的地方找一个男人,比登天还难。 她要养家,要养孩子,后来干了些见不得人的生意。 姜穗从那个地下室逃走,最后被拐进了传销所,又辗转到了KTV,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的人生轨迹跟王妮很像。 在底层挣扎着,贪图过一些东西,但最后还是一无所有。 她这几天频繁做噩梦,老是能梦见王妮,梦里的妈妈还没疯,头发扎着麻花辫,额前碎发用发油一丝不苟的弄了上去。 她常常在村头的水沟那坐着,像是在等人回家。 姜穗就站在她后面,顺着王妮的视线看去,只能见到无边际的稻田,还有澄蓝的天空,没有人,也没有要来的人。 姜穗睁开眼,视线受阻,似乎有几条小虫子在面前飘来飘去,她下意识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 过了几分钟后,小虫子消失了。 姜穗皱眉,撑着手肘醒了过来,一看挂钟,却发现早过了时间,她还没清扫客厅。 姜穗刚打算下床,却听到了门口有一阵响动。 是皮带被砸向地板的声音,她很熟悉,紧接着传来几声张梦蝶的“求饶”,那叫声半哭半笑的,还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 姜穗立马回过神,将房门反锁,尽力不发出一丁点动静。 过了三个小时,叫声停了,姜穗听到了淋浴的声音,夹杂着一些动静,最后随着关门声,一起归于沉寂。 姜穗松了口气,扭开门把手,从里面走了出来。 空气很粘稠,张梦蝶湿着头发,懒得吹干,就只穿着真丝睡裙,毫无顾忌地躺在沙发上,腰上的系带都要松了。 她嗓子哑着说:“抱歉,我不知道他今天早上来。” “没事,”姜穗撒谎,“我刚刚醒。” 张梦蝶舒了口气,手指没入头发里,扯了几下,发现居然有根白头发,她惊呼了一声,从沙发上起来,将头发对着灯看了好几遍。 等确定是白头发后,她突然说:“跟老头睡觉,是不是会被传染成老太太?” 姜穗愣了一秒,下意识说,“我之前在你手机看过照片,他不老啊。” “你看过?” 张梦蝶回忆了一下,笑道:“那是他十几年前的照片了。” 她玩弄着那根白头发,目光渐渐放空:“你记不记得,我第一个跟的是那个方总,就是那次酒席上,逼你喝酒的那土鳖。” “后来,我离开后,就跟了现在这位,他很好,非常好,从来不逼迫我,甚至还会夸我唱歌好听、做饭好吃,有时候还会教我练书法,我现在还会画国画,都是他亲自教的。” 张梦蝶从来没学过这些,她往日的生活,只能混个半饱,可在跟了这位以后,她可以弹价值七位数的钢琴,可以睡在从小就奢望的公主床上,还能弄古玩赏字画,在国外的画展上,挂上自己的作品。 她从来都没体会过这样的生活。 后来时来运转,她沦落到工作室里,靠在镜头前吹拉弹唱挣钱,还要时刻盯着适婚的男人,争取在二十五岁之前,把自己嫁出去。 像她这种待价而沽的女人,最好的年龄就在二十五岁前,每多一岁,就少了一岁的市场,她等不起。 所以她盯上了季北舟。 根本不是多喜欢,就是想尽力把自己推销出去而已。 但兜兜转转,她又回到了帝景湾,这地方也是好笑,十年前在,十年后依然在,二奶真是一个不会落入夕阳的产业。 永远都会有新鲜血液注入其中。 比如她,被换了次血,又回来了。 张梦蝶扔掉白头发,双手举起,欣赏着自己的美甲,很嚣张的长度,反正那位也不管,对她很宽容,这些玩意儿都随她爱好来。 她透过指缝,瞄准了姜穗的脸,突然皱了下眉,问了句:“你家里人在京州吗?” “不在。” 姜穗撒了谎,王妮似乎还在那间地下室里,也或许挣到钱了搬出去了,反正她从来没想过要回去,也不愿意回去。 张梦蝶眯起眼,突然说了句:“其实你的长相,跟我家那位挺像的,说不定都是贵人相,过几年要行大运的,毕竟风水轮流转,不怕轮不到。” 都是一样的尖下巴,只不过那位长了年岁,面容愈发的宽和起来,没姜穗那么有戾气,总体很平和。 但那眼睛,真的很像。 年轻的时候,那位就长着一双过于招桃花的风流眼,据说教书的时候,都书卷气都挡不住那俏桃花。 只不过是后来面相跟着运势变了变,人也跟着沉稳、肃然了起来。 张梦蝶继续摆弄着美甲,这世界几十亿人,面容肖像也是正常,她没把这事儿放心上。 而姜穗却扯唇,笑了下,说道:“借你吉言。” …… 第八十七章 晕厥 - 受戒 - 将尔 周五,又到了张梦蝶定期交粮的时间。 她很早就起来敷面膜消肿了,甚至还打算预约一个上门的皮肤管理,但又怕来不及,只好作罢。 张梦蝶精心挑选了很久的内衣,却始终拿不定主意,最后没辙,找来了姜穗,一件一件试给她看,询问哪款最适合自己。 姜穗挑了一件后,突然心跟着揪了两下,她以前,也这样挑过内衣,为了穿给裴止看。 但可惜,没有后文。 张梦蝶没管她,递给了她一张卡,说:“等下那位要来,家里有两个女人不方便,这张卡没密码,随便刷,你买两件新衣服穿穿。” 说完,她还特别嫌弃的扫了眼姜穗的打扮。 女人还是得化妆,还是得会打扮,不然日子久了邋遢惯了,宽松的衣服穿多了,身材逐渐失去管理,有再多的美商也是打水漂。 特别是姜穗,这身穿得像个家政阿姨似的,要不是脸蛋还白净着,估计放人堆里也瞧不清脸。 她扯了下姜穗的衣服,皱眉回忆了会儿,问:“这衣服,是不是杂物间里的?我上任阿姨丢那儿没处理的,你捡去穿了?” 姜穗恍惚了一下,点头。 张梦蝶简直气晕了,姜穗再不济,也是曾经被几十个帅哥上赶着舔的女神,就这张脸,再去蛊惑刚毕业的小弟弟都绰绰有余。 现在却混成了这幅模样。 张梦蝶二话不说,把她衣服扒了,然后从衣柜里挑了件扔她身上,“别丢我的人,你穿成那样出门,这帝景湾的同行们还以为我故意虐待你,怕你上位似的!” 等姜穗穿好衣服,又被张梦蝶硬逼着化了个淡妆后,才出了门。 关门声一响,张梦蝶倚在门框上,悠哉地点了一支烟,夹在手里把玩,另一只手却在翻弄着通讯录。 那位晚上才会来,她根本无需现在就赶姜穗走。 张梦蝶在通讯录里找到人后,拨通,笑着说:“裴先生,你让我给她的卡,我已经给了,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么?” 这通电话打完,张梦蝶删掉记录,吸了几口烟后就掐了。 说句实话,她还挺羡慕姜穗的,看起来傻愣愣的,但运气好,有人爱有钱赚,名声差点又怎样呢。 人总不能太贪心,什么都想要。 裴止是上个月找到她张梦蝶的,要求无非就是要她每天提供有关姜穗的讯息,这生意张梦蝶愿意做,她好不容易能唱次白脸,还能拿点小费当好人,稳赚不亏。 这一做,就做到了现在。 刚才她塞给姜穗的那条裙子,就是裴止寄过来的,你说好不好笑,张梦蝶望着满是烟蒂的地板,起了些小妒忌的心思。 等会姜穗回来,得让她好好打扫打扫,一块瓷砖一块瓷砖的擦。 张梦蝶转过身,突然想起了之前说过的那句话,现在想想,真是说早了。 就是那句,说裴止不会娶姜穗的那句。说句实在的,这世上的痴情戏本海了去了,说不定姜穗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走狗屎运,能当次阔太太。 张梦蝶目光垂下,对着穿衣镜整理了一下内衣,她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完美一些,可摆弄着摆弄着,就突然扯唇笑了下。 真他妈不公平啊。 她张梦蝶想要的东西,没一个能成,但姜穗呢,连口都不用开,自然而然有人捧着宝贝迎上来。 没对比就没伤害。 她当女表子当久了,也想当回白莲花,做回小公主,被人拿真心哄着,只可惜,张梦蝶抬头看了眼钟表。 还有三个小时,那位就来了。 张梦蝶下海的时候年纪小,跟的第一个男人是方总,过程当然恶心,后来跟了这位,日子才渐渐好了起来。 小姑娘的心思,是不深的,往往能被一些小利小惠迷晕双眼,五千块在当时的张梦蝶眼里,可以说是一笔巨款了。 但对那些男人而言,不过是女票一次的费用而已,还算廉价的。 可张梦蝶不愿意用钱,来丈量她跟这位的关系,太肤浅肮脏了,她不愿意这样比喻。因为不得不说,她动过真心。 或许是那位教她书法时,握着她手一起运笔的那秒,或许是弹钢琴时,弹错音也会被他夸赞的那秒,又或许,是那不堪的画作署上她名字,被悬挂在展厅的那秒。 张梦蝶知道,这些事情,并不是金主跟情人该做的。 他们本该钱货两讫、互不打扰,多一秒的缠绵都是脱轨,可奈何这些举动,在当初的小姑娘心里,实在是太犯规了。 谁能控制心跳,谁又能握住真心不再交付。 张梦蝶看似无情,当那位入狱后,没一秒耽搁就离开帝景湾投奔他人怀里,实则都是自欺欺人。 她坐在梳妆镜前,很仔细的描眉,静候那位过来。 * 姜穗捏着卡,没去最繁华的商圈。 她只是去了街边的实体店,敷衍似的试了几条裙子,然后就坐在路边的长凳下,耗光时间。 她买了衣服,五十块两件,老板很好说话,还送了条丝巾给她。 那丝巾上印着掉色的品牌logo,一看就是仿货,还是最粗制滥造的那款,往日姜穗要是系着,一定会被同行耻笑。 她那圈子一向很畸形,见人不看人,先看包,一眼辨真假,再看手腕子,是翡翠还是卡地亚。 连黄金都不好拿出手。 可现在呢,姜穗却毫无顾忌的将丝巾缠在头发上,她已无人窥探欣赏了,自然也没必要端着不放。 想起来帝景湾的第一天,她其实不太敢出门。 怕别人认出自己,又怕熟人看见她如今落败的模样,后来出了门,才知道一切都是庸人自扰。 她在直播的时候,虽然没开滤镜,但也化了浓妆。 如今素着脸,更不可能被人一眼认出,再说了,她又没红到是明星的地步,没人会将她的一举一动发到网上去。 姜穗那黑料,就像是一阵风,只要她不复出,就会一直沉寂下来。 她垂下头,突然晕厥了几秒,渐渐地,又恢复了视觉。 或许是低血糖又犯了。 第八十八章 新伤 - 受戒 - 将尔 晚上十点,那位来了。 张梦蝶不敢直呼其名,只能唤先生,说起来算算年纪,他其实大她一轮,早些年女人生孩子生得早。 按年纪推算,都能当她女儿了。 张梦蝶记得很清楚,有一回,他给她买包,好不容易有次机会能陪她一起去,结果呢,却被导购的客套话浇了一盆冷水。 导购问,先生,是给您女儿挑吗? 就那么一瞬间,张梦蝶脸都涨红了,人要脸树要皮,她那会儿年纪小,还没办法消化当人小三这件事,只会尴尬的杵在原地。 但先生却扶着她的背,一点点拍打着,语气温和道:“她是我爱人。” 就这么几个字,张梦蝶像是被击中了一般,连头都不敢抬,手心沁了一层汗水,反复的揉搓着,才让心跳别叫的那么大声。 从商的老板,没谁手脚真正干净,就算不偷腥不养小的,平日里应酬时,也难免把持不住自己,做些昏聩之事。 真正乱来的更糜烂,但先生不一样,说他专一呢,他在帝景湾有三套房,说不专一呢,这三套的房的女主人一直没变。 几年前还是这几位在伺候,几年后依然是。 正房永不倒,彩旗不更新,大家彼此非常和睦,就这么些年,张梦蝶从来没被人扯光衣服当小三一样打。 实际上,帝景湾经常能见到这种事情。 毕竟是出了名的二奶别墅,谁家夫人要是起了疑心,往这儿走两圈,估计就能抓个现行,但张梦蝶却从未被抓到过。 倒不是她处事多么细心,是那位真太太能忍,有肚量,不放心上,从不追究,当初先生坐牢的时候,也没离婚,安安静静地蛰伏着,等东山再起。 这副做派,总比张梦蝶另寻靠山要令人动容。 男人对槽糠之妻并非没有容忍度,只是跟讨厌女人哭一样,仅仅讨厌的是无理取闹的胡搅蛮缠的,对那些偶尔撒娇,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他们实则很吃这套。 像这种能忍,又上得了台面,有书卷气又识大局的妻子,他们当然不会讨厌,甚至会给能给的一切尊荣。 毕竟像张梦蝶这种,无非就是生活中的调剂品,只能当个消遣玩玩而已,放出去摆着,其实有些掉价。 张梦蝶大字不识几个,不过是以色侍人,终有老去的那天。 只是先生重情重义,会管她死活而已,张梦蝶知道,自己的高度就在这儿了,再逾越半步,就是踏入雷池,灰飞烟灭。 三小时后,张梦蝶汗津津的从床上起来,那位正在系扣子,动作很缓慢优雅,并不像临近五十岁的男人。 看脸,也顶多四十出头而已。 眼角的细纹不仅没显苍老,还带了几分故事感,张梦蝶其实很喜欢这张脸,有些阴柔,却又不女气,眉间有粒红痣,显得很端庄,可脸型却不宽厚,那气质有点像尊龙。 这也是为什么,她能死心塌地的原因。 张梦蝶并非是个能忍受老男人的姑娘,她也看脸的,只是这一看,看出些端倪来,她盯着男人的眉间痣,突然问道:“先生,你有私生女吗?” 男人系扣的动作一顿。 紧接着,他又有条不紊地卷好袖口,似乎有强迫症一样,用手掌抚平了每一条皱褶,然后平静回问:“怎么突然聊这个?” 张梦蝶笑了几声,岔开话题:“就是想问问,看先生年轻的时候,会不会也跟我一样爱犯错。” “没有,我很少犯错,养你算一个。” 张梦蝶笑了,伸手轻轻揉着他肩膀,心底却泛着酸水,她猜也是,每回那避孕措施做得那么好,弄得她月事都快不调了。 他当然不会犯错。 * 姜穗是凌晨五六点,才敢回帝景湾的。 她不敢掐点回,怕扰了别人雅致,所以每回都拖到天亮,确认那辆红旗被开走后,她才回推开帝景湾的门。 她精神状态不佳,刚进来,就躺床上睡了。 梦里晕晕沉沉,像是被鬼压床了一样,想醒过来,又像是被人拽着往下不断沉沦一样。 客厅内,张梦蝶洗完澡,神清气爽的咬着苹果,对着站在卧室门口的那人,嘲讽道:“裴先生来都来了,怎么不进去瞧瞧?每天隔着屏幕了解她的消息,估计很不好受吧,现在她就在你眼前,怎么?不敢啦?” 起先,张梦蝶觉得裴止就是个孬种。 只敢在手机里发号命令,却死活不来找姜穗,不是孬种是什么? 结果,她阴差阳错的打听到了朵拉的情况,看到那几张朵拉的照片后,张梦蝶声都小了,看了一遍就不敢再看,怕反胃干呕。 朵拉平时也自诩清高,仗着脸蛋不错,也是钓过几个高质量凯子的,如今这模样,估计连出趟门都需要勇气。 女人那张脸很重要,毕竟这玩意儿能取悦自己,对于她们这种靠脸吃饭上位的,更如同命根子一般。 朵拉这后半生,估计是废了。 张梦蝶还以为,裴止是什么正人君子,会用些正经人的手段,结果呢,完全就是疯子一个。 说疯子都算轻的。 张梦蝶不敢再跟这人独处,很快丢了苹果核,扔下一句“您跟小姜好好处着,我先去睡了”后,就反锁上了主卧的门。 偌大的空间内,又只剩下他跟姜穗了。 这些天,他一直都在手机上得知有关姜穗的一切,往日被烧坏的监控也重操旧业,帝景湾的很多处地方,都隐蔽的藏着他的“视线”。 张梦蝶也会定期拍照发视频过来。 裴止有时候在jerkoff的二楼,能看她看很久。 姜穗并不是个养尊处优的姑娘,她干过农活,割过麦子,甚至在农村喂猪喂牛,都干过。 在KTV洗盘子都算最低级的了。 更何况是在张梦蝶这里当一个保洁。 裴止轻轻推开门,缓缓走了进去,他握住姜穗的手,往日她的手就不算光滑,上面有很多割伤,还有薄茧,并不是娇生惯养出来的。 但如今,新伤堆着旧痕,更是触目惊心。 …… 第八十九章 钦点 - 受戒 - 将尔 裴止在视频里见过很多模样的姜穗。 有曾经穿着超短裙,在腿上贴着假纹身遮疤,然后在舞池里装御姐的她,也有在直播间里,明明觉得恶心,却偏偏要硬扯几厘米领口,来钓榜一榜二大哥的她。 她恶习满满,比如会抽烟会喝酒,还会用最下-流的话去钓纯情弟弟。 可惜,实际上呢,姜穗抽烟只是模样娴熟,擦打火机的姿势风情,可连最基础的吞云吐雾都不太会,好几次都被生生呛到,又硬压下去。 喝酒呢,她表面酒量不错,红白啤混着一口闷,实际却只钟情于果酒,那种酒精含量不超过百分之二的饮料而已。 姜穗的人设有很多。 裴止都知道。 他掌握那台备用机的数据前,并非没亲眼见识过。 jerkoff有他的单层二楼,姜穗又是那儿的“贵客”,甚至还是被钟易当做摇钱树的存在。 要说没见过姜穗操着人设钓凯子,裴止自己都不信。 他见过,却放过了。 只是想静静看着这场戏,姜穗想要如何收场。 说起来,裴止这近三十年的时光,都太过无趣平淡,像是一滩死水一样,扔一粒石子都不会起反应。 了了波纹而已,又归于平静。 姜穗是唯一的例外。 她很有趣,各方面的有趣,无论是床上还是床下,都堪称是一味辛辣的调料,裴止很期待有关于她的所有反应。 包括这次,被欺负后的反应。 裴止第一次见姜穗这副模样,在帝景湾里,弓着身子擦洗地板的模样,往日她弓着身子卖力时,只会是为了取悦他。 张梦蝶发来视频的第一天,他抽了一整盒烟。 裴止一贯是以自制力作为驱动的男人,他鲜少耽于情爱,包括引人上瘾的尼古丁、酒精。 这些东西,在他的世界里不该存在。 历年来收集的尸检资料中,死于酒精与尼古丁的人,占据百分之八十,裴止是趋向于数据分析类的人。 他知道该规避什么,迎合什么。 但在姜穗这儿,他的自制力失效了。 网上流传的视频的真伪,裴止看一眼便知,姜穗的骨头,他闭着眼都能临摹出来,更何况是动态的视频。 视频里背后凸起的蝴蝶骨太宽,姜穗的偏于细窄,动起来像是要撑破皮囊那般的有劲。 像是真的蝴蝶破茧。 每每裴止从身后欣赏的时候,总想在她背上烫个烟疤。 实在是太完美了,让人忍不住想要破坏。 所以那些流言蜚语,在裴止这儿根本不成立,不,其实也成立,比如多一条关于姜穗的恶评,朵拉就会多受一次心理创伤。 整容过度的后遗症很快应验,早期不过是骨头架不住肉,而到了后期,则是完全变形扭曲,就算加了十几层滤镜,也能瞧得出来。 朵拉很不愿意照镜子,所以裴止打碎了帝景湾所有的全身镜。 正当朵拉还没来得及感动,就看到裴止专门请了设计师,为朵拉打造了四面全是镜子的卧室。 空荡荡的,只有镜子。 既然你不想看,那就让你看个够好了。 设计师说,这样会坏了风水,对人身心有伤害。可裴止只是掐了烟,轻描淡写道:“那样更好。” 姜穗不知道,其实朵拉也住在帝景湾,跟她仅仅只是一墙之隔。 却备受煎熬。 裴止垂下手,指腹落在姜穗的眼角上,那块暗沉很重,大概是休息不好所致,亦或是常哭的原因。 他轻轻擦了下,轻声道:“放心,她只会比你更痛苦。” * 次日,天还没亮,张梦蝶就起床了。 那位不来,她的日子就清闲许多,连护肤都没了动力,只能兴致缺缺自己玩起了指甲油。 等姜穗醒了后,她才开口问了句,“昨晚睡得怎么样?” 姜穗揉了下太阳穴,摇了摇头。 近来她睡眠质量很差,但却又嗜睡,每日总是昏昏沉沉的,梦虽然多,可醒来却一个字都记不起。 包括昨晚刚发生过的事情,她都能忘。 对此,张梦蝶却不以为然道:“肯定是你平日里活儿干太多了,身子消耗不住,让你别那么实诚,你也不听。” 姜穗扯唇,笑了下:“一天一万,这样好的生意,我不敢白拿。” 张梦蝶心里冷笑,这钱又不是她出的,都是那裴疯子出的,她不过就是个中介而已,白挣个好名声。 但嘴巴上,她却说道:“少折腾自己了,反正我跟那位睡一晚,都能拿这个数,分你一万买个消遣,又算个什么?” 张梦蝶比了个数字。 姜穗瞧见后,惊讶了一瞬。 很少有这么出手阔气的主,她就算勤勤恳恳干一年的直播,也不一定能挣得出来,怪不得张梦蝶解约解得眼都不眨。 张梦蝶涂好美甲,欣赏了几秒,突然又想起了朵拉那几张照片。 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连胃都跟着疼了一瞬,谁知道呢,朵拉实际上就住在帝景湾里,跟她们只有一墙之隔。 还是上下层的关系。 想想都觉得晦气,张梦蝶将甲油封好层后,起身,在衣柜里挑挑拣拣了几分钟,然后扔了一个套装在姜穗身上。 那也是裴止寄来的。 看样子又是制服,这疯男人癖好也真是多,难伺候。 张梦蝶皱眉道:“你昨天买的衣服我看了,现在大妈都不兴穿那种,你倒是买回来当破烂,今晚你穿这套。” “穿这个做什么?” 姜穗怔了一秒,她每天的生活,无非就是拖地扫地,穿这套都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而且看款式,也未免过于“前卫”,哪家的保洁还穿丝袜。 张梦蝶眼都睁大了:“你忘了晚上要直播?关凌不是说要让你去试试水么?这你也不记得了?” 这话一出来,姜穗才有了印象。 张梦蝶叹了口气,伸出手指,推了一下她脑袋,就这一下,姜穗耳鸣了几秒,又很快恢复,只听到张梦蝶后半截的絮叨—— “……先陪你直播一回,估计有我在,那些黑粉能转移转移炮火,来回轮着骂我俩,反正总比只骂你要划算些。” 反正她张梦蝶也不打算继续干了。 再怎么骂她,也不会掉块肉,顶多就是将往日的黑料翻出来鞭尸而已,她张梦蝶见惯了大风大浪。 根本不怕这些。 更何况,这是裴止‘钦点’的直播。 第九十章 只能 - 受戒 - 将尔 既然要直播,自然少不了要画个浓妆。 姜穗原本只想敷衍一二,却被张梦蝶打断:“那些黑粉就是想看你不如意的模样,说不定同行都开了小号来看你,来看你过得有多不如意,你现在清汤寡水的,不正好应了她们的道?” 这圈子,最是笑贫不笑娼。 可姜穗坐在化妆台前,却手脚迟钝了很久,她很长时间没打扮自己了,甚至也很少照镜子,更别提跟往日一样,在夜店张牙舞爪的像个妖精。 如今的她,特别无趣。 让人提不起精神的无趣。 要是往日钓过的男人们看到了,还以为姜穗被吸干了精气,连脸颊都凹陷了下去,本就细胳膊细腿,想在更像个骷髅架子。 张梦蝶叹了口气,还好姜穗有胸,不是脂肪型的,所以瘦了也在。 还显得腰更细了,胯正好把裙子一撑,那身材,虽然瘦又怎么样,曲线却照样迷死一片。 这就是本钱。 只是原先要打阴影显脸小的化妆品,不需要了。 张梦蝶看她一副愣头愣脑的模样,叹了口气,原先姜穗那小妖精的模样,虽然遭人妒忌,可总比现在这行尸走肉要强。 她有点怀念往日的姜穗了。 张梦蝶将她手一拍,闷着声说,“我给你化,别乱动!” * 帝景湾。 朵拉被关在卧室里,不见天日。 微光从窗缝中透了进来,照射在镜子上,被打出了无数个射线,照得整个卧室如同白昼,这就是裴止的最初设计。 不需要灯,也能让朵拉看清自己的脸。 裴止对她很“好”,一日三餐都有人喂,甚至能睡在价值数千万的帝景湾中,在旁人眼里,这已经是当小三的最优待遇,在千军万马中,这已然是过了独木桥。 毕竟靠男人,也分靠什么样的男人。 多少小三连本钱都收不回,还要倒贴去给情夫赌钱,输得一塌糊涂后,才知道自己第一脚就迈错了方向。 这世上令人不齿的爱情有千万种。 不是谁都能靠着男人住进豪宅,这话虽然说出来难听,但并不妨碍大家想不劳而获取得“成功”。 朵拉甚至见过很多牛郎,也住在帝景湾里。 打扮的油头粉面的,模样就显得不端正,这儿的男男女女都一个模样,为了讨好而变得低贱的模样。 他们最在意的就是脸,最不想失去的,就是青春年华。 而这些,朵拉全部都失去了。 她或许是帝景湾里唯一一个另类,唯一一个不靠容貌住进来的女人。 朵拉有时候,会觉得自己蠢得可笑。 她当初真以为,自己能入得了裴止的眼,就像她曾经玩过的男人一样,裴止也不过就是两条腿而已,她有经验,至少不会“无功而返”。 钱或者人,她总要拿下一样。 多天真啊。 朵拉扯唇,闭着眼靠在镜子上,冰冷的触感传来,她却不觉得刺骨。 已经习惯了。 每天睁开,就是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尽管没有表情,嘴唇却可怖的被扯开,垂在下巴那儿,活像个人造木偶。 裴止没有动一兵一卒,只是放任她去那些三流医院,请那些三流医师,做那些三流手术而已。 他没有动过手,却比动手还让人害怕。 朵拉睁开眼,四周本一片沉寂,卧室门锁却突然动了一下,她迅速蜷缩起来,将头埋在膝盖里。 门开了。 裴止走了进来,他步履很缓慢,皮鞋擦过地板的声音,朵拉很熟悉,他往日也是这样,斯文禁欲,有时走到她跟前,还会用湿润的手指拨开她的碎发。 动作温柔,眼神深情,一次又一次的蛊惑她去换掉那张脸。 如今回想起来,真是讽刺。 裴止走进来后,余光瞥到了缩在角落里的朵拉,他丝毫没有怜悯之情,站在她面前后,伸手扔了一台亮屏手机。 朵拉颤了颤,哑着声问:“你就不怕,我告诉别人?” 裴止表情寡淡,无动于衷,垂下的眼睑,甚至不染一丝红色。 异常清冷,又无情。 朵拉看着地面上的皮鞋,裤脚齐整,毫无褶皱,贵气感直面逼来,她往日最爱这样的精英人设,有一种身处上流社会的感觉。 人越缺什么,就越想靠近什么。朵拉从前在名利场里迷花了眼,只想奋不顾身的闯进去,压倒那些瞧不起自己的同行。 就算是落到了如今的地步,她也依旧在更新朋友圈。 不能自拍又怎样,她会拍这里的酒窖,成柜的名表,还有个个价值不菲的藏品,浸染着铜臭味的一切。 说起来,裴止根本没有圈禁朵拉,门不带锁,她完全可以来去自如,只是她不愿意出门而已,心甘情愿在帝景湾里,当一个废物。 因为她需要营造出一副金贵的生活状态。 而裴止也从不拒绝。 他会给她请五星级厨师,只为了一次下午茶,而在她拍完照的瞬间,那些佳肴也尽数倒入了垃圾桶里。 朵拉早已经疯癫。 她靠着朋友圈里的点赞与评价活着,只要同行看到这些会嫉妒的红眼就行,她不在意自己只能咽下米糠剩饭。 她的世界观,早就倾覆了。 成为了虚幻的、能被轻易戳破的,一场“美”梦。 朵拉张了张唇,费力的吐出几个字,“你又想让我干什么?” 裴止终于发话,他声音冷淡,“点开那个直播软件。” 今晚的直播,是裴止一手打造的,所有加入直播的账号,全是他买下的水军号,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取悦姜穗。 为此,裴止可以亲自打造一个伊甸园。 这里不会有任何辱骂姜穗的字眼,一个字都不会。 有的,只有他亲手操控的虚拟账号而已。譬如现在,他登入后台,看着姜穗穿着他送来的衣服、首饰,对着镜头,只朝着他笑。 她也只能对着他笑。 裴止转动了下尾戒,靠在沙发上,目光炽热到近乎癫狂。 第九十一章 勾当 - 受戒 - 将尔 这次直播异常顺利,不仅没对家派来搅浑水的,粉丝个个还特别上道,上架的所有产品都被一抢而光。 按关凌的话来讲,就是试水成功,过两天就能正式恢复工作了。 男人不都犯贱,市场上跟姜穗一样的替代品太少,身材妖长相纯,还能舍下脸开的起玩笑的,也就那么几个。 少一个就损失一个。 而且说句难听的,关凌一直觉得,这次艳照门的黑料,其实是把双刃剑。 对于那些没底线的网友,说不定后面看得更来劲,反正黑红也是红,关凌并未在公关上费多大功夫。 只要姜穗能一直稳住流量就行,再空闲几天被人忘干净了,那才叫失败。 这盘子就这么大,更迭不停的新人一抓一大把,个个都想把一姐一哥拽下来分蛋糕,姜穗就算被骂成骷髅,也得硬着头皮上。 资本家都这样,关凌也是如此。 在利益面前,再真心实意的友情也会退让一步。 下了直播后,姜穗脑子有些晕沉,她撑着下巴,从未觉得如此疲惫,勉强卸完妆后,就直接去次卧了。 门缝里的灯一暗,张梦蝶立马摘掉面膜,伸手打了个电话,“你家姑娘睡着了,药效还不错,估计能撑到明天下午,你现在过来?” 电话挂断后,张梦蝶收起了笑,她磨着药片,将那一小碟药粉丢进了储存罐里。 一天三片的量,裴止说的。 想到这儿,张梦蝶不禁打了个冷颤,她见过不少客人,像裴止这类的社会精英也伺候过,毕竟压力大的人,内心那根弦绷久了,总会想要松弛几分。 越是平日里自律又克制的人,疯起来就越狠,张梦蝶见识过。 但她还是小瞧了裴止。 她抿唇,揉着那几粒药片,神情凝重了几分。 这些药,姜穗已经连着吃一周了,这姑娘也是单纯,根本毫无察觉,毕竟掺在水跟饭菜里,想避开都不行。 张梦蝶不知道这药的功效是什么,只知道裴止每周日会提供一周的量,让她磨碎了喂给姜穗就行,报酬很高,比她睡一觉的“工钱”都高。 虽然衣食无忧了,但人的贪婪是无限的。 张梦蝶没抵住诱惑,答应了这笔交易,反正她当裴止的走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多干一件也洗不干净,少干一件也不嫌脏。 姜穗每次吃完,就会昏睡,没过半小时,裴止就会过来。 他会抱着姜穗去卧室,然后反锁房门,什么声都没。 起初,张梦蝶警惕性很高,会一直躲在房门外听动静,等姜穗醒来,还会问她昨晚睡得好不好。 但幸亏无碍。 日子久了后,张梦蝶也跟着放下心来,喂药这件事,也熟能生巧,只是偶尔看到裴止的时候,会讽刺几句, “裴医生是见不得光么,小姜她知道你每晚都会去她卧室里‘关照’她么?” 说实话,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也不装什么懵懂无知的小白花了。 昏睡不起,反锁卧室,孤男寡女。 就这几个词一串,就知道是干什么,但裴医生也是个斯文的,每次张梦蝶妄图从姜穗身上找出点“禽兽”般的痕迹时,总是落空。 姜穗身子很白净,没那些‘污垢’。 这更让张梦蝶觉得病态了。 她紧捏着手机,余光瞥着墙上的挂钟,很准时的一刻钟,密码锁被那人解开了,大门被推开的声音很刺耳。 裴止来了。 跟往常一样,张梦蝶回到了主卧,反锁好门后,微微舒着气。 她这次用药的剂量小了许多。 或许是良心使然,反正她张梦蝶不想再干这些勾当了。 第九十二章 发言 - 受戒 - 将尔 次卧。 姜穗的房间很小,名义上是次卧,实则是间保姆房,张梦蝶空着那么多间房,她却偏偏挑了间最小的。 房间设施也非常普通,衣柜里就挂着几件T恤长裤,料子粗糙,版型宽大,跟她的身材毫无贴合。 只有她身上正穿着的那件真丝睡裙,是漂亮的。 是吊带款式,领子很低,裙长刚过膝盖,姜穗睡姿不好,没多久裙摆就被她掀了起来,露出了大腿上的紫色经络。 她腿很细,却并非是骨感的,腿上的丰满程度,能正好看清力度的走势。 就像在跳国标时,舞者喜爱在身上涂满棕油那样,一是为了增添质感,让皮肤更显珠光,二是为了看清肌肉走势,展现每一条曲线的弧度。 太过骨感的腿很难做到这点。 姜穗的不一样,她没练过舞蹈,却长了对很适合练舞的腿,骨头软,能跨一字马,比例好,腕线过裆。 踹人的时候,正好方便裴止捏住脚踝,接着掰开。 但很可惜,往日娇纵的姜穗消失了,她如今的模样,非常可怜,蜷缩在床上,以一种最缺安全感的姿势,弓着身体。 裴止伸出手,轻轻抚过了她的脸。 太瘦了,虽然曲线更显得凹凸有致,但睡起来硌人。 他指腹停在了她唇上,姜穗的嘴巴生的漂亮,有一小块唇珠,捏起来微硬,亲起来也很有存在感。 她这张脸,本就是难以找到平替的模板。 又软又自然,朵拉就算砸再多的钱进去,也不过只是徒劳。 裴止收回手,他坐在靠椅上,眼皮微垂,静静地看了有几小时,直到窗外的天色微亮,他才起身,从帝景湾离开。 姜穗的存在,就像是镇定剂一样,她在他身边的时候,裴止就能安静下来。 也只有这个时候,体内燥热的情绪会渐渐抚平。 他回到车内,点了一支烟,夹在指尖把玩,寥寥烟雾遮掩了他的情绪。 裴止突然想起了网上肆意传播的那条视频,画面旖旎,打得火热。 是时候销毁了,毕竟姜穗已经被磨到毫无脾气,宛如一个脆弱又精致的瓷娃娃,不过这个时候的姜穗,让他特别有欲望。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刚刚好。 再耗下去呢,他的玩具,就不够有趣了。 那该多得不偿失? * 清晨六点。 随着房门落锁的那一刹那,姜穗颤了下睫毛,睁眼,起身,盯着那未还原的转椅出神。 她有强迫症,椅子摆放的弧度都记得非常清楚。 裴止来过。 她这次并未熟睡,所以当那熟悉的温度划过她脸颊的时候,姜穗按捺住了自己颤抖的身躯,像是鱼儿碰见水那样。 就那么简单触摸两下,都能泛滥起来,真是下-贱。 她起身,去洗了个澡。 裴止并未对她做什么,兴许是讨厌死气沉沉的床伴,毕竟玩起来没劲,所以他只是坐在不远处,凝视了她整晚。 那目光算不上炙热,仿佛只是蜻蜓点水一般,略微划过。 像是做陶塑的时候,手指穿过陶土,轻轻刮去多余的部分,陶土缠着他的手指,慢慢滑进了他的指缝那样。 明明什么也没做。 却好像什么都做了。 姜穗睁开眼,抬眸,看清了镜子里的自己,一丝不挂,除了小时候干农活弄出来的疤,她这具身子还算完美。 该有的都有,能取悦裴止的,都在。 她不知道裴医生对她什么感觉,每次结束后,也从未听他点评过,除了那名为“小费”的金卡银卡,其余她一概不知。 姜穗在圈子里见过不少渣男,他们会建个群,除了分享游戏新闻外,讨论得最多的就是床事,以及美女微信,就算是等地铁时,他们都能偷拍几张发群里,来评价其身材长相。 内容极其下流不堪,姜穗曾见识过。 明明那些男人模样也算端正,看起来也清爽,可私底下还是一样的恶臭又油腻。 姜穗不知道裴止会不会也这样,但大概率不会。 毕竟裴医生这人自私。 他睡的人,连给别人看一眼都不愿,当初在柜子里藏惯了的姜穗,最有发言权。 第九十三章 摆正 - 受戒 - 将尔 由于上次的直播反馈良好,关凌很快就下发了任务。 而姜穗只是扫了一眼时间表,就没再管了,她知道这不过就是一场戏,一场只演给她的戏。 姜穗虽然入行时间短,算半个新人,但她知道,舆论向来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就算网友再客气,也顶多只是骂人的时候不上升父母而已。 买她的单,那才叫天方夜谭。 姜穗不知道这几场直播,到底是关凌安排的水军,还是别人,反正不妨碍她捞钱,比如让榜一榜二的大哥多砸点。 她眯着眼,懒得化妆,想看看那人会不会砸钱。 果不其然,才过了十秒,那人就砸了八万进来。 姜穗挑眉,她倒是从未发现自己这么抢手,都快成妲己了,两句话就能骗几万块来,开个班教学都绰绰有余。 还带什么货啊,聊聊天都能进账。 她咬着糖,橙子味的,塑料糖棒被她捏着,不停地吞进去又吐出来,黏腻的甜味抵在舌尖,她死死地盯着摄像头,并未戳穿。 这接下来几天,她如法炮制骗了不少钱,甚至还引起了张梦蝶的注意,毕竟像这种不差钱的主,要么想让姜穗线下约会,要么就是想骗炮。 两者都一个意思。 据张梦蝶的经验,反正不会有傻乎乎的男人,一个个都精着呢,花这些钱睡个美女,还是个有名气的网红,一点都不亏。 她劝道:“你可以休息几天,晾着他,看看他会不会私信你,加你联系方式什么的。” 姜穗却不以为然,她咬着糖,含混不清的说:“没事,送上门的肥羊,我哪里有不栽的道理,休息几天就少了几天的收入,多亏啊。” 张梦蝶顿了顿,没有再劝。 这几天挺奇怪,先是那黑料视频全平台下架,舆论被封禁后,连‘姜穗’这两个字发出来,都会被社交软件屏蔽。 说姜穗背景厚到能一手遮天都行。 有好事者,还去扒了姜穗的身世,结果一片惨状,全是她打工干农活的娱乐新闻,不仅没被骂,还被刷了一波好感,洗白了不少。 关凌本意是,借着东风,正好让姜穗在直播里道个歉,态度放端正点,说不定网友就能接纳她了。 结果姜穗偏偏生了对反骨。 她要么素颜,要么烟熏妆,从来没个好脸色,咬着糖让人砸钱,素质感人,要搁平常早被人喷了,可如今却偏偏就是有人上钩,一笔一笔的砸。 张梦蝶也瞧出不对劲了。 再狂热的粉丝,也不会这样玩命的疯,除非是那位。 张梦蝶找了个由头,正好借着姜穗直播的空挡,给裴止打了个电话,还没出声呢,就听到对面嘈杂的声音—— 是快节奏的舞曲,跟姜穗直播间的背景音乐一样。 果然是他。 张梦蝶压低嗓音:“她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你了。” 而这句话,并未引起多大的情绪波动,裴止只是轻弹了下烟灰,手指上的尾戒映着视频上的彩光。 接着,他淡淡“嗯”了声,就挂断了电话。 空气重归寂静,只有电脑屏幕上,闪烁着格格不入的滤镜直播,姜穗最近很大胆,她往日直播的时候,虽然穿着清凉,但起码不擦边、不暗示,仅靠那软绵绵的嗓音勾人。 该贴的防走光贴,她都贴,从不在肉-体上做文章。 可这几天的直播,她非常大胆,非常开放,有时候领口低到一览无余,她也不伸手遮掩,就那么敞开,暴露在镜头前。 裴止书房墙壁上的投屏,平日里,除了播放凶杀案件,很少放映其他的。 他对待工作的态度一向严谨,书房更是姜穗只敢偷窥的存在,她连偷摸坐坐椅子,都只敢挑裴止出差的空挡。 印象里,他们极少‘玷污’书房,几乎从不。 而如今,那偌大的投屏里,重复循环着姜穗的直播,低俗二流的背景音乐极其嘈杂,上面女主播的动作,更是下-流做作。 比如她咬棒棒糖的时候,姜穗会舔两口,然后笑眯眯的问:“还是荔枝味的好吃,你们说呢?” 他们第一次在酒店里吃的,就是荔枝味的。 比如她解开衬衫扣子的时候,会故意拽掉两粒,接着蹲下身子寻找,明明近在眼前,却偏偏装作找不到,衣领敞开的问道:“你们能找到吗?弹幕告诉我好吗?” 而这个时候,裴止会很克制的发三个字——左手边。 上千条弹幕,姜穗却十分灵敏的发现了这条,然后装作才发现似的,捡起那两粒扣子,意味不明道:“好厉害。” 这几天的直播,更像是场垂钓的游戏,不知道是故意当诱饵的裴止算主人,还是假装引诱的姜穗算。 总而言之,谁都没戳穿,姜穗靠这个快挣下了四分之一的违约金。 关凌那边的债务,她得全还干净,就算是靠‘冤大头’砸钱,她也攒不起几百万,按关凌的话来讲,就是把她卖了都没辙。 下了直播,姜穗合上电脑,神色疲惫。 她揉了下太阳穴,有点想反胃,按往日的精力,就算播到第二天早上都没问题,可现在的她,只能勉强维持两小时而已。 张梦蝶端了杯水来,发现她脸色苍白,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姜穗扯谎,“痛经。” 张梦蝶没再追究,只是说道:“我这儿有个活,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干,我家那位公司缺个秘书,你看要不要去?工资挺高的,比直播要稳定。” 秘书,也看是什么秘书。 跟学历挂钩的那类,就算让姜穗走后门也安排不了,但还有一种,美名其曰是文秘,实际上就是带出去撑场面、陪酒的。 工资是很高,跟项目金额挂钩,合同签好后,还有提成可拿,算是个香饽饽了,但正经家姑娘,都不会钻这空子。 也就姜穗合适。 有时候,姜穗想得挺明白的,人在什么阶层,就只能接触到什么阶层的资源,比如关凌,只会给她推些主播、卖假货这类的职位。 而张梦蝶,则会给她引荐谁家二奶,或者公司陪酒这样的活儿干。 从来没清白的工作找上她,姜穗也没干过一天干净的钱,她不怨恨谁,她自己知道,路已经走歪了。 再摆正,已经没这个必要了。 第九十四章 江姜 - 受戒 - 将尔 接下来几天,姜穗直播并未有什么创收。 那‘冤大头’似乎消失了,也可能是看开了,姜穗的巧言令色太套路,已经没法打动他接着砸钱。 一连几天下来,她就挣了一百二十块,连交水电费都不够。 似乎只有重新找工作这条路,姜穗只好花了几百块,买了套正装包臀裙,对着张梦蝶给的名片,找到了那家集团。 名片上那人,姜穗见过,就是包-养张梦蝶的那位,看脸不算老,但看名字,却很有年代感,大致能揣摩出年龄。 叫江邵年。 这地儿很气派,才刚一进门,冷气就往里钻,四处都是冰冷的大理石,华丽又尖锐的精致感,让她有些茫然无措。 待惯了小地方,她连站着都有些打怵,脚上的高跟鞋太廉价,路根本走不稳,她差点在平地里崴了好几次。 听说是江总招来的‘人才’,行政很快给安排了岗位和offer,这还是姜穗头一次签这类的合同。 虽然职位不入流,但流程走得很到位,她头一回觉得自己是白领,拿五险二金的白领。 甚至还专门安排了办公桌。 她跟几位‘文秘’在一间办公室,用玻璃隔开,各不打扰,桌上的电脑很崭新,像是没人碰过一样,屏幕上都积了一层灰。 姜穗了然。 大概在这间办公室的姑娘,都跟她是一路货色,没活儿的时候翘着指甲,比前台还前台,有活儿时候,化好妆换好衣服,就跟着出门‘谈合作’。 她们的特征非常明显,胸大的提成高,身材好的项目拿得多,盘靓条顺个子高的,还能被拉去车展当车模挣外快。 姜穗在里面甚至不占优势,她脸好看,但脸蛋有时候并没那么重要,场合低级点的,老板们几杯酒进去,管她漂亮不漂亮,都一个滋味。 脸蛋,只在高端点的宴会上作用大。 所以这一周以来,姜穗活儿特别少,别的姐妹都签了两三笔订单了,她还在坐冷板凳,平日里指甲快修出花来了,也没人搭腔。 办公室里个个都是潜在的竞争对手,没必要推心置腹把酒言欢。 不互相扯头花就算不错了。 终于,正当姜穗冒起辞职的念头时,订单来了,一普通话说得很悦耳的女经理找上了她,并带了条定制的套装裙。 牌子是迪奥的,料子顺版型好,特别适合有气质的白领女性。 盒子旁边,叠着一条黑丝袜,并非是直播间那种劣质擦边款,而是正儿八经的礼仪正式装。 风尘感是被赋予的,减少暴露面积,就能显得端庄。 但很可惜,姜穗扯唇笑了下,合同虽然签的是正儿八经的‘秘书’职位,可实际上呢,她干的就是风尘事。 该暴露的还是得露。 不过女经理提醒道:“这回来的是个大人物,摸不准喜好,别剑走偏锋败了人家兴,万一人不吃这套,反而落了把柄。” 姜穗得见机行事,人家喜欢保守的,就装作一副高端知识分子的模样,人家喜欢开放的,就露出自己低端做派的那面。 女经理提醒到这份上了,说明提成不少,姜穗随意瞥了眼合同上的提成比例,瞬间心跟着一跳。 没人跟钱过不去。 负债累累的姜穗更甚。 她很快收拾好自己,上了个很端庄稳重的妆,那模样姿态一挺起来,还真有几分知识分子的味道。 说是正儿八经的文秘,都有人信。 这次随行的只有经理,据说江总晚点来,让姜穗几个先做好准备,她端着脊背站在包厢门口,活像个礼仪。 没多久,江邵年来了。 京州刚好入秋,傍晚风凉,江邵年来的时候,披着一层军色风衣,料子很挺括,随着走路的节奏,微微的弹起。 姜穗站在门口,擦身而过的时候,她闻到了一股青松的味道。 并非是张梦蝶所说的——令人作呕的‘老人味’。 明明年过半百,可江邵年的身材却保持的很好,从面上就能看出健身与养生的痕迹,他内里的马甲紧绷着衬衫,手臂上袖口扣着肌肉,一缕缕的皱褶更显的有劲。 他步子很快,跟在帝景湾时的一样。 姜穗在帝景湾听习惯了他走路的节奏,虽然慢,但足够稳,不像那些年轻小孩一样喜欢踢踏,江邵年的皮鞋节奏声,每一下都很清晰、坚定。 他似乎是一个对时间有极端偏好的人。 比如三小时。 他跟张梦蝶从反锁房门,到离开帝景湾,从来没超过三个小时。 看着这张脸,姜穗有点明白张梦蝶了,这估计就是关凌所说的,成熟男人的魅力,或者换句话来讲,是权力浸染出来的味道。 很迷人。 更何况,到了这个年龄,还能保持身材的男人鲜少,尤其是皮囊跟肉-体兼备的男人,更少。 姜穗下意识皱了下眉。 她是一个很会泛滥的女人,特别是看到帅哥,看到社会精英那款,甚至是区区一个高考状元,都能让她颤栗。 按理来说,江邵年也应该会引起她的反应。 但很可惜,并没有。 她只是单纯欣赏而已,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将江邵年的每一寸拿出来剖析、鉴赏,并未掺加情欲。 并且,她甚至还有些隐隐的熟悉感。 姜穗皱眉,她确信,自己没亲眼见过江邵年,在帝景湾的时候,最亲密的距离,也隔了几道墙,她躲在保姆房里,不敢出声打扰。 唯一一次‘见面’,也是她无意瞥到了张梦蝶的手机屏幕时,见过十几年前江邵年的照片。 正当她皱眉时,入席的江邵年突然抬眸,锐利的目光渐渐抚平,露出了些长者的和善来,“小王,不介绍一下?” 女经理立马说道:“姜穗,这次陪同的文秘。” 江邵年嗯了一声,随手擦拭着手指,淡淡道:“小裴什么时候来?” …… 第九十五章 调调 - 受戒 - 将尔 经理看了眼表,恭敬道:“还有几分钟,听说是路上堵车。” 江邵年搁下手帕,他身上还保留着一些旧习,连手帕都是旧时候的棉麻质地,上面图案很素净,刺着一朵兰花。 听经理说过,江夫人名字里有个‘兰’字,二位称得上是伉俪情深,当初青梅竹马走过来的,据说还是一个大院里的对门。 后来喜结连理,都是顺气自然的事情。 哪怕是江邵年后来坐过牢,江夫人都没另嫁,硬是撑到了江总回来,可想而知两位的感情多么深厚。 那会儿姜穗冷笑。 是啊,深厚到江邵年在帝景湾有三个宅子,要不是张梦蝶手腕硬,赶走了不少莺莺燕燕,说不定有三十套宅子。 夫妻二字,把感情筛干净,说白了就是共同利益体。 江夫人长相端庄大气,性子又能忍,双方的家世背景,更是门当户对、知根知底,江邵年没必要另出岔子。 至于张梦蝶么,家花哪有野花香? 温婉可人的吃腻了,就想尝尝辛辣的味道,这小野猫往怀里挠几下,总比家里无趣又死板的那位强。 说句实话,江邵年到了这把年纪,连找小三都找的稳定,在这儿帝景湾里,算是专宠张梦蝶一人,姜穗猜测过,说不定正室跟情妇还互相认识。 江夫人能忍,也看得通透。 拴不住人没关系,坐得稳位置就行,夫妻走到了尽头,靠的不是感情,是利益,江夫人不介意丈夫在外演戏。 她自己也需要维持住这场戏。 更何况,张梦蝶实在是一个绝佳的‘情妇’,没家世没背景,也不会有孩子,毫无威胁,她只需要钱,这个江夫人给得很大方。 只要不舞到跟前来,江夫人都能当做看不见。 姜穗内心泛起了点波澜,她瞥了眼江邵年,又垂下目光,可就是这么一下,引起了江邵年的注意。 他搁下茶杯,指关节扣了下桌面,声音极有厚度:“过来。” 姜穗脊背一僵,不知道他在叫谁,可下一秒后腰就被经理一推,硬生生推到了江邵年跟前,连他身上的青松味都闻得到。 她应该觉得恶心,可并没有。 姜穗垂着眼,没敢直视,但依旧能感觉到江邵年的视线,那温度并不高,也不油腻,更没有物化她的意思。 只是很淡的扫了一下她的脸,然后收回目光,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搁在了玻璃转盘上。 紧接着,他伸手用力一推,茶杯被挪到了斜前方,江邵年扣下转盘,淡淡道:“你坐那里。” 姜穗并不是傻白甜。 她当初也是看人脸色混过来的,深知酒席上的礼仪,那位置就是陪同客人的地儿,这是明晃晃让她陪酒的意思。 上头都这么发话了,姜穗非常上道,毫不忸怩的坐了下来,端起茶杯,稳当当的搁在了面前。 她没打听这次来的是谁,但陪酒么,陪谁不是陪,就算是方总那样的,也不敢在江邵年面前太过放肆。 姜穗甚至还庆幸,这回有江邵年坐镇,她不会被弄得太难堪。 可就在她思忖的这几秒,包厢门突然开了,微冷的风夹着缝穿来,刺得她肩膀紧了紧,刚一抬眼,姜穗就怔在了原地。 她有些耳鸣。 尖锐的声音刺透她的耳膜,不断叫嚣着,眼睁睁看着那男人跟江邵年寒暄、握手,接着入座。 就坐在她身边。 可她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今天的裴止,身上的消毒水味有些刺鼻,凭味道判断,他应该是刚下解剖台没多久,没散尽味道就赶过来了。 平日里上床,他都很注重这方面,很少让她闻到。 但这股味道一席卷过来的时候,姜穗突然有了些真实感,耳鸣声渐渐减弱,她听到了席上的交谈。 江裴两家是世交,跟平常酒席不一样,这次偏家宴多些,连江邵年说话的语气,都比较随和,两人称得上交谈甚欢。 而从进门到现在,裴止并未看她,连一个余光都没有。 他身姿挺拔,像松柏,腕上的手表依旧醒目,就算坏到无法走针,他还是这样日日夜夜的带着。 连做-爱都舍不得解开。 姜穗猜测过,或许是那个盲人按摩师的,毕竟款式这么老土,总不会是年轻姑娘送的。 想到这儿,她移开目光,闷头喝了口水。 而一旁的经理却朝她挤眉弄眼了好一阵,意思是让她主动点,别傻眼坐着,该倒酒倒酒,该眨眼眨眼。 就算是家宴,也不过是个谈合作的切入口而已。这回,江氏势必要从裴止这儿签走一份合同。 果不其然,寒暄到了一半,江邵年切入了正题,姜穗顺势倒了杯酒,递给裴止的时候,不巧碰到了他尾指。 简单的一秒摩擦,却让她有些口干舌燥。 她无神去听两位在聊什么,目光直勾勾的停在了他捏着酒杯的手指上,裴止只不过是无意的用指腹反复摩擦杯沿而已,却让她莫名心跟着一悸。 他每抚摸一次,姜穗就立马能隔空感受得到‘触觉’。 说难听点,他俩苟且太久了,很多细节,甚至都不用回忆,只需要下意识的条件反射,就能感受得到。 没人比他们对彼此更熟悉。 姜穗收回目光,不敢再看,耳边却传来的裴止清晰又淡然的声音,他在打太极,似乎并不乐意签。 或许是对合同条款不满,又或许是单纯不想行这个方便。 经理也听出了这层意味,连忙用手肘抵了一下姜穗,然后站起来,说道:“说这么久了,还没介绍小姜呢,她可是咱公司的活招牌,还是华大毕业的,跟裴先生还算半个师生关系,是不是?” 半个师生关系。 裴止在华大授课过,也开过几次公开讲座,而姜穗呢,倒是拿华大这个冒牌的幌子骗了不少人。 想蹭关系,正好蹭在了死路上。 姜穗那几斤几两,没人比裴止更了解,他端起酒杯,侧过身子,头一回打量了她一秒,然后举杯,“姜小姐哪个专业的?叫什么?说不定,我还有些印象。” 姜穗手腕发僵,勉强碰了下杯:“金融的,姜穗,穗是这个穗。” 她伸出一只手,像当初第一次上床那样,在他西裤上一笔一划写着‘穗’字,头微微垂着,神色极为认真。 跟当初一个调调。 第九十六章 意外 - 受戒 - 将尔 只不过,当初她装纯,装的很成功,只敢在他手心上写,似乎连对视都需要花很大的勇气。 那会儿,她连指尖都发冷汗,另一只手紧紧拽着被子,盖着上本身,一丁点缝隙都没露,生怕吃亏一样。 可现在呢,是真装,骚到在他裤子上写,这‘穗’字,本就笔画多框架大,一个字而已,被她写出了不少意思。 这算是险招。 要是碰上正人君子的类型,这单生意八成就黄了,更何况,前脚经理才把她塑造成才女的形象,后一秒,她就跑人大腿上练字。 怎么瞧,都不是正儿八经的‘好学生’。 经理一颗心悬在嗓子眼,生怕出问题,结果呢,裴止却意味不明的说了句:“江总还真是招了个会来事儿的。” 这词很中性。 会来事儿,意味着不安分,也意味着上道,就看裴止主观上倾向哪一种。 姜穗正好刚写完字,收回手的瞬间,裴止一把抓住了她手腕,男人的手掌大,姜穗又瘦成骨头,捏她的腕子很容易。 掐住让她收不回手,更容易。 可下一秒,裴止只是平静道:“麻烦姜小姐再写一遍,我加深加深印象。” 姜穗抖着手,又写了一边,以为他会接着纠缠,可裴止并没有,他松开手,指尖轻轻扫了几下裤子,像是拂去灰尘那样。 似乎是在嫌她脏。 接下来一刻钟,裴止都没再瞥她一眼,不知道是冷落,还是本就无意,姜穗觉得呼吸困难,直接找了个由头,去了洗手间一趟。 不得不说,大公司待遇就是不一般。 经理送来的这套衣服和包,完全把她撑成了一副高知分子的模样,特别有气质,包的款式还是迪奥戴妃。 姜穗入行这么久,不是没买过奢侈品,兴致来了她也砸过不少钱进去。 但她从来没买过这款戴妃,跟它最近的距离,也仅仅只是隔着橱窗时,她扫过一眼,再无下文。 说句实话,这款一直在她的审美点上,可姜穗连试都不敢试,她并非是缺钱,只是缺胆量。 戴妃这款,特别像十指不染阳春水的千金小姐背的,她身上风尘味没消干净,背起来总显得不伦不类。 换句话说,就是压不住。 背出去像是地摊货。 姜穗伸出手掌,低头扫了一眼,小时候残留的薄茧依旧还在,这东西还真是顽固,盘踞几年也不肯消掉,明明她已经离开村子那么多年了,可身上的印记却一个都没消。 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从哪里来的。 姜穗握紧手,没有再看,出身这个东西改不了,姜穗从来不信这辈子积善行德,下辈子就能投个好胎。 这玩意,赌运气。 她的运气生来就比别人差一点,她认了。 姜穗补好妆,想走,刚挪到了包厢门口,一推开门,却只看见了裴止,他坐在主位,手指正玩弄着一根白玉做的筷子。 经理跟江邵年都走了。 裴止拨弄着筷子,那双筷子估计是个摆件,金镶玉的,在他手中更显得玩味,熠熠生辉。 他抬头,扫了眼姜穗。 她很少穿这样正式的衣服,往日再正式,也会留点‘小巧思’,比如包臀裙里的丝袜尽毁,故意让他发现、看穿。 可今天,她是真正经。 多有意思啊。 姜穗盯着他手里的白玉筷,目光又挪到了一旁已签署成功的合同上,在他的右手边,还搁着一个空礼盒,长度刚好能放下一对筷子。 她想起来了。 经理来的时候,手上就带着一礼盒,姜穗原先没多想,现在才品出了深意。 这是把她‘卖’了的意思。 裴止放下白玉筷,扔进了包装盒里,这礼谈不上贵重,他玩起来没劲,裴止只对感兴趣的,玩起来有劲。 毕竟真正贵重的,应该是面前这位毕业于华大金融学的姜小姐才对。 江邵年很给面子。 裴止是他看着长大的,一向不近女色惯了,圈里那些捕风捉影的传闻,自然也逃不了江邵年的眼睛。 所以,这还是江邵年第一次,看到裴止主动跟异性搭腔。 这说明有意思。 再不趁热打铁,倒显得他做长辈的不够大气,区区一个‘文秘’而已,江邵年并未放在眼里,送人就送人了。 无痛无痒。 裴止一直都知道姜穗的动向,毕竟从张梦蝶手里推出去的offer,全部都是他引荐的,所以让姜穗进江氏,也是他的第一步棋。 他知道,过一个月,江邵年要主动过来跟他谈合作,生意场上,少不了女人,既能浇灭火焰,还能搅动旋涡。 打一开始,裴止就知道,今晚这顿饭是鸿门宴,而姜穗就是这场鸿门宴里,唯一的礼物。 所里下午有场解剖,并非归裴止管。 但他接了。 按理来讲,他应该休整一天,穿姜穗最喜欢的西装,喷她最欲罢不能的香水,抽她一直都觉得迷人的女士烟,然后仅凭性吸引力,将她迷得七荤八素才对。 往日,他都这么干。 因为裴止知道,姜穗见了他会腿软,那种意思的腿软,所以他应该利用自己的优势,这是商人的警觉。 可今天,他却偏偏没有。 他操手了长达五小时的解剖,跟组尸检了整天,临到晚宴开始,他才刚刚从盥洗室出来,身上全是消毒水的味道。 不仅迟到了,还衣冠不整。 看起来并不精致,也没有能让姜穗腿软的筹码。 裴止要的,就是这一份随意感,用来迷惑姜穗,让她以为只是一场碰巧的偶遇而已,譬如此时此刻,他起身,走到了姜穗跟前。 很仔细的欣赏着她今天的妆容与穿着。 非常端庄又持重,似乎紧裹着的布料下面,是一具修女的身子,遮掩的异常保守且隐晦。 裴止伸出手,帮她弄好了散落在耳边的碎发,然后轻声询问道,“意外吗,姜小姐?” 他可不意外呢。 第九十七章 振聋 - 受戒 - 将尔 裴止一直觉得,姜穗身上,有一种禁欲的美感。 往日她为了遮掩伤疤,穿得很保守,但该露的还是得露,毕竟要显得风骚,得勾起对方的眼底的冲动才行。 所以她有点谄媚,知道自己那儿足够吸睛,就故意凸显出那儿的优势。 包括他爱看的制服,也包括陆骁那些喜欢的吊带,甚至还包括榜一榜二大哥常念叨的低胸针织衫与热裤。 姜穗的穿搭,并没什么个人风格,全是故意为之,这点她不反驳。 往日呢,裴止并未觉得她有什么资本,说年轻漂亮,也不如真正的白富美学生,说足够有风情,也不如会卖弄的女主播们。 但很奇怪。 或许是个人魅力,又或许是眼缘。 姜穗的眼神像是有钩子一样,每一下都抓着别人的心窝里挠痒痒,用钟易的话来讲,这妮子天生不是安分的料。 那眼神,一分钟能钩你三十下。 就算姜穗仅仅只是无欲无求的站在那儿,也就是格外的骚气,这东西,是骨头里透出来的。 钟易还挺好奇,姜穗这美人骨是从哪儿遗传的。 按理来说,物质贫匮的地区,很难养成这样的身段,她像是舞团里最俏的角儿一样,那眼神会放电—— 死了也不僵,对视一眼都抵得上翻云覆雨一次。 但今天,姜穗穿得很正式,经理给的衣服就很正经,估计是为了让她走知性路线,所以没让姜穗卖骚。 不过很可惜。 再正式的衣服,都抵不过姜穗那太过突出的身材。 这套装是个小V领,什么也没露,就算蹲下来也窥不见春光,包臀裙并非刻意改紧了一码,而是规规矩矩的微微收紧。 非常知性,连高跟鞋都没刻意穿尖头的。 就是这样一副颇有气质的衣服,被姜穗一穿,虽然透着股严肃与乏味,哪哪都包裹住了,连丝袜都不够透明。 可偏偏就是让人很有性-冲动。 尤其是针对裴止。 他眯起眼,欣赏了一下姜穗,说起来,一年前她跟上自己的时候,美商十分匮乏,也许是缺钱的缘故,虽然装出一份富家千金的模样,可衣服的料子一摸就很粗糙。 那会儿姜穗捉襟见肘,买衣服也只敢去批发市场。 是裴止,教她怎么打扮,给她买昂贵的化妆品,送她很多张美容院的金卡,甚至上层消费所的会员。 让她从胆怯,渐渐变得如鱼得水。 是裴止,一步一步打造出了如今的姜穗,就像是摆弄一个灰头土脸的布娃娃一样,慢慢让它成为公主。 姜穗说是从农村来的,可样貌打扮上,并不比京州本地人差。. 这也是为什么,她在jerkoff从未被戳穿过的原因。谁会知道呢?浑身logo的房地产富商的独生女姜小姐,其实是个冒牌假货。 此时此刻,裴止点了支烟。 他真的很少抽,尤其是清醒的时候,但这支,他是为了姜穗抽的,事后烟太庸俗了,事前烟其实也不错。 能激发一下体内的荷尔蒙。 他走了过去,跟从前一样,很恶劣的掐住了姜穗的后颈,让她不得不往自己身上靠。 然后用仅仅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气音,一字一句说:「就在这儿,怎么样?」 这家酒店,是江氏的。 不会有监控,毕竟是江邵年专门用来「做生意」、「谈合作」的,当然不会自毁招牌留把柄,就算在包厢里闹个底朝天,外面的人只会当做视而不见。 说句难听的,那茶几下的抽屉里,甚至还有一抽屉的安全套。 江氏的人谈生意还真是「正经」。 姜穗下意识捏紧了拳头,不是害怕,是激动,天晓得她多爱犯贱,她明明知道,每晚来帝景湾的是裴止,她也知道,每天不分昼夜打赏她的也是裴止,甚至那些清一色的水军,更是裴止。 所有的所有,全是裴止。 他像是把自己当做一个宠物一样,圈养着,仅供他欣赏,比金丝雀还娇宠,仿佛下一秒,他会亲手将她的飞羽全部扯光。 永远飞不起来才好。 所以姜穗一点也不怕直播走光,因为她知道,这些天来的所有直播,其实只有裴止看得到。 他那么小气,不会把自己让给别人一秒。 隔着屏幕也不行。 可她还是难掩生理上的激动。 姜穗很想停下来,有骨气的停下来,可手却不听话的缠住了裴止的脖子,裙摆不自觉的贴了上去。 裴医生真的好冷。 闻起来冷,可亲的脖子却是滚烫的,过敏的手指是发着烧的,像是会传染一样,她连呼吸都泛着温度。 这回,裴止并没用狠劲,他咬着烟,手指一点点的解她衣服,可套装很难弄开,扣子严丝合缝得要命。 像是贞操锁一样。 正当他解开了第一粒时,怀里的姜穗却像是发疯了一样,突然从沙发上滚了下来,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往地上一砸—— 玻璃四溅,擦在了裴止的脸上。 鲜血很快浮起,印在了裴止的脸上,他表情很淡,烟灰随着动静掉了一截下来。烫在了他手背上。 尽管狼狈成这样,裴止却依旧好看。 是那种看了会上瘾的好看,脸颊那一条血丝,并未给他造成什么影响,反而更显病态,跟裴止过于白的肤色,撞成了一副油画。 姜穗也受伤了,不过是手,捏着碎玻璃时,滴了几滴血下来,还染在了玻璃上。 裴止没瞧她。 只是定定的看着那滴落的血迹。 姜穗的手骤然一松,她慌不择路的站了起来,连领口的扣子都没系上,就直接打开包厢的门,跑了出去。 江氏的酒店一向「人性化」,就算姜穗衣冠不整,裸着出来,都不会有服务生侧目。 他们都看惯了,所以姜穗跑得很顺利。 可裴止并未起身去追。 他跪在沙发上,腿叉的很开,衣服紧绷在身上,脸上的血液顺着往下巴流,三条血痕,最终汇成了一条。 他突然扯唇,笑了下,眼底闪着微光。 然后伸出手,将地上的玻璃片捡了起来,上面有她的血,紧接着,裴止用指腹将血液擦了下来。 最后轻轻贴在了下巴上。 为您提供大神将尔的《受戒》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九十七章 振聋免费阅读. 第九十八章 血液 - 受戒 - 将尔 血液逐渐融合起来,这比苟合还要更有意思。 空气里散着腥味和消毒水味,交缠在一起,跟解剖台上的味道很相似,按理来说,他应该觉得稀松平常。 可这是姜穗和他的血。 裴止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振聋发聩。 * jerkoff。 自从裴止脸被弄伤以后,钟易就开了不少黄色玩笑,问是哪个烈女挠出来的,真有两把刷子,他想要个微信号看看是何方神圣。 居然敢在裴神仙脸上动真格。 说句难听的,在床上挠哪儿都行,一般没人会挠脸,尤其是裴止这种看起来人神共愤的脸。 裴止的颜,带出去多撑面子啊,连钟易都心疼,更别提旁的小妹妹们,估计心都碎了。 不过话说回来。 钟易猜测道:「那妞不会是故意弄的吧,为了宣示主权?还是占领领地?让别的女人都别靠近你?」 那血痕早结痂了,就在左侧的脸颊上,正好三条,那长度跟指甲刮的很相似,几乎没两样。 不怪钟易看错。 裴止掐了烟,他从上次酒店回来后,烟瘾就很大,两天抽了四五包,连指缝都硬了点,一根接一根,都很难停下。 他一贯自制力强,这次的确让钟易有些意外。 裴止从不耽于某项事物,就算是能让人致幻上瘾的东西,他也只是浅尝辄止,比如酒精、咖啡因。 抵抗不了依赖性的人,在他眼底算非常平庸。 这几天倒是稀奇,不过钟易也没多疑,可能是研究所案件棘手,抽几根烟是正常的,反正在钟易的意识里,裴止这厮,绝对不会为了女人抽烟。 还一口气抽这么多。 他看裴止一直不应,也觉得没意思,往后一靠,说道:「不说算了,知道你是个小气的,今儿个我出钱,咱们出去玩玩怎么样?」 这几天有个音乐节,不少穿得火辣的妹子,钟易稍微打扮一下,也是人模狗样的。 他研究过,穿得像没工作过的富二代,钓妹子的概率最大,不过如果是裴止嘛,那可以另谈。 裴神仙的气质太特别了,照着基因生一个一模一样的,都不一定有裴止十分之一的韵味。 这人从小就特别。 正当钟易琢磨着,倒是开迈巴赫钓妹子稳,还是开劳斯莱斯稳时,裴止发话了。 他手指夹着烟,弹了两下。 烟灰尽数落下,散落在地板上,裴止才稍微敛神,眸子定在墙壁上,那曾经是姜穗直播的投屏。 他在这间房内,见过不少她的模样。 可如今明明仅是洁白的墙壁,他都能想象出姜穗搔首弄姿的模样,这几天,姜穗并没有开直播。 据张梦蝶的原话,她连江氏都没去。 不过人倒是不死板,知道把上次合作的提成拿了,合同上的每一分钱,她都不会错过。 多鲜动的女人。 裴止打了个电话,是打给帝景湾的,没几秒,张梦蝶就接了,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偷摸干坏事一样问:「你又要我干什么!」 「没什么,」裴止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问了句话,「张小姐,就不想要个孩子么?」 这话一出,空气都跟着冷了几分。 说句实话,这世界上的小三,没几个不想生孩子稳固地位的,原因很简单,以色侍人终会老,有个孩子相当于买了个保险。 用来养老的。 果然,那头的张梦蝶迟滞了几秒,干涩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裴止指关节敲击桌面的频率加快,可声音却依旧淡然:「我有办法,让你生出江邵年的种,并且整个孕期,都不会被江夫人发现,但前提条件是,你要为我做件事。」 张梦蝶并不老实本分,要她喂药,也经常偷工减料,裴止早就发现过。 钱并不是万能的,至少对张梦蝶来说,那些报酬并不能完全俘获她,毕竟只要她努力点「睡觉」,也能挣到这些钱,这良心一泛滥啊,就容易手软。 那天晚上,姜穗在假睡,裴止一直都知道。 他对尸体都足够敏锐,更何况是针对一个活人,还是一个睡在枕边的活人,就连姜穗熟睡时睫毛颤几下,他都了然于心。 她嘴巴上下一合,想要撒什么谎,裴止都一清二楚。 张梦蝶在那头不说话,手心却一直在发汗,她舔了下干裂的下唇,说道:「你怎么让我怀?他……」 后半截话,张梦蝶没好意思说出口。 江邵年毕竟是从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并非是什么精虫上脑的毛头小子,让他犯错,堪比登天,连张梦蝶每次吃几粒药,他都知晓,甚至还会让菲佣盯着咽下才行。 除此之外,江邵年会让她每半个月定期做检查,检验单要亲自送到他办公桌上过目。 更难的是,江邵年鲜少情难自禁,就算是一时兴起,也会做好措施,以防万一。 就这样的男人,根本无缝可钻,从头到脚都严实的要命。 毕竟早些年的时候,江夫人就已经为其生了一胎,是个男孩,现在算算,也应该有二十多岁了,江邵年根本不愁后继无人。 他想要的,不过是增加几桩晚年的风流韵事而已,并不打算给自己惹上什么负担。 张梦蝶甚至想过,就算她怀到上月份了,也会被江家逼着去引产。 她一直都觉得,这世界上最会打算和使伎俩的,并非是女人,而是男人,特别是江邵年这种,早就稳住了根基,并不想行差踏错的男人。 她咽了下口水,「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你能让我跟江家撇清吗?裴先生,您这个买卖,说起来好听,实际上就跟空头支票一样,根本毫无保障!」 裴止笑了下,淡淡的。 他轻描淡写道,「你以为江邵年不想生吗,你以为他监督你吃药的原因,是不想让你生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裴止没再过多解释,直接挂了电话,他知道,过不了多久,张梦蝶就会过来求他。 而他,又能重新「靠近」姜穗了。 为您提供大神将尔的《受戒》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九十八章 血液免费阅读. 第九十九章 准确 - 受戒 - 将尔 姜穗近来倒是休息的面色红润。 江氏那边,她请了长假,经理并没说什么,或许是上次的事对她问心有愧,所以给她弄了个带薪休假,中旬照样发工资。 顺带着,还把上次签约成功的提成,当做奖金打进了姜穗的账户里。 毕竟不是每时每刻都有「大订单」,姜穗一时半会儿不来上班也可以,毕竟她这样的「文秘」,的确没有什么坐班的必要。 跟坐台一样,她属于偶尔出台就行的款,并非得时时刻刻赔笑陪酒。 等钱款全部打进来后,姜穗特意做了个皮肤管理,边敷着面膜,边打开了手机银行的后台。 她盯着上面那一串零,久违的起了层鸡皮疙瘩,这种感觉,只出现过两次,第一次是她拉订单装绿茶当小三,被雇主转账的时候。 那会儿的她第一次觉得,靠脸靠演技,她也是可以有饭吃的。 姜穗很少有这种意识,特别是当初在村里,漂亮似乎是一种背叛感,她过于精致的五官,显然跟粗糙的生活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像是蒙了尘的珍珠,并非会被泥土所接受。 村里最津津乐道的就是她的亲生父亲,那个下乡支教的英俊男人,他们印象很深刻,因为那男人有一只表—— 金灿灿的,表盘是绿色,村里人都猜测是不是从哪个金店里找人打的,看起来估计都有个五位数。 后来姜穗来了京州,才知道,那不是什么金店打出来的表,是劳力士。 姜穗侧过头,摁着太阳穴出神,近来她身体状态好了许多,主要归功于张梦蝶,她似乎很忙,无暇吩咐姜穗做事。 请来的阿姨也很勤快,姜穗难得可以偷懒。 最重要的是江邵年,他已经快一个月没来了,这是很少见的,毕竟江邵年是一个极注重规律的男人。 他的需求似乎也很有规律,每次来帝景湾,总是挑固定的日期,就连完事的时间也掐得刚刚好。 这个月没来,仿佛是一种讯号。 一种张梦蝶快被遗忘的讯号,所以近些日子,张梦蝶频繁往外头跑,导致姜穗猜测,她要么是去抓小四小五了,要么就是去美容院永驻青春了。 在帝景湾这儿,男人太久没来,是会引起恐慌的,这儿向来阴气重,但可笑的是,所有的户口本只写了男人的名字。 意味着,如果不受宠了或被抛弃了,她们迟早会被踢出去,所以张梦蝶甚至去了寺庙请了个挂件摆在家里。 驱邪避阴的,另外,还招阳气。 说起来可笑,但的确是真人真事,这儿的十个情妇至少有九个爱往寺庙跑,剩下一个虔诚到偷偷带发修行。 张梦蝶也是俗人一个,跟着一起去求祖宗拜神仙。 不过这都与姜穗无关。 她近期睡眠质量很好,时常能睡到下午,而且少梦并睡得很沉,导致醒来的时候,头总是晕乎乎的。 心悸发慌的症状也减轻了许多,起码不会时不时头疼了,姜穗认为这是一种好预兆。 她翻了下抽屉,里面不少瓶瓶罐罐,都是她买来吃的,不知道是哪种药起了作用。 张梦蝶有时看了,会问她怎么不去医院挂号,这样乱吃药,迟早把自己吃进医院去。 而姜穗却没吭声。 她有些不敢去医院,虽然知道这种心态很蠢,可她当初在村里,就算擦伤割伤了,也只会自己躲起来用井水洗干净,然后拿块干净的布裹着。 所以她身上的疤很明显,因为处理不当,导致随着年纪的增长,倒显得越来越清晰。 因为太穷了。 用王妮的话来讲,就是去医院是专门宰人钱的,在家里用火烧几下就能消毒,碘伏什么的卫生所都有,根本用不着花钱买。 但她自己倒是经常去医院。 后来姜穗辗转得知,王妮是去买血的,有时候还会送粮油,她盯着家里灶台旁的一桶花生油,突然就哽住了,连一个气音都吐不出来。 很多时候,她其实是恨过王妮的,当她不让自己去医院,不让自己买书包,不让自己喝袋装的牛奶时,她挺恨王妮的。 没钱又何必生孩子,明知道自己处境差到连饭都吃不起了,又何必把那个城里男人的种生下来。 姜穗有时猜测过,王妮把自己生下来,是不是为了去城里讨个说法,说不定找到那男人后,还能讹几套房子,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翻身能当个阔太太,顶多名声差点,见不得光,但有钱啊。 到时候,自己也算半个私生女了,姜穗是个很舍得下脸的人,她不介意这些,她只关心有没有钱。 可那天晚上,她偷偷看到王妮捏着小帕子,盯着上面的图案又哭又笑,连眼泪都舍不得擦的时候。 姜穗知道,王妮完蛋了。 那帕子,说是王妮亲自绣的,送给那男人的定情信物,还不如说,是那男人懒得要的东西。 这样把爱情太当回事的女人,天生没有当太太的命,所以当天晚上,姜穗就一言不发的走了,带着几件衣服跟零钱,就跟着城里来的「星探」走了。 不过她留了两百块压在了灶台上,她唯一一点良心,化成了两百块,留给了王妮。 这是她当女儿「孝敬」的。 姜穗揉了下太阳穴,收回手,她近来频繁会想到王妮,或许是日子过好了,容易念旧情、想妈妈。 这大概是人类血缘关系的厉害,姜穗沉默了下,拿出手机想给村里打个电话,最后又放弃了。 她抬起眼,没由来的看了下墙上的挂钟。 这是张梦蝶上周买的,逛街的时候说可爱,但买回家后又嫌弃太过粉嫩,跟帝景湾的装修不搭,说要挂在她保姆房里,反正也没人进去。 当时姜穗没反对,就让她把钟挂了进来。 很漂亮很卡通,属于小孩会喜欢的公主款,刚好挂在墙壁中上方,姜穗有时候路过的时候,也会莫名对着瞧上一眼。 她经常洗浴后,会边穿衣服边在房间晃悠,每次出门前,也会在床边换衣服挑内衣。 可以说是一览无余。 但很奇怪,她时而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偷窥自己,这是女人的第六感,虽然不讲道理,但从概率上讲,有时的确准到可怕。 这种感觉,跟当初裴止在公寓安装摄像头时一样。 为您提供大神将尔的《受戒》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九十九章 准确免费阅读. 第一百章 奇怪 - 受戒 - 将尔 不过那会儿,她是为了满足裴止的情趣,算是心甘情愿的,但这回,姜穗并不太乐意被偷窥。 第二天,她找来张梦蝶,状似无意问道:「那个钟停了,不知道是坏了还是没电了,你要找人修吗,还是扔掉?」 张梦蝶奇怪的看她一眼,「那么好看的钟,丢了多浪费,明天我找人过来看看,你先别动。」 姜穗嗯了一声,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她回到房间,先是倒了杯酒,然后对着钟表,坐在了床边上,她翘着腿,今天正好穿的是短裙,堪称骚到极点的短裙。 属于裴止看了会把持不住的款式。 原先她住进帝景湾的时候,没心思打扮,后来直播慢慢回到正轨,江氏文秘的offer也拿到手后,她不得不打扮了起来。 特别是张梦蝶,给她置办了不少衣服,清一色都是擦边款,很少见到领口不露锁骨的设计。 此时此刻,她正穿着这些上不了正席的衣服,跨坐在床边,腿微微敞开,但不会过分勾-引,模样似乎很随意。 酒她也是抿几口,湿润唇边,像是在嘴巴上打了玻尿酸一样,亮嘟嘟的,比高光效果还明显。 姜穗盯着表盘,她非常好奇,裴止会在哪一跟针上安装摄像头,是时针呢,还是分针呢,还是秒针呢? 她猜,应该不会是秒针,走太快了,屏幕会很晃,看视频会不够舒服,裴医生不会这样为难自己。 她摇晃着酒杯,站了起来,首先,举起锤子砸碎了表盘,然后伸出手,将时针掰扯下来,扔进了垃圾桶里。 是也好,不是也好。 她看着不舒服,就毁掉好了。 * 公寓。 裴家房产多,当初给姜穗的这一小块公寓,并不值多少钱,甚至摆在二手市场上,也算不上有竞争力。 不过,倒是非常符合裴止的职业,他工资待遇虽然不低,可上限也不高,并非能夸张到在京州随意置办房产的地步。 所以当初姜穗说要礼物。 裴止就只送了这一套公寓,在京州一票情妇的眼底,这套公寓根本拿不出手,说出去给别人听了,还会被嘲笑说找了个假金主。 算是打肿脸充胖子的类型。 可姜穗是个傻姑娘,一套廉价公寓而已,就把她骗到手了,还兴奋的不知所以,像是这辈子没住过商品房一样。 她的确没住过。 裴止掐灭了烟,他静坐在jerkoff二楼,面前偌大的屏幕正是姜穗的保姆房,毫无死角,清晰度高到连她手机屏幕都能看得见。 而此时此刻,她正露着腿,眯着眼朝他笑。 当初张梦蝶得知,他会在钟表上做文章的时候,诧异了一秒,然后说道:「太不自然了些,按姜穗的性子,说不定过不了几天,她就会发现,不如换个地方?」 可裴止,只是表情淡然道,「就这里。」 不需要几天,只需要几小时,他的姜穗就会发现猫腻,她很聪明,裴止一直都知道,又聪明又会玩的女人,才足够有意思,不是吗? 大概是第一天晚上,姜穗在夜里起来喝水的时候,就发现了。 她那会儿穿着睡裙,挂空档,夜色漆黑,可裴止依旧能通过夜视摄像头,看清她视线停留的位置。 她就在看墙上的那一挂钟。 从那天晚上开始,她就莫名爱在镜头前晃悠,有时候,甚至会做一些挑逗性很强的动作,裴止就隔着屏幕,静静地看着。 也就是从那天起,jerkoff的二楼不再有人上来,除了裴止。 就连钟易,都被拦在门外。 钟易原先还反抗过,说裴止是不是金屋藏娇,在里头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他迟早趁着没人上去瞧瞧。 可那会儿,裴止就扔了几个字,「可以,看一眼,我就来卸一次胳膊。」 钟易啧啧两声,没敢再去,他知道,裴止这厮疯起来跟撒欢似的,根本收不住,更何况这厮还是学法医的,天天跟骨头尸体打交道,别说卸胳膊了,卸那玩意都有一手。 他钟易还年轻,还没玩够,不想这么快就安享晚年。 所以这jerkoff的二楼,一直无人打扰。 而裴止,也维持着这一场异常诡异的监视,姜穗面上总是装无辜装意外,可每一次暗示性的动作,都正好对着镜头敞开。 时间久了,她甚至如鱼得水,越发娴熟。 比如,洗完澡后,嫌弃浴室的蒸汽太热,又嫌弃毛巾不够干净,她常常赤着脚,从浴室里慢腾腾的走出来。 身上挂着水滴,随着蒸汽,一点点挪动着,心情好的话,还会倒一杯果酒,装作品尝的抿几口。 她一直都很大胆。 眼神里包含信号,表情却很端庄,裴止全部都见识过。. 姜穗很会装模作样,当初骗他是大学生的时候就是如此,如今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后,更显得演技娴熟。 他眼睁睁的看着姜穗走了过来,先是砸碎玻璃表盘,紧接着,屏幕骤然变黑,发出了电流的嘈杂声。 她终于懒得演了。 独角戏太过无聊,她或许有些腻了,并不想每日当做一个展览品一样,乖乖放在这里被人窥视。 裴止关掉视频。 真是个傻姑娘,干什么都很傻,狡兔尚有三窟,更何况他裴止,更不会把所有的赌注,只放在一个地方。 钟表上的针孔摄像头,仅仅只是一盘前菜而已,用来开胃的。 傻姑娘,真正的好戏,在后面呢。 裴止重新点了支烟,抽了起来,他西裤上散落了不少烟灰,都是他盯着姜穗的时候,莫名瘾上来了,止不住抽的。 很奇怪。 姜穗的存在,让一贯以自制力为重的人,都禁不住开始上瘾。 或许这并不是件坏事。 为您提供大神将尔的《受戒》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章 奇怪免费阅读. 第一百零一章 活着 - 受戒 - 将尔 又是一天晚上,张梦蝶不在帝景湾,她走前给姜穗打了个招呼,意思是说手头有点事,晚上不回来。 姜穗特意瞧了一眼她的打扮,傍晚九十点花枝招展的出门,能是什么事,大概是老腊肉吃腻了,想换换口味。 她拉开床头的柜子,看了一眼,果然少了几盒东西,包括前几天张梦蝶刚新买的成套内衣,也从晾衣架上消失了。 姜穗涂着指甲油,心底有了几分算计。 江邵年太过飘摇不定,地位也太过悬殊,光押宝在一个人身上,难免心里没安全感,张梦蝶偷情也是有迹可循的。 不过这些事儿,戳穿就没意思了,在腌臜也得守口如瓶,所以姜穗只是嗯了一声,说道:“行,我等会儿去你房间,借一下电脑,直播一会儿。” 张梦蝶没意见,点头答应。 最近姜穗得空闲着,班可以不上,直播总不能落下,她好歹还欠着一屁股债,得夹着尾巴做人。 姜穗抬眼,对着镜子,很快收拾好了自己。 直播的妆很好化,不需要多美多细致,可劲往浓妆艳抹上涂就行,越夸张越好,镜头吃妆又有滤镜加成,她不怕见光死。 她一边麻利的涂着嘴巴,一边找了件吊带,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吊带被撑破了,拉链扣被弄坏掉,姜穗皱眉,她一向身材保持的很好,总不会是身材走样而撑破的。 放下衣服后,她从衣柜里翻来覆去,都是些太露骨的款,她不确定今晚的直播是真实的,还是裴止一手操控的,所以不敢冒险。 思来想去,她去了张梦蝶的房间,灯似乎坏了,她反复按了几下都没亮,只能抹黑往衣柜那走。 结果还没走两步,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很沉,姜穗下意识绷紧了身子,立马问道:“是王阿姨吗?” 王阿姨是最近新请的家政,张梦蝶昼夜颠倒惯了,也不乐意让阿姨白天过来扰她清梦,所以特意找了个能打夜工的。 看外面没声,姜穗接着又说了句:“您只用打扫外面就行,卧室我来就好。” 说完这句话后,她凭感觉打开了衣柜,摸了一件像吊带的衣服,正准备往外走的时候,小腹突然被顶住,一双粗粝的手顺势爬上了她的肩膀—— * 帝景湾外。 张梦蝶出门后,直接用纸巾擦掉嘴巴上的口红,然后披上外套,扫了眼外面一排排车,最后钻进了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里。 她没敢坐副驾,只敢在后面,低着声说,“姜穗在家里,门锁密码是9778,按这个点,你现在上去,她估计都洗好澡了。” 裴止没应,他单手撑在方向盘上,手指一点点抠着上面的皮,动作很轻柔缓慢,张梦蝶看了一眼,立马收回视线。 太带感了。 她不怕人笑话,自从入了直播这片海域后,她算得上是阅男无数,什么大腹便便的土老板也好,还是文质彬彬的斯文教授也好,她都约过,甚至还有后续发展。 但裴医生这款的,真让张梦蝶有些口干舌燥,倒不是这张脸多绝,是他整个人的气质,太有劲了。 明明就是没什么欲的抠方向盘而已,张梦蝶耳朵都猛地红了,再也不敢多看。 顺带着,她身子也有点异样,张梦蝶扭了下胯,她想下车,接着又说了句:“你最近给我的药,我都给她换了。” 姜穗生病爱乱吃药这件事,张梦蝶知道。 她转头告诉了裴止,可裴止并未生气,而是第二天,给她寄来了一罐药瓶,让她用这些药把姜穗买的给换掉。 张梦蝶不放心,怕这男人又出什么阴招,她虽然没几两良心,但也怕出人命,所以特意找了医生查了下裴止给的药。 清一色的维生素。 当时,张梦蝶心有点发酸,倒不是羡慕,只是没想到裴止会为了区区一个姜穗,做到这个地步。 太有耐心了,跟江邵年完全不一样。 从前江邵年来找她的时候,还会跟她闲聊几句调情,甚至事前愿意陪她画一幅油画,她来当模特。 兴致高昂的时候,江邵年甚至会将那些浓墨重彩的颜色,涂在她的骨头上,那时的江邵年,眼底有很浓的欣赏。 张梦蝶说实话,她有时候傻起来,也像个恋爱脑,为了江邵年那一点兴致,她甚至不惜拿照片记录这一切。 可现在的江邵年,变了。 大概是从上个月开始,江邵年很少跟她讲话,做的时候也非常公事公办,毫无氛围可言,他牢牢把握三小时的时间点,卡得非常之准,甚至有时候,他光在卧室里抽三小时的烟,余光从未施舍给她。 张梦蝶每次很期盼他来,说沐浴更衣都轻了,她每次都会花大价钱去做医美,还甚至去过医院,看能不能补一个膜。 她第一次,给的不是江邵年,这事儿她一直耿耿于怀,女人傻起来,就容易这样做蠢事。 可江邵年最近,对她一点也不感兴趣,甚至有次事后,抽完烟过后,还评价了一句:“不用花那些钱,我试得出来真假。” 就那一句话,彻底把张梦蝶的心浇灭了。 她现在只想怀上孩子,稳稳地往上面的位置挤一挤,什么江夫人江太太的,她也要分一杯羹,所以裴止让她做什么,张梦蝶就做什么。 比如今晚。 想到这儿,张梦蝶梗着脖子,抬头说了句:“你让我做的,我都做了,现在,你总该告诉我怎么怀上孩子了吧?” 裴止手指一顿,垂下眼睑,从烟盒里抽了一根烟出来。 他刚下解剖台,状态不算好,眼睑发红,血丝就快要触及瞳孔,整个人有一种濒临破碎的美感。 尤其是慢条斯理的动作,更显得禁欲十足。 他淡淡道:“江邵年生不出孩子,他质量太差,女人很难受孕,让你们吃药避孕,不过就是个幌子而已。” 掩饰自己不行的幌子。 “不过,”裴止打了个弯,接着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要你肯狠得下心,什么都有可能。” 他点燃烟头,咬在唇齿间吸了一口,然后单手抽出来,呼出白气,眸子里星光点点。 江邵年八字早印证过,亲缘浅,生养差。 但传言,他似乎早些年犯过错,有过私生子,只是不知性别,又是否还活着。 第一百零二章 意外 - 受戒 - 将尔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张梦蝶人还有些晕乎,她捏着手心里的药片,不停地发冷汗。 这药,是裴止给的,并且是给她的。 专门针对怀孕的药,据说对身体伤害大,但效果很好,张梦蝶要是愿意以身犯险,不妨试试。 痛一时,却能换来长久的大富大贵。 她紧捏住手心,突然余光瞥到了一辆车,颜色很熟悉,她定睛一瞧,扫了一眼车牌号。 瞬间,一股冷意从脚底窜起。 这是江邵年的车。 张梦蝶几乎要晕了过去,她双眼一黑,立马往帝景湾里跑,她跟江邵年的关系并非密不可分,说句难听的,就算江邵年睡错人了,他也根本尝不出区别。 男人有情无情就是这样,关了灯都一个滋味,江邵年心不在她这儿,所以根本就没记过她的三围。 就连有时候送她礼物,也会无意买错尺码。 她稳住心神,连忙往帝景湾里快走,余光却被车灯打了一下,张梦蝶下意识往旁边一看,裴止的车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 裴止坐电梯上楼的时候,姜穗正在干呕。 她反复用水擦洗着肩膀,明明一丁点痕迹都没有,却硬是被她擦破了皮,整个肩头红到沁出了血丝。 刚才江邵年抱过来的时候,她咬了他一口,在手掌的虎口上,那一瞬间她使了狠劲,口腔里都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江邵年抽回手的那刻,姜穗立马跑进了洗手间,将灯打开,然后背着光,声音沙哑:“江总弄错人了。” 她跟张梦蝶住久了,身上喷的香水味都一样,黑灯瞎火的氛围,江邵年弄错了也正常。 可她依旧觉得恶心。 是莫名的恶心。 早先说过,江邵年保养得很好,属于很多年轻女孩喜欢的大叔款,而且是有权有势的大叔,并非是那些骗姑娘感情的油腻款。 所以姜穗并不抵触,有时候碰见了,甚至还会感叹一下,岁月在女人身上未免太苛刻了些,在男人身上,却沉淀出了不一样的魅力。 有的男人老了,那就是肉松皮糙,毫无美感。 但江邵年快年过半百,却依旧是一副西装革履,充斥着很强势的智性感,并且非常有品味,跟那些爱穿老花logo的土老板们不一样。 可晓是如此,姜穗自认婊-子,可依旧会感到反胃。 她往日没这么要脸,长得像尊龙的老总主动凑过来,说不定将错就错还能发展一段情,顺势爬上位享福,按姜穗往日的三观来讲,她不会拒绝,甚至心甘情愿。 可实操后,她却有明显的抵触情绪。 但江邵年十分疏离,得知认错人后,第一反应是将西装脱下来,披在了她身上,并抢先一步赔礼道歉,这对高高在上的人来讲,的确有些难以启齿,可江邵年却十分诚恳,看眼睛都真诚。 这让姜穗稍稍安抚下了情绪。 一个乌龙而已,并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她之前还在江邵年眼皮子底下陪客,当初还是他把自己‘卖’给了裴止。 要是早有意思,也没必要把她当个物件一样,送来送去的。 姜穗放下心来,擦干了肩膀上的水渍,缓了一口气,抬眼看了看镜子,才发现自己脸上有泪痕。 当时她怕极了,所以下意识喊了一个名字。 现在想想,真够犯贱的。 那男人,早不知道死哪去了。 * 客厅,江邵年正有条不紊的系着扣子,有的姑娘看起来瘦弱,手腕一掰就断的模样,可狠起来劲却大,并且会用巧劲,比如知道拿牙齿来咬自己。 江邵年看着那清晰的两排齿痕,笑了下。 她有两颗虎牙,平日里姜穗说话,嘴巴张开的弧度很小,看不清那虎牙,只有咬人的时候,才能从伤痕上看出来。 很可爱。 江邵年阖目养神,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姜穗的场景。 那会儿,她还是张梦蝶的保姆,住在很偏的保姆房里,凌晨五六点才敢回来,怕打扰他跟张梦蝶的余兴。 碰巧,那天江邵年正在车内抽烟,余光瞥到了那个灰头土脸的姑娘,正好从外面回帝景湾,裙子很廉价,脚上还踩着一双平价凉鞋。 十分老土的款式,上面的钻石塑料感很强,大概是路边摊的货色。 可尽管如此,年轻姑娘漂亮的身段,却依旧显露了出来,这种年轻感,不会被丑陋的衣服压住。 江邵年不知不觉,抽尽了一根烟,回过神的时候,半截烟灰落下,烫伤了他的手指。 可他只是笑笑,伸手拂去了烟灰。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就是在江氏了,她太过张扬,上班第一天,就穿着轻浮的走了进来,引来不少人斜视。 就算是在那所谓的‘文秘’办公室里,姜穗也过于出挑。 她太年轻,不知道这种出挑,有时候会招惹祸患,比如一向看她不顺眼的女经理,将她推上了与裴止的酒桌上。 这姑娘不懂得藏拙,优势尽显,自然免不了嫉妒的目光,上了年纪的女经理就是其中一道目光。 往日的江氏酒桌,顶多只是灌酒而已,江氏还没沦落到送女人。 但那天跟裴止的合作,江邵年知道,得送一位过去,他有把握裴止不会收,毕竟裴止这位小辈的为人处世,包括品格性子,江邵年心里有数。 可惜,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料。 裴止收了,表情十分从容,甚至没有丝毫推拒。 礼已经从出手了,没有收回的道理,江邵年皱眉,头一回在车上摁了许久的太阳穴,让女经理上去盯着,如果出了事,先保姜穗,合同另外再谈。 也是庆幸,那天姜穗没有出事,很快就逃了出来。 思及此,江邵年睁开眼,默不作声的掐了下腕上的佛珠,他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不再追求所谓的刺激感。 可偏偏又出了意外。 …… 第一百零三章 分手 - 受戒 - 将尔 江邵年并非是好色之徒,他算是爱惜羽毛的人,就算是养小的,也十分‘深情专一’,这么些年来,身边还是那么几位,从来没有过新面孔。 要换做别人,这帝景湾早换血上十次了,注入的新鲜血液,都足够汇成一条护城河。 仔细想来,张梦蝶已经算是年份最久的,跟了有几年,从女孩养到女人,身段也愈显出挑。 人也乖觉,不闹事不妒忌,也就是贪财了些。 女人贪财并不可怕,江邵年甚至觉得心安,这些身外之物他有的是,也给得起,并不足以挂齿。 张梦蝶要是想要,他大可以在帝景湾多买一套来哄她开心,但怕就怕在,张梦蝶心一歪,想图点别的什么。 不过,她应当不会。 江邵年睁开眼,仔细用手帕,擦拭着腕上的佛珠,卧室的门依旧紧闭着,大概那姑娘胆小,又或者是怕他,所以半天不出来。 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不急这一时半会。 江邵年收起手帕,起身,推开了大门,刚一拧开,门缝窜进来一阵冷风,空气里有股飘散的消毒水味,略显得有些刺鼻。 江邵年用手帕捂了下,径自离开了帝景湾。 而不多时,刚落下锁的大门,又被人推开,裴止的手腕有块骨头很突出,平白撑出了点弧度,侧面正好穿过一条青筋,只是稍微扭开门把手而已,那筋就一跳,显得格外涩情。 张梦蝶曾经就见识过,她私底下跟裴止见过几面,在研究所附近的咖啡厅里,话题都围绕着姜穗不放。 只是偶尔,张梦蝶有些出神。 比如在裴止口渴的时候,他会伸出左手,勾起咖啡杯的杯柄,中间三根手指穿插过去,小拇指抵在杯壁上。 随着吞咽下去的动作,他手也跟着动,张梦蝶顺带着还能看见他滚动的喉结,不粗不窄,形状刚好。 这种感觉,太难言喻了。 她每次都会大脑空白一瞬,跟不上裴止的节奏,甚至还会语无伦次,不敢抬头。 不得不说,这男人长得太好,张梦蝶自认也是个海王,可哪哪都漂亮的极品,她真只见过这一个。 裴止推开门,走了进去,玄关处是木质的地板,皮鞋压过的时候,会有刺耳的声音。 但姜穗从不觉得刺耳。 每当有这种声音发出,她都会异常兴奋,然后雀跃的从卧室跑过来,一把挂在他身上,接着用身体蹭他的西装。 她很喜欢西装、皮鞋、领带,这些看起来足够精致又体面的事物。 裴止扫了眼沙发,上面有一块凹陷,似乎刚有人坐过,大概是江邵年,茶几上的烟灰缸里,还有他残留下的半支烟头。 主卧的门紧紧关着,里面没灯。 但刚才的发生过的所有事情,裴止全都看到了。 很不巧,这套帝景湾里的边边角角,全塞满了他的监控,包括张梦蝶的房间,所以刚才在电梯上,裴止早从手机屏幕上亲眼目睹了所有。 一股莫名的涨气往上浮了起来,裴止转动了下尾戒,眼神莫名冷了几分。 从监控上看,江邵年明知抱错人的下一秒,并未抽手,反而拿下巴蹭了一下姜穗的肩膀,江邵年的胡茬硬,虽然剃过,刚冒出的却依旧刺眼。 裴止在电梯里静静地看着,却一言不发。 只是关掉视频的下一秒,他笑了笑,抽出了根烟,却半天没打燃,火苗错位了片刻后,他掐了打火机。 眼神渐渐泛着寒光。 江邵年平日里,堪称君子作风,尽管私生活乱,却乱得有条有理,怀里的女人从不超过三个,说是事不过三,他还能管得来,再多一个就吃力了。 这套说辞,在圈内还挺有风气的。 男人谁不想坐到他那个位置,家里红旗不倒,外头彩旗飘飘,据说彩旗个个还身怀绝技,有的腰足够细柔,有的嗓子足够靡靡,有的腿足够笔直修长,总而言之,日子算得上是有滋有味。 所以,起先裴止并未往男女方面想过。 他让姜穗跟张梦蝶住,一是为了有个保障,二是为了养一个眼线跟着姜穗,更何况,姜穗一贯聪明。 每逢江邵年来,姜穗都会躲得远远的,从来没正面打过照应。 就算是把姜穗弄去江氏,两人也仅见过一面,还是在跟裴止的酒桌上,看起来似乎陌生至极。 可晓是如此,江邵年还是动了心思。 也是。 男人上了年龄,便更爱弱一等的小姑娘了,一是好骗好哄,二是,这种姑娘没见过世面,为人处世也显得青涩至极,很容易产生崇拜心理。 而这种心理,又正好着了老男人的道。 男人过了四十,身体机能各方面都在下降,腰更是硬到吃力,难以发挥出状态,越是生涩的姑娘,越是容易被忽悠的团团转。 江邵年就是这类。 裴止目光晦暗不明,他伸出手,在卧室门上敲了两下,没人应,却敲出了一条门缝。 她没关紧,只是虚掩着。 裴止推开门,里头漆黑一片,只有洗手间亮着灯,但似乎没人,他刚打算迈开腿,裤脚却被东西勾住了。 裴止低头,刚打算扯开,却看到了一对湿漉漉的眸子,模样想是受了惊的小白兔,伸出一截手腕,把他裤腿扯住了。 似乎不敢用力,还松了松,又扯了上去。 姜穗哪里有过这种样子,她向来大胆得很,就算是在地铁上被人揩油,她也能脱了高跟鞋往人头上招呼。 这模样,倒是第一次见,裴止知道她这眼泪九成是装出来的,可心却跟着软和了起来,他蹲下身子,冷声道:“现在知道怕了?” “嗯。” 姜穗用的是气腔,察觉到他没那么吃这套,就想要把手收回来,不继续装了,结果腕上一吃疼,男人捏着她的手腕,又说了句:“那为什么要跑?” 姜穗一怔。 说起来,她最开始来帝景湾并非是被迫的,而是自己心甘情愿收拾了行李,往张梦蝶这儿跑的。 原因是裴止没管她,他一句话都没留,当初网上关于她的黑料满天飞,可裴止连个电话都没打来。 她理所应当的觉得,是裴止不要她了。 所以姜穗很有骨气,直接搬出了公寓,一住住到了现在,不过那会儿她是很委屈,就算分手,也会打个分手炮啊。 …… 第一百零四章 没法 - 受戒 - 将尔 裴止摁了下眉心。 那阵子,他所里有项保密级的任务,所有的通讯设备均上交,连手表都没留下,更何况是联系她。 但这些事情,他不想多费口舌解释,而是耐心道:“站起来。” “起不来。” 姜穗这会儿,不是装的,是真起不来,江邵年抱她的时候,她挣扎着动弹了下,脚踝最后打在床边上,疼得咬牙,可那会儿她不敢叫唤出来,一直忍到了现在。 所以是真起不来。 裴止蹲了下去,接着微光,看见了她肩膀上的印记,上面还残留着些水珠,模样狼狈得很,就那么一会儿,他嘴角紧抿了下。 江邵年蹭的地方,就是这里。 姜穗没上药,就是用清水反复擦洗过,直到心里不膈应了,她才停下来,所以不自然的缩了下肩膀,撒谎道:“刚洗澡的时候太用力了,弄破皮了。” “要我给你上药?” 裴止声音很好听,姜穗忍不住咽了下喉咙,点了点头,不好意思直接说‘要’。 她正打算说‘药箱在隔壁房间’的时候,伤口突然一热,混着一点微微麻的触感席卷上来。 裴止居然在亲她! 并非是往日调情时的那样,他模样很虔诚干净,在亲她的伤口,围着那一圈,点到即止,并没深入。 可就是这一下,姜穗手指蜷缩了起来,紧张的颤抖,她从未有过这种体会,往日跟裴止上床的时候,他没这样对待过自己。 都说男人在床上的时候,几乎不是个人,那会儿是兽性占上风,根本没什么所谓的温柔似水。 她今天是第一次。 姜穗想往后退,可身子却不听话的往裴止那送,像是管不住一样,欲擒故纵的颤栗着。 裴止亲的节奏很缓慢,只亲她的伤口,没乱碰其他地方,手都很安分的撑着墙壁,姜穗很快就闻到了他衬衫袖口的消毒水味。 她以前很厌恶,觉得刺鼻。 可今天却没有,身上的感官渐渐被麻痹起来,唯独肩膀上敏感得很,她甚至感受到了裴止微硬的下巴。 跟江邵年的不一样。 前者只会让她紧绷着神经,身体却泛滥似水,软得抬都抬不起来,裴止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勾活死水的本事。 姜穗顺着他的力度,微微的抬起肩膀,她想起身,可腿却使不上劲,她只好扒着裴止的衣服,想借力上来。 但可惜,裴止却将她的手一扯开,摁在了墙壁上,紧接着,五只穿插进去,十指交叉着贴在墙上。 手骨跟墙壁相互摩擦,并不好受。 可姜穗却根本分不清是疼痛还是舒服,她就想这样牵着,一直牵着,最好死了也别松开。 从前跟关凌打趣的时候,聊过一个私密的话题,当时关凌说,她喜欢结束后被抱着。 什么都不做,就在床上抱着。 就像年轻的时候,抱布娃娃那样,最好严丝合缝,一点也别留缝隙。 那会儿,关凌反问姜穗,姜穗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她的确在裴止这里,并没有什么所谓的美好回忆。 每次完事,要么是扔一张卡,要么是空荡荡的枕边。 裴止是一个不够浪漫的男人,他太过斯文古板,就像是教材书那样,每一条公式都写的规规矩矩,连俏皮点的字迹都算错误。 像这种人,其实是很无趣的。 无趣到根本不会开发什么新鲜的玩法,光是老套的模式,他都能一成不变的玩好几年。 更别提什么十指交叉。 姜穗连他的手心都没怎么碰过,再说了,牵手是出门才会干的事情,她跟裴止,像是见不得人的鬼魅,被日光烧一下就会成灰。 所以今晚,她是第一次跟裴止牵手,正儿八经的牵手。 她指腹正好贴着裴止的手背,每被刺激一下,她就会拿美甲刮一下裴止,有时候力度重了,她能感受到一点黏腻的血液。 姜穗才不手软,反正她也不疼。 裴医生每天都要上班捏手术刀的人,手背上有几道伤疤,一定会被那些女同事看到,看到就更好了。 免得放出去被人惦记。 她比不过那些学习好智商高的女博士们,她就会这些上不了正席入不了正流的小手段。 反正她就是无法无天惯了。 姜穗小性子一起来,谁也挡不住,她突然用力,往裴止的耳垂上咬了一下,范围很小,但她很用劲。 隔远处看,还以为裴止带了个红色的耳钉。 管他呢,更妖艳了,脖子上留痕迹的事情,太过稀松平常,毫无挑战性,姜穗觉得没意思。 咬耳朵更有意思一些。 * 深夜。 动静小了后,姜穗也稳不住精神,洗干净后就倒头睡了,她倒是哪儿都能睡的糙身子,躺地上也不嫌硌,裴止摁了下眉心,将她抱回了房间。 裴止就坐在沙发上,抽烟。 他目光停在了烟灰缸里那半截烟头上,是江邵年留下来的那根。 凌晨五点,张梦蝶回来了。 似乎是整夜未眠,眸底都藏着一股倦色,胆怯的迈着步子走进来后,朝裴止问了句:“她睡了吗?” “嗯。” 裴止话很少,他掐了烟,留了句‘记得给她吃药’后,人就走了,连关门声都很轻,像是怕吵着谁睡觉似的。 这一想,张梦蝶就跟着心口泛酸,她可没被哪个男人这样好好对待过,简直到了事无巨细的地步。 张梦蝶迟钝地想回房睡觉,可在开门的瞬间,迎面扑来股潮湿的空气,她抬眼,看见了主卧上正在睡觉的姜穗。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往日只有她躺着,姜穗小心翼翼的份,现在倒成了她眼巴巴地瞧着。 张梦蝶捏紧了手里的药丸。 她目前所有的一切,全依附着江邵年,男人有几个死心塌地的,她张梦蝶说难听点,也不过就是个玩物。 什么帝景湾,什么金卡银卡,其实都能瞬间消失。 她没办法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 第一百零五章 过活 - 受戒 - 将尔 姜穗近来状态倒是不错,她重新开了直播,没了裴止的千万水军后,数据显得真实许多。 她黑料那些事早翻篇了,江山代有才人出,她直播间数据堪称一片惨淡,连网管都懒得多看。 别的主播,吹拉弹唱总会一个,姜穗这种只会卖弄脸蛋跟身材的,自然站不住脚,稳不住跟。 她倒是不紧不慢,似乎根本对成名不迫切一样。 有黑粉来骂,她也不闹,反而还把每一条恶评念出来,时不时还评价一番,说自己书读少了,其实看不大懂。 这下,反而把黑粉气个半死。 几场直播下来,她人气倒还有了点波动,主要都是来看她骂娘的,不过每次骂到兴头上,网管总会强制让她下线。 意思是说她有碍青少年的健康发展,姜穗嗤笑一声,慢悠悠的捻着头发丝玩,来她直播间看热闹的青少年,还需要她亲自带坏么? 本就是烂苗一个。 下了直播后得了清闲,姜穗走出卧室门,打算把客厅给扫了,却瞥见了坐在沙发上一言未发的张梦蝶。 张梦蝶抬头,桌上隔着一杯水,昨晚烟灰缸上的烟头没清扫干净,姜穗以为是她抽的,正打算走过去扔掉,手却被张梦蝶一抓。 没多久,张梦蝶就问道:“江总昨晚来找你了?” 姜穗一顿,不知道该讲不该讲,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误会一场,但要想闹大的话,说她是个狐媚妖精,故意勾引江邵年,也是能解释得通的。 更何况,这年头谁家女主人找保姆,乐意找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啊? 男人的下三路向来占上风,脑子里想的什么黄色废料,女人能不清楚么?只能防着,没道理还上赶着送年轻姑娘的。 张梦蝶收留她,本就是当初看她意志消沉,所以才愿意伸出援手。 当然,姜穗一直也把底线守的很稳,只要江邵年在,她绝不会出现,甚至连个气音都不发出声,能滚多远滚多远。 但昨晚那件事,还是发生了。 这她无可辩驳,只能苍白回应,“江总认错人了,昨晚你卧室的灯坏了,我被他抱了一下,不过没几秒,他就反应过来,没久留就走了。” 张梦蝶捏紧拳头。 她知道,姜穗没撒谎,可她也不大度,至少没大度到能容忍一个比自己年轻漂亮的,在隔壁睡着。 往日江邵年不上心就算了,现在既然打了照面,张梦蝶不得不防。 谁乐意成天放个定时炸弹在旁边,更何况,张梦蝶知道,自己再漂亮妖娆,做再多的医美手术,让自己再紧致多姿,也比不过一个真正的年轻女孩。 江邵年这把年纪了,不依旧还是改不了劣根性么? 张梦蝶垂下头,冷淡道:“我知道你没那些心思,但我不敢冒险,今晚你就回去住吧,以后不用再来了。” 姜穗也跟着沉默,最后应了声‘好’。 换做是她,也忍不了。 她心里是没鬼,但没办法让张梦蝶不怀疑,现在再解释下去,反而越抹越黑,姜穗没有纠缠,收拾了下东西,就出了门。 可这一出去,人就茫然了几分。 她根本无处可去,最后没辙,坐了个网约车,去了关凌家里,她还没伸手敲门呢,门就开了。 里面走出来俩男模,都是曾经跟姜穗拍广告,打过照面的,个个都是一米八五往上的身高,腰杆精瘦的要命。 姜穗愣了几秒才走了进去,抬眼就瞧见正在漱口的关凌。 关凌见到她,讶然道:“怎么,张梦蝶把你赶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 姜穗歪头,放下行李,轻车熟路的坐在了沙发上,她早上醒来就觉得腰疼,或许是那人昨晚太放肆了些,不过也可以理解。 看裴止那模样,估计是很久没碰过女人了,所以精力旺盛,弄得她大半宿了也没睡成觉。 关凌挑眉:“还用猜么,张梦蝶现在只靠那一根稻草活着了,你成天在她男人跟前晃悠,要换做是我,我说不定晚上睡都睡不好,生怕你一个梦游,就爬床成功了。可亏得她忍这么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得了什么好处。” 姜穗揉了下手指,突然看见美甲缝里,有些许的血迹,待她回过神的时候,关凌也瞥见了。 她睁大了眼:“你又开张了?” “你说话真难听,”姜穗眯着眼,“也不知道是谁,都半老徐娘了,还能越活越风流,勾得小年轻们一个两个的上门来伺候,不知道是帮你洗碗啊,还是帮你拖地啊?” 关凌面上一热,啧了一声,说道:“你这尖牙利嘴的,昨晚挠谁了?” 这血迹,别人或许还疑惑,但关凌还能不了解么,她心里想出了一个人名,反问道:“不会又是?” “是。” 姜穗没隐瞒,斩钉截铁的说了,关凌倒是蛮诧异的,接着问:“你跟他和好了?之前你黑料满天飞的,我倒没看出他有几分真情实感。” 和好? 姜穗扯唇,笑了下。 真当她是二十来岁的小白花,一哄一个准啊?她姜穗少说也加过几千鱼苗的微信了,男人脑子里弯弯绕绕的那些东西,她能不知道? 裴止这厮,就是个疯的,他就是乐意看她崩溃的模样,乐意拿着监控,在屏幕后面,仿佛掌控全局那样,来剖析她所有的情绪、动作,甚至生理变化。 男人要是想在意你,别说什么手机没收了这种蹩脚理由,就算是死了,也恨不得折阴寿来入梦。 裴止对她,不过是觉得她有趣好玩而已,谈不上爱。 她对裴止,原先不抱期待,现在看了看张梦蝶的这条路,姜穗倒是动了几分心思,都说上位上位,她原先以为自己不配。 现在想想看,有什么配不配的,当婊子也能把男人玩得要死要活。 她乐意配这疯子玩游戏,只要这疯子给她钱,给她房,给她名正言顺的位置,姜穗还能定制私人化的游戏继续来玩。 只谈感情,未免太没格局了一些。 她现在想要的,就是让裴止离不开自己,然后再将他每一根手指扒掉,最后抬起高跟鞋,往他脊骨上狠狠踩去。 不是高岭之花么? 她现在就要揉烂他的花心,践踏他的尊严,让裴止往后,只能舔着她的鞋跟过活。 …… 第一百零六章 水蜜 - 受戒 - 将尔 关凌头次见到这样的姜穗。 她微信删光了所有的男人,光只留下了裴止一个,连衣柜里那些讨好男人的衣服都扔了,专门挑裴止喜欢的来买。 裴止不喜欢她做美甲,姜穗就直接卸掉,养得白白净净的。 凡是裴止喜欢的,她都肯做,裴止憎恶的,她都肯舍弃,这几招下来,倒是把关凌看痴了。 她有些不明白,问道:“你要是想上位,直接搬回公寓不就好了,何必这样大费周章?” “你不懂,”姜穗冷笑,“那疯子根本不喜欢近在眼前的东西,你看那朵拉,都送到他床上去了,不也是两手空空么,裴止喜欢的,就是勾不着抓不到的,越是隔靴搔痒,他越是来劲。” 就比如那些监控摄像头,他只喜欢屏幕里的姜穗。 她很快化好了一个淡妆,特意涂上了裴止喜欢的唇釉,水蜜桃味的,然后拎着包,打算去研究所。 勾引裴止,只需要故技重施。 越是刺激隐蔽,他越是情难自禁,欲难自控。 * 研究所。 裴止上班的时候,并未往自己手背上涂药,原本一晚上就能愈合的伤疤,竟过了两天,血痂还没消退。 有同事看到了,也不免揶揄两下。 毕竟这几道口子,太过暧昧,虽然不在重点区域,可谁还看不出来,是被女人刮出来的? 更何况,裴神仙耳朵上还有咬痕呢,这地方,可谈不上清白。 这一来二往的,大家都默认他好事将近,甚至还打趣问,什么时候能喝到喜酒,原本以为这话裴止不会应,结果破天荒,他应了,还留下俩字‘快了’。 就这一小时,倒是引起不小的波动,裴医生是什么人呐,说他是空中皎月都不为过,往日那样斯文克制不近女色的主,如今倒也有了喜事。 反正这研究所里,个个都挺想知道,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把裴神仙给拿下。 这旁人不知道,钟易不可能不知道。 打从裴止手背上挂彩的第一天,钟易就发现了,但那会儿他没这么敏感,还以为是裴止上班时手误刮伤的。 结果一连几天,那伤口都没愈合,倒是引起了钟易的好奇。 就这点芝麻大小的口子,随意涂点红霉素都能好,结果硬是过了一周,连血痂都没愈合,反而伤势还有愈演愈烈的阵势。 钟易这一留神,才发现,哪里是伤口没愈合,是这疯子压根就不想让这伤口愈合。 在jerkoff二楼的时候,钟易偶尔见过自己,裴止反复撕扯掉快结痂的口子,任由那血丝顺着弧度往地上坠。 反反复复,不知疲惫。 原本才三四道刮痕,现在竟成了溃烂的一片,这手早被他毁的不成样子了,形态可怖,甚至泛着乌色。 钟易这一瞧,眼睛都瞪了出来,直接指着他骂道:“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这声一出来,座椅上的人才微微一动。 他似乎并不惊讶,连手指上刚弄出来的新鲜血液都没擦掉,只是淡淡拂去而已,然后开口道:“你怎么上来了?” 原先说过,这jerkoff二楼钟易不能上,上一阶台阶,就断一次胳膊,钟易也是惜命的人,但再怎么没心没肺,也不能看着裴止这样自轻自贱下去。 他走了过去,心里莫名闪出了一张女人妖冶的脸,那是一张极其不守本分的脸蛋。 勾人勾到有些犯罪。 钟易笃定道:“是姜穗弄的吧?你他妈连这都舍不得让它愈合?” 真他妈有病,病得不轻。 裴止淡淡瞥了他一眼,神色无虞,只是目光停在了不远处的幕布上,今天她没直播,所以投影仪没打开。 裴止低下头,抽出湿纸巾,一点一点的把手指上的血迹擦拭干净,从指尖到指根,只是擦拭的时候,难免心猿意马。 毕竟这只手,在前几天的晚上,才刚刚从…… 裴止轻笑了一声,继续道:“你该庆幸,她今天没开直播。” 不然,钟易这条胳膊,是废定了。 钟易一听这话,就品出味道来了,他真是气笑了,索性连一个字都懒得说,直接摔门走了。 下了楼梯后,他边气冲冲的调酒,边切了首震聋欲耳的音乐,还没上头呢,余光就瞥到了一个人影。 这下,他倒是连调酒的步骤都忘掉了。 还能是谁呢,不就是那位从头到脚就没一处守本分的——姜大美女。 钟易眼瞧着她混杂在男人堆里,依旧是一副不着调的模样,纵使脸上的妆再淡,也遮不住眼底浓浓的欲望。 早知道这位如此不让人省心,当初就不该容忍她靠近裴止。 钟易扯了扯嘴角,他抬头瞥了眼二楼,隔着防窥玻璃,他笑了下,摸出手机,直接朝着姜穗的方向,咔嚓一下。 然后,若无其事的发了条朋友圈。 * 姜穗原本想去研究所的,毕竟那里足够有意思,无论是会议室,还是寝室,又或者是食堂,都很不错,就连天台,都是绝佳场所。 只可惜,扑了个空,这让她未免有些意兴阑珊,姜穗抹掉了嘴巴上的唇釉,抿了口酒。 她挺讨厌唇釉,黏糊糊的,不舒服。 但可惜,裴医生很吃这套,姜穗为了迎合他,还买了不少可食用级别的唇釉,各类水果味的都有,但裴止最吃水蜜桃这款。 又水又蜜,哪个男人不喜欢啊? 她懒得花钱,直接靠脸蹭了个卡座,歪在座位上喝酒,身上的学生制服并不妥帖,因为她瘦太多了,所以原本合身的衣服,也显得宽大了许多。 当然,瘦是瘦了,胸却没小。 只有领子变大了,这歪七横八的模样,自然露出了锁骨,姜穗骨头长得漂亮,这一动一蹭,更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有人上来咬鱼饵,可姜穗却无心垂钓,她很兴致缺缺,说道:“想约啊?行啊,我只跟阉过的玩,只想搞搞柏拉图。” …… 第一百零七章 依旧 - 受戒 - 将尔 姜穗姿态轻佻,可动作倒是不虚,直接打开包包,拿出了里面的手术刀,一副极其认真的模样,问道:“怎么样,想试试吗?” 哪有约个炮还割命根子的? 这一下,连过来搭讪的都被赶跑了,姜穗撇撇嘴,好没意思,她收起了手术刀,接着喝酒。 这把手术刀,是她很久以前从裴止办公室里偷出来的,反正裴医生的刀那么多,差一个他估计也瞧不出来。 姜穗每每看着这把锋利到溢出寒光的刀,总会内心悸动几分。 没别的,单纯好这口而已。 她设想过,如果她真拿着刀,去裴止面前说要玩柏拉图,想要把他阉掉,八成那疯子会直接凑过来,就算刀尖抵入骨血,也不会怕。 姜穗努了努嘴,突然觉得今天喝的酒有点寡淡了。 还是裴止的血液要浓稠一些。 她起身,丧失了钓凯子的欲望,这些庸俗的男人,说实话,不太能把她的欲望调动起来,毕竟都太无趣普通了。 正当她起身的瞬间,电梯门开了。 裴止刚一抬眼,就瞥见了她的背影,穿着显嫩的制服,明明没人调-教,可走路的幅度却扭得刚刚好。 多一分显得风尘,少一分显得稚嫩。 姜穗这样的身材,倒是很适合穿旗袍,特别是老式旗袍,新改良过的太过露骨,开叉太高显得暗示感重,少了些欲语还休的暧昧感。 越是紧裹着身材,又不露出肌肤的衣服,才越能勾起不能言说的欲。 裴止跟着她,出了jerkoff。 姜穗似乎毫无目的,她先是逛了下商场,只买了几根棒棒糖,然后结账的时候,顺带要了一盒套子。 裴止视线定在那盒套子上,抿了抿唇。 等买完这些后,她手指缠绕着头发,在镜子面前发呆了会儿,然后走进一家装潢时尚的理发店,大概是问了问价格,又嘟着嘴走了出来。 然后离开商圈,开始在路上找那些小理发店。 找着找着,拐进了一个小胡同巷里。 裴止跟在不远处,她倒是会挑地方,找了个快拆迁的楼盘,四周都没什么人,连路边的小摊都稀稀疏疏的。 裴止瞥了眼前方地上的影子,然后一步一步走了过去,还没走到拐角呢,就被一纤细的手扯了过去。 冰凉的刀背紧贴在他脖子上,他喉结下意识一滚,背后那小妖精就捏着嗓子说:“别乱动,再乱动就把你割了!” “割哪?” 裴止的嗓音有点哑,大概是抽过烟的缘故,不过反倒是挺入耳的,姜穗另一只手抓着他的后颈。 手背上时不时刮过男人的头发,他毛发都好硬,触觉很硌人,跟他嗓子一样硌人。 姜穗使了点劲,拽着他往小巷子里走。 这儿挺潮湿,长期没人住,又是空旷暴晒的地方,所以皮鞋在上面擦过的声音都显得粗糙。 姜穗没忍住,笑了下。 含着金汤匙的裴少爷,估计没来过这种地方吧,这种皮鞋走两天就会报废的地方。 男人跟着她的笑,顿了下,姜穗立马又恢复状态,捏着他的手又狠了几分,将裴止整个人往角落里扯着。 说实话,她那点力量,根本弄不动裴医生。 后者是练过柔道的,姜穗这点小把戏,都根本不够看的,可是他却很顺从的跟着姜穗去了墙角。 两人头顶上有块似掉非掉的墙皮,摇摇欲坠。 而姜穗将他摁在墙壁上,细白的一只手捏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却大胆的举着手术刀,用刀背磨了下裴止的下巴。 他昨晚大概没刮胡子,露出了点青茬。 姜穗用手术刀,拍了拍他的脸,神态像个流氓一样,她姿态很轻浮的问:“裴医生来理发啊?正好,我刚学了点,你要不要试试看?” 边说,她边微微松开手,顺着衬衫上的扣子,一路摸到了皮带。 然后没扯开,就光拉了一下,将他拽到了自己跟前,连一寸的空隙都不留,表情却依旧云淡风轻,“试试吗?反正又不要钱,免费的,我技术很好。” 她活到现在,其实都不明白皮带是怎么解的,领带是怎么系的,反正每次都是裴止主动弄开的。 她可清纯简单了。 裴止看着她上下翕动的嘴唇,笑了下,姜穗很懂他的喜好,每次主动来找他的时候,都会涂水光唇釉,那样看起来很‘特别’。 特别骚。 见裴止不理自己,却还低着头笑,姜穗恶劣的捶了下他的皮带,然后继续用刀,在他脸上翻来覆去的弄着。 反正裴止是个不怕死的。 正当她准备玩真的,放放血的时候,男人动了,呼吸略有些粗,问她:“剃哪里?” 姜穗装作沉思的模样,认真想了一番,然后伸出手,反问:“是呀,剃哪里呀?裴医生用手亲自教教我呗,您这手术刀,我拿不惯,怕割错位置了……” 边说,她边松开了皮带,去旁边找他的手,刚摸到手,却愣了一秒。 上面有黏腻的血,没干,姜穗不过是碰了一下,手指就染了不少,她抓起裴止的手,看了一会儿,突然笑出声了。 真贱啊。 这伤疤,她当然认得,就是上次在帝景湾的时候,她故意挠出来的,美甲威力没那么大,再怎么用力,也就是三四道口子而已。 估计过个半天,就能愈合。 可裴止这疯子,却长期弄掉那血痂,硬是不让它自动愈合,现在倒好,溃烂成了一片,又红又乌又可怜。 裴止曾是学过医的,不可能不会处理伤口,准确来讲,他就是不乐意而已,像是在给她证明什么。 裴止垂下头,瞥见了姜穗微微颤动的睫毛,他低声道:“105个小时。” 姜穗没听清:“什么?” “我的意思是,距离上次见你到现在,已经过了105个小时,”裴止语调很缓慢,像是讲故事一样,淡淡道,“并且,在四月十六号的凌晨,你没穿衣服来我办公室,最后穿着我的西服,顺走了我的手术刀。” 姜穗瞳孔微撑,“你怎么知道?” “我没有什么不知道的,”裴止声音平静,“姜穗,关于你的所有,我都知道。” 他伸出手,捏着手术刀的刀柄,一同包裹住女人的手,轻描淡写道:“而且,我还知道,此时此刻你依旧很想睡我。” 第一百零八章 垃圾 - 受戒 - 将尔 说句难听的,就裴止这张脸,要真是被劫持了,也估计难逃被玷污,毕竟谁看了不想尝尝味道啊? 尤其是他用看垃圾的眼神,看你的时候。 更下-流。 裴止的眼皮很薄,并非是那种浓眉大眼的双眼皮,他眼尾有一个很淡的痣,非常淡,却像是根鱼钩一样,每次眨眼的瞬间,都能把人拽着往里吸似的。 姜穗有那么片刻的恍惚,又很快回过神来,她眼神冷了冷,将刀背抵在他下巴上:“别耍滑头,给我跪着!” 裴止今天出门没穿西装外套,只穿了一件很妥帖的衬衫,不过非常可惜,再妥帖也被姜穗弄皱了。 墙壁上水泥斑驳,又脏又乱。 姜穗手指很修长,虽然不够细腻,但触摸起来,倒是别有一番味道,裴止依旧包裹住她的手,往自己下巴上带了带,还用了点劲。 刀背再钝,那也是手术刀,用劲了照样会流血,可裴止就跟没事人一样,视若无睹道:“来。” 刀背往里深了几毫米,很快,下巴上溅出了点血丝,姜穗一怔,立马松手,手术刀很快跌落在地上。 翻滚一下,没入尘土里。 裴止却笑了,他缓缓擦去了下巴上的血,很冷静地说,“你舍不得。” 姜穗扯了下唇,“我只是怕脏了我的手!” 这句话,显然裴止并未当真,他突然拉过姜穗的手,往自己大腿上一蹭,内里的衬衫夹很明显,是一圈带子,正捆着腿。 往日,她很喜欢这东西。 裴止喑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蛊惑着:“你不是喜欢吗,还等什么?” 缓了会儿,他又说:“你来之前,不是买了东西吗,别跟我讲,你只是买着好玩而已,那个尺码,只有我能用。” “姜穗,你骗不了我。” “你就是想要我。” …… 晚上十点,姜穗才回到关凌的住所,正巧关凌今天没约男人,正在家追剧,开门声一响,她倒是诧异了几秒,说道:“还以为这个点了,你不会回来。” 通常情况下,没性-生活的九点前就能到家,一般过了这个时间点,大多都是有情况。 结果话音刚落,关凌就想收回自己的话。 因为此时此刻,那小妞的模样,实在是太狼狈了。 裙子衬衫都蹭了许多灰,连腿上都有擦伤,特别是膝盖那块儿,红肿一片,还夹杂着一点脏污。 但最值得让人怀疑的,就是姜穗的衬衫扣子,崩了好几个。 现在仅仅只是虚掩着而已。 关凌脑子里立马蹦出两个字,顿时一言难尽道,“开房的钱又不是很贵,你们这又是何必呢……快点进来,我给你消消毒。” 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有当老妈子的潜力。 往日姜穗跟裴止在一起,受伤了后,都是关凌亲力亲为给她上药,想到这儿,她挑了挑眉:“等以后你过上好日子了,得封个大红包给我!” 姜穗没吭声,她的确没力气回应,现在浑身都疼得抽抽。 一坐下来,连屁股都疼,关凌看她一副惨兮兮的模样,没忍住问道:“他可比我的医术好多了,怎么不去他那里上药?” 姜穗别过目光,说道:“不想去。” 得,关凌也不好再问了,于是拿出药箱,认命的开始给她清洁起来,等最后一处药涂完后,姜穗也回了房间。 关凌啧了一声,翻出手机,发了条消息出去。 * jerkoff。 裴止并未回公寓,那里太过空荡,关于姜穗的一切,尽管不动如初,可气息都渐渐散尽了,甚至还不如jerkoff。 毕竟她经常来这儿喝酒。 他刚一进门,就被眼尖的钟易发现了,后者满脸惊讶,盯着他身上的衣服,半天憋了句:“被抢劫了?你不是有洁癖吗,怎么弄成这样?” 钟易可记得,裴止这厮,洁癖都快成病态的了,别说灰尘了,如果可行的话,他说不定连细胞都想洗干净。 洁癖? 裴止视线一顿,他伸出手,碰了下自己的下唇,上面还有残留的唇釉,水蜜桃味道的。 很甜,不过很可惜,并不够纯粹。 因为还掺杂了一些其他甜味,比如姜穗买的那些棒棒糖,她撕碎包装,舔了两口,然后让他吃,说很好吃,一定要吃。 往日,她不敢这样,因为怕他,所以就算是再想,也只能忍者。 可这些时日,倒是把她胆子养肥了。 她见裴止不肯张嘴,硬是要往里面塞,可没多久就放弃了,然后歪着头,假装很单纯的问道:“你直接吃,跟我吃了以后亲你,又有什么区别呢,裴医生,你真的很没意思。” 很古板,老套。 像是不解风情的教导主任,只会拿着细长的木棍,敲着不良学生的桌子上,姜穗觉得,自己今天就是那个不良学生。 思绪渐渐收回。 裴止上了二楼,没有跟钟易多说什么,淋浴过后,他才发觉自己身上有很多擦伤,都是被那过于粗糙的水泥地弄的。 他移开视线,擦了下身子,松松垮的系着睡袍,靠坐在沙发上,脑海里不断翻滚着刚才的画面。 姜穗实在是……有些过于主动了。 这种主动,之前出现过,在她想要讨好自己获得庄清妍那笔钱的时候,出现过。 因为有利可图,所以姜穗看起来极为卖力,甚至称得上是不知疲惫,什么招数都能想的出来,丝毫不会脸红心跳。 就算是那些惊世骇俗的举动,在她眼里也十分正常。 只要能攻略下自己,她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因为缺钱,对姜穗来讲,没什么比钱还重要。 比如在办公室,比如在单人宿舍,这些地方,都是她那个脑袋瓜子能想出来的。 半截烟灰骤然落下。 按理来讲,她主动应该算是件好事。 可裴止,却沉默了。 …… 第一百零九章 喜欢 - 受戒 - 将尔 帝景湾。 江邵年已经有一个半月没来了,张梦蝶前后去了三十来天的美容院,甚至预约了新一轮的补膜手术。 她痴怔的坐在镜子面前,一点一点的描着眉,只是在勾勒眉峰的时候,突然刻意的弯了下,并未画出锋利的一角。 包括在挑口红颜色的时候,破天荒的选了个粉色。 张梦蝶长相偏妖冶类的,属于姐系的长相,很御,身上从来不穿年轻感显嫩的衣服。 她偏爱旗袍,包臀裙,就算是内衣,她也不会选择少女感重的蕾丝边。 往日,江邵年很吃她这套,大概是因为看起来没那么幼态,带出去也比较符合人伦,总比带个女学生模样的,要正经许多。 可这一套,突然就不管用了。 张梦蝶并非是个心胸开阔的人,她当婊子出身的,曾经也算名婊一个,细腰长腿,穿开叉旗袍的时候,没几个男人能忍住不上赶着舔的。 就算是当初第一个金主方总,也在她这儿像个裙下臣,想怎么玩弄就怎么玩弄,踩他脑门上,方总也乐呵呵的摁着她鞋跟求饶。 她往日,是嚣张过的,并且是持靓行凶。 就算是姜穗在她面前,都算嫩了些,这妞虽然看起来不守本分,可说到底,根本也没做什么逾矩的事情。 广撒网钓男人又怎么样,姜穗睡也只睡过一个,跟也只跟过一个。 但张梦蝶不同,她是辗转了几轮,才睡上江邵年这张大床的,她最不缺的就是自知之明。 江邵年已经是她的最优选,不会再有更好的。 虽然他不专一,可好歹他心里尚且给自己留了个位置,张梦蝶靠着这半亩三分地,能混个不愁吃喝。 但前提是,她有这个位置。 江邵年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心的呢,这点,其实张梦蝶早就有所察觉。 他并不是一个耽于情色的人,打从一开始相处的时候,他们在书桌上交流过的时光,比在床上多得多。 江邵年教她哲学,教她美术,教她钢琴。 可后来江邵年出狱后,鲜少跟她谈论这些,每次来帝景湾,总是像交公粮一样,无趣且乏味,她特别像是条极尽力气弹跳的死鱼。 而江邵年,更像是无波无澜的一潭死水。 三小时,过得尤其缓慢,张梦蝶那张嘴,连骚话都说不出来,她对上男人兴致缺缺的眸子,只能咽下喉咙,挪开视线。 她只能装傻。 但好在,前期的江邵年并未把这种乏味的感觉,摆在明面上说,或许是出于绅士般的信仰,尽管再无趣,他依旧隔半个月来一次,很准时,不会失信。 可有一次,他很快做完后,到了三小时,却没立刻离开。 江邵年系好纽扣,打好领带,这些事情他向来不假人手,一直亲力亲为,张梦蝶就躺在一旁看着他抽烟。 满满一盒,很快抽光。 而就在第三个半小时的时候,大门突然响了,紧接着过了两秒,有人进来了,窸窸窣窣的换了鞋,然后特意放缓脚步往里面走去。 来回没两分钟,脚步声就消失了。 是姜穗。 而就是此时此刻,江邵年突然垂下眼,弹了下烟灰,笑了下。 极淡的一抹笑容,稍纵即逝,浅到张梦蝶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连脊背都跟着僵硬了起来。 打那天开始,张梦蝶刻意观察起了两人之间的氛围。 姜穗是沉默的,无声的,从不敢贸然打扰的,虽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她却像是透明的气体,从不在江邵年跟前出现。 而江邵年,是冒进的,是违背常理的,他离开的时候,会下意识扫了眼玄关上的鞋,姜穗的那一双,实在是非常扎眼。 廉价到跟帝景湾格格不入。 张梦蝶以为他要出声责怪,毕竟江邵年从前对审美有一种近乎偏执的要求,稍微有一处不合心意,他都会斥责迁怒。 可姜穗那双难看的鞋,成了唯一的例外。 张梦蝶垂眼,将口红放回桌上,起身去衣柜挑选衣服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拿出了姜穗的衣服。 姜穗走得太过匆忙,留了几件在帝景湾,都是为了直播的时候穿的,清一色的扮乖模样,走的也是张梦蝶平日最瞧不起的纯欲风。 可如今,张梦蝶却攥在了手中。 她并非像朵拉那样无脑,为了一个缥缈的位置,把自己的骨头削成了一个骷髅,张梦蝶美商很好,这几天去了美容院,更显得状态优越。 夜晚十点,门准时被打开,江邵年的脚步声很好辨认,只需要一听,躺在床上的张梦蝶脚背就绷直了些。 男人没开灯,或许是不想直面她的脸。 过了十分钟后,他察觉了一丝不对劲,突然离开,垂着眸子,目光温凉却刺骨,“你又是何必。” 张梦蝶颤抖的耻骨突然停了下来,她躺在床上,月光从窗户里透了进来,外面一览无余,没有高楼大厦抵挡,这地段,相当于是帝景湾里最好的视野。 有时候,张梦蝶觉得,自己当初选择住进帝景湾,是个很正确的决定。 所有同类都在一块,互相狼狈为奸,也就不会把自己衬得无耻又下贱,反而还能挺胸抬头,在帝景湾里做个养尊处优的小太太。 在外面,她只会被人人喊打。 但在这里,她花着数不清的钱,甚至还能攀比一下谁买的爱马仕档次更高一些。 张梦蝶咽了下喉咙,嗓音沙哑:“先生,您是不是喜欢那个小保姆?” 江邵年一顿,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可张梦蝶知道,男人只要是沉默,就相当于默认。 张梦蝶笑了下,无声地流了一滴泪,滚落在真丝枕套上,最后沁晕了一小圈深色。 “先生,你要是喜欢,早说啊。” “梦蝶不是小气的人,当初那么多姐妹一起伺候你,梦蝶也没主动挑事过,但小姜是我朋友,她心气高,不像我,能把脊骨打碎了跪着,您要是喜欢她那样的,说不定还会吃亏。” 姜穗并非是个能伏低做小的那类,别看长相纯,但自尊心也强,并非是那种假模假式的清高。 她尽管委身于裴止,却从未把自己当成一附属品。 跟张梦蝶有本质上的区别。 她舔了下起皮的下唇,突然说道:“但您要是想强求,梦蝶可以帮您,您知道的,梦蝶喜欢您。” 第一百一十章 少爷 - 受戒 - 将尔 梦蝶喜欢您,所以做什么都愿意。 次日,张梦蝶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越看越忍不住扯唇笑了下,她还真是演技精湛,有时候谎话说多了,自己都信了。 说实在话,姜穗那张脸,其实比她更风尘。 因为看起来比较好骗,没那么精明,就算是套着正装,也走不出干净的姿态来,看身段就知道很会扭。 但张梦蝶长相就显得冷许多,有些厌世,不够媚态,有时硬凹姿势,还显得有些僵硬。 可多好笑啊。 事实正好截然相反。 该当婊-子的在守贞操,不该当婊-子的,正在帮雇主揽客。 张梦蝶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刚接通,就开门见山道:“是我,张梦蝶。” * 姜穗从没想过张梦蝶会主动来找她,上次两个人相当于不欢而散,但今天,张梦蝶不仅主动过来求和,还邀请她回帝景湾住。 说江邵年大概已经厌烦她了,很久没过来了,估计有了新欢,她这双破鞋也就可要可不要了。 帝景湾太大,她说她晚上一个人睡觉的时候害怕,所以让姜穗回来陪陪她。 末了,张梦蝶还添了一句,“你之前不是跟我说想上学么,我有个熟人,正好给我弄了一个华大国际班的名额,你知道的,我这人晕字,让我去学习,还不如一刀给我个痛快,名额不去也浪费了,你要不要去试试?” 电话挂了后,姜穗还在失神。 她对住帝景湾,倒是没什么兴趣,江邵年虽然来得少,可不代表不来,寄人篱下总显得低人一等。 更何况,江邵年每次来,都是为了那档子事,姜穗不是个不知羞耻的人,她每次隔着层墙壁,其实也能听清楚动静。 有时候杯子碎了相框砸了,她进去收拾的时候,还能瞥见不小心踢进床底的东西。 说不羞耻,那是谎话,她也是要脸的人,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可张梦蝶后半段的话,却让姜穗有些踌躇。 她这辈子,大概是越缺什么就越想要什么,当初关凌就说她太好骗,稍微智商高点的,成绩好点的,就算长得一言难尽,也能把她给泡到手。 裴止那种颜值都在线的,还算是第一个。 姜穗抿了抿唇,把这事儿跟关凌说了,关凌一听,倒是挑了挑眉。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把谁当傻子啊,张梦蝶哪来这么多好心好意,还免费资助给姜穗上学。 关凌睨了她一眼,问道:“你心动了?” 姜穗不想说假话,点了点头。 “心动就去上吧,反正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成,张梦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咱尝两口不就知道了。” 再说,上学的事情,总不会吃亏。 关凌表面上是这么说,可背地里,趁没人的时候,又发了一条短信过去,刚发完,她就立刻删掉,不留一丝痕迹。 * 裴止收到短信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他刚下解剖台,眼底血红一片,疲惫感很重,刚从研究所出来的时候,直接上了钟易的车。 这几天,钟易都在当牛做马,来给裴止当司机。 没别的,光看裴止最近的状态,钟易觉得这人估计活不过四十岁,他边扫了眼裴止眼底的乌青,边冷嘲热讽道:“我说,你要不明天随便找个适婚对象,把证领了算了,免得过两天猝死在解剖台上,连个给你收尸的都没。” 说实话,钟易没懂过裴止。 这厮背靠裴家,可以说是养尊处优的那类,明明能活得轻松快活,出国泡妞两不误,一事无成下来,也有上亿家产等着继承。 要换做是钟易,早就去当败家子了,成天去山上飙车,然后吸着异国的香烟,玩着异国的洋妞,再在朋友圈里发点炫富照片,微信撩着江浙沪的漂亮妹妹。 可裴止呢,不仅累的像头驴,成天加班到凌晨,私生活想乱也乱不起来,就算是时间管理大师,也得有充裕的个人可支配时间。 而裴止,要么是跟尸体打交道,要么就只能跟姜穗的身体打交道。 有时候钟易都觉得亏得慌。 他又开始宣传自己那套理论,洋洋洒洒道:“按我说,你趁年轻就该多谈几个,其实姜穗那种的,我jerkoff多得很,上周刚入职的一DJ跟她就蛮相似的,人还是真甜真乖,跟姜穗那种假糖精不一样。” 姜穗这妞,表面上是单纯可爱,还风骚,可压根就没心。 上次裴止回jerkoff,夜色太昏暗,钟易没发现他身上有伤,等打烊了后,他上去送酒那会儿,才看到了满地的染血绷带。 关键,裴止这变态也不生气,一边缠着绷带止血,一边莫名笑了笑,那模样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钟易差点就觉得,这姜穗给这人下了蛊。 要不怎么越来越疯了? 秉持着让裴止多活几年,多泡几位的想法,钟易给了个建议:“裴止,你还是太单纯,当初上学的时候,禁欲惯了,所以第一次碰上姜穗这种火辣的,就容易沉迷。” “其实,姜穗那小孩,根本算不上什么技法娴熟的,你要是真想体会一下其他滋味,不如晚上我们……” 钟易说到兴处,一抬眼,就跟镜子里的裴止对视了一秒。 就那一瞬间,他冷汗都被逼出来了,钟易连忙目不斜视,端坐在驾驶位上,等到了目的地后,照样连一个字都不敢往外出。 空气重归沉寂,裴止垂下眼,点开了短信。 他抬眸,随意的问道:“华大国际班招人了吗?” 钟易一听,立马狗腿道:“招什么人啊,前阵子江氏拨了笔慈善款,跟学校达成了合作,说是送几个高端人才,签去华大深造深造,我看也就是说得好听,八成都是内定的公主少爷。” 公主少爷。 裴止抬眸,盯着名单上面的两个字——姜穗。 …… 第111章 检点 - 受戒 - 将尔 男人越是上了年纪,实际上越显得精明,比如江邵年这样的,就算是抬小的进门,也总能找些新鲜的说法。 他们这群人冠冕堂皇惯了,找个情妇,也总想把她包装的漂亮些,比如深造深造学历,亦或是放出国镀金几年。 似乎这样就能变得高档起来。 就算是张梦蝶,当初也跟着他去了国外,还拿个了不小的艺术类大奖,全靠江邵年真金白银砸上去的。 说起来,张梦蝶在国外的名头还不小,那些出身平凡的草根画家,努力了半辈子,也不一定能被高价购入于画展中观赏。 而张梦蝶区区一个情妇,就能大肆斩获众多奖项,还能被称作是新锐画家。 江邵年的套路换汤不换药。 这会儿,让姜穗进华大‘深造’,也不过是说得好听。 钟易停好车,没懂什么意思,侧头问道:“怎么,华大那边又让你去开讲座了?要我说,你这免费讲座像是在做慈善,有这功夫,不如来jerkoff陪我喝酒。” 裴止闭目养神,到了目的地,也没立刻下车。 他手指反复转动着尾戒,过了几秒种后,才缓慢睁开眼,他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他去华大开讲座时,碰到的姜穗。 她很认真,眸光异常亮。 这类的学生,总是很容易引起台上人的注意,所以不出所料,他请她上台了。 但这样单纯的白裙子下,却包含隐晦地说着暗示性极强的话,她穿着那样清纯的帆布鞋,却像是条妖娆的蛇一样,揉着他的裤腿,嚣张的往上攀爬着。 裴止重新闭上眼。 他很难想象,姜穗一脸认真听别人授课的模样。 她不乖巧不忠贞不安分,谁让她肾上腺素上升,她就对谁感兴趣,无论这个人是不是裴止,对她来讲都没所谓。 一切能让她泛滥的人,她都喜欢。 * 名单确定下来的第一天,姜穗恍惚了一瞬,她从没想过自己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大学课堂上。 往日,她要么是为了钓男人,要么就是为了讨裴止喜欢。 第一次勾引裴止的时候,她还比较含蓄,只敢这样讲悄悄话,就连勾他的腿,也会事先找好障碍物,遮住交缠在一起的影子。 可后来,裴止不吃她这套,冷冰冰的,特别不近人情。 给他告白,他熟视无睹,朝他说骚话,他听而不闻。 姜穗努力了很久,终于苍天有眼,裴止破天荒的同意开房,她都快成一条干涸已久却猛发洪水的河流了,裴止依旧一动不动,像尊大佛。 说不气馁,那是不可能的。 从没有人挑战过她的裙摆,那些庸俗至极的男人,姜穗只需要花费几分钟的功夫,就能把他们弄得死去活来。 裴止这种无欲无求的,是第一个。 想当初姜穗是很缺钱,但有些东西,钱是另外回事,庄清妍就算不给三十万,她也想拿下裴止的第一次。 不为别的,就争口气呗。 姜穗收起录取通知书,她手心出了一层汗,找关凌问了很多次开学有什么要准备的,弄得关凌都有些不耐烦了。 “大小姐,你真以为你是去读书的?又不用住寝,每周就那么一两节课,无非就是走个过场而已,含金量不算高。” 姜穗沉默了会,没吭声。 最后这幅委屈巴巴的模样,害得关凌圣母心一泛滥,自掏腰包给姜穗准备了不少东西,顺带把她满抽屉盖不住腿根的裙子都扔了。 不过也是奇怪,关凌翻找衣柜的时候,瞥见了一条白裙子。 特别清纯。 跟姜穗这满柜子不入流的衣服一对比,更显的正经又干净,好说歹说,起码裙摆越过膝盖了。 她拎出来一翘,打趣道:“你还有这样的裙子啊?挺显嫩的,样子也不过时,开学第一堂课,可以穿着去逛逛。” 末了后,关凌还添了句:“说不定,还能钓个乖乖的男大学生。” 关凌曾经玩过一男大学生,学历挺高,人也上进老实,每个月实习还把工资全额上交,一日三餐样样都准备得好好的。 活像个田螺姑娘。 要不是稍微闷了点无趣了点,带给不了关凌什么刺激感,说不定还真能长久发展下去。 不过,也有其他原因。 年纪悬殊在这儿,关凌不可能找个小十岁的,现在男人可会装了,婚前一副十全十美的模样,婚后指不定烂成什么德行。 她还没心大到找个年轻的来挥霍自己的钱。 不过姜穗不一样,姜穗年纪不大,跟快毕业的学生差不多,长得又那么显嫩,还是可以发展发展的。 她拽着裙子,往姜穗身上比划,正满意时,却突然发现,裙子下面有一个破洞,刚才粗略一看没发现,现在才瞧出端倪来。 倒也不是破洞。 毕竟还非常‘贴心’的在洞上补了一层透色的薄纱,只有在特定的视角里,才能窥见里头的春景。 关凌皱眉,下意识问道:“你这裙子怎么破了?” 姜穗脸一下红了,极不自然的将裙子扯了回来,然后攥在了手里,敷衍了几句,直到关凌出了卧室门后,她才微微舒了口气。 还能是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勾引裴止。 她踢到铁板的第一个念头,不是退缩,而是想要狠狠的揉烂掉这块铁板,最好离不开自己,骨头都粘着血液那种。 当初她在讲座上太过大胆,导致裴止对她十分疏离,但没关系,她不要脸。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那阵子裴止堪称敬而远之,而姜穗呢,却掌握了他全部的动态,无论是在研究所闷了,出门抽根烟的功夫,还是在学校里车库里,刚拿出车钥匙的瞬间。 他都能看见姜穗。 她也不骚给别人看,就光给裴止看,那天傍晚,裴止正好跟同事一起在石狮子旁抽烟,随口聊了下近期的案件,余光却瞥到了一抹白色。 是姜穗。 她正在跟门卫讲话,样子很乖,身子微微侧着朝他。 同事不是第一次瞥见这姑娘了,就上个月,时不时就能看到这妞在研究所门口转悠,尤其是在裴止跟前转悠。 这意思太过明显。 同事打趣道:“怎么,又被缠上了?” 裴止是出了名的沾花惹草,倒不是他本人作风不检点,就是太检点了,所以更加显得勾人。 早见怪不怪了。 第112章 不定 - 受戒 - 将尔 同事戏谑的瞧了几眼那姑娘,挺盘靓条顺的,特别是那细腰,被白裙勾勒得极好,裙摆随着风吹得一阵一阵的,特有氛围感。 有点像初恋。 同事目不转睛的看了许久,最后突然握拳咳嗽了下,说道:“还挺漂亮。” 说完这话,耳根还红了红。 姜穗的颜,一贯是斩男神器,她只要想用心去伪装,清纯感立刻就显露了出来,都不用摆姿势,自成一道风景线。 裴止却没有顺着他目光瞧,似乎并不感兴趣,他只是掐灭了烟,抬手扫了眼表,说道:“时间要到了,你组里的数据弄完了吗?” 同事一愣,立马掐烟,抖了一下身上的烟灰,说道:“还好你提醒我了,差点忘了。” 说完,就立刻转身走了,背影都显得狼狈。 而裴止却抬起眼皮,直直的朝着姜穗望去,她突然轻浮的随手扯了一下裙子,本就明显的部分,变得更加透明。 从十分钟前,她就一直僵着身子,那块洞专门朝着他,角度把控的刚刚好,就算有风吹过来,她也会立马抚平,继续对着他。 这薄纱有视觉盲区,同事正好站得比较偏,自然是看不到,但这种隐蔽的感觉,更显的下-流。 她一边跟门卫讲话,一边时不时动着裙子。 那模样似乎在说,裴医生,我只给你看哦,其他人都看不到,怎么样,好看吗,想摸摸看吗? 她似乎完全不怕,万一一个角度不对,他旁边的同事,也能窥见这番美景。 姜穗余光瞥了他一眼,并没有跟往常一样凑上去,而是轻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连一句招呼都没打。 裴止目光古井无波,他垂头扫了眼手表,早坏到无法走针。 那天晚上,裴止并没睡好,他加班到凌晨回公寓的时候,闭上眼就能幻想出一女人穿着似掉非掉的白色裙子,像是妖精一样,正往他这边走。 足稍稍弓起,然后踩在他的脚踝上,问他,自己好不好看,有没有看够? 没看够可以继续。 她皮肤很白,但是有血气的白,近乎于粉白,似乎掐一下就能立刻泛红,继而变成乌青。 第二天,裴止破天荒的晚起了,他将湿漉的衣服扔进了洗衣机里,重新穿好西装,打好领带。 思绪再也没出神过。 * jerkoff。 上次裴止提起华大国际班的事,钟易留了个心眼,托人去问了下这次名单都有谁。 他一个简历一个简历的翻,最后停在了很薄的一张纸上。 姜穗的简历,堪称走后门的模板,毫无经验,更无基础学历作为支撑,唯一能吸引人眼球的,就是她贴在上面的一寸照。 也是稀奇,那样像妖精的姑娘,拍起证件照来,倒显得非常宜室宜家,属于看了会想结婚的类型。 钟易啧了一声,觉得图片与实物不符。 紧接着,他扫了眼最近华大的公开讲座,这些都是会放在官网上宣传的,随便一搜就能出来。 他饶有兴致的翻阅着,却发现没有裴止。 钟易眼底闪过一丝讶然的情绪,他从沙发上蹦起来,立马上了二楼,刚出电梯门,就一脸喜气洋洋的模样:“裴止,想清楚了?不跟这妞玩儿了?早该这样了,要我说……” 钟易嗓子突然一涩。 刚亿抬眼,就瞧见这男人擦药的模样,先是手背,再是胸口,哪哪都是姜穗这小丫头片子的杰作。 钟易越看越不顺眼,正准备再捅几刀,结果瞥见了裴止的表情。 这哪是断情绝爱的模样啊。 连上个药,都缱绻万分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睡老婆,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对待伤口跟对待初恋女友似的。 钟易一卡壳,揣摩不定裴止的心思,于是隐喻问道:“华大那边,你不去了?是不是研究所最近太忙,没工夫去?” 裴止掀起眼皮,表情寡淡,先是利落的将手上的棉签扔掉,然后包扎完后,扣紧纽扣。 很严谨禁欲,跟姜穗那浪荡的不一样。 钟易愈发倾向自己的猜测。 他正准备说些什么时,却看到裴止起身,落拓随性的站在玻璃跟前,点了一根烟,淡淡道:“嗯,不去讲座了。” 钟易面上一喜,没听出裴止的话外音。 * 姜穗这边,倒是日渐紧张。 说到底,也是张梦蝶促成她能上学,人做事不能忘本,她约张梦蝶出来吃日料,正好一起聊了聊天。 张梦蝶说,授课的是一位年轻教授,人挺随和的,履历也不错,前阵子刚回国,可能还没倒过来时差。 这点,姜穗有猜到过。 按关凌的说法就是,姜穗上的这个国际班,本就含金量约等于零,自然不会找什么德高望重的老教授来教,人老教授也拉不下这个脸。 自然而然,这活儿就落在了年轻人身上,评职称也能算得上是个途径,平日课又少,‘学生’都只是挂个名,真正来听讲的少之又少。 工作量不算高,所以还算个香饽饽。 但姜穗并不在乎这些,她只是想有人教而已,就算是高中课本,她也会好好念的。 张梦蝶一边说,一边从手机里调出了那年轻教授的照片,也是很正经的一寸照,别看小,但实际上非常检验颜值。 姜穗扫了一眼,一股学究味扑面而来,她不排斥,甚至手指还蜷缩了一下,这像是身体的膝跳反射,下意识就能起反应。 张梦蝶不动声色地扫了她一眼,然后收回手机,说道:“怎么样,算得上一表人才吧?” 姜穗小声‘嗯’了下。 张梦蝶咬了口刺身,跟着也笑了下,找教授的事情,是江邵年给她的任务,意思是随便找个即可,不用多费心。 她就当着他的面,随手戳了一个人名,提交了上去。 看似随意,实际上全是套路,她早先就调查过了,有空闲的教授们,大多都年纪大了些,家庭也稳固,唯独这个叫‘周景牧’的,非常年轻。 不仅年轻,还足够有资本,特别是脸,属于小姑娘爱的那款,很稳重,但又略带一丝躁动,大概是国外残留的气息。 想到这儿,张梦蝶咽下一口清酒,笑了下。 先生想让她拱手把位置让出来,她当然只能乖乖让,不然不够讨喜,可姜穗就一定会坐上去么,不一定吧。 …… 第113章 透亮 - 受戒 - 将尔 这次华大的国际班,堪称鱼龙混杂,原先还有个真少爷小姐为了丰富履历而来,结果进去一瞧,十个里面有九个是外围。 这圈子鄙视链重,真正有钱的,自然不会跟这些靠裙带关系进来的打交道,别说交朋友了,就连念那些外围的名字,他们都嫌脏。 更何况,这里头坐着的,指不定都是些老相识。 在帝景湾里,或许还一起组过麻将局。 反正关凌一看那名单,差点笑出声了,她知道含金量低,但没想到有这么低,其中有位还是某真少爷家里的小三。 这小三跟正室儿子在一起上学,也够他们想得出来。 就不怕后院的火越烧越旺。 关凌抬起眼皮,打量了一下姜穗,她今儿个穿得很朴素,甚至还是素颜,特别有大学生的模样,放那一堆小三小四里面,就显得格外出挑。 关凌说:“你这清汤寡水的模样,倒也不错,太扎眼的进去,容易挑拨是非,毕竟做人做事么,还是越低调越好。” 但关凌忘了件事。 这班上的基本都是耍手段上位的,论使伎俩,没几个比她们更娴熟,姜穗越是格格不入,就越是遭人记恨。 有些事,没办法做到明哲保身。 火要烧到你身上,躲也没用。 开学第一堂课,人就坐得稀稀拉拉的,有两个还正大光明的约了个美甲,坐在最后一排像个少奶奶。 剩下互相认识的,就耍着手机,还外放抖音,打眼一看,屏幕上全是清一色的帅哥。 关凌说,这圈子实际上,大家都憋得慌。 没几个金主跟江邵年似的,长那么妥帖,大部分都是些歪瓜裂枣,挺着将军肚的老总,感觉身上的油都能刮一桶下来。 所以大家爱看帅哥,毕竟吃又吃不着,偷偷看总可以吧? 不过姜穗来上课的头一天,就成了个笑话,这大教室里就坐着十来个人,唯独就她一个带了课本和笔,似乎是来真学习的。 说实在的,别的地方或许还能装装,这班上的,都是一类货色,大家要烂就一起烂,突然冒出个像学生样的,这不是打她们脸么? 周景牧刚一走进教室,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两三个挽着手臂,正有一下没一下嗑着瓜子,肩带脱在手肘上了,也不伸手弄好,就任凭它吊着,目光带着一丝媚色。 另外几个,都坐在后排的角落里,要么弄着指甲油,要么闭着眼睡觉,脸色还有些不耐烦。 上课之前,周景牧做过心理建设,还有不少过来人让他忍忍,毕竟为了学校能拿钱出去做项目,能捱一时是一时。 来这个班上学的,几乎男女对半,他们大多没什么文化,其职业周景牧也了解过。 都是某些老总金屋藏娇的娇。 周景牧下意识抬了下眼镜,余光瞥到了一抹白色,那是相当干净的白色,许是有其他人衬托,亦或是她脸上太过寡淡—— 旁人都浓妆艳抹,只有她,特别素净。 姜穗实际上是很适合素颜的人,她从小在村里长大,那地方的风水好,姑娘家皮肤都挺白净,水灵灵的。 加上她后天保养得当,人本来长得就显小,胶原蛋白也足,脸上很少有打针的痕迹,不显僵硬。 所以真正素颜的时候,她很少输过。 周景牧移开视线,开始点名,前几个都没来,来了的声音也懒洋洋的,还是用气音喷出来的。 唯独只有姜穗,声音很坚定、悦耳。 周景牧在她名字后做了个标记。 下课后,办公室里同事闲聊,打趣地问他今天授课的情况,周景牧没细讲,只是问了个姑娘的名字。 姜穗。 同事一听,翻了下点名册,看到那名字后,‘唔’了一声,然后模棱两可的说:“别招她,后头有个大人物,指明了要她,只是现在还没到时候。” 大人物。 这三个字,其实不难猜,这次交慈善款最多的就是江氏,而江氏名义上却没塞任何一个人进来。 姜穗的档案又是一片空白。 很多事甚至不用仔细思考,就能得出答案,周景牧无意识在这个名字上圈了几笔,突然起了几分躁意。 几分钟后,同事突然想起什么了,突然找补了句,“据我了解,这姑娘不简单,反正没表面上看着简单。我估计,你也是被她长相骗了,我一朋友之前见过她,她好像在夜场里干过一段时间,反正每次去的时候,都能碰到她。” 不简单。夜场。 寥寥几个字,似乎就已经概述了姜穗的所有。 * 姜穗下课后,直接回了关凌家,她最近成天一副云里雾里的模样,有事没事就往书房里跑,害得关凌还以为她藏了金条在里面。 结果某天偷偷摸摸去瞧,打算抓个正着。 却发现这丫头居然在学习,还是从音标开始学,他们国际班修的都是跟英文相关的,可想而知,姜穗在这方面有多差劲。 农村教育资源本就匮乏,能有几个念得清楚的英语老师就不错了。 更何况,姜穗从小忙于干农活,学习算是一塌糊涂,这会儿直接学大学教材,就像是读天书。 关凌扫了眼书,挑眉:“你还认真起来了?” 她翻动了一下教材,看见了内封上姜穗做的笔记,有‘周景牧’三个大字,关凌皱眉,觉得有些耳熟。 她努力回忆了一下,突然说:“周景牧,你老师么?” 姜穗点头。 这下,关凌脸色倒有些羡慕起来了,周家的儿子,根正红苗的二代,而且据说长得也不错,这种算是绝佳的老公人选。 关凌有些私心,问道:“你们这课,能带外人去听吗?” 姜穗摇头,“不知道。” “那下次你上课的时候,把我也捎进去,这人年纪大了呀,就想在精神领域上浇灌浇灌,你是不知道,现在找个家教多贵,我蹭蹭你的课,到时候请你吃饭。” 说完后,关凌就走了。 姜穗沉默了下,她对周教授,印象还算深刻,主要是上课听不懂,为了不打瞌睡,她只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老师看。 所以这两个小时下来,一个字没听进去,但她倒是分辨出了周景牧衬衫上的纽扣,是琥珀做的。 很透亮。 裴止就很少用这种新鲜的颜色。 姜穗习惯性咬了下笔,开了会儿小差。 第114章 越轨 - 受戒 - 将尔 ‘国际班’的课堂不一样,课程进度上,是至少得交三次小组实验报告,但打眼一瞧,这班上哪有正经学习的人啊? 上头施了压力,不敢不给他们开绿灯,所以这作业也就是个幌子,用来自欺欺人的,周景牧没指望过这些。 但很意外。 周一上班的时候,他在办公桌上,看到了一份刚打印好的文件,上面还有热度,估计才送来不久。 纸上还有油墨味。 周景牧伸出手,翻了一页,上面有很规矩的宋体五号字——姜穗。 下面一行正好是指导老师——周景牧。 这两个名字,同时出现在一张纸上,令周景牧心底划过一丝异样,他并非是开放的人,准确说来,国外留学几年,也并未把他身上陈腐的气息洗掉。 同事觉得他随和,也不过是周景牧在工作状态中呈现的人设而已。 实际上,他非常古板、严苛,对于学术堪称一丝不苟,姜穗的这份作业,从格式到内容,没有一个地方是合格的。 这样的作业,平日里的周景牧,甚至不会批阅,而是原路打回,但今天,他却收在了抽屉里。 男人的想象力,实际上是无穷的,上次同事说的那几句话,其实周景牧很容易在脑海中勾勒出她实际的模样。 跟那些在课上歪七倒八的人,大概没什么不同。 眼神是迷离的、勾人的,喜爱低头却翘着眼看人,因为这样足够楚楚可怜,没有傲气,处于弱势。 而她们需要的,正好也就是这一抹弱不禁风的怜惜感。 周景牧对此,并不感到讶异,但很奇怪,他很难将风尘感这三个字,跟那个爱穿白衣服的姑娘挂钩。 直到有一天,同事说发现了个好东西,下班给他看看。 周景牧终于见到了另一个版本的姜穗。 她花着跟旁人别无两样的浓妆,眼线快拖到了太阳穴,口红故意涂出去,鲜艳的口脂被她故意晕开,像是激吻过后的残状。 不仅如此,她也没有穿课堂上显朴素的衣服,而是跟那些女人一样,吊带、短裙。按理来讲,出过国的周景牧,并不会觉得这种装扮越轨。 但姜穗的表情,实在太过妩媚。 那是一种想要被人采摘的妩媚,暗示性很强,手指也不够安分,姿态跟课上的‘端庄’二字,相差甚远。 同事说,“没想到她还做过主播,不过就火了一阵,很快就没落了,好像是因为有黑料,但也是奇怪,现在全网都搜不出她那些黑料了。” 意思很简单。 姜穗上头有人,背后也有人。 黑料这东西,都是通过互联网传播的,只要资本到位了,不怕抹杀不了。 同事关掉手机,笑了下,“现在的小姑娘,演技真是越来越娴熟了,我早上还看她过来交作业,真的,差点就被她那张脸给骗了,看来,这大人物跟我们的眼光都一样。” 周景牧没应。 等办公室渐渐空了后,他才从抽屉里翻出了姜穗的作业,她字迹非常生涩,应该是很少拿笔的原因,但不难看出,她态度还算不错。 每一笔都写得很用力,纸背都快浸透了,粗看觉得很整齐,但经不起细看。 因为错误率异常高,几乎连最基础的问题,都回答不上来。 姜穗下课被叫办公室了,她异常紧张,刚跨进去的时候,腿肚子都打颤,往日她装小三的时候,都没这么胆小过。 周景牧抬眼,将作业递了过去,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他做的批注。 姜穗心跟着跳了下,拿起作业后,问道:“您改的吗?” 周景牧‘嗯’了声,没有让她久留,“回去仔细看看,下次再交一份过来。” 末了后,他突然提醒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姜穗点头,很快逃走了。 她不习惯办公室里的笔墨味,这让她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更重要的是,她天生就有股自卑感,尤其是在学校里。 往日,她在华大钓男人,说实在的,她的潜意识的逻辑就是,想要亵玩这些高材生,这人的欲望一上来,学历再高也成了动物性占上风的物种。 她喜欢这种玩弄高材生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是女上位,把握主动权,男人不过是任由听遣的走狗而已。 不过换句话说,是因为她太过自卑,所以才会用这种方式,来填补自己空荡荡的躯体。 碰上周景牧后,这所有建造出来的伪装,统统失效了。 周教授并非是个动物性强的男人,他克制隐忍、波澜不惊,班上有那么多穿着不得体的女人,他却一直都目不斜视,堪称正人君子。 这种男人,碰不得。 * 送走姜穗后,周景牧靠在座椅上,揉了下眉间。 这是他第一次跟姜穗单独谈话,她声音很特别,不算轻脆,大概是压着音了,没有直播视频里那样勾人。 反而嗓音有些低哑,胆怯。 如果真的是演技,未免太过精湛了些。 这几天,周景牧不止一次发现过,姜穗每次放学的路上,都有车跟着,距离不远不近刚刚好,引不起她的注意,也甩不掉她的行踪。 那辆车,标志很嚣张,连车牌号都嚣张。 应该就是所谓的‘大人物’。 周景牧抿了口茶,味苦回甘,他闭上眼,突然回想起了早上同事播放的视频,灯光四溢,氛围火热。 他并不陌生。 异国他乡的夜店比这还要刺激,周景牧不是个沉湎幻想的男人,但头一次,他闭上眼,只为了勾勒一个女人的曲线。 她这样柔弱又风骚,不知道爱不爱哭,哭的时候,会不会小声求饶,求饶的时候,声音是跟视频上一样亮,还是跟刚才一样,低低哑哑的。 周景牧皱了下眉。 一直稳步行驶的列车,似乎就快,要越轨了。 …… 第115章 不配 - 受戒 - 将尔 华大的课并不紧凑,姜穗再认真,也只不过是昏昏欲睡了几堂课,一到周六日,人就跟活了一样,将身上规规矩矩的衣服一扔。 她可没忘正事。 这几天虽然没主动去找裴止,但姜穗却不遗余力的在朋友圈发骚图,当然,都是仅裴医生可见。 不过裴医生太闷骚,很少点赞,唯一一次点赞在凌晨四点,那是刚下晚班的点。 被点赞的一组图,是她试穿品牌内衣的图,从关凌家随意薅来的一件,非常清新纯洁的款式,连沟都挤不出来。 就这么几张清心寡欲的,裴医生倒是点赞了。 那些波涛汹涌的,他就视而不见。 真闷。 姜穗重新在抽屉里翻找了会儿,将那件干净的内衣拿了出来,比划了一下后,就穿在了身上。 她打算接着夜袭研究所。 裴止的考勤表,她调查的一清二楚,周六晚上是他值班,恰好今天其余两个同事有事请假了,所以研究所里,估摸着就他一个。 天时地利人和。 不干点什么都对不起这送来的良机。 她穿好衣服,缩在角落里往脸上涂东西,关凌正好走进来,余光瞥了她一眼,笑道:“怎么,又有歪主意了?” “嗯,”姜穗撑起眼睛,往里面塞美瞳,眨巴两下后说,“还不是为了日后给你封红包?” 关凌笑:“得了,你别把你这条小命玩进去,我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她没打扰姜穗化妆,倒了杯牛奶后,人就出门去工作室了,只不过在路上等红绿灯的时候,关凌心绪有些复杂。 这几天,她抱着不纯的动机,陪着姜穗去上了几堂课。 正好,有两堂是周景牧教的,不得不说,那气质真没可挑的,长相更是符合大众审美,眉骨硬朗,鼻子坚挺,看起来很厉害。 这就算了,很多男人的硬伤,在身高和骨架。毕竟脸这玩意儿后天可以拯救,但骨架身高,是天赐的宝贝。 周景牧就属于自带光环的那类。 近一米八七的身高,肩宽腰窄,手臂看起来很有力气,让他抬起一只大腿估计很容易。 关凌越想越坐不住,对着他不止抛过一次眉眼。 再说了,她去蹭课,自然打扮得很精致,但周景牧这个不解风情的,连个余光都没撇过来。 不过他也算十分公平,谁都没瞧,那眸子干净得很,不染纤尘似的,让人看了就很想破坏。 关凌想过,这人说不定是个弯的。 留学几年回来,私生活还保持这么纯真的,太鲜有了,所以压根不怪关凌多想。 正当她准备放弃的时候,一歪眼,看见了姜穗桌上的作业。 很厚一摞,但每一页上,都批注了满满的红色笔迹,这当然不可能是姜穗自个儿写的,关凌将视线挪向了讲台上那人。 心底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你说这世界上万物多可笑,拼了命想削尖脑袋挤进去的人,硬是被活生生给剔除了,而姜穗这种压根没这方面心思的,却偏偏就被看上了。 说不嫉妒,那是假的。 但关凌好歹也这个年纪了,犯不着跟小女孩们较真,绿灯一亮,她打了个方向盘,表情很松快。 * 姜穗化好妆后,往身上喷了点淡香水,然后迅速叫了个网约车去研究所,这回她打扮的更火辣,出行的时间点也太过旖旎。 但她早坦然相待了,到了地点,就迅速的下车,轻车熟路的从小树林传过去,然后避开所有的监控,往办公室里走。 很奇怪,这次的研究所灯都亮着,姜穗连声都不敢弄太大,她有点后悔穿高跟鞋了,半路把鞋子摘了,赤着脚猫腰进去。 裴止的办公室,在尽头的左侧方,姜穗闭着眼都能找到。 结果她刚一拧开门,还没狡黠的打招呼,一只手突然掐住了她的后颈,直接塞进了办公桌底下,姜穗还没张嘴,男人的手掌就捂了过来。 是裴止的手。 她太熟悉了。 掌心上方有薄茧,手温长期很低,特别是指尖,弄她的时候,由于温度太低,还会让姜穗有些不适应。 正当她云里雾里被塞进去时,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叩叩叩,三下。 敲门声不算大,应该是女人的手。 果不其然,高跟鞋的声音传了进来,姜穗憋在桌子下,偷偷从缝隙里往外看,别的没看到,倒是看到了一白色的裙摆。 有点眼熟。 女同事攥着一叠资料,放在了桌上,闲聊了句,“今晚是你上夜班?” “嗯。” 裴止喉结一滚,摁在姜穗嘴上的手,愈发的重了起来,姜穗被捂得紧了,小脾气也跟着犯了,直接张嘴,在他虎口上咬了一下。 很重,没留情面的咬了下。 下一秒,男人的指尖颤了下,更用力泛白的摁着她,姜穗几乎要窒息过去,疼到下巴都要脱臼了,于是伸手往他手腕上捶,尽管声音控制的再小,也不可能避免的颤动了几下。 果然,女同事愣了一下,视线往下压了压,笑道:“怎么了,感觉你怪怪的,不会办公室里藏了人吧?” 姜穗脊背一僵。 是藏了,还就在你跟前,你只要稍微弯个腰,就能瞧见一女人弓着腰,死死的咬着嘴里的东西,弄得口红都擦到了裴止的手上。 有时候,姜穗真觉得,裴医生具有天生适合偷情的心脏,他总是能这样处变不惊,似乎她在底下再胆大妄为,面上也依旧纹丝不动。 裴止一只手在弄她,另一只手在翻阅女同事刚带来的资料,是份毒理报告,他简单的翻阅了两下,指出了其中几个问题。 两人一来一往,聊的都是姜穗听不懂的。 等十分钟过去后,女同事突然笑笑,说道:“刚才那句话,你别误会,夜深人静么,嘴巴容易不着调,你继续忙,我先走了。” 姜穗一听这一长串话,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背影。 她见过这个女同事—— 就是之前压在裴止车上,跟裴止闲聊的那位,衣着打扮十分考究精致,不会穿像姜穗身上几十块一件的地摊货,亦不会跟姜穗一样,做出这种躲桌底下的荒唐行径。 人家是高知女性,举手投足都显得有学识。 姜穗一直都很羡慕这类人,因为比不上,也不配跟她们比。 她牙齿突然一松,放开了裴止。 第116章 羞耻 - 受戒 - 将尔 办公室空了,按理来说,姜穗应该变本加厉的骚才对,她一直都是打蛇随棍上的人,就怕搅动不起风云。 可这会儿,像是霜打的茄子,脑袋眼睛都垂着,躲在桌底下不出来,连咬他手的牙齿都松了,一副卸了劲的模样。 裴止往后撤了下,给她腾出空,“出来。” “不出。” 姜穗倔得很,她就是躲里面,还刻意往角落里挤了挤,一米六八的身高,现在缩成了一小点,骨架窄就是好藏。 偷情的时候,都能塞进床缝里。 裴止看她不出来,并没伸手去拉她,研究所晚上的夜班也有任务,他重新戴上金丝眼镜,开始处理公务,似乎对她不管不问的。 姜穗一怔,更委屈了。 行啊,不理就不理,看谁耗得过谁,姜穗哼了一声,直接坐在了地上,大理石的地砖很凉,她坐一会就疼了,余光偷偷往上瞥。 裴止没有近视,也没散光,他戴的是平光镜,侧脸显得柔和了几分。 说过了,裴止就是这斯文败类款的,那些什么领带夹呀,眼镜呀,最能衬得这人像个会解女士包臀裙的混蛋。 姜穗逼迫自己挪开目光,头磕在桌腿上,本就无聊,空气又太过安静,除了墙上滴答的秒针之外,连个气音都没。 姜穗偏生是个不安分的。 很快,她就打起了瞌睡,原先还强撑着,脑袋不停往桌腿上撞,后来直接破罐破摔了,撑着睡着了。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关凌都得笑她。 从家里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出门,一看就知道是去睡男人的,结果呢,倒是坐地上睡了一宿。 裴止处理完公务,摘下眼镜,垂眼扫去,见姜穗睡得正香,她没公主病,也不娇气,小时候连破草席都睡过的人,这儿的大理石,已经算是足够光滑了。 就是寒凉。 他下意识想把她抱回沙发上去睡,结果手突然一顿,悬在了半空,过几秒后,撤了回来。 这几天她在华大上课的表现,裴止全都知道。 华大的讲座他推了,但开设了几次毕业生的免费答疑,裴止有次无意路过姜穗上课的教室。 人稀稀拉拉的,就她一本正经坐第一排,脸往讲台上翘着,素面朝天,特认真。 做-爱的时候都没这认真。 裴止一边翻阅着教案,余光一边往台上扫了眼,是周家的儿子,刚回国不久,性子很正派。 恰好对得上姜穗的口味。 她不就是喜欢这款的么?那种一表人才,看起来文质彬彬,似乎连怎么接吻都不会的老学究。 裴止停下手,用皮鞋往她腰上的软肉,踢了下。 力度不大,但足够弄醒姜穗,果然,这姑娘迷瞪瞪的睁开眼,环顾了一周,最后视线落在裴止身上。 她想起身,手腕却没劲,最后还是扯着裴止的裤腿,才勉强从里面钻了出来。 凌晨的研究所很冷,她又穿得清凉,刚一站起来,就抖了两下,下意识往热的地方靠。 裴止热。 蹭他。 姜穗像是没骨头一样,整个人倒在他身上,裴止手顺着攀在了她脊背上,背上那竖长的脊骨,显得格外凸出。 裴止问她:“来这做什么?” “你说呢?” 姜穗觉得他好会装。 裴止的手指继续在她骨头上跳舞,起初姜穗觉得也有些痒,还想躲,后来却习惯了,主要是忍不住想凑近他。 裴止察觉出了她的主动,手指很配合的往下深。 姜穗‘嗯’了一声,攥住他肩膀的指尖,用了点力。 * 早上七点,还没到上班的点,昨晚姜穗在办公室里就只睡了一小时,闹钟响了后就慌慌张张的,说上课要迟到了,等不及了。 裴止原先准备给她叫个车,但一听她后半截话,也就懒得叫了。 姜穗似乎没察觉出他的不对劲,收拾好后,就跟他说了句‘拜拜’,然后立马往外头跑。 弄了一晚上,精力倒是不错,八点还赶着去上课。 裴止收回目光,姜穗昨晚很收敛,说第二天要去上课,不能看起来太狼狈,所以身上一丁点痕迹都不能留。 裴止说好。 但趁她睡着时,却在她耳后弄了一个红印子,这印子,姜穗自己照镜子的话,正好在视线盲区,看不见。 裴止往后一靠,闭目养神。 他知道,坐上那位置的周景牧,是一个很有自尊心的人,有些东西,别人学不会知难而退,但周景牧一定学的会。 * 从研究所一出来后,姜穗的表情就渐渐淡了,她脸上欢愉的模样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点零星的困意。 她撒谎了,今天没课。 姜穗伸手拦了一辆车,弯腰坐了进去,朝司机说了个地点,是关凌家。说完后,她拿出小镜子,直接对着耳朵照了照。 看吧。 姜穗挑眉,没管这印子,男人的嫉妒心和占有欲是最不容小觑的,周教授的存在,当然有用。 姜穗不傻。 好说歹说,她也是从风月场里混了一阵的女人,男人对她有心没心,有多少心,她心里明明白白的。 周景牧么,大概跟天底下所有爱劝妓从良的男人一样,看她长得跟一朵小白花似的,身后却这么多弯弯绕绕,还以为她是失足的单纯姑娘,想要拉一把。 所以才会在课后对她格外上心。 姜穗记得,有天课间休息,他拖了堂,说了一串话,意思是有些错误犯了,并不可怕,知错就改就行,末了还添了句,知识改变命运。 这串话,是专门给她们听的,不过太可惜了,这国际班里压根没几个能听的懂,大家都忙着在微信钓金主呢,谁管他啊。 但姜穗听懂了。 可她只是笑笑,装作开小差的模样,没抬头。 要早十年有人这样劝她,姜穗说不定还能听得进去,但那会儿她穷得连一日三餐都管不了,谁还去分辨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小时候的姜穗,只觉得,能挣钱的事就该做,挣不到钱的事,就不该做。 现在长大了,她依旧是这个思想。 什么回头是岸啊,她早溺毙了,没打算指望人来救,也不打算张口喊救命。 越是挣扎的人,陷得越深,她很早就想开了,所以不会因为道德问题,而感到羞耻。 毕竟‘羞耻心’这个东西,只有要脸的人才需要。 她这种人,早就不需要啦。 第117章 憎恶 - 受戒 - 将尔 关凌今天正好有事,说是约了个新模特,不打算在家弄,怕不安全,还是酒店最方便。 毕竟一时兴起的关系,最好跟私人生活相隔开才最稳妥,都是成年人了,再为一些情情爱爱收拾烂摊子,未免太过幼稚。 姜穗难得清净,她翻了下银行卡,上面的余额跟违约金相比,还有一定的差距,她叹了口气。 谁敢信呢,她被社会摁在地下鞭笞了这么些年,倒头来还是负债累累。 姜穗心底拧不过,想抽烟,关凌向来不碰烟酒,觉得会让皮肤失了活性,她快四十了,容不得这样乱折腾,但床-事上多折腾点没事。 关凌的歪理向来多,说狐狸精驻颜之术,就是从男人身上获取的。 虽然她自己比不得狐狸精有魅力,但拿钱去勾引一些年轻人,还是没问题的。 姜穗暗叹了一声,她弯腰从茶几抽屉里乱翻,最后翻出了半盒烟来,牌子很熟悉,是裴止常抽的那款。 他抽烟很怪。 有档次有品位的,都是抽那些昂贵的,能上得了展览会上的烟,比如陆骁那伙人,钱没挣几个,但败家的速度倒是快。 但裴医生这方便,称得上是格外节俭。 有回她趁裴止事后抽烟那会儿,偷偷记下了牌子,去网上搜,才发现特别廉价,是很普通的薄荷爆珠。 味道不仅不清爽,还有些辛辣。 但每次亲过来的时候,姜穗却没被呛住,反而显得格外好闻。 姜穗拿起烟,盯着包装,摁了两下,外面那层塑封还没摘掉,捏起来声音很刺耳。 关凌不抽烟。 那这一盒烟是谁的? 姜穗抿唇,抽了一根烟出来,然后弯腰,去够香薰蜡烛上的火苗,没几秒就点燃了,她吸了口,很快抽出。 是这个味道,裴止常抽的味道。 房内灯光很昏暗,她抬头看着墙壁,烟雾渐渐晕染开,弥漫在四周,呛人的辣味在体内席卷了片刻,又逐渐恢复平静。 姜穗原先还躁动的血液,突然沉了下来。 先是张梦蝶,再是关凌,裴止的眼线,多到让她藏都藏不赢,像是被推进X光照射台上,连她每寸骨头都要剖析开来,赤裸裸的晾在他跟前。 说句实话,要放在往常,姜穗根本不敢和这样的男人玩。 他吃人都不吐骨头的。 可没办法,姜穗眯了下眼,烟有点冲。 现在想要换赌注,早已经来不及了,姜穗已经不是那个十八岁,青涩又单纯,两百块能哄她脸红,连别人手都没碰过的小姑娘了。 如今的她声名狼藉,稍微熟悉点的人,都知道她过往那些细碎的烂事。 她再想去换一个高枝攀,也要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本去赌。 裴止往她身上留印记,一是为了让周景牧退缩,二是为了让她守点本分,别令他太过操心。 姜穗垂下眼睑,又深吸了一口,这回她终于呛住了,面红耳赤的咳嗽了好几分钟,手掌不停地拍着地面,像是落水之人的挣扎般,过了很久很久,她才硬生生压了下去。 眼角还被逼迫出了点眼泪来。 姜穗掐灭烟,狠到指尖都发白,她迅速的擦掉了眼角上的泪,她有些等不及了,真的等不及了。 * 帝景湾。 自从江邵年很少来这儿后,张梦蝶心一狠,去做了个手术,往身体里镶了几个金属制的珠子,并非是能随时摘落的,要卸下来的话,至少要满一年。 不然身体吃不消。 张梦蝶脸色暗沉,她有唾弃过自己,这模样跟他妈朵拉又有什么区别?可转眼,她往帝景湾这片区一瞧—— 心里突然顺畅了许多。 她并不算最惨的。 往日不是有明星为了显腰身小,去掉两条肋骨的么?这招在帝景湾都玩烂了,不值一提。 大家能坐在这儿的,至少在颜值样貌上,具有一定优势,不然也爬不到这上面来。 细腰宽臀这玩意儿,要么是天生具备的,要么是后天练出来的,这翘臀还能通过健身来练,但腰,说实话,有骨头架着,都是先天的。 纯靠饿虽然能瘦腰,但保持不了多久,有几位听说最后都饿晕了,成天打着营养针吊着,靠医学手段来维持身体机能。 还有的心狠,直接把胃切了三分之一,目的就是为了那块能瘦点。 更有甚者,连子宫都能摘,毕竟不生孩子,为了让自己不受避孕药的折磨,也为了让那些坐在高位上的人放心。 她们愿意牺牲这些。 在这儿住着的人,很少有几个要命的。 要命就没钱,要钱就别太把命当回事。 你想要什么,就得放弃什么,这是游戏规则,别想打破。 张梦蝶舒了一口气,她当初跟方总的时候,本来没自尊心这玩意,后来跟了江邵年,做了一时的人上人后,就容易飘。 后来直播,她虽然脾气臭,但长得漂亮,又肯擦边,自然有人上赶着捧,所以越来越傲气。 导致她现在稍微弓一点腰,就有些受不了了。 由奢入俭难,她也是这样。 张梦蝶握紧了手心的药片,她昨晚刚给江邵年发了短信,低声下气的求了很久,又使性子作了两下,但很快收敛就起来,继续撒娇。 这套很少有男人不吃。 更何况,张梦蝶还出了杀手锏,说最近姜穗找她吃饭了,聊了点跟他有关的事情,就这么一句,本踌躇不定的江邵年,突然沉默了片刻,说道:明晚我来。 挂了电话后,骤然发黑的屏幕,映出了张梦蝶的冷笑。 相伴了这么些年,比不过姜穗隔着墙壁的三个月。 真好笑。 她余光瞥了眼桌上的药罐,那里面是裴止给她的药,本是按剂量给的,所以不会有剩余,但她使了点手段,当初给姜穗喂药的时候,少放了几粒。 所以如今快攒成了一小罐。 张梦蝶非常好奇,要是姜穗得知,她住在这儿的时候,裴止每天都不遗余力的在骗她吃药,她会是什么反应呢? 就算是没什么危害的药,就算全都是维生素的药,想必也会膈应吧?也会憎恶吧? 很少有情侣能扛得住这个问题。 更何况是本就没几两真心的炮-友? 张梦蝶笑了下,没出声,手指反复的揉搓着皮筋,像是强迫症一样,姿态端庄地坐在镜子面前,静静等候十点的到来。 …… 第118章 担心 - 受戒 - 将尔 华大。 姜穗很早就来上课,她这两天很奇怪,作业虽然照常交,但很显然都是从网上誊抄来的答案,准确率高到周景牧无法课间来找她。 在课上,她依旧很认真听讲,永远坐在第一排,可抬头的频率逐渐降低。 姜穗几乎不看他,下课铃一打就走,从不停留。 从理性上看,这是好的预兆,平日里她的眼神总是直勾勾的,虽然不含情欲,也没掺加半点暗示,就那么干净又剔透的瞧着他,周景牧也会有片刻的失神。 这并非是好事。 所以他刻意扭曲了视线,避开了惯性,讲课的时候降低跟她对视的几率。 很显然,这招还算有成效。 周景牧已经很少上课时会因为她的一个举动而分心了。 从前,她上课走神的时候,周景牧还会拧眉,莫名有些愠怒,接着下意识敲两下讲桌,让她把心思放自己身上来。 但姜穗这姑娘,有点轴,很少被外界的因素影响。 她开小差,最长能开整节课,就盯着桌面发呆,眼睛眨都不眨,像是在神游。 见矫正不过来,周景牧叹了口气,抬了下镜框,算了。 她来就好,不听讲也没关系。 但如今的姜穗,虽然不神游,但也不听讲,她总是低着头在纸上画圈,两圈一秒,她似乎在计算下课的时间。 周景牧垂眼,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终于有天,姜穗下课并未急着走,她缓慢的收拾着桌上的笔盒,等教室那些二奶三奶都走光了后,她骤然抬起眼,叫了声,“周教授。” 音调有些低哑,大概是太久没说话的原因,声音闷闷的。 周景牧心头一跳,按稳住正在滚动的铅笔,然后抬起眼,平静克制的问道:“怎么了?” 她很少这样叫自己。 姜穗跟他对视了几秒,然后眨了眨眼,说道:“明天我想请假,身体不舒服。” “嗯,”周景牧解释道,“线上可以请假,我后台会批准通过。” “不。” 姜穗摇头,她表情很认真,没半分的戏谑或者谄媚,“我的意思是,我只想跟您请。” “为什么?” “因为我想跟您开房。” 因为要开房,所以第二天起不来,她不想上课,要使特权走后门,是周教授让她起不来的,所以她只想跟周教授请假。 这就是姜穗的逻辑。 周景牧怔了一秒,摁着铅笔的手略微颤了一下,他很快用拇指顶住了笔尖,这笔是他昨晚刚修过的,异常尖锐。 所以疼痛感很快席卷而来。 过了很久,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克制,但他自己知道,真正克制的人应该掉头就走,而不是在这儿期待她的回答——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姜穗皱眉,她有些困惑:“我知道,我只是成绩不好而已,但表达上没有问题。我想睡你,你应该也想睡我,对吧?” 最后一句反问,令周景牧指尖略微湿润了一下。 指尖上的皮肤被笔头戳穿,带出了些黏腻的血液来,混合着石墨一起,苟合到难舍难分。 理智告诉他,现在就应该出声,然后对她言责批评,最好要怒不可遏,才能伪装出自己的心思不被泄露。 但周景牧的实际行动上,却将他那些恶劣的心思,暴露的一览无遗。 他问:“原因呢?” “没有原因。”姜穗甚至懒得思考,她伸出手,翻了下手机,然后将相册找了出来,摆在了周景牧面前。 她坐第一排,这是绝佳的偷拍视角,姜穗上课很少玩手机,因为她在录视频。 准确来说,是在录周景牧。 姜穗的声音很平静:“我之前上课的时候,听不太懂,所以录了两次,想课后慢慢跟着学,但很可惜,我基础太差,还是没学进去。不过没关系,因为我发现了更有趣的事情。” 缓了两秒后,她抬眼,发现周景牧没敢看她。 是啊,当然不敢。 姜穗继续道:“视频里的您,一直在看我。所以您不该拒绝我,这是您很想得到的,没理由拒绝我。” 她解释的很充分,甚至逻辑很准确。 偌大的阶梯教室里,她说话的声音甚至有回声,教室前后方都有监控,是学校前年刚安装上的,很灵敏清晰。 所以他们的对话、音频、动作,统统都被详细的记录在那两个摄像头内。 但姜穗还是说了。 她不管不顾,穿着很朴素的衣服,素着一张脸,邀请他一起开房的时候,脸上毫无表情,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冷漠。 周景牧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如果非要戏弄他,并不需要等所有人走了,刚才在课上的时候,是她戏弄自己的绝佳时机。 可如果是真心的,她不应该这样冷静直白。 周景牧知道,姜穗原先是做过直播的,他通过同事的手机,看过那些视频,她其实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长处,也很明白如何让男人对她动心。 有些技术活,她完全不在话下,早熟稔到单靠语言,就能让人忍不住心神摇曳。 但她对自己并没有。 她或许是不屑于用这套在他身上,亦或者是,不需要。 她知道自己是条百分百会咬饵的鱼,所以她根本不担心成功率,只要目的达到了就行,姜穗乐于省去那些繁琐的步骤。 周景牧抿唇,指尖渐渐松掉,他又问:“其他人知道吗?” 其他人? 姜穗笑了下。 无非就是暗指她的那些金主,看来周教授对自己并非是一无所知,她原先还真以为,自己朴素又简单的打扮,能让他以为自己很单纯。 看来是她想多了。 姜穗抬眸:“不会有人知道,我就是想跟周教授睡一觉而已,又不干别的,为什么要担心那些?” …… 第119章 宽恕 - 受戒 - 将尔 姜穗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像是家常便饭那样,站在他跟前,神情十分松弛,没丝毫忸怩的模样。 似乎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周景牧垂眸,视线落在备课本上,他从小学得是楷书,讲究遒劲沉稳、一丝不苟,笔锋只能落在实处,不能飘逸,更不能无形。 跟他的人生一样,处处塞满了刻板的规矩,就连出国留学,也是恪守成规的那批人,从不放任自己的欲望横流。 同事说的没错。 他跟姜穗,的确是两类人。 譬如现在,她能云淡风轻的站他跟前,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可周景牧却无法装傻,任由自己一错再错。 他重新握紧铅笔,声音喑哑低沉:“姜穗,今天我就当做没听过这些话,明天你依旧要照常来上课,假我不会批,你先回去吧。” 姜穗一愣,眼看着他拿起课本往外走,于是立马跟了过去,伸手扯住了他衣袖,喊道:“周景牧。” 她向来只叫他周教授,‘教授’这个后缀显得十分疏离,但从她的嘴巴里说出来,只有一种刻意玷污的戏谑感。 不过这次,她没这么叫。 她字正腔圆,叫他‘周景牧’,去掉那刻意强调的后缀后,显得有些央求的意味。 精髓站在他身后,问道:“为什么?我跟别人不一样,不会绞尽脑汁想着怎么上位,也不会影响你教授的前途,反正都是要纾解欲望的,为什么不选我?” 姜穗不明白。 周景牧再怎么清心寡欲,也是近三十的人了,总不可能在感情上还是白纸一片,她以为,跟这种有经验的男人讲话,能省去那些不必要的步骤。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姜穗皱眉,突然问道:“你会不会是怕……放心,我带了体检报告,不会害你,我也没这个……” “够了!” 周景牧倏然转身,隔着镜片,炽热的望着她,但这一对视,她没看见欲火,只看见了怒火。 “姜穗,你不懂得人要自爱吗?” 自爱? 她突然松开手,没扯他了,然后往回退了几步,依旧是那张顽冥不化的脸,带着一丝倔气,回到座位上,只拿了手机,转身就走。 连课本都没带。 姜穗走得很快,直接大踏步的穿过楼梯,不想跟他一起从前门离开,而是故意绕一大圈,从后门出去了。 华大的空气很好闻,这边绿化做得不错,姜穗很爱站在这里吹风,有一股小时候的味道。 村里的树木很多,闻起来有股香料的味道。 跟这儿有一些相似。 但今天,她闻到这股味道,只想屏住呼吸,迅速离开,连视线都未曾停留。 很少有人说她不自爱。 因为姜穗碰见的绝大多数人,都是把她往火坑里推的。譬如KTV里的经理,拿两百两千塞她胸口,让她去好好施展一下‘酒文化’,还劝她,现在丢了脸事小,往后你肚子里怀了个金疙瘩才是真! 譬如在工作室里,连张梦蝶都劝她,要想往上爬,就别太把自尊当回事,没人能挺着腰把钱挣了。 就算是裴止,也只会恶劣的将卡扔她身上,像是高高在上的主人一样,对待她这种货色,多看一眼都是恩赐。 姜穗就是这样长大的。 之前有人笑话,说她根早坏了,正好完美继承了她妈妈的基因,怀了个还是都不知道爹是谁。 说不定姜穗过阵子回村,还是拖儿带女的回。 想起这儿,姜穗笑了下,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华大的门匾,很有劲的几个字,光一眼都能看得出,它带着股历史的底蕴和不容亵玩的权威。 不该是她这种人,能玷污的地方。 姜穗拿出手机,从通讯录里找了下张梦蝶的联系方式,手指停在按键上,犹豫了很久。 几分钟后,她拨通了这则电话。 …… 教室。 周景牧垂眸,扫了眼桌上的课本,她没带走,或许是不打算再继续上了,所以没有带走的必要。 几分钟后,男人走了过去,将桌上的书拿了起来,一同带走。 * 周四,教授办公室。 同事泡了碗面,扫了眼办公室,说道:“周老师,今天满课,课间我就懒得跟学生挤食堂了,我泡碗面将就一下,你不介意吧?” “不会,请随意。” 周景牧摇摇头,目光平缓的修改论文,偶尔会抿几口茶当做放松,差不多过了两小时,他才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无意识地瞥了眼桌上的一本教材。 还算崭新。 因为是她的。 姜穗十分有当差生的资质,她很少做笔记,做也只做一半,似乎是跟不上老师讲的语速,索性自暴自弃开始在书上乱写乱画。 前面好几页,都是她涂鸦的杰作。 都是些动画片的人物,但不得不说,姜穗画画的悟性倒是不错,但写的字差了些,歪歪扭扭的,看不清楚。 但唯独,内封上的‘姜穗’两个字,倒有些行家的风范,像是专门有人教过,所以形神具备,带着点行书的洒脱。 很少有姑娘学行草。 周景牧又翻了一页,看着上面涂涂抹抹的插画,竟没由来的笑了一下,虽没出声,但却超过了他平日里肃冷的情绪。 同事显然也被这抹笑惊到了,隔着桌子问:“看到什么?不会是学生的作业吧?” “没有。” 周景牧合上书,搁在了一旁。 同事笑道:“忘了,你教的那个国际班,有几个能交作业的?我上次扫了眼考勤表,来都没来几个,我估摸着啊,再过几周,你这门课都不用去上了。” “对了,”同事又问,“之前挺爱交作业的那姑娘呢?有阵子没见到她了,请假了吗?” “嗯,”周景牧解释道,“她家里有些事,这几节课没由来。” 同事点点头,应道:“这样啊,我还以为她新官上任三把火,现在兴趣淡了,就不来了。” 周景牧垂眸,没有接这句话,只是手指擦过论文的时候,被锋利的纸张割了一下,很快,指腹渗出了血来,他不动声色的抽了张纸巾,掩饰住了正在流血的伤口。 同事吃完面后,就出去了。 周景牧平静地扔掉纸巾,目光却落在了拇指的指腹上,那儿也有一块结痂,已经快愈合了,痛感渐渐不再明显,跟他自己一样。 第120章 巧了 - 受戒 - 将尔 上次争执过后,第二天姜穗并没有来上课,也没有请假,她跟班上其他学生一样,成了点名册上若有若无的一个名字。 连着一周,姜穗都没有来,可周景牧却不愿意在考勤表上记下她的名字,而是日复一日,装作她请假了一样,只当做她只是暂时的、偶尔的缺勤而已。 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周景牧工作效率明显提高了许多,不再刻意放缓授课速度,来迎合姜穗的学习进度。 也不再花费课后的时间,来针对姜穗的作业,进行大段的批注与修改。 这是好事,他告诉自己。 * 工作室。 关凌这几天找了老熟人来家里玩,姜穗自然不好扫兴,于是搬回了工作室,顶楼有几间空房,算是给员工当作休息室的福利。 姜穗这几天,就一直蜗居在这儿。 上次她打了张梦蝶的电话,打算先跟她道歉,然后随意找个理由退学,可话到了嘴边,又打了个弯。 她并未说出口。 但也没上学,而是抽空去了公寓找裴止,后者似乎很乐意她这样上赶着的模样,所以每次都很尽兴,出乎意料的尽兴。 不仅如此,裴止还恢复了从前的陋习——扔卡。 从前的姜穗,良心未泯,自尊驱使,说不定还觉得是被羞辱了,所以攒着一摞都不敢用,妄图跟他扯两清。 但现在的她,果然没那么要脸了,不仅高高兴兴的收了,还开始跟裴止谈价钱,说下次得涨价,因为她技术提升了。 就这种不要脸的话,她如今脱口而出都不害臊。 姜穗盯着那张卡,不断地计算现有的存款,她像是守财奴一样,连一分一厘都不漏下,等算出来后,心里默念了好几次,接着笑出了声。 还是钱能带来快感。 男人不行,谁都不行。 姜穗找工作室的几个小网红,要了不少酒吧的年卡,打算去消费一下,但又不愿意当冤大头,连零头都舍不得给。 那些小网红倒是很大方,给了她好几张卡,不乏一些商圈的VIP会员,说是能攒积分,让姜姐帮忙积一些。 说来也是好笑。 当初姜穗横扫直播圈的时候,屠占榜首,那会儿没几个看她顺眼,明里暗里都使了不少绊子,黑料一茬一茬的往外传。 现在她穷了没落了,该轮到她伸手求人的时候了,这些小网红倒挺愿意卖她这个面子的。 姜穗挑眉,随意敷衍了几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笑吟吟的捏着卡走了。 她第一站,就去了jerkoff。 姜穗提早就看过裴止的考勤表,今天正好上晚班,她这会儿去,正好跟他上班的点重合,想碰到也碰不到。 包括钟易,这两天刚好外出泡妞去了,对jerkoff睁只眼闭着眼根本不管。 这大好时机摆在眼前,姜穗不可能放过。 她很快化好了妆,抹上了亮晶晶的唇釉,将小挎包一拎,丝袜一拉,很快就出了门。 但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周景牧。 他依旧是教授的模样,张梦蝶曾说他的照片,带着一丝留学归来的新潮,但姜穗却没觉得。 周景牧实在是长了一张根正苗红的脸,属于大院里最佳女婿的这款,之前关凌说过,那些高门大户的太太们,就很喜欢这种有学识又长得板正的孩子。 大概就是从小家境优渥,从未走入歧途,身边朋友亦是同僚的那种人。 简单来说,就是不会跟姜穗这类混为一谈的高岭之花。 酒吧里混杂一片,姜穗跟他隔得不远,但中间塞满了不少形色张扬的玩咖,蹦蹦跳跳的,导致周景牧看不清自己。 姜穗撕开了一根棒棒糖,含在嘴里,然后歪头找了个卡座,笑着跟面前的人说:“帅哥,蹭杯酒喝喝。” 她斜坐在了沙发上,虚虚的靠在男人的怀里。 这副模样,应该很下作,毕竟躺在陌生人的怀里,姜穗也毫不慌乱,她早习以为常,脸上的红晕,也并非是娇羞的产物,而是她刻意打重了的腮红。 听说这样显嫩还可以装醉。 她隔着人群,眯着眼瞧着周教授,他大概很少来这种地方,所以略带着一些手足无措,连有人上来加微信,他都反复解释着自己的来意。 无趣,又古板。 姜穗心里默念倒计时,她很期待周景牧发现自己,发现这样下-流的自己。 她很少在课上化妆,几乎从不,连嘴巴也不擦,因为没必要。 国际班里没有她想要勾引的人,也没有她想要愉悦的对象,周景牧这种老学究,更是欣赏不了她浓妆艳抹的姿态。 那不如不化,还能用素颜博得几分好感。 姜穗翘起腿,她依旧还是那妖艳贱货的模样,用关凌的话来说,小骚一点,能勾引假装正经的男人。 特别骚的呢,只能勾引坏男人。 反而是保守的,看起来端庄的,才能捡到一个好男人回家。 像今晚的姜穗,很显然,就是只能勾引到坏男人的那类,她也不慌乱,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周景牧的后脑勺。 人是有第六感的。 果然,几秒过后,周景牧倏然转身,两条视线骤然交响,没有砸出预想中的火花,因为周景牧的目光太冰冷了。 好没意思。 姜穗收回视线,将腰上那蠢蠢欲动的手拨了下来,顺带把身旁那男人的下三路踢了一脚,紧接着,就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jerkoff外倒是一片祥和,十分安静,姜穗就站在门口,像站-街一样,靠在门框上打量着刚出来的周景牧。 他有些狼狈,大概是为了避开那些花花草草,所以顾不上体面了。 姜穗嗤笑了一声,“周教授也爱来这地方啊?巧了,我也爱,下次我们可以一起来,据说两个人还打折呢。” 第121章 拖泥 - 受戒 - 将尔 她语气轻浮,故意把周景牧跟那些男人混为一谈,姜穗劣根性一上来,就喜欢羞辱男人。 特别是羞辱好男人。 周景牧的背景很好查,姜穗其实就问了几个华大的学生而已,就将他扒得干干净净,父亲做生意,母亲体制内的,家教很好,从小就属于乖乖公子那挂的,据说连女朋友都没谈过。 姜穗挑眉,那会儿愣了一秒。 她后来从学校官网里搜了下,才得知周景牧今年刚过三十,属于华大最年轻的教授,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前途不可限量。 不过她确实没想过,周景牧的感情史一片空白。 他跟裴止不一样,裴止是坏,但缺少欲望而已,不论是妖艳的还是清纯的,在他面前都是一个模样,激不出丝毫的兴致。 只能说姜穗舍得下脸,当初花样多,所以才让裴止稍微感兴趣而已。 但周景牧无论男女,都待人谦和,身边不乏有适婚对象,安排的相亲更是数不胜数,他并非没欲望,只是暂时没找到合适的。 姜穗还没自恋到认为周景牧喜欢上自己了,毕竟好男人的喜欢,分很多种。 周景牧对自己,不过是见不得她自暴自弃、自甘堕落,想要施以援手,估摸着抱着种劝妓从良的心态而已。 男人就喜欢这样,表面上看起来正儿八经的,内里不知道装着什么肮脏货呢。 他们说是喜欢纯素颜,举杯只敬半永久,虚伪死了。 姜穗咬着棒棒糖,眼神落在了周景牧散开的领带上,半小时前还系得十分规整,现在就被jerkoff里的女人扯松了。 毕竟在jerkoff里很难遇到这种‘品相’的男人,不怪她们生猛了些。 很难想象,谦谦君子般的周教授,是怎么从那些女人手中逃出来的,碰到她们软若无骨的手了么,躲过了她们快凑上来的欲了么? 姜穗目光往下移了移,发现周景牧手里捏着本书,书被卷起来了,瞧不清书名是什么。 她咬碎嘴里的糖,嘎吱嘎吱响。 然后抬起眼,又问道:“周教授来夜店,也不忘传道授业解惑啊?真努力,您可以再进去瞧瞧,说不定还能碰上国际班的学生。” 刚才她就碰见一个了。 周景牧沉默着,目光十分克制,并未从姜穗的脸上移开,她今天穿得实在太过暴露,看哪里都不太合适,就连看脸,都带着一股妖冶的味道。 姜穗自然也发现了这点。 怎么说呢,调戏好男人这件事,很容易上瘾,譬如此时此刻,姜穗见他不敢瞧自己,反而笑得更加愉悦了。 周景牧大概没见过她这样骚的。 姜穗故意凑了过去,逼他看自己,还偷偷伸出手,将他那卷书一扯,正打算开口嘲弄,却在内封里瞥见了自己的字迹。 是她的书。 上次落在教室后,她懒得回头去拿,反正也不读了,再说了,她其实也读不太懂。 没必要自讨苦吃。 可如今,这本书却在周景牧这儿,意思不言而喻,他拿走了。 还带到了她跟前。 姜穗表情骤然一冷,直接将书扔在了地上,jerkoff门口不够干净,要么就是抽完的烟屁股,要么就是被捏碎的啤酒瓶,最可笑的是,角落里说不定还塞着一两个用过的套子。 这本大学教材,就那么被她扔在地上,没丝毫顾忌。 如果可以的话,姜穗还想拿高跟鞋踩上几脚。 她盯着地上的书,觉得有些好笑,问道:“周景牧,你该不会真觉得,我这种人,还能学好吧?” 人有时候,是需要认命的。 学不会认命的人,这辈子会过得很苦,总觉得不甘心,妄图自己是那个例外,实际上呢,大家都是一撇一捺的凡人一个,再怎么努力,也就那样。 翻不了身的。 姜穗第一次在KTV被人揩油的时候,难道没恶心过吗,她去过无数次女厕所,在里面吐到昏天黑地才会出来,但一出来,又是下一轮酒局。 说真的,姜穗挺仇富的,像周景牧这类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少爷,大概根本无法共情她的人生,说不定还觉得是她自愿拿贞洁换钱的。 算了。 不想谈这些。 姜穗懒得在他面前耗时间,反正jerkoff玩不成,还有下一个夜店,京州城这么大,最不缺的就是放纵灵魂的地方。 姜穗冷眼瞥了地上的书,接着转过身,打算去后街的夜店接着玩儿。 可刚抬腿的刹那,手腕突然被人一扯,那人力气并不大,没把她弄疼,只是稍微顿在了原地。 你看吧,好男人连拽人都舍不得让你疼。 下一秒,他突然问道:“你上次说的话,还算数吗?” 上次?哪次? 让他陪自己睡觉的那次? 姜穗微微一愣,突然笑起来了,她转过身,抬眼:“怎么,周教授想开啦?我早说过,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像我这种不拖泥带水的好姑娘,这市面上很难找的。不过没关系,想开就好,我的话不管到什么时候,都算数。” 不拖泥带水。 周景牧眸光暗了片刻。 她善变的朝他笑,还喋喋不休的说,“正好,我昨天刚找了几个同行要卡,说不定还有酒店的打折卡,你想住几星级的?太差的有碍体验,我给你推荐一个,上次去了后,发现床挺软的。” 姜穗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拿出一厚摞卡,一张一张的翻阅着。 那表情很自在,比上课的时候自在,可周景牧却垂下眼,弯腰,将地上的书捡了起来。 封面上已经染了层灰,他伸出手,慢慢地擦拭着,而姜穗却突然说道:“周景牧,你贱不贱啊?” 这书没人要了,你还捡,不知道上面很脏吗,都是细菌吗,有必要吗? 她似乎那一点欲望也败干净了,收起手里的卡,冷淡地说道:“算了,我想了下,今晚打算睡个素的,周教授早点回家吧,这儿不适合你。” 姜穗捏着糖棒,对准不远处的垃圾桶,眯了一下眼,精准地扔了进去。 紧接着,转头就走了。 而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突然打了个远光灯,持续了五秒后,又骤然暗了下来。 周景牧认得那辆车。 就是长期跟随着姜穗的那辆,很低调,向来只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第122章 讲课 - 受戒 - 将尔 那辆车很少主动暴露行踪,这是第一次。 周景牧知道,它是在警告自己,离姜穗远点,就像同事说的那样,这姑娘不仅上头有人惦记着,背后还靠着座大山,并不简单。 * 姜穗从jerkoff出去后,并没有像所说的那样,又找了个新夜店玩,她其实很久没来这些地方了,因为没钱消费。 本以为自己会很怀念这些老巢,但今天往里头一坐,漫天的酒精味,却让她有些反胃。 还不如华大洗手间里的消毒水味好闻。 她站在了公交站前,正好有块很干净的玻璃,能映出人影来,她歪头从玻璃上打量自己。 果然,不够安分。 可以说是,浑身上下就没块能遮住肉的料子,左破一个洞,右撕一块领子的,怎么看都很轻浮。 她这人虽然有点吸渣体质,但不得不说,好男人缘似乎也没那么差,像周景牧这种的,居然还能被她勾住。 怪不得唐僧有一劫在女儿国。 姜穗摸了下口袋里的零钱,刚好能打个公交车,她抬头等车,却意外发现了一辆轿车。 是辆很有性价比的车,黑色现代。 正好是裴止开的那辆,专门用来去研究所上下班的时候开,他并非没有豪车,但这辆比较符合他工薪阶层,而且,姜穗在这辆的后备箱,不止藏过一次,快藏出感情来了。 她从前很大胆的。 就躲在这辆车的后备箱里,闷死都不怕,等裴止把它开走,停在私人车库里的时候,她才抬起手,敲着旁边的车盖,说快闷死了,求裴医生救救她。 裴止将车盖往上一拉,就见她小脸闷红的曲在车里,腿放不直,就侧着屁股放,裙子短到哪儿都没盖住。 她也是会赌,赌裴止会给她开车盖。 也幸亏是私人车库,周边没人,所以姜穗这幅模样,也不会被其他人看到,只被他瞧见了。 结果这小妞一出来,不仅没道谢,还开始不满的指点江山,说后备箱好闷,让裴止下次安装一个通风扇,不然她晕倒了怎么办? 弄得好像裴止理亏似的。 反正她不要脸惯啦,从车里钻出来后,像是骨头都酥了,做作又别扭的往裴止身上靠。 但那天,裴医生很冷漠,身子往侧边一避,姜穗直接靠地上了,疼得脸皱巴巴的,擦伤了不少地方,因为穿得少。 想到这儿,姜穗笑了下。 她对着那辆车,歪了下头,将手上的零钱扔回了口袋里,这次大概是用不上了。 姜穗拉开副驾驶的门,直接钻了进去,一股好闻的男士香水味扑面而来,姜穗很乖觉的伸出手,往裴止脖子上挂着。 这边的车站人满为患,毕竟是商圈的客流量,但姜穗根本不管这些,哪怕玻璃透到什么都能瞧见,她也不怕。 姜穗问他:“你今天不是要上班吗,怎么在这儿?” 裴止伸出手,莫名揉了一下她的耳垂,姜穗曾经打过一对耳洞,是他打的,拿手术器材打的,疼得小姑娘泪眼婆娑,差点没哭出声来。 但很可惜,他不喜欢姜穗戴饰品的模样,所以那耳洞很快就愈合了,只是肉眼上能窥见有一个小凹陷。 摸的时候,有个疙瘩。 关凌找了个算命的,说姜穗这耳洞不该打,不仅没穿孔,还留了个疤,对以后的运势不好。 不过姜穗不信这些。 她要是信命的话,早就死了,还轮得到被人算命? 裴止揉着那块凹陷,神情冷淡,目光似有若无的停在她不够保守的领口上,然后问道:“刚从jerkoff出来?” 姜穗一顿,干笑两声。 看来是身上的烟酒味太重了,在法医面前,可躲不了什么气味。 她不好再继续扯谎,说道:“嗯,嘴巴馋了,就想进去喝酒,但没几分钟就出来了,钟易个奸商,专门兑假酒喝,才两口就尝出来了。” “然后呢?”裴止手上的力度,重了些。 “然后?什么然后?”姜穗装傻,“我就来你这儿了啊,不然还能去哪里?” 裴止揉着她的耳垂,因为有些用力,导致姜穗耳根通红,跟害羞了一样。 姜穗看气氛有些怪异,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直接凑过去取悦他,但裴止依旧没放过她的耳垂,揉得有些疼了。 男人跟男人之间,区别的确挺大的。 像周景牧这种正人君子,最佳女婿这类的,拽她的时候都不敢用力,连手腕都是虚虚的扶着,生怕轻薄了她一样。 但裴止呢,想怎么弄她就怎么弄,从来不会管她舒不舒服、疼不疼,只要自己尽兴了就行。 姜穗出了些神,呼吸慢了些,眼神飘了几分钟,想起了课堂上的周景牧,实在是一本正经到让人忍不住破坏。 还好她有良心,如果没良心的话,说不定今晚就把周景牧给睡了。 想到这儿,姜穗扯唇笑了下,垂眸,接着用手指勾着裴止的喉结,但就这么一刹那的出神,很快就被裴止捕捉到了。 他学过刑侦,对刚才姜穗开小差的模样很了解。 她面对自己的时候,很少这样心不在焉,这是第一次,裴止心头莫名一拧,他收回手,蛮力的解开了姜穗的拉链。 姜穗惊呼一声,紧接着就被他摔在了副驾驶上。 她身上那些廉价的布料,根本不需要多大力气,就能被轻易弄开。 这套不伦不类的衣服,大概也被周景牧看过了。 男人心里的那些事情,没几件是不龌龊的,就算表面再正人君子,面对那档子事的时候,也很难坐怀不乱。 姜穗那么喜欢他上课的模样,满眼认真的劲,都快赶上她在床上的模样了,裴止猛地掐住她的下颌,突然问道:“他讲课讲得好吗?” …… 第123章 忙碌 - 受戒 - 将尔 讲课? 姜穗瞳孔一撑,突然愣住了,连手怎么放都不知道了,她别过视线,慌乱道:“什么讲课?你说华大的呀,都是些老教授,你都知道的呀,上次给你看过名单了。” 去华大上课的事,本就瞒不过裴止,她之前索性一股脑全说了,还将授课名单发了份过去。 周景牧的名字,跟那些老教授混在一起,瞧不出什么端倪。 秦质双手将她的腿一捆,摁在座椅上,又问:“有认真听讲吗,作业会做吗,不需要我教你吗?” 她往日装乖学生的时候,经常拿上床换他教数学题。 姜穗一怔,正好腰上痒,咯咯乱笑,说:“要!等会儿我们回家了,你帮我做好不?” 周景牧加了她微信,每天不厌其烦的给她发作业文档,姜穗从来没理会过,她家里还有一厚摞作业本呢。 正好,那些题她也不会做,统统扔给裴止算了。 * 次日一早,姜穗腰酸背疼的起床,往旁边一瞧,空荡荡的。 吃干抹净人就没影,就床上扔着一张卡。 昨晚他俩闹得并没多长,裴止刚结束没多久,就打着领带重新回去上班,那会儿姜穗困极了,睡得昏天黑地,所以也就没打招呼。 姜穗慢腾腾的穿着衣服,看了眼表。 她总觉得,按照裴止这玩命的状态,早晚得猝死在工作岗位上,她还是得尽快找个新靠山才行,不然裴止死了,谁还陪她玩这些? 姜穗边不着调的乱想,边在衣柜里翻来覆去的找衣服。 很可惜,一件正经的都没。 昨晚她穿去夜店的那套,在一众的见不得光的衣物上,竟然显得格外清汤寡水,但裴止这个没良心的,照样给她撕碎了。 没辙,姜穗脑仁疼,按着太阳穴去了隔壁卧室。 拉开裴止的衣柜后,姜穗啧了声,这人果然闷骚得要命,连衣服的颜色都那么单调,姜穗指尖略过几件衬衫,最后停到了一件黑衬衫上。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姜穗对这件黑衬衫的印象,还这么记忆犹新。 毕竟纯黑,沾了水不会透色。 怎么弄都没关系。 她原先以为,这件早被那洁癖到病态的裴法医扔了,但现在瞧瞧,他倒是挺‘怀旧’的。 姜穗将这件衬衫往下一扯,很快穿在了身上,下面随意配了条瑜伽裤,拿起桌面上的作业本,就出门了。 她没化妆,直接开着裴止的车,去华大上课。 姜穗看过今天的课表,今儿个没周景牧的课,她正好也不想瞧见那张脸,看一眼就想遁入空门的脸。 她这种人,最怕的就是周景牧这类乖的。 欺负起来有负罪感,就跟季北舟不泡学生妹一样,说来说去,还是有点职业道德跟良心的。 姜穗挑眉,随意的坐在第一排上。 上午的课都非常枯燥乏味,姜穗听了一会儿,就开溜去交作业了,不过在去办公室的路上,倒是瞧见了挺有意思的一幕。 有个小姑娘,大概是大一大二的模样,看起来很青涩,正对着位老师拉拉扯扯的,表情都快哭出来了。 姜穗挑眉,果然下一秒,那老师就斥责了这位女生,还让她把心思多放在学习上。 这场闹剧很快就散了。 但姜穗倒是跟看戏一样,津津有味的瞧着在角落偷摸哭的姑娘,这年纪的女孩,都很容易爱上一个权势地位学识都比自己高的男人。 就像是供奉神像一样,无限敬仰。 只有多长个几岁,她们才会发现自己当初有多可笑,当初闹得那些事,在那些男人眼底,不过都是些阻碍他们前途的障碍而已。 姜穗挪开视线,走进了办公室,将作业本放在了周景牧的桌上。 他果然不在。 不在也好。 姜穗毫无留恋的走出办公室,下一秒人就消失的干干净净了,全然不知身后有道灼热的视线,一直凝着她没放。 “周老师?在这儿站着干什么啊?” 一同事走了过来,边接水边笑着继续说,“刚才那闹剧,看见没?估摸着校方又要通报批评了,这次李老师的评优评先,得往后放放了。” “嗯。” 周景牧收回视线,将杯中多余的水倒掉,然后沉默的回到了办公室。 抬眼,就瞧见了姜穗送来的作业。 周景牧伸手,翻了两页,突然顿住了,这不是她的字迹,更像是教她行草的那个男人的字迹。 正确率称得上百分百,连格式这样细致的问题,也注意的非常到位。 把前几次他批注在题目末尾的大段文字,衬成了一桩笑话。 姜穗不缺可以为她讲课的人。 从来都不缺。 周景牧猜测过,她目前应该不是单身,换句话说,她并非在空窗期。 因为他不止一次,在姜穗身上见过大大小小的痕迹,小姑娘原先还知道用遮瑕挡一挡,后来面积大了后,她便没了这兴致,就那么明晃晃地露出来给别人看。 周景牧讲课的时候,无意扫过了一眼。 他上课的思维很少被外在因素打乱,那天是第一次,他突然停顿了几秒,直到那姑娘抬起疑惑的眼神后,他才轻咳一声,莫名解释了句:“嗓子不舒服。” 他不该解释的。 也没有任何向姜穗解释的必要。 但他还是这样做了。 更何况,她今天穿的衣服,是男士衬衫,这一点,就足够让他把所有心思,掩入心底。 周景牧垂下眼,将作业本关上,塞进了抽屉里。 * 姜穗离开学校后,没管太多,她开着裴止的车,打算去研究所逛逛,看裴止有没有累死过去。 昨晚,裴医生特像一头不知疲倦的驴,做完后没歇一秒,就去帮她写作业了,姜穗就翘着腿躺床上,拿脚摁着他背玩。 她最会说胡话了,说自己长期成绩垫底,要是裴医生这次作业做得好,她有奖励给裴医生。 刺激的奖励。 说起来,带上这作业本去公寓,完全是姜穗故意的,因为上面有很多周景牧的批注,大段大段的,像是篇小论文。 里面还夹带私活,比如让她上课认真些,让她注意力集中些,让她写作业的时候,多回顾一下课堂上的知识。 姜穗想想就发笑。 她哪里敢回顾呀,但凡回顾一秒,裴医生不得弄坏她的腿?她胆子小,可不敢为了次作业,就把裴止得罪了。 第124章 不会 - 受戒 - 将尔 至于周景牧看到这本作业的反应,姜穗很早也预料到了,无非就是生气,气她水性杨花,气她不自爱,气她把自己当傻子一样玩弄。 怎么办,她就是故意的。 姜穗边开车,边看着导航,正好是下班的点,往研究所开的这条路长期堵车,她正打算绕开这条道的时候,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是周景牧的。 姜穗眉梢一挑,没想到这么快,这条鱼就沉不住气了,想从鱼塘里跳两下蹦出来了。 她接通,却听到对面说了串数字,紧接着就挂了电话。 姜穗一愣,她听明白了。 这是酒店开房的房号,周景牧找她开房,姜穗猛地一个刹车,立马调转方向盘转弯,直直的往那家酒店开。 这可不怪她没良心啊。 她已经对周景牧很差了,可以说是一丁点的幻想都没给他,可人家照样咬饵上钩啊,她能力小,可没控制人情情爱爱的本领。 既然周景牧想要,那她就奉陪,不然也太不给人面子了。 * 酒店。 周景牧捏着房卡,没想过自己会走到这一步,按理来讲,他并不是一个分不清大是大非的人。 像姜穗这样靠身体上位的女性,说句实话,在京州的风评很差,甚至不可能在周景牧的相亲宴上出现。 但凡跟他有过接触的,无一不是高知女性,就算舍得在家里当贤内助的,也都是可人乖巧的类型。 姜穗堪称她们的反面教材。 爱玩,脾气大,喜欢捉弄人,私生活不检点,花钱大手大脚,习惯了挣快钱,所以过不来精打细算的生活。 自从上次在夜店上互相戳穿后,她甚至也不装乖了,该化妆化妆,该穿露的就穿露的。 反正早被看透了,姜穗没有了扮演‘小白花’的必要。 周景牧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应该是在课上安安静静,看似非常内向的那个姑娘,他应该在姜穗卸下伪装后,感到嫌弃与厌恶。 但却没有。 多可笑。 周景牧闭上眼,回忆起那天在夜店里,她歪着身子,躺在陌生男人的那一幕,别人的手捏着她的腰,她也不反抗,还往内挺了两下,故意把自己送过去,方便别人揩油。 她咬着糖,看似在跟别人聊天,实际上,时不时会扫一眼他,跟他对视几秒,又很快挪开。 谁看了都会觉得她风尘,毫无廉耻之心,连站都站不直。 周景牧在那一瞬间,大脑倏地空白了几秒,他以为自己是愤怒,但后来回过神,才知道那种情绪叫嫉妒。 对,就是嫉妒。 嫉妒她轻而易举就可以对着陌生人投怀送抱,但她对自己,却十分吝啬,上课的时候,连一丝的注意力都不曾放在他身上。 她从未对自己这样笑过。 以后也不会。 周景牧不止一次想象过,她跟那些人在一起的时候,会不会笑,会不会喊出声,会不会用虎牙咬他们,吃糖的话,爱吃什么口味的。 他甚至在学校里,不自觉的跟着姜穗的路线走。 她似乎很爱吃糖,那种商店里五毛钱一个的水果糖,讲话的时候,她身上会不自觉的散发出水果的味道。 其中,她最爱的口味,应该是水蜜桃。 周景牧甚至跟着她,不由自主的也买了一根,在偌大的书房里,仔细的拆掉那塑料包装。 不过是一种很廉价的,用色素和香精混合起来的糖而已,可她每次咬的时候,却总是一脸满足。 周景牧垂下眼,握紧了手里的房卡。 半小时后,有人敲门。 姜穗一张俏脸就那么盯着他,门缝一开,她迫不及待的走了进去,然后顺带一脚关上门,问道:“东西带了吗?哦对,酒店一般都会准备,但尺寸好像都不太大,保险起见,我们要不要再买一盒?” 她一边说,还一边大胆的看他裤子,似乎在打量着什么,那模样怎么看都不够正经。 周景牧沉默的看着她。 半小时前,他鬼使神差的已经买了,就放在电脑包的内侧口袋里,但他并没解释,而是点头,说了句:“好。” 姜穗表情很兴奋,拉着他的衣袖往下面的便利店跑,不仅买了那东西,还买了不少零食和饮料,说要补充体力,补充能量。 周景牧刷完卡后,原以为她会很快切入正题,却发现姜穗先是撕了一包薯片,咬得满嘴都是屑,还不好意思的跟他道歉,“我一天没吃饭了,饿了,周教授也不好让我饿着劳动吧,多败兴啊。” 她吃东西的样子,很不讲究,也不美观。 周景牧见惯了大家闺秀们吃东西文雅的模样,第一次看到整袋薯片往嘴里倒,还意犹未尽的姜穗。 她吃多了,渴了,又喝了杯水。 那肚子像是撑不满一样,接着又撕了一包,吃到了一半突然打了个嗝,立马朝他泼脏水,质问道:“你打的吧?” 周景牧一怔,点头,“嗯,我打的。” 姜穗似乎骗人骗惯了,脸不红心不跳,将薯片往旁边一放,说道:“有点吃撑了,我们等下再开始,我先缓缓……” 周景牧并不急迫。 可以说,他脸上根本就没干那档子事的欲望,从开始到现在,也仅仅只是沉默的看着她吃吃喝喝。 不出声催促,也不出声打扰。 像是一幅安静的油画,眼睫微微垂着,时不时会给她递水,偌大的情侣套房,却没有一丁点暧昧的气氛。 说是来上床,看起来却不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戚呢。 姜穗喝了第三杯水了,正打算扭开第四杯的时候,那个坐如钟的男人,终于开口了。 他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点无奈。 “你是在通过我,来考验他会不会来吗?” 姜穗一怔。 裴止的车跟他的手机早绑定了GPS系统,姜穗无论开到那里,他那边都会实时传送位置,半小时前,她将车停到了酒店门口,裴止不会不知道。 姜穗挑眉,既然说开了,那她也就没演戏的必要了。 她歪头,笑道:“那周教授呢,明知道我是在利用你,你还不戳穿我。怎么,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第125章 越轨 - 受戒 - 将尔 见周景牧不回答,姜穗的玩心更重了一些,她解开了几粒衬衫扣子,突然凑他跟前,低声说:“周教授,该不会是被我猜中了吧?” 姜穗一直觉得,周景牧看上她,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生活太枯燥,没见过她这样的,所以容易被勾起欲望,给自己平淡的生活,增添点调味剂。 毕竟这男人三十年来,都没沾过荤腥。 想必是憋得紧了,姜穗不怕引火上身,她了解周景牧这种正派作风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玩逼迫的戏码。 只有裴止那种没心的,爱玩那些游戏。 姜穗歪头,瞧他,然后故意耸了下肩,她很擅长干这些擦边球的姿势,比当初面对镜头时还自然。 毕竟直播有网管守着,不好明撩。这酒店只有他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啦,又没人管。 姜穗动作很大胆,就差坐上来了,她衬衫领口被解开,里面只穿了件很薄的内衣,周景牧只要低头,就能窥见无尽春光。 可他居然闭眼了。 姜穗有点感兴趣了。 她这辈子没怎么踢过铁板,唯一一个还是最开始油盐不进的裴医生,现在倒好,又来了个周教授。 这些高级知识分子,就是难搞。 姜穗撇嘴,往后一扯,嘟哝道:“不看算了,我还不想给你看呢。” 边说,边系着扣子。 或许察觉她不会再靠过来了,周景牧睁开眼,表情无波无澜,没一丁点来开房的喜悦,看着跟办丧事一样。 姜穗用余光瞥他,突然发现他喉结滚了一下,虽然不明显,但足够被她捕捉到了。 公寓里有香氛,是她以前买的,所以这衬衫上也有那股味。 那味道…… 姜穗挑了下眉,当初她为了勾-引裴止,堪称无所不用其极,什么能促进感情的香水呀,衣服呀,乃至口红,美瞳,她都一一研究过。 这香氛也是其中一个。 用处大不大她不敢保证,反正每次裴医生闻了后,总会骂她是妖精一个,嘴巴上说是不满,但行动上倒是很卖力。 看来不算是智商税。 这周景牧,也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淡定。 姜穗抬起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距离开房到现在,差不多过了快两小时了,通常这个时间段,该干的早干了,可裴止没来。 要么是工作缠身,没看手机,要么是不关心她私底下混不混乱,任她瞎玩。 首先排除后者。 姜穗咬咬牙,暗叹时间没找好,裴医生但凡进入工作状态后,手机都是要上交的,一场解剖少说要好几小时,她总不能跟周景牧在酒店耗到明天早上。 越想她越有点退缩。 打算溜之大吉。 她轻咳了一声,偷偷将扔在床上的包链拽在手里,边伸手边朝着周景牧说:“周教授,我想起你上次布置的作业,我还没做,今晚我得补作业,明天见好……” 话还没说完,她手指突然吃痛,周景牧猛地伸出手,将她的包链从指缝抽出,然后骤然扔在了她身上。 链子虽然不算重,但打在人身上,还是有点儿疼的。 姜穗眼睛说红就红,还没发作呢,就突然被人打横抱起,连人带包直接扔在了床上,这下换她腰疼了。 她没见过这样的周景牧。 这样低着头,凝视着她,像是欣赏雕塑一样,目光浓烈却不含情欲,睫毛一颤,她身子也跟着一缩。 周景牧明明没碰过她,姜穗却觉得自己哪儿都被摸过了,被他的目光摸过了。 她不自觉颤抖了下,才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抗拒。 原先江邵年抱她一下,她都反胃干呕,可周景牧跟她在同一张床上的时候,她却没一丁点反抗的情绪。 甚至还想接着做些什么。 姜穗立马掐了一下虎口,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抓起包,慌不择口道:“不对,错了,我要走,你放我出……啊……” 又一下被甩到了床上。 这回男人的动作,甚至带了点粗鲁的劲,要放在裴止在研究所寝室的硬板床上,估计她腰早废了。 周景牧望着她,眼底静默,他跪在床上,一点点靠近姜穗,直到快碰到她鼻尖的时候,才问了句:“好玩吗?” 姜穗一怔。 她闻到了一股油墨的香味,像是印刷厂里的味道,很浓郁刺鼻,但怎么办,姜穗从小就喜欢这股味道。 有点像廉价墨水的味,她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去村支书那里偷偷拧开墨水瓶盖,然后轻轻的闻。 跟周景牧身上的一样。 仔细看的时候,他右手尾指的侧面,还有点墨水的痕迹,大概是写文章的时候,不小心擦在了未干的字迹上。 姜穗咽了下喉咙,她脚背莫名绷直着,然后问他:“你、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 周景牧很平静的伸出手指,轻而易举的解开了她刚不久系上的纽扣,他只解开了一粒,动作很轻缓、温柔,跟他讲课的风格一样—— 语调总是平静的,带着股稳重的味道。 姜穗有点儿痒了,她别开视线,想下床,可周景牧的力气却出乎意外的大,没让她有一丝能跳下去的机会。 她下意识去看周景牧手臂上清晰的线条。 有锻炼的痕迹。所以力气才那么大。 周景牧今天穿的是衬衫,袖口往上卷了些,露出了小臂上的青筋,那筋跟着他手指拨动的频率一致,就那么一眼,姜穗觉得自己有点承受不住了。 心理防线一点点往后退,她甚至不想就这么草率的结束今晚,应该发生点什么,不对吗。 反正男未婚女未嫁,他想睡自己,自己又没那么抵触,睡一觉又怎么呢,她不断说服自己。 姜穗垂下眼,突然不自觉的咽了下喉咙,然后颤抖着手指,解开了第二粒纽扣。 这是邀请。 成年人了,不会分不清这些。 果然,周景牧一贯平淡如水的眸子,紧缩了一秒,他还是以跪在床上的姿势,慢慢靠近着姜穗。 他问:“不后悔?” 后悔。 但后悔也没那么重要。 姜穗指尖冰凉,那一瞬间她大脑发空,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要还是不想要,但总而言之,就是不想跑掉。 她一贯是个道德感薄弱的人,更何况,裴止从来都不给她名分,最情浓意浓的那段时间里,她依旧是见不得光的。 越轨又怎样? 第126章 究竟 - 受戒 - 将尔 她闭上眼,像是在重建心理防线,连脖子都不自觉变成了粉色,不知道是紧张的缘故,还是在周景牧的直视下变得有些羞耻。 他们在教室里,可没这样过。 最近的距离,也是隔着张讲台,彼此都安分守己。 虽然她是走后门进华大的,就算认真读,也不会有那学位证的蓝色本本,可好歹,周景牧也是她的授课老师。 姜穗手指发冷汗,正准备开口的时候,面前的温热的呼吸骤然抽离,周景牧从床上下来,冷淡地将包放回了她怀里。 然后平铺直叙道:“晚上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就那一秒,姜穗觉得自己被玩了。 * 姜穗出去的时候,脸色很差,拽着包将高跟鞋踩得很响,走之前还瞪了他一眼,顺带将买的套子带走了。 她拿走,是打算用在谁身上? 周景牧抿唇,捏紧了手指,等关门声落下,他颓唐的靠在沙发上,反复揉着太阳穴,眉头紧皱着。 周家是很保守的,包括在感情上。 他甚至保守到不赞成婚前性行为,在这个快餐时代,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周景牧确实是这样想的。 所以姜穗跟他开房,他并未打算做到那一步。 仅仅是气她捉弄自己,所以想要稍微弄下她,让她乖点,可刚才在床上的时候,周景牧才突然发觉,自己的内心并不纯粹。 也不干净。 什么反对婚前性行为,什么保守的家教,什么罔顾父母祖训的教诲。 当姜穗亲手把第二粒纽扣解开的时候,周景牧就知道自己完了。 他对姜穗的情感,很难说,想要救赎她,也甘愿跟她一起坠进深渊,他厌恶姜穗自轻自贱的模样,所以闭眼。 但也厌恶她把自己当玩笑一样盘弄,所以把她扔在床上。 他原本以为,姜穗会抗拒抵触,至少也应该挣扎一下,表示自己不情愿、是被迫的。 可姜穗没有,她那双眼,甚至快挂自己身上了。 她对自己,也并非毫无感觉。 但她的这种感情,跟情爱无关,更多是氛围造就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容易浮想联翩,她不是守得住底线的人,所以轻而易举就倒戈。 那不是爱,连喜欢都谈不上,只是一时的多巴胺作祟,她渴望一场脱轨的晚上而已,跟这个人是谁,是不是他周景牧,都无关。 周景牧垂眸,很平静地从电脑包的夹层里,将那盒东西拿了出来。 然后扔掉了垃圾桶里。 今晚用不上,大概以后也用不上了。 周景牧视线停在了抽屉里的一包香烟上,是姜穗买的,为了凑单打折,随意从前台拿了一包烟,塞在了塑料袋里。 她不爱抽这东西,所以扔进了抽屉里没管。 可周景牧,却突然伸出手,将烟拿了出来,他缓慢的解开塑封,然后抽出了一根,细细的端详着。 他没抽过烟,准确来讲,是没抽完过一支。 从前在LA的夜店里,他被迫跟朋友去了一趟,很吵,很聒噪,但助兴的效果很不错,周景牧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血液是滚烫的。 朋友给他递了根烟,还是从国内特意带来的1916,说自己的肺抽不来国外的洋货。 周景牧虽然接了过来,但却没点燃。 他并不喜欢这些耽于瘾类的东西,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难把控住自己,但在朋友的目光下,他只能点燃。 不过很可惜,他第一口,就呛住了。 朋友笑他,说他这辈子可能都抽不来,毕竟日子太过顺风顺水了,体会不到香烟的乐趣,所以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他讲:“周,你需要一场刺激的恋爱。” 刺激的恋爱? 那会儿周景牧,并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准确来讲,在留学的那几年时光里,他那颗心像是定频的永动机一样,从未因为任何人,产生拨动。 他并不相信一见钟情的戏码。 但也没有日久生情的场所。 所以感情史一向空白,但周景牧总觉得,这是讲究缘分的东西,强求不来,一直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 但从姜穗来上课的第一天起,就变了。 很难说,他最开始的时候,的确有想过,是不是上面给的学生名单出错了,国际班里绝大部分学生的职业,都非常一言难尽。 他们来这儿的目的,就是想通过这个跳板,来攀更高的枝桠。 所以没人在课堂上认真听讲,充其量,大家也都是来混日子的,从衣着打扮到学习态度上,都能窥见一二。 只有姜穗不同。 她很认真,是一种倔强的认真,基础太差导致她学得很吃力,但态度过于严谨,几乎在课上连腰杆都不弯一下。 周景牧承认,最开始,他的确被姜穗的目光吸引住了。 但很可惜,好景不长,姜穗交了几次作业后,似乎陷入了自暴自弃的情绪,她完全跟不上趟,所以只是沉默的听讲而已。 周景牧一直觉得,她不该跟那些人混在一个班上。 可事实却跟他预料的截然相反。 她不是什么乖巧听话的人设,并且还是很多男人觊觎的对象,更踩着无数靠山的肩膀上,一步步爬到了他的面前。 她并不简单。 简单的话,也不会坐在这儿了。 同事概括性的说过她的家庭背景,从乡村里来京州的,堪称毫无家底,学历更是高中都没毕业,大概率是家里有农活,所以没时间上学。 末了,同事还补充了句,听说她还是干传销干进京州的,之前还在KTV里上班过,这张脸我有点印象,好像跟一个主播长得蛮相似。 这就是姜穗的履历。 毫无价值的履历,通篇都充斥着她的廉价感。 周景牧垂眸,视线停在了这根香烟上,他没有打火工具,也不打算点燃,只是这样沉默的看着而已。 他突然很想知道。 姜穗背后那位,究竟是谁。 …… 第127章 收手 - 受戒 - 将尔 已经是第三次了。 裴止突然收回手,从床上下来,然后沉默的去了浴室,反复地冲洗着指尖的黏腻,他抬起眼,浴室的灯光过于惨白,把他脸色衬托得很差。 这已经是姜穗第三次在床上出神了。 她从未这样过,但这几天,无论做什么,姜穗都会刻意避开他的目光,就算坦诚相待的时候,也总会故意背对他。 裴止觉得没意思。 所里晚上有班,但裴止很早请过假,为了陪她,但今天两人状态不好,裴止沉默的系着纽扣,打算重新回去上班。 正当他去后台撤回请假条的时候,无意点开了一个软件,算是追踪定位的软件,很早他就跟那台车绑定在了一起,不过很少点开看过。 姜穗有时候会开这台车出去玩,但她一向很乖,或者换句话讲,姜穗胆子还没那么大,所以不敢在他眼皮底下乱搞。 这让裴止对她一向很放心。 他正准备摁退出键的时候,手却顿了一下,两周前的路线图突然亮在屏幕上,赤裸裸的‘酒店’两个字,很张扬的盘踞在正中央。 这软件十分细心,竟然还计算了这辆车停留在酒店门口的具体时间,两个小时又四十分钟,末尾甚至精确到了秒针。 这个时间,无论做什么,都非常有可能。 裴止闭上眼,他很少生气,准确来讲,上次生气的时候,是他路过姜穗的教室,看着她满脸认真的对着周景牧的模样。 那瞬间,他莫名有些烦躁,拧了下眉后,就抿唇离开了。 也不知道这叫不叫生气。 不过说起来,他跟周景牧并不算陌生,周裴两家是世交,也是难得有共同话题的两家,毕竟儿子都没从商,一个当了法医,一个教书育人。 初高中的时候,大大小小的竞赛,两人也打过照面。 但关系一直一般,因为性格不太对得上盘,周景牧属于努力那挂的,对待任何东西都十分认真细致,精确到解题的步骤格式,都非常严谨。 而裴止恰好相反。 他很少拘泥于那些规矩,通常写一个答案了事,不过上次帮姜穗做作业的时候,他倒是很在乎论文的格式与语法细节。 毕竟是为了膈应周景牧。 裴止沉默的抬起头,浴室没做完全隔断,他能从这儿瞥见躺在床上的姜穗,她最近状态很差,课不去上,街也懒得逛。 每天就是在家里躺着,除开睡觉吃饭的时间,她总会挂他身上,说好渴,想要裴医生喂饱她。 裴止没多想,毕竟姜穗嘴巴不着调惯了。 但从前的时候,她总是盯着他的双眼说那些话,也不脸红心跳,就那么自然而然,跟正常表白一样。 可如今,说这些话,姜穗总是不敢抬头看他,像是做了亏心事,故意弥补,心虚而已。 裴止重新瞥了眼屏幕上的时间。 然后关掉手机,将衬衫扣弄掉,接着把浴室的门打开,叫她:“过来,一起洗。” 姜穗动了下,又闷闷地说:“不要,我好困,明早再洗好么?” “脏,现在洗。” 姜穗不想动,她这几天累惨了,身心俱疲,要不是心里发慌,才不会随时随地就找裴止要抱抱要亲亲,像是欲求不满一样。 很奇怪,上次跟周景牧开完房后,她站在酒店门口吹冷风,不停的跺脚,气得头脑发昏,恨不得再上去把他给强要了。 但那也太丢人了,姜穗拉不下这个脸,最后只能开车走了。 回去的路上,她还在不断惋惜,可一踏进公寓,她整个人又清醒了起来,特别是看到裴止的皮鞋时。 那会儿她才活了过来。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裴止跟前玩脚踏两只船的游戏。估摸着是裴止最近对她太温柔了,导致她忘了当初朵拉的下场。 姜穗心跟着一紧,第二天自然没去上课,她可没脸去上,周景牧昨晚还把她从床上赶下去了,今天让她去乖乖听讲,那不可能。 大概是做了亏心事,她后面几天对裴止格外殷勤,裴止去上班,她就穿着丝袜站门口,硬是叫他迟到半小时,然后没辙,只能请假陪她闹。 裴止要吃饭,她就只穿着围裙,故意在厨房晃来晃去,直到被他抱住往台上一坐,才肯罢休。 姜穗似乎精力无穷,但等公寓只剩下他后,她又开始盯着微信里那‘周景牧’三个字发呆。 这事儿,她甚至都不敢跟关凌说。 姜穗知道,自己对周景牧并非是爱到死去活来了,只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毕竟周景牧那模样,也太娇了,姜穗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连买套子都会耳红的男人。 当时她拉着周景牧去便利店,故意扯他衣袖,不跟他牵手,但尾指又刻意跟他手背摩擦了几下,看他什么反应。 结果周景牧居然只是避开了。 说实在的,男人的反差大这点,很勾人,周教授平时在课堂上多严肃啊,像个老古董,估计接受不来一丁点新潮的玩意儿,像这种炮-友一夜-情,估计更是他的禁忌之处。 更别提,还带着姜穗去买那玩意儿,大概周景牧这辈子都没干过这件事。 那会儿,姜穗还站在货架上,对着上面的尺码看来看去,余光瞥着周景牧,她很清楚的看见他耳朵红了。 从耳根红到耳廓,彻彻底底的红。 姜穗觉得好笑,随意拿了一个结账,反正也派不上用场,她对牌子没要求,但那瞬间,周景牧僵了几秒。 姜穗没当回事,后来回到公寓后,她从包里拿出来看了下,才明白为什么周教授当时在原地顿住了。 她拿的是最小尺码。 这玩意儿,裴止也用不上,姜穗随意丢进了包里,没有再管。 姜穗想了下,实际上还是因为周景牧最后把她赶走了,她才那么生气,毕竟从前都是她在床上把别人踢下去的份,哪轮得到别人跟她抬杠啊。 姜穗闭着眼,还在想这件事,全然不知身后的裴止,正死死的盯着她的后背。 她那对蝴蝶骨很漂亮,凛冽的漂亮,因为足够瘦,所以凸起来的轮廓很美。 实际上,裴止并不喜欢她穿那些暴露性的吊带,并非是过于保守,而是不愿意让人看见她凸起的骨头。 裴止在这方面,很具有占有欲。 他轻笑了声。 第128章 粉笔 - 受戒 - 将尔 姜穗那晚没跟着去洗澡,而是莫名睡着了,裴止也没继续催促,只是沉默的翻阅着她的读书笔记。 她上课的模样虽然认真,但知识没过脑子,记下来的笔记太过杂乱,堪称毫无用处。 裴止关上书,余光瞥到了她敞开的包上。 有一盒东西,露出了一角,光看那包装,就知道是什么,裴止眯了眯眼,起身拿了过来。 他跟姜穗在牌子的挑选上一向很长情,包括size,这个尺码,显然不是给他留的。 裴止将那盒东西放了回去,平静无澜的看着姜穗的睡颜。 他早该料到,姜穗这阵子的乖觉,并非是正常的,她野心很大,突然热衷于干一件事,一定是背后有吸引她的东西。如果没有的话,就是干了坏事,正心虚呢。 裴止是一个追求刺激的人,近来他越来越觉得生活寡淡无趣,特别是姜穗满心满眼里全是他的时候,这让他感觉到血液都变和缓了。 钟易说,这是好事,说不定再和缓几年,证都领了,孩子都有俩了。 孩子? 裴止思考了下,他并未把姜穗纳入未来的选项里,目前跟她在一起,无非就是相处的舒服而已,重新调教一个睡起来不用费心思教的女人,太过麻烦。 姜穗这样的,一个眼神就能懂的伴侣,刚刚好。 裴止向来是个不婚主义者,并非是世俗意义上,认为姜穗这种女人上不得台面,他只是厌倦婚姻这套繁琐的规矩而已,像是将两个人绑定在一起,连思绪都得被迫捆在一起。 这种生活,太过乏味,裴止并不感兴趣。 他喜欢的是永远能给他带来新鲜感的姜穗,昨天他还在思考,这段关系要不要继续,他已经很久没从姜穗这儿得到快-感了。 不过这姑娘,永远会在他的兴奋点上作妖,比如刚意兴阑珊的时候,她就跟别的男人去开房了。 多有意思啊。 裴止眯起眼,做之前姜穗为了助兴,喝光了半瓶红酒,人现在晕晕沉沉的,像是在大海里飘着的一块枯木,总觉得有人在轻轻的抠着她的树皮,一下又一下的,痒得很,她忍不住抖了抖,树皮却又被刮了一下。 有点疼。 她不舒服,用力拉了小被子,将自己裹紧着,裴止手指滑过她的大腿,并未继续深入,而是刻意在她膝盖后面上,留了一个小印章。 印章上刻的是他的名字,在印泥上反复摩擦,最后贴在了她皮肤上。 ‘裴止’两个字很显眼,周景牧不会见不着。 他收回目光,给张梦蝶打了个电话,语气很平静,“明天让姜穗去上课,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得让她去。” * 次日,周景牧坐在办公室里,沉静的批改着作业,他笔锋微顿,莫名抬起了头,往钟表上看了一眼。 还有半小时,国际班那边就要上课了。 姜穗这几天都没来,但周景牧并不意外,按照她那脾气,说不定以后也不来了,他停下笔,突然拉开抽屉,那一盒没动过的烟,正躺在抽屉里。 只是拆了塑封而已,里面没动过,今早路过商店的时候,周景牧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买了只打火机。 正巧有同事路过,瞥见了他桌面上的烟,笑道:“怎么,周老师也堕入凡尘啦?这东西,你以前不是敬而远之的吗?” 周景牧烟酒不沾,这是院里人人皆知的。 他关上抽屉,淡淡笑了下,“没有,在路上没收学生的,正想着要怎么处理。” 同事开解道:“哎,毕竟也是大学生了,难免抽两根,不在公共场合抽就行。” 周景牧不置可否,将抽屉重新拉了回去,正打算继续批作业的时候,同事突然看着窗外说:“你们班那个爱逃课的女同学,好像又来上课了,这个国际班,真跟闹着玩一样。” 周景牧的笔猛地一滞,在纸上拉出一条刺眼的横线,但紧接着,他翻过了那页纸,很平淡的抬起眼,淡淡道:“是么,没注意。” 与此同时,周景牧站起身,收起桌上的资料,像是在自我辩解一样,说道:“我去班上布置点任务,先走了。” 同事一愣,扭紧瓶盖,说道:“行。” 等周景牧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后,同事才感叹道,这种老师真是少见了,就算带的是国际班那群不伦不类的学生,教起来也那么上心。 * 周景牧走进教室后,并未抬眼看姜穗,他先是拿出点名册,然后顺带着念名字时,扫了她一眼。 她大概是没睡好,眼底有淡淡的一圈青色,神态也很惫懒,像是被逼迫的一样,整个人无精打采的。 书也没带,桌上只有台手机,正玩儿着消消乐。 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她还皱了皱眉,不耐烦的念了个“到”,紧接着,又埋头玩手机了。 周景牧收回目光,认为自己太过在意她的状态,这样不好。 姜穗今天本不打算来,要不是张梦蝶逼她,她估计这会儿还在床上躺着,裴医生早上也很莫名其妙,走之前还压着她不放,害她没睡好,浑身都疼。 周景牧上课的声音很好听,像那种哄睡声优一样,在教室这种环境里,就更显得催眠。 姜穗很快就进入状态了,头摇摇晃晃的,最后直接倒在了桌上,睡得昏天黑地,要不是下课铃把她吵醒了,说不定能睡一整天。 她抬头,迷蒙了几秒,然后拿起手机准备回去。 周景牧正打算叫住她的时候,视线停在了她腿上那不起眼的红印章上,是个很熟悉的名字,就那么一瞬间,他终于明白,姜穗的行草是跟谁学的了。 周景牧手一松,半截粉笔骤然落了下来。 …… 第129章 挠了 - 受戒 - 将尔 姜穗人虽然昏昏沉沉的,但脑子没烧坏,她打算去关凌家补觉,没别的,最近裴医生精力太过旺盛,她身板小,实在是有点抵抗不住。 等一觉睡醒后,关凌正好刚下班,抬眼就瞥见了坐在沙发上醒神的姜穗,她刚起来,身上衣服松垮垮的,领口微敞。 关凌眼睛瞬间亮了。 她把包一扔,笑道:“姜穗,我要是个男的,估计早把你娶回家了,哪能等到今天?” “怎么了?”姜穗一脸懵。 “你这身材,放我们工作室,估计得花近七位数才行。记不记得上个月新来的那网红,浑身上下能整的全整了,还跑国外去预约医生,隆个胸都花了十几万,你这儿天生的多赚啊。” 姜穗闭上眼,扫了眼手机,有两个未接电话,都是裴止的。 她酝酿了下,打算装瞎,毕竟实在是累着了,腰都拧着疼,她可不想上赶着送,这实在是个体力活。 关凌倒是不以为然,说她身在福中不知福,现在多少男人不行啊,磕了药也不行,裴医生这种的,算是天赋异禀了,还不晓得知足。 姜穗笑着说,“你要喜欢给你好了。” “别别别,”关凌差点喝水都呛着,“您那艳福我承受不来,还是赶紧回去吧,我这儿等下有约,人小帅哥来了看见你,估计都不努力伺候我了。” 姜穗揉了下太阳穴,点头,她也不想打扰关凌的好事,随便洗了把脸就打车回公寓了。 结果一推开公寓的门,烟味顺着往她鼻腔里拱,姜穗呛的直不起腰,眼睛都快熏出泪水来了,她以为是着火了,结果跑进去一瞧—— 沙发上坐着一人。 是裴止。 他还是那衣冠楚楚的模样,浑身黑,连扯松在沙发上的领带,都是泛着光泽的黑色,男人一只手抽烟,一只手翻阅着几张纸,瞥见她时,问了句:“去哪了?” “上课去了。” 姜穗莫名觉得他今天大概心情不太好。 裴止将烟头扔进了烟灰缸里,朝她招了下手,说:“过来。” 姜穗实际上不想去,她觉得准备好事,等屁股一碰上他裤子,她还能下来么,裴医生不压着她做些不正经的事情才怪。 她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担心太小,凑了过去,很讨好的顺着他腿上做,正好能让他手臂插过缝隙,揽住她的腰。 原先睡久了不觉得,现在碰一下,才知道她腰这么细,像是没吃过饭一样,扁平扁平的,可上面又发育的太好,视觉冲击力挺大。 钟易之前对姜穗没偏见的时候,是夸过她身材的,说姜穗别看她青涩年纪小,实际上最适合穿旗袍。 当然,是那种改良后,不伦不类的款。 裴止的视线渐渐挪开,他大力扯了一下姜穗的裙子,将她弄得尖叫了一声,不得己扯住了他手臂,问他:“你干嘛呀?” 裴止声音倒是很平静,“上午的课,怎么这个点才回来?” 姜穗觉得莫名其妙,说道:“课上的太困了,我就跑去关凌家睡觉了,刚刚才醒,醒了就打车过来了。” “嗯,”男人表情还是很淡,也不知道信没信,“怎么不回公寓?” “关凌家离学校近一些,我那会儿睁不开眼,就想赶紧睡床上,所以没过来。” 姜穗眨巴眼,末尾带了点娇气,她总不能说是想斋戒几天吃素的吧,那裴医生还不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或许这理由还比较可信,裴止眼神松了些,他玩弄着姜穗的头发,又问:“课上的怎么样?过几天要考试了,知道吗?” 考试? 姜穗哪会在乎这个。 国际班大家几斤几两还看不出来么,就算是考试,也都是开卷考,答案都印在书里,不怕没过,姜穗挺纳闷,他从前可不关心自己学习好不好,只关心睡起来舒不舒服。 “还好吧,挺催眠的。” 她回答得老实巴交。 裴止松开手,放过了她的头发,语气依旧很平静:“晚上我在华大有个宣讲会,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姜穗一怔,晚上左右也没事做,她去也行,于是点点头,从他腿上起来,立马说:“那我去换件衣服。” 裴止却将她手腕一扯,评价道:“别换了,就这套吧。” “这套?” 姜穗有些纳闷,她以为裴止会喜欢她穿那些显嫩的款式,比如百褶裙白衬衫那类,像个乖学生一样,很讨巧的模样。 今早她去上课本就太困了,直接从衣柜里挑了个最方便穿的吊带裙,就闭着眼出门打车。 这裙子其实并不怎么好看,就是舒服而已,下摆很宽松,也不收腰,怎么看都显不出漂亮来。 姜穗有些犹豫,“行吧,那我去熨一下,你几点出发呀?” “八点,不急。” 裴止看着她往房间走去的背影,视线停在了她腿上,然后轻扯了下唇角,没做声。 印章还在,周景牧应当看见了。 裴止重新点了根烟,这回,他没那么快掐掉,毕竟今晚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一根烟不足以助兴。 * 姜穗去华大开宣讲会的时候,没跟裴止坐一辆车去,她在学校附近就下车了,说不能太张扬,她想一个人去。 很难得,裴止没反对,而是让她注意安全,到了发条消息。 姜穗撇撇嘴,突然觉得这人也太好说话了些,于是叫了个计程车在校门口下,但巧合的是,一下车就碰见了周景牧。 他大概也是要去开会,脖子上挂着一个吊牌。 不过他看向自己的时候,目光略迟滞了一秒,又很快别开视线,姜穗愣了下,内心那点恶趣味又浮了上来,她想去逗逗他,于是小跑过去,还叫了声“周教授好”。 那人“嗯”了一声。 七八点的京州夜色略重,她偷偷摸摸去牵周景牧的手,却被他提前预测到,直接避过去,换了条岔路走。 姜穗挑眉,倒体会出了点兴趣,她本来很难堪的,毕竟被他从床上赶下来,但关凌一说她浑身上下没个百万整不出来,姜穗又自信起来。 她觉得,可能周教授那方面不行,不然不会对她没感觉。 这越想越有可能,谁让他三十岁了感情生活还一片空白呢,姜穗踩着他的影子,突然迈出一大步,将他手心一拉,勾引般的挠了几下。 …… 第130章 印章 - 受戒 - 将尔 姜穗手是冰冷的,她从小体寒,王妮精神失常后,很少对她上心,所以姜穗不太懂得照顾自己,这宫寒的毛病,就一直挪到了今天。 关凌说,这得找医生好好调养,不然不易受孕。 但姜穗却一直没当个事,反正裴医生不会让她生孩子的,她也不敢靠着肚子上位,索性不能生就不能生。 不过她没想到,周景牧的手温度这么高,像是在发烧一样,姜穗贪恋那点温度,还刻意抓紧了一些。 听说温度高的男人肾好,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裴医生挺冷感的,可肾似乎也不错,耐力很持久。 她对周景牧呢,其实谈不上喜欢,但人么,就喜欢捉弄人。 特别是她这种人,最爱捉弄那些老实男人,前提是,长得漂亮的那类,比如周景牧。 姜穗实在不想放过这条小鱼,虽然吃不着,但纳入后宫当个玩宠也可以,她反正渣惯了,勾引男人无非是顺手就来的事情。 她牵着手,不自觉的用指尖刮了一下,就那么一瞬间,周景牧突然松开手,甚至还轻微甩了一下。 他不敢太大力气,怕伤了姜穗。 后者倒是一脸无所谓,她很挑衅的说道:“周教授,都二十一世纪了,还这么保守呀?就是牵牵手而已,又不是上床,再说了,您那方面不是不行吗,我又不会强求。” 周景牧闭上眼,又重新睁开,“上次的事情,是我……” 话还没说话,姜穗眼前一亮,她见到裴止了,就在前面教学楼那儿,穿着暗色的西装,腿长得要命,而且还夹着她最喜欢的领带夹,在夜色下泛着银光。 说实话,她很久没碰见这样的裴止了。 体内有股暗流在涌动,她觉得自己可真没出息,当初在KTV洗盘子时,瞥见屏幕里那男人西装革履的模样,就开始泛滥。 现在都睡了两年了,说实在的,再新鲜的感情也睡老了,可她瞥一眼,还是受不住。 太好看了。 说实在的,周景牧长相不差,但气质上少点感觉,或许是太板正的缘故,缺少点刺激感,姜穗对他的征服欲并不算旺盛。 对裴止的,倒是十年如一日的强烈。 她摆摆手,说道:“我先走了,周教授,您忙去吧。” 说完后,人就朝着教学楼那小跑过去,周景牧后半截话咽回喉腔,心头发涩,其实他早晨上完课后,就下定决心,之后只把姜穗当普通学生来看。 但她故意跑过来牵自己手的时候,周景牧却没有及时收回手指,他有千百种方法让姜穗碰不到自己,可他偏偏选择了换条僻静点的小路。 夜色深重,这条路更是昏暗,无论她对自己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发现。 多可耻的想法。 周景牧不止一次的在唾弃自己。 他明明知道,姜穗并非单身,可他还是犯贱一样,享受那短短几分钟的肢体接触,他渴望这种接触,却也只能渴望。 周景牧抬眸,突然对上了那漫不经心的视线。 裴止就站在不远处,姿态轻慢的点了支烟,然后夹在手中,静静地抽着,目光异常冷淡。 姜穗正朝着他跑来,但又怕别人瞧见,只敢偷偷对着他笑,然后钻进教室里,挑了个位置坐下。 裴止并未跟着一起进教室,他弹了下烟灰,又抬起视线,故意看着他,没什么炫耀的情绪,可周景牧照样觉得刺眼。 宣讲会开始的时间还没到,周景牧作为这次活动主办方的负责老师,理应过去跟他对一下流程。 十分钟后,他攥紧了手里的资料,往教学楼走了过去,还未出口寒暄,就听到裴止淡淡道,“好久不见。” 上次见面,大概是过年的时候。 周裴两家逢年过节,至少会见上几次,但裴止很少回家,周景牧跟他也只有几面之缘,算不上交情多深。 所以这会儿,周景牧只是点头,并未多讲。 倒是裴止,轻笑了一下,他莫名觉得袖扣有点儿紧,所以咬着烟,腾出一只手去解扣子,等解完了以后,他取下烟,吐了口烟圈,不紧不慢的说道:“小姜这孩子,玩心大,这段时间来华大上课,有劳你了。” 周景牧骤然抬头,瞳孔紧缩。 裴止依旧是那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姜穗早跟他坦白了一样,也仿佛他根本不担心,只当是姜穗小孩儿心性,爱新鲜事物,所以贪玩了点。 裴止看他一脸惊讶的模样,挑眉,说道:“小姜爱的人多了,我管的也松,任她去了,她一向调皮,大概又缠着人表白了吧?你别往心里去,她一个月要给我找三四个麻烦,故意闹我呢。” 说完后,裴止垂眸,扯了下唇角。 那姿态,怎么看都很放松,根本毫无紧张的模样,似乎真跟他说的那样,姜穗只是爱玩,所以四处点火,但实际上只当是个乐子。 周景牧喉间干涩,过了很久,才说道:“没有,她上课很认真,我没费多少心,挺乖的。” 乖? 裴止抿了下唇,又很快恢复。这个对姜穗的形容词,倒是很少从别的异性嘴里说出,毕竟她在外头泼辣惯了,毫无乖巧的模样。 说乖张还差不多。 但裴止又忽然想起上次瞥见姜穗上课的模样,那确实是乖,真真的乖。 他表情骤然松弛了一下,说道:“是么,那挺好,我还怕她在学校闹事,到时候,还得我出面解决。” “不会,”周景牧平静应着,“她分得清轻重缓急,只是年轻了些,说话有些不着调。” 说话有些不着调。 裴止表情倏然冷了下来,姜穗爱乱说话的功夫,他是知道的,下-流就算了,还特别勾人,尤其是在床上的时候,嘴里就没一句正经的。 但他不知道,姜穗这些话,也能对着别人说。 裴止没了跟他攀谈的闲心,正打算转头走的时候,却听到周景牧平缓的问他:“既然不在意,又何必在她腿上压印章给我看?” 这印章,周景牧很熟悉,当初跟裴止一起毕业后,母校特意开了个表彰会,发了镌刻着学生本名的印章。 裴止背对着他,揉搓了一下指尖,莫名舒坦了些,他转过身,轻飘飘的说道:“印了又怎样,我的东西,想印就印了。你说呢,周教授?” …… 第131章 碰了 - 受戒 - 将尔 裴止上台前,随意扫了眼场内的席位,他来华大的次数并不多,但每次来都堪称座无虚席,从乌泱泱的人海里找个姑娘,倒是有些困难。 他刚收回目光,步履却稍微一顿,视线停在了第一排。 姜穗就坐在他正前方,坐没坐相,腰扭成了水蛇一样,使劲朝他拱来拱去,末了还撑着下巴,笑了下。 裴止莫名舒坦了些。 他走上讲台,伸手正了下话筒,正打算自我介绍的时候,就瞧见某个不安分的姑娘,偷偷掀开了裙子。 她没穿安全裤。 裴止神情暗了几分,捏紧了话筒杆,然后抬起眼皮,语调照样平缓低沉,念自己名字的时候,还稍微停顿了几秒。 裴医生还是那样,真闷骚。 在所有的人热烈鼓掌中,姜穗狡黠地撑着下巴,然后乖乖并拢腿,又像个小姑娘一样,开始装清纯,结果还没装多久呢,旁边突然来了一人,坐在了她隔壁。 姜穗正好歪头,对上那熟悉的侧脸时,身子顿时僵了一秒,连手都抖了下。 是周景牧。 那会儿,姜穗连笑容都卡住了,她半天没回过神,脑子里突然想起来关凌说的那句话—— “你小心玩火自焚,裴医生那脾气,估计能让你三年都下不了床!” 姜穗立马回过神,偷偷往旁边挪,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活像个受气包一样,从头到尾都没敢抬眼看裴止。 就在她掐着秒念倒计时的时候,身旁那人突然轻声道:“姜穗,给我一支笔。” 她右手边刚好有一盒崭新的笔,姜穗抖着手,从里面抽出来了一支,然后像是丢炸弹一样,立马递了过去。 周景牧垂下眼睫,伸出手,拿笔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指尖,就那么一秒,姜穗跟触电似的瞬间撤回手。 她连腰杆都板正的挺着,就是头依旧抬不起来,死死的盯着鞋尖。 周景牧打开笔盖,做着会议记录,他专心的时候从未写过错别字,可是就这短短十分钟而已,却写错了两个字。 他盯着会议纸上的字迹,莫名笑了下,然后抬眼,对上了裴止的目光。 那人似乎根本没受影响,连讲课的逻辑都十分清晰有条理,从头到尾都没有卡顿和停滞,仿佛根本不担心姜穗跟别人会发生什么。 周景牧轻瞥了他一眼,然后突然放下笔,垂下手,抓住了姜穗的手腕。 突如其来的接触,姜穗猛地躲了一下,却拗不过周景牧的力气,她又怕动静大了会惹来台上那人的怀疑,于是紧紧僵着手,不敢动。 好在周景牧也没逼她。 他只是将手指一点点往前移动着,然后用捏过笔的两根手指,撬开了姜穗的拳头。 里面是湿润的,估计刚才出了不少冷汗。 周景牧面上依旧平静,可是手却蛮横的跟她五指交叉,她骨架小,手指的骨节也细,虽然谈不上多细腻,但牵起来也很舒服。 姜穗垂着眼,从盯鞋尖,变成了盯周景牧的手。 下面有抽屉挡着,从这个角度上看,裴止应当发现不了,但很快就要请学生上台操作了,裴止但凡往前走几步,他俩手牵着手的模样,一定会被发现。 这种刺激的感觉,姜穗是第一次体会到。 区别于以往的偷情捉奸,那都是假的,做戏而已,姜穗再投入也不会多紧张,但今天,是实打实的偷,当着裴止眼皮子底下偷。 但不得不说,周景牧的手挺好看的。 听那些华大的学生说过,周教授爱好广泛,情操高尚,据说时不时会去看音乐剧,甚至还参加过不少大提琴的演奏会。 姜穗这辈子就没被艺术熏陶过,她倒是只在意,音乐会剧场有没有回声,要是有的话,偷偷乱搞的时候,岂不是很有意思。 她想把手抽回来,却发现周景牧力气很大,别看没把她弄疼,但就是松不开手。 她越是挣扎,周景牧抓的就越紧,姜穗本就体虚,手心爱出汗,她一直觉得牵手跟接吻一样,特别特别涩情。 毕竟交换的都是体液。 周景牧手原本是干燥的,现在跟她牵久了,也变得湿润了起来,姜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抓着他的手,往抽屉里塞去。 总不能被裴止瞧见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互动环节即将开始,裴止会点一个学生,上去辅助操纵解剖,跟当初第一次见面一样。 裴止视线停在了那小姑娘身上,会场开了恒温空调,并不闷热,但她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脸都涨红了,但眼睛倒还是垂着,像是困了。 她向来坐不住,能听到这份上,已经算是进步了。 裴止目光略挪了挪,停在了周景牧身上,周景牧似乎状态也不太好,身子略微朝左边倾斜着,目光有些游离,时不时会扫一眼身旁的人。 一股莫名的逆流顺着往上,裴止眯起眼,扶正话筒,淡淡道:“不如就周教授上来吧,给大家做个示范。” 这话一出,会场上立刻有人鼓掌,姜穗也跟着抬起了头,她手心里全是汗,温度奇高无比。 这男人怎么能这么烫? 每次碰,都像是个火炉一样。姜穗松了松手,示意让他赶紧上去,可周景牧却似乎没听懂一样,牵着她的手猛地站了起来。 姜穗差点叫出声,可就在脱离抽屉的那一秒,周景牧却又松开手,指尖蹭了一下她的手背。 细密的痒意慢慢攀爬上来,姜穗像是缺氧一样,攥着手指不停的深呼吸,完全没听见台上在讲什么。 刚才那一幕,不知道有没有被裴止瞧见。 她不敢抬头,等会议结束了以后,就脚底抹油往门外跑,走到了地下车库后,才乖乖站在车旁边等裴止。 没多久,他来了。 姜穗偷瞥了他的表情,还好,很平静,应该没发现,她舒了口气,假装松快的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刚打算跟他扯点闲话的时候—— 却被一个猛烈窒息的吻堵住了。 这个吻来的太突然,姜穗没丝毫准备,就被撬开了牙关,她很少跟裴止接吻,连换气都没学会,差点没闷死过去。 裴止没放开她,准确来说,是不想听她解释,直到姜穗受不住了,开始捶他肩膀的时候,他才稍微缓了下,声音喑哑低沉:“他还碰了你哪里?” …… 第132章 正常 - 受戒 - 将尔 姜穗装傻,她不知道裴医生是在诈她,还是真瞧见了刚才那幕,毕竟裴止没指名点姓,她不敢全盘托出。 只敢苍白着小嘴,嘟哝道:“谁啊,没人碰我啊……” 裴止并未继续,他表情照样很冷静,更刚才那堪称粗暴的吻截然不同,他没开车灯,这角落里更是漆黑一片。 不会有人发现他们俩。 姜穗记得很清楚,她当初在华大扮演女学生去勾引裴止的时候,也来过地下车库,但那会儿她是钻后备箱,现在倒是能光明正大坐副驾驶上了。 裴止摁了下开窗键,差不过开到了三分之一处,就松开手,外头的杂音传了进来,隐约有人正朝着这边走。 会议刚结束,来车库取车的人不少。 裴止倒是表情很松弛,他从抽屉里摸了根烟,点燃,然后朝姜穗笑了下,问道:“紧张什么?刚逗你玩的。” 姜穗骤然松了口气,又开始撒娇:“一点也不好玩!你快带我回家,我想要了……” 说完后,还扭了下身子,她本来在宣讲会上的时候,就打算靠这个裙子去钓裴止玩,但可惜,被周景牧从头到尾全破坏了。 所以她这会儿扭得格外卖力。 装挺像的,裴止吸了口烟,睨着她瞧,说道:“急什么,先坐会儿,你刚上课的时候不是犯困么,正好在车上缓缓。” 姜穗哑然。 裴止弹了下烟灰,视线瞟了眼后视镜上,说巧合呢,也的确是巧,周景牧的车就在隔壁车位,两人相隔不到五米,稍微弄出点动静来,隔着窗子都能听见。 裴止腾出右手,玩弄着她的手掌,上面的汗刚被她擦掉了,现在还算干净,但温度依旧很高。 他很平静地问:“怎么温度这么高,发烧了?” 姜穗刚想反驳,又不知想起了什么,做作道:“嗯……那裴医生能治好吗,我也不想发烧。” 她故意没读卷舌音,后俩字怎么念都有些旖旎。 裴止伸出手,肆意揉捏着她的骨节,微微使了点劲,就弄得小姑娘又是叫又是唤的,她本就嗓子低哑,叫几句而已,裴止就有反应了。 不过也只是有点而已。 裴止目光却清明一片,他收回手,招了招,让她过来,姜穗这会儿倒是很乖顺,得了软骨病一样凑过去。 裴止用手掌穿过她的头发,突然想起多少个夜晚,他也是这样,用手扯着她的头发,大汗淋漓。 很久没这样过了。 他目光深了些,手指依旧穿插着她的头发,姜穗头发的确很柔顺,也很有韧劲,以前他攥着一把,再用力,也拽不下几根。 就算拽下来了,也正好刺到了她的痛觉,姜穗反而越愉悦得厉害,她本就是贱骨头一个。 裴止玩腻了,松开手,后视镜刚好扫过一个黑影,裴止侧过头,挡住姜穗的视线,突然问了句:“他碰过你头发么?” 姜穗脊背一凉,总觉得他这话有些古怪,却又不敢应,只好胡乱说道:“我的头发只给裴医生碰!” 大抵是这句话讨好到他了。 裴止轻笑了一声,从抽屉里摸了片润喉糖来,刚讲了两个小时,他喉咙发紧,于是咬了一粒。 但他又撕开一粒,递在了姜穗的唇边,“含着。” 姜穗不明所以,但也跟着含着,刺激的薄荷味充斥在口腔中,荡开了一些体内的燥热,她不明白为什么裴止要给她吃润喉片。 但下一秒,就明白了。 裴止开了车灯,却不打算走,而是闭目养神起来,倏地命令道:“会叫么?” 姜穗紧了紧牙齿,装糊涂:“叫什么啊?” 裴止睁开眼,睨着她,似笑非笑道:“你说呢?” 这会姜穗就不敢接着装傻了,她当初不仅是靠身体爬上了裴止的床,更是靠声音,连关凌都说过,定力再强的人,也抵不住姜穗的几声叫唤。 她声带挺特殊,模仿什么声音都很像,堪称一比一复原,关凌都说要不是没人赏识,她估计能去当配音演员。 不过裴止最喜欢的,还是她用原声,有点低音的那种。 闷闷的,又带着点刮人的痒意,每次看她用这嗓子,再配上陶醉的神情时,裴止情绪都会放大很多倍。 这是姜穗的武器。 屡试不爽的武器。 * 周景牧刚打开车门,落座的那一秒,就听到那动静了,他几乎是瞬间就绷紧了身子,手掌摁在方向盘上没动。 裴止的车开了灯,窗户也被摇了下来,如果好奇的话,周景牧只要稍微侧头,就能瞥见里面的春景。 但他没有。 姜穗的声音,跟周景牧想象中的差别并不大,虽然她老是爱撒娇,说话也没个正形,但平时交作业的时候,声音甚至有些冷淡。 她本身的音域偏低,没直播时那么妖娆。 周景牧闭上眼,调整呼吸,身体骤然松弛下来,周家家教向来很严格,堪称克己复礼,鲜少强调过欲望二字。 少时的周景牧,甚至跟女孩对视的次数都很少,他一向冷淡惯了,并未有过悸动的时候。 可能唯一一次,是在国外留学时,朋友邀请他晚上一起去看电影,彼时周景牧并不知道是什么电影。 也许是历史片?动作片?他并不在意,所以点头赴约。 但到了地方后,在知道是那个‘片’,朋友看他满脸苍白的模样,还特别惊讶,跟他对视一眼后,视线渐渐往下,喊道:“周!你别告诉我,你从来都没看过这些?” 老实说,并没有。 但在那种情况下,周景牧撒谎了,他稳了下心神,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平常,然后淡淡道:“不,我经常看,只是没跟人一起看过。” 朋友松了口气,笑着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那是第一次,周景牧对异性有过渴望,这次经历,并未让他打开潘多拉的墨盒令他一发不可收拾,而是让周景牧更严肃对待了一些。 因为那片子里的女性表情看起来很痛苦,他认为这些事,并非能给双方都带来愉悦。 可今天。 姜穗的声音无时无刻不在传递一条讯息——她很愉悦,非常愉悦。 …… 第133章 教授 - 受戒 - 将尔 周景牧感觉身体像是被火反复炙烤了一遍,他明明连姜穗的脸都没看见,可光听那点声音,却依旧能有反应。 这种耻辱感,让他攥紧了拳头。 裴止倒是很自在,像是听曲儿一样,又点了一支烟,夹在手里把玩,时不时瞥一眼姜穗,让她嗓子再嘹亮些。 最好嘹亮到隔壁连气音都能听见。 说句实在的,裴止很喜欢姜穗眼神迷离的状态,那模样很娇媚,没男人不喜欢这神态。 他也不是圣人一个,也喜欢。 只可惜啊,裴止从窗户缝睨了眼外头,扯了下唇角,接着将烟掐灭,打转了方向盘后,体恤地又递了一个润喉片给姜穗,淡淡道:“歇歇,晚上还要接着用。” 这句话,自然也透过窗户,传到了隔壁那辆车里。 周景牧指尖发白,尽力忍住欲态,连口腔里都充斥着一股血腥味,他闭上眼,最后闷哼了一声。 华大有教师住房,离这儿并不远,但周景牧今晚却没回那儿,反而是去了趟酒店,开了跟上次一样的房。 连房间号都一样。 周景牧只跟女人开过一次房,他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望着空白的床,却能幻想出姜穗朝他歪头的模样。 她很调皮,学不会乖顺,反正怎么有趣怎么来,戏弄他也是姜穗最喜欢干的事情。 周景牧从小的家教,是严谨的、肃然的,甚至是刻板的。 周家鲜少说些玩笑话,连平时的生活习惯,也讲究一个食不言寝不语的宗旨,周家的每一处,都贯穿着股肃冷的味道。 他没见过像姜穗这样鲜活的人。 周景牧垂下眼,表情突然怔了几分,他僵硬地去了趟浴室,过了半小时才出来,表情甚至有些不自然。 说句实话,周景牧跟裴止的朋友关系网,算是重叠率很高的,比如jerkoff的钟老板,亦是周景牧的熟人。 他很少去那些地方,但不影响钟易每天给他推美女的微信,日子久了后,周景牧索性屏蔽掉了那些消息,可今晚,他又鬼使神差的点开了对话框。 钟易倒是依旧努力,每天推三个美女微信,甚至还附赠姓名职业长相,堪称风雨无阻,勤奋可为。 这些美女,都是京州的白富美,算是跟周家能门当户对的,不过偶尔,钟易怕周景牧的癖好太过奇特,所以会推几个小网红过去。 但钟易不抱希望,毕竟周景牧是出了名的老学究,估计不会爱那些妖妖娆娆的类型。 倒也不是钟易喜欢乱搞,只是不忍心看周景牧活到三十岁了,还是个老处男,连个女人的手都没碰过。 再这样下去,说不定过两年,钟易想见他一面,只能去寺庙里偶遇他才行。 周景牧垂下眼,不停的往上翻着消息记录,过了几分钟后,手指突然一顿,停在了一个熟悉的微信号上—— 【钟易:姜穗,女,jerkoff老常客了,职业不明,但挺好看,人也机灵,你要是想玩玩感情,可以找她,反正她也不跟人谈婚论嫁,也不用你负责。】 这条消息发送的时间,在半年前。 当初的周景牧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就关上了手机,不再理会。 他那时候并未把她看入眼。 现在入眼了,人却早成了别人的。 * 公寓。 姜穗醒来的时候,浑身疼得要命,像是五脏六腑错位了一样,腿动一下都扯着慌,她眨了眨眼,裴止依旧不在。 不在也好,免得还要她接着装深情。 姜穗费劲起床后,泡了个澡,浴缸边放了杯红酒,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浅尝着,表情很舒坦。 裴止这几次给钱都异常大方,当然,她挣这个钱也非常辛苦,数额再大也是她应得的。 估计再睡几次,就能把欠工作室的钱给还清了,姜穗摸着那小小的一张银行卡,表情笑得比睡了八个男模还舒服。 姜穗边想着,边有点可惜。 她当然是喜欢裴止没错,但也仅仅限于喜欢他那副好皮囊而已,昨晚他让自己叫,自己叫了,虽然不明白理由,但也称得上格外卖力。 后来等裴止开车走的时候,姜穗余光扫了眼后视镜,突然就明白了这人在发什么疯。 弄半天,隔壁那辆车是周教授的。 车牌号姜穗记过,因为她之前也想过要不要故技重施,从钻裴止的后备箱,演变成钻周景牧的后备箱。 反正他们这些高知分子,不都拿这套没辙么? 不过姜穗只是稍微想了想,不敢实施,毕竟胆子小,现在还靠着裴止的钱生存,姜穗还没想过要反水。 但有趣的是,裴医生吃醋了,或许是占有欲作祟,又或许是单纯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反正她让自己当着周景牧面干那些事,是板上钉钉的。 姜穗不考虑动机,她只知道,裴医生在朝别人宣誓主权。 这就够了。 姜穗从浴室出来,边擦干身子,边从床缝里抽出了一本护照出来,这东西她没办多久,就前阵子下来的。 她看了一眼,又小心翼翼的放回了远处,说实话,姜穗还是有些惋惜,她临走前,还是挺想把周景牧睡到手的。 原本她勾引周景牧,只是为了利用他,让裴止对自己更感兴趣些。 毕竟裴医生的性子太特别了,没刺激感的东西,都会让他渐渐消失欲望,姜穗不作几场出-轨跟偷-情,说不定裴医生就对自己不感兴趣了。 但现在回想起来,周景牧的确是个非常值得一睡的男人,她这辈子除了裴止,还没跟别人上过床。 太乱的男人,她不想要,觉得脏怕得病。 周景牧这种的刚刚好,感情史一片空白,没有什么初恋白月光上门打她耳光,也没什么未婚妻老婆当街骂她婊-子。 周教授的生平太过干净了些,这让姜穗特别感兴趣,她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将人拉下神坛,再狠狠玷污。 姜穗边想边舔了下牙齿,她拿出手机,在列表里找周景牧的微信,刚发了个表情包过去,就愣了几秒。 红色感叹号。 周景牧居然把她给拉黑了! …… 第134章 从前 - 受戒 - 将尔 一直以来,只有姜穗拉黑男人的份,还没怎么被男人拉黑过,特别是那些鱼塘里的小鱼苗,个个都巴不得她垂青一二,乖得要命。 姜穗得知自己被拉黑那秒,恨不得直接开车去学校找他问个清楚,可过了几分钟后,人又冷静了下来。 说句难听的。 昨晚她在裴止车上干的那些事,全都被周景牧听到了,他生气也是情理之中,毕竟是自己干了坏事。 像周景牧这种底线高的男人,让他睁着眼睛沦陷太难,姜穗这种没心没肺的,出个轨对她而言跟吃顿饭一样简单。 但对周景牧这种自尊心高的,估计比活剐了他还难受。 姜穗表示理解,所以不打算去学校闹,她找了天裴止加班的晚上,直接去周景牧后备箱里闹。 反正周景牧再清高,也不会活生生看她憋死在里面吧? 姜穗一边想着,一边趁周教授锁车前,跟一旁学生聊论文的功夫,直接偷摸钻了进去,她骨架小,后备箱的大小刚刚好,只是不能舒展身体而已。 里面很黑,姜穗打开手机,输入着周景牧的手机号,却没打通过去。 周景牧就在她附近,聊论文时会夹杂着一些英语,他念英文真好听,姜穗虽然听不懂,但还是觉得很磁性,她听着听着,就不自觉扭了下身子,舔了舔干裂的下唇。 五分钟后,周教授离开了。 姜穗边听着脚步声,边打开了她从别人那儿下载的课表,周景牧等会儿要去给大一新生上课。 就这个时间。 她就要周教授在课上,收到她求救的短信和照片,然后让向来稳重持礼的周教授,不顾一切的来车库把她抱出去。 怎么样,是不是很坏。 姜穗心想,她这人就这样,大不了憋昏过去,让周景牧抱自己去医院,说不定还能让这男人对自己生点愧疚之心。 感情不就是先从同情开始培养的么。 姜穗盯着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周教授现在应当正在上课,语调估计很平稳,逻辑也应该很清晰。 姜穗歪头笑了下,伸手一按,将短信发了过去。 顺带着,还自拍了一张过去,只不过后备箱里面太暗了,姜穗开了闪光灯,也只能虚虚的将脸拍清楚。 她脸很白,毫无血色,姜穗挑眉,非常满意。 * 周景牧收到短信的那一刹那,手不由自主地摁在了讲桌上,他闭上眼,努力平复呼吸,反复告诉自己,这只是姜穗的一个恶作剧而已。 她经常这样。 明明手只是被纸刮了一个小血口,却要在后台请假,说大出血在医院里躺着,等周景牧批准后,下一秒就在朋友圈刷到她热舞的模样。 她还娇滴滴的将那小伤口拍下来,发给他看,说疼死了,必须让周教授过来吹一下才能好。 周景牧没有回,她也不害臊,接着发,甚至还播语音电话,质问他为什么不回消息,是不是在忙着跟别的女人谈情说爱? 周景牧知道,自己不该理会,可那天,却莫名说了句:“没有别的女人。” 就这么一句话,对面的姜穗差点笑得直不起腰。 怎么办,好男人就是纯洁,逗他他都一本正经,姜穗很爱玩这种游戏。 所以周景牧看到她发【周教授,我正在你后备箱里,要闷死了,教授救救我好吗,快不行了……】时,只当是她在开玩笑。 昨晚从浴室出来后,周景牧就把她的微信删掉并拉黑了,他反复告诫自己,要及时止损。 姜穗并非是谈恋爱的合适人选,他不应该再放任自己,也不应该再将时间浪费在她身上。 可一条短信而已,却照样方寸大乱。 周景牧将手机盖住,然后继续讲课,只是思维有些迟滞,最后他沉默了几秒,说道:“还有四十分钟,大家准备下,我们来随堂测试。” 电脑上调出一份试卷,下面学生哀嚎不断,而周景牧表情却依旧平静,不容置喙。 姜穗等了五分钟,周景牧还没来,她不满的撇撇嘴,又一直发消息,结果手机莫名黑屏了几秒,又很快恢复原状。 她眨眨眼,觉得莫名其妙,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心上。 * 研究所,办公室里。 裴止刚下解剖台,消毒完后,沉默的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他最近很忙,分身乏术,所有空闲的时间,都花在了怎么睡姜穗上。 连钟易都说,裴法医私生活干净,白天晚上都有‘班’要上,这黑眼圈快拖地上了。 也不知道是纵欲过度,还是欲求不满。 这话裴止没理,他揉了下眉心,姜穗最近太闹腾了一些,不过他喜欢这样,总比死气沉沉的要好,他喜欢姜穗无穷的精力,像是开不败的花一样。 他从来没有过结婚的念头,也没有想过跟一个人绑住的念头。 但如果这个人是姜穗的话,裴止觉得,也不是不行,虽然两人谈不上多情深似海,但毕竟相处久了,床上床下的习惯,彼此都十分了解。 准确来讲,就是习惯了这个人的存在。 姜穗睡姿很差,非常差,两米多宽的床,硬是要拳打脚踢把他踢到旁边才行,裴止不止一次从梦中被她弄醒。 最开始的时候,他忍了忍,故意将她身上的被子抽走,结果这姑娘睡得沉,没睁眼,但手脚却不安分。 她知道冷,所以专门往热的地方拱,长期抱着他不松手,距离比弄她的时候还要亲密。 裴止觉浅,醒了后就很难入眠,他并没觉得身边有个人有多舒服,所以以前跟姜穗上床的时候,从不过夜。 做完就走。 但这几次,他莫名贪恋了起来,这并不是个好的预兆,可裴止却纵容自己继续躺在她的身边。 裴止点了根烟,手指敲打着桌面。 他早上六点就会开车去上班,所以至今,姜穗都不知道,这几天的晚上,他们两个人是一起睡的。 她也不知道,昨晚裴止在她手机里安装了一个隐藏软件。 监控她所有的短信、语音,甚至是视频。 …… 第135章 薪酬 - 受戒 - 将尔 姜穗拿捏男人,很少有失手的时候,譬如现在,车盖缓缓上升,她蜷缩在后备箱里,瞧着那个理应在教室里讲课的那个男人,差点没忍住笑了。 在车子里闷久了,姜穗有点缺氧,所以视力有些模糊,嗓音也带着点哑,边笑边咳嗽,涨得脸通红。 等笑过了后,她伸出双手,指挥道:“周教授,帮人帮到底嘛,把我抱出去好么?” 她摊开手掌,求抱,可周景牧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抿着唇,一言未发,姜穗撇撇嘴,将手放了下来。 顺带还嘟哝道,“不抱就不抱呗,还甩脸色给我看!” 说完后,她肘部一撑,想要坐直,结果使不上力气,半天没拱出去,最后还是周景牧搭了把手,姜穗才勉强从里面翻了出来。 一出来,腿就麻了,她拧着周景牧的手掌,死活不让他收回去,还可怜兮兮的解释:“腿麻了,站不住,你要是松开我,我可就扒你身上了……” 果然,周景牧没再挣扎,姜穗却不满了,什么意思?怕自己脏了他的衣服?越想越不满,姜穗抬眼,假装很疑惑的问道:“周教授,又不是你被困在里面了,怎么脸色比我还苍白啊?” 正经男人就是好玩,底线高,所以不能容忍姜穗这种胡闹的行径。 但他们也格外吃这套,毕竟跳跃了认知范围,所以更显得新鲜又刺激,反正当初裴医生不也是这样栽她身上的么? 姜穗看他不说话,就知道是真生气了,于是适当离远了些,放软了音调,说:“好啦,我再也不这样了,你回去上课吧,我打车回家算了。” 边说边准备撒手。 结果,周景牧没松开,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单手扶着她手臂,虽然力气大,手掌也宽阔有安全感,但一点都不疼。 真会体贴人。 姜穗视线挪在了胳膊上,歪头,疑惑地问:“舍不得我呀?还是说,上课太累了,想开车带我去酒店休息一晚?” 她满嘴跑火车,反正周景牧又不傻,能听出她在胡言乱语。 正当姜穗打算酝酿新的骚话时,周景牧突然使了点力气,弄得她大呼小叫的,那声音,怎么听都很熟悉。 跟上次在地下车库里听到的差不多,音域偏低,但声音哑,调子高。 周景牧神情一怔,垂眼。 姜穗胳膊正疼着,没发现这点异常,反而生气地喊道:“周教授,行行好,别这么粗鲁好么,我细胳膊细腿的,根本经不住你这样弄。” 这话,怎么说都带着点其他意思。 周景牧沉了下心绪,没管她那张嘴张张合合的在说什么,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塞进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姜穗假模假样的挣扎了一下,等车门一关,她就不闹了,反正目的达到了,周景牧翘课要把她带走。 结果令姜穗失语的是,周景牧把她带到了学校旁边的教师住房里,她盯着那洁白的床单,有点难堪,小声道:“你同事不都住在这栋楼里么,周教授,这样正大光明的,不太好吧?” 她还是要脸的。 结果周景牧不仅没理她,还从打印机里弄了一叠卷子来,都是历年四六级的英语考卷,放在了姜穗跟前。 他喉结一滚,淡淡道:“我回去上课,你把这些做了,下班后我会过来检查。” 姜穗:…… 带女人来教师公寓做题的,估计古往今来,就这么一位,姜穗眼睁睁地看着周景牧离开,甚至还咔哒一声,将门反锁了起来。 像是怕她逃跑。 姜穗咬着笔头,差点没气出毛病来,她今天特意穿了成套的内衣,还是带着小巧思的那款,目的就是为了把周景牧勾得七荤八素,最好乐不思蜀。 结果呢,周景牧给她扔了一套考卷。 姜穗当然不可能做,她连音标都没学会,更别提这些,索性站了起来,打算欣赏一下这套房子。 从家具的使用痕迹上看,他应当常来,因为木质的餐桌上没有灰尘,姜穗粗略的扫了一圈大概,最后去了他的卧室。 男人的卧室,最能发现些什么,老实说,姜穗并不相信周景牧三十岁了还是老处男这个说法,有些男人表面看起来衣冠楚楚,内里说不定放浪形骸、不知所谓。 姜穗从前在KTV里见多了这类的人渣。 她轻车熟路地蹲在床边,将床头柜的柜子一拉,每一格都瞄了一眼,没有安全套,连卫生纸都没有。 清一色的书,页面都泛黄破损了,应当经常拿出来看,姜穗将柜子推了回去,表情稍微正经了下。 周景牧没带女人来过这里。 姜穗那少得可怜的良心,又突然出来作祟了几秒,毕竟这样的好男人,应该留给那些好姑娘才对,而不是折她这种人身上。 她回到沙发上,重新拿起笔,打算认真瞎做一下,等周景牧回来了,她在拍拍屁股走人。 算啦,祸害坏男人去,好男人还是留给别人。 * 研究所,晚上有加班,裴止不好推辞,等报告写完后,已经到了傍晚九点,通常情况下这个点还没走,他大概率都会选择住宿舍,比如现在,同事关掉电脑,伸了个懒腰,问裴止要不要一起去吃个夜宵? 裴止收起衣服,眉眼冷淡,“不了,家里有点事。” 同事戏谑道,“什么事?裴法医不会背着咱们找了个小女朋友吧?真的假的?要是真的话,带来所里见见啊,正好能一起吃顿饭。” 裴止并未理会,只是随手吩咐了一个任务下去,同事表情立马变得苦不堪言,就把这茬给忘掉了。 他穿上风衣,拿起车钥匙,去了停车场,只不过刚打算离开的时候,裴止却突然垂下眼,目光停在了这件风衣上。 他在日常生活里,算是喜新厌旧的那类人,过时的衣服会及时清理掉,脏掉的衣服,也会让家政带出去处理掉,或许会被家政偷偷二手售卖出去换钱,亦或是被扔进门口的慈善箱里,裴止从不在意。 那些被扔掉的衣服,有很多崭新的,或者是仅穿过一两次的。 不过他身上的这件风衣,算算时间,大概陪了他有一年半了,这是姜穗真真实实拿打工的薪酬买来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 第136章 期待 - 受戒 - 将尔 这笔钱,并非是姜穗靠身体,靠男人,或者靠当小三挣来的,而是实打实的血汗钱。 她当初业务并不广泛,所以没那么多门路挣钱,唯一的收入来源就是靠庄清妍的‘红包奖励’,但那会儿裴止生日正好到了。 姜穗一穷二白,两手空空。 她满心满眼说爱裴止,总不能过生日一点表示都没,毕竟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姜穗索性偷偷去打了一个月的暑假工,地点在离研究所很远的地方,因为怕撞见裴止。 毕竟她当初接近裴止的时候,扬言自己是搞房地产家的千金小姐,总不能被人戳穿。 可惜的是,她没学历没工作经验,也就那张脸还不错,现在前台最低都要大专学历了,姜穗没办法,只能去做体力活。 于是她找了个小餐馆端盘子,一个月腰酸背痛下来,赚了四千块,凑凑手上的积蓄,正好能买件贵点的风衣。 领工资的那天,老板还挽留她,说愿意每个月多给她五百块,让她打个长期工,待遇另谈,反正在生活上,是绝对不会亏待她的。 姜穗这辈子都忘不了那老板的眼神,带着一股市侩的油腻感,跟餐馆里过期的那种食用油的味道差不多。 说实话,在贫瘠的泥土里滋养出来的美貌,是翻不了身的,只会被没用的男人觊觎,姜穗甚至都不敢翻脸,而是赔着笑满嘴答应,拿了钱就跑。 她第二天就去专柜买了这件风衣,送到了裴止床上。 但他反应很平淡,姜穗咬了咬牙,并未说什么,毕竟对裴止这些有钱少爷来讲,几千块的衣服,大概跟地摊货没区别。 姜穗甚至没见他穿过。 后来有次出来住酒店,裴止穿了,不过玩得太尽兴,腰带被水染脏了不少,裴止刚打算扔,就看到姜穗满脸心疼,连澡都没洗完就跑出来,赤着脚将风衣带进了浴室,嘟哝道,“这么新呢,干嘛扔掉,我给你洗洗就好了啊……” 或许就是从那天开始,裴止发现她的人设有了些漏洞,但他好奇心并不重,并不打算拆穿。 两人维持这样‘和谐’的关系已实属不易,再调教一个跟姜穗一模一样的出来,难度太大。 她这具身体,开发的刚刚好,裴止睡不腻,也不想拆伙。 所以裴止经常睁只眼闭只眼,放过了。 虽然这姑娘从头到尾都是名牌,看似价格不菲,但仔细扫一眼,就能看出不少高仿的痕迹来。 说实话,姜穗对名牌并不执着,她甚至到今天,都分不清真假货的区别,当初穿那些A货,也不过是为了掩耳盗铃,在裴止面前塑造人设而已。 不过用关凌的话来讲,姜穗最穷的时候,打扮的依旧很体面,不是那种精致的体面,例如那些在咖啡厅点冰美式的白领女性那样。 她们会选择料子上乘,挺括或顺垂的衣服,从版型和款式上,就知道质量不错,价格更是美丽。 而姜穗的体面,仅仅是看起来干净,她常穿的很多衣服,穿了好几个季度,重复的洗了又洗,上面的印花早就开裂,领子更是松松垮垮没了形状,可姜穗舍不得扔掉。 她像是老太太一样,每件衣服都视若珍宝,洗得散发着一股舒肤佳的肥皂味,关凌经常能闻到,还笑她这样洗衣服伤手。 姜穗并不在乎。 她手本就不细腻,粗糙惯了,这些肥皂香皂的,难道还能比树皮糙些么? 这就是姜穗,没什么钱,但看起来很干净,再贫穷,身上却总是带着股很舒服的香味。 她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差劲而已。 所以当裴止打算把那件几千块的衣服扔掉时,她实打实的肉疼了,一瞧见那件风衣,姜穗就能想起餐馆厨房里的油腥味。 还有手擦在碗筷上的洗洁精的触感。 她太心疼了,所以光着身子从地上捡起那件衣服,闷着头跪在浴室里洗,比洗自己还卖力一些。 不过很可惜,姜穗并不懂得一个道理,奢侈品之所以昂贵,就是剔除了实用性这个说法,它价格跟质量谈不上百分百正比,只是一个消耗品而已,被她这样揉搓来去,最后腰带变得皱巴巴的。 等晾干了后,姜穗盯着那不成型的腰带,怔了怔,最后开口道:“算了,还是扔掉吧。” 反正毁都毁了,他也不会穿。 但她不知道,裴止没有扔过,而是一直留到了今天,又是研究所的任务紧时,他下意识从衣柜里拿的就是这件,倒成了一种习惯。 裴止沉默了片刻,盯着手机里的监控视频,姜穗没有继续发短信,应当是跟周景牧见面了。 最坏的结果就是,他们现在已经开好房了,纵然裴止不愿意承认,但姜穗对待感情一向轻佻,她不够忠贞,更谈不上多深情。 她的行为机制,完全凭自己喜好,从来不讲逻辑,开心了就去钓男人,不开心了就换个乖点的继续玩弄。 这就是姜穗。 裴止闭上眼,揉了下眉心,他知道自己应该开车找她,算时间或许还来得及,但他没有。 裴止只是静静地抽了一根烟,拂去了风衣上的烟灰,然后下车,走进了单位的宿舍。 并且切断了监控姜穗手机的蓝牙连接。 * 教师公寓。 周景牧下班时间很准时,五点整,仅过了半刻钟而已,他就站在了门前,用钥匙穿过孔芯,推开了大门。 屋内很昏暗,并没有开灯,甚至很安静,像是她早就走了一样,但周景牧一抬眼,发现姜穗正坐在地上,头靠在茶几上,早睡熟了。 她原本是打算做题的,结果那些字母不过脑,像是在看天书,姜穗没一会儿就去见周公了,卷子上全是她的鬼画符。 周景牧怔了一秒,突然扯了下唇角,笑了。 他莫名想着,如果以后每天下班推开门,都是这样的一幕,他觉得他应该会很期待下班。 …… 第137章 梦游 - 受戒 - 将尔 姜穗这一觉睡得非常香,她从前有些轻微失眠,主要是因为裴止的作息太过奇特,有时候凌晨三四点他才会回家。 一回家就直接单刀直入,切入正题,干正经事。 姜穗没辙,她身份地位在这儿摆着,总不能挂个牌子在两腿上,说今天犯困不开张,就算挂了,按裴止的脾性,也不会理睬。 所以一来二往的,她生物钟被打乱,有时候不得不靠褪黑素或者安眠药吊着,不然整天都是晕乎乎的。 但她没想到,周景牧这几张破卷子,比那些药还好使,没做几题她就开始犯困。 一直睡到了凌晨两点。 姜穗一睁眼,还没适应环境,她并没睡在地上,而是躺在了床上,估计是有人把自己抱过来的。 她翻身下床,先坐着晕了几秒,然后光脚踩着地板,去找周景牧,客厅一片漆黑,但隔壁的书房门缝漏了点光。 姜穗轻推开门,往里瞧了瞧。 周景牧刚好坐在座椅上假寐,他电脑还没息屏,应该刚睡没多久,台灯从左侧方打过去,把他整个人衬得极为好看。 不得不说,姜穗一直都很喜欢他的鼻子,很挺,中间没有凸节,堪称很顺直的一条斜线下来,落拓又锋利。 男人只要身高比例好,鼻子挺脖子长,基本都长得不错。 姜穗曾经听关凌她们说,这种鼻型,按八字来看,这辈子都是顺风顺水,命好得很。 她挑挑眉,平时不怎么信命的人,这会儿也有些动摇了,毕竟周景牧这身世背景,想变差都难,跟她这种人相比,称得上是云泥之别。 姜穗拉住门把手,打算回卧室里去,结果还没动呢,座椅上那人突然睁开眼,眼睫颤了下,哑着声说:“过来。” 姜穗一顿,抬头,下意识回:“你醒了?” 那人却还在坚持,“过来。” 姜穗觉得莫名其妙,但也听进去了,松开门把手,凑了过去,弓着腰瞧他,特别是观察他的眼睛。 周景牧的瞳孔很黑,所以看人的时候,总带着几分严肃的味道,身上那股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教授范,让姜穗皱了下鼻子,她问:“过来做什么?” 难不成接着做题? 周景牧没回,她站得太远,不够近,至少他认为不够近,于是声音带了点强制性,“来这里。” 他眼神垂了下,落在了自己跟前,然后又抬起眼皮,看她。 姜穗觉得,今晚的周教授很不一样,他平时上课的时候,虽然不苟言笑,但整体是温和的,就算台下根本没人听讲,周景牧的声音也一直是和缓平静的。 但此时此刻的对周景牧声音有点冷。 姜穗莫名颤了下身体,弯下腰,差点跟他鼻尖对鼻尖了,所以不敢抬眼直视,垂着眼问:“要干什么?” 周景牧望着她一脸乖顺的模样,突然笑了下,她太会掌握人心了,像是没去掉爪牙的小野猫,明明知道前方有危险,却依旧踩着肉垫,往里面一点点试探。 明明知道男人心底的那些肮脏事,可她却装清纯无知,刻意弓着腰,顶在他面前,还问他想干什么。 他想干什么,姜穗能不知道吗? 她就是调皮,就是爱作弄人,只要不弄到最后一步,在她这儿就跟过家家一样,让她觉得够劲够刺激就行。 周景牧眼底莫名染了些愠色,他突然凑过去,手掌扣住姜穗的后脑勺,直直的咬在了姜穗的嘴角,发丝穿过他的手指,周景牧手掌慢慢往下滑动,控住了她的后颈。 是不是教授身上都会有股油墨味? 姜穗那会儿脑子里只有这句话,她随便的挣扎了一下,心底却在暗笑,周教授的吻技可真不怎么样,就只知道横冲直撞和咬人,连伸舌头都不会。 等到她尝到痛感了,姜穗才用力把他一推,舔了下唇角的血,然后眼神很谴责,控诉道:“你这根本不叫接吻,叫咬人!” 因为他根本没亲到自己,上下嘴唇碰都没碰到,光顶着嘴角咬,一丁点温存暧昧感都没,像是在博弈。反比之下,裴医生的吻技就娴熟太多了,撬开牙关的方法,裴止都有上百种。 周景牧这简直不能比! 可他似乎毫无愧疚,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垂下眼睫,又睡了过去,表情太过无辜。 姜穗怔了一秒,视线停在了桌面上的药盒上,劳拉西泮,已经被拆了两粒放在杯子边,看来还没来得及咽下去。 姜穗记下名字,回到卧室里用手机搜索,差点没咬断舌根,这是治疗梦游症的,敢情刚刚那一下是被白嫖了! 她将手机往床上一砸,闷闷睡了过去。 * 书房,周景牧睁开眼,视线垂落在药片上,神情偏冷,很平静的将药片扔进了垃圾桶,连带盒子一起。 他没有梦游症,这盒药是曾经误买回来的,一直搁置在抽屉里,今天晚上发生的所有,都需要找一个蹩脚的理由来掩饰, 这盒药就是那个理由。 周景牧抬起眼,平静的继续批改着班上的作业,等快到凌晨五点的时候,他才揉了下眉心,起身去了隔壁的卧室。 曾经,他在学生闲聊的时候,听过一句话,说女人却不该躺在男人的床上,因为你不知道他曾经在这张床上干过什么,也不知道,他看着正躺着这张床上的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譬如此时此刻,周景牧就觉得,自己并非时时刻刻都是清正疏朗的,他也有恶劣的时候,想到这儿,他伸手,碰了一下唇角的血痕。 那上面有他的血,亦有姜穗的。 他只是轻碰了一下,并没擦掉。 大概是那会儿咬她太过用劲,姜穗再装傻也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报复性的在推开他之前,咬了他一下,下颌骨都发着响,劲儿很大。 周景牧垂下眼,看着姜穗的睡姿,莫名神态松弛了些,她实在是睡没睡相,一个人快占了两米的床,手脚都舒展开,生怕缩起来吃亏了。 被子也自然而然被踢开。 周景牧无奈的扯着被子,重新往她身上盖,却惊扰到了她,姜穗睡得浅,睁了一下眼,又转过身闭上了,嘴巴嘟哝着:“我这回没抢你被子啊,你别闹我了,求你了。” 就那么一刹那,周景牧手臂绷紧,指尖发白。 第138章 道德 - 受戒 - 将尔 姜穗头一天晚上留宿在野男人家,她刷牙洗脸起床后,还挺讶然的,因为手机界面空荡荡,昨晚夜不归宿,裴止居然没炮轰她。 不过想想也很正常,毕竟裴医生那么忙,加班太晚也不一定回公寓,自然不会发现她夜不归宿,这样想,姜穗觉得,自己以后偷-情估计会很方便。 她揉了揉眼,床边多了一双崭新拖鞋,男码的,姜穗穿起来大了一截,走路时响声很大。 周教授这间公寓太单纯了,连女式拖鞋都没有。 可想而知,私生活得干净成什么样?姜穗失笑了片刻,走去卫生间洗漱干净后,抬眼照了照镜子。 她这两天都是素颜,所以嘴角被咬破的小伤口,就格外明显。 姜穗伸手摸了摸,还有些疼,她身上没带任何化妆品,更没办法掩饰,想到这儿,她又有了一股被白嫖的愤怒感。 所以她推开门,盯着正在厨房忙碌的那个背影时,脸色都有些难看。 姜穗冷哼一声,垂眼看了下餐桌,不得不说,周景牧算是一个完美的好老公类型,连早餐的摆盘都异常精致,里面还有她喜欢喝的海鲜粥。 姜穗心情立马好了些,她其实早就发现了,这间公寓很干净,但又不是那种空旷的干净,而是有着使用感的整齐有序。 周教授应该是很会过日子的那类男人。 关凌说过,男人多半都是脏的,就算在外面多么精英,多么智性,回到家后都是一副乞丐的模样,当然,有钱的男人除外,因为他们会请人打扫。 周景牧也有钱,但姜穗没见过他找家政,实际上,早晨她在房间里洗漱的时候,就听见外面收拾碗筷的声音了。 嫁给这样的男人,姜穗觉得,估计以后日子会很舒服。 她慢悠悠的吃着粥,刚想夸一句,结果抬眼就愣住了,周景牧穿着围裙,一手抬着锅,一手拎着国产,边朝她走来边问:“要不要荷包蛋?” 姜穗盯着他那张脸,突然笑出声了,泪花都快笑出来了,半天才缓过气,说:“要,什么都要。” 周景牧抿唇。 姜穗一边看他划弄着锅铲,一边歪着头胡言乱语:“周教授,你嘴巴怎么啦?昨晚发生的事,你可不能赖账啊,我还要你负责的!” 负责。 周景牧眸光微暗,转身放好锅,然后坐在了她对面。 他厨艺并不差,但真正下厨的次数却很少,毕竟他长期都是一个人在公寓,做饭的量很难控制,又加上华大有食堂补贴,所以周景牧鲜少在公寓做饭。 今早他六点起,给她准备早餐的时候,人还恍惚了一下,像是人生突然快进了很多年—— 像是他已经结婚了。 周景牧垂下眼,撇开不该有的情绪,淡淡道:“等下我开车送你上学。” 姜穗又开始扭身子,满嘴胡诌道:“我就穿成这样上学呀?别人看到我这样从你车上下来,肯定以为周教授把我给睡了……” 她衣服皱巴巴,跟裴止在一起睡久了,好的没学到,倒是学到了洁癖,所以那衣服早被她扔卫生间了,身上就只穿了件运动式背心。 周景牧没抬头看她,声音依旧平淡:“等下跑腿会过来送衣服。” “跑腿费多贵啊,太浪费钱了,我在你这儿睡觉,也应该是我交给你房费,哪敢让周教授破费呀,放心,我等下随便穿一件你的衣服就好!” 周景牧表情微凝,他指节摁着勺子,骤然发力,指尖泛白:“你一直都这么随便吗?” 随便。 随随便便就可以跟别的男人回家,随随便便就可以去亲别的男人,就算是睡他们的床,哪怕是穿他们的衣服,也毫无所谓,甚至乐在其中。 姜穗手一顿,这顿饭算是吃不下去了,她跟周景牧的悬殊太大,无论是从家庭环境还是从社会的职业认同中,周景牧跟她完全是两类人。 周景牧从出生起就有人兜底,无论是出国留学,还是回国发展,每一步路都是正确且准确的,他这样的人生,姜穗投胎八百次都赶不上。 而她自己,出生就生父不详,生母更是精神错乱,连下户口都是拖了关系的,后来她辗转各类声色场所,从饭都吃不饱,到能坐在他对面上课,说实话,姜穗已经没办法保持单纯了。 她也想正常工作呀,一没学历二没背景三没人脉,她能做什么,继续去刷盘子卖唱吗? 说难听点,她也只是想过的没那么差而已。 不用穿洗到发白的衣服,不用住八人寝还要忍受男人进出的宿舍,不用洗完盘子下班后,还要忍受经理或者餐厅老板的骚扰。 人都想体面的活着而已。 虽然姜穗走的这条路,没几个人看得起,但那又怎么样?她不在乎。 起码现在她不用为了生存而贱卖尊严,靠男人走到今天又怎么样,这就是她的本事,一定要用道德傍身的活着,那她现在估计早饿死了。 姜穗总觉得喉咙有口气在堵着,不上不下的,呛得很难受,她起身去了卧室,边穿上自己的衣服,边在门口换鞋。 没三分钟,关门声响起,公寓重归寂静。 周景牧垂下眼,看着她面前的那碗粥,估计是很爱吃,都快见底了,如果不是他那句话,姜穗说不定还会撒娇要第二碗。 她撒娇的声音一直都很好听。 周景牧甚至闭着眼,都能想象出那调子来,带着点狡黠跟调皮,赤裸裸地明撩暗勾。想到这儿,他手指用力攥紧,又骤然松开,视线落在了茶几的那几张卷子上。 任何学科,都是需要打基础的,而有些人从出生起就被筛选掉了,连打基础的机会,都不曾有过。 又怎么能奢望他们拿满分? …… 第139章 玩脱 - 受戒 - 将尔 姜穗实际上并不生气,她很理解周景牧的看法,毕竟男人在外面玩得再花,娶回家的也一定是贤妻良母的类型,更别提周教授这种保守性格的男人。 他往后要娶的老婆,也估计是公婆喜欢的那类,反正不会是姜穗这种,看起来就不守本分的。 这样一想,姜穗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她随便在路边摊买了个外套穿,然后打车回了公寓,不过令她意外的是,裴止竟然不在家。 姜穗挑眉,她瞥了眼桌上乱糟糟的化妆品,这是她上次出门时弄的,而此时此刻,它们依旧原封不动的摆在桌上。 没人碰过。 裴止有洁癖,如果他回家了,一定会将这满桌的化妆品扫进垃圾桶里,他经常这样干,姜穗为此跟他吵过不止一次,每次吵完后,又刷着他的卡,再泄愤似的一一买回来。 反正裴止钱多的是。她不心疼。 但此时此刻,姜穗皱起眉,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没人接,她咬着下唇,最后给关凌发了条消息。 * jerkoff打烊了两天,钟易面如愁云,拎着外卖上了二楼,抬头瞥了眼沙发上的那个男人,接着气不打一处来,将外卖往桌上一扔。 然后阴阳怪气道:“我刚打听了,周景牧白天没请假,人正常上班呢,看脸色,也没多滋润,反而怪苍白的,说不定跟你一样,跟姜穗这种狐狸精待久了,被吸了精气。” 钟易其实一直没懂,怎么身边一个两个的,对姜穗就这么念念不忘,讲道理,虽然姜穗姿色的确不错,但也没到祸国殃民的程度。 前阵子,jerkoff酒吧里还闹了个事。陆骁结婚了,家里给安排的,新娘子钟易还见过,长得挺端庄漂亮,看起来就属于家里条件不错的。 跟姜穗那种农村妞比,背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就陆骁这纨绔,能娶到这种老婆,本是喜事一桩,算是三生有幸了。 结果就前几天,那新娘突然来jerkoff闹事,声嘶力竭的说来抓小三,抓那个叫‘姜穗’的小三。 钟易刚好在场,差点没认出来这新娘,前阵子婚礼上还怪漂亮的,今天就憔悴的只剩下把骨头了,连头发都没梳整齐,如果没看错,白头发还隐隐反着光。 后来钟易打听到,陆骁这厮,跟人新娘闹洞房的时候,叫的是姜穗的名字,除此之外,他还经常偷偷下载姜穗之前的直播视频,日日夜夜的看,不知疲倦。 但钟易明明记得。 当初姜穗黑料满天飞的时候,陆骁骂得最欢,还编排了不少是非假料,所有人都以为陆骁恨死姜穗了。 可现在念念不忘的,也是他陆骁。 看吧,男人就这个德行,他恨是恨,但依旧想睡,要不怎么跟别人上床了,还字正腔圆叫姜穗的名字呢? 钟易抬眼,瞥了眼裴止,总觉得这厮也快疯了。 昨天裴止临时出任务,早上十点才从解剖台下来,本来应该好好休息的,结果他却从研究所开车过来,径直上了jerkoff二楼,钟易正好面对面撞见,直接吓了一跳。 没别的,裴止脸色太差了。 红血丝充斥着整个眼白,唇角干涩,面容冷峻,解剖后的疲惫感油然而生,像是快死了一样。 钟易立马关门打烊,倒了杯温水上去,却见到这尊大佛像是入定一样,直直地盯着墙壁上的投屏。 那投屏原先是监视姜穗用的。 钟易以为他又要看监控了,正准备拿出遥控的时候,裴止却冷声道:“不必。” 说实话,钟易一直没懂,要想知道姜穗到底出没出轨,直接摁个按钮就能知晓,反正她在裴止眼皮底下,根本毫无秘密。 但裴止没有点开,他就那么看着墙上静止的投屏,一动不动,但要是细心些,能发现他颤抖的尾指。 钟易陪他熬了半宿,后来睡觉去了,下午再来看时,这厮还是那姿势,桌上的水都没碰过。 多可笑。 钟易跟周景牧算熟悉,他知道周景牧正人君子一个,做不出趁人之危的事情,所以还挺放心的,结果找人一打听,昨天还真有人亲眼见到周景牧跟一个姑娘拉拉扯扯,最后开车去了教师公寓。 这一下,连钟易都恍惚了。 姜穗的能耐,的确超出他的想象,周景牧什么人啊,天之骄子一个,克己复礼得很,人也正派,算这圈子里最后的净土了。 居然也栽在了姜穗身上。 钟易一直忍着没说,毕竟看裴止那脸色,他也不敢说,但没想到,快傍晚时,裴止突然睁开眼,声音平淡地问道:“她出来了吗?” 钟易呛了一口水,满脸通红,假装没懂:“什么出来没?” “姜穗。”裴止声音很疲惫。 钟易沉默。 当然没有。 姜穗不出来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周景牧算是姜穗这辈子能碰到的最佳配置了,裴止给不了她名分,或许是能算是露水情缘而已。 但周景牧不一样,但凡跟他睡一觉,那红本本也就稳了,毕竟他那么保守正派,当然会以结婚作为前提。 姜穗只要不犯傻,飞上枝头当凤凰的事情,她当然不会错过。 果然,裴止阖上眼,他熟稔地拿出烟盒,抽了根烟,他往日烟瘾小,对此毫无依赖,但现在倒是愈演愈烈,尼古丁甚至都快盖不住他身上躁动的情绪。 两根过后,他依旧无法冷静。 说实话,裴止比任何人都明白姜穗,她完全是利益驱使的那类人,在她那儿,毫无真心可言,或许谁给的钱最多,谁能给她的保障最多,她就会跟谁走,没有例外。 周景牧当然是她的最优选择,这是毋庸置疑的。 姜穗甚至没有理由去拒绝。 裴止垂眸,面色冷淡。 他不该心存幻想,抱有侥幸。 裴止掐掉烟,目光渐渐清明,他先是扯松领带,手肘撑在膝盖上,然后指尖随意的翻阅着通讯录,最后闭着眼点了一个,拨打了过去。 随便是谁都好。 他不在乎了。 …… 第140章 半夜 - 受戒 - 将尔 方韵接通电话后,讶异了一秒。 她没想到裴止这位‘初恋’还会继续联系她,毕竟两人当初恋爱也只是名存实亡而已,后来她回国,对接跟研究所的工作,还被裴止批到面红耳赤。 方韵也不是个难为自己的性子。 既然没戏,她就去另找新欢了。当初她出国时,也没少找男朋友,当然不会吊着一棵树上不放,但女人不都爱幻想初恋,尤其是初恋异常英俊,带出去能长脸的那种。 所以她接通了这则电话,一直到挂断后,去卫生间洗手的时候,方韵照镜子才突然发现,自己一直是笑着的。 或许生活真的太枯燥了。 导致她没碰见过比裴止更能引起性欲望的男人。 年少的时候,姑娘们都偏爱渣男,特别是酒吧里会讨女人开心的渣男,他们大多长相英俊,语调暧昧,能给女性十足的‘情绪反馈’。 但后来才发现,这种渣男,是最没有门槛的渣男。 只要稍微会打扮一点,聊天的时候认真幽默一些,会顺着姑娘们的话往下接着讲的,都能修炼成这种低级渣男。 方韵后来长大了,这类渣男不再吸引她,于是她转战看向了大学里最有钱的那类男人。 她学历不错,家境也过得去,算是中上层,钓一个比她高一阶层的帅哥,并不算困难。 学校就是最好的培养感情的场所。 但非常可惜,这类男人虽然有钱,但并不傻,想让他们动辄送房送车是不可能的,充其量,只会送些首饰,连价位都找的非常合适,不会超过三万。 方韵钓了不少,却败兴而归。 她收心后,打算听从父母的安排,却意外撞见了裴止,他实在是一个完美的适婚对象,无论是学识家境乃至于长相,都撞在了方韵的审美点上。 跟这种男人恋爱,就算是柏拉图,方韵也甘之如饴。 她是虚荣的,但方韵并不以为耻,毕竟跟裴止谈恋爱的那年,她受过太过嫉妒艳羡的目光了,光是沉浸在这些视线里,她都能得到满足。 虽然有些可惜,她并没睡到裴止。 但令她释怀的是,裴止这些年身边也没女人,这样想,她就好受多了,所以接通电话的时候,不自觉软了下嗓音。 方韵第二天,就预约了美容院,她自从干学术这行后,对脸的要求就松懈了许多,不过裴止值得她花钱见面。 出门前,她抛弃了端庄规矩的职业装,而是换上了新买的短裙,听说男人都喜欢年纪小的。 她觉得撞撞运气也行,万一裴止也喜欢呢? * 工作室。 姜穗这几天从公寓蹲到了研究所,都没碰见过裴止,他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连个影儿都没。 她索性去了关凌那,关凌倒是没当回事,以为裴止不过是工作太忙,或许保密出差去了。 但姜穗心里却没把握,她又去了一趟研究所,在那儿工作的女研究员都认识她了,穿着白大褂,跟她打招呼。 姜穗一时有些自惭形秽。 人就是贱,即使别人并没有抱着瞧不起的心态,但高中肄业的姜穗,仍旧会在研究所这样的场合里抬不起头。 姜穗旁敲侧击的打听了一下,没听说裴止有出差的消息,她莫名心下一沉,坐公交回了公寓。 公寓门是密码锁,可姜穗输完后,却显示密码错误,正当她打算重新输入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声—— “你在干什么?” 方韵皱眉,从后面走了过来,她打量了一下姜穗,并没判断出其职业,于是问道:“你是?” 姜穗怔了一下,撒谎道:“我是研究所的实习生,过来给裴老师递交数据报告的。” “哦。”方韵表情和缓了一瞬,毕竟这样年轻貌美的姑娘站在她跟前,很难不让她产生一丝敌意。 但研究所的确刚招了一批大四的实习生,看这姑娘的年纪,大差不差,方韵微笑道:“裴止最近忙,不在公寓里,你要是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转交。” “不用。” 姜穗到底还是有些心虚,她哪里有什么报告,包里除了套子,就剩下可以换洗的贴身衣物。 她来这儿,不是为了闲聊的。 方韵顿了下,没有怀疑,毕竟研究所的文件大多机密,总不能给她一个外人转交,于是笑了下,说表示理解。 方韵伸出手,熟稔的输入密码,咔哒一声,门开了,她推门进去,转身问道:“你要进来喝杯水吗?” 这是句客套话。 但姜穗却点了点头,跟着走了进去,方韵错愕了一秒,抿唇从抽屉里拿出一次性拖鞋,笑道:“裴止有洁癖,麻烦你多担待了。” 姜穗莫名有些不舒服,她边换鞋,边明白了原因,面前这位看似和煦,但实际上表情很疏离,应该并不欢迎她。 说句实话,姜穗对这些高知女性亲近不起来,原因很简单,她们总会透着股高高在上的批判感,批判姜穗那不入流的行为作风。 但她今天扯谎说是实习生,所以这种歧视的味道少了些。 不过令姜穗真正不舒服的,是方韵喊‘裴止’时亲热的状态,在姜穗的认知里,裴止是不会给女性任何幻想的男人。 所以姜穗跟了他这么久,从没见过他跟哪位异性过于亲密,就算是研究所的女同事们,也仅仅只有上班的时候有所沟通,裴止的私生活也非常干净,当然,除了她姜穗这个污点外。 方韵的出现,似乎打破了这条平衡线。 姜穗换好鞋,从玄关走了出去,刚抬眼,就愣住了,她望着焕然一新的装修,整个人像是失语了一样,说不出话。 她不过是一周没来公寓而已,可装修却完全变了个样。 方韵正背对着她倒茶,边倒还边说:“裴止这些天比较忙,你们做实习生的,也应该多为他分担分担,昨晚他半夜才回的家,还好我那会儿没睡,不然你们裴老师,估计得饿着肚子睡觉啦。” 方韵语气轻松,将水杯递在了姜穗跟前。 …… 第141章 戒烟 - 受戒 - 将尔 姜穗握着水杯,指尖发凉,公寓很多家具都是她当初亲自挑选的,因为裴止对这些并不上心,当初两人睡了几次后,裴止就将这套公寓送给她了。 严格说来,这套公寓算是姜穗在京州的第一套房。 没那么值钱,但足够温馨,毕竟是她从头到尾盯着装修打造出来的,小到一个玻璃水杯,都是她去家具城挑的。 而此时此刻,姜穗看着手上陌生的杯子,突然笑了下,问道:“裴老师是重新装修了吗,我记得现在跟当初……好像不太一样。” “是的,”方韵略有些诧异,但很快解释道,“裴止说原来的装修太闹腾了,所以我找了个设计师,重新装修了一遍。怎么,你之前经常来?” 方韵捏紧了手指,声调拔高了些。 裴止是什么性子,方韵再清楚不过,当初在大学的时候,虽然长得招蜂引蝶,但实际上性子冷僻,鲜少跟异性有所交流。 更别提跟区区一个实习生有什么瓜葛。 姜穗自然也听懂了这话外音,无非就是试探她跟裴止的关系,于是姜穗顺着说道:“没有,去年过年的时候,师兄们让我过来找裴老师报销发票,这才有幸进来了一回,今天这趟其实算是第二次。” 她演技好,态度不卑不亢,颇有点清者自清的味道。 方韵这才放下心来,笑着坐在沙发上,说道:“你们裴老师啊,以前在大学的时候性子就肃冷,估计在他手下做事,大家都挺拘束吧?” 大学。 姜穗一愣,突然想起了些往事,她从前是打听过的,裴止在大学时有个初恋女友,后来分手后,女方出国了。 听说,去年这位初恋女友又回国了,那会儿钟易还经常说什么,男未婚女未嫁,这一见面,肯定干柴烈火打得火热。 但姜穗当初并没什么危机感,这‘初恋’也没横插一脚坏她好事,不过现在想想,姜穗抬起头,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不就是复合了呗。 裴医生豁然开朗,想娶个正经妻子,回归家庭了。 姜穗扯了下唇,挑眉道:“是啊,我们研究所里,裴老师只要在场,我跟师哥们气都不敢喘一声,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 她的手,当然是挂在裴止腰上啊,她的喘气声,也只有跟裴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时候,才听得见啊,她拘束得很,当然不会随时随地放浪。 方韵没听出弦外之音,还以为裴止跟这样漂亮的小姑娘相处时,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所以骤然松懈了许多,还跟姜穗寒暄了好一会儿。 最后送姜穗出门时,方韵还不自觉的笑了下。 裴止并没给她什么承诺,但那天打完电话后,自己去找他,帮他把手上没抽尽的烟扔掉,还埋怨他不注意身体时,裴止并未抵触。 这是个好兆头。 令她没想到的是第二天,裴止揉着眉心,声音平静地将这套公寓送给她了,说原先的装修太老了,让她按照自个儿喜欢的,随便弄弄就行。 方韵当时错愕了一瞬,像是踩入云端似的,有股不切实际的幻觉。 倒也不是这套房多值钱,而是跟裴止相处这么久,他从来没给自己准备过礼物,这回是第一次。 所以方韵态度积极地立马去找了设计师,当晚就开工破土,一丁点原来的痕迹都没留。 实际上,方韵并不觉得原先的装修有多老气,她最开始,仅仅只是打算改下软装而已。 但她翻阅床头柜的时候,找到了半盒套子,九只装的,只剩下了三只,就那么一瞬间,方韵脸上的笑容一僵,环顾四周,终于发现了点不对劲来。 这套公寓,有女人的气息。 尽管那些毛巾衣服早被清空了,可墙壁上的装饰画,以及沙发上突兀的粉色玩偶,甚至是不规则的卡通杯子,都彰显着这儿曾经住过一个女人。 大概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的模样,喜欢粉嫩可爱的装饰品,品味也很一般,不懂得装修也要留白,所以用家具把整个房间塞得满满当当。 这是年轻姑娘的审美。 后来,方韵有意向裴止提了一嘴,问这套房子,是不是之前租给别人过,裴止并未遮掩,音调平缓道:“之前侄女住过一段时间,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我在抽屉里发现了不少那些东西,担心你侄女被人骗了,你要是有空的话,记得跟侄女谈谈心。” 方韵细想了下,裴家的确有个小侄女,刚读大学,年纪也对得上。但莫名第六感告诉她,事情没那么简单,方韵自然不愿意留着这小疙瘩继续住下去,索性连墙都砸了,一丁点从前的痕迹都不留。 她坐在沙发上,手心沁出了些许的冷汗,刚才那小姑娘,长得也很漂亮,既然是研究所的实习生,估摸着跟裴止也是朝夕相处的关系。 这样一想,她难免有些紧张,倒不是对自己不自信,而是担心裴止这种快三十的男人,把持不住本心,容易着了小姑娘的道。 她思来想去,最后打算给裴止打个电话,探探风口,于是刚一接通,就问道:“你们所今天来了个小姑娘送资料,你不在,她就走了,我怕耽误事情,就过来告诉你一声。” 裴止伸出手,指关节敲击着桌面,问道:“叫什么?” “哎,我给忘了,”方韵皱眉,“她来得太突然,我就没问名字,但长得挺显小的,尖下巴,黑头发,你有印象吗?” 裴止淡淡道:“没有。” 方韵骤然松了口气,刚刚那姿色的姑娘,都入不了裴止的眼,那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所以笑着缓和道:“你也应该对自己的实习生上点心,她还说,你在场的时候,她连气都不敢喘一声。” “是么。” 裴止垂下眼睫,手指勾勒着桌上的仿真骨架,表情疏离冷淡,直至挂掉电话的那秒,他手指一顿,敛起神色,猛地扣住那骨架,指节泛白。 尖下巴,黑长直。 还能是谁呢? 他闭上眼,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目光渐渐清明冷静,早先说过,他很少对任何上瘾的东西产生依赖性。 烟可以戒掉。 人当然也可以。 …… 第142章 枝桠 - 受戒 - 将尔 “什么,你说裴止他跟初恋复合了?” 关凌瞪大了眼,虽然男人的初恋情结很重,特别是复合的概率也很大,但裴止怎么看,都不属于为情所困的那款。 看着就挺渣男相的,跟什么痴情人设毫不沾边。 就这种男人,别说什么初恋了,估计初夜是谁都不记得,关凌边想边顿了顿,视线往姜穗身上打量了会儿,八卦的问:“我挺好奇的,当初裴止跟你上床时,你俩是不是都是第一次?” 姜穗抿唇,没回。 从经验来看,裴止应当是第一次,毕竟过程比较坎坷,没那么顺滑,两人最后的体验感并没网上说得那么玄乎,不过后来磨合久了,倒是越来越有味道。 看姜穗没搭腔,关凌倒有些意外,她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些年,是不相信所谓的性冷淡的。 这都是欲男给自己披的袈裟,专门哄女人用的。 尤其是那些有颜有财的男人,往他们身上倒的估计都有一摞,怎么可能还守身如玉,像尊活佛。 但如果裴止真是第一次的话,关凌的确有些意外,不知为何,她倒有些感慨了:“说真的,他身边一直这么干净的话,我都怀疑,他是想跟你认真过日子了。” 姜穗一愣,手指差点一软,快把杯子给摔了,她回过神,去摸关凌的额头,边摸边问:“你是不是发烧了?” “没呢,我认真的,”关凌躲了几下,继续说道,“男人啊就是贱,你在周景牧那彻夜未归,他肯定心里有想法,一气之下就找了初恋,这都是气头上的事,说不定他俩根本没什么。” 没什么? 姜穗笑了。 她不瞎,方韵脸上那刺眼的潮红装不出来,一个女人过得幸不幸福,看脸就能得出结论。 方韵虽然并不算年轻姑娘了,可那一举一动都透着股热恋的悸动感,这东西没法掩饰,装也装不出来。 但姜穗没想到,自己此时此刻,居然还能冷静地剖析这些,而不是歇斯底里的失恋发狂。 或许当初跟裴止有一腿时,她早就想过今日的下场了。 裴止总归是要娶老婆的,她没幻想过是自己,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冷不丁的就出现了这么一位女主人来。 她挑眉,慢悠悠的涂着指甲,关凌在一旁边叹气边问:“华大的课你也不去上了?你现在去钓周景牧还来得及,人裴止找老婆,就不允许你找老公啦?再说了,周教授人不错的,看起来很靠谱。” 当然靠谱。 姜穗又不傻。 她在声色场转了这么些年,看男人还是有一套的,周景牧的确是白纸一张,还是那种纯粹不含杂质的那款,甚至还特别单纯,想要把她从深渊里救出来,妄图拉她一把。 所以才会恨铁不成钢,骂她随便,骂她不自重不自爱。 姜穗理解,但说实话,跟周景牧相处的时候,总是少了点感觉,准确来讲,就是少了点迫不及待想把他给睡了的冲动。 她跟裴止在一起的时候,十个小时有九个小时在肖想他,特别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比如听他开讲座的时候,姜穗泛滥的尤其厉害。 但上周景牧的课时,姜穗却鲜少有这些恶劣的想法,可能是因为周景牧长得太正派了,让人莫名有些敬畏心。 当初姜穗对他起了心思的时候,也是在床上,那氛围本就容易昏了头,算不上多真情实感。 姜穗边想边笑道:“他好有什么用,估计跟裴止都是一路货色,最后只会娶方韵那种上得了台面的。” 她有自知之明。 姜穗记得很清楚,当初在KTV时,不有个老板说要几万块包她一晚上么,姜穗在背地里听过这老板不少腌臜事。 跟姜穗同期的一小妹妹,也是他的情人之一,据说感情很好,隐隐还有上位的趋势,连怀孕了都没被打掉,还被那老板当眼珠子似的供养起来。 当时经理还说,咱们KTV说不定会出第一个阔太太。 结果呢,孩子生出来了,那小姑娘不仅身子消瘦了一圈,还被那老板以不能给孩子过了病气为由,所以将宝宝带给了老婆抚养。 最后,那老板还冠冕堂皇的说,这姑娘跟自己八字相冲,是个克夫克子的命格,不仅事业会跟着黄掉,全家的健康都会出问题。 总而言之,以各种理由,没让那姑娘见她孩子一面。 来KTV干活的,基本都是些没什么文化的女孩,家境贫困,父母权当做摆件,背井离乡来城里打工,第一份工作只能是这些不入流的职业。 毫无法律常识,更别提什么为了自己的权益去抗争,那老板唬她几下,就把那姑娘吓得魂不守舍的。 姜穗当初没能力,自然不会贸然上去找骂,不怪她凉薄,她本就自身难保,泥菩萨过河,没那么多善心去施舍给别人。 后来有了钱,姜穗再去找那个姑娘,才知道人早就去世好久了,据说是一场高烧没了命,打电话叫家里人来收尸都没人,最后草草火化,连个碑都没有。 姜穗当时就站在KTV的寝室楼前,努力的在想那个姑娘的名字,结果根本记不起来。 或许叫小红小美,反正在KTV里,她们本就没有姓名。 只是一个穿着火辣没什么记忆点的符号罢了。 后来有次她跟关凌去咖啡店闲聊,听到了背后有一对父母在给女儿找对象,说不能找农村的,不能找家里穷的,说穷生奸计,这类人普遍坏得很,偶尔有几个根正苗红的,但他们不放心女儿以身犯险,撞那些小概率运气。 当时关凌听了,觉得以偏概全,差点没过去吵一架。 但姜穗只是笑笑,问道:“你要是有了女儿,舍得让她嫁给穷人家的小孩扶贫么?” 关凌哑口无言。 姜穗望着面前的咖啡杯,不止一次想过,当初她要是抓住那女孩的胳膊,让她别放弃,会不会结局不一样? 但很快,她又笑了,姜穗知道,即使重来一次,她依旧只会事不关己的站在一旁,隔岸观火,看着这把火越烧越旺,最后将那小姑娘活生生烧死。 她的确不够善良。 所以跟周景牧,完全是两类人,他们风清气正,而她呢,不过是一捆被虫咬坏掉的枝桠罢了。 …… 第143章 没钱 - 受戒 - 将尔 华大办公室。 周景牧刚下课回来,就被同事打趣了,同事一边攥着绿茶一边等水烧开,笑道:“周老师最近心情不错吧?” 周景牧动作停滞了下,“怎么?” “国际班的授课时间不是快结束了么,班上成天总共来的都凑不齐十根手指,谁去上课谁心闹得慌。” 周景牧垂下眼睑,没反驳,只是沉默地收拾着桌上的教案。 倒是同事皱起眉,突然说道:“我记得之前还准时交作业的那小姑娘,最近大半个月也没见人影了,看来都是些心血来潮的性子。” 周景牧这才起了点反应,依旧是下意识的维护,“她家里出了点状况,所以请了几次假。” 同事觑他一眼,猛地想起了半个月前院里传的那个八卦—— 说在教师公寓楼外,看到周老师跟一个小女生拉拉扯扯的,最后还上了楼,半夜都没见那女生出来。 但这八卦并未传得沸沸扬扬,主要是因为周景牧看起来太过正直疏朗,即使深陷流言旋涡,也没有丝毫焦灼慌乱的样子。 更何况,这八卦连张照片都没,大家权当是戏言,也不好对一个根正苗红的老师加以揣测,渐渐这流言蜚语也消停了下去。 当事人倒是异常淡定,从头到尾都没参与这场闹剧,像是旁观者一样,静静等候流言消弭。 不过现在,同事倒是敏锐了不少,抓住了周景牧脸上的微表情,试探问道:“你跟那姑娘很熟悉?经常看她来找你问题,我毕竟坐你隔壁,想听不见也难,那姑娘问的题目……啧,真是一言难尽,为难你了。” 聊到这,周景牧难得眼含笑意,问道:“怎么,是不是太简单了?” 同事附和道:“我也是佩服你,小学的知识也能捡起来教她做,要是我,可没有这个耐心。” 周景牧抿唇,笑意淡了些,最后只说了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等午休的时候,周景牧没回公寓,实际上,他已经快半个月没踏入公寓大门了,他不明白自己在抗拒什么。 但一想到姜穗沉默收拾东西离开的画面,周景牧总会莫名拧眉,酸胀的情绪渐渐漫开,最后只能用繁杂的工作程序来麻痹自己。 他还是没有学会抽烟。 周景牧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又坐直身子,点开了微信,他跟姜穗很少聊天,但每次聊,对面总是会一口气发很多条消息。 他很难接住姜穗的梗,打字速度也比她慢不少,所以姜穗总是打趣他是老头做派,说如果不跟她这种年轻人多处处,以后说不定要得痴呆症的。 那天,周景牧很异常的回复她——【那要怎么处?】 姜穗半天没回。 她就是这样,光顾着点火,却不管怎么灭火,满嘴都是不正经的话,光看文字都能想象出她流里流气的表情。 周景牧收敛起情绪,点开了她的朋友圈,很意外,她这些日子并没更新自己的朋友圈,最近的一条,还是上个月初发的自拍。 姜穗是个很爱发朋友圈的人,通常只发自拍,并且带着很强的针对性,周景牧光看她配的文字,就知道她朋友圈的受众人群究竟是谁。 周景牧曾经截过她朋友圈的图,目的不过是一些阴郁的、像是私藏不干净的东西那样,卑劣的想要保存下她的自拍。 仿佛这样,他就能控制住自己,尽力避免直接点开她朋友圈浏览,然后情不自禁的点赞,紧接着后面数十个小时,都在不停翻阅消息栏,看她会不会找自己。 通常情况下,姜穗会找。 每次他点赞,姜穗都会秒回,问他怎么啦,是不是拿着自己的照片泄-欲去啦,还说要周教授注意身体,适可而止,不要贪杯。 但有时候,她也不会找,大概是忘了,或者根本没闲心找他。 她不会知道周景牧的挣扎,特别是她不来找他的时候,一向正人君子的周教授到底辗转反侧了多久。 不过有天,周景牧发消息的时候,不小心将那张截图,错发给了曾一起出国留学的朋友。 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过了撤回的时限,周景牧正欲解释,却被朋友的消息轰炸。 朋友问:这个大美女是谁,周,你的眼光跟我想象的不一样,我以为你会喜欢那种江南淑婉女子。 截图上的这个,显然冲击了朋友对他的刻板印象。姜穗的自拍几乎没有一张正常的,最最保守的都是吊带,她自拍的表情也很做作,并不是简单的微笑,而是带着一股等人采摘的媚态。 这显然不是周景牧的风格。 而那时的周景牧,也只是沉默片刻,只是言简意赅的解释:是我的学生,不算熟悉。 朋友立马舒了口气,开始审视“这位学生”的朋友圈,然后断定道:“她一定是个渣女,我猜她微信联系人足足有五千,加一个新欢,就会删掉一个没劲的旧爱。” 周景牧捏紧手机,不着痕迹的问道:“怎么?” “你看她的文案,基本都是些问句收尾,很明显是在找人互动,或是在寻求一个冤大头过来买单。周,这种女孩我见太多了,你玩不过她们的。” 按理来说,那天的周景牧应该沉默,然后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随意敷衍朋友一下就好。 毕竟姜穗还没重要到让他跟友人进行争辩。 可他没有。 他笃定道:“她不是那种人。” 朋友还在那头敲敲打打的输入消息,可几分钟后,却只发来了寥寥几个字,他说:周,你完蛋了。 完蛋就完蛋吧。 周景牧自嘲一笑,然后认命的点开跟姜穗的聊天框,她没发朋友圈,所以周景牧失去了点赞的机会,也失去了让她主动来找自己的机会。 他只能光明正大的去找她。 他打打删删很久,最终却发不出去,可下一秒,星标好友的消息骤然响起,周景牧点开一看,发现是姜穗新发了一条朋友圈。 内容很简单,一张身在夜店的自拍,还有一张微信账单的截图,看起来入不敷出,捉襟见肘。 至于文案,更是赤裸明了,姜穗只发了个几个字—— 【没钱了,谁帮帮忙呀?】 你看吧,她就是那种人,那种把朋友圈里的男性当ATM机的那种人。 第144章 吃消 - 受戒 - 将尔 周景牧明明知道,她微信会有很多男人上钩,估摸着不超过一分钟,就有十位已经转账成功了,他明明知道的,却鬼使神差的评论了句:在哪? 姜穗并没理他。 这个空档,或许她正在应付其余男性的示好,或者在搜肠刮肚的想些新鲜用词,来把他们哄得团团转,力争做一个完美的ATM机。 周景牧反复的刷新着页面,不想错过她的消息,正当他准备放弃的时候,姜穗回复了他的评论,报上了一个夜店的名字,并非是jerkoff。 周景牧心跳声渐渐加重,他回了两个字——【等我。】 而那头的姜穗却猛地吸了口气,暗恼自己行为过了火,实际上,她并没打算回复周景牧的评论。 就像是不忍心让周教授这种人被玷污一样,姜穗还算有点良心,她当捞女的时候,也只愿意骗那些不规矩的男人。 可今天的她,有私心。 因为她前天得知,裴止跟周景牧认识。这是关凌在生意场上喝酒的时候,无意从几位老板的嘴里,打听到的消息。 周裴两家是世交,交情颇深,逢年过节还会约着一起见面。 姜穗知道后,差点酒杯都拿不稳了,她隐隐有种预感,她前阵子勾引周景牧的事情,并没她想象中那么隐秘、那么不为人知。 说不定裴止早就发现了,不过是懒得拆穿而已,他一向都是这样,更喜欢偷吃的背德感。所以姜穗一边勾着周景牧,一边又在他床上肆意的状态,说不定更取悦到了裴止。 他就是个疯子。 想到这里,姜穗抓了下头发,她发这条朋友圈,完全就是为了膈应裴止,往日他不是很爱管自己么,什么烟不能抽酒不能喝,超过十点回家就打断腿…… 那她现在就要一一打破规则。 更何况,姜穗有个猜测,周景牧跟裴止的关系,再浅淡也应当加过微信,所以她回复周景牧的评论,应该也会被裴止看到。 这就是她的私心。 姜穗摁着太阳穴,有些头疼,她望着消息栏上清一色的转账,倏然发笑了片刻,又很快收敛起表情,一个都没有理睬。 有时候姜穗真觉得自己太有良心了。 关凌总说她当婊子还给自己立规矩,简直是古往今来头一个,要是什么张梦蝶之流,早就抱住周景牧的大腿叫老公了,结果姜穗呢,还在这里忸忸怩怩,舍不得玷污。 说实话,怪好笑的。 姜穗躺在包厢的沙发上,十分钟前,她还叫了一排鸭过来伺候,但很可惜,她一看到那些硅胶脸和蓬蓬的肌肉,就连食欲都没了。 好奇怪,男人整容的模板是不是都一样,为什么成品都差不多,害她差点以为自己脸盲。 不过这家夜店的老板倒是很好笑,虽然点了鸭但没伺候,可照样要收费,姜穗望着那长长的发票,又盯着末尾那串数字,咬了下舌尖,忍耐住了发脾气的极限。 她原先要是碰上这么坑爹的店,早摔东西打110了,大家都别好过,但今晚的她,脾气收敛了许多,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一样,只是平静道:“等下叫我朋友来买单,你们先出去吧。” 包厢骤然变空,姜穗就靠在沙发上假寐,她一向嫌弃这里很脏,毕竟她曾经是在KTV打过工的,最开始没陪酒的时候,专门做一些清扫的活儿,所以这皮质沙发上的污垢,她再清楚不过。 就像开饭店的不乐意出门吃饭一样,脏不脏,内行人都知道。 一分钟两分钟,最后十分钟,周景牧还没来,姜穗咬牙,想发消息催一下,但意外的是,周景牧正好给她发了定位,问她包厢号。 姜穗报上数字。 没五分钟,敲门声响起,门被推开,走廊都是些鬼哭狼嚎的喧嚣,她这间包厢倒是格外安静,姜穗被吵醒,睁开眼,跟周景牧对视了一秒。 男人穿了件风衣,他个子高,驾驭这些长款大衣非常轻松,加上骨架也宽,姜穗莫名想起了韩剧里那些清一色的长腿男演员。 真好奇这些男人吃什么长大的。 她挺直背,然后伸手点了点桌面上的发票,含蓄道:“不好意思了,实在是个意外。” 男人走了过来。 姜穗屏息凝神,像是被抓包的小偷,虽然尽力挺直腰板了,可眼神却飘忽不定,她在想着怎么开口,可嗅觉与视线都有些停滞。 周教授实在是……太好闻了。 他大衣上有一股植物的清香,跟包厢里的烟臭味格格不入,姜穗鼻子早被那些酒味糊弄的有些迟钝,这会儿闻到周景牧的味道,自然有些分神。 说实话。 抽烟的男人,跟不抽烟的男人,他们身上的味道差距很大,尽管是在洗漱过后,烟味却不能完全消除干净。 姜穗攥紧手指,说实话,尽管看到周景牧本人了,可她依旧有些意外,毕竟周教授怎么看,都跟她微信里养的那些鱼苗不一样,那些鱼苗是没有真心的,他们过来帮忙买单,目的只有一个—— 想跟她睡觉。 毕竟男人在这种事情上,总是异常敏感,似乎只要在女人身上花了大价钱,那她就不能拒绝自己的开房邀请。 这在姜穗这个圈子里,都快算是默认的规矩了。 所以周教授来,她恍惚了一瞬,她确信周景牧并不知晓这个‘破规矩’,就算知晓,也不会贸然带她去开房。 这更让她弄不懂周景牧的目的。 难不成真成舔狗了? 而此时此刻,被误会成‘舔狗’的周景牧,正一言不发的看着发票上的‘特殊服务’四个大字,一旁还表明了次数,足足有5次,价格六位数。 他将发票折叠起来,尽量语气平静地问道:“你吃得消吗?” …… 第145章 正牌 - 受戒 - 将尔 姜穗抬头,余光莫名停留在了周景牧捏着发票的手背上,青筋很明显,应该是护士最喜欢的那款手,毕竟太好找血管了。 不巧,她虽然不是护士,但也喜欢这款,这一出神,就看久了些,姜穗半晌才挑衅回应:“怎么,你瞧不起我啊?” 别说这五个鸭了,当初她无法无天的时候,满屋子都是呢,只不过她外强中干,顶多让他们陪陪酒,不敢有深层次的发展。 实际上,就算有机会,她也不会有深层次的发展。 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捞女,姜穗从来不会把自己的名声折在几个整容的鸭上,就算是当初到处招摇诈骗,她也专门挑隐秘的地方,不会被熟人偶遇的地方。 毕竟捞女最重要的就是名声,特别是姜穗这种目光长远的捞女,如果仅仅只是贪图面前那点蝇头小利,那她早就放开了玩儿了。 姜穗站起身,望着桌面上几乎没动过的酒,神色有些可惜,她现在就算没那么穷酸了,可骨子里不愿浪费的劲儿还没消掉。 为此露怯过不止一次。 当初陆骁几个阔少在一起抽烟喝酒的时候,边弹烟灰边吹牛,完全不管面前的烟灰缸,那滚烫的星火子烫在真皮沙发上时,弄得姜穗喉间一紧,差点想出声阻止。 忍了又忍,才最终撇开视线,装看不见。 但现在,她那股劲儿又上来了,盯着满桌的酒,顿感可惜,突然抬起亮晶晶的眸子,问道:“周教授,来都来了,钱也花了,咱们不如玩点开心的?” 玩点开心的。 周景牧听到这句话,眸子便几不可察的一沉,他厌恶姜穗自暴自弃的模样,尤其是现在,用轻浮的语言跟玩弄的表情,引诱男人的模样。 正当他准备出声拒绝的时候,姜穗已经朝他推了杯酒,然后鼓舞士气般,说道:“咱们把这些酒喝干净吧,毕竟钱都花了,也不能退款,太浪费了,你喝这几瓶,我喝这几瓶!” 她指点江山分好了任务,作势就打算开始灌。 姜穗喝酒的姿势,实在不怎么雅观,她仿佛也不打算在周景牧面前摆姿态、扭身段,要放在往常,早开始娇滴滴的撒娇示弱了。 可现在,倒是一门心思喝酒,别的一丁点举动都没。 周景牧握拳的双手渐渐松开,他望着面前剔透的酒杯,倏地扯了下唇,然后伸出手,拿了一杯,抿了口。 紧接着皱眉,像是抵触一般,立马放回了桌上,可过了几分钟,又挣扎的举了起来,一口闷了。 太可爱了。 姜穗在一旁偷瞥了几次,包厢灯光昏暗,她那似有若无的打量,并未被周景牧发觉,所以姜穗索性胆大了些,也不灌酒了,就那么直直地盯着周景牧瞧。 说实话,姜穗玩了这么些年,还没见过一杯倒的男人。 现在就被她捞着一个。 周教授这种乖乖公子,显然太过纯洁了,一看他喝酒的姿势,就知道平日里没怎么应酬过。不过姜穗也理解,毕竟周景牧的身价摆在那里,院里的领导,也不会放他出来陪酒。 因为他喝酒太猛了,是那种不知道底线,但又觉得味道不太爽利,想囫囵完事的猛。 这样喝,最容易醉。 姜穗搁下酒杯,撑着脑袋歪头看他,男人喝酒的时候,昂起的喉结会跟着滚动,脖子上的经脉也跟着跳,才几口而已,就耳根泛红,像是被调戏过的小姑娘,特单纯。 怎么办啊,姜穗心底骂了句脏话,好想把他带回家给睡了。 可这个想法就出来了一瞬,又被姜穗摁压了回去,她揉了下眉心,伸手扯了下周景牧的衣袖,然后闷笑着说:“行了,周教授,不用喝了,再喝下去我们俩得出事。” 显然,周景牧眼神有些迷离,他手撑着酒瓶,像是唯一的支撑点一样,侧过头跟她对视,因为酒精的缘故,无法消化太多信息,只能反问道:“出什么事?” 姜穗挑眉。 她现在特别想说,出那种第二天,你不得不把我带民政局领证的事儿。 可惜,她也就是敢想不敢做,掂量了一下周景牧的手臂,发觉沉得厉害,她细胳膊细腿自然不会为难自己,打算让关凌找几个壮汉苦力,帮她把周教授送回去。 于是打了电话简单说明情况后,关凌骂她不知分寸,明儿等周景牧醒了,肯定不会给她姜穗好脸色,说不定还要冷战一番。 姜穗在电话这头笑道:“冷战就冷战呀,总比一夜情结束后顶着肿眼泡去民政局强。” 关凌倒不以为然,“你怎么知道,他就不想跟你领证呢,我看他大半夜跑过来给你结六位数的账,说不定就是有那方面的意思。要换做是我,早把你丢夜店里刷盘子抵账了。” 姜穗骂了句‘交友不慎’后就挂了电话,等关凌的人一来,她报上教师公寓的地址,然后就打算拍拍屁股走人。 可莫名的,姜穗不想那么快走,她在卫生间里磨蹭了会儿,补了补妆,最后眼看着时间渐渐转点,终于叹了口气。 裴止对她真没想法了。 要搁在往常,裴止早杀过来把她摁在车里惩罚一通了,一通不够,回家还有她两盅喝的,再不够,第二天他还能请假陪她接着玩。 可现在呢,她在夜店里等了一晚上,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想到这儿,姜穗还有些生气,什么意思,把她当随时可抛的固炮?想回归家庭就回归家庭,连个声都不吭? 再说了,她没见过裴止这么小气的人,曾经送给小情人的公寓,还能眼都不眨的送给未婚妻,不嫌膈应吗?睡主卧那张床的时候,脑海里就不会想起她那张脸吗? 越想越恨,姜穗脸色也不太好了,她虚浮着脚步往外走,没瞥见门口有辆黑色的轿车。 车内,有道痞里痞气的声问:“从研究所赶到这儿,就为了看这一幕啊?我怎么不知道,京州现在痴情种这么多了?” 半截烟灰落下,裴止抬起眼皮,淡淡道:“方韵呢?” “等会儿就来,我也是好奇,你来看小情人就看小情人,把正牌女友带来一起看是什么意思?” 钟易转头,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裴止没理他,只是揉了下眉心,想起了周景牧。 第146章 放心 - 受戒 - 将尔 周景牧酒量差,这是两家人都知道的事情,但自从出国了以后,他似乎锻炼出了点来,并非是原先那个‘一杯倒’。 刚才周景牧被人扶着出来时,看似脚步不稳,但并未依附旁人的力量,身形也不算摇晃,只是脸红了一些。 装得还真像。 裴止停下思绪,抬眸,正好瞥见了正小跑赶过来的人影,穿着包臀职业装,领着一个方格小挎包,敲了下车窗,等钟易摇下后,就轻声问道:“怎么了?你们找我有事?” 钟易自然是一副好脸色,他对方韵这个嫂子,称得上是格外的满意。 方韵家境不错,虽然称不上是门当户对,但正好比裴止矮一阶,钟易觉得总比那个姜穗强得多,姜穗能有什么啊,满身负债不说,私生活还太过混乱,也就那张脸勉强不错。 行吧,也不是勉强,是很不错。 不过钟易把视线凝在了新嫂子脸上,暗想着,方韵长得很正派,属于家里长辈会喜欢的那种,脸型方正,不细瘦。 姜穗那小妮子,脸就太精致媚俗了,下巴太尖,在老一辈人眼里,是兜不住福气的长相,方韵这种脸部阔宽的,就刚刚好,长相特大气。 钟易越看越舒心,说道:“裴止打算找你挑挑礼物,您家老太太不是正好快过寿了么?” 方韵错愕了一瞬,表情立马明媚了起来,她没想到裴止还会记得住这些,于是弯腰坐进车里,侧脸看向裴止,略带点娇嗔:“你早说啊,其实不用准备什么,你要是愿意来吃顿饭,我家里人就很高兴了。” 裴止掀起眼皮,没应允这话,只是说道:“老太太喜欢什么首饰?” 方韵琢磨了会儿。 她不敢说太贵的,也不能说些便宜的,贬低了自己的身价,于是保守的回道:“你挑就是了,你挑的她都喜欢。” 裴止嗯了声,简略说道:“前面有家珠宝店,要不要一起看看?” 方韵惊讶了一秒,那牌子她知晓,价格令人咂舌,没想到裴止会对这件事如此上心,这越想她心里越泛着甜意,笑道:“都听你的。” 钟易得了令,一脚油门踩去,却觉得哪儿有点奇怪。 姜穗刚才离开的路线,好像跟那家珠宝店差不多,说不定等会儿还能碰见,钟易摇摇头,那他还是放缓点速度好了。 * 姜穗走在街头,被冷风一吹,酒味散了许多,她本就没喝多少,再说了,她酒量好,刚那点不过就是小儿科。 边走,她边往周边灯火辉煌的店里瞧,实际上,她很少逛实体店,就连奢侈品,大部分也是找代购或者官网上买。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于‘进店挑选’这件事尤其抵触,特别是跟男人一起的时候。 从前,她跟一些男人进奢侈品店的时候,总会被柜姐们从头到脚的打量,然后莫名染了些鄙夷,却又不得不碍着脸面跟在她后头服务。 那滋味,说实话,像是呛了一口水,又不能咳嗽的感觉,鼻腔闷的尤其难受。 后来关凌对着她那张脸,啧啧两声,说她是天生的名婊脸,小三相。 一来没有珠圆玉润的太太样,二来也没有娇宠肆意的千金范,浑身上下只有那股子想端着却又端不像的别扭感。 之前不是很流行一个词‘松弛感’么? 那都是几代人的财富累积起来的淡然,像姜穗这种汲汲营营,为了三两碎银折腰的人,哪有这么多松弛,都是富人营销出来的罢了。 姜穗站在店门口,歪头,自嘲的笑了笑,正打算转头拦辆车走的时候,脚步猛的一顿,目光死死地盯着店内的角落里—— 有一对璧人,正在如胶似漆的挑选礼物。 姜穗抬眼,将那牌匾看了又看,是珠宝店,大概也会卖一些戒指,姜穗咬牙,一股铁锈味漫了上来。 刚才那愤懑的情绪卷土重来,姜穗想起了自己惨淡的情史,跟了裴止这么久,他除了图方便给卡给房,就没有下文了。 他可从来没带过自己挑首饰。 偷他的手表戴戴,还要被抓在床上被领带打。 真惨。 大概是她眼神太过灼热,女人的第六感作祟,方韵往玻璃橱窗外一瞥,眼睛突然一亮,指了指姜穗的方向,说道:“裴止,这不是你研究所的实习生么,上次就是她来家里送资料的,要不要叫她进来?” 裴止表情毫无波澜,仿佛只是顺承她的话一样,平静道:“随意。” 方韵心底一跳。 看来是真没什么瓜葛,她稍微放下心,朝门口走去,招招手:“同学,过来呀,你裴老师在里面呢。” 姜穗挤出一抹笑来,脚步迟滞了几秒,又不听话的走了进去,跟在方韵的身后,只扫了一眼裴止,又垂下眸,仿佛怕极了的模样,乖巧道:“老师好,师母好。” 显然,这句‘师母’取悦到了方韵,她笑得更欢了,说道:“乖孩子,你帮我看看哪种戒指好看行吗?” 姜穗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桌上两个玉戒指,她不懂玉石,也没怎么玩过,但那成色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姜穗随意指了一个,编了些瞎话,把方韵哄得连笑带喘,可愉悦了。 不过选圈口的事儿,得上楼亲自挑,方韵在两人身上打量了会儿,看着姜穗头都不敢抬的憋屈样,顿感自己实在是太敏感了,于是笑道:“我先上楼瞧瞧,裴止,你也别老是板着个脸,冷落了你的学生。” 姜穗心底冷笑。 是呀,是冷落了呀,之前他们可是要每天都滚床单的关系呢,跟现在比比看,当然是冷落了呀。 眼看着方韵坐电梯上了楼,柜台的服务员们却眼睁睁的瞧着—— 刚才那像受惊小鹿一样的乖学生,突然抬眼,将男人的皮带一拉,娇滴滴道:“老师,你老婆走了,理理我好吗,晚上我还能睡主卧吗,你老婆会不会发现啊?” 末了还补一句:“主卧不行的话,我就睡床底下,可以吗?” 第147章 戏弄 - 受戒 - 将尔 姜穗很大胆,各种意义上的大胆,脸皮这个词,在她这儿完全是摆设,譬如此时此刻,当着一楼七八个柜员的面,她拉扯皮带的手指并未松开。 这儿的电梯是扶手式,但凡方韵从上下面来,自然能瞧见这‘败坏风气’的一幕,但姜穗完全不怕。 她还怕方韵瞧不见呢。 姜穗扯唇,开始越描越黑,嗲着声音道:“你说话呀,裴老师,再不说话师母就要下来了,我好怕她……” 裴止盯着她,眼神平淡无波,而姜穗却被这一眼震慑住了,差点收回手,却又稳住了心神,攥得更紧了一些。 她身上又淡淡的酒气,不难闻,裹着一股果汁的甜香,大概她那张湿润的唇瓣上,也染着这股味道。 姜穗本就没喝多。 更何况,她点的都是果酒,稍微烈一点的,统统推到了周景牧跟前,临走的时候,她甚至只抿了几口椰汁。 她哪是不醉啊,根本就是太清醒了。 裴止视线渐渐垂下,不再看她那张脸,而是轻而易举地捏住她的手腕,抬起了几分,然后松手,拒绝的意思显而易见。 是个人都懂要知难而退。 但姜穗不是人,她是妖精呀,顺着裴止的手指,直接攀了上去,揉捏着他的指尖,轻佻的抚摸过他骨节上的硬茧。 紧接着娇滴滴地说:“我也想买戒指,等下师母买好了,老师能不能也送我一个?” 裴止睨了她一眼,并未开腔,他神色太过清冽冷静,不含任何温度,仿佛姜穗的所作所为,像是跳梁小丑一样,仅仅只是作秀而已。 姜穗喉间一涩,刚打算接着说骚话,可余光却瞥到了扶梯上的人影,她刹那间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回到了刚才的安全距离开外,表情又恢复了之前谨小慎微的模样。 方韵刚下楼,视线一抬,就瞧见了那窝着脑袋的姑娘,实在是太胆小了,背稍稍弓着,没有丝毫敞亮的姿态。 不由自主的,方韵挺直腰身,往裴止的方向走,笑得格外明媚:“都选好了,过两天就能来取,那你什么时候来我家吃饭?” 裴止抿唇,没开腔,眼睫抬起,视线落在了姜穗的身上。 方韵顺着去看,自然也明白了几分,毕竟是家事,裴止又是个格外注重隐私的人,自然不会在实习生面前聊家常,于是方韵转移话题,对着姜穗问道:“同学,快中秋了,你回家过节么?” 姜穗愣怔了一下,像是难以启齿般,摇摇头,不敢开口。 方韵顺着问:“你家很远?在哪里?” 姜穗脸差点烧红了,报上了村名,却发现方韵脸色疑惑,遂添了一句县名,方韵这才了然,重复了一遍后,敷衍道:“那是个好地方,听说风景不错。” 姜穗表情仍旧无措,像是被人揭老底一样,耳根通红。 可实际上呢,她在心底嗤笑了一声。 她那地方当然风景不错,像是被时代淘汰了一般,连路都没修,村里大多仍旧是泥巴路,连超过五层楼的建筑都没有,跟京州没法比,方韵这句夸赞,十有九分是自然流露的轻视。 这是成年人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 方韵警戒心果然淡了些,她望着姜穗瘦小的身子骨,甚至还带了几分怜悯,姜穗说的那个地方,她经常在地方台新闻里听说过,似乎前一阵才刚脱贫,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姑娘,能进入那研究所,想必是花了一番苦功的。 怪不得人胆怯了些,看起来很单薄,或许是营养不良的缘故。 方韵又跟着关照了几句,临走时,却突然抓住了姜穗的手,轻声道:“好孩子,过几天中秋,你要不要来我家一起吃顿饭,我跟裴老师左右也是……” 后半截话,姜穗没听进去。 她恍惚了一瞬,回过神后,对上了方韵真挚的双眼,就那么一刹那,姜穗都觉得自己快憋不住要笑了,眼底闪着水光,怯懦的嗯了一声,还连带弯腰一直鞠躬,更让方韵心底过不去了。 等分道扬镳时,方韵才突然惊醒,问道:“差点忘了问你名字,你叫什么呀?” 姜穗琢磨了会儿,没遮掩,直接念道:“姜穗。” 方韵在心底念了一下这名字,觉得有些熟悉,却又想不出头绪,或许是之前跟研究所对接工作的时候,偶然见过这个名字吧。 她没深究,跟着裴止一起上车。 而姜穗却没离开珠宝店,她转头望向那柜员欲言又止的表情,扯了唇角,也不做戏不掩饰了,直接问道:“怎么了?” 柜员从底下抽屉拿出了礼盒,递了过去,轻声说:“这是刚才那先生买单过的,但他没拿走,所以可能是给……您的。” 姜穗伸出手,将盒子打开,望着那玉戒指,倏然笑了。 这枚戒指,正好就是她随便指说更漂亮的那枚,她惯性的扫了一眼标价,咂了咂舌,没吭声,最后收起礼盒,朝柜员莫名笑了下,轻声道:“谢谢。” 柜员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舒了口气。 * 姜穗没有打道回府去关凌家,而是攥着戒指,用身上两百块现金,找了个快捷酒店住了下来。 她有时候觉得,女人都挺傻的。 按照方韵那样金贵的家境,应该不难看出她姜穗身上的首饰,清一色都是大牌——高仿。 仿得很拙劣的那种,正品十八万,她花一百八。 从头到脚把自己包装得像个名媛的姑娘,怎么可能跟单纯搭得上边?姜穗演技虽然好,但身上却没细心包装,她应该穿那些老旧粗糙的破T恤来才对,而不是这一身过于轻佻的裙子。 只能说,沉溺于恋爱的女人,会丧失敏锐的感官,更愿意信自己所信,而不是抽丝剥茧追寻真相。 姜穗对玉戒指并不感兴趣,她更感兴趣的是上面小标签印着的数字。 好长一串零。 只可惜发票不在她这儿,没办法退货,只能找个回收的地方换钱,二手东西,难免会被砍价。 这样一想,她又有些心疼了。 于是抚摸着那小标签,在想一个问题,过几天去裴老师家,她该穿什么好呢,还是说,什么都别穿最好。 她要不要当着方韵的面,干些见不得人的事? 还是要吧,毕竟不能辜负师母一番好意,对不对? 第148章 我见 - 受戒 - 将尔 离中秋还有几天,姜穗为此跑了趟批发市场,挑挑拣拣买了些均价不超过五十块的衣服做准备,不仅如此,还换掉了身上的假冒伪劣产品,没了首饰的点缀,她清爽干净的像个大一新生。 还是家庭条件很差的那种。 关凌对此嗤之以鼻,说她那表情就太做作了,一副狐狸精样,保准会被方韵看穿。 但姜穗却不着急,她敷着面膜,出入了几次美容院,力求自己素颜足够完美,至少要比方韵浓妆艳抹的模样好看。 穷到吃不起饭的女学生,哪有钱置办化妆品啊,她当然只能素颜赴宴啦,很正常。 关凌看她走火入魔的状态,摇了摇头,无意想起了之前周景牧结账的十几万,于是问道:“你给周教授打电话道谢了么?” 哎呀。 姜穗瞪眼,早忘了。 或许是那五个鸭根本没伺候她,所以这钱花得没实感,她本来就没打算让周景牧结账,发那条朋友圈,也不过是为了引起裴止的注意。 周教授这个冤大头,着实太冤了一些。 秉持着所剩无几的良心,姜穗最终还是打了这通电话,不过刚接通,还没张嘴呢,那头似乎有些聒噪,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暧昧,姜穗听见了酒杯相撞的声音,下一秒,周教授好听疏冷的嗓音传来—— “不好意思,我现在有事,稍后再打给你。” 下一秒,挂了。 姜穗有些难以置信,她从来没被周景牧挂过电话,每次她微信语音讲骚话,讲到唇干舌燥说拜拜的时候,周景牧那头永远都是平和的呼吸声。 她逗弄的心思一上来,就问道:“我都讲完了,你为什么还不挂电话啊?” 社交礼仪嘛,姜穗知道,但她就是觉得,这斯斯文文的周景牧,就是窝藏私心,想多跟她聊聊天! 她厚颜无耻惯了,于是张口就来:“不会是舍不得挂我的电话吧,你要是舍不得的话,我可以一晚上不挂断!” 那头良久无声。 久到姜穗都以为他睡了后,才听到几不可察的一声“嗯”。 就那么点气音,不细听都听不出来,姜穗笑得手机都拿不稳了,她没见过这么纯洁的男人,隔着听筒,她都能感触到那头过高的体温。 但她向来不安好心,周景牧越是不想挂,那她挂得越是干净利落。 所以每次都是她先结束通话,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种规矩,导致此时此刻的姜穗愣了半天,才说道:“他把我电话挂了。” 关凌在卸妆,没当回事,“可能是有事啊,这大半夜的,说不定是有应酬。” 应酬? 姜穗皱眉,按周景牧的背景来讲,不应该啊,他怎么可能会去……等会儿,姜穗骤然捏紧了手机。 刚才她从听筒里,可是真切的听到了酒杯相撞的清脆声,还有聒噪不安的环境音。 她莫名心头有些别扭,抓起了沙发上的外套,自言自语道:“我先出去一趟,晚点再回来。” 关凌正在洗脸,没听真切,等出了浴室后,才发现客厅空荡荡的。 她靠在门框上,慢条斯理的擦着脸,笑了下,周景牧啊周景牧,还真是个高智商的,也就姜穗这种半桶水,才会被耍得团团转。 * 夜店。 五光十色的灯一打来,漫天彩纸飘落在了周景牧肩头,来搭讪的女人不止一个,可他眼皮都没抬,开了卡以后,像是入定了一样,沉默又克制。 他并不是第一次来夜店,但每次来,都会被朋友挂上‘太扫兴’的称号,时间长了,朋友们自然不愿意带他来这儿。 其一,是因为周景牧长相端正,容易把旁人衬得黯淡无光。其二,周景牧太过正派,朋友们连黄腔都不敢开,一个个都跟进了幼儿园一样,规规矩矩的。 大家都觉得,周景牧如果主动来夜店,只能是被人架着刀逼迫的,毕竟他太过格格不入。 更何况,他本人也并不喜欢这类场所。 推掉不知道多少微信二维码后,周景牧睁开眼,望着面前一横排的酒水,倏然失神了几分。 实际上,上次姜穗找他喝酒,他并没有醉,就连最开始第一口皱眉的表情,都是他刻意佯装出来的模样。 他知道,这样会让姜穗产生好奇心,会让她的视线,往自己身上停留得更久一些。 姜穗一直都这样。 遇到一些新鲜事,就会歪着头,细致的瞧着,那晚她看自己的眼神太过直接热烈,周景牧滚动的喉结,差点被酒水呛住。 之前在LA的时候,朋友怕他被热情的美女糟蹋,于是在买了不少酒水放家里,然后一瓶一瓶的灌,说要锻炼酒量,至少不能一杯倒,然后被路边美女捡回家。 朋友说,周,这是为了你好,不然你以后泡妞的时候,妞还没泡到,人就先醉倒了。 周景牧那会儿只是抿唇,没有接腔。 实际上,那天晚上的酒精度数,并没有他在LA的时候喝的高,所以不存在所谓的面部泛红。那些可疑的红晕,是在姜穗赤裸的注视下产生的。 想到这儿,周景牧轻咳一声,他拿起手机,给朋友打了个电话。 那头很快接通,立马道:“来了来了,我就在门口了,你家姑娘什么时候到,做戏要做全套,你现在就可以开始喝酒了!” 周景牧举起酒杯,抿了几口,他并没醉,眼部却有些泛红。这种生理因素一直都有,并非是醉态,而是略有些不耐受,所以周景牧碰到酒精后,眼部总是泛着水光。 朋友在那头自言自语道,“周,你是不知道,你每次碰酒精,都有一股我见犹怜的感觉,说实话,我要是你家姑娘,今晚还真不一定能忍得住……” …… 第149章 语气 - 受戒 - 将尔 周景牧的朋友,是当初一起出国留学的那位,家境同样优渥,不过行事作风要放荡许多,叫高靖。 高靖赶来的时候,顺带稍了两个妞过来,还匀给了周景牧一个,后者侧身偏了偏,高靖啧了一声,暗骂他不识趣。 老实说,那两位妞都身材火辣,属于夜店常驻的那款,前凸后翘,要什么有什么,外号也特别,坐周景牧旁边的叫CoCo。 高靖之前见过姜穗,不过只是在照片上,还是一张教室内的合照。 女孩坐在教室第一排,素面朝天,身段清瘦,明明穿着不显身材的T恤,可正好衬得人娇小许多,可以说是非常清纯。 那张照片,她正好坐在周景牧边上,两人的气质都很简单清爽,高靖甚至还觉得挺养眼登对的。 这种姑娘的段位一般都不高,属于小恩小惠就能拿下的款,高靖原本觉得好拿捏。直到上次,周景牧发错了照片那次,高靖才顿觉不妙,盯着那身处夜店穿着吊带的姜穗,才知道周景牧这趟估计得栽了。 周景牧是真纯,年近三十都没染上荤腥的纯。 姜穗呢,是假纯,咬一口得上当后悔的那款,高靖见过太多这样的女孩了,人前乖乖巧巧,人后张牙舞爪。 高靖鉴婊无数,知道姜穗不是个好忽悠的货色,不过也觉得周景牧不吃亏,毕竟他这双眼睛,能鉴别不少硅胶假体玻尿酸。 起码姜穗这人,是货真价实不掺假料的。 边想着呢,高靖往左瞧了眼带来的妞,不禁有些遗憾,毕竟夜场里的姑娘,不整容纯天然的太少了,即便是在灯光肆意频闪的夜店里,也遮不住她们眼睛上的肉条。 怪不得那女孩能把周景牧吃得死死的。 毕竟光靠着那张脸,能足够她下半辈子吃饱饭了,高靖抬眼看了看手表,问道:“她什么时候给你打的电话?” 周景牧垂眸:“十分钟前。” 高靖了然:“那快了,估计没多久就能来,你多喝点酒,最好要看起来半醉不醉的,多使点演技,在姑娘面前么,丢丢丑也正常。” 提起‘演技’两字,周景牧目光闪躲了片刻,他又灌了一杯酒,捏紧了拳头,却发现旁边一姑娘顺势往怀里靠,周景牧刚打算退几分,就被高靖制止了。 高靖话糙理不糙:“你最好是醉倒在女人堆里,那姑娘才会觉得愤怒,毕竟堂堂华大的周教授么,总不可能是自己不洁身自好,当然是被我逼迫的。” 高靖愿意当这个恶人。 他也挺想看看姜穗这妞是什么反应。 周景牧停顿了几秒,最后还是搁下酒杯,对旁边的人轻声道:“不好意思,冒犯了。” CoCo一愣,很快摇头说‘没关系’,她来夜店工作快三年了,从来没见过这样斯文得体的男性,这儿大多男人,都没把她当人看,而是当商品看,久而久之,她自己也习惯了。 CoCo抿唇,垂眸盯着男人靠在自己皮裙上的侧脸,他实在太过绅士,杜绝了所有皮肤接触,而是略虚虚的靠着,实际上两人之间的距离,隔着两三厘米的缝隙。 姜穗刚从人群里挤出来,见着的就是这幕—— 一向不近女色异常克制的周教授,居然靠在女人的大腿上! 脑中的弦嘣的一下断了,倒不是姜穗妒忌心旺盛,而是她不允许周景牧被任何东西给玷污,开玩笑,她三番四次推拒不上周景牧的床,是为了让他娶个好老婆,而不是在夜店里被不三不四之流拉着堕落的。 说她圣母心作祟也好,说她多管闲事也罢,姜穗刚上前打算把他拉起来时,高靖隔着空气举杯,笑道:“姜美女好大的脾气,我的朋友,说带走就带走?万一被你骗了怎么办?” 姜穗转头,迎上了高靖的目光。 高靖的穿搭很贵公子,有种很强烈的留学过的痕迹,跟陆骁之类的不一样,陆骁是又土又潮,满身logo,生怕别人瞧不出来他是暴发户一个。 但高靖的衣服,稍微低调含蓄了一些,虽然不露商标,但单从版型和用料上看,依旧能得出价格不菲的结论。 但那又怎样,一个是明着拿钱砸人,一个暗着拿而已。 姜穗视线落在他的表上,积家的,她抬眸,问道:“你跟周景牧认识?” “认识啊,”高靖挑眉,喝了口酒,接着说:“不仅认识,这儿夜店也是我带他来的,包括你边上的美女,也是我给他挑的,怎么样,还算漂亮吧?” CoCo脸上一热,表情更显羞赧,姜穗冷眼瞧着,蹲下身,歪头去看周景牧的状态。 他脸很红,有种让人想欺负的劲儿,往日拒人千里的高知范,也随着酒精慢慢挥发掉了,此时此刻的周景牧,样子可以说是相当无辜又可怜。 让人想对他干些说不清白的事。 姜穗抓住他的手,是滚烫的,他指甲修剪的很干净,泛着健康的红色,不知道是先天因素,还是酒精的作用,他指关节也泛着粉色,显得异常禁欲撩人。 这一蹲下,她短上衣就往上收了几分,高靖垂眸,视线定在了女人那一截小腰上。 先是细,然后是白,过分的白,乌黑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不停在腰身上扫过,更衬得那块肌肤晃的闪人。 高靖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可学不会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跟周景牧不一样,周景牧是太缺女人陪了,高靖则是太多女人陪了。 打小就生在女人堆里,他品味一向很高。 他望着姜穗的后背,抿了口酒,顿觉清甜,这老周的眼光倒是不错,之前隔着照片不觉得有多惊艳,现在见到真人了,高靖终于有了几分实感。 怪不得能让周景牧做戏呢。 敢情颜值是这档次的,高靖之前带的两个妞长得并不差,可现在倒是被衬成了灰尘一般,想雨露均沾一番也舍不得挪开盯着姜穗的目光啊。 高靖轻咳一声,晃着酒杯里的液体,也不打算接着演了,毕竟看周景牧憋得挺难受的。 高靖大发慈悲道:“姜美女随意,我还要上楼干正经事了,周景牧他嘛,就交给你玩儿了。” 玩这字,还带着尾音,意思不言而喻,高靖语气十分暧昧。 第150章 是不 - 受戒 - 将尔 高靖一走,CoCo就没了逗留的理由,她本就是随意被拉过来演戏的,雇主都走了,自然没她的戏份。 不过CoCo还是暗自记住了周景牧的名字,听说是个教授,临走前,还不舍的回头瞥了眼沙发上的男人。 场子一空,姜穗才稍微镇定下来。 她看着周景牧不省人事的模样,摁了下眉心,坐在了他旁边,视线停在了他泛红的后颈上。 怎么会有男人碰到酒精后,浑身都是粉色? 她见过的大多男人,喝酒了都是又脏又臭的模样,给人的观感很差,甚至连说话都犯恶心。 可周景牧不一样,他酒品太乖了,喝醉了也不闹人,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睡着,裸露出来的皮肤,都泛着青涩的粉红。 姜穗没忍住,又看了一眼,周景牧眼睫毛很长,但不卷翘,而是平直的,说实话,女人的第六感很强烈,有些男人的长相,一看就是疼老婆的类型。 工资卡上交,还粘人的那款。 按关凌的话来讲,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品相。 准确来讲,关凌一直都很支持姜穗跟周景牧好,毕竟没反对的理由,周景牧家境不错,人品上佳,感情史空白,称得上是洁身自好,没有前女友白月光过来作妖,他性格又像那种大型犬,会粘着摇尾巴的那款。 要不是周景牧看不上她关凌,人关凌早就擦枪磨铁亲自上阵了,哪还轮得到姜穗挑挑拣拣的。 怎么办,根本没拒绝的理由。 可有时候,越是没理由拒绝,姜穗就越是抵触,她没办法跟太完美的男人产生关系,就像是洁白无瑕的玉瓷,因为她的存在,而产生了一条不美观的缝隙一般。 她不止一次想过,如果真的到了那天,日后周景牧会不会后悔。 很显然,周景牧的道德底线很高,他接受不了姜穗的职业,什么主播网红之类,在他眼底跟不务正业相挂钩。 周景牧是个很传统的男人,跟他严谨的家庭有关,没有叛逆期,意味着某种程度上,被环境同化了。 所以才想着要将姜穗拉出深渊。 姜穗害怕自己被人低视,特别是被自己的另一半低视,这种感觉很难受,尤其是两者差距过甚的时候。 她叹了口气,蹲下来跟周景牧平视,熟睡时的周教授太好看了,食色性也,姜穗本就俗人一个,更不避讳。 她轻声道:“周景牧,起床了,回家。” 她很少正儿八经叫他的名字,常常都带着‘教授’的后缀,一是为了提醒双方的身份差距,二是为了满足她那点道不明的禁忌情绪。 或许是声音太小,又或许是男人醉的太深,周景牧并没睁开眼,由此,姜穗胆子又大了几分。 她伸出手指,往他脸上戳了几下,很软,于是接着乐此不疲又戳了几下。 她不晓得,二楼的走廊上,高靖正端着酒杯,啧啧两声,接着摇头道:“CoCo,你觉得他俩有戏吗?” 二楼空调冷气太足,CoCo不自觉缩了下脖子,没有回答,但那位小姐似乎太单纯了一些,明明能趁人之危干些坏事,可她只是戳了戳脸,再无下文。 高靖看她沉默,于是笑道:“我觉得没戏。” 高靖见过不少怀着肚子上位的女性,当然,死缠烂打的男小三更甚,他们大多利益为先,只考虑自己的得失。 但面前这个姜姑娘,有点打破高靖的认知了,她并不属于乖巧保守的类型,所以不存在有一夜情的道德障碍,或许她本质上还是个欲望趋势的女人,看她平日里的作风就能得知。 可就是这么一个不正经的姑娘,却偏偏不对周景牧下手。 要换做是他高靖,早睡了再说,钱跟名分,总得拿一样到手才稳妥,可姜穗呢,钱跟名统统不要,像个没什么欲望的乖女孩。 反差太大了。 高靖望着那姑娘费力的将周景牧扶了起来,明明路都走不稳,却还关照着周景牧不被人撞到,可她自己都被崴了好几脚,却也不吭声。 真傻。 也真纯。 高靖收回目光,找乐子去了,他是及时行乐的那类人,婚姻也全权交给父母定夺,而婚前的时光,则是他最后放纵的日期,所以没道理拴在一棵树上不放,也不会打造深情人设。 * 坐上计程车后,两人都靠在后座,唯一不同的是,姜穗坐的腰杆笔直,一丝不苟,而一向稳重的周景牧,却倒在了她的怀里,格外暧昧。 她出门走得急,所以短裤没换,身上就披了一件外套,此时此刻,周景牧大半身子靠在她大腿上,起先还不觉得失礼,坐了十分钟后,姜穗终于有些坐立难安起来。 司机正好闲聊,问了句:“你男朋友喝醉了?” 姜穗顿了顿,没纠正‘男朋友’三个字,只是嗯了一声,司机点点头,打开了话匣子,说道:“等回家泡杯蜂蜜水就能好,要是他肠胃不好的话,白开水最好。” 姜穗咽了下喉咙,浑身的细胞都聚集在了跟周景牧相触的肌肤上,是滚烫的,饱含欲色的。 她可不是什么清纯小白花,这个时间段,又是孤男寡女,附赠一个半醉的男人,很多事情水到渠成。 刚高靖走的时候,还说了句话,说周景牧酒量虽然差,但喝的都是果酒,没一会儿就能醒过来,到时候更方便干坏事了,毕竟男人醒了就有了干坏事的本事,还让她好好把握机会,别辜负春宵一刻。 姜穗不傻,能听懂。 但那会儿却什么也没说,装作没听见的模样。 而此时此刻,姜穗突然垂下眼睫,盯着周景牧,没头没脑的问了句:“周景牧,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也很想睡我啊?” 第151章 婚前 - 受戒 - 将尔 凭姜穗那几两胆子,也只敢趁着周景牧不清醒的时候,才能问出这些话。 她平时打电话讲骚话,或者面对面打擦边球的时候,态度都很轻佻,是个人都知道她在开玩笑。 老实说,姜穗不是小白花了,周景牧对她的心思,她其实知道,嘴巴说是朋友,但谁家朋友开会时还记挂着要给她批改作业。 甚至上次在他家做的四级卷子,明明两人闹翻了,第二天她照样收到了周景牧发来的批注笔记。 周教授那样一个严谨的人,就算是在上班,也会抽空回复她那些无厘头的微信,尽管很多时候,他只会发一些老掉牙的原始表情,看起来十分滑稽可笑。 那会儿姜穗说用这种表情讨不找老婆,第二天,周景牧就找了些新的表情包,统统发给她看,像是求表扬的小孩,特可爱。 姜穗时常觉得,周景牧像是活在上世纪的人。 他兴趣爱好并不广泛,手机软件中,都是些新闻快讯,而当下流行的短视频或者社交软件,他通通都没有。 实在是一个古板无趣的人。 不过关凌说这样最好,男人手机里软件越多,人越是花心,指不定每天玩探探匹配美女聊骚面基呢。 但很意外的是,姜穗毕竟还要还债,虽然直播收益大不如前,但苍蝇再小也是肉,她有空就会直播,虽然数据不尽人意。 她花期已过,给她评论的弹幕就少了很多,有次姜穗看着惨淡的后台数据,开玩笑说以后不播了,反正也没人看。 有个评论很快就回复道:有人看,我看[微笑]。 这评论特标准,连标点符号都带上了,莫名夹杂着一股熟悉的文风,姜穗当时想都没想,就去评论区翻了这条评论。 毕竟人气低迷,很快她就找到了这个号。 是个注册不满一个月的新号,只关注了一个主播,就是姜穗,每次她上线开直播,这号也跟着一起上,还乐此不疲的给她刷赞,不过很少评论,像是官方运营赠送的水军。 当时姜穗就有一个猜想,不过没去印证。 现在,她倒是动了动歪心思,她眼睛睨着周景牧口袋边缘露出的半截手机,咽了下喉咙,假装看向窗外欣赏风景。 没过两分钟,视线渐渐漂移,又盯着他的口袋不放。 不过这回,她心思没那么纯洁了,因为口袋往上一点,就是周教授的皮带卡扣,银质的卡扣下面,是…… 还挺有资本的。 姜穗轻咳一声,面色微红,等到了目的地,扶着周景牧坐电梯的时候,目光还不由自主的乱飘。 关凌说过,这略修身的西裤,最能显现出男人的资本,如果是那种如履平地的弧度,那要尽快止损,以免去酒店后见真章时被男人哄骗。 姜穗耳根通红,盯着公寓门那传统的锁芯时,咽了下喉咙,声音又低又软:“周、周教授,你钥匙在身上吗?在的话,要不你自己拿出来?” 她这句话,实在有些欲盖弥彰,自找借口。 周景牧没穿外套,唯一能藏匿钥匙的地方,只能在西裤口袋里,姜穗悄悄的探出手指,隔着几厘米的距离,试探半天,最后咬牙,往里一伸,很快就把钥匙带了出来。 除此之外,还将手机也抓了出来。 姜穗暗想,这可不是她故意为之,是‘不小心’顺手带出来的,不能怪她侵犯他人隐私,再说了,要是没她这个大善人,周景牧今晚连家都回不去! 建设了一番思想秩序后,姜穗满意的开锁,推开大门,将灯统统摁开,然后把周景牧弄到了沙发上。 环顾四周,姜穗视线落在了茶几上,上面有一份试卷,是她上次打瞌睡做的,还在试卷上花了不少乌龟王八。 这张试卷,周景牧到现在还没扔掉。 试卷边缘甚至有些起翘,应该是经常拿出来翻阅的程度,姜穗咬了咬牙,望了眼手里的手机,最后放弃查证了。 是他又怎么样? 姜穗沉默地转身,去冰箱里找蜂蜜,打算给他泡蜂蜜水喝,结果刚拉开门,就看到了满冰箱里的蔬菜水果,一股很有烟火气的味道。 关凌说过,看一个男人值不值得嫁,首先要看阳台的晾衣杆,其次就是看冰箱的冷藏室。 而周景牧很显然,完全称得上是最值得嫁的那类,姜穗甚至都能想出他未来老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画面。 她抿抿唇,将蜂蜜拿了出来。 说实在的,当关凌知道周景牧对她有意思后,当时挺纳闷的,毕竟周教授怎么看,都不是个以貌取人的男性,所以姜穗的长相,根本不足以让周景牧动心,更何况,他那样的男人,见多了漂亮皮囊,反而不会轻易出手。 姜穗再怎么漂亮,实际上在高靖那层面的男人眼底,也不过是个空有外表,毫无内涵的女人。 既不能给自己的婚姻加上筹码,亦无法陪同自己在事业上有所裨益。 准确来讲,就是很适合当个情妇,解决一下枯燥的生理需求,拿金钱和名牌包包来换取她的情绪以及身体价值。 所以周景牧此时此刻的状态,在高靖眼底,属于不理智。 关凌还说,周家的规矩森严,父母都是性格肃冷的人,对儿媳的要求更甚,并不属于好相处的家庭,嫁过去迟早受罪,不,嫁不嫁的过去都是个问题。 姜穗的身世和履历,在那些人眼底,跟垃圾没什么区别。 现在没麻烦找上门,也是因为周景牧的情感生活过于低调,还没引起家里的注意,毕竟他守身如玉惯了,周家并不觉得他会对区区一个网红动真格。 但如果周家真知晓了,姜穗肯定吃不了兜走,所以关凌倾向于,先把周景牧给睡了,至于日后的事情,都交给周教授跟家里对抗,到时候孩子都有了,谁还能真的把她赶出家门? 当时聊到这儿的时候,关凌还说剧情特别像晚八点档的狗血家庭伦理剧,主角还是没皮没脸靠肚子上位的那种。 但她忘了一点。 姜穗这人性子轴,看似没自尊,实际上那别扭劲装不了,自尊心强得很,只是掩饰得好而已。 更何况,周教授这样正统的家庭,根本不会答应婚前性行为,靠孩子上位这件事,只是说说而已。 第152章 珍馐 - 受戒 - 将尔 姜穗在厨房磨蹭半天,最后才端着蜂蜜水出来,结果刚一抬眼,就发现沙发上那本该醉倒的人,正扶着额头,安静的靠在扶手上。 听见响动后,周景牧身子一僵,侧头看了过去,轻笑道:“姜穗。” 他声音很沙哑,带着一点点欲。 “嗯。” 姜穗手指锁紧,莫名觉得温度滚烫,于是将杯子搁在了桌面,尴尬道:“你要不要喝几口,刚泡的。” 周景牧视线落在杯口上,她做事实在太过毛躁,蜂蜜都没搅动开,水温也不够高,那杯蜂蜜水,怎么看都有些寒碜,但他还是伸出手,拿起了杯子,笑道:“好。” 姜穗站在一旁,像是犯了错似的,神态急促,像是等他喝完就打算逃跑,不过很显然,周景牧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他喝了大半后,搁下杯子,突然开口道:“有一件事,我很早就打算跟你说了。” 姜穗身子骤然发紧,她立马开腔:“你现在喝醉了,说什么都记不清的,等明天你再说,我晚上还有直播,先走了,拜拜!” 还没跑呢,男人突然站了起来,将她手腕一拉,生硬的拽在了原地,姜穗吃疼叫了一声,那力道顿时消弭,周景牧略有些慌乱:“弄疼你了?不好意思,我没……” “不疼。” 姜穗并不是个公主身,不过是周景牧向来温和有礼惯了,每次拉她都不舍得用力气,一直都很温柔,所以刚才那一下,是她没有反应过来,并不是周景牧力气大。 要论力气,还是裴止每次在床上的时候,更疼一些。 想到裴止,姜穗整个人晃了晃,像是有些不真切,她心跟着往下坠了几分,不过很快,她收视好情绪,平静道:“周景牧,上周末,你是不是在海悦酒店?” 她调子很冷淡,而就这么一句话,周景牧顿时怔在原地,忘记了早先准备好的台词。 姜穗看他的反应,就知道自己当时没有认错人。 上周末,关凌接了笔大单子,说要请她去海悦潇洒一番,点了不少价格昂贵的菜肴,只不过中途姜穗去补妆的时候,看到了不远处的一桌上,有她的熟人——周景牧。 而周景牧对面,正坐着一位长相秀气可人的女孩。 年纪并不大,大概跟她差不多,不过气质上大相径庭,姜穗入社会入得早,稍微化化妆,就分不清年纪了,而那姑娘虽然也化了妆,但怎么看都很单纯可爱,是真的很清新。 姜穗没偷听,也没接着继续看,而是匆匆补好妆后,就回到了座位上。 那顿饭她吃得很平静,关凌还骂她牛嚼牡丹,等结束后,她走在街上,突然觉得有些难受,但这种尖锐的疼痛,只持续了几秒,就很快消失不见。 后来,她翻阅朋友圈的时候,看见了张梦蝶新发的自拍,她似乎在小三圈里混得如鱼得水,甚至还被江邵年带着去参加了晚宴。 其中那张合照,姜穗就见到了这姑娘。 这姑娘带着生日皇冠,笑得异常开朗,眉眼弯弯,属于同性看了也忍俊不禁的那类,姜穗甚至对此生不出一丁点嫉妒的情绪,她只觉得羡慕。 能让江邵年抽空去参加生日宴会的人,能是什么家庭,都不用细想,姜穗就能得出答案。 你看,周景牧相亲对象的级别,都是那类型的。 而你呢,姜穗? 她甚至都无法想象,万一以后确认关系了,周景牧把自己介绍给朋友,应该用什么术语,说是早过气的网红,还是走后门进华大的学生,亦或是什么都不介绍,用家庭主妇来结束对话? 说句难听的,他那些朋友,说不定以前还看过她擦边的跳舞直播。 姜穗没办法承认自己是别人的污点。 她知道,周景牧对那次相亲宴可以做出解释,比如是家里安排的,他只是因为礼貌才前去赴宴。 姜穗明白,但依旧想说,日后难保他后悔。 她抬起手,看着周景牧正欲解释的模样,立马笑了,说道:“别紧张,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但周教授,你能知道吗,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差距。” 她生父不详,母亲精神疾病,甚至给不出一个健全的家庭环境,从村里出来后,她混过KTV,被不少野男人揩油过,露出来的胸,都是她自愿露的,不然怎么换钱吃饭呀? 后来被关凌这圣母带出KTV后,她当上网红,开始正式擦边,每天跟老男人们在网络上勾勾搭搭,随时随地可以叫异性老公。 除此之外,她还跟裴止保持了长达两年的性生活,并不言正名顺,甚至她都不算是女友,只是一个随时在公寓等男人的玩具而已。 想到这里,姜穗都笑了。 周景牧认识的她,只是在课上认真但学不进去的贫困姑娘而已,他哪里见过自己这么多黑暗面。 姜穗抬眼,这一瞬间,就什么都不想隐瞒了,她的家庭背景,她的职业履历,甚至她的情感生活,她都不想隐瞒了。 她抬起头,清亮的眼睛,直直地对着周景牧,然后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最后,还看似轻描淡写道:“包括现在,此时此刻,我跟裴止的关系并没有断,尽管他已经有了新女朋友,但我并没打算就此收手。” “你知道吗,周景牧,我跟你每天保持微信沟通的时候,也在跟其他男人保持联系,那些随口说出的玩笑,也给别的男人开过。” “更不要脸的是,下周中秋,裴止的新女友邀请我去她家里玩,我还打算当着她的面,把裴止给睡了。因为我发现,我实在是喜欢裴止的身体,比喜欢你还要多一些。” “怎么样,周景牧,是不是很失望?” 第153章 恶劣 - 受戒 - 将尔 半夜十一点。 从周景牧那儿逃出来后,姜穗漫无目的在街上逛,路过一家便利店后,要了杯豆浆,然后坐在长凳上咬着吸管,望着窗外的行人。 这个点还比较干净,来往的顾客大多买点烟就走,半小时过后,便利店就热络许多,京州的夜生活正式开始—— 顾客从中年大叔变成了交缠着的小情侣,售卖最多的商品,也从香烟变成了大尺寸的套子。 姜穗依旧在咬吸管。 她没怎么喝豆浆,因为温度太高了,她嘴巴上有个小伤口,新鲜的,刚被咬出来的,碰一下温水都疼。 姜穗摸了摸口袋的零钱,她有随身携带纸币的习惯,不过币值不多,连二十块都凑不齐。 她手机落在了周景牧家里,准确来讲,是逃跑的时候慌不择路,自然没心思去找手机。 姜穗思忖了会儿,花一块钱用座机给关凌打了电话,剩下的钱,买了包廉价香烟,然后有一下没一下抽着,只是烟纸擦过伤口的时候,会拖出腥红的一片血痕,她垂眸看了眼,没吭声。 周景牧亲了她。而且是很凶残的亲吻。 她并不是个吻技青涩的姑娘,虽然裴止不爱跟她接吻,但要是情到深处,人性自然没兽性旺盛,在裴止的教学下,她已经学会了换气,甚至有时还能占上风。 很显然,周景牧的那个吻,毫无技巧,他动作青涩却猛烈,咬过来的时候,姜穗脚都没站稳,差点撞墙上,可砸到墙壁前,后脑勺却被男人用手掌稳稳扶住,没引发脑震荡。 当然,在接吻前,他们聊过。 周景牧甚至还承认自己根本没醉,以开诚布公的姿态,将他那些蹩脚的演技统统交代了。 末了,还补充道,他是故意的。 这让姜穗的确很意外,周景牧那张过分正派的脸,看起来就不像是会撒谎的人,但他却因为那一点点私欲,在她面前撒谎了。 目的还非常简单,就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 姜穗望着渐渐放凉了的豆浆,抿了一口,望着不远处正在挑选套子的情侣,走了过去,指了一个牌子,还补充道:“亲自试过,还不错,没什么存在感,避孕效果也很好。” 那女生表情像是遇见变态了一样,抓着男朋友就往外走,男方倒是很淡定,拿起姜穗推荐的那个,买单走人。 姜穗笑笑,听人劝吃饱饭,她经验如此丰富,不会胡乱推荐的。 不过这一幕,正好被过来接人的关凌瞧见了,关凌一过来,就内涵道:“你也是个不靠谱的,非去逗人家小情侣干什么,我看那男的年纪小得很,毛都没长齐。” 姜穗睨了她一眼,握着豆浆纸杯,走出了便利店,然后问:“上你床的那些男模弟弟,不也是差不多的年纪?你还挺双标。” 关凌嘁了一声,叫她快滚上车,然后放了个舒缓的音乐,继续阴阳怪气道:“我还以为今天你不会回我那儿了呢,高估你了,也高估那个周景牧了。” 提到周景牧三个字,车内的温度自然降了几分。 关凌老早就瞧见她嘴巴上那道口子了,位置过于刁钻,想让人不想歪也难,趁等红绿灯的功夫,关凌问道:“怎么,是他太快了,还是根本就没做?按理来讲不应该啊,我看他也不小。” 姜穗没隐瞒:“没做。” 也不可能做,至少现在不可能。 关凌长吁短叹,像是非常可惜,到手的肥肉就这么飞走了,令人扼腕,她问:“是你不愿意,还是他没这个想法?” 姜穗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问题比较大。 周景牧又是演戏又是装醉的,很难说,他今晚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总不会是想要她照顾他一晚上吧,那也太扯了,男人恶劣起来,都一样坏,没什么区别。 不过她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关凌也没强求,只是突然说了句:“还有两天就下周了,方韵那边你要是赴约的话,嘴上的伤怎么办?总不能戴口罩吃饭吧?” 这位置过于尴尬,就算用遮瑕掩饰,吃两口菜也就脱妆了,而且同为女人的方韵,不会看不清遮瑕下的小伤口。 包括从事法医专业的裴止,眼睛更是毒辣得厉害,姜穗那点小手段,根本都不够看的。 姜穗闭目养神起来,淡淡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非就是再打一炮,我还挺想打的。” 回了关凌家后,她去洗了个澡,望着那样子高端的花洒,突然有些熟悉,裴止那公寓里也有一个,价格很昂贵。 关凌说太粗糙的花洒,容易把身上的毛孔洗大,她每个月花几万块去医美,可不能被区区一个花洒弄坏了。 但姜穗一直觉得是智商税。 直到她前两天住快捷酒店的时候,一晚上一百多的酒店,自然配置低端,价格亲民,那廉价蓬蓬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喷出来的水跟水压不稳似的,很快都败了兴致。 姜穗只是略微冲洗了下就出来了。 不得不说,裴止实在把她给养刁了,由奢入俭难,她那会儿睡在酒店硬邦邦的白色床垫上,脑海里却不断的想着公寓里那价值十几万的床垫。 之前姜穗并不觉得裴止多舍得往她身上花钱,但后来关凌有次去了公寓,对着那满屋子的硬软装,连声夸赞,恨不得抱着不放。 后来姜穗才知道,裴止在大件上,很舍得往她身上砸钱,只可惜当初她见识短,根本不懂那些名牌,反而还经常为了个杯子床单,去那些家具城里找老板砍价,乐此不疲的。 当时裴止看在眼里,竟也没出声阻止,甚至也没讽刺,还眼睁睁看着她拿着十几块钱的桌布,盖在那黄花梨的茶几上。 说实话,裴止很好的帮她掩饰了一些看似无用的自尊心。 想到这儿,姜穗吹干头发,坐在床上,无意识地点开了裴止的朋友圈,他还是那样,除了转发一些工作必要的推文,再无其他。 裴止是个很在乎个人隐私的人,从来不在社交平台上泄露信息,姜穗想要多了解他的近况,都没办法从这些冷冰冰的软件中得知。 她琢磨了会儿,旁敲侧击找了几个熟人,搞到了方韵的微信,很快,她报上名讳,申请了添加好友的通知。 第154章 绿茶 - 受戒 - 将尔 她跟方韵没什么好聊的,彼此寒暄了一下后,姜穗就点开她的朋友圈,先是粗略的拉一下进度条,发现毫无尽头、内容丰富,看来方韵是个很爱分享生活的女人。 巧了,她姜穗也是个爱分享生活的女人。 不过方韵发的大多是工作上的内容,还有近期烹饪的照片,她摆盘很精致,看得出是非常享受生活的那类。 即便是自拍,也是原镜头无修的照片,不会刻意摆出名牌包包,就连手上的昂贵首饰,也没在镜头里刻意出现。 方韵的自拍,都是凸显她这个人的,或许这就是姜穗跟她的区别,网红跟真名媛的区别。 姜穗摁了下太阳穴,还好她把朋友圈对方韵屏蔽了,不然满屏露胸露腰还露奢侈品包包一角的照片,肯定会被方小姐怀疑实习生的身份。 姜穗点开自己的朋友圈,说实话,谁瞧见了她的朋友圈,都会自然而然认为她是个仰人鼻息的外围,毕竟那照片太过风骚了,想不怀疑也难,姜穗随便点开了一张—— 然后盯着上面她故意凸显出来的假Tiffany项链和假chanel包包,就觉得好笑,她每张照片都非常的别扭,很明显,就是针对男人而发的。 方韵的朋友圈,就健康干净许多,一看就知道是真公主,不需要外在商品来突显内在价值。 怎么办,姜穗心想,可男人就喜欢她这种骚的。 * 中秋节很快到了,在这个传统庄重的节日里,姜穗心里却满满想的都是不干净的事儿,她双手合十拜拜佛,然后揭开了价值几百块一张的面膜。 这几天她养精蓄锐,快把美容院的卡刷爆了,终于把皮肤折腾得吹弹可破,毕竟她不打算化妆。 她在衣柜里挑挑拣拣,最后扬长避短,选了个显年纪小的连衣裙,下摆并不算长,毕竟怕裴止不好发挥。 手机不断震动。 是方韵发来的微信消息,姜穗扫了一眼,甜甜的回复了几句,还专门叫她师母,把方韵哄得很开心。 可实际上呢,姜穗挑选礼品的时候,却选了个价格几百块的美容仪,当时关凌还皱眉,表示不解。 这美容仪太便宜了,功效也有限,更何况,凭着方韵的家境,肯定有上万的款,何必多此一举? 可姜穗笑笑,说她不懂,毕竟谁愿意被比自己年纪小的姑娘送美容仪呢,似乎侧面反映了自己花期已过的事实。 方韵当然会心里不舒服,但一瞧见姜穗那无辜胆小的脸,还有那捉襟见肘的生活窘况,估计只会怪自己多虑了。 谁会认为一个怯懦的小姑娘,心思有这么深呢? 提着礼品盒,姜穗打扮的像个朴素小妞,连头发都只是规规矩矩扎了一个高马尾,样子特别单纯无害。 高马尾毕竟是青春的标志,她就是要让方韵不爽。 关凌上班没办法送她,所以姜穗叫了个网约车,刚出门等司机的时候,余光瞥到了一辆很低调的黑色轿车,她本没在意,可等她上了网约车后,突然从后视镜里发现,那辆黑色轿车正跟着自己。 离得不远不近,甩也甩不掉。 等到了目的地,姜穗下了车,她没立刻去公寓,而是走到了那辆黑色轿车前,敲了一下防窥的车窗,然后冷声道:“周景牧。” 几秒后,车窗摇了下来。 男人略隐忍的侧颜,映在了姜穗眼底,姜穗盯住了他紧握方向盘的手背,青筋凸起,看来他心情算不上好,很显然,她非常理解周景牧此时此刻的心态。 上周她就说过,今天会去主动找裴止求炮。 周景牧不可能坐得住。 但那又如何,老实说,对女人来讲,性跟爱是合为一体的,女性很少会跟毫无感觉的男人产发生关系,换句话说,她愿意被裴止睡,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不抵触这个人,甚至还有点喜欢。 她承认,就是喜欢。 而对于周景牧,她还没那么泛滥,所以也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周教授,就放弃今天的目的,更何况,她早当面承认过了,对周景牧毫无欺瞒,他能接受就接受,不能就算了。 姜穗看了眼表,没有逗留,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周景牧突然开口道:“我是来给你送手机的。” 姜穗一顿,盯着面前的手机,沉默了片刻。 实际上,落在周景牧家里的那个手机,她并不常用,准确来说,那不过是专门跟野男人们打情骂俏用的手机,所以可有可无,无非是少几个野男人给她逗乐子罢了。 很显然,周景牧也是那野男人之一。 姜穗伸出手,拿回手机,她并没设置锁屏密码,不确定周景牧到底点开看过没有,如果看过的话,他应该知道自己的行为作风到底有多么难堪。 有些聊天记录,她自己看一眼都掉鸡皮疙瘩。特恶心。 姜穗咽了下喉咙,干巴巴的说了声谢谢,很快就转身去了公寓。 周景牧垂下眼,视线莫名有些受阻,他摁住眼尾,给高靖打了个电话,简明扼要的说明情况后,高靖那头惊呼一声—— “老周,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 周景牧嗯了一声。 高靖立马摇头,“不,你不知道,你现在跟那些小三有什么区别,无非是腔调高点的小三而已,姜穗连她自己那点关系都没断干净,你图什么啊?更何况,她值得你为此得罪裴止吗?裴家再怎么说,跟你也是……” “我知道。” 周景牧平静的打断后,重复道,“我知道我的行为令人不齿,但我没办法。” 高靖在那头沉默了片刻,接着叹了口气。最后什么也没劝,只是挂断了电话。 谁信呢,堂堂高知分子周景牧,现在开始为爱当三了。 第155章 花开 - 受戒 - 将尔 方韵没挑什么餐厅,反而邀请姜穗去公寓坐坐,尝尝她亲自做的家常菜。毕竟是中秋节,格调再高的餐厅,也少了点过节的味道。 姜穗自然没意见,公寓好啊,她对这里最熟悉,毕竟哪哪都做过呢,什么地方最隐蔽最容易勾引人,她都知道。 大门推开的瞬间,姜穗怯懦的抬头,又立马垂下,小声道:“师母好,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方韵一愣,连忙带她进来,嘴上还不断说着客套话,只是扫了眼礼品袋中的美容仪时,神态不自然了几分,但很快,她恢复如初笑道:“你先坐着休息会儿,裴老师在上班,晚点会过来,电视遥控器在沙发上。” 姜穗微微一滞,小声说:“师母要帮忙吗,我可以在厨房打打下手,我很能干的,小时候经常做饭。” 这话一说,方韵立马佯装责怪道:“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下厨房,听我的,去沙发上玩一会儿,等下裴止就回来了。” 姜穗乖巧的点点头,也没挣扎了,直接歪在了沙发上,很听话的点开了新闻频道,样子特别老实。 实际上呢,她余光细瞧着自己的手指,挑了下眉,姜穗从小干农活长大,对手指的伤害很大,后来条件好了,自然会花不少钱在保养上,这几天她专门做手膜,怎么可能真去厨房打下手? 糊弄话而已。 她漫不经心地听着新闻快讯,心思却放在了茶几下的抽屉里,姜穗勾起脚尖,拉开那抽屉,扫了一眼。 空空如也。 顿时,姜穗心情好了不少,她关上抽屉,开始认真听起新闻来。 往日姜穗还算是公寓主人的时候,这抽屉里全是安全套,没别的,她跟裴止的性生活非常频繁,从沙发走到卧室太过漫长,索性就将套子塞进了茶几里。 除此之外,阳台餐厅乃至于书房,都有备用的,以防不时之需。 但此时此刻,抽屉没有。很简单,说明裴止跟方韵那方面需求不够多,不然凭裴止的本事,厨房也应该有一层抽屉专门预备着。 姜穗心情轻松了不少,看新闻也觉得津津有味。 这间公寓的男性痕迹太少了,从刚进来的时候,姜穗就发现玄关的男士拖鞋很崭新,连吊牌都没摘下,除此之外,门口那台子上连打火机都没有,裴止有这个习惯,会把纸巾跟打火机放在门口,方便随时携带。 要么就是没同居,要么就是次数不多。 不管是哪个答案,姜穗都挺满意,差点没哼出歌来,只是余光一瞥,突然看见了垃圾桶里撕开的半截安全套包装上,她手指蜷缩,钝平的指甲陷入了掌心里。 * 厨房,方韵从姜穗刚进门的时候,就隐约有些不舒服。 姜穗这姑娘,看起来很胆小紧张,咬着唇瓣,小心翼翼跟她打招呼,连送礼盒的时候,都半垂着视线,叫人瞧不清脸,送完后,还不自然的用手心擦了一下裙摆,大概出了点汗。 方韵只能看见她微翘的鼻尖,很干净,没有化妆品的痕迹,应该属于心思都花学习上的认真姑娘,可莫名的,方韵觉得心跳很快,并不舒坦。 直到姜穗进门,径直去了卫生间洗手后,方韵才品出了些不对劲来。 刚装修的时候,安装师傅出了个小乌龙,将卫生间的门,做成了跟卧室一样的实木料子,方韵这段时间工作忙,一直没机会让师傅上门修正过来。 所以,按理来讲,姜穗这小姑娘,应该不会如此熟稔的走进卫生间。 可转念一想,方韵自我安慰道,姜穗毕竟不是第一次来,或许对这间公寓的结构有所了解,也算正常。但这个心结,就那么不上不下的卡在喉间,方韵忧心的走出厨房,从冰箱里拿冻虾的时候,扫了眼坐在沙发上的姜穗。 这姑娘正老实本分的看着新闻,目不转睛的,样子很单纯无害。 就连遥控器都不敢随便摁,电视播什么看什么,有点木讷。方韵将视线挪到了她的着装上,十分规矩的连衣裙,没有丝毫的点缀,长度刚过膝,露出了少女修长笔直的小腿。 姜穗的打扮,放在京州这大都市里,其实有些老土,毕竟太过中规中矩,连一丁点首饰点缀跟妆容亮点都没有。 小姑娘就这么素面朝天的,扎着顺直的高马尾,侧脸清纯的不像样。 方韵很快就联想到了她送来的美容仪,牌子很陌生,应该不算高档,或许价格也很平价,但一联想到姜穗的家庭背景,方韵皱皱眉,觉得自己不该对一个小姑娘产生这些考量。 她安慰自己,不过是想多了而已。 只是回到厨房后,方韵不小心对上反光玻璃,映出了自己的脸,出神了几秒。 她今天打扮的很隆重,自从家里知道她跟裴止复合了以后,可谓是全家都非常支持,甚至还给了她一张银行卡,让她买些漂亮的裙子,别成天穿着实验室的工装,男人嘴巴上说喜欢,但实际上,视线还是会跟着前凸后翘的女人身上跑。 方韵原本觉得太浮夸,流俗于表面,但一想到今天姜穗这二十出头的姑娘也会来,她站在专柜前,不自觉的刷了几道卡。 在年轻姑娘面前,实在容易焦虑,尤其是今天,方韵打了三四次底,又重新卸掉,就怕妆面不平整,闹了笑话。 等精致的弄完所有后,一开门,却对上了姜穗那张不施粉黛却依旧张扬的脸,方韵心底咯噔一跳,略有些不舒服。 年轻就是资本,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正好是一朵花最娇嫩的阶段,后面再怎么粉饰,也不会比那些胶原蛋白更有说服力。 可那又如何。 方韵摁住了心底的不悦,想起了裴止,裴止跟其他男人不一样,他并不喜欢胸大无脑的姑娘,当初上大学的时候,多少女生往他身上扑啊,最后还不是她方韵占住了初恋的名号? 裴止喜欢知性优雅的,方韵明白。 所以姜穗那种清纯小白花,应该不会引起裴止的注意,对有阅历的男人而言,女人的漂亮不再是外在,而是内里,皱纹不过是记录花开花败的痕迹而已。 酒越放越香这个道理,就很适用于裴止。 方韵暗自一笑,心情也渐渐明朗。 第156章 幽深 - 受戒 - 将尔 姜穗的勾引技巧,从来都没长进,但没关系,勾引男人的手段不需要多高超,一年前,她能隔着桌面,用高跟鞋让男人欲罢不能,一年后照样能,甚至还熟练了许多。 譬如此时此刻。 方韵的座位安排非常‘贴心’,至少对姜穗来讲是这样,她正好坐在裴止的正对面,十分方便她施展本领,玩弄男人。 拖鞋不太跟脚,姜穗索性没穿,她表面上看起来很乖顺不来事,连喝汤都只会闷着头喝,末了还紧张的道谢,让方韵对此又放心了不少。 实际上呢,姜穗抬起脚尖,碰到了一个硬邦邦,又冷冰冰的东西,是皮带卡扣?姜穗挑眉,狠狠的踩了一下。 方韵恰好问道:“小姜,你嘴巴上是什么?受伤了吗?” 姜穗一愣,腿上的力气小了许多,她低下头,羞赧道:“是男朋友弄的,不好意思,让师母见笑了,本来涂了几天药快好了,但昨天……” 她故意停顿了一秒,方韵顿时了然,立马打趣道:“年轻人就是有激情,改天你把你男朋友带着,一起来吃顿饭,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男孩能把我们小姜给拿下。” 姜穗脸红了,短促道:“他每天要上班,陪我的时间并不多。” 方韵讶然:“已经上班了?他在哪里工作?说不定,我还能帮你把把关。” “华大,”姜穗笑了起来,略带着几分姑娘家的羞赧,“他在华大当老师,之前我跟着实习的时候认识的,刚谈没多久,现在见面都有些尴尬。” 华大的老师?大概是助教级别的,哄姑娘用的,算不得什么,哪里跟裴止能比……方韵想起了裴止,顿时舒坦了不少。 有互相聊了几句后,方韵突然一愣,立马站起来,急声道:“我煨的汤快好了,我先去看看,免得水烧干了。” 姜穗甜甜的笑:“好,麻烦师母了。” 等方韵一走开,姜穗脸上的笑渐渐变得玩味起来,她重新抬起脚,准确的找到了那冷硬的卡扣,慢慢的去够那按钮,声音还压着蛊惑道:“裴老师,你怎么回事啊……我感觉你有反应了,还是说,我摁错地方了啊?” 说到‘摁’这个字,她还故意用力了几分,样子特别恶劣。 姜穗不化妆的时候,表情更直接,就像现在,她眼底的狡黠根本藏不住,声音虽然低,却准确无差的传递到了裴止耳里。 可后者,只是眼神淡漠的扫了眼她的脸颊,视线迟滞的那一秒,停在了她嘴角那略显狼狈的伤口上。 实际上,周景牧咬得虽然用力,但他没那么狠心,所以回家处理的时候,姜穗才发现那不过只是一个小口子而已,一两天就能愈合。 可她偏不。 早先说过,姜穗很会玩,她那颗心就跟别人生不一样,属于天生的坏种,在伤口刚结痂的那天,她就揭开了口子,任由那血液顺着往下流。 怎么办,她心非常狠,尤其是对自己的时候。 周景牧咬的地方很暧昧,她知道,这地方不会有别的致伤原因,只能是被男人咬的,天赐的礼物,姜穗怎么可能这么轻松的放过? 餐厅距离厨房不算远,但高压锅的声音很刺耳,方韵看样子是遇到麻烦了,姜穗反而越笑越欢。 她问裴止:“裴老师,师母好像要你去帮忙呢,你怎么不去呀?你跟师母不是很恩爱吗?” 边说,边用脚跟拖住了裴止的大腿。 嘴巴上说怎么还不快去,身体行动上,倒是把裴止摁得死死的,生怕他起身。 不得不说,姜穗原本今天兴致没那么高,毕竟被周景牧打岔,她难免会分神给别的男人。 但怎么办呢,裴止今天的西装,又把她给说服了,食色性也,姜穗太俗了,见到裴止这斯文败类的模样,就走不动道,恨不得把他给就地正法了。 他刚进门的时候,姜穗心就跟着落了一拍,那会儿,方韵听到响动声时,正好从厨房出来,给他解开领带。 姜穗就那么隔着几米的距离,看着别的女人,帮裴止接领带,她表面看起来很柔顺,可心底,却有股异样的感觉。 她也解过裴止的领带,不过不是在下班后,而是在上床前。 姜穗笨手笨脚,既不会打领带,也不会帮他熨衣服,堪称毫无贤妻良母的特质,她唯一的本领,就是毫无章法的撕扯领带,然后滚床单的时候,把裴止的衬衫统统踩乱。 这就是她最大的本事了。 姜穗印象很深刻,当初刚跟裴止好上的时候,她迫不及待去睡裴止,扯半天领带和皮带都弄不开,人急死了,满脸通红,还不小心把领带打了个死结,勒在了裴止的喉结上。 可他没有生气,只是摸着她光滑的后背,问她:“想干什么,谋杀亲夫?” 那会儿他刚加班结束,嗓音很疲惫,那就那么八个字而已,声线性感得要命,姜穗身子抖了抖,别扭的说:“什么亲夫?奸夫还差不多。” 很难得,裴止并未反对,而是笑了片刻,将她反手压住,在她耳边低语:“奸夫就奸夫吧。” 怎么说呢,姜穗一直都承认裴止作为男人的性张力,太没办法抵抗了,他跟周景牧不一样,后者在情事上过于保守,需要人教,但裴止跟她一样,都是坏种,互相戕害。 简直天造地设啊。 想到这里,姜穗不满于现状,隔着皮带有什么好玩的,在方韵眼皮子底下干坏事才好玩,她挑眉,将拖鞋踢远了些,然后赤脚站了起来,走到了裴止身边。 男人身上有股熟悉的消毒水味,姜穗以前不喜欢,现在却觉得很特别,毕竟好久好久没睡过他了,有关裴止的一切味道,她都刻骨铭心呢。 姜穗眯起眼,望着厨房那半透明的玻璃门,然后‘不小心’把手覆盖在了裴止拿筷子的手背上,还一脸震惊:“裴老师,你干嘛摸我呀,你就不怕被师母发现吗?” 她表情十分生动。 生动到裴止看着她嘴角的伤口,眸光幽深了些许。 第157章 胃欲 - 受戒 - 将尔 从刚进门见到姜穗那张故作安分的脸时,裴止的视线就落在了她嘴角的那块伤口上,很明显是吻狠了弄出来的,他以前也在姜穗身上咬过。 只不过要比这更疯狂一些。 男人属狗属狼这话不假,情欲浓时,就喜欢干一些划分领域的事情,毕竟是雄性生物,很热衷在这件事上攀比。 哪怕是周景牧那样温和的男人,可接吻的时候,照样凶猛,没一丝一毫的顾忌,咬下去的时候,也没被理智战胜。 譬如此时刻,裴止抬起眼皮,视线擦过那红肿的一片,突然问了句:“他弄的?” 姜穗嘴巴俏,专门爱说些男人不爱听的话:“裴老师你在说谁啊?如果是你问我嘴巴上的,当然是我男朋……” 话还没说完,裴止突然伸出手,摁在了那口子上,他没收敛力气,差点把姜穗的下巴弄脱臼,她正好咿咿呀呀的叫唤,说好疼,说自己快哭了,说等下师母看到了怎么办啊,说高压锅快熄火了,师母就要出来了。 师母? 裴止视线冷峻,毫无波澜。 方韵这场梦,从大学的时候开始做,到现在还没梦醒而已。说来可笑,她跟裴止算是认识好几年的关系,曾经还算是情侣。 但裴止从来不清楚她的年龄,更记不住她的生日,有时候擦身而过,甚至还会忘了她的长相。 说起来,方韵并不是那种长相普通的女人,按钟易的话来讲,大气,有正房味儿,搁古代就是太皇太后那挂的,旺夫,属于老辈儿最喜欢的媳妇。 但实际上呢,裴止一直觉得这话有失偏颇,太方正的脸,总归是缺少一丝女人味,看久了甚至能品出男相来。 裴止没给她名分,连女朋友这个名分都没给,只是不拒绝她的靠近,但也从未示好过,不过女人在这方面的幻想实在是旺盛,送了几次便当就开始想象婚后一起做饭的模样,当了几次跑腿,就开始背诵婚礼上该说的敬辞。 裴止无所谓,任由她误会,所以根本不会在意方韵到底会不会‘不小心’看到他摁着姜穗在桌上亲的画面。 更严重点,他甚至不介意当着方韵的面,把姜穗摁在床上。 可姜穗似乎并不这么想,当高压锅声音渐渐变弱的过程中,她很快推开裴止,慌乱的坐在他对面,然后抽出纸巾胡乱的擦着嘴巴,最后装作一副正经的模样,浅尝着面前的汤。 果然,没几分钟,方韵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面色不太好,出了一层细汗,但神态看起来挺松,似乎没撞见刚才那幕,还歉疚地说:“我太久没下厨了,这高压锅也没弄好,估计排骨汤是喝不成了,刚看了眼,还有血沫子,小姜,不好意思啊。” 姜穗抬头,一脸受宠若惊:“哪里的话,师母愿意请我来就很好了,这甜汤也很好喝的。” 方韵笑笑,擦了擦手,说:“你们裴老师大学的时候喝过我煮的甜汤,那会儿他整天在图书馆里不出来,都是我给他带饭的,哎,现在也是,男人身后还得是要有个女人,他研究所的工作忙起来,经常三餐不顾,我恨不得在研究所旁边租个房子。” 姜穗面上十分惊讶,还说了您跟裴老师感情真好云云,弄得方韵脸又跟着红了几分。 但实际上呢,姜穗觉得特别好笑,她一想到给男人带饭的事情,就想起了之前冒充女大学生的时候,也有个同系小姑娘看上了裴止。 不过人家是正儿八经华大二年级的学生,跟姜穗这个冒牌货可不是一个档次。 但干的事情,倒是让姜穗刮目相看。 裴止毕竟是个男人,男人哪有不糙的,即便是有洁癖,也不会家务样样精通,家里有阿姨家政维系着干净,但研究所里就没那么幸运了。 白大褂是有专门消毒的地方,这个倒还不操心,但单人宿舍里,难免有些脏衣服。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那姑娘花了点口舌功夫,说自己是裴止的远方亲戚,跟宿管好一通折腾,最后上楼当着宿管的面,拿了几件衣服走,说是裴表哥让她跑个腿。 那会儿宿管仔细检查了一通,没发现什么贵重物品,也就是一些毛衣衬衫罢了,给裴止打了电话,却没打通,又看了看小姑娘急得掉眼泪的模样,于是就算了,让她带着衣服走了。 结果呢,这姑娘勤勤勉勉给裴止洗衣服去了,他的衣服金贵,好几件都只能手洗,料子软糯,这姑娘成天就给他洗,活像个田螺姑娘。 后来姜穗知道了,差点没笑晕过去,后来她恶劣的小心思一起,连带着把自己的脏毛衣衬衫,也塞进了裴止的衣柜里。 然后过几天,就能看到那些衣服干干净净的,还叠得十分整齐,出现在衣柜里。 那会儿姜穗还笑呢,说裴止的衣柜是高科技产物,能自动洗涤烘干,甚至还不要钱。 她还缠着裴止,说能不能把这个衣柜摆家里,正缺一个四处可飞的免费洗衣机呢。 想起这儿,她笑了下,方韵察觉到后,下意识问:“小姜,什么这么可乐呢?” “没什么,”姜穗端庄了片刻,假装稳重道,“就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我男朋友之前差点就被别的女人拐跑了。” 方韵挑眉:“怎么说?” “哎,就是有个小学妹,老是跑过去给我男友洗衣服,特勤劳,比家政阿姨还省心,家务事样样精通,还有一手好厨艺,对我男友跟对她自个儿妈妈一样,但可惜,我男朋友不缺妈妈。” 这话一说,方韵还没品出味道,跟着姜穗一起骂了几句,等吃完后,姜穗并没逗留,很快说了拜拜,公寓大门一关,她突然整个人卸力了几分。 攥了攥包里的套子,终究是沉默。 她今天并没打算这么快退场,至少得把裴止吃到手才行,可很奇怪,姜穗却有点食不下咽,方韵厨艺还不错,但姜穗却吃过更好的。 那两天在周景牧家里的时候,周景牧给她煮了粥,还做了不少小菜,味道很好,她要是没跟周景牧吵架的话,说不定能盛两碗。 姜穗觉得自己空虚了。 有时候她觉得,胃里的欲望,比性欲还教人难捱,她下楼,莫名发了条微信。 第158章 进去 - 受戒 - 将尔 微信发完后,两分钟一过,就没了撤回的机会,姜穗叫了一辆车,没说地点,就只是跟司机说兜几圈。 司机很称职,围着护城河转了又转,后来姜穗似乎看风景看腻了,突然来了句:“师傅,去华大吧。” 国际班的课已经结了,那些公主少爷们,也拿到了没什么含金量却足够有噱头的结业证,就连姜穗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也被短信通知过来拍毕业照和取证书。 但她那天没去,也没填邮寄地址,所以证书一直被周景牧保管着,姜穗发的那条微信,就是说自己有空了,过来一趟。 周景牧算是秒回,很公事公办的回了个‘好’字,但姜穗却盯着那个字出神很久。 直到司机停车,她付款走人后,才惊惶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周景牧办公室门口,里面很安静,似乎没什么人。 门推开,清风穿堂而过,周景牧正对着她,面容稍显紧张,从抽屉里拿了一本证书,然后递给了姜穗。 姜穗这人,死也没想到,自己书没读多少年,还能假模假式的拿一个证书,虽然这个含金量几乎为零,除了走后门以外,别无他用。 她本可以不拿的。 当网红要什么学历啊,这个证对她来讲,也就是盖泡面的作用。 但她还是来了。 姜穗拿了书,却没走,她别扭站了半天,最后硬挤了一句:“你吃了午饭吗?” 周景牧沉默,中性笔摁在A4纸上,很快抵不过墨水的浸透里,晕开了笔画。 他记得,姜穗拿走手机后,头也不回地去了裴止那儿,表情很松快,没有丝毫不情愿,他认为,今晚姜穗估计不会离开那间公寓的大门。 但没想到,才两小时而已,她又站在了他跟前,说是来拿结业证的,但谁都知道,这不过就是个幌子而已,姜穗哪里需要这玩意,垫桌子都嫌薄了。 良久,周景牧终于开口:“你呢,吃饱了吗?” 姜穗踢着地面,莫名撒了个谎,“没,三分饱,还想喝点粥,海鲜粥,你会不会?” 这问句很没诚心,上次刚喝完,现在问他会不会,司马昭之心。 周景牧莫名低下视线,唇角微扬,收拾好桌面上的试卷,站起来取下衣架上的风衣,淡淡道:“我也没有,要一起吗?” 他不会告诉姜穗,他中午已经在食堂吃过了。 周景牧早上开车回学校的时候,脑海里浮现姜穗背对着他,往裴止家里一步步走的画面,眉心拧着,莫名升起了几分熟悉。 细想却又摸不清头绪,等红绿灯的时候,才突然惊觉,自己跟姜穗,并非是在华大认识的。 周景牧并不属于女人缘差的类型,准确来讲,他桃花一直很多,只是感情史空白而已,不算是没见过女人的唐僧。 当初他跟裴止的关系,也算是发小,不过没那么热络,两人的成长线趋近于一致,大学前就读的院校都一样。 裴止属于有姑娘前仆后继,但他瞧不上,也不管不问的类型,被人误传成性冷淡性无能也不是第一天了。 但周景牧跟他稍有区别,毕竟性格温和,并不像裴止一样,成天挂着脸,拒人以千里之外。 姑娘们原本以为,周景牧这类温柔学长最好追,毕竟看起来有突破口,结果后来才发觉,周景牧这内里跟硬石头似的,咬也咬不动,啃也啃不下来,他对谁都一个样,从来没例外。 属于外热内冷型,压根交不了心,更别提谈恋爱。 这一来二往的,大家也就淡了心思,不敢冒险,毕竟年轻姑娘的资本就在年轻两个字,把青春耗在一个不可能的人身上,太傻。 周景牧也就单身到了现在,守身如玉得紧。 有次年初二,他正好开车去裴家拜年串亲戚,将车停在车库后,周景牧突然发现车身有处刮痕,于是没上楼,周父周母二人先去了裴家,他坐在车里打电话,来找人解决这刮痕。 刚打完电话,准备出车库的时候,后面突然传来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有点娇,莫名抚在人心底,有些发痒。 周景牧本没多想,正打算离开时,余光却瞥到了一辆正在颤抖的车,他愣了会儿,眼睛停在了那车牌号上。 是裴止的车。 周景牧顿时有些尴尬,他这人无论是紧张还是其他情绪,总容易先脸红,正好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周母给他打来的电话,估计是催促他快些上来拜年。 可周景牧心一慌,挂了。 显而易见,那车里的两位,自然也听到了这电话声,震动都停了下来,几分钟后,车门一开,裴止一只手系着纽扣,另一只手摁在车门上,余光扫来,先是顿了下,然后朝车内人说道:“坐好,别出来。” 里头那小姑娘嗓音有点哑,还撒娇:“我就要出来,我还要看是谁这么大胆,坏我的好事!裴医生,你把门关上,外面风好冷,我们继续好不好,继续就能热起来了。” 周景牧闷咳了几声,原先是觉得尴尬,后来是真的被风呛住了,咳得面红耳赤,半天没止住。 这一打搅,自然没后续了,那姑娘似乎真生气了,突然冒出了个头,正准备张牙舞爪,却被裴止用手摁了回去,又是一顿闹腾,最后裴止似乎是扔了张卡,语气冷淡:“自己打车回去。” 那姑娘这才不折腾了,娇气地哼了好几声,裴止从车上下来后,早收拾好了,他扣住腕表,跟周景牧对视了一眼,正准备抽烟时,突然说了句:“你闻不得烟味对吧?” 周景牧摇头,“还好。” 裴止于是点烟,吸了一口,淡淡道:“见怪。” 周景牧没应,两人一道上楼去拜年,席间觥筹交错,看不出丝毫别扭,可周景牧回到家时,却莫名又红了一次脸。 那姑娘皮肤很白,白得晃人,周景牧一整晚都没睡好觉。 此时此刻,姜穗走在他前面,跟他一道去车库提车,周景牧视线落在她细瘦的后颈上,乌发白肤,衬得极为晃眼。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正在慢慢发酵,周景牧抿了下唇,走到车前,将车门打开,声音低沉:“进来。” …… 第159章 行啊 - 受戒 - 将尔 姜穗一弯腰,便坐了进去,她随手挽了一下头发,手指下意识的揉搓着耳垂,就那么稍微两下,耳垂就变得红艳艳的,令人目光晦涩。 姜穗有很多这类小动作的习惯,从前上课的时候也是,听不懂就爱玩那根中性笔,手指捏来捏去,然后撑着下巴发呆。 周景牧很少被她的动作打断进度,但有时余光扫到后,却又忍不住多看一眼。 一支笔也能被她玩出花样来。 周景牧抿唇,没有直接开车回家,而是停在了超市门口,打算先挑些蔬菜,他走在姜穗前面,挑得很慢,在看新鲜程度。 而姜穗跟在后面无聊,随手拿了不少零食薯片,扔进了推车里,周景牧单手拉着推车,并未发现。 等他发现的时候,姜穗像是嘴硬的小孩一样,开始胡搅蛮缠:“我没拿,都是它们自己跳进来的。” 周景牧沉默片刻,在姜穗见不着的地方,弯了下嘴角,并未被发现。 实际上,公寓里很少有这些零食,周景牧的生活习惯太过健康,他一日三餐除了在食堂解决,就是自己下厨,从来没点过外卖,有时候钟易都说他年纪轻轻就当上了苦行僧。 但周景牧却觉得这样严谨有序的生活很好。 可姜穗呢,她可不是什么克己复礼的人,超市逛了没几分钟,推车就塞满了她的东西,除了零食,还有路过儿童区抢来的玩具和布偶。 她这人就是这样。 当初跟裴止同居的时候,少女心严重泛滥,碰见个漂亮洋娃娃都恨不得带回家摆着,后来关凌说她是小时候穷怕了,没玩具可玩,所以长大后有钱了一通发泄,把整个房子都塞得满满的。 对此,她原本以为一向严谨古板的周老头会让她放回去,可并没有,周景牧只是点头:“你想要就拿吧。” 有了这指令,姜穗差点没搬空儿童区,结账的时候还扭来扭去,生怕周老头一个生气,又不让她买了。 等到了家,周景牧系上围裙做饭,姜穗就一个劲的鼓捣房子,哪哪都摆上她进行挑选的玩偶。 周景牧中途出来端菜的功夫,望着沙发上的两个大娃娃,突然一愣。 倒也不是不漂亮。 屋子显然生动了许多,处处都挤满了姜穗的小心思,可她呢,吃完这顿饭就会离开。 姜穗吃饭也不安静,爱讲话,还爱勾引人,满嘴跑火车,甚至还喜欢动手动脚,时不时说这个菜有毒,周教授亲亲就能解毒。 可周景牧一抬眼,一搁下筷子,她又正儿八经说没毒。 周家讲究一个规矩二字,食不言寝不语是周景牧常年培养下来的习惯,结果就这么一顿饭,就被打乱了,严格来讲,周景牧以前并不喜欢太过聒噪的人,尤其是在餐桌上。 可这个人如果是姜穗,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甚至,他还会被姜穗的话给逗笑,他一笑,姜穗就更变本加厉,用词极尽缠绵,嘴巴张张合合,“周教授,怎么办啊,你做饭太好吃了,干脆嫁过来当我老公算了,行不行啊?” 姜穗一边说,一边偷偷踢他。 周景牧起先并没反应,直到被姜穗折腾到没办法动筷子的时候,他才抬头,瞳孔漆黑,“行。” “那你呢,姜穗。” 第160章 动漫 - 受戒 - 将尔 姜穗装傻,当没听见,继续闷头吃饭,结束后准备自告奋勇洗碗的时候,却被周景牧截了胡,他边套手套边抬了抬下巴,淡淡道:“沙发上有遥控器,你看看电视。” 姜穗哦了一声,她向来脸皮厚,没多大愧疚感,很快窝在沙发上找了个傻白甜韩剧看,耳边时不时传来厨房流水的声音。 她咬了下舌尖,给关凌发消息,【我在周景牧家里。】 没多久,关凌回复【怎么?想开了?准备今天晚上把他拿下?好样的姜穗,终于开窍了!】 姜穗摁了摁太阳穴,想说不是,可半天也没发出去,索性关掉手机,继续看电视。 可关凌却没放过她,继续发消息【我把你的衣服打包好了,刚找了个跑腿,已经往华大教师公寓寄过去了,你记得签收一下,明个儿给我写份述职报告,我倒要看看周景牧这个老处男,到底是不是个雏儿。】 姜穗:? 关凌没再理她。 可姜穗却坐不住了,她在关凌家买的那些衣服,全都是为了勾引裴止才购置的,简直没眼看,打包过来是什么意思,开个成人用品店吗? 等周景牧洗完碗,两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姜穗梗着脖子说:“我今晚得住你这儿……” 周景牧似乎不意外,她做事情向来没逻辑,所以只是皱眉说道:“次卧一直没人居住,可能床上有点灰,我去帮你换一套,你先去洗澡。” 他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也杜绝了一夜情的可能,姜穗骤然松了口气,末了又有点不是滋味。 姜穗觉得,男人一般到了三十岁还没性生活的,要么是那方面不行,要么就是个弯的。思及此,姜穗打量了一下周教授,觉得他可能是对那档子事不感兴趣,所以家里多了个女人,也没见他多别扭。 不想了。 姜穗只想趁早洗完了出来,然后把关凌寄来的东西签收了,最好别让周景牧看见。 可事情么,总是那么讨巧,姜穗刚冲完头发上的泡沫,就听到了门铃声,顿时心里警铃大作,她立马拉开浴室的门,露出一小截缝,朝门口大喊:“周景牧,别把箱子打开,我等下出来再处理。” 浴室里的水雾顺着门缝飘出,跑腿小哥闻声视线正往里瞟时,却被周景牧不动声色的挡住了,他签完名字,道谢后就拉上门,转身跟姜穗对视了几秒。 教师公寓的浴室并不大,门也是半磨砂质地的,虽然看不真切,可姜穗半裸着的肩膀跟锁骨,却暴露无遗。 周景牧只觉得自己呼吸紧促了些,但很快,他重新抬眼时,又是一片清明,只是应声道:“好,别着凉了。” 得到回应后,姜穗立马舒了口气,将门拉上,胡乱冲完澡后,就抱着那一箱快递往次卧里跑,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周景牧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捏着眉心,重新走进了浴室,里面氤氲的水汽还未散尽,雾气占据着整面镜子,他正准备关上门洗漱的时候,余光却瞥见了挂钩上湿漉漉的衣物。 还是粉色的。 上面印着动漫人物。 第161章 生气 - 受戒 - 将尔 周景牧觉得自己要疯了。 气血刚往上涌去,就被冷水浇灭了,周景牧淋了个冷水澡,不论他怎么克制,视线却总是不受控的往边上瞟,没辙,速战速决。 他从没把女人带回家过,一是家教所致,二是他的确很保守,并不欣赏所谓的冲动后的产物,他把这类划分为无法控制欲望的低级乐趣,向来不赞同。 那现在又算什么? 周景牧出了浴室后,拧干毛巾,敲了下次卧的门,没人应,他皱眉,又敲了几下,依旧没人。 于是迅速拧开把手,正准备环视四周的时候,却瞧见姜穗戴着耳机,有一下没一下哼着歌,边乱唱边叠着衣服,刚抬眼看到他的时候,顿时吓得往后一仰,跌在了床上。 手上还在叠关凌送来的衣服。 像是大脑宕机,姜穗空白了两秒,立马往箱子上一扑,面红耳赤还结巴:“你、你怎么进来了?” 她这话问得古怪,这是周景牧家,他哪里不能进去,所以姜穗又开始胡搅蛮缠,说自己不舒服,让他出去倒杯水来。 可这一次,周景牧却没听她的,而是一步一步逼近,将她往怀里一扯,把她手上还没叠好的衣服拿了过来,然后问道:“哪里不舒服?” 直到今天,姜穗还有点恍惚,她有点忘了那天晚上是谁先点的头,反正就那样发生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姜穗疼得要命,差点没把家给拆了,周景牧一脸紧张的给她买药上药,还跟她道歉,说自己没把持住。 姜穗只想死了算了。 她其实很少这样受不住,毕竟又不是头一次,没那么矫情,但三十岁老处男的威力太大,姜穗嗓子都快哑了。 从那天晚上过后,周景牧对这类事,不仅态度很端正,还买了一系列科普书回来,姜穗那天从卧室出来喝水,看到周教授正一本正经地看着《性科学百科全书》的时候,恨不得咬舌自尽算了。 但也可能是书教得好,周景牧领悟到位,后面几次异常温柔,完完全全把女性体验感放第一位。 姜穗有点知错了。 原先还以为他对此不感兴趣,搞半天他很感兴趣,每天熬夜修注完论文,第二天早上七点得去上班的情况下,还不忘了去喂饱姜穗。 对此姜穗吃着周景牧刚切好的果盘,开始跟关凌汇报述职报告了。 她这几天日子过的,是相当快乐,周景牧从不找家政,几乎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活,白天晨跑回来,还会给她带早餐,但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他自己准备早餐。 每天上班的时候,还不忘去床上亲她的额头,汇报一下出行。 晚上下班回来的时候,顺带着把碗洗了,再给她做晚饭,时而还会点评一下姜穗看的偶像剧过于脱离现实,为此,姜穗一瞪他,他又可以立马改口,说这叫雅俗共赏。 托个底,姜穗觉得自己快被养废了。 她有时候看着周景牧忙前忙后的模样,还会产出几缕愧疚感,比如晚上多投入几分,讨好一下周教授。 这对他来讲很受用。 不过有天,周景牧出门的时候,并没跟往常一样过来亲她,而是站在她跟前,突然问道:“那些衣服,是不是为了给他看才买的?” 姜穗正在梦里呢,没醒全,所以没撒谎,还点头翻了个身,说:“是啊,不然呢?” 就是从那天早上开始。 周教授好像生气了。 第162章 遗憾 - 受戒 - 将尔 周教授一向很好哄,姜穗还没使劲呢,人就回家做了晚饭,才接着去学校开会,也就是这天晚上,姜穗收到了一条短信。 她眉头微拧,到了晚上八九点的时候,突然裹起身上的外套,匆匆跟周景牧发了条消息报备,就头也不回的往研究所跑。 她本不打算来的。 可最后还是来了。 脸上没妆,还上气不接下气,样子十分狼狈,这不该是姜穗幻想中的画面,她曾以为,自己重新在裴止面前站着,应该是脚踩八公分高跟鞋,再挎着爱马仕包包,身后簇拥着十余位帅哥才对。 但没有。 这真是极其平常的一天,姜穗想。 她望着那辆低调的黑色轿车,望着驾驶座上依旧西装革履的那个男人,突然就笑了。 路灯昏暗,将她影子拉得极长,姜穗裹紧身上的外套,然后将额前的碎发稍微弄了下,才弯腰坐进了裴止的车内。 这次,她坐的是副驾驶,而不是后座。 非常可笑,这些年来姜穗在他身边一直见不得光,所以压根没坐过几次副驾驶,而是常常偷摸躲在后面,方便裴止发挥。 更何况,后座很宽敞,比前面更合适她。 刚一坐下来,姜穗就闻到了一股糖炒栗子的香味,京州入了深秋,她搓着手,听到裴止问了句:“冷吗?” “还好。” 车内开了空调,很舒服,姜穗望着那袋栗子,突然就有点想哭。 快第三年啦,裴止,我跟你快三年了。 男女故事到了三年,似乎就应该有一个结果,如果没有结果,意味着故事到此为止。 姜穗眼眶有点发酸,她其实很爱吃糖炒栗子,之前会偷偷买来,然后去公寓吃,但裴止不喜欢那股甜腻的味道,所以姜穗很少当他面买。 姜穗抬眼看他,并没解释什么。 她跟周景牧同居的事情,没有向任何人隐瞒,周景牧甚至在朋友圈更新过跟她的合照,两人很明晃晃地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这是裴止没给过的待遇。 姜穗以为自己不会在乎这些小事,可当她刷到那条朋友圈的时候,内心有个声音告诉她,她很开心。 原来她一直都很在乎。 只是在裴止身边待久了,也就麻木了,习惯他在人前疏离的跟她擦肩而过,自然也就掐断了心底那小小的期待。 听关凌说,裴止分手了,因为方韵在研究所前闹得沸沸扬扬,样子很难看,像是在逼婚,可裴止并未出面。 也并未理会。 关凌说,那男人真心狠,连方韵晕厥了,也没出来看一眼。 又听说,他把那间公寓卖掉了,很干脆地斩断了过往的一切。 包括姜穗跟他的一切。 车内的气氛和低迷沉寂,姜穗想打破着寂静,突然笑道:“你知道吗,周景牧跟我求婚了。” 她举起手,细碎的亮光缠绕在手背。 “他还说,叫我不要担心周家那边,说偷户口本也会跟我在一起,你说他好不好笑,我说不急,他还跟我生气,好几天没理我。” 裴止望着她,面容平和,像是在看一个炫耀的小姑娘一样,只是眸底的情绪,姜穗看不懂,也不敢再看,率先垂下目光,突然问了句:“你呢,裴止,你会想要娶我吗?” 车内有很淡的消毒水味。 他眼底有青灰,大概刚加班结束,样子很疲惫,可侧脸却依旧优越,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异常清晰,显得人十分疏冷。 当初,她爱死了这样的裴止,做梦都想跟他在一起。 做什么都好,干什么都愿意。 姜穗有些鼻酸,她眼底蓄了层雾气,还没掉出来,就被温热的手指拂去了,裴止擦着她的眼角,笑道:“不是很幸福吗,哭什么?” 裴止讲话总是很耐听,他有股京腔跟普通话交杂的味道,有时候显得轻佻,却又令人脸红心跳。 特别是在床上,姜穗使性子的时候,裴止总会用京腔招她,叫她求饶,叫她咿咿呀呀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姜穗那个问题,他没回答,只是缓缓道:“周家不是个好相与的,多担着点,嫁过去了别老是低着头,你没犯错,别叫人瞧轻了去。” 姜穗不知道回什么,只是嗯了声。 “要是委屈了,来找我,我把周景牧押过来给你道歉,昂?” 姜穗还在流泪,裴止不厌其烦的帮她擦着,他有洁癖,却没用纸巾,指腹还揉了下她的眼角,笑着说了句:“你哭起来,真挺难看。” “滚蛋!” 姜穗破涕而笑,嗓子有点哑,还打了他一下,裴止没还手,就靠在座椅上,淡淡地看着她。 大概真是累极了,裴止看着她,突然闭上了眼,手指垂在她头发上,很熟悉的触觉,她发质一向很好,柔顺有韧,可裴止却没深入,只是玩了一下发尾,就松手了。 接着抬眼,扫了眼那袋栗子,问她,吃吗? “不了,晚上周景牧刚给我做了饭。” 又是一阵无言,裴止望着她,像是在看一场终将逝去的秋景一样,京州的秋天向来短暂,总是很快入冬,叫人总觉时光匆匆。 最后,他说。 好女孩,去吧。 姜穗鼻腔一酸,没当他面哭,直接转身推开车门,一步一步的往回走,路灯过于昏暗,被树叶遮挡,脚底一深一浅。 背后的车突然打了一个远光灯,照亮了姜穗脚下的路。 他们都知道,一场以游戏为开场的情爱,最后的收尾,一定不算好看,但姜穗没想到,走到半路,手背触到了一丝凉意。 下雪了。 姜穗猛地回头,望着车内那极淡的阴影,落拓、孤寂,又沉默。 京州这场初雪,来得太早,这场故事的收尾,也太过于早。 2022年10月9日。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