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暴雨 天边的白云总是那么肆意的飘荡着,偶尔几只飞鸟经过,百无聊赖,叽叽咋咋叫个不停。 白云下,荒芜的山坡上,堆起着两座坟墓,说是坟墓,倒不如说是小土丘。 两块石头雕刻的墓碑孤零零的插在坟墓上,透着寂寥,冷风吹动着山坡上的草木,摇曳不断。 两座坟墓前,跪着一位少年,说是少年,却又好像不是,眉清目秀,眼角略有些狭长,配着一张冷峻的面孔,摄人的目光,平添一股邪异,穿着一身灰色黑纹道袍,腰间挂着一块黑铁令牌,写着“魔锋”二字。 少年微微有些颤抖,抬起头,注视着面前的坟墓,缓缓抚摸着冰冷的墓碑,呜咽着:“爹,伯伯,我……你们儿子……罗浮升,我…我…来看你们了!” “你…你们,还…还好吗…”此时的少年早已泪眼婆娑,流淌滴落,红着眼,双手死死的扣着土地,支撑着双臂。 呢喃着,泪已决堤,止不住的流着,冲刷着少年眼底深处那一抹隐藏的悲痛与孤寂。 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着,扭曲着,分不清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脑海里那份封存的记忆在这一刻,仿佛被再次唤醒,松动…… … 建平国,位于天衍大陆西南偏僻之地,虽不是什么央央大国,可也还算是安定一方,百姓和睦。 这一日,禄阳城里,街道边,罗家大门前,围堵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还有不少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谈论着什么。 “喂,这是怎么了,罗家发生了什么事了?还被人堵门?” “可不是嘛,这罗家呀,恐怕是有的麻烦了。” “听说了吗?这罗家祖上欠着李家三亩灵田,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可就不止喽。” “这样啊。” 黑铁大门前,站着五人,三男两女,神色冷傲,腰间配着长剑,气息内掩,一看就是有些修为的样子。 罗家大门内,站着两人,丝毫不让,看着站位,像是主仆。 “李家,未免有些太过了吧,三亩灵田,我罗云早已原数交给你们了,你们还想怎样?!”说完,中年男子怒目而视,气愤无比。 “哦?是吗,三亩灵田家主虽已奉还,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可就不止那个数了…呵呵。”说话之人也是一位青年,斜睨着,面露讥讽。 “你!莫说是你了,就算是李家家主来此,也不敢这么说话。”指着对面男子,显然,罗家家主也是气愤到了极点。 “你!怎么,还想动手不成?!”看着青年男子右手搭剑,轻抚着圆润的剑柄,玩味的笑着,就这么默默地看着罗云。 “家主,还是让老奴来处理吧。”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从家主身后走出,静静地盯着对面五人。 “是你们自己滚,还是老身亲自来动手?”说完,一股灵力气流冲荡开来,鼓动着门前五人的衣袖,一股来自心里的压迫感席卷而出,迫使着五人止不住的后退。 “你!好,好的很,罗家,你们给我等着!我们走。”说完,青年男子带着几人转身离开了。 “这……哎,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罗云摇了摇头,转身进入门内,身形有些沉重。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黑铁大门再次合上,老奴也进去了,只留下稀稀落落的路人。 没人注意到,一位少年躲在门内宅院里,借着窗子,略有些慌张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幕。 府内,宅院里 亭台院落错落有致,东西北三个方向各自有着红顶楼阁分开排列,靠近南面,则是一片碧波荡漾的池塘,再向南面,一条过往石阶小路横亘在前。 “家主,要不老奴再去给他们个教训?” “不…不了,众所周知,我罗家早已中落,不复当年,而李家,则是与城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发展到今天,家大业大,不可妄动啊。” 推开窗子,抬头看着远处的天边流云,罗云也显得无奈。 “这件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了,你去把少爷叫来,我有些话要告诉他。” “是。”说完,合上房门,离开了。 “王伯伯,你来啦,今天又有什么好玩的?” “呵呵,升儿啊,一会儿伯伯带你去抓野熊,好不好?”孩子抬起稚嫩小脸,撅着嘴,可怜巴巴的干望着,摇晃着老人的衣袖。 “好啊,好啊,你可要说话算数,上次说好的带我去抓鸟,你可耍赖了。” 纵使面对外人是如何的严肃,可此刻在这十岁孩子面前,他还是那个从小溺爱孩童,看着他长大的王伯伯。 “好好好,一定带你去,升儿啊,家主让你过去,有事找你。” “好吧…王伯伯,你可要记得带我去。” “快去吧,一定一定带你去。”老人招招手,示意孩子快去。 “知道了。” 注视着少年消失在视野内,老人缓缓攥紧了拳头。 轻轻推开房门,从内合上,一位孩童从门外走来,低着头缓步走到中年男子身前,略有些犹豫,抿着小嘴,皱着小脸,时不时又悄悄抬起头喵了眼男子,连忙移开视线。 “升儿,你可知道,爹今天叫你来,所为何事?”男子不紧不慢,看着眼前的孩子。 “爹…升…升儿,好…好像没有犯错吧。”说到最后,声音渐渐降低,犹犹豫豫,微不可闻。 “升儿,为父今天叫你过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与你说。” “哦,爹,什么事呀?”孩童面露疑惑。 “你看,这是什么?”说完,男子从袖袍中掏出了一截灰色卷轴,三尺长短,黑蒙蒙一片,看不清晰,倒也显得些许神秘。 “这……这是什么?!”显然,孩童也是第一次见到眼前之物,抱着好奇细细打量,皱着眉头,看不懂到底是什么。 若是古派修士来到此地,看到眼前之物,也必定以为不凡,琢磨不透。 “哎,这是为父多年前偶然获得的小卷残卷,可能是一件宝物残缺的部分,今日,就留给你了。” 说着,中年男子面色露出阴郁,可却勉强挤出几分笑容,抚着孩童的额头。 “爹…你怎么了?什么事不高兴吗?”孩童盯着面前的父亲。 “没事,升儿,取出一滴血,滴在这卷轴上。” “好吧。”虽然不明白父亲的用意,可孩童还是照做了。 说来也奇怪,一滴血滴落后,似乎孩童身上发生了某种不知名的变化,具体如何,谁又说的清呢。 “升儿,记住为父今日对你说的话,若是当你遇到无法解决的危险时,默念这一句口诀……,你……记住了吗?” 说完这句话,男子身形越发的沉重了,却又仿佛一下子解脱了什么,放下了心里的重担。 “危…危险?爹,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升儿惹您生气了,您不要升儿了…爹,升,升儿以后再也不到处乱跑了,再也不让李伯伯带我出去了……”孩童话语显得颤抖,小手死死拽着衣袖,略微哽咽起来,眼眶红红的。 虽然他只有十岁,可,却也聪慧。 “呵呵,傻孩子,爹怎么会不要你呢,你是爹的儿子,唯一的儿子!” “好了,升儿,出去玩吧,我和你李伯伯还有事商量。” “嗯。”抹了一把眼眶里的泪水,离开了屋内。 一阵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回荡在中年男子身后。 “家主,真的要如此吗?难道真的没有任何转机了吗?” “我,我也不想这样,不过,这……也算是为我罗家流下了血脉。” “李老,你去遣散府内其他人吧,这个罪,我罗云一个人来背就够了。” 暗叹一声,罗云抬头看着面前站立的老人,一头白发,一身灰衣,苍老干皱的面孔,外人都叫他李伯,真名嘛,或许他自己都忘了吧,整整三十年,整整为罗府尽力了三十年,从上一代家主开始,就留在罗家了。 本应该颐养天年的年龄却还在奔波劳累,从未有过怨言。 “李…李老,您,您也离开吧。” “家主,你知道,我……是不会走的。” 一阵微风拂过,老人消失了踪影。 不知不觉间,月,波动树梢,撒下朦胧树影。 半个时辰后,血,无声流淌,染红了大半个罗家。 哭喊声,吼叫声,求救声,鲜血飞溅声,刀剑摩擦声,杂乱的响起,从未有过停顿。 “不!!!老爷,救命啊!” “放开我女儿,放开她!!!” “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我们有什么错!” …… 一群脸戴青铜面具的人们手持明晃晃的刀剑,一声不吭的劈砍着,奔走着,不紧不慢的追赶着,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似乎他们只是在坐一件毫无意义,不放在心上的小事。 断肢残臂,碎骨头颅,骨头肠子,四处飞溅,楼阁内外,池塘水里,后院山丘…没有一处逃过这一劫。 九天之上,两位白须老人静静的落子博弈,没有打算停手的样子。 “呵呵,老鬼,怎么,真的忍的下?要我,我可忍不了。”黑袍老人抚须长叹,又落下一子。 “今日之劫,逃不过,躲不过,不如面对。” “哼!说的轻巧。” … “不!!!放开我爹,你们要干什么!放开他!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一个满脸是血,泪眼婆娑的孩童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直到头破血流,他也不在乎,在他面前不远处,是他的爹,鲜血淋漓,头颅低垂,被几个面戴青铜面具的人死死的拽着头发,刀刃架在脖子上。 可无论他怎么呼喊,都是徒劳,当李伯还剩一口气的时候,就让他默念了口诀,可…当他念出口诀后,他就被困在了原地,隐蔽了身影,动弹不得…… 罗云,留给了他这唯一的东西,为了,一心让他自己活…… 哭喊声,没什么用。 随着一声刀光闪过,一道鲜血飞溅,一个头颅骨碌碌的滚落在地,瞪着眼睛,死不瞑目。 “不!!!” 一声嘶吼回荡,一声雷鸣炸响,天空飘起了大雨,疯狂冲刷着满地的伤痕。 雨,越下越大了,变成了暴雨。 一片不知名的苍穹下,一座擎天巨峰上,寒风凛冽,盘膝端坐着一位白袍中年男子,器宇不凡,头顶悬浮着一把滔天巨剑之影,卷动风云,震撼苍穹! “铮!” 巨剑虚影没入男子体内,随即淡淡开口,带着深深的彷徨。 “李家,不死不休!” 若是那罗家孩童在此,定然觉得惊讶,这位男子,他的样貌,竟然与罗云有着六七分相似! 罗家,大门前,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整个罗家,五百六十三口,只剩一人。 滔天的怨气,冲天而起! 原地,只剩下一个长跪的孩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残缺古卷的力量,失效了…… 爬行着,艰难的爬行着,柱着淌血的手臂,浑身麻木,缓缓抱起了那个睁目的头颅,揽入怀中,注视着,闭上眼,两行血泪顺着眼角缝隙滴落在头颅上,沿着发丝渐渐滑落,坠地。 一声不吭的,孩童拼命的用衣袖反复擦拭着头颅上的血迹,污痕,一遍又一遍。 “嘭!” 孩童连同那整个头颅倒地,他太累了,精神上的痛苦早已植入心底…… “少爷,少爷,您就快下来吧,那儿危险,一会儿老爷就来了。” “是啊,少爷,您就饶了我们吧。” “呵呵,来了就来了嘛,怕什么。” 屋顶上,站立着一个孩童,鼓着掌,笑呵呵看着院子里一群无可奈何的仆人们。 下一刻,所有人全身染血,倒地不起… “太好了,李伯伯,你真厉害,这么大的猫头鹰,一定很好玩。” “呵呵,升儿喜欢就好。”一位白发苍老老头笑呵呵的抚摸着孩童头颅。 下一刻,“咔!”,老头齐肩成为两半,喷血落地… 接着是父亲,是一个个与自己有过交集的人们,或是仆人,或是亲近的人,全都惨死在他的面前。 不远处走来一位白发老人,正是那位天穹上博弈之人。 见他轻挥衣袖,顷刻间,整个罗家,化为乌有,不复存在。 站在孩童面前,看着那染血的头颅,眼神微微半眯,随即苦笑一声,挥手间,孩童消失在眼前… “仇恨?!你忍心吗?”说完,老人抬起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天空,不见踪迹…… 雨,下的更大了…… 第二章 流浪 三日后,清晨,阳光普照,当阳光再次划过大地,照过群山,万物生灵又恢复了生机,复苏。 “嘎,嘎嘎!”几只乌鸦扑棱棱的飞过天边,留下了一连串刺耳的叫声。 不远处的斜坡草地上,平躺着一个孩童,浑身染血,面露痛苦,昏迷不醒,似乎沉睡了几日的样子。 唯独让人感到奇怪的是,他的怀里,竟然紧紧抱着一个染血的头颅,目眦尽裂,死不瞑目。 两行血泪早已干枯,眼角,已没有了泪。 “爹,李伯伯,不要啊!求求你们!不要啊……” 伴随着一连串的呼喊,孩童缓缓睁开了眼睛,迷茫一阵,方才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周围遍布密林,背靠大山,杂草丛生,嫣然一片荒野,一股纯粹自然的气息袭来。 默然的低下头,沉默着,看着眼前的…父亲,眼泪又止不住的挂在小脸上,“嘶!”,勉强撕下一大块布料,包裹着头颅,紧紧的斜系在肩上,漫无目的的前进。 禄阳城,整个罗家,留给这个十岁孩童的,只有半卷残卷,一个头颅。 以及,无边的痛苦。 “为…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喃喃自问。 恍然失了神,呆楞着,如同行尸走肉般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地上的杂草,捂着怀中的“父亲”,低声喃喃,又哭又笑,听不清说了什么。 夜,很快,远遮天幕。 夜晚,对于荒野里的野兽来说,总是一场盛宴。 野兽的嘶吼此起彼伏,交错而起,幽亮的光芒逐渐亮起,可能狩猎,已经开始。 在这片布满野兽的荒野里,有着这么一个孩童,本能的前进着,时不时又哭又笑,时不时又一言不发,渐渐的,这笑声越来越大,哭声也越来越大,如同夜莺啼唱,又如恶鬼嘶吼! “哈哈哈哈哈哈……嗨嗨嗨嗨…哼哼哼哼哼!” “唔…”一口鲜血喷出,触目惊心,染红了衣衫。 可他还在哭笑着,可能,也是在发泄吧。 一个十岁的孩童,本是应该享受父母亲人关爱的年纪,可就连这最小的,小小的条件都不能满足。 血腥的气味总是那么诱人,特别又是在荒野,又是那么致命。 不断的抹着眼泪,脸上干枯的血迹早已弄花了脸,孩童枉然无觉,继续本能的锒铛行走着,走,或许也不足以形容他此时的状态。 “唔!嗷唔!” 群狼的嚎叫惊醒了盲目行走的孩童,僵硬的抬头,略微迷茫张眼望着四周,又看了看远处漆黑的树林,辨认着声音的来源。 “狼…是……是狼吗?”长时间的哭笑,他已经沙哑了。 颤抖着,小声哽咽道:“父……父…亲,升儿怕…你在…”还未曾来得及继续开口,孩童几乎呆滞,僵硬的缓缓低下头,一下子瞳孔收缩,一时间怔住了。 “父…父亲,不…不是…一直和升儿在……在一起吗,有父亲在,不怕,升儿不怕的,真…真的不怕…” 眼泪,哗哗的下来了,顺着脸滴落在怀下头颅上,不停地抹着眼泪,小脸蛋早已成了染血的红色。 一不小心,孩童绊倒在地,小手擦破了皮,血肉混杂着泥土,死死的沾染在血肉里。 没人注意到,此时此刻,远处的群山上,一座荒山顶峰,迎风站着一位白发老人,一身道袍,精神抖擞,仙风道骨。 此人,正是那下棋博弈之人,见他眼帘略微低垂,低头看向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哎,命苦,苦命啊。”说完,老人轻挥道袍,飘散而去。 一抹淡淡的光辉无声息间落在孩童身上,孩童无觉,似乎想绕过这个地方。 可事实却不是这样。 几头灰狼龇牙低吼着从树林里显出了身影,灰色的毛发,尖锐的牙齿…一切的一切都在诉说着危险。 短暂的犹豫,接着,“嗷!”一声低吼,三头灰狼扑向了孩童。 孩童转身就跑,可,跑的过狼吗?更何况,三天不吃不喝了,他早已饥肠辘辘,没什么力气了。 一头灰狼直接扑倒了孩童,闻着血腥味,向着孩童怀里张口就咬,“嘶!”灰狼撕下一块布条,就在狼牙齿下口的一瞬间。 “不!不要!不要啊!!!”孩童一个翻滚,直接用后背护住了怀里的“父亲”,“父亲”是护住了,可… “噗!”一道三寸远的鲜血飞溅而起,孩童后背直接被嘶下一块血肉,正当灰狼准备继续下口撕咬时,孩童再次一个翻滚,滚落下山坡,几头灰狼低吼着,追赶着,似乎不愿意放弃这到嘴的肥肉。 可渐渐的,几头灰狼突然停止了追赶,似乎孩童一下子消失了一般,失去了追赶的目标。 可奇怪的是,这十岁孩童明明就在山坡脚下,昏迷不醒。 孩童身上遍布了狼的爪痕,以及背部那道鲜血流淌的伤口。 一道淡淡光辉闪烁,接着孩童怀里的头颅不知所踪。 月色下,涓涓的河水顺着撒下的月光潺潺流淌着,寂静无声。 这一夜,很久,孩童似乎带着伤痛与痛苦昏昏睡去。 清晨,总是那么快就到了。 伴随着低沉沙哑的叫喊,山林里的鸟扑棱棱的惊慌飞走了。 “不!!!父亲,父亲,你在哪?父亲,为什么,连尸首你们都要夺走,为什么,我有什么错,李伯伯走了,父亲也走了,我……我还有什么?!我什么都没有……没有了…” 瘫坐在地上,茫然的看着这些荒山野景。 “哒。”一卷古卷突兀的坠落外地,伸出手拾起这残卷,侧着头,孩童一时间陷入了沉思,也可以说是回忆。 “父亲,这是什么?” “这是一件宝物残件,是为父早年偶然获得。” … “父亲…这,可能是父亲就给我唯一的东西了。” 罕见的,这一刻的他,很平静,出奇的平静,伸手抚摸着这残卷,仿佛又看到了父亲的模样。 爬上身后的山坡,孩童低下头,取下了那道染着血的破布,拾来一截断木,艰难的挖着土,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座小土坑出现了,将破布叠好,放在了土坑里,一把一把的推倒着泥土,直到那破布消失在视野之内,随即又堆起了一座小土丘,找来两截断木,刮掉树皮,咬破指头,书写着。 不久,孩童向着两座“坟墓”跪拜,再跪拜。 走到河边,脱下衣衫,在河边清洗,随即又撩起水,清洗着自身,直到现在,孩童还是一言不发。 一日后的早晨,一位面容苦涩的孩童揣着那半卷残卷,上路了。 “父亲,李伯伯,还有整个罗家,升儿,升儿……一定会为你们所有人…报仇……” 有什么痛苦比得上亲人一个个全都死在你的面前,而自己,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看着…… 第三章 运货 山野之间,一个十岁的孩童坚定的迈出了前进的第一步,是的,第一步。 远处的天边卷积着云彩飘散开来,暖和的阳光一丝一缕的冲散着晨暮的阴霾与雾气,点点滴滴的露珠顺着山林草木缓缓滚落,群山背后的阴影躲避着光线,消失殆尽。 残留的露珠沾染着,不甘拼命的挤上孩童的衣衫,蓦然间,裤腿早已湿了大半,可他也没什么办法,年仅十岁,嫣然一个孩童,碰见一些茂盛的杂草,只能尽力用手拨向两边,才能看清前方的道路。 孩童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只能抬起小脸尽力远眺,远处几座高山,茫茫云海,高不可攀,悬崖绝壁,山谷幽深,向右看去,一片平坦,像是盆地,不过似乎距离遥远,隔着云雾,看不清晰。 “这……这,这到底是哪?我…我不是在…在罗家吗……” “罗家……回不去了……呵呵…全死了…” 提到罗家,孩童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个残酷的夜晚,仿佛又身临其境一般,可怕,太可怕了…… “不!不!我不要!走来!走开啊!!!”几乎一瞬间双目猩红,胸膛剧烈起伏不定,狂喘着粗气,怒吼着,吹散着眼前一片翠绿模糊的杂草,摇曳不断。 伸出手,缓缓掏出胸前那片残留的布条,沾染着父亲的血液,是那么鲜红刺目。 “疼……这儿疼…升…升儿心口疼……”荒凉孤寂的山野里,没有人注意到有着这么一个苦命的孩童,流落至此,心痛如斯。 细细捧着这块残留的布条,孩童心里渐渐平静下来,似乎又找到了那份难得的心安。 沿着小溪河边前进着,远处树木渐渐稀少,一条小路出现在对岸不远处,稍稍犹豫,小心得前进,踩踏着杂草,发出“漱漱”的响声,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小路边。 “出路,哪里才是出去的路,走了这么久,一个人也没看见,还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 说完他便朝着小路缓步前行,边走边看,细心观察者四周,偶尔几只野兔蹦跳而过,似乎激起了点滴孩童的记忆,亦或者兴趣。 孩童只是远远伸了伸手,想要极力抓住什么,可却什么都抓不住,拽不紧… 视野变得开阔起来,雾气渐渐稀薄起来,顺着山间丛林照在稚嫩的脸上,一条小道横亘在前,小道两旁,稀疏树木错落林立,几十米高的林木粗壮笔直,环绕包裹的漆黑树皮延着树干直达顶端,灰黄相见的泥土略有些坑坑洼洼,一条条车轮的印记错乱纷杂,清晰可见。 有人,说明有人经过这里,这是孩童心里不由得涌现的思绪。 “可以离开了吗?离开?我……又能去哪儿呢……呵……” “有人就好,就好…”孩童也是在默默安慰自己,仰着头,整张小脸镀上一层金边,沿着车印继续行走着。 小道两旁的树木缓慢的向后移动着,不紧不慢,枯木老树下的灰皮毒蛇缠绕着树干,吐着蛇杏子,嘶嘶作响,头顶上的枯瘦秃鹫展翅而过,透着残忍凶狠之芒。 … 三里之外,这条小道上。 几个身披重甲的中年男子骑着壮硕大马,身后紧紧跟随着几十个壮硕男子,分别三三两两端坐在马车之上,马车上驮着大小不等的箱子,贴着封条,看起来似乎有些沉重,留下一行行深浅不一的车轮印记,唯独两辆马车,略微的呼吸呜咽之声沿着车厢缝隙断断续续传出。 细细察觉,前方几个重甲男子气息深沉,暗暗感知着四周方圆风吹草动,腰间配戴着一把长刀,遍布着刀剑斧钺劈砍痕迹,可刀把却镶嵌着一块美玉,泛着鲜红的光泽,若是不仔细观察,还真难以发现排头男子的脖子上,遍布着两道交错狰狞的刀疤。 左边马上重甲男子随意啜了口唾沫,扭过头来,沉声道:“大哥,这次穆王府是不是也太小气了,咱们斩马堂一口价钱一分货,行里的规律大家都知道,再说了,兄弟们也要混口饭不是?” 还没等排头男子开口,右边马上,一个重甲男子率先开口:“二哥,这话大哥也知道,咱们这刀头舔血的日子过得不容易,指不定哪天死在路上,哼,谁又说的定呢?” 排头男子叹了口气,摸了摸腰间长刀,沉声道:“穆王府对我有恩,我陈某今日不过是还了当年一个小小承诺罢了,不值一提,穆王府今日遭此大难,只剩下…”说到这,见他侧过脸去,瞅了一眼那两辆车厢,默不作声。 “兄弟们,小心四周风吹草动,继续前进!” “是!堂主。” 左边马上男子只是摇头叹气,也不再说什么。 一众人马继续前行,行驶在这条小道上,距离那孩童,越来越近了… 似乎是冥冥中有什么定数,让他们相遇。 “咦?那是…一个孩子?”左边男子率先注意到前方不远处缓缓走来一个孩子,衣衫褴褛,可却有些泛白。 “嗯,还真是,这荒郊野岭,廖无人烟,怎么会有一个孩子凭空单独出现?”右边重甲男子也是表示怀疑。 排头男子眼中微微闪烁,紧盯前方,轻仰起左手,整个队伍顿时停下,一时间有些寂静,气愤压抑,一众人马还以为有人劫货,纷纷拔刀而出,暗暗准备。 排头男子又伸出三个指头,示意众人不要紧张,原地不动。 过往的经验告诫排头男子,可千万别小看这小孩子,想到以前的运货过程中,遭遇到一次,遇到了几个小孩子,放松了戒备,可没想到,几个小孩子的体内竟然早已被人种下了嗜血蛊虫,繁殖开来,偷袭他们,害的他们损失惨重,才挺过难关。 “嗯?这是…”孩童也已经走到了众人的近前,疑惑的观察着眼前的一群人。 前方几匹大马上端坐着几个身披黑色盔甲的中年男子,身后紧随着几辆装满活物的马车,货物上贴着白色封条,画着一个鲜红马头,栩栩如生,马车上坐着身穿黑服的壮硕男子。 “孩子,你父母亲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排头重甲男子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挂在脸上,低头看着眼前不远处的孩子,沉声开口。 “父……父母……呵呵…父…母,亲人?!呵呵呵呵哈哈……”孩童仰天大笑,又嚎啕大哭起来。 哭着哭着,孩童剧烈咳嗽起来,伸手拼命抹了一把眼泪,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是……怎么了?”左边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看向身旁大哥,想听听他的意见。 “没问题,我用血冥草稍稍测过了,没有被蛊虫寄生,应该正常。”排头男子低声开口,回答着身旁两人。 还没等排头男子开口,孩童仰着头,小脸上还挂着眼泪,小心犹豫的低声嗫嚅道:“请…请问…请问这里是哪里?能…能够……带我离开这里吗?” 排头重甲男子皱眉深深思索,随即仔细看了看地上站立的孩童,又看了看身后的货物马车,片刻后,沉声淡淡开口:“好,上来吧。” “大哥,此人不明不白,来历不明,当心为我们招来祸患。” “是啊,大哥,万一他是被仇人追杀,逃到此地,可不是什么好事啊。”右边男子在排头男子耳边低声开口,时不时又盯着地上孩童。 “不用再劝我了,我心意已决,刘海,带他上来吧。” “是。”一道人影闪过,出现在孩童面前,带着孩童走上马车。 一行人再次上路,向着目的地踟蹰前进着。 还是在路途上,排头男子告诉孩童,他们是云樊城内的一支镖行货队,名叫斩马堂,隶属于镖行总盟云樊城分部,如今只是运送货物途径此地,而此地,则是距离云樊城五里以外的云荒雾野。 “请问,禄阳城距离这里远吗?”孩童还是没忍住,主动开口询问排头男子。 “禄阳城?距离这里有些远了,在云樊城以北,中间还隔着浩渺无边的幽冥沼泽,恐怖无比。” “那…那幽冥沼泽有多大?” “这个……几十里看不到边。” 第四章 修士 “几…几十里……”孩童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毕竟,这可不是个小距离,从小读书的他,也知道几十里对于他这个小孩子来说是多么艰难,多么遥远,而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荒无人烟的荒野里,这怎么可能不让他心中害怕,甚至觉得心惊肉跳,不由自主扭过头去,仔细看了看身后,随后又转过身来,背后,早已出了一身冷汗。 “难道……这就是命运吗……”十岁的孩童不由得抬头望着天空,乌黑明亮的眼珠子眨巴着,发出这样的疑问。 这世上,总有那么多不可预测不可估摸的事物,命运,可能也算吧。 “我…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孩童明显对于陌生的人还是感到不安,有些担忧。 “奥,我们要前往西北方的阳明城,不过路途遥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达,前方应该有着歇息的酒馆驿站,走了这么久,人不累,马都累了。” 说话之人正是指引孩童上车的刘海,长相粗狂,一张大圆脸,一大圈胡子贴满了半边脸,身材壮硕,一身的疙瘩肌肉,孔武有力,一看就是练过硬功夫,不是什么花花架子。 “哦。”不过这一路上,也着实叫年幼的孩童真正了解见识到了外面的世界,知道了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猛虎野兽已经不足以引起眼前这个四处好奇张望的孩子了,他就像一个来到了一个陌生而神奇的地方,大山荒野里,几十上百丈的巨大虬曲老树,树枝都有大腿粗细,能够直立行走,浑身利刺,足足有一人多高的花骨朵,迎风摇曳,比人腰还要粗壮的青色藤蔓,蜿蜒曲折,看不到边,当真是千奇百怪。 当然,这一路上也并非都是一帆风顺,也有遇到棘手的时候,不过排头三个重甲男子也是极为厉害,一把长刀手中翻飞挥舞,凌厉无比,少遇敌手。 “这……这是什么?”虽然一路上他们穿过荒野山林,又遭遇死水沼泽,也算是有惊无险,孩童也是大大开了眼界,可现在,看他小口惊讶的张开,结结巴巴一脸呆滞,小手楞楞的指着,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场景。 一朵十几米高的巨大红色花朵疯狂的裂开鼓啷啷的花苞,露出其中茂密细长的花蕊,白花花的,吐出热腾腾的气流,如同舌头般四处挥舞,摇曳不断,溅起阵阵灰尘山石,似乎很是愤怒,再往下看去,三个重甲男子在前,五名男子在后,各自持刀,远远避开,不敢硬碰。 粗壮的绿色根茎水桶粗细,死死的扎根在远处的泥土地上,阵阵热气吹散着腾起的灰尘,“咔咔!”一声怒吼,刺耳无比,震的几人双儿嗡嗡作响,巨大的花骨朵里顿时喷出一股股红色的浓雾,闪烁着迷人的光泽,迅速弥漫开来。 “所有人,速退!速退!”随着重甲男子一声大喝,所有人马全有骑马上车,转身而逃,至于三位重甲男子,只见他们身上铠甲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银白之芒,三人速度快速提升,几个呼吸之间,已经赶上众人,保护着其他人离开。 一边飞奔,一名重甲男子也是一脸惊魂未定,深深望了一眼身后,只见滚滚浓烟疯狂袭来,如同一只恐怖怪物隐藏其中,翻滚而来,吞噬一切,一路上无论花草树木,飞禽走兽没过多久通通枯萎死去,可见这浓雾的毒性强烈。 “啜,真是晦气,咋会突然间遇到这化血境的妖物,而且还…还是这种剧毒之物。” “呵,二弟,咱们应该庆幸,幸好这只是个化血境初期左右的妖怪,无法摆脱肉身桎梏,打不赢还能跑,要不然,若是到了化身境,幻化成人,凭着这一身本事,哈哈,咱们早就进那怪物独子去了!” 身边景物不断变化涌向身后,看着身后怪物渐渐远去,不再追赶,三人方才叫停众人,停下休息,随后三人辨别方向,重新划定路线,再次赶路,争取能够在天黑之前离开这大山里,到了晚上,野兽出来觅食,将会更难对付,更何况他们这么多人。 事实证明,他们还是小看了这个地方。 黑夜里,几团火光,明亮。 经过了白天的长途赶路,再加上一路上精神的紧张,众人也早已口干舌燥,饥肠辘辘,一群人围着几团火光,围坐在一起吃着携带的干粮食物,外围,则是三个黑衣男子手持长刀,环绕巡视,不敢有丝毫怠慢。 而那孩童,也早已昏昏睡去,小脸甜甜的,在梦里,似乎他又再次回到了那个让他无忧无虑,快乐无比的…罗家。 黑夜里,众人在深深的疲惫紧张里昏昏睡去,山林里,火光外围,团坐着三个重甲男子,正是整个队伍的首领,为首之人轻轻招了招手,远远走来一个黑衣男子,在其耳边轻说几句,男子便稍稍离开了这里。 “大哥,这府的人可是个烫手山芋啊,若是被人发现,后果…后果,难料啊!” “二弟,你可知道,十年前,在我走投无路时,是穆王府给了我一碗饭吃,才不至于冻死在街头,才有了今日的我,才有了如今斩马堂,可现在,皇城太子争夺皇位,诸多王爷势力纷纷选择各位太子,穆王府,呵,选错了人,这才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如今…也只剩下这几个孩子了……” 说完,为首男子深深叹了口气,也为府感到凄凉,望着远处停靠的两辆马车,似乎要将它看穿。 “好了,二弟,三弟,你们也不必再劝我了,我王庆也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既然已经答应保留府一些希望,也绝不食言。” …… 王庆走后,篝火旁,略有些潮湿的树枝烧的吱吱作响,时不时溅起几点火星,随后便被一脚蹭灭。 “哎,二哥,我早就说了,大哥为人重情义,更何况是救命之恩了,我知道你是为了兄弟们的生死,可大哥不也说过了嘛,等到了目的地,也就放下他们了,不也就连累不了兄弟们了。” “三弟,我之所以担心我们这些兄弟,也是因为一件事。” “哦,什么事?”看到自己这位一向胆识过人的二哥如今一脸的担忧,甚至还有一丝恐惧滋生,王休也有着好奇。 …… “这,这怎么可能?!仙……仙人……” “你亲眼所见?” “千真万确!” “这……” … 清晨一大清早,酥酥的阳光早就爬上了脸庞,爬上了树梢,爬上了天地万物,众人翻身上马,整理衣衫货物,一路奔波这么久,一行人若是还不休整,别说到达目的地了,能否走完这一路也还是个问题。 “兄弟们,再过三个时辰,就能看到客栈驿馆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坚持坚持。”不得不说,王庆作为整支队伍的头领,说出这番鼓舞人心的话来倒真让不少人心中直痒痒,如同蚂蚁噬咬,恨不得快一点离开这里,直接前往驿馆才好。 “出发!”王庆一声高喝,众马长鸣,头领三人带领着众人重新上路,密切留意周围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 与此同时,穆王府,黑铁鎏金大门前,两座石头狮子端坐左右,尽显威严大气。 顺着沉重的大门缝隙看去,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刺鼻难闻,再往里看去,血流了一地,残肢断臂,满地都是,白花花的人头滚落在地,静悄悄的,压抑无比,因为,全是死人。 死人,是开不了口的。 说来也奇怪,沿着一条宽阔的青石道路往里看去,府邸之内,正堂之上,此时此刻悠然自得的坐着三位男子,仔细看去,三人年纪不大,不过二十来岁,却都面冠如玉,不过骨子里透着一股冷漠淡然,高高在上,似乎一切都不放在心上。 三人皆是一袭白色道袍,袖口绣着一副云腾溪河戏水图,看似不凡,淡淡灵力威压不自然的弥漫开来,这是只有修仙之人才能拥有的灵力威压,看来三人都是有门有派的修士。 在这天元大陆上,能够修仙不知道是多少人几辈子做梦都想的事,同时,这也是挤破脑袋都不一定会有丝毫希望的事情,要想修仙,就要先有门派,若是根骨心性不佳,别说拜入仙门,人家连正眼都不会看你,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齐南,师傅只是让我们来查探此事,可你也不至于对这凡人蝼蚁出手吧,况且,日后修为化劫,因果难了,也是孽障。” 说话之人是个略微成熟年长的男子,一张国字脸,手握长剑,气宇不凡,似乎还是三人师兄,所以开口略微带着告诫之意。 “呵呵,师兄,不过是区区贱命蝼蚁罢了,杀了也就杀了,更何况,我可没亲自动手,只不过是稍稍推波助澜,可没想到,还是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回话之人正是那略微年长之人的师弟,长着一副一张俊俏非凡的面容,可眼里却像藏着毒蛇,阴狠无比,一边回话,一边亲抚着手中的三尺玉如意,毫不在意,若是仔细观察,在这玉如意的边角处,还带着丝丝缕缕的鲜血。 “两位师兄,整个府邸之内我已用神识查看过,不过有一事让我有些奇怪,不知当讲不当将?” “哦,不妨说来听听。”其他两人也有些兴趣,若说三人之中谁的修为最高,当然是那年长男子,可要说心细入微,可就要属眼前这个轻捻胡须的男子了。 “这穆王府,本来已经被其他王府生生屠杀殆尽,按理来说死伤惨重,可让我有点意外的是,这府王爷的一些亲生儿子,竟然全都不知所踪,要知道,这些王爷儿女对于其他敌对王爷来说,犹如一个毒瘤,如鲠在喉,你们说,他们怎么会犯这么明显的错误呢。” 其他二人对于这国内的大致形势还是略有耳闻,此刻联系起来,细细思索,一时间倒也觉得颇为怪异,不是怪异,而是不对劲。 斩草除根,这几个字无论是他们这些修士还是凡人,相信都懂这个道理,难道是那些王爷心怀善念,放他们一马,不不不,显然不太可能,可要不是这样,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虽然不太相信,可也只有这么一种可能了,逃走了…… 几人心中暗暗思量,随即肯定下来。 “你们说,会不会是这东西在那逃走的孩子身上,你们觉得呢?”虽然胡须男子一时间只是猜测,可也还是微微开口。 “…有可能,若是这穆王府的王爷早预料到自己身遇不测,转而把这东西交到他儿女手上,这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办法。”作为三人师兄,为首男子也就说出自己的推测,同时淡淡扫了二人一眼。 持玉如意男子略微思索,从怀里缓缓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罗盘,圆溜溜的,黑不溜秋,还带着点滴铜锈,像是有些年头了。 随后三人对视一眼,一语不发,很有默契,分别咬破舌尖,吐出一口鲜血,盘膝而坐,持玉男子又手掐灵决,隔空引来一道血流,运用灵力牵引,注入到罗盘之内,轰的一声,三道灵力漩涡悄然出现,一同注入罗盘,罗盘随之翁翁作响,咔的一声飞出一道三寸玉符,散发着墨绿色的光芒,冉冉飞起,飞出屋外,三人对视一眼,脸色一惊,一把收了罗盘,紧随其后。 这道玉符快速飞起,不偏不倚,恰好沿着远在不知道多远处的一行护送队伍前进着,那支队伍货物上,写着醒目的三个字……斩马堂…… 第五章 酒楼 一条羊肠小路上,伴随着咯噔咯噔,骨碌骨碌的声响,几十匹膘肥体壮大马踩踏着路边的杂乱杂草快步前进着,发出簌簌的响声,马匹上或是坐着配刀黑衣男子,或者拉着一辆辆装满货物的马车,倒也井井有条。 这自然是一支镖行队伍,名叫斩马堂,人还不少。 “兄弟们,再过半个时辰咱们就到了,再忍忍,等到了酒馆驿站,我请大家喝酒吃肉!” 一众弟兄们一听到喝酒吃肉,顿时间大笑起来,笑骂几句臊面子的话,好不热闹,走了一路,几十个汉子早就嗓子直痒痒淡出鸟来了,恨不得放开性子,灌他个几十坛老酒,啃他几十斤盐闷肉,那才叫畅快,至于玩玩女人嘛,呵呵,几十人对视一眼,还是算了吧,谁不知道斩马堂纪律严明,若是被大哥发现,少不了克扣工钱,挨几顿皮鞭子。 “王头,你可别臊我们兄弟,拿那白水糊弄咱们啊!” “是啊,王头,肉可要管够啊!” “去去去,管够管够,说了我请!” 众人翻身上马,护送队伍,扬长而去,留下了一行行深浅不一的痕迹。 而在此地十几里之外,三道白色身影飞快踏风而行,虽不能御风而行,可速度却飞快无比,眨眼间已消失在天边。 为首男子长着一张国字脸,尽显正气,沉声开口:“齐南,你确定我们方向没错?” “师兄,应该不会有错,追云符显示了,这里确实有那王爷儿子出现过的踪迹,只要咱们一路追下去,一定能找到他们。” “好,事不宜迟,走。” “师兄,这符文罗盘咱们花费那么大的代价才从师傅他老人家手中换来使用,值得吗?”留有小胡须的三师弟看了看二师兄手中发着微光的玉符,忍不住问道。 “呵呵,师弟,你有所不知,这符文罗盘虽然不具备什么攻击,可要说它的妙用,可就有意思了,无论是什么凡人,只要以其自身点滴血液为引,利用它,就可以轻易找到与其有亲缘关系之人。” 男子微微顿了顿,继续开口:“咱们修为不过筑基境界,若是单单用神识探查,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找到,可有了这宝物,哼哼,轻而易举。” “这样啊。”胡须男子想了想,也是。 … 就在众人前方不远处,一排排屋舍楼阁错落有致,占地广阔,而在最中心,一座三层楼阁堆砌而立,通体黑色,覆盖着密密麻麻的红色砖瓦,而在一楼门口横梁上,挂着一块大扁,写着群芳楼三个铁笔勾勒的红色大字,颇具气势。 “这…大哥,这是?” “嗯?!难道扩建了不成?”王庆心里也是有些纳闷,依稀记忆里,好像一年前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只有一座二层小楼,普普通通,只是个酒馆,怎么今天来到这里变化如此之大,甚至一时间他还以为自己是否走错了路,不过随即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没错,是这个地方。 带着疑虑与不解,率领着身后的一行人缓步上前,前脚才来到楼阁门口,便有一位灰衣男子笑呵呵的连忙上前,询问开口:“几位,请问你们几位,是路过还是住下。” “我们……”本来王庆心里想着在这里小住一晚,毕竟兄弟们在荒野路上走了那么久,受了不少罪,好好休息也是应该的,可又抬头看看眼前这座富丽堂皇的精致楼阁,不知道要花费多少,不是他舍不得花费,而是他们这一路还有一段路要走,若是提前用完了钱财,他们这么多人吃什么,用什么,这都是个大问题,所以也不怪他仔细考虑一下。 方才这眼前男子问他是路过还是住下,路过自然指的是吃完就走,王庆心里纠结了下,看到身后兄弟们脸上惊讶向往的神色,他还是咬了咬牙,沉声开口:“住下。” 灰衣男子一听说住下,脸上欣喜,正准备开口询问住几楼,可一听到对面黑子男子的问话,一张脸微微顿了顿,语气稍稍转冷。 刚才这黑子男子还问他住下需要多少钱?哼哼,这不摆明了阆中羞涩嘛?说白了,这不就是钱少没钱嘛! “一间一晚十两白银,一间可住三人,一楼为吃食之地,二楼之上为住所,马匹可以停在楼阁后面的场地上,有人看管。” 灰衣男子冷冰冰开口回答,本来他还准备亲自牵马,可一想到方才的问话,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立刻转身离开了。 一间十两一晚?王庆等人心中也是觉得有些太贵了,按照这样,岂不是住一天,要翻几十倍不止,想想自己的工钱,不禁苦笑起来,众人进入楼阁,才真正觉得这整个楼阁的不凡与华贵,精致琉璃的装潢摆设,锦衣贵气的客人们,或是光华夺目的菜肴,还是香气袭人的汤汁,都让人开了不小的眼界,有的饭桌高谈阔论,有的划算斗酒,喧闹无比,也有人独坐窗前饮独酒。 沿着中间的宽阔走道来到柜台,一个锦衣华服的老头子眯着眼微微打量众人一眼,直接给众人安排了房间,随后王庆在一男子耳边轻语几句,男子转身离去,不见踪迹。 一行十几人也是在一楼随意找了处偏僻地方坐下,孩童也在其中,好奇小心的打量着四周,陌生,总是能让他兴起好奇之心。 直到现在,王庆还是感觉有些心痛,没办法,为了能够赶到目的地,他也只好用自己的钱来垫上,仔细扫了那菜谱一眼,有了决断,伸手叫来小二,点了几个肉食,又叫了十几坛老酒,开始喝起。 王休心里也有着好奇,搞不懂为什么自己的大哥听到了报价还是选择了住下,可扭头看了看身边兄弟们开怀畅饮的笑容,他还是觉得值得,同时,他也觉得一会付账时自己也要出一份力,为兄弟们,这也是值得的。 孩童自然不会也不敢喝酒,所以也就在大口大口艰难的啃着肉,小脸委屈,似乎在埋怨说这肉怎么这么难以下口,惹得一众汉子哈哈大笑,孩童更加显得不好意思,小脸脖子红扑扑的。 而在他们喝酒吃肉时,酒楼一口西南角落,一个桌子上,五个黑衣男子一边缓缓喝酒,一边小声交流着,时不时的看了远处王庆一行人一眼。 五个黑衣男子身材壮硕,明显比常人高大许多,称的上魁梧,可其中一名男子面额上斜着一道长长的刀疤,直接划过左眼,尤其是配着他那满脸的络腮胡子,显得狰狞无比。 “估计不好对付,人多,不好下手,特别是那三个男子,是个练家子。” “堂主,他们人多又怎样,咱们又不是没有兄弟,更何况,我们五人一起出手,还有什么人能够挡得了?” 回话之人是个面相如同瘦猴的男子,可眼里却透着狠辣劲。 刀疤男子正是他口中的堂主,刀疤男子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沉默不语,似乎在认真考虑着。 “容我好好考虑考虑,今夜无论动不动手,我都会给你们一个回答。” “堂主……” “不必说了。” 夜幕降临,独月高升,几只乌鸦嘎嘎的叫着飞过楼阁屋顶,丝毫不做停留。 王庆一行人也各自安排了房间,早早回房,同时王庆三人也再次提醒众人夜里小心。 几条走廊道之外,两间房间里,五个黑衣男子身边聚集了七八个人,皆是黑衣,似乎在小声商量着什么。 第六章 黑夜 黑夜,不见月光,漆黑,幽深。 风景别致的楼阁外,黑风呼啦啦的吹动着成片的树林,丝毫不做停留,夹杂着凌乱不堪的残枝断叶扑棱棱的刮过黑漆漆的地面,消失在远方视野里。 确切的说,这里,只能算是城池外城,或许连外城都算不上。 此刻二楼,楼阁内,一间不起眼的房间里,一群黑衣蒙面男子盘膝而坐,时不时微微点头,目光闪烁,隐隐似乎在计划商量着什么。 “堂主,这些人到底什么来头,咱们这次用得着这么多的弟兄们吧?” “鹰鹫,虎饕,鹿蛭,象蚩,你们都是我马帮分舵下堂副堂主,可今晚,我要告诉你们,今天白天来这里的一行人应该是斩马堂的护送队伍,人数不少,我派人向那小二打听消息,那小二说那马车队伍上有着血红马头,我就更加确信了这一点,之所以我要这么多兄弟出手,也是因为那队伍的头领,他们有个外号,叫…马堂拨骨。” 刀疤男子神色微微顿了顿,摞动眼皮,察觉的众人的脸色。 鹰鹫开口,正是那个形如瘦猴的阴狠男子,活动了下手脚,桀桀笑道:“拨骨三杰,哼哼,我鹰鹫去拨了他们的骨。” 象蚩是个格外壮硕的汉子,一身肌肉闪烁乌光,声如震雷,嗡嗡开口:“呵呵,早就听说拨骨三杰的名号,今晚上说不定还能见识见识。” 鹿蛭看起来像个瘦弱的落魄穷书生,一身灰衣,病殃殃的,说起话来有气无力,咳嗽两声,勉强缓缓开口:“堂,咳咳…堂主,莫非就是那敢单挑整个小型马匪,全身而退的三兄弟?” “正是。” “鹿蛭,你觉得有什么好办法能够更小代价的解决他们?” 刀疤男子撑开眼皮,注视着眼前下首盘坐的瘦弱男子,显然刀疤男子首先就直接开口询问他有什么主意,别的不知道,若说出谋划策,他们五个人中,可能就属自己与着瘦弱男子最为适合了。 “这…可以……”鹿蛭挪动了身子,在刀疤男子耳边轻声开口,不一会,众人便开始准备,有条不紊。 至于那一直沉默不言的虎饕,是个满脸青纹的精壮男子,个头也是一般,可唯独让人留意的是他那一双野兽般凶狠的目光。 马帮,作为天衍大陆上最大的匪贼组织,鱼龙混杂,势力庞大,去同一个粗壮的网络,遍布着大陆上大大小小各个城池,都城,虽然内部大小纷争不断,可却都听从其一位帮主,五位副帮主的号令,甚至更有传言,说那百年不出的老帮主修为通天,早已为元婴修士,就算是修仙门派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而镖行,不用多说,同样是天衍大陆凡世间比较庞大的组织,可以说是马帮天生的死对头,至于原因,送货的和劫财的,自然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再加上这些年来马帮动作频繁,早已惹的镖行气愤不止,若不是顾忌那马帮帮主,早就生死相向了。 其实他们四位副堂主心中还有一个疑问稍稍解释不通,他们四人心里比谁都清楚,眼前的这个堂主,绝不是一个鲁莽行事的莽夫,相反,若是真正论起计谋精明,恐怕在场的人没有谁能比得上他,既然那斩马堂的一群人这么难收拾,是块儿硬骨头,需要集合这么多弟兄才能动手,若是最终吃下他们还好说,可若是鱼死网破呢,难道真的值得吗?难道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还是说,他们眼前的这位堂主有什么事在瞒着他们不成?这… 四人心思各不相同,可心里,却都微微埋着这个疑问,没有多问,也没有谁直接开口。 而在此时,群芳楼阁之后,一片宽阔的场地里,摆放着密密麻麻的马匹,马车,或是货物,各色物品成堆摆放,可却井井有条,其中一辆贴着斩马堂字符的马车上,传出了稍稍的异动,隐隐能够听到哭泣之音,短短续续,似乎还在极力克制着。 沿着门帘的缝隙看去,一个黑衣男子垂手盘膝坐在车内,夜晚漆黑,看不清面貌,在其身旁,却多了两个攥紧衣袖的布衣孩童,十一二岁,稚嫩的小脸上挂满了泪水,看得出来,刚哭完不久。 黑衣男子缓缓从手下的箱盒里取出一些饭菜,伸出手推到孩子面前,示意他们。 “快吃吧,一会儿都凉了。” “嗯,谢谢王叔,子萱,快谢过王叔。”说完,孩童便伸手扯了扯身旁另一个孩童。 “谢…谢谢王叔…”短短续续的声音诺诺的传出,有些虚弱。 “没事,饿了这么久,别看我了,快吃吧,你们兄妹俩也不容易。” 黑衣男子扭过头去叹了口气,心里百味呈杂不是个滋味,谁能想到,堂堂盘云皇国开国国主亲封的穆王府,顷刻间,土崩瓦解,烟消云散,连个渣子都不剩,而眼前这两个布衣孩童,正是那穆王的亲生子女,恐怕整个穆王府,就只剩下这对年幼兄妹了。 看得出来两个孩子已经饿了很久了,吃起饭来脸上油腻腻的,可也毫不在乎,就在这时,孩童怀里微微抖动,孩童也没在意。 … 同样是黑夜,高大粗壮的树林里,三个白衣男子踏风而行,留下三道白色残影,可突然间,其中一个男子停下脚步,立于树梢,低头注视,身旁男子齐齐看来,微微不解。 “怎么了,齐南?为什么突然停下了?”国字脸男子沉声开口。 “就在方才,这玉符突然间速度加快,似乎察觉到那东西已经不远了。” 齐南低头看着手心里的玉符,蜷曲握紧,目光深邃,悠悠看向前方。 随后三人稍作休整,再次加速,沿着那地上留下的一行行扭曲的车轮痕迹,向着那座别致的群芳楼,一步一步的接近着… 也是在此刻,群芳楼阁,二层小楼里,一间特别的房间内,独自盘膝坐着一个男子,身穿一袭黑衣,满脸络腮胡子,一道刀疤斜插在脸上,此人,正是那刀疤男子。 只见他面前摆放着一个五寸大小的石块儿,黑漆漆的,泛着油光,仔细看去,布满了孔洞,大小不一,深浅也是各不相同。 刀疤男子似乎实在等待着什么,可他也不着急,就这么盘膝坐着,过了片刻,石块散发着乌黑的光芒,紧接着传出一道沉闷而威严的话语:“鲁勒,找到他们了吗?” “不负使命,已经找到他们,随时可以动手。” “好,记住我交代给你的话。” “是。” 说完,随着咔咔声响,黑色石块裂开了好几道裂缝,掉落了一些碎屑,光泽微微黯淡,似乎消耗了什么。 漫长的黑夜里,一股沉闷压抑的气氛渐渐充斥这方天地,牢牢笼罩着那座红砖阁楼,一块沉重的石头狠狠地压在人们心头,如鲠在喉。 一时间,这里仿佛化作一个深渊漩涡,让人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第七章 刀光 半夜三更,月挂高空,若是往常,王庆早就昏昏睡去了,可奇怪的是,就在今晚,他却怎么睡都睡不着,辗转反侧,不停的挪动着身子,反反复复,可又不像有什么心事的样子。 “嘶,我这是怎么了,好歹这可是我忍痛花钱住下的楼,难不成,我还要干坐一晚上不成?不行,不行。”王庆腾的一下坐起身子,皱眉思索,露出魁梧壮硕的身躯,爬满了疤痕。 伸出手来握住了床边的一把长刀,嗤的一声,长刀出鞘,迎合着窗外的月色,泛着明光,模模糊糊映照着一张粗犷的脸,握着长刀,王庆才真正觉得心安。 徐徐呼出一口浊气,激发着全身筋脉,发出咔咔的声响,仿佛大弓曲张,紧接着,轰的一声从他血液里传出,如同江河咆哮,倒灌而下,炼体巅峰大圆满,这是他此时此刻的修为境界,王庆虽然是镖行分舵的一个堂主,也可没有拜入什么门派,也就没有什么传承功法,他这一身修为也是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若说在凡人之中,他这一身皮肉功夫还可以呈呈威风,可若是到了修仙门派的眼中,那就实在不值一提了。 站起身来,推开房门,皎洁的月光倾泻而出,可他却没有心思来细细赏月,说实话,他的心中有些焦虑,不知为何,似乎是种不详的预感吧。 此刻,二层楼阁,隔着几条小道之外,正在发生着剧烈的争斗,惨烈无比。 房间里,一共四人,都是男子,三个男子面戴黑布,包裹着面孔,剩余的男子单膝跪地,左手艰难支撑着地面,右手死死的攥紧着一把染血长刀,滴答滴答的鲜血顺着嘴角滴落着,似乎在预示着生命的流逝。 他,正是王休,斩马堂副帮主之一。 眼看着他马上就要油灯苦尽了,可他对面站立的三人却丝毫不让,冷冷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不给他丝毫松气缓和的机会。 艰难的抬起头,怒视着对面的三人,咳了口血,沙哑开口道:“为…为什么?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哼,问这么多做什么,你只需要记得,你,只不过是个死人罢了。” 阴冷的声音在空中回荡着,冷漠。 看得出来,他也受伤了,而且很重,在他右手臂上,一道深入骨头的伤口扎根着,鲜血染红了黑色的衣衫,向其身旁看去,其他两人也是浑身带着或多或少的血迹,不分敌我,同样的,三人脸色也不轻松,似乎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才真正击败了对方。 说来也奇怪,虽然这里距离王庆的房间隔了几条小道,可造成这么大的动静,别说惊动其他人了,就算是大半个楼阁,估计都会引起注意,可直到现在,整个楼阁,还是静悄悄的,除了野外的虫鸣,没有什么多余的杂音。 两盏茶之前…… “堂主,咳咳…我觉得咱们可以这样,既然他们中最强的是那三人。至于如何干掉他们,哼哼,我们可以分兵两路,堂主您亲自动手对付那斩马堂堂主,至于那其他二人,我们就先不动生息的逐个击破,而后再攻其心,乱其形,才能以最小的代价取胜,您觉得呢?” 刀疤男子细细思索,微顿,沉吟道:“可行,可这逐个击破的计策,谁去才能万无一失呢?还有,如何才能不动声息……” 刀疤男子还未说完,书生男子便恻隐的干笑两声,打断了刀疤男子,徐徐开口道:“唉,堂主,您应该明白我说的什么意思,至于做不做,用什么方法,就全看堂主您了。” 说完,书生男子微微颔首,也不着急,静静地等待着面前刀疤男子的回答。 “呵呵,鹿蛭,看不出来,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倒学会逼问起我来了,很好,很好。”说着,刀疤男子嘴角翘起,缓缓拍了拍鹿蛭肩头,鹿蛭身躯随之微微啪啪作响,一时间险些站不起身来,可他却死死的忍住,纹丝不动。 “你的主意很好,我会立刻去安排的,不过,我也希望你能好好从旁协助,你说呢?鹿副堂主?” 鹿蛭身躯微震,连忙扑倒在地,颤颤巍巍的提着袖子,惶恐道:“堂……堂主,鹿蛭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还请堂主饶恕,饶恕……”说着,鹿蛭深深俯首,几乎要将头颅矗在地上,一动不动。 “唉,快快起来,这是作甚,咱们出生入死这么些年,你这可是不把我这个堂主当兄弟不成。”刀疤男子佯装怒意,连忙上前搀扶起鹿蛭,满眼都是追忆,似乎在怀念那段当年五个小山贼占山为王,横行山野,不可一世的情形。 鹿蛭也有些微微怔住,正准备开口说些往昔的回忆,可就在这时,耳边却冷冰冰的传来一句话语,彻底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并让他如坠冰窟,脑袋嗡嗡作响。 “鹿蛭,我还是不喜欢有人威胁我。” 说完,刀疤男子随手松开了衣袖,转身离去。 “大……大哥,我,知道了。”鹿蛭踉跄起身,眼神变换数次,渐渐的,变成了麻木。 另外一间房间内,一共站立着五位男子,正是刀疤男子五人,看到眼前众人已经到齐,勒鲁沉声开口:“诸位兄弟,你们随我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如今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困难,想当年,咱们五个小山贼就敢追着皇国人马满山跑,这次又算的了什么。” “鹰鹫,虎饕,象蚩,你们三人今晚一起出手,先用迷药放倒斩马堂的副堂主王齐,而后以最快的速度除掉副堂主王休,而我与鲁蛭则会亲自会会这个斩马堂堂主,之后,等到王齐醒来时,咱们五人早已汇合,自然会合力将他们一网打尽,你们觉得如何?” 虽然勒鲁心里已经决定了这个计划,可面对着眼前的兄弟,他还是要询问他们的意见,毕竟,虽然他们人数众多,可他勒鲁也知道,这斩马堂三人是个硬骨头,不容易下咽这一点,勒鲁也打听了关于这三人的传闻估摸着实力,还有一点,那就是这个计划虽然可行,可却不能漏掉任意的一环,而且任意一环都不能出错,否则,后果难料。 鹰鹫率先开口道:“堂主,这斩马堂三个堂主之间的距离可不远,也不过隔着几条小道,若是咱们出手动静太大,恐怕那堂主就会立刻赶来,这可如何是好?” 早在筹划这件事的开始,他们五人就重金买通了酒楼的管事,知道了他们入楼的详细信息,包括他们的明姓,至于入住住处,更是早早掌握。 虎饕,象蚩对视一眼,齐齐点头,显然认为这是个严重的问题,因为这意味着计划的成败,同时,这也意味着他们的生死。 勒鲁看了众人一眼,淡淡开口道:“诸位兄弟不必担心,这个问题,其实也简单。”说到简单二字,目光微微在鹿蛭身上顿了顿,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个圆筒状的盒子,发出淡淡的绿光。 “诸位请看,这件宝贝是我花重金换来的,它没有什么攻击,也不具备什么防御,可它却有一个最大的作用,那就是隔绝声息,掩盖声息,虽然时间不长,只有两盏茶的功夫,至于范围,也只有这一间房屋大小,你们,好好把握。”说着,便将使用方法告诉了其他几人。 “行动。” “是。” 一阵旋风划过,房间里,空空如也。 王齐此刻还在熟睡,看得出来,他这一天早已劳累非常,昏昏睡去也是正常,至于窗外什么动静,他又怎么可能知道。 呼!呼!呼! 精致雕刻的窗户外,无声无息站着三人,一脸黑布包裹,其中一人掏出一段漆黑的蜡块,随后使劲揉搓,伸出指头抠开窗户纸,稍稍塞入了进去,身旁之人使了个眼色,男子会意,掏出一块木块儿堵住了那个小孔,等待片刻,三人方才离去。 事实证明,王齐这一夜,一定会有一个好觉。 稍稍穿过几条木质小道,三人再一次来到了一间房间之外,鹰鹫郑重的拿出了那个漆黑的圆筒盒子,弓着腰,向着房门前进,一步,两步,三步…… 来到房门口,轻轻的抠开了盒子,放在地上,一阵淡淡的绿光闪烁,随后平息,似乎什么都不曾改变,可又好像发生了变化。 鹰鹫嘴角勾起,露出嘲讽,正要原路返回,就在这时。 咔! 什么?!鹰鹫连忙低头,便见自己脚下一块儿木质地板直接粉碎,几乎是瞬间,他便明白过来,这是个陷阱,也有可能是个防范措施,可此刻他来不及多想,飞身一脚踹开房门,右手向前一招,腰间飞出一把长勾,银光闪烁,被他一把握住,直接攻入房内。 虎饕与象蚩同样来不及多想,飞身一跃,奔向房内,鼓荡气血,一同出手。 “什么人?!” 房内紧随着传出一声惊呼。 铮!镗! 长刀出鞘,刀勾向击!蹭出一连串的火花。 噌!镗!镗!镗!镗! 一连串的交击不断传出,分分合合,不断碰撞,随后响起几声咆哮,其他二人鼓荡修为,扬起拳头,两道罡风划过王休脸颊,王休一个后挫,就在此时,身后闪过一道银光,是个长勾,夺人性命! 镗! 一道刀光向后劈砍,横亘在后,拼命挡住了长勾,接着一个飞身而起,轮起右腿,向左横扫,嘭的一声勉强挡住了两人的全力一击,又是嘭的声响传来,一道灰色身影应声倒地翻滚退却,一直翻滚到墙角方才停住身子,原本以为他要稍作调整,可谁能想到他直接一个蹬地,奔向前方,轮起长刀。 “啊!”一声厉哮,一抹刀光! 顷刻间,房间里,仿若化为白昼! 惊艳!说不出的惊艳! 这是他全力的一击,拼命的一击,也是他愤怒的咆哮,拔刀而起! 而且,无处可躲!只能硬撼! “这……”鹰鹫丝毫不敢怀疑硬接这道刀光的后果,眼神却露出阴狠,一拳击向自己胸口,连续吐出了三口鲜血,这是他的气血精华,不到万不得已,他怎么可能如此拼命! 刺目的鲜血瞬间染红了长勾,顺着弯勾滴落了点滴血迹。 长勾随之微微闪烁,一把握住长勾,同样咆哮向前,头发根根倒竖,狰狞无比。 嘭! 房间里一道刺目的白光闪过,随后消失殆尽,原地只剩下了两人,其他两人,早就远离了这里。 鹰鹫双手支撑着他那劳累的身躯,掏出了疗伤之药,吞咽起来,在他肩头,一道深深的伤口直入骨头,他的手臂,差一点就断了,而在对面,同样颤颤巍巍的支撑着一个男子,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单膝跪地,站不起身来,一双仇视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对面。 …… “哼,这就送你上路。”说完,虎饕走到王休身前,拔起地上的长刀,砍下了他的脑袋,捏在手里,血淋淋的,王休到死都没能想明白为什么他会死在眼前这些人的手上,所以他的双眼也是睁的大大的,死不瞑目。 此刻,隐藏声息的宝物,失效了。 不知道为何,离开房间的王庆心里突然间烦躁起来,透着焦躁的不安。 “嗯?好大的一股血腥味。”说着,王庆便提着刀,向着这气味前进着。 远处幽深的墙角处,隐藏着两个黑衣蒙面男子,正是勒鲁与鹿蛭,注视着王庆的离去,两人也消失不见。 就在此时,群芳楼外,大门口,来了三位白衣男子,腰间配着长剑,俊俏淡漠。 “师兄,玉符显示应该就在这里,咱们进入看看?” “好。” …… 第八章 争斗 “嗯?!这是……” “怎么了?齐南,有什么问题吗?”大师兄看向身旁的齐南,低沉开口。 “师兄,师弟,你们用神识扫视一下这座楼阁,即可知晓。” “哦,嗯…有意思,有意思。”陆云海目光微闪,拨动五指,右手轻抚着腰间长剑。 “走,进入看看。” 只见三人还未曾走到一楼木质雕刻柜台,迎面便径直走来那个招待问候之人,谄笑开口道:“三位贵客,请问是路过还是住下?” “住下。”陆云海朗声开口。 “三位,还请到柜台登记。”说完,招待之人伸手虚引。 三人来到柜台前,柜台后的锦衣老头眯了眯眼,露出一口白花花的牙齿,点头开口道:“还请报上名讳。” 齐南听到这里有些不大乐意,可身旁的师兄却也没说什么,他也不好发作,陆云海笑了笑,沉声开口:“挽云派,陆云海。” “挽云派,陈轩。” 齐南看着自己的师兄,师弟都已经开口,他也不再推迟,于是也直接开口。 “挽云派,齐南。” “挽云派?敢问可是五十四宗门之一的挽云派?”老头也有些吃惊,挽云派,可是天衍大陆有名的传承门派,地位尊崇,实力深厚,位列五十四大宗之一。 “自然。”还是陆云海直接开口回答。 三人随后登记入住,就在上楼之时,陆云海伸手微招,拦下二人,神识传音道:“方才那老头看似孱弱,实际上修为可不低,最起码也有筑基初期以上。” “哦,看来这荒郊野岭建造的一座楼阁,不简单啊。” “一会儿上楼后,大家都先隐藏修为,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寻找那样东西,也是奉了师傅老人家的吩咐,这才是最重要的事,这座楼阁人数众多,肯定不可能全部排查,再说了,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人数不少,咱们还没有了解这个地方,一切,还是小心为妙。” “嗯,是这个道理。” “师兄,你看!”三人盘膝坐在一间房间里,齐南掏出那个玉符,玉符光芒闪烁不定,这说明他们距离目标更近了一步。 “看来,那东西,就在这附近,或者说,就在这座楼阁里。” “嗯?!什么声音?这么大的动静。”陆云海缓慢散发出神念,不到片刻,他便知晓了发生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在他们方才踏入楼阁的时侯,无意觉察到二楼中充斥着一股杀气,极为浓烈,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现在想来,他不禁好奇,为何以那柜台老头的修为难道就没有丝毫察觉出二楼的异常?不会,绝对不会,至于现在,他的神念所到的地方正在发生着一场激烈的打斗,或许用惨烈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二楼,沿着那些曲曲折折的木质小道延伸而去,过了片刻,才真正的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不得不说,这整座群芳楼占地广阔,整个二楼最起码有一百多个房间,分布开来,不同房间之间连着形形色色的走道,可想而知建造的复杂程度,也可以想象建造这座楼阁需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以及财力,缺一不可。 而在其中两间房间的走道上,此刻正在发生着一场惨烈的打斗,丝毫没有停战的势头。 “勒鲁,鹿蛭,还有你们,今天我不杀你们,我王庆誓不为人!!!”一个袒胸露乳的壮硕汉子喘着热气,拖着一把长刀,青色的纹路遍布着白色的刀刃上,刺目的血液染红了半边刀,低头看去,在他脚下,摆放着一个头颅,平齐的割裂痕迹,眼睛死死的睁着,这头颅,正是王休。 说完,壮汉举起手中长刀,怒目而视,他恨不得让他们生不如死,恨不得喝他们血,吃他们肉,他的兄弟,死了,只剩下了他和王齐。 王齐,同样伤的很重,两道交叉的伤痕出现在他的胸膛上,肚子上,他的内脏都快裸露出来了,可他愣是什么话都没说,吭都不吭一声,拼命战斗着。 当他看到对面五人扔出王休头颅的时候,他,怔住了,是的,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熟悉的头颅骨碌碌的滚落到自己脚边,那双眼睛,似乎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他只是仰天大笑几声,抽出明晃晃的长刀,甩起冲向对面,在这一刻,他的耳边似乎还在回荡着王庆怒斥阻拦的话语,可他没听,八年来头一次没听他大哥的话,若是让他再选择一次,他还是会拔刀而起,因为……这是他兄弟啊! 一人对五人,结果,可想而知…… 一道刀伤,一道勾伤,三道拳印,全都印在他的胸膛,腹部,脸上。 一道身影抛下远处,又一步一步的爬了过来……他还不能死,对,不能死,他还要杀了对面三人,杀了……他们啊! … “喂,你叫什么?身手不错,不如跟着我们干吧,以后咱们一起吃酒吃肉。” 街道旁,站着一位背着包裹,一脸憨厚的年轻汉子,长着一张开朗却不俊俏的脸,可以说是朴实吧,此时他正疑惑的抬头看着。 “我叫王休,跟着你们?你们是做什么的?真的能吃酒吃肉?” “放心,管够管够,我们是斩马堂的人,这位是我兄弟王庆,我叫王齐,我们是镖行的。”马匹上灰衣男子笑呵呵的回答着。 “好……好吧。”憨厚男子摸了摸头,也笑着点头答应了。 … 就这样,他们一同结拜为兄弟,一起出生入死,八年,什么对手他们没见过,什么困难他们没遇到过,但都挺过来了,这次,再也没挺过来,死了。 … 王庆挽起袖子,擦拭掉刀刃上的血迹,仔仔细细,前前后后,直到刀刃上映照着一张略显苍老彷徨的面孔。 衣衫染血,步履蹒跚,驻着刀颤抖着站立着。 “堂主,不如尽快解决他们吧,咱们毕竟还有正事要做。”鹿蛭恻隐隐的虚弱开口,还是那么有气无力。 “我知道,用不着你来提醒我。就算是勒鲁,也不得不佩服眼前的两个男子,若不是方才他及时赶到,估计象蚩与虎饕已经死了。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见炼体巅峰的对手,不得不说,你,是个人物,哎,我也没办法,你今天活不了。”勒鲁狠辣的开口。 此刻的王庆还在考虑着马车里穆王府两个孩童的安危,他还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若是今天自己死在这里,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同时他也有所疑惑不解,对面头领勒鲁的名号,他可是早有耳闻,作为马帮的一分子,勒鲁可以称得上是个杀人劫财的狠角色,少有失手,而且他还无利不起早。 难道他是为了劫财,虽然自己也是这么以为,可当自己把对面两人杀的奄奄一息的时候,勒鲁可能会救走他们,这也正常,可勒鲁明知道这可能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反而毫不松口,坚决要干掉自己,若还是为了图谋自己的货物,那就真的不至于了,马车上的货物价值他是一清二楚的,可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自己又有什么东西让他们决定死死的吃定自己?这……不会是…穆王的子女?!这怎么会?!不可能,怎么可能,除了自己还有少数的几个人,根本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自己藏下了穆王的子女,这件事情,他也没有告知任何人。 远处的夹缝角落里,蹲着两个白衣男子,隐藏了身形,静静的看着这一切,过了片刻,随后又稍稍来了一位瘦脸男子,小声开口道: “两位师兄,说来也奇怪,这打斗的双方分别是镖行与马帮的,之前好像也没什么仇怨,可你们也知道,这镖行与马帮互相争斗了这也多年,其实见面打起来也正常,可也没必要如此拼命吧。” “呵呵,师弟,这一点你就错了,这马帮的人杀了镖行人的兄弟,要不然,你说他们怎么可能打的这么惨烈?” “是这样啊,那就正常了。” “不,师弟,我觉得还有一点,既然镖行人拼命说得通,那么为何马帮的人就要陪着他们一起拼命呢?” “可能是马帮的人害怕镖行的人日后报复,这是为了铲除后患吧。” “哎,还是继续看着吧。” 之所以三人赶到这里,实在是这里的动静太大,三人闲来无事,也抱着查探楼阁的目的,稍稍来到这四周打探。 就在这时,三人耳边忽然传来几句话语,顿时间让他们喜出望外,神色各异,对视一眼。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就直接告诉你了,有人让我买下穆王儿女的命,你懂了吗?” “你!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要打就打。” …… 第九章 逼问 二楼的隔道里,气氛突然间出奇的压抑,似乎谁也不想先开口的样子,沉默着,观瞧着。 勒鲁目光深沉,一脸肃穆,抹了把沾满汗水的脸,握紧了手中人头大小的黑色斑纹铁锤,紧盯着对面的王庆,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手心里骨骼间啪啪作响,血与汗水混杂着顺着长刀流淌着,滴答滴答滴落在地,王庆知道,这勒鲁今天来对付自己自然不是为了什么钱财货物,而是为了杀人灭口,当然,自己也肯定包括其中。 他不得不拼命了,他也着实没有预料到,为了当年报答一个恩情,尽然要把自己兄弟的命都搭进去了! 自己身旁到现在还趴着一个吐血不止的兄弟,若要说一点都不后悔,那是不可能的,可要说真的要自己交出那两个孩子,他死都不会同意! 既然决定了,那就去做,王庆心里念头百转,苦苦思索着如何度过眼前这一劫,虽然这很难。 隔道外围,此刻还蹲伏着三人,静静等候,正是陆云海等人。 齐南此刻目光灼灼,仿佛看到了什么百年难得一见的宝贝,握了握手心里的玉尺,他觉得他们离成功已经不远了。 “大师兄,我们还在等什么?凭我们三人一起出手,一定能将他们二人禽来,问个清楚!” 齐南此时确实显得比较激动,满脸急切,恨不得立马出手,可他看见身旁师兄的神情又忍不住开口。 陆云海正准备开口,略一思索,决定用神识传音。 “齐师弟,你的主意我不是没有没有想过,相反,我也觉得,此刻我们三人突然出手,一定能让他们二人插翅难逃,自然也能问个明白。” 微微顿了顿,再次传音:“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眼前马帮的人为什么不去劫财,反而在这里要求杀了那穆王庆的孩子?” “大师兄的意思是…他的背后还有人指使?”陈轩忍不住皱眉开口。 “不错,正是这个道理。” 齐南听着二人传音,也不禁微皱眉头,传音道:“师兄,那咱们应当如何?” “这件事是师傅交代给我们的,我们的目的是为了那样宝物而来,想要得到那宝物,必须找到那孩子,最后,还要依靠眼前二人,不过,咱们可以再等等……”陆云海目光渐渐闪烁不定,不过他显然更加沉得住性子。 能够拜入修仙门派已经不知道是多么艰难,而陆云海还能够筑基成功,成为一名内门弟子,自然有其本事。 不知怎么的,此刻陆云海脑子里不由自主的闪现出一张面孔,不是别人,正是那一楼柜台登记老头,陆云海摇了摇头,也没在意,随后再次把目光投向眼前二人。 楼阁一楼,此刻早已是深夜,一片黑暗,按理说整个一楼应该没什么其他人,不过让人奇怪的是,此时一楼柜台上不知何时燃起了一盏蜡烛,幽幽燃烧着。 雕花柜台后,一位锦衣老头一边悠闲翻看着账本,一边敲打着面前算盘,啪啪作响,声音传出老远。 老头抬起胡子花白的老脸,瞅了一眼二楼某处,随后也没在意,打了个哈欠,继续低头啪啪算个不停。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老头抬头所看之处,不偏不倚,正是那二楼隔道争斗之处。 “哎,咳咳,真是不让人省心。” 老头叹了口气,随手端起烛火,渐渐走远。 二楼的争斗还在继续,愈演愈烈。 嘭! 一道人影飞身而退,翻滚而出,露出一个光头凶悍男子,不是勒鲁还是谁。 “不愧是王堂主,这就是伏虎刀法吧,呵呵,不错,不错。”勒鲁吐了口染血吐沫,哈哈大笑。 而在对面,王庆也不轻松,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手臂上鲜血流淌,抬起手中长刀,似乎要再次提刀再战。 强行运功,气血不通畅,再加上筋脉受损,自然无法全力以赴。 “呵,勒堂主严重了,你的奔雷锤也是不错。”王庆也呵呵笑着,不过胸膛上的那道醒目伤痕似乎像是一个圆形武器所伤。 看着两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在比武切磋。 还不等王庆抬头反应,一道黑影袭来,快如闪电,掀起阵阵旋风! 勒鲁嘴角闪过一丝狞笑,划过一道弧线,奋力抛出手中铁锤! 他自然想早点了解王庆,毕竟自己只有一人,速战速决! 他的几个兄弟,早就被他派到四周,早早布置,防止他逃走。 双方交手这么多次,自然明白对方的出手方式。 勒鲁对于眼前王庆的刀法也是极为佩服,一手伏虎刀法可以说使的出神入化,可以想象这需要多少年的功夫,可他自己也是个狠角色,每天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自然出手狠辣,不留余地。 王庆一个翻滚,艰难躲过了这致命一击,接着右臂肌肉寸寸膨胀曲张,如同爆竹般啪啪作响,几乎是在瞬间变的足足有大腿粗细,根根血管突兀而起爬满手臂,一把拽起地上长刀。 啊!一声咆哮! 一道猛虎虚影跃然而出,浮现在王庆身后,虽然极为黯淡,可却依旧威风凛凛,猛虎同样咆哮一声,化作一道影子,飞速遁入长刀之中。 嗡嗡嗡嗡! 长刀嗡嗡作响,颤抖不断,噗的一声,王庆吐出一口鲜血撒在刀刃上,长刀化作一道刺目的红芒迎向黑影! 嘭! 一声巨响传出! 紧接着飞出一道黑影,桄榔坠地,可那红芒速度却丝毫不减,向着飞身而来的勒鲁轰然而去! “什么?!怎么可能!”勒鲁虽然吃惊,可面对这么一击,自然不敢大意,立即倒退。 可那红芒却似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般继续飞来,勒鲁大惊,有些慌乱! 见他面**狠之色,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般掏出一张黄色符纸,上面画着几道歪歪扭扭的符文,看不清具体是什么文字。 看得出来,勒鲁对于迫不得已使用这张符纸极为痛心,可现在生死存亡,管不了那么多了。 隔道隐蔽之处,陆云海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二位师弟,你们是否觉得那张符文上的文字有些眼熟?” “这么一说我倒真觉得是这样,似乎是……”陈轩低头思索,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 “师兄,若我猜的不错,这应该像是符阴派的手笔…”齐南传音道。 “符阴派以符文之道闻名于五十四派之中,居于地窟谷风阴山之中,门人弟子大多聚于门内,一向不掺和凡间之事,可如今…哼哼,看来咱们这一次有些麻烦了。”陆云海作为大师兄,对于其他门派之事也是多有了解。 “符阴派吗……的确有些麻烦,看来咱们要出手了……”齐南目光微沉,显然对于符阴派也是早有耳闻。 难得这一次陆云海同意了齐南的话,轻抚着腰间长剑,嘴角微微勾起。 “一切听我号令。” “是。” “是。” 就在此时,黄色符纸立刻光芒大放,飞向红芒,其上符文如同蛇丘蝌蚪般扭曲转动,渐渐的,符文越转越快,令人眼花缭乱,摄人心神,分不清眼前到底是文字还是活物。 看到这,陆云海三人神色又阴沉了几分,更加确定方才的猜测。 轰隆巨响传出,两道人影从中飞出,嘭然落地,滚出去老远,吐血不知。 就在这时,陆云海呼喝一声,立刻掐诀拔剑而起,动如雷霆! “活捉他们!” 紧接着另外两道白色人影飞出,一人手持玉尺,光华流露,泛起淡淡红芒,袭击而来。 另一人同样拔剑而出,恍过一道明亮的剑影,带着阵阵威压,显然此剑不凡。 “这是?!”王庆,勒鲁二人大惊,一时间搞不清楚眼前的情况,自己根本就不认识他们。 二人虽然吃惊,可手上却没闲着,勒鲁一把托起手中铁锤,准备应对,王庆长刀早已飞出很远,不在手边,情况更加危机。 “这威压,难道是…筑基?!”二人再次震惊,他们二人各自拼斗十几年,还从来没有真正筑基境界的修士,修为达到筑基,才会被真正称之为修士,而炼体境界,就算再强也不过是一介武夫罢了。 而要想达到筑基境界,则必须拜入修炼门派,只有这些修炼门派手中才真正掌握着开辟窍穴,凝结道基的古法与丹药,对于普通人来说,能够拜入修炼门派不知道是几辈子人得来的福分,可遇不可求。 这种福分,又称之为仙缘,修仙的缘分。 筑基与炼体,可以说的上是天差地别,修为筑基,便可以感受吸纳天地灵气入体,还可以修炼低级法术,威力不凡,好处不用多说。 王庆心里不由得苦笑,本以为千辛万苦对付了勒鲁,没想到竟然还惹来了更加厉害的人物。 半个时辰后,一间宽敞的房间里,盘膝端坐着几人,神色各异。 整间屋子里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氛,起码感觉是这样。 王庆,勒鲁赫然就在其中,当然,这其中也包括勒鲁的几个得力手下,王庆一见到这几人,恨不得吃他们肉,喝他们血! 他的三弟,就是被眼前这几人砍掉头颅的,他怎能不恨! 可他此刻也没有办法,双手被束缚着,无法动弹,包括自身气血之力同样被克制着。 一位白色道袍男子睁开双眼,闪现出两道灵力威压,澎湃席卷开来,淡淡扫视过在场之人,最终停留在王庆身上,淡然道:“王庆,穆王庆的两个孩子现在在哪?告诉我,我还能饶你一命,否则…” 这是赤裸裸的逼问,至于为什么,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不算什么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孩子。” 陆云海淡淡注视着王庆,没有继续逼问,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人打开,随后走进来一个人,是个白色道袍男子,目光阴厉。 人还未至,一句话淡淡传来,回荡在房内众人耳旁。 “王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缘分,缘分啊,还记得我吗,呵呵。” …… 第十章 孩子 幽暗的房间里,灯火悠悠灼烧着,晃荡着,闪烁着,在房间周围留下了道道淡淡的影子,起伏扭曲不定。 房间里,一个糙脸汉子此刻一下子面色难看起来,瞳孔微微收缩,还带着丝丝的恐惧,渐渐的,这丝恐惧爬满了他整张脸上。 “你…你…你是那个仙人?!”一道带着颤腔的声音沙哑传来。 “呵呵,不错,看来你记性不错,还记得我,很好。”一道略带嘲弄的冷淡声音传来。 说完,那位白衣男子抬脚走进房间,随意扫视一眼众人,盘膝端坐下来,目光停留在那糙脸汉子身上。 白衣男子掏出一块绿色玉尺,轻轻抚摸着,面露笑意,似乎他很喜欢这样。 “原来你叫王齐,当日我正准备离开穆王府,可似乎无意间感受到一道目光袭来,当时我也没在意,只是略微看到一个男子背影,随后也就离开了,却没想到在这里又找到了你,直到今天,我才真正确定下来,也想明白了一些事。” 陆云海看向白衣男子,又看了一眼王齐,略微不解,传音问道:“齐师弟,不知他让你想明白了什么?” “呵呵,师兄,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师兄,不知你可否还记得当时我们三人在穆王府中察觉到少了几人,正是那穆王子女二人,当时我也觉得奇怪,我们三人全力搜寻,可也没有找到什么,直到我们用秘宝一路追寻到这个地方。” 陆云海耐心听着,同样也在暗暗分析着事情的前后脉络。 “直到我在这里无意间找到了他,同时,我也一下子想起了当时穆王府遭遇灭门之祸时,无意间发现的那个男子,再加上如今抓住了这王庆与勒鲁,才知道了这王齐乃是王庆的手下,前后联系起来,我猜测,这穆王的子女,很有可能就是被他们当日救走了。” 陆云海细细思索,想清了前后联系,微微点头,同时也露出会心笑容,既然找到了这王庆等人,再找到孩子,难道那宝物还远吗? 想到这里,即便是他,也是内心激动起伏,起身来到王齐身前,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王庆,声音平和,不过耐人寻味,开口道: “王齐,那两个孩子在哪?只要你告诉我们,你们还有活命的机会,至于不说的后果……呵呵。” 王齐直接闭上双眼,看都不看陆云海一眼,似乎在保持沉默。 轰!一股灵气旋风如同一道道气浪般鼓荡起来,陆云海衣袖呼呼作响,房间里的众人,除了一个齐南还在静静端坐,其他人全都控制不住身子般倒退而出,全身上下疼痛难忍,仿佛被无数道风刃交叉切割。 不到片刻,便有人坚持不住,口吐几口鲜血,喷洒在地,一头栽倒在地上,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王齐。 灵气气浪渐渐平息,众人缓过气来,除了王庆,其他几人纷纷咬牙切齿的盯着王齐,虽然众人不能动弹,可那目光却好像能杀人般锐利,若不是王齐,他们其他人怎么会被一起连累。 说实话,王齐虽然这是第一次见识到筑基层次的修士,可他毕竟还是小看低估了眼前之人,仅仅这股灵力威压自己便吐血败下阵来,更何况还有威力非凡的术法,以及稀有的灵器。 “咳咳,呵,原来这就是……筑基,筑基修士果然厉害…”王齐颤抖着勉强直起身子,挤出一丝笑容挂在脸上,不过配上嘴角刺目的鲜血,怎么看都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身旁的王庆早已目眦尽裂,牙齿都快被咬碎了,可他又有什么办法?此刻的他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大声呼喊的权力都没有,只能像现在这样咬牙切齿,浑身打摆子般颤抖不停。 他只有眼前这么一个兄弟了,他不能再失去了,不能! “我……难道我王庆错了吗?错了吗?”一遍遍的问自己,一遍遍的选择着,这很难。 陆云海走进过去,来到王齐身前,望着远处的王庆,略有些不耐,加重了语气,开口道:“王庆,作为他的大哥,我来最后问你一遍,说出那孩子在哪。” 其实他不是没有想过用搜魂之术来问出那孩子到底在哪,不过对于他而言,施展这种术法一方面对于神识之力消耗极大,另一方面,施展此术也需要极为强大的神识之力支撑,顾名思义,搜魂之法,既然是搜魂,自然会看到被搜索者大量的记忆,杂乱纷杂,对于自己的魂海伤害极大,弄不好还会沾染其中,反受其害。 谁也没能想到,当日王齐与王休在篝火旁聊起的…仙人,就在眼前,就是这面前不远处的齐南,可这些,王休到死都不会知道了。 眼看着王庆还在低头颤抖着犹豫,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选择,陆云海更加烦躁起来,随意伸出右手,徐徐握紧,地上的王庆不由自主的面色涨红,根根血管凸起,如同被人死死的勒紧脖子,只能发出微微的呜咽声。 渐渐的,王庆缓缓漂浮起来,整张脸看起来狰狞可怖,身体离地而起,而他的生命,也似乎渐渐走到了终点。 “不!放开他,你们快放开他!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本来就受伤严重的王齐忍不住咳出一摊血来,拼命的挣扎着,嘶吼着,本就结痂的伤口纷纷流淌着鲜血。 陆云海松开了手掌,神色淡然,可却掩饰不住那份喜悦,徐徐看向王齐。 “……呜…呜呜……”王庆拼命的摇着头,不能说话的他,只能这么表达。 “大……大哥,咱们…在一起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你就是我亲哥!可……若是今天不说…咱…咱们这么多兄弟……都会死……都会死啊!” 被敌人包围,浴血奋战,杀出重围,这两条汉子眼都不眨一下,可现在……他们却哭了,流泪了…… 看到这里,不远处的勒鲁心里有些不是个滋味儿,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要想活着,不容易。 “说吧。” “那孩子……就在…”王齐似乎很难开口,语气低沉缓慢,又抬头看向陆云海,眼神黯淡。 陆云海皱眉,一步间直接来到王齐身前,微微俯首,似乎想要听清他到底说了什么。 就在这时,异变发生! 无数道血色的光芒如同蚕茧般一瞬间层层包裹住了王齐的身躯,可以清晰的看到,条条黯淡无光的筋脉像是小蛇般爬满了王齐全身,看起来有些诡异,紧接着,刺目无比的血色强光照耀了整个房间。 “……唔!!!”王庆痛苦呜咽。 下一刻,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个血色的光球爆裂开来,像是一股血色的浪潮般汹涌澎湃,滚滚而来,目标不是别人,正是陆云海! 整个过程看起来缓慢,实际上不过两个呼吸间便完成。 “该死!”陆云海一声怒喝,右手掐诀,发出一道刺目的青光,耳边响起阵阵风云呼啸之音,仿佛身处云端身处,指向那刺目红光。 齐南同样叫骂一声,澎湃的灵气收缩而来,挤满了全身上下。 “挽云灵决,聚云决,凝!”随着凝字出口,阁楼之外,高空中,云层里,顿时间散发出缕缕云气,看似缓慢,实则一个呼吸间便缠绕在齐南手掌之上。 “去!”齐南再次强吐出一口鲜血,右手一挥,顿时间,爆裂的红球外围仿佛有丝丝缕缕的云卷风啸之声响起,接着,一道五丈大小的巨大青色手掌虚影徐徐出现,虽然极为黯淡,可却依旧让人感觉到汹涌的灵气波动。 这只巨大手掌随着齐南手掌一起而动,拖起了刺目红芒,紧接着,如同风云倒卷般向着上空,五指虚握,力挽狂澜般挽起整片裂开的红芒! “给我起!!!”齐南咆哮一声,右手骨头啪啪作响,似乎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巨力,咬牙坚持。 就在这时,陆云海同样拼命输入大量的灵气,减小着齐南的压力。 两人齐齐怒喝一声,道道强风吹来,地上的众人忍不住身形后退。 层层云气包裹住了整片红芒,“轰隆”一声,刺目澎湃的红光随着这一声巨响,分崩离析,如同瓷器般破碎开来,消失殆尽,留下了几缕微弱的旋风静静盘旋。 而王齐,早已伴随着这声巨响,走完了一生。 不远处的地上趴伏着两人,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勉强端坐起身子,吸纳起灵气,恢复着自身,看的出来,他们二人受伤了,似乎不轻。 整间房间里,众人反应各不相同,吃惊,不解,嘲讽,冷笑,而这些人里,有一道身影格外的醒目,正是王庆,此刻的他,呆坐在地上,早已泣不成声,咬碎了牙齿,呜咽着,茫然若失,不知所措。 他在看到那刺目的红芒之时,就已经知道,王齐,他在自废全身开辟的筋脉后,引爆了全身的生命,气血,骨肉。 炼体后期的王齐,用他全部的生命,告诉着其他人,作为一个武者所应有的尊严,哪怕是面对高不可攀的……仙人……一样如此。 第十一章 掐死 天衍大陆,西南方,一片巍峨壮阔的山岭如同一条苍老巨龙蜷曲横卧在这连绵无尽的土地上,看不到边际。 缥缈的云雾常年积聚在山巅,白雾蒙蒙,云雾缭绕,看不真切,隐隐约约在这山巅之上矗立着连绵成片的雄伟宫殿楼宇,透着幽幽的紫气。 在这片成片的宫殿里,可以看见有着无数来来往往的修士走过,或是盘膝端坐,也有的三五成群商讨着什么,可都神色淡然。 几丈大小的宫殿门外,树立着一块十来丈大小的石碑,通体碧绿,刻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挽云派。 一股浩然缥缈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产生一种敬畏,肃穆之感,这里,赫然就是天衍五十四宗之一挽云派宗门所在。 此刻在这成片雄伟的宫殿里,一座灰石洞府楼宇里,闭目盘膝端坐着一位白发老人,鹤发童颜,浑身上下灵气隐而不发,仿若一个普通的山间老头,可他那一身绣着金云腾飞图的道袍却告诉着其他人,此人地位不凡,赫然是位挽云派长老,结丹修为。 老人眼眸开阖间射出两缕幽芒,摄人心神,只听他淡淡自语道:“过去这么天了,算算时候,我那三个弟子也该回来了……” …… 城池外围荒野上,一座二层红瓦楼阁静静矗立。 二楼,一间气氛诡异的房间里,一股刺骨的寒意隔着房门都能远远的感受着。 “呼哧……”剧烈急促的呼吸声从两位白袍男子口中传出,一刻不曾停止。 看得出来,他们此刻十分疲惫,就算是及时吸收灵气入体,缓和体内窍穴压力,可还是能感觉到胸口在隐隐作痛。 “……嘀嗒,啪嗒……”整个房间里除了喘息之声,就只剩下了泪水落地的响声。 很难想象,房间角落里,一个身材壮硕,皮肤黝黑的汉子此刻正无声息的掉落着眼泪。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东方的第一缕阳光划过整片大地,照耀在这座楼阁之内,又随之穿过层层阻隔,射入到这间木质房间里,撒向众人。 温和的阳光照射在这面貌不同的八个男子身上,表情各异,巧妙的将他们的命运牵连在了一起。 四道蕴含灵压的眸光淡然扫射众人,除了王庆,其他人纷纷不敢直视,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王齐……我,陆云海,敬你是个武者……不过,不知他有没有考虑过你……王庆?” 说实话,一路修炼至今,陆云海还是第一次亲身经历过方才惊人的一幕! 不惜自爆修为……也要,拉上自己…… “说吧……我可以让你走的……痛快点。”身旁的齐云面色阴狠,目光怨毒,死死的盯着地上不远处的王庆。 要不是方才自己反应过来,及时出手,后果不堪设想,若是伤害了自身开辟的灵气窍穴,可能自己一辈子都将待在筑基境界上,他怎能不恨?! 这就是在断送自己的仙途!他绝不能忍! 此时的王庆也再次被解开了束缚,可以开口,可他早已摊坐在地上,失声抱头痛哭着。 “王庆!不要再挑战我的极限!”一道灵气漩流飞射而去,轻而易举的便将让他趴伏在地上,动弹不得,如同一堆烂肉。 “……二…二弟,三弟,你……你们,看到了吗……这……这…就是……仙人……哈哈哈哈哈哈,仙人!果真是仙人啊!” “唔……咳咳……难道这就是仙人!万能的仙人!!苍天啊!你看到了吗?” “我王庆……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惩罚我……” 分不清耳畔这一声声的嘶哑咆哮里到底蕴含着这个汉子积累的多少压抑,蕴含了多么沉重的怨恨! 这个满脸血泪,眼窝深陷,指天长笑的黝黑汉子,这仰天长啸的一幕幕,在这一刻,深深的烙印在众人的心头。 他骂的,根本不是什么仙人,而是这艰难的世道,是这片弱肉强食的残酷世界! 为何这世道就这么艰难……为什么活下去就这么的……奢望,为何这世界要这么残酷……为什么自己连兄弟都……护不住,为什么?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噗通……”一个灰衣染血的壮汉不堪重负,仰面再次摔倒在了地上,吐血不止。 …… 二层阁楼里,房间众多,错杂排列,穿过一条条的木质小道,两间普通的房间坐落在走廊尽头。 房间里,七八个胡须汉子一边撑着懒腰,随后一把抓起桌上的瓷碗,仰头咕咚咕咚的一干而尽。 一把抹尽嘴角胡子上的水渍,一汉子沉闷开口:“我说诸位兄弟,今天是怎么回事,这都快晌午了,按照以往,三位堂主早就来召集咱们集合了。” “是啊,这么多年来,王堂主每天都会召集咱们兄弟们,可今天怎么一个人都不在?” “的确是怪事,那咱们不如去看看。” 不一会儿,整间房间里变得吵闹不已,他们虽是镖行的人,有着规矩,可一身的血腥味却不似作假。 “咔嚓……”房门被从内部缓缓打开。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一股强劲的灵气漩涡彻底爆裂开来,化作一道青色的风暴席卷入房间里! 这赫然是位筑基修士出手所致! “噗……”“咔哧……”“噗通……” 七八个黑衣汉子面色惊恐,难以置信,胸腔仿若齐齐被一块巨石猛然撞击! 所有人骨骼碎裂,口吐鲜血,紧接着被狠狠的抛向了地面,无一幸免! 可就在他们还未落地时,一道白袍身影飞射而来,手掌灵气涌动齐聚,化作一条条云雾丝带,牢牢缠绕在所有人的身上。 整个过程,不过刹那间完成! 所有人早已被封闭了浑身力量,动弹不得,神色透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恐! “…唔……唔唔……” 七八道刺目的血痕随着那一根根灵气丝带的缓缓拖拽划拉在地面上,渐渐消失在视野里。 …… 一盏茶的功夫… “都进来吧。”陆云海抬起眼皮看了门口一眼,盘膝淡淡开口。 一道白袍身影踏门而去,格外显眼,可在他身后,却紧紧跟随了七八个面色灰土的胡须汉子。 灰暗墙角里,本已万念俱灰的王庆颤颤巍巍的摊坐在地上,瞳孔眸光涣散,仿若失去了生的希望。 可当那七八个衣衫染血,被牢牢束缚住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再一次的心颤了…是的,莫名的颤抖战栗着……控制不住。 “不……不……”一只破裂的血手拼命的拽紧自己的心脏,狠狠的扣挖自己的心,他怕……他真的怕自己变得麻木! 对自己兄弟的死……变得无动于衷! “说……”两道眸光冷冷的盯着此刻的王庆。 “噗嗤……”先是一声脆响,鲜红的脑浆血液流了齐南满手都是,随后啪嗒啪嗒的滴落在地,黏糊糊一片。 齐南手中,赫然捏着一个黑衣壮汉的头颅后脑,五根指头轻易间就扣进了薄薄的脑壳皮肉里。 这个糙脸壮汉睁着突兀的眼珠子,瞪的像牛眼一眼大,头顶脑壳上的脑浆顺着黝黑的脸流淌着,遍布在这张极为不解,恐惧的脸上。 “啊……我要杀了你……”王庆一步踏出,作势就要拼命扑来! 可就在他要再次冲来的时候,突然顿在原地,那只血腥味的手指渐渐移动了方向……指向下一个人。 “人……在……哪!”眼看着齐南就要再次出手。 “在……在…在楼阁后院马车上……”说完这句话,王庆如同死了一般跪倒在地上,拼命一步一步的向着那具带着余温的尸体爬过去…… 灵气稍稍运转,又仔细冲掉了手里沾满的脑浆鲜血,一切动作显得那么自然。 齐南有些厌恶的看了一眼脚边倒下的尸体,向着陆云海缓步走来,拱手开口道:“师兄,不知如今我们三人谁去捉拿那穆王子女?” “我看就由齐师弟前往即可,陈师弟,你认为呢?”国字脸男子微微笑了笑,右手拂袖虚引抬手。 “尚可。” “齐师弟,这马帮之人的背后势力我与陈师弟还要细细审问一番。”这句话只在三人脑海里回荡,用的是神识传音。 “告辞。” 齐南身影消失不见,没人注意到,此时一袭白袍边角被微微抓起……一道衣袖里貌似藏着什么,微微闪烁…… 第十二章 得手 “来来来,客官快里边请,呵呵,...唉,马车货物交给我来进行了,快,里边坐!” 还是那个灰衣店小二一脸谄媚的笑着,站在楼阁酒楼门口不停的伸手虚引着来往进出客人。 虽然这里靠近荒野城池外围,可在这条必经城池的小路上,还是有来往客商,或是旅途休息的人。 二层楼阁,客房。 一间靠近墙角的一间房屋里,房门紧闭,唯独一条缝隙余留在前,顺着这条缝隙向里看去,七八道囫囵模糊的血迹擦拭在木质地板上,有些干涸。 不知怎么的,此刻一个白衣孩童正躺在床底下甜甜的做着梦,昏昏睡去。 可能也是他一不小心,便顺着床边滚轮在地,这才随意爬伏在地板上睡着。 孩童看起来小脸皱巴巴的,似乎做了什么噩梦,破裂口子的小手使劲拽着衣角,皱着眉头。 “……爹!李伯伯!!”一声惊叫,孩童忽然睁开了眼睛,满眼都是惶恐与害怕。 举目无亲,泪眼茫茫,何况还是如此遭遇的十岁孩子。 “爹……李伯伯……罗家……我...没有家……升儿没家了……” “呜呜...升...升儿……该怎么办……爹……爹?” 孩童慌忙失措的爬出床底,抬起滚落泪水的小脸,除了那缕缕炙热的阳光照射在他的小脸上,没有任何东西回应着他。 一把一把的用衣袖擦拭着泪水,孩童站起身来,疑惑的看着四周,渐渐来到了房门边。 “这...这是……血……”孩童蹲下身来,伸出颤抖着的小手,可有不敢触碰,连忙躲避开。 “不……不要!”孩童惊吓着噗通一声摊坐在地上,拼命挪动着身躯向后退却着,似乎这些血迹让他再次勾起了那个暴雨的可怖夜晚! “呼哧...呼哧……”一缕缕的血丝几乎在瞬间便彻底弥漫了孩童的眼珠子里,一双稚嫩的目光里只剩下了恐惧。 “嘭咚!” 一块儿灰色的残破卷轴从孩子怀里滑落,滚落在地上,顿时将孩子的所有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呆楞的盯着地面,半晌一动不动。 “爹...父亲…李伯伯…罗家……我...我要……报仇!” 一双含泪的红通通眼睛缓缓抬起,这双通红的眼睛里,此刻豁然间露出了一股极深的怨恨,仇恨,透在骨子里。 …… 一层楼阁酒楼里,一桌桌的吃肉喝酒的客人嬉笑怒骂着,还算热闹,此时一位白袍年轻男子从楼梯上走下。 一股灵气的威压扩散开来,顿时间让在座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战战兢兢,默不作声。 热闹不已的酒楼顿时间安静下来,门口的小二正准备开口责问,可谁知一回头看到了一位冷漠的男子,连忙低头。 堂堂筑基境界,放眼整个凡世间都是令人敬畏的实力,在场的众人都不过是炼体境界,自然会敬畏又加。 “啪……”一楼柜台后,锦衣老头打着算盘的手指微微顿了顿,疑惑着抬起头。 “呵呵,原来是挽云派的齐仙人,这小店老头我经营多年也不容易,还请给老头我一个面子,收了那灵力。” 白发老头呵呵堆笑着,连忙向着不远处的白衣男子抱拳拱手。 “呼……”在场的众人如释重负般稳稳的坐在凳子上,挥汗如雨。 白衣男子径直来到柜台前,脸色稍稍开始缓和,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歉意开口道:“掌柜,方才是在下莽撞了,还请掌柜莫要介意。” 白衣男子自然是齐南,方才他急冲冲的下楼来,一心只想去找到那穆王子女,一时疏忽,忘记收起了在房间里弥漫的灵力威压。 “呵呵,齐仙人言重了,敢问齐仙人有何事来此?”老头抬起干枯老脸,继续打着算盘,开口问道。 “我想来询问一下,不知那斩马堂的货物马车如今停靠在什么位置?”虽然齐南一直在极力的掩饰着心里的急切,可还是从眼睛里透露出了一丝。 白发老头满眼浑浊的的老眼此刻微不可察的抖动了一下,停顿了手中的算盘,开始低头翻看着账本,不一会儿,手指便停留在一页纸上。 “……嗯,在丙字区第五块区域。”老人头也没抬的脱口而出。 “那就有劳掌柜了。” “没事。” 说完,齐南便独自一人从酒楼后门进入后院里,似乎一刻也不曾停留。 “得饶人处且饶人啊...”老人摇头感叹一声,继续低头记着账本,敲打着面前的算盘。 …… 酒楼楼阁后院里,说是后院,其实位置可是十足的宽敞,这里地处荒野,最不缺的就是土地。 一块块划分明确的地域上停靠着大大小小,行色各异的马车货物,起码有五六十辆的样子。 此刻绣着一个血红马头图案的马车里,盘坐着两个布衣孩子,一男一女,年纪不大,此刻他们手里正拿着一块残破的卷轴。 两人同样围着这样东西疑惑不解,可又摸不着头绪,女孩嗫嚅着柔声开口道:“哥哥,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连爹爹都不告诉我们?” “这……我也不知道,爹爹也没有告诉我,只是说...要我们好好保管它。”男孩也是极为疑惑,抬头说道。 这块儿灰色的残破卷轴,仔细看去,与那十岁孩童怀里的灰色卷轴似乎惊人的相似,可却好像都不完整,都像是残缺的一部分。 “丙区……五区域...”此刻那停靠的马车外,间隔的空隙里,踏步奔行着一个行色匆匆的白衣男子,一脸急切,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三十丈...二十丈...五丈...一丈! “呵呵,终于让我找到了这里!”齐南冷哼一声,一道灵力涡流盘旋而起,冲入到那辆马车里。 “咔嚓……”整辆马车齐齐分裂开来,化作一堆碎木渣子,两个孩子此刻直接被牵引而来,强行拖到了齐南的面前! “你……你是谁?!快放开我们!”两个孩子又哪里是这筑基修士的对手,一下子就被彻底禁锢在地上,动弹不得。 紧接着一道灰色的物体被牵引过来,随后被齐南一把牢牢攥紧在手里。 “好!终于见到你了,原来师傅日思夜想的宝贝东西就是你,呵呵。” 两个孩子此刻早已哭泣不已,只能困坐在原地,可都目不转睛的盯着男子手里的东西。 “快还给我!那是我爹爹留给我的!”男孩大着胆子吼了一句。 “呵呵,爹爹?你的爹已经死了,整个穆王府,就只剩下你们两个人了。”齐南难得心情大好,也就随口说出了穆王府的事。 “你……你胡说!我爹爹不会离开我的,他说……他说他...会...会来找我和妹妹的!”男孩几乎是颤抖着哭着干吼出来的。 当初这两个孩子被送出穆王府,穆王的确是这么嘱咐他们的,可如今过去了这么多天,他们还是没能见到他们的父亲,心中说不恐慌那是不可能的。 就在这时,一道明晃晃的刀光从背后向着齐南头颅直冲而来,竖劈朝下,狠辣老练! “哼!等你很久了。” 齐南丝毫也不担心,反手一道道灵气瞬间凝聚而出,化作一根半丈长的手指虚影,散发出阵阵灵力威压! “噗呲……”一道血液飞溅而出! “咣啷!”一把褪色的长刀坠落在地上,掀起细小的灰尘。 “王伯伯!”两声惊呼几乎同时响起! “嘭!”一道灰衣人影应声倒地,口吐鲜血,一头栽倒在地上,呼吸渐渐开始微弱。 灰衣男子的后背上,一个偌大的血淋淋伤口足足有碗口大小,透胸而入,后背而出。 爬伏在地上的男子勉强伸出了手掌,想要再去靠近那两个孩子...可他怎么做不到。 “孩……孩子...你...王……伯伯...恐怕不...不能...再...再...照顾...你们了……你们...要...要学会...自己……照顾...自...” 最后一句话还不曾说完,男子便彻底歪着头倒在了血泊里,睁着眼睛,到死都还在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再也没有起来。 这个灰衣男子不是斩马堂的人,而是那穆王府灭绝前穆王担心自己儿女,派遣出的穆王府管家。 如今,整个穆王府,真正只剩下了眼前的两人。 第十三章 抢夺 兴奋,喜悦,激动...恐怕就算是自己突破筑基境界时的心情也不过如此,因为师傅老人家亲口说过,只要能够将这件宝物带回去,他们三人便可得到一颗……增加突破结丹几率的丹药…… 仅仅这枚丹药的价值,齐南心里就更加清楚眼前手中这样东西的重要性,这种丹药,就算放在内门弟子眼里都极为稀有。 同样的,他也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染指这件不知名的“宝物”。 虽然内心极为喜悦,可他却并未被冲昏头脑,因为身后的这座楼阁里,还坐着两位自己的同门师兄弟。 若是能让他们放弃自然是好事,免了争夺,可那丹药只有一颗...而以他对其师兄的了解,他不禁沉思了下来。 齐南之所以在路上就如此急切的想要找到这件“宝物”,也是为了那丹药而来。 “快把它还给我!你为什么要杀了王叔?!为什么!” 一声刺耳的尖啸彻底打乱了齐南的思绪,让他不由低下头来,皱眉注视着地面。 “聒噪!”冷哼一声,齐南挥手间便将两个哭泣的孩子禁锢在地上,动弹不得。 齐南一时气愤,也就没有注意到用力的分寸,顿时两个孩子皮肤上便开始皮肉破裂翻卷,泌出血滴。 两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只能坐着哭泣着,眼睛早已红肿,泪水依旧,可那皮肉撕般的疼痛是他们能承受的了的吗? “哼!放心,你们对于我来说,现在还有些用处...因为...我还不知道如何使用这件宝物呢。” 说完,齐南轻震衣袖,撤去了这股灵力的束缚,留下了两个沉默不语的孩子。 是的,沉默不语,甚至连哭泣声都不曾哪怕发出丝毫。 四颗通红的小眼珠子里,泪水闪烁,充满了深深的悲痛与不解,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白衣男子要杀死王叔叔,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男子要来抢走父亲留给自己的东西,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来到这里。 “对了,既然已经找到了宝物,那么...我也该回去与师兄弟汇合了。”此刻齐南目光微微虚晃,嘴角含笑。 “至于你们...自然是要带回去与师兄弟们好好商讨商讨。”说完,齐南右手扣指掐诀,一把挽起两个慌忙的孩子向着身后的阁楼快步前去。 …… 阳光普照在二层楼阁里,不少住下的客人大都迎着太阳推门而出,有的急忙下楼生怕耽误了什么,有的从容不迫的整理衣衫方才走出门来,有些吵闹。 可唯独一间房间里直到现在也毫无动静,房门紧闭,随着几十个客人纷纷沿着走道下楼而去,二楼的楼阁里,变得安静下来。 房间里,除了一阵阵剧烈的喘息声,听不到其他的杂音。 此刻正在剧烈喘息的是个光头刀疤男子,肉眼可见,他的胸膛上遍布了一些横七竖八的凌乱伤口,流淌的血液早已凝固结痂,一层细密的汗水顺着男子的胡子滴落在地。 看的出来,刀疤男子神色极为疲惫,就连站立都成问题,只能躺靠在墙上勉强支撑着。 放眼看去,此时整个房间里足足容纳了十几人的样子,不过索性房间不小,倒也不怎么显得拥挤。 就在男子身前不远处,还有两位白衣男子静静盘坐,闭目调息,神色淡然。 左边白衣男子首先用神识传音,说道:“陈师弟,方才那勒鲁也都说了,符阴宗此次是通过盘云皇朝周王府的王爷掺和这件事,那周王扶持皇都三皇子,而穆王则支持五皇子,如今三皇子当上皇帝,穆王府自然会被其他王爷屠灭,可没想到还有活口。” 微微顿了顿,白衣男子继续开口:“所以,才有周王府的王爷买通那马帮的勒鲁来到这里杀掉那穆王子女以绝后患。” 右边白衣男子传音回应道:“而在这个时候,符阴宗暗自联系了勒鲁,希望通过他来得到那样东西。” “不过……陈师弟,至今我心里还有一个疑惑不解。”陆云海略微皱眉看着身旁的男子。 “哦,敢问师兄是什么?” “符阴宗绝不会仅仅派出一个修为不到筑基的勒鲁来做这件事,他的背后,有符阴宗的支持,我怀疑...” “师兄是怀疑符阴宗...也派出了自己门派的弟子?” “正是。这件事是师傅交代给我们三人的,本来我们得到师傅的传讯赶到穆王府寻找那件东西,可谁知遇到了穆王府灭门之事,也正是因为这样,齐师弟才通过符文罗盘找到了这座楼阁,找到了...那孩子的下落。” 两人神识传音交流片刻,便听见陆云海沉声开口问道:“勒鲁,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到底是符阴宗的谁派你来的?若你如实开口,可能还有一丝活路,否则...” “咳咳...啐...呵...呵呵……”随意吐出一口血沫,刀疤男子仰头呵呵笑着。 此时的勒鲁哪里还有堂堂马帮分舵堂主的样子,只剩下一身气血衰败,血肉淋漓的模样。 “你笑什么!”陆云海显然已经动怒,手心里灵气旋转凝聚。 “嘿嘿……我笑什么?!王庆说的不错,仙人?我看什么狗屁仙人!” “...呜……呜呜...” 回应他的是一只死死扣在他喉咙上的手,缓缓的,勒鲁身躯被慢慢的抬起,双腿离地,似乎陆云海故意放缓了这个过程,饶有兴致的观赏着眼前男子的表情变化。 挣扎,剧烈的挣扎,拼命的挣扎,如同一只热锅上的蚂蚁般胡乱扭动起来,这种看着生命一点一滴的在眼前流逝,这种感觉,仿佛让陆云海感觉到自己似乎掌握了一切,如同一位上位者般主宰一切。 “吱呀……”房门由外被人猛然推开,一道白色身影直接闯入房内。 “嘭!”随手丢下了手里的勒鲁,陆云海一把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握在手里,戒备的盯着房门。 声旁的陈轩同样如此,拔出了腰间的长剑,一声不吭的准备出手。 “陆师兄,陈师弟,是我,齐南。”齐南一边走进,一边向着两人打着招呼。 “原来是齐师弟,我还以为是什么其他人闯入这里。” “是啊,齐师兄,方才你可吓我们一跳。”陈轩虽然言语不多,可也难得的笑了笑,收起了手中长剑。 “对了,齐师弟,找到那孩子还有那东西了吗?”陆云海心里对于师傅期盼得到的“宝物”自然也比较好奇,心中急切。 “找到了。这也多亏了那一层掌柜的告诉我那孩子所在的地方,不过这里毕竟人多眼杂,至于那孩子,我就没有一并带来,而是安排在另外一间房间里。” 陆云海笑了笑,勉强开口问道:“这个...齐师弟,能不能给我看一下那件东西?” “自然可以,这个就是,师兄请过目。”说着,齐南便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方形盒子。 方盒看起来十分陈旧,不过三寸大小,呈灰黑色,坑坑洼洼,可却雕刻着一层细密精致的繁复花纹,一股古意盎然而出。 陆云海目光热切,连忙伸手借过这个盒子,同时对于这盒子里的“宝物”极为憧憬,恨不得立刻见到。 齐南同样看着身前的陆云海,一语不发,身旁的陈轩也是一脸期待,紧盯着这里,也在等待着这件“宝物”到底是什么,就连身后不远处的勒鲁等人此刻也是向着这里观望着。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牢牢聚集在这个盒子上,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异变发生! “嗖……”一声破空之音响起,一道黑影随之飞射而出! 目标不是别人,正是眼前的齐南! “陆师兄!你这是做什么?!你可知道,那可是师傅一直想要的东西!!” 此刻齐南连忙闪身躲避,一脸的质问与愤怒。 “你给我住口!你究竟是谁?!你把齐南怎么样了!” 陆云海同样飞身而退,止住身影,死死的盯着对面站立的“齐南”。 “师兄,你……”身旁的陈轩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看不懂眼前是怎样的一幕。 就在这时,“咚……”的一声爆响传出,方才那方盒掉落之处,直接被炸出了一个两丈大小的焦黑窟窿,上下通透,可见威力不凡! “你是……如何识破我的...”一声苍老的声音从“齐南”口中说出,这股声音仔细听去还有些熟悉,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陆师兄,他……这...这声音……他是”陈轩此刻彻底相信了陆云海的话,可此刻耳边再次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声音,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一层楼阁的……收钱掌柜。”陆云海紧皱眉头,握紧了手里的长剑,直指对方,咬牙切齿的说道。 …… 第十四章 交手 嗖……一股隐晦的气势波动在这房间里肆意激荡着,双方互不相让! “咔嚓……”素净的灰色房门直接分崩离析,不复存在。 陈轩哧的一声拔出了自己的长剑,可还是一时间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幕景象。 “快把齐师兄交出来!否则...”陈轩剑指对面的“齐南”,厉声喝道。 “齐南”微微笑了笑,略带嘲讽,淡淡开口,道:“否则?怎么,难不成你觉得还能对付我……” “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劝你……将...齐南...完好无损的...交给我...否则...你会死的...”陆渊海握紧了手里的长剑,目光冷芒闪烁,盯着对面的“齐南”,几乎一字一句的说出口! 同时,一股浩然的修为灵力威压层层扩散开来,如同大浪翻滚般席卷整个房间里! 筑基中期,陆渊海作为三人中修为实力最高之人,自然实力强大。 “哼!”一声沉重的话语传出,堪堪抵挡住了这股灵力威压,丝毫不弱! “咔呲……”一连串爆响声响起,“齐南”身躯寸寸萎缩下来,皮肉开始干枯退却,尤其是其脸上,竟然也在颤栗抖动,不到片刻仿佛完全换了一张面皮! 此刻对面站立的,是个一身麻衣灰衫的老人,老眼昏花,皮肉干枯,约莫六十岁的样子,苍老无比。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这座楼阁一楼的登记掌柜。 麻衣老人向着陆渊海两人点头笑了笑,开口道:“二位,黄泉路上你们好歹也有个伴儿不是,至于齐仙人,呵呵,一会儿啊,你们就去陪他吧。” “你说什么?!齐南死了……”陈轩一时间有些失魂落魄,毕竟他们三人从凡间开始便结拜为异姓兄弟,一直到如今踏入修仙之路也是如此,可现在却突然听说死了一个。 而且这个杀他师弟的人就在眼前,这怎么能不让他愤怒。 “难道说...你,就是那符阴宗之人?”陆云海同样愤怒无比,可却还想知道这眼前修为不凡的老人真实的身份。 房间众人听到双方的对话,早已吃惊不已,可却不敢大声言语。 “哦……为什么要这么想。”老人双手抚掌,眯了眯眼,似乎来了兴致。 “既然你身为这楼阁掌柜,想必这勒鲁的身份你也知道,他背后有着符阴宗的支持,我不相信堂堂符阴宗会派来一些炼体境界的人来做成这件事。” 麻衣老人思索了片刻,深沉开口道:“我来这里,只为做一件事,那就是……送你们上路!” 说完,老人冷哼一声,直接悍然出手,竟然同时攻向两人! 澎湃的灵气波动即便是比起陆云海来也是不弱多少,甚至还隐隐的多出一丝! 陆云海同样呵斥一声,与身旁的陈轩一同一步踏出,两道飞剑携裹着一股浩大灵力,凌空劈砍而来,角度凌厉刁钻! “嘭咚!”猛烈的巨震冲向四周,房间里的众人全都被这股灵力的冲撞重重的摔在地上。 房间门口,彻底化作了一片灵力的汪洋,无人能够靠近,除了此刻场中静静站立的三人。 “不错,挽云派确实当的起天衍五十四宗门的称号,不过...对于你们,火候还差点。”老人轻捋胡须,摇头轻语道。 而在对面,鲜血顺着陈轩的右臂流淌着,手臂皮肤上皮肉倒卷,露出根根血管脉络,着实可怖。 方才一股强光闪过,看似只是交手几招,可实际上双方都是以快打快,招招致命! “这是……”陆云海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的盯着对面! 只见对面老人从袖子里快速掏出一张黑色符纸,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奇怪文字,可却让人感觉到一股淡淡的吸扯感扩散着。 “...万枯符……”陆云海咬牙切齿的说出口。 “不错,看来你也有些眼力,这件宝贝可不容易得到,如今算是便宜了你们……”麻衣老人嘴角含笑,轻轻拖起了手里的符纸,遥遥指向对面。 万枯符,正是符阴宗内门弟子独有的地阶阴符,传说是用上万种炼体境界的冤魂祭炼而成,威力极大,足以威胁筑基后期修士! “嗖……”一道黑芒袭来,刹那间便来到近前,同时一股灵力冲击而来,根本不给人丝毫余地! 陆云海自然不会怀疑这张符纸的真假,相反,越是想起这符纸爆裂开来的威力,他显得更加凝重担忧。 “符阴宗……今日我陆某记住了。”就在那黑色符纸快要爆裂开来之时,陆云海一把抓住身边的陈轩,踏空而起,同时向着天空狠狠的抛出了一块灰色石头! “挽云灵决,凝云,荡幽!”一声沉重的咆哮声在耳边炸响! 高空之上,无量的云气翻滚聚集而来,呼呼作响,地面碎裂,房屋崩解! 随着“荡幽”二字出口,那颗石头遭遇翻涌的云气,混杂着大量的灵气,化作了一座三丈粗细的黑色巨柱虚影! 十几丈高的浩大巨柱突然矗立在这里,在其顶端,仔细看去竟然有着细密连绵的...指纹! 这座漆黑巨柱竟然只是一根手指,让人难以想象这到底是谁的手指,就算是虚影,也着实让人震惊! 也是在这个时候,“轰隆……”一声巨响传来,那张黑色符纸直接迎上了那座巨柱虚影,碰撞在一起! “这……云天冥指?!该死的...怎么会遇到这件东西。”老人脸色变换不定,只能选择咬牙离去。 “咔嚓……”黑色巨柱虚影仿若天地间的唯一,牢牢矗立在地上,随着一阵轻微的抖动,一切的景物全都烟消云散! 所有的一切全都化为灰烬,包括这里周围的大片屋舍也都成为了废墟。 此时此刻,这座楼阁里发生了一场较大的骚动,也是因为这股剧烈的震动以及方才那恐怖的威能。 最后还是店小二陪着笑脸挨个解释还承诺这顿饭食免费之后,才真正安抚了众人。 一楼楼阁后院里,一间较为隐蔽的房屋坐落在此,倒也平静。 突然一个麻衣老人出现在这里,看他向着四周张望了良久,方才快步走到房门前,轻扣房门。 “嘎呲……”房门微微打开,露出了一张较为俊俏的面孔,是个年轻男子。 “唉,计划失败……还请莫要怪罪。”老人叹了口气,稍稍有些失落。 “呵呵,无妨,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咱们...还有机会。”年轻男子微微笑了笑,开口说道。 “说的也是,是我心急了。”老人摇头感叹一声,走入房内。 半个时辰后。 “呲呀……”房门从内打开,从中迈步走出了一位锦衣华服的瘦弱老人,双目中透着一股子精明之色。 老人微微想了想,开始剧烈咳嗽起来,身形渐渐变得有些伛偻,向着楼阁里走去。 也是在这个时候,一楼楼阁大门口,走进一个黑衣年轻男子,看他其貌不扬,可在他的腰间,却佩戴着一块儿玉牌,上面只写着……符阴二字。 第十五章 序端 炙热的阳光早已照进楼阁里。 由于到了早晨,一大早许许多多的住店客人纷纷来到一楼柜台前,吵闹着要去拿自己的马车货物,小二也是连忙谄笑着跑上前去,一一为他们领路,过了好久,此事方才作罢。 来到这里住店的很多都是做替别人运货的买卖,这可不能耽误什么时间行程。 一楼楼阁后门口,只见一位锦衣华服的瘦脸老头不紧不慢的走进楼阁,随后转身来到柜台前,敲打着算盘。 也是在这个时候,一位黑衣年轻男子抬脚走入楼阁,径直来到柜台前,掏出一些散碎银两放在桌上。 “掌柜的,给我来间上房。” 老头停下算盘,抬头笑了笑,开口问道:“不知客官要住多久?” “这个……三天。”男子皱眉想了想,直接回答。 “这是客官您的住店所属木牌,您且...拿好。” 黑衣男子微微点头,伸手接过木牌,瞳孔突然微不可察的一缩,可却掩饰的极好,随后转身沿着楼梯走上二楼。 柜台老头抬头看了一眼黑衣男子的背影,继续打着算盘,咔咔作响。 …… 此刻二楼一间空荡荡的破烂房间里,快步走出两个白衣男子,只听其中一人开口道:“师弟,看来这次符阴宗是有备而来,齐师弟恐怕凶多吉少了。” “师兄,那...那齐师兄,他...他不会已经...” “不...应该不会,齐师弟独自一人前去寻找那穆王子女,继而找到那件宝物,反而被那一楼掌柜抓住,这才化作齐南的模样来杀掉你我二人...” 随着白衣男子继续开口,他的面容也开始起了变化。 “可他如今却...嘿嘿,失败了...他没有那个本事来杀你我,如今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 “陆...陆师兄……”陈轩脸色微微僵硬,缓缓扭头看着身旁的陆云海,一时间不知要说些什么。 此刻的陆云海,肩膀晃动,俊俏的国字脸上露出那种癫狂前的狰狞笑容,似乎如今的陆云海才是他真正的面目... “师弟,此处不宜久留,你我二人还是赶快离开这里,从长计议,再想着如何才能救出齐师弟,如何?。” “陈师弟...师弟?”陆云海伸手拍了拍陈轩的肩膀。 “知...知道了,大师兄,那咱们走吧。” 不知怎么的,跟随在师兄身后的陈轩此刻看着这熟悉的背影,似乎第一次感到了一丝莫名的陌生。 说完两人便离开了这座房间,到了其他地方,向房间里边看去,在那垮塌的房间废墟下,一条条扭曲的血色溪流缓缓溢出,形成了一摊摊大小不一的血水。 这些,都是鲜血,带着余温的人血。 整个倒塌的房间里,包括那王齐,勒鲁等人,全都从这个世界上永远的消失了,彻底成为了一摊破烂不堪的碎肉。 凡人皆说人死后灵魂被吸纳入地狱,走奈何桥,喝孟婆汤,继而投胎转世,可这说法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或许可能相信,可对于修士来说,或许只是当做个浅谈笑话罢了。 因为还从来没人真正的见过地狱,可能见到的,都死了吧。 ... “嘎呲……”二楼楼阁上,一间位置偏僻的房间里,房门由内打开,随后走出了一位年幼孩童,看他眼睛有些通红,此刻正在东张西望。 “...王…王叔叔呢,怎么一个人都不见了...” 孩童虽然年幼,不过十岁左右,可在他小脸上看到的不是天真可爱,而是一种深深的疲惫与痛苦。 两只小手攥紧着衣衫的衣角,孩童沿着脚下的木质走道,想要去隔壁看看。 他也极为聪明,当日在一楼柜台前,那楼阁掌柜便说出了王齐等人住房序号,他也就顺便记下了。 “嘭,嘭,嘭!”“...王叔叔,你在里面吗?” 孩童伸手敲了敲房门,可几个呼吸过后,还是未曾有丝毫动静,他也就站在房门外,耐心的等待着。 透过一道缝隙,房门内,一张雕花木桌前。 两个白衣年轻男子此刻正在静静端坐在凳子上,忽然听到门外的动静,对视一眼,皆轻抚长剑,灵气内掩而不发。 这两人自然正是那匆忙来此的陆云海与陈轩,两人思索良久,前往一楼楼阁显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可那房间已毁,柜台掌柜一时间也不敢再过来,他们这才想到了那王齐的房间,如此才能不引起其他怀疑,暂时也足够的安全。 “师兄,怎么……是个孩子的声音?” “的确是个孩子的声音,不过……也不能保证是那柜台掌柜的诡计,你可别忘了,那掌柜之前可是假扮过齐师弟。” “不错,那掌柜的确阴险狡诈,若不是师兄即使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赫然是在用神识传音,交流着心中所想。 “...没人吗……难道...王叔叔他们...下楼去了?”孩童皱着眉头,正准备转身离开这里,再去一楼看看。 可就在这时,“咔呲!”一声呲响,面前的房门直接被打开了。 正当孩童还在抬头张望,疑惑着怎么没有人影的时候,一道薄薄的淡青色雾气萦绕在自己的身上。 孩童顿时一脸的惊恐与茫然,想不明白眼前这是发生了什么,他发现自己全身根本无法动弹,立在原地,就连一个字都无法说出口。 “嘭……”紧接着一道白色的衣袖快速袭来,一把抓起了孩童向门内而去,房门也随之“咔嚓...”一声关上了。 这间幽静的房间里,桌椅床铺倒也一应俱全,精美的木质雕花桌椅摆设看上去应该花了不少的功夫。 一张素净的桌子旁,此刻正坐着三人,皆不言语,气氛有些紧张。 此刻那孩童也是在抬头打量着两人,可他无论怎么回想,都不记得自己见过眼前的两人。 “师兄,这还真是一个孩子,不是那一楼掌柜。” “这个我自然知道,可我更想知道他与那死去的王齐究竟有什么关系。” “师兄,我...还是不太明白,之前齐师弟不是都说了嘛,当时在穆王府也是那王齐等人救走了那穆王子女,与这孩童有什么关系……” 陈轩看着身边的师兄,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答案,可他也有些失望。 “这个……暂时,我也没有想明白...”陆云海摇头叹了口气,眉宇间浮现出了一丝疲惫,似乎是这几日里发生的事太过于劳累。 谁也没有注意到,此刻一条素白的衣袖里,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罗盘正在不断的闪烁着微光,伴随着轻微的晃动。 这斑驳罗盘,与那齐南之前使用的罗盘是何其的相似,可又有些不同。 可这罗盘却又丝毫无法剧烈颤动,因为它正被一只手死死的攥紧。 两人似乎都若有若无的瞅了那孩童一眼…… 第十六章 通冥 一楼楼阁后院里,地方不小,一间普通的红瓦房屋静静地矗立在这里,似乎长久无人问津。 房屋里,窗户紧闭,光线有些阴暗,四下看去,里面摆设较为简单,一张木床,一张木桌,还有一盏灼烧的陈旧油灯。 晃晃悠悠的黯淡光芒扫射在屋子里,摇摆不定,照耀在三个人的身上。 两个孩子,一个年轻男子,就这么死寂的对视着,一句话也没有。 年轻男子一身白色道袍,面容俊郎,唯独眼底一抹阴狠毒辣时不时的透射而出,宛如蓄势待发的毒蛇一般。 “我再问你们最后一遍...这宝物……到底该如何使用...” 说完,白衣男子微微向前倾去,侧身俯在两个孩子的身边,静静等待着。 良久,只见男子直过身来,一边握紧了手中的残破卷轴,凶相毕露。 向前看去,两个布衣孩子身上一道灵气烟丝翻卷缠绕,牢牢禁锢,他们根本无法大声言语,只能微不可察的嗫嚅着,小脸上早已泪痕遍布,只能颤抖着,红着眼,无声的哭泣流泪。 他们甚至连动弹身子都做不到。 “...我的耐心……实在有限...”齐南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着,这种眼睁睁的看着这宝物在手,却又无能为力的折磨确实让他难以忍受。 他做了这么多,甚至花费巨大代价借来这追踪罗盘,一路找来,甚至现在还不遗余力的想要除掉他的两个同门师兄弟,他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手里的这件东西吗? 如今东西到手,却又无可奈何,他齐南实在是不甘心! “嘭...”齐南赫然直接一把掐着孩子的喉咙将他缓缓托起,四条手脚剧烈的震颤着,小脸憋的通红,高高仰起,一根根的血色脉络开始凸起,出现在他的脖子上。 一把托起孩子,一边身躯俯在另一个孩子耳边,轻声开口道:“说不说...若你不说……你的哥哥...死,你说了,他能...活...” “我...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哥哥……”一声声颤抖的嗫嚅声如同蚊虫声般一句不拉的传入到齐南耳朵里。 “好……”齐南点头笑着,扭头看着手里的孩子,渐渐的,孩子的眼珠开始泛白凸起,布满了血丝,就连手脚的颤动都减弱了下来。 这一幕,是那么的熟悉...对付王齐兄弟,差不多也是这样,只是换了人,换了地点...换了结果。 其他的,依旧一成未变。 “咔……”一声轻微的脆响,两道细小血迹顺着男子的手指向下滴落流淌着,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一旁的女孩早已木讷在原地,看着此刻早已咽气的哥哥。 泛白的眼珠子直到死去还在睁着,死不瞑目。 一滴一滴的刺目鲜血滴落在地,像是一朵朵艳丽的花朵般斗艳开放,一滴鲜血不偏不倚正好滴落在男子身旁的残破卷轴上,染红了卷轴。 “呼……”突然间,房间里一股怪风平地而起,漆黑无比,一下子笼罩了整间屋子。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无疑让齐南喜出望外,随手一把丢下了手里的死尸,噗通一声坠落在地。 “轰……”一道灵气的漩涡在黑风中开始席卷,牢牢护住了身边的残破卷轴,可这股黑风似乎极为强烈,就连齐南使出灵决凝聚灵力都开始变得吃力起来。 “挽云灵决,聚云!”齐南面色变换不定,手掐灵决,引动天地灵气,一股更加强烈的风漩再次袭来,与这黑风死死的对抗着! “这是……”齐南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就连手中的灵气漩涡都刹那间有些不稳,双眼紧紧的盯在身旁摆放的卷轴。 一股无比浓稠的黑气萦绕在那残破卷轴之上,滋溜旋转,毫不停滞,漆黑一团,紧接着只见那黑气里伸出了七八条漆黑的锁链。 “咔咔咔……”的碰撞之声仿佛碾碎骨头般嘎呲作响,似乎在人的心头颤声响起,让人毛孔战栗,头皮发麻! “嘭嘭嘭嘭……”的撞击之音接连不断地传出,一条条漆黑如墨的锁链竟然在开始捆绑那已经死去的孩子尸体! 齐南眼睁睁的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幕,心头说不悸动那是不可能的,可他看着这无法阻止的怪异变化,也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坏,让他犹豫着要不要出手。 特别是那漆黑的锁链,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深邃的阴森气息,仿若生人勿近,让他心里更加煎熬,他可不想看着这到手的宝贝离他而去。 “这……这怎么可能!”一条条的漆黑锁链从那浓郁的黑气中散乱伸出,快速的包裹着那尸体满身,接着缓缓的向着动荡的黑气里...拖拽而去...几个呼吸之间,那孩童的半个身子早已被吞没,恐怕要不了多久,整具尸体都将消失殆尽。 “桀……”一声声的嘶吼惨叫从那黑气里隐隐传出,这声音仿佛来自极为遥远的地方,但那痛苦的嘶吼,愤怒的咆哮,以及一句句的控诉,咒骂,哭泣,欢笑,哀叹...这股声音似乎杂糅了凡人所有的感觉...爱恨情仇,七情六欲,喜怒哀乐,悲苦欲痴…… 这万千道细小的声音宛如魔咒一般回荡在齐南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循环往复。 “不……不要啊!!”齐南突然间抱头摔倒在地,大声咆哮着,翻滚不断! 这一声声的魔音直入他的脑海深处,一下子勾起了他最为沉重,最为深刻的记忆,就仿佛一根尖锥一般插入自己的脑子里,还在不断地颤动着。 转眼间,那具男孩尸体就要被完全拉入那团黑气里,可就在这时,两缕黯淡的微芒从那尸体上亮起,那是...两道目光。 两缕微芒最后看了一眼早已昏厥过去的女孩,之后仔细的看了一眼倒地翻滚的白衣男子,似乎要将他的容貌完全记住。 随着最后一声“咔嚓!”脆响,房屋里所有的黑风不翼而飞,就连那地上的黑气锁链,包括那具孩子尸体全都消失不见,最重要的是……一同消失的...还有那残破卷轴... 房屋里,两道人影静静地躺在地上,沉睡昏迷,整个房间里的摆设彻底散乱不堪,变得歪歪扭扭,错乱排布。 这里的剧烈动静以及方才那动荡的灵力威压自然传到了外面,惊动了一楼楼阁里的人们,许多人虽然好奇,可也一时间不敢前去察看,原因无它,刚才那股灵气威压他们是真正的体会到了,那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出来的。 一楼柜台的掌柜也是找了个好借口,说这是一位修炼门派的弟子,这几日将要突破境界,所以才有了如此动静。 锦衣老头的手上早已停止了算盘,心里默默思量着,别人不清楚那是什么地方,难道他自己会不清楚?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老人的目光缓缓移向身后,注视着那间陈旧的房子。 第十七章 面皮 一楼楼阁里,木质柜台前,锦衣老头思索了半天,心里还在为刚才发生的事感到忧虑焦急,索性叫来门口迎客的店小二,先帮忙照看着点。 他还是打算亲自去一趟,看看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抬脚前行,步伐不快,这里距离那间房屋本就不远,很快他便来到了房屋门前。 “嘭嘭嘭……”房门被人敲响。 “咳咳……是我……”苍老的声音顺躯门缝传入门内。 “嘎呲...”房门被人打开,锦衣老头打量了几眼四周,方才连忙进屋关上房门。 “齐...齐兄……你,你这是怎了……”锦衣老头有些错愕的看着不远处的一位年轻男子。 映入眼帘的这位白衣男子几乎一动不动的呆坐在凳子上,两颗眼珠子里通红一片,楞楞的盯着脚下的地面,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下来。 “这……”老人自然注意到了如今整个房间里只有三人,消失不见的是之前的一个孩童。 老人知道,方才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否则眼前这个男子怎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失魂落魄,痛不欲生,脸色呆滞。 看着眼前的男子,锦衣老人也不敢继续思索下去,能将眼前的男子变成这个样子的事情,恐怕...恐怕只有一件...那就是...那件宝物……丢了。 “齐...齐兄,那……那宝物……”这次轮到锦衣老头神色紧张,低头盯着前方的齐南,期待着一个...满意的结果。 可他接下来注定要失望了。 “...呵...呵呵……没...没了……注定没了……呵呵哈哈哈……” 一股灵力的狂风席卷整个房间,而那昏迷不醒的女孩……竟然也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说着说着齐南便哈哈大笑了起来,又哭又笑,一直这么循环着... “齐...齐兄,你……你一定是在与我开玩笑的对吧?你说,是不是这样...是不是这样?”锦衣老头轻笑两声,连忙攥着面前几乎疯狂的齐南,拼命的摇晃着,一脸希冀的看着他。 齐南丝毫没有回应他,还在仰面又哭又笑,只不过这声音也在渐渐减弱着。 筑基修士早已能吸纳灵气入体,从而开始修炼灵决,功法,虽然境界不高,可也讲究一个修炼的心境。 而像眼前齐南这样的修为实力,按理来说也足以能平复自己的心境,所谓念头通达,可却变成了眼前这样,可见那宝物对他而言,可能也成为了一个“魔障”。 “...没了……呵呵...没了...你可知道,为了这件宝物,我齐峰付出了多少!!” 一声嘶吼般的怒喝冲着身前的齐南传去。 在这一刻,眼前这位苍颜白发的老人仿佛一瞬间化为了一个年轻人,锦衣老人伛偻的背部在咔咔声中直了起来,身形渐渐拔高,身躯上皱缩的皮肤变得光滑细腻,一股独属于筑基后期的修为威压扩散开来! 同时老人身上那丝若有若无的垂暮之气也消失殆尽。 “...封,散!”老人右手连连结出古怪的印诀,手指跳动,最后向着自己的脸上猛然叩击而去! “叮!”一声脆响在他脸上响起,一道黑色的雾气笼罩在脸上,只见他五指骤然用力,狠狠从他脸上拉扯出了一块黑色的面具,说是面具,倒不如说是一层薄薄的面皮。 这层漆黑一团的面皮显然不是什么人皮,因为这团面皮仿若活物,在手里似乎微微蠕动着,仔细看去,这哪里是什么面皮,这些...赫然全都是……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纤细虫蛊! 这些密密麻麻的细小虫蛊,只有发丝般纤细,若是不仔细看去,还真以为这是个自然的整体。 拽走了这图让人感到厌恶的面皮,老人也终于露出了他的真正面目,一张俊俏不已的脸庞彻底的呈现在眼前。 可最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的面目……竟然与那面前的齐南一模一样……宛如自己照镜子一般。 此刻的“老人”,双目之中未有半分浑浊之意,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狠辣阴毒,仿若恨透了这整个世界一般。 “……我齐峰十二岁拜入仙门,可在那符阴宗里,什么修炼,什么同门,什么师尊...真是个笑话,我活着连那猪狗都不如!!为了得到这件宝物,我花费所有灵石隐瞒宗门,联络买通那马帮勒鲁,为了得到那件宝物,我齐峰,独自来到这荒郊野外的楼阁里,戴上这...上万条嗜形冥虫,无时无刻都在饱受那吞肉噬血之苦,这些……我付出了多少,你齐南!你给我看看!你睁开眼看看啊!” “...如今,我齐峰连那宗门都回不去了!你都做了什么!” 一道道奋力的嘶吼化作了一股浪潮,全都朝着齐南卷积冲去,不留余地。 “刺啦!”一声皮肉撕裂的声音突然响起,齐峰一把攥在自己的下巴面庞,一下子揭开了他……真实的面目…… “...啪嗒...啪嗒……”一滴滴粘稠的血液顺着齐峰的整个脸庞滴落在地,他的脸上,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完好皮肤,一张没有皮肤,满脸血淋淋的的模糊脸庞才是他真实的面目。 而在他手上,一黑一白两团面皮正在纠缠着,互相蠕动着。 “……这……你……你……怎么……”齐南看到眼前的这幅画面,瞳孔骤然收缩,突然指着齐峰结结巴巴颤抖的说不出话来。 “……呵呵……我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倒让哥哥你见笑了……” 齐峰低头轻笑两声,托起手中的白色面皮一把覆盖在脸上,没有丝毫犹豫,似乎习以为常了。 几个呼吸之间,白色面皮微微蠕动,齐峰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丝毫的裂口缝隙,平缓完整。 “……弟...弟弟……你……”齐南神色动容,眼前的锦衣男子是他的亲弟弟,可惜却拜入了不同的山门,直到走到今天这一步。 齐峰眼底微微抖动,可却转瞬即逝,只见他抬手阻止了齐南的话语,转身来到房门处,打开房门,淡淡开口:“进来吧。” “嘎呲!”一位黑衣男子闪身而入,其貌不扬,走进屋里向着其他两人微微颔首。 “这位,便是我在符阴宗结识的一位师弟,名叫李宏,这位就是我的哥哥,挽云派齐南。” 开口随意介绍一番,齐峰扭头看着齐南不紧不慢的开口:“齐南,此次请我师弟前来,也是为了...你的那两个师兄弟们,如果他们活着回去,那么你……也就没有回去的必要了……” “至于好处吗……” “所得一切皆归二位所有!”齐南目光突然间再次变得狠辣,如今宝物没了,若是他连宗门都回不去的话,那么他或许真的没有回去的必要了。 与此同时,这座楼阁后院里,两道白色人影从高空滑落,脚踩屋檐借力而下,飘忽间踏在地上,连忙观察左右。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二楼的陆云海与陈轩。 “师兄,咱们两人来到这儿真的能救出齐师兄吗?” “我们之所以稍稍开这里,也是由于方才这后院里突然爆发了一股灵力威压,有可能是那一楼掌柜,也有可能...是齐师弟的。” 第十八章 螳螂 黑夜早已在不知不觉在中到来了,今晚难得没有月亮,当真是一片漆黑。 野外的虫鸣隔着很远传入到这片寂静的后院里,呲呲作响,一声接着一声,不紧不慢。 “...师兄,我们...真...真的……能救出齐师弟吗?” “陈师弟,方才我们从二楼楼阁上稍稍前来,为了防止灵气外泄,被那一楼掌柜觉察到,咱们可是连师傅给我们的逸息丹都用上了,这一次,咱们只能...成功,绝不许失败...” 陈轩侧身注视着身旁站立的陆云海,看着他那张布满汗珠的皱眉脸庞上,心里也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将齐南救出来... 只见陆云海从衣袖里缓缓掏出了一张三寸大小的青色符纸,随后看着身边的陈轩轻笑道:“师弟,相信此物你也见过,至于威力...呵呵...” “这...这是...这是师傅老人家亲自攥写的灵符...” 陈轩自然感到吃惊,挽云派虽为天衍大宗,可宗门内一切的修炼资源也不是白白得来的,若是修为停滞,那么这身衣服恐怕都没有资格穿下去... 眼前的独特灵符,他自然认识,这是他们的师尊,挽云派结丹长老单许的手笔,这灵符乃是结丹修士凝聚灵气刻画而成,虽然只有一击之力,可却足以威胁筑基后期乃至圆满修士。 “师弟,逸息丹的效力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事不宜迟,咱们还是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嗯。”两人齐齐对视一眼,沿着一条略微狭窄的走道隐逸前行着,宛如两道魅影,距离那间陈旧的房屋越来越近了... 与此同时,距离此地不过几十丈的一处木台前,一间陈旧的屋舍矗立在这里,屋舍里面... 房间里一共三人,两位年轻男子,一位锦衣老人,此刻正静静的对视着,毫不言语。 低头看去,一位白袍年轻男子衣衫染血,被一条条透明的灵气丝线牢牢的缠绕着,死死的束缚在地上,动弹不得。 一双无比怨毒的目光瞪着面前的两人,仿佛要吃人喝血,两人就这么站在他的面前,冷冷的注视着他。 “...齐南...那宝物到底在哪!我劝你说出实话...否则...”锦衣老头冷哼一声,右手抬起微微握紧,饶有趣味的注视着眼前的景象。 “...呃啊……”齐南痛呼着,细密的汗水迅速布满头顶,身躯上条条的细线开始...收缩...一道道血迹再次从那破裂的血隙里溢出... 筑基修士自然可以通过体内灵海沟通天地灵气修复身躯,可如今齐南身上的细丝也当真是刁钻古怪,恰好阻止他吸收灵气,可以说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个普通凡人罢了。 一条条透明的细丝勒紧在血肉里,一点一点的切割着,跟随者齐南一起颤抖不断,血,流的更多了。 “噗通……”齐南一头栽倒在地,可却不敢太多动弹,因为他越是动弹,就越是痛苦。 眼看着倒地的齐南越来越痛苦,此时房门外... 陆云海正一把攥着陈轩的手臂,让他待在原地,同时目光顺着窗户上的那道缝隙投向屋子里。 两人嫣然正在神识传音。 “...师兄,如今齐师兄就在眼前,为何你不让我前去搭救!” 陈轩神色比较激动,盯着自己的师兄,自己的同门师尊师兄就在眼前的屋子里,而且还在受着残酷的折磨,他怎能不想去立刻救他出来。 “...师弟!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认为我陆某贪生怕死,还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师弟死在我面前不成?!” “...师兄,我……” “如今这间房屋里,可不仅仅只有那掌柜一人,若是他一人尚且还好办,你我二人配合着这张灵符,出其不意,倒也有可能救走齐师弟,可现在...还多了一位筑基境界的修士,你真的认为...你我硬闯,就真的能够救走齐师弟,全身而退?” “...师兄,这……” 房间里有了新的动静,两人立刻停止了交流,目不转睛的盯着屋内。 只见那锦衣老头身边的黑衣男子从衣袍里掏出了一张泛灰的奇异符纸,符文扭曲萦绕,散发着一缕缕的微芒。 男子抬手持着符纸来到齐南身前,低头轻声笑道:“齐南,我这符纸对我来说可是珍贵万分,如今用在你的身上,可是极为合适。” 男子微微顿了顿,继续开口:“至于它的功效,我就先告诉你一点,这张符纸可以一点一点的吸干你的灵海,然后再吸干你的血肉,让你修为慢慢的倒退,然后衰老而死...你觉得...怎么样?” “不……不,走开!走开!不要啊……” 齐南此刻不顾疼痛,不顾一切的向后倒退着,拼命的挪动着身躯,一脸的惊恐失措。 这幅茫然若失的表情,就像他失去那到手的宝物一样。 无声无息间一张符纸向着齐南一把扣来,无法躲闪,齐南顿时感觉到身躯里,自己苦苦修炼的灵海正在被缓慢的拖拽着,沿着皮肤消散在体外。 一道道的灵气顺着他的血肉流出体外,斑斓飘舞,可配上他那一身的鲜血,以及他那生不如死的面孔,实在让人无法将他与那缥缈出尘的修仙之人扯上关系。 房门外,陈轩早已快目眦尽裂,手中的长剑早已按捺不住,道道灵气凝炼汇聚在手中。 “……师兄!你还在等什么!你真的要看着他死?” “你不出手,我去!”一把握住手中长剑,踏地而起,一脚踹开面前的窗户。 “嘭呲……”木质的窗户直接应声破碎,一道白色的人影飞速而来,紧接着一道凌厉的剑光斜斩挥舞! 陆云海面色变化,怒喝一声,同样持剑而起,向着屋内二人猛然攻去! 屋内二人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动静惊动了,齐齐回过头来。 只听锦衣老头双手抄袖,皮笑肉不笑的盯着眼前的两人,淡然道:“就凭你们,还想着要救人,我看……你们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第十九章 剑匣 陈轩此刻哪里还顾着老人的威胁,只见他周身灵气席卷,衣衫翻飞,一步踏出,飞身而起,向着地上的齐南冲去! “哼!不识抬举,他就交给你了,至于这陆云海,交给老身就好。” 身旁黑衣男子也不点头答应,却直接掏出三张碧绿符纸,右手掐诀,向着陈轩一把抛去。 “嗖……”破空声接连响起,可见速度飞快,陈轩怒喝一声,持剑挥斩! 锦衣老头的战斗也早已展开,不得不说,陆云海不愧是结丹修士的大师弟,灵力凝炼,一把飞剑在身前上下翻飞,阻挡着攻击,同时一道道灵气剑影劈砍不断,虽然修为比不上对面老人,可也一时间不分胜负。 “嘭咚!”响声不绝于耳,对面老人目光闪烁,只见他衣袖里密密麻麻的漆黑虫子迅速扑来,一经触物,便纷纷炸裂开来,威力虽小,可却胜在数量极多,让人目不暇接! “该死的!”陆云海连斩不断,眼看着面前越来越多的黑色虫蛊被老人祭起,连接飞来,携带者缕缕的灵气波动,实在让他头痛不已。 这种漆黑虫蛊不过指甲大小,仿似死物,可却带着丝丝的灵气,这也是符阴宗筑基弟子最常用的攻击手段,专门用于消耗对手的灵气。 就在此时。 “呃啊……”远处地面上,齐南痛吼一声,身躯上的那道符纸仿佛一张催命符一般,源源不断的吸取着他体内的灵气。 “齐师兄!”陈轩看到远处地上的齐南,耳边响彻着这声嘶叫,心中更加烦躁,可他一时间却根本脱不开身! “剑匣,出!”一声怒喝,一个三寸大小的血色盒子被陈轩甩袖抛出,紧接着只见他连连掐诀,道道灵气环绕在盒上! 血色盒子上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一缕血芒透射而出,可接下来的一幕却几乎让所有人都惊讶莫名。 一道细丝一般的血线光影无声息间向着对面的黑衣男子横扫而去! “噗呲!”一道血迹凌空飙出,黑衣男子被狠狠地抛飞向着地面轰然砸下! 嘭咚! 脆弱的木质地面应声破碎,黑衣男子哇啦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剧烈喘息着捂着胸口,死死的盯着对面手持剑匣的男子。 此时此刻,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里,男子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看到了一道深入骨头的伤口,斜斜的划拉着,流淌出血迹。 “这是……挽云派屹剑长老的三十六剑匣?!”锦衣老头也停止了争斗,脸色变化,盯着陈轩的手上。 剑匣?陆云海目光微微闪烁,提剑而立,心中默默思量着,堂堂挽云派结丹后期长老,一心痴迷于剑,眼前的三十六剑匣本是一套,配合着结丹后期修为,足以与结丹圆满修士一战,威力可想而知。 这剑匣他自然听说过,可却从未见过,三十六剑匣,又各自分为三十六道剑气,凌厉无比,据说取自结丹修为的剑修剑气,于那匣中温养。 黑衣男子连忙掏出几颗丹药吞服下,运转修为,吸收灵气,压制着身上的伤势。 一声痛吼再次破坏了这股僵持的气氛,争斗再次展开了,这间陈旧的房屋里当真是咔咔声作响,根本无法承受着股灵力的扩散四溢。 没有了黑衣男子的阻挠,陈轩一马当先,手持剑匣,一时间竟无人敢挡! 这是当然,方才众人早已见识过了这恐怖剑匣的威力,要知道,陈轩的修为与那黑衣男子几乎不相上下,皆为筑基初期,可直到现在那男子还不曾缓过身来,还在盘坐恢复着。 一击,仅仅一击之力,一缕血色剑芒,便造成了黑衣男子眼前的局面,这怎能不让人悚然。 锦衣老头看着眼前的陆云海,冷笑连连,说道:“陆云海,我劝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说完,空气中开始微微震颤着,能清晰的听到嗡鸣之音,一缕缕的灵气仿佛一条条丝线一般跳动着,一张张巴掌大小的符纸携着一股灵威,围绕着老人呼呼作响,层层转动,约有几十张的样子。 “什么?!”陆云海惊呼出声,这一张张飞舞的符纸上符文扭曲,竟然发出一道道刀光,剑气,甚至还有乱人心智的音波攻击,神识攻击,这么多种繁复错杂的攻击全都向着自己疯狂涌来,速度极快,危险可想而知。 叮叮碰撞之音一刻也不曾停止,陆云海的周围,飞舞移动的符纸经过了这么多次的长剑碰撞,竟依旧完好无损,还在散发着各色的光芒,让他一次次的举剑相迎! 符纸的漩涡背后,锦衣老头呵呵笑着,通过手掌上一条条灵气的丝线控制着一道道的符文攻击,娴熟无比,似乎极为享受。 符阴宗作为天衍五十四修炼宗门之一,虽很少显山露水,可依旧有其强大的实力,符阴宗里最为主要的修炼法门便是画符,刻符,制符,控符,铭符...之术,其中最为困难的便是这铭符之法,铭符,便是直接在这天地下凭空铭刻符文。 锦衣老头不过筑基修为,自然不懂那结丹修士方可掌握参悟的铭符之法,如今他使用的便是控符之法。 要说在筑基境界哪个门派的修士最为难缠,这符阴宗绝对可排在前几,原因无他,因为其弟子一旦交起手来,那一张张眼花缭乱的符纸攻击,甚至比起那飞剑都能让人头痛万分。 远处的齐南似乎真的快坚持不下去了,体内的灵气有七七八八都被生生吸去,消散在空中,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他的生命,血肉...都将慢慢松动…… 也是在这个时候,陈轩来到了齐南的面前,伸手一把撕下了齐南背上的那张符纸,见他正要蹲下身来,似乎要取出疗伤丹药,帮助齐南恢复强伤势的时候…… 没人注意到,背过身去,昏迷不醒的齐南,此刻,他的眼皮似乎微微的颤动了一下... 第二十章 同门 狭小的房间里早已变得破烂不堪,陈旧的房屋又哪里经得起四位筑基境界的修士争斗折腾,此时还未垮塌已成万幸。 而这场争斗若是没有一个结果,可能谁也不会罢手。 嘭! 黑衣男子一掌拍向地面,灵力激荡,借力向前俯冲而去,目标不是别人,正是那齐南身后的陈轩。 此刻就连那锦衣老头都心里微微一惊,脸色露出些许疑惑,心里快速思量着,这血色剑匣如此厉害,就算是他也不敢说可以徒手硬撼,他真的抵挡的住吗?他又有什么倚仗手段呢? 被层层符纸环绕飞舞攻击的陆云海本就灵力消耗不少,加上这连续不断的攻击,根本腾不出手来吞服丹药,此时眼看着老人控符的手掌难得出现了一丝破绽,嘴角露出一缕喜色。 见他目中露出少许犹豫,一拍腰间的储物袋,青芒闪烁,四道绿色细丝透射而出,只见这细丝眨眼间已有三尺长短,仔细看去,这哪里是什么细丝,这赫然是……四道飞剑! 筑基境修士祭炼飞剑早已不是什么稀罕事,可以说是最为常见的手段,原因无他,通过灵气御剑往往是最为直接,也是威力不错的攻击之法。 “咻!”陆云海一连打出四道灵决,挥袖间一股灵气向着飞剑包裹而去,顿时嗡鸣之声不绝于耳! 四道飞剑剑芒飞舞,向着老人狠狠的迎面劈斩而去,此刻老人也早已反应过来。 “嘿嘿...有点意思,看来挽云派也并非浪得虚名嘛...” 锦衣老头早已反应过来,咧嘴笑着胡须随之颤动,可手上却没闲着,依旧控制着几十张符纸向着陆云海猛烈攻去,似乎对这四道凌厉的飞剑毫无抵御。 “哼!”陆云海不置可否,自己身为修炼门派挽云派的弟子,自然不会去认同其他的宗门。 四道飞剑在灵力的加持下宛如闪电般刹那间闪过,目标自然是那锦衣老人。 锦衣老头同样储物袋微闪青芒,一张人脸大小的黑色符纸迅速飞来,竟一下子覆盖在老人的右手上,包裹的严严实实,在下一刻老人的举动让陆云海咒骂不已。 只见锦衣老人赫然是在用那被符纸包裹的右手硬撼那四道飞剑,一阵灵力的波动向着周围波及开来。 “嘭咚……”连续四声碰撞之音在两人的耳边炸响,一股灵力的漩涡爆裂开来,冲荡四周,充满裂痕的地面在这巨力之下轰然破碎了。 “叮咚……”四道暗淡的飞剑静静地躺了地上,其上的灵气已经消耗殆尽,可以看到,这剑刃之上浮现了一些细密的裂痕,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损伤。 “...你……”陆云海看到这里感到有些心疼,毕竟是自己日夜祭炼的法宝,虽不是什么上阶的宝物,可也着实花了他许多心思。 “不错不错,在我的斥力符下还能坚持住,难得可贵...难得可贵,不过...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继续耗下去!” 锦衣老人脸上的皱纹微微堆起,看了一眼另一边的战斗,放下心来,随后盯着对面的陆云海,似乎要彻底了结了他。 另一边的战斗看起来更加激烈,之前陈轩及时的扯下了那张符纸,齐南虽灵力消耗殆尽,可所幸没有危及到自己的修为境界,倒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黑衣男子的确不是莽撞前来,只见他身前地上摆放着一个五尺高的雕塑泥人,俨然是个婴儿的样子,这泥塑婴儿盘腿在地,脸色悲苦,似在哭泣,小手垂在身前,在他背上刻写着一条条扭曲的黑色符文,闪烁着异样的黑芒。 泥塑婴儿身外笼罩着一层黯淡的乌光,每当那剑匣之中有剑芒斩来,只要轻微碰触这些乌光,便会诡异的劈砍在那座泥塑上。 可更让人奇怪的是,这座泥塑经历了如此多的剑气劈斩,竟还完好无损,只是多了些裂痕罢了。 “...这到底是什么法宝……”陈轩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难缠的法宝。 此刻陈轩心里极为焦急,手中剑匣的威力所有人有目共睹,可现在遇上了眼前男子的诡异法宝,当真是使不出半分力气,如今陆师兄还被困在那层层符纸之中不能脱身,自己身后的齐南还在昏迷不醒,可以说如今情况最好的就只有自己了... “...陆师兄...齐师兄……” 陈轩拜入挽云派比起他的师兄们稍稍较晚,在师傅的座下也就排在第三,平日里他的两位师兄对他也是多有照拂,挽云派虽为大宗,可一切资源丹药法宝皆是凭修为实力,能力获取,初来乍到的他实力弱小,也是他的师兄们一次又一次主动的让出丹药资源...这些事,还有很多。 被同门欺负,他的二师兄握着法宝玉尺与人理论... 修为难以突破,他的大师兄只身一人闯挽峰试炼,为他夺来丹药... ... 两位师兄都说他心思杂念太多,若是少些心思,专注于修炼,说不定他的修为早就迈入后期了。 他之所以心思杂念太多,也是在想着如何不去拖累自己的师兄们,想着...如何报答他们...现在…… “...师兄,如今...如今该是师弟好好报答你们了……” 扭过头去,看了一眼身后地上的齐南,随后又看了一眼不远处陆云海,目光顿时阴厉起来。 “剑匣,开!!”陈轩怒喝一声,几乎体内的灵气全都注入到面前的血色剑匣,与此同时,只见那剑匣竟发生了变化! “呲!”原来剑匣只是裂开一道缝隙,射出一缕剑气便有让人悚然的威力,可现在,随着灵气的疯狂涌入,慢慢的,血色的剑匣开始缓缓开阖着,小拇指粗细的裂缝悄然出现了...似乎这剑匣直到现在才开始展现出它应有的威力吧…… 没人注意到,此刻昏迷在地上的齐南,他的胸口衣衫下贴着一张绿色的符纸,丝丝缕缕的灵气正不经意间向着他的体内涌去……这是,恢复灵气的。 第二十一章 师兄 “咔呲!”之声伴随着耳边那阵阵的灵气呼啸之音,不堪重负的陈旧房间终究还是在这涌动的灵气之下破碎了。 房间四周,墙壁开始剧烈颤动,一道道歪歪扭扭的裂痕快速蔓延着,一条条裂开的缝隙如传染一般分裂,再分裂,不到几个呼吸之间,便充斥着周围的各个角落。 垮塌的房屋无疑给这场筑基争斗增添了许多的变数。 “咔呲!”血色的剑匣在消耗了陈轩全身大半个灵力之后,终于展现出了它难得恐怖的一面! 一道拇指粗细的剑芒飞射而出,朝着黑衣男子猛然攻去,毫不拖泥带水。 “...这……”黑衣男子自然看出了门道,方才那发丝一般的剑气都让自己惨烈受伤,如今这拇指粗细的剑芒带给他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甚至让他毛孔自主舒张,直觉告诉他,万万不可硬撼。 远处的锦衣老人看到这里,也不由眉头紧皱,方才那陈轩向着剑匣涌入了大量的灵力,他可都看在眼里,如今这道剑芒具备的威力,说实话,即便是筑基后期的他亲自面对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更何况还是只有筑基初期的同门。 锦衣老人可不能可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同门师弟死在这里,此刻他迫切的想要去帮那男子一同抵挡。 “你给我死!”老人呵斥一声,眼底闪过一丝久违的挣扎,转瞬即逝,挥袖间灵气激荡环绕,双手掐诀向着身前的符纸猛然一挥! 几十张漆黑符纸竟齐齐颤动,忽然间一张符纸黑光一闪,骤然加速,向着陆云海拼命飞去! “嘭咕!”一声爆响在那一张张飞舞盘旋的符纸里轰然传开,此刻的陆云海灵力早已消耗的所剩无几,又哪里能抵挡这符纸之威能。 撕裂空气的声音凭空响起,一串飙起的血迹伴随着一道白袍身影向着地面狠狠抛飞而去! 本就破裂的地面拖拽着这道人影艰难的滑行着,直到一道染血的凹槽出现在地上,陆云海才算是真正的止住了身子,吐血摊坐着。 “陆师兄!你找死!!” 陈轩怒喝,抬手一拳击在胸口,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喷洒在这剑匣之上,血色剑匣顿时发出了异样的赤芒,同时开始剧烈的震动着! “快闪开!”老人话音还未落下,血色剑匣突然间再次开阖,出现的裂缝已有一寸大小,要知道这剑匣才不过三尺! 锦衣老人早已踏地而起,让那黑衣男子躲避这剑匣,老人口中念念有词,远处地上的泥塑背部符文闪灭不定,竟如招引一般迅速飞来! 铮!一道血色弥漫的剑芒化作光影般飞速而来,如同一条锋利的匹练斜斩而去! 飞速而来的剑芒足足有三丈长短,一股隐晦的悸动扩散着,此刻它波及的范围,就连那锦衣老人也通通包括其中。 老人似乎早有准备,伸手一把握住那泥塑婴儿,甩袖间半张符纸从袖子里飞出,符纸破旧,似有些年头,只见他抓住符纸向着泥塑头顶猛然叩下,异变发生! “嗖!”泥塑婴儿竟直接飞向空中,向着那涌来的剑芒一头撞去! 紧接着房间里响起“轰隆!”一声巨响,一股风暴喷发着,将那锦衣老人与陈轩轰去两旁的地面上! 至于那黑衣男子,他可就没有这锦衣老人那么好的运气...他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一道血色剑芒便冲着他劈来了...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这道凌厉的剑芒轻而易举的便切开了他的头颅,顺着脖子又继续划开了他的胸膛,之后又彻底撕碎了他紧张跳动的心脏! 等眼前的余波彻底平静下来,细细看去,此刻黑衣男子早已化作了那坑坑洼洼地上的一摊摊分离的血迹。 破烂房间里除了昏迷不醒的齐南,其他三人都在剧烈喘息着,连忙吞服丹药恢复灵力,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实力。 锦衣老人紧盯着对面的两人,他可以说是受伤最轻的,之前的剑芒一击早已被他用泥塑婴儿抵挡了,他只不过是受了那炸裂的波及罢了。 “师弟……你……你怎么...你难道不知道血祭这剑匣的剧烈反噬吗?!” “...咳咳……没...没事...师兄……不...不碍事的...”脸色苍白的陈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陆云海连忙掏出丹药喂着身旁的陈轩,脸色极为忧虑,此时的陈轩衣衫染血,皮开肉绽,只能勉强止住淌血的伤口。 他的师兄说的不错,这套剑匣本就是极为嗜血杀伐之宝,若是修为实力不够,还想发挥它足够的威力,那么就只有用自己的心头血去“喂养”它,祭炼它,而且自己的心神便会与法宝相连。 爆裂的轰击波动加上这剑匣的反噬,的确让陈轩受到了严重的伤势,甚至就连他体内的灵海都一同受损。 若是让锦衣老人恢复修为实力,那么等待他们师兄弟三人的,都将会是死无全尸! 此刻的老人似乎极为享受这片刻疗伤的时间,饶有趣味的盯着对面,欣赏着那白袍修士脸上的表情。 陆云海眉头紧锁,缩在袖子里的右手微微紧了紧手心里的一团符纸,留给他的他的时间不多了。 心里叹了口气,直接站起身子,一股浩大的灵力萦绕在他的身上,属于筑基中期的修为实力层层扩散着。 陆云海并不曾回头,就这么挡在陈轩的身前,突然一步踏出,飞剑在手,向着对面的老人轰然而去! 一句句沉闷的话语传入到陈轩的耳畔,嗡嗡作响。 “...三师弟,你为我这个做师兄的做的已经够多了...现在也该是我这个做师兄的为师弟做些什么了,呵呵,今日你且看看你大师兄的实力!” “哼!不自量力!”锦衣老人挥手间两道符纸缠绕在手,黑芒明灭不定,修为运转,向着陆云海飞身袭去! 也是在这个时候,一道漆黑的锋芒划破空气,从背后推向着正在坐地疗伤的陈轩,速度极快! 就在这锋芒接触到陈轩的同时,“嘭……”的一声,一只手掌从陈轩的身侧突兀的探出,刚好一把死死的攥住了手里的一根长条状的锥刺! 刹那间,这只手掌便被划破,虽皮肉倒卷,流淌着刺目的鲜血,可却攥的越来越紧了…… 第二十二章 好戏 滴答...滴答...滴答……一滴滴鲜红的血珠不甘的从一只颤抖的手上抖落在地...留下了一点又一点的血色痕迹。 放眼看去,破败的房屋里早已看不见丝毫完整的景物,远处正爆发着一场筑基修士的剧烈争斗,战况胶着。 “...咳...咳咳……”此刻陈轩突然开始剧烈的咳嗽着,嘴角含血,捂着胸口却始终不曾回头,他也不想回头。 漆黑的长锥能有四尺多长,尖锐的端口覆着一层幽芒,正被一只手掌死死的攥紧着,流着鲜血。 颤抖着的手掌皮肉破裂,似乎渐渐有些无力,尖锐的锥子正一点点的向着他后背血肉靠近着...染血的长锥缓缓的脱离着手心...无声息间,衣衫出现了一个针尖般大小的小孔,一缕血丝突兀咋现... 锋利的长锥成功刺入了陈轩的血肉里,虽然还很轻微,可对齐南来说却是个好的开始。 长锥的末端,一只手掌同样握在上面,也在拼命的攥在手里,使出力气向前推动着。 顺着伸出手的这条白色袖子向上看去,一张扭曲狰狞的脸上布满了汗水,可能也有泪水吧。 看不清这张俊俏的脸上到底出现了什么样的表情,可总归不会是得意与喜悦。 两人还在这样僵持着,谁也没有开口,谁也没有松手,仿佛拥有默契一般。 “...咳咳……师...师兄,为...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啊...是师弟做错了什么吗……” 本就受伤不轻的陈轩还未来得及恢复过来,便发生了眼前这一幕。 背后的齐南此刻还未起身,坐在地上,深深的埋着头,似乎觉得没脸去见自己的师弟。 “...师弟,你没错,是...是师兄错了,可...可我真的没办法啊!”齐南痛声嘶吼着,把头埋的更低了,右手一把握住长锥,双手向前狠狠的推去! “...齐师兄,我...知道了...”说完,陈轩抬头最后看了一眼远处的陆云海,叹了口气,似一下子想明白了许多。 他染血的手掌也从背后收了会来... “噗呲……”一道血迹顺着齐南的手掌流淌着,漆黑的长锥猛然间刺透了陈轩的胸膛,沾满心头血的长尖似乎越加的锋利了。 “噗通……”齐南松开了沾满血液的双手,失神般的摊坐在地上,他的面前,一具还有余温的尸体倒下了。 远处的战斗越发的激烈了,锦衣老人的修为的确深厚,加上那变幻莫测,速度飞快的符纸攻击,让他的处境更加艰险,身上早已出现了伤口。 陆云海自然注意到了陈轩方才的目光,可连他也错开了目光,不敢与之直视。 盯着面前沉寂的尸体,齐南仔细看了又看,忽然见他捂着脸笑了起来,笑的前仰后合,不能自已。 “死了?怎么会死呢,陈师弟,不要和师兄开玩笑。”只见他指着地上的尸体,又突然一脸严肃的开口问着。 就在这时,远处一道呼喝迅速传来,在他的耳边炸响。 “齐南!你还在犹豫什么?!还不快来帮我!” 此刻的陆云海身上的伤势再次加剧,一张张飞旋的符纸在他身上划出了一道道明显的血痕,对于手持长剑劈砍不断地他来说,情况真的不容乐观。 陆云海的话语还在空中回荡着,远处便有一人一把从地上抓起了剑匣方盒,向着这里踏步而来,一股灵气席卷,齐南已到了近前,持剑而立。 锦衣老人盯着对面的师兄两人,心里顿时间翻江倒海,甚至有些看不透眼前的一幕,而且看齐南郑重的神色,似乎不像是假装。 这怎么...这这可与老人之前安排的计划有些出入,他们三人在房间里早已商量好了,齐南通过苦肉计来骗过他们师兄二人,而自己则来对付眼前的陆云海,至于陈轩则交给了齐南,计划本该有条不紊的进行。 至于那齐南身上的漆黑符纸,自然是真的,戏,既然演了,就要真实,自然也要骗过自己人才可以。 之后再合力杀了这陆云海,可谁知,却害死了自己的师弟。 “难道说...齐南是打算偷袭陆云海不成?如今齐南掌握着剑匣,的确有机会,再加上我二人,一定能杀了他。” 出于谨慎,锦衣老人还是没有轻举妄动,踏地而起,向后拉开了距离。 陆云海神色冷漠,看了一眼对面老人,淡淡开口道:“齐师弟,你的这位好兄弟,本事...可真高。” 此刻的他丝毫不曾在意身上的伤势,负手站立,眼中除了冷漠,还有那么一丝的嘲讽。 “...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锦衣老人的脸上露出了丝丝紧张的神色,虽然已极力掩饰。 “动手吧……”随着陆云海的话从口中吐露,齐南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张残破的符纸,犹豫不决。 “怎么……心软了?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我知道!我知道啊……” 此时的齐南,再次深深的埋着头,就像不敢面对他的师弟一样,他同样不敢面对眼前的男子。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我真的想活下来啊,弟弟...” 锦衣老人正准备开口,突然“噗呲!”一声传入到他的耳畔,几乎僵硬的缓缓低头,紧紧的盯着自己的腹部。 他的腰间,放着一个泥塑婴儿,此刻这泥塑婴儿的嘴巴裂缝里,一条碧绿的虫子一头窜出,钻进了他的皮肉里,渐渐的,他的视线彻底的模糊了,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坑洼的地面。 呼...呼...呼……呼吸声渐慢渐弱,直到停止。 “呵呵,齐师弟,放心,你还是我陆某的好师弟。” 仔细察看了地上的尸体,随后走来伸手拍了拍齐南的肩膀,似乎极为赞赏满意。 齐南丝毫没有搭理他,只是颤声开口道:“我...我的解药呢……” “放心,呵呵,很快就给你,我的好师弟。” 两具尸体静静地躺着鲜血,流了一地,这血,也快凉了。 二楼阁楼上,一间安静的房间里,桌子旁,坐着两人,似在交谈。 “孩子,这茶,都快凉了,你不尝尝?” “不了,老爷爷,我在等人...” “这样啊……” 第二十三章 迷局 整座楼阁里早已出现了大面积的恐慌,甚至有人早就离开了这里,虽然那剧烈的波动来自后院,可他们还是能感受到那股强大灵力,以及那股来自筑基修士的威压。 而且他们还听到了兵器交接之声,嘶喊声,这明显像是筑基修士的战斗,毕竟谁也不想受这无妄之灾。 “唉...我说诸位,别...别走啊,还没付钱呢!” “呵呵,客官客官,别急嘛,容小的跟你解释啊!” 匆忙离开的客人头也不回,任由店小二怎么劝都劝不住,客人们也没搭理他,拿着行李包裹就要踏出门外。 一位灰衣客人实在架不住店小二的烦问,甩袖间骂骂咧咧道:“哼!解释?还解释什么,恐怕再不走,我小命都要搭在这!” “客...客官,这怎么会呢...”店小二勉强笑了笑。 说实话,店小二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掌柜的这么久了还未回来,他自然联想到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 “诸位,他说的不错,你们若是再不走,恐怕...就真的走不了了。” 一句略微低沉的话语刹那间传入了每个人的脑海里,宛如惊雷般轰然咋响! 紧接着两道白色人影闯入到了人们的视野里,两位白袍男子一起出现在这一楼楼阁里,静静的看着他们。 两股灵力扩散着的强大威压让任何人都提不起丝毫开口的理由,反而更加快速的离开这里。 “二...二位,这...这客人们...都...都走了...”店小二冒着冷汗,讷讷的低语着,不敢直视眼前的两人。 “下去吧!” “...是...是...”店小二越发佝偻着身躯,连忙顺着走道离开了这里。 如今整个楼阁里几乎算是人走楼空,偌大的楼阁里一下子显得空荡荡的,本就喧闹的一楼里变得更加寂静。 “陆云海,你这是何意,虽然这里靠近荒野,可现在发生了筑基修士的争斗,难不成你要让他们引来更多的修士不成?!” 陆云海笑了笑,似毫不在意方才那稀稀拉拉离开的人们,他脸上的笑容是种成功的喜悦,这种神色似乎在齐南的脸上出现过。 就像...齐南获得那件宝物的时候差不多。 齐南此时注意到了陆云海的表情,疑惑不解,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他为何发笑。 “齐师弟,你随我来...” 齐南跟随着陆云海迈步走上楼梯,这一幕是何其的似曾相识,只不过如今只有两个活人。 二楼楼阁上,一间寂静的房间里,房屋不大,可却茶香四溢。 一个白衣孩童正用小手捧着一杯热腾腾的茶水,吸吸溜溜的小口品尝着,小脸红扑扑的。 看得出来,孩童很喜欢这茶的味道,可茶水估计有些烫手,他又连忙放下茶杯,嘟起小嘴趴在桌前吹拂着。 “呵呵,慢点慢点儿,不急。”对面一位白发老人轻捋着胡须,慈眉善目般笑着开口。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夜暴雨出现在罗家府邸前的老人,也是那在天上下棋博弈之人。 木桌上,一壶茶水无火无碳,就这么在老人的挥袖之间咕嘟嘟的沸腾着,显然烧开了水。 孩童似乎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放下茶杯,神色有些扭捏,又揉了揉自己的衣衫,低头开口:“老爷爷,我...我喝了您的茶水,可我...我没钱...” “唉...不碍事,我这茶水只给应喝的人,不收钱的。” 孩童又抬头瞅了瞅眼前的老人,发现他不是在开玩笑,方才重新端起茶杯。 远处走廊道上,两位男子距离这里越来越近了... 二十丈,十五丈,十丈,五丈... 还未走到房门口,齐南便先忍不住问道:“陆云海,你究竟要做什么?!那件宝物已经没有了。” 只要提到宝物,他心里便充满了不甘与愤恨,以及深深的无奈。 “哦,是嘛,不知你看...这是什么?”陆云海边说边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件灰色的东西。 “这……这是……怎么可能...不是明明...明明……”剧烈的呼吸声回荡在这条走廊上。 “师弟,你是不是想说明明消失了对不对?一开始我也这样想,不过有些事情,还真要看运气。” 可正当他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时候,身后的房间里,白发老人猛然抬头,向着门外轻轻一挥袍袖。 呼……房间里,突然间荡起了一层层的涟漪,如水波般荡漾开来,形成了一片丈许大小的镜象。 镜象里的画面,正是此刻陆云海与齐南两人的交谈,一句句的话语传入到了房间里。 “啪嚓!”一声,瓷器破碎的脆响咋起,孩童手里的茶杯一下子脱落在地! “...师弟,你还不知道吧,其实这件宝物可并不只有一件,而是有多件残缺,而我手中的这件宝物,说起来,还要多谢那罗家,师兄我找遍了整个破败的罗家,也没有见到这宝贝的丝毫踪迹,可...你猜怎么着,就在这里,我竟然遇到了那罗家家主之子……” “呵呵...这还要多亏你的符文罗盘了...没有它,我也不可能从一开始便察觉到,这件宝物,原来距离我陆某是多么近在咫尺,呵呵哈哈!” 爽朗的开怀大笑是多么的畅快,可在孩童耳边,又是多么刺耳。 孩童早已泪如雨下,死死的咬着牙,身子颤抖着,抬头看着,听着,回忆着...那个雨夜。 老人还在独自品着茶水,似乎很是自在,不闻不问。 笑声渐渐平息着,只见陆云海翻手间一个椭圆的罗盘出现了,罗盘漆黑斑驳,在其中央,一滴血珠静静的被盛放在凹槽之中。 “...这...要想找到那罗家家主之子,莫非这血...” 对于什么罗家齐南从未听他的师兄说过,如今也是第一次听他提起,按照他师兄的话,这罗家莫非一直就掌握着这件宝物不成。 “不错,这正是罗家家主罗云的血。” 恨意,无尽的悲恨,这些天仿佛一直都压抑在孩童的心头,此刻,轰然喷发了…… 第二十四章 疯狂 “...罗...罗家……爹...李伯伯...”颤抖着的哭腔哽咽着这句早已模糊不清的话语。 孩童努力的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什么,可到底还是什么都未曾碰到。 可纵使他如何流泪,如何哭泣,此刻他都抬起头,死死的盯着画面里的那男子,盯着那男子手中罗盘里的一滴血! 那是他父亲的血,看到这滴刺目的鲜血,仿佛将他重新带到了那个暴雨的夜晚。 那个可怕的宛如梦魇般的可怖黑夜,这个十岁的孩童都看到了些什么? 死人,无数的死人,满地的碎尸,人头,流淌的血水,堆积着,趴倒着,斜躺着,还有那一个个持着刀剑的青铜面具之人。 他一遍遍的在心里自问着为什么,为什么罗家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整个罗家的人都会死,为什么他连家...都没了... 十岁的孩子心里怎么会有恨呢,不是应该静静享受父母的关爱吗?十岁的孩子又怎么会独自流浪到这里,不是应该快乐的长大吗? 对于罗浮生来说,他心里早已有了痛,有了苦,有了悲,有了哀,有了恨,可直到现在,他心中无尽的恨才终于有了宣泄的矛头! 那画面里的白衣男子... 桌子旁边的白发老人依旧端坐着,低头细细的品着茶水,仿若无觉。 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孩童此刻的哭声应该早已传出屋外,可那屋外的两人却似乎丝毫不曾听闻,继续交谈。 “齐师弟,还未告诉你,如今那孩子就在这里,之前陈师弟与我一同发现了那孩子,而这罗盘的强烈颤动则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测,对了,还要多亏了你,如今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你我,这宝物的秘密嘛,还需要那孩子。” 听到这番话,齐南心里也在暗自思量着,说实话,方才见到那残缺卷轴他的确心动了。 甚至他还想过独吞这件宝物,此时的陆云海心情畅快无比,的确是个偷袭的好时机,不过随即他便咬牙放弃了这个主意,因为他自己的命,还在陆云海的手里! 就连齐南自己也没想到,眼前这位平日里深沉内敛的大师兄,竟然在他们离开宗门之前,便将自己储物袋里的疗伤丹药偷偷动了手脚。 “嘎呲!”一声低鸣,房门便被陆云海直接伸手推开了。 “这...人呢?人呢?该死的!那孩子呢?!”一阵阵的咆哮响彻在偌大的房屋里。 一股暴掠的灵力激荡扩散向四周,四周房屋开始呲呲作响,承受不住这股强大的灵力。 可无论他如何呼喊,如何嘶吼,都无人回应。 这也不怪他,当时见他那孩子之时,他便起了猜测,加上符文罗盘的震动,让他心里有了决断,可身边的陈轩却让他感到了一丝棘手。 他可没有与其他人共享宝物的习惯,这陈轩,也非除不可! 这才有了在一楼后院屋舍里,他选择独自一人迎战锦衣老人,虽然此举极为凶险,可那也是在给地上的齐南创造机会。 事实证明,他成功了,陈轩死了,那锦衣老人在齐南的偷袭之下也死了。 可眼前的结果他实在不能接受,他明明记得自己离开时亲自用灵力禁锢了那孩子,此刻又怎会失踪,可现在... 他做了这么多,算计齐南,算计陈轩,眼看着就要有最终的结果了,眼看着他便要问出这件宝物的秘密了,可这一切的关键,都随着那孩子,似乎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了。 可让人感到诧异的是,此时那孩童明明就在这间房屋里面,距离陆云海也不过半丈,可陆云海却丝毫没有发现。 这就像是处于两片不同的时空一样,而孩童却能清晰的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眼窝里似能生生挤出血液。 他的恨,终于有了目标,孩童突然的开口笑了起来,笑的浑身打着颤,笑的如那厉鬼怒啸。 “呼...呼...呼...我要杀了你啊……”剧烈的喘息过后,孩童嘶哑的哭啸着,向着眼前男子悍然冲去! 还未等孩童冲出,便被人一把从后面按住,牢牢的禁锢着他的身体。 出手制止他的自然是那白发老人,扭头看去,此刻桌上的茶杯早已消失不见,只有一位白袍老人站在孩童身后。 “我要去报仇!我要...杀了他啊……”十岁的罗浮生连只鸡都没有杀过,可现在,灭门的仇恨却迫使他要去杀人。 死去的亲人一个个都萦绕在他的脑海里,看到他们临死的惨状,他怎能释怀。 老人只淡淡说了一句话,“你,还杀不了他。” 孩童微微怔住了,是啊,他在第一次见到这白衣男子他便察觉到,似乎他与自己不太一样,白衣男子挥手间自己便不能动弹丝毫,那种力量,他...对付不了。 可他还是要去,他无论如何都要去,都要去为死去的亲人,死绝的罗家报仇! “老爷爷...你……是不是有办法……你能帮帮我吗...”孩童自然聪慧,他猜到老人似乎有办法,因为在眼前老人的身上同样看到了那种力量。 “我自然能够帮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我...我答应你!”孩童面露痛苦,稍有犹豫,可却在刹那间答应下来。 “好!既然你想要力量,我便给你力量!”老人须发舞动,气势骇人,衣衫呼呼作响,手掐灵诀,向着孩童骤然一指! 突然间孩童身上灵力浩荡席卷,一股深厚的灵力扩散着,同时他的气息也随之水涨船高,修为境界迅速提升! 眨眼间他的修为境界便突破了筑基,筑基中期,后期,巅峰,圆满,又再次突破,达到了结丹! 可这却并未结束,他的修为还在提升着,堪称恐怖,渐渐的,到后来竟然达到了结丹巅峰,直逼圆满! “我要杀了你啊!”孩童携带这股强大的修为实力,向着面前的白衣男子悍然冲去! 咔咔声随之破裂响起,空气里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隔膜轰然间破碎了! 陆云海自然一眼就注意到了眼前地上的孩童,此刻这孩童正死死的仇视着自己。 他本应该极为喜悦,可却突然间头皮发麻,一声不吭的扭头就走,丝毫不做停留! 笑话,他怎能不跑,此刻孩童身上的恐怖灵力威压,就连他面对他的师尊,都没有如此心惊胆寒! “师兄!!”随着一声不甘的嘶吼传来,慢了一步的齐南直接被这股灵力威压消耗殆尽! “不!为什么会这样?!不!我不要死在这里!!不!” 还未逃出多远的陆云海就这样被孩童直接追上。 “你该死啊!为什么要杀了我爹,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光罗家……为什么!” 一道道血液噗嗤的飙起,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被孩童从头颅,胸腔,到四肢,一拳接着一拳的轰碎了,化为了血雾,飘散在空气起,沾满了孩童的衣衫... 第二十五章 宝物 刺目的鲜血逐渐染红了孩童素白的衣衫,可他不在乎,他每一次的出拳向下轰击,无不都是骨肉分离,脱落,崩开,飞溅,直到化为一层血雾,飘散了。 “...啊……”一声声痛苦沙哑的嘶吼仿佛成为了这片天地里唯一的声音,也的确是这样。 扭头看去,房间里,身后的白发老人早已不见了踪影,不知到了何处,也不知他从何而来。 孩童自然不懂得如何控制灵力,也不懂的使出灵诀功法,他此刻只有一颗复仇的心,也是仇恨在驱使着他,这就够了。 地上的陆云海实际上早就死了,死的很快,他也体会不到这股全身血肉化为血水的奇特感觉。 到了最后,孩童一下子呆坐在地上,背靠着房门,从怀里缓缓掏出了一块儿染血的布条,他一句话也没说,就这么低头默默的看着。 “...父亲……爹……”一个活生生的孩子,竟然要向一块儿布条喊着爹...爹... 孩童看的是这布条上的血,这是他爹头颅里流出的血。 很快的,他身上的修为实力也在迅速的衰落着,从结丹巅峰,到后期,中期,初期,再到筑基圆满,巅峰...直到他全身所有的力量全都消退,再次化为一个普通凡人。 “呃啊……”修为力量的骤然衰落,让他猛然间承受不住,倒地翻滚,全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难以想象的撕裂感。 这也难怪,强加的修为毕竟不是自己辛苦修炼得来,更何况他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够承受活下来已属侥幸。 孩童也再次昏迷了过去,倒在房间里,但愿他会做个难得的好梦吧,在他身旁,一块漆黑的残破卷轴静静地躺在这里,这本就是属于他的东西,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不远处的地面上,一滩人形的血色模糊痕迹昭示着这里死了人,房间里,再次变得寂静无比。 夜色,朦胧中来临,笼罩着这座酒楼,今晚难得又有月景,孤月高挂。 二层楼阁顶端,迎着冷风,两位老人负手站立着,似在交谈。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当日在罗家上空下棋博弈之人。 黑袍老人面容显得更加枯瘦,轻捋了捋胡须,笑道:“呵呵,老鬼,一个古宗难道真不打算要了?” “怎么...你认为不值得?”白袍老人的回答极为巧妙,是在反问。 “值得,自然值得,他也值得你这么去做,可...你就不怕他知道真相?”黑袍老人面色稍稍犹豫,可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白袍老人难得的沉默了,过了片刻,他却突然甩袖大笑起来,周身的修为实力只是微微散开,似乎这方空间天地都快承受不住! “笑话!荒唐!真相?!你且看看,这就是真相!” 白袍老人轻啸一声,右手翻转掌心向下,灵力翻涌不断,向着脚下的楼阁一掌扣下! “轰隆……”大地开始剧烈的震动着,楼阁四周大地上出现了一条条触目惊心的宽大裂痕,能有几米开外! 开阖的裂痕数目还在不断的增加着,周围的荒野树木在这股波动之下纷纷倒塌,碎裂,不复存在! 呼……一股浓烈的灰尘铺卷着,冲向四方。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楼阁顶端的黑袍老人微微皱眉,看着脚下发生的变化。 “咚唝……”又是一声声巨震从地面接连传来,肉眼看到,此时此刻,这座占地上百丈的砖瓦楼阁,似乎...似乎要破土而出! 楼阁四周的土层早已分崩离析,彻底坍塌,一座建造奢侈的红瓦楼阁包括那相连的一排排楼宇,赫然间直接拔地而起,居然硬生生的,在巨震中缓缓的脱离着地面! 眼前的一幕确实足以让人心生震撼,占地百丈的一片片楼阁房屋离地而起,而这一切的变化皆是那白袍老人作为,看他的样子,似乎不觉得是什么难事。 “宝来!”白袍老人接着呵斥一声,同时一缕奇异的白光从他的袖子里飞出,眨眼间便融入到了脚下的楼阁。 老人的话语与那莫名的白光似乎有种奇特的力量,脚下不断震动的楼宇在下一刻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嗡嗡……一片片楼宇跟随者最中央的那座二层楼阁一齐震颤不休! 在这股持续波动的震颤之中,这些楼宇却在...不断的缩小,急骤的缩小……三个呼吸之后,脚下的楼阁以及相连的楼宇已经消失不见了。 而在脚下的空气中,一座掌心大小的紫色楼阁关联着片片楼宇静静地漂浮着,似乎这才是那二层楼阁的真正面目! 从前的景象不过是表象罢了。 白袍老人微微招手,脚下的这件器物一下子飞到了他的手中,被他一掌托在手心。 身旁的黑袍老人早已踏空而立,此刻他盯着白袍老人的手心,略微沉思着。 “这...便是真相,这楼宇算是我的宝物之一。” “紫琼化宇楼?” “正是。” 黑袍老人微微顿了顿,继续开口道:“为了他,你竟然不惜连你的渡劫之宝都用上了,难道就仅仅是为了他化解仇恨?!你是...高估他了...还是...” 也是在这个时候,脚下坍塌破碎的地面土层上,一位灰衣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挥袖间向着这里迈步走来,行走于虚空之中。 只见男子每踏出一步,他的面目身形便开始扭曲不定,第一步踏出,他竟然化作了王齐的模样,无论是衣衫还是脸上的神态,胡须,伤疤,皱纹都分毫不差! 第二步踏出,他陡然间化作了死去王休的模样,全身上下的气息刹那间变得仿佛于死去的王休一模一样,就连神态都变成了一副临死前不甘与不解的疑惑。 此时此刻,恐怕就算是王齐,王休还活着,只怕都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幕幕! 一个人自然可以去模仿另一个人,可以模仿他的动作,他的声音,他的年龄,他的神态,他的面貌,他的衣衫...可若是一个人连记忆与气息都变得完全一样,那么,此时真的还能分辨出何为真,何为假吗... 灰衣男子很快来到了白袍老人身旁,向着老人躬身一拜,随后化作一缕灰芒融入到了手里的楼阁里。 这灰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二层楼阁中一楼的店小二。 “...有意思...这是...宝物之灵?” “正是。” 第二十六章 落幕 高空之上,孤月高挂,月光洒向远山大地,冷风萧瑟呼啸,刮动荒野树梢。 两位老人立于虚空中,目光微微对视,随后错开。 黑袍老人点了点头,开口笑道:“难为你了,原来从一开始,你就打算让那孩子入局了...可,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白袍老人右手托着法宝,任由冷风吹动胡须衣衫,听着黑袍老人接下来的话语。 “那件卷轴宝物...牵扯太大...还是莫要沾染的好。” 黑袍老人的话语似在忠告他,而且看老人的说话神态,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呵呵,你说可是天劫?”白袍老人一脸风轻云淡,不怎么在意。 “...正是……道友,来日方长...”黑袍老人说完便踏空而去,不见踪影。 看着脚底下破碎一片的土层,稀稀拉拉的土块儿崩裂开来,几百丈广阔的地面就这样不复存在。 楼阁屋舍,彻底的消失了,消失在老人的手里。 看向那荒野边际,此刻闭目躺着一个白袍孩子,刺目的鲜血杂乱的撒在他的身上,看他嘴角含笑,应该是做了一个好梦。 一个十岁的孩子只能在梦里寻找家的温暖,寻找那不曾忘怀的亲情。 白袍老人一步之间便来到了近前,似不愿吵醒他,坐在地上,就这么简单的注视着孩子,从他无悲无喜的脸上看不出具体的心思。 “睡吧,睡吧,你也累了,可...可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要老夫狠下心,老夫做不到,这条路还有很远,你注定要走,不能停留...不能停留...” 一道白光从老人的袖子里飘出,包裹着沉睡中的孩子向着远处的道路飞去,虽速度飞快,可却并没有吵醒孩子。 在他身旁,老人跟随着他一起飞行着。 深夜的荒野里自然荒无人烟,人迹罕至,这道刺眼的白光也没引起什么注意,肆意的在这片荒野里穿行而过,毫无阻拦。 身后远处的地面上,已成了坑坑洼洼的废土一堆,发生的...终将成为过去。 此刻,天衍大地西南方,一片巍峨山岭之巅,云雾缭绕,一片片楼阁亭台洞府错落排列着,尽显恢宏大气,宛如人间仙境。 天衍五十四大宗之一,挽云派,坐落于此。 长老所居之处,乾云楼宇。 一排排雕梁画栋般的紫色楼宇能有百丈方圆,处在朦胧云雾之中,一面悬崖峭壁屹立在右方,仿若斧凿劈砍,一条条清澈溪流顺着地穴里娟娟涌出,沿着楼阁前流淌而过,一去不返,乍一看去,真让人心旷神怡,啧啧称赞。 不时有一股股强大的修为波动扩散袭来,给这处宜人之地增添了几分威严之气,这是有内门长老从闭关而出,修为外散所致。 其中一处阁楼洞府里,一位白发老人盘膝闭目端坐,突然的,老人双目开阖,两缕金芒激射而出,摄人无比。 一股深厚的修为力量在这洞府里宣泄不断,似乎老人情绪有了波动,只见他挥手间三盏早已熄灭的铜灯飞出,老人双目盯着面前摆放的铜灯,目中精芒闪烁! 老人面目微微有些扭曲,笑着自语道:“呵呵,死了?!全都死了...我的好徒儿,到底是谁这么狠心杀了你们……” 他自然不认为这件事有什么好笑的,但他的确在笑,越笑他的面目便越是狰狞起来! 他的三个徒弟,一下子全死了,他怎能不怒……纵使他身为堂堂结丹修士。 之所以老人将这寻找宝物的重任交给了他的徒弟们,一方面也是迫不得已,他虽身在宗门,位列内门长老,可实际上,若是他有什么大的举动,特别是独自离开宗门,必会引起其他长老的什么猜疑。 所以他只得派出他的三个徒弟前往,可现在...他也没想到,区区凡世间,凭借三位筑基修士的实力,应该可以将这宝物弄到手。 如今这件事算是彻底成为了泡影,他又怎么想的通...他的三个徒弟之间的复杂争斗,他自然想不到。 嗡嗡……洞府里的阵法开始运转着,老人确实怒了,是气愤,更多的是因为这件宝物……据说它牵扯到了……成就元婴,甚至...突破元婴的奥秘! 笑话,他怎能不心动,难道他自己真的愿意一辈子做个结丹修士不成! 结丹修士,依然寿元有尽,到头来不过潇洒大几百年光阴罢了,终究是一把黄土,甚至劫灰。 当他听宗门掌门说起这件事时就开始暗中留意,寻找线索,终于被他找到了蛛丝马迹,可... “到底是谁!要绝我樊某人的路……” 洞府里的阵法咔咔作响,可毕竟是结丹长老的洞府阵法,自然不会轻易崩溃。 这件事他绝不会善罢甘休,这是肯定的。 ... 天衍大地,说起来也算是修炼门派众多,上有五十四仙门大宗长存于世,下有众多小宗门依附而立,可这入宗修炼的资格毕竟不是每个人的权利,资质悟性机缘等注定了这是属于少数人。 禄阳城西北面几百里之外,一座古城坐落在这里。 明宏城,一座千年古城,街道两旁高大楼阁店铺林立堆簇,一股独属于千年古城的厚重感扑面而来,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买卖叫喊不断,无论是药草丹药,还是武器法宝可谓是应有尽有,可要说这货真价实,只能凭运气罢了。 “快来看看啊,上好的丹药哟,货真价实,买到就是赚到!” “到这来看看,法宝兵器应有尽有,便宜好货啊!” 这样的叫卖声还有很多,可还是能吸引一些路人驻足停留一番。 这条街道尽头某处,一处摆在路边的普通摊子后,一个灰衣孩童正缩手蹲做着一个小板凳上,一句话也不说,盯着面前摆放的绿色药草,期盼着有人能来买。 孩童脸色有些苦恼,似乎在为自己卖不出药草而自责,可能也是由于他性格沉默的缘故,很少有人前来询问价钱。 “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凑够钱医治好刘伯伯的病症……” 孩童正是一个月前来到这里的罗浮生,至于他自己为何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明宏城,又是怎样昏迷在那户普通人家的门前,他都不清楚,可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他自然不是失忆了,可自从自己昏迷在那间楼阁里,之后的事情他实在记不清了,一片模糊。 那户普通人家,只住着一位胡须花白的驼背老人,如今只剩一人,由于患上了以前残留的腿疾,自己没来多久便卧床在家,孩童不忍心看着老人这样下去,才想出了采摘药草,贩卖药草的打算。 看着那驼背白发老人,不知怎的,孩童莫名的想起了……死去的王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