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缘误 康熙四十四年正月的北京城比起往年来格外寒冷,干冷的天气直将人冻得从心里凉到外面,仿佛吐一口唾沫尚未落地便能直接被冻成冰渣子。 四贝勒府中,苏培盛皱着眉头望了望书房外虽然冻得浑身颤抖却依然跪的笔直的侍妾傅锦萱,无奈的摇了摇头,脸上极快的掠过一丝怜悯之色。 苏培盛见胤禛已经用了三次茶,连忙上前为胤禛换上了一杯刚泡好的新茶洞庭碧螺春。见胤禛正在低着头写着折子,苏培盛踯躅半晌,依然不敢开口为一位不受宠的侍妾求情。 胤禛将苏培盛的纠结看在眼中,也不点破。毕竟傅锦萱在被福晋乌拉那拉秀娴推荐服侍他以前,也是福晋身边最为得力的奴婢之一。傅氏不仅生的一幅温婉的好相貌,平日里又极为随和,经常在力所能及之处对其他身份低微的奴才们照扶几分。因此,傅氏在贝勒府的下人中有着极好的人缘。苏培盛想要为傅氏求情,也在情理之中。 想到傅锦萱,胤禛皱了皱眉,沉声询问道:“傅氏跪了多久了?” 苏培盛心中一喜,连忙上前回答道:“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这会子偏又变了天,适才的阳光一点也不剩,还刮起了凛冽刺骨的寒风。若是再跪下去,只怕傅氏的双腿就要废了……” 见胤禛微微眯起双眼,苏培盛恍然意识到自己刚刚所言似乎有些不妥之处,生怕胤禛有所误会,心中一慌,又连忙解释道:“奴才听说这些日子以来福晋正在请张太医为傅氏调养身体,以备生养。倘若傅氏在大雪地里跪坏了身子,岂不是辜负了福晋的一片心意?” 心意?胤禛心中冷笑连连。举荐一个出身卑微的汉女为侍妾,并且做出一幅大度的模样准许其为他孕育子嗣。福晋的心思,他自然是懂得的。无非就是看着侧福晋李氏在去年年初又为他生下了小阿哥弘时,而她自己的身子早在生养弘晖的时候便熬坏了,如今将容貌姣好的傅氏送上他的床,无非是为了利用傅氏与李氏争宠罢了。 不过,胤禛真的没有想到,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傅锦萱竟然胆敢为了一个犯事的奴才跪在雪地里向他求情。尽管他早就听说那个小太监是傅锦萱的弟弟,然而胤禛依旧无法理解傅锦萱会做出如此愚蠢的行为来。 胤禛放下手中的湖笔,起身向书房外走去。苏培盛连忙将貂皮大氅为胤禛披在身上,迈着小步跟在胤禛身后走到了书房外的院子里。 胤禛踱步至傅锦萱身边,打量着她被冻得发紫的嘴唇以及身上单薄的湖绿色棉质披风,沉声询问道:“爷听说小李子并不是你的亲弟弟,只是你养母的儿子罢了。你为了一个与你毫无血缘牵绊的弟弟,不惜以自己健康的身子为代价,跪在雪地里向爷求情。按照爷与你的约定,你还需要跪满一个时辰,爷才会赦免小李子的罪过。你应该知道以你的身子,根本不可能熬过去的。即使是做戏,也应该够了吧!你无非是打算凭借此事在爷心目中留下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印象而已。但是,你且记着,与其处处谋算人心力争上游,还不如瞻泊名利安分守己。爷最厌恶的,便是心机深沉、阴险诡诈的女子!” 傅锦萱愣了愣,苦笑道:“爷以为婢妾是故意借此事在爷面前演戏,以搏荣宠?” 胤禛微微眯起双眼,“除此之外,爷想不出其他理由。” 傅锦萱大胆的抬起头,直视着胤禛锐利的双眸,水润的杏眸清澈见底,深吸一口气,诚恳的对胤禛解释道:“婢妾承认,之前婢妾在福晋身旁做奴婢的时候,时常在府中与其他奴婢交好,除了与人方便以外,多少也有着为自己打算的心思。可是,婢妾只想让自己生活得略微舒心一些而已,绝无任何逾矩的绸缪算计。况且,小李子之事孰是孰非,相信爷心中早已有所论断。小李子只不过是膳房中传菜的一个身份低微的小太监而已,又一向胆小怕事、谨小慎微,他绝对没有胆量在小阿哥乳母的吃食中动手脚的!小李子只不过是被人推到台面上顶缸的无名小卒罢了!还请爷开恩,放过小李子一条性命吧!” 见胤禛不为所动,傅锦萱咬了咬嘴唇,脸色愈加苍白,红着眼眶恳求道:“婢妾命薄,襁褓之间便失去了亲生父母的庇护,幸而被养母李林氏收养,日子虽然过得贫苦一些,总算能够两餐温饱。婢妾六岁之时,险些被人贩子强行抱走转卖他人,幸而年仅五岁的弟弟拼命拉住人贩子的衣角,大声呼救,任凭被人贩子打得头破血流也不肯松手,因此婢妾才得以获救。从那时候起,婢妾便对天发誓,只要婢妾尚有一口气在,就一定要护住弟弟平安无恙。如果爷一定要找人顶罪,婢妾愿意一命抵一命!” 胤禛微愣,随即狭长的凤眼中闪过一抹历芒。虽然胤禛今年才仅有二十七岁,然而由于从小生长于风云变幻、步步惊心的后宫之中,胤禛过早看透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在他内心深处虽然也曾渴望过至亲之人给予的温暖,然而却又对所谓的母子之情、手足之义颇为心寒。 在今天以前,胤禛一直以为傅锦萱纵然有着清丽柔婉的容貌以及一副玲珑有致、妩媚惑人的娇躯,然而却也仅是一个满腹算计、渴望攀龙附凤的肤浅女子罢了。但是,如今胤禛却忽然发现,这个一直被他刻意忽视的女子似乎也有着倔强执拗的脾气与坦诚率直的真性情。 不知出于何种心思,胤禛竟然不愿看到傅锦萱因此而毁了健康的身子,却依然抛出一个极为诱人的条件,试探道:“爷听说你的身子已经用药调养得差不多了,从明日起,爷准许你不再服用避子汤。虽然按照规矩,依照你如今的位分没有养育小阿哥的资格,但是,倘若你生下的是一位小格格,爷倒是可以恩准你将她养在身边。你所期盼的锦绣前程近在眼前,你还要为了那个并非至亲的小李子而放弃你的大好前程吗?” 傅锦萱没有半分犹豫的连声回答道:“婢妾只想救下弟弟的性命,请爷成全!” “即使要你以命相换,你也也心甘情愿、在所不惜?”胤禛沉下脸色,目光如炬,紧紧的盯着傅锦萱的双眼。 只见傅锦萱竟然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感激的笑颜,俯下身子向他磕头道:“婢妾甘愿!婢妾谢爷成全!”胤禛微愣,内心深处竟忽然有些羡慕起被傅锦萱拼死保护的小李子来了。 胤禛默然片刻,随即侧头低声对苏培盛吩咐了几句话。苏培盛眼中闪过一抹奇异之色,飞快的瞥了傅锦萱一眼,随即转回书房内,用托盘盛着一杯酒送到傅锦萱面前。 胤禛原以为在生死关头,像傅锦萱这样柔弱胆小的女子总会后悔,进而胆怯的向他求情,却没想到傅锦萱再次郑重其事的向他叩首谢恩后,竟然毫无惧色的端起酒杯,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就好像在喝一杯苦药一样,只是皱了皱眉头,却依然喝得涓滴不剩。 毒酒入口,傅锦萱微微一愣,没想到这用来赐死的毒酒竟然是温热的! 胤禛惊讶的瞪了傅锦萱半晌,忽然低声轻笑起来,迎着傅锦萱疑惑的目光,浅笑道:“没想到你这小女子还算有些胆识。也罢,爷便看在你的情面上,饶过小李子这一次。你的小命,爷暂且留着。但你不懂规矩、大胆妄为,实在该罚。回你自己的院子去吧。好好将《女戒》、《女则》多抄几遍。什么时候心静了、懂得规矩了,再出门吧。” 胤禛语毕,便唤来自己身旁的两位近身侍婢碧萝与紫嫣将愣愣的傅锦萱送回了她所住的院子,事后还请了一位太医前去给傅锦萱诊治跪得麻木僵硬的双腿。 胤禛原打算从今而后对傅锦萱再好一些,却没想到不出半个月,傅锦萱便突发重疾,无声无息的死在了自己的院子里。胤禛勃然大怒,亲自详查此事,却查出傅锦萱的死与福晋乌拉那拉秀娴及侧福晋李婉儿皆有所关联。 胤禛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对待傅锦萱的不忍与怜惜为她招来了杀身之祸。胤禛虽然严厉的申斥了乌拉那拉氏与李氏,但总不可能因为一个身份卑微的侍妾而严惩两位福晋。胤禛由于对傅锦萱心怀歉疚,因此特意恩准小李子离开贝勒府,并赐给了他一些银钱,虽然不能让他大富大贵,却足够他后半生衣食无忧。 十年后,胤禛奉命前往江南办差,意外的发现了一间名为悦人居的食肆。里面虽然尽是一些家常饭菜,然而却做得格外美味。胤禛用了几样招牌菜后,忽然觉得这菜品的味道似曾相识。直到见到悦人居的主厨李师傅,胤禛才恍然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小李子向胤禛请安后,被胤禛问及为何要远赴江南开一间食肆的时候,虽然时隔多年,却依旧红了眼眶。 小李子含泪将傅锦萱留下的食谱呈给胤禛,告诉胤禛傅锦萱一直有一个心愿,便是在江南小镇开一间小小的食肆,做些可口的饭菜招待南来北往的食客。在傅锦萱被胤禛收为侍妾以后,傅锦萱知道此生已再无实现这个心愿的机会,便将亲手所绘的食谱送给了小李子。 胤禛仔细的翻阅着傅锦萱亲手所绘的菜谱,见其中不仅配有精美的插图,还在旁边用娟秀的蝇头小楷详细的注明了菜品的由来以及烹饪方法与技巧。胤禛恍然忆起,傅锦萱的确烧得一手好菜,只是她在成为他的侍妾以后,反而再也没有亲手为他做过一道菜品。 胤禛心中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他忽然发现,原来傅锦萱当年当真并未期盼过成为他的女人。她其实只想安安静静的过她自己的小日子,却意外的成为了乌拉那拉氏用来固宠的工具,并且最后悲惨的死于后院的阴私与争斗之中,成为了他妻妾相争的牺牲品。 胤禛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食谱上娟秀的字迹,冷肃的面容渐渐显出怀念之色,心中暗自叹息:卿本佳人,奈何薄命。唯望卿来世可以投生在殷实人家,得遇良人,一生顺遂,得偿心愿。 胤禛原以为他与傅锦萱之间的缘分会在那个如诗如画的江南小镇做一个了断,却万万没有想到,他在驾崩以后会保留记忆穿越到了几百年以后的未来,经历了三世截然不同的人生。然而每一世陪伴在他身旁的妻子,竟然都是傅锦萱这个女人。 虽然傅锦萱仿佛全然不记得前世之事,然而却全心全意的深爱着他,不仅给了他温暖的女儿身,更加让他体会到了久违的家庭的温暖。在胤禛尚未注意到的时候,傅锦萱已经逐渐走入了他的心中,成为唯一一位令他难以割舍的女人。 第2章 三世情 穿越之后,胤禛由高高在上、手握天下大权的大清帝王转变为一个普通人,这种滋味并不好受。胤禛努力的适应着自己新的身份以及周围陌生的环境,而身旁唯一熟悉之人便是傅锦萱。 第一世,他为保家护国的军人,傅锦萱便全心全意的做一位军嫂,相夫教子,为他打点好家中的一切,照顾他年迈的双亲,抚养他年幼的一双儿女,即使与他聚少离多,也从未有过半句怨言。 第二世,他为叱咤商场的商人,傅锦萱便毅然放弃前往国外知名公司担任首席执行官的机会,与他一起白手起家,帮他适应成为商贾的身份转变,一步步将他父亲留下的濒临破产的小公司建设成为世界闻名的集团企业。期间遭遇数次金融风波,他的企业经历了三次大起大落。傅锦萱一直默默的陪伴在他身边,甚至在他自己都已经灰心绝望的时候,依然给他坚定不移的支持与温柔的抚慰。 “我的男人是天下最有本事的人,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他!” “不过是区区经商而已,只要你想要将这件事情做好,就一定可以成功的!若是你实在不喜欢经商,也没有关系。无论你想要做什么事情,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傅锦萱总是喜欢亲热的挽住他的手臂,柔顺的依偎在他的怀中,扬起小脸笑眯眯的望着他,语笑嫣然的娇俏模样总是可以让他烦躁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在傅锦萱的支持与陪伴下,他终于迎来了事业辉煌的成功,成为了世界闻名的华人首富。这一刻,胤禛忽然理解了胤禟当年对于经商的喜爱与执着,并且逐渐转变了对于商贾的看法。 这一世,当两鬓斑白的傅锦萱靠在他的怀抱中浅笑着闭上了双眼的时候,胤禛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恐慌,十分害怕在下一世上天会忽然收回所有恩赐,让他无法找到这个对他而言十分重要的女人。 胤禛将傅锦萱瘦弱的身体紧紧的拥入怀中,只恨不得将眼前的女人揉入自己的身体,如此一来,他们便可以永远相守,再不分离。 第三世,他为行医天下、治病救人的医生,傅锦萱便为了他克服了晕血的毛病,选择修习了医学专业,与他成为了同行。他在傅锦萱研究生的毕业晚会上便迫不及待的向她求了婚,从此两人夫唱妇随,一起在知名的公立医院任职,凭借出色的医术,给了无数病患重获新生的机会。 然而,也许是上苍嫉妒他们生活得如此幸福美满,胤禛竟然在年仅三十四岁的时候,被查出患有严重的心脏病,除了进行心脏移植手术以外,再无康复的可能,只能在一年以后心脏衰竭而死。 胤禛经历三世人生,如今已经看淡了生死。他只是很舍不得将深爱他的傅锦萱独自一人留在人世间。被留下的人心里有多痛苦,胤禛心中再清楚不过。他实在不愿傅锦萱去品尝这种滋味。 然而,令胤禛十分意外的是,这一世的傅锦萱并未如同前两世那般对他不离不弃,反而在他查出病症的十天后便将一份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递到他的面前,冷静的对他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她才只有二十九岁,她可不愿为了五年的婚姻而放弃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傅锦萱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十分平静,清澈如昔的双眼中竟然没有半滴眼泪。 胤禛被傅锦萱凉薄的话语气得脸色发白,呼吸困难,当场便发了病。傅锦萱给他吃了急救的护心丸,等他情况稳定一些以后,便淡淡的对他说,以他这样虚弱的身体,连自己的照顾不好,如何能够给妻子幸福安稳的生活?她还没有自己的亲生骨肉,她不想为了他而失去成为母亲的机会。 胤禛只要一想到傅锦萱会温柔的依偎在另一个男子的怀抱中,对他露出甜美的笑颜,甚至在他的身*下婉转承欢,为他生儿育女,胤禛便嫉妒得发疯。然而,尽管他坚决不肯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傅锦萱却依旧拿走了全部行李,不声不响的离开了他。 三天之后,胤禛忽然收到医院传来的消息,通知他已经找到了与他配型成功的心脏,如果他同意进行心脏移植手术,将有百分之五十康复的机会。胤禛为了尽快康复,重新追回傅锦萱,因此不顾另外百分之五十当场死在手术台上的危险,毫不犹豫的签了手术同意书。 胤禛非常幸运,手术十分成功。然而,胤禛感受着胸膛之中重新正常跳动的心脏,心中却越发思念起那个已经绝情的离他而去的傅锦萱。 胤禛知道傅锦萱与他不同,她并没有前几世的记忆,今生又仅与他有过五年的夫妻生活,因此对他用情不深,也有情可原。只要他努力找到她,好好的疼爱她,一定可以再次赢得她的心,与她幸福的相守一生。 胤禛为了寻找傅锦萱,辞去了医院的职务,足迹遍布世界各地,仔细寻找了傅锦萱曾经向往过的每一个城镇。然而,胤禛苦苦寻找了十二年,也不曾找寻到傅锦萱的身影。傅锦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彻底走出了他的世界,消失于茫茫人海之间。 胤禛回国以后,原先就职的公立医院院长请他重新回到医院担任主治医师,然而意兴阑珊的胤禛根本无心工作,毫不犹豫的拒绝了院长的邀请。院长看他这幅失魂落魄、自暴自弃的模样,实在忍无可忍,痛心的将当年的真相告诉了胤禛。 原来,傅锦萱在得知自己的心脏与胤禛配型成功以后,为了将活下去的希望留给胤禛,毅然故意驾车制造了一场车祸,由于头部受到强烈的撞击,致使脑部死亡。负责为傅锦萱救治的院长在傅锦萱的衣兜里发现了器官捐献的同意书,签署日期恰好便是车祸当日。 院长对于傅锦萱夫妻的离婚风波亦有所耳闻,因此与几位主治医师商议以后,决定帮助傅锦萱完成遗愿。索幸器官捐献者的信息一向需要对病患保密,因此胤禛并未有所怀疑,便接受了院长手术的建议。 “从你手术成功的那天起,你的命,便不再是你一个人的。你要好好的活着,连同小傅的份一起。” 胤禛紧紧的按住不断涌起剧痛的心脏,尽管男儿有泪不轻弹,然而历经几世人生从未流过眼泪的胤禛此时却愣愣的看着自己左侧的胸口,泪如雨下。 从此以后,胤禛重新回到了医院工作,却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他将全部热情尽数投入到行医救人以及医学研究之中。他通过二十年的努力,成功的研制出了运用基因疗法治愈先天性心脏病的方法以及可以有效控制癌细胞扩散的药物。 在全球数百家媒体参与直播的万人礼堂,领取医学终身成就奖的胤禛轻轻按住自己左侧的胸口,感受着体内心脏的跳动,唇角微扬,浅笑着开口道:“我能够取得今天的成就,尤其要感谢一个人,那便是我挚爱的妻子。世人都称赞我是一位优秀的医生,感谢我的医术治愈了无数病患。然而,我却是一个失败的丈夫,就连保护自己的妻子这样最基本的小事都无法做到……” 提及爱妻,胤禛尽管已经头发花白,却依旧忍不住红了眼眶。 随着胤禛的成名,他与傅锦萱之间的一段虽然十分短暂,却依旧轰轰烈烈的感情纠葛也在胤禛没有刻意阻止的情况下,逐渐被世人知晓。在场有许多人感动落泪,有一位感性的女记者哽咽的询问胤禛可有什么要对亡妻傅锦萱说的话。 胤禛明亮的凤眼之中悲凄之色*欲浓,却是缓缓摇头道:“我的确有很多话想要对她说,但是,这些话,我只愿意私下里说给她一个人听。等到来世再次重逢之时,我会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好好的保护她,照顾她,陪她度过漫长而又幸福的一生。” 尽管身为世界顶尖的医生在领奖台上当众说出这样一番与科学相悖的唯心主义的话来多少有些不合时宜,然而在场之人却不约而同的全部起立,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向为人类做出巨大贡献的医生以及他那位已经逝去的妻子致敬。 热烈鼓掌的众人都没有注意到,在会场的最后一排角落的位置,有一位身着米白色风衣的娇小女子。她的容貌虽然只称得上清秀,然而身上却带着一股令人神往的恬静气质。此时,她正蹙着黛眉望着台上不再年轻的胤禛,清澈见底的杏眼中闪过一抹懊恼之色。 这都已经是第几次了?她原本以为此生会是一个终结,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在她费尽心思帮助胤禛化解了心中的执念以后,胤禛竟然又有了新的执念。看来,人的欲望果然是无穷无尽、永远也无法满足啊! 可是,这一次胤禛的执念,竟然便是她本人!这可的确有些麻烦了,她究竟要如何才能解开胤禛心中的执念,尽快完成任务呢? 女子悠悠的叹了一口气,看来,她要好好的想一个办法才行。她已经与胤禛纠缠了太长时间,这件已经被拖延了许久的事情,也应该有一个了断了。 这一世,胤禛一直生活在他与傅锦萱的家中,没有再婚。当生命走到尽头之时,胤禛不但没有丝毫恐惧,反而带着欣喜与对下一世的期盼,神色祥和的闭上了双眼。 胤禛曾经无数次设想过当他再次与傅锦萱重逢之时,他要对她说些什么。然而,此次上天仿佛又跟胤禛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竟然让他重生到了康熙三十七年,他在贝勒府中福晋的院子里第一次与傅锦萱见面的时候。 乌拉那拉秀娴脸上带着柔和的浅笑,随意的指了指身后的恭恭敬敬的低垂着头,看起来略有些不安的傅锦萱,对胤禛解释道:“自从秋月和秋兰年纪大了配人出府以后,妾身的身边也没有个可心的奴婢使唤。这是妾身娘家的包衣奴婢,可巧又是妾身的乳母张氏的远方表亲,也算是知根知底的可靠之人。妾身见这孩子长得挺招人疼的,听说她还有一手好厨艺,便请娘家人将她送到了贝勒府。” 见胤禛直愣愣的望着傅锦萱出神,秀娴心中一酸,然而想起去年刚刚为胤禛生下弘昀的李婉儿,秀娴又勉强打起精神,脸上扯出一抹僵硬的笑纹,转头对傅锦萱吩咐道:“你这奴婢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过来向贝勒爷请安?” 第3章 喜相逢 胤禛只望了傅锦萱一眼,便从她眉目之间的神韵看出面前的这位女子便正是陪伴自己三世的爱妻。 三世情深与数十年的思念早已将傅锦萱深深的铭刻在胤禛心底无人可以碰触之处,再也无法抹去,亦无其他女人可以替代。傅锦萱对于胤禛而言,早已经不再是最初的那位被别有用心的乌拉那拉氏送到他床上的可有可无的小小侍婢,而是他此生拼尽全力、不惜任何代价亦要尽心守护的妻子。 胤禛目光灼灼的望着傅锦萱,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傅锦萱诉说。然而,望着眼前熟稔至极的身影,胤禛只觉得巨大的喜悦与酸楚将自己的一颗心涨得满满的,一时间竟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胤禛默然片刻,正欲开口之时,却见傅锦萱已经按照福晋的命令恭恭敬敬的跪在他的面前,卑微的以额触地,按照奴婢向主子行礼的规矩向他请安。 “奴婢傅锦萱给贝勒爷请安。”傅锦萱的声音如同记忆中一般清脆悦耳,然而此时却带着微微的颤抖,清澈水润的杏眼极快的瞥了胤禛一眼,犹带着三分稚气的小脸上飞快的闪过一抹疑惑之色,使得原本便清丽秀美的面容多了几分娇憨,看得胤禛一阵心动。 傅锦萱虽然按照张嬷嬷上午刚刚提点过的贝勒府中的规矩,安安静静的低垂着头,心中却暗自疑惑不解,这位四贝勒看起来好生面善,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可是,自己的身份与四贝勒相距甚远,自己应该从来没有见过像四贝勒这样的贵人才是。真是咄咄怪事,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胤禛见傅锦萱脸上显出疑惑之色,心中却是猛然巨震,看向傅锦萱的目光中更多了几分热切,心中暗忖:难道竟是上天垂怜,让他的萱儿与他一样保有前三世的记忆? 胤禛眼见傅锦萱身上只穿了一件半新不旧的翠绿色旗装,乌黑的长发结成发辫垂在背后,头上除了两小朵浅粉色的绒花以外,竟然全无其他发饰,纤细白嫩的手腕上空空荡荡,竟连一只像样些的玉镯子都没有,顿时心疼不已,只觉得傅锦萱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在众人瞩目的视线中,胤禛竟然站起身子向前走了两步,在傅锦萱面前微微弯下腰,伸出右手轻轻的握住傅锦萱的左手,微微用力将惊愕的傅锦萱扶了起来。 胤禛柔和了面上冷硬的线条,低沉的声音里透着显而易见的关心与宠溺:“地上寒凉,你年纪尚小,身子纤弱,跪久了不好,会伤了双腿。” 在胤禛眼里,这一世自己的小娇妻如今才只有十四岁,还是水嫩嫩的未成年少女。十四岁,正值豆蔻年华的好年纪,本应被家人千娇百宠的疼爱着,现在却要卑微的对着他人卑躬屈膝,还要辛苦的做些伺候人的活计,这让早已爱妻如命的胤禛如何能够忍受? 胤禛暗下决心,还是尽快想个办法将他那招人疼的小娇妻放到自己身边好好护着才好。他就不信有哪个不长眼的有胆子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欺负他的萱儿!自己怎么疼宠都还觉得不够的小妻子,可不能平白的受些闲气,甚至被心怀不轨之人算计了去! 胤禛此番自觉理所当然的举动,看在其他人眼里,却多了一些其他的涵义。 乌拉那拉秀娴将胤禛对傅锦萱的疼宠看在眼中,再想起胤禛平日里对她淡漠疏离的模样,心里无法遏制的涌起一阵酸楚与嫉妒。 然而想到那位从自己嫁入府中以后,便一直仗着四阿哥对她的宠爱与一副善生养的肚皮在自己面前飞扬跋扈、耀武扬威的侧福晋李婉儿,秀娴又决定暂且忍下心中的嫉妒。暗自打算先利用傅锦萱夺了胤禛对李婉儿的宠爱,等到李婉儿失去胤禛的欢心、彻底被打落尘埃以后,再想办法收拾傅锦萱。 毕竟,傅锦萱只不过是一个出身卑微的小小的奴婢而已,即使她有幸得了胤禛的宠爱,生下了小阿哥或是小格格,也要交由自己抚养。一个连被自己的亲生骨肉唤一声额娘的资格都没有,只能依靠她的庇护才能在府中生存下去的小奴婢,总归是好拿捏的。傅锦萱若是知情识趣,乖乖的听她的摆布,她便开恩让她多活一些时候,如果傅锦萱胆敢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她便会毫不犹豫的处置了这个吃里扒外的贱婢! 张嬷嬷以及在场的两位婢女翠缕、翠墨却是暗暗咂舌,心中均是暗忖着四贝勒对这个刚进府的小奴婢也疼爱得太过了一些吧!如今正值盛夏时节,又是在福晋的屋子里,这地上哪里寒凉了?不过是仅仅跪了一下而已,便叫贝勒爷心疼成这幅模样!实在令人惊讶不已! 从小看着乌拉那拉秀娴长大的乳母张嬷嬷忍不住皱了皱眉,暗自替秀娴担忧起来。两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小丫头却是暗自打量着傅锦萱姣好的容貌与窈窕的身姿,心里一边暗骂傅锦萱是勾人的狐狸精,一边却又不受控制的升起羡慕之心,暗自将傅锦萱与自己做着比较,尽管知晓自己的容貌身段皆比不过傅锦萱,然而心思亦不免有些活络了起来。 傅锦萱愕然片刻,随即不安的望了福晋一眼,立刻被福晋脸上僵硬的笑容吓得一阵心慌意乱,对于刚一见面便打破了她想要谨小慎微、安稳度日的愿望的胤禛,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埋怨。 乌拉那拉秀娴望着胤禛紧紧握住傅锦萱的右手,虽然恨得牙根痒痒,然而面上却依旧扯出一抹温婉大度的笑容,举步走到胤禛身边,柔声建议道:“如今也快到晚膳的时辰了,不如就让锦萱这丫头到小厨房做几个贝勒爷爱吃的菜肴。如今外面日头正是一天之中最毒的时候,爷不如在妾身的院子里用过晚膳,等日头落一些再回书房也不迟。” 胤禛心念一动,微微点头道:“福晋所言极是,就这般安排吧。” 尽管心中十分不舍,胤禛也知道他如今在乌拉那拉氏面前紧握着傅锦萱的手不放十分不妥,终于勉强压下心中的不舍,缓缓的松开了手。那副依依不舍的模样看得秀娴一阵牙疼,却令满手冷汗的傅锦萱终于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秀娴见胤禛同意了自己的建议,不禁莞尔一笑,对傅锦萱吩咐道:“你现在便跟着张嬷嬷前往后院的小厨房打点晚膳的菜品。贝勒爷一向不喜大油大腻的荤腥之物,也不爱吃甜腻的菜品或点心,你就多做几样清淡爽口的素菜吧!” 傅锦萱恭敬的点头应诺,正欲告退之时,却听胤禛温和的开口询问道:“你可会做清淡些的荤菜与甜而不腻的细点?” 傅锦萱恭敬的回答道:“奴婢只会做一些家常菜肴,虽然也懂得一些点心的做法,但是手艺拙劣,也不知合不合爷的口味。” 既要选些萱儿擅长的菜肴,又不能花样和种类太多以免累着萱儿……胤禛沉吟片刻,微微勾起唇角,浅笑道:“随意做几样你拿手的荤菜与面点就好。也不必做许多道菜,吃不了反而浪费。” 乌拉那拉秀娴原本见胤禛和风细雨、柔情似水的与傅锦萱说话,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此时听闻胤禛提及浪费一事,不由得心中一凛,连忙仔仔细细的将自己近来的吃穿用度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再思及恨不得将所有名贵的首饰皆戴在身上以彰显自己深受宠爱的李婉儿,秀娴心中又暗自窃喜,思忖着如何不动声色的再加一把火,让李婉儿好好的得一个教训。 傅锦萱不知胤禛与乌拉那拉氏的复杂心思,她全部的心思皆放在了思考晚膳的菜谱上。傅锦萱脚步匆匆,跟随张嬷嬷到了小厨房,迟疑的询问道:“贝勒爷不是一向偏爱清淡的素菜么?怎么今晚反倒只想用些荤菜?” 张嬷嬷冷肃着面容,淡淡的吩咐道:“贝勒爷让你做什么菜品,你只管按照爷的吩咐去做便是。至于主子的心思与用意,又岂是你这小小的奴婢可以随意揣度的?” 傅锦萱连忙低头认错,暗自后悔自己心直口快,竟然多嘴问了不该自己询问的事情。傅锦萱看了看时辰,不再有片刻耽搁,连忙与小厨房里的厨娘交代了一番自己需要的食材,便动手做起晚膳来。 由于天气炎热,傅锦萱便甄选了几道适合在夏季食用的菜品,西瓜鸡、清风三虾、五香小肉以及白汤卤鸭。主食为由三荤四素七样时令蔬菜与新鲜的虾肉、猪肉等肉馅制成的清淡爽口的炒肉团,以及用虾子、虾脑、虾仁三种虾身上最好的东西经过烹饪作成浇头的鲜味十足的三虾面。 傅锦萱虽然年仅十四岁,却因为从小的经历与生活的磨砺变得自立而懂事,在三位厨娘的协助下,很快便手脚麻利的做好了晚膳,就连一向目光挑剔的张嬷嬷都挑不出傅锦萱的半点错处。 张嬷嬷望着傅锦萱忙碌过后虽然带着几分红润却越发显得艳若桃李的秀美娇颜,不禁多留了一个心眼,只唤来两个厨房里负责传菜的小丫头将晚膳呈到四贝勒与福晋面前,却吩咐傅锦萱留在厨房收拾打扫。 第4章 讨丫头 虽然被张嬷嬷别有用心的留下,然而一心只想过平静日子的傅锦萱不但没有感到委屈或伤心,反而乐得躲在小厨房里收拾打扫。如此一来,她正好可以借机避开那位身份尊贵、高不可攀的贝勒爷。 不知为何,傅锦萱只要一想到胤禛看向她那极为专注而又十分复杂的目光,便有些不受控制的心跳加快。这种莫名的忐忑与紧张使得傅锦萱敏感的觉察到一丝危险,下意识的便想要远远的躲开那位令她不安的贝勒爷。 这边傅锦萱美滋滋的在小厨房里躲清闲,丝毫不知在晚膳时看不见她的身影的胤禛虽然没有明言,然而那张阴沉至极的面容顿时让屋里侍奉的奴才们在炎热的盛夏时节感受到了数九寒冬般的严寒。 福晋乌拉那拉秀娴与胤禛对面而坐,中间的黄花梨炕桌上盛满了傅锦萱刚刚所做的香气四溢的丰盛晚膳。张嬷嬷侍立在秀娴的身后,恭敬的垂直双手,苏培盛与翠缕二人分别站在胤禛与秀娴身旁,手里拿着刻有精美雕花的银箸为二人布着菜,小心翼翼的服侍二人用膳。 见胤禛面色不愉,秀娴紧抿着嘴唇,暗自揣摩着胤禛的心思,心里只觉得梗堵得难受。然而低头看着满桌子的荤菜荤食,秀娴又觉得有些快意,暗自期盼着傅锦萱费尽心思所做的这桌晚膳不合胤禛的胃口,不仅讨不到胤禛的欢心,更加会被胤禛厌恶。 秀娴十四岁便嫁给胤禛为嫡福晋,深知胤禛的饮食喜好。胤禛有多么厌恶荤食,没有人比秀娴更加清楚。 犹记当年她刚刚进门不久,尚不知晓胤禛与德妃母子之间嫌隙颇深,竟然愚蠢的听从了德妃的建议,苦口婆心的劝说胤禛在用膳时适当的多用一些荤菜,没想到却被胤禛断然拒绝,阴沉着面容提醒她作为福晋,她只需做好她自己的份内之事,其余的事情不要多管。 秀娴当时也曾因为此事暗自伤心了许久,然而后来有一次在永和宫与德妃一起用膳之时,秀娴见胤禛竟然一点也没有碰德妃命宫婢夹到他面前的荤菜,心里才恍然大悟。原来上次胤禛之所以如此严厉的训斥她,并非针对她这个人,而是由于实在厌恶荤食所致。又想到胤禛一向喜好佛法,时常前往京城的广济寺敬香礼佛。也许正因为这个缘故,胤禛才会格外不喜荤腥。 然而秀娴不知,眼前这位她所敬爱的夫君,早已经由于三世不同寻常的人生经历,在深爱他的傅锦萱的影响下,逐渐改变了饮食习惯。 胤禛望着眼前这桌熟悉至极的菜肴,不知不觉柔和了面上冷肃的线条,迫不及待的拿起银箸,夹了一个炒肉团送到唇边咬了一口,立即因为口中久违的味道而柔软了心肠。 胤禛心满意足的眯起双眼,在秀娴与满屋的下人们惊愕的目光中,三两口便接连吃下了四个炒肉团、一小碗三虾面,就连面前的四道荤菜也吃掉了大半,用风卷残云来形容亦不为过。这样的吃态放在其他人身上也还罢了,可是放在向来极重规矩且对饮食礼仪极为讲究的胤禛身上,就难免令众人震惊不已了。 相对于满屋惊讶得目瞪口呆的奴才们,秀娴惊讶之余,心里愈加不是滋味。她当然也知道适当的吃些荤菜对胤禛的身子更为有利,但是胤禛却对她苦口婆心的规劝置之不理,却因为一个初次见面的小小奴婢所做的一桌晚膳,而忽然改变了从小到大保持多年的饮食习惯。 秀娴想到此处,越发觉得口中精美的菜肴味同嚼蜡,不但品尝不出半点菜肴原有的鲜香,反而只余满口的苦涩滋味。 秀娴看了看剩的较多一些的一道菜肴清风三虾,再看了看自己碗中的三虾面,忽然心中一动,浅笑着开口道:“这刚入府的奴婢就是不懂规矩,竟然不知在一顿晚膳中不得在不同的菜品和主食中重复使用同一种食材的道理。这清风三虾虽然做得不错,但是既做了这道菜品,就不应该再做这道三虾面了。” 张嬷嬷得了秀娴的眼色,连忙向着胤禛与秀娴福了福身,请罪道:“奴婢虽然也曾提点过锦萱两句,可是她却极为倔强,只说这道清风三虾与三虾面都是她最为拿手的菜品,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更改。还说贝勒爷既然命她做些她最为擅长的荤菜,这顿晚膳的菜谱自然应该由她来做主决定。奴婢原本还想着再劝说她几句,可是见她做出的菜品与主食的确香气四溢,看起来极为美味,因此才打消了继续劝说她的念头。锦萱虽然有错,但是她毕竟是个刚刚入府的奴婢,不懂得府中的规矩也情有可原。此事错在奴婢,请贝勒爷与福晋责罚!” 秀娴暗自窃喜,心里觉得张嬷嬷这番话的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既显得她手下的下人懂事大度,又点出了傅锦萱恃宠而骄、刚愎自用的毛病。而秀娴知晓胤禛一向最为厌恶自作聪明的女子。如此一来,就算是傅锦萱的美貌与厨艺令胤禛颇为欣赏,只怕也会因为此事而厌弃于她。即使日后将她收为侍妾,也只不过是图傅锦萱年轻妖娆的身子可以给他带来的一夕欢愉,并不会对她用情,更不会将她放在心上。 自幼于勾心斗角、阴私诡谲的后宫之中长大的胤禛如何看不出秀娴与张嬷嬷主仆二人一唱一和,表面上看起来是全心全意的为他着想,其实真正的目的却是费尽心思、不遗余力的在他面前数落傅锦萱的不是。 胤禛只觉得秀娴与张嬷嬷主仆二人一口一个奴婢的称呼傅锦萱,实在刺耳至极。何况如今胤禛刚刚与傅锦萱重逢,尚未一尝前世数十年等待的相思之苦,满怀的歉疚与思念尚未来得及对傅锦萱倾诉,就有不长眼睛的可恶之人在他面前找傅锦萱的麻烦了,这让胤禛如何能够容忍? 胤禛深知按照傅锦萱的脾气秉性,她绝对不会在刚刚的情形下对张嬷嬷说出那样一番话来,只怕张嬷嬷适才所言大有不尽不实之处。 重生一世,胤禛不知不觉间已经转变了看待世事的看法。如今的胤禛觉得这世上其他人受些委屈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然而就是他所珍爱的傅锦萱这个女人绝不可以受半点委屈! 胤禛当即沉下脸色,锐利的视线缓缓扫过秀娴与张嬷嬷的面容,直将主仆二人看得心跳加快,脸上显出不安之色,才冷哼一声,沉声言道:“爷倒是觉得傅锦萱做得没有半点错处,她只不过是按照爷的吩咐行事罢了。不过是一顿家常便饭而已,哪里有这么多的规矩和讲究?平白的倒人胃口!” 秀娴见胤禛变了脸色,连忙起身请罪,“都是妾身教导无方,致使张嬷嬷口无遮拦,说错了话,冲撞了爷!” 张嬷嬷更是跪在地上,连连向胤禛磕头请罪。 眼见张嬷嬷已经磕红了额头,胤禛才叫了起,又伸手虚扶了一下秀娴,语气略微缓和了一些,“福晋无需自责,爷只是就事论事罢了,并没有责怪福晋的意思。福晋一向德行出众,贤淑大度,将府中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前几日,爷在珍宝斋订了两套上好的碧玉头面,正适合伏天佩戴。等过几日工匠做好了,爷便让苏培盛给你送过来。” 秀娴心中一甜,浅笑道:“爷谬赞了!这都是妾身的份内之事,当不得爷如此称赞!” 胤禛亦微笑着点了点头,忽然话锋一转,对福晋说道:“福晋应该知道爷一向不喜荤腥之物,然而据太医所言,适当用些荤食对爷的身体大有裨益。傅锦萱所做的膳食极对爷的胃口,人也生得玲珑剔透,极合爷的眼缘。今日,爷便在此和福晋讨了这个丫头,让她在爷的身边做个一等侍婢,专司服侍爷的饮食起居。有她所做的美味膳食,爷一定会胃口大开,身体康健。” 第5章 心牵绊 乌拉那拉秀娴听闻胤禛所言,嘴角一抽,险些维持不住脸上优雅得体的笑容,双手不自觉绞紧了手中的菱纱绣帕,随即回过神来,连忙松开了手上的力道,柔声细语的开口劝道:“妾身原就觉得傅锦萱这个小丫头十分招人喜欢,她能够得爷的眼缘,也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只不过,傅锦萱那个丫头虽然不错,但毕竟是刚刚入府的奴婢,还不懂得府中的规矩。若是她行事鲁莽而冲撞了爷,岂不是让府中的下人们误认为妾身护着从娘家带过来的奴婢,有行事不公之嫌?如此一来,只怕日后妾身便难以令众人心悦诚服,再难服众了!依妾身所见,不如现将傅锦萱这丫头留在妾身的院子里,由妾身亲自调*教三五个月,再将她送到爷的身边服侍,岂不更加妥帖?” 胤禛锐利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扫过秀娴手中满是褶皱的绣帕,不禁想起前世傅锦萱的死便与他这位表面上贤惠大度的福晋脱不了干系,因此自然不愿将傅锦萱放在乌拉那拉氏身边。 胤禛皱了皱眉,语气虽然柔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福晋的好意,爷心领了。但近日天气炎热,暑气难耐,早些将傅锦萱放在爷身边伺候,也可令爷的胃口好些。再者如今弘晖还小,最是需要额娘疼爱照顾的时候。福晋忙于照顾弘晖已经十分辛苦,调*教婢女这等小事,就不必麻烦福晋费心了。日后傅锦萱跟在爷的身边,爷自会提点教导,必不会让她丢了福晋的脸面便是。” 胤禛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秀娴纵然心中再不愿意,也不好再出言拒绝,只好勉强忍着心中的酸楚,浅笑着点头道:“爷所言极是。能够得爷亲自调*教,锦萱这丫头的确是个有福之人。妾身这就命人将傅锦萱的随身之物收拾好,只简单嘱咐那丫头两句话便让张嬷嬷亲自将人给爷送过去。” 胤禛沉吟片刻,摆手道:“也不必如此麻烦。等会儿爷回书房处理公务之时,便将锦萱一并带走也就是了。” 胤禛语毕,又转头对身后侍立的苏培盛吩咐道:“你现在便去小厨房将傅锦萱唤来,告诉她先不必忙着收拾打扫,让她即刻到前院侍奉,爷和福晋有话要对她说。” 从小跟在胤禛身旁侍奉的苏培盛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清冷的主子对一名女子如此上心。苏培盛一边恭敬的领命而去,一边在心中暗自打算,等会儿见到傅锦萱,一定要恭恭敬敬、以礼相待。别看她如今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婢女,但是有四贝勒这样宠着护着,只怕她做婢女的时间也不会太长。指不定哪日摇身一变,就变成自己的半个主子了! 今年才十八岁的苏培盛早已经是胤禛身边最为信任的内侍,贝勒府中上至福晋乌拉那拉氏,下至太监婢女们,任谁见到苏培盛,都不会随意以小苏子相称,而是要亲切和善的唤一声苏公公。 由于幼年的经历格外善于察言观色的傅锦萱自然看出小厨房里的厨娘以及婢女们对于苏培盛的敬畏有礼,再看苏培盛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谨慎恭敬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愈加不安,敏锐的预感到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在她意料之外的大事。 得知四贝勒与福晋召见,傅锦萱不敢有片刻耽搁,连忙用冷水洗了洗沾满油污的双手,理了理鬓角垂下的一小缕发丝,深吸了一口气,脚步匆匆的跟随着苏培盛前往前院。 傅锦萱走进前院正厅时,只见胤禛与乌拉那拉氏端坐在上首主位,周围侍立的张嬷嬷与翠缕、翠墨等人皆低垂着头,屏息敛气、神色恭敬。 傅锦萱不禁有些紧张起来,连忙恭敬的向着胤禛与乌拉那拉氏行礼跪拜。未等乌拉那拉秀娴开口,胤禛便温和的叫了起。 “你今日的晚膳做得十分美味,很合爷的胃口。爷已经向福晋要了你来身边侍奉。你可愿意?” 听了胤禛轻言细语的询问,傅锦萱只觉得脊背上渗出点点冷汗,心道四贝勒这话问得也太过奇怪了些,什么叫做“你可愿意”?难道她一个小小的婢女,还能违背主子的心意,斗胆对贝勒爷说不愿意么? 然而事实上,傅锦萱心里还真就不怎么愿意。凭借女子敏感的直觉,傅锦萱模模糊糊的预感到胤禛今日的决定,必会给她原本平静无波的生活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傅锦萱深深的低下头去,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奴婢一切听从主子安排,必定恪尽职守、尽心尽力侍奉主子!” 因着前三世的经历与感悟,胤禛早已经认定他与傅锦萱之间是有着深刻的羁绊的。若非如此,他们怎能在每一世皆可于茫茫人海中相遇相知,进而相恋相惜,共谐连理。然而,此时胤禛望着傅锦萱谨慎疏离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酸涩,随即暗下决心,从今而后一定要好好的疼爱照顾傅锦萱,将她牢牢的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让他的萱儿做她想做的事,过她想要的生活。凭借他的用心与深情,一定可以再次赢得傅锦萱那颗宝贵的真心! 想到傅锦萱的心,胤禛下意识的轻轻抚了抚自己左侧的胸口,即使隔着外袍与里衣,胤禛依然可以感受到胸口那处散发的炙热的温度,以及那道早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他灵魂深处的永远无法抚平的伤疤。 即使经历重生,胤禛依然清晰的记得傅锦萱的心脏在他的胸膛中跳动的复杂感受,那颗溢满傅锦萱一腔深情与爱恋的鲜活心脏,带给胤禛的不仅是重获健康的身体,更有着深刻入骨的浓烈相思以及无法割舍的强烈羁绊。 胤禛淡淡的看了秀娴一眼,随即对傅锦萱柔声说道:“福晋还有些话要嘱咐你,你要谨记。” 秀娴自然看出胤禛目光之中的警告意味,一颗心顿时柔肠百结、溢满苦楚。有胤禛如此护着,秀娴自然也不好对傅锦萱过于严厉,只是勉强打起精神,温和的叮嘱了傅锦萱几句要好生伺候主子之类的场面话,便眼睁睁的看着胤禛面上带着愉悦的浅笑,心满意足的带着傅锦萱离去。 看着胤禛与傅锦萱二人一前一后极为相配的身影渐渐消失于眼前,秀娴终于忍不住心头的怒火将手边的青花瓷茶杯摔在地上,泪水似断了线的珍珠般从微红的眼眶中不断滑落。 张嬷嬷见秀娴心情不愉,连忙挥退了翠缕、翠墨两个婢女,随即心疼的劝道:“福晋息怒,犯不着为了一个低贱的奴婢气坏了自个的身子!” 秀娴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的怒骂道:“真是一个不要脸的贱婢,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才刚一见面就将爷迷得神魂颠倒,魂儿都丢了大半个……” 张嬷嬷连忙紧张兮兮的看了看窗外,见外面无人以后,终于略微松了一口气。随即赶忙关紧窗户,转身回到秀娴身边,心疼的为秀娴揉着胸口,苦口婆心的劝慰道:“四贝勒虽然看起来一幅冷心冷情的模样,但是说到底,总归也是一位才满二十岁的青年男子。贝勒爷不仅身份尊贵,如今又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喜欢花朵一样鲜嫩的小姑娘,也是人之常情。福晋贵为四贝勒的嫡福晋,尤岂是那些个出身卑微的低贱奴婢可以相比的?那傅锦萱纵使得了贝勒爷的宠爱又能如何?至多是一个以色侍人的侍妾罢了,连个格格的身份都得不到!福晋不如使些手段,让傅锦萱与李氏斗得两败俱伤。到时候,真正的赢家依然只有福晋一人!” 秀娴出了半晌神,缓缓用手中的绣帕拭了拭脸上的泪痕,若有所思的轻叹道:“嬷嬷说的这些个道理,我心底其实都明白的。我原也打算利用傅锦萱来对付李氏,但是,我却没想到爷会对仅有一面之缘的傅锦萱如此在意。那样的宠爱与纵容啊,倒是有些令我心惊了……” 第6章 挑鱼刺 胤禛带着傅锦萱回到书房以后,便浅笑着握住傅锦萱由于忐忑不安而交握在一起的小手,随即却因为傅锦萱手上微凉的温度而不悦的拧紧了眉头。 “你的手为何如此冰冷?刚才明明还是十分温暖的手,不过才一顿饭的功夫,怎么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冰冷?傅锦萱愣了愣,随即脸色变得古怪起来,不禁觉得四贝勒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她不过是因为刚刚一直在小厨房内收拾打扫,难免需要用凉水清洗锅碗,适才听闻四贝勒与福晋召见之时,匆忙之间,又连忙用冷水洗了洗手上沾染的油污,因此双手自然带着几分寒凉。然而她跟随着四贝勒从福晋的院子走到书房,双手早已经渐渐回暖。如今只不过是比四贝勒温热的手掌少许凉一些个罢了,哪里就到了四贝勒所言的冰冷的地步了? 从未与其他男子如此亲近的傅锦萱被靠在自己身旁的胤禛紧握着双手,微凉的皮肤上更加清晰的感受到从胤禛宽厚有力的手掌上传来的炙热的温度,不由得羞红了一张俏脸,尽管心中十分别扭,却不敢违背胤禛的意愿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胤禛将傅锦萱的一双小手捧在手中,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面前这双熟悉的双手,只见这双小手虽然如记忆中一般白皙,然而手上的肌肤却不若记忆中那般细腻嫩滑。手上甚至还有一些炒菜时被飞溅的油花烫伤的红痕与其他一些不知名的细小划痕留下的印记。 胤禛心疼的轻轻抚摸着傅锦萱手上新旧交加的伤痕,转身从柜子里取来一个古拙精巧且有华美纹饰的宝蓝色瓷瓶,毫不心疼的将瓷瓶中的药膏倒出一大半涂抹在傅锦萱的双手上。 远远的躲在墙角装壁花的苏培盛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苏培盛心道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瓶药还是大前年秋闱之时,主子在与太子爷一起制服了突然闯入营地的黑熊时不慎伤了手臂,万岁爷称赞太子和主子虽然年纪轻轻却有胆有识,因此赏了这瓶由天山雪莲、薄雪火绒草等二十余中珍稀药材制成的祛瘀生肌膏给了太子爷和主子。心疼弟弟的太子爷说自己伤势不重,用不上如此珍贵的药物,因此将这瓶珍稀的药膏直接让给了主子。 这万岁爷赏赐的名贵药膏果然功效非凡,当时主子手臂上那条颇深的伤口只涂了薄薄的一层药膏,没想到第二天便收了口,不仅不再感到半点疼痛,反而生出麻痒之感,竟是伤口已经渐渐愈合,长出了新肉。 从那以后,这瓶药膏一直被主子小心翼翼的收藏着,平日里自己有个小伤都舍不得用,没想到今日只为了给傅姑娘治一治手上小小的烫伤,竟然便将这珍贵无比的药膏当成女子平日里润肤用的雪花膏那般涂抹,真真令人匪夷所思! 傅锦萱从盛装药膏的精美瓷瓶上便已经猜测出此药必是名贵之物,却也没有想到这瓶药膏竟会如此珍贵。然而看着自己涂满药膏、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双手,手上清晰的传来舒适的凉意,而手背上由于烫伤所致的红痕刚刚还十分明显,如今却已经由红转淡,估计再过两个时辰就几乎看不出来了。 傅锦萱虽然不知与她仅有一面之缘的四贝勒为什么要对她这般好,却依旧满心感激。 傅锦萱向胤禛福了福身,轻声感谢道:“奴婢谢爷的赏赐。只是这么好的药膏,用来医治奴婢手上小小的烫伤,实在是有些浪费了……奴婢惶恐……” 胤禛看着恭敬的向他谢恩的傅锦萱,微愣,随即柔声道:“在我心里,你从来都不是什么奴婢。你也无需将自己当做奴婢。以后没有旁人在的时候,咱们二人便你我相称就好。” 傅锦萱惊愕的望着胤禛,随即不安的转头望了望此时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小团的苏培盛,粉嫩的樱唇张了张,终于轻声道了一句:“奴婢不敢……” 胤禛自然不会对傅锦萱动怒,于是迁怒的瞥了一眼苏培盛,沉声吩咐道:“一回来就只知道在那里傻站着!这大暑大热的天气,还不赶紧去膳房给爷张罗些清凉消暑的水果与甜点来?” 苏培盛欲哭无泪,心中暗忖万岁爷当年对主子喜怒不定的评价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不是他这做奴才的不晓得为主子张罗,只是自家主子几时喜欢过吃什么水果甜点啊!况且,主子您不是才刚刚在福晋的院子里用过晚膳么!您确定您现在还吃得下其他东西么? 苏培盛正欲开口询问,一抬头却正好看见俏生生的站在胤禛身旁的傅锦萱。苏培盛顿时恍然大悟,心中连骂了自己几句蠢钝如猪,竟然这般没有眼色,竟会没有看出主子真正的用意来!真真是太过失职了!瞧主子的意思,称自己想要用些消暑的水果和甜点只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真正的目的显然是为傅姑娘准备吃食来的! 苏培盛知晓因着此时尚未到奴才们用膳的时辰,因此傅锦萱此刻必定还饿着肚子呢! 苏培盛正欲开口提醒,却听胤禛仔细的吩咐道:“吩咐膳房做一道西湖醋鱼,要多醋少糖;一道麻婆豆腐,适当少放些辣子就好;再做两样容易克化的精致细粥……对了,再添一碗桂花糖芋艿和一个新鲜水果拼盘。主食和菜品稍快一些,甜点和水果可以比主食略晚半个时辰送过来。” 苏培盛愕然片刻,连忙闭上了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嘴巴,恭恭敬敬的领命而去。得,主子已经吩咐得够仔细了!自己还是赶紧按照主子的意思办差去吧! 傅锦萱刚才听闻胤禛吩咐苏培盛去膳房传菜的时候,心里便有些惊疑不定,暗自疑惑为何四贝勒所点的菜肴和口味,皆与她的喜好完全相符?傅锦萱暗自告诫自己不要自作多情,也许四贝勒打算请某位侧福晋或是格格前来书房用膳,因此才会命苏公公吩咐膳房准备了这许多美食。 直到傅锦萱被胤禛牵着手与胤禛一同坐在桌边,傅锦萱望着满桌自己最为喜欢的美味佳肴,依然有些发懵,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场虚幻的梦境之中。 傅锦萱惊疑不定的心尚未安稳下来,又见胤禛竟然拿起银箸,仔细的将鱼刺剔除,再将挑好的鱼肉一块块沾好汤汁码在傅锦萱面前的瓷碟中。胤禛那娴熟流畅的动作仿若先前已经做过无数遍,却令傅锦萱更加惶恐不安。 胤禛拍了拍傅锦萱的小手,柔声道:“快吃吧!鱼肉要趁热吃才好吃。” 明明不是多么名贵的菜肴,然而胤禛的细致与用心却让傅锦萱心中一热,险些红了眼眶。 傅锦萱吸了吸鼻子,在胤禛期待的目光中拿起手边的银箸,夹了一块胤禛挑好的鱼肉送入口中,细嚼慢咽的吃下,随即冲着胤禛莞尔一笑,柔声道:“奴婢谢谢爷!西湖醋鱼很美味,奴婢很是喜欢!” 胤禛见傅锦萱吃得香甜,心中也跟着开心起来。然而想起傅锦萱对他的称呼,胤禛又不禁暗自于心底叹息了一回。看来,他想要重新将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拥入怀中,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呢! 第7章 妒情起 乌拉那拉秀娴由于刚才因为胤禛与她要了傅锦萱前去侍奉一事而哭了一场,张嬷嬷担心秀娴上火气坏了身子,因此特意前往膳房取了些新鲜水果,并且吩咐最擅长做甜汤的宋大厨亲手做了一碗莲子百合红豆沙。 在厨房里做粗活的钱婆子见到张嬷嬷前来为福晋张罗水果甜汤,再想起刚刚苏公公奉四贝勒之命来膳房好一番折腾,心念一动,便有了算计。 钱婆子见张嬷嬷小心翼翼的将刚刚做好的由一只上好的碧玉碗盛着的莲子百合红豆沙和一碟子新鲜水果拼盘放到刻有精美雕花的食盒中,连忙笑嘻嘻的凑上前去,热心肠的建议道:“张嬷嬷您老伺候福晋辛苦了!这等粗活,还是让奴婢来做吧!” 张嬷嬷皱了皱眉头,原不想让粗手粗脚的钱婆子帮忙提食盒,然而却见钱婆子对她挤眉弄眼的眨着眼睛,因此便默许的点了点头。 张嬷嬷已经猜到钱婆子必定有话要对自己说,没想到钱婆子并未直接告谁的状,只是状似无意的提及贝勒爷适才也派苏公公前来膳房要了甜点与新鲜水果拼盘,又絮叨了一番贝勒爷与福晋真是心有灵犀之类的感叹。 张嬷嬷瞥了满脸堆笑的钱婆子一眼,有一搭没一搭的与钱婆子闲聊了几句,便打听出了胤禛适才命苏培盛到膳房传的几样膳食。 张嬷嬷任由钱婆子一路将食盒送到福晋院子门前,才从钱婆子手中接过了食盒,浅笑道:“送到这里也便可以了。福晋的院子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进去的。然而,正所谓日久见人心!那些个真正用心为福晋办差之人,福晋总是不会亏待他们的。” 钱婆子连连点头称是,又恭维了张嬷嬷许多好话,才默默的转身离去。张嬷嬷望着钱婆子离去的背影,细小的双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微微撇了撇唇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张嬷嬷提着食盒走进内院,先服侍着秀娴用了些水果甜汤,才将夹在食盒中的密信呈给秀娴过目。 秀娴看了她在膳房内安插的眼线送来的密信,气恼得攥紧了拳头,涂抹着蔻丹的嫣红色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之中,留下一个个半月形的红痕。 “好个小浪蹄子,必定是才刚跟着爷回去就迫不及待的爬上了爷的床,青天白日的,也不知使了什么不入流的下作手段,才将爷迷得五迷三道的,竟然还费心思给这个贱婢张罗水果甜汤……哼!那些都是府里的主子们吃的东西,她个贱婢也配!” 张嬷嬷连忙柔声安抚道:“福晋莫为那个贱婢气坏了身子!就看贝勒爷刚才命苏公公到膳房所传的几样饭菜就可以看出,必定是傅锦萱那个小浪蹄子设法迷惑了贝勒爷,否则贝勒爷一向不喜酸甜麻辣等口味浓烈的菜肴,又岂会点什么西湖醋鱼和麻婆豆腐这般小家子气的菜肴?可见,这必定是傅锦萱那个贱婢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央求了爷,不过是想在服侍了爷以后能够多得一些体面罢了!” 秀娴想起胤禛对傅锦萱的不同寻常的疼惜与宠爱,忍不住又掉了一回眼泪,落寞的喃喃低语道:“我第一次见到傅锦萱那个丫头的时候,就知道凭借她那张讨喜的脸蛋儿,她这婢女必定做不长。然而,我却也没有想到,爷竟然会只见了傅锦萱一面便迫不及待的收了她!还待她这般不同!嬷嬷你说,爷这不是在生生的打我这位嫡福晋的颜面吗?” 张嬷嬷叹息着安慰秀娴道:“喜爱年轻娇嫩的美人是天下的男子皆有的通病!尤其是在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年纪,哪个不是馋嘴猫似的!比起其余诸位成年皇子,贝勒爷府中的后院还算清静些的呢!除了最早服侍爷的宋格格和在生下二阿哥以后才升了侧福晋的李氏,就只有福晋安排的两位侍妾张氏与伊氏。如今,贝勒爷对傅锦萱如此上心,虽然有些出乎福晋的意料之外,但却也是对付李氏的好时机!倘若筹谋得当,必定可以利用这个傅锦萱好好的杀一杀李氏的嚣张跋扈的气焰!毕竟,傅锦萱即使再得宠,至多也就是一位上不得台面的侍妾罢了,但李氏可是正经八百上了玉牒的侧福晋,她所生的二阿哥,就只比福晋所出的大阿哥小三个月而已……” 秀娴点了点头,皱眉道:“嬷嬷所言极是!我刚才只是一时气不过,险些被那傅锦萱气得乱了心神!利剑虽可伤敌,却不易掌控!若是一个不小心,还容易反被利剑伤及自身……哼哼!且让傅锦萱先得意几日吧!等我利用她收拾了李氏,再好好的调*教调*教她,让她仔仔细细的好好记住,谁才是这个贝勒府里真正的女主人!” 张嬷嬷见秀娴已经想通此事,不禁神色一松,又将膳房内钱婆子刚才的一番言行对秀娴详述了一遍。 秀娴听后,皱眉思忖片刻,淡淡的说道:“我不会轻易的相信一个人,更加不会轻易的重用一个人。那钱婆子看似意图通过传递消息向我投诚,但也保不准她便是其他有心之人用来试探或是对付我的细作。咱们暂且先不必理会她。此时此刻,宜静不宜动。无论如何,我都是爷的嫡福晋。那傅氏就算再得宠,也永远越不过我去!我不急,自然有其他人急!这迫不及待的对付傅氏的出头鸟,无论如何也不该由我这位嫡福晋去做!” 书房内,被乌拉那拉秀娴与张嬷嬷念叨半晌的傅锦萱此时并没有他人所以为的得意洋洋或是暗自窃喜,心中反而溢满了紧张与不安。 傅锦萱原以为胤禛会让她亲手给他做些宵夜,却没想到胤禛不但没有一丝劳烦她动手的意思,反而柔声询问她想要用一些什么宵夜!傅锦萱本想为胤禛磨墨倒茶,然而胤禛却微笑着告诉她这些都是苏培盛应该做的差事,倘若她硬要抢了去,苏培盛日后便无事可做,只能去做一个负责清扫院子的粗使小太监了! 胤禛此言一出,傅锦萱自然不好再提及想要为胤禛磨墨或倒茶一事,苏培盛更是瞪着一双眼睛将砚台与茶壶看得死紧,生怕一不小心被傅锦萱抢了去。别以为他没有听出主子爷言语间的警告之意,从今而后,他不仅不敢随意使唤傅姑娘,更要谨防其他人使唤欺负傅姑娘。否则,若是傅姑娘被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了去,只怕他这条无辜的池鱼也会被疼爱傅姑娘的主子爷给生生迁怒了! 结果,傅锦萱就这样按照胤禛的吩咐,坐在胤禛一抬眼就能看到的位于窗边的紫檀木椅上,手里捧着一本胤禛亲自塞给她的《淮南子》,身旁的桌子上还放着桂花糕、杏仁酥、枣泥山药糕、薄荷百合千层酥等几样精致细点。 傅锦萱望着面前这些盛装在精美瓷碟中的精细甜点,想起胤禛对她不同寻常的优待与呵护,心中隐隐约约预感到今晚即将发生之事,一刻细腻敏感的七窍玲珑心不由得百转千回,不但没有一丝欣喜与期待,反而溢满了不安与害怕。 胤禛表面上在看着手中的一卷书,其实却半天也没有翻上一页,而是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傅锦萱的一举一动。见傅锦萱的一张俏脸一会儿由白转红,一会儿又由红转白,胤禛不禁觉得自己的小女人真是可爱至极。 胤禛看了看时辰,将手中的书卷随意的放在书案上,起身走到傅锦萱身边,有些好笑的抽走了被傅锦萱拿倒的《淮南子》,俊朗的面容上满是柔和的笑意:“时辰不早了,咱们这便安歇吧!” 第8章 共枕眠 傅锦萱望着胤禛满含笑意的俊朗面容,一颗心不由得小鹿乱撞。 虽然傅锦萱对于这位莫名的对她十分照顾的四贝勒心中也存着几分好感,然而,傅锦萱从小便知道宁为穷□□,不为富人妾的道理。更何况,她如今也只不过是一个年仅十四岁且尚未经人事的女孩子罢了。出于对男女之事的羞赧与害怕,傅锦萱很想远远的逃开这位令她十分不安的四贝勒。 日夜思慕数十年的爱妻近在眼前,不再是存在于梦境之中的一抹幻影,而是一位可以被自己碰触到的有着温暖体温的真实的女人。胤禛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翻涌而至的渴望,一把将傅锦萱打横抱起,惊得傅锦萱一声轻呼。 为了稳住自己忽然悬空的身子,傅锦萱纤细的手臂本能的揽住了胤禛的脖颈,瞪着一双水润清澈的大眼睛,惊魂未定的望着胤禛,那可爱的小模样惹得胤禛愉悦的低声轻笑起来。 苏培盛早已经在胤禛抱起傅锦萱的时候便知情识趣的退了下去,并且不忘仔细的为胤禛关好房门,尽职尽责的守在门外。苏培盛心中暗自琢磨着难得自家主子对一位女子如此上心,今夜无论如何都要让主子尽兴才好,可万万不能让哪个不长眼的扰了主子的好事! 书房内,胤禛有力的手臂紧紧的扣住傅锦萱的纤腰,将她稳稳的抱在怀中,缓步向着书房后面的暖阁走去。 傅锦萱愕然片刻,随即回过神来,满面通红的想要收回自己揽住胤禛脖颈的手臂,然而双手刚刚略微松开了一些,便听胤禛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她敏感的耳边柔柔的响起:“别松,抱紧!” 傅锦萱身子一抖,终究不敢违背胤禛的心意松开手臂,只好害羞的低垂着头,清澈水润的杏眸之中满是忐忑与紧张。 胤禛低头吻了吻傅锦萱的额头,柔声安抚道:“萱儿莫怕!我虽然心仪于你,但是如今你年纪还小,我也不会让你这般委委屈屈的跟了我。今夜,我只想要好好的抱抱萱儿,让你睡在我的身边,伴我入眠。” 傅锦萱惊讶的抬起头,却见胤禛明亮的凤眼中一片清明,其中除了满溢的浓浓深情,还有着一抹不容质疑的坚定与执着。 当晚,胤禛果然信守承诺,只是将傅锦萱紧紧的抱在怀中入眠。除此以外,倒是没有其他的动作。 再次将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拥入怀中,感受着从她玲珑有致的娇躯上不断传来的温暖体温,周身萦绕着从她身上散发出的熟悉体香,胤禛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终于安定了下来,不由得微微勾起唇角,带着心满意足的愉悦浅笑,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相对于睡得十分香甜的胤禛,傅锦萱却是被胤禛紧紧的拥抱闹出了一身细密的汗珠。傅锦萱有心想要挣脱胤禛的怀抱,然而终究不敢,只在胤禛熟睡以后试了几次,却没想到胤禛尽管已经呼吸绵长、睡得很熟,但是手臂上的力道确丝毫并未减少半分,依然紧紧的扣住傅锦萱的腰肢,将她拥在怀里,与她绵绵密密的贴合在一起。 由于两人紧密贴合的姿势,胤禛温热的呼吸直接喷在傅锦萱最为敏感的脖颈处,早已令傅锦萱红透了一张俏脸,仿若傍晚暮色低垂的天边火烧的云霞。从未与男子如此有过如此亲密行为的傅锦萱一颗心跳得飞快,一直睁着眼睛熬了大半夜,才耐不住越来越浓的睏意渐渐睡了过去。 这边胤禛与傅锦萱睡得香甜,一直在书房外尽心守候的苏培盛心里可犯了难。 苏培盛默默的在心中计算着时辰,心中暗自疑惑,为何主子留了傅姑娘伺候,但是屋内却一点动静也没有?眼见着已经过去一个半时辰了,却不也不见主子传沐浴用的热水…… 苏培盛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脸色一白,脚下一个踉跄,险些直接摔倒在地上。有傅姑娘那样一位娇滴滴的美人伺候,主子却依然……莫不是主子的身子出了什么要命的问题吧!倘若当真如此,主子恼羞成怒之下,不会直接杀了傅姑娘灭口吧! 海棠苑中,侧福晋李婉儿轻拍着怀中有些哭闹的二阿哥弘昐,浅笑着对身旁的近身侍婢素兰道:“你瞧瞧,我这边才刚刚被爷提了侧福晋之位,福晋那边便有些坐不住了,竟然如此迫不及待的塞了一个出身卑微的婢女给爷!真是什么香的臭的女人都敢往爷的身边送!她不嫌羞,我都有些替她害臊!” 素兰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福晋如此行事,显然是想利用那名婢女与侧福晋您争宠罢了!听说贝勒爷竟然从福晋的陶然居直接将那名婢女带回了书房。此后,不仅为她张罗吃食,晚上竟然还留了她在书房侍候。可见,那个婢女还是有些个本事的。奴婢有些担心,不知这个婢女将来会不会成为主子的心腹大患?” 李婉儿嗤笑一声,“她算什么?一个小小的婢女罢了。即使有本幸能够爬上了爷的床,至多也就是一个当侍妾的命!连个正经主子都算不上,身份至多比起婢女们略高一些而已。就凭她,如何配当我的对手?在这后院之中,有资格做我对手之人,从来便只有福晋一个人而已。其余之人,都是些不入流的小角色罢了。根本犯不上让我浪费心思在她们身上!” 素兰露出钦佩之色,点头道:“到底还是主子有智谋,只三言两语便将后院的局势分析得如此透彻!若是主子偏偏没有如同福晋期盼那般前去找那名婢女的麻烦,那福晋岂不是要失望极了?” 李婉儿拧着秀眉沉思片刻,忽然浅笑道:“福晋越希望我处处针对那名婢女,我越不能够如了她的意!这次,我索性好人做到底。不但不会为难那个婢女,还会尽力与她成为好姐妹!我到要看看到了那个时候,咱们端方大雅、温柔贤淑的福晋会是怎样一幅古怪的表情?哈哈哈哈……真是想想都有些期待呢!” 第9章 赠玉簪 翌日清晨,傅锦萱如同平日一般刚过寅时初刻便醒了过来,却惊讶的发现胤禛比她醒的更早,不仅已经将衣饰穿戴整齐,此时正侧着身子坐在床榻旁边笑眯眯的望着她的脸颊,深邃的凤眸之中除了显而易见的宠溺与怜惜以外,竟然还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怀念之意。 傅锦萱心中一凛,从心底深处缓缓的升起一股委屈与难过,然而却亦暗自庆幸,幸好她早早的发现了四贝勒将自己当做某位女子替身的心思,也好早做准备。即使以她卑微的身份,不能尽早抽身离去,至少可以牢牢的守住自己的一颗心,不至于不知轻重的一头陷入对胤禛的迷恋之中不能自拔,最终不仅一败涂地、一无所有,甚至落入连自己的本心都已失去了的悲惨境地。 胤禛见傅锦萱醒来,清澈见底的双眼中满是迷惑之色,随即又渐渐的显出几分委屈与难过,不由得心念电转,揣度着傅锦萱的心思,却以为傅锦萱由于被他昨夜过于急切的言行与孟浪的举止给吓到了,因此现在正在生他的气。 胤禛想起即使在他穿越时空所经历的那些比大清开放许多的时代,傅锦萱依然是相对安静保守的性子,除了他一个男人以外,傅锦萱从来不曾有过与其他男子勾肩搭背或者拍拍打打的豪爽举动,更何况如今的傅锦萱从小便被种种礼教规矩影响着,必定将男女大防看得重逾性命。因此,尽管昨夜他并未直接要了傅锦萱的身子,但却已做出了搂抱亲吻等一些等同于定情的动作,而如今傅锦萱的身份又只是他身边的一个小小的婢女,因此,她此刻的心中必定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无疑。 见傅锦萱坐起了身子,胤禛转身取来刚刚令苏培盛为傅锦萱准备好的湖绿色旗装,亲手为傅锦萱穿在身上,修长的手指轻柔的为傅锦萱系好了旗装上的盘扣。傅锦萱见身上的湖绿色旗装虽然十分素淡,只在袖口与下摆处绣了几朵鹅黄色的月桂花,然而质料却并不是像她这样的婢女可以穿着的。 傅锦萱不安的望着胤禛,轻声道:“这套旗装太过贵重了,奴婢穿着……不合适吧?” 胤禛明亮的双眼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傅锦萱,视线暧昧的扫过她丰满的胸口与纤细的腰肢,满意的浅笑道:“不合适么?我倒是觉得你穿着这套旗装很合适!无论是颜色、绣纹还是肥瘦大小,都合适得很呢!” 傅锦萱愕然片刻,随即才注意到身上的旗装果然格外的合身,竟好像是手艺精巧的裁缝师傅亲自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最为难得的是这件旗装的颜色与纹饰又恰好是她最为喜爱的湖绿色与月桂花。傅锦萱感念胤禛的用心之余,不禁又暗暗想道:也许贝勒爷之所以会送给自己这样一件旗装,只不过是因为他心中真正恋慕的那位女子碰巧与自己有着同样的喜好罢了!否则,才刚刚与她相识不过一天而已的贝勒爷如何会知晓她的喜好呢? 傅锦萱为了躲避胤禛含情脉脉的目光,匆匆忙忙的用苏培盛已经备好的热水净了面,又将微微凌乱的发辫重新梳理了一番。傅锦萱梳好发辫后,才猛然想到已经嫁人的妇人可是要将长发挽成发髻的。可是,如今依照她这种情形,应该并不能算作已经出嫁了吧?倘若胤禛只是与她逢场作戏一番,并未打算给予她一个正式的名分,那么即使她自作多情的挽了发髻,也不过是令胤禛嗤笑她无知而已。 胤禛打量着傅锦萱整齐光亮的发辫,虽然没有因为她不曾挽发而有所不满,然而见傅锦萱正打算将昨日佩戴的两小朵浅粉色的绒花戴在头上,依然不禁皱了皱眉,上前两步揽住傅锦萱的纤腰,亲手将一只水头十足的碧玉蝶舞发簪插在傅锦萱右侧的发髻上。 “这支碧玉簪虽然不是十分名贵,但却是我的皇额娘生前最喜欢的一支发簪。皇额娘在仙逝以前特意亲手将它交给了我,让我以后将它送给心爱的女子。嗯,这支发簪与你很相衬,美人如玉,果然美极!” 胤禛之所以迫不及待的尽可能将他所能想到的一切好东西都捧到傅锦萱的面前,除了因为前三世逐渐积累的深厚情谊所致,更加有着一份身为夫君却未能照顾好傅锦萱的愧疚与自责夹杂其中。这种无法对傅锦萱言说的愧疚之情,在不久前胤禛恍然忆起如今的傅锦萱竟然比她前世入府的时候大了三岁时,变得益发强烈。 胤禛望着此时傅锦萱忐忑不安的模样,心中却是暗自琢磨着无论将来傅锦萱是否能够恢复前几世的记忆,他都绝对不能将自己竟然未能清清楚楚的记得傅锦萱初次与他见面时的年纪一事告诉给她知晓,否则,他指不定要被这个难缠的小女人嘲笑多久! 胤禛虽然尚未参透他与傅锦萱一同经历的三世沧桑与傅锦萱如今多出的三岁韶华之间究竟有何关联,但是他却知道无论将来傅锦萱能否恢复前几世的记忆,傅锦萱都是他心中唯一认可的爱妻,是他此生要尽心守护的女子。 在胤禛眼中,年仅十四岁的傅锦萱如今还没有任何自保能力,因此,身为夫君的他自然要为她好好的算计筹谋一番。将孝懿皇后的簪子送给傅锦萱,为的便是彰显她在自己心中与众不同的特殊地位,而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却又暂且不动她的身子,除了是对傅锦萱的呵护与尊重以外,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胤禛如今已经在户部领了差事,每天都要参与朝会,自然不能整天陪着傅锦萱。然而,心思缜密的胤禛除了让傅锦萱时常为他做些美味的膳食以外,还让她领了书房的差事。胤禛的书房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进入的,就算是福晋乌拉那拉秀娴与侧福晋李婉儿,如非得到胤禛的首肯,都不能私自踏入书房半步。 而傅锦萱既然尚且不是胤禛的侍妾,自然也不需要每天早上前去福晋的院子里请安立规矩,同样持有观望态度的乌拉那拉秀娴与李婉儿看在胤禛的面子上,对待傅锦萱的态度还算和善,倒是令傅锦萱在贝勒府中的小日子过得颇为闲适与轻松。 然而,如此风平浪静的过了大半个月后,乌拉那拉秀娴却渐渐有些烦躁起来。起因是胤禛这半个多月以来,竟然没有与后院中的任何一位妻妾同房。若非张嬷嬷极为肯定的对她说傅锦萱的眉心未散,神色青涩,显然还是处*子之身,秀娴几乎都要以为必定是傅锦萱不要脸面的缠着胤禛不放,才致使胤禛不愿亲近府中的其他女子,甚至就连每月理应歇在她这位福晋院子里的初一与十五两日,都依然睡在了书房内,这可是以前从来不曾发生过的事情。 秀娴不安的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幽幽叹息道:“之前我还担心爷会将傅锦萱宠上了天,被这个不知轻重的小蹄子迷惑了去,担心爷因为她而弄坏了身子。可是,如今爷只将傅锦萱留在身边,却迟迟不曾要了她的身子,我反而有些……” 秀娴说到此处,略微停顿片刻,望着同样眉头深锁的张嬷嬷,迟疑的开口询问道:“嬷嬷总算是有了年纪的人,到底阅历丰富,经历的事情比我多些……你看,依照爷如今的情形,是否应该请个医术老道且知根知底的太医来给爷诊诊脉?” 第10章 遭谋算 张嬷嬷连忙摆了摆手,低声劝道:“福晋千万不要动这个念头!天下间的男子哪个不是对那件事情颇为在意!即使身子在那方面当真出了一些问题,也最忌讳被其他人知晓,尤其是自己的妻妾!福晋倘若贸然对贝勒爷提及此事,无论贝勒爷是不是当真有那方面的烦难,福晋都一定会狠狠的得罪贝勒爷的。到时候,只怕恼羞成怒的贝勒爷贝勒爷不但不会念着福晋的好,反而会对福晋心生怨怼。” 乌拉那拉秀娴面露焦急之色,不安的反驳道:“嬷嬷所言的这些个道理我心里也都明白。可是,我身为爷的嫡福晋,也不能明明知晓爷的身子可能出了一些问题却置之不理。如此一来虽然可以自保,但是却总是于心不安。毕竟,讳疾忌医可是病患最最要不得的大忌!若是因此而致使爷错失了医治身子的最佳时机,那岂不是我的罪过?” 张嬷嬷眼睛一转,忽然噗通一声跪倒在秀娴面前,神色凝重的说道:“奴婢有句僭越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这番话的确十分大逆不道,若是说了出来,奴婢担心气坏了福晋……” 秀娴微微一愣,随即浅笑道:“嬷嬷这是说的哪里话?嬷嬷既是我的乳母,又在我身边陪伴照顾多年。从小到大,事无巨细,嬷嬷总是对我尽心尽力,侍奉周全。我自然知道嬷嬷一番心思皆是为了我筹谋打算,嬷嬷有什么话,尽管直言便是。即使嬷嬷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我也不会怪罪嬷嬷的。” 张嬷嬷仔细打量着秀娴的脸色,咬了咬牙,低垂着头说道:“如今福晋既然已经有了大阿哥,纵然贝勒爷的身子当真出了一些那方面的问题,福晋也不必如此惊慌。说句不该说的话,即使贝勒爷身体抱恙,近不得女色,甚至有碍子嗣,于福晋与大阿哥而言,也未见得便是一件坏事。” 秀娴愕然片刻,终于明白了张嬷嬷言语间的未尽之意,即使对着最为信任的张嬷嬷,依然动了真怒。 秀娴瞪了张嬷嬷半晌,努力的深吸了几口气,方才使得心底翻涌的怒火平复了一些,阴沉着面容对着跪在地上的张嬷嬷淡淡的说道:“嬷嬷莫不是睡迷了,否则怎会说出那样一番不知上下尊卑、无法无天的话来?看在嬷嬷跟随侍奉我多年,又是有了年纪的老人,我只当嬷嬷是一时糊涂,说错了话,这一次,我便不与嬷嬷计较了。只是从今而后,如此罪行罪言,即使在我的面前,也绝对不可以再有第二次!否则,即使是嬷嬷,我也绝对不能原谅!爷的身体安康何等重要,又岂能有半分儿戏?爷今年才刚刚二十岁而已,正值建功立业的大好年纪。整个贝勒府的兴衰荣辱,皆系于爷一人身上。倘若爷有个好歹,又岂能有我与晖儿的好日子过?” 张嬷嬷听秀娴所言,便知秀娴显然已经对胤禛情根深种,不是一时半刻能够轻易放得下的,又见秀娴适才所言也极为有理,便暂且压下了想要劝说秀娴的心思,连连磕头请罪道:“都是奴婢老糊涂了,胡言乱语惹恼了福晋!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眼见张嬷嬷已经磕红了额头,秀娴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秀娴轻叹一声,亲自弯下腰伸手扶起了张嬷嬷,轻声安抚了几句,随即话锋一转,对张嬷嬷说道:“嬷嬷刚才有一句话说得也颇有道理。爷的身子固然要紧,然而这件事情却只适宜暗访,不可明察。既然傅锦萱那个贱婢生了一幅讨爷欢心的好相貌,也该让她为爷的身体安康尽一份力才是!” 张嬷嬷眼前一亮,连忙走上前去询问道:“福晋是否已经想到了什么好计谋?” 秀娴冷笑一声,侧头对张嬷嬷低语了几句。张嬷嬷闻言,一边点头一边感叹道:“到底还是福晋有计谋,此计不仅可以查明贝勒爷的身体状况,还可以使贝勒爷淡了对傅锦萱的心思,最为妙极的是福晋完全借由其他人安插的眼线行事,即使爷日后怪罪下来,也与福晋半点也不相干。只是,宋格格为人一向谨小慎微,胆小怯懦,为何如今却一反常态的大胆了起来?莫不是另有图谋吧?” 秀娴嗤笑道:“仅靠一时一事如何能够看清一个人的脾气秉性?只看宋格格有本事为爷生下第一个孩子,便可知她并非等闲之辈。虽然宋格格时运不济,只生下了一个体弱多病的小格格,但她却可以三番两次的凭借小格格的不幸夭折博得爷对她的怜惜之情。由此可见,她还是有着几分本事的!既然她有心想要出手对付傅锦萱,我也乐得做壁上观,正好也可借此机会,好好看看府里的这些个女人到底都有些什么心思!” 能与傅锦萱再次重逢,胤禛自然心情畅快、精神奕奕,办起差来也比往日更加有精神,不仅差事办的极为妥帖,就连细枝末节之处皆处理得极为漂亮,令康熙大加赞赏,对这位曾被自己评价为喜怒不定的四阿哥有了几分新的看法。 对此,胤禛表示一切尽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对于那些已经办过一次的差事,加上三世不同人生经历的磨砺与历练,胤禛如今处理这些差事实在是轻而易举、手到擒来。胤禛深知唯有掌握足够大的权势,才能够行自己欲行之事,护自己欲护之人。而康熙喜爱什么样子的皇子,胤禛再清楚不过,不仅要有出众的才能,更要不结党乱政,不谋求大位。 前世,胤禛将自己的野心深深埋藏于心底,蛰伏隐忍了数十年,终于赢得了康熙的信任与好感,将江山社稷交托给这位忠君体国的雍亲王。如今重生一世,胤禛虽然对皇位志在必得,然而却打算换一种方式,以自己卓越不凡的才能获得康熙的认可,将他列为储君之位的不二人选。因此,压根没想守拙低调的胤禛一步步按照计划逐渐展露着自己不凡的见解与出众的才能,短短时日已经给康熙与朝中大臣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胤禛从宫中出来,特意绕道至京城最有名的点心铺福锦记,买了傅锦萱最爱吃的桂花糕与千层酥,而后才喜滋滋的赶回府中,直奔书房,将点心送给了刚刚为他打点好晚膳的傅锦萱。 傅锦萱在胤禛满含笑意的目光中,害羞的接过了胤禛递到她面前的两包点心,红着脸颊道:“爷忙碌了一天,必定十分辛苦。奴婢已经将晚膳打点得差不多了,两道炖菜虫草花雪梨煲排骨、鸳鸯豆腐和一道莲子牛蒡鸡汤已经可以出锅了,只差两个炒菜虾仁炒黄瓜与炒南瓜丝,翻炒一下即可完成。爷先喝口茶歇歇脚,奴婢去去就回。” 胤禛勾唇浅笑,一把将正欲离去的傅锦萱抱入怀中,让傅锦萱侧着身子坐在他的腿上,低头凑近傅锦萱的耳边道:“炒菜这等小事,何须劳烦你来回奔波?爷命苏培盛前往膳房一趟,让其他几位厨子动手炒了那两道菜肴也便是了。你只管好好的在这里等着和爷一同用膳便是。如今外头日头正毒,你又生的一幅弱不禁风的模样,晒伤了可怎么办?着了暑气可怎么好?” 傅锦萱愕然片刻,迟疑的摸了摸自己已经被胤禛喂胖了的脸颊,忽然有些担忧起自己未来的身材了。 眼见胤禛亲密的将傅锦萱抱在膝上,笑眯眯的亲手将从福锦记买来的点心一块块喂到傅锦萱的口中,苏培盛连忙知情识趣的退了下去,按照胤禛适才的吩咐传膳去了。 被胤禛揽在怀中亲密的喂食着点心的傅锦萱周身皆萦绕着胤禛身上淡淡的檀香味道,胤禛修长的手指又时常体贴的轻轻拂过傅锦萱粉嫩的唇瓣,将上面沾染的点心碎渣取下并直接送入了口中,满心愉悦的浅笑着咽下,引得傅锦萱越发羞红了一张俏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竟连身上也觉得愈加燥热起来。 第11章 解迷药 傅锦萱觉察到自己身上的异样,只以为是由于天气炎热外加自己又被胤禛亲密的抱在怀里耳鬓厮磨之故,因此才会觉得脸红心跳、身子燥热。于是,傅锦萱除了有些尴尬,一心想要尽快寻一个恰当的借口离开胤禛的怀抱以外,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正在此时,手脚麻利的苏培盛已经从膳房办差回来,恭恭敬敬的站在书房外按照规矩通报以后,得了胤禛的准许才独自一人拎着食盒将晚膳呈了上来。由于早已预料到了书房内的情形,因此心思机敏的苏培盛只让膳房负责传膳的小太监将食盒送到书房外便退了下去,自己再亲手将晚膳呈到书房内胤禛与傅锦萱面前。 胤禛见傅锦萱一张清丽的芙蓉面此时已经红得仿佛熟透了的桃子一般,一张犹带着三分稚气的俏脸上已经满是尴尬之色,于是也不再逗弄她,松开了紧扣住傅锦萱一袭纤腰的手臂,微笑着让傅锦萱坐在他的身旁,陪他一起用膳。 对于傅锦萱亲手烹饪的膳食,胤禛一向觉得美味无比。尤其是能与傅锦萱同桌而食,胤禛更加感到无比的幸福。胤禛如同前些日子那般一边为傅锦萱布着菜,一边不紧不慢的享用着眼前的美味佳肴。至于那个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胤禛早已经将其抛诸脑后,时常与傅锦萱闲谈几句,随意闲话些家常或是聊一些傅锦萱感兴趣的话题,席间气氛轻松愉悦,其乐融融。 然而尚未用完晚膳,胤禛便发现傅锦萱有些不妥之处。一向胆小害羞的傅锦萱如今却大胆的握住了他的手,并且用纤纤玉指在他的掌心处不断的刮挠斯磨,原本清澈见底的杏眸如今却一片妩媚之色,迷茫的神情中渐渐显出清晰的欲念。胤禛心念一动,反手扣住傅锦萱的手腕为她诊脉,随即双目一竖,变了脸色。 此时此刻,即使不懂得任何医术之人都可以看出傅锦萱的异样来,更何况是对西医与中医皆造诣颇深的胤禛又岂会看不出傅锦萱究竟出了什么问题?竟然有人胆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给傅锦萱下了迷药,真是找死! 胤禛深知中了此种催*情之药,虽然用男女同房的方法固然可以帮傅锦萱解除身上的药性,然而,此时傅锦萱年纪尚小,必会因此而受伤。这是胤禛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原本,大清男女十三、四岁成婚实属平常。傅锦萱既然已经满了十四岁,在清代之人看来便是已经到了可以嫁为人妇的年龄了。然而,对于多了三世穿越经历的胤禛而言,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转变了看待世事的看法。此时,在胤禛看来,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对着年仅十四岁且全无前几世与他共同生活的记忆的傅锦萱下手。 他知道傅锦萱是一个极为重情的女子,一旦动心,便会付出一生一世来守护这份感情。因此,胤禛虽然很想尽快再次将傅锦萱占为己有,与她身心交融,再不分离,然而却也十分享受这段抚养照顾傅锦萱,与她朝夕相处、看着她慢慢长大的温馨过程。 胤禛吩咐苏培盛即刻准备沐浴用的浴桶与冷水,并且刻意强调只需傅锦萱一人服侍他沐浴更衣便是,不用其他婢女前来伺候。 苏培盛此时也觉察到傅锦萱脸上不同寻常的绯红与媚态,连忙低下头去再不敢看第二眼,生怕被自家震怒的主子给挖了双眼。苏培盛不敢有片刻耽搁,连忙按照胤禛的吩咐将沐浴用的浴桶与冷水抬进书房西侧的暖阁以后,便眼观鼻鼻观心的退了下去,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景象而引起主子的忌讳与厌恶。 然而,苏培盛刚刚走到门口,便听胤禛沉声吩咐道:“煮一碗姜汤,半个时辰后送过来。” 苏培盛脚步一顿,连忙躬身应诺,一边脚步匆匆的前去办差,一边暗自思忖:看来主子这是铁了心要为了傅姑娘将这件事情遮掩过去!由此看来,这傅姑娘的后福只怕大着呢!出身卑微又如何?只要主子的心在傅姑娘身上,有主子宠着护着,莫说一个格格的名分,便是一个庶福晋傅姑娘也是当得的! 胤禛见室内已无旁人,才小心翼翼的俯身抱起依偎在他的怀抱中不断斯磨、面露痛苦之色的傅锦萱,轻轻吻了吻她炙热的嘴唇,柔声安抚道:“萱儿莫怕!你很快就会没事了!” 傅锦萱只觉得身上仿佛燃烧起了一团炙热的火焰,只有靠近胤禛微凉的肌肤,才可以略微缓解一下她身上的火热与痛苦。傅锦萱虽然未曾经历过男女之事,然而对于自己身体陌生而可怕的变化深感惊骇之余,心里多少也明白了几分。 傅锦萱尽力想让自己保持清醒,然而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对于胤禛强烈而迫切的渴望。傅锦萱悲哀的看着自己不知廉耻的靠在胤禛身边纠缠着他求欢,心里却满是羞愧与苦涩。傅锦萱十分后悔自己竟然如此大意的着了其他人的道,致使自己陷入如此悲惨的境地,她甚至不敢去看胤禛脸上的神色,生怕会从胤禛明亮的凤眸之中看到厌恶或鄙夷的目光。 然而,胤禛对她不但没有半分怀疑或是责怪,反而如此温柔体贴的呵护照顾她。傅锦萱望着胤禛溢满着温柔宠溺的双眼,心中涌起一阵陌生的感觉,似酸楚、似甜蜜,却意外的并不让人讨厌,反而于心底深处生出无限期待。 胤禛一边说,一边动手轻柔的解开了傅锦萱身上的衣衫,抱着她走到浴桶旁边,先撩起浴桶中的冷水沾湿了傅锦萱身上微微泛红的肌肤,直到傅锦萱拧紧的黛眉逐渐舒展开,便知她已经适应了冷水的温度,才将她缓缓的放入浴桶之中,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怀中的女子是他在世上最为珍贵的宝物。 微凉的水浸润着傅锦萱身上滚烫的皮肤,足足浸泡了有大半个时辰,才将傅锦萱身上的热度降了下来。 胤禛见傅锦萱身上的肌肤已经由粉红逐渐恢复了原本如羊脂白玉般温润白皙的肤色,才将傅锦萱从浴桶中抱了出来,随即用浴巾飞快的擦干了傅锦萱身上的水珠,而后便将她轻柔的放到床榻上,扯过锦被将她的玉体绵绵密密的盖住。 胤禛安抚的吻了吻傅锦萱的额头,柔声道:“你先休息,我去去就来。” 第12章 意缠绵 傅锦萱见胤禛欲转身离去,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不安,竟然大着胆子拉住了胤禛的衣角,雾气弥漫的杏眸中满是依恋,“爷不要去得太久,奴婢一个人,会害怕……” 胤禛微微一笑,轻柔的摸了摸傅锦萱柔嫩的脸颊,伸手将傅锦萱扯住他衣襟的细白柔荑轻轻握住,在傅锦萱微愣的目光中俯下*身子,在她的手背上落下温柔的一吻,自然流畅的动作仿佛曾经做过千百遍一般。 傅锦萱只觉得刚刚降下热气去的双颊又再次微微发热,心中只觉得这样含情脉脉、情意绵绵的胤禛十分陌生,却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 对于傅锦萱如此直白的展现出的对他的依恋与信任,胤禛心中自然万分欢喜,声音愈加柔和了几分,将一番安抚之言缓缓道来,仿若绵绵的情话一般,尽是蜜意柔情,“萱儿适才以冷水沐浴,容易感染风寒。我去取碗姜汤来为萱儿驱驱寒气,无论再不喜爱姜的味道都好,今日这碗姜汤都是一定要喝下的!” “爷如何知晓奴婢不喜欢姜的味道?”傅锦萱满心疑惑。 胤禛浅笑着刮了刮傅锦萱挺翘的小鼻子,意味深长的说道:“只要有心,这些事情自然是可以知道的!”明明疑点重重,却又偏偏理所当然的让人无法反驳。 傅锦萱望着胤禛宠溺的目光,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从来不曾有过的勇气与力量。傅锦萱仰头望着胤禛,水润的双眸清澈见底,“爷为何要对奴婢这般好?” 胤禛吻了吻傅锦萱的发顶,柔声道:“因为你是我的萱儿!至于其他原因,我会在以后用一生的时间慢慢的告诉你。我的小萱儿准备好听我说了吗?” 傅锦萱默默凝视胤禛半晌,忽然凑上去飞快的在胤禛的脸颊上落下一吻,却在想要抽身离去之时被胤禛一把揽住纤腰,紧紧的拥入怀中。胤禛怀抱着傅锦萱温暖纤柔的身子,薄唇勾起一抹愉悦的笑纹。 不知是刚刚折腾得太过耗尽了傅锦萱的体力,亦或是胤禛温柔的抚慰令她格外心安,当胤禛端着姜汤返回暖阁内,尽管不过片刻光景,然而床榻上的傅锦萱却已经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胤禛望着傅锦萱恬静柔美的睡颜,又看了看自己手上温度正好的姜汤,索性侧身坐在床榻旁边,喝了一口姜汤含在口中,随即低下头去吻住了傅锦萱浅绯色的唇瓣,灵巧的舌强势的挑开傅锦萱紧闭的嘴唇,将一口姜汤缓缓的度到她的口中。 如此一番折腾,傅锦萱自然无法继续安睡。被胤禛吵醒的傅锦萱愣愣的凝望着胤禛近在眼前的俊颜,恍然意识到胤禛正在口对口的喂她喝姜汤,一张俏脸顿时如同火烧。 傅锦萱支起身子,羞赧的说道:“不敢劳烦爷,奴婢自己喝就好!” 傅锦萱说着,就要去接胤禛手中的那碗姜汤。 胤禛灵巧的移开手臂,避开傅锦萱伸过来的小手,眉尖眼角尽是揶揄的浅笑,“慢着,我倒是觉得刚刚那般喂你喝下姜汤的方式也是极好的。你适才折腾了半晌,如今的身子还很虚弱,还是让我来喂你吧!” 胤禛虽然说着建议的话语,然而却是肯定的语气。傅锦萱因着心中对于胤禛日益深厚的好感以及朦朦胧胧的旖旎心思,因此对于胤禛极为暧昧的要求亦没有拒绝。于是,心中对对方皆抱有爱慕之心的两个人亲密的依偎在一起,自然又是一番亲热温存,柔情蜜意。因着胤禛的温柔抚慰,傅锦萱只觉得平日里无比厌恶的姜汤也仿佛加了蜜糖一般,别有一番滋味。 胤禛轻拍着傅锦萱的后背,将傅锦萱哄睡后,才阴沉着面容将苏培盛唤来,着手暗查傅锦萱中药一事。 由于福晋乌拉那拉秀娴存着隔岸观火的心思,而宋格格虽然也有些小计谋,但却思虑不周,行事之时留下了明显的破绽,自然禁不起胤禛的一番查问。胤禛得知此事乃宋格格所为后,却只是以缺乏礼数为由将宋格格禁足了两个月,却将在傅锦萱的膳食中下药的膳房婢女莺儿打了二十板子,随后叫了人牙子来,将莺儿发卖了出去。 宋芷兰原本以为即使此事败露,胤禛至少也会来她住的院子里亲自问她几句话,如此,她才可以实行接下来的计划,进一步抓住胤禛的心。宋芷兰已经设想了胤禛可能会询问她的每一个问题,并且仔仔细细的想好了所有的答案以及说话时候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然而她却万万没有想到胤禛竟然会没有来看她一眼,甚至连一个辩解的机会也没有给她。 宋芷兰虽然有些气恼,然而想到自己大病一场后意外得到的上天恩赐的礼物,宋芷兰又充满着信心。宋芷兰轻轻抚摸着她手腕上的那枚花瓣形状的胎记,微微勾起唇角。宋芷兰相信凭借这个世间难得的珍贵宝物,她一定可以逐渐赢得四贝勒的一颗心。 秀娴满怀心事的等待了一整晚,几乎瞪着双眼熬了一整夜,直将眼下细嫩的皮肤熬出了青黑的颜色,没想到却等来了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不但未能令胤禛对傅锦萱疑心,发而更加激起胤禛维护傅锦萱的心思。 秀娴满心疑惑,这傅锦萱虽然生的容貌清丽柔婉,身段玲珑有致,然而也并非是那种一眼望去便令人感到十分惊艳的绝色美女,为何却偏偏有本事将自己那位一向冷清冷情的爷迷成了这幅模样呢! 秀娴想起昨日胤禛对她所说的那番话,心里更加觉得不寒而栗。 “福晋一反常态,将容貌妍丽的傅氏引入府中,又刻意将她引荐给爷,心里是否早就已经存了将傅氏送给爷做侍妾的心思,福晋心知肚明。既然如此,爷希望福晋谨记,无论傅氏将来如何,都越不过福晋去。还望福晋看在傅氏与乌拉那拉一族的渊源与情分上,对她多加照抚几分。爷相信,以福晋的心思与手腕,必定可以保住傅氏在贝勒府中平安无恙。” 这还是胤禛第一次明确的将话挑明,想要力保一名女子的周全。秀娴除了点头应允,亦不敢有所反驳或是露出不满之色。 而更加令秀娴惊讶的是一项讲究抱孙不抱子的胤禛竟然动作娴熟的将弘晖抱在怀中,脸上尽是慈爱与怜惜,并且对她提及待到弘晖年满三岁之时,要将弘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秀娴欣喜之余,心底又升起一股莫名的悲凉。这算什么?难道她的夫君是在用她最为疼爱的儿子的前程来与她交换一个贱婢么?那个贱婢就这么重要?竟然可以和她的弘晖相提并论? 第13章 种牛痘 由于多了几世经历,胤禛自然要未雨绸缪许多事情。 作为曾经领取过医学终身成就奖的著名医生,胤禛深知被史学家称为“人类史上最大的种族屠杀”事件并不是靠枪炮或是任何更为先进的武器实现的,而是可怖的极具传染力的病毒,如同天花。在人类历史上,天花和黑死病、霍乱等瘟疫都留下了惊人的死亡数字。而胤禛的祖父顺治皇帝福临与皇父康熙皇帝玄烨皆曾经受到天花恶疾的伤害。顺治皇帝因此恶疾驾崩,康熙皇帝虽然侥幸保住了性命,但是却依然在面部留下了三五粒痘印。上至皇室宗亲、贵族豪绅,下至平民百姓、贩夫走卒,无不心惊胆战,谈天花而色变。天花恶疾如同一把时刻悬挂于大清子民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夺走成百上千甚至数以万计条人命,令胤禛无法轻忽此事。 更为重要的是种牛痘一事与傅锦萱前世今生的命运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胤禛无论如何也无法忘记前世当他得知傅锦萱的死讯以后,曾经想要去她所住的那个偏远的小院子里见她最后一面。然而,乌拉那拉秀娴却以傅锦萱身上起了红疹极有可能感染了天花为由,先斩后奏的将傅锦萱的尸首送到城郊的乱葬岗,与其为数不多的随身之物尽数付之一炬。 自重生之后,每每思及此事,胤禛便觉心如刀绞,悔愧难当。犹记傅锦萱过世的时候,由于胤禛还不曾对这位刚刚引起他兴趣的女子有多么深厚的感情,亦没有进一步了解这名女子的时间。因此,在得知傅锦萱被自己的福晋与侧福晋谋害以后,胤禛心中更多感到的不是痛不欲生的悲伤与心疼,而是被自己的两位福晋算计以及自身权威被冒犯以后的恼怒与气愤。至于那位容貌妍丽仿若邻水而居的水仙花一般静默乖巧的女子,胤禛除了于心中暗自叹息一番与佳人无缘以外,也便逐渐将其抛诸脑后。 然而时移事易,如今的傅锦萱之于胤禛,再不是一位可有可无的暖床侍妾,而是唯一一位放入内心深处珍而重之的心爱女子。因此,即使只有万分之一可能会伤害到傅锦萱的事情,胤禛都要在它尚未发生以前便彻底铲除其萌芽的土壤。 为了防患于未然,胤禛自重生以后,便已经命心腹侍卫收集牛痘浆,首先给自己中了牛痘,熟悉了操作方法以后,才对傅锦萱提及了接种牛痘一事。 当傅锦萱得知种牛痘可以预防天花的时候,不由得惊讶的瞪大了双眼。胤禛望着傅锦萱溢满震惊之色的双眼,还以为傅锦萱不相信他所说的话,正想要挽起衣袖露出自己手臂上种痘时留下的印记来进一步劝说傅锦萱的时候,傅锦萱却浅笑着点了点头,欣然同意了胤禛打算为她种牛痘的建议。 胤禛微愣,随即怜惜的摸了摸傅锦萱粉嫩的脸颊,疑惑的询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同意了我接种牛痘的建议?难道你就不怕我的判断有误,令你感染上可怕的天花恶疾吗?” 傅锦萱微微蹙起秀眉,侧着头极为认真的思索片刻,随即浅笑道:“说起来爷或许都会觉得奴婢的这种感觉令人匪夷所思,然而,不知何故,在奴婢心底深处就是存在着一种强烈的感觉,爷刚刚所言尽管颇为惊世骇俗,但是奴婢知道,爷所说的论断是正确可行的!奴婢相信爷!” 傅锦萱全然信任与依恋的目光使得胤禛心绪激荡,心中溢满了失而复得的喜悦与甜蜜。胤禛轻柔的为傅锦萱挽好衣袖,露出白皙细腻的手臂。尽管并非第一次在胤禛面前袒露身体,然而傅锦萱却依然羞赧的红了脸颊。 胤禛望着傅锦萱这张如同明珠生辉、美玉生晕的娇媚容颜,越看越觉得怜爱非常。再看自己宽厚的手掌中握住的纤细白皙的手臂,越发觉得怜惜不已,竟是无论如何也不忍心如同给自己接中牛痘那般毫不犹豫的用锋利的小刀划破皮肤来进行种痘,进而在傅锦萱光滑柔美的玉臂上留下一抹难以祛除的疤痕。 胤禛沉吟片刻,竟是又将傅锦萱挽起的衣袖放了下来,转而将她抱至窗边自她这位娇客在书房当差以后才安置于书房内的美人榻上。傅锦萱疑惑的望着胤禛,不解其意。却见胤禛侧身坐在美人榻上,弯下腰,亲手为她脱下绣鞋罗袜,将她的小巧玲珑的玉足置于他的膝上,温暖的手掌将她的右脚握住,力度适中的按压着她的足底,顿时引来傅锦萱的一声轻呼,红着脸颊便想将被胤禛握住的右脚抽回去。 胤禛自是不能让她得逞。“别动,我等一会儿动手快一些,不会疼!” 傅锦萱不安的望着被胤禛握在掌中的右脚,小声建议道:“还是种在手臂上吧!种在足心,总是感觉怪怪的……” 胤禛却是坚持道:“还是种在足心处吧,这里最不明显,也不必担心穿衣服袒露手臂的时候,露出种牛痘时留下的痘印会不够美观。” 傅锦萱愕然当场,疑惑道:“即使奴婢穿着夏季最为轻薄的长衫,也是露不出上臂的啊!” 胤禛似笑非笑的望着傅锦萱,意味深长的目光暧昧的缓缓扫过傅锦萱的丰满的胸口,低声浅笑道:“我可并不这么认为。在穿着某些衣衫的时候,还是会露出手臂的……” 傅锦萱恍然大悟,又羞又囧的瞪了胤禛一眼,那薄怒微嗔的美态令胤禛一阵心动,怜爱的将傅锦萱揉入怀中,轻柔绵密的吻点点落在傅锦萱的眉间眼角、脸颊脖颈,最后又依依不舍的吻了吻她红润的唇瓣,才暂且放过了浑身瘫软的傅锦萱。 胤禛为傅锦萱种了牛痘以后,忐忑不安的观察了几日,直到十余天后,确定她没有任何不良反应,才真正放下心来。 尽管前世弘晖与弘昀以及李氏所出的大格格怡倩并未感染天花,然而毕竟是自己亲生的骨肉血脉,胤禛自然便动了为三个孩子种牛痘的打算。 一日,胤禛在晚膳之时,与福晋乌拉那拉秀娴提及打算为弘晖种牛痘之事。然而尚未等胤禛说完,秀娴便脸色苍白的连连劝阻,又说弘晖年纪尚小,如何禁得起种痘之苦?倘若稍有不慎,只怕反而会害了弘晖。 胤禛见秀娴反应如此激烈,心中也有几分不悦与失望。两人不欢而散以后,秀娴紧拧着眉头思索半晌,懊恼的一拍桌子,恨恨的骂道:“究竟是李氏那个贱人还是傅锦萱这个贱婢在爷面前乱嚼舌根,竟然胆敢撺掇着爷给我的晖儿种痘!这简直是存心要了我晖儿的性命啊!若是被我查出究竟是谁要设计害我的晖儿,看我如何狠狠的整治这个该死的小贱人!” 张嬷嬷也觉得秀娴所言极为有理。一想到贝勒府里竟然有女人胆敢将主意打到了自己千娇百宠的小主子的头上,张嬷嬷亦觉得怒不可遏,咬牙切齿的建议道:“竟敢动了这样阴险歹毒的心思,福晋绝不能姑息这个贱婢!倘若任由此人继续留在府中,指不定她还会做出什么伤害福晋与大阿哥的事情来。福晋尽管拿出当家女主人的气魄与手腕,尽快查清究竟是何人在贝勒爷面前进的谗言,而后或打、或杀、或卖,总要狠狠的给此人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也好树立起福晋在贝勒府中的威信,让府中的那些心怀不轨的女人与奴才们知道,凡事胆敢冒犯福晋与大阿哥之人,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秀娴冷笑一声,点头道:“嬷嬷所言极是。此次,我必定要让胆敢算计谋害我晖儿的贱人付出惨痛的代价!让她后悔当初为什么要从娘胎里辛苦的爬出来!” 第14章 遭责问 乌拉那拉秀娴左思右想,越想越觉得傅锦萱比李婉儿的嫌疑更大。虽然李婉儿似乎比傅锦萱更有厌恶弘晖的立场,然而她却也有着一双儿女。倘若李婉儿大胆的在胤禛面前进了谗言,撺掇着胤禛动了为弘晖种痘的心思,便难以拒绝胤禛打算给她所生的两个孩子种痘的决定。而已为人母的秀娴深知身为额娘,即使要出手对付宿敌,绝对不会忍心用自己年幼的孩子们的性命作为筹码。因此,此事应该不是李婉儿的主意。 秀娴琢磨着既然已经排除了李氏的嫌疑,宋氏又已被胤禛禁了足,另外两个侍妾一向唯自己马首是瞻,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算计她的晖儿。如此看来,还应属近两个月最为受胤禛疼宠的傅锦萱嫌疑最大。 秀娴虽然心中恨极,却依然耐着性子等着翌日清晨胤禛进宫参加大朝会以后,才以询问胤禛的饮食起居为由,派遣翠缕将傅锦萱唤到了自己面前,同时命张嬷嬷带着六名婆子与婢女,即刻前往下人们的住所,到傅锦萱所住的屋子里仔细搜查她的床铺与柜子。 不知出于何种心思,秀娴今日刻意精心装扮了一番,只有福晋才有资格穿着的正红色旗装华贵大方,上面由手艺出众的绣娘们精心绣制而成的海棠花纹饰华美而不失雅致,将秀娴秀丽端庄的容貌衬托得更加雍容。 秀娴虽然只梳了家常的小两把头,然而头上所带的正是与胤禛大婚之时胤禛所赠的喜上梅梢纯金头面,金钗与步摇上的朵朵梅花形态各异、摇曳生姿,两只精巧的喜鹊翩跹落于梅花之上,巧夺天工的雕工使得喜鹊的羽毛纤毫毕现,栩栩如生。秀娴姿态优雅的喝着调理身子的花茶,白皙圆润的手腕上一对红梅傲雪金镶红玛瑙的镯子在阳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看见脚步轻盈的跟在翠缕身后走入屋内的傅锦萱,秀娴握住茶杯的手指不由得微微一紧,心中暗忖:没想到才过了几日,这傅锦萱竟仿佛又张开了些,原本就清丽秀美的面容如今竟是越发出众了,虽然只是身着一袭简单的湖绿色旗装,与府中其他婢女一样未施粉黛,却难掩其通身的韵味与气度,仿佛隐隐有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之感,令秀娴暗暗心惊。 同样身为女子,秀娴望着傅锦萱比之从前更加粉嫩娇美的面容与恬静安然的气质,心中自然明了越是娇美的鲜花,越需要肥沃的土壤与丰厚的养份来滋养。而傅锦萱之所以越来越美貌出众,显然是被胤禛娇宠出来的! 秀娴望着傅锦萱清丽无匹的娇颜,微微皱了皱眉,瞥见傅锦萱头上佩戴的碧玉簪后,心中又是一阵梗堵得难受。因此,在傅锦萱恭敬的跪下向她请安的时候,秀娴也便刻意晚了一些时候叫起。秀娴漫不经心的品了几口茶,才摆手示意傅锦萱平身。 傅锦萱虽然不敢直视福晋的面容,却敏锐的觉察到来自于福晋身上的敌意,心中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的应对着福晋接下来所问的问题。 秀娴首先照例询问了一番胤禛近几日的饮食起居,诸如近来用了哪些菜肴、每餐吃了多少主食、何时入睡、几时晨起等日常琐事,傅锦萱事无巨细皆对答如流,却只是谨慎的回答着秀娴的问题,并未多说半句话。 秀娴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状似无意的感叹道:“爷昨日曾对我提及打算为弘晖接种牛痘一事,我也深知爷此举是为了弘晖好,可是弘晖毕竟年纪尚小,我心里总是有些不安呢!” 傅锦萱心中一动,然而却只是恭敬的垂首而立,并未随意接话。 秀娴见傅锦萱谨慎的沉默不语,直言开口询问道:“在此之前,你可曾听爷提及过欲为弘晖种痘一事?” 虽然胤禛事先的确曾对傅锦萱提及过此事,然而此时此刻,为了避开不可预测的危险,傅锦萱避重就轻的回答道:“贝勒爷只让奴婢在跟在身边做些侍奉爷饮食起居与打扫书房等差事,从来不曾对奴婢提及过此等大事。” 秀娴愈加拧紧了眉头,正欲再问,却见张嬷嬷满面怒意急匆匆的走进室内,向她福身请安后,便走到近前低声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顿时令秀娴勃然大怒。 “好个心思歹毒、阴险诡诈的贱婢!竟然胆敢做出如此卑鄙歹毒的事情来!”秀娴气得浑身发抖,伸手指着傅锦萱咬牙切齿的怒骂道:“你竟然私藏牛痘浆在自己的床榻下……说!你究竟想用这害人之物谋算何人?” 傅锦萱暗自叫苦,自从她跟在胤禛身边以来,每晚皆被胤禛强势的拥在怀中入眠,虽然在下人房中也有单独的一间屋子供她居住,但是傅锦萱却从来不曾回去住过一晚。傅锦萱不信以福晋的人脉与手腕,会不知晓此事。胤禛的书房极其西侧的暖阁,福晋自然是没有资格派人前去搜查的,因此也只能派人前往自己于下人房中的床铺与柜子大肆搜查一番。而自己的屋子,傅锦萱每日都会收拾一番。傅锦萱可以肯定今日清晨她还绝对不曾在她的屋内见到过那包牛痘浆。 傅锦萱敏锐的觉察到了阴谋的味道,再看福晋望向她那满是憎恨与厌恶的目光,傅锦萱只觉得心中一阵阵发冷。 “福晋容禀,此包牛痘浆并非奴婢之物!奴婢冤枉,请福晋明察!”傅锦萱心慌意乱的跪倒在地,颤抖着声音解释道。 “哼!事到如今,你这贱婢竟然还敢砌词狡辩!你究竟是如何谎称以牛痘浆用来种痘可以防治天花来欺骗蒙蔽爷的?竟然还敢撺掇着爷为弘晖种痘!以如此阴险歹毒的手段对付一个稚龄幼儿,你这贱婢果然是黑了心肠的!” 傅锦萱愕然的望着尚未听她回答便已经给她定了罪的福晋,心中一慌,急急的解释道:“奴婢从来不曾劝过贝勒爷为大阿哥种牛痘。况且,贝勒爷身份尊贵,如何能受奴婢一介小小的下人几句话影响便被轻易左右了想法?请福晋明鉴!” 秀娴厌恶的望着傅锦萱,恼怒道:“你私藏如此歹毒的害人之物,谁知道你有没有染上天花!来人,将这个贱婢当众重打五十大板,再唤个人牙子来将她卖得越远越好!我再也不想看到这个满腹心机与诡计的贱婢!” 第15章 杖责苦 傅锦萱听了福晋的命令,只觉得一颗心如堕冰窖。 尽管傅锦萱进入贝勒府当差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却也知晓杖责婢女是极重的责罚。尤其婢女不同于有名分的妾室,她们在行刑之时还要被剥去裤子,一顿板子打下来,被杖责的婢女不仅性命堪忧,更会颜面尽失。因此,被主子下令施以杖责的奴婢,便意味着从此以后被打落尘埃,想主子给配个好婚事都是痴心妄想,更遑论被主子看中提为侍妾。 何况,福晋随后还要立即将她远远的发卖出去,只要她落入人牙子的手中,无论她是否被转卖他人,她的名节都已尽毁。从此以后,她甚至连作为身份低微的婢女陪伴在胤禛身边的机会都将失去。 想起胤禛近来对她的宠爱与重视,傅锦萱自然明白福晋决心惩治她的缘由。无非是心中对她的不满与嫉妒被疼爱幼子的慈母心肠尽数勾起,趁机发作了出来。作为女人,傅锦萱可以理解福晋厌恶她的缘由,然而心底深处亦不免泛起丝丝悲凉。 倘若可以由她自己选择,傅锦萱亦不想成为胤禛的妾室。按照她原本的打算,她理想中的夫君可以是一位勤劳淳朴的农夫,亦或是一位有着一技之长的手艺人。无论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或者是夫唱妇随的做些小买卖,日子虽然会过得贫苦一些,但总会获得她从小时候起便十分向往平静生活。 可是,傅锦萱如何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疼爱的弟弟为生活所迫入宫做那命运凄惨的小太监,她曾在养母过世之时发过誓,要好好的照顾弟弟。而且,傅锦萱心中亦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却格外强烈的念头,那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疼爱的弟弟走上这条悲惨的不归路。因此,傅锦萱在被乌拉那拉秀娴选中作为婢女进入贝勒府当差的时候,为了可以多赚些银子供年幼的弟弟读书,便毫不犹豫的签了期限为终身的卖身契。 此时,傅锦萱想起对自己十分疼宠照顾的胤禛,心中也觉得十分不舍,再看福晋眼中嫉恨与厌恶的目光,傅锦萱垂下眼帘,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尽量拖延时间,为自己争上一争。左右事情都已经到了此种地步,她也顾不得什么万言不如一默的道理了。虽然此时无论她说什么都会令福晋对她更加不满,然而就算只能尽量拖延一些时间,为自己多争取一分渺茫的机会,也是好的。 主意已定,傅锦萱恭敬的俯下身去,声音虽然不大,却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回禀道:“福晋容禀,奴婢不可能身患天花。因为早在半个月前,贝勒爷便已经为奴婢接种了牛痘来预防天花。奴婢已经平安的度过了感染期,身上并无任何不良的反应。据贝勒爷所言,奴婢此生都不会再受到天花恶疾的威胁。” 秀娴听闻此言,身子狠狠一震,瞪了傅锦萱半晌,方才沉声开口问道:“一派胡言!你有何凭证?” 傅锦萱回答道:“在奴婢的足心处依然留有接种牛痘时留下的痘印,福晋若是不信奴婢,可以命人即刻为奴婢验身,便知奴婢所言不虚。” 秀娴自是令张嬷嬷将傅锦萱带下去检验一番,才相信了傅锦萱果然已经接种了痘的事实。 秀娴神色阴沉的默然片刻,冷声讥讽道:“就算你的确种了痘又如何?谁知道你究竟是何时种的痘?种的到底是牛痘还是人痘?” 傅锦萱朗声道:“正是贝勒爷亲手为奴婢接种的牛痘。等贝勒爷下朝回府,福晋一问便知事情始末。” 秀娴愕然片刻,随即气得牙根痒痒,觉得傅锦萱表面上虽然对她十分恭敬,然而适才一番言语却极为嚣张,显然是在借着胤禛对她的宠爱来向自己耀武扬威的! 此时此刻,秀娴也看出了傅锦萱想要尽力拖延时间的打算,再想起胤禛对她不同寻常的疼惜与在意,秀娴只觉得如坐针毡,又如芒刺在背。 胤禛首先给傅锦萱种牛痘意味着什么,究竟是将傅锦萱疼爱到了骨子里,甚至已经超越了亲生骨肉,还是存了用傅锦萱验证牛痘防治天花功效的心思,秀娴根本不愿细想。因为聪敏的秀娴已经有所预感,胤禛如此行事的真正缘由只怕便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秀娴微微眯起双眼,已然于心底下了决心。纵然此次碍于胤禛的情面,不能直接取了傅锦萱的性命或是将她发卖出去,至少也要断了她日后怀孕生子的可能。世子之位只能是她的晖儿的!晖儿如今还小,她身为额娘自然要为晖儿牢牢的守住世子之位。 秀娴动作优雅的端起茶杯,抿了两小口茶,随即淡淡的说道:“你所言是否属实,我自会向爷求证。但即使你适才所言的一切都是真的,而你竟然让爷以尊贵之身亲自接触牛痘浆此等危险之物而不加劝阻,亦犯了失职之过。我便先罚你杖责十板,看在爷对你颇为怜惜的情分上,我便恩准你不必脱衣受罚。待日后查清此事,倘若你有半句虚言妄语,即使被爷怨怼,我也必定要将你逐出府去!我身为爷的嫡福晋,这个主还是做得了的!” 能为自己挣得这个结果,傅锦萱已经深感庆幸,尽管心中依然十分不安,也只能恭顺的磕头谢恩。 然而,当被受到乌拉那拉秀娴指示后的嬷嬷们用板子狠狠的打在她的臀部与腰间的时候,傅锦萱才恍然意识到她终究低估了福晋整治奴婢的手段。 膀大腰圆的两位嬷嬷抡圆了膀子将板子噼里啪啦的打在傅锦萱的身上,由于手臂上使了力,仅几板子下去便令傅锦萱湖绿色的衣裙上染了斑斑点点的血迹。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这已经打下的六七板子中竟然有三板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傅锦萱的腰间。 即使被体格粗壮的婢女们狠狠按住身体,傅锦萱依然疼得浑身颤抖,尤其是打在腰间的三板更是令傅锦萱疼得脸色惨白,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滑落脸颊,仿若泪痕。 傅锦萱心中暗自疑惑,为何板子打在臀上与腰间,但是自己最疼的竟然却是小腹呢? 傅锦萱正咬紧牙关暗自忍耐,打算尽力撑过最后两板子,却忽然听得一声怒斥,“好大的胆子!谁准许你们打她?都不想要脖子上的脑袋了是不是?” 第16章 惩恶奴 胤禛原想着今日在大朝会后,亲自将关于运用牛痘防治天花的条陈呈给康熙,然而朝会尚未结束,胤禛便感到一阵阵莫名的心慌与不安。于是,等到下朝以后,胤禛只将条陈交由李德全呈给康熙,便匆匆忙忙向宫门走去。 由于胤禛心中万分焦急,因此也没有耐心乘着轿子慢悠悠的磨蹭,于是随手牵了八阿哥胤禩新得的良驹,只来得及道了声谢,便一路纵马赶回府中。只留下目瞪口呆的胤禩与胤禟,以及跳着脚哇哇乱叫的胤俄:“嘿,这四哥今儿发的是什么疯,怎的抢起九哥送给八哥的马来了?” 胤禛此时也顾不得胤禩兄弟三人对他会有怎样的想法,他的一颗心所思所想皆是那位时刻牵动他心绪的傅锦萱。除了傅锦萱这个女人以外,胤禛不认为天下间会有另一个人可以令他产生如此强烈的心灵感应。 对于乌拉那拉秀娴对傅锦萱的不满与嫉妒,胤禛心中自然深有体会。因此,胤禛不但从秀娴手中将傅锦萱要了过来,留在自己身边服侍,又直接向她表明了自己决心护傅锦萱周全的态度。然而,胤禛终究低估了女子守护自己儿子的决心,险些酿成了无法挽回的悲剧。 胤禛望着被婢女们狠狠的按在长凳上,衣裙上血迹斑斑、脸色苍白的傅锦萱,只觉得一颗心疼得扭曲了起来。胤禛一声怒斥,阻止了嬷嬷们继续用刑,随即三两步行至傅锦萱身畔,小心翼翼的将傅锦萱从长凳上扶了下来,也不嫌弃傅锦萱身上的血渍会沾染了自己的朝服,便轻柔的将傅锦萱抱入怀中。 秀娴见胤禛提前回了府,心中也有些慌乱不安。又见胤禛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便径直走向了傅锦萱,并且满怀怜惜的将她抱入怀中,疼爱呵护之情溢于言表,秀娴不禁满心苦涩,愈加嫉恨起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使得胤禛对她格外宠爱的傅锦萱。 然而,无论秀娴心中如何怨恨傅锦萱,表面功夫依然要做。秀娴脸上带着一抹温婉端庄的浅笑,在张嬷嬷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子,带着院子里的奴婢们向胤禛行礼请安。 “妾身给爷请安。爷路上辛苦了!妾身已经命人给爷冲泡了上好的西湖龙井,请爷到妾身的屋子里喝口茶,歇歇脚。” 胤禛丝毫没有理会秀娴的请安与示好,只是满脸疼惜的望着傅锦萱,伸手为她擦去额头上滑落的冷汗,抹去她被咬破的唇瓣渗出的点点血珠,柔声询问道:“你觉得怎么样?可是伤口痛得厉害?” 傅锦萱见到胤禛竟是在她行刑完毕之前赶了回来,明明已经是入秋转凉的天气,额头上却满是汗水,可见必定是一路疾驰、匆匆赶回府中的。 傅锦萱心中感动,并未掩藏自己身上的痛苦与不适,清澈的杏眸中蓄满了晶莹的泪水,却强忍着没有落泪,只是轻抚着刺痛的小腹,小声道:“伤口疼得还差一些,只是小腹疼得厉害……” 正在此时,苏培盛望着傅锦萱身上渐渐扩大的血迹,不安的向胤禛禀告道:“傅姑娘身上一直在流血,似有不妥之处。” 胤禛心中一惊,搭上傅锦萱的手腕为其诊了脉,随即因为傅锦萱的脉象动了真怒,额头上青筋暴起,锐利的凤眸向秀娴射去冰寒刺骨的历芒。 傅锦萱年纪尚小,之前一直尚未来过葵水。如今初潮刚至,却又惨遭毒打。而今腰腹处受到强烈的震荡,极有可能在腰上留下严重的病根,不仅日后做不得剧烈运动,适逢阴天下雨更会痛苦万分。而腹部的撞击亦会致使经血回流,引致感染。倘若调养不善,只怕未来亦会有碍子嗣。 胤禛一想到傅锦萱竟然在他自以为周全的保护下遭了这么大的罪,心中不禁悔恨交加,对于下令责打傅锦萱的秀娴更是充满了愤怒与怨怼。 秀娴被胤禛冰冷的目光刺得心中一痛,也顾不得跪得酸痛的双腿,连忙解释道:“傅锦萱竟然任由爷接触牛痘浆此等不洁之物而不加劝阻,犯了侍候不周之过。妾身只是对她略施薄惩,也让府中的奴才们引以为戒,尽心办差。” 胤禛冷哼一声,并未理会秀娴的解释,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奴婢们,“刚刚是谁动手打了傅氏板子?” 适才动手施刑的两个嬷嬷早已经汗湿衣背,此时听闻胤禛冷声质问,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地上,再不复刚才的半分神气,颤抖着声音回禀道:“是奴婢。奴婢只是奉命行事,请贝勒爷恕罪!” 胤禛冷笑一声,也不多话,只是怀抱着傅锦萱走到两位跪在地上不住磕头请罪的嬷嬷面前,抬起脚狠狠的踩向两个嬷嬷的双手,腿上发了力,只听咔嚓几声脆响,竟是生生踩碎了两个嬷嬷的手骨。 十指连心,手骨被生生踩碎,自然是撕心裂肺的疼。两位嬷嬷不敢在胤禛面前放肆哭喊,以免为自己招来更大的祸患,却依然忍不住疼痛发出低声的呻*吟。 秀娴只觉得胤禛当着满院奴才们的面前如此惩治对傅锦萱行刑的两个嬷嬷,实在是生生打了她的脸,不禁气得满脸通红,“爷这是何意?两位嬷嬷纵然有错,也是听妾身的命令……” 秀娴话尚未说完,便仿若被人忽然掐住脖颈一般生生顿住,只见胤禛已经毫不犹豫的抬起了腿,干净利落的踢向了两位嬷嬷的头。胤禛原本功夫便不差,如今又多了三世经历,对于穿越为特种兵时所学的一击必杀记忆犹新,如今盛怒之下,竟然直接使了出来。两位嬷嬷纵然身强力壮,终究也抵不过胤禛愤怒之下所下的杀招,本能的想要侧开头躲避,却如何来得及,于是被胤禛结结实实的踢中头部,顿时当场毙命。 傅锦萱并未想到胤禛会因为她受伤而发这么大的火气,甚至亲自动手直接处死了仗责她的两位嬷嬷,傅锦萱心中震动之余,也不禁有些害怕,更是不敢抬头看那两位嬷嬷的尸首一眼,微微颤抖的身子越发缩进胤禛的怀抱中,苍白的小脸儿贴着胤禛宽厚的胸膛,听着胤禛沉稳有力的心跳,一颗慌乱不安的心却奇异的渐渐平静下来。 院子里的奴才们见胤禛竟然直接踢爆了两位对傅锦萱动手的嬷嬷的头颅,取了她们的性命,顿时吓得面色惨白、浑身颤抖。刚刚在行刑时负责按住傅锦萱的两名婢女已经吓得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从未见过此种血腥场面的秀娴也被吓得两腿发软,却依然勉强挺直脊背,维持着身为嫡福晋的尊严与颜面。 胤禛用幽暗的眼眸冷冷睥睨秀娴片刻,冷哼一声,怀抱着傅锦萱径直离去。 第17章 医伤口 胤禛不顾贝勒府内奴仆们异样的目光,竟是一路抱着傅锦萱回了书房,轻柔的将傅锦萱放在窗边的美人塌上,并且小心的将她翻转过来,以免碰到她身上的伤口弄疼了她,并且吩咐苏培盛即刻准备洗浴的热水以及更换的干净衣裳。 苏培盛手脚极为麻利,很快便准备好了胤禛吩咐的东西。正当苏培盛想要询问自家主子是否需要两位近身侍婢碧萝与紫嫣前来侍奉的时候,胤禛却是摆了摆手,沉声吩咐苏培盛退下。 苏培盛心中一惊,看来,主子是要亲自为傅姑娘收拾敷药了!苏培盛想到傅锦萱此时身上的情形,一想到小有洁癖的主子竟然可以为了傅姑娘做到这一步,心中更觉得暗自惊奇。 苏培盛刚刚退至门口,又听得胤禛吩咐道:“去请刘御医来府中一趟吧。记住,是刘声芳刘御医。在太医院说话的时候要有分寸,不要提及府中的病患是何人。” 苏培盛心中一震,忍不住小声提醒道:“启禀主子,刘御医是皇上的专属御医,除了皇上以外,一向是不给宫中的其他贵人看诊的。” 胤禛瞥了苏培盛一眼,淡淡的吩咐道:“这些事情还需要你来告诉爷不成?让你去请你便去请,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胤禛微微停顿片刻,目光微闪,“这刘御医多半是请不来的。最后无论是哪位太医来都好,你只管直接将他带到书房门口便是。按照规矩先行通传,等爷应允之后再将太医带进来。” 苏培盛一项聪明伶俐,心眼颇多,否则也不会被胤禛看中,留在身边伺候。然而,此时此刻,苏培盛亦猜不透自家主子非要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究竟是何用意。心中即使暗自为了那位玲珑剔透的柔婉佳人捏了一把冷汗,苏培盛却依然不敢再多问半句,只能恭敬的弓着腰身退了下去,匆匆忙忙的办差去了。 当书房内只剩下傅锦萱与胤禛两个人的时候,胤禛才怜爱的摸了摸傅锦萱苍白的脸颊,柔声道:“萱儿莫怕,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萱儿好。萱儿可信我?” 傅锦萱轻轻握住胤禛轻抚着自己脸颊的右手,唇角微扬,溢出一抹柔婉的浅笑,“奴婢自是相信爷的!爷若是想要算计或是奴利用奴婢,不必如此大费周折,更不需要在无人之时依然对奴婢如此关心。” 胤禛微微颔首,也不再多做解释,直接动手解开了傅锦萱旗装上的盘扣,欲为其解下衣衫。 傅锦萱苍白的脸上立时浮上两朵粉红色的霞云,微微向后一缩身子,小声恳求道:“爷不必亲手为奴婢做这些事情,奴婢如何承受得起!奴婢自己来就好!” 胤禛低声轻笑起来,揶揄的瞥了傅锦萱一眼,“你身上哪里是我没有看见过的?反正日后迟早也要适应有我相伴的日子,现在开始慢慢习惯也好!” 傅锦萱心中一动,却是慢慢放软了身子,由着胤禛为她褪下层层衣衫,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 尽管胤禛十分小心,然而当覆在伤口上的衣裳被褪下之时,依然牵动了傅锦萱身上的伤口,又是一番疼痛折磨。然而,倔强执拗的傅锦萱竟是默默的咬紧牙暗自撑着,即使再次疼出了一头冷汗,却依然没有落下半滴眼泪。 胤禛用干净的布巾沾了温水,轻柔的为傅锦萱擦拭了臀上与腰间的伤口,而后又为她涂抹了上好的伤药,直接将康熙所赐的一整瓶治疗外伤的灵药用尽了也未觉有丝毫可惜之处。 由于胤禛为傅锦萱所用的药极好,因此,不过片刻,傅锦萱便觉得伤口上传来清凉之感,火热的刺痛明显的消减了许多。然而,当外伤的疼痛减弱以后,傅锦萱尚未来得及松一口气,便感到小腹处传来的刺痛越发明显了起来。 刚才兵荒马乱的,又遭了一顿毒打,傅锦萱紧张之余,便没有觉察到自己身上的异样。然而如今静下心来,傅锦萱感觉着自己两腿间的濡湿之感,心中一震,忐忑不安的看了一眼,顿时双颊羞得通红,几乎要烧起火来。 傅锦萱几乎羞恼欲死,只恨不得立即晕过去才好!早不来,晚不来,自己竟然偏偏在这个紧要的关头来了葵水,还弄得到处都是,甚至沾染了四贝勒的朝服,将其弄得污秽不堪…… 傅锦萱扯着自己凌乱的衣衫遮挡着自己的身体,恨不得将头低垂到自己的胸口,根本不敢抬头看胤禛一眼,生怕会从胤禛柔情似水的眸子里看见厌恶的目光。 傅锦萱曾经听养母李林氏提及过,女子的葵水一向被男人认为是不洁之物,若是不甚沾染了,是极为晦气的事情。傅锦萱以为胤禛此时并不知晓她身上的一部分血迹便是葵水,又担心等一会儿胤禛得知此事后会雷霆大怒,甚至会因为此事而厌恶疏远她,一颗敏感的玲珑心不由得百转千回,又是伤心,又是害怕。 胤禛见傅锦萱紧张兮兮的看了身下一眼,便低垂着头,纤细的身子微微颤抖,一副极为惶恐不安的模样。胤禛心念一动,只道傅锦萱自幼失去双亲庇护,养母又已经过世,只怕还不曾教导她这些女子极为私*密的事情,以为傅锦萱眼见自己身下流血,又不明所以,因此才被吓坏了,于是才会瑟瑟发抖,好不可怜的模样。 胤禛一边为傅锦萱包扎好伤口,一边取来苏培盛适才体贴的准备好的月事带,浅笑着向傅锦萱解释道:“萱儿莫怕,你之所以会流血,是因为来了葵水之故。这是每个女孩子成长过程中的必经之路。来了葵水之后,便意味着萱儿可以生儿育女,做人家额娘了。” 胤禛一边说,一边宠溺的摸了摸傅锦萱的脸颊,“我的萱儿,长大了!”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嗓音中溢满了怜爱与宠溺。 傅锦萱猛然抬起头,难以置信的望着胤禛,愕然半晌,忽然感动得红了眼眶。 傅锦萱嘴唇动了动,只柔柔的唤了一声爷,却又哽咽难言,竟是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姑且不提书房内胤禛如何悉心教导傅锦萱女子来葵水之时有何禁忌,此时正在乾清宫中批阅胤禛呈上来的奏折的康熙心中却是又惊又喜,随后又被胤禛的惊人之举唬了一跳,险些被胤禛吓个半死。 第18章 巧布局 康熙在批阅胤禛的奏折以前,正在为湖广总督李辉祖呈上的折子而恼火。 盖因李辉祖疏报称原吴三桂属下将军黄明潜住苗峒多年,因茶陵州知县私派引起民愤,便伙同陈丹书、吴旦先等集众起事。于七月十五日率吴旦先等百余人突至靖州城外,执旗放枪,暗伤把总李成功等人。七月二十四日,陈丹书率众拥入茶陵州城,署州事永州府同知史受伤,大印被抢。七月二十五日,黄明在湖南茶陵州、靖州等地聚众起事。 康熙自从年少登基为大清皇帝,便饱受鳌拜干政与三番佣兵自重的困扰。从十二年康熙下令撤番开始,康熙整整用了八年时间,直到康熙二十年才平定了三番叛乱。对于吴三桂旗下的余党康熙一向深恶痛绝,此时听闻关于黄明起事的奏报,自然震怒不已。就连日前得知于成龙疏奏霸州等处挑浚新河告成,治理永定河初见成效的喜悦之情都被冲淡了不少。 李德全见康熙动了怒,心中正暗自着急,却见康熙不知看了谁呈的折子,只看了一半便消减了脸上的怒容,眉头深锁,薄唇紧抿,显然已经被奏折上的内容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李德全心中正猜测着究竟是谁如此有本事,写的折子竟然可以被康熙如此重视,却又见康熙犹不敢相信一般将手上的奏折从头至尾又重新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随即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浅笑,竟是连道了三声好。 天花恶疾之于康熙,一直是心中难以祛除的尖刺。不仅康熙的皇父顺治皇帝因此恶疾而英年早逝,康熙在年幼之时也饱受天花恶疾的折磨,虽得上天庇佑,保住了一条性命,然而脸上却依然留下了几粒难以祛除的麻点。 康熙也曾想过要为大清百姓根除天花恶疾,曾令太医院内医术精湛的御医研究治疗天花恶疾的方法,可惜却收效甚微。虽然胤禛在奏折中也曾言明天花恶疾难以治愈,然而却可以有效的预防。而后又详细解释了运用接种牛痘可以有效防治天花的种种证据以及接种牛痘的方法,更将其与自明代起便盛行的运用接种人痘预防天花的方法做了详尽的比较,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尽管康熙如今尚未完全相信接种牛痘可以防治天花,然而胤禛呈上的奏折总算在医治天花恶疾前路渺茫、无路可行之时,打开了一扇大门,使康熙看到了战胜天花恶疾的希望。 虽然康熙十分满意胤禛提出的独道见解,然而却依然认为胤禛亲自接种牛痘进而验证以牛痘预防天花功效的行为实在有些过于鲁莽。 事不宜迟,此事越早着手,便越有可能尽早救活更多的百姓。于是,康熙立即命小太监前往太医院传唤太医院院使刘声芳前来乾清宫觐见,打算与之商讨关于验证运用接种牛痘防治天花恶疾可行性的相关事宜。 与此同时,苏培盛正按照胤禛的吩咐,冒冒失失的赶到了太医院,直言要请太医院院使刘声芳前往贝勒府应诊,只说是胤禛的吩咐,却又语焉不详的不肯说明患病者究竟是何人。 刘声芳正在为难之际,正好遇到康熙派往太医院传唤他前往乾清宫面圣的小太监,于是连忙吩咐正当值的年轻太医刘裕铎跟随苏培盛前往贝勒府应诊,自己则匆匆忙忙赶来乾清宫觐见康熙。刘裕铎虽然是太医院中最为年轻的太医,然而却医术精湛,颇有见地,深得刘声芳赏识。让刘裕铎前去四贝勒府中应诊,刘声芳也可放心些。 刘声芳刚到乾清宫,康熙便迫不及待的将胤禛呈上的折子交给刘声芳阅览。刘声芳看了康熙递给他的折子,不由得激动万分,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然而思及适才前来太医院求他前往贝勒府应诊的苏培盛,刘声芳心中又是一凛,不由得多想了几分,甚至有了许多不好的联想。 事关四贝勒的性命安危,刘声芳自然不敢有所隐瞒,连忙将此事的前因后果禀告给康熙知晓。 康熙得知此事以后先是愕然片刻,随即懊恼的起身在殿内转了两圈,恨恨的责骂道:“朕这个四阿哥,原本看着还不错,近来行事怎的越发没有分寸起来!如今更是连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道理都忘的一干二净了!” 康熙担心胤禛因为鲁莽的亲自接种了牛痘而引发了不明的恶疾,连忙命自己最为信任的御医刘声芳即刻前往胤禛的贝勒府一趟,为胤禛仔细诊诊脉。刘声芳心中亦十分担心四贝勒的安危连忙躬身领命而去。 康熙望着刘声芳匆匆离去的身影,依然忍不住心中不断翻涌的担忧与怒火,低声骂道:“这个老四,竟是越长越回去了!如今更是将朕的叮嘱‘戒急用忍’抛诸脑后,竟敢拿自己的性命安危当做儿戏,实在该打!” 康熙又将胤禛呈上的奏折看了一遍,沉吟片刻,渐渐拧紧了眉头。“老四这孩子近来是怎么了?好像有些不大对劲儿……” 刘声芳心急如焚,匆匆赶到贝勒府后,却惊讶的看见比他先来小半个时辰的刘裕铎竟然呆呆的站在书房外,满脸焦急与无奈之色。 刘声芳心中一急,连忙开口询问道:“你怎么站在这里,可是已经为四贝勒诊过脉了?” 刘裕铎先行拱手向刘声芳见了礼,随即苦着脸解释道:“卑职自从来到贝勒府就一直在书房外等候四贝勒召见,只是却一直未等到四贝勒的传唤。也不知此时四贝勒身子如何,卑职实在有些担心……” 一直尽心尽责的守在书房外的苏培盛看见太医院院使刘声芳刘御医竟然亲自赶了过来,心中也是一惊,连忙上前行了礼,站在书房门外轻声禀告道:“启禀主子,太医院院使刘大人到,此刻正在书房外等候主子传见。” 书房内正在为傅锦萱吃点心的胤禛听闻刘声芳亲自赶来,心中微微一愣,然而却足足等了一刻钟才沉声道:“请两位刘大人进来吧。” 刘声芳与刘裕铎对视一眼,连忙跟着苏培盛走进书房。然而看见书房内的情形,两人皆愕然当场。 只见四贝勒侧身坐在窗边的美人塌上,手里端着一碟子茯苓软糕,正一口一口的喂着美人榻上趴卧的一位容貌秀美、身着浅碧色旗装的女子吃着点心,美人塌旁边的小桌上还放着几盘精致细点,分别是玫瑰松子糖、薄荷凉糕、豌豆黄、枣泥点子、青梅合子。几样细点皆造型精致、色彩缤纷,显然是专为女子准备的甜点。 正在此时,那位美貌女子似乎被他们二人震惊的目光惊了一跳,竟是呛了一口,不住的咳嗽起来。而四贝勒竟然连忙端起手边的茶杯,先是亲自尝了一小口,试了试温度,而后才将茶杯送到那位女子的嘴边,慢慢的喂她喝水。 刘声芳与刘裕铎几时见过一向冷面冷清的四贝勒如此轻声细语、温柔体贴的呵护一位女子?更何况从这名女子的衣着打扮上看,竟然还是一位尚未出阁的姑娘,既不像是府中的婢女,也不像是四贝勒的妾室。 傅锦萱见到两位陌生的太医,心中原本有些紧张,然而在胤禛温暖的目光以及柔声安抚中,傅锦萱又觉得一颗心竟然奇异的平静下来,仿佛只要有胤禛陪在身边,即使有天大的问题与麻烦,也都可以迎刃而解。 刘声芳与刘裕铎心念电转,皆垂下头去,不敢再随意看这位被胤禛格外疼宠的女子一眼,恭恭敬敬的俯身下跪,向胤禛见了礼。 胤禛抬手虚扶了一下,即刻叫了起,见傅锦萱止住了咳嗽,才放下手中的茶杯,转头对刘声芳与刘裕铎吩咐道:“这位女子刚刚受了杖责之苦,身上的外伤虽然已经及时敷药包扎,然而却依然有些发热,且腰腹疼痛不止。爷担心她身上的脏器受到震动,未免她小小年纪便留下病根,因此特意请两位刘大人前来为她诊治调养。” 刘声芳与刘裕铎原本皆以为四贝勒如此心急的派遣近侍前往太医院请院使前来府中应诊,一定是四贝勒的身子出了较为严重的问题。即便不是四贝勒身体抱恙,至少也是四贝勒的妻妾或是子女身子不虞,却万万没有想到四贝勒不顾宫中规矩,请了两位太医院里医术精湛的太医,却仅仅是为了一位没有名分的姑娘诊治。 刘声芳与刘裕铎按照胤禛的吩咐,分别为傅锦萱诊脉后,皆言傅锦萱身上的外伤并无大碍,然而腰腹受到强烈的撞击,只怕日后适逢阴天下雨会腰痛不止,更会落下痛经的病根,恐怕日后有碍生育。 傅锦萱闻言虽然难掩悲伤失望之色,却只是红了眼眶,强忍着没有落泪。 胤禛沉吟片刻,郑重其事的请刘声芳与刘裕铎尽力为傅锦萱医治调养,即使无法祛除病根,能够让她日后少遭一些罪也是好的。 刘声芳与刘裕铎彼此商量了一番,仔细斟酌了一个温和的调养身体的药方,心中却暗自为这位美貌佳人暗自叹息。即使她生的再柔婉可爱又有何用?不管她刚才受到如此严厉的责罚究竟是由于她行事失宜还是被人冤屈,如今此事被四贝勒刻意闹得人尽皆知,而皇上又一向最是厌恶此种累的阿哥们后院失和的女子,只怕她未来只会落得凄凉的下场,甚至极有可能因此而丢了一条小命。 刘裕铎到底年轻些,在太医院任职时日尚短,对于宫中的勾心斗角了解有限,为人又忠厚老实,只当四贝勒为了一位出身卑微的女子而意乱情迷,因此才做出了不顾宫规执意请太医院院使前来府中为这名女子看诊的事情来。 而心思机敏的刘声芳却是多想了几分,虽然依旧猜不透四贝勒如此行事的动机与目的,然而却可以肯定四贝勒故意将此事闹到皇上面前,其真正的原因必定不会仅仅是为了一个小小的女子。 第19章 许承诺 想到康熙对四贝勒身体的忧心,刘声芳原本还想要为胤禛诊诊脉,没想到却被胤禛淡淡的拒绝了,胤禛阴沉着面容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只说自己的身子好得很,不需要烦劳刘院使诊脉。 既然胤禛已经明确的拒绝了刘声芳诊脉的请求,刘声芳也只能与刘裕铎一起向胤禛行礼,告退而去,返回宫中向康熙复命去了。 胤禛见傅锦萱忧心忡忡的模样,温柔的将她拥入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脊背,浅笑着安慰道:“萱儿不必担心,虽然此时你的身子受了些伤,但是却没有刘声芳与刘裕铎诊断得那般严重。以后萱儿就会慢慢看明白了,太医院的那帮太医们一向是喜欢将病情可能引起的最为严重的后果直接告诉给病患知晓的,为的不过是少担一些责任,意图自保罢了。不过,他们此次所开的药方倒是不错,正好适合为你医治调养身体之用。左右萱儿如今年纪还小,只要医治调养得宜,三五年后便可以健康如初。再者,我原本也没有打算让萱儿年纪轻轻就承受孕育之苦,这样不仅对孩子不好,更加会伤了萱儿的身子。” 傅锦萱在胤禛轻言细语的温柔抚慰中渐渐放下心来,在心里计算着时间,喃喃的轻叹道:“如此说来,等到奴婢可以做母亲的时候,都已经二十岁啦!这……会不会年纪太大了一些?” 胤禛看着傅锦萱黛眉微蹙,满脸纠结的模样,心中觉得自己的小娇妻万分可爱,忍不住故意板起脸来逗弄她,“二十岁的年纪算大么?我今年也已经二十岁了,难怪萱儿尚未倾心于我,原来是嫌弃我年纪大了!” 傅锦萱没有想到胤禛竟然会和她开这样的玩笑,先是愕然片刻,随即被胤禛揶揄的眼神逗得扑哧一笑。两人亲密的依偎在一起,额头相抵,绵绵情意与淡淡的温情萦绕其间。傅锦萱凝望着胤禛近在眼前的深邃眼眸,忽然觉得一阵恍惚,心中竟然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只觉得眼前的情形似曾相识,仿佛胤禛与她原本就应该如此熟稔亲密。 刘声芳与刘裕铎回宫向康熙复命,将贝勒府中所见之事毫无隐瞒的禀告给康熙知晓。 原本正担心自己儿子身体的康熙听闻此事,自然十分不悦,对于胤禛竟然因为一名女子而大失分寸颇为不以为然。听闻刘声芳对那名女子容貌衣着的描述,康熙心中大抵猜到了她的身份,只当她是一个出身卑微却又贪慕荣华,企图魅惑主子的女子,心中对胤禛难免有些失望。 康熙正欲将胤禛传到面前教训一番,然而想到胤禛近来办差时展现的能力,以及今早呈上的关于运用牛痘防治天花的奏本,康熙又觉得自己的这个四阿哥有些无伤大雅的缺点也是一件好事。 毕竟,胤禛并不是太子,倘若胤禛不仅能力出众,品性德行又完美无缺,必然会影响胤礽在宗亲与朝臣中的声誉及威信。而储君之位不稳,甚至兄弟相争,则是康熙最不愿意见到的局面。 康熙想到刘声芳称那名女子因为杖责之刑而伤了腰腹,未来会有碍生育,康熙更加放下心来。一个出身卑微又不能生养的女子,想来是闹不出什么风浪来的。而女子的青春与容貌一向脆弱易逝,难以长久,待到花残粉褪、青春不在的时候,这种只能依靠男人的宠爱而生存的女子,必然会落得被冷落与厌弃的下场。 想到此处,康熙索性也便由着胤禛去了。反正无论胤禛究竟是故意作出痴迷于美色的假象来自污避祸,还是当真喜欢上了这名女子,都无关紧要。只要胤禛不会专宠于这名女子,康熙也不会与一名出身卑微的小女子为难。倘若日后此女当真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令胤禛沉迷于女*色,甚至作出专宠一女此等荒唐的事情来,到时候他再直接命人处置了这名女子也便是了。 主意已定,康熙也便暂且将此事放下,转而与刘声芳商讨验证接种牛痘防治天花的方法去了。 一个时辰后,康熙命李德全将太子胤礽传到乾清宫,直接将此事交由胤礽负责督办,却命人将明朝礼部尚书董其昌的《遥峰泼翠图》与《烟江叠嶂图跋》送到胤禛府上,赐给他作为奖赏。 胤禛得了奖赏,对于康熙直接夺了他的功劳赏给太子胤礽一事,不但没有半分失望,反而开心的将这两幅珍贵的书画拿给傅锦萱把玩,兴致勃勃的建议道:“皇阿玛果然圣明,我这边刚刚动了教你书法绘画的念头,他便赐了这两幅珍贵书画。皇阿玛一向对董其昌的书法颇为推崇,你若是有兴趣练字,照着他的字临摹也是极好的。” 对于胤禛而言,此时他只让康熙逐渐了解他的见解与才能也便足够了,倒是不急于在朝中大臣们面前展现自己的才能。如今,康熙不在朝臣们面前提及他提出以牛痘之法预防天花恶疾的功劳,胤禛不仅没有气愤或委屈,反而微微松了一口气。 傅锦萱虽然有些心动,但却依然担心自己资质有限,练不好字令胤禛失望。 “奴婢小时候只拿着家中唯一的一本字帖,自己胡乱的习过几日楷书,如今只把字形写得有了几分模样,只可惜却绵软无力,毫无风骨可言。倘若奴婢练不好字,令爷失望可怎么办?” 胤禛却是满不在乎的哈哈一笑,“练不好就练不好,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萱儿若是喜欢练字,我自会帮萱儿寻来好帖供你临摹练字,倘若萱儿没有兴趣练字,便只管丢开手去就是。” 胤禛抚摸着傅锦萱柔顺的长发,凝视着她疑惑的眼睛,极为认真的轻声道:“我的萱儿只管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生活就好!其余的事情,自有为夫为你一一打点安排妥当。我不需要你躲躲藏藏,也不会让你委委屈屈的跟在我的身边。我一定要光明正大、风风光光的迎娶萱儿为妻,萱儿信我可好?” 傅锦萱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胤禛。 傅锦萱早就知道,以她卑微的身份,能够成为胤禛的侍妾已经是天大的福份,因此她从未想过胤禛竟会郑重其事的对她说出娶她为妻的诺言。尽管此事万分不可思议,然而看着胤禛那双格外明亮的眼眸,傅锦萱忽然觉得如今听起来仿若天方夜谭一般的承诺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真的会被胤禛兑现。 胤禛请来太医院院使御医刘声芳与太医刘裕铎前来为傅锦萱诊治调养一事,闹得贝勒府中沸沸扬扬,乌拉那拉秀娴自然有所耳闻。 见秀娴秀美紧锁,满腹心事的模样,张嬷嬷不禁万分心疼,一边力度适中的为秀娴按摩着双腿,一边忍不住柔声劝道:“福晋切莫气坏了身子,何必为一个短命的奴婢而生气烦恼?贝勒爷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虽然致使福晋的颜面上有些不好看,然而更是等同于将傅锦萱这个贱婢放在火上炙烤一般。倘若日后贝勒爷当真为了傅锦萱闹出了专宠一女或是宠妾灭妻的丑事,不需要福晋动手,皇上第一个便不会饶了这个女人!” 秀娴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嬷嬷放心,我并非在与那名贱婢置气。先前我之所以要赐那个贱婢一顿杖责,除了要借此机会去除我心中的一个隐患以外,也是打算试探一下这名贱婢在爷心中的地位究竟如何。原本我还有些担忧,而今看来,爷对傅锦萱的宠爱也不过如此。否则,以爷谨慎沉稳的性子,倘若爷当真珍爱她,自然会小心的将她藏于暗处好好保护,又岂会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以爷尊贵的身份,如此对待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女,这哪里是爱她?简直与捧杀无异!” 张嬷嬷赞同的不住点头,略一琢磨,又有些担心的慨叹道:“奴婢当真是瞧不明白贝勒爷到底对傅锦萱是何心思了!若说贝勒爷喜欢傅锦萱那张清丽的脸蛋儿与娇媚的身子,可是贝勒爷却又迟迟不肯收了她;若说贝勒爷对傅锦萱不过是利用而已,却又将她留在身旁,千娇百宠的呵护着……傅锦萱这个女人,必定还是有些过人之处,福晋万不可掉以轻心,一定要小心提防这个女人才是!” 秀娴冷哼一声,“嬷嬷放心,我自然会小心提防这个贱婢的。只不过,我现在倒是更想知道傅锦萱屋里的牛痘浆到底是何人的手笔?” 张嬷嬷心中一凛,拧紧眉头问道:“福晋觉得此事并非傅锦萱所为?” 秀娴微微眯起双眼,“是与不是,还需要仔细查证一番方可知晓。倘若此事当真是傅锦萱所为,便说明她只是一个急于求成、目光短浅的女人罢了,倒也不足为惧。但若行事之人另有其人,则更为麻烦!想来能够抓住时机,使出一招连消带打的巧妙计谋之人,必定不会是什么等闲之辈。而这个女人,才更值得我小心提防呢!” 第20章 亲下厨 不等乌拉那拉秀娴着手调查在傅锦萱屋内发现牛痘浆一事,对此事格外重视的胤禛便已经亲自传相关的奴才们前来问话,于贝勒府中彻查此事。 事关傅锦萱的安危,胤禛自然格外上心。凭借着前世对于后院妻妾们的了解,胤禛在着手调查此事以前便有了一些估计。胤禛仔细审问了所有与此事相关的奴才们,果然问出了一些线索。 与傅锦萱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婢女小桃禀告称自己曾在事发前一天半夜起来解手之时,看见了一个人影从傅锦萱的屋子里闪了出来。那人脚步极快,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失去了踪影。小桃当时心中虽然有些疑惑,然而又觉得天黑胆怯,生怕遇到了什么不洁之物,因此便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匆匆忙忙返回自己的床铺上继续睡觉去了。 然而,已经与傅锦萱详细谈过此事的胤禛却知道,傅锦萱清晨还曾去收拾打扫过自己的屋子,那时候亦不曾见过什么牛痘浆。何况,原本给婢女们准备的屋子便极为狭小,屋子里就只有简单的几样陈设,根本没有什么适合藏东西的地方。 胤禛思来想去,觉得有可能是傅锦萱在收拾打扫之时查看得不够仔细,漏掉了一些地方,所以不曾提前发现那包他人用来陷害她的牛痘浆。但是也不能排除另一个可能性,那便是除了夜半时分那个可疑的人影以外,真正在傅锦萱的屋子里放置牛痘浆之人只怕另有其人。 虽然查到此处似乎已经断了线索,然而胤禛却已经冷笑连连。 没想到重生一世,他后院中的那些女人们的手腕似乎也比前世更加高明了一些。前世,他并没有想要真心守护的女人,因此,后院的妻妾们如何争宠吃醋、明争暗斗,胤禛都并不关心。可是如今,胤禛为了让自己心爱的傅锦萱可以在府中生活的幸福快乐,自然决心将自己的后院好好整顿一番。 在胤禛看来,天下间其他女子受些委屈、吃些苦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就是傅锦萱这个女人不行!他怎样宠爱都觉得不够的小娇妻,竟然有人还敢将主意打到她的身上来,简直是找死! 胤禛借此机会,索性将贝勒府从里到外做了一次大规模的整顿。不仅将他记忆中的那些被后院女子们收买的眼线尽数拔出,直接赶出了贝勒府,同时又将府中剩下的奴才们的背景关系仔仔细细的彻查了一番。为了不引起康熙与太子胤礽的警觉与反感,对于他们二人安插在府中的两个做粗使打扫功夫的小太监,胤禛并没有动,仍旧将他们留在府中在原处当差。 胤禛的一番动作,自然将府中的妻妾奴才们狠狠的震慑住了。不仅府中的奴才下人们个个人心惶惶,就连乌拉那拉秀娴与李婉儿也暗自心惊不已。 李婉儿近两天总是噩梦连连,一闭上眼睛就梦到她费尽心机才安插在秀娴身旁的眼线茹儿被胤禛查了出来,得知是她命茹儿在跟随张嬷嬷搜查傅锦萱屋子的时候,趁机将牛痘浆放到了傅锦萱的床榻之下。 此次茹儿也被胤禛发落了出去。李婉儿尚未来得及灭口,却又彻底失去了茹儿的消息,不由得惶惶不可终日,一张原本艳丽娇媚的面孔都憔悴了许多,不仅双眼黯淡无光,眼下更是泛着浓郁的青黑。 秀娴身边除了茹儿以外,当日负责将傅锦萱按在长凳上行刑的两名婢女也被胤禛逐出了贝勒府。 胤禛发落了这些背景不干净的奴才们以后,特意亲自来到秀娴的陶然居,让她将心思多用在弘晖身上,不要只顾着找一个小小的婢女麻烦,进而因小失大,以致将来后悔莫及。 秀娴深感大失颜面之余,也明白胤禛如此行事正是对她这位嫡福晋的警告与提点,再次直接明了的告诉她傅锦萱不是她可以随意动得了的女人。 秀娴气愤之余,也暗自反省了一番,与张嬷嬷一起将被胤禛赶出府去的三个婢女以往的为人行事仔细的调查了一遍,竟然发现茹儿的确有些可疑之处。秀娴思及搜查傅锦萱屋子那天,茹儿恰好也在现场,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秀娴既暗自庆幸胤禛到底给她这位福晋留了几分薄面,没有执意将此事彻查到底,又暗自惊醒自己竟然如此御下不严,以至于在自己的院子里混进了后院其他女人安插的眼线。秀娴只要一想到茹儿心怀鬼胎,甚至可能按照那个贱人的吩咐对弘晖下手,就悔恨交加、后怕不已。 对于胤禛在府中的一番动作,即使一直被胤禛留在书房西侧的暖阁内养伤的傅锦萱也有所耳闻。 傅锦萱心细敏感,不由得多想了几分。胤禛待她如此不同,她心中除了感到甜蜜之余,也深感惶恐与不安。 对于深宅大院里的妻妾争斗,傅锦萱并未亲身经历过。然而不知何故,她却从心底里对这些后宅争斗感到万分恐惧。傅锦萱一想到福晋看她那冰冷厌恶的目光,便觉得自己前途堪忧。胤禛即使再疼爱她,也不能一天到晚都守在她的身边。倘若她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一样会处于危险之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遭到胤禛其他妻妾们的谋算,甚至极有可能不明不白的死在贝勒府里。 傅锦萱想到此处,心中的忐忑不安愈加强烈,甚至感受到了那种临死前逐渐窒息的绝望与恐惧。傅锦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然而这份恐惧竟是随着胤禛对她的宠爱日深而越发强烈,竟然好似已经发生过的往事一般真实可感。 胤禛见傅锦萱身上的外伤虽然好了很多,然而却心思日重。即使他将傅锦萱拥在怀中,手把手的教她临帖练字的时候,傅锦萱都会莫名出神,令胤禛既觉疑惑,又深感无奈。 眼见傅锦萱脸上前些时日刚刚被自己喂养出的肉肉迅速的消失不见,原就纤细的腰肢如今更是不盈一握,看得胤禛又是懊恼、又是心疼。 于是,罗汉果雪梨粥、银耳桃胶桂花露、莲子绿豆沙、薏米冬瓜炖排骨、糟香枸杞拌凉瓜,诸如此类清热败火的菜肴每天不重样的出现在傅锦萱面前。当傅锦萱胃口不佳吃不下饭菜的时候,胤禛则会亲自端着碗碟,一口一口将美食喂到傅锦萱的嘴边,并且还会神色严肃的询问傅锦萱,是不是因为他的手艺欠佳,因此她才会没有胃口。 傅锦萱顿时震惊不已。在她的印象中,胤禛贵为皇子,从小自然是金尊玉贵的娇养长大,身旁婢仆成群、锦衣玉食,想要吃什么、用什么,只管吩咐一声便是,何须他亲自洗手做羹汤?然而,胤禛却当真为了她而亲自下厨,竟是连君子远庖厨的规矩都抛诸脑后了! 傅锦萱望着胤禛脸上温暖的笑容,心中不禁百感交集,虽然仍不知晓应该对胤禛说些什么,然而却一口口将胤禛喂到嘴边的饭菜尽数吃下,那幅乖巧柔顺的模样令胤禛怜爱不已,只恨不得每天都将傅锦萱随时随地带在身边才好! 第21章 别离苦 虽然胤禛让傅锦萱好生修养,不需要做那些奴婢下人们所做的活计,然而等傅锦萱略好一些,刚刚能够下床走动,便又有些闲不住了。胤禛见苏培盛整日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生怕傅锦萱抢了他的差事而令他受到责罚,心中无奈之余,便将书房内整理书籍公文的差事交给了傅锦萱。 见傅锦萱那张莹润如玉的小脸儿上面露难色,胤禛还以为傅锦萱由于家境贫寒,因此认得的字并不算多。胤禛也不介意,反而将一腔好为人师的兴致与热情悉数用在了傅锦萱身上,不仅教她识文断字,兴致勃勃的从千字文开始教起,甚至连四书五经、八大家古文都按照傅锦萱的兴趣粗粗教了一遍。 傅锦萱能得胤禛亲自教导,自然欣喜非常。傅锦萱学得极为认真,然而在学习的过程中却逐渐发现自己其实是认得字的,甚至仿佛早就已经学过这些文章。傅锦萱深知反常及妖的道理,自是将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深深的隐藏在心底深处,即使对于待她呵护备至的胤禛,也从未提及过半句。 虽然傅锦萱适当的隐藏了自己真实的学识水平,有时候甚至故意装作笨笨的模样,需要胤禛反复教她好几遍,她才能够记得住,然而,对于前世傅锦萱刚刚入府这段时期只略微有一些模糊印象的胤禛,对于如今远没有在他意外穿越的三世中陪伴在他身边时那般聪慧灵动的傅锦萱,心中却越发怜惜不已,觉得这样稚嫩懵懂的傅锦萱十分招人疼爱,别有一番魅力。 此时胤禛尚不知晓,被他细心呵护的傅锦萱即将被迫离开他的身边,不仅脱离了他的保护,还险些被困在那金碧辉煌却又危机重重的紫禁城里无法脱身。 由于康熙格外重视验证与推广接种牛痘一事,加上胤礽与刘声芳办差得力,在短短的两个月内,此事便有了重大的进展。 在康熙的示意下,胤礽与刘声芳先后在百余名死囚与犯有严重罪行的罪犯身上接种了牛痘,将其隔离观察半个月后,再令其直接接触染有天花病患痘浆的衣物,而后再隔离观察一个月。期间,接种牛痘者共计三百一十七人,竟无一人在接种牛痘以后感染天花恶疾。除了五名接种牛痘者有少许发热以及轻微的出疹的情况以外,其余接种牛痘之人皆安然无恙,毫发无伤,并且具备了抵御天花恶疾的能力。 康熙听闻胤礽的奏报以后,顿时龙颜大悦。此事对于一向重视运用种痘之法防治天花恶疾的康熙而言,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喜讯。 从康熙皇帝继位起,人痘接种开始从民间进入皇宫,运用种痘之法防治天花在全国得以提倡和推广。康熙由于其皇父顺治皇帝及其年幼时饱受天花恶疾折磨的经历,使他清楚的认识到天花对大清王朝的威胁,遂大力提倡和推广人痘接种。 康熙推行人痘接种之法是从宫中开始的,并正式确立了皇子种痘预防天花的制度。康熙不仅在皇宫和八旗贵族中实施种痘,还将人痘接种之法推广到蒙古,并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御医们回来时,还带回了种痘成功的人家为了表示感激之情而赠送的珍贵礼物。只可惜,接种人痘毕竟有一定的风险,尤其对于抵抗力较弱的幼儿而言,风险更大。有一些幼儿因为接种人痘而直接感染了天花恶疾,可怜的丢掉了性命。 德妃乌雅钰宁由于长子四阿哥胤禛刚出生便被抱到承乾宫交给当时为贵妃身份的孝懿皇后佟佳瑜敏抚养,自幼便与她母子之情淡薄,次子六阿哥胤祚年幼早夭,未能长大成人,因此对于好不容易得来的十四阿哥胤祯自然万分宝贝,极为重视、宠爱非常。 从包衣奴婢一步步爬到妃位的钰宁心中十分清楚,她能够以二十九岁高龄为康熙生下十四阿哥已经是天大的福份,这在后宫之中也是极为罕见之事。而胤祯这个孩子,也极有可能是她所生的最后一个儿子。 毕竟,皇宫选秀,三年一次。到时候,自有年轻貌美的秀女充裕后宫。而她毕竟不再年轻,而且已经是生育过六个孩子的女人了,她即使再努力保养,也没有办法与那些正值豆蔻年华的秀女们争夺为康熙侍寝的机会。 索性她还有十四阿哥这个贴心的儿子。而十四阿哥偏又生的容貌俊朗,个性又十分开朗爽利,不仅文武双全很得康熙的宠爱,一张巧嘴更是如同抹了蜜糖一般,整天将德妃哄得眉开眼笑,只恨不得将这个小儿子给宠到天上去。因此,德妃一直不愿给胤祯接种人痘,生怕胤祯因此而遭遇不测。康熙体谅德妃已经失去了六阿哥,对十四阿哥又是一片慈母心肠,因此便默许了德妃的请求,将胤祯种痘的时间一拖再拖。 如今,康熙既然已经确定了接种牛痘不仅可以有效预防天花恶疾,更加比接种人痘安全许多,于是当机立断,绝对逐步在全国范围推行接种牛痘。为了令宗亲大臣与天下百姓信服,康熙首先便下了圣旨,为宫里尚未种过痘的十四阿哥胤祯、十六阿哥胤禄与十七阿哥胤礼接种牛痘。 德妃听了康熙的解释,自然不敢再有其他异议。然而想到她心爱的祯儿才刚满十岁,心里便又觉得十分心疼。 康熙看着德妃对小十四无比关切、疼爱有加的模样,目光微闪,忽然浅笑道:“说起这运用牛痘防治天花之法,还是老四首先向朕提及的呢!那孩子倒是莽撞得很,竟然在自己身上动刀子种了牛痘来亲自验证此法的可行性。当年孝懿皇后过世之时,曾紧紧的握着朕的手,祈求朕不要给胤禛种痘,生怕他像朕那可怜的皇八女一般,小小年纪便不幸夭折。朕实在不忍拂逆孝懿皇后最后的遗愿,因此便迟迟未给老四种痘。” 听闻康熙此言,钰宁心中暗恨不已,面上却是柔婉的笑道:“孝懿皇后待四阿哥如同亲子,实乃四阿哥之福。不过,四阿哥到底莽撞了一些,竟然以身犯险,令皇上为他担忧了!” 康熙浅笑着望着德妃,淡淡的说道:“说起担忧,爱妃与他乃是血脉相连的亲生母子,只怕担忧之情犹胜于朕。” 钰宁心中一凛,勉强维持住脸上大方得体的笑容,“皇上所言极是,四阿哥总是妾身为他操心……” 提及胤禛,康熙便又想起了那位据说自从入府以后便整日与胤禛同宿同食的婢女傅锦萱。 康熙皱了皱眉,忽然对德妃建议道:“朕听说老四当日在为自己种了牛痘以后,又亲自为身旁的一名唤傅锦萱的近身侍婢种了牛痘。据说那傅氏烧得一手好菜,竟是连一向不喜荤腥的老四都对她所做的荤菜赞不绝口。朕记得小十四一向最爱吃荤菜,而那傅氏又是已经种了痘的,不如就将这傅氏唤进宫来,在种痘期间照顾小十四的饮食起居,如何?” 康熙虽然面上在询问德妃的意见,然而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德妃心中虽然不明白康熙为什么忽然要唤胤禛的近身侍婢入宫来照顾她的祯儿,然而却也只能露出温婉得体的微笑,满心欢喜的称赞皇上圣明,强忍着心中的不满将此事答应下来。 德妃哪里知道,康熙此举并非意在让傅锦萱为十四阿哥烹饪美食,或是照顾十四阿哥的饮食起居,而是为了试探傅锦萱究竟在胤禛心中处于什么样的地位。倘若胤禛对此事的反应有半点令他不满,康熙必然会让傅锦萱无声无息的消失于后宫之中,再也没有回到胤禛身边的机会。 第22章 所有权 命傅锦萱入宫服侍十四阿哥种痘期间的饮食起居此等小事,自是不需要康熙亲自下旨的。翌日清晨,德妃按照康熙的心意,在乌拉那拉秀娴带着李婉儿与弘晖、弘昀两个小阿哥前来永和宫请安的时候,便顺便将宣傅锦萱入宫一事与秀娴提了一下。 秀娴正暗自苦恼不知该如何与傅锦萱相处,若是太过疏远,又担心胤禛对自己不满,然而倘若让她和颜悦色的与傅锦萱周旋,秀娴又难免觉得有失她嫡福晋的身份,如今听到德妃宣傅锦萱入宫服侍十四阿哥,秀娴尽管不明就里,却依旧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李婉儿将秀娴的脸色看在眼里,自然没有漏掉秀娴眼中一闪而过的喜悦,然而李婉儿却并不像秀娴那般开心,反而隐隐感到一丝忧虑,心中莫名的觉得德妃命傅锦萱入宫照料种痘的十四阿哥,只怕还会引起其他一些意想不到的变数。 李婉儿原本之所以觉得傅锦萱不足为惧,主要原因便是她卑微的出身,并且毫无靠山。然而如今傅锦萱竟然有了一个入宫的机会,虽然宫中危机四伏、步步惊心,然而却也有着许多机会可以接触到身份尊贵的贵人。 倘若傅锦萱真如传言中那般灵巧聪慧,只要她好好筹谋打算一番,抓住几个天赐良机,自然可以赢得宫中贵人的欢心。如此一来,等到她再回到四贝勒府中的时候,只怕就不再是一个毫无背景与靠山只能依靠四贝勒宠爱存活的小小奴婢了。 从永和宫出来,李婉儿刻意当着德妃派来送他们几人出宫的宫婢面前,掩口浅笑道:“如今德妃娘娘宣傅锦萱入宫服侍十四阿哥,估计她至少一个多月不会回府了。姐姐嘴上不说,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吧!无论如何,能够暂且将这个令自己厌恶的婢女调离贝勒府,也是一件极好的事呢!姐姐,您说是吗?” 秀娴心中恼恨李婉儿口无遮拦,脸上却带着端庄得体的微笑,绵里藏针的回击道:“李妹妹说的是哪里话?我整日忙于打点贝勒府中的琐事,还照顾年幼的晖儿,并且凡事常常喜欢亲力亲为。因此,就算有心想要好好照顾爷的饮食起居,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幸而有傅锦萱这个心思灵巧又烧得一手好菜的丫头跟在爷的身旁悉心服侍,我也略可放心一些。而今额娘听说傅锦萱擅长烹饪各种荤素搭配的美食,竟然要了傅锦萱入宫服侍即将种痘的十四阿哥,我心里正暗自着急呢!也不知傅锦萱进宫以后,贝勒府里有哪个厨子可以作出让爷满意的荤菜来!” 李婉儿微微一愣,随即也沉默了下来。心中不禁再次起了疑心,那傅锦萱烧的菜肴难道就那么好吃吗?竟然连京城名厨所做的菜肴都难以匹敌?只可惜胤禛从来不许傅锦萱为府中的其他主子们准备膳食,如若不然,她一定要让傅锦萱给她烹饪一桌丰盛的晚膳,好好的尝一尝被胤禛满口称赞的傅锦萱的厨艺。 李婉儿之所以对傅锦萱的厨艺如此好奇,盖因前些时日傅锦萱养伤的那段时间,胤禛自然不允许傅锦萱身上带着伤还要赶去膳房为他准备膳食,然而对于其他厨子们烧出的荤菜却是连碰都不肯碰上一口,便直接吩咐苏培盛端下去赏给了身边服侍的奴才们。 秀娴自然不甘心,又接连从京城著名的酒楼里请来了厨艺高超的大厨,变着花样的给胤禛烹饪各种荤菜,直将南北菜系都逐一试了一个遍,无奈胤禛就是不肯买账,每每看着那些菜肴都会露出无比嫌恶的神色,尝都不尝一口就让人直接端了下去。于是,在胤禛日渐消瘦的同时,周围侍奉的奴才们倒是被喂养的油光满面,逐渐丰满了起来。令秀娴既苦恼,又无奈。 由于得了德妃的命令,秀娴自然没有半分耽搁,当晚便将这个消息告诉给胤禛知晓。 胤禛听闻此事,竟然猛然变了脸色,阴沉着面容、眉头紧锁,默然半晌后,方才低头长叹一声,情绪低落的负手离去。 秀娴看着胤禛那副明显舍不得傅锦萱进宫去伺候他人的模样,不由得心塞不已,竟然破例自斟自饮的喝了半坛子女儿红,醉后搂着张嬷嬷哭哭笑笑,无数醉语痴言,令张嬷嬷心疼得直掉眼泪。 当胤禛返回书房的时候,傅锦萱正端坐在胤禛专门为她准备的桌案前临着帖。 傅锦萱见胤禛走进来,立即站起身子,向胤禛行了一个万福礼,随即乐颠颠的拿着自己刚刚写的一幅字跑到胤禛身边,扬起清丽的小脸,美滋滋的说道:“这是奴婢刚刚写好的字,爷看看奴婢是不是比前两日又进步了许多?” 胤禛看着傅锦萱娇俏可爱的面容,想到她刚刚养好了身上的伤没有多久,便又要被迫离开他的身边,去往那危机重重的皇宫之中,胤禛便觉得万分不舍。在胤禛的谋算之中,康熙迟早会将傅锦萱宣进宫中面圣,但是胤禛却没想到康熙宣傅锦萱进宫的时间竟然比他预期之中早了许多。 既然迟早都要走到这一步,胤禛即使心中再舍不得,也知道为了他与傅锦萱的未来,短暂的分别无可避免。然而想到傅锦萱清丽出尘的容貌与柔婉讨喜的性子,胤禛又忍不住有些担心。 胤禛一般皱着眉头想着心事,一边伸手将傅锦萱鬓角垂落的一缕青丝别到而后,随后展臂勾住傅锦萱纤细的腰肢,叹息着将她拥入怀中。 傅锦萱微微一愣,耳边听着胤禛微快的心跳,疑惑的询问道:“爷为何不看奴婢写的字?爷心情不愉,可是因为奴婢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惹爷生气了?” 胤禛渐渐收紧双臂,将傅锦萱更紧的拥入怀中,沉声开口道:“皇阿玛昨日已经下旨,要为先前不曾种过痘的十四阿哥、十六阿哥及十七阿哥接种牛痘。今日上午,额娘命福晋明日一早带你入宫,命你在十四弟种痘期间服侍他的饮食起居。福晋说额娘尤为看中你的厨艺,因此才会命你进宫。” 傅锦萱愕然片刻,随即浅笑道:“奴婢有幸承蒙德妃娘娘看中,唤进宫中服侍爷的亲弟弟,这是奴婢的福气。爷不必为奴婢担心,奴婢自会小心谨慎、规行矩步,必定不会丢了爷的颜面。” 胤禛听闻此言,懊恼的瞪了怀中的傅锦萱半晌,忽然低下头来在她粉嫩的脸颊上狠狠的咬了一口,虽然控制了力道,不曾咬破,却依然留下了清晰的牙印。 傅锦萱猝不及防,忍不住呼痛出声,反手捂住自己被咬得红红的脸颊,忐忑不安的询问道:“爷为何如此生气?是因为奴婢刚刚说错话了吗?” 胤禛心中自有累积了三世的千言万语想要对傅锦萱诉说,无奈伊人如今却全无前几世的记忆,竟是在时空的流转之间将前尘往事忘得干干净净,徒留他一人沉溺于前世深情无法自拔,固执的想要牢牢守住与她之间的一份真情。 胤禛望着傅锦萱仍在发育期的娇小身子,心中暗自苦恼,为何上苍不让他的萱儿再大上三四岁呢?如此,他便可以在傅锦萱入宫以前直接将他的萱儿占为己有,如此也可以省了未来的担心与麻烦。 虽然胤禛无法对着自己那不满十五岁的小娇妻下手,然而却依然忍不住心中的懊恼与不安,直接扣住傅锦萱的腿弯将她打横抱起,疾步向着书房西侧的暖阁走去。 胤禛紧拧着眉头,心中思忖着:就算如今不能直接一口吃了小萱儿,至少也要在萱儿身上留下一些属于自己的印记。他要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傅锦萱是属于他的女人,任何人都休想打他的小萱儿的主意! 第23章 惜别情 胤禛将傅锦萱轻柔的放到床榻上,随即俯身压了上去,缠绵细密的吻轻柔的落在傅锦萱的眉梢眼角,从粉嫩的双颊慢慢延伸至敏感的耳垂与雪白的脖颈,修长的手指灵活的挑开傅锦萱领口的盘扣,扯开她身上的浅蓝色旗装,在她洁白的胸前刻意用力允吻,瞬间便令傅锦萱的胸口染上一朵朵红梅。 傅锦萱早已经羞得双颊绯红,纤柔的身子由于胤禛的碰触而微微颤抖。傅锦萱本能的用手抵住胤禛的胸堂想要推拒,然而思及离别在即,明日分别之后,还不知何日方能再次相见,一颗心顿时柔软下来,将原本推拒的手臂松松的环抱住胤禛劲瘦的腰身,闭上眼睛默默承受着胤禛给予的怜惜与宠爱,柔顺乖巧的模样顿时激起了胤禛心中强烈的保护欲。 傅锦萱原本以为今夜胤禛便会要了自己的身子,一颗心狂跳不已,心中既有些害怕,又有些隐隐的期待。然而胤禛却只缠着她拥吻了一阵以后,便暂且放过了她。 胤禛先起身自行更了衣,随即动作轻柔的为她脱下外衫,解开发辫,细心的为她梳顺乌黑柔滑的长发,像往日一样从背后将她紧紧的拥入怀中,怜爱的轻声说道:“时辰不早了,咱们这便早些安歇吧!” 傅锦萱虽然颇有些意外,心中却也微微松了一口气。然而想到明日一早便要跟随福晋去往那金碧辉煌却危机四伏的宫廷之中,傅锦萱自然满心忧虑,不由得思绪万千,一时间又如何睡得着? 从身后胤禛那近在咫尺的呼吸之中,傅锦萱知道胤禛也同样没有入睡。然而,胤禛却只是亲密的将她拥在温暖的怀抱里,既不与她说话,也不放开她。一直以同一个姿势躺在床榻上,被胤禛抱在怀中的傅锦萱都有些浑身酸痛,真不知胤禛那被傅锦萱枕着的手臂是否早就已经麻得没了知觉? 如此这般一直熬了大半夜,傅锦萱才耐不住袭来的睏意,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胤禛听着怀中的佳人发出均匀绵长的呼吸,才怜爱的吻了吻傅锦萱的发顶,低声苦笑道:“好容易寻到了你,有幸睡了几个月的安稳觉,没想到这么快又要再次分别。只怕从明日起,我又要再次体会到那食不知味、夜不成眠的个中滋味了……” 翌日清晨,当傅锦萱醒来之时,胤禛已经不在身边。傅锦萱心中难免有些失落,却又暗自提醒自己胤禛贵为当今皇上的四阿哥,自然贵人事忙,又岂能想着亲自与一个小小的婢女道别? 傅锦萱正在胡思乱想之间,却忽然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傅锦萱心中一动,连忙匆匆的用手指梳理了一下自己略微凌乱的长发,从床榻上直接跳下地来,欣喜的向门口望去。 只见胤禛亲自提着食盒推门而入,一袭宝蓝色长衫显得胤禛笔挺的身材越发修长俊逸,腰间除了一块显示皇子身份的玉佩以外,并无其他多余的饰物,却令傅锦萱看愣了神,觉得胤禛熟悉的容貌今日格外俊朗儒雅,一张俏脸不禁有些微微发热,连忙低头掩饰,却忘记了向胤禛行礼请安。 胤禛见傅锦萱没有如同往日一般规规矩矩的向他行礼请安,不但没有半分不悦,反而心情莫名的好了几分。胤禛将手中的食盒放到桌子上,正欲开口说话之时,却忽然发现傅锦萱竟然光着一双白嫩的小脚站在地上。 胤禛皱了皱眉,大步走到傅锦萱身前,俯身将傅锦萱抱起放到床榻上,将傅锦萱白皙的裸足握在手中,先帮她穿好了洁白的罗袜,随后弯腰拾起了床边浅粉色的绣鞋,轻柔为她穿在脚上。 傅锦萱望着胤禛深邃的双眼,感受着其中深不可测的情意,本想向胤禛道谢,然而张了张口,却只喃喃的唤了一声爷,随即便哽咽得红了眼眶。 胤禛怜爱的捏了捏傅锦萱的脸颊,调笑道:“只这么点小事怎么竟令你感动成了这幅模样,那么等一会儿吃了我亲手为你做的早膳,可不许感动得哭鼻子啊!” 胤禛一边说,一边牵着傅锦萱的小手将她领至桌边坐下,打开食盒从其中取出两碗香气四溢的牛肉面。牛肉采用酒糟的方法烹制,酥而不烂,配上一叠金黄姜丝,一口雪白咸鲜的白汤,再搭上几片小葱,仅是看着便已经觉得秀色可餐,清爽香甜。 胤禛将银箸递到傅锦萱手中,温和的说道:“据说出门之前吃一碗面条,可以万事顺遂,吉祥如意。快吃吧!如今温度正好,凉了不好吃。” 傅锦萱吸了吸鼻子,轻声道:“谢谢爷!能得爷如此温柔怜惜,奴婢不胜欢喜。” 傅锦萱说罢,也不再多言,只是闷声不响的将一整碗面吃得干干净净,连一滴汤汁都没有剩下。胤禛见傅锦萱如此,心中除了欢喜之余,也不免涌起一阵酸涩与怅然。 胤禛只顾着看傅锦萱用膳,自己的那碗面竟是未来得及动上一口。眼见就要到了上朝的时辰,胤禛也不再耽搁,叹息着将傅锦萱的小手握在手里,郑重其事的叮嘱道:“在宫中懂得谋算人心之人比比皆是,皇阿玛与诸位妃嫔娘娘们也自然见多了这样的人。萱儿切记,谨言慎行、乖巧懂事便已经足够好了,倘若皇阿玛或是额娘问及你我私下里相处的情形,你不必担忧,亦不需要说谎,只要如实回禀就好。之余其他的事情,我自会为你打点安排。萱儿莫怕,此次表面上看来是额娘传你入宫照顾即将种痘的十四弟,其实却是皇阿玛命你进宫,借此探查我对你的心意与态度。因此,只要我应对得宜,皇阿玛与额娘必定不会为难与你。” 傅锦萱仔细的认真记下胤禛叮嘱她的每一句话,轻声回答道:“请爷放心,奴婢都记下了。” 胤禛望着傅锦萱对他恭敬有礼的态度,轻叹着将傅锦萱拥入怀中,拉着傅锦萱温暖的小手按在自己左侧的胸口,“萱儿要谨记,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是在我看来,亲眼所见的一切,也未必便是事情的真相。当你觉得看不清楚、想不明白的时候,只要闭上眼睛、捂住耳朵,用你的心去看待世事,便会豁然开朗,看清楚掩藏在重重迷雾之下的真相了。无论你在宫里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你都要谨记一点,今生今世,爱新觉罗胤禛必不负傅锦萱。” 傅锦萱心中震动,仰头凝望着胤禛满含期待的眸子,莞尔一笑,“奴婢晓得了!奴婢相信爷!” 第24章 惊面圣 与胤禛短暂的告别之后,傅锦萱便跟随着福晋乌拉那拉秀娴乘着马车走进了金碧辉煌的紫禁城。 永和宫为二进院,正门南向,名永和门,前院正殿即永和宫,黄琉璃瓦歇山式顶,檐角安走兽五个,檐下施以单翘单昂五踩斗栱,绘龙凤和玺彩画。 傅锦萱望着四周高耸的围墙与耀眼的红墙黄瓦,心中却默默的怀念起四贝勒府书房屋顶美丽的绿色琉璃瓦。尽管傅锦萱知道黄色的琉璃瓦代表着大清皇帝至高无上的尊贵地位,然而她却并不觉得好看,反而只感到陌生与压力。 傅锦萱今日穿了一袭素雅的浅碧色旗装,乌黑的长发编成发辫垂在背后,发髻上除了两朵浅粉色的绒花以外,便只有那支今早临别前胤禛亲手为她戴在头上并且叮嘱她在宫中要一直佩戴的碧玉蝶舞发簪。 然而傅锦萱的肤色本就白皙胜雪,连日来又被胤禛悉心照料,调养出一身好气色,越发显得肌肤莹白如玉。眉似远黛、眼如秋波,清丽出尘的娇颜配上玲珑有致的身段,即使身着普通的服饰,也难以遮掩其耀眼夺目的光芒。傅锦萱只在那里垂首而立,便如同一朵临水而居的水仙花,让人不由自主的将视线投注在她的身上。 傅锦萱跟随秀娴恭恭敬敬的向德妃乌雅钰宁请了安,由于康熙曾经特别提及过傅锦萱此人,德妃在尚未摸清楚康熙心中对傅锦萱真正的态度之前,也并不会刻意为难傅锦萱,以免不小心得罪了康熙,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德妃在秀娴与傅锦萱向她行礼之后便立即叫了起,只是对规规矩矩的垂首而立的傅锦萱多了几分打量。 德妃浅笑着瞥了秀娴一眼,轻叹道:“四阿哥娶到你这样贤淑大度的福晋,真是他的福气。难为你这孩子对四阿哥如此费心,担心他长期茹素弄坏了身子,刻意挑选了这么一个玲珑剔透又擅长厨艺的婢女放在四阿哥身边服侍。呦,瞧瞧这小模样儿,生得真是不错,难怪刚一进府便如此讨四阿哥的欢心。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傅锦萱回想着胤禛告诉她的宫廷礼仪,恭敬的回答道:“回禀德妃娘娘,奴婢名唤傅锦萱,今年十四岁了。” “才十四岁啊!”德妃浅笑道:“果然是花一般的好年纪啊!听说你烧得一手美味的荤菜,很得四阿哥的欢心?” 傅锦萱自谦道:“德妃娘娘谬赞了。奴婢的厨艺自然无法与宫中的御厨相比,之所以能得到四阿哥的夸赞,不过是因为奴婢所做的菜肴的味道恰好合四阿哥的胃口罢了。” 秀娴在一旁却是浅笑道在:“额娘切莫听这个丫头胡说,锦萱一向自谦,若是额娘有兴致,便让锦萱为额娘做几样点心尝尝,就可以知道锦萱的厨艺有多么厉害了!” 德妃听闻秀娴的建议,不禁似笑非笑的看了秀娴一眼。 谁不知道皇宫里的各色精致细点最是有名,不仅种类繁多,做工更是精细繁琐。由御厨们的巧手做出来的这些点心,仅仅摆在桌子上,便已经足够赏心悦目,味道更是无可挑剔,品尝一口便足以令人回味无穷。傅锦萱到底只是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小婢女罢了,今日又是第一次进宫,根本没有见过什么世面。此时让她动手做点心,只怕多半是会差强人意,甚至会当场出丑的。 德妃原想着等到了晚膳的时辰,直接让傅锦萱做一桌她最为拿手的菜肴也便罢了,却没想到秀娴竟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德妃由于自己出身包衣奴婢,因此对于秀娴这样身份高贵并且有幸以嫡福晋的身份与皇子成亲的满洲贵女一向没有什么好感。因此,德妃略一寻思,便点头同意了秀娴的提议,乐得利用秀娴仔细称一称傅锦萱的斤两。至于秀娴与傅锦萱两人斗法,谁能够漂漂亮亮的赢了这一局,谁又会因为此事而被胤禛厌恶,德妃却并不在乎。 “既然如此,你便做几样你最拿手的细点吧!甜味与咸味的各来两样,十四阿哥喜欢将甜味与咸味的点心一起吃。” 得了德妃的吩咐,傅锦萱不敢耽搁,连忙跟随宫女前往永和宫的小厨房做点心去了。 德妃望着傅锦萱窈窕的背影,忽然开口对秀娴说道:“听说四阿哥很喜欢这个婢女,每天都让她跟在身旁伺候。你身为福晋,宽和大度的确很好,但是也不能事事都依着四阿哥。也该劝他对后院的妻妾雨露均沾才是。你应该知道,皇上一向对专宠之事极为厌恶,倘若日后四阿哥闹出了独宠一名婢女的丑事,你这个做福晋的脸上也不好看,是不是?” 秀娴心中苦涩万分,脸上却依然带着端方得体的微笑说道:“额娘教训的是。好在四阿哥一向严于律己、很有分寸,必定不会闹出专宠之事来令额娘为他费心。” 德妃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命宫女为秀娴斟了茶,与她闲话一些家常,都是一些琐碎之事,气氛倒还算和乐融洽。 由于今日并非大朝会,早朝之时又并无要事,因此比平日里下朝略早一些。 康熙今日心情很好,下朝后又带着几位成年的皇子前往上书房查看小阿哥们的功课。康熙经过一番考问,对十三、十四两位阿哥尤其满意,并亲口夸赞胤祥与胤祯两位小阿哥文武双全,乃可造之材。 经过钦天监按照十四、十六及十七三位阿哥的生辰八字所查的种痘吉时,十四阿哥胤祯将于今日下午申时初刻接种牛痘。康熙见胤祯小小年纪便才学出众,英武讨喜,不禁对胤祯更加宠爱了几分,于是竟兴起了前往永和宫与德妃母子共进晚膳的念头。 于是,待康熙离开上书房时,并未放胤禛出宫回府,而是直接带着胤禛兄弟二人以及养在德妃身边的十三阿哥胤祥来到了永和宫。德妃又惊又喜的接了圣驾,带着秀娴向康熙行礼请安以后,才亲手扶起了向她行礼的三位阿哥,而后拉着十四阿哥的手,伴着康熙一同走入了正殿。 待德妃亲自服侍着康熙落了座,又亲手为康熙端来了一碗刚刚泡好的洞庭碧螺春,才转身对近身侍婢绿竹吩咐道:“你去小厨房看看傅锦萱的点心做的怎么样了,不管已经做好了几样,即刻命她将做好点心呈上来。” 绿竹领命,匆匆向小厨房行去。 康熙目光微闪,状似无意的瞥了一眼胤禛,见他依然是平日里那般严肃冷漠、不苟言笑的模样,心中对胤禛的表现尚算满意。 康熙端起茶杯,慢慢品茶,竟是没有问及傅锦萱半句,仿佛对于这位小小的婢女毫不在意。 不过片刻,绿竹便带着傅锦萱匆匆赶回正殿。 傅锦萱手里端着盛有四样细点的托盘,规规矩矩的向康熙与德妃等人行礼请安。由于第一次面见康熙,年仅十四岁的傅锦萱难免有些紧张。虽然声音尚算平静,然而端着托盘的双手却有些微微发抖。 康熙心中对于这位有本事令自己那位一向严肃自制、冷面冷情的四阿哥如此着迷的傅锦萱也有几分好奇,于是在她跪地请安时便抬眼向她望去。 惊鸿一瞥间,却令康熙心中一凛。这身形、这声音,竟是像极了那个人。 康熙微微眯起双眼,沉声道:“你就是傅锦萱?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第25章 忆佳人 傅锦萱听见康熙命她抬起头来,心中虽然有些狐疑,却仍旧按照宫中的礼仪规矩仅微微抬起脸庞,却依然恭顺的低垂着眼眸,并不敢直视圣颜。 尽管如此,康熙却终于看清了傅锦萱的容貌,心中顿时因为傅锦萱清丽绝俗的面容狠狠一震。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与身形,相仿的年纪与声音。康熙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双拳,思绪飞远,眼前再次出现那抹曾经被他刻意遗忘的身影。 康熙回想起自己年幼之时,皇阿玛顺治皇帝正专宠居于承乾宫的皇贵妃董鄂氏。由于董鄂氏善妒,皇阿玛又对她宠爱有加,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程度。为了避免令董鄂氏伤心,皇阿玛竟然以天子之尊专宠董鄂氏一名女子,因此对其他妃嫔及其所出子女皆不甚喜爱。 自己这位堂堂当今天子的三阿哥都不受皇阿玛的重视,更何况从小便被皇阿玛接入宫中,以养女身份册封为和硕柔嘉公主的翊萱。 爱新觉罗·翊萱是顺治皇帝堂兄安郡王岳乐的次女,容貌肖似岳乐最为宠爱的嫡福晋,钟灵毓秀、雪玉可爱,尤其是一双柔美的杏眸清澈见底,令人情不自禁的耽溺其中,心生怜爱之情。 由于翊萱个性爽朗活泼,因此很得太后大玉儿的宠爱。于是,便将翊萱与玄烨一起养在了慈宁宫中。年幼的小玄烨十分喜爱这位仅比自己年长两岁的美丽姐姐,年幼之时还曾经拉着翊萱白嫩的小手承诺要娶她做福晋。而翊萱虽然并不太懂得做玄烨福晋的真正涵义,然而想到阿妈可以整日与额娘生活在一起,相依相伴、一生一世,又觉得玄烨的这个提议也很不错。 太后被玄烨与翊萱的约定逗得大笑不止,却也只当这个约定是两个孩子童言无忌的玩笑话,自然也没有因为此事而生他们的气,却依旧耐心的向两个孩子解释,他们两人同为爱新觉罗氏的子孙后代,是嫡亲的堂姐弟,同姓之人是不可以结为夫妻的,这是不能更改的天道伦常。 一直到太后磨破了嘴皮子,向两位同样雪玉可爱的姐弟二人解释了数十遍,玄烨与翊萱才渐渐记住了他们之间只能有姐弟之谊,却不能够结为夫妻。玄烨与翊萱虽然有些失望,然而终究年纪还小,只难过了一小会儿便将此事抛诸脑后,又一起手拉着手,在乳母与宫婢的服侍下前往御花园玩耍去了。 由于长期朝夕相对,玄烨待翊萱自然要比其他兄弟姊妹亲厚许多,就连二阿哥福全在玄烨心中的地位都要远逊于翊萱。 康熙永远都无法忘记当年仅四岁的他出痘的时候,所有人都对他避之唯恐不及,皇阿玛更是下旨命他由乳母孙氏陪伴,前往紫禁城西华门外的一座宅邸避痘,以免将天花传染给其他人。而从不曾出过痘的翊萱却固执的要陪着他一起出宫避痘,任凭谁来劝说都不肯松开拉住他的双手。 太后见事已至此,也担心翊萱由于整日与玄烨伴在一处而染上了天花恶疾,因此便令其乳母冯氏陪同翊萱,与玄烨一起到紫禁城外避痘去了。 虽然年纪还小,然而康熙却清清楚楚的记得那段他人生中最为黑暗的一段时光。他不仅要整日饱受病痛与恐惧的折磨,又得不到皇阿妈与亲生额娘的关爱照顾,致使他幼小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疤与遗憾。 然而,即使是天下间最阴暗的角落,也有机会被一缕阳光照射。而陪伴在他身旁的翊萱,就是温暖他的那抹阳光。 在他疼痛难忍,几度灰心绝望之时,翊萱总会满脸笑容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滔滔不绝的给他讲许多有趣的事情逗他开心。看他由于病痛以及喝那难喝至极的黑漆漆的中药汤子导致胃口全无、食不下咽,年仅六岁的翊萱还缠着乳母冯嬷嬷教她如何做甜甜的、好吃的点心,并且兴致勃勃的将自己折腾了数十次才做好的点心献宝似的捧到他的面前,细心的掰成小块喂到他的口中。 至于这点心的味道,自然是远不如皇宫里的御厨们做得好吃,然而小玄烨却觉得翊萱为他所做的点心美味至极,甚至有好长的一段时间里,只吃得下翊萱为他做的那些品相不怎么样、味道更是差强人意的点心,令孙氏与冯氏两位嬷嬷连连称奇。 在翊萱的陪伴与两位嬷嬷的悉心照顾下,玄烨熬过了出痘的痛苦,战胜了天花恶疾。 终于可以不用他人搀扶,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慢慢的走到院子里散步的玄烨看见正在院子里荡秋千的翊萱,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做我的福晋吧!这样,咱们两个人就永远不用分开了。等玄烨长成大清的巴图鲁以后,便由玄烨来照顾翊萱姐姐吧!” 翊萱愕然片刻,随即笑弯了一双清澈的水眸,“玄烨可真笨!皇祖母不是告诉过咱们吗?咱们两人是堂姐弟,是不能够结为夫妻的!倘若玄烨舍不得我远嫁他方,那便帮我向皇祖母与皇阿玛求求情,让他们在京城里为我选一个额驸,那么即使我出嫁了,也可以经常回宫去看望玄烨与皇祖母啊!” 玄烨皱着眉头,仔细琢磨了半晌,才气呼呼的说道:“那么到时候,翊萱姐姐的额驸要由我来选择才行!但凡是我看不顺眼的臭小子,凭他是谁都不能将翊萱姐姐娶走!” 翊萱眨了眨眼睛,开开心心的从秋千上跳下来,吓得冯嬷嬷出了一身的冷汗,生怕摔着柔嘉公主。 翊萱却丝毫不以为意,一边开心的笑着,一边蹦蹦跳跳的来到玄烨面前,“好啊!那以后我的额驸可就要靠玄烨帮我好好的选一选喽!要像玄烨对我这样好,我才肯嫁哦!” 玄烨见翊萱夸奖他,心中一喜,更加拍着胸脯向翊萱连连保证,两人随即又笑闹成一团,却没有发现孙嬷嬷与冯嬷嬷眼中的忧虑之情。 玄烨满心以为他在回宫以后,便又可以与翊萱朝夕相对,然而太后却以男女七岁不同席为由,将三个月后就满七岁的翊萱送到了乾西四所居住,令玄烨与翊萱万分难过。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半个月后,顺治皇帝竟然下旨将年仅六岁的和硕柔嘉公主下嫁给靖南王耿仲明之孙,耿继茂之子耿聚忠。 听说翊萱姐姐将在十三岁的时候背井离乡,嫁给一个他从未见过的臭小子为妻,小玄烨自是不依。然而此次任凭他如何哭闹,一向疼爱他的皇祖母却并未心软,并且以从未有过的严肃态度告诉他,翊萱身为大清的公主,在享受着公主的荣耀与富贵的同时,也要承担起为了大清江山稳固安定而和亲远嫁的重任。 那时候,年幼的玄烨第一次发现自己竟是这般无用,即使身为皇子也无法帮助他最喜欢的翊萱姐姐。 后来,顺治皇帝由于感染天花恶疾而驾崩,临终前将大清的江山社稷交由他唯一出过天花却又幸免于难的三阿哥玄烨。于是,年仅八岁的玄烨登基成为大清的第三代帝王,年号康熙。 登基当日,玄烨还喜滋滋的跑去告诉翊萱,如今他已经是大清的皇帝了,从此以后,他会保护好翊萱姐姐,必不让翊萱姐姐受到半点委屈。 然而事与愿违,残酷的现实逐渐让康熙明白了一个道理。他虽然已经登基为帝,然而手中却并无实权。只有在十四岁大婚之后,他才能够亲政。在朝中有鳌拜专权干政,朝外有三番拥兵自重、图谋不轨的情况下,他这位大清帝王只不过是一个可怜的摆设罢了。 于是,在太皇太后询问康熙究竟是想要大清江山繁荣昌盛,还是要遵守他儿时对柔嘉公主的承诺时,康熙彻夜未眠,苦苦思索了一整晚,在江山与翊萱姐姐之间,终究还是选择了江山社稷。 康熙二年,为了安抚三藩之一的靖南王,年仅十二岁的柔嘉公主爱新觉罗翊萱奉旨远嫁福建。出嫁当日,柔嘉公主身着和硕公主吉福,于乾清宫拜别康熙。 那是翊萱第一次恭恭敬敬的跪在康熙面前,行三跪九叩的大礼向他辞行。康熙心如刀绞,面上却依然沉声背出皇上在公主出嫁之时该有的训诫之言。那是翊萱第一次以这样陌生的眼神望向康熙,清澈如昔的眼眸中竟有着康熙从未在翊萱身上感受到的遥远距离。 康熙努力将对翊萱的思念与歉疚之情压在心底深处,并且不断安慰自己翊萱姐姐那般温婉美丽、善解人意,翊萱姐姐的额驸也一定会好好善待她的。 康熙国事繁忙,渐渐的,想起柔嘉公主的次数也便越来越少了。直到康熙十二年,柔嘉公主的死讯传回紫禁城,康熙才恍然意识到十年前在乾清宫中,柔嘉公主临行前向他躬身一拜,本以为还有重逢之日,没想到竟成永诀。 柔嘉公主过世的第二年,额驸耿聚忠的大哥耿精忠响应吴三桂造反,耿聚忠和兄弟耿昭忠率子请死,在家待命。每每思及柔嘉公主之死,康熙对三番叛乱更加痛恨至极,发誓平定三番叛乱,除了对大清江山与天下百姓以外,也算对年轻亡故的柔嘉公主有一个交代。 经过八年的努力,三番叛乱终于平定。然而,已经逝去的佳人却是再难重生,芳魂竟是一次也不曾入梦,令康熙遗憾至今。 而今,康熙望着傅锦萱与翊萱极为相似的容貌身姿,被压在心底的对于翊萱的愧疚与思念之情再次声势浩大的翻涌而至。康熙微微眯起双眼,锐利的凤眸紧紧的盯着傅锦萱恭敬疏离的面容,心中思绪万千,万般猜测纷至沓来。 这傅锦萱生得与翊萱如此相似,难道是翊萱心中也舍不下对他的思念,因此特意转世回来看望他了? 第26章 囧护食 康熙只是愣愣的望着傅锦萱,却迟迟不肯让傅锦萱起身,除了年纪还小的十三、十四两位阿哥以外,在场众人心中皆有些狐疑,尤其是跪在康熙面前的傅锦萱,表面上看起来虽然还算镇定,然而一颗心却几乎跳出了嗓子。 乌拉那拉秀娴以为康熙此举正意味着对傅锦萱不满,端庄的面容上虽然恰到好处的显露出了少许忧虑之色,然而心中其实却忍不住暗自窃喜。 心系傅锦萱的胤禛敏锐的觉察到康熙望向傅锦萱的审视的目光中竟然夹杂着怀念与怜惜交织的复杂神色,心中不由得狠狠一震,难以遏制的涌起许多不好的念头,每一个念头都有着让他无法承受的结果。 德妃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康熙脸上的神情,心中却忽然有些不是滋味,连带着对傅锦萱此人也多了几分厌恶。 回过神来的康熙终于意识到傅锦萱已经在地上跪了半天,心中顿时有些心疼,“快平身吧。你做的点心看起来很美味,呈上来让朕尝一尝。” 康熙此言一出,在场之人包括胤祥、胤祯两位小阿哥脸上都不同程度的显出疑惑之色,只有今日第一次进宫的傅锦萱不明就里,得了康熙让她平身的命令,顿时如蒙大赦,连忙站起身子,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四样点心呈到康熙面前。 康熙望着面前的四样点心,心中更加震动,顿时引来思绪万千。面前的四样点心分别是梅花糕、海棠糕、松仁椒盐夹糕、酥皮肉松饼。而这些糕点虽然看似普通,然而却恰恰便是翊萱曾经做给他吃的四样点心,也是翊萱唯一会做的四样点心。 康熙打量着托盘中的四样糕点,见这些点心的品相虽然尚可,却远不如御厨们所做的那般精致,心中不但没有半分不悦,反而觉得十分满意。 思量片刻,康熙拿起了一块海棠糕送到嘴边,先是咬了一小口,随即因为这久违的味道而激动不已。康熙三两口吃完了手中的海棠糕,又略显急切的品尝了另外三样点心,心中不禁越发欣喜。傅锦萱所做的这四样糕点的味道,竟是与当年翊萱所做的味道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见康熙竟然接连吃下了四块傅锦萱所做的点心,德妃与胤禛皆万分惊讶,十三、十四两位小阿哥更是惊讶的长大了嘴巴,难以置信的望着他们那位向来英明神武而今日却十分反常的皇阿玛。 盖因宫中之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康熙一向对御厨们所做的精致细点不甚喜爱。犹记康熙三年,十一岁的康熙曾经命宫中御膳房的每一位御厨做梅花糕这样糕点,然而每每吃了御厨们精心制作的梅花糕以后,却又会莫名奇妙的乱发脾气。 太皇太后听闻此事后默然半晌,叹息着吩咐宫人到宫外去京城的点心铺中专门买来学徒们所做的梅花糕,然而康熙用过之后却更加生气。味道不对,品相不对。这一切的一切,好像都不对…… 从此以后,康熙便不再提及此事,只是对御厨们所做的各色精美糕点不屑一顾,从来不愿碰上一口。 于是,宫中之人渐渐相信,原来随着康熙年纪渐长,竟是越来越不喜爱那些香甜软糯的精致细点了。而事实的真相,早已经随着那位柔嘉公主讳莫如深的名讳消泯于岁月的流转与幽深的皇宫之中,变成一段无人知晓的往事。 因此,德妃与胤禛也只是知晓康熙不喜欢吃糕点,然而对于康熙不喜食糕点的真正原因,两人却是不知道的。此时,两人见康熙如此喜爱傅锦萱所做的糕点,震惊之余,不免各自存了一段心事。 连德妃与胤禛都不知道的事情,胤祥与胤祯就更加不可能知道了。然而两个年纪尚小的小阿哥想问题的方式总是要比大人简单许多。他们虽然并没有德妃与胤禛想得那么多、那么远,然而对于两个小家伙而言,他们却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他们的皇阿玛拿着这个陌生的宫女所做的点心吃个不停,不过片刻,便已经接连吃掉了四块糕点了! 两个小阿哥凤眼圆睁,渴望的盯着剩下的几块点心,不约而同的吞了吞口水。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渴望与向往的神色。 从小在德妃的宠爱下长大的十四阿哥胤祯胆子到底比胤祥大上一些,忍不住倾身扑到德妃的怀中,扭股糖一般扭来扭去,向着德妃撒娇道:“好额娘,祯儿也要吃点心!” 德妃一向心疼小儿子,此时见胤祯撒娇,早就已经软了心肠,何况这些点心原本就是她命傅锦萱给胤祯做的不是吗?如今胤祯吃上几块也不为过吧! “皇上,十三、十四读了一上午的书,只怕此时也已经有些饿了。不如将这些点心……” 德妃尚未说完,便被康熙锐利的眼神惊得一愣,连忙住了口,抱着胤祯不敢再多言半句。胤祯敏感的觉擦到皇阿玛的莫名的不满以及额娘的不安,也不敢再闹着要吃点心,乖巧的缩在德妃的怀中,不说话了。 康熙皱了皱眉,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失态,然而望着剩下的几块点心,终究不舍。 康熙沉吟片刻,和颜悦色的对胤祯与胤祥说道:“小孩子不可挑食,要好好的用膳才能长得又高又壮。一会儿就要用晚膳了,你们若是现在用了点心,必会影响晚膳的食欲。还是等晚上的时候,朕再让御膳房的御厨给你们二人做些精致细点送过来。” 两个小阿哥觉得康熙说的话很有道理,于是连忙恭顺的点头称是。德妃与胤禛却听得只想吐血,各自腹诽不已。 德妃:皇上,您这样护食,甚至动心思和两个小阿哥抢糕点真的好么? 胤禛:皇阿玛,您说的话确很有道理。当然,如果您刚才能够少吃几块点心的话,应该会更加令人信服。 但是,皇上终究是皇上,九五至尊、金口玉言,因此,无论刚才康熙关于用膳前不宜食用糕点的训诫有多么古怪,德妃与胤禛都不会有半分异议。 德妃看了看时辰,惦记着她心爱的小儿子胤祯此时还饿着肚子,既然糕点如今看来是没有指望了,还是劝劝皇上早些用晚膳吧。 “皇上,妾身听闻傅锦萱所做的菜肴十分特别,颇为美味,不如便让她即刻到小厨房准备一桌晚膳吧。” 康熙听闻德妃所言,心中有些不愉。傅锦萱才从小厨房回来,忙活了大半天都没有歇上一会儿,如今怎么能又让她去准备晚膳呢?他记得永和宫里可并不缺少厨娘,总不能只盯着傅锦萱一个人使唤吧! 康熙看了看在他身旁垂首而立的傅锦萱,又瞥了德妃一眼,淡淡的开口道:“朕已经命御膳房准备了一桌御膳,即刻让李德全去御膳房传来便是,有何须再多此一举重新准备?” 李德全心念电转,连忙躬身应诺,一溜小跑办差去了,心中却对这位刚刚进宫的婢女傅锦萱多了几分好奇与重视。乖乖,皇上竟然为了一个小小的婢女对德妃娘娘与三位阿哥扯了谎,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皇上刚刚根本就没有吩咐御膳房准备晚膳好不好,之所以如此说,应该只是不想辛苦那位婢女准备晚膳吧!傅锦萱……她到底是何来历,竟然有本事刚一进宫便得到皇上如此重视? 第27章 验胎记 位于钟粹宫之东、永和宫之北的景阳宫是东西六宫之中最为冷清的院落。按照康熙设立的大清皇子们种痘的规矩,胤祯在与康熙、德妃以及两位兄长一同用过晚膳后,在由钦天监根据他的生辰八字计算出的种痘吉时申时初刻便进入于景阳宫正殿内设立的一个封闭性的临时种痘护理所接种牛痘,除了四名太医昼夜轮班观察外,还有十几个嬷嬷、宫婢与小太监侍候着。 此外,按照宫中规矩,在景阳宫正殿次间内专门设堂,供奉天仙娘娘、痘疹娘娘、眼光娘娘、痘儿哥哥、药王、药圣、城隍、土地等,以祈求诸神的保佑。御医每天三次为十四阿哥把脉观察,及时将十四阿哥的脉象记录在案。胤祯与另外两位同时种痘的十六阿哥胤禄与十七阿哥胤礼需要经由经验老道的太医仔细观察半个月后,倘若并无其他状况,才能被确认渡过种痘的历程,而后方可走出景阳宫。 由于傅锦萱的容貌与柔嘉公主极为相似,康熙心中虽然仍有许多疑虑,但却依然交给了傅锦萱比较轻松一些的差事。因此,傅锦萱除了每日为十四阿哥做一顿晚膳以外,还需要做梅花糕、海棠糕、松仁椒盐夹糕、酥皮肉松饼四样点心,并且亲自送到乾清宫,并不需要做些近身伺候十四阿哥的琐事。 傅锦萱刚一入宫便得了康熙如此大的恩惠,心中不禁忐忑不安,愈加规行矩步,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走错半步路,以免一不小心铸成大错,给自己与胤禛惹来祸患。 康熙在傅锦萱第二日送点心到乾清宫的时候,并未让傅锦萱即刻离去,而是一边品尝点心,一边状似无意的询问了傅锦萱几个问题。 “朕看你时常穿着浅碧色的旗装,这是你最喜欢的颜色么?” 傅锦萱想到胤禛曾经提醒过她在康熙面前不可说谎,以免为自己惹来麻烦。因此,傅锦萱虽然觉得康熙所问的问题有些奇怪,却依然决定要实话实说。 “回禀皇上,奴婢最喜欢的颜色是湖绿色。” 果然一样。 康熙抬眼看了看傅锦萱,又接着询问道:“群芳绽放,各具风采。百花之中,你最喜欢什么花?” 傅锦萱低垂着头,恭顺的回禀道:“奴婢最喜欢的花是月桂花。” 竟然又是一模一样! 康熙心中一凛,又不甘心的开口问道:“你最喜欢的茶点是什么?” 傅锦萱心中觉得康熙的问题愈加怪异,于是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奴婢自幼家境贫寒,从小到大吃到的茶点也就只有有限的几样,都是娘亲从主子府上得来的赏赐。其中,奴婢最喜欢的茶点便是杏仁茶与桂花糕。” 此言一出,康熙心中更加惊诧不已。傅锦萱喜爱的茶点竟然又与柔嘉公主翊萱的喜好不谋而合。 明明傅锦萱与翊萱两个人的身份背景天差地远,本来不该有任何交集,然而她们二人的容貌、身姿、厨艺、喜好却又惊人的相似。倘若凡此种种皆以巧合论断,也未免太过令人匪夷所思。 若是康熙不是清清楚楚的记得翊萱只有一个女儿,几乎都要认为傅锦萱是翊萱流落在外的另一个女儿了。可是,即使说傅锦萱是翊萱的女儿,似乎也有些说不过去。 康熙在翊萱过世之后方才知晓,翊萱与额驸耿聚忠婚后生活得并不幸福,不然翊萱也不会在与耿聚忠成婚的三年后才生下一个女儿,而后便再无所出,郁郁寡欢,过世之时不过二十二岁。按照傅锦萱的年纪,她根本不可能是翊萱的亲生女儿。 更何况,即使是亲生母女,女儿可以肖似亲生额娘到此种惊人的程度吗?与其说是相似,还不如说傅锦萱便是另一个翊萱比较恰当。 康熙微微眯起双眼,另一个翊萱么? 因为抱着试探的心思,康熙刻意唤来从前服侍过柔嘉公主的赵嬷嬷为傅锦萱验了身,看看傅锦萱的身上是否有着与翊萱同样的蝶形胎记。 赵嬷嬷当年只是服侍过柔嘉公主沐浴的小宫婢,而今却已经是钟粹宫的管事姑姑,专司负责照顾参选的秀女与诸位答应小主们。赵嬷嬷为人和善,心思机敏,在宫中的小宫婢与小太监中颇有人缘。 赵嬷嬷一见傅锦萱,便被吓了一跳,只觉得瞬间时光回朔,仿若又见到了尚未出嫁的柔嘉公主笑盈盈的站在她的面前。虽然赵嬷嬷对傅锦萱极为恭敬,然而让傅锦萱在赵嬷嬷面前褪下衣衫,傅锦萱依旧尴尬的羞红了脸颊。 由于傅锦萱皮肤白皙,又极为娇嫩,极易留下印记,并且需要经过数天才会恢复原状。因此,赵嬷嬷在奉康熙的旨意为傅锦萱验身的时候,先是因为看见傅锦萱胸前暧昧的红痕而涨红了脸颊,而后又因为她背后肩膀处那枚与柔嘉公主一模一样的蝶形胎记而惊诧不已。至此,赵嬷嬷更加认定傅锦萱便是柔嘉公主转世重生,对傅锦萱越发恭敬有礼。 对于为傅锦萱验身的结果,赵嬷嬷自是不敢隐瞒,恭恭敬敬的将验身所得的结果尽数禀告给康熙知晓。 康熙听闻傅锦萱的背上果然有着与翊萱一模一样的蝶形胎记,心中不禁一喜,然而思及赵嬷嬷提及的傅锦萱胸前暧昧的吻痕,康熙又拧紧了眉头,冷哼一声,薄唇紧抿,面露不悦之色。 渐渐的,宫中之人都知晓了有一位刚刚进宫的婢女名唤傅锦萱的,也不知祖上积了什么大德,竟然仅仅用几样点心,便博得了皇上的欢心,深得皇上的宠爱。宫中之人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也有人想要利用此事做些文章。 胤禛身为男子,自然可以敏锐的觉察到康熙对待傅锦萱不同寻常的关心与重视,心中不禁涌起无数担心,越发猜不透康熙的心思。胤禛仔细回想着康熙初见傅锦萱时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之色,再思及康熙竟然一反常态,接连吃下傅锦萱所做的几样点心,不由得皱眉思索半晌,唤来可靠的心腹侍从,命其尽快查出傅锦萱的身世,以便可以查清楚康熙对于傅锦萱如此关注的原因所在。 转眼间,傅锦萱已经入宫十日有余,而胤禛竟然也接连十余日独自一人住在书房,没有留宿于任何一位妻妾的院子里。乌拉那拉秀娴默默的算计着时间,想起德妃叮嘱自己的那些话,心中也渐渐有些担忧起来。 尽管心中十分思念胤禛,然而秀娴想到胤禛近来愈加冷肃的面容,决定还是先利用其他妾室探一探胤禛如今的心思,而后再做其他打算。 当日上午,侧福晋李氏与伊氏、张氏两位侍妾来向秀娴请安之时,秀娴便刻意将侍妾伊氏留了下来,命其回去好好沐浴准备一番,再将近日她新编的曲子多弹几遍,并且告诉她晚上贝勒爷或许会到她的院子里过夜。伊氏听闻此言,欣喜不已,满心欢喜的赶回自己的院子里准备去了。 晚膳之时,秀娴脸上带着温婉大方的笑容,对胤禛道:“妾身见爷近日忙于公务,十分辛苦,特意让精通音律、擅长歌舞的伊氏编了一支新曲。晚上,爷不如去伊氏的院子里坐坐,也好解解烦闷。” 胤禛略一沉吟,便点头道:“如此,也好。” 秀娴微愣,随即浅笑道:“伊氏一向温婉懂事,是个招人疼的。妾身刚刚还让张嬷嬷将爷送给妾身的碧螺春送了一些给伊氏呢!等爷今晚去伊氏的院子里歇息的时候,正好可以让伊氏泡茶给爷喝。” 第28章 流言起 当晚,胤禛于书房中忙着撰写关于河务治理的奏折,待到忙完之时,已经将近子时。 苏培盛看了看天色,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刚刚福晋命婢女前来传话,说伊氏的院子里如今依然掌着灯,想必伊氏一直在等着爷呢!又说如今天色已晚,倘若爷想要在书房安寝,不去伊氏的院子里过夜,只命一个小太监前往伊氏的院子里知会一声便好,也好让伊氏尽早休息,不必一直等着爷过去。” 胤禛瞥了满脸忐忑不安、生怕一不小心触怒自己的苏培盛一眼,淡淡的吩咐道:“不必如此麻烦,爷这就去伊氏的院子里看看她。” 当胤禛带着苏培盛走到伊氏的院子附近,远远的便看见伊氏身着一袭浅粉色旗装,于夜风中盈盈而立,正向远处翘首盼望。胤禛走到近前,发现伊氏身上穿的单薄,竟是连披风也没有披上一件便站在风口里,原本并算不得十分细白的肌肤被夜间微凉的夜风一吹,竟然显得比平日里多了三分莹润白皙,微微颤抖的纤柔身子看起来尤为可怜。 伊佳萝看见胤禛,勉强按耐住心中的喜悦之情,连忙躬身下拜,恭敬的向胤禛行了礼。 胤禛皱了皱眉,沉声叫了起,却并未提及披风之事,倒令伊佳萝心中有些失望。 胤禛的脚步极快,伊佳萝几乎要小跑着才能勉强跟得上胤禛的步伐。等匆匆忙忙的跟随着胤禛回到屋里,佳萝犹在兀自喘息不定。 佳萝原打算为胤禛演奏自己前几日新编的琵琶曲的,想要凭借此曲博得胤禛的好感与怜惜,却没有想到胤禛竟然会来得这么晚。 此时,佳萝望着胤禛眉宇间的疲惫之色,心中十分为难,左思右想,才小心翼翼的建议道:“爷劳累了一天,必定十分辛苦。婢妾曾经跟张嬷嬷学多几手按摩的功夫,请爷宽衣,让婢妾为爷按一按,松松筋骨。” 胤禛看了佳萝一眼,微微的点了点头。佳萝心中大喜,连忙走上前去殷切的为胤禛宽衣解带,动作之间十分轻柔,仿若胤禛是一个易碎的瓷人一般。 胤禛身着里衣仰面躺在床上,久未与胤禛同房的佳萝见此情形,不禁有些脸红心跳。 佳萝颤巍巍的伸出手来,正打算抚上胤禛的肩膀,却听胤禛忽然开口吩咐道:“爷的头有些胀痛,你好好给爷揉一揉吧。” 佳萝微微一愣,随即开心的点头应诺,用心的为胤禛按揉起额头来。佳萝的力道虽然不算大,然而穴位却按得极为准确。胤禛轻叹一声,不愿再看佳萝满心期待的目光,索性闭目养神。 佳萝按了半晌,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纤细的手指也有些酸痛起来,却依旧强忍着不愿停手。 正当佳萝思量半晌,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开口询问胤禛打算何时安寝之时,却听胤禛呼吸绵长,显然已经进入了梦乡。 佳萝愕然片刻,再想到自己之前的一番精心准备,香汤沐浴,涂脂画眉,还穿上了胤禛曾经夸赞她最适合穿着的浅粉色旗装,而这一切竟然得不到胤禛的半分垂怜,心中不禁涌起悲凉之意。 佳萝委委屈屈的掉了几滴眼泪。然而,任凭佳萝坐在床榻旁边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胤禛也没有醒来安慰她半句话。 从那日以后,胤禛便时常来佳萝院子里坐坐,听听曲子、看看歌舞。即使不曾与佳萝共赴巫山云雨,这份恩宠也令佳萝万分欣喜。 于是,四贝勒近来对府中的侍妾伊氏十分宠爱的传闻很快便传到了皇宫里,就连傅锦萱也有所耳闻。面对宫中之人或同情、或嘲讽的目光,傅锦萱只是一笑置之,并未将其放在心上,依然老老实实的做好自己份内的差事,安静低调的在宫中继续谨小慎微的过日子。 这一日,傅锦萱照例做好了四样点心,亲自提着食盒送到乾清宫的时候,康熙正在伏案练字。 傅锦萱规规矩矩的向康熙请了安,从食盒中取出四盘点心呈到康熙面前,而后便欲行礼告退。 康熙却唤住了傅锦萱,向她招了招手,“锦萱过来,看看朕的这幅字写得如何?” 傅锦萱连忙告了罪,连连推辞道:“奴婢才学浅薄,怎敢妄加评断皇上的字!” 康熙见傅锦萱忐忑不安的模样,竟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温和的问道:“认得字么?” 傅锦萱点了点头,“认得。” 康熙也不问傅锦萱是如何习得的字,只是对她吩咐道:“写几个字来给朕看看。” 傅锦萱点头应诺,低垂着头走到康熙面前,刚想执笔书写,望着宽大的御案却又为了难。这可是皇上才能用得的御案,只怕就连太子殿下都是用不得的,而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如何能够有福气使用皇上的御案写字,这岂不是生生的折了她的寿嘛! 傅锦萱正在愣充之间,却见康熙已经铺好了宣纸,将沾好墨的湖笔递到傅锦萱的手中。“就写你自己的名字傅锦萱三个字吧。” 傅锦萱蹙着眉头,轻声道:“这是皇上的御案,奴婢不敢僭越。” 康熙微微一愣,心中却是恍然忆起在他刚刚登基为帝的时候,翊萱还时常跑来乾清宫找他玩耍。年长康熙两岁的翊萱还曾经坐在康熙的身边,手把手的教康熙练字。而康熙有时候则会故意将字写得略差一些,留下明显的缺点等着翊萱为他一一指正,而他再按照翊萱的指导将字重新写好。每当此时,翊萱都会笑弯了明亮的双眼,清丽的俏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明媚若朝霞。 康熙见傅锦萱手中的湖笔前端已经滴下墨迹,在洁白的宣纸上留下两点墨痕,便故意绷起面容,对傅锦萱沉声道:“君无戏言,朕的话可是圣旨。众人只能听令,不可违背。你若是再不写,朕可就要治你抗旨不尊的重罪了!” 听闻康熙如此说,傅锦萱哪里敢有半点违背?纵然心中仍然有些惶恐不安,却只能听从康熙的旨意,用湖笔于宣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康熙看着傅锦萱写下的名字,微微勾起唇角,夸赞道:“笔画圆劲秀逸,平淡雍容,疏朗匀称,典雅静穆之气充盈卷上。写得不错!” 傅锦萱红了脸,尴尬的自谦道:“皇上谬赞了!奴婢的字哪里有皇上称赞的那般好?” 康熙从傅锦萱手中取过湖笔,在纸上挥笔写下傅锦萱三个字,位置便在傅锦萱刚刚写下的名字旁边,“你的字写得不错,只是这个萱字还可以写得更好一些。” 康熙说罢,竟然站在傅锦萱身后,宽大的手掌握住傅锦萱的小手,手把手的教她一遍遍写着萱字。 正在此时,李德全弓着腰身走入殿中,看见康熙正在亲自手把手的教傅锦萱写字,平日里威严的面容此时却柔和了线条,唇角微扬,噙着一抹愉悦的笑容。 李德全仅有片刻愣神,连忙恭敬的低下头去,轻声向康熙禀报道:“启禀皇上,四阿哥在殿外求见。” 第29章 解情缘 康熙听见李德全的禀告,瞥了身旁蓦然僵直了身子的傅锦萱一眼,淡淡的对李德全吩咐道:“传四阿哥进殿。”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依然不紧不慢的教傅锦萱写着字。 李德全见此情形,更深的低下头去,连忙前去通传。 傅锦萱不安的望了康熙一眼,轻声请求道:“四贝勒前来求见皇上,想必有要紧的事情要与皇上商议。奴婢留在此处只怕会妨碍皇上与四贝勒谈事情。奴婢还是先行告退比较妥当。” 康熙微微一笑,意有所指的说道:“你留在此处是否恰当,自然应该由朕来论断。如今朕还没有让你退下,你又急个什么?” 傅锦萱微愣,却不敢再说话了。 胤禛走进正殿之时,正好听见康熙浅笑着向傅锦萱询问道:“你的字温婉秀丽中又透着几分风骨与灵气,应该临过董其昌的书帖吧?可是四阿哥拿给你的?” 傅锦萱斟酌着措辞,如实回禀道:“都是先前奴婢的字太丑,所以四阿哥才会看不过去,因此才借了书帖给奴婢,让奴婢将字练好。” 胤禛想到自己府中康熙安插的眼线,心中无奈苦笑。他亲自教导傅锦萱习字一事,根本没有刻意对府中之人严守消息,因此,贝勒府上下早已知道他曾经亲自教过傅锦萱写字。既然如此,康熙又岂会不知道这件事情?此时故意当着他与傅锦萱的面前问出此事,只怕正是想要试探一下他们二人对此事的反应罢了。 胤禛垂下眼帘,按照规矩恭敬的向康熙行了礼。康熙微笑着道此时并非在朝堂之上,让胤禛不必多礼。胤禛却面色严肃的回答称君臣父子,礼不可废。依然按照规矩向康熙行了全礼之后才平身。 被康熙握住右手教导写字的傅锦萱此时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生怕胤禛误会她意图勾引皇上,而对她心存芥蒂,渐渐疏远厌恶于她。 若说此时此刻,傅锦萱心中对于胤禛有着多么炽热浓烈的爱慕之心,此事就连傅锦萱自己都无法相信,然而不知何故,傅锦萱心中就是有一个极为强烈而清晰的念头,那便是胤禛的信任对她而言至关重要。她必须尽量留在胤禛身旁,成为胤禛最为相信之人。至于原因是什么,傅锦萱此时也尚未想清楚。 康熙见傅锦萱被自己握在手掌中的小手竟然有些微微颤抖,心念一动,便开口对傅锦萱吩咐道:“你曾在四贝勒府当差两个月有余,又曾经做过四阿哥的近身侍婢,想必对四阿哥的喜好十分了解。今日,便由你为四阿哥上茶吧。” 傅锦萱下意识的望了胤禛一眼,又连忙收回视线,虽然不解康熙有何用意,然而,傅锦萱琢磨着总之自己小心谨慎、用心做好自己份内的差事总是没有错的。 傅锦萱原打算自己为胤禛冲泡一杯碧螺春,然而乾清宫的奉茶宫女菁芜却直接将只摆放着一杯茶的托盘递到傅锦萱的手中,笑眯眯的说道:“这是我刚刚冲泡好的碧螺春,如今温度正好可以入口。你只管拿去直接呈给四阿哥,岂不是正合适么?” 傅锦萱看了看手中的茶,笑着解释道:“姑姑的好意,锦萱心领了。只不过,刚刚听闻皇上的意思,似乎是想命我再重新按照四阿哥的口味为四阿哥泡一杯茶。因此,还是不劳烦姑姑了!” 傅锦萱原以为听见她如此说,一向待人和善又善解人意的菁芜姑姑一定会同意让她自己为胤禛泡茶。然而菁芜却是微微一笑,转身又端来五杯已经冲泡好的热茶,微笑着解释道:“除了洞庭碧螺春以外,还有西湖龙井、六安瓜片、铁观音、普洱茶、云雾茶。这都是我按照皇上的吩咐提前为四阿哥冲泡好的热茶,你只需要按照四阿哥的口味挑选一杯呈上殿就好。” 见傅锦萱瞪着大眼睛愣愣的望着自己,满脸惊诧的神色,菁芜莞尔一笑,对傅锦萱眨了眨眼睛,故意拉长声音叹息道:“你这个傻丫头,莫非你以为我故意在这茶中动了手脚,想要害你不成?你可别忘了,假传圣旨可是重罪,我如今的差事可是做的好好的,我还打算留着小命平平安安的做到二十五岁出宫嫁人呢!因此,你放心便是,我才不会去做那假传圣旨的蠢事呢!” 傅锦萱尽管入宫时日尚短,但也知晓李德全与菁芜是康熙身旁得宠的近侍,此时见菁芜如此坚持,也便不再推脱。 傅锦萱端着托盘,浅笑着向菁芜道谢:“多谢姑姑费心张罗。也不必呈上其他品种的茶,只是这碧螺春就很好。” 望着傅锦萱离去的身影,想起那杯皇上刻意命她为四阿哥准备的碧螺春,菁芜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心中暗道:可怜的小丫头,你可怨不得我。这可是皇上命我在给四阿哥泡的茶中动了些手脚,等一会儿若是出了什么岔子,那也是皇上的意思。正所谓皇命不可违,我所能做的也就只有等会儿为你向菩萨求求情,请她保佑你顺利度过这次难关了! 傅锦萱将宫中奉茶的规矩重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不动声色的深吸了一口气,低垂着头走到胤禛身旁,将茶杯呈到胤禛面前,恭敬的说道:“四阿哥,请您用茶。”奉茶的规矩倒是没有出一点错处。 胤禛对傅锦萱微微颔首,端起茶杯,用碗盖拨了拨茶杯里的茶叶,低下头刚抿了一口茶到口中,便已经觉得茶的味道有些不对劲儿。胤禛心中暗忖:这萱儿到底是放了多少茶叶进去,这杯茶简直已经浓烈到了苦涩的程度了。莫不是萱儿刚刚紧张过度,因此才会失了以往泡茶的水准? 康熙浅笑着望着胤禛,语气轻松的开口询问道:“老四,锦萱泡的茶味道如何?” 但凡是傅锦萱所做的饭,就算是糊的胤禛都可以吃下三大碗,更别提仅仅是泡得稍微浓一些的一杯茶罢了,胤禛根本不会介意此事。 胤禛浅笑着夸赞道:“锦萱泡的茶,自然是极好的。茶香浓醇、馥郁甘美,正和儿臣的口味。” 胤禛说罢,又面不改色的接连品了三小口茶,才将茶杯放到桌子上,微微上扬的唇角犹噙着一抹愉悦的浅笑。 傅锦萱疑惑的看了胤禛一眼,心下狐疑,胤禛不是一向最喜爱清淡的茶么?今日为何要在皇上面前说自己喜爱浓茶了?然而菁芜姑姑冲泡的茶向来都是清淡甘美的,今日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才对…… 康熙目光微闪,也不再多问,只是浅笑着对满眼疑惑之色的傅锦萱说道:“这会儿也快到晚膳的时辰了,你还要赶回永和宫为十四阿哥准备晚膳,你便先行退下吧,也省得一会儿太过匆忙。” 傅锦萱躬身告退以后,康熙盯着胤禛严肃的面容,忽然问道:“你可知晓朕传你入宫所为何事?” 胤禛恭敬的回答道:“儿臣不知,亦不敢妄自揣度圣意。” 康熙微微眯起双眼,直言问道:“你可是心悦傅锦萱?” 胤禛默然片刻,坦然的直视着康熙深邃的眼眸,坦言道:“儿臣不止心悦傅锦萱,儿臣还对傅锦萱志在必得。” “志在必得?”康熙冷哼一声,幽深的双眸闪过一道利芒,“可是,朕不会容许傅锦萱嫁为妾室。而且,身为傅锦萱的夫君,不可娶平妻,亦不可纳妾。” 康熙略微停顿片刻,迎着胤禛惊异的目光,一字一句极为认真的说道:“朕看得出,你和锦萱两人之间有些情意。可是,你身为四阿哥,便注定是要妻妾成群、多子多福的,此生绝对不可能只守着一位女子生活。因此,你并不适合成为锦萱的夫君。好在你们两人如今尚未圆房,下次大选之时,朕会赐你几个可心的秀女。对于锦萱,你还是早些放下吧,也让她尽早对你死心。” “你如今才刚刚二十岁,锦萱更是年纪还小。你们两个人分开一些时候,再多认识一些新的人,很快就会将彼此忘记了,应该并不会太过痛苦。如此了结这段短暂的情缘,于你于她,都是最好的结果。” 第30章 鲜鹿血 听闻康熙此番惊世骇俗的劝告,胤禛已经愕然当场。为何康熙的反应如此反常,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着实有些令他措手不及。他的皇阿玛不是一向最为痛恨专宠之事吗?如今为何却一反常态的维护起一名小婢女来了?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原本,胤禛以为自己即便可以如愿以偿的娶到傅锦萱为妻,然而想要让康熙接受他只宠爱傅锦萱一人这件事情,还会需要经过一番波折方可成事。可是,如今他那一向英明神武的皇阿玛竟然对他说出不允许现在还是婢女身份的傅锦萱嫁给他为妾室,理由更是荒唐无比。身为傅锦萱的夫君不可以娶平妻,亦不可纳妾,如此恩宠,即使是大清身份显赫的固伦公主,也不见得可以得到。 想到此处,胤禛不禁拧紧了眉头,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怪异之感。皇阿玛忽然一反常态的如此宠爱一名身份低微的婢女,还要给予她大清公主都无法得到的美满姻缘,而傅锦萱自幼便与亲生父母分离,被养母李林氏收养,他命人查了许久都无法查清楚傅锦萱的身份背景。 疑云重重的身世,令人侧目的圣宠……胤禛心中忽然闪过一道光亮,暗忖这傅锦萱莫不是皇阿玛流落在民间的私生女吧?! 这个想法令胤禛心中狠狠一颤,倘若真是如此,他与傅锦萱之间若想再续前三世的夫妻情缘,只怕更加困难重重、难如登天了。姑且不论康熙根本不会允许他们二人作出兄妹乱*伦的败德之事,倘若傅锦萱知道了这件事情,只怕更会远远的躲开他,一生只将他当成兄长看待。 这一想法令胤禛如梗在喉,他原不想将自己准备的底牌尽数抛出,只想将其留在最为关键之处,作为绝地反击、一击必胜的利器。然而如今,胤禛却不愿再等待下去。他要立即用他已经布置了多时的局,好好试探一下康熙心中对于傅锦萱真正的态度。 胤禛低下头去,双眉紧皱,薄唇紧抿,深邃的凤眼中渐渐积满了令人窒息的阴郁之色,仿佛正被某些事情困扰,不得解脱,又似乎已经灰心绝望,了无生趣。 康熙看见胤禛的脸色,以为胤禛已经早已经对傅锦萱情根深种,甚至迷恋到了罔顾身份责任的地步,心中立时涌起怒火,恨不得上前狠狠的踢这个儿子几脚,让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有多么荒唐。 康熙凝视着胤禛的面容,冷冷的质问道:“你莫不是想要告诉朕,你已经深爱傅锦萱到了不可自拔、非她不娶的程度了吧?你可别忘了,你还有朕亲自赐婚的嫡福晋与诸位侧福晋、格格和侍妾呢!朕听说,你近来不是极为宠爱你后院里的侍妾伊氏么?可见,根本没有哪个女人是无可替代的!” 胤禛站起身子,郑重其事的跪在康熙面前,“儿臣有要事禀奏,恭请皇阿玛摒退左右。” 康熙见胤禛面色冷肃,眼中似有难言之隐,心中不免也有些担忧起来,便摆了摆手命李德全带着殿内的两名宫女退出殿外,沉声对胤禛道:“如今殿内已无旁人,你直言便是。” 胤禛深吸一口气,纠结半晌,方才鼓足勇气低声说道:“儿臣身患隐疾,只对傅锦萱一人有欲。倘若皇阿玛将傅锦萱令赐他人,儿臣后半生只怕只能像个废人一般凄苦度日,毫无意趣。” 康熙倒吸一口凉气,双目圆睁瞪了胤禛半晌,方才咬牙切齿的怒道:“简直一派胡言!朕不信!” 胤禛恭敬的俯下*身去,“儿臣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皇阿玛。” 康熙懊恼的将内廷总管李德全唤进殿来,急切的吩咐道:“李德全,你赶紧去太医院一趟,命御医刘声芳即刻来乾清宫见朕,不得有误。” 李德全见康熙震怒,自然不敢有片刻耽搁,连忙领命而去,撒开腿一路跑到太医院。李德全气喘吁吁的模样将太医院院使刘声芳惊了一跳,还以为康熙龙体抱恙,连忙带着医药箱跟随着李德全匆匆忙忙赶到乾清宫。 康熙见李德全带着刘声芳走入殿中,略微沉默片刻,便令李德全先行退下,随即对刘声芳吩咐道:“过去为四阿哥诊诊脉。” 刘声芳一见康熙竟然让李德全退到殿外侍候,心中便是一紧,知道四阿哥的病症必定非同小可,康熙显然不愿意让其他不想干之人得知四阿哥的病情。 刘声芳打起十二分精神,凝神仔细的为胤禛诊脉,随即皱着眉头,换了另一只手重新又诊了一回。 康熙见刘声芳面色凝重,不安的沉声询问道:“四阿哥的身子究竟如何?” 刘声芳恭敬的回禀道:“四阿哥脉象平和、稳健有力,似乎并无不妥之处。” 康熙微愣,随即望着胤禛冷哼一声,“老四,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朕说么?” “儿臣刚才所言,句句属实,并未有半句欺瞒皇阿玛的谎言。”事已至此,胤禛也不再纠结忸怩,直言向刘声芳询问道:“既然爷的身子并无大碍,为何爷近来却只对一位女子存有欲念?难道爷中了什么阴险害人的蛊毒不成?” 刘声芳只觉得脊背阵阵发麻,难怪皇上连内廷总管李德全都要赶到殿外侍奉,没想到四阿哥年纪轻轻,竟然患有如此隐疾。 “从四阿哥的脉象上看,四阿哥并未中毒。至于四阿哥刚刚所言之事,可以通过其他方法查验。” 康熙脸色越发阴沉,点头令刘声芳尽快为胤禛检验。 经过一番准备,刘声芳先让胤禛喝了一整碗新鲜的鹿血,随即取来宫中教导皇子人事的精美画册,让胤禛观看。胤禛也不推拒,一页一页仔仔细细的将画册从前翻到后,又从后翻到前,却依然脸不红、气不喘,身体没有一点应该有的变化,心平气和得仿若已经大彻大悟的僧侣。 康熙见此情形,脸色阴沉得更加厉害,恼怒道:“刘声芳,你刚刚不是说四阿哥的身子无恙吗?可是现在四阿哥的身体为何会毫无反应?” 刘声芳颤抖着声音回禀道:“根据脉象所示,四阿哥的身体的确无恙。如今四阿哥的身体之所以会毫无反应,依照奴才的浅见,问题并非出在四阿哥身上,而是出在四阿哥的心里。” “哼!心里么……”康熙冷哼一声,将李德全唤进殿内,命他即刻为四阿哥安排一位容貌秀美、身材丰满的宫女送到乾清宫,并且叮嘱李德全小心行事,不可声张。 望着李德全匆匆离去的背影,胤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儿臣已经验证过多次,相信这一次也不会有例外。” 康熙想起他年幼时曾经对翊萱的痴迷与依恋,再想到如今后宫之中各具特色、燕瘦环肥的嫔妃们,康熙轻叹一声,皱着双眉凝望着胤禛,幽暗深邃的眸子里有着淡淡的嘲讽。“胤禛,你还年轻,难免会有一时的迷惑,误以为自己深爱上了一名女子。但是,短暂的痴迷必然比不上真实可感的温暖与慰藉。等一会儿软玉温香抱满怀,朕就不信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依旧可以无动于衷!” 第31章 身世迷 在康熙的命令下,胤禛颇为无奈又喝了一碗刘声芳亲自煎好的据说有大补之效的中药汤子,随即被李德全战战兢兢的带到了位于乾清宫西侧的养心殿西暖阁内。 再次走入自己曾经居住了十三年的养心殿,胤禛不由得回想起他那跌宕起伏的一生与三次匪夷所思的穿越,心中自然涌起万千思绪,然而思及自己再次走入养心殿的契机竟然是因为如此尴尬之事,胤禛觉得好笑之余,又不免感到有些无奈。 此时的养心殿西暖阁还远不如胤禛在位时那般华贵典雅,然而胤禛对于这间自己曾经在此批阅了四万余件奏折的西暖阁还是有些留恋之意的。然而,只要一想到等一会儿将在西暖阁里发生的事情,胤禛心中便像吞了一只苍蝇般难受。 正在胤禛皱眉沉思之际,一名身着浅碧色宫装的宫女迈着细碎的步子轻轻的走了进来,规规矩矩的跪在胤禛脚边,向胤禛行礼,头低低的垂着,露出的一截脖颈细腻白皙,极为诱人。“奴婢茗香给四阿哥请安。”声音入出谷黄鹂,语调婉转缠绵,竟有些说不清的暧昧意味夹杂其间。 胤禛依旧皱着眉头,沉声对茗香吩咐道:“平身吧。” 茗香袅袅挪挪的站起身子,妩媚的大眼睛极快的瞥了胤禛一眼,随即又脸红的低下头去,白皙的俏脸上渐渐染上了甜美的粉红色。 这名宫女的容貌清新秀美,的确有几分小家碧玉的风姿,然而在胤禛心中,却无法引起一丝一毫的涟漪。 茗香见胤禛沉默半晌却不发一言,不禁渐渐有些不安起来。然而思及李德全适才嘱咐她的那些话,想到事成之后她便可以名正言顺的作为皇上亲自赐给四阿哥的女人跟随四阿哥回府,从此以后,她便是四阿哥名正言顺的女人,再不济至少也能得一个格格的封号,今后,她便是四贝勒府的正经主子,再也不用去做那伺候人的卑贱的小宫婢,茗香便觉得欣喜不已,心里亦多了几分勇气,决定要赌上一次,竭尽所能给自己争一个锦绣前程。 想到此处,茗香鼓起勇气,伸手慢慢解开自己领口处的盘扣,缓缓的褪下了自己身上的衣衫,只剩下一个轻薄的粉纱肚兜,里面的春光若隐若现,丰满的身姿妖娆魅惑。茗香跪在胤禛脚边,仰起头害羞的望着胤禛,轻声道:“让奴婢伺候爷安寝……” 眼见茗香白皙的玉臂就要缠上胤禛的双腿,胤禛猛然站起身子,躲开了茗香的碰触,“你回去吧,爷不需要你伺候。” 茗香惊讶的望着胤禛,随即委屈的落下了眼泪,梨花带雨的哭道:“四阿哥有命,奴婢本该遵从。奈何皇命难为,皇上命奴婢前来侍奉四阿哥,倘若奴婢得不到四阿哥的欢心,一定会被皇上处死的!奴婢父母早亡,家中还有一个年幼的弟弟等着奴婢照顾。若是奴婢死了,奴婢的弟弟必定会沦为孤苦无依的孤儿,他要怎么生活下去呢?请四阿哥开恩,怜惜怜惜奴婢吧!” 胤禛神色一动,凝视着茗香蓄满泪水的眼眸,皱着眉头询问道:“你也有一个弟弟?他多大年纪了?可曾读过书?” 茗香见胤禛竟然问起她的弟弟,不禁一阵心虚。她如今父母尚在,且家中只有一位兄长和两个妹妹,又哪里来的弟弟?她刚刚之所以如此说,完全是按照李德全的提点行事,在迫不得已之时放手一搏,拼尽全力以求抓住胤禛的心。 胤禛见茗香眼神闪烁,便已经猜到了真相,不禁暗自慨叹皇阿玛真是用心良苦,竟然命茗香谎称自己有着与傅锦萱相似的身世,以博取他的怜惜之情。因此对于茗香装腔作势的回答,胤禛只觉得万分厌恶。 胤禛缓步踱至窗口,望着窗外躬身而立的小太监的身影,垂下眼帘,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利芒,轻声叹了一口气,对茗香说道:“你还是下去吧。皇上若是问起,你便如实回禀就好,只说是我因为不喜欢你,才将你赶了出去。这样,或许你还可以留下一条性命回去见你的弟弟。倘若你再执迷不悟,坚持要留在此处,只怕真的就要断送了一条小命了。” 茗香被胤禛说得有些心动,然而想到李德全对她提及过的奖赏,又如何能够舍得近在眼前的荣华富贵? 茗香深吸一口气,倾身扑上前去抱住了胤禛的大腿,故意用自己丰满柔软的胸口在胤禛的腿上磨蹭,“奴婢是心甘情愿伺候爷的,请爷怜惜……” “啊!”正在永和宫的小厨房里忙着为十四阿哥准备晚膳的傅锦萱忽然没来由的心中一慌,手中锋利的厨刀一偏,一不小心切到了手指。 傅锦萱连忙将流血的手指含入口中,心中莫名的烦躁起来,暗想自己如今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连切一些白菜丝都会切到手指! 在傅锦萱身旁忙碌的李大娘连忙凑过头来看了看,啧啧的感叹道:“瞧着白嫩的小手,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就连我这老婆子看着都觉得心疼呢!好在伤口不深,我的屋子里还有一些伤药,我这就去给你取来,赶紧抹上一些就不疼了!” 李大娘放下手中的活计,脚步飞快的取来了一小盒伤药,仔细的用手指尖挑出一点儿,小心翼翼的为傅锦萱抹在伤口上。 “这可是我那在镖局当镖师的小儿子特意拿来孝敬我的,最是适合医治外伤的。若不是我与你投缘,看你也对脾气,我还舍不得拿这药出来给你用呢!” 旁边正在炒菜的孙大娘嘻嘻一笑,故意冲着傅锦萱眨了眨眼睛,眉飞色舞的感叹道:“锦萱这样水灵懂事的小姑娘,谁看了会不喜欢?就连我这一向挑剔之人都喜欢得紧呢!只可惜我这辈子没福气,只生了三个女儿也没等来一个儿子。如若不然,我还想让锦萱给我做儿媳妇呢!不过锦萱,你可要小心喽,李婆子家那位当镖师的小儿子可还没娶亲呢,偏偏李婆子近来又对你这般好,小心她别有居心,暗地里算计你的终身大事呢!” 李大娘狠狠的瞪了孙大娘一眼,嗔怪道:“你这贫嘴贫舌的老婆子切莫乱说,锦萱一向脸皮薄,等一会儿又该不好意思了!更何况,像锦萱这样好的姑娘,一看便是有福之人,注定是该嫁于一位体面的夫君享福的。我家那小子虽然也不错,但却也是配不上人家锦萱的!” 傅锦萱虽然也想为自己解释几句,然而却忽然觉得身上阵阵发冷,从伤口处传来的刺痛愈加强烈,随即转为酥麻之感,不过片刻功夫,竟然连半边身子都没了知觉。傅锦萱暗道不好,脑海中忽然闪过一抹光亮,只觉得眼前的一幕似曾相识,胸口阵阵发闷,刚刚还透着红润的俏脸如今已经一片惨白。 孙大娘原本打算再与李大娘逗几句闷子,然而却忽然发现刚才还好好的傅锦萱如今却是脸色惨白,一副虚弱的要晕过去的模样,不禁吓得脸色大变,连忙上前扶住傅锦萱,焦急的问道:“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发了要紧的病症吧?” 李大娘也吓得方寸大乱,又是捏人中,又是掐虎口的折腾了半晌,然而傅锦萱依旧逐渐陷入了昏迷之中。 由于傅锦萱身份特殊,近来又极得康熙的青眼,小厨房里的厨娘与宫婢们自然不敢耽搁,连忙将傅锦萱昏迷不醒一事禀报给德妃知晓。 德妃乌雅钰宁乍一听闻此事,也是惊了一跳,连忙命人将傅锦萱扶到永和宫偏殿。钰宁见傅锦萱脸色苍白,其中隐隐有着一丝青灰之色,心中便是一凛。钰宁眉头紧锁,猜测傅锦萱之所以会昏迷不醒,只怕并非发了什么急症,而是中了毒了。 钰宁思前想后,觉得此事瞒不住,还是尽早禀明康熙,尽量撇清自己与此事的关系方为上策。 原本宫女生病,是没有资格请太医院的太医们前来看诊的,只能根据症状于太医院领取一些已经配制好的成药医治病症。然而思及康熙与胤禛二人待傅锦萱的不同寻常之处,钰宁决定还是以自己的名义为傅锦萱请一位太医比较妥当。如此一来,既可以卖胤禛一个人情,又可以在康熙面前显示自己贤淑大度,真可谓一举两得。 钰宁一边命宫人即刻前往太医院请太医前来永和宫为傅锦萱诊治,一边吩咐永和宫里腿脚最快的太监小东子即刻前往乾清宫,将傅锦萱昏迷不醒一事禀告给康熙知晓。 小东子一路飞奔,气喘吁吁的跑到乾清宫门口,便被李德全拦了下来。 “这不是永和宫的小东子吗?可是奉了德妃娘娘的命令前来求见皇上的?” 小东子连连点头,开口说话时气息依然有些不稳,“德妃娘娘的确有要事命奴才向皇上禀奏,烦请李公公代为通传。” 李德全皱着眉,压低声音道:“如今皇上正在殿内处理要务,刚刚宜妃娘娘亲自送白果甜汤来乾清宫,皇上都没有见呢!依我看,你还是先回去吧!天大的事,也不急在一时。何必非要此时求见皇上,这不是硬要触皇上的眉头,非要找不痛快么?” 小东子心下也有些狐疑不定,然而思及德妃的嘱咐,命他务必要将傅锦萱昏迷之事禀告给康熙知晓,小东子又苦着脸色对李德全央求道:“原本德妃娘娘也没有什么事打扰皇上,只是宫婢傅锦萱刚刚忽然在永和宫的小厨房内昏倒,至今依然未曾醒来。德妃娘娘已经命人去太医院请了太医前去为傅锦萱诊治,由于皇上近些日子十分喜爱傅锦萱所做的细点,因此德妃娘娘才命奴才前来将此事禀告给皇上知晓。” 李德全见小东子喋喋不休,原本神色有些不耐烦,然而此时却惊讶的瞪着小东子,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说傅锦萱她昏倒了,至今还昏迷不醒?” 小东子连连点头,“此等大事,奴才岂敢信口雌黄?” 正在此时,有一个面生的小太监匆匆走到李德全面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话。李德全眉头皱的更加厉害,转头低声吩咐小东子在此处等候,自己则轻手轻脚的走入殿中,尚未开口,便听康熙冷声质问道:“怎么?这次还是未能成事么?”声音中溢满了不甘与怒火。 康熙之所以如此烦恼,盖因之前已经接连送了三位风姿各异、容貌姣好的女子去伺候胤禛无奈这些容貌与身材俱佳的女子即使脱光了都无法引起胤禛的一丝反应,令康熙震怒不已。康熙脸色阴沉得厉害,暗自琢磨着难道说胤禛当真患有此种怪症,莫非他好好的儿子,才二十岁竟然就要因为此而症变成一个废人不成? 这个想法令康熙心中仿佛堵了一块巨石般难受,康熙思及胤禛所言关于只对傅锦萱一人有欲一事,心中更加烦乱不已。为了他的儿子,一个婢女实在无关紧要。可是那个人的容貌喜好像极了翊萱,就连身上细微之处的蝶形胎记都与翊萱一般无二。他已经辜负了翊萱一次,难道还要再辜负第二次吗? 李德全小心翼翼的回禀道:“启禀皇上,四阿哥对刚刚送去的宫婢依然毫无兴趣……是否需要重新选派一人再试一次。” 康熙默然片刻,忽然对李德全吩咐道:“你亲自去永和宫一趟,让傅锦萱即刻来乾清宫见朕。记住,切莫对她提及胤禛之事,以免吓着她。” 李德全心中一凛,连忙满脸焦急的禀告道:“刚刚永和宫的小太监来报,说傅锦萱在永和宫的小厨房内忽然昏倒,至今尚未苏醒。德妃娘娘已经命人去太医院请太医为傅锦萱诊治了……” “你说什么?”康熙手中的茶杯蓦然坠地,啪的一声碎裂成几片,温热的茶水混着茶叶流了满地,一片狼藉。 李德全生怕茶杯的碎片伤到康熙的龙体,惊得“诶呦”一声惊呼,便欲上前收拾地上茶杯的碎片。 康熙恼恨的一脚踢在李德全的肩膀上,怒斥道:“没有眼色的蠢奴才,专挑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专营!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立即向朕禀告?锦萱若是有个好歹,看朕饶了你们哪一个!” 康熙担心傅锦萱的安危,连忙命刘声芳与自己一同赶往永和宫探望。临行前,康熙刻意传令命胤禛暂且于养心殿西暖阁休息,暂时不可离宫,亦不可四处走动,并且派遣数名御前侍卫看守养心殿。 而之前奉命服侍胤禛的四名宫婢,则被康熙命御前侍卫尽数秘密处死。事关大清皇子的颜面与皇室的尊严,康熙必定不会留下隐患。而在这世上,能够严守秘密之人,便只有死人。 胤禛得了康熙的旨意,又见养心殿外竟有数名侍卫把守,心中不禁暗忖莫非是自己此次将皇阿玛得罪的狠了,皇阿玛雷霆震怒之下,也懒得与自己多言半句,竟是直接将自己禁足了? 这可与胤禛原本的谋算有些许出入。按照胤禛原本的设想,康熙至少应该询问他对于傅锦萱的态度与打算,无论如何也不该直接将他禁足于养心殿才是。 胤禛知道倘若他询问这些御前侍卫,必定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这些御前侍卫都是从八旗子弟中挑选出的佼佼者,均为康熙的心腹,对康熙绝对忠心耿耿,一向只听从康熙的旨意行事。 胤禛凝神思索片刻,对守门的御前侍卫说道:“爷的身子有些不适,想请刘声芳刘御医再来为爷诊诊脉。” 门口的侍卫面露难色,“刘御医此时不在乾清宫中,倘若四阿哥急需太医,奴才倒是可以为四阿哥跑一趟太医院,请其他太医前来养心殿给四阿哥诊治。” 胤禛心中了然,又皱紧眉头对那名侍卫摆了摆手,“还是算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等皇阿玛得了空,烦请代为通禀一声,爷身体不适,想请刘御医诊脉。” 那名侍卫见胤禛不再坚持,总算微微松了一口气,满口答应下来。 胤禛见那名侍卫没有立即前去向康熙禀告此事,便已经知晓康熙此时只怕不在乾清宫中,应该是带着刘声芳一同匆匆离去。这宫中能让康熙如此紧张之人为数不多,难道是太子或者太后身体欠安,亟需诊治?可是在他的印象中,太子与太后于三十七年并未生病,身体应该无恙才是。由此看来,此事果然有些蹊跷。 康熙的御驾一路疾行,赶到永和宫的时候,太医刘裕铎刚刚为傅锦萱诊治完毕。德妃乌雅钰宁见康熙竟然带着太医院院使刘声芳匆匆赶来永和宫偏殿,便知自己刚才的这步棋走的极妙。 钰宁先俯身向康熙行了礼,随即擦了擦眼角,悲伤的叹息道:“真是天可怜见的,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这会子偏就遭此横祸,伤成了这幅模样了?若是四阿哥看见了,还不知道会心疼成什么样子呢!” 听闻德妃提及胤禛,康熙心中更添烦恼,锐利的凤眸闪过一抹恼怒,冷冷的瞥了德妃一眼,顿时令德妃僵直了身子,连忙闭了嘴,不敢再随意出言试探康熙对傅锦萱的心思。 康熙也不与德妃多话,直接向太医刘裕铎询问傅锦萱的情况。 刘裕铎自是不敢有半句隐瞒,连忙恭恭敬敬的回禀道:“启禀皇上,这位宫女并非生病,而是中了毒了。” 康熙听闻此言,只觉得一团怒火直冲头顶,怒极反笑道:“好!好!一个刚刚进宫的小宫婢,居然会在宫里的膳房内中毒昏迷!朕真是白养了这群大内侍卫,竟然会让如此歹毒的害人之物流入宫内!什么宫禁森严、固若金汤,简直可笑至极!” 康熙动怒,屋里的太医、宫人们自然跪了一地,纷纷以额触地,恳请康熙息怒。 康熙也不叫起,一边令刘声芳即刻为傅锦萱诊脉,一边仔细询问刘裕铎傅锦萱究竟身中何毒,可有解*毒的办法。 据刘裕铎诊断,傅锦萱是由于涂抹了含有有毒之物的药膏于伤口上,才会导致昏迷不醒,性命垂危。原本,这药膏里所含的毒*性并不算十分强烈,只有长期大量涂抹于皮肤之上才会置人于死地。然而,傅锦萱由于手上有流血的伤口,因此受到的影响便要强烈数倍。倘若可以平安度过今晚,人能够清醒过来,便无大碍,然而若是明日清晨人还是没有苏醒,只怕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钰宁听到此处,连忙将自己刚才查到的结果禀告给康熙知晓,“都是那该死的李婆子嫉恨傅锦萱菜肴做的比她好,又深得主子们的欢心,因此才动了邪念,看见傅锦萱切菜时不小心切到了手指,便故意将有毒的药膏拿给傅锦萱抹伤口。妾身已经命人将李婆子绑了起来,关在了后院,一切听从皇上发落。” 康熙淡淡的看来德妃一眼,沉声道:“此事虽然必该严查,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如今最要紧的,是如何现将锦萱救过来。” 刘声芳为傅锦萱诊过脉后,称太医刘裕铎诊治得当,及时将伤口清洗后抹上解*毒的药膏,并且重新包扎。如今只需再开几副口服的汤药去除傅锦萱体内的余*毒,更有利于傅锦萱恢复康健。 “去除余毒……”康熙沉吟片刻,对刘声芳吩咐道:“朕的私库里还有一些上好的药材,其中冰窖里还有两颗被玄冰冰住的天山雪莲。有清热解毒、消肿止痛之功效。你等一会儿跟随李德全去私库中取来入药,也不必为朕节省。朕不许傅锦萱有任何闪失,明白吗?” 刘声芳连连点头应诺,心中却暗暗咋舌,心道这傅锦萱究竟是何来历,竟然有本事先引得四阿哥为她神魂颠倒、宠爱非常,如今刚一进宫又惹来圣上垂顾、频施恩宠,这哪里是一个小小的婢女能有的福气?这傅锦萱莫不是哪家宗亲大臣失落在外的满洲贵女吧! 钰宁见康熙竟然毫不犹豫的将两株无比珍贵的天山雪莲尽数赐给了傅锦萱补身子,心中顿觉肉痛不已,忍不住在心里埋怨康熙偏心,竟然将如此珍稀的良药赐给了一名婢女,也不说留给自己的亲生儿子!她的小十四如今种了牛痘,还在观察期间,倘若能得这两株天山雪莲补补身子,必定可以令小十四的身子更加强壮! 然而想归想,包衣宫婢出身的钰宁一向善于察言观色,如今见康熙侧身坐在床榻旁边,从怀里取出明黄色锦帕小心翼翼的为傅锦萱擦着额头上渗出的细密的汗珠,眼中尽是怜惜之色,便知康熙对傅锦萱必定极为在意,自然不敢将自己心中对于那两株天山雪莲的念想在康熙面前宣之于口。 虽然用了上好的药材,傅锦萱的情况依旧十分危险。有几度甚至呼吸微弱,几乎摸不出脉搏。 德妃乌雅钰宁见康熙一直留在永和宫偏殿守着傅锦萱,心中又是酸楚、又是嫉妒,忍不住劝说道:“这样冰清玉洁的一个女孩儿,竟然受了这么大的罪,实在是可怜!瞧她如今这个样子,危危险险的吊着一条命,实在令人担忧。不如,妾身吩咐宫婢先给她换好衣服,以免她赤条条的,走得也不体面。或许这般冲一冲,这丫头就醒过来了呢!” 康熙只觉得德妃的建议无比刺耳,沉声怒斥道:“胡说八道!谁说锦萱这丫头会出事的?有朕在此守着,就算是黑白无常也不敢前来拿人!锦萱……一定会平安无恙的。” 康熙心中对于傅锦萱的确存着一份歉疚,只因在听闻她昏迷不醒以前,康熙的确动了心思,想要将她赐给胤禛。康熙的确想要弥补与翊萱有着莫名关联的傅锦萱,然而一份对于逝者的歉疚之情,终究比不过自己的亲生儿子来的重要。当然,他会想办法给予锦萱一个足以保护自己的位份,以免她在贝勒府里被胤禛的其他妻妾们欺负。 然而,当康熙意识到他只怕还没有对傅锦萱作出任何补偿的时候,傅锦萱竟然便要再次离他而去。傅锦萱是在怨恨自己罔顾她的心意与终身幸福,而自私的利用她的婚姻达到自己的目的吧?就像当年的和硕柔嘉公主翊萱一样。 “你们都下去,让朕一个人陪她一会儿。”康熙想了想,又对李德全吩咐道:“去养心殿将四阿哥带到永和宫来。路上给他简单说说锦萱的遭遇,让他冷静些,见了锦萱不可大呼小叫的,以免打扰锦萱休息。” 如果傅锦萱当真无法挺过此次劫难,那么他至少也该让胤禛见锦萱最后一面,以免留下终身无法弥补的遗憾。 胤禛在养心殿中一直等到了日落西山,也不见康熙命刘声芳前来为他诊脉。胤禛心中的不安之感越发强烈,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担心傅锦萱会出了什么意想不到的意外。 正当胤禛的忍耐即将耗尽时,终于等来了姗姗来迟的李德全,知道了那个令他震惊不已的消息。 胤禛一路飞奔至永和宫,将身材微胖的李德全甩出了好远的距离。可怜的李德全跑得气喘吁吁,几乎跑断了气,也未能跟上胤禛的脚步。 胤禛匆匆向德妃行了礼,而后便径直冲进了傅锦萱所住的偏殿。胤禛一见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的傅锦萱,便僵住了身子,甚至有些不敢靠近眼前这个脸色苍白、气若游丝的女人。 康熙见胤禛只是愣愣的望着傅锦萱,连向他行礼都忘记了,竟也不恼,只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去和锦萱说说话吧。倘若她也对你有情,应该不会舍得离你而去的。” 胤禛回过神来,面色严肃的走到床榻旁边,凝神仔细的为傅锦萱诊了诊脉,忽然叹息道:“以前真该好好的学一学中医的。” 西医虽然可以有效的治愈急症、挽救生命,然而大多医治手段都需要相关的针剂、药品与医疗器械作为辅助。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胤禛毕竟没有学过制造医疗器械与研制医学药品,心中纵然知晓许多西医医治病患的方法,然而在大清却是受到条件限制使用不得。 康熙愕然片刻,随即不以为然的摇头道:“正所谓术业有专攻,朕的太医院难道形同虚设不成?否则哪里需要你一个堂堂的皇阿哥去学习医道?” 说道此处,康熙猛然顿住,忽然想起胤禛必定是由于极为担心傅锦萱的身子,一时间乱了心神,才会说出想要学医这样的话来。却不知晓胤禛口中所言之以前所指并非今生,而是前世。 康熙想到胤禛如今身患的怪病,再看看躺在床榻上命悬一线的傅锦萱,无奈的仰头长叹一声,轻声道:“罢了罢了,若是你此次真能有幸唤醒锦萱,那么朕便成全你们。” 胤禛终于得到康熙成全他与傅锦萱的承诺,然而却是在此种情形下。胤禛心中虽然实在高兴不起来,却依然恭敬的向康熙跪行大礼,以谢皇恩。 康熙满心以为胤禛会对傅锦萱轻言细语的说些柔情蜜意之言,正欲转身离开之际,却听胤禛咬牙切齿的沉声威胁道:“你若敢死,我就杀了你的弟弟!” 康熙目瞪口呆的望着胤禛,见他神色冷肃,仿佛并不是在说笑,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劝道:“老四啊,若想得到一个女人的心,还是应该温柔一些的……”原来老四竟然如此不解风情,难怪与府中的妻妾都不算亲近,至今也没有一个可心儿的红颜知己。 傅锦萱依门而立,望着康熙与胤禛对着床榻上那俱她用法力幻化出的身体长吁短叹,皱了皱眉头,忽然觉得背后有些异样之感,一回头,正好看见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对她阴测测的笑,口中不停的说道:“你如今阳寿已尽,你的魂魄已经离体,还是跟我们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傅锦萱扶额叹息,“你们两个是不是觉得扮演黑白无常很有趣啊?再者,谁说黑白无常就应该穿着款式一模一样的一黑一白两件衣服的?” 那两位男子愕然片刻,也觉得有些无趣,于是便挥手抹去了脸上涂抹的惨兮兮的白色,露出俊逸出尘、神采飞扬的面容,直言道:“主人让我们前来告诉你,他在江南小镇开了一家小餐馆,每日只做两轮菜,然而生意却红火的不得了。若是这边事了,你可以直接去江南寻他。到时候,他也好再指点指点你的厨艺,以免你的菜肴烧得太过难吃,丢他的脸面。” 傅锦萱暗忖那个家伙向来只要有美食就够了,几时要过什么脸面? 犹记从前跟在他身边的那些日子,开始的时候她还真心打算向他好好的学一学厨艺,没想到烧个菜也要听他在耳边聒噪个不停,斤斤计较到了吹毛求疵的程度,实在是令人心烦意乱。只是简简单单的做个菜不行么? 傅锦萱虽然心中颇为无奈,然而嘴上却是应承了下来,没有让两人为难。 身着一袭白衣的俊逸青年好奇的询问道:“此次你还会封印自己的记忆吗?这宫里面危机四伏,你若是全无半点自保的能力,只怕哪天还真的会被人給害死呢!” 另一位身着黑衣的青年眨着桃花眼,笑眯眯的感叹道:“话虽如此,但是我还是要劝你暂时封印一些记忆的好。不然,你若是太过随意散漫,整日里一幅万事不盈于心的欠扁模样,只怕迟早会惹得胤禛恨不得一把掐死你!”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劳烦你们费心。”傅锦萱淡淡的说道:“那家伙一向最是喜欢戏弄人,只怕他给你们的隐身咒符也坚持不了多久。如果你们两个不想一会儿被御前侍卫追的满宫乱窜的话,还是尽早离去为妙。” 两人听闻傅锦萱所言,彼此对视一眼,皆心有戚戚焉,尚未来得及与傅锦萱告别,便脚底抹油的开溜了。 两人刚刚离开不长时间,傅锦萱便听闻外面有些吵嚷起来,还隐约听到有人叫嚷着抓刺客之类的话,随即又是一阵阵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 傅锦萱勾唇浅笑,无奈的摇了摇头。抬起头,正好看见胤禛小心翼翼的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握,满目心疼之色。 傅锦萱愈加拧紧了眉头,喃喃低语道:“情情爱爱的,果然复杂的让人心烦。还是做菜更加适合我,简单快乐,多好呢……” 第32章 赠披风 康熙与胤禛留在永和宫偏殿守了傅锦萱一整夜,直将刘声芳与刘裕铎两人折腾的半死,终于在天际微明之际,看见傅锦萱羽睫微动,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胤禛心中大喜,连忙上前握住傅锦萱的手,担心的询问道:“你觉得怎么样?身上可有觉得哪里痛?” 傅锦萱望着胤禛,清澈的双眼中显出些许迷惑之色,侧头思索半晌,又渐渐显出几分惧怕。 胤禛小心的观察着傅锦萱的脸色,不禁心中一凛,暗想这丫头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大对劲儿,莫不是她已经想起了什么往事吧? 对于胤禛而言,无论傅锦萱想起前三世的哪一世都好,虽然他们二人也曾有吵架拌嘴、生气冷战的时候,但是至少胤禛可以肯定,在这三世中傅锦萱是钟情于他的。胤禛最担心的是傅锦萱不但没有想起这三世夫妻情深的珍贵记忆,反而记起了他唯一错过她的第一世痛苦悲凉的往事。 若是傅锦萱想起他当时对她的冷落与无情,甚至在她无辜惨死以后也不曾为她报仇,更加出于某些原因放过了谋害她的凶手,心里指不定会如何埋怨憎恨他呢! 一想到傅锦萱有可能憎恨自己,胤禛心中顿时觉得万分难受。他很想对傅锦萱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毕竟,自己的经历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即使他愿意对傅锦萱坦言相告,傅锦萱也不见得会相信他。 康熙见胤禛只是紧紧的握着傅锦萱的手,也不知在想什么事情,竟然想得出了神,手上青筋暴起,显然已经捏痛了傅锦萱却依然不知道松手。 康熙实在忍无可忍,冷哼一声对胤禛说道:“还不快松开手!你是打算将她的手捏断不成?锦萱如今才刚刚苏醒,哪里禁得起你这般折腾!还不赶快让到一旁,让刘声芳仔细为锦萱诊诊脉要紧!” 胤禛恍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沉溺于以往的记忆之中忘了控制力道,连忙松开手掌一看,只见傅锦萱白皙的小手上已经留下了几个红印,好在并不是受伤的那只手,否则还不知道会疼成什么样子呢! 胤禛只要一想到傅锦萱竟然宁愿暗自忍耐疼痛,也不与他直言,便觉得心中梗堵得难过,只觉得自己先前在府中与傅锦萱之间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又生生的倒退了一大步,着实令胤禛懊恼无比。 康熙见胤禛松开手掌以后,傅锦萱顿时神色一松,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心中不由得多想了几分,打算等傅锦萱身子调养好一些以后,一定要寻个恰当的时机与傅锦萱好好谈一谈,无论如何都要弄清楚傅锦萱对于胤禛究竟有着怎样的心思。 刘声芳为傅锦萱诊过脉后,心里顿时喜忧参半,喜的是傅锦萱终于挺了过来,至少保住了一条性命,忧的是这毒有极强的后遗症,会使女子宫寒体弱,加上傅锦萱之前腰腹曾经受过的伤,只怕此生注定会子嗣艰难了。 然而刘声芳身为太医院院使,深谙宫里太医诊脉的规矩,对于主子问及之事,一定要据实以告、不可有半点隐瞒。但若是主子没有问及之事,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有懂得自保之人,才能够在宫里活得长久。 康熙见刘声芳先是一喜,随后又面有难色,心下便已经了然。当着胤禛与傅锦萱的面,康熙只是问及傅锦萱是否已无性命之忧。刘声芳神色略松,连忙躬身禀告称傅锦萱既然熬过了昨夜,如今又已经清醒了过来,性命便已经无碍了。只需继续服些解毒与调养身子的汤药,便可以逐渐去除体内的余毒。 康熙点了点头,命刘声芳即刻前去为傅锦萱熬药,却没有像之前那般让刘裕铎为傅锦萱诊脉。并非康熙不信任刘裕铎的医术,只因刘裕铎此人太过年轻,为人又过于耿直,康熙担心他会当着傅锦萱的面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不仅对傅锦萱调养身体毫无益处,反而会惹得傅锦萱心烦意乱、平添烦忧。 既然傅锦萱是在永和宫中出的事,康熙自然不放心再将她继续留在此处。索性将傅锦萱带回了乾清宫,命心细如发的菁芜前去照顾。 当安置好傅锦萱以后,康熙便与胤禛一同匆匆用了些早膳,便带着胤禛上朝去了。诸位宗亲大臣们见康熙今日竟然带着四阿哥一起上朝,心中不由得多想了几分,就连看向太子胤礽的目光都变得有些微妙。 无论是皇子还是大臣,能与康熙一同上朝都是极大的殊荣与恩宠。在此之前,能够得此恩典的皇子便只有从小被康熙亲自教养长大的太子胤礽,众多朝臣中曾经有幸得到此项殊荣的除了索额图与明珠以外,便只有平定三番叛乱有功的汉臣周培公。 对于这位貌似抢了自己风头的四弟胤禛,胤礽倒是依旧笑脸相对,兄弟之间依然如同平日里那般熟稔交好,只是在某一个不经意的瞬间,胤礽看向胤禛的目光之中似乎多了几分审视与揣度。 胤禛虽然很想陪在傅锦萱身边,然而他身为成年皇子,毕竟不便久居宫中。但是,每天朝会结束之后,胤禛都会找出各种借口前来乾清宫看望在此处养伤的傅锦萱,各种五花八门的借口令康熙惊诧不已,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家那一向冷漠严肃的老四竟然也会有如此厚颜赖皮的一面。只可惜宫中到底不是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尽管胤禛很想与傅锦萱好好的谈一谈,却始终没有找到适当的时机。 由于康熙命刘声芳为傅锦萱用了宫中最好的药,又严令刘声芳无比竭尽全力为傅锦萱调养身子,刘声芳每次想起康熙私下里追问傅锦萱以后是否会因为此毒伤了身子的时候那冷肃的面容以及在得知傅锦萱极有可能因为此药而子嗣艰难的时候眼中的震惊与心疼,便觉得心惊不已。 至此,刘声芳更加不敢一味只求自保而对傅锦萱的病情等闲视之,用药之时倒是比平日里更加小心谨慎,几乎到了每日都要根据傅锦萱的脉象更换一次药方的程度,使出毕生医术,尽心尽力的为傅锦萱调养身子。 刘声芳卓绝的医术加上宫里上好的药材,傅锦萱的身子倒是恢复的比预期中快了许多。等到三日以后,傅锦萱便已经在床上躺不住了,只觉得自己在床榻上躺的浑身酸痛,恨不得蹦下床来好好的跳上一跳,松快松快筋骨才过瘾。 这一天,康熙批完了折子,听李德全提及傅锦萱又忍耐不住在偏殿里转来转去,还时常对着窗外露出怅然渴望的神色,心中想象着傅锦萱那可怜兮兮的目光,不禁莞尔。 康熙放下朱笔,对李德全道:“朕前几日命内务府准备的白狐披风可是准备好了?” 李德全满脸堆笑道:“皇上算得可真准,可巧,这披风半个时辰前才被送到了乾清宫。奴才正想着等皇上得了空,拿给皇上过目呢!” 对于李德全明显奉迎拍马的语气,康熙也不在意,只是缓缓的点了点头,“拿来给朕看看。” 李德全连忙躬身应诺,手脚麻利的取来披风,小心翼翼的捧到康熙面前,展开披风供康熙观赏。 “这披风是按照皇上吩咐的衣料与纹饰,命内务府手艺最好的裁缝与绣娘不眠不休的赶工了三天三夜,才顺利完成的。仅是这白狐皮毛浓密丰盈、洁白如雪、不含一丝杂毛便已经极为不易,更为难得是这件披风的里衬用的又是江南制造上个月才送来的上好雪缎。皇上您看,这雪缎配上嫩黄色的月桂花,多好看啊!偏巧这月桂花又绣的极为精细,姿态各异,疏密有致,乍一看上去,简直与真的月桂花一般无二呢!” 康熙微微勾起唇角,想到傅锦萱这丫头竟然与翊萱一样,也最喜爱嫩黄娇艳的月桂花,心中便对她愈加怜惜,再思及月桂花更有花中月老的别号,想到自己曾经误了翊萱的终身,出于对翊萱的歉疚与弥补之心,康熙更加暗下决心,此生一定要将傅锦萱护在羽翼之下,为她择一良人,让她一生平安顺遂,得到她所向往的生活。 康熙将此件白狐披风赐给傅锦萱的时候,着实将傅锦萱吓了一跳。 傅锦萱连连推说康熙前几日赐下的几件湖绿色旗装对她而言已经逾制了。按照宫中的规矩,宫婢只能以黍棉御寒,不可有披风等饰物。实在不敢再收下这件珍贵的白狐披风。 康熙却亲自将傅锦萱扶起,亲手为她披上这件白狐披风,微笑着打量片刻,满意的点了点头,并且夸赞称这件披风与傅锦萱极为相称,令傅锦萱颇为无奈,不由得暗自思忖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难怪胤禛如此霸道强势,原来这脾气秉性竟是像极了他这位比他更加霸道的皇阿玛…… 康熙见傅锦萱穿的暖暖的,终于点头允许傅锦萱在乾清宫的院子里略站一会儿,“听说你这些天闷坏了,随朕在院子里走走吧。” 傅锦萱心中一凛,暗想陪同康熙这样身居高位之人散步可是一个技术活,而且看康熙的神色,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要对她说。 陪散步什么的倒是无所谓,可是,她能不能不要穿着这么厚重的披风啊!虽然天气的确已经渐渐转寒,可是毕竟连一场雪还没有下呢!她真的并没有康熙认为的那么冷啊! 第33章 议婚事 傅锦萱跟在康熙身后,缓缓的在院子里散着步。深秋时节,天气已经开始转寒,即使是晴朗无云的天气,迎面吹来的北风也已经有着刺骨的寒凉,估计再过上三五日,便要迎来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了。 傅锦萱皱了皱眉,心中暗想自己果然还是喜欢温暖繁荣的春夏胜过寒冷萧索的秋冬啊!貌似自己第一次遇见那个人的时候,仿佛也是在自己最为厌恶的隆冬时节呢! 犹记当时她的模样万分狼狈,不但脸上多了一条狰狞可怕的伤疤,且满身尽是被鞭打的伤痕以及不知名的红斑。乌拉那拉秀娴说她染上了天花恶疾,不但命不久矣,更会传染给王府中的其他贵人。因此,秀娴唤来下人用竹筐将她抬到了乱葬岗,让她自生自灭,还说这是给予她的天大的恩典。 傅锦萱至今也不曾想明白,明明当时她的模样那般难看,然而那个人却毫不在意,反而微笑着对她伸出手,语气轻快的对她说她极合他的眼缘,偏巧又喜欢做菜,正好适合做他的徒弟,还问她是不是想要在江南小镇开一间食肆。 那时候傅锦萱只觉得面前的这位公子长得可真好看,剑眉斜飞入鬓,薄唇总是微微向上挑起,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后来傅锦萱方才知道,那个人的脾气秉性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古怪。 那个人竟然说自己叫做老饕,饕餮的饕。又浅笑着说有许多人都不相信这便是他的名字,后来他也懒得再逢人问及便要重新解释一番,索性便对他人说老饕只是他的别号。 傅锦萱正沉浸在往事之中,忽听康熙开口问道:“朕听说锦萱年幼之时便与父母分离,是被养母李林氏养大。那么今时今日,锦萱对你的亲生父母可还有一些印象?” 傅锦萱轻蹙着秀眉,摇头道:“那时候奴婢的年纪太小,只是隐约记得娘亲是一位很温柔的女人,其余之事却都已经不记得了。” 康熙缓缓点了点头,轻叹道:“朕听说你小时后的日子过得极为艰难,倒是难为你了。” 傅锦萱浅笑着摇头道:“有母亲和弟弟陪在身边,即使日子过得贫苦一些,但是家人彼此之间相互扶持照顾,奴婢却也并不觉得辛苦。” 康熙目光微闪,望着傅锦萱清丽出尘的面容上那抹恬淡的笑容,忽然觉得傅锦萱此次病愈之后,竟是有些与以前不大一样了。虽然傅锦萱依旧是那副谨慎恭敬的模样,然而清澈如昔的黑眸之中又仿佛多了一些什么东西。 康熙想到皇祖母孝庄太皇太后过世之前,曾经拉着他的手说见到了见到了自己的额娘,康熙想到傅锦萱也曾经命悬一线,不禁心中一动,好奇的问道:“锦萱在昏迷之时,可曾梦到过什么人吗?” 傅锦萱皱着黛眉侧头细想,片刻之后方才迟疑的回答道:“似乎曾经见到过弟弟,不过也记不大清楚了。” 竟是弟弟啊! 康熙微微皱了皱眉头,心中暗想老四在傅锦萱的心中的地位竟然还比不过那个从小与傅锦萱相伴长大的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由此可知傅锦萱至今仍未钟情于老四啊! 康熙凝神思索片刻,又开口问道:“锦萱再过些日子就要满十五岁了吧!也到了应该出嫁的年纪了。不知锦萱心目中未来的夫君是什么样的人?” 锦萱眨了眨眼睛,惊讶的望着康熙,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顿时害羞的红了俏脸,只是低着头,白皙的手指几乎将一块浅紫色的锦帕拧成了麻花,方才低语道:“奴婢也不求未来夫君多么大富大贵,只希望能得夫君一份真心便已经心满意足……他最好还能够喜欢吃奴婢亲手做的菜,那么奴婢就更加开心了…… 一份真心吗?翊萱当年似乎也有着同样的心愿…… 康熙愣然片刻,方才微笑着说道:“锦萱生的这般乖巧懂事,想得到夫君的一份真心应该不难。锦萱如此要求,未免太过简单了些吧……” 简单吗?傅锦萱心中不以为然,面上却只是垂眸浅笑,娇美恬静的侧脸使得已经见识过诸多美人的康熙都不由得看愣了神。 “锦萱……可有什么心愿吗?”康熙也不知道自己心中忽然升起的柔软之意究竟所为何来,未及细想便已经问出了这个问题。 傅锦萱抬头望着康熙,不好意思的说道:“奴婢的心愿,说起来有些可笑。奴婢若是告诉了皇上,皇上一定会笑话奴婢的!” 康熙听闻此言,心中不由得更加好奇,于是接连催促傅锦萱将心愿告诉他。 傅锦萱倒是没有再忸怩推拒,而是坦诚的望着康熙,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道:“奴婢想要在江南小镇开一间小小的食肆,而后选择当地应季的新鲜食材,每日自己手把手的做菜,招待往来的食客与旅人。这间食肆的名字奴婢都已经想好了,就叫做悦人居……皇上,您笑什么?是不是奴婢的想法很可笑?” 康熙抚掌笑了一回,甚至笑得前仰后合,笑声舒朗,却并非因为傅锦萱的心愿可笑,而是因为适才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实在太过有趣。不知因何缘故,刚才当康熙乍一听闻傅锦萱想要于江南小镇开一间食肆的时候,脑海中竟然闪现出胤禛与傅锦萱两人在烟雨朦胧的江南小镇盘了一间不大的店面,售卖吃食当街沽酒的模样,心中自然觉得十分好笑。 康熙笑了半晌,方才说道:“你若是喜欢,朕便让你的夫君为你开一间食肆好了。只不过,女儿家若非为生活所迫,还是不要抛头露面为好。你倒是可以将菜谱写下,让厨子照着去做也便是了。如此一来,也与你亲自动手相差无几。只是这食肆的名字,叫悦人居未免太过直白。你既然喜欢秀丽淡雅的江南水乡,骨子里又有着那么一丝避世田居的念头,倒不如取一个古朴写意一些的名字,还算有些意趣。” 康熙望着傅锦萱清澈见底的盈盈水目,只觉得比起傅锦萱清丽绝俗的美貌,更让人心动的却是她眼角眉梢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恬淡安然的神色。 康熙沉吟片刻,方才说道:“苏轼曾做行香子·述怀: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这阙词中的意境倒是与你的心境颇为暗合。依朕看,你的食肆便唤做‘一溪云’吧!” 傅锦萱眨了眨眼睛,只觉得康熙似乎话中有话,仿佛在暗示一些什么似的。而且,这“一溪云”虽然的确不错,但是听起来倒像极了老饕为铺子取名字的调调,实在令她喜欢不起来。 就像老饕时常嫌弃她做的菜肴不够精致,粗糙的难以入目,又说她的菜肴里少了一样东西,所以难以臻至完美。可是傅锦萱则认为自己说到底就是一个贪恋世俗之欢的俗人一个。对她而言,过于精致完美的东西太过脆弱易逝,反而不易保存,难以长久。一不小心便要承受失去这样东西的遗憾与难过。相比之下,她更喜欢实用一些的东西。对她而言,做菜最关键的便是做菜的人开心、吃菜的人也觉得开心。其余诸如菜肴的造型与配色,实在不必过于讲究、吹毛求疵。 而老饕却总是说她一直在背着一只手做菜,无法真正敞开心扉,反而总是以旁观者的态度,冷眼旁观着世间的热闹繁华、世俗喧嚣。于是,忍无可忍的老饕将她赶了出去,让她以身入世,好好的体验何为人世间的情感与执着。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傅锦萱方才知晓自己机缘巧合之下拜了一个多么了不得的师傅。 然而直到今时今日,傅锦萱依然无法弄清楚感情与执念究竟为何物?于傅锦萱而言,感情与执念,她曾经也亲身经历感悟过。可是情缘虚无缥缈,脆弱易逝,太难;执念伤人伤己、苦熬心血,太累。也许有些事情不抱希望,便不会失望,也不会有着求而不得的诸多烦恼。 她原本便是恬淡散漫的性子,既没想过要平步青云,也不想要与人争斗。她其实是一个很怕麻烦的人,只想要过简单平淡的生活。无奈身不由己,尚未来得及抽身便被乌拉那拉秀娴拉进了战局。而后跟在老饕身边,本以为可以过些随心所欲的舒心日子,可是老饕偏又是一个总喜欢戳人心事、揭人伤疤之人,不但时常将她说得辩无可辩,又说她倘若一直无法参悟这个问题,她所做的菜便会一直淡而无味,简直是丢他的脸面…… 傅锦萱也曾暗自疑惑,她做的菜很难吃吗?那为什么以往的食客都笑着夸赞她做的菜好吃,就连胤禛与康熙也对她的手艺赞不绝口呢? 傅锦萱想到此处,不禁于心中轻叹了一口气。康熙所取的店名实在过于雅致,倒令她这个俗人有些无所适从了。傅锦萱偷偷瞄了康熙一眼,暗自思忖着莫非康熙与胤禛一样,也有着好为人师的特点?这下可好了!她虽然离开了师傅老饕的身旁,却又无意中给自己找了两位新的师傅! 康熙见傅锦萱若有所思、面有难色,忍不住询问道:“锦萱究竟因何事而烦恼?可是……因为四阿哥?” 傅锦萱连忙摇头道:“皇上您误会了,四阿哥一直对奴婢极好。” “极好?”康熙沉吟片刻,忽然问道:“既然如此,倘若朕为你与四阿哥赐婚,你可愿意?” 傅锦萱正欲回答,又见康熙神色温和的叮嘱道:“锦萱,事关你的终身幸福,你可要好好的想清楚。不用怕,你心中是怎么想的,便怎样对朕说。此时可不是说谎或是自欺欺人的时候。告诉朕实话,朕会为你做主。” 傅锦萱侧头思索片刻,浅笑道:“四阿哥很喜欢奴婢烧的菜,又时常对奴婢的厨艺赞不绝口……跟在四阿哥身边的日子,奴婢觉得很开心……” 傅锦萱此言也并非完全是奉承康熙所说的谎言。毕竟她与胤禛之间纠纠缠缠,如今已经有着剪不断的羁绊。虽然傅锦萱并不觉得自己深爱着胤禛,但是对她而言,这世上她唯一可以接受与之结为夫妻共同生活的男人,便只有胤禛一人。 康熙见傅锦萱对胤禛也颇有些情意,心中也觉得欣慰。既然胤禛如今离不得傅锦萱,而傅锦萱也对胤禛有情。如此一来可谓皆大欢喜,既不会令胤禛失望,也不会委屈了锦萱。 康熙看了看时辰,便以傅锦萱大病初愈、身子虚弱为由,将她送回偏殿休息,而后便返回正殿,凝神思索片刻,便于御案上写下了他刚才曾经对傅锦萱提及的东坡居士的词《行香子·述怀》与一道赐婚的手谕一起交由李德全,令其即刻送往四贝勒府,亲手交给胤禛。 李德全不敢耽搁,连忙赶去四贝勒府,亲手将这两样东西交给胤禛,并且嘱咐道:“皇上特意交代,要么四阿哥尽数收下这两件东西,要么则让奴才将这两样东西带回去交给皇上,再重新甄选,交由其他适合之人。” 胤禛看了看婚旨,又看了看苏轼的那阙词,浅笑道:“请李公公转告皇阿玛,这两样东西,胤禛收下了,必定会妥善处之,加以善待,请皇阿玛放心。” 李德全办好了差事,心里松了一口气,拿着胤禛大方给予的赏赐,欢天喜地的回宫向康熙复命去了。 胤禛缓步踱至窗边,望着窗外萧索的秋色,低声念道:“清夜无尘,月色如银。酒斟时、须满十分。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虽抱文章,开口谁亲。且陶陶、乐尽天真。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胤禛耳聪目明、心思机敏,自然明白康熙的暗示,无非是傅锦萱与名利权势不可兼得。胤禛细细回想着康熙对傅锦萱的态度,虽然想不通康熙为什么会对傅锦萱格外恩宠照顾,但是胤禛却知道无论如何,傅锦萱的确已经引起了康熙心底深处某种莫名的怜惜。 由于胤禛对于傅锦萱志在必得,因此,无论康熙此举的目的究竟是试探还是警告,胤禛都会暂且先答应下来。至于未来究竟如何,胤禛自然另有打算。 对于傅锦萱,胤禛自然不会放手,然而帝位与权势,胤禛也同样志在必得。胤禛之所以如此决定,并非贪恋权势,只因他深知唯有将权势牢牢的握在自己手中,才能做自己想做之事,护自己欲护之人。开玩笑,这可是他与傅锦萱未来幸福生活的坚实基础,自然不可拱手让人。不过,看康熙婚旨上的涵义,他应该暂且不必为了傅锦萱的身份而费心了。 胤禛暂且收起去找佟国维商谈的打算,微微眯起双眼,又轻声将最后一句此念了两遍,“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中有着说不出的缠绵与情意。 也不知是想起了何人何事,胤禛竟是柔和了以往冷肃的面容,眉间眼角俱带着温暖的笑意,俊朗的面容上洋溢着得遇知音的幸福与喜悦,险些晃瞎了苏培盛的双眼。 苏培盛望着眼前笑得如沐春风的胤禛,只觉得自家主子脸上的温暖笑容怎么与八阿哥有些相似呢? 第34章 定身份 佟国维得了康熙的诏令,连忙换了衣服匆匆赶往乾清宫面圣。康熙等佟国维行过礼后,起身亲自将佟国维扶了起来,而后又赐了座,命宫婢给佟国维端来了一杯刚刚泡好的热茶,茶色浅碧、卷曲如螺,正是上好的洞庭碧螺春。 佟国维一向心思敏锐,他见殿内竟无一位侍立的宫人,就连内廷总管李德全都被康熙下令退到殿外侍候,佟国维心念一转,便知晓康熙必定是有极为重要的机密要事要与他相谈。 如今朝中索额图与纳兰明珠逐渐失去了康熙的信任与重用,索额图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然而康熙却已经对他日渐不满,对其早已经生了提防之心,而纳兰明珠于二十七年因朋党之罪被康熙罢黜,后来虽然官复原职,但却不再受到康熙重用。 佟国维此时见康熙秘密召见,言行举止之间又远比朝堂之上更加温和,还以为康熙是要重用于他,心里不免隐隐有些激动。 康熙见佟国维眼中露出些许期待之色,微微勾起唇角,也不与他绕来绕去的兜圈子,开门见山的直言道:“上苍垂怜,朕机缘巧合之下竟然寻到了锦萱那丫头。可怜她年幼走失,小小年纪便失去了父母的庇护,流落在外吃尽了苦头,如今,锦萱都已经长成了十四岁的大姑娘了。而今既然寻着了她,自然应该让她认祖归宗,重归佟佳氏一组。堂堂的满洲闺女可段没有流落在外的道理!” 佟国维听得云山雾绕,却已经渐渐理出了头绪。佟佳氏一族究竟有没有流落在外的女孩,佟国维心中无比清楚。然而听康熙的意思,仿佛是打算让他正式认一下一名十四岁的少女,并且记入族谱。 佟国维老谋深算,从来不会轻易看低任何一个人。也许这名女子的真实身份十分卑微,甚至极有可能做过婢女。然而那又如何?康熙身为当今天子,只需一句话便可以赐予这名少女尊贵的出身与锦绣前程。实际上,不仅是这名女子,上至宗亲朝臣、下至贫民百姓,这些人究竟是平步青云还是打落尘埃,全在帝王一念之间。 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佟国维揣摩着康熙的心思,顿时露出感激之色,“天可怜见的,那个可怜的孩子终于被找到了!能得皇上恩宠庇护,如此为她着想,也是那孩子的福气!不知奴才此时可否方便见上那个孩子一面?” 康熙见佟国维知情识趣,心下也十分满意,于是对佟国维微笑道:“都是一家子至亲骨肉,自然是该见一见的。”说罢,又唤来李德全,命他去偏殿将傅锦萱带过来。同时又殷勤叮嘱李德全虽然偏殿到正殿的距离很近,但是也要让傅锦萱将披风围好,以免着凉,致使病情反复。 佟国维在一旁听得暗暗乍舌,心中暗自思忖着也不知傅锦萱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够有幸得到皇上的关爱。瞧瞧皇上刚才那殷殷嘱咐的模样,只怕即使是对着后宫的妃嫔娘娘们,也不见得有这份细心呢!看皇上对这名女子的重视,莫不是想要将她收入后宫吧? 想到此处,佟国维不禁心中一凛。刚刚皇上虽然对他提及欲让这名女子认在佟佳氏一族,然而却没有言明这名女子的辈分。看来,他一会儿千万要小心谨慎些才好,以免猜错了皇上的心思,弄错了这名女子的辈分,可就要触怒圣颜,给自己惹来祸患了! 佟国维心思急转,已经做好了自己亲自再认下一名女儿的准备,却没想到待傅锦萱在李德全的带领下走入殿中,康熙却指了指佟国维,对傅锦萱浅笑道:“锦萱不是一直想要寻找亲人吗?朕已经帮你找到了。这是佟国维,是朕的内大臣,也是孝懿皇后与庶妃佟佳氏的父亲,他便是你的祖父。按照咱们满人的称呼,你应该称他为玛法的。” 傅锦萱愕然片刻,倒是规规矩矩的上前向佟国维行了大礼,口称玛法,心中却是暗暗想道:为了让自己的身份能够配得上胤禛,康熙还真的是煞费苦心,花了不少心思。 佟国维见到傅锦萱的容貌便是一愣,只觉得仿佛见到了当年的和硕柔嘉公主一般。想起当年宫中盛传的康熙与和硕柔嘉公主之间格外亲厚的姐弟情谊,佟国维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名女子之所以能够有幸得到康熙的恩宠,正是因为她长了一个万中无一的好相貌。 佟国维见傅锦萱身着一袭湖绿色旗装,衣摆处绣着嫩黄色的月桂花,外罩一见通体雪白的白狐披风,发髻上簪了两朵精致小巧的浅粉色绒花,一只碧玉簪斜斜的插在乌黑的云髻上。这簪子正是他在孝懿皇后小的时候亲自买给她的第一支发簪。 虽然身为男子的他不大会挑选簪子,然而乖巧懂事的女儿却拿着他送的碧玉簪爱不释手。口口声声的说这支簪子极为漂亮,是她最喜欢的一支发簪。佟国维记得孝懿皇后在病重之时,曾将这支心爱的发簪交给了从出生之日起便养在她身边的四阿哥胤禛,那时候,孝懿皇后便已经有希望他与佟佳氏一族照扶相助四阿哥之意。而今,四阿哥竟然又将这支有着特别意义的碧玉簪赠给了这位女子,可见,此女在四阿哥心中必定有着极为重要的地位。 佟国维想到此节,忽然一愣,脑海中飞快的闪过一道亮光,暗忖四阿哥特意选了这支他送给孝懿皇后的发簪转赠此女,莫不是四阿哥早就存了心思,想要让这名女子认在佟佳氏一族吧! 佟国维不由自主的飞快的瞄了康熙一眼,心中不禁暗自慨叹:这四阿哥与皇上不愧是亲生父子,就连着算计人的想法都如出一辙。四阿哥能够以如此重要的发簪相赠,显然心悦此女,以皇上的本事,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如此看来,皇上让自己认下这位女子为孙女,给予她满洲贵女的身份,莫非是想将她赐给四阿哥做侧福晋?既然如此,皇上的意思是打定主意要给此女正经嫡女的身份了? 康熙仿佛看出了佟国维的心思,直言挑明道:“隆科多虽然办差得力,才能不俗,然而却只有一个缺点,那便是治家不力,竟然纵容妾室四儿屡次对嫡妻无礼,却丝毫不知管束。若非正室夫人被贱妾谋害,郁郁而终,也不会致使年仅两岁的锦萱被府中的下人错待,小小年纪便走失了。若非锦萱被养母李林氏好心收养,还不知道能否活到今日。你回去告诉隆科多,就说是朕的话,倘若他连管好自己后院女人的本事都没有,那么以后也不必于朝中做官了。什么时候他管好了家宅,什么时候再进宫来见朕。锦萱这孩子温婉懂事,朕甚是喜爱。即使他是锦萱的阿玛,也不可以纵容贱妾恶奴欺负锦萱。” 佟国维连连答应。隆科多喜爱的那个飞扬跋扈、骄纵无礼的女人,他早就已经看不过去了,无奈隆科多一味护着那个女人,竟连他这个阿玛的话都不听。如今,也是时候让隆科多好好的管教约束一下那个女人了,否则家宅不宁,倒是让同僚了笑话去。 于是,在康熙的决定下,傅锦萱摇身一变,便从一位不知道亲生父母为何人的身份低微的小小奴婢变成了当朝国舅、被康熙赐予一等公封号的佟国维的嫡亲孙女,隆科多的嫡女。 这一消息立即于宫中不胫而走,康熙后宫之中诸位妃嫔虽然各怀心事,却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最近被康熙看中并且安置于乾清宫偏殿养病的女子竟然是佟佳氏一族的嫡女,更是孝懿皇后与庶妃佟佳氏的侄女。对于她们而言,只要这位美貌的女子不被康熙收入后宫,与她们争夺康熙的宠爱便好,几个位份低微的贵人与答应也于私下里暗自慨叹一番这名女子那令人羡慕的好运气。 德妃乌雅钰宁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虽然心中一直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然而心中却也有些不舒服。钰宁取来前几日便已经动了工然而却至今依然未能绣好的一只藏蓝色荷包,捻了绣线,引了针,刚刚绣了几下却又不小心刺到了手,白皙的手指上顿时流出了鲜红的血珠。 德妃懊恼的连忙把手中的荷包放下,却见血迹已经沾染了荷包上的银色绣线,留下了一块明显的印记。这荷包正是德妃打算绣来送给康熙的,只可惜如今尚未绣完便已经被血迹污染,总是不吉,因此,德妃也只能舍弃这个几乎已经快绣好的精巧荷包,打算再重新绣一个荷包送给康熙。 德妃懊恼的将荷包扔到一旁,轻叹一口气,心烦的揉着微痛的额角,心中暗想这孝懿皇后果然天生与她相克,当年几句话便夺走了她刚刚出生的长子,她的妹妹虽然以庶妃身份入宫,至今未有封号,然而宫中明眼人都看得出皇上对于小佟佳氏的恩宠,不仅让她独自居于景仁宫内,更加给她如同妃位的份例,只怕用不了多久皇上便会正式册封于她,并且极有可能会给予她贵妃的高位。 她一直被佟佳氏姐妹二人压在头上也就罢了,如今她们的侄女还要伴在胤禛身旁。看来,这佟佳氏的女人果然令人厌恶,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然而消息传回四贝勒府,却惊呆了后院的一众女人。 格格宋芷兰暗自懊恼,为什么她刚刚被福晋解了禁足,就遇到了一个如此强劲的敌人?想那傅锦萱原本便有四阿哥的宠爱,如今再加上尊贵的身份,若是她将来进了府,必定会成为她的心腹大患。 侧福晋李婉儿心中更加憋闷不已。她原本以为傅锦萱只不过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小婢女,即使得了胤禛的几分宠爱也翻不出什么大风浪来。然而如今傅锦萱摇身一变,成了佟佳氏一族的嫡女,当朝一等公佟国维的亲孙女,孝懿皇后的亲侄女。这样高贵的身份足以使她望尘莫及。李婉儿抱着乖巧的弘昀冷笑连连,看来她还真是小看了傅锦萱这个女人啊! 侍妾伊佳萝与张碧瑶虽然心中嫉妒傅锦萱,却又忍不住心中对于傅锦萱的羡慕之情。然而想到自己卑微的汉女身份,两人也只能对月自怜,暗自感伤,只敢在私下里背人之处偶尔与近身婢女数落一番傅锦萱的不是,暗自嗤笑傅锦萱在沦为婢女做些伺候人的功夫时,指不定被多少人占过便宜,也许就连那身子也不见得就是干净的。 然而,贝勒府中最为愤怒不安之人便是福晋乌拉那拉秀娴。秀娴原本以为傅锦萱不过是一个她可以用来固宠的工具,出身卑微的傅锦萱必定可以任由她摆布,任她随意搓圆捏扁,也毫无反抗之力。秀娴万万没有想到傅锦萱竟然会是佟佳氏一族流落在外的嫡女,这样的身份,竟然比她这位嫡福晋还要再高一些。 原本,按照傅锦萱如今高贵的身份,最适合的便是在参加选秀之后被指婚给年纪相当的皇子做嫡福晋。然而,如今宫中之人皆知傅锦萱在恢复身份以前,曾经做过胤禛的近身婢女。而皇上也知晓胤禛极为喜爱傅锦萱,如此一来,只怕最后兜兜转转,傅锦萱依然会嫁进四贝勒府。到那个时候,傅锦萱不仅不再是小小的奴婢,反而极有可能是以侧福晋的身份风风光光的嫁进府中。 秀娴想到她与傅锦萱之间的恩怨便觉得头皮发麻,看来,不久以后,她便有一场硬仗要打。正所谓一山容不得二虎,她与傅锦萱之间,只能有一人笑到最后。 秀娴此时万分庆幸她已经先下手为强,用计断了傅锦萱的子嗣,否则,倘若她将来以深受胤禛宠爱的侧福晋身份为胤禛生下小阿哥,必定会动摇弘晖在府中的地位。 第35章 喜良缘 既然康熙有命,佟国维自然无不遵从。 佟国维回府后与隆科多商谈半日,先将隆科多敲打一番,而后又亲自将黄历来来回回的翻了四五遍,最后才终于择定了十日后的一个良辰吉日,正式将傅锦萱以隆科多嫡女的身份记入了佟佳氏一族的族谱。 不知情者都以为傅锦萱果真便是佟国维年幼之时走失的亲孙女,然而事实的真相究竟如何,康熙与胤禛自然心知肚明。也正因为如此,康熙自然舍不得让傅锦萱住到与她毫无血缘关系的佟府去,因此便留她住在养心殿的西暖阁内。 胤禛得知傅锦萱竟然住进了养心殿西暖阁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顿觉十分憋闷。虽然前几日在养心殿西暖阁内他并没有真的与那些婢女发生过关系,然而衣衫不整、耳鬓厮磨却也是难以避免之事。为了让康熙相信他的确非傅锦萱相伴不可,因此这出戏必须要好好演完。然而尽管如此,胤禛心中依然会觉得莫名的心虚,生怕傅锦萱知晓西暖阁内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以后,会对他心存芥蒂。 胤禛暗下决心,还是应该想个办法早些将傅锦萱娶进府才是,以免他在饱尝相思之苦之余,还要整日牵肠挂肚,担心她在宫里会遇到不知名的危险或是受到委屈。 随着傅锦萱身子渐渐恢复,康熙也有心思着手调查傅锦萱于永和宫中毒昏迷一事。 凡是与此事相关的奴婢们都一一被康熙下令过了刑,然而审出的结果却又令康熙深感意外。 根据慎刑司的管事太监禀奏,傅锦萱之所以会中毒昏迷,乃是因为厨娘李氏给傅锦萱手上的伤口涂抹的药膏之中含有损伤身体的毒物。然而,李氏对此却并不之情。因为小厨里的宫人都知道李氏对于这盒她小儿子送给她的药膏一向爱若至宝,有事没事的便挂在嘴边向人炫耀一番,而她自己在被热油烫伤的时候,也会涂抹一点药膏在患处。只是她的烫伤并不严重,不曾破皮流血,况且李氏又生的身强体壮,因此虽然李氏也受到了药物的影响,但是却尚未显出明显的症状来。 而等到慎刑司的管事太监按照康熙的吩咐将永和宫小厨房的厨娘、婢女一一用了刑以后,终于有一个姓冯的厨娘声称自己平素便对李氏不满,又嫉妒李氏所做的菜肴深得十四阿哥的喜欢,因而时常能够得到德妃娘娘的赏赐。为了一己私怨,冯氏便偷偷将从宫外方士手中买来的有毒的药物参入到李氏最为宝贝的那盒药膏之中,想要让李氏好好吃些苦头。据冯氏所言,她其实也并不知晓那药膏会置人于死地,她起初也只是想要给李氏一个教训而已,并没有想过要闹出人命。 康熙本不愿相信傅锦萱无辜受伤只是因为宫婢之间的私怨,正欲再细查此事,然而冯氏却又突发心疾暴毙身亡,一时之间竟是断了线索。 虽然不曾查出幕后主谋之人,然而经过此事,却让康熙重视到宫中的太监和宫婢们与各宫主子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以及不容小觑的影响力。 康熙将查到的结果告诉傅锦萱的时候,傅锦萱愕然片刻,却是缓缓摇头道:“奴婢总是觉得冯大娘并不像她所说的那般厌恶李大娘。虽然在小厨房中,李大娘的个性最为耿直爽快,有时候说话也很直,并不会拐弯抹角。她平日里似乎也常与冯大娘拌嘴斗气,两人之间似有龃龉。可是,有一件事情奴婢记得很清楚,那天李大娘在切菜的时候,不小心滑落了手中的菜刀,当时冯大娘恰好就站在李大娘身旁,她未及细想便飞快的伸手拉了李大娘一把。于是,那把刀正好掉落在李大娘的脚边上。若非冯大娘眼疾手快,只怕李大娘就要被锋利的菜刀给割伤了。因此,奴婢才会觉得虽然表面上冯大娘经常与李大娘磕磕绊绊,时常吵嘴,但是,在冯大娘心中应该并不像她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厌恶李大娘。” 康熙锐利的凤眸中精光一闪,若有所思的点头道:“一个人虽然会说谎话,然而她在最危机的关头未及细想而作出的反应,往往才是最真实的。你放心,这件事情朕不会就此罢休,一定要一查到底,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傅锦萱轻声一叹,以她前世的经验来看,很多后宅阴私到最后都会变成一段无头公案,根本无法查清其来龙去脉,又或是由于某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原因而不了了之。从来都只是有最大的利益,并没有绝对的公平。 傅锦萱想起康熙所言,得知李大娘、孙大娘以及小厨房内的几个小宫婢均在慎刑司受了刑,心中恍然忆起自己前世做婢女的那些身不由己的日子,不禁皱了皱眉,思忖半晌,方才开口道:“奴婢由于以前也做过伺候主子的婢女,因此多少也能理解身为奴才们的心思。许多时候,他们也只是想要让自己过得更好一些罢了。” 康熙见傅锦萱神色落寞,不由得想起了她在四贝勒府中作婢女时受到的那些苦难。彼时听来,只觉得无关紧要,不过是一个婢女挨了板子而已,然而如今想来,却觉得心中梗堵的难受。 康熙拍了拍傅锦萱的肩膀,柔声安慰道:“以往的事情,便让它过去吧!朕会让你以侧福晋之礼嫁入四贝勒府,还会赐给你一个封号。按照满人的规矩,嫡福晋与侧福晋均为记入皇族玉牒的妻室,而有了朕钦赐封号的侧福晋,则与嫡福晋地位相当,位同平妻。从今而后,你都不会再过那种伺候人的日子,也不会有人再敢将你当做奴婢,让你受委屈。” 傅锦萱感激的望着康熙,原打算向康熙跪行大礼、磕头谢恩,然而双膝刚刚略弯了一弯,便被康熙伸手拖住手腕,扶了起来。“你不必向朕行此大礼,朕亦不愿看到你整日向朕规规矩矩的请安,时而还要感恩戴德的谢恩的模样。” 傅锦萱迟疑片刻,终于忍不住问道:“皇上,您为何要对奴婢这般好?您应该知道,奴婢并非佟大人的孙女,又为何要赐予奴婢这样大的恩典?” 康熙望着傅锦萱的面容,出了半晌神,方才叹息道:“你的容貌喜好很像朕的一位故人。她的婚事,朕一直引以为憾,因此,朕希望能够赐给你一段美满姻缘,看着你得到幸福,多少也可以帮朕了却心中一段心事。” 傅锦萱见康熙情绪有些低落,也不问及与她容貌相似之人究竟是何人,只是语气轻快的询问道:“那么她也与奴婢一样喜欢烧菜吗?” 康熙想起小时候七八岁上下,他与翊萱一起溜进御膳房那次,原本只是想要亲手做一碗长寿面给皇祖母当做生辰贺礼,没想到却险些联手烧了御膳房。 “她可是不会做菜的,也就会做那么几样点心而已。虽然那些点心品相味道都只算一般,但是朕偏偏就是喜欢吃。那些当真是朕吃过的最好吃的点心了……”康熙眼角眉梢俱带着笑意,眼中似有怀念之色。 傅锦萱望着康熙的神色,心中一动,猛然想起胤禛似乎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只要是锦萱做的饭菜,就算是糊的我也能吃下三大碗!” 傅锦萱眨了眨眼睛,心下狐疑不定,难道她做的菜真的有问题,而胤禛与康熙之所以喜欢她做的膳食,难道就只是因为心中对她的情谊而给她的同情分吗?这个……还真是有些打击人啊! 德妃乌雅钰宁由于傅锦萱在永和宫中毒受伤一事,而被康熙斥责治宫不严,以致宫人私下结怨,竟将有毒之物藏于宫中,致使伤及无辜。德妃心中既感到委屈又觉得不甘,心中对于傅锦萱不由得更加多了几分怨怼。 由于傅锦萱身份的转变,胤禛想找傅锦萱说话更是难上加难。况且宫中人多口杂,胤禛又不愿意给傅锦萱惹来麻烦,让别人质疑她的人品德行,因此即使心中思之欲狂,胤禛也没有频繁的前往养心殿看望傅锦萱。 然而,这种明明知晓傅锦萱就在附近却又无法碰触的日子,胤禛实在不愿过多忍受。于是,胤禛几次三番向康熙请旨,希望能够早日迎娶傅锦萱回府。 自从知晓胤禛的“隐疾”,康熙作为一个男人,倒是十分理解胤禛的急切与渴望。然而想到他这个脾气急躁的老四貌似已经忍耐了许多日子,再思及傅锦萱小小的年纪与那单薄的小身板,康熙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康熙沉吟半晌,将傅锦萱与胤禛的婚期定在了正月十六日,恰好是元宵佳节过后的第一天。又特意将他千挑万选的封号说与胤禛听,嘱咐他要善待锦萱,不要让她在贝勒府中受委屈。 胤禛听闻康熙所赐的封号,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别扭之感,原来康熙所赐的封号正是“熹”字,恰好与他前世的熹贵妃钮祜禄氏的封号相同。 胤禛心中甚至有些怀疑他的这位英明神武的皇阿玛是不是也是重生之人,否则怎么会无意之中三番两次的给他添堵。先是在他前世批阅折子与近臣商议国事的养心殿西暖阁内让几位婢女脱光了试探于他,而后又给他心爱的女子安上了一个前世妻妾用过的封号!皇阿玛,您老人家真的不是在故意整儿子的吗? 然而对于康熙千挑万选并且十分满意的封号,胤禛此时自然是不敢有半句质疑的。毕竟,锦萱可还没娶到手呢!若是此时惹恼了皇阿玛,他还想不想要好好的与锦萱成亲过日子了! 康熙见胤禛明明已经接了正式的婚旨,然而却又迟迟不肯离去,便已经猜到了胤禛的小心思,于是也不再为难于他,挥挥手让他去养心殿看望傅锦萱去了。 此时,傅锦萱也已经接到了康熙正式为她与胤禛赐婚的婚旨,白皙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明黄色的圣旨,一时之间想起了许多往事。虽然她早已知晓此生必定还是要与胤禛纠纠缠缠、相伴一世的,然而她却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以皇上亲赐封号的侧福晋之礼嫁于胤禛为妻。 傅锦萱轻轻的摸了摸自己肩膀上的蝶形胎记,以前,她从来不曾觉得这是一个幸运的印记,犹记前世福晋乌拉那拉秀娴命嬷嬷们鞭打她的时候,还曾经指着她肩膀上的胎记责骂她是招蜂引蝶的贱人,整天只知道用些下作的手段迷惑王爷,那时候,她也曾经厌恶过这枚胎记的。然而,她的师傅老饕却说他正是凭借这枚幸运的印记才于茫茫人海之中寻到了她。 这真是幸运的印记吗?好像康熙在找来赵嬷嬷为她验过身上的胎记以后,对她的态度的确更好了一些。难道说那位令康熙怀念的故人身上,也有一枚与她一模一样的蝶形胎记吗?虽然说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只是,两个没有任何关联的人,可以相像到此种程度么? 正在傅锦萱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听见殿门被人推开的响动,抬起头,正好看见胤禛手里拿着一个紫檀木锦盒,缓步向她走来。 殿内侍奉傅锦萱的两个小宫婢颇有眼力见的匆匆向胤禛行礼后便退了下去。 胤禛走到傅锦萱身旁,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傅锦萱肖尖的下巴,低声轻叹道:“才几日不见,萱儿怎么又瘦了……” 傅锦萱抬头看了看胤禛同样清减了的面容,莞尔道:“爷也消瘦了……” 此言一出,傅锦萱与胤禛齐齐静默。二人心中均不约而同的想道:好不容易见一次面,怎么弄的和探监似的!然而,各怀心事的两人均未将心中的想法宣之于口,只是于心底暗自笑了一回,眼中皆闪烁着愉悦的笑意。 由于胤禛不便在养心殿停留太久,以免落人口实,有损傅锦萱的清誉,因此两人寒暄了几句以后,胤禛便将手中的紫檀木锦盒递到傅锦萱手中。 傅锦萱打开锦盒一看,只见其中放着一对儿巧夺天工的莲花并蒂羊脂白玉镯。 胤禛亲手取出镯子,为傅锦萱带在手腕上,果然不松不紧,尺寸刚刚好。温润细腻的羊脂白玉镯衬着傅锦萱白皙的皓腕煞是好看,看得胤禛一阵出神。 傅锦萱见胤禛脸颊清瘦,心中不免有些心疼,于是轻声建议道:“爷近日是否又犯了不喜荤腥的毛病了?不如让奴婢为爷做几道合您口味的荤菜吧!” 胤禛忍不住笑道:“可不必如此麻烦,你还是好好歇着吧,养好身子要紧。我可不想等到大婚之夜,你由于身子虚弱不合时宜的昏过去,那才令我郁闷呢!” 第36章 巧遇险 当康熙为胤禛与傅锦萱赐婚的消息传回贝勒府中,后院的福晋、格格与侍妾等诸位妻妾虽然早就已经有了一些心里准备,却依然被康熙的旨意惊得回不过神来。 两位侍妾伊佳萝与张碧瑶心中对于傅锦萱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纷纷暗自慨叹为何这样天降福运的好事怎么就落不到自己的头上来呢? 格格宋芷兰见傅锦萱竟然被康熙册封为侧福晋,又被赐了一个吉祥的“熹”字作为封号,心中不禁有些暗暗着急起来。这样一位出身高贵、以侧福晋之礼嫁进府中并且深受四阿哥喜爱的女子只怕将来不易对付。宋芷兰暗暗回想着府中下人们之间流传的关于傅锦萱此人的传闻,心中暗自期盼着傅锦萱于流落在外的这些年中养成了不入流的小家子气,或是呆板木讷、不懂情趣,或是飞扬跋扈、恃宠而骄,这样的女子即使空有美貌,只怕也无法长期拴住一个男人的心。如此一来,她才可以趁虚而入,寻找机会逐渐让四阿哥发现她的种种好处,进而渐渐被她俘获,让她可以牢牢的拴住四阿哥的一颗心。 侧福晋李婉儿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反而微微松了一口气。李婉儿心里虽然厌恶傅锦萱,然而却又不得不感慨正是傅锦萱的到来转移了福晋乌拉那拉秀娴对于她及弘昀的憎恨,而傅锦萱又已经伤了身子,即使将来再受四阿哥的宠爱,恐怕也无法为四阿哥生下小阿哥或是小格格。在李婉儿看来,虽然四阿哥的宠爱一定要尽力争取,然而女人最后真正的依靠,还是自己所生的儿子。因此,李婉儿对于这位既可以帮她分担福晋的一部分怨恨又无法生育子嗣威胁到她儿子地位的傅锦萱,心中虽然依旧十分不喜,但却暗自打算利用她好好的与福晋乌拉那拉秀娴斗一斗。 得知傅锦萱将以侧福晋之礼风风光光的嫁入贝勒府中的消息以后,心情最为复杂者便要数胤禛的福晋乌拉那拉秀娴了。 原本满人在入关以前实行的便是一夫多妻多妾制,满洲贵族男子可以娶多位妻子,均称为福晋,其中虽然也会有大福晋之称,然而这些福晋们均为妻子的名分,而在入关夺了天下以后,满洲贵族逐渐受到汉人文化的影响,为了突出正妻的地位,才将正妻尊为嫡福晋,其他福晋则为侧室,称为侧福晋。然而侧福晋的地位依然远高于其他作为妾室的庶福晋、格格以及普通的侍妾,她们是被皇族承认的记入玉牒的侧室,其所出子女的地位也仅仅略次于嫡福晋所出的嫡子,并且要远高于其他妾室所生的庶子。 然而,更让秀娴心惊的是康熙竟然亲自赐给了傅锦萱一个有着吉祥寓意的封号,这在诸位皇子的侧福晋中绝无仅有。一位被皇上赐予封号的侧福晋,地位与她这位嫡福晋旗鼓相当,位同平妻。康熙如此处事,直可谓生生的打了秀娴的脸。 秀娴只要一想到之前她与傅锦萱结下的仇怨便深感不安,一位出身高贵而又深受皇上与四阿哥喜爱的侧福晋将会在四贝勒府里掀起怎样的风浪,秀娴心知肚明。 张嬷嬷见自家主子愁眉不展,心下也不免跟着着急,忍不住低声感叹道:“若是有办法能够阻止佟佳锦萱嫁进贝勒府中就好了……” 秀娴无奈的瞥了张嬷嬷一眼,冷笑道:“如今皇上赐婚的圣旨已下,只要佟佳锦萱不死,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改嫁他人的。那可是皇上的旨意,自然是金口玉言,不可更改的。嬷嬷如此说,莫不是糊涂了?” 张嬷嬷轻叹一声,“福晋责备的是,奴婢是有些急糊涂了。奴婢只是担心若是让佟佳锦萱就这样顺风顺水的嫁进贝勒府,只怕会影响到福晋在府中的地位。” 秀娴面色凝重的思索半晌,忽然嗤笑道:“虽然皇上赐给了佟佳锦萱这样天大的恩典的确有些令我措手不及,但是,我偏就不信,佟佳锦萱流落在外这么多年,难道就一直活的清清白白,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只要她在进府前坏了名声,即使她美得好似天仙一般,爷也会对她心生芥蒂,不会再继续宠爱于她。” 张嬷嬷眼前一亮,凑在秀娴身边低声建议道:“福晋所言极是!试想一个男人最不能容忍的事情是什么?无非是他的女人与其他男子不清不楚。尤其是像贝勒爷这般高傲的男人,更是无法容忍自己的女人与其他男人有染。奴婢记得,佟佳锦萱还有一个疼爱的弟弟,唤做李什么的一个毛头小子,或许可以从他的身上入手做些文章。” 秀娴皱了皱眉,摇头道:“这个计谋虽然不错,但是此时佟佳锦萱毕竟圣宠正隆,若是于此时贸然对付她,只怕反而会被牵连其中,深陷泥沼无法自拔。此事只可暗地里查访,于适当的时机因势利导,并且通过他人之手行事,万万不可操之过急。无论事成事败,最好都不要留下一点儿把柄在他人手中,否则日后必成祸患。” 张嬷嬷听闻秀娴所言,也觉得自己刚刚出的主意太过鲁莽,竟然险些害了主子,不由得连忙跪在地上向秀娴请罪。 秀娴叹了一口气,亲自将张嬷嬷扶了起来,“嬷嬷是我的乳母,是从小看着我长大之人,除却额娘以外,这世上最疼我的就要属嬷嬷了。我知道嬷嬷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为了晖儿好。因此,即使嬷嬷偶尔有失当之处,我也不会怪罪嬷嬷的!” 秀娴一番肺腑之言说得张嬷嬷红了眼眶,拼命忍着才没有落下泪来,从此对秀娴更加掏心掏肺,尽心服侍照顾。 经过刘声芳竭尽全力的治疗与调养,傅锦萱的身子已经好了很多,苍白的脸颊上开始有了少许粉嫩的红润,一身莹白如玉的肌肤被康熙接连赐下的上好补药调养的越发娇嫩,简直可谓吹弹得破,仿佛轻轻一掐就能掐出水来,只可惜身材依旧袅娜纤细,竟似怎样吃都养不胖一般,令康熙与胤禛颇为无奈。 这一日午后,傅锦萱陪同康熙一同用了晚膳,康熙见傅锦萱已经恢复了不少,又想起她近来被自己拘在养心殿养伤,几乎整天于殿内静养,至多偶尔在院子里转一转,的确是有些将她们闷坏了。 康熙看今天的天气还算晴好,恰巧又没有什么风,便对傅锦萱道:“你这些日子一直留在养心殿养病,朕看你也属实有些闷的发慌,今日便让菁芜陪你去御花园转转吧。虽然冬日的御花园比起盛夏时节的景致要略逊一筹,然而如今红梅绽放,倒也值得一观。朕一会儿还要去看几位小阿哥的骑射功夫,便不陪你过去了。” 傅锦萱受宠若惊,连忙说道:“皇上已经对奴婢照顾有加,奴婢早将皇上的恩典铭记于心,感恩戴德、不敢或忘。皇上准许奴婢前往御花园散步已是大恩,奴婢又岂敢请皇上陪同奴婢一同前往!再者,奴婢只在养心殿门前的院子里转转就已经很好了,也不必去御花园……” 毕竟她的身份太过特殊,虽然如今因为康熙的恩典,让她成为了佟国维的孙女,堂堂正正的满洲贵女,并且已经指婚给四阿哥为侧福晋,然而说到底,终究也只不过是皇家的奴才罢了。而后宫之中的争斗远远要比当年胤禛后宅之中的勾心斗角复杂百倍,如非万不得已,傅锦萱一向不喜主动招惹事非,因此便想寻个借口婉拒康熙的提议。 康熙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刚刚对傅锦萱说话的时候,到最后竟然将她当最翊萱了,言语之间竟好像友人交谈一般轻松,难怪会吓坏了一向小心谨慎的傅锦萱。 有关柔嘉公主的一切往事,康熙如今都不愿再对任何人提及,即使是与柔嘉公主极为相似的傅锦萱也不例外。 康熙见傅锦萱面有难色,还以为傅锦萱脸皮薄,不好意思答应自己刚刚的建议。但是在康熙的印象中,像傅锦萱这样十四五岁的年轻女子不是应该最喜欢到御花园这样风景优美之处游玩散心的吗?傅锦萱表面上碍着宫中的规矩不敢随便答应,然而心中其实应该也是想去御花园游玩散心的。 于是康熙也未再多做解释,只是笑着对傅锦萱吩咐道:“朕的元后仁孝皇后最是喜爱于寒冬傲雪绽放的红梅。朕听说如今御花园中的红梅开得正好,你带着竟无一起去御花园替朕折一支红梅来,朕要将它放在书房中。” 傅锦萱听闻此言,也便不好推脱拒绝,连忙点头应诺,便欲带着菁芜前往御花园去摘红梅。 康熙皱了皱眉,又不放心的嘱咐傅锦萱快去快回,以免天黑之后夜路难行,夜风寒凉以致感染风寒。 傅锦萱心下感激,连忙点头应允,披了康熙所赐的白狐披风,便带着菁芜匆匆的向御花园行去。 冬日的御花园并不能算是最美的时候,然而前些日子连落的几场大雪,却也使得园中处处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尤其在冬日暖阳的照射下,镀上了金光点点,倒也有了几分纯净澄澈,明媚晶莹。然而,傅锦萱却对这御花园中的景致毫无兴趣,她只想要赶快为康熙折一支红梅,而后便立即返回养心殿去,尽快离开御花园这个事非之地。 傅锦萱按照菁芜领的近路,一路上脚步匆匆的前往位于御花园东南角的绎雪轩。据菁芜所言,绛雪轩里的几株红梅数可是皇上与仁孝皇后大婚不久之后亲手为皇后种下的,代表着皇上与仁孝皇后之间的深厚情意,一向是御花园里开的最好的几树红梅。傅锦萱听闻此言,也觉得若要摘得令康熙喜爱的红梅,还是应该去绛雪轩才是。 菁芜见傅锦萱一路上走得这样急,简直就好像在赶路一般,尽管在隆冬时节,傅锦萱白皙的额头上依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菁芜揣摩着康熙的用意,又担心傅锦萱走得这么快会累坏了身子,因此忍不住开口提醒道:“皇上虽然嘱咐要在天黑之前返回乾清宫,可是也没有让您走得这样急啊!若是您因为赶路而累坏了身子,岂不是辜负了皇上的一番好意?” 傅锦萱愕然片刻,莞尔道:“皇上体谅照顾我,我心中自然感激不尽。可是宫中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因此我便更不可以恃宠而骄,必定要谨言慎行,方才不辜负皇上对我的一番回顾之恩。” 菁芜见傅锦萱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见识,不骄不躁,安分守己,即使忽然深受圣宠、平步青云也丝毫没有一丝骄纵之气,果然是一个招人疼的好姑娘。 绛雪轩面阔五间,黄琉璃瓦硬山式顶,前接歇山卷棚顶抱厦三间,明间开门,次间、梢间为槛窗,上为福寿万字支窗,下为大玻璃方窗。该轩室外的油饰彩绘别具一格,即不用灿烂耀目的金线彩画,也不施以鲜艳强烈的朱柱丹楹,而是一反常规,改用上下一色的斑竹纹油漆彩绘,门窗亦改用楠木本色不加油饰,梁、枋、柱、框像是包裹在青翠的绿竹中,整座建筑给人以朴实淡雅之感。 傅锦萱与菁芜择了近路走进绛雪轩,由于满心惦念着要为康熙折一支最美丽的红梅,因此两人开始的时候均未注意到绛雪轩中的异样。 傅锦萱挑来挑去,终于折了一支满意的红梅,正欲带着菁芜离去之时,却忽然听见从其中一间抱夏内传出一阵男女的呻*吟之声。 傅锦萱与菁芜皆是一愣,随即两人对视一眼,皆不约而同的显出惊惧之色。 第37章 险脱身 傅锦萱与菁芜皆是聪明之人,二人深知在宫中遇到此种情形,绝对不应该有任何好奇心或是管闲事的念头,否则不但得不到任何好处,还极有可能会惹祸上身。 然而,就在傅锦萱与菁芜正欲尽快离开的时候,从抱夏之中忽然跌跌撞撞的走出一位男子,此人身上的藏蓝色袍服有些许凌乱,眼中闪烁着不同寻常的猩红之色,呼吸粗重,步履踉跄,一看便知此时身上极为不妥。 原本打算与傅锦萱一同尽快离去的菁芜见到此人,却是呆愣当场,身子僵硬的立在原地。 傅锦萱心中一急,忍不住小声催促道:“你怎么这个时候发起愣来,怎么还不走呢?” 正在此时,那名男子已经发现了傅锦萱与菁芜。而他似乎也没有想到此时会在绛雪轩中见到其他人。因此,他先是一愣,而后却似乎再也受不住煎熬一般,竟然几个箭步冲上前来,一把拉扯住傅锦萱的手腕,将她拖到怀中,左手狠狠的捂住傅锦萱嘴,以防止她大声呼救,右手揽紧她的纤腰将她半拖半拽的往屋里拉去。 傅锦萱心中大惊失色,正欲努力挣脱出此人紧致的怀抱时,却见菁芜普通一声跪在地上,不顾一切的扑上前来抱住了此人的小腿,颤抖着声音苦苦哀求道:“奴婢给太子爷请安,让奴婢服侍太子爷吧!这位是佟国维大人的孙女,已经被皇上赐婚给四阿哥了。还请太子爷发发慈悲,饶过她一条性命吧!” 胤礽由于误中了他人的奸计,此时身上已经被迷药刺激得欲*火沸腾,就连神智都有些不大清楚起来,心里渐渐只剩下宣泄的欲望。胤礽刚刚凭着最后一丝理智逃出了抱夏,此时却由于怀中抱着的傅锦萱娇小香软的身子渐渐失去了理智,已经紧绷到极限的身子甚至微微颤抖起来,竟然不耐烦的一脚踢开了菁芜,将夹起傅锦萱大步向另一间抱夏内。 菁芜咬了咬嘴唇,眼中闪过一抹决绝,深吸了一口气,脚步飞快的跟了进去,随即反手关上殿门,自己动手利落的褪下自己身上的衣衫,不过片刻功夫,便已经露出了不着寸缕的身子。 菁芜大胆的走上前去,扭着身子不停的蹭着胤礽的手臂,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语调中竟有着勾人的媚意,“太子爷,奴婢仰慕太子爷良久,只要能够求得太子爷半点怜惜之情,就是让奴婢来生做狗,奴婢也心甘情愿……请太子爷看在奴婢对您一片痴心的情分上,今日便赐给奴婢一个机会,让奴婢好好的伺候太子爷吧!” 胤礽此时已被体内的迷药刺激得欲*火中烧,哪里禁得起菁芜如此诱惑勾引,于是反手将不断挣扎反抗的傅锦萱甩到一旁,展臂搂住菁芜,抱起她向床榻走去。 菁芜担心傅锦萱被吓得傻了,又连忙低声提醒道:“快走!只有如此,你我二人才能活命!” 傅锦萱知道菁芜如此行事的确是为了救她,但同样也是为了自救。既然今日太子中药之事已经被她们二人撞破,那么无论是太子胤礽或是她出了事,菁芜都会被康熙迁怒,必会丢掉性命。菁芜唯有同时保住她与胤礽,才有可能为自己挣得一个活命的机会。 也许,这就是做奴婢的悲哀。为主子而生,为主子而死,甚至随时随地都要做好准备当一个弃卒。 傅锦萱微微眯起双眼,心中不知为何忽然翻滚起熊熊怒火,凭什么做奴婢的就要乖乖认命,任由主子摆布,即使死了都没有人可怜?她打从心底里厌恶这样恃强凌弱的事情,尤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惨剧发生在自己面前。 菁芜见傅锦萱不但没有立即转身离开,反而满眼怒火的向她与胤礽走了过来,心中一急,顿时变了脸色,低声怒骂道:“好个没眼色的,自己以奴婢之身先攀上了四阿哥,难道如今就见不得我攀高枝了?还不快快滚出去,别在此处碍了我的好事!” 傅锦萱一愣,在这一刻,她竟然清晰的感受到菁芜心中的确是想要留在此处陪伴胤礽的。 傅锦萱眼色一暗,转身走出抱夏,想了想又回身关好殿门,默默的望着刚刚掉落在地上被胤礽踩踏了两脚的那支红梅花。 傅锦萱目光微闪,低头仔细看了看自己身上可有无不妥之处,随即便从来时的小径匆匆离开了绛雪轩,前往澄瑞亭附近重新折了一支红梅拿在手中,而后刻意于御花园中胡乱绕了一会儿,才向乾清宫行去。 傅锦萱将红梅带回乾清宫,吩咐宫婢们取了一支古朴典雅的青花瓷瓶,向花瓶中倒了些水,将红梅□□花瓶中,随即又用手指沾了些水,轻轻的洒在梅花嫣红的花瓣上。傅锦萱微微低下头去,梅花清冽的香气顿时冲入傅锦萱的鼻中,略微缓和了一些她心中的茫然与不安。 宫女茹儿见这支红梅开得好看,便兴致勃勃的询问道:“这支红梅可是在绛雪轩中折的?果然好看得紧。” 傅锦萱莞尔道:“我与菁芜打了赌,她偏说绛雪轩中的红梅要比澄瑞亭那一处的红梅开得好,我只不信,便与她商定分头前往绛雪轩与澄瑞亭去折红梅,然后回来比一比谁的红梅更加漂亮。我就不信我在澄瑞亭折的红梅会没有菁芜在绛雪轩内折的红梅漂亮!可是,这皇宫里的御花园可真大呀!若不是有菁芜事先为我指了路,只怕我现在还绕不回来呢!” 茹儿疑惑的看了看时辰,喃喃低语着为何菁芜姑姑还未归来之类的话,傅锦萱心里不舒服,只随意应付了几句,便返回养心殿西暖阁休息去了。 正如傅锦萱所料那般,康熙当日回来的很晚。翌日午后,当康熙唤她前去御书房伴驾之时,那瓶开得正艳的红梅果然已经不知所踪。 康熙的脸色略显苍白,眼中有着挥之不去的阴郁之色。然而,康熙却并没有向傅锦萱问及昨日在绛雪轩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是轻叹道:“自从锦萱受了伤之后,朕已经许久没有吃到锦萱亲手做的点心了。不知何故,朕今日却格外想念那点心的味道。锦萱去御膳房给朕做一盘海棠糕来吧。” 傅锦萱躬身应诺,不仅按照康熙的吩咐做了海棠糕,还将另外三样点心梅花糕、松仁椒盐夹糕、酥皮肉松饼也做好了一同呈给了康熙。 然而,一向最是喜爱吃梅花糕的康熙今日却没有碰上一口,反而将另外三样点心吃了一个精光。 知晓康熙心情不愉,傅锦萱也不多话,只是乖巧的陪在康熙身边,适时的为康熙添一杯热茶。 康熙望着傅锦萱的面容出了半晌神,忽然若有所思的慨叹道:“朕原想着多留你在宫中陪朕住一些时候,因此刻意将你和老四的婚期定在了正月十六,然而……朕此时却有些后悔了。锦萱没有埋怨朕故意耽误你和老四的好姻缘吧?” 傅锦萱微微羞红了脸颊,轻声解释道:“皇上已经为奴婢赐了婚,奴婢心中感激皇上的恩典还来不及呢,又岂会埋怨皇上?” 康熙浅笑着点了点头,又开口道:“朕在京城西北郊的畅春园景致古朴自然,雅致隽永,虽然园内垣高不及丈,土阜平坨,不尚奇峰怪石,然而轩楹雅素,不事藻绘雕工倒也别有一番意趣。朕每年春夏皆要去畅春园避暑听政。你便去畅春园内的寿萱春永殿小住几日,散散心吧。” 傅锦萱眨了眨眼睛,望着康熙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之意,便已经猜到了康熙此举正是为了让她暂时避开宫中的是是非非,与其说是放逐,倒不如说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康熙派了一队御前侍卫送傅锦萱离去以后,便将慎刑司的管事太监唤了来,询问与毓庆宫宫人的审问结果。然而尚未听完,康熙便已经冷笑连连,最后竟然怒极反笑,怒骂道:“竟然胆敢以如此歹毒的奸计谋害太子,这些贱人真是找死!” 原来,昨日前往绛雪轩欲亲自折一支红梅以念母后的太子胤礽竟然中了极为霸道的迷药,被人故意引入绛雪轩的抱夏之内,而近些日子颇受康熙宠爱的刘答应竟然便恰好出现于抱夏内,同样也被人下了迷药。 不久之后,当日侍奉胤礽的两个小太监便被人发现死在了宫中僻静之处的古井之内。 康熙得知此事以后,自然雷霆震怒。不但亲自严审并赐死了刘答应,并且将毓庆宫内侍奉胤礽的宫女太监尽数打入了慎刑司,以大刑严加审问。 康熙每每想起此事,便觉得后怕不已,若非傅锦萱与菁芜恰好撞见了此事,而菁芜又将此事处理得当,只怕不仅胤礽名声尽毁,就连傅锦萱的名节恐怕也要保不住了。 此后,康熙将菁芜赐给了胤礽为格格,当天便让她住进了毓庆宫。 胤礽看着菁芜清秀有余,精致不足的容貌,却是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柔声夸赞道:“菁芜有胆有识、有情有义,深得孤的欢心。若是他日你能够为孤生下一个小阿哥或是小格格,那么孤定要为你向阿妈请旨,提一提你的位份。” 菁芜恭敬的俯下*身去,轻声道:“能够有幸侍奉太子爷是婢妾天大的福气。婢妾只希望好好的伺候太子爷,不敢妄求其他赏赐。” 第38章 喜大婚 随着新年将至,清宫之中装点一新,处处一片喜气洋洋、热闹繁华的景象。从腊月初一开始,清宫之中便已经开始做好过年的准备了,先是康熙到漱芳斋开笔写福字;初八在中正殿前举行仪式,并于宫中熬煮腊八粥,分食于宫中众人;二十三日煮肉祭灶神;二十四日封印,并上天灯、万寿灯;二十六日张挂门神、春联、宫训图;随着除夕来临,过年的气氛日渐浓厚。 而从除夕夜至元宵节,康熙与诸位皇子则十分忙碌。康熙寅时即需起床,到养心殿的东、西佛堂及宫内其他十多处拈香行礼,之后要与后妃等人进早膳,午刻要在保和殿举行赐外藩蒙古王公来朝的筵宴大礼,之后还要举行由后妃、皇子及公主们陪同的家宴。 傅锦萱虽然已经被康熙赐婚与四阿哥胤禛,然而毕竟没有正式完婚,到底不算是宫中的主子。而康熙又知道傅锦萱不喜喧闹的性子,因此只赐下许多珍贵的赏赐给傅锦萱,却是没有宣她进宫伴驾,反而让李德全带来口谕,让她在畅春园安心调养身子,准备正月十六日风风光光的出嫁。 康熙挑选的这些赏赐均用了不少心思。赐给傅锦萱的二十件华美的旗装皆是今年江南制造送来宫中的新制冬衣,颜色除了水粉、浅紫、鹅黄、嫩绿、淡蓝等女儿家喜欢的清新淡雅的颜色之外,竟然还有正红、深紫、宝蓝等浓郁华美的颜色。 除此之外,康熙又赐给了傅锦萱碧玉、紫翡、金、银头面各一套,一套由墨玉及羊脂白玉细细雕琢而成的围棋,以及一小箱可以用来打赏下人的金瓜子。至于精美可口的御膳与各色美味的细点则每天都会按照用膳的时辰送来,对于个别几道傅锦萱吃得较少的菜肴与点心,次日便不会再出现于傅锦萱的面前。康熙的这番心意傅锦萱看在眼中,着实令傅锦萱心中十分感动。 相对于胤禛的心焦与盼望,傅锦萱这段日子过得倒是颇为悠闲自得。闲来无事画画菜谱,于心中琢磨几样新颖的菜式,日子过得竟是这些年来少有的舒适惬意。 康熙为了彰显对傅锦萱的恩宠以及弥补心中对和硕柔嘉公主的歉疚之情,特意恩准傅锦萱从畅春园出嫁,并且亲自赐下由宫中内务府手艺最佳的绣娘们精心缝制的正红色嫁衣,同时赐下了二十台名贵的嫁妆,加上佟国维为傅锦萱准备的十五台嫁妆,真可谓十里红妆,羡煞了京城中待字闺中的年轻女子。 大婚当日,经过一番细心筹谋终于可以将傅锦萱名正言顺的娶进府中的胤禛自然满心愉悦,对于胤礽、胤祉等诸位兄弟的调笑与劝酒,胤禛竟也毫不在意,来者不拒的喝下一杯杯喜酒,狭长的凤眸之中满是愉悦的笑意。 福晋乌拉那拉秀娴见傅锦萱竟然以嫡福晋之礼嫁入贝勒府,不仅被康熙恩准身着正红色喜服,陪嫁的嫁妆甚至比她嫁入府中的时候还要风光百倍,心中不禁又是恼怒,又是嫉妒,只觉得前来参加婚宴的各府福晋女眷们看向她的目光中都多了几分探究与怜悯之意,令秀娴心中更加暗恨不已,却将被康熙与胤禛生生打脸的一腔怒火尽数记在了傅锦萱的头上,心中十分后悔当日一时不查,竟然大意的引狼入室,给自己与弘晖留下无数祸患。 九阿哥与十阿哥张罗着闹洞房,当诸位阿哥们见到盛装之下的傅锦萱明丽秀美的面容时,皆纷纷赞叹,调笑胤禛艳福不浅,竟然得了一个如此美貌的侧福晋。 太子胤礽看到傅锦萱染着红霞的如同羊脂白玉一般娇嫩的俏脸,心中忽然想起前些时日在绛雪轩中的那场意外。当时,他也曾经紧紧的将傅锦萱娇小香软的身子抱进怀中,距离接近到甚至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她吐气如兰的香甜呼吸。 胤礽贵为太子,从小即深得康熙宠爱,因此身旁自是少不了年轻美貌的妻妾。然而,胤礽此人却有一个特别的喜好,那便是极爱拥有雪白细腻的皮肤以及纤细柔软的腰肢的年轻女子。毓庆宫中深受胤礽喜爱的侧福晋李佳氏便有着欺霜赛雪的皮肤与一袭纤腰。只可惜李佳氏在为胤礽生下长子以后,产后丰满了不少,胤礽虽然对她依然宠爱,然而去她屋子里过夜的次数却也明显减少了一些。 对于胤礽而言,只要是他喜爱的女子,未等他求娶康熙便会将此女赐给他,因此,胤礽至今还不曾品尝过求而不得的相思之苦。原本经过绛雪轩一事,胤礽便已经对傅锦萱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此时再次见到光彩夺目的傅锦萱,胤礽心中那些他以为自己已经遗忘的画面,再次声势浩大的翻涌而至,令胤礽如此猝不及防。 胤礽不禁想起在绛雪轩的那场意外发生以后,康熙曾经将傅锦萱送到畅春园静养。彼时他曾经以为康熙之所以如此行事,是因为担心他若是于宫中无意间撞见傅锦萱会觉得尴尬,此时细细想来,真正的原因极有可能是由于康熙对他太过了解,因此担心完全符合他喜好的傅锦萱会于他心中勾起不应该存在的涟漪。因此,康熙将傅锦萱送出宫的决定,表面上看是为了他这位太子与四阿哥的声誉,实际上却更是为了保护傅锦萱。 否则,康熙大可以用其他方法处理此事,比如他身旁那些先被严刑拷打而后再被处死的宫女太监,以及前些日子颇受圣宠却依然被康熙秘密赐死的答应刘氏。即使傅锦萱已经认祖归宗,是满洲贵女,然而说到底,也只不过是皇家的奴婢而已,根本不需要将傅锦萱送到畅春园,每日还不忘赐下令人侧目的赏赐。 胤礽望着傅锦萱含羞带怯的盈盈水目以及白皙粉嫩的秀美面容,微微垂下眼帘,却不由自主的于心中存了一段心事。 一番喧嚣终于过去,当胤禛微醺的回到新房时,傅锦萱已经在婢女的服侍下换好了一件水红色的轻薄寝衣,若隐若现的露出贴身穿着的正红色绣着鸳鸯戏水的锦缎肚兜,如瀑的青丝披在身后,脸上虽然已经洗去了白天精致的妆容,却依旧涂了一抹浅粉色的胭脂膏子于粉嫩的薄唇之上,越发衬得一身白皙娇嫩的肌肤欺霜赛雪、温润如玉,清澈见底的盈盈水目娇羞的望着胤禛,缠绵的目光之中带着七分娇羞、三分不安,那娇俏的小模样儿顿时惹得胤禛怜爱不已,只恨不能立即将傅锦萱紧紧的拥入怀中,与她尽享巫山之欢、云雨*之乐。 胤禛取了两只精致的青花瓷酒杯,斟满了上好的女儿红,将其中一只酒杯递到了傅锦萱的手中,随即将傅锦萱抱到自己的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左手揽住傅锦萱的纤腰,右手对傅锦萱举起酒杯,柔声道:“今日是咱们两人成婚的大喜日子,萱儿即使不喜饮酒,也该和我满饮了这杯交杯酒才是。” 傅锦萱脸上一红,也对胤禛举起了酒杯,两人头挨着头,满饮了杯中的美酒佳酿。 胤禛原本便已经将心中对于傅锦萱的渴望压抑了许久,此时软玉温香抱满怀,心心念念的佳人如今便乖巧柔顺的坐在自己的怀中,偏偏傅锦萱又穿得这样轻薄,胤禛的手掌隔着单薄的衣料,甚至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傅锦萱身上传来的温暖体温。而胤禛如今的身体正处于血气方刚的年纪,因此便渐渐有些呼吸不稳,身上也开始发起热来。 胤禛原本的确是想要耐心的等到傅锦萱满了十七岁,而后再与她圆房的,然而却没想到与傅锦萱成婚这半来发生了许多意料之外的事情。傅锦萱深陷宫中,迫使他将计划提前施行。然而如今在他已经用计使得康熙相信他只对傅锦萱一人有欲以后,倘若他再迟迟不肯与傅锦萱圆房,只怕迟早会引来康熙的猜忌与不满,极有可能生出其他事非来。 更何况一向对傅锦萱极为在意的胤禛敏锐的觉察到今日太子胤礽看向傅锦萱的目光有些不大对劲儿,胤禛不禁想起前些时日宫中关于太子的影影绰绰的传闻,心中不禁越发不是滋味,暗暗决心一定要尽快让傅锦萱成为他真正的女人。 胤禛接过傅锦萱手中的酒杯放到一旁,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傅锦萱柔嫩的粉唇,为她擦去唇上的酒渍,浅笑道:“如今已经过了年,萱儿已经十五岁了……” 傅锦萱抬头望着胤禛明亮的眼眸,低下头去,咬了咬嘴唇,方才小声低语道:“妾身还有四天才过生日呢!” 胤禛低声轻笑起来,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傅锦萱仿若水蜜桃一般红润的脸颊,低下头去,贴在傅锦萱的耳边轻声低语道:“我知道萱儿年纪还小,心中必定是有些害怕的。然而如今你我既然已经成婚,行敦伦之礼也属天经地义、理所应当,我自会轻柔小心一些,必不会伤了萱儿便是。” 傅锦萱如今既然已经想起了前世之事,自然也记得自己曾经与胤禛做过无比亲密的事情。然而,傅锦萱又不想让胤禛知晓她也有着前世的记忆,因此才故意装作娇羞不安的模样,以免胤禛对她起疑心。 傅锦萱低垂着头,沉默半晌,方才喃喃低语道:“妾身一切皆听从爷的安排,妾身相信爷……” 得到傅锦萱的应允,胤禛顿时大喜过望,遂不再隐忍,一把将傅锦萱拥入怀中,缠绵的吻住了傅锦萱的嘴唇,欺身将她压入柔软的床榻之上。 第39章 洞房夜 胤禛终于将心心念念的女子再次拥入怀中,心中的喜悦与兴奋之情自然溢于言表。然而,由于担心而今才十五岁并且全无前世半点记忆的傅锦萱心中会对洞房一事感到惶恐不安,因此胤禛心中虽然十分渴望尽快与傅锦萱共享云雨之欢,然而却又极为耐心的用温柔甜蜜的亲吻与温暖修长的手指安抚着傅锦萱,竭尽所能的挑起傅锦萱心中的热情与渴望。 傅锦萱虽然此时的身子乃是处子之身,然而心中毕竟清晰的记得她与胤禛的每一次欢爱,因此对于胤禛极富手段的调情更加没有抵御之力。傅锦萱感到自己的身体在胤禛的碰触下仿佛在体内燃烧了一把火,身子越来越热,白皙的肌肤上渐渐渗出一层薄汗,使得她身上原本清新淡雅的体香渐渐浓郁,衬着那双雾气弥漫的双眼,越发令胤禛怜爱不已。 胤禛虽然身上早已经起了变化,此时越发紧绷得厉害,然而胤禛却依旧耐心的等到傅锦萱忍耐不住主动揽住他的脖颈之时,才急不可耐的褪下傅锦萱身上早就已经凌乱不堪的衣衫,缓缓的向傅锦萱压下身去。 被翻红浪,缠绵入骨。 由于胤禛怜惜傅锦萱乃是初次承欢,因此虽然尚未尽兴,然而却只要了傅锦萱一次,便披衣起身,将她抱到浴桶之中,不顾她害羞的推拒,亲自为她洗净身上的血污之后,又为她换上了干净的寝衣,才重新将她抱回床榻上,并且不忘拉过柔软的锦被盖在她的身上,同时细心的为她掖好被角。 胤禛在傅锦萱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柔声道:“你先闭上眼睛歇歇乏,我很快就回来。” 傅锦萱睁着水汪汪的眼眸凝望着胤禛满怀怜惜的双眼,轻轻的点了点头,乖巧的说道:“妾身不睡,妾身等着爷。” 胤禛微微勾起唇角,快速的为自己清洗了一番,而后才上了床,动作轻柔的躺在傅锦萱的身边,从身后将傅锦萱揽入怀中,像往日那般拥着她入眠。 傅锦萱看似疲累已极,早已睡熟,其实却在默默的想着自己的心事,并未立即入睡。 犹记前世胤禛听了乌拉那拉秀娴的建议,将傅锦萱收做侍妾的时候,已经贵为亲王。当时胤禛虽然只有二十七岁,却威严日隆、不苟言笑,即使对待府中的妻妾也极少有柔情蜜意之时,更遑论对待一名身份卑微的侍妾,更不会有多少耐心。尤其当时胤禛认定傅锦萱是一位颇富心机、贪慕虚荣之人,因此更加不会有顾及傅锦萱感受的心思。 傅锦萱对于她与胤禛初夜的感受除了害怕以外,便是难以言喻的疼痛。而后,胤禛每个月只会在傅锦萱的院子里歇上一夜,然而傅锦萱每次与胤禛同房,除了疼痛以外,还会从心底深处泛起阵阵寒凉。因为傅锦萱从胤禛深邃的眼眸之中不但看不出半分情意,甚至也看不出一丝欲望。 傅锦萱不懂,为什么胤禛明明不喜欢她,还要收了她,并且偶尔与她同房一次,不仅没有寻常夫妻之间应有的半点甜蜜,反而带着不屑一顾的鄙夷与高高在上的施舍。 那时候,傅锦萱心中很难受。然而,她却努力的说服自己不要去怨恨胤禛,也不要去憎恨乌拉那拉秀娴。傅锦萱此举并非由于她胸襟宽广,心怀大度,而是因为从小的经历告诉她怨恨一个人,实在太过痛苦。而她本就命运多舛,吃了不少苦头,又何必再为难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呢?还是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吧。 虽然王府中深宅大院,她又不得胤禛宠爱,因此大多时候只能在自己的院子里发呆,然而傅锦萱却又安慰自己,至少在王府中,她还可以不愁吃穿,尽管日子过得寂寞了些,只要多花一些心思,也还是可以自得其乐的。 然而后来,血的教训才使傅锦萱恍然大悟,有时候并非你一心想要躲事非便可以置身事外、明则保身。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自从她被乌拉那拉秀娴选中成为胤禛侍妾的那一天起,她便已经身处战局之中,只能披荆斩棘的努力前行,却早就已经被断了退路。 说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前世傅锦萱唯一感到胤禛对她有一丝情意的时候,却是胤禛怜惜她跪在雪地里良久,虽然假意赐了她一杯毒酒以作试探,然而那杯美味的桃花酿不仅对女子身体大有裨益,而且还是温热的。 傅锦萱由于从小便失去了亲生父母的疼爱,因此格外珍惜对她好的每一个人。比如养母李林氏与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傅锦萱都对他们掏心掏肺,爱逾性命。也许正是因为那日雪地里胤禛曾经给予过她的一丝温暖,才让她在被老饕问及再次入世之后想要嫁予何人之时,终究选择了已经在她生命中留下了一抹难以去除的印记的这个男人。 傅锦萱想起胤禛这三世以来点点滴滴的改变,再想起胤禛适才小心翼翼的疼宠与发自内心的体谅与爱护,心中一时之间涌起各种滋味,复杂难辨。 胤禛虽然并不知晓傅锦萱小心隐藏于心底的复杂心思,然而却也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前世他与傅锦萱的初夜以及之后为数不多的几次同寝,胤禛想到他曾经对傅锦萱的冷漠与错待,再想起傅锦萱于他意外穿越的三世之中给予他的相伴与深情,胤禛的一颗心便愈加柔软起来,只恨不得将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傅锦萱的面前,从此好好的将她护在羽翼之下,再不让她受到半分伤害。 这边胤禛与傅锦萱相拥而眠、温馨无限,却使得贝勒府中的其他几位福晋与格格们吃了不少干醋。 陶然居中,已经躺在床榻上的乌拉那拉秀娴毫无半点睏意,她只要一闭上眼睛便不由自主的想起胤禛此时也许正拥着傅锦萱翻云覆雨,尽享温存,一颗心便仿佛被针刺一般的难过。 原本在傅锦萱入府以前,胤禛虽然对她这位嫡福晋也没有什么炽烈的感情,而应该给予嫡妻的尊重与宠爱却也一样都不会少。虽然每个月也会前往李侧福晋与宋格格等几位妾室的院子里过夜,然而这些妾室们侍寝的天数绝对不会越过她这位福晋去。加之秀娴也没有发现胤禛对于哪一位妾室过于疼宠偏爱,因此倒也能够心平气和的对待胤禛后院里的妾室。 然而,自从傅锦萱入府之后,秀娴敏锐的觉察到胤禛对于傅锦萱不同寻常的宠爱与疼惜,更让秀娴无比懊恼的是就连一向厌恶专宠之事的康熙都一反常态的对傅锦萱疼宠有加,甚至不顾规矩恩准傅锦萱以嫡福晋之礼嫁到贝勒府中。秀娴只要一想到傅锦萱身着正红色喜服的模样,心里便恨的牙根痒痒,暗下决心日后一定要寻到机会好好的整治傅锦萱一番,让她知晓她们之间究竟谁才是王府里的女主人! 尽管夜已深沉,侧福晋李婉儿也尚未入眠,此时,她手中正拿着一个即将绣好的荷包赶着工,丝毫不顾昏暗的光线会伤了她的眼睛。忽然,李婉儿一个失神,竟然刺伤了手。李婉儿望着手上殷红色的血珠,皱着眉头沉默半晌,忽然低声嗤笑一声,喃喃低语道:“原来终究还是在意了啊!”声音落寞,无限寥落。 宋格格正在自己屋子里翻着以前的衣衫,将几件浅粉色的旗装放在身上比了又比,心中总是觉得不甚满意。再想起今日傅锦萱嫁进府中时陪嫁的丰厚嫁妆,眼中闪现出艳羡与嫉妒的目光。 侍妾伊佳萝与张碧瑶凑在一起东拉西扯唠了一会儿家常,又一起编排了一番傅锦萱,然而心中却依然觉得难以抒怀,最后感到得有些无趣,于是各自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歇息去了。二人心想若能早些入睡,也可以让自己的脸色红润一些,至少看起来不会过于憔悴,反倒让人看了笑话去。 虽然开始的时候入睡得慢了一些,然而后来傅锦萱在胤禛熟悉且温暖的怀抱中,竟然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习惯早起的傅锦萱醒来之时,胤禛已经先于她醒来,此时正在用手臂支着头,饶有兴趣的看着傅锦萱的面容,平素里深邃锐利的凤眸此时变得温和而柔软,溢满了浓浓的宠溺与恬淡的温情。 胤禛见傅锦萱醒来,展颜一笑,一个温柔的吻随即落在傅锦萱的唇瓣上,修长的手指力道适中的揉捏着傅锦萱酸软无力的腰肢,低声询问道:“身上可是还疼的厉害?” 傅锦萱脸色一红,轻轻握住胤禛正在她腰上作怪的大手,轻声回答道:“妾身谢爷体谅,妾身的身子已经好了很多,早已不觉得疼痛。” 胤禛眉头微挑,揶揄的浅笑道:“哦?竟然已经不痛了吗?既然如此,左右昨晚我还不曾尽兴,不如萱儿今早再服侍我一次如何?” 傅锦萱大惊失色,连忙可怜兮兮的扯着胤禛的衣袖,小声恳求道:“时辰已经不早了,等会儿妾身还要去向福晋请安呢!今日是妾身嫁进府中的头一日,倘若误了请安的时辰,该让福晋她们笑话妾身了……” 第40章 理晨妆 胤禛原本也只是想要逗一逗傅锦萱而已,并未打算在她的身子尚未痊愈之时再不顾她的感受勉强她服侍自己,此时又见傅锦萱用一双清澈水润的杏眼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清澈见底的眸子里满是祈求之色,自然早就软了心肠。于是,胤禛也不再逗弄傅锦萱,反而披衣起身,亲自为傅锦萱取来了一套华丽的紫色百蝶绣纹旗装。 傅锦萱拥着锦被坐起身子,白嫩的小脸儿上有片刻尴尬,随即却小心翼翼的掩藏了起来,却依然被胤禛眼尖的看个正着。 胤禛皱了皱眉头,关切的询问道:“怎么脸色这样差?可是身上还疼得厉害?需不需要我帮你上一些药膏,应该可以减轻一些疼痛。” 傅锦萱见胤禛问得这样直接,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胤禛为她上药时候的情形,不由得俏脸一红,连忙小声解释道:“妾身已经不疼了,并不需要上药,请爷不必担心。” 胤禛知道傅锦萱脸皮薄,也便不再提及此事,只将手中的紫色旗装递到傅锦萱的面前,浅笑道:“萱儿的肤色极白,穿上这件紫色旗装必定十分好看。” 傅锦萱微微一愣,望着这件富贵华美的紫色旗装,迟疑的询问道:“这件旗装的确十分美丽,妾身喜欢的紧。只不过,妾身如今的年纪还小,若是冒然穿着这件紫色旗装,会不会撑不起来这件华美的衣衫,反而惹人笑话。” 胤禛微微一笑,一边轻柔的扶着傅锦萱起身,一边细心的将那件紫色旗装穿在傅锦萱的身上,就连纽扣都耐心的帮着傅锦萱系好,而后眯起双眼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终于满意的点头道:“我说的果然不错,这件紫色旗装果然很衬你的脸色。” 胤禛见傅锦萱依然有些犹豫不决,便执起傅锦萱的手柔声劝道:“萱儿你要记得,如今你再也不再是一个任人欺凌、毫无背景靠山的小小奴婢,你是当朝国舅佟国维的嫡亲孙女,是孝懿皇后的侄女,是隆科多的嫡女。” 傅锦萱心念一动,抬起头,眼神复杂的望了胤禛一眼,紧紧的咬着嘴唇,默然片刻,方才喃喃低语道:“爷应该知道,妾身其实并不是……” 胤禛皱起眉头,极为认真的叮嘱道:“不管你以前是何身份,如今既然皇阿玛已经让你认下了佟佳氏一族这门亲戚,你便是名正言顺的佟佳氏一族的嫡女,堂堂正正的满洲贵女。你自己也要牢牢的记得这一点,在其他人面前不要再提及你对自己如今身份的怀疑。否则,你便辜负了费心帮你谋划布局的皇阿玛了。” 傅锦萱点头道:“这个道理妾身自然是晓得的。妾身只是在爷面前说一句而已。况且,爷又不是其他人……” 胤禛愕然片刻,恍然意识到傅锦萱刚刚言语间未尽的涵义,不由得从心底里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 胤禛将揽住傅锦萱的纤腰,温柔的拥她入怀,温言劝慰道:“除却皇阿玛赐给你的满洲贵女的身份,你还是是皇阿玛亲自册封的侧福晋,同时又被皇阿玛赐予了一个如此吉祥的封号。有了皇阿玛的认可,再有了我的保护,你尽可以在贝勒府中按照你的心愿肆意畅快的活着,不需要小心翼翼,也不需要看他人脸色。我费心筹谋了这些,为的便是让你不再委委屈屈的生活。我的心意,你可是明白?” 傅锦萱心中虽然已经猜到了胤禛对她的用心,然而听到胤禛亲口对她说出这些话来,心中顿时泛起层层涟漪。 傅锦萱轻轻握住胤禛温暖的手掌,清澈的双眼中满是盈盈的笑意,“皇阿玛与爷对妾身的关怀体谅,妾身感激不尽。妾身从今以后会努力克服曾经如影相随的自卑与不安,按照自己的心愿好好的活着,必不会辜负了皇阿玛和爷对妾身的一番心意。” 胤禛见傅锦萱眼神眉明亮,笑容明媚如同旭日东升之时的漫天朝霞,心中便知傅锦萱已经解开了许心结。如此一来,即使傅锦萱不曾想起前世的种种记忆,然而却会慢慢的对他敞开心胸,逐渐显现出她肆意洒脱的真性情来。这一难得的变化令胤禛满心欢喜,微微上挑的嘴角噙着一抹温暖的笑意,堪比人间四月之旭日您暖阳。 胤禛迎娶傅锦萱入府,自然费了一番心思安排。胤禛将距离他休息的书房最近的院子收拾了出来,又命工匠引来了活水,在庭院里建了一个椭圆形的莲池,并且打算等到春暖花开之时,于池边原有的两棵月桂树旁边栽上三五棵海棠与碧桃,并且在月桂树下打一个秋千。 胤禛清楚的记得,傅锦萱在陪伴他穿越的三世之中,最是喜欢荡秋千。 有时候,傅锦萱会让胤禛站在她的背后,用力推她的后背,帮她荡得高高的。每逢秋千飞得极高的时候,傅锦萱便会露出明媚的笑颜,笑声舒朗清脆,竟是无比惬意畅快。 也有的时候,傅锦萱喜欢手捧一本游记,坐在秋千上轻轻摇动,每当此时,傅锦萱总会微微扬起唇角,噙着一抹温暖而恬静的笑颜。 那份笑容如此美丽,然而却令胤禛在心动之余,于心底深处渐渐升起一股忙莫名的惶恐。不知何故,胤禛望着这样的傅锦萱,会莫名的觉得她虽然身在自己身边,然而心神却不知已经漂往何处。 按照胤禛的脾气秉性,对待心爱的女人,除了用心呵护疼宠之余,眼里也自然容不下一粒沙子。既然他已经对傅锦萱动了心,用了情,自然要从身体到心灵拥有傅锦萱的全部,绝对没有退而求其次一说。因此,胤禛打算为傅锦萱修建秋千的目的除了哄她开心以外,更多的是为了观察与试探傅锦萱的心思。 由于傅锦萱最为钟爱月桂树,因此胤禛为这座院子取名为桂华苑,同时又亲自挑选了两名婢女方若与方琳贴身服侍傅锦萱。 两名婢女的容貌虽然算不上美女,然而却生的珠圆玉润,手脚麻利,尤其是方若更是梳的一手好发髻,灵活的手指在傅锦萱乌黑柔亮的发丝来回穿梭,不多时,便按照胤禛的吩咐将傅锦萱柔顺的长发梳成了清新俏丽的小两把头,头上簪了胤禛所赠的碧玉簪以及两支蝶形金步摇。 方琳见傅锦萱肌肤莹白如玉、仿佛吹弹得破,不禁觉得傅锦萱若是用了脂粉反而会污了颜色,因此只取了一些浅粉色的胭脂膏子涂抹在了她的嘴唇上。由于傅锦萱的唇色是浅淡的烟粉色,因此涂了浅粉色的胭脂以后,更显得粉唇娇嫩欲滴,让人恨不得可以一尝她唇上的胭脂。 胤禛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盈盈而立的傅锦萱,满意的点头夸赞道:“乌发如墨,肤若凝脂,我的萱儿果然好容止。”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胤禛今日也着了一件紫红色的长衫。当胤禛携着傅锦萱来到福晋居住的陶然居时,乌拉那拉秀娴在已经与胤禛的其他妾室在此等候多时。 由于存了明面上与新人一较高下或是暗中比拼较劲的心思,因此秀娴与李婉儿等人均费了一番心思装扮自己。 秀娴为了彰显自己嫡福晋的地位,自然挑选了一件新制的正红色牡丹纹饰旗装穿在身上,头上带着一套足金的花开富贵牡丹花纹饰头面,精心描绘的妆容显得秀娴原本便略显成熟的五官更加多了几分端庄。 侧福晋李婉儿则是身着一件清淡的浅粉色旗装,精心梳成的小两把头上只带了一支样式简洁大方的金钗以及两小朵浅粉色绒花,薄施粉黛的脸色透着几分苍白,眉宇间笼着三分轻愁、七分忧虑。 同样身着浅粉色旗装的格格宋芷兰脸上的妆容倒是精美许多,细细描绘的修长眉形越发显得狭长的眼眸妩媚动人。侍妾伊佳萝与张碧瑶则分别身着鹅黄色与浅蓝色旗装,虽然只能以几朵绒花作为头饰,然而两人皆不约而同的将自己最为名贵的金镯子戴在了手腕上。 精心准备的众人见傅锦萱不仅同胤禛姗姗来迟,并且身着紫色百蝶绣纹旗装,再思及紫色的特别涵义,心中不由得均有些不舒服。 第41章 行家礼 胤禛带着傅锦萱走进屋内,秀娴连忙起身,带着侧福晋李婉儿与宋格格等妾室及屋子里侍立的奴婢们向胤禛行礼。 胤禛面色柔和的叫了起,唇角微微上扬,噙着一抹温暖的笑纹,柔和了脸上原本冷硬的线条。秀娴等人极少见到胤禛露出这样的神色,随即发现纵使屋内有着诸多妻妾,然而胤禛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的追随着傅锦萱的身影,虽然面上不显,然而心里却纷纷打翻了醋坛子。 胤禛与秀娴坐了主位之后,看了看放在左手边第一个为傅锦萱准备的空席之后,不满的皱了皱眉,对苏培盛吩咐道:“熹侧福晋是皇阿玛亲自赐婚给爷并且亲赐封号的侧福晋,位份自然不可与其他妾室同日而语。将熹侧福晋的座位移到主位右侧。以后若是哪一个下人再犯这样的错误,胆敢对熹侧福晋不敬,爷必严惩不贷。到时候,莫怪爷不留情面。” 秀娴与李婉儿等人一听不禁暗自窝火。众人心中不免想道:原打算趁着熹侧福晋第一次向福晋请安敬茶之时,施些计策或是架桥拨火借她人之手给她来一个下马威的,然而没想到四阿哥却句句维护这个女人,简直是在帮着熹侧福晋来给她们这些人下马威的,着实让人心中搓火! 众女原以为傅锦萱虽然是佟佳氏一族的嫡女,然而毕竟流落在外多年,自然被贫苦的生活所困,养成了一幅畏畏缩缩的小家子脾性,此时面对四阿哥给予的恩宠,多半也只会战战兢兢,不敢坦然接受的,然而却没想到傅锦萱听了胤禛的一番回护之言,竟是展颜一笑,用她那柔和悦耳的声音说了一句“妾身谢爷恩典”,便神色坦然的缓步走向了苏培盛刚刚放置于胤禛右手边的位置,姿态优雅的坐了下去,礼仪规矩竟是挑不出半点错处。 李婉儿见自己明明比傅锦萱进门早,并且已经为胤禛诞育了一双儿女,想她费了多少心思才筹谋到今日的侧福晋之位,然而傅锦萱刚一进门便顺风顺水的得到了侧福晋的位置,并且得了皇上亲自赐的封号,位份显然生生压了她一头去,心中自然不是滋味。 李婉儿心念一动,忽然眼神幽怨的望了胤禛一眼,而后才浅笑着开口道:“熹侧福晋出身高贵,又深得皇上与爷的恩宠,这天大的福份着实令妾身羡慕不已。只是,熹侧福晋毕竟进门略晚一些,今日又是第一次正式与诸位姐妹们相见,无论如何,熹侧福晋向爷敬茶以后,也应该敬福晋一杯茶才是呢!” 胤禛皱着眉头,正欲开口说话,傅锦萱却忽然柔声道:“李侧福晋说得有理,福晋不仅是爷的嫡福晋,又比妾身年长数岁,妾身理应向福晋敬茶。” 胤禛听着傅锦萱绵里藏针的一番回答,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却勾起唇角,深邃的凤眸之中闪过一抹笑意,心中暗忖看来萱儿这只小猫咪终于肯将自己隐藏于厚厚的肉垫之中的小爪子亮出来了。胤禛不但没有觉得傅锦萱无礼任性,反而觉得这样敢为自己说话的傅锦萱十分可爱。 胤禛对苏培盛点了点头,苏培盛连忙示意婢女将已经准备好的热茶端到傅锦萱面前。傅锦萱端起茶杯,首先向着胤禛跪下身去,恭敬的说道:“妾身给爷请安,请爷喝茶。” 胤禛看到傅锦萱恭敬有礼的跪在自己身前请安敬茶,心里却觉得梗堵得难受。于是,胤禛连忙从傅锦萱手中接过茶杯,匆匆抿了一小口茶,便将茶杯放到桌子上,亲自起身托住傅锦萱的手臂将她扶了起来,温和的声音中竟是满满的疼宠与怜惜。“你的身子弱,在地上跪久了不好。” 秀娴见胤禛如此疼爱傅锦萱,不由得心中一酸,因此在看到傅锦萱端着茶杯正欲向她屈膝下跪之时,连忙抢先一步伸手扶住了傅锦萱,脸上带着端庄得体的笑容,柔声说道:“都是自家姐妹,熹侧福晋又何须如此多礼?况且妹妹一向身子娇弱,这跪礼还是免了吧!” 秀娴语毕,便接过傅锦萱手中的茶杯,浅笑着喝了一小口茶,随后将茶杯放到一旁,而后从张嬷嬷手中取来了早已经准备好的见面礼,亲手递到傅锦萱的手上。“妹妹刚进府,姐姐便将这套金镶玉点翠海棠花头面送于妹妹。妹妹容貌清丽无匹,戴上这套头面必定极为好看。” 傅锦萱双手接过秀娴的赏赐,恭敬有礼的道谢以后,才将赏赐交由跟在身旁的婢女芳若,而后才重新回到胤禛的身边坐下。 侧福晋李婉儿与宋格格等人见胤禛如此疼宠傅锦萱,也便暂且歇了于今日找傅锦萱麻烦的心思,依次按照位份向傅锦萱行了礼,脸上带着大方得体的笑容,心中却对这位原本低她们一头而今却平步青云、深受皇上与四阿哥疼宠的傅锦萱既羡且妒,纷纷于心底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由于康熙体谅胤禛与傅锦萱刚刚成婚,因此特意恩准胤禛休沐三日,陪伴傅锦萱。 胤禛见诸位妾室已经向傅锦萱见了礼,也便不愿再多留于此处,与秀娴交代几句话以后,便携着傅锦萱双双离去。 秀娴见刚刚行过家礼,胤禛便迫不及待的携着傅锦萱离开了陶然居,心中顿时觉得憋闷不已,再看着一屋子的莺莺燕燕,也便没有了以往与之周旋的心思,于是便挥了挥手,命命李婉儿等人都散了,而后又唤来按摩手艺最好的翠缕站在她的身后为她按着额头。 张嬷嬷看见秀娴疲惫失落的面容,心疼的劝道:“就算熹侧福晋再得宠又能如何,左右都是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女人,也就依仗着自己那张漂亮的脸蛋儿与年轻娇美的身子得到四阿哥的几分疼宠,等到将来花残粉退的一日,迟早有被四阿哥厌弃的一天。等到那个时候,她还不是任由福晋搓圆捏扁,任意处置!福晋此时又何必为了这样一个女人令自己不痛快呢?若是福晋因此气坏了身子,奴婢可要心疼死了!” 秀娴微微一笑,拍了拍张嬷嬷的手,“嬷嬷放心,我只是有些疲倦而已,并非与熹侧福晋置气。正如嬷嬷所言,无法生育的女人并不可怕,以色侍人的女子也终将落得悲惨的下场。”秀娴说道此处,眼中微光一闪,冷声嗤笑道:“倘若熹侧福晋一直都无法生育,那么我也便只当养了一个闲人在府中,给她留一条生活路。倘若她运气好得出奇,当真有幸为爷生下一个小阿哥,哼,到时候,可别怪我不留情面、赶尽杀绝!” 翠缕被秀娴狠辣的声音惊得身子一抖,手上便失了力道,按疼了秀娴,顿时吓得普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向秀娴连连请罪。 秀娴望着翠缕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的小脸儿默默出了片刻神,倒是没有重责于她,只是略微提点了她几句便令她退了下去,令翠缕深感意外。 胤禛携着傅锦萱出了陶然居以后,倒是没有带着傅锦萱返回桂华苑,竟是直接带着傅锦萱乘了马车,出了贝勒府,径直往街市上去了。 虽然如今已经过了正月十六,然而京城的天气依旧十分寒冷,索性胤禛早有准备,不仅用新制的紫貂披风将傅锦萱包裹得严严实实,马车上更是准备了取暖用的暖手炉与刚泡好的热茶。傅锦萱望着胤禛身上与自己所穿的颜色相近的紫貂披风,心中竟是忽然想到胤禛刻意如此安排,莫不是要与自己一同穿着情侣装吧? 胤禛将坐在自己身边的傅锦萱揽入怀中,伸手摸了摸傅锦萱柔嫩的小手,因为上面温暖的温度满意的点了点头。 傅锦萱舒服的靠在胤禛的怀中,疑惑的询问道:“爷这是要带着妾身去往何处?能否先与妾身说说,也好让妾身有一个心里准备。” 胤禛朗笑数声,却是摇头道:“不可说。倘若此时便告诉了你,又有何惊喜可言?” 傅锦萱听闻胤禛提及惊喜二字,心念一动,恍然想起康熙曾经答应她,要让她的夫君为她开一间食肆,心中便已经有了些预期,然而面上却依旧装作茫然好奇的模样拉着胤禛的衣袖追问个不停,将胤禛逗得哈哈大笑,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将此事提前告诉她。 过了一会儿,马车在一家新开的酒楼停了下来。胤禛扶着傅锦萱下了马车,温言说道:“这家新开的酒楼清新雅致,菜品很是不错。等一会儿萱儿尝一尝,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傅锦萱抬头望去,果然见酒楼上高悬的牌匾所写的正是一溪云三个字,笔力不俗,苍劲有力,竟然是胤禛的亲笔。 第42章 偶相遇 傅锦萱跟随胤禛走入一溪云酒楼,只见酒楼内的布置与陈设果然十分雅致,一楼虽然为明间,然而却不见一丝吵嚷,二楼、三楼被格成格局各异的雅间,每一个雅间不仅风格迥异,而且还取了一个既应景又颇具风雅的名字,诸如惊鸿照影,桂影扶疏等,不一而足。与其说这里是一个酒楼,不如说此处更像是一间颇具格调的茶馆。 傅锦萱与胤禛在一楼选了一个临窗的座位坐下以后,王掌柜便亲自迎了上来。王掌柜办事极有分寸,先是恭敬的打了一个千,唤了一句“四爷、夫人”,却没有正式向胤禛与傅锦萱行大礼参拜,而后又将菜谱递了上来,恭敬的询问道:“不知四爷与夫人想要用些什么菜肴?不如小的先给四爷与夫人上一壶上好的云雾茶?” 胤禛接过王掌柜递来的菜谱却没有翻阅,而是直接交给了傅锦萱,“你想要吃什么就点些什么,也算是给这里的厨子们一个考验,看看他们所做的菜肴合不合你的口味。” 傅锦萱翻开菜谱一看,立即惊讶的瞪大了双眼,而后又细细的将后面的每一页菜谱翻阅了一遍,竟然发现这菜谱上的每一道菜肴竟然都是她在这几世中做给胤禛吃过的菜品。 傅锦萱也知晓经历了几世痴缠以后,胤禛必是对她有些情意的。然而,傅锦萱又不免觉得胤禛之所以如此待她,只不过是因为与她相伴得久了,已经养成了无法割舍的习惯。然而能够令胤禛如此对待的对象,却不一定非她傅锦萱莫属。倘若这即使陪在胤禛身旁的是另一位女子,按照胤禛的脾气秉性,未见得便不会对那名女子动情。 因此,傅锦萱在与胤禛相处的时候,虽然也很想要全身心的投入其中,如同老饕期望的那般真正体验人世间的爱恨情仇,然而傅锦萱又常常在不知不觉中给自己设下了一个限制,在自己的心房周围筑起高墙,她虽然喜欢世俗的喧嚣与看似微不足道的小小欢乐,然而却又不愿意与其他人太过接近。即使是与她有过炙热缠绵的胤禛也不例外。 傅锦萱总是觉得,倘若她与一个人太过接近,她便会渐渐失去自我。这样的感觉让傅锦萱觉得十分可怕,因此她迟迟不敢迈出这一步,真正走出自己亲手建立的避风港,真正参与其中,体验世间的悲伤与快乐。 然而此刻,傅锦萱见胤禛竟然记得她曾经做给他吃的每一道菜肴,甚至就连那些只做过一次的菜名都记得分毫不差,傅锦萱心中震动之余,恍然发现胤禛对她的感情很可能比她想象中要深上一些。 翻阅过菜谱以后,傅锦萱点了四菜一汤,分别是白汤卤鸭、五香小肉、冬瓜顿排骨、青椒素炒杏鲍菇以及丝瓜山药汤,都是胤禛平素里爱吃的菜肴,胤禛却又浅笑着对王掌柜吩咐道:“再加一道西湖醋鱼和麻婆豆腐吧,酸酸辣辣的,也好下饭。” 王掌柜飞快的瞥了一眼低垂着头的傅锦萱,会心一笑,连忙应诺着为胤禛与傅锦萱传菜去了。 一溪云的上菜速度果然很快,不过一刻钟功夫,胤禛与傅锦萱所点的这几样菜肴便被手脚麻利的小伙计呈到了二人面前。 傅锦萱见这名小伙计身姿轻盈,脚步灵动,心中暗想原来这一溪云中的小伙计竟然都是会些拳脚功夫的,也不知这究竟是康熙的意思还是胤禛的安排。 胤禛对着傅锦萱举起茶杯,浅笑道:“你如今年纪还小,饮多了酒反而不好。今日,你我二人便以茶代酒,共同满饮此杯可好?” 傅锦萱莞尔一笑,也举起了茶杯,轻轻与胤禛碰杯之后,才与胤禛一起饮尽了杯中的云雾茶。 胤禛放下茶杯,却没有立即品尝菜肴,而是熟稔的动手将西湖醋鱼的鱼刺剔除,将鱼肉沾好汤子码在傅锦萱的盘子里。动作无比流畅自然,仿佛曾经做过千百遍一般。 然而事实上,胤禛这一手剔除鱼刺的功夫,还当真是做过千百遍。尤其是前世胤禛在得知傅锦萱的死讯以后,胤禛每一天无论医院有多忙,回到家中有多晚,胤禛都会亲自动手做上一道西湖醋鱼,而后再小心仔细的鱼刺剔除,然而自己却只是尝上一口,便开始对着这盘码的整整齐齐的鱼肉出身,眼中悲苦之色愈浓,有时候会露出怅惘的浅笑,有时候又会渐渐红了眼眶。 对于胤禛而言,此生他终于再次寻到了傅锦萱,并且已经娶她为妻,可以名正言顺的将傅锦萱留在身边。他不仅可以与傅锦萱天天相伴,甚至可以满怀欣喜的为她挑刺布菜,而后心情愉悦的看着她将这些菜肴一口口细嚼慢咽的吃下,这样一件再简单不过的小事,便是胤禛前世苦苦期盼了五十年却求而不得的幸福。 傅锦萱见胤禛对她如此悉心照料,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因此,虽然傅锦萱的饭量不大,然而却依旧一口口的将胤禛夹给她的菜肴尽数吃下。 胤禛望着傅锦萱清澈的眼眸,期待的询问道:“这些菜肴味道如何?可还对你的胃口?” 傅锦萱展颜一笑,点头道:“简直与我亲手所做的味道相差无几。爷究竟是从何处寻来的厨子,手艺竟与妾身如此相似?” 胤禛微微一笑,“这些厨子们刚来的时候所做的菜肴也并不是这个味道,然而经过爷的一番调*教,这些菜肴的味道也总算与你亲手所做的味道有了几分相似之处。只是可惜,终究抵不过你亲手所做的菜肴合我的胃口。” 傅锦萱微愣,随即柔声道:“这有何难,若是爷喜欢吃妾身所做的菜肴,妾身便天天做给爷吃!爷是知道的,妾身最喜欢的便是做菜。尤其是,为爷下厨……” 胤禛怜爱的拍了拍傅锦萱的小手,浅笑道:“那么从今而后,萱儿便只亲自为我下厨可好?” 傅锦萱也不是第一天跟在胤禛身边,自然了解胤禛对她极强的占有欲,何况以她如今的身份,根本不可能罔顾皇族颜面于酒楼之中掌厨烹饪,于是也便柔顺的点头应诺,同意了胤禛的提议。那副乖巧的模样看的胤禛心动不已,若非此时身在酒楼之中,胤禛真想将面前的佳人揉入怀中,再于她那粉嫩的薄唇上印下缠绵的吻。 这边胤禛与傅锦萱在酒楼之中柔情蜜意的用着膳,却不想酒楼外却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今日朝会结束之后,胤礽的侍卫格尔芬见胤礽有些闷闷不乐,便拉着胤礽出得宫来,一起去听京城内颇有名气的梨香园听折子戏。然而,吴侬软语的昆曲并未使得胤礽重展欢颜,却反而使得胤礽总是想起那抹根本不应该继续存在于他脑海中的柔美倩影。 格尔芬按照胤礽的喜好,欣喜的建议胤礽一会儿可以请名角作陪,一起喝些美酒舒坦半日,胤礽却忍不住于心中暗自将台上浓妆艳抹的名角与傅锦萱比较起来,只觉得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浓妆的名角简直不知所谓,皮肤太黑,不够细腻,眼神之中满是贪婪,毫无半点清纯可言,又哪里有傅锦萱青涩却娇憨的模样惹人怜爱? 一出戏尚未唱完,胤礽便不耐烦的站起身子离了席。格尔芬虽然听的津津有味,然而却也不敢劝说胤礽在梨园多留片刻,连忙埋了单,匆匆跟在胤礽身后离开了梨园。 胤礽心中烦闷,然而又暂时不想回宫,索性便在街市上缓缓的散着步。忽然,胤礽的视线被一家酒楼的牌匾吸引了去,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驻足仔细观赏面前的匾额,微微眯起双眼。竟然是老四的亲笔,由此看来,这家名唤一溪云的酒楼倒是与胤禛有着不小的渊源呢! 胤礽品味着一溪云这个名字潜藏的涵义,微微勾起唇角,暗想老四果然知情识趣,懂得避忌。只是不知这究竟是老四心中真正所想,还是只是他用来隐藏自己的雄心壮志的手段而已。 胤礽刚才在梨园中用了不少茶点,此时并不觉得饥饿。然而胤礽正欲离去之时,却忽然从只开启了一道缝隙的窗户瞥见了那抹自己日思夜想的身影。 胤礽微微一愣,只见傅锦萱白皙的俏脸上正带着一抹柔婉的浅笑,与对面之人轻声谈论着什么,清丽无匹的芙蓉面上满是喜悦的笑容,显然心情极为愉悦。 胤礽心中暗想既然傅锦萱昨日才刚刚按照皇阿玛的旨意嫁给胤禛为测福晋,此时新婚燕尔,胤禛新得了可心儿的美人,自然疼宠不已,又岂会允许傅锦萱单独外出?因此,只怕坐于傅锦萱对面之人便是胤禛无疑。 胤礽思忖片刻,竟然唇角微扬,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带着格尔芬缓步走进了一溪云,径直向着傅锦萱与胤禛的座位走去。 第43章 遭惦念 胤礽带着格尔芬举步向胤禛与傅锦萱所坐的座位走去,浅笑道:“四弟果然好雅兴,竟然带着新婚燕尔的四弟妹来到酒楼里用膳。” 胤禛的一番心思皆在佳人身上,因此降低了以往该有的警觉性,竟然没有在胤礽刚刚走入酒楼的时候立即发现胤礽。直到此时听见胤礽揶揄的调笑,胤禛方才惊讶的向胤礽望去。胤禛看见胤礽以后,愕然片刻,而后立即站起身子,虽然身在宫外不便向胤礽行礼,却依旧恭敬的唤了一声“二哥”。 傅锦萱见胤禛站起身子,也连忙跟着站了起来,向胤礽福身行了一礼,却未将“二哥”两字唤出口来。 幸而胤禛与傅锦萱所坐的位置可以容得下四个人,因此,胤禛连忙起身走到傅锦萱身旁,并且热络的招呼太子入席,同时唤来小伙计为胤礽重新拿来菜谱与一副新的碗筷,并且吩咐小伙计即刻泡上一壶上好的西湖龙井呈上来。 胤礽并未翻开制作精美的菜谱,反而浅笑着对着小伙计吩咐道:“就照着刚刚所点的菜肴再重新做一份呈上来就好。” 小伙计自然知晓胤礽的身份,此时虽然有些疑惑胤礽为何要如此点菜,然而却不敢有片刻耽搁,匆匆忙忙赶到后厨传菜去了。 胤礽既为太子,又是胤禛的兄长。胤禛虽然心中对胤礽颇有防备,然而面上该有的恭敬与规矩却是半点也不会错的。 胤禛起身亲自为胤礽到了一杯刚刚泡好的西湖龙井,“这里的茶虽然比不得家里,然而到底比京城中的其他酒楼略微强上一些,因此这茶倒也尚可入口,二哥尝尝看。” 胤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浅笑着点头道:“色泽绿翠,清香味醇,果然是难得的好茶。” 不知出于何种心思,胤礽竟然并未对胤禛隐瞒适才他同格尔芬前往梨园听戏一事,并且当着胤禛与傅锦萱的面,夸赞梨园的戏子不仅扮相美艳,而且戏唱的也好,尤其是一双妩媚的杏眼格外明澈有神,端的惹人怜爱。胤礽一边说,一边看似无意的瞥了傅锦萱一眼,与胤禛极为相似的凤眸之中却带着一丝调笑之意。 对于傅锦萱而言,胤礽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若非由于绛雪轩发生的一场意外,傅锦萱绝对会对胤礽敬而远之,一定不会主动招惹。然而绛雪轩那场意想不到的意外却使得原本并无交集的两个人以这般特别的方式记住了对方,无论如何也无法抹去两人之间本不该存在的一段过往。 傅锦萱并不知晓在康熙的雷霆手段之下,对于胤礽于绛雪轩发生的一段丑闻胤禛究竟知晓了多少,然而傅锦萱却暗下决心,胤禛由何种渠道得知此事都好,就是不能从她的口中听说此事。因此,傅锦萱极力装作镇定自若的模样,并未由于胤礽的调笑而乱了心神。 胤禛自幼便与太子胤礽交好,在众位兄弟之中与胤礽走得一向比其他兄弟要略近一些。因此,胤禛对于胤礽挑选女子的喜好自然心知肚明,当然也知晓皮肤白皙、腰肢纤细的傅锦萱正是胤礽最喜欢的那类女子。原本胤禛昨日于大婚之时见胤礽看向傅锦萱的目光有些许异样,心中便已经起了疑心,此时见胤礽又故意在傅锦萱面前说些调笑之言,心中便愈加梗堵得难受。好在胤禛一向面容冷肃,因此即使现在绷着脸孔,也没有太过引人注目。 胤礽思及一溪云门前悬挂的牌匾上胤禛那清俊挺秀、笔力非凡的题字,忽然开口感叹道:“看来这一溪云的东家必定与四弟关系不凡,否则也请不动四弟为一家酒楼题字……” 胤禛脸色稍缓,平静的开口解释道:“二哥所言极是,这一溪云正是弟弟专门送给佟佳氏的新婚礼物。” 胤礽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抹讶异之色,随即揶揄的调笑道:“我为何以前没有看出来,四弟竟是一位如此痴情之人……佟佳氏刚刚嫁进府中便能得到四弟如此宠爱,由此看来,这佟佳氏的确是有些福气的。” 正在此时,手脚麻利的小伙计动作利落的将胤礽适才所点的几样菜肴呈了上来。胤礽见傅锦萱面前的小碟子里整整齐齐的码着几块已经挑好的沾了汤汁的鱼肉,不由得心念一动,于是便先夹了一筷子西湖醋鱼,然而入口之后,胤礽却发现这道西湖醋鱼并不像其他厨子所做的那般酸酸甜甜、味道浓郁,反而多醋少糖,滋味清淡。 胤礽又先后品尝了几口其他菜肴,发现这些菜品的味道皆以清新淡雅为主,即使是油腻的荤菜,偏偏也能做的仿佛素鸡一般,清淡可口,少油不腻。 胤礽自幼便十分钟爱味道浓郁的菜肴,尤其喜爱酸辣多过甜麻。按照胤礽以往用膳的习惯,这些菜肴并不合胤礽的口味,然而胤礽见桌上先前胤禛与傅锦萱所点的几盘菜肴已经明显用了多半,显然这些菜肴很和傅锦萱的口味。为了彰显与佳人心有灵犀,胤礽竟也觉得这些他平日里万万不会动第二口的菜肴十分美味。 胤礽用了整整一碗米饭,又吃下了不少菜肴,方才浅笑道:“这些菜肴的确十分美味,佟佳氏果然有口福!” 傅锦萱轻轻皱了皱眉,十分不喜胤礽狂傲自负的脾气秉性,因此,即使胤礽夸赞一溪云售卖的菜肴十分美味,傅锦萱心中也并未有半点欢喜之情。 格尔芬身为索额图的嫡子,自幼便以伴读的身份陪伴在胤礽身旁,如今又是最得胤礽信任的侍卫,因此对于胤礽可谓极其了解。格尔芬见胤礽表面上在与四阿哥交谈,然而视线却总是不由自主的看向傅锦萱,又见傅锦萱生的肤白貌美、腰如约素,便知晓胤礽必定是对这位四阿哥新娶进府的熹侧福晋动了些心思。 倘若是其他身份低微的女子,胤礽既然喜欢便要了来也没有什么。可是这位女子不但是出身高贵的满洲贵女,更是皇上亲自下旨赐婚给四阿哥的熹侧福晋。那可是正正经经上了皇族玉牒的皇子福晋,即使胤礽贵为太子,也是不能够随意肖想的。 格尔芬望着傅锦萱清丽绝俗的面容,心中却是忽然涌起一阵不安,总觉得傅锦萱是一个不详的女人,似乎有一些极为不好的事情会应在她的身上,进而拖累了太子。 胤礽见傅锦萱一直低垂着头,一副安分守己、谨小慎微的模样,心中却是忽然忆起傅锦萱曾于绛雪轩中不顾一切的在他的怀抱中奋力挣扎,只为保住自己的清白之身。那时候的傅锦萱可不是现在这般乖巧懂事的模样,简直是手脚并用,对他又抓又挠,仿若一只炸了毛的小猫咪。 胤礽微微勾起唇角,黑亮的凤眸之中闪烁着浓厚的兴致,对傅锦萱愈加好奇起来。 只因由于碍着胤礽尊贵的太子身份,因此胤礽那些居住于毓庆宫的妻妾们大多只会温柔小意的围在胤礽身边,祈求得到胤礽的宠爱,即使偶尔使使小性,也只不过是不疼不痒的做做样子撒撒娇而已,并不敢当真撕破脸与胤礽大闹一场,生怕就此惹怒了胤礽,从而毁了自己的锦绣前程。 也正因为如此,胤礽难免觉得傅锦萱大胆妄为的放肆举动十分新鲜有趣,加上傅锦萱如今又已经嫁于胤禛为侧福晋,从名分上看已是胤礽的弟妹,是胤礽永远也得不到的女人。俗语有云: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又不如偷不到。因此,胤礽才会觉得傅锦萱十分完美却又触不可及,勾的他心痒难耐。 胤礽垂下眼帘,心中暗下决心,等到他登基为帝、君临天下的时候,一定要将这个吸引他的女人弄到手。也许在他真正得到傅锦萱以后,才会发现她与其他女子并无不同之处,也便会彻底断了对她的念想,不用在承受求而不得的相思之苦。 原本是一场情意绵绵、柔情蜜意的出游,如今却被不期而遇的两个不速之客将一腔欣喜之情破坏殆尽。直到辞别了胤礽,携着傅锦萱回到桂华苑以后,胤禛的脸色依然有些难看。 傅锦萱即使性子淡漠,却也知晓对于男子而言,自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惦念是一个难以忍受的奇耻大辱,更何况是胤禛这样骄傲的男子,必定无法容忍胤礽对她怀有的不可告人的心思。 看见胤禛情绪低落,傅锦萱心中也不好受,只觉得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一般,憋闷得难过。 傅锦萱咬着嘴唇沉默片刻,忽然走上前去,伸出雪白纤细的手臂从背后环抱住胤禛的腰,原本清亮柔和的嗓音此时却变得软糯而娇憨,婉转的语调之中甚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委屈,“爷自打从一溪云回来以后,便眉头紧锁、难展欢颜……是不是妾身做错了什么?爷是不是在生妾身的气?” 胤禛心中的确十分生气,然而却并非针对傅锦萱,而是暗恨自己如今权势尚浅,虽然办了两件让康熙满意的差事,然而却依然没有办法即刻取代胤礽在康熙心中的地位。否则,也不至于看着他的萱儿在自己面前被胤礽调笑,也只能暂且压下心中的憎恨与不甘,以免即刻惹恼了胤礽,反而让傅锦萱更加陷入危险之中。然而此时被傅锦萱从身后紧紧抱住,胤禛的一颗心又顿时柔软了下来。 胤禛转过身子,展臂将傅锦萱揽入怀中,怜爱的吻了吻傅锦萱白嫩的脸颊,浅笑道:“对我而言,萱儿甜蜜的拥抱与亲吻便是驱走烦恼的最好的灵药。倘若萱儿许我一夜缠绵,我一定会立即开心的重展欢颜。” 第44章 赠补药 傅锦萱见胤禛深邃的凤眸之中光滑流转,便知晓胤禛已经动了情。傅锦萱虽然并不热衷于床笫之欢,然而对于胤禛的求欢也一向不会拒绝。然而,为了让胤禛相信她并无先前的记忆,傅锦萱故意装作一副不胜娇羞的姿态低下头去,柔顺的依偎在胤禛温暖宽厚的怀抱之中,低垂着头,娇滴滴的唤了一声“爷”,那双目含情、两颊生晕的美态顿时惹得胤禛越发怜惜。 胤禛一把打横抱起怀中的佳人,三两步走到床榻旁,先是轻柔的将傅锦萱放在柔软的锦被上,随即迫不及待的俯下*身去,缠绵的吻住了傅锦萱粉嫩的嘴唇,动作有些急切的扯开了傅锦萱身上的紫色旗装,毫不掩饰自己心中对于傅锦萱的渴望。 傅锦萱见此时还未天黑,窗外影影绰绰的还能看到往来的奴婢,不禁越发红了脸颊,伸手抵住胤禛的胸口,低声恳求道:“还是拉下床幔吧!否则若是被下人们看见,可当真是要羞死人了……” 胤禛勾唇浅笑,故意低下头来朝着傅锦萱敏感的耳朵吹了几口热气,顿时将傅锦萱撩拨得软了身子,身上原本白皙细腻的肌肤如今甚至泛起淡淡的粉红色,显然已经动了情,顿时惹来胤禛低沉的轻笑。 苏培盛听见屋里的动静,连忙压低声音将前来送晚膳的婢女打发了回去。傅锦萱听见苏培盛的声音,顿时紧张得僵直了身子,懊恼的瞪了胤禛一眼,那副又羞又恼的娇态越发惹得胤禛情动不已,也不再逗弄傅锦萱,直起身子解下自己的衣衫,随手扯落水红色的床幔,掩去一室旖旎。 刚刚成婚这三天三夜,胤禛推了一切公务,全心全意的陪在傅锦萱身旁,直将后院的诸位妻妾们醋得半死。 傅锦萱并非未经世事的无知少女,她当然知晓在她危险期内接连三日的欢爱有可能会造成怎样的影响。坦白说,傅锦萱虽然并非不愿意生下胤禛的子嗣,然而却实在不想于此时怀有身孕。她如今不过才十五岁而已,身子骨骼尚未发育完全。倘若她于此时怀孕,不仅容易使得孩子身子羸弱,更加有可能由于骨盆窄小而遭遇难产。 傅锦萱原本以为胤禛会体谅她的难处,进而为她配制一些温和的避子汤,以防止她过早怀有身孕。然而三天过去,胤禛除了柔情蜜意的与她温存缠绵,倒是不曾提及过避子汤一事。傅锦萱想起御医们的诊断,都说她的身子由于接连受伤以致子嗣艰难,因此又不免觉得胤禛之所以不提避子汤一事,正是因为她如今的身子即使想要有孕都十分艰难,因此也便觉得无需避孕。 傅锦萱皱了皱眉,她自己的身子究竟能否有孕,没有人比她更加清楚。虽然现在她的身子的确因为受伤而尚未复原,然而她的身子自从经过师傅老饕的食补调养,便比之前好了许多。即使受了严重的伤,也能够逐渐恢复如初。傅锦萱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做一些预防措施比较好些。 然而,尚未等傅锦萱与胤禛提及此事,便接到了侧福晋李婉儿亲自送来的礼物。 李婉儿身着一袭水红色海棠绣纹旗装,精致的小两把头上带着一支喜上梅梢金钗与两个金步摇,一进屋便亲热的拉着傅锦萱的手,亲热的夸赞道:“妹妹果然是天生的美人坯子,这几日得了爷的雨露滋润,竟比前两日更加娇艳动人了!也就妹妹的绝色姿容才能将这件挑人的湖绿色旗装穿出与众不同的风韵来,就连我这个女人看了都会情不自禁的喜欢上妹妹,难怪爷会心甘情愿的陷入妹妹的温柔乡内无法自拔呢!爷自从与妹妹成婚后,接连在府中陪伴了妹妹三日,真真是羡煞旁人。今日是爷第一天上朝,妹妹没有觉得寂寞吧!” 傅锦萱见李婉儿竟然一反常态与她亲热起来,心中也有些暗自狐疑,然而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李婉儿此时面面笑容的与傅锦萱热络的闲话起家常来,傅锦萱心中再不喜此人,也不便当场发作,直接命方若与方琳将她赶出桂华苑。 傅锦萱小心的隐藏起自己的心事,浅笑着与李婉儿寒暄了几句,随即又名方若为李婉儿端来了一杯热茶。 李婉儿目光微闪,只是端起茶杯闻了闻茶香,却没有沾上一口茶,反而拉着傅锦萱的手抱怨道:“我一看妹妹这里的茶便知是上好的碧螺春,只是可惜我今早贪嘴,见到自己喜爱的红豆馅儿汤圆便多吃了三五个,直到现在还有些积食,实在是无福消受妹妹的好茶了!我听说今日便是妹妹的十五岁生辰,因此特意来为妹妹送贺礼来的!” 李婉儿一边说,一边从怀中取出一张药方,亲热的塞到傅锦萱的手中,浅笑道:“妹妹是佟大人的嫡亲孙女,是孝懿皇后的亲侄女,如此高贵的出身可是许多满洲贵女都无法比拟的。如今有幸得到皇上的恩典,被册封为熹侧福晋嫁入贝勒府,刚一进府便深得爷的宠爱,向来妹妹这里也是不缺什么好东西的。只不过,同样身为女子,我却深知妹妹心中的忧虑及苦闷,因此,今日我便是特意为妹妹来送补身子的良药的,必然可以帮助妹妹祛除一块心病!” 傅锦萱疑惑的打开药方,大致扫了一眼,只见此方正是助孕的补药,便已经猜出了李婉儿歹毒用心。然而傅锦萱却没有显露半分心思,依旧装作懵懂无知的模样望着李婉儿,疑惑的询问道:“李姐姐,这究竟是什么补药?我平素里便最怕喝那些苦的让人想哭的中药汤子了,若不是必须喝的汤药,我能不能不喝呢?” 李婉儿用力的握了握傅锦萱的手,压低声音道:“你这个傻妹妹,我可是一片苦心为妹妹筹谋打算。妹妹虽然深受爷的宠爱,但身为爷后院中的女人,妹妹总要有一子傍身才能真正在贝勒府中站稳脚跟!这药可不就是帮助妹妹得偿心愿的良药么!” 李婉儿说道此处,又长吁短叹的向傅锦萱讲起她为胤禛孕育一儿一女的艰辛与喜悦,并说自己在生下大格格以后,曾经一不小心着了福晋的道,被下了有碍子嗣的阴损药物,险些无法再次怀有身孕。也多亏用了这个药方以后,才逐渐将身子养了回来,才能有幸为四阿哥生下二阿哥弘昀。 李婉儿说罢,用锦帕拭了拭眼角的泪水,柔声劝道:“总而言之,妹妹好好的服用这些药,相信不久以后妹妹就可以得偿心愿,为爷生下活泼可爱的小阿哥!” 傅锦萱见李婉儿虽然压低了些声音,然而却毫不避忌讳的在仿若面前提起这些事情,心中不禁冷笑连连,却故意没有当面点破李婉儿的用心,反而欣喜的向李婉儿道了谢,乐颠颠的拿着药方爱不释手。 方若是胤禛安排在傅锦萱身旁的婢女,因此,今日桂华苑中发生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胤禛的耳朵里。 胤禛微微眯起双眼,暗想李氏此举打着帮助傅锦萱调养身子以求有孕的名号,既卖了傅锦萱一个人情,又在自己面前彰显了她宽和大度的品行,同时,倘若傅锦萱当真怀有身孕,以她如今的身体状况多半也会遭遇难产,到时候,又可以一举除去一个争宠的劲敌,真可谓一举数得、煞费苦心。 胤禛心中不悦,匆匆忙忙赶回桂华苑,却见傅锦萱正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正捏着鼻子往嘴里灌,顿时心中一急,几个大步冲上前去,挥手打落傅锦萱手中的药碗,恼怒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这药也是可以混吃的?” 傅锦萱眨了眨眼睛,低头望着被胤禛打落的药碗,心疼的说道:“方琳熬了半天药,妾身才刚刚喝了一口便被爷给打翻了药碗,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胤禛见傅锦萱竟然心疼李氏送来的别有用心的补药,心中不禁又急又气,然而又担心自己若是说得太过严厉,难免会令傅锦萱觉得他只想要缠着傅锦萱求得几夕欢愉,却不想要她所生的孩子。 胤禛深吸了几口气,小心的将傅锦萱抱到腿上,温和的解释道:“萱儿要谨记,在这贝勒府中除了我命人为你准备的膳食与补药以外,任何人送来的吃食均不可以入口!正所谓人心难测、海水难量,有些心怀叵测之人,表面上看来不但不可怕,反而看起来十分亲切呢!” 傅锦萱听见胤禛如此评价李婉儿,心中顿时极为舒爽,却又故意抿着嘴唇,疑惑的询问道:“妾身知晓爷适才所言极为有理。可是,就连皇阿玛吗命人送来的补药,爷也不准妾身吃么?” 第45章 相知深 胤禛听闻傅锦萱所言,不禁愣住,疑惑的看了看地上被打碎的药碗,迟疑的问道:“这碗汤药是皇阿玛命人送来的补药?” 傅锦萱心中觉得胤禛难得一见的呆愣模样十分有趣,因此故意装作一幅委屈的模样点了点头,轻声解释道:“妾身听前来送药的太医院院使刘大人说这副滋补的汤药乃是由天山雪莲配上十余种珍惜名贵的药材熬制而成,最是滋阴补身,对妾身的身子大有裨益。这可是皇阿玛的一番心意,就此被打翻了,实在有些可惜呢!” 胤禛此时也回过神来,低头查看了地上洒落的汤药,果然是极为补身的良药。胤禛摸了摸鼻子,展臂将傅锦萱拥入怀中,轻声解释道:“我听闻李氏给你送来了助孕的补药,担心你这个傻丫头年轻不知轻重,一时糊涂着了别人的道,因此才一路飞奔回来。谁曾想到刚一进门便见你正在皱着眉头喝一碗苦药,我一时心急,也便没有查看碗中盛的是什么汤药便挥手打翻了药碗。此事的确是我处理不当,若是皇阿玛问起,我自会向皇阿玛解释,你无需担忧。皇阿玛这么疼你,一定不会怪罪与你。” 傅锦萱听着胤禛一本正经的劝解她,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胤禛看着在自己怀中笑得花枝乱颤的傅锦萱,恍然意识到刚刚傅锦萱故意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其实并非由于心中当真惶恐不安,而是在和他开玩笑呢! 胤禛眉头一竖,左手扣住傅锦萱纤细的腰肢,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三两步走到床边,将她扔到柔软的床铺上,随即微微勾起唇角,挑眉道:“好啊,如今萱儿果然长进了!竟是学会开起我的玩笑来了!看着我心急火燎的向你解释,萱儿看得很开心吧?嗯?可是,这天下间又岂有白看的大戏?萱儿既然看了我一场好戏,也该付出一些代价,才算公平呢!” 傅锦萱看着胤禛明亮的目光,心中便觉得有些不妙,连忙低声讨饶道:“求爷饶了妾身这次吧!妾身以后再也不敢与爷这样玩闹了!” 然而,尚未等傅锦萱说完,胤禛便已经伸出手来,不顾傅锦萱的声声恳求,迅速的在傅锦萱的腰间来回抚动哈着痒。傅锦萱的腰间最为怕痒,哪里禁得起胤禛如此逗弄,连忙娇笑着求饶。然而,直到傅锦萱笑出了眼泪,胤禛才渐渐听了手。 胤禛望着傅锦萱眼角滑落的泪珠,微愣,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凝视着傅锦萱被泪水浸湿后愈加显得清澈剔透的杏眸,忽然低下头去,温柔的吻去傅锦萱眼角的泪滴,喃喃低语道:“你这丫头倒是有趣得紧,心中最为难过的时候偏偏能够咬紧牙关忍住不掉一滴眼泪,可是明明在最为欢愉之刻却又会欣喜得落下泪来。由此可见,萱儿表面上看起来极为坚强,其实萱儿却有着一颗细腻敏感的心。明明柔情似水,却又心如磐石,怎能叫人不疼惜……” 傅锦萱微微一愣,恍然想起很久以前师傅老饕似乎也对她有过类似的评价。傅锦萱伸手轻轻抚摸着胤禛年轻俊朗的脸孔,恍然发现这个于不知不觉间已经陪伴她许久的男子竟然比她自己更加了解她。 胤禛见傅锦萱正凝望着自己默默出神,清澈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身影,不由得心情大好,宽厚温暖的手掌轻轻握住傅锦萱正在抚摸着他的脸颊的纤纤素手,缠绵的逐一亲吻着傅锦萱修长白皙的玉指。当胤禛甜蜜的吻落在傅锦萱柔嫩的掌心时,顿时触动了傅锦萱心底深处柔软的心弦。 正当傅锦萱以为胤禛已然情动,必会像前几日那般不等天黑便拉着她尽情缠绵之时,胤禛却忽然抱住她翻了一个身,仰面躺在床榻上,让傅锦萱舒服的依偎在他的胸前,柔声询问道:“明日便是萱儿的十五岁芳辰。十五岁对于女子而言,有着特别的意义,尤其汉人自周朝起便有女子满十五岁即行笄礼的习俗,亦是汉族女子的成人之礼。萱儿可有什么想要的生辰礼物么?” 虽然胤禛不曾明言,然而亦相当于承认傅锦萱汉女的身份。胤禛这种虽不点破却于细微之处体谅关怀的做法给傅锦萱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惹得傅锦萱胸口酸酸涨涨的。 傅锦萱吸了吸鼻子,伸出手臂勾住胤禛的脖颈,缓缓的将他拉向自己,轻言细语的在他耳边缓缓言道:“妾身什么礼物都不想要,只求爷陪伴妾身一起用一顿家常便饭,妾身便心满意足、满心欢喜了!” 胤禛愕然片刻,随即怜爱的吻了吻傅锦萱白皙细腻的脖颈,低声轻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呢!不过是一起吃一顿晚膳罢了,这有何难?只是,萱儿的生辰礼物绝不能如此简单,如若不然,我会觉得委屈了萱儿……” 傅锦萱将头埋在胤禛的胸前,低声解释道:“妾身才不觉得委屈呢!更何况,对于妾身而言,能够与爷共进晚膳便是最大的生辰愿望。” 胤禛心中一动,越发觉得怀中娇憨可爱的佳人愈加惹人怜爱,收紧双臂拥着傅锦萱好一顿亲吻缠绵,才在她的连连请求下暂且放过了她。 福晋乌拉那拉秀娴这几日胃口极差,不仅对任何美食都失去了胃口,即使在张嬷嬷的苦苦劝说下勉强吃进去几口饭菜,也会吐出一大半。 张嬷嬷见秀娴这幅模样,忽然眼前一亮,忍不住开口询问道:“福晋如今吃什么山珍海味都觉得没有胃口,又时常觉得反胃欲吐,可见是忧思过重,伤了脾胃。近来福晋都瘦了一大圈了,长此以往,可不将好好的身子给熬坏了去吗?” 秀娴微微一愣,随即皱着眉头仔细寻思了片刻,方才叹息道:“太医们都说我在生下弘晖的时候伤了身子,今生今世只怕再难有孕。我表面上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心里面其实难过极了。我多么希望能够再给爷生下一个小阿哥或是小格格啊!这样一来,弘晖也便有了嫡亲的弟弟妹妹陪伴,将来也可以相互照应扶持,总好过独自一人、孤立无援啊!可是,爷如今早就已经被熹侧福晋迷了去,为了那个女人,竟然对我这位结发妻子都如此很狠心,竟然半年多没有在我的院子里歇过一晚!这可真真是连一点儿念想与希望也不肯留给我们啊!” 张嬷嬷听到秀娴悲悲凄的话语,心中也顿时难过不已。 张嬷嬷想了想,好言相劝道:“福晋切莫忧伤,想那熹侧福晋不过是一个以色侍人的女子罢了,又怎会比得上福晋之万一?听说明日正是她十五岁生辰,然而贝勒爷却提都未提给她庆贺生辰一事。此时想来,也许贝勒爷已经开始厌倦了熹侧福晋,又或是觉得以她侧福晋的身份不配在贝勒府中大摆筵席的庆贺生辰。然而无论如何,此事对于福晋而言,总是一件好事。只要爷的心思不在熹侧福晋身上,福晋便可以想些办法将爷的心留在陶然居中。” 秀娴闻言却是皱紧了眉,思及胤禛这几个月来对待傅锦萱不同寻常的疼惜与怜爱,不由得喃喃低语道:“我还从未见过爷对哪一位女子如此上心呢!若是想要使爷对熹侧福晋心生厌恶,只怕还是需要一些非常手段方可成事……”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弘晖的清亮的哭声。秀娴连忙迎上前去,伸手从乳母怀中抱过弘晖,怜爱的在弘晖柔嫩的小脸上轻轻的印下数个甜蜜的吻: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帮助弘晖夺得世子之位。 然而翌日早朝结束以后,尚未等胤禛赶回贝勒府为傅锦萱庆祝生辰,便被康熙唤了过去。 康熙也不与胤禛多言半句,只是命御医刘声芳上前为胤禛诊脉。 胤禛一见偌大的乾清宫书房之中,竟然连李德全都被康熙赶了出来,便知康熙必定由安插在他府中的眼线得知了他如今的身体状况。虽然比预期中快了一些,然而康熙能够注意到此事,正是胤禛心中的期望。 刘声芳心惊胆战的为胤禛诊了脉,随即小心翼翼的回禀道:“启禀皇上,四阿哥体内中了妨碍子嗣的药物,只怕这两年之内都不可能留有子嗣。” 康熙顿时雷霆震怒,冷声质问刘声芳道:“你可查得出四阿哥中药的时期?此药可有办法化解?” 刘声芳低垂着头,根本不敢去看同样阴沉着面容的康熙与胤禛,颤抖着声音回禀道:“回万岁爷的话,四阿哥中药的时间应该是三到四天以前。然而闭目,此药虽然对于防止妇人怀有身孕有奇效,然而用药配方却极为精准,对身体并无半点害处。若是想要孕育子嗣,只需停药半年,方可如愿以偿。” 第46章 避子汤 康熙听闻刘声芳的回禀以后,恼怒的瞪着胤禛,冷声质问道:“以你的手段与本事,别告诉朕你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中的药!” 胤禛倒是没有想过要对康熙隐瞒此事,与康熙极为相似的凤眸坦诚的望着康熙,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回答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的确知晓自己中药一事。事实上,这副避免使妻妾有孕的汤药,还是儿臣自己亲自配制的!” 胤禛此言一出,顿时气得康熙直接将手中的茶杯狠狠的摔在胤禛身边。碎裂的瓷片四散飞溅,有几片甚至直接打在了胤禛的身上。好在冬季的棉袍质料厚重,碎片倒是不曾划破胤禛的衣衫伤及皮肤,却也带着摄人的力道,足以使人心惊胆寒。 康熙瞪了胤禛半晌,方才伸手指着胤禛沉声责骂道:“你这个不孝的逆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又岂容你如此恣意妄为、自残身体?即使你担心锦萱过早怀有身孕会拖垮了她的身子,此事也还有其他解决的办法。为什么偏要选择如此危险的方式?简直是胡闹!” 胤禛听得哭笑不得,看来皇阿玛对他的医术毫无半点信心啊!他只不过是亲手给自己配制了一副避孕药而已,为何看在皇阿玛的眼中便成了自残身体了呢?他才没有自残身体的念头好不好,他还要耐心的等待萱儿长大以后,好好的与萱儿一起生上四五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呢! 面对康熙的指责,胤禛只能竭尽所能的劝慰解释,“请皇阿玛息怒,儿臣如此行事的确有些莽撞,但绝非肆意拿自己的身体任意胡来。前些时日儿臣便曾与皇阿玛提及过儿臣醉心医道一事。当时儿臣所言,句句属实,并无半句虚假妄言。这副避子汤在配好药方以后,儿臣也曾拿给京城名医查看过,在确定此药对儿臣的身体并无半点损伤以后,儿臣方才服用的。刚刚刘御医为儿臣诊过脉后,不也称儿臣的身体无碍么?请皇阿玛宽心,不必惦念儿臣。” 若非胤禛深知康熙对傅锦萱超乎寻常的疼宠呵护,胤禛绝对不会将实话告知给康熙知晓。然而如今康熙既然与他一样舍不得让傅锦萱受到半点伤害,胤禛也便打消了在府中用一个替死鬼转移康熙怒火的念头,索性直言相告,更加明确的向康熙表明自己对傅锦萱的感情以及守护傅锦萱的决心。 康熙看着胤禛固执倔强的目光,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奇异的担忧。 犹记他刚刚知晓胤禛只对傅锦萱一人有欲之时,还曾经担心胤禛只是为了疏解欲望以及男人固有的占有欲才会坚持要将傅锦萱娶进府,亦担忧胤禛在真正得到傅锦萱的身子以后,便会渐渐淡了对傅锦萱的心思,致使傅锦萱如同和硕柔嘉公主一般深陷深宅后院之中,空有尊贵的身份却过着孤寂寥落的生活。 然而此时望着胤禛溢满深情的眼眸,康熙却又不免担心傅锦萱年纪尚小,如今之所以会对胤禛动心,也只不过是由于胤禛对她极好的缘故。而傅锦萱偏巧又是那样恬淡安静的性子,将来未必可以回应胤禛心中所渴求的炙热感情。若是真到了那一天,只怕胤禛也会对近在咫尺却又偏偏求而不得的傅锦萱心存怨怼。如此一来,即使感情再好的夫妻也会渐渐离心,终成怨偶。这是康熙万万不愿见到的结果。 康熙默然半晌,终是轻叹一声,对胤禛说道:“锦萱虽然个性温吞淡然了些,但却是一个颇重情义的好孩子。你既然年长了她几岁,便对她多担待一些。倘若她有什么惹你生气或者令你不满意的地方,也多让着她一些。正所谓家和万事兴。朕希望你们两个用心相处,好好的过日子。” 胤禛听出康熙言语间的关切之情,不由得心中感激,恭敬的向着康熙行了跪礼,诚恳的回答道:“儿臣谢皇阿玛!儿臣受教,必会善待锦萱,不负皇阿玛的谆谆教诲!” 康熙微笑着点了点头,“如此甚好。你能善待锦萱,的确令朕十分欣慰。可见,朕当初决定将锦萱指给你为侧福晋,的确没有选错人。” 康熙略微停顿片刻,看了看时辰,便挥手令胤禛跪安,“早些回府去吧。朕记得今日是锦萱那个丫头的十五岁生辰,你回去好好的陪陪她。十五岁生辰可是一个大日子,可不能随随便便、糊里糊涂的就过去了。就算锦萱满不在乎,朕也不许你这般慢待她。” 听闻康熙提及心上人,胤禛不由得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极为认真的保证道:“请皇阿玛放心,儿臣必定会让锦萱度过一个开心快乐的生辰。” 胤禛离开乾清宫以后,康熙望着恭敬的跪在一旁悄无声息的刘声芳,忽然开口询问道:“依你所见,四阿哥如今的医术如何?” 刘声芳不敢有所隐瞒,连忙一五一十的回禀道:“四阿哥既然能够配制出药效显著却又不伤身体的避子汤,便足以证明四阿哥极有学医的天赋。如今四阿哥的医术,只怕已经犹在奴才之上。即使奴才自六岁起便随家父学医,至今行医已有数十载,却依然无法配制出不损伤男子身体却又可以使男子避免妻妾怀有身孕的药方。” 康熙微微眯起眼睛,深邃的凤眸之中闪过一抹精光,喃喃低语道:“朕倒是不曾想过,老四竟然还有学医的天赋。一位精通医道的阿哥,若是他始终对朕衷心耿耿,倒也是朕的福气。不过,身为朕的四阿哥,还是本本分分的做一个富贵闲王便已经很好。但愿老四不会忘记当日对朕的承诺。” 刘声芳身子一抖,将头垂得更低,却不敢随意说上半句劝解之言,心中却是暗暗想到四阿哥出众的医术若是放在旁人身上,只怕还会造福天下间更多的百姓,然而由于四阿哥皇子的身份,康熙注定不会让他大张旗鼓的行医收买人心,以免四阿哥以出众的医术赢得了万民归心,反而成为了当今帝王与未来储君的敌人。 胤禛惦念着正在府中等着他回去的傅锦萱,于是脚步匆匆的向宫门走去,却没想到正好遇见了正欲前往乾清宫与康熙议事的胤礽。 胤礽见胤禛面带喜色步履匆匆,便猜测胤禛必定是念着府中新娶的侧福晋,便浅笑着对胤禛道:“四弟如此急着出宫,莫不是念着哪位佳人呢吧?” 胤禛停住脚步,按照规矩向胤礽行礼后,才对胤礽解释道:“都是些府上的琐事,也没有什么要紧的。” 胤礽知晓胤禛如今似乎已经觉察到了自己对傅锦萱的心意,因此才会故意小心提防着自己,不愿在自己面前提及有关傅锦萱的事情。 胤礽微微一笑,竟也不恼,却是状似无意的提及道:“孤记得四弟新娶的熹侧福晋曾被皇阿玛留在乾清宫小住过一段时日,并且与乾清宫的奉茶宫女菁芜交好。如今,菁芜已经成为孤的格格,与孤一同居住于毓庆宫内。昔日感情甚好的姊妹两人如今却是不得经常见面了。菁芜昨日刚被查出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还对孤提及想念熹侧福晋呢!四弟将菁芜怀有身孕的消息告诉给熹侧福晋知晓,相信熹侧福晋也会为菁芜感到高兴的。” 胤禛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听得冷笑连连。什么叫格格菁芜居于毓庆宫内想念熹侧福晋,难不成还打着让萱儿前往毓庆宫看望菁芜的主意么?毓庆宫是什么地方,当他不知道吗?即使这是当今太子的心意,也休想让他将萱儿送到毓庆宫去! 胤禛面前压下心中对胤礽的反感,对胤礽说道:“臣弟自会将喜讯转达给锦萱知晓,请太子殿下放心。时辰不早了,臣弟府中还有些事务等待臣弟处理,臣弟便先行告退了。” 胤礽浅笑着点了点头,直到望着胤禛的背影渐行渐远,胤礽才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冷哼一声转身想着乾清宫去了。 胤禛骑着骏马一路疾驰赶回府中,直接回了傅锦萱居住的桂华苑。刚一进院门,便看见傅锦萱披了一件紫貂披风,脚步匆匆的迎了出来。 胤禛皱了皱眉,连忙上前握住傅锦萱的手,直到确认被自己握在掌心的小手并不寒凉,才微微舒展了眉头,却仍不忘仔细叮嘱道:“以后我回府,你不必特意出来相迎。我知道你的心中有我也便够了,咱们二人之间不需要这些虚礼来传情达意。如今外面天寒地冻,你的身子才大安了没有几天,仔细调养犹嫌不够,可禁不起你这般折腾。” 傅锦萱莞尔一笑,柔声解释道:“妾身就是想要早些见到爷嘛!况且,妾身已经用爷送给妾身的披风将自己包得暖暖的,必不会让自己着凉便是。” 胤禛揽着傅锦萱的腰一同进了屋,与她一起用了些温热的茶点,直到确认她身上刚刚沾染的寒气已经尽数祛除,方才对她说道:“萱儿暂且少吃一些茶点垫垫肚子就好。等一会儿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在那里,有我精心为萱儿准备的生辰礼物。” 傅锦萱放下手中的桂花糕,好奇的询问道:“不知爷究竟要带着妾身去往何处?” 胤禛轻轻抚了抚傅锦萱白皙的俏脸,浅笑道:“算我先暂且卖一个关子,等一会儿萱儿就会知道了。” 第47章 绵绵意 原本傅锦萱今早穿着的是一件湖绿色旗装,然而胤禛却嫌这件旗装不够厚实,未免傅锦萱在路上着了凉,胤禛又亲自为傅锦萱挑选了一件宝蓝色桂花云纹旗装,这件旗装的内里铺着上好的棉絮,袖口与领口处皆镶有白色的貂毛,既保暖又轻便,收腰贴身的剪裁使得这件旗装的保暖性比起其他宽大直筒式的外袍又更加好上几分,穿在身上果然极为舒适。 胤禛又为傅锦萱扶了扶发髻上的碧玉簪,仔细的用紫貂披风将傅锦萱围了一个严严实实,随后又从方琳手中接过精巧的宝蓝色珐琅彩绘暖手炉塞到傅锦萱白嫩的小手中,而后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拥着傅锦萱向停在桂华苑外的暖轿走去。 胤禛与傅锦萱乘了暖轿行到正门口,又换乘了一辆宽敞舒适的马车,而后才出了贝勒府,向京城近郊行去。 傅锦萱记得前世在福晋乌拉那拉秀娴身旁做婢女的时候,曾经听福晋提及过胤禛一向喜爱骑马多过乘坐马车,此时又见马车中铺着厚实的锦被,座位旁边皆置有暖炉,几案上更是早早的备好了热气腾腾的热茶与几样精致细点,恰好都是她喜爱吃的口味。傅锦萱心中一暖,看向胤禛的目光之中也便多了几分柔软与感激。 胤禛看出了傅锦萱的心思,不禁哑然失笑,瞪了傅锦萱半晌,方才忍不住捏了捏傅锦萱白皙的脸颊,无奈的叹息道:“只不过是一些琐碎的小事,哪里值得萱儿如此动容。身为萱儿的夫君,宠爱自己的小娇妻自是理所应当之事。萱儿只管坦然接受便好,无需因此对我感恩戴德。” 胤禛说罢,目光微闪,勾唇浅笑,低下头来在傅锦萱的耳边轻声低语道:“萱儿应该知道,我心中所求的情感,可绝对不是感激之情。因此,萱儿若非打算给我添堵,以后还是不要在我的面前露出这样感激的神色比较好些。否则……” 胤禛说道此处忽然顿住,张口咬住傅锦萱白嫩的耳垂,轻轻噬咬、用力允吻,坏心眼的故意往耳眼里轻轻吹着热气,喃喃低语道:“你若是再惹我生气,我便要亲自好好教导教导你,身体力行的告诉你我所期盼的情感,究竟是什么……” 傅锦萱的耳朵一向极为敏感,哪里禁得起胤禛如此挑逗,顿时嘤咛一声软倒在胤禛怀中,白皙的俏脸染上朵朵浅粉色的云霞,使得原本清丽无匹的容颜又增添了几分平日里不多见的艳丽与妩媚,纤细娇软的身子柔若无骨,身上阵阵若有似无的女儿香惹得胤禛情动不已,不过片刻功夫,胤禛的呼吸便明显粗重了起来。 傅锦萱见胤禛在马车上忽然动了情心,心中顿时慌乱起来,一边伸手抵住胤禛的胸膛,一边不安的左右张望,生怕前方赶车的侍卫觉察到她与胤禛在马车内不同寻常的响动,一张娇媚的芙蓉面比刚才更添了几分红润,一双清澈水润的杏眸可怜兮兮的望着胤禛,低声恳求道:“请爷可怜可怜妾身,饶了妾身这一次吧!妾身以后再也不敢了!如今可是在马车上,若是被赶车的侍卫或是外面路上的行人看了去,那妾身可就没脸见人了!” 胤禛见傅锦萱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凝望着自己,娇软着语气可怜兮兮的讨饶,那副模样怎么看都更会让人忍不住心中邪恶的心思,想要进一步狠狠的欺负她。 然而,胤禛终究是舍不得惹傅锦萱伤心难过的。但是却也没有立即如傅锦萱所愿放开她,而是缠着她拥吻半晌,尽管不曾做到最后一步,然而却依旧揉乱了傅锦萱身上的精美旗装。直到钗横鬓乱的傅锦萱嗔怒的瞪着胤禛,胤禛才暂且放过了她。 傅锦萱一边快速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衫与发髻,一边于心中琢磨道:难道说天下间的男子无论身份高低贵贱,骨子里都有着闷骚邪恶的一面?在家里怎样缠绵胡闹她都能够接受,可是为什么非要在外面擦枪走火呢?车*震神马的,难道真就那么好么? 胤禛将气呼呼的傅锦萱揽入怀中,脸上带着醉人的笑意,薄唇贴在傅锦萱的耳边,低声对傅锦萱解释道:“萱儿切莫胡思乱想,以为我在故意轻薄你。刚才我对你所做的事情,皆是两情相悦的情侣情不自禁的反应而已。萱儿也不必害羞,等你日后渐渐习惯了,也便不会觉得这样别扭了……” 傅锦萱愕然当场,勉强挤出一抹无限娇羞的笑容,心中却是暗暗叹息,若是可以让她自由选择,她才不想要习惯这样的事情呢好不好! 傅锦萱稳了稳心神,才忽然发现马车竟然行驶了许久也未曾停下来。 傅锦萱疑惑道:“妾身刚才还曾经猜测爷或许是打算带妾身去往一溪云用膳呢,如今看来,爷要带妾身去的地方似乎比一溪云远得多了!若是再过一会儿,只怕咱们都快要到京城近郊了吧?” 胤禛伸手刮了刮傅锦萱的小鼻子,浅笑道:“萱儿猜的不错,我要带你去的地方正是位于京城近郊。” 然而无论傅锦萱如何追问,胤禛却又不肯再透露半句了。傅锦萱琢磨着胤禛可能带她去的几个提地方,心中也便有了些数,却并不觉得胤禛所选的地方会令她感到大吃一惊。然而不久之后,傅锦萱便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可笑。胤禛带她往的地方虽然十分震撼,但却并未使她过于惊讶,真正使她震惊的目瞪口呆的却是胤禛得到那个地方的过程与手段。 胤禛带傅锦萱去往的是京城近郊的一座别苑。待马车于正门前停稳以后,胤禛便携着傅锦萱下了马车。几位已经在正门口恭候多时的仆从连忙迎了上来,恭敬的跪地向胤禛与傅锦萱行了礼,口称四爷、夫人。 傅锦萱抬头望着正门上方高悬的匾额,正是胤禛亲笔所提的曦园二字。 傅锦萱疑惑的向胤禛望去,心下却是暗自狐疑,犹记前世为了争夺储君之位,胤禛一向严于律己,行事极为小心谨慎,即使在城郊有几座宅子,然而却绝无这般精巧雅致的园子,更遑论在这些宅子的匾额上留下自己的亲笔题字,如此高调之事,实在不像胤禛以往的风格。 正在傅锦萱胡思乱想之际,有两位干净体面的婆子走上前来打算搀扶傅锦萱,胤禛却摆了摆手,令其暂且退到一旁,亲自携了傅锦萱的手,带她缓步走入曦园。 这座宅子虽然仅有贝勒府一半大小,然而却极为精巧雅致。与布局严谨、壮阔粗旷、厚重沉稳的北方皇家园林不同,这座仿照江南园林建造的宅院,着重掇山、叠石、理水等建筑手法,风格继承了唐宋写意山水园的传统,着重于运用水景和古树、花木来创造素雅而富于野趣的意境,因景而设置园林建筑,并巧于借景,使得原本并不算大的宅院之内景致丰富,清雅写意,极富意趣。 傅锦萱惊诧于这座园子的精巧雅致,心中不禁思绪万千,想起了许多往事。 胤禛见傅锦萱黛眉轻蹙,若有所思,还以为傅锦萱已经体味出他为这座园子取名曦园的涵义,心中一喜,状似无意的询问道:“萱儿可还喜欢我为这座园子所取的名字?” 傅锦萱微微一愣,恍然发现自己刚刚只是关注于匾额上胤禛的亲笔字迹,至于匾额上所题何字,她倒是真的没有留心记住。 傅锦萱望着胤禛满含期待的眼眸,心中顿时一阵心虚。怎么办呢?胤禛好像很期待的模样,若是她直言相告,坦白的向胤禛承认自己刚才并未记住这座园子的名称,胤禛会不会被她气得抓狂? 胤禛见傅锦萱面露难色,忐忑不安的望着自己,忽然心念一动,扣住傅锦萱纤细的手腕,挑眉道:“莫非萱儿没有记住这座园子的名称?” 傅锦萱尴尬的笑了笑,在胤禛的瞪视下缓缓的点了点头。 胤禛微微眯起双眼,咬牙切齿的磨牙道:“既然萱儿并非在想园子名称的涵义,那么萱儿刚才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傅锦萱微愣,心中暗想关于她心中真正所想,那是绝对不能对胤禛坦诚直言的。不过,她倒是可以适当的显露出她心中的不安与忧虑告诉给胤禛知晓。毕竟,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极为玄妙,既不能过于亲密,也不可太过疏远。 傅锦萱低垂着头,小声解释道:“妾身从没见过如此清幽雅致的园子,所以才会惊讶的失了神,倒是令爷见笑了……” 胤禛携着傅锦萱走入正堂,微笑着对傅锦萱解释道:“这座园子是我送给萱儿的生辰礼物,名为曦园。萱儿可还喜欢?” “曦园……”傅锦萱轻声念了两遍,渐渐品味出些许意味来。 胤禛执起傅锦萱的手,柔声解释道:“曦,有光明、灿烂之意,可巧又与皇阿玛赐给你的封号同音。曦园,亦与惜缘同音。这座园子虽然并非十全十美,然而,我却希望它能够暂且给艳羡江南的你些许慰藉。将来总有一天,我会于你喜爱的江南小镇,送一座真正的江南园林给你。” 第48章 融融情 傅锦萱听闻胤禛承诺将来要送给她一座真正的江南园林给她作为礼物,心中自然不无感动。然而思及这座园子的来历与胤禛的志向,心中又不免涌起一阵不安。 胤禛知晓傅锦萱一向不喜欢众多奴婢下人在一旁侍候,因此在婢女们将晚膳呈上来以后,便命她们暂且退下,亲自执着银箸,为傅锦萱布着菜,每一样皆是傅锦萱最爱吃的菜肴。 “今日是你的十五岁生辰,我知道你不喜欢喧闹的宴会,因此便决定带你到曦园来,就只有咱们两个人在一起,好好的给你过一个生日。”胤禛目光柔和的望着傅锦萱,温柔的嗓音里满是化不开的融融情意。 傅锦萱心中一暖,轻声说道:“妾身年纪还小,原本不应该这样认真的过生日。可爷偏偏却为妾身费了这许多心思用心安排,只为了给妾身一个难忘的生辰。妾身心中,着实欢喜得紧。若非爷不许妾身饮酒,妾身真该好好的敬爷一杯酒呢!” 胤禛微微一笑,想起从前傅锦萱为数不多的几次醉酒后难以言喻的美态,心中也便有些向往,嘴上却是安抚道:“萱儿如今还在用药调养身子,并且年纪还小,实在不宜饮酒。等到再过两三年,我再备上一些适合女子喝的梅子酒与桃花酿,与萱儿把酒夜话、不醉不归,倒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傅锦萱吃着胤禛夹到她碗中的西湖醋鱼,于心中仔细斟酌着措辞,故意装作不经意的模样感叹道:“这座园子如此精巧雅致,只怕若无一两年的光景,也无法建成今日这般模样吧!爷只说这园子是送给妾身的礼物,只是妾身初次进府与爷相识至今也不过半年时光……”傅锦萱略微停顿片刻,咬着嘴唇委屈的望着胤禛,酸溜溜的询问道:“不知当初爷在决定修建这座园子的时候,心中所想的究竟是哪位佳人?” 胤禛愕然片刻,随即浅笑着捏了捏傅锦萱粉嫩的俏脸,耐心的解释道:“这座园子是我上个月才得的,当时我之所以收下这座园子,也是因为它精巧雅致,极富江南园林的韵味,正好可以当做礼物送给你。你说的的确不错,曦园光是建造主体的亭台楼阁,便整整建了一年半的时间,之后又用了近两年的时间从各地运来珍稀花木种植其间。只可惜如今时值隆冬时节,并不是曦园一年之中最美丽的时刻。从春末夏初一直到夏末初秋,曦园之中处处皆是美景,皆可入诗入画。到时候,我陪你来曦园小住,你一定会十分喜爱此处的美景的。” 傅锦萱心中一凛,这座园子果然并非胤禛所建,而是他人送给胤禛的礼物。只是胤禛如此明目张胆的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收受如此贵重的礼物,就不怕引起康熙的反感么? 胤禛见傅锦萱愁眉不展,心中一动,故意试探道:“萱儿不喜欢这座园子吗?若是如此,等日后我再为萱儿收罗像样的园子……” 傅锦萱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关切与担心,不安的询问道:“若是皇阿玛知晓爷收了其他人所送的如此贵重的礼物,会不会对爷心存芥蒂?” 胤禛原本没有打算与傅锦萱细说这些事关前朝的权势之争,只觉得傅锦萱年纪尚小,又是自己千娇百宠的小娇妻,因此只愿她活得轻松快乐就好,并不想用这些争权夺利的烦难之事惹她担心。然而近来傅锦萱清澈的眼眸之中偶尔流露出的熟悉感觉,令胤禛总有一种傅锦萱已经想起了前世之事的错觉。因此,胤禛才会故意与傅锦萱提及一些争位谋算之事以作试探。 胤禛唇角微扬,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言道:“萱儿觉得用深林中的何种动物形容皇阿玛最为贴切?” 傅锦萱侧头琢磨片刻,认真的回答道:“当然是万兽之王的猛虎了!” 胤禛微微一笑,“那么萱儿觉得一座山林里可容得下几位万兽之王?” 傅锦萱愕然片刻,轻蹙着黛眉,咬唇答道:“自然自能有一位万兽之王。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妾身还是听说过的。” 胤禛宠溺的拍了拍傅锦萱的小手,浅笑道:“既然萱儿懂得这个道理,也该明白如今皇阿玛希望我做的不是万兽之王的猛虎,亦并非雄心勃勃的猎豹,而是只对少数自己人献上绝对忠诚的毒蝎与孤狼,它们虽然凶狠毒辣,有着诸多缺点,然而对于认定之人,却有着无与伦比的忠诚。萱儿还小,因此还无法懂得我今日的决定。但是,萱儿只需要记得一点便好,今日的自污与退让,是为了未来更好的前途。而一个有着某一个重大弱点的阿哥,远比胸怀大志、野心勃勃的皇子更受皇阿玛的信任与喜爱。” 傅锦萱低垂着头默然半晌,方才小声说道:“妾身是不是问了不应该问的问题,惹得爷心烦了吧?以后妾身再也不问便是了,请爷千万不要生妾身的气。” 胤禛哑然失笑,起身将傅锦萱拥入怀中,低下头来轻轻吻了吻傅锦萱的额角,低语道:“傻丫头,我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 胤禛与傅锦萱一同用膳的时候,也便将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抛诸脑后,一边用膳,一边与傅锦萱闲话些家常,这一顿晚膳倒是用了近两个时辰。 用过晚膳以后,胤禛教傅锦萱下了一会儿棋,而后便对傅锦萱暧昧的眨了眨眼睛,告诉她还有另一惊喜在等着她。 傅锦萱跟随胤禛回到寝楼桂华阁以后,却惊讶的发现此处竟然建有一座与寝室相连的温泉浴室。 胤禛从后方揽住傅锦萱纤细的腰肢,低头在她耳边徐徐的将着泡温泉的种种好处。说道后来,声音愈小,脸上的暧昧之色却越显浓郁。也不知胤禛究竟说了些什么话,竟将傅锦萱一张白嫩的俏脸红若云霞。 难得这园子里只有自己与傅锦萱两位主子,胤禛心情惬意之余,自然也便存了一些心思。此时又见温泉浴池宽敞舒适,胤禛便不顾傅锦萱微不足道的小小抗议,亲手将傅锦萱的衣衫剥了一个干净,为她穿上一件乳白色的薄纱浴衣,而后自己又迅速的换了浴袍,才一把抱起傅锦萱,缓步走入温暖的温泉池内。 由于傅锦萱身材娇小,即使在池中用力的站直了身子,温泉水却已经没过了她的胸口,使得傅锦萱极为没有安全感,一直不安的紧紧抓住胤禛的手臂不肯松手。 只到胤禛腰际的池水自然不会对胤禛又任何威胁。胤禛见傅锦萱忐忑不安的模样,心中觉得十分新鲜有趣。 原本胤禛只是想要逗一逗傅锦萱,然而等到胤禛缠绵的吻住了傅锦萱的唇瓣以后,却渐渐沉溺其中无法自拔。胤禛明显的感到怀中所拥抱的娇躯比起以往更多了热度,心中不由得浮想联翩,情心顿起,无法遏制。胤禛索性便压着傅锦萱在池中尽情缠绵了一番。待胤禛尽兴以后,傅锦萱已经疲惫得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心中更是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千万不能答应胤禛与他一同于温泉泡浴。 乌拉那拉秀娴命小厨房坐了一桌子胤禛喜爱的菜肴,从午后一直等到夜幕低垂,也不曾见到胤禛回府。 张嬷嬷望着秀娴满含愁绪的面容,心疼的劝说道:“福晋近来乐越发憔悴了,若是再不按时用膳,福晋的身子如何受得住?” 秀娴浅笑着点头道:“嬷嬷说的有道理,我这便用膳也就是了。” 然而,秀娴只喝了两小口粥,便又忍不住难过起来,心中暗自猜想着胤禛究竟会带着傅锦萱前往何处给她过生辰,他们两人现在又在做些什么。 秀娴越想越觉得心中苦涩,不禁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轻声询问道:“嬷嬷你看,我是不是老了,丑了,不好看?并且嫌弃我已经是生过一个孩子的女人了,所以爷才会这么久都不来我的院子里过夜。” 张嬷嬷见秀娴竟然如此难过,心中愈加心疼不已,对于抢走四阿哥宠爱的傅锦萱更加多了几分厌恶。 “福晋不必与那个只懂得依靠美色迷惑四阿哥的熹侧福晋置气。不过是一个以色侍人的女人罢了,如何比得上福晋的品德出众、优雅端方?相信不久以后,四阿哥便会觉得只懂得以美色侍人的熹侧福晋颇为无趣,更加会渐渐发现福晋的好处,进而回到福晋身边来的。再者,熹侧福晋又是一位生不出孩子的女人,连宋格格与李侧福晋都比不上,更加无法与已经为四阿哥诞下嫡子的福晋相提并论!” 秀娴露出一抹苦笑,却没有回答,心中暗想倘若可以选择,她倒是宁愿做一位仅用过人的美貌便可以迷惑住胤禛的人。 第49章 南巡事 当康熙听闻胤禛带着傅锦萱前往京城近郊的曦园为傅锦萱庆贺生辰的时候,不禁微微勾起唇角,深邃的凤眸之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轻抚着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低声感叹道:“真没想到,老四可以为了锦萱那个丫头做到这一步。不过,锦萱也的确是个招人疼的,以后有老四这般宠着、护着,应该也会幸福吧!” 康熙语毕,复又拿起适才放在手边的折子,面露不屑之色,轻声嗤笑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自己的差事还没有办明白,便心狠手辣的揭起兄弟的短了,朕的三阿哥,果然是长进了!可见,从前在上书房跟随师傅们念的书如今早被忘的一干二净!学识渊博、文辞璀璨又有何用?心术不正之人,即使读了再多的书也注定难成大器……” 康熙心中虽然一向厌恶为官不廉、收受贿赂之事,然而对于胤禛接受佟国维所赠的曦园一事却并未动怒。在康熙看来,佟国维此举若说是想要贿赂胤禛或是向胤禛投诚,倒不如说是在变着花样儿的讨好自己。 康熙知晓在自己几次三番的明示与暗示下,佟国维已经深知自己对于傅锦萱的重视与疼宠。他作为傅锦萱的祖父,送一座园子给胤禛,以求胤禛善待自家孙女,实属人之常情,也不必弄得草木皆兵、谈虎色变,非要将佟国维与胤禛之间正常的人情世故的交往与朝中的朋党之争混为一谈。 再者,康熙相信胤禛与佟国维都是聪明人,就算他们当真相互勾结、有所图谋,也不会做的如此明目张胆、毫不避忌,平白的惹人怀疑。况且,胤禛的名声有了瑕疵,康熙不但不以为怒,反而微微松了一口气。毕竟,康熙身为大清帝王,绝对无法容忍自己儿子在众位朝臣与平民百姓之中的声誉高过自己。 康熙虽然将胤祉告发胤禛收受贿赂的奏折留中不发,然而对胤禛却没有任何处罚,反而对胤祉比往日里更加淡了一些,不仅没有半句夸赞,更加连话都没有对胤祉说上几句。胤祉看出康熙对自己的不满,暗自后悔自己不该一时糊涂,递了折子告发胤禛,以为凭借此事便可以成功的剪除太子胤礽的半臂羽翼,却没想到此事不但对胤礽与胤禛毫无半点损伤,反而累得自己被康熙厌恶疏远。 胤礽不动声色的将康熙对待胤禛与胤祉的态度看在眼中,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思量。看来自己这步投石问路的棋走得极其精妙。若非他故意将胤禛收了佟国维赠送的曦园一事透露给胤祉知晓,并且时常在诸位兄弟面前毫不避讳的显示自己对于胤禛的信任与倚重,否则也不会撩拨得胤祉沉不住气,贸然出手对付胤禛。 然而,康熙对于此事的处理以及对待胤禛与胤祉截然不同的态度却使胤礽看清楚了一件事情,那便是相比于朝中令他头痛不已的党争,康熙更加厌恶他们兄弟之间针锋相对、手足相残。 胤礽琢磨着胤禛近来的行为,却从与康熙不同的角度看待此事,品出些其他意味。按照胤礽对胤禛的了解,胤禛绝对不会做出接受佟国维所送的园子这样的事情来。而令一个人改变以往的行事习惯,做出有悖常理之事,其背后一定有着非比寻常的原因。毕竟,从前即使因为孝懿皇后这一层关系,胤禛与佟佳氏一族也并不算亲近,而今在娶了佟佳氏为侧福晋以后,反而与佟国维走得略近了一些,甚至对于佟国维所赠的园子也心安理得的收下,由此看来,胤禛如此行事所为何人自然显而易见。 胤礽想到此处,又自然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位令他始终无法忘怀的女子,再思及胤禛对于这个女人不同寻常的宠爱,胤礽心中不免更加好奇傅锦萱到底有着怎样的魅力,竟然可以将他那位一向冷心冷情的四弟迷惑成这幅模样? 胤禩对于胤禛一反常态的收了佟国维所赠的园子一事也有所耳闻。胤禩虽然年纪尚小,但却由于年幼时的坎坷经历养成了善于察言观色、凡事谋定而后动的习惯。与其他几位阿哥所想不同,胤禩反而觉得他那位一向精于谋算、心思缜密的四哥之所以如此行事,只怕绝对不会只是为了一个女人那么简单。若说胤禛想要凭借此事达到自污避祸的目的,似乎也有着几分道理,然而胤禩总是有一种奇异的预感,那便是胤禛对于此事,只怕还有一个让众人出乎意料之外的后招。 康熙三十八年正月二十一日,康熙见黄、淮两河连年溃决,下流地方村落时常被淹没,虽然已经耗费库银数百万两用于治河,然而多年仍无成效,遂决定进行第三次南巡,以查看河道,指示方略,并巡历江浙,察吏安民为目的,并且诏谕户、工、兵等部,南巡一切供应事宜由京师备办,严禁沿途官吏借名科派,地方官员也不许馈赠扈从人员,违者均以军法论处,但凡御驾经过之处,平民百姓皆不必引避,若有地方官吏胆敢以接驾之事扰民,则以国法严惩不贷。 康熙一向是一位雷厉风行的帝王,既然已经打定了南巡的主意,很快便定好了第三次南巡启程的日期以及诸位随驾人员。康熙决定于二月初三日启行,皇太后及皇长子胤禔、皇三子胤祉、皇四子胤禛、皇五子胤祺、皇七子胤祐、皇八子胤禩、皇十三子胤祥、皇十四子胤禵随行,于大通桥乘舟启程南下。 四贝勒府后院中的女人们听闻康熙命胤禛随驾南巡之时,反应皆不尽相同。 福晋乌拉那拉秀娴在得知康熙命胤禛随驾南巡的消息以后,便开始费心挑选着跟随胤禛南巡的女人。秀娴心知肚明,若是按照胤禛的喜好以及康熙的恩宠,此次随驾的人选非熹侧福晋佟佳锦萱莫属。然而想到康熙极为重视此次南巡,少说也要百余日方可归来,秀娴心中便极为不舒服,十分不愿让已经占尽好处的熹侧福晋跟在胤禛身边,与胤禛单独相处三个多月的时间。 虽说熹侧福晋应该已经折腾坏了身子,生不出孩子来。然而谁又能够保证让她单独留在胤禛的身边三个月后,这位深受上苍眷顾的熹侧福晋会不会幸运的怀有身孕,为胤禛生下一个小阿哥呢? 秀娴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为了她唯一的儿子弘晖,她也绝对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既然如此,她便要好好想一个方法名正言顺的将熹侧福晋留在府中。至于随行的女子,秀娴宁愿选择身份低微且容易掌控的侍妾伊氏与张氏。毕竟,像伊佳萝与张碧瑶这样身份低微的汉女,即使她们能够有幸为胤禛生下小阿哥,这样的小阿哥也注定不配成为弘晖的对手。到时候,世子之位依然是弘晖的! 侧福晋李婉儿倒是不愿跟随胤禛去南巡。她如今已有一子一女傍身,并且两个孩子年纪尚小,尤其是弘昀正是需要她这位亲生额娘照顾保护的时候。因此,即使明知随驾南巡可以与胤禛相处三个多月,成为在这三个月中唯一陪在胤禛身旁可以与胤禛同寝的妻妾,然而李婉儿也没有丝毫动心。 李婉儿想得很清楚,如今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便是好好将弘昀带大,至于争夺四阿哥宠爱一事,倒也并不急在一时。只要弘昀好好的,她还有的是时间慢慢筹谋此事。 格格宋芷兰与李婉儿的想法截然相反。她虽然曾经为胤禛诞育过第一个孩子,但却是个没用的小格格。而这位小格格偏又先天不足,刚生下来没多久便夭折了,未能养大。宋芷兰勉强压抑着自己想要力争上游的心思,韬光养晦了这么久,为的便是在适当的时机凭借自己的魅力与手段重新夺回胤禛的宠爱。因此,宋芷兰自然不愿意白白错失这个可以单独与胤禛相处三个多月的大好机会。 宋芷兰暗想,若是筹谋得当、一切顺利,那么等到她跟随胤禛从江南返回京城的时候,肚子里应该已经有了好消息吧!这样想着,宋芷兰不禁心情大好,望着铜镜中自己妍丽的面容,唇角微扬,露出一抹得意的浅笑。 妾身伊佳萝与张碧瑶自然也想跟随胤禛去南巡。她们二人身份低微,又是汉女出身,自然不敢有太大的野心,只想能够多得胤禛几分怜宠,那么在贝勒府中的日子也不会太过凄凉。于是,伊氏与张氏不约而同的先后给福晋送去了自己今日刚刚绣好的绣品,以求福晋能够记得提携自己,为自己的前途争一分希望。 然而,被后院中的女人们认为最有希望陪伴胤禛南巡的傅锦萱此时的心情却有些复杂。经过前几世的相处与磨合,傅锦萱如今已经习惯了与胤禛相处。对于胤禛给予的疼宠与呵护,傅锦萱心中也十分感动。原本此次南巡对于一向艳羡江南的傅锦萱而言的确是极有吸引力的,然而想到前段时间接到的口信,得知老饕那个家伙如今正于苏州开店等她,傅锦萱的心中又有些莫名的心虚,对于这位一眼便可以看穿别人心思的师傅老饕有着几分惧怕。出于躲避的心思,傅锦萱对于此次南巡之行也便没了期待,只愿住在府中安稳度日。 第50章 双凤斗 胤禛得知自己即将随驾南巡之时,并没有太过意外。毕竟这些都是前世已经经历过的事情,如今只不过是需要重新再做一次而已,胤禛处理起来虽然得心应手,但却并不打算完全按照前世的手段应对南巡一事。 胤禛将购置好的种子交给曦园的管家刘福,让他按照自己的要求于开春之时将种子种到曦园西南角的菜园子里。刘福已经跟随胤禛多年,是胤禛的心腹之一,不然,胤禛也不会将曦园交由他打理。因此,将此事交由刘福去办,胤禛倒也十分放心。 胤禛此举表面上是为了喜爱亲手烹饪食物的傅锦萱种一些新鲜的瓜菜,只为博得佳人一笑,然而其中却又隐藏着其他隐秘的用意。为了使未来的计划得以顺利进行,胤禛知道他必须要先行布好这个局,如此一来,等到日后他成功的研制出那样东西的时候,才不会引来康熙的猜忌与厌恶。 胤禛记得前世南巡之时,他带在身边随行之人便是侍妾伊氏,然而如今他既然已经如愿以偿的娶了傅锦萱为侧福晋,那么在他心中陪伴他南巡之人,除了傅锦萱以外,自然没有第二个人选。 对于胤禛要带哪位妻妾随行,一向疼爱傅锦萱的康熙此次却没有给胤禛任何建议。康熙之所以如此行事,并非由于他不再喜爱傅锦萱,只因康熙深知对于胤禛与傅锦萱这对年轻夫妻而言,婚后的日常相处还是需要依靠两人用心的适应与磨合,才能获得真正的幸福。倘若由他不断对胤禛施加压力,让他善待傅锦萱,那么年轻气盛的胤禛总有一天会觉得厌烦,也会因此逐渐消磨掉他心中原本对于傅锦萱的炙热情感。 因此,康熙决定既然他已经为胤禛与傅锦萱指了婚,那么接下来的日常相处,索性便让这小两口慢慢磨吧。若是老四当真胆敢欺负锦萱,或是闹得太过,他再出面也不迟。总而言之,必不会让锦萱受委屈便是了。 康熙的一番心思,已经经历过几世历练的胤禛自然心知肚明。然而,胤禛之所以觉定带傅锦萱随行,倒不是为了讨好康熙,只因他早就已经习惯了有傅锦萱相伴在侧的日子,如今守着失而复得的小娇妻,胤禛自然恨不得每天都将傅锦萱变成他身上的一块玉佩,一时一刻也不与她分开,又哪里舍得三个多月不与她相见? 当胤禛办完差事,于傍晚时分踏着夕阳的余晖走进桂华苑的时候,却发现傅锦萱并不在温暖的内室。胤禛略一思索,未曾取下披风,便径直向着后院行去,果然看到傅锦萱正披着紫貂披风站在庭院中望着院子里莲池中的积雪出神。 胤禛微微一愣,随即阻止了正欲向傅锦萱禀报的方若,轻手轻脚的走到傅锦萱身后,忽然从背后一把揽住傅锦萱的纤腰,将她拥入怀中。傅锦萱正在默默的想着自己的心事,一时不曾注意到胤禛的到来,此时忽然被胤禛从身后抱住,顿时惹得傅锦萱一声本能的惊呼。 傅锦萱正欲挣扎推拒,随即却发现自己所在的怀抱有着无比熟悉的温暖气息,傅锦萱虽然立时放下心来,却依然有些懊恼的蹙起黛眉,回头瞪了胤禛一眼,轻声嗔怪道:“爷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何走路都没有声音呢?吓了妾身一跳!直到现在,妾身的一颗心还狂跳不止呢!” 胤禛目光微闪,揶揄的笑道:“哦?害的萱儿心慌意乱,的确是我的不是。赶快让我看一看,萱儿的心跳的是否还是那样快?” 胤禛说着,便将手伸进傅锦萱的披风,隔着厚重的棉衣抚摸着傅锦萱的胸口,轻声低笑道:“萱儿果然被我吓得不轻,一颗心跳的飞快呢!” 傅锦萱一向脸皮薄,又见胤禛竟然当着方若的面在院子里与她调笑玩闹,不由得羞红了一张俏脸,低声求饶道:“求求爷了,赶快将妾身放开吧!这可是在院子里,而且,方若还在一旁看着呢!爷若是再闹下去,妾身可就没脸见人了……” 胤禛见傅锦萱脸颊绯红,一双清澈见底的水眸之中满是嗔恼之色,心中顿时觉得这个小女人有趣得紧,明明心中已经恼了自己,表面上却依然装作一副乖巧柔顺的模样低声求饶。 胤禛忽然想起在前三世那些相互扶持、相依相伴的日子里,傅锦萱虽然对他一往情深,然而却也并非对他千依百顺。两人之间也会因为生活琐事而小有争执。此时想来,胤禛忽然十分怀念那个会对他据理力争,与他争论的面红耳赤的傅锦萱了。 胤禛也不点破,反而得寸进尺的一把将傅锦萱打横抱起,不顾她的轻声恳求与小小的抗议,一直将她抱回温暖的屋内,将她放到窗边的美人塌上,才浅笑道:“萱儿就是脸皮薄。如今在自己府中,又哪里来的那么多的规矩?萱儿让自己生活得随意自在一些就好。整天一板一眼的被规矩束缚着,萱儿难道都不觉得累么?” 傅锦萱愕然当场,心中忽然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前三世的生活中将胤禛带累坏了,否则按照胤禛前世的脾气,如何能对府中的妻妾说出这样的话来?面对眼前这位总是喜欢调笑她的胤禛,傅锦萱忽然有些怀念起前世那个不苟言笑、谨守规矩的四阿哥了。 晚膳之时,胤禛挥退了侍奉的下人,一边亲手为傅锦萱布着菜,一边随意的询问道:“皇阿玛将此次南巡定于五日后启程,你若有什么想要随身带着的东西,便吩咐方若与方琳尽早收拾好,以免到时候落下什么,想用的时候不方便。” 傅锦萱此前早就已经想好了当胤禛询问她是否想要随他南巡之时,自己应该如何回答,却万万没有想到胤禛竟然直接略过了这一个环节,直接提醒她要早些将行李收拾好。由此看来,胤禛根本就没有想过她会不愿意跟随他一起南巡。果然是个狂傲自大的大男人啊! 为了不使胤禛起疑心,傅锦萱并没有拒绝胤禛已经明示的安排,反而欣喜的与胤禛商量着都要带上哪些东西去江南,那副满心欢喜、期待出行的小模样惹得胤禛一阵愉悦的轻笑,越发觉得自己带傅锦萱南巡的决定是正确的。 正在此时,苏培盛轻手轻脚的走进屋内,轻声禀报道:“启禀主子,福晋身旁的婢女翠缕求见。” 胤禛微微一愣,随即吩咐道:“让她进来回话。” 苏培盛匆匆忙忙的下去通传,不多时,翠缕便在苏培盛的引领下走进了屋内。 翠缕先是按照规矩恭恭敬敬的向胤禛与傅锦萱行了礼,在听到胤禛命其平身以后,才站起身子,却依然谨守规矩的低垂着头。 胤禛直言询问道:“福晋命你来桂华苑,可有什么事情么?” 翠缕恭敬的回答道:“福晋命奴婢请爷去陶然居一趟,说是有些要紧的事情想与爷商量。” 胤禛下意识的看了傅锦萱一眼,见她依然面色平静的用着膳,眉头舒展、目光柔和,倒是看不出喜怒。 胤禛略一思索,便吩咐道:“你先回去告诉福晋,爷与熹侧福晋一同用过晚膳后便去陶然居和她说话。” 翠缕听见胤禛允诺一会儿便会前往陶然居看望福晋,心中顿时大喜过望。如今自己办好了差事,回去以后总算不用被福晋责骂了。 翠缕也不敢在此打扰胤禛与傅锦萱相处,连忙恭敬的向两人行礼后便告退而去。 傅锦萱想到乌拉那拉秀娴前世对她的利用与折磨,心中揣摩着秀娴的用意,忽然便不想让秀娴得偿所愿。 傅锦萱也不说话,只是低头默默的吃着碗里的饭菜。倒是胤禛先沉不住气,伸手捏了捏傅锦萱白嫩的脸颊,挑眉道:“萱儿刚才还与我兴致勃勃的谈论着南巡之事,现在怎么又仿佛一个锯了嘴儿的葫芦一般,默不作声了?我的小萱儿莫不是吃醋了吧?” 胤禛目光灼灼的凝视着傅锦萱的眼睛,深邃的凤眸之中隐隐有些期待之意。 傅锦萱咬着嘴唇默然片刻,方才低声说道:“福晋这个时候急着唤爷过去陶然居,还说有要紧的事情与爷商量。莫非跟随爷前去南巡的人选……是爷自己决定的,事先并未与福晋商议?” 胤禛脸上极快的闪过一抹不屑的神色,嗤笑道:“我想要让谁于南巡之时陪伴在侧,便让谁跟去南巡。这件事情又哪里轮得到其他人置喙?” 胤禛说罢,轻轻勾住傅锦萱肖尖的下巴,柔声道:“除非萱儿不想与我同去,否则,即使是福晋,也无法改变我的决定。” 傅锦萱放软身子,投入胤禛的怀抱,将头贴近胤禛温暖的胸膛,听着胤禛沉稳有力的心跳,轻声询问道:“今晚……爷还会回来么?” 胤禛心中一暖,轻柔的抚摸着傅锦萱的脊背,柔声安抚道:“萱儿在何处,我自然便要回到何处去的。若无萱儿陪伴在侧,我又如何能得一夜好眠?” 第51章 误更衣 胤禛与傅锦萱一起用过晚膳以后,又看着她将一小碗乌鸡百合甜汤尽数喝完,才披了披风,带着苏培盛向福晋居住的陶然居行去。 胤禛刚走到陶然居门前,便听到屋内传来一阵孩子开心的笑声。胤禛心中一动,脸上的脸色也柔和了一些,举步进了屋,果然见到乌拉那拉秀娴正怀抱着小弘晖,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正在喂弘晖吃着煮得稀烂的米粥以及切成碎块的菜羹与肉泥。 虚岁已经满了三岁的小弘晖如今正是可爱的时候,一张胖乎乎的小脸儿白白嫩嫩,容貌并不像胤禛,反而像极了秀娴,眼睛虽然并不算很大,但是却有着极为明显的双眼皮,睫毛纤长浓密,脸蛋儿上还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白皙清秀的小模样倒是比起李氏所出的大格格更加清秀一些。 或许是由于男孩子说话都要略晚一些,弘晖如今也只会模模糊糊的唤上两声不甚清楚的阿玛与额娘。秀娴颇为着急,私下里一得空儿便将弘晖抱在怀里耐心的教弘晖说话,只可惜却收效甚微。弘晖只会望着秀娴露出可爱的笑脸,却依旧说不出几个清楚的字来。 秀娴见胤禛走了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汤匙,抱着弘晖向胤禛行了一个万福礼。 胤禛皱了皱眉,温和的说道:“福晋抱着弘晖,不必如此多礼。” 秀娴心中一暖,却依然固执的坚持道:“妾身多谢爷体谅照顾。只不过,礼不可废。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妾身身为爷的嫡福晋,便更要严于律己,给府中的姐妹做一个好榜样!” 胤禛前世也曾与秀娴有过一世夫妻之情,因此对于秀娴的固执深有体会。如今见秀娴如此坚持,胤禛也便不再提及此事。 胤禛看着秀娴怀中白胖可爱的弘晖,心中不禁一软,浅笑着走上前去俯身从秀娴怀中抱起弘晖,慈爱的摸了摸弘晖的小胖脸儿,微笑道:“几日不见,弘晖又长大了一些了,抱在怀中沉甸甸的。” 秀娴心中虽然由于胤禛不顾抱孙不抱子的规矩将弘晖抱在怀中疼爱而暗自狐疑,面上却露出一抹柔婉的浅笑,轻声道:“弘晖最是想念阿玛了,每次爷来看他,他都会开心的笑个不停呢!” 只可惜弘晖好像很不给秀娴的面子,秀娴话音未落,弘晖便极为赏脸的给了胤禛一泼童子尿,顿时将胤禛的棉袍淋湿了一大片,而后更是由于尿湿了衣裤不舒服而哇哇大哭起来。 秀娴虽然舍不得责备弘晖,然而心中却也极为懊恼,连忙从胤禛怀中接过弘晖交由乳母抱下去更换衣物,又亲自接过翠墨递来的布巾上前为胤禛收拾。 “都怪妾身一时不查,喂弘晖吃了米粥以后还让爷抱着弘晖,弄湿了爷的衣袍,实属妾身的不是。还请爷看在弘晖年纪尚小,切勿怪罪于他。” 胤禛见秀娴一副如临大敌、诚惶诚恐的模样,不禁微微皱了皱眉,语气温和的说道:“弘晖是爷的儿子,爷还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记恨一个孩子。你不必如此惶恐不安。” 秀娴微微松了一口气,又见胤禛的衣袍上留有斑斑湿痕,心念一动,连忙劝说道:“虽然屋内有地龙取暖,可是爷穿着这身湿衣毕竟不妥,若是着了凉岂不是妾身的罪过?还是让翠缕去为爷取一套更换的衣裳,爷换上干爽的衣袍也好舒服一些。” 胤禛微微一愣,心中琢磨道:即使需要取更换的衣袍,让苏培盛去取倒也合情合理,又为何非要让翠缕前去跑这一趟? “不必了。”胤禛淡淡的回答道:“苏培盛脚程快,爷的衣衫放于何处,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让他跑一趟也便是了。” 胤禛说罢,又转头吩咐苏培盛为他取一套更换的常服来。苏培盛侍奉胤禛多年,自然明白了主子的心意。 原本,主子近来一直歇在熹侧福晋的桂华苑,自然有一些常穿的衣衫放置于熹侧福晋的院子里。况且,桂华苑又比书房距离陶然居更加近上一些。为了尽快为胤禛取来更换的衣袍,前往桂华苑实在要比返回书房更加方便一些。 然而,苏培盛心知肚明,自家主子不许翠缕前去取更换的衣衫,反而非让自己跑上这一趟,只怕正是担心翠缕得了福晋的暗示,故意将此事闹到桂华苑去,再语焉不详的说上几句暧昧的话,反倒让熹侧福晋误会了爷,平白委屈难过一场。 于是,苏培盛一路小跑,特意从后方绕过了桂华苑,返回书房旁边的西暖阁为胤禛取了更换的常服,而后又暗照原路匆匆忙忙的赶回了陶然居。 然而苏培盛取了更换的衣裳回来,却发现屋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儿。 张嬷嬷与翠缕、翠墨皆低垂着头,脸上尽是忐忑不安的神色。福晋乌拉那拉氏则挺直腰杆站在一旁,紧抿着嘴唇,眼中满是懊恼与不甘之色。胤禛则是脸色不愉的坐在一旁,眉头紧锁,显然已经动了怒。 秀娴刚才只提了一句伊氏温婉懂事,由她于南巡之时陪在胤禛身边,她也便可以放心了,却没想到胤禛竟然毫不给她颜面,直接当着满屋子奴婢的面,便回绝了她的建议,只说他已经选好了随行的人选,正是如今风头正盛、独占宠爱的熹侧福晋。 秀娴心中自然有气,然而却依然勉强维持住脸上温婉得体的笑容,柔声劝解胤禛不要于新婚之际带着傅锦萱出巡,否则若是过些时日查出傅锦萱已经怀有身孕,只怕不宜长途跋涉,反而会给胤禛惹来许多麻烦。又劝胤禛即使再偏爱傅锦萱,也该对后院女子雨露均沾,以备子嗣生养。 胤禛原本没打算在奴婢们面前给秀娴没脸,然而,当胤禛听见秀娴不但没有因为先前杖责傅锦萱而有半分悔过之心,反而若无其事的以傅锦萱可能怀有身孕为借口,阻止傅锦萱跟随他随驾南巡。 倘若在前世年轻的时候,胤禛也许当真会相信秀娴之所以如此劝他,只是为了他的子嗣着想,然而当胤禛在前世亲眼见过秀娴带着贤良淑德的面具用计把持他的子嗣以后,胤禛已经对秀娴失望至极。 胤禛原本以为经过他上次的提点,秀娴会看得更加通透一些,多将心思放在弘晖身上,却没想到秀娴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处处针对傅锦萱。触及了胤禛决心想要守护之人,胤禛自然无法忍受。 于是胤禛当场便沉下脸色,直言告知秀娴此次南巡除了锦萱以外,他不会容许其他女子随侍在侧。并且冷笑着质问秀娴,难道她忘记了锦萱是如何坏了身子,竟然还敢提及此事。揭人短处、戳人伤疤,实在有失身为福晋的体统。 秀娴万万没有想到胤禛会当着一屋子奴婢的面前直言斥责于她,只觉得自己丢了脸面,除了对胤禛增添了几分怨怼以外,更加认为傅锦萱正是惹出这许多是非的罪魁祸首,心中简直恨毒了傅锦萱,恨不得立即将其除之而后快。 胤禛见秀娴这幅面露怨恨之色的嘴脸,心中更加觉得无比厌烦,也懒得再与秀娴多言半句。正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苏培盛刚好取了衣袍回来。 秀娴也有些暗自后悔刚才自己太过鲁莽,竟然贸然将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显露于胤禛面前,平白惹来胤禛的厌恶,于是脸色略缓,柔声劝道:“爷忙碌了一天,如今必然觉得疲惫不堪。既然苏培盛已经为爷取了更换的衣袍,那么便由妾身服侍爷沐浴,也好让爷松松筋骨,歇歇乏。” 胤禛淡淡的瞥了一眼秀娴略显僵硬的笑脸,沉声道:“不必了。锦萱还在桂华苑中等爷回去,况且她又一向习惯早早安寝。爷不想让她久等。” 胤禛说罢,也不再看气得僵直了身子的秀娴一眼,径直大步向着屋外走去。苏培盛愕然片刻,连忙抱着紫貂披风追到胤禛身后,将披风披在胤禛身上,并且仔细拿好刚刚取来的衣袍,脚步匆匆的跟着胤禛离开了陶然居。 秀娴望着胤禛决然离去的背影,恼恨得紧紧握紧了拳头,修长细尖的指甲在柔嫩的掌心留下一个个半月形的红痕,咬牙切齿的低语道:“佟佳锦萱,总有一天,我要将今日所受的屈辱,向你连本带利的讨回来!你最好不要让我抓到什么把柄,否则,我一定要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胤禛从陶然居出来,却没有直接返回桂华苑,而是先回书房换了衣袍,而后才向桂华苑走去。 胤禛走进内室的时候,傅锦萱正斜倚在美人塌上津津有味的看着一本食谱,见胤禛回来,傅锦萱顿时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随即却发现胤禛身上的衣袍并非刚刚穿在身上的那一件。傅锦萱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凝视着胤禛身上的紫色棉袍出了半晌神,却抿着嘴唇没有问上一句。 胤禛见傅锦萱神色有异,不过片刻便恍然意识到自己竟然犯了一个如此严重的错误,简直是欲盖弥彰,更加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难怪会惹来傅锦萱的怀疑。 苏培盛为胤禛解下披风,便极有眼力的退了下去。胤禛见屋内已无旁人,便径直走到傅锦萱身旁,不顾她小小的挣扎将她紧紧的拥入怀中,一边轻轻亲吻着傅锦萱白皙的额头,一边低声安抚道:“萱儿可别胡思乱想!我虽然由于一些原因更换了衣衫,但却并非你心中以为的那个原因。我并没有辜负你。倘若你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便与我置气,我可真是有冤无处诉了!” 傅锦萱仰着白嫩的俏脸,清澈水润的双眸大胆的直视着胤禛的眼睛,坦诚的询问道:“既然如此,那么让爷刻意更换衣袍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胤禛浅笑道:“不过是弘晖喝多了米粥,竟然一泼尿直接浇在了我的袍服上,因此我才回书房换了一件衣袍。萱儿总不想让我一直穿着一件湿淋淋的衣服吧?” 傅锦萱想起前世她与胤禛拥有的可爱的孩子们,心中一动,忽然轻声叹息道:“大阿哥的确十分可爱。不知道妾身什么时候能够拥有这份福气,为爷诞育一个小阿哥或是小格格呢?妾身……每次见到福晋的大阿哥与李侧福晋的二阿哥都觉得喜欢的紧,也很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第52章 浓情夜 胤禛听闻傅锦萱提及子嗣之事,微微一愣,随即浅笑着捏了捏傅锦萱的俏脸,挑眉道:“萱儿面带愁容的提及此事,莫非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为我生一双儿女了?” 胤禛原本以为一向脸皮薄的傅锦萱不会直言回答这个问题,必会羞红了脸颊,找些借口躲避自己暧昧的调笑,然而却没想到傅锦萱不但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反而用一双清澈见底的盈盈水目坦诚的凝望着胤禛的双眼,声音虽小却极为清楚的回答道:“妾身的确很想有一个自己的亲生骨肉。”傅锦萱羞赧的低下头去,喃喃低语道:“而且,妾身希望孩子们能够有像爷一样的深邃的凤眸……” 胤禛心中一暖,忽然想起前世他与傅锦萱曾经养育过的一双儿女,眼睛皆为与他极为相似的凤眼。 胤禛微微一笑,从身后将傅锦萱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低语道:“萱儿为我生一个小阿哥和一个小格格吧。只不过,我倒是希望他们可以有萱儿这样清澈明净的眼睛。” 胤禛略微停顿片刻,又开口劝道:“我也想让萱儿为我生一双可爱的儿女,可是,萱儿如今年纪还小,前些时候又受了些伤,因此,过早孕育子嗣对你的身子极为不利。萱儿再耐心等待两年,等你养好了身体,我一定要和你一起生两个聪敏可爱的孩子。” 傅锦萱红着脸颊,小声询问道:“爷只想让我生一个小阿哥和一个小格格么?人家都说多子多福,需不需要让妾身多为爷生几个可爱的孩子?” 胤禛愕然片刻,却是笑道:“一儿一女正好凑成一个好字,我还打算让萱儿好好的陪一陪我呢!倘若萱儿生下太多孩子,不仅损伤身体,只怕还会被几个孩子缠的无法脱身,岂不是会少了许多陪伴我的时间?” 傅锦萱听闻胤禛此言,半晌无语,“爷怎么还与自己的孩子们吃醋啊?”水润的杏眸轻轻瞪了胤禛一眼,似嗔似恼的小模样儿顿时惹得胤禛一阵心动。 胤禛收紧了手臂愈加抱紧了傅锦萱,低沉的嗓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欲望,“若非萱儿年纪还小,我早就将你拖回床榻上好好的谈一谈生小阿哥和小格格的事情了……” 傅锦萱心中一动,轻轻握住胤禛温暖的手掌,轻声问道:“既然爷不想让妾身尽早怀有身孕,那么是不是应该请一位太医来为妾身配一副避子汤?” 傅锦萱曾经设想过胤禛可能对她说的无数种回答,然而却万万没有想到胤禛竟然若无其事的回答道:“你的身子尚未调养好,若是再服用避子汤,只怕于你身体不利。你也不必再担心此事,我已经服用了专门适用于男子服用的避子汤,因此,你近两年都不会怀有身孕。” 傅锦萱惊讶的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犹记在前几世她与胤禛同房的时候,于清朝的第一世不用说了,那时候胤禛认定傅锦萱是一位贪慕虚荣、一心想要攀龙附凤的女子,因此对她并不上心,虽然每月仅与她同房一次,却依然会于第二日命她喝下那些苦涩的避子汤。 而在其余三世中,胤禛在前两世里,还让她服用长期的避孕药,直到第三世与她感情渐深,才舍不得让她再吃那些药,而宁愿改用对男子而言不甚舒服的小雨衣避孕。 傅锦萱深知由于技术限制,胤禛自然无法于此时在大清研制出用于避孕的小雨衣,然而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胤禛竟然会为了她而去喝那适用于男子的避子汤。 傅锦萱望着胤禛那张无比熟悉却又依然让她觉得十分俊朗的面容,眼中忽然涌上一股湿意,傅锦萱转过身子,伸出手臂紧紧的环抱住胤禛劲瘦的腰,哽咽道:“爷怎么可以为了妾身做出这样不计后果的事情来?若是那些汤药有任何差池,岂不是会伤了爷的身子?这让妾身如何能够心安?” 胤禛温柔的拍着傅锦萱的后背,柔声安抚道:“为人夫君,自然应该细心保护好自己的妻子。你无需为了这点小事对我心存感激。还记得吗?我曾经告诉过你,我最不需要的,便是你的感激。我心中想要得到的是萱儿只给予自己心爱之人的发自内心的倾慕。” 傅锦萱心中一动,忽然抑制不住心中翻涌的酸涩之情,踮起脚尖,仰头吻住了胤禛的薄唇。 胤禛仅有片刻愣神,随即心中涌起强烈的喜悦。这还是此生重逢以后傅锦萱第一次如此明显的表达出对他的感情与渴望。 开始的时候,胤禛并没有太过心急的按照自己的方式亲吻傅锦萱,而是任由傅锦萱用粉嫩的嘴唇轻轻亲吻自己的嘴唇,十分享受傅锦萱极为难得的于□□中的一次主动。 傅锦萱知道每当胤禛动情以后,都喜欢比较激烈的拥吻与缠绵,此时见胤禛明明身体已经动了情,却故意不肯主动回吻她,心中渐渐也兴起一个狡黠的念头,怯生生的伸出丁香小舌轻轻的描绘着胤禛的薄唇,却偏偏故意不肯如胤禛所愿将粉嫩的小舌探入胤禛的口中。 胤禛被傅锦萱调皮的动作撩拨得心头火起,所剩无几的耐心与忍耐力在傅锦萱故意缩回小舌向后退去之时瞬间消失无踪,强健有力的手臂扣紧傅锦萱纤细的腰肢,将她紧紧的锁入自己怀中,反客为主吻住了傅锦萱的粉唇,有力的舌强势的顶开傅锦萱紧闭的嘴唇,纠缠着她羞怯的小舌与自己共舞出一曲炙热缠绵的恋曲。 胤禛一边亲吻着傅锦萱,一边抱着她向床榻走去。许是由于胤禛被傅锦萱先前的主动挑动了心底压抑的欲念,因此,胤禛今晚的动作远比往日更加激烈狂猛,仿佛要将傅锦萱揉入体内与他融为一体,在她白皙柔软的娇躯上留下了一个个暧昧的红痕,一直缠着傅锦萱闹了大半夜,才放过了已经昏昏欲睡的傅锦萱,拥着筋疲力尽的她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傅锦萱尽管没有睡饱,却依然早早的起了身,没有选择水红色或是紫色旗装,而是挑选了一件自己最为喜爱的湖绿色月桂纹饰厚棉旗装,外罩康熙所赐的白狐披风,按照规矩前往乌拉那拉秀娴居住的陶然居请安。 由于傅锦萱挑选的时候极为恰当,既没有太早,也不算太晚。因此,当傅锦萱达到陶然居的时候,格格宋芷兰与侍妾伊佳萝与张碧瑶皆已经到了,傅锦萱刚刚走入屋内不过片刻功夫,侧福晋李婉儿也迈着莲步走进了屋。 在众人都到了以后,乌拉那拉秀娴才扶着张嬷嬷的手缓步走入了正厅。 秀娴今日身着一袭正红色牡丹纹饰旗装,精心描绘的妆容颇为精致,将秀娴衬托得更加优雅端方。秀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几位侧福晋与侍妾的穿着,见李婉儿与穿着一身极显腰身的水红色旗装,宋芷兰依然穿了平素里穿得最多的浅粉色旗装,伊佳萝与张碧瑶则身着颜色相近的浅碧色旗装,心中觉得几人的穿着打扮尚算得体,然而,秀娴望着傅锦萱身上的湖绿色月桂纹饰旗装,心中却涌起一股极为不舒服的感觉。 尽管傅锦萱身上这件湖绿色旗装并非康熙的赏赐,然而秀娴却清楚的记得由于傅锦萱极爱湖绿色,最喜爱的图案是月桂花,因此康熙在陪嫁的嫁妆中,特意赐给了傅锦萱许多不同样式的湖绿色月桂纹饰旗装。因此,秀娴不免觉得傅锦萱昨夜得了胤禛的宠爱,今日又身着湖绿色旗装,正是在利用康熙与胤禛的宠爱,向她这位嫡福晋耀武扬威,虽然面上依旧带着优雅的浅笑,心中对于傅锦萱却更加多了几分憎恨与厌恶。 傅锦萱不仅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好本事,也并非昔日那个懵懂天真的痴女,竟误以为只要自己谨言慎行、小心避祸,便可以避开胤禛妻妾们之间的争斗,安稳的于府中过些平静舒心的日子。尽管秀娴掩饰的很好,然而傅锦萱依然从秀娴的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憎恨与不甘。 傅锦萱于心中冷笑连连,既然已经避无可避,索性便直面迎战。原来有些纷扰,并非你一心想要逃开便可以一直逃避下去,这场于前世便已经开始的属于女人之间的较量,在今生今世总要有一个结果。 伊佳萝与张碧瑶想起秀娴先前的嘱咐,彼此暗自交换了一个眼神,由伊佳萝先开口道:“熹侧福晋的身子恢复得可真是快,不管前一夜睡得有多么的晚,第二日清晨还能够早早起身,眼下竟连一丝青黑都不见,着实令妹妹羡慕不已!” 张碧瑶也在一旁帮腔道:“妹妹最为羡慕的倒是熹侧福晋的一袭纤腰,简直是楚腰纤细、摇曳生姿,难怪会将爷迷的神魂颠倒,满心满眼都是姐姐的曼妙身姿……” 傅锦萱莞尔一笑,淡淡的回答道:“不敢当。若论姿容德行,府中又有何人比得过福晋?” 第53章 巧试探 听闻傅锦萱的回答,秀娴心中不但没有增加半点对于傅锦萱的好感,反而认为她心机深沉,故意借此机会讽刺自己容貌平庸,比不得她花容月貌的娇美容颜。 秀娴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示意翠墨、翠缕为在场的诸位侧福晋与侍妾们上茶。今日,秀娴刻意于茶里添了一些东西。在秀娴的谋算之中,虽然今日这杯茶所针对之人,便只是傅锦萱一人而已,然而,秀娴依然乐于通过这件事试探府中的其他几位妾室的性格与态度。 格格宋芷兰端起面前精美的青花瓷茶杯,打开杯盖远远的闻了闻茶香,浅笑道:“福晋所赐的茶,到底比婢妾屋子里的茶情强上百倍。仅仅一闻茶香,便已经觉得神清气爽,通体舒畅了。” 宋芷兰语毕,便接连喝了三小口茶才意犹未尽的停了口,不好意思的浅笑道:“若非因着品茶的规矩束缚着,婢妾当真想要痛痛快快的畅饮着杯香茶呢!” 侍妾伊佳萝与张碧瑶眼中闪过不屑的神色,却并不敢在得到秀娴的命令以前当面给宋芷兰难堪,因此只是乖巧柔顺的喝了两小口秀娴赐下的茶,向秀娴显示自己的忠心。 侧福晋李婉儿微微勾起唇角,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随即接着用锦帕擦拭口唇之际,便将一口茶尽数吐在了锦帕之上。 秀娴自是看清了李婉儿的小动作,心中虽然恼恨李婉儿总是自不量力的与她作对,然而此时此刻,傅锦萱才是她真正的心腹大患。 因此,秀娴只是冷笑着瞥了李婉儿一眼,随即便对一直不肯端起茶杯用茶的傅锦萱说道:“熹侧福晋一直迟迟不肯用茶,莫不是嫌弃这云雾茶不合口味?是否需要让奴婢们再重新为你准备一杯其他你喜爱喝的茶?难道说,熹侧福晋与爷心有灵犀,如今除了爷极为喜爱的洞庭碧螺春以外,竟是觉得其他茶叶都鄙陋不堪、难以入口了?” 傅锦萱凝望着秀娴的眼睛,莞尔道:“福晋赐的云雾茶虽然极好,只可惜妾身今早用过早膳之后,便觉得肠胃有些不适。爷前去上朝之前还特意叮嘱我近两日不要饮茶呢。倒是辜负了福晋的一番好意,妾身心中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秀娴心中暗恨傅锦萱无礼放肆,竟然胆敢在她面前耍心机,然而又不能在此种情况下继续逼迫傅锦萱饮茶。 宋芷兰揣摩着秀娴的心思,抿着嘴浅笑道:“熹侧福晋既然肠胃不适,不如便请福晋赐一杯温热的奶*子吧!热乎乎的一杯奶*子入腹,熹侧福晋一定会觉得舒服许多的。” 秀娴向宋芷兰投去赞赏的一瞥,连忙传令翠缕立即为傅锦萱呈一杯温热的羊奶。翠缕按照秀娴的暗示,为傅锦萱端来了一杯加了料的羊奶。 傅锦萱尚未说话,宋芷兰便浅笑着站起身子,从翠缕手中接过羊奶,笑盈盈的递到傅锦萱面前,“婢妾一直羡慕熹侧福晋过人的容貌与才华,今日,妾身便借花献佛,略表对熹侧福晋的钦佩之情。” 宋芷兰语毕,便袅袅挪挪的半蹲下身子,向傅锦萱行了一个全福礼,脸上带着温婉得体的浅笑,目露期待之色望着傅锦萱。 尽管宋芷兰的动作极为迅速,然而傅锦萱却依旧看清了她的动作。傅锦萱不知宋芷兰往羊奶中放入的白色粉末究竟是什么东西,然而宋芷兰迅速的动作以及神不知鬼不觉的下药的手段却引起傅锦萱的重视。 傅锦萱于心中快速的将前世对于宋芷兰的记忆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发现如今这个眼神复杂且充满争胜之念的宋芷兰与前世那个胆小怯懦、随遇而安的宋芷兰有着极大的区别。 傅锦萱微微一笑,从宋芷兰手中接过羊奶,缓缓的将碗送到嘴边。秀娴与宋芷兰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目光灼灼的盯着傅锦萱的动作。 然而,傅锦萱却忽然浅笑着放下了手中的瓷碗,对翠缕吩咐道:“再去取一个瓷碗来吧。” 翠缕不解其意,疑惑的望着秀娴。秀娴沉默片刻,对翠缕点头道:“你这个奴婢当真是不知好歹。熹侧福晋有所吩咐,你不说尽快将差事办好,反而于此时发起呆来。” 翠缕连连请罪,按照傅锦萱的吩咐取来了一个瓷碗。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之中,傅锦萱将碗中的羊奶倒出一半递到宋芷兰面前,浅笑道:“适才我见宋格格对于福晋所赐的云雾茶赞不绝口,爱喝得紧,刚刚又迫不及待的抢了翠缕的差事帮我端来这碗奶*子,因此,我猜想宋格格应该是见这碗奶*子香气四溢,所以嘴馋了吧!你我二人虽然入府时间与位份皆不相同,然而毕竟都是爷的女人,也算是一家人。既然是家人,那么有了好东西,自然应该分甘同味。这半碗奶*子,便算作是我对于刚刚宋格格借花献佛的回礼。宋格格应该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拒不肯喝下这半碗奶*子吧?” 宋芷兰万万没有想到傅锦萱竟然会反过来将她一军,如今骑虎难下,又仗着自己有着可以用来种出解毒灵药的空间,因此便浅笑着着谢了傅锦萱的赏赐,仰头将傅锦萱递到她手中的半碗羊奶一饮而尽。 傅锦萱勾了勾唇角,也浅笑着喝了自己手中的半碗羊奶。 秀娴见傅锦萱竟然挑唆着宋芷兰与她一起喝了羊奶,不禁恨得牙根痒痒。既厌恶宋芷兰多事,又恨傅锦萱心思诡诈。 秀娴原本命翠缕在呈给傅锦萱的云雾茶与羊奶之中,皆放入了可以让人于近两日显出怀孕之兆的药粉,然而却没想到傅锦萱先是借故推脱,据不肯喝云雾茶,而后虽然也喝下了羊奶,然而却也迫使宋芷兰喝下了同一碗羊奶。 如此一来,只怕在多半个月之后,傅锦萱与宋芷兰将会同样被诊出喜脉。秀娴本来还曾想要好好的利用此事,既让傅锦萱由于被诊出喜脉而在跟随胤禛南巡之时闹出糗事,最好由于耽搁了南巡队伍的行程而被康熙与胤禛厌恶,随后被提前送回京城。而后,她便可以再利用康熙与胤禛皆不在京城这段时间,以假孕夺宠为由好好整治傅锦萱一番,最好可以借此机会让她彻底毁了健康的身子,或是毁了她的美貌与名节,彻底将其打落尘埃,令其永远无法翻身。 然而这一切安排好的计划,都必须重新修改斟酌。只因宋芷兰也与傅锦萱中了同一种药物。若是她认定傅锦萱怀有身孕,那么便要承认拥有类似脉象的宋芷兰也同样怀有身孕。然而,若说傅锦萱怀有身孕,胤禛还会相信几分,然而若说宋芷兰同样怀有身孕,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傅锦萱整日陪伴在胤禛身侧,浓情蜜意、耳鬓厮磨,怀有身孕也属平常。然而,胤禛自从傅锦萱入府以后,便根本不曾在宋芷兰的院子里歇过一晚。因此,若是宋芷兰出现怀孕的征兆进而又被诊出了喜脉,那她的名节也便彻底毁了。从今而后,宋芷兰不止无法在贝勒府中立足,甚至也极有可能因此而丢掉一条小命儿。 秀娴暗想尽管到目前为止,宋芷兰虽然蠢钝了一些,倒还算给她这位嫡福晋几分面子。然而,为了铲除傅锦萱这个心头大患,即使白白舍弃宋芷兰,秀娴也觉得十分值得。 胤禛回府之时原本从京城颇有名望的老字号点心铺子里给傅锦萱带了桂花糕回来,然而刚一回府便听方若将陶然居发生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他知晓。 胤禛当场便被气得变了颜色,沉着面容一路疾行回到桂华苑内,刚一进门便看见傅锦萱正在看着手里的游记读的津津有味。 胤禛只觉得傅锦萱手中的游记十分碍眼,两三大步便走到傅锦萱面前,先是凝神为傅锦萱诊了脉,随后又干脆将傅锦萱按到自己的腿上,伸出手掌用力的打了她的翘臀,口中沉声责怪道:“我刚刚才叮嘱过你,不要随意吃下其他人端到你面前的东西,没想到你今日偏又明知故犯,明明可以拒绝喝下那碗奶*子,为什么偏要硬要逞能喝下?” 傅锦萱被胤禛打了屁股,顿时羞红了一张俏脸,委屈的轻声解释道:“妾身只是不喜欢宋格格故意挑衅的嘴脸,因此一时赌气,也便故意说了要与她分甘同味的话,也只是想让她尝一尝被人逼迫的滋味罢了。再说,那碗可是福晋当众赐下的吃食,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才是。” 胤禛无奈的摇了摇,叹息道:“萱儿可真是一个实心眼儿的傻孩子!就算福晋在拿给你的吃食中动了手脚又如何?只要你没有当场发作,立即证明你是由于用了她所赐下的食物才中了毒,即使过些时日你身上的药效发作了,她也会将此事推脱的一干二净!” 第54章 解迷药 傅锦萱装作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低下头去,转过身子可怜兮兮的抓住胤禛的衣袖,乖巧的认错道:“这次的确是妾身有欠考虑,从今而后,妾身一定会听从爷的教导,再也不会鲁莽行事了……” 胤禛见傅锦萱低声认错,早已经软了心肠,叹息着将她按入怀中,轻抚着她的后背,无奈的感慨道:“你可真是一个磨人的小丫头,不仅让我的一颗心皆系在你的身上,竟然还让我整日里为你牵肠挂肚。我真恨不得立即想个办法将你整日拴在身边,一时一刻也不与你分开,以免一时不查,你便又给我惹出了什么匪夷所思的麻烦!” 傅锦萱哑然失笑,疑惑的询问道:“匪夷所思的麻烦?不至于这么严重吧!妾身自觉一向乖巧,几时做过让爷如此无奈的事情了……” 在胤禛面色不善的瞪视中,傅锦萱连忙陪着讨好的笑容改了口,“当然了,这次的事情的确是妾身思虑不周,做的不对,爷大人有大量,便饶过妾身这一次吧!” 胤禛见傅锦萱一副诚心悔过的模样,也便见好就收,暂且将此事放在一旁,不再提及此事。然而,胤禛心中却不由自主回想起前世傅锦萱曾经瞒着他所做出的让他最为震惊与心痛的决定。 虽然如今看来,那件往事已经时过境迁,然而,傅锦萱瞒着胤禛将自己健康的心脏换给他这件事情带给胤禛的震撼与心痛却从来不曾有半分减弱,反而随着岁月的流逝,仿若陈年佳酿,愈加香醇、历久弥新。 胤禛尽管医术精湛,但是却也无法在药效发作以前立即查出傅锦萱的身子有何不妥之处。 然而,渐渐的,傅锦萱却觉察出一丝异样之感,只觉得自己的小腹仿佛燃烧了一团炙热的火焰,体内不断积聚翻涌的欲望使得傅锦萱情不自禁的觉得胤禛的面容比平日里更加俊朗了几分,深邃明亮的凤眸更是带着难以言喻的魅惑,让她恨不得立即倾身上前,将胤禛狠狠的压在床榻上,尽情蹂*躏缠绵一番。 傅锦萱猜想按照秀娴行事的风格与习惯,她绝对不会在当着众人的面前端给她的羊奶中直接放入这样的催情之药,否则只会平白无故的惹来众人怀疑的视线,给她自己惹来无数麻烦。 傅锦萱想起宋芷兰在那碗羊奶中所放入的白色药粉,因此推测宋芷兰如此行事,应该是想要借由秀娴之手,让她中了这样药效难辨的催情之药。更为严重的是宋芷兰所用之药十分特别,竟连精通药理的胤禛都无法查出她身体中所中之药的痕迹。傅锦萱微微皱了皱眉,难道说宋芷兰是想要让她在药物控制之无法控制心中的欲念强了胤禛,而后再被胤禛以行为放浪、举止不端为由厌恶疏远? 傅锦萱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宋芷兰的心思了。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宋芷兰比胤禛还大上一岁呢。可是,为何她如今的思维方式与行事作风,反而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生呢? 难道她不知道,世间男子皆有着共同的本性,即使是表面上再一本正经、严肃保守的男子,内心深处也并不希望自己的女人仿若一条死鱼一样的摊在床榻上,任由他们处置。这样木讷无趣的女子,往往会让他们觉得索然无味。这也正是为什么有些男子心中虽然与优雅端方的妻子相敬如宾,然而却又更加喜爱与风情万种、美貌妖娆的妾室同寝的原因所在。 傅锦萱只觉得自己心中的渴望越来越强烈,于是暂且放下心中对于宋芷兰身份的怀疑与猜测,纤细的手臂轻轻揽住胤禛的脖颈,缠绵的吻住了胤禛的薄唇。 由于傅锦萱曾经接受过师傅老饕所赠的一滴血,因此,寻常的毒物根本无法伤到她。虽然宋芷兰下的药粉的确并非寻常之物,然而傅锦萱尽管依旧会受到药物的影响,但是却并不会有性命之忧。 原本,傅锦萱也可以暗自忍耐,等待药效过去。不过,既然如今胤禛正好便伴在她的身旁,又是自己名正言顺的男人,傅锦萱自然不想委屈自己苦苦熬过药效。左右都是互惠互利的事情,而且又是合法夫妻,让胤禛帮她解除药效也不为过吧! 胤禛被傅锦萱吻住了薄唇,心中也有些暗自疑惑,不解一向羞怯的傅锦萱今日为何这般主动,尤其是在昨夜刚刚被他狠狠的折腾过一番以后。 胤禛正百思不得其解,便见傅锦萱红着脸颊退开了身子,声如蚊蝇的喃喃低语道:“爷刚才打得妾身好痛,只怕妾身的身上已经被爷打肿了呢!请爷帮妾身涂抹些伤药吧,否则,妾身接下来几日只怕都要坐立不安了呢!” 胤禛微微挑了挑眉,忍不住猜测着傅锦萱的心思。胤禛的确是打算为傅锦萱涂药来着,可是,胤禛原本以为自己还要费上一些口舌与手段,才能够说服脸皮极薄的傅锦萱同意让自己给她敷药,却没有想到尚未等他开口,傅锦萱便主动提及敷药之事,还瞪着一双湿漉漉、水汪汪的大眼睛凝望着他,露出这般甜蜜诱人的表情。若非熟悉傅锦萱的为人,胤禛几乎都要怀疑傅锦萱是在故意借着敷药一事勾引他了。 得到心心念念的佳人如此动人的邀约,胤禛如果再拒绝,那便当真不是男人了。胤禛将傅锦萱抱回柔软的床榻上,轻柔的为她解开衣衫,果然看见傅锦萱白嫩的翘臀上有几道极为明显的红痕。 胤禛顿时一阵心痛,先前的旖旎心思立即不翼而飞。 胤禛连忙取来祛瘀生肌膏轻柔的涂抹在傅锦萱红肿的臀部,药膏刚刚涂抹在温热的肌肤上,便化成容易吸收的水滴凝露,带着丝丝的凉意,减轻了患处灼热的刺痛。 然而,随着伤处疼痛减弱,胤禛那涂抹伤药的轻柔动作竟比那手段最为高明的调情爱*抚还要令人心动,惹得傅锦萱心中被勉强压抑的欲望翻涌而至,使得傅锦萱原本便已经一片绯红的脸颊如今更是鲜红欲滴,仿若火烧。 胤禛见傅锦萱的一张俏脸因为自己而红成这幅模样,不由得心中一动,也渐渐有些动情。偏巧傅锦萱又扭着身子躲进了锦被之中,那妩媚嗔怪的眼神竟是说不出的勾人。胤禛如今既然已经被傅锦萱撩拨的心头火起,自然不愿就此放过傅锦萱,连连保证会顾及她的伤口,才得到了傅锦萱轻轻点头应允,两人自是一番亲热缠绵。 胤禛虽然顾及着傅锦萱的伤口,动作之间极为小心克制,然而越是如此,便越觉得此次欢愉远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异样的刺激与甜蜜。 宋芷兰为了避免自己出丑,刚刚返回自己的院子,便迫不及待的用空间里的灵泉解了身上的药效。随后,宋芷兰又想起灵泉虽有解除百毒、强身健体的功效,然而却在解除她自己下在羊奶中的催情助孕的药效之余,也一并将福晋可能下在羊奶中的药效给解除了。 宋芷兰也有些后悔自己不该未及细想便急于解除了药效,倘若由于此事而引来福晋对她的怀疑与关注,那可真是极为不妙。然而,宋芷兰想到如今傅锦萱应该已经被药效控制,极为放荡的缠着胤禛求欢,即使胤禛帮她解了药效,事后也会认定她品行不端,厌弃疏远她。最为精彩的是此药不仅有极强的催情功效,还有着非同寻常的助孕功效。药效之强,甚至可以抵消避子汤产生的功效。 宋芷兰一直将傅锦萱当做最为强劲的对手,自然不会好心的帮她生孩子。她只是想用这个孩子拖垮傅锦萱的身体,让她在不该怀有身孕的时候,偏偏怀有一个颇具灵根,在胎儿时期便会疯狂的从母亲身上吸取养分的胎儿。而傅锦萱那个残破不堪的身体,根本无法撑到生产之时,便会被拖得油尽灯枯,凄惨死去。一尸两命,便是宋芷兰为傅锦萱安排的结果。 宋芷兰对着铜镜,轻轻抚摸着自己白皙细腻的脸颊,随后又低下头去,轻轻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轻声嗤笑道:“也不看看自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货色,竟然也敢妄想给爷留下子嗣?爷迟早会知道,只有我才可以为他生下独具灵根的下一任储君,至于其他的女人,包括如今深得皇上与爷恩宠的佟佳锦萱,也只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简直不值一提。” 宋芷兰面色阴郁的思索片刻,冷哼道:“熹侧福晋,那个低贱的女人如何配得上这样吉祥的封号?竟然能够以那样低贱的身份刚一进宫便赢得皇上的喜爱,竟然给了她那么多就连许多贵人们连想都不敢想的恩典……也不知她到底用了什么不入流的手段迷惑了皇上?这样朝秦暮楚的贱人就应该被拖去浸猪笼!留在世上简直是女人的耻辱!” 第55章 惊怀孕 无论贝勒府中的女人们如何羡慕嫉妒,胤禛依然如期带着傅锦萱与其他几位皇子们一起跟随康熙南巡,于二月初三乘船启程南下。 随驾南巡的诸位阿哥们所带的女人大多是身份不高的庶福晋或是格格,如此一来,胤禛带着身为侧福晋的傅锦萱仿佛有些显眼,然而有带着嫡福晋郭络罗毓秀同行的胤禩在前面挡着,胤禛与傅锦萱倒是没有受到太多关注与非议。 康熙原本对于胤禩专宠毓秀便颇为不喜,在接连给胤禩赐下两位格格以后,也没见胤禩有何改变,反而更加变本加厉的宠爱毓秀,如今竟然连南巡都将毓秀带在身边,实在令康熙郁闷不已。 康熙看着胤禩与毓秀腻腻歪歪的模样,心中越发不喜,然而刚刚想要开口训斥胤禩,便瞥见胤禛与傅锦萱同样形影不离。康熙抽了抽嘴角,勉强咽下已经到了口边的斥责之言。毕竟,当着众人的面,他也不能太过厚此薄彼不是?可是胤禩的子嗣与郭络罗氏无法怀有身孕一事一直是康熙的一块心病。倘若郭络罗氏可以为胤禩生下一个聪慧的小阿哥,康熙对于胤禩宠爱郭络罗氏也不至于如此反感。 然而,康熙此次南巡,并非仅仅是为了游山玩水,而是按照计划视察河务、体察民情。因此,康熙尽管心中不喜,也并未太过关注儿子们儿女情长的琐事。 二月十二日,康熙舟泊桑园,命直隶巡抚李光地等往视漳河与滹沱河,十八日起,康熙只乘一舟,减少扈从,命几位阿哥随侍在侧,昼夜前进,往阅黄河以南各处堤防。在高家堰、归仁等处堤工,以河工敝坏,令原任河督董安国、原任河道冯佑于运口等处挑浚引河、修筑水坝赎罪。 三月初一日,康熙召见桑额、于成龙、徐廷玺等详加指示治河方略,并命于成龙委派效力人员从速开浚下河海口。期间,康熙命诸位随行皇子为治理河务献计献策,众位阿哥皆各抒己见,其中尤以大阿哥胤褆与八阿哥胤禩的见解最得康熙赏识,十三阿哥胤祥与十四阿哥胤祯年纪虽小,但却清楚明了的讲述出了自己的想法,因此也收到了康熙的褒奖。 其中,最让康熙感到意外的便属四阿哥胤禛的回答,胤禛对于治河方略仅有寥寥数语,并没有什么独到的见解,然而却提到了另一件让康熙颇为重视之事。古语有云,民以食为天。当胤禛忧心忡忡的提及大灾过后往往会致使粮食减产,贫苦农户朝不保夕,还要忍受饥饿之苦。若能想出提高粮食产量的方法,也可以让贫民百姓的日子过得更好一些。 听闻胤禛所言,康熙默然半晌,方才说道:“老四提及之事,亦为朕心中所虑。然则,此事固然关系到天下万民的福祉,但却并非一朝一夕可以解决之事。但是无论如何,老四既然有心想到此事,便说明老四心中的确装有天下百姓,想要真心实意的为他们做一些事情。这样便很好。” 当时,康熙当着诸位阿哥与随行官员的面前直言赞许胤禛的时候,也只当胤禛只不过是看着灾民们贫苦的生活,一时之间有感而发罢了,并未想到胤禛仅用了两年的时间,便寻找到了可以使粮食增产的方法,有效的解决了百姓们的吃饭问题,却又巧妙的将功劳尽数推给康熙,对于自己立下的天大的功劳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提及半句。 三月初六日,康熙帝舟泊高邮州,指出经过测量河水比湖水高四尺八寸,湖石堤被水浸坏,命于成龙迅速派人查验修理。三月十三日,康熙帝见因南巡,山东、江南地方官员备办船只非常勤劳,便谕示吏部,此等官员中有因公挂误、罚俸、住俸、降俸、降级、革职留任者,皆予宽免;以后对浙江官员亦重此谕。十六日,康熙帝谕示江南、浙江巡抚,申明出巡纪律,不许百姓因竞相观看皇帝而践踏麦苗。 也许是最近经常乘船而行的缘故,傅锦萱总是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胃口,即使看到自己平素里最为喜爱的美食,傅锦萱也常常提不起兴致来,甚至有些时候还会觉得有些反胃。 傅锦萱并非从未生育过儿女的无知少女,会将这些疲惫、呕吐、食欲不振皆当做晕船的症状。况且,傅锦萱自己也精通医理,近几日随着脉象日益明显,便已经知晓了自己怀有身孕一事。 会许是胤禛对于自己所配置的避子汤太过有自信,又或是他过于相信傅锦萱的说辞,加上前几世中傅锦萱的确有着晕车晕船的毛病,因此,整日跟随康熙四处奔波的胤禛真正与傅锦萱相处的时候并不算多,因此也便不曾发现她已经怀有身孕。 傅锦萱见自己的身子并无大碍自然不愿于此时令胤禛分心。因此,对于自己怀有身孕一事,傅锦萱便私自决定暂且以晕船为借口隐瞒了下来,只从随行的刘声芳那里取了一些缓解晕船症状的成药,但是却只将这些药丸收了起来,并未入口。 郭络罗毓秀自恃嫡福晋的身份,一向极为瞧不起这些侧福晋、庶福晋、格格、侍妾等妾室,自从南巡开始便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对于傅锦萱等人不屑一顾,除非万不得已之时,绝对不会与她们说上半句话。 毓秀尤其对于一进门便抢尽了秀娴的风头,独占胤禛宠爱的傅锦萱更加鄙夷与厌恶,微微上挑的丹凤眼每每看向傅锦萱的时候,皆带着毫不掩饰的鄙视与不屑,那样的目光仿佛傅锦萱是一个令人作呕的脏东西一般,似乎就连与傅锦萱共处一室都让她感到难以忍受。 毓秀的态度自然将其余随行阿哥们的女人得罪的不轻,然而傅锦萱却从未将这些琐事放在心上。开玩笑,她可是一向最讨厌麻烦的人了。况且,毓秀对她而言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她犯的着去在意毓秀的想法吗?将时间花费在与毓秀争斗置气上,还不如自己悠闲自在的画画菜谱安安胎呢! 与康熙关系良好的太后为人和善慈祥,倒是对于康熙极为喜爱的傅锦萱十分照顾。太后早在初见傅锦萱之时便已经猜到了康熙如此重视傅锦萱的原因所在,然而,太后却并未将此事挑破,只是时常赏赐傅锦萱一些精致美味的点心以及一些休闲解闷的小玩意,令随行的其他几位女子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一直到胤禛熬过了最为忙碌的一段时间,有心情缠着傅锦萱共享巫山云雨之乐的时候,傅锦萱才眨着一双水润清澈的杏眸,贴在胤禛的耳边低声说道:“妾身的确很想与爷同寝呢,只是,妾身害怕腹中的小阿哥不愿意……” 胤禛愕然当场,呆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傅锦萱究竟说了什么话。胤禛赶忙扣住傅锦萱的手腕仔细诊脉,顿时由于其往来流利、如盘走珠的脉象惊诧不已。 胤禛难以置信的望着傅锦萱,疑惑道:“为何会是滑脉?这简直令人难以相信!” 傅锦萱心中自然理解胤禛的震惊与疑惑,脸上却故意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委屈的望着胤禛,“爷为何要如此说?莫非爷不愿承认妾身腹中的孩子么?” 胤禛顿时大呼冤枉,心急的向傅锦萱解释半晌,才哄的傅锦萱粉嫩的俏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脸。 胤禛又仔细的为傅锦萱诊了诊脉,疑惑的询问道:“既然不曾寻御医们诊脉,萱儿是如何得知自己怀有身孕的?” 傅锦萱羞赧一笑,低声解释道:“身为女子,自然会对自己身上的变化敏感一些的。爷瞧瞧妾身的小腹竟然都有些微微鼓了起来,又极为胀实,并非皆是柔软的皮肉,加之妾身的葵水又迟迟未至,因此,妾身便大胆的猜测自己应该是已经有了身孕。” 胤禛点了点头,怜爱的将傅锦萱拥入怀中,喜忧参半的感叹道:“得知萱儿怀有身孕,我如今真是又惊又喜。幸而你的身子如今还算调养得不错,脉象平和有力,母子均安。只不过,距离南巡结束还有些时日,这一路向江南行去,只怕少不了奔波劳累,我很担心你的身子会吃不消。因此,我已经在考虑是不是应该向皇阿玛禀明此事,派遣可靠之人护送你先行回京了。” 傅锦萱一听,黛眉轻蹙,思索半晌方才轻声解释道:“爷刚才所言,的确十分有理。然而,妾身的确很想陪着爷一同前往江南,看一看江南粉墙黛瓦、风景如画的小镇……再者,就算爷立即派人护送我返回京城,路上依然要有一番奔波辛苦。既然如此,到还不如索性让妾身跟着爷,一起前往江南去呢!” 胤禛看着傅锦萱期盼的目光,终究不忍心拂逆她的愿望,况且,胤禛也不放心将傅锦萱交由其他人护送回京,因此思前想后,依然决定将傅锦萱带在身边照顾比较妥当。 第56章 双胞胎 四月初四日,康熙御驾渡太湖之时,有沿岸百姓奏称水东地方田地已无而钱粮尚存。康熙极为重视此事,问及相关大臣,地方官回奏称此乃风浪冲坍,处处皆有。 康熙面色不愉,沉吟半晌方才说道:“朕不到江南,民间疾苦焉能知道。”随即又感叹道:“常言道民以食为天,可见粮食产量乃是关乎国计民生之大事。尔等若能献计献策、为朕解忧,也便是尔等的忠心与孝心了。” 康熙语毕,锐利的目光还颇具深意的扫过诸位随行阿哥们严肃的面容,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竟然在胤禛的脸上多停留了片刻功夫。 午后,康熙于龙船之上设家宴,除了邀请了皇太后一位长辈以外,只准随行阿哥极其妻妾列席参加。 随行的庶福晋与格格们听闻此事无不欢心雀跃。虽然她们因为身份限制,并不敢穿着太过艳丽与华贵的旗装,然而却依旧忍不住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最名贵的头面首饰带在身上,希望能够趁机讨得太后与康熙的欢心。即便不能,至少也可以在康熙与太后面前留下一些好印象,如此一来,她们未来晋升位份的机会也可以比旁人多上一些。 就如同令她们羡慕不已的熹侧福晋,即使她在四贝勒府中独占四阿哥的宠爱,然而谁又能说的清楚四阿哥之所以对她如此宠爱,内里究竟有何原因,保不齐四阿哥也是看在康熙对于佟佳氏格外恩宠重视的情面上,才对于她多了几分疼宠之心。 八福晋郭络罗毓秀每每听闻这些身份低微的庶福晋与格格们凑在一起,私下里议论着如今风头一时无两的熹侧福晋,言语之间尽是毫不掩饰的羡慕之情,毓秀心中便更加烦闷。明明她才是随驾南巡的唯一一位名正言顺的嫡福晋,明明她才是应该被众星捧月、人人称羡之人,然而如今却被那位她原本便十分厌恶的熹侧福晋抢了风头,这让毓秀如何能够咽得下这口恶气。 如今听闻康熙举行家宴一事,毓秀自然精心装扮了一番,身上穿着她平日里最为喜爱的正红色旗装,头上带着样式繁复的喜上梅梢金簪,唇上涂抹着大红色的胭脂膏子,衬得毓秀那张秀美的面容更多了几分明媚。毓秀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翡翠玉镯,又觉得这只翠绿色的玉镯与自己身上这身正红色旗装有些不相配,又特意从首饰盒中取出一对黄澄澄的刻有梅花纹饰的金镯子将手腕上的玉镯换了下来,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胤禛看着正在理妆的傅锦萱,浅笑道:“我见你带的那件水红色旗装就很好,尤其衬得你的脸色越发莹白如玉,煞是好看。不如,一会儿赴宴,你便穿那件水红色的旗装吧。” 傅锦萱从铜镜中望着胤禛,浅笑着解释道:“爷的建议极好,又恰好与妾身想到一块儿去了。妾身自从怀有身孕以后,竟是连平素里的喜好也有些改变了,竟然愈加喜欢那些水粉、浅紫、水红此类鲜亮的颜色。只可惜,妾身怀有身孕以后腰腹处丰满不少,那件水红色旗装腰身收得太过狭窄,如今穿在身上,反倒有些紧绷得难受。还是妾身如今身上穿着的这件浅紫色旗装宽松舒适。因此,妾身索性便偷一个懒,免去更换衣衫这个步骤了……” 胤禛听闻傅锦萱所言,不禁微微一愣,随即走上前去俯下*身子摸了摸傅锦萱已经明显隆起的小腹,紧拧着眉头,也有些疑惑不解,“你的腹部比起其他刚刚怀孕的妇人的确要大上一些……”胤禛心中一动,喃喃低语道:“不会那么巧,是双胞胎吧!” 傅锦萱低头看了看自己明显粗了很多的腰身,浅笑道:“似乎的确有这个可能呢。” 胤禛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在如今的大清可没有条件做安全的剖宫产手术,若是傅锦萱当真怀的是双胞胎,只怕生产之时要比怀有单胎的妇人更加危险。然而如今孩子月份尚小,等再过上半个月,应该就可以确定傅锦萱腹中怀的到底是几个孩儿了。 傅锦萱想起皇族不成文的规矩,心中也有些不安,“倘若妾身所怀的是两个小格格或是一对龙凤胎都很好,可若是妾身腹中的孩子恰好为容貌相似的两个小阿哥,又该如何是好?若是事情当真到了那一步,会不会惹来皇阿玛的忌讳与厌恶?” 胤禛温柔的将傅锦萱揽入怀中,握着她柔软的小手,浅笑着安慰道:“萱儿多虑了。既然如今皇阿玛只愿我做一位富贵闲王,那么即使你为我生下容貌相似的小阿哥,也与朝中大局无关。皇阿玛日理万机,才懒得理会这些小事呢!更何况,皇阿玛又如此疼你,对你所出的亲生骨肉,也自然会十分疼爱的。” 傅锦萱默然片刻,仰起头凝望着胤禛明亮的双眸,忽然小声问道:“那么,爷呢?爷是否也不会介意他们双生子的身份,依然会十分宠爱他们吗?” 胤禛对于傅锦萱竟然怀疑自己对孩子们的感情颇为不满,然而对于傅锦萱又舍不得有半分指责,只能懊恼的瞪了傅锦萱半晌,忽然低下头去在她的粉唇上用力的咬了一口。 傅锦萱“啊”的一声轻呼,反手捂住自己的嘴唇,愣愣的望着胤禛,喃喃道:“爷刚刚的回答究竟是什么意思?妾身倒是有些不明白了。” 胤禛伸手抬起傅锦萱尖尖的下巴,目光灼灼的凝视着她的双眼,极为认真的保证道:“这番话我只说一次,希望萱儿以后都会相信我,不会再因为类似的问题胡思乱想。萱儿是我钟爱的妻子,你所出的骨肉血脉无论是活泼伶俐的小阿哥,还是柔婉斯文的小格格,都将是我最最疼爱的宝贝。我自会好好的疼爱他们,竭尽所能给他们最好的生活。” 傅锦萱心中一暖,伸出手臂紧紧的环住胤禛劲瘦的腰,半晌后方才松开,仰起头浅笑着问道:“那么,爷希望妾身这一胎先生一个小阿哥还是小格格呢?” 胤禛怜爱的捏了捏傅锦萱的俏脸,朗声笑道:“小阿哥也好,小格格也罢,无论你先生下哪一个我都喜欢得紧。左右你是要为我生下一儿一女的。反正咱们也不赶时间,慢慢来也便是了。但是为了这个目标,我自然会好好努力的。” 傅锦萱被胤禛揶揄的调笑逗得扑哧一笑,掩口笑倒在胤禛温暖的怀抱中。 家宴之上,尽管傅锦萱并未穿着正红或水红色的旗装,也不曾穿着康熙所赐的质料精良、做工精巧的湖绿色月桂纹饰旗装,然而毓秀依然觉得傅锦萱身上的浅紫色旗装十分刺眼,又觉得傅锦萱头上佩戴的碧玉簪样式简单,却更加显出傅锦萱心机深沉,一心想要凭借身上清新淡雅的装扮博取皇上与太后的好感。 康熙对傅锦萱频频垂顾,还将自己面前的两道御膳赏赐给傅锦萱。然而,傅锦萱看着那道自己平常极为喜爱的西湖醋鱼,心中却是犯了难。只因近两日她孕吐反应有些严重,尤其吃不得这荤腥之物。然而,若是她吃了康熙所赐的御菜而后呕吐不止,便等同御前失宜,不仅会当众搏了康熙的颜面,还会给胤禛惹来其他的麻烦。若是有心之人将此事加油添醋,作为攻击胤禛的借口,这叫她如何能够安心? 毓秀原本见康熙越过她这位在场的唯一一位嫡福晋,而将御菜赐给了傅锦萱,心中边已经颇为不甘,此时又见傅锦萱愣愣的望着西湖醋鱼出神,却不肯动上一口,不由得越发觉得傅锦萱矫情虚伪。 毓秀放下手中的汤匙,用手中的锦帕拭了拭唇边几乎不存在的汤汁,望着傅锦萱面前尚未动上一口的西湖醋鱼浅笑道:“既然是皇上所赐的御膳,自然是美味至极的。倘若是我,早就迫不及待的品尝御赐的美味了。没想到熹侧福晋倒是沉得住气,美食当前,竟然可以丝毫不为所动。只不过,这两道菜肴可是皇阿玛亲赐的御菜呢,若是熹侧福晋动也不肯动上一口,也太不给皇阿玛的面子了吧!” 傅锦萱尚未开口解释,康熙便已经冷哼一声,淡淡的开口道:“食不言寝不语,八福晋只管好好用膳便是了,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见康熙沉下脸色,胤禩连忙协同毓秀起身请罪,康熙虽然没有继续追究此事,然而脸色依然有些不愉。 此事过后,毓秀对于傅锦萱的成见日深,即使两人见了面,毓秀对于傅锦萱也没有半分好脸色。 胤禛看出毓秀时常针对傅锦萱,担心傅锦萱会因此情绪低落,没想到胤禛刚刚安慰了傅锦萱两句,便被她浅笑着阻止道:“爷不必在这件事上费心劝我。从来能够令我伤心者,都是我所在意之人。八福晋虽然是我的妯娌,然而与我却并无深交。她对我的态度如何,自然是她自己的事情,我并不会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平白无故惹自己心烦。” 胤禛见傅锦萱如此说,也便放下心来。然而未免傅锦萱受委屈,胤禛依然耐心的提醒道:“八福晋一向脾气骄纵,又心直口快,你还是尽量少与她接触,以免闹出其他是非反而不美。” 傅锦萱露出一抹明媚的笑颜,对胤禛福了福身,语气夸张的回答道:“爷说的是,妾身遵命!” 傅锦萱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尽量避开毓秀,不去与她做无谓的口舌之争,便可以相安无事,没想到三日后却发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意外。 第57章 惊落水 胤禩自从娶了郭络罗毓秀为嫡福晋以后,对于这位虽然脾气骄纵然而却直言快语的女子十分喜爱。只因从毓秀明澈的眼睛里,胤禩可以将她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尤其是这名女子对他毫不掩饰的倾慕与痴心,更是让自幼便时常被人忽视冷落的胤禩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相比宫中那些心机深沉的嫔妃贵女,胤禩反而喜爱与毓秀这样坦诚直率的女子相处。 然而,正所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毓秀过于率直的个性也给胤禩惹来了许多的麻烦。对于女子的心思,胤禩的确觉得难以理解。以往毓秀不喜欢皇阿玛赐给她的两个女人张氏与毛氏也便罢了,毕竟她们也算得上是毓秀的情敌,毓秀又如此深爱着他,因此,对他的妾室不甚喜爱也是人之常情。可是,胤禩就想不明白了,毓秀近来为何偏要与四哥最为宠爱的熹侧福晋过不去呢? 更何况,熹侧福晋除了出身高贵以外,不仅深得胤禛的宠爱,更加深受康熙与太后的喜爱,而任性的毓秀竟然不但不知与熹侧福晋好好相处,趁机逐渐改变皇上对她的看法,反而还处处针对熹侧福晋,这让胤禩深感费解之余,也觉得有些疲惫。 胤禩虽然十分喜爱毓秀坦诚率直的个性,然而又觉得若是让她一直这般任性下去,只怕对她极为不利,倘若她哪天当真触怒了康熙,只怕不仅会给她自己惹来祸患,甚至还会连累整个贝勒府。 于是,胤禩特意选了毓秀心情比较好的时候,与她谈了这件事情,苦口婆心的劝了毓秀许多好话,希望她日后不要在事事针对傅锦萱,即使不必做到与傅锦萱情同姐妹,但至少表面上也该维持一个和睦的样子。 然而胤禩的这些话不但没有说服毓秀,反而更加激起了毓秀对于傅锦萱的警惕与厌恶。对于胤禩竟然在她面前维护另一位女子,毓秀既感到委屈,又觉得十分愤怒。她甚至忍不住暗暗琢磨着是不是胤禩也像四阿哥与皇上一般,被傅锦萱这个女人迷惑了去,否则一直对她极为宠爱的胤禩又岂会委屈她去讨好另一个女人? 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里生了根,便会逐渐成长为参天大树。毓秀自然不愿在没有真凭实据以前贸然以此事质问胤禩,毓秀虽然脾气不算好,然而在心上人面前却一直是柔情似水的。毓秀只想要尽快解决此事,但是却不想惹胤禩生气。因此,毓秀思来想去,决定要寻个机会好好的与傅锦萱谈一谈。 这一日,胤禛早上起来后匆匆用过早膳,便与其他随行的皇子们一起被康熙传去商讨治河方略去了。 傅锦萱用过早膳,捡了一件浅蓝色睡莲纹饰的旗装穿在身上,只梳了一个清新俏丽的小两把头,头上的碧玉簪与恰到好处的几件玉器首饰,更加衬得傅锦萱原本便清丽无匹的容貌多了几分淡雅出尘、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险些将方若看直了眼,直说自己若是来世有福气可以托生为男子,也定会喜欢上像主子这般清丽出尘的女子。 傅锦萱像往常一样去向太后请安后,又与诸位随行的福晋与格格们陪着太后闲话了一会儿家常。毓秀身着一袭大红色海棠花纹饰旗装,对傅锦萱依旧是一副不冷不淡的模样。太后毕竟已经有了一些年纪,舟车劳顿使得太后近来时常感到身子疲惫。眼见太后面露疲倦之色,傅锦萱等人才连忙起身告辞,向太后行过礼后匆匆退了下去。 傅锦萱本想着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将给胤禛准备的礼物绣完,却没想到近两日一向愿不愿意与她多说什么话的毓秀竟然拦住了她的去路,“今天的阳光极好,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熹侧福晋陪我到船舱外走走?” 傅锦萱对于毓秀突如其来的邀约有些惊讶,然而傅锦萱如今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软弱可欺、任人欺辱的小小奴婢,她自有保住自己平安无恙的方法。既然毓秀当着侍卫与奴才们的面前直言提出了邀约,应该不至于愚蠢的在此时出手对付她才是。何况,毓秀还是堂堂的八福晋,又深得胤禩的宠爱。如非必要,傅锦萱也不想与毓秀将关系闹僵。毕竟,凡事留有余地,日后才好相见。 傅锦萱心中十分清楚胤禛尽管前世对胤禩与胤禟下了狠手,然而在他心底深处,对于兄弟之情也是有着一份渴望的。然而,在前世,胤禛执着于夺嫡争位,为了心中指掌天下的理想,胤禛可以狠下心来舍弃一切挡路之人。 但是,如今的胤禛在经历了许多事情以后,心境已经发生了转变。尽管胤禛对于大清江山依然志在必得,然而却不愿再用前世的方法夺取帝位。此次南巡,使得傅锦萱更加清楚的看出了胤禛对于诸位兄弟们态度的转变,因此,只要毓秀不来惹她,傅锦萱也愿意对她客气一些。 傅锦萱与毓秀一起走到龙船尾部的甲板上,在船尾处守卫的侍卫们见到两位福晋,连忙恭敬的跪下行礼。 毓秀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对侍卫们挥了挥手,“你们都先退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 侍卫们面面相觑,其中为首的一名侍卫恭敬的解释道:“如今为了赶路,龙船行驶的速度较快,风高浪急,若是将两位福晋与婢女单独留在此处,恐怕不□□全。” 毓秀见一个小小的侍卫,竟然也胆敢质疑她的命令,心中更添了几分烦躁,于是骄纵的脾气也上来了,柳眉倒竖,凤眼圆睁,朗声怒斥道:“大胆奴才!让你们退下你们便退下,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为首的侍卫沉思片刻,也便恭敬的告了罪,带着其他侍卫退了下去。然而这位侍卫首领是个心思机敏的,回头便将此事禀告给了李德全。李德全浅笑着夸赞了这名侍卫几句,又命他带着两三个侍卫在回去守着两位福晋,既不可站得太近,也不可离得太远。侍卫首领连忙领命而去。 李德全转头看了看正与诸位阿哥商议治河方略的康熙,心里琢磨着等会儿得空儿还是将这件事情禀告给皇上知晓比较好。 毓秀挥退了侍卫犹嫌不够,又转头对自己的婢女杜鹃说道:“这里没你的事情了,你暂且退下吧。”随即又挑眉望着傅锦萱,语带挑衅的询问道:“有这些个奴才们跟在身边,如何能够好好的说话?熹侧福晋至今还不命近身侍婢暂且退下,我可要怀疑熹侧福晋与我谈话的诚意了!” 傅锦萱微微一笑,对面带担忧之色的方若点了点头,让她先行退了下去。“如今四周已无旁人,不知八福晋究竟想与我说些什么话?” 毓秀冷笑一声,淡淡的说道:“都说熹侧福晋自幼受奸人所害,流落在外多年,落魄潦倒之时还曾经做过伺候人的低贱的奴婢。我原本以为即使四阿哥再宠爱于你,你的身上多少也会有些难以根除的小家子气,却没想到如今的你倒是一派优雅端方,仿佛从来便是一位身份尊贵的满洲贵女一般。由此看来,你对自己如今的身份倒是适应良好呢!” 傅锦萱莞尔一笑,并没有继续与毓秀探讨关于高贵与低贱的问题,而是避重就轻的回答道:“身为女子,能够掌握自己命运者本就不多,大多数人往往都是水波逐流而已。然而即便如此,也可以多花一些心思,让自己与周围的亲人过得开心一些。你说是么?” 毓秀望着傅锦萱脸上如沐春风般温婉得体的浅笑,脑海中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她最为钟爱的胤禩时常挂在脸上的温暖笑容。毓秀微微一愣,忽然觉得傅锦萱与胤禩的笑容竟然极为相似。然而,傅锦萱又的确与胤禩不同。 在胤禩的眼中,毓秀尚能看出一丝对权利的渴望以及对境遇的不甘,但是在傅锦萱清澈见底的眼眸之中,毓秀竟没有看到任何对于权势名利的渴望。那双盈盈水目清丽无匹,温润如玉,仿佛对于万事皆不盈于心,又似乎可以包容世间万物。 毓秀望着这样的傅锦萱,只觉得满腹质问的话俱都说不出口来,默然半晌,方才说道:“其实,我原本并不喜欢你,只觉得你虚伪奸猾、满腹心机。可是,我……啊!” 一句话尚未说完,正欲走向傅锦萱的毓秀脚下一滑,突然失足,滑倒之际竟然本能的抓住傅锦萱的手臂,以致两人失去重心,从身后的护栏翻下船去。 傅锦萱一时不查,竟然被毓秀拉着一起跌落水中。傅锦萱心中无比郁闷,难怪人家说一孕傻三年。自己自从怀孕以后,反应身手的确差了许多,竟然被一个女子拉着从船上跌落水中,若是日后被师傅老饕知道了,还指不定如何笑话自己呢! 傅锦萱为了不使他人起疑心,原本只打算自救。然而,当傅锦萱见到毓秀手脚并用的胡乱挣扎几下以后,竟然渐渐沉了下去,傅锦萱顿时瞠目结舌,不是说八福晋的骑术人人称羡,不输男子么?可是这样一个身手矫健的女子,为何偏偏不会游泳呢! 第58章 心境转 傅锦萱眼看着毓秀在她不远处逐渐沉入水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皱了皱眉头,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快速的游到毓秀身边,从身后托起了她的身子,用力向水面游去。 傅锦萱将毓秀托出水面,却见一直紧闭双目的毓秀忽然睁开双眼,只见那双明澈的凤眸澄澈清明,竟无半点遇溺之人刚刚苏醒之时应有的迷茫与不安。 “我没有想到你会救我。”毓秀凝视着傅锦萱的双眼,平静的语气之中有一些复杂。 傅锦萱摇头苦笑,“你不是这么好兴致的故意装作失足落水的模样来试探我的人品吧?” 毓秀微微勾起唇角,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狡黠之色,“倘若我是故意的,你可会生我的气,责怪我无事生非、不知好歹?” 傅锦萱倒是好涵养,竟也不恼,倒像是听了稚龄幼童的天真之言一般,唇角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即使当真如此,也并没有什么。” 毓秀微愣,有些惊讶的望着傅锦萱,心中正暗自慨叹傅锦萱的好脾气时,便又听她无奈的感叹道:“只不过,你下次再想用这个计策试探其他人的时候,至少也应该先确定那个人会不会游泳。毕竟,从来遇溺者大多都为会游泳之人。尽管你熟悉水性,但是此种方法还是太过危险,万一发生意外,结果可就不会太过美妙了……” 脾气骄纵的毓秀原本一向最讨厌被人教训,然而此时此刻听着傅锦萱用柔和悦耳的声音以无奈的语气对她说了这番话,毓秀不但不觉得刺耳,反而于心中渐渐升起一股温暖之意。 两位福晋落水这么大的动静,早已经惊动了一直于不远处暗中留意她们的几名侍卫。此次随行的侍卫皆为精通水性的好手,连忙奋不顾身的跳入水中将傅锦萱与毓秀救回船上。 此时虽然已进四月,然而毕竟比不得盛夏时节,水中依然带着刺骨的寒凉。傅锦萱与毓秀适才落入水中,便已经衣衫尽湿,此时虽然已经被救回船上,然而却依然冷得脸色苍白,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好不狼狈。 早有侍卫将傅锦萱与毓秀的情况禀奏给康熙知晓。康熙听闻傅锦萱竟然掉落水中,哪里还做得住,连忙带着同样心急火燎的胤禛与胤禩一起前去看望傅锦萱与毓秀两人。 为了不给毓秀惹来更多的麻烦,使得康熙对她所剩无几的好感再度降低,傅锦萱只称两人站在船尾处聊天赏景之时意外失足,双双跌落水中。 傅锦萱的小把戏自然没有逃过康熙锐利如炬的目光,也没有与此时再继续追问此事,挥手令刘声芳即刻为傅锦萱与毓秀诊脉。 刘声芳乃是太医院院使,更是太医院中医术最为高明的御医,如何诊会不出近两个月的喜脉?傅锦萱望着刘声芳诊脉之时的神色,便知道怀孕之事已经再难隐瞒。 此时,刘声芳被手下往来流利、如盘走珠的喜脉惊得半晌回不过神来,几乎对于自己一向自傲的医术产生了严重的怀疑。从熹侧福晋的脉象上来,定是喜脉无疑。只是,这怎么可能呢?四阿哥不是已经用了避子汤么?可是,这四阿哥的身体为何会这般好,竟然强壮勇猛到此种地步,竟然可以使避子汤都失去效用! 康熙见刘声芳为傅锦萱诊了许久的脉,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不由得心中一沉,以为傅锦萱身子出了什么严重的问题,不由得焦急的询问道:“熹侧福晋的身子到底如何?你诊视了这么久,也应该有结果了吧?” 刘声芳连忙跪倒在地,向康熙与胤禛恭喜道:“启禀皇上,熹侧福晋已经怀有近两个月的身孕了。奴才给四阿哥道喜了……”刘声芳一边说,一边疑惑的瞥了胤禛一眼,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使得胤禛尴尬的皱了皱眉,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尴尬的感觉。 康熙听闻此言,愕然片刻后才猛然回过味来意识到刘声芳的话意味这什么。 刚刚怀孕不足三个月,不仅舟车劳顿,还失足跌落冰冷的水中,这还了得?康熙面色严肃的向刘声芳询问傅锦萱的身体情况,直到刘声芳再三保证傅锦萱的身子并无大碍以后,康熙的脸色才略微和缓一些。 刘声芳此时虽然也觉察出傅锦萱的脉象似乎怀有双胎,然而在此事尚未确定以前,刘声芳自然不愿主动向康熙提及这件烦心之事。毕竟,对奴才们而言,向主子禀告坏消息通常都会受到主子的迁怒,轻则被斥责两句,重则甚至会丢掉性命。 胤禩与毓秀并不知晓胤禛竟然为了傅锦萱服用避子汤一事,然而对于傅锦萱怀有身孕一事,心中不无羡慕之意,毓秀更是凝视着傅锦萱的小腹,露出怅然羡慕的神色。 康熙虽然表面上微笑着安慰了傅锦萱几句话,转头便将胤禛单独唤到一旁询问此事。 事到如今,胤禛自然无法继续隐瞒傅锦萱怀有身孕之事,遂将傅锦萱此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禀告给康熙知晓。 康熙瞪了胤禛半晌,终究没有说出斥责之言。他虽然懊恼胤禛竟然使得锦萱年纪轻轻便怀有身孕,然而对于这个已经为了锦萱付出许多的儿子,康熙又能说些什么呢?总不能指责自己的儿子身体太好,以致避子汤在胤禛身上都无法发挥效用吧? 康熙思前想后,终究不放心另排队伍护送傅锦萱回京,虽然让傅锦萱继续跟随御驾南巡,然而却为了傅锦萱放慢了南巡的速度。 当晚,傅锦萱自然被后怕不已的胤禛足足教训了一个时辰。傅锦萱暗自感慨,为何第一世的时候不曾看出胤禛话唠的本质呢? 经过此时以后,个性直率的毓秀倒是对傅锦萱热络了起来,时常找傅锦萱喝茶聊天,虽然偶尔也会牙尖嘴利的不会说话,然而却再也没有充满敌意的对待傅锦萱。 胤禩见毓秀改变了对傅锦萱的态度,心中倒是微微松了一口气,问及原因之时,毓秀却只道:“从前是我误解了锦萱,以为她是一个满腹心机、阴险狡诈的女子。可是,近几日与她相处我才慢慢发现,原来她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女子。最难能可贵的是锦萱有一颗温暖而坚韧的心,无论身处怎样的逆境,她都会尽力让自己与身边的亲友过得开心而幸福。” 胤禩目光微闪,浅笑道:“是么?如此说来,熹侧福晋倒也是一位可交之人。” 四月十六日,康熙亲自祭奠明□□陵,表示要察访明代后裔,授以职衔,使世守祀事。后来大学士等奏称,明亡已久,子孙湮没无闻,今虽查访亦难得实,便决定委派该地方佐贰官一员专司祀典,以时致祭。同日,康熙又决定拨督抚标兵一千零五十四名赴河标效力,凡骑射较差者令在河工效力。 四月二十日,康熙帝还命江南巡抚宋荤、江宁织造曹寅修明□□陵,为明陵题“治隆唐宋”殿额。四月二十一日,康熙帝离江宁府,二十七日抵达姑苏府。 原本傅锦萱心中是有些打触见到师傅老饕的,然而自从发现自己怀有身孕以后,又渐渐觉察到自己的心境竟与前两世怀孕之时大不相同。 犹记第一世,傅锦萱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即使后来被福晋提升为侍妾,然而依然无法摆脱自己低贱的出身与低微的身份。那时候,傅锦萱从来不敢奢望自己能够有资格为胤禛诞育子嗣。直到那个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的雪夜,胤禛竟然告诉她可以给她一个孩子。若是这个孩子是一个小格格,还可以养在她的身边。 那一刻,傅锦萱心中也曾满怀期待,殷切期盼着自己可以幸运的生下一个小格格。以后有了乖巧懂事的女儿承欢膝下,应该也便不会再觉得寂寞了吧?只可惜不久以后她便被福晋秀娴与侧福晋李婉儿所害,直到被赶出府中都不曾见到胤禛一面,因此也便更加不可能有什么孩子了。 而后的三世穿越中,傅锦萱只愿将胤禛当做一个较量的对手与了解的对象,即便为他生儿育女,也有将此事当做必须完成的任务的念头。因此对于那几个孩子们,除了疼爱以外,时常还会感到歉疚。毕竟开始的时候,她并非由于深爱孩子的父亲,才会决定生下几个孩子的。 甚至在第三世的时候,当傅锦萱决定以换心之法挽救胤禛性命的时候,心中无非是抱着观察试探的念头,想要看看胤禛究竟可以为了所为的对她的爱,可以做到哪一步。傅锦萱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甚至暗自庆幸幸好此生她与胤禛并无儿女,否则只怕会影响到她的计划与完成任务的进度。 然而今生今世,傅锦萱在怀孕以后却觉察到自己的心境产生了不同于以往的变化。尽管腹中的孩子来得有些突然,亦不是在期盼中到来的孩子,然而,傅锦萱却忍不住开始期盼着这个孩子在她腹中健康成长,早些瓜熟蒂落的来到她的身边。她甚至已经暗自为他想了好几个响亮的大名与吉利的小名。虽然整天被神出鬼没的孕吐折腾得惨兮兮,但却依旧从心底深处渐渐感到一股幸福。 然而这种感情使得傅锦萱感到幸福与快乐的同时,心中也不免有些不安。傅锦萱想着老饕传给她的口讯,心想若是此次有缘能够寻到师傅所开的食肆,倒是可以请师傅为自己做一顿晚膳。老饕虽然毒舌了些,然而却也有着比较独到的见解。或许她在听了老饕的教训以后,便会明白自己心境转变所为何事了。 第59章 吃醋记 既然存了见面的心思,傅锦萱便寻了一个机会带着方若沿着姑苏城的街市巷弄寻访师傅老饕所开的食肆。说来也巧,傅锦萱尚未寻到老饕的食肆,却遇见了同样带着婢女杜鹃来集市上闲逛的毓秀。 毓秀先是热络的与傅锦萱打了招呼,随即看到傅锦萱的身后只跟了一个身材清瘦的婢女,不禁皱了皱眉,挽住傅锦萱的手臂小声提醒道:“锦萱你实在是太过胡闹了,你出门在外,怎么就带了这样一个瘦弱的婢女?若是遇到什么意外,她怎么可能保护好你呢?” 傅锦萱有些好笑的看了看毓秀身后虽然珠圆玉润但却身材娇小的杜鹃,“可是,我看杜鹃的模样也不像什么绝世高手啊!” 毓秀凤眼一瞪,挑眉道:“我小时候闲不住,还央求阿玛给我请了一位谙达,跟他学了一些拳脚功夫。虽然比不得紫禁城里的护卫,但是对付区区几个地痞无赖,用来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倒是你生的本就娇弱,偏巧又长了一幅容易惹是生非的容貌。如今你仅带了一个婢女便跑了出来,谁能放心得下呢?” 傅锦萱也不与毓秀多做解释,只是浅笑着点头道:“您教训的是!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还不行么?” 毓秀见傅锦萱虽然柔声认错,然而清澈的双眼中却闪烁着调皮的神色,毓秀瞪了傅锦萱半晌,方才无奈的感叹道:“我可真是没有想到,一向不苟言笑、冷冷清清的四哥竟然会喜爱你这样外表温和柔顺,内里古灵精怪的女子。” 傅锦萱眨了眨眼睛,心中忽然想起老饕也曾如此评价过她。傅锦萱暗想也许自己在熟识的人面前,偶尔才会显露自己平日里不多见的另一面吧。可是,似乎她在胤禛面前还不曾如此轻松随意过呢。也许是毓秀的直率让她放心,又或者她心中一直将胤禛当做她的任务目标,因此,在胤禛面前,她自然要谨慎小心一些。 傅锦萱想起第三世在她“过世”以后胤禛所过的那些日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心中没来由的有些心虚,亦有些沉重。若是有一天,胤禛知道她的秘密,发现前三世所谓的相濡以沫、刻骨铭心的感情只不过是她专门针对他的喜好而设计引导出的结果,胤禛一定会被她气得暴跳如雷,恨不得亲手掐死她吧! 然而,有活泼健谈、热情如火的毓秀跟在身边,的确没有太多时间让傅锦萱沉浸于往事之中。听傅锦萱说想要寻一间清雅朴素些的食肆用些晚膳,毓秀自然乐于同行。 傅锦萱正向前走着,忽然听见身旁的毓秀笑道:“锦萱快看,这间食肆倒是有些意思,这么小的一间店面,竟然也敢唤做“桃花源记”!这牌匾上的字虽然也有几分古拙之意,然而运笔终究生硬了一些,缺少了几分灵动与飘逸。” 毓秀原本以为傅锦萱不会看得上这间不伦不类的小店,本想带着她往前面那间宽敞阔气的望江楼用膳,却没想到傅锦萱竟然望着那个普通至极的牌匾,露出了一抹清浅的笑容,“我看这家食肆倒是不错,咱们就在这桃花源记用膳吧。” 毓秀见傅锦萱如此看好这间食肆,也便跟着傅锦萱走入店中,却惊讶地发现这件食肆虽然比不得京城里的酒楼宽敞华贵,然而却十分干净整洁,古朴的木桌木凳,并无其他多余的朱漆花纹装饰,只在桌上放一只极为普通的瓷瓶,瓶中一支新摘的碧桃开得正好。 傅锦萱与毓秀捡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刚坐下,便见一位身着浅灰色棉布衣衫、须发皆白、满脸沧桑的老者浅笑着走了过来,客气的解释道:“两位夫人应该不是姑苏本地人吧,因此才会不知晓桃花源记的规矩。” 尚未等傅锦萱说话,毓秀便挑眉道:“什么规矩?食肆酒楼,开门迎客,难道不是天经地义之事么?” 老者浅笑道:“夫人所言极是。只不过,这桃花源记里的店主、厨师与伙计皆为老朽一人。老朽不才,但却一直坚持亲自挑选食材,手把手的做菜。因此,这桃花源记每天只做一轮菜,而且没有菜谱,不可随意点菜。若是想要来此用膳,是需要提前预定位置的。” “一轮菜?”毓秀惊讶的瞪了老者片刻,又看了看店里仅有的六张木桌,难以置信的询问道:“每天只做六桌客人的生意,才能有几个银钱的收益?恕我冒昧的问一句,您老的食肆还能开得下去吗?” 老者微微一笑,避重就轻的回答道:“好在有街坊邻居们赏脸,因此生意还算过得去。今日的几桌客人来得都比较早些,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桌客人了。因此,恕老朽今日无法做两位夫人的生意。” 毓秀虽然脾气骄纵,然而对于一位彬彬有礼的长者还是有着应有的尊重的,此时见老人家已经说明了原因,毓秀也便不好勉强人家为自己准备晚膳。 毓秀转过头去,对正望着老者的面容出神的傅锦萱建议道:“要不算了吧,咱们去前面的两间酒楼看看,应该也可以吃到地道的姑苏美食的。” 毓秀本以为傅锦萱一定会同意自己的提议,却万万没有想到一向宽和大度、极好说话的傅锦萱此次却万分执着,竟然非要在桃花源记用膳,还说若是老者有不便之处,她倒是可以前往厨房自己动手帮忙烹饪。 更让毓秀感到意外的是老者竟然同意了傅锦萱如此不靠谱的提议,看着傅锦萱跃跃欲试的站起身子便要跟随老者向厨房走去,毓秀只觉得自己头痛不已。 毓秀站起身子一把拉住傅锦萱的手臂,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才刚夸奖你身上没有那些奴婢们的小家子气,你就原形毕露了是吧!若是被人知道你连下个馆子都要动手帮忙准备膳食,你可就要沦为那些人茶余饭后的笑谈了!” 傅锦萱却对毓秀眨了眨眼睛,莞尔道:“你不说,谁又会知道呢?” 傅锦萱说完,便跟着老者往后厨去了。毓秀咬牙跺了跺脚,转头对方若吩咐道:“你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跟着你的主子好生照顾?” 方若原本便打算跟随傅锦萱而去,却没想到尚未开口便被心急口快的毓秀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两句。方若连连告罪,匆匆忙忙的跟着傅锦萱往后厨去了,心中却是暗暗想到看来这位骄纵的八福晋对于自家主子还是有着几分真心的。 傅锦萱与老者走进整洁明亮的后厨,尚未说话方若便已经追了过来。老者也不回头,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方若便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傅锦萱并不担心方若,只是愣愣的盯着老者的面容,疑惑的询问道:“师傅一向爱惜自己的容颜,对衣着配饰也极为讲究,为何如今忽然做此装扮,倒让我有些不习惯了。” 老饕微微一笑,一边熟练的收拾着新鲜的蔬菜与活蹦乱跳的鲜鱼,一边淡淡的解释道:“世人皆看中皮相,又大多喜爱以貌取人。倘若我以本来的容貌开这间食肆,只怕前来用膳之人便会于品尝膳食之余多了些其他的心思与杂念,实非我所愿也。况且,以如此形貌出现于世人面前,也可以免去许多是非与麻烦。你是知道的,除了烹饪与品尝美食以外,我一向是最怕麻烦的。” 傅锦萱想起以往老饕对于烹饪与美食极端挑剔的态度,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浅笑道:“的确是这样呢!” 傅锦萱熟练的挽起衣袖,自然的走到老饕身畔,乖巧的帮他打着下手。两人仿佛配合过许多次,根本不需语言交流,仅凭一个眼神与细微的动作,便可以领会对方的意图。在傅锦萱与老饕默契十足的配合下,很快便做好了四菜一汤。分别是西湖醋鱼、麻婆豆腐、清蒸排骨、素炒三丝以及一碗极为滋补的乌鸡汤。 傅锦萱原本这几日一见荤腥便欲呕吐,然而此时闻着老饕所做的菜肴散发出的香气,不但没有任何反胃之感,反而感到腹中饥肠辘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清澈的杏眸闪闪发亮,紧紧的盯着面前的菜肴,终于忍不住伸手取了筷子,夹起一块麻婆豆腐送入口中,熟稔的味道令傅锦萱心满意足的眯起双眼,仿若一只正在品尝美味的小猫咪,可爱的模样看得老饕噗嗤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老饕掀开旁边炉灶上的锅盖,亲手盛了一小碗五谷杂粮粥递到傅锦萱的手中,微笑着劝说道:“喝几口粥吧,不然光吃菜肴,会咸得嗓子不舒服。” 傅锦萱低头一看,只见这碗五谷杂粮粥是由黑豆、红豆、黑米、小米、芸豆、莲子、绿豆、红皮花生、血糯米、糙米熬煮而成,看上去十分软糯,显然煮的极为烂熟。 傅锦萱疑惑的望着老饕,却见他浅笑道:“你怀有身孕,多用些五谷杂粮粥对你的身子大有裨益。只是,诸如黄豆、薏米倒是不宜多放,菜肴里的糖与辣子也要适量。” 傅锦萱心中一暖,只觉得这碗粥的热气从指尖一直传入了她的心底。傅锦萱正欲开口轻声唤一句“师傅”,却见老饕忽然脸色一变,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傅锦萱微微一愣,便听从门口传来一声熟悉的轻唤,“听说萱儿在厨房忙了半天,菜肴可是已经准备好了么?” 傅锦萱抬头望去,只见胤禛正在站在门口望着她,深邃的凤眸除了往日里的宠爱与疼惜之外,竟然还有一丝疑惑与微微的怒意。 第60章 吃醋记 胤禛与胤禩与诸位阿哥们一道陪着康熙体察民情之后,被康熙放了半日的假,两人正欲带着各自的娇妻逛一逛姑苏的街市巷弄之时,却发现两位夫人竟然不约而同的各自带了一名婢女便出门往街市上去了。胤禛与胤禩自然放心不下,心急火燎的一起外出寻人。好在没有花费太多功夫便发现了在一间名为桃花源记的食肆中倚窗而坐看着风景的郭络罗毓秀。 胤禛与胤禩也顾不得研究这不伦不类的店名,连忙径直走进店内,一问之下方才知晓原来傅锦萱也在此处,此时正在后厨与店家一道做菜呢! 尽管毓秀为傅锦萱说了许多的好话,然而胤禛听了毓秀的讲述,依然觉得自己额头的青筋直蹦。这个小女人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瘾头,竟然在一家陌生的食肆中跑去帮一位素未谋面的店家准备晚膳,这在胤禛看来虽然的确很像是傅锦萱会做出来的事情,但是却依然让胤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虽然听毓秀的描述,那位店家是一位身量不高、满面皱纹、须发皆白的老人家,然而胤禛依旧放心不下,连忙脚步匆匆往后厨寻去。 胤禛虽然知晓傅锦萱在与老者一起准备晚膳,然而却万万没有想到傅锦萱与老者相处之时会是那样一幅画面。 只见傅锦萱左手捧着一个极为普通的瓷碗,细白的手指捏着一只灰褐色的汤匙仿佛刚刚品尝了一口细粥的模样,脸上尚未收起的笑容竟是如此恬静而温暖,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愉悦与温情,竟是身为傅锦萱夫君的他亦不曾看到过的美丽笑容。 胤禛心里又怒又气,若非眼前的老饕是以容颜苍老的老者形象示人,只怕胤禛早已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即刻冲上前去好好的教训老饕一顿了。然而看着面前满脸皱纹、须发皆白的老者,再看看他那佝偻的脊背以及与傅锦萱相差无几身高,若说傅锦萱对这位其貌不扬的老人家有什么不该有的爱慕之情,胤禛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胤禛虽然并不自恋,然而对于自己的容貌气度亦有着几分自信。更何况,如今相比的对象又是一位面容苍老的老者,胤禛自然非常有信心傅锦萱绝对不会为了这么个人而抛弃自己移情别恋。 可是,一想到傅锦萱竟然对着另一个男人展现出他都不曾见过的美丽笑容,胤禛心中便觉得仿若被生生刺入一根毒刺般,愈来愈痛,深刻入骨。怀疑的种子一经扎根,总有一天会萌发出嫩芽,只要遇到适合的气候,必会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 方若回过神来,发现胤禛竟然来到了厨房,连忙躬身行礼,口称四爷。 胤禛皱了皱眉,沉声询问道:“夫人忙着烧菜煮饭,你不说上前去帮忙,却只管在这里傻站着。你平日里也是这么伺候夫人的吗?” 方若回忆着刚才的事情,小心翼翼的回禀道:“奴婢原本想要上前帮着夫人一起准备晚膳来着,只是夫人亲自烹饪之时,一向不喜欢奴婢插手,因此只让奴婢在一旁伺候着。” 胤禛也知道依着傅锦萱的脾气秉性,方若所言极为有理,然而胤禛只要一想到刚刚傅锦萱与那位老者一起烹饪,心中便极为不舒服,没来由的一阵气闷。 胤禛深深的望了老饕一眼,伸手握住傅锦萱纤细白皙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转头对方若吩咐道:“既然晚膳已经准备好了,那便呈上来吧。” 胤禛语毕,便不发一言的拉着傅锦萱走出了厨房,坐在了胤禩与毓秀对面的座位上。正在此时,方若已经按照胤禛适才的吩咐,手脚麻利的将老饕刚刚准备好的四菜一汤端上了桌。 胤禩望着面前的四菜一汤,随即又看了看胤禛与傅锦萱,疑惑的询问道:“咱们一桌一共有四个人,然而如今只有四菜一汤,是不是有些少了一些,要不要请店家再加两道菜?” 傅锦萱尚未开口,毓秀便出言阻止道:“可再别提及此事了!这桃花源记的店家古怪得紧,每天只做一轮菜,来此用膳还要提前预定,否则他宁愿得罪食客也不肯做他们的生意呢!为了能够在此处用膳,锦萱可是亲自前往厨房忙活了半晌,这些菜肴可都是锦萱亲手所做的呢!若是你要再加菜,岂不是又要劳烦锦萱再亲自张罗?锦萱忙碌了半天,咱们这便开始用膳吧!” 胤禩面露惊讶之色,随即浅笑着向傅锦萱道了歉,心中却暗暗琢磨着没想到这位深受四哥与皇阿玛宠爱的熹侧福晋竟然当真如此喜爱亲手烹饪菜肴,只是不知这间名为桃花源记的食肆究竟有何特别之处,竟然使得熹侧福晋宁愿自己亲手烹饪菜肴也要在此处用膳。 四人各怀心事的执起碗筷,安静的开始用膳。 胤禩与毓秀不曾品尝过傅锦萱的手艺,只当这些美味的佳肴皆是出自傅锦萱之手。然而,曾经品尝过无数次傅锦萱所做的各色菜肴的胤禛,一颗心却是渐渐沉了下去。 这菜肴虽然极为美味,然而却与傅锦萱所做的菜肴大有差异之处,应该并非出自傅锦萱的手笔。可是,听闻方若所言,这几道菜肴皆为傅锦萱亲手所做,究竟是她经过磨练以后手艺变好了,还是他从来便不曾真正的了解过傅锦萱这个女人? 尤其当胤禛发现近些时日一见荤腥之物便干呕不止的傅锦萱竟然吃得香甜,接连吃了好几口西湖醋鱼,不仅笑得眉眼弯弯,更是没有一声干呕,胤禛的心中竟然涌起一个诡异的想法,面前的这几道菜肴,极有可能是那位老者专门为了傅锦萱所做的膳食。 胤禛心中一动,忽然开口对傅锦萱询问道:“既然你对这间食肆如此感兴趣,不如等一会儿我与店家说说,请他到咱们府上做一位膳房大厨。如此一来,你便可以每天都随心所欲的享用到他为你准备的菜肴了。” 傅锦萱见胤禛说的认真,生怕胤禛当真动了请师傅老饕前往府中做一位膳房大厨的念头,未及细想便连忙开口劝阻道:“请爷千万不要如此行事。刚刚妾身与那位店家闲话之时方才知晓,老人家原本也不愁生计,只不过喜爱江南小镇的古朴清幽,偏巧又喜欢手把手的做菜,因此才决定在姑苏城内开一间小小的食肆。除了赚钱以外,更是为了完成自己心中的愿望。对于这位老人家而言,这便是他想要的宁静安乐的生活。因此,即使进府中做大厨可以赚取更多的银钱,老人家心中也必定是不会愿意的。即使勉强他进了府,他也不会觉得幸福的!” 傅锦萱刚刚说完,便发现胤禛的脸色比刚才更加阴郁了几分,看向她的目光之中,竟然有了一些如同第一世刚刚收她做了侍妾的时候对她的不满与审视。 毓秀与胤禩皆发现了胤禛情绪的转变,不由得多看了有胆量激怒胤禛的傅锦萱几眼。尤其是近来与傅锦萱交好的毓秀,心中不禁为了傅锦萱担忧起来,生怕她为了这件事情不知轻重的激怒了胤禛,白白遭到胤禛的厌弃。 胤禛每吃一口菜肴,心中便越发回忆起前三世傅锦萱与他的柔情蜜意与情深义重,再思及傅锦萱如今对他不冷不热、谨慎疏远的态度,不禁从心底深处缓缓浮现出一丝悲凉。 傅锦萱望着胤禛可怕的脸色,心中连忙仔细的将自己刚才所说的那番话在脑海中重新思索了一遍,也暗自后悔刚刚自己的话太多,不仅不该于胤禛面前表现出对于师傅老饕不同寻常的关心与在意,更加让胤禛误了她话中有话,也难怪胤禛会如此生气了。 傅锦萱无比庆幸师傅老饕的先见之明,以一位容貌垂垂老矣的老人家的相貌出现于胤禛面前。然而即便如此,还依然引得胤禛大吃飞醋,倘若师傅以其本来俊美无匹的容貌出现于胤禛面前,在加上自己刚刚所说的那番话,只怕胤禛与老饕之间便要势同水火、势不两立了。 当晚,胤禛竟然一反常态,将傅锦萱压在身下,霸道强势的亲吻着傅锦萱粉嫩的嘴唇,这个吻与往日缠绵悱恻的亲吻大不相同,不但没有一丝柔情,反而带着惩罚的意味与强烈的怒火。 傅锦萱不舒服的蹙紧了秀眉,十分不喜被胤禛如此不顾自身感受的对待,忍不住伸手抵住胤禛的胸膛,轻轻的推拒起来。 胤禛觉察到傅锦萱微微的抵抗,心头妒火愈盛。他用力允吻着傅锦萱已经被他蹂*躏得微微红肿的嘴唇,甚至用牙齿噬咬着她的唇瓣与粉嫩的小舌,直到傅锦萱呼吸急促,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时候,胤禛才暂且放过了她可怜兮兮的嘴唇,炙热的吻沿着傅锦萱白皙细腻的脖颈一路向下行去,在她吹弹得破的肌肤上留下了一个个殷红似血的暧昧痕迹。 第61章 傅倾寒 傅锦萱被胤禛强势的压在身下,敏锐的觉察到胤禛心中对她的怀疑与审视。傅锦萱微微皱了皱眉,一边柔顺的回应着胤禛的拥吻,一边用清澈水润的眼眸忐忑不安的望着胤禛,小心翼翼的询问道:“爷可是生妾身的气了么?今天的确是妾身鲁莽了,实在不该一时技痒在食肆内亲自动手烹饪菜肴……妾身以后都不会这样做了,请爷不要生妾身的气。” 胤禛见傅锦萱柔声认错,乖巧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原本便算不得十分冷硬的心肠顿时软了几分。胤禛轻柔的在傅锦萱的唇瓣上印下一吻,怀抱着傅锦萱转了个身,仰面躺在床榻上,让傅锦萱可以很舒服的将头枕在自己的胸口。 “刚刚我也有不是之处,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也不该对你这样凶。更何况,你如今还怀有身孕……”胤禛说道此处忽然顿住,修长的手指怜惜的轻轻划过傅锦萱被他允吻得红肿的唇瓣,又滑至她已经明显隆起的小腹,轻轻的在上面来回抚摸,深邃的凤眸之中溢满了怜惜与疼宠。随即,胤禛不知想起了什么,俊朗儒雅的面容上又显出几分尴尬与复杂。 “以后,不要再对其他男子露出那样温暖的笑容。我,很不喜欢……” 傅锦萱愕然片刻,方才意识到胤禛对她说了些什么。 傅锦萱当真没有想到胤禛竟然会当着她的面如此坦然地承认自己吃醋,惊讶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爷,那位店家可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人家,他的年纪可都能做妾身的祖父了……” 胤禛皱了皱眉头,依然固执的说道:“老人家也不行!总而言之,我就是不愿意看到你对其他男人笑得这般甜美……” 傅锦萱无奈的望着胤禛,抿着嘴噗嗤一笑,妩媚的杏眼之中多了几分俏皮的神色,“既然爷如此吩咐,妾身必定遵命便是。从今而后,妾身除了爷一个人以外,只会对知心的姐妹露出这样的笑容。” 胤禛听了傅锦萱的回答,不知何故忽然想起了近来与她走得极近的郭络罗毓秀,心中顿时一堵,冷冷的瞥了傅锦萱一眼,冷哼道:“女子也不可以!” 胤禛说完,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无理取闹,略显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而想到令他如此吃醋的人是他深爱着的傅锦萱,胤禛心中又释怀许多。既然前世,这个女人可以为了他毫不犹豫的牺牲掉自己的性命,将健康的心脏换给他,那么,今生他只不过是因为她吃些飞醋而已,也实属人之常情,并非令人难以理解之事。 有了胤禛的提醒,傅锦萱自然没有再提及想要前往桃花源记用膳之事。胤禛原本以为自己为了傅锦萱大吃飞醋一事应该已经告一段落,却没有想到没过两日,胤禛便再次尝到了吃醋的滋味。 只因翌日上午胤禛携傅锦萱前往西园寺敬香礼佛之时,忽然有一位身着月白色长衫,身材修长、风姿隽爽的青年男子愣愣的凝望着正跪在佛前静香祈福的傅锦萱,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说不出一句话来。 胤禛自然发现了那位白衣男子的异样之处,因为他过于专注而放肆的视线,心中已然有了几分不悦,还以为傅锦萱姣好的容貌惹来了登徒子。胤禛微微眯起双眼打量那位青年半晌,越发觉得青年俊逸出尘的面容以及微微上挑的丹凤眼极为令人厌恶。 正当胤禛想要命身旁的侍卫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位男子的时候,那位青年却浅笑着向傅锦萱走了过来,目光坦诚的望着傅锦萱,自我介绍道:“在下傅倾寒,祖籍姑苏,现居杭州。只因夫人的容貌与在下的一位故人极为相似,因此贸然前来打扰。冒昧之处,请夫人见谅。不知夫人芳龄几何,祖籍何处?” 胤禛听闻此言,对于这位白衣青年的更加厌恶不已,若非对于他的姓氏与名字尚有一分好奇,只怕便要就此认定他是一个不学无术、喜好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子了。傅倾寒,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江南首富杭州傅家这一代的家主便是唤做这个名字。 傅锦萱惊讶地望着面前这位俊逸出尘的青年男子,心中忽然涌起一股特别的情感。这种感觉不同于对胤禛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心思,也不同于对师傅老饕的敬爱与感激,这种感情虽然不算强烈,然而却如同温暖的涓涓细流,令傅锦萱感到了久违的亲切与渴望。 傅锦萱心中猜测着青年男子的身份,脑海中竟然冒出一个极为大胆的设想,自己自幼与父母亲人分离,被养母李林氏抚养长大。对于家人的身份背景自然一无所知。然而如今这位仅见过一次面的青年竟然让她感到了亲人之间特有的血脉相连的亲切之感,再加上他那与自己相同的姓氏,那么,这位青年极有可能是自己的一位亲人。 若是前世那个无比渴望亲情的傅锦萱,此时只怕早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望上前试图与这位青年相认了,可是,如今的傅锦萱历经磨难、饱经忧患,即使心中依然渴望自己曾经求而不得的亲情,然而却不会莽撞的做出冲动之事来。 傅锦萱深知她如今的身份十分特殊,作为众位皇子福晋中唯一一位被康熙亲赐封号的女子,又深得康熙与胤禛的宠爱,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备受众人关注。更何况,如今的她已经不再是一位无依无靠、来历不明的孤女,她是当朝国舅佟国维的嫡亲孙女,当朝重臣隆科多的嫡女,孝懿皇后的亲侄女。尽管她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事实,可是那又如何?既然如今圣旨已下,她便只能是佟国维的亲孙女,堂堂的满洲贵女。 傅锦萱掩去眼中的复杂之色,面上带着温婉得体的浅笑,疏离的向傅倾寒解释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天下间容貌相似之人也大有人在。我乃京城人士,从来不曾到过江南。与公子的故人容貌相似,应该只是巧合罢了。” 胤禛上前挡在傅锦萱身前,淡淡的对傅倾寒说道:“公子有什么事情,与我说便是,莫要惊扰了我的夫人。” 傅倾寒想起祖母对于妹妹的思念之情,再想起自己那位不知飘落何方的可怜的妹妹,心中越发梗堵得难受。 傅倾寒想起妹妹小时候雪玉可爱的模样,犹记那个时候他还经常将妹妹抱在怀中玩耍。他记得非常清楚,在妹妹小巧圆润的肩膀处,有着一个极为特别的胎记。 傅倾寒原本见到傅锦萱那张与母亲有八分相似的面容之后,心中便已经几乎认定了傅锦萱的身份。虽然傅倾寒也很想尽快确认傅锦萱到底是不是他那可怜的妹妹,然而他却并非一个鲁莽之辈。 虽然只有寥寥数眼,傅倾寒便已经看出了傅锦萱不仅已经绾上了妇人发髻,身边的夫君更是面容威严、气宇轩昂,从两人的衣着打扮来看,他们应该是满人。无论傅锦萱是否便是他那位久不见的妹妹,她显然已经嫁给了这位满人。如此一来,她的身份便有些特殊。即使他想要与她相认,只怕也要经过一番周密的谋划,否则,他的出现不但不会给妹妹来幸福,反而会惹出许多麻烦。 傅倾寒浅笑着施了一礼,向傅锦萱致歉道:“夫人所言极是。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人有相似也没有什么值得惊异之处。倒是在下鲁莽,冲撞了夫人。万请夫人海涵。在下先行一步,不打扰夫人敬香礼佛的兴致了。” 傅倾寒道了歉,果然没有再多做纠缠,带着两名随从转身离去。 胤禛有些担忧的望着傅锦萱,柔声询问道:“你没事吧?” 傅锦萱莞尔一笑,摇头道:“爷放心,妾身无事。” 胤禛知道傅锦萱心中也定然想要知道傅倾寒究竟与她是何关系,然而为了不想给他惹来麻烦,却宁愿将所有疑惑深埋在心里,冒着极有可能就此与唯一的亲人错过一生的危险,也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不愿给他招惹祸患,心中顿时觉得傅锦萱乖巧懂事得让他心疼。 胤禛为傅锦萱扶了扶头上的发簪,低头在她耳边轻声低语道:“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查出你真正亲人的身份。” 傅锦萱心中一暖,仰头对胤禛轻声说道:“如今对妾身而言,爷便是妾身最重要的亲人。妾身只想要守着爷和孩子好好的过日子,至于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傅锦萱此番话虽然令胤禛心中非常感动,可是他才刚刚与傅锦萱成亲不足一年,便被她称做最重要的亲人,着实令胤禛心中有些无奈。然而尽管如此,胤禛依然下定决心要帮助傅锦萱寻找到亲人的下落,即使不能让她与亲人相认,至少也可以了却她一个心结。 第62章 阴谋计 姑苏傅家老宅,傅倾寒独自一人来到空置已久的抹云楼中,望着墙上所挂的画像中那位清雅如兰、温婉浅笑的女子,默然良久,忽然幽幽一叹,低沉而轻柔的声音中竟有着说不出的柔情与怀念。 “卿姨,时光如梭,恰如白驹过隙,自从一别之后,至今已有十五载。也不知你如今是否安好?若有来世,希望卿姨可以投生在殷实人家,一生平顺。” 傅倾寒一边说,一边用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画中女子清新俏丽的芙蓉面,尤其在那双清澈水润的精致杏眸之上留恋不舍,明亮的丹凤眼中渐渐显出一分倾慕、三分痴迷,以及一些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傅倾寒就这样负手而立,望着画中女子温婉的笑颜,叙叙的说起近两年家中发生的一些事情,甚至还说起他的生意做得如何,现今有何困扰,未来有什么打算。傅倾寒语速并不算急,而是缓缓的谈起纷繁琐碎的往事,如同闲话家常一般,将家中以及自己的一些经历讲给画中的女子听,那模样就仿佛画中的女子当真能够听见他所说的话一般。 傅倾寒说了半晌,忽然浅笑道:“我知道卿姨必定放心不下唯一的一位亲生爱女,我既然也曾经唤卿姨为母亲,自然便要竭尽所能为卿姨寻找到亲生女儿的下落。更可况,我曾经在卿姨的灵位前发过重誓,我一定会完成卿姨的心愿,将卿姨所出的女儿当成自己的嫡亲妹妹疼爱照顾。在找到妹妹的下落以后,一定会给她最好的生活。” 傅倾寒思及今日与傅锦萱初见时候的情形,傅倾寒脸色明显柔和了许多,深邃的眼眸之中甚至闪烁着点点笑意,“说来也巧,我今日前往西园寺敬香礼佛的时候,竟然遇见了一位容貌与卿姨有着七八分相像的女子。卿姨放心,我如今已经有了一些眉目,自会命人继续追查那名女子的身份来历。如果她当真便是卿姨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我一定要想办法将她带回来与卿姨相认。” 傅倾寒在抹云楼中和衣而卧,却是一夜难以成眠。当晨曦柔和的阳光照亮了抹云楼的粉墙黛瓦、花窗漏影,傅倾寒终于离开了抹云楼,返回了书房之中。 傅倾寒虽然生于商贾之家,然而自幼便在祖父的督促下读书习字,不仅饱读诗书,笔墨丹青更是了得。傅倾寒展开宣纸,用湖笔沾了香墨,仅用寥寥数笔便勾画出傅锦萱的秀美面容,容貌、气质、个性、神韵,竟然无处一不像,简直与傅锦萱如出一辙。 傅倾寒用了整整一个时辰画好了傅锦萱的肖像,而后唤来自己最为信任得到近身侍卫木剑锋,将傅锦萱的画像交由他观看片刻,淡淡的询问道:“都记住了么?” 木剑锋点了点头,恭敬的回答道:“属下记住了。” 傅倾寒微微颔首,而后便用火石将画像点燃,不过片刻功夫,画像便已经被付之一炬。 傅倾寒眼中微光一闪,“昨日我虽然仅与那个人有一面之缘,却也已经大概猜到了他的身份。面容冷肃、举止高华,身上的藏蓝色长袍虽然看似普通,然而却是出自江宁织造送进宫中的贡品,腰间佩戴的羊脂白玉佩更加并非寻常俗物。我曾听见他身旁的随从称他为四爷,偏巧皇上带着太后与八位皇子南巡,御驾如今便驻跸于姑苏城中的沈园之中。这世上又哪里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只怕那个人便是当今皇上的四阿哥。” 傅倾寒略微停顿片刻,微微皱着眉头沉声吩咐道:“你暗中仔细打探一下,此次跟随皇上南巡,四阿哥身旁所带的女子是什么人,家世背景如何?记住,此事只可暗访,还要办得不留一丝痕迹。千万不要给那位女子惹来任何麻烦,你听明白了吗?” 木剑锋恭敬的点头称是,向傅倾寒行了礼,便脚步匆匆的退下去完成他的命令去了。 傅倾寒望着窗外沾着晨露的两树浅粉色的桃花,若有所思的喃喃低语道:“卿姨,那个女人,会是小妹么?” 在傅倾寒命人暗查胤禛与傅锦萱的同时,胤禛也再考虑着派人暗查傅倾寒一事。然而,此时毕竟尚在南巡之中,他若是于此时有些动作,一不小心便会被康熙与其他几位阿哥知晓,反而会坏了事。左右他的脑海中已经有了一张面孔与一个名字,只要安排得当,他一定可以将此人查得一清二楚,倒也并不急于一时。 六月六日,康熙帝返回京城,此次南巡历时一百二十三天。康熙在南巡中见百姓生计大不如前,皆因地方官私派豪取,或借端勒索以馈送上司,或将轻微易结案件牵连多人,故意拖延时间,索诈财物,但督抚对这些情况知情而不参劾,反将行贿官员荐举,六月八日,康熙谕大学士九卿等议永革横派、严禁贿赂、察吏安民之法。决定今后各督抚要正己率属,查参贪污害民官员,尽革积弊,不得仍前因循,如被纠参,督抚一并治罪。 胤禛带着腹部已经明显隆起的傅锦萱返回贝勒府中,简直令后院的女人们又羡又妒,险些咬碎了牙齿,锐利的目光恨不得将傅锦萱的肚子盯出一个洞来。 陶然居中,乌拉那拉秀娴恼恨的握紧拳头,用力的锤了一下桌子,将张嬷嬷心疼得险些落下泪来,连忙上前握住秀娴发红的手掌,柔声劝解道:“福晋消消气,仔细手疼!福晋若是心中有气,有多少奴婢打骂不得?又何必偏要拿自己的身子撒气呢?” 秀娴瞥了张嬷嬷一眼,在看到她那双虽然布满鱼尾纹却满溢着忧虑之色的眼眸之时,只觉得一股酸楚涌上心头,顿时便红了眼眶。 “这个该死的小贱人为何会这般好命?不是连太医院院使刘声芳都诊断她难以怀孕子嗣艰难么?为何此时她不但怀有身孕,而且还是双胎?” 秀娴想起她历尽千辛万苦才生下了大阿哥弘晖,然而却因此而熬坏了身子,从今而后再难怀孕产子。而傅锦萱明明任何方面都比不过自己,然而运气却又好的出奇。以如此残破的身子竟然怀有双胎! 秀娴疑惑的望着张嬷嬷,迟疑道:“那副药的确可以使人呈现出怀有身孕的假象,可是最多持续个三天五日的,也就自然失效了。又或者是由于佟佳氏身子不好,因此那个药效持续的时间特别的长……会不会佟佳氏其实根本并未怀有身孕,她的肚子与所谓的喜脉,也只不过是药效所致罢了?” 张嬷嬷虽然有些于心不忍,但是却依然小声解释道:“那种药的药效有限,只能维持较短的一段时间。更何况,佟佳氏的肚子已经高高的隆起来了,无论如何,这肚子可是做不得假的。否则,爷与她几乎朝夕相对,又岂会看不出她的异样呢?” 秀娴越想越怒,拿起手边的青花瓷茶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咬牙切齿的怒骂道:“明明是一具子嗣艰难的身子,然而只不过才被男人随便碰一碰,便怀了身孕,果然是淫*贱无耻的贱妇!” 张嬷嬷对于惹得秀娴如此伤心的傅锦萱心中也恨之入骨,于是收起了心中所剩无几的一丝悲悯,在一旁跟着帮腔道:“福晋不必如此生气。那佟佳氏怀有身孕又能如何?能够平安无恙的将孩子们生下来才算本事呢!更何况,怀有双胎本就比寻常的产妇更多了数倍的危险,到时候若是一个不走运,佟佳氏只怕便要为了给四阿哥产子而香消玉损了!若是这两个孩子跟着佟佳氏一起去了,倒也是他们的福气。可若是他们侥幸活了下来,将来必定是要养在福晋身边的。到时候,还不是任由福晋搓圆捏扁,任凭福晋摆布?” 秀娴此时已经渐渐冷静了下来,微微点头道:“很多人都以为佟佳氏若是能够给爷生下一个健康的小阿哥,必定可以更加得到爷的重视与喜爱,认为爷对佟佳氏的感情,关键在于一个健康的小阿哥。呵呵,这简直错的不能更离谱了!依我看来,爷对于佟佳氏所出的孩子感情如何,关键却是在于佟佳氏。爷之所以会对佟佳氏腹中的孩子满怀期待,只不过是由于喜爱佟佳氏,因此才会爱屋及乌的喜欢她所生养的孩子罢了。” 秀娴冷笑数声,微微眯起双眼,唇边噙着一抹阴狠的浅笑,“倘若如同适才嬷嬷所言,佟佳氏在生产之时不幸过世,那么,即使这两个孩子侥幸活了下来,也注定得不到爷的喜爱。即使爷表面上不说,心中对于这两个害得亲生额娘难产而亡的孩子也一定有着不满与怨怼。而只要爷厌恶他们,我倒是不介意做一个和善的嫡母,好吃好喝的将他们养在府中。左右贝勒府这么大,养一两个无用的废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张嬷嬷连连称赞,“福晋所言极是!也该给后院中的女人一些教训了!让她们好好的长长记性,让她们知道何为上下尊卑!” 秀娴脸上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转头对张嬷嬷说道:“一会儿你拿着钥匙,亲自去府里的库房一趟,去取一些给怀有身孕的妇人补身子的药材。记得,什么大补便多取些什么,药材要挑选最好的,不可有半点马虎。一会儿,我还要亲自给这位熹侧福晋送药去呢!” 张嬷嬷撇了撇嘴,皱眉道:“福晋做做样子也便罢了,又何必浪费了这许多上好的药材呢?” 秀娴冷哼一声,嗤笑道:“只有好好的补一补,才能保证熹侧福晋平安的生下两个孩子啊!你说,是不是?” 第63章 比心机 当胤禛看到乌拉那拉秀娴送来的各种名贵的补品以及滋补的药膳方子,心中揣摩着秀娴的用意,唇角微扬,溢出一抹冰冷的笑纹。他的这位福晋,果然还是与前世一般,费尽心机的为弘晖筹谋打算,甚至不惜做出有违妇德之事,妄图算计把持他的子嗣。若非他前世已经看透了秀娴的为人,今生早做安排,在弘昐身边安插了眼线暗中保护,否则只怕年仅三岁的弘昐现在已经如前世一般被秀娴暗害了,小小年纪便不幸夭折,未能长大。 胤禛知道,秀娴此次之所以急于除去傅锦萱,必定是担心傅锦萱生下的小阿哥深受自己的疼宠与怜爱,会影响到弘晖将来的世子之位。其实在胤禛心中,无论他对秀娴有何看法,然而对于自己这个前世只活了八岁的嫡长子弘晖,心中还是有着几分真心的关怀与疼爱的。 胤禛心中觉得倘若他只是一位王爷,他其实并不介意将世子之位给予弘晖。他与锦萱的孩子们必定是极为聪慧可人、资质出众的,他自会好好的教导他们,让他们学会用自己的奋斗与拼搏赢取心中想要的一切,而不是让无法选择与更改的出身束缚心中的理想,或者固步自封、或者自怨自艾。这样的人,终究会一事无成。 可是,胤禛知道自己的世子人选必须慎之又慎,因为他从自己手中继承的绝不仅仅是一个和硕亲王的爵位,而是大清的江山社稷。弘晖虽然小时候看起来资质尚可,只可惜有那样一位溺爱孩子而又心术不正的亲生额娘,将来究竟能够成长为何种模样,如今还真是难说得紧。看来,若是他不想让弘晖被秀娴养废,他便只能尽早想办法将弘晖与秀娴分开。 傅锦萱看着桌上秀娴命人送来的林林种种的补品药方,心中自然猜到了秀娴隐藏于宽厚贤德的笑容背后阴险恶毒的用心。倘若她当真如此进补下去,只怕生产之时必定会吃上不少苦头。尽管关键时刻,她也可以用师傅老饕交给她的方法保住自己与孩子们的性命,然而如此一来,必定会给自己与孩子们引来过多的关注。反常必妖的道理,傅锦萱还是懂得的。为了她与孩子们未来的平静生活,她如今还是应该尽量控制饮食,并且适量运动,将两个孩子的体重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以便可以顺利生产。 傅锦萱仰起近来被胤禛养的越发粉嫩的俏脸,轻轻蹙着秀眉不安的询问道:“爷,妾身当真要吃下这么多补品药膳么?爷是知道的,自从怀有身孕以后,妾身便最怕喝这苦涩难咽的中药汤子的,若非爷与皇阿玛坚持,妾身就连那安胎药也是不愿服用的。” 傅锦萱略微停顿片刻,微微低下头,可怜兮兮的轻声低语道:“况且,妾身心中总是觉得若是多喝多吃雪白的羊奶与新鲜的时蔬果品,所生的孩子们也定然是雪□□嫩的。可是若是成天喝太多黑漆漆的中药,吃上过多的药膳,会不会生出一个小脸儿黑漆漆的孩子啊?” 胤禛被傅锦萱认真的模样逗得噗嗤一笑,忍不住轻轻的敲了敲她的额头,无奈道:“你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怎么可能生出和中药汤子一样黑漆漆的孩子呢?” 傅锦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声解释道:“妾身近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一些不好的事情,生怕腹中的孩子们会出事,着实有些莫名其妙。还请爷不要生妾身的气……” 傅锦萱的回答使得胤禛即刻想到了前世身为医生曾经接触过的那些患有产前忧郁症的病患,再想到傅锦萱年纪轻轻,第一次怀有身孕便碰巧怀了双胎,再加上皇家对于双生子的忌讳,也难怪会使她承受如此大的压力。 胤禛想起傅锦萱腹中所怀的便是两人的嫡亲骨肉,是融合了她们血脉的孩子,也是他与傅锦萱水乳*交融、无比亲密的证明,胤禛心中便会变得万分柔软,望向傅锦萱的目光炙热得仿佛能够将她融化。 胤禛将轻柔的将傅锦萱拥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柔声安抚道:“有我陪在你的身边,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和孩子们,不会让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出事。”胤禛锐利的视线冷冷的扫过秀娴送来的药材与药方,用无比温和的语气叮嘱道:“你刚才的想法虽然也有不靠谱的地方,然而其中有些顾虑也还有着几分道理。除了安胎药以外,你并不需要过多的进补,尤其是一些中药与药膳,更是不可乱吃。否则,对你的身体不但没有好处,反而还有着极大的害处。” 傅锦萱乖巧的点了点头,仰起小脸儿凝望着胤禛深邃的凤眸,浅笑道:“爷说的极为有理,妾身一切都听爷的安排。” 拥着自己乖巧可人的小妻子,胤禛自然有些心猿意马起来。然而顾念着傅锦萱如今孪生在腹,胤禛不免有些缩手缩脚,即使在孕期之中相对安全的中间月份也不敢与傅锦萱缠绵,就连过于激烈的亲吻抚摸都不敢有,生怕会引得傅锦萱动了胎气,若是再来个意外早产,以胤禛如今掌握的技术可做不出保温箱来供早产的孩子们使用。 胤禛轻柔的吻了吻傅锦萱粉嫩的嘴唇,炙热的吻又在她白皙的脖颈上流连了半晌,才意犹未尽的抬起头,勉强压下心中的欲念,一边轻拍着傅锦萱的后背以作安抚,一边轻轻噬咬着傅锦萱白皙的耳垂低语道:“等你产子之后养好了身子,至少五年之内我都不会再让你怀孕了。我要你好好的陪着我……若是接连生下许多孩子,我的萱儿必定会被那几个顽皮的小家伙霸占了去,到时候,你便没有时间理会我了……”胤禛说到此处,还故意往傅锦萱的耳朵中吹着热气,或轻或重的亲吻顿时引得傅锦萱一阵颤抖。 傅锦萱自从怀有身孕以后,身子本就比平日更加敏感,况且耳根子与脖颈一向是傅锦萱身上最为敏感的两个地方,如何禁得起胤禛如此对待。傅锦萱只觉得自己的耳朵被胤禛亲吻得酥麻难耐,情不自禁的溢出一声娇软难耐的轻吟,整个身子都软了下去。若非被胤禛有力的手臂拥在怀中,只怕她就要站不稳身子了。 胤禛见傅锦萱黛眉轻蹙、水目含情的娇媚之态,刚才被理智勉强压下的欲*火又再次勃然升起,不由得心中一动,故意将薄唇贴在傅锦萱的耳边,轻声建议道:“旷了这些时日,萱儿也想念我的宠爱了是吧?不如,今日便让我少许疼爱片刻,如何?你放心,自会顾及你的身子与腹中的两个孩儿,既不会做到最后一步,也不会伤了你的身子……” 傅锦萱久未与胤禛亲热,此时也有些想念胤禛的怀抱。两人一个有情、一个有意,很快便双双滚落床上,自然又是一番亲热缠绵。胤禛望着身下女子娇美的媚态,虽然被身下的欲望涨的生疼,却终究不忍伤了傅锦萱,只拉着她柔嫩的小手帮自己纾解了一回,便暂且放过了傅锦萱。 桂华苑中春*光无限,柔情蜜意,府中后院里的女子却个怀心思,用尽心机为自己筹谋打算。 福晋乌拉那拉秀娴见傅锦萱没有任何怀疑的收下了那些名贵的药材与珍稀的药膳方子,心中不禁万分得意,暗自算计着如何用借鸡生蛋的方法,将自己可用的眼线在傅锦萱临产之前安插在她的身边,以便关键的时刻可以加把劲儿,抓住机会帮她彻底解决了傅锦萱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侧福晋李婉儿得知傅锦萱怀有身孕以后,感觉却十分复杂。除了吃醋胤禛对待傅锦萱的宠爱以外,又因为傅锦萱腹中的孩子暂时牵扯了秀娴的大部分注意力,使她暂时没有精力来算计弘昐。虽然李婉儿心中有些酸涩之感,然而想到自己可以充分的利用傅锦萱所出的孩子们,将他们当成盾牌挡在自己的弘昐面前,为自己的爱子挡去几分危险,李婉儿便暗自决定暂且不对傅锦萱腹中的孩子出手。 两位侍妾伊佳萝与张碧瑶则对傅锦萱的肚子羡慕不已,虽然两人时常凑在一起私底下议论一些傅锦萱的闲话,然而内心深处对于傅锦萱却是万分羡慕,恨不得能够将傅锦萱高高隆起的浑圆小腹移到自己的身上,脑海中时常会忍不住幻想着胤禛对自己呵护备至、百般宠爱的模样,时常沉浸于虚无缥缈的白日梦中无法自拔。 然而,其中对此事尤为上心之人除了福晋乌拉那拉秀娴以外,便要数格格宋芷兰了。按照宋芷兰原本的计划,傅锦萱此时应该已经被腹中的孩子拖累的日渐消瘦,身体虚弱,无论如何也不该有如今这样的好气色。宋芷兰紧拧着眉头沉思半晌,脑海中一个念头越发清晰、挥之不去。这位熹侧福晋佟佳锦萱,莫不是与她一样的人吧? 第64章 孕期事 康熙自从得知傅锦萱腹中怀有双胎以后,心中十分担心傅锦萱年纪尚小、偏巧又生得娇小纤细,只怕将来无法承受生产时的痛苦,甚至会有性命之忧。康熙只要一想起和硕柔嘉公主当年便是因为生产之时留下了病根,致使此后一直缠绵病榻,年纪轻轻便失去了性命,对于与柔嘉公主容貌极为相似且怀有双胎的傅锦萱,便更加多了几分疼宠与怜惜。 康熙身为大清帝王,想要尽全力保住一个人平安无恙,自然有许多方法。更何况康熙虽然是一位仁德贤明的君主,却同样有着爱新觉罗家族男子的通病,那便是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如今,既然傅锦萱由于与和硕柔嘉公主极为相似的容貌与秉性入了康熙的眼,康熙自然乐于将她纳入羽翼之下,尽心守护。 尽管国事繁忙,康熙却依然亲自为傅锦萱挑选了四位接生嬷嬷,不仅背景干净,并且经验丰富、手法出众,尽量使傅锦萱于生产之时可以少吃一些苦头。甚至就连两个孩子的乳母都拟好了几个人选,只等两个孩子平安降生以后,看看他们更加愿意与哪四位乳母亲近,再做最后定夺。 康熙大刀阔斧、毫不客气的安排好一切,之后才将胤禛唤到乾清宫中,将自己的安排告诉给他,并且叮嘱他要好生照顾傅锦萱,切莫让后院的隐私伤了她与腹中的两个孩子。 被自家皇阿玛抢了差事的胤禛表示颇为无奈,然而想到康熙对于傅锦萱的疼爱,胤禛心里又十分安慰。依照康熙对于傅锦萱的宠爱程度,即使将来傅锦萱生下的皇族忌讳的双生子,康熙应该也不会忍心坚持除去或者送走一个孩子,而令傅锦萱伤心绝望。 有时候,胤禛也会觉得自家皇阿玛对于傅锦萱的宠爱太多太重,甚至有些不合常理。若非康熙看向傅锦萱的目光一直仅有融融的亲情,并无一丝男女之情,只怕胤禛早就已经满怀嫉妒,愤恨难平了。毕竟,像胤禛这样能力卓绝且掌控欲极强的男子,根本不能容许其他男子过于关注自己心爱的妻子。即使那个男人是他一向敬重的皇阿玛也不例外。 乌拉那拉秀娴费尽心思选好了两个接生嬷嬷,并且使了手段拿捏住了两个人,正欲进行下一步计划的时候,便听闻康熙已经亲自为傅锦萱挑选了四位接生嬷嬷,甚至就连两个尚未出世、不知是男是女的两个孩子的乳母都已经挑选好了,不由得恼怒万分。 秀娴紧皱着眉头思索半晌,脸上的神色从嫉妒、怨恨逐渐转为复杂与茫然。“虽然我恨毒了那个该死的贱妇,但是,就连我也不得不承认,她的运气简直好得出奇。不仅时常可以遇到帮她改变命运的贵人,甚至每逢遇见凶险之事,便可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譬如当日她第一次进府,便得了爷的喜爱,甚至不顾我的颜面将她从我的手里要了过去。又如她第一次进宫,初次面圣便获得了皇上的喜爱,对她百般照顾、恩宠有加。明明已经被我用计毁了身子,就连御医都诊断她难以有孕,可她才嫁给爷为侧福晋不过两个月,便怀有双胎。若是再被她幸运的生下一对龙凤胎,那个更是要羡煞旁人了!” 秀娴微微勾起唇角,溢出一抹落寞的苦笑。张嬷嬷见秀娴面露悲伤之色,心中很是心疼。虽然也希望秀娴能够尽早放下对于胤禛的情爱,这样才能做一个出色的嫡福晋,然而看着秀娴为情所困、黯然神伤,又忍不住顺着秀娴的心意,帮她一起数落咒骂傅锦萱,只为了可以帮她发泄心中的烦闷,让她可以好受一些。 秀娴见张嬷嬷担忧的望着自己,心中一暖,浅笑道:“嬷嬷不必为我担心,我无事。既然皇上已经插手了接生嬷嬷一事,咱们原先的计划便暂且搁置吧!皇上和爷都费尽心思的力保佟佳氏顺利生产,我若是于此时有所动作,不仅难以成功,更有可能会弄巧成拙、若火上身。如今的形势,一动不如一静。我倒是想要好好看一看,佟佳氏的好运气何时会用完!” 宋芷兰本以为乌拉那拉秀娴无论如何也不会容许傅锦萱平安无恙的生下孩子,必定会忍不住对傅锦萱出手,然而却没想到秀娴只是送了一些上好的补品与药方以后,便没了其他动作。每逢见到傅锦萱的时候,也是带着优雅端方的微笑与傅锦萱寒暄,那副姐妹情深的模样看得宋芷兰一阵牙疼。 宋芷兰望着皮肤白皙、面色红润的傅锦萱,如今对于自己所下的药效也有些不确定起来。然而就连一向喜爱拔尖的侧福晋李婉儿都对傅锦萱极为客气,宋芷兰也不敢再冒险有所行动,只是于心中不断期盼着自己所下的秘药有效,于生产之时彻底拖垮傅锦萱的身子。更何况,宋芷兰总是觉得近来秀娴看她的目光有些奇怪,偶尔甚至会显出一抹怀疑与探究之意,着实令宋芷兰有些不安,生怕自己的秘密被其他人知晓,设法夺了自己的宝贝。 至于侍妾伊佳萝与张碧瑶,一向唯秀娴马首是瞻,由于自己低微的出身自卑怯懦,只敢私下里数落傅锦萱的不是,又哪里胆敢私自谋算傅锦萱肚子里的孩子? 于是,后院女子虽然心思各异,却不约而同的决定采取韬光养晦、静观其变的策略,如此一来,倒是便宜了傅锦萱。于是,傅锦萱在康熙的庇护与胤禛无微不至的呵护下度过了十个月的孕期。 由于傅锦萱怀有双胎,肚子原本便比其他怀有身孕的妇人大上一倍,偏巧傅锦萱腹中的两个孩子又长得比普通胎儿大上一些,因此致使傅锦萱的肚子浑圆硕大,衬着她依旧纤细清瘦的四肢,显得尤其明显。为了可以顺利生产,傅锦萱每天都会坚持在庭院中散步半个时辰。 胤禛每每看着傅锦萱挺着硕大的肚子四处走动,便觉得心惊胆战,生怕傅锦萱会不小心跌倒或者发生其他意外。因此,无论胤禛每日有多么繁忙,都会抽出时间亲自扶着傅锦萱在院子里散步。 胤禛虽然前世是一位出色的医生心脏科与脑外科医生,对于基因免疫疗法与病理学也极有研究,然而除了在慈善机构组织的每年一次的前往贫困国家与地区的医疗援助中,曾经救助过一位出现难产症状的产妇以外,对于妇产科接触较少。然而即便如此,胤禛近来却时常梦到他曾经救助过的那位产妇。 犹记当时那位产妇由于生活贫困,因此患有疟疾等多种疾病,身体非常虚弱,依靠助产士的帮助根本没有办法顺利生产,并且胎儿的心跳已经逐渐减弱。好在有胤禛当机立断,及时说服她的丈夫同意进行刨宫产手术,才保住了产妇与腹中的孩子母子平安。按照那位产妇当时的情况,如果再拖上十分钟,只怕腹中的孩子就要活活被憋死了。 胤禛想到如今的医疗条件与傅锦萱怀有双胎的情况,心中便十分不安。尽管胤禛已经暗中做好了万不得已之时用外科手术为傅锦萱进行急救的准备,然而心中的焦虑却不降反升,每天都要亲自为傅锦萱检查几遍胎位,数一数胎动才能入睡。 傅锦萱自己也曾经是一位医生,自然知道在怀孕期间应该注意调节自己的情绪。然而随着预产期逐渐临近,傅锦萱却恍然发现,产前抑郁症虽然没有找上她,却似乎找上了自家原本沉着冷静的夫君胤禛。 于是,傅锦萱将每天用来散心的时间尽数用作安抚胤禛焦虑不安的情绪,虽然有了一些效果,然而胤禛却始终难展欢颜。傅锦萱每当看见胤禛皱着眉头如临大敌的望着自己高耸的腹部,心里都会感到万分无奈。然而想到胤禛与自己亲密的关系以及对自己的一番情意,傅锦萱更加坚定了争取顺产的决心。否则,若是让胤禛亲自为她进行刨宫产手术,不仅会给胤禛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也会给胤禛惹来过多的关注与不必要的麻烦。 日子就在傅锦萱的期盼与胤禛的不安中一天天划过。十月中旬的一天,傅锦萱于夜半时分醒来,只觉得腹部传来有规律的阵痛。傅锦萱心中还算镇定,并未感到害怕,她又仔细的计算着时间,数着腹部疼痛的次数,一刻钟以后,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确是到了临产的时候了。 傅锦萱轻轻的在胤禛的薄唇上印下一吻,轻柔的推了推胤禛的肩膀,轻声唤了胤禛几声。 胤禛近些日子一向浅眠,听到傅锦萱的轻唤便已经行了过来。胤禛熟练的将傅锦萱拥入怀中,轻轻吻了吻她白皙的额角,柔声道:“是不是小腿又抽筋了?别着急,我帮你揉一揉就好了。” 胤禛说罢,迷迷糊糊的便要坐起身子去帮傅锦萱按揉小腿。 傅锦萱浅笑着挽住胤禛的手臂,在他耳边轻声解释道:“妾身并非小腿抽筋,而是快生产了。” 胤禛望着傅锦萱脸上平静的浅笑,猛然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第65章 囧助产 傅锦萱迎着胤禛震惊的目光,浅笑着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妾身并非小腿抽筋,而是即将生产了。” 胤禛终于回过神来,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动作迅速的掀开盖在两人身上的锦被,伸手便要去脱傅锦萱身上的白色亵裤。 傅锦萱被胤禛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本能的拉住自己的亵裤,缩着身子向后躲去。“爷这是要做什么呀?为何要来拉扯妾身的亵裤?如今妾身即将临产,爷不是应该赶紧唤来方若与方琳,将妾身扶到产房去,并且尽快传唤在府中等候多日的四位产婆前来为妾身接生么?” 胤禛心中又是着急、又是担忧,急急忙忙的对傅锦萱解释道:“萱儿难道忘记了我是懂得医术的吗?如今你的身边只有我,况且我的技术又绝对不会比那几位产婆逊色,你不要乱动,赶紧脱下裤子让我为你检查一下产程进展的情况是正经!” 傅锦萱虽然与胤禛做了几世的夫妻,彼此之间更为亲密的事情都曾经做过,然而傅锦萱一想到胤禛要以医者的身份,不含任何欲望的打开自己的双腿,为自己检查产程的进展状况,便觉得无比羞涩,一张俏脸红若云霞、有如火烧。 傅锦萱躲闪着胤禛伸过来拉扯她裤腰的大手,嫩白的小手紧紧的扯住自己的裤腰不肯松手,挺着圆滚硕大的肚子笨拙的又向床榻里侧躲了躲,磕磕巴巴的阻止胤禛道:“爷,爷不要这样!求爷赶快住手吧!爷身为堂堂大清皇子,又岂可做这些为妇人接生的活计呢?况且产房污秽,倘若冲撞了爷,妾身如何担待得起?” 胤禛原本便担心傅锦萱与起腹中两个孩子的情况,而今又见傅锦萱诸多借口,用疏远客气的语气阻止自己为她检查,心中气闷之余,越发烦躁不安。胤禛想到在傅锦萱伴他穿越的前两世中,他由于出门在外,忙于工作,在傅锦萱产子之时亦不曾陪伴在她的身旁,虽然胤禛早已经下定决心,要在第三世傅锦萱产子之从头至尾时陪伴在侧,细心照顾,只可惜那一世傅锦萱为了挽救他的生命,年纪轻轻便失去了性命,而他的愿望自然也没有了实现的机会。 彼时胤禛曾经由于失去了傅锦萱而痛苦不堪,而今终于有了将傅锦萱留在身边呵护照顾的机会,胤禛自然不会因为傅锦萱的三言两语便轻易放弃自己的心愿。 胤禛看着傅锦萱羞涩别扭的小模样,心里又是无奈又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挑眉道:“我真是不知道你究竟在别扭什么?你身上有哪里是我没有见过、没有摸过的?还不赶快松开手,让我好好为你检查一下如今的情况?倘若你再不松手,我可就要对你用强了!如今的时间有多么宝贵,你应该知道。倘若你再纠结拉扯下去,只怕两个孩子也会不依的……” 傅锦萱望着胤禛坚定执着的目光,知道胤禛如今是铁了心的一定要亲自为她检查身子,虽然傅锦萱心中依然觉得十分害羞,然而对腹中孩子们的担忧终于超越了心中的羞涩与尴尬,在胤禛的瞪视下,终于缓缓的松开了紧紧握住裤腰的双手,仰面躺在软枕上,任由胤禛自去折腾,索性自欺欺人的紧闭双眼,将头扭向床榻里侧不去看那无比羞人的一幕。 胤禛此时由于惦念傅锦萱与两个孩子,倒是不曾有什么旖旎的心思,反而极为认真的为傅锦萱检查了一番。傅锦萱的判断果然是正确的,如今她的产道已经开了两指,虽然尚未破水,然而的确已经到了临产的时候了。胤禛仔细为傅锦萱检查了胎位,见两个孩子都为头位,终于微微松了一口气。 胤禛亲自为傅锦萱整理好衣衫,将温暖的紫貂披风绵绵密密的围在她的身上,并且为她带好风帽,只露出一张白嫩的俏脸,一边命在屋外值夜的苏培盛立即前去传唤四位产婆与方若、方琳两位婢女前往产房伺候,一边亲自将傅锦萱抱到在桂华苑中准备好的产房中,小心翼翼的放到柔软的床榻上。 四位接生嬷嬷早已经得了康熙的吩咐,要竭尽所能保住傅锦萱母子三人平安无恙。然而,这并不代表她们可以眼看着胤禛不顾规矩留在产房之内而不加劝阻。 一位姓李的嬷嬷陪着笑脸,恭敬的对胤禛说道:“产房血污不详,按照规矩,四阿哥是不宜留在产房之内陪伴熹侧福晋的,恭请四阿哥到产房外等候。熹侧福晋腹中的孩子乃是头胎,生产需时,只怕至少还要等上四五个时辰方能生下小阿哥呢!” 胤禛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你们赶紧为熹侧福晋接生便是,至于爷要留在何处,又与你们有何相干?” 傅锦萱咬牙熬过一阵紧似一阵的阵痛,又被坚持要留在产房之内陪产的胤禛闹的脑仁疼。然而碍着胤禛的地位,傅锦萱总不能大发脾气的将他赶出去吧!然而傅锦萱一想到胤禛一会儿即将亲眼看到自己的产道逐渐开到十指,以及产下两个孩子的全部过程,不禁觉得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傅锦萱趁着阵痛的间歇期间,费力的用手臂撑着床沿,半支起身子,用虚弱的声音轻声恳求道:“妾身求求爷了,请爷先到产房外等候。产房内有皇阿玛派来的四位嬷嬷以及方若、方琳两个近身侍婢照顾妾身,妾身一定不会有事的!” 胤禛上前握住傅锦萱满是冷汗的小手,柔声劝解道:“什么人出事之前会预感到自己将会处于危险之中?我的医术不俗,你是知道的。让我留在你和孩子们的身边照顾你们吧!你现在将我赶出去,让我如何放心得下?” 傅锦萱心中一急,正欲开口之时,一阵强烈的阵痛袭来,傅锦萱顿时说不出话来,但却没有哭喊半声,只是咬着牙挺过此次阵痛。 胤禛见傅锦萱疼得脸色苍白,白皙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她清丽的脸颊滑落,宛若泪痕一般,心中更是心疼不已,连忙从怀中取出锦帕为傅锦萱擦去脸上的汗水。 傅锦萱熬过此次阵痛,略微缓过来一些,连忙握住胤禛温暖的手掌,柔声恳求道:“妾身知道爷疼爱妾身,舍不得离开妾身身边,妾身心中喜不自胜。可是,身为女子,无不希望能够将自己最美丽的一面展现在夫君面前。妾身并非不愿让爷陪在妾身身边,只是,妾身实在不愿让爷看到妾身狼狈不堪的一面。妾身答应爷,若是情况有变,难以顺产,一定会让方若立即请爷进来为妾身诊治的……请爷成全妾身……” 胤禛原是不肯离去,然而禁不住傅锦萱也是个固执倔强的,竟然接连恳求了胤禛三四次。胤禛实在不忍心见她临产之时还如此折腾,又见傅锦萱实在不愿让自己留在产房之内陪伴她生产,更加担心倘若自己坚持要留在产房内陪产会使傅锦萱分心,反而不利于顺利生产,于是只能安慰了傅锦萱两句,告诉她自己就在产房外等候,哪里都不会去,只要她轻唤一声,便会立即进来帮忙,又叮嘱四位接生嬷嬷与方若、方琳好生照顾傅锦萱,而后才依依不舍的退出产房,却固执的不肯回屋去,披着披风站在产房外等候。 方若与方琳平日里见惯了四阿哥宠爱自家主子的模样,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惊讶之处,然而四位嬷嬷虽然早已听说四阿哥极为宠爱年初之时新娶的这位熹侧福晋,但是却万万没有想到四阿哥竟然会将熹侧福晋宠到此种程度,先是不顾规矩执意要留在产房内陪产,而后又担心熹侧福晋分心而守在产房外等候。这样的疼宠莫说宫里不曾有过,就连诸位皇子府中只怕也是独一份呢! 十月中旬的夜晚已经有了几分冬季特有的寒冷之意,苏培盛担心胤禛在外面站到天明会感染风寒,连忙命人取来了两个暖炉放在胤禛身旁,又亲手将一个烧得热乎乎的暖手炉呈到胤禛面前。 胤禛如今正在为产房内的傅锦萱与其腹中的两个孩子担忧不已,只觉得心头仿佛烧了一团火,是他越发焦躁不安,哪里还有心思用什么暖手炉? 胤禛瞪了苏培盛一眼,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沉声斥责道:“拿走拿走!爷几时说要用什么劳什子的暖手炉了?爷此时心里正烦着呢,只恨不得立刻吃下几块冰来降降温才好!你这奴才别在这里给爷添乱。若是再敢自作主张,爷定要赐你一顿板子,让你好好的长长记性!” 苏培盛见胤禛动了怒,被吓得一缩脖子,哪里敢再劝半句,连忙抱着暖手炉退到一旁,努力的缩成一团,默默的装起壁花来。 胤禛在产房外等候半晌,产房内却连一声哭喊呼痛之声也不曾传出。胤禛知道傅锦萱是为了将体力用在生产之时,以便可以顺利生下两个孩子。但是,知道这些道理是一回事,而当产房内生产之人正是自己心爱的女人的时候,那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胤禛等得心烦意乱,正欲开口唤方若出来询问产房内的情况,便听到苏培盛小声禀告道:“启禀主子,福晋与侧福晋等人听说熹侧福晋正在产房内产子,特来探望,如今正在桂华苑外等候。” 第66章 双生子 胤禛此时正在为傅锦萱担忧不已,哪里有心思与秀娴等人周旋?为了避免秀娴与李婉儿这些后院中的女人们心存嫉妒,故意将对产妇与婴儿身体有害之物带入桂花苑中,因此便烦躁的摆了摆手,沉声对苏培盛吩咐道:“你去告诉福晋她们,她们一不会接生,二不懂医术,此时都聚在这里做什么?若是当真惦念熹侧福晋,以至于夜不能寐、无法安寝,便让她们一起去往福晋的陶然居里等消息便是。” 苏培盛见胤禛对傅锦萱如此维护,心中对于傅锦萱受宠的程度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至于偷鸡不成反失把米的秀娴等人,苏培盛表面上依然是一幅恭敬的笑脸,然而心中却暗自嘲笑她们简直是吃饱了没事做的蠢妇,竟然偏偏于此时凑到四阿哥面前碍眼,这不是自讨苦吃又是什么? 乌拉那拉秀娴与李婉儿等人听了苏培盛转达的胤禛的命令,心中虽然心思各异,但却不同程度的涌起了一股嫉妒之情。 然而尽管心中万分嫉妒,可是表面功夫依然要做足。否则,不就等同于在四阿哥面前承认自己对熹侧福晋的担忧之情并非发自肺腑,倘若就此被四阿哥认定是虚情假意之人,日后哪里还有重获四阿哥宠爱的机会呢? 于是,胤禛只用了轻飘飘的几句话,便将戏园子从傅锦萱居住的桂华苑移到了福晋的陶然居。姑且不提后院的女人们如何强忍着睏意费尽心思的演着戏,胤禛唤出方若询问产房内的情况,当得知傅锦萱与腹中的两个孩子此时一切安好的时候,终于略微放下心来,暂时打消了直接进入产房看望傅锦萱的念头。 四位负责接生的嬷嬷原本见傅锦萱腹部浑圆硕大,腹中所怀的又是双胎,还以为傅锦萱一定会比其他生产的妇人多遭不少罪。然而却没有想到傅锦萱的产程进展极为顺利,产道从两指开到十指仅用了两个时辰。 嬷嬷们见傅锦萱产道已开,腹中的孩子又是极正的胎位,连忙嘱咐她按照她们的建议,趁着阵痛来临之时用力将腹中的孩子推出体外。 傅锦萱忍着疼痛,咬着牙按照嬷嬷们的建议用着力。好在傅锦萱体内有师傅老饕赠与的一滴血,已经使得傅锦萱脱胎换骨,因此虽然腹中的两个孩子的确比足月的婴儿大上一些,然而傅锦萱的产道极为柔韧,尽管生产之时十分疼痛,却并没有撕裂受伤。就连为傅锦萱接生嬷嬷们都大为惊奇,直说傅锦萱天生命格尊贵,有上天庇佑。 当晨曦的曙光照亮了贝勒府中的红墙绿瓦之时,从桂华苑的产房之中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哭声。 胤禛心中一动,期待的望着产房紧闭的大门。不多时,便有嬷嬷抱着清洗过后的孩子向胤禛道喜:“奴婢给四阿哥道喜,熹侧福晋为四阿哥生下了一个小阿哥。” 胤禛俯身将孩子抱在怀中,用身上带着自己体温的披风围在孩子的红色包被外面,摸了摸孩子粉嫩的脸颊,又连忙问道:“熹侧福晋如今情形如何?一切可还顺利?” 许嬷嬷见胤禛竟然小心翼翼的将小阿哥抱在怀中,先是一愣,而后又听胤禛问及傅锦萱的情况,连忙恭敬的回禀道:“回四阿哥的话,熹侧福晋产程进展十分顺利,估计很快便可以生下第二个孩子了。” 许嬷嬷面上不显,心中却不由得想到熹侧福晋也是一位有福之人,虽然年幼之时与亲人失散,流落在外多年,吃了一些苦头,可是如今不仅已经重新被佟国维大人认回佟佳氏一族,并且又深得皇上与四阿哥的宠爱。倘若此次再能为四阿哥生下一对龙凤胎,可真是要羡煞旁人了。 然而胤禛此时的心情却并没有多么复杂。他只是盼望着傅锦萱可以尽快顺利的生下腹中的孩子,至于这个孩子究竟是男是女,胤禛其实并不介意。左右都是他与傅锦萱的亲生骨肉,他自会多加疼爱,将傅锦萱与孩子们照顾得好好的。 许嬷嬷推断得果然极为准确,在第一个小阿哥平安出生以后,不过一刻钟产房内便再次传出了一声响亮的哭声。 产房内李嬷嬷抱着刚刚出生的小阿哥,心中有些不安起来。这熹侧福晋所怀的可是双生子,第一个生出了小阿哥是一件喜事,然而第二个再生出一个小阿哥可就是一件极为麻烦的事情了。 李嬷嬷抱着清洗后的小阿哥走出产房,跪在胤禛面前,说话的声音远没有刚刚向胤禛道喜的许嬷嬷响亮,“回四阿哥的话,熹侧福晋为四阿哥又生下了一个小阿哥,母子均安。熹侧福晋只看了小阿哥一眼,便疲倦的睡着了。” 胤禛点了点头,脸上不但没有因为李嬷嬷的话露出不愉的神色,反而抱着怀中的孩子迈着大步向产房走去。 李嬷嬷心中一急,抱着怀中的孩子急急忙忙的跟在胤禛身后,小声劝阻道:“四阿哥容禀,产房污秽,未免冲撞了四阿哥,还请四阿哥暂且先回前院等候片刻,等奴婢们为熹侧福晋更换好干净的衣衫以后,便会将熹侧福晋与两位小阿哥送回前院暖阁。” 胤禛用锐利的目光冷冷的瞥了李嬷嬷一眼,脚下步伐不曾停歇,压低声音沉声斥责道:“你怀中还抱着小阿哥呢,还在啰嗦什么?若是冻坏了爷的小阿哥,看爷如何整治你!还不赶紧抱着小阿哥跟着爷进来?” 李嬷嬷被胤禛阴鸷的眼神以及冷肃的面容吓得一抖,一瞬间竟有一种万岁爷站在自己面前的错觉,哪里还敢再劝半句,连忙低着头与许嬷嬷一起跟在胤禛身后走进了产房。 胤禛抱着孩子走到床榻旁边,只见傅锦萱此时已经在方若与方琳的服侍下更换了一身干净的寝衣,然而脸色却十分苍白,一看便是一幅疲惫已极的模样。胤禛心疼的摸了摸傅锦萱苍白的脸颊,将两个小阿哥并排放在傅锦萱的身边,看着这一大两小可爱的小脸,胤禛的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温暖。 胤禛为傅锦萱仔细诊过脉后,见她的确并无大碍,才彻底放下心来。胤禛轻轻为傅锦萱拉了拉盖在身上的锦被,才有心思仔细的看了看傅锦萱所生的两个孩子的容貌。让胤禛深感意外的是三阿哥的容貌与傅锦萱极为相似,四阿哥的容貌却与自己十分相像。胤禛惊讶的挑了挑眉,心中暗想原来这两个小兄弟竟然是异卵双胞胎。 尽管胤禛已经做好了傅锦萱生下两个容貌极为相似的小阿哥应该如何应对,然而如今看着两个小阿哥差别迥异的容貌,心中多少也是有些欢喜的。 熹侧福晋于十月十五日寅时为四阿哥平安生下两位小阿哥的消息不胫而走,不但迅速的传遍了四贝勒府,更加快速的传遍了宫廷内外。 康熙听闻傅锦萱为胤禛生下了两个容貌相异的小阿哥,立即亲自为两个小阿哥赐名为弘时与弘历,并且给予了傅锦萱与两个小阿哥诸多赏赐,以示对傅锦萱母子三人的重视与宠爱。 胤禛后院的女人们听闻傅锦萱竟然为胤禛生下了一对儿容貌迥异的小阿哥,不由得恨的压根痒痒。 福晋乌拉那拉秀娴原本以为傅锦萱生下了被皇族忌讳的双生子,便一定会遭到胤禛与康熙的厌弃,却没想到傅锦萱竟然有这样的福气,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然而容貌却分别肖似父母,无论任何人只要一眼便可以将两个小阿哥区分开来。如此一来,即使有人想要以双生子为由来整治傅锦萱,也是不可能了。 秀娴一想到自己的弘晖可是在百日宴上才被胤禛赐名为弘晖,然而熹侧福晋所生的两位小阿哥竟然在出生当日便得了康熙亲自拟定的名字,相差如此巨大的区别对待,实在令秀娴难以咽下这口恶气,不由得替弘晖感到万分委屈。 侧福晋李婉儿虽然也十分羡慕傅锦萱一举生下两个容貌迥异的两个小阿哥这样的福气,甚至有些嫉妒傅锦萱的好运气,然而想到傅锦萱所生的两个孩子至少可以帮弘昐分散一些来自于福晋的嫉妒与敌意。如果她筹谋得当,也可以使得秀娴与熹侧福晋所出的孩子彼此之间斗得你死我活,如此一来,她的弘昐倒是可以捡一个现成的便宜。李婉儿想到此处,心里终于觉得舒服了一些,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愉悦的笑纹。 对于此事感到尤为意外之人便是格格宋芷兰。宋芷兰原本一以为傅锦萱一定会被腹中的孩子拖垮了身子,即使拼死生下了两个孩子,也会九死一生,彻底熬坏了身子。然而,如今傅锦萱不仅平安的生下了两个孩子,而且自己也平安无恙。宋芷兰深感费解之余,更加认定了傅锦萱极有可能也与自己一样,有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宋芷兰在心中谋算着试探傅锦萱的方法,心中按照期盼着傅锦萱的宝贝与功力千万不要高过自己,否则日后若想除去傅锦萱,便更加难上加难了! 第67章 喂母乳 当傅锦萱醒来之时,只见胤禛正怀抱着一个孩子笑眯眯的坐在床边守着自己。 胤禛见傅锦萱醒来,深邃的凤眸之中闪过一抹温暖的笑意,柔声询问道:“萱儿觉得怎么样?身上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么?想不想要喝一点温水?” 傅锦萱浅笑着对胤禛摇了摇头,“请爷放心,妾身一切安好。并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傅锦萱望了望外面的天色,疑惑的询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妾身睡了很久么?” 胤禛温柔的为傅锦萱理了理额前微乱的青丝,微笑着回答道:“萱儿这一觉可是足足睡了两个时辰呢!由此可见,萱儿果然是累坏了。” 傅锦萱转头看了看躺在自己身边的另一个孩子,心中一暖,浅笑着开口询问道:“这两个孩子目前看起来倒是挺乖巧的,不知道他们两个谁大谁小呢?” 胤禛将怀中的孩子递到傅锦萱面前,兴致勃勃的介绍道:“这是三阿哥弘时,躺在你身边的是四阿哥弘历。两个孩子都是皇阿玛亲自赐的名。萱儿快看看,咱们的小弘时长得和你多像啊!这小模样儿真是越看越招人疼爱!” 傅锦萱坐起身子,看着胤禛怀中睡得正香的三阿哥弘时,心中涌起一阵感慨。傅锦萱对于前世胤禛与弘时父子之间的过节也有所了解,尽管世事变幻,然而对于胤禛竟然可以毫无芥蒂的唤着弘时这个名字,兴致勃勃的逗着怀中的小阿哥。 傅锦萱俯身抱起躺在身边的小阿哥,看着他那张与胤禛极为相似的小脸儿,“四阿哥弘历长得也很可爱啊!”心中却是暗自感慨,为何无论在前世亦或是今生,名为弘历的小阿哥竟然都长了一幅与胤禛极为相似的容貌,果然是奇妙的缘分呢! 胤禛见傅锦萱将小弘历抱进了怀中,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柔声劝解道:“我知道你喜欢孩子们,可是,你如今坐月之期未满,即使想要抱着孩子,也不可抱太长时间。若是以后落下病根,可不是闹着玩的。等你养好了身子,以后想要抱多久孩子抱不得?” 胤禛说罢,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小弘时放到傅锦萱的身边,又从傅锦萱的怀中将小弘历抱了过去放在小弘时的旁边。同时唤来在外间侍奉的方若与方琳,命她们将早已经为傅锦萱准备好的小米粥与清淡的菜肴端了上来。 胤禛亲自用汤匙盛了一勺熬煮得极为熟烂的小米粥,先是送到自己嘴边拭了拭温度,而后才送到傅锦萱嘴边。 “妾身哪里就虚弱到需要人喂饭的地步了?”傅锦萱伸手想要接过汤匙,柔声解释道:“妾身自己用膳就可以了。” 胤禛挑了挑眉,双目一瞪,“我就是想要亲手喂你用膳,就算你此时一点都不累,我也坚持要喂你用膳。怎么,不可以么?难道说,你不愿意?” 傅锦萱一噎,再也说不出推拒的话来,只能对着胤禛展露了一抹羞赧的笑容以后,才乖巧的喝下胤禛送到嘴边的细粥。胤禛微微一笑,继续乐此不疲的进行着喂食大业,一口菜、一口粥,胤禛喂得欢畅,傅锦萱吃得柔顺,不多时,便将一份晚膳用完了。 胤禛取了锦帕,为傅锦萱拭了拭唇角,随后便命方若与方琳将餐盘撤了下去。 由于傅锦萱是顺产,而今又刚刚用过了膳食,顿时觉得胸口鼓胀得利害。 傅锦萱羞红了一张俏脸,低声询问道:“爷,妾身有个不情之请,想要亲自喂养两个小阿哥,请爷恩准。” 胤禛由于多了三世的经历,自然知晓母乳喂养好处多多。原本,胤禛也有着想要让傅锦萱亲自喂养两个孩子的打算,但是却又有些担心却少前世记忆的傅锦萱会误解他的用意,以为他故意让她亲自喂养两个孩子,有看低她的意思,因此才并未急于提及此事。然而此刻,胤禛见傅锦萱竟然红着俏脸向他恳求此事,忽然心中一动,兴起了想要逗一逗她的念头。 胤禛摸了摸傅锦萱红润的脸颊,浅笑着解释道:“皇阿玛得知你平安生下两个小阿哥以后,已经命人送来了八位乳母。每个孩子都有四位乳母照顾,哪里用得到你亲自喂养他们呢!” 傅锦萱微微一愣,万万没有想到胤禛竟然会给了她这样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傅锦萱心中郁闷不已,第一次感到装作失忆也是有许多麻烦的。傅锦萱实在想不明白,明明在穿越过程中的前两世里,胤禛早就已经接受了她亲自喂养孩子们,为何如今却又故意拦着她不让她亲自喂养两个孩子呢? 傅锦萱疑惑的望着胤禛,只见胤禛也正在看着她,唇角微扬,噙着一抹揶揄的浅笑。 傅锦萱心中一动,伸手轻轻拉住胤禛的衣袖,喃喃低语道:“爷,妾身的胸口实在是胀痛得难受!爷就让妾身亲自喂一喂孩子们嘛!” 胤禛着实被傅锦萱又羞又囧的小模样给愉悦到了,忍不住怜爱的捏了捏傅锦萱的脸颊,伸手抱起刚刚醒来的三阿哥弘时放到傅锦萱的怀中。 小弘时自从生下来以后只被乳母喂了一次奶,如今睡醒之后自然又觉得饿了,躺在傅锦萱溢满乳香的怀抱之中自然不安分的拱来拱去,寻找着能够吸允出香甜乳汁的源头。 傅锦萱得了胤禛的应允,自然欣喜万分,匆忙的谢过胤禛之后,便迫不及待的解开了胸前的衣扣,将胸前的一团雪白的绵软送入小弘时的口中。 小弘时终于将期盼已久的美味含入口中,连忙用力的吸允起来。许是傅锦萱第一次哺乳的缘故,胸部虽然已经觉得胀痛不已,然而却很难吸出乳汁来。小弘时用了半天劲儿,竟连一滴母乳也不曾吸允出来,顿时心生委屈,小嘴一撇,哇哇的大哭起来。 小弘时一哭,顿时吵醒了睡得正香的一母同胞的兄弟弘历。小弘历眨了眨眼睛,也撇着小嘴哭了起来,眼泪更是一对一双的滑落脸颊,鼻尖红红的小脸蛋儿看起来十分惹人怜爱。 傅锦萱连忙换了另外一只给小弘时吃,然而小弘时使出了浑身的力气用力吸允着,却依然未能如愿以偿的喝到母乳。刚刚出生的婴儿又能有多少耐心?小弘时见自己费了半天的劲儿却依然没有喝到甜美的母乳,就连空空的小肚子都已经开始抗议了,顿时委屈的再次大哭起来。 傅锦萱见小弘时吸不出母乳,委屈的大哭不止,心中顿时一片柔软,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傅锦萱心念一动,连忙将小弘时递到胤禛的怀抱中,转身将小弘历抱了起来,希望他可以争气一些,顺利的吸出母乳。 只是可惜,小弘历不仅像哥哥一样,没有吸出半滴乳汁,然而哭的声音竟然比起兄长弘时还要响亮数倍。 傅锦萱实在无法,又被两个孩子的哭得心慌意乱,只能一边轻柔的安抚着连个孩子,一边向胤禛投去求救的目光。 胤禛仿佛没有发现傅锦萱尴尬的模样,低下头来,一本正经的劝说道:“萱儿刚刚生产完毕,而今又是第一次喂养孩子,孩子们自然要吸允得费力一些。” 傅锦萱一时之间没有听出胤禛言语之间的暗示,还呆呆的询问道:“可是弘时和弘历都吸允不出,这该如何是好?” 胤禛将小弘时暂且放到床榻上,低头咬了咬傅锦萱的耳垂,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傅锦萱的耳边喃喃低语道:“你这个笨丫头,我都已经如此暗示你了,这都不知道该怎样做么?”胤禛伸手在傅锦萱的胸前轻轻一抚,压低声音回答道:“既然两个小阿哥都吸允不出来,便由我来帮他们吸一吸也便是了。你是知道的,我的力气与技巧可都是一流的。由我亲自出手,一定可以尽快帮助孩子们吸出乳汁来的!” 傅锦萱被胤禛的调笑之言逗弄得脸颊绯红,虽然心中心疼大哭不止的两个小阿哥,然而却实在不愿意让胤禛就此得了意。 胤禛眼见着傅锦萱倔强的不肯同意他的建议,清澈见底的杏眼之中除了羞怯以外,竟然还夹杂着一丝懊恼,心中一动,也不管傅锦萱是否答应,便将弘历从傅锦萱的怀中抱出来放在床榻上,低头吻上了傅锦萱的胸口。 与两个刚刚出生的小阿哥相比,胤禛的力气自然要大上许多。在胤禛极富技巧的吸允下,很快便吸出来香甜的乳汁。 胤禛深知母亲的初乳含有极高的营养,是刚刚出生的婴儿们最好的食品,因此,尽管胤禛十分迷恋傅锦萱的身子,然而却努力压下心中的层层欲念,抱起弘历放到傅锦萱的怀中,同时将弘时抱了起来送到傅锦萱的身边,以便傅锦萱可以同时喂养两个孩子。 有了胤禛事先的帮忙,这一次两个小阿哥很快便如愿以偿的喝到了香甜的母乳。两个小宝贝顿时安静下来,专心致志的咕嘟咕嘟吸着乳汁,微微眯着眼睛,满脸享受的神色。胤禛望着两个吃得欢畅的小阿哥,心中却是暗自想到萱儿的乳汁的确极为好喝,难怪这两个小家伙如此爱吃。只是不知道这两个臭小子可不可以给他留出来一些,让他今晚也能好好享受一番。 第68章 满月宴 虽然胤禛设想的画面很美好,然而,最终的结果却让胤禛大失所望。尽管小弘时与小弘历两个小阿哥皆为刚刚出生的婴儿,食量有限,根本喝不了多少母乳。可是,在两个小家伙兄弟齐心的合作下,还是成功的将傅锦萱胸部的存货吸得一干二净,而后才窝在自家额娘温暖馨香的怀抱中,心满意足的沉沉睡去。 胤禛尽管很想像以往那样将傅锦萱抱在怀中入眠,然而看到傅锦萱睁着一双清澈水润的大眼睛满眼祈求的望着自己,又见两个小阿哥在傅锦萱身边睡得沉稳香甜,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奇异的温暖。 由于胤禛打定了主意支持傅锦萱亲自喂养两个小阿哥,因此康熙派来的八位乳母皆成为了掩人耳目的摆设。此事虽然被胤禛掩饰得极好,然而却依然没有逃过康熙的耳目。 当康熙刚刚听闻此事的时候,险些没被胤禛气昏过去。他一心想要给予恩宠的女子,偏偏被老四这个臭小子当成奶娘使唤,这让康熙如何能够忍受?然而,当最初的愤怒过去之后,康熙又敏锐的觉察到此事大有可疑之处,也许并不像他原来以为的那般简单。 康熙回想着他安插在四贝勒府中的眼线传回来的消息,深邃的凤眸之中逐渐显出一抹疑惑之色。没想到他那个一向冷漠严肃、不苟言笑的四阿哥竟然为了傅锦萱不顾规矩,即使在傅锦萱坐月之期未满之时也整日守在她的身边,每晚都会于桂华苑中与傅锦萱同榻而眠。康熙也是一个男人,他深知若非胤禛当真对傅锦萱动了真情,他绝对不会做到这一步。 可是,既然胤禛深爱着傅锦萱,又怎么会忍心委屈她亲自喂养两个小阿哥,做那些低贱的下人们做的差事呢?即使是有些财力的小门小户,都不会委屈自己的妻妾亲自喂养孩子,更遑论傅锦萱还是堂堂四阿哥的侧福晋,按理说,一向小心谨慎、凡事皆喜欢谋定而后动的胤禛绝对不应该会出这样的纰漏啊。既然不是无心之过,那么便是刻意为之了? 康熙琢磨半晌,忽然眼前亮,难怪每天夜里与次日清晨,老四都会将弘时与弘历交由奶娘们喂养,而他则会留在卧房中缠着锦萱不放,原来,他竟是在打的这个主意啊!康熙自认为终于想明白了此事的症结所在,不由得老脸一红,冷哼一声,低声斥责道:“这个老四,真是胡闹!以前看着他还算成熟稳重,如今越发没个正经了!” 然而尽管如此,康熙也未曾因为此事训斥或者敲打胤禛。康熙虽然一向厌恶专宠之事,但是每当想到和硕柔嘉公主年幼之时对自己的陪伴与照顾,以及她短暂而又悲惨的一生,康熙日渐冷硬的心中便会涌起怅然之感。既然逝者已矣,那么,他也只能尽量多宠爱与柔嘉公主极为相似的傅锦萱几分,略表自己的歉意,寄托几分哀思罢了。 由于怀着这样的心思,因此,当康熙听到宗室亲贵与朝中大臣们对胤禛颇有微词,私下里议论胤禛不该被一位女子所迷惑,竟然为了哄那位女子开心,时常亲自在熹园之中研究如何耕地种田,实在有失一位皇子的身份与体统,康熙却只是一笑置之,并未插手此事。别说喜爱种地本身并没有多大坏处,何况胤禛宠爱傅锦萱也是他希望看到的结果。只要那小两口开心,这些鸡毛蒜皮的家事,便随他们折腾去吧。 于是,在胤禛的宠爱与康熙的纵容下,傅锦萱的月子做得极为顺心如意。一身莹白如玉的肌肤被娇养得越发细腻水嫩、吹弹得破,让人忍不住兴起想要捏一捏她粉嫩的脸颊的欲望。由于在怀孕期间,两个小阿哥便极为擅长从傅锦萱的身体内吸收养分,因此,傅锦萱尽管腹部浑圆硕大,然而自身却不但没有丰满,反而比以前更加纤瘦了几分。 如今傅锦萱在胤禛的默许下,一直坚持亲自喂养两个小阿哥,除了胸部比怀孕之前增大了许多以外,身材却更加玲珑有致。纤细的玉臂柔若无骨,盈盈一握的纤腰,修长笔直的的双腿,若说以傅锦萱清丽无匹的容貌便已经可以使她成为难得一见的美人,若是再加上这幅足以令任何一个男人为之疯狂的完美娇躯,便足可使她成为一位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 胤禛自认并非纵*欲之人,否则他前世同样得到了傅锦萱清白娇媚的身子,却亦不曾被她的身子所迷惑。然而,如今在胤禛已经对傅锦萱倾心之后,便越发觉得难以抵挡这幅娇躯对于自己的诱惑。 犹记前世,胤禛刚刚发现傅锦萱的身子竟然有着世间罕有的名器九曲回肠之时,除了觉得有几分新鲜之外,也没有因此给予她更多的宠爱,反而下意识的克制心中想要亲近傅锦萱的心思,不愿意成为自己最瞧不起的那种好色纵欲之人。 然而,如今在胤禛早已经看清楚了自己对傅锦萱的心意之后,越发对她充满魅力的身子爱不释手,心甘情愿的沉溺于对这具身体的渴望之中,无法自拔,亦不愿自拔。因此,在对傅锦萱动了真心以后,胤禛越发觉得其他女子皆无法与她相比。别说胤禛的心中满是傅锦萱,根本不愿意亲近其他女子,就连身体也愈加依恋傅锦萱甜美的娇躯,对于府中的其他女人提不起半点兴趣。 胤禛虽然每天与傅锦萱同榻而眠,然而由于顾念傅锦萱的身子,胤禛最多只不过是隔靴搔痒的拥着她缠绵一番,然而却不曾真正占有她的身子。然而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便即将到了傅锦萱出月子的时候,胤禛除了为弘时与弘历长得更加白胖可爱感到高兴以外,更加为了即将可以真正与傅锦萱缠绵亲热欣喜不已。 由于康熙的重视与胤禛的宠爱,弘时与弘历的满月宴办得极为盛大。不仅有许多皇子、福晋与宗室亲贵参加,太后与康熙也分别赐下了丰厚的赏赐。 乌拉那拉秀娴身着一袭正红色牡丹纹饰旗装,顶着精心描绘的妆容,面上挂着温婉得体的微笑,招呼着诸位皇子福晋与宗亲命妇。耳边听着这些福晋贵妇们说些表面恭维内含讥讽的话,再看着不远处身着宝蓝色月桂纹饰旗装的傅锦萱与胤禛并排而立,一人怀抱一个小阿哥,两人的脸上皆带着温暖愉悦的笑容,时而低声交谈几句,那副默契十足、亲密无间的模样令秀娴更加窝火。 侧福晋李婉儿今日穿了一件水红色海棠纹饰旗装,话比平日里少了许多,除了偶尔将视线停驻在傅锦萱与胤禛怀中的两个小阿哥身上片刻以外,其余时间皆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手腕上的紫翡手镯,就连宴席之上的美味佳肴也只挑拣了几样分别用了两三口便停了筷。 由于伊佳萝与张碧瑶身份低微,连出席满月宴的机会都没有,因此格格宋芷兰便成为了参与满月宴的女人们之位份最低的女子。然而宋芷兰却不以为意,她低头再次查看了一番身上的浅粉色水仙纹饰旗装与画龙点睛的几样白玉配饰,看向胤禛的目光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决心。 由于弘时与弘历才刚刚满月,因此胤禛只将他们抱出来一小会儿,而后便交给奶娘们带回桂华苑中休息去了。 宴席之上,胤禛被几位兄弟们轮流敬酒,皆夸赞他好福气,竟然一次便得了两个小阿哥。胤禛由于心情极好,因此对于兄弟们的调侃竟也完全不生气,反而一杯一杯饮得畅快。 胤礽想起刚才见到的那抹倩影,没想到那个小女人在生下两个孩子以后,身材不但没有发胖走样,反而变得越发玲珑有致、妩媚惑人,尤其再那对丰满不少的胸脯的衬托下,更加显得那袭原本便不盈一握的纤腰愈加纤细,胤礽的一颗心不由得如同猫挠一般瘙痒难耐。 胤礽知道既然今日傅锦萱已经出了月子,那么十分宠爱傅锦萱的胤禛必然无法继续按捺心中的渴望,今晚必定会缠着傅锦萱共赴巫山,尽享云雨之欢。胤礽只要一想到傅锦萱今夜会在胤禛身下娇*喘轻*吟,婉转承*欢,心中便仿佛堵了一块巨石般难过。 出于某些不可告人的隐秘心思,一向不喜参与兄弟之间劝酒的胤礽,此次却也加入到了诸位兄弟劝酒的行列中,加上胤礽又是尊贵的太子身份,胤禛自然不便推拒,不知不觉间,便有些喝多了,一向清明的凤眸之中渐渐显出几分醉意。 胤禩看着胤礽不断向胤禛劝酒,脸上依然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却没有插手劝阻胤礽。 渐渐的,就连胤禟都看出不对劲儿来,忍不住低声在胤禩身边低声询问道:“太子爷今儿又发什么疯,为什么要乐此不疲的劝四哥喝酒?” 胤禩微微一笑,压低声音道:“也许是太子爷替四哥感到高兴吧。毕竟四哥子嗣不丰,此次可以一次得了两个健康可爱的小阿哥,也是难得的福气呢。” 第69章 替身谋 胤禛原本的酒量并不差,虽然称不上千杯不醉,然而却也并非三杯就倒之人。可是,即使胤禛酒量再好,也禁不起太子胤礽的蓄意灌酒。虽然此时胤禛神智尚在,却也觉得头脑渐渐有些迷糊起来。 胤禛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对胤礽及其余诸位兄弟浅笑道:“都怪我酒量不济,倒是扫了兄弟们的兴致。改日我再做东,好好与兄弟们喝上一宿。如今我实在是不胜酒力,先去更衣醒醒酒。诸位兄弟们请自便,务必喝个痛快尽兴才好。” 胤禛既然如此说,几位阿哥自然不便强留。胤礽看着胤禛在苏培盛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向后院兴去,深邃的凤眸之中闪过一抹阴鸷的光芒。 傅锦萱见胤禛离席,正欲起身前去查看,然而却被秀娴浅笑着唤住,似笑非笑的阻止道:“今日可是弘时与弘历两位小阿哥的满月宴,熹侧福晋身为两个小阿哥的亲生额娘,无论如何也该多饮几杯酒,好生庆贺一番才是。怎么也不能早早便离了席,那岂不是太扫兴了么?” 秀娴说罢,故意对格格宋芷兰吩咐道:“我见爷似乎有些不胜酒力,你前去侍候着。你一向温婉懂事,心思细腻。有你在爷身边伺候着,我也可以放心一些。” 宋芷兰正于心中筹谋算计着如何接近胤禛的身,以便实施自己的计划,如今得了秀娴的吩咐,只觉得自己被从天而降的好运砸得晕头转向,暗自决心一定要抓住此次天赐良机,努力在胤禛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宋芷兰心中狂喜不已,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低眉顺眼的应诺着退了出去,追随着胤禛的脚步往后院行去。 八福晋郭络罗毓秀原本对秀娴的印象还算不错,在傅锦萱刚刚以熹侧福晋的身份嫁入四贝勒府的时候,也曾经竟十分同情这位被康熙与胤禛狠狠打脸的四嫂。然而,如今的毓秀早已经摒弃了对傅锦萱的偏见,十分欣赏傅锦萱难得一见的真性情,此消彼长之下,对于秀娴适才明显针对打压傅锦萱的行为自然多了几分不满。 毓秀冷笑一声,对秀娴建议道:“四嫂此言差矣。虽然熹侧福晋身份尊贵,与四嫂位同平妻,可是在我看来,侧福晋就是侧福晋,终究多了一个侧字,与嫡福晋终究有所不同。平日里四哥多给予熹侧福晋几分宠爱也还罢了,在一些场面上的交际应酬,还应该交由四嫂负责才是。就好比今日这样的场合,四嫂准许熹侧福晋列席片刻便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难道还要一直留她到最后不成?还是早些让她回去带孩子是正经。” 毓秀说道此处,故意转头望着傅锦萱,高傲的扬着头,满脸尽是鄙夷不屑的神色,“我自然知道熹侧福晋的本事与手段,也知道熹侧福晋必定是想要留在满月宴上,好好享受胜利的滋味。可是,你也该收着一些,可别为了出风头,忘了老本行!” 秀娴微微一愣,她先前也曾听说在南巡之时毓秀与傅锦萱不合的传闻,然而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有所缓和。可是如今看来,无论毓秀如何看待傅锦萱此人,她对于嫡妻权利的维护与妾室的打压还是那么明显,也难怪八阿哥府中唯二的两个妾室还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秀娴原本见傅锦萱今晚抱着小阿哥与胤禛并肩而立出尽了风头,心中便有所不满,此时见毓秀为她出口恶气,心中自然觉得十分痛快。秀娴于心中计算着时间,又故意摆出嫡福晋的架势在诸位皇子福晋与宗室命妇面前语重心长的将傅锦萱教导了一番,才按照毓秀的建议,对傅锦萱吩咐道:“如今三阿哥与四阿哥年纪还小,正是需要额娘照顾的时候,你也别留在这里了,还是赶紧回桂华苑照顾两个小阿哥要紧。” 傅锦萱尽管不喜秀娴此人,然而却也不会选择在此时与她针锋相对,不仅平白落人口实,还会白白的让众人看了笑话。由于心中惦念胤禛的境况,因此傅锦萱听了秀娴的命令后,连忙站起身子,向秀娴行了礼,恭恭敬敬的告退而去,脚步匆匆的赶回桂华苑去了。 自从胤禛适才醉酒离席,宋芷兰又奉秀娴之命匆忙追随而去以后,傅锦萱便感到一阵心慌意乱,隐约预感到胤禛似乎出了事。如今这种不详的预感越发强烈,使得傅锦萱恨不得立即赶回胤禛身边。 胤禛此时的情形果然正如傅锦萱预料那般的确十分糟糕。 由于宋芷兰近来已经掌握了运用空间里种植的珍稀药材炼制具有各种神奇功效的药丸与药粉,因此,为了可以一击即中,令胤禛对她动情,因此宋芷兰特意在追上胤禛之时,将特质的具有迷幻催情功效的药粉置于手上,趁着上前搀扶胤禛之际将药粉抹在了他的皮肤上。 胤禛昏昏沉沉之际,忽然被宋芷兰挽住手臂。胤禛心中一怒,侧头望去,正想发作,却恍然发现挽住自己手臂之人并非其他借机邀宠的后院女人,而是自己放在心坎上疼宠的傅锦萱。 傅锦萱望着胤禛,故意语焉不详的轻声说道:“爷,您觉得怎么样了?让妾身服侍爷休息吧!” 搀扶胤禛前去更衣的苏培盛惊讶的望着宋芷兰,暗忖这宋格格莫不是疯魔了吧?不但不像以前那般自称婢妾,反而不顾自己身份的自称妾身,同时见到四阿哥不仅没有照规矩行礼,反而大胆的上前拉扯四阿哥的手、挽住四阿哥的手臂不松手。要知道除了熹侧福晋以外,自家主子几时对后院的其他女人如此纵容过?这宋格格平日里看着还算谦恭谨慎,如今怎么这般大胆放肆起来? 更让苏培盛震惊的是对于宋格格的放肆无礼,胤禛不但没有半分斥责,反而将身体的重量压在宋格格身上,揽住宋格格的肩膀,低声轻笑道:“我今晚正想要你服侍呢!一会儿就算你不停求饶,我也不会放过你!” 胤禛说罢,对苏培盛挥了挥手,示意他先行退下,而后便携着宋芷兰向不远处的桂华苑走去,徒留站在原地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苏培盛。 苏培盛望着胤禛与宋芷兰相携离去的背影,脸上神色变换不定,心中暗想或许在自家主子的心目中,熹侧福晋虽然有着极为重要的地位,然而却也并未重要到令他心甘情愿放弃其他女人,专宠一名女子吧!自家主子虽然冷情了一些,然而终究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即使熹侧福晋美若天仙,恍若神仙妃子,可是自家主子整日只对着她一个女人,时间长了,难免也会有些烦闷吧! 苏培盛默然片刻,轻声叹了一口气,转身正欲离去,却正好看见傅锦萱踏着夜色脚步匆匆的走了过来。 傅锦萱看见苏培盛,微微一愣,随后连忙焦急的询问道:“苏公公此时不是应该在爷身边服侍么?为何会一人在此处?爷此时可是已经返回桂华苑了,用过醒酒汤了没有?” 苏培盛看着傅锦萱忧心忡忡的模样,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苏培盛竟然打从心里深处涌起一股对傅锦萱的同情与怜悯。 即使是从小侍奉胤禛的苏培盛也觉得自家主子此次的确是做得有些过分了。就算是想要宋格格陪寝,也该回书房西暖阁或是回宋格格的院子才是,怎么能携着宋格格便直接往熹侧福晋所住的桂华苑去了呢?倘若今晚自家主子当真在熹侧福晋所住的桂华苑中宠爱了宋格格,那岂不是生生的打了熹侧福晋的脸面么?到时候,还不知道熹侧福晋会如何伤心呢! 苏培盛恭敬的向傅锦萱行了礼,而后轻叹一声,低声回禀道:“回熹侧福晋的话,刚刚奴才正扶着爷往桂华苑走去的时候,宋格格匆匆忙忙的赶了来,如今已经搀扶着爷往……往桂华苑行去了。依奴才所见,爷的意思似乎是想要让宋格格伺候……熹侧福晋不如先回前厅与诸位皇子福晋们闲话些家常,过些时候再回桂华苑……” 傅锦萱耳聪目明,心思机敏,如何听不出苏培盛言语之间的未尽之意?傅锦萱心中一痛,被冷风吹的略有些苍白的脸色愈加惨白了几分,只勉强对苏培盛点了点头,便匆匆忙忙的向着桂华苑行去。即使胤禛当真违背了对她的承诺,她也要亲眼所见才能够相信。 胤禛原本便饮了一些酒,如今加上宋芷兰所下的药力的催化,身上更是涌起层层叠叠的欲望。胤禛刚一返回桂华苑便不耐烦的挥退了正欲上前侍奉的奴婢们,拥着宋芷兰走入卧房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将她压入床榻之上,心急的扯开她身上所穿的浅粉色旗装,口中喃喃轻唤着萱儿,向身下的女子俯下*身去。 第70章 缠绵情 傅锦萱脚步匆匆的赶回桂华苑,却见方若与方琳匆匆迎了上来,红着眼眶向她行了礼,固执的跪着地上不肯起身。 傅锦萱见此情形,纤细的身子晃了晃,却不曾向两位侍婢询问半句,径直绕过方若与方琳向卧房里走去。 方若心中不忍,轻声劝阻道:“主子……请主子先往西暖阁陪一陪三阿哥与四阿哥吧!” 傅锦萱脚步一顿,却并未回头,依然挺直脊背毅然向卧房走去。 傅锦萱走进内室,便听见从床榻方向传来一阵阵暧昧的娇*吟轻*喘,心中再次涌起绵绵密密的刺痛,令傅锦萱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傅锦萱望着面前的水墨山水屏风以及屏风后隐约透出的交叠起伏的人影,紧紧的咬着嘴唇,驻足片刻,方才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转过屏风,向床榻走去。 傅锦萱原本以为会看到一幅香艳无比、肉*体交*欢的场景,然而却没想到会看到一幅让她目瞪口呆的情景。 只见胤禛仰面躺在床榻上,衣衫虽然有些凌乱,然而却并未到衣不蔽体的程度,然而宋芷兰却衣衫尽褪,赤*身裸*体的坐在胤禛身上不断扭动,努力想要挑起胤禛的热情,然而却终究未能如愿。 更让傅锦萱惊讶的是胤禛明明已经动了情,然而身上却并无应有的反应,泛着血丝的凤眸紧紧的盯着在自己身上不断起伏折腾的女子,俊朗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疑惑与茫然。然而无论因为什么,胤禛此时终究未能与宋芷兰亲热缠绵,着实令傅锦萱松了一口气,只觉得无比阴霾的心绪总算略微好转了几分。 傅锦萱愕然片刻,终于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俯身捡起地上的浅粉色旗装,仍在宋芷兰的身上,冷笑道:“宋格格刚刚似乎也并没有饮酒,莫不是走错门了吧?还不赶快穿好衣衫,退下去好好自省己过!” 宋芷兰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十分不解适才四阿哥明明已经将自己认作了熹侧福晋,为何却对自己的身子毫无反应?这让宋芷兰如何能够甘心!宋芷兰原本想要再努力一番,却没想到傅锦萱竟然这么早便返回了桂华苑,尤其在自己故意发出那样暧昧的声音以后,竟然还有勇气走到床榻旁边观看四阿哥与自己的情形,实在令宋芷兰气愤不已。 由于傅锦萱贵为侧福晋,又有康熙亲自赐予的尊贵封号,身为格格的宋芷兰见到傅锦萱必须按照规矩行礼请安。如今既然傅锦萱严令她退下,除非胤禛出言挽留她,否则,她若是死皮赖脸的坚持不愿离去,便等同于以下犯上,无疑是自取其辱而已。 宋芷兰尽管心有不甘,也只能匆匆忙忙的穿好衣衫,恭敬的向傅锦萱行了礼,灰溜溜的告退而去。宋芷兰离开之前还忍不住瞥了胤禛的下*身一眼,眼中的神色古怪至极,即使是对她满心厌恶的傅锦萱都觉得她的样子极为可笑。 在宋芷兰离去之后,傅锦萱才缓步走到床榻旁边,低头看着衣衫凌乱、一脸茫然之色的胤禛,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恼怒,忍不住伸出手来狠狠的掐了胤禛腰间的软肉一把,正想松手之际,却被胤禛握住了手腕,将她拉入怀中。 胤禛怀抱着无比熟悉的柔软娇躯,适才未解的药效再次翻涌而至,双臂越收越紧,紧紧的将傅锦萱扣在怀中,喃喃低语道:“萱儿,萱儿……我好想念你……”悲伤落寞的语气仿佛傅锦萱离开了他许久一般,倒是令傅锦萱恍然之间忆起了前世她与胤禛分别的那些年发生的许多往事。 犹记那个时候,胤禛最爱做的便是亲手做一桌她最爱吃的饭菜,明明只有他一个人用餐却要坚持摆上两副碗筷,而后便会默默的凝望着身边的空位出神,落寞的反复轻唤着她的名字,叙叙的倾诉着心中对她的爱慕与思念。 许是想起了那些纷繁复杂的往事,傅锦萱的心也变得柔软了一些,再看胤禛明显是一幅被人下了药的模样,心中的不满与懊恼倒是减少了不少。 傅锦萱原本想要尽力放软身子,任由胤禛拥抱缠绵,却没想到刚刚被胤禛拥入怀抱,便闻到一股女子身上独有的脂粉气,心头刚刚下降少许的怒火再次升了上来。傅锦萱冷哼一声,撑着双臂扭着身子便想挣脱出胤禛的怀抱。 胤禛终于将自己放在心尖上疼宠的女人拥入怀中,偏巧又中了具有催*情功效的迷药,如今自然意乱情迷、难以自拔。 胤禛利落的翻身将傅锦萱压在身下,炙热的吻迅速的落在她的唇畔、脸颊,沿着她雪白的颈项,点点落在傅锦萱的白嫩丰满的胸口,留下一个个暧昧的红痕。 傅锦萱虽然被胤禛高明的挑情手法撩拨得身子发热,然而却又被胤禛身上属于另一位女子的脂粉香气刺激的心烦意乱、几欲作呕。傅锦萱一边躲闪着胤禛的爱*抚,一边低声恳求道:“爷的身上一身酒气,回来之后尚未沐浴更衣,身上难免会觉得极为不舒服。不如让妾身先服侍爷沐浴更衣,而后才好好的伺候爷,好不好?” 胤禛此时身上已经被药效刺激得红了眼眶,身上被一波强似欲念折磨得生疼,一心只想要好好占有身下的女子,又哪里愿意于此时沐浴更衣呢? 胤禛收紧手臂,轻而易举的控制住傅锦萱不断挣扎扭动的身子,低头在傅锦萱的耳边倾心道:“即使要沐浴更衣,也不该在现在做这些煞风景的事情。反正即使洗得再干净,等一会儿身上也会再出一层汗,纵然更换了干净的衣衫,之后也要再次脱下来。既然如此,还不如咱们二人先好好亲热快活一番,而后再一起甜甜蜜蜜的洗一个鸳鸯浴,岂不妙哉?” 胤禛说罢,也不管怀中的女子如何反应,便强势的拉着她一起共赴巫山,尽享云雨之乐。 傅锦萱心中不以为然,但是却不愿看着胤禛继续饱受催*情之药的折磨,虽然胤禛在药物的控制下动作远比平日里更加剧烈孟浪几分,然而傅锦萱不但没有半句抱怨,反而尽量舒展自己的身子,迎合着胤禛的动作。傅锦萱在胤禛怀中被迫与他一起沉沉浮浮的时候,脑海中忽然掠过宋格格在离去之前望向胤禛下*身的诡异目光,心中忍不住琢磨道:谁说这家伙不行来着?他的身子如今简直是好得不能再好了!若是如此折腾一夜,好不知道会将自己累成什么样子呢! 傅锦萱原本以为经过两三次欢好,怎么也可以解得差不多了。然而却没有想到胤禛这一番折腾,竟然一直缠着她闹得黎明时分,才将迷迷糊糊的她紧紧的拥在温暖的怀抱中,沉沉的睡去。 宋芷兰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依然懊恼不已。她只要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配制成功的那味 药材,便觉得肉疼不已。按照她的计划,在她给胤禛下了药以后,只要成功的与胤禛有过一次云雨之欢,她便极有可能会怀有身孕。然而这一切,都被傅锦萱这个该死的贱人给尽数破怀掉了! 宋芷兰倚窗而坐,望着窗外浓重的夜色出了半晌神,忽然心念一动,在心中默默算计着时间,唇角微扬,噙着一抹不怀好意的浅笑。此次就算是被傅锦萱白捡了一个便宜又如何?她如今才刚刚做完月子,也不知道身上的下红干净了没有! 即使让她勉强服侍了四阿哥,可是也会使她拖累了健康的身子。倘若她因此耳怀有身孕,那便会更加悲惨。由于此时她的身子尚未复原,如果冒然怀有身孕,也很难将胎做稳,只怕一个多月便会小产。这样的女人,又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呢? 然而,当晚桂华苑中发生之事迅速的传遍了胤禛的后院,只不过此事似乎被传得有些走样。 众人皆以为胤禛由于多饮了一些酒,进而对奉福晋乌拉那拉秀娴之命前去服侍他的格格宋芷兰动了情心,因此便毫无顾忌的将宋芷兰带回桂华苑宠爱。没想到傅锦萱返回桂华苑后,毫不客气的将正在与胤禛缠绵欢好的格格宋芷兰赶了出去,而后又缠着胤禛,独获一夜宠爱。 秀娴原本打算借由宋芷兰与傅锦萱争宠,狠狠的打一打傅锦萱的颜面,却没有想到傅锦萱竟然如此不济,尚未成事便被随后赶到的傅锦萱疾言厉色的赶出了桂华苑。 “真是一个没有用的蠢货!简直白白浪费了我为她谋划的这么好的局!竟然脱光了身子都无法引起爷的兴趣。这简直是身为女人的耻辱!”秀娴皱着眉头低声怒骂道:“但愿日后这个宋格格可以学的机灵一些,否则……哼哼,贝勒府里可不养无用的闲人!也许,是时候再为爷甄选几个可心儿的侍妾了……男人嘛,总是贪新鲜的。熹侧福晋即使生的再美又能如何?她如今都已经是一个生过两个孩子的女人了!我倒要看看熹侧福晋拿什么与这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们争夺爷的宠爱!” 第71章 美人谋 翌日清晨,胤禛揉着疼痛的额角刚刚睁开双眼,便看到一幅极为香艳的场景。 只见傅锦萱赤裸着身子被他从身后紧紧的拥在怀中,光滑细腻的脊背紧紧的贴着他坚硬的胸膛,就连身下的曲线也与他紧密贴合,清浅的呼吸使得这幅香馥柔软的玉体轻轻颤动,莹白如玉的娇躯上布满了他留下的斑斑吻痕,佳人身上独有的清淡甜香使得他越发沉迷,身上自然产生了男人们清晨时分皆有的变化。 胤禛轻柔的按揉着怀中兀自沉睡不醒的佳人的身子,缠绵的亲吻着她白皙细腻的后颈,轻车熟路的在她的身上点着火。胤禛抚弄了一会儿,见傅锦萱依旧睡得深沉,深邃的凤眸之中闪过一抹懊恼,越发用心的撩拨着怀中娇媚的身子,轻柔的舔吻着她的白嫩微凉耳垂,并且时而用牙齿噬咬拉扯,不断向其中吹着热气。 傅锦萱的脖颈与耳根子一向最为敏感,如今又被胤禛如此热情的对待,自然无法继续安睡,轻吟一声幽幽转醒。胤禛见傅锦萱终于醒来,清澈水润的柔美杏眸雾气弥漫,带着刚刚醒来时特有的迷惑与茫然,不禁越发怜惜不已。 胤禛抬起傅锦萱小巧的下巴,柔情似水的亲吻着她美丽的眼睛,口中喃喃喟叹道:“我的萱儿果然好容止,偷走了我的心还不算,如今简直是要将我的魂儿也钩了去,让我一日也舍不得离开你……” 傅锦萱渐渐回过神来,见胤禛明明已经纠缠她了一一夜却犹嫌不够,如今她才睡了一个时辰便又再次被他吵醒,身上的倦意与严重的睡眠使得一向性子温婉、没有脾气的傅锦萱也渐渐有了一些火气,再想起昨夜胤禛一脸迷茫的被宋芷兰压在身下大吃豆腐的情形,傅锦萱不由得越发觉得气闷不已。 胤禛见傅锦萱变了脸色,黛眉轻蹙,紧抿的薄唇贴上竟然带着一块干涸的血迹,还以为是昨夜自己趁着酒兴,在疼爱傅锦萱的时候没有顾及到她的感受,情绪激荡之时竟然失控的伤了她,咬破的她粉嫩的嘴唇。 胤禛皱着眉头,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傅锦萱唇瓣上的伤痕,明亮的眼眸之中满是怜惜的神色,轻声叹息道:“都是我昨夜多饮了些酒,太过孟浪了,竟然伤了你……” 傅锦萱惊讶的望着胤禛,迟疑的询问道:“爷……难道您已经不记得昨夜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了吗?” 胤禛只当傅锦萱埋怨他过于粗暴,于是又拥着她说了许多动听的情话,使出浑身解数的哄她开心,并且继续在她的身上点着火,还凑在她的耳边不断保证此次一定要好好的补偿她,绝对不会让她再痛了。 眼见自己即将再次被生龙活虎的胤禛拆吃入腹,傅锦萱忽然觉得头痛不已。 傅锦萱按住胤禛不断在她身上作怪的大手,故意委屈的说道:“昨晚妾身回到桂华苑的时候,还看见爷与宋格格在妾身的屋子里亲热的在床榻上抱在一起呢!爷如今又何必说这些谎话来欺骗妾身?” 胤禛闻言愕然当场,惊讶的望着傅锦萱,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胤禛相信傅锦萱是绝对不会欺骗自己的,然而傅锦萱适才所言的确令他震惊不已。胤禛仔细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竟然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他何时曾经与宋芷兰有过什么纠缠。 胤禛默然沉思半晌,脸色愈加凝重,“昨夜你究竟看到了一些什么事,仔细的和我说一遍。” 傅锦萱疑惑不解的望着胤禛,却依然按照胤禛的吩咐将昨晚发生之事简单叙述了一遍。 “昨晚妾身按照福晋的吩咐,正欲返回桂华苑照看弘时与弘历两个小阿哥,没想到路上却遇到了苏公公。据他所言,爷不但让宋格格前往桂华苑服侍爷,还让他先行退下。妾身心中着实有些委屈,于是特意匆匆赶回卧房,没想到刚一进门便听见从屏风后的床榻上传来女子暧昧的轻*吟娇*喘……” 傅锦萱说道此处,已经明显红了眼眶,“妾身实在伤心极了,呆呆的在屏风后站了半天,才勉强鼓起勇气绕过屏风走上前去查看。妾身实在不愿相信爷会如此狠心的在妾身的屋子里宠爱其他女子……即使爷真的这样做了,妾身也要亲眼所见,才能够死心呢!” 胤禛见傅锦萱清丽的脸庞上露出平日里并不多见的脆弱与茫然,心中顿时心疼不已,收紧手臂将傅锦萱更紧的拥入怀中,轻轻亲吻着她的额头以示歉意。 胤禛想到宋芷兰放肆的行径,深邃的凤眸之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然而为了不惊吓到怀中的佳人,依然用低沉轻柔的声音询问道:“后来呢?萱儿究竟看到了什么?” 傅锦萱身子一震,苍白的俏脸上显出一抹尴尬,喃喃低语道:“妾身看见宋格格赤*裸着身子,不停的在爷的身上扭来扭去……” 胤禛瞳仁一缩,瞬间变了脸色,虽然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然而再次开口之时依然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那时候,我可有……可有被宋氏所惑?” “那倒是没有……”傅锦萱轻轻摇头解释道:“只不过,爷的反应也略微有些奇怪。按理说,既然宋格格已经衣衫尽褪,爷无论如何也该有些反应才是。但是,妾身却发现爷的身子竟然对妩媚诱人的宋格格没有丝毫反应,实在让妾身有些担忧。” 傅锦萱勉强压下心中不断翻涌的笑意,面上却依然满脸惆怅的仰头凝望着胤禛的眼睛,极为认真的询问道:“爷的身子无事吧?是否需要请一位太医来为爷仔细诊诊脉?就连宋格格在离去之时都忍不住一直偷瞄着爷的下*身,面上尽是不敢相信的神情呢!至于妾身嘴唇上的伤口,是妾身自己不小心咬破的。爷是知道的,妾身在难过与不安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咬着自己的嘴唇。” 傅锦萱心中暗想,胤禛身为皇子,最无法忍受的便是被自己后院的女人下药算计。经过此事之后,无论胤禛之前对宋芷兰有多少感情,只怕从今而后胤禛都不会重新宠爱宋芷兰了。 傅锦萱此时只顾着暗自庆幸胤禛在得知宋芷兰对他下药及谋算以后,应该再也不会对这个有着神秘力量的宋芷兰动心用情,却没有仔细想想清楚为什么她会如此在意胤禛是否会宠爱宋芷兰。 只可惜,傅锦萱只顾着暗自窃喜,却没有注意到她适才所言对于男子而言会产生怎样的影响。试问天下间有哪个男子可以忍受被自己心爱的女人误认为身体有碍、有心无力? 原本胤禛在听到他并未与宋芷兰缠绵欢好的时候,心中着实是松了一口气的,然而一想到傅锦萱刚才竟然用无比忧虑的目光望着他,小声询问是否需要请太医前来为他诊脉的时候,胤禛便觉得心气不顺、懊恼不已。 胤禛眯着双眼凝视了傅锦萱片刻,忽然浅笑着翻身压在了傅锦萱的身上,低声轻笑道:“萱儿可是担心我的身子?如此看来,昨晚我还是没有让萱儿充分认识道我的体力啊!既然如此,我现在便让萱儿重新好好体会一番,我的身子究竟是否虚弱到了需要请太医前来诊脉的程度!” 傅锦萱惊讶的望着胤禛,恍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一番话似乎已经极大的刺激到了面前的这位大男人。然而傅锦萱闻着宋芷兰在胤禛身上留下的若有似无的脂粉香气,心中依旧忍不住涌起一阵厌恶。 昨夜为了帮助胤禛解除药力,勉为其难也便罢了,而今既然胤禛已经祛除了药效,神清气爽并无大碍,傅锦萱自然不愿继续委屈自己。 傅锦萱一边推拒着胤禛,一遍将头转向一侧,低声恳求道:“请爷先行沐浴,之后妾身在伺候爷可好?爷的身上有宋格格留下的香气……妾身,不喜欢……” 胤禛微微一愣,随即仔细闻了闻自己身上,果然发现出了傅锦萱独有的清淡体香以外,还有着一股陌生的脂粉香气。 胤禛揣摩着傅锦萱的心思,心中顿时觉得愧疚不已,正欲开口道歉之时,却听傅锦萱落寞的开口恳求道:“妾身不敢奢望爷从此之后只专宠妾身一人,但是,妾身希望至少在桂华苑里,爷只有妾身一个女人……妾身希望,至少在桂华苑中,只有爷和妾身的孩子们。” 胤禛见傅锦萱终于对他起了独占的心思,甚至会因为他与宋芷兰亲热而吃醋,心里顿时涌起一阵阵满足与欣喜,低头在傅锦萱的唇瓣上轻轻印下一吻,柔情满溢的双眸深深的凝望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保证道:“萱儿放心,从今而后,无论何时何地,今生来世,我都只会亲近萱儿一个女人。也只有萱儿,才能为我生儿育女,与我相携白首,共度一生。” 第72章 惊胎梦 胤禛安抚了傅锦萱以后,便开始雷厉风行的调查满月宴当晚发生的事情。胤禛分别找来苏培盛与桂华苑中侍奉的奴婢们逐一单独问话调查,没有花费太多功夫便已经拼凑出当晚发生的事实。 由于苏培盛与桂华苑中的下人皆为胤禛的心腹,胤禛对于他们的信任甚至超过对于后院大多数女子的信任,因此,胤禛对他们的供词十分信任。尤其经过胤禛的仔细分辨,这些奴才们所说的供词不禁能够彼此对应,而且前后并无矛盾之处,因此,胤禛便更加认定了宋芷兰居心叵测,不仅故意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来误导他,更加使用了某些不知名的利害药物致使他产生幻觉,将她误认为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疼宠的傅锦萱,甚至将这个满腹诡诈心机的女子拉到桂华苑中,险些直接宠爱了她。 若非他已经在前世数十年的相思煎熬中,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皆养成了对于傅锦萱的依恋,很难对其他女人产生兴趣,只怕宋芷兰的目的还真有可能会得逞。 胤禛只要一想到自己在傅锦萱的卧房与床榻上与宋芷兰纠缠不清便觉得烦恼不已,总觉得是自己一时不查,竟然着了别人的道,令傅锦萱伤心难过。胤禛越看越觉得那张已经被宋芷兰玷污的床榻肮脏恶心,于是干脆命人为傅锦萱重新换了一张上好的黄花梨木制成的精美床榻。 胤禛为了表达对傅锦萱的歉意与忠诚,甚至不惜使出苦肉计讨好美人,特意在傅锦萱面前沐浴,并且用力的擦洗身上的肌肤,不断的保证要将从宋芷兰身上沾染的脂粉香气清洗得一干二净,甚至连她摸过的皮肤也要仔细擦洗一番,一直到皮肤被搓得通红也不愿意停手。最后还是在傅锦萱心疼不已的劝说之下,胤禛才终于停了虐待自己的双手,并且用委屈的小眼神望着傅锦萱,伸手指着胸前有两处搓破皮的地方,低声喊疼,着实令傅锦萱大开眼界之余,又深感无奈。 傅锦萱所料不差,整件事情中胤禛最为厌恶的便是宋芷兰竟敢对他下药,尤其是那种可以让人产生幻觉的迷药,让他险些认不清何人才是他心爱的女人!更何况,胤禛事后找来可靠的太医为自己诊脉,却未能查出他体内究竟中了何种药物,这让胤禛对宋芷兰更加起了戒备之心。 毕竟,宋芷兰的药物功效如此神奇,却又如此令人防不胜防。倘若这个心思诡诈的女子下一次对他不满,直接对他用了致命的毒,那他可真是贻笑大方,活了几辈子竟然栽在了一女人的手里。 胤禛将宋芷兰传来问话,宋芷兰果然哭得梨花带雨,连连叫屈,将此事推得一干二净,无论如何也不肯承认曾经对胤禛用药。 胤禛望着宋芷兰越发娇美的面容与吹弹得破的白皙皮肤,心中一凛,满心疑惑无从解释。眼前的宋芷兰让胤禛无端的感到一丝陌生。她似乎的确是宋芷兰,又似乎与以往的宋芷兰有着极大的不同。 在胤禛的记忆中,宋芷兰虽然也有一些争宠的小心思与小把戏,然而总体上却是一个胆小怯懦的女人。她的容貌只称得上清秀,却不够精致,身上的皮肤也不够亮白,甚至没有侍妾张氏的皮肤细腻。可是如今不过短短一年光景,宋芷兰却发生了如此明显的变化,倒像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使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一般,只怕这其中必定有着不为人知的隐秘。 胤禛要决心查出宋芷兰背后的秘密,因此对她只是小惩大戒,令她禁足三个月,并让她抄写女则百遍,自省己过。 宋芷兰见胤禛对她的美貌竟然无动于衷,全然没有她预期中的种种反应,心中除了委屈与不甘以外,竟然渐渐升起一股强烈的恨意。只不过,宋芷兰憎恨的对象并非是辜负她一片心意的胤禛,而是独占胤禛宠爱的傅锦萱。 尤其是宋芷兰自认为发现了胤禛身上不可告人的秘密,还以为胤禛身患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疾,因此才会只宠爱傅锦萱一名女子,只怕除了对傅锦萱的喜爱之外,也有些那她当做挡箭牌、以达到自己掩人耳目的目的。 宋芷兰一边心不在焉的抄着女则,一边仔细琢磨着如何利用空间里的宝贝讨得胤禛的欢心,夺取胤禛的宠爱。想着空间里那些可以使人身体康健、延年益寿的好药,宋芷兰唇角微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试问世间又有何人可以拒绝延年益寿、甚至长生不老的诱惑呢?只要胤禛回心转意,从今而后只深爱她一个女人,她愿意将她拥有的一切皆双手捧到胤禛面前,与他分享空间的秘密。想来也只有她宋芷兰,才有资格站在胤禛身边,与他共享盛世繁华,笑看风云变幻。 然而就在宋芷兰兀自做着白日梦的时候,却听闻傅锦萱在刚出月子的一个半月以后,便被诊出了喜脉。听说傅锦萱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以后,宋芷兰险些气得咬碎银牙,甚至比福晋乌拉那拉秀娴与侧福晋李婉儿更加愤怒。 毕竟,对于秀娴与李婉儿而言,既然傅锦萱已经为胤禛生下了三阿哥与四阿哥,如今即使再次怀有身孕,至多也不过就是再添一个小阿哥而已,其震动与影响反倒不如初次有孕即顺利产下两个小阿哥来的大。 可是对于宋芷兰而言,只觉得傅锦萱一次又一次的抢了她费尽心机谋划的怀孕机会,简直就如同从她的肚子里抢了她的儿子一样,实在令宋芷兰难以忍受。 宋芷兰想着三阿哥弘时与四阿哥弘历原本便是她设计放入傅锦萱腹中的灵胎,只可惜不知何故这两个孩子却没有将傅锦萱拖的油尽灯枯、凄惨死去,就连这一次傅锦萱怀有身孕也是沾了她的光,否则就以她那破败的身子,哪里有这个福气梦熊有兆、产下麟儿? 可是这一次,宋芷兰决定一定要好好的给傅锦萱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让她知道既然她可以赐给她孩子,自然也有本事让她的孩子胎死腹中,生不下来。上次的确使她一时大意,竟然让傅锦萱生下了弘时与弘历这一对贱种,而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再重蹈覆辙,再犯同样的错误。 胤禛得知傅锦萱再次怀有身孕之时,简直被这个消息给惊呆了。胤禛心中不免有些暗自狐疑,他以前怎么不知道他生儿子的效率竟然如此之高了?虽说多子多福,可是傅锦萱毕竟年纪还小,又刚刚为他生下两个小阿哥,应该让她好好养一养身子才是,如今可不是怀孕的好时机。 胤禛想起上次康熙得知他竟然违背承诺令傅锦萱怀有身孕之时那难看至极的脸色,不由得摇头苦笑。心中暗想只怕此次傅锦萱再次有孕的消息传到宫里以后,皇阿玛又要将他叫到跟前,好一顿训斥了! 然而此次怀孕以后,傅锦萱却时常噩梦连连,先是梦到在一片美丽的花海之中,她看中了一朵摇曳多姿的山茶花。她见这朵山茶花洁白无瑕、纯洁可爱,便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抚摸山茶花的花瓣,然而她洁白的手指尚未触摸到这多风姿卓绝的山茶花时,这多原本开得娇艳无比的花朵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凋零,徒留一支枯叶,于寒风之中凄凉的摇摆。 傅锦萱顿时觉得心痛不已,仿佛失去了一样对她而言十分重要的东西。傅锦萱倏然惊醒,满头冷汗,惊魂未定。思及不久之前这场可怕的梦境,竟是印象深刻、纤毫毕现,让人深感恐慌之余,越发觉得不详。 胤禛见傅锦萱被噩梦所扰,心疼的将她抱入怀中,用自己的衣袖为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傅锦萱心中慌乱不已,紧紧的环抱住胤禛的腰,躲在胤禛温暖的怀抱中颤抖着声音诉说着这个困扰她的可怕梦境。 傅锦萱说完之后,依然觉得心有不安,“爷,妾身总是觉得这个梦境便是妾身的养母曾经提到过的胎梦了。可是,妾身总是觉得这个胎梦十分不详。若说娇嫩的花朵代表的是女儿的话,那么鲜花凋零、随风而逝,是不是预示着咱们的小格格会有危险呢?” 胤禛见傅锦萱已经急红了眼眶,顿时心疼不已,连忙仔细为傅锦萱诊了诊脉,随即微微松了一口气,轻拍着傅锦萱的后背,柔声劝慰道:“人的梦境,的确神秘而玄妙。可是,若是仅仅依靠梦境来推测未来发生之事,只怕也难以做准。按照适才我为你诊脉所见,你与腹中的小宝贝一切安好。萱儿莫怕,我明日便请皇阿玛派遣御医刘声芳前来府中给你好好诊诊脉。刘院使的医术精湛,是太医院中医术最为高明的御医。若是你腹中的小格格当真有恙,他也必定会有办法抱住小格格平安无事。” 第73章 遭谋算 乌拉那拉秀娴虽然看着明明刚出月子不久便又再次怀有身孕的傅锦萱虽然觉得十分碍眼,然而却没有动心思想要除去傅锦萱腹中的胎儿。如今傅锦萱已经为胤禛生下了三阿哥与四阿哥,又深得康熙与胤禛的宠爱,风头一时无两。因此秀娴决定暂且压下心中对她的不满与怨恨,暂时以静制动,静观其变,日后再慢慢寻找适当的机会收拾傅锦萱。 然而正在此时,一个天大的良机便从天而降,给了秀娴一个不必自己动手便可以整治傅锦萱的机会。 只因上次秀娴见宋芷兰虽然中了药物却并未显现出怀孕的各种症状以后,便按中对她留了心,特意在她的院子里安插了眼线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秀娴也曾经想过宋芷兰有些个小聪明,也许想筹谋一些事情,以图获得胤禛的宠爱与傍身的子嗣。然而,秀娴却没有想到宋芷兰竟然会如此大胆,在试图勾引酒醉的胤禛事败被罚之后,还敢命身边的婢女小鸢趁着夜深人静之时,偷偷与在膳房侍奉的钱婆子暗中传递消息,似乎有所图谋。 秀娴本以为钱婆子之后必有所行动,做出一些不轨之事,没想到钱婆子倒是巴巴的捧着一包药粉与一百两金子跪在秀娴面前,将侄女小鸢奉宋格格之命,意图拉拢她,命她在傅锦萱每日所用的膳食之中下药之事向秀娴和盘托出。 秀娴审视的望着钱婆子,疑惑的询问道:“据我所知,小鸢可是你的亲孙女。你将此事禀告给我知晓,小鸢便注定难逃一死。她怎么说也是你的亲人,又对你一向孝敬。你如此行事,难道就没有半点舍不得么?” 钱婆子闻言倒是露出一抹怅然悲伤的神色,悲凄道:“奴婢自然是不忍心见小鸢去死的。可是,那个丫头竟然被猪油蒙了心,胆大包天的做出谋害四阿哥子嗣的事情来。奴婢倘若不当机立断、大义灭亲,只怕四阿哥痛失子嗣之后,奴婢的一家子都要被她连累死了!奴婢还舍不得自己的一双儿女和那个才刚满三周岁的小孙子呢!奴婢没有办法,只能选择将此事禀告给福晋知晓。希望福晋能够开恩,给奴婢一家人留一条活路,奴婢一定将福晋的大恩大德铭记于心,以后回家必定给福晋立个长生碑,一天拜三次,祈求福晋长寿多福,万事如意!” 秀娴见钱婆子说的诚恳,又想起以前这个婆子便对自己有着投靠之意,没少传递一些消息给自己,因此对于钱婆子所言关于宋芷兰的谋算倒是相信了七七八八。 秀娴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正所谓捉贼拿赃,捉奸成双,我也不能仅凭你这个奴婢的一面之词便定了宋格格的罪呀!这样吧,你暂且先回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不要对任何人提及此事,以免打草惊蛇。待我暗中查清此事之后,自然会在四阿哥面前替你美言几句,保住你的家人平安无恙。” 钱婆子又惊又喜,泪流满面的不住向秀娴磕头谢恩,却在秀娴看不见的角度,眼中闪过一抹蔑视的微光。 当晚,宋芷兰得了消息,嘴角勾起冰冷的笑纹,她的确会除去傅锦萱腹中的孽种,但是却不会用这样愚蠢的方法。然而,四阿哥失去子嗣的痛苦,还是需要有人来承受的。只不过,这个人绝对不该是她。由于自己嫡福晋的身份以及自己唯一的儿子地位受到威胁而憎恨傅锦萱的福晋,由于被妒火冲昏了头脑,进而失控的做出了谋四阿哥子嗣之事,命人给傅锦萱下了药,致使她小产。这样的解释应该会令众人满意吧! 胤禛近几日的心情也十分不好。只因他无论用了多少方法呵护照顾傅锦萱,她每晚依然会被噩梦所扰,每晚都会惊醒几次,醒后总是一身冷汗,不安的躲在他的怀中瑟瑟发抖。胤禛知道傅锦萱心中非常害怕,他甚至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她内心深处的恐惧与不安,然而,却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帮助她。 胤禛数次向康熙请旨,请来御医刘声芳为傅锦萱诊脉,然而得到的结果却是傅锦萱的脉象平和,腹中胎儿更是平安无恙。眼见傅锦萱迅速消瘦下去却找不出病因,着实令胤禛烦恼不已。 胤禛恨透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好,总是令他回想起前几世他痛失傅锦萱的悲伤与痛苦,一颗心越发烦躁不已。身为堂堂男子汉,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娇妻被折磨的痛苦憔悴却无能为力,对胤禛而言简直是巨大的耻辱。 这天夜里,胤禛将傅锦萱拥入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哄了许久才将她哄睡。此次傅锦萱倒是没有做被噩梦所扰,没有梦到那个看不清脸面的小女孩不停的对她哭泣,反而在梦境之中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只见那人一袭白衣胜雪,俊美无双的容颜耀若朝阳,薄唇勾起愉悦的弧度,带着令人炫目的微笑举步向她走来,用低沉悦耳的声音唤着她的名字,他说:“萱儿莫怕,为师前来看望你了。” 傅锦萱心中近些日子一来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猛然一松,压在心底的委屈顿时层层叠叠的翻涌而至,连忙倾身扑到老饕的怀中,口中不停的轻唤着“师傅”,渐渐红了眼眶。 “师傅,我最近心里十分不安,总是觉得会发生什么大事似的。师傅,我腹中的孩子无恙吧?她是一个女孩子对不对?我可以平安生下这个孩子的是不是?” 老饕怜惜的望着傅锦萱,眼中闪过一抹不忍之色,小心翼翼的斟酌着用词,缓缓向她解释道:“萱儿,你的腹中并没有孩子。那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即使你足月生下她,她也注定只是一个死胎而已。” “不不!这不可能!”傅锦萱捂着自己的小腹用力挣脱出老饕的怀抱,倒退两步,难以置信的望着老饕,“怎么会这样?我的孩子为什么会出事?我的身体内不是有师傅赠予的龙血么?为什么会保不住自己的孩子?难道,就连作为龙神之子的师傅,也无法救活我的孩子吗?” 老饕迎着傅锦萱满含期望的目光,却是缓缓摇了摇头,“你腹中的血肉主要是由于用了一种禁药所致,原本便不是什么孩子。你不要太过悲伤,她只不过是一团没有生命没有神智的血肉而已。为今之计,为了你的身子着想,理应尽早用些温和的堕胎药落了此胎。拖得越久,对你的身体与心里伤害便越大。” 傅锦萱听了老饕的话,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傅锦萱压抑着声音哭了半晌,方才红着眼睛追问道:“我究竟为什么会受这样的罪,此事可与宋芷兰有关?” 老饕轻叹一声,缓缓点头道:“宋芷兰原本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可是她在机缘巧合之下,竟然无意中得了一个上古的宝贝。也因此生出许多与她命格并不相符的贪念,逐渐被眼前巨大的好处迷惑了双眼,失去了本心,移了性情。因此,以宋芷兰的人品与心性,根本不配拥有这样宝物。不如为师帮你将她的宝贝夺过来,送给你做礼物好不好?” 第七十四章 “不如,为师帮你将她的宝贝夺过来,送给你做礼物好不好?” 听着老饕用低沉悦耳的声音以无比轻柔的语气说着安抚的话,傅锦萱心中涌起无限感激之情,阵阵酸楚直冲眼底,使得她那双原本便清澈见底的水眸更加水润,雾气弥漫,端的惹人怜爱。 傅锦萱知道他的师傅老饕的确有这样的本事,只需随意动一动手指便足以令宋芷兰九死一生了,可是面对老饕的提议,傅锦萱却皱了皱眉头,吸了吸鼻子,拉着老饕的衣袖轻轻摇晃,坚定的回答道:“师父的好意,锦萱心领了。可是,锦萱想要自己动手除去宋芷兰,不希望师父插手此事。还请师父给徒儿这个亲自复仇的机会。” 老饕闻言面露难色,一边轻抚着傅锦萱柔软顺滑的长发,一边摇头轻叹道:“萱儿的想法,原也不错。只可惜,萱儿说得太晚了。刚刚为师已经斩断了那宝物与宋氏之间的羁绊,将它取来了。” 老饕一边说,一边在傅锦萱面前展开右手,只见老饕的掌心处有拇指大小的一颗水滴形状的碧玉,玉质莹润细腻,其中似有水滴流转,一看便知是不是寻常之物。 老饕挑眉望着傅锦萱,低声浅笑道:“这可如何是好呢?萱儿总不会让为师再将这个宝贝给那个粗鄙的女人送去吧?萱儿是知道的,为师可是一向只喜爱与看着顺眼的人打交道的。偏巧,宋氏便是为师生平最厌恶的那类人。萱儿总不忍心勉强为师去做那样违心的事情吧?” 傅锦萱无奈的看着一脸无辜的老饕,疑惑道:“锦萱自然知道师父一向是喜爱与美人打交道的。可是,宋芷兰的模样虽然算不得绝色美女,但是也是一位难得一见的清秀佳人啊!她也不至于被师父如此嫌弃吧?更何况,师父不是也觉得那些为了满足心中的执念与欲望忙碌奔波之人十分有趣么,为何偏偏看宋芷兰如此碍眼呢?” 老饕微微眯起双眼,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因为她竟敢伤了你。” 傅锦萱被这句不假思索的回答惊得愕然当场,心中不免涌起一股异样之感,半晌方道:“可是,秀娴和李婉儿当年也曾经伤过我呢,怎么没见师父如此生气?” 老饕深深的凝望着傅锦萱,浅笑道:“因为她们的胡作非为,才使得为师于机缘巧合之下找到了你。只为这一点,为师便可以暂时让她们多活一些时日。如今,为师既然已经助你重回前世,究竟是否要找那两个女子报仇,便由你自己决定好了。” 老饕说罢,又将手中的碧玉放到傅锦萱白皙细腻的掌心,柔声解释道:“只要滴血认主,这件宝物便是萱儿的了。” 傅锦萱思索片刻,却将碧玉重新交还到老饕的手中,摇头道:“师父,我现在便过得很好,并不需要这个宝物锦上添花。况且,就连宋氏那样安守本分、胆小怯懦之人得了这样的宝贝,都难免生出了不切实际的虚妄幻想,锦萱自认定力不足,只怕亦不能承受这样的考验与试炼。况且,萱儿有师父保护就够了,又要这劳什子来做什么?” 老饕惊讶的望着傅锦萱,半晌后方才点头道:“萱儿懂得选择与放弃,就凭这份心性已经比其他人强过许多倍了。” 傅锦萱听见老饕竟然如此夸赞她,不由得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喃喃道:“师父今日竟然如此夸赞我,真真是天下奇闻,倒是令我有些无所适从了。师父还是像以前那样时常打趣我吧,还能让我觉得自在一些呢。” 老饕微微一笑,“为师的赞许,萱儿不仅当得起,而且更加当之无愧。”老饕望着傅锦萱憔悴的脸色,叹息着劝道:“那件事情不要拖的太晚,否则对你的身子不好。” 傅锦萱望向老饕的目光之中忽然便多了几分委屈,如同江南三月迷蒙的烟雨,“师父既然心疼锦萱,那时候又为何非要劝锦萱出去体验着人世间的种种辛苦与执念。有时候,锦萱宁愿不去想这些事情,只做一个跟在师父身后的喜爱做菜的小丫头。” 老饕浅笑道:“只因为师的一点私心,总希望萱儿可以长长久久的陪伴为师,纵情山水也好,笑看红尘也罢,有你这个贴心的小徒弟跟在身边,为师也不至于太过孤单寂寞。等你经过此次历练,修为必能更加精进不少。萱儿,你要谨记,以身入世、懂得感情与执念,只是第一步,等你有一天能够真正放下这段感情与执念的时候,你才算是成功通过了历练。” 傅锦萱忽然想起这几世与胤禛之间的牵绊与纠缠,清澈的双眼渐渐显出些许迷茫,“师父,您……曾经深爱过什么人么?” 老饕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春风般和煦的浅笑,精致清冽的凤眸光华流转,“当然。” 傅锦萱微微一愣,原来一向对女色敬而远之的师父竟也曾经有过深爱之人。想到老饕的一身本事,傅锦萱不禁心中暗想既然师父能有如今的成就与修为,想来那段情,应该已经被师父放下了吧…… 老饕萍踪侠影、来去无痕,却徒留一抹无奈与伤感在傅锦萱的梦境之中。 翌日清晨,当胤禛醒来之时,只见傅锦萱正红着眼睛坐在床边,手中捻着水粉色的绣线在专心致志的绣着手中的虎头帽。 胤禛皱了皱眉头,坐起身子揽住傅锦萱的消瘦的肩膀,随即又因手下纤瘦的触感略沉了脸色,轻声劝阻道:“你近来的身子便消瘦得利害,夜里又时常失眠,难以入睡。如今时辰还早,你不说好好的躺在床榻上多睡一会儿,偏要在这个时候早起做这些费神的活计!” 胤禛说罢,又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过于生硬了,以免傅锦萱听了多心,又连忙补充道:“你近来已经给咱们的小格格做了许多衣衫了,如今又做着繁琐复杂的虎头帽做什么?若是需要什么,便交由你看着顺眼的绣娘去做也是使得的。你整日里忙活着做这些,我担心你的身子会受不住。” 傅锦萱抬起头望着胤禛,浅笑道:“爷所言有理。妾身也觉得自己前些时日做了糊涂事,好好的竟然不信刘御医的诊断,反而被噩梦所扰,胡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令爷为妾身担忧了,的确是妾身的错。妾身从今而后一定会振作起来,好好照顾自己和腹中的小格格的。不会再让爷为妾身担心了。” 胤禛见傅锦萱乖巧柔顺的向他认错,心中越发怜惜起来,低头吻了吻傅锦萱的发顶,“你这个傻丫头,跟我道歉做什么?我对你说这些话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因我心疼你,知道么?” 傅锦萱吸了吸鼻子,倾身扑到胤禛的怀中,环抱住胤禛劲瘦的腰身,脸上带着幸福与期待的笑容,柔声建议道:“从今以后,咱们一家五口便守在一起,好好的过日子,好不好?” 胤禛心中一暖,柔声回答道:“好。咱们一家五口人,守在一起好好的过日子。” 第七十五章 当宋芷兰打算从空间中取用灵泉的时候,才发现被她视为上天恩赐的礼物竟然不翼而飞,这让宋芷兰万分懊恼,烦燥得几欲发疯。 宋芷兰万分后悔自己以前担心若是将空间里的宝贝藏到屋子里会被其他人发现,惹来不必要的纷争与麻烦,因此只是在需要的时候才会直接从空间中随取随用。更加让宋芷兰感到愤愤不平的是,由于她相信空间的安全与保密性要远远高于自己居住的芍药居,因此又将自己的陪嫁之物与一些最为喜爱的名贵首饰放入了空间中保管。 这下子可好了,真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空间里的宝物华为虚有,更加搭上了自己的陪嫁与珍爱的珠宝,接连的打击险些击垮了宋芷兰。 宋芷兰不敢在人前表现出自己的失望与伤心,却在无人之时蒙着被子偷偷的大哭了一场。宋芷兰望着铜镜之中那张梨花带雨的娇美容颜,心中涌起强烈的不甘。 既然自己已经在那个神秘的宝物的帮助下拥有了这样的世间罕有的美貌,又岂会甘心继续在后院之中卑微压抑的活着?无论未来结果如何,她也应该拼尽全力为自己争上一争。 宋芷兰想起自己不久之前交给小鸢的那包堕胎药,微微勾起唇角。如今既然她的宝物忽然莫名的消失不见,也许便是上天给予她的一个警示。既然如此,她索性便将原本的计划做少许的更改。 毕竟,福晋一向喜欢拿捏利用她们这样身份低微的妾室,而她从前又一直胆小怯懦,小心谨慎。如今她经历了丧女之痛,就算一时糊涂嫉妒备受爷宠爱的熹侧福晋,做了错事,也难免会彷徨不安心生悔意。 如今,她后悔了,决定不再行此有损阴德的伤天害理之事。她不仅不会再对傅锦萱用药,反而还会诚心礼佛,每日抄经祈福,祈求佛主保佑熹侧福晋平安生下孩子。只是不知已经被她蛊惑得动了邪念的福晋能否坐的住,宽和大度的任由熹侧福晋再为四阿哥添一个小阿哥。 至此之后,宋芷兰果然收敛了许多,甚至比从前更加谨小慎微,处处装作一幅唯唯诺诺的模样,尤其对乌拉那拉秀娴越发恭敬,却在面对傅锦萱的时候,会刻意于不经意之间显出一抹愧疚与不安的神色。 与此同时,宋芷兰又命小鸢叮嘱钱婆子,将对傅锦萱下药一事取消,只说主子后了悔,觉得心中不安。那笔银钱只当做赏给钱婆子的封口费,请她千万将那些害人的药物尽快处理干净,千万不要对他人提及此事。 秀娴原本还等着看一场后院争斗的好戏,却没想到那个没有用的宋芷兰竟然在这个关键的时候退缩了。既然秀娴已经知晓了此事,若是让这件事情就这样不疼不痒的轻飘飘的过去,秀娴自然是不甘心的。 秀娴摸着自己手上的碧玉指环,冷笑道:“这个无用的东西,竟然在这个时候犹犹豫豫、出尔反尔,如此举棋不定,也难怪她成不了大事!只不过,她似乎忘记了,这场好戏既然已经开了局,那么何时落幕,如何结局,便不是她能够做得了主的了!” 张嬷嬷站在秀娴身后,一边为秀娴揉捏着肩膀,一边疑惑的询问道:“福晋的意思是打算利用宋氏除去佟佳氏腹中的孩子么?如此一来,四阿哥在佟佳氏滑胎之后必定雷霆震怒,只怕就连皇上也会过问此事。此事注定是无法善了了,总要交一个后院的女人上去,才能平息此事。这宋氏平素里看着到也对福晋还算恭敬,如今容貌也出落得越发水灵动人,此次既然福晋已经抓住了她的把柄,若是利用此事拿捏住她,或许日后宋氏还可以有大用处。福晋可是想清楚了,要舍弃宋氏了吗?” 秀娴冷笑道:“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以宋氏的资质与本事,能够帮我圆满的演完这场戏,除了佟佳氏腹中的孩子,最好再令她元气大伤,以后都无法孕育子嗣,也便是宋氏的极限了。你难道忘记了,我之前可是给过宋氏机会的,可是宋氏实在是令我太失望了,趁着爷酒醉都留不住爷,竟然还让佟佳氏将她赶出桂华苑去,实在是丢尽了脸面。由此可见,爷对宋氏已经甚为不喜,即使宋氏的容貌比以前出挑不少,日后也很难得到爷的宠爱。如此无用之人,我留她又有何用?还不如趁早物尽其用,也不枉费我这些年来浪费了那么多粮食养活她!如今既然我的手中已经有了宋氏意图谋害佟佳氏腹中胎儿的证据,若是日后佟佳氏的肚子当真出了问题,你说,应该倒霉的究竟是谁呢?” 翌日清晨,傅锦萱与李婉儿、宋芷兰等人如同往日一般前往陶然居向秀娴请安。 傅锦萱身上穿了一件香色水仙纹饰旗装,头上梳着清雅别致的小两把头,头上带着胤禛昨日新送给她的一套金镶和田白玉的蝶舞百花头面,白如皓雪的腕子上只带了两只羊脂白玉镯,清丽出尘的俏脸上依旧是往日那般清新淡雅的妆容。由于怀孕时日尚短,如今小腹依旧平坦,倒是看不出隆起的弧度。 李婉儿依旧穿了一件半新不旧的水红色海棠纹饰旗装,头上带着足金的头面,脸上的妆容十分精致,身上的旗装剪裁得恰到好处,既可以显出李婉儿玲珑有致、前凸后翘的好身材,又不会显得刻意露骨。 宋芷兰与其他两位侍妾今日皆穿了不同款式的浅粉色旗装,所用的头面与饰物皆十分朴素,质地、成色与镶工皆无法与傅锦萱等人身上的饰物相比。 等后院的女子都到齐了之后,秀娴才扶着张嬷嬷的手姗姗来迟。 秀娴今日穿了一件紫红色鹤纹旗装,头上带着花开富贵足金头面,手腕上带着两只金镶玉手镯,脸上的妆容精致而浓郁,却恰到好处的衬托出她雍容华贵的气度。 “诸位妹妹今日来的倒是极早呢!原本,我也想早些来与诸位妹妹说说话,只是弘晖一大早非要背新学会的诗词给我听,所以才耽搁了一些时候。” 傅锦萱微微一笑,并未接话。 李婉儿却是以锦帕掩口而笑,“自然是照顾大阿哥重要一些,姐姐又何必向我们解释呢,我们这些后院的女人也没什么要事要忙,多等个一时片刻又有什么关系呢?姐姐这样客气反倒令我们这些做妹妹的有些无所适从了呢!” 秀娴浅笑着望着李婉儿,目光微闪,嗔怪道:“咱们这些姐之中,就数李妹妹嘴甜。”心中却是恨不得亲手撕了李婉儿的嘴巴。好好的话不会好好的说,偏要夹枪带棒的,果然是个令人讨厌的! 若是按照平常秀娴的脾气,只怕不会就此放过李婉儿,定要再寻个由头讽刺李婉儿两句。然而今日秀娴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因此也便不再与李婉儿计较此事。 秀娴点头示意翠缕与翠墨为傅锦萱等人端上了茶点。 自从被胤禛叮嘱过后,对于秀娴命人呈上的茶点,傅锦萱都只是做做样子,不会当真将这些东西吃入腹中。然而今日,虽然她只是端起茶杯做了做样子,却依旧觉察到茶杯上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香气,而杯口上似乎也涂抹了一些东西。 傅锦萱等了片刻,发现腹中并无异样之感,心中猜测秀娴即使想要对她腹中的孩子下手,也不会选择那些立即发作的药物。只怕秀娴是打算逐步对她用药,慢慢的熬死她腹中的孩子。 傅锦萱微微勾起唇角,清澈的双眼中极快的闪过一抹寒光。那些想要谋害她孩子的女人们皆要为她们心中的邪念付出代价,至于这出好戏要如何演下去,自然要由她来决定。 伸出细白修长的手指,捏起一块桂花糕,送到粉嫩的唇边尝了一口,立即眯起双眼,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浅笑着对秀娴夸赞道:“姐姐这里的桂花糕真是美味,比起我自己亲手做的那些个点心还要好吃呢!” 既然秀娴会小心谨慎的将药下在茶杯的杯沿处,应该也不至于会在点心中直接用药。可是傅锦萱却偏偏要故意在众人面前用一些点心,以便为之后欲行之事做一些铺垫。 秀娴露出大方得体的浅笑,温和的说道:“难得佟佳妹妹喜欢吃我这里的桂花糕,那便多吃一些才好。妹妹如今怀有身孕,然而身子偏又这般纤瘦,实在应该好好用药调养,进补一番才是。” 傅锦萱正欲回答,却忽然蹙着黛眉捂住了小腹,额头上渗出了冷汗,脸上尽是痛苦不堪的神色。 秀娴见此情形,也是惊了一跳,连忙焦急的站起身子,走到傅锦萱的身边,担心的询问道:“佟佳妹妹这是怎么了?” 李婉儿也跟着站起身子,“这还用问么?瞧她一直捂着小腹痛苦不堪的模样,莫不是动了胎气了吧?天可怜见的,刚才还好好的呢,如今怎的忽然疼成了这幅模样?真是叫人担心啊!” 宋芷兰与伊佳萝、张碧瑶两位侍妾皆担忧的站起身子,忧虑的望着傅锦萱,渐渐红了眼眶。 傅锦萱捂着小腹呻*吟出声,喃喃低语了两句孩子,便昏了过去,直将跟在身旁伺候的方若吓得方寸大乱,连连请求福晋赶紧请太医前来救命。 如今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秀娴自然也要做足表面功夫,连忙派人前往宫中太医院请太医前来为傅锦萱诊治,一边命人将傅锦萱用暖轿抬着送回桂华苑。 第七十六章 当秀娴派往宫中太医院请太医过府为傅锦萱诊治的奴才小李子一路飞奔赶到太医院的时候,太医院院使刘声芳恰好正在乾清宫中为康熙诊平安脉。好在小李子正巧遇见了曾经与刘声芳一道前往四贝勒府给傅锦萱诊过脉的太医刘裕铎,并未由于请不到太医而耽搁宝贵的时间。 刘裕铎深知四阿哥与皇上对这位熹侧福晋非比寻常的宠爱,因此一听说熹侧福晋动了胎气,连忙命随侍的小太监背着药箱,跟随自己即刻前往四贝勒府为熹侧福晋诊治。刘裕铎虽然年轻气盛,但是却心思细密。未免自己医术不精耽误了熹侧福晋的病情,刘裕铎又命太医院里的小太监等院使刘声芳回来的时候务必将此事即刻禀报给刘大人知晓。 此事说来也巧得很,只因今日并非大朝会,早朝之时又并无要紧的政务需要处理,因此,康熙下朝的时间便比平日里要早上一些。刘声芳为康熙诊过平安脉后,比往日返回太医院的时辰早了许多,正巧看见刘裕铎匆忙离去的背影。 刘声芳见一向四平八稳的刘裕铎走得这样急,便知必是有要紧的急诊。走进太医院一问方才知晓竟然是四贝勒府的熹侧福晋动了胎气,因此府上的奴才才会赶来太医院请太医前去应诊。刘声芳想起适才为康熙诊脉的时候,康熙还曾经命他今日前往四贝勒府为傅锦萱诊脉,于是心念一动,一边差遣一名太医院的小太监前往乾清宫将此事禀告给康熙知晓,一边匆匆向四贝勒赶去。 当太医院的小太监一路飞奔赶到乾清宫的时候,康熙正在与大阿哥胤褆、太子胤礽、三阿哥胤祉及四阿哥胤禛商议着国事。 守在殿外的李德全听了小太监的回禀,心中顿时一沉,心道这个是不能耽误的大事,若是熹侧福晋当真因此有个好歹,莫说四阿哥会因此震怒不已,就是皇上也会雷霆震怒,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奴才会因为此事而受到牵连,进而丢了小命。他若是此时敢自作主张,拦着小太监不让进殿回禀,只怕日后就连自己这个内廷总管也脱不了干系。 李德全想到此处,连忙命奉茶宫女准备了上好的碧螺春,随后亲自端着托盘进殿奉茶,并趁着为康熙上茶的机会将傅锦萱由于动了胎气而急于请太医过府诊脉一事禀明了康熙。 康熙一听果然变了脸色,胤禛原本便冷肃的面容更是阴沉得利害,就连太子胤礽都皱了皱眉头,俊美的凤眼之中都极快的闪过了一抹复杂之色。 康熙立即将太医院前来回事的小太监传到近前,言简意赅的将此事询问清楚之后,气得冷哼一声,重重的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冷声对胤禛说道:“赶紧回去看看锦萱,也不知那丫头如今怎么样了……你府中的那些个女人们,也该好好管教管教了。若非有人存心谋害,锦萱又岂会忽然动了胎气?若是锦萱与腹中的胎儿当真有个好歹,看朕饶了你们其中的哪一个!” 胤禛心中也是一片纷乱,想起不久之前傅锦萱还浅笑着对他说,希望他们一家五口可以好好的生活在一处,如今偏又遭了这样的劫难,心中自然又是心疼,又是愤怒。胤禛向康熙告了罪后,便一路飞奔赶到宫门口,连马车也不愿坐了,直接骑着骏马一路疾驰赶回了府。 当胤禛带着慌乱不安的心情冲进桂华苑的时候,便看见福晋乌拉那拉秀娴、侧福晋李婉儿、格格宋芷兰,以及张碧瑶与伊佳萝两位侍妾皆堵在前厅。见胤禛回来,众女连忙露出一幅忧心忡忡的表情,站起身子袅袅挪挪的向胤禛请安。 胤禛见这些女人们如此惺惺作态,又心知她们根本不会真心替傅锦萱担忧,只不过是想要以此谋求他的宠爱罢了,心中对这些表里不一的女人们更加厌恶不已。 胤禛冷冷的瞥了这些女人们一眼,也懒得与她们多言半句,径直走入暖阁卧房查探傅锦萱的境况。 如今傅锦萱尚未醒来,一张苍白的小脸儿陷入软枕之中,纤长浓密的羽睫在眼下留下一抹暗影,原本粉嫩的唇瓣颜色越发浅淡,衬得那张消瘦的瓜子脸越发羸弱可怜。 胤禛几个大步走到床榻前,伸手握住傅锦萱白皙的柔荑,心中随即又是一沉,这双手在今日早上被自己握住的时候还是十分温暖的,而今却变得苍白而冰冷。那样的温度,甚至并不比自己这个刚刚从冰天雪地的室外赶回来的人暖和多少。胤禛俯下*身子,低头在傅锦萱的耳边轻唤着她的名字,然而傅锦萱却依旧昏迷不醒,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更加令胤禛担心不已。 胤禛扣住傅锦萱的手腕,亲自为她诊了诊脉,心中随即便是一沉。明明她昨日的脉象还十分平稳,为何只不过一日光景,她的脉象竟然会急转直下,如今竟是母子俱衰,更有明显的滑胎之兆。 胤禛只诊出傅锦萱如今之所以会出现滑胎兆乃是被人用药陷害所致,然而究竟是何种药物,如何救治才最为恰当,胤禛心慌意乱之际,却有些拿不准主意了。 胤禛微微眯起双眼,站起身子走到前厅,向已经为傅锦萱诊过脉的刘声芳与刘裕铎询问病情。 刘声芳不敢有所隐瞒,立即将傅锦萱的病情尽数禀告给胤禛,“回四阿哥的话,从熹侧福晋的脉象上看,熹侧福晋由于服食了容易引起滑胎的药物,进而致使熹侧福晋胎息不稳,有滑胎之兆。” 胤禛面沉如水,冷声问道:“如今熹侧福晋尚未苏醒,依两位之见,应该如何用药才能保住熹侧福晋腹中的胎儿平安无恙?” 刘声芳沉吟片刻,方才直言回禀道:“如今奴才忧心者并非如何保住熹侧福晋腹中的胎儿,而是此胎究竟是否应该保住……” 胤禛闻言心中更添烦乱,然而他心中却也明白刘声芳的顾虑。傅锦萱腹中的胎儿如今受到药物影响,已然导致先天不足,倘若强行保胎,就算可以勉强生下孩子,也会生生拖垮傅锦萱的身子,就如同前世的敦肃皇贵妃年氏一般。 这边胤禛沉着脸色尚未言语,那边秀娴听明白了刘声芳言语之间的未尽之意,心念一动,连忙红着眼眶上前劝解道:“妾身斗胆替佟佳妹妹向爷求一个恩典,请爷务必要为佟佳妹妹做主,一定要尽量为佟佳妹妹保住腹中的胎儿!妾身也是做人家额娘的人,自然知道做母亲的心思。倘若此事让佟佳妹妹亲自做选择,她一定不会忍心舍弃自己的亲生骨肉的!” 刘声芳迟疑片刻,依然念在康熙一向对傅锦萱极为看重的关系上,大胆的谏言道:“福晋所言极为有理,可是,如今熹侧福晋与腹中的胎儿情况危急,倘若强行保胎,即使可以熬到足月生产,也会对母体造成极大的损伤。待到生产之时,极有可能会发生难产,甚至还会……” 刘声芳说道此处,略微停顿片刻,忐忑不安的望了胤禛一眼,连连告罪不敢再说下去。 胤禛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右拳,冷哼一声,对刘声芳吩咐道:“究竟会有怎样的后果,你只管直言便是。爷自然不会责怪于你。” 刘声芳连忙向胤禛谢了恩,而后方才将刚才尚未说完的话补充完整,“甚至还有可能会一尸两命啊!奴才医术不精,无法为四阿哥分忧,奴才该死!” “可怜的佟佳妹妹,这可如何是好呢?”秀娴表面上装作一幅心疼傅锦萱的模样,心中却巴不得胤禛决定放手一搏,强行保住傅锦萱肚子里的这块肉,最好慢慢的将她熬死,那才解恨呢! 胤禛默然片刻,锐利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刘裕铎,冷声质问道:“你的诊断呢?可是与刘御医相同?” 刘裕铎虽然心中不忍,却依然点头道:“回禀四阿哥,奴才的诊断也与刘御医相同。依奴才之见,只要用些药效温和的去子汤,事后再仔细调养一番,必能将熹侧福晋的身子养回来。四阿哥与熹侧福晋还年轻,以后还可以有许多孩子。” 刘裕铎虽然年纪比刘声芳小许多,然而在宫中这些年,也逐渐养成了察言观色的本事。正因为他看出了胤禛决心保住傅锦萱的心思,因此方才故意在众人面前大胆直言,说穿了也只是为了想要给胤禛的决心再添一把火,给他个台阶下而已。 胤禛听闻此言,眼中闪过深切的痛楚,默然半晌,用力闭了闭眼睛,仰头叹息道:“此事还要麻烦刘御医多多费心了。爷决定要即刻为熹侧福晋落胎,配药吧!小心不要伤到她。” 第七十七章 秀娴见胤禛心意已决,此时也不敢再劝,心中却暗自愤愤不平。凭什么傅锦萱那个女人便能得到胤禛全心全意的呵护与疼宠?一向重视子嗣的胤禛竟然会为了保住傅锦萱平安无恙而甘愿舍弃她腹中的胎儿! 原本,秀娴也一直期盼着可以用计除去傅锦萱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如今虽然心愿得偿,然而却令秀娴更加嫉妒身受胤禛疼宠的傅锦萱。秀娴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被妒火翻来覆去的炙烤着,使她恨不得即刻上前亲手掐死这个将胤禛的宠爱尽数夺走的女人。相比之下,除去傅锦萱腹中尚未长成的小生命的喜悦之情,已经被熊熊燃烧的妒火湮灭殆尽,几乎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宋芷兰见胤禛决定用药除去此胎,心中倒是觉得颇为解恨。以她对傅锦萱的了解,她知道失去这个孩子,必定会使傅锦萱伤心得肝肠寸断,就如同当年她可怜的小格格不幸夭折的时候,她曾经感受到的无边悔恨与切肤之痛。 既然她已经品尝过了那种痛苦不堪的滋味,凭什么傅锦萱可以置身事外?如今,她便要让傅锦萱也亲身体会一下丧子之痛的各种滋味。只是不知道傅锦萱有没有这个造化,能够从失去亲身骨肉的阴影之中走出来了。 李婉儿想到傅锦萱即将失去腹中的骨肉,心中不免涌起一阵感伤。作为胤禛的侧福晋,李婉儿也许永远都不会毫无芥蒂的真心喜欢上傅锦萱,然而作为一个同样深爱孩子的母亲,李婉儿此时当真有些同情起傅锦萱来了。 伊佳萝与张碧瑶则各顶着一双哭得红红,配上娇弱悲凄的表情,努力在胤禛面前展现自己心地善良、柔弱可人的一面,只可惜却收效甚微,竟连胤禛的一个专注的目光都未能得到,更遑论引起胤禛的兴趣与好感了。 秀娴将伊佳萝与张碧瑶的此番作态看在眼中,只觉得这两个侍妾当真蠢钝如猪,竟然敢选择在此时以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勾引胤禛。然而却只当做没有看见两人的举动,乐得在一旁看热闹, 刘声芳得了胤禛的命令,连忙与刘裕铎一起商议了一个最为稳妥的药方,亲自返回太医院抓了药,煎药、送药皆亲力亲为,不禁火候掌握的极好,更加不敢有半点假手他人,生怕一不小心哪个环节出了纰漏,致使熹侧福晋的身子出了半点岔子,那么他自己的这条小命只怕也要保不住了。 当刘声芳亲手将药呈给胤禛的时候,胤禛深邃的凤眸之中极快的闪过一抹沉痛之色,然而却依然亲自端着药碗走回卧房,以口含药一口口逐渐将药喂了进去。 刘声芳所配置的去子汤虽然温和,却依然十分有效。傅锦萱服下药不过片刻,身下便缓缓流出殷红的鲜血。 胤禛眉头紧锁,脸色阴沉的望着傅锦萱身下的一片狼藉,心中忽然暗自庆幸此时傅锦萱昏迷不醒,否则若是在她清醒的时候落去胎儿,只怕傅锦萱所受到的伤害与痛苦便是现在的数倍以上。 亲眼看着傅锦萱流去胎儿的胤禛恨的目眦欲裂,紧握的双拳致使指甲在掌心留下数个半月形的血痕,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查找出傅锦萱遇害一事的来龙去脉,到时候,无论是元凶、帮凶,还是与此事相关的奴才与奴婢们,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既然这些贱人竟敢让他承受这样痛入骨髓的丧子之痛,那么,他便一定要让这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以命赔命、血债血偿!他的要求,并不过分。 待一切结束之后,胤禛亲自为傅锦萱擦去了身上的血污,为她换上了一件干净的寝衣,并且命方若与方琳撤去沾有血污的被子,而后才轻柔的将傅锦萱放回床榻上,用厚实的锦被绵绵密密的盖住她的身子,俯身吻了吻她苍白的脸颊,随后压低声音对方若吩咐道:“你去前厅告诉福晋,就说是爷的话,让她带着李侧福晋和宋格格各自返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以后不许私自前往桂华苑,打扰熹侧福晋休息。” 胤禛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冷哼道:“既然前些日子福晋以宋格格诚心悔过,每日诚心礼佛为熹侧福晋与腹中的胎儿祈福为由,劝爷解了宋格格的禁足,可是如今熹侧福晋却无辜被人陷害,不幸滑胎。由此看来,宋格格礼佛祈福之心,显然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诚恳。即刻让宋格格收拾收拾,即刻前往京城近郊的庄子上住些日子,好好的静思己过。” 方若心中一凛,知晓此次四阿哥当真是气得狠了,决心要严惩后院与熹侧福晋滑胎一事相关的女人们。如今,将宋格格发配到庄子上应该只是第一步。毕竟,四阿哥失去孩子的痛苦,仅仅凭宋氏一个小小的格格受到的责罚又怎么能够抵消呢? 当方若将胤禛的话转达给秀娴等人时,这些女人们脸上的表情虽然大不相同,却同样精彩纷呈。 宋芷兰虽然不想如同罪妇一般被胤禛送到偏远的庄子上去,然而想到胤禛的怒火与自己先前的安排,宋芷兰又觉得自己如今趁此机会前往庄子上避一避风头,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即使暂时落魄一些又如何?只要能够保住性命,自己总还有翻身的机会。 秀娴听了胤禛的安排,心中却是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恐慌。心中暗自后悔当初不该抱着祸水东引的念头,在胤禛面前为宋芷兰求情,提前解了她的禁足。如今胤禛竟然在着手调查此事之前便直接将宋芷兰发配到了庄子上,此事怎么看都透着一丝诡异,与胤禛以往的行事严谨沉稳的作风大不相符,令秀娴心慌意乱,本能的觉察到事情似乎已经偏离了她原本的设想。 一个时辰以后,宋芷兰便带着两个婢女从四贝勒府的西侧门出了府,乘着一辆马车由两名侍卫护送着往京城近郊的庄子上去了。府中后院的女人们包括福晋乌拉那拉秀娴在内,没有一个人胆敢在此时为宋芷兰说半句话、求半句情,生怕一不小心惹火上身,被胤禛的怒火波及,烧得体无完肤。 虽然刘声芳与刘裕铎一起商议的去子汤极为温和,然而虽然顺利的落了胎,但是傅锦萱却迟迟未能醒来。 为此,还惊动了远在紫禁城里的康熙。康熙担心傅锦萱的安危,竟然带了御前侍卫,身着便服亲自前来四贝勒府中探望。刘声芳与刘裕铎两位太医刚刚被胤禛训斥完毕,又被雷霆震怒的康熙好一顿申饬。 康熙看着傅锦萱脸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想到她刚刚失去了腹中的骨肉,如今又是一幅苍白憔悴、生死未知的模样,再想起年纪轻轻便魂归黄泉的和硕柔嘉公主,心中对于与柔嘉公主十分相似的傅锦萱不由得越发怜惜起来。 刘声芳与刘裕铎见康熙竟然与胤禛一样,不但没有为了被舍弃的流有皇室血脉的胎儿而责骂他们,反而满目怜惜的望着昏迷不醒的傅锦萱,心中感到震惊之余,亦对傅锦萱受宠的程度有了全新的认识。 然而康熙身为大清帝王,总不好一直留在四阿哥府中守着刚刚滑胎且昏迷不醒的儿媳妇吧!此事若是传扬出去,被有心人利用了去,必将成为皇室的一大丑闻。因此,康熙在四贝勒府中陪了傅锦萱大半日,便叮嘱胤禛好好照顾傅锦萱,并且嘱咐刘声芳与刘裕铎两人务必用最好的药,竭尽全力的救治傅锦萱,随后才离开了四贝勒府,在御前侍卫的保护下回宫去了。 胤禛不眠不休的守在傅锦萱身边,整整三天三夜才等到傅锦萱缓缓睁开了双眼。在此过程中,胤禛在此体验到了前几世失去傅锦萱时的痛苦与茫然,他恨透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想要牢牢的将这个他深爱的小女人护在自己的怀中,再也不受一丝的伤害。 傅锦萱虽然醒了过来,然而身子却非常虚弱。胤禛小心翼翼的亲自喂她喝水用膳,却丝毫不敢将滑胎之事向她透露半分。胤禛很怕傅锦萱会承受不住失去亲生骨肉的痛苦,而折磨她自己。事实上,胤禛并非想要对傅锦萱隐瞒滑胎一事,只因她如今虚弱已极的身子可禁不起半点折腾,因此才决定先为她调养好身子再说其他。 傅锦萱对于自己的身体自然了如指掌,她早已知道了滑胎的结果。可是,既然胤禛不提此事,傅锦萱也便乖巧的不加询问。因为傅锦萱深知比起肆无忌惮的痛哭失声、发泄心中的悲痛,将所有悲伤与痛苦藏在心底,隐忍不发、强颜欢笑才更加令人心疼与担忧不是吗? 傅锦萱乖巧的咽下胤禛喂到她口中的细粥,伸出白皙纤瘦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胤禛满是胡茬的脸颊,黛眉轻蹙,心疼的说道:“爷怎的憔悴成这幅模样了?是不是一直为妾身担心,也没有好好的按时用膳呢?” 胤禛见傅锦萱在这个时候竟然还只想着关心他,心中不由得一酸,连忙又用汤匙盛了一口细粥,放在嘴边吹凉了些,又用嘴唇拭了拭温度,才将细粥递到傅锦萱面前,柔声说道:“你这个傻丫头,都饿了好几顿了,竟然还有心思关心其他人!赶紧好好的用膳,调理好身子要紧!” 傅锦萱微微一愣,用清澈见底的水眸凝望着胤禛深邃的双眼,极为认真的反驳道:“可是,爷才不是其他人呢!爷是妾身的夫君,是妾身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傅锦萱说罢,便轻轻抬手将胤禛递到她面前的汤匙推到胤禛嘴边,固执的说道:“妾身想要和爷一起用膳,如果爷不吃,妾身也便不吃了!” 胤禛愕然片刻,心中竟由于傅锦萱的话而升起了一股暖流,“好,咱们两个人一起用膳。” 胤禛迅速的吃下一口细粥,而后又连忙盛了一口细粥喂到傅锦萱嘴边。就这样,胤禛与傅锦萱一起用了一顿无比清淡的晚膳,虽然两人各怀心事,然而席间却有温暖宁馨的温情萦绕在两人之间。这顿晚膳却深深的烙印在彼此的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迹。 第七十八章 阴暗的密室中,青黑的地上满是干涸的血迹,就连空气中也飘荡着浓郁的血腥之气。身着黑衣长袍的侍卫看了看被铁链绑缚在立柱之上已经昏过去的女人,皱着眉头疑惑道:“这个宋氏莫不是已经被咱们的种种酷刑折磨得疯了吧?不然为什么有用的供词没说几句,反倒说了一大堆莫名奇妙的话?什么空间、炼丹、修仙的,简直是吃人说梦呢!还真当自己是误入凡尘的神仙啊!” 另一位青衣侍卫面无表情的瞥了昏迷不醒、狼狈不堪的宋芷兰一眼,目光微闪,随即又收回了视线,低着头一边整理着供词,一边淡淡的说道:“咱们已经按照主子的吩咐,先后给宋氏用了六轮大刑。若不是在用刑后一直用上好的参汤吊着宋氏的命,只怕她早就撑不住而一命呜呼了。这样的酷刑莫说是一个娇娇弱弱的女人,就是一个身强体壮、魁梧健硕的男子都撑不过四轮便会招供。更何况,宋氏所述之事虽然离奇,但是前后却并无矛盾,而且自从她熬不过第二轮酷刑而招供以后,之后的四次供词与第一次招供时记录的供词完全一致。因此,我倒是觉得宋氏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之处的。” 黑衣侍卫撇了撇嘴,满不在乎的说道:“只要宋氏没有说谎,乖乖的让咱们兄弟顺顺当当的拿到供词,向主子交了差,我才懒得仔细琢磨这些稀奇古怪的供词呢!” 正在此时,宋氏幽幽转醒,长期的食不果腹以及严苛酷刑的折磨使得宋芷兰元气大伤,彻底掏空了身子。宋芷兰艰难的抬起沉重的头,只觉得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一时之间竟然不知今夕何夕及自己身在何方处。 青衣侍卫看了看手上的供词,淡淡的对黑衣侍卫吩咐道:“按照主子的吩咐,要宋氏连续六次在受刑之后说出同样的一番供词才可以停止用刑。如今还差一次供词呢。既然宋氏已经醒过来了,那么咱们这便开始吧。早点办好了差事,也可以向主子爷早些交差。” 黑衣侍卫打量着迷迷糊糊,低声恳求着想要喝水的宋芷兰,眼中寒光一闪,竟然直接端起地上冰冷刺骨的凉水直接泼在宋芷兰伤痕累累的身上,冰冷的双眼中满是森然的杀意,没有一丝同情与怜悯。 宋芷兰被冰寒刺骨的冷水一泼,顿时清醒了过来,恼恨的瞪着眼前手执皮鞭正向她走过来的侍卫,气愤得怒骂道:“你们这些胆大包天的奴才,竟然胆敢如此对待我!我可是德妃娘娘指给四阿哥的格格!如今,四阿哥只不过是受了奸人的蒙蔽,因此才会误解了我。等到四阿哥查明真相,知道冤枉了我以后,一定会严惩你们这些胆敢对我动手的奴才的!” 黑衣侍卫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惊异之色,嘴上却是冷笑道:“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啊!你总不会是忘记了一个时辰前你都招了些什么吧?还有昨天与前天的供词,你不会是全都不记得了吧?哼,明明都已经认了罪、招了供,承认是你亲手设了一个局,与福晋一起给熹侧福晋下了药,害了熹侧福晋腹中的胎儿,此时却又出尔反尔、胡说八道起来。只不过,如今主子爷也不在此处,你惺惺作态的演这么一出戏,给谁看呢?” 宋芷兰此时当真已经有些糊涂起来,脑海中一会儿是她那个瘦弱可怜的小格格在她怀中夭折的模样,一会儿是胤禛紧皱着眉头,沉声命令刘声芳配药落去傅锦萱腹中胎儿的景象。此时听闻黑衣侍卫说她已经认了罪,宋芷兰顿时惊慌得连连摇头,慌乱不安的解释道:“你这个该死的奴才胡说!明明是你屈打成招……对,对!一定是你屈打成招!我是冤屈的!明明是福晋给佟佳氏下了药,使得她动了胎气,而后是爷亲自吩咐刘御医用药落了佟佳氏的胎!是的,是爷亲自下令舍弃佟佳氏腹中的孩子的,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 青衣侍卫起身走到宋芷兰身前,伸手探了探她的脉象,顿时引来宋芷兰一声惊呼,连声怒骂道:“你这个下贱的奴才竟然胆敢用你的脏手碰我的身子!我虽然在贝勒府中的位份不高,只是一个格格,可是,我也是爷的女人啊!爷若是知晓你们胆敢对我无礼,一定不会饶了你的!我一定要让爷砍了你的双手,以报你胆敢对我无礼之仇!” 青衣侍卫挑了挑眉,根本没有将宋芷兰的叫嚣放在心上。然而,宋芷兰底气十足的咒骂他的模样,却使他想起了另一件事情。倘若宋芷兰只是一位普通的妇人,即使他们在用刑以后以参汤吊着她的性命,也只不过能使她多活几日罢了,不过是苟延残喘的留着一口气来接受审问而已,她根本不应该有如此好的精神与体力咒骂于他。由此可见,被酷刑击溃了心理防线的宋氏此时虽然已经有些心神恍惚、疯疯癫癫,可是却也卸去了前两日的伪装,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 由此看来,宋氏在供词中所说的关于炼丹与修仙一事,未必便是凭空捏造,只怕是空穴来风、未必无音。看了,自己等一会儿在整理供词的时候,要好好的加上一笔了! 黑衣侍卫可没有青衣侍卫的好脾气,此时听闻宋芷兰的叫嚣与咒骂,不由得拧紧了眉头,恨恨的说道:“嘿,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还有精神咒骂咱们兄弟啊!难道是这两天的大刑还用得不够,不然怎么会还这么有精神呢!” 黑衣侍卫冷笑着甩了甩鞭子,望着宋芷兰惊恐的目光,冷笑道:“你说说你为什么要忽然翻供呢?如此一来,不仅给我们兄弟增添了不少工作,还白白的让自己再遭一遍罪!” 青衣侍卫冷声道:“别与她多费唇舌了,主子还等着宋氏的供词呢!赶紧用刑审问要紧。我刚才已经探过宋氏的脉搏,以她的身体状况承受十几轮酷刑皆不成问题。你等一会儿审问的时候下手略重一些,你只需负责用刑,我来负责盘问。否则,只怕问不出东西来。” 黑衣侍卫对青衣侍卫的话深信不疑,顿时不屑的吐了一口唾沫,摇头嗤笑道:“还真是一个硬骨头,难怪主子竟然一反常态令咱们兄弟下此狠手以酷刑审问一个后院的妾室!既然如此,那我也不需要因为她女人的身份而手下留情了!咱们兄弟二人一起审问,四个时辰以后必定会有结果!” 宋芷兰的身体早已被空间里的灵泉改造得无比敏感,同时有有着惊人的复原能力。宋芷兰原本只想着将身体改造好之后,可以令自己更加肤白貌美,甚至在与胤禛同房的时候可以享受更加美妙的鱼水之欢。她还偷偷按照图册上学习了许多伺候男人的姿势与技巧,暗下决心一定要让胤禛在与她欢好的时候尝到前所未有的刺激与快乐,从而牢牢的抓住胤禛的心。 然而,宋芷兰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昔日自己十分自傲的这幅身体,如今却成为了她痛苦的根源。宋芷兰在被黑衣侍卫用酷刑折磨得痛不欲生的时候,虽然记忆已经混乱而模糊,然而心中却有一个十分清晰而强烈的念头,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她宁愿不去碰触那个改变她命运的空间。她宁愿像以前一样,在四阿哥府中守着自己的一方小天地,谨小慎微的活着。即使她注定不会有多么风光,但也绝对不会落得今日这般悲惨的下场。 翌日午后,胤禛拿到了宋芷兰的供词。胤禛阴沉着面容将她的供词从头至尾仔仔细细的翻阅了三遍,深邃的凤眸愈发幽暗,没有愤怒,亦没有咒骂,脸色虽然十分平静,却无端的令人心惊胆颤,猜不透他的心思。 胤禛凝神思索片刻,命令两名侍卫继续严审宋芷兰,若是两个月后再问不出有关空间与宝物的秘密,便直接以三尺白绫送她上路。既然是身怀异能,又无法被自己所用的女人,那么,胤禛自然不能将她留在世上。更何况,这个宋芷兰还对傅锦萱心怀嫉妒,三番四次的加以谋害,意图置傅锦萱于死地。因此,无论是由于哪一个原因,胤禛都不能让宋芷兰继续活在世上。 至于如何善后与控制舆情,无论是突发疾病、意外病逝,还是心怀愧疚、悬梁自尽,都是不错的理由不是么? 虽然胤禛在傅锦萱面前从来不曾提及对于宋芷兰的惩治,只是时常将弘时与弘历两个小宝贝抱到傅锦萱面前,想方设法的哄她开心,然而傅锦萱依照自己对于胤禛的了解,深知他此次绝对不会放过宋芷兰。 尽管知道宋芷兰会落得悲惨的下场,可是傅锦萱却依然没有为她向胤禛求情,对她亦没有半分怜悯。傅锦萱虽然个性平和,从来不曾主动谋害过什么人,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她是一个被人搓圆捏扁也不懂得反抗的软柿子。尤其是那些想要谋害她亲生骨肉的女人,傅锦萱绝对不会对她们有半分怜悯。只是不知那位一向以贤良淑德的嫡妻形象示人的乌拉那拉秀娴此次要如何在胤禛面前洗清自己的罪名呢? 第七十九章 福晋乌拉那拉秀娴最近比两个月前憔悴了许多,原本丰腴的脸颊迅速消瘦了下去,虽然显得一双原本狭长的眼睛更大了几分,然而眼下却有着连上好的脂粉都无法遮盖的青黑与细纹,身子虽然比以前纤细了一些许,然而,在生下弘晖以后便一直不曾减下去小肚腩尽管平复了一些,可是迅速的消瘦已经在秀娴的小腹上留下了松弛的肉皮与条条难看的妊娠纹路,就连一向极为准确的月事都变得紊乱起来。 身体上的种种变化令秀娴更添烦恼,就连原本的自信与骄傲如今都消减了许多。可是,现在的秀娴已经无暇顾及美容养颜与保护自己的皮肤,她近日已经被失眠折磨得苦不堪言,又担心宋芷兰胡言乱语、攀咬自己。 只可惜宋芷兰被胤禛送到了庄子上,而这个庄子又被胤禛派去的下人们守得密不透风,就连秀娴都打探不到半点多余的消息,只听说宋芷兰刚刚被送到庄子以后便生了一场重病,直至今日依然只能卧床静养。 秀娴无法得知胤禛是否已经命人审问过宋芷兰,偏偏胤禛又从未对秀娴提及过半句有关宋芷兰对于傅锦萱滑胎一事的看法,以至于秀娴精心准备的一番应对进退的计策无处可施,每天却被胤禛审视的目光惊吓得满心慌乱、如坐针毡,夜里更是噩梦连连,无法安寝,时常梦到傅锦萱腹中生下的孩子顶着一张血肉模糊、看不清楚五官的脸前来向她索命。 秀娴一向自认并非心地纯善的白莲花,为了她唯一的儿子弘晖,她可以做出许多旁人不敢想像之事。秀娴深知若想在四阿哥府中站稳脚跟,帮助弘晖一步步登上世子之位,她便不能做一个温婉和顺的贤妻。这是一场不亚于在战场之上厮杀的残酷战争,而自从她踏入这个战场的那一刻起,便只能咬紧牙关坚持走下去,绝对没有退路可走。 因此,秀娴对于自己竟然会在傅锦萱滑胎以后时常被噩梦所扰,又整日担心被胤禛识破真相,因为自己影响了弘晖的前程,致使自己憔悴不堪。秀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傅锦萱或是宋芷兰给下了可以使人惶恐不安、心神烦乱的药物了。然而秀娴仔仔细细的将身旁侍奉的奴才们调查了一遍,却始终一无所获。就连前来为她诊脉的太医都说她之所以憔悴消瘦,乃是由于心思繁重、忧思过甚导致失眠多梦,身体虚弱,同时还否定了秀娴自以为中药的想法。 秀娴为求心静,便向胤禛提出想要带着府中女眷前往广济寺敬香祈福的愿望。胤禛一向喜好佛法,自己也时常抄经礼佛,秀娴所提又是再正当合理不过的要求,因此胤禛似乎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当晚,胤禛与傅锦萱一起用过晚膳以后,便将此事告诉给了傅锦萱,浅笑着询问她心里有什么打算。 傅锦萱想起近来所发生的是是非非,忽然轻声叹息道:“爷,妾身也想去寺庙里敬香祈福。妾身觉得在寺庙里听听僧人们念经礼佛的声音,再加上庙里特有的檀香袅袅与暮鼓晨钟,一定可以让人的心情平静而宁馨吧……” 胤禛看着神色落寞的傅锦萱,心中一痛,“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应该是刚醒来的时候便知道了吧!”胤禛上前几步将傅锦萱紧紧的拥入怀中,柔声劝道:“我不是故意对你隐瞒这件事情的,只是怕你当时虚弱的身子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可是这些日子,我看着你整日将悲伤深埋在心底、强颜欢笑的模样,心里却更加担心。若是你心里难受,索性便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吧!痛哭过后,便将这些让你伤心的事情全部都抛诸脑后,不要再念念不忘,折磨自己了……” 傅锦萱虽然红了眼眶,然而却并未落下眼泪,唇角微微扬起,用平静的声音低声说道:“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是妾身想忘便可以忘记的。而且,妾身亦不想忘记这些伤痛。” 迎着胤禛满怀怜惜的目光,傅锦萱轻声说道:“比起忘记,妾身宁愿将这些惨痛的经历牢牢的铭记在心底。如此一来,便可以成为可以使人警醒的前车之鉴,如此一来,从今而后妾身一定会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好的保护好自己,再也不会让自己的亲生骨肉受到这样的伤害,如此,妾身以后也可以不用再经历这样的痛苦了。” 胤禛心疼的收紧了双臂,将怀中的女子更紧的揉入自己的怀中,让他心爱的女人受到伤害,是他的疏忽、亦是他的过错,保护他的萱儿不受任何伤害,平静快乐的在府中生活原本便是他的责任,可是如今萱儿却只想着要依靠自己的力量保护好自己和孩子们,却丝毫没有想到要依靠于他,这让胤禛深感心疼之余,亦不免有些怅惘与失落。 胤禛轻轻抚摸着傅锦萱的后背以示安抚,心中却是暗自琢磨道:也许是他给予萱儿的安全感还不够多吧,否则萱儿又怎么会有这种依靠自己的想法呢?看来,以后他一定要加倍的疼宠萱儿才好。只因萱儿是他唯一认可的妻子,是他深爱了几世的女人。他的萱儿,自然值得世上最好的一切。 “你既然想去寺庙里敬香礼佛,也不必跟着福晋、李氏他她们同去,那些个女人吵吵闹闹的,没得令你心烦。明日下朝后我亲自带你去广济寺,可巧慧明禅师近日也在寺中,他的功夫茶可是广济寺中最好的,茶香甘醇、沁人心脾,回味绵长,可使人浮夸烦燥的心绪恢复原本的平静。咱们可以去向慧明禅师讨一杯功夫茶喝。” 傅锦萱眼前一亮,欣喜的握住了胤禛的手掌,“爷此言可是当真?不会是故意说笑来哄我的吧!爷最近不是公务繁忙吗?哪里还有时间亲自陪伴妾身去广济寺敬香礼佛呢?” 胤禛怜爱的刮了刮傅锦萱挺翘的小鼻子,柔声道:“对我而言,只要是萱儿的事,再小的事情亦是大事!近日虽然皇阿玛交给我的差事比较多一些,可是,只要我有心想要抽出一些时间来,自然还是会有办法的。” 傅锦萱依偎在胤禛的怀中心中暗想,前世胤禛就单独连见她一面都没有时间,每个月至多抽出一晚给她,而且大多数的时候还会在与她欢好之后便离开她的小院子,返回书房中独自安寝。那个时候,秀娴总是带着优雅端方的微笑不疼不痒的安慰她说胤禛很忙,因此没有过多的时间陪伴她。 如今看来,当一个男人想要陪在一个女人身边的时候,无论他真的有多么忙碌,他也总会有办法抽出一些时间来给这个女人的。而若是他以忙碌为借口不来看望这么女子,那么真正的原因便只有一个,只是他对这个女人并没有多么喜欢,因此不想来看她而已。 于是,就在秀娴计划着三日后带着府中的女眷们一同前往广济寺敬香礼佛的时候,胤禛便带着傅锦萱一人先行前往广济寺敬香祈福去了。 由于胤禛对自己与傅锦萱的行程安排并未刻意对后院的女人们隐瞒,因此,秀娴很快便知晓了这件事情。于是在陶然居中,有一套上好的茶具又被秀娴不小心失手打破了。 “这个该死的贱人,果然生来就是与我作对的!”秀娴正在怒骂之时,忽然看到弘晖正在一旁惊讶的望着她,清澈的眼睛里蓄满了晶莹的泪水,稚嫩的童音中满是不安与恐惧,“额娘,额娘不生气。是不是弘晖做错事情了?弘晖马上就改正错误,以后都不会再犯错了……额娘不要生弘晖的气!” 秀娴心疼的将弘晖抱进怀中,一边取出锦帕为弘晖擦着眼泪,一边柔声安抚道:“乖孩子,额娘刚才不是在责怪晖儿,晖儿可是额娘的宝贝,是额娘的命根子。额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晖儿,额娘怎么可能会生弘晖的气呢?” 小弘晖年纪还小,如何得知秀娴复杂辗转的心思?此时听见额娘说没有生他的气,弘晖自然喜出望外,开心窝在秀娴的怀抱之中,胖乎乎的小手紧紧的抱着秀娴不肯松手,心中由于额娘的宠爱而满心欢喜,只恨不得永远留在额娘温暖的怀抱中。 秀娴见弘晖如此依赖自己,稚嫩的小脸儿上满是濡慕之情,心中越发怜爱弘晖之余,更加暗下决心一定要尽自己所能为弘晖铺平道路,爷的宠爱与世子之位只能是他的弘晖一个人的!至于其他那些个女人们生的小毛崽子如何能与她的弘晖相提并论?她的弘晖既是名正言顺的嫡子,又是爷的长子,自然应该得到爷的重视与最好的一切。 富丽堂皇、奢侈华美的毓庆宫中,胤礽正在格格菁芜身上奋力的冲刺着,胤礽望着菁芜清秀的面容上渐渐染满由欲念引起的红晕与艳色,心中却是忍不住想到了傅锦萱那张清丽绝俗的面容。胤礽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关于傅锦萱的消息,听说她在被胤禛用药落去胎儿以后,比以前更加消瘦了一些,如此一来,那袭原本便纤细袅娜的纤腰如今只怕会比以前更加诱人了吧!若是可以掐住这副妩媚的小蛮腰尽情云雨缠绵一番,还不知会如何销魂呢! 也许当真是男人的天性,越是得不到的女人便越是难以忘怀,胤礽身为深受康熙宠爱的太子爷,身旁自然不乏纤腰貌美的女子,然而胤礽却始终难以忘记那个胆敢拒绝他宠爱的傅锦萱,尤其是在傅锦萱被康熙指给胤禛为侧福晋以后,胤礽对于傅锦萱的兴趣不但没有消退,在这种禁忌的快感的刺激下,胤礽反而越发渴望得到这个他不应该肖想的女子。 胤礽在脑海中不断想象着傅锦萱娇小妩媚的身子被他狠狠的压在身下,扣住纤腰不断占有的情景,心中不禁越发激荡,在欲念得到宣泄的一刻,胤礽竟然忍不住低声唤出了傅锦萱的闺名。 菁芜情*欲未退的身子由于这声轻唤微微的一震,随即却神色如常的做出一副不胜娇羞的媚态,仿佛刚才根本不曾听到胤礽的失言。 胤礽舒展身子躺在床上,任由菁芜披衣起身忙前忙后的伺候他擦洗更衣,唇角勾起愉悦的弧度,伸手勾起菁芜的下巴,淡淡的说道:“孤的猜测果然不错,你的确是一个聪明人。孤不管你之前是谁的人,为谁做事,可是,如今你既然已经为孤生下了小格格玥茹,你就该好好的为她筹谋打算一番。究竟谁才是你应该维护之人,谁才能给你们母女俩体面幸福的生活,相信不用孤再多费唇舌,你的心中也应该明白。我不妨坦白告诉你,放眼天下,还从来没有孤得不到的女人。只要你帮助孤得偿所愿,让孤可以得到佟佳锦萱,你所生的格格玥茹便是孤最宠爱的女儿。孤保证会求皇阿玛日后在京城为她择一佳婿,免了她远嫁蒙古的苦难。” 菁芜眼中显出纠结之色,垂下眼帘,喃喃低语道:“婢妾知道爷喜欢熹侧福晋,可是,她毕竟是皇上指给四阿哥的侧福晋啊!爷与熹侧福晋是注定无法有结果的……” 胤礽松开手,侧身倚在枕上轻笑出声,“说什么傻话呢?孤又不是要与她长相厮守,你还真当孤想要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不成?孤所求的只是三夜五夕的巫山之乐、云雨之欢,孤只想要尝一尝这个女人的滋味,在得到她的身子以后,孤自然不会再惦念她。她照样可以继续做她的熹侧福晋,这样不是很好么?” 菁芜想到曾经与她相处过一段时间的玲珑剔透的女子,心中自然有些不忍,然而想到自己那个由于早产而身子娇弱的女儿,菁芜又渐渐硬起心肠。无论如何,她都要好好的保护好女儿,万不能让女儿远嫁蒙古去受苦。至于佟佳锦萱……看来,为了让女儿可以有更加美好的生活,她也只能选择对不起佟佳锦萱了。 菁芜低着头,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婢妾一切听从爷的安排。” 胤礽满意一笑,“有你帮忙,相信孤很快便可以得偿心愿。” 第八十章 与此同时,在四贝勒府的桂华苑内,胤禛正与傅锦萱正一起哄着小弘历与小弘时玩耍。明亮的宫灯在屋内洒下柔和的橘色光芒,两个小宝贝娇憨可爱的表情时常将傅锦萱逗得笑出声来,胤禛见傅锦萱得展欢颜,也跟着露出愉悦的笑容。 侍立在一旁的苏培盛与方若、方琳两名侍婢见主子终于渐渐走出了滑胎带来的痛苦,也终于微微松了一口气。他们三个都是聪明人,深知唯有主子身体康健、心情舒畅,才能有他们的好日子过,否则,若是主子有个三长两短,即使不让他们像清朝初年那样给主子陪葬,他们在主子过世后也会落的悲惨的境地。因此,他们若是想要在四贝勒府中生存下去,并且过得比其他的奴才们更好一些,他们唯有竭尽所能将主子侍奉好了这一条出路。 弘历与弘时毕竟年纪尚小,因此玩了一会儿以后也便打着哈欠犯困了。胤禛与傅锦萱心有灵犀的一人抱起一个小阿哥,轻轻摇晃着手臂哄着怀中的宝贝入睡,两人的动作极为相似,而且熟练得仿佛做过千百次一般。看得周围侍立的苏培盛等人啧啧称奇,心中暗自慨叹四阿哥与熹侧福晋之间果然情意深厚,非府中其他女子可以与之相比。 当晚,胤禛像往常一样将傅锦萱拥在怀中入眠,虽然身体十分渴望傅锦萱纤柔娇美的身子,然而却担心她在小产以后身心皆遭受重创之下尚未恢复,生怕使她伤上加伤,因此明明身上已经起了变化,却只是略微收紧双臂将傅锦萱更紧的抱进怀中,闭目凝神暗自调节着呼吸以期抚平心中的□□。 此时屋外虽然天寒地冻,然而屋内却由于有地龙取暖,因此温暖如春,即使身着单衣亦不会觉得寒冷。此时傅锦萱藏在锦被下的身子只着了一件单薄的浅蓝色寝衣,柔软细滑的质料贴在极为服帖的贴在身子上,随着娇美的曲线勾勒出诱人的弧度。 胤禛虽然无法看见锦被之中的美景,然而仅凭手上的触感便已经猜到了锦被下这副娇躯的诱人模样。心中刚刚被勉强压下去的欲念又再次声势浩大的卷土重来,生生的逼出了额头上的冷汗。 胤禛深吸了两口气,努力调节着自己的身子,炙热的呼吸喷在傅锦萱白皙细腻的脖颈之上,顿时惹得傅锦萱一阵轻颤,身子不安的轻轻动了动,却正好碰在了胤禛挺立的欲望之上。 “嘶……别动!”胤禛扣住傅锦萱纤细的腰肢,轻轻噬咬着她微凉的耳垂儿,低声磨牙道:“萱儿,别乱动!你若是再动来动去招惹我,可别怪我现在就将你给办了!” 傅锦萱敏锐的觉察到胤禛身体发生的变化,吓得一缩身子,连忙僵直着身子一动不敢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胤禛的□□才渐渐消了下去,而傅锦萱早已经撑不住迷迷糊糊的在胤禛的怀中睡了过去。 胤禛凝视着怀中在睡梦中依然轻皱着秀眉的女子,深邃的凤眸之中渐渐显出一抹复杂之色。胤禛回想起慧明禅师在临别前赠予他的福袋,其中竟然装着有关傅锦萱命格的批语。令胤禛深感惊讶的是这一世依然是婢女出身的傅锦萱竟然是真凤命格、母仪天下的贵不可言的贵人命格。这让胤禛既感到惊讶,又无法遏制的涌起一阵疑虑。 按照胤禛的调查,傅锦萱的身世与前世相差无几,虽然比前世与他相识之时年长了三年韶华,然而其他的一切与前世并无相异之处,就连于年幼之时被李林氏收养都与前世一模一样,可是为什么今生的傅锦萱却被慧明禅师看出了能够母仪天下的真凤命格? 一个人的命格会在前世与今生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转变吗?若非胤禛十分肯定如今在他面前的傅锦萱正是在他相伴了他三生三世的妻子,胤禛都要忍不住以为傅锦萱是被人假扮的了。 胤禛凝望着傅锦萱乖巧的睡颜,心中将由第一世初见傅锦萱之时开始直至今日所发生的纷繁复杂的一切重新仔细琢磨了一番,却渐渐的品出一些其他的滋味。 虽然傅锦萱竟然伴随着他经历了三次匪夷所思的穿越经历,然而其中每一世他都是傅锦萱生活的中心。这让胤禛不免产生一股奇异的感觉,傅锦萱这个女人便如同他的半身,是依附于他存在的女子。而他每一世的命运与决定也会直接影响着傅锦萱的人生。 前世他误以为傅锦萱只是一位费尽心机爬上主子床的爱慕虚荣的女子,因此那一世他狠心的错待了她,间接致使她成为了后宅争斗的牺牲品。然而在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确误解了这名女子的时候,虽然有心想要弥补,无奈佳人已逝,芳魂邈邈无处可寻。 幸而上苍垂怜,使他与傅锦萱得以在异世重逢,彼此之间相依相伴、相惜相守,然而在他早已经将傅锦萱放在心底以后,今生再次遇见傅锦萱的那一刹那,他便已经决定要倾尽自己的全力去呵护这位他唯一深爱的女子。 也许,正是由于他有了这样的决定,才于无形之中改变了傅锦萱原本的命格。毕竟,前世他凭借自己的聪敏与隐忍,最终成为了九龙夺嫡的赢家,坐上了那把代表天下间至高无上的权利的椅子。既然他能够成为大清帝王,也便证明他有着真龙天子的命格不是么?而傅锦萱既然是他决心守护到底的女人,那么自然也理所应当的成为大清未来的皇后了。如此一来,所谓的真凤命格也便可以解释得通了。 胤禛想到此处,心里对于躺在自己怀中熟睡的傅锦萱怜惜之情愈盛,忍不住低下头去在她白皙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口中喃喃低语道:“我果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萱儿,我以后会好好的照顾你、疼爱你,让你过得幸福而快乐,以弥补……前世我对你的伤害……” 已然熟睡的傅锦萱并未听到胤禛深情的表白,然而原本尚算平静的睡眠此时却变得噩梦连连。 在傅锦萱的梦境之中,胤禛不知何故竟然知晓了自己对他的利用与欺瞒,一气之下竟然不听她的解释与恳求,将她囚禁在一个极为隐蔽的不知名的宅院里,亦不准她见弘时与弘历两个亲生骨肉。傅锦萱伤心欲绝,却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从胤禛身边逃离。鼓起勇气向师父求救,却只得到了老饕的一个似笑非笑的回答:“你注定是逃不掉的。先是他欠你,如今又是你欠他。你们两个注定是要纠纠缠缠的过下去的。你好好向他道个歉,等到他的气消了,也许就回原谅你了。” 傅锦萱又气又急,不住的向胤禛道歉,然而她越是努力的向胤禛道歉,胤禛的怒火却不降反升。而后更是故意将她所生的两个未满周岁的孩子弘时与弘历交由福晋乌拉那拉秀娴抚养。 傅锦萱一想到自己的两个心肝宝贝竟然落在了秀娴那个狠毒的女人手上,险些急得发了疯。她无法想像那个心肠歹毒的女人会怎样对待她的两个儿子。她一刻也无法等待,一定要想办法立即将两个孩子从秀娴手中救出来!唯有亲眼看见他们平安无恙,她才能够放下心来。 “孩子、孩子!不要带走我的孩子……”惊恐万状的傅锦萱忍不住惊呼出声,惊醒的时候已经流了满头的冷汗。 “怎么了,萱儿?”胤禛惊讶的望着惊慌失措的傅锦萱,心中暗忖着明明刚才还睡得好好的呢,如今却忽然满头冷汗的惊醒了过来,莫不是发噩梦了吧? 胤禛正欲将傅锦萱抱紧轻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然而却见傅锦萱清澈的双眼中满是惊恐,竟然伸手当用挡开了他伸过来的手,甚至不安的向后缩着身子,想要挣脱出胤禛的怀抱。 第八十一章 胤禛见傅锦萱竟然露出恐惧的目光,向后缩着身子想要挣脱出自己的怀抱,心中震惊之余,亦感到一丝不解与懊恼。 胤禛微微松了松扣住傅锦萱腰肢的手臂,却依然继续环住她的纤腰,将她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怀中,柔声询问道:“怎么了,萱儿?是不是做噩梦了?” 傅锦萱望着胤禛关切的目光,看着胤禛身后熟悉的天青色床幔,纷乱的思绪渐渐回笼,眼中的恐惧之色尽去,却依然显出一丝迷茫之色。“妾身刚刚的确是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因此才做出如此失态的行为,请爷责罚……” 胤禛无奈的捏了捏傅锦萱白嫩的脸颊,浅笑着与傅锦萱开着玩笑:“你应该知道我并不会为了这样的事情便责罚你,为什么还要说这样的话?难道说你在适才的梦境中被我给欺负了,因此现在才故意要说这些话来给我添堵的?” 傅锦萱闻言飞快的抬头瞥了胤禛一眼,清澈见底的眸子里迅速的闪过一抹惊慌与不安。随后又快速的低下头去,咬着嘴唇不肯吭声。 胤禛又是懊恼又是着急,不由自主的拧紧了眉头,“莫不是被我说中了吧?你刚刚究竟做了什么噩梦了,竟然将你吓成这副模样,醒来以后又如此惧怕我?” 傅锦萱神色复杂的望了胤禛一眼,随后便转开头去,轻声低语道:“虽然那个梦很真实,可是,那也只不过是一场梦境罢了,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即使妾身说出来,爷也不会相像妾身的!” 胤禛伸手勾着傅锦萱的下巴将她的小脸摆正,迫使她与自己对视,正色道:“只要是你说的话,我便相信你。”语气竟是极为严肃认真,甚至带着些许承诺的意味。 傅锦萱心中一震,随即又涌起一阵莫名的心虚。 傅锦萱压下心中的不安,默然片刻,方才轻声说道:“妾身梦见爷不知何故生了妾身的气,不仅将弘时与弘历交由福晋代为抚养,更是将妾身禁足于桂华苑内,不许妾身见两个孩子。” 傅锦萱说到此处,红红的大眼睛里又再次涌起一阵湿意,配上她脸上忐忑不安的神色,活像一只渴望获得主人怜爱的小兔子。 傅锦萱急切的拉住胤禛的衣袖,一叠连声的恳求道:“爷若是生妾身的气,无论处罚妾身都好,只求爷不要将妾身的孩子交由其他女人抚养……妾身不能失去弘时和弘历,只有亲自照顾他们,妾身才能放心啊……”傅锦萱的声音有些哽咽,其中又有着不容忽视的倔强与坚持,“也许,妾身如今说这样的一番话的确是有些逾矩了,可是,妾身真的不放心将亲生骨肉交给任何女人代为抚养,即使那个女人是爷的嫡福晋也不例外!爷就算因此事而责怪妾身不懂规矩,妾身也不后悔将此事与爷尽早说个清楚明白。若是爷真的将弘时和弘历交给其他女人抚养……妾身,妾身就再也不理爷了!” 有些话还是提前说明白的好一些,以免将宫中的换养制度视为理所应当的胤禛哪天由于和她之间的感情纠葛而将两个孩子交给秀娴抚养,那岂不是如同将两只肥美可爱的小绵羊亲手送到了狼嘴里去了吗? 胤禛哭笑不得的望着怀中睁着圆圆大大的杏眼恶狠狠的瞪着自己口出威胁之言的小女人,无奈的解释道:“你刚刚所说的一切都只是在梦境之中发生的事情啊,并不是真实的。倘若你为了这件事情而同我生气的话,那么我可真是有冤无处诉了!” 胤禛捧起着傅锦萱的小脸,在她由于激动而变得红扑扑的小脸蛋儿上印下两个诚意十足的吻,明亮的凤眸深深的凝望着她清澈水润的杏眼,极为认真的保证道:“我,爱新觉罗胤禛,以夫君的身份向锦萱保证,绝不会将锦萱所生的亲生骨肉交由其他女人抚养,致使母子分离,无法相见。” 胤禛语毕,轻轻抵着傅锦萱的额头,用富有磁性的声音低声询问道:“如此,萱儿可是相信我了?”胤禛微微上挑的凤眸之中光华流转,使得原本便儒雅俊朗的面容竟是多了了几分平日里不多见的风流邪魅。 傅锦萱在胤禛深情的注视下与蛊惑的声音中缓缓点了点头,随即却红了脸颊,心中暗忖着没想到一向严肃古板的胤禛如今竟然也学会了对她施用美人计这一招来化解危机,而自己竟然也被蛊惑的忘记了先前的不快。由此看来,无论古往今来,美人计都是屡试不爽、极为好用的计策呢! 只不过,刚刚自己竟然有一刻认为胤禛这张极为熟悉的脸孔比师父老饕那张精致俊美得天下无双的面容更加赏心悦目,此事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也许,自己的确是刚刚醒来尚未恢复神智,因此才会迷迷糊糊的有了这样诡异的想法。 至此,此次噩梦风波总是过去,胤禛与傅锦萱两人又恢复了先前如胶似漆、恩爱甜蜜的模样,羡煞府中的一众妻妾。 胤禛虽然对于慧明禅师关于傅锦萱真凤命格的论断极为重视,然而却刻意郑重其事的请求慧明禅师严守秘密,不再对其他任何人提及有关傅锦萱命格的论断。倘若有人主动问及关于傅锦萱的命格,也只以富贵之命、宜室宜家为论断敷衍过去,万不能泄露傅锦萱真正的命格。倘若此事被泄露了风声,必会给傅锦萱引起无数麻烦与后患。在他的势力真正建立起来之前,此事若是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对傅锦萱与他而言皆极为不利。 慧明禅师既是广济寺内辈分最高的得道高僧,又是胤禛的至交好友,因此,胤禛对于慧明禅师的为人极为赞赏,他相信慧明禅师既然已经亲口答应了自己,便不会出尔反尔、言而无信的将此事泄露给其他人知晓。 由于傅锦萱已经跟随胤禛前往广济寺祈过福了,因此自然没有跟着秀娴等人再去一次。 虽然傅锦萱的缺席令秀娴十分不满,然而为了彰显自己嫡福晋的身份,秀娴依然于三日后带着侧福晋李婉儿以及伊佳萝与张碧瑶两位侍妾,在一众丫鬟、嬷嬷的簇拥下,由十数名府中的侍卫保护着,乘着马车浩浩荡荡的向广济寺行去。 几位女子虽然各怀心思,然而在敬香祈福之时倒是极为诚心,跪地、参拜、敬香、祈福,心无旁骛的在佛祖面前许下心愿,又极为大方的为寺庙里添了不少香油钱。 在祈福过后,侍妾张碧瑶忽然对秀娴提及自己想要求个签,看看自己今年的运势如何。 秀娴微微点了点头,转头对站在自己身旁的李婉儿与张碧瑶说道:“既然已经来了广济寺,咱们便每个人都求一只平安签吧。若是能够有幸求到一只上上签,也是一件十分吉利的事情,不是吗?” 李婉儿虽然心中十分厌恶秀娴此人,然而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忤逆秀娴。于是,几位女子分别求了签。令李婉儿深感意外的是几人求到的竟然皆是上上签。 四位女子的签文虽然不尽相同,然而其中却皆有夫君得遇贵人,有一飞冲天的贵人之命。连带着所有妻妾家眷的命格也会发生相应的转变,在原本的命格之上增添了数十倍的尊贵之气。 秀娴与其他三位女子一同显现出惊讶的表情,然而心中不免暗自疑惑,此事虽然是自己一手策划的,可是为什么这签文上的说辞与她先前安排好的并不一样? 秀娴明明是想要利用此事将傅锦萱牵扯进去,彻底坏了她的名声。可是,为什么签文所示不但不是下下签,反而是极好的上上签呢? 虽然秀娴恨不得可以立即斗倒傅锦萱,令胤禛厌弃疏远于她,然而秀娴毕竟是出身高贵的满洲贵女,学识与见识皆非一般小家碧玉可以与之相比。尽管此事才仅仅显露了一个苗头,秀娴却已经敏锐的觉察到了隐藏在其中的危机。 什么夫君得遇贵人,有一飞冲天的贵人之命,此言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顶多只是意味着官运亨通、飞黄腾达的命格罢了,然而胤禛原本便已经是身份尊贵的皇子身份,若是再加上词句签文,对胤禛而言便不再是值得庆幸的喜事,而是避之唯恐不及的灾难了。 皇子阿哥的身份难道还不够尊贵么?皇子阿哥一飞冲天可不就是登基为帝、执掌天下了吗?若是此句签文被有心人利用了去,还不知会给胤禛惹来怎样的麻烦呢! 秀娴连忙叮嘱李婉儿、伊佳萝与张碧瑶三人务必要将签文所示烂在肚子里,绝对不能对其他人泄露半句。 秀娴暗自后悔适才求签之时,刻意泄露了她们几位女子乃是四阿哥府中女眷的身份,此时有心想要遮掩此事,都难上加难。 回到贝勒府中以后,秀娴在陶然居中纠结了半晌,越想越是心烦意乱。 秀娴有心想要提醒胤禛此事,让他早做准备应对其他人的陷害,然而又怕胤禛查出她事先的筹谋打算,知晓她设计陷害傅锦萱一事。秀娴左思右想,整整纠结了三日三夜,也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 然而,尚未等秀娴做出决定之时,胤禛这边已经听到了一个让他感到极为震惊的消息。有关傅锦萱真凤命格的传言竟然在京城之中不胫而走,仅用了短短数日时间,上至皇亲国戚、朝中亲贵,下至商贾农户、贩夫走卒,皆已经知晓了有关傅锦萱命格的传言。 更为麻烦的是传言竟然愈演愈烈,越传越夸张,不仅将傅锦萱的容貌人品夸赞得天上有地下无,更加直言论断傅锦萱便是未来的皇后,谁有幸娶了她为妻子,谁便是未来的真龙天子。 第八十二章 胤禛听闻这些有关傅锦萱的传言,自然雷霆震怒。他一时之间也猜不出究竟是什么人胆敢如此算计他与傅锦萱,然而,这个危机也给了胤禛前所未有的危机与紧迫感。按照如今的局势,已经被推到台面上的引起了康熙过多关注的他已经不可能再重新走上前世的道路。 他若是选择默默无闻的沉默下去,也便只能沦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谈,甚至极有可能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不住。为今之计,只有尽力放手一搏。这一次,他不但不会选择韬光养晦、避其锋芒,反而会时时进取,力争上游。因为在绝对强势的实力之下,任何阴谋诡计都必将无从遁形。他要让他那位高高在上、立志成为千古一帝的皇阿玛好好看清楚他的本事,心甘情愿的将皇位传给他。 于是,胤禛一面暗中查访流言的由来,另一方面又暗中做了一些部署,陆续将自己先前亲自研究耕种一事所得代为结果写成奏折呈交给康熙御览。由于奏折中所述之事是直接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因此胤禛虽然刻意在上朝之时当众递上了折子,然而对于那些可以使得粮食增产的方法却并未做出详细的记述,只是在奏折中写明了现阶段的研究成果以及未来可以给天下百姓带来的益处。 虽然胤禛的奏折写得极为言简意赅,并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与冗长的铺垫,然而却使康熙爱不释手的拿着奏折翻来覆去的看了三遍,才确认了胤禛奏折中所提之事正好是他心中一直想要解决却未能实现的大事。 什么是有道明君,是被人人称颂的好皇帝?在康熙心中,能够使大清国富民安、衣食无忧的皇帝,才有资格被称为千古一帝。而胤禛的奏折正好使得康熙一偿所愿,极有可能真正使大清的子民再也不必因为粮食欠收而食不果腹,甚至出现易子而食的惨剧。虽然奏折中所述之事尚未得到大范围的推广,然而康熙已经预见到了未来大清繁荣昌盛的盛世景象。 由于康熙早就知道胤禛为了傅锦萱亲自于曦园之中下地耕作一事,因此,接到胤禛呈上的奏折的时候,康熙倒是没有觉得胤禛别有居心、心思诡诈,反而觉得那些个没事总喜欢斗来斗去的儿子实在是有些欠整治了,竟然胆敢一手设计出如此阴损歹毒的计策来陷害胤禛与傅锦萱。 他不就是给了傅锦萱一个封号,对她略比其他皇子福晋们好了一些嘛,竟然也会引来其他人的关注、揣测、嫉妒以及利用,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至于胤禛的心思,康熙暂时还是放心的。这份放心不只是来自于胤禛对他的承诺,更加来自于胤禛对于傅锦萱毫不掩饰的看重与宠爱,任由傅锦萱成为他致命的弱点却又丝毫不以为意,由此可见,胤禛当真对于帝位并没有过多的念想。否则,以胤禛的脾气与心性,必定不会明知故犯的放任傅锦萱成为自己致命的弱点。 然而想到最近在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蜚语,康熙深邃的凤眸之中顿时闪过一抹利芒。看来,有些人的心有些大了,竟然胆敢肖想一些原本便不应该属于他的东西! 不得不说,胤禛与傅锦萱极为幸运。他们在流言传出之前便已经用不同的方法获得了康熙的欢心与信任,而爱新觉罗家族的男人们又有着极为相似的通病,那便是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康熙的信任使得他们少了很多麻烦,也为胤禛完成心愿增加了更多的筹码。 富丽堂皇、精致华美的毓庆宫中,胤礽正在听着菁芜低声讲述着她想出的计策,唇角微扬,微微上挑的精致凤眸之中满是愉悦的笑意,慵懒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你的计谋不错。只不过,在最近有关锦萱真凤命格的流言蜚语在京城之中闹的沸沸扬扬以后,她应该不会愿意与你同去寺庙那样容易再次引起众人关注与议论的地方。更何况,孤虽然自幼便胆大妄为,也还不至于会在寺庙里打一个女人的主意!” 菁芜愕然片刻,连忙低头告罪,“请爷恕罪,的确是婢妾思虑不周,险些给爷惹来麻烦……那么,按照爷的意思,应该在何处行事比较便宜呢?” 胤礽抚摸着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浅笑道:“越是看起来耳目众多、极为不安全的地方,反而越是容易得手的地方。因为她会被周围的环境所迷惑,不自觉的降低戒心。等到孤如愿以偿的得了她的身子,尝到了她的滋味,她自然便会受制于孤。待到那个时候,她不仅不会将此事传扬出去,反而会努力帮孤隐瞒此事。” 菁芜越听越惊讶难以置信的询问道:“如此说来,爷的意思是选择在宫里动手?” 胤礽浅笑道:“不仅要在宫里,还要在皇阿玛赐给孤的毓庆宫中。既然在某些人的设计之下,锦萱成了具有真凤命格的女子,那么,孤若是不与她发生一些什么事情,简直都对不起故意设下此局的这个人的一番心了!日后,就算是皇阿玛知道了这件事情,孤也可以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皇阿玛也只会责怪那个幕后的始作俑者,说不定,皇阿玛还会想尽办法安慰孤这个受害者一番呢!真是想想都觉得有趣呢!” 胤礽说道此处,竟是抚掌大笑,笑得前仰后合,舒朗的笑声之中竟然还夹杂着一丝隐隐的疯狂。 菁芜狠狠的打了一个冷战,连忙将头低垂下去,几乎已经将头埋进了自己的胸口,不敢再看向胤礽的面容。 第八十三章 傅锦萱与秀娴等人一同离开永和宫,正欲往宫门行去,然而尚未走出多远,便遇见了一位面生的青衣宫女。 这名宫女先是恭恭敬敬的向秀娴与傅锦萱等人请了安,而后却并未立即站起身子,反而面露悲凄之色,仰头对傅锦萱祈求道:“奴婢是毓庆宫中侍奉菁芜格格的婢女紫苏。格格自从上次意外滑胎以后,便整日哭泣不止、夜夜无法安寝。如今人都瘦得没模了,一天之中倒是有大半天都要卧床静养。格格听闻熹侧福晋入宫向德妃娘娘请安,因此特意派奴婢前来请熹侧福晋往毓庆宫走一趟,看一看格格。格格说她的身子只怕是不中用了,临了还有一些事情放心不下。若是能够与熹侧福晋见上一面,叙叙话,她便再无遗憾了。” 傅锦萱黛眉轻蹙,总觉得这件事情似乎有着说不出的古怪。 紫苏见傅锦萱面露犹疑之色,又连忙低头解释道:“格格还说若是熹侧福晋事务繁忙、有所不便,即使不能来毓庆宫一聚,也是没有关系的。” 傅锦萱虽然心中也惦念菁芜此时的情况,然而心中莫名的不安却使得她不愿意于今日前往毓庆宫与菁芜相见。“我也十分想念你们格格,只不过……” 眼见傅锦萱即将将拒绝之言说出口,秀娴眼睛一转,连忙浅笑着开口道:“我听说佟佳妹妹在乾清宫小住之时,便与这位格格交好,感情深厚、情同姐妹。既然如今这位格格身患重疾、命在旦夕,佟佳妹妹无论如何也应该抽出一些时间去看一看这位格格的。毕竟,佟佳妹妹怎么说也曾与这位格格有着相似的经历。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佟佳妹妹此行可以解开她的心结,使她重新振作起来,也是佟佳妹妹的功德一件啊!” 傅锦萱见秀娴竟然也在一旁帮腔,心中更添烦乱,又见往来的宫女太监们皆想她们投来好奇的一瞥,忽然决定将此事答应下来。 此时她们几人毕竟身在宫中,人多口杂,她即使不怕与秀娴撕破脸皮,但也不想平白无故的让众人误解她不知好歹、骄纵无礼,倒是让秀娴这样表面贤德、内藏奸邪的女人得了好处,反而像是秀娴被自己欺负了一样。而且,她也很想看一看菁芜相邀她于毓庆宫一聚,究竟有是为了叙旧,还是另有图谋。 于是,傅锦萱向秀娴告辞之后,便跟着前来传话的宫女紫苏往毓庆宫行去。 当傅锦萱来到了菁芜所住的偏殿时,才发现菁芜过得的确不太好。屋子里不仅满是药气,所有摆设器皿都是半新不旧的便宜货,实在与奢侈华美的毓庆宫大相径庭,让人难以相信这间朴素至极的屋子便是毓庆宫的偏殿之一。 傅锦萱绕过屏风向床榻旁边走去,之前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宫女紫苏则轻手轻脚的退出了偏殿,并且仔细的掩上了殿门,嘴角扬起了诡异的弧度,却并未立即转身离去,而是忠心耿耿的站在偏殿外守着门。 傅锦萱伸手撩起紧闭的床幔,只见床榻上空无一人。傅锦萱心中一惊,轻唤着菁芜的名字正欲在殿内找人,却被一个忽然从身后窜出的高大身影紧紧的拥入怀中。傅锦萱惊讶的转头望去,发现抱住她的男子不是他人,正是毓庆宫的主子,康熙最为宠爱的太子胤礽。 不同于胤禛满是檀香味道的温暖怀抱,胤礽的怀抱虽然同样炙热,但是却散发着莫名的危险,与康熙所用的龙涎香极为相似的香气顿时惹得傅锦萱一阵脸红,心中即恼恨胤礽不知廉耻、色*欲熏心,更恨菁芜心狠手辣、背信弃义。 若是前世的傅锦萱陷入此种境地,只怕不仅会失去名节,更加会被逼得走投无路,只有死路一条。然而,如今的傅锦萱早已经跟随师父老饕学了许多本事,虽然成就有限,甚至常常被师父鄙视,然而用于自保却是绰绰有余的。 心中有底的傅锦萱倒也并不惧怕胤礽,只是冷冷的转头问道:“太子殿下这是做什么?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太子殿下又不曾饮酒,总不会是将我错人为菁芜格格了吧?” 胤礽终于如愿以偿的将傅锦萱抱入怀中,正为掌下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着迷不已,又见傅锦萱不但没有惊慌失措,更加没有恐惧落泪,反而冷着面孔语含讥讽的质问于他,顿时从心底深处升起一股强烈的兴趣与征服欲。 对于胤礽而言,被康熙赐给他的女子大多都是贤淑温婉的女子,即使偶有活泼娇憨的女子,却也是不敢在胤礽面前如此放肆的。如今被傅锦萱这样对待,胤礽自然感到十分新鲜有趣。 胤礽低声轻笑起来,双手不轻不重的揉捏着傅锦萱的纤腰,手段娴熟的调着情,低头将薄唇贴在傅锦萱的耳边,喃喃低语道:“孤花费了那么多的心思,好不容易才抱到你,又怎么可能会认错人呢?孤的小萱儿……” 傅锦萱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反驳道:“谁是你的小萱儿?太子殿下做出如此不顾天理伦常的丑事,难到不怕被皇阿玛责罚吗?” 傅锦萱一边说,一边想要用力挣脱胤礽的怀抱,却发现自己身上竟然使不出力气,看来应该是中了屋里的迷香。 一直紧紧的盯着傅锦萱面容的胤礽自然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之色,心中更觉得意,一把将傅锦萱纤细柔软的身子打横抱起,轻轻的放到床榻之上,一边伸手为她解开白狐披风,一边伸手挑开她身上穿着的湖蓝色旗装的盘扣。胤礽与胤禛极为相似的凤眸之中满是欲*念,与傅锦萱紧贴的身体更是起了明显的变化。 胤礽见傅锦萱虽然已经无礼反抗,然而一双清澈如昔的眼眸却是满含愤怒的凝望着他,心中越发升起了想要狠狠占有身下的女子,撕毁她脸上清冷的表情的欲望。 “都到了如今这个时候了,皇阿玛也是救不了你的!”胤礽伸手轻轻抚摸着傅锦萱滑嫩白皙的脸颊,心中极为满意手上细腻的触感,口中却是用极为放肆的语言调笑道:“老四一向冷漠古板,只怕到了床上也是一个放不开的。你跟着他这样古板的夫君,一定会觉得十分无趣吧!如今,你只有老四一个男人,只怕无从比较,等你跟了孤以后,孤一定会好好亲自调*教你,让你知道何为巫山之欢、云雨之乐,以及这众多姿势的种种妙处。” 胤礽一边说,一边用力的捏了一把傅锦萱的纤腰,口中不住的赞叹道:“啧啧,就凭这袭纤细的腰肢,也够孤弄上大半日了。孤倒是觉得貂蝉拜月、西施浣纱这样的姿势更加适合你……” 傅锦萱原本想要直接动手解了身上的药力,再狠狠的将胤礽掀翻在床上,将他痛打一顿,给他一个教训,然而想到胤礽对她的轻薄无礼,又觉得这样似乎太便宜胤礽了,并且更加会给胤禛惹来无数麻烦。她的确要好好的给胤礽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而且还要将此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让胤礽狠狠的吃一个暗亏,却又不知道始作俑者究竟是谁。 傅锦萱睁着雾气弥漫的杏眼深深的凝望着胤礽,低声询问道:“太子殿下为什么要盯着我不放呢?难道太子殿下真的喜欢上我了吗?” 胤礽只觉得问出这个问题的傅锦萱实在同其他女人一样天真可笑,心中虽然十分不屑,然而口中却依然浅笑着回答道:“孤当然是喜欢你的。” 傅锦萱清澈水润的眼眸之中光华流转,似有无数璀璨星辰掉落其中,再次低声询问道:“太子殿下当真已经爱上我了吗?不是故意哄骗我吧?”娇软的声音中竟带着难以抵御的蛊惑。 胤礽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眼睛,竟然一时之间失了神,忘记了自己将这名女子骗来毓庆宫的目的,也忘记了心中原本对于她的看法,只是按照她的诱导,茫然的低声回答道:“孤是深爱你的,并非刻意欺瞒。” 傅锦萱见胤礽原本明亮的凤眼已经失去了光彩,只剩下空无一物的茫然,于是便不再客气,只是微微用力便将胤礽推倒在床榻之上,俯身在胤礽耳边说了几句话,胤礽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做起了无比香艳的美梦。 傅锦萱冷肃着面容看着胤礽沉浸在美梦之中无法自拔,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 她刚才对胤礽施用的是极为霸道的催眠术,可以通过梦境让胤礽的身体深深的迷恋上与他想像中的绝色美人共享鱼水之欢的种种妙处与感觉,然而醒来之后却会忘记这个无比香艳的梦境,只会以为他刚刚所经历的只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男欢女爱。 傅锦萱深知按照胤礽的脾气,他必定不可能会真心爱上她,只会将她当成逢场作戏的对象。尤其胤礽在自以为得到了她的身子以后,对她的兴趣一定会一落千丈,甚至极有可能再也不会愿意多看她一眼。如此一来,她对胤礽施用的催眠术便更加不可能解开。 从此以后,胤礽无论是否对一名女子动心动情,他的身子都不会在那些女人的身上享受到半点欢愉,无论他折腾多长时间,用多少花样儿,也只会味同嚼蜡,就连胤礽喜欢的人是男子也不会有所例外。除非胤礽某天真心的爱上她,才会消除此次催眠对身体的影响。 可是,已经对她失去兴趣、弃如敝履的胤礽怎么可能会真心爱上她呢?因此,这注定是一个无法破除的死局。 傅锦萱想到此处,终于心满意足的笑了。 她虽然并不会主动害人,可是也不会像以前一样任人欺辱。谁若是欺负了她,伤害了她,无论那个人是谁,她都要百倍千倍的报复回去,让他们为了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第八十四章 当胤礽醒过来的时候,便看到傅锦萱远远的站在一旁,即使在温暖如春的室内也紧紧的抓着她那件白狐披风围在身上,警惕的望着自己,清澈见底的杏眼中满是怨责与恨意。 胤礽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回想起适才发生的一切,低声调笑道:“孤与你就连那男女之间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又何必这么着急的将衣衫穿好呢!更何况,就凭你那副纤细瘦弱的小身板,刚刚服侍孤更衣的时候,应该十分辛苦吧?不说好好的躺在孤的怀中休息一会儿,这么快起身做什么?” 傅锦萱警惕的后退一步,恼怒道:“我不知道太子殿下在说什么!如今既然太子殿下已经醒来,还是尽快放我离开毓庆宫吧。否则,若是被有心人看见我进了毓庆宫这么久也不见出来,难免会传出一些不中听的流言蜚语。即使太子殿下深受皇阿玛喜爱,应该也不愿意惹上这些麻烦吧!” 胤礽虽然有些暗自疑惑自己为何在与傅锦萱欢好之后竟然会坦然的在她面前沉睡,然而想到刚才傅锦萱在床上死板无趣的反应,又觉得兴趣索然、气闷不已,于是不耐烦的坐起身子,摆了摆手道:“出去出去,你还真当自己是九天玄女不成?刚刚像条死鱼似的摊在床上,真是扫兴得紧。真不明白老四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样索然无味的女人,还真是浪费了你那副绝佳的好身材!只不过,孤倒是很满意你如今聪明的选择和态度。只有那些知道适时装傻的女人,才能活得快乐而长久。” 傅锦萱也不与胤礽多费唇舌,只是开口询问道:“不知道菁芜格格的身子究竟如何了?是否还能救得回来?” 胤礽惊讶的瞪了傅锦萱片刻,摇头嗤笑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在担心菁芜的身子?你难道不知,在她决心为了孤和她自己的大好前程,利用你们昔日的姐妹情谊将你骗到毓庆宫偏殿供孤玩乐的时候,她便已经不再是你的好姐妹了吗?你这样天真烂漫的性子,若是没有老四护着,只怕在四贝勒府中早就被其他的几个女人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孤真是纳罕得紧,你究竟是怎么平安无恙的活到现在,竟然还牢牢的抓住老四的心的?” 傅锦萱幽幽一笑,落寞的叹息道:“人在被逼到绝境之时,往往可以为了活下去做出许多其他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来。菁芜为了自己的夫君和锦绣前程而出卖我,也情有可原。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会原谅她。” 傅锦萱说道此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的幽光,语气虽然平淡依旧,却夹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杀意。“我原想着要亲自手刃菁芜,给自己报这个仇的,可是,看在她如今已经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份上,我也便不再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这些了。” 胤礽心中一动,惊讶的发现傅锦萱竟然可以看穿他的心思和打算,不禁觉得十分有趣,“你竟然看出孤对菁芜已经动了杀念,果然也是有些本事的。看来,你这个女人也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柔弱无害嘛!只是不知道老四对你的了解究竟有多少……瞧老四那副小心呵护你的模样,应该还不曾见过你这样清冷残忍的一面吧!” 傅锦萱冷笑一声,坦然的直视着胤礽深邃的凤眸,“出手对付那些心狠手辣谋害自己的恶人,只不过是每个人都具有的血性与本能,若是太子殿下认为如此行事便是残忍,那么我也无话可说。” 傅锦萱在确定胤礽不会放过菁芜与传话的奴婢紫苏以后,便神色坦然的走出了毓庆宫偏殿。 胤礽望着傅锦萱纤柔袅娜的身影走出偏殿,忽然开口对殿外的宫人吩咐道:“命人用暖轿送熹侧福晋出宫。” 胤礽想到适才在与傅锦萱欢好缠绵之时,她的身上依旧如玉般寒凉,暗想看来傅锦萱果然是由于小产而伤了身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又叮嘱道:“暖轿中多放几个暖炉,再取个精致的暖手炉让熹侧福晋抱在怀中取暖。” 宫人们听了胤礽的吩咐,自然不敢耽搁,连忙快速的办妥差事,妥妥贴贴的将傅锦萱护送出宫。 傅锦萱离去之后,胤礽并未立即离开偏殿,反而独自一人在这间简陋萧瑟的偏殿静默良久。 那样的女人,不应该在得到以后便弃如敝履,不再惦念了吗?为什么自己还会不由自主的为她打算,生怕她在辛苦的伺候自己之后又再受寒着凉,使得原本便十分虚弱的身子再受病痛的摧残? 胤礽皱着眉头,凝神细细琢磨半晌,也未曾想明白自己诡异的心思。直到夕阳西下之时,胤礽才揉了揉疼痛的额角,微微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自己既然已经得偿心愿的占有了那个女人,还是尽快将她丢开手的好。那毕竟是老四的侧福晋,自己与她有个一夕欢愉也还罢了,倘若再对她起了更多不该有的心思,那便有些过了。再者,那个女人也就一张俏脸和纤细的身段还尚可入目,只可惜是条中看不中用的死鱼。也就古板清冷的老四会喜欢这样不解风情的女人,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胤礽想到此处,也便暂且将傅锦萱抛诸脑后,心情愉悦的走出了偏殿,往书房去了。 且不论宫有哪些人想要利用此事做些文章,四贝勒府中的女人们早在傅锦萱尚未回府之时,便已经在心中将这件事情翻来覆去的仔细琢磨了几个来回,各自有着不同的打算。 于是,胤禛午后回府之时,便意外的看见了秀娴的近身婢女翠缕在门口等候多时。翠缕看见胤禛回来,便脚步匆匆的上前禀报称福晋已经在陶然居中备好了晚膳,想请胤禛前去与李侧福晋以及两位侍妾伊氏与张氏一同用膳。 胤禛脚步一顿,淡淡的回绝道:“爷一向喜静不喜闹。你去告诉福晋,让她与李氏等人一同用膳便是,爷去桂华苑用些清淡的膳食也便是了。” 翠缕闻言面露难色,忐忑不安的低声解释道:“启禀爷,熹侧福晋上午跟随福晋进宫向德妃娘娘请安以后,便前往毓庆宫看望菁芜格格去了,直到现在也不曾回府。爷若是于此时前往桂华苑,只怕便要扑个空了。” 胤禛听闻傅锦萱竟然前往毓庆宫至今未归,顿时脸色一变,正欲再仔细询问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便看见傅锦萱乘着马车刚好回府。傅锦萱走入府中,正好与胤禛打了一个照面,两人皆有片刻愣然。 胤禛微微眯起双眼,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傅锦萱脸上的神色以及身上整齐的衣衫,目光如炬,带着一丝隐晦的怒火。 翠缕见傅锦萱竟然比福晋预想中回来得更早一些,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生怕等会儿回去向福晋禀明这个消息的时候,会受到福晋的迁怒与打骂。 胤禛见傅锦萱衣衫饰物皆一丝不苟的穿在身上,又见她漂亮的杏眸清澈如昔、明亮坦诚,心中便略微觉得好受了一些。然而想到傅锦萱在毓庆宫逗留了这么长的时间,心中还是难免有些不舒服。 傅锦萱知道胤禛此时心气儿不顺,又觉得今日之事的确是自己思虑不周,被人钻了空子,险些酿成了无法挽回的大祸,心中难免对胤禛也存了几分愧疚之情。于是,傅锦萱也便任由面沉如水的胤禛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匆匆的带回桂华苑中,既没有多问半句,也没有半点委屈。 胤禛将傅锦萱带回卧房,将正欲进来伺候他与傅锦萱更衣的方若与方琳尽数赶到屋外,阴沉着面容在卧房内来回踱着步,半晌后方才询问道:“今日毓庆宫之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傅锦萱垂下眼帘,只说自己在永和宫向德妃娘娘请安过后,便遇到了菁芜格格身旁的婢女紫苏,得知菁芜格格病重,想要见她面。她原本也并不想去,只是念着从前在乾清宫当差之时菁芜对她的照顾,因此才决定前往毓庆宫见她最后一面。 胤禛皱了皱眉,沉声问道:“听你这话,菁芜格格的身子似乎当真是无法治愈了?她的精神可还好?与你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可还撑得住?” 傅锦萱如何听不出胤禛言语之间的试探与怀疑,然而想到此事的确是自己欺瞒他在先,于是便耐心的解释道:“依我看菁芜格格今日的精神倒是极好,不仅面色红润,而且与我一起说了近一个时辰的话,也没有觉得累呢!只不过,她住的偏殿的确冷清了些,也没有几件好东西,倒是满屋子的药味儿,周围侍奉的奴婢也就只有紫苏一人还算上心。看起来,她在毓庆宫中过得并不算好呢!不过,好在菁芜年轻,我想她应该可以挺得过来的。总不至于年纪轻轻的便……” 傅锦萱轻叹一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清澈的双眼中却染上了一层忧郁之色。 胤禛见傅锦萱神色坦然,语调平稳,虽然言语间带着几分伤感,但是却并无半点不安或是心虚,心中也便相信了傅锦萱的话。然而想到胤礽对于傅锦萱说不清道不明的隐秘心思,胤禛依然觉得如鲠在喉,十分不舒服。 傅锦萱与胤禛相处多年,仅从胤禛轻皱的眉头与阴郁的眼神便知晓胤禛必定依然对她于毓庆宫中逗留将近一个时辰十分不满。 为了彻底打消胤禛心中的疑虑,傅锦萱索性咬了咬嘴唇,举步走到胤禛面前,倾身扑到他的怀中,以娇软的语气轻声细语的撒娇道:“爷,妾身知道错了!以后只要是爷不喜欢的事情,妾身一概不去做好不好?爷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妾身这一次吧!妾身好好伺候爷,向爷赔罪好不好?” 傅锦萱一边说,一边揽住胤禛的脖颈,踮起脚尖缠绵的吻住了胤禛紧抿的薄唇。胤禛心中一动,对于傅锦萱难得主动投怀送抱也不拒绝,伸出手臂紧紧的揽住傅锦萱的纤腰,反客为主的加深了这个吻。有力的舌强势的顶开了傅锦萱粉嫩的唇瓣,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压巡视着自己的领地,霸道强势的允吻着她的嘴唇,纠缠着她口中羞涩的丁香小舌与自己嬉戏缠绵。 傅锦萱很快便沉浸于胤禛高超的吻技之中,身子绵软得仿若一滩春水,只能依靠着胤禛强健挺拔的身躯勉强站立。 胤禛见傅锦萱水眸含情,已然情动,于是也便不再等待,迅速利落的扯落傅锦萱的披风,卸下层层繁复的袍服,露出她雪白细嫩的柔美娇躯。 胤禛并未急着解开自己的衣袍,反而一把将傅锦萱的身子打横抱起,几个大步便走到床榻前,俯身轻柔的将她放在柔软的锦被上,锐利的凤眸之中不但没有半点意乱情迷之色,反而沉着冷静的一寸寸巡视着她的皮肤,直确定她的身子依旧白皙无暇没有半点不该有的印迹之时,胤禛才起身迅速的褪下自己身上的朝服,向满脸娇羞的傅锦萱俯下*身去,同时扯落浅紫色的床幔,掩去一室旖旎。 第八十五章 正当宫中频繁的传出一些有关太子胤礽与备受四阿哥宠爱的熹侧福晋傅锦萱之间的极为暧昧的流言蜚语之时,傅锦萱与胤礽两人表现出来的反应竟是如出一辙,既不多做解释,也不出言反驳,对那些极为难听的传言丝毫不加理会,颇有几分清者自清的坦然。 康熙对此事亦早有耳闻。当康熙首次听到有关胤礽与傅锦萱不堪入耳的流言之时,顿时勃然大怒,直接捏碎了手中的一个上好的青花瓷茶杯。随后,康熙立即派出亲信侍卫详查此事。然而,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康熙倒是没有刻意制止这些流言在宫中的蔓延,亦不插手干预此事,竟然坐起了壁上观,冷眼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三日后,传言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甚至直接暗指太子胤礽借由菁芜格格之名故意将傅锦萱引到毓庆宫偏殿缠绵厮混的,内容之详尽仿若亲眼所见,旖旎香艳,令闻者心潮澎湃,欲念涌动。 然而正在此时,毓庆宫中卧病在床的菁芜格格却由于病情忽然急转直下,救治无效而病逝了。由于菁芜格格身份低微,在毓庆宫中又不算受宠,因此,在她过世之后,竟然根本没有几个人真心为她感到悲伤。 侍奉菁芜格格的宫人皆费尽心思的另谋出路,只除了近身婢女紫苏哭得肝肠寸断,竟是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在菁芜格格下葬当日,紫苏竟也一头碰在棺木上,追随主子去了,倒是令宫中之人啧啧称奇。关于菁芜格格及其婢女紫苏的相继离世,宫中之人众说纷纭,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一直是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康熙冷眼旁观此事,发现胤礽竟然当真已经放下了先前对于傅锦萱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心思,心中虽然微微松了一口气,却又难免有些暗自狐疑。 康熙自认对于自己从小亲自教导长大的太子胤礽尚算了解,以他的脾气秉性,若是对一个女人产生了兴趣,除非将这个女人得到手,否则便会念念不忘。每当康熙想到这一点,都会觉得心惊胆颤,生怕胤礽与傅锦萱之间当真发生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直到康熙安插在四贝勒府中的眼线传来消息,称傅锦萱近日一切如常,还时常与小弘时和小弘历一起玩耍,桂华苑中常常传出傅锦萱与两个小阿哥母子三人快乐的笑声,康熙才逐渐放下心来。 康熙身为大清帝王,宫中根本没有他查不到的事情,只有他不想知道的事情。 当暗卫将于宫中推波助澜,故意散播有关胤礽与傅锦萱之间的流言蜚语的始作俑者禀报给康熙知晓的时候,康熙只是冷笑数声,倒是没有震怒斥责,反而连道了三个“好”字,深邃的凤眸之中锋芒毕现,脸上阴鸷的神色着实令人不寒而栗。 事实上,以康熙的聪慧以及对胤礽的了解,他自然也曾怀疑过胤礽与傅锦萱之间的关系。然而,康熙此时依然对于胤礽抱有极大的希望,加之心中疼爱傅锦萱的缘故,于是便不由自主的为他们两人解释辩驳。与其说胤礽与傅锦萱两人的戏极好,说服了康熙,使得康熙相信了他们的清白,倒不如说康熙真心疼爱他们,因此,才会说服了自己,愿意相信他们。 胤礽见自己凭借康熙对自己的看重与喜爱,再次将一场危机化解于无形,心中难免暗自得意。既然危机已过,胤礽自然放松了心神,于是也便再次想到了毓庆宫中被自己冷落的美人。 然而,原本打算尽享美人恩的胤礽此次却是渐渐有些笑不出来了。正值壮年的胤礽震惊的发现自己竟然身患隐疾,每每与美人同寝之时,无论对方是毓庆宫中或清秀可人或娇媚艳丽的美貌佳人,还是长相清秀白净的侍卫內侍,胤礽尽管心中万分激动,然而身体却是力不从心,颇有些有心无力之感,令胤礽既恼且怒,私下里招了亲信太医诊脉,却又看不出任何问题。 胤礽尽管无比郁闷,却又无可奈何。仔细琢磨一番,也便逐渐接受了太医修身养性、调养生息的建议,于美色上的心思倒是收敛了不少,再配上太医安排的药膳,气色看起来竟是比以前还要好上许多。康熙不明就里,只当胤礽决心修身养性,倒是觉得胤礽成熟了许多,欣喜之余,亦觉得十分安慰。 在康熙查清宫中有关胤礽与傅锦萱的流言始末之后不久,胤禛派出的亲信亦将此事的来龙去脉查得一清二楚。简而言之,傅锦萱此次之所以被脱下了水,只不过是被大阿哥胤褆与三阿哥胤祉当成了对付胤礽的工具而已。由于胤禛至今在表面上依然是毋庸置疑的□□,因此,也便被胤褆刻意牵扯在内,意欲以命格之说挑拨他与胤礽之间的关系。 若说前世九龙夺嫡虽然竞争激烈,落败者的命运更加尤为悲惨,然而,胤禛与胤褆和胤祉之间倒是并没有什么要紧的过节。胤禛对于这两位兄长虽然谈不上有着多么深厚的兄弟情谊,但是,也并没有解不开的仇恨。可是,如今胤褆与胤祉竟然将主意打到了傅锦萱的身上,想要利用她来打击胤礽与自己,使原本无辜的傅锦萱陷入皇子争斗这滩浑水,险些成为阿哥们争夺皇位的牺牲品,胤禛深感愤怒之余,亦对胤褆与胤祉充满了怨怼。 如同前世一般,胤禛在对待天下百姓与国事政务上,心胸尚算宽广,然而对于那些胆敢背叛他或是以阴谋诡计谋算他的仇敌,胤禛可谓是极为小心眼儿,甚至可以说是锱铢必较。如今胤禛选择暂且忍耐,只不过是因为眼下的形势不宜对胤褆与胤祉下手,然而这笔债却是被胤禛牢牢的记在了心上。 在宫中的流言蜚语闹得最凶的时候,乌拉那拉秀娴与李婉儿等人也曾想过浑水摸鱼,趁势将脏水泼到傅锦萱的身上。然而,由于胤禛当日在傅锦萱刚刚回府之时已经亲自“验看”过傅锦萱的身子,因此,傅锦萱的身子是否干净,没有人比胤禛更加清楚。 于是,在胤禛毫不客气、疾言厉色的镇压中,四贝勒府中有关傅锦萱与太子胤礽之间的流言很快便被肃清。只因胤禛一句:“私下非议熹侧福晋、编造传递流言者,一律杖毙”,此后,府中果然再无一人胆敢顶风而上,与熹侧福晋作对。 经过此事,府中众人更加发现,四阿哥简直已经将熹侧福晋宠上了天去。若是谁敢指责熹侧福晋半句不是,便相当于拿着剑戟棍棒使劲儿捅四阿哥的心窝子一般,简直与找死无异。 经过此事以后,府里后院的女人们上至高高在上的福晋,下至身份卑微的侍妾,倒是俱都安静下来,纷纷暂且歇了谋算傅锦萱的心思,老老实实的在自己的院子里过起了安生日子。无论这些女人们心中究竟有何打算,表面上倒是一副姐妹情深、其乐融融的和谐景象。 自从弘时与弘历出生以后,傅锦萱便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一转眼,又到了阳春三月、满城飞絮的初春时节。傅锦萱好说歹说,几乎磨破了嘴皮子,才说服胤禛同意她脱下了厚重的冬衣,换上了颜色清亮的轻薄春衫。 由于近来接连几日都是阳光明媚、春风和煦的好天气,因此,傅锦萱的心情也比以往多了几分轻松与愉悦。 由于胤禛今日休沐,因此昨夜便缠着傅锦萱闹了大半夜。男女之间,情之所至,难免情难自抑。一不留神,便纵情过度。于是,今日清晨,一向习惯早起的傅锦萱便懒床了。 胤禛原想让傅锦萱再多睡一会儿,然而又担心傅锦萱直接睡到了晌午时分,会饿坏了肚子,于是便于辰时轻声唤醒了傅锦萱。 傅锦萱睡得正香,却被胤禛忽然叫醒,刚刚动一动身子,便又觉得身上酸软,疲乏得利害,便不悦的撇了撇嘴,将睡得红扑扑的俏脸在月白色的软枕上蹭了蹭,眨了眨清澈水润的杏眸,向胤禛撒娇道:“爷,如今时辰还早嘛,再让妾身睡一会儿吧!妾身又不饿,就算现在立即起了身,也是吃不下去什么东西的。”娇软的声音带着刚刚睡醒之时特有的娇憨暗哑,端的惹人怜爱,果然令胤禛看得满眼笑意。 听闻傅锦萱所言,胤禛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再直接劝傅锦萱起身用膳,反而提起了另一件事。 “半个月前,京城市集上新开了一家名唤玖玲珑的酒楼,里面的大厨皆是地地道道的苏杭人士,所做的苏帮功夫菜味道十分地道。昨日我已经在定了一间二楼的雅间,原想着带你去尝尝鲜的。可是,既然你今天没有胃口,那么咱们便改日再去吧!” 傅锦萱一听有地道的苏帮功夫菜可以品尝,立即开心的从床上坐起身子,三两步便跳下了地,兴致勃勃的回答道:“谁说妾身没有胃口来着?妾身现在便觉得饿极了,恨不得能够立即尝一尝美味的苏帮菜呢!” 胤禛见傅锦萱竟然赤着足便下了地,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把将傅锦萱拦腰抱起,送回床榻上,弯下腰身,握住一双白嫩的小脚,亲手为她穿好鞋袜,柔声劝道:“你这个傻丫头,急个什么?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你,便是晚去个一时半刻,那玖玲珑还能长腿跑了不成?” 傅锦萱也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颊,一边在方若与方琳的服侍下快速的洗漱更衣,一边不忘对胤禛解释道:“妾身梳妆很快的,爷别着急,妾身很快便好!” 胤禛摇头轻笑,“哪里是我着急?明明是你这个嘴馋的丫头着急吧!罢了罢了,我也不再逗你了。前些日子,的确是把你闷坏了。一会儿咱们在玖玲珑用过膳后,我再带你去琉璃厂附近的商铺转一转。那里有很多精巧别致的小玩意,你见了应该会喜欢。” 第八十六章 玖玲珑这间于京城最繁华的街市上新开的酒楼与其他京城著名的酒楼相比,算不得富丽堂皇,但是却极富韵味,尤其比之其他酒楼更多了几分江南水乡特有的清丽与灵动,除却颇为雅致的玖玲珑这个店名以外,酒楼内的陈设皆十分清新淡雅,宛若一阙婉约的宋词,又如从烟雨江南粉墙黛瓦的街道上缓步而来的江南少女,令人一见倾心、乐而忘俗。 由于玖玲珑的苏帮功夫菜味道十分地道,在京城的酒楼之中可谓独树一帜,因此刚刚开业便吸引了许多食客。此时虽然不到晌午,然而玖玲珑一楼的散座已经坐满了前来用膳的食客,由于玖玲珑售卖的菜品价位较高,因此在此用膳的食客多为贵族官宦、豪绅商贾,众人大多皆知书识礼,是以虽然一楼已经座无虚席,却不见半分吵嚷喧哗。 然而,一楼大堂之内前一刻还在一边用膳一边与身旁的亲友愉快交谈的食客们皆渐渐住了口,不约而同的注视着从门口缓步而至的两位贵客。 只见一男一女两位贵客在两名侍从与四位护卫的陪伴下走了进来,男子身材高大修长,容貌俊朗儒雅,一袭深蓝色锦袍华贵却不张扬,腰间佩戴的玉佩一看便知定非凡品。只是,这名男子的面容冷肃,目光深邃,尚未开口便已使人心生畏惧,不敢逼视。 站在这名男子身旁的女子更为引人注目,一张清丽绝俗的芙蓉面难描难画,肌肤胜雪、莹白如玉,一双清澈见底的杏眼如同一汪澄碧的湖水,又如一块莹润的墨玉,使人情不自禁的耽溺其中。娇小玲珑的身姿端的惹人怜爱,肩如刀削,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竟能将那十分挑人的湖绿色旗装穿出独有的韵味。一举一动风姿绰约,一颦一笑温婉动人,竟是一位极为难得的美貌佳人。 此二人正是结伴前来玖玲珑用膳的胤禛与傅锦萱。 胤禛敏锐的觉察到在一楼用膳的食客们打量傅锦萱的目光,只觉得这样充满窥伺的目光实在无礼放肆至极,不由得妒心顿起,不悦的拧紧了眉头,竟然隔着衣袖握住了傅锦萱纤细的手腕,拉着她疾步向二楼行去,动作之间竟充满了显而易见的占有意味。 傅锦萱忽然被胤禛扣住手腕疾步而行,一不留神险些扭了脚,心中既有些暗自狐疑,又忍不住暗自庆幸,幸而今日外出自己脚上穿着的是一双平底的香色绣鞋。倘若穿的依然是在府中经常穿着的花盆底,只怕刚刚自己就要直接扭伤脚踝,甚至还会当众出丑了。 苏培盛与方若侍候胤禛与傅锦萱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自然见多了他们两人平常相处时候的情形,此时两人早已经看出了胤禛妒火中烧所为何人,心中倒也并不觉得十分惊讶,只是脚步匆匆的紧紧跟在两位主子身后,随行侍奉。 胤禛直接拉着傅锦萱走进了二楼事先定下的雅间香雪海内,才松开了紧紧扣住傅锦萱手腕的右手。 傅锦萱一见这间雅间,便被其清新雅致的风格深深吸引了去。只见这间雅间内所用桌椅皆由上好的黄花梨木制成,雅间的墙壁上挂有一幅工笔画作,所绘者正是江南罕见的植物木荷花。洁白的花瓣衬着金黄色的花蕊,栩栩如生得仿若可以闻到它独有的沁人心脾的芳香,洁白的花朵远观如夏夜的繁星,煞是迷人。 傅锦萱仅顾着欣赏画作,倒是没有注意此幅画作究竟出自何人之手。然而胤禛一向心思缜密,此时早已瞥见画作右下角落款处的印章印下的名字乃是抹云居士,看得胤禛一阵皱眉。 抹云居士?倘若他没有记错的话,抹云居士不正是江南首富傅倾寒的惯常使用的别号之一么? 胤禛越发拧紧了眉头,心中暗自揣测傅倾寒的画作出现在此处究竟意味着什么?胤禛越想脸上越是阴沉得利害,心中十分后悔没有将玖玲珑东家的家世背景、祖宗十八代皆查得一清二楚,而后再决定是否要带傅锦萱来此处用膳。 然而,如今既然已经来到了玖玲珑,又见傅锦萱一副兴致勃勃、满心欢喜的模样,胤禛虽然心中有几分别扭,然而亦不想扫了傅锦萱的兴致。 胤禛与傅锦萱刚刚落座,便有一位身着青衣、手脚麻利的店小二前来为两人介绍玖玲珑的招牌菜品。 为了使傅锦萱吃得尽兴,一向崇尚节俭的胤禛此次却是大手一挥,点了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其中自然包括了玖玲珑的招牌菜品:金银润、鱼骨仙鹤、煠紫盖、白什盘、三虾豆腐、母油船鸭。除了各道色香味俱佳的美味佳肴以外,又点了筒粽、白汤鲜虾面、乌饭以及梅花糕、海棠糕、云片糕、百果蜜糕、松子黄千糕等各色精致细点。 傅锦萱听见胤禛竟然一口气点了这么多美食,忍不住开口劝道:“爷点了这么多的美食,妾身如何吃得完呢?不如少点几样儿吧!” 胤禛却是不以为意:“你喜欢用多少便用多少,难得带你来酒楼一起用膳,你无需顾虑太多。便是剩下了也不打紧,不是还有苏培盛与方若嘛,一会儿赏他们一小桌菜肴也便是了……” 苏培盛揣摩着胤禛的心思,连忙随声附和道:“主子所言极是!奴才的肚子也不知是上辈子积了什么大福了,竟然有如此大的造化!奴才谢主子赏赐!” 傅锦萱愕然片刻,无奈的摇头叹息道:“爷对妾身实在是太好了,如此下去,妾身都要被爷给宠坏了!” 胤禛此次却没有笑反而极为严肃的凝望着傅锦萱清澈的眼眸,柔声道:“是又如何?我就是想要宠坏你。宠的你再也舍不得离开我……” 傅锦萱心中一凛,面上却哭笑不得的娇嗔道:“妾身如今已经嫁给了爷,又为爷生下了两个儿子。妾身自然是要留在爷和孩子们身边,陪伴爷好好过一辈子的……妾身又怎么会舍得离开爷呢?” 尽管傅锦萱言之有理,然而胤禛却敏锐的觉察到有些不大对劲儿。胤禛想起前几世的纷乱往事,想起傅锦萱为了将生存下去的希望留给他而毅然离开他独自赴死的情形,虽然已经事过境迁,然而胤禛心中的疼痛却依然不曾消减。 胤禛望着傅锦萱精致秀美的俏脸,忽然开口说道:“我要你起誓,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会离开我。” 傅锦萱正欲开口回答,却见店小二敲门进来上菜。而小二身后竟然还跟着一位手执托盘,丰神俊朗的白衣公子,竟然便是与傅锦萱颇有渊源的傅倾寒。 第八十七章 傅锦萱记人一向极为利害,尤其傅倾寒又是这样那样出众的一位男子,因此,傅锦萱自然一眼便认出了傅倾寒便是在苏州寺庙里与她意外偶遇的男子。然而,由于傅锦萱心中对于傅倾寒有着既熟悉又十分复杂的感觉,既期盼着能够有缘得知至亲的下落,然而又怕给胤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平白的落人口实,甚至还会有可能影响到弘时与弘历两个孩子,因此,此时傅锦萱看清傅倾寒之后先是一愣,随后便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 胤禛见到傅倾寒,心中也是一愣,然而想起傅倾寒的家世与人品,以及自己命暗卫所查之事的结果,胤禛虽然不喜傅倾寒此种刻意与傅锦萱接触的行为,却也没有阻止他们两人相见。只是依旧冷肃着面容,轻皱着眉头,一看便是心情不愉的模样。 傅倾寒亲手将各种色味俱佳的精致菜肴与造型别致的细点一一呈上了桌,并且以玖玲珑店主的身份,用柔和悦耳的声音逐一为傅锦萱介绍每样菜品的特色与由来。 胤禛看着傅倾寒温润如玉的目光大胆的缠绕在傅锦萱的身上,心中不禁升起几分厌恶,暗道原本看着觉得傅倾寒此人尚可,谁成想今日怎么越发每个算计了!即使想要与傅锦萱见上一面,也不能仗着他是傅锦萱同父异母的兄长,便如此放肆大胆的紧盯着傅锦萱的面容看啊!真是一个不懂礼数的无知商贾!他这位傅锦萱名正言顺的夫君还大刀阔斧的坐在旁边呢,这个傅倾寒可真是白长了一双明亮的眼睛与一副看起来还算聪敏的头脑! 傅倾寒能够从少年之时便成为傅家家主,纵横商场十余年,能力与心思自然都优于旁人。心思敏锐的,自然早已感受到了坐在佳人身旁的胤禛不断释放的冷气与敌意。傅倾寒也不在意,想起前些时候傅锦萱竟然在四贝勒府中被害小产,傅倾寒便心疼不已,同时对胤禛恨的牙根痒痒,若不是念在傅锦萱心仪胤禛,傅倾寒只恨不得立即领着自己好不容易找寻到的妹妹回江南家去。 傅倾寒并不是一个鲁莽之人,他知道此事万不可感情用事、操之过急,因此在介绍完菜品以后,便举止优雅的向傅锦萱行了一礼,声音虽然不大却意味深长的说道:“江南苏杭风景如画、气候和暖,最适合女子居住。夫人日后若是有兴致,倒是可以选择在江南定居。” 傅倾寒此言说得极为无礼放肆,立即引来胤禛一声冷哼,“爷生在京城,早已经住惯了,更没想过以后要在江南定居。佟佳氏是爷的夫人,自然是要随爷留在京城定居的……” 傅倾寒墨玉般的眼眸顿时闪过一抹寒光,冷声开口道:“四爷身份贵重,自幼饱读诗书,想必应该知晓,为人夫为人父者,理应扛得起肩上的责任,护住自己的妻儿平安喜乐。” 胤禛见傅倾寒竟然直言戳中自己心中的伤疤,自然动了真怒,有心想要教训惩治傅倾寒,又担心会惹得傅锦萱不悦。 傅倾寒见胤禛顾念着傅锦萱,虽然心中震怒,却没有继续与自己争执,亦没有命身旁的护卫教训自己,到底还算对傅锦萱有几分心疼与在意,于是脸色终于略微和缓了一些。 傅倾寒未再多言,默默的凝望了傅锦萱一眼便带着身旁的小二离开了雅间。 那名小二并未立即回到一楼招待食客,而是安静的跟在傅倾寒身后上了三楼,来到了傅倾寒在玖玲珑专属的最大的雅间。 傅倾寒坐在桌边,轻轻揉着额角,俊美的面容上显出几分疲惫与忧虑之色。 而那名小二则一改刚才招揽生意时市侩讨好的笑容,脸上的表情竟是比胤禛还要冷上几分。 小二规规矩矩的为傅倾寒倒了一杯他独爱的云雾茶,一板一眼的询问道:“主子,是否需要派人潜入四贝勒府保护大小姐?” 傅倾寒默然片刻,缓缓摇头道:“暂且不必如此。依我今日观察所见,四阿哥对锦萱的确有是有几分情意的,否则,四阿哥绝对不会为了锦萱忍耐自己心中的怒火。由此看来,从四贝勒府中传出的关于四阿哥极为宠爱熹侧福晋的传言倒是有几分可信之处。四阿哥毕竟是当朝皇子,为人又一向小心谨慎,若是冒然派人混入四贝勒府,反而容易给锦萱惹来麻烦。如此……还是再看看吧。倘若四阿哥能够如传言一般珍惜照顾锦萱,我便也可以略微放心一些。” 与此同时,在二楼的雅间香雪海中,胤禛与傅锦萱却由于刚才发生的事情而各怀心事。虽然两人表面上和和美美的一同享用着美食,然而却均有些食不知味、味同嚼蜡之感。 胤禛见傅锦萱竟然接连吃下了三四口有些油腻的母油船鸭,显然心不在焉,心中竟然忍不住升起一股诡异的嫉妒之心。 胤禛皱了皱眉头,依然忍不住开口询问道:“萱儿心神不定,可是为了刚才那位公子?” 傅锦萱微微一愣,随即浅笑着解释道:“没有的事,爷多心了。” 胤禛见傅锦萱竟然毫不犹豫的否认此事,心中不但没有半分愉悦,反而渐渐升起一股不满与无力之感。 倘若胤禛没有在前几世中享用过傅锦萱全心全意的真挚的爱,如今也并不会感到异样。胤禛望着傅锦萱脸上清浅得体的笑容,忽然觉得气闷不已。他敏锐的觉察到傅锦萱似乎发生了一些转变,这样清清淡淡的傅锦萱竟是不同于陪他穿越到异世之中所经历三世里显现出的不同风韵,反倒是像极了第一世傅锦萱被乌拉那拉氏送到他床上成为他的侍妾之一以后,脸上惯常会有的神色。 胤禛眼神一暗,心中无法遏制的兴起一股诡异的想法,也许,他应该尽快想个办法帮助傅锦萱想起前几世的经历,如此一来,那个令他倾心相恋、与他相濡以沫的爱妻才能真正的回到他的身边。 当晚,暗自郁闷了一整日的胤禛再也忍无可忍的将傅锦萱压在身下,急切的撤掉她身上精美的旗装,迫不及待的占有了她的身子,动作之间远比平日更加狂放,甚至还哄着傅锦萱用了几个只在穿越的后两世使用过的羞人姿势。 傅锦萱先是红着眼睛轻声求饶,而后实在被胤禛惹得炸了毛,竟然懊恼得一口咬住了胤禛宽厚的肩膀,毫不客气的在上面留下了几个小牙印,却惹来了胤禛越发激烈的挞伐。 等待胤禛终于尽了兴,傅锦萱早已被累得昏睡了过去,而在睡梦中依然轻皱着眉头,清丽绝俗的小脸上满是疲惫之色。 胤禛仔细回想着傅锦萱适才情动之时的种种反应,深邃的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之色。傅锦萱的反应明显与前两世第一次被他这般对待的时候不大一样,尤其是那副又羞又恼的小模样,反倒是像极了前两世他们成婚以后缠绵温存时的情形。 难道说,这个小女人明明已经想起了前世他们之间的种种是非过往,反而还要在他面前装着糊涂?胤禛眼神一暗,伸手捏了捏傅锦萱的俏脸,默默凝视着她疲惫的睡颜良久,方才叹息着将她拥入怀中,使她娇小柔软的身子紧紧的贴着自己的身躯。 感受着肌肤相贴的触感带来的熨帖与满足,胤禛轻叹一声,缓缓合上双眼。无论如何,傅锦萱这个女人没有远在天边,亦不在他人身畔。无论前世今生,亦或来生来世,她都注定是属于他的女人!而对这个女人,他眼中可揉不得一粒沙子。总有一天,他要让这个固执的小女人向他敞开心扉,对他坦露心声,而他们两人之间则再也没有任何欺瞒与秘密。 这种从身体到心灵想要彻底占有一个女人的心情,胤禛虽然拥有众多妻妾,却只对傅锦萱一人产生过这样惊人的占有欲。 也许是由于傅倾寒的容貌太过出众,胤禛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他所查到的傅锦萱的身世坦言相告,尤其明确的告诉了傅锦萱傅倾寒与她的血缘关系。 傅锦萱得知此事以后,面露惊讶之色,轻声感叹道:“原来,傅倾寒便是妾身同父异母的兄长啊!难怪妾身第一次与傅倾寒相见之时,便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没想到,妾身与他之间竟然还有着难得的兄妹情意。” 胤禛脸色一僵,想到傅锦萱竟然在与傅倾寒第一次相见之时,便已经对他产生了不同寻常的感觉,胤禛心中颇为吃味,抿着嘴唇一把将傅锦萱拉入怀中,霸道的要求道:“我不许你总想着那个傅倾寒!” 傅锦萱愕然片刻,哭笑不得的解释道:“可是,傅倾寒是妾身的兄长啊!难道这样也不可以想吗?” 胤禛冷哼一声,固执的说道:“兄长也不行!” 此言一出,胤禛与傅锦萱皆有片刻愣然。 胤禛望着傅锦萱惊讶的目光,掩饰性的轻咳一声,“正所谓男女六岁不同席,那傅倾寒虽然是你的兄长,可是,你也应该和他保持距离。尤其你现在还是佟家名正言顺的嫡长女,若是你与傅倾寒太过亲近,只怕会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傅锦萱浅笑着点头道:“爷放心便是,妾身晓得的。再者,妾身从小在养母李林氏抚养长大,日子虽然过得贫苦一些,但是所受的关爱却是半点也不少的。如今,爷又帮助妾身寻到了亲人的下落,妾身知道他们在江南生活的很好,已经满心欢喜。至于其他的事情,妾身并不会执意强求,更加不会不知避忌的与傅倾寒相见,进而给爷与两个孩子惹来麻烦。” 胤禛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傅锦萱窝在胤禛怀中,抿嘴一笑。心中暗想胤禛这个家伙近来的醋劲儿好大,为何自己开始的时候竟没发现一向不苟言笑、冷面冷情的胤禛还有这样可爱有趣的一面呢? 第八十八章 胤禛有心想要试探傅锦萱的底细,亦时常在两人相处之时用前三世那般自在随意的态度与她调笑玩闹。傅锦萱即使头脑再迟钝,此时也看出了胤禛的怀疑与试探。 然而说起演戏,傅锦萱自然也是个中好手,尤其在她有了防备心理之后,竟是兴致勃勃的与胤禛周旋起来,夫妇二人你来我往,乐此不彼的给对方设下层层圈套,以期套出对方的心底话。只可惜胤禛与傅锦萱如今的能力可谓棋逢对手,因此两人之间便形成了僵持不下的局势,一时之间竟是谁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由于胤禛与傅锦萱既忙着与对方斗智斗勇,又要忙着照顾弘时与弘历两个活泼好动的小阿哥,因此便觉得悠悠岁月似乎加快了脚步,时光流转之间,三年光阴匆匆划过。一转眼,便到了康熙四十三年,弘时与弘历两位小阿哥也已经由圆润可爱的婴儿长成了白嫩漂亮的小金童。 许是弘时与弘历年纪尚小,如今又正是男孩子最活泼好动的时候,因此,弘时与弘历除了用膳与睡眠以外,竟是没有一刻闲着的时候,着实将身边伺候的奴才们累得晕头转向。弘时与弘历兄弟二人既是一母同胞的至亲手足,从小又一起在傅锦萱与胤禛身边长大,因此彼此之间的感情自然要比对弘晖与弘昐两位兄长亲近许多。 自幼饱受关爱的兄弟俩个性皆十分活泼开朗,尽管容貌分别肖似胤禛与傅锦萱,然而两张同样漂亮可爱的小脸上却总是挂着如出一辙的如同盛夏艳阳的灿烂笑容, 三年之中,胤禛并未刻意阻止傅锦萱与傅倾寒见面,反而于闲暇之时,经常带着傅锦萱前往玖玲珑用膳。而苏帮菜最是讲究时令:春雨绵绵,吃“碧螺虾仁”;夏木阴阴,吃“响油鳝糊”;秋风阵阵,吃“雪花蟹斗”;冬雪皑皑,则需要饮一壶热乎乎黄酒,既暖胃、又可提升菜肴的鲜香。 知道傅锦萱对于玖玲珑的苏帮菜极为感兴趣,胤禛竟是不嫌麻烦的按照时令节气陪伴傅锦萱前来玖玲珑品尝各色食材鲜香、色味俱佳的美味佳肴。偶尔在玖玲珑遇见从江南前来京城店中查账的傅倾寒,胤禛也会刻意寻个机会让他与傅锦萱寒暄几句,却始终对傅锦萱看得极紧,从来不许傅锦萱与傅倾寒单独会面。 傅锦萱与傅倾寒也是聪明人,对于那些极有可能为自己惹来麻烦的蠢事自然不屑为之。于是,彼此之间对于傅锦萱的真实身份以及两人之间的兄妹情谊只是心照不宣,人前人后却始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三年来倒也相安无事,没有惹出什么麻烦。 胤禛与傅倾寒虽然内心深处依旧对对方抱有一丝敌意,因此,尽管在傅锦萱面前两人皆是一副礼让和睦的模样,背后却始终并未对对方完全放心心来。只因他们皆有一个共同想要关心与守护的女子,所以才会在一定范围内容忍对方的存在。 早在两年前格格宋氏身染重疾病逝之后,福晋乌拉那拉秀娴与侧福晋李婉儿无论心中究竟有何打算,然而表面上却不约而同的对傅锦萱越发和善友好了一些,无论人前人后,颇有几分真心将傅锦萱当成自家姐妹的意思。 在秀娴与李婉儿不约而同的向傅锦萱示好以后,胤禛后院唯二的两位侍妾伊佳萝与张碧瑶则对傅锦萱越发恭敬,简直将傅锦萱当成了除却嫡福晋以外第二恭敬的女人,其地位甚至早已远远超过了为胤禛生下了大格格与二阿哥的侧福晋李婉儿。 时值八月十五中秋佳节,胤禛带着秀娴、傅锦萱与李婉儿三位福晋进宫参加康熙于午后在乾清宫举行的家宴。 此次虽为合家团圆的家宴,比不得新春佳节的国宴隆重,然而诸位后宫妃嫔与皇子的福晋们皆精心装扮了一番,衣着、首饰、妆容力求尽善尽美,诸位仪态万方的美人可谓各有千秋。诸位美人相聚席间,语笑嫣然、香风袭袭,竟是十分赏心悦目。 傅锦萱没有像秀娴与李婉儿那般选择福晋们惯常穿着的正红色与水红色旗装,反而挑了自己最为喜欢的湖绿色月桂纹饰菱纱旗装,头上则梳着简洁俏皮的小两把头,头上的饰物除了胤禛赠予的孝懿皇后生前最为喜爱的碧玉簪以外,还配有两支雕工精巧的碧玉蝶纹金步摇,以及两小朵斜簪在发髻右侧的香色绒花。 相比于以往不施粉黛的装扮,傅锦萱今日特意以眉粉淡扫蛾眉,越发显得眉如远黛,目似秋水。由于傅锦萱的皮肤白皙细腻、莹白如玉,若是用了脂粉,反倒是污了脸上原本的好颜色。一向对于自己浅淡的唇色极为满意的傅锦萱自然不愿意用颜色较为浓艳的胭脂彻底遮盖住自己的唇色,只是选了较为滋润的烟粉色胭脂膏子,用食指沾了一些轻轻的涂抹在自己的唇瓣上。 如此装扮的傅锦萱越发显得容貌精致,如同名家的工笔画中缓缓走出的袅娜仙子,颇有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虽然已经为胤禛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小阿哥,然而却依旧身材纤细、楚楚纤腰不盈一握,举手投足之间带着难以言喻的魅力,一颦一笑皆动人心魄,惹得一众青春已逝、日渐衰老的高位妃嫔与诸位皇子福晋们又是嫉妒又是羡慕。 三阿哥嫡福晋董鄂氏凝馨不屑的撇了撇嘴,想着自家爷的嘱咐,眼睛一转,故意漫不经心的走到八福晋郭络罗毓秀身边,压低声音愤愤不平的说道:“依我看啊,这熹侧福晋可当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你看看这四弟妹都被她欺负成什么模样了?若不是仗着比熹侧福晋进门早些,又占着皇阿玛亲自赐婚的嫡福晋的名号,只怕早就不知被熹侧福晋挤兑到京城近郊哪个偏远的别院去了!就是那位四弟妹亲生的嫡长子弘晖,都由于熹侧福晋所出的一对双胞胎小阿哥而备受冷落。哼哼……也就是四弟妹好性儿,还愿意和和气气的与熹侧福晋称姐道妹,若是在咱们三阿哥府上,我可由不得这个狐媚子如此作威作福!” 眼见毓秀已经沉下了脸色,凝馨还以为她恼了傅锦萱,心中不由得一喜,又继续架桥拨火,“依我看来,熹侧福晋有什么本事?不就是生了一张迷惑男人的脸蛋儿,以及一副能生的肚皮么?然而即便如此又如何?侧福晋就是侧福晋,虽然能够上的了玉牒,但始终比起嫡福晋还差了一个字呢!倘若其他阿哥们后院的妾室皆对熹侧福晋有样学样,学了一身魅惑主子与争宠的好手段,那么岂不是将咱们这些个名正言顺的嫡福晋不放在眼里么?长此以往可就了不得了!估计到时候府里就连咱们的容身之地都会被那些个不要脸的小贱人给抢夺了去!” 毓秀虽然的确十分厌恶胆敢与嫡福晋争宠的妻妾,然而由于傅锦萱至今仍是唯一一位极对她脾气的好友,因此毓秀不但没有受到挑拨离间而厌恶疏远傅锦萱,反而对三福晋董鄂氏越发反感。 毓秀微微一笑,伸手抚了抚发髻上的紫翡玉簪,漫不经心的感叹道:“原本,三嫂适才所言也有些道理,我本来也是看不上那些个妖妖娆娆、整天就想着费心争宠、勾引爷的妾室的。只不过,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我一见到小四嫂就觉得极为投缘。几番了解相处下来,竟是越看她越觉得顺眼,如今越发对她厌恶不起来了!” 看着董鄂氏脸上险些崩裂的僵硬笑容,毓秀又微笑着继续说道:“不过,刚才三嫂的话倒是提醒了我了,熹侧福晋的确长了一个有福气肚皮,我现在就要过去多和熹侧福晋说说话儿,没准儿也能沾沾她的福气呢!” 毓秀说完,也不看凝馨险些扭曲的脸孔,径直走到对面找傅锦萱说话去了。 毓秀冲着傅锦萱眨了眨眼睛,“锦萱你不知道,刚才三福晋在我的面前说你的坏话了!” 傅锦萱侧着头,极为认真的问道:“那么,三福晋她成功了吗?” 毓秀抿嘴一笑,一边轻轻摇着头,一边煞有介事的感慨道:“她的嘴皮子实在是太过笨拙了,加上脑子又不灵光,所以,没成功!” 傅锦萱被毓秀极为认真的回答逗得扑哧一笑,清丽无匹的俏脸配上发自内心的愉悦浅笑,如同明珠生辉,又如美玉生晕,纵使毓秀身为女子,心中也由于傅锦萱过人的容貌与独具特色的个人魅力一阵晃神。 当毓秀回过神来,正好看见傅锦萱正轻蹙着黛眉疑惑不解的望着她。 毓秀心中一松,便开起了傅锦萱的玩笑:“锦萱果然生了一张极为讨人喜欢的脸孔。也难怪四阿哥如此宠爱你呢!这张又白又嫩的芙蓉面啊,就是我这个女子看了都忍不住想要伸手捏上一捏的!” 毓秀说罢,竟是趁着傅锦萱不不备之际,忽然伸手在傅锦萱白皙的俏脸上轻轻掐了一把。这一幕看在众人眼中,倒是有了几分不一样的感触。 胤禛目光灼灼的盯着毓秀掐着傅锦萱脸颊的手指,微微眯起双眼。这个八福晋究竟是怎么回事,竟敢当众对锦萱动手动脚的,真是不成体统!看来,以后应该叮嘱锦萱少同八福晋来往一些,以免被八福晋带坏了去。 正与胤禟和胤俄闲话的胤禩看见毓秀正在与傅锦萱玩闹,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容,胤禩目光微闪,脸上如同招牌式的柔和浅笑明显比以往多了几分暖意。 胤禩暗暗琢磨道:姑且不论胤禛此人如何,这熹侧福晋倒是与毓秀极为投缘。既然是毓秀看得上眼的人,一定也是一个率直坦荡的女子。只要毓秀喜欢,倒是可以劝她多去四阿哥府上走动走动。这位熹侧福晋看来倒是一位值得深交的聪慧女子。 一直下意识的留意着傅锦萱一举一动的太子胤礽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胤礽的视线紧紧的黏在毓秀将傅锦萱脸上的嫩肉掐的有些变形的纤纤玉指,心中竟然升起一丝诡异的羡慕。他竟有些希望如今掐住傅锦萱嫩滑的脸颊的手指若是他自己的该有多好…… 胤礽垂下眼帘,掩去眼眸之中的疑惑之色以及渐渐由平淡转为炙热的某种感情,一双漆黑如点墨的黑眸逐渐显出一抹坚定的神色。 而刚刚在佟贵妃的陪伴下步入乾清宫的康熙看到这一幕,心中却是暗暗想道:没想到锦萱倒是与毓秀这个爆碳极为投缘,竟能将毓秀的心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也是有些个本事的。只不过,若是胤禩能够有锦萱一半的心思与手段就好了。 见康熙驾到,众人纷纷站起身子,跪地行礼。康熙在叫起之后,故意将傅锦萱唤到他的身侧,以柔和的语气向傅锦萱询问弘时与弘历近来的情况,傅锦萱浅笑着一一回答了。康熙看着傅锦萱乖巧柔顺的模样,觉得十分宽慰。 由于康熙心情大好,于是不仅赏赐了两盘子分别为豆沙馅儿与枣泥馅儿的月饼,还赐给了傅锦萱一支榴花玉簪,又说取个好意头,希望傅锦萱调养好身姿再为胤禛添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毕竟,一男一女才够得成一个好字啊! 宫宴结束以后,胤禛带着秀娴与傅锦萱等人返回四贝勒府。 胤禛如同往日里一样,亲自与傅锦萱一同返回了桂华苑。两人先是命乳母将小红时与小弘历抱了过来,肆无忌惮的与两个可爱的小宝贝玩闹了一会儿,而后便静静的依偎在一起,随意闲话着家常。 胤禛望着傅锦萱满是疲惫之色的双眼,心疼的说道:“若是你觉得困倦,便歪在床上好好的眯一会儿。至于府中傍晚的家宴,你去不去都行。” 第八十九章 傅锦萱见胤禛如此体贴,心中自然十分熨帖。望着胤禛熟悉至极的俊朗面容以及溢满深情的温暖眼眸,傅锦萱这个已经历经几世历练的人竟然感觉到了怦然心动、脸红心跳的感觉。 傅锦萱伸手扯住胤禛的衣袖,清澈水润的杏眸笑意盈盈的望着胤禛,声音婉转悦耳,惹得胤禛一阵心动。“妾身的确是有些乏了,爷陪着妾身在床榻上歪一会儿吧!” 胤禛微微一愣,恍然想起傅锦萱仿佛许久不曾对她露出这样娇媚的神色了。既然自己心仪的美人相邀,胤禛自然不会拒绝。即使胤禛此时并不觉得困倦,依然颇有耐心的陪着傅锦萱躺在了床榻。 胤禛原本只打算闭目养神休息片刻,却没有想到怀中抱着傅锦萱娇小玲珑、香香软软的身子,先是有些心猿意马起来,正打算拥在美人缠绵一番,却见傅锦萱已经枕着他的手臂睡着了。 胤禛望着傅锦萱脸上的倦容,忽然便有些下不去手,心中怜惜之情浇灭了欲*火,凝视着怀中女子娇美的睡颜,微微勾起唇角,略微收紧环住傅锦萱的手臂,将她更紧的拥入怀中,闻着傅锦萱身上熟悉的清淡体香,渐觉睏意袭来,不多久竟然也跟着傅锦萱一起进入了梦乡。 两人这一觉竟然睡了一个时辰。待胤禛与傅锦萱睡醒之时,已经到了傍晚时分。胤禛与傅锦萱一同起了身,简单的更衣梳洗过后,才带着弘时与弘历两个小阿哥往花园中行去。 原本按照胤禛的习惯,每日只用两顿膳食。为了避免夜里积食有碍身体健康,胤禛的晚膳一向用得极早。然而,今日府中的中秋家宴为了避开宫里的宴席,因此便向后推延了两个时辰。 为了方便众人赏月观景,因此,胤禛在傅锦萱的建议下,胤禛故意将宴席摆在了后院的花园。 当胤禛带着傅锦萱母子三人来到花园中之时,福晋乌拉那拉秀娴、侧福晋李婉儿、两位妾室伊氏与张氏与弘晖、弘昐两位阿哥皆已经到了。李婉儿所出的大格格却由于感染了风寒而留在闺房中静养,是以今日未能出席家宴。 胤禛对于弘晖与弘昐两位阿哥的感情颇有些复杂。一方面,胤禛对于这两个前世未能长大成人的阿哥心存怜惜,一方面却又无法像对待弘时与弘历一般肆意亲近疼宠他们。毕竟,虽然胤禛不喜乌拉那拉氏与李婉儿,然而弘晖与弘昐的确是胤禛的血脉,胤禛纵使再冷心冷情,也不可能不顾自己的亲生骨肉。 可是,经历过一夫一妻制度的胤禛对于男女之间的情感与忠诚有了新的理解,因此,他便时常会下意识的与弘晖与弘昐两个孩子保持距离。就其根本原因,正是由于胤禛太过在意傅锦萱,在意到不愿疼宠其他女子,更不愿意让除了傅锦萱以外的其他女子生下他的孩子。胤禛很怕自己若是太过宠爱弘晖与弘昐,会让傅锦萱难过,甚至更加害怕傅锦萱对他疼宠其他女子所出的骨肉完全没有任何不满或是嫉妒之心。因为傅锦萱若是难过,还证明她心中对他有情,然而若是傅锦萱丝毫没有半点感觉,则意味着她并未将他真正放在心上。 弘晖与弘昐自幼与胤禛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因此两个小阿哥对于胤禛这位阿玛一向敬畏,在胤禛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皆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虽然也很羡慕弘时与弘历两个弟弟可以凑在胤禛身边肆无忌惮的撒娇,然而自己却是万万不敢在胤禛面前如此放肆的。 弘晖与弘昐此时见胤禛携同熹侧福晋与弘时弘历两个小阿哥一同前来,又让她们母子三人坐在自己的身边,心中不由得十分羡慕。 弘昐倒是还略好一些,盖因他身子速来不好,因此李婉儿一向对他极为疼爱,就连读书与学业也并未对他严加要求,反倒极为重视对他日常起居饮食的照料,就连他晚睡一会儿都不允许,生怕他累到。 然而弘晖看见弘历兄弟深受胤禛疼爱的模样,再想起平日里秀娴叮嘱他的那些话,心中除了羡慕之情以外,竟然隐隐升起了强烈的嫉妒之心。弘晖心中暗想,额娘不是说他才是四阿哥府中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么?阿玛的宠爱与世子之位理应都是属于他的。凭什么那两个比他还小的弟弟却可以得到阿玛真心的疼宠?难道就凭他们有一个深受阿玛宠爱的额娘么? 如今的胤禛深受傅锦萱的影响,因此特意安排弘晖与弘昐坐在自己的额娘身旁。既然是中秋节家宴,宴席上的菜品自然十分丰盛。正所谓西风响,蟹脚痒,每年此时正是吃螃蟹的好时节,偏巧傅锦萱又爱吃蟹,此次家宴自然少不了肥美的大闸蟹。 胤禛无比自然的取过一只个头最大的母蟹,用蟹八件灵活的剪下蟹脚、拨开蟹壳,将里面鲜嫩多黄的蟹肉放到傅锦萱面前的瓷碟中。然而从前在胤禛面前小心翼翼的傅锦萱如今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显出了原本淡然慵懒的真性情,况且在两人日常相处之中,胤禛早已不是第一次为傅锦萱做这些事情,做起来自然是轻车熟路。 于是,胤禛与傅锦萱两人一个剥得惬意,一个吃得欢快,倒是看愣了周围的众人。无论是秀娴、李婉儿等诸位主子,还是苏培盛、翠缕等一众奴婢,皆是一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模样。 这还是那位原本冷面冷情的四阿哥么?几时变得这般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了? 对于这件事情,苏培盛这些下人们除了像翠缕、翠墨怀有某些不可告人心思的婢女以外,其余众人在暗自震惊傅锦萱的受宠程度之余,便于心中暗自决定日后定要对傅锦萱愈加恭敬。 如今他们算是看出来了,熹侧福晋可是府中除了四阿哥胤禛以外万万不可得罪之人。若是得罪了四阿哥,自己定然会落得无比凄惨的下场,然而若是得罪了备受宠爱的熹侧福晋,还不知会被宠妻如命的四阿哥如何惩罚呢!只怕到时候就算他们想要求一个痛快都没有机会。 然而乌拉那拉秀娴与李婉儿等几位主子,心中却不免兴起了不同程度的嫉妒与不满。 秀娴望着傅锦萱握住银箸的白皙修长的纤纤玉指,看着她以极为优雅的动作慢条斯理的将胤禛亲手为她剥好的蟹肉一口口细嚼慢咽的吃进肚子,脸上僵硬的笑容险些一阵扭曲。她自己就没有手么?更何况,不是还有满院子侍候的奴才呢吗?哪里需要金尊玉贵的爷亲自动手剥蟹壳,伺候她这个手脚俱全却格外没有眼色的女人? 真是不知所谓的狐媚子,也不知她对爷使了什么狐媚手段,竟然迷得一向冷情、对女色极淡的爷对她如此上心,简直是将她捧到了天上去。可是,那个狐媚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好啊?虽然身为佟佳氏一族的嫡长女,然而却在年幼之时被害走失,不仅幼年生活极为贫困潦倒,甚至一度沦为伺候人的奴婢,一看便是个没有福气的!这样女人哪里配得到爷给予的无上宠爱?秀娴越想越是觉得生气,不知不觉中已经将自己手中的锦帕扭成了麻花。 如今秀娴对于胤禛宠爱傅锦萱一事,逐渐没有了先前的悲伤心碎,却越发觉得气愤与不甘。凭什么身为嫡福晋的她都无法得到的四阿哥的宠爱,会被傅锦萱得了去?秀娴默默垂下眼帘,不动声色的掩饰住眼中狠辣的目光。既然她得不到胤禛的宠爱,那么,其他女人也休想得到!这样才显得公平呢! 由于弘时与弘历兄弟二人最爱吃傅锦萱做的点心,因此,傅锦萱今日还特意下厨为两个心肝宝贝做了他们最爱吃的梅花糕与海棠糕。弘晖与弘昐虽然略比弘时、弘历年长几岁,然而说到底也还只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此时他们看见弘时与弘历满心欢喜的吃着梅花糕与海棠糕的模样,黑亮的眼眸之中渐渐显出向往之色,忍不住抿了抿嘴唇,咽了咽口中的口水。 大抵新小孩子都是一副模样,就算是自己原本并不甚喜爱的吃食,只要有其他年级相仿的小朋友在他面前吃得香甜愉悦,自然很容易便会勾起他对食物的好感与渴望,下意识的认为这样食物十分美味,忍不住想要一起品尝美食。 弘昐到底没有弘晖善于忍耐,首先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望,仰着小脸撇着小嘴,可怜兮兮的对李婉儿说道:“额娘,昐儿也想吃弟弟们吃的梅花糕与海棠糕!” 李婉儿微微一愣,心道弘昐今儿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也不见这孩子对那些个甜甜的细点有什么特别的好感,如今怎么会在宴席之上忽然惦念起弘时与弘历的细点呢? 小弘时表面上虽然时常带着与弟弟弘历一样天真稚嫩的笑容,然而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子与胤禛如出一辙的冷漠。对于弘昐的恳求与渴望,弘时根本连头都没抬,继续努力奋战,啃着手中握着的小半块海棠糕。 相比之下,个性天真烂漫的弘历倒是抬起头给了弘昐一个灿烂的笑脸,十分诚恳的将自己手中吃了两口的梅花糕放在面前的小瓷碟中,认真的从盘子里挑出了一块最漂亮的海棠糕,乐颠颠的蹦下椅子,给弘昐送了过去。 弘历笑眯眯的将手中的海棠糕递到弘昐面前,大方的说道:“喏,这块海棠糕给你吃。我额娘做的海棠糕可是天底下最好吃的美味呢!就连皇玛法都说额娘做的点心好吃,就算是宫里御膳房的御厨们所做的点心,都是比不上的!” 李婉儿听闻这些糕点是傅锦萱亲自做给弘时与弘历两位小阿哥吃的,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心底深处并不愿意让弘昐吃下这些糕点。 李婉儿略一思索,便疼宠的摸了摸弘昐的头,柔声劝说道:“弘昐乖乖听话,你昨晚还闹着说吃多了东西肚子积了食不舒服呢!刚才你已经用了一小碗细粥,这块海棠糕便由额娘给你带回去,明天早上再给你吃吧。” 弘昐虽然心中并不愿意,然而却又不愿违逆额娘的心意,因此才委屈着小脸儿,极为勉强的点了点头。 秀娴看着李婉儿接过弘昐手中的海棠糕,转身命侍候弘昐的乳母赵嬷嬷仔细包好,微微眯起双眼,极快的闪过一抹算计的目光。 当晚,秀娴回到陶然居后,左思右想依然不愿意放弃这个大好机会,于是唤来张嬷嬷,压低声音吩咐了她几句话。 张嬷嬷闻言一愣,眼中闪过忧虑的目光,“福晋,如今熹侧福晋风头正盛,那盘子糕点又是她亲手为自己的亲生儿子所做的糕点,若是于此时冒然动手,只怕四阿哥不会相信此事与熹侧福晋有关。” 秀娴冷笑一声,“倘若弘昐活着,爷自然不会相信此事与佟佳氏的关系。可是,倘若弘昐因此而死,痛失爱子的李氏一定会迁怒于亲手做出这些细点的佟佳氏,依着李氏的性子,一定会像疯狗一样紧紧咬住佟佳氏不放。而且,无论爷多么宠爱佟佳氏,痛失亲生骨头的伤痛也会在他的心中给他与佟佳氏的感情蒙上一层阴影。而我要的,便正是这层阴影。只要他们之间的感情出现了裂痕,我便一定可以抓住机会使得爷对佟佳氏的感情由浓转淡、甚至越来越厌恶。” 秀娴想起今天家宴之上胤禛对于傅锦萱母子三人的疼宠,不由得气红了眼睛,低沉狠厉的声音缓缓低语道:“原本我也可以再忍耐佟佳氏那个小贱人几年,只可惜,谁让爷爱屋及乌的对她所生的那对双胞胎小阿哥如此宠爱?爷的宠爱与世子之位都是我的晖儿的,那个小贱人和她所生的小贱种休想染指!” 张嬷嬷体谅秀娴为大阿哥谋算的苦心,也觉得秀娴所言极为有理,于是连忙按照秀娴的吩咐办差去了。 夜深人静之时,胤禛正缠着傅锦萱在床榻之上温存缠绵,两人正在情动之时,忽听屋外传来一阵吵嚷之声。 胤禛已经做足了前戏,并且将怀中娇羞的美人剥得一丝*不挂,谁成想正当他打算好好的享用美人的身子时,屋外的奴才竟敢吵嚷起来,打扰了他的兴致! 眼见屋外吵嚷之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大,傅锦萱黛眉轻蹙,适才还水润迷蒙的双眼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清澈明亮,伸手抵住胤禛的胸膛,柔声劝道:“爷,外面吵嚷得这般厉害,像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爷还是赶快出去看看吧!” 胤禛也被吵嚷得心烦意乱,适才的欲念也被扰得逐渐消散,于是低头咬了咬傅锦萱白嫩的耳朵,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极为暧昧的情话,惹得傅锦萱羞红了脸颊以后,方才披衣起身,皱着眉头询问事情原委。 原来是侍奉侧福晋李婉儿的奴婢在门外哭诉,吵嚷着要求见胤禛。这个奴婢一见到胤禛,哭得更加凄惨可怜,一边磕头一边请胤禛为李氏与二阿哥做主。 胤禛细问之下,方才知晓今晚李婉儿于家宴之上带回去的那块海棠糕原本是打算留给弘昐明日清早当做点心食用的,却没想到被李婉儿养的宠物猫偷吃了几口。没想到原本雪白可爱的小猫咪吃了几口点心以后,竟然吐血而亡,那副七窍流血的可怖模样显然是中了极为霸道的□□了。 李婉儿顿时抱着受到惊吓脸色苍白的弘昐哭成一团,连忙派人前来向胤禛禀告此事,请胤禛为她们母子做主,讨回一个公道。 胤禛听闻此言,脸上早已经变了颜色,阴沉着面容带着苏培盛前往李婉儿所居的院子。 傅锦萱望着胤禛匆忙离去的背影,略微皱了皱眉,不知怎的忽然便想起了前几日老饕在梦中浅笑着对她说:“人只有经历情劫,才能够真正成长。而胤禛此人,便是她的情劫。只有动心悟情,还远远不够,若是能够在心动之后将一切放下,才算是真正度过了情劫”。 傅锦萱轻叹一声,坐起身子,将刚刚穿在身上的藕荷色绸缎寝衣仔细系好,也不着鞋袜,只赤着雪白、小巧的双足缓步走到窗前,白如皓雪的纤纤素手轻轻推开窗户,仰头望着夜空中高悬的一轮明月,喃喃低语道:“终究是……起风了吗?” 清冷的夜风吹起傅锦萱脸颊旁边垂落的发丝,扬起绝美的弧度,那张清丽绝俗的芙蓉面在盈盈月光的映衬下,更显得精致绝伦、飘飘欲仙。 身着一袭浅粉色旗装的李婉儿只是抱着显然已经受到惊吓的弘昐低声呜咽,倒是没有对胤禛告状,亦不曾埋怨任何人,只是不住的请求胤禛赶紧宣太医前来救救她可怜的儿子。 胤禛命人连夜传了太医,先是为弘昐诊了脉,确定弘昐只是受了些惊吓,身子并无大碍以后,又命太医查看盘子里剩下的大半块糕点,以及那只已经中毒身亡的白猫。 经过太医的仔细查验,盘子里所剩的半块海棠糕中的确含有可以于片刻之间取人性命的剧毒之物,竟是毒蛇的唾液与其他几种剧毒之物混合而成的害人之物,这种毒物与已经毙命的白猫身中之毒,正好完全吻合。 李婉儿听到这个结果,哭得更加伤心,梨花带雨的模样好不可怜。不断的请求胤禛为弘昐做主,严惩意欲谋害弘昐的恶人。 胤禛虽然并不像喜欢弘时与弘历那般疼宠弘昐这个孩子,然而无论如何,弘昐也是他的亲生骨头。虽然这些年来胤禛与弘昐并不算亲近,但是却没少亲自斟酌药方为弘昐调理身子。如今见有人竟敢在自己的眼皮子低下如此谋害自己的孩子,胤禛亦是动了怒,立即命人详查此事。 胤禛本想传伺候弘昐的赵嬷嬷前来问话,没想到赵嬷嬷竟然已经在自己居住的屋子里上吊自尽了。临死之前,还在地上留了血书,称自己心中有愧,对不起二阿哥,又说自己乃是被逼无奈才会听从熹侧福晋的摆布,在海棠糕中下毒谋害二阿哥的。 胤禛看着赵嬷嬷留在地上的血书,恨得目眦欲裂,立即派出亲信侍卫详查赵嬷嬷的家人。 赵嬷嬷的男人是四阿哥府上一个极为老实的下人,家中还有一个十二岁的女儿以及一个与弘昐年级相仿的小儿子。赵嬷嬷的家人一口咬定称半个月前一向健康的小儿子便得了怪病,身子越来越虚弱,如今只能躺在床上静养,又说赵嬷嬷最近似乎找到了解救小儿子的方法,却又时常闷闷不乐,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然而昨天夜里,赵嬷嬷却忽然赶回家中,送来了一包上好的药材,说是只要小儿子喝了这几副药,便可以痊愈了。可是尚未来得及为小儿子亲手煎药,赵嬷嬷又以府中有要事为由匆匆忙忙的赶了回去。没想到这一去,竟成永诀。 胤禛看着侍卫们从赵嬷嬷家中搜出来的那包药材,包着药材的纸上除了药香以外,竟然还隐隐有着一丝若有似无却又极为熟悉的香气。这个熟悉的味道,竟然像极了傅锦萱身上清雅迷人的体香。 “好!好!好!”胤禛连道了三声好,然而低沉狠厉的声音却令人不寒而栗,如刀锋一般凌厉的目光看得周围侍立的苏培盛等人胆战心惊。 无论其他奴才心中做何感想,苏培盛心里是万万不会相信那个淡雅聪慧的熹侧福晋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而他更加不会相信自家那位恨不得将熹侧福晋宠上天去的主子爷会怀疑熹侧福晋的清白。 真真是天大的笑话,熹侧福晋不仅位份比李侧福晋要高上一层,就连所生的一对双胞胎小阿哥都比李侧福晋所出的病秧子似的二阿哥更受四阿哥的宠爱。熹侧福晋如今根本不需要主动出手对付二阿哥,二阿哥亦不会成为三阿哥与四阿哥的威胁。更何况,熹侧福晋就连后院女子十分看中的四阿哥的宠爱,似乎都不甚在意,又其会将心思花在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上,平白的给自己与两个小阿哥惹来无数麻烦呢? 胤禛垂眸默然片刻,也不提包着药材的纸上有傅锦萱体香一事,只是沉声询问李婉儿对此时有何看法。 李婉儿咬着苍白的嘴唇,渐渐红了眼眶,水润的眸子里显出一抹委屈与嫉妒,却依然轻声开口回答道:“虽然此事看上去似乎与熹侧福晋有着极大的关联,然而,妾身却相信这件事情与熹侧福晋无关。” 胤禛微微一愣,锐利的凤眸凝视着李婉儿的眼睛,“哦?这倒让爷有些意外了。爷还以为,你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埋怨熹侧福晋呢……” 李婉儿轻叹一声,缓缓摇头道:“妾身虽然十分嫉妒深受爷疼宠的熹侧福晋,对她也并不算喜欢,然而,妾身始终相信熹侧福晋根本不会下毒谋害弘昐。因为……从小体弱多病的弘昐根本不会对熹侧福晋所生的三阿哥与四阿哥造成任何威胁,熹侧福晋即使要为自己的儿子们铺路,也犯不着对弘昐下手。” 胤禛默然片刻,淡淡的瞥了李婉儿一眼,“你能够说出这番话,倒是有些令爷刮目相看了。” 第九十章 李侧福晋海棠院中闹出这么大的响动,桂华苑中的傅锦萱亦有所耳闻。傅锦萱原以为胤禛会对她说起此事,或是对她抱怨几句,然而让她深感意外的是胤禛虽然每晚依旧返回桂华苑与她同榻而眠,却从不曾对她说起半句有关弘昐险些中毒遇害一事。 胤禛不提,傅锦萱也便当做不知道这件事情,每日依旧在桂华苑中守着弘时与弘历两个小阿哥,悠闲自在的过自己的小日子。胤禛尽管不愿主动提及后院之中这些腌臜的事情令傅锦萱心烦,然而眼看着这个自己捧在手心里娇宠着的小女人竟然眼看着自己愁眉深锁也没有半句疑问或安抚之言,心中亦不免有些个不是滋味。 这些日子以来,胤禛由于心情烦乱,因此难免有些胡思乱想,再看傅锦萱疼宠弘时与弘历的模样,心底深处竟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嫉妒与不安,直觉的认为傅锦萱深爱两个小阿哥远胜于他这位名正言顺的夫君。 按照胤禛以往的脾气秉性,若是心中对自己的女人有所疑虑,或者直截了当询问个清楚明白,或是干脆放弃疏远再不理会,总之绝对不会让自己这般有苦难言、左右为难。然而如今面对早已经被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疼宠的傅锦萱,胤禛反而有些束手束脚,不知应该如何解开彼此之间的心结。 正是因为太过在意,因此才会越发小心翼翼,不敢轻易踏出这一步,生怕贸然做出的决定会生生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甚至于彼此之间划出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天堑。 胤禛虽然不敢相问,又被心中的疑惑憋得难受不已,再看傅锦萱脸上清浅淡雅的笑纹,心里越发梗堵得难过。明明这个女人就在自己的身边,可是为什么他总是觉得她的心远在天边,自己想要远远观望亦不可得,更遑论碰触亲近她的真心! 既然不能相问,胤禛心中的懊恼总要通过其他渠道宣泄出来。于是,傅锦萱发现胤禛近些日子于床笫之间变得更加勇猛,每每总要缠着她尽情缠绵,直到逼出她的眼泪,听到她声声暗哑低泣的请求,胤禛才会略微缓和了动作,却依然要压在她的身上,与她紧密贴合,直到耗尽她最后一丝体力,才会将头靠在她的胸口,听着她的心跳沉沉睡去。 纵使温柔可爱的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傅锦萱接连忍耐了几日,实在受不了胤禛阴阳怪气的脸色,决定好好的与胤禛谈一谈。 于是,当晚胤禛正打算要在床榻之上可劲儿折腾傅锦萱的时候,却见衣衫半褪的傅锦萱露出一抹极为暧昧的浅笑,纤柔的身子如同云朵一般轻飘飘的翻到了他的身上,清澈澄碧的杏眼之中光华流转,配上唇边那抹轻柔至极的魅惑浅笑,竟有着平日里极为罕见的妩媚风情。 胤禛愕然片刻,尚未回过神来,便见傅锦萱一边慢条斯理的解着胤禛衣袍上的盘扣,一边柔声浅笑道:“爷今日便让妾身一回,让妾身好好伺候爷,可好?” 胤禛望着傅锦萱勾人的模样,一颗心如同被调皮的小猫用毛茸茸的爪子时轻时重的撩拨一般,顿时觉得心痒难耐。 胤禛愣然片刻,方才轻轻咳嗽了一声,连道了两声“好”字。废话,这种时候当然要回答“好”啦,这样一等一的美人儿脸上带着媚人的娇笑邀宠求欢,偏巧又是自己心仪的女人,试问天下间有哪个男人会忍心拒绝美人的心意呢? 由于傅锦萱于床笫之间极少主动,因此此幅水乳*交融,更让胤禛觉得妙不可言,竟是比之以往他高歌猛进、大刀阔斧的欢*爱更多了几分意趣,令人回味无穷。 事后,傅锦萱并未立即起身服侍胤禛梳洗更衣,反而将红扑扑的小脸儿靠在胤禛被汗水打湿的胸口,喃喃低语道:“妾身听见爷的心跳声了,扑通扑通,十分有力呢!难怪最近爷总是喜欢靠在妾身的胸口,难不成那个时候爷也是在听妾身的心跳吗?” 傅锦萱暗忖:不是说男人在这个时候耳根子最软、最好说话的么?自己花了这么多心思,应该可以问出一些胤禛的心里话来吧? 胤禛轻抚着傅锦萱香汗淋漓的脊背,目光微闪,浅笑着回答道:“我近来的确很喜欢听萱儿的心跳,因为每当听着萱儿因为我的缘故而乱了心跳,我方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萱儿并没有远在天边,而是快快乐乐的陪在我的身边,守着我和孩子们,平安喜乐的过日子。” 傅锦萱皱了皱眉,听着这话中的意思,这个小心眼儿的男人似乎对她很是不满啊!可是,最近的事情怎么算都是他欺负自己多一些吧?自己只不过是顺着他的心意不去询问那些个令他心烦的事情罢了,又有什么错呢?反倒是他也不知是抽了哪门子疯,时常在床上将她折腾的欲哭无泪,如今她这位苦主还没抱怨上一句呢,怎么反倒被他恶人先告状,先拔了头筹? 傅锦萱越想越觉得委屈,轻蹙着黛眉抿着花瓣一般的嘴唇,大胆的伸手捏住胤禛腰间的软肉狠狠用力一拧,尚未开口便已先红了眼眶。“爷最讨厌了,竟然冤枉妾身……”却是再也说不下去,只是一头扎进胤禛的怀中,颤抖着身子低声啜泣起来。 胤禛万万没有想到方才还在他身上一脸娇媚之态将他迷得三魂不见了七魄的小女人如今竟然说哭就哭,晶莹的泪水弄得他的胸口一片湿濡,亦使他的心蓦然乱了节拍,无法遏制的涌起一阵心痛。 “别哭,别哭了……”胤禛轻柔的将傅锦萱从怀拉了出来,一边为她擦着眼泪,一便柔声劝道:“瞧瞧瞧瞧,好好的一个玲珑剔透的小美人,如今都哭成一只小花猫了!我也就是随口一说罢了,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偏就你多心,平白无故的想些个不着边际的事情,没得使自己徒增烦恼!” 傅锦萱险些被胤禛噎得呕出一口鲜血来,真不愧是做过皇帝的人,这颠倒是非的功夫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傅锦萱甚至觉得倘若与胤禛相比,什么指鹿为马的赵高根本不值一提。 傅锦萱嗔怪的瞪了胤禛一眼,委屈的轻叹道:“妾身这几日眼见着爷为了二阿哥险些中毒一事费心劳累、愁眉不展,心中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可是,爷总是一副显然不愿与妾身谈及此事的模样,妾身纵然心中担忧不已,亦不想随意在爷的面前提及此事,令爷更添烦恼。妾身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对了,竟然令爷如此误会妾身?妾身几时远在天边了?却被爷说得好似妾身抛夫弃子一样!爷这些日子如此对待妾身,无论妾身如何讨饶都不肯停手,难道便是在惩罚妾身吗?” 胤禛见傅锦萱在他面前不顾仪态的放肆哭闹,心中反而觉得阴郁之气渐渐消散,低沉的心情竟也明显愉悦了几分,遂柔声哄道:“萱儿莫恼,这几日我虽然有些纵情,也是因为心悦你的缘故,何来故意惩罚一说?” 胤禛说到此处,故意低下头去轻轻噬咬傅锦萱柔嫩的耳垂儿,低沉的声音带着三份魅惑、七分情意,“男欢女爱,人伦大道也。萱儿不必羞怯。你我即为夫妻,情之所至,偶有纵情肆意亦实属平常。” 胤禛目光灼灼的凝望着傅锦萱,尽量以平和自然的语调询问道:“我心悦锦萱。萱儿悦我乎?爱我乎?” 傅锦萱一张俏脸明艳如朝霞,在胤禛期盼的目光中轻轻点头道:“妾身虽然不善言辞,但是,妾身绝不会弄错自己心底对爷的心意。爷对妾身情谊深厚,妾身……亦然。” 胤禛得到自己期盼已久的回答,心中的一颗大石终于落了地。顿时满心欢喜的将傅锦萱纤柔香馥的娇躯揉进怀中,肆意怜爱,口中喃喃低语道:“此生能的萱儿陪伴,胤禛,幸甚……” 海棠苑中,李婉儿哄了半晌,才终于将受惊的弘昐哄睡了。将弘昐交由心腹侍婢带到侧院暖阁中休息以后,李婉儿方才揉了揉额角,露出疲倦之色。 素兰见自家主子如此憔悴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心疼,连忙递了一碗热乎乎的燕窝粥,柔声劝道:“主子近些时日一直忙于照看二阿哥,着实辛苦的紧。赶紧进些燕窝粥补一补吧!” 李婉儿浅笑着瞥了素兰一眼,接过素兰手中的燕窝粥喝了几小口,点头夸赞道:“你这丫头的手艺近来又进益了不少。也不知日后哪个有福气的男子娶了你家去,可就要享大福了呢!” 素兰小脸儿一红,却是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奴婢一辈子不嫁人,奴婢早就已经决心要跟在主子身边,侍候主子一辈子地区!” 李婉儿愣了愣,莞尔道:“真是一个傻丫头。等到再过个五年八载,你若还是这样想再说吧!” 素兰见李婉儿终于展颜,胆子也略大了一些,试探性的询问道:“奴婢实在不明白,主子既然已经觉察到那块海棠糕必定有些问题,为什么还要硬是喂着雪球吃下少半块海棠糕呢?” 李婉儿轻笑一声,叹息道:“比起深受爷宠爱的佟佳氏,我反倒是更加讨厌另一个表面上贤良淑德、内心里阴险狡诈的女人!若不是我将计就计,故意将事情恼闹大,你当爷会有这份心思仔细查证此事么?说句不中听的话,弘昐虽然是爷的亲生儿子,但是在爷心中的地位,未见得比得上熹侧福晋佟佳氏。因此,我倒是十分感谢那个女人傻傻的将佟佳氏拉下水,否则只怕爷还不会发这么大的火呢!这贝勒府中,哪有爷想查却查不到的事情呢!只怕那个女人此次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相信很快便有一场好戏看了……” 第九十一章 正如李婉儿所言,四贝勒府中向来只有胤禛不想查明之事,而绝对不会有胤禛无法查明之事。由于事关自己的心爱的女人与子嗣血脉,胤禛着实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胤禛看着心腹暗卫呈上来的案卷,面色凝重,眉头越锁越紧,默然半晌后,只说了一句话,“无比追查到底”,深邃的凤眸越发幽深晦暗,不见半点光亮。 乌拉那拉秀娴近几日眼看着自己身边的心腹侍婢一个接一个的从自己身边消失,不是突发疾病死了,便是触犯了府中的规矩被胤禛直接下令打杀了,心中便预感到胤禛必定是觉察到了什么,因此才会故意处置了她身边的心腹侍婢,以次作为对她的警告。 秀娴心惊之余,亦有些后悔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同时又满心疑惑自己为何当时完全无法控制心中对于佟佳氏的嫉妒,竟然在她备受胤禛宠爱的时候非要硬碰硬的和她对上。如此不明智且费力不讨好的行为,实在与她以往的行事作风大相径庭。 原本,佟佳锦萱的身份若是刚刚入府时候的那个没有背景与靠山的小婢女也还罢了,她就算是随意拈一个错处与借口将她直接打杀了,胤禛顶多生她几日气,但是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奴婢责怪处罚她这位嫡福晋。 可是,如今佟佳锦萱早已今非昔比。她不但已经认祖归宗,是佟佳氏一族的嫡长女,同时又是皇上亲自赐给胤禛并御赐封号的熹侧福晋。按照常理推断,自己对于胤禛宠爱佟佳锦萱一事,心中尽管嫉妒难平,但是却并不会在佟佳锦萱风头正盛的时候冒着激怒胤禛的危险直接与她对上,一旦事情败露,被胤禛知晓她曾经设下计策多次陷害佟佳锦萱,那么不止是她嫡福晋的地位会再难巩固,就连她最疼爱在意的弘晖都会因此而受到牵连,被胤禛所厌恶。 秀娴越想越是心惊,她甚至怀疑有人在她日常膳食中下了可以扰乱人心神的药物,以至于她性情大变,无法控制心中的嫉妒而贸然出手对付那个该死的女人。然而,秀娴命张嬷嬷仔细查验了她的膳食以及衣物用品,却并未查找出任何有毒之物。 秀娴郁闷之余,忽然心生一计,令张嬷嬷千方百计将五石散带进府中,牺牲了自己埋在膳房中的一个眼线,故意将少量五石散放入自己每日必会服用的燕窝粥中,做出遭人陷害以至于情绪失控做出谋害熹侧福晋的假象。 胤禛知晓此事以后,觉得秀娴简直是疯了,对她越发厌恶起来,只是冷笑着命暗卫暂且不要动那个故意在秀娴膳食中下药的婢女,由着秀娴可劲儿的折腾。对于秀娴的于事无补的垂死挣扎只是冷眼旁观,眼看着她为了取得他的原谅,一点点被五石散掏空了身子,变得脾气暴躁,就连昔日那双明亮有神的眼眸如今亦透着无法掩饰的疯狂。 张嬷嬷眼看着秀娴越陷越深,心疼得无以复加,多次进言劝秀娴不要再折磨自己的身子,只可惜秀娴已经骑虎难下,听了张嬷嬷的苦口婆心的劝解只是苦笑一声,摇头轻叹道:“如今走到这一步,我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了。我如今只求爷看在多年的夫妻情分,不要迁怒于弘晖,我也便心满意足了。”语气寥落,倍显凄凉,惹得张嬷嬷当场便滚下泪来,跪在秀娴脚边痛哭了一场。 正当秀娴被五石散与心中的悲苦折磨得容颜憔悴、早生华发之时,傅锦萱却在胤禛的疼宠与滋润下变得越发荣光焕发,肌肤莹白如玉,盈盈水目如同一泓清澈澄碧的湖泊,粉唇娇嫩得如同沾了晨露的花瓣,那张越显清丽绝伦的精致容颜难描难画,即使女子们见了都会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令秀娴越发愤怒难平。 终于有一天,在接连服食的五石散与心中愈加膨胀的嫉妒的影响下,秀娴在傅锦萱向她请安之时,用带着精致护甲的右手狠狠的扇了傅锦萱一个耳光。傅锦萱本能的向后躲闪,却在最后关头改变了主意,故意减慢了躲避的动作,虽然避开了秀娴的耳光,却任由她尖利的护甲在自己吹弹得破的粉嫩脸颊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血痕。 下朝回府的胤禛得知此事以后果然勃然大怒,竟然当着诸位妻妾与众多奴婢们面前怒斥秀娴失德善妒,不配为执掌府中中馈的嫡福晋,竟是没有给秀娴留下丝毫颜面。 当晚,胤禛拧紧眉头看着傅锦萱脸上明显的伤痕,亲自为她涂抹了上好的药膏子,才心疼的责怪道:“你这个笨丫头,乌拉那拉氏打你,你就乖乖的将脸伸过去任由她打啊,你怎么就不知道躲开呢?” 傅锦萱抿了抿嘴,轻声回答道:“妾身也想要躲开来着,只可惜动作稍微慢了一点,还是被福晋的护甲划到了脸颊。” 胤禛怜惜的将傅锦萱拥入怀中,温柔的轻拍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抚。 胤禛正欲说几句安慰傅锦萱的话,却见靠在他胸前的傅锦萱扬起小脸,轻声道:“妾身觉得福晋近来的脸色很是不好,脾气也比从前暴躁了许多,不知是否是身体有恙,是不是应该请一位太医过府给福晋诊诊脉?” 胤禛轻拍着傅锦萱后背的手略微停顿片刻,柔声安抚道:“这些个令人烦心的琐事我自会处理,你不必为此担心忧虑。” 傅锦萱虽然不喜秀娴此人,更加不可能兴起为了前世害得自己险些惨死的仇人向胤禛求情的念头。傅锦萱原本以为当她亲眼看见胤禛出手惩治秀娴的时候,心中必然会有着大仇得报的愉悦与解脱,然而如今傅锦萱看着胤禛对秀娴冷漠以待,任由她熬坏了身子做无用的挣扎却不加提醒,心中除了报仇的快感以外,更多的却是莫名的心悸与淡淡的悲凉。 傅锦萱低下头去,默然半晌方才轻声开口问道:“爷精通医理,是不是早就看出福晋的身子大有不妥之处了?爷之所以不曾提及为福晋请太医诊脉一事,应该是想要借此机会惩治福晋吧……” 胤禛身子一僵,不愿傅锦萱误以为他冷酷无情,于是耐心的解释道:“这件事情我自有道理。乌拉那拉氏不仅设下歹毒的计策毒害了弘昐,并且故意用祸水东引之计将你拖下水,想要将谋害弘昐的罪名按到你的头上。如此心肠歹毒是妇人,我岂能容她继续占据嫡福晋之位?如今她怀有侥幸心理,希望凭借五石散扭转局面,实在是异想天开、自寻死路。她所犯下的恶行,有此恶报也实属罪有应得。因此,我倒是宁愿她因为五石散而疯了,只有疯子,才不会继续设计谋害他人。” 胤禛说到此处,敏锐的觉察到怀中女子娇柔的身子有几分僵硬,以为傅锦萱因为自己对秀娴的冷漠无情感到害怕,于是略微收紧了手臂,将她娇小的身子更紧的拥入自己宽厚的怀抱之中,低下头来凑在她的耳边轻声细语、柔情脉脉的安抚道:“萱儿放心,你与那些女人是不同的。我永远都不会这样对待你。” 傅锦萱听闻此言,越发皱紧了黛眉,“妾身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爷会对于妾身格外偏爱,甚至在刚刚见面之初便对妾身格外在意?妾身虽然容貌还算入得了眼,可是,爷的府中同样不乏美貌多姿的妻妾。爷不要告诉妾身爷对妾身是一见钟情的,妾身自认对于爷的脾气秉性还算有几分了解,若说日久生情还有可能,爷很难会由于一名女子的容貌一见钟情的喜欢上一名刚刚见面的女子的。” 胤禛微微一愣,有些震惊的望着怀中低垂着头的小女人,恍然想起她前世今生对自己的深情厚谊与始终如一的陪伴,心中一阵激荡,略微思索片刻,竟柔声解释道:“不知萱儿是否相信有人轮回转世、前世今生?在遇见你之前,我便已经梦见过与你一起经历过的三世人生。因此,几年前你我于王府初遇之时,对于萱儿而言,我只不过是一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但是对于我而言,萱儿却是我苦寻不得的挚爱的妻子。” 迎着傅锦萱震惊的目光,胤禛拥着傅锦萱斜倚在床边的美人榻上,缓缓的对她讲述起前三世的一些往事。尤其当讲述到傅锦萱在前世为了挽救他的生命将健康鲜活的心脏换给他的时候,胤禛低沉悦耳的声音竟然有了一丝明显的痛楚与心痛,深邃明亮的凤眸之中波光粼粼,竟然有了几分明显的湿意。 胤禛如此真诚而不加掩饰的反应着实令傅锦萱既深感意外又措手不及,她的确没有想到一向心思缜密、多疑谨慎的胤禛竟然会开诚布公的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倒是令傅锦萱在感动之余,多了几分不安与内疚。 傅锦萱伸出手臂紧紧的环抱住胤禛的腰身,将头靠在胤禛的胸前,耳边听着胤禛平稳有力的心跳,闷闷的开口询问道:“爷究竟是因为妾身这个人而喜欢妾身,还是因为……在梦境之中那位与妾身容貌相似的女子对爷的倾心相恋与无悔的付出,才会在妾身刚刚入府的时候对妾身另眼相看的?倘若有一天,爷发现妾身并不是您梦境中那位对您一往情深、付出一切的女子,爷……还会不会继续疼爱妾身?” 第九十二章 胤禛听闻傅锦萱的问题,心中也是一愣。然而略一思索,又不免觉得傅锦萱这个小女人有些杞人忧天。就算他是由于无法割舍心中对于傅锦萱前三世的夫妻情谊而于今生刚刚重逢时便对她另眼相看又如何了?前世的萱儿也是她自己不是吗?只不过她自己记不起来罢了。 想到此处,胤禛微微一笑,伸手捏了捏傅锦萱柔嫩的脸颊,“你这个丫头就是心思太过细腻,没事就是喜欢胡思乱想!情之所起,往往玄而又玄、难以详述,无论如何,萱儿只需要记得,我的心中只有你一个女人也便是了。至于我究竟因何喜欢上你、何时开始你我之间这段情缘,又有什么要紧呢?” 傅锦萱低垂着头,露出温婉的浅笑,柔声道:“爷说得极有道理,果然是妾身有些庸人自扰了,倒是让爷看了妾身的笑话去……” 胤禛听见傅锦萱轻松愉悦的声音,还以为傅锦萱并未太过在意此事,面上虽然不显,心中却也没有来由的微微松了一口气。“你就是太过多心了。就算你做了傻事,我只会更加心疼你,又怎么会嘲笑你呢?” 傅锦萱乖巧的依偎在胤禛的怀抱之中,白皙的俏脸上带着一抹羞赧的红润,水目含情、薄怒娇嗔的模样比起平日里的样貌更多了几分明艳与妩媚,惹得胤禛一阵心动,却在胤禛看不见的角度,于清澈的双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落寞与寂寥。 胤禛在府中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康熙即使身在宫中亦有所耳闻。原本康熙并不打算继续过问胤禛后院中的琐事,然而由于事关傅锦萱以及他所喜爱的弘时与弘历两位小皇孙,康熙便特意为了此事将胤禛唤进了乾清宫,冷肃着一张面容,郑重其事的问及他对于乌拉那拉秀娴与傅锦萱的打算。 胤禛由于早已经深知康熙对于傅锦萱不同寻常的关爱之情,因此在康熙面前便并未故意隐瞒自己的心意,坦诚的对康熙言道:“皇阿玛应该早已知晓,在儿臣心目中,只有萱儿一人才当得起儿臣的嫡福晋之位。更何况,乌拉那拉氏失德善妒,屡次谋害萱儿与无辜的稚龄庶子,儿臣实在无法任由这样心肠歹毒的女子继续占据嫡福晋之位。” 康熙脸色稍缓,略微沉吟片刻方才说道:“朕原本看着乌拉那拉氏也算是个好的,出身名门,教养不俗,也算得上品行出众的满洲贵女。没想到她如今竟然变成这幅模样。身为嫡福晋,心不静,可是不行的。乌拉那拉氏便是由于心不静,认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与责任,不能平静的接受你宠爱其他侧福晋与妾室,才会落得如今这步田地。可见,嫡福晋之位虽然诱人,但却不见得适合所有的女人。尤其是,像锦萱这样重情重义的女子,让她做你宠爱的侧福晋或许比做你贤淑大度的嫡福晋更加幸福……你,可明白朕的话吗?” 胤禛略微思索片刻,浅笑着点头道:“儿臣谢皇阿玛教诲。皇阿玛所言极是,对于萱儿这样重情的女子而言,或许做一位备受夫君宠爱的侧福晋更加适合,可是,既然儿臣当年早已决定从今而后只疼宠萱儿一人,那么,即使儿臣给予萱儿嫡福晋的位份,对于萱儿而言只不过是将她早就应该得到的东西还给她而已。这个在他人眼中万分尊贵的嫡福晋位份对于萱儿来说,只可能是锦上添花,却绝对不会成为萱儿的桎梏或负担。” 康熙看着胤禛坦荡的面容与诚恳的目光,恍然间想起了另一张与胤禛有着五分相像的俊朗男子当年也曾经以富有四海的至尊帝位倾心相恋一位本不该入宫的女子,反而将其他的妻妾子女视如无物、倍加冷落,不由得皱了皱眉。然而想起左右自己也不曾打算将帝位传给胤禛,康熙也便释然。 既然老四疼宠的女子是与和自己当年辜负的硕柔嘉公主有着极为相似的容貌的锦萱,那便由着这小两口折腾去吧。既然自己希望锦萱此生可以得到女子期盼活得的全部幸福,那么,又何必非要拿万千规矩毁了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平静与幸福呢? 康熙默然半晌,只说了一句“你回去吧,好好待她”,便令胤禛跪安了。 胤禛恭敬的向康熙行礼后,规规矩矩的退出乾清宫,薄唇微扬,嘴角噙着一抹愉悦的笑纹。自己花费了这么多的心思,终于可以让萱儿名正言顺的成为他的嫡福晋了。 胤禛由于心情愉悦,因此就连脚步都比平日里轻快了几分。待胤禛刚刚走出乾清宫不远,便迎面遇见了前来向康熙请安的太子胤礽。 胤礽由于近些日子以来与妻妾相处难以尽兴,心中懊恼之余,不免感到心烦气躁。近半个月来,已经先后由于一些小事杖毙了三名宫婢了。胤礽此举除了使得毓庆宫中的奴才们人心惶惶以外,同样也引起了康熙的关注与不满。 此时此刻,胤礽看见胤禛春风得意的笑容,不由得忽然想起了那位被他遗忘了许久的女人。那位虽然身为他的弟媳,却曾经与他有过一夕欢愉的佟佳氏锦萱。尽管那一夜给胤礽留下的印象并不算美好,然而,胤礽对于傅锦萱这位他占有过的最后一个女子,心中却多了几分异样的感觉。 胤礽此时看见春风得意、满心欢愉的胤禛,心中忽然想到自从他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身患隐疾之后,曾经将毓庆宫中的女人们试探了一个遍,但是却没有一名女子可以引起他的性趣,只是不知道这个也曾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傅锦萱能否有这个本事使他那莫名其妙的隐疾不药而愈? 这个念头一旦在胤礽心中生了根,便迅速成长起来,甚至在胤礽意识到以前,便长成了参天大树,再也无法轻易从脑海中拔除,以至于在并不遥远的未来,险些酿成了滔天大祸。 从胤禛近来对待自己的态度,乌拉那拉秀娴早就已经觉察到了胤禛的意图。秀娴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但却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在得了康熙默许的三日后,胤禛带着苏培盛走进了许久不曾前往的陶然居。 秀娴看着逆着阳光负手而立、冷眼望着她的胤禛,微微扯了扯唇角,苦笑道:“爷终于还是来看望妾身了。让妾身猜猜看,看爷的脸色,应该不是来原谅妾身的吧。那么,爷此次前来妾身这间清冷寥落、寂寞如雪的院子,应该便是前来兴师问罪的吧!” 胤禛冷笑一声,清冷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你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心中难道不知道么?自从你对弘昐与熹侧福晋动了心思的那一天起,便已经注定了你今日惨淡的结局。” “哈哈哈哈……真是好笑!”秀娴几乎笑出了眼泪,用暗哑的嗓音哽咽道:“只怕弘昐不过是一个借口吧……妾身与爷是结发夫妻,虽说不敢擅称对爷十分了解,但是,至少妾身还看得清楚,对于此事,爷心中真正在意的是哪一个!倘若妾身此次并没有故意设下圈套试图将熹侧福晋拖下水,仅仅是对弘昐下手的话,爷或许也不会铁了心的要处置妾身。” 面对秀娴的嘲讽与试探,胤禛倒是没有一句反驳,只是默然的凝视着秀娴,半晌后方才淡淡的回答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答案,又何必多此一问?” 秀娴没有想到胤禛竟然会坦然的在她面前承认此事,愕然片刻,眼色一暗,轻声嗤笑道:“果然是为了那个只懂得勾人的小贱人!那个贱女人究竟有哪里好?使得爷如此为她神魂颠倒?” 胤禛如今对秀娴已经厌恶已极,此时又听她竟敢当着他的面即放肆的对傅锦萱肆意辱骂,不由得一阵怒火攻心,立即变了脸色,原本便冷肃的面容如今更是阴沉得可怕。“放肆!你想死吗?” 秀娴凄凉一笑,讥讽道:“怎么?爷不是早就决定要将妾身处死吗?” 胤禛想到秀娴如今的身体状况,垂下眼帘,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淡淡的开口说道:“以你的身子,根本不需要他人动手。看在弘晖的情分上,爷会对外宣称你是因病亡故。这是对于弘晖而言最体面的说法。你应该庆幸,你是弘晖的亲生额娘。” 秀娴听见胤禛提及弘晖,忽然无法遏制心中的不甘与委屈,愤怒的指责胤禛道:“爷一向不待见弘晖!弘晖明明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为什么爷放着弘晖不疼,偏偏要去疼宠那个女人所生的两个庶子?” 胤禛皱了皱眉头,凝视着窗外刺眼的阳光,幽幽的叹息道:“也许,每个父母的心,都是偏的吧。在众多子女中,也有自己偏爱的孩子。” 秀娴望着胤禛眼中柔和的神色,忽然便泄了气。她知道胤禛之所以会流露出这样动容的神色,究竟是因为哪一个人。 是了,若不是由于太过疼宠那个女人,又怎么会对她所出的两个孩子爱若至宝?原来都是由于她不得胤禛的宠爱,所以才会害了弘晖。倘若弘晖是托生在傅锦萱肚子里的孩子,应该会更得胤禛的宠爱吧! 第九十三章 乌拉那拉秀娴见胤禛对她如此绝情,更是心灰意冷,知晓自己再无翻身的可能,为了保住弘晖的前程,秀娴心甘情愿的一日日加重药量,放任有毒之物逐渐侵袭着她的身子,却在临终之前执意请求胤禛准许她见傅锦萱一面。 胤禛原本不想理会秀娴的请求,紧皱着眉头,淡淡的对秀娴说道:“你屡次三番设计陷害于萱儿,如今到了这步田地,又何必再见她?” 秀娴望着胤禛执意维护傅锦萱的神色,不由得咳嗽数十声,接连喝了几口张嬷嬷递来的温水方才止住了咳嗽,随即苦笑一声,轻笑道:“”妾身如今已经落得这般田地,每日只能躺在床上静养,就连想要坐起身子都需要有两名婢女搀扶。莫非爷还怕妾身以这样残破的身子去谋害你所钟爱的熹侧福晋不成?” 胤禛望着秀娴黯淡无光的脸色以及骨瘦如柴的身躯,忽然发现他竟然怎么也想不起来秀娴十四岁时刚刚嫁给他的时候是何种模样了。毕竟,对于胤禛而言,与秀娴大婚的确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不知怎么,胤禛忽然便想起了一句话,事过境迁,风流云散。原来,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也是难以抵挡时间的洪流的。 想到此处,胤禛不由得心中一凛。那么,锦萱呢?他与锦萱之间的这份夫妻之情,会不会如同他与秀娴之间的感情一样,逐渐于岁月流转之间消逝殆尽,再也无从寻觅? 不不!绝对不会!他与锦萱之间几世相依相守的深厚感情又岂是府中其他女子可以与之相比的?对于锦萱这个女人,他所求者又岂止是一生一世而已?他还要紧紧的握住锦萱的手,与她共度生生世世,天长地久的伴在一处,同看春华秋实,共度暮暮朝朝呢! 胤禛不知想到了什么,漆黑如墨的眼眸越发深邃,默然片刻后,竟然同意了秀娴希望见傅锦萱最后一面的请求,令秀娴都深感意外。 苏培盛得了胤禛的吩咐,连忙一路小跑的亲自赶去桂华苑请傅锦萱前来陶然居见秀娴最后一面。 傅锦萱原本并未打算在秀娴落得这步田地之后再去见她,一则傅锦萱并没有想要在已经被逼入绝境的宿敌面前耀武扬威的念头,也不愿再想起前世与秀娴之间的恩怨纠葛,领自己徒增烦恼,然而如今既然胤禛命她去见秀娴最后一面,傅锦萱略一思索也便点头应允,不愿当着下人面前违背胤禛的命令,以至于给他人留下她恃宠而骄、不知好歹的印象。 傅锦萱想到秀娴如今已经病重难治,也不愿与一个将死之人多做计较,因此,傅锦萱特意命婢女取了一件湖绿色月桂纹饰旗装,头上梳着家常的小两把头,仅用两支清雅大方的紫翡玉簪与几朵月桂绒花作为装饰,白如皓雪的手腕上只带着一只莹润通透的紫翡玉镯,越发显得肌肤细腻,白皙娇嫩。 尽管傅锦萱没有刻意装扮,身上的衣着打扮亦不算隆重,脸上只略施粉黛,口唇上连胭脂都没有抹,露出她原本浅淡粉嫩的唇色,然而,当傅锦萱出现在秀娴面前的时候,依旧令秀娴嫉妒的整个心都刺痛了起来。 秀娴纤瘦的手指用力握紧,半晌后方才松开,憔悴的脸上扯出一抹浅淡的笑容,幽幽的叹息道:“我也有些日子没有见到你了,没想到,你竟是比以往出落的更加出挑动人了。难怪爷会如此喜欢你。我若是一位男子,只怕也会不由自主的被你的美貌所吸引,为你动心的。” 傅锦萱自然听出了秀娴言语之间的未尽之意,无非是说她空有美貌、以色侍人罢了,却也并不在意,回了一个云淡风轻的浅笑,淡淡的说道:“福晋谬赞了。我只不过是蒲柳之姿罢了,当不起福晋如此高的赞赏。” 秀娴听闻此言,不由得心中一怒,随即想到如今她与傅锦萱的处境,心里又缓缓一哀,生出无尽懊悔与不甘。 秀娴见胤禛微微皱着眉头,面色凝重的望着她,眼中不乏警告之意,心中便知晓今日无论如何胤禛都不会允许她单独与傅锦萱相见,索性也便打消了先前想要与傅锦萱单独谈话的愿望,没有再自讨没趣的恳请胤禛暂且离去。 秀娴知晓自己如今已无退路可走,对胤禛亦早已心灰意冷,只是一腔慈母心肠放不下唯一的亲生骨肉弘晖,因此咳嗽了数声,勉强压下种种复杂难辨的心绪,出言试探道:“熹侧福晋也是一个聪明人,不然,也熬不到如今的位份。我如今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索性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相信你的心里也是有数的,等我去了,这嫡福晋的位置迟早是你的囊中之物。弘晖从小身子便不好,也就只比弘昐那个药罐子略好一些,必是争不过你所出的弘时与弘历的。你既看不上我的为人做派,想必一定不会像我这般费劲心思为自己的亲生儿子谋划算计,甚至连爷亲近宠爱其他女子所出的子女都感到妒火中烧、难以忍受。你能做到善待爷的其他子女,甚至如同己出吗?” 秀娴此言一出,傅锦萱尚未觉得如何,胤禛便早已经拧紧了眉头,心中竟隐隐升起一股莫名的惧意,生怕听见傅锦萱若无其事的回答,称她并不介意自己疼爱其他女人所出的子女。 傅锦萱敏锐的觉察到胤禛神色的转变,皱了皱眉,摇头叹道:“视如己出?只怕任何一个已有自己亲生儿女的女人都没有办法将自己夫君与其他女人所生的孩子视如己出。而我亦不过是一位寻常女子,因此只怕无法做到你口中所言之如同对待弘时与弘历那般对待弘晖。但是,你尽可以放心,我虽然无法做到视如己出的对待弘晖,但是也绝对不会为难一个孩子。更何况,弘晖又是爷的长子。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我怎么会主动去为难弘晖或是主动找他的麻烦呢?” 傅锦萱思及秀娴言语之间的算计,又故意说道:“福晋既然与爷乃是结发夫妻,也该相信爷才是。弘晖既是爷的亲生骨肉,爷又怎么会放任弘晖陷入危险的境地而袖手旁观呢?有爷顾着、护着,弘晖必定可以平安长大成才的。” 秀娴满怀希望的望了胤禛一眼,却见胤禛根本没有看她一眼,而是正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傅锦萱,深邃的目光中满溢着浓浓的深厚情谊,秀娴心中一涩,忽然便觉得自己今日的试探之举实在无聊至极,对于弘晖而言根本没有任何用途。说到底,只不过是自己对于输给曾为自己奴婢的傅锦萱依然感到心有不甘罢了。 秀娴默默凝视傅锦萱半晌,轻声嗤笑一声,哑着嗓音低声说道:“熹侧福晋,你让我输得很惨。早知如此,我当初绝对不会猪油蒙了心的准许你进府,更不会给你面见爷的机会。若是当初你与爷不曾相遇相识,我与弘晖应该不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吧!我已然是爷的嫡福晋,而弘晖也是爷的嫡长子……倘若这一切都不曾发生,那该有多好啊……” 傅锦萱目光微闪,张了张口,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当晚,秀娴便撒手去了。 临终之前,秀娴曾经将弘晖唤到身前,殷殷嘱咐了许多话。弘晖离开秀娴卧室的时候,稚气未脱的小脸上犹带着几滴悲伤的泪水,眉目之间已经带着几分与年级并不相符的成熟与隐忍。 对于秀娴的身故,胤禛按照康熙的指示,秉持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则,之对外宣称秀娴得了重疾,不治身亡。三个月后,胤禛向康熙请旨欲册立熹侧福晋为嫡福晋。康熙不但恩准了胤禛的请求,还亲赐书写了圣旨,正式册立佟佳氏一族的嫡长女佟佳锦萱为四阿哥胤禛的嫡福晋,并且赐下了许多珍贵的赏赐,着实给足了傅锦萱的颜面。 傅锦萱虽然已经贵为嫡福晋,然而却没有搬至原先秀娴居住的陶然居,而是依旧居于距离胤禛书房最近的桂华苑。 胤禛生怕委屈了傅锦萱,还曾询问是否需要重新为傅锦萱建一座更为宽敞的院子。傅锦萱却是满不在意的浅笑道:“何必如此麻烦呢?桂华苑便已经很好了。况且,妾身居于桂华苑多年,早就已经住惯了,还真舍不得搬离这里呢!” 胤禛见傅锦萱如此念旧,心中竟是没来由的一阵欢喜。既然傅锦萱是一个如此念旧之人,那么,即使她始终无法想起前世之事,随着岁月渐长,她对自己的感情一定会越来越深的吧!而他依旧注定是傅锦萱生命中独一无二的、最重要的男子。 至此而后,胤禛待傅锦萱更加温柔体贴,简直将傅锦萱宠到了天上去,竟是到了肆无忌惮的专宠的地步,无论是眼中亦或是心间,皆再也看不见、容不下其他女人。 侧福晋李婉儿与两位身份卑微的侍妾伊佳萝与张碧瑶皆早已经看出了胤禛对傅锦萱用情至深,加上傅锦萱如今已是名正言顺的嫡福晋的身份,几人忌惮胤禛,对于傅锦萱越发尊敬起来,再不敢在傅锦萱面前有半分造次。 然而,备受胤禛呵护与疼宠的傅锦萱却觉得近来颇有些心烦意乱,总觉得似乎有什么难以预料的祸事即将发生,真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九十四章 康熙四十五年除夕夜,康熙按照惯例于乾清宫设宴,大宴宗室亲贵与朝中大臣,言语之间对于太子胤礽与四阿哥胤禛大加赞赏。 此次除夕夜还是傅锦萱第一次以嫡福晋的身份陪伴在胤禛身边参加宫中庆宴,因此从衣着到妆容比之以往也有了少许改变。 在胤禛的建议下,傅锦萱没有穿着自己平素里最为喜爱的湖绿色旗装,而是选了一件内务府刚刚送来不久的正红色榴花纹饰薄棉旗装,领口与袖口处皆滚着雪白的白貂皮毛,既暖和又不失清雅。 头上用白玉扁方梳了精致的把字头,发髻上带着胤禛前些日子刚刚为她寻来的榴花点翠金步摇以及两支精巧别致的榴花簪。淡扫娥眉,轻点朱唇。盛装打扮、略施粉黛的傅锦萱比起平日里清淡随意的的妆容更多了几分艳丽与妩媚,令胤禛看得一阵心动。 犹记当时胤禛被傅锦萱的美态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情不自禁的上前将傅锦萱拥入怀中,在她殷红的朱唇上接连印下数个甜蜜缠绵的吻,火热的唇舌勾着傅锦萱的丁香小舌翩翩起舞,最后又恋恋不舍的用力的允吻了她艳丽夺目的朱唇数次,方才意犹未尽的暂且放过了傅锦萱,令傅锦萱的一张俏脸红若云霞,直到乘着马车入宫以后才逐渐恢复了原本莹白如玉的肤色。 此次宫宴之上,傅锦萱所出的弘时与弘历两位小阿哥颇得康熙的喜爱。康熙不仅将两个小阿哥唤到自己身前玩耍,还亲自赏赐了文房四宝、字帖、点心等物,令其余皇子福晋心里颇不是滋味,多少皆有些羡慕与嫉妒。 胤禛见傅锦萱面露担忧之色,忍不住低声劝说道:“皇阿玛是真心疼爱弘时与弘历,如此大张旗鼓的当众赏赐也是为了彰显对于两个小阿哥的重视,并非故意拿两个孩子做靶子,吸引众人的瞩目与妒火。虽然凡事借有正反两面,然则此事终究利大于弊。你实在无需太过担忧。” 傅锦萱浅笑着点头道:“爷所言极是,倒是妾身杞人忧天了。” 胤禛见傅锦萱重展欢颜,也跟着露出一抹清浅的笑容,漆黑的眼眸之中满是温暖的笑意。 胤禛一边细心的为傅锦萱剔除鱼刺,一边轻言细语的与她低声交谈几句暖心的体己话,这份于皇室亲贵之家而言更显得难能可贵的深切情意渐渐引起了宫宴之上其他人的注目与议论。 然而,这一幕看在众人眼中,引起的想法却是大相径庭。 康熙见胤禛对傅锦萱始终疼爱如一,心中自然满心欢喜。太子胤礽望着胤禛与傅锦萱两人恩爱有加的互动,却是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角,与康熙极为相似的凤眼之中极快的闪过一抹不屑之意。其他皇子福晋除了毓秀以外,多少皆对胤禛给予傅锦萱的宠爱有些幸灾乐祸的观望之意,心中暗自计算着四阿哥给予傅锦萱这位福晋非比寻常的宠爱还能够持续多长时间。 歌舞方歇,康熙又命宫人们呈上一品官燕膳汤。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呈汤的宫婢走到傅锦萱与胤禛桌前的时候,竟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扑去,手中的汤碗再也无法保持平衡,眼见一碗冒着热气的膳汤便要洒到傅锦萱的身上。 胤禛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把将傅锦萱拥入怀中,用宽阔的后背严严密密的将怀中的女子仔细护好,任由一碗热汤直接洒在了他的后背上。滚热的汤汁立即从棉衣渗入,虽然不至于破皮起泡,却也使得烫伤的肌肤红肿了一大片。 傅锦萱见此情形,立即难过得红了眼眶,连忙站起身子查看胤禛烫的如何,一叠连声的询问胤禛是否疼得利害,说话的声调竟有些哽咽。 弘历与弘时眼见自己的阿玛额娘受了伤,不由得皆有些焦急害怕。三阿哥弘时尚算镇定,却也急红了眼眶,四阿哥弘历个性率直,此时更是难过得哇哇大哭起来,扭着小身子从康熙身旁的座椅上跳下了地,迅速的向胤禛与傅锦萱所坐的座位跑去。弘时微微一愣,也跟着跳下椅子,匆匆追着弟弟跑向阿玛与额娘身边。胤禛与傅锦萱身旁侍立的宫人们更是手忙脚乱的跪地请罪,不多时便已经磕破了额头,真真是好一番兵荒马乱。 康熙见此情形更是勃然大怒,立即命侍卫将已经吓得摊在地上的宫婢拖下去打入慎刑司,严加审问,务必查出其幕后主使之人。 胤礽若有所思的望着红着眼睛满脸担忧之色的傅锦萱,目光微闪,心中闪过一抹疑惑。 事情的发展,为什么与他所设想的不太一样呢?而且,动手的这名宫婢显然也并非他事先安排好的暗线绣儿。难道说,除了他以外,这深宫之中还有其他主子想要算计傅锦萱那个女人? 康熙听闻宫人回禀,知晓胤禛果然被热汤烫伤了后背,连忙命几位宫人服侍着傅锦萱与胤禛前去偏殿更衣诊治,并且传御医刘声芳亲自前往偏殿为胤禛诊治。康熙又命宫人将弘时与弘历两个小阿哥带回自己身边,亲自和颜悦色的细心安抚,关爱重视之情溢于言表,令众人纷纷侧目,心里不由得多想了几分。 胤礽不禁神色微变,心中既对于康熙近来格外看重四阿哥胤禛深感不喜,又对傅锦萱有着难以名状的莫名情愫。 一想到还有其他人隐藏于暗处伺机陷害傅锦萱,胤礽心中便忽然涌起一阵不悦。即使要算计这个女人,也该是他特有的权利。其他人算什哪根葱、哪颗蒜,凭什么胆敢设计陷害他的女人? 他的女人?!他的女人…… 胤礽心中一凛,执酒的右手狠狠一晃,洒了大半杯美酒佳酿,倒是令胤礽看清了自己心中的打算。 胤礽震惊的发现,原来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经将傅锦萱视作他自己的女人了吗?可是,这怎么可能呢?那个女人应该只不过是他一时兴之所至而选择的共度一夕之欢的对象而已,更何况她在服侍他以前便已经是他四弟胤禛的女人,跟他之时更加并非完璧之身,如何配当他的女人? 胤礽不由自主的拧紧剑眉,细细琢磨起自己对于傅锦萱的心思,却惊讶的发现他心中对于傅锦萱似乎还真有着那么一丝若有似无的好感与志在必得的兴趣。胤礽一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对自己全不在意、没有一丝好脸色的女人给挑起了兴趣,脸色便颇有些难看。 胤礽寻思半晌,终于微微一笑,仰头将杯中所剩的少半杯女儿红一饮而尽。既然是自己感兴趣的女人,那么想办法夺来也便是了。左右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既可以用来当做调养自己身体的良药,也可以用来解闷。即便是日后不喜欢了,大不了丢在一旁不加理会也便是了。他身为大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子,于后宅之中多养一个女人还是养得起的。 胤礽微微勾起唇角,噙着一抹冰冷的笑纹。心中暗忖:四弟,你也怪不得孤狠心绝情。你虽然是孤从小最亲近的四弟,但却也是孤的对手。无论是帝位、还是美人,皆只能为胜利者所有。成王败寇,自古以来便是如此。由此看来,孤与你之间还有一场殊死较量。赢者,自然得天下、享美人,若是输了……即使需要付出性命为代价,也是咎由自取,与他人无由。 第九十五章 四第九十五章 胤礽自从再次对傅锦萱存了心思,便派遣亲信侍从暗地里细细查访关于傅锦萱的一切消息。从前胤礽只是将傅锦萱当做共度一夕欢愉的对象之时,自是不曾在意过她的种种情况,然而,既然如今他已经再次对傅锦萱起了心思,又兴起了永远将傅锦萱留在自己身边的念头,因此自然想要进一步仔细对这个女人了解一番。 虽然胤礽对于傅锦萱竟然为佟国维的嫡亲孙女一事也曾有些感到惊讶,然而,派出的亲信所查到的结果却令胤礽惊诧不已。胤礽万万没有想到,傅锦萱竟然与佟佳氏一族毫无血缘关系,更是一名地地道道的汉女,其同父异母的兄长还是名震全国的江南首富傅倾寒。 胤礽皱眉思索半晌,忽然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偷龙转凤、李代桃僵虽然是老生常谈,算不得别出心裁的计谋,然而,只要有用,只要可以帮助自己达到目的,那便算是难能可贵的好计谋。 此后,胤礽又先后派出两批心腹侍从前往全国各处寻访容貌身姿与傅锦萱肖似的女子,寻访之后要仔细记下该名女子的姓氏、闺名、出身、家境等详细信息,并且即刻向他回禀此事的进展与情况,等待他下一步指示方才可以采取进一步行动。 胤禛与傅锦萱对于胤礽的一番心思毫无所觉,在弘时与弘历两兄弟的陪伴下,日子过得倒也充实快乐。 胤禛忙于公务之余,每日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回到桂华苑伴在傅锦萱母子三人身边。看着傅锦萱乐此不疲的亲自下厨为弘时和弘历准备他们喜爱的美味佳肴,看着她心情愉悦的与两个孩子一起嬉笑玩闹,看着她轻声细语的讲着新鲜有趣的故事给两个孩子听,胤禛心中总是会涌起奇异的温暖。这是他心爱的女人和儿子们,是他此生最为重要的亲人。 虽然胤禛有时候也会因为傅锦萱对于弘时与弘历两位小阿哥无微不至的疼爱与关心吃些飞醋,心里难免也会有些憋闷之感,然而几番试探之下,又觉得傅锦萱并非对自己用情不深,而是不懂得像其他女子一样对他撒娇而已。 胤禛心想既然他的萱儿就是一个不太擅长对夫君表达自己的爱慕与情感的女子,他又何必因为这件小事而与萱儿产生龃龉,平白的令她不开心呢?只要自己好好善待于她,说不定哪一天她便会忽然开了窍,懂得向自己表达情感了呢!索性萱儿早就已经是他的女人,前世如此,今生亦然,就算是来世,也不会有所例外。他自然还有许多时间与这个女人慢慢磨,倒也并不急于一时。 想通此结以后,胤禛对待傅锦萱更加宠溺非常,不仅关怀备至,更加体贴入微,纵使胤禛在其他人面前依然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冷面王,然而面对傅锦萱的时候,永远都是一副和颜悦色、柔情蜜意之态,令一众侍奉的奴才们惊叹不已,私下里皆暗自慨叹想不到自家这位不苟言笑的主子竟然还有这样柔情似水的一面,对待傅锦萱则更加尊敬,越发小心侍奉,不敢有丝毫疏忽懈怠,生怕一时不小心得罪了主子爷的心肝儿肉,被主子爷狠狠的惩治责罚。 李婉儿冷眼观察了这些年,逐渐看出傅锦萱虽然深得胤禛的宠爱,然而个性却并不骄纵,虽然对待弘晖与弘昐两个并非自己亲生的小阿哥远不如弘时与弘历亲切,甚至可以说有些冷漠,但是却也并不会生出什么阴狠毒辣的心思谋害庶子。仅凭这一点,李婉儿虽然依旧对于夺走了胤禛全部关注与宠爱的傅锦萱喜欢不起来,但是却也心甘情愿的承认比起外表宽和、内在狠毒的乌拉那拉秀娴,傅锦萱坐上嫡福晋的位置对于她们母子三人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 于是,李婉儿为了自己两个孩子的未来,也便开始尝试着与傅锦萱交好。每日里前来向傅锦萱请安都是第一个到桂华苑,竟比伊佳萝与张碧瑶两个侍妾来得还要更早一些,言辞之间对于傅锦萱也是极为恭敬,一口一个福晋叫的无比诚挚敬重,态度比起当年面对秀娴之时要好上数倍。 心思敏慧、善于察言观色的李婉儿看出胤禛的一颗心此时已经牢牢的系在了傅锦萱身上,并不是她像以前那样使些小手段便可以拉回来的,于是,索性也便不去做那吃力不讨好的蠢事,不仅没有像从前那般借由弘昐体弱的由头将胤禛引到自己院子里,也没有在言语之间夹枪带棒的讽刺傅锦萱独占胤禛的宠爱和雨露,更没有在傅锦萱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吃醋与不满。 李婉儿此举虽然没有令傅锦萱待她亲如姐妹,却令胤禛对她改变了一些看法。既然李婉儿如此知情识趣,胤禛也乐于给她应有的脸面,一个月中也会在白天到李婉儿院子里坐一坐,喝一杯茶,看看两个孩子。 这一日,李婉儿见胤禛的心情还算不错,便趁机提起了大格格未来的婚事,言语之间颇为担心康熙会命大格格远嫁蒙古,致使大格格离乡背井,失去亲人的庇护,即使被人欺负、受了委屈都没处诉苦去。 胤禛思忖片刻,温和的说道:“只要你始终对福晋敬重如一,爷虽然不能给予你宠爱,但是,却可以给你的两个孩子更好的未来。大格格身子弱,爷也舍不得让她远嫁蒙古。爷自会在京城为她寻一门好亲事,让她成亲之后可以继续留在京城过无忧无虑的生活。” 得到胤禛的承诺以后,李婉儿果然眼前一亮,跪在胤禛面前连连谢恩,秀美的脸上露出甜美的笑颜,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胤禛望着李婉儿脸上明媚的笑容,沉默片刻以后,若有所思的询问道:“是不是所有女子在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以后,都会将感情尽数倾注于孩子们的身上,甚至对孩子们……爱逾性命?” 李婉儿微微一愣,惊讶的望着胤禛,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越发惊讶惊愕的瞪大了双眼。胤禛被李婉儿探究的目光看得不自在,略微皱了皱眉头,也不再有半句解释,站起身子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李婉儿回过神来,心中虽然有些酸楚,却依然露出了一抹柔和的浅笑,轻声细语的解释道:“妾身琢磨着天下间的女人们,自然都是喜欢自己所出的孩子的。妾身也听说福晋一向最是疼爱三阿哥和四阿哥的,莫非……”说道此处,李婉儿眼中显出狡黠之色,掩口笑道:“莫非,爷还与两个小阿哥争宠吃醋不成?” 听到李婉儿的话,胤禛猛然顿住脚步,却依旧负手而立,高大修长的背影此时看来却有些莫名的寂寞与清冷。 李婉儿原本以为按照胤禛的性子,一定会出言否认此事,也许还会严肃的斥责她口无遮拦、不知轻重,然而,胤禛却只是沉默了片刻,便开口轻叹道:“是又如何?爷难道便不可以吃两个小阿哥的醋么?爷总是觉得,她在弘时与弘历身上用的心思,要远超过……” 胤禛这句话并没有说完,李婉儿却已经明白了胤禛的心思。 “福晋对待三阿哥与四阿哥的一番慈母心肠,倒是像妾身对待大格格和二阿哥一样,妾身倒是感同身受。” 心中被勉强压在心底的酸楚与萧瑟再次翻涌而至,李婉儿用力绞紧了手中的藕荷色锦帕,心中嗤笑自己无用,竟然到了今时今日依然放不下对胤禛这个男人的一番心意,脸上却是笑得越发柔和,幽幽的叹息道:“妾身并非男子,对爷的心意不甚了解,也不知应该如何劝慰。但是,妾身身为女子,自问还算了解女人的心思。妾身认为一个女子心甘情愿的嫁于一位男子为妻妾,并且甘愿承受怀胎十月与生产之苦,为了这个男子诞下骨肉血脉,又对身上留有这个男子血液的孩子疼若至宝、爱逾生命,那么,这个女子想必是对这个男子一往情深、爱入骨血,方才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吧。” 李婉儿说道此处,虽然脸上依旧带着清浅的笑容,然而眼中却已经逐渐蓄满了晶莹的泪水,却强自忍耐着并未让眼中的泪水滑落下来,这幅既脆弱又坚韧的模样,倒是颇有些动人之处。 胤禛眼神复杂的望着李婉儿,却没有如同李婉儿期待的那般将她拥入怀中悉心安慰,只是语含歉意的低声说道:“爷辜负了你的一番情意,你心中有怨,爷可以理解。只是,你不要埋怨福晋,此事与她无关,是爷不愿亲近除了她以外的其他女人。” 李婉儿望着胤禛匆忙离去的背影,默默的出了片刻神,方才轻声感叹道:“真不知那个女人上辈子积了什么功德,竟然此生不费吹灰之力便轻而易举的得到了爷的真心,真是令人匪夷所思,既羡且妒……” 第九十六章 暮春四月,春暖花开、草长莺飞,康熙不由得心情大好,遂决定于五月初带领诸位皇子巡幸塞外。为了日后前往塞外巡视与围猎之时行住便利,康熙特下旨命人于热河修建避暑山庄,为每年秋狝驻跸行宫。 此次巡幸塞外,康熙除了命三阿哥胤祉、五阿哥胤祺、七阿哥胤佑等几位阿哥留于京城以外,特命太子胤礽、大阿哥胤褆、四阿哥胤禛、八阿哥胤禩、十三阿哥胤祥、十四阿哥胤祯、十六阿哥胤禄、十七阿哥胤礼、十八阿哥胤祄随驾。 傅锦萱本不愿意离开弘时与弘历两个小阿哥,然而却被胤禛一句圣命难为给堵的哑口无言,却是不放心将两个尚未成年的孩子留在府中,闷闷不乐了好些天。胤禛看得既心疼、又无奈,又不忍心责怪傅锦萱,只得轻言细语的好生相劝,不停的保证自己已经命武艺高强的亲信侍从贴身照顾保护两个孩子,务必做到寸步不离,绝对不会让两个孩子少半根头发,傅锦萱才在胤禛的劝说下逐渐缓和了脸色,重展欢颜。 当着弘时与弘历两个小阿哥与一众奴才们的面,胤禛自然无法如何惩治傅锦萱,然而若要让小心眼儿的胤禛咽下这一大口格外酸涩的干醋,轻飘飘的揭过此事,胤禛如何甘愿。待到夜间,胤禛竟比往昔格外勇猛,强健的身子紧紧的将傅锦萱莹白如玉、娇嫩香馥的娇躯压在身下,有力的大掌紧扣着傅锦萱的纤腰,猛烈的索取几乎令她直接晕厥过去。 待到风停雨歇之时,天际都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傅锦萱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被胤禛折腾得好似不再是自己的一般,就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困倦得睁不开双眼,只想就这样直接睡过去,万事不管了,纵有天大的事情,也要等到她睡饱了以后再说。 胤禛虽然今晚折腾得有些过了些,却由于精神亢奋与心情愉悦,并未感觉有半分疲惫。胤禛看着怀中的小女人被自己累得惨兮兮的模样,望着自己刚才在亲热缠绵之时刻意在她莹白如玉的肌肤上留下的痕迹,胤禛心里忽然涌起奇异的满足。 胤禛见傅锦萱已经目光迷离、昏昏欲睡,忽然心中一动,将傅锦萱汗湿的柔软身子紧紧的揽入怀中,低下头,薄唇贴在傅锦萱的耳边,低声询问道:“萱儿心中……究竟是弘时与弘历重要,还是胤禛更为重要?” 原本已经快要睡着的傅锦萱听闻胤禛此言,心中无奈至极。若非几世相处使得傅锦萱对于胤禛十分了解,傅锦萱几乎都要以为胤禛是其他人假扮的了! 傅锦萱心中不免暗自疑惑,她这位嫡福晋做得是有多么差劲儿?竟然让一向威严自信的胤禛如此没有安全感? 再者,诸如此类争风吃醋的问题,不是应该由女子向男子提出,才比较正常的吗?若非害怕等一会儿收不了场,傅锦萱还真有些想要大胆的捏住胤禛的脸颊好好的问一问,他一个大男人总是向她问起这些女人们喜欢问的不着边际的问题,真的好吗? 想到此处,傅锦萱索性放软身子,任由自己被盘旋不去的睏意所俘获,欣然进入了梦乡。这么难回答的问题,还是留给胤禛自己想去好了。否则,这个自己貌似怎么回答都不讨喜的问题,还真是有些让人为难呢! 胤禛也知晓自己适才将傅锦萱累得够呛,此时见傅锦萱尚未听清楚自己的问题便沉沉睡去,心里虽然有些憋闷,但却又有着一股莫名的轻松与窃喜。 胤禛瞪了傅锦萱半晌,脸上接连闪过懊恼、庆幸、自豪、怜爱等种种情绪,最后皆化为缠绵入骨的一往情深,深邃的凤眸之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如同暗夜的天幕上点缀的繁星点点。 胤禛虽然没有得到自己心满意足的答案,却依然没有影响到他的愉悦心情。许是由于心情畅快之故,尽管胤禛只拥着傅锦萱睡了小半个时辰便起身梳洗更衣,准备前往宫中参加早朝,然而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疲惫之态,依旧精神抖擞、神采奕奕令人羡慕。 自从对傅锦萱存了独占的心思以后,胤礽便不由自主的注意胤禛的一举一动。 胤礽身为唯一一个从小被康熙亲自教导长大的皇子,自然心思机敏、耳聪目明。胤礽将胤禛的细微变化看在眼中,忽然发现如今的胤禛虽然大多时候依旧是从前那副清冷严肃、不苟言笑的模样,然而却又会于不经意之间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愉悦的笑纹。那时候的笑容,甚至比胤禩脸上一贯挂着的招牌笑容还要温暖几分。 胤礽不由得微微眯起双眼,心中不由得暗自琢磨着胤禛此番变化是为了傅锦萱这个女人么?难道当真是因为终于遇到了倾心恋慕的女子,才会令胤禛发生这样巨大的变化?这种从内心深处散发出的自信与快乐,令胤礽感到惊诧之余,亦不免有些隐隐的羡慕与嫉妒。 由于胤礽已经对有幸拥有傅锦萱的胤禛格外重视,细细观察之下,越发觉得胤禛行事作风与从前相比大相径庭。若说以往胤禛就如同一把深藏不露的匕首,如今的胤禛就好比一把锋芒毕露的利刃。 胤礽望着在朝廷上淡然自若的胤禛,脑海中渐次闪过胤禛近些年来的种种功绩,与康熙极为相似的凤眸之中极快的闪过一抹冰寒刺骨的寒意。胤禛,四弟,看来,你当真是对那个位置动了心思的。莫非,你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与孤抢争夺帝位不成? 胤礽因为心中对于傅锦萱莫名的渴望以及对于胤禛的嫉妒与防备而心绪烦乱,回到毓庆宫以后,即使对着最合心意的侧福晋李佳氏歆怡也难展欢颜。 歆怡既然有本事为胤礽生下庶长子弘皙,自然也是有些本事的。除了妩媚的容貌与玲珑有致的曼妙身姿,歆怡在胤礽面前更是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语花。不仅凡事皆对胤礽唯命是从,更是在撒娇之余恰到好处的表现出对于胤礽的濡慕与依赖之情。因此,虽然如今毓庆宫中有许多比歆怡更加年轻美貌的庶福晋与格格、侍妾,然而,胤礽始终对歆怡另眼相看,给予她的宠爱也要比其他女人多一些,就连太子妃石氏都有所不及。 歆怡自从嫁到毓庆宫成为胤礽的女人以后,一直是受到胤礽宠爱最多的一位女子。然而,近半年以来歆怡却是越发不安。她只不过是一个有些小聪明的普通妇人罢了,自然算不得了解胤礽。然而,凭借身为女子特有的敏锐直觉,歆怡却发现胤礽的一些变化令她格外心惊胆寒。 歆怡实在想不明白,之前明明与她尚算恩爱和睦的胤礽为何忽然不再碰她的身子了?难道说,胤礽是嫌弃她在生过四个孩子以后,腰肢不如从前纤细袅娜?又或是,胤礽嫌弃她在经历过生产之后的身子不如那些个年轻的格格与侍妾们紧致销魂,无法带给他极致的享受? 歆怡越想越觉得不安,她心中十分清楚胤礽的宠爱对她们母子而言意味着什么,倘若失去胤礽的庇护,歆怡简直无法想象她们母子要如何在毓庆宫这群如狼似虎的女人中挣扎求存。因此,歆怡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要想方设法抓住胤礽的宠爱,无论那代价将是什么。 由于胤礽掩人耳目的手法极为巧妙,歆怡也只以为胤礽不碰她的原因是由于喜爱上了其他年轻美貌的格格或是侍妾,因此,自然没有怀疑胤礽的身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疾。然而胤礽近几日的一些微妙的神情变化,更让歆怡心中警铃大作。 经常莫名的忽然一个人出起神来,时而微笑时而皱眉,难道说,胤礽当真动了真情,喜欢上了一位不知名的女子? 歆怡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经过几日观察以后,她肯定无论是由于什么原因,胤礽此时肯定尚未得到这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也必定不是毓庆宫之中的任何一位女子,包括这些年轻美貌的宫婢在内。 暗中使了一些小手段试探以后,歆怡发现胤礽对这个神秘的女子当真颇有兴趣,甚至某种程度上已经动了真心。否则,胤礽绝对不会对她的示好与诱惑完全无动于衷。难道说,胤礽喜欢那名女子已经情深到了不由自主的为她守身如玉的地步了? 倘若以前,歆怡是万万不会相信在皇室宗亲之中会有对女子痴情专一的男子,然而,由于现在已经有胤禛这位皇子珠玉在前,歆怡也不得不相信原来这些令人艳羡的天之骄子之中,也会有专宠一名女子到不再亲近其他女人的男子。 歆怡一边暗自猜测着这位被胤礽喜爱上的幸运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并且迅速的做出了令人惊讶的决定。既然依靠她的力量,已经没有本事将胤礽的心从这位女子身上拉回来,那么,她索性便不要与之硬碰硬。若是她能够做出一副毫不吃醋、凡事皆为胤礽着想的姿态,而后再帮助胤礽出谋划策,助胤礽俘获那名女子的芳心,那么,想必胤礽也会对她另眼相看的吧。 第九十七章 由于李佳氏歆怡存了这样的心思,便在与胤礽相处的过程中故意装着不经意的模样,提及自己对于胤礽的倾慕之情,虽然恰到好处的向胤礽表达了对于他最近宠爱的年轻格格与侍妾的羡慕之情,但是却并未显露出一丝嫉妒之心,倒是令胤礽感到颇为惊讶。 胤礽一边慢条斯理的喝着歆怡亲手呈上的云雾茶,一边挑眉调笑道:“你近来倒是颇为懂事。可是,孤记得以前你虽然算不得小醋坛子,然而偶尔也是会吃些个飞醋的。怎么如今却忽然转了性,就连孤宠爱其他年轻格格与侍妾们,你也能够心平气和的对待。刚刚甚至还为她们说话,这可让孤有些想不明白了。” 歆怡心中一凛,却也知晓胤礽对于她近来的转变,迟早会有此一问。如今,只要她小心应对,便可以有机会打消胤礽对自己的怀疑,进一步得到胤礽的信任。 歆怡定了定神,妩媚的俏脸上显出一抹温暖的浅笑,柔声解释道:“以前由于妾身年幼无知,做了许多任性之事,给爷添麻烦了。可是如今妾身已经长大了,并且已经为人母,自然要比以前更加懂事了。” 胤礽目光微闪,深邃的凤眸紧紧的凝视着歆怡姣好的面容,没有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神色变化,“可是,孤记得你以前曾经对孤说过,只要一个女人对自己的夫君尚有一份真情,便永远也无法做到毫无一丝吃醋与嫉妒。莫非如今时移事易,虽然言犹在耳,然而你对孤的情意……已经由浓转淡了么?” 歆怡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暖,声音虽然并不算大但是却极为认真的回答道:“妾身对爷的情意不是由浓转淡,也并非由于不在意爷才会不去吃那些个年轻格格与侍妾们的醋。妾身可以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放得下,只是因为妾身实在太过在意爷、放不下爷了!” 即使胤礽对于李佳氏并非达到倾心恋慕的程度,但李佳氏也终究是胤礽曾经喜欢过的女人。如今听闻李佳氏一番与众不同的表白,胤礽心中多少亦有些感动。 于是,在李佳氏的可以讨好下,胤礽果然看李佳氏格外顺眼,又觉得将这样知情识趣的女人带在身边,远比那些个年轻任性、眼皮子浅的格格、侍妾们舒心多了,遂决定此次陪伴康熙前往塞外围猎巡幸,只将李佳氏带在身旁伺候。 歆怡如愿以偿的得了陪伴胤礽前往塞外的大好机会,心中暗自欢喜不已,打定主意此次前往塞外,无论何事都要以胤礽马首是瞻,继续当一朵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解语花。即使日后做不成胤礽心中最爱的那名女子,也要做胤礽心中难以舍弃的知己红颜。 正当毓庆宫中酸气四溢、李佳氏备受嫉妒的时候,胤礽却是意外的收到了亲信们传回的重要信息,说是于京城近郊一个普通的农户家中曾经查访到一名与傅锦萱容貌极为相似的女子。 胤礽心中大喜,连忙接过亲信侍从递上来的密信仔仔细细的看了三遍,当胤礽听说这名女子嗜赌成性的父亲为了偿还欠下高额的赌债,而要卖掉这个一直被他视为赔钱货的女儿,不由得微微勾起唇角。 胤礽一向喜欢有所求的人,只要有所求,也便会有受制于人的弱点,这样的人则远比无欲无求之人更加容易掌控。 胤礽思索片刻,便命亲信侍从暂且现将这名女子买下来,再请一个懂得礼仪的嬷嬷好好教导调、教一番。尤其胤礽听说此女虽然容貌轮廓、身高体态与傅锦萱极为相似,然而五官却没有傅锦萱那般精致出尘,特别是由于常年于农田之中辛苦劳作,因此一双手上布满了茧子,肤色更加偏黑偏黄、黯淡无光,根本没有办法与傅锦萱那一身雪白娇嫩的冰肌玉肤相提并论。这让胤礽心中颇为不满。 胤礽仔细思忖一番,又压低声音细细的嘱咐了亲信几句话,叮嘱他在安排嬷嬷教导那名女子礼仪的同时,更要想方设法将她的肤色与肤质调养好,尽量与傅锦萱相差不远,越相似越好。 胤礽想到自己心中的计划,思及在不久的将来自己便可以将这位莫名牵动他心弦的女人占为己有,尤其是这名女子还是他的四弟胤禛的嫡福晋,这种禁忌的刺激使得胤礽更加兴奋不已,竟是越发对未来的计划期待起来。 胤禛虽然并不知晓胤礽的一番邪念,却总是没来由的感到莫名的心慌意乱。每当此时,胤禛总是想要将傅锦萱拘在自己的身边,一步也不希望傅锦萱离开。 在胤禛心中,一直对傅锦萱深感愧疚。只因前世傅锦萱为了将活下去的希望留给他而付出生命的代价时,他不但没有丝毫觉察,甚至有一段时间心中其实对傅锦萱是有恨的。当他踏遍万水千山却苦寻不见佳人芳踪的时候,胤禛甚至于心中阴暗的设想过等日后他找到了这个害苦了他的女人以后,一定要狠狠的责罚她一番才好,看她还敢不敢私自离开自己! 可是,当真相揭开之时,胤禛方才发现,原来在疾病与命运面前,人的力量是如此渺小。胤禛只要一想到傅锦萱曾经为了救他而献出了年轻的生命,胤禛便觉得心如刀割。 前世临终之前,胤禛曾经在学生的搀扶下,去了最有名的寺庙拜佛。他虔诚的跪于佛前,诚心祝祷,祈求佛祖保佑,让他得以在来世与傅锦萱再次重逢,并且给予他敏锐的感知能力,让他可以觉察到傅锦萱所受的危难。 因此,当此生胤禛每逢感到心慌意乱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去想傅锦萱是否正陷于危险之中?于是,面对未知的危险,胤禛更加不放心将傅锦萱留于府中,与自己分开那样长的一段时间,遂坚定了将她带在身边的念头。 这并不是傅锦萱第一次看到塞外广袤辽阔、美丽震撼的景致,然而却是格外高兴的一次出行。许是由于有胤禛陪伴在侧的缘故,一路行来,傅锦萱的清丽绝俗的俏脸上一直带着温暖的笑容,和煦堪比暮春暖阳。 待到与蒙古王爷围猎之时,傅锦萱原本并不想参与其中,无奈兴致勃勃的八福晋郭络罗毓秀非要拉着傅锦萱一同捕捉几只可爱的白兔。傅锦萱推辞不得,只好无奈的换上了一套宝蓝色骑装,带了捕捉兔子用的网,与身着一袭大红色骑装的毓秀各自骑了一匹毛色雪白胜雪的白马,在两名侍卫的保护下加入了围猎的队伍中。 傅锦萱的骑术在老饕的教导下原本并不算差,然而为了打消胤禛的疑虑,傅锦萱只使出了在胤禛的指教下所掌握的普通水平的骑术,自然很快便被大批队伍落在了后面。 毓秀自视骑术不凡,本想着今日要好好享受一番纵马奔腾的乐趣,此时见傅锦萱竟然比几位小阿哥骑的快不了多少,心中不免有些着急起来,回头不断催促道:“锦萱你的速度也太慢了一些,就凭你这样的速度,哪里能抓的到那些狡猾机敏的兔子呢?你试着加快一些速度,跟在我身后就好。有我在前边领路,一定会将你照顾好的!” 傅锦萱浅笑着解释道:“我的骑术自然是比不得你,况且,想要练好这骑术除了天赋以外,也要付出很多的时间与努力才行。我这个才学了没有两年的半吊子,就算是拍马也追不上你这位女中豪杰的!我看,不如你现行一步,不必再刻意迁就我的能力与速度了。这样,你也能够玩的痛快一些,说不定还能收获一些不错的猎物呢!” 毓秀撇了撇嘴,望着傅锦萱那幅文雅有礼、不紧不慢的神色便更是火大,“你就是太过温柔斯文了,平日里也还罢了,在围场上还这样文雅怎么能行呢!咱们满洲贵女可不像那些柔弱的汉女那样,裹着小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可是佟佳氏一族的嫡长女,要展现出咱们应有的马上英姿才行呢!” 毓秀眼睛一转,一边说一边催马行至傅锦萱身旁,突然扬起手臂,狠狠的抽了傅锦萱的坐骑一鞭子。马儿吃痛长鸣,顿时四蹄翻飞,如同利箭一般向前飞驰而去。 傅锦萱本能的惊呼一声,惹得毓秀一阵娇笑:“你别怕,将身子坐稳,握住缰绳不要放手,只管跟着我就好,不会有事的……” 毓秀语毕,便欲策马追上傅锦萱,以便跟在她的身侧随时指点保护,然而很快毓秀便慌了神,只因她惊恐的发现傅锦萱所骑的马匹不知何故忽然发了疯,带着傅锦萱一路飞奔,竟然连骑术卓越的她都追赶不及。 眼看着傅锦萱所骑的马匹就要跑没了影儿,毓秀也不由得慌了神,手心里泛出层层冷汗,一叠连声的命令跟在两人身边的侍卫赶紧追上去救援,务必要将傅锦萱毫发无损的营救回来。 虽然已经有两名侍卫跟了上去,毓秀依然放心不下。一向心高气傲、极少后悔的毓秀竟然十分后悔自己刚才冒失的行为,生怕她鲁莽的举动会害了自己的挚友。毓秀心急之下,越发用力的狠抽了坐下的马匹几鞭子,向傅锦萱消失的方向追寻而去。 然而此时此刻,被毓秀担心不已的傅锦萱此时却没有半点心慌意乱,只是紧紧的握住缰绳,努力稳住自己的身子,稳稳的坐在马匹上,同时小心谨慎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形,寻找最为适合的脱身机会。 傅锦萱知晓自己所选的乃是一匹极为温顺的母马,即使被毓秀用力的抽了一鞭子,也不该忽然失常、发足狂奔。傅锦萱敏锐的觉察到了阴谋的意味,心知自己所骑的马匹必定是被人动过手脚,看此马癫狂的模样,倒是极像是被人用了药。傅锦萱心中快速的思索着究竟是什么人想要设计谋害她,背后的主谋之人又有着怎样的目的。 由于马匹飞驰的速度极快,即使是训练有素的两名侍卫竟然也逐渐被傅锦萱落在了身后。傅锦萱耐心的等待着,原本打算趁着无人看见之时,迅速的跳马自救,然而却没想到毓秀竟然不顾自己安危拼了命的追了上来。 毓秀虽然还与傅锦萱有着四五米的距离,然而却不放心的大声叮嘱道:“锦萱别怕!我就在你的后面!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的!” 傅锦萱震惊的回头望了毓秀一眼,眼尖的瞥见毓秀所骑的白马身上竟然染有斑斑血迹。傅锦萱瞬间便猜到了前因后果,必是毓秀急于追上她,因此心急之下,竟然不惜以匕首刺伤马匹,以达到令马匹刺痛快速奔腾的目的。 傅锦萱心中震惊之余,亦有些感动。她的确没有想到毓秀竟然会为了她做到这一步。“你真是胡闹,你是不是不要性命了?赶快停下来,我不会有事的,更不想看到你为了我而拿着自己的性命冒险!” 毓秀柳眉倒竖:“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废话做什么?等我把你平平安安的救下来以后,你再好好谢我也不迟!” 就在毓秀急切的催马上前,打算以绳索套住傅锦萱所骑的马匹的时候,□□陡生。只见从两人右侧的密林中忽然窜出了两个侍卫模样装扮的人。然而,这两位侍卫见到傅锦萱和毓秀以后,不但没有上前行礼请安,或是赶紧上前救援,反而手执长剑扑向了傅锦萱,挥剑直接斩下了发狂狂奔的马首,随即又在傅锦萱跌落马背之前将她劫掠而去。 毓秀急红了眼,眼见傅锦萱被劫,连忙骑着马追了上去,口中生气的怒骂道:“哪里来的胆大妄为的奴才,竟然胆敢对主子动手?还不快将她放开!倘若她少了一根头发,看姑奶奶我不将你们这两个该死的奴才抽筋剥皮、碎尸万段!” 劫持傅锦萱的中年男子嗤笑一声,阴测测的说道:“果然是心狠手辣的满洲鞑子,就连女人也是这样残忍嗜血……” 毓秀气得红了俏脸,只恨不得将中年男子这张平淡无奇的脸孔划花,冷笑道:“什么叫恶人先告状?你这贼人颠倒是非黑白的功夫着实令人自叹不如。明明是你劫持手无还手之力的女人在先,而后却又埋怨他人心狠手辣!如此恬不知耻、没脸没皮的人,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原本按照傅锦萱的本事,自然可以从两名刺客手中平安脱身,然而如今有毓秀在场,傅锦萱便有些犹豫起来,不愿做出一些明显超越自己能力的事情,平白引得毓秀的怀疑。然而,只是这稍一迟疑的功夫,却又听得后方传来一阵马蹄声,原来是奉胤禛之命保护傅锦萱的两名侍卫赶到了。 两名侍卫原本便由于未能在惊马之时立即救下主子而悔愧不已,此时见主子竟然被贼人虏上了马背并且持剑挟持,心中惊怒之余,连忙亮出兵刃冲上前去欲斩杀恶贼,将主子平安救出。 那两位贼人虽然武功不俗,但却似乎根本没有与这两个侍卫拼命打斗的意图,只是暂且勒马停在原地,一手扣紧傅锦萱的腰肢,另一只手以利剑横在傅锦萱白皙的脖颈处,冷声道:“你们若是不想让这位深受皇上与四阿哥宠爱的四福晋当场香消玉损,那么,便不要随意轻举妄动。我这个人一向没什么耐心,手中的利剑更是没长眼睛。让若你们再步步紧逼,或是暗中图谋想要救这个女人,可别怪我手抖伤了这位四福晋!” 毓秀与两个侍卫见此情形,自然都不敢再轻举妄动,心中却暗自疑惑,这贼人究竟是如何通过层层侍卫们的守卫排查,人不知鬼不觉的潜入皇上与诸位皇子及蒙古亲王行围狩猎的地方,又为何要大胆的劫持四福晋?究竟是只有两位贼人?还是还有其他同伙?如今皇上与诸位皇子阿哥们也不知是否平安?有没有被贼人的同伙惊扰? 由于傅锦萱在贼人手中,又被恶贼举剑相向,以其性命相要挟,毓秀与两个侍卫自然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劫持傅锦萱的中年男子嗤笑一声,冷声命令道:“倘若你们还想让她活命,便将自己的马首砍下来。” 毓秀与侍卫们尽管已经看出了两个贼人的意图,但是却又害怕他们失手伤了傅锦萱,因此只能选择暂且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 两名贼人见毓秀与侍卫们乖乖按照他们的命令斩了马首,不屑的冷笑两声,得意的带着傅锦萱纵马离去。毓秀与两名侍卫失去了坐骑,自然追赶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傅锦萱被掳走,顿时心急如焚。 毓秀咬了咬牙,跺脚道:“依我看,这两个贼人只怕还有同伙,目的也绝非绑架一位福晋这样简单,只怕他们二人故意掳走四福晋乃是另有所图。我看这两个贼人言语之间对满人极为憎恶,恐怕便是反贼也未可知。你赶紧去将此事禀明皇上,恭请皇上圣裁。更要提醒皇上与诸位阿哥小心防范,以免被恶贼钻了空子。” 侍卫连忙躬身行礼,领命而去。 毓秀紧拧着秀眉望着傅锦萱被贼人掳走的方向,喃喃低语道:“难怪爷总说我性格鲁莽、容易闯祸,以前我还不服气,没想到今日却由于一时贪玩任性而酿成了大祸!倘若因此而害了锦萱,那我……”毓秀狠狠的闭了闭眼睛,紧握的双拳都有些微微颤抖,一滴悔愧的泪水滑落脸颊,颤抖着声音低声轻叹道:“原来,当真是我做错了……” 傅锦萱只觉得自己的腰肢被一双铁臂紧紧扣住,力道之大直令她的胃里翻江倒海,几欲呕吐。老饕虽然交给了傅锦萱许多自保的本事,甚至包括杀人。然而,当年为了实现自己的一个愿望,傅锦萱却心甘情愿的同意了老饕提出的条件,除非自己命在顷刻,否则绝不动手伤人性命,做出有损天和之事。 傅锦萱低头厌恶的望着紧紧将自己揽在怀中的手臂,不由自主的拧紧了黛眉,忽然有些感谢老饕的先见之明,否则此时只怕她早就已经动手直接取了着两名恶贼的性命。 傅锦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将自己心中狂涌而至的杀念重新压了下去,忽然有些明白了老饕曾经对她提及过的心魔究竟是何含义。原来,师父说的并没有错,在她温顺平和的外表之下,却隐藏着一颗极为敏感却又躁郁不安的心灵。若是她无法学会调节自己的心绪的方法,只怕迟早有一天,她会被某件突如其来的打击逼至疯狂。 心魔不除,她永远也无法真正成为老饕希望她变成的那样恬淡自若、优雅随性的女子。她的性命是师父救回来的,她的确欠师父一世陪伴。傅锦萱忽然想到了胤禛,脑海中甚至闪现出胤禛那双满是怒火与嫉妒的凤眸,心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同时却也更加明白了一个问题,她对于师父老饕与对待胤禛的感情是不同的。 她可以为了挽救胤禛的性命而付出巨大的代价,会由于心中不忍看到胤禛失望的目光而选择陪伴他翻滚于红尘世俗之中,心甘情愿的嫁于他为妻,为他生儿育女、延续血脉,然而却永远不会兴起嫁于师父老饕为妻的念头,但是,她却依然会信守自己的承诺,在一切纷扰结束以后,以一个同伴的身份陪伴在师傅身边。她知道,尽管师父嘴上从来不说,然尔他其实很怕寂寞。 傅锦萱思索了一番,决定暂且不出手对付两个劫持她的刺客。既然此时事情已经闹大,倘若她冒然出手自救,只怕难以自圆其说,到时候必会引来他人的怀疑,平白的为胤禛与两个孩子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索性假意被他劫持,看看这两个贼人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事。 中年男子原本极为看不起这位养尊处优的四福晋,却没想到这位看似十分柔弱的女子,实际上却极为镇定自若,不仅没有害怕得哭泣颤抖,更加没有向自己求饶,如今更是在他面前出起神来,实在胆大至极。 中年男子不得不承认,若非立场敌对,他几乎都要喜欢上这个特别的女人了。中年男子侧头看了看傅锦萱精致秀美的面容,不由自主的微微松了松扣住傅锦萱的手臂,随即想到自己劫掠傅锦萱的目的,不由得眼神一暗,迅速的收起了心中莫名的旖旎心思,不断的提醒自己等一会儿一定要狠下心肠,千万不能被这名女子迷惑了心神,以至于坏了教主吩咐的大事! 即使这位四福晋与他想象中的模样极为不同又如何?反正不久的将来,他便要当着康熙皇帝、诸位皇子与清军面前,将手中的利剑直接刺入这名女子的心脏,用她温热的鲜血祭奠被康熙诛杀的教中兄弟。 毓秀虽然性格鲁莽,然而却极为聪敏。她推测得极为正确,就在傅锦萱被劫持的不久以前,亲自带领诸位阿哥们狩猎的康熙也遇到了前来围场行刺的两名白莲教反贼。 康熙勃然大怒,立即命人将两名反贼拿下。其中有一名反贼被御前侍卫当场刺死,另一名反贼被大阿哥胤褆当场抓获。 被突然出现于围场的反贼打扰了围猎的兴致,更加令康熙在诸位蒙古亲王面前丢了颜面,顿时令康熙大为震怒。康熙阴沉着面容命刚刚下令将俘获的反贼,便看见另有两名刺客当着诸位皇子阿哥、蒙古王爷与一众随行的侍卫们面前,竟然劫持着傅锦萱,大摇大摆、明目张胆的走到他的面前,狂妄至极的要求他放了刚才捉住的那名白莲教堂主。 康熙见傅锦萱被刺客劫持不由得惊得一愣,看着傅锦萱苍白的面容,深邃的凤眸之中显出缕缕疼惜之情。 胤禛看到傅锦萱被刺客紧紧的扣着纤腰拥在身前,闪烁着寒光的利剑更是紧紧的抵着傅锦萱雪白细腻的脖颈,顿时恼恨得握紧了双拳,目眦欲裂的盯着挟持傅锦萱的刺客,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刃一般,恨不得立即扑过去将劫持傅锦萱得刺客碎尸万段。 胤礽望着神色狂狷的刺客,思及适才突如其来的行刺,不由得拧紧了眉头,微微眯起凤眼,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倘若被刺客劫持之人换做其他人,康熙还真不见得会立即心软,下令放人交换,然而由于被劫持者乃是他看重的傅锦萱,因此,虽然康熙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其实早就已经拿定了主意,打算舍弃此次抓捕白莲教刺客,务必要将傅锦萱平安无恙的就回来。 尽管康熙认为傅锦萱的性命远比所俘获的白莲教堂主重要百倍,然而却并不相信这些杀人如麻的白莲教反贼会言而有信的在他放了那名捉到的堂主之后,平安无恙的放傅锦萱回来。 康熙故意板起面孔,冷漠的嗤笑道:“你们莫非以为朕的旨意是可以朝令夕改的儿戏吗?竟然胆敢提出如此荒谬的要求,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胤禛不过转瞬之间,已经明白了康熙的用意,脸上的神色略微变了变,在原本的恼怒的神色之中还逐渐显现出一抹厌恶与冷漠。 胤禛冷笑一声,摇头斥责道:“真是一个一无是处的蠢女人,竟然笨手笨脚的被人掳走,给爷惹出这么大的麻烦,真是丢人现眼!” 挟持傅锦萱的中年男子微微一愣,随即又将手中的利剑向傅锦萱的脖颈处,冷笑道:“听皇上和四阿哥的意思,是不准备交出我们堂主了?莫非皇上与四阿哥以为我刚才的话与你说笑不成?不如,下面便由我来向皇上与四阿哥表明一下我态度与决心,如何?” 中年男子话音刚落,便迅速的用手中的利剑压向傅锦萱的脖颈,在她白皙的颈项划出一道碍眼的血痕。“看到了吗?这便是我的态度与决心。倘若皇上与四阿哥觉得看得还不满意,我倒是不介意让你们欣赏一下更为精彩的画面。” 亲眼看见劫持傅锦萱放刺客亲手在她的身上划下伤痕,胤禛心中划过剧痛,心疼得无以复加,康熙沉默片刻,竟是没有再试探刺客,反而沉声问道:“如果朕如你所愿,放了你们的那位堂主,你可会信守承诺,将四福晋平安放回来,不再伤害于她?” 中年男子目光微闪,口中却是朗声回答道:“这是自然!” 康熙也不再多言,侧头对御前侍卫吩咐了几句话。侍卫连忙躬身应诺,领命而去。 劫持傅锦萱的中年男子与其同伴对看一样,眼中均有些不安与担忧。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那名堂主便被御前侍卫带了过来。身上虽然受了不少伤,精神看着倒是还好。 康熙也不去看那堂主一眼,只是目光灼灼的瞪视着劫持傅锦萱的中年男子,沉声道:“你们的堂主,朕已经命人将他带来了。不如两方同时放人,你看如何?” 中年男子冷笑连连,“皇上不会当我是三岁稚龄幼儿唬弄吧?这周围可是布满了皇上的弓箭手,倘若我依言放了四福晋,只怕尚未等到堂主平安回来,我们三人便会被皇上的弓箭手给射成塞子了!皇上若想要四福晋活命,就要先放了我们的堂主,再放我们平安离开。等到我们成功的保住了性命,自然也会放了四福晋!” 胤禛从中年男子闪烁的目光之中,已经看出了他在说谎。即使按照他的话做,到最后他也不会信守承诺放了傅锦萱,反而会当着诸位皇室亲贵以及清军将士面前,直接用残忍的手法取了傅锦萱的性命,以此达到震慑清军的目的。这是他们的计谋,也是他们策划已久的报复。 胤禛心念电转,脑中快速的分析着眼下的情形,却难以找出一个保住傅锦萱平安无恙的万全之策,心中不由得愈加懊恼。 胤禛知晓白莲教一向与朝廷为敌,这些年来与朝廷对上之时,往往受到了严酷的清剿,可谓死伤惨重。白莲教对于满人有多么憎恨,从他们刺杀满洲官员的残忍手段便可见一斑。傅锦萱是备受大清皇帝与当朝四阿哥宠爱的四福晋,又是佟佳氏一族的嫡长女,如此显赫的身份与她身上的荣耀便注定了白莲教众必定对她无比憎恨,她落在白莲教的手中,又岂能有什么好结果? 而今,白莲教精心谋算的刺杀宣告失败,他们必定不会甘心就此罢休。即使行刺不成当朝皇帝,若是能杀一个皇帝极为重视的女眷,也便等于在众人面前狠狠的折了满清皇室的颜面。如此,也能略解他们心中的愤恨与不满。 如果他此时想要保住傅锦萱的性命,表现出对于傅锦萱的重视与疼宠无疑是最下乘的做法。如今皇阿玛已经同意了两方交换人质的提议,却依然受到这些刺客的威胁,不肯在清军释放白莲教堂主的同时释放傅锦萱,便足以证明他们心怀不轨,从未想过要让傅锦萱平安的回来。 胤禛心中纷乱一片,不由自主的向傅锦萱望去。只见她的脸色虽然有些苍白,然而脸上的神色却极为平静。一双如湖泊般静谧的杏眸默默的凝望着自己,眼中既没有恐惧也没有不安,竟然满满的皆是对他的深情与信任。 胤禛心中一暖,仿佛冬日里喝了一杯暖茶一般温暖熨帖。然而胤禛随即又想到傅锦萱如今面临的困境与即将受到的痛苦,又觉得心如刀绞,只恨不得能够以身相待。然而此时此刻,胤禛只能尽量表现出对于傅锦萱的冷漠与心狠,这样才有可能保住傅锦萱的性命。 胤禛抿了抿唇角,收回凝视着傅锦萱的视线,在康熙下令释放白莲教堂主之前,忽然恭敬的跪在康熙面前,朗声恳求道:“儿臣恳请皇阿玛万万不可因为儿臣的福晋被反贼劫持便处处受反贼逼迫要挟。更何况,反贼心思诡诈,根本不会信守承诺释放儿臣的福晋。他们的目的无非是打击大清皇室的颜面以报私仇罢了。因此,即使皇阿玛放了反贼,也救不了儿臣福晋的性命。” 康熙面色凝重的望着胤禛,若有所思的询问道:“朕听你适才所言,似乎已经早有决断。那么依你看来,此事究竟应该如何解决?” 胤禛不动声色的深吸了一口气,用沉稳冷漠的声音朗声回答道:“儿臣的福晋,儿臣自己会救。即使最终无法保住四福晋的性命,儿臣亦不会让她死于反贼之手,给大清皇室蒙羞。到时候,儿臣自会亲自动手,给她一个痛快的了断。” 第九十八章 “儿臣自会亲自动手,给她一个了断!” 胤禛此言一出,不仅康熙的脸色越发阴沉,就连在场之人也纷纷变了颜色。众人虽然各怀心思,面上却迅速露出了对于四福晋的同情或伤痛之色。 胤礽不自觉的摸着左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深邃的凤眸凝视着胤禛看似沉着冷漠的脸孔,片刻之后,又将视线移到了此刻依然被刺客用剑劫持的傅锦萱那张淡然自若的面容上,心中忽然觉得傅锦萱那双溢满着深情与信任目光的眼眸极为碍眼,心里不由得暗自嗤笑,觉得傅锦萱竟然会相信胤禛对她所为的真情简直是可笑至极。 她当贵为当朝皇子的胤禛当着会对一位女子付出自己的全部真心与真情么?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若是在平日里无事之时,胤禛对于她这样一位姿容出众、柔婉可人的女子多宠爱几分尚情有可原,而若是到了关键之时,尤其当需要胤禛在美人与权势之间做一个选择的时候,胤禛只会毫不犹豫的舍弃她傅锦萱,而选择对于他们这些皇子而言尤为重要的地位与权势。 她怎么会连如此浅显的道理都看不清楚、想不明白呢?真真是白白长了那样一副聪明的面孔! 胤礽抿了抿嘴唇,深邃的凤眸迅速的闪过一抹懊恼之意,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意味夹杂其间。然而,只顾着观察局势转变的胤礽却尚未意识到自己心中对于傅锦萱如此在意回护的真正原因,白白错失了一个了解自己心意的大好机会。 康熙紧拧着双眉,面容冷肃的凝视着跪在他面前的胤禛,片刻之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不但没有令御前侍卫释放抓捕到的白莲教堂主,反而对胤禛吩咐道:“既然你心意已决,便按照你的意思行事便是。然而,在你行动之前,朕还有一句话要嘱咐于你。你身为大清皇子,为了守护大清的江山社稷与泱泱国威而鞠躬尽瘁固然是你不容推卸的责任,然而,身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保护自己的妻儿平安喜乐也是为你人夫为人父的责任。” 胤禛恭敬的向康熙磕头行礼,“儿臣谢皇阿玛教诲,必竭尽所能处理好此事,必不会令皇阿玛失望!” 胤禛语毕,站起身子转身向劫持傅锦萱的两名刺客望去,锐利的凤眸之中已经没有半点犹豫与不忍之情,只有对于谋逆之人的憎恶以及毫不掩饰的杀意。 劫持傅锦萱的中年男子见此情形,心中也不免有些慌乱起来。 他原本以为四阿哥胤禛即使并不像传言中那般对四福晋情有独钟、情根深种,至少在后院的诸位妻妾之中,对于四福晋也应该是极为偏爱的。如今眼见四福晋被劫持,甚至会有性命之忧,四阿哥无论如何也该有些心痛慌乱或是于心不忍才是,怎么可能会如此镇定自若、无动于衷呢? 中年男子握紧了手中的祖传宝剑,不屑的反问道:“四阿哥刚才在众人面前啰里啰嗦的说了这么多废话,无非是想让我们兄弟三人相信你当真会对四福晋动手、甚至会亲自取了她的性命罢了。此事虽然也并非不可能之事,然而,焉知此事便不是你费尽心机谋划布置的一个局,目的就是要迷惑我们兄弟三人,使得我们心慌意乱、自乱阵脚!” 中年男子说道此处,略微停顿片刻,瞥了一眼傅锦萱虽然有些苍白却已旧难掩绝色姿容的面容,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阴测测的说道:“说实话,如此美貌的绝代佳人,我还真就不相信四阿哥当真会对四福晋拔剑相向……” 中年男子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惊愕的瞪大了双眼,只因他一句话尚未说完,便看见胤禛忽然以利落的身手弯弓搭箭,所瞄准的方向正是傅锦萱的心脏! 中年男子下意识的与同行的青年对望一眼,心中皆是一沉。难道说这位传言中冷漠心狠的四阿哥就连对自己心爱的女人也如此狠心?可以毫不留情的亲手送自己的福晋去死? 既然有胆量来此行刺皇帝,中年男子便做好了死在此处的准备。与毫无尊严、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狼狈逃窜保住一条性命相比,中年男子更愿意抓住这次极为难得的机会,利用手中的四福晋好好的羞辱大清皇室一番,也好让这些抢夺汉人江山、时刻骑在汉人头上耀武扬威的满洲鞑子颜面尽失,成为被天下百姓所不耻的孬种。 因此,中年男子认定四福晋就算该死,也不能如了四阿哥的愿,让她死在四阿哥的手上!四福晋要死,便只能死在白莲教的手里!唯有如此,才能使得这群满洲鞑子颜面扫地,才能发*泄他们的心头对于满洲鞑子的憎恨与怒火! 中年男子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邪肆的浅笑,故意紧了紧揽在傅锦萱纤腰之上的手臂,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傅锦萱的后背上,口无遮拦的说着讥讽挑衅之言,试图挑起胤禛的怒火。“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四阿哥与四福晋之间……想必绝不仅仅只有一夜的情意吧!既然如此,四阿哥为何会面不改色的说出那番狠心绝情之言,竟然为了那些个虚无缥缈的东西罔顾自己妻子的性命。哼哼!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妻子都可以舍弃,真是无用至极!亏得四福晋还对你如此情深意重、深信不疑,眼巴巴的指望你救她回去呢!真是可惜了这样一个好女人!” 为了达到激怒羞辱胤禛的目的,那名中年男子故意以调笑的语气对傅锦萱说道:“可怜你一片痴心错付他人,只怕你此次可是看走了眼了!既然四阿哥已经决意舍弃你、不要你了,那么,你不如和我回去,我必会奏请教主,在教中给你重新选一位夫君,保管比你的四阿哥更懂得怜香惜玉、心疼佳人呢!” 胤禛心中陡然燃起滔天怒火,尚未开口,便见傅锦萱面露怒容,恼怒的指责道:“你口口声声瞧不起满人,仿佛天下间所有的满人都是恶人、所有的汉人都是好人一般!听你所言,你应该也是一位读过圣贤书的饱学之士。只可惜你如今所行的却是谋反、行刺,调戏妇人的无耻勾当!究竟谁是有眼无珠,究竟是谁无用至极?你扪心自问,当真不会为了你们的所作所为而感到汗和羞耻吗?” 中年男子万万没有想到被自己劫持的这名外表柔柔弱弱的四福晋竟然在自己性命攸关的紧要关头不但没有半分恐惧胆怯,反而还敢满面怒容的斥责于他,一时间竟被骂得一愣,随即回过神来,正欲出言反驳之时,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开口发出半点声音,没有办法移动自己的身体,只能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就连脸上的表情都依然保持着刚才呆愣的望着四福晋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与中年男子同行而来的青年眼看着他挟持着傅锦萱却面容呆愣的模样,不由得又是焦急、又是不安,频频的朝着中年男子使着眼色,低声唤道:“三哥,三哥!你这个时候发哪门子愣啊?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胤禛虽然弯弓搭箭,看似已经瞄准了傅锦萱的心脏,其实胤禛却是一边想方设法与刺客周旋,一边在暗中寻找适当的机会击杀刺客,营救傅锦萱脱险。此时,胤禛见劫持傅锦萱的中年男子竟然呆愣愣的望着傅锦萱出神,一副被傅锦萱适才所言震撼到的模样,顿时心中一凛,眯起眼睛瞄准了中年男子的额头,准确的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时机,倏然射出利箭,竟是一箭从中年男子的右眼射入,射穿了他的头颅。 中年男子由于头部遭此重创,没有机会做出半点反抗便当即殒命。就在胤禛将手中的利剑射向中年男子的一刻,早有四名暗卫按照康熙刚才的吩咐,配合着胤禛的行动,几乎同时射出了四箭,直接射穿了青年刺客的双手与双脚,使他失去了继续行凶的能力,却没有立即取他的性命。 傅锦萱在中年男子中箭倒地的一刻,便绽放出一抹如暮春般温暖明媚的笑容,欣喜的向胤禛奔去。胤禛见危机已经解除,立即便舒展了双眉,眉宇间的冷漠与绝情此刻已经尽数消散,唇角扬起愉悦的弧度,几个箭步奔到傅锦萱身边,展开双臂将刚刚跑到他面前的傅锦萱拥入怀中。 胤禛紧拥了傅锦萱片刻,便取出身上的天青色锦帕为傅锦萱简单的包扎了脖颈上的伤口,随即又解下自己身上的深蓝色披风,为傅锦萱披在身上,并且细心的拢了拢衣角,将傅锦萱的身子绵绵密密的包裹于宽大的披风之中,随即当着众人的面前,一把将傅锦萱打横抱起,迈着稳重的步伐走向自己的坐骑。 胤禛先是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傅锦萱放到马背上,随即利落的翻身上马,小心翼翼的将傅锦萱拥入怀中,侧头望着康熙,认真的请求道:“启禀皇阿玛,锦萱被刺客所伤又受了惊吓,儿臣打算即刻带锦萱返回行宫,请太医医治。请皇阿玛恩准。” 康熙见傅锦萱总算被胤禛有惊无险的救了回来,虽然受了一些轻伤,但是气色看起来还算不错,总算略微放下心来。 康熙舒展了眉头,浅笑道:“锦萱现在最是需要救治与休息的时候,你好好的陪伴锦萱,今日便不用到朕跟前来侍奉了。” 康熙望着被胤禛拥在身前的傅锦萱,想起她适才面对刺客时的种种表现,心中对于傅锦萱更为喜爱,随口称赞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即使被刺客挟持、性命危在旦夕也能淡定自若、从容应对,就凭这份心性与品行,便无愧于咱们满洲贵女的身份与骄傲,值得褒奖。” 第九十九章 康熙此言一出,众人也便恍然大悟。原来刚才皇上与四阿哥一起演了这么一出戏,表面上看似说了一些对四福晋极为不满的话语,其实却是为了将四福晋安全的营救回来,只怕在皇上与四阿哥的心里,根本就从未想过要舍弃四福晋,只怕就连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都不曾有过。 众人不由得暗自感慨,心里琢磨着四福晋上辈子到底是积了什么功德啊,竟然会有这样的好运,不仅得到了四阿哥的宠爱,更加得到了康熙的认可与喜爱。瞧瞧皇上与四阿哥维护四福晋的劲头,只怕在诸位皇子福晋中,也再找不出第二个如同四福晋一般幸运的女子了。 胤礽见傅锦萱终于保住了性命平安归来,心里总算暗自松了一口气。然而此时胤礽望着胤禛神色坦然的在众人面前将傅锦萱抱上马,拥着佳人堂而皇之的回去医治伤口,心里又不免有些梗堵得难受。 胤礽锐利的眼神暗了暗,看来,若想真正得到这个女人,他还真是需要好好的费一番心思才行。胤礽深知此事必须从长计议,万万急不得,然而,他似乎已经对傅锦萱愈加看重,如今竟是越来越无法忍受她被其他男子拥在怀中了。 康熙见胤禛已经带着傅锦萱返回行宫休息,立即便收起了刚刚赞许傅锦萱的时候脸上温暖和煦的笑容。康熙神色威严的扫视着在场的众人,当视线落在如今已经被御前侍卫牢牢困帮住的两名刺客身上的时候,已经冷若寒冰。 康熙冷笑一声,语气之中带着明显的愤怒与憎恶,“一群大胆谋逆的反贼,也敢绑架朕的儿媳要挟于朕,真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康熙见青年眼中露出愤怒与不甘的神色,忽然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如果你们刚才在朕提议两方同时放人的时候,同意了朕的提议,等到四福晋平安归来,朕其实当真会信守承诺,放你们平安离开的。” 迎着青年男子难以置信的目光,康熙哼笑道:“有必要如此惊讶么?朕贵为大清天子,自然一诺千金。你以为朕会像你们这些小人一般表里不一的动些个诡诈的心思么?你们不要脸,朕还丢不起这份颜面呢!当然,就算朕今日暂且放你们离开,也不意味着朕以后便不惩处你们这些逆贼。总有一天,朕要派兵剿灭白莲教。相信朕,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了。” 康熙见青年男子虽然极力掩饰,却依然可以从他的脸上看出一闪而过的悔恨之色,康熙心里觉得痛快之余,更加坚定了自己先前的想法,反贼之中,劫持傅锦萱的两人反应还算正常合理,可是,这位堂主从刚才见到傅锦萱的一刻,便露出了惊诧的目光,而后又极快的将自己的心思隐藏起来,然而却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显然心中必定十分混乱。他为什会在见到傅锦萱以后露出这样的神色,此刻他的心中,又有着怎样的打算? 康熙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个反贼,挥手命御前侍卫将此二人带下去严审,心里不知怎么就忽然想起了傅锦萱的身世,深邃的凤眸之中闪过一抹杀意。 康熙八岁登基、十四岁亲政,如今久居上位多年,自然心思缜密、眼光独到。康熙适才对于白莲教这位冯堂主的判断果然不错,而事实上,早在冯堂主在看到傅锦萱的一刻起,他的心便已经乱了,脑海中不断闪现出一副古旧的画作上女子温婉的笑容以及其最后悲惨的结局,脑海中竟是反复的回响着一句话,恩怨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都报…… 姑且不提康熙命人如何以酷刑严审两名刺客,这边胤禛刚带着傅锦萱返回木兰围场附近的布尔哈苏行宫,便迫不及待的亲自动手为傅锦萱的伤口涂抹了上好的伤药祛瘀生肌膏,而后又用干净达的白棉布重新包扎了伤口。 傅锦萱望着被胤禛小心翼翼的包扎好的伤口,忍不住噗嗤一笑,摇头感慨道:“虽然这白棉布包扎伤口是最好不过的了,可是,妾身还是觉得刚才的天青色锦帕顺眼一些。也许妾身的想法有些古怪,可是,就这样在自己的脖颈上包一圈白棉布,倒像是将三尺白绫绕在了脖子上似的……” 胤禛听傅锦萱这样口没遮拦的话,顿时变了脸色,皱着眉头不悦的说道:“你这个女人胡说些什么?这样不吉利的话也是胡乱说得的么?也不知道忌讳!” 话一出口,胤禛又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了,连忙又缓和了语气,柔声对傅锦萱安抚道:“你不要误会,我也没有指责教训你的意思。只不过,我真的不喜欢听你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我会担忧,会胡思乱想,生怕你会再次受到伤害。” 说到此处,胤禛忍不住将傅锦萱揽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感受着怀中女子清润香甜的气息,一颗心终于真正落了地,渐渐安稳下来,“你这个女人……刚才真是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还好……” 傅锦萱皱了皱黛眉,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按住了胤禛的薄唇,摇头轻叹道:“爷怎么只会说妾身,不会说自己呢?刚才还说妾身说的话不吉利,爷不爱听。可是,爷瞧瞧,爷刚才都说了些什么话?爷答应妾身可好,永远都不要在妾身面前提那个不吉利的字,妾身也不喜欢,妾身也会害怕!” 傅锦萱用双臂紧紧达到环抱住胤禛劲瘦的腰,将头亲密的贴在胤禛的胸口,听着胤禛温暖有力的心跳,感受着胤禛怀抱熟悉的气息,原本纷繁复杂的心绪也终于逐渐平静下来。 傅锦萱垂下眼帘,掩去了眼中复杂难辨的神色。 犹记刚才她被那名中年男子劫持的时候,她便已经十分厌恶这名男子略带暧昧的碰触。尤其当他故意在众人面前贴在她的身上,并且用言语调戏她的时候,傅锦萱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因此便趁着出言讽刺之时,对中年男子使用了迷惑心神的催眠术,没想到那名中年男子虽然口无遮拦,但却也是一位心思坚定之人,多亏了傅锦萱又及时施加了控制术,虽然只能于很短的时间内暂时控制住中年男子的行动,但对于傅锦萱而言,已经足够了。因为她知道胤禛一定不会放过这次难得的机会,将她平安的营救回来。 也许是心有灵犀的缘故,当傅锦萱思量这件事情的时候,胤禛也恰好正与傅锦萱想着同一件事情。与傅锦萱思索的角度有所不同,胤禛琢磨的却是中年男子与那位堂主古怪的反应。为什么他们会忽然在这样性命攸关的场合愣神?这样不合时宜的行为若是出现在那名经验尚浅的年轻人身上还有情可原,然而发生在这两个人身上,则不得不令人多思量几分了。 胤禛不由得想起了他所查到的关于傅锦萱生母的隐秘身世,再思及两名白莲教刺客不自然的反应,心中不由得一凛,涌起无尽忧虑,深邃的凤眸之中晦暗之色愈加浓郁,如同无星无月的暗夜,冷肃、萧瑟,令人不寒而栗。 傅锦萱敏锐的觉察到胤禛身上气息的变化,心思一动,故意不安的缩了缩身子,扬起小脸望着胤禛,担忧的询问道:“爷,你怎么了?可是在生妾身的气么?还是……爷因为刚才妾身落于刺客手中之时,被刺客出言侮辱,因此觉得失了颜面,因此厌恶妾身了……” 胤禛先是一愣,随即皱着眉头捏了捏傅锦萱白嫩的俏脸,不满的教训道:“你这个女人如今越发胆大了,竟然胡思乱想这许多不着边际的事情。我心疼你尚且还来不及呢,如何会怨你怪你?再者,我就算心里有怨有恨,也是怨恨责怪自己没有尽到为人夫君的责任保护好你。若非你身上还带着伤,我一定要将你压在腿上,狠狠的打一顿屁股再说!” 听了胤禛的解释,傅锦萱心中虽然十分高兴,却依然故意抿着粉唇,可怜兮兮的望着胤禛,低声询问道:“爷说的好听,只怕都是爷故意编造来哄妾身的谎话罢了。若非如此,爷刚刚为何要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将妾身绵绵密密的包裹起来?明明妾身的身上……衣衫可都是整整齐齐的穿在身上呢!再说了,妾身自己也有披风呢!” 胤禛愕然片刻,随即低声轻笑起来,笑声低沉悦耳,带着惑人的磁性,“你这个女人倒是心思敏慧,我的心思自然也瞒不过你。可是,你确实有着思虑过重的毛病,虽然猜中了我的一些心思,可是也想得太过了一些,倒是冤枉我了!” 迎着傅锦萱惊讶迷惑的目光,胤禛低头轻轻吻了吻傅锦萱的额角,缓缓解释道:“试问天下间那个男子不希望从身到心完完全全的拥有自己心爱的女子?而我自然也不例外。刚刚看到那名该死的刺客竟然胆敢当众对你无礼,我真是恨不得立即手刃此人,以泄心头之恨。而我之所以要用自己的披风将你绵绵密密的包裹起来,并没有轻视责怪你的意思,只不过是想要在众人面前宣誓对你的所有权,表达自己保护照顾你的决心罢了。” 傅锦萱惊讶的仰头望着胤禛,清澈水润的杏眸之中渐渐溢满了倾慕与感激之情,吸了吸鼻子,柔声道:“爷对妾身的良苦用心,妾身今日才算是真正了解了。” 胤禛愕然片刻,随即不满的扣紧了傅锦萱的腰肢,低声轻笑着磨牙道:“我对你的心思如何,你今日才算是真正了解了么?呵呵,可是,我怎么觉得,你其实依然没有真正体会我对你的所用的心思呢?别急着否认我的话,其实在你心里,并未真正相信过我对你的心意吧?不然,你只怕早就会情不自禁的改口与我你我相称了,又怎么会直到如今还如此规规矩矩的以妾身自称,倒显得你我之间如此生分……” “妾身……”傅锦萱刚刚开口,便在胤禛不满的瞪视下缩了缩脖子,将尚未出口的后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笑眯眯的挽住了胤禛的手臂,轻轻摇晃着撒娇,“请爷不要生我的气嘛!以后,以后我便按照爷的意思,在府中或是私下里无人之时,我便与爷你我相称,再不以妾身自称了……” 胤禛心中一喜,却依然不满的撇了撇嘴,“依然固执的称呼我为爷,还敢说自己决心与我你我相称?你真是一个执拗的、不开窍的笨女人!” 傅锦萱之所以不愿意有过于明显突然的转变,只因不愿让胤禛知晓她同样拥有前世的记忆,因此只能努力的让自己按照第一世的时候自己曾经所坚持的观念与想法行事。对于一个生于清代长于清代的女子而言,若要让她彻底转变一直以来所坚信的以夫为天的观念与习惯,又岂是一件容易之事? 如今,她唯有选择恰当的时机,在胤禛的引到下逐渐转变自己的想法,如此才显得合情合理,不会引起胤禛不必要的猜忌。 胤禛见傅锦萱竟然在他面前如此坦然地发起呆来,不由得哭笑不得,偏偏又舍不得责怪傅锦萱,只能将心中的不满化为炙热的拥吻,将怀中的女子撩拨得娇喘嘘嘘、眉目含情,自己也渐渐有些情动起来。 正当胤禛打算将傅锦萱抱到床榻上,继续与佳人温存一番之时,却忽然听到八福晋毓秀风风火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锦萱,锦萱!我听说你已经回来了,脖子上还受了伤。你到底伤的怎么样了,快让我瞧瞧!” 傅锦萱听见毓秀匆忙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连忙从胤禛的怀抱之中挣脱了出来,一双犹带着三分妩媚、七分甜蜜的杏眼不安的向门口望去,颇有些惊魂未定之意。 胤禛看着傅锦萱手忙脚乱的惊慌模样,低声轻笑起来,伸手帮助傅锦萱扶了扶发髻上倾斜的发簪,低声在她耳边提醒道:“论起辈分来,你还是郭络罗氏的四嫂呢!你怕她做什么?” 傅锦萱心中万分无奈,险些扶额叹息,嗔怪的瞥了胤禛一眼,心道:“重生一世,胤禛这家伙倒是将穿越中经历的前三世里养成的揶揄与调侃的本事记了一个十成十。犹记在第一世二人初遇之时,傅锦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向严肃冷漠、不苟言笑的胤禛如今会变成这样一副个性。 想到此处,傅锦萱心中忽然一凛,愣愣的望着胤禛那张犹带着揶揄笑容的清俊面容,心中忽然似有所悟。也许,时间真的可以改变许多事情。那么,是不是也意味着…… 然而,傅锦萱终究没有机会仔细思忖这件事情,只因性格如火般热烈的毓秀已经推开房门几个大步便冲到了她的面前,不由分说的拉起她的手臂,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她半天,直到亲眼确定她没有受其他更严重的伤,毓秀才终于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毓秀紧拧着眉头,懊恼的盯着傅锦萱脖颈上已经被包扎处理好的伤口,心疼的叹息道:“都怪我行事不计后果,太过任性鲁莽,否则也不会连累得你被刺客劫持,还划伤了脖颈。我,我心里后悔极了!你……你能原谅我么?” 傅锦萱眨了眨眼睛,并未想到一向心高气傲、很少认错的毓秀会当着胤禛的面前,开诚布公的向她赔礼道歉。 傅锦萱拉着毓秀的手,只觉得她的手由于紧张而汗湿一片,心中越发感动之余,诚恳的劝慰道:“今天关于刺客一事,显然是一场无法预料的意外,与你又有什么相干?你不是一向最是厌恶那些个无论什么事情都要将错处硬是揽在自己身上的女子吗?只是,如今你为什么也养成了这样奇奇怪怪的毛病了?呃……你总是说这样莫名其妙的女子怎么样来着?矫情?是吧?” 望着傅锦萱笑成月牙弯弯的清澈眼眸,毓秀忽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虽然依旧红着眼眶,然而却恢复了几分往日里爽利的脾气。“我只不过是由于未经你的同意便自作主张的狠狠的抽了你的马一鞭子,导致它发了疯一般的带着你发足狂奔,这才遇到了刺客,所以心里觉得愧疚于你,才特意前来向你赔礼道歉的!我这可是事出有因,而且,是百分之百真心实意的,你竟然那些个恶心吧啦的柔柔弱弱、妖妖娆娆的矫情女子比我,真真是该罚!若不是看在你如今受伤在身的情面上,我可绝不会这样轻飘飘的饶过你的!” 毓秀此言一出,不仅傅锦萱觉得此言极为耳熟,不由自主的多看了胤禛几眼,就连胤禛也觉得毓秀对傅锦萱说这番话的语气着实与自己有些相像。 自己的女人,自己私下里教训、调*教,那只是夫妻之间不足为外人道的小情趣罢了,其他人若想教训锦萱,胤禛可是万万不会准许的。胤禛曾经以为他会为了傅锦萱吃其他男子的醋、甚至吃自己亲生子女的醋,可是却没有想到,如今的他竟然还会吃傅锦萱闺中密友的醋!这一认知着实令胤禛心中五味杂陈,忍不住低声咳嗽了几声,以掩饰自己此时复杂的心绪。 适才毓秀冲进屋来的时候,由于心中挂念着傅锦萱,因此满心满眼皆只有傅锦萱一人,压根没有注意到站在傅锦萱身侧的胤禛。而今,当毓秀听见胤禛的咳嗽声,方才忽然意识到这屋里可还有一个大活人呢! 因为毓秀与傅锦萱的关系极好,因此连带着对胤禛的印象也改观了不少。尤其当毓秀亲眼见识到胤禛对于傅锦萱的宠爱与纵容的时候,心中便也觉得原来这位四哥只不过是表面上对于不相干的人冷漠一些罢了,对于真正放在心上的自己人,可是会极为疼宠照顾的! 对于自己竟然会将这位冷面神忽视了一个彻底,毓秀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扬起一抹略带讨好之意的笑脸,向胤禛道歉:“对不起,四哥。刚才我由于挂念锦萱的伤势,所以才会忘记向你请安的。四哥大人有大量,别怪我啊!哈哈哈哈……” 因着傅锦萱的关系,胤禛也同样对于毓秀改观不少,觉得这位坦诚率直的八福晋虽然有时候依然难免冲动鲁莽了些,然而却比那些个外表纯良内藏奸邪的女人要好多了。 胤禛拧着眉头,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却依然极给傅锦萱面子的说道:“亲戚之间,都是一家人。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无需介怀。咳,你们两个少聊一会儿。等会儿我让刘裕铎熬一碗安神汤来,锦萱服下以后好好的睡一觉,养一养身子。” 毓秀虽然有许多话想要同傅锦萱说,可却也并非没有眼力见之人。此时既然已经亲眼见到傅锦萱的伤虽然看着吓人,但却并无大碍,于是在叮嘱傅锦萱好好休息,又说明天会再来看她,便先行离去了。 毓秀离开之后,胤禛忽然皱着眉头询问道:“听八福晋所言,她当时只是抽了你所骑的母马一鞭子,这匹马便忽然发狂,带着你一路飞奔,就连八福晋这样骑术出众之人都追赶不及?” 傅锦萱若有所思的轻蹙着黛眉,“如今想来,这件事情的确有几分怪异之处呢!爷是知道的,我的骑术可远远比不得毓秀,充其量也就只能算是一个半路出家的半吊子,哪里敢选择什么难以驯服的烈马?再者,我的坐骑可是毓秀帮我挑选的最为温顺的母马,听照看马匹的小太监说,这匹母马最是温顺,是他所见过的最没有脾气的马匹了。按理说,它即使被毓秀突然狠抽了一鞭子,也不该忽然发疯才是啊!” 胤禛眼神一暗,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如今既然此事尚无定论,你也不必胡思乱想。这件事情,我会派人查实清楚的。你目前唯一需要做的便是好好休息,养好身子。虽然你脸色苍白的模样别有几分令人心动的怜人之意,可是,我还是喜欢你面色红润、生龙活虎的样子!” 傅锦萱险些被胤禛的形容噎得说不出话来,“生龙活虎?爷这是形容弘时与弘历那两个调皮的孩子呢吧!” 胤禛莞尔,伸手抚了抚傅锦萱白皙的俏脸,揶揄的笑道:“可是在我的心目中,你也是一个如同弘时与弘历一般单纯可爱的孩子呢!” 傅锦萱先是被胤禛逗得噗嗤一笑,随即却涌起了些许别样的心思,心里只觉得沉甸甸的难过,又隐隐有些不安。“是爷谬赞了。如若可以,我倒是希望可以一辈子都做一个被爷拥在怀中呵护疼宠的小女人呢!可是,即使是再天真单纯的孩子,也终会有长大的一天。” 傅锦萱神色复杂的望着胤禛,幽幽的轻叹道:“若是爷忽然有一天发现,我和弘时与弘历不再是爷期望中的模样,爷可会觉得灰心失望,厌恶我们母子三人?” “你这女人又胡思乱想了是吧!”胤禛瞪了傅锦萱一眼,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今日方才发现,此言果然是不错的。” 胤禛拧着眉头思索片刻,忽然一把将傅锦萱抱了起来,在她的惊呼声中暧昧的将薄唇贴近她的耳朵,并且力度适中的允吻着她微凉的耳垂,并在结束这个缠绵的吻后,略带惩罚意味的轻轻噬咬着她已经被自己吻得发红的耳垂,引得敏感的傅锦萱乱了呼吸,刚才还略显苍白的脸色上已经染上了暧昧的粉红色,有如一颗刚刚成熟的蜜桃一般,引得人心痒难耐,只恨不得咬上一口。 胤禛此时亦有些动情,然而终究因为怜惜傅锦萱身上有伤,只拥着傅锦萱缠绵片刻,并未做到最后一步。 “你若是以后再敢没有缘由的怀疑我对你的用心,我便要用我的方法,让你好好的了解一下我对你的一片心意!” 胤禛此时压在她娇躯上的身子、颇具侵略意味的视线以及那低沉暧昧的嗓音无不向傅锦萱说明了他心里的打算,傅锦萱脸上红得更加厉害,含羞带怯的瞥了胤禛一眼,忍了片刻,却依旧不甘心的反驳道:“我承认,有些时候,我的确是有爱胡思乱想的毛病。可是,爷也不能总是用……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我嘛!男人们的想法也很古怪,直到现在,我也不曾弄明白过呢!” 胤禛愕然片刻,忽然低声轻笑起来,抱着傅锦萱翻了一个身,自己仰面躺在床榻之上,让傅锦萱可以很舒服的躺在他的胸口,又不会压到她的身子,“看来,男人和女人的许多想法都是不一致的。咱们虽为夫妻,也该经常沟通交谈,和对方说说自己的心里话才是。锦萱,不要事事都憋在自己的心里,试着相信我,让我为你分担一部分。” 胤禛轻抚着傅锦萱的脊背,力度适中的按压揉捏,因为他对傅锦萱的身子了解至深,知道如何才能使她放松下来,“我是你的夫君,也是一位深爱你的男人。我很愿意也有能力为你撑起一片天空,保护你和咱们的孩子平安快乐的生活下去。希望你可以给我这个机会。也许你从小悲惨的经历令你对人生很失望,又特别没有安全感,可是,只要你愿意迈出这一步,尝试全身心的相信我,依赖我,你会发现,有些事情其实早就在你尚未意识到的时候悄然发生,而那些你曾经觉得十分困难的事情,也并没有那么困难。” 傅锦萱惊诧的仰头望着胤禛,却见胤禛深邃的凤眸之中不见半点冷漠与试探,唯有满满的怜惜与浓郁得化解不开的深情厚谊。不知怎么的,傅锦萱那颗一直躲避在层层冰墙之后的心忽然便软了下来,只见她迎着胤禛宠溺与期待的目光,绽放出一抹绝美的温暖笑颜,朱唇轻启,只轻轻说了一个字,“好。” 胤禛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狂喜之色,明明已经听清楚了,却依然缠着傅锦萱说道:“你刚才说什么?说得太快了我没有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傅锦萱无语的望着胤禛,心里琢磨着原来以前当真并不是她的错觉,这位外表清冷内心火热的四阿哥,其实也是有十分赖皮的一面的。 接下来的几天,傅锦萱在胤禛的陪伴下恢复得很快,毓秀更是由于心里的歉疚,时常带着许多好吃的和好玩的来看望傅锦萱,甚至还送了两只雪白的长毛兔给傅锦萱把玩。 刺客一事对于傅锦萱而言,已经逐渐淡去,然而对于胤禛来说,却远远没有结束。胤禛一边将对于当日傅锦萱所骑的坐骑忽然发疯一事禀告给康熙知晓,同时暗中传令自己的亲信将立即将半年前从江南首富傅倾寒的府邸密室中悄悄换出来的能够说明傅锦萱身世血脉的书信尽数烧毁。 看来,有些事情,根本便不应该被任人知道,否则闹了出来,就是滔天大祸。无论如何,已经身为当朝皇子嫡福晋的傅锦萱若是被有心人查出汉女的身份以及她与明朝皇室之间千丝万缕的关联,只会给他们夫妻二人留下无穷祸患,甚至极有可能牵连到弘时与弘历两个孩子。 胤禛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件事情牵涉过大,傅锦萱又心思敏感,喜欢胡思乱想,遂决定对傅锦萱隐瞒此事,没有必要让她陷入矛盾与恐慌之中,终日胆颤心惊的过日子。 康熙与胤禛的想法一致,认为当日傅锦萱所骑的那匹温顺的母马绝对不会仅仅由于被抽了一鞭子便忽然发疯。详查之下,果然发现傅锦萱所骑的马不仅被人用了药,还在马鞍下装了铁刺。随着马匹奔跑颠簸,铁刺虽然并不算长,但是却会由于坐在马鞍上的人的体重而不断刺入马匹的背部,令马匹痛苦不堪,再配上所用的药物,即使没有毓秀突然抽的一鞭子,这匹马发疯也是迟早的事。 查到这个结果,康熙与胤禛皆十分震怒。相对于胤禛隐而不发的怒火,康熙的怒火则更为外露。只因康熙实在没有想到在他明白无误的彰显出对于傅锦萱的疼宠与纵容以后,竟然还敢有些不怕死的前来找傅锦萱的麻烦,甚至设下如此歹毒的计策,几乎要了傅锦萱的性命。 康熙大笔一挥,查!此事务必详查到底!然而却只查到一个上吊自尽的养马的小太监,之后便断了线索。康熙冷笑连连,忽然觉得他很有必要将宫里的奴才们仔细的查一查,否则只会纵的有些人不知天高地厚,尽是作出一些挑战他底线的事情惹他生气! 与此同时,对于两位白莲教刺客的审问也并不算顺利。尽管那位青年面对酷刑也曾露出胆怯之色但是却硬是咬紧牙关撑了下来,愣是没有招出白莲教半点有用的秘密。而那位冯堂主更是一个难啃的硬骨头,用一次刑便骂一声狗*日的满洲鞑子,令负责审讯的侍卫们气愤不已。若非还要暂且留着他的舌头让他招供,只怕都要忍无可忍的割了他那根胡言乱语、惹是生非的舌头,以免这些咒骂传到康熙的耳朵里,生生的连累了自己。 由于胤礽近来的心思皆放在了如何得到傅锦萱一事上,倒是没有如同前世一般受跟随者的蛊惑,做出窥伺帝踪的事情来。因此,尽管十八阿哥胤衸由于年幼体弱,如同前世一般染了重疾,高烧不退、危在旦夕,然而因为有着医术超群的胤禛在旁帮助太医们医治,竟然生生的将十八阿哥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胤禛看着小小年纪的胤衸红着眼睛连声向他道谢,又见前世一废太子的契机已经在他的干预下消泯于无形,心中除了淡淡的惆怅,更多的却是激动与欣喜。胤禛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重生一世,当真有许多事情与前世大不相同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他用心经营,不仅可以扭转他与傅锦萱前世不幸的错过与悲惨的结局,也可以贪心的期待更多,以自己的所学所知为大清江山社稷、百姓子民做一些有价值的实事呢? 甚至有那么一刻,前世执着于权势与帝位的胤禛竟然转变了自己对那个至高无上的帝王之位的看法。虽然此生他依然对那把椅子志在必得,然而却不是仅仅为了皇子的尊严与帝位本身,而是将它当做保护心爱之人的工具以及实现天下大治这一理想抱负不可或缺的利器。 胤礽虽然也不愿眼睁睁的看着年幼的弟弟死于恶疾,然而当他看着胤禛以出众的医术不仅救活了胤衸,同时又赚足了康熙的褒奖,心里便不由得涌起了强烈的嫉妒与不甘,于是特意寻了一个机会,私下里阴阳怪气的对胤禛说道:“四弟如今越发能耐了,医术竟然如此精进,就连御医刘声芳都救不回来的十八弟,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就回来。就凭借这份难得的从阎王爷手中抢人的本事,四弟以后都可以行医天下、博济苍生了!” 熟知胤礽脾气秉性的胤禛也不生气,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四两拨千斤的回答道:“太子殿下的建议甚好,臣弟定当好好考虑。” 胤礽心中十分窝火,奈何却找不到胤禛的错处,一时间又忽然觉得胤禛脸上的笑容极为碍眼,细看之下甚至有五分像胤禩那只笑面狐狸脸上惯常挂着的温和笑容,心中更是不喜。像谁不好?竟然偏偏像胤禩那只狐狸!与其这样假惺惺的笑,还不如以前那副冷漠严肃的神色看起来赏心悦目呢! 正当胤礽觉得胤禛惺惺作态令人厌恶的时候,胤禛偏又上前一步,压低嗓音,以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二哥,如果想要继承帝位,做出一番事业,那么此时便要忍耐。这天下,先是皇阿玛的,而后才会是二哥的。皇阿玛虽然是咱们兄弟的阿玛,但更是大清的皇帝。身为父亲,最希望看到什么?身为帝王,最为厌恶的又是什么?二哥心思敏慧,自然应该懂得。” 胤礽一愣,惊讶的转头望着胤禛,“你……为何要和孤说这些话?” 胤禛浅笑,“因为你除了是大清的皇太子以外,也是我的二哥。看在二哥从小对我的照顾,这些话,我早就该对你说了。一直拖到今日才说,也有许多不得已的苦衷,望二哥能够谅解。” 胤礽虽然从小便深受康熙的宠爱,然而却由于太子身份的限制,几乎没有亲近的兄弟。在诸位兄弟之中,也就与胤禛走得尚算略近一些然而随着年级渐长,胤礽觉得胤禛也与其他兄弟一样,渐渐与他生分了。尤其是近些年胤禛逐渐显露的本领每每令他心惊,不知不觉间,胤礽已经将胤禛看做了与他争夺皇位的最大的对手。 因为觉得是胤禛先背叛了自己,因此胤礽对于自己为了一夕欢愉而强占了傅锦萱的身子,甚至还谋算着兄夺弟媳并未感到半点愧疚。然而此时此刻,面对刚刚对他说出一番掏心掏肺的劝谏之言的胤禛,胤礽忽然觉得有些悔愧。 胤礽神色复杂的望了胤禛片刻,没有多说一句话便转身离去。胤禛望着胤礽匆忙离去的背影,心中却是暗暗想道:能够有本事在皇阿玛的眼皮子底下调动人手神不知鬼不觉的谋算傅锦萱,有这份能耐的人和人脉之人,想来也就非他这位太子二哥莫属了。只是,胤礽究竟为何要费尽心机的算计一个小小的福晋?莫非是想要借由傅锦萱来打击他?此事虽然与胤礽以往的行事作风大不相符,然而事关傅锦萱的安全,胤禛也便上了心,因此才有了适才一番半真半假的劝谏。 即使暂时查不出胤礽谋算傅锦萱的真正用意,然而对于胤禛而言,能够暂时以兄弟之情稳住胤礽,使他不至于做出更多伤害傅锦萱的事情,也是一件好事。 与胤禛所料不差,自从胤礽听了胤禛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诫之后,心绪一直难以平静。原本按照胤礽的性子,女人自然是比不懂自己的至亲兄弟的。既然胤禛对他一片忠心,他自然也该为了胤禛而放弃傅锦萱这个女人。毕竟,为了一个女人进而损失一位支持自己的颇具才能的至亲兄弟,是一件极为不明智的事情。 况且,此事若是暴露于人前,不仅会使得他与胤禛之间兄弟之情尽毁、反目成仇,更加会使他的声名扫地,就连他的太子之位,也极有可能受到牵连而摇摇欲坠。总而言之,此事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都是一件赔本的生意!而他作为聪明人,应该尽快抽身离去,同时尽快将那名与傅锦萱极为相似的女人灭口才是。 可是,胤礽此时恍然发现自己已经对傅锦萱这个女人不止动了心,而且还动了情,真真是欲近不能欲远不舍,令胤礽颇为为难。 胤礽思来想去,决定回京之后务必要寻个机会亲自见一见这位容貌与傅锦萱极为相似的女子以后,再做打算。 无奈事多繁杂,大阿哥胤褆与三阿哥胤祉又时常给胤礽添些个乱子。因此,当胤礽终于抽出时间出宫在京城近郊的庄子上见到这位容貌与傅锦萱极为相似的女子的时候,已经是四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时值八月中旬,院子里的两棵月桂树上鹅黄色的月桂花开得正艳,胤礽见那名女子身着一袭湖绿色汉装,袅袅挪挪的站在月桂树下,仿佛正在想着心事,与傅锦萱如出一辙的杏眸清澈见底,蕴含着淡淡的愁绪,便不由得心中一软,放轻脚步走上前去,伸手摘下那名女子消瘦的肩上飘落的几朵花瓣,柔声道:“秋风萧瑟,傍晚已经有些寒凉。你的身子单薄,就算想要外出观景,也该多加一件披风才是。” 那名女子猛然回过神来,一转头便见一位身着月白色长衫的公子站在她的身旁,正唇角含笑的望着她,一双如星空般浩瀚深邃的凤眸煞是好看,容貌俊美,皎如皓月,令人不由得心生向往之意。 那名女子被胤礽派去的嬷嬷调*教了这些时日,已经再不是先前那位无知的村妇。此时她见庄子上的仆从们对胤礽极为恭敬,便知胤礽来历不凡,极有可能便是买下她的那位神秘的公子,于是赶忙跪地行礼。 “奴婢给爷请安。”声音清脆悦耳,倒是与傅锦萱的声音像了一个七八分。 胤礽看着这张与傅锦萱极为相似的女子面带恭敬之色的跪在自己脚边,娇软着声音向自己请安,不由得心情大好,连带着看面前这位女子也觉得莫名的顺眼了许多。 “平身吧。随爷进屋去,陪爷说说话。”许是由于心情畅快的缘故,胤礽的声音竟比平日里面对毓庆宫的妻妾们之时更加温和几分。 第一零零章 那女子虽然经历了嬷嬷们的调*教,知晓了服侍贵人们的礼仪规矩,然而面对容貌俊美、气度高华的胤礽,心中依然涌起一阵阵紧张与不安,就连给胤礽上茶的时候,纤细白皙的素手都止不住微微的颤抖,一不小心便将茶水泼在了胤礽的衣袍上。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竟然笨手笨脚的弄脏了爷的衣裳,请爷降罪!”那女子一边说,一边慌慌张张的跪在了胤礽的脚边,不住的磕头请罪,不一会儿便在白玉般细腻的额头上留下了一大块暗红色的印迹。 胤礽皱了皱眉头,心中不由得回想起傅锦萱即使在面对刺客、性命堪忧之时,也依然神色自若,丝毫不见狼狈之色,心中不由得对面前女子此种上不得高台盘的小家子气颇为不喜,遂将先前的好感淡了几分,却也没有怪罪这名女子。 “你平身吧。”胤礽淡淡的开口吩咐道,漆黑的凤眸之中已不见适才的欣喜与兴致,神色竟比平日里还要冷淡一些。 胤礽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不悦的思忖道:果然替身就是替身,而他竟然还有一瞬间期待着这位女子可以代替傅锦萱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也好解了自己心中本不该有的执念,果然是痴心妄想么! 那名女子原本想借由自己的错误尽量露出可怜之态,进而博取胤礽的同情,却没想到反而引来胤礽的厌恶,心中不免有些慌乱起来。然而,她身为一届身份低微的民女,却是万万不敢不听胤礽的话,只是由于跪得略微久了些,加上心里慌乱不安,起身之时偏巧双腿一软,险些又再次跌倒,纤细的身子晃了晃才勉强站稳了脚。 那女子惊魂未定,匆匆一瞥之间却见胤礽脸上毫无半点关切之色,反而隐隐透着一股不屑与厌恶,脸色便更加苍白了几分,只好赶紧恭恭敬敬的站直身子,眼观鼻鼻观心的垂首而立,不敢再随意露出娇弱可怜的神色。 胤礽见那女子总算还懂得些规矩,脸色也略微和缓了一些。“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只听那女子轻声回答道:“奴婢上个月刚满十六岁,至于奴婢从前的贱名,实在不值一提。爷对奴婢有再生之恩,还请爷为奴婢重新赐一个名字。爷觉得什么样的名字好听,什么样的名字适合奴婢,奴婢便叫什么名字!”语气平静,这样的温婉顺从,也是有几分讨喜之处的。 胤礽挑了挑眉,轻笑道:“真是一个懂事的丫头。”胤礽目光微闪,沉思片刻,沉声道:“柔漫□□,锦绣华年,你以后便唤做锦儿吧。” 那女子连忙乖巧的应承道:“锦儿谢爷赐名。” 胤礽见这名女子低垂着的侧脸与傅锦萱竟然格外相似,心中不免有些一动,伸手便将她拉入自己怀中,翻身将她压在了床榻上。 锦儿自从被胤礽买来安置在此处,心中早已知晓自己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又见胤礽虽然脾气有些阴晴不定,然而却也是俊逸华贵的世家公子,觉得自己的初夜能够献给胤礽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遂红了脸颊,柔顺乖巧的躺在胤礽身*下,一副任君采撷的娇媚模样。 胤礽不疾不徐的抚摸着锦儿玲珑有致的身子,即使不曾亲吻,却已撩拨得锦儿娇喘嘘嘘,情动不已。 胤礽神色如常,修长的手指灵活的挑开锦儿的衣裙。胤礽看着锦儿白皙娇嫩的身子,心中想要回想起上次与傅锦萱欢好之时的情形,发现傅锦萱留在他心底的模样只是一抹不甚清楚的暗影,却怎么也想不起傅锦萱的身子是何模样,心中不由得疑窦丛生,恍然发现傅锦萱这个女人只怕并不像他曾经以为的那般简单。 毕竟,胤禛对傅锦萱非同寻常的宠爱在紫禁城中早已经不是什么隐秘之事,既然这个女人能够击败四阿哥府中的其他女人,自从入府之日便独占四阿哥的宠爱,想来也必定是有些过人之处的。这样的女人,即使于枕席之间不是风情万种,也定然不会是他记忆中那般如同死鱼一般无趣的模样。那么,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莫非是自己于不经意间被那个胆大妄为的小女人摆了一道? 胤礽想道此处,心中越发气闷不已,手上便失了轻重,于锦儿的纤腰上留下了一道红色的掐痕。 由于事出突然,锦儿一时无法控制的轻呼出声,却引得胤礽越发拧紧了眉头。叫得声音这么难听,弄得好似他强迫她一般,当真是无趣得紧! 胤礽如今已经确定眼前这个与傅锦萱有着极为相似容貌的锦儿与他毓庆宫中的妻妾们一样,根本无法引起他的半分兴致,自然便有些意兴阑珊,遂起身由奴才们服侍着整理好衣衫,也未再与锦儿多言半句便径自离去。 胤礽由于对傅锦萱求而不得,心情自然不甚愉悦,偏巧没过两日在大朝会上康熙又郑重其事的颁布了册封诸位皇子的旨意,不仅给予胤禛雍亲王之位,对于年轻的皇子们也各有册封,着实令胤礽郁闷无比。 康熙此举使胤礽不由得多想了几分,心中对于康熙给予胤禛亲王之位尤为不满。 老爷子这是想要做什么?是替老四这个聪慧大度、忠君体国的皇子感到委屈了是么?这尊贵的亲王之位究竟是老爷子弥补安抚老四的手段,还是为老四正名铺路的绸缪算计? 胤礽越想越是心烦气躁,以至于每逢在朝堂之上见到康熙对胤禛和颜悦色的表情都会觉得格外刺眼。 康熙不动声色的将胤礽的反应看在眼中,表面上虽然没有半句斥责,然而心中却不由得愈加失望。 原本,康熙对于胤礽这个自己亲自教导抚养的皇太子是非常满意的,然而随着胤礽年纪渐长,逐渐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以后,尤其在君权与储君的权利发生冲突之时,康熙也便逐渐对胤礽有些微词。偏偏被康熙亲自教养长大的胤礽与康熙有着极为相似的自负与高傲,于是,同样不知该如何挽回彼此之间日益淡薄的父子之情的两个人只能于不经意间将对方越推越远。 本来这些也不足以成为康熙重新甄选太子人选的理由,然而,胤禛近些年的表现着实太过出色了些,无论是人品、才能、眼界、心性,无一不令康熙十分满意,甚至可以说是十分欣赏。两相比较之下,胤礽的表现便难免令康熙有些失望了。 康熙之所以决意大肆册封诸位皇子,既是对胤禛、胤禩等皇子的试探,也是对太子胤礽的试炼。如果胤礽的反应令他满意,他还是愿意将大清的江山社稷交到他手上的。而若是胤礽依然我行我素,被胤禛耀眼的光芒压制得毫无抗争之力,那么,他便要好好重新斟酌一番他的太子之位究竟要传给哪个儿子才更加适合了。 无奈与康熙的期待相悖的是胤礽不但没有自省己过、倍加勤奋努力以修补父子之间日益增大的裂痕,反而在康熙的施压与诸位虎视眈眈的兄弟们的逼迫下越发乱了心神,不仅失去了以往的聪慧与冷静,更加偏执的认定胤禛之所以一反常态逐渐显出耀眼的光华,必定是由于得了什么了不得的机缘。 胤礽思前想后,不由得越发认定傅锦萱极有可能便是使胤禛发生重大改变的贵人。毕竟,京城中不是曾经流传过关于傅锦萱真凤命格的传言么?当时,胤礽还曾经觉得诸如此类得真凤者必能君临天下的流言委实幼稚可笑得厉害,然而如今细细想来,又不免觉得此事大有蹊跷,只怕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如今,胤礽倒是宁愿信其有,先设计将傅锦萱此女夺到手再做打算。 胤礽此番动作,虽然避过了胤禛的耳目,然而却没有逃过康熙的法眼。 康熙见时至今日,胤礽对傅锦萱的执念不减反增,心中也有些暗自纳罕,然而思及如今自己心中对于胤禛隐隐抱有的期望以及胤礽与胤禛兄弟二人对傅锦萱难以名状的恋慕之情,康熙又不禁觉得十分烦闷。 原本按照康熙的脾气,对于那些个引得皇子之间兄弟失和的狐媚子,他早就一道密旨赐死了事,哪会任由这样的女子安安稳稳的活在世上?然而,如今这个女子不是别人,而是他真心疼宠了多年的傅锦萱,纵然康熙心肠冷硬,也有些不忍之意。 出于某些试探的心思,康熙对于胤礽的谋划安排只做壁上观,任由事态继续发展,甚至暗自期盼着借由此事查探清楚胤禛如今对于傅锦萱的心思究竟如何,也欲借此事查探胤礽为人处事的心思与手段。 毕竟,若非胤禛对傅锦萱当真到了无法割舍的地步,康熙还是希望可以有办法将他们二人分开的。大清帝王专宠一女已是不该,更不可任由此女成为天下人尽皆知的弱点!而若是胤礽面临今日此种局势,依然不思进取、严格律己,反而听信传言,只将稳固自己储君之位的想法寄托于传言具有真凤命格的傅锦萱身上,那么,这样的胤礽,便更加不会是康熙心目中理想的储君人选了。 面对康熙态度的转变,就连从不关注前朝之事的傅锦萱都已经有所觉察,更遑论心思敏慧、谨慎多疑的胤禛。对于前世便属于自己的亲王之位,胤禛虽抱着志在必得的决心,然而得到之后,却也并没有前世刚刚被康熙封为雍亲王之时的欣喜之情。 在康熙于前朝愈加重用胤禛的同时,却有另一件事令胤禛颇有些忧虑。盖因近日来康熙时常令刘声芳为胤禛仔细诊脉,又曾状似无意中问及胤禛的后宅私事,尽管康熙不曾明言,然而胤禛一向善于察言观色、闻一知十,已经明白了康熙的心思与用意。 胤禛知晓正是因为康熙已经动了将大清江山交托给他的心思,因此便无法容忍他像从前那般专宠傅锦萱一名女子。事情果然如他所料般的发展到了这一步。胤禛心中明白,此次康熙对他的试探,既关系重大,却又十分凶险。如果他与傅锦萱能够平安度过此劫,那么,康熙以后便绝对不会再以此事为难他们二人了。 由于胤禛实在太过了解康熙的脾气秉性,当下也未与康熙争执此事,只是眉头紧锁、面露忧色,面对康熙的询问,翻来覆去便只有一句话:“与锦萱在一起的日子,是儿臣最快乐的时光。无论如何,儿臣都不能失去傅锦萱。儿臣身患隐疾,早已不做他想,唯愿此生能与锦萱相依相伴、相携终老,此生足矣。” 康熙思及胤禛身上匪夷所思的隐疾,心中猜测胤禛或许也曾对其他女子动过心思,只是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心疼胤禛之余,也不由得觉得有些憋屈。自己好好的一个颇有建树的儿子,难道就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隐疾而只能与储君之位失之交臂不成? 康熙沉吟半晌,终是将心中绸缪已久的打算说了出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便是各具芳华的红粉佳人,也有容貌身段、脾气秉性十分相似之人。钮祜禄凌柱的小女儿今年也有十五岁了,先前大选之时便留了牌子,容貌秉性俱都与锦萱丫头有七八分相似。你如今身为和硕亲王,府中后院一直不添新人实在不像样子。朕决定将钮祜禄氏赐给你做格格,下个月便择一个良辰吉日,让她进府去吧。” 胤禛眉头紧锁,垂眸掩去眼中的阴郁之色,沉声叹息道:“皇阿玛当日为儿臣与锦萱赐婚之时,曾经让儿臣允诺此生不会辜负锦萱,更不会在娶了锦萱之后让任何妾室进门。誓言声声,言犹在耳,而今儿臣与锦萱尚未及白首,莫非皇阿玛便要让儿臣背弃誓言,做那言而无信的伪君子了么?” 胤禛问的直接,康熙却也不恼,只是淡淡的开口询问道:“昔日赐婚之时,与婚旨一同送到你面前的还有一阙词。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你扪心自问,如今的你,可有东坡居士田居乡野、淡泊名利的心境?” 胤禛大胆的抬起头,直视着康熙满是审视意味的凤眸,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回答道:“儿臣的确想要略尽自己绵薄之力,为天下百姓做些事情。然而,却没有想过要让百姓们知晓这些事情乃是儿臣所为。愿为贤王,辅佐明君,至今依然是儿臣的心愿与承诺。倘若皇阿玛不信儿臣,也可以直接命儿臣做一个闲散宗亲便是。儿臣只求能够护住锦萱一生平安顺遂,快乐无忧,万请皇阿玛收回成命,将钮祜禄氏改赐他人。” 康熙仔细揣摩着胤禛的心思,微微眯起双眼,忽然冷哼一声,沉声道:“正所谓不争即是争。老四,你的心思虽然不错,但是,却也瞒不过朕。你是个聪明人,朕所幸也不再和你绕来绕去的兜圈子。你应该知道,倘若你想要真正保住锦萱丫头一世无忧,那么,仅仅一个闲散亲王之位只怕还不够分量。况且,朕所下的婚旨,还从来没有收回的时候。朕不管你是否接受,钮祜禄氏都进定了你的雍亲王府。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今,朕倒是想要看一看,你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既当得锦萱丫头的好夫君,又能够让朕心甘情愿的将这大清的江山社稷交托到你的手上!” 第一零一章 康熙此番质问表面上看似对胤禛颇有微词,实则更加存了试探之意。康熙自问对于自己的几个儿子还算了解,身为爱新觉罗家族的皇子阿哥,除却自身出身能力有限者,若说对那把代表天下至尊之位的椅子没有任何念想,康熙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更遑论能力卓绝、颇具心计的胤禛。 胤禛前世夺嫡争储之时皆有所感知,尽管他善于隐忍,表面上做出一幅无心大位之态,然而只怕未必便能彻底瞒住自己那位睿智多谋的皇父康熙。然而,胤禛当真并未想到此生康熙会一反常态直接将他的心思直言不讳的指了出来,并以此作为对他进一步的试探与考验。 一时间,胤禛也有些愣神,剑眉微蹙,沉默不语。 事实上,康熙对于自己适才言之凿凿的论断亦并没有十足的把握,甚至认定心机深沉的胤禛一定会迫不及待的在自己面前否认此事,言辞恳切的向自己表明忠心。然而胤禛此番几乎等同于默认的沉默的确大大出乎康熙意料之外。 康熙皱了皱眉,心中忽然有些烦乱。一时间,康熙也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希望胤禛可以毫不犹豫的为了大位舍弃儿女私情,还是如同他之前表现的那般忠君重诺。康熙略显疲惫的揉了揉额角,挥了挥手令胤禛退了下去,望着胤禛离去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一双光华内敛的深邃凤眸闪过一抹暗色。 回府的路上,胤禛仔仔细细的将康熙适才的一番话以及眼下的形势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心中已经渐渐平静下来。康熙此番摊牌虽然比胤禛预期早了许多,但却也在胤禛预料之中。虽然有些计划需要做一些调整,却也并不至于让胤禛手忙脚乱。然而,思及康熙赐给他的这位格格钮祜禄氏,胤禛却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 说起这位钮祜禄氏,胤禛还是有些印象的。前世这位凌柱的小女儿被康熙指给了七阿哥胤祐,虽然位份只是一个小小的格格,却给七阿哥惹出了不少麻烦。 这位庶出的钮祜禄沁瑶与她那位前世嫁给雍亲王的嫡长姐钮祜禄静瑶性格大相径庭,钮祜禄静瑶外表温顺谦恭、与世无争,其实却是一位颇有心机、善于谋算人心的女子,而钮祜禄沁瑶则恰好与之相反,沁瑶表面上看似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其实却是一位个性耿直、心直口快的女子。 其实,钮祜禄沁瑶这样的个性在胤禛看来,比其嫡姐要好上许多,然而令胤禛觉得十分麻烦的是钮祜禄沁瑶是一位个格热烈、痴情固执的女子。沁瑶前世便由于一心爱上了七阿哥胤祐,甚至想要独占胤祐的宠爱,一见七阿哥胤祐宠幸其他女人,便嫉妒得无以复加,根本无法忍受,被胤祐的侧福晋挑唆利用,一时冲动便做出了给胤祐府上怀孕的庶福晋下堕胎药的蠢事,不仅害了胤祐尚未出世的庶子,自己也由于此事而被胤祐厌恶,不仅被胤祐以善妒失德、谋害皇家血脉而废为庶人,被囚禁于府中角落一个破败的院子,疯疯癫癫的撑了半年,便撒手去了。 由于此生胤禛心里已经有了一位想要守护的女子,因此,此时的胤禛对于心机深沉、善于谋算人心的钮祜禄静瑶尚且十分厌恶,更遑论单纯鲁莽、为了爱可以拼尽一切、横冲直撞、伤人伤己的钮祜禄沁瑶了。 胤禛拧着剑眉凝视思忖片刻,疲惫的揉了揉额角。罢了,无论如何,心思单纯的女人总要比心机深沉、表里不一的女人容易相处一些。只要他小心一些,一直远着沁瑶,应该也不会惹出什么□□烦。只是不知锦萱若是知晓康熙将小钮祜禄氏指给他做格格的消息以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胤禛这般想着,心里除了应有的担忧以外,竟然还升起一股莫名的期待。至于他心里究竟在期待些什么,此时的胤禛竟也说不清楚。 由于今天胤禛故意回府得略早一些,回到王府的胤禛如同平日里一样并未直接前往书房,而是直接前往福晋傅锦萱所住的桂华苑。 胤禛刚刚走到桂华苑外,未见其人便已经先听见了弘时与弘历与傅锦萱说笑玩闹的声音。胤禛阻止了想要院外想要前去向傅锦萱通报的奴才,径直走入桂华苑内。 胤禛刚一进院落,便看见弘时与弘历正缠着傅锦萱和他们一起放风筝。看着母子三人有说有笑的笑闹成一团,尤其是分别肖似自己与傅锦萱的弘历与弘时的两个小阿哥亲热的围绕在语笑嫣然的傅锦萱身畔,令胤禛先前烦躁阴郁的心里霎时间涌起一阵温暖。 胤禛先是微微勾了勾唇角,随即不知想起了什么,又微微皱了皱眉头。 “你们两个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平时看着也还算稳重,怎么一到你们的额娘面前,便又成了一个孩子了!” 弘时与弘历两个小阿哥一见胤禛回来了,竟也不害怕,彼此十分有默契的对视一眼,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一起上前向胤禛笑眯眯的请了安,然后便一左一右一起扑到了胤禛的怀抱之中,语气亲热的唤着“阿玛”,争先恐后的向胤禛讲述刚刚与自家额娘一起扎风筝、画花样儿、放风筝的趣事。 若是前世的胤禛看见自家的小阿哥如此不懂规矩,只怕早就生气了,然而此时的胤禛面对靠在自己怀中撒娇的两个小阿哥,心境却已经与前世产生了很大区别。一则因为胤禛有了意料之外的三世人生与经历,所见所感令胤禛改变了许多待人处事的态度,二则这一世的弘时与弘历恰好是自己深爱的女人,因此,即使是一直主张严父慈母的胤禛,对于两个小阿哥的撒娇与玩闹,竟也没有半点恼怒。 然而,胤禛贵为雍亲王爷,自然要为弘时与弘历打算得长远一些。胤禛揉了揉弘历的头,又拍了拍弘时的肩膀,而后便不由自主的劝导了两个儿子许多诸如勤勉、律己、谦恭、孝悌的好话。 傅锦萱掩口而笑,无奈道:“弘时与弘历才多大呀,爷就这般要求他们。依我说倒不如依着他们的性子,让他们肆意畅快的玩耍两年。毕竟,孩子们的童年便只有一次啊,过去的岁月可就追不回来了。” 胤禛见傅锦萱虽然仍旧按照府中的规矩唤他为“爷”,却已经开始在不经意之间与他相处得更加自在随意了些,不由得眼前一亮,柔和了俊颜上的棱角,冲着傅锦萱莞尔一笑,却对傅锦萱的建议不置可否。 傅锦萱看了看时辰,又见胤禛比起平日里略显疲惫,便亲自到小厨房张罗了一桌午膳,带着弘时与弘历与胤禛一道用了午膳。 许是由于心中有事,因此,胤禛觉得平日里最为喜爱的菜肴今日吃起来也不免有些食之无味。傅锦萱看出胤禛的心不在焉,心中便不由得升起一丝担忧。 用过午膳以后,傅锦萱便吩咐乳母带着弘时与弘历两个小阿哥回去午睡,自己则取来了今日上午刚刚完成的一幅画作拿到胤禛面前,浅笑道:“这是我近几日完成的一幅画作,爷看看我的这幅工笔红梅画得怎么样?” 这是一幅红梅傲雪图,不得不说,经过自己的指点以后,傅锦萱的画艺的确进益不少。然而,看着这些色彩明丽、傲雪盛开的红梅,胤禛的心里却愈加烦躁起来。 不与其他鲜花争春、傲雪盛开的红梅的确很美,然而,这样的坚韧独立、不依靠不攀附的个性却令胤禛没来由的有些忧虑。 如果可以,胤禛更希望傅锦萱能够做一个简单快乐、能够无条件的信任他,依靠他的小女人。 傅锦萱见胤禛看了她用了不少心思绘制的红梅图以后,不但没有展颜,亦无半句赞赏,甚至原来便微皱的眉头竟然越锁越紧,一颗心也不由得渐渐沉了下去,不免觉得有些委屈。 念及胤禛今日的情绪有些低落,傅锦萱也便暂且抛开了心里的不舒服,举步上前,轻柔的挽住胤禛的手臂,扬起白嫩的俏脸望着胤禛,柔声询问道:“爷今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莫非是谁惹爷生气了?” 胤禛抿着薄唇,凝视傅锦萱片刻,才开口缓缓说道:“刚刚皇阿玛已经下了旨,将凌柱的庶女小钮祜禄氏指给我做格格。” 傅锦萱心中一紧,又见胤禛面色微沉,锐利的凤眸之中满是复杂与审视,令傅锦萱心中又是一冷。真真是好没意思,莫非直到如今他还在试探我么?傅锦萱转念又一想,也许,胤禛心中其实已经厌倦了自己吧!天下男人皆如此,无论贫贵富贱,喜欢的都是年轻美貌的小姑娘。即使自己不太显老,但毕竟已经是生过孩子的女人了。胤禛已经与自己相处了几世,心里觉得厌倦也是迟早的事情。 想到此处,傅锦萱心情虽然有些低落,却并无多少悲伤之感,在感到无奈之余,甚至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最初在与胤禛相处的时候,便已经给自己设下了一个不可逾越的界限,并未让自己全心全意的陷入对胤禛的迷恋,此时得知胤禛决意要迎娶其他女人的时候,也并不会感到伤心绝望。 傅锦萱咬了咬嘴唇,感到自己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以后,才柔和了面容,对胤禛浅笑道:“那也很好啊。府里好久没有这样热闹的喜事了,多一个人服侍爷也好。” 胤禛不置可否,面色却比刚才又阴暗了几分。“你当真觉得我娶钮祜禄氏为格格是一件好事?” 傅锦萱浅笑道:“只要爷觉得开心,我便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听了傅锦萱的回答,胤禛更觉得气闷不已,冷肃着面容瞪了她半晌,方才冷笑道:“既然你觉得这是一件喜事,那么还要劳烦福晋多多费心张罗操办此事。虽说钮祜禄氏如今的位份只不过是一个格格,但毕竟也是皇阿玛下旨指的婚。虽然不能逾制大办,但至少也该好好收拾出一个适合的院落,安置钮祜禄氏才是。”胤禛的语调颇有些阴郁,甚至还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傅锦萱心里不禁觉得更加没有意思,有些无奈,还有些想笑,却终究没有笑出来,只是脸上带着愈加得体的浅笑,平淡的回答道:“一切但凭爷做主,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的为爷办好此事便是。” 胤禛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火,然而看着傅锦萱脸上平淡优雅的笑容,心中又不由得缓缓一哀,思及前世傅锦萱既然可以毫不犹豫的为他付出生命,为何今生又会对他若远似近,难以琢磨? 胤禛沉默片刻,忽然问道:“这就是你给我的回答?当真是你的真心话?” 傅锦萱微微一愣,随即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慌,未及细想便连忙逃避的回答道:“这些当然都是我的真心话,我并没有欺骗爷的理由,不是么?” 胤禛抿了抿嘴唇,此时亦有些心思疲惫,未免自己在气头上说出什么更加不理智的话来,胤禛猛然转过身疾步向门外走去。 傅锦萱原以为胤禛会径直离去,却见已经走到门口的胤禛忽然脚步一顿,听了下来。 胤禛并未转身,只是幽幽的询问道:“我曾经以为,我已经得到你的心了。然而,今日我方才知晓,原来,一直是我想错了。你心思敏慧、玲珑可爱,你应该知晓,我甚爱慕于你。可是,你为何……一直不愿回应我同样的爱慕之情,亦不愿将自己的心交托给我?” 就在胤禛以为傅锦萱不会回答的时候,忽听她轻声低语道:“若我将心交托给爷,岂不是成了无心之人。而无心之人,又如何心思敏慧、玲珑可爱?” 胤禛高大的身躯微微一阵,猛然回头望向傅锦萱,却见她正浅笑着望着自己,一双清澈见底的杏眸平静无波、无悲无怒,一颗心越发烦躁之余,亦不禁有些心灰意冷,甚至忽然觉得尽管眼前这个无比熟悉的女人近在眼前,却又似乎远在天边。 第一零二章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胤禛与傅锦萱两人皆各怀心事,不约而同的逃避起彼此来。于是,雍亲王府的下人们发现一向娇宠福晋的主子爷竟然一反常态的与福晋冷战起来,下朝回府以后也不去福晋的桂华苑,而是径直前往书房处理公务,就连夜里都是独自一人宿于书房之中。 可是,若说主子爷彻底厌恶了福晋吧,却又有些不像。因为主子爷每天不论多忙,都会依然像以前一样及时前往桂华苑与福晋和三阿哥、四阿哥一起用晚膳,然而在席间,却又对福晋十分冷淡,与福晋彼此之间不仅很少交谈,两人甚至连视线交流都很少见。若非有三阿哥和四阿哥在一旁说笑调节气氛,主子爷的脸上似乎便冷得能掉出冰渣子来了。 由于自家王爷与福晋皆心思不愉,因此,王府里侍奉的奴才们无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生怕在此时由于自己言行无状惹恼了主子,将怒火转移到自己的身上来。 傅锦萱既然答应了胤禛要一手操办迎娶钮祜禄氏入府一事,也便说服自己暂且抛开心中的气闷,只将此事当成是自己必须完成的工作来对待,不但亲自给钮祜禄氏选了一个环境清幽雅致的院落,甚至还命人在院子里建了一个精巧别致的莲池,选了上品的碧莲种入池中,又买来几条色彩斑斓的锦鲤养在里面。 胤禛见傅锦萱如此行事,心中又是失望,又是懊恼,也仿佛同傅锦萱较劲儿一般,亲自将这个清幽别致的院落取名为清漪苑,却终究没有亲手提笔写匾的兴致,只将此事交由高无庸负责,前往京城中的书斋请个先生随意写了几个字,刻成匾额挂了上去。 如此一来,胤禛与福晋傅锦萱两人不和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出去。大家联系起不久前康熙指婚与钮祜禄氏即将入府两件事,不禁皆以为胤禛夫妇是由于即将入府的钮祜禄氏而闹了矛盾,甚至失了应有的分寸,以至于让他人看了笑话去。 康熙得知此事以后,只是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说什么话;胤礽听闻此事以后,则是抚掌大笑,狭长深邃的凤眸之中闪过一抹喜悦与得意。 尚未出阁的钮祜禄沁瑶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心里先是有些欣喜,然而细细思索以后,又不免觉得此事有些不可思议。 京城之中,谁不知道雍亲王爷最是宠爱他的福晋佟佳氏的,这些年来甚至已经到了专情专宠的程度了,这对天潢贵胄的皇子阿哥而言尤为难得。而她的容貌虽然与福晋佟佳氏有几分相像之处,脾气秉性却是并不相仿,若说雍亲王想要将自己当成福晋佟佳氏的替身,这简直可谓是滑天下之大稽。更何况,福晋佟佳氏本人既未故去,又不曾远离,既然如今福晋本尊就在雍亲王的身畔,那么他又何必舍近求远,再去寻什么替身? 而若说雍亲王喜爱她的容貌品行,才待她尤为不同,钮祜禄沁瑶就更加不相信了。沁瑶是一位颇有自知之明的女子,她深知自己的容貌虽然清秀有余,却不够精致,皮肤虽然比较白皙,肤质却不够细嫩,秉性气度更是无法与堪称完美的福晋佟佳氏相比。而最为关键的是雍亲王甚至都还没有见过她,如何能够有什么机会了解她的优点,并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她倾心呢? 钮祜禄沁瑶的生母冯姨娘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心中却是大为喜悦与得意,直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夸赞得天上有地下无,不仅将自己这些年辛苦积攒下来的首饰和银票皆塞给女儿做了嫁妆,甚至还从自己陪嫁的箱底里翻出一个有些泛黄的图册,拉着女儿的手,细细教导男女之事与一些必要的技巧手段。 “这天下间的男人啊,都是一样的,哪里有什么不贪新鲜、痴情专一的男子?福晋佟佳氏再美再好,也毕竟跟了雍亲王这么多年了,又是已经生育过孩子的女人,只怕肚子和下面的肉都已经松掉了,如何能与我的沁瑶这样娇嫩的少女相比?姨娘告诉你的这些,可都是千金难得的好话,你回去仔细琢磨琢磨,若是想明白了、学会了,可是能够受用一辈子的!” 沁瑶早已经被母亲直白露骨的话说红了脸颊,即使是性格直爽的沁瑶,此时也不由得变得忸怩起来,害羞得只将头埋到冯姨娘的怀里,声如蚊蝇的小声说道:“姨娘快别说这样的话了,真是羞死人啦!” 冯姨娘怜爱的将沁瑶抱在怀中,轻柔的拍着女儿的后背,莞尔道:“真是一个傻丫头!这些事情,都是每个女人必须经历的事情,天下间的女孩子们都是这么过来的,又有什么可害羞的?” 冯姨娘亲密的抱了沁瑶一会儿,又将她从怀里拉了出来,俯身在她耳边絮絮的说了一些体己话,说得沁瑶也不禁有些向往起婚后的生活来。母女俩谈了许久,直到天际微明方才睡下。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一个月后钮祜禄氏入府的日子。 虽然按照钮祜禄沁瑶的位份,不能大肆操办,然而雍亲王府亦挂起了红灯笼,置办了几桌酒席,颇有些喜气洋洋的气氛。 胤禛与傅锦萱忙着招待前来道贺的几位皇子与福晋,虽然脸上都带着得体的浅笑,笑容却皆未直达眼底。 等了这么多年,雍亲王终于在佟佳氏入府以后纳了其他女人进后院,这件事情令两位本来已经心死的侍妾伊佳萝与张碧瑶又来了精神,心思再次活络起来。两人认为既然王爷如今同意迎娶其他女人进府,也便证明了王爷的心思已经不像以前那般尽数在福晋佟佳氏一人身上。既然王爷开始对其他女人感兴趣,也便表明她们也同样有机会重新赢得王爷的宠爱。 侧福晋李婉儿却没动什么心思,反而觉得胤禛对待此事的态度颇有些古怪之处,认为此事只怕大有隐情,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李婉儿认为凭借自己对王爷的了解,尽管王爷表面上有些冷漠严肃,然而,倘若有哪位女子有幸真正走入王爷心中,得到的便是王爷一生一世的眷顾与疼宠,必不会轻易移情别恋,转而爱慕其他女人。 李婉儿权衡利弊以后,决定自己还是少掺和此事为妙。若是不小心因为争宠而得罪了福晋,即使福晋不会和她一般见识,给她小鞋穿,只怕也会惹来王爷的厌恶。倘或因此牵连一双儿女,那她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胤禛此次娶的只是一个小小的格格,胤礽贵为太子,原本不必亲临雍亲王府道贺。然而此次也不知胤礽出于何种心态,竟然备了一份厚礼,兴致勃勃的亲自前来给胤禛道喜,英俊逼人的俊颜上满是神采飞扬的笑容,明亮的凤眸之中满是得色。 坐在胤禩旁边的胤禟不由得多看了胤礽两眼,侧头轻声在胤禩耳边讥笑道:“老二今日笑得古怪,四哥纳格格进府,他一个做大伯哥的笑成这样做什么?呵呵,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这位太子殿下娶女人进门呢!” 胤禩眉头微皱,脸上温润淡雅的笑容不减,只是淡淡的瞥了胤禟一眼,便成功的令胤禟收到了他的警告之意。 胤禟摸了摸鼻子,嘿嘿轻笑两声,眼神意味深长的在胤禛与胤礽身上转了转,心里也不知在琢磨些什么,却没有继续谈这个话题。 听闻胤禛接了康熙的旨意纳钮祜禄氏入府,郭络罗毓秀忍不住大发了一顿脾气,在府中大声责骂胤禛负心薄幸,甚至连无辜的胤禩都被毓秀一道骂了进去。胤禩想起毓秀的嘱咐,再思及这一个月来自己无辜被牵连受的苦、遭的罪,不禁目光微闪,望着正在与胤礽周旋的胤禛笑得越发温润清雅。 胤禩侧头看了看百无聊赖的胤禟,又看了看自斟自饮自得其乐的胤俄,执起手中的酒杯,优雅的站起了身子,浅笑着对两个弟弟说道:“走,咱们也去向四哥敬一杯酒去。” 于是,即使是酒量极好的胤禛,在众位兄弟轮番敬酒与胤禩和胤礽各怀居心的推波助澜下,宴席尚未结束便已经有些头晕目眩了。 相比几乎醉倒的胤禛而言,傅锦萱此时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毓秀看着她脸上带着优雅得体的笑容周旋于诸位皇子福晋之间,即使面对有心人的嘲讽与讥笑也毫不在意,甚至依然笑得面不改色,心中不禁想起当初康熙硬在她与胤禩之间塞进两个格格的时候自己悲伤凄苦的心情,对傅锦萱颇有些同病相怜之感,对她忍而不发的悲伤更为心疼。 毓秀拉着傅锦萱的手,倾身凑在她耳边低声劝说道:“你也别太难过,我已经帮你想办法教训那个负心汉和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了!哼哼,想要洞房,也要看看自己能不能爬得起来!新婚之夜被夫君冷落一事,足以给那个钮祜禄氏一个下马威,等以后摸清了她的脾气秉性,再想办法整治她!” 傅锦萱微微一愣,毓秀还以为傅锦萱没有听懂自己的话,又对她轻声解释道:“来赴宴之前我便嘱咐胤禩今晚要想办法灌醉四哥了!你放心,男人只要喝多了酒,醉到一定程度以后,是成不了事的。” 傅锦萱听得一阵烦躁,嘴上却浅笑道:“左右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差别呢?” 毓秀微愣,皱眉沉思片刻,无奈的谈了口气,满是同情的看着傅锦萱,却也不知应该如何再劝。 当晚,宾客散去以后,傅锦萱望着胤禛在夜色之中带着高无庸向安置在清漪苑的新房走去,一颗心越发烦躁起来。傅锦萱知道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来缓和自己几欲发狂的心绪。 于是,夜深人静之时,傅锦萱做了一件好久都不曾做过的事情,她依仗师父老饕教给她的功夫,成功的避开了府中的侍卫与奴才,来到马房选了一匹脚程极快的黑色骏马,独自一人出了雍亲王府,马鞭飞扬,纵马向城郊行去。 傅锦萱虽然成功避过了雍亲王府的侍卫,然而出了王府以后,也便有些大意起来,竟然被一直潜伏在雍亲王府附近、奉胤礽之命查探她行踪的细作发现了踪迹。傅锦萱醉心于体会纵马奔驰带来的许久不曾体会到的肆意畅快之感,却不知奉命监视她行踪的细作已经飞奔前去向胤礽高密,从而引发了一场始料未及的祸事。 说来也巧,宴席散去以后,原本应该回毓庆宫安歇的胤礽总觉得傅锦萱也许会在心情低落之时做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来,又想着自己能够在佳人失意之时陪伴在旁,悉心安抚,因此也便并未返回宫中,只是打发了自己的车驾按时回宫,自己却带着两名亲随寻了附近的一家酒楼住了下来。 胤礽无心睡眠,只是要了一壶上好的花雕酒和几个凉碟,望着窗外的夜色自斟自饮,时而出神,时而想些纷繁杂乱的心事。忽闻细作前来禀报,得知傅锦萱竟然未带一名随从跟随保护,独自一人骑马出了雍亲王府,不禁愕然当场。 胤礽皱眉沉思片刻,忽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低声吩咐了近侍几句,而后轻笑道:“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你。你的这些本事,只怕老四也是不知道的吧!真是很期待能够与你再次相见,只有你我二人,彼此卸下面具、坦诚相对的时候呢!” 也许是由于在心情欠佳之时饮酒格外容易喝醉,胤禛尚未走到清漪苑的时候,脚步便已经有些踉跄了。然而,匆忙离去的傅锦萱并未看见胤禛其实并未走入清漪苑内。而只是带着高无庸回了书房,未及梳洗便已经醉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燃着红烛的新房内,钮祜禄沁瑶从满心期待等到了心灰意冷,在听闻胤禛竟然连清漪苑的院门都没进,径直返回书房歇息的时候,沁瑶倔强执拗的脾气也有些上来了,竟然不顾乳母侍婢苦口婆心的劝说,自己一把揭了盖头,自己一人将桌上的喜酒与点心吃喝得干干净净,而后便由近身侍婢服侍着沐浴更衣,钻进泛着香气的松软被窝,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 在得知胤禛并未前往新房同钮祜禄沁瑶圆房的消息以后,凑在一起等消息的伊佳萝与张碧瑶两人皆有些愣然,对于这位刚进门的钮祜禄氏,也说不清楚心里究竟是幸灾乐祸多一些,还是同病相怜的同情多一些。 侧福晋李婉儿对于胤禛并未与钮祜禄氏圆房一事倒是没有多少惊讶,心中慨叹一番之余,却更加坚定了自己先前的想法。王爷是什么性子的人,依王爷的个性,倘若他不想给一个女人宠爱,越是费尽心机争宠便越会得来他的厌恶,同样,若是他想要给一位女子宠爱,只怕这个女人也根本无法从王爷的怀抱之中逃脱掉。 傅锦萱纵马跑了许久,然而最初的肆意畅快之感消退以后,心中又不免有些茫然。事到如今,自己究竟应该何去何从?她应该继续留在胤禛身边吗?又或者,对她而言,也是时候与胤禛做一个了断了。 傅锦萱独自一人游游荡荡,此刻师父老饕远在江南,至亲兄长傅倾寒亦忙于生意不在京城,浓重的夜色之中,傅锦萱望着天边高悬的一轮新月,忽然觉得有些茫然,似乎天地虽大,她却连一个可以前往的去处都没有。 不知不觉间,傅锦萱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胤禛送给她的别院曦园附近,心中忽然觉得十分疲累,念及曦园中的温泉属实是极好的,也便堂而皇之的扣了扣门,亮出身份进入了曦园。 于曦园侍奉的奴才们见福晋夜半三更独自一人骑马来到别院,身边竟连一名跟随的侍卫随从都没有,不由得惊骇不已。 曦园的总管一边命人前往雍亲王府报平安,一边连忙唤来两个手脚麻利的年轻婢女服侍傅锦萱沐浴休息。 傅锦萱简单用了两口婢女呈上来的海棠糕,便挥退了两名侍婢,径自卸下衣衫,走入与寝室相连的温泉池中。 温热的温泉极好的缓解了傅锦萱的一身疲惫,然而洗去了身上的夜露与风尘以后,傅锦萱却觉得自己的心情竟然愈加沉重。 在这个胤禛专门为了她而命人精心修建的温泉池中,即使是从未让感情压倒理智的傅锦萱,也情不自禁的回想起以往与胤禛一同在此处度过的种种美好时光,想起他们无数次在温泉池中的亲热缠绵,亦想起了他们相拥在一起度过的无数个美好难忘的月夜。 心中倏然传来的刺痛令傅锦萱心中一紧,敏感的意识到如果她此时再不做决断,只怕她就要不由自主的陷入感情的漩涡无法自拔,成为离了爱情就无法好好生活的那种自己最为厌恶的女子了。 傅锦萱忽然想起师父老饕曾经浅笑着对她说:“仅仅知晓爱情是怎么一回事,品尝过倾心恋慕一个人的滋味还不够,而在懂得情爱以后,还能够在适当的时候明悟洒脱的放下这段情,才是真正的勘破了情字,才可谓成功的度过了情关。” 傅锦萱黛眉轻蹙,凝神思索半晌,竟也未曾想到满意的答案,却渐渐觉得睏意袭来,竟然在温泉池中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在傅锦萱睡熟以后,本不应该出现在曦园内的胤礽却如入无人之境的走到温泉池旁,神色复杂的凝神傅锦萱片刻,方才俯下身子将傅锦萱抱出温泉池。 胤礽见傅锦萱身上的天青色浴袍湿淋淋的贴在她的身上,玲珑有致的身姿与白皙娇嫩的肌肤在如今已是半透明的浴袍下若隐若现,不由得喉头一紧,脸上有些发热。 胤礽皱了皱眉头,取过温泉池旁的贵妃塌上由奴婢们早已备好的干爽衣裙将傅锦萱身上已经湿透的浴袍换了下来,又解下自己的靛青色披风将傅锦萱裹好抱在怀中,走出温泉池,对在寝室外等候的心腹侍从吩咐了几句,便在两名暗卫的保护下,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曦园。 留下来的暗卫在胤礽离去之后,便手脚利落的收拾了适才在温泉池外点燃的迷魂香,又将一个身形容貌与傅锦萱极为相似的女子抱到温泉池旁,动作飞快地的脱下了这名女子的衣衫,换上了傅锦萱刚刚穿在身上的天青色浴袍,并且将她放入温泉池底。那名女子不知何故已经昏迷了过去,沉入温泉池后身体只是本能的挣扎了几下,便被吸入的泉水呛入肺部,渐渐没了气息。 这名不幸遇难的女子正是被胤礽命人费了不少心思寻来并调*教多日的瑾儿。由于胤礽觉得无论如何调*教,瑾儿的气质神韵皆与傅锦萱相去甚远,因此便改变了原本的计划,干脆用瑾儿的尸体演了一场李代桃僵的好戏。 这名暗卫面无表情的查探了瑾儿脖颈处的脉搏,在确认瑾儿已死之后,又将寝室内被迷晕的两名侍婢用白绫系住脖颈悬挂在房梁之上,做出愧疚自尽的模样,而后便从屋内锁好房门后,跳窗而去,无声无息的离开了曦园。由于曦园本是王府别院,因此留在此处的守卫与奴才都不多,是以胤礽等人此番偷梁换柱,倒也不曾惊动他人。 翌日晌午,当傅锦萱幽幽转醒之时,犹不知晓此时宫中与雍亲王府早已经风云顿起、一片哗然,雍亲王府与曦园内更是一片混乱,无论是后院的主子们还是府中的侍卫、奴才,皆被盛怒的胤禛吓得瑟瑟发抖,险些背过气去,心中满是绝望,只觉得自己的小命迟早会被胤禛取去为枉死的福晋陪葬。 傅锦萱迷惑的揉了揉额角,竟觉得头还有些昏沉晕眩之感,举目四望,又见她身处之处尽管装饰得富贵华美,却并非她熟悉的曦园,心中便是一紧,猜测自己必是着了什么人的道,于昨夜被带来此处。 傅锦萱对于自己竟然会被寻常迷药所迷倒感到十分惊讶,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脸色大变的摸上了自己的手腕。脉象往来流利,如珠走盘,正是滑脉无疑,喜脉已经两月有余,而且是一位娇嫩的女胎。 按照傅锦萱的体质,虽然可以做到百毒不侵,然而却也有身体虚弱、无法抵御所有毒素的时候,这段时间便是怀有身孕之时,其中又尤其以怀有女胎为甚。 此次意外有孕令傅锦萱的心情格外烦躁,思及将她绑来幽禁于此处的幕后主谋之人,傅锦萱又是心中一沉,觉得此次意外格外棘手,竟是她许久不曾遇到的危险与麻烦。 第一零三章 高无庸是胤禛月余前方才提拔起来的近身侍从,地位虽然比不得自幼跟在胤禛身旁伺候的苏培盛,也算是胤禛身边说得上话的红人。 高无庸不仅聪明机灵,为人又小心谨慎,在办了几样和胤禛心意的差事以后,颇得胤禛重用。然而此时此刻,高无庸早已被胤禛双目赤红、面色狰狞的震怒之色吓得双腿发软,只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被胤禛看重提拔到身边侍奉,转头看见苏培盛一脸平静的站在一旁,眼中虽然亦有担忧之色,面上却丝毫不见胆怯慌乱,心中不由得大加佩服,至此奉苏培盛为自己学习的榜样。 然而苏培盛心中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平静,他甚至有些担心主子爷在得知福晋不幸身亡的噩耗以后,会被突如其来的悲痛迷了心窍,失了本性的大开杀戒。事实上,胤禛的一颗心早在今早听闻傅锦萱于曦园的温泉池中不幸溺毙的消息以后,便已经彻底乱了。 胤禛骑着骏马,一路疾驰赶到曦园,脚步踉跄的奔入寝室,却在看到那具身上裹着天青色浴袍的尸体以后,僵硬了身子愣在当场,竟然连上前查探“傅锦萱”尸体的勇气都没有。 由于温泉水的温度较高,尸体又已经于温泉池中浸泡了整整一夜,不仅已经泡的肿胀发白,形容着实有些恐怖。 胤禛望着这具仅能依稀看出生前俏丽容貌的女尸,只觉得从心底深处泛起一阵阵刺骨的寒冷,层层叠叠的恐惧从心中弥漫至四肢百骸,背上的冷汗不知何时已经浸湿了衣袍。 这具冰冷苍白的尸体,当真便是他心爱的萱儿么?胤禛忽然感到自己重来没有如此害怕过,担心自己再次失去傅锦萱的恐惧甚至远远超过了前世夺嫡之时害怕自己与大位失之交臂、难展抱负的感受。 胤禛就这样僵直着身子,呆呆的凝望着面前“傅锦萱”的尸体出神,一时间竟恍然想起了前几世发生过的许多往事,想起了他与傅锦萱并不算美好的初识,想起了傅锦萱与他共同经历过的欢乐时光,也想起了前世傅锦萱离世以后他的孤独与思念。 胤禛忽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执着于帝位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也恍然意识到之前他拿傅锦萱作为自己今世争夺皇位的借口有多么可笑。 若是他仅仅想要与傅锦萱过平安快乐的生活,除却皇子的身份,凭借他的能力与手段,也同样可以护住心爱的女子一世周全。而他却为了心中难以割舍的执念与自己无法舍弃的野心,不惜亲手将傅锦萱陷入危险的境地,甚至无辜的失去了性命。 胤禛闭了闭眼,心中一片纷乱。 两世的相处与揣摩使得胤禛十分了解康熙的脾气,胤禛知道只要他对于傅锦萱的意外身亡表现出适当的悲痛以及不会因为儿女私情而荒废正事的坚毅与决心,便会赢得康熙对他的好感与信任。 康熙也许会因为对于傅锦萱的欣赏与怜惜而责怪他狠心薄情,但是这样有能力有野心但却不会被儿女私情牵绊住脚步的他却正是康熙心目中理想的储君。 如此一来,他自重生以来便志在必得的皇位便定会是他的囊中之物。可是,这当真就是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么? 皇位对于他而言,是他施展才华与抱负的利器,固然万分重要,不能轻易拱手让人。然而,若是得到皇位需要用他珍爱的女人去换,如果,他因为争夺皇位而失去了那个女人…… 胤禛心里陡然涌起一阵绞痛,却逐渐看清了自己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倘若他无法留住唯一心爱的女人,就算他得到了天下至尊的皇位又何意趣?毕竟,对于胤禛而言,无论因为何人何事而让他舍弃傅锦萱,他都是不愿的! 人生漫漫,帝位寂寥,悔恨无边,相思刻骨。这其中的种种滋味,他前几世尝得还不够多、体会的还不够深么? 皇位和锦萱,究竟孰轻孰重,一直是胤禛心里难以解答的问题。然而面对再次失去傅锦萱的恐惧与痛苦却让胤禛无比清楚的意识到其实在他内心深处早就已经有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只可惜他却一直被权势的诱惑与浮世的繁华迷了眼、乱了心,没有尽早看清楚自己内心真正渴求的到底为何物。 明了自己心意的胤禛忽然觉得心中轻松了许多,心里亦不再像刚刚得知噩耗之时那般惊恐无措。胤禛深吸了一口气,迈着坚定的脚步缓缓走向了“傅锦萱”的尸体。心中却是想道:倘若锦萱尚在人间,那么他便是拼尽所有也要想方设法将她救回自己身边;而若是锦萱当真已然遭遇不幸,那他便会在将他们的两个儿子抚养成人以后,便去下一世找寻她。 于是,胤禛在苏培盛与高无庸震惊的目光中,命婢女于床前竖起屏风,丝毫不嫌尸体污秽不堪,亲自卸下尸体上的天青色浴袍,俯下身子细细查看。 然而,不过片刻,胤禛便已经发现了问题,虽然心神稍定,然而面色却越发凝重。 这具身体被有心人仔细□□伪装,的确与傅锦萱极为相似。然而,他身为傅锦萱的夫君,又岂会看不出二者之间的细微差别?由此可见,傅锦萱此时早已被幕后主使之人移往他处囚禁起来,尚不知晓能否保住性命。 胤禛微微眯起双眼,心中暗忖曦园虽为王府别院,留守的侍卫与仆从并不算多,然而,若是想要做到于曦园之中无声无息的带走傅锦萱,并且不惊动任何侍卫与奴才,也并非一件容易之事。由此看来,设局掳走傅锦萱的幕后主使之人定非等闲之辈,甚至极有可能便是与他不和的兄弟之一。 老八胤禩在他的刻意经营下,虽然谈不上兄弟情深,却也再没有前世的仇视与敌对,与之要好的老九、老十也看在他们敬重的八哥的情面上,与他的关系还算得上和睦。十三弟如同前世一般,一直与他关系交好,十四弟虽然年轻气盛、野心不小,但却不像能够做出此种行径之人……如此一来,也便只有那个人才有这样的动机和本事了。 思及太子胤礽对于傅锦萱的心思以及此时他有可能对傅锦萱做的事,胤禛的脸色越发阴沉得厉害,赤红的双目之中满是愤怒,怒火流转之间甚至夹杂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然而,与胤禛所虑不同,胤礽虽然设计掳走囚禁了傅锦萱,却并未立即对她做出无礼之举,反而毫无顾忌的以她的夫君身份自居。 傅锦萱看着胤礽态度亲昵的将安胎药递到她的嘴边,忽然觉得有些头疼,忍不住伸手推开药碗,无奈的轻叹道:“太子爷明明知道我真正的夫君到底是谁,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胤礽微微一愣,见傅锦萱神智清明,并未将他错认他人,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而后微微一笑,竟也不反驳,直言道:“孤原本就觉得所谓的苗疆蛊毒并不见得有多大用处,看来果然对你没有半分影响。” 傅锦萱愕然,下意识的用手臂护住尚未隆起的小腹,“你竟然在我身上用蛊?” “瞧瞧你着急的,竟然连礼数规矩都不顾了,竟然连太子爷都不尊称一句,直接你呀我呀的和孤说话!”胤礽挑了挑眉,微微一笑,虽然抱怨了两句,却并无斥责与恼怒之意,只是不慌不忙的解释道:“据说,此种情蛊只会让你对孤倾心,并且忘记前尘旧爱,只记得孤是你心爱的夫君,并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其他伤害,更加不会影响到你腹中的胎儿。” 傅锦萱凝眉沉思片刻,疑惑的询问道:“既然如今已经把话挑明,太子殿下似乎也没有再留我在身边的必要了。不知殿下究竟想要如何处置我?” 胤礽微微一笑,“你怎么知道你对孤而言没有其他用处?孤留你在身边,自然有孤的道理。你有没有忘记老四都无所谓,你只要记得如今四福晋佟佳氏锦萱已经亡故,从今而后,你便是孤的女人。孤贵为太子,日后更是君临天下的帝王。老四能够给你的一切,孤都可以给你。甚至,还会比她给你的更多。只要你乖乖的留在孤的身边,陪伴孤。” 傅锦萱望着胤礽此刻份外认真的面容,心念电转揣度着胤礽的心思,咬着嘴唇沉默片刻,无奈的轻叹道:“太子爷身旁佳丽无数,早已有娇妻美妾相伴在侧,我并不认为太子爷需要我的陪伴。” 胤礽却道:“是否需要,自然是要由孤来决定的。” 傅锦萱抬起头,大胆的直视着胤礽的审视的凤眸,“即使我心系雍亲王,太子爷也并不在意?即使太子爷并未心悦于无,却依然要强留我在身边么?如此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到底对太子爷而言有什么意思呢?” 胤礽望着聪明颖悟的傅锦萱,心里既有些懊恼她直言挑明了他不愿深思之事,又对她的勇敢聪慧有些欣赏,狭长明亮的凤眸之中忽然闪过一抹狡黠之意,竟忽然伸出右臂揽住了傅锦萱的纤腰,左手温柔的帮她扶了扶微微倾斜的发簪,低沉的语调带着七分柔情,三分调笑,“锦萱怎知孤并非心悦于你?” 第一零四章 傅锦萱忽然被胤礽揽入怀中,周身萦绕着胤礽独有的气息,那是一种混合了胤礽体味与类似龙涎香的味道,与胤禛身上清淡却温暖的檀香味极为不同。傅锦萱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伸出手臂抵住胤礽的的胸口,下意识的便想要立即逃离这个令她感到极为不适的怀抱。 胤礽阅女无数,自然看出傅锦萱对于他的排斥与抵触,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不悦,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浅笑着安抚道:“你这女人也真是奇怪得紧,你与孤又不是没有亲热过,如今怎的被孤抱在怀中片刻都不愿意了?”胤礽一边说,一边不容拒绝的收紧了手臂,低头在傅锦萱的耳边暧昧的低语道:“萱儿身上有哪里是孤没有见过的?如今只是被孤合衣抱在怀中而已,又不曾宽衣解带,真是不知萱儿究竟在别扭害羞个什么?再者,论起害羞,萱儿未免太过心急了些,现在可还不是时候。等到夜里孤与你亲热缠绵的时候,萱儿再害羞也不迟……” 傅锦萱被胤礽大胆的调笑气红了俏脸,竟也不怕得罪胤礽,手上使了巧劲儿按上胤礽手臂上的麻穴,又趁胤礽本能的松开手臂之时灵活的一闪身便逃离了胤礽的怀抱。 傅锦萱冷着脸,明亮的杏眼之中满是尴尬与懊恼:“无论如何,我毕竟还是雍亲王福晋,是太子爷的弟媳。还请太子爷自重,不可一错再错。” “这世间的是非对错也难说得紧!究竟何为对,何为错?又有几人能够说得清楚呢?”胤礽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嘴角噙着一抹放荡不羁的浅笑,挑眉望着傅锦萱,“尽管在皇阿玛的教导与影响下,孤亦崇尚汉学,然而,孤却始终觉得宋明理学对于女子要求太过苛刻。按照咱们满人的规矩,女子改嫁并非不可饶恕的罪过。况且,咱们爱新觉罗家族之中,历代帝王宠爱的妃嫔也有不少再嫁之人。难道这些妃嫔与帝王之间的感情是假、是错,是不可饶恕的罪孽么?萱儿扪心自问,当真便能够分得清楚这些是非曲直么?” “太子爷说这些又有何用?”傅锦萱咬着嘴唇沉默半晌,方才幽幽叹息道:“我与那些妃嫔最大的区别便是……她们的心,在皇上身上,而我的心,并不在你的身上。如此而已。” 胤礽拧紧了眉头,神情莫测的凝视着傅锦萱,低声冷笑道:“孤还道女人总是有一副敏感柔软的心肠,无论开始是否喜欢,心里对于曾经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男子总会有几分情意的。原来,此事还要因人而异,也不尽然。” 傅锦萱见胤礽提及毓庆宫的狂悖之事,不仅没有半点歉疚与懊悔之情,反而一脸讥讽,心中曾经因为当初盛怒之下对胤礽用药而升起的少许歉疚之情顿时烟消云散,只余愤怒与不甘。 傅锦萱在胤礽的瞪视下也不甘示弱,冷哼一声,讽刺道:“诚如太子爷适才所言,这世上对于女子的限制与约束本就十分苛刻,然而,依我之见,那些个只顾自己一时惬意畅快而置女子的命运及感受于不顾的男人们却更比这严苛的世道可恶百倍。就算女人有一副敏感柔软的心肠又如何了?难道还要她们对着强*暴自己的恶徒柔情蜜意、喜笑颜开么?试问太子爷,如此可恶的始作俑者,又有何立场埋怨责怪他人?” 胤礽见实在没有想到傅锦萱竟然如此大胆,竟敢在他的面前直言指责他的过错,不由得愕然当场,随即又燃起滔天怒火。 毕竟,胤礽从小便被康熙册封为太子,正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是被康熙万千宠爱着长大的。除了康熙以外,胤礽几时受过其他人的当面斥责?即便是胤礽当真行差踏错,身边侍奉之人也无人胆敢对他横加指责,即使是他的亲舅舅索相,当初也只敢言辞委婉的加以劝谏。因此,刚才傅锦萱毫不留情的一番指责才令胤礽感到震惊之余,亦觉得大失颜面。 胤礽目眦欲裂的瞪着傅锦萱,心中恨不得立即将眼前这个胆大妄为、不知好歹的女人掐死了事,然而又无法舍弃想要查清自己心中对于她的真实情感的念头。 胤礽忍了又忍,虽然勉强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却依旧忍不住伸手握住傅锦萱纤细的手腕,恼怒道:“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胆敢出言斥责当朝太子!你可知道,仅凭你适才的一番言论,便已经是以下犯上,即使不能要了你的小命儿,狠狠的打你一顿板子却是足够了!前朝宫廷之中有著名的刑罚一杖红,方法便是取两寸厚五尺长的板子责打女犯腰部以下的位置,不计数目打到筋骨皆断,血肉模糊为止,远远看去,鲜红一片,故曰“一丈红”。萱儿生得这般细皮嫩肉,莫非也想试一试这有名的刑罚?只是不知萱儿这身吹弹可破的娇嫩肌肤以及这副柔若无骨的娇软身子能够禁得起几下杖责?” “你这个……”傅锦萱张口欲骂,然而话未说完便感到小腹传来一阵阵刺痛,不由得弯着腰用手按住小腹,额角冒出细密的汗珠,刚刚还被胤礽气得一片绯红的脸颊如今却只余一片令人担忧的惨白。 胤礽愣了愣神,见傅锦萱已经疼得变了颜色,心中也不由得焦急起来,反倒将先前的震怒尽数忘得一干二净,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擒住傅锦萱手腕的右手,小心翼翼的将她扶到床边,“这到底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才一会儿功夫,你就疼成了这副模样?你别着急,快快躺下好好休息。孤这就唤太医前来给你诊治。” 此时的傅锦萱的确腹痛难忍,却也并非故意假装疼痛欺骗胤礽以图其他。傅锦萱刚刚躺好,便听闻胤礽欲唤太医前来给她诊脉,心中便是一凛。胤礽此举,正好说明了他根本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放她离开。只怕,按照胤礽的心意,不是在未来选个适当的时机杀了她,便是将她囚禁起来,终其一生不能离开。 胤礽果然说到做到,很快便命人传了一个太医前来为傅锦萱诊治。 傅锦萱抬眼看了这名身形微胖的太医一眼,只觉得有些眼熟,细想之下,方才记起这位太医姓赵,在太医院中算不得医术最为高明的太医,然而却极为随和,人缘极佳。以前她在永和宫侍奉德妃之时,还曾见这位赵太医为德妃娘娘诊过脉。原本,她还以为赵太医是德妃的亲信,却不想这位赵太医竟然是胤礽的亲信。 傅锦萱深知既然胤礽在此时安排这位赵太医为她诊脉,便足以证明胤礽对他深信不疑。只是,不知这位面相和善的赵太医背后的主子究竟是谁? 胤礽先是抬了抬手,命向他行礼的赵太医平了身,而后又从怀中取出自己随身带着的宝蓝色锦帕盖在傅锦萱白皙的手腕上,方才令赵太医上前为傅锦萱诊脉。 赵太医按照为贵人们诊脉的规矩,恭敬的上前几步,跪在床榻旁,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搭在傅锦萱盖着锦帕的手腕上,仔细诊了半晌脉,方才皱着眉头,面色不安的向胤礽回禀道:“福晋由于方才心绪激荡,因此令胎息震动,才会引致小腹刺痛。而且,据福晋的脉象所示,福晋早在两年前便已经中了一种极为歹毒的秘药,此药会使女子容貌娇美,肌肤细腻,然而却会从内里逐渐掏空女子的身子,留下诸多隐患。中药之人不仅难以受孕,即使成孕之后也极易滑胎,且会有损女子的寿数,若是没有及时解毒,只怕是……活不过三年啊!” 胤礽立时变了脸色,狭长的凤眸射出锐利的寒光,“蠢奴才!如此严重的病情,为何昨夜为福晋诊脉之时没有发现?” 赵太医连连磕头请罪,战战兢兢的解释道:“此毒隐藏极深,若非福晋适才由于情绪起伏而动了胎气,只怕奴才依然无法察觉福晋脉象之中的异常。奴才无用,办差不利!请主子降罪!” 胤礽担忧的望着已经呆愣当场的傅锦萱,愈加拧紧了眉头,“没用的蠢奴才,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为福晋开副安胎药,再想办法解了福晋身上的毒!” 赵太医抖了抖膀大腰圆的身躯,咬了咬牙,颤抖着声音解释道:“安胎药虽然容易开,可是,若想真正保住福晋此胎,还要尽快解了福晋身上的毒方可一劳永逸。否则,只怕此胎保得住一时平安,也……也终究是……生、生不下来的!然而,若要解毒,还要有对症的解药方可成事!” 胤礽冷哼一声,追问道:“你身为堂堂太医,可别告诉孤,你配不出解药,解不了福晋身上的毒?” 赵太医额头上渗出冷汗,却依旧大着胆子解释道:“奴才无能,实在查不出下毒者用药的配方与剂量。即使奴才能够配出药方,也只能起到缓解的作用。而若要彻底解毒,又不伤福晋的身子,最好还是尽快查出下毒之人,命其交出解药,或是查出其下药的配方,方可成功解毒。” 胤礽闻言更觉气闷不已,傅锦萱这个女人的生死去留,只能由他来决定!这个妄图谋害傅锦萱的奸人当真可恶至极,只怕便是老四后院中的那群不甘寂寞的女人由于嫉妒傅锦萱而做下的好事! 胤礽一边大骂太医无用,一边在心里将胤禛翻来覆去的责骂了无数遍。堂堂爱新觉罗家的皇子阿哥,竟然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住,还让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中了毒,可真真是无用至极!枉费傅锦萱那个痴傻的女人对他一往情深、死心塌地,真是……真是气死孤了! 傅锦萱茫然的望着兀自气得跳脚的胤礽,又转头看了看浑身颤抖、满脸惧色的赵太医,心里却是疑惑不已,她究竟是几时中的毒?她自己怎么都不知道呢?她都诊不出自己的脉象有中*毒的迹象,而这位赵太医却诊得出来? 傅锦萱垂下眼帘,掩去眼里一闪而过的微光。只怕这位赵太医适才所言并非实事。只是,不知这位赵太医背后主子的真正用意究竟是什么呢? 第105章 连环计 对于胤礽设计绑走囚禁傅锦萱一事,康熙一直看在眼中,却出于某些不可明言的目的与考量并未阻止胤礽,也未曾将此事告知胤禛。康熙本想借此事试探胤禛与胤礽,考量评估二人谁是最为适合的储君,然而,其结果却令康熙有些失望。 姑且不论胤礽每天仿佛着了魔一般,只要一有时间便前去探望傅锦萱,竟然不顾傅锦萱的冷言冷语,整日围在傅锦萱身边嘘寒问暖、大献殷勤,胤禛也是一副失魂落魄、魂不守舍的模样,不但无心办差,并且一口咬定傅锦萱只是身体不适在曦园内静养,硬是使用雷霆手段将曦园内的命案压了下来,对外宣称意外身亡的只不过是一个负责打扫温泉池的婢女。 康熙心中郁闷不已,纵然他对傅锦萱颇具好感,然而此时亦不免有些迁怒之意。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迷惑牵绊住他一个儿子还不够,如今又将太子迷得晕头转向,是在令人忍无可忍!即使康熙是一位英明睿智的帝王,也不免与其他父亲一样,总是不由自出的将过错推到别人身上,下意识的护着自己的孩子。因此,即使他知道胤禛与胤礽皆对傅锦萱有情,也不免觉得此事是傅锦萱的过错,平白无故的勾引了他的两个儿子。 康熙本想严惩傅锦萱,然而,思及她那与和硕柔嘉公主如出一辙的容貌,康熙心中又涌起不忍之意。康熙思前想后,越发觉得此事有些超出了他的设想,以至于有些难以控制,不免越发心烦意乱。 李德全与梁有功同为康熙身旁宠信的太监总管,两人惯会察言观色,均知晓康熙最近心思不愉。无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侍候,生怕被康熙的怒火波及,危及自身。 在傅锦萱被胤礽掳走囚禁的五日后,康熙终于忍无可忍的将胤禛唤到乾清宫,愤怒将他昨日呈上的奏折扔到他的身上,怒斥道:“朕看你果真是长进了!简简单单的一个奏折,也能写得心不在焉,一篇文章竟然有十二处错字,朕看你的书果真是白念了!要不要朕下个旨意,送你重回上书房和十六、十七几个小阿哥一同读读书?” 胤禛冷肃着面容,恭敬的向康熙磕头认错,“儿臣有错,误了差事,请皇阿玛责罚。” 康熙见胤禛恭敬的向他认错,不由得神色稍缓,却又听胤禛声音黯然的继续解释道:“皇阿玛容禀,只因儿臣心系福晋佟佳氏锦萱的安危,因此才会心不在焉,无心办差。皇阿玛曾经问过儿臣,究竟将佟佳氏置于怎样的地位,儿臣也曾经认为自己并非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之人。然而,佟佳氏此次无辜遭受无妄之灾却令儿臣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思。福晋佟佳氏是儿臣此生唯一心系之人,无论因为何人何事,而让儿臣辜负或是舍弃佟佳氏,儿臣都是不愿的。” 康熙恼怒的瞪着胤禛,厉声斥责道:“真是糊涂至极!男子汉大丈夫,理应志在天下,又岂能因为儿女情长而误了正事?凭借你的能力与才华,能够为大清做多少利国利民之事?如今,你却要为了一个女人,便不负责任的将这些责任抛诸脑后么?你身为爱新觉罗氏皇子的理想与抱负呢?莫非已经被那些个无谓的儿女私情消磨殆尽了吗?” 康熙越骂越大声,最后直可谓振聋发聩。 然而,本应该虚心受教、诚惶诚恐的胤禛却依旧是一副油盐不进的倔强姿态,既不曾愤怒不甘,也不见惶恐惧怕,只是神色平静的用平淡的语气一字一句的认真解释道:“儿臣身为爱新觉罗氏的皇子阿哥,自然有着为国为民的理想与抱负。能够实现理想、一展抱负这一结果固然重要,然而,获得这一结果的方法与过程同样重要。若是实现为了理想,便要用儿臣心爱的女人去换,那么,儿臣不愿!” 康熙险些被胤禛气得仰倒,正欲开口接着训斥,却见胤禛大胆的抬起头,正色辩解道:“皇阿玛曾经教导儿臣,男子理应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倘若儿臣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何谈齐家?又以何治国、平天下?儿臣既然已经娶了佟佳氏,她便是儿臣心甘情愿、甘之如饴背负一生的责任。儿臣的理想,儿臣自会寻找其他方法慢慢实现,却不能够用自己的女人作为牺牲而换取成功。再者,皇阿玛的儿子,并不止儿臣一人。然而,对于儿臣而言,佟佳氏锦萱,却只有一个。” 康熙神色变换的凝视胤禛半晌,方才吐出一口浊气,无奈的冷笑道:“朕还真是没有想到,朕的四阿哥当真痴情专情至此。竟然宁愿要美人,也不要……哼!” 康熙想了想,又忽然开口问道:“也许,在你心中也不曾真正弄清楚对于锦萱丫头的感情究竟为何。或许,你只不过是因为锦萱丫头是唯一能够满足你欲望的女子,因此才会对她格外喜爱。若是换做其他女人,只怕你也会对那个女人产生同样的感情。其实,你并不是非锦萱丫头不可,只是被一些表象迷惑了心神而已。” 迷了一个又一个!先是胤禛,如今还要加上一个胤礽。这可真是孽缘!康熙忽然心思一动,不自觉的眯了眯双眼,傅锦萱与和硕柔嘉公主的容貌如此相似,彼时看来是机缘巧合,如今看来,莫不是背负着和硕柔嘉公主的怨气前来向他报复的怨魂吧? 胤禛将康熙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看在眼中,不由得心中一凛,然而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并未急不可待的反驳康熙的论断。 胤禛拧紧眉头,默然思忖半晌,却是极为认真的解释道:“皇阿玛所言有理。但是,儿臣心里十分清楚,儿臣是由于心系佟佳氏一人,才会对其他女人提不起兴致。即使佟佳氏不在了,儿臣亦不会有其他改变,更加不会宠爱其他女子。” 康熙被胤禛气得脑仁疼,神色阴郁的瞪视胤禛半晌,忽然开口询问道:“你以为仅凭你现在的本事便能够摆平曦园之中那场荒唐的闹剧么?” “由此看来,皇阿玛果然知情。”胤禛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略显苦涩的浅笑,眉宇之间的神色倒是一片平静,“儿臣虽然比不得皇阿玛深谋远虑,然而,若要拼尽全力保住自己的福晋平安无恙,儿臣自问应该可以做到。” 康熙哼笑一声,“江山美人,你当真决定好了?你能保证数十年后忆起今日的决定,当真便不会后悔么?” 胤禛此次却是没有半点犹豫,大胆的直视着康熙锐利的眼眸,诚恳的回答道:“诚如皇阿玛所言,身为爱新觉罗家族的皇子,骨血里都有着对天下大位的渴望以及治国安邦的理想。对儿臣而言,失去实现自己治国理想的机会,固然有些遗憾,然而儿臣却也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寻找另一种途径为国为民做些事情。到时候,儿臣同样也会觉得幸福。可是,倘若儿臣失去了锦萱,儿臣纵然可以得到一展自己理想抱负的机会,亦难展欢颜。因此,儿臣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儿臣,不悔。” 康熙阴晴不定的瞪着胤禛,脸上接连变换了许多神色,终是无奈的挥了挥手,命胤禛暂且退下。 纵然在康熙看来,胤禛刚才的确说了许多胆大包天的痴言妄语,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即便康熙依然不曾被胤禛说服,可是却也了解到了傅锦萱在胤禛心中非比寻常的地位,心中虽然对于傅锦萱有些迁怒之意,却也于不知不觉间打消了除去她的念头。 胤禛自从对胤礽产生怀疑之后,便派出了亲信暗卫详查近来胤礽的行事作为,却没想到胤礽近来乖觉得很,除了上朝以外,便留在毓庆宫中修身养性,连宫门都极少出。 胤禛得到这个消息以后,非但没有打消对胤礽的疑心,反而有了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测。正所谓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莫非,胤礽故意反其道而行之,大胆的将傅锦萱弄进宫中,藏在了毓庆宫里? 为了傅锦萱的安危,胤禛不敢有片刻耽搁,当即便传令自己安插于宫中的眼线暗查毓庆宫中的情况。 与此同时,胤禛又发现胤礽安插于自己府中的细作最近有所异动,似乎对他后院中的女人们争斗的手段格外感兴趣,竟然花了一笔不小的银两买通侍候后院各位主子的太监婢女,暗中打探了不少后院秘闻。 然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位细作似乎只对李侧福晋与伊氏、张氏两位侍妾所用的争宠手段十分感兴趣,尤其对于李侧福晋尤其关注,却对刚进府的钮祜禄氏没有半点兴趣。 胤禛左思右想,虽然未能猜测出胤礽如此行事的原因所在,但却可以确定胤礽如此费心详查他后院女子的原因一定与傅锦萱密不可分。 胤禛揣摩着胤礽的心思,心中已然想好了应对进退的方法。既然胤礽对他后院的隐私如此感兴趣,那么,他便要好好的利用这一点,将计就计的将一些他精心设计好的消息在适当的时候传递给胤礽知晓。只要他运作得当,应该可以凭借这个方法,暂时打消胤礽对于傅锦萱的兴趣,至少,可以保证胤礽于近期内不去碰触傅锦萱。 于是,在胤禛的精心安排下,胤礽安插于雍亲王府的细作虽然花费了不少心思,却终于查出了侧福晋李氏曾经为了争宠以及保住二阿哥弘昐在府中的地位,命心腹侍婢在上次傅锦萱小产之后身体最为虚弱的时候,在她身上下了一种极为歹毒的秘药。这种药不但会逐渐掏空女人的身子,折损寿数,甚至还会通过女子的身体影响到与其欢好的男子,使其日后难以令女子受孕,严重者更会完全丧失生育能力。 当这个消息传到胤礽耳中的时候,着实令胤礽有些惊讶。这个消息乍一看的确与赵太医诊断有相符之处,然而细想之下,又隐藏着一些疑点。 胤礽自问对胤禛这个四弟,自己还是十分了解的。倘若外界传言属实,胤禛的确深爱福晋傅锦萱,那么,他自然会想方设法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李侧福晋下毒谋害福晋傅锦萱一事,就连他的细作都有办法查出,莫非,依照胤禛的手段,便当真对于此事全无所觉么? 再者,傅锦萱已经怀有身孕是不争的实事,若非傅锦萱在身体极度虚弱之时对于如此歹毒的毒*药也依然有一些抵御能力,从而成功的化解了一些毒性,那便是细作打探出来的消息有误,至少,着毒*药药效被有心人刻意的篡改以后,已经变得不尽不实,不可尽信。 胤礽出于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理,刻意将胤禛魂不守舍办差不力被康熙斥责的消息在傅锦萱面前隐去不提,只是在与傅锦萱聊天之时状似无意的谈起胤禛似乎对这位刚进府的钮祜禄格格格外偏爱。 傅锦萱听到这些的时候,却只是微微一笑,神色淡然,并无胤礽预想的悲伤绝望与痛苦流泪。心下却亦有些茫然,一时觉得胤礽所言并不符实,只不过是用来哄她的谎言,一时又暗自庆幸自己提前为这场感情设了一个界限,守住了自己的心,因此,纵然胤禛当真如胤礽所言移情别恋,她也不会痛苦绝望。 至多是,有些失望和遗憾罢了。 胤礽看着傅锦萱这副淡然自若的神情,不知何故却忽然想起了一个当年对他痴缠得紧却并不得他宠爱的一位格格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一个女人若想平安喜乐的读过一生,便不应该爱上自己的夫君。可以倾心,可以喜欢,但却不能挚爱无悔,更不能为了这份痴恋而倾己所有。” 彼时,胤礽只觉得这位刘格格是一个喜爱吃醋又爱耍小性子的女子,对她并不算喜爱。随后,胤礽为了平息嫡福晋石氏与侧福晋李佳氏之间的明争暗斗,而不顾是非黑白的令这位刘格格做了替罪羊,却没想到一番责罚过后,令她失去了腹中尚未成型的胎儿。 彼时胤礽已有两个小阿哥,因此对于身份低微又不得他欢心的刘格格腹中的胎儿并无半点期待,所以,在得知刘格格小产之时,胤礽虽然觉得略微有些遗憾,心中却并无悲伤与不舍,自然也没有为刘格格做主讨回公道的念头。 却不曾想经过此事之后,刘格格当真好似脱胎换骨了一般,眼中不仅没了往日里的痴缠爱慕,甚至就连憎恨与怨怼都不见,唯余无尽的后悔与无法驱散的黯然。明明是那么爱笑的一个人,此后却再未展颜。只对胤礽说了那样一番感悟颇深的慨叹之后,便整日茹素,抄抄佛经,默默度日,再也没有主动出现在胤礽面前。 渐渐的,就连胤礽都几乎要遗忘了毓庆宫中还有这样一个不受宠的格格,一个曾经深爱过他的女人。 然而,今日望着傅锦萱脸上无悲无喜的神情,胤礽却忽然想起了这位刘格格。 胤礽沉思片刻,眯起狭长的凤眸,浅笑着对傅锦萱提议道:“嫁入皇族作为嫡福晋的女人,只要不是太过蠢笨,都应该知晓要守住自己的心,如此心境,才能做到不争宠、不吃醋,才是最适合做嫡妻的女人。如今看来,倒是孤多虑了。你将自己的心守护得很好,也并未如同外间传闻一般对老四一往情深。老四待你也算不薄,费尽心思给了你嫡福晋的身份,可是,孤却觉得老四古板无趣,竟然用嫡福晋的身份束缚了你这位玲珑可爱的女子。” 胤礽微微勾起唇角,十分自信的评断道:“像你这样娇媚可爱、细腻敏感的女子,合该被男人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做男人时刻放在心坎上娇宠的女人不好么,何必偏要这个古板无趣的嫡福晋的位份做什么?岂不知对于男子而言,嫡妻通常都是用来管家和撑门面的,往往是敬多于爱,而娇俏可人的妾室,才是男子宠爱的对象。做孤最宠爱的女人,你不必像在老四身边那样小心翼翼的约束着自己。孤会让你知晓,做男人最宠的女人,才是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 傅锦萱听了胤礽的建议,心里却觉得十分好笑。“太子爷所言看似有理,然而仔细想来,却不尽然。天下男子,痴情专一者寡,多情负心者众。太子爷的宠爱……又能够维持多久?只怕是未及色衰便已爱迟。那时候,只怕我会落得更加悲惨的境地。” 虽然胤礽也认为傅锦萱所言极为有理,然而望着傅锦萱脸上平淡入水的微笑,胤礽却忽然头脑一热,未及细想开口便道:“孤也许的确无法给其他女子痴情专一的承诺,然而,若是对方是你,孤倒是愿意尽力一试。” 愿意尽力一试?傅锦萱微微一愣,惊讶的望向胤礽,却见胤礽此时仿佛也有些惊讶,白皙的俊颜上竟然渐渐浮起一片淡淡的红,狭长的凤眸之中不见半分算计与调笑,却有着一丝转瞬即逝的无措与狼狈。 傅锦萱不禁有些恍然。原来,他方才说的竟然是真心话。 傅锦萱打量胤礽片刻,忽然忍不住开口询问道:“我竟不知太子爷竟然还是一位痴情之人,甚至于为了女人而置自己的锦绣前程于不顾。太子爷莫非不知,一旦我的身份被其他人知晓将此事禀报给皇阿玛,那么,等待太子爷的只怕不会是什么好结果吧!” “皇阿玛?你还真当他是你的皇阿玛不成?莫非你忘了,皇上可是孤的皇阿玛,也是老四的皇阿玛,唯独不是你真正的皇阿玛!” 胤礽望着呆愣的傅锦萱,为她的天真冷笑连连,“你可知你此时身处何处?孤也不怕直言相告,你可并非在什么京城近郊或是京城以外的孤的某座别院里,而是在毓庆宫中的一个算不得隐秘的暖阁之中。” “依皇阿玛的本事,孤亦没想过可以滴水不漏的对他隐瞒此事。只怕此时,皇阿玛早已知晓你身处孤的毓庆宫之中。你可知,皇阿玛不仅没有因为此事而责怪孤半句,还时常劝老四要对后院的女人们雨露均沾,以利子嗣。这其中的原因何在,不需要孤再格外解释了吧?既然皇阿玛都已经默许了此事,你再挣扎抗拒,只怕亦是徒劳无功。莫不如从今而后死心塌地的做孤的女人。孤自会善待于你。” 傅锦萱听得脊背阵阵发凉,她忽然发现也许根本无需她再犹豫纠结,此时此刻,她极有可能已经失去了陪伴在胤禛身边的机会。 以傅锦萱的本事,等到胎息稳固一些以后,设法逃出皇宫并非难事,而令傅锦萱格外担心的却是人心易变、世事无常。 胤禛对帝位的执着与渴望,傅锦萱心里无比清楚。如果康熙希望她留在胤礽身边,明知胤礽用计将她囚禁于毓庆宫中也视而不见,只怕为的并非是对胤礽毫无原则的宠爱,而是为了将计就计将她送离胤禛身边,从而成就胤禛未来的储君之位。只要胤禛按照康熙的意思行事,距离筹谋已久的帝位便又近了一大步。而胤禛……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因为对她的感情而忤逆康熙的决定么? 胤礽见傅锦萱一副深受打击、神不守舍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得意,然而想到她的身上余毒未解,又不禁皱起眉头,明亮的眼眸之中流露出几分关切与担忧。 “你且放心,孤已经查出你之所以中*毒,乃是侧福晋李氏下的毒手。相信假以时日,孤一定会查出解药的配方为你解毒,定能保住你们母子二人平安无恙。” 当时傅锦萱对于胤礽的承诺仅是一笑置之,心里并不相信这个曾经多次冒犯她如今又将她囚禁于毓庆宫里的男人,却没想到胤礽后来竟果真为她命细作从雍亲王府寻来了解药的配方。 既然傅锦萱原本便不曾中*毒,这所谓的解药自然也是子虚乌有的。实际上,这只不过是胤禛为了救出傅锦萱而配置的一种特殊的药物,可使服药之人身带异香,这香气虽然并不算明显,甚至还会被人误认为是胭脂的香气,然而,却会被受过训练的百福和造化识得。所为者也只不过是可以尽快将傅锦萱营救出宫而已。 可是,这药方熬出来的解药却古怪得紧,黑漆漆的一闻便知苦得不得了。谁都知道药可不能乱吃的,傅锦萱自然用诸多借口推搪拒绝不肯服药。 胤礽好容易才得来的药方,又请赵太医仔细斟酌了药量,确定对傅锦萱腹中的胎儿无害以后,方才仔细煎好给她服用,又岂能容傅锦萱别扭不吃? 于是,胤礽自然是一番威逼利诱,甚至威胁傅锦萱如果再不肯服药,他便要将她按住口对口的喂她喝药了。 傅锦萱见胤礽对这副解药深信不疑,心中不禁越发暗自惊醒,只觉得身边似乎有重重叠叠的网将她网罗其间,越缠越紧令她无法脱身。 既然是从雍亲王府传出的药方,只怕其中必定少不了胤禛的安排。然而此时傅锦萱已知自己怀有身孕,自然不愿服些不知名的药物,生怕一部小心伤了腹中的娇小脆弱的孩子。 傅锦萱提出在服药之前命人试药,胤礽虽然暗恼傅锦萱不相信他,却依然命侍奉傅锦萱的宫婢试了药。 傅锦萱在宫婢试药之后,装作已经服下解药的模样,暂时骗过了胤礽,心中却暗自猜测着胤禛与赵太医背后的主子真正的目的。 在傅锦萱服下解药的两日以后,带着两只小狗入宫的弘历与弘时却在御花园玩耍之时不小心令一只名唤造化的小白狗跑丢了。弘时与弘历自然不依,吵嚷着命宫人们帮他们尽快将小白狗找回来。 此事在宫里闹得沸沸扬扬,却不想这只调皮的小白狗竟然咬住了一个前往御膳房传膳的宫婢,任谁来哄也不肯松口。 随后赶到的胤禛斥责了弘时与弘历一顿,责怪他们不该在宫中胡闹。又见小白狗咬着一个宫婢的衣角不放,不禁皱了皱眉头,沉声开口询问这个宫婢的身份。 这名宫婢被胤禛的冷脸吓得不轻,连忙恭敬的回禀称自己乃是毓庆宫内负责打扫庭院的一个粗使婢女。 恰好路过此处的胤礽见胤禛竟然一反常态的询问毓庆宫中的宫婢,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迈着优雅的脚步走到近前,挑眉道:“孤怎么不知道四弟原来对毓庆宫的宫婢如此感兴趣?” 说罢,胤礽又淡淡的瞥了那名瑟瑟发抖的宫婢一眼,唇角扬起一抹揶揄的调笑,“这原本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个宫婢的容貌虽然并非绝色,却也生得皮肤白皙,有着几分小家碧玉的动人之处,难怪会令四弟动心。既然四弟喜欢,孤便将她作为礼物送给四弟便是。四弟何不将这个宫婢带回府中,到时候,四弟想要让她如何伺候都使得,何必在宫里拉拉扯扯,平白无故的遭人闲话,反倒辱没了四弟的身份。” 这只小白狗造化乃是胤禛的爱犬,凭借它的适才反应,胤禛如今已经能够确定这名来自毓庆宫的宫婢必定最近服侍过傅锦萱,否则,也不会被选来当做试药之人。 胤禛知道傅锦萱是不会服下解药的。只因当年在傅锦萱刚刚进府的时候,胤禛便叮嘱过傅锦萱,只有那些他亲自安排给她的药吃食与药物,方才可信。而胤禛并未安插于宫中的眼线传话给傅锦萱让她服药,按照傅锦萱谨慎小心的个性,一定会对这副所谓的解药有所疑虑,必不会亲自服药,多半会以试药为借口,令身边服侍她的婢女服下此药。如此,也便足够了。 胤禛如今已经确定傅锦萱的确被胆大妄为的胤礽藏于毓庆宫中,也便不再与胤礽争执,反而上前两步低声轻唤了一句“造化,过来”,众人便见那只刚才还死死咬着宫婢的衣角不肯松口的小白狗乖巧的蹦到胤禛的怀抱中,安静的仿佛一只没有脾气的猫咪。 胤禛抚了抚小白狗身上蓬松柔软的毛发,随后便转过身子将它交给了弘历,又命宫人暂且带着两个小阿哥到别处去玩,等弘时与弘历抱着两只小狗走远以后方才对胤礽道谢:“既然是太子殿下赏赐,臣弟便却之不恭了。只是,此女毕竟是宫中的宫女,只怕皇阿玛知晓此事,会责怪臣弟不懂孝悌,夺太子所爱。” 胤礽摇头轻笑,摆手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婢罢了,回头孤和皇阿玛说一声也便是了。更何况,这个宫婢虽然在毓庆宫中当差,却只不过是一个粗使宫婢而已。直到如今,孤都还记不得她的名字呢。四弟即使收了她,也算不得夺孤所爱。” 胤礽心念电转,此时已经有些猜到了胤禛的绸缪算计,不禁对那副所谓的解药产生了些许怀疑。否则天下间哪有如此巧事,胤禛的爱犬为何不去咬其他宫婢,反而偏偏咬着前两日为傅锦萱试药的宫婢不放。莫非,精通医术的胤禛在解药之中动了手脚,为的便是寻找傅锦萱的藏身之处? 胤礽一想到傅锦萱也同样喝下了那副解药,甚至比这个试药的婢女喝得还要多上几倍,心里便觉得怒火中烧,恨不得上前揪住胤禛的衣领狠狠揍上几拳,既恼恨胤禛心思狡诈,竟然又暗中设计摆了他一道,又责怪胤禛不知珍惜傅锦萱,竟然在她怀有身孕之时随意对她用药,却偏偏忘记了此时的胤禛并不知晓傅锦萱怀孕之事,行事之间自然不知小心避忌。 胤礽见胤禛面色和善的带着他所赏赐的婢女便要离开,心里更觉得没来由的怒火中烧,忍不住嗤笑讥讽道:“孤今日方才知晓,原来,四弟也是一个多情之人。由此看来,世间流言果然不可尽信。只怕那些关于四弟只钟爱嫡福晋佟佳氏一人的传言,也并不属实吧?” 第106章 母子怨 胤禛闻言心中顿时怒火中烧,面上却是不显,仅是面色淡淡的浅笑道:“臣弟待福晋如何,似乎是臣弟的家事,理应与他人无关,仅由臣弟来操心也便够了。” 胤礽神情莫测的瞪了胤禛半晌,方才阴阳怪气的冷笑道:“孤早就知晓四弟是个难得的聪明人,果然善于体察圣意。可是,孤也要提醒四弟一句话,一个人聪明机敏固然是一件好事,然而凡事皆过犹不及,过于圆滑世故,则难免令人厌恶。即使表面上看来交友遍天下,实际上却难有挚交知己。” 胤禛微微一愣,揣度着胤礽的心思,发现胤礽竟然会忍不住在他面前为傅锦萱打抱不平,心里顿时犹如梗堵了一块巨石般难过。 然而,胤禛实在不愿于此时在宫中与胤礽发生争执,平白叫有心人抓住了把柄不说,对于营救傅锦萱出宫也没有半点好处。 胤禛勉强压下心中怒火,面色平静的回答道:“臣弟谢太子爷教诲。臣弟家中还有还有私务需要处理,先行告退了,请太子爷见谅。” 胤禛说罢,也不在去看胤礽的冷面孔,径自带着胤礽所赐的婢女寻到了弘时与弘历以后,便离宫回雍亲王府去了。 由于胤礽有意推波助澜,因此,御花园中胤礽赐了一名毓庆宫宫婢给胤禛一事很快便传遍了东西六宫。 永和宫中,德妃乌雅氏正在拿着一把精致小巧的剪刀亲自修剪着一盆开得正艳的牡丹花,听闻御花园中胤礽赐了一名毓庆宫中的婢女给胤禛以后,不由得手指一顿,险些减掉了一朵最大的红牡丹。 德妃皱了皱眉,不悦的将剪刀扔到一旁,接过宫婢递来的刚刚冲泡好的碧螺春喝了两小口,方才渐渐舒展了眉头。 乌雅氏既然可以以一届包衣的身份做到德妃的位置,心计手段自然非同一般。尤其是在有了十四阿哥这个心爱的小儿子以后,德妃行事越发小心谨慎,其手中的人脉眼线虽然不少,却极少用在争夺康熙的宠爱上,反而行事越发优雅大度,一心为十四阿哥胤祯铺路。 近些年来,虽然胤禛办了不少利国利民的差事,颇得康熙赞赏,然而,乌雅氏却一直对这个从出生起便被抱养给孝懿皇后佟佳氏抚养的长子喜欢不起来,反而在听闻胤禛曾经多次向康熙表明愿为贤王辅佐明君的意愿以后,动了些许心思,多次叮嘱胤祯与胤禛多加亲近,与此同时,又暗中寻找着令康熙更加厌恶太子胤礽的时机。 因此,当德妃通过心腹赵太医意外得知胤礽竟然色胆包天的用李代桃僵之计将胤禛的福晋佟佳锦萱绑进了毓庆宫里,甚至还欲将她纳为自己的女人的时候,心里十分欢喜,只觉得这是上天赐给她去除太子胤礽的一个良机。 德妃暗忖,只要她善加利用此事,不仅可以毁了胤禛与胤礽之间的手足之情,更加可以使康熙看清胤礽荒*淫失德的本质。等到康熙因为此事怒而废除胤礽的太子之位,那么她的小十四方才有机会登上至尊的储君之位。而那个时候,早已与胤礽离心的胤禛再不会像以前那样处处维护胤礽,甚至还会成为胤祯未来的助力,岂不两全其美。 德妃十分不解,明明她已经计划得十分周详,将计就计利用赵太医这个心腹,使得胤礽与胤禛之间彼此仇视,按照她的预计,胤禛在得知福晋佟佳氏的下落以后,不是应该怒火中烧的找时机揭穿胤礽兄占弟媳、荒*淫失德的真面目么?为什么只顺水推舟的收了胤礽所赐的一个不起眼的宫婢便出宫去了? 德妃一边暗骂胤禛无用,竟然连自己的福晋都不敢向胤礽索要,一边苦苦思索着将这桩丑事揭露于人前的办法。 德妃左思右想,忽然露出一抹令人冷酷残忍的浅笑,胤礽不是对那个佟佳锦萱极为在意么?甚至连她怀有其他男子的骨肉血脉都能够容忍。那么,若是这个女人意外小产,他可会为了自保而置这个女人的性命安危于不顾? 倘若胤礽狠心不予施救,眼睁睁的看着佟佳锦萱血崩而亡,那么,弑子夺妻之恨便已然铸成,无法更改。胤禛必会因此对憎恨胤礽入骨,不仅不会诚心辅佐胤礽,还极有可能狠狠抱负胤礽,以便为惨死于胤礽之手的妻儿报仇。 而若是胤礽当真对于佟佳锦萱格外看重,无论如何也不忍心看着她血崩而亡,那么,她便会令赵太医将计就计,建议胤礽找太医院中医术最为高明的御医刘声芳为佟佳锦萱看诊救治。宫中谁不知晓刘声芳乃是康熙的心腹御医一向对康熙忠心耿耿,如此一来,胤礽的丑事必会暴露于众人眼前,再难掩盖。 德妃打定了主意,却不敢在如此重要的时刻冒然邀赵太医前来永和宫诊脉,仅是派遣了一位心腹侍婢,以前往太医院取补药为名,将密信暗中交给了赵太医身边的小太监。 德妃不知,这名小太监不久前已经被胤禛收买,正想着多办几样像样的差事讨主子欢心,此时得了这样天大的消息,自然甘冒其险费尽心机将消息及时的传递了出去,并且将差事办的极为妥帖,没有引起赵太医的怀疑。 因此,德妃预谋以傅锦萱的性命为代价算计太子胤礽与雍亲王胤禛一事,很快便通过胤禛安插在宫中的眼线传回了王府。 胤禛挺闻此事之时,顿时气得变了颜色,深邃的凤眸之中渐次闪过诸如委屈、愤怒、心寒等许多神色,最后却只余深不见底的晦暗。 胤禛心中冷笑连连,他的德母妃还真是待他不薄,为十四弟谋算太子之位之余,竟然还不忘将他的未来一并安排好。看来不论前世今生,德妃给予他的母爱都少得可怜,不仅没有疼爱十四弟的十分之一,甚至还多次为了十四弟算计他这位长子,实在是令人心寒。 胤禛深吸一口气,心中连最后一丝对德妃母子之情也消泯于无形。 胤禛想到傅锦萱竟然再次怀了他的骨肉,心中既喜且忧。自己心爱的女人能够再次孕育自己的骨肉血脉固然是喜事一桩,然而,此次怀孕的时机与锦萱如今的处境却令胤禛倍感忧虑。 胤禛仔细的将胤礽今日的言行举止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思及其言语之间对于傅锦萱的维护以及于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情愫,不禁拧紧了眉头。 倘若胤礽明知傅锦萱已经怀有他的骨肉却不在意,依然想要将傅锦萱留在自己的身边,那么,便足以证明胤礽不是想要利用傅锦萱的身份达到某些不为人知的目的,便是当真对傅锦萱动了些许真情。 胤禛想到此时此刻胤礽极有可能围在傅锦萱身边,便觉得心里刺痛难忍、嫉妒欲狂。 此时此刻,胤禛无比清晰的意识到除了他自己以外,他绝不能够允许其他男人走入傅锦萱的生命,即使那个人是他的手足兄弟,他也不能将傅锦萱拱手相让。胤禛一想到傅锦萱有可能被另一位男子的心意所打动,甚至对其他男人心生爱慕之情,便气得浑身发抖,甚至压抑不住心里疯狂翻涌的憎恨与杀意。 这样惊人的占有欲令胤禛深感心惊之余,又不免觉得倘若对象是傅锦萱,那么,他会有这样的感受也不足为奇。 然而细想之下,胤禛又不免有些恐惧。胤礽既然能够被康熙宠爱多年,容貌气度自然极为出众,又是自幼被康熙亲自教养长大的储君,又比其他皇子多了几分尊贵与骄傲。 倘若胤礽肯放下身段费尽心机的讨一个女子的欢心,只怕…… 胤禛烦躁的挥落桌上的梅花金丝端砚,接连深吸了几口气才逐渐抚平了心里的烦躁。无论如何,傅锦萱是陪伴他几世的爱妻,他实在不应该多心,在此时怀疑她的。如今,最重要的是尽快设计将傅锦萱救回自己身边,唯有如此,才能让他狂躁不安的心恢复平静。 胤禛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的无稽之谈,胤礽果然时常围在傅锦萱身边大献殷勤,无论吃穿用度皆为傅锦萱张罗得十分妥当,嘘寒问暖体贴有加之余,却又恪守礼仪,没有再对傅锦萱有半分无礼或轻薄之举。 然而,由于胤礽在傅锦萱心目中的印象实在太差,因此,胤礽的一番心思与努力只能付诸流水,没有收到半分效果。无论胤礽如何努力,傅锦萱依旧淡然以对,从未给过胤礽半分好脸色。 胤礽自己也深感奇怪,倘若其他女人敢在他面前如此不知好歹,只怕早就被他怒而责骂甚至放弃疏远了。然而对待傅锦萱这个女人,胤礽虽然也时常被她的冷淡疏离气得心烦气躁,然而一想到斥责惩罚这个女人,胤礽又会觉得于心不忍。 望着傅锦萱依然看不出什么的小腹,胤礽却暗自安慰自己,男子汉大丈夫又岂能与小女子一般见识?尤其还是一位身怀六甲的妇人? 由于担心德妃会利用赵太医对傅锦萱不利,胤禛便调动宫中能够动用的所有势力,决定要在两日内营救傅锦萱回府。 翌日早朝过后,胤禛面带微笑的邀约胤礽于一溪云酒楼小聚。胤礽原本并不想理会,却没想到胤禛只是无比自然的靠近胤礽,轻飘飘的递过一句话,便令胤礽神色微变,当场便同意了胤禛的建议。 胤礽表面上虽然依旧面带微笑,心里却因为胤禛适才的一句话而风云变色。犹记胤禛以十分平淡的语气缓缓言道:“臣弟欲与太子爷做一笔交易,与佟佳锦萱相关。不知太子爷可有兴趣?” 第107章 终相逢 胤礽带了几名心腹侍从与胤禛一同出了宫,却始终对胤禛怀有戒心,于是似笑非笑的建议道:“一溪云这间四弟所开的酒楼孤已经去过了,不如咱们便去京城东边新开的二仙居用膳如何?听说那家酒楼的菜颇具特色,倒是有一些京城之中不多见的菜肴。” 胤禛也不坚持,反而目光微闪,浅笑道:“二仙居,听说指的正是和合二仙,民间俗称万回哥哥,寓意为人在万里,也能回家。由此看来,这家店主也是一位性情中人。” 二仙居正是太子名下的商铺之一,如今听闻胤禛所言,胤礽虽然尚未想清楚胤禛的用意何在,心中却也有些许触动。 胤礽目光微闪,抚掌朗笑,“四弟果然见多识广,对这家新开月余的酒楼也有所了解,竟然还知道这二仙居的典故由来。” 胤禛亦笑道:“比不得太子爷学识渊博。” 胤禟见胤禛与胤礽两人有说有笑相携离去,不由得面露疑惑,踱步至胤禩身旁低声到:“四哥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今时今日,以四哥的才能和本事,能做成多少大事?莫非他还当真一门心思的追随太子不成?” 胤禩早已看出胤禛必有鸿鹄之志,如今之不过在静待时机而已,又因心里着实钦佩胤禛出众的才能,不愿与他相争,于是瞥了胤禟一眼,摇头浅笑道:“四哥有何打算,又与你有什么相干?你不是一向只对这些个生意经感兴趣么?没事掺和朝中之事做什么?还不如多费些心思在生意上反倒好些。宜妃娘娘的生辰将至,你不是还没有寻到可心儿的寿礼么?不如,一会儿我陪你去逛逛京城里有名的古玩和玉器铺子,兴许能够找到合心意的佳品也说不定。” 胤禟见胤禩巧妙的转移了话题,亦知晓胤禩不喜他与十弟参与朝堂争斗,心里也觉得像胤禩一样做一个逍遥自在的闲散王爷也没有什么不好,于是也便不再多言,只是兴高采烈的与胤禩一起商议给宜妃的寿礼。 胤礽与胤禛一行人来到二仙居,也不在一二层多做停留,径直上了三楼,要了一间最为雅致安静的雅间,随意点了二仙居十余道有名的招牌菜以后,便摒退了身边的侍从护卫,两人自斟自饮,边吃边聊起来。 胤礽抿了一口竹叶青,便开门见山的开口询问道:“不知四弟方才所言的交易是什么?竟然与四福晋有关,着实令孤好奇得紧。” 胤禛也不与胤礽兜圈子,直言道:“实不相瞒,臣弟已经查出臣弟的福晋佟佳氏如今被藏于毓庆宫中。而且,臣弟昨日又收到宫中密报,称有人想要凭借此事大做文章、挑拨离间,不仅欲使太子爷与臣弟反目成仇,更欲使皇阿玛因此事厌弃于太子爷。太子爷想来也是受谣言迷惑,因为所谓的真凤命格而对臣弟的福晋格外看重。可是,焉知这些谣言便不是有心人故意煽风点火迷惑太子爷的?究竟是女人重要,还是前程重要,相信太子爷已有决断。为今之计,唯有将佟佳氏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回雍亲王府,方能化解此次危机,使得幕后主使之人的阴谋落空。” 胤礽瞪了胤禛片刻,漫不经心的笑道:“四弟言之凿凿,令人不得不信。只是不知四弟是否已经查出幕后主使之人究竟是谁?” 胤禛也不隐瞒,直言道:“是德妃。”胤禛随后又将德妃的筹谋与打算与胤礽详述了一遍。 胤礽听得心惊胆战,一向骄傲自负的胤礽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信任的赵太医实际上却是德妃身边的一条走狗,更加令胤礽惊慌的是德妃竟欲指使赵太医谋害傅锦萱腹中的骨肉,甚至欲使她血崩而亡,一尸两命。 胤礽想起每日由赵太医于上午送往毓庆宫给傅锦萱服用的安胎药,不禁心神大乱,竟然忍不住一拳挥向了胤禛,怒斥道:“既然已经得知了如此重要的消息,你怎么还有心思约孤前来酒楼谈什么交易!锦萱的死活,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胤禛侧头避过胤礽挥来的拳头,冷笑道:“太子爷有何立场指责臣弟?倘若臣弟没有记错的话,将臣弟的福晋掳走并令她陷入此种危险处境的始作俑者,便正是太子爷吧!” 胤礽没想到胤禛竟然半点脸面也不留给他,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便恼怒得怒斥道:“大胆!这便是你对孤说话应有的语气么?孤看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胤礽骂了两句,心中怒气渐消,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不禁住了口,拧眉思忖片刻,似有所悟。 胤礽目光灼灼的瞪着胤禛,嗤笑道:“四弟这个调虎离山之计用的果然不错,想来在孤随你出宫之时,已经有人前往毓庆宫营救锦萱了吧?只是不知四弟派遣的人功夫手段如何,可别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胤禛斟了一杯酒,向胤礽举杯道:“那还要多谢太子爷成全。臣弟的福晋佟佳氏只不过是一届平凡女子,所谓的真凤命格亦不过是有心之人杜撰出来的谣言。臣弟还请太子爷看在佟佳氏乃是臣弟的福晋,又是弘时与弘历两个小阿哥的生母,并且如今又怀有身孕的情份上,放过这个女人。切莫受了他人的误导,迈入奸人设下的圈套,平白的丢了太子之位不说,还被皇阿玛与天下人误解。” 胤礽心里亦知晓为今之计,顺水推舟的放过傅锦萱,并且将绑架囚禁傅锦萱一事尽皆推到所谓的真凤命格之上,才是对他而言最好的选择。然而,胤礽却偏偏心有不甘,故意浅笑道:“姑且不论锦萱是否是真凤命格,只不过孤近来发现她似乎对四弟颇有微词,似乎并非全心全意的爱慕四弟。” 胤禛紧了紧握住酒杯的右手,面上却是浅笑道:“女人家总是爱争风吃醋的,也不稀奇。想来是佟佳氏因为皇阿玛将钮祜禄氏赐予臣弟为格格一事恼了臣弟,因此才会忍不住抱怨两句。这些无非是些家家都有的夫妻情趣,不足太子爷挂心。” 胤礽挑了挑眉,冷笑道:“四弟所谓的夫妻情趣,便是于纳妾之日将嫡福晋气走,令其深夜独自一人前往京城近郊的别院却不加阻拦么?四弟似乎对于自己福晋的性命安危也太过放心了一些。莫非,以四弟的本事与手段,竟也对锦萱私自离府一事毫无所觉?由此看来,四弟似乎对自己的福晋也并不算了解。又或者,在锦萱心里,亦没有将四弟当做无话不谈的知己。” 胤礽尚未说完,胤禛的脸色便已经十分难看。连日来的疑虑被胤礽毫不客气的一一点破,着实令胤禛懊恼到了极点,竟也顾不得喜怒不形于色的规矩,一向极少表露情绪的凤眸之中闪过恼怒与失望。 胤禛知晓胤礽对他说出此番话的目的必是为了挑拨他与傅锦萱之间的感情,胤礽的话自然不可全信。然而,胤禛亦知晓胤礽适才的话可谓是真假参半,甚至说中了今日困扰他的疑虑,着实令他十分难堪。 胤礽自然没有错过胤禛眼中一闪而过的恼怒与失望,便知道自己离间胤禛与傅锦萱的目的已然达到,于是也不再多言,只给胤禛留下一抹高深莫测的浅笑,便起身带着侍从径自回宫去了。 胤禛手下的暗卫纵然武艺高强,也很难于青天白日的宫廷之中将傅锦萱带出皇宫,因此,按照胤禛的计谋,只要能够顺利将傅锦萱救出毓庆宫,便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了。 与此同时,早已有雍亲王府的车驾入宫,只说是身体刚刚康复的福晋佟佳氏入宫向德妃请安。如此一来,傅锦萱便可以用入宫请安的理由,堂而皇之的在向德妃请安以后出宫去。而跟在傅锦萱身边的方若自会按照胤禛的吩咐,暗中提醒她小心德妃。 若能依计行事,即可保住傅锦萱平安回府,又可以狠狠的给德妃一个漂亮的回击。 胤禛虽然将此事筹谋得十分周全,然而在没有看到傅锦萱以前,一颗心总是七上八下落不到实处。 胤禛见胤礽起身回宫,皱了皱眉,也起身向宫门赶去,却是没有同胤礽一般乘坐马车,反而骑了骏马一路疾驰,当街行人无不躲避退让,暗自猜测着这位衣饰华贵的贵人有什么急事。 胤禛赶到宫门口,却正好望见雍亲王府的车驾驶出宫门。胤禛一愣,连忙跃下马背迎上前去。 许是近乡情更怯,胤禛站在马车前踯躅半晌,竟然迟迟不敢掀开车帘,生怕见到的会是自己无法接受的结果。 傅锦萱倚在车中,她能够感觉到胤禛就在车外,原本还有些心慌意乱,不知该如何面对胤禛,然而见胤禛就这样愣愣的杵在车外,迟迟不肯掀起车帘,细思之下,又觉得心中一暖,心绪激荡之下种种复杂难辨的情绪皆化为期待重逢的渴望。 傅锦萱伸手扶住车帘,正欲掀起之时,却被胤禛一把握住,力道之大甚至令傅锦萱觉得有些疼痛。 车帘随即被胤禛大力掀开,只见身着天青色外袍的胤禛比之前明显消瘦了一些,就连眼睛下方亦有着淡淡的青黑,似乎连日来皆没有休息好的模样,只是一双凤眸却格外锐利明亮。 胤禛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凝视着眼前这一抹令他魂牵梦萦的倩影,生怕一眨眼她便会再次消失不见,无处可寻。 “多日不见,你怎么……”傅锦萱话未说完,便已经被冲入马车内的胤禛大力拥入怀中,迫不及待的吻住了她微张的嘴唇。车帘随即飘落,掩去两人旖旎缠绕的身影。 第一零八章 胤禛收紧手臂揽住傅锦萱的腰肢,紧紧的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由于心中溢满了失而复得的喜悦以及害怕再次失去佳人的恐慌,因此不知不觉间亲吻的力道便比平日里大了许多,不多时,便已吻得傅锦萱的粉唇红肿不堪,娇喘嘘嘘的模样很是可怜,却也有着平常不多见的动人之处。 傅锦萱见胤禛眸色转暗,又再次低下头来想要继续亲吻她,不由得惊慌伸出手臂的抵住胤禛的胸口,并且用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犹在刺痛的嘴唇,蹙着秀眉推拒道:“不要了不要了!我的嘴唇都已经被你吻肿了,现在还疼着呢!” 胤禛见傅锦萱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唤他为“爷”,心里不由得一喜,随即又思及两人之间近来的隔阂,一颗心又渐渐沉了下去。 然而,傅锦萱毕竟身陷险境多日,如今才刚刚被救了回来,胤禛更担心她的身子是否安好,便扶着她在马车中坐好,挽起她的衣袖,细心的为她诊脉,倒是将心中的恼怒与忧虑暂且抛在一旁。 胤禛见傅锦萱脉象平和,腹中胎儿亦平安无恙,方才放下心来,微微松了一口气。 胤禛心中虽有千言万语想要同傅锦萱诉说,却又觉得马车上并不是一个适合说话的好场所,于是也不再多言,只是展臂将傅锦萱拥入怀中,令她舒服的靠在自己的肩上,而后又沉声对车外的侍从吩咐道:“回府。车要驾得平稳一些,不要行得太快,也不可太过颠簸。” 傅锦萱倚在胤禛的肩上,周身皆萦绕着胤禛熟悉的气息,连日来慌乱不安的心竟奇迹般的平静下来。虽然心中仍有迷茫,然而却又感到莫名的安稳,令傅锦萱不禁暗自纳罕。 胤禛携傅锦萱回府一事很快便在胤禛的授意下传遍了整个雍亲王府。 侧福晋李婉儿、格格钮祜禄沁瑶以及两位侍妾伊佳萝与张碧瑶皆带着婢女恭候于王府门口,准备迎接王爷与福晋回府。 这些日子以来王府中的风风雨雨令李婉儿更加看清了福晋佟佳锦萱在胤禛心中的地位,如今早已经绝了争宠的心思,只盼着能与福晋交好,以求为自己的两个孩子谋一个好些的出路。 为了显示对傅锦萱的恭敬,李婉儿刻意穿上了代表侧室身份的水红色旗装,脸上只略施粉黛,小两把头梳得略显端庄,却少了以往的艳丽妩媚。 钮祜禄沁瑶自入府以后,还不曾见过傅锦萱,心中对于这位有本事令胤禛不踏入她院中一步的福晋除了埋怨以外,亦不免有些好奇。 钮祜禄沁瑶虽然最是喜爱大红、深紫这样色彩浓艳的颜色,然而她如今只不过是王府里一个小小的格格,位份仅比侍妾高一点而已,自然是没有资格穿着这样的颜色的。 沁瑶觉得既然不能穿着她最喜欢的红色旗装,那么穿着其他什么颜色的衣裳对她而言也都没有什么区别了,因此只随意捡了一件素淡的浅蓝色旗装穿在身上。由于并未对胤禛动心,妆容也便画得中规中矩,并没有那些个女为悦己者容的心思。 伊佳萝与张碧瑶两位侍妾倒是费心装扮了一番,争宠的心思倒是不多,只是不愿自己容颜憔悴的模样被王爷看在眼中,对她们更加厌弃,因此才用细粉均匀的涂在脸上,掩饰自己黯淡的脸色与眼角的细纹。两人皆不约而同的穿着款式相近的浅粉色旗装,再梳着相似的发髻,看起来倒像是姐妹一般。 众人等候了大约有半柱香的功夫,便见王府正门大开,一辆清雅却不失华贵的马车直接从正门驶入王府之中。待侍从摆好脚凳以后,胤禛才优雅的走下马车,随即转身扶住傅锦萱的手臂,稳稳的将她扶下车来。 众人连忙跪地行礼,恭迎胤禛与傅锦萱回府。 傅锦萱望着恭敬的跪在她面前的一众妾室与奴仆,微微醋了蹙眉,只觉得不过是回府而已,实在无需闹出这样大的排场,况且,胤禛以前不是也不喜这样的排场么?为何今日偏要如此行事? 然而,傅锦萱又觉得胤禛如此安排,应该有他的道理,于是尽管心中存有疑虑,也并没有开口询问,只是面色平静的站在胤禛身侧,脸上带着优雅得体的浅笑。 胤禛见傅锦萱虽然开始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却依然乖巧柔顺的站在自己的身旁,不由得脸色略缓,却依旧用锐利的眼神扫视了跪地行礼的众人一遍,直到众人脸上的神色越发恭敬了以后,方才开口说道:“前些日子福晋染了风寒,如今已经痊愈。府中事宜仍交由福晋掌管。福晋的话便等同于本王的决定。你们对福晋要恭敬顺从、小心伺候,倘若有人胆敢对福晋不敬、甚至忤逆无礼,本王定不轻饶。无论何人,一律杖责五十,逐出王府。望尔等谨记。” 众人无不被胤禛冷肃的面容与冰冷的语气吓得心惊胆战,连忙恭恭敬敬的磕头应诺。 胤禛满意的点了点头,淡淡的叫了起,揽住傅锦萱的纤腰径自向桂华苑行去。 直到胤禛与傅锦萱走远以后,众人方才松了一口气。 钮祜禄格格面露好奇之色,感慨道:“原来,传说中天生丽质、独占王爷宠爱的福晋竟是这样的一位女子啊!” 李侧福晋目光微闪,浅笑着开口道:“福晋不仅容貌秀丽绝伦,脾气也是极好的,对下人最是和善不过。只要钮祜禄格格安分守己,福晋也定然会对格格以礼相待。” 伊氏与张氏两位侍妾虽然心中对独占王爷宠爱的福晋多有不满,然而却也不敢在人前宣之于口,不约而同的带着一抹牙疼的微笑,言不由衷的说着福晋的好话在一旁凑趣。 沁瑶虽然性子热烈,但却也并非没头脑的鲁莽之人。如今沁瑶既不曾对胤禛动心,头脑自然清醒得很,脸上带着得体的浅笑,也跟着一起夸赞福晋。 三人有说有笑,不知情者看上去倒也是一片其乐融融的和谐景象。 沁瑶表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与李侧福晋及伊氏、张氏周旋,心中却是不知何故忽然想起母亲曾经教导她的一番话。 据母亲说,男人都是离不了女人的,尤其是像王爷这般,正是龙精虎猛的年纪,前些时候福晋生病之时,王爷又憋了许久不曾亲近其他女子,如今既然福晋的身子已然痊愈,想来王爷也是有些心急的吧!难怪王爷刚才拉着福晋走得这样急,莫不是赶着回房去亲热温存吧? 然而,此时桂华苑中的情形却并不如钮祜禄沁瑶想的那般温情甜蜜。 原本胤禛的心里便已经因为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对傅锦萱产生了芥蒂,此时又见傅锦萱将飞扑到身边的弘时与弘历两个小阿哥揽在怀中关怀备至、嘘寒问暖,心里的一股无名火便烧得更旺。 胤禛也不给弘时与弘历缠在傅锦萱身边的机会,直接给他们布置了一堆作业便将他们打发了出去。 傅锦萱见胤禛这副模样,便知道胤禛必是有话要对她说,思及心中对于胤禛复杂难辨的心思,不由得也有些紧张起来。 胤禛目光灼灼的凝视傅锦萱半晌,忽然微微勾了勾唇角,溢出一抹苦涩的浅笑,“你想离开我!” 傅锦萱曾经设想了无数个胤禛可能对她说的话,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开门见山、直言不讳,不禁微微一愣,愕然的望着胤禛。 胤禛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傅锦萱,自然没有漏掉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怒意,随后又缓缓一哀,低声轻笑,自嘲道:“真是没有想到,你竟然当真想要离开我……” 傅锦萱皱了皱眉,见胤禛如此难过的模样,心里也是一痛,思及胤禛适才的试探,又不免觉得有些委屈,“你……你竟然故意试探我!” 胤禛见傅锦萱黛眉轻蹙、神色疏离,心中更是心痛难忍,再也压抑不住心头不断翻涌的怒火,愤怒的握住傅锦萱的手腕将她扯到自己面前,“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你怎么会?你怎么敢?” 胤禛越说越怒,质问的语气之中却夹杂着失望与疲惫,“我对你……不够好么?况且,你我已经成婚,又共同养育了弘时与弘历两个孩子,你如今又再次怀了我的骨肉。难道说,在你的心目中,你我之间的夫妻之间的夫妻之情,与孩子们之间的骨肉亲情,便是如此不值一提么?你竟然想要一走了之,就这样抛下我和孩子们于不顾是吗?” 傅锦萱被胤禛捏的手腕发痛,然而见胤禛赤红的双目之中已有泪意闪现,心里也是万分难过,竟也跟着红了眼眶。 傅锦萱有心想要对胤禛解释,然而往事纷繁复杂,又不知从何说起,几次张口,却没有说出半句话来。 胤禛见傅锦萱这样等同于默认的表情更觉愤怒与难堪,厉声怒斥道:“你究竟想带着我的孩子走到哪里去?是去杭州投奔与你那位算不得熟识的兄长?还是带着孩子浪迹天涯四处漂泊?你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就这样孤身一人带着腹中的孩子离开王府会有多危险?倘若不是胤礽丧心病狂的从曦园之中掳走囚禁了你,你是不是已经带着腹中的孩子离开京城不知去向了?” 傅锦萱很想说一句“我不会这样做的”,然而,望着胤禛的眼睛,却只是哑着嗓子低声说道:“胤禛,对不起。” 这一声轻唤却使得恼怒欲狂的胤禛冷静了下来。 胤禛拧紧眉头望着眼前神色悲伤的女子,看着她这张熟悉至极却依然令他梦魂牵挂的面孔,恍然忆起与傅锦萱的几世情缘,尤其思及这个女人曾经为了挽救他的性命而毫不犹豫的牺牲自己,不由得心中一软,回神之时已不由自出的松开了紧握住傅锦萱手腕的右手。 眼见傅锦萱莹白如玉的一截皓腕上已经留下了几个青紫的手印,胤禛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懊恼,怒责道:“你这个笨女人,觉得疼不会叫出来么?勉强忍着做什么?没事就会折腾自己!” 傅锦萱咬着嘴唇,不肯吭声。 胤禛瞪了她半晌,努力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令自己平静下来。 胤禛取来一个做工精巧的蓝色药瓶,将里面的药膏取出,细细的抹在傅锦萱受伤的手腕上,虽然仍旧冷着脸,然而手上的动作却十分轻柔,生怕弄疼了傅锦萱。 傅锦萱见胤禛盛怒之下,却依然对她如此在意,小心翼翼的给她抹药,生怕弄疼了她,心里越发酸胀的厉害,再也忍不住倾身扑到胤禛的怀中,一双玉臂紧紧环抱住胤禛的腰。 胤禛微微一愣,未及细想便已经伸出手臂回抱住傅锦萱,将她更加紧密的拥入怀中,仿佛本能一般。 傅锦萱靠在胤禛的胸前,耳边听着胤禛阵阵有力的心跳,再次真诚的说道:“对不起,害你这样担心,是我不对。” 胤禛皱了皱眉,摇头轻叹道:“虽然你的确应该道歉,可是,我想听的并不是这一句话。” 傅锦萱蹙着眉,疑惑的望着胤禛,恍然道:“你是想要知道我是如何骗过王府中的侍卫随从,独自离开王府前往曦园的,对吧?” 傅锦萱快速将能说与不能说的话在心中仔细过了一遍,浅笑着开口解释道:“其实,这也并非难事。只因我……” 傅锦萱尚未说完,便被胤禛怒而打断,“有些时候,你还真是笨得厉害!谁要听你解释这些事情了?” “不是这些?那你想要听什么?”傅锦萱眉头打结,越发猜不透胤禛的心思。 胤禛低头吻了吻傅锦萱的额角,在她耳边低声言道:“一句承诺。我只要锦萱的一句承诺,一句真心的承诺!至于其他的事情,我并不想知道,更不想听你费心编造的谎言。除非,有一天你愿意将这些事情告诉我,否则,不要用谎话欺骗我。” 傅锦萱愕然,随即心中涌起一阵不安。 胤禛竟然看出她刚刚在说谎?这怎么可能?若是被师父老饕知道,还不知要如何嘲笑她呢!竟然被一届凡人看穿心思,她真是白和师父学了那么多年了! 傅锦萱惊讶的望着胤禛,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你看的出我在说谎?真的看出来了?不是故意用话诈我的吗?” 胤禛觉得傅锦萱这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当真十分好笑,浅笑着点了点头,饶有兴趣的望着傅锦萱,仔细打量她的反应。 傅锦萱先是深受打击的瞪大双眼,而后又不甘心的询问道:“可是,可是我刚刚才只不过是说了一个开头而已啊,还没说到重点呢!你怎么就能看出我是在说谎呢?我就不信你的眼神这么好使!快快告诉我,我的破绽究竟在哪里?你究竟是如何看出我在说谎的?” 胤禛却是浅笑道:“我不是用眼睛看出来的,而是用心看出来的。你其实并不信任我,对于那个涉及到你的秘密的问题,又如何能够对我说实话呢!” 傅锦萱低下头去,抿着嘴唇沉默不语。 胤禛轻声一叹,伸手抚摸着她乌黑的云鬓,浅笑道:“锦萱要记得,那些你不愿意说或是不喜欢提及的事情,我都没有兴趣知道,更不会设计逼迫你坦言相告。我只是想要锦萱的一句承诺。至于这个承诺是什么,你冰雪聪明,应该知道。你也不必现在就说,我很有耐心,也愿意等待。只是,我希望你无论做出怎样的决定,都要对我坦言相告,千万不可……” 胤禛不知想起何事,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深邃的凤眸之中满是懊悔与心痛,不由自主的收紧手臂,将怀中娇小的女人抱得更紧,“千万不可私自做出决定,连知会一声都没有便一声不响的离我而去。倘若你再如此行事,无论你有怎样的苦衷,我都不会原谅你!我知道你之所以会有想要离我而去的念头,一定是对我的感情还不够深。但我深信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比起一见钟情,我倒是认为日久生情的感情才更加牢不可破。只要,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而不是不声不响的私自离我而去。” 胤禛说道此处情绪忽然有些激动,就连高大的身躯都有些微微发抖,“锦萱,你是我唯一在意的女人,千万不要逼我做出一些伤害你的事情。如果,你当真再次不告而别,无论天涯海角,我都要将你寻回来,狠狠的惩罚你,将你囚禁在身边,再也不让你有离开我的机会!因为,思念与等待实在太过磨人,这种滋味与苦楚……我真的再也不愿尝试了。你能够理解吗?” 傅锦萱原本以为自己听到胤禛这样的威胁,心里会觉得生气或害怕的,却没想到只有淡淡的酸涩。 傅锦萱不由得想起前世她按照师父的安排,故意用那样激烈的方法挽救了胤禛即将陨落的生命,彼时对于傅锦萱而言,胤禛只不过是她必须完成任务需要的一位伙伴,然而如今回想起那一世胤禛后半生的思念与痛苦,傅锦萱忽然觉得无比心疼,甚至从心底深处涌起层层叠叠的歉疚与后悔,却不能亦不敢将此事的真相告知胤禛,只是仰起头轻轻的亲吻胤禛紧抿的薄唇,以此表达自己的歉意。 喜欢濡慕算爱吗?不忍不舍算爱吗?傅锦萱依然想不清楚这些太沉的事情,然而,她却无比清楚,自己并不想离开眼前这个爱她的男人。既然不想离开,就不离开罢了。至于其他的事情,也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怀中抱着的是温香软玉,又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失而复得的喜悦以及对怀中佳人的渴望使得胤禛心绪激荡,再也不愿苦苦压抑自己已然萌动的情心,一把将傅锦萱打横抱起,轻柔的放在床榻之上,随即急切的覆上了自己的身子,一双灵活的双手不遗余力的在怀中的娇躯上煽风点火,撩拨得佳人娇*喘嘘嘘,莹白如玉的俏脸上染上片片红霞。 傅锦萱虽然已经有些意乱情迷,却依然不忘伸出手臂抵住胤禛的胸口,小声提醒道:“胤禛,别闹了,小心孩子啊!” 胤禛却是低声轻笑起来,暧昧的吻了吻傅锦萱白嫩的耳垂,在她耳边低语道:“萱儿莫不是忘记了,我不但是你的夫君,又对医术亦涉猎颇多,自然不会鲁莽行事,必不会伤到你便是。你什么都不要想,只将自己交给我便好……” 傅锦萱闻言脸色更红,推拒的手臂却逐渐失了力道,转而搂住胤禛的脖颈,温柔的递上自己的红唇,轻轻亲吻着胤禛的喉结。 胤禛眸色转深,瞪着怀中顽皮作乱的小女人,恨恨的磨牙道:“才刚还胡乱担心来着,如今却又这般撩人!看我今天如何收拾你!等一会儿即便你认错求饶,也是不管用的……” 胤禛一边说,一边伸手扯落了床幔,掩去了床榻上的旖旎风光。 方若与方婉原本还在担心盛怒之下的王爷会不会一时冲动伤了福晋,正在苦恼着如何劝解,如今听闻室内的响动,却是终于松了一口气,露出喜悦的笑容。 人们不是常说“床头吵架床尾和”么,想来夫妻之间即使偶有别扭争吵,只要两人还有兴致享受床笫之欢,便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矛盾。 苏培盛见主子终于寻回了福晋,得偿心愿,也跟着高兴不已。心想主子忧愁烦闷了这许多日,也是折腾得够了!如今总算与福晋和好如初,只盼着日后与福晋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只要主子爷和福晋心情愉悦,这王府里的一干奴才们才能有轻松日子过不是么? 苏培盛在心里计算着时辰,命膳房准备好晚膳,并且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将福晋爱吃的几样菜做好,心里琢磨着自己如此办差应该可以讨得主子爷的欢心,想到不苟言笑的主子爷对他露出赞赏的目光,苏培盛越发欢心雀跃起来。 苏培盛认为正所谓小别胜新婚,如今主子爷好容易将福晋接回府,自然要好好温存缠绵一番,只怕没有个两个时辰,是不会传沐浴用的热水和晚膳的。然而,一向心思缜密的苏总管却哪里知道胤禛虽然有心想要与傅锦萱多加缠绵,然而却怜惜她此时怀有身孕,不宜劳累,因此只拥着她有过一次欢愉,便暂且放过了她。 于是,当胤禛吩咐苏培盛将沐浴用的的热水送进来的时候,即使是老成持重的苏培盛也忍不住露出了一抹惊讶的神色。 与往日里一样,缠绵过后,胤禛都会亲自为傅锦萱擦洗更衣,而不会将此等美差交由奴才们去做。即使是方若与方婉两名近身侍婢,胤禛也会感到嫉妒难忍,并不愿其他人见到傅锦萱此时钗横鬓乱、脸颊娇红的美态。 傅锦萱看着温柔的为她擦拭身子的胤禛,眼神流转瞥了瞥胤禛欲*火未歇的眼眸,忍不住轻声娇笑道:“王爷此次这般快,小心惹得苏公公担心,忍不住为王爷请两个太医来!” 胤禛竟也不恼,手上动作依旧温柔似水,只是似笑非笑的表情颇有些咬牙切齿意味,“你只管暂且得意几日吧!待日后你诞下孩儿以后,我自然是要和你仔仔细细的算算总账的。到时候,我一定要将先前这些时间加倍补回来,必定令福晋心满意足……” 傅锦萱身子一抖,连忙住了嘴,不敢再撩拨眼前这个欲*求不满的男人。 梳洗过后,胤禛为傅锦萱取来了一件正红色云纹旗装,袖口与下摆出皆绣着盛开的石榴花,团团簇簇,煞是好看。 “正红色虽然不是你最喜爱的颜色,可是却是吉祥的颜色,偏巧这件旗装又绣有许多榴花,如今穿着倒是颇为应景,也能取个好意头。” 傅锦萱浅笑着点了点头,伸长手臂像个孩子一样等着胤禛帮她穿衣服。 胤禛对于傅锦萱的撒娇不但没有半分厌恶,反而觉得十分欢喜,又想到经历此次风波之后,傅锦萱不仅已经改口与他你我相称,甚至直唤他的名字,就连日常相处也更加随意,此种难得的熟稔与亲切令他十分满意。 胤禛为傅锦萱穿好旗装,又亲自动手帮她梳了一个小两把头,甚至就连钗环首饰也一并挑选好,直将方婉与方若的差事抢了大半。 由于胤禛担心傅锦萱怀有身孕会容易感到肚子饿,因此正午刚过便传了晚膳。主要的几样菜便是多醋少糖的西湖醋鱼,少放辣子的麻婆豆腐,另有桂花糖芋和四样精致细粥,俱都是傅锦萱喜爱的膳食。 傅锦萱看着胤禛细心的为她剔除鱼刺,并且将细嫩鲜美的鱼肉沾了汤汁整齐的码在她面前的瓷碟中,不由得心中一暖,不知怎么忽然头脑一热,脱口问道:“胤禛,你喜欢我么?” “我喜欢你吗?”胤禛瞪着傅锦萱,咬牙切齿道:“你竟然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来,看来果然该罚!你且别急,我自然会将这一笔笔的账仔细记好,总会有你偿还的一天!” 傅锦萱听出胤禛言语间的暧昧暗示,不由得脸色一红,却依然追问道:“这个问题对我而言很重要,我想要知道答案。” 胤禛无奈的望着傅锦萱,轻叹道:“我自然是喜欢你的。可是,将我对你的感情仅仅用喜欢两个字概括,似乎不够准确。我倒是觉得用深爱、恋慕诸如此类的词语倒是更加恰当一些。” 傅锦萱垂下眼帘,抿着嘴唇思索片刻,忽然轻声问道:“可是,你确定你喜欢的那个人,是原本的我么?或许,你并不了解我。而你所喜欢的,也只不过是你认为中的我罢了。” 胤禛惊讶的瞪了傅锦萱半晌,终于无奈的笑道:“原来你之所以纠结迷惑,甚至三番两次兴起离开我的念头,便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你觉得你了解我吗?你又是否能够分得清楚想得明白你所喜欢的究竟是我原本的模样还是你所理解的我?” 傅锦萱愕然片刻,侧着头认真思考半天,释然而笑,“原来竟是我犯糊涂了,还没有你想得明白。” “我自然早就想得清楚明白!这话我只说一遍,希望你能记在心里,以后不要再犯糊涂!”胤禛握住傅锦萱的手,低头细细啄吻着她白皙修长的手指,柔声道:“这世上总会有些人,无论她的过往如何?本性如何,我都是愿意接受的,而你,就是这个人。虽然我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何时将你放在心上的,可是既然已经放进心里了,也就再也抹不去了。从那时起,你的一切,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我都是愿意承担的。不了解你又如何了?只要你肯给我这个机会,我自然有一生一世的时间慢慢了解你。你说,是吗?” 傅锦萱的心中一片柔软,再次涌起似甜蜜似酸楚的强烈情感,忍不住倾身扑到胤禛怀中,听着胤禛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的怀抱所给予的温暖,柔声却坚定的承诺道:“我不会再不告而别了,而你的一切,我也是愿意承担的!” 胤禛的心瞬间飞扬起来,怀抱着心爱的女子,只觉得自己无比幸福,其喜悦与满足的程度,甚至远远超过前世得偿夙愿、登基为帝的愉悦。 好在傅锦萱此次怀有身孕没有多少孕期反应,因此即使用了不少糖醋鲤鱼,也没有感到恶心或反胃,反而觉得非常幸福。 胤禛见傅锦萱吃得开心,挑刺挑得便更加有动力。一顿饭下来,其余菜品倒是各自剩了一些,只有这条西湖醋鱼被吃得精光。 许是得了心爱之人的承诺,胤禛一扫连日以来的阴郁,不仅以福晋怀有身孕为由赏赐了王府里的奴才们,就连晚上弘时与弘历围在傅锦萱身边缠着她教他们下棋,都没有嫌两个小阿哥没有眼色打搅他与傅锦萱独处。 第一零九章 四第一零九章 由于傅锦萱怀有身孕,胤禛担心她每日见到后院那些个女人会更加心烦,因此吩咐李侧福晋与钮祜禄格格等人每个三日向福晋请安一次即可,平日里若无要事,不可前来桂华苑打扰福晋休息养胎。 思及傅锦萱曾经在他纳钮祜禄格格进府的时候伤心得半夜离府,险些一去不回,胤禛至今回想起来依然心有余悸,再提起钮祜禄格格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傅锦萱的脸色,生怕那句话说得不好又引得自家福晋伤心。 傅锦萱倒是一幅落落大方的模样,由于已经解了心结,心情极好的傅锦萱每每看着胤禛提及钮祜禄格格时的别扭模样,反倒觉得极为有趣,还时不时的故意调侃几句,逗弄胤禛。 “无论如何,钮祜禄氏都是皇阿玛赐给你的格格,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送过来的女人。如今你既然已经将人家娶进了府,总不好一直将她晾在一旁不加理会吧?且不说现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就是皇阿玛那里,你也要有一番交代对吧?” 胤禛被傅锦萱的一番话吓得心惊胆颤,然而细看之下,又发现她明亮的眼神中不时闪现出狡黠之色,心里总算微微一松,却依然忍不住瞪了傅锦萱几眼,一把握住傅锦萱纤细的手腕将她拉入怀中,低头吻了吻她的粉嫩的唇瓣,低声磨牙道:“你这个丫头惯会气人,如今越发了不得了,竟然学会调侃起我来了!看来,我应该在你生下孩子以后,找一个适合的机会好好和你探讨一番何为夫为妻纲、三从四德的道理!” “夫为妻纲?三从四德?”傅锦萱微微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望着胤禛,“我怎么隐约记得你在前世毕业晚会上向我求婚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呢!这句话不是早就已经有新的解释了么?如今你却还用这些老掉牙的说法糊弄我,可是不行的!” 胤禛见傅锦萱坦然对他提及前世过往,既没有忐忑不安、也没有故意欺瞒,心情不由得飞扬起来,嘴上却低声轻笑起来,轻轻摇头状似无奈的感慨道:“果真是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西。世上风水轮流转,如今被你抓住了这个把柄,还不知道会被你念到什么时候!真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小丫头!” 傅锦萱挑了挑眉,妩媚的杏眼淡淡的瞥了胤禛一眼,半真半假的追问道:“人人都说钮祜禄格格的容貌和我有几分相似,你也是这样觉得的吗?” 胤禛感到傅锦萱柔软的小手如今正掐在自己的腰间轻轻按揉,不由得想起前世傅锦萱撒娇或是恼怒时惯用来罚他的手段,顿时不由自主的僵直了脊背,心念电转,开口否认道:“其他人说些什么我倒是没有注意,我只要你一个人也便够了。至于其他女人的容貌如何又与我有何相干?” 胤禛原本以为自己的回答会令傅锦萱满意,没想到傅锦萱依旧逐渐收紧了捏在他腰上的手指,毫不客气的掐着胤禛腰上的软肉逐渐用力。黛眉轻蹙、粉唇紧抿,显然是有些生气了。 胤禛虽然没有觉得有多么疼痛,却依然用略显夸张的语气在傅锦萱的耳边低声求饶道:“我的好福晋,快别掐了。我皮糙肉厚掐疼了也不打紧,仔细自己的手疼!” 傅锦萱被胤禛无赖的模样吓了一跳,忍不住噗嗤一笑,随后不知想起了什么,心情又有些低落起来,心里忍不住自嘲道:本想着调侃一下胤禛也便罢了,没想到自己不知何时也已经认真了起来。 “我也知道以你如今的身份,后院自然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女人。可是,我一想起刚刚进府的钮祜禄格格,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那李侧福晋与伊氏、张氏两位侍妾也还罢了,总是你府中的老人,可是……那钮祜禄格格,今年才不过十多岁的年纪,就这样困在府中一辈子,也怪可怜的。若是日后有机会,你能不能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送她出府去?” 胤禛一边细心听傅锦萱说话,一边温柔的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抚,听到此处,忍不住低声轻笑起来,摇头感叹道:“我的萱儿果然是一位心善之人,如今竟就连情敌也要心疼……” 傅锦萱瞪了胤禛一眼,所幸直言解释道:“同样身为女人,我的确是有些可怜钮祜禄格格,然而,令我感到最不舒服的便是皇阿玛竟然因为她的容貌与我有几分相似而特意将她赐给你。这样即将被其他女人代替的感觉实在是糟透了!所以,我才会希望你可以将她送出府去。” 胤禛没有想到傅锦萱竟会坦言相告,听着这样一番等同于告白的痴言怨语,即使是沉稳的胤禛也不禁露出惊讶的神色。 话一出口,傅锦萱也觉得自己实在有些无理取闹,如今可是在大清王朝,又不是提倡一夫一妻制的时代,况且胤禛贵为康熙皇帝颇为重用的四阿哥,如今又已经被册封为雍亲王,这样的出身这样的身份,自然不能只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 傅锦萱暗骂自己太过矫情,既然决定留在胤禛身边,又何必庸人自扰的在乎这些无法改变的事情和已经存在于胤禛后院的女人们,于是展眉对胤禛微微一笑:“你就当我刚才犯糊涂,是在胡言乱语好了。那些个胡话你不必理会,忘了它就好。既然钮祜禄格格已经进了府,我也不会为难她的。” 胤禛如今已经回过神来,刚想回答傅锦萱的问题,便又听到她如此灰心丧气的一番话,忍不住想要逗逗她,故意挑眉道:“当真不会为难钮祜禄氏么?她可还只不过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你应该不会与她一般见识吧?” 傅锦萱见胤禛目光灼灼的望着她,明亮的眼神中闪烁着揶揄与调笑,脾气也有些被胤禛勾了起来,扬起下巴摆出一本正经的神色,“忘会不会为难钮祜禄格格,可完全取决于你!只要你对钮祜禄格格不动心不懂情,我也便只当府里养了一个闲人罢了。可是,倘若有一天你对钮祜禄格格动了心或是动了情,可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很很的折磨你的心上人了!” 胤禛闻言抚掌大笑,“你这个糊涂丫头,我的心上人可不就是你么?又哪里是什么钮祜禄格格了?什么心狠手辣的折磨我的心上人?你是要自己折磨自己么?” 傅锦萱也觉得自己问这些不着边际的问题属实有些无聊,也摇头轻笑起来,清雅的笑容里却难掩落寞。 胤禛见此情形,微微皱了皱眉,伸手勾起傅锦萱的下巴,直视着她清澈的眼眸,正色承诺道:“我知道萱儿心里想要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将这样的生活捧到你的面前。我的萱儿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承诺,我的萱儿自然是当的起的!” 傅锦萱愕然片刻,疑惑的开口询问道:“可是,以你的身份地位,又怎么能只有一个女人?况且,你若是以后……更不可能不纳其他女人在身边。难道说,你不想要那个位置了么?” 胤禛沉默片刻,浅笑道:“倘若那个位置会令我失去你或是令你不开心,那便不要了。” 那便不要了。 胤禛没想到自己说出这句话以后,心情竟然会如此轻松,仿佛终于抛弃了一个背负了多年的沉重的包袱,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无比轻松愉悦。 傅锦萱却是被胤禛吓得不轻,不要了?胤禛执着多年的皇位,说不要便不要了?这个他心中难以舍弃的最大的执念,他竟然就这般轻松的抛弃了吗?那么说,她与师父老饕之间的赌约,是她赢了么? 傅锦萱曾经想过许多种方法,试图帮助胤禛消除他心中的执念,然而却没有一次能够成功。就当她自己都已经放弃了努力,以为自己一定会输掉与师父之间的这个赌约的时候,胤禛却如此突然而后决然的抛弃了心中对于帝位的执念,令傅锦萱不禁感慨万千。 真没想到,她竟然就这样突然的赢了?赢得如此轻松,赢得猝不及防。 如今,按照傅锦萱与师父老饕的约定,她已经完成了老饕交给她的任务,也便意味着从现在起,她已经没有了留在胤禛身边的理由了,甚至,她应该将这边的事情做一个了断之后,即刻动身启程前往苏州,向师父复命领赏去。 然而,尽管此时她已经可以离开胤禛,傅锦萱却觉得格外不舍,一想到要与胤禛和弘时与弘历两个孩子分离,她的心中便是一阵刻骨铭心的难过与失落。 傅锦萱越想越觉得依恋与不舍,忍不住用手臂紧紧的环抱住胤禛的腰,将略显苍白的俏脸紧紧的贴在胤禛宽阔的胸口,喃喃低语道:“你会离开我么?因为那个位置……或是其他女人离开我?咱们谁都不要离开谁好不好?就这样一家人守在一起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好也罢,歹也罢,总还是一家人聚在一起,不至于至亲离散、骨肉分离。” 胤禛心中一动,低下头来吻了吻傅锦萱温热的嘴唇,低笑道:“我自然是不会离开你的,也必然不会让你离开我。你莫不是忘记了?我不是说过么,倘若你再闷声不响的私自离开我,我就算找遍天涯海角,也要将你抓回来,囚禁在身边,即使让你失去自由,也必不再让你离开我半步。至于钮祜禄格格,你也无需太过在意她。在我心中你是独一无二的,并非是其他女人可以随意替代的。” 胤禛此番承诺说得格外平静,却偏偏令傅锦萱心动不已。傅锦萱心动之下,心中似有千言万语相对胤禛诉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是喃喃的在胤禛的耳边轻唤着他的名字,眼角眉梢的妩媚风韵勾得胤禛一阵心动。 胤禛收紧左臂揽紧傅锦萱的腰肢,右掌扣住傅锦萱的后脑将她压向自己,柔情蜜意的吻了又吻,却终究还是念着她怀有身孕不宜有太多房*事,因此只能抱紧怀中的佳人略微舒缓心中的渴望之情便暂且放过了她。 即使没有傅锦萱含着醋意的提醒,胤禛在对待钮祜禄格格一事上也极为小心,不愿招惹钮祜禄氏,在后院之中留下隐患,危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 由于胤禛的刻意回避,因此,钮祜禄沁瑶入府多日,胤禛也不曾与她圆房。胤禛冷淡的态度也使得沁瑶看清了自己在府中的地位,心中失落之余,却也暗自庆幸自己及早看清了王爷的心思,而不至于傻傻的将痴心错付,落得悲惨的下场。 钮祜禄沁瑶也有一股倔强执拗的脾气,如今想开以后,所幸当真便将胤禛抛诸脑后,反倒悠闲自在的在王府中过起自己的小日子来。 钮祜禄沁瑶经过多日以来的观察发现福晋佟佳氏锦萱与侧福晋李婉儿俱是可交之人,然而伊佳萝与张碧瑶两位侍妾表面上对她是极好的,开口闭口的“妹妹,妹妹”叫的无比亲热,然而心中却并非真心待她,反而总是在言语之间架桥拨火,希望利用她去对付福晋,以便自己从中谋利,获得王爷的宠爱。 个性直爽的沁瑶在看清了伊氏与张氏的真面目以后,也懒得与她们多费唇舌,直接三言两语的直接讽刺回去,将伊氏与张氏气得脸红脖子粗。 伊氏与张氏本想直接骂回去,偏偏由于位份低于沁瑶而不敢当面以下犯上,因此只能忍气吞声,背后两个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咒骂编排的对象却从福晋与侧福晋两人变成了最晚进府的钮祜禄沁瑶。 胤禛见钮祜禄沁瑶虽然个性直率鲁莽,却无意间为傅锦萱分担了一些嫉妒与怨憎,心中对于沁瑶倒是有了几分满意,却也没有给她除却份例以外的额外奖赏,也不曾对她有半分和颜悦色,依旧视而不见、冷淡如故。 如此一来,钮祜禄沁瑶更加万分肯定在这雍亲王府之中,自己唯有抱紧福晋佟佳氏的大腿,才能平安顺遂的在王府中生活下去。 于是,钮祜禄沁瑶除却每个三日的请安以外,还时常亲自动手秀一些绢帕香囊或是亲自下厨做一些江南细点送来给傅锦萱作为礼物,明知傅锦萱极有可能不会使用也不在意,依然送得欢快,似乎只为了表达自己的一番心意也便够了。 胤禛每每看见沁瑶送来桂华苑给傅锦萱的这些个绣品与精致细点,目光微闪,对于沁瑶却并没有半句赞扬,只是叮嘱傅锦萱不可使用沁瑶送来的东西,无论是直接放在库里收着还是打赏给下人,胤禛倒是并不在意。 这一日,胤禛下朝略微比平日里早上一些,由于心中惦念怀有身孕的傅锦萱,也便推拒了十三弟胤祥的邀约,在天香楼给傅锦萱买了地道的江南细点以后,便骑着骏马径直返回雍亲王府。 回府以后,胤禛刚刚带着苏培盛与高无庸行至桂华苑门外,便看见钮祜禄沁瑶带着一名手里提着食盒的婢女,正往桂华苑走来。 沁瑶似乎没有想到会在此时见到胤禛,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随即又回过神来,赶忙收拾好脸上的表情,毕恭毕敬的上前向胤禛行礼请安,规矩倒是半分不错,不愧是经过大选的八旗闺秀。 胤禛淡淡的叫了起,锐利的凤眸扫了扫沁瑶身后的婢女棠儿手里提着的精美食盒,语气平淡的开口询问道:“你这是又给福晋送点心来了?” 沁瑶虽然个性率直,但却并不愚钝。此时,沁瑶看见高无庸手里提着写有天香楼字样的两大包点心,便赶忙浅笑着回禀道:“婢妾所做的点心粗鄙得很,哪里能与王爷亲自前往京城之中最有名的点心铺子为福晋买回来的点心好吃?还是送去给李姐姐尝一尝,也好请李姐姐指点一二。” 胤禛看了看面带微笑、举止得体的沁瑶,忽然开口询问道:“莫非你的母亲没有提醒过你,后院之中,往往最忌讳送些秀囊、香包或是亲手做的吃食给其他主子。更何况,福晋如今怀有身孕,因此衣食起居比平日里更要仔细万分,因此,你所送来的那些洞悉,本王根本不会让福晋动上半分。” 沁瑶眨了眨眼睛,坦诚的望着胤禛,朗声解释道:“王爷明察秋毫,婢妾的母亲在婢妾入府以前,的确提醒过婢妾,不可随心所欲的送一些绣品或是吃食给福晋、侧福晋,不仅吃力不讨好,反而还会平白无故的惹人怀疑。倘若处理不当,更会使得王爷对婢妾有所误解,对于未来争宠极为不利。” 胤禛目光微闪,“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乐此不疲的将这些亲手做的东西送来桂华苑给福晋?” 沁瑶大胆的望着胤禛,坦言道:“若是婢妾想要争夺王爷的宠爱,自然不能如此鲁莽行事。然而,如今婢妾并不想与福晋争夺王爷的宠爱,也深知王爷的宠爱只会给王爷认定的女子,并不是什么人想争便能够争来的。婢妾虽然愚钝,但好在还有几分自知之明。既然不想争夺王爷的宠爱,婢妾自然无需处处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因此,为了表示婢妾对于王爷与福晋仅有敬仰之情,并无半分加害之意,婢妾才会故意如此随心而为。” 第一一零章 对于自己与钮祜禄沁瑶在桂华苑外的一番谈话,胤禛并没有对傅锦萱隐瞒。 傅锦萱听后,浅笑着感叹道:“没想到这位钮祜禄氏倒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子,入府时日虽短,竟比其他女人想得更加通透。” 胤禛打开纸包,取了一块温热的海棠糕递给傅锦萱,“你尝尝看,味道如何?这可是我特意去京城中最有名的点心铺子天香楼买回来的江南细点,听说是出自一位来自苏州的老师傅的手艺,味道最是地道不过的了,你应该会喜欢。至于钮祜禄氏的事情,你也不必太过在意。只要她一直这样知情识趣,不与你作对,等日后有机会,我自然也会为她筹谋一个妥当的出路。” 傅锦萱只看了胤禛递来的海棠糕一眼,便不由得微微一愣,心道这海棠糕的形状虽然也并无特别之处,然而却是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 傅锦萱勉强压下心中疑惑,接过海棠糕尝了一小口,清甜细腻的口感顿时使她惊讶的瞪大了双眼。这独一无二的味道与感觉绝对不会有错,这……这糕点正是出自师父老饕的手艺。 傅锦萱心思复杂的吃了手中的海棠糕,不经意间又瞥见包着海棠糕的纸包之上除了天香楼老字号独有的图案以外,竟然还写着一行小字: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傅锦萱心中一沉,思及与师父之间的约定,不由得心潮起伏,难以抉择。 胤禛见傅锦萱神色有异,还以为她身体不适,连忙走上前去执起她的手腕,凝神细心为她把脉。 胤禛见傅锦萱与腹中的胎儿皆平安无恙,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然而思及傅锦萱的脉象,又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萱儿,你有心事。”虽然是平淡的语调,却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 望着胤禛满含关切的眼眸,傅锦萱心念一动,不知为何忽然开口将压在心底多年的问题就这样问出了口。“倘若你我相识之初,咱们二人有幸多与彼此相处一段时光,你……可会有可能喜欢我?” 听闻傅锦萱提及第一世那些无法挽回的遗憾,胤禛心里顿时涌起一阵懊悔与难过,只能将傅锦萱紧紧拥入怀中,温柔缠绵的吻点点落在她的额头与脸颊,逐渐延伸至她白皙的脖颈,口中喃喃低语道:“那一世,是我错待了你。我心中一直引以为憾。倘若我有幸能与你多相处一段时间,我一定会忍不住对你倾心。倘若我能有那个机会该多好,也不会让你遭受那些苦楚。” 傅锦萱黛眉微蹙,略有些怀疑的望着胤禛,“你这说的可是真心话?莫不是敷衍我的吧?毕竟,那时候我只不过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小婢女,后来服侍了你以后也只是位份最低微的侍妾。你心里想必早已认定我是那些贪图富贵、不择手段向上爬的女人,又怎么会再多看我一眼,更遑论真心喜欢上我、对我倾心了!” 胤禛轻叹一声,极为认真的回答道:“说来你也许不相信,其实,当你为了救小李子而宁愿在冰天雪地里跪上几个时辰的时候,我……便已经对你动心了。只可惜,当时我太过大意,没有保护好你,以至于让你吃了许多苦,甚至失去了性命。但是,我心里十分清楚,倘若我有机会能与你继续相处下去,我一定会忍不住对你倾心,进而爱上你。因为,你是我的萱儿啊……” 听闻胤禛此番解释,傅锦萱心中一暖,那些纠缠了她许多年的痛苦与不甘,竟然便这般烟消云散了,心中顿时万分轻松,不禁唇边含笑,心动的仰起头轻轻吻了吻胤禛的薄唇。 胤禛原想着多抽出一些时间陪陪傅锦萱,却没想到由于江浙地区发生的一件大事,致使他于未来近一年的时间里被康熙委以重任,忙得脚不沾地,每日回府之时均已经夜幕低垂、漫天星辉。 由于近两年江浙地区发生旱灾,因米价稍贵,穷民生活未免艰难;又因近年官法废弛,不轨之徒在内煽惑,遂有市井“奸民”率饥民吵闹官府,打抢富家,一呼而集遂致数百人,以至官府一时无法。 近日督抚俱在浙江审事,江宁省下崇官米不得法,遂致“奸民”聚众抢夺米铺三四十家,其余江、浙各府州县此类事件也屡有发生。至于各府州县村镇“奸民”聚众,以米贵为名抄抢富家者更是不可胜数,而官府对此竟不过问,致使多地发生变乱。 有大臣在奏疏中建议,待今年收成过后,民情安定之时,再访拿惩治各府州县带头闹事者,以警众安民,唯有如此行事,才能使百姓惧怕国家法律惩治,消灭将来有可能发生的变乱。 然而康熙看了这些奏折以后,却是忽然想起了前些年胤禛曾经献上的那些个提高粮食产量的方法,不由得越发动了心思。若想安定民心,刑罚只是一种必要的手段,然而却治标不治本,却并非最好的办法。 若想一劳永逸,彻底解决粮食问题,唯有想方设法培育出产量高的粮食作物,使天下百姓无论丰年或是灾年,皆能够吃饱肚子,这才是真正能够安定民心的好方法。 康熙在与胤禛多次商议以后,康熙决定向大江南北推广新稻种。康熙将此事交由胤禛负责,把一石御稻种发给苏州织造李煦,命其推广,并试种双季连,希望种出的水稻能够一年两熟。 自从胤禛呈上关于提高粮食产量的奏折以后,康熙便在宫内丰泽园种有实验田,以玉田谷种播水田数区,缍培养出了水稻新品种“御稻米”。 这种稻米色微红而粒长,气香而味腴,生长期短,适于北方,南方可以一年两熟。在胤禛的建议与指导吓,于南方种植“御稻米”时提早于三月插秧,顺利获得成功。 在胤禛的建议下,康熙不仅在南方推广新稻种,而且也支持在北方逐步加以推广。其中,直隶、天津、承德推广种植新稻种均获得成功。百姓们无不欢欣鼓舞、额手称庆。 由于胤禛太过繁忙,以至于傅锦萱产女当日,人都已经进了产房,胤禛才匆匆忙忙从宫中赶回王府。 由于已经生育过两个孩子,傅锦萱此次生产极为顺利,前后不过一个时辰便已经生下了一个雪玉可爱的小格格,容貌竟是像极了傅锦萱,一看便是个难得的美人坯子。 见傅锦萱终于平安生下小格格,且母女均安,胤禛终于放下心来。 而在傅锦萱的精心调理下终于怀有身孕的八福晋郭络罗毓秀听闻傅锦萱平安产女,竟然在胤禩的陪同下挺着五个多月的肚子前来道贺。 而因着胤禛几次状似无意的建议和几张举手之劳的药方,将良妃的身子调理得越发康健,胤禩感激之余,对于胤禛这位不苟言笑的四哥倒是愈加尊敬了起来。 此次见胤禛再添一位白皙娇嫩的小格格,胤禩心里为胤禛感到高兴之余,心里亦忍不住涌起羡慕之情。 毓秀见胤禩将小格格抱在怀中不肯松手,满脸尽是怜爱之情,不由得转了转眼睛,凑在胤禩身边低声询问道:“如今你已经有了弘旺,莫非,你此次也想要一个小格格?” 胤禩微微一愣,随即对毓秀笑道:“小阿哥也好,小格格也罢,只要是咱们的亲生骨肉,我自然都会好好疼爱他们的。” 毓秀听了果然极为满意,然而看着胤禩怀中可爱的小格格,毓秀也忍不住羡慕道:“倘若能够儿女双全便最好不过了。最好像四嫂这般先生下小阿哥,然后再生一个小格格。如此一来,哥哥还可以照顾保护漂亮可爱的妹妹。” 胤禛对于这个眉眼像极了傅锦萱的小格格十分喜爱,当日便亲自给小格格取名为 傅锦萱平安生下小格格以后,便有预感已经来到京城数月的师父老饕怕是不会再继续等下去,应该会在几日内前来找她。 果然入傅锦萱所料,在傅锦萱产女当晚,师父老饕便再次入梦。 老饕惯会洞察人心,如何发现不了傅锦萱的变化,“你喜欢上了他,而且,觉得这段感情难以割舍是吗?” 傅锦萱望着师父明澈的目光,尽管觉得万分愧疚,却依然忍不住恳求道:“凡人生命有限,既然师父说过,我与胤禛之间的缘分也只能止于此生,那么,希望师父准许我在今后的岁月里,可以陪伴他走完此生。” 老饕蹙着剑眉,摇头轻叹道:“原以为你这样清淡如水的性子,总应该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却没想到你竟然也看不破情关二字。”随后又喃喃低语道:“莫非我的眼光还不如那个牛鼻子老道?紫薇帝君也很讨厌,总是讽刺我做的菜难吃,若是他知道……”声音越来越小越说越快,就连傅锦萱也听不清楚。 傅锦萱见师父已经陷入到自己的思绪之中,亦不敢出言打扰,只是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老饕皱眉思忖片刻,正色道:“也罢。你我师徒一场,这又是你第一次郑重其事的求我,我又岂会忍心拒绝与你。不过,我不放心你在已经动了真心以后就这样与胤禛在一起,更不愿看到他未来变心以后你伤心难过的模样。我这便送你回到你与他初识的一世。倘若他能够禁得起此次考验,在不知晓你们后世的缘分纠葛的情况下依然对你倾心,我便相信他对你是真心的,也可允你们一世相守。” 傅锦萱惊得目瞪口呆,迟疑的望着老饕,“倘若我此时离去,那么这一世的我又该如何?三个孩子还小,我不忍心让他们这么小就失去母亲。” 老饕却是笑道:“山中一日,世上千年。你在那边几十年,亦不过是这一世黄粱一梦的时间而已。你反倒应该担心倘若他没有经过考验,不曾对你动心,你可就要直接随我离去了,也不必再回来见他。” 傅锦萱心中乱成一团,心中仍有许多疑问想要求教师父,却觉得脑海中一阵刺痛,渐渐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老饕望着沉睡过去的傅锦萱,摇头轻叹道:“真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丫头。你以为如今深爱你的这个人便是原本的胤禛么?那紫薇帝君厉害得紧,为师倾尽全力也只能引得他一魂一魄随你流转几世。不过,你一届区区凡人却胆敢向那个冷酷无情的男人讨一个公道,倒着实令我刮目相看。我也很想看看天下间究竟有没有人可以使得那个令人厌恶的古板无趣的家伙动心动情。若是他知道他倾心恋慕的女子是我的徒儿,哈哈,那时候他的表情还不知会如何精彩呢!” 正在书房书写奏折的胤禛忽然心有所感,匆忙赶回桂华苑看望傅锦萱,见她安静的睡在床榻之上,神色平和宁馨,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胤禛脱下外袍轻手轻脚的在傅锦萱身边躺下,将她柔软的娇躯拥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她柔软顺滑的长发,却莫名的皱起了眉头,心中茫然若有所失。 第一一一章 “主子,主子!赶快醒醒。你怎么就这么靠在床柱上睡过去了呢?今天可是主子的大喜日子,等一会儿四阿哥还要来主子屋里过夜呢!主子赶紧起来准备准备是正经,若是自顾自的先睡了过去,一定会惹得四阿哥不悦的!” 傅锦萱幽幽转醒,迷迷糊糊的便听了这样一番催促,顿时身子一僵,冒出了一身冷汗,人也随即清醒了过来。 傅锦萱望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遥远的面孔,恍然忆起这位年仅十七岁的婢女侍画正是福晋乌拉那拉秀娴赐给她的近身侍婢。 傅锦萱又见自己此时穿着一身浅粉色的绸缎旗装,头上簪着一支喜上梅梢金钗,腕上还有两只刻有梅花纹饰的金镯子,顿时想起此时正是她被福晋乌拉那拉氏举荐第一次侍奉胤禛的那一夜。 傅锦萱看着眼前这个眼露鄙夷之色的婢女,望着身处的这间狭小朴素的屋子,不禁觉得脑仁一阵阵发疼。终于亲身体会了一次什么叫做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悲催感受。 侍画见傅锦萱终于回了神,还以为她心中胆怯,不由得暗自在心底里嗤笑她终究是婢女出身,即使模样生的比别人强些,被福晋升为侍妾,也无法摆脱身上的小家子气,终究上不得高台盘,心里不禁越发鄙夷,不耐烦的催促道:“瞧瞧这时辰,眼见天也晚了,想必四阿哥在书房处理完公务以后便会过来。主子还是尽快换一身妥帖的衣裳以备侍寝要紧。福晋赐给你的那件浅粉色纱衣便是极好的,那样柔软漂亮的衣裳可是你一辈子都不曾见过的好东西呢!你若是穿上它,四阿哥一定会十分满意的!” 傅锦萱侧头看了看侍画拿到她面前的浅粉色纱衣,心中不由得回想起前世胤禛见她穿着这身衣裳的时候眼里一闪而过的鄙夷,不禁皱了皱眉,淡淡的吩咐道:“先不必急着更衣。你去打一盆热水来,我想先洗洗脸。” 侍画不屑的冷哼一声,嘴里嘀嘀咕咕的咒骂几句,却念着乌拉那拉氏的吩咐,暂且在傅锦萱侍寝之前对她忍让几分,端看四阿哥对傅锦萱的态度如何再做打算,因此还算手脚麻利的打了一盆热水,伺候傅锦萱净面梳洗。 傅锦萱洗去了脸上俗艳的浓妆,又将金钗手环尽数褪下,只从首饰盒里捡了两支式样简洁大方的碧玉簪戴在发髻上,心里终于觉得舒服了一些。 侍画望着傅锦萱精致秀美的面容与吹弹得破的粉嫩肌肤,不由得皱了皱眉,略有些急切的建议道:“因为念着你是第一次侍寝,福晋心善,还特意赏赐了你一瓶上好的玫瑰露呢!据说这玫瑰露抹在身上,可使肌肤生香,四阿哥最是喜欢不过的了!你也赶紧抹一抹吧!” 傅锦萱接过侍画手中的玫瑰露,将精美的瓷瓶拿在手中把玩,竟然敏锐的从清雅的花香之中嗅出了催*情迷香的味道。 傅锦萱心中一凛,原来前世早在她初次侍寝的时候,乌拉那拉氏便已经给她下了不少绊子。难怪初*夜之后,胤禛会对她如此不满,认定她是贪图富贵、表里不一的女人,连子嗣都不允许她留下。原来,竟是秀娴的这些手段居功至伟。 经过几世的朝夕相处,傅锦萱对于胤禛的喜好爱恶可谓了如指掌。既然她有幸重回与胤禛相识之初,即使用她现在这样低微入尘埃的身份,她也有办法打动胤禛那颗高高在上冷漠无情的心。 傅锦萱微微一笑,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表情极为认真的建议道:“像玫瑰露这般稀罕的好东西,还是留到年节的时候再用最好,哪能平日里便随随便便的就用掉呢?这样贵重的好东西,还是我自己收着吧!” 傅锦萱说罢,也不去理会满眼不屑之色的侍画,径自将这瓶惹祸的玫瑰露锁到了她自己的箱子里,心里琢磨着应该找个适当的时机将这瓶玫瑰露妥善的处理掉才是。 傅锦萱刚刚收拾好一切,便听闻苏培盛在外面传话道,竟是胤禛到了。傅锦萱连忙整了整衣衫,带着侍画前往门口迎接。 今日晚膳之时秀娴与胤禛提及欲将傅锦萱提为侍妾服侍胤禛的时候,胤禛心里便极为不喜,对于秀娴这种在后院之中扶植势力意图把持自己子嗣的行为十分厌恶。连带着对于原本印象还不错的傅锦萱也厌恶起来,心中不无迁怒之意。 胤禛原本以为今晚会到一个衣着暴露、烟视媚行的女子,却没想到见到的却是这样一身素雅装扮的傅锦萱。 胤禛脸色稍缓,又见夜色之中傅锦萱低垂的白皙脖颈衬着月色竟然格外诱人,不禁目光微闪,淡淡的叫了起。 傅锦萱有心想要为胤禛泡一杯他最喜爱的洞庭碧螺春,然而却发现她的屋里连像样的茶叶都没有,不禁懊恼的站在一旁,清丽的小脸儿上显出尴尬的神色。 胤禛猜出了傅锦萱的心思,不禁觉得这个丫头当真有些意思,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唇角,忽然伸手扣住傅锦萱的纤腰,将她揽入怀中,低头靠近她白皙的脖颈,鼻间只闻到清爽的皂角香气以及女子独有的淡淡体香,深邃的凤眸之中闪过满意的神色。 见胤禛亲密的将傅锦萱抱在怀中,苏培盛略微松了一口气,连忙极有眼力的将侍画叫了出来,并且仔细的为主子关好房门,尽职尽责的守在门外侍候。 见屋里已无旁人,脸皮薄的傅锦萱终于觉得自在了一些,然而思及一会儿即将发生的事情,傅锦萱心中又不禁涌起一阵慌乱与不安,心中对于前世那场只有痛苦的初*夜欢*爱属实有些惧怕。 胤禛看着怀中佳人拘谨不安的小模样,低声轻笑起来,深邃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傅锦萱玲珑有致的娇躯与绯红片的脸颊,似笑非笑的开口询问道:“你今年有十七岁了吧?福晋有没有命人教导你应该如何服侍爷?” 傅锦萱听着胤禛这样万分熟悉又无比遥远的自称,心中不禁一阵慨叹,面上却是半分不显,乖巧的点了点头。 胤禛伸手轻轻抚摸着傅锦萱粉嫩细滑的俏脸,低声吩咐道:“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快为爷更衣?” 傅锦萱羞怯的看了胤禛一眼,却又在他凌厉审视的目光下低下头去,小心翼翼的为他解开衣袍上的盘扣,伺候他更衣梳洗,那目不斜视、规规矩矩的模样倒是令胤禛十分满意。 既然是自己名正言顺可以拥抱的女人,又生得一幅我见犹怜的娇美容貌,胤禛不禁心中一动,也便不再等待,直接抱起傅锦萱置于床榻之上,随即覆上身去,将她娇小柔美的身子压在身下。 胤禛如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加之软玉温香抱满怀,自然难免有些情动。 原本胤禛对待这些身份低微的女人,并没有多少怜惜之情,只将她们当做平衡后院势力与纾缓欲*望的工具。因此,即使在床笫之间,胤禛也不会考虑这些女人的心情与感受,只顾自己疏解为主。 然而此时此刻,胤禛望着怀中女子忐忑不安的神色以及那双清晰的倒影着自己面容的清澈水眸,心里忽然便涌起一阵莫名的怜惜,情不自禁的放轻了动作。 胤禛低下头去,轻轻吻了吻傅锦萱粉嫩的唇瓣,柔声安抚道:“女孩子总是要过这一关的。等会儿爷自会轻些,你不必太过害怕。身子越是紧绷得厉害,反而会更加难受。你放松一些,把自己交给爷就好。” 傅锦萱惊讶的望着胤禛,却因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怜惜之情而红了眼眶。 傅锦萱吸了吸鼻子,伸出白皙纤细的手臂轻轻揽住胤禛的脖颈,清澈的杏眼大胆的凝视着胤禛深邃的凤眸,柔声道:“婢妾不怕,婢妾相信爷……” 这份单纯的依恋与信任令胤禛心中一动,怜惜之情愈盛,动作之间不禁少了往日里的大刀阔斧,反而多了几分平日里不多见的温柔呵护。 被翻红浪,几度缠绵。 当胤禛亲自为迷迷糊糊的傅锦萱擦洗身子换上了干净的寝衣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感受着身旁熟悉至极的温暖怀抱,迷迷糊糊的傅锦萱轻车熟路的在其中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便沉沉的睡了过去。黛眉舒展,粉唇含笑,竟是睡得十分香甜。 胤禛望着大胆的依偎在自己怀中熟睡的小女人,脸上不禁显出疑惑之色。 就连福晋乌拉那拉氏与侧福晋李氏都不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即使与他同床之时也是睡得极为规矩,哪里像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女人,竟然胆敢滚到他的怀里,依偎在他的胸口入眠? 然而,对于傅锦萱逾矩的行为,胤禛却奇异般的并未感到半分不悦,就连她适才床笫之间的表现也令胤禛极为满意。 事实上,傅锦萱刚才于枕席间的反应青涩却不失大胆,然而每一个迎合的动作却又如此恰到好处,令胤禛心满意足之余,又无法兴起厌恶之心。 经过刚才一番亲热缠绵,胤禛自然知晓傅锦萱有着怎样一副得天独厚的诱人身子。拥着怀中的佳人,回味着适才销魂蚀骨的美妙滋味,胤禛忍不住暗暗想道:倘若傅氏这丫头一直是这般乖巧讨喜的性子,自己倒是可以对她多加怜惜一些的。 胤禛望着怀中女子宁馨的睡颜,渐渐觉得睏意袭来,也便搂住女子的纤腰阖目睡了过去。 苏培盛与侍画原以为胤禛在与傅锦萱圆房以后,便会返回书房安歇的,却没想到胤禛竟然亲自动手帮傅锦萱擦洗更衣,之后更是留宿于傅锦萱这个朴素至极的小屋子里。 苏培盛平日里与傅锦萱关系不错,此时见她有幸得了胤禛的宠爱,也便打从心底里为她高兴。 侍画见胤禛待傅锦萱如此不同,心里却又是惊讶又是嫉妒,认定必定是傅锦萱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下作手段,才会勾得四阿哥如此纵情,暗自琢磨着明日如何在福晋面前狠狠告上一状,请福晋好好惩治惩治这个贱婢,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不知廉耻、胆大妄为的勾引主子爷! 第一一二章 翌日清晨,胤禛如同往日一般寅时刚过便已经醒来,望着怀中尚未苏醒的小女人,胤禛心中一软,竟然不忍心直接唤醒她。 也罢,总归是自己昨夜有些纵情,将这个小丫头累坏了。此时便让她多睡一会儿也是无妨的。 胤禛轻手轻脚的披衣起身,忽闻身后有些响动,一回头,只见傅锦萱也跟着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拥着锦被呆呆的望着他,雾气弥漫的杏眸显出茫然的神色,显然尚未清醒过来。 胤禛摇头轻笑,忍不住伸手敲了敲傅锦萱白皙的额头,“爷原以为你这个丫头还算聪明伶俐,今日才发现原来竟也是个迷糊的!” 胤禛目光微闪,浅笑着询问道:“你平素里在福晋身边当差的时候,也是这般迷迷糊糊的么?” 傅锦萱俏脸一红,口中连连告罪,连忙起身帮胤禛整理衣衫,服侍胤禛梳洗更衣,心里却是暗暗思忖着等她了结了这一世的情感纠葛回到胤禛身边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将这些账讨回来! 胤禛舒展手臂任由傅锦萱为他整理袍服,低下头正好望见傅锦萱松散的领口中露出的白皙娇嫩的肌肤,又见上面印有着自己昨夜与傅锦萱颠鸾倒凤之时留下的暧昧印迹,心头不禁一热,身下也有些起了反应。 胤禛自认是一个自律守礼之人,没想到傅锦萱竟然可以如此轻易的撩拨起自己的欲*望,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打量傅锦萱的目光之中多了几分思量。 傅锦萱服侍胤禛换好了朝服,随后又取来一件浅碧色旗装穿在身上,随手给自己梳了一个简单秀气的小两把头,却是没有佩戴昨晚的两支碧玉簪,反而将福晋乌拉那拉氏赐下的金钗戴在头上,随后又简单的为自己画了画眉,用手指腹沾了些浅粉色的胭脂抹在自己的嘴唇上,最后则取了福晋赐给她的那对梅花纹饰的金镯子戴在手腕上。 胤禛见傅锦萱手脚麻利的装扮好自己,并未用侍画服侍,不由得微微勾起了唇角,浅笑道:“你这个丫头手脚倒是快得很,三两下就梳妆完毕。只不过,如今你既然已经是爷的侍妾,身份自然与婢女不同,你也该学着让奴婢伺候你,而不是凡事亲力亲为,反而失了自己的身份。” 傅锦萱愕然片刻,尴尬的笑了笑,轻声解释道:“婢妾谨遵爷的教诲。只不过,婢妾以前自己收拾惯了,一时之间还有些不习惯而已。” 胤禛浅笑着将傅锦萱拥入怀中,语带试探的询问道:“能得福晋提拔,将你升为侍妾跟在爷身边服侍,你觉得开心么?如此一来,你便不再是低微如尘的奴婢,也算是贝勒府中的半个主子了。只要你安分守己,也可在府中安安稳稳的度过此生,也算是后半生有了着落。你的心里应该是满心欢喜吧!” 傅锦萱咬着嘴唇沉默半晌,却是低声询问道:“不知爷想听婢妾说真话,还是假话?” 胤禛微微一笑,“自然是真话!” 傅锦萱扬起小脸儿,大胆的凝视着胤禛的双眼,坦率的直言道:“婢妾知晓能够跟在爷身边服侍爷,是婢妾天大的福气。然而,在昨日清晨福晋与婢妾提及此事以前,婢妾从未敢有此奢望。说起来也许会惹得爷笑话,事实上,婢妾一直打算着将来年纪大了离府以后,能够寻一个风景如画的江南小镇住下,开一间属于自己的食肆的。” 胤禛万万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回答,愕然片刻,又忍不住顺着傅锦萱的话题询问道:“开一间食肆?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傅锦萱扬起一抹温暖的浅笑,极为认真的回答到:“婢妾最喜欢的事情便是亲手烹饪各种美味佳肴,也勉强可以算作一技之长吧!婢妾琢磨着有了这项手艺,就算日后离开贝勒府,也能够有本事开一间食肆,以此为生赚钱养活自己了!” 胤禛哑然失笑,心里琢磨着傅锦萱究竟是真迷糊还是假模糊?以她的容貌身段,自她入府之日起,无论她签下的卖身契是死契还是活契,乌拉那拉氏都不会轻易的放她离去。即使没有举荐她为侍妾服侍自己,也会将她嫁给府中重要的侍卫头领以便笼络人心。 胤禛一想到傅锦萱有可能被乌拉那拉氏安排嫁给他人,心中便是一顿烦躁,不由得拧紧了眉头,语气也有些生硬起来,“女人家理应在家里相夫教子,整日里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眼见傅锦萱低垂着头,咬着嘴唇闷不吭声的模样,胤禛又没来由的一阵心疼,未及细想便脱口而出安慰道:“你既然已经嫁给了爷,其余的事情便无需多想。只要你安分守己的跟着爷,爷自会护你一世周全。” 傅锦萱听闻胤禛如此承诺,愕然片刻,又觉心中一暖,精致秀美的面容上扬起一抹柔和浅笑,温暖和煦如同春日暖阳。“婢妾晓得了,必不会让爷失望!” 胤禛望着面前女子那抹动人至极的微笑,忽然觉得此情此景仿佛似成相识。 胤禛心中微动,脱口而出吩咐道:“爷记得你的厨艺的确不错,尤其是熬煮的细粥十分入味。今日午后,爷会来此与你一同用膳。你提前备好晚膳,等爷回来。” 傅锦萱满心欢喜的点头道:“婢妾会备好晚膳,等爷回来一同用膳的!” 傅锦萱边说边笑得眉眼弯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胤禛看着傅锦萱脸颊上可爱的小酒窝,心情也跟着愉悦了起来,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轻轻抚摸傅锦萱白皙的脸颊。 正在此时,侍画在门外轻声禀报道:“福晋刚刚派人来传话,说是已经于陶然居备好了早膳,等着贝勒爷一起用膳呢!” 胤禛看了看已经垂下头默不作声的傅锦萱,轻声嘱咐道:“爷一会儿吩咐膳房给你准备几样清淡小菜与各色细粥,你用过早膳后再去给福晋请安即可。” 胤禛略微停顿片刻,觉得自己刚刚似乎说了一些无用的废话,然而侧头想了想,又继续叮嘱道:“爷一向崇尚节俭,晚膳亦不必准备得太过隆重。你只管做几样你最为拿手的菜肴即可,不要让自己太过劳累,爷不希望你太过辛苦。” 这样的胤禛不似先前那般冷漠,反而有着后世常见的温情。傅锦萱心中疑惑,面上却浅笑着应诺下来。 胤禛对于自己的言行也有些惊讶,抿着薄唇凝视傅锦萱半晌,神色复杂难辨,却终于没有再说什么,径自离开了傅锦萱的院子,往乌拉那拉氏的陶然居去了。 苏培盛脚步飞快的跟在胤禛身后,见主子神情莫测,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思忖片刻,却依旧硬着头皮低声询问道:“主子,傅氏那边,留是不留?” 胤禛脚步一顿,勉强压下心中涌起的不忍与怜惜,冷声道:“不留。” 傅锦萱自入府以后便跟在福晋乌拉那拉氏身边,说不定便是乌拉那拉氏的心腹。胤禛生平最恨被人摆布利用。因此,在查清傅锦萱的为人之前,胤禛不愿与她有太多牵绊。 然而,思及傅锦萱的年纪以及那身柔若无骨的纤柔娇躯,胤禛又不由得拧紧了眉头,“倘若不留,那避子汤会不会伤了傅氏的身子,以至于日后影响子嗣?” 苏培盛揣度着胤禛的心思,小心翼翼的回答道:“若是经常服用避子汤,的确会产生一些不好的影响,日后即使停了药,只怕也是子嗣艰难。毕竟是药三分毒嘛!可是,偶尔喝一次……想来应该是无碍的……” 胤禛冷哼一声,淡淡的瞥了苏培盛一眼,“爷怎么不知,你什么时候还成了大夫了?仿佛自己能诊病断症似的!” 胤禛想了想,又问道:“若是不用避子汤,可还有其他办法?” “其他办法?”苏培盛闻言一愣,随即认真的回想着宫中惯常使用的手段,认真的回答道:“除了服用避子汤以外,也还有一些按压后股穴位以及用藏红花汁液清洗下*身的方法,也可达到避孕的功效……” 苏培盛尚未说完,便在胤禛冰冷锐利的视线中住了口,缩着身子瑟瑟发抖。天啊,主子爷的眼神怎么像要杀人一样,可是这明明是主子爷要问的问题,我一个小奴才哪敢知而不答呢!唉,主子的脾气越发阴晴不定了,奴才真是难做啊! 仅听苏培盛此番简要的描述,便已经使得胤禛心中震怒。这都是一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下作手段,他的萱儿怎么可以经受那般委屈与侮辱? 他的萱儿?他的? 胤禛拧紧眉头思忖片刻,终于为自己反常的行为找了一个合理的借口。 胤禛认定一定是傅锦萱的身子太过美妙诱人,才引发了自己强烈的占有欲,除了他自己以外,他甚至不愿让其他伺候的奴婢或太监碰触她的身子,更遑论什么按压后股穴道,清洗下*身?胤禛光是设想一下当时的情形,便已经恼怒得想要杀人了! 胤禛冷冷的瞥了苏培盛一眼,轻咳一声道:“傅氏体弱,不宜用药。还是顺其自然吧。若是她有孕,便生下来。爷子嗣不丰,若府中能多添一个小阿哥或是小格格,也是喜事一桩。” 第一一三章 陶然居中,乌拉那拉秀娴的心里不知何故总觉得有些不安。昨夜她已经提前将所有需要注意的事情交待给了侍画,她那个奴婢虽然并不算十分聪明,但却对她还算忠心,应该不会将事情办砸才是。 秀娴思及傅锦萱年轻秀美的容貌,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心中暗忖都说男人一向最是看重女人的容貌皮相,只怕清冷淡漠的四阿哥也会对傅锦萱这样容貌殊丽的女子有些好感。 因此,她才会举荐傅锦萱为胤禛侍寝,希望傅锦萱可以凭借娇美的容貌和迷人的身子分去一部分胤禛放在侧福晋李婉儿身上的心思,却又担心胤禛过于宠爱这个美貌的女人,所以才提前做了许多功夫,为的便是让胤禛误以为傅锦萱是一个贪慕虚荣、表里不一,渴望爬上主子床的贱婢。如此一来,既可显得她贤惠大度,又不会让傅锦萱这个身份卑微的婢女有机会勾走胤禛的心。 明明一切都已安排得十分妥当,然而从昨夜开始,秀娴却总是有些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些事情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向不知名的方向发展。 正当秀娴胡思乱想的时候,胤禛已经走了进来。秀娴连忙迎上前去,体贴的为胤禛解下披风,又连忙吩咐身旁的婢女翠缕、翠墨摆饭。 两名婢女手脚麻利的将早膳摆在炕桌上,胤禛与秀娴对坐而食。 秀娴一边体贴的为胤禛布着菜,一边微笑着询问道:“妾身看爷今日的气色极好,想来,傅氏昨晚伺候得爷还算满意吧?” 胤禛望着秀娴脸上如同面具一般大度贤淑的笑容,再思及适才傅锦萱竟然胆敢在他面前坦率的直言自己的心思,不由得更加觉得傅锦萱的真诚坦率十分可贵。真希望傅锦萱这个女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倘若让他知晓傅锦萱对他有半点欺瞒,他一定不会饶过这个女人! 秀娴心焦不已的等待着胤禛的回答,却见胤禛微微勾起唇角,浅笑道:“那个丫头伺候得的确不错。只是身子太过瘦弱了一些,只怕不利生养。爷打算命人为她调养身子,若是她能够为爷添个一儿半女,也是府里的喜事一桩。” 秀娴一愣,笑容僵硬的堆砌在脸上显得十分奇怪。然而,不过片刻,秀娴便已经回过神来,浅笑着对胤禛建议道:“既然爷钟意傅氏,也是她的福气和造化。妾身这里还有许多阿胶、山参等上好的补品,一会儿便命人给傅氏送过去,让她好好调养身子,以期能够尽快为爷开枝散叶,诞下小阿哥或是小格格。” 胤禛瞥了秀娴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淡淡的回答道:“福晋有心了。傅氏体弱,只怕虚不受补,还是等爷请个太医来为她仔细诊诊脉,再决定用怎样的药膳方子给她补身子便是。” 秀娴心中嫉妒不已,这还是胤禛第一次在她这位嫡福晋面前如此维护另一位女子。就连侧福晋李氏都没有这样的待遇,更何况,胤禛维护之人还是曾经在她身边伺候她的小婢女! 由于秀娴对傅锦萱心存不满,随后又听了侍画添油加醋的一番告状,于是,心里对傅锦萱不禁更加怨恨,打算在她请安奉茶之时好好的给她一个下马威。 由于傅锦萱此时只不过是胤禛的女人之中身份最低微的侍妾,连宋格格都比不上,因此在用过早膳以后,便早早的前来陶然居向福晋乌拉那拉氏请安。 傅锦萱到达陶然居的时候,其他的两位侍妾伊佳萝、张碧瑶,以及侧福晋李婉儿与格格宋芷兰均还未到。 乌拉那拉秀娴倒是没有令傅锦萱在院外久候,而是命翠缕将她唤进屋来,浅笑着赐了座,面色和善的与她闲话些家常,又细细的提点她许多胤禛的喜好,嘱咐她好好的侍奉胤禛。 傅锦萱虽不敢说自己对胤禛了解至深,但却知晓秀娴所言之胤禛的喜好,并不完全属实。 傅锦萱也无心计较秀娴究竟是当真不了解胤禛,还是故意说些是似而非的话来误导她,只是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认真的听着秀娴训话,恭顺乖巧的模样竟让人挑不出一点儿错来。 秀娴心中虽然厌恶傅锦萱,然而面上却是不显,依旧表现出一副宽和大度的模样。 不多时,另外两位侍妾伊佳萝与张碧瑶,以及格格宋芷兰也已经到了。侧福晋李婉儿的身边的婢女却前来向秀娴禀报,称自家主子今日早起后便觉得身体不适,因此向秀娴告假一日。 秀娴心中暗恨不已,表面上却又关切的询问了几句,又命人进宫前往太医院请一位太医前来为李婉儿诊脉。 按照规矩,傅锦萱身为侍妾,在第一次为胤禛侍寝之后是要给身为福晋的乌拉那拉秀娴敬茶的。 傅锦萱望着面带微笑坐在主位的乌拉那拉秀娴,心中不由得回想起前世今生的种种恩怨纠葛,一时间心境竟有些复杂难辨。然而面上却是半分不显,接过翠缕递来的茶杯,规规矩矩的向秀娴敬茶。 然而,茶杯刚刚拿到手中,傅锦萱便觉察到情况有些不对劲。这茶杯的表面似乎被涂了一层油,滑得令人拿不稳。 傅锦萱心念电转,也便顺其自然的令茶杯从手中滑落。与其一会儿给秀娴名正言顺的理由将这杯茶泼到她的身上,还不如令这茶杯早些掉到地上好些。 茶杯坠地,顿时碎裂成几半,犹在冒着热气的茶水流了满地,一片狼藉。 秀娴不悦的皱了皱眉头,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翠缕怒视着傅锦萱,大声斥责道:“好个背主忘恩的奴婢,刚刚才攀上高枝便轻狂得忘乎所以了,莫不是连自己的名姓都不记得了,竟然胆敢对福晋无礼!” 傅锦萱却是面无惧色,不卑不亢的解释道:“非是婢妾欲对福晋不敬,实在是茶杯太过油滑,婢妾才会拿不住,因此才会失手跌了茶杯。” 秀娴冷笑一声,“以前你在我身边侍奉的时候,也是个心灵手巧的。我记得有一次翠墨泡茶的水热了一些,而你在上茶的时候即使手都烫红了也没有松开手,反而细心的提醒我茶略微有些热,需要凉一凉方能饮用。” 秀娴眸色愈冷,嗤笑道:“依我看,你刚才并非没有本事拿住茶杯,而是不想拿住茶杯才是。很多时候能否成事,全在有没有心。” 这可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傅锦萱知晓今日无论如何,秀娴都会找一个借口惩治她,于是也便不再多费口舌为自己辩解,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秀娴轻叹一口气,无奈道:“你犯下如此不敬之最,本应重罚。然而,念在你昨夜侍奉得爷还算满意,也可将功补过。便罚你于院中跪两个时辰吧。” 如今已经时值深秋,地上已经十分寒凉。倘若此时在院中跪上两个时辰,到时候寒气入侵,对女子的身体极为不利,尤其于子嗣一事上,只怕会难以成孕。好在师父老饕已经将调养身子的方法教给了她,因此面对秀娴的刁难,傅锦萱心中并无惧怕,也不做无谓的辩解求情,只是顺从的按照秀娴的命令跪到了院中的风口里。 宋芷兰与伊佳萝等人只是冷眼看着傅锦萱的笑话,柔声劝秀娴莫要气坏了身子。 在宋格格与两位侍妾离开陶然居以后,张嬷嬷望着跪在院子里的傅锦萱,担忧的皱眉道:“原本福晋如何责罚后院中的女人,只要有理有据,都是使得的。可是,傅氏昨夜方才为四阿哥侍了寝,讨了四阿哥的欢心,如今福晋如此惩治于她,只怕会令四阿哥心中不满。不如先敲打敲打她,等摸清楚四阿哥对傅氏真正的心意以后,再整治她也不迟。” 秀娴冷笑连连,“爷的心意?我正是因为觉察到了爷对傅氏不同寻常的心意,才要严惩这个胆敢背主勾引爷的贱婢!” “我当初真是看走了眼,以为傅氏一心想要离府过自己的小日子,应该也是对爷无心的。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善于伪装,竟然连我都被她欺骗了去。如今才发现傅氏竟然也是一个心大的,连我的命令都敢违背,既不肯用我赐给她的玫瑰露,又不知使了什么下作手段迷惑了爷。我若是再不想些办法,令爷早些厌弃了她,只怕她迟早会成为我的心腹大患!” 由于昨晚得了合心意的美貌佳人,胤禛的心情十分不错。心中惦念着傅锦萱答应为他准备的晚膳,在大朝会结束后,胤禛便推拒了胤祥的邀约,匆匆赶回府中。 回府以后,胤禛没有像往常一样先回书房处理公务,而是脚步匆匆的向傅锦萱所在的偏远的小院落走去。 胤禛本以为会看到倚门而望的如花美眷和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晚膳,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扑了一个空,傅锦萱竟然不在院中。 胤禛顿时不悦的沉下脸色,冷声质问院中侍奉的两个粗使婢女,“你们主子人呢?怎么不在院中?” 第一一四章 庭院中侍奉的两个小婢女被胤禛因此的脸色吓得不轻,连忙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回答道:“主子上午前往陶然居向福晋请安,直到此时仍尚未归来。” 胤禛眉头紧锁,思及乌拉那拉秀娴表面宽和实则善妒的本性,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莫非乌拉那拉氏当真敢在得知他对傅氏格外重视以后,还会明目张胆的对她不利? 胤禛冷哼一声,脚步匆匆的赶往陶然居,果然在庭院中的风口里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傅锦萱。 只见她只着一身单薄的旗装,连厚实的披风也没有披一件,就这样挺直了脊背跪在地上,那张早上在他离开的时候还十分红润的芙蓉面如今已经一片苍白,也不知道跪了多久。 而傅锦萱的近身婢女侍画却与一众在庭院中侍奉的二等丫鬟聚在一起,表情闲适、有说有笑的看着傅锦萱的笑话。 胤禛脸色一变,深邃的凤眸之中划过一抹阴鸷的神色,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剧痛,速度之快令胤禛猝不及防,其剧烈的程度又让胤禛难以忽视。 胤禛未及细想便走上前去,将自己身上的天青色披风解了下来,弯腰为傅锦萱披在身上,随即伸手扣住她的腿弯,俯身将她抱入怀中。 傅锦萱惊呼一声,急切的说道:“爷快将婢妾放下来,这样不合规矩!” 胤禛冷哼一声,挑眉道:“你确定你现在自己还能走路么?你是不是不想要这双腿了!” 傅锦萱咬着嘴唇,眼神复杂的望着胤禛,小声解释道:“婢妾在今早向福晋请安敬茶之时,失手跌了茶杯。福晋罚婢妾在院子里跪两个时辰静思己过。如今还差一刻钟呢!” 胤禛皱眉:“你在向福晋敬茶的时候跌了茶杯?” 傅锦萱也不知道此时的胤禛会不会相信她所说的话,却依然努力为自己辩解道:“的确是那个茶杯上面沾了油,实在太滑,因此婢妾才会拿不住茶杯的,非是婢妾故意对福晋不敬。” 听了傅锦萱的解释,胤禛脸色稍缓,心中已然相信了她的话。 秀娴听闻胤禛来到了陶然居,连忙整理衣衫迎了出来,却见胤禛竟然不顾规矩亲密将傅锦萱抱在怀中,那幅小心翼翼、珍而重之的模样令秀娴心中嫉妒欲狂,险些维持不住脸上大方得优雅的笑容。 未等秀娴开口,胤禛便语气平淡的开口说道:“爷听闻傅氏在向福晋敬茶的时候失手跌了茶杯,因此被罚跪于院外。如今时辰也差不多了,傅氏的腿也需要尽快诊治,爷这便带她回去了。福晋一向宽和大度、心慈善良,应该不会与傅氏斤斤计较,务必要废了傅氏这双腿才肯善罢甘休吧?” 秀娴被胤禛句句指责讽刺的话堵得心中懊恼,却努力压住了心里的愤怒与不甘,依然浅笑着回答道:“妾身只不过是对傅氏小惩大戒,以正府中的规矩罢了。如今,既然爷亲自为她求情,妾身自然不会为难于她。其实,即使爷刚刚没有开口替她求情,妾身也打算立即放她回自己院中休息来着。” 胤禛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锐利的凤眸扫过缩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侍画,眼中显出明显的厌恶与杀意,“眼见主子被罚跪于院中,身为奴婢不但不陪主子一起受罚,反而在一旁与人有说有笑、幸灾乐祸,当真是不知所谓!如此目无主子、吃里扒外的贱婢留之何用?苏培盛,即刻命人将这个贱婢拖到角门处重打五十大板,再找个人牙子来将她发卖出去。爷的府里可容不得这样奸猾的奴婢!” 眼见胤禛竟然越过她直接处罚了侍画,秀娴脸色更加苍白,身子晃了晃,扶住张嬷嬷的手臂才勉强站稳了身子,却不敢在此时为侍画向胤禛求情。 侍画被胤禛的命令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地上不住向胤禛磕头求情,见胤禛面容冷肃不为所动,又转身爬到秀娴身边哭泣求情。 胤禛见侍画到了这个时候依然没有想起了向傅锦萱求情,而是一直恳求福晋救她一命,心中不禁冷笑连连,眸中寒光愈盛。“好个背主忘恩的奴婢,都这个时候了还弄不清楚谁才是你的正经主子,由此可见,你这个贱婢根本从未将你的主子放在眼里,更遑论尽心侍奉了!果真是打死都不为过!” 侍画身子一震,猛然转头望向被胤禛抱在怀中的傅锦萱,愕然片刻,随即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起身扑到胤禛脚边,不住向傅锦萱磕头请罪,口中连连求饶:“主子饶命!主子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求主子开恩饶过奴婢这一次,为奴婢向爷和福晋求求情,奴婢今后一定牢记主子的再生之恩,尽心尽力的伺候主子,再不敢有贰心了……” 胤禛眸光一闪,低头望向怀中的女子,却见她抿着嘴唇沉默半晌,却没有原谅这个从未将她当成主子的奴婢,反而轻叹一声,转开头去,将小脸儿深深的埋入他的怀中,那样的倔强却又如此依恋他。 胤禛的心情不由得大好,觉得傅锦萱爱憎分明的个性很对他的脾气。 胤禛微微勾起唇角,直接命侍卫将侍画堵住嘴巴带下去行刑,而后又命人前往宫中请太医前来为傅锦萱诊治,随后便收紧手臂抱紧怀中的佳人,大步向傅锦萱所住的小院儿行去。 傅锦萱跪了大半日,双腿的确有些疼痛,因此也便不再拒绝胤禛的好意,在胤禛的怀抱中放软了身子,洁白的手臂轻轻的搭在胤禛的肩膀上。 胤禛抱着怀中的女子,看着她乖巧柔顺的倚在自己的怀中,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奇异的温暖,只觉得她纤细柔美的身子竟是如此契合自己的怀抱,仿佛天生便合该是属于他的女人。 尽管从秀娴居住的陶然居到傅锦萱所住的小院落距离有些遥远,然而胤禛却丝毫不嫌麻烦,甘之如饴的抱着怀中的佳人,脚步虽然行得极快,然而每一步却又迈得十分稳健。 胤禛带着傅锦萱返回她居住的小院子,直接将她抱进寝室,轻柔的将她放到床榻之上,而后又亲自掀起她的裙摆,挽起亵裤查看她的双腿。 胤禛一见傅锦萱小腿上原本白皙细腻的肌肤如今已经红肿一片,顿时不悦的沉下脸色。“你这个实心眼儿的傻丫头,遇事只会咬着牙硬撑着,就不会先明哲保身,向福晋服个软,为自己辩解辩解,求求情么?” 傅锦萱微微一愣,随即摇头苦笑道:“福晋既然已经认定婢妾有罪,婢妾无论再如何辩解,只会被福晋认为实在砌词狡辩。福晋不但不会相信婢妾,而且有可能还会罚得更重。有些时候,万言不如一默。知我者信我,否则,也无谓做些徒劳无功的解释。” 这几句话简直说到胤禛心坎里去了。胤禛只觉得傅锦萱虽为女子,然而为人处事的心境与态度竟然与他有许多不谋而合之处,忽然便有些体会到了与红颜知己心有灵犀的喜悦与幸福。 胤禛伸手勾起傅锦萱的下巴,微微抬起她的小脸,深邃的凤眸深深的凝望着她清澈见底的杏眼,低声询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又要向爷解释?你如何知晓爷会相信你的话?” 傅锦萱大胆的回望着胤禛明亮的眼眸,一字一句清晰的解释道:“婢妾并不知晓爷是否会相信婢妾的话。然而,爷却是婢妾在府中唯一可以依靠之人。况且,爷曾经承诺婢妾,只要婢妾安分守己的跟着爷,爷便会护婢妾一世周全。婢妾相信爷是守信之人,必不会失言。” 胤禛觉得眼前这位全心全意依恋他的小女人竟是如此可怜可爱,伸手轻轻抚了抚傅锦萱的脸颊,轻声道:“傻丫头,以后不必如此委屈自己。” 不多时,苏培盛便带着太医前来为傅锦萱诊脉。经过诊视,傅锦萱的双腿的确被寒气入侵,需要好好调养一番,否则日后每逢阴天下雨,都会十分痛苦。 好在傅锦萱的身体底子不错,若无意外,应该可以顺利孕育子嗣。 胤禛闻言脸色稍霁,命苏培盛给了太医赏银,又传了一顿清淡容易克化的晚膳。 由于傅锦萱原来的婢女侍画已经被杖责之后发卖出府,因此,胤禛又将原本在自己身边侍奉的婢女方若赐给了傅锦萱。 当晚,虽然傅锦萱由于双腿受伤不宜为胤禛侍寝,然而胤禛却依然留在了她的院子里过夜。 胤禛将傅锦萱娇小香软的身子拥入怀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询问她的喜好。不过小半个时辰,胤禛便已经将傅锦萱喜欢吃什么、玩什么,最爱什么颜色、最喜欢什么花样儿的衣裳饰品等琐事了解得一清二楚。 胤禛原本对于这个被福晋乌拉那拉氏硬塞给他的侍妾傅锦萱并无半点好感,因此也便没有费心为她准备张罗住所用具。然而如今拥着怀中越看越觉得顺眼的美貌佳人,胤禛又不免觉得自己应该多为她做一些事情。 胤禛轻抚着傅锦萱的后背,柔声建议道:“这个院落虽然幽静,但终究太过偏远了一些。爷的书房附近有一个空闲的院落,比这个院子还要宽敞一些。等爷命人将那个院落收拾收拾,你便搬过去便是。那个院子里恰好也有两棵月桂树,偏巧你又最爱月桂花,可见你与那个院子有些缘分。你住到那里,倒也极为适合。” 傅锦萱默然片刻,却是轻声说道:“婢妾多谢爷的好意。能否换一个大一些的院落,婢妾其实并不在意。倘若可以,婢妾倒是希望能够有机会与爷一起亲手种下两棵月桂树,然后与爷一道看着他们慢慢从小树苗长成参天大树。每逢夏季烈日炎炎的午后,还可以和爷一同坐在树下纳凉。” 胤禛心念一动,收紧手臂将怀中的女子更紧的拥入怀中,低头吻了吻她的耳垂,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好!你过些日子先搬过去,等到明年开春儿,爷便与你一同种上两棵月桂树在院子里。既然你如此钟爱月桂树,你的院落便唤做桂华苑吧……” 第一一五章 自从得了傅锦萱这个女人以后,胤禛只觉得自己的心境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以前,他一向只将府中的妻妾当成平衡朝中势力以及繁衍子嗣后代的工具,尽管会根据她们的身份地位给予她们相应的恩宠,却并不会对她们动心。 然而,在与傅锦萱日常相处的过程中,胤禛却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有些把握不住自己的心。 开始的时候,胤禛还曾经试图像对待府中其他妻妾一般对待傅锦萱,打算每个月只到她的院子里留宿一次,至多两次。然而,很快胤禛便发现他根本无法忍受连续几天见不到傅锦萱,甚至觉得即使天天与傅锦萱相见依然心中尚未满足,只恨不得可以将傅锦萱变成一块精巧别致的玉佩,随时随地的拴在他的腰间。 于是,胤禛又以傅锦萱身体不适前去探望为由时常来桂华苑与傅锦萱一同用膳。 胤禛原本以为傅锦萱会像府中其他女子一样,顺着他的口味亲手做些味道清淡的素菜讨他的欢心,却没想到傅锦萱竟然乐此不疲的做些清淡的荤菜请他食用。 犹记第一次在桂华苑的餐桌上看到这些荤菜的时候,胤禛以为傅锦萱在与他开玩笑。然而傅锦萱却坚持荤素搭配的用膳习惯会对他的身体大有裨益。胤禛望着傅锦萱满心期待的目光,竟然发现自己根本不忍心拒绝傅锦萱的一片心意。 胤禛开始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纯粹是因为不愿看到傅锦萱失望的目光,才决定勉力一试,却没想到这个小女人竟然当真有些本事,傅锦萱的厨艺虽然比不上府中的大厨,却格外对他的胃口。自己在她的协助与鼓励下,竟然逐渐养成了了荤素搭配的用膳习惯。 胤禛饮食习惯的改变竟然连康熙都给惊动了。康熙十分好奇,究竟是谁有这样的本事竟然可以说服自己这个格外倔强的四阿哥接受一向不喜的荤菜。 当康熙听闻令胤禛改变饮食习惯的人竟然不是福晋乌拉那拉氏,也并非深受胤禛宠爱的侧福晋李氏,而是一位刚刚侍奉胤禛不久的侍妾傅氏的时候,明亮的凤眸之中极快的闪过一抹厉芒,脸色微暗,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由于觉察到了胤禛对于傅锦萱不同寻常的在意与宠爱,府中一向斗得最为厉害的福晋乌拉那拉秀娴与侧福晋李婉儿如今倒是同仇敌忾,不约而同的在向德妃请安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提及胤禛近来十分宠爱的侍妾傅锦萱,并且不止一次的提及胤禛竟然因为傅锦萱的劝说改变了原本用膳的习惯,逐渐接受了一些不太油腻的清淡的荤菜。 德妃听闻这个消息以后,心中自然有些不舒服。她也曾经多次劝说胤禛适当用些荤食,以便向康熙显示自己对于胤禛的关心与照顾,却没想到胤禛竟然毫不给她这位亲生额娘情面,就连她亲自命人为胤禛准备好的荤菜,胤禛也绝对不肯用上一口。 被胤禛接连拒绝了几次以后,德妃心里又气又怒,更加觉得胤禛没有十四阿哥胤祯懂事贴心,逐渐也便放弃了努力。 德妃曾经以为胤禛这一辈子的口味只怕也就这样了,改不了了,却万万没有想到胤禛有一天竟然会在其他人的影响下逐渐接受荤菜。而这个人既不是他的皇阿玛康熙,也不是她这位嫡亲额娘,更不是他的福晋、侧福晋,而是一个胤禛刚刚纳了不到半年的汉女侍妾!这让德妃实在难以接受,心中更是万分好奇,很想尽快见一见这位备受胤禛宠爱的侍妾傅锦萱。 秀娴与李婉儿见德妃已经在她们添油加醋的挑唆下对傅锦萱有所不满,心中不免暗自窃喜。又见德妃命她们下次前来永和宫请安之时将傅锦萱带进宫来给她看看,心里更是暗自期盼着可以借德妃之手好好的帮她们出一口恶气。 然而,秀娴与李婉儿万万没有想到,前来永和宫向德妃请安的傅锦萱会被康熙见到。而一向最为厌恶皇子们过于宠爱一名女子的康熙在见到傅锦萱以后,不但没有责罚她,反而对她极有好感,不仅赞她厨艺出众,所做的梅花糕与海棠糕皆十分美味,甚至还做主将傅锦萱晋为庶福晋,着实令秀娴与李婉儿又是愤怒、又是嫉妒。 康熙对待傅锦萱的态度也令胤禛十分惊讶。胤禛虽然不曾疑心自家皇阿玛会对他的女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心思,然而以他多疑谨慎的个性,总觉得此事若不查实清楚,则会令人如同芒刺在背,难以释怀。 于是,胤禛终究动用了安插于宫中的眼线,费了不少周折方才查出当年康熙与和硕柔嘉公主的一段纠葛,而傅锦萱的容貌竟然与和硕柔嘉公主十分相似,因此才会引起康熙爱屋及乌的怜惜之情,竟然在既无身孕、也不曾生育子嗣的情况下被晋为庶福晋。这对于傅锦萱这样婢女出身的汉女而言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摸清楚了康熙的心思,胤禛更加肆无忌惮的宠爱傅锦萱,每个月中竟然有大半个月留宿于她的桂华苑中,而剩余的小半个月又经常独自宿在书房里,对傅锦萱几乎到了专宠的程度,令后院中的女人们嫉妒不已。 傅锦萱惦念自己养母留下的唯一的血脉,曾经私下里询问过小李子未来有何打算,小李子却道既然自己已经去了势做了奴才,即使日后离开贝勒府,也是一个无用的废人,只怕这辈子都难以抬头做人,还不如留在府里谋一个差事,尽管需要看人脸色伺候主子,却至少也可以得两餐温饱,不用挨饿受冻。 傅锦萱亦知晓小李子在做了太监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曾经过得十分消沉,为人又胆小怯懦,只愿在府中过一日算一日的混着日子。傅锦萱劝了小李子许多好话,然而却收效甚微。 小李子见傅锦萱如此受宠,刚刚成为侍妾侍奉四阿哥不过半年光景,便已经晋为庶福晋,身份竟然比四阿哥府里的老人宋格格及伊氏、张氏两位侍妾还要高上一些,心里不禁也为傅锦萱感到高兴。 小李子说了许多恭贺之言,又恳求傅锦萱看在他们小时候相伴长大的情分上,日后对他多加照顾几分。 胤禛尽管对这个没有主见、胆小怯懦的小李子全无半点好感,然而却在听闻傅锦萱对他讲述的小李子年幼之时从人贩子手中拼死救下她的那段经历以后,对小李子存了几分感谢之意,命人将他调离了膳房这个容易发生口角是非的地方,将他送往京城近郊的庄子上,给他安排了一个既轻松又体面的差事。 秀娴与李婉儿等人还想利用小李子做些文章,捏造一些诸如青梅竹马、两情相悦、造化弄人、有缘无分之类的流言破坏傅锦萱的名声,却没想到傅锦萱竟然先先一步将与小李子一起长大的过往经历尽数告诉给了胤禛知晓。加之胤禛如今已经知道小李子只是一个胆小怯懦、全无野心只求平安度日的小太监,又生得相貌平平,因此更加不可能相信她们编造的流言蜚语,于是只能作罢,背地里却早已将傅锦萱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个遍。 胤禛对于傅锦萱的宠爱纵容有目共睹,就连平日里一向于胤禛交好的十三阿哥胤祥都没少拿此事与他说笑,笑眯眯的恭喜他终于寻到了一个合心意的红颜知己。 然而事实上,胤禛自己也有些说不清自己的心思。他不知道自己如今对于傅锦萱怀着怎样的感情,却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对于这个女人的思念与渴望。 此事说来万般不可思议,有时候就连胤禛自己都觉得十分可笑。傅锦萱明明已经是名正言顺属于他的女人,而且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只要他愿意,他尽可以随时前往与书房近在咫尺的桂华苑与她整日相伴。然而,尽管傅锦萱没有远在天边,也没有陪在他人身畔,胤禛却觉得自己对她的思念与渴望与日俱增,甚至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地步。 话说傅锦萱这个女人怎么会如此对他的脾气呢?她为他冲泡的香茶、亲手烹饪的菜肴、精心缝制的香囊荷包,乃至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甚至于平日里的温情脉脉、枕席间的蜜意柔情,这所有的一切无一不令胤禛满心欢喜、钟爱至极。 胤禛虽然谨慎多疑,却也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既然他心中对傅锦萱极为满意,自然对她愈加疼爱,无论衣食住行皆照顾得傅锦萱十分妥帖,得了什么新鲜有趣的好东西也会第一个拿给傅锦萱把玩,只为哄得佳人倾城一笑。 时光飞逝,转眼之间已到了四月春暖花开之际。 胤禛在与傅锦萱相处这半年多的时间里,感情日渐深厚,心有灵犀,许多时候甚至只凭借一个眼神,便可以知晓对方的心意。 胤禛信守承诺,在桂华苑得庭院中与傅锦萱一起亲手种下了两棵月桂树树苗,满心期待的等着它们渐渐长大。 第一一六章 胤禛只觉得自己近来诸事顺遂,既办了几件康熙满意的差事,又得了可心儿的红颜知己。只可惜尽管他每个月中有一大半时间陪在傅锦萱身边,两人在床笫之间亲热缠绵之时也是百无禁忌,十分纵情,然而傅锦萱的肚子却依然没有什么动静。尽管胤禛已有儿女,却依然觉得有些遗憾。 因为此事,胤禛私下里也曾经询问过为傅锦萱诊脉的太医,然而太医却说傅锦萱身体康健,并无疾病,因此,只要顺其自然,不出三年一定可以顺利的生下小阿哥或是小格格。 傅锦萱看出胤禛的担忧与心急,自然也私下里为自己诊过脉。然而诊脉的结果与太医的诊断完全一致,也便不再多心,只以为儿女之缘尚未到来,因此便心平气和的耐心等待。 对于傅锦萱深受胤禛宠爱却不曾怀有身孕一事,乌拉那拉秀娴与李婉儿倒是乐见其成。心里皆不约而同的认为倘若傅锦萱有孕,为胤禛生下一个小格格也还罢了,若是老天不长眼,让她生下一个小阿哥,那么只怕这将来的世子之位,也要被偏心眼儿的爷拿来哄她们母子二人开心了! 胤禛诚心礼佛,为了求子竟然亲自带着傅锦萱前往京城之中的大小庙宇敬香祈福。对于胤禛的关心与疼爱,傅锦萱自然不会拒绝。于是身着便装的两个人竟然在苏培盛、方若以及几位侍卫的陪同下,几乎走遍了京城之中著名的佛寺庙宇。 皇室宗亲与一众大臣们听闻此事皆啧啧称奇,心中暗忖这四阿哥究竟是有多么缺儿子?竟然为了求子亲自带着庶福晋礼佛祈福? 秀娴与李婉儿等人倒是有些坐不住了。李婉儿不止一次的在旁边无人之时,似笑非笑的提醒秀娴:“从前福晋只当我生的几个小阿哥是眼中钉、肉中刺,为了对付我而引狼入室。岂不知着傅氏一向惯会讨爷的喜爱与欢心,偏又得了了不得的机缘,只凭借几样不算出彩的糕点便得到了皇上的宠爱。如今,就连德妃娘娘都不敢违背皇上的心意,故意为难她。可见,倘若日后这个女人为爷诞下小阿哥,爷还不将他给宠上天去。莫说到时候这傅氏庶福晋的庶字恐怕就变成了侧字,便是府中的世子之位也迟早是傅氏的囊中之物。我还真是有些为福晋的大阿哥弘辉抱不平呢!明明是爷的嫡长子,只怕却要为了另一个身份卑微却善于勾引爷的女人而毁了世子之位和爷的宠爱……” 秀娴心中愤怒已极,面上却是皮笑肉不笑的回答道:“李侧福晋此言差矣。爷一向是个极重规矩之人,对待嫡长子必是与其他庶子们大不相同的。即便是傅氏为爷生下小阿哥又如何?只不过是一个母亲出身卑微的庶子而已。爷纵使再宠爱他的额娘,也不会让他越过弘辉去。可是,其他的庶子可就可怜多了。只怕爷有了傅氏所出的小阿哥以后,看都不会再看他们一眼了……” 于是乎,秀娴与李婉儿表面上虽然各不相让、相互讥讽,然而心中却越发坚定了一定要阻止傅锦萱怀孕生子的决心。 秀娴与李婉儿曾经尝试过许多方法毁了傅锦萱健康的身子,也曾想过用药使傅锦萱失去孕育子嗣的资格。只可惜宠爱傅锦萱的胤禛早已经命心腹侍从将桂华苑守得密不透风,对傅锦萱有害之物压根无法靠近她周围三米之内,更遑论向她下毒? 秀娴与李婉儿几次筹谋不成,心中对于傅锦萱更加忌惮,对于胤禛给予傅锦萱不同寻常的宠爱也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表面上虽然各自安静了下来,暗地里却动了其他心思。 时值中秋佳节,胤禛在府中摆设宴席。后院的女人们上至福晋、侧福晋,下至格格、侍妾,以及为数不多的几个小阿哥和小格格,均许列席参加。 由于正值螃蟹的季节,宴席之上自然也添了几道时令菜肴,如花雕酒醉蟹、清蒸大闸蟹、蛋黄焗飞蟹。而以往对螃蟹十分钟爱的傅锦萱此时却是忽然觉得没有什么胃口,对这几道菜肴一口也未动。 秀娴与李婉儿一直关注着傅锦萱的一举一动,此时见她只用一些清淡的素菜,而对于新鲜肥美的螃蟹却不动一口,不由得心中一沉,多了几分思量。 一向极为关心傅锦萱的胤禛也发现了她的异常,略微皱了皱眉,温和的开口询问道:“可是这螃蟹做得不合你的口味?你喜欢怎样的做法?爷可以命膳房重新再做。” 傅锦萱暖心一笑,忙道:“也不必如此麻烦。妾身只是不想用螃蟹而已,实在与烹饪技法无关。” 胤禛点了点头,又道:“既然如此,多用一些其他菜肴也可。今日的枣泥馅月饼味道极好,另外还有蛋黄莲蓉口味的月饼味道也还不错,你可以每样都尝一尝。只是月饼也属大油之物,不宜多食,以免对脾胃不利。” 傅锦萱浅笑着点头应诺,取了一块蛋黄莲蓉月饼尝了几口,却忽然觉得咸鸭蛋黄腥咸的味道有些令人反胃,连忙将吃了一半的月饼放到一边,用锦帕掩口干呕了几声。 格格宋芷兰见此情形,眼中极快的闪过一抹了然的神色。转头瞥见福晋乌拉那拉氏与李侧福晋眼中闪现的憎恨之色,微微低下头,掩去唇边讥讽的浅笑。 斗吧斗吧!她就知道福晋与李侧福晋绝对不能容忍深受四阿哥宠爱的庶福晋傅氏有孕生子。反正她已经被福晋用药害得失去了为四阿哥生下小阿哥的资格,那么,其他的女人最好也都像她一样,一辈子都别想生出儿子来。如此才算公平合理,不是么? 胤禛不动声色的将一群妻妾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对于乌拉那拉秀娴与李婉儿更多了几分厌恶,然而思及心中的猜测,又不免隐隐有些激动,不禁多看了傅锦萱几眼。 李婉儿浅笑着举起酒杯,先是向胤禛与秀娴敬了酒,随后又对傅锦萱举起了酒杯:“傅妹妹伺候爷有功,可是咱们府里的大功臣!今日恰逢中秋佳节,姐姐便借此良机敬妹妹一杯。这桃花酿最是适合女子饮用,可使肌肤细腻、容色艳丽。妹妹可要满饮此杯,方才不辜负这良辰美景呢!” 李婉儿心中暗自期盼着傅锦萱此时怀孕时间尚短,自己也未曾觉察,因此最好在胤禛觉察到傅锦萱有孕之前,便用计使这个胎儿尽快流掉。桃花酿虽然对女子的身子大有裨益,然而却有活血之效,有孕之人以及正值月事期间的女子并不宜饮用。 傅锦萱见李婉儿竟然一番常态亲昵的向她敬酒,心中不禁一愣,未及做出反应便听胤禛冷哼一声,不悦的将酒杯砸在桌子上,沉声斥责道:“身为女子,理应端庄得体,喝得醉醺醺的成何体统?来人,将福晋们面前的酒具统统撤下去。以后,爷的后院一律禁止饮酒。” 胤禛此言一出,秀娴、李婉儿心中固然暗恨不已,格格宋芷兰与另外两位侍妾却只是暗含讥讽、幸灾乐祸的在一旁看着热闹。只有傅锦萱一人懵懵懂懂,尚未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宴席结束之后,胤禛便迫不及待的传了太医前来桂华苑为傅锦萱诊脉。 太医诊治片刻,便露出了欣喜的笑脸,躬身恭喜道:“奴才给四阿哥道喜,庶福晋这是喜脉。” 胤禛顿时大喜过望,连道了三声好,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傅锦萱则有些愣然,心中不禁回想起前世自己刚刚嫁给胤禛一年里的那些凄苦与无望的日子,再思及如今的被胤禛捧在手心里呵护疼宠的生活,心中百转千回,怃然叹息。 欣喜过后,胤禛又向太医细细询问傅锦萱与腹中的胎儿是否安好。 太医恭敬的回禀道:“庶福晋与腹中胎儿一切安好。只不过,如今庶福晋刚刚怀孕不过一个多月的光景,因此,胎息尚不算稳固。这个……在庶福晋孕期满三个月以前,四阿哥不宜与庶福晋同房。” 胤禛凌厉的凤眸目光微闪,淡淡的瞥了太医一眼,不置可否,只是令太医开了安胎的药方,便让苏培盛给了太医赏银,将太医送出了府。 胤禛原以为傅锦萱听闻怀孕的消息以后,也会如他一般欣喜若狂,此时却见傅锦萱低垂着头,似乎在想着心事,默默的出着神。 胤禛走上前去,将傅锦萱拥入怀中,柔声询问道:“萱儿如今有了爷的骨肉,心中不欢喜么?” 傅锦萱微微一笑,伸出纤细的手臂环住胤禛的腰,将头靠在胤禛宽厚的胸膛,轻声道:“能够为爷孕育子嗣,我自然是满心欢喜的。我刚刚只是在想……不知我腹中的孩子究竟是一个小阿哥还是一个小格格……” 第一一七章 陶然居内,福晋乌拉那拉秀娴心烦意乱的倚在床榻上,翠墨为她捶着腿,翠缕跪在床榻上帮她按揉着额角。 尽管翠缕与翠墨的手法皆属于一流水准,按压的力道也刚好适中,然而秀娴却仍旧很不满意,勉强忍了片刻便挥手将翠缕与翠墨都赶了出去。 张嬷嬷轻叹一声,将一杯刚刚冲泡好温度适宜的云雾茶递到秀娴手中,苦口婆心的劝解道:“福晋何苦与一位家世不显、出身卑微的庶福晋一般见识?凭她如何迷惑四阿哥,四阿哥还能将她生的儿子立为世子不成?莫说极重规矩的四阿哥做不出这样宠妾灭妻的事情来,便是万岁爷也不能容许皇子阿哥的府上有如此破坏规矩的事情发生!” 秀娴皱着眉头长叹一声,揉着额角道:“以前的爷当然不会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来。可是如今的爷……却是说不准了……” “你看看爷近来已经将傅氏娇宠成什么样子了?简直是捧在手心里怕掉了,含在口中怕化了。世人都说爷不苟言笑,冷心冷情,可是,嬷嬷你可曾见过爷对傅氏说过一句重话、红过一次脸?依我看啊,咱们的爷可真是被傅氏这个女人给迷惑住了。你只需算一算爷每个月留宿在傅氏屋里的天数,想一想就连傅氏诊出喜脉爷也依然前往桂华苑陪在傅氏身边,就会发现爷为了傅氏这个女人,其实早就已经将雨露均沾的规矩抛诸脑后了!” 张嬷嬷也拧紧了眉头,迟疑的开口劝道:“福晋所言也极为有理。只不过,不管傅氏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她的确已经做到了。她让四阿哥心甘情愿的宠着她,甚至甘愿为了她罔顾府中的规矩。依奴婢浅见,福晋最好暂且避其锋芒,不要在四阿哥最宠爱傅氏的时候下手整治傅氏。等到日后四阿哥对她的心思淡了,福晋想将那傅氏和她的孩子搓圆捏扁,还不是全凭福晋的喜好。” 秀娴垂眸沉思片刻,却是摇头道:“我知道嬷嬷是为我着想,才会劝我这些话。可是,我实在不能冒这个风险,让傅氏为爷生下小阿哥。” “嬷嬷可还记得,当年世祖顺治帝在孝献皇后生下皇四子荣亲王的时候,世祖竟然欣喜得当众说出'此乃朕第一子'这样的话,当真置其他后宫妃嫔与皇子皇女们于不顾!可见,爱新觉罗氏家族的确是出过情痴的。” “我万万不能让我的弘晖落得那般悲惨的境地!身为弘晖的额娘,我无论如何也要为他扫去挡在前方的障碍,将他拱上世子之位!因此,我绝对不能让傅氏肚子里的孩子有出生的机会!” 张嬷嬷眉头皱得更紧,“只是四阿哥目前如此重视傅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福晋怎好下手?倘若留下痕迹,即使能够除去傅氏肚子里的孽胎,也会给福晋惹来无数麻烦。” 秀娴冷笑一声,眼中闪现一抹阴鸷的寒光,“我的确是想要除去傅氏腹中的胎儿,却不会直接对这个孩子下手。只要我设计除去他的额娘傅氏,那么,在傅氏肚子里的孩子自然也便一同失去了性命。哼哼,傅氏以前只不过是一个为我梳头洗脚的奴婢而已,让爷的血脉在她肚子里待上这许多天,已经是她天大的福气了!倘若让她为爷生下小格格或是小阿哥,还不折了她的寿数?” 张嬷嬷见秀娴说得如此笃定,似乎已经成竹在胸的模样,不由得好奇的询问道:“福晋想如何对付傅氏那个贱婢?可是已经有了主意了?” 秀娴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冷笑,眼中闪过讥讽之意,“既然傅氏是一名出身不详的汉女,那么,我便要从她的身世下手,好好的做一些文章。嬷嬷你说,皇上和爷最不能容忍的是什么样的女人?” 张嬷嬷寻思片刻,猜测道:“应该是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女人吧?” 秀娴微微一笑,“嬷嬷此言也极为有理。然而,我却认为除了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女人以外,皇上和爷最不能容忍的便是包藏祸心、心怀不轨的女人。听说被皇上和爷极为憎恨厌恶的白莲教便是以圣女为尊,更是培养了许多汉女孤儿作为杀手,或行刺谋害大清官员,或是潜入封疆大吏的府中做婢女,窃取机密要文,以便伺机而动,有所图谋。嬷嬷你说,倘若皇上和爷发现这个备受他们宠爱的庶福晋傅氏竟然是白莲教教养的杀手,是潜入四阿哥府中图谋不轨的细作,皇上和爷可还会留下傅氏的小命儿?” 张嬷嬷听得瞠目结舌,“白莲教?反贼?福晋如此行事,是否太过冒险了一些?倘若此事稍有行事不周之处,被皇上和四阿哥知晓了真相,恐怕会责怪福晋……” 秀娴却是满不在意,固执的坚持道:“如今傅氏已经被太医诊出了喜脉,我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你难道要我亲眼看着傅氏那个贱人为爷生下小阿哥,再一步步的利用小阿哥抢走爷的全部宠爱,进而夺去原本属于弘晖的一切?我绝对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主意已定,嬷嬷也不必再劝我了。嬷嬷还是尽快帮我仔细斟酌一个合适的计划,让皇上和爷相信傅氏的细作身份才好!” 海棠苑内,侧福晋李婉儿脸上带着柔和的浅笑,轻拍着三阿哥弘时哄他入睡,眉间眼角皆溢满了浓浓的母爱情深。 小弘时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很快便幸福的睡熟了。李婉儿低头轻轻的吻了吻小弘时柔嫩的小脸蛋儿,而后才动作轻柔的将小弘时交给了奶娘抱下去休息。 李婉儿的近身侍婢素兰体贴的走上前来,力道适中的为李婉儿按揉着由于抱孩子太久而酸疼的手臂和肩膀,轻声询问道:“主子刚刚陪三阿哥玩闹,给他接连讲了三个民间传说,刚刚还唱了催眠曲哄三阿哥入睡。主子想是已经觉得口渴了吧?可需要奴婢为主子倒一杯茶来?” 李婉儿浅笑着摆了摆手,“不必了,我现在并不觉得口渴。” 素兰满脸笑容的感叹道:“三阿哥既懂事又好带,一看便知是三阿哥心疼主子。主子真是好福气!” 思及三阿哥弘时可爱的模样,李婉儿也露出了慈爱的微笑,只觉得小弘时是上天赐给她的最好的礼物。随即想到被刚刚诊出喜脉的傅锦萱,李婉儿不禁又沉下脸色,微微皱起了眉头。 素兰见李婉儿面露忧色,柔声劝慰道:“奴婢见主子面色不愉,可是为了庶福晋傅氏怀孕一事心思烦闷?” 李婉儿轻声叹了一口气,摇头苦笑道:“依照爷清冷的脾气,我原以为爷此生不会对后院之中的任何一个女人动真情的。却没想到,那个出身低微的傅氏竟然有本事走入了爷的心里。如今傅氏怀有身孕,我的确有些放心不下。爷原本便宠傅氏宠得极为厉害,日后倘若傅氏再为爷添上一个小格格或是小阿哥,只怕爷的眼里心中就更容不下府中其他的孩子们了。” 素兰皱眉思索片刻,试探的询问道:“就算有本事怀上了又如何?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福气生下来呢!主子可是想要设计除去傅氏腹中的孩子?奴婢虽然不才,却甘愿为主子排忧解难,孝犬马之劳!” 李婉儿凝神思忖半晌,露出一抹讽刺的浅笑,“我虽然也看傅氏腹中的孩子不顺眼,但是却还不至于傻到亲自动手对付傅氏与她腹中的孩子。倘若傅氏只是一个不甚受爷宠爱的侍妾,我即使出手除去了傅氏,日后即使被爷知晓了真相,爷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顶多是斥责几句罢了。”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傅氏如今可是咱们爷放在心坎上真心呵护疼宠的女人。依着爷的脾气,凭他是谁,只要胆敢对傅氏与她腹中的孩子出手,日后被爷查明了真相,必定不会饶过所有与此事相关之人。我又何必自讨没趣,去趟这劳什子的浑水做什么?” “对于傅氏腹中的孩子,咱们贤淑大度的福晋一定会比我更加着急的。索性便凭她折腾去吧,咱们只管隔岸观火,静观其变便好。” 素兰点头称是,连连夸赞道:“还是主子有计谋!既然福晋必定会出手对付傅氏,主子只需袖手旁观即可坐收渔人之利。如此一来,主子既可以撇清关系,又可以借由福晋之手除去傅氏母子这个心头大患,当真是一举数得呢!” 李婉儿伸手点了点素兰的额头,莞尔道:“你这个丫头的这一张巧嘴仿佛抹了蜜一般甜。还好你是一个女儿身,倘若被你托生成了须眉男子,还不知会哄骗了多少无知少女去了呢!” 素兰不好意思的扭着身子,羞红了一张脸,喃喃道:“奴婢才不要托生成臭男人呢!奴婢也不要嫁人!奴婢要一辈子都陪在主子身边,好好的伺候主子!” 胤禛虽然已经觉察到福晋乌拉那拉秀娴与侧福晋李婉儿对于傅锦萱的敌意,然而却以为她们只会用一些后院女人惯常使用的争宠手段对付傅锦萱,因此将她的饮食衣饰检查得极为仔细,防得滴水不漏,就连傅锦萱每日所穿的绣鞋都要命人检查数遍,生怕有人在上面动了手脚,致使傅锦萱失足跌倒,伤了腹中的孩子。 胤禛自以为已经防守得极为严密,却不曾想秀娴竟然胆敢谋划了一个如此阴险歹毒的计策,欲直接置傅锦萱和她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于死地。 半个月后的一天,先是在胤禛的书房里侍奉的二等小太监发现书房里竟然莫名其妙的丢了胤禛准备于两日后的大朝会上呈给康熙的奏折,而后又有一名桂华苑中的二等婢女向秀娴告密,自称曾经亲眼看见傅锦萱身形诡秘,暗自出入胤禛书房。 秀娴闻言大怒不已,赶在胤禛回府前便以嫡福晋的身份命人彻底搜查了桂华苑,果然在右侧厢房里的床板下面搜出了胤禛书房之中遗失的两本奏折和一封暗通白莲教的密信。 傅锦萱看着秀娴气得浑身发抖,口口声声要替胤禛惩治于她,又说要为胤禛清理门户,便猜测到此事极有可能是秀娴设下的一个阴险歹毒的诡计,专门用来对付她与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 傅锦萱稳了稳心神,冷静的与秀娴周旋,“福晋所言,妾身半点也听不懂。什么书房之中失窃的奏折与密信,妾身半点也不知情。请福晋明察,为妾身做主!” 第一一八章 秀娴担心胤禛回府以后情况有变,因此打算务必赶在胤禛回来为傅锦萱撑腰以前击溃傅锦萱的心理防线,使傅锦萱认罪画押。如此一来即使胤禛回府,也改变不了傅锦萱与白莲教勾结,图谋不轨的罪名。 因此,秀娴也不与傅锦萱多费唇舌,直接命人取来夹棍,冷笑道:“就凭你犯下的这些重罪,我就是直接将你杖毙,都不会有人指责我半点不是。” 傅锦萱皱了皱眉,本能的用手臂护住尚未隆起的小腹。 秀娴嗤笑一声,眼中露出鄙夷的神色,“你放心便是,我身为爷的嫡福晋,自然是要多多为爷的子嗣筹谋打算的。你应该感谢上苍让你此时怀有身孕,若是此时你被施以廷杖,只怕会伤及爷的骨肉血脉,否则,就不是简单的一顿夹棍可以解决的事情了。只是不知一会儿等爷回府以后知道了你所做下的这些恶事以后,还会不会认下你腹中的这个孩子!” 秀娴说罢,一挥手便令两位身强力壮的嬷嬷上前按住傅锦萱的肩膀,令其跪在地上,另有两个小太监将夹棍套在她纤细白皙的纤纤玉指之上。 方若刚才见情形不对,已经暗中命一个脚程极快的小太监从后角门溜出府,沿着通往紫禁城的大路去迎四阿哥的马车,尽快将府中的情况禀报给四阿哥知晓。 此时方若与方琳眼见秀娴竟然要不顾一切后果的对傅锦萱用刑,两人对视一眼,连忙扑上前去挡在傅锦萱身前。 若说胤禛对傅锦萱的感情究竟有深有多重,除了胤禛身边的近侍苏培盛以外,就要数她们这两位整日跟在傅锦萱身边侍奉的婢女了解得最为清楚明了了。如今此种情形,她们两个若是由于挡在傅锦萱身前保护傅锦萱而受了福晋的责罚打骂并没有什么要紧,而若是她们眼睁睁的看着傅锦萱在她们面前被福晋用了大刑,只怕四阿哥回府以后,必定会以护主不力为由直接将她们二人打杀了了事,就连她们的父母兄弟,也会受到牵连,被主子爷厌弃,落得无比凄惨的下场。 那个侍画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她们可不会像那个认不清主子的贱婢那般糊涂! 秀娴见傅锦萱的两个婢女竟然如此忠心耿耿的挡在傅锦萱身前,不停的向她磕头求饶,祈求她饶过她们的主子,随即又想起着两名婢女原是在胤禛身边侍奉的婢女,在胤禛处置了侍画以后才被胤禛派到傅锦萱身边伺候,心中更加觉得梗堵得难受,厉声敕令身边的嬷嬷们将方琳与方若拉下去暂且监管起来,倒是看在胤禛的情面上没有对她们二人大刑伺候。 由于已经得到了师父传授的调养身子的方法,傅锦萱此时倒是并不惧怕这些看起来狰狞可怕的酷刑。然而,当傅锦萱看着秀娴脸上露出得意鄙夷的笑容,只觉得这样意欲置她于死地的秀娴竟与前世前来她所居住的偏僻的小院子里斥责羞辱她以后又命人将奄奄一息她丢到乱葬岗去的秀娴完全重合,心中不由得不可抑制的燃起熊熊怒火。 傅锦萱忽然很想看一看,前世对她的委屈与死活完全不在意的胤禛经过了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以后,如今胤禛得知秀娴对她用了酷刑,可还会如同前世一般只是轻飘飘的指责了秀娴几句便揭过了此事,不愿为她讨回公道? 秀娴见傅锦萱有些愣充的望着自己,还以为她已经被吓傻了,于是嗤笑一声,冷声道:“你们还等什么?还不给我立即用刑!除非这个贱人招供认罪,否则谁都不许停下来!” 秀娴命令一下,两个小太监立即左右拉扯用力将夹棍收紧,傅锦萱白皙娇嫩的手指立即被夹得血肉模糊。毕竟是十指连心,即使傅锦萱暗自念动了师父交给她的口诀,为自己减轻了疼痛,额头上也依然渗出了点点冷汗,脸色变得苍白而憔悴。 秀娴见傅锦萱即使双手被夹棍夹成了这副模样,却依旧咬着嘴唇不肯认罪,心中又急又怒,冷声命令用刑的小太监继续用力。 傅锦萱执拗的脾气也上来了,竟然没有动用师父教她的方法保护自己的双手,任凭夹棍将她的手骨夹断,明澈的杏眼中直直的望着秀娴,极快的划过一抹讽刺之色。 一直密切关注着傅锦萱一举一动的秀娴自然将这抹一闪而逝的讽刺之色看在眼中,顿时怒不可遏,大声痛骂道:“好一个放肆无礼的小贱人,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竟然还胆敢对我不敬?依我看,你是根本从未将我这个福晋看在眼里!来人,将供词呈上来,按着她的手让她立即画押!我就不信等爷亲眼看到她做下的这些个好事以后,还会包庇她这个贱人!” 秀娴见张嬷嬷按住傅锦萱无力垂下的手指就着指尖的鲜血在刚才对傅锦萱用刑之时便命人写好的供词上按了手印,画了押,唇边顿时扬起一抹胜利的浅笑,命心腹侍从将傅锦萱送回桂华苑中,派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将她监管了起来,而后又命人将院子里染血的地方擦洗干净,将证物与供词带回陶然居中,静静的等待胤禛回来。 胤禛今日下朝以后,总是觉得有些心烦意乱,偏偏太子胤礽又邀他前往毓庆宫议事,等他出宫的时候已近正午时分了。 胤禛刚刚乘着马车出了宫门,便看到在桂华苑侍奉的一个二等小太监在宫门口可怜巴巴的向里面张望,眼睛红肿不堪,显然是已经哭过了几回了。 胤禛心中一沉,连忙令苏培盛将这个小太监带到自己面前,沉声询问府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小太监一见胤禛便跪在胤禛面前哭了起来,将上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禀告给了胤禛知晓。 胤禛闻言心中一沉,暗道不好,知道傅锦萱必定是受了他人的中伤陷害,又听小太监抽抽噎噎的提及秀娴欲对傅锦萱用刑,心中更是担忧不已。 傅锦萱被他娇养近一年的时间,皮肤可谓莹白如玉、吹弹得破,如何禁得起刑罚的折腾?再者,傅锦萱刚刚有孕尚不满三个月,此时身子最是娇贵,可是万万禁不起用刑的。倘若稍有不慎,便会母子俱损,甚至有可能还会一尸两命! 胤禛不敢再有片刻耽搁,直接下了马车跳上骏马一路疾驰,赶回府中。苏培盛与其他侍卫随从驾着马车在后面苦苦追赶,也未能赶上胤禛所骑的骏马,终究比胤禛晚到了将近一刻钟。这对近身伺候胤禛的奴才和侍卫们而言,已经是极大的失职了。 胤禛赶回府中,面色竟是从未有过的阴沉恐怖,将府中的一众奴才们吓得不轻,纷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胤禛伸手随意揪住一个小太监的衣领,将他提到自己面前,冷声质问道:“庶福晋现在身在何处?” 小太监险些被胤禛吓得失禁得尿出来,颤抖着声音连声回答道:“在,在桂华苑……庶福晋现在在桂华苑……” 胤禛一把将小太监甩到一旁,脚下运起轻功,一路飞奔向桂华苑赶去。 除了平日里胤禛定期在练功房内习武强身以外,这还是府中的奴才们第一次见到自家主子在府里运起轻功一路飞奔,不由得面面相觑,脸上均泛起担忧之色,心中不约而同的涌起不详的预感,皆觉得福晋此番惩治庶福晋的事情,似乎有些闹得大了。若是庶福晋与尚未出世的小阿哥有何不测,他们这些奴才们不会被盛怒的主子爷给砍杀了吧? 傅锦萱安静的坐在床边,手上狰狞可怖的伤口并未做任何处理,由于伤口深及见骨,又未及时缝合敷药,因此一直不曾彻底止住血。缓缓渗出的鲜血滴在傅锦萱湖绿色的旗装上显得尤为明显。傅锦萱看着自己手上的伤口与身上的血迹默默的出着神。 忽然,傅锦萱心有所感,连忙抬头望去,却见一个高大俊逸的身影立在自己面前。 傅锦萱看到这张尽管对她而言极为熟悉但是她却根本没有预想到会出现在此时此地的脸孔,不禁惊讶的站起身子,疑惑道:“师父,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老饕感受着胤禛体内几乎便要压抑不住的狂暴气息,伸手扣住傅锦萱的手腕,“由于乌拉那拉氏将白莲教牵扯了进来,你若是再继续留在此处,极有可能会改变许多人的命运。若是如此,事情便会失去控制,即使是我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咱们暂且先离开这里,以后的事情再慢慢解决便是。” “离开这里?此刻?现在?”傅锦萱难以置信的望着师父老饕,“非要走得这样急不可么?我若是现在不声不响的离开这里,只怕会引起胤禛的误解,如此一来,师父交给我的任务不就失败了吗?这样可不公平,我可是不服的!” 老饕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色,拉着傅锦萱便欲离去,口中喃喃自语的感叹道:“你这个傻丫头,你难道不知你与为师的赌约,你其实已经赢了吗?” 傅锦萱呆愣的望着老饕,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赢了?我已经赢了吗?” 难道说胤禛已经对她动了真情了么?那么若是她就此不告而别,那胤禛他…… 傅锦萱心中一阵绞痛,下意识的伸手拉住床幔,口中请求道:“师父,我不要走……” 然而一句话尚未说完,傅锦萱便已经被老饕带离了桂华苑,尚未愈合的手指渗出鲜血,在床幔上留下一抹明显的痕迹。 老饕心中暗自窃喜,紫薇帝君一向自诩潜心修行、不动凡心,即使每逢入世历练也只会有两魂六魄入世,依然留有一魂一魄冷眼旁观。 然而就在刚才,老饕已经感受到紫薇帝君神识波动,也许这个一贯冷漠的冰块脸也终于有忍不住的时候,决定不再袖手旁观了! 自己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这个冰冷无情的家伙发起怒来,可是极为恐怖的。他还是赶紧将小徒弟和尚未出世的小徒孙带走为妙。至于那个冷面男人的怒火,自然许要有人来承受,但是聪明如他才不会傻傻的留在此处做那个男人的出气筒呢! 半刻钟以后,胤禛脚步匆匆的冲进桂华苑,一眼便见到福晋身边的几位身形高大、体格强壮的嬷嬷正守在正房的门外有说有笑。 胤禛心中的怒火愈加炙热,大步走上前去,将赶忙站起身子跪在他脚边的嬷嬷们踢到一旁,一把推开紧闭的房门,冲进屋里寻找傅锦萱的身影。 然而,胤禛在屋里转了一圈以后,却是变了脸色,目光阴鸷的瞪着跪在地上不住求饶的嬷嬷们,沉声质问道:“庶福晋人呢?为何不在屋内?” 嬷嬷们一听也傻了眼,纷纷磕头哭诉道:“奴婢们奉福晋之命在此看守庶福晋,奴婢们是亲眼看见庶福晋走进屋子里去的,实在不知为何庶福晋如今却不在屋内啊!” 又有一个胆子略大一些的嬷嬷猜测道:“福晋已经查明了庶福晋的真实身份。庶福晋其实是白莲教派来潜到爷身边的细作,因此懂得一些拳脚功夫也并不稀奇。也许,庶福晋刚刚便是自己演了一场苦肉计,凭借手上的伤势令众人掉以轻心以后,自己使用功夫畏罪潜逃了呢!” 胤禛微微眯起双眼,沉声询问道:“你说庶福晋刚刚演了一场苦肉计?如此说来,庶福晋可是被用了重刑?究竟用了什么刑罚,赶快如实道来。” 嬷嬷们不敢有所隐瞒,你一言我一语的将福晋适才对傅锦萱用刑的经过简要的叙述了一遍。虽然并未详述傅锦萱双手上可怕的伤势,却依然令胤禛痛彻肺腑。 胤禛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脑海中恍然显出极为相似的一幕,空荡荡的屋子满是冰冷的气息,然而原本应该在屋内的佳人却不见芳踪,彻底的于他的生活之中消失不见,再难寻觅。 心中绵绵密密的刺痛传来,令胤禛皱紧了眉头。这样的感觉竟然如此熟悉,似乎他并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受。 胤禛冷哼一声,命侍卫将几位嬷嬷堵上嘴巴带下去暂时看守起来,又命人在府中细细查寻傅锦萱的下落,自己则转回屋内,一寸寸仔细查看,希望能够找到有用的线索。 然而,当胤禛看到耦合色的床幔上留下的一抹刚刚干涸不久的血迹之时,顿时怒不可遏。 这血迹依稀能够看出手指抓揉的痕迹,明显是傅锦萱被人强行带走之时挣扎反抗留下的印迹。 而被胤禛派去寻找傅锦萱的侍卫们皆向胤禛回禀称已经细细搜寻过府中各处,均为发现庶福晋的下落。 胤禛想起秀娴对于傅锦萱的怨恨,沉声开口询问道:“当真是府中各处都细细的搜过了?就连福晋的陶然居也仔细的搜过了么?” 侍卫们面露难色,低声回禀道:“福晋坚持称庶福晋并不在陶然居内,必定是已经畏罪潜逃或是被其同伙营救出府,并以此事不合规矩为由,禁止奴才们进入陶然居寻找庶福晋的下落。” 胤禛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怒气冲天的赶往陶然居,欲向福晋乌拉那拉秀娴讨一个说法。 哼,规矩?爷今日就要让那个满口规矩却心肠歹毒的妇人知晓究竟什么才是爷府中的规矩! 当满面怒容的胤禛踏入陶然居的大门,便看到乌拉那拉秀娴怀中抱着瑟瑟发抖的小弘晖,挺直脊背站在院子里。周围侍奉的太监婢女皆胆怯的低垂着头,生怕被四阿哥的怒火波,进而丢了小命。 见胤禛走进陶然居,秀娴露出一抹复杂的浅笑,率领众人规规矩矩的向胤禛行了礼。 胤禛瞥了弘晖一眼,沉声命弘晖的乳母现将弘晖带下去休息。 秀娴见胤禛阴沉着面容命乳母抱着弘晖离开了陶然居,心中顿时划过一抹不祥的预感,大声质问道:“爷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将妾身的弘晖抱离陶然居?爷难道想将妾身的弘晖交由侧福晋李氏抚养不成?” 胤禛冷笑,“是又如何?爷倒是觉得若是由侧福晋李氏来做弘晖的额娘,一定会比你这个生母做得更好一些。” 第一一九章 秀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儿子被奴才们强行从自己怀中带了下去,又听闻胤禛竟然丝毫不顾及她身为嫡福晋的颜面,竟然要将她所出的嫡子弘晖交由她的死对头李侧福晋养育,顿时怒不可遏,尖声反驳道:“弘晖可是爷唯一的嫡子!李氏不过是小门小户之女,又是爷的侧室,哪里有资格养育弘晖呢?” 胤禛目眦欲裂的瞪着秀娴,冷笑连连,毫不留情的讥讽道:“即使李氏有些小家子气,弘晖跟着李氏也比跟着你这个心肠歹毒、心狠手辣的额娘要好上百倍。爷宁愿弘晖平庸无为一世,也好过变成像你一般心肠歹毒之人,日后做出残害兄弟手足的丑事!” 自古以来为人母者,一向最是厌恶他人在自己面前诋毁自己的亲生骨肉。秀娴被胤禛气得浑身颤抖,口无遮拦的尖声叫嚷道:“什么平庸无为一世?为什么爷会希望弘晖平庸无为呢?明明弘晖才是爷唯一的嫡子,又是爷的长子,理应被册封为世子,将来也要继承爷的爵位和王府内的一切的!爷为何要如此诅咒弘晖?莫非,爷还惦记着傅氏那个贱人腹中的孽种,想把世子之位留给他么?” 胤禛听闻秀娴竟然胆敢当着他的面,以如此不堪入耳、极尽侮辱的话咒骂傅锦萱与其腹中尚未出生的小阿哥,顿时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厉声怒斥道:“放肆!谁给你的胆子如此辱骂爷的女人和子嗣的?爷看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才会一反常态口出恶言?” 胤禛说到此处,用冰冷锐利的目光冷冷的瞥了秀娴一眼,顿时如同浇了一桶冰水在秀娴的身上,令秀娴从心底里透出层层寒意,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秀娴与胤禛乃是年少夫妻,两人自从大婚以来虽然不曾有过多么浓烈的痴情爱欲,但也可谓是相敬如宾,几乎没有红过几次脸。这还是秀娴第一次看到胤禛如此震怒的模样。 秀娴一想到胤禛之所以如此残忍无情的对待她与弘晖,只是为了傅锦萱与她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怨恨,眼中闪着明亮的目光,仿佛抓住了一线希望,迫不及待的将事先捏造好的关于傅锦萱与白莲教反贼相勾结的种种事情以及相关的罪证呈到了胤禛面前。 胤禛听着秀娴肆无忌惮的编造着本不存在罪证谋害傅锦萱,竟然怒极反笑,却在见到那张颠倒是非黑白的供词上那几个暗红色的手印的时候,逐渐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双眉倒竖,沉声开口道:“传令下去,福晋善妒失德,不配教养大阿哥。从即日起,将大阿哥交由李侧福晋抚养。以后,李侧福晋便是大阿哥的额娘了。” 秀娴被胤禛丝毫不留任何情面的决定惊得呆愣当场,半晌之后方才回过神来,哭喊着扑到胤禛身边,惊慌失措的拉住胤禛的袖口,却又倔强的挺直了脊背,颤抖着声音询问道:“爷为何要做出如此没有道理的决定?妾身自从被皇阿玛赐婚,嫁与爷为嫡福晋之日起,便一直谨守妇德,尽心尽力的侍奉爷,为爷搭理府中后宅琐事。妾身纵有行事不够周全之时,却何曾做出过善妒失德之事?爷竟然如此指责妾身,还要将妾身的弘晖交由其他女人抚养……莫非爷这般狠绝,当真是想要了妾身的命去么?” 胤禛思及傅锦萱如今的情况,本就心焦气躁,此时见秀娴不仅不知悔改,反而一直砌词狡辩,为自己开脱,简直没有半点嫡福晋应有的气度与体面,心中不由得更加厌恶。 “你以莫须有的罪名,重刑审问爷已经怀有身孕的庶福晋,如今还敢拿着屈打成招的供词在爷面前狡辩!你是不是以为你身为爷的嫡福晋,便可以为所欲为?甚至胆敢以如此歹毒的奸计谋害爷的子嗣?你是不是以为爷当真不敢废了你?” 秀娴被胤禛的斥责气得浑身颤抖,想到那个即使已经莫名其妙的失踪于王府之中,却依然被胤禛记挂在心上的傅锦萱,心中更加嫉恨交加,悲戚的讽刺道:“莫非爷是想要将汉女出身的庶福晋傅氏扶上嫡福晋的位置,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将妾身的儿子夺走,为的便是令妾身郁郁而终,好给傅氏那个贱人让位呢?呵呵,爷真是痴心妄想!就算爷想要将嫡福晋之位留个傅氏,只怕那个小贱人也没有这份福气坐上嫡福晋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