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001 三月十四日,这一天g市下了好大一场雨,街上冷冷清清的,天气骤然转冷,华年缩在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里。 这家咖啡店规模不大,生意不大好,平时只有几个客人。但下雨这一天,生意却空前绝后地火爆起来,路过的行人因为大雨而不得不进了这家店里,又因为冷得要命,跟华年一样,点了杯咖啡取暖。 她低头看着手机,一双冰冷的手紧紧地抱着咖啡,企图用咖啡捂热自己的手。这个时间点,她约了顾申来这里见面。这个约会还是昨晚她犹豫了半天,最终下定决心说出来的。 顾申来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不是她刚才进这家店的时候可以比拟的,雨势很大,顾申身上都淋湿了,连黑亮的发丝都在滴着水滴。 他进咖啡馆的时候,一张带着雨水的脸还在紧张地张望着。华年见状,赶紧举高手,示意她在这里。 顾申见到她,一张脸已经绽开了一个抱歉的笑容。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你等太久了吧。因为公司在开会迟了一点。” 咖啡馆就在他上班的附近,平日里他也会来这里,喜欢这里的氛围,很安静怡人,适合现在繁忙而压力大的上班族纾解压力。华年选择在这个地方跟他见面,老实说,他有点惊讶又有点欢喜。以至于他面对华年的时候,一张脸微微发烫了。 他尴尬,又害羞,微微低着头,不敢看对面的华年,怕被她瞧出自己的紧张。 华年倒是摇摇头。跟这里的服务生要了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对面的顾申。 “你擦下吧。是我不好,不该选择今天过来,让你淋成这样。等一下,你还是请假回家去换套衣服吧,不然感冒了就不好了。” 顾申一边听着,一边点点头,露出发丝的一对耳朵渐渐变红了。 “恩,我会的。” 他勾起嘴角的笑容,笑得腼腆又害羞,连眼睛都只敢偷偷地看了看华年,在华年望向他的时候,他又立刻地低下头,假装看着手中华年帮他点的咖啡。 “你今天找我什么事呢?” 顾申的嗓子略微带着沙哑,有些低沉,他的声音比他的脸好。他尽量使自己吐字清晰,这样在华年心底能加多点印象分。华年也曾说过他的声音很好听。对于她的赞美,他一字一句牢牢地记在心中。 华年瞧着这样子害羞的顾申,要吐出嘴的话突然之间哽在了喉咙之间,像鱼刺一般,要吐不吐,要吞不吞,倒把她弄得有些难受了。 顾申很年轻,比她小两岁,跟现在的男孩子不一样,他容易害羞,容易紧张。她对他说点什么话,他都会害羞地红了脸,低着头。 对于这样的顾申,华年倒有些不忍心了。但今天她必须将他们之间的事情给了断了。 她深呼吸了几口气,又低头,将还冒着热气的咖啡大口地喝了一口,她的舌头都被咖啡烫到了,说话倒真的有些费劲了。 “顾申,我要结婚了。” 对面的人一听,头垂得更低了,露出优美的脖颈,一对白玉般的耳朵已经红得不能再红了,他的手紧紧地抓着杯子的握手处。 “是……是吗?” 他已经开始紧张地连吐字都不清了。他的脑海里还响起了同事跟他说的话。 顾申啊,我前天看见你对象了。她在我朋友工作的金行买了一对对戒哦,是白金的哦。是不是要跟你求婚了啊? 顾申当时以为同事看错了,虽然他心底一直期待华年会这么做的,但想想也觉得是不可能,便害羞着反驳了那位同事。结果,今天华年就跟他说这话,也就是说那位同事没看错人,那个挑对戒的人真的是她了。 顾申想到这里,整张脸已经发烫了,烫得似乎发烧了一样。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声,小到连他自己都快听不到了。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越跳越快,越跳越大,都快跳出了他的胸膛了。 他又低了低头,简直要把头埋进地底下了。 华年的眼睛从她讲出那话起,她就一直在盯着顾申。看着他这样,她也只能逼着自己硬下心。 她又深呼吸了几口气,继续说道。 “那个……我结婚的时候,就不请你了吧。” 华年知道自己一直很混账,不论在对人还是对事上。从自己的母亲恨不得把她打死的时候,她都没吭过一声,因为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对的,别人都是错的。一直以来,她都这么理直气壮地面对所有人的指责,而死不悔改。 她以为,今天她依旧这样子,便能把这事轻松地揭过了。 结果,当看到对面的人在听到她这话的时候,他许久没有出声,但一些类似雨水般透明的水珠子不断地,不断地从他低着的脸部落下,滴在餐桌上,浸湿了餐桌布的时候,她开始觉得内疚了。毕竟她再混账,但对面这人可是顾申啊。 一个陪着她走过那段黑暗的时期,默默地照顾着她的饮食起居,对于她的夸奖什么的,都会很快羞红着脸的顾申。 “顾申,对不起。” 面对这样子的顾申,她能讲的,也只有这一句话了。她希望顾申能别在这个咖啡馆里发脾气,这样会让她很丢脸的,特别是在现在咖啡馆里的人越来越多的情况下。 但顾申到底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顾申,他没有大哭也没有大闹,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她听见他说道。 “新郎是谁?我能知道他的名字吗?” 顾申的声音还带着哭过的哽咽。他依旧没有抬起头,看她。头低垂着,相比于刚才的害羞,现在她更清楚地感受到,来自顾申身上的一股子颓废与挫败感。 “他啊,你应该不认识的,不过我之前有告诉过你的。他叫陈木青。” 念这个名字的时候,华年的脸上带着一个来自心底最真实的笑容。这个笑容,顾申曾通过镜子里在自己的脸上见到过。那是当华年对他无意之间露出一个微笑,或者抱着他,亦或者夸他长得好看的时候。 陈木青这个名字,在华年心底深深地扎根了。她曾经无数次地咒骂着这个名字,但又无数次地在夜里梦回的时候温柔地念着这个名字。那是华年的前男友,分了无数次手,吵了无数次架,分分合合之后,最终选择离开华年的男人的名字。 “顾申,以前……谢谢你了。你要多少钱,我补偿给你吧,或者你喜欢什么东西,我买给你。” 末了,她又再次说了一句,对不起。 顾申却是抬起头,朝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或者谢谢你,这六个字,我不太喜欢。你从来都没有要求过我什么,是我自愿的,你也不必有负担了。你要……” 最后的一句话,他始终无法轻易地说出来。他强忍着来自身体的不适,将最后一句话,清楚而完整地说了出来。 “你要结婚了,恭喜你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对戒不是买给他的,也无所谓了,他也不喜欢白金的,那太素雅了,他比较喜欢钻戒,闪亮亮的,很俗,跟他的人一样俗气,但他就是喜欢一切俗的东西。 他拉开椅子,再也不敢看那个女人,推说要回家换衣服了,赶紧起身离开了。 华年看着他匆匆忙忙地站了身,连雨伞都没有拿走,拉开门,跑进了雨幕中,快速地淡出了她的视线里。 她果然是个混账东西。 她伸手,叫来了服务生结账。 第002章 002 婚礼要准备的事情很多,华年这一方只有自己,一时之间倒是忙得跟螺旋一样,唯独只有陈木青一人,悠闲自在地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华年趴在客厅的圆形玻璃桌子旁,手拿着黑色的钢笔,一笔一划,一脸严肃认真地写着喜帖的内容。写好之后,她再递给陈木青看,如果可以,这张喜帖就过了,接着写第二张。 陈木青看电视看了入神,不时随着电视里的人物发出笑声。 华年写字写得手酸,只能停下动作略作休息。 她扭了下发酸的脖子,眼睛随着陈木青的笑声而看向他。 陈木青是在半个月前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 当时他拖着行李,一脸憔悴,头发凌乱,身上的衣服脏兮兮又湿哒哒,裤脚站着土黄色的泥土,与往日那个极为注重形象,总是以一身打扮入时,衣着光鲜亮丽的陈木青相去甚远,反而带着一丝狼狈。 如果当日他没有出现,没有抓着她的手请求她原谅他,那么现在跟她结婚的人就是顾申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否正确,她只知道必须用一件东西把陈青木这个风一样的人给牢牢绑在身边,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跟他结婚才是最妥当的。 于是,在陈木青回来的那一天,她就告诉他。 “如果你跟我结婚,那么,我就把以前的那些事通通忘个一干二净。” 陈木青当时明显犹豫了,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从那天起,她便刻意将陈木青以前背弃她这事抛在脑后,一心沉浸在筹备婚礼之中。陈木青对这事的积极性显然不是很好,那也无所谓,他只需要当好她的新郎就好,其他的事情,她一个人搞定。 她跟陈木青这段日子以来,相处融洽,似乎回到了之前那段快乐的日子了。他们的婚礼日期便订在了半个月之后。 半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喜帖都发出去了,就只等结婚那一天了。 就在结婚的前一天,当华年从睡梦中醒来,陈木青已经离开了,他把他的行李都带走了,正如他当初离开的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张纸条给她。 华年捏着那张纸条,骨节青白,面容冷峻,下颚紧绷。 她原以为,陈木青这次是真的回头是岸了,结果这人习惯了自由,总有一股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固执,答应好的事情,他再一次反悔了。 我走了,你保重。 短短六个字,却已经完全道出了她在他心底的地位。不过是比陌生人还熟悉关系,永远都无法成为让他真正放在心里,时刻惦记着的那位。 华年冷笑了一声,将纸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这一次,她不会再原谅陈木青了,永远都不会。 她将现场布置好的新房装饰都拆了,将墙上跟门上贴着的双喜撕了下来,将房间里添置好的大红被子都折叠好,放进了衣柜。又将喜饼喜糖这些都拿去退掉,把酒楼那些都退订了。 当初,这些东西都是她准备的,费了一番心血,用了大量的时间跟精力去弄。那个人说不要就不要。现在收尾的工作也是她一个人。 结果这事证明了什么? 是她自作自受罢了。 此后,华年再也没有结婚的念头,她埋头于工作中,将自己的精力与时间都用在了工作上面,她的职位越升越高,她赚得钱越来越多,但能与她交心的朋友却越来越少。 当她坐上了公司老总的位置,已经是几年之后的事情了。在那之后,她对工作的热情慢慢地减退了。 这些年下来,她的身体大小病都有,都是些暂时要不了她的命,但发作起来却相当折磨人的磨人病。 当唯一的好朋友看不过她这么折磨自己的身体,不断地劝诫她看开点,她开始考虑这位朋友的意见了。 在一个下雨天,她没有回到公司,而是进了一家咖啡馆。 这家咖啡馆她来得次数很少,唯一印象最深刻的便是约顾申出来谈话的那一次。 华年又坐在了当年坐的位置。这个位置靠着窗户,可以很清晰地看见外面的行人风景,看见外面的大雨如何以肉眼的速度越下越大,慢慢地变成瓢泼大雨,将路上的行人从头到尾都淋个透彻。 华年跟当年一样,点了一杯咖啡,冰冷的双手紧紧地捧着咖啡杯,用咖啡的热气驱散她身上的寒气。 好一会儿,她才从咖啡里抬起头。 这个时候,咖啡店的门被推开了。华年随意地瞥了一眼,然而,她并没有转开了视线,她的注意力已经被刚进门的这个人深深吸引住了。 那个人穿着浅色的衬衫,下面套着一条深色的牛仔裤,看起来学生气十足,一如他当年的打扮。 顾申从淋湿了的包里掏出纸巾,擦了擦脸,才观察起咖啡馆里面。 下雨的天气,咖啡馆总是这么多人,生意好得不得了,等空位还要等上半天。他并不期待能找到空位,已经打定主意站着等了。 华年举高了手,拼命地挥动着,试图引起顾申的注意。 当顾申的眼睛顺着她的手看向她的时候,华年已经从顾申呆滞的表情里知晓了顾申肯定是察觉到她了。 顾申一脸犹豫,杵在门口没动。 华年只得朝他大声喊到。 “顾申,过来吧。” 顾申咬着下唇,手紧了紧,最后松开了,一脸轻松地走向华年。 华年已经跟服务生要了条干净的大毛巾,等顾申一落座,她便递给顾申。 “你怎么在这里?” 顾申沉默地接过那条大毛巾,但没有立刻进行擦拭,反而是抬头,眼睛直视华年。 “突然想来这里坐一下,放松下,工作时间长了,身体会受不了的。” 华年心底暗暗庆幸顾申仍跟当年一样,一点都没有变。他犹豫的时候,习惯性用牙齿咬下嘴唇,会用手紧紧地抓着裤子。她自认为即使多年未见了,还是很了解顾申的。 顾申听着她的话,点了点头,眼睛已经望向了落地窗外。 此刻的气氛有些尴尬,华年正想说些什么来缓和下,结果,她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在无意间瞥见顾申无名指上带着的戒指的时候,便已经消失在喉咙里。 华年的眼睛微微睁大,她瞪着顾申手上的戒指,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问道。 “你……结婚了?” 顾申顺着华年的眼睛望向了自己的无名指,愣了下,沉默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对,我结婚了,孩子都几岁了。你呢?你跟他……也应该有小孩子了吧。” 顾申看起来跟几年前一样,都是那么年轻,只是眼眉之间多了一抹淡淡的柔情。一开始,华年还没有注意到,直到顾申说出他的孩子都几岁了,她才终于发现了。 果然,做了父亲的人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华年笑着恭喜他。 她的脸微微侧向落地窗,落地窗里的华年嘴角噙着那抹微笑,看起来是那么苦涩。 室内灯很亮,亮得刺眼,华年看着眼前的顾申,只觉得她跟他的距离并非此刻半张桌子的距离。在她断然告诉他,她要结婚的时候,在她决定抛弃他的时候,他们之间便已经离得很远了。 顾申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越走越远了。 她原本想告诉顾申,她跟陈木青没有结婚。但是这话,对于现在的顾申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吧。难道她还希望顾申能等着她,告诉她,他一直在等着她说回到我身边这话吗? 想想也真是可笑。 接下来,她跟顾申之间,再也没有任何话题了。彼此面对面坐着,却只是望着落地窗外面,相顾无言。 顾申离开咖啡馆的时候,是一个女人来接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孩子。 小孩子长得很可爱,五官像极了顾申。 两大一小,三个人有说有笑地走远了。 顾申走出咖啡馆的时候,还回过头,望了她一眼。 顾申的眼神复杂,似乎有话要跟她说,但最终还是笑着跟她道别了。 华年在顾申走后,她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辞去了工作,搬离了这个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城市,到一个无人认识她的地方,默默地老去。 直到临死的那一刻,她心底还是惦记着顾申。 她想念他。 她想念那个会在她转过身的那一刻,站在她背后,朝她绽开一个淡淡的带着害羞的笑容的他。 她想念那个无时无刻陪在她身边,永远都不会背弃她的他。 第003章 003 三月份的一个中午,老旧的一个公寓里,卧室里床上的被褥一片凌乱,衣服乱七八糟地扔在沙发上跟地上。 公寓的主人正站在浴室里的镜子前。 屋里一片静悄悄,只有窗外,泊油路路旁种植的木棉树的叶子被风吹得悉悉索索作响。 华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久久没有说话。 镜子的人头发凌乱,眼角旁还带着没擦掉的眼屎,皮肤稍显白皙,长时间熬夜的眼黑圈深深地挂在眼窝处。即便如此,镜子里的女人,她的眼睛却不像刚睡醒的人那般迷茫,更多的是像老年痴呆了般,眼神呆滞无神。 华年伸手,拉了拉自己的脸。 手感细腻,脸皮紧绷,没有年老之后的松弛之感,脸上也没有任何皱褶。 她故意皱着眉头,瞪大眼,向上抬,额头上连点抬头纹都没有,干干净净,一片平滑。 华年对着镜子又哭又笑,表情夸张地像舞台上的小丑,但是她的眼角末梢连同嘴角都没有皱纹。 镜子里的她,仿佛是年轻了几十岁的自己。 华年愣住了,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收敛了,像被抽取了灵魂般,傻傻地站着。 浴室里,又恢复了刚才的平静。 在一个小时前,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这个老旧的公寓,又瞧见屋子的摆设,还有卧室里的凌乱肮脏,她有那么一瞬间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华年觉得自己应该死了的,她是上了年纪,慢慢地老死去的。死的时候,身边除了一个雇来的保姆之外,没有任何认识的人。她的晚年过得很寂寞又平静。 当华年从床上站起,并且不需要拐杖也不需要轮椅这些辅助器材,脚步欢快轻松地走去浴室的时候,她的心底已经为这种好现象深深地吃惊了一把,以至于她在看见镜子里的人之后,发愣了一个钟头。 当公寓的门被人推开的时候,华年才刚刷牙洗脸完,正站在卧室的门上,看着像猪窝一样的房子皱着眉头。 “起了吗?饿了吗?” 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的玄关处响起。 华年又开始发呆了,她的状态还处在老人家的那个时段里。她的反应很迟钝,但这并不影响她转过身,眼睛缓缓地落在那人身上。 玄关处,顾申半弯下腰,刚脱掉了脚上的短靴,一只手拎着一大袋东西,另一只手拉开了桃木色的鞋柜,正在摸索着什么东西。 “华年,拖鞋去哪了?你看到了吗?” 华年没有回答他,她依旧站在原地,望着玄关处的顾申。凉薄的嘴唇正紧抿着,一双不大但生得凌厉的眼睛紧紧地缩在不远处那个身影上。 对啊,我结婚了,孩子都几岁了。 你呢?跟那人……你们也有孩子了吧。 华年觉得眼前这个人应该是个幻影,是她老花眼看错了,或者是她现在在做梦,这个人只会出现在她的梦里,带着他满目苍夷的身心远离她的现实生活。 “华深,我的拖鞋呢?你没听见吗?” 顾申找不到自己平常穿的那双拖鞋,干脆坐在玄关的地板上,把手上的那袋东西也放在一旁。 他刚从超市回来,又累又渴,偏偏还找不到拖鞋,弄得他有些焦躁了。 他喊了半天华年,但华年却一直没有回应他,他不解地扭过头,望向卧室的方向。 华年还是穿着刚起床时的睡衣。那套睡衣顾申也有,是情侣装来的,过年前超市大减价他趁机买回来的。 华年当时的情绪不太好,对着他买的那套睡衣一直骂骂咧咧的,说什么幼稚,颜色又难看的,结果顾申把华年那套旧的睡衣给扔了,逼得华年只能被迫把这套幼稚的睡衣穿上了。 华年的个子高,身材削瘦,衣服穿在她身上倒不显得难看,反而年轻了不少。阳光穿过卧室里开着的窗户,照在华年的身上,她站在光影里,头发的末梢渐渐染上了一层灿金色,连带整个人都被圈入了黄金色的光圈里,看起来漂亮异常,触手不及。 顾申没有说话,眼睛被光线照得刺眼微微眯了起来,静静望着华年。直到站在光影里的人抬起脚步,一步一步地缓缓朝他走了过来。 华年的手穿过了顾申的腰,从背后紧紧地搂住了他。 “顾申,是你吗?” 华年的声音如同沙子碾过般,带着支离破碎的沙哑之感。她的头靠在顾申的肩头,脸埋在了顾申的脖颈处,努力汲取来自顾申身上的温暖。 触感太真实,确定这真的是梦吗? 华年突如其来的亲近之举,顾申一张白净的脸瞬间红了,华年温热的呼吸还吹拂过他的耳朵让他的耳朵又是一红。 他僵硬着身体,一时之间倒是没听清楚华年说话的内容。 一个在努力回味着这个美梦,一个在小心翼翼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接触,两个人同时沉默了。 直到顾申保持这个姿势从僵硬到发疼,他才不得不出声道。 “华……华年,我能站起来吗?该煮饭了。” 他的眼睛瞄了瞄正对着玄关处,挂在客厅墙壁上的时钟。此刻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华年连早饭都还没吃。 华年埋在他脖颈处,拉长了声音。 “恩。” 她一脸的不甘不愿,最终还是拉起了坐在地上的人。 顾申光着脚丫,在凌乱的屋里搜寻了半天,终于在垃圾桶里面找到了他的拖鞋。他面对华年审视的目光,笑得有些尴尬。 “那我去做饭了,很快就可以吃了。” 华年的视线从刚才就没有离开顾申的身上。她总觉得这幕场景很熟悉,以前似乎发生过一样。 华年走去了客厅,走到挂日历的位置。 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在五十年前,她二十五岁的时候。 华年的眉头微微皱起,手一下子扯住了日历。日历可以骗人的,也许是她忘记了换一本新的了。 但是…… 她巡视了客厅的周遭。 客厅里的沙发,这种款式在五十年前就淘汰掉了。还有,那个电视机是怎么回事?这么古板厚重的机子不是早就被薄薄的液晶显示屏替换掉,退出市场很久了吗? 她开始烦躁了。 如果是她在做梦的话,那梦见这个很久以前的地方,也就证明她怀念以前这个时候了。 她的目光看向了厨房。 现在这个厨房比她后来功成名就买下的那个屋子的厨房小得不能再小了,比她的浴室还小了几倍。 当年顾申也用过这个厨房。厨房小又不通风,每次顾申做完饭总会出一身汗,冬天还可以,就是有点闷了。 她的目光又往下挪,看向了顾申脚上那双拖鞋。 在她二十五岁这个时候,她十分讨厌顾申的,是她把顾申的拖鞋,以及他的一些私人物品,能砸的都砸了,不能砸就扔进垃圾桶里。所以顾申刚才那个笑容才笑得那么尴尬。 一切就像历史重演一样。 华年觉得她真的老了,老得不能再老了,所以才会回想起以前了。 “可以吃了。” 桌子上摆放着两双筷子,两只碗,还有四道简单的家常菜,款式简单,味道一般,却是她很久没尝到的。 “怎么还不吃呢?” 顾申坐在她对面,一张年轻俊秀的脸带着一个浅浅的笑容。 华年盯着他,点点头,举起了筷子。 如果这是个梦的话,那么,请梦久点吧,不要那么快把她叫醒。 第004章 “这个外套怎么样?会不会太休闲了?” “还有,这个裤子呢?能不能这样搭呢?” 华年微微睁开眼,瞧了窗外一眼。 外面天刚微微亮,又是个大冬天的。她闭上了眼睛,决定再睡会。 她一个老人家,早就习惯了早起早睡,但冬天的时候没什么事,她都会赖在被窝里晚点再起床。 过了会儿,类似的细碎声又再次传来。 华年皱着眉头,不甘不愿地睁开眼。 床边的位置正站着一个人,那个人身形瘦削,屁股连点肉都没有,整个人干瘪瘪的,华年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了。她刚想转开视线,但在瞅见那人的脸,她的意识终于回笼了。 “顾申,你在干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刚起床的沙哑。 顾申手上正拿着一件女式的黑色外套,站在镜子前比来比去。怎么看,这衣服都显然是不是他可以穿的。 顾申见华年终于醒了,一张年轻的脸蛋带着一抹红晕,笑得很害羞,黑亮的眼眸子带着一丝期待,忐忑不安地瞅着她。 “有个公司通知你今天去面试。我昨晚忘记跟你说了。” 顾申说完这话,他的眼睛微微朝下,不敢直接面向她。 华年大学毕业已经一年了,但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在前段日子华年从原来的公司辞职之后,她就没有再出去找工作了,一直待在家里,或者在街上到处乱逛游荡。 顾申看在眼底,他有些担心,但每次一说起这个话题,华年总会不太高兴,甚至骂他多管闲事。久而久之,他就再也不敢在她面前提起这事了。但人要活下去,还是需要找份工作赚钱的。 因此,他只能偷偷地在网上,用华年的名字给各个公司投简历。一天没有消息,他就一直投,直到昨天终于有公司打电话过来了。当然,那电话顾申不敢用华年的手机号码,他留的是自己的电话。 他昨晚在床上反复地翻身,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华年这件事,以至于天还没亮,他就醒了,然后专门跑到这里,鼓起勇气打算告诉华年。 华年听了顾申这话,一直没说话,沉默地看着床边站着的顾申。 华年不知道,她不笑的时候,她的表情严肃而吓人,一双凌厉的眼睛落在顾申身上,顾申每次都会紧张地身体僵硬。这次,顾申也没例外。他拿着衣服的手颤抖着,缩着头,眼睛一直盯着地板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申听到华年说话了。 “几点的面试?” 顾申赶紧回答道。 “下午两点整,在福喜路银行的对面大厦,你以前去过的。” 他说完这话,华年又没有声音了。 顾申不太喜欢这样沉默的华年,他等了会儿,抬起头,看向床上的华年。但没想到,华年却正在盯着他,视线一直没有从他身上挪开。 顾申惊慌的模样正巧撞进了华年的眼里。她不是不想说话,她只是脑子有点迟钝,毕竟这是五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了,她还需要想想前后,理一理混乱的思绪。 顾申提的这个面试,还有面试的地点,她都觉得很熟悉,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 华年想了会儿,终于长叹了口气,决定放弃了。 “那我下午就去。” 这话,听在顾申耳朵里,像礼炮一样砰然地在他脑子里炸开了。他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华年。 他以为,他还需要多费点口舌,甚至要冒着被华年赶出这里的危险,才能征得华年的同意。结果,却是如此简单。华年的语气听起来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这事,对于现在的华年来说,确实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而且顾申是绝对不会害她的,她根本就不需要多加考虑。 华年瞧着还傻傻地站在床边的人,无奈地摇头。 “顾申,下午两点的面试,你这么早站在这里干什么?” 她原本想补眠的,但被顾申吵醒之后,她已经没了睡意,只能起床了。 顾申这会终于回过神了,在发觉华年一副要换衣服的架势,他脸一红,赶紧退出了房间。 “我……我给你做早餐吧。” 华年点点头。 即使顾申没有退出房间的打算,她也会在原地换衣服的,反正她的身体,顾申又不是没看见过。 陈木青离开她以后,一直都是顾申照顾她。他们两个成年人,孤男寡女,而且顾申对她有意,她怎么都不可能是柳下惠,放着身边的男人不用的。 何况,顾申虽然身材干瘪没肉,但尝起来那滋味还是不错的,至少顾申的反应满足了她身为女人的优越感。 在床上的顾申,不管是初次还是两次,他的反应一直都很青涩。他会羞红着一张脸,腼腆地挪开视线不敢看在他身上的自己,嘴里说着不要,但最终还是任由她胡来。 那个时候,她心底还是有陈木青的,即使心底觉得愧对顾申,但在事后,她仍会要求顾申当面将避孕药吞下去,避免不必要的后果发生。 现在想想,当时的她似乎做得有些过分了。但也幸好她那么做了,不然顾申带着个小孩子,会很难嫁得出去。 华年穿好衣服,快速地洗完脸。 等她出了房门,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餐了,连碗筷都整整齐齐地放好,她只需要坐下用餐就行了。 等他们吃完了早餐,顾申卷起袖子,缩在狭窄的厨房里洗碗。洗好了碗,顾申又开始收拾屋子,扫地拖地,将她屋子里乱扔的衣服都拿去洗衣机里面洗了,又将她制造出来的垃圾都拿出门去倒了。 华年看新闻看得入迷了,等新闻播放结束的,她的眼睛离开电视,望向屋里的时候,顾申的人已经站在阳台那里了。 他正用衣架,将她堆积了一个星期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晾好,挂在阳台充当晾衣绳的铜线上。 早上的风带着初春的凉意,吹进了她这屋里,阳台上的衣服被风吹得上下浮动,将顾申瘦削的身影隐藏在衣服其中,只余留淡淡的黑影落在单薄的衣服上。 华年静静地瞅着,站了身,缓缓靠近太阳,突然伸出手,连带衣服,将顾申抱进了怀里。 “哎……” 衣服后面的顾申惊讶地叫了一声,但察觉到这人是华年,他也没再说话,一张白净的脸又涨红了。 他害羞地不敢回头,怕华年瞧见自己脸上的笑意,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力求用最好听的声音在华年心底留下好印象。 “你怎么了啊?” 他的语速很慢,吐字清晰,但又带着一丝他察觉不到的欢喜。是的,顾申很欢喜,他觉得自己现在整个人快乐得快飞上天了,如果华年不在这里,他不敢保证自己会唱起歌来,或者在原地跳起来。 但华年在这里的话,他就必须让自己矜持些,举止更加优雅些。 华年说到底是个老人精了,她自然察觉到顾申此刻的心情,但这一点都不会让她有一丝的不快,相反的,她的心情也同顾申一样,很快乐又平静。 她希望这是个梦,但又希望眼前的顾申是真实存在的,这样,她的人生重来一次就有意义了。 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华年就出门了。 顾申跟她一块出门。 他下午要上班,跟华年是同一个方向,又是同一班车。 这个时候是大部分上班族的午休时间,但她跟顾申要搭的地铁线却奇怪得很多人。他们进地铁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很多人了,只余留着一个位置。 华年推着顾申过去坐,顾申却让她坐。 “你坐着吧。你要去的地方比我还远呢。” 足足有十个站。 她两手按压在顾申的肩膀上,逼着他坐下,然后靠着柱子望着窗外。 地铁稍微晃动了下,慢慢地开动了,过了一个又一个站,越靠近繁华的地方就越多人,到后来华年已经被地铁上的人挤到窗边,衣服直接贴在窗子上了。 华年许久没有经历过这样人挤人的状况了,一时之间,她难以适应,整个人烦躁得很。 “华年。” 顾申看着她这样,又打算让位给她坐了。 华年冷冷地瞪着他,懒得再说话了。 在以前的时候,她都是直接坐公交的,公交那段线路很少人,她几乎是一路上坐着睡过去的。 但今天因为怕迟到,所以她便选择了跟顾申一块搭地铁了。 顾申看着她这样,笑了笑。 “习惯了就好了。今天其实还不算多人的。我还试过在最多人的时候连包里煮熟的鸡蛋都被挤爆了。” 华年愣了下,有些不敢置信。但瞧着顾申一副认真的样子,她只得无奈地摇摇头。 她突然想到顾申每天来自己住的地方,给自己煮饭打扫屋子的时候,是不是每天都要经历这番人挤人的状况? 顾申的家在郊区,他现在是住在公司的宿舍里面,宿舍跟她现在住的公寓不在一个区域里面,从他宿舍到她的公寓,每天搭地铁都要搭上十几个站。 华年垂下眼,看了看位子上的顾申。 顾申似乎困了,又或者是累了,他的眼睛微微闭着。 不知道是熬夜了还是起得太早了睡眠不足,他的眼窝下有深深的黑眼圈。 华年看得入神,伸出手,手指几乎快碰上了顾申的脸,顾申却在此刻惊醒了。 他睁着眼,望着线路牌,一脸慌张。 “华年,你到站了。赶紧出去啊。” 她还傻愣着,顾申已经将她推出了地铁闸门。 顾申还对着她,做了一个口型。 加油! 华年笑了,转身往地铁外走出去。 在看见面试的大厦名字之后,华年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会觉得面试的地点还有道路的名称都那么熟悉了。 这间公司是她未来工作的地方。这次面试,她将会顺利地通过。 第005章 华年呆坐在一旁的走廊上,她的目光游离,似乎在瞧什么东西,但仔细一看,她只是在发呆。 这里,是她曾经工作了十二年的地方,充分见证她从一个青涩的大学生转变为一个稳重有为的掌权者的地方。这里地方有她太多太多的回忆了,老实说,她其实不是很想重新进这家公司的。 既然是顾申帮她申请的,她也只能认命地来面试了。 华年低下头,瞧着手中顾申帮她做的履历表。 从一个面试官的角度来说,这个履历表风格简洁,一目了然,在评分上可以打一百分。但面试的职位,却不是她最想要的。 华年现在闭上眼睛,都能回忆起当时她那个上司的模样。 创意部二组的组长,长得人模人样,别的不凸出,最擅长的就是剽窃别人的作品,直接把下属的作品当做自己的得意之作,然后呈上去给大老板看。得了表扬就是这个组长,挨骂的却是下属的。 在这个组长的长期压迫下,没有职员一个能做长的,她是唯一一个没辞职的。不是她有足够的耐性,而是她那个时候遇见了一个贵人,在贵人的帮助下,成功把这位组长给逼走了。但那也是在她工作了五年之后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的她雄心壮志,能吃苦又耐劳,但现在的她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早就受不住折腾,也没有那个心理准备再重新接受那位组长的摧残了。 华年知道今天公司有两个职位在进行招聘,她面试的这个是其中一个。 华年熟悉地穿过走廊,推开大门,来到第二个职位的面试现场。这里是面试创意总监助理。而面试官是创意部一组组长,而这位组长恰好便是当年协助她逼走二组组长的贵人。 门口临时搭着一张平台,一个年轻的男孩子正站在那里。华年走过去,将手中已经捏热了的履历表递给那个男孩子。 “咦?还有一个吗?里面不是最后一个了吗?” 男孩子看了履历表一眼,又抬眼,看了看华年。 华年脸上微微绽出一个笑容,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没那么面目可憎。这个男孩子,她对他也是印象深刻的。 他叫林南,表面上看着是个性情温和的男孩子,但相处久了,他的真面目也完全展现出来,实质上根本就是一个性格恶劣,易喜易怒的疯子。她作为二组的组员,被他这个一组的组员曾经当着所有人的面,被骂面目可憎。 虽然这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林南后来也没在公司干了,但他留给她的印象实在太深了,导致她在晚年的时候还时不时想起这个人,在功成名就的时候还曾经幻想过把这个人抓回来,在他面前耀虎扬威一次。 但那只是想想罢了,因为林南从公司离职后不到一年便得病去世了。 再次见到这人,说实在的,华年心底感慨万分。 林南瞧着她好几眼,在她笑得脸部表情都快僵住的时候,终于发话了。 “好吧,你进去吧,看你是第一个长得那么面目可憎的人,估计最后也是惨败的。” 华年刚想说声谢谢,结果听见这话,她浑身一僵。 即使重来一次,她依旧能在林南嘴里听到这最讨厌的四个字,果然是历史无法改变吗? 华年嘴角一抽,还是整理了下衣服,推开门,进入面试的房间。 如她所料,面试官有两名,其中一名正是她未来的贵人林夏。她跟林南是姐弟关系,托了林夏的福,林南在公司是所向披靡,出了事还有林夏为他挡着。 华年端坐着身体,神态平静自然,目光直视面试官。她不是第一次面试了,对于这个职位,能过是最好,不能过她也不会强求。 反倒是她见到林夏,总觉得有点在意。 林夏早期是她的贵人,后期是她的好友,公司里唯一最好的朋友。但这位好友在后来跟她闹翻了,她没有再联系林夏,林夏也不会主动联系她,两个人的关系到她死的时候已经疏远到不能再疏远了。 她在走廊的时候,已经按照林夏平常的习惯将她会问的问题都想了一遍,当她坐在林夏面前,听着林夏提出的问题,答案她早已倒背如流了,以至于林夏看向她的目光越来越困惑。 在面试结束,她即将离开房间的时候,林夏问了她一个问题。 “请问我们认识吗?” 华年的手刚碰上门把,听到这话,她咧着嘴,笑了。转身面对林夏,郑重地回答道。 “不认识。” 在重生以前,他们的关系比陌生人还不如。 华年走之前,专门上前与林夏握了下手。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与你重新认识。” 林夏站在华年身后,目光呆滞地望着她的身影,直至那身影渐渐地变成一个黑点再也看不见。 林夏只是想问华年,为什么看着她的时候表情像看着一位多年的好友。 华年打电话给顾申的时候。顾申正在上班。 他躲着领导望过来的目光,蹲在柜台下面,压低声音急忙问道。 “华年,你面试好了吗?结果怎么样?” 华年听着顾申刻意压低的声音,她便知晓他现在肯定不方便了。 “恩,面试好了。你在上班,我就不打扰你了。” 她正打算挂断电话,但顾申却那头急忙阻止了她。 “等下,别挂断啊。今晚你不会在外面吃饭吧,我等下下班去给你做饭吃吧。” 顾申歪着脖子,将手机夹在耳朵与脖颈之间,他一边等待华年的回答,眼睛一边瞅着领导的动向。 同事正在收钱,一边还替他把风,等领导过来的时候就会立刻提醒顾申。 华年看了下手腕上的手表,想了下,最终说道。 “要不我等下过去接你吧,我们一起去菜市场买菜。” 反正她面试完就没什么事情可以干了,闲着也是闲着。 顾申却立刻反对了。 “不要啊。你从那边过来搭那么久的车,再跟我一块搭回去又要几个站,还是我等下自己去买吧。” 他话刚落,同事已经低咳着声音,提醒他。 “顾申,领导过来了!” 顾申匆匆忙忙挂断了电话。 华年只能望着被挂断的手机发呆。 华年摸着下巴,思索了下。 现在的顾申他的工作似乎是在商场买电器之类的,是一名普通的销售员。她曾经听顾申抱怨过他的底薪很少,才一千多,每次提销售额都提得很辛苦。其中的辛苦,顾申却没有详说,估计是知晓那个时候的她根本就不会在意,也懒得听他的抱怨。 华年又望了望手表。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多,她刚才在公司耗费了两个钟头,然后顾申是六点下班,也就是说她要耗费一个钟头的时间来等顾申下班。 虽然顾申嘴里说着不要,不要她去等他下班,但口是心非是顾申最擅长的,他估计心底会期待着她有一天能去等他下班,然后两个人去菜市场买菜,像普通的情侣那样子。 这一点,华年在五十年前刚接接触顾申的时候,就知道得一清二楚,因为顾申会有意无意地跟她提这话,有的时候借着电视剧指着男女主角说好羡慕之类的话,又或者是提到公司的同事的另一半怎么样怎么样,但他从来不会明说,只会拐弯抹角。 这一点,也是华年最讨厌他的地方,虽然他即使明说了,她会更讨厌他的。 这一切,都只因为这个人是顾申。 华年承认,她从以前开始就是在针对顾申。 华年决定在附近的商场里到处逛下,消耗下时间顺便好好适应下目前的环境。 不管是未来的五十年后,还是五十年前,商场里永远都不会变的就是到处是牌子的专柜。牌子卖得贵,一个是因为牌子打广告多历史悠久,另一个是牌子的东西质量有所保证。 华年逛得第一个牌子店就是f牌的珠宝店。她想知道现在的金价如何,时间过得太久了,她都忘记了五十年前的金价到底是多少了,等她面试成功发第一个月的薪水之后,她就可以来买点金器存起来等涨价。 华年原本看得是黄金,结果店员却拼命地给她推销戒指。华年还注意到其中有一个年轻的店员在瞧见她的时候,眼睛猛地睁大,看样子似乎是认识她的。 华年暗地里瞧了那店员一眼,不管是一眼还是两眼,她始终都想不起这个人有曾经出现在她生活中。 在她发呆的时候,店员还指着其中一对钻石戒指说个滔滔不绝。 华年囊中羞涩,自然没有买,何况她要买的话,也只会买另一对白银的。钻石戒指这么俗的东西也就只有…… “顾申会喜欢的哦。” 在她沉默的时候,那位一直拿眼悄悄打量她的店员突然开口说了这样一句话,惹得华年再一次看向他。 那店员原本缩在一旁,似乎因为是新手,所以在旁边学着经验。他突然这么说,那位一直在向华年推销戒指的人微微吃惊。 “是认识的人吗?” 那店员还没说话,华年已经率先开口了。 “还不急着买。我只是先看看而已。” 说罢,她已经转身离开了。 也对,这种钻石戒指也就只有顾申那人喜欢。 第006章 同居吧 按照约定的时间,华年循着顾申发给她的地址,早早地便候在顾申上班的地方门口了。 即便是在茫茫人海中,华年身着一身普通的深紫色外套加黑色的西装长裤,顾申仍是一眼便瞧见了华年的身影。 朝华年挥挥手,便要走过去。 顾申身边还跟着一同下班的同事,那同事是新来的,二十岁出头,瞧见顾申这样,显然觉得很吃惊。 “门口那么多人,你怎么一下子就找到了?” 那同事事先在顾申手机上瞧过华年的样子,模样没有过人之姿,恰恰称得上清秀二字。 顾申望着这同事,笑了,只是淡淡地一笑。 “因为经常留意她,所以一眼就看见了。” 五十年前的华年从来没有来过顾申上班的地点,也从未试过等顾申下班。这对于她来说,倒是很新鲜的一次经历。 被顾申的同事围观,用像看动物园的猩猩眼神打量着,顾申的眉眼间带着一抹不安,但华年没有跟他想象中那般不耐烦,只是淡淡地笑着,听着顾申同事对她说。 “我一直好奇顾申的对象是谁,那么宝贝着,连领导过来了也要坚持把话说完才挂断电话,弄得我在一旁超级紧张着。” 这位同事就是早上替顾申把风的那位。这种事情,他经常干的。只是没想到一向对上班规则都严格遵守的顾申会在这种事上犯规。 “谢谢你了。下次我不会这样了。” 华年倒是没想到会给顾申造成这么大麻烦,不免有些愧疚。 “哎呀,说笑的。” 同事离开之后,顾申这才紧张地瞅着华年。他边走边瞧着华年的神情,连忙问道。 “今天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专门来等我下班?” “没事干,刚好面试地方在你这里附近,我就顺便等你而已。” 她说得轻巧,但听在顾申耳里,却觉得是一件大事,起码是一件发生在华年身上的大事。 他与华年是在彼此长辈的介绍下才相识的,他从未喜欢过一个人,也没恋爱过,不知道什么叫爱情。但当见到华年的第一眼,他的心跳就早已经不是自己的。 在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对眼前这个女人有好感。 直到他们相识的第三年起,他知道了一件事,他喜欢华年,并且有了想要跟她一起过日子的想法。 他知道华年心底有人,在华年心底他可能勉强算得上是一个弟弟的存在,即便是现在华年对他的态度很不好,她讨厌他,这些,都无所谓了。 父亲说得不错,爱情到最后都是变成亲情。在彻底伤过心之后,当初所有的激情都会幻灭,只要他等着,在华年身边默默守着,总有一天,她会回心转意,然后就会发觉其实这个世上只有他对她是真心诚意的。 华年的视线淡淡地掠过顾申,也没再解释。 顾申性子向来是如此,对着她总是一脸谨慎的模样,明明很普通的对话,偏偏他还要比别人多想一点,明明她话里没什么意思,他还要再添加自己的一点胡思乱想。这么做人,别说是她了,连别人都觉得累了。 但一时之间,她怎么扭转,顾申都改不了的,还不如慢慢来,反正一辈子的时间那么长。 去了菜市场一趟,回来还要爬楼梯。 她住的公寓是旧式公寓,没有电梯,她住的楼层又高,最高楼层是九楼,她还住在七楼。爬上爬下,每回都把人累得半死。 华年爬习惯了,倒不觉得了,只是稍微喘了下,连汗都没出。但顾申不同。 站在门口,她一边掏钥匙,视线还不时落在身旁的人身上。 顾申整个人几乎被人抽掉了力气了一样,软软地靠在她身上,一只手扒在楼道的扶手上面。那手捏紧着扶手,白皙的手指骨节捏得青白。 华年不由地想起顾申第一次来找她,刚爬上七楼的时候那模样。 她那个时候开门,顾申已经整个人瘫坐在水泥地面上,头发都被汗沾湿了,他连话都说不了,张着嘴不断地喘气,像濒临死亡之人,一张小脸面无血色。最后,还是她把他扶进屋里的。 比起那个时候,现在的顾申这样子已经不错了。 仔细想想,顾申每次下班或者上班之前都会来她这里,每天至少都有两次了,来她这里都已经一年多的时间了,他竟然还没适应好,可想而知,顾申的体力是有多差劲了。 华年在心底想了想,犹豫了下,最终还是问道。 “顾申,你宿舍现在住几个人?在几楼?” 顾申不知道是还没喘够气还是什么,人一直靠在她背上。 听到华年这话,顾申歇息了会儿,才说道。 “住八个人,两个人房间的。在四楼。” 顾申绝对不会承认,他其实已经歇息够了,只是靠着靠着就不想离开了。他垂下黑亮的眼眸,不想让华年发现自己的心思。 华年却早就从他不急不慢的语速中知晓了他的小心思,但也没戳破。 佯装不知,她瞥了背上的人一眼,缓缓说道。 “顾申,要不你搬来跟我一起住吧。” 这个公寓是她母亲留下的。她回到二十五岁的时候,她母亲早就在一年前出差遇上空难过世了,她终究没办法能挽回她母亲死亡的事实。 华年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已经在顾申心底平静的心底投下了一枚小石子,将他伪装出的平静瞬间打破,荡起了无数的波澜。 华年等待了片刻,背后的人却一直没有回应,安静地俯在她背上。 “顾申?” 她微微地一动肩,出声提醒道。 “你……说真的?” 顾申无法置信,背对着华年瞪大了他那双黑眸。 “恩。当然,这里的楼层确实高了点,你不搬过来也行,我不勉强你。” 她提出这个建议,不过是考虑到顾申的辛苦。他总是匆忙来她这里做饭打扫卫生,然后又匆匆忙忙地离开。他们目前的关系不过是普通朋友,顾申没必要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她想了想,又接着说道。 “其实,你没必要每天来给我做饭的。我自己能行的。” 她这话刚说完,背上靠着的重量已经消失了。 “好啊,我要搬来跟你一起住。” 顾申从来就不是胆大的人,但为了自己的幸福,胆小鬼总得胆大一次,一辈子这么一次也不过分。 顾申就这么站在她面前,脸上绽开着如兰花般的笑容,一双眼眸弯弯如月牙。这样的顾申,让华年想起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你好,我叫顾申。” 那个时候的顾申稚嫩的脸上带着天真的笑容,没有任何的心机,如同白纸般让人不忍玷污。 第二天,顾申休假,华年还没收到被录取的通知,她干脆跟着顾申回他的宿舍,帮他搬家。 宿舍的环境一般都不会有多好的,八个人来自不同的地方,又公用一个卫生间,那地方比华年的公寓还小。 宿舍的小区治安也不是很好,华年一路走着,脸上的不耐烦越来越明显。 顾申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个行李箱跟一床被子。东西都被华年拎着,顾申想帮忙却一直被拒绝,直到回到公寓的时候,华年脸上的表情才稍微松懈了些。 华年心底是最清楚她自己是怎么了,不就是因为不习惯干这种事做的不顺手而烦躁而已。 顾申却误解了她的意思,一直在旁边陪不是,一进门连自己都顾不上,喘着气给华年倒水喝。 华年拿着水杯,愣了下,才缓缓解释道。 “不是你的错,只是不习惯而已。” 毕竟她是经历过五十年光阴岁月的老人家了,从前的华年不习惯跟顾申道歉解释,但现在的她要慢慢学会这些。 公寓有两间房,一间主卧,以前是华年的母亲住的,现在她把主卧给了顾申住,另一件房间则是她自己的。 其实她觉得两个人住在一起也没什么,前辈子虽然没住一起,但该干的事情她都没落下。 只是,顾申在两个人安静独处的时候,脸一直带着薄薄的红霞。 他的脑子里一直挂着两个字。 同居。 他跟华年同居了。 同居对他来说,就意味着距离结婚只有一步之遥了。 与华年同居的第一天晚上,顾申失眠了。 第007章 一个礼拜后,华年已经到公司上班了。 公司对于她来说,熟悉的程度不亚于另一个家。就算是闭着眼睛,她都能知道哪一层是会议室,哪一个办公室是某个部门的。 所以,除了在林夏手中做事,每天都要跟林南低头不见抬头见,每次都能他嘴里听到面目可憎这四个字之外,华年在公司的一切都很顺利。 “叫你们给我个方案,怎么一个星期过去了,都没什么结果呢?” 华年端着水杯,刚准备迈出去的步伐又收了回来了。她隐在阴暗的墙角处,一双凌厉的眸子微微眯起,视线落在某个女人身上。 多么惹人厌烦的声音,如同蛇信子嘶哑地尖叫着,又似被人掐着喉咙扯着嗓子拉长了尾音尖叫,尖锐的声音简直快把薄薄的耳膜都震破了。 多么怀念啊。 五十年过去了,这个声音依旧跟挥不去的梦魇,时时刻刻地环绕在她耳边,每回想起,从心底总有一股烦躁之感,恨不得将这个人给掐死。 走廊上,穿着浅灰色正装的女人剪着一个利落的短发,如鼠辈般的小眼睛此刻眯成一条缝望着身旁的几个人,眼神阴鸷。 空荡荡的走廊,不时地回响着这个女人的声音。 被骂的人则缩着头,有些挠着头发,低声哀求道。 “组长,再给三天的时间,方案三天之后就肯定想出来的。” 就算卑微屈膝如蝼蚁,这个女人都不会因此而变得仁慈,只会更严厉地怒骂。 “一群饭桶!” “是是。” 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华年才从墙角处走了出来。她仰头将水杯里的水喝光,往前走,跟那群人的方向一致。 在走廊的尽头便是会议室。 今天是属于创意部开会的日子。 华年站在会议室的门口,停顿了下,才伸出手,摸上金属的门把,一把扭开了。 会议室早已坐满了两组的成员,还有今天例会的领导。大家的目光瞬间都往门口这边望,不约而同地落在华年身上。 今天是她在公司上班的第三天。五十年前的这一天,她好不容易熬通宵赶出来的构思被人毫不费吹灰之力给剽窃了。 “华年,你去哪了?大家都在等你呢,赶紧说下你的构思吧。” 林夏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朝她挥手。 今天,没了那个女人的阻碍,成了她构思的发表会。一个优秀的下属再怎么能力突出,要在高层面前脱颖而出,首要的还是要靠一个好的上司。 林夏,毫无疑问是她的贵人,不管是上一辈子还是这一辈子。 她跟林夏的友谊竟然只能维持短短的几年。 “陈木青,你喜欢林夏吗?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因为一个男人而闹翻,这个理由,想想也觉得不可能的。不过是一个可悲的女人因为自尊被践踏,因为自卑感在作怪,将一切的过错全部推往了林夏身上,然后因为无法面对林夏,选择了躲避。 之后,林夏跟顾申一样,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越走越远了,直到她回过头的时候,这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彻底淡出了她的圈子里,到另一个她无法接触的地方去了。 一个钟头后,例会准时结束了。 在例会上,华年出尽了风头,顺了林夏的意,用一种高调的方式在高层脑中留下了印象,借着这个趋势,将创意二组的脸给狠狠踩了一把。 在那个女人愤怒的眼神望过来的时候,华年只是淡淡地朝她颔首。 “哎呦,某人今天可是风光无限呢。” 林南的声音响亮地传进华年跟林夏的耳朵里。 “林南,别再捉弄华年了。” 林夏知道自己的弟弟又要说些不好听的话,在林南说出嘴前赶紧制止了他。林夏的眼眸不时地落在华年身上。 此刻的华年并非如往日那般,对林南的话有所回应,反而是沉默着。她低垂着眸子,似乎在沉思。 华年根本就没有听见林南的话,她的心神都停留在另一个地方了。她在思索着一件事。 托林南老是针对她的福,她对于林南离开公司的日期记得很清楚,是在她入公司一年之后,林南便辞职了。也就是说,还有两年的时间林南才犯病。 她从沉思中回过神,林夏跟林南已经在看她了。 她愣了下,视线落在了林南身上。 “虽然我说这个话有点奇怪,但最近不是要部门体检了吗?” 林南跟林夏愣了下,没料到华年会突然转到这个话题上,沉默了下,才说道。 “对啊。然后呢?” “林南,你体检的项目还是选择仔细一点,选多点项目,进行精密点的全身体检比较妥当点。” 华年不假思索地说道。但这话却引来了林南的怒视。 “你什么意思啊?又要咒我吗?” 华年耸耸肩,一脸无所谓。 “不管如何,身体是你的,还是检查仔细点比较好。” 该说的话,她已经说了。本来这事也不关她的事,她只是站在林夏的立场上,感激林夏,想为林夏做点事情补偿下林夏而已,毕竟林南是林夏唯一的弟弟,林夏对林南珍视的态度并非一般长姐可比拟的。 下班回到家的时候,公寓已经亮着灯了。 华年扭开门的时候,屋里静悄悄的。 华年疑惑地环顾了屋子。 客厅跟饭厅都亮着灯,饭桌上还摆着四菜一汤,筷子跟碗都整整齐齐地排放好。华年将钥匙扔在桌子,脱了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 毫无疑问的,顾申肯定比她早下班了。顾申的工作属于轮班制,有的时候需要上夜班,有的时候则上早班。 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顾申还特地告诉她,他今天上早班,会早点回来做饭的。 “顾申?” 华年叫了一声,却没人应她。 她推开阳台的门,却发觉阳台上空无一人。她只得转身往屋里走去。 主卧室的门紧闭着,她扭开一看,里面黑漆漆的,静悄悄的,顾申也不在房间里。 她停顿了下,直接往浴室走去。 这几天隔壁一直在装修,电钻声都快把人的耳朵震聋了,这种声音到晚上七点才停止,在她从顾申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听到浴室里有响声了。 那是有人唱歌的声音。 浴室的门紧闭着,她一扭,却发觉没上锁,门轻易便被她扭开了。在门打开的那瞬间,她突然才想起,顾申有可能在洗澡。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第008章 华年家的公寓虽然老旧,但浴室却是整修过的,与老房子唯一的不同点就是,将原本占地方的浴缸直接拆掉了,导致洗澡都是站立着的。 浴室的面积不大,原本用来遮挡的帘子都拆掉了,这直接导致了华年一打开浴室的大门,她便直接将里面洗澡的人,从头到尾,一览无遗地全看光了。 过了五十年之久,她对顾申的身体模样渐渐忘记了,如今直接来个加深印象。 顾申的皮肤白皙,身体部位更加白如玉,在白炽光的烘托下乳白色的肤色焕发出柔和的光泽。瘦削的身材,笔直修长的双腿,唯一有肉的部位就是臀部那凸起的地方。臀部虽然小巧,但形状却可爱,在侧面瞧着微微上翘,华年看着手有些发痒,突然很想知道一掌拍下去是否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从花洒流出来的水从毫无一丝赘肉的肩胛骨缓缓往下流,流过纤细的腰际,来到微翘的弧度,一股水流停顿在半圆的弧度上被分成几股,有些深入了隐秘的里间,有些从弧度往下流淌,顺着笔直的双腿流至地上,顺利进入水沟里。 顾申背对她,不知道华年的眼睛盯着他的后背无法说出话来,惊愕地瞪大了双眼,嘴巴蠕动不住地吞口水。 如果现在给她一个指示,她绝对无法控制住自己不往前迈去。虽然她心底已经是上了年纪的老女人了,但老脸依旧一红,跟没吃过肉的年轻人一样冲动紧张了。 顾申,是她的劫啊。 她的性格原本就不是容易浮躁的,对什么事情都能看得清楚冷静,这份冷静在遇见顾申之后瞬间瓦解了。 顾申原本还在唱歌,他的手机放在浴室里,正开着音乐,臀部不时随着音乐而上下起伏左右摇摆,看得出来正在兴头上,刚开始还没发觉异样,直到后来,他终于忍不住扭过头了。 顾申的眼睛正对上华年惊讶又带着一丝兴奋的眼神。 “华年!” 顾申的眼神慌乱了。华年这个时候才终于回过神,急忙地关上门。 “对不起。我刚才叫了你很多遍了,可是你都没有应我,所以我……” 华年背靠着门,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陡然提高嗓音,让里面的人清清楚楚地听见她的辩解之词。 是的,她在辩解。她的内心其实是高兴的,心跳一直在猛烈地跳动着。 浴室里面的人呆愣地站在原地,保持着面向大门的姿势,任由头顶上的花洒喷洒着水,水流进他的眼睛,刺痛了他的双眸。 顾申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处理眼前的状况。他一脸的尴尬,脑海中还闪过华年望着他的那个眼神。 茫然,惊讶还有一抹欢喜。 这是怎么回事? 顾申伸出手,将被热雾笼罩的镜子擦拭干净。 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被热水冲刷着,皮肤白里透红,两腮边带着一抹淡红,鼻子小巧高挺,嘴唇红嫩,整个人看起来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吸引力。 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傻傻地笑了。 华年其实是喜欢他的,对吧?不然她不会像傻瓜一样盯着他看了。 “顾申啊,我看见你喜欢的那个人了哦。她来我们店里挑戒指呢。” 顾申想起下班的时候遇见的朋友。那朋友是他的前同事,后来辞职了去了珠宝店工作了。 他跟那同事叙旧了一会儿,那同事却笑着告诉他这事。 也就是说,华年有意…… 他想着想着,又傻傻地笑了。 华年坐在客厅好一会儿,才终于平息了全身血液的沸腾,内心好不容易恢复往日的平静了。 等下顾申出来,她还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话。 华年的肚子饿了,拿着桌上已经微微凉了的饭菜再去热了一下。等她从厨房再次把菜端出来的时候,顾申却还没浴室里面出来。 华年看了看墙上的钟。 刚才她出来的时候是七点半,现在已经八点多了,顾申在里面洗个澡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她的眉头陡然蹙起。 浴室虽然修整过,但毕竟只有一个排气孔,五十年前的今天浴室用的还是煤气罐来加热水,只要一不小心待太久了,会容易发生一氧化碳中毒的危险。 华年攥紧着拳头,又静待了会儿。 结果,顾申还没出来。 华年终于坐不住了,只得起身,转身往浴室而去。 她刚走到门口,门已经被人从里面拉开,顾申已经穿好了衣服,头发湿漉漉的,但面色苍白,一脸痛苦地往地上倒去。 “顾申!” 华年慌忙上前,伸出手将人扶住。 “头……头好晕啊。” 顾申微微睁大眼,眼前模模糊糊地看见华年放大的脸。他头晕乎乎的,呼吸有点困难。在浴室里面发呆的时间太长了,热水又很热,浴室一下子透不过气来,等他留意到的时候,他已经头昏脑涨了,只能勉强将衣服套上身,赶紧拉开门。 迎面而来冰冷清新的空气让他的意识稍微清醒了点,胸口的窒息感也稍微缓解了下。 华年瞧着他这样,就已经猜到他是怎么回事了。手扶着他纤细的腰身,将他往房间里带去。 顾申的房间收拾地很干净,被子折叠整齐地放置在床尾。原本母亲过世后她便懒得收拾而一直灰蒙蒙的主卧室在顾申入住之后,便变得纤尘不染。 华年将顾申小心翼翼地扶躺在床上,让他闭着眼睛休息下。 借着橘黄色的床头灯,她将房间里的周遭瞧个遍。 她跟过世的母亲都不是收拾屋子的好手,自从那个男人离开之后,他们的家就一直乱糟糟的。 她不爱收拾房间的性子也来源母亲,母亲的卧室跟她相比,根本不会好到那里去。但在顾申收拾之后,却变得焕然一新。 房间里的墙纸因为回南天而渗水,渐渐地发霉发黄,因此,顾申买了新的墙纸涂上,墙纸是浅蓝色跟天空一样的颜色,在夜里瞧着格外舒服。房间里的窗台也被顾申装上了浅色镂空的帘子,在晚风徐徐地吹拂下,帘子被微微掀起,将屋外清新的空气带进里屋,驱散了屋里的闷气。 顺带着,她因为想起那个男人而微微烦躁的心情也平复了一点。 她的视线从窗台收了回来,落在了床上平躺着的人身上。 顾申的眼睛紧闭着,眉头微微皱起,似乎还很难受。 “顾申,你好点了吗?” 她伸出手,探了下顾申额头的温度。 体温不高不低,刚刚好。 顾申没有回答她,华年放在顾申额头的手却收不回来了。她低着头,仔细地打量着顾申。 顾申的睫毛很长很密,微微卷起,明明是单眼皮眼睛却很大,看着人的时候格外天真,一脸毫无防备的样子总让忍不住想要欺负他。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近距离瞧着顾申了。以前明明两个人很亲密的时候,她却没有想过要好好看顾申一眼,总觉得这个人很烦,没有看陈木青的时候那种心平气和。她一直觉得顾申长得挺丑的,没有陈木青长得好看。 她的手缓缓地下滑,落在他的两腮处。 手背下的肌肤手感不错,滑嫩如白豆腐,不粘手有一种粉粉的爽手感。 她好笑地捏着那嘟起的腮边。 顾申浑身上下就只有臀部跟脸有点肉了。这个人穿上衣服好看点,跟模特一样,一脱了衣服就什么都不好了,抱在身上还嫌硌手。 她的眼神一直停留在顾申身上,脸靠着顾申越来越近,连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时候,她已经距离顾申只有一个指头的距离了。 梦魇了般,她就只想尝下顾申嘴唇的滋味,是否依旧如往日那般,像棉花般软软的,带着甜甜的味道。 即将靠近的时候,顾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望着她。 “华……年……” 剩下的话,已经全数淹没在华年的吻里。 鼻尖碰着鼻尖,嘴唇相碰,呼吸交错,在此刻,她与顾申之间的距离是最为接近的。顾申的手环上了华年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华年的舌头深入顾申嘴里,与他的舌头交缠着。 她迫切地想尝尽属于顾申的味道。 依旧如往日那般,带着棉花糖的软糯与香甜。 第009章 顾申今天的精神状态不错,今天他上的班次是一整天要到六点才下班。往常这个时候遇见这个班次,顾申总会皱着眉头,与大多数同事一样不习惯。但今天的他却不一样。 这个改变,惹得几个在岗位的同事时不时侧目望了望顾申,又低头交头窃耳,终于在中午饭点的时候,一个平时跟顾申交情不错的同事开口问了问顾申。 “顾申,你是不是有事情啊?” 顾申正在用微波炉加热午饭,听到这话,蹙着眉头,困惑地望着这个同事。 “没有啊,你怎么这么问?” 那同事明显是不相信的,他甚至伸手轻戳了下顾申的脸。 “你瞧你,笑得连笑纹都这么深的,眉眼之间含笑,这不是有喜事吗?” 顾申愣了下,总算明白为什么今天上午几位同事看他的眼神那么奇怪了。他垂下眸子,又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华年竟然吻他!他竟然还主动抱住华年不让她离开! 一想这个事情,一张白净的俊秀脸庞微微发红,一双上挑的眼角点点泛红,衬得他五官越发艳丽。 旁边看着的同事瞧着顾申这样,分明是春心萌动了。 “你看你,啧啧,笑得这么得……”后面的字话,已经被顾申嗔怒一眼瞪过来,全部自动吞进喉咙里了。 “其实你也不用这么害羞的,反正你跟她不就是情侣吗?这点小事情太正常不过了。” 平时的顾申面对大家的时候总是一脸淡笑,看起来很好说话,实际上眉眼带着一丝疏离,熟悉他的人都会知晓顾申并非是一个容易靠近的人,要跟他相处上几个月才能真正入了他的眼。 因此,这般害羞的顾申倒是很少能见到。那同事见得新鲜,忍不住八卦了几句。 顾申却因为这个同事的话,再次地呆住了。 情侣中很正常不过的事情搁在他跟华年身上便不是正常的事情,因为他跟华年根本就不是情侣。 他们是什么关系,直到现在华年还没有明确告诉他。 昨晚华年只是吻他,很快地她便放开了,独留他一个人失神地陷在这种甜蜜的氛围中。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华年是用一副怎么的表情看着他的。 他的心情猛地有些低沉了。 就在此刻,顾申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微波炉的午饭也加热完成了。他朝同事淡淡地笑了笑,拿着午饭,往走廊上走去。 “爸,是我,怎么了?” 电话里,是他许久未见面的父亲的声音。自从华年因为一个男人而失态兼之母亲的去世而失魂落魄,他便没有回家了,一直在忙着照顾华年。 顾申的脸上露出了惭愧的神色。 “阿申啊,小年还好吗?” 父亲没有对他的久离家未归而进行指责,跟往日一样,对华年的状况十分关心。毕竟他们两家的交情不错。 “恩,她最近看起来不错,找了一份新工作,上班了几天了。” 顾申脸上的笑容加深。 “哦,那就好啊。阿申,你看什么时候带小年回来吃饭,散散心也好吧。我跟你母亲也好久没见到你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这么久都不懂地打电话回来给我们的。” 最后一句话,电话那头的父亲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顾申忍不住笑了。父亲还是老样子,一旦脱离了华年的话题,提到他就会恨不得抽打他几下。 “恩。到时候回来告诉你一声。” 在他快挂断电话的时候,父亲又突然来了一句。 “对了,你跟小年之间怎么样了?” 他沉默了。 父亲又接着说道。 “别心急,慢慢来吧。如果不适合的话,也别灰心,还有其他人呢。” 这次,顾申没再沉默了。 “我不急,会慢慢来的。是我的,总归还是我的。” 他从来就不是轻易放手的那类人,即使华年最终不是跟他在一起,他也要问个明白,没道理他会输给别人,何况,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更进一层了。再接再励,总会是他要的那个结果。 顾申一贯柔和的眉眼瞬间冷漠如冰。 蔚蓝的天空渐渐地染上了金黄色的颜色,夕阳悬挂在半空,在缓缓下山,漫天的红霞散落在天际各处。繁华的城市也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刻,繁忙的下班族又开始踏上归家之路。 华年下班的时候先绕去了菜市场。 今天的顾申要加班,可能会晚点回家,因此,她提出了由她买菜下厨的建议。 她提着今晚煮饭的食材,好不容易爬上了楼梯,站在了自家的门口正想喘口气,眼角余光却瞅见了转角处的台阶上的一个黑影。 华年侧过脸,在看清楚那个黑影,脸上疲惫的神色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生人勿进的防备与冷漠之色。 “你终于回来了啊。” 那人的声音永远如最初那般,没有一丝波澜起伏,声调平缓,语气平淡,嗓音拖长,总是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他嘴角的笑意很淡,嘴角的弧度微微上勾,疏离而淡漠。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明明没有笑,却总让人觉得他在笑,轻而易举地让人忍不住靠近他,对他卸下心防。 “你怎么在这里?” 华年僵着身体,站在原地没动。 陈木青从台阶上站了起身,张开着双臂,歪着头看着她,脸上仍带着浅浅的笑容,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 “我回来了,挺想你的。” 态度熟稔,似乎并未介意华年对他的冷淡,他在等着华年的回应了。 华年似乎没看见陈木青的姿势,转过身,从包里取出钥匙,插入钥匙孔扭开了大门。 “哦,你回来了。那关我什么事。” 她抱着双臂,站在门口,无奈又好笑地瞅着面前这个人。 也许,在前辈子这个时候,她会别扭一阵子,然后在陈木青的好声好气劝说中毫无芥蒂地原谅了这个人的所作所为,又幸福开心地生活上一阵子,接下来,她在眼睁睁地看着他再一次离开她。 可惜,她并非是上一世的那个人了。这种事情经历过一次,便受用一辈子了。 陈木青径直走到她面前,一双黑眸定定地望着她,脸上的笑意已经慢慢地散去了。 “我感觉现在的你似乎与原谅的那个你……有些不同了。” 陈木青伸出手,便要触碰到华年的手臂。 华年将他的动作瞧在眼底,后退了一大步,将彼此之间的距离再一次扩大。华年现在瞧见陈木青,心底的恶心与反感慢慢地加剧。 看见陈木青这张脸,她已经忍不住想要揍他了。 “你又想跟我解释,你是因为所谓的自由而离开我?” “当然,可是我还是很想你的,离开你之后我才发现原来对我最好的人已经在我身边了。” 顾申站在楼梯口,久久地没有上楼。 陈木青的话,顾申只能完完整整地听完最后这一句,前面的话,他并没有听到,但足以让他停下脚步。 陈木青这三个字,他不止一次在华年口中得知了。 华年每次喝醉酒,或者做梦,她会在念着这个名字。他只知道这个名字是个男人,因为华年说过,她爱陈木青,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男人。 一辈子有多长,顾申并不知道。 在华年喝醉酒的时候,他像小偷一样疯狂地翻遍整个屋子,可是却没有找到关于这个男人的蛛丝马迹,连一张照片,一件衬衫都没有。华年的个性极端,不想原谅的人,她会将他的东西全部扔了。 顾申对这个叫陈木青的男人的好奇,已经随着年龄的渐长,随着他对华年的爱慕之情越攒越多,攒到由好奇转变为怨恨。 华年越讨厌顾申,顾申就越怨恨陈木青。既然不喜欢华年,那么就该把华年对他的感情利落地斩断,而不是像陈木青这样,不说一句话便悄然离开,连句解释也没有,让华年处于对陈木青思念与怨恨之间,越陷越深,直到无法自拔。 华年并未发现楼梯口的顾申,她的注意力全部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 上辈子,这个男人一去不回头,当时她就去让人调查这个男人去干什么了。结果,得出的结论简直打了她一巴掌。 她承认,她喜欢这个男人的洒脱,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笑着面对。但年岁渐长,她才发现这个男人的洒脱不过是因为他没心没肺,自私自利。 “其实,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的,你不过就是因为爱着的那个人不喜欢你,所以你就回头来找我。这种感情也太低廉了吧。” 华年的手紧了紧。她忍耐着不动手打人,毕竟暴力解决不了问题的。 陈木青似乎未料到她能如此冷静地面对他,呆滞住了。 顾申在这个时候已经迈动着步子,一步一步地跨上了台阶,在华年与陈木青的注视下徐徐地靠近他们,直到走到华年的面前,朝华年笑了笑。 “你有朋友吗?那我先去煮饭吧,忘记跟你说了,公司停电了不用加班了。” 他又侧过头,朝陈木青笑了笑。 接过华年手中的食材,转过身,从华年的身侧走进屋里。 华年因为顾申的出现,也愣了下。回过神的时候,面前的人已经皱着眉头,犹疑地望着她。 “你跟他在一起了吗?” 顾申的身体僵了下,脚步停顿住,很快地,他便接着往前走去。 他选择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两个人面前,无非也是为了等着陈木青这句话。 华年并未注意到顾申这些小动作,反而是目光坦然,神态自然地点点头。 “可以这么说。所以,请你离开吧。带着你的行李。” 话尾带着淡淡的嘲讽。 她想起了之前陈木青的第二次出现,也是带着这副当家。永远都是一个小小的行李箱。他说他习惯了自由,喜欢到处去,不喜欢拘束在同一个地方,所以行李越少越好。 她竟然可笑地以为这个男人跟她结婚,那就是一辈子就留在同一个地方了。 这个男人其实早就告诉了她答案了。 她不再看这个男人。转身走进屋,关上大门,将这个与她纠缠了多年的人彻底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她能这么干脆利落处理好关于陈木青这个男人的事情,不过是因为她昨晚想通了一件事。 顾申背对着她,站在狭小的厨房里面,挽着袖子,埋头洗菜。 她只是想要一个给顾申留在她身边的理由。 她连鞋子都没换,径直蹬着一双沾满泥土的鞋子,走向了顾申。伸出手,搂住这个洗菜的男人的腰肢。 “顾申,做我的男朋友吧。” 第010章 耀眼 顾申洗完澡,却一直没有回房。 华年刚从浴室里面出来,手上还拎着刚换下来的脏衣服,准备扔进洗衣机里面。她随意地扭头一望,便瞧见此刻模样的顾申。 顾申背对着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在他的前面,电视还开着,电视的音量很大,大到她在浴室里面洗澡都能听见外面电视在播放什么内容。 华年将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里面,这才往顾申所在客厅走去。 越靠近顾申,她就觉得耳朵快聋,被电视的“大嗓门”吵聋了。也在这个时候,华年也注意到顾申头顶漆黑的发丝正在一点一点地滴着水珠子,水珠子落进沙发里面余留一个个的水圈印痕。 她的眉头微微蹙着。 这套沙发还是她在世的母亲最喜欢最宝贝的沙发了。如今却被顾申这么糟蹋了。 华年到底还是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浴室,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出来。 “顾申!” 她故意提高嗓门,在顾申耳朵大喊了一声。 顾申满脑子都是华年的声音。 顾申,我们谈恋爱吧。 谈恋爱。 恋爱。 他满脑子充斥着一些奇怪的画面。一时之间思绪万分,白净的脸庞渐渐地染上了粉色的云霞,煞是娇媚。 当华年的一声大喊,把他走远的思绪又扯了回来。他扭头望去,一条大毛巾直接罩在他头顶上。 “你在搞什么,你的头发还在滴水,还敢坐在沙发上面。” 她的话虽然听起来像在指责顾申,但表情并不严厉,语气里也不带着一丝怒火。她只是嘴巴贱了一点,吐不出好话而已。 被她问话的人却是傻傻地卡拿着她,眼神呆滞,半天都没开口说出一个字。 “傻了么?” 有的时候顾申的脑子转得是挺快的,但关键是不该转的时候会乱转,该转的却一点都没转对头。 她瞧着顾申这样子,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摸上了顾申的脑袋,亲自给他擦干头发。顺便干了一件事。 顾申回过神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被华年死死地抱在怀里,温热的手臂搭在他削瘦的腰间上,另一手则是支起了他尖尖的下巴,将他要轻呼出声的话全部死死地封闭在彼此的嘴唇里面。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几近窒息,但他却舍不得推开华年,离了华年身体的温度。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柔顺地垂下,在眼窝下笼罩成扇形的阴影弧度。 他的手轻轻地揪住华年衣服的下摆,渐渐地,力度由轻变重,在呼吸被彻底掠夺走的时候,纤长白皙的手指紧紧地扯住那衣摆,似乎将其看作了救生绳一样。 顾申很紧张,虽然这不是第一次华年这么对待他了,但也为数不多,这只是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的第二次亲吻,还是意味着他在华年身边终于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的重要时刻。 更重要的是,他终于有机会见证到华年心底对陈木青的放下了。华年对陈木青的执念终于有疲倦松懈的时候了。 顾申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属于沐浴露特有的清香味,这是顾申最喜欢的一个味道。华年原本很讨厌这个味道的,但不知为什么,此刻当这股味道充斥在鼻尖,她却不觉得腻味,反而有些情动了。 她原本只是想亲了下顾申,结果她越来越管不住自己的身体了。顾申的身体,作为五十年前的自己,她比任何人都知晓其中的妙处。 因为熟悉,也因为熟练,她习惯性地放任自己。 离开了顾申薄薄甜美的嘴唇,她的手顺势地进入顾申被她抱住之后不小心被撩起的衣服之中,带着热气的手指抚摸上了顾申略带凉气的身体。 她的嘴唇一路往下,亲了亲顾申的下巴,低下头用牙齿轻轻啃舔着顾申优美白皙的脖颈,惹得怀里的人发出一阵低沉的轻哼声。 在关键时刻,华年终于打住了。她喘着气,放开了顾申,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她的额头抵着顾申的额头,眼睛却移开了,望向了别处,不敢对上顾申明亮的双眸。 她有些懊恼地想咒骂自己。 若在以前,顾申对她的影响绝对不会这么大的,反正顾申对她讲就是一个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无关紧要的男人罢了。但现在明显是顾申对她的影响日渐加剧。 这个现象不太妙啊。 “华……年。” 一阵沉默之后,顾申率先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 “恩?” 华年的视线重新对上了顾申,疑惑地瞅着他。 顾申的脸微微红。过了会儿,他才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缓缓说道。 “那个……我父亲打电话来说,让我们两个找个时间回去一趟。你……可愿意?” 说完,他脸又是一红。 华年瞧着顾申的神态,更是一脸狐疑。 “恩,我找找哪天有空。” “好。” 顾申没想到现在的华年这么好说话,愣了下。又想到华年这样的转变可能是因为自己,他倒是能接受了,心底一喜。 父亲说成事了,就可以带回家更进一步交流交流。 两人各自回房的时候,顾申因为今晚突如其来的喜事而满足地立刻入了睡梦中,另一个房间的华年在今晚却睡得很不安心。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想的都是关于以前的往事,大多都是关于陈木青还有往日自己的蠢样。 嘴上说着已经忘了这个男人,但心底却没办法轻易放得下,她对陈木青的执念已经变成了魔障。五十年前那个因为陈木青而心灰意冷了一阵子,现在这么放下有些不太甘心。 第二天早晨,天微微亮,华年刚睁开眼,便听见门外的走动声。顾申一向起得比她早,风雨不动地给她准备早餐晚餐,如果有时间的话,他甚至连午餐都会准备好。 她很快起床,刷牙洗脸,将自己收拾整齐,打开房门的时候,客厅里已经散去晚上的凉意阴暗,取而代之的是满室的阳光,灿烂非常。处于阳光中心的人身影绰约,身姿曼妙。 那人的身影晃动,细碎的光线碎片折射在客厅的每个角落。 华年瞧着穿着围裙,一边轻声哼唱不知名的曲子,一边熟练地忙碌做早餐的人,她的眼睛因为耀眼的阳光微微眯起。 以前她总是觉得这个男人给她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应该的,她理所当然地伸手享受着。但现在才知道,这个男人会愿意替她干任何事,前提是他还喜欢着她。 等待太久了,再有耐心的人,也会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变得冷漠,渐渐地远离。 “可以吃饭了。” 埋头忙碌的人在听到动静之后,很快地抬起头,朝她露出一个如阳光般璀璨的笑容。 华年许久没有应声,眼睛一直微微眯着。 “怎么了,阳光太大了吗?那我拉下帘子好吗?” 察觉到华年的异样,顾申连忙说道,放下了手边的东西,朝华年走了过来。 华年瞧着越来越靠近她的顾申,沉默了,过了会儿,才点着头。 “恩,太耀眼了。” 顾申。 太耀眼了。 第011章 恋爱是件美好的事情 打自那天给顾申一个安心的身份之后,顾申开始陷入一种莫名的兴奋状态之中。 上班的时候,顾申开始留意起周遭的同事,旁敲侧击地问他们怎么跟自己的男女朋友相处的。问他们这事的时候,顾申的脸已经染着一层淡淡的粉色。 他的脸皮一向薄,这种事情本来就羞于问出口,但无奈他是第一次谈恋爱,对这种事情完全没有经验,难免想知道别人是如何相处的,他怕就怕华年会贪现在的新鲜感,过后就腻了他。 他跟华年认识了三年,华年的性子如何,他比陈木青还清楚。除了陈木青是例外,华年向来是喜新厌旧的主。他这个人比起长相漂亮,一看就是见识了大场面,脑子活跃的陈木青来说,他算是古板沉闷了。 顾申时不时会瞄一眼身旁一起值班的同事。那同事偶尔会低下头看看手机,不知看见什么信息,会笑得很开心,那种开心顾申看在眼底分明便是情人之间的甜蜜。 他有些不是滋味,趁着午休人少的时候翻看了下手机。 他不善言辞,为人沉默寡言,认识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平日里除了公司里的人找他之外,手机里竟然没有其他人了,关于华年的一丁点儿消息都没有。 华年在办公室里,趁着空闲的短暂时刻,她特地拿了一旁的日历翻看下。昨晚,她已经跟顾申约定了去拜访顾申父母的时间,时间定在这周这周六。周六是属于顾申所在商场最繁忙的时候,顾申为了迁就她,只得请假了。 华年上了公司的内网,专门查看了自己的年假有多少。她从入职到现在,已经有几次加班了,公司加班的时间不会折算成钱,只会按小时算进年假里面,一旦到了规定的时间没有休假,这些加班时间就会清零了。 她决定在周三的时候请一天假,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顾申在周三的时候会有一天的例休。 当华年拿着请假条到林夏面前的时候,林南刚好也在,手上正捧着一堆的资料准备给林夏签字。 见到华年,林南首先是愣了下,过了会儿,咧嘴一笑。 “呦,刚上班不久就要休假啊。” 林南显然是华年的克星,每次总会在口头上占华年的便宜,但实际上林南也只是外表看着盛气凌人,为人却蛮仗义的。 华年每次见到林南这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总会无意间想起上一辈的林南。也许是林南瞧不得创意二组那个人的嚣张气焰,也许是觉得她可怜。总而言之,每次她在被林南当面奚落之后,林南还会扶她一把。 华年走上前了一步,顺势将林南手头上的文件瞄了一眼。林南手中拿着的是他们这组人员的体检名单还有体检项目。 “有选多几项体检项目吗?” 她忍不住多嘴了。 林南瞥了她一眼,冷笑。 “你这么希望我有事吗?放心,我身体健康得很,倒是你,悠着点,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看着真寒碜。” 顾着看文件的林夏在这个时候忙出声打圆场。 “华年,把你手中的假条给我看下,如果公司没什么行程的话,我可以准了。” 林夏都这么说了,华年只好闭上嘴,将假条给了林夏签字,然后转身去了人事部。 虽然林南嘴巴这么说,但华年知道林南会听的,因为林南的性子比较软,知道别人是好心,即使疑惑,他也会试着去接受。 这样子的林南,华年实在不忍心看着他的人生只有短短的二十几年。 华年请了假之后,原本想给顾申打电话的,结果事情一忙,回头她又忘记了。 直至下班的时候,华年从电梯里面出来,走到一楼大厅的时候,玻璃大门外的身影倒让她有些意外了。 顾申正拿着雨伞,站在大门外,有些胆怯地看了看面前这栋高耸入云,足足有二十五层的大厦,他内心的自卑感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在这种数一数二的大公司里面上班,曾经是他的梦想,在他未毕业之前,他还曾幻想过。但他没有过人的能力,也没有上得了台面的学历,他太平凡太普通,递了许多的简历,却全部都石沉大海了。 只是没料到,这事对于华年来说,是多么轻而易举的事情,他用着她的名字用着她的学历去投简历,竟然一轮面试就通过了。 果然,华年跟他,根本就是两个层次的人。 他站在原地犹豫不前,只能躲在门后悄悄打量着这个大楼。 华年推开了旋转的玻璃大门,伸出手,轻轻地握了握还在发呆望着大厦出神的人的手。 顾申的手有些凉,今天的天气不错,风也特别大,站在门口吹久了,再凉快的风也能把人吹冷了。 “华年,你下班了啊。” 顾申的神情略带惊讶,很快地,又笑得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都看不见。 “恩,等很久了吧。” 华年伸手抹去顾申脸上被雨水溅到落下的水珠子,惹得顾申又是一阵脸红。 今天华年下班得有些晚,比平日晚了半个钟头,结果等走到大门这里,雨一下子就落了下来,给沉闷的夏日带来一丝的凉意。 “没……没有啊。我刚来不久。” 顾申慌忙说道。他只是因为看着大楼发呆而忘记了时间流逝的飞快。 华年接过顾申手上的雨伞,将雨伞撑开,一把雨伞将他们两人的身影遮住,挡掉了迎面而来的大雨。她领着顾申走向地铁站,一边将请假的事情告诉了顾申。 如她所料,顾申一脸的欢喜,怎么挡都挡不住。 她看着这样的顾申,也是淡淡地一笑。顾申的快乐来得容易,他要的东西都很简单,关键在于她愿不愿意逗乐顾申。 雨势渐大,地铁经过一个室外的站点,雨水一下子哗啦啦地击打在钢化玻璃上面,发出沉闷的碰撞声音,看得地铁里面的乘客都是一脸新鲜的模样。 顾申很喜欢下雨天,以前的顾申总会对华年说,下雨天好,黑压压的就像世界末日来临的时候,站在楼上望着楼下,会看见很多把不同颜色的伞。看着行人形色匆匆,热闹非凡。 顾申更喜欢下雨天的理由是,夜晚睡觉,躺在被窝里的时候睡得特别安心。 以前,她总笑着顾申幼稚,像小孩子一样的心理。然而,现在重活一世,恍然之间,她竟然觉得顾申的话是有道理的。 华年俯下头,看了看贴着身站在她旁边的顾申。 他们上地铁的时候,正面临下班的高峰期,地铁上都是黑漆漆的人头,她必须紧紧拉住顾申,顾申才不至于摔倒。 他们回家的路程是那么漫长,顾申不知是累了还是,站着站着,都能闭着眼要睡觉了。地铁上的人都随着地铁的轻微晃动而摇晃,顾申的手紧紧抱着扶手栏杆,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华年见状,只得伸出手,同样拉着扶手,顺势让顾申可以靠着她睡觉。 顾申搬来跟她住,每天早上起得很早,工作又比她累,每天都要站着迎接顾客,连坐在椅子上歇息都是奢侈的。华年盯着顾申眼窝下的黑眼圈,有些不忍。 她想了下,附耳朝顾申低声说道。 “顾申。” 顾申意识有些迷糊,倒是听清楚了,应了她一声。 华年又接着说道。 “顾申,今天是你的生日,你还记得吗?” 顾申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 “你还记得?” 不得不说,顾申从刚才就一直很失落,因为华年竟然没有提及他生日的事情,从她的公司走到这里,上了地铁这么长时间了,华年一句生日快乐都没有跟他说。 当面说,不符合华年的性子。那么,手机上说,可以了吧。 可是他今天看了看手机好多次,华年的名字却一直没有出现在他视线里面。 好吧,三年了,每一次生日华年都没有跟他说过一句生日快乐,他可以接受。但今年不一样,华年跟他是更近一步的关系了。 他内心很委屈。 华年笑着点点头。 “我们等下在前面站下车吧。” 顾申看了看华年说的那个站点。 那个站点是一个大广场,他从未来过,只是听同事提过几次。他的生活圈子很窄,出了上班就是回家,他几乎是绕着华年一个人转的。华年是他这辈子的目标,华年去哪里,他就得去哪里。 可是华年除了两年前见到那般正常之外,第三年因为陈木青的出走,华年便不再是他最开始所见的那个华年了,只会窝在家里,哪里也不去。 他来这里居住这么久了,去过的地方却屈指可数。 华年告诉顾申,今晚他们不煮饭了,今晚就奢侈一点,在外面吃好了。 顾申听着华年这话,却是淡淡地笑了。 以前陈木青还没离开华年,在陈木青出差的时候,他就给华年煮饭吃。陈木青回来了,华年顿顿跟陈木青在外面吃,华年对陈木青有很多次奢侈,却只对他节省。 第012章 紧握你的手 周三的这一天,华年还在甜美的梦乡里,顾申已经在门外走动了一圈了。今天是他休息的日子,但他依旧起得很早,将早餐都做好了,但却迟迟等不到华年走出房门。 在时钟指向八点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扭开房门,朝着床上拱起的一个小山丘笔直地冲过去。 “华年,已经八点了,你不是还要上班吗?再不起来……” 后面的话已经暂时哽在喉咙里出不来了。 顾申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无辜地睁着,眼巴巴地瞅着近在咫尺的脸孔。华年的脸,顾申在心底已经描绘了无数遍了,即便是闭着眼,他都能说出华年脸的轮廓。 华年早在顾申冲进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清醒了,甚至能完整地将顾申的话听个一清二楚,也猜到他的来意。 她有些懊恼,又有些惭愧。请顾申出去吃饭吃得太开心,又因为昨晚公司聚会,被林夏灌了几瓶红酒下肚,她又忘记将她周三休假的事情告诉顾申了。 她伸出手,一把将站在床边的顾申拉进怀里。她的下巴低着顾申的头顶,磨蹭了几下,闻着顾申发丝里若有若无的香味,她才缓缓说道。 “顾申,我忘记跟你说了,我今天休假不用上班。” 她睁开眼,看向怀里的人。 顾申正睁着眼睛,懵懂地望着她。 顾申的眼睛很大,眼白分明,眼皮单薄,双眼皮的弧度却深深地刻在眼皮上。那眼神就像一只迷失在森林里的小鹿般可爱。 华年忍不住笑了起来,俯下头,吻了吻顾申漂亮的大眼睛。怀里的人因为她这举动,挣扎了几下,但很快又安静了。 华年等待了会儿,才听到顾申迟疑地说道。 “早餐……我已经做好了,再不吃就凉了。” 华年笑了笑。顾申果然跟上辈子一样,太贤惠了,贤惠到她觉得他可怜了。 “没事,反正现在是夏天,东西凉了更好入口。陪我再睡会吧。” 她一发话,怀里的人根本就没有一点想要反驳的意思,没有多想,立刻就点点头同意了。 顾申就是这样,大多时候对于她的话,很少会有反对意见的。当然,她知道顾申对于他所认为要坚持到底的事情绝对不会因为她而有所动摇的。 顾申的身体温度比她低了一点,抱在怀里凉丝丝的,加上房里的冷气还在直吹着,她忍不住舒服地直叹了口气。 她拉起被子,将两人一起包裹在被子里。她的头埋在顾申单薄的肩头上,很快便睡着了。 顾申闭着眼,静静地等待了好一会儿,直到房间里陷入一阵安静,他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顾申确定华年确实睡着了之后,他的嘴角慢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弧度,对着华年近在咫尺的右脸,他小心小心地靠近,粉色的嘴唇轻轻地落在那脸上。 干完这事后,顾申像小偷一样,忐忑不安地瞅了瞅闭着眼睛的人,知道华年没醒,他暗暗地松了口气。 他痴痴地盯着华年俊秀的脸蛋。 过了会儿,他又忍不住靠近,在华年的左脸上又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华年是他的,谁都不准抢走! 原本已经快睡着了的人,却因为顾申这小动作而又醒了。华年眼睛没有睁开,假装还在睡着,但脑袋已经对着顾申这动作无语了。 她昨晚睡得很晚,还以为可以补眠呢,结果顾申老是要这样骚扰她。她很想动顾申的,但无奈身体好累,她连动一下都懒得动了。 她等待了会儿,怀里的人终于没有动作了。顾申的手环上来了她的腰,呼吸平缓,已经比她更快入睡了。 真是磨人的小妖精! 华年恨得牙齿痒痒的。 吃过早餐,华年跟顾申出门了。 华年专门请假在周三,不过是因为想要陪着顾申逛逛街,玩玩乐罢了,顺便买下东西给即将要去拜访的对象。 周三在商场逛街的人比周末少了很多,她跟顾申逛街也逛得开心。 华年时不时问下顾申,咨询下顾申的父母的爱好。她一边听着顾申说话,一边下手挑礼品。 为了挑到满意的礼物,她跟顾申在几个地方来回地跑着,累得口干舌燥,只得在一家西餐厅里面停下脚吃东西。 华年在点东西吃的时候,顾申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华年。 华年买完单,一回头,便对上了顾申的眼睛。顾申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隔着几个人,眼睛直直地望向她,脸上还带着灿烂的笑容。 “你干嘛一直看着我啊,我又不会走丢了。” 她好笑地打趣着顾申。 结果,顾申白净的脸皮已经慢慢染上了几抹嫣红。 顾申的教养很好,在吃饭的时候从来不会说话,安静地将嘴中的食物都咽下去,才肯开口回答她的问题。 伴着西餐厅里悠闲安逸的音乐旋律,华年因为疲倦而烦躁的情绪渐渐地被安抚了下去。华年看了看对面坐着的顾申。 这是她第二次跟顾申出来吃饭了,她总会不经意将顾申与陈木青进行对比,但得出的结论往往是过之而无不及。 她对陈木青的家境并没有多大了解,起初她喜欢陈木青便只是因为对上了眼,因此陈木青没有怎么提及他的家人,她也没有在意。 她只能大概估计陈木青是出身不错,属于家底厚实的人。吃饭的时候,陈木青会百般挑剔,他跟她一样,属于洁癖过度。因此,一顿饭下来,她每次都跟陈木青累得不想说话了。 但顾申显然是不同的。她跟顾申属于世交的关系,顾申对吃饭没什么要求,只要好吃能入口就行了。因此,她跟顾申吃饭总是很愉快地结束了。 吃完午饭,华年跟顾申继续逛街。买到了想要给顾申父母的礼物之后,华年提出要给顾申买衣服。 顾申起初是惊讶,愣住了。在华年的催促下,顾申买了两套衣服,华年也是。 他们提着大包小包,又跑去商场最大的电影院看电影,把今天空出来的时间都填得满满的。 在这段时间里,顾申的手一直紧紧地牵着华年的手,即使手心出汗,他也不愿放开。 华年会逮到空就打趣他,说他跟领着孩子逛街一样。 顾申一直是腼腆着笑着面对华年。 面对华年的几番打趣,顾申几次想承认,想理直气壮地说。 是啊,我就是怕你会不见啊。 但他的自尊不允许他说出这句话,因为他了解华年,他知道华年会笑话他。他脸皮薄,又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自己喜欢的人拿自己最重视的东西来嘲笑自己。 周六的时候,华年正式带着顾申去拜访顾申的父母。 第013章 请保留你的任性 提到顾申的父母,华年脸上的表情跟顾申一样,一瞬间变得柔和了。 顾申的父母跟她当年所见相比,是越活越年轻,也许是心态也许是保养得当,但脸上特头的慈祥是随着岁月无法改变的。 华年到底是活了许多年的老人精了,对顾申的父母脸上的表情是虚情假意还还是真心诚意,她能轻易分辨出来的。 顾申的母亲与她过世的母亲相比,性子十分温和,不轻易与人红脸,华年小时候就喜欢与顾申的母亲相处。 而顾申的父亲则是顾家里面,她最害怕的一个男人了。 顾申的父亲性子比较急躁,也十分直率,有什么便说什么,从不拐弯抹角,这一点与顾申相反。但就是这样,容易在口头上得罪别人。但他便是这样,也是一个不管不顾的性子,留下烂摊子便给顾申的母亲处理。 顾家这两夫妻能一路走过来,婚姻都如此幸福和谐,极为不易。 而他们这两人的婚姻也是她一直以来最为羡慕的。 “怎么,舍得来看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吗?” 率先开口的便是顾申脾气火爆的父亲顾氏了。 华年哭笑不得,只得应道。 “顾叔叔,对不起,我以后不敢了。” 顾氏还想说什么,人已经被顾申的母亲拦住了。 “人回来了就好,有什么话,屋里再说吧。站在门外像什么样子。” 顾申的母亲面带微笑,显然对于华年的到来十分欢迎的。 顾家在g市的郊区,虽然地段不比市中心好,但还是处于交通的枢纽上,出门几分钟就是地铁口了,到市区也方便。 顾家是单独一栋自己砌墙装修的房子,房子面积不大不小,胜在地理位置优越,理市场还有商场都近,房子的价格也在逐年上涨。 华年在顾申的带领下,进入了屋内。 客厅显然是重新装修了,她早年在这里待过。那个时候,顾家的客厅是用简单的白色瓷砖装修,屋里摆放的桌椅都是红木的。而现在,屋内的白瓷砖已经被更时尚的墙纸替代了,红木的桌椅换成了真皮沙发。 屋内还开着冷气,与街上闷热的天气相比,这屋里待着显然是最舒适的选择了。 顾申的母亲先是对她母亲过世的事情进行了慰问,再接着问了她的近况。她都一一回答了。 顾申坐在华年的身旁,手一直紧紧地拉着华年的衣角,生怕华年会因为他母亲的问题而烦躁继而摔门而去。 但顾申的担心是多余的。华年在回答的时候,一直都是好声好气,更甚至是低声下气。只因为在她心底,她知道顾申的母亲是好意也是好心,因为关心她才多问了几句。何况,自己的儿子之前还被自己冷暴力了,她面对顾申的父母总有几分惭愧跟没底气。 顾氏的眼睛一直在看着自己的儿子,看着自己的儿子怎么胳膊往外拐了,越看眼角越抽了。 华年的眼睛也一直在暗暗观察着顾氏,察觉到顾氏的情绪即将要针对她爆发了,她赶紧将自己买来孝敬顾氏跟顾阿姨的礼物拿出来,递到顾氏的面前。 “顾叔叔,我知道你以前就喜欢收藏玉了。我买了一尊玉观音,我不懂如何鉴别好坏,对我没用。顾叔叔,你不嫌弃的话……” 她的话故意只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留给顾氏自己补全了。 顾氏自然不是真的生华年的气,只是不想让华年轻易地拐走了自己的儿子,想给她个下马威罢了。耳朵一听见“玉观音”三字,脸上愤怒的表情立刻便收住了。 顾氏轻咳了一声,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玉观音。 “看在你这份心上,我勉强算接受了。” 脸上已经忍不住带着窃喜了。 华年跟顾申对视了一眼,都暗自笑了。 顾氏这个爱玉成狂的喜好,从以前至今都未曾改变过。只要有玉器在手,顾氏会变得比任何人都好说话。 到了饭点的时候,华年原本想去厨房帮忙的,但看着顾氏没动静,反倒是顾申的母亲去了厨房。她傻愣愣地瞅着顾申,顾申朝她摇摇头,跟着去了厨房。 直到香喷喷的饭菜都端上桌的时候,顾申的母亲笑容灿烂地招呼着华年落座吃饭。 饭桌上有鱼有肉有菜,色香味俱全,似乎看起来比顾申平日下厨做得还好吃。华年刚想动筷子,却见顾氏瞅着她直看。 “饭前先喝汤吧。尝尝这个鱼汤,是我煮的。” 顾氏比原先还热情。顾申却没有动碗,他径直舀了一碗白饭在碗里。只有华年跟顾申的母亲喝了那鱼汤。 华年刚喝了一口,脸色立马就变了。 华年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吃鱼了,更别说喝鱼汤了。因为她怕腥味,怕鱼刺,她怕卡到喉咙。 结果这个鱼汤是她这辈子喝到的最难喝最血腥的鱼汤了。 她差点想喷了出来。 顾氏还在一旁一脸期待地瞅着她看。华年只得将汤硬生生地喝下去。末了,还被鱼刺卡到喉咙。 这辈子,她最讨厌的东西都齐全了。 饭后,顾申扯着从鱼刺中拯救回喉咙的华年回了房间。 房间里有一个小阳台。 平日里,顾申就坐在阳台的躺椅上面休息。 华年抱着顾申躺在躺椅上,忍不住叹了口气。 “顾申,你告诉我,平时你们家是谁煮饭啊?我记得以前顾叔叔的手艺没这么差啊。” 那个时候,华年每次来顾家,都只有顾氏在,顾申的母亲一直在外打工。她每回来蹭饭都吃得津津有味,连鱼汤都特别鲜美,跟今晚这顿饭完全是天壤之别。 顾申看了华年一眼,手抚上了华年的脸,脸上还带着一丝的羞涩。 “我们家一直都是我母亲下厨的。我父亲不会煮饭。以前你来我们家的时候,我们都是叫外卖吃的。” 以他父亲那个手艺,基本是不能吃的。他的父亲出生在县城,比他在农村的母亲身份高了不少。他的父亲连苦都没吃过,在家里基本都是少爷一样张嘴吃饭,不用干任何活的。 而他的母亲则是吃惯了苦,各种脏累活儿都做过。要不是他的父亲因为眼界高,岁数大了,找不到人嫁,也不会嫁给他母亲了。 因为这个想法,他的母亲对他的父亲向来是视为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心怕摔了,在他未出生的时候,他的母亲简直把父亲宠得无法无天,连家务活都不用干,整天坐着干等吃饭拿钱就行了。 下厨这事,也只会在两种情况下发生。一是他的母亲不在家,二是他的父亲心血来潮,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顾申将他父母的以前都告诉了华年。 “那你怎么会煮饭的?” 手艺还不差,比顾申的父亲好了不止几倍。 华年疑惑地问道。 顾申却是笑着说道。 “因为我母亲说我父亲可以不用下厨是因为遇见了她,但她担心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像她这样对待我,所以让我学下厨以便让……” 后面的话,顾申犹豫着,没接着说下去,脸上的红晕却越来越明显。 华年抱着顾申,笑了笑。 就算顾申不说,她也明白了。 顾申的父亲是个幸福的人,因为有顾申母亲的宠爱可以无法无天,任性地干自己想要的。但顾申不一样,不是每个人都会像顾申的父亲那般幸运的。这个世上肯为男人屈腰洗手做羹汤的女人少之又少。 她更加不可能会做到像顾申的母亲这般,像对待他父亲那样对待他。 “顾申,我只能说,我会尽量地对你好的。” 再多的,她也无法保证。人心毕竟无法预测。 夜里,华年被顾申的父亲安排住在顾申隔壁的房间里面。在华年准备睡下的时候,林夏的一个电话把她叫醒了。 她跟的那个单子临时出了问题,她必须在第二天赶到公司去。 碰巧的是,第二天,顾申的爷爷出事了。顾申的母亲又必须去一趟外地,留下顾申父亲一个人在处理。顾申只得再请几天假。 因此,华年只得一个人先回市区了。 第014章 我的贤内助 华年回到公司的时候,林夏已经在办公室等她老半天了。 “你……终于来了啊。” 林夏坐在黑色的大班椅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华年看,犀利的目光几乎把她从上到下都扫了一遍,却是不再开口了。 华年挑起眉头,不解地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她的心情比林夏还着急。林夏越是着急,她面上表现地越是平静。越是平静,声调连起伏都没有,华年便知道事情有点严重了。 如果不严重的话,一向倡导周末打死都不会加班的好上司林夏是绝对不会挑在这个时候让她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的。 林夏终于肯再次开尊口了。抬手,将卷起来的一张纸扔到她面前。 “你先看看吧,我等下再跟你解释。” 林夏抬眼看了下手腕上的手表,转过大班椅面向身后的落地窗。 华年疑惑地拿过那张纸,将纸摊平了仔细望去,却发觉这是张图纸,而且还是她上个月好不容易赶工加点设计出来,经过层层的把关才终于交到最高层手中的。 华年瞧得仔细,很快便发觉其中的问题。 这张图纸上有些数据跟她设计出来的最终版不太一样,一个小数点便差之千里了。而且格局似乎也不太一样了。 “这个图纸……” 林夏转过身,皱着眉头,脸上开始显得有些烦躁了。 “你设计的图纸没什么问题,但最后出了点问题。上面的大老板亲自动手改了一下布局,觉得厕所的方位不太对,还增加几个地方。结果在赶工的时候,审核的人员不给过。老板要求我们这边收拾他的烂摊子。” 林夏的手忍不住揉着太阳穴。因为这事,她已经跟传达老板意思的助理争执了一段时间了。结果还是没办法启用最初的设计稿。 在林夏的解释下,华年这才终于醒悟了。 他们现在这家公司还是属于家族企业的模式。虽然最高领导人带领了大家建立了现在这个上市公司,但老板的眼光已经跟不上时代了。大老板总认为只要像最初的时候,用金钱贿赂下那些负责审核把关的人员,这事便可以顺利揭过了。 结果在她设计出图纸的时候,g市已经某位官员大改革了,层层监控严格把关,绝对不轻易接受这些钱财的贿赂了。于是,改过的图纸又被退回来了。 华年虽然在后来上位,成功将这家公司的最高层踢下位,对公司内部进行改革,但现在却还属于老封建的模式。她忘记了大老板喜欢按照自己的意思改图纸的习惯了。 华年将手中拎着的行李箱放到一旁,扯出林夏桌子面前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叹了口气。她的眉头已经皱得可以夹死苍蝇,眼睛紧紧地盯着图纸,脑子努力转动,企图找出一个平衡的法子。 现在大老板不肯改变他的意图,那就意味着他们这边必须妥协,华年必须重新修改图纸,必须达到既能符合那些官员的要求,又能使大老板满意。 华年自然知道林夏的为难之处,看林夏这幅样子,不修边幅,连衣服都皱巴巴的,头发乱得跟鸡窝一样,整洁的桌面乱七八糟的,左手边放着几个空了的饮料罐,右边是几个空了盒饭。 看样子,林夏为了这个图纸,已经两天没回家了,身上的衣服还穿着她周五上班的那套衣服。 “华年,我知道,按你一个刚入职不久的员工,要改这个,难度有点大了。” 这也是林夏最烦躁的地方。大老板给她的时间只有短短三天的时间,让她去死还比较快点。 华年抬眼瞧了林夏一眼,又埋头看图纸。但她还是不忍心地说道。 “没关系,我尽量吧。应该是可以修改的。” 这份图纸虽然在上一辈子并未经历过,但上一辈子是由林夏手中一个老员工处理的,当时也出过这个事情,最终还不是圆满解决了,开发商按照那个图纸把楼建得是又高又结实,还是成为了一个新的购物天地。 她在脑子努力地回想那个大楼的模样,再看了看自己算出来的数据。 “林夏,你的电脑借我一下。” 林夏二话不说,站起身,让出了位置。 华年拎着图纸,用林夏的电脑登录了公司的内网,进入电子档案室,将她交给档案室扫描上传的最终版下载了并打印了出来。也幸亏林夏是管理人员,办公室才有配置a2打印机,不然按照华年的员工等级,她只能跟大家一起共用那只又老又旧还经常卡纸的打印机。 林夏站在华年的身旁,弯下腰,俯下了身,与华年一起查看两张图纸的数据。林夏不时地指出其中可以改进的地方。 华年从林夏的黑色笔筒里挑了一支2b铅笔,在图纸上改改画画。 时间在华年与林夏的涂涂改改,反复商量之间快速流走。周末的公司比往日寂寞异常,连笔芯在纸上涂改的声音都听得见。直到华年的脖子实在酸得受不了,在她抬起脖子扭动了几下,眼睛这才发觉了外面的天色。 林夏的办公室在整栋楼的最高倒数第三层,只差一点便登天了。从这里俯视下去,可以将世间的万象都尽收眼底。她转动了下大班椅,面向落地窗。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沉了下来,街道上耀眼夺目的几□□灯都亮了起来,外出购物逛街的人群比白天增加了不少。就算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也知道外面的喧闹异常,更衬得这里的寂静。 不过,站在这里的感觉不错,有种俯视众生的感觉。华年觉得这瞬间她似乎回到上一辈子她掌权的那个时候。 自信不可一世,寂寞却像海水瞬间将她淹没。 华年的胸口被针扎了一下,开始泛疼了。 她的脸色骤变,一张脸突地惨白,在华灯的暖色映照下更显得白如雪。 林夏原本淡定地站在华年身旁,跟着华年一起俯视着大楼下面的人群,在察觉到华年的变化,立马伸出手,拍了拍华年。 “华年?华年!” 林夏叫了华年几声。 短暂的沉默之后,华年终于回应了她。 “我没事。只是刚才在想东西而已。” 她不想让林夏看到自己此刻的狼狈,用笑容掩饰了过去。 这辈子已经重新开始了,她应该开心地大笑才对的。 只是,心底隐隐的不安是怎么回事? “华年,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林夏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时间不早了,他们两个从中午一直忙到现在,肚子早就受不了了。 林夏刚想开口说他们出去吃饭吧,结果桌面上放着的手机却在此刻响起了。 林夏看了一眼手机上备注的名字,她愣了下,犹豫了下,才终于接起了电话。 “喂,是我。” 林夏避过华年,走到了办公室外面的走廊上面。 电话里头的人冷笑了一下,声音沙哑语调平静。 “你今晚还不打算回来吗?就这么打算避着我吗?” 林夏听到这话,忍不住揉着眉心。 “我现在准备回去了。你今晚煮饭吗?” 她边说着,眼睛一边看向办公室里的华年。 电话里头沉默了下。过了会儿才说道。 “恩。” 林夏赶紧又补充了一句。 “记得多煮一份。” 华年还没结婚,也没听说她有对象什么的,她把她留到现在,相比回去肯定也是叫外卖吃的。 电话那边的人语调一下子提升了。冲她嚷道。 “又是你弟弟要来吃饭对吗?我嫁给你就是用来照顾你弟弟的吗!” 又准备跟她吵架了。 林夏一脸烦躁,眉头打结,连忙打住了他的话。 “不是小南,是我的同事。” 林夏把这两天没回家的原因还有今天发生的事都一一解释给了那个人听。 直到挂断电话的时候,林夏这才发觉,办公室里头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走廊上,手里还端着一个纸杯,一边喝着水,一边等着她。 林夏一脸尴尬,华年却一脸自然,丝毫不觉得这样偷听林夏的电话有什么过错,在她的心底,林夏是她的老朋友了,至于林夏家中的那一位,她也是了解的。 那位林先生脾气倔,性格跟林南一样火爆,虽然比不过顾申的贤良,但胜在厨艺不错。在还没跟林夏闹掰的时候,她还去林夏家中吃过几顿饭呢。 华年风轻云淡地笑了。 “这算是邀请我去林总监家吃饭了吗?” 经过一下午跟晚上的忙碌,她跟林夏之间的默契度陡然上升,距离上辈子老朋友的阶段又大大上升了一层。 林夏爽快地点点头。 两人在办公室收拾了一下,将图纸锁进了柜子,这才准备下班出大厦。 华年跟在林夏的身后,不慢不快地走去停车场。 林夏从一个大学生在这个公司打拼到现在这个总监的职位,老实说,这不乏林夏的努力,但也有林先生的付出。 上辈子林夏总在她耳边念叨着,林先生是这辈子她最对不起的一个人了,林先生为她付出了很多。 那个时候,林先生已经跟林夏离婚了。 第015章 华年拖着行李箱,坐着林夏的车,跟着林夏到她家蹭吃蹭喝去。 林夏的家置办在公司的另一个区西河区,从公司到西河区坐地铁才需要半个小时,若自己开车便更近了,比华年去自己那个破公寓还近。 不过,作为g市本土人士,华年深知西河区在以前只是个种菜的地方,作为新崛起的地段,现在售价已经卖到一平方三万多了,紧紧逼近老城区的价格。 车子一停下来,华年立刻从车窗里探头望出去。 林夏的家是在一个小区里面的,小区包养得很好,进出人员都需要严格登记,保安员还坐在保安亭里面瞪着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这个小区简直高大上了。 华年看得直羡慕啊。虽然她以前住过比这个地方更豪华的别墅了,但那个怎么能跟这个充满人气的地段相比呢。这个小区她来过几次了,以前没有什么需要感慨的,因为她深信自己以后住的比现在还要好。 只是,现在多了一个顾申。 如果顾申住在这里,他肯定会很高兴的,还会大叫着说以后不用爬楼梯了,还不用搭那么久的地铁了,要去哪里逛街都方便了。 可惜,距离她买房子升职还要一段时间呢,不知道顾申能否等到那个时候了。 “杵着干什么?还不走?” 已经从停车场里面走出来的林夏一见到华年这副样子,笑了笑,上前推了她一把,让她赶紧把快瞪出来的眼珠子收回去。 “别推我,我等下摔你记得给医药费啊。” 华年很少有这么生动的表情,林夏一时间呆住了。在林夏的印象中,华年从刚进公司的时候,她便表现得不像一个刚出社会不久的年轻人,有的时候林夏觉得华年像一个藏满故事的老者。 “你走不走啊?” 华年已经走入电梯了,伸手按了十四楼,林夏还傻傻地站在电梯外面看她。 等林夏进了电梯,电梯停在十四楼的时候,华年已经伸出脚走了出去。 林夏又傻住了。 在拿钥匙开门的时候,林夏终于忍不住问道。 “华年,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几楼啊?” 这下轮到华年呆住了。她只是按照以往的习惯按电梯了,却忘记这辈子的林夏还没告诉她楼层呢。她含含糊糊地一笑而过。 “林南之前打电话的时候我有听见呢。” 林南有时候挺大嘴巴的,嘴贱到华年忍不住想抽他一顿。在他嘴里,经常会爆出林夏的一些事情。 林夏听了这个解释,勉强接受了。 门还没开好,已经自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挺早的呢。” 门拉开了,传说中的林先生正靠在门边上,眼睛直直地落在林夏身上,将身后的华年直接忽略掉了。 林夏家的时钟是挂在大门对上的墙壁上的。林夏一瞅那个时钟。上面的数字已经是晚上八点了。这个时间点还早吗? 林夏在心底一下子便明白了这个人是今晚有意要刁难她了。 她撇了下嘴,示意他收敛点。 “华年,我的同事。” 林夏被这个人堵在门口,只能站在门边上给两位做介绍了。 “华年,这是我先生,林家晰。” 华年朝林先生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林先生在意识到有外人在的时候,通常很给林夏的面子的,林先生对着华年也露出一个十分和蔼的笑容。 只是,皮笑肉不笑。 林先生今晚准备的晚餐很丰盛,有汤有肉有菜,还有饭后甜点。但是,林夏含进嘴里的第一口差点就想喷出来。今晚晚餐一切的口味都便酸了。 华年喜欢吃酸的,但也必须适量,过了量再喜欢的东西也会硌牙。在她将晚饭吃完之后,牙齿已经酸得快掉了。 华年看了林夏一眼。 林夏正龇牙咧嘴的。林夏口味偏重,喜欢吃咸的,最讨厌的就是吃酸的。今晚这一顿摆明就是鸿门宴了。 华年慢条斯理地吃完了面前盘子中的最后一块水果,立马起身告别了。 直到门当着她的面关上之后,华年脸上才终于露出一个同情的表情了。 事实上,林夏却是很疼林南,两夫妻总会因为林南而闹矛盾。林夏身为局中人,看不清楚事情发展的根源是正常的,但身为旁观者的她却在上一辈子第一眼便看出了。 林先生不过是因为嫉妒林南夺走了林夏对于他的注视而已。林夏性格温和,但智商大于情商,总是比较迟钝而晚熟。对于林先生的异常之处,林夏总是会到最后才终于发觉了。 偏偏,华年也不好插手两人的事情。 她突然有点想顾申了。 华年伸手招了辆的士。 回到家,行李刚放下,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打顾申的电话。 华年一边伸手摸灯的开光按钮,一边按着手机键,在即将搜索到顾申的电话的时候,华年的手被一个凉凉东西给握住了。 华年抬眼望去,一张脸“唰”的一下子便白了。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泛着蓝色光芒的脸,华年的手机差点因为握不紧而要摔在地上。 “你……” 华年刚说了这个字,蓝色的脸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你终于回来了啊。保险丝不知道是不是烧断了。” 这个是陈木青的声音! 华年愣了下,回过神的时候,陈木青的脸已经贴近她的脸,离鼻尖只有一个手指的距离。陈木青的声音话尾还带上一丝的委屈。 “阿年,你看下吧。我已经弄了好久了,你也知道我不会弄这个。” 陈木青压根便没有动手的习惯,他习惯性地把所有的突发状况扔给华年,因为他始终相信华年绝对不会丢下他的,因为她会留在原地傻不拉唧地等着他的回来的。 华年沉默地拨开了陈木青的手,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朝着保险丝的位置走了过去。 摸索了会儿,华年一手拉住开关,原先还暗着的室内已经是一片刺目的光明了。 华年抱着双臂,站在门口,眼睛望着陈木青,眼神犀利淡漠。 “你来干什么?为什么你有钥匙可以进来这里?” 陈木青没想到华年会问这个简单的问题,笑了笑,白皙的手指指了指门梁上。华年顺着他的手望去,一瞬间,她的脸上已经带着懊恼了。 将备份钥匙放在门梁上,是她很久以前的习惯了,只是有的时候会没放上去。将钥匙放上去应该是她重生之前干的了。 只是她好奇,为什么当初陈木青不用钥匙开门,而是专门坐在楼梯口等着她回来。 她又环顾了房子的四周。 公寓在她跟顾申去顾家之前,顾申专门收拾地干干净净,不染一丝灰尘。结果现在沙发上还随意扔着几件衣服,茶几上面还放着几包拆开的零食。 不用看都知道是谁了。这是以前陈木青的手法了。 华年不想再说话了,天气这么热,她一进屋因为调试保险丝而浑身是汗了,现在还要费劲跟陈木青讲话,饶了她吧。 她转过身,直接走向卧室,从衣柜里面拿了一套干净的换洗衣服,径直走向浴室。 当花洒里的冷水一下子喷洒在她身上,深入她头皮深处,华年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陈木青不是个死缠烂打的人,他不喜欢便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他现在只是需要一个听他倾诉的人,倾诉完他就会自动离开了。 华年睁着眼睛,望向花洒,眼睛已经被水刺激得变红。 也许,是来跟她讲,关于他喜欢的那个人的事。 蓦然的,心底有个声音这么对她说。 上辈子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也可能,陈木青说过,只是她忘记而已了。 华年穿好衣服,走出浴室。在空调的吹拂下,心底的那阵烦躁降了温度,慢慢地沉淀到底层。 出其意料地,陈木青站在厨房里忙活着。 华年站在原地平静地看着陈木青。 陈木青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跟顾申重合了,但很快地,又分离了。 陈木青比顾申高,比顾申瘦。陈木青适合去当一个气质冷艳的模特,他的手向来不适合染上油米柴盐,他应该是一个坐在椅子上,餐巾折叠好放置在腿上,在一个浪漫的烛光下等着吃饭的贵公子。 “吃饭吧。” 陈木青用熟稔的声调叫着华年的名字。 华年的目光落在了餐桌上的东西。 热腾腾地泛着诱人的香气,这些食物大部分是陈木青喜欢的,就算重新加热了一下,她一眼便瞧得出是从附近的酒楼里买回来的。 “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华年的耐心已经用光了。她现在肚子还饱着,根本不饿。 陈木青自顾着拿着筷子,夹了一点菜放进自己的碗里,顶着华年的目光慢条斯理地吃下去。 “我想你会想要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谁。而那个人名字叫林夏。” 陈木青的动作立刻停止住了。 第016章 陈木青的手停顿在半空。 “你怎么会这么说?” 华年勾着嘴角,淡淡地笑了。 也许,陈木青更想要说的是,为什么你会知道? 比别人多活了一辈子,还是有好处的,至少现在的自己抗打击能力增强了,至少她对这个人从心底没由来涌起的恨意可以努力地遏制着。 她是个傻子。若是能模仿到顾申性子的十分之一,上辈子的她就应该会在这个人逃跑之后立刻不顾一切追了出去,或者将这个男人用各种方法摧残致死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她竟然浪费了半辈子的时间。 突然地,华年想到了林夏与林先生离婚的原因。说不定里面还有这个男人的因素。 “我似乎没告诉你,我现在的上司是林夏吧。虽然名字普普通通,但她应该就是你认识的那位。” 阿年,林夏结婚了,她说她根本就没喜欢过我啊。我该怎么办啊? 上辈子的陈木青,他的声音还时不时地缭绕在她耳边。 那个时候的她是怎么样的反应呢? 华年支手托着下巴,皱着眉头在脑子里搜索着。 起初,她似乎因为这个像炸弹一样的话惊到了,一脸的错愕又惊慌然后慢慢地沉淀为一种名为忍耐的美好品德。 那个时候的她虽然很不甘心,第二天还专门去寻找了这个人的存在,甚至在得知了林夏便是她的好朋友之后,还死心塌地地守在陈木青身边,陪着他度过这段被情伤打击之后的昏天暗地日子。 当初有多可怜,后来就有多可笑。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在华年还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之中的时候,在她眼前的陈木青已经放下了筷子,转头看向她。脸上还带着悲伤不已的神情。 “对,我喜欢的人就是林夏。可是,阿年,她结婚了。她说她根本就没喜欢过我啊。我该怎么办啊?” 与上辈子一模一样的话,连表情都如出一辙。 华年回过神,眼睛望着陈木青因为悲伤而红通通的眼睛,她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 “那么,你离开我的这段时间,是去找林夏了吗?” 陈木青似乎已经完全不想瞒着她了,毫不犹豫地点头,然后,径直地朝她冲过来,白皙的双臂直接揽住了华年的腰,将脑袋埋进了华年的怀里。 这里,一直是他可以逃避的港口,只要他转过身,只要他肯服软,这个人会一直选择原谅他。虽然不喜欢这个人,但只有在这个人身边,他才会很安心地面对一切。 陈木青一直紧绷着的双肩终于知道放松了。 华年的眼睛一直在审视着怀里这个男人。 他难受,他因为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而痛苦不已。他买的吃食没有一样是她喜欢,她对吃的一向不挑,但她最不喜欢的便是鱼了,结果这个人还以为她最喜欢这个了,不断地招呼她吃。 这个男人从未试着放下姿态来了解她,从未真正地转过身看看站在他背后的女人。 这个女人看着他的背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看了四年了。四年的时间她大学毕业,母亲身亡,她身上很多事情都改变了,而这个男人却还是像以前一样,自私自利,只顾着自己。 她不知道需要还需要多久的时间,这个男人才肯回头望她一眼,不是施舍,而是真正把她放进心里,把她放在平等的位置上,把她当成世界上最珍贵的一个人。 在这个瞬间,她突然真正地明白了顾申。上辈子的顾申,为什么会在离开的时候明明有许多话要告诉她,最终却沉默地离开了。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过去自以为除非死才忘记的东西,其实都不重要了。她唯一记得是顾申的那个笑容。 离开的时候,顾申望向她的时候,笑得那么开心。她第一次见到顾申笑得这么轻松,这么没有负担。 是,她习惯了等待了。但等待太久了,也会累了。所以顾申选择扔下自己这个负担。 “陈木青。” 华年听见自己的声音依旧那么温和,声调平缓,不起一丝波澜。只有她自己知道,现在的自己心情有多么平静。 她举起双手,轻轻地推开了陈木青。 “林夏不喜欢你,你就再另找一个啊。世界上的女人难道都死光了吗?” 陈木青摇摇头。 他咬着下唇,眼睛直直地盯着华年。 “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我们还像以前一样生活吧,我再也不会离开了。” 陈木青第一次没由来地害怕了。 华年摇摇头。 “就算我原谅你了,你还是会走的。因为你始终都忘不了林夏,你会觉得我这个人根本就不值得你喜欢。” 陈木青却举着手要发誓。 华年望着他的手,笑了笑,指着桌子上的菜给他。 “这么多年了,你了解过我吗?你知道我喜欢的是什么?你以为我喜欢鱼,可是我最讨厌的就是鱼了。” 陈木青没料到她会这么说,眼睛望着桌子那盘他故意留着没吃,专门要给华年吃的鱼。这条鱼,还是他亲自挑的。为了这条鱼,他第一次在人群里排队排了那么久。 大热天,他还要跟一群没文化没见识的野蛮人争吵。他为了华年,还忍受别人的冷眼。 华年却又问他。 “你知道为什么我一毕业没去大公司帮忙,而是随便找了一个派传单拉客的兼职吗?” “这个我知道啊。你说那些大公司太拘束了,你不喜欢一整天都坐在办公室里面。” 陈木青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明确。他之前还嘲笑过华年就喜欢偷懒,老是无所事事的。 华年没想到陈木青对自己这个谎话记得那么清楚,还那么确信。她真不知道该说他天真呢,还是真的没心没肺。 “那是因为你喜欢待在那里画画写真,我想陪着你,我怕你会被人拐走。你喜欢画完之后便去逛街玩乐,我必须陪着你。因为我只想你开心。” 她的声音依旧很平静,如同一潭死水,这个男人再也无法调动她任何情绪。 她说过最真诚的话,他认为是最可笑的。她说过最虚伪的笑话,他却认为那是最诚实的。 “现在,我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所以……”她走向门口,站在门边,拉开了大门。“所以请你现在离开。” 门打开之后,顾申站在门边上,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正平静地望着她,一张肤如雪的脸朝她绽开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我回来了。” 顾申选择了一个安静的方式回来了。他觉得陈木青让他不安,华年也让她不安。 他的眼睛望向了屋内的陈木青。 陈木青身材高挑,长相俊美,气质优雅。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只有他们不知道,彼此有多登对,有多般配。 他以前想了很多,设想陈木青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个性格洒脱,俊美的人物。他设想着过陈木青会有怎么样的风姿,他走路会是什么样的,他说话的时候又是怎么样的。在华年的描述,陈木青这三个字已经是无限至上,最圣洁最美好的代名词了。 结果,见面的时候,顾申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这个男人一点都不完美,他是如此地自私,利用别人的喜欢来挥洒。只是,纵使他万般过错,在华年心中,他永远都是最完美的。 而现在,华年是他的了。陈木青只是一个过去式,而他代表的是华年的将来进行时。 陈木青没有再纠缠,他失望甚至是绝望地瞅着华年。最后,他带着自己在屋子里的最后一点行李,从这个破旧的公寓里离开了。 他将钥匙放在桌子上,转身离开了。 顾申在这个男人离开之后,快速地关上门,没有丝毫的犹豫。他越过华年,进入了华年房间的隔壁,将行李放下。 拿着几件干净的衣服,进了浴室。 华年沉默地收拾掉桌子上陈木青留下的东西,她心底在猜想顾申此刻在想什么。也许他又会将脑子弯了几个大弯,朝她预想不到的路上直奔而去。 晚上十点整,顾申出现在华年的房间门前。 这个时候的华年,她正躺在床上,床头柜上还开着一盏橘红色的床头灯,将华年的房间染上一层朦朦胧胧的暧昧之感。 “顾申,你……” 接下来的话,已经彻底吞咽在华年的喉咙里了。她的眼睛瞪得很大,几乎快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她没想到现在的顾申会这么大胆。 她的眼睛直愣愣地停留在顾申光滑的锁骨上。她艰难地吞咽了下喉咙,眼睛还是无法转移开。 她的眼睛已经随着顾申的动作而移动了。此刻的她,彻底哑巴了。 虽然知道顾申不穿衣服比穿衣服好看。他的身材比陈木青有肉,特别是臀部摸起来特别有手感。 更重要的是,顾申在床上放得很开。她喜欢玩的姿势,顾申都接受,甚至还学着配合。但华年最喜欢的是顾申羞涩脸红的模样。 顾申在她傻眼的时候已经将身上的衣服都脱光了,直接爬上了她的床上,弯下柔软而有韧性的腰部,俯下头,粉色的薄唇轻轻地含住了她的嘴唇。 一张白净的脸瞬间红得漂亮之极。 第017章 “顾申……” 好不容易借着换气的时候,华年才终于得以开口说话了。结果顾申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过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露出半只眼睛,眼神带着丝丝水汽。 他望着华年的时候,眼神里充斥着迷茫。 这样的顾申,看起来既无辜又邪魅。偏偏,华年最爱的就是这种类型了。 她的喉咙一紧,眼睛已经无法离开顾申存存肌肤,分分光彩。 顾申低着头,皓齿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啃着华年的脖颈处,留下一个又一个淡淡的红印。近在咫尺细腻无比的皮肤,以及触手可及的身下美景,华年紧绷着身体,有些惊慌了。 这已经超出了她的计划了。 她原本是规划着好好对待顾申的。但是她不可能这样一直守着不下手吃的,只是早晚的问题。但是现在顾申竟然主动了! 华年深呼吸了一口气,在顾申以为华年决定推开他而满心失望的时候,华年两只滚烫的手臂已经紧紧地揽住了顾申充满韧性而柔软的腰部。 “你……我已经忍不住了啊。” 此时不吃,更待何时啊!她是个女人啊! 华年反被动为主动,擒住了顾申诱人的嘴唇,野蛮又粗鲁地掠夺属于顾申的甜美。顾申的嘴唇很柔软,像棉花糖带着一丝丝的甜味,她忍不住又轻咬了一下。 顾申因为疼痛而轻呼一声。 华年的手顺着顾申的腰部慢慢地往上挪动,摸着那寸寸肌肤,带着沐浴后的香气,有着自来水的凉气,她摸着舒坦又满足,一双眼眸微微眯着。 她的嘴巴也渐渐地往下而去,无数的吻落在了身下之人精致的锁骨上,白皙滑嫩的胸膛。她的嘴唇含住了那迎着空调的冷风而颤栗着的红豆子。粉嫩粉嫩的颜色,在她的爱抚下渐渐地变深了。 “唔。” 顾申的表情既痛苦又愉悦。他的眼睛半闭着,想要看身上的人,一张俊秀的脸染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红霞。他犹犹豫豫着,最终还是在华年的眼睛扫视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快速闭上眼睛了。 华年笑着又吻了吻顾申好看的眉眼。她的另一只已经捏着那红豆子,力度轻重不一,迫使那红点一点一点地肿胀了起来。顾申的呼吸已经乱了,却咬着不肯出声。 现在的顾申,还是一个很害羞的男孩子。 华年记得,现在是顾申的第一次。上一辈子那么痛苦的经历,华年决定不让顾申再那么经历一次。这一次,她必须好好“重视”一次。 她舔着那豆子,豆子带着顾申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这个味道刚好是华年最喜欢的,她忍不住张嘴含了含,又轻咬了几下,迫使它已经肿胀到变成深红色。 华年的身体缓缓往下挪移,她的脸贴着顾申的肌肤,嘴唇一路往下吻,在顾申光洁白皙的皮肤上落下一个又一个深浅不一的红痕。 身下的人呼吸更重了,顾申已经忍不住轻颤着身体,漂亮的小嘴里吐出含糊不清的话语。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却在缓过气的时候,华年那手指已经滑向他最敏感的大腿内侧。 华年俯下头,停留在那里,温热的触感让人真是爱不释手。 华年的手指带着凉气,冰冰冷冷地摸在大腿上面,带起一阵颤抖。 最后,进入的时候,华年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身下躺着的顾申。顾申的表情很痛苦,手一直在使劲地推着华年。 华年看着,眉头紧紧地皱起。 上辈子这个时候,她似乎在朦胧之间,也瞧过顾申的这个表情。 牙齿紧咬着下巴,一双白皙的手臂不住地推着她走开。也许当时顾申有讲话吧,她也没留意到。但是现在…… “顾申?” 华年缓下动作,一只手抬起顾申的下巴,逼着他睁开眼睛看着自己。 “你走啊!走啊。” 顾申好看的眉头微蹙着,一脸难受。 华年只好俯下头,重新吻住了顾申。用了些力气撬开了顾申紧闭着的嘴唇。舌头刚伸进去,顾申便察觉到了,很抗拒地用柔软的舌头推拒她,甚至企图用牙齿咬她。 “顾申,我是华年。” 顾申的意识有些混乱。他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那个时候了。 那个昏昏暗暗的日子里,不知从哪里冒出的一双手,将他的手扯住。力气很大,大到他无法逃离。 他的眼睛微微睁开。 天很黒,窗户打开了一半,半透明的白纱窗帘在大风里凌乱地摆动着。窗外传来泥土的清香味,淅淅沥沥的雨点一下一下地敲击着玻璃窗。 顾申垂长了眼眸,长长而黑密的睫毛遮挡住了他漂亮的眼眸。他的眼睛落在了窗户下,被床头灯照射而落下的身影,橘红色的灯线朦朦胧胧。 那是两个体格不同的身影,一上一下恰好重叠在一起,线条弯弯曲曲,如同大山般蜿蜒起伏。 耳边是熟悉的声音,那么温和地唤着他的名字,一下一下地接着唤他。一只带着湿气略微冰凉的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发丝,磨蹭着他的脸颊。冰凉的温度渐渐地与他滚烫的体温融合在一起。 “华……年?” 他忐忑不安又惊慌地喊着华年的名字。 “恩。我在。” 那手的动作依旧没有停止,温柔地摸着他的脸,脸颊贴着他的脸颊,两人之间的距离再也没有比这一刻更贴近了。 这个人是华年。 顾申抬眼,望着华年,小心翼翼带着颤抖,吻上了华年。 他是华年的,华年也是他的。他们只属于彼此。 顾申的背后都是冷汗,他喘着气,整个人很累,他的眼睛都快闭上了,但他仍强撑着,他必须看着身边的人。 他要好好看着华年,一刻也不想让华年离开他的视野。 华年虽然很疑惑,几次张口想问,但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顾申又仰着头,细瘦的手臂抱着华年的脖子,又一次主动地吻了吻华年。他在索吻。华年不得不满足了他。 “安心地睡吧,我在这里。” 这是顾申每次跟她亲热之后必有的温存动作,虽然很缠人,但是华年骨子里是一个在这种事上绝对体贴的女人。她一一地满足了顾申。 以前以为顾申这是什么不知名的癖好,但现在仔细想想,这里面似乎另有隐情? 华年拍抚着顾申的背脊,像小时候那个男人这么对她一样,强逼着自己耐心地哄着顾申入睡。 顾申很快地睡着了。呼吸平稳,皱紧的眉头微微松开,一双手却死死地抱着华年一侧的手臂,将整个人挤入了华年的怀里,睡得像一只猫,蜷缩起身子。 华年的手摸着床头柜,拿了遥控器,调节了下空调的温度,将被子盖在两人的身上,这才睡着了。 早晨起床的时候,华年一直站在客厅里最亮的地方,她的头发凌乱,身上还穿着睡衣。 她在想一件事。 总觉得似乎忘记了什么事了。 “不好意思,我起晚了。” 顾申身上套着宽大的睡衣,身下穿着棉质的短裤,露出一双又长又直的腿。他站在房门前,一脸着急地盯着墙上挂着的时钟。 顾申在考虑该煮什么快捷又方便的早餐,而华年却盯着顾申的腿没反应。 太直了,在白天里看着更有一种想冲上去摸几把的冲动。 华年的眼睛慢慢地往上移动。顾申的衣服没有扣紧,锁骨部位完美地显露在空气中,还有隐约可见,直直地立着的小红点。 华年的喉咙一阵收紧。 她突然记起来忘记干什么事了。 她也跟着看向时钟,慌忙跑到客厅放医药箱的位置,将医药箱拿了出来,在里面翻找了一遍,才终于掏出一小盒东西。 她又倒了一杯温水,慌慌张张地拿到顾申面前。 “赶紧的。” 华年将那盒子东西跟水一起递给顾申。 顾申一开始还疑惑地看着她,在看清楚盒子上写的字后,他的脸色微微变化了。犹豫了下,才伸出手,将那药并着水一起吞下去。 华年在心底想着。千万不能出事。 她现在必须要在全部身心放在工作上,至于顾申,她会慢慢地偿还他的。 顾申给华年做了简单的三明治,让她带着去公司。而他今天是下午才上班,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慢慢来。 他目送着华年出门,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第018章 我只有你 六月四号,华年所在的公司体检。 几个部门分时间段在最近两天内轮流去医院体检,华年所在的部门被安排在今天的下午。创意部一组跟二组的组员都坐在同一辆大巴里面,一块朝体检的医院前进。 华年坐在车子上,左顾右看,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组跟二组一直就是对峙的两组,这几天气氛更是紧张到了极点了。这里面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是,她跟林夏好不容易修改设计好的图稿不见了,结果有人告诉他们图稿被华年原来的组长拿上去献宝了。但幸运的是,领导并不是傻的,自然很快就明白了这里面谁在搞鬼。一组受了惩罚,华年所在的二组特别是华年与林夏都因为图纸的完善而受到表扬。 第二个原因不外乎别的,只在于她身旁的罪魁祸首。 华年忍不住瞥了一眼身旁的人。 林南正一脸气呼呼地坐在位置上,不时地摆动身子,不断调整坐姿,但怎么调整都似乎不满意,气急败坏地瘫倒在位子上。 林南最近的脾气见风长,遇到谁都毫不客气,只要一犯了错误,他立刻摆出总监助理的架子严厉地批评下属。连一组的组员都逃不过林南的魔爪,林南甚至对华年原本的上司冷嘲热讽。 综上,这辆大巴车上的气氛只能用糟糕两个字来形容。 华年特意望了望林夏的方向。 林夏的位置在华年与林南的斜对面。最近的林夏似乎与往日不太一样,对林南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要阻止的迹象,甚至说林南犯了错误,林夏也没有留一点情面,当着组员的面前狠狠地训了林南一顿。 这两姐弟的关系,明眼人一看便知晓是出了问题了。组员们都巴不得远离他们的战火,各个隔岸观火。 林夏也没有告诉华年发生什么事了,华年自然不会厚着脸皮去追问,只能任由着事情的继续发展下去。 其实对于林夏的难处,她上辈子也有耳闻。林夏的家庭比较简单,父母离异,两姐弟被扔给了年迈的爷爷奶奶照顾,长大后两姐弟又继续相依为命。林夏更是当妈又是当姐,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林南,甚至连林先生都吃醋,大动肝火。 然而,说到底,林夏也是不得已,毕竟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一个是亲弟弟,一个是丈夫,两个都无法撇下,而且每个人都会偏心,林夏只不过是偏心向林南一点而已。 但私下,很多时候,华年总会觉得林南也是太任性了,跟上辈子的她有的一拼了,因此,她其实也不太喜欢林南的,总会跟林南针锋相对,彼此恨不得将对方狠狠戳几下。 到医院排队体检的时候,华年无意之间看见了林南手中的体检单。上面比他们常规的体检项目多了好几项。林南表面毫不在乎她的提议,但实际上却将她的话都听见了心底。 这一点,让华年总算好受了一点,对林夏的愧疚感也没有那么深了。 林南却瞅着她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白了她几眼,出声讽刺她。 “我只不过是因为爱惜自己的身体而已,再说了,公司体检反正不用我出钱,能多体检几项,我更乐意了。” 一副贪小便宜,俗不可耐的表情让华年忍不住也白了白他几眼。总是死鸭子嘴硬,根本不会跟她服个软的。 华年努力地想了想,她觉得自己似乎都没得罪过林南,但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林南总是喜欢针对她一个人,她跟林夏都是同一个年纪的人,也不见林南叫她一声姐或者尊敬下她的。 所以,她也才更讨厌林南。 体检快结束的时候,林南突然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华年毫不犹豫,立马便回了一句。 “我是替林夏关心你。” “你别说得我姐跟你的关系有多好,你们才相处了两个多月而已。” 林南又一个斜眼飘了过来。 这次,华年无比冷静地望着他,缓缓说道。 “有些人,只需要两个月便足以像老朋友那么熟悉。而我跟林夏,恰好属于这种。” 她跟林夏,爱好相同,性情也相同,简直是臭味相投了。时间的增加,只会让他们之间的友情无比坚贞。她只会恨相遇的时间如此晚。 林南这次终于沉默了。 在华年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她听见林南说了一句话。 “华年,你是说我是不是特别任性啊,我其实想姐姐跟姐夫的感情能早点恢复到以前一样。你知道吗?我姐夫对我特别好。” 华年的脚步顿住了。 她还以为林南一直没认清自身的错误,结果,其实他自己比谁都清楚,只是不想改变而已。 华年挠着头,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林南一副不想跟她多说的样子,她又不能指手画脚的。最后,她认真地想了想,才说道。 “那你就对你姐夫更好一点。” 说罢,还没林南回答,她已经急着去另一个诊室体检了。 华年进去诊室前,还特地想了想林南那一句话。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但一时之间又说不出来。 体检之后,还没到下班的时间,但公司大部分人员都提前打卡下班了。公司里只有少数的加班人员在。 “华年,图纸今天改完就结束了。” 林夏跟华年在办公室里面又开始改上次没改完的图纸。林南这次没有早点下班,反而待在自己的格子间里面,对着电脑写写画画的,好不忙碌。 华年忙里偷闲,悄悄打量了下林夏的办公室。 这个办公室似乎看起来比之前更乱了,开始增加了林夏的私人用品,一天比一天多,甚至连刷牙洗脸的牙具都带来了。 而林夏呢?整个人看起来挺憔悴的,气色很差,简直跟一脚踩进棺材差不多了。 这次距离上次改图纸的时间都过去一个礼拜了,她还以为两夫妻之间的感情改善了不少,结果似乎越来越糟糕了。 “那个……” 华年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林夏从图纸里头抬起眼,疑惑地瞅着华年。 “你有多久没回家了?” 华年假装随意地问了下。结果林夏很快便回答了。 “四天而已。” 四天……而已…… 华年错愕了。她想到林先生那个火爆的脾气。她不认为林先生能忍耐这么久不来找林夏质问的。 华年还想说什么,结果,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 华年连名字都没看,便应声了。 “喂,我是华年。” “华年,是我。” 电话里头的声音赫然是顾申。她已经跟顾申说过今晚要加班了,明天再回去的。结果顾申却还是不放心,打电话来了。 “有事吗?” 她放下水杯,迎着林夏的目光,走到了外面的走道上。 电话里头的顾申似乎很开心,声调略微提高,声音里带着明朗的笑声。 “我煮了晚饭,要不要……” 带给你这三个还没说出口,已经被华年拒绝掉了。华年揉着发酸的眼睛,顾申在想什么,这段日子的她比谁都清楚。 上辈子,他们是恋人未满的关系,顾申熟悉她的性子,她也大概了解顾申的想法。这辈子他们是亲密的恋人关系,这段日子,她跟顾申的感情突飞猛进,像一般毛头小子热恋的时候,顾申越发黏人。 按照顾申的想法,他恨不得能霸占她一整日的时间。这一点,让华年很是受用,但她表面还要装出矜持的样子,不能在顾申面前失了面子,所以必要的时候,她必须对顾申若即若离的,这样,顾申会更加喜欢甚至爱她。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这样对顾申,似乎阴险了些,但她不打算近期有什么改变。 而现在林夏与自己的丈夫处于冷战时期,作为好友的她自然不能作出这种看起来像秀恩爱的样子,她必须收敛点,必须仁义点。 “这样啊。” 顾申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失落。 “我下班回来饿了的话,会吃的,你放心。” 她照旧又说了一些甜蜜的话语给顾申听。 顾申握着手机,有些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他没告诉华年,他的人已经在华年公司楼下了。他原本打算着华年说出好啊,你过来这类的话,他可以顺着这话给华年一个大大的惊喜的。 顾申站在楼下许久都没有离开。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只是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现在有点不安而已。 在他离开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看见了华年了。但他没有动,还是站在原地。 他的眼睛落在华年身边的那个人身上。 那个男孩子比不上陈木青,没有那种一眼惊艳的俊美皮相,长相清秀,很年轻,穿着打扮时尚。男孩子跟华年有说有笑的,氛围融洽。 顾申没看到华年的笑脸下真实的表情,他只看见那个男孩子眼底满是华年的身影,如同另一个自己。 晚上十点整的时候,华年才终于从满是人流的地铁里挤出来,爬回家门口的时候,她已经浑身是汗,整个人累得半死。 在开门的时候,她还特地看了下手腕上的手表,猜测这个时间点顾申估计都睡着了。她开门的力度比往日轻了不少。 屋里玄关处留着一盏灯,客厅里已经一片漆黑了。她顺着墙壁,摸到开关,打开了客厅的灯。 客厅的餐桌上还摆着几盘菜,用倒扣着保温。电饭煲还按着保温键。 华年打开了电饭煲,里面确实还剩着饭。 她热得受不了,打开了自己的房门,打算去拿几件衣服。 打自她跟顾申做了最亲密的事情后,顾申便一直睡在她的房间里。她握着门把的力度很轻,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本来不打算开灯的。 结果,在推开门的时候立刻就觉得不对劲了。 她打开了床头灯。 床上空无一人,顾申根本不在这个房间里。 华年愣了下,转身出了房间,扭开隔壁的房门。 隔壁的房间有人气,本该在她房间睡着的顾申此刻却躺在自己的房间里,侧过身背对着她睡觉。 华年又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回到了隔壁。 等她洗好澡,她连吃也不想吃了,直接到隔壁的房间,躺在顾申身旁的位置上,小心翼翼地将睡着的人抱进怀里搂着。 顾申原本就没睡着,他连华年回来的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他只是不想动而已。 他以为华年会问他,为什么今晚这么反常。 结果,华年却只是抱着他没说话。 身后是华年温热的体温,他安静地躺着,心底却越发闷热,最后,他热到受不了,转过身,面对华年。 一转身,他便对上了华年明亮的双眸。 华年嘴角噙着笑,正盯着他看。 “你不问我为什么睡在这里吗?” 顾申终于憋不住气了。 “你为什么会睡在这里?” 跟鹦鹉说话一样重复他的话。华年脸上一直带着笑容。 顾申还没说话,华年的吻已经落了下来,在他脸上,锁骨上,还有胸前,最后是全身。 这种事,一旦给了甜头,就无法停下来。所以这几天,华年一直不忘对顾申的索取,她已经是五十年没有这种事的老人家了,现在的她比上一辈子的自己还热衷这种事。 直到顾申累得快睡着的时候,华年才说道。 “林南告诉我了,他说看到有一个人在公司门口盯着我。我就猜到是你。” 加上电话里头顾申那股兴奋的劲,她一下子便推断顾申肯定心血来潮要送便当给她。只是林南说的太晚了,等她追出去,顾申早就不见了。 顾申半闭着的眼睛瞬间睁开了。 “林南是?” 他迟疑地望着华年。 华年抱着他,又亲了亲他高挺的鼻梁,跟他细细地解释了下。末了,她又轻啃了下顾申的嘴唇。 如果现在让她离了顾申,她会死的,绝对会死的。 第019章 g市进入了六月份,正是最热的时候,气温直接飙到了快接近三十度左右,是所有人都不想出门却被迫出门上班的痛苦日子,也是顾申最忙碌的时候了。 最近的华年经常见不到顾申,下班的时候顾申还没有回来,上班的时候顾申还在睡眼朦胧期间,跟他说会话都感觉顾申会立刻睡了过去。这让华年有些吃惊,但一问起来,顾申就会说忙。 忙,就一个字,很简洁,这不像是顾申该有的风格。 华年挑挑眉头,最开始还想再问仔细的,但看到顾申又开始要睡过去了,华年觉得这个问题已经没有必要下去了。她只能扮好体贴的恋人角色,给顾申说了一句多注意身体,给了他一个早安吻便出门了。 蝉鸣声在树上不断地叫嚷着,顾申在华年出门不久后,他也开始起床吃早餐,然后收拾整齐赶紧出门了。 他最近真的很忙。 在店长辞职之后,副店长升职了,成为店长,他也在同事以及新任店长的推选下成功就任了副店长这个职位。职位升了,工资也升了,这是一件好事。但不好的一面便是,顾申变得比之前忙了。 他现在不需要坐在收银处收银,但是他需要在幕后做指挥,店内搞什么活动都需要店长这两个人来想,还要负责搞好这个活动。店长经常不在店里,忙得各处调货,于是,商场内的管理工作就交给了顾申负责。 这是顾申最担心的地方了。 随着工作的深入负责,顾申渐渐发现了自己自身的弊端了。他的管理经验不够,知识方面也不够。他需要进修这方面,好好地完善自己。 恰好,总公司召开了进修这方面的学习课程,顾申自然是第一个报名去,店长也给予全力的支持,但那个也能是精神上的支持,毕竟实际上店内的执行者还是顾申,店长只是负责决策。 于是,顾申的进修路程开始了。 上班的时候,他好好上班,有空的时候便看总公司雇来的导师发的资料,对上面的知识点进行研究提前复习,对有问题的地方进行圈画。在没轮到班次的时候,便是顾申去上课的时候,他可以将这些问题在课堂问自己的导师。 一开始,顾申学得很吃力。因为同时来进修的人学历不同,每个人对于知识的掌握程度也不同,顾申是里面垫底的一个。 很多时候,他经常会听不太懂,脑子有的时候转不太动,该学的内容一下子就略过了。这使得顾申必须借助晚上开夜车,好好巩固下。 这一天,顾申上午上完了课,下午下班了之后,时间还比较早,华年还没回家在下班,顾申想了想,便先去菜市场买好今晚煮饭要用到的食材。 这段日子,因为他忙着上课的缘故,他已经很少在家里做饭了,很多时候都是顾得了早餐,晚餐便来不及了,因为华年会比他早下班。而华年的厨艺向来无法恭维的,因为华年很少下厨,每当华年下厨的时候,他回来都得收拾厨房好久。 也幸亏华年良心过不去,便不再煮饭了,她也懒了,于是他们开始频繁地叫外卖当晚餐。 顾申拎着食材打开门的时候,他专门先看了看屋里,确定华年还没下班回来,他又望了望墙上挂着的时钟,时间确实比起以往还要早。 顾申松了口气,虽然华年最近没说什么,但这样长时间久了,他觉得他们两个之间肯定会出问题的,毕竟恋情还没稳定。 他们现在的感情就像水上的一根浮木,随时有准备被水淹没的危险。 顾申进屋先把手上的书还有食物都放在桌子上,连外面穿着的一件薄薄的外套都还没脱,便进入了厨房,掏了点米放在电饭煲里面煮。然后又从厨房出来,拎着青菜还有肉等食材重新进入厨房开始煮菜。 他一旦开始做某件事情,便会专心致志,这一点在某种程度上跟华年很相似。华年也经常会对着他这一点进行大肆夸奖,这会让他更确定一件事,他在华年心中其实优点少得芝麻,缺点却一箩筐。 有的时候,顾申会因为这点认知而烦恼甚至沮丧,这一点源自于他对自己的不自信。但更多的时候,他会借助另一件事让自己沉迷进去,借以忘记这一点不痛快。 等顾申将晚餐煮的七七八八的时候,他这才觉得很热,浑身热,额头已经满是细汗了。这个天气原本就很热,特别是夏天在这个狭窄的厨房里,窗子又小,一点风都没有,更是闷热。 顾申煮完菜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像从水里捞出来的,衣服背后都沾湿了。他将晚餐一一从厨房里面端上餐桌,才急忙走去拿遥控开了空调,又进入卧室,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去了浴室洗澡。 等顾申从浴室里面出来的时候,屋子还是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华年还没有下班。 顾申愣了下,他的目光在墙壁上的时钟与大门来回徘徊,最后呆滞地停留在大门口的玄关处。 夏天的白天已经渐渐被黑夜取代了,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了。顾申站在浴室门口,有些失落。 浴室门口略微暗淡的灯光将他落在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长,影子瘦长瘦长的,显得格外孤寂。 华年今晚也许要加班,但是却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来。他似乎又重新回到了华年母亲去世,陈木青离开的那个时候。 顾申默默地走到餐桌旁,将桌子上的饭菜用盖子盖好保温着。他拿起随意放在玄关处的书本,走到了客厅,弯下腰,屈下膝盖,盘腿坐在前几天他才刚拖过的地板上,靠着茶几开始看书。 华年今晚公司举行庆功宴,她打了好几个电话给顾申想告诉他,她今晚可能会晚点回来。结果顾申的手机不是没信号就是没人接,最后,她直接被同事拉着去喝酒庆祝了。 华年回来的时候,顾申正背对着她,趴在茶几上,身下穿着一条棉质的短裤,露着两条白花花的大腿。削瘦的背影像一副静默的街头照,柔韧精瘦的腰身被一件宽大的上衣遮掩了,但看起来却别有一番柔弱至极的滋味。 华年看得头晕晕的,她今晚的酒喝得有些多,大部分都是被同事灌的,还有平日里看她不顺眼的一组组员都连续灌了她几大杯。就算她酒量再好,在喝酒前也先吃了点东西垫肚子,但仍有些晕头转向了。 她能从公司那里坚持回到住处,还能勉强保持着清醒,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她将手上的公司包扔在地上,用身体把门推了回去关上。她晃头晃脑地晃到客厅的沙发前,就着茶几,半蹲着身体,眼睛因为酒精而发直了,就这样呆呆地望着茶几上睡着的人。 顾申的手垫着书本,脑袋枕在手臂上,睡得香甜。闭着眼睛,华年都能瞧见顾申脸上越来越大的黑眼圈。 最近的顾申睡觉睡得早,但不太踏实,晚上总会被噩梦惊醒。除了最初几次顾申会吵醒她之外,后来几次,顾申都小心翼翼地跑到隔壁房间去睡觉,直到天明。 华年一开始是不知道的,但顾申这样反复了几次之后,她便觉得奇怪了。她也问过顾申最近遇到什么事了,顾申都似乎在顾忌着什么,并没有把实情告诉她,弄得华年也无奈了,并且失去逼问他的耐心了。 华年的手忍不住向前探去,手轻轻地抚上了顾申的脑袋,将顾申又黑又软的发丝轻轻地反复绕在手指上。 顾申是被华年身上的酒味惊醒的。 醒来的时候,华年正抱着他,半躺着挤在狭窄的沙发上。华年原本是半闭着眼睛的,在知道顾申醒来后,她还是懒洋洋地睁着,并不打算起身。 顾申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靠在她的怀里,手已经主动地揽上了她的腰部,皱着鼻子,有些不解地问道。 “你喝酒了吗?” 他其实更想问的是,为什么这么晚回来。但华年不喜欢别人这样直接质问她。 “公司进行庆功宴了。” 为了祝贺他们创意部拿下了今年最大也是最难搞的客户,同时今晚也是公司的周年庆,公司便大搞特搞。而她作为其中的功臣,又是新来不久的,新人总是比老人更容易受人欺负。 于是,她的肚子已经装了好几瓶红酒了。除此之外,她竟没能在晚宴上吃到什么东西。她现在又饿又困,整个人乏累得很。 她将事情大概地说了一遍。顾申安安静静地窝在她怀里听着。 “那你饿了吧,我把晚饭再去热一下。” 华年点点头。 顾申慌忙起身,结果腿因为刚才在茶几上盘坐太久已经酸掉了,上身刚坐起,脚已经软下去了。 华年连忙接住了顾申。 顾申有些害羞地笑了笑,揉了下自己的膝盖,又重新爬了起来。 顾申在热晚饭的时候,他也调了一杯柠檬茶,给华年醒酒,也能增进她的胃口。 顾申将饭菜端到沙发旁的茶几上,以便华年吃。 客厅里用了二十年的空调仍在勤劳地工作着,时不时发出“咯吱”的卡住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顾申趴在茶几旁边,看着华年将自己热的晚饭一口又一口地吃下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他是那么地满足。 顾申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没吃晚饭这件事。最近的他,没有什么胃口。 第020章 这是周末的一天早上,华年不用上班,顾申也不用上班。在顾申任职副店长之后,除了突发事件需要他回店处理紧急情况外,他在未来的周末都不需要上班了。、 这一天的早上,下过雨之后的空气格外清新,带着一阵淡淡的青草味。公寓的附近很安静,除了偶尔有鸟叫的声音,再无其他时间吵杂的声音。 公寓的里面也一片静谧,只有房间空调的冷风吹动着窗帘发出的细碎声,还有扇叶上下摆动发出的“咯吱”声响,还有…… 顾申睁着眼睛,脸上带着微笑,侧过脸看向身旁的人。 华年还在熟睡中,呼吸平缓有规律,胸膛随着呼吸而起伏。顾申的手指轻轻地勾住了华年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勾住了她的尾指,挪动着身子,朝华年靠得近些。 他想看清楚熟睡中的华年的样子。 华年最近的工作也很忙。昨晚还因为忙着把设计稿赶出来,华年趴在餐桌上埋头苦干了很长时间,直到顾申回房间睡觉的时候,华年还保持着他看见的姿势。 顾申皱着眉头,努力地想了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两个就是个大忙人了,彼此独处的时间少之又少,以前那种上下班还可以碰到面,周末还可以约着出去玩,华年陪着他到处逛街购物吃饭的那种日子似乎一起不复返了。 顾申想到这里,心底有些不满,他很想发火,看着华年近在咫尺的脸庞,他瞪着眼睛看了许久,还是忍住了。 他觉得最近的自己很奇怪,脾气似乎有些大了,经常很多时候看着华年心底总会生出闷气,怒火来得莫名其妙,连他都无法想出原因。明明是一件小事,搁在以前,他根本就不会生气,甚至不会想有像华年发脾气的冲动,他巴不得华年每一次看见的他都是完美的,脾气温和的人。 华年醒来的时候,顾申还在埋头苦想着原因,一双俊秀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像个小老头子一样难看。 “顾申,你在想什么啊?脸色这么难看?” 华年忍不住出声了,她的手指还摸上了顾申紧皱的眉头。顾申湿漉漉的眼眸抬起,望向华年,眼底带着茫然。 “不知道,最近总是觉得很生气。” 他很苦恼地挠了挠头。将脑袋瓜子搁在了华年的肩膀上,脸贴着华年的脸,两人的呼吸都很近,近到顾申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华年的脸颊边。 被子下面没有穿衣服的四肢已经缠上了华年,缠得很紧,跟八爪鱼一样。 华年朝天花板翻了翻白眼。这是顾申每天早晨醒来最习惯性的动作了,有的时候她甚至会因为这个动作而在梦中被迫热醒了。 又不是小孩子了,缠得这么紧,让她差点就呼吸难受了。 “别乱想了,就是你太忙了而已。” 华年扒开顾申的两条白嫩嫩的大腿,手掌轻轻地拍了拍顾申最有肉的臀部,让顾申稍微松开了对她的桎梏。 华年想了想,又说道。 “反正今天不是没事干吗?出去玩吧,看下你上次嚷着要看的电影也好,或者最近不是荔枝熟了吗?我们去踩单车摘荔枝吧。” 紧紧地依靠在华年怀里的人点点头,但又马上说道。 “这里的荔枝都不好吃,还不如我家那边的。我爸上次还打电话告诉我,家里的荔枝成熟了,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吃,然后带一些回来送给同事吃也好。” “哦,是吗?那……” 华年刚想说话,房间里突然有铃声响起。华年循着声音望去,是顾申放在靠墙的书桌上充电的手机。 华年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一眼。 顾申还懒洋洋地躺着,半睁着眼睛,似乎不想起床去接电话。 那电话响了又响,似乎不被人接起就绝对不会挂断的。 华年被吵得烦,想睡回笼觉都不行,她瞪了瞪怀里的顾申,手臂推了推他。 “快点去接电话吧,说不定有什么急事呢。” 顾申最近是越来越懒了,因为不想起床走去墙角那里,他犹犹豫豫了半天,在华年的几次催促下才终于起床了。 这个时候天气很热,屋里开着空调倒是不热但也不凉,屋里的帘子都拉起来的。顾申便懒得穿上衣服了,直接光着身子,从被窝里爬了出来,光着脚站在地板上。 屋里只有一丝丝的阳光透了进来,华年反正睡不着,眼睛睁着,她的视线随着光线落在了顾申的身上。 顾申的身上带着昨晚她烙下的痕迹,顾申的胸前是华年最喜爱的地方,因为那里的痕迹最多了。 华年看着看着,渐渐迷了眼。 她觉得顾申似乎有点不大一样了。她的眼睛仔细地将顾申全身上下来回扫了一遍,从他白花花的大腿到粉嫩嫩微微上翘的臀部,再到顾申的腰部。 华年的眼睛微微向上挑。 顾申最近似乎胖了,屁股圆了一些,肉感了一点,连腰部也长了一点肉,摸起来倒不像之前那么硌手,手感好了一点。 顾申顾着听电话,没有留意到华年的打量。他的注意力一下子被电话里头那人吸引住了。 “爸,怎么了吗?” 顾申用手掩着,小小地打了一个哈欠,还是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 “顾申啊,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起床啊。我都打你电话打了好一会儿,都没人接。” 顾氏在那边抱怨着,恨不得将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给训一顿。 顾申连忙道歉。 “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所以睡晚了些。爸,到底你有什么事吗?这么急着找我?” 顾申这话一下子将顾氏的注意力从这个话题拉开了。顾氏这才想起自己要说的正题,他连忙进入主题。 “顾申,你爷爷昨晚摔倒了,今天早上大腿肿了起来刚送到医院。看样子是骨折了。你能回来一下吗?” 顾氏一个在家,对于这种事,一下子有些措手不及。顾申的母亲将顾氏保护得很好,什么事情都是顾申的母亲处理好的,根本不用顾氏操心。但这也造成顾氏一遇见一些事情,便马上慌了手脚。 现在顾申的母亲外出工作,不在家里,顾申也不在,他一个男子处理事情来便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了。 顾申听到这话,涣散的意识渐渐汇拢了,他的注意力马上集中了,朦胧的双眼带上了光彩。 顾申立马仔仔细细地询问了顾氏一番,这才挂断了电话。 他立马打开了衣柜,拿出一套衣服穿上,又扭头催促床上的华年赶紧起床。 华年下了床,走到了顾申的身边,拉住了他忙碌的手。 “怎么了吗?” 华年困惑地望着他。 顾申只得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华年。 “爷爷为了挂一个门帘,被门帘绊倒摔伤了,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骨折了,可能需要动手。” 母亲不在家,父亲那个人顾申是最担心的了。 顾申的母亲不是独生女,她的上面还有姐姐,下面还有弟弟。兄弟姐妹都各自成了家,但没有离开家里太远,在附近住着。虽然如此,但只要顾申的爷爷一有什么事,都是顾申的母亲亲自去处理的,其他的亲人依靠不上。 顾申将早餐跟午餐并着一起煮了。他原本打算自己回去处理这件事的,结果华年却说要陪着他回去看看。 顾申的家距离市中心有一个多小时,加上没有开通地铁,每次他回去都只能坐大巴回去,连上次他跟华年回去也是坐大巴。 周末回家的人比较多,买票的人也多。好不容易排队买到票,等坐到位置上的时候,顾申已经开始发困了。 顾申意识到最近的自己不止脾气怪了,连身体也容易产生疲累干感。他现在坐在位置上,就算多努力地想睁大眼睛,结果眼皮却如千斤重,慢慢地往下垂,他单手支着下巴,眼看着华年在他的世界里变得越来越模糊了。 顾申在想,他是不是生病了。 顾申不想去医院,甚至怕去医院。 他的手牢牢地扯住华年的袖子,眼睛就算快闭上了,还是死死地,目不转睛地望着华年这个方向。 华年看着困得不行的顾申,却撑着眼睛看她,她只能无语地将人扶住,将他的人往自己身上搁,让顾申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困了就睡吧,到了之后我再叫醒你。” 华年已经习惯了顾申每次坐车都要睡觉的举动了,但这次顾申看起来比往日都要来得困。 顾申听了这话,眼睛立刻就闭上了。他终于安心地睡去了。 华年看了看周遭的人,知道没人在看他们,悄悄地在顾申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第021章 因果循环 大巴越来越靠近顾申所在的镇子的时候,华年从车里人的喧闹中慢慢地醒来。 华年缓缓地睁开眼,望了望窗外的天色。 他们刚才上车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快五点的时候,现在这会天色直接黑了下来,大巴里的车灯都亮了起来,橘色灯光落在每个人的身上。 她其实没有怎么睡觉,只是假寐而已。车里人有什么动静,她都能知道。偶尔擦身而过,华年都会睁开眼瞧下。毕竟在车上,难保不会有扒手,特别是往郊区的车辆上扒手更多。 这里治安不比市中心,该防范的还是得防范一下。 华年转动了下发酸的脖颈,微微侧过头看向坐在车子里侧,靠窗位置的人。 顾申闭着眼睛,正睡着香甜。 华年瞧了一下,不得不伸手,轻轻地推醒顾申。 “顾申,快到家了。” 她附在顾申耳朵边轻轻地说道。 顾申这才终于醒了。 他不是被华年叫醒的,而是因为大巴车司机的技术问题,在拐弯的时候用力过猛,整车子的人都大力地摇晃着。顾申的头差点撞上前边的扶手。 也亏华年眼疾手快,立马便拉住了顾申。 顾申不甘不愿地醒着。他的脑子还不大清醒。华年拉着他下车的时候,顾申的状态一直是迷迷糊糊的。 也在这个时候,华年只得着话题跟顾申聊天,以便让顾申打起精神来。 “顾申,这次只是你爷爷摔伤了,为什么我看你似乎挺紧张的,眉头都皱成什么样子了。” 顾申的爷爷年纪大了,各种摔伤是正常,大小病也是经常的事。从以前顾申照顾她的饮食起居的时候起,她虽然不怎么在意顾申的生活情况,但总会从顾申嘴里知道一些关于顾申爷爷奶奶的事情。 前几年是顾申的奶奶因为腰部骨头老化了,老人家的腰越来越往下弯,直不起来,后来直接压到腿部神经,连路也渐渐走不了了,只得送进医院做手术了。 老人的腰部里面放进了几块钢板。钢板几块就上万了。这笔钱,顾申觉得心疼,又觉得顾家那些人在欺负自己的母亲,所以在饭桌上一直念念叨叨的,惹得华年当时又白了顾申一眼,心底更觉得顾申没事找事做,更是厌烦他。 华年一边问起顾申爷爷的时候,一边回想起以前,心底忍不住叹了一声。 不知道是因为跟顾申靠得太近了,还是因为突然明白事理了,她这次终于不觉得顾申没事找事干了,反而也替顾申的母亲委屈了。 顾申将自己爷爷的事情大概讲了一下,他的重点不是在钱的问题,而是公不公平的问题上。 顾申的母亲顾文柳在家里排行第二,不尴不尬的位置,顾申的爷爷奶奶一个偏心顾文柳的姐姐也就是顾申的姑妈,一个则偏心于顾文柳的弟弟。 在当年,顾文柳还没有成家的时候,顾文柳的姐姐被父母花了大钱送去有名的重点学校读书,而顾文柳则是就读于普普通通的学校。但即便如此,顾文柳的姐姐仍是考不上中学,连小学都没毕业就嚷着要去做生意了。 好吧,要做生意的话,顾文柳的父母也没有拦着,很支持顾文柳姐姐的决定,甚至让当时在读书的顾文柳也不要读,用一个“读书读得再好也赚不了大钱”这个理由,让顾文柳直接辍学了。 顾文柳是一个孝顺父母的人,既然父母这样说了,顾文柳自然也没有再继续读下去了。 而顾文柳的姐姐子读书不行,做生意也不行,家里开了一个卖电器的铺子,掌柜的就两个人。 顾文柳的姐姐一直借着困了累了的理由,要不就是去睡觉,要不就是坐在电视旁看电视,客人多的时候,任凭顾文柳忙得分身乏术,顾文柳的姐姐仍是我行我素的。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顾文柳跟自己的姐姐成家了,各自娶了夫婿之后仍是没有什么变化。铺子里赚的钱,大家一起花,辛苦的活就顾文柳一个人包了。 这种吃公家饭的日子,顾文柳的丈夫顾氏就一直很不满。顾氏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好吃懒做,又靠着父母的溺爱一直向自己的妹妹伸手要钱的女人了。 直到后来分家的时候,顾申才出生了。 顾氏的身体一直都比不得常人健康,他的身体需要很多的营养,但一直吃着公家饭,顾文柳若是给他买了什么补品,顾文柳的姐姐姐夫就会说他们也必须有一份。这样,顾氏自然不敢提说要买补品了。 这样的日子拖久了,顾氏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差,连孩子都流产了几个。直到分家了,可以自己做主,自己管自己的钱,顾氏才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但这种幸福的日子没有过多久,顾文柳的父母就因为年纪大了,各种大小病都找上门了。需要钱的地方很多,就连顾文柳的母亲动手术这笔钱都要顾文柳一个人出大钱,而顾文柳的姐姐那一家人却死都不肯出一分钱。 顾氏去要钱的时候,顾文柳的姐姐只会嚷着没钱。而顾氏的公公则在劝说,顾文柳的姐姐没本事赚不到什么钱,就不要跟她要钱了。 顾文柳自己也只能劝着顾氏,说要家和万事兴。 然后,顾氏的婆婆动手术这一笔费用就顾文柳这一家人咬着牙,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给了。 有了这个开端之后,接下来两个老人家的医药费营养费那些,都会源源不断地从顾文柳这里拿走。虽然都是一些小钱,但小钱攒多了,雪球越滚越大,小钱就慢慢汇聚成大钱了。 顾申讲到这里的时候,他早已神采奕奕,完全没了刚才昏昏欲睡的模样。顾申甚至要咬牙切齿着,已经不顾华年在身旁,露出了他对姑妈那一家人的讨厌情绪了。 华年在旁看着暗暗吃惊。顾申很少会在她面前露出憎恨某人的表情,以前也有过几次,也是因为这家人的缘故。 华年陪着顾申找到顾申家的时候,马路上两旁的路灯都亮了起来,路上走着的人也多了。大家都趁着夜色降临,天气凉爽的时候出门逛街。 他们进入顾家的时候,已经有人在顾家的客厅坐着了。那些都是顾申的长辈,顾申母亲的兄弟姐妹。 华年跟顾申一一跟他们打招呼,问候了几声。这里面的长辈有些是华年见过的,其中最倒没有顾申最不喜欢的顾申姑妈一家人。 “顾申来了也好,爸住院的费用,文柳家的,我们是要按照以前那样分摊吗?” 文柳是顾申母亲的名字。说这话的人是华年以前见过,性格不错的顾申母亲的二姐顾文阳。 顾申听到这话,眉头却拧成结。但碍着华年在场,他并没有开口说话。 他怕自己一说话,那语气就很冲。那个模样看在华年眼底,估计跟泼夫骂街一样,这是华年一向最讨厌,华年喜欢的应该是像陈木青那种处事不惊的人。 “也好。那这次也得看下小申的姑妈怎么说呢。她也是公公的女儿,理应参与这事才是啊。” 顾氏这样说,也无非是因为顾申的姑妈这些年做得太过,他心底老早就对这个女人有所不满,只是每次都被顾申的母亲顾文柳以‘大家都是亲人,没必要计较这么多’这种理由给堵住了嘴。 顾文柳虽然在家里事事顺着自己的丈夫,连家务活都抢着干,被顾家人说成夫管严嘲笑了许多年,但唯独在顾文柳自己父母这事上,顾文柳态度十分强硬,绝对不允许自己的丈夫对顾家说什么坏话。 顾文柳为了这事,一直在埋怨顾文柳,以至于在结婚前几年跟顾文柳吵了很多次。但即便闹得最凶的时候,顾氏仍不会想到要跟顾文柳离婚,只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哪个女人像顾文柳这样对自己好了。 即便如此,这次发生顾文柳父亲摔倒的事情,顾氏觉得自己无法再容忍下去了,趁着顾文柳没在家里主持大局的时候,他已经憋了十几年的话总得给他一个机会说出来吧。 顾家的其他人听到顾氏这番话,愣了一下,倒也没有反驳。他们都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恩,那我们先去小申姑妈那里看看情况,跟他们说下,看看他们要怎么说。毕竟手术费也不能再拖了啊。” 顾氏听到这话,自然乐得不行,连忙点点头。 家庭会议开到这里,也算是可以落幕了。顾氏跟顾申两人一起送顾家人出门。 华年坐在客厅里面,对于顾家人所提到的事情,她是一知半解,所以全程一脸茫然。而且这也不是她该插手的事情,因此,一直在旁保持沉默着。 顾申跟着自己父亲回到屋里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直是愤愤不平的,他再也忍不住,急忙说道。 “爸,这次一定得让姑妈他们那一家出钱啊。爷爷在他们那里住着,摔倒了,他们也有责任的啊。” 每次一提起姑妈这一家子人,顾申心底总有一股怒气跟恶心。他心底总有一个小人,那个小人跟自己不一样,在面对姑妈一家人的时候,他心底的小人已经忍不住想拿起椅子等旁物砸向那一家子人了。 在他生活的世界里,这种恶心的人应该灭绝的。他们总有天会得到报应的。 顾申的眼眶泛红,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忍不住摸着扶手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原本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喝茶的华年,头微微侧过,眼睛瞥了顾申一眼,她连忙握住了顾申放在她椅子扶手上的手。 那手的手指指尖带着一片冰凉。 “怎么了吗?” 华年觉得面前的顾申有点不对劲。他的神色似乎陷入了一种对往事的回忆中,被她握住的手紧紧地握紧着,指尖将手心掐住了一道道的红痕。 华年不得不连叫了顾申几声。 最后,顾申才终于应声了。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脸上带着一抹看不清的神态,对着华年笑了笑。 “没事。” 华年回市中心的前一天,她跟着顾申去了一趟医院,带着一篮子新鲜的水果给顾申的爷爷吃。 顾申的爷爷比华年早年见到的时候相比,已经苍老了不少,脸上的皱纹一道比一道深刻,黝黑的皮肤上黑斑点点。 岁月的痕迹告诉华年,这个老人家一生过得也很艰辛很努力。都是穷人家出身的,努力了大半辈子,求得不过是子女环绕,儿孙满堂。 讽刺的是,自己努力教出来的孩子为了钱而在病房里面大吵大闹,扰了病房的清静,气了自己,还在外人面前丢尽了脸面。 正所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第022章 我想,我们需要时间 华年第二天上班的时候,给部门的同事带了点手信。 林夏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桌面上已经摆放着一箱的荔枝。她挑起眉头,将箱子打开。 里面的荔枝的枝叶还保留着一部分,看起来鲜脆欲滴,格外新鲜。这个季节吃荔枝是最好的了。 林夏又从办公室拐了出去,看了办公室一圈,才在走廊上找到了正捧着一堆设计稿的华年。 “华年,我办公桌上那一箱子的荔枝是你给的吧。” 华年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笑意。 不光是给了林夏,她连林南也给了。只不过那个人嘴里一直嚷着一箱太多,要去分给其他的同事。但其他的同事她只给了一半,这样一对比其他的同事肯定知道她对林南的照顾,这个事,林南也只会口头上嚷几声而已。 其实,原本华年是不想带着一堆的荔枝上车的,麻烦又难带。她带回家还要第二天带回公司,按她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的。但顾申却使劲地塞给她了,她若不拿着走人,顾申还不高兴了。 顾申还特意叮嘱华年,若是同事问起来,就说是他家自己种的,给大家尝个鲜。但华年到底还是老狐狸了,眼睛毒得很,一下子就从顾申闪躲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些真实的信息。 顾申说是这么说,其实是为了给林南传递一个信息,华年是有主的了。 男人家的这点小心思,华年是无语兼无语了。她没有当场给顾申脸看,直接选择忽视了。 她跟林南根本就没什么事,就是顾申喜欢胡思乱想而已。她是疯了才会跟林南有什么事。 林夏乐得摸了摸华年的头。 “真乖啊,多亏你这箱荔枝了。我家那个人最近很喜欢吃荔枝,但嫌弃市面上卖的不好。回家就让他尝尝看。” 华年抬眼,看了看林夏的举止,沉默了。 跟哄小孩子的语气,还有这个动作,林夏最近是怎么了。行为这么反常? 华年还没有问出口,林夏已经示意她去一个地方了。 华年一脸疑惑,捧着图纸跟着林夏走,从走廊的尽头走到一个不常用的会议室里。林夏专门关紧了房间门,一脸神秘地看着她。 “怎么了吗?” 华年刚问出口,林夏已经带着一脸媲美阳光的笑容看着她。 眼神上下看,将她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来回打量了一番,在华年困惑的眼神下,林夏终于开口了。 林夏起先只问她一句话。 “你想升职吗?” 这话一出口,华年愣了下。她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点头了。 升职这件事,她从上辈子到现在,一直都想过,从未放弃过。这辈子,她对于升职这件事看得更重要。 在跟顾申相处的这段日子以来,她明确地认清到一个事实。 将来的她,她的一辈子是注定要跟顾申绑在一起的,所以,她必须确保经济来源充足,足以负担起一个家庭的开支。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顾申可以全职留在家里,一心一意照顾未来属于他们的家庭。 林夏对她的反应很满意,便开始将她把华年来到这里开秘密会议的原因告诉了她。 在上个礼拜,林夏去参加了一个管理层会议。会议上,她得知了设计部副部长即将离任,继任人员还在待定中。 按照人事部原先的计划,任职的人员不仅会从内部人员竞选,还会通过外部招聘来就任。而根据公司高层管理人员的意见,相对于外部人员的生疏,任职前需要培训等多费一些时间,他们更意愿人选从内部人员中选出。 这个消息目前还尚未在公司内网上进行公告,以至于林夏刚上班回到公司,看到荔枝,才想起这件事。因此,华年成了他们部门最先得到消息的。 对于华年的能力,林夏跟公司的其他人都看在眼里,林夏认为现在的华年足以胜任那个职位。 只是…… 林夏同样不会抱着不切实际的乐观心态,她也将华年现在必须担忧的处境告诉华年。 “你的资历可能会有问题。你可能会因为这一点被公司刷下来。所以,能参加任职成功也好,面试失败也好,对你都不会有任何损失的。” 林夏面带着浅笑,轻轻地拍了拍华年的肩膀。 华年自然知道这一点。 即便是林夏不说,她在公司工作了这么多年也早就知晓了这一点,毕竟大家都认为姜还会老的辣,有经验的人比任何高学历的大学生还值钱。上一辈子的她就因为以资历尚浅为由刷掉了很多人。 现在她的处境,正恰恰印证了那一句老话。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总会轮流转。 有了升职的希望,华年也不会坐以待毙。 她回到部门的办公室,坐在位置上考虑了一下。脑子已经想到该怎么做了。 从那一天起,为了给她的升职简历上多增加一点色彩,华年不得不接多点额外的工作,比如利用时间去参加知名企业举办的创意比赛,通过网上的资讯还有林夏的帮忙下,她报了一些比赛,尽最大的努力拿到名次,参考跟学习各名人最新的创意理念,试图在自己原有的概念上进行创新。 也因此,华年又开始了加班活动了。 每天在处理公司一堆杂七杂八的事情后,还要应付客户对设计稿的刁难,还要兼各种额外工作,她不到八点是不会离开的。 跟她加班的人还有加班的熟面孔。 加班的人有各种固定的习惯,林夏最喜欢的就是喝咖啡,而华年最喜欢就是吃薄荷糖。 相对于华年的习惯来说,林夏的习惯是目前当下最不健康的一种饮食了。 咖啡喝太多本来就不好,何况是空腹喝咖啡。 这一天,华年照旧递给林夏咖啡,她顺势看了一眼林夏的桌面。 林夏的桌面上,除了资料整整齐齐地放在固定的位置上,其他的多余空间都摆着空掉的咖啡杯。 林夏的衣服还皱巴巴的,脸色憔悴。这副样子,明显便是跟林先生吵架了。 林夏没有说话,示意她放下就好。 在华年离开林夏办公室的时候,林夏的手机响了。她掩上门的时候,刚好听到林夏的声音。 林夏的语气不太好。 “我不想跟你吵架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华年不禁想到那箱荔枝。看来荔枝这一步在林先生那里行不通。她搞不懂林夏跟林先生之间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了。 这阵子,她经常会在走廊上看到林夏在讲电话。听语气似乎也是在跟林先生讲电话,而且语气越来越不好,两人吵架吵得越来凶了。 华年不禁想到了上辈子。 我这辈子最对不起他了,是我的错。 难道,又会走到离婚那一步吗? 华年替林夏把门关上,关掉电脑,决定下班了。 “我回来了。” 晚上七点多,华年因为一整天的工作累的快瘫了。她扭开大门,拉上门,靠在大门上,习惯性地站在玄关处喊道,然后等着顾申的走近。 每次她这么喊的时候,如果顾申下班在家,他总会上前关切地望着她,或者朝她说今天的晚饭已经做好了之类的话。 然而,今晚她眯着眼睛,等待了会儿。屋里只有她一个人空荡荡的回响。 华年睁开眼,疑惑地瞧了瞧公寓里面。 公寓里面哪里有顾申的身影。 华年很快地反应过来,顾申没有跟她回来,而是请了假留在老家那边照看着自己的爷爷还有,顺便陪伴自己的父亲。 她默默地在心底数了下日期。顾申在老家待了才四天的日子,为什么她总觉得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有一个月那么长了。 这四天的时间里,这间被顾申收拾地干干净净的公寓瞬间便被华年弄地脏兮兮的,茶几上还有厨房都堆积着垃圾。她向来以记忆力比顾申好而自豪,但这种记忆力似乎无法用在工作以外的东西上。 例如,这些厨余垃圾。她明明记得出门前要把垃圾收拾掉的,结果每次都是一出门搭上公交才想起这回事。 华年的五脏六腑都已经快饿疯了,每次工作起来,她总不会感觉到饿意,但一旦下班之后,她的肚子已经受不了直接贴扁了,等着她的喂食了。 华年拉开冰箱,看了一眼里面。 顾申会定期整理冰箱,将过期的东西扔掉,然后重新购进一些新鲜的水果蔬菜。但那天走得匆忙,冰箱里的存货经过她这两天的消耗,早就没货了。 她在公司吃外卖已经吃腻了,见到空空荡荡只剩下顾申的牛奶放在里面,她的眉头微微皱起。 最终,她挣扎了一番,收拾掉厨房的垃圾还有茶几上扔着的食物残余,重新拉开大门,认命地拖着垃圾下楼去扔垃圾,顺便买晚餐回来。 她好不容易爬下几层楼梯到了一楼大门,推开门的时候,华年敏锐地感觉到一抹视线的余光停留在她身上。 华年疑惑地望去。却只看到一个背对着她,急促往前方的大街上走去的人影。 原本一个普通的背影,华年根本不会注意的,但问题是…… 华年的眉头蹙起。 那个背影怎么看都有点熟悉。 等华年再看过去的时候,繁荣的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唯独刚才的那个身影却不见了。 华年愣住了。 过了会儿,才缓缓走去熟悉的快餐店吃东西。 这两天来,她的事情比原先更多了。 对于这一点, 华年在等服务员点餐的时候,她的眼睛已经看着对面挂着的一面镜子了。 这面镜子里的自己眼黑圈硕大,皮肤黯淡,但双眼却异常明亮。镜子里的人看起来比实际年纪更老一些。 华年盯着镜子看了一会儿,不禁勾起嘴角,淡淡地笑了。 只有非常努力,才能看起来毫不费劲。她渴望早点登上上一辈子那个职位。 两天后,正当华年放周末的时候,她接到了顾申父亲的电话。 顾申出事了。 第023章 恶魔的声音 顾申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浑身开始微微颤抖,他的眼睛甚至不敢直视那个人。他的耳朵却一直在不断地回响着那个人的声音。 “女儿也能做到的事情,你们作为儿子也能做到的啊。” 如此大言不惭,丝毫不觉得羞耻的话就偏偏从这个人的嘴里吐了出来。 原本,他是跟着自己的叔叔们到姑妈家找姑妈的。为了那笔手术费,还有现在爷爷住院之后,谁去照顾,怎么照顾法,他们都认为需要跟姑妈商量下。 毕竟,这个在亲戚中出了名的奇葩一家人中的当家是他的姑妈,他爷爷的女儿。作为儿女,理应在父母前面尽孝的。 结果,等顾申过去的时候,已经有其他的亲戚在那里了。那些亲戚都是看不过眼姑妈对老人家不闻不问,自己的父亲出了事还跟没事人一样,过好自己的日子,连病床前也不见这个女儿。这实在是做得太过了。 顾申听着屋里吵闹的声音,他的脚步停顿在门口处。那矮矮的木门门槛,在他眼中,已经成了一道难以越过的大山。他踌躇地站在门槛面前,就是不敢轻易抬起脚步,越过这道门槛。 在那个破旧的老屋子里面,即使他自从长大后不常来了,但他也知道,现在,那个人一定在的。 顾申,你过来一下。 顾申,好玩吗?我教教你吧,你也太笨了。 顾申…… 那个人的声音像被按了重复键,不断地,不断地,重复在他耳边播放着。这一辈子,他最不想,也最恨听到的这个声音,却此刻在他耳朵里反复回响着。 顾申觉得自己快疯了。 他浑身僵硬,手已经像患了病一样,任凭他如何想冷静下来,手却如患了病一样,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这个折磨了他整整十三年的声音,这个从他幼年的时候便让他一直发噩梦,晚上几乎难以入睡,来自地狱的恶魔的声音。 “顾申,你怎么了吗?还不进去吗?” 身后的叔叔在催促着他,甚至逼着他迈过那道门槛。 他深深地吸入一口气,鼓起勇气,缓缓地抬起脚,踏上了那道门槛。 形式的门槛越过了,那么,他心中那道门槛几时能除去呢? 他们进入老屋子的内部,里面站着一群人,都是顾家有经常往来的亲戚,大家热心又仗义,恨不得让顾申的姑妈跪着磕头认错了。 顾申姑妈站在亲戚的对面。 面对这群义愤填膺的亲戚,顾申的姑妈一脸的冷静,不见一丝慌乱。 顾申姑妈身旁还站着几个人,按人头看过去,都是顾申姑妈的两个儿子。 “你作为大女儿,就应该现在去医院照顾你的老父亲啊。还在家里享乐,像什么样子啊。” 叔叔从一旁的亲戚话里得到了详细的情况,也是一脸气愤。 在未出嫁的时候,他便看不惯自己的姐姐这番无用的作为,每天活着跟老人一样,顾着享乐却不肯付出劳动,简直白费了那副庞大的身躯。 “女儿也能做到的事情,你们作为儿子也能做到的啊。” 这句话,这个声音,从顾申最不想听见的人嘴里说了出来。如此地自私,如此冷漠。 原本从进门之后便呆呆地站定在自己叔叔身边,努力掩饰自己的存在,脑子一片混乱的顾申,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见这一句话,他的脑子瞬间炸开了。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无波澜的湖面一样,瞬间把顾申的脑子搅乱地成浆糊。 顾申脑子的一根绳砰然地,断开了。 顾申的眼睛望向一侧,朝那处伸出了手。 在屋里的长辈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顾申已经拿着一把扫帚,朝那个人直接冲了过去,身影如风一样快速地跑过去,将扫帚死劲地往那人身上打去,有多用力就有都用力,简直是往死里打。 大家齐齐呆住了,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顾申。 此时的顾申,跟疯了一样。那手劲一下比一下用力。 “顾申,你有病啊!干什么啊!” 顾申姑妈是最早反应过来的,她看清楚被打的人之后,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怒不可及地朝顾申大吼道。这也终于把一旁的长辈都吼醒了。 大家慌忙上前,手忙脚乱地拉开顾申。 但此刻的顾申是绝对不会轻易罢手的。 扫帚被长辈夺走了,他用手抓那人,使劲地往那人脸上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抓去。 手被长辈抓住了,他用牙齿咬,张大着嘴,往那人身上咬去,恨不得将那人身上的血肉都给咬掉。 那人是顾申姑妈的女儿,在家里排行老二,上面有个姐姐下面还有妹妹,平日里顾申姑爷对他最为疼爱了。一直养得细皮嫩肉,比男孩子还娇贵的人,在此时已经吓傻了。 声音如杀猪一样,张大了嗓门,死命地大喊救命,声调里带着颤音。一张白嫩斯文的脸蛋瞬间吓得面如土色,身体颤抖地不行。 幸运的是,顾申虽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咬这个人,但他的力气不算大,在众人的齐力下,很快地便将顾申从这个人身上拉开了。 顾申被拉开之后,众人才发觉,这个人颤抖的身躯下裤子已经湿了,身下的地砖都浸湿了液体。 这个人竟然尿裤子了。 赶来劝架的长辈们面面相觑,一张脸涨红了,最后,实在憋不住了,都大笑了起来。 平日里,这个人仗着父母的宠爱,仗着自己的大学文凭,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总是对顾家的长辈们鼻孔朝天,蹬鼻子上眼睛,傲慢地不得了,难得有如此脆弱丢人的时候。 此时不笑,更待何时。 众人拉开顾申的时候,顾申的脸狰狞得很,与平日那个总是脸上带着笑,无辜善良的顾申相去甚远。即使在大家大笑的时候,顾申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他的眼睛因为愤怒而红肿着,他的脑子里不断地回播着那个时候的那个人以及,那个时候的自己。 他的脑子还在一直回响着一个声音。 把这个无耻的女人杀了! 把她给杀了! 他的眼睛越睁越大,意识却越来越模糊了,眼前的众人,他们的表情,顾申已经看不清了。 最后,他全身的力气像被人抽走了一样,整个人瞬间软了下来,直直地朝身后倒去。 他的眼皮变得很重,他再也没有力气能睁开眼了。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慢慢地浮现了一个身影。 华……年……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顾申已经晕倒在地上了,脑袋结结实实地磕在红砖地板上面,发出清脆的一个声音。 众人再一次手忙脚乱,各个朝顾申的身旁聚拢,将顾申从地上捞了起来,靠在其中一人的身上,将顾申背在背上。 顾申的姑妈也在忙着将自己受伤的女儿带去医院。 这一仗,是两败俱伤。 而在另一边,华年还在赶来的路上。她的眼睛望着窗外,一脸焦急。 她的耳朵还在回响着顾申父亲的话。 “顾申出事了。” “顾叔叔,顾申怎么了?” 华年五指紧握着手机,手劲之大,好似要把手机捏碎了一样。她的脑子在听见“顾申”两个字的时候,已经暂时停止运转了。 “我也不太清楚。顾申突然就发疯了一样,将他姑妈的女儿给打伤了。现在两个人都在医院了。” 华年听到这的时候,她已经无法冷静下来了,拎起门钥匙跟钱包,连衣服都没有拿,直接朝门外冲去,跑到汽车总站去订票上车。 马不停蹄地往顾申家里赶去。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顾申会跟他姑妈的女儿扭打了起来。听顾申父亲的形容,似乎是将他姑妈的女儿视作仇人一样地往死里打。这不是要出人命了吗? 她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她的手往自己的口袋里摸去,却摸来摸去都抓不到薄荷糖。搁在平时,她一伸进去就早到了,这会儿怎么就是找不到了。 华年有些气恼,使劲地往自己的大腿上一拍。 痛疼让她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也就在这个时候,她终于在自己的手上发现了薄荷糖。 华年觉得震惊。 在她的人生里,却未有像这个时候这么气急败坏,大失分寸的,即便在上一辈子陈木青那人离开后,她也未曾像现在一样。 在华年的一番胡思乱想中,顾申的家已经慢慢地抵达了。 她的人刚走到顾申的家门口,便看见了一个中年人。这个人,她上次在顾申家见过,看模样似乎是顾申的舅舅,顾申父亲的弟弟。 那人似乎也记得她,见到她一脸匆忙与慌乱,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 “顾申现在在我们这边的医院里面,我带你去找他吧。” 华年连忙说声谢谢,跟在顾申舅舅的身后,往顾申所在的医院走去。 她到医院的时候,顾申的父亲正守在病房里面,顾申的姑妈正在门口大吵大闹的,护士也凑在一旁劝着。 病房门口瞬间吵闹异常。 华年的眉头拧成结。 “干什么的啊。挡在这里做什么?” 顾申姑妈不认识华年,直接用身体堵着门口,她进不去,也不让华年进去。 华年眼睛微微上挑,冷眼瞪着这个跟猴子一样上跳下蹦的女人。 “让开!” 她废话也不多讲,直接抓住顾申姑妈的肩头,用力一推,将碍事的人给推到地上,扭开门把进了病房。 一进入,便瞧见了躺在床上,面无血色,脑袋上还包着绷带的顾申。 顾氏坐在床边,一脸的慌乱,看着顾申的眼神里带着深深的担忧。 “你来了啊。” 顾氏连头都未转过来,背对着华年说道。 “恩。顾叔叔,顾申究竟怎么了?” 顾氏没有将这次的事情,反倒跟她说了一句。 “你知道顾申怀孕了吗?” 华年愣住了。 她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画面。 那是腰间胖了一圈的顾申。 第024章 我想回家 “你是不是知道顾申怀孕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刚进病房,就遭到顾氏劈头盖脸质问,把华年问得傻愣住了。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脑子却慢慢地回响原先的顾申。 这段日子以来,华年一直觉得顾申身上有点奇怪,但她在看到顾申莫名其妙发胖的时候竟然没有跟怀孕联想在一起。 顾申瞧着华年这副迷糊呆傻的模样,冷着脸,接着说道。 “医生说已经一个月了。” 一个月了? 华年傻傻地走到顾申的病床前,眼睛落在顾申包扎着白色绷带的脑门上,绷带的颜色配着顾申此刻正因为发烧而通红的脸颊,显得有些刺眼了。 华年莫名地想起了一个月前的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她跟顾申两人都齐齐休假,不用上班。他们于是去郊外骑脚踏车踏青去了。 当时去的时候还是艳阳满天,但在他们即将结束这次踏青的时候,却在半途下起了雨,雨势太大,公交车改了道。 于是,她跟顾申决定在附近的旅馆暂住一晚,等明天一大早再赶回市中心。 那个夜晚,郊外周遭都很美好,连身旁的顾申都特别地迷人,华年没打算忍住,于是,他们有了一个很愉快的晚上。 华年眉头微微蹙起。 她记得在事后,有叮嘱过顾申的。结果,他是忘记了还是根本就不打算按她的吩咐那么做? 华年的脑子里这么想着,手已经无法控制地抚上了顾申的脸。 睡梦中的人,睡得似乎很不安心。平日里一向舒展开的眉头却在这个时候皱得紧紧的,像个老头子一样难看。 顾申放在被窝外面的手还在半空中乱摸着。 华年抬眼,盯着顾申的手。 顾申似乎想抓住什么东西,却一直朝着空气中抓去。 华年在顾氏还没开口的时候,已经率先抓住了顾申的手。十指紧紧地握着。 顾氏瞧着床上的顾申,再看看床边的华年。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说吧,你打算怎么做?” 顾氏往后靠去,背抵着椅背,眉头紧锁,眼神冷淡,脸色因为顾申的原因而被吓得有些苍白。 对于华年与顾申的关系,顾氏曾经多次在顾申口中得知了大概的经过。顾申曾告诉过他,华年不会那么快跟他结婚的。 那么,如果这个小孩华年打算不要的话,他们顾家就接收了。反正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只是,对于华年这个人,他们会当做从来不认识她的。 如果她良心过得去的话。 “我会跟顾申结婚的。” 她紧抓顾申的手的大拇指在顾申手背上轻轻地抚摸着。 “这个小孩子,既然已经湿这样子了,那就让顾申生下来吧。” 反正她原本就打定主意要跟顾申结婚的,只是没想到情况突然变化到她无法掌握,这让她不□□心。 华年的眼睛从顾申脸上挪开,落在了顾申的腹部上。 现在那里很平坦,凭着肉眼是无法看出这个部位里面竟然在孕育了一个小小的生命。这个生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长大,从它开始学着爬走路到开始像他们一样站立着两条腿走路,再到慢慢地老去。 这个世界的男人,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物种。 在上辈子,直到死去,她还没有一个可以承欢膝下的孩子。这辈子就让她这么快拥有了吗? 孩子来得太早,他们根本就没有心理准备。 华年的眉头皱了又皱。 她已经可以预想到,到时候的他们是有多么手忙脚乱了。 虽然这么想,但华年的眉眼却不似刚开始进来时那么凌厉,眼神柔和了一些。一直在旁看着华年的顾氏显然也有留意到,他倒没有说什么,眼神又回到了顾申的身上。 在华年与顾氏谈话的时候,门外的人还在吵着。 “顾申,你打伤了我女儿要怎么办?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在装睡。还有顾申的老子,你给我听着,如果我女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这么算了的!” 嗓门越喊越大,声音听着真刺耳。跟那种下三滥的无赖有什么区别? 华年挑高了眉头,对那人的模样倒有些记不清了。只觉得挡道的人跟畜生没什么两样。 那人越起劲,没人理会她。 顾申的姑妈在门外闹了半天,大概是觉得没趣,声音越来越小声,最后,已经听不见这个人的说话声了。 “看样子,似乎是走了。” 华年看了看顾申,又望了下床头柜。拿起上面放着的消毒棉签,沾了些水,在顾申干裂的嘴唇上面抹了抹,给他润湿了一下。 “顾叔叔,你知道顾申究竟为什么会打那个女人吗?” 就算暂且不知道真相是如何,凭借着顾申会像疯子一样打伤那个人,华年就从心底认定那个女人是个人渣。 顾氏却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他从听说了顾申打人,被打的对象还是顾申姑妈家的孩子,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就觉得很不可思议,甚至难以理解顾申这行为后面的难处。 若说是为了她出口不逊,那打她也有些勉强了。毕竟问话的人是顾申的叔叔,该打人的也应该是顾申的叔叔啊,怎么都轮不到顾申吧。 顾氏摇摇头。 “在顾申晕过去的时候,我们就去问了顾申的姑妈了。结果你也知道的,她只会像刚才那样大喊大叫的。估计也是不知道这个事的原因的。” 至于被打的当事人呢? 顾氏去找的时候,那个人还在晕睡中,顾申的姑妈还在嚷着一定是脑震荡,要顾氏赔钱等话语。 顾氏想想,又摇头。 这个事情的答案,只能等顾申醒来的时候去问他了。 华年却盯着顾申的脸,发呆了。 她觉得顾申既然隐瞒了那么久,应该不会轻易告诉他们的。 傍晚的时候,华年从病房里走了出去,留下顾氏先照看着。 华年从顾氏那里打听到那个女人的病房,一路找了过去。终于,在同一层楼的最后一个病房里面找到了那个女人。 华年眼睛盯着床头墙上面贴着的病人名字,又看了看床上的人一眼,冷哼了一声。 顾艳花是吗? 华年盯着床上的人一眼。 床上这个女人盖在被子底下的身躯看起来有些单薄,个子也不高,偏生女生男相,一张脸白嫩得跟豆腐一样,露出衣服外的手臂跟脖子的肤色也很白。手指娇娇嫩嫩的。 这个女人一看就知道没有干过苦活,一直待在家里好吃好睡的。跟男孩子一样娇娇弱弱的,倒是跟顾艳花这个名字相配了。 跟花儿一样娇嫩。 华年明知道床上的顾艳花已经醒了却在假装睡觉,她也不戳穿她。只是站定在床边许久,在这个人快憋不住的时候,才终于开口了。 “你对顾申究竟做了什么?别告诉我,你是无辜的。” 顾艳花这下彻底醒了。 顾艳花睁开眼,眼睛在房间里四处乱瞄。 华年抱着双臂在胸前,淡淡地说道。 “不用看了,这里就你一个人。” 华年就是故意趁着没人陪着顾艳花的时候,才进来的。 顾艳花的那个母亲或者父亲应该是去打水了,才暂时不在这里。 顾艳花这下终于将视线落在华年身上了。 “你……你谁啊。” 顾艳花确实不认识华年,但从华年身上传来不善的气息,顾艳花再迟钝都知道这个人一定是来为顾申出头的。 她硬是挺起胸膛,挺直了腰杆,头抬得很高。她可不会忘记她是个有文化的人,她是有底气的。 但即便如此,她的手却在发抖了。她被顾申抓伤的脸还在隐隐作痛。 那个男人真是疯了。 “嘴硬是吧?” 华年冷笑了一声。 “等顾申醒来,若是说了,我不会轻易饶过你的。” 她突然凑近,一把拉住顾艳花衣服的领子,将她从床上轻易便提了起来。华年现在的心情很差,恨不得将这个已经被顾申打得脑袋开花,满脸扫帚红痕,跟花猫一样的女人给打死。 华年。 她的脑子在顾申昏迷的时候,时不时会闪过顾申每晚一脸苍白地望着她的样子。 上辈子的顾申也是这样,晚上会睡不着,就算她对他的态度有多差,言语讥讽,顾申仍是挤进她房间,爬上她的床跟她一个被窝。 当时的她竟然没有想到什么。 华年隐约觉得顾申的异常跟这个顾艳花脱不了干系。 华年想了想,又忍不住将这个女人揍了几下,在她的大花脸上又加了几道伤痕。 “你干什么啊!痛死我了!爸,妈你们快来啊!” 华年回到顾申房间的时候,顾申已经醒了。 他的眼睛睁着,听见门被推了进来,也望向了华年。 那双眼睛里却空洞洞的,看着格外渗人。 “华年。” 这是顾申醒来的第一句话。 华年正想回答他,却听见他说了另外的一句话。 “我想回家,回我们的家。” 第025章 家有喜事 既然顾申都如此开口了,华年只能点头答应了。 晚上的时候,华年把这个决定告诉了顾氏。 顾氏起先还挽留的,但一听说是顾申提的,而且在看到顾申那张脸苍白得可怕,顾氏再怎么不舍不愿意,也只能同意了。 第二天清晨,华年在医院的结算窗口结算了费用,办理了出院手续,便带着顾申从医院离开了,走得很匆忙,好似有人在后面追赶着他们。 顾氏一向起得早,医院离顾申家不过二十分钟的事情,在华年与顾申走之前的半个钟头内,顾氏已经出现在顾申病房门口了。他给顾申收拾了东西,送顾申与华年到车站去搭车。 顾氏手上还拎着一些东西,在华年还没开口问的时候,顾氏已经一股脑地塞到华年手中了。 “这些你们带上,在车上吃也行,是我在家里酿的荔枝酒,比较温和也很补,正适合顾申现在的身体。” 华年手忙脚乱地接过这堆东西后。末了,顾氏又接着补上一句话。 “等你顾阿姨回来之后,我们有时间会去看你们的。千万照顾好我们家顾申。” 顾氏语气温和,但话里的威胁,华年听得一清二楚。 她连忙点点头。 这次走得匆忙,顾申的母亲还没见到顾申,肯定是会找些时候到市中心去看他们的。 华年带着顾申上了车,找到车票上的位置后,华年扶着顾申小心翼翼地坐下。 顾申的目光一直盯着车窗外面。 他正在看望着顾氏所站的那个方向。 车子在轻微的颠簸中开动了,顾氏站在车站门口的身影渐渐地变成了一个黑点,那个黑点越来越小,直到顾申再也看不见顾氏的身影。 虽然顾氏是顾申的父亲,但即便顾氏怎么问顾申,顾申仍是没有说出口。那件事,对于他来说,已经成为一件难以启齿的事了,正因为顾氏是他的父亲,他才更无法说出口,他害怕从顾氏眼中看到怜悯悲伤。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一辈子都烂在心底。 车子开动后,华年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早上简直是跟打仗一样,顾申不断地在一旁催促着她,她难得耐着性子没发脾气,沉默将一切事情办完了。然后再马不停蹄地赶到车站。 这期间,她连一口水的时间都喝不上。 华年微微侧过头,瞥了一眼身旁的人。 顾申这会已经闭上了眼睛,正在歇息。从他终于松开的眉头可以看得出,顾申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华年试着去顾申的角度想了想。 那个顾艳花还住在医院,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的,安排的楼层是一样的,虽然隔得很远,但在顾申看来,这个距离似乎近到他连喘口气都不敢。 昨天晚上,顾申一夜没有睡着。华年同样也是。 上半夜的时候,顾申不断地在床上翻来覆去,虽然动作的幅度很小,尽量放得很轻,连呼吸都放轻了,似乎怕吵醒了华年。 但顾申到底还是高估了华年的睡眠质量了。 华年虽然没有认床的习惯,但头一天晚上还是会因为陌生的环境而睡不着,更何况是今夜的顾申一直在翻身。 下半夜的时候,华年睁着眼睛,对着顾申的床,终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那声音故意拉得老长,务必让顾申听见,知道她还没睡觉。 在顾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华年已经站到了他的床边。 华年的人隐在黑暗之中,只能接着微弱的月光,瞧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正无声地站在他床边。 顾申吓得缩起了双腿,抱着被子不住地往后退。 华年背着光,将顾申此时的表情完全看在眼底。 在月光的照射下,顾申的脸上清清楚楚地露出一种名为惊恐的神情,他的眼睛睁得很大,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死死地瞪着她。 在顾申的身体抵住墙壁的时候,华年这才出声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似乎怕吓到顾申。 “顾申,别害怕,是我。” 她的人从黑暗中走了出现,显露在月光之下。清秀的五官,还有熟悉的声音,这一切让顾申的动作停顿住了。 华年坐上了床上,伸出手拉住了顾申,将顾申的身子拉向自己怀里。他们两个一起挤在狭窄的单人床上。 顾申侧着身子,双腿往上缩,头枕在华年的肩头上,整个人依偎在华年的怀里,身子拱成虾形,恨不得将整个身子都埋入华年的怀里。 这是顾申在家里一贯的睡姿。即便到了医院,在这一刻,顾申仍是习惯性这么睡。 华年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抚着顾申的背脊,用着哄小孩子睡觉的语调哄着顾申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华年都开始有倦意的时候,顾申才终于睡着了。 顾申的睡容沉静如水,睡得跟小孩子一样香甜。 华年默默地望着这样子的顾申。 结合顾申身上可能发生的事情,再想想顾申往日的睡觉习惯,那种黏劲似乎从一开始就是她误解了。 顾申不是故意想黏着她,而是极度缺乏安全感。一般人睡觉不会睡得如此拘谨,四肢都不会像顾申这样放不开。 如果,她能早点注意到顾申的不对劲,那是不是意味着顾申心底的那根随时会戳痛的刺不会越埋越深呢? 那天晚上,她抱着睡得香甜的顾申,一个人在黑暗中静静地想了很多。 等华年从昨晚的回忆中回过神的时候,顾申已经睁开眼,在看着她了。 “怎么了?” 她疑惑地望着顾申。 顾申却笑着指了指华年手中的东西。 “我闻到了话梅的味道了。一定是我爸放在里面的。” 华年顺着顾申指的方向望去,正是顾氏塞给她的那袋东西。她拉开了外面的环保袋看。 这一看,倒是略微吃惊了下。 里面的东西有顾申所说的几包话梅,还有一些零嘴,更有重量的还是那用白色陶瓷坛子装着的东西。就算是密封包装再好,华年仍是隔着袋子,隐隐约约闻见了酒味。 华年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应该是顾申的父亲所说的荔枝酒了。 “你要吃吗?” 她拆开了话梅的包装,递给了顾申。 顾申以前倒是不怎么吃这些东西,但最近开始一直买这些零嘴回家,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顾申的嘴巴是停不了的。 恍惚之间,华年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她的眼睛落在顾申张张合合的薄唇上。 对了,顾申最近的胃口是时好时坏。 最初的时候顾申是吃不下东西,但后面的一段时间总是说饿,东西吃了很多,却不到几个钟头又开始找东西吃了。 华年愣愣地想着。 其实,如果有当过父母的,就应该会了解这些东西的。但可悲的是,华年身边并没有一个能告诉她这种事情的人。 华年勾着的嘴角,淡淡地一笑。那笑容却带着隐约的苦涩。 顾申吃着话梅,跟她说了会儿,又闭上了眼睛继续睡觉。即使如此,顾申的一只手却紧紧地握住华年的手。 华年看着这样的顾申,没说话。 白天的顾申看起来正常一些。 华年并没有在两人在一起的时间里主动问起发生在顾申身上的事。 她的外表再年轻,她骨子里还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她见识过那么多事与那么多人,她认为在这个时候,最恰当的做法还是等顾申主动告诉她。 顾申现在不告诉她,那她也不想知道,她会在顾申想说的时候,静静地听他倾诉的。 大巴到市中心的时候,已经晚上六点多的时候,爬上楼梯回到家的时候,却已经差不多八点了。 华年将手上拎着的东西找个地方先放下。 她挠着头,想想现在是要吃饭还是什么。她的视线落在顾申身上。 顾申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的脑袋转来转去,正在观察着这个公寓的四周。华年一看,便知晓,顾申一定在检查这段时间是否有人搬进来。难道又怀疑她把陈木青私藏了起来吗? 华年心大得很,任由着顾申打量着。她走到客厅,拉出了抽屉,将里面的外卖单拿了出来,挑了一家看起来干净卫生点的餐馆,按着上面的电话号码打了电话,点了几个菜加白饭。 在点菜的过程中,华年有些纠结了。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现在的资讯这么发达,手机跟电视随便一看,都能知道怀孕的人饮食要注意的。但具体该注意什么,她是真的不清楚了。 华年看顾申那模样,估计也是不知道。她只得拨通未来的岳父的电话,让他指点指点迷津。 不出所料,在顾氏得知今晚他们吃外卖的时候,顾氏狠狠地训了华年一顿。但训完后,顾氏也知晓两人刚到家不方便,便熄了怒火,让华年报菜单给他。 一个电话打了将近半个钟头,手机都在发烫了。直到晚上十点整,华年与顾申终于吃上晚饭了。 两人收拾完剩下的东西,再洗澡,躺上床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 当华年的脑袋一沾上熟悉的枕头,她舒服地轻叹出声。 从今晚开始,她与顾申的日子开始有所变化了。 第026章 心大的女人 第二天早上,创意组开例会的时候,华年一直在掩面打呵欠。林夏一直在盯着华年看,连在台上做汇报的时候,她也是有意无意地瞥了瞥华年的方向几眼。 直到例会结束好不容易结束了,华年刚站起身,便见到林夏朝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跟上自己。 “你昨晚是去做贼了吗?还是嫌周末放假的时间太短了,想多放几天?” 华年刚进门,林夏劈头便是这样一句话。 华年挠挠头,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林夏虽然对底下组员的要求不高,但她却很看重组员的工作态度。像她今天这样做,说难听点就是不尊重别人。 “昨晚睡得不太好。” 华年原本以为回到家,就能一觉到天亮了。结果,顾申半夜又突然醒来,折腾得自己睡不了,她也睡不了。她只好抱着顾申聊天,聊到最后,顾申睡着了,她竟然睡不着了。 直到凌晨五点多的时候,她终于睡着了。 华年的眼睛悄悄地打量了下林夏的办公室。 虽然周一的早上,这里会有清洁工打扫办公室,林夏的办公室看着比上个星期她下班之前看到的还整齐了一些,但桌面上的文件比上次还多,已经堆成一座小山了。创意组的工作量虽然有的时候会很多,但最近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按道理是不该有这么多份文件等着处理的。 她的眼睛又看向一侧。 林夏的办公室比别人优越的地方不仅在楼层高,还在于办公室里的柜子多。柜子是玻璃窗的,里面的咖啡粉似乎又增加了几罐。 华年心底有几分明白,沉默了会儿,才说道。 “林夏,我看你这里这么多咖啡粉,不如让一罐给我吧。” 她的语调轻松又自然,但她的话也不是胡诌的。按今天这种开例会都能迅速进入睡梦的状态,她怀疑下午不喝点咖啡是撑不到下班的。 林夏双臂抱在胸前,身子往后靠去,倚在厚实的椅背上,眼睛盯着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女人,勾着嘴角,笑了。 “你要的话,可以低价卖给你,反正是别人送的。但我总觉得你似乎有事情在瞒着我?” 虽然华年一脸憔悴,黑眼圈硕大,但此人满脸红光她是万万不会看漏的。 “你似乎喜事将近?” 华年听到她这话,愣了下,才傻笑起来。她本来还打算等过些时候再告诉林夏的,看林夏最近过得这么惨淡,看样子应该还是没有跟林先生和好了。 “是啊。我没告诉你我有一个对象吧。入得厨房上得厅堂,前几天刚刚查出他怀孕了。” 林夏也是头次从华年嘴里得知她有个对象的事,上次她还以为这个女人是单身,还可怜她回家没人做饭,结果,现在连孩子都有了。这个速度比她这个结婚了几年的人还快。 林夏愣了片刻,等回过神,连忙跟华年说恭喜。 “连孩子都有了,是不是快要结婚了?” 林夏的眼睛默默地盯着华年光秃秃的十指。 华年点点头。 她在顾申怀孕之后,便有这个想法了,即使她没有这个想法,顾申的父母也会逼得她有这个想法的。只是,在一个彻夜难眠的晚上,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了想,默默地估计着结婚的成本。 按照她银行账户的金额来说,实在是有点勉强了。毕竟她才刚工作了不久,刚领了三个月的工资,工资一到手便花去了一半,那个时候她还以为不会这么快结婚,自然不会有存太多钱的想法。 虽然她还有自己那去世的母亲留下的一笔钱,但现在的她不想动也不能动。她母亲在生前曾立下遗嘱,必须让她三十岁才能体现这笔钱。 如果要摆酒,那个酒席估摸算了一下都要以万起跳了,她这个状态已经十分拮据了。 “恩,必须结婚的。” 华年想到这里,念及自己的没本事,她心底开始有些烦躁了。她伸手拉了拉领口;企图让自己呼吸通畅些,头脑清醒些。 林夏却站在对面打量了华年许久了,也自然注意到华年此刻的心情。 “你不要告诉我,你昨晚因为这事而睡不着觉了?” 华年老实地点点头。 “没什么好烦恼的,若是手头紧张的话,可以跟我借。或者你可以考虑不摆酒。不过结婚确实比较繁琐。” 林夏的眼神从华年身上移开,透过此刻的华年,她蓦然地想起了当初自己结婚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比林先生还紧张,林先生的家世一直压在她头上,这让她在与林先生交往的时期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连结婚的时候她也因为紧张而在众人面前出糗了。 她与林先生的这份婚姻,说实话,她一直是小心翼翼地维护着。 只是,他们之间的矛盾,比她想象地还深。 林夏想了想,犹豫了有那么一会儿,最终,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微微眯起眼,语气平淡,但声音的尾音却带上了一丝忐忑紧张。 “华年,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华年挑了挑眉头,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问啊。知无不尽。” 林夏沉默了下,才又开口说道。 “如果你说男人最近老是莫名其妙地发火,不管是大小事,他都会吵个不停,是不是提前更年期了啊?” 最近的林先生跟她吵架的频率是越来越频繁了。她一回家晚了,林先生就对她问这问那的,还疑神疑鬼地认为她外面有人了。如果她吃饭没吃完,林先生又说嫌他手艺不好,然后,又开始跟她闹。 闹完了,直接让她睡客厅的沙发。 在家里睡沙发跟在办公室睡沙发差不了多少。久而久之,林先生只要苗头不对,准备跟她吵架,她便回到公司睡沙发或者干脆下班也不走人了,直接另找别处睡觉。 但这样久了,林先生又跟她闹了,又吵着说她外面肯定有人对了等等之类的话,弄得林夏最近的脑袋都快炸开了,在工作上的事都没什么精力可以处理了。 为了这事,她烦了很久。但她却不能跟林南说。如果说了,林南知道了,肯定会替她委屈,就会跑回去跟林先生吵起来,然后,他们之间可以完全连话都不用说了。 最近林夏与林先生的关系,直接降到了零点。 华年瞅了瞅林夏。 “你是指林先生吧。” 林夏没回答。 华年又挠了挠头,认真地想了想。 在男人这事上,她向来比林夏还粗心。但她现在是站在旁人的角度看林夏与林先生,自然会看得比林夏清楚。 她想了又想,才试探性地问道。 “林先生最近的胃口如何?” “我怎么会知道?没怎么留意。” 华年忍不住朝林夏翻了翻白眼。不过,她又想了下,她自己似乎也是这样对待顾申,也没怎么注意到顾申的胃口。 她的语气缓和了些。 “那你回去注意一下林先生,看他最近的饭量如何,睡眠质量如何?或者,你看下他有没有发胖?” 再说下去,华年都直接管到林夏与林先生的闺房事了,她便打住了话题。她觉得自己这样提示已经够明显了。 结果,事实证明,这个世上的女人永远都是心最大的一个。 华年都说得这么直白了,林夏却还是一脸茫然地望着她。华年觉得自己被林夏打败了。 她忍不住又在心底暗暗骂了林夏几声笨蛋。 “反正你今晚回去瞧个仔细点,明天回来跟我报告下,我会告诉你原因的。” 华年认为,林夏跟林先生都结婚几年了,不可能到现在连个孩子都没有的。男人如果最近变得反常,只有两种情况,一是患了某种疾病了,二是怀孕了。只有这两种才会让男人看起来患得患失的,也因此才会忍不住朝女人发脾气,特别是像林先生这么强势的人。 华年想到林先生那个模样,想想都觉得头疼。那样的人,只有林夏才合适了。 也幸亏顾申没这么难缠,只是偶尔情绪失控了而已。 想到这里,华年嘴角上的弧度是弯了又弯,显然是心情不错。 华年离开林夏办公室的时候,林夏还一脸纠结,在烦恼着今晚到底回不回去,如果回去的话,那个人又会拿各种理由跟她吵架了。 顾申今天回去上班了。 他请假了几天,刚回到公司,平日里相处比较好的同事都围了过来,趁着商场少人的时候,跟他打听他请假的原因。 他请假的原因只跟店长提过。他当初只是为了回家照顾骨折在医院的爷爷而已,然后后来却变成他进了医院,爷爷做完手术,还要找自己的父亲问问自己的情况。他一点都没有帮上,还尽添乱。 顾申放在身侧的手紧了紧,但面上依旧带着微笑,若无其事地跟同事说原因。 在他请假的这几天里,店里因为搞活动而忙得要死,人手严重不足,连店长都时时刻刻在念叨着他赶紧回来。也因此,在今天一回来,一向很晚才进店的店长今天却格外地早,早早地打了卡,就蹲在门口等他回来了。 一见到他回来,一张黑脸笑靥如花。 顾申很快便投入了繁琐的工作之中,暂时忘记了心中的那个梦魇。 白天的他,看起来跟平常没什么不同,依旧是往日那个面对华年笑得一脸腼腆的顾申,善良又无辜。但入了夜,顾申的神情已经大变了。 他白皙纤长的十指紧紧抓着华年的手臂,甚至掐出了一道道鲜红。 第027章 顾申,你过来 “顾申,你过来。” 顾申在做梦,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在做梦,他的身边一定有华年陪着的。但他的眼睛却被什么覆盖了一样,黑乎乎的一片。 天,很暗很暗。 顾申,你过来。 那个声音又听到了。 顾申缩起脚,抱着自己,将头埋在双腿间,不敢轻易抬起头。他怕,怕见到那个人。那个跟恶魔一样的女人。 不知什么时候,顾申眼前突然很明亮,亮光照射入他的眼睛。 顾申不禁眯起眼睛,迎着那股亮光望去。 那是太阳的亮光。 顾申的眼睛猛地睁大。 在他面前,是满室的阳光,大把大把的阳光照射在他身上,很炽热的温度,空气中还满室水汽,热乎乎的,让人受不了的夏天。 顾申的眼睛已经落在了地板上。 他蹲着的身下的地板是深绿色与白色相杂的不规则形状组成的。这种独特的颜色,这种花纹,在他的印象中,他只知道有一个地方才有这种地板。 顾申不敢抬起头,没有勇气再望向四周。 这个地方,不用他仔细看,他都清楚是哪里了。分明是他那姑妈的家的二楼,他小时候最喜欢来的地方。因为这个地方有他所仰慕的人。 那个人长他五岁,是他姑妈最小的女儿,也是姑妈三个女儿里面长得最俊秀,天资聪颖,钟灵毓秀的。 那个人是学校里老师最喜欢的优秀学生,她获得的奖状把屋里的墙都贴满了还贴不够。这对小时候成绩一般,却极其渴望得到老师夸奖的他来说,是最最羡慕的。 那个时候的他会跟着那个人到处跑,他一直紧紧地追在她屁股后,生怕跟丢了。他们是童年时期最好的玩伴了。 顾申想到姑妈的小女儿,心底的害怕消散了些。 在顾申正想抬起头,重新打量这个房间的时候,楼梯口细碎的声音让顾申的眼瞳瞬间缩小。他的两只手臂紧紧地抓着自己,浑身僵硬,连呼吸都不敢呼出声。 顾申秉着呼吸,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楼梯。 这个房间是开放式的二楼,楼梯与房间没有用坚硬的墙壁隔开,只是用着银白色油漆刷的铁扶手隔开,勉强营造出一个房间与楼梯的间隔。 楼梯口的脚步声缓缓地传来,脚步声很慢很慢,一抬一放之间碰到冰冷的绿白地砖铺成的阶梯发出阵阵沉闷声。那声音就像一只大手,紧紧地揪着顾申跳动不已的心脏,一下一下地紧了紧,让他的呼吸难受。 顾申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但他却不敢动,连嘴巴都不敢张开。 那个人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了,近到顾申连她走累的喘息声都听得见。慢慢地,那个人的脸露了出来,阳光落在那个人的脸上,眼镜的冰冷镜片反射出一道道灿烂的光线,模糊了那人的眼,顾申见不到这个人的眼睛里透露着什么情绪。 他只知道,这个人的嘴角带着一抹冷笑,嘴角的弧度上扬着,慢慢地,这个人的五官扭曲狰狞了。 顾申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离他只有三步远距离的地方。 那个地方那里,正躺着一个人,身子小小的,看起来只有几岁的小孩子,睡得正香甜着,似乎听不见有人正在慢慢靠近的声音,也看不见那个人的手缓缓地朝他袭来。 小孩子穿着黑白条纹带着淡淡红的上衣,那是小孩最喜欢的一件衣服。小孩下身套着一条白色的短裤,那是他父亲最近新买给他的。他一穿上就兴奋地跑来这里找那个人。 结果,跟着他所仰慕的那个人一起睡着了。但那个人被肚子饿醒了,早就丢下小孩跑下去楼去找吃的了,独留小孩一个人在这个睡得昏天暗地。 那个表情狰狞的人,她脸上带着的眼镜镜片因为兴奋而慢慢地冒了水汽,让她的视线模糊了。 她不耐烦地摘掉眼睛,一双因为戴眼镜戴久了而变得像死鱼一样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地上的小孩看。 她伸出了手,拉起小孩的上衣,眼睛贪婪地望着小孩那粉嫩色的ru头,俯下头,伸出舌头,先是轻轻地舔了舔那嫩红的ru珠,又不太满意,嘴唇附在小孩的ru珠上,慢慢地吮吸了起来。 一只手则放在小孩另一边的胸前,摸着小孩平坦的胸,抚摸着那ru头,然后又用手捏了捏。 她的眼睛刚开始还在注意着小孩是否有醒来,但看久了,却发觉小孩睡得很死很死。她放心地笑了笑。 放在小孩胸前的手加大了力度,又是捏又是拉的,一边揉捏久了,那ru珠在空气中微微颤颤地立了起来,她连忙俯下头,一脸急se,用牙齿咬了咬那珠子,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尔后才是像吮吸父乳一样吮吸了起来。力度比之前大了些。 顾申蜷缩在边上,抱着双臂,眼神惊恐,默默地看着这个女人像畜生一样的行径。他的手紧紧地掐着自己的大腿,他的眼睛却在望着小孩放在身体两侧的手。 那手掌微微地紧握住。 小孩实际上已经醒了,只是他很害怕,也不知道这个堂姐在对自己做什么。他害怕地不敢出声,只能装作没醒,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地睡着。 趴在小孩身上的女人将小孩的ru珠玩得充血,以至于两颗珠子都挺立在空气中,即使拉下衣服,仍能隔着衣服凸了出来。 小孩觉得很痛,但更怕,他咬着唇,不敢叫出声。 那女人觉得玩得没意思了,任由着小孩上半身光着,她的手已经摸向了小孩身下的白色西装短裤。 她掰开了那短裤的纽扣,缓缓地拉下那裤子的拉链,将小孩的器具慢慢地显露在空气中。 顾申的眼睛定在了那女人的脸上。 女人的脸因为兴奋而涨红着,她的嘴巴甚至因为啃咬小孩的胸前数次而分泌了大量的口水,正滴落在小孩的身下。 小孩的那物事粉红粉红的,煞是惹人怜爱。 女人的手握了上去,那手劲甚至有些粗鲁。 紧闭着眼睛的小孩咬紧牙关,逼着自己不敢痛叫出声。 女人又摸又捏了会儿,使小孩那物事因为充血而竖立了起来。 女人很开心,甚至在旁小声地笑话着男子这东西太丑了之类的话。 那笑声如地狱里传来的,恶魔那冷冽的声音,小孩已经害怕而背后直冒冷汗。 女人又拉上小孩的裤子,掩盖了他那充血的物事。女人站起身,脱下自己的裤子,趴在小孩身上,高壮的青年身材将小孩柔软矮小的身子笼罩在身下。 她俯下身,用那□□磨蹭着小孩的物事。 只要没有实际接触,她就根本不会破小孩的除夜,更不用承担什么乱论罪。但她也不敢靠得太近,只在顶头稍微接触了下。 小孩觉得有些刺痛,已经快哭了。 在漫长的时间里,那人终于下楼去吃饭了。 楼下的人都没有打算叫醒小孩,也没有打算叫小孩下楼吃饭,似乎都把小孩忘记了。 小孩睁开了眼,望向了边上的顾申。 顾申的目光直直地对上小孩的眼睛。 小孩的眼睛里带着满满的泪水,一双可爱的大眼睛因为哭泣而发红了。 小孩跑下楼,顾申也跟着下楼了。 小孩跑回家,躲进了厕所,用毛巾沾湿了水,擦着自己的胸前。 小孩觉得自己很脏很脏,那毛巾死劲地擦着皮肤,直到皮肤发红发痛,小孩才终于停下手了。 小孩躲在厕所里很久,一直怕得不敢出来,任凭自己的爷爷在外面大声骂着小孩无缘无故霸占着厕所。 从那天起,那个女人也回到小孩住的祖屋里,与小孩还有爷爷奶奶一块住着,一直在小孩睡着的时候找来了。 小孩不管是早上要上学还是放假,趁着爷爷奶奶出了房间,在庭院干活,离小孩睡觉的房间很远的时候,那个女人总会悄悄地潜进来。 女人将小孩从床里面轻轻地拉出来,然后拉起小孩的上衣,两只冰凉的手抓上了小孩平坦的胸前,两只手又捏又掐着中间那颗珠子。 最开始的时候,小孩并不知道。他真的睡得很香甜,在做着一个很美好的梦。 梦里,小孩的父母给了他一张红色的大钱。 后来,小孩开始知道清晨的情况了。他知道女人拉起了他的衣服,对着他那个地方摸来摸去。 小孩很害怕,后来忍不住叫出声,叫自己的爷爷。 那样子听起来像是做了噩梦,被惊醒了一样。 女人害怕极了,怕被发现,迅速地逃跑了。 他安心了,但心底对那个女人又恨又害怕。 女人后来再也没在清晨来摸他了。 小孩以为这下没事了。 直到有一天,那是一个闷热的下午,小孩的爷爷在庭院里侍弄着自己种的花草,满庭院的花草在夏天长得特别繁密,还容易热蚊子。 小孩的爷爷十分忙碌,独留小孩一个在客厅玩着自己的小玩具。小孩知道那个女人一定在自己屋子里面,小孩不敢靠那屋子太近。 正当小孩玩得起劲的时候,一个身影笼罩住了他。 小孩回过神的时候,他整个小小的身子已经被女人抱了起来。 女人抱着小孩快速地跑回了屋子,正想对小孩下手的时候,小孩已经因为害怕而使劲地挣扎,推开了女人,蹬着两条小短腿,拼命地往庭院爷爷在的地方跑去。 那个时候,小孩觉得后面的那个女人就像僵尸片里面的僵尸,追在后面要咬他。小孩越害怕,跑得越快,张大了嗓门,使劲地喊爷爷。 小孩跑到庭院,坐在爷爷自己手编的竹椅上,哭个不停。 豆大的泪珠从小孩的大眼睛里面滚了出来,沾湿了小孩漂亮的新衣服上 小孩的爷爷还在旁边骂着小孩,问小孩什么事情,小孩却只是一直在哭,不断地抹眼泪。他已经因为害怕而说不出话来了。 那个小孩跟小孩的顾申长得很像,顾申觉得小孩可怜,伸出手,想要摸小孩的脸,手却从小孩身上穿了过去。 顾申愣住了。 他站在原地,傻傻地看着坐在竹椅上哭泣的小孩。 忽然之间,顾申已经明白了这个小孩的身份了。 小孩就是自己,那个十岁的自己。 第028章 面对面拥抱 顾申已经沉浸在梦中,无论怎么挣扎,他就是醒不了。 他看着那个小孩一直哭,哭到连吃饭都时候都必须忍着跟那个人渣同桌,还要在人渣瞪着他的那双冰冷邪恶的目光下吃饭。顾申在一旁,已经忍不住想伸手去抓那个人渣了。 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华年差点窒息,从睡梦中被迫醒来。在她的脖颈上赫然掐着两只手臂,手臂白皙纤瘦。华年顺着手臂的主人方向望去。 顾申半趴着身子躺在她身上,闭着眼睛,秀气的眉头却紧锁着,似乎在做什么噩梦。 华年眉毛一挑,眯着眼,轻声唤着顾申的名字。 “顾申,顾申!你醒醒。” 她的手搭上了顾申掐着她脖子的手,略微用力,想将顾申的手推开,结果,她倒是没料到顾申的力气有那么大,她这么一推竟然没能推开,反而是把梦中的顾申给惊醒了。 “你……我……” 顾申睁开眼,印入他眼帘的是华年近在咫尺的眼眸,更让他发现一个可怕的事。 他的手竟然正掐着华年的脖子。 他脸色顿时苍白无血色,慌乱松开手,倒向穿里侧,不住地摇着头。 “不是我……我不是想杀你的。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顾申的尾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他的样子看起来备受打击。暂时不敢靠近华年。 顾申回想着刚才所做的梦。 那个梦一切都很清晰,那些曾经那个人渣以为他忘记了,他也以为自己真的忘记的事情,却在今晚他一切毫无遗漏地想起来了。 他恨不得杀死那个女人。 而在刚才的梦里,他真的把那个女人给杀死了!他的手紧紧地抓住那个女人的脖子,用尽全身力气掐死她,听着她在自己耳边求饶。 那个声音尖锐无比,那是畜生被杀死之前的悲鸣,听在耳朵里万分凄惨,却又让顾申觉得无比痛苦。 顾申想到这里,脸部表情已经彻底变了,从惊慌失措变得狰狞扭曲,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华年皱了皱眉头,在顾申还没注意到的时候,快速地靠近顾申,拉住了顾申环抱住自己的手臂。 “顾申,你梦见什么了?” 华年直觉现在反应异常的顾申一定是跟刚才的梦有所关联。 上次顾申发疯的样子,华年没有见到,因此,今晚是华年第一次见到这样陌生的顾申,这让华年大大地吃惊了一把。 也许是因为现在是在夜深人静梦醒时分,也许是因为华年脸上浓浓的担忧以及那一抹惊讶的神情,顾申觉得已经没有瞒着这件事的必要了。 此时的他,需要一个人听他诉说这件可怕纠缠了他许久的噩梦。 从那至今已十三年了,整整十三年,他试着去忘记这件事,他找了很多事情给自己干,逼着自己没有任何空闲的时间,没有更多精力去想这件事情。 这个方法,在一开始的时候确实真的奏效了。慢慢地,慢慢地,他确实忘记了这件事,甚至把那个人渣的脸,那个人的声音,她带着冷笑所说的话,这些都一一在他的脑子里面随着时间慢慢淡去了,直到他再也不会主动想起来。 但时间久了,顾申发现了自己与其他人的异常。 每当有异性靠近他,找他说话,不管是不是同班同学,亦或者是工作上的同事,他明明想冷静地跟她们聊天,像平常一样说着无关要紧的话。但无论他如何抑制自己的情绪,他总会在无意之间情绪变得越来越激动,声音越说越大声,表情动作也越来越浮夸。 那些异性的眼中,他是一个容易脸红容易激动的人,也是嗓门很大的男生。他们并不喜欢这样的顾申。 同样的,顾申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顾申以为自己是属于正常的,毕竟也有很多人都会这样。直到快毕业的时候,有个对他有好感的女生,想对他进一步动作,想摸摸他的脸的时候,顾申自己已经控制不住地往后退。 他心底的那一股恐惧感莫然地升腾,将他思考的空间都挤满了。 他想到那个女人的声音,那个女人的动作! 在那一刻,顾申才知道,他一直都未曾忘记过! “华年,你知道吗?我的脑子曾经有一个念头,那个念头霸占了我的脑子。我想杀死那个女人,想把她摸过我身体的手砍掉,把她那个肮脏的嘴巴给割掉,想让她生不如死地活着。” 顾申说到这里,他的话停顿住了。 华年的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错愕,一脸的不敢置信。 顾申的手轻轻地摸上了华年的脸。那熟悉的五官,那总是对自己微笑着的脸,朝自己说着一些令人恼火的话的嘴唇,那一双眼瞳深处带着亮光的双眸。 顾申是如此地喜欢华年的这张脸,喜欢到无法自拔。 顾申的手带着入夜后的凉气,冰冰冷冷的,加上顾申的脸带着异于常人的苍白,这让华年轻易便想到了一些吓人的事情。 华年因为这样的顾申而震惊了,以至于暂时无法开口说话。 顾申却摸着她的脸,眼睛盯着这样神情的华年,勾起嘴角的笑容,淡淡地一笑。那笑容空灵而寂寞,更带着无止境的悲伤。 “你也害怕这样的我吗?” 顾申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自己了。他不肯告诉华年,只是担心她会觉得现在的自己肮脏得很,怕脏她的手。 过了会儿,华年才反应过来,她缓和了脸上的表情,嘴角尽量扯出一抹微笑。 “顾申,我只是头一次从你嘴里听到这事,有些吃惊而已。” 她努力使自己的表情变地更自然些,她的手也摸上了顾申的脸。 顾申的睫毛很长,又密又黑,弯弯的弧度在她的手指上微微地颤抖着,正如顾申此刻的内心,已经摇摇欲坠,如果华年还说出一些他无法接受的事情,他觉得现在的自己真的要崩溃了。 他爱了华年那么久,从知道华年心底那个人不是他开始,他便为了他们在一起这一天而一直努力到现在。 如果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他一定能在陈木青面前镇定自若,光明正大地抢过华年。而不会忍气吞声,用那种手段慢慢地将华年抢走。 他憎恨现在的自己。 华年纤长白皙的手指默默地在黑暗中描绘着顾申眼部的轮廓。她看到顾申的眼睫毛在颤抖,听见他的呼吸不稳,心跳紊乱。顾申的情绪已经处在紧绷的状态。 华年嘴角扯出一个微笑,手指勾起顾申尖细漂亮的下巴,俯下头,轻轻地,在他凉薄的唇上落下一吻。 顾申愣住了。 他的耳边还听到身旁的这个人对他说。 “顾申,我并不讨厌这样的你。每个人都有缺点,我也是满身的糟点,你至少还会做家务,洗衣服煮饭,连工作能力都一流。你简直是完美。我呢,只有一个看着光鲜亮丽的工作,离了这份工作,我什么都不会干。” “所以,顾申,你该唾弃的不是自己,而是我。” 她拉过顾申冰冷的手,迎着顾申的目光,在他象牙白肤色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尔后,附在顾申脸上,又吻了吻顾申脸颊两旁。 “顾申,你看我比你更令人糟心,我都活着好好的。你也知道了我那么多糟心的事,你不给我讲讲,让我心里平衡一下吗?” 一半玩笑,一半认真。 华年脸上的笑容淡而冷。她想知道顾申背后所受到的伤害。她发誓,她会比顾申更想打死那个女人。 顾申目光呆滞,眼珠子一直紧紧跟随着华年动作的移动而移动,充分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过了会儿,在华年的诱导下,顾申终于暂时松懈,放开心防,将事情原原本本,事无巨细地讲一遍。 包括他所梦见的那个小时候的自己。 还有一件,至今想起来,他都觉得恶心的事情。 在当年,在那个女人还未溜进他房间的时候,会趁着他去自己家玩电子游戏的时候,那个女人借着教自己的名字,一只手探进了他的衣服里面。 在这个世界中,幼年的男童因为早发育过女童,身体会在幼年时期十分敏感。顾申在那女人摸上自己最敏感的地方,那人甚至加重了手劲,捏揉着。 当时的顾申十分疼痛,却不敢声张,怕被旁边一起玩游戏的另一个堂姐知道。 现在想想,顾申觉得当时的另一个人其实也知道吧。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个拳头那么远,虽然房间里面没有开灯,只有屏幕散发着淡淡的蓝光。但身侧的人视力很好,并不会模糊,其实根本就是看见了,不敢阻止吧,所以任由他被糟蹋着。 顾申讲话的语气虽然很平淡,似乎在讲另一个人的事情,但华年却瞧见顾申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华年将人扯进了自己的怀里,下巴抵着顾申的发顶。 她的手慢慢地,一下一下地轻柔地抚摸着顾申的脑袋,试图让顾申冷静下来。 华年没有忘记,现在的顾申还怀着孩子,情绪是不能起伏太大的。 华年想了想,对顾申说道。 “顾申,顾艳花还没结婚吧,应该连对象都没有吧。” 顾申摸不准华年此刻在想什么,点点头。 他上次回家,还听见自己的父亲在跟别人讨论顾艳花这事,说是急着要结婚,但人家眼光很高,谁都看不上。 “顾申,你放心,你的委屈我会替你讨回来的。” 华年低下头,吻住了顾申,手指探进顾申衣服下面,抚摸着他胸前最敏感的地方。 顾申挣扎着,想要推开华年,就像往日那般。 华年自然有了准备,绝不会让顾申轻易推开她的。 “顾申,你看清楚,是我。” 她笑着,又吻了吻顾申。 她的手指勾起顾申的衣服,将他的上衣脱掉,让顾申的上身光着露在空气中。 像那个女人做的一样,她只想将顾申的烙印都一一刻上属于她的印痕。 她小心翼翼地吻了吻顾申,抚平他的情绪,又埋头在顾申胸前,用牙齿轻啃着,挑动着顾申最敏感的神经。 顾申的腿被华年牢牢地固定在身下,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挣脱。 顾申被她这么一挑逗,终是忍不住,轻哼了出声。 声音带着令人无限遐想的韵味。 华年真是爱死了顾申在这种事情上的这把声音。 她的手指摸上了顾申的身下,将他身下的衣物都褪去,手指抚上那已经微微竖立的物事。 第029章 婚嫁之事 几天后,华年趁着中午午休的时间,掏出了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给顾申的父亲。 顾申的父亲的声音在电话里头听来,似乎有烦心事。 “是小年你啊。顾申怎么样了?” “顾申现在没什么事。顾叔叔你放心吧,有我在,会好好看着顾申的。” 华年揉了揉因为最近工作量,连续加班的缘故而酸痛不已的眼窝处。她想了想,还是先试探顾氏的口风。 “顾叔叔,那天顾申那样闹之后,顾申姑妈家的人是什么态度,有没上门闹啊?” 她带着顾申急忙地回到市中心,保不准顾申姑妈那家人找不到罪魁祸首而要出气在顾申父母身上。 顾氏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甚至有些恼怒。 “当然来闹呢,闹得可凶了,说什么把他们家的女儿打伤得下不穿什么的,吵着要我们赔医药费,营养费。还说大家是亲戚之类的,几万块的赔偿费已经算是便宜我们了。” 华年愣住了。 下不了穿? 那她那天到那女人病房去的时候,是谁还在地上走动着,跟没事人一样,在看到她之后还动作迅速地躲了起来了? 不管他们是否知道顾申打人的真正原因,但作为亲戚,能这么狮子大开口,也只有顾申姑妈这一家人了。 华年停顿了下,又问道。 “顾叔叔,那你们同意了吗?” “当然没同意啊!我们又不是傻的!” 顾氏在电话那边咒骂了那一家子人,一边骂着一边说道。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在撒谎了,整个村子的人都可以作证。我们两口子不同意,顾申姑妈竟然要打你顾阿姨了。真是气死人了。对了,顾申有没有说为什么要打他姑妈的女儿啊。” 就算是那个人说了那么混账的话,顾申也不该这么冲动的。 顾氏是个明理的人,虽然在外人面前维护着顾申,但其实对于顾申打人这事,心底是有些责备顾申的。 华年听顾氏这问话的口气,便知道顾氏这是在责怪顾申了。华年连忙将原因解释给了顾氏听。 虽然这个原因与真相相差得有点远了。 “什么?你是说顾艳花她喜欢穿男装?” 顾氏这几天被顾艳花以及顾艳花他们一家子人膈应地要死,现在是直接连名带姓地叫唤顾艳花的名字了。 这下,突然从华年嘴中得知顾艳花有男装癖的爱好,倒真是把顾氏吓住了。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顾氏有些不敢相信,连忙问了几声。 华年自然是连连点头,不断地肯定这个答案。 顾氏自己皱着眉头,仔细地回想了顾艳花平日里的举动。他包括村里的其他人都不会想象顾艳花竟然喜欢扮男人。但顾氏又想到了一些事。 在很早的时候,顾申家跟顾申姑妈一家人还有来往的时候,顾氏看着顾艳花的房间一片混乱,顾申的母亲因为洁癖的问题,实在看不过去,还帮忙整理了一下。 结果,在顾艳花的房间里还搜出了好几件男装。衣服模样是千奇百怪的。 当时的他们还不怎么在意。 顾氏果然没让华年失望。 经过华年这么一说,顾氏自然而然地联想了起来。 “哦,怪不得顾艳花房间里面有好多件男人的衣服。她还跟我们说什么p的。原来是这样!” 顾氏猛地一拍额头。 顾氏的联想能力在村里面是无人能及的,很多时候会想得比常人更多更奇怪。再加上华年从顾申口中得知,顾艳花除了在家里附近的工厂打工之外,每天便是窝在屋里,除了上厕所还有吃饭,其他时间都不会轻易走出房间的。 这也就怪不得顾氏会容易相信华年所说的,在华年的带领下一条路想到歪了。而且思想直接奔到华年意料之外的路上去。 在这一点上,华年总算知道了顾申喜欢胡思乱想的习惯是遗传于谁身上了。 华年自然是知道顾氏口中那个p是什么意思。不就是当下流行的cosplay角色扮演。当然,她为了使顾氏能更好地相信这里所谓的真相,她所说的话是真假掺半。 “就是因为这样子,所以顾申告诉我,当时顾艳花还要他在她面前脱光衣服换上女装。所以顾申才气急了,做出抓伤她的举动。” 这个理由很好地阐释了顾申为什么从小时候记恨到现在,那是因为心里有了阴影了。 不出所料,华年毫无意外地听到了情绪最容易激动的顾氏愤怒至极的话,甚至是咬牙切齿,恨恨地说道。 “竟然敢欺负顾申,她是畜生吗?顾申还那么小,当然会害怕到现在了!” 十分护短的顾氏立刻火冒三丈,在心底又将顾艳花以及顾艳花那一家子翻来覆去骂上好几遍。 等挂断了电话,华年已经接着去忙工作了。 一直到后来她再从顾申口中得知事情发展的程度的时候,顾艳花在村里人口中已经从男装癖直接晋级到了女同性恋的等级上。 顾申的母亲顾文柳好不容易出差回来准备在家里休息几天,然后再去看看自己的宝贝儿子。结果一回来遇见顾艳花一家子人闹事还没闹停,自己的丈夫又开始折腾起来了。 “你干嘛去啊?” 顾文柳在华年打电话来的时候已经在一旁候着了,一边看报纸一边等着顾氏听完电话,跟顾氏聊会天,问问顾申的情况。结果,顾文柳还没开口,顾氏已经将室内拖鞋脱下,从鞋柜里面拿出平日在外头行走的休闲鞋,带上白色的渔夫帽,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 顾文柳赶紧出声,喊住了自己的丈夫。 顾氏连动作都没停,一路从客厅穿过走廊,直接走到大门口处,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 “顾艳花那个不像话的东西,竟然动我家顾申,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身上揣着炸药了!” 顾文柳听到这话,直觉不对劲。 这个身上揣着炸药的分明就是自己的丈夫了。 眼瞧着顾氏已经开了大门,脚迈了出门口,顾文柳也不敢耽搁,连忙揣上钥匙,换上鞋子,也跟在顾氏后面出了门。 顾氏的脾气火爆,那是在村里面出了名的。想当初,顾氏嫁到顾家村的时候,可是带了好多值钱的嫁妆,家里比顾文柳家还有钱,又是家里的独子,被父母宠坏了,再加上后来顾文柳对顾氏是无限地宝贝着,更让顾氏的脾气见风直长。村里人一有让顾氏不顺心的,他谁都敢骂,且骂起来是句句有理,连村里的书记都说不过他。 顾文柳的那对父母也曾经不管不顾因为顾文柳的姐姐顾文阳分家没分到好点的店铺,便指着顾文柳骂,到最后,顾氏气不过,直接跟着自己的公婆对骂了起来。直到后来,还是书记出面,平息了这场口舌之争。 因为那一战,顾氏在顾家村从此便出名了。 顾氏现在人老了,性子也慢慢变得温顺了,很多事情都看得开了,倒也很少会如此气急败坏地要找人理论。即便如此,但这也不代表他会继续忍气吞声,任凭自己的宝贝儿子吃亏。 顾氏跟顾文柳去顾申姑妈家的半途中,遇上了一个人。 这个人平日里也是个喜欢专挑是非的主,因为这个人是顾家村突然一夜暴富的顾乐文的小弟媳,村里人也称呼他为顾小氏。 “嘿,柳大姐家的,你去哪里啊?走得这么急的?” 此刻的顾氏听见有人跟他打招呼,正怒气冲冲不打算理会,结果瞧见是这个人,顾氏倒是乐了。 扬起一张笑脸,亲亲热热地凑上前,对着顾小氏是亲切万分,连忙说道。 “也没什么事啦。不过是去顾申姑妈家看看而已。” 他说得很委婉,似乎不想让顾小氏知道他到底去干吗。 但顾小氏是谁啊。 家里有钱,平日里就在村里各家各户打牌,找牌友,一整到晚闲着没事干,最喜欢听各家各户的八卦丑事了。他最近也听说了顾申家姑妈与顾申家的事,此刻听到顾氏要去顾申姑妈,心底立刻就脑补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他自然不会轻易放任顾氏这样掩饰过去,连忙挽住了顾氏的手,笑得格外亲切。 “哎呦,你倒是跟我客气了。我反正也是没事干的,跟着你去瞧瞧吧,多一个人也不怕有事,对不?” 他原本的意思便不是为了给顾氏壮胆,但顾氏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顾氏心底乐得很,面上假装推却不了,直接憋着气,苦着脸,看了看自己的妻子顾文柳,然后勉强同意了。 三个人一行人直接在正午的时候直接奔去了顾申姑妈家。 这个时候,顾申姑妈顾文阳一家正在吃饭。 顾氏进了门,连脚步也不放心,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咯吱的响声。正在狭窄的厨房兼当饭厅的地方吃饭的顾文阳一家人端着碗,奇怪地望向门口。 瞅见顾氏三人的身影,顾文阳立刻放下碗筷,手指指着他们吼道。 “来干嘛啊?来给钱的吗?不是就给我滚,不怕挨拳头就站着。” 顾氏冷笑了一声。 “你倒是来打我,有本事就打啊。我看到时候是你们赔钱还是我们赔。你们家那个不要脸的东西,也不看看是谁,竟然摸我们家顾申,还逼着他脱光衣服换上女装。自己的女儿喜欢扮成男人穿男人衣服,也不能这样欺负我们家顾申啊。” 顾申这一番话,不仅是顾文阳一家呆住了,连一同过来的顾文柳跟顾小氏都震惊了。 顾小氏眼睛里更是带着兴奋与八卦的火花。 这下,他又有话题跟其他人讲了。 最先回过神的是顾文阳。 顾文阳朝顾氏怒吼道。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我们艳花是那种人吗?饭可以乱吃,话可以不能乱说啊。分明是你们顾申不要脸。艳花,是不是这样啊?” 顾文阳吼完,又看向自己的二女儿。 顾艳花正因为这番话难以消化傻愣着,连顾文阳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她心底想的是。 顾申肯定是在说小时候她对他做的事情,虽然不知怎么说,真相就变成这样子了。但是她绝对想不到那么老实好欺负的顾申,竟然有一天要向她报复了。 上次被顾申抓伤的脸,伤口还没好,现在又在隐隐作痛了。 顾氏勾着嘴角,笑了。 “真是这样吗?那敢让我们去顾艳花的房间看看吗?如果没有男人的衣服,我们就姑且相信是顾申在说谎。” 激将法对谁都不太可能会成功,但对顾文阳这么冲动又深信自己女儿不是那种人的人来说,这种法子绝对有效。 不用半天的时间,顾氏已经成功到达了顾艳花的房间内。 顾艳花的房间依旧跟一样,乱糟糟的很,所以顾文阳两口子才急着要给他娶夫婿,帮她收拾收拾。但这么久了,不是顾艳花的眼光太高,就是别人觉得顾艳花没本事,只会宅在家里啃老,顾艳花的婚事就一直耽搁着。 顾氏走进去,眼尖地在衣柜里面翻出了一堆奇怪的衣服但一看便知道是男人的,衣柜里还藏着不少的化妆品。 结果,刚拿出衣服,衣服里面却掉出了些东西。 众人望去,目光一致落在地上。 顾文阳刚想发火骂顾艳花,结果却瞅见地上那一本本的封面不堪入目,各种光着身体,摆着奇怪姿势的书。 不仅是地上,连平日用帘子遮住的墙角还有床底都是这样的书,一堆一堆成山地高。 “你这个不成性的东西!” 顾文阳已经顾不得身旁的顾氏几人,脾气一来,直接跑去庭院拿起搁在墙角的木棍,便朝顾艳花抽去。 顾艳花身上的伤还没好,又要面临自己母亲的毒打,自然开始躲。 顾艳花想解释,但却不敢把真相说出来,再加上她在家里待久了,不常跟人说话,嘴木得很,脑子也转的慢,一时之间竟然无法辩驳。 只能一边躲着自己母亲的棍子,目光狠毒地瞪向顾文柳几人。 顾申接到自己父亲的电话的时候,他正好下班从地铁站里面出来。 “爸,是我,什么事?” 顾申有点担心自己的父亲会从华年那里得知什么,忐忑地问道。 然而,他却听见顾氏说道。 “小申啊,那顾艳花短期内估计是娶不到夫婿的,我等着看笑话了。” 第030章 知道你很难过 自从得知顾申怀孕后,华年未来的岳父大人顾氏每隔两天必会来一通电话,华年每一回都会被自己的岳父大人提着耳根子不断地,不断地叮嘱了一遍又一遍该注意的事情。 华年听到耳朵都快长茧了。 怀孕的人需要多吃补充蛋白质,特别是高蛋白的东西,牛奶钙片维生素什么的,都是必需要要补的东西。 即便如此,华年的破公寓里面除了电饭煲,炒锅那些基本的东西之外,其他的一些比如现在顾申最需要炖东西的炖锅却没有。 刚开始的时候,顾申想为华年省钱,用了电饭煲去炖他的鱼汤,骨汤,电饭煲因为温度的原因也容易跳掉,导致炖汤的火候不够,汤里的精华没有炖出来,口感也不好。几次之后,华年再粗心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为此,华年专门挑了一天假日,带着顾申去附近购物广场里面的大商场挑选炖锅。 市面上的电炖锅盅几十到几百都有,价格也不算贵。华年根本就不缺这点钱,便任由着顾申牵着自己的手,在商场里面走来走去,只为挑出顾申认为最好,质量价优的电炖锅盅出来。 这个世界的女人一般都不喜欢逛街,华年也不例外。她根本不会为了个电炖锅盅而跑出来商场买,在网上订购就有人送来了。她肯定不会跟顾申老实承认,她是为了找个机会让顾申这个喜欢逛街喜欢热闹地方的人好好玩一下,好好享受属于他的假期。 在这个过程中,只有顾申一个人在挑着东西,华年则是时不时盯着顾申看。 挑东西的顾申一脸认真,凉薄的嘴唇紧抿着,一双大眼睛微微上挑,俊秀的眉毛微微皱着。 顾申自己在商场卖电器的,他自然知道这些打着优惠价的商品里面的小九九。一旁的销售员会热情地给他们进行介绍,顾申只是朝这个人笑了笑,顺从地看看那销售员介绍的产品,但他看完后又会去找自己认为比较好的。 为了能找到更便宜的价格,顾申从刚才到现在已经拉着华年,在商场几个货柜旁边走来走去走了将近半个钟头了。 等到确定要买的电炖锅盅,由销售员开单拿到收银台结账的时候,顾申额头上已经在冒了一层薄汗。 华年见状,从口袋里面掏出纸巾,给顾申擦了擦额头的细汗。 在等待收银台的收银员确认账单的销售员看到华年对顾申这样的体贴,倒是笑得很无奈。 “小姐啊,你丈夫真会过日子啊,有你丈夫在,你不愁家里没人管钱了。” 销售员这是在指刚才顾申挑了半天,还要跟销售员砍价的事情。 听到这话,顾申白净的脸微微发红,他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瞟了瞟身侧的华年几眼。华年却只是笑着,没说话。 华年心底很清楚,顾申这是在替她省钱。 在他们的吃喝用上,顾申一向是精打细算,绝对不会浪费任何不该花出的钱的,特别是在她决定跟顾申在一起之后,她每个月都会给顾申一笔钱供他们平时的花销,顾申变得就更加抠门了。 “华年,你别听她胡说。” 结完账,顺着手扶电梯下楼的时候,顾申牵着她手的五指紧了紧,似乎在担心华年会突然发火。 华年却是瞅着顾申,半天才开口说道。 “她胡说了什么?” 她明知故问,明知道顾申指的是销售员误会他们两个的关系的话,但她却是揣着明白心装糊涂。 顾申愣了下,抬眼,默默地望了望华年一眼。 过了会儿,华年才从已经低下头的顾申嘴里听到很小很小声地说道。 “没什么。” 华年没有忽略到顾申眼底划过的那一抹失望。 顾申又在她面前耍小心眼了。 他虽然看着像是华年会因为销售员误会他们的关系而担心,但实际上顾申确实在逼着华年说出一句话。 他想听华年说。 没有啊,她没胡说啊,你就是我的丈夫。 顾申是满怀着期待,希望她说出这句话,结果她华年一向都不会顺他的意的。 华年瞧着一脸失落的顾申,嘴角的弧度悄悄地往上弯了又弯。 他们出来逛一趟街,在最近变得越来越难得了。华年这段时间需要不断地加班又加班,顾申经常会一个人待在家里,直到深夜她回家睡下的时候,才终于有两个人独处的时间了。 他们买完炖锅自然不会那么快回家,在商场的各个楼层到处逛逛,吃了一顿午饭,又去看了一场电影。 在电影散场的时候,华年决定让顾申在电影馆外面等待入场的椅子坐着。 “顾申,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有东西遗落在商场柜台那里了。” 刚才他们到商场的时候,华年确实有存东西进柜,他们去看商场的五楼看电影的时候,顾申也没见华年去取过。 此时华年说起这个,顾申自然不会怀疑什么,点点头。 “那你快点去拿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顾申终于松开了一直紧握她的手,还让她把手上拿着的饮料给他拿着。 “嗯。我很快回来。” 华年笑着朝顾申点点头。 在确定顾申会一直坐在这个位置等她回来,华年才放心地走开了。 华年专门挑了今天这个虽说是附近但其实也不算近的广场来逛逛,不止是为了买区区一个电炖锅,她最主要的目的还是那个。 华年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在宽敞无比,到处灯光明亮,地板干净透光的一楼各种牌子柜台前绕来绕去,花了十分钟才在拐角处的一个专柜前发现她要找的东西。 这个叫f牌的珠宝店,在五十年后的她曾经来过一次,这辈子也来过一次。 五十年后的她是为了来买给陈木青的戒指。而这一次,她同样也是为了来买戒指。 华年站在f牌珠宝店的门槛处,微微眯着眼,眉眼上挑,在柜台前搜寻了下那人的模样,确定那个自称为顾申朋友的男人在里面后,华年才心满意足地走进店内。 大众一起放假的日子,逛街的人特别多,这个店内同样也不少,只是没有比大街上人挤人来得吓人而已。 华年走到那个人面前,定睛地望向那人。 那人手上还抱着一个本子,在一旁负责记录着,并没有注意到华年。 华年只得清咳了一声,在那人的眼睛终于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华年朝这个人露出了一个可以称得上和蔼可亲的笑容。 “你还记得我吗?你上次跟我说你认识顾申的。” 那人愣了下,显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要专门找他。他纳闷地想了会儿,听到顾申的名字后,才似乎恍然大悟。 猛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他连忙点点头,笑着说道。 “我记得了。有事吗?来买什么珠宝呢?” 华年的目光落在这个人胸前的名牌上。 上次来的时候这个人还是个实习生,现在已经成功升职,变成正式员工了。 华年指了指她面前的玻璃柜里的戒指。 “你是顾申的朋友,那你应该知道顾申喜欢什么样的款式吧?” 华年自认为自己对顾申很了解,但她仔细想了想,却又不敢确定顾申在戒指上的品味究竟是如何。虽然顾申说他喜欢一切俗的东西,但到底有多俗啊? 这个俗的定义还真是可怕。 那个人听到这话,刚开始愣了下,后来似乎理解了华年的意思,笑得一脸神秘。 “你不用说,我明白的。” 这下华年也愣住了。 然后她听见这个人说道。 “不用看了,顾申一定喜欢这个的。” 华年顺着这个人所指的戒指望去,她的眉头微微皱起。 那戒指真不是一般的俗,钻戒又闪又大,价格还不是一般贵,也亏得她今天出来的时候专门带了另外一张金额多点的卡。 顾申在原地坐着等了华年许久,等到他都坐得受不了,站起身的时候,华年的身影才终于慢悠悠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走吧。” 顾申望了望华年手中的东西。 只有他们刚才买的电炖锅而已。但竟然要花费这么长时间? 顾申有些疑惑地抬眼望了望华年。 华年确实拉着顾申的手,笑着说道。 “走吧,我们回家。” 华年左手拎着电炖锅,右手牵着顾申的手,人跟东西两样都不拉下。 顾申瞅着华年一脸的高兴,虽然他很不明白,但也没细想,也笑了笑,跟着华年走出商场回家去。 等顾申煮好了晚餐,转过身正打算叫华年来吃饭的时候,华年已经自动站在他面前了,脸上还带着一抹微笑。 顾申的嘴巴张了张,正打算说话的时候,眼睛却在瞅到华年手上举着的东西的时候愣住了。嘴巴终究没能说出来话来。 华年朝顾申伸出手,紧握着的拳头松开了。在她的掌心上正放着一个小小的黑绒盒子。那个尺寸那么小,除了那个东西外,应该不会是手链吧。 也许是一对耳环呢? 可是他向来不喜欢戴耳环的啊,华年这个应该会知道吧? 在几秒内的停顿时间,顾申的脑子已经闪过各种各样的画面了。他想了千奇百怪的东西,但却不敢肯定地说,这里面的东西就是他一直以来想要的那个。 “顾申,你不想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长身玉立地站在白色光圈下的华年,看起来是那么地不真实。 顾申的眼睛眨了眨,有些模糊了。他眯起眼,使劲地想瞧清楚眼前的这个女人。 他想问的是。 你给的,是我想要的戒指吗? 他可不想要其他安慰性的礼物。 华年似乎知道顾申心底的答案,手指按住了黑绒盒子。盒子像潘罗拉盒子一样,一瞬间顾申觉得闪着很亮的光,亮得他眼前的景物与人都模糊了。 顾申望着那个戒指,突然哭了起来。 哭声洪亮,像小孩子一样不管不顾地哭了起来,哭的那模样实在是不忍入目。 华年皱了皱眉头,手揽过顾申纤细的腰身,将人拖入了怀里,手指勾起顾申尖细的下巴,毫不犹豫地吻下去。 瞬间眼前的世界安静了。 顾申瞪大了眼睛,停止了哭泣。一双大眼睛带着哭过的红肿,傻傻地抱着那个戒指。 “顾申,你愿意嫁给我吗?” 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华年打自睁开眼回到五十年前一直悬着的心在这瞬间似乎放下了。 华年睁着眼,一脸认真地凝望着眼前的人。 这个人在这一瞬间似乎变成了五十年后的顾申。 那个朝她微笑,毫不犹豫地抛下她,离开了她的世界的顾申,在这一瞬间,她似乎看见了。 眼前的人睁着一双大大的眸子,似水般平和地望着她,然后,用力地点了下头。 其实,华年最想跟五十后的顾申说的是。 对不起。 回来吧,回到我的身边吧。 第031章 奇怪的他、她 第二天,顾申在等地铁的时候,他的手机就响了。顾申看了来电显示的备注名字,嘴角的笑容勾起,面色愉快地接起了电话。 “是我,顾申。” 声音里带着他没察觉到的欢快。 电话里头的那个人同样的声调同样很欢快,甚至还没等顾申说完话,这个人便急忙地打断了他的话。 “顾申,你知道昨天谁来我们店里了吗?” 顾申一边讲着电话,眼皮微微上瞟,盯着地铁来的时间看。 那个人自己在那边傻笑了半天,才乐呵呵地大声说道。 “当然就是你那个对象了咯!几年没见了,上一次我甚至都认不出她来,看着似乎没以前那么冷酷了呢。嘿嘿,她昨天在我们这里还挑走了一个最大最闪的钻石戒指呢。” “两次么?” 顾申说这话的时候,地铁闸门刚好打开了,下来的人员不多,几乎是跟顾申一样,等着挤上去的。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人从地铁上出来。 华年正站在顾申旁边,眼睛时不时会注意着顾申。 按照上班的线路来说,虽然坐地铁会比较快,不用担心塞车,但那样子就很大机会需要一直站着,站到公司附近的地铁口。而选择公交的方式才是最适合华年这样不需要赶时间上班的人。 华年的眉头皱了皱,一扭头的时候便瞧见有人急着从地铁上出来直接往顾申的方向冲撞,而顾申正在讲电话,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样的情况。 华年只得伸出手,将顾申的手牵住,十指紧扣,将人轻轻一扯,拉到自己身边更近一点的地方。 她觉得今天自己这样选择上班的交通方式是正确的,起码可以不用担心顾申会因为疏忽而受伤,毕竟现在的顾申可不比从前了。 华年一想到顾申肚子里还有一个小小的东西在慢慢地成长,她的眼神就变得有些奇怪。 实际上,顾申昨晚问过她,有没有对这个孩子感到十分期待呢?当时的她的回答是沉默着。 她对这个问题显然感到措手不及,她很犹豫,感觉自己对这个孩子的出生其实挺复杂的。 说她不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那是骗顾申的。她在听说顾申怀孕之后是呆愣了片刻,后来心底也有激动。但这种激动又跟其他的母亲对待自己的孩子的激动是不太一样的。 如果现在的她还活着的话,她已经是差不多七十多岁的老人家了,她都可以当这个孩子的奶奶了。但问题是,她上辈子一直到死,她都没有孩子。 因此,这个孩子的意义对她来说显然是不一般的,她激动之后便有一种后世有人的尘埃落定的感慨了。 不管如何说,每当想到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即将出现在她与顾申之间,并在未来会用软软的小手,牵住她与顾申的手,用奶声奶气的声音喊着爸爸妈妈的时候,华年眼睛的温柔简直快要融化了。 华年想到这里,嘴角也带着一抹微笑,这抹微笑直到进公司,都未曾消失过。 顾申被华年带着走进地铁的时候,电话里头的人还在兴奋地讲着。 “顾申,你对象跟你求婚了没?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记得要请我去喝喜酒啊。” 顾申在地铁的广播声音停止之后,便将他这句话听得是一清二楚,直接把自己的脸都染红了。 顾申的眼睛忍不住悄悄地瞄了瞄身侧站着的人,担心华年会听见他们的对话。 站在顾申身旁的华年,她一侧的手牵着顾申,另一侧的手则是紧握着地铁的不锈钢扶手,眼睛正盯着挂在地铁墙壁上的电子屏幕,看得津津有味,似乎并没有留意到顾申讲电话的内容。 顾申放心地笑了笑,接着说道。 “嗯,是啊。” 电话里头的那个人已经大声地笑了起来,嗓门之大,笑声之洪亮。顾申的耳膜都快震破了,连站在顾申旁边的华年都已经收回了视线,看向了顾申。 顾申匆匆忙忙地挂断了电话。 华年则是笑了笑,又转过头继续看电子屏幕里的新闻。 就算顾申不说,华年听电话里头那个声音都知道是谁了。 她早就在猜测这个人估计是憋不住嘴很久的,他肯定会像上一辈子一样逮住机会告诉顾申的,幸亏她昨晚先行动了,不然经由这个人的嘴里说话,那惊喜的意义就-变质了。 而这个人,华年在经过昨天的一番深入聊天才终于想起这个人是谁。 他的名字叫夏阳,从外地搬来的,跟顾申读同一个高中,两人在那个时候便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虽然这些年来极少见到面,但也经常在扣扣什么的上聊天。她曾经在顾申的带领下,跟这个夏阳见过一两次面。 对这个人的模样是已经淡忘了,但对他的大嗓门倒是还记得的。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喜欢大声说话的男人了,显得没有什么教养,但偏偏顾申对于她来讲是一个例外。 顾申挂断了电话,沉默了会儿,又忍不住问华年道。 “华年?” “嗯?” 华年头也不回地应声。 “你昨天是不是去夏阳那里买戒指了?” 顾申说着说着,脸又红了。他连忙侧过头,避免让华年见到。 “恩,对,跟他见了面,专门去他那里买的。” 果然,华年是没猜错这个夏阳八卦的个性的。华年的眉头微微皱起。 她想到昨天问夏阳现在住在哪里,似乎没见到他跟顾申约着去玩的。结果,夏阳只是轻描淡写了一番。 “恩,因为现在搬家了,距离你们那里比较远了些。” 在夏阳说出家住何处之后,华年就自己先沉默了。 华年记得之前见到夏阳的时候,从夏阳的穿着打扮还有行为举止,她一眼便瞧得出夏阳家境不是很好,衣服都是没有标签的地摊货,夏阳当时穿的那个外套,袖子都磨破了,连拉链都坏了。 结果,现在夏阳住的地方却是g市新合并的一个金河区,那里的地段现在已经是华年老公寓地段的两倍了,那里的房子抢手的很,交通发达,连逛街的地方也多。 现在的夏阳家境有一个质一样的跳跃过程。 华年沉默的时候,她并不知道顾申已经问了她一个问题,她却是没听到直接点头了。 华年出地铁的时候,顾申的心情很好,连连朝华年挥手。 顾申的问题是这样的。 你是不是打算跟我求婚很久了,所以才去了夏阳店里两次? 结果华年毫不犹豫地点头了。 华年到公司的时候,她的心情耶很不错,脸上的微笑怎么下不去。 她平日里特意拐个弯,从另一条路走到自己的格子间,就是为了不碰见林南,省得又跟林南耍嘴皮子浪费时间。但是,今天的她还不想拐弯了,她特别想见到林南,好让他打击下自己,让自己的心情不会那么雀跃。 当华年走到林南的位置的时候,却没有见到他。 莫名地,华年想到上辈子的林南。 她连忙转过身往回走,敲开了林夏的办公室。 “进来。” 林夏原本正在看手中的文件,瞧见来人是华年,她将手上的文件放到一旁去,疑惑地看着华年。 “找我有事?” “我看到林南的位置上没人,他是还没来上班吗?” 林夏皱起了眉头,朝华年点头说道。 “林南一大早发了短信给我,让我帮他请下假,他不太舒服,说下午才来。” 不舒服? 华年连忙又问道。 “他有说怎么了吗?” 林夏却是摇摇头。林夏转动了下酸痛不已的脖子,才缓缓说道。 “问他,他没说。既然下午会来,下午再问问他吧。” 林夏这时的脸上带着一抹疲倦。 华年愣了下。 她是没想到林夏会这样说的。如果按照往日那个爱弟狂魔的林夏来说,她绝对会第一时间冲去林南住的地方问个究竟的。但这次竟然语气平淡地揭过这事。 华年在心底默默地算了下时间。 上辈子因为她不想顾申决定她的工作,所以推了这家公司的面试。等她后来自己去投简历才终于进入这家公司的。时间上的对比,这辈子的她比上辈子还早了一些时候进入公司。 上辈子她并没有听说林南这个时候身体有什么问题。也可能是因为她跟林南不在一组的原因吧。 但是林夏最近的态度似乎越来越奇怪了。 这让华年生生地望了林夏好几眼。 更让华年觉得奇怪的是,林夏避过她的目光,转身看向身后的落地窗。 上午这段时间,华年的工作很顺利地完成了,她心底的疑惑在林南下午来的时候,稍稍地缓解了一下。 下午两点钟过后,林南准时地出现在公司门口了。 “林南,你终于来了啊。” 华年一瞧见林南的身影,忍不住地问道。 林南愣了下,有些错愕地问道。 “你吃错药了吧,怎么今天对我这么热情啊?” “你才吃错药了吧。你怎么请了一上午的假啊。” 林夏在华年问出这话的时候刚好出现了。林夏的眼睛也落在了林南身上。 “身体没事吧?” 一如往常一样的语气,这让身侧站着的华年又是一愣。这个样子的林夏跟上午办公室里的林夏有点不大一样呢。 林南无所谓地耸耸肩。 “没事,只是昨晚熬夜太累了,所以请了半天而已,没什么大事啊。” 华年有些不放心地打量了林南一眼,确定他确实没什么事,这才放心地离去了。 一直到下班的时候,林南都很正常,似乎真的没什么事情。 但是,几天后,华年发现林南又一次没来上班了。 第032章 王子与我 很久很久,有一个生活幸福的小王子,有一对很疼爱他的父母。有一天,战争爆发了,父亲战死沙场,小王子的母亲相继死亡。从此,小王子变成了一个孤独的国王。 后来的后来,孤独的国王跌倒之后,他再也没有醒过来了。 直到有一天,一个陌生的女孩敲开了孤独国王的棺木,将孤独的国王从沉睡中唤醒了。 林南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看不清楚眼前了。 一片黑暗。 林南睁着茫然的双眼。一个苍老又沙哑的声音仍在他耳边,不断地,不断地说着小王子。 渐渐地,他的眼睛看到了一丝亮光,微弱微弱的,一闪而过。然后,他听见玻璃裂开碎成碎片的声音。 林南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小南,跑慢点啊。 不要不要,你来追我啊。 不知什么时候起,林南突然看得见了。他的眼睛微微垂下,长而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站在原地,默默地望着在他面前一前一后奔跑着,欢笑着的两个人影。 一大一小,小的跑在前头,大的跑在后面,不断地跑啊跑啊。他们转过身的时候,小的趴在大的身上,被大的背着回来了。 他们的脸孔从最开始的模糊到后来的清晰。 相似的脸孔,相似的笑容。 “妈妈,王子被女孩叫醒了之后呢?” 小孩子坐在母亲的肩头,奶声奶气地问道。 “然后啊,王子成为了一个普通人,跟女孩结婚,幸福一辈子了。” 母亲小心翼翼地扶着小孩,慢悠悠地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林南跟在他们身后,一步步地往前走去,直到他们的身影慢慢地消失了,林南才停止脚步。睁着眼睛,愣在原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南站累了,他蹲下了身,手掩着脸,忍不住眼红,眼泪从眼眶里止不住地掉出来。 当林南从楼梯上跌倒之后,他的世界从此便陷入了黑暗之中。他的脑子里有一个声音,那个声音沙哑苍老,在他的脑子里不断地不断地重复着这个故事。 林南。 林南。 谁? 林南。 另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这个故事的继续,不断地叫唤着他的名字。 林南站在黑暗中,茫然地望着四周。是谁在叫他? 玻璃碎成碎片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靠近林南的耳朵。 林南抬头,赫然发现,头顶不知何时,有一道亮光,直接照入了他的世界里。紧接着,他的世界瓦解了。 包裹住他身体的围墙像玻璃一样快速裂开,光线从一道道缝隙里照了进来,亮眼又夺目。 林南清醒过来的时候,旁边有一个人正趴在床侧,睡得正香甜。 那是他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前一段时间与他吵架的姐姐林夏。 林南撇了撇嘴,不想看见林夏,扭过头,看向另一侧。结果,另一侧站着一个人。 林南愣住了。 华年双臂抱在胸前,坐在靠墙的椅子上,眼睛盯着他看,似乎已经看了他有一段时间了。 林南回想起刚才那个叫着他名字的声音。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是你在叫我吗?” 华年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很不解。过了会儿,华年才说道。 “你听错了。” 从她进到病房看望林南的时候,林夏因为一整晚守夜没有睡着这会已经困得撑不住,趴在床头眯会眼。 病房里面静悄悄的,华年怕打扰到林南的休息,一直到现在才开口说话。 华年回想起刚得知林南又再一次没来公司而且没请假的时候,她跟林夏两个人慌慌张张地去了林南的住处。 林南住的地方离林夏的家有点距离,他在林夏结婚之后便从那个家里搬了出来,因为贪图现在住的地方租金便宜,虽然治安还不算好,但林南却是一住便住到现在。而且林夏每次都会隔几天去看望他,又带了很多好吃的给林南,他的日子过得也算是挺滋润的。 林南住的地方是一个有五十年楼龄的老房子,有四层高,林南住在三楼。林南住的这个老房子有个特点,从二楼爬上三楼的时候,那个楼梯足足又两层高,又有两层楼梯那么长,楼梯间还没有灯,黑漆漆的。 华年跟林夏找到林南的时候,他整个人仰面朝下趴在二楼的楼梯口间,露出衣服外的胳膊还有脸都是一片青紫,手臂最严重,直接肿起来了。林南看上去似乎是整个人从三楼直接滚到二楼。 林南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她跟林夏推着林南去做了一系列的检查,最后才从医生的口中得知,林南只是摔断了胳膊,需要做手术。 从进医院到做骨折手术的过程里,林南一直没有清醒过。 “小南,你终于醒了啊。” 华年与林南说话的期间,林先生从门外推了进来,手上还拿着去打水的瓶子,里面正装着满满的热水。 林南的视线从华年的身上移到了林先生的身上。 林先生的样子看起来比林南最近一次见到的时候还憔悴。林先生原本就瘦削,此刻的他更是瘦得像纸片人一样。 “姐夫。” 林南因为心底藏着事情,此刻的他竟然不敢面对林先生,直接避开了林先生的目光。 林先生却似乎不在意,笑了笑,将手中的热水瓶放在林南的床头柜上。 “要喝水吗?还是要吃水果,我给你削隔苹果吃吧。” 林南没有立刻回答,林先生已经拿起了水果刀,直接削起了苹果。 下午的病房里,阳光璀璨,从擦得干净的窗户外折射了进来,落在了林先生的身上,把他的身影拉得越加瘦长。 这模样的林先生,看着宛若一副水墨画,安静美好。 林南望着,心底更加愧疚。 这个世上,对他最好的人,是他的姐姐林夏还有他的姐夫林家晰,可是他最对不起的人,也是他的姐姐还有他的姐夫。 “林南,你是怎么从楼梯上滚下来的?” 华年在此刻开口道。 事后,医生检查了林南的身上,发现他的背后也撞伤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但也幸亏只有手臂比较严重。 林先生的目光也落在了林南的身上。他们都在等林南解答这个问题。 要知道,林南从小到大,虽然嘴巴不讨好,但为人还算比较心细,绝对不会没留意到楼梯而踩空的。肯定是当时出了什么事情了。 林南想了想,最后才摸着头,笑了。 “我当时正想下楼,走楼梯走到一半,一只脚突然使不上力了,所以就从楼梯上滚下来了。” 他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现在仍觉得有些后怕。 最近这样的他,似乎频繁了些。 前几天开始,他便发觉了脚已经有些难以使上力了。他以为是他前天去公园跑步跑太多了,也没多想,好好睡了一觉之后,脚也开始恢复了力气。他还以为只是因为疲劳过度而已,结果现在想来,似乎事情没那么简单。 华年皱了皱眉头,从一旁的公文包里面拿出了一份资料。 林南望了过去,瞧见了上面的字眼。 是他上次的体检报告。 “华年,我上次的体检有问题吗?” 林南忐忑不安地望着华年。 华年朝林南摇了摇头。 在林南进医院后,她直觉地认为应该林南的身体出现问题,提前去体检的医院将林南的体检报告找了出来。她翻看了林南的体检报告,每一项检查的指标,每一页的内容,她都看得很仔细,连标点都没有放过。 体检报告显示的是林南身体良好。这表示林南跟正常人一样健康,除了蛋白偏低,缺营养而已。 华年将体检报告递给了林南。她自己摸着下巴,努力地想了想,最后才问道。 “林南,你的脚突然这样子已经出现了几次了?” 林南回想了一下。 “两次吧,包括这次的话,三次了。” “那是什么症状?” “左脚会突然间麻痹了,动不了,可是等我拍了拍脚,它过了会儿又能动了。” “这样啊。” 华年想了想,又回想到上辈子关于林南的消息。 据说林夏的弟弟出事了,是病死的。 然后怎么病死的? 当时的她竟然没有听下去了,直接走开了! 华年面对林南忐忑不安的目光,她的眉头皱紧。 起了身,开了门,去找了林南的主治医师,将林南这个症状告诉了那医生。那医生的回答也是无法确定林南是否患上了某种疾病。 林南后续又做了全身的身体检查,每一项都检查地很仔细。但检查的结果出来后,华年跟林夏他们又愣住了。 几天后,医生告诉他们一个事情。 “检查的结果显示,林先生的身体很健康,并没有任何问题。” “是这样吗?” 第一个不敢接受这个结果的人是华年。 听说了没,林夏的弟弟出事了,据说是病死的。 据说是病死的。 病死的。 林南是病死的。 林先生的身体很健康,并没有任何问题。 这是怎么回事? 针对林南的腿会偶尔暂时性麻痹动弹不了这个问题,林南的主治医师也无法回答。 医生走后,病房里面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大家都因为林南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而高兴不已,除了华年。 华年悄悄地打开了病房的门,走了出去,漫不经心地走到了医院的花园里面。 她坐在长椅上,目光呆滞地想了好久。 林南也许是真的没事,也许是因为工作疲劳的原因吧。 但这个结果却是怎么都说不了华年。林南这个结果与上辈子已经不一样了,这样她打从内心深处感到极大的不安。 华年想了好久,最终忍不住长叹了口气,背靠着长椅,显得有气无力,十分沮丧。 “怎么,我身体很好,你不高兴吗?” 林南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华年身侧。 华年吃了已经,抬眼望向林南。 林南抱着还没痊愈用纱布包扎着的手臂,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华年连忙收敛了脸上不安的神情,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你在胡说什么,被林夏听到,我可饶不了你。” 林南低声笑了笑,没有说话。 过了会儿,林南才说道。 “你还记得我醒来那一天问你,是不是叫我的名字吗?” 华年点了点头。 “恩。” “其实呢,我在梦中听到你叫我了,所以我醒了。” 如果没有华年叫他的那一声,也许他是真的不愿意醒了。 “谢谢你这么担心我啊。” 林南又是笑了笑,但他笑容里却带上了一抹羞涩还有一丝失望。 母亲讲给他的那个故事,最后的结局却是骗他的。 王子爱上了那个叫醒他的女孩,女孩却早已心有所属,最后离开了王子。王子还是变成那个孤独的国王。 第033章 以下乃防盗章,请勿看。 以下乃防盗章,请勿看。 亲爱的,欢迎归来 我在黑暗中走着,伸手不见五指,前面的路很不好走,坑坑洼洼的,还有水,一不小心,就会跌个狗□□。 我努力向前走,但越走越发现,前面的路看似很近,但怎么都达到不到尽头。我有种预感,我将在这里穷尽我的一生,即便如此,我可能到死,都不可能走出这里的。 我很害怕,但仍大着胆子,继续往前走。我的脑海里有着许多关于各种鬼怪的故事,我爱胡思乱想,我既紧张又期待着有什么东西会突然出现。 但我失望了。 我皱着眉头,走累了。停了下来,不想走了,眼睛望着前方。那一点点的亮光,在慢慢地变弱了,越来越暗淡了,我眯着眼,越来越看不清那亮光了。 叶白。 又是这个声音。 我莫名地望了望身后。 身后没有任何的脚步声,也没有任何的声响,没有人在我身后。 我又看了看左右的方向。依旧没有任何的发现。 叶白。 同一个声音,叫了我三次。声音越听越觉得熟悉。我支着下巴,努力地想了想。 这个声音很好听,有点沙哑,即使骂人的时候,也完全听不出他是否在生气。 脑海中慢慢地,浮现了一个人影。 我眯起眼睛。 我想,我知道这个声音是谁。 天亮了。 前面的亮光变得越来越清晰了,前方的尽头我似乎能见到了。 我站起身,揉了揉乏累的双腿,叹了口气,继续向前方走去。迈过那道坎,进入那门。 “叶白。” 睁开眼的时候,我舒服地蹬了蹬双腿。脚蹬到的地方很柔软,是被子的柔软触感。我身下躺着的地方也很柔软,很厚实,很舒服。 我扭过头,眯着眼睛,望着身侧的男人。 “先生,请问你是否走错了房间了?” 睁开眼睛,便从黑暗之中一瞬间到了这里了,我还躺在床上,四周的布局是橘红的格调,很温馨,我似乎在一个房间内。这些认知,让我觉得很不错。但目前最大的问题是,躺在我身侧的这个男人是谁? 不可否认的,他长得很帅,一张成年男性的脸散发着迷人的雄性荷尔蒙,他的五官丝毫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一张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微勾起看起来像在笑,让人觉得他是个很温和,很好亲近的男人,会不由自主地放下所有的防备。 听见我的话,这个俊美非凡的男人却是淡淡地一笑,挑了挑眉头。 “叶白。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这个男人知道我的名字,可是我却完全不认识他。 我摇摇头,脑子一片空白,似乎所有的记忆一下子都被人抽空了。 男人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回答,他嘴角的微笑消失了,脸上露出微微吃惊的表情。但很快的,我发现他已经收敛了表情。 “那么,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份吗?几月几日吗?” 他问的这些也是我想问的。 我继续摇头。 然后,我见他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了。 我慢吞吞地回答。 “我刚才梦见我在一个很黑的地方,一直在走,却看不到尽头。” “现在是2016年了。亲爱的,你做的梦很奇怪很有趣,让你今天看起来格外得不太一样。” 他笑着,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我想他其实是想说,今天的我很奇怪吧。 “你再睡会吧,我先去做早餐了,等做好了再叫你,好吗?” 他还没等我说话,已经俯下了身,俊美的五官在我眼前猛地放大,我甚至看见他很长很密的睫毛。他低下头,在我的额头上跟嘴唇上都留下一个很轻柔的吻。 我呆呆地望着他。 看着这个陌生奇怪的男人当着我的面,展露着精瘦的身材,将衣服一件一件地穿上身。我的眼睛越瞪越大,嘴巴也惊讶地变成一个大写英文字母“o”,我嘴巴大得简直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他竟然没穿衣服。 竟然没穿衣服。 没穿衣服。 天啊,我要长针眼了! 谁能告诉我,这个男人是谁啊,我现在在哪里啊! 我像僵尸一样,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我长这么大了,除了小时候的苏安言,我还没看过哪个男人的身体啊,连什么abc片我都没有看过啊! 我在床上慢慢地消化刚才的巨大冲击。 眼睛无意识地看了看房间,眼尾末梢却瞥见了床头的一张照片。 我立马扭过头,,伸手将那镜框连同照片一起拿到面前。 照片里面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主角显然是刚才下楼的那个男人,但女主角竟然长得跟我一模一样。 两个人笑得很开心,笑容如出一撤,两人的眼睛里满满的甜蜜,一看就很有夫妻相。 我坐起身,发现床靠边的墙上也挂着硕大的结婚照。 这个情景,我怎么觉得似乎有些眼熟。 尽管脑袋里很多东西都想不明白,但人已经不自觉地挪去了浴室进行刷牙洗脸。 开了房门,我忐忑又茫然,我伸了伸脑袋,望着长长又空荡荡的走廊,然后是楼梯。 沿着楼梯的扶手缓缓地下楼,我不住地打量着这个房子的四周。 这是个两层的复式房子,楼上有三个房间,一个主人房,一个客房,还有一个书房。 主人房的设计很合我的眼缘。我有一个梦想,我曾发誓,我长大之后买的房子里面,我的房间要有一个小阳台,这样我可以坐在那里看书喝下午茶什么的。而主人房里就有一个小阳台,小阳台上面也放置着一个小桌子跟一只躺椅。小桌子上面还放着摊开的书,看得出这里的主人会经常在那里坐着。 楼下是饭厅客厅,最重要的是有一个大庭院。 我的眼睛在看到庭院的时候,已经惊喜地瞪大了。我也曾经梦想过,我的房子里面要有一个大庭院,这样我可以邀请大家来开一个聚会,烤烤肉,聊聊天。 这里,简直就是我梦想中的房子。 不由自主地推开庭院的玻璃门,兴奋地走进去,左看看右看看。 这个时候,时间还很早,太阳挂在半空,不冷也不热,刚刚好,阳光洒在身上,还暖洋洋的,十分地惬意。 我欣喜地看着这个庭院,不住地打转着。 庭院很大,中间也放置着两张躺椅,没事的时候,晚上可以在这里躺着,迎着习习吹过的晚风,看星星看月亮,好不惬意。 我觉得我已经爱上这个房子了。 “叶白,你肚子还不饿吗?” 在我还发呆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把我惊得立马回过神了。 “干嘛?早餐煮好了,我们去吃吧。” 男人拉住了我的手,牵着我,走进屋里。 我的眼睛落在了牵着我手的那只大手上。 男人拥有一双十分适合弹钢琴的手,他的手很白,五指根根修长漂亮。他的手也很大,我的手跟同岁的女孩子比起来,不算小了,勉强算是中等,但我的手仍刚好可以包裹在他手掌里。 “请坐吧。” 男人的心情似乎很好,连我走神没理会他,他也笑得跟傻瓜一样开心。 我的眼睛从他的身上转移到餐桌上。 桌上摆着一份冒着热气的炒面,一盘白馒头,一小锅豆浆,还有一盘油条。 我坐下之后,不用我动手,男人早就拿过我面前的碗,帮我盛了一碗豆浆。 “想吃面还是馒头?油条你现在不能吃,就不用跟我说了。” 男人笑了笑,将油条挪走。 “面吧。” 我不太确定地说道。 我在猜想,是不是因为我长得跟他的妻子一样,他把我误认为他的妻子了。可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脑子里一堆的疑问。但我又不能在这个男人面前表现出来,乖乖地低头,将面前的豆浆喝光。 我们吃过早餐,他便收拾掉碗筷,一点都没有想要我帮手的意思,我傻傻地站在那里看着他洗碗。 男人早上还要去上班,但他脸上的神情一点都不紧张,反而从容地叮嘱我,在他出门后要按时吃维生素吃水果。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穿上鞋子。 过了会儿,他扭开了大门,我以为他会走出去,但他却转过身,望着我,笑了。 “叶白,欢迎回来。我的名字叫华瑞琪,我们曾经一起回到过去。这些,你难道忘记了吗?” 华瑞琪? 我想说我不认识的,但脑子却在强烈地否认这个想法。 我没有回应他,呆呆地望着他。 他没有生气,一直带着灿烂的笑容。 “距离你上次消失到现在,已经过了十三年了。而我跟你结婚已经三年了,我们在明年这个时候还会迎接一个新生命的到来。” 他脸上一直保持着刚才的笑容。 第034章 以下是防盗章,请勿看! 以下是防盗章,请勿看! 距离我在十三年后醒来,现在已经过了一周了。 这一天,是周末,属于全家出外旅游或者玩乐休息的好日子。而我跟华瑞琪外出,去超市完成我们晚餐的采购。这是我第一次跟十三年的华瑞琪一起讨论晚餐的材料,想来有些新鲜,又有些紧张。 “今晚煮汤要不要下红萝卜呢?” 华瑞琪一手推着购物车,一手拿起几个红萝卜,一脸认真地在进行对比。我则站在他身边,眼睛望望他,又望望四周的东西。只要我离他远了一点,他就会不时地扭过头,看我,然后叮嘱我不要走远了,小心点等等之类的,弄得我很不好意思,因为他说的话跟隔壁那做妈妈的女士叮嘱自己的小孩是一模一样的。 我看着雪柜里的酸奶,已经快盯出花了,但华瑞琪还没开口,我只能硬生生地忍着。如果我乱吃了什么东西,我就会像上次那样子。 一想起前几天的事,我就忍不住叹气了。 毕竟虽然现在的我外表是一个成年女性了,还是一个即将成为妈妈的人了,但除了华瑞琪,谁会知道我内心装着的是一个十七岁的年轻灵魂呢。 十七岁,正是爱玩爱笑,对所有的东西都很好奇,对所有的好吃食物都爱不释手的年纪,才不会去管这个是否是地沟油做的,或者里面添加什么乱七八杂的染色剂什么的。只要它看起来好看,看起来很美味的样子,都会让我食指大动,然后忍不住就会买了。 于是,在那一天,华瑞琪还在上班,没回来的时候,我独自一人上街,在雪糕店里看到几款最新出的雪糕,我一开心,怀孕又胃口大增,于是,我的午餐便是雪糕了。 回来的晚上,我便开始闹肚子疼了。 华瑞琪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疼得没办法给他开门了,他只能自己开门进来,并且在看见我倒在地上缩成一团的时候,他连办公包都没来得及放下,便匆忙扶着我开车去了医院。 当医生问我,下午吃了什么,我回答是雪糕的时候,我听到了站在床边的人冷哼了一声,我已经不敢看那人的脸是什么样子的了。 虽然我只吃了一点点雪糕,而且在吃雪糕的时候还因为口渴,事先喝了点橙汁垫在肚子里,但谁知道怀孕的前三个月会真如医生所说的,妊娠反应太大了,一点点都受不了,先是肚子绞痛,然后是拉肚子,把肚里的东西都拉个一干二净了。 在医院住了一天而已,我已经承受了不少从华瑞琪身上传来的低压,弄得我超级羞愧的。 在我再三保证之下,又逼着自己阅读孕妇手册之后,华瑞琪的脸上才终于阴转晴了。 在那次之后,我每次吃东西都必须小心翼翼的。 不仅如此,我还知道,华瑞琪自从在我怀孕之后,他便去考了什么营养师的资格证,每天的早餐都是他亲手做的,还有晚餐他都会不时地调配下,换着花样好让我能全面吸收足营养。 虽然我的自由在醒来之后就被限制了很多,我也一直在抱怨着,华瑞琪每次都是笑着答应了,然后每天都一点点地改变他的方式,不让我感到很压抑。但实际上,我也知道华瑞琪为了现在的我,以及肚子里还在长大的小孩子,他是付出了很多的,至少人憔悴了不少。 “怎么,想吃吗?” 冷不丁的,耳朵便听到身侧华瑞琪的话传来。 “嘿嘿。” 我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有些尴尬。但是,我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吧,我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一向都是很坦诚的,就算是喜欢华瑞琪,我也会老老实实地喊出来的,更何况是我爱吃的东西呢。 华瑞琪看着我,有些无奈地摇头,然后叹了口气。 “你真的很想吃?” 我用力地点点头,感觉他话里已经有柔化的现象了,我必须在这个时候要坚定立场,绝对不能被华瑞琪的美色所迷惑! 华瑞琪似乎见自己的计谋没有成功,又是对我摇摇头,话里已经带着妥协的意味了。 “好吧,酸奶我们可以买,但是,必须等到它不冷的时候才可以吃。” 我看了看他,又想到现在的天气。 现在是七月份了,这个时候天气可不比冬天,如果要等到酸奶不冻,那得等到第二天才能吃,而且第二天肯定是会坏掉的。这不是让我看着吃不到吗?那跟不买有什么区别。 我瞪着他。 “回家我们可以用热水温一下,就不会冻了。你想吃,只能这样子了。然后,你还想再拉一次肚子?” 华瑞琪挑了挑眉头,一脸无所谓地望着我。 我犹豫再三,只能同意华瑞琪这个法子了。 “哎。为什么老天不让我直接回到十三年前我考完高考的时候啊。那样,我就可以尽情地吃喝玩乐了啊。” 我再一次感慨道,慢吞吞地任由华瑞琪牵着,往超市的其他楼层走去。 华瑞琪却是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笑了笑。 “可是我不太希望,因为就代表我必须重新追求你一次了,那还不如直接让我死了算了。你要知道,你是有多难伺候啊。” 我闻言,又是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说我难伺候,摆明就是指现在的我更难伺候了。 才逛了一会儿,我的脚早就受不了了。 “我走累了。” 我捶了捶自己的脚。每次,我都不太敢低头看自己的脚,甚至看镜子里的自己。因为跟十三年前那个苗条的自己相比,现在的我实在是太胖太丑了,全身浮肿不堪,连腿也肿得跟猪脚一样。 我咬牙切齿地盯着自己的猪脚,又白了白华瑞琪一眼。 十三年后的华瑞琪跟十三年前的华瑞琪相比,脾气可是好了不止一倍,在外人眼中就是一个好好先生。对于我这样怀孕之后脾气暴涨的人来说,我的一切任性的要求,他能答应的都会答应。 “我扶你吧,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好吗?” 我点点头。倚靠着他,将全身的重量压在他身上。虽然我的动作很彪悍,但是我的内心却是一个羞涩的少女心的,脸皮还是没修炼到家,对着超市里的镜子,我都能瞧见自己脸上一朵大大的红云了。 从超市三楼下到一楼结算的时候,我们竟然会遇到两个意料之外的人。 这两个人,还是熟人,熟的不能再熟了。 “阿言,帮我拿一下这个。” 在电梯上,我正趴在玻璃那里,看着楼下的美景,而华瑞琪的手小心翼翼地扶着我,有意无意地将我与其他的人隔开,避免撞伤到我。这 个电梯是商场里的观光电梯,顾客可以通过玻璃窗看见整个商场的布局,今天是七夕夜,商场也做了七夕的摆设,用爱心形状的红灯笼绕着商场一楼一圈,看起来好热闹好漂亮。 我正在感慨着,耳边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没在意。结果,我又听到第二句话。 “阿言,今天好多人啊。” “恩。” 一个低沉的男声已经无法避免地传入我耳朵了。 这个声音。 我转过身,望向声源处。 不出我所料,虽然电梯里人很多,但还是可以看见站在电梯按键旁的苏安言以及……我眯着眼睛,将那名身材高挑的女性瞧个仔细。 身材很熟悉,发型也很熟悉,穿着一身的休闲装,却仍掩饰不了她出色的气质与美丽的外表。 这个女人是十三年后的莫蓉。 我看着苏安言跟莫蓉手指间一样款式的戒指。他们果然是结婚了,成了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 所以说,有些事情,就算是能重回几次,历史究竟还是历史,凭借人的力量是无法轻易改变的。 苏安言跟莫蓉在无意间回过头,也看见了身后的我跟华瑞琪。 他们两个脸上带上了尴尬的神情。 “你们也在啊,还真巧。” 苏安言首先开口了。 我发现了他们,故意没说话,想等着他们出去。但身边的华瑞琪也不知道是不是没看见,也没有出声,直到现在苏安言开口了,他才淡淡地笑了。 “恩,真巧。不过也是,都住在同一个市区,能不遇见也很难的。” 华瑞琪对于苏安言,他一向都没有客气的。 倒是莫蓉已经扬着一张漂亮的脸蛋,朝我笑了又笑。 “几个月没见,你似乎漂亮了不少。” 这话,说得真是违心。我嘴角微微抽搐,我都瞅见了电梯里的玻璃倒影了,能别说得这么真诚吗? 电梯到达一楼大厅。 苏安言与莫蓉跟我们明显就不是一个方向的,他们已经往卖鞋子的专柜去了,我们则是要去结账。 苏安言临走前,似乎有话对我说,眼睛一直若有若无地落在我身上。我疑惑地望着他,他却没有打算再开口了。 “苏安言似乎想跟我说什么。” 我跟苏安言严格算起来,我们已经有半年没有说过话了,青梅竹马之情早就淡了不少了。我心中至今仍对他选择相信莫蓉一事而有些失落,但探究到底,倒也不算在我内心占据一定的地位。 “你很期待他会跟你说些什么么?” 华瑞琪似笑非笑,冷哼了一声。 我看着他,沉默了。所以说,外人觉得他是个好好先生,那也只是表面而已。他依旧保留着某一部分的坏脾气。 “你别想太多了,他只不过是因为最近跟他的妻子有些矛盾,故而看见你便想起你的好,有些怀念罢了。” 他随意地揽着我的腰身,一手推着放满了日用品的购物车,缓缓朝结算服务台前进。 我听到这话,倒是疑惑了。 “你怎么知道他跟莫蓉有矛盾?你不要告诉我,你有在打探他一些事情。” 他没有否认,即是默认了。 我瞪着他。 “你又在计划着些什么事情,请老实告诉我,我可不想被你再骗一次了。” 他挑了挑眉头,笑着看我。 “请问我尊敬的夫人,我几时骗过你了?我可是一个很诚实的商人呢,你可知道,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是需要良好的信誉来保证的。” 华瑞琪从毕业后,便开始创业,在过了几年之后才终于创立了一个公司。他倒是以作为商人而自豪。 看着他这副笑里藏刀的模样,我忍不住白了他好几眼。 “你的黑历史已经很多了,需要我一一数过吗?” “那倒不用了。你现在可不能太费神了。我只是在你醒过来之后,有些担心你会去找苏安言,所以调查了一下而已。好了,轮到我们买单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已经转了话题,轻轻地扶着我,让我先到外面等他,他则负责买单提东西。 商场外面,到处都是一对对的情侣,他们脸上都带着同样的笑容,笑得是那么地甜蜜。 今晚的人很多,华瑞琪的车停得有些远,他皱了下眉头,转身问我。 “夫人,敢问您需要体验下人力拉车吗?” “啊?什么?” 我还疑惑着,他已经弯下腰,对我说了一句。 “小心。” 然后揽住我的腰,用公主抱的姿势抱起了我。 广场上要进商场的人都看着我们。我红着脸,瞪着他。 “你干什么?” 华瑞琪笑得一脸无辜。 “车子停太远了,你走路过去会累,你一个人站在这里等,我又不放心,还不如干脆抱你过去。没吓到你吧。” 我摇摇头,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头趴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华瑞琪。” “恩。” “华瑞琪。” “恩。” 我连续喊了他的名字几遍,他也不嫌烦,依旧好脾气地应着。 “我发觉我爱上你了。” “恩。你的脸皮真厚。” 他已经反应过来了,一路上笑得很大声,靠在他胸前的我都能感受到他胸腔里的震动了。 “喜欢一个人就要说出来!” 扭扭捏捏的,不是我的性格。 “恩,你做得很好。” 我的额头被狠狠地亲了一下。 第035章 以下是防盗章,请勿看 以下是防盗章,请勿看 对不起 “林旭秋?” 一个有点眼熟的人站在玻璃门外面敲门。 林旭秋瞅着那人,有点疑惑。 来人是个戴着一双黑框眼镜的男孩子,正目光灼灼地瞅着林旭秋。 “你是林旭秋吧?” 他不太确定,又瞅了瞅桌子上的名牌。 “应该没错了。你的名牌还是我亲自制作的呢。你记得我吗?在人事部那里的小王。” 林旭秋迟钝了许久,才缓缓地点了点一直趴在电脑面前打报告的头颅。提到名牌,她猛地想起当日第一天来这个公司,在人事部徐凤娇那里的情景。 “有什么事吗?” 小王也不罗嗦,直接说道。 “你的入职体检不是还没弄吗,今天娇总有空,她也要去那家医院体检,叫我来通知你下午两点在公司楼下的正门等她。” 说完这事,也不理会林旭秋的反应,直接转身便走了。一如这个人在徐凤娇面前的冷漠事不关己的模样。 今天朱经理刚好有来上班,她便把这事给朱经理说了一下,也将手头的事情先放一放。 下午两点一到,徐凤娇的人影很准时地出现在公司正门门口。 “有开车来吗?” 徐凤娇揉了揉脖子,一脸疲惫。 “我的车前几日送修了。如果连你都没车的话,那我们只能打的去医院了。那个医院有点偏僻了,烦死了,每年都要体检一次。” 在徐凤娇发牢骚的时候,林旭秋已经默默地去了停车场,将车子开到徐凤娇的面前。 徐凤娇瞅着眼前的车,又抬头望了望坐在驾驶座上的林旭秋,嘴角一撇,笑了。 “哎呦,这么年轻就有买车了啊,房子估计也买了吧。” 林旭秋将车门打开,眼看着徐凤娇上车,她也笑了。 “徐总,你看起来跟我一样年轻,你不也买了车了吗?而且这辆车很便宜,我父母也出了一部分的钱,不全是我的功劳。” 她也才毕业不过几年,即便是最便宜的车,靠她自己是绝对不可能买到的,不过也是托了她家是在这里扎根的,不用租房子,自然看可以省下钱来买车了。 反倒是徐凤娇,外表看起来不比她大多少岁,但年纪轻轻便坐到了人力总监的位置,徐凤娇是个人才呢。 徐凤娇报了医院的地点,她便打开了车子的导航,往市郊外驱车而去。 徐凤娇一坐上,便闭上眼睛,似乎困得不行了。 郊外比起市中心的繁华,倒显得寂静万分了。一路上都没什么车,通畅万分,周遭安静地似乎连鸟叫声都能听见。 就在林旭秋正准备打开音响的时候,一直在闭眼假寐的人突然出声了。 “林旭秋。” “嗯?” 林旭秋疑惑地瞅了一眼旁边的人。 徐凤娇连眼睛也还没有睁开,却说道。 “听林殊说,你跟他认识很久了?多年的同学了吧。” 同学? 林旭秋第一次听见以“同学”来形容她跟林殊的关系的说法,倒是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可是我看你们之间的眼神,倒似乎是比同学还亲密呢。估计以前就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林殊这事也不肯跟我说,真是不够意思,害我还把我暗恋的人告诉他呢。” 徐凤娇休息了会儿,精神似乎恢复了一些,开始喋喋不休了。一边调侃她,一边抱怨林殊。 在她抱怨的时候,林旭秋一直保持着沉默。 “对了,你不会是在那个时候开始一直以为我跟林殊男女朋友吧?” 徐凤娇猛地睁开眼,带着笑意望着林旭秋。 林旭秋当然是老实地点了点头。 “那个时候确实是这样认为的。” “哎,我又被林殊占便宜了。那个家伙阴沉的很,我才不喜欢他呢。我喜欢的人可是很温柔很腼腆的人。” 徐凤娇这个人虽然职位比她高,又是公司的老员工了,但公司里的同事对她是赞不绝口的,连林殊也对徐凤娇抱着肯定的态度。她来公司不久,但也能知晓徐凤娇为什么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待见了。徐凤娇一点都不喜欢拿乔,也不会拿职位来压人,就像现在这样。 一般上司都会在下属面前保持着该有的威严,就如同朱经理那般,但徐凤娇却凡道而行,跟下属唠唠叨叨,一直在抱怨着抱怨那的,很容易引起人的共愤,能更好地打成一片。 徐凤娇这样的性子,林旭秋估计自己要不了多久,也对徐凤娇完全没辙了。 入职体检一般都是很多项,而这家医院今天又有好多人同时体检。 就在林旭秋还以为公司只有她跟徐凤娇两个人来体检的时候,徐凤娇却示意她瞅瞅队伍的后边。 “嗨~小林,你也来了啊。” 老徐一向自诩是世界上最美的脸出现在队伍的后面,距离她跟徐凤娇只有七八个空位。老徐身后还站着小叶,然后是林殊。还有十几个跟徐凤娇打招呼的人,他们都站在队伍后面,估计都是比他们晚到的。 “公司这么多人的,为什么我们要先来啊?” 她不解地看了看徐凤娇。 徐凤娇倒是假意咳嗽了一声,看了看队伍里的一个方向,不甘不愿地解释道。 “公司的其他人都玩我的,还说要晚点来,林殊也是这样,我想到你似乎有车嘛,就来了。” 徐凤娇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林殊身后的方向,林旭秋顺着她的眼神望过去。 在林殊身后站着一个男孩子,身高比林殊矮点,所以林旭秋刚才一直没瞅见他。是个身材娇小的男孩子,见到林旭秋在看他,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腼腆地低下头,不敢看向他们。 这个男孩子确实如同徐凤娇所言,是个很腼腆害羞的男孩子。 她看明白了,倒是笑着拍了拍徐凤娇的肩膀。 “某人是醉温之意不在酒呢。不过他不是也晚来吗?” 徐凤娇摇摇头。 “我们进门的时候,他就在里面坐着了。只不过他跟林殊比较要好,林殊有事外出了,他先来这里等林殊。” “哦~” 林旭秋故意拉长了声调,又望了望那名男子。徐凤娇看样子是在担心这个人是不是迷路了,才急着要跟她同行的。 就在她不断地瞅着那名徐凤娇暗恋的对象的时候,林殊也在望着林旭秋。见到林旭秋终于把视线挪到林殊身上,林殊也朝林旭秋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林旭秋看了看每个科室面前排的队伍,她又瞅了瞅其他的科室,找到了排队人数比较少的科室之后,她便站了进去。 “这么巧?” 林殊原本低着头看着手机的,听见林旭秋的话,他才抬头望了望林旭秋。 “你也排这里啊。” 林旭秋点了点头。 “这里人少。” 之后,他们便沉默了。 很快便轮到林殊进入科室进行检查。 林殊进去的时间比起前面的几个人,都要来得久。 等林殊出来的时候,林旭秋细心地发现林殊的脸色不是很好,跟白锦一样苍白。 林旭秋又抬头望了望科室的名字。 这里是照胃的。难道是胃出了什么问题? 林殊抬起头,却朝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该你进去了。” “你……没事吧?” 林旭秋终是把这句话问出口。 她没想到一句普普通通的问候,倒是引来林殊的变脸。 林殊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关你什么事!” 语气冷冷淡淡,当她是陌生人一般,她还是能感受到林殊迎面而来的满腔怒火。这让林旭秋一脸莫名其妙。 她愣在原地好久,直到医生在里面催促,她才赶紧走进去检查。 等体检的所有项目检查完,天空已经呈现出一派近黄昏的景色。公司的人都是体检完便直接回去了。 徐凤娇原本想让林旭秋搭她回公司的,但林殊却走过来问徐凤娇要不要跟他一起,他也回公司的。 “你不是要回家吗?我听说你今天身体不太好……” 后面的话,林旭秋坐在驾驶座里面,已经听不清车外面他们在讲什么了。最后,徐凤娇是跟林殊的车回公司的。 林旭秋刚好不想回公司,乐得直接开车去接白锦。 白锦这个时候早就下班了。他今天比平时提前了半个钟下班,正好去幼儿园接林小池回家。 “林小池,跟老师说再见哦。” 白锦牵着林小池软呼呼的小手,笑着跟林小池说道。 林小池很开心今天白锦终于有一天亲自来接他,他正忙着跟小伙伴介绍白锦。 “瞧见了没有,这个是我的爸爸,我的爸爸是不是长得很好看啊。” 林小池的头骄傲地仰得高高的,在看见小伙伴们惊呆的表情,更是满足扯着灿烂如向阳花的笑容。 “老师,再见!” 林小池终于心满意足地任由自己的父亲将他牵出幼儿园。 白锦没有直接带他去坐车,而是坐在附近的麦当劳等着。 “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来接我们啊,林小池饿了。” 林小池的小手托着下巴,百般无聊地坐在椅子上转来转去,身上还背着幼儿园的小书包,领子上打着红色的小领带,看起来天真无邪,十分可爱。 白锦低下头,轻轻摸着林小池的小脑袋。 “林小池,爸爸给你买点东西吃好吗?” “真的吗?” 林小池开心地拍了拍下小手。平日里林旭秋都不给他买的。他这下兴奋坏了,拖着白锦走到收银台去排队。 “爸爸,我要这个,这个,还有那个。” 林小池看中的是一个套餐,套餐附带了一个黄色的小公仔。 白锦犹豫了下,看见林小池可怜兮兮的表情,终于还是同意了。 林旭秋到的时候,白锦跟林小池已经将东西吃完了。 “书包给我吧。” 林旭秋开了车门,将林小池的小书包接过,将他抱到后座一个专门是小孩子的车位,这是林小池的专属座位。 “你们没吃什么东西吧。” 林旭秋望了望白锦,又望了望他们身后的麦当劳。 “买了一个套餐。” 他将套餐的内容说给了林旭秋听,林旭秋却是突然变了脸,眼睛冷冷地瞪着白锦。 “我们去一趟医院吧。” 未等白锦说话,林旭秋已经将车子快速开上了车道,直奔最近的医院去。 车上—— “林小池,我不是告诉过你,你不能吃这些东西吗?你还想住在医院里吗?” 白锦想解释,但林旭秋却根本不想理他,她的眼神一直瞪着林小池。 林小池一开始还是笑得脸蛋红扑扑的,这会儿见到林旭秋生气了,小脸蛋已经“唰”得一下都白了,两只小手捂着眼睛小声小声地抽泣了起来。 “麻麻,小池……小池不要……医院……不要!” 哭得连话都说得断断续续的。 第036章 以下是防盗章,首发123言情原创网,首发时间为早上10点 以下是防盗章,首发123言情原创网,首发时间为早上10点 我是一家公司的小职员,没什么本事,但家底还算不错,父亲母亲都很有本事,我生来不愁吃穿。连工作我都是为了兴趣而找的。 这些年来,我过得算是很不错,我有爱我的人,也有我爱的人,但我一直不快乐。 我有很严重的失眠症,曾有一个月无法闭上眼睛睡觉,那个月被睡眠折磨地死不如死,以至于我父母见到我之后狠狠地吓了一跳。我的身体不再健硕。骨瘦如柴,眼袋肿大,堪堪比家里死了人还难受。虽然后来经过我母亲的悉心照顾,我的身体很快便恢复了百分之七十,但我的失眠症仍是治不好。 我父母看了我好久,轻轻叹了口气。 这天晚上,我又失眠了,在床上闭着眼睛躺了许久,翻滚了很多遍,把自己弄得十分疲惫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阿斐。 半夜我就醒了过来,独自对着偌大的房间发呆。 这些年我做了很多梦,但梦里的人却一直是同一个人。那个人,就算化成灰了,我依旧记得他。 那么精致的眉眼,那么温和的五官,也只有那个人才有的。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出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出来了。就算容貌再怎么像,那个人的气质却是任何人都学不来的。 苗岫。 嘴里默默地咀嚼着这个名字。 自从这个人出事后,我已经很久没再说这个名字了,现在念着竟然不甚熟稔了。 我与苗岫相识了很多年,从小便认识,至今已二十年了。 这些年来,我的日子过得一直顺风顺水,习惯了无人拘束了,每天就是游手好闲,有过很多女朋友,我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但都是玩玩而已。我一直当苗岫是我的好兄弟,我泡妞,苗岫帮我收拾烂摊子,把那些对我的钱感兴趣的女人通通撵走。直到后来,我发觉苗岫对我的心思后,我跟他彻底闹翻了,无声无息地与他拉开距离,然后借着出国深造的机会断绝了往来。 即使后来回国后,我与苗岫再次相遇,我仍是端着笑脸对他,只是没了当初那份真情实意,全部都是假的,虚的。 那个时候的苗岫凭着他出色的外表和不俗的演技,成了演艺圈里炙手可热的大明星,只要是苗岫出现,立刻万人空巷,苗岫的事业可谓是蒸蒸日上。 他如今的身份令我大吃一惊。 遇见他的时候,他身边都跟着两三个助理,一个提着行李袋,一个端着化妆箱,另一个时刻注意周围的环境,为苗岫开路。 即便如此,他依旧与之前所见一样,除了个子长了点,面容依旧很精致,很少有男人能称为漂亮,但他却能称得上这个词语。身形跟之前相比,却是瘦了不少。 但即便如此,我依旧不喜欢这个人。 他的面相过于阴柔,缺少阳刚之气。从以前我就看不顺他的长相,如今一见,心底更是厌恶。想到他早年对我的那些龌蹉心思,不算是很佳的心情更是糟糕得一塌糊涂。 想走开,这个人扬起嘴角的笑容,朝我淡淡地一笑,面容很温和。 后来,苗岫跟着他的母亲上门拜访我的父亲母亲,从此,与他的关系又被迫联系在一起。 作为当红的明星,他却总是有空来约我出去,或者出现在我面前,然后顺理成章地一起吃饭。我遇到什么问题,只要他能解决的,就算我不问他,他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立马伸出援手来帮我解决难关。 如此好人,按道理,我应该会很感激他,然后与他又恢复我们之前的好兄弟情形。可惜,我的脑袋一直不是很灵光,我反而憎恨他,对他干了很多愚蠢的事情。 后来,一向好脾气的他在某一天,打了个电话给我。电话里他只说了几个字,我却以后永远都见不到他了,不管我如何悔恨。 我一直自以为,我对苗岫很了解,仗着我跟他的十年情谊,比他的父母还了解他。 我认为,性格很宽容大方,温和尔雅的人永远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但当他以极其极端的方法,永远地离开了我的视线,我彻底懵了。 或者,我一直未曾了解过苗岫这个人。 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苗岫从富豪酒店二十六楼一跃而下,在我面前没了呼吸。 在之前,他还站在酒店的窗口前,对我微微一笑,笑得很温和,一如他之前,下一秒却收敛了笑容,僵硬着身体与这个世界告别。 他的死,被广大媒体不分昼夜地报道,甚至不分黑白。有同情他的,还有批评他的。在他的事业跌入谷底之后,他以另一种方式在娱乐圈又红了起来。他的唱片,他的影视作品随着他的人彻底成了经典。 自从苗岫去世后,我的睡眠一直不好,夜晚整晚都是做梦连连。梦的内容都是关于苗岫的。 我之所以会如此,全都是我咎由自取。 从来不觉我做错了什么,直到苗岫第一次以决绝的表情看着我,我才有些懂了。我似乎是真的做错了什么。 苗岫的事业会出现问题,也是拜我所赐。他的形象一向很健康,与我熟的哥们见他风头正盛,就绑架他去拍一些情se片来赚些钱。我非但没有阻止,更教那哥们用他最重视的母亲去威胁他。一向不轻易屈服的人在那个时刻没说什么,点头就拍了。他粉丝惊讶了,过后,反驳指责他的反面声音出现,声讨苗岫的声音越来越大。他的广告约没了,更被经纪公司雪藏了起来。 就算是这样,他对我依旧没说什么,对我依旧如从前那般好。 看到他强颜欢笑,我心底还邪恶地猜想他知道幕后主使后的表情该如何气愤。 苗岫的母亲在经过绑架事件后,原本心脏就不好,在医院住了几个月,最后仍是救不了,人在深夜就没了。 我看着苗岫一天一天地消瘦下去,后来一直躺在床上,没什么精神地昏睡下去。 看到他生不如死的样子,我突然没了整蛊他的兴趣,转身离开了,重新跟他划清了界线,继续过我的大少爷日子,谁会想到,苗岫还是知道了整件事,以至他彻底不想再见到我这副可憎的样子,厌恶到以死来告别。 我虽然没心没肺,但人在我面前死了,我不像木头一样没知觉,何况这个人还是我的青梅竹马,就算我多厌恶他是个同的事情,人就这样没了,说不怕是假的。 那天后,我迷迷糊糊地爬回家,晕倒在门口,一睡就是两个星期。每天夜里,苗岫从26楼跳下来,一脸都是血的情形,不断、不断地在我梦里重演,一直持续到如今。 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内疚,什么叫后悔,什么叫恨。 第037章 以下防盗章,首发晋/江/。 以下防盗章,首发晋/江/。 我爬上了苗岫坠落的酒店。 我待在那层许久许久,久得我都周围的事物甚至人都忘记了。 “你在哪里干什么?” 熟悉的嗓音让我心惊。我僵着背脊,死死地盯着楼下的风景,就是不敢回头。 如果有人问我,你信鬼吗?我以前是不信的,现在若问了,我倒是信了。不得不信、 应该已经死亡,消失的人为什么还在我身后。 就算我失心疯了,或者我幻听了,或者听错了。但这个声音里带着一丝温柔,嗓音沙哑得独特,确实我无法认错的。 我给自己打气,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面对身后的人。 “嗨,我记得今天好像不是你的头七啊。” 我勉强地扯着嘴唇,努力做出一个微笑。但我的手却是抖个不停。 我真的是吓到了。 身后的人赫然是苗岫。 我的脑海里还印象深刻地记着他的死状,我记得他的嘴角慢慢留下鲜红的血,脖子上淌着一滩,他胸前的衣服都一片,还有不少的血从他的嘴里流出来。 这样的人,从那么高的楼跳下来,会没事么? 我的脑子纠结一片,已经不能用正常的思维来对待这个属于生死之外的人了。 这只“鬼”还不断地靠近,他的手还握上我的手臂,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 我听见他说。 你在玩什么? 玩? 我已经好久没玩了。你这是来找我寻仇的吗? 我的脚抖个不停,脸上却还带着笑。 我问,你又来干什么? 眼前的人突然沉默了。 黑亮的眸子低沉地瞅着我,像是有很多话要跟我说。 我等了一会儿,这个人勾着薄薄的嘴唇,笑了。 来跳楼。 他也站到我身边,俯视着底下风景、 我看着他明明笑得很开心,但眼神没有一丝光彩,犹如死亡的人,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希望。 我听见他说。 阿斐,下面的世界是不是很美啊? 他又笑了。笑容灿烂,看在我眼底十分刺眼。 阿斐,你就这么恨我妈?是不是我跳下去了,就再也不用见到你了,是么? 他这次沉下了脸。 即使我跟他相处了这么多年,但我却不知道,原来一直笑的人,当他不笑的时候是多么恐怖和令人惊慌。 一种威胁感从我心底油然而生。我伸出了手,往那人探去。 阿斐,你会永远永远记得我的,我要你永远都生不如死! 他笑着往下坠落。 当一切往事倒流,我已经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我只知道我不能让这个人死。 我伸出手,用力地拉住那人的手。 那手冰冷僵硬,根本不是活人的手。 我再望去,低着头的人抬起头,对着我冷笑。 那张苍白如死人,眼底青黑,嘴唇发黑。而我拉着的手臂浮现一横一横的紫色痕迹,似乎是尸斑。 我吓了一跳,害怕得很,却不想放手。 虽然自从苗岫死后,我已经做好被寻仇的准备的,但没有准备齐全到死人复活的强大心理。 我大声地尖叫,不断后退。 我把他拉上来只是为了不重复历史,但没想到会这么惊悚。 苗岫此时没什么动作,伫立在我面前,阴冷的死人脸连面部肌肉都死僵了,他不会笑了,只是睁着眼睛,慢慢向我走来。 阿斐。 阿斐。 阿斐。 阿斐。 声调平缓,嗓音尖锐。 我越来越害怕,不住地往后退。 他俯下身,脸就在我面前。 一个深夜,万籁寂静。 我猛地惊醒,浑身是冷汗,身体因为恐惧而紧绷着。 深呼吸了几下,我才终于回神。结果,又在陌生的环境中愣住了。 这个不是我熟悉的地方,不是我的卧房。 我走出房间,眼睛死死地瞪大。 这个房子也不是我的家。 更不可思议的是,向来对那个人讳莫如深,这会满天花板都是同一个人的海报,连客厅也不怕别人笑话。 海报中的男子刘海略长,遮住一只眼睛,烟熏的妆容,露出茫然地神情,魅惑至极。 整个屋子都是这个男子的海报,有各种样子的他,吃饭的样子,在五光十色的舞台上孩子气地笑着,穿着休闲服戴着渔夫帽在街上被偷拍到露出羞涩夹杂着愤怒的表情。这个人几乎所有的样子都被拍到了。 看着满屋子的海报,那个人似乎快从海报中走出来了。头猛发痛,几乎不能呼吸。 甚至让我感到惊讶的是,时间似乎,倒流了。 手不敢置信地捏着日历上的时间。 我回到了五年前。 五年前。 这个时间,似乎是苗岫这个男人凤头正盛,刚好挤进一流明星行列的时间。 我突然觉得整个人变得很奇怪。 心底那种空荡荡的感觉正一点点地,被填满。 望着镜子里的脸孔,有一段时间的茫然。 镜子里的长相对于我来说很陌生,甚至丑陋不堪。这个身体有着胖乎乎的手,肉肉的身材。床边空掉的安眠药瓶跟一纸遗嘱告诉我这个身体的主人的归处。 只有这个人死了,才有我的复活。 我完全不怀疑,甚至相信,这个身体的主人的灵魂如果变成鬼魂了,他一定在旁边看着我,甚至从镜子的那一面慢慢浮现他苍白泛青而僵硬的脸孔。 但我不会恐惧。 这是天意,是上天如此安排的。 我不会跟他说我会好好活着之类的话,我甚至不想占据很长时间,心愿能了却,我已无憾。 将很宽松加大码外套套上庞大的身躯;,整理好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洗的鸟窝头后,我迫不及待地推开大门往外跑。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一个名字叫做苏斐的男子,当踏上那条熟悉的道路,我突然心生胆怯。 如果真是时间倒流,这个时候,“我”应该在家里,正在憎恨我的父亲的决定。 依旧是熟悉的房子。 这个房子自我出生后建的,虽然长大后有过很长的时间没在这个地方住过,但我的童年几乎是在这里度过的,我那些又哭又笑的童年时间。 因此,对于这个房子,我有莫名的感情。 我小心翼翼地翻过墙,进入庭院。 我出生在一个很富贵的家庭,我的父母给予我莫大的享受,如果不是出了那件事,我现在二十八的年纪也应该娶了妻子,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孩子,我的父母会很快乐地享受他们的退休时光。 “苏斐,你就不能消停下吗?老是跟你爸作对是想怎么样啊!” 耳熟的声音跟话语在这时候传进我耳朵里。我赶紧躲进一旁的房间门前。 抬眼看去,一个穿着打扮很时尚的妇人映入我的眼底。 即使年纪上了四十多接近五十了,我的母亲保养得当,越活越年轻,看上去依旧三十出头。这样的她,教导了我很多事情,但她大部分都很严厉。 可以想象得出,待在两个严厉的父母的管教下,为何能出得了如此大逆不道玩世不恭的我。 若不是苗岫的出现,可能如今的我已经疯了。 我的母亲背对着我,与一个身材跟我差不多的男人说着话。 虽然已经猜测到这个时间是过去的时间,那个人是过去的我,但真正见到本人,我还是吓了一跳。 更令我感到奇怪的是,我对这个“我”,竟是打从心底没由来的讨厌与敌视。 这个长得跟我一样的脸,说着过去我说的话。他对我的母亲怒吼了一声。 “我想怎么样?你们就只会训我而已,我干的所有的事情,你们只会认为是没作为的小孩子所做的,根本就没有考虑到我的心情!我也是人啊,我也有自尊的!” 说完,“我”一怒之下,逃离了这个家。 按照往事的发展,没出意料的话,“我”跑出门会跟苗岫错开,刚好没遇见他来家里。 在“我”跑开的时候,我就躲进一旁的树下的阴影中,生怕被人发现。以我现在的身份,估计会被当成贼一样抓进警察局。 跟着这个“我”,我很快发现事情的发展有些偏离了,不知道是重生的蝴蝶效应还是什么,我愣在了原地。 “我”竟然跟苗岫重逢了。 这个重逢很不可思议,特别是“我”这个男人竟然在第一眼瞧见苗岫这个风华正茂的大明星眼睛闪过一丝惊喜。 我站在旁边冷眼旁观。 这个“我”不是一般的奇怪。 “苗岫!” “我”立刻出声喊住正从身旁走过的男人。 男人此刻带着一副大墨镜,有别于往日的温和,此刻冷着一张脸,瞅着他面前的“我”。 遇见了青梅竹马,可谓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苗岫的冷脸在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后,一张阴柔而漂亮的脸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以往我对这个笑脸毫无感觉,只觉得恶心。如今一见,却发觉心脏猛地停顿了下,等回神了,心脏早就不受控制,不断地蹦跳着。 这种奇怪的感觉,对于我来说完全是陌生的。 等我再抬眼望去,原本在前面不远的两个人已经坐上了一辆保姆车扬长而去了。 我想追上去,奈何肉感十足的身体动作十分迟钝。没走几步,我就汗流浃背,喘气不停。 因此,我只得就罢。 不仅如此,这个身体的忘性也很大,我不得不回家,开了这个身体的电脑,对着空白的文档敲出这个段时间以及未来将会发生的事情。 等敲完,我对着亮屏的电脑发了好长时间的呆。 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看。 “4月12日,母亲告诉我苗岫回来了,他来找我,我刚好出去了。 接下来的两年,我始终未再遇见苗岫。” 如果我的记忆是正确的,那这个世界就是被蝴蝶效应影响的世界。 第038章 以下是防盗章,正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以下是防盗章,正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第六章熟人相见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吗?” 很平常的一天,在住的地方附近的购物天地逛了一圈,熟悉熟悉下环境,回来就面对上了第一个难题了。 我看着眼前的人,悄悄地后退了。 回家的路上,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路口突然出现几个人,拦着我的去路。各个长得一副凶神恶煞的脸,纹身遍布全身,一看就不是好惹的。看样子,是前主给我留下的祸根了。 “是来催钱的吗?” 我故作镇定,小心翼翼地发问。提着一袋杂物的手悄悄伸进裤兜里。 结果,我这话似乎把这几个混混样的人物问得一愣一愣的。他们几个,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又以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眼睛瞪得很大,面目更加狰狞地看着我。 “你在装傻吗?你什么时候欠我们钱了?” 这话,也把我问住了。长成这副样,还凶神恶煞地威逼我,竟然不是欠钱的?那来干什么? “那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手机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在裤兜里悄悄翻了翻,就是没有摸到砖头的感觉。也怪不是自己用惯的手机,一下子就找不着了。 眉头微微皱起,我的心情开始不耐烦了。 前边的几个人比我还不耐烦。 “你小子,还不跟我们走,亮少爷要见你啊。” 亮少爷? 他们已经不耐烦了,骂骂咧咧的,受不了我磨磨蹭蹭的模样,向前走了几步,一人一边,将我硬拽着往前面直走。 在一个高级会所前,将我放下。 “走,赶紧进去。” 用力将我往里面推,我被推得差点跌倒,用了下力气,才终于扶住自己,稳稳地站好。被他们夹在中间,推推搡搡地往一个厢房里面走去。 “亮少爷,人已经带来了。这个小子似乎脑子有病,一副不认识我们的样子。” 混混里面,在这几个狰狞地像猩猩一样的人中,长相相对比较斯文的人推开厢房,一开口就开始列数我的“劣迹”。 我看了他一眼,这才看向包厢里面。 包厢里面坐着几个人,坐在中间为首的是体型相对壮硕,一脸普通相的男人。男人长得一脸憨厚,但表情却是格外地嚣张。 听见混混这话,这个男人倒是冷冷地一笑。 “据说你前段日子进医院了,看样子头脑变得更蠢了,想用这招来坑骗老子吗?” 我看了看混混,混混又在看我。 最后,混混瞪着我,推了我一下。 “你傻了啊,亮少爷在跟你说话,你看我干什么?” 没名没姓,我还以为是跟你说话呢。 我瞥了那被称作亮少爷的男人。 “在医院做过脑部手术,有些事情忘记了。” 我半真半假地说道,但对这个亮少爷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的。 “真是蠢。” 这是第二遍骂我蠢的。 我又看了看那人,眼睛在瞧见他身边坐着的人,眼瞳一下子缩小。 包厢里的灯光一向都不是很亮,暗淡的橘红色灯光,照在人脸上,不是一时之间便能瞧清楚长相的。但我看了二十几年的脸,就算现在化成灰了,老子都认得出! 坐在亮少爷附近的人不就是以前的我,现在是许志儿的我的身体吗? 许志儿在这里,那么,蒋云岭也来了吗? 我下意识地在厢房里面搜索蒋云岭的身影,很快地,我便在亮少爷身边最近的位置,许志儿身边看见他了。 许志儿用着我一米八的身体,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把这么庞大的身体缩成团,靠在蒋云岭怀里,那个情景……我只想直戳双目。 我的眼睛朝上,趁着他们没注意,白了白眼。 许志儿跟蒋云岭什么时候跟这个被称为亮少爷的人有来往的?这个亮少爷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道是人长得太普通还是我记性越来越差了,我盯着这个人半天了,竟然还真是想不起他究竟何方人士了。 “-小亮,你先别急着发脾气。好好听他说吧。” 蒋云岭的声音,我听了那么多次,想忘记都难了。他脸上还带着笑意,说话温温和和,一如既往,在此刻听来却觉得十分讽刺,耳朵里似乎有一根针,一点点地刺着,又痒又痛,简直是冰火两重天般难受。特别是他的手还搂着许志儿,许志儿这蠢货笑得一脸害羞又甜蜜。 那张属于我大老爷的英俊面孔突然间配上这么娘的表情。 实在憋不住了,我觉得我的表情已经崩裂了。 许志儿真的已经彻底地,将我以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英明神武形象完完全全地给败个精光了。 一旁的亮少爷似乎也被惊到了,一脸错愕的表情。 “我擦,你们两个,能不能注意点形象啊。老子我喜欢的是女人啊!你们能不能不要这副样子啊,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啊!要不是云岭你跟我认识的,我现在就想找你揍你一顿!” 亮少爷不住地摸着自己的胳膊,离蒋云岭远了些。蒋云岭还朝他柔柔地一笑,弄得他赶紧将目光转移到我身上。 “你,之前不是吩咐你好好给我盯着唐璜那杂碎的吗?你倒给我进了医院,现在怎么办?我给你的钱,你准备吐给我吗?” 他恶狠狠地瞪着我。 我连他话里的唐璜都不知道是什么人,更何况是收他钱的事。要我现在还钱给他,我兜里就只有不到一千块的现金,拿什么给他?给条命还差不多。 我沉默着了。 亮少爷似乎也不打算等待我的回答了,他径直地说道。 “唐璜那小子喜欢男人,所以我才挑了你去接近他的,也是你自己说摆得平的,连你把刘哥的女人都沾了,我都帮你解决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给我好好看着他,他有什么举动立刻汇报给我,懂了吗?” 我这才慢吞吞地点了下头。 他似乎话还没说完,拿起一杯酒,仰头一口气喝完了,又接着说道。 “唐璜那小子性子多疑,为了避免他怀疑你是我派去的,只能委屈你了哦。” 长着一副憨厚的样子,但城府却很深,心思很细,这话乍听之下似乎在为我考虑,但仔细一想,又何尝不是接着机会,教训下我这个不听话的手下。 这一晚,是我平生以来,最为丢脸的一次。 当着蒋云岭与许志儿的面,几个人围殴我,将我一张脸揍成猪头,将我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又被迫地在床上养伤几天。 即便蒋云岭为我求情,我也宁愿他不帮我。现在一看见他,便会想到他跟许志儿两个人抱在一起的场景。一想到这个,又看见许志儿顶着我的脸,光明正大,毫无羞愧之心,理所应当地用着我的身体,嘴里说着他不喜欢女的,实际上现在却黏蒋云岭黏得这么紧,说不生气,那是假的! 这么多年,我一直引以为傲的尊严,在这一晚,已经彻彻底底地被踩在许志儿与蒋云岭的脚下了,我的骄傲都变成往日的笑话。 为什么偏偏是许志儿?一个陪了你这么多年,只要你需要,我就会立刻出现在你面前。只要你有什么搞不定的麻烦事,我二话不说都揽下了,帮你解决地妥妥当当的,连继母那群人都无法逼得我如此弯腰屈膝,只有你,我连架子什么都懒得摆了。 在你的面前,我第一次挫败不堪。 对你如此亲近的人,你不要。却偏偏一个才初次见面的人,还是长得这么普通,性格如此懦弱,论财力连财力也没有,什么都没有的一个人,结果却轻易赢得了你的青睐。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吗? 我推开包厢的门,努力站直了身体,腰挺得笔直,腿站得稳妥妥,一步一步,姿势端正优雅,背对着蒋云岭与许志儿,咬着牙,扯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缓缓地淡出了他们的视线里。 我的双腿如灌了铅,沉重异常,新伤加上旧伤,我的坚持在一点点地崩溃瓦解了。眼前的走廊,明明来的时候只有短短两分钟的路程,但现在走着,却似乎永远都走不完一样,不管我走了多久,尽头的门口依旧看不到。 视线在慢慢模糊了,一滴滴的汗从额前留下,落在我的脖颈上,渗进我的衣服内。我的头已经在发痛了,从开始痛不如生,渐渐地,痛觉都麻痹了。我睁大了眼,使劲地看清眼前的路。 绝对不能在这里摔倒,至少不能在这个会所里。 即便是跪着,我也要跪着出这个会所,为了我那一点点可怜的自尊。假以时日,对于今日的耻辱,我绝对会十倍奉还的。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总算是出了会所的大门,彻底地远离了蒋云岭跟许志儿的视线里。我终于可以松了口气。 结果,好不容易坐上了出租车,到达小区的地段的时候,我却再也没有力气,身体完全瘫软在地上。 世界在我的眼睛里已经全然颠倒过来了。 在晕过去之前,有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印入了我的眼帘。我缓缓抬起头,眼睛却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 第039章 以下是防盗章,正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以下是防盗章,正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死而复活 “今天感觉怎么样?”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手插在口袋里,站在床尾,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一般医院里的医生要做这副样子,都需要是个帅哥才能体现出这个帅气的姿势,偏巧,这个医生长得也不错,浓眉大眼,阳光帅气。 我看着他,笑了。 “老样子。” 这个医生站在床尾的样子,总会让我想起那个神经质的男人。这让我有点阴影了。距离那个男人来看我的那个时候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月了。那个男人自从那次之后,便没有再来了,这让我好受些,免得我睡觉的时候还要不时提防被会人暗算。 在这个月里,我总算弄清楚了现在的情况了。 首先,关于我现在这个身体的事情了。 初次醒来的时候,我以为我是在自己的身体里醒来,我还幸灾乐祸等待看着许志儿那个蠢货上哪里哭去,结果,到头来,却发现这个蠢货是在下自己。 医院里有移动的镜子,在某天,我让护工去取来镜子。 镜子里的自己,让我好生生地吓了一跳。 不是说镜子里的人长得有多丑,什么原因都不是,这个人长得很好,勉强说是个帅哥。之所以会说是勉强,是因为这个人长得有点娘了,肤白雪嫩这四个字,用在我这个身体上,简直是恰当到不能再恰当了。 一个大老爷,先不管他的五官如何,就从这个皮肤上好得跟女人一样,连毛孔都瞧不见,典型的就是个被包养的主了。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月,这让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白嫩了。 撇开这个肤色的问题,五官长得还算过去,眼睛大而有精神,嘴唇不薄不厚,中等厚度,看起来就一副很容易亲近的模样。比起那个男人削减的下巴,还有凉薄的嘴唇,这个身体是好得太多了。 但问题是,再好的身体,也不是我的,这个才是我最不爽的地方了。我为什么会在这个身体里面?这个身体是谁?现在我在哪里? 问题又来了。 我的脑子想得快炸掉了。 幸亏病房里面有电视,我住得又是单人房,除了晚上护士会定时来查房关电视外,其他时间,我都可以任意地看电视。从电视里,我总算知道,我现在是在几年几月了。 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我还在我熟悉的世界里,而并非我想象中的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而这一年是我的身体被许志儿那蠢货霸占的第二年,距离我消失的日期已经过了整整一年了。也就是说,那蠢人光明正大用我的身体,挥霍我的一切已经挥霍了一年了。 一个从底层上来的普通人突然之间拥有了那么多的财产,高枕无忧地享受了一年,而我却在这个该死的医院,生生受了一个月的病痛,还要被迫地接受别人的生活。 我根本就不想要这个身体,但也无需担心这个身体是被我抢夺来的,因为主人的灵魂已经不在了。就算我是多么地不清醒,脑中的记忆也有些残缺,但病历跟护士医生这几天所说的一切,足以让我了解到一个事实。 这个人已经死了,在手术中大出血,中途一度心跳停止,但又神奇地恢复了跳动。 这个所谓的神奇地恢复跳动,不过是我莫名其妙进入这个身体之后才出现的,是我让这个人活了下来。 从这一层意思上来说,是我救了这个人,而许志儿却是在我身体还活着的时候,在我还有心跳的时候进入了我的身体里,把我的灵魂硬生生地挤出体外,造成了我的死亡。他才真正是我生命的刽子手。 也亏许志儿能如此心安理得,毫无愧疚之心地用着我的身体。而我最恨的是,他用与我所珍惜的人抱在一起了。凭什么呢? 脑子想太多的时候,昨天的夜晚,我便难以入睡了,一直在床上来回换姿势翻身直到天明,才在护士跟清洁工的打扰下,我终于不甘不愿地睁开眼了。 然后,便是现在八点钟之后,医生们的查房了。 我这个身体据说是从楼梯上滚下来的,又被重物砸到头了,造成脚骨折,头部出血。能活下去,也真是我的奇迹了。 这一点,让来查房的主治医生不住地感叹了好多遍,说到我耳朵都快长茧了。 “幸亏你比较年轻,身强体壮,恢复地也快。” 天气转凉,医生的指尖跟那人一样,带着凉气,摸着我骨折的部位,让窝在被窝里懒洋洋的我忍不住缩了缩脚。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这个医生,总觉得他对我是似乎怀有某种的敌意。 “长痂了。等痂掉落之后,你就可以出院了。现在你要开始下床锻炼走路才是。” 我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身体的机能早就退化了,连半坐起身这个姿势都要练习上几天,这才终于像正常人那样轻松地坐起来,而不会再次往后倒去。更何况是还要下床练习走路了。 我看了看医生,才点点头。 医生走后,护士又来了。 六七个护士凑成了一群,都同一个时间涌进来,每天都是要来例行检查的。只不过,年轻点的护士眼睛会不时地看了看我,然后笑着,脸红了。 “你要好好锻炼,才能快点出院。” 我挑眉,看了看说话的护士。这个护士,在隔壁房间的时候,我曾听见她的声音凌厉异常,天天把病人吓到了,但到了我这里,却难得能温声细语,也多亏这副皮囊长得不错。 “谢谢,我会的。” 在医院住久了,总觉得性子变得有些奇怪了,感慨似乎多了点。有的时候,我竟然会在想,如果我的性向是正常的话,那么,现在我早就已经成家了,拥有一个漂亮的老婆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也不会因为蒋云岭那人而劳心劳力了。 但这些,想多了也是无益,毕竟性向这东西,从我开始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是无法扭正回来了。既然是自己选的路,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我托护士帮我向医院买了一副拐杖,用于下地练习。至于这个钱,便只能在我这个身体所拥有的财产里面出了。 这个身体被送来的医院的时候,他的钱包手机都在。被护士收在抽屉里面。在前几天,无聊至极,我只能拉开抽屉,翻开他的钱包,数数里面的钞票。 纸质的钱不多,只有一千来块,卡到是不少,甚至还有一张烫金的高级vip卡。 我在脑子里没有搜到这些卡的密码,如果单靠这些现金的话,是无法支撑我在医院里庞大的支出的,毕竟骨折手术跟开脑手术,少说都要十几万了。但有趣的是,我这个身体竟然敢有人给他买单了。 医院的支出还有我吃饭的钱,请护工的钱,都是有人帮我事先垫付了,让我可以在医院里安心养伤。 而这个人,我暂时没有想到是谁,除了那天来医院看我,站在床尾削平果那个奇怪的男人。 也许,他与这个身体的主人有着异常亲密的关系。 想到这个人,我总会想起上次他所干的事情。 “你想要吗?” 男人脸上的神情隐藏在黑暗中,只听到他清冷的声音在病房里回响。 我瞪着他,没说话。但我知道,我的眼神还有我的身体已经老实地出卖我了。 男人绝对不会好心帮我的。 毫无意外,上一秒他还在笑着,动作轻柔体贴,下一秒,气氛变得紧张,他握着我的东西,手劲变大,几乎让我咬牙切齿地瞪视他,忍着痛楚差点就要喊出声了。 “像你这么脏的东西,也配我碰你么?你也该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才是。” 男人从身上取出一条手帕,动作缓慢利落,擦拭着自己的手,毫不犹豫地抽身离开了病房。 一想起一个月前,那个男人对我所干的事,我就气得拿起床头柜上的杯子,往地上狠狠地砸去,直到玻璃碎得满地都是。 我出生是个野种,所有人都看不起的身份,只能咬牙切齿将所有的不甘与耻辱吞进肚子里,直到将那些人都踩在底下。这么多年了,我还未曾试过,除了许志儿,还有人能挑起我的性子,让我有种想将他碎尸万段的冲动。 收回了胡思乱想的情绪,我接过了护士手中的拐杖,从床上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在护工的搀扶下,手臂紧握着拐杖努力站起身。 如我所预料的一样,这个身体已经快废了。一站起身,两只条就没力气,软软地往前方跌去。 我以极其狼狈的姿势摔倒在地上。 护工想扶起我,已经被我拒绝了。 我摸索着床沿,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再次跌倒了。为了护住受伤的伤口不再裂开,我只能委屈我那只健全的脚。 在经历一次一次跌倒之后,我终于成功地拄着拐杖,用一只脚站了起来。在外人看来是极其容易的事情,但却使尽了我浑身力气,当我迈出第一步之后,我已经累得只能趴在床上歇息了。 “先生,你就歇息下吧。” 护工是个年轻人,岁数跟我差不多。我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眼睛里对我,满是怜悯与同情。我现在这样子,就跟初次学走路的小孩子无两样,也许对于平常人是个难以言说的耻辱,但对于我,像我这种能重新来过,拥有第二次生命的人来说,这又算得了什么。 一只脚迈进了阎王殿,一只脚却还在人间,这已经是足够幸运了。 第040章 以下是防盗章,正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以下是防盗章,正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第二章生平 我为你放弃了所有,你喜欢我温顺一点,我就温顺一点。你喜欢我野蛮一点,我就野蛮一点。我为了你,连自尊也弃了。为什么到了现在,你也不告诉我,你究竟爱不爱我? 薄雾笼罩,飘渺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疲惫和绝望。许方堎挣扎了许久,那个声音却一直没放过她。一声声叹气声,接连不断,越来越沉重。最后,歇斯底里地尖叫。 你为什么不肯爱我,你告诉我为什么啊! 许方堎睁开的时候,窗外已是天亮了,高高直挂的太阳直接晒着她的脸,阳光明艳地刺痛她的双目。许方堎摸了下脑门,手上一层薄薄的汗。她忘记了刚才所作的梦,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却一直留在她脑海里,让她的心一直重复那种痛楚。 她坐在床上,眼睛迷茫地看着墙上的镜子。她死后重新来过这一世,对于二十四岁以前怎么过日子也是记得。她从来都是风流的一主,有过无数个美人,纯良型的,娇媚型的,什么类型都有。但她一时之间想不起到底是谁在梦里哭得那么伤心。 许方堎坐在床上想了下,没想出来,也没深究,像平时一样,收拾下自己,然后准备出门上班。 她盯着从地铁窗口映射出来的脸孔,即使时间过了两年了,她还是有点接受不了这张陌生又熟悉的年轻面孔。 太年轻了,年轻到她害怕。每次看到这张和前世不一样的朝气蓬勃自信的脸,她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曾经的年华是如何荒废下去,以至于让自己慢慢走向死亡的深渊的。 如今两年了,她也已经二十六岁了。回国后,她原本以为会像前世一样直接去公司上班,结果却让她大吃一惊。她下了飞机,因为许荣的一个“从底层做起,体验生活”的理由,就被接到一个小套房里面居住,工作的地方却是公司产业下的一间高档的牛排餐厅。而她的职位只是一名服务员。她一开始还觉得莫名其妙,直到进了那餐厅,看到了某人,才总算明白了过来。 原来她是低估了某个人在许荣女士心目中的地位。 许方堎勾起嘴角,冷笑。 不过,幸好,她不像上辈子那样傻傻的,站在原地不懂反击。回国的前一个月,她就从别人的手里知道了某人的详细资料。 那个人比她小两岁,叫甄叶英,许是甄叶英的父亲自己也知道是私生女,才甄叶英才跟随父姓。甄叶英出生的时候,她的父亲还在世。而她终于明白,自己一向开朗的父亲,在临终时脸上的表情为什么那么不甘和凄凉了。 父亲辞世时,她尚且年少,把他的悲伤和悲愤误认为是对死亡的恐惧。现在想起来,她恨不得锤死自己。她的父亲很大可能是发觉了许荣在外面有了个情夫,更重要的是还有了个跟自己孩子年龄相当的孩子。她的父亲跟许荣一直很恩爱,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她可怜的父亲当时发现了这事,才伤心欲绝,一病不起吧。 她禁不住闭上眼,一脸痛苦,拳头紧握,青筋暴突。 她依稀记得她的二姨她父亲的姐姐,在得知一向身体健朗的父亲竟然病倒了,曾经来看缠绵于病榻的父亲。可是,她的好父亲竟然什么也没有对二姨说,就那样撒手人世,余留下她一个人跟着许荣一起生活。 那孩子聪明伶俐,是个可造之才。 父亲辞世后,家里不时有个小孩,被许荣牵着手,带进大门。名曰陪她玩。许荣对自己一直吝于夸奖,对那个刚来的小孩却不停地点头赞扬。无论是多大的事。 原本她的性子不羁,但也不至于厌恶一个陌生的小孩子。但引起她不满及厌烦甚至想打死那个孩子的是,那孩童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就在她面前提起小孩自己的父亲。结果,她自然把那个所谓的“玩伴”给揍得鼻青脸肿,她自己也没讨到什么好处,脸上也带彩。她被许荣勒令面壁思过。 她一直冷冷地看着那个小孩被自己的母亲抱在怀里,亲昵地擦掉脸上的污迹,然后抹上药。她却只能站在那里看着。二姨恰好上门来看她的时候,正好看到这副情景。 二姨把她抱在怀里,问许荣怎么回事。她的父亲是二姨家里最受宠的孩子,自然,二姨也宠她。 七岁那年,她的记性不好,长大后什么事都忘记了,甚至那个小孩的存在,但惟独对于二姨所说的话却一直难以忘怀。她亲眼看着二姨怒骂母亲。 许荣,秀元是我们林家最疼爱的孩子,他把他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你。没有我们林家,没有秀云,你不会有今日。你凡事要三思而后行。 在我们全家出国前,你最好收敛点。不然,你休想再次见到你怀里的孩子。 一向温和的二姨,她在那时,却分明看到二姨眼中浓重的戾气。 二姨走后,她的母亲收敛了许多,她再也没见到那个孩子来串门了。但同时晚上她的母亲有时候会不回家,只剩下她跟佣人待一块。 父亲的家人全都搬去国外后,她的母亲更是常年不见人影。 成年后,她更是经常被母亲指着鼻尖怒骂。 她被指没出息,什么坏习惯都学会,独独却没学好。她的性格越长越叛逆,几次在过马路的时候,在车辆向前行驶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地伸出脚,往前迈。如果死了能一了百了就好了。结果,她很多次都没死成。 后来跟着一群人学开车,熟练之后,就开始跟别人飙车。但很多人跟她玩过之后,都不敢再跟她飙了。她每次飙车都是冲着死字去的。在飙车界上,她是出了名的玩命之徒。后来没跟她比赛,她倒是无聊得紧,开始流连酒吧泡美人。于是一去,就脱身不了了。 二十岁四岁最美好的年华,她就这样跌在泥潭里,怎么站也站不起。没有人愿意帮她。他们都站在泥潭的边缘,居高临下,袖手旁观。 地铁闸门一开,她也随着一群人走出拥挤的地铁站。 像普通的上班族,在员工后台滴卡,换上白色衬衫黑色长裤,就正式开始今天的上班。 “你来了啊。” 许方堎每次上班见到这个化成灰她也认识,恨不得将它挫骨扬灰的脸孔,就笑容显得阴冷至极。 站在她对面的甄叶英却不禁疑惑地瞅了她一眼。甄叶英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见到许方堎,虽然她会对她笑,但每次的笑却透着古怪。甄叶英生性不是热情的人,对比她晚来几天的许方堎也没太想接近。于是,她接着说道。 “今天我们继续昨天没教完的东西吧。” “好啊。” 许方堎收起刚才的戒备,装出散漫的模样,任由着甄叶英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怎么煎煮东西,什么时候该去点餐收盘。每次她总是故意忘记,然后让甄叶英再跑来一趟再教她。在感觉到甄叶英准备要发怒的时候,她立刻像刚想起来一样,跑去做事,让甄叶英的怒火无处发。 即使她在这家餐厅干不好,许荣也不会拿她怎么样的,若是开除了她,许荣又得费心为她找地方了。 在工作的同时,他们作为服务生也有时趁着没事干的时候,就讨论起进门用餐的客人。许方堎一直听到身后人在流口水的声音,诧异地回头瞅了那人一眼,那人又指了指刚进门来的客人,眼里盛满赤米果的猎艳神情,这让久经情场的许方堎给狠狠地鄙视了一番。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客人的长相,一个跟她谈得来的服务生小远就微微扯了扯她的衣袖。 “方堎,7号桌的客人指定你去服务,快去吧。” 小远是餐厅里众多男生中容貌最出众的一个男孩子。许方堎刚进入这家餐厅,对任何东西都不熟悉,碰了很多壁角。最后她还是靠美色成功搭上了一个男孩子。她从以前就知道自己的长相挺不错的,加上家境富裕,吃得很好,才能在风化场所哄得数多美人自动爬上她的床。 凭她的经验,小远是对她动情了,若是以前的她,绝对二话不说就把人拐上床的。但重生了一次,她都是对这些能避就避。尽量与小远拉开距离,又不会让他察觉。 许方堎朝着七号桌的方向看去,点了下头。拿着餐牌走了过去。 刚走到七号桌的位子,许方堎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下。 七号桌很普通,但坐着的客人却不普通。那人看身形是个男子,穿在外面的毛呢大衣正放在沙发的左边,他的身子往□□斜。黑色v领的针织衫露出精致迷人的锁骨,锁骨中间垂着一条简单又不失大方的项链。胸前的皮肤白皙,在黑色的衬托下,更显得雪肤姿容。 她走过去的时候,这人正慵懒地倚在沙发上,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许方堎只知道她看到了v领针织衫里面露出的大好风情。 看到她走去,那人竟抬起头注视着她。雪白的鹅颈优美地仰着。精致的五官更是对着许方堎的目光。 许方堎愣愣地看着这个绝对极品的美人,总觉得有点面熟。美人看着她愣住的样子,嘴角上勾,点着美人痣的狭长媚眼在他的笑容下,显得更加鲜艳漂亮。 许方堎更是傻了。确实很熟悉。这个笑容,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第041章 以下防盗章,请勿看 以下防盗章,请勿看 相亲对象 “我跟你说啊,等下见到人家可要礼貌点,他好歹也是你妈的好朋友的宝贝儿子呢。” 在林旭秋前往约定地点的路上,林父的电话不断地打过来,在电话里面千叮万嘱,弄得林旭秋都烦了。 “爸啊,您就别这么啰嗦了啊。你这么一说,会搞得我以为这个人是有三头六臂还是什么了,需要这么慎重的,还要我小心别伤害人家的自尊。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林旭秋忍不住将疑惑问了出来。 结果,这回林父却是左顾右言,就是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最后还来个直接挂断电话拒绝回答。弄得她一头雾水。 这次相亲的地方是她与自己的父母多次来过的饭店。饭店在本市是数一数二的大酒店,里面有设大商场,各类专柜都皆有。饭店的一楼就是露天的西餐厅。 西餐厅便是这次她与相亲对象见面的地方。 当她按照约定的位置,随着侍应走到靠着花坛的位置的时候,那里已经坐着人了。 那个人是名男子,正低着头看着菜单。林旭秋只能瞧见他的侧脸,但单单是他的侧脸却已经足够吸引许多女人了。 这令林旭秋到有些好奇这个人的长相了。 有些人侧脸好看,但正面却平平凡凡。有些人侧面不好看,但平淡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却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听着林父在电话里的语气,这个人似乎也知道她现在有一个小孩子在身边了。这让她一度有些怀疑这个人外表长得很欠缺,才连她这个有私生子的女人都愿意来相亲。 她可从来都是不是那种相信天上有掉下来馅饼之类的人。 一直盯着菜单看的人似乎开始注意到有人站在旁边了,终于肯抬起他的头看向林旭秋了。 这个人的长相出乎林旭秋的意料之外,五官非但不平凡反而十分俊美突出。 “你好,请问你是朱凤祈朱先生吗?” 她率先开口询问道。 坐着的人朝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是的,我是。你是林小姐吧,抱歉,我刚才在想一些事情,没注意到林小姐,请坐下来吧。” 朱凤祈的声音很柔和,说话的神情也很温和,举手投足之间优雅贵气,毫无娇柔做作。 林旭秋反而皱起了眉头。 朱凤祈越是完美,她就越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阴谋。但按照她父亲那样的人,应该不会这么陷害自己的女儿的吧。 很快地,她便松开了眉头,将自己现在的疑虑掩盖了过去。 “这家餐厅不知道朱先生你来过没有?” 朱凤祈听她称呼他的称谓,嘴角的笑容微微勾起。 “未曾来过。听我家父讲过,林小姐经常来这里用餐,是否能介绍些菜色给我品尝下呢?” 他们两个先从吃饭开始了解对方。林旭秋在吃饭这块用心不大,但至少还能起介绍者的作用。而朱凤祈也挺给面子的,从头到尾都是脸含着微笑,静静地听她讲着,时不时点了点头。 很快的,她便问起了对方的工作。 对于这点,她倒是没听林父讲过。她连对方的长相也未曾从林父嘴里听过。她对这个人可谓是一点儿也不清楚。 朱凤祈听罢,递给了她一张名片。 名片是黑色的,中间的字是烫金的,低调中带着奢华。 她接过名片一瞧,倒是愣住了。 名片上面的职位她以为至多是什么经理,但她想错了。上面赫然印着总经理朱凤祈。公司是何生集团。总部在香港,是有名的房地产上市公司。 她看着名片,突然想起了这个集团的主席的姓氏。 似乎也是姓朱。她只知道朱凤祈家里有钱,但却没想到是这个上市公司家族的人。 她没有忘记把自己的名片递给朱凤祈。 “相比朱先生的成就,我的职位很渺小,千万不要笑话我。” 她的职位不过是一个主管,年薪才六万,完全比不过人家一个公司的总经理。 朱凤祈接过她的名片,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很快便放下了。 “我不过是依仗家里,一条寄生虫罢了,比起你,我还真是自愧不如呢。” 朱凤祈完全不当这些职位是一回事,一脸不在乎,甚至有些不屑。一直保持着淡淡微笑的表情在这个时候才终于有了变化。 在与朱凤祈的聊天中,林旭秋慢慢地发现她与朱凤祈在很多方面有着相似的地方。比如他们都喜欢看电影,且看的类型比较小众,喜欢看悬疑惊悚偏多,不爱看爱情喜剧。或者是他们买衣服的牌子都是一样的,亦或者是他们偏爱的运动都是游泳。 这些相似的地方让他们拥有更多的话题,甚至饭都吃完了,他们还坐在那里没有很快起身走人,而且接着聊刚才的话题。 在分手离开的那个时候,他们还约定了下一次见面的地点。 林旭秋去停车场取车的时候,林父便打来电话了。 电话里头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但也带着些不容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秋儿,如何了?朱家的孩子不错吧。” 林旭秋将电话拿远了。她父亲永远都是如此有活力,连声音都如此洪亮,有的时候她还会担心她有天耳朵就是这样被她父亲的声音震聋的。 “一表人才,天人之姿,行了吧。” “呦,评价这么高啊,似乎这次相亲很成功呢。我就说嘛,老朱家的儿子很优秀的。” 后面的声音小了下去,林旭秋甚至都听不清楚他在讲什么了。 林旭秋坐上车子,开车离开了停车场。 站在柱子后面的人才终于走了出来。 那人头上戴着一顶帽子,是商场搞活动派宣传单的员工。帽子下面的脸比起朱凤祈俊美的五官来说显得有些平淡,但还算得上清秀。 他盯着林旭秋的车子,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又默默地转身回到商场。 商场里的一家卖衣服的专柜的管事正在到处找人,这会见到这人回来了,气得快炸了。 “那个叫什么锦的,你滚去哪了?一个兼职的,上班时间还敢偷懒,你想扣工资是吗?” 他没解释,低着头任由着管事骂着。等管事骂完了,他接着刚才的动作,举着贴上打折字眼的牌子,继续对路过的人派宣传单。 跟刚才有些区别的是,他举着牌子的手紧紧攥着,指尖发白,脑中不断地重复刚才的场景。 他现在所站的位置侧眼看过去便是一个餐厅,那是刚才林旭秋跟朱凤祈一起吃饭的西餐厅。从他的角度看去,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他们的言行举止,甚至是一颦一笑。这些都深深地刺痛他的双眼。 连林旭秋起身为朱凤祈倒饮料的动作,他都深深地印入脑海里。 他在这个商场兼职的时间不短,甚至可以说是林旭秋与父母来喝茶吃饭,他都可以看得见。他连他们什么时候来,一周来几次都大致可以掌握了。 有些时候林旭秋没来,她的父母却来了。 有过好几次,他像其他人一样给他们派传单,他们却待他如一般的陌生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笑容转眼而逝。他在他们的心底一点印象都没有,甚至说是从未存在过的。 后来,他没再凑到他们面前了。因为他知道,就算他凑上前都没用。林旭秋根本没在他们面前提过他这个人。 也许他们只知道有一个男人给他们女儿生了一个孙子,但仅仅是这样而已。 他在这里的工作几乎都是一样的,除了举牌,就是派传单。这个工作看起来很轻松,至少比他的正职工作还轻松。但这个轻松也只是表面的。 他一天要工作六个小时,就算中间休息一下,但算下来也要五个小时多。这五个小时里,他都要举着店里派的牌子。牌子不重,但举久了,也变重了。不仅如此,他还必须长时间站着。 但这些,对于他来说,这都不算是什么。习惯了便好。 休息的时候,同事们偶尔会见他拿出手机。但他没上网,只是开着相册,看着里面的照片。 照相里只有一个小孩子。孩子很小,似乎是刚出生不久。 同事们有时候会好奇地问他,这个小孩是谁。 但他的回答都只是淡淡地一笑,并没有说是家的孩子。 下班的时候,他是店里最晚回去的一个。他并不急着回去,会在家附近的公园逗留一阵子,等到楼上的灯都亮了,他才迈开步子,走上楼去。 他家住在楼上的七楼。 这栋楼的楼龄已经有二十几年了,楼层很旧,也没有电梯,每回爬到六楼他便已经喘得不得了。直到爬到七楼,整个人已经累得头昏脑涨。 他小声小声地从兜里掏出钥匙,对准钥匙扣,小心翼翼地开了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屋。 工作对他来说不累,甚至是轻松。 回家,对他来说,才是件最恐怖的事情。 第042章 以下是防盗章,首发晋/江/文/学/城 以下是防盗章,首发晋/江/文/学/城 你是我的 好久不见了。 林殊站在他们对面,笑容温和,站姿优雅,衣着华丽,面容完美,宛若谪仙。 林旭秋却望着林殊伸出的手,没动作。她勾着嘴角的冷笑,淡淡地说道。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她绝对不会否认自己现在心底还是在记恨着林殊这个男人,记恨他对自己毫不留恋地离开。 林殊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手臂还挽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林旭秋并不认识,但不可置否的是,这个陌生的女人虽然没有突出的长相,但却有着非常好的气质。跟林殊站在一块,是一对十分相称的璧人。 “恭喜你了。” 林殊的眼睛落在了林旭秋身旁站着的白锦身上,又很快地挪开视线,重新注视着林旭秋。他笑容客气而疏远。 林旭秋只是在他转身之际,说了一句。 “你欠我一个解释。” 如果他没说为什么,就选择和她分手,那么,她便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了。 林殊却是淡然一笑。 反而是她握着的人手一紧。 林旭秋看了白锦一眼。 “你怎么了?” 她狐疑地问道。 白锦只是摇了摇头,眼神悄悄地跟林殊对上了。 婚礼当天,观礼的人不少,一切都有序地进行着,直到晚上的酒宴。 摆酒的酒店是g市的一个五星酒店。 白锦一直跟着林旭秋的脚步,一一给入席的人敬酒,直到到了林殊那一桌。白锦举着酒杯给林殊敬酒的时候,林殊神情不似之前那般淡定从容,脸颊两边带着红云,似乎是喝了不少酒。 轮到白锦给他敬酒的时候,林殊的嘴角已经带着讽刺性的笑容。 “祝你们百年好合哦。” 语气很重。未等白锦反应过来,林殊已经自顾自地干了那杯酒。 酒席上,白锦很难得不跟林旭秋走在一块,直到林旭秋走开了,白锦才终于找到了落单着的林殊。 林殊这会正站在阳台边上,阳台上,起了风,晚风徐徐地拂过林殊的头发。他站在那里没动静,似乎在发呆。 白锦走了过去,直到在林殊身边停留住脚步。 “林殊。” 林殊没有什么反应。过了会儿,才慢腾腾地挪过身,脸上带着笑,依旧是笑不达眼底。 “怎么?这偷来的爱情很幸福吧?” 林殊抬起手,朝白锦的脸直去,却在快贴近脸的时候停住了。 “我还懒得下手打你了。这都几年了,连孩子都有了,这才结婚?这也算好?” 林殊这次倒是笑得很真诚很开心了。 林小池作为婚礼的花童,林殊自然注意到了林小池,也很快便猜到林小池与林旭秋的关系。 白锦面对着林殊的冷嘲热讽,倒没有立刻反驳,眼睛淡淡地扫视了身后,这才将视线 正对着林殊。 “你说得不错,我确实很幸福。”白锦笑了笑。“你嫉妒了吗?” 几年不见,林殊变了,他依旧没变。 林殊听了这话,倒是怒了。 “你也真是够无耻的。” “彼此彼此。” 白锦依旧笑意晏晏。 林殊未等婚礼举行完毕,便事先离开了。离开之前还与林旭秋单独待了会儿。 他们在那里喝着酒,说这话。白锦却站在他们身后的阴影处听着。 今夜,酒宴上,新人们都逃不过被灌酒的习惯。自然,白锦也不例外。今晚他也喝了不少酒,头晕晕的,脸上带着抹不去的朵朵红云。 “林旭秋……” 扶着他回去的林旭秋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嗯。” 白锦也没说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只是不断地重复喊着林旭秋的名字。 一路上,林旭秋扶着他走了多久,他就喊着她的名字喊了多久,直到到了已经被双喜的红纸装扮成新房的门前。 一直喊着林旭秋名字的人却突然伸手抓住林旭秋的衣领。 染着红云,紧闭着的眼睛微微睁开了,皱着眉头,似乎在努力地瞧着眼前的女人是谁。直到会儿后,这人的眼睛如同看到亮光般发亮,亮得吓人,却又似山中泉水般温温润润。 “林旭秋,我知道你一直怨恨着我……恨我造成你跟林殊之间的误会……让……让你们分手的……但是啊……” 白锦说着话,身子又一软,只能靠揪着林旭秋的衣领站稳身体。眼前的女人,是他的救命草,也是他这辈子的永远的曙光。 林旭秋的手只是紧紧地搂着白锦的腰,却不出声,一边推开房间的门,任由着白锦说着胡话。 “我啊……可不后悔……因为啊……我喜欢你啊林旭秋……你知道不?我喜欢你好久好久了……” “我就是故意支开林殊的……故意让他知道我啊……跟你上床了……那又怎么样……” “你们经常吵架……如果是我……我不会跟你吵的……你多好啊……我知道的……呵……” 林旭秋将白锦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白锦已经开始傻笑起来了。 他醉眼朦胧,只是知道现在林旭秋在他面前,然后他就满足地想笑出声了。 他已经击败了林殊了,终于将这个情敌赶得远远的了。即便林旭秋还不喜欢他,那又如何,以后还有好长的时间,他可以慢慢将林旭秋的心牢牢地握在手心。 林旭秋这个人……只能是他白锦的,永远都是! 白锦酒量很浅,此刻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林旭秋将他的衬衣解开,换上睡衣,他便已经昏沉沉地进入梦乡了。 梦里,白锦似乎回到了大学时代。 梦中,林旭秋一脸温和地朝他笑着,手里拿着花名册,念着他的名字。 “白锦。” 恩。他觉得自己的心无法控制地乱跳,似乎就要按耐不住地跳出他的身体了。 不知道是谁,那么细心地留意着他的一切,知道他为了省钱而点了两个菜,而故意告诉他她吃不完,能不能帮她吃。 他也是有防备心的,也不是一开始便如此得接受一个陌生女人莫名其妙的关怀的。只是,这种关怀的举止一旦实施久了,时间一长,他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想主动接近这个女人了。 “白锦!” 一脸温和的表情在一瞬间就变得愤怒异常。 也是,只要是个人,醒过来发觉睡一个陌生的地方,身边睡着的人还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个,是他都会生气的,甚至想杀了那个人的心都有了。 但是他还是想抓着这个女人,想对她说。 喜欢上我吧,我比林殊更喜欢你,你会是我的全部。 林旭秋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原本还在床上躺着的人已经坐了起身了。 “白锦?” 林旭秋疑惑地叫了白锦一声。 白锦半坐在床上,抱着被子,一脸茫然,眼神涣散。 他的眼睛瞅着房间的四周,在看到墙上挂着的结婚照,那是他和林旭秋前一个月去照的。上面的人俊男美女,看起来很搭配。 他的眼神渐渐地落在床边站着的林旭秋。 林旭秋一脸疲惫。今晚的婚宴,最累的人当属她跟白锦了。又要陪酒又要送客,连饭都没好好吃过。她都觉得整个人快散架了。 她揉了揉发酸的脖子,解着上衣,一边转身走去衣柜。她必须要去洗个澡才行,身上都脏死了。 “额……白锦?” 正当她转身的时候,背后立刻感觉一股大力扑过来。她差点站不稳。 她一扭头,便看见背上靠着的白锦了。 白锦朝她露出个无辜至极的笑容。 “你……要去哪里?” 他一边问着,一边似乎无意识地用脑袋蹭了蹭她。 “我要去洗澡。你先睡吧。” 她想摆脱身上已经进化为无尾熊的人,结果白锦已经用两条大长腿紧紧地缠着她的腰。 “我……也想要洗。” 一边说着,一边开始脱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林旭秋见状,已经无奈地捂着额头,不得不妥协了。 洗吧洗吧,大家一起洗。 林旭秋默默地收拾衣柜的衣服,拿着衣服,托着背上的“无尾熊”,往浴室一拖一拖地走过去。 “林旭秋,你喜欢我吗?喜欢我吗?” 到了浴室,身上的人又开始耍酒疯了。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脖子,就是不让她避开目光,一定要她直视他。 她没有立刻回答,这个人已经开始生气了。平时在她面前装得很害羞,很恐惧她的男人现在却跟变了个人一样,或者该说是双重性格的男人已经生气地撅着嘴,很不满地怒瞪她。 然后,脸狠狠地朝她扑过来。 牙齿磕在她嘴唇上,她已经感觉到嘴唇上传来的血腥味了。正准备发作,白锦的手紧紧地抱着她的头,又一次用嘴唇紧紧地贴在她嘴巴上。 浴室里的两个人,白锦已经全身都脱光了,她的衣服大部分还在自己身上。 她的视线终于再一次地集中在白锦的身上,眼睛准确地盯着他肚皮上的一条清晰可见的疤痕。疤痕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由狰狞的粉色慢慢地沉淀了,由粉变紫,然后是现在的浅褐色。 疤痕不长不短,但还是可以清楚地知晓当初这个人所承受的痛楚。 她的手忍不住地抚摸上这条浅褐色的疤痕,低下头,轻轻地吻住。 第043章 以下防盗章,首发晋/江/文/学/城 以下防盗章,首发晋/江/文/学/城 番外曾经的你 大学时代—— 林旭秋在大一的下半学期,她遇见了一个人。这个人是隔壁班的,学哲学的,上公共课的时候总会跟他们班同一个地方,两个班一起上课。 这个人在他们班中长相算是上等的,一群人走在一起,这个人就十分明显了,她的眼睛总能一眼就瞧见这个人。 这个人的嘴巴很薄,属于那种沉默寡言,说话毒蛇刻薄的类型。他的眼睛是典型的桃花眼,双眼皮,大而微微上挑,明明是吝于微笑的人,却总让人误会他在朝你微笑。 有一天,她趁着年级班委开会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向哲学班的班长,朝她打探关于这个人的名字。 “我想知道他叫什么?” 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 结果这个人却一脸莫名其妙地望着她。 “你说的是谁啊?我们班长得好看的人多了去了呢,就只有你们班……哎呀,没什么人好看的。” 话刚落,林旭秋就揍了这个人一顿。在她的威逼之下,这个人终于说出了那人的名字。 “他啊,叫林殊,家里有点小钱,性格可高傲着呢,我还从没见过他跟谁亲近过呢,也没听过他讲过几句话。” 林殊? 特殊的殊? 林旭秋笑着在心底默默地想着,跟她同一个姓氏,这个人的名字也取得符合他的人。莫名的,她对他的喜欢更加深了一步。 于是,她托哲学班的班长帮她,当她的信使,给林殊送东西,有吃的,有穿的,还有用的。甚至,在他生日的时候,她都会捧着鲜花来给林殊庆祝。 结果,林殊一一没反应,她给什么,他就退回什么,连她打给他电话,他一听是她,立刻把电话挂断了。 那一阵子,弄得她见到林殊,都觉得尴尬不已。 后来,林旭秋决定放弃了。她不是没有自尊的人,她的尊严都被人拿在地上践踏了,她如果还傻傻地,厚着脸皮凑上去给人家揍的话,那她就是不是林旭秋了。 于是,她又恢复了之前的日子。该看书的时候看书,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玩乐的时候照旧玩乐。 周六日的时候,她迎来了考试,没有回家,而是留在学校的图书馆进行复习。 这一天,一整天天都是灰蒙蒙的,像世界末日那般灰暗。林旭秋坐在图书馆的二楼,望着窗外。 窗外,倾盆大雨从天而降,路上都是一片湿漉漉的,让人格外地慵懒,只想躲回被窝里面睡个温暖的觉。她眯着眼,昏昏欲睡。 眼睛随意地看了看图书馆内。 星期六日图书馆总是没什么人的,除了备考的时候挤到爆了,婆平日里像现在这样,都是稀稀落落坐着几个人。她的眼睛在瞥过周围一圈之后,突然定格住了。 她的眼睛死死地瞪在某个背影上。 那个人坐在墙角,靠着窗口的位置,跟她现在一样,望着窗外,一双桃花眼这个时候充斥着迷蒙的神色,看起来特别地无辜惹人怜爱。看得她心痒痒的,恨不得就挪到这个人的身边,摸着他白皙滑嫩的脸颊。 但她忍住了。硬生生地逼着自己挪开视线,将注意力投入书里面。她几乎是咬着牙,面目扭曲地瞪着书本,似乎要报仇雪恨一样骇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林旭秋的肚子也开始饿了。图书馆里面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她也起身,抱着书本,准备离开位置了。 她习惯性地望去窗口的位置。 那个位置上已经没有人了,连书本也不见了,空留着一张桌子,干干净净的。 她叹了口气,失落地离开了。 下了楼,她摸了摸身上拿着的袋子。袋子里面有一把折叠雨伞。她又望了望天,雨下得越来越大了,似乎都要捅破天际了,她冷得直缩脖子。 拉好衣服拉链,把手套戴上,围巾也围好,一切准备就绪,就要踏出脚,往前迈了。她的眼睛要死不死的,却让她又看见了那个人。 他薄薄的嘴唇紧抿着,眼睛望着大雨,眉头紧皱。 林旭秋想了想,犹豫了许久,还是一步一步,慢吞吞,装作无意间遇见这个人一样,毫不在意地开口道。 “我带了伞,撑你一程,可以吗?” 她在心底想着。如果拒绝我,那我就自个儿立马走开。 她觉得自己此举的成功率不过五十,又在心底懊恼着,早知道就不开口,直接当没看见他,默默地走开,这不就得了吗?都怪自己的嘴贱。 林旭秋正在矛盾的时候,一只手已经伸过来了。 那手,根根手指白皙莹润,看得林旭秋啥楞傻愣的。她只听得这个人说道。 “不是要走吗?再不走,雨会下得更大。” 听见这个人清冷的声音,让她赶紧回过神,狗腿地撑开伞,挪到这个人身边的位置。 折叠伞一般都是不大的,只供一人有余,两人撑则太窄。为了避免林殊淋湿了,林旭秋悄悄地将伞的大半位置都挪向了林殊那边。 林殊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嘴角却慢慢往上勾,望林旭秋的位置靠近了些,不用她这般顺着自己,到头来,怕是自己没生病,倒是林旭秋自个儿生病了。 “那个……你怎么没回家呢?” 图书馆与寝室的距离很远,因为下雨又兼周末,往寝室的路上,一路都没什么人经过,到处静悄悄的,只听得稀稀落落的雨声。林旭秋忍不住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沉默。 林殊却是笑了笑。 林旭秋第一次见到那孤傲的美人儿笑,她倒是惊呆了。 “我不想回家,不行吗?” 林旭秋自然点点头。能不行吗? 他们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拐了弯,进入了学校有名的情人路。这段路,林旭秋觉得走得很尴尬。学校的情侣有事没事都会往这条情人路走上几遍。她跟林殊告白被拒绝,现在两个人的关系正十分尴尬。 她想加快脚步,赶紧走出这条情人路,但奈何林殊走路慢悠悠的。 过了许久,她突然听见林殊问她。 “你最近在干什么?” 干什么啊。 林旭秋想了下。 “也没干什么啊,就跟平时一样,看看书,上上课,要不就是出去玩啊。” 林殊却是冷笑道。 “那你不给我写信了吗?” 说到写信,林旭秋的脸涨红成朱红色。她因为写信这事,被林殊跟林殊的班长嘲笑了很久,说她有电子设备不用,要写信的。但林旭秋认为这能体现出她字迹的漂亮。 一个人的字迹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她那么端正秀雅的字体,她就不信林殊看不出她的品性的好坏。 结果,没人欣赏她这份含蓄的文雅。 林旭秋摇了摇头。 “不写了。你不是不喜欢吗?” 她又听见林殊说道。 “那你不给我送东西了吗?你不等我一起吃饭了吗?” 她也是点点头。 “你都说不要了。我又不是傻子。” 说到这个,她简直气得不行了。那些送他的礼物,都是她精挑细选的,她连自己的父亲都没这么精细地对待过呢,偏偏遇上这个油盐不进的主儿。 她几乎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也是有尊严的,难道你说不要,我还要硬生生巴上去不行吗?我做不到。大学这么长时间,我决定去找第二个喜欢的人。我也恭祝你早日能有一个体贴的好女友。” 她的表情扭曲了,连林殊脸上是什么样的,她都懒得看清了。 结果,她刚说完这话,却听见身旁的人笑了,他的声音很好听,笑起来,那声音更诱人,如风铃般清脆,激荡着她的心胸。 她的脸被一个温软的物事轻轻贴了一下。 她捂着脸,有些不敢置信。 “你亲我?” 林殊的脸带着淡淡的粉色,笑而不语。 林旭秋觉得自己再忍住,她就是混蛋。 她将林殊拉入树林茂密的墙角,搂住林殊纤瘦的腰身,单手支起他尖细的下巴,吻住了她幻想了许久想品尝的薄唇。 这个之前以冷酷的话语狠狠拒绝她告白的嘴唇,她真是恨不得将这张嘴巴给撕烂了,但现在又舍不得了。她只想细细地品尝着属于他的芳香。 她的另一只顺着林殊的衣服,摸入了他衣服内的肌肤。手下的触感滑嫩细致,如她想象的那般美好。 她忍不住轻叹。 林殊漂亮的桃花眼这个时候微微闭上,正仰头,接受着来自她的亲吻,脸上带着淡淡的粉色。他的吻技很青涩,连这个时候的模样都看起来十分地羞涩,勾得林旭秋心痒痒的。 送林殊回到寝室的时候,他们两个人身上都半湿了,特别是头发,都湿哒哒地粘在头顶上面。 林旭秋瞅着林殊此刻的模样,笑得不怀好意。 林殊的头发很软,平时都带着了一丝的蓬松,此刻被雨水一淋湿,全贴在脑门上,到显得他像乖乖型了。这让她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捣鼓了下。 林殊的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粉色,漂亮的桃花眼嗔怒地瞥了她一眼。 “你赶紧走吧,我要上去了。” “恩。” 她恋恋不舍,摸了摸林殊的手,三步两回头,最后很久才走成。林殊则站在原地,白了她好几眼,不断地催促她离开。 第二天,林殊便感冒了。 林旭秋特意让自己的父亲熬了些汤,还买了很有效的感冒药,手上提着一堆的东西,特意叫了林殊的室友下楼。 “你倒是体贴呢。” 林殊的室友临走前,深深地望了她好几眼。 她跟林殊就这样,慢慢地交往了起来。 在运动会上,她在学生会做后勤工作,把衣服给划破了,林殊又瞪了她好几眼,她笑着说要扔掉,林殊又送给她几个白眼。 “给我,我帮你缝好。” 她是第一次看见林殊拿针线的样子,觉得很稀奇,用手机偷偷拍了几张照片。林殊知道后,说要她立马删除。结果,也只是说说而已。 林旭秋只会耍无赖,把林殊压在身下,将人抱着亲了亲,亲到林殊再也没有力气想起这回事。 她还带他回家见了家长,两人约定,等他们毕业的时候,就结婚。 结果,毕业的时候,他们却分手了。 林殊问了酒保,林旭秋在等他的时候喝了多少酒,喝了多久。 林旭秋喝多少酒,他也坐在林旭秋坐过的位置喝多少。 他坐在酒吧里喝了很多酒,林旭秋跟白锦在房间里面的时候多久,他就坐在那里喝了多久。 喝到最后,他终于忍不住,眼泪慢慢掉了下来。他伸手,一点一点抹去,拿起酒瓶接着喝。 林旭秋是不会背叛他的,不是吗? 他们还约定结婚的,不是吗? 不过,他也是不对的,谁叫他近来忽略了林旭秋,他忙着去校外拉赞助,他忙着应酬。 林旭秋每回问起他的时候,他总是在喝酒。他也总会回答她说,他正忙着。 他们最近也一直在吵架。林旭秋说他任性,说他想着跟她分手。 没错啊,他是想过啊。他总觉得两人之间的感情闹到如此地步,是时候该分手了啊。 于是,他明知道白锦喜欢林旭秋这事,他也不加以阻止。他明知道白锦跟随着林旭秋来到酒吧,他仍是没阻止,甚至默默地看着白锦进入林旭秋所在的房间。 但是,现在他后悔了,还来得及吗? 他摸着脸上一片湿哒哒的水迹,慢慢离开了酒吧。 回不去了,只要错过了,就永远无法回去了。 第044章 以下防盗章,首发晋/江/文/学/城 恨即爱 林父林母到医院的时候,白锦正坐在床上,眼睛望着窗外。 最近天气骤变,外面的树落叶纷飞,路上行人渐少,病房的窗户直接面对的医院的凉亭。从他这里望去,可以看到谁从医院门口进来。他每天就是坐在这里,看着看着,等待林旭秋开车进来,走到病房来看他。 “怎么了吗?” 林父的手上还牵着林小池。天气一变,林小池的肚子就容易闹毛病,林父来医院顺便就把林小池也带过来看医生。 白锦摇了摇头,在医院养了多日的脸色愈加苍白,他的脸上带着抹淡淡的笑意。 “小池,来,爸爸抱抱你。” 他朝林小池伸出手。 林小池却躲在林父身后,不敢上前。 林父跟白锦都一脸疑惑,看向彼此,然后又看向林小池。林父决定开口问。 “小池,怎么了吗?见到爸爸不开心吗?” 林小池这几天因为腹泻不止,整张小脸也是一片苍白,不见一丝红润之色。在家里休息的时候,一直抱着林父的手,嚷着要见爸爸,结果来到医院了,却是不敢上前靠近自己的爸爸。饶是林父,他也想不透这是为什么。 林小池在白锦鼓励的眼神之下,才终于说话了,他吞吞吐吐地说道。 “爸爸,你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呢?” 林小池说着说着,声音哽住了,眼眶发红,最后忍不住,动着小身子,朝白锦扑了上去。 白锦跟林父吓了一跳,白锦连忙伸手,按住了林小池小小的身子,在林父的帮助下,将林小池抱到了床上,跟他一块儿待着。 林小池一张小脸带着满意的笑容,脸色瞬间红润了不少。 “爸爸快出院了,小池健健康康的时候,就是爸爸回家的时候了。” 白锦笑着摸着林小池的小脑袋。 林小池趴在白锦的胸前,乖巧地点点头。 林父看着他们父子这模样,倒是笑了笑,将从家里煮好拎来的汤拿了出来,倒在小碗里面,给白锦喝。 白锦侧过头,一看。他已经失去了喝汤的兴趣了。 医生说他的身体严重缺乏营养,需要补高蛋白的东西,比如牛奶啊鸡蛋还有鸡汤什么的,这样,他腿上的肉才能赶紧长好,里面用钢板固定住的骨头也能加快形成骨痂。 即便如此,但偏偏他最不喜欢的便是这些补汤了。鸡汤很油腻,即使把漂在上面的油花捞走,却还是觉得油腻。骨头汤呢,他也是偶尔吃下能接受,但喝太多,总会腻了的。 现如今,他再怎么厌烦,也只能硬着头皮喝下去。林父不是林旭秋,若是林旭秋来,他起码还能发发牢骚,或者推脱下,至少林旭秋不会发脾气。但林父不同,林父对于他说来,积威已久,他还要好好顺着林父,孝敬林父的。 所以,他接过林父递过来的汤,闭着眼睛,一口气喝光了。 相比于医院的平静悠闲,林旭秋在公司可谓是忙得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 年底了啊。 这句话,朱经理一直挂在嘴边,不仅在和销售开会的时候提到,也和她谈事情的时候也提到了。然而,林旭秋却是冷笑不接话。 年底了,那又如何?关她什么事。要扣奖金还是加奖金,这都跟她无关了。她只能期待今年年底的分红了。 因此,她更加热烈地寻找广告商合作,一起推出新的售楼计划。只要顾客上门了,她所拿到手的提成也意味着能增加。售楼部在搞活动刺激看楼客户,商场也在搞活动刺激消费者消费。这也因为造成了,林旭秋跟林殊的两个部门又一起合作了。 这一次,林旭秋还要跟林殊一起写营销方案。而且,朱经理,她的上司要求她必须在下班前就把方案赶出来,这就意味着她今天要加班了,不能去医院看白锦了。当然,朱经理是一点也不想理会她的苦衷的。自从上次的吵架之后,她跟朱经理之间现在只剩下上司与下属的关系,什么朋友之类的话,都是空的,说说而已。 “白锦。” 她借着喝水的时间,到茶水间打电话给白锦。 “你现在还在上班吧?” 白锦的声音通过电话传过来,进入她的耳朵,她竟然觉得这个声音比往常好听多了,真是见鬼了。 她扯了扯领口,一只手摸着纽扣,想解开,但却始终解不开。她皱着眉头,一手拿着电话,眼睛瞪了瞪手中的纽扣。 该死的,她竟然还把纽扣给扯下来了。她无语了,只能先将纽扣放在平台上面,接着跟白锦说话。 她听见白锦那头还传来林小池的声音。林小池正在叫嚷着。 “爸爸,这个东西好不好喝的?小池想要喝?” “爸爸,小池想要吃麦麦。” 都是说吃的,好不热闹啊,听得林旭秋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林小池这几天腹泻,她严格限制他的吃食,让他天天喝粥,不喝粥就打葡萄糖,弄得林小池现在看到白锦就要撒娇买吃的。 “白锦,我今晚要加班,就不过医院了,你跟爸说下。” 她不过去,那就是林父要留下来照顾白锦了。 白锦低声应了一声,听起来似乎不太开心,但林旭秋也没空安慰他了。她这边忙得快疯了,暂时还不出心来体贴他了。 “就这样吧。” 未等白锦说话,她已经挂断了电话了。等她转过身的时候,才发觉茶水间已经多了一个人。 林殊正背对着她,在饮水机那里倒水喝。见她打完了电话,才似笑非笑地说道。 “最近火气很大嘛,连纽扣都扯掉了。” 林旭秋一听这话,又想到朱经理,她心底烦躁,低头狠狠地喝光了杯子里的水,转身出了茶水间。 她很烦躁,抓得头发都快成鸡窝头了。她不想面对朱经理,直接把拿着手提电脑,搬进了林殊的办公室。反正林殊的方案还要加进她写的东西,两个人一个办公室比较容易将方案更早地完成。 她进了林殊的办公室,却发觉了他桌面上的瓶瓶罐罐,都是些药。 她还没看清楚那是什么药,林殊已经进来了,手上还拿着一盒针线。 “你别动。” 林殊手上还拿着一颗纽扣,那是她忘在茶水间的。 林殊刚要碰上她的手,她就避开了。 “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她说了声别闹了,便打开了电脑,准备办公了。 但林殊可不会是这么轻易放弃的,反倒一起坐在沙发上,看了看她。 “你现在如果敢动的话,就立刻滚出我的办公室。” 林殊表情严肃,一点都看不出是开玩笑的。林旭秋挑了挑眉头,眼睁睁地看着他逼近。 林殊的脸距离她的脸只有一指的距离,他呼出的热气,她都能立马感受到,甚至连林殊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她都能闻得一清二楚。林殊这是什么意思? 她想避开,却被林殊的手立马压制住。 林殊白皙的手指拉住她敞开的衣领,就着这么近的距离,直接拿针线在她身上动工了。林旭秋看得心惊胆战,她也不敢出声,生怕林殊报私仇,一不小心就用针扎到她。 “你看见我桌子上的药了,对吧?” 沉默之际,林殊突然开口说道。 “恩。但不知道是什么药。” 林旭秋实话实说。 林殊却是笑了。 “单纯的胃药而已。对了,我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这个话,像地雷一样深埋在地上,在一瞬间突然爆炸了。 林旭秋眨了眨眼睛,有点不敢相信。 “很难相信。敢问新娘是我认识的吗?” 林殊却是摇了摇头。 “不认识的,我也不认识的。只不过年纪大了,想找个人暖暖被窝而已。像你一样,我看你可幸福得很呢。” 话一落,他手上的工作也完成了。只剩下剪掉针线,断开与衣服的连接。林殊扭头,找不到剪刀,干脆低头,用牙齿咬断了。 林殊看着林旭秋一瞬间呆住的表情,他的眉眼间带着满满的笑意,一双冷淡的眸子慢慢回暖了。 “怎么?很惊讶?大学的时候,我经常帮你缝衣服的,每一回找不到剪刀不都是这样做吗?” “可是……” 她还没有说出完整的句子,她的嘴唇上贴上了一个温软的东西。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林殊的脸在她面前放大,连长而黑密又微微翘起来的睫毛,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林殊吻林旭秋,吻得很用心,似乎带着某种意味的决绝。他的眼睛微微闭上,如同当年,林旭秋吻他的时候那羞涩的模样。 “林旭秋,这么多年了,我发觉我还是恨着你的。” 林殊已经放开了她了,脸上的表情都收敛了,让林旭秋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的手,放在身体两侧,正在微微颤抖着。 林旭秋正想说话,林殊却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我现在不想听你讲话。” 他伸手搂住了林旭秋的腰际,整个人摊在林旭秋怀里。她听见他叹了口气,很轻很亲,几乎不可听见。 “像现在这种日子,已经不多了啊。年底很忙,对吧?” 林殊的办公室总是很灰暗又阴冷,一直喜欢热闹的人却能在这个办公室一待就是几个月。 直到林旭秋下班的时候,她还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林殊想对她说什么。 林殊曾跟她说。 他恨她,恨得想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她也曾听见林殊在电话里头对白锦说道。 我很期待,你究竟能跟林旭秋幸福到多久?你是个小偷,你可知,小偷从来就没有幸福过的吗? 她也知晓,每次白锦来公司的时候,林殊总会故意制造出她跟他的暧昧气氛,惹得白锦总是阴沉沉地询问她在公司干了什么事。 但这些,也只是林殊的手段,白锦的误会罢了。但今日,林殊却不同以往,她总觉得心绪不宁。 半个月后,林殊在公司年会的时候,他宣布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他要结婚了,年后的三月份。 第二件事是,他要辞职了,过年后就不会再回公司了。 第045章 以下防盗章,首发晋/江/文/学/城 以下防盗章,首发晋/江/文/学/城 白锦在公司老是觉得有些担心家里的林旭秋,特地趁着午休的时候打了电话回家。电话是林父接起来的。 “爸,我是白锦。” 林父应了声,跟他讲了林旭秋今天的状况不错。 白锦在电话这头却听到林旭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他不禁问道。 “爸,我听见妻主的声音有些奇怪,是怎么了吗?” 林父回头看了看身□□院里的人,笑了。 “没事,就是家里有个不喜欢喝海马汤的人而已。” 白锦一听海马汤,他有些惊讶。他可不知道海马还能当汤喝的,一想到林旭秋有时候会对着花胶皱眉头,他就忍不住猜测林旭秋是不是不喜欢这些补品的东西,跟他一样的,对吧? 但这些,他想想就好了,若是问了林旭秋,她肯定是鸭子嘴硬,打死都不肯承认的。当然他是不敢问林旭秋的。 白锦今天的工作比较忙,邹主任去地区开会了,刚好这个时候却来一个来头不小的老总,这个老总原本是打算找邹主任的,结果她不在。 这个老总姓李,大家都称呼为李总。 白锦小心翼翼地冲好茶,又见桌子上并无其他招待来者的点心,他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上次他买一盒进口的自裁酥饼。 刚把酥饼放在桌子上,李总随意地拿起其中一块,放进嘴里。 “咦,这个不错呢。” 说完,又拿了一块放进嘴里。 白锦笑容淡淡而客气。 “李总喜欢就多吃几块吧。” 李总却是摇摇头。 “不了,本来是找你们邹主任一起吃饭,现在她不在啊……” 李总迟疑了下,看了看办公室,这个办公室只有白锦在,李总皱皱眉头,犹豫地说道。 “要不,你来代替邹主任吧。” 话刚落,门外就进来两个人。 白锦望过去,是两个男孩子,一个长得很孩子气,满脸的青涩稚嫩。另一个则是举手投足沉稳而成熟。这两个人都是白锦见过,都是地区的人事部的。 他们都是跟着李总过来的,不过是在楼下跟销售们闲聊,不仅如此,还因为今天地区让应聘的人来这里面试。刚刚忙完面试的事情,就刚好赶上饭点了。 李总瞧见他们两个上来了,笑了笑,站起身。 “那我们走吧,别让人久等了。” 李总说完,便立马朝门口走去。 两个人事部的男孩子则跟随在其身后。 他们一行人走到门口,发觉白锦还傻愣地站在原地。李总当即朝他找了招手。 “走啊,还傻站着干嘛呢?” 人事部的人都是人精,一听这话,立马笑容灿烂地上前,一左一右架着白锦一起下楼。 在等电梯的时候,白锦忐忑地问道。 “李总,今天除了我们,还有谁一起呢?” 李总想了下,她最后只说了几个人名,其中一个是他熟悉的,几乎每天都要面对,那个人就是他们项目的项目总。 白锦一听这人也要去,他的心中更加忐忑。 这个项目总不知为何总是对他有一种若有若无的仇视感,而且其人的吝啬是在整个项目都出了名,也是邹主任的克星。这个项目总原先是在别的项目的,跟邹主任当时是同一个分公司的,结果,为了躲开这个项目总,邹主任可是煞费苦心专门申请调到这个项目来。结果,好景不长,这个项目总刚好得到调令,也调到现在这个项目了。 因此,邹主任现在见到这个项目总就是跟老鼠见到猫一样厌烦又害怕。 他暗中发了短信跟邹主任说这事,邹主任却打电话跟他说,她现在也跟他们在同一个酒家吃饭,但她是跟朋友一起来的,言下之意便是让白锦硬着头皮顶上了。 白锦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拉开门,重新进入吃饭的厢房。 厢房内,项目总已经来了,正跟着李总在说话。 白锦看了看他们手边的茶水都快没了,其他人也顾着聊天没注意到,他连忙起身,拉开了门,朝走廊站着的侍者说道。 “麻烦,这里需要加水。” 侍者连忙端着水壶进来,白锦接手过侍者手中的水壶,给茶壶加水,亲自走到项目总的身边,先给她倒茶,接下来是李总,然后他才把茶壶放在转动盘上。 项目总一边跟李总说话,眼神一边朝白锦这边看了一眼。白锦接收到项目总的眼神,他当作没瞧见,举着筷子夹菜吃。 白锦一边吃着饭,心底却在祈祷这顿饭早点结束。饭桌上的饭菜都十分精致味道十分香,引人馋嘴不已,但对于白锦来说,他宁愿回办公室吃自己加热过一次的便当。这种应酬局是他最讨厌的。他天生就做不来如邹主任般八面玲珑。 但是…… 林旭秋在工作上真的很努力呢,我看着都觉得心疼呢。 一想到上次不经意遇见林殊,林殊对他一边笑着夸奖林旭秋,一边跟他炫耀着他与林旭秋之间的亲密,白锦的手就掐地紧紧的。 林殊的地位比他高,工作能力比他强,连样貌都比他强,他什么都输林殊,他除了给林旭秋生了一个孩子,仪微弱之差从林殊手里抢走了林旭秋,他还真的什么的都没有能拿得出手的。 所以,他必须变得比现在强。 他吃着饭,一边观察着老总们的饭碗。每当有香喷喷的菜端上桌,他赶紧放下碗筷,将菜缓缓地转向项目总等老总面前,等他们夹过之后,他再转向其他人,然后才是自己。 一顿饭下来,白锦不仅没吃饱,还跟打战了一样累得不行。他朝邹主任发了短信,告诉她已经搞定了,不用再担心项目总找她了。 邹主任在短信里面表示十分感谢他。 而这顿饭里,项目总投向他这里的眼神次数比往日多了几倍,而白锦也悄悄观察到项目总眼底的愉悦。他知道这个项目总有着上位者普遍的高人一等之心,她喜欢别人顺从她巴结她,却也不喜欢拍马屁过头的人。他这般细小的举动显然愉悦了项目总的心,今天他能感觉到项目总的心情十分地好。 白锦等各位老总都走了之后,他才终于能松了口气。 所以说,这就是许多人讨厌职场却必须喜欢职场的原因了,应酬比较多。 白锦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的时候了。他已经尽量早点下班了,但没了林旭秋的接送,他必须等车,就算是叫出租车也要跟别人抢。而且下班的高峰期又超容易塞车。 白锦站在门口看了看,屋内的灯都是暗的,看起来像是没人在家一样。但白锦知道如今有腿伤的林旭秋肯定是在家的。 他从包里掏出大门钥匙,疑惑地开门。 屋内果真如外面所见,都是昏暗的,连玄光的灯都没有打开。 白锦伸手打开了玄光的灯,轻手轻脚地脱掉脚上的鞋子,连鞋子都没有穿,就赤着脚,走进了客厅里。 脚接触到冰冷的地板凉飕飕的,他皱了皱眉头。走向开关处,将客厅里的灯都打开了。 他看了看客厅的四周,在电视前的沙发上发现了要找的人的身影。林旭秋似乎睡觉了,身上连被子都没有盖,只是抱着抱枕竟然睡得很香甜。 灯被打开后十分刺眼,林旭秋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头,微微侧了下身,接着睡觉。 白锦看到这样,只能摇头笑了笑,转身走到楼上,打开了房间的门,从柜子里抱出一条毛毯子。现在的天气已经入冬了,没有御寒的东西盖在身上是要着凉的。 白锦刚把毛毯子盖在林旭秋身上,刚才还在睡觉的人已经睁开眼了。 “你回来了吗?” 林旭秋皱着眉头,看向墙壁上挂着的时钟。时钟上的针已经走向了七点十分处。 “这么晚了啊。我竟然睡了这么久啊。” 她掩着嘴,打了呵欠,一副看起来还没睡够的模样。她已经很久没睡过这么安稳这么长的午觉了。 “我先去煮饭,你现在肯定饿了吧。” 白锦扭头便要朝厨房而去。 林旭秋伸出手,拉住了他。 “你只需要洗点米煮点饭就行了,今天中午父亲来过,煮了很多菜,我都没吃完,打算当我们今晚的晚餐的。而且,我没怎么干活,也不怎么饿。” 林旭秋瞅了瞅白锦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苍白的脸,又说道。 “你赶紧煮饭吃,你看起来似乎很累了。” 白锦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他确实是很累了。今晚回来没打到车,坐了公交回来,结果这班公交今晚特别多人,车上人挤人,他都快窒息了。连下车都要挤着下来,一路上都是打战一般狼狈不堪。 电饭煲的饭煮好的时候,外面已经下起了雨。屋内的温度缓缓下降,白锦连忙把窗户关小了些,又走到沙发旁,扶着林旭秋小心翼翼地往饭桌那边移去。 饭菜热过一遍,但仍闻起来十分香,白锦似乎饿得很,平日里只吃得下一碗饭的人今天却连续盛了两碗,反倒是林旭秋,她吃了半碗饭再喝了一碗汤,便饱了。 林旭秋看了看差不多吃饱了的白锦,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今天很忙吗?” 她总觉得今晚的白锦看起来十分疲倦,连话都少了又少。 白锦点了点头,又喝了碗汤,这才放下筷子跟碗。 他轻叹了口气,舒服地不想动弹了。 “今天忙着应酬几位老总了。不过,他们临走之前还夸了我,说我十分尽职。” 白锦说着,忍不住笑了。 林旭秋瞧着他这副模样,却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那个时候第一次工作被认可的时候那副高兴的模样。她的眼神黯淡了些。 “那岂不是很快就要升职了?” 白锦没说话,只是羞涩地笑了又笑。看在林旭秋眼底,却格外刺眼。 林旭秋想到朱经理对自己的态度,她心底就有一股无名火。 她扶着桌子,小心翼翼地站起身。 “切盘水果来,我想看电视了。” 白锦没察觉到她的脸色,笑着点了点头。舒服地伸了伸懒腰,站了起身,先扶着林旭秋去沙发那里坐好,他再走回厨房,拉开冰箱拿出橙子。 两天后,白锦下班回来的时候,一脸的兴奋。 他迫不及待地小跑进屋,朝沙发上坐着的林旭秋扑了过去,白皙的手臂抱着林旭秋的脖颈,笑容灿烂。 “妻主,你知道吗?我升职了,还是项目总亲自给我提的申请,下个月加工资了。” 白锦开心地连声音的尾音都带着颤抖。他做这份工作已经几年了却一直没升过职,他还以为升职无望了。 林旭秋却看着他这副样子,冷笑了一声。 “你能先放开我吗?都快勒死我了。” 白锦还没察觉到她的不快,连忙松开了她,不断地道歉,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掩不住。 “升职而已,用得着这么高兴吗?加工资也多少吧。” “那也是,没多少,不过我觉得挺多了。” 他掰着手指,算了算今后可以多买些什么,可以买些东西给林旭秋跟林小池补补身体,还可以给他们买几件他看了好久却一直舍不得买的外套,还有…… 他眯着眼睛,盘算地很开心,林旭秋的脸色却越来越黑。 这一晚,林旭秋整晚都没说过话,直接往房间里面一躺就打算睡觉了。 白锦洗完澡出来,看到这样的林旭秋,他很困惑,不知道该如何做,他也弄不清楚林旭秋在生什么气。他只能轻手轻脚地吹了吹头发,然后赶紧躺到床上,紧紧挨着林旭秋。 “你不开心吗?” 临睡前,白锦还是问出了声。 林旭秋连头都没转,淡淡地说了声。 “睡觉吧。” 白锦沉默了,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黑暗中的林旭秋的侧脸。他觉得他与林殊的差距在慢慢缩小了,可是林旭秋却没有开心。难道是他错了吗? 他搂住林旭秋的腰部,硬生生把自己挤进林旭秋的怀里。 他绝对不要这样莫名其妙跟林旭秋产生距离。 林旭秋本来就没睡着,被白锦这么挤过来,她连假装睡着了都无法做到,犹豫了下,还是伸手,将怀里的白锦抱紧。 白锦终于安心地睡着了。 这一夜,林旭秋失眠了。 第046章 046想一辈子看着你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转眼之间,林夏与林南离开了这个公司有两个月多了,华年在这个公司也转眼间待了半年了。 以一个半年的资历坐上公司这个副经理的位置,华年算是比较年轻的了,但华年在领导部门的下属所展现出来的领袖风范,却是其他的新人无法比拟的。她个人做事稳重,工作方式认真积极,处理顾客之间的手段成熟有效,渐渐地收拢了部门的一些不服气的老人与新人,自然而然地得到大家的尊重。 在这两个月内,华年与夏岚之间的来往比以往更加密切,他们甚至经常在彼此的办公室里面待着。有的时候,华年搬着文件去了夏岚的办公室里面坐着,一坐就是一整天。有的时候是夏岚拿着手头的工作去找华年讨论事情,在华年的办公室也是一待就不是一个小时的问题了。他们的工作由原先的没有交叉变为了两个部门的合作。 因此,华年与夏岚两个人的下属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要找他们的时候,会在华年与夏岚的办公室里串门,总会在其中一个办公室里面找到他们要的那个人。 随着华年与夏岚的友情一点一点地加深,顾申与夏阳之间的来往也更加频繁了。 顾申自从休产假之后,他便失去了打发时间的最好去处,就算是好好地待在家里可以让华年安心点,但是他一个人不是看电视就是做家务,也是无聊得很。在华年的默许下,夏阳会在放假的时候来找顾申出去逛逛,散步看电影都好,毕竟这样对顾申的身体也比较好。不然就是顾申会坐计程车去找夏阳玩。 这天晚上,一个很平常的下班时间,华年与顾申已经约好了,她去夏阳家里吃饭,吃晚饭再接顾申一起回家。 华年收拾完手头的工作,关了电脑,拉上办公室的大门,便往夏岚的办公室走去。 夏岚还在电脑面前。 华年笑着摇头,敲响了夏岚的大门。 “某位女士,不是说今晚要准时去你家吃饭的吗?顾申都做好了晚餐了。” 华年下午因为忙着开会,午餐都是随便吃了点面包,这个时候的她,她的肚子早就饿扁了。结果夏岚还慢吞吞地将手头的工作收尾。 “别急,等我下,很快就搞定了。” 夏岚在跟客户谈论完最后一个环节,谈妥之后,她终于松了口气,看向了华年。 “好了,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走人了。” 夏岚耸耸肩膀。 她早就在期待着顾申的厨艺了。经历了这么多天的恳求,华年这个爱夫成狂的女人终于肯答应她,让顾申下一次厨房慰劳下夏岚被夏阳茶毒了很久的五脏六腑。 夏岚已经忘记了华年有多少次在她耳边念叨着。 我们家顾申昨晚做的饭菜好吃,很合我的胃口。 夏岚已经记不清华年多少次在午餐时间拿出顾申给她做的爱心便当,嘴里还念着。 我们家顾申老是喜欢这样操劳,都说了他多少遍了。 得了。 夏岚每次想起华年脸上当时那个表情,她就觉得拳头痒痒的。 嘴上说不要,心底说要。闷骚又腹黑。 夏岚觉得自己现在越来越不敢与华年相认,生怕别人认出她们是好朋友的关系了,那真的是太丢人了。 就在夏岚收拾完桌上的东西,拉上办公室大门,与华年一起站在门口等电梯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在人群散尽的公司走廊上,又长又寂寥,手机的铃声显得有些尖锐刺耳了。 华年与夏岚彼此都被手机铃声吓了一跳,对望了彼此一眼,华年才察觉到是自己的手机响了。 不知为什么,在那一刻,华年心底突然涌现了一个名为不安的情绪。她忐忑不安地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来电号码。 是顾申。 她秉着呼吸,接起了电话。 “喂,是我,怎么了吗?” 突然之间打电话过来,这不是顾申的风格。 果然,在华年听完了电话里头那人的说,她的脸色已经骤变了,瞬间变得苍白无血色。 华年的手不断地按了按电梯亮起来的按钮,盯着电梯门上显示的楼层的眼睛里带着明显的焦虑与不安。 “怎么了吗?” 一向心细的夏岚一下子便发现了华年的不对劲。夏岚用手轻轻地推了下华年。 华年侧过头,望向夏岚。 “顾申现在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夏阳也在车上陪着顾申。” 华年说完,又低头咒骂了一声。 在这个时候,电梯的门终于开了。华年跟夏岚赶紧进了电梯。 华年站在电梯里,就像一只焦躁的狮子,不住地在电梯里走来走去,一秒都待不住。现在的她,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其实,在她的心底,已经很明确地知晓距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月,但很多人都会发生早产的现象的,所以顾申这样子是正常的。她拼命在心底安慰自己,但为题是脑子就是冷静不下来啊。 夏岚作为旁观者,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华年这样绕圈,等到电梯门开了之后,夏岚赶紧扯着华年的手臂出了电梯,站在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往夏阳在电话里所说医院赶去。 等他们好不容易经过了塞车的路段,催促着司机开快点赶到医院的时候,夏阳已经站在妇产科的手术门口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见到了华年与夏岚,慌了心神的夏阳终于松了口气,迎面走向了华年。 “你们终于来了啊。我刚才真是吓死了。” 夏阳将一切的经过慢慢地告诉了华年与夏岚。 原来,在顾申做饭的时候,他已经隐约感觉肚子有些痛了,但他感觉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结果在洗手盆那里踩到了地上的水迹,差点滑倒的时候受到了一些惊吓。等夏阳听到顾申的呼叫声跑进厨房的时候,顾申身下已经开始有液体流出了。 “对不起啊,都怪我。我应该一直待在边上守着的。” 他只是离开去拿了下盘子给顾顺盛菜,结果这么会儿就发生了意外,夏阳现在想起都觉得后怕。他不住地责怪自己,一脸惭愧地望着华年。 一向大咧咧的人在这个时候早就因为惊吓而满脸泪水了。 不管是谁瞧见了夏阳这样子,都不会舍得责怪他的,更何况在华年心底,她清楚地知晓这跟夏阳一点关系都没有。反倒是她不好意思了。 “你别哭了,跟你又没关系。” 华年递了纸巾给夏阳。她的眼睛却很快又专注在手术室紧闭的大门上。 此刻的她,浑身被一股不安的情绪笼罩着。 也许是她最近过得实在是太顺心了,家庭和睦,丈夫又贤惠体贴,事业有成,她真的做到了前辈子无法做到的事情,所以她开始害怕失去了这些了吗? 华年又开始坐不住,在手术室门口来回走动,不断地徘徊着。 一旁守着的夏岚却伸出手,扯了扯夏阳的手臂。 “你在这里看着华年,顾申如果出来了,你打电话告诉我。我先去给你们买饭去,看你这样子估计也还没有吃晚饭吧。” 夏阳点点头。 “没吃。” 他都被吓得心脏差点停止了好吗。 夏阳这副小兔子的模样实在难见,夏岚忍不住勾起嘴角淡淡地笑了。 在得到夏阳的承诺之后,夏岚这才放心地转身往医院的门口走去。 医院附近的餐馆不多,而且也很贵,菜色也不怎么好吃,何况还是在这个钟点更是难以找到好点的饭馆。 夏岚在附近绕了一圈,花费了十五分钟的时间终于找到了一间像模像样的餐馆了。她随意地点了几个东西,打包了拎着便走人。 等夏岚拎着外卖重新走进医院的时候,随意的一眼,却让她看到一个不得了的人了。她的瞳孔微微往后缩。 在夏岚以为那个人只不过是她的错觉而已的时候,那人已经走到了有路灯比较明亮的路段了。 就算只能看到侧脸,按照那个身高,还有那个身影,甚至那个身形,夏岚都敢十分肯定。 前面那个距离她只有五步之远的男人就是她认识的,在飞机上,上次在超市里,两次相遇的男人。她喜欢的那个男人啊! 夏岚紧张地手心发汗,她的心脏还“碰碰”地直跳,都快跳出了她的身体了。 完了,单单就是一个背影再加一个侧脸,她都成这副模样了,真正地上前去打招呼,她岂不是要变成软脚虾了。 夏岚有些急躁地挠了挠了自己的脸,拎着饭跟在男人的身后。 男人的方向跟她是一致的,都是要往医院的大门口进入的。更巧合的是,夏岚已经眼尖地瞧见男人手上拎着的便当了。 天啊,这是要给她制造相遇的机会吗? 夏岚这么一想,浑身都因为兴奋而哆嗦了。 男人走进了住院部,往二楼的方向而去。夏岚因为心底还惦记着华年与顾申,这会儿也不得不先放下儿女情长了,拎着手中的饭菜赶紧往手术室那里赶去。 在他们吃完了饭,手术室的灯还没有熄灭。 第一胎嘛,总归时间会长点的。 华年先是打电话给了顾申远在郊区的父母。 华年一说完顾申的情况,已经被电话里头的人骂个狗血淋头了。 “你怎么能这么粗心呢?顾申都快生了,你还不赶紧留在家里,上什么班呢,真是的。” 顾氏已经气得口不择言了,但凡想到一些话,他都不经脑子便骂了出来。 华年默默地听着,任由着顾氏将心底的气全朝她发泄出来。 原本,在顾申的预产期越来越近的时候,顾氏是打算在华年家里住下来照顾顾申的,但是顾申的爷爷又开始折腾一些事了,顾申的母亲又出差了,在顾申与华年的劝说下,才不得不先回趟家里的。 结果,事情就只会发生在顾氏回去之后了。 也幸亏华年想得比较全面,预先在医院订下了一个房间给顾申备孕,免得孩子生出来之后还要着急找病房住。 顾氏骂了一会,便熄火了。 在华年打电话的时候,夏阳与夏岚一直守在她身边。期间,夏阳还回了一趟华年的家里,帮顾申把换洗的衣物拿了过来,又带了一些产后该用到的日用品。 他们三人苦苦守了半天,下半夜的时候,顾申总算是平安出来了。 父女平安。 这四个字,让华年一直绷紧着的身体终于放松了。她整个人像突然没了力气一样,倒坐回了位置上,脸上已经笑不拢嘴了。 在回去的时候,夏岚还想去二楼转转。但是现在夜深人静,二楼有护士把守着,她没办法可以上去,夏阳也在一旁奇怪地瞅着她。 “夏岚,你干什么啊?鬼鬼祟祟的样子。” 夏岚比夏阳大两岁,是夏阳的姐姐,但夏阳一向是不把她这个姐姐看在眼底,总是直呼夏岚的名字。 这会,夏阳早就困得两眼睁不开了。偏生,夏岚还一副做贼的模样。 夏岚摸着一鼻子的灰,无奈地摇摇头。 今天只能先这样子了。 夏岚垂头丧气地跟在夏阳身后,回了家,留下华年守在医院里陪着顾申。 第二天一大早,夏岚就起床了。她专门挑了一身看起来特别亮眼的衣服穿上,又费了点时间打理了下头发,对着镜子左瞧右看,总算是满意地出门了。 夏岚在公司内网上利用华年的账号给华年请了假,然后又登录回自己的账号,给自己请了下午的假。 没有华年在公司,一上午的时间夏岚过得是浑浑噩噩,勉强将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便在午休时间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医院。 华年有孩子了是件大事。 她喜欢的那个人在医院也是件大事啊。 她的终身大事也是件大事。 夏岚先是去查看了华年的孩子。 新生儿都是差不多一个样子的,看不出美丑。一个眼睛一个鼻子,加上红红的皮肤,看在夏岚眼底就是只新生的小猴子。 夏岚对孩子的耐心只有一点点,但这并不妨碍她对孩子的研究。 夏岚专门用手机给华年的孩子拍了一个视频还有好几张照片,方便她带回去给床上的顾申还有守在一旁的华年一起欣赏。 夏岚专注地调整着手机的图像,准备照相的时候,一个人影进入了她手机的镜头内。 颀长瘦削如模特一样的身影,一脸冷漠的神情,还有出色的五官。 这个人…… 夏岚愣住了。 她放下了手机,看向了那个人。 她心心念念着的人竟然出现在这里了。 夏岚顺着这个人注视的方向望去。 那是保温箱里的新生儿。 男人估计是看那些孩子看得入迷了,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夏岚。 男人微微弯下腰,手扶着玻璃落地窗,脸微微贴在窗上,看得是那么专注,痴迷。 夏岚也看得痴迷了。 她重新拿起了手机,将男人此刻的模样摄入了手机里。 此刻这个男人,看起来是那么地脆弱不堪一击,完全没了上次所见的那股强势冷漠的模样。 夏岚觉得自己有些心疼了。 心像被针扎了一样。 她的手忍不住朝前探去,却始终没有落在男人的肩膀上面。 男人隔着玻璃看着保温箱里的孩子,夏岚隔着手机镜头望着男人。 第47章 番外 番外我与你的一辈子 “我叫夏岚,夏天的夏,山风岚,今年二十八岁,家中长女,下面一个弟弟,父母双亲身体健康,目前g市有一套房子供着。我对我的另一半没什么要求,只希望能接受我的性子,不要求我能多有钱,最重要的是有一个好厨艺。当然,遇见你以后,我觉得这个要求根本就不成问题了。” 夏岚望着面前这个男人,嘴角的笑容怎么都掩饰不了,并且笑得越来越灿烂,比太阳花还要晃眼。 “能跟我结婚吗?我保证婚后我赚的钱全给你,你需要我的时候我绝对会在你身边。” 她伸出了手,摸上了男人光滑白皙的脸颊。在男人冷淡的目光下,轻轻地吻住了他的唇。 两个月前—— 夏岚刚刚结束了一段关于暗恋与被暗恋的故事。在她准备告白的时候,那个她极其有好感的人却笑着跟她介绍。 “夏岚,这是我的未婚妻,我们决定在下个月底结婚了。到时候你会来吧。” 当时的她已经愣在原地了。 看着那人与另一个女人手紧牵着手,彼此的眼底只有对方的存在,那副甜蜜的光景硬生生把她晾成了一个极大的电灯泡。夏岚僵硬着身体,硬着头皮答应了。 她苦恋了半年的恋情终于宣布破灭了。她因此有些失落了,在原先的公司又因为没有发展前途,她干脆选择了辞职重新面试了一份工作,在等待工作的时间里,她趁机去旅行放松心情。 在回来的路途上,她遇上了一个很奇特的男人。 出色俊美的外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质,整整看起来就是个禁欲的男人,偏偏却入了她的眼。 夏岚没有想到,在医院还能再遇见这个男人。 为了见到这个男人,夏岚借着去医院探望华年的孩子的理由,跑了好几趟医院。但是不幸运的是,她一直没有在医院见到这个男人。 男人之前去的二楼,夏岚已经来回地跑了好几趟了,把护士站跟各个病房都看得仔细,都没瞧见男人的身影。 就在夏岚决定放弃的的第二天,男人出现了。 夏岚一路尾随,从跟着男人进入了医院的大门,再到了二楼,一路上她手上还拎着帮华年打水作幌子的水瓶。 在电梯里,在男人奇怪地往后瞥了她一眼,夏岚都记得把头使劲地往下低,拼命用热水壶挡住自己的脸,直到出了电梯,夏岚才总算松了口气。 夏岚故意落后男人好几步,靠在护士站的柜台前,眼睛却瞄着男人走路的方向,看瞧着男人进去了其中一间病房,夏岚也跟着走到病房区去了。 男人进去的病房门是关上的,夏岚只能透着门上的一个玻璃小窗大概地将里面的情景看个大概。 经过了好几趟的来回,夏岚终于看清楚男人的位置。 那病房跟顾申住的病房差不多,都是单人间的,男人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陪着床上的一个阿姨说话。手上还端着一碗汤,一下一下地喂着床上半坐起的人。 夏岚蹲在门口看了许久,却怎么都看不够。 这个男人果真如她所料,是个会下厨的人,那碗汤估计都是他煮的。 夏岚越想越觉得满意,更加喜欢这个男人。 从那天起,夏岚将手头的工作做完,又开始有事没事就跑医院来。 在医院蹲点了好几天,夏岚终于摸清楚了男人的动向了。 病房里的那一位阿姨会在早上跟下午出去散步,然后在散步的亭子里那里闲坐着。夏岚便经常装作是路过的样子,跟着在亭子那里一坐也是半天的事情。 从第一次干干巴巴的攀谈再到后来熟悉之后的闲谈,夏岚终于知晓了这位令那个男人来医院照顾的人的身份了。 男人的名字叫林家晰,阿姨则是男人的母亲,经常陪伴在阿姨身侧这会去打水的阿叔则是林家晰的父亲。 夏岚的模样老实,行为举止又斯斯文文,为人看起来稳重大方,深得林家晰母亲的器重。 林家晰的母亲甚至还问起了夏岚的婚事。 “夏岚啊,你都二十八岁了,你有对象了吗?你家里人都着急了吧?” 这天下午,夏岚刚刚坐下不久,就被热情如火的林母招手,让她在身旁坐下,便问出了这个问题。 夏岚显然没料到林母会问这个问题,一时之间尴尬的很。 她挠着脑袋,支支吾吾的。 “家里人是挺着急的。” 夏岚的父亲就特别着急她的婚事。每次回老家,夏岚总是被父亲以及父亲身边的老人拉住,仔仔细细地盘问了一遍,话题都是关于她几时结婚,有对象了没,从她二十六岁开始问到现在,弄得夏岚每次回家之前都要想上老半天。 当时她会选择要与公司的那人告白,也是有父亲的因素在里面。 父亲对她的逼婚手段是一年比一年厉害,今年过年回家,夏岚的父亲甚至搬出了一个更为奇葩的理由。 夏岚,我郑重告诉你,你再不结婚,你弟弟都嫁不去啊,你这是打算要拖累你弟弟吗? 当时站在一旁的夏阳无缘无故地躺枪,夏阳又是个火爆的性子,当场与夏父翻脸了,弄得当时的气氛十分僵硬。 “那有对象没啊?” 林母又紧张地问道。 夏岚苦笑地摇摇头。 “没人看得上我啊。” 有对象就不会在过年的时候弄得那么糟糕了。 林母显然是早就料到了,兴冲冲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夏岚,我也是十分喜欢你的。正好,我认识的人里有几个孩子都还没嫁人,你要不要看下?” 虽然是询问,但语气十分强硬,未等夏岚回答,早就把手机塞在夏岚怀里了。 夏岚只是淡淡地瞅了几眼手机里的照片,又夸了几声,但她都没有明说出喜欢哪个人。 林母看着夏岚这副模样,叹了口气。 “哎,看到你我又想起我的儿子了啊。他也真是苦命的。” 夏岚陪着林母这么多天,每次林母提到林家晰三个字,她立刻就来了精神,这会儿也是这样,睁大着眼睛,集中精神地听林母说话。 “怎么了吗?” 林母看了看夏岚,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我那个傻儿子的婚事也没有着落呢。离婚之后,我跟他爸都给他介绍了好多人了,他竟然说不急,上次还说他不嫁人了,要一辈子陪着我们。听听这话,真是气死我了。” 林母很疼爱自己唯一的儿子,若不是林家晰拦着她,她都直接冲到林夏的公司把人拎出来揍上几顿了。 夏岚听到这话,心底既是难过又是无奈。 她巴不得跟林母推荐自己,但又怕被林母看出她的用意,只能在心底着急了。 在夏岚与林母说话的途中,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妈,风大,我们回去吧。” 林家晰突然出现在了夏岚的面前。夏岚差点没控制住表情,就要站起身兴奋地打招呼了。也亏得她瞧见了林家晰落在她身上那抹怀疑的眼神,让她硬生生地忍住了。 在林家晰看向她的时候,她维持着脸上淡淡斯文的微笑。 “我也要回去找我的朋友了。我们一起走吧。” 于是,她一路跟随在林家身后,她的目光悄悄地落在了身前那人的身上。在男人奇怪地望过来的时候,夏岚又赶紧装作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 在林家晰走出了病房的大门,夏岚尽量使自己的出现十分自然,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医院的大门口。 林家晰今天没有开车过来,他的车子在昨天抛锚了,这会还在修车厂里。 站在路边等车的时候,林家晰的目光落在身侧那个女人身上。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他等车的时候女人也在等车。公交过去了那么多辆,女人依旧没有上车。 在女人的目光多次地落在他身上之后,林家晰终于是忍不住了,他皱着眉头,语气不耐地质问道。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在医院这些天一直在我妈的病房门口徘徊,还跟我父母借机攀谈,你究竟在打着什么目的?” 夏岚没有开口。她是被林家晰的话吓住了。她没料到自己多日的行为竟然被人发现了。 没有等到回答,林家晰冷笑道。 “要钱还是要什么?” 夏岚再一次因为这个人的话而愣住了。 夏岚的目光这次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落在男人身上。也因此,她的目光越来越热烈,带着深深的痴迷。 男人显然是注意到这一点,好看的眉头是越皱越深。 夏岚连忙收敛了自己的表情,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她又悄悄地看了看男人一眼,才缓缓说道。 “你……别误会。我……我只是……” 关键时刻,她竟然结巴了。 林家晰看着她的目光越来越想嫌弃。 “你究竟想说什么?” 他已经没有任何耐心了。 夏岚深呼吸了一口气,见男人准备要离开了,她急忙脱口而出。 “我喜欢你啊!能跟我交往吗!” 最后一句话,她用的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强烈的肯定语气。 她的目光如同胶水一样,紧紧地黏在身侧这个男人身上,怎么都无法淡去。 她已经说不清楚她对这个男人的感觉是什么,也许是因为爱情,也许是其他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 最近的她,有些奇怪。 最近的她经常会做梦。 午夜梦回,她的梦里总是男人这张俊美非凡,冷淡禁欲的脸。多少次,她的手即将摸上了男人的脸,就在咫尺之间,梦就醒了。 她想念的这个人,只会频繁地出现在梦里,像这么真切地出现她面前,是她想都没想到的,何况,她还跟这个男人告白了! 夏岚眼看着男人突然沉默了,脸上还带着吃惊的表情,夏岚也愣了下,为自己的孟浪而惊讶。 但是她并没有退缩,反而是努力地靠近了一些,拉近了她与男人之间的距离。 “那个……我今天二十八,未婚,家里父母健在,下面有一个弟弟。我的感情一片空白,还没有谈过恋爱。你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在看到你替我挑选排骨的那个样子,我就着迷了。” 男人依旧没有任何动作,眼神淡淡地望着她,不为所动。 夏岚又继续说道。 “我觉得你的厨艺很好,你带给伯母的汤,其实……我喝过几次……你别误会!是伯母给我喝的。我跟我弟弟住在一起,我们两个都不会做饭,除了我爸爸之外,我是第一次喝到这么好喝的汤。” 男人在这个时候突然轻笑了一声。 那声音很轻很轻,却像一片羽毛一样拂过了她的心神,在她心底荡起了一片波澜。 夏岚望着男人的目光更加地温柔如水。 却听见男人说道。 “你直接雇个厨师在家不就好了?” 夏岚傻了。 “可是……可是厨师没你好看啊。” 男人已经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她了。 “你也可以找个好看点的厨师啊。” 夏岚一向都不是伶牙利嘴的人,她在公司总会华年说出的话气个半死,这个时候她的脑子转动地很慢。 一时语塞。 她瞪红了双眼,就是想不出其他的理由啊! 眼看着已经有辆计程车停在他们面前了,男人都伸手拉开了计程车的车门了,夏岚已经急得心跳又开始跳个不停了,她的呼吸都紊乱了。 就在男人坐上计程车的时候,夏岚终于喊了出来。 “可是我想要是一个爱人啊!那个人就是你啊!” 坐在车子里的人却冷淡地望着她,勾起嘴角的冷笑。 “可是我不喜欢你。” 车子在她面前开走了,慢慢地消失在她眼前,化成了一个小黑点,直到后来完全看不见。 男人以为她会放弃,夏岚也以为她自己会放弃,就像暗恋的对象那样轻易地放手了。但问题是,夏岚发现此刻现在的自己却没有那种绝望的情绪。 相反的,她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男人拒绝了相亲,又表明了不想嫁人,那她就有的是机会慢慢地软化他。 第二天,林家晰来到医院的时候,远远地,他便瞧见了自己的父亲,以及,那个厚颜无耻的女人。 夏岚极其有礼貌地跟林家晰打了招呼,但这人却似乎没看见一样,没有理会她,径直朝林母走了过去。 “妈,我给你炖了汤,还有煮了一些菜,我们回去吃吧。” 林母笑呵呵地点点头。 末了,又邀请了夏岚。 “夏岚,反正我也不饿,你也一起来尝下我儿子的手艺吧。” 夏岚这会连脸皮都不要,连忙点点头。那模样瞧着好笑,就像一只癞皮狗一样。 林家晰淡淡地瞥了夏岚一眼,没出声。 在病房内—— “这个汤里下了红枣枸杞,还有赤豆。挺好的,利于消肿呢。” 夏岚每喝一口,就夸一声。 林家晰冷眼看着夏岚的阿谀奉承。 林母却是极为享受的,夏岚每夸一声汤好喝,林母与守在一旁的林父就笑得越开心,简直是笑不拢嘴。 林家晰离开医院,夏岚也紧跟在身后。她也不是想缠着这个男人,她只是想默默地守着他。 眼看着男人的身影慢慢地远去,夏岚才打车离开了。 现在的夏岚,每次下班,都会尽可能去一趟超市,有的时候没有买东西,只是单纯地逛下,有的时候又买了一些没必要的东西。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着魔了。 只是因为男人有可能会出现在这个超市里,她便算着当初遇见男人的时间准时到达超市。但次次都没有遇见男人。 有事没事地逛超市便慢慢地成为了夏岚下班后唯一的消遣,也变成了一个难以改变的习惯。 终于有一次,夏岚终于偶遇了男人。 同样是在肉摊上。 夏岚磨磨蹭蹭地走到那里,特意出声问了摊主,就为了引起身后正走过来的男人的注意。 但是,夏岚在原地等了半天,男人却一直没有走过来的样子。 夏岚转过身的时候,男人已经走向了收银台。 夏岚这一看,慌了,连忙走去收银台,也跟着结账。但问题是她手上空空的,避免男人的怀疑,夏岚慌乱之间,拿了收银台附近架子上的一个盒装物。 直到男人终于排队走到了她身旁。在看向夏岚的时候,夏岚努力地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努力地向他展现自己美好的地方。 刚开始林家晰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女人,直到瞧见了女人手上拿着的东西,林家晰冷笑了一声,扭过头,不再看女人。 夏岚因为男人这个转变而摸不着头脑,直到收银员用收银机器扫过她手上的那个东西的条形码。 夏岚的脸“唰”地一下子通红了。 “那个……不是你想得那样啊。我拿错了啊!” 在超市门口,夏岚追上了男人,连忙向男人解释。 但无论她怎么解释,男人只是连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一直往前走去。 夏岚也一直跟在后面,直到他们走到一个小区前。 “你够了吧!还跟着我干什么?” 林家晰终于忍无可忍,气急败坏地冲女人喊道。 夏岚却因为男人停下来的动作而高兴万分。她傻笑地摸着自己的头,望着男人笑个不停。 “我……我……我真的不是想买这个东西的啊!” 一路上,她一直都这样结结巴巴地解释过来。相同的话,夏岚已经说了不下十遍了。就算夏岚没腻,林家晰都腻了。 “你跟我解释这些干什么,我不是你什么人。” 话一说出,林家晰便知道这个女人肯定误会了。 夏岚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你是我喜欢的人。” 她知道缠着人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她已经尽量去克制了,只是现在却实在忍不了了。 “我在超市等了你好久,现在才知道你真的是在七点这个时候出现的。以后我会准时去的!” 为了赶上这个时间点,夏岚拼命地挤公交,一身昂贵的西服都被挤得皱巴巴的,赶到超市的时候她都一身汗了。最近的她,也很少加班了。 明明没有约定什么,却听到这个女人这样讲,林家晰愣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女人的身上。 女人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需要到干洗店才可以恢复原样了。连头发都凌乱地很,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却在这里跟他笑得跟傻瓜一样。 林家晰沉默了。 他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 “说吧。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啊。” 夏岚疑惑地瞅着他。 “我给你造成了困扰了吗?” 她往后退了一大步。 “那我以后不这样了。你上去吧,我这就走。” 林家晰拼命说服自己,这个女人是在耍手段。但是,却忍不住开口道。 “你说,你想跟我谈恋爱?” 夏岚连忙点点头。 “如果可以,我还想跟你结婚。” 她二十八岁了,不年轻了,遇见这么合心意的人已经难上加难了。她不愿就此放手。 “我离过婚,你可知道?” 夏岚又点点头。 这些事,她老早就从林母口中得知了。 “那个不是你的错。我喜欢的是你,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林家晰终于败给了这个女人。 “那好吧。” 林家晰无奈地转过身,扯回了女人手里的东西,走向小区内。留下夏岚一个人困惑地站在那里。 直到夏岚回到家里,她才终于理解了男人的意思。 她兴奋到一整晚都睡不着。 他答应她了!他们要开始交往了! 第二天下班,夏岚已经早早地守在超市门口了。她不断地四处张望着,就为了早点见到林家晰的身影。 直到好一会儿,熟悉的瘦长的身影渐渐地出现在她眼前。 “你来了啊!” 夏岚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一张脸通红着。 林家晰依旧冷淡地瞅着她,扭头进了超市。 夏岚急忙跟上,一前一后地进了超市。 林家晰想要推着车子,夏岚已经早就推着一个车子,跟在了林家晰的身边。 “你买,我帮你推着。” 只要林家晰一看夏岚,夏岚就高兴地跟傻子一样,一整晚都“呵呵”地傻笑着,弄得超市里的人时不时会侧过头看了看夏岚一眼。 林家晰白了白夏岚几眼。 “你到底在傻笑什么啊。” 夏岚却还是摸着脑袋,傻笑着。 “不知道,就是高兴。” 此刻的夏岚已经跟华年平日在公司见到的样子截然不同,根本就是一个陷入爱河的傻子,完全没了平日的稳重成熟。 在林家晰将东西都差不多买齐的时候,夏岚突然开口道。 “那个……我们算是在交往了吧?” 夏岚问这话的时候,她的脸已经涨得红彤彤的,甚至连林家晰的脸她都不看了,只能盯着林家晰的手指看。 林家晰的手指修长白皙,跟她平日见到的那些男人不太一样,显得优雅高贵。 夏岚的注意力又一下子被这几根手指夺去。 林家晰自然注意到了夏岚的目光,顺着夏岚的目光望去看向了自己的手指。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半天,夏岚才终于听到林家晰的声音。 “恩。是试着交往。我可不一定会跟你结婚。” 他是被这个女人纠缠怕了。 夏岚连忙点点头,拿过林家晰手上的东西,不让他拿一点东西。 “你走着就好,我帮你提着。” 林家晰还想要跟夏岚夺回东西,夏岚却放在自己身后,手轻轻地拉住了林家晰的衣角,催促着他赶紧走。 在人流比较多的超市门口,她挡在了林家晰的前头,时刻注意着林家晰不会让人撞到。那模样看着,似乎林家晰就是一个容易破裂的瓷娃娃。 林家晰已经许久没有享受到这样的待遇了。 他直愣愣地给女人扯着衣角往前走去。 半途,他主动拉住了女人的手。 夏岚却看着手心里握着的那只白皙漂亮的手,愣住了。 “还不赶紧走?” 男人已经没好气地瞪着她了。 “哦哦!” 夏岚赶紧回过神,小心翼翼地牵住男人的手,护着他慢慢地往门口挪去。 她的手心已经因为紧张而出了一点汗。她有些丢脸,怕男人嫌弃她,却始终不愿放开那只带着凉气的手。 原来,这种触感这么舒服的。 滑嫩滑嫩的,像白豆腐一样。 她悄悄地回望了身后的人。 像画里出来一样漂亮的人现在就是她的恋人了。 这种意识让夏岚嘴角的笑容怎么都淡不去。 在夏岚每天晚上在超市与林家晰见面之后,经过了几次,林家晰终于在夏岚送他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他开口了。 “你要不要留下吃饭?” 夏岚的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脑子一下子晕头转向的。 第48章 番外二 番外二接吻是一件很舒服的事 “不要吗?” 还处在发愣阶段的夏岚听到这话,头点得很用力,都快把脑袋点下来了。 “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跟上?” 小区的门口是用感应钥匙的,没有林家晰的带路,夏岚只能等待门卫登记之后才可以开门进来的。 林家晰心安理得地任由夏岚拎着一大袋东西跟在他身后。 直到进了电梯,夏岚的目光还是时不时地停留在林家晰的身影上。她嘴角的傻笑怎么都化不开去。 她刚才还在超市里面想着,今晚的林家晰怎么这么奇怪,买菜的分量还有种类比平时多了一倍,原来早就预了她那一份在里面了。 夏岚心里想得很甜蜜,望着身侧的人的目光更加地热烈。 被望着的人却始终雷打不动地站着,一脸冷淡,跟往日没什么区别,顶多就是冷冷地回望了夏岚一眼。 林家晰住在十四楼,处在大厦不高不低的位置,却是最值钱的楼层。整条走廊很长,很干净,也很安静,只住了四户人家。 夏岚在买楼之前曾经研究过这里附近的楼房,也将这里的小区调查得很仔细,更是满意这个小区,因为治安跟管理是大集团直接管辖的,只是后来苦于没有更多的资金,所以夏岚只能买下了更远点的小区楼房。 好不容易上来这里,夏岚眼底的欣喜是怎么都掩饰不了的。 林家晰扭开了大门,却一直等不到后面的人进来的声音,他不得不往后望去。 “你在看什么?” 结果这个女人还傻傻地望着走廊,一脸好奇的模样,跟小孩子无两样。 夏岚一边走了进屋子,一边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我之前也想买这里的,但是不够钱。没想到你却是住在这里了。” 林家晰冷哼了一声,没说话,打开了屋里的灯的开关。漆黑的屋子瞬间一片刺眼的明亮。 屋子大概有一百平方,屋里的装潢很简单,黑白色搭配,地板是冰凉的大理石地板。家具不多,但一眼望去只觉得这个屋子很整洁,连黑色木质地板铺成的玄关处是最容易踩脏的地方也显得很干净。夏岚光着脚都不会觉得有沾上灰尘。 “穿上吧。” 林家晰已经换下了鞋子,从鞋柜里面拿出了一双崭新的未开包装的室内拖鞋。 夏岚捧着被塞进怀里的鞋子,瞧着林家晰那副熟练待客的模样,她忍不住地问道。 “你=……这里经常有人来吗?连鞋子都准备好。” 话刚说完,却遭到这人的冷眼一瞪。 “你在胡说些什么?这鞋子不是昨晚才买的吗?” 还是这个女人帮他提到小区楼下的,竟然忘记了。 夏岚想了想,似乎有这回事。嘴角的笑容笑得更加灿烂。 今晚的晚餐比林家晰平日要准备得还多,很久没正经下厨过的人今晚倒有些不习惯了。动作有些迟钝,但到后面已经渐渐地利索了。 偏生那个女人还要站在流理台边上望着他。 林家晰被身后这股一直很热烈的目光看得头皮有些发麻,他忍不住地瞪了瞪女人一眼。 “你就不能坐回客厅那里吗?开饭了我再叫你。” 一边这样说,他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手起手落,一瞬间土豆丝便整齐地切好,豆腐也一点碎掉的痕迹都没有,一块块整齐地放在准备好的菜盘上,像一件艺术品一样完美。 夏岚捧着下巴,靠在流理台上傻傻地看着,眼睛已经因为笑容而看不见了,只剩一条眼缝。 已经有多久了没看到这样认真煮饭的背影了。 自从离开家里,搬到这个城市常住之后,等待她的只有每晚自己的手忙脚乱,一番辛苦的努力成果最终也只有填饱肚子的功能,让人食指大动那些美味的菜品跟她还有夏阳是完全搭不上边的。 夏岚的脑子里不时地浮现了最近几晚越来越频繁出现在梦中的脸。 这个男人是她梦中的那个人,他简直就是为她打造的。 就算被林家晰冷淡地驱赶着往客厅去,夏岚却没有轻易挪开身子,嘴上应着,身体还是死死地黏在厨房门口,活像一只黏着主人的狗一样。 林家晰最不喜欢就是过分粘人的女人了。在瞪了女人几眼后,未果,他只能就此作罢,专心投入了炒菜之中。 放在桌面上有五道菜,三菜一肉一汤,汤还是夏岚在医院蹭吃汤品最夸奖次数最多的排骨炖冬瓜汤。 林家晰做的排骨汤没有街上那种油腻的味道,相反的,很清爽,喝下后,喉咙凉丝丝的,有种薄荷的功效。 夏岚曾问过里面还放了什么,但林家晰只是冷淡地回了她一句。 说了你也不知道。 结果,今晚就是她心心念念很久的排骨汤了。夏岚空腹连喝了两碗,还想要第三碗的时候,已经被林家晰的筷子打了下手。 “你不打算吃饭了?喝这么多干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夏岚抱着碗,有些委屈了。 “我是怕以后喝不到了。” 这个男人比她遇到的男人还要冷淡,很多时候,夏岚根本不知道这个人在想什么,她只能勉强从他的一丝表情变化中得知一些信息。这次邀请了她上次,下一次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屋子里收拾得这么干净的人,显然在*方面也是极为保密的,一个这么有洁癖注重个人*的人,是绝对不会轻易让其他人多次逗留在这里的。 结果,夏岚却听到了林家晰冷冷地笑了一声。 “下次煮其他的就是了。” 下次? 夏岚捧着碗,一脸不敢相信。 等他们吃完饭,林家晰一脸疲惫了。他只是懒懒地坐在椅子上,没有动身离桌。 “碗先放着吧,我等下再洗。” 今天的他工作了一整天,工作量比往日多了一倍,特别地忙碌,他甚至牺牲了午休的时间去整理工作,今晚又特意下厨煮了这么多菜,吃饱了,他也开始觉得累了。 夏岚却是笑了笑。 “没事,我去洗。你下厨,我洗碗,这样分工比较公平。” 说完,夏岚已经着手收拾掉桌面上的剩菜剩饭的盘子了。余留林家晰愣在原位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家晰已经习惯了下厨洗碗,这样的家务活他从来都不觉得累,甚至觉得是应该的,甚至连林夏也认为是他应该做的,本来丈夫就该这样做。 于是,他不管下班后有多累,吃完饭林夏总是会悠闲地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而他却在厨房忙活着。忙到差不多了,他准备坐下来一起看电视说说话的时候,林夏却已经开始打盹了。 结果,今晚却有一个女人跟他说这样的分工很合理很公平? 他有些不习惯,频繁地望向了厨房的门口。里面的女人还在忙碌着,偶尔会回过头望他一眼。见他在看她,女人还露出很高兴的嘴脸。 这样的女人,真是蠢。 林家晰的手攥紧着,脸上的表情却开始放松了下来。 他开了电视,坐在沙发上等着厨房的人忙完出来。 夏岚洗了碗,还将今晚买的橙子用是水果刀切开,盛在水果盘上拿出去。 客厅里的电视声音有些响,等到夏岚走近的时候,她才发觉坐在沙发上的人已经睡着了。 男人的头枕着沙发的椅背,双腿微微曲起,怀里还抱着一个抱枕,眼睛紧闭着,睡得正香甜。 夏岚轻轻地将水果盘放在玻璃茶几上,又用遥控器把电视的声音关小点。她秉着呼吸,小心翼翼地坐在男人身侧的位置上。 她等待了会儿,才敢扭过头,望向身侧那人。 那人依旧没有清醒过来的痕迹。夏岚放心地稍微松了口气。 这下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望着这个人了。 不知为何,她的目光却落在了男人的嘴唇上。 林家晰的嘴唇很薄,这种人说话是最刻薄最冷酷的。颜色却带着一种粉嫩的光泽,让夏岚看得心头一痒。 还没来得及思考,她的身体动作远比她的脑子还快,在她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吻上了男人的薄唇。 凉凉的,一如这个人的手温。却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香香的,淡淡的。 夏岚没有得寸进尺,只是嘴唇贴着这个人的唇角,轻轻地吻了吻,很快便离开了。 就在这个时候,刚才还闭着眼睛睡觉的人却睁开了双眼,困惑地瞅着她。 “你……干什么?” 语气里并没有责备,也没有愤怒,只是疑惑。 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彼此都能感受彼此呼吸的气息。夏岚的手还牵着男人的手,从刚才落座的时候便没有放开的打算。 夏岚第一次轻吻别人却被抓包了,她的脸瞬间红透了。 “我……我只是……觉得你的嘴唇很好看。” 她支支吾吾的,终于还是把话表达地很完整。 然后,男人的嘴唇再次被吻住。 “如果你讨厌的话,就推开我吧。” 夏岚的脸已经红得跟锅里闷的龙虾一样红。她的眼睛甚至都不敢注视怀里人的眼睛,甚至他的脸。 怀里的人开始是愣住了,但过后,嘴角的弧度悄悄地往上弯。至始至终,没有任何动作,更没有伸手推开夏岚。 夏岚已经在想心底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了,结果她等待了半天,怀里的人依旧没什么动作。 她看了看怀里的人一眼,硬着头皮接着吻下去。 吻着吻着,她的舌头情不自禁地伸进了男人香甜的嘴唇里,上嘴唇贴着怀里人凉薄的阿下唇,与他柔软的舌头纠缠在一起。 呼吸交错,彼此不分。 夏岚的手小心翼翼地捧着男人俊美的脸,温柔轻缓而又仔细地吻着男人。 她第一次觉得舌吻,原来是那么舒服的一件事。 男人刚开始有些推拒,后来还是手攀上了她的背脊,加深了这个吻。 夏岚却想要抚摸怀里人更多更多的肌肤,她的手从怀里人的衣摆下面探了进去,一寸一寸的肌肤,如丝绸般滑嫩爽手,微凉微凉,反倒称得她的手心有些发热。她的手慢慢地往上,轻轻地捻住了那凸起的一点。 与身上的肌肤不同,那一处的肌肤更为滑嫩还有些小小的颗粒,在她的抚摸下,中间那粒小小的珠子慢慢地由柔软变挺。 “唔嗯……哈……” 被她紧搂住的人忍不住发出几声呻/吟。 夏岚吻了吻他的嘴角,又吻了吻他的脸颊,沿着瓷白优美的脖颈细细啃咬着,嘴唇微微用力吮吸着唇下的肌肤。一路往下,撩起了男人的衣服下摆,将他衣服下奶白色的肌肤显露在空气中。 夏岚的目光默默地凝视下身下的人。 衣服被撩高直至锁骨处,露出了胸前的大片肌肤,那两点如红豆般诱人的红珠子已经挺/立在空气中。 身下人眼神里带着迷离,半睁着眼,长长的睫毛往下垂着,在眼窝处落下了淡淡的弧形黑影。白皙的脸上两腮带着情动的粉色,连那两颗珠子都是粉色的。 此刻这个人是如此地性感诱人。 夏岚的手指带着冷气的凉意,轻轻地捏住其中一颗红珠子,嘴唇含住了另外一颗,一下一下缓缓地轻啃着,又用牙齿的尖锐部分磨着珠子的柔软处,引得身下之人又一次难受地轻哼着。 直到她的手探上了这人的裤子,拉下了他裤子的拉链,手握住了那已经硬起的物事,怀里还因为情动而迷乱了心神的人瞬间伸出了手,轻轻地推开了她,将彼此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些。 “别再继续了。” 他的嗓音还带着情动时的低沉沙哑,脸上也带着两抹粉色,但眼底却一片冷静。 刚才的疲惫感早就被情/欲折腾光了。 夏岚骤然被推开,她的神态还是一副愣住没回过神的迷茫模样,但目光在接触到林家晰冷淡的眼神,她的意识瞬间都回到了脑子里。 她尴尬地看着对面已经坐起身的人。 “对不起。是我的错。” 这样的发展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甚至都不知道刚才的自己是怎么了,简直是着了魔一样,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就是她想要拥有这个男人,将他变成只属于自己的人。 她被这样的自己吓到了。 林家晰已经拉好了自己的衣服,从沙发上站起了身。 “今晚就到这里吧,太晚了,你回去吧。” 逐客令下得很干脆。夏岚没有丝毫敢停留的意思,连忙点点头,站起身,往大门那处走去。 在她即将离开的时候,却被门后的人扯住了衣领,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柔软带着凉意的薄唇再次吻住了她。 “晚安。” 林家晰的表情仍是淡淡的,眼底一点波澜起伏都没有。 夏岚傻愣愣地站着,眼睁睁地看着林家晰关上了大门。 直到林母出院后,夏岚到林家晰所住的小区的次数是越来越频繁,待的时间也是越来越长。 每晚的饭后,他们总会拥抱着彼此,靠在沙发上亲吻着彼此,有的时候他们会站在走道上便开始接吻了。有的时候,夏岚会拉住了正在做饭的人,热烈而紧密地吻着那人,顺着脖子一边往下,直到腰部。 他们只是接吻,但不会上/床,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夏岚并不想那么急着要对方,而林家晰也似乎没有这个意思。他们只是享受着接吻的美好感觉。 林家晰没有向林母公开两人的身份,夏岚也只能沉默地当着一个见不得光的女朋友。 夏岚跟林母最近时常有通电话,林母跟林父是一对很平常的寂寞老人,林家晰工作忙,没有时间可以经常回去。林母便时不时打电话跟她聊天。 有的时候,夏岚会去两个老人的家里坐一下,跟他们当面聊天哄他们高兴。但最近的夏岚变得越来越不想林母住处了。 夏岚的表情变得越来越郁闷。 在办公室的时候,夏岚还因为走神而用力地掰断了一根铅笔,笔芯还弹到了一旁看图的华年脸上。 “夏岚,你干什么啊?” 华年痛得轻呼了一声。华年捂着脸,吃惊地瞪着夏岚。 夏岚却傻愣愣地瞅着她,又笑又苦着脸,这是干什么了。 “夏岚,你最近怎么了啊?一直心神不宁的。” 华年最近工作很勤奋,更显得夏岚越来越不在状态,好几次,华年都被夏岚的小动作误伤了。 她终于忍不住抱怨了。 “我……没什么啊。” 夏岚觉得这个问题有点难以启齿。 “怎么可能啊?你当我是白痴吗?” 华年早就盯着夏岚研究了很久了。 一向是感情空白的人突然会像思春了一样多愁善感,肯定是心底有人了。 “你喜欢的人跟你闹别扭了?” 华年一语戳破了夏岚的掩饰。 夏岚只能尴尬地点点头。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不想向家里人公开我们的关系。每次听到他父母给他介绍对象,我就心情超级郁闷。” 很多次,她几乎都要跳起来,直接冲林父林母喊道。 不用找人了,你们儿子有我了。 可是林家晰没有答应,也没有任何表示,她又不想轻易失去这个人。毕竟林家晰对她很好。 林家晰是一个很体贴很温柔的人,虽然表面上对她冷淡,很少对她笑过,但每次他都会做很多她爱吃的菜,还有好几次在超市问她的口味。 最近的她,还爱上了带便当来上班了。林家晰在煮晚餐的时候还顺便把她第二天的午餐都煮了,装在一个保温瓶里让她带着走。 这样贤惠又体贴,模样俊美的人,她已经很难得能找到了。 她想跟他结婚。 她已经忍受不了那个人向自己的父母隐瞒她的存在了。她要光明正大地拥有他。 想到这里,她又瞬间掰断了铅笔。 办公室又响起了华年的惨叫声。 夏岚下班的时候特意打了一个电话给林家晰,跟他说今晚不去超市了,直接去他家里找他。 她叫了计程车,绕了远路,跑去了夏阳工作的店里,跟夏阳说明了来意。 夏阳的表情一惊一乍的。 “夏岚,你疯了吗?哪里来的男人啊,你这么快要求婚了啊。我怎么不知道啊!” 夏岚一脸冷静地望着自己的弟弟。 “我没疯,我很清醒。我每晚带回来给你吃的夜宵,你难道就没想到些什么么?” 夏阳的情商跟夏岚一样,是遗传的,夏阳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出,经过夏岚的提示才恍然大悟。 “啊!长得怎么样啊?不会很丑吧。” 夏岚一边指挥着夏阳把好看的戒指拿出给她挑,一边回答着夏阳的问题。 “恩,长得跟天仙一样的美男子。” 她回答得干脆利落,面对已经脑痴了的夏阳,她回想着林家晰手指尺寸,才终于挑好了戒指。 林家晰喜欢款式大方简单的。她也不喜欢复杂。 在很多方面,她跟林家晰都很像。 就算约会的场所只有超市,就算一整晚都耗在家里,她跟林家晰都觉得很愉快,两人很安逸地享受着彼此的美好。 只是,直到电梯门开了,她在心底拼命打稿的话都吞了肚子里,再也没有想提起的想法。 她很冷静,冷静到可以看着自己喜欢的甚至要结婚的对象跟一个陌生的女人拥抱在一起,做着他们平日里常做的事。 他们在接吻。 林家晰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她,没有出声。 三十秒后,她扭头,转过身,走进了电梯里。 电梯从十四楼到一楼,没有一丝的停顿,她很顺利地到达地面。 她一言不发地回到自己的住处,坐在沙发上,一直呆坐到夏阳下班回家。 屋里漆黑一片,她甚至都没有开灯的心情。 她需要冷静下。 夏岚开始后悔刚才的自己。 为什么选择了逃跑。她应该上前拉开那两个人,把那个女人往死揍的! 但是…… 夏岚,我不希望现在让我的父母知道我们的关系。 该死的,她的脑子里此刻完全被这句话给填充了。 她开始林家晰的手机。 打了不下十遍,手机里却只有冰冰冷冷的机器声音。 对方已关机。 夏岚的头埋进了自己的双腿间。 那个人是不是跟那个女人在干着她不想轻易对他做出的事情? 为什么? 两天后,夏岚还是忍不住,连上班都没心思了,直接冲去了林家晰的住处。 她一直小心翼翼护着的男人竟然跟其他的女人有了来往,这是多么糟心的事情啊! 第49章 番外三 番外三我爱你 夏岚站在门外,敲了半天的门,却一直没有人应。她因为走得匆忙,连手机都没有带。正确地说,她这几天一直都忘记手机的存在了。 就在她快把门铃都按烂了,门终于有动静了。 大门缓缓地拉开一条缝,里面那人靠在门边上,白净的脸微微发红,眼睛也带着红血丝。 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很多。 夏岚正在气头上,看见他这副样子,表情微微变了下,但很快便隐去,只余留下愤怒。 “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倚在门上的人的身体缓缓地从门上滑下,整个人坐在了地板上。 夏岚这下惊慌了,她顾不上生气,也忘记了要质问林家晰的事情,连忙蹲下了身,将人扶住。 “你怎么了啊?” 她的手刚碰上了这人的脸,眼睛突然睁大。 林家晰的脸很烫很烫,他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他的意识已经渐渐地开始模糊了。 这个女人,怎么现在才来。 林家晰咬着下嘴唇,不甘心地瞪了女人一眼,彻底地晕了过去。 怀里人晕过去之后才是夏岚灾难般的开始。 “林家晰!林家晰,你醒醒啊!” 夏岚用手轻轻拍了拍了林家晰通红的脸,却发觉他还是昏沉沉,没有想要清醒的征兆。夏岚只得赶紧将人抱了起来,往林家晰的房间走去。 夏岚来过林家晰这里很多次了,但没有一次是真正走进过林家晰的房间的。那是意味着他们之间关系愈加密切的前奏。 林家晰的房间很大,却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双人床,一个床头柜,看得他并没有什么心思布置这里。 床上的被子掀开了一角,林家晰似乎从刚才一直躺在床上,因为夏岚的到来才不得不下床去开门。 夏岚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人放在床上,将他的头轻轻地枕在枕头上面,替他盖上被子。 夏岚转身走出了房间,先到了客厅。 林家晰住的这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甚至不用林家晰说,她都只知晓药箱放在哪个位置,也就避免了她目前的手忙脚乱再雪上冰霜。 将体温计放置在林家晰的腋下,她又去了厨房那里。 拉开了冰箱,从最上面一层冻冰层里拿出了一盒冰块,将它们敲碎了放在碗里,又从浴室里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将冰块裹在了毛巾里面。 她不确定林家晰是否是因为发烧的原因,但按照他目前那么高的体温,首先降温才是最重要的。 体温测出来的时候,夏岚的眉头拧紧着。 三十九度。 这个温度再升高一些就真的很危险了。 裹着冰块的毛巾已经放在了林家晰的额头上,她还用温水给林家晰擦身体,企图降低他此刻飙高的温度。 在夏岚忙着给林家晰降温的时候,床上的人的手指微微动了下。 林家晰的意识其实是有的,只是脑子很沉,像是顶着块重石一样,一旦坐起身,他的脑子就发晕,甚至看一点字他都觉得难受万分。只有像此刻这样,平静地躺在床上,才是他最舒服的一种方式了。 他听到了夏岚生气的喃喃自语,他知道夏岚给他擦身体,用尽一切方法给他降温。 这一切,他都知道的。只是,他现在不想开口说话。 这两天,他们在冷战中。 夏岚对他生气,他也对夏岚生气,甚至在看见这个女人的第一眼,他就想给她一巴掌,竟然在那一天一走了之,也不想停下来听他解释。 简直懦弱到了极点。 那一刻,他对这个女人失望透了。 可是,这两天,他躺在床上,却是极为想念这个女人。 平日没见到面的时候,这个女人总是不断地打电话给他。在他吃饭的时候,在他午休的时候,跟他讲着一些所谓的冷笑话。 他没有笑,这个女人却自己先笑个不停。 像个傻瓜一样。 这两天却一个电话都没有打给他了。真是可恨,他恨不得狠狠地咬这个女人几口,让她疼上几天。 林家晰的药箱里面什么药都有,就是没有夏岚想要的退烧药,连退热贴都没有。 大热天的,小区附近的一个药店平常都开着门的,这会夏岚去找的时候竟然没有开店,夏岚为此还要跑去远一点的步行街那里买。 她再次回来的时候,手上不仅拿着退烧药,还多了一些东西。 喂了林家晰吃下药,她去了厨房开始煮粥。 粥是平日常见的肉末粥吗,为了使林家晰更有胃口些,她还切了一些泡菜放在一个小碟子里面。 当她把这些做好,端去了林家晰的房间里,床上的人已经半睁着眼睛,平静地望着门口的她。 “你醒啊。” 一瞬间,夏岚忍不住惊喜地笑了笑,她连生气都忘记了,慌忙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她站在床边,目光紧紧地盯着林家晰。 她伸出了手,探了探林家晰的额头。 温度还是挺烫的。 她犹豫了下,才缓缓说道。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生病的,你可能还没吃饭吧。我煮了粥,可能没有你做的好好吃吧,但我就只会煮这个了。” 床上的人依旧望着她,目光平静,不发一言。 夏岚一边拿着勺子搅拌着粥,企图让粥冷却一些,可以让林家晰赶紧入口,一边注意着林家晰的举动。 但床上的人似乎不想跟她说话一样,表情比往日更冷淡了些。 看着床上这个人,夏岚的脑海里又浮现了当日的场景。 这个男人被一个陌生的女人拥抱着,还接吻了。 她的手攥紧了些,放下了勺子,深呼吸了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一分钟之后,她才开口说道。 “我就只想问两个问题。那个女人是谁,还有……你喜欢她吗?” 最后一句话,她有些犹豫,不太乐意去听这个人的解释,但心底却急着想要弄清楚。这个男人对她往日所表现的一切,看起来不像作假。 虽然他很少笑过,但他嘴角浅浅的弧度她却看得一清二楚啊。这个男人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分明就很快乐啊。 躺在床上的人只是微微侧过脸,更为专注地望着她,却避过夏岚问的这两个问题。 “你的手机有没有带来?” 男人的声音极为冷淡。 夏岚搞不清楚这话是什么用意,疑惑地望着他,摇摇头。 “我急着来找你,根本就没带手机。” 男人却咧着嘴,冷笑了。 “那么,这两天我打了你十个电话,你都没有看到吗?” 夏岚瞬间愣住了。 她的手机在她死命地打林家晰的电话打到没电之后,她根本就没心思去理会了。这会听到他这样说,脑子突然清醒了一些。 她弯下了腰,俯下了身,脸离林家晰越来越近,近到连这个人脸上又长又密的睫毛都瞧得一清二楚。 她的语气里透着些许紧张,又带着些许期待。 “你的意思是说……你也打过电话给我?你想跟我解释的吗?” 男人扭过头,懒得理会她,接着讲道。 “你不是知道我离过婚吗?那个女人就是我前妻,跟一个男人跟我分开,现在又为了这个男人要求跟我复合。” 一提起林夏那个女人,林家晰嘴角勾着一抹冷笑,带着嘲讽。 我知道错了,我对不起你。 跟你分开之后,我才知道以前过得日子真的很幸福。他没有你这么会做家务,我们经常吵架。果然,我们还是不适合住在一起啊。 然后呢? 他很想问林夏那个女人。 是打算跟那个男人离婚,重新跟他在一起?然后让自己继续像她的管家一样照顾着她的饮食起居,然后等她再遇到另一个合眼的人,他再继续面对再一次离婚么? 究竟是林夏太单纯,还是他太愚蠢了? “然后呢?” 夏岚已经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一脸的紧张。 她甚至不问他,为什么两人吻在一起了吗? 林家晰轻笑了一声。 “你觉得我会说什么?” 女人没有回答他,眼睛一直盯着他,一脸认真。 过了会儿,女人在他脸颊两边落了两个吻。 “我只知道一点,你是我的!她吻你的唇,等你好些了之后我一定会讨回来的。现在只能先用这两个吻代替了。” 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夏岚笑得眉眼弯弯的。 女人的手紧紧地搂着他,却顾着他的感受,一会儿又问他要不要先睡会儿,或者要不要先吃饭。 林家晰没有回答。他躺在女人的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个星期后,一张大红色的邀请卡寄到了夏岚的手中。 夏岚带着已经恢复健康的林家晰去参加了那个人的婚礼。 婚礼上,那个她曾经很有好感的男人带着新婚的喜悦,一张脸羞红着,秀气的脸蛋看起来格外地好看。 那个人比夏岚在旧公司瞧见的还要好看。 只要是美好的事物,不管男的女人,都会发呆,夏岚也是。她傻愣愣地瞧着那个人,连身旁的人都没能注意到。 当那个人对着夏岚笑得十分开心的时候,夏岚身旁的人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的眼睛狠狠地刮了夏岚好几眼。 漂亮的脸蛋看起来阴沉得很。 直到回到了住处,夏岚还是跟在车里一样,傻笑个不停。 林家晰艰难地扶着一直不断乱动的人。 喝多了不怕,最怕的就是发酒疯。 夏岚被林家晰扶着,自己走路走得弯弯曲曲的,两只手臂还要到处乱挥舞,差点碰到了使劲想抓住她的人的脸。 “今晚好高兴哦。” 一整晚下来,喝醉的人嘴里总是重复这一句话。 刚才在车上,林家晰顾着开车,只能忍着。现在到了住的地方了,这个女人却还是嚷着这句话,让他越听越恼火。 大门一开,林家晰干脆松开手,冷哼了一声,任由着夏岚往后倒去,重重地砸在沙发上面。 “到底有什么好开心点的!不过就是个暗恋的男人而已!” 林家晰冷眼瞪着沙发上的女人。 那个男人长得没他好看,身高又没他高,又没他有钱,还是有妻子的人了,到底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啊! 越在意这事,他就越想掐死这个女人。 林家晰洁癖得厉害,他不喜欢身上有酒味。他调了一杯醒酒茶,喂夏岚喝下去,见她安稳地躺在沙发上闭眼,他便拿着睡袍去了浴室洗澡去了。 屋里的空调开着,温度不高不低,正合适。 躺在沙发上的人闭着眼安静了会儿,又缓缓地睁开眼。 夏岚的酒量不好不坏,刚刚可以。今晚她并没有喝很多酒,她只是因为在期待一件事情而紧张得不行,所以只能借助酒意,给自己练胆子。 但酒精涌上脑子的时候,她确实难受得很。 大家都说,酒后吐真言,刚才她就差点把心底的话给吐了出来。 幸好只是说了一半。幸好! 夏岚扶着沙发的扶手,艰难而缓慢地坐起了身。 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色天鹅绒的小小首饰盒。 去参加婚礼前,她就已经把这个东西带在身上了。在会场,新郎的模样好几次被她看成了林家晰,乐得她合不拢嘴。 心情一激动,连酒都多喝了两杯。 直到现在,夏岚仍是觉得今晚的心情超级地美好啊。 她捧着小盒子,在心底默默地打腹稿。这个求婚的稿子比她入职演讲还难想,她纠结了一整晚,直到上班前才终于勉强想出来了。 “你在干嘛?” 一道冷淡的声音打断了她的遐想。 夏岚赶紧慌慌张张地藏起了那个小盒子,但依靠在门上的人早就走了过来,将夏岚的小动作都一一看在了眼底。 洗过澡的林家晰看起来比平日少了些许冷漠,五官柔和了些许,看起来更加俊美出挑。 夏岚从未见过沐浴后的林家晰,此刻的她傻住了,一双眼眸直愣愣地盯着眼前这个人傻看。 直到察觉到眼前的人开始不耐烦了,她才赶紧回过神,拉住了林家晰的手,一起走到了沙发前。 “干什么?” 林家晰被夏岚稍微用力按坐在沙发上。 夏岚朝他笑了笑,一口白牙都显露了出来。 她半跪着地,从口袋里将那个小盒子重新拿了出来。 在林家晰惊讶的目光中,她打开了那个小盒子。 里面是一对白银戒指,没什么装饰物,款式十分简单素雅。 “我叫夏岚,夏天的夏,山风岚,今年二十八岁,家中长女,下面一个弟弟,双亲健在,目前在g市房子一套。我对我的另一半没什么要求,只希望能接受我的性子,不要求我能多有钱,最重要的是有一个好厨艺。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最好像你一样。” 夏岚望着面前这个男人,嘴角的笑容怎么都掩饰不了,并且笑得越来越灿烂,比太阳花还要晃眼。 “我发誓,婚后我会把我的财产全交由你保管,只要你有需要随时都会陪在你身边。亲爱的林家晰先生,请问你愿意成为我的另一半吗?” 没有烛光晚餐,没有出其意料的求婚模式,只有最简单最原始的动作。 夏岚的目光深深地凝望着沙发上的人。 不管他的缺点还是优点,在她的眼中,永远都是看不厌的,世上最美好的东西。他的人更是世上独一无二的。 林家晰没有说话,伸出手,摸着她的脸,嘴角的弧度微微向上弯。 笑容很浅很浅,却是夏岚觉得最好看的笑容了。 林家晰将手放在了她的面前。 手指上面有一个浅浅的痕迹,那是他已经死去的婚姻,他那破灭的初恋。 两个月前,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了。他不信任这个女人会选择跟他结婚,就算结婚了也很快便会离婚。 林夏说他的性子不好,偏激又固执。 这个女人却说,他的性子是她遇见的最温柔的性子了。 截然不同的说法,平日拙嘴笨舌的人却突然舌灿莲花,油嘴滑舌地令人觉得不可靠。但这个女人给他的却是从未体验过的安心。 “为什么不呢?” 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伸出手让她戴上戒指。 冰冷的银质再一次圈住了他的手指,也将他的一辈子再次圈牢了。 林家晰修长的手指勾起了女人的下巴,主动吻住了女人的嘴唇,手环上了女人的脖子,将她的人拉向了自己。 他们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夏岚轻柔地吻着他的嘴角,舌头长驱直入男人甜美的口中,与那柔软的香舌缠绕在一起。她细细地品尝着独属于他的芳香。 她的舌尖轻轻地舔着底下那细白优美脖颈。轻重不一地吮吸着。 林家晰舒服地仰着脖子,任由着女人吻着。 她的牙齿在男人白嫩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一道的红痕,顺着脖颈一路往下,她的手微微扯开了林家晰身上穿着白色浴袍,露出了圆润奶白的肩头。 她坐上了沙发,将人扯入了自己的怀里,坐在了自己的腿上,由上方承受着来自她的索吻。 她的手摸上了露在浴袍外面的修长白皙的大腿,探进了浴袍里面,揉捏着那敏/感的大腿根部。 “嗯哈……嗯……” 上方的人忍不住呻/吟着,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一路顺着腿部从腰部一路往上,他舒服地直轻哼出声。 他的腿越加用力地夹着女人的腰部,企图得到更多的抚慰。 夏岚抱着怀里的人,一路舌尖交缠,未曾停过,一手摸着墙壁,缓慢而小心翼翼地抱着他往房间里走去。 当林家晰的后背靠上了柔软的大床,他白净的脸两腮酡红,眼睛半睁着,眼神迷离惹人恋爱。 身上穿得整齐的浴袍早就在刚才的亲吻中凌乱,带子松开了,香肩露在空气中,胸前两点粉色茱萸半掩半露着,红珠子被浴袍摩擦着已经因为充血而挺/立着。 夏岚的眼睛早就因为情/欲而冒红,顺势压在了林家晰的身上。 “嗯……唔……” 唇被霸道地含住,逐渐变成激烈的索要。 在察觉到身下的人因为缺氧而微微挣扎后,夏岚才意味犹尽地松开了他的唇。 趁着林家晰喘气的时候,她的手早已探入他松垮的浴袍内,将那浴袍拉得更开些,露出了那两粒红珠子,手指放肆地抚摸揉捻着那两粒充血的珠子。她凑上前,将脸埋在了他的胸前。 舌头先是轻柔地将那珠子含入了口中,用牙齿缓慢地磨着,紧接着加大了力度,开始用力地吮吸了起来。 这里似乎林家晰最为敏/感的地方,他的身体在夏岚开始粗鲁的手势下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呼哈……嗯……不……轻点……” 她又抬起头,吻住了那因为轻咬着而红嫩的薄唇。 手指顺着柔韧精瘦的腰身,一路来到了林家晰身上最柔软的部位。那臀部小巧挺翘,他她的手指略为用力地揉捏着那两瓣浑圆的臀肉。 “嗯……唔……” 林家晰很快地收到了夏岚激动的情绪所感染而兴奋了起来,下腹的硬挺已经顶到了夏岚的大腿。 夏岚低头,促狭地看向身下之人。 林家晰脸皮薄,耳根红透,眼神迷离,却始终带着一抹羞涩。 “刚才是谁主动吻我的?” 她附在他耳边轻笑着,又吻了吻他可爱至极的脸颊,亲了亲那红透了的耳朵。 林家晰虽然经历过一次婚姻,但在床事上他始终没有他平日表现出来的那种自然,浑身的肌肤因为情/欲与害羞而红彤彤一片。 他黑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汽,看上去格外地无辜与诱人。 “我可以继续下去吗?” 她想要将这个人完完全全地拥有,完全地占有。 她爱不释手地摸着那人浑圆的臀部,嘴唇没有停下,一直地吻着那人的眼睛,嘴唇,然后是他那已经挺立的吴氏。 粉色的小家伙,夏岚看得格外仔细,直让林家晰受不了。 他没有回答,装作没听见。 夏岚轻笑了一声,五指裹住了那圆润,微微用力,抬起了他的下/身,纳入了自己的身体里。 身心完全结合的那一瞬间,夏岚与林家晰同时轻叹出声。 夏岚爱怜地吻了吻林家晰鼻尖冒出的细汗,吻住了他的嘴唇,将他的空气完全掠夺了。 这一夜,夏岚索要了林家晰好几次,最后直接把人做晕了。 林家晰醒来的时候,他浑身像是被机器碾过了一样,酸痛万分,身后的臀部更是火辣辣地疼痛,上面还有夏岚的齿印。 在照镜子的时候,他才发觉,不止是身后,他的背后,胸前,大腿内侧,更明显的还有脖子。 那吻痕看起来是那么地刺眼。 他用了遮瑕的药膏都遮不住。 一气之下,他匆匆披上了睡袍,走去了浴室洗澡,连话都没有跟夏岚说过。 夏岚却还是傻笑着坐在床上。 末了,她拿着一套干净的睡衣,也跟着进了那浴室。 浴室的门没有锁上,她一扭便轻易开了。 林家晰微眯着眼,冷冷地瞅着这个女人。 三天后,林父林母看着站在门外的人,愣住了。 他们的视线集中在了夏岚与林家晰紧握的双手上。 十指交握。 指间还各自带着一枚银戒。 更让他们傻眼的是,夏岚跟他们说了一句话。 “阿姨,阿叔,我跟家晰决定结婚了,希望你们能成全我们。” 林家晰冷淡地瞥了一眼夏岚,扭过头,看向一旁,没做声。 “为什么这么突然啊?” 两个老人家说是惊喜还不如是说是惊吓。明明看着没交集的两个人,竟然偷偷在一起了,还是两个月了多了。 要不林家晰警告地瞪着夏岚,夏岚差点脱口而出,他们连那件事都做过了。 最近的夏岚心情简直比花儿还美,时不时就跑去华年家里,瞅瞅华年的女儿,还看看顾申。 那种奇怪的眼神,让华年不得不防备地瞪着夏岚,急忙赶着顾申去屋里别出来。 “夏岚,你干什么啊,这么奇怪的,你眼镜度数加深了吗?” 拼命地看着她的两个宝贝,直把华年气得差点要揍夏岚一顿。 夏岚却傻笑着摸着头,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红艳艳的喜帖。 “我啊,要结婚了啊!说不定不久连孩子都有了哦。” 自从林家晰允了夏岚那事之后,林家两老又承认了他们的关系,夏岚更是大胆地经常夜宿在林家晰那里。 夏岚抱着林家晰,在屋里,沙发或者玄关处,角落处,他们热烈亲密地接吻做/爱,甚至在浴室里在镜子面前。 夏岚都觉得自己有些疯狂了。 但也幸亏林家晰能容忍她这么胡闹的行为。 没办法,二十八年了啊,林家晰是她第一个亲密接触到的异性。他的滋味是那么的美味,以至于夏岚在工作之余还想着林家晰美妙的身体。 一个月后,她与林家晰终于结婚了。 婚礼很盛大,夏家林家两家联婚,许多旧同事都来参加了。 婚礼上的林家晰是最好看的。 夏岚笑得像傻子一样。 这样的林家晰,她觉得自己一辈子都看不够。 “家晰,我爱你。” “恩。” 夏岚,我爱你。 第047章 047时间骗了她 两年后,华年参加了林南的葬礼。 华年穿着一身黑色西服,面容严肃,步伐沉重,缓慢地走进了殡仪馆,慢慢地靠近林南的灵堂。 看你长得这么面目可憎,应该在公司待不了多久的。 华年,我曾经喜欢过你,一直想告诉你的。 不会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一个人,只是喜欢她身上的温暖。她认真工作的侧脸是那么多吸引人,她曾笑着摸着我的头,她的眼神里藏着很多很多的故事,她望着我的眼神是那么温和却带着一抹难过。 这一些,我都喜欢。 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难以自拔。 华年的目光沉静地凝望着灵堂中间的相片。 那个曾经站在阳光里,学着模特走路,跟她说没事他很健康,那个曾说她面目可憎,始终带着微笑着的人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悄然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以后,她再也无法见到这个人了。 从最初的第一眼到现在,从嬉笑怒骂到怅然分离,一路走过来。华年还以为能改变这个人最终的命运,结果,事实却证明了,一切都不会有所变化的。 早知道如此,她便不会跟他深交了。 没有开始,便不会有不舍。 “你来了啊。” 林夏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此时的林夏,远比华年最后一次见到的时候已经变了很多。 面容憔悴,身形瘦削。 通知华年关于林南一事的是林夏,华年深知林南对于林夏意味着什么。 这个世上林夏唯一的血缘至亲离开了,那个她宝贝了很久,打算用一辈子来宠着的弟弟永远地离开她了。 林夏的世界一夜之间崩塌了。 陈木青曲着膝盖,穿着缟素,跪在一旁答谢来宾。 华年走到陈木青面前的时候,陈木青却是抬头,看她了一眼,愣住了。 华年不知道陈木青在想什么,反正都跟她无关了。 出了灵堂,华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她的心情很压抑,胸口处似乎有一块大石,沉重地压在她心头,让她难以喘气,甚至快窒息了。 她低着头,望着地面,有些茫然。 在这个时候,身侧隐约站着一个人。一双黑色的皮鞋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她抬起头,望去。 “林先生。” 林先生站在一旁,朝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你也来了啊。” 林先生似乎刚从里面出来,不知道是刚才她才过专注于林南的相片,倒是没有瞧见一同在里面的林先生。 华年也朝林先生点了点头。 华年又悄悄地打量了下身侧这个人。 关于林先生与夏岚的事情,她是在一年后夏岚的婚礼上才得知的。那一刻,她几乎不知道怎么反应了。她的吃惊不亚于身旁的每一个人。 说起来,要怪就怪夏岚,隐瞒她瞒得那么深。 只是,她倒是没料到,林先生离了婚后,兜兜转转的,终究还是嫁给了同个位置上的人,还是名字里都带有夏字的女人,更巧的是,都跟她有关系,还不是普通的朋友那种。 g市也真是太小了。 “你等人吗?” 林先生站在一旁一会,已经打算离开了。 华年摇摇头。 “我等下就走了,现在只是想站一下而已。” 林先生笑了笑。 “我还想说,顺路送你的。” 这话他刚说完,一辆银白色的车子停在了他们面前。 车窗缓缓地拉下,露出了里面的人的脸。 夏岚正坐在驾驶位上,朝着林先生还有华年招手。 “嗨,华年,你也来了啊。我接到电话就过来了,没有耽误很多时间吧?” 夏岚看了看华年,又对着林先生说道。 华年还没来得及说话,车后座拉下的窗户边上冒出了一张小脸。 那是一个两岁的小孩子,白嫩的小脸蛋白里透红,穿着一身蓝色的水手服,正拼命地喊自己的爸爸。 “爸爸。” 小孩子只会说这句话,说完嘴角又开始流口水了。 林先生皱着眉头,走上前,拉开了车门,将小朋友抱在身上,从袋子里掏出了一条小手帕,擦去小朋友嘴角的口水。 小朋友两只粉藕手臂抱住了林先生的脖子,一双大眼睛笑得只剩一条眼缝。 “你啊。脏死了。” 林先生略带不满,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小朋友的鼻尖,又惹得小家伙“呵呵”地笑个不停,口水擦完了又不断往下流。 夏岚拉开了车门,已经站在了华年的身侧,同华年一起看着林先生与小家伙的互动,一张脸笑容不断。 华年瞅着小家伙的脸,笑了笑。 “都这么大了啊。” 这个小朋友是林先生与夏岚的孩子,足月出生,重量也不轻,据说在快出生的时候已经把这一对年轻的父母连同祖父母都累得够呛的。现在大了,也是顽皮地很。 黏林先生黏得很紧,只要林先生不在的话,这个小家伙会使出所有的招数,将家里的东西能推的,能摔的,都推倒摔烂了。小家伙什么都没有,唯独力气比旁的小朋友大。 如果连这些招数都不行的话,就开始放声大哭了。声音洪亮,底气十足,连华年到夏岚家中去看望这个小家伙,都被小家伙响亮如钟声的声音吓到,耳朵都快被震聋了。 尽管如此,夏岚也不会任由小家伙的意思,让他去找林先生。毕竟林先生的职位比她高,工作量比她大,休完了产假就赶紧上班了,夏岚只得使劲空出时间来陪小家伙,就算小家伙哭得再厉害,她也是哄着,哄到他睡着了位置。 今天听说自己的妈妈要出门,小家伙赶紧抱着自己的妈妈的大腿,跟着一起出门了。 林先生轻声地训了小家伙几声,小家伙却依旧笑得很甜,抱着林先生不肯放开。 夏岚看着这样的小孩子,她头也很大了。她动了动肩膀,轻推了华年一下。 “喂,还是你家的孩子比较乖呢。我喜欢得很。” 华年目光淡淡,瞥了夏岚一眼,眼底带着无尽的得意。 “那是当然了。” 她华年的孩子自然是最乖的。出生后一直很安静,不怎么哭闹,平日她跟那个孩子说话,那孩子还歪着小脑袋,懵懂地望着她。 到了睡觉的时候,自动会伸出手要求她或者顾申抱去睡觉。只有在饿肚子的时候,才会大哭起来。 即便如此,在华年眼底,她的孩子是最可爱的小天使了。 从葬礼上回去之后,顾申已经在家里了。 他们雇了一个保姆,在白天他们上班的时候照顾着小孩子,这会儿保姆早已下班回去了,顾申便接手了照顾孩子的任务。 小孩子正坐在沙发上,睁着一双长得跟顾申相似的大眼睛呆呆地望着她。 在华年换上了拖鞋之后,慢慢地靠近小家伙,小家伙才会伸出双手,要求她抱抱。 “你回来了啊。” 顾申从厨房里拿出了一条湿毛巾,给她擦手。 她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了晚饭时间。 他们吃完了饭,带着小家伙下了楼,在公寓附近的公园散散步。 一家三口的日子,过得既平淡却安然。 临睡前,华年还抱着顾申,有些感慨,不肯轻易地睡着。 “顾申,我没想到林南最终还是因为生病去世。” 被她抱着的人望着这样伤感的华年,默默地伸手摸着她的脸。 “生死有命。我们都不知道这个病会潜伏那么久,却一下夺去了林南的生命。” 在精密的仪器检查下,却始终检查不出什么,乍看下去,似乎平安无事。但却像一颗随时会炸开的火药,在成熟的时机一步一步地夺去林南年轻的生命。 年仅二十五的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肌肉萎缩下去,却得不到任何有效的治疗。躺在医院许久的林南,在某一天决定出院了。 他的华年不该白白地浪费在医院里面。 当从林夏的口中详细地得知了林南的挣扎历程,华年只能跟着林夏一起惋惜林南的逝去。 “好像奋斗了很多年,得到了很多东西,其实现在仔细想想,其实什么都没有。” 死去的时候,这些东西都成了身外物。 华年吻了吻顾申的发顶。她的手紧紧地抓着顾申的手。 “顾申,你会一直像这样陪着我,对吧?” 她低下头,手指抬起了顾申的下巴,逼着他望着自己。 顾申面带微笑,点点头。 这一晚,华年睡得很香甜,一夜无梦。 不知道过了多久,阳光照在了她的脸上。金黄色的阳光比任何时候来的还要刺眼。华年的眼睛被这些光线晃花了。 她不甘地将脸埋在枕头里,一只手往身旁摸去。 “顾申……顾申,现在几点了啊。今天的太阳真大啊。” 华年随意地喊道,眼睛仍不想睁开。 然而,没有人回应她。 她的手也没有摸到顾申。身边的温度是冷的,比她的手还要冷。 华年的手僵在半空中。 她不甘愿地再次喊了一声。 “顾申,你起来了吗?” 周遭一片安静,安静地连窗外的鸟叫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华年的声音渐渐小了,她的声音变得低沉了。 她猛地睁开眼。 刺目的光线不正不偏,完完全全地照射进她的眼底。 满室的阳光,光芒万丈。 昨晚,顾申还在睡觉前拉好了窗帘,让她可以睡得晚些。 然而,现在的窗帘却没有拉上,齐齐地散落在两侧。 昨晚的房间还是那么小那么旧,她还在跟顾申商量说要换个大房子。 然而,今天的房间很大很崭新,地上铺着米色的地摊,房顶的装潢大气奢华,她的床足足比那张窄小的双人床还大了一倍。 她的床侧并没有人,也没有任何人睡过的痕迹。床单很整齐地平铺着。 华年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住了。 她脸色苍白,神情慌乱。 拉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连鞋子都没穿,就拉开房门跑了出去。 在房子的四周,连同阳台,她都一一找过了,没有顾申的身影。 她的手缓缓地放在门把上,秉着呼吸,小心翼翼地拉开隔壁的房间。 没事的,顾申可能出去买菜了。他们的孩子应该还在睡觉的。 她这么安慰着自己。 隔壁房间的门被她拉开了。里面的窗户没关,清晨的微风缓缓地吹拂起窗台前的纱帘。 偌大的房间里死寂地可怕。 她的目光缓慢而没有目的地看着这个房子的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墙上挂着的日历上。 她的眼睛猛地瞪大,掩着脸,浑身的力气像被人抽走了一样,瘫软着跪在地上。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她一醒来,房子换了,连顾申跟孩子都不知道哪里去了!为什么连日历上的时间都在骗她! 不是才过了两年吗? 她的手紧紧地揪着日历。 她现在是在做梦吗,她为什么凭空多了五年啊! 第048章 048再见了,顾申 华年在这个陌生的屋子里待了很久很久。像突然失去了思考能力的人,她的目光呆滞,睁着眼睛,愣愣地盯着前方。 天很快地黑了下来。 已经一整天了,她在这个屋子里待了整整一天。直至现在,这个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没有顾申,没有他们那个才满两岁的孩子。 屋子寂静地可怕。 华年低垂着眸子,站起身,缓缓地走向了客厅处。 在靠墙一米高的柜子上,摆着几个相框。 她的手带着颤抖,缓缓地摸上那相框。 里面的人没有顾申的合影。 全部。 全部。 都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身影。 穿着正装的她,还有运动装的她,以及各种各种不同场合的衣服。 这些原本她应该觉得陌生的。 但是,奇怪的是,她竟然觉得很熟悉。她甚至知道照片里的她是什么时候拍摄的,为什么会这样穿的。 华年的眼睛猛地瞪大,她的脑子突然想到一个地方。 或许她去了那个地方,就可以解释现在她这些离奇的事情了。 华年穿上了鞋子,拉开了大门跑了出去。 华年喘着气,停住脚步,仰起头,望着眼前这个建筑物。 这个公寓比她印象中的那个公寓旧了很多。 她的心情有些沉重,又有些期待。 也许现在的她确实在做梦也说不定。 也许顾申现在还在公寓上面等着她。 华年憋着一口气,努力地爬上七楼。 她心情迫切又紧张,十分用力地按门铃,连续不断,只想面前这个大门赶紧打开。 二十分钟过去了,里面传来了响声,门锁有松动的痕迹,里面的人正在打开大门了。 果然! 顾申就在这里面。 华年嘴角的弧度微微勾起,她的嘴巴微微打开。 “顾……” 申。 “你是谁啊?” 华年嘴角的笑容彻底凝固住了。 大门打开了,是个陌生的女人,正一脸不耐烦地盯着她。 我是这个公寓以前的屋主,请问你是? 哦,我想起来了,五年前不就是你把公寓卖给我的吗? 这样啊,谢谢。 华年失魂落魄地从下楼。 她确实在未来的几年后把公寓卖给了别人的,后来买了一个大很多的套房。那里位置也好,视野也很好。 就跟她……现在那个房子一样。 华年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着。 她的眼睛看着附近广场闪烁的霓虹灯。 两年前这里还没有这个广场,这里也没有这么多高楼大厦,更没有这么多马路的。以前这里是一片荒田的。 她想要找顾申。 然而,她不知道现在的顾申去了哪里。 华年茫然地站在街头。 她的身影看起来是那么地孤单。很快地,便被大街上的熙熙攘攘的人群淹没了。 入夜之后的这个地方看起来是那么地可怕。 华年像幽灵一样,在街上晃荡了许久,直到身体已经完完全全动不了,被浓浓的疲惫感笼罩后,她才不得不又回到了睁开眼看到的那个奢华空旷的屋子。 她在屋子里四处地找任何可以让她更了解目前状况的东西。 在卧室里,她找到了她的身份证,手机和钱包。 身份证上是她的,上面写着她的名字,还有期限。确实是两年前她更换的身份证。 华年倒在大床上,沉睡了过去。 梦里,有许多的人脸晃过了她的脑海。 你这个面目可憎的家伙。 林南依旧跟以前一样,站在不远处望着她。他的脸隐匿在了阳光里,看起来模模糊糊。 你要结婚了,恭喜你,祝你们百年好合。 华年,你和他……现在应该有小孩子了吧。 顾申的脸也开始模糊了。 这个夜晚,她噩梦连连。 第二天一大早,华年带上了手机在身边,跑去了车站买了一张郊区的车票便上车了。 她想要赶紧找到顾申。 现在的她,比以往任何时候还要想念顾申。 顾申老家这个郊区也有了很大的变化。 周围的大楼还有人,比以前多了很多。连路也比以前多。华年差点在这个喧闹的郊区迷路了。 在经过反复的询问,一个小时后,华年才总算达到了目的地。 这个地方在很久前,她来过几次了,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然而,当那幢刚装修完毕,整栋楼房都崭新崭新,闪闪发光的时候,华年往前迈出的脚步顿了顿了,放在身侧两旁的手紧了紧。 为什么连这个地方都跟她所知道的那个房子不太一样了。 华年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她整个人已经迈向了绝望的深渊了,现在的她就等着顾申这条唯一可以拯救她的绳索来拉起她一把。 当她敲响了房子的大门,里面立刻有人应声了。 顾氏的声音华年听过一次便不会忘记,以至于在顾氏的声音响起之后,她的心情已经带着希望的激动了。 “等等,我这就来。是谁啊!真是的,午觉还没睡够呢。” 顾氏一边抱怨着,一边穿过大堂,走到大门口。当顾氏打开了大门,瞧见了门口站着的人,要说出口的话瞬间吞了回去。 还带着不满的脸也微微变化了。 “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 顾氏脸上的不满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愤怒。熊熊的怒火已经把他的脑子点炸了。 华年没料到顾氏会是这样对她,说话的语气里还明显带着鄙视的情绪。华年傻愣愣地望着顾氏。 “我……我……想问下顾申在吗?” 前天晚上她还跟顾氏通过电话,他们在电话里聊地很好的,顾氏还十分关切地叮嘱她注意身体什么的之类的。 为什么一觉醒来,这些都变了? 更令华年觉得万分惊讶的时候,顾氏听完这话,直接抄起了扫帚,就朝她身上打来。更可怕的是,顾申的母亲从里屋走出来,见到她被顾氏追着打的时候,竟然没有出手阻止,而是冷冰冰地站在一旁望着。 “等……等啊。为什么要打我啊!” 她问完这话,背后已经被顾氏打个正着。 扫帚打人不太痛,至少华年觉得不痛,只是觉得很屈辱。她平白无故就遭受这样的对待,还被探头出来观看的人指指点点。华年的自尊心很重,她的骄傲在这个时候严重地受到了挑战。 顾氏还使劲打着华年,下手没有一丝的手软,嘴里还骂骂咧咧,振振有词。 “为什么要打你?!你是真傻还是装出来的,你那样对待我们家的顾申,还好意思上门来找顾申,你真当我们不会发火的吗?你不想要要跟顾申在一起,你可以早点说啊,不用顾申在你身上花费那么多心神!” 华年听到这话,她躲避的动作又停顿了下,背脊狠狠地被打个正着。这下倒真的有些疼了,背后火辣辣的。 华年盯着顾氏,连忙说道。 “我就是想跟顾申在一起才来找他的。我知道我以前很对顾申很混蛋,我想要弥补他啊!” 用一辈子的时间去补救。 结果,她这话刚说出口,脚上又挨了一顿打。 一直袖手旁观的顾母在这个时候终于开口,淡淡地说道。 “好了。停手吧,别打了。” 顾氏这才不敢不愿地放下手中的扫帚。 华年正想开口,却遭到了顾母的一瞥冷眼。 “我希望你能别来了,赶紧离开吧。也别去打扰顾申的生活了,现在的他跟你完全没有关系了。” 华年愣住了。 你结婚了吗? 嗯……对啊,我结婚了。 不知道怎么了,上辈子咖啡馆的画面,顾申带着微笑,腼腆地回答她的画面瞬间钻进了她的脑子。 华年脱口而出。 “难道顾申结婚了吗?” 顾氏冷然一笑。 “对啊。我们家顾申可不像你,看起来没什么出息的模样,瞧瞧你,似乎是被男人甩了吧。” 顾氏的眼睛在华年干干净净的手指上刮了好几眼,眼底带着了然的神情。 华年傻愣了。 她的眼睛定在了顾氏关上的大门上,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游离了。 结婚了? 真的结婚了吗? 华年买了回程的车票,茫然地坐在大巴上。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该怎么办了? 为什么明明是上辈子的事情会在现在延续了。有谁能告诉她,她究竟怎么了? 更重要的是。 顾申结婚了。 结婚了。 对了,还有了一个小孩子。 可是她与顾申的那个孩子呢?难道是假的,根本就不存在过? 华年的脑子要炸掉了。 在就这个时候,华年裤兜里的手机响了。 手机铃声是那么陌生却总觉得有点熟悉。 她打开了手机,上面的来电显示倒让华年有些惊讶了。 “喂,华年,你今天怎么了?手机一整天都没有打通,而且也没有来上班,连假都没有请,这不是你一向的作风啊?你……难道生病了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熟悉。 华年缓缓地打断了这个人的话。 “夏岚,是你吗?” 电话那头的人愣了下。 “嗯,是我。你……是不是生病了?声音听起来这么奇怪的。” 夏岚的声音让华年此刻的心情更加沮丧了。 “你在哪里?我现在去找你。” 夏岚很快地报了一个地址。 华年看着夏岚发过来的地址,再次愣住了。 连夏岚的住址都变了。 那么,林先生呢?下夏岚跟林先生结婚了吗? 华年迫不及待,一路上连跑带爬地进入了夏岚所在小区里。 给她开门的人不是夏岚,却是她目前想要知道的林先生。 林先生正倚靠在门上,疑惑地望着华年。 “你怎么了?这副像傻瓜的模样?” 华年没有回答林先生的问题,未等林先生反应过来,华年已经跑进了客厅了。 客厅的墙壁上挂着好些照片。上面的人是夏岚与林先生以及他们的孩子,还是那个她两年前见过的小孩子,不过现在模样长大了一点。 照片里的小孩子还从房间里好奇地走向了华年,站在华年的身侧,手抓着华年的裤腿,仰着小脑袋,呆呆地望着华年。 华年低着头,望着这个已经看起来有五岁模样的小孩子,她暂时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虽然孩子长大了些,但夏岚确实跟林先生结婚了。 “华姨。” 小孩子很有礼貌,矜持地腼腆着小脸蛋,笑着望着华年。 华年笑了笑,抱起了这个小孩子,亲了亲他好几下。 林先生却是跟已经从房间走出来的夏岚一起站在玄关处,打量着此刻的华年。 “喂,你……有没觉得她怪怪的?” 林先生动了动夏岚的手臂,小声地问道。 夏岚点点头,拍了拍林先生的手臂。 “放心,我等下问问她怎么了?” 这晚,华年在夏家跟着夏岚三口子一起吃了晚饭。 她一整天都顾着想要找到顾申,却没有任何心思吃饭,现在她早就已经快饿晕了,连续扒了几晚饭,使劲地将肚皮撑起来。 夏岚实在看不过去,拉住了华年的手。 “别吃了。我们去庭院里吧。我有话要问你。” 华年这才终于停手了。 坐在她对面的小朋友却是因为她这个大胃王的动作而傻住了。 林先生拿着湿手帕擦了擦小朋友的小手,带着他下了桌子,走到了客厅里去了。 华年跟着夏岚走到了庭院。 庭院里摆着三张躺椅,两张大的,一张小的,明显就是平日夏岚、林先生以及他们的小孩子的座椅。 “坐吧。” 夏岚示意她坐下。 未等华年说话,夏岚已经率先开口了。 “我问你,你上次的治疗效果如何?” 华年愣住了。 “什么治疗效果?” 夏岚疑惑地望着华年。 “不就是你说失眠,然后我给你介绍了我的大学同学给你做心理治疗啊。” “心理治疗?” 华年也疑惑地望着夏岚。 夏岚瞅着眼前这个华年,怎么看她都觉得这个华年很奇怪。 “给你做了几次催眠啊。你还在她办公室睡得跟猪一样呢。” 夏岚想起前一个月的华年,再对比现在的华年,她深深地觉得,这个治疗是有效果。 一个月前的华年,面色如土,整个人憔悴地不行,却仍拼命地发奋工作,简直是往死整自己了。 不知道是经历怎么样的沉重打击,才能不要命地工作了,似乎除了工作,华年便再也找到可以提起她兴趣的事情了。 “你……上次不是休假了吗?去了咖啡馆见到了一个人,你在电话里求着我给我同学打电话。” 夏岚又忍不住说道。 那次之后,华年在自己的屋子很平静地睡着了。 可是,现在这幅模样是怎么了? 夏岚觉得有必要问问自己的同学了。 第二天,夏岚便带着一脸茫然的华年拜访了自己的同学。 夏岚的同学如今已经是有名的心理学教授,要约她见上一面,还要提前一个星期。但与夏岚的交情,夏岚的同学很爽快地答应了夏岚的要求。 在夏岚同学的办公室内,华年见到那个所谓的治疗师。 女人的年纪跟他们差不多,身上的气场却不太一样,显然习惯了高高在上了,面对一脸茫然的华年,女人却是笑着摇头。 “似乎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呢。上次你一直跟我说,希望回到以前。我走的时候,你还睡得很熟呢。” 这种不愿在自己的梦里醒来的人很常见,只是没有像华年这种固执到不愿面对的人。 华年傻傻地坐在沙发上。 这是大家在联合欺骗她吗? 十天后,华年在那个与顾申提出分开的咖啡馆附近见到了顾申。 顾申牵着一个小孩子,站在一个女人旁边,笑得一脸甜蜜。 第52章 终章 049我们的结局 “我们现在试着想下,按照你目前的状态,以后的生活会变成怎么样呢?” 女人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仔细一想却似乎又近在咫尺。 她闭着眼睛,努力地想着。 “我会在许多年后辞职,搬到一个偏远的小镇,雇一个钟点工,然后一个人孤独终老。” 然而,她一想到这里,却忍不住痛苦地全身颤抖。她是最害怕寂寞的人了,可是,她实在不想再找除了顾申以外的男人啊。这个世上,没有人会比顾申还了解她了。 可是,顾申结婚了。 她实在无法接受这样子的结果。 “不对,我绝对不是在做梦。现在的你们才是在我梦中。也许,我闭上眼睛,又立刻回到了两年前了。” 对的,现在的她在做梦。 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却是对她摇头,一脸的无奈。 “真是执著。好吧,那你不觉得奇怪,为什么现在你所知的一切都与两年前不一样吗?你不觉得这个很奇怪吗?” “那是……” 这个也正是她无法理解的。但是如果现在的她在做梦的话,梦里的一切都与现实相反的啊。 对,就是这样的。 女人却看着她,低声笑了笑。 “你现在努力地回想下,假设两年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话,那么你不觉得里面有些事情很奇怪吗?你记得两年前相处的那些同事名字吗?随便说出任何一个人的名字也行。” 这个很简单啊,她只要回想一下就知道了啊。 “是……” 然而,在开口的瞬间,她迟疑了,因为她完全想不起与林夏、夏岚工作以外同一组的同事的名字,连他们的样子她都记不清了。 他们的样子很模糊很模糊,几乎都只见到一个背影,还有黑乎乎的人头。但奇怪的是,她却记得另一个部门,五十年前她所工作的那个组里的同事。 为什么会这样? 站在一旁看着的女人瞧见了她这个模样,目光了然。 女人接着往下问。 “我再问另一个问题,你说你跟顾申生一个孩子,那么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的?” 长什么样子的? 她以为这个问题也很容易。 然而,她再一次无法语塞。 她……想不起来了。 长什么样子呢? 应该跟顾申长得很像的,也许跟她也挺像的。 她的头都快想得炸开了,可是没有一点头绪。 “可是为什么夏岚跟林先生的事情对得上啊。连林南死掉的事实也一模一样啊。” 她不甘心地反驳着,瞪眼望着这个趾高气昂的女人。 女人摊开双手,耸耸肩膀。 “你觉得真的对得上,一模一样吗?” 女人开了门,让夏岚跟林先生进了房间。 她将所知道的关于夏岚与林先生的事情一一讲叙给了夏岚与林先生听。在她的心底,始终觉得自己是没错的,应该是女人在迷惑她而已。 但是,林先生却说道。 “抱歉,我一直都不知道顾申长什么样子。我的父母确实住在你说的那个地方,现在也是。可是我从来没有跟顾申相遇过,我只在那里碰见你而已。” 除了这个,连夏岚也不知道顾申到底长什么样子,甚至还要一脸迷糊地问华年顾申是谁。 “哦。很奇怪吧,除了你知道顾申以外,你周围的人不知道他的存在。这不是很奇怪吗?” “也就是说,你硬生生把一个已经离开了你的男人设想进你的生活里面,还将一些你所知道的事情穿□□梦境里面,硬生生地营造出一个你所以为的幸福生活。” 女人声音冷硬,斩钉截铁地下结论。 “不是的!” 华年大声喊着。 一股强光照射入了她的眼帘。 华年用手掩着脸,挡住了灿烂的阳光。 周遭的环境没有变,依旧是那个空旷好无人烟的房子。 自从前几天在那个她所谓的心理导师的诊断下,她便不断在梦中梦见各种各样的人,一个一个的人脸浮过了她的脑海,但醒来却完全忘记了。 刚才,她又做梦了,竟然还是梦见前几天的事情。 为什么各个都否定了她的说法? 即便如此,华年却偏偏想要找出任何能证明她所说的是正确的。 她穿上了衣服,将自己收拾干净,便出门了。 从林先生那里要来了林夏所住的地方。 就算林先生跟夏岚说的实话,但是不问过林夏她是绝对不会甘心的。虽然,她对林夏背叛了自己的事实直到现在还一直难以释怀。 林夏与陈木青结婚后,陈木青便搬进了林夏原先与林先生一起住的房子里。这些年,林夏的日子似乎过得不好不坏,也没有升职发财的样子。 林夏开门的时候,见到是她,显然很意外惊讶。 陈木青这个时候也在家里。 屋里并不比林先生在的时候整洁。 “你来干嘛?” 林夏尴尬地问道。 华年就站在门口,跟着林夏说话。 “我想要知道林南去世的原因。” 林夏虽然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还从林南的遗物里面找出了林南生前的体检报告。 让华年吃惊的是,林南在她所知道的那次工作体检中便已经检查出体内有癌细胞增生了,这与两年前的记忆完全不一致。 在林夏这里,不止林南的事情让她意外,连陈木青口中所说的事情也让她大为吃惊。 “顾申?我从没有见过他啊。听过你提过他而已。” 从林夏家中出来,她整个人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十天后,在翻找房子物品的过程中,她最终还是崩溃了。 在一个收纳箱里,她找到了一个戒指。 戒指是她准备跟陈木青结婚的时候所用的。然而,陈木青的逃跑,让她一气之下将戒指扔进了垃圾桶里。 她一向不会从垃圾桶里捡回东西,何况还是在极其愤怒甚至绝望的情绪下扔掉的东西。 会将戒指从垃圾桶里捡回来,好好地放进收纳箱里,甚至还用一个袋子小心翼翼地装着,这样的手法,再也没有别人了。 是顾申。 顾申在五年前回来过。 她搬家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注意这些细节,只会将东西都搬上车再找个地方放好后,就没理会里面的东西了。 华年捧着戒指,掩着脸,顺着墙根瘫坐在了大理石地板上。 她拿着门钥匙,跌跌撞撞地出了门。 最后一次与顾申相见是在那个咖啡馆里。 这一次,她又来到了这个咖啡馆。 但是,她却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跟顾申联系起来的地方了。 咖啡馆早就五年前便搬迁了,现在这个地方已经变成了一个书店。 华年茫然对站在咖啡店旧址前面。 有一些事情,她已经想起来了。 一年前,在这里与顾申重逢了。她想与他道歉,还想要跟他共渡一辈子的。 只是,顾申结婚了,这个事情对她打击太大了。 在半年内,她的失眠情况一天比一天严重,到了最后,她开始依赖上了安眠药。在与顾申见面后的那天晚上,她服下了比平常所用的所了一倍的数量。 这让她产生了一些很奇妙的幻觉。 “爸爸,爸爸。” “哎,你别跑太快了,爸爸牵着你走路吧。” 两道声音在时候传入了华年的耳朵里。 华年傻愣愣地望着前方,僵硬着身体。 在前面不远处,有三人,两大一小正往她这里走来。 三人越走越近,与华年之间的距离在渐渐缩小,近到华年一眼便认出了其中的一个人。 那是顾申。 离别后再次重逢,一年后的顾申。 原本正笑得一脸高兴的人抬起眼,望向了她这里。在认出了她之后,这个人脸上的表情骤变,笑容已经渐渐地敛去,余留着一丝惊讶的神情。 “华年?” 华年没有回应他,傻愣愣地望着眼前这个顾申。 顾申有些尴尬地朝她重新展露了笑容,笑得极其淡。 “好久不见了。” 华年苦笑地望着顾申。 与顾申的相见,对于她来说还是十天前的事情,但对于顾申来说,却是一年之后了。 她与他之间隔着一个一年的鸿沟。 与顾申一起走来的女人带着小孩子进了书店,剩下他们两个,就站在书店门外。 华年走上前,缩小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在顾申疑惑的眼神下,华年从口袋里缓缓地掏出了一个东西,紧握在手心中,直到伸到顾申的面前,才完全摊开了手心。 在华年的手心里躺着两枚戒指。 “顾申,五年前,你来过我原先住的公寓里面。” 这话,华年不是以疑问的口吻说的。她很了解顾申,只有顾申才会这么做。 意外的是,顾申没有否认,或许该说,顾申根本懒得去纠结这个问题了。 “恩。我之前去拿一些东西,看到了。” 顾申的语气十分地冷淡。没有小孩子跟女人在,顾申已经完全不想去掩饰此刻自己的心情了。 他以一种十分明确的方式告诉华年。 我不想再见到你。 华年并不笨,很快便明白了顾申的意思。 即便这样,华年仍坚持想要把自己心底想说的话,从四年前就想说出口的话讲给顾申听。 “我想你是明白的,我并没有跟陈木青结婚。从五年前开始我便一心扑在工作上面,不是没时间跟其他的男人打交道,而是我自己明白,那个人如果不是你,其他人都无所谓了。” 她顿了顿,笑了笑,才接着说道。 “我知道我说这话才晚了,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做什么,我只是想把要说的话说完而已。顾申……再见了。” 一年前,她说过祝福顾申的话,一年后的现在,她却不想再说一遍了。 她已经开始嫉妒起那个可以待在顾申身边的女人了。 将心底隐藏许久的话通通将给了顾申听,现在的她反倒觉得一身轻松了,心底一直悬着的石头似乎变轻了不少。 她转过身的时候,却没有瞧见顾申脸上一闪而过的吃惊。 在她离开了之后,顾申站在原地许久。 华年开始觉得茫然了。 现在的工作,她的职位已经很高了,从副经理成功升到人力总监,人前人后都有人喊她一声华总。她与夏岚的岗位在实际上是平等的。 而且她在领导面前还十分受重要。 五年后的她,把五年前还没做到的事情都做到了。然而,这次她却失去了继续往上奋斗的心思了。 立业成家。只要她稳稳地做好目前的工作,她的前途不需要担忧了。可是,她想要一个家了。 美梦破碎,如今的她已经三十三岁了,习惯了顾申的陪伴,夜里独自入睡的她时常会觉得浑身发冷。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她啊,真的想要与顾申结婚。 她啊,还想要一个属于他们俩的孩子。小小的,软软的,像夏岚的孩子一样抱着她的裤腿喊她一声妈妈。 在华年与顾申见面之后,距离现在已经又过了一个礼拜了。 她的假期才休了几天,还有大半年的空闲时间。 华年去旅游社游荡了几回了,但看着旅游社的宣传单,总觉得没什么意思。她又万分失落,从旅游社里退了出来。 两天后,华年找到了一个消遣的方法了。 莫名地,她溜达到了那个与顾申重逢的书店里。在书店里面挑挑书什么的,她一直在说服自己,她是来买书的。 但是,实际上,她的用意她自己很清楚。 这里肯定是顾申工作的附近,不然不会总在这里遇见顾申。也许,某一天,她会在这里又随即地遇见顾申了。 她只是觉得,就那样远远地看着顾申其实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在内心深处,她总觉得对顾申很愧疚。 然而,这种行为一旦养成了,便难以戒掉了。 每天下午她都会准时来这里闲逛,然后确实遇见了顾申。 然后,她的眼睛时不时地停留在顾申身上。 然后,顾申走人,她也跟着走人。她像一个十足的跟踪狂,悄悄地跟在顾申身边,随着他去到任何地方。 顾申去菜市场买菜,她也跟着。顾申去商场买衣服,买鞋子,她也跟着。 顾申买什么衣服,只要女款有的,她也一一照买了,连尺寸都没关心。买回家她也不穿,直接放进收纳箱里放着收藏。 她跟着顾申到了一个小区里面。 小区的治安并不严格,华年也能随便便进去了。 对于这一点,华年很担心。在这里住着,十分地不安全。 很快地,在电梯处,华年便又再次看到了那个一直陪在顾申的女人。 女人像梦里的她那样,接过了顾申手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护着顾申进了电梯不被人撞到。 华年隐藏在角落的地方,看着女人与顾申有说有笑的,华年的内心像被刀子扎着一样,一下一下地往下刺,很快便血水弥漫。 即便像这样自虐的行为,华年仍是不改这个跟踪的行为,天天都继续这样干。 就像一个恋人,一个妻子那样,目光始终含着温柔与爱意,关切地注视着顾申。 然后,华年再也离不开顾申了。 以前是顾申始终追随着她的脚步,现在是她追着顾申的脚步了。 越是关注顾申,华年就越想将这个男人揽进自己的怀里。 婚后的顾申跟她认识的那个顾申还是一样,五年的时间并没有改变顾申多少东西。他依旧有着以前的孩子气行为。 在吃饭的时候,他会为了一份菜单的价格而左右纠结了很久,最终却还是无法狠下心,点了一份比较便宜点的午餐。 顾申很爱逛超市,下班后他一个人逛着也觉得很快乐的样子,甚至可以一个人一路上自言自语。 华年跟在他身后,每次都被顾申嘴里的自言自语逗到笑。 跟踪顾申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不过现实是绝望的。顾申毕竟是结婚了的人,她再怎么样,也不会想打扰到顾申的生活了。 在一个月后,华年决定停止这种自虐的行为了。 但在做完决定那天,她还是跟着顾申到了那个小区楼下。 华年这次并没有跟进去了。 她默默地看着顾申的身影,直至看不见,她才收回了视线。 她坐在了小区门口的花坛边上,沉默着。 她在思考她以后的去留问题了。 也许,她该开始接受夏岚的建议,找一个男孩子结婚算了,毕竟那个屋子太大了,她一个人住着很单调,她还要一个人煮饭。 每晚的晚餐都愁死她了。 让她想想那个择偶对象该怎么样比较好呢? 年龄无所谓,不太相差太多岁就行了,性子呢,恩,最好像顾申那样子,什么事都顺着她,当然有的时候会耍耍小脾气什么的。 然后呢,长相呢? 恩……这个啊,长得像顾申那样就行了。 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跟顾申一模一样了。 华年想着想着,便笑出了声。 “有什么好笑的吗?” 身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着一个人了。 那个人的眉眼如画,神色依旧如以前一样,温温和和,似乎一个月前对她冷言冷语的人不是眼前这个人。 “顾申。” 华年有些惊讶。 顾申低声应了一声。 华年没有再开口,顾申也没有再说话。 他们沉默地坐在花坛边。 身后的夕阳已经徐徐下山了。 “我知道你一直跟在我身后。” 很久很久,顾申才开口打破了寂静。 华年挑了挑眉头,笑了笑。 “对不起。不过,你放心。我……明天开始上班了,以后我也不会再来打扰你了。看着你跟那个人生活地那么开心,我也想通了一些事情了。” 华年的声音低沉了很多。 顾申沉默了会儿,才说道。 “你想通了什么?” 华年看向顾申。 身旁的这个人没有什么改变,真好。如果时光真的能重来的话,她真的会像梦中那样,不遗余力地追回顾申。 但是,现在一切都太迟了。 “我觉得我就像夏岚说的那样,一定是一个人太孤单了,所以才会做出这种奇怪的跟踪行为。所以回去之后,我得赶紧找人相亲去。什么样的男孩子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跟我的性子合得来就行了。” 华年想到刚才自己的一番胡思乱想,又忍不住低声笑了笑。 然而,身侧的那个人却顿时生气了。 “你真的以后不来了?恩……你那样的行为确实对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华年用力地点点头。 “我保证。对不起,我为我之前的行为道歉。” 只要能弥补顾申的,她愿意去做。 顾申却指着自己说道。 “那我呢?我跟你的性格不合适吗?” 说完这话,刚才还很生气的人瞬间红眼了。 华年愣住了。 “很合。其实我想找一个性子跟你差不多的,长得跟你差不多的男孩子。毕竟我脾气比较急,你也是知道的。” 她已经三十三岁了,没有那个精力跟别人重新谈一次恋爱了。她希望能立刻结婚。 “那为什么不直接找本人呢?” 华年又愣住了。 “因为他结婚了。” 顾申却是指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又是笑又是哭的。 “你真的认不出了吗?” 华年傻傻地看着那个戒指。 “你不记得有一次我跟你出去看电影,花了几百块钱抽了一个奖吗?” 华年这下彻底傻住了。 那个一等奖是什么? 一对戒指。 很便宜的,纯银的戒指。 “你……你是说?” 华年像顾申一样又哭又笑的。 “可是你的孩子,还有那个女人?” 顾申面带着微笑,淡淡地说道。 “恩。是订婚对象。不过最近她跟前夫有联系,那孩子也是她跟前夫的。估计很快就会跟我说,她要跟前夫复合了。我啊……只是一个兼职保姆而已。” 顾申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虽然轻描淡写,但华年一下子便听出了里面的弦外之音。 但这些,华年已经不管了。 她牵住了顾申的手,扯着顾申坐上计程车。 “我们要去哪里?” 顾申疑惑地望着华年。 华年却一脸紧张地看着手腕上的手表。 “去结婚啊。不知道这个时间点民政局下班了没?” 顾申这下忍不住了,大声地笑了起来。 一年后—— 顾申有些忐忑地望着华年。 “华年。” 华年正盯着电脑,认真地看着报表。 “怎么了吗?” 她微微侧过头,望向顾申。 顾申还带着些犹豫,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华年只得叹了口气,伸出手,将人拉住,抱在怀里。 “说吧。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顾申点点头。 “华年,我觉得我的年纪有些大了,今年我都三十二岁了。” “恩。我也是,我三十四岁了。然后呢?” 顾申接着说道。 “现在怀孕了,是不是有点危险啊?” 华年的脑子彻底当机了。 她先是目光呆滞地望着怀里的人。 一分钟之后,她才终于出声了。 “要不,我们去医院检查下?” 顾申点点头。 一路上,华年小心翼翼地扶着顾申,生怕被什么东西,被什么人撞到了。 顾申看着这样手忙脚乱的华年,悄悄地笑了。 “我又不是瓷娃娃。你不用这么小心。” 华年却瞥了这人一眼。 “能不小心吗?都三十二岁了啊。” 这话刚说出口,华年立刻被顾申抓住手腕,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印子。 华年忍着痛,装着一脸淡定地瞅着顾申。 末了,还摸了摸顾申的牙齿。 “很好,一口银牙。” 检查的结果是,明年的今天,华家添了一口吃饭的人了。 华年当场便疯了。 她抱着顾申亲了又亲,想将人狠狠地搂进怀里,却又担心挤压到他还未显怀的腹部。 “呐,华年,孩子要取什么名字呢?” …… 华年想了下。 “华慕甚。” “哪个慕?哪个shen?” 华年笑了笑,轻轻捏了捏顾申小巧的鼻子。 “当然是爱慕的慕,甚至的甚,我爱你甚多。” 顾申笑得一脸灿烂与得意。 然后,顾申说了一句话。 “其实,如果当年我把孩子顺利生了下来,我也准备取个这样的名字。不过是叫,顾慕年。” 华年的手紧紧地握住顾申。 一步一步地,缓慢而悠哉地往家里走去。 以后,顾申就是她的世界。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