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1章 城里没有我的家 已经是深夜12点了，清泉路上，行人车辆零落而又匆匆，路两边的夜间停车位早就满了。 一辆银白色的别克凯越绕着清泉路和文化路缓慢地转了好几圈，没有漏网的停车位。 回小区？ 都已经这个点了，小区里面别说停车位了，估计大门也已经锁住了。 凯越的司机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西装衬衫的职场打扮，副驾驶上放着一个公文包，包口开着，两页文件露了出来。 “小刘啊，好好干吧。” 男子名叫刘青山，他的上司打来电话，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却又叹了口气。 “啊，马经理，有，有什么事？” 都已经这个点了，上司还会给自己打电话，刘青山皱起了眉头，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 “哦，没什么事。”说完，马经理停顿了几秒钟，忽然又问道：“对了，小刘你这个月的销售怎么样？” 刘青山是一家专做进口医疗器械销售的公司的销售代表，负责整个齐鲁省的销售以及售后服务。 “还行吧。” 刘青山这个月的业绩非常不错，在公司里面名列前三甲。其实他的业绩一直很好，从来没有跌出前五名。在二十几个销售代表里面，能有这样的成绩，是很难的。 做销售的都知道，销售业绩起伏往往是很大的，这个月签个大单业绩一下子就上来了，而下个月一个单也没有，也是很正常的。 “是啊，你的业绩，一直都是很不错的。” 听着对方的口气，好像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自己，却又开不了口的样子，刘青山的脑子快速的转动着，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马经理，是不是区域经理的事情定下来了？” 刘青山已经知道，这次公司华北区域经理的人选，肯定不是自己了，要不然马经理也不会用这样的口气跟自己说话了。 “啊？哦，这件事呀，明天开完会你们就知道结果了。” 刘青山所在的公司规模不大，二十七个销售代表占了公司百分之七十的员工，分布在全国二十七个省份，公司又把这二十七个省份划分为华北、华南、华中和西南四个销售区域，每个区域设一个区域经理，四个区域经理直接对销售部经理马洪强负责。刘青山的齐鲁省属于华北销售区域，他的顶头上司就是华北的区域经理。不过，人家现在跳槽到对手公司去了。 所以现在华北区域缺一个区域经理，按照往常的惯例，新任区域经理会从华北区域七个销售代表里面选。 要是单论业绩的话，那这个位置肯定是刘青山的了。 但是，这个世界上，对刘青山来说，又有什么是肯定的呢？ 现在已经是刘青山绕着清泉路和文化路转的第四圈了，他已经忘了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转，甚至于觉得自己本来就是为了在这里转的了…… “不是，马经理，平时我和你，咱们这个关系，我也算对你交心了，这事你就明和我说吧。” 平时过年过节的时候，刘青山也会挖空心思的弄些马洪强喜欢的礼品送过去，看起来领导跟自己的关系也说得过去。 刘青山在等，而对方，却好像并不想说，对话显得有些尴尬。 “是，苏灿路。”马洪强终于还是说了。 “什么？！”刘青山有些失态得大喊了一声。 任凭他多大的想象力，也没有想到，这个位子会让一个才进公司不到半年，文凭不高，业绩倒数，整天吊儿郎当的二流子啊！ “行了，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马经理好像对刘青山刚才的失态有些不满。 听到电话里面传来挂断电话的嘟嘟声，刘青山啪的一声将手机丢在了副驾驶上。 “呵呵，呵呵，以后让个二十不到的毛头小子管着了？” 刘青山摇着头，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多么失望和生气，反倒是有些觉得这件事好笑。 这时，他忽然发现自己走过了路口，然而自己却并没有掉头的打算。 他在泉城并没有真正意义的家，只在一个很老旧的小区里面租了一套四十平的单身宿舍。他租的小区原先是毛纺厂的职工宿舍，后来毛纺厂破产了好几次，小区的产权也一直纠纷着，胆子大的原毛纺厂职工索性就把宿舍拿出来出租，价格便宜，位置呢也还不错，购物就医上学都很方便。不过，最大的难题就是停车难。 一般比较老的小区在规划的时候，都不会把私家车停放的问题考虑进去的。 “刘青山啊刘青山，你都已经三十四了，没老婆没孩子也就算了，现在连个破小公司的区域经理都当不上，你说你这辈子混得啥意思啊？” 刘青山不努力？ 不，刘青山可以说非常努力的，上学阶段认真刻苦，成绩一直名列前茅，高考以优异成绩被省里的一所985/211重点高校录取。进入职场以后，虽然换过几次工作，但是无论哪个工作的时候也都是兢兢业业，成绩也都是被老板肯定的。 后来进入自己现在所在的公司，上下同事的关系也都还不错，随着年龄的长大，厌倦了漂泊不定，刘青山也有心要在这个公司一直干下去。 而现在，他觉得自己在这个公司里的前途，甚至于说整个人生的前途，一下子都黯淡了下来。 “我为什么要到这TM的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的大城市来？白天堵车难，晚上停车难，呼吸汽车尾气，吃着地沟油，这大城市的生活对我来说有什么吸引力？我这辈子要是没上这狗屁大学，没在这狗屁城市里面生活该多好啊！清泉岭的山多美啊，清泉河的水多甜啊！” 想到这里，刘青山又想到了远方农村老家的父母。 自己都三十四了，还没有结婚，甚至于现在连女朋友都没有，自己父母的心头可是装着一块石头啊。 倘若自己没有上大学，一直在农村当小农民的话，怕是自己的儿子都已经上初中了。 哎！ 想到自己父母心头的压力，刘青山感觉特别对不起他们，眼神也有些迷离起来。 车子慢慢向前开着，漫无目的，好像只是为了开着。 忽然！ 一道极强的光线射向刘青山的眼睛！ “什么素质，这么好的路灯会车的时候你开远光！” 然而，那光线越来越强烈，刘青山的眼睛疼的已经睁不开了，他赶忙踩紧了刹车，马路上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第0002章 贫寒之家 车祸？ 刘青山的记忆在刺耳的刹车声和猛烈撞击之后戛然而止。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猛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床边自己的母亲焦急得守候着。 “娘。” 那是自己的母亲没错，不过，自己的母亲怎么一下子年轻了这么多呢？ “山儿醒了，山儿你现在怎么样了，头还难受吗？” 见到自己儿子醒了，刘青山的母亲噙泪笑着，慈爱地用手抚摸着刘青山额头，边抚摸边说道：“天爷爷保佑，我儿子终于退烧了。” 四周是贴着报纸的墙壁，12吋黑白电视机，黑漆漆的房梁下挂着一个洁白的吊扇。 这，这里是哪里呢？ 这不是自家还没有翻修的老宅子吗？ 难道，自己车祸不死，重生回到过去？ 一串的疑问，一下子涌到了刘青山的脑海里，疼的自己的脑壳直冒汗。 自家的老宅子是刘青山2006年大学毕业半年之后翻修的，当时自己半年工作攒了两万块钱给家里，父母凑了三万，总共花了五万块钱，将五间草房子翻修成了五间红砖瓦房。 从2018年一下子重生回到2006年以前，老天竟然如此眷顾刘青山。 不过，刘青山究竟重生回到了哪一年，他还没有弄清楚。 “儿子呀，你可把娘给急坏了，你迷迷糊糊得高烧了三天，你爹又不在家，你要是有个好歹，你爹回来我可咋交代啊。” 听着母亲的话，刘青山的脑子快速转动起来。 高烧三天，这件事自己前世的时候可没少听母亲提起来过。 这件事，那可是发生在1991年年底放寒假的时候啊！ 1991年年底，再过一个月自己才只有八周岁呢。 “娘你别哭了，我现在一点都不难受了，就是……”刘青山皱了下眉头，其实他的头还有些疼。 “就是什么？就是什么儿子你快说。”刘青山的母亲林士菊紧张起来。 刘青山努力笑着说道：“娘，我就是有点饿。” 三天滴水未进了，刘青山确实也感到有些饿了。 “你看，我这当娘的真不称职，这儿子饿了都不知道呢，山儿你等着，娘这就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荷包蛋去。” 说着，林士菊便刷锅刷碗地忙活起来了。 多么熟悉亲切的环境啊，刷了石灰的墙壁，时间一久，便整片整片得剥落，很不好看，于是去年的时候刘青山的父亲刘振远便托人弄了一些报纸，将墙壁都贴了起来。 刘青山七岁以前，他们家的地面还是土地面，门口的地方每到夏天就会有一窝蚂蚁钻出来，老鼠更是将地洞打的四通八达，1990年夏天的时候他们家的地面才铺成了红砖的。 屋里的摆设同样简陋，进门口一张八仙桌是当年刘青山母亲的陪嫁。八仙桌两边摆着两张太师椅，再往东边则是一张低矮笨重的橱子，橱子只有八十公分高，上面摆着一台12吋的黑白电视，橱子里面则放着刘家的盘盘盏盏什么的。 小厨子东边是个三开门的衣橱，衣橱中间开门上端是个试衣镜，试衣镜正对着一张双人床。 现在，刘青山正躺在双人床上。他的身体还有些虚弱，挣扎着坐起来费了不少力气。 坐在床上，看着试衣镜里面稚嫩的面庞，刘青山高兴的点了点头，小声嘀咕道：“刘青山啊刘青山，这下你可要大有可为了。” “山儿，你自己嘀咕什么呢？你刚好点怎么就坐起来了？你三爷爷说你得躺在床上休息，你是受了寒了，这天儿可真冷啊。”林士菊一边将三个鸡蛋磕进倒了水的锅里，一边摇着头对刘青山说道。 刘家没有专门的厨房，到了冬天，大屋里面生起烧煤的铁炉子，那大屋便成了厨房。而天暖和之后，他们的厨房就是外面天井东边的小棚子。 刘家的铁炉子摆在大屋的南边靠门口的位置，炉子旁边是个放煤块的木头箱子，木头箱子里面有半箱子煤灰，旁边整齐得放着一个小铁钩子和小铁铲子。 “娘，我都躺三天了，浑身不自己。” “那也得穿好衣服啊。” 林士菊将鸡蛋磕进了锅子里，然后忙快速走到床边，帮着刘青山穿上了棉袄。这棉袄，是林士菊用从庙子村集市上买的青布和自己种的棉花缝制的，穿上老粗布棉袄，看起来有些笨笨的，但是特别暖和。 闻着沸腾的铁锅里面飘来的荷包蛋的香味，刘青山感到更饿了。 “娘，我爹呢？” 刘青山的父亲，名叫刘振远。 在1991年的时候，刘振远只有三十二岁，林士菊也只有三十二岁。夫妇两个一辈子辛苦，最大的欣慰就是培养了一个大学生儿子。可是，刘青山心里清楚，在大城市里漂着的生活，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你爹和你二叔到临水去贩卖对联去了，这都去了三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刘振远想要在年底赚点过年的钱。贴对联是我们过年时候的风俗，原先的时候，对联都是请人手写的。山村里面毛笔字写的好的人少，所以每到过年的时候，不会写毛笔字的人家就得提着礼品找村里的会写对子的人帮着自家写对子。不过求人办事总是会让有些人为难，所以最近两年，集市上面开始出现卖印刷成品对联的人。 刘振远听说头年腊月里面，光卖对联就能赚两三千块钱，然后动了心，便约着自己的兄弟打算到对联批发地去碰碰运气。 “哦。” 刘青山想起来了，这一次父亲肯定不会白跑一趟的，记得那年他们家过年，因为父亲卖对联赚了钱，自己的新衣服可是格外亮的，自己兜里的鞭炮也是格外多的。 不过，刘青山的眼光，可没有只放在赚个三两千块钱的事情上。 自己拥有超前十七年的记忆，要是不能混得出人头地，那可真是对不起观众了。 林士菊的荷包蛋端来了，刘青山狼吞虎咽得吃起来，他实在是太饿了。 “慢着点，别噎着，喝点水。” 林士菊站在一边伺候自己的儿子，担心地提醒着。 刘青山随便嗯了两句，吃完一碗荷包蛋，刘青山便在心里满满思考起下一步的打算起来。 第0003章 爸爸回来了 吃完荷包蛋，刘青山的体力恢复了不少，至少没有刚重生过来的时候那般虚弱了。 快过年了，各家各户都在忙年，刘家自然也不例外。过年忙，忙过年，打工的忙活完一年找老板结算工钱，当老板的也要把这一年的账目清算收敛一下。家里的妇女们也不闲着，忙着准备全家过年穿的衣服，张罗过年期间要吃的食物。 过年图个热闹，全家聚在一起开扒，而且还一开开这么久，要准备的东西当然多了。 林士菊见自己儿子脸色好转，便吩咐着儿子在屋里看电视，自己则要到外面天井东边的棚子里摊煎饼去了。 林士菊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儿子千万别跑出去玩。 当然了，刘青山可真没有玩儿的心思。他是要干大事的人，玩，那也得玩点有品位的东西。 黑白电视里面的节目对刘青山来说枯燥无味，不过为了让自己母亲在外面安心摊煎饼，开着电视机是个不错的掩护。 刘青山搬个小板凳坐在炉子边，打开自己的书包，抽出一本卷了边儿的田字格本和半截铅笔，准备筹划一下下一步的打算。 “可惜我现在才八岁，能干的事实在有限，不管啥事暂时还得先由我爸去操作，但是我爸的魄力和能力有限，让他一年赚个六七十万，他就得飘起来了，哎……算了，先把周围的资源列举一下，看看下一步怎么个利用。” “鲁中县的支柱产业，是三辣一麻种植，有政府的扶持，想过个小康生活，靠这个就行了，不过我刘青山这一次的人生可不能说只为了个小康生活。三辣一麻嘛，这个资源不容易利用……” 刘青山拿着笔，潦草得在田字格的背面第一页写上了“三辣一麻”四个字，然后摇了摇头。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可是咱们鲁中县里面也没啥高山，有的也都是些矮趴趴海拔顶多二百来米的小山头，距离大海更是千儿八百里地的，周围也没什么矿产资源，能利用的资源，到底有啥呢？” 刘青山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什么可以利用的资源。 就在他挖空心思得想着用什么法子先赚第一桶金的时候，大门口传来父亲那熟悉的声音。 “山子，快出来看爸给你带什么来了！” 听到父亲的声音，刘青山激动的扔掉手中的笔，便向门口冲了出去。 “爸！” 听到声音，刘青山脑海里面浮现出来的，是那个斑白了双鬓，双手不再有力的六十岁老头。 不，这一次绝不让父母在六十岁之后还如此孤苦。这一次，自己争取让父母在五十岁之前就抱上孙子。 儿孙绕膝，天伦之乐是祖祖辈辈就追求的幸福，是中华民族重视宗族教育的结果，同样也是汉人人口繁衍昌盛的原因之一。 故乡情结和宗族观念在华人世界里面尤其强烈，刘青山也很看重。 “山儿，你爸给你买钓鱼竿回来了。” 看得出来，林士菊也很高兴，看到自己大病初愈的儿子出了屋门，走到寒冷的天井外面，倒是也没有多么得担心。 刘振远肩膀上扛着一个大编织袋，目测分量很重，里面应该是他从临水市贩卖过来的对联。 看到钓鱼竿，刘青山真的有些兴奋起来。 要说从小到大，刘青山最大的爱好，那可就是钓鱼了。这个爱好自己一直保持着，甚至于到最后成了自己生活里面唯一有意思的事情了。对于钓鱼，刘青山是非常痴迷的，而且他还是省钓协的成员。钓协组织的活动，他是有时间就去，没有时间，请假也要去参加。 甚至于后来公司的领导知道了这个情况，有些工作要安排的时候，都得先问问刘青山钓协有没有活动，他有没有空。 自己的第一根钓鱼竿，就是这个时候父亲从临水的批发市场买过来的地摊货，四米长的玻璃钢的大杆子，塑料浮子，钓线是小卖部里面两毛钱一盒十来米的尼龙线，钓钩是买鱼线附赠的，不过铅皮得自己找人淘换，这东西清泉岭村小卖部里面没有。要买，得到大寨乡供销社里面去。 当时这些东西花了五块钱，可没少让母亲林士菊心疼的。 1991年五块钱是什么概念？ 在1991年的时候，大多数工厂企业的工资也都只有一二百块钱，而打工的农民的工资也只有五块钱一天的样子。也就是说，在1991年的时候，五块钱可是相当于一个农民建筑工一天的工资的。 要知道，到2018年的时候，农民建筑工一天的工资普遍到了260块钱以上了。 要说刘振远这么舍得给自己儿子买钓鱼竿，也是因为自己儿子寒假考试成绩好，让自己脸上有面子，自己高兴。 刘振远没啥文化，上到小学四年级就辍学回家干活挣工分了。不过，他知道文化的重要性，所以他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有出息，能考上大学，能光宗耀祖。在他的眼里，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他这辈子也算是没白活了。 可惜的是，刘青山这辈子压根就没把上学这件事当回事。 按照刘青山初步的打算，自己上完初中就得考虑怎么样当老板发财的事情了，上大学？不存在的。 有些路你走过了，知道不是自己想要走的路，所以完全没有必要再走一次了。 刘青山高兴地从母亲手里接过钓鱼竿，到了屋里宝贝似得仔细把玩，心说这下重生过来终于有件不无聊的事情可以干了。 “士菊，明天开始咱们就得赶集，明天是啥集？” “明天是庙子村集。” 进门之后，刘振远小心得将重重的编织袋放到了八仙桌上。 “行，待会给山子他小姨捎个信，让她明天过来跟咱们帮帮忙。” “嗯，那山子怎么办？”林士菊一边用毛巾抽打着刘振远后背上的尘土，一边问道。 刘振远笑着摸了摸刘青山的脑袋，然后说道：“山子啊，让他一块跟着，咱儿子长大了，帮着算账肯定能行。” 林士菊有些担心地看向儿子，而这时她又看到自己刚回来的丈夫转身又走了出去，便忙问道：“这咋才刚回来，怎么又出去呢？” “他二叔还在火车站看着批发回来对联呢，我回来是找车去把对联都拉回来的。” 一边说着，刘振远快步走向大门口的位置。 刘青山抬起头，看着那匆匆劳累的背影，一股暖流从心头涌了上来。 第0004章 刘家的对联摊子 90年代的农村，物资是很匮乏的，因为运输工具和交通不发达，许多后世来看很普通的商品在农村却很难见到。比如说菠萝这种南方常见的水果，在1991年以前，刘青山就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因为这些原因，所以在90年代，做点小买卖，利润率是相当高的。 刘振远从临水市贩卖过来了一千块钱的对联，打算在年底的时候卖出去，按照当时的行情，就从腊月20到腊月30这十天的时间，赚个两三千块钱，是没有问题的。 可以这么说，只要你有本事把商品弄过来，销路是不愁的。 从临水一副对联不到一毛钱的批发价，到了鲁中县各个集市上，一副对联卖三毛钱是很畅销的。 刘振远从临水市回来的第二天，刚好是庙子村集，于是刘振远便托人给自己的小姨子林士花捎信，让她帮忙赶集卖对联，然后刘家的对联摊子，便正式开张营业了。 林士菊的娘家就是庙子村，所以刘振远赶庙子集也算是半个东道主，各方面也都有些照顾。 一大早，刘振远推着木推车，满载着两筐篓的对联，便到集市上占摊子去了。 过了腊八就是年，不管是庙子集还是大寨集，都要比平时热闹许多倍。对联这种摊位，平时是没有的，只有年集的时候才会出来，所以摊位比较紧张，每每要是去晚了，那就抢不到好位置了。 在集市上面买东西，摊位是非常重要的。 刘青山起床之后，母亲林士菊便催着他快点吃饭。 吃过饭之后，林士菊提着提篮，锁好门之后，便带着自己儿子刘青山去找自己的丈夫，帮着卖对联。 刘青山的家是清泉岭村，翻过一个山头之后就是庙子村了，直线距离只有不到二里地，不过山路崎岖，娘俩到集市上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 这个时候，集市上的人已经多了起来。 90年代的农村大集，是非常热闹的，就是不是年集，平时也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到了年集的时候，集市上更是人挤人人挨人。 刚进集头，林士菊刚好遇到了本家的一个婶子，便忙问今年的对联摊子在什么地方。 对联摊子因为平时不开张，到了过年才有人出摊，所以每年年集的时候，对联摊子是不固定的。 林士菊的婶子跟她说今年的对联摊子在最里边，她看到林士菊的丈夫了，他们家的摊子在对联摊子的最后一家便是。 林士菊一听，脸上便有些着急，拉着刘青山的手说：“你爹还是来晚了，没抢到好摊子。” 集市上人太多，往里挤的话，估计到了九点也到不了他们家的对联摊子，于是林士菊决定带着刘青山绕道从村里的小胡同到集尾他们家的摊子那边去。 “娘，我爹是几点来的？” “五点从家里走的。” “那他们呢，别的卖对联的几点来占摊子？” “反正比咱们早。” 林士菊的脚步有些快，刘青山跟得有些踉跄。 在刘青山的记忆中，自己的父母从来都是很勤劳得去赚钱，不过，父母这辈子并没有赚到多少的财富，一年到头来勉强能有些积蓄，供自己上学都有些吃力的。 刘青山是80后，1984年出生的，算是比较悲催的一代，上完初中之后，就开始九年义务教育了，还没上大学，大学就已经开始收费了，大学毕业的时候，国家又不包分配工作了，而大学毕业那会儿，又是房价疯涨的时候。 所有的事情都让他们这代给赶上了，80后悲催，80后的父母更是可怜。 在自己娘家村里，几步路就遇到熟人，林士菊没功夫跟熟人寒暄，匆匆得说上几句，便去找自己的丈夫了。 娘俩花了半个小时找到刘振远的对联摊位，看到刘青山的小姨林士花正在帮客人拿对联。 庙子集位于庙子村南的同村路上，每到赶集的日子，这条路就不通了。 十几个卖对联的小贩，依次摆开，而刘家的摊子，在最末尾的位置。 刘青山看到，靠里边的对联摊位上，卖货显然要比他们家的快。 “山子他娘，快帮着照顾客人。” 刘振远接过了自己老婆递过来的碗筷，刚扒拉了两口，看到摊位上来了人驻足，便忙说道。 不过，可能是出于头一次干这个营生的原因，林士菊笑着脸看着对方，却不知道开口说什么话。 这时候，刘青山忙凑过来说道：“叔叔，您真识货，一眼就看出我们的对联和别人家的不一样来了吧？” 站在摊子对面的，是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方脸阔口，手脚粗糙，一看便是个在家里面干力气活的农村汉子。 那男子楞了一下，抬头看了刘青山一眼，然后又低头看着地上的对联，笑着说道：“你们家的怎么还和别人家的不一样呢？” “这个啊，叔叔你听我给你讲讲，我们家的对联字体叫吉祥宋体，这个集上大多数都是标准宋体，也有楷体，篆体什么的。但是叔叔我问你，你过年买对联图的是什么，不就是吉祥吗，你过年买了吉祥宋体的对联，回家之后我婶子肯定夸你。” 刘青山干了十几年销售，别的本事没有，吹牛的本事倒是练出来了，另外见人识人的本事也绝对远超过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他打眼一看，便知道对面站着的这个人，八成是小学都没上完的大文盲，所以随便自己怎么说，对方也不会反驳。如果说遇到个戴眼镜的，刘青山是绝对不会这样说的。 “那俺得问问你，这集上，还有哪家是吉祥宋体的？” 刘青山歪头一看旁边的摊位，发现旁边摊位上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不怀好意得笑着看着自己，便忙说道：“他们家也是吉祥宋体的。” 那小伙子一听，眼珠子一转，高声笑道：“对，我们家的也是吉祥宋体。” 吹自家的商品顺带着连邻居摊子的也吹了，邻居摊子的人当然也不反感了。 刘青山很满意，满脸堆笑看着自己摊子对面的人：“叔，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要几幅？” 对面的人明显被刘青山忽悠了，很高兴点着头说：“那，那给我三幅屋门上的，一副大门上的。” “好嘞，叔您稍等，我给您挑最好的，三幅屋门的，一副大门上的，总共是两块钱，这个迎门见喜和抬头见喜的就不要钱了，白送。” 刘青山账目活路，好话说得对方心里舒坦，这个买卖也就水到渠成得谈好了。 对方痛快的付了钱，刘青山快速收好钱，放进了放钱的皮包里面，接着又去招呼另一个客人去了。 刘振远夫妇看得有些傻眼，自己这儿子，还是个做买卖的好帮手呢。 第0005章 初战告捷 头个集，刘振远没有抢到好的摊位，不过靠着自己儿子出色的口才，一家人忙活到下午三点半散集的时候，竟然卖了两百多块钱。 刘振远一高兴，花十块钱买了六斤半牛肉，让林士花带着自己儿子先到自己岳父家里，说是晚上要吃牛肉水饺。 刘振远他们一家三口加上林士花他们几个的午饭，是刘青山的姥姥送过来的。不过，到了老丈人家门口了，不让自己老婆回趟娘家是说不过去的。 再说了，刘青山的姥姥中午过来送饭的时候，也是一个劲得叮嘱，一定要吃了晚饭再走。 让林士花带着自己儿子先到老丈人家里面暖和暖和，刘振远又让自己老婆先忙着收拾摊子，自己则赶着还没有完全散集，跑到集市里头杂七杂八得买了一大堆，有芹菜、莲藕、蒜苗等等的青菜，甚至还买了两套猪下货。 看到自己丈夫买回来两套猪下货，林士菊觉得有些浪费。刘振远解释说，给山子姥姥家留一套，他们自家回去吃一套。 林士菊一听，便说买了牛肉了，又买猪下货，没有必要。 刘振远不理会，笑呵呵得推着木推车，便沿着大路往庙子村村里的方向走去。 木推车在90年代的农村里面，还是非常重要的运输工具。 刘振远推的这种木推车在鲁中地区非常常见，当年解放战争的时候，这些运输工具可是群众支前的明星，立下了赫赫功劳。 林士菊的娘家位于庙子村的最北头，所以从庙子集到她娘家，几乎是走遍整个庙子村了，路上熟人很多，见到林士菊，知道林士菊的丈夫今年卖对联，纷纷夸赞刘振远能干。 这个年代，能干点小买卖，在农村人眼里，也是有本事的。 林士菊姐妹三个，她是老二，她还有个比她大7岁的姐姐，当年推荐上了卫校，毕业之后在泰南市城管医院妇产科工作。林士菊还有个妹妹，也就是刘青山的小姨，比林士菊小13岁。 林士花只比刘青山大12岁，因为从小自己小姨哄自己比较多的缘故，所以两个人的关系非常好。 1991年的时候，林士花刚好20岁，仍然待字闺中，没有找婆家。 刘青山的姥爷是个老木匠，名叫林修堂，在大寨乡范围内也算是小有名气。林木匠在1991年的时候已经六十多岁了，身体很硬朗，特爱喝酒。 林木匠两个女婿，大女婿是泰南市民政局里的一个科长，二女婿是邻村的农民。按说自己大女婿的本事要远比自己的二女婿大，可是，林木匠却不喜欢大女婿，喜欢二女婿。 刘振远也爱喝酒，跟自己的老丈人很投脾气。 虽然说刘青山的大姨夫酒量要比自己父亲大，但是喝酒的时候却没自己父亲实在，这让林木匠老大不喜欢。 用林木匠的话说，酒品就是人品，酒品差的人人品也差。 刘振远夫妇二人来到林木匠家，林木匠满脸堆笑得忙招呼刘振远到屋里面暖和，然后吩咐自己老婆沏茶。 到家之后，林士菊他们娘仨便开始忙活着做饭，晚饭是牛肉水饺，另外林木匠专门吩咐自己老婆子再弄几个菜，他要和自己女婿好好喝一杯。 一家人开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吃了饭之后刘振远一家还要翻山路回家，另外明天还得早起赶集。 听到说自己二女婿今天卖对联买卖不错，林木匠也很高兴。 晚饭的时候，爷俩一人半斤酒，谁也不用劝谁，一家人在饭桌上笑声不断。 刘青山很享受这种其乐融融的家庭氛围，一家人在一起，不用太在意吃什么，开开心心得，比什么都好。当然了，能有点好吃的，那就更好了。 吃过晚饭，林木匠不等刘振远开口，便吩咐林士花说让她直接跟着自己姐姐去他们家住下，明天赶早去赶集卖对联。 今天头一天能卖200块钱已经算不错了，不过可惜刘振远没有抢到好摊位，要不然这个销售额翻一倍也不是不可能。 时候不早，天色黑了，林木匠便催着自己的女儿女婿赶路去了。 庙子村和清泉岭村就隔了一座山，这座山，清泉岭村民叫它西山，庙子村民叫它东山，实际上是一座海拔只有一百五十米左右的小山。不过，这座山的山体很大，属于莲花山山脉的分支。 鲁中地区的山的年岁都很久远，可以想象，当年造山运动的时候，这些山都是些高耸的大山。 回到家里之后，林士菊便忙着收拾床铺，里屋里的小床收拾出来之后自己和妹妹住，外屋的大床话就是刘青山和刘振远的了。 林士花帮着姐姐收拾床铺，而刘振远父子两个，则忙活着生炉子。 在刘青山的记忆里，自己小时候的冬天特别寒冷，零下十几度的天气是常有的事情。这样寒冷的天气，晚上要是不生炉子的话，是很难睡着的。 收拾床铺的时候，林士菊跟自己妹妹谈起找什么样的婆家的事情，刘青山在一边听着。 其实一切刘青山都很清楚，现在自己的小姨已经有相中的人家了，就是大寨村马老三的二儿子马军。 后来自己小姨跟马军结了婚，生了一儿一女，日子平平淡淡，倒也算得上幸福。 生起炉子，刘振远将炉火弄得很旺，渐渐得屋里暖和起来。 刘振远两口子和林士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聊天拉呱，刘青山对着两样都不感兴趣，便爬到炕上去打算睡觉了。 眼睛闭上，不过刘青山却没有睡意，他仍然在想下一步的打算。 刘青山知道，靠着年前贩卖对联这个小买卖，家里能攒下大约三千来块钱，转过年之后这三千来块钱算是启动资金了，然后自己寻思着给父亲找个什么门路，让他把财富的雪球给滚起来呢。 虽然说自己脑子里面有许许多多的好主意，但是问题是毕竟自己才只有八岁，说出来的话父亲怎么会相信？怎么会按照自己的计划去行事呢？ 必须得找个合适的方法，把自己的父亲给引上路。 第0006章 赶年集 1991年还是万元户光荣的年代，一般农村家庭一年到头能落个一千块钱的存钱就已经算是很骄傲的了。 刘振远兄弟两个，他还有个弟弟，叫刘振东，他俩都不是安于现状的人。90年代，农村大多数家庭的情况都差不多，有钱人是少数，但是大家都知道，开放市场了，自己周围的人，将来会有很富有很富有的，当然也会有很贫穷很贫穷的。 所有人都希望将来自家能成为那个幸运儿，能当地主，谁愿意当长工呢？ 在90年代的时候，能看到大家的脸上那种看到希望的笑容。因为在那时候彼此的差距都还不算大，谁发财谁享福，也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刘家靠着卖对联，一天时间就赚了一百六十多块钱，四倍的利润率，直接看傻刘青山。 90年代干啥最赚钱，就是小商小贩了。 后来我们周围许多有钱人，在90年代的时候都有个小商小贩的经历。在商品经济的大潮下，学校里的老师辞职下海经商去了，单位公务员下班要到夜市练摊，在90年代，大家就像是都在同一个起跑线上，发令枪响了，许多人没了命得往前跑。当然了，也有许多人，根本没有意识到已经打响发令枪了。 刘青山他们这边的农村，是八四的时候才把土地承包到户的。 不过，土地承包到户了，市场还没有真正意义得放开，当时还处在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并存过度的阶段。 实际上，粮票布票什么的等等，是到1992年的时候才全面取消的。 不过，市场已经开始慢慢地放开了，而且开放的市场，会出现越来越多原先没有出现过的商品。这些商品能不能流通，需不需要办理什么证件，凭着当时的行政管理水平和条件，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 刘振远他们家贩卖的对联也没啥危险性，监管宽松一点也没什么问题，但是有些商品，倘若监管不力，实际上是很危险的。 比如说，烟花爆竹！ 今年大寨乡年集的爆竹市和对联市又挨在了一起，这让刘振远他们一家实在是苦不堪言。 卖对联是暴利，卖爆竹更是暴利。 一挂爆竹的成本不到五分钱，到了集市上之后卖五毛钱，百分之九百的利润率，让前世干过销售的刘青山觉得不真实。 90年代小商小贩赚钱，因为不管卖什么东西，利润率都是那么高。只要你勤劳，90年代的小商小贩总能赚到第一桶金的。 有了第一桶金，接下来那么多机会，随便抓住一个，就能发大财了。 刘青山有个远方表叔，从1990年开始做木材小生意，一百块钱一方买过来的落叶松，卖给鲁中县当地的木匠、建筑队等都是四百块钱一方，而且还都没有讨价还价的。这样，刘青山的表叔一年能赚大约四万块钱，到2002年的时候，手里已经攒下了大约五十万的资金了。 后来刘青山的表叔看到城里大搞建设需要大量的钢材，然后用手里的五十万开始干起了钢材生意，然后到2006年的时候，已经是千万富翁了。 看着自己大声吆喝着卖对联的父亲，刘青山托着下巴，心里面寻思：能不能把父亲培养成表叔那样的人呢？ 其实刘青山心里清楚，从父亲跟母亲经常提起说谁谁谁家肯定是个万元户，谁谁谁家明年就成万元户了这些话来判断，在自己父亲的心目中，肯定是有个小目标的，那就是万元户。 并不是说刘振远有种小富即安的思想，而是说，在1991年的时候能成为万元户，也确实不容易。 不过现在好了，卖对联让刘振远看到了希望。 “山子，吃不吃糖葫芦？” 刘振远回头看到自己的儿子坐在木推车上面发呆，便大声冲着他喊道。 对于小孩子来说，赶年集最大的奖赏，可能就是糖葫芦啊、糖瓜啊、棉花糖啊等等之类的东西了。 “啥？” 隔壁鞭炮声又响起来了，卖鞭炮的也有很多家，鞭炮卖家纷纷拿出自家最响的爆竹，点上一挂放着，用来招揽顾客。 贩卖鞭炮的成本要比贩卖对联大多了，首先你得有辆拖拉机。在1991年的时候，一辆拖拉机的价格可是万把块钱了。 刘振远从放钱的皮包里面抽出一块钱来，然后跑过来塞给刘青山，喊道：“买俩糖葫芦，给你妹妹也送过去一个。” 刘青山是独生子，他二叔家现在有个妹妹，叫刘婷。刘青山知道，到1993年的时候，自己的婶子还会给他们刘家生个儿子，名字叫刘清泉。 这会儿刘振东他们一家的对联摊子跟他们家的摊子隔了一家，距离不远。 接过钱之后，刘青山也觉得真有点想尝尝久违了的糖葫芦的味道，便钻进人群，去找卖糖葫芦的了。 卖糖葫芦的，并没有固定的摊子，而是抱着一个插满糖葫芦的杆子，满集市里面逛游。 而且，像大寨乡这种大集，卖糖葫芦得最少也得有七八个。 大寨乡集市在整个鲁中县来说也是数得着的大集，首先这里立集早，在清朝乾隆年间就已经立集了。当时大寨村有种说法，叫做街店子，说的是大寨村大街上面一排全是开店的。 在清朝中期的时候，整个鲁中地区也没有一个县城，大寨村三千来人口已经算是人口最集中的地方了。 在1991年的时候，大寨村大集，尤其是年集，还是非常非常热闹的。 农村大集的衰落是伴随着超市、网络购物等等的兴起而开始的，到2018年的时候，倘若不是年集，平时的农村集市上面，实际上是很冷清的了。 刘青山这个小鬼头在人群里面钻来钻去，终于在走出去了二三十米之后找到了个买糖葫芦的，花四毛钱买了两根糖葫芦。 虽然只有二三十米的距离，但是要想再回到自家的对联摊子，也得花个十分二十分钟的。 刘青山先到自己二叔家的对联摊子前，给妹妹刘婷送糖葫芦。 然而这时，他却发现，自家的对联摊位前，不知道为什么父亲怎么跟别人吵吵起来了呢？ 第0007章 摊子税 “大哥，我卖个对联，一集也赚不了十块八块的，你开口就要二十块钱的摊子税，我们实在拿不出来啊。”刘振远一脸为难得看着站在自己摊子对面一个膀大腰圆的四十来岁的男子说道。 这位膀大腰圆的壮汉，刘青山竟然认识。这个人在整个大寨乡可是出了名的恶霸，名叫阎家虎，好打架，欺男霸女的事情没少干，是大寨村的治安大队长，每逢初一十五大寨集的时候，在大寨村集市上面收摊子税。 在90年代，乡镇基层税务部门人手不够，赶集的时候便安排立集的村委安排人负责收取每个摊位的摊位税。至于说收取多少摊位税，基本上就是阎家虎他自己一个人说了算。收上来的摊位税，除了一小部分上交乡里和村里之外，大部分都落到了阎家虎自己一个人手里去了。 平日里，阎家虎一个摊子也就收5毛钱，今天张口就是二十块钱，实在有些过分了。 “四叔，都是庄邻庄乡的，二十块钱是不是有点多了……” 跟刘振远他们家的对联摊子挨着的，是一家大寨村姓马的，叫马老三，五十多岁，他二儿子今年应该二十二了，叫马军。马军见阎家虎张口就跟今年新才卖对联的人家要二十块钱的摊子税，有些看不下去，便帮着刘家说好话。 “多你吗个头，我说二十就二十，这事我说了算，愿意就赶紧给我交钱，不愿意就赶紧滚蛋。你不交是吧？当心老子把你的对联给你一把火给点了。这么大一个集上，二百多个摊子，怎么就你费事？” 阎家虎把眼一瞪，吓得林士菊忙拉了拉自己丈夫的衣角。 对于阎家虎，刘青山还是有些了解的。他有个小儿子，跟自己年纪相仿，上初中的时候跟自己是同学。 俗话说一辈明理一辈憨，别看阎家虎横行霸道的，而他的小儿子阎相凯却是个老实巴交的家伙。上初中那会儿，刘青山跟阎相凯的关系不错，经常到他们家去玩，一来二去的跟阎家虎也算是熟人。 当然了，现在是刘青山熟悉阎家虎，而阎家虎却不认识刘青山。 看到刚才自己未来的小姨夫帮着自己说话，刘青山感激得看了马军一眼。不过，阎家虎根本就没有买自己同村村民的账。 马军的父亲马老三见状，赶忙给自己的儿子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多嘴。 刚才刘家的生意还是很热闹的，不过现在阎家虎一来，大家都忌惮这个恶霸，哪有人还敢凑前买刘家的对联。 刘青山心说，我自有办法对付这个阎家虎，眼下得先把他打发了再说。 “爸，人家阎大爷也不容易，咱们散了摊子人家还得打扫卫生什么的，咱赶集有阎大爷照应咱们也放心，二十块钱不多，咱们得抓紧给。” 刘青山拿过了放在地上放钱的破皮包，找出二十块钱来，笑眯眯得递给了阎家虎。 拿到钱之后，阎家虎笑容满面得收下了：“别看你这个憨货，倒是生了个利索儿子。” 前世的时候，刘青山经常到阎家虎家里面去玩，摸到了阎家虎的脾气。而阎家虎呢，前世的时候看得出来倒是也挺喜欢刘青山的。 刘振远有些无奈，钱已经给了人家，总不能还有要回来的可能。不过，阎家虎一走，接着来了顾客，便忙着去照应顾客了。 阎家虎从刘家的摊子走开，便接着到了马老三家的摊子上去了。 刘青山看到，马老三不等阎家虎开口，便忙拿出两块钱，恭敬得递给阎家虎。 阎家虎用手点着马老三的脸说：“去你大爷的，留着给你老婆买擦腚纸吧。老三你以后管着你儿子点，怎么还帮外人说话？” 阎家虎的话说的马老三脸上一阵红一阵绿，连连点头说是。而一旁的马军，则气的满脸通红。 不过，阎家虎话没多说，便忙着去下家收摊子税去了。 下家是刘青山的二叔刘振东的摊子，刘青山看到自己二叔跟阎家虎争执了好长时间，差点没打起来，四周看热闹的人也多了起来。 一上午的时间在紧张忙碌的讨价还价，以及隔壁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过去了。到了饭点，集市上的人少了起来，然后各个摊子上的卖家便开始抓紧时间吃午饭。 虽然是寒冬腊月，但是集市上面人多，所以整个集市上一点都不冷。再加上隔壁不停的放鞭炮，早把四周的环境给捂热了。 刘家的午饭是从集市上买的，二斤油条，三大碗豆腐脑，够他们四个人吃的了。 吃饭的时候，刘青山的二叔刘振东走过来，问起自己哥哥刚才给阎家虎多少钱摊子税。 刘振远说给了二十，然后刘振东便有些着急得说道：“你怎么能给他这么多呢？你多和他争执争执，给十块钱就不少了。” 刘振远一听自己弟弟就给了阎家虎十块钱，便有些埋怨得对自己儿子说：“哎，山子，以后遇到事你别这么着急。” 刘青山知道自己父亲埋怨自己，便忙说道：“别，这事你别急，我早晚让阎家虎把讹了咱们的钱吐出来。” 实际上，刘青山心里已经有了注意。 刘振远一听，吓了一跳，瞪眼看着自己儿子：“你个小毛孩子瞎说什么大话，你懂什么？刚才那个人可是不好惹的。” 刘青山根本不服气，笑着说道：“不就是大寨村的恶霸么，我会怕他？” 这口气，可绝对不像是个七八岁的小孩说的话。 林士菊吓坏了，赶忙把刘青山拉到一边，小声说道：“我的小祖宗，咱们现在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让他听到了，咱们可走不了了。” 刘青山相信自己母亲说的话，在法治还不怎么健全的年代，得罪了恶霸，可真没有什么好下场。 不过，刘青山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以后要想让自己父亲乖乖得听自己的话，不干出点让父亲心服口服的事情，肯定是不行的。 如果能够降服阎家虎这头恶虎，那以后自己跟父亲说的话，分量可就重了不少。 刘青山决定拿阎家虎开头，初步计划就定在明天。 第0008章 大寨村的水库 刘振远赶的第二个集，一天的功夫卖出去了四百多块钱的对联，扣除成本和摊子税，净赚三百多。 两天的时间就回来了六百多块钱，让刘家把摊子税的不愉快淡忘了。 距离过年越来越近了，散集的时间也越来越晚了，最后一圈年集，一般都是天不黑不散集的。 腊月二十一的大寨村年集，一直到了下午四点才散集。 散集的时候，挨着他们家的摊子的马老三过来跟刘振远闲扯了几句。大家都赚了钱，看起来心情都很高兴。 刘青山看到马老三多看了自己小姨林士花两眼，他知道，转过年头，马家估计就要到姥姥家提亲去了。而且，提亲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母亲的三姑，也就是自己的三姑姥姥。 林士花的三姑就是大寨村人，也姓马，跟马老三是本家。 回家的路上，路过大寨村的南水库，刘青山留心得看了一眼，不出意料，在南水库的西边岸边，阎家虎正在钓鱼。 阎家虎四大爱好，女人，赌钱和钓鱼。 其中，每逢大寨村集，阎家虎收完了摊子税之后，就会到南水库钓鱼这件事，刘青山在前世上初中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按照刘青山的初步计划，对付阎家虎，就先从他的爱好下手。 明天腊月二十二了，刘青山和林士菊、林士花商量着，要去赶黄庄集。 鲁中地区有叫“赶四集”的俗称，是对靠着赶集卖东西讨生活的人的称谓。同一个立集的地儿，都是五天一个集，比如说庙子集，是每个农历月份的初五、初十、十五、二十、二十五和三十这几天；而大寨村集，则是初一、初六、十一、十六、二十一和二十六这几天。“赶四集”的，会挑选距离自家近的四五个集，每逢集市的时候，就会拿着自己要卖的货物到集市上面去。所谓“赶四集”，并不是赶四个集的意思，而是说赶四面八方的集，“四”是个虚数，并不是实指。 鲁中县一共有六个乡镇，分别是大寨乡、城子坡镇、颜庄镇、黄庄乡、里辛镇和辛庄镇。其中大寨乡位于鲁中县的西南角，跟泰南市的翟镇搭界，以莲花山为界，南边属于翟镇，北边属于大寨乡。 黄庄集立在黄庄乡政府所在地的黄庄一村，距离刘青山家所在的清泉岭村大约有二十五六里路远。 这么远的距离，刘家要想赶集，也只能推着木推车步行去。路程遥远，八岁不到的刘青山吃不消，所以刘振远夫妇两个打算明天的时候把刘青山送到庙子村，刘青山的姥姥家里。 不过，刘青山有自己的打算，央着父母，非要到大寨村的三姑姥姥家玩一天。 刘青山的三姑姥姥家里面，有个年龄比他大一岁的表哥，叫刚子，跟刘青山也是从小玩到大的。 刘振远知道自己儿子是想着跟刚子表哥去玩，所以就答应了。 第二天很早的时候，刘振远夫妇两个就推着木推车赶路了，然后等刘青山起床之后，他的小姨林士花照顾他吃完早饭，便骑着自行车先把刘青山送到了大寨村的三姑家里面去。 去的时候，刘青山带上了父亲从临水市给自己买回来的钓鱼竿，说是要跟刚子哥去钓鱼。 钓鱼就要到水边，是有危险的，不过在这个年代，大家的安全意识并没有多么强。 到了大寨村的三姑姥姥家之后，林士花接着便骑着自行车赶到黄庄集去帮姐姐姐夫卖对联去了。 没有事先约定，刘青山的三姑姥姥见到有小客人来了，有些喜出望外。农村人好客，更别说亲戚到家里面来了。 看到自己小姨一走，刘青山便扛着钓鱼竿，去找自己大表叔家的表哥刚子去了。 刚子比刘青山大一岁，不过在现在的刘青山眼里，刚子明显得幼稚多了。 农村小孩都喜欢钓鱼，不过大多数人都是拿着竹竿，把大头针别弯，用缝被子的粗线当钓线，挖两条蚯蚓，就到河里面钓鱼去了。 装备简陋，自然收获寥寥。 能像刘青山这样扛着真正的钓鱼竿钓鱼的，那可真是高大上了。 刚子看到自己表弟扛着钓鱼竿来找自己玩，直接兴奋坏了。 在大表叔家里面，刘青山让刚子找来面粉、麦麸、香油什么的，而刘青山又从口袋里面掏出昨天从大寨集上买的五香面，开始拌鱼饵。 刘青山这种拌鱼饵的配方，是当年在钓协里面跟个老头学的。冬天水冷，鱼饵的香味的冷水里面散发的比较慢，除了加大香油的量以外，还有特意掺加一些五香面，这样的效果才是最好的。 刘青山足足拌了一斤多鱼饵，用油毡纸包着，自己拿着鱼饵，让刚子扛着钓竿，便打算到南水库去了。 大寨村的南水库，在1991年的时候是大寨乡最大的水库，水域面积三十多亩，最深处有十几米深，水库中间有几个很大的泉眼，常年有水，里面绝对有大鱼。 南水库是用来灌溉大寨村北的北河大田储水用的，北河大田总共有三千多亩地，水少了可不够用。 刘青山上高中的时候有一年特别干旱，南水库的水差点都见底了，有人从水库里面捞出来好几条几十斤重的大青鱼。 刘青山很有信心，凭着自己二十多年的钓龄，在几十年没干过的老水库里面钓鱼，绝对会有收获。 南水库里面有大鱼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可是这么多年，也有许多人在南水库里面钓鱼，却没有见到有人钓上大鱼来。 对于冬钓，刘青山更有信心。 原先在钓协的时候，大家就经常组织冬钓，刘青山也是学了一身的冬钓本事。 一路上，刘青山给刚子讲了一些钓鱼的基本常识，听得刚子是一愣一愣的，最后对于自己这个小表弟，早就崇拜的五体投地了。 刘青山对于钓鱼的知识，知道的太多了，随便一讲，绝对能让别人心服口服。 到了南水库，刘青山看到，整个水库已经结了冰，在水库西边的地方，有个砸开的冰窟窿，但是刘青山发现，这个冰窟窿，显然不是冬钓的好地方。 南水库四周岸边一个人也没有，但是刘青山知道，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聚集过来几十个，甚至上百个人来。 第0009章 钓鱼我是专业的 刘青山带着刚子在整个南水库的冰面上转了一圈，最后在水库北边岸边找了了位置，指着冰面对刚子说：“表哥，咱们得先把这个地方砸个冰窟窿。” 刚子皱着眉头问道：“山子，那边不是有个冰窟窿吗？咱们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弄呢？” “这里有大鱼，那边那个窟窿下面没鱼。” 刚子一听说下面有大鱼，便来了劲头，从岸边找来一块石头，砸了两下，却发现冰面纹丝不动。 刘青山看了看岸边的冰面，发现这里少说也得有二十公分厚的冰层，他们两个小孩很明显是搞不动的。 这一点刘青山也有准备，他抬眼看到岸边来了两个看热闹的大人，便从口袋里面掏出两块钱来，冲着看热闹的人喊道：“你们谁能帮我在这里砸个冰窟窿，我就给他两块钱。” 冬天，农村人没事干的多的是，大家都喜欢看热闹，见到有人到南水库钓鱼，虽然是小孩，但是仍然吸引了附近的几个二十来岁的男子过来看热闹。 这一点，刘青山比谁都清楚。 自己口袋里面的两块钱，是昨天帮着家里数钱的时候偷偷塞起来的，就是打算今天派上用场。 有钱能使鬼推磨，岸上的人一听，便不相信般笑呵呵得问道：“你说的真的假的？” 刘青山一听，索性直接将钱用石头压着，放在了冰面上，回头对岸上的人说：“钱就搁着了，谁能让我几天钓鱼，这钱就是谁的。” 大家一看，这小孩不是闹着玩的，一张两块的票子就压在那儿，然后两个二十来岁的男子便搬着更大的石头到刚子所在的冰面上砸起来。 不过，冰面太厚，大人也砸不动。 这时候有个住在南水库旁边的男子说道：“我回家拿铁撬棍去。” 刘青山一听有人要拿铁撬棍去了，知道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钓鱼了。 刚在看着冰面上的钱，小声问道：“山子，你真给别人钱？” 刘青山笑了笑：“当然了，咱们小孩砸不动。” 看得出来，刘青山的思想要比别人先进多了，购买服务花钱在刘青山来看是天经地义的，但是在刚子来看，却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两块钱？” 1991年，在一个七八岁的小孩眼里，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两块钱，可以在供销社里面买一个非常上档次的玩具了，可以买一个放三节干电池的手电筒，可以买六个红领巾，可以买四十包瓜子了。 “两块钱不多，咱们钓到一条大鱼就回本了。” 虽然说刘青山的钓鱼竿是地摊货，但是这种钓鱼竿钓个五六斤重的鱼还是没有问题的。 按照当时的市场价，一斤草鱼大约是一块二毛钱，能钓一条两斤重的草鱼他们就不赔钱了。 再说了，这水库里的鱼养了几十年了，何止是二斤重的草鱼，就是二十斤重的，也不稀奇。 当然了，真遇到二十斤重的草鱼，刘青山也不敢硬提竿，自己那杆子受不了，硬提的话八成会断杆子，而且自己才是个八岁的小孩，二十斤重的鱼也提不动。 没过多久，拿铁撬棍的小伙子回来了，砰砰得用铁撬棍在冰面上插了几下，那冰层便被他砸出来个小洞。想要冬钓，冰窟窿太小了不行，然后按照刘青山的要求，那个拿铁撬棍的小伙子将冰窟窿弄到了刘青山满意的大小之后，快乐地捡起了地上的钱。 有个小孩拿钱雇人在南水库砸冰窟窿的事情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 农村人爱看热闹，不管你是耍把戏的还是耍猴的，歌舞团还是杂技表演的，只要是来到了，几乎都是全村出动得去看热闹。 这事情一传开，周围前来看热闹的村民立马就有二三十个了。 刘青山知道，好戏还在后头呢。 冰窟窿砸开之后，刘青山没有立刻开始钓鱼，而是将自己拌好的鱼饵抓一把把得抓出来，往冰窟窿下面撒。 看热闹的许多都根本没钓过鱼，看到这小孩这样做，便纷纷议论起来。 “这小孩在干啥，怎么把粮食都撒进去了呢？” “这是谁家的小孩，这么浪费，他爹妈知道了非揍他。” “这要是我的儿子，我一准儿早一脚把他踢进冰窟窿里面去了。” 刘青山大把大把得撒鱼饵，可把刚子给心疼坏了。 “山子，你把鱼饵都丢进去了，咱们用啥钓鱼呢？” 现在，一条小鱼都没钓到，自己这个小表弟就已经白给了别人两块钱，现在又大把大把得往冰窟窿里面撒鱼饵，刚子如何能不心疼。 这会儿，刚子的父亲刚巧路过，听说有人在南水库瞎败坏钱，便心说着过来看看热闹，一看不要紧，发现竟然是自己大舅家表姐的儿子往水库里撒粮食，这可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了。 “山子，你啥时候来的，刚子，你好的不学，带你表弟到这里来捣什么乱？小心我回家揍你。” 自己表侄不好意思批评，儿子当然饶不了了。 刚子一脸委屈，这事可真跟他没半毛钱的关系了。 “爸，我，我……” 刘青山见刚子为难，忙笑着跟自己大表叔说道：“表叔，您来得正好，我这在钓鱼呢，你回家去拿水桶过来，我们钓上鱼来没地方放。” 刚子的父亲有些哭笑不得了，摇着头笑着说：“就你俩还能钓上鱼来？” “那可不一定。” 刘青山将一多半的鱼饵都撒进去了，然后挂号鱼钩，放好线，调好浮子，坐在岸边开始钓起来。 “这窝子打得有点浪费啊，小伙子，你把鱼都喂饱了，就不吃饵了。” 刘青山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这还算是半个懂行的，然后笑了笑说：“喂不饱，这底下鱼多着呢。” “你咋知道？” “我就知道。” 刘青山根本没心情解释，眼睛盯着浮子。 他刚下钩不到两分钟，便看到鱼浮子轻轻地动了一下，知道上鱼了，便忙提竿。一提，手感很重，知道这还是个大家伙，便忙喊道：“上鱼了，表哥你快抱住我！” 一条大鱼，凭着刘青山的小身板，非得拽进冰窟窿里面不可。刚子一听，不敢怠慢，忙跑过来抱住了自己的小表弟。 第0010章 大鱼上钩了 鱼在水里面劲儿可大了，八九斤重的大鱼，能拽得一个成年人打趔趄。 虽然身后刚子紧紧地抱着自己，但是挨不住这次上钩的鱼是个大家伙，冰面又滑，眼看着刘青山和刚子要被从岸上拉到冰上。 到了冰上，因为冰滑，弄不好不撒手的话，可真要被鱼拽进冰窟窿里面去了。 这个情况可是刘青山没有考虑到的，此时此刻他也惊得后背冷汗直流。 难道，出师未捷身先死？ 眼看着刘青山就要被上钩的大鱼拽到冰面上了，旁边一个看热闹的大人忙上来抓住了刘青山手里的钓竿。 “大鱼！小伙子我帮你！” 刘青山信任得点点头，将钓竿交给了这个陌生人，一个三十不到，个头一米七多点的平头男子。 这人刚才还点评刘青山打窝的时候用的鱼饵多了，看得出来应该也是个钓鱼爱好者。 小平头的技术虽然比不上刘青山，但是溜鱼提竿还是没有多少压力的。 十几分钟之后，一条碗口粗的大草鱼，翻出了白肚皮。 周围看热闹的人沸腾了，这条草鱼最少也得八九斤重。 旁边刚才还满嘴埋怨的刚子爸爸马向江也兴奋了，见到鱼露出了肚皮，快步跑过去，伸手就要去抱鱼。 不过，马向江太着急了，双手抱着鱼尾就要往外拽。大草鱼现在被溜了十几分钟，虽然翻了肚皮，但是受到惊吓之后最后一股子力气才是最厉害的。 扑棱一声，大草鱼溅起了一米多高的水花，带着钓线回头又往水底下去了。 “哎哎哎，你干啥你干啥！” 大草鱼往下冲的力量顺着钓线钓竿传到了小平头身上，带着小平头往前小跑了好几步，直接就上了冰面。 如果小平头再往前跑两步，惯性不光会让他掉进冰窟窿里面，恐怕马向江也会被他推进去。 俗话说人慌无智，小平头虽说钓鱼的技术不算多高，但是提个七八斤重的鱼应该没有多大压力，可是这会儿忽生变故，小平头竟然没反应过来。 “放线，快放线！” 刘青山见状，大声喊道。 小平头这才反应过来，一边减速，一边放线，终于在距离冰窟窿还有二十多公分的时候，站稳了脚。 岸上的人大多数都没有意识到刚才的危险，因为他们的注意力，全部被那条大鱼吸引过去了。 七八斤重的大草鱼就是十块钱了，如何让围观的群众淡定。 刘青山虽然有钓鱼竿，可是，唯独没有抄网，这下上了大鱼，如何弄到岸上来呢？ 鱼在水里，借着水的浮力，钓线还能拉得动，一旦离开了水，这七八斤重的鱼，就有可能把鱼线挂断了。 不过，这难不倒刘青山，这边小平头继续开始辛苦的溜鱼工作，而刘青山，则拉着自己大表叔马向江说：“表叔，你快点把那棵树的那个树枝折断。”刘青山指着旁边的一棵大杨树上的一根树枝说道。 马向江不明白：“弄那个干什么？” “弄个抄网，把鱼捞出来。” 于是马向江将信将疑得爬到树上，将那个“丫”字形状的树枝折断了。 刘青山拿着树枝试了试，挺结实，捞十来斤的鱼也没有问题。 接着，刘青山从旁边扯着地瓜秧，在“丫”字头上缠了起来，做成了一个简易的抄网。 “表叔，待会用这个把鱼捞出来。” 等到自己的表侄把抄网做好，马向江已经明白表侄的意思了。 工具虽然简陋，但是够用了。 小平头又溜了十来分钟，大草鱼已经精疲力尽了。这次大草鱼露出头来之后，马向江猛地将自己表侄做好的“抄网”插进冰窟窿里面，将大草鱼捞出了冰窟窿。 不过，由于马向江用力过猛，那草鱼直接扔出来了一米多远。 大草鱼被小平头溜了两回，哪还有什么力气，到了冰面上之后，尾巴甩了甩，没有挣扎的力气了。 现场的气氛随着大草鱼的上岸达到了高潮，大家纷纷表达着羡慕、嫉妒、同喜等等复杂的感情。 “快，快让阎家虎来见见世面，他天天在水库钓鱼，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鱼啊。” 人群里面，刘青山听到不少人拿自己和阎家虎比较，他便知道，自己要等的人，就快要来了。 “大哥哥，谢谢啊。表叔，你快回家拿水桶去吧，咱们今天要发财啊。” 临近年关，什么东西都好卖，集市上面有卖草鱼的，一块两毛钱一斤，不过那些草鱼都是人工养殖的，比起这野生的草鱼来差远了。 这么大的野生草鱼，要是到县城的早市去的话，两块钱一斤也照样卖得很快。 “向江，这小孩是谁家的孩子啊？” “向江今天发财了，晚上找你喝酒去啊。” 马向江笑呵呵得提着鱼，听话得回家拿水桶去了。他几乎是用跑的，因为他怕耽误了自己这个表侄的大事。 看到自己表叔走了，刘青山回头撒了一眼，笑着对刚才帮自己溜鱼的小平头说：“大哥哥，咱俩商量个事，上了大鱼你帮我溜鱼，咱们平分。” “那行啊，那下条大鱼就是我的了？” “对，下条上了大鱼就是你的。” “还有这么好的买卖？” 刘青山笑了笑，点了点头，重新挂好了鱼饵，又下了钩。 因为鱼窝子打得结实，刘青山的钩子刚下去，那浮子便猛地一沉，刘青山见状，忙用力提竿。 比刚才的竿轻，刘青山用尽全力，方才把竿子提起来。 是一条二两多的鲫鱼，在冰面上扑棱，估计这家伙还在纳闷，刚才还在吃美食呢，怎么忽然就到这儿来了？ 一边的刚子见又上了鱼，便忙扑了上去，将鲫鱼给抱住了。 二两重的鲫鱼，算不上大也不算小。野生的鲫鱼要到了一定年岁才值钱，二三两甚至半斤多的鲫鱼都不怎么值钱，不过鲫鱼一旦一斤多了，那就值钱了。野生鲫鱼长到一斤需要十年的时间，所以还是比较稀缺的。 这里是几十年没断过水的老水库，刘青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大鲫鱼。要是能抓到二三斤重的特大鲫鱼，做出鲫鱼汤来，那可真是美事一桩。 “哎哎哎，哪里来的野猫野狗，到南水库撒什么野？这里的鱼，也是你们谁都能钓的？” 刘青山正要下钩，循声一听，知道阎家虎来了。 第0011章 打赌 “咦，阎大爷你也来钓鱼呢？快来快来啊，刚才我钓上一条最少也得八斤重的大鱼。” 俗话说扬手不打笑脸人，刘青山知道阎家虎要来发作，当阎家虎走近的时候，他却将钓竿丢给了旁边的表哥刚子，笑脸迎了上去。 阎家虎这个人，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你要是跟他硬刚，准得不了便宜。他一米八五的个头，二百三四十斤的体重，拳头真就跟砂锅一般大。他那一拳头下去，别说刘青山这样的小孩，就是平常劳力，也撑不住倒地上。 “你小子，谁让你来钓鱼的？” 阎家虎本想发作，但是看到是个小孩，还有自己昨天见到这个小孩，对自己一口一个大爷叫着，也不好意思发作，便勉强笑着质问刘青山。 他是大寨村的治安主任，管的事情比较多，南水库里面的水除了灌溉以外还是牲畜饮水地，所以平时的时候阎家虎在南水库钓鱼，一来是自己喜欢，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看着南水库。 要是没人管，南水库里面那么多鱼，早就被人放了网，下了药，丢了雷管，给折腾光了。 有阎家虎看着，没有人敢随便到南水库里面来钓鱼。 但是刘青山不一样，他干过十几年的销售，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识过。有超前十几年的预见性，什么样的事情会让刘青山放在眼里？ “阎大爷，这地方鱼好多啊，你喜欢钓鱼吗？咱们快来一块钓啊，一个人钓没意思，人多钓鱼才有意思呢。” “阎大爷，冬天钓鱼上钩的全是大鱼，刚才我钓上一条八斤多大草鱼和一条二两重的小鲫鱼，我估摸二两的小鲫鱼应该是今天上钩的最小的鱼了。阎大爷，你怎么不拿钓鱼竿来呢？是不是忘带了？要不这样，你先用我的竿子过过瘾，你要是看着今天上鱼呢，就回家拿竿子去。” 刘青山根本不理会阎家虎的质问，反倒是跟对方很熟的样子，一番话后竟然直接把钓鱼竿塞给了阎家虎。 刚才刘青山的话让阎家虎很没面子了，他倒也是天天在南水库钓鱼，别说八九斤重的大草鱼，就是二三两的小鲫鱼也很少遇到过。他钓上来的，净是一些一扎长的白条子和小鲫鱼。 阎家虎根本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孩会有这样的举动，若要使平时，村里别说八九岁的小孩了，就是十八九，二十七八的汉子，被自己这一声吼，也早吓得浑身哆嗦了。 钓鱼竿塞到了自己手里，阎家虎可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阎大爷，别跟我说，你不会钓鱼哦。”刘青山坏坏得笑着看着阎家虎。 阎家虎一听就火大了，摸过竿子，豪爽的说道：“好家伙，小子，你阎大爷别的不敢说大话，要说钓鱼，咱们这个大寨乡可真没赶得上老子的。” “那好，阎大爷请！” 刘青山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阎家虎你开始吧。 阎家虎也不含糊，甩开膀子，坐在岸边的石头上，便盯紧了浮子。 刘青山的鱼窝子打得好，没过多久，又有鱼咬钩了，阎家虎一提，心头暗暗高兴，上钩的是条大鱼，得先溜鱼。 “小子，真上钩了。” “好耶，阎大爷咱俩打个赌，你敢不敢？” 阎家虎嗜赌如命，听到说眼前这个小孩要跟自己打赌，顿时就来了兴头。 实际上两番接触，阎家虎已经有些喜欢眼前这个说话大人大样的小孩了。 “啥？跟你阎大爷打赌，小子你快说，你大爷我喜欢赌。” “咱们就赌你提上来这条鱼多重，谁猜得近，这条鱼就是谁的，你看怎么样？” 赌注是水里的鱼，赢了得一条鱼，输了也没啥损失，这样的赌，谁不乐意呢？ 不过岸上的人却小声议论起来了。 “老阎手里抓着钓鱼竿，一估摸不就知道上钩的鱼多重了？这个小孩肯定赢不了。” “这小孩说话口气不小，我看有两下子。” “小孩毕竟是小孩，说大话也没有人笑话。” “这就叫无知者无畏，等这个小孩长大了，就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阎家虎笑了，他知道上钩的是条大鱼，手感很沉，鱼线嗖嗖作响，钓竿弯成了九十度。 “好小子，这样玩就有意思了。马猴子，去拿秤！小子，我赌冰窟窿下面那条鱼啊，这个，这个最少也得，也得，也得四斤重！” 看得出来，阎家虎猜得有些犹豫。 阎家虎说完，刘青山很果断得指着那冰窟窿说道：“八斤二两。” 刘青山脱口而出，身后看热闹的人立马又议论起来了。 “嘿，这小子说的还精确到两了。” “真的假的？没这么夸张吧？” “瞎猜谁不会啊，我还才六斤八两呢。” “我看钓鱼竿都弯成那样了，最少也得十斤。” “你别没数了，这水库里面有十斤重的鱼？” “怎么没有？去年秋天我在岸边见到一条鱼，跟小猪仔一样大呢。” “你就吹牛吧，准是不知道谁把破裤子扔进去，让你当成鱼了。” 阎家虎还在溜鱼，而这个时候，被阎家虎称作“马猴子”的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扛着一个大杆秤，便跑了过来。 “叔，秤拿来了。” “马猴子等着，今天晚上到我家喝鱼汤。” “马猴子”前脚刚到，刚子的父亲马向江也提着水桶来了，看到阎家虎拿着自己表侄的钓鱼竿在钓鱼，旁边站着自己表侄，便忙问别人怎么回事。 旁边的人跟马向江一解释，他便紧张起来。 敢跟阎家虎打赌的人，大寨村可真没有半个，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八岁的表侄，竟然这么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刚才替刘青山溜鱼的“小平头”有些兴奋地拿着刘青山制作的简易抄网，在冰窟窿边上等着。别看这抄网简陋，但是绝对结实，当担架抬一个人都没有问题，捞个二三十斤的鱼更是没有任何问题。 在刘青山的眼里来看，这个阎家虎溜鱼的水平远不如刚才那个“小平头”，更别说跟自己比了。他真担心这个大寨村的恶霸蛮干把自己的钓竿给挣断了，不过自己的钓竿也挺争气的，完成九十度也没有问题。 90年代的时候，假货并不多，虽然看起来并不如后世的时候花哨，但是质量还是很靠得住的。 忽然，人群里面有人喊了一句：“快看，鱼露头了，我的娘呀，太大了，比刚才那条还大呢！” 刘青山一脸自信得点了点头，他看到，冰窟窿面上，露出了黑乎乎的鱼背，单看鱼脊梁，大家就知道这又是一条大鱼。 第0012章 质疑 大青鱼刚一露头，守在一旁的“小平头”忙将刘青山制作的“抄网”伸进水里，手脚麻利得将一条又黑又粗的大青鱼从水里捞了出来。 别看刘青山制作的“抄网”简陋，但是绝对结实，别说是二三十斤的鱼了，就是上面躺个人，当个担架来用，也是绰绰有余的。 大鱼出了水面，躺在冰面上，摇晃着尾巴，嘴巴一张一合的，看傻了周围看热闹的村民。 “这鱼也太大了。” “我说吧，这南水库里面绝对有大鱼，这条鱼绝对得十斤以上。” “老阎，今天晚上有鱼汤喝了啊。” 不了解情况的以为这鱼是阎家虎钓上来的，就是阎家虎的，这些人都是刚凑过来的看客。 八九十年代的时候，虽然国家放开了政策，市场也越来越开放了，但是农村里面，大多数老百姓还是不紧不慢，悠然自得地跟以前的生活差不多。 农村人是老实的，老实的人认死理，认为农民，那就是种地的，外出打工的少，做梦买的更少。一年到头的，地里有活，农民就忙，地里没活，农民就闲着。这一点不像以后，农村里面要是有劳力闲着，那就会有人笑话了。不出去打工，也得做点小买卖什么的，赚不来钱，家里老婆孩子都不高兴了。 可是在八九十年代的时候，农村里面大家都穷，孩子上学一年几十块钱的学费就算是最大的支出了。倒不是说农民懒惰，而是这是一种风气，当打工的人是少数的时候，大家不但不出去打工，反倒是还会笑话打工的，说什么看看忙的，好像多赚钱似得。 那个年代打工真赚不了多少钱，一年到头当建筑工，能有千把块钱就不错了，完了之后包工头还得克扣一半。 冬天大家都闲着，所以哪里有热闹，大家都争先恐后得去看，若要是知道有热闹自己没看到，那指定自己觉得吃了大亏了。 刘青山看了一圈，发现周围看热闹的人少说也得百十口子了。 南水库有人钓到大鱼了，这热闹，这场面，百分之九十的大寨村村民都没见识过，所以听到这个消息的，立马都放下手中的活儿，手里的碗筷，过来凑个热闹，见见世面。 鱼躺到了冰面上，马向江一看，心说，这鱼的斤两绝对远远超过四斤，刚才表侄跟阎家虎打的赌肯定赢了。 阎家虎看了一眼那条大青鱼，皱起了眉头。 阎家虎钓了一辈子鱼，满打满算钓上来的最大的鱼，也就是去年的时候钓上来了一条二斤半的鲤鱼，哪里见到过这么大的鱼。 为什么阎家虎钓不上大鱼来呢？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他的设备不行，别说跟前世刘青山的进口竿子比了，就是现在刘青山让他玩的竿子他都没有；其次，他的技术也很一般，钓鱼这种事情，你得找高人带你，言传身教，多学习才能有长进，闭门造车，一辈子也学不到什么活儿；最后，关键他的饵料也配不好，夏天就是蚯蚓，冬天就是麦麸，甚至连面团子都不舍得，怎么会钓大鱼？ 刚才刘青山打窝子的那些饵料，都够阎家虎玩半年的了。 所以说，这就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阎家虎明知自己刚才打的赌输了，但是却还是催着马猴子说道：“马猴子你快快快，快给我秤一秤这条鱼多少斤。” “好嘞！” 马猴子也是个“赶四集”的，是个青菜贩子。 他带过来的杆秤，是能钩20斤的秤，秤眼前的鱼，绰绰有余。 看着马向江、“马猴子”、“小平头”、阎家虎和刚子都凑了过去，另外还有好几个村民也凑了过去，而刘青山却站在岸边，抱着膀子，纹丝不动，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架势。 很明显，他赢定了。 “九斤！” “这水库下面还有九斤重的大鱼？” “我活三十几年，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大的鱼呢。” 现场沸腾了，村民们都激动坏了，好像钓上鱼来的，是他们一样。 阎家虎算是个赌品不错的混蛋，提着鱼，笑呵呵得走到了刘青山跟前，说道：“小子，没想到你运气这么好，你赌八斤二两，我赌四斤，这条鱼九斤，你赢了。” 周围的人纷纷议论起来。 “这小子运气真不错，还真给蒙准了。” “哎，可惜啊，可惜啊。” “可惜什么？” “可惜我刚才猜的是九斤重，可惜那鱼也不是我的。” “拉倒吧，人家又没和你打赌，你猜得再准也没有用。” 刘青山盯着鱼，却摇起了头。 阎家虎眉头一皱，摸不准这小孩什么意思，挠着头问道：“小子你摇头做什么？” “不对。” 刘青山也皱起了眉头。 “什么不对？”马向江也皱起了眉头。 “那位叔的秤，是不是不准呢？” 阎家虎一听，看了看鱼，又回头看了看“马猴子”，然后问道：“马猴子，你的秤准不准。” “标准的公斤秤，绝对准。” “马猴子”是个尖嘴猴腮的瘦子，上嘴唇上留着一撮小胡子，像极了汉奸。 “小伙子，我问清了，他的秤准。” 然而刘青山却还是摇着头说道：“不准不准，不可能误差这么大。” 旁边马向江有些担心起来，拉着自己表侄的手说道：“山子，咱们赢了就行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刘青山不理会，看着阎家虎说道：“阎大爷，你再去找个准的秤来，我看这个秤绝对不准。” 阎家虎一听，把眼一瞪，指着旁边一个满脸褶子，个头一米五出头的中年男子说道：“孙矬子，你去把咱们大队的秤给我扛来！” “用不着，用不着哥哥，我表侄子年小不懂事，你别和他一般见识。”马向江见阎家虎好像发火了，忙陪着笑脸到阎家虎跟前赔不是。 然而阎家虎却一把推开了马向江，说道：“去去去去，给我一边去。我跟你说小子，今天呢，要是马猴子的秤准，那这件事就是你耍我，我就把你的钓鱼竿给砸了。” “那要是马猴子的秤不准呢？” 阎家虎回头看着“马猴子”说道：“那我就把他的秤砸了。” 刘青山看到，“马猴子”脸上露出了很难看的笑容，额头冒出了汗。刚才也没见他出力气啊，怎么还至于出汗呢？ 第0013章 真相 阎家虎恶名远扬，大寨村没人敢惹。 马向江做梦也没想到，今天来了一位小亲戚，竟然敢惹阎家虎！ 这不是捅了马蜂窝了吗？ 马向江瞎的不知所措，在一边干着急。阎家虎把眼一瞪，他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再看刘青山，满脸的不以为意。 如果这会儿有人给刘青山递烟的话，他自己都觉得完全有必要吸上一颗。 没过多会，阎家虎打发的小矮子便将大队里的台秤给搬了过来。 其实农村公社生产大队在1984年土地承包到户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但是多年形成的习惯，老一辈人对于现在的村委会的称呼，还是村大队，而村党高官，也被习惯称呼为大队书记，本村村民，也相互称作社员。 甚至于到了2018年的时候，也往往能在农村里面听到这样的称谓。 “这是我们村收公粮的时候用的台秤，绝对标准，你信不？” 阎家虎指着搬来的台秤，大声嚷嚷得对刘青山说。 在1991年的时候，农民种地还需要交公粮，交三统五筹什么的，这些工作都是村大队要做的。 刘青山的脸上始终挂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他看着阎家虎点了点头，指着还提在阎家虎手里的鱼说：“你用这个秤试一试吧。” “孙矬子，给老子秤秤这条鱼多重。” 阎家虎的力气特别大，提着十来斤重的鱼，跟别人提着二三斤重的鱼没啥区别。因为这个原因，他在预估重量的时候往往偏差比较大。 “哥哥，八斤二两！” 孙矬子接过阎家虎递过去的鱼，丢到台秤上，稳了好几下才让鱼不挣扎了，然后快速得秤出了鱼的重量。 八斤二两！ 一两不差！ 刘青山刚才预测的就是八斤二两，也就是说，刘青山不但赢了，而且是完胜！ “神了！” “这，这，这么厉害？” “这是小孩？这是小孩？” 在场的人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马向江大笑起来，刚才表侄打赌赢了，说马猴子的秤不准也对了，任凭他阎家虎再恶霸，这会儿也没法发作了吧。 让阎家虎出这么大丑，平时吃过阎家虎亏的人，怎么会不兴奋呢？ “四哥，对不住了啊，我这个表侄的眼神就是这么绝了。” 说完，马向江伸手就把还在台秤上的鱼抓起来，放进了水桶里面。 “表叔，给他，这条鱼是他的。” 刘青山伸手指着“小平头”对马向江说道。 “什么？” “刚才说好了的，这条是他的，下条才是咱们的。” 马向江一听，忙问周围的人情况，大家都证明自己的表侄刚才跟“小平头”说好了，于是他也不好赖账，只得将放进了水桶里面的大青鱼拿出来，给了“小平头”。 不过，马向江想到家里面已经有一条大草鱼了，便很快又高兴起来。再说了，表侄说还要钓鱼，下一条就是他们的了。 倒是阎家虎愣了半天，他想不明白，最后直接转头看着刘青山：“不是，你小子，你小子怎么知道这条鱼就是八斤二两的？是不是这条鱼是你提前挂上去的？” “哎，阎大爷，我这也是瞎猜的运气好罢了，你不信？” “那你怎么知道马猴子的秤不准呢？” “嗨，这个呀，他是卖青菜的，上个集的时候我们买了他的青菜，结果回家一秤发现少了不少，所以就知道他的秤不准了。” 阎家虎一听，这理由绝对信服，转头一把就将马猴子揪了过来，不说分明得扯过了马猴子手里的台秤，啪的一声就给折断成了两半。 “你小子净不玩正的，集市上面也归老子管，以后你小子要是再敢给老子用昧良心的秤，老子不管砸了你的秤，还得拿皮带抽你。” 阎家虎憋了一肚子火气，这会儿正没地方发泄，倒是马猴子成了他的出气筒，吓得马猴子浑身哆嗦，大气都不敢喘。 “哎哎哎，阎大爷，说两句得了，别耽误咱们钓鱼，咱们继续，我帮你挂饵，你继续钓，咱们再猜鱼大小，谁猜对了鱼归谁。” 阎家虎也玩上瘾了，当下松开了抓着马猴子的手，大声哈哈得说道：“好好好，我阎家虎一生就爱两件事，赌钱和钓鱼，没想到今天有人把这两件事给我串起来了，爽快！” 刘青山倒不怎么喜欢赌钱，不过，陪着阎家虎耍耍，倒是也没什么意见。 要说他刘青山有什么绝活的话，那都是关于钓鱼的了。刘青山前世的时候在钓协里面也是出了名的钓迷，三大绝活让全省钓协的人都佩服。 刘青山关于钓鱼的第一个绝活，就是看窝子，他能一眼就从几十亩水域面积上找到最容易上鱼的窝子来，这可不是一般的钓手能做到的。 第二个绝活，就是配鱼饵。刘青山配的鱼饵，在钓协里面是很畅销的，他在网上开网店卖自己配的鱼饵，回头客非常多。 第三个绝活，就是光凭着鱼竿的弯曲度就能猜出上钩的鱼的重量，误差不超过二两。 不同的钓竿材质有不同的扭曲系数，扭曲系数是个常数，根据鱼竿扭曲的程度，然后再乘以扭曲系数，基本上就能判断上钩的鱼的大小了。当然了，这个技术更难，还要考虑鱼的种类，天气，鱼在水里的力气等等的情况。具体来说，没有成千上万次的实战经验，是做不到像刘青山这么准确的。 看竿猜鱼，刘青山在钓协绝对是一绝。 不过，刘青山肯定不能跟大家说自己这个技术是在钓协里面经过上万次训练才练出来的。 阎家虎继续执竿钓鱼，而刘青山则静静地站在一边。 又有鱼上钩了，看着阎家虎手里的钓竿的扭曲度，刘青山快速计算，然后冲着阎家虎稍微提高了下嗓门道：“六斤二两。” 阎家虎皱着眉头，回头看了一眼，喊道：“八斤八两。” 结果鱼钓到冰面上，孙矬子立马秤出了结果，真就是六斤二两，然后马向江高兴地把这条又钓上来的大草鱼放进了自己带来的水桶里面去了。 第0014章 鱼呢？ 阎家虎连着钓了六条大鱼，最轻的一条也是一条三斤半的鲤鱼，可惜的是，这六条鱼，都输给刘青山了。 这下，把阎家虎给馋坏了。 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刚子的奶奶，也就是刘青山的姑姥姥来叫自己这个小亲戚回去吃饭，于是马向江便非常不好意思得对阎家虎说道：“不好意思，四哥，我这小亲戚得吃午饭了。” 看着让自己一上午颜面扫地的小孩走了，阎家虎憋了一肚子火却没地方发泄。 “四哥，你不是也有钓鱼竿吗，你也来钓鱼啊。你刚才钓了这么多鱼，待会肯定也会钓很多的。” 马猴子虽然杆秤被阎家虎砸了，但是仍然跟在阎家虎的后面。 阎家虎皱了下眉头，忽然又笑了起来：“对呀，我给那小子白忙活一上午，下午那小子要是敢来我就砸了他的竿子。马猴子你在这里给我看着，今天下午谁也不能来钓鱼，待会我吃完了饭，来钓鱼！” 说完，也不等马猴子答应，阎家虎大步流星得便走了。 现在是午饭时间，刚才看热闹的都回家吃饭去了，留下悲催的马猴子，无可奈何得蹲在岸边受冻。 这马猴子，外表看起来精明，可是今天也算是栽了跟头。他在岸边皱着眉头，回想着刚才的情景，心中满是疑问。 “刚才那个小孩到底啥来头啊，跟向江啥亲戚，这也太神了？” 因为刘青山没认真解释自己是怎么猜出鱼的重量的，所以在村民眼里，刚才那个小孩，简直就是神仙下凡了。 八九十年代，信息相对闭塞，农村里面有些事情传播出去，夸大的成分是很严重的。比如说在九十年代的农村曾经发生过一次严重的持枪伤人事件，政府对整个事件进行了信息封锁。然后呢，农村老百姓便口耳相传得开始传播这件事。但是大家又都没见过真实的情况，都是道听途说，本来就是有个人从民兵枪械库里面偷了一把枪，开枪打死了一个警察，传播到最后，结果成了谁谁谁偷出来一拖拉机的长枪短炮，连手榴弹都有，搞死了一个连的警察什么什么的。 这样类似的情况，用不了几天的时间，刘青山的大名肯定会远播到大寨乡以外的。 刘家出了神童，刘青山很想知道等最后父亲知道这件事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马猴子在冰冷的水库边上等了半个多小时，冻得浑身哆嗦，终于等来了阎家虎。 其实阎家虎回家之后匆匆扒了两口面条，拿了些鱼饵，便接着来到了南水库。 “行了，马猴子你回去吃饭去吧。哦对了，大队里还有一杆秤，比你那杆准对了，等晚上的时候你到我家去拿。” 马猴子心里肯定会因为刚才阎家虎砸了自己的秤而感到生气，现在一听阎家虎的话，真有些喜出望外了，高兴地连连点头：“哎呀四哥，这可真太谢谢您了。” 阎家虎不耐烦得摆了摆手，看得出来他并不喜欢马猴子这个人。 马猴子饿坏了，提着自己被砸断的杆秤回家去了。而村民们看到说又有人到南水库钓鱼了，便纷纷来看热闹。 上午的时候南水库是真热闹，接二连三得钓上几斤重的大鱼，看得现场的人是热血沸腾。 实际上一上午的时间，刘青山、“小平头”和阎家虎他们几个一共钓了七条大鱼，一条小鲫鱼，总共钓了八条鱼。其中，给了“小平头”三条大鱼，马向江提回家了四条大鱼和那条小鲫鱼。 马向江这几条鱼的总重量是二十三斤多，而“小平头”的三条鱼的总重量也在十五斤。 两个人是上午的赢家，不过，最大的赢家是刘青山，他在编织一条网，许多人正在往网里钻。 南水库那边下午不到一点钟，阎家虎又摆开了钓鱼的阵地。 眼看着身后便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这议论声也越来越大了。 “老阎上午的时候钓了好几条大鱼，现在他自己一个人霸住这个冰窟窿，肯定要发大财啊。” “上午出了多少鱼？”有上午没赶上热闹的，便关心得打听着上午的情况。 “快四十斤呢，都秤了，有人算过。” “四十斤，到县城早市上卖，一斤一块二，这可就是五十块钱啊！” 五十块钱可真不是个小数目了，大家都不淡定起来。 最重要的，这才一上午的时间，要是钓一整天，还不得赚一百块钱？ 这笔账好算，算出来之后，大家都动了心。 不过，阎家虎看着水库，不让别人钓鱼，这可没有任何办法了。 热闹，是必须要看的，所以村民们也只能看热闹了。 上午的时候下了钩，几分钟就上鱼，可是到了下午，同样还是阎家虎，下了钩都半个小时了，可是那浮子却纹丝未动，真有些对不起观众了。 阎家虎纳闷了，这鱼，都跑哪儿去了呢？ 上午的时候，南水库这边聚集了最少二三百个看热闹的村民，到了下午，直接一上来就来了三百多个看热闹的村民。可惜的是，村民们左等右等看不到有鱼上钩。 没有鱼上钩，看得什么大鱼？ 于是，许多村民便摇着头，走开了。 “老四，咋回事，上午的时候你不是挺能上鱼的吗？怎么现在一点动静也没有了呢？” 有阎家虎的长辈看不下去了，拿着旱烟袋指着岸边的阎家虎问道。 阎家虎也纳闷啊，回头看了一眼，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摸着脑袋说道：“七叔，这，难不成这鱼都睡觉去了？” 阎家虎的七叔旁边的一个凑热闹的小孩说实话，大声问道：“司大爷，怎么咱们人都是晚上睡觉，那鱼就白天睡觉呢？” 别人知道阎家虎刚才是开玩笑，被这小孩一问，立马便哈哈大笑起来。大家一笑，这个阎家虎的脸上就更挂不住了，于是赶忙扭过头去，聚精会神的看着浮子。 “都别动，上鱼了！” 忽然的，阎家虎看到浮子动了动，激动地赶忙去提钓鱼竿。 第0015章 鱼不都在这里吗 鱼呢？鱼都去哪里了呢？ 不光阎家虎纳闷，在场的村民都纳闷。 一直到下午两点半的时候，阎家虎还在苦苦等待鱼儿咬钩，然而，却徒劳无获。 “阎大爷，怎么样？钓了几条大鱼了？” 阎家虎号称大寨乡最会钓鱼的人，现在这份荣誉面临破产的边缘。 “你小子啊，这里没鱼了，这底下的鱼上午的时候都被老子钓光了。” 不过，阎家虎还是死鸭子嘴硬，刚才那句话不但把自己近两个小时的尴尬化解了过去，顺便着还跟刘青山要起了情分。 看到没，这里没鱼了，上午的时候我把鱼给钓没了，都给你们了，你们欠我老大一情分呢。 然而，刘青山却没领对方的情，反而是有些嘲笑般得挑衅说道：“哎呀，我说阎大爷啊，是不是，是不是你上午跟我打赌全输了，心态坏了？” 玩王者荣耀的都知道，心态很重要，心态一崩，光想着投降，那肯定赢不了了。 “你说啥？小伙子，你觉得老子我输不起？” “嘿嘿，阎大爷您着急了，来来来，看看大侄子给你表演表演，什么叫真正的钓技。” 刘青山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上午的时候帮自己溜鱼捞鱼，另外分了三条大鱼的“小平头”仍然在围观人群当中，便冲着他点头笑了笑。对方会意，也点头笑了笑。 刘青山用了激将法，阎家虎没有阻止他钓鱼的理由，然后刘青山开开心心得也将钩子下在了冰窟窿里面，浮子跟阎家虎的浮子挨得很近。 看热闹的人虽然比刚才最高峰的时候少了一半，但是也在一二百人左右，所以整个场面，还是很热闹的。 刚子在刘青山的旁边，而马向江则在刚子的旁边，马向江的跟前放着一个水桶，他正眼巴巴得看着自己这个表侄钓上大鱼了。不光马向江，所有的人都盼着能见识到大鱼呢。 看热闹的人总习惯将自己本人代入到热闹当中，这才是看热闹的人最大的乐趣，钓鱼的能钓到大鱼，看热闹的也一样高兴啊。 刘青山刚下钩，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他的浮子轻轻动了一下。有过二十多年垂钓经验的刘青山一看，笑着看着旁边的阎家虎说道：“阎大爷，我上了一条大鱼。” “什么？不可能吧。” 阎家虎的自信心，正在一点点得被刘青山打击没。 人的自信心源自于自我感觉最良好的特长上面，如果说在对方自我感觉最良好的地方打败对方，那对方就会非常绝望，而对自己也会佩服得五体投地。 刘青山猛提了一下，钓线纹丝不动，然后他忙回头看着“小平头”说：“叔，拜托了。” 因为自己跟“小平头”早打过招呼，而且上午的时候合作也非常愉快，所以“小平头”见状，立马就跑了过来，接过了刘青山手里的钓鱼竿。 “劲儿挺大，是条大鱼。” 接过钓鱼竿的“小平头”笑着，看着浮子。 “爷们，今下午跟我好好干，咱们还是老规矩，你一条，我一条。” “好嘞，爷们你瞧好就是了。” 不到十分钟的功夫，“小平头”就把一条六斤多重的大草鱼给弄了上来。旁边的阎家虎真糊涂了，自己钓了半天，鱼的影子都没见到，人家这小孩才来一会儿，屁股都没坐热乎，这就上了一条大草鱼。 这事儿，你找谁说理去啊。 “这小子钓鱼真神了，不简单啊。” “这小孩绝对是名师出高徒，肯定是跟高人学过，要不然不会这么厉害。” 刘青山心里呵呵笑着，当然是跟高人学过，自己跟省钓协主席，那就跟一个娘的兄弟一样亲，隔三差五得在一块吃个饭什么的。 “小平头”把大鱼弄上了冰面，马向江看了一眼觉得这鱼连八斤都不到，便主动让给了“小平头”。 接着，刘青山又拿回钓鱼竿，开始钓鱼。 水面又恢复了平静，没有捞干净的冰凌子，随着下钩荡起的波纹上下起伏了几下，冰凌子下面，小拇指大小的小鱼儿，凑过来呼吸。冰面下比较缺氧，砸开的冰窟窿是最好的补氧场所。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刘青山又上鱼了，“小平头”不等吩咐，忙过来帮忙。这次提上来的，是一条四斤半的大鲤鱼。过年的时候，供奉祖宗的桌子上摆放供品，正需要鲤鱼，四斤半的大鲤鱼摆上去，那也太有面子了。马向江不由分说得，就把大鲤鱼放进了自己的水桶里面去了。 “你俩给老子滚！” 忽然的，阎家虎怒了，将钓鱼竿一摔，冲着马向江和“小平头”吼道。 马向江一脸无辜得看着阎家虎：“怎，怎么了四哥？” “你俩吵吵闹闹的，还让老子钓鱼吗？” 马向江有心要气阎家虎，低着头小声嘀咕道：“就你也会钓鱼？” 今个儿大家算是见世面了，谁会钓鱼？谁都不会钓鱼！就人家眼前这个八岁小孩会钓鱼！ 可是大家也纳闷，包括马向江也纳闷，刘青山跟谁学的钓鱼呢？ 阎家虎隐约听到了马向江说的话，声若洪钟吼道：“你说什么？” 一旁的刘青山见状，忙凑了过去，笑着对阎家虎说道：“阎大爷，你想不想钓大鱼？” 上午的时候，阎家虎钓大鱼的爽快情景仍然历历在目，现在半天没见鱼咬钩了心里毛躁得很。 谁不想钓大鱼？哪个钓鱼的不想钓大鱼？俗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那不想钓大鱼的钓手也不是好钓手。 对于眼前这个小孩，阎家虎服了，上午服，下午也服，今天服，明天还服。在阎家虎的眼里，看着这个小孩，可就不像是个凡人了。 “想！” 甚至于说，从某种意义上将，阎家虎都有些害怕眼前这个小孩了。 “那行，把你的钩提上来。” 听完小孩说的话，阎家虎听话得将鱼钩提了出来，然后刘青山将自己配的饵料搓成一团，在阎家虎的钓钩上面挂了一团，接着说道：“行了，下钩吧。” “这样就行了？”阎家虎有些不敢相信。 第0016章 收徒弟 阎家虎又开始钓大鱼了，在场的人都看出来了，是鱼饵！ 问题出在鱼饵上面，用了那个小孩的鱼饵，就能钓到大鱼，而如果不用小孩的鱼饵，就一根鱼也钓不到。 想明白之后，阎家虎有些释然了，上午猜鱼重的事情虽然没有弄清楚，但是眼前鱼饵的事情弄明白了之后，他这心头压的石头也少了一块。 “小伙子，你的这个鱼饵，是从县城的渔具店里面买的吧。” 不等刘青山解释，旁边他的表哥刚子便抢着说道：“表弟的鱼饵是用我们家的白面和麦麸，哦还有香油什么的拌的。” 阎家虎吓了一跳，自己配饵料，而且效果还这么好，那可是钓鱼大家才会干的事情啊。 一般市级的钓鱼冠军，都是自己配饵料的。而且钓鱼冠军的一项重要的收入，就是卖饵料。 刚子说完，阎家虎吓得差点把钓竿给扔了。 “真，真的？” 看得出来，阎家虎的傲气，现在已经被刘青山打击得荡然无存了。 只见阎家虎可怜巴巴得看着刘青山，好像要获得一个否定的答案。 可惜的是，刘青山轻轻地点了点头，指着自己配的饵料说：“不怎么会弄，瞎弄的。” 阎家虎一听，眼角竟然泪水打转起来，为了不让泪水流出来，他仰面看着天空，叹息道：“天才啊，真的有天才啊，这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厉害的天才。别说你是个八九岁的小孩，你就是七八十岁的老头子，不让我亲眼见到，刚才发生的事情我都不会相信啊！” 看得出来，此时此刻，阎家虎已经对刘青山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单单以钓鱼这件事来说，在场的人，就没有不佩服刘青山的了。 刘青山见时机成熟了，一边玩弄着自己的手指甲，一边低着头说道：“其实钓鱼挺简单的，阎大爷你要是愿意呢，我可以教你的，保证你天天钓大鱼。” “愿意愿意，师傅愿意教我钓鱼，我当然愿意学了。” 阎家虎是从内心深处佩服刘青山了，像阎家虎这样的人，就像一头野马，你驯服不了他，他会踢人撞人咬人，但是一旦驯服了他，他就会对你心服口服，言听计从。 一天的事情，刘青山在阎家虎最自信得点上把对方给打击坏了，所以阎家虎对于这个八岁的小孩，已经心服口服了。 “我也学我也学。” “小师傅你收徒弟我也要学，我平时也喜欢钓鱼。” “我也喜欢钓鱼，我最喜欢钓鱼了。” 让刘青山想不到的是，自己本只打算教训教训阎家虎，可是事情竟然发展到大家都要拜自己为师的地步了。 不过，很快的，刘青山眼珠子一转，一个新的计划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面。 “好，好，既然大家都想学钓鱼，那我愿意教大家，不过我这里不白教。” 就眼前这个小孩的技术，绝对也不能白教啊，大家纷纷响应喊道：“师傅我们交学费。” 当然了，并不是所有看热闹的人都想着拜刘青山为师的。在场的人少说也得二百六七十人，这要是都成了刘青山的徒弟，他也忙不过来了。 刘青山粗略估算了一下，大约有二十来个人喊着想要跟自己学钓鱼。 “不是，我不跟你们要学费，我的意思是，你们学钓鱼，钓上来的鱼呢，归我。” 刘青山的计划正在成熟，马上就要过年了，如果能够弄到一大批鱼的话，肯定好卖。 “行！” “好！” 这样的要求可不过分，大家都很乐意。 “好了，没钓鱼竿的都去买钓鱼竿，有钓鱼竿的回家去拿钓鱼竿。” 想学钓鱼的人一听，纷纷行动了起来。 而这时，“小平头”提着鱼，有些不好意思得走到了刘青山面前，说道：“小兄弟，我看出来了，你是个高人，这鱼我不要，我跟你学钓鱼。” 刘青山满意地点着头，对旁边马向江说道：“表叔，收下。” 听到说收下自己手里的鱼，“小平头”激动地差点就哭出来。 刘青山在大家面前漏了一手，简直成了大家的偶像了。 “哎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杨平。” “杨平，你水平还可以，待会你看不会溜鱼的教教他们。哎阎大爷，你在大家里面算是水平最高的了，也算是我这些徒弟里面的大师兄了，待会你也帮忙看着点，谁不会溜鱼呢，教教他们。” 阎家虎丢了钓鱼竿，听话得站在刘青山旁边，问道：“师傅，你什么时候教我们钓鱼呢？” “这个啊，钓鱼啊，靠的是悟，多动脑子想。” “哦，原来是这样啊。” 很明显的，刘青山把阎家虎给糊弄住了。 大寨村供销社里面卖钓鱼竿，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卖脱销了。 到1991年的时候，供销社里已经开始卖许多时髦的商品。供销社在1991年的时候可是让人眼红的单位，许多东西都是特许经营的，不到供销社里，你根本买不到。 半个小时之后，二十几个拿着钓鱼竿的，便来到了南水库。 刘青山数算了一下，然后回头对阎家虎、杨平和马向江说道：“你们三个跟着我来。” 然后呢，刘青山带着他们三个，在偌大的南水库里面转了一圈，在十几个地方都画了个叉，让人在自己画叉的地方凿冰窟窿，大小就跟自己刚才钓鱼的那个窟窿一般。 加上阎家虎、杨平和马向江，总共二十六个学员，接着便开始忙活了起来。 而刘青山呢，则带着刚子重新回到了大表叔家里面，直接用面盆，拌了半袋子面粉的鱼饵。 然后，刘青山又吩咐着刚子推着小推车，将鱼饵推到了南水库的岸边上。 重新回到南水库，刘青山把大家集中起来，看到说所有的冰窟窿都凿好了，于是便找了一个新凿开的冰窟窿说道：“这里就是我刚才看的能上鱼的地儿，现在我要打窝子，就是把鱼饵撒到里面，把鱼吸引过来。” 一边说着，刘青山一边开始往窟窿下面撒鱼饵起来。 二十几个人听自己讲解钓鱼的知识，这场面也足够壮观的了。 第0017章 当老板的初体验 “我上鱼了！” “我也上鱼了！” 在刘青山的指导下，总共二十三个钓鱼学员，在十三个冰窟窿上面钓起鱼来。 阎家虎、杨平和马向江三个人则跟在刘青山的身后，标准小跟班的摸样。 能让一群大人乖乖得听自己的话，刘青山漏出的绝活绝对起了最大的作用。没有金刚钻，谁来找你做瓷器活呢？ 快三点的时候，刘青山领导的南水库钓鱼大队开始行动，而到了下午五点半散场的时候，河岸边上三十几个水桶，每个水桶里面都有几条，加起来总共二十来斤重的鱼。 这些水桶都是马向江借来的，现在都派上了用场。 南水库这边的热闹，那可真是大寨村近几年最大的热闹了，整个大寨村男女老少，年都不忙了，煎饼也不摊了，饭也不吃了，纷纷都来到了南水库。 大家是你传我我传你，传到最后，刘青山在大家心目中已经成了神了。 再看大家看刘青山的眼神，绝对的崇拜，绝对的服从。 看着这么多的鱼，刘青山心里面估算了一下，然后对马向江说：“我爸快过来接我了，你让他直接到这边来。” 马向江头还没点完，然后便看到刘振远一边喊着刘青山的名字，一边从远处走了过来。 嚷嚷着跟着刘青山学钓鱼的总共二十六个人，都是大寨村的村民，除了阎家虎、杨平和马向江，另外还有二十三人。 本来大家都已经收杆了，但是刘青山却没有让大家走，而是说要留下大家稍微等一下。 看到父亲走过来，刘青山忙说道：“爸，给他们一人十块钱。” 刘振远一听就吓了一跳：“咋了，儿子你怎么惹这么多人？” 而那二十三个学员却连连摆手：“师傅我们不能要这个钱。” “对对对，我们跟你学本事就很好了，怎么还能要你的钱呢？” “师傅你不要我们的钱我们就很开心了，怎么还能要你的钱呢？” 听着对面这群人的话，刘振远更糊涂了。 旁边马向江拉着刘振远的手，说道：“二姐夫啊，你儿子山子，原来是个钓鱼大师啊，他这一出手，直接就把我们村爱好钓鱼的人给震惊了，大家都是哭着喊着要拜你儿子为师呢！” 儿子是自己养的，养了快八年了，刘振远从来都没听说过自己儿子是个钓鱼大师。要说自己儿子喜欢钓鱼倒是真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嚷嚷着让自己给他买钓鱼竿，自己也不会到临水市之后专门给他捎回个钓鱼竿来了。 “就他？钓鱼高手？” “表姑夫，这些鱼，就是我表弟指挥大家钓的。” 阎家虎满脸巴结得说道：“大兄弟啊，没想到你儿子是个天才，这些鱼啊，现在都是你们的了。” 刘振远低头看了一眼，吓了一大跳。好家伙，这么多鱼。 不过，刘振远很快弄明白了事情的情况。 今天家里要到远处去卖对联，然后儿子没有人照顾，于是儿子就扛着钓鱼竿来到了亲戚家里。在亲戚家，没事干的儿子到水库里面钓鱼，结果精湛的技术把别人给震惊了，然后大家都拜他为师。 在儿子的指导下，大家钓了很多鱼，然后儿子过意不去，让自己给每个人十块钱作为补偿。 刘振远目测了下，这么多鱼，最少也得七百斤，按照市场价能卖八百多。支出去二百多的辛苦钱，也是很应该的。 “拿着，向江我也不认识，你帮着把钱发一下！” 硬塞到手里了，有个人带头，大家便将十块钱放进了口袋里面去了。 “那啥，儿子，这些鱼咱们怎么办？” 看着儿子干的大事，刘振远是没有注意了，大家也看着刘青山，心里想着这小孩钓鱼是一把好手，眼前的问题能不能处理呢？ 要说吃的话，这三十几水桶，一二百条鱼，如何吃得了？ 要说卖的话，到哪里去卖，多久能卖完呢？ 然而，刘青山因为有超前二十几年的记忆，又有十几年销售工作的经历，这点小问题，根本不在话下。 干销售，最重要的就是找对市场。市场在哪里，干销售的要有敏锐的洞察力和嗅觉。 刘青山在参加市场营销培训的时候，曾经学习过一个案例，说是两个人同时到非洲去推销鞋子。两个人到了非洲之后，发现非洲人都不穿鞋子。其中一个人非常沮丧地跟自己的领导说，这里没有鞋子的市场，因为这里的人不穿鞋子。不过，另一个人却非常兴奋地跟领导汇报，这里市场巨大，所有的人都没有鞋子穿。 这么多鱼，又是年关的时节，哪里能迅速得出手呢？ “大表叔，你们先把鱼运到路边去。运到路边上之后呢，大表叔你和刚子先照看一下，我和我爸出去一会儿，晚上六点半的时候过来拉鱼。” 刘青山说得很自信，听的对方没有丝毫的迟疑。 “行。” “爸，你去我大表叔家骑自行车去，我在路边等着你。” “干嘛去？”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不解释有时候往往比解释更容易把事情办好，因为提前解释的话，弄不好会让对方把事情办砸了。 二十三个学员拿到了10块钱的补助，阎家虎、杨平和马向江却没有得到好处，心里面自然有些不平衡。搬运放着鱼的水桶的时候，刘青山拍了拍阎家虎的后背，然后对方转过头弯着腰听自己师傅说话。 “阎大爷，待会给你五十块钱的好处。” 阎家虎一听，兴奋地提着两水桶鱼就往路边跑去。 刘青山摇着头，啧啧叹息道：“这个身体素质，好好训练训练，去打UFC也没问题啊。” 书上说霸王项羽一个人搞定几百个人，今天看到阎家虎，绝对有可能。多了不敢说，阎家虎一个人对付十几个普通农村汉子没有问题，而阎家虎也不过是乡级别的勇士。而项羽，那可是数千年才出一个的超级勇士，力能举鼎，手格猛兽什么的，绝对可能。 一切都在刘青山的掌握之中，他今天看样子要发个小财了。 第0018章 推销要找对市场 1991年的鲁中县，205国道还没有修过来，京沪高速更是还有十年才开工，通村的公路大多还都是土路，也只有县城的一部分是柏油路。 通村的公交车是到1996年以后才有的，而且最开始是用一辆报废的大巴车开始干的营运。 1991年，家里有摩托车的还是很少数的人家，大多数人家的主要交通工具就是自行车。大寨村距离鲁中县县城也有二十里路远，如果说从刘青山的家乡清泉岭村出发，到县城得走三十来里路。 刘青山要求自己父亲骑着自行车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距离大寨村十六七里路远的地方，一个叫新华厂的厂子门口。 新华厂是一家电缆厂，两千多职工，在1991年的时候，是鲁中县最大的工厂。电缆车熬过了93、94年的困难时期，不过在1997年的时候跟泰南电缆车合并之后，两年就破产了。 1991年的时候，还是新华厂最红火的时候。别人的工资都是一二百，而人家新华厂员工的工资，在1991年的时候就已经破千了。 上一年班就是一个万元户，这样的单位不能再好了。 到了新华厂门口，刘振远皱起了眉头。 “山子，你的意思是想把鱼卖给这里？这是个电缆厂，你要是有废铜废铁的话他们可能会要，你到电缆厂卖鱼？我看咱们快走吧！” 刘振远有些生气，在他看来，自己儿子这是瞎胡闹。 刘青山让父亲把自行车停在了新华厂大门口旁边的车棚里面，然后带着父亲就往里走。 “他们平时是不要鱼，可是现在过年，他们得要鱼发福利吧？” “过年发福利人家从县城冷库里面买鱼呀，犯不着买咱们的啊。” “咱们的好。” 说着话就来到了厂门口，看大门的看到进门口的小孩和大人没有穿工服，便忙跑了出来。 “哎哎哎，你们干什么的？” “我们来找崔汉强。” “哦，你们找崔主任什么事？” 刘青山指着身后边提着两条鱼的父亲刘振远，对看大门的老头说道：“这不快过年了吗，给老朋友送点礼来的。” 看大门的一听，这就连连点头说道：“行行行，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们快进去吧。” 自己儿子一脸自信，搞得刘振远是一头雾水。 进了厂区，刘振远回头看了一眼门卫，那门卫竟然还友好地跟自己挥了挥手。 “儿子，崔汉强是谁啊？” “是我大姨夫的高中同学。” 刘振远吓了一跳，忙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去年过年的时候在我姥姥家我大爷爷跟你说起过啊，怎么爸你给忘了？” 刘青山打哈哈，刘振远皱着眉头也没想到去年过年的时候自己大姐夫跟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不过，眼前的情况，又容不得自己有什么怀疑的，只能跟着自己儿子往前走了。 刘青山路上也不打听，径直就来到了崔汉强的办公室。 为什么刘青山知道崔汉强的办公室呢？ 原来，前世的时候，忘了是1993年还是1994年的时候，过年期间，刘青山的大姨夫沈悦同带着自己曾经来找过崔汉强。刘青山的记性很好，虽然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但是他仍然凭着记忆，直接找到了崔汉强的办公室。 崔汉强是新华厂后勤主任，他是个老派的厂矿干部打扮，中山装，三七分的头，上衣口袋上面挂着一个钢笔。 一进门口，正在跟下属安排工作的崔汉强，看着走进来的一大一小两个陌生人，让他觉得惊讶的是，大的两只手里还提着两条很大的草鱼。 “你们……”崔汉强皱着眉头。 “崔伯伯，我是沈悦同的外甥，沈悦同是我大姨夫，这是我爸，是我大姨夫让我来找您麻烦您点事情的。” 沈悦同是崔汉强的高中同学，感情特别好，一听说是自己高中同学的亲戚来找自己，知道肯定有事情要让自己帮忙，还以为他们拿过来的鱼是送的礼，便忙说道：“小曹，快倒水。你看你爷俩，老沈安排的事情我哪敢怠慢，你们怎么还带东西来呢？” 刘青山一听有些误会，也不寒暄谦虚什么了，而是直奔主题得说道：“崔伯伯，是这样一件事，这鱼不是送给你的，我和我爸今天弄了几条鱼，想着快过年了，你们厂里给职工发福利，能不能买了我们的鱼呢？这俩是样品。” 没想到听了刘青山说的话，崔汉强反倒是笑了，而他办公室里的助手小曹也跟着笑了。 “崔主任，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刚才我还跟你反应咱们厂里许多人提意见说是过年福利里面鲜鱼少了呢，这不现在给咱们送上门来了。” 然而崔汉强笑了笑，却摇着头说道：“哎呀，行，老沈安排了，你就直接送过来吧。你们总共多少条？” 刘青山眼珠子转了转，想了想说道：“大约三百来条吧。” “还真不少呢。” “要不咱们也不会来找您想办法啊。” “小伙子，你要是有一千二百条就好了，我们厂就不用到别的地方淘了。” 刘青山一听崔汉强这句话，高兴了起来。 “真的？” “当然真的了。” 刘青山连连点头说道：“好说，一千二百条好说，崔伯伯，你给我两天时间，我给你弄一千二百条鱼，你看怎么样？两天后不耽误您的事情吧？” “现在才腊月二十一，两天后刚好小年，刚好发福利，不耽误。” 刘青山高兴地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刘振远，现在刘振远还是一头雾水，他不明白怎么这些事情，自己看起来很难很难的，这些话自己说出来也很难很难的，怎么就让自己的儿子轻轻松松得搞定了呢？不过这又是一件好事，刘振远皱着眉头，却仍然笑着，他高兴啊！ “这个价格？” 刘青山看了一眼父亲手里的鱼，转过头看着崔汉强。 崔汉强端起旁边的搪瓷缸子喝了口茶，这时候旁边的助手小曹走过来说道：“你们这样的鱼个头大，我们上报的话最便宜也得两块五一斤。” 崔汉强点了点头，有些严肃得看着刘青山，刘青山的眼珠子转了转，捂着嘴趴到崔汉强的耳朵边，小声说道：“回扣是一斤五毛钱，您看合适不？” “哈哈哈哈！” 崔汉强大笑，没说同不同意，但是刘青山知道，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第0019章 钓鱼队开工 事情出奇的顺利，因为刘青山懂得全部的游戏规矩，了解所有的资源。 就像回过头看一本读过的小说，稍加会议，所有的故事情节就全部回忆起来了。 崔汉强听到说鱼都还新鲜，立马便安排车辆去拉鱼。 鱼都是现钓的，这头一波大鱼给厂领导送过去，领导肯定高兴。 另外，因为沈悦同的面子，买鱼的钱也在当天晚上过完秤之后结算了。 今天，刘青山父子两个总共卖给了新华厂七百二十一斤鱼，大草鱼，大青鱼，大鲤鱼什么的都有。结算的价格是两块五一斤，完了之后刘青山立马吩咐父亲偷偷地给崔汉强塞了三百六十块钱。 有崔汉强罩着，这买卖谈起来相当顺利。 刘青山和刘振远爷俩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了。 林士菊和林士花两个人都担心得没睡着，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 不过，在1991年的时候，因为没有方便的通讯工具，遇到家人在外面，家里的人牵挂得很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等着。 “你爷俩这是怎么弄的？振远，你身上怎么，怎么还这么腥气呢？” 明天刘家要赶的集比黄庄集还要远，所以刘振远便将自家的对联和木推车都寄存在了黄庄一村的一个朋友家里面去了。然后，林士花骑着自行车带着林士菊先回了家，而刘振远则步行到大寨村去接儿子去。 按说，刘振远早早得就应该回家了啊。 从大寨村到清泉岭村，只有八里路远，步行的话，半个小时就到了。 然而丈夫和儿子一直到深夜十一点半才回来，就算是在亲戚家留下来吃饭的话，也不可能这么晚回家。 十一点半，外面已经冷得不行了。 刘振远进门，林士菊和林士花姐妹两个看到，刘振远父子两个浑身臭哄哄的，然而脸上却笑容满面。 “士菊、士花，山子今天给咱们赚大钱了！” 林士菊和林士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相互看了看，然后看着跟在刘振远后面，冻得瑟瑟发抖的刘青山。 林士菊心疼得一把将儿子拉进了自己的怀里，摸着额头问道：“山子你怎么了，怎么你身上也这么腥呢？” “娘，我和我爸刚才卖鱼去了。” 林士菊一听，忙看向刘振远，不解得问道：“卖鱼去了？” 刘振远到现在也有些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儿子弄到了那么多鱼，然后还给顺利得给卖了，还卖了这么多钱。 尤其是自己儿子在新华厂跟那位领导谈判的过程，直接把刘振远给震惊了。 儿子的说话水平，比自己厉害多了。 “啊，对，卖鱼去了。” 刘振远现在还有些懵，自己养了个天才儿子，怎么一直没有发现呢？等到一下子发现的那一刻，却又不知道是该高兴呢，还是该不高兴。 这件事确实应该高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刘振远却又高兴去起来，眉头紧锁着。 “爸，咱们快点算算，咱们刚才卖鱼赚了多少钱吧。” 刘振远一下子缓过神来，赚钱了呀，还赚了不少钱，这件事，可不就得高兴吗，于是这脸上，便开始露出了笑容。 “不是，我说当家的，你们从哪里弄的鱼啊？” “对呀姐夫，你们弄了多少鱼啊？” 这次还是刘青山回答的母亲和小姨的问题，因为事情的全部经过，实际上他父亲刘振远也说不清楚。 “总共多少条，这个还真不好数，大约得一二百条吧。” “多大一条？” “平均，也得五斤多重吧。爸，咱们先算算今天赚了多少钱。” 然后呢，刘青山拿出纸和笔，开始计算着卖鱼的收入。 一开始砸冰窟窿花了两块钱；然后最后给二十三个学员一人十块钱，这就是二百三十块钱；给阎家虎和杨平一人五十，加起来是一百；给马向江了一百；给崔汉强了三百六。这样，总共的支出加起来就是七百九十二块钱。而收入呢，则是一千八。 也就是说，靠着卖鱼，刘青山今天一天净赚了一千多块钱！ 当林士菊和林士花明白刘青山一天时间竟然净赚了一千块钱的时候，直接就把这件事情当做了一个奇迹。 然而，刘青山看起来并没有多么兴奋，反而淡定得说道：“咱们快点睡吧，明天还得组织人钓鱼呢，也不知道那二十几个拜我为师的人明天能来几个。” 林士花啧啧叹道：“姐，你生的这个儿子啊，厉害，这哪里是个小孩，这是人精啊。” 刘青山笑了笑，爬上床，准备睡觉了。 第二天，刘青山起床的时候，发现父母都已经走了，然后林士花告诉他，今天她要跟着他去钓鱼。 原来，刘青山的父亲刘振远一看儿子干的这个事情这么赚钱，便直接安排自己小姨子今天帮着儿子来钓鱼。 两个人匆匆吃了早饭，便在林士花骑着自行车带领着，直奔大寨村。 昨天已经铺好了路子，今天大家要做的，就是按照昨天的路子走就是了。 二十三个钓手，再加上阎家虎、杨平和马向江三个管理人员，早就已经到齐了。 昨天拌的鱼饵还有不少，然后刘青山早早得教了大家一些打窝子的技巧，接着就让大家开始钓鱼，为自己生产利润。 大家都很高兴，二十三个钓手多是年轻人，一天能赚十块钱，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好的不能再好的工作了。 对于阎家虎和杨平来说，一天五十块钱收入，也绝对满足。 而马向江呢，看在亲戚的面子上给他一天一百块钱，有照顾的成分，马向江心知肚明，当然更没有意见了。 不知不觉当中，刘青山发现自己竟然拉起来了一个小小的队伍。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刘青山的脑海里，渐渐地又要形成了。 下一步把这个钓鱼队培养好，在鲁中县城范围内的水库里找地方钓鱼，每天收获的鱼肯定不在少数，如果能够找到长期的销路的话，那自己岂不是找到了一条稳定发财的道路？ 刘青山有过多年销售的工作经历，找销路可是专业对口的强项。 第0020章 岸边烤鱼 昨天的情况，二十三个钓手只钓了两个小时，就给刘青山贡献了七百多斤鱼。今天开工早，要钓八个小时，少说也会给刘青山钓两千八百斤鱼。 开场之前，刘青山承诺，今天给大家的辛苦钱是二十。 大家一听，热血沸腾了，能学钓鱼技术，还有钱赚，这种好事竟然让自己给遇到了。 昨天没报名的大寨村村民，个个都后悔了。 大家为什么不报名，因为毕竟刘青山是个小孩，要拜个小孩为师，说出去可真不好听啊。不过，阎家虎他们二十几个人可真没管那么多。 跟二十三个钓手开了个小会之后，便又将阎家虎、杨平和马向江三个管理人员叫到一边，嘱咐了两句。 钓鱼队开工了，旁边林士花都看傻眼了。 这是自己的外甥吗？ 别人家的小孩是七岁八岁狗也烦，自家的山子才八岁竟然有种大将风度，要比成年人说话还掷地有声。 这么多大人乖乖得按照一个八岁的小孩的安排忙碌着，这个场面，也着实有些喜感。 不过，跟着这小孩有钱拿，大家哪里会有不高兴呢？谁和钱过不去啊。 南水库上面大家热火朝天得忙碌，而刘青山，则悠哉悠哉得在岸边用草棒棒剔着牙，一副二流子调戏良家妇女的欠揍表情。 林士花说是来帮忙的，可是来了之后却发现什么忙也帮不上。他不会钓鱼，而且这里人手够用，有什么活要做的，也轮不到她去出力气。 刘青山也挺悠闲，忽然眼珠子一转，便问旁边的林士花：“小姨，你饿不？” 林士花眨眨眼，看着刘青山：“不是吃了早饭了，怎么山子你饿了？” 两个人此时此刻，正坐在岸西边松软的土坡上，晒太阳。 今天没风，太阳挺暖和，上午九点半，岸边的土已经晒得暖和和的了。 今天看热闹的村民要比昨天少了不少，毕竟，临近过年了，大家还有得忙。而且光看人家发财了，自己又捞不到，心里能平衡的了？所以呀，许多人便知趣得不来了。 “小姨，你等着，我给你弄好吃的去。” 说着，刘青山跑到距离最近的一个冰窟窿边上，从钓手旁边的水桶里面挑了两条小一斤的鲫鱼，接着又在一个没人钓鱼的冰窟窿边上，用随身带的铅笔刀给鲫鱼开膛破肚，洗干净了。 林士花走过来，不解得问道：“山子你要干什么？” “烤鱼吃，小姨，你去找些桃树枝来，那边有个桃树林。” 听到说外甥要烤鱼，半信半疑得去找桃树枝了。 “山子还会烤鱼？” 南水库的水还是很干净的，尤其是在冬天，直接饮用都没有问题。刘青山记得，家乡周围的环境，在2006年以前实际上污染还不是那么严重，而在九十年代的时候，家乡周围的大多数地表水，只要稍微烧开一下，喝是没有问题的。 旁边有个小卖部，刘青山跑去买了一包盐。 他本想买点酱油，可是自己没有盛酱油的东西，便只得作罢了。 在1991年的时候，小卖部里面是没有整瓶整袋的酱油出售的，要买酱油，大家都是拿着个喝光了酒的酒瓶子，到小卖部里面打散装的酱油。 这个年代的大多数商品都是散装的，酱油、醋、盐、白糖等等，都没有华丽的包装，然而味道呢，却比那些有包装的纯正多了。 现在，刘青山的口袋里面装了不少钱，有一百多块，是昨天晚上的时候跟父亲要过来说是今天有可能用到的。虽然说昨天的时候自己赚了很多钱，但是这些钱的支配使用权还是在父亲手里，毕竟自己还太小，拿太多钱也不安全。 至少，也得等到自己十四岁的时候，才可能有大宗钞票的使用权。 前世的时候，刘青山到十四岁的时候就长到一米七四了，不过可惜从那以后就没再长高过。 这一次，刘青山觉得得加强加强营养，让自己个子长得再高一点。 一米七四的个头虽不能说太矮，但是距离自己心目中的理想个头一米七八还是有些差距的。前世刘青山曾经看过一本书，书上说，一米七八的男人是最容易找女朋友的。 前世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娶媳妇，这一世绝不能如此。 林士花找来了不少桃树枝，刘青山挑了一根比较长的桃树枝，将开膛破肚收拾干净的鲫鱼串了起来，然后又将散成的细盐摸在鱼身上和鱼肚子里面，反复得摸匀了，又将昨天剩下的一点五香面撒在了上面。 “给。” 篝火已经拢起来了，林士花接过外甥递过来的串着鱼的桃树枝，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小姨你跟我学就行。” 刘青山将篝火拨得合适，然后将鱼放在篝火上，不停地转动着。经常钓鱼，要是连烤鱼都不会的话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林士花也见样学样，将鱼放在篝火上，转动起来。 “这鱼呢，还是大鱼好吃，不过七八斤重的大鱼，不容易烤熟，料放少了也不香。” 鱼儿在篝火上兹兹得想着，而刘青山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前世，那次川南之行，自己在岸边跟钓协里的一个女孩一块烤鱼的场景。 曾经让刘青山怦然心动的女孩不多，而那个女孩绝对是最让他难忘的了。 不过可惜的是，刘青山却根本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姓什么，年龄多大。反正当时就他们两个，一块烤鱼，一块吃鱼，笑声不断，大家都很放松开心的样子。 “哎哎哎，山子你的鱼是不是糊了？” 被林士花提醒，刘青山这才意识到，自己好一会儿不翻鱼了，一股焦糊的味道飘了过来，忙有些不好意思得转动着桃树枝说道：“糊了糊了，哎呀刚才打盹儿了，都把鱼烤糊了。” “能不打盹吗，昨晚上总共你才睡几个小时，小孩得多睡觉，要不然长不高个儿。” 自己小姨说得这倒是事实，小孩在睡眠的时候，生长的速度是不睡眠的时候的三倍，多睡觉的小孩，个儿自然长得高。 烤鱼熟了，刘青山用另一根桃树枝将糊了的部分挑开，然后哈赤着热咬了一口，味道实在是太赞了。 第0021章 大丰收 上午八点开工，到中午十二点散场的时候，刘青山目测，收获已经超过昨天的一倍了。 昨天卖给新华厂的鱼总重是七百二十一斤，现在目测最少也得一千五百斤了。 下午还可以弄一千五百斤左右，然后明天再忙活一上午，差不过就够新华厂需要的一千多条鱼了。 这个下午钓的鱼，再找哪个单位给推销推销呢？ 刘青山心里头渐渐有了个想法，打算明天早晨的时候碰碰运气。 中午十二点，刘青山让林士花骑着自行车到新华厂跑了一趟，联系到崔汉强，让他打发人去拉鱼。 年底，新华厂厂子里面资金都回笼了，所以这个年货的账目结算是很快的，这种买卖大家做起来还是很开心的。 这样，上午十二点半的时候，新华厂便打发人把鱼拉了过去。刘青山信任崔汉强，再说了有沈悦同的关系，过称的事情自己没过去盯着，而是让小姨林士花跟过去看了看。结算款是晚上的时候一块给，这也是新华厂有钱，要是搁那些没钱的厂子，年货的结算款都是到腊月三十的时候才给付的。 1991年的时候，许多事情让后世的人想起来简直就有些不敢相信。那个时候遍地都是机会，然而能够把握机会的人却很少。 实际上任何时代都充满了机会，能够发现机会的人却很少。 当我们觉得万分绝望的时候，不要丧失信心，等一切都过去，再回头看时，你会发现，原来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绝路。 前世的时候刘青山记得有件事颇为传奇的，大寨乡有个有钱人，发财的契机实在让人觉得不可思议。那会儿205国道修到了大寨乡这边，然后有个姓杨的人跑到工地上问负责人，能不能把这路的一段承包给他们，他们供料什么的。 让姓杨的没想到的是，人家答应得很痛快，价格还高的让自己都觉得意外，至于说施工资质啊，施工单位啊什么的，人家问都不问。 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着蛋，那个年代扯淡的事情绝不在少数。 然后，那个姓杨的匆匆得拉起来二十几个人头就上了工地。 至于说工程质量什么的，肯定就没法保证了。然后呢，没过几年道路就改扩建一次，至于原先施工的道路质量问题，也早就没有人，也没有办法去追究了。 中午饭是在刘青山的大表叔马向江家里面吃的，刘青山给了马向江的老婆，也就是自己的表婶子二十块钱，让他弄几个菜，然后直接把阎家虎和杨平都叫了过来，一块喝酒。 现在阎家虎、杨平和马向江是自己这个团队的核心人员，自己管理好他们，就像是抓住了串蚂蚱的绳子，然后整个团队就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了。 当老板的，抓好团队建设，安排清楚团队任务，将销售财务这一块抓牢了，将团体成员里的每个人都打发痛快了，那么这个团队就会积极健康的运转下去。 至少现在看来，自己机缘巧合组建的这个团队，还是很健康的。 中午吃饭，坐定作为，阎家虎嚷嚷着非让刘青山坐在最上手的位置上面。虽然刘青山年龄小，但是这为人处世的本事，阎家虎实在服气。 而这两天的接触，马向江也对自己这个以前没怎么多看几眼的表侄子刮目相看了。 阎家虎和杨平的酒量都很大，前世里面刘青山的印象里，农村的汉子的酒量都很大，一顿饭吃个一斤两斤的酒，许多汉子都没多大的反应。 农村汉子体力劳动大，身体代谢的速度要比城里人快多了，酒量大也自然有道理。 吃午饭的时候，刘青山嘱咐马向江，让他找个三轮车，要干净车斗的那种，用塑料布在车斗里面兜住，然后晚上的时候留下百十条鱼，明天有用。 马向江也没问自己这表侄有什么打算，反正他吩咐的照办就是了，绝对有好处拿。 至于说刘青山会不会担心别人抢他市场这件事，他是不用考虑的。 不是刘青山看不起大家，在1991年的时候，在营销领域，别说整个鲁中县了，就是放眼整个赢牟市，他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有本事的。 你就是给阎家虎一千斤鱼，他也找不到地方去卖。 按照普通的思路，在农村，商品交易一般就是到集市上面去卖。然而大宗商品，比如说上千斤的鱼，到了集市上面，根本来不及销售。 集市上也有鱼市，年集能有二三百斤的交易量已经算是不错了。 在普通人的眼里，活鱼的市场就那么大，一个集二三百斤的市场。然而在刘青山的眼里，活鱼的市场很大。 下午的时候，刘青山的钓鱼队又收获了一千五百斤鱼。 整个南水库水面几十亩，最深处十几米，里面蕴藏着最少也得十几万斤的鱼。按照刘青山他们的垂钓速度，一天三千斤的话，两个月的时间也钓不干净。 不过呢，随着钓上来的鱼越来越多，然后水库里面的鱼越来越少，再继续钓的话，产鱼的速度会越来越慢。 这一点刘青山很清楚，而他也早想好了对策。 下午又收获了一千五百斤鱼，刘青山安排新华厂的职工拉走了一千斤，剩下的五百斤，则安排自己的钓鱼队全部都抬到了马向江家里面。 这样，今天一天的时间，刘青山总共卖给了新华厂两千五百斤鱼，扣除了回扣的钱，以及给钓鱼队的二十三个钓手和阎家虎、杨平和马向江的工钱，今天一天，刘青山总共赚了四千一百四十块钱。 不得不说，这是一笔巨款。 当晚上刘振远拿到这么多钱的时候，感动地扭过头去擦了把眼泪。 晚上结算款的时候，刘青山没敢自己去拿钱，而是让父亲刘振远陪着自己一块去的。 四千块钱是巨款，刘振远这辈子都没有见到这么多钱。 回到家里，刘振远做出了一个决定，明天就不去卖什么对联了，而是直接跟着自己儿子去卖鱼。 刘青山心里暗自得意，看样子以后父亲要对自己言听计从了。 第0022章 新万元户诞生 刘青山要去开拓市场，人手不够，南水库那边照顾不到，然后父亲不去卖对联自己也很高兴的答应了。 不过，刘振远从临水市批发过来这么多对联怎么办？ 刘青山也有安排，那就是在大寨村供销社大楼前面摆长摊。 临近年关，大寨村供销社里每天的客流量都很大，在这个地方摆长摊，不比“赶四集”卖东西少。 供销社是农村三大社之一，哪三大社？就是生产公社、信用社和供销社。后来，生产公社在八十年代的时候随着包产到户解散了；然后到了九十年代，供销社因为跟不上市场经济发展的潮流而纷纷倒闭；然后呢，信用社呢，倒是一直活着，不过信用社的烂帐，坏贷问题非常多，而服务又远比不上各地市的商业银行，盈利水平很低。要不是有国家政府给硬撑着，估计信用社也早倒闭了。 第二天一大早，刘青山安排父亲刘振远在南水库这边照看着点，然后又安排母亲林士菊在供销社门前边卖对联，而自己则带着小姨林士花，坐着马向江找来的三轮车，车斗里面拉着五百斤昨天钓上来的草鱼、青鱼、鲢鱼、鳙鱼和鲤鱼等等的杂七杂八的鱼，便来到了县城里面。 三轮农柴车的司机是熟人，叫马军。 前世的时候，马军可是自己的小姨夫，没想到这会儿自己找个三轮车竟然都找到他头上了。姻缘这件事估计真是上天安排的，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合呢？ 三轮车是单排，不过刘青山毕竟是小孩，跟小姨挤一挤，一个座位就够了。 刘青山直接吩咐马军开着三轮车，来到了县城东区转盘路，将车停在了路边。 在1991年的时候，对违章停车，路边摆摊这种现象的处罚管理力度还不是很严格的。而且这个时候，路边摆摊，尤其是像钢城县这种小县城，情况还不是多么严重。 甚至于在2002年刘青山上大学的时候，在泉城市的山师东路上，路边随便摆摊的情况也是很严重的。虽有城管管这件事，但是很多时候只要上面要求的不是那么严格，谁又愿意去得罪人呢？ 东区的人流量很大，是钢城县的商贸中心，马军的三轮车停好之后，刘青山就把三个盛满鱼的水桶摆在跟前，然后安排马军和林士花路边站着卖鱼，而自己则坐在路边的木凳上，悠哉悠哉得吹起了口哨。 他回头看了一眼，后面是个小公园，不过以后这个地方要建一个超市。 1991年的时候，钢城县最大的购物场所就在东区，名叫新华百货公司，是新华厂的附属企业。后来新华厂破产，新华百货公司也很快倒闭关门了。又过了几年，新华百货公司被当地一家个体百货公司兼并，成了馨百超市。 馨百超市是钢城县第一家超市，是2005年开张营业的。再后来，2010年的时候，贵和商厦在东区这边又开了一家超市。 过年期间，东区非常热闹。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几乎全是自行车，摩托车都是少数，更别说轿子车了。 刘青山有意让马军和小姨林士花接触接触，反正前世的时候自己觉得小姨夫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早接触接触，有了感觉，然后下一步不就早一天吃上小姨的喜酒了吗？ 马军今天一天都被刘青山雇了，连人加车，一天的辛苦钱是一百，车八十，人二十，都是高价。 五百斤鱼，大约百十来条，而刘青山目测估计，就自己所在的这个地方，一天的人流量少说也得两万，固定人流量得三千，流动人流量得超过一万八。 这么大的人流量，卖百十条鱼，是很轻松的。 价格方面，在县城里面也有保证。城里人在1991年的时候比较农村人是有充足的优越感的，每个月都有工资，一个月一二百，绝对够花了。 刘青山的鱼标价是一块五一斤，懂行的一看是野生的，不带讲价得就买个两三条。 一条鱼五斤重，三条总共也才二十多块钱，放在冰箱里面能吃好长时间。 在1991年的时候，城市里有些家庭已经开始购置冰箱洗衣机等的大型家电，而在农村，这些东西的普及，是到新世纪以后的。 五百斤鱼一上午的时间就卖光了，一算账，扣除给马军的一百，刘青山赚了六百多块。 回家的路上，林士花和马军相谈甚欢，看样子前世的姻缘这一世又要牵起来了。 前世的时候，马军和林士花的亲事是由林士花的三姑姥姥牵线搭桥的，而现在，早知道一切的刘青山着急地当了媒人的角色。 回到大寨村，刘青山直接来到了南水库，那边下午的钓鱼工作已经开始了。 刘振远听到儿子说五百斤鱼都卖了，非常高兴。 因为是头一天在东区的转盘路边上摆摊卖鱼，所以许多人都不知道这边有卖鱼的，销路还没有完全打开。等到销路全部打开，刘青山估计南水库一天钓出来的三千多斤鱼也不够卖的。 现在的情况，刘青山到东区卖鱼，一斤鱼的成本跟每天鱼的产量有很大关系。现在刘青山搞这个钓鱼队，一天的成本不便宜，分为两部分，也就是路费以及给钓手和阎家虎他们的钱。这些钱是固定的，钓手每天需要四百六十块钱，阎家虎他们总共需要四百块钱，运输成本一百，总共的成本是九百六十块钱。 这可是一笔大投资，按照每斤一块五的零售价计算，刘青山最少每天卖出去六百四十斤鱼才能保本。 南水库这边现在每天能钓出三千斤左右的鱼，但是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很久，顶多三四天以后，这边的产量就会骤然下降了。 刘青山要想稳定地维持这个团队的话，就必须寻找出路。 刘青山暂时没有别的计划，所以眼前他是打算把这个钓鱼的事情给经营好的。而要想干成一件事，团队建设是很重要的。 不管明天怎样，今天刘家更是大丰收了，新华厂那边又收了刘家三千一百斤鱼，净赚了五千三百多块，加上刘青山到东区卖鱼赚的钱，今天的收入接近六千了。 两天时间，一个万元户出来了。 第0023章 不安分的人 刘青山的暴富，在整个大寨乡掀起了热议。 有人说他赚了五千，也有人说他赚了五万，真相是什么，没有人说清楚。 反正，大家都知道他赚了钱。 在刘青山的二十三个钓手里面，有些知道些许实情的人，便动了心思。 马军有个邻居，姓孙，叫孙越，二十出头，刚结婚还没孩子，跟着刘青山钓了三天鱼，赚了五十块钱，心里纳闷钓的鱼都去了哪里。一打听，说是今天的时候，村里马军的三轮车被那小孩雇了，拉着鱼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孙越是个有想法的人，回家看到自己老婆正在喂兔子，眼珠子一转，拿起一根木棍，走到兔笼旁边，揪出一只兔子，一棍子就给敲死了。 孙越的老婆是清泉岭村，姓苏，叫苏梅，跟孙越相仿的年纪。 “你干什么？孙越你干什么？” “吃兔子肉！” 孙越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娘，父亲又是个好吃懒做的人，从小家境就很穷。孙越的老婆苏梅是个胖女人，不过倒也勤快，喂猪喂鸡的活儿都干得了。 自打今年秋上结了婚之后，孙越便跟着村里的建筑队干建筑，一天十块钱的工钱。不过，交九之后，天寒地冻，建筑队里没有了活，他便闲了下来。 干了三个月的建筑，孙越总共干了八十个工，一个工十块钱，总共应该赚八百块钱。可是呢，建筑包工头说账目没要上来，小年的时候结账只给了四百。 孙越是个闲不住的人，那天在南水库看了个热闹，结果学了些钓鱼的本事，三天工夫赚了五十块钱。 手里有四百五十块钱，像他们这样的年轻家庭，应该也说得过去了。 在这个年代，青菜里面莲藕算是贵的了，几毛钱一斤，其他的青菜，像什么大白菜啊，青萝卜啊，芹菜啊韭菜什么的，都是几分钱一斤。过年买青菜什么的，买足伺候年后吃的，总共也花不了十块钱。 除了青菜，肉是最大的消费项目了，一斤猪肉一块六毛钱，买十斤猪肉已经算是非常奢侈的家庭了，也才花十六块钱而已。 水果、瓜子、糖等等的消费，加起来十块钱也已经很不错了。 然后就是买新衣服了，在1991年，成品衣服不多，大家都是到集市上面裁了布之后找裁缝给做的。当然了，也有许多衣服是家里的妇女给做的。这项支出不超过二十块钱。 这样总算下来，年前的时候能有一百块钱，就绝对够过年的了。 至于说过年压岁钱的支出，在1991年的时候，最重的压岁钱也就十块钱而已，普通情况下两块钱、五块钱也说得过去。 也就是说，孙越手里有四百五十块钱了，完全可以过一个好年了。大多数不求上进的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不会想三想四了。然而孙越却不是个容易满足的人，他有更大的想法。 苏梅辛苦了三四个月养大的兔子，结果被自己丈夫一棍子打死要吃肉，心头有些气不过，便说道：“你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我辛辛苦苦养了这么久了，你就是想吃兔子肉跟我说一声也行，你什么都不说，就一棍子敲死了？” “辛辛苦苦辛辛苦苦？整天辛苦也没见你瘦下来！” 孙越的话让苏梅很受伤，眼泪吧嗒吧嗒得就掉了下来。苏梅是那种喝凉水也长肉的体质，这一点自己也很无奈。而自己的丈夫孙越，却是高高瘦瘦帅帅的那种男人，夫妻两个站在一块确实有些不怎么般配。 看到自己老婆默不作声得哭了，孙越也有些觉得过意不去了，便拉了下自己老婆的胳膊，然后说道：“刚才跟你开玩笑呢，还当真啊？行了，笑一个吗。” 苏梅见自己丈夫竟然哄自己，有些喜出望外得噗嗤笑了，然后叹了口气说：“哎，你这一个玩笑，我这三个月白费了。” “苏梅你放心，你的辛苦不会白费的。你去烧些热水，我今天晚上要请客人。” 苏梅听到说自己丈夫打死兔子的原因是要请客人，内心深处反倒是因为刚才责问丈夫而内疚起来了。 苏梅是个胖胖的女人，除了父亲，从小到大没有得到别的男人的疼爱，而自己现在的丈夫，虽然平时对自己不理不睬，但是有时候也会哄哄自己，她觉得自己这辈子也算得上幸福了。 人一旦满足了，就幸福了。 “那行，孙越你今天请谁？” 孙越一边给兔子扒皮，一边说道：“请马军。” 马军比孙越小一岁，因为是邻居，也算得上是从小到大的小伙伴了。 “行，你们哥俩也好久不在一起喝一杯了，要不我再去小卖部买包花生米？” “哎我说老婆还是你想得周全，快去快去。” 自己老婆走了，烧开水的工作也只能由自己来做了。坐在炉子边上，一边烧着开水，孙越的眼神有些迷离得看着前方，看得出来，他对现状不满。 不一会儿，苏梅回来了，看到炉子上的水开了，忙喊道：“孙越孙越，水开了，水开了。” 孙越一听，这才缓过神来，忙将水壶从炉子上提了下来。 苏梅将一包五香花生米放在饭桌上面，然后弯着腰就要去拾掇那只自己养了三个多月的兔子。 “孙越，你去叫马军去吧，另外我觉得你也把方立平和方立刚也一块都叫过来，你们兄弟几个也都好久不在一块喝酒了吧。” “对呀，把他俩也叫过来，这个事情就好说了。那行，老婆你在家先忙活着，我出去了。” 说完话，孙越站起身来走出去，先去了找方立平和方立刚。 方立平和方立刚是兄弟两个，方立平老大，今年十八，方立刚老二，今年十七。兄弟俩年纪虽然不大，但是早就辍学多年，干了几年活了。 这哥俩这三天也跟着刘青山钓鱼，每个人赚了五十块钱，心里头正高兴着。 “孙越哥，来了啊。” “立刚，你哥呢？” “在屋里呢。” 孙越一边说着，便走了进去。 第0024章 小心思 “孙越来了啊。” 孙越进了方家的堂屋，看到，方立平和方立刚的父亲，方红敏正坐在八仙椅子上面抽旱烟。 方红敏跟孙越的父亲是老相熟，看到孙越来了，抬头看了一眼，打了个招呼。 “哎，叔，我找方立平方立刚有点事。” 方立平正蹲在地上用蒜臼子臼蒜，抬头看着孙越，笑着说道：“孙越哥，我家今天晚上吃水饺，你就别走了。” “吃什么水饺，方平方刚，跟我走，你嫂子杀了个兔子，到我家吃兔子肉去。” 方立平一听，有些惊讶。 “嫂子巴结了一季度的兔子，不是留着下小兔的吗，怎么忽然就杀了呢？” “吃兔子肉呗。” 方红敏因为常年抽旱烟的缘故，脸膛黝黑，很难看清黝黑的脸膛后面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他听到自己好友的儿子为了吃兔子肉，竟然把养着准备下小兔的种兔给吃了，便有些不满得说道：“瞎胡闹，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都不知道过日子。” 倒是方立刚想得开，高兴地说道：“孙越哥，咱们好久不喝了，我爹泡的药酒开坛子了，我们今天给他喝出来。” 方红敏一听，估计是生气了，用旱烟袋敲打着桌子说道：“那酒劲大，你们啊，一个人最多只能给我喝两茶碗。” 方立刚哪里肯听父亲的话，冲着他爹做了个嘴脸，抱着整整一坛子酒就往外走。 “这二小子，你回来当心我揍你。” 方立刚不服气，走出了大门之后却又重新转过头冲着自己老子喊道：“爹，我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不回来以后就都别不回来了。” 然后，孙越、方立平和方立刚便说笑着来到了孙家。 孙家是三间草房子，在1991年的时候，整个大寨村，绝大多数家庭都是草房子，只有村头路边上有十来户人家是瓦房。 就像以后年轻人买公寓楼的愿望一样，在1991年的时候，能有一座属于自己的瓦房是许多年轻人的梦想。 到了孙越家里，苏梅站起身来好客得跟方家兄弟二人打招呼。苏梅已经将兔子收拾好了，接下来只需要剁好了下锅就行了。 孙越亲自下茶叶，然后给方家兄弟两个一人倒了一杯茶叶。 “方平，你觉得，咱们跟着干的那个小孩什么不神？” 方立平和方立刚两个人，平时村里人简称他俩叫做方平和方刚。 听到孙越说起自己这两天跟着干的老板，方立平是满脸的佩服：“服，不服不行啊，人家那本事可比咱们厉害多了。” 孙越端起茶碗，撇了撇嘴，一脸不以为然。 “你今天钓了多少斤鱼？” “钓了，没过秤，我估计大约得一二百斤吧。” 孙越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方立刚：“你呢？” “我？我钓了差不多二百斤。” 方立刚以前就喜欢钓鱼，水平在三个人当中算是最高的了。 “一斤卖一块钱的话，二百斤就是二百块钱，然后那个小孩给咱们二十块钱，他还净赚一百八十块钱。” 方立平对于刚才孙越的话有些不赞同，然后说道：“咱们不也学到怎么钓鱼了吗？” 学习技术还得交学费呢，现在不用交学费，还能学技术，甚至还有钱拿，难道这样还不满足？ “我说方平你是不是有点傻啊，钓鱼的技术？你问方刚，他平时经常钓鱼，你觉得在南水库能不能钓上鱼来是技术？” 方刚也皱着眉头，揣摩着刚才孙越说的话的意思是什么。 孙越看了方立刚一眼，然后转过头看着方立平继续说道：“绝对不是什么技术，而是鱼饵！问题就出在鱼饵上面！那天下午的时候，阎家虎用自己的鱼饵钓不到鱼，然后用那小孩的鱼饵就钓到了鱼，问题一定出在鱼饵上。反正，只要用了那小孩的鱼饵，就一定能钓到鱼。” 这时候方立刚终于想明白了：“对对对，哥，孙越哥，就是鱼饵的问题。” “咱们被耍了！”孙越拍着大腿，有些懊恼得说道。 方立平现在还没弄明白：“怎么咱们被耍了呢？” “可不咱们被耍了，咱们被给那小子干了三天活，给人家赚了多少钱？一天就是一二百斤鱼，这三天少说也给那小子钓了三百斤鱼了，就是一斤一块钱，也能卖三百块钱了！那小孩才给我们五十块钱，他赚最少也得二百五！呵呵，二百五，嘲笑我们呢！” 孙越说得义正言辞，听得一旁的方立刚咬牙切齿。 方立平也觉得孙越的话好像有道理，然后看着孙越问道：“孙越哥，你的意思是……” “咱们明天不给他钓鱼了，咱们自己钓了自己要！”孙越眼神中射出凌厉的光芒，看着方立平。 “可是，孙越哥，咱们……咱们……” “你是说鱼饵？你看看，我这里有的是。” 方立平和方立刚吓了一跳，他们兄弟两个看到，孙越拿出来一个大口袋，里面全是鱼饵。 方立刚一看，捏起一点闻了闻，忙说道：“这是那小孩配的鱼饵！” 孙越点了点头。 “你哪里弄的？” “我把今天钓鱼剩下的所有鱼饵都收集起来了。” 每个钓鱼的冰窟窿旁边都有些剩下的鱼饵，让孙越收拾了好一口袋。 “你弄了这么多。” “对，这些够咱仨钓十来天都没有问题。” 方立平皱着眉头：“可是，咱们钓上鱼来，到哪里卖掉呢？我可是听说人家卖鱼是找的关系啊，咱们没有关系卖鱼。” 孙越不屑得冷笑着说道：“找关系？骗人的吧，就是骗你这种单纯善良的人的。我告诉你们，那个小孩的鱼，就是到东区卖的，一块五一斤，你算算他一天赚多少钱吧！” “到东区去卖的？你怎么知道的？” “马军开三轮车给他们送的货。这件事啊，把马军叫过来一问就知道了。” 方立平和方立刚相互看了一眼，然后一块看着孙越说道：“原来是这样，哥，那咱们把马军叫过来？” 孙越喝了口茶水，站起身来：“你俩在这里等着，我去叫马军。不过马军过来你俩千万别直接问这个问题，一切都看我的眼色。” “行，哥，我俩听你的。” 第0025章 一切都办妥了 马军家的房子，在一排胡同里面，高大上的有些过分。别人家都是土培草房子，而他们家则是红砖红瓦的大瓦房。而且，还带着前后出厦，天井也有水泥硬化了，奢侈的不要不要的。 马军还有个哥哥，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在鲁中四中当老师。马军初中毕业后，就一直跟着父亲赶集贩卖点东西，家里早就是村里尽人皆知的万元户了。 孙越进了马军家，心里颇有些羡慕，站在门口挺着腰杆扯直了嗓门喊道：“马军。” 喊了一嗓子之后，便径直往里走。 马军的父母都迎了出来，笑脸看着孙越：“大侄儿来了。” “哥哥，来了啊。” 孙越也没进去，招着手对马军说道：“来来来，马军，我们家杀了兔子，到我们家吃兔子肉去。” 马军的母亲笑呵呵得对自己儿子说道：“去跟你孙越哥玩儿去吧。” 看着自己的儿子跟着邻居走了，老两口返身回到屋里，然后马军的母亲皱了下眉头：“老头子，平时孙越可不这么大方的啊。” 马军的父亲不以为然：“妇道人家别瞎猜疑，年轻人在一块乐呵呵得吃个酒不算什么。” 马军的母亲便点了点头，忙别的去了。 马军随着孙越来到了他们家的时候，刚进大门，便闻到了浓浓的煮兔子肉的香味。 “马军哥。” 外面还是挺冷的，方立平和方立刚没有出来，而是开了屋门，招呼马军他们。 四个人凑了一桌，孙越的老婆苏梅忙活着做菜，除了萝卜炖兔子之外，苏梅还准备了个五花肉炖白菜、五香花生米和非常炖豆腐，一共四个菜。准备好这四个菜，还得有一会儿的功夫，于是孙越提议四个人先玩会儿扑克。 孙越家的扑克已经很旧了，方立刚看了一眼，站起来说道：“我家里有新的，我去拿。” 孙越见方立刚回家拿扑克去了，将旧扑克丢到一边，给马军倒了一茶碗茶水，笑着问道：“兄弟今天怎么没见到你，你今天上午干什么去了？” 马军是个诚实的人，没有多少歪心思，便实话实说道：“跟你们老板到东区卖鱼去了。” 孙越一听，看了方立平一眼，表明自己得到的消息是准确的。 “他们雇的你？” “雇的我。” “一天多少钱？” “一百。” 方立平和孙越你一个问题我一个问题地问起来，当听到说那个清泉岭村的小孩竟然给马军一百块钱，这一下心里就很不淡定了。 方立刚从家里拿来扑克之后，四个人打了几圈扑克，然后苏梅已经将菜备齐了，于是四个人便开始喝酒。 孙越、方立平和方立刚三个人轮番劝马军喝酒，几圈下来，马军便已经酩酊大醉了。孙越和方立刚递了个眼色，然后三个人便扶着马军回了家。 送着马军回了家之后，三个人立马返回了孙越家里面。 回家之后，孙越看到自己老婆皱着眉头，便问道：“你皱什么眉头啊苏梅。” “孙越，你说咱们要是自个儿干，阎家虎会不会乐意？” 现在阎家虎可是刘青山的左膀右臂，惹了刘青山不打紧，要是惹了阎家虎，那可真不好说了。 “这个呀……” 孙越在屋里来回走动着，觉得自己老婆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方立平和方立刚也皱起了眉头，阎家虎可不好惹。 忽然，孙越转过头来，笑呵呵得说道：“苏梅，咱们不是还有一只兔子吗？你去杀了，我给阎家虎送过去。” 方立平眼珠子转了转，看着孙越问道：“哥哥，你的意思是，想拉阎家虎跟咱们一块干？” 方立刚表达的不同的意见：“哥哥，阎家虎可是咱们村的恶霸，跟他在一块，能有咱们好果子吃？” 孙越的老婆也连连摆手：“不妥不妥，不能喝阎家虎合伙。” “嗨，你们想什么呢，我去找阎家虎说一声，咱们不跟清泉岭那个小伙干了，求他别为难咱们。阎家虎吃软不吃硬，提前跟他说句好话，我看明天他不会为难咱们。” 另外三个听完，这才如释重负得点了点头。 苏梅听到丈夫的吩咐，便听话的将另一只兔子也给宰了。两只小兔，是从娘家带过来的，虽然有些心疼，但是想到丈夫要干的事情能够赚大钱，便也忍痛割爱了。 事情基本上定下来了，明天他们三个要单干。 孙越让方立平兄弟两个在自家稍等，然后他提着老婆苏梅收拾好的兔肉，便来到了阎家虎家里面。 “四叔。” 进门，孙越喊了一嗓子，阎家虎家的大狼狗便挣着铁链子扑过来，吓得孙越忙后退了两步。 阎家虎的老婆听到外面的声音之后迎了出来，认出是孙越，便忙将孙越让进了屋里。 “过年了，给四叔拜个早年。” 看到孙越给自己送来了兔子肉，阎家虎非常高兴。 几句客套话之后，孙越试探着把明天自己的计划向阎家虎透漏了一下，看到说对方面露难色，孙越忙说道：“四叔，您在咱们大寨乡可是说一不二的人物，我想只要您一句话，那个小孩该不会为难我吧？” 孙越的马屁拍得阎家虎很舒服，大手一挥说道：“行，那个小孩这几天也赚了不少了，我看你们愿意单干，就单干吧。” “四叔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四叔我也没别的事情，我先回去了。” “行，你先回去吧。” 从阎家虎家里面出来，孙越高兴地差点没跳起来。 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了钱。他问清楚了，在东区，他们水库里钓上来的鱼一斤能卖一块五，一天钓一百斤就是一百五十块钱啊。干到年三十，钓六七百斤没有问题，赚千把块钱也没有问题。 头年赚千把块，转过年头再赚两千，手里有三千块钱，自己就可以放心大胆得备料翻盖房子了。 方立平和方立刚有些紧张得看着推门而入的孙越，忙问道：“怎么样？” “没问题，事情办妥了。” 兄弟三个高兴的，恨不能现在就到南水库去钓鱼。 第0026章 苹果真甜 就在孙越他们商量着明天的小计划的同时，八里路外的清泉岭村，刘振远家里，村农信社代办员曹能在他们家里给刘振远家开了个一万元存款的单据。 送走了曹能，刘家全家以及林士花都很高兴，林士菊拉着妹子的手，开心得说道：“妹子，我和你姐夫商量好了，到年三十给你个大红包。” 刘青山心里清楚，父母现在手里虽然一下子有了一万多块钱，但是多年养成勤俭的习惯，说给小姨封个大红包，五百块钱算是顶天了。 从小到大，小姨对自己的关爱和照顾自己深记在心里，这个时候怎么会忘了呢？ “小姨，我觉得我爸和我妈最少得给你封个两千块钱的红包。” 听完儿子的话，刘振远和林士菊有些尴尬，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 一旁林士花也不是傻子，捂着嘴看着刘青山说道：“看来小姨没白疼你，关键时候还向着小姨呢。” 刘青山吐了吐舌头，看着自己父母说道：“爸，妈，你们是不是给我小姨准备了两千块钱的红包呢？” “啊？啊！对对对，最少也得这个数。” 刘振远见儿子都这么说了，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不过，他转念一想，明天南水库那边随便钓上鱼来，别说两千块钱了，五千块钱也很轻松啊。 再说了，自己老婆卖对联现在一天也能卖出去四五百块钱，年前也能卖个三两千。 这两天比较忙，大家又都挺累的，所以晚饭呢，林士菊也没有亲自做，而是在回家的路上从方家庄村买了五块钱的羊汤。 在1991年的时候，羊肉的价格也同样很便宜，三块钱一斤，五块钱够全家四口人吃的了。 1991年冬天的时候活羊的价格创下历史最低价，每斤七毛钱的价格令人发指。放羊的老头一头羊放一年，四十斤，只能卖二十来块钱。 方家庄村的羊汤味道还是很鲜美的，再加上卧龙岗村正宗的鲁中火烧，绝对是绝配。 鲁中火烧，是跟泰山火烧学的，但是又跟泰山油酥火烧有很大的区别。泰山油酥火烧放的佐料是盐、花生油、芝麻、香油等等，而鲁中油酥火烧里面加入了比较多量的花椒面。 有的人喜欢吃花椒面，所以对鲁中油酥火烧赞不绝口，而有的人却嗤之以鼻。 再说了，齐鲁省羊汤界排名第一的单县羊汤，不是照样有人喝不惯吗？ 1991年的农村，吃过晚饭，农村里的娱乐活动，基本上就是看电视，打扑克等等。 像清泉岭这种村子，打麻将的很少，没有这个传统。整个大寨乡里，也就只有大寨村有打麻将的传统，而方家庄村呢，则有推牌九的传统。 大寨乡十几个村子，有些村子是有赌博的传统的，比如说大寨村，几乎所有成年人都多多少少得赌过钱。而清泉岭村这种偏远的地方，喜欢赌钱的人很少。 吃过晚饭，刘振远要到邻居家打扑克，刘青山也跟着一块过去了。 清泉岭是小村，人口只有二百多，刘青山的同龄人一个也没有，然后年龄相差一两岁的倒是有个五六个。 这些天刘青山忙着赚钱，村里的小伙伴来找了自己好几趟都没见到人影，然后听到说今天晚上父亲要到邻居曹二能子家里打扑克，便很高兴得要跟着。 临走的时候，林士菊嘱咐刘振远早点回来，明天还要一早得去大寨村做买卖。 刘振远嘴里嘟囔着，嫌自己老婆对自己不放心。 言语之中，刘青山听得出来，自己的父亲明显的有些骄傲了。 刘青山心里暗自琢磨：“就爸爸那点出息，手里有个万儿八千的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看样子不能再多赚钱了。” 路上，刘青山又思考起今天的一件事来：“为什么，今天的鱼饵消耗量特别大呢，都赶上昨天的四五倍了。” 曹二能子，是清泉岭村信用社代办员曹能的弟弟，本名叫曹坤，但是村里人从来都是称呼他为曹二能子。 曹二能子跟刘振远年龄相仿，而曹二能子的两个孩子，大女儿曹芳比刘青山大一岁，小儿子曹斌比刘青山小一岁。 前世的时候，本村里面的小伙伴，数曹斌最听刘青山的话，所以平时两个人在一块玩的时候也最多。 到了曹二能子家里，大人们便嚷嚷着开始打扑克，而曹斌和刘青山，则玩起了泥巴。 在这个年代的山村里面，小孩子没有什么玩具，手里玩的都是自己或大人DIY的东西。玩泥巴是农村小孩的必修课，用的是从西山坡挖来的红泥。红泥可塑性很强，是烧纸砖瓦的材料。后来因为大量地用来烧纸砖瓦，导致红泥的数量越来越少，最后政府出面，禁止使用红砖，才保护了红泥的流失。 刘青山虽然从心理上讲是个三十多的成年人，但是跟着曹斌玩起泥巴来，也同样很开心。 用泥巴捏小人小动物，捏手枪什么的，都是小伙伴们的最爱。 前世的时候，刘青山曾经捏过一个很有模有样的手枪，在自己上一二年级的时候，那可绝对是居家旅行，泡妞玩耍的神器呢。 就在刘青山和曹芳玩泥巴的时候，曹芳听了妈妈的话，坐在一边负责照顾他们两个。 实际上，曹芳也就比刘青山大一岁而已。 后来，曹芳初中毕业之后考取了师专，上的是3+2，在2003年毕业之后考上了城子坡中心小学的老师。刘青山前世的时候听自己母亲说芳子找了个好婆家，家里挺有钱的。 想到这些，刘青山便多看了曹芳一眼。 曹芳现在正吃着一个苹果，看到刘青山看着自己，便忙说道：“山子你等着，我给你洗苹果去。” 说完，曹芳便甩着自己的两条马尾辫，小跑着到屋里洗了一个苹果出来。 刘青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脏兮兮的手，看着曹芳手里的苹果，摇着头：“手太脏，没法吃。” “没事，我拿着你吃。” 曹芳说完，手拿着苹果便伸向刘青山的嘴巴。刘青山愣了一下，旁边曹斌探过头来抢着咬了一口，嘿嘿笑着，继续捏泥巴。 “吃吧。”曹芳诚恳得看着刘青山，鼓励着。 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刘青山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然而看到曹芳那诚恳的眼神，他便鼓起了勇气，咬了一大口，一边笑着，一边嚼起来。 曹芳也笑着，咬了一口另一只手的苹果。 刘青山发现，这苹果真甜。 第0027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冬天，山村的夜很美。没有风，山坡上没有一丝声音，到了半夜，甚至能听到唰唰唰的降下霜雪的声音。 前世的时候，刘青山没有结婚，不过，刘青山曾经有过心爱的人。 吃着曹芳喂给自己的苹果，看着她黢黑纯洁的眸子，刘青山感觉自己的灵魂深处好像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 曹芳，一个善良的女孩子，一个值得守候的女孩。 在刘青山的内心深处，他皱紧了眉头问自己：是她？ 然而，灵魂深处另一个声音却回答：不，虽然她很好，但是不是她。 当听到否定的声音的时候，刘青山忽然觉得有些恍惚，神情也陡然严肃了一下子。 “你怎么了，山子你是不是觉得不舒服？” 曹芳很细心，小小年纪已经会关心人了。 刘青山有些不好意思得说道：“没，没什么，可能是有些冷。” “弟弟你冷吗？” 曹斌满不在乎得摇着头：“我不冷。” 曹芳笑着对刘青山说道：“我去给你们倒些热水。” 看着曹芳走去给自己倒热水，刘青山内心叹了口气，心说：谁要是娶到这样的媳妇，那绝对会幸福一辈子啊。 在曹二能子家里，刘青山父子两个一直玩到晚上十点钟，方才散场回家。太早散场的话，拆了牌局可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晚上十点睡觉，第二天早晨六点起床，标准的一天八个小时的睡眠，是刘青山保持健康和快乐成长的关键。 第二天，刘青山一家一块吃早饭。 刘家的饭桌现在已经丰盛起来了，不过所谓的丰盛，也不过是豆浆油条罢了。 这油条，在1991年的时候，可是探望病人的礼物，被当做日常食品的可不多见。虽然说五毛钱的油条就够一个成年人吃一顿的了，但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五毛钱或许会在别的地方用得着。 “爸，小姨，我觉得你们今天不用跟我到大寨村的南水库去了。” 刘振远现在一下子成了清泉岭村的第一个万元户，内心正骄傲着呢，听到儿子这样说，便皱起眉头问道：“为什么？” “爸，我觉得咱们今天在南水库那边，可能干不成了。” 这么赚钱一个门路，要是干不成了，那对刘振远一家来说，还不就跟要了命一样？ “怎么就干不成了呢？” “妈，昨天下午的时候，我清算了下鱼饵，发现昨天鱼饵的用量远超过前天，昨天晚上我想了想，昨天的时候，那些钓手肯定把我们的鱼饵藏起来了，今天，他们肯定不给咱们钓鱼了。” 刘振远大为吃惊，这些情况他根本就没注意到。 “不给咱们钓鱼了？那那那，那咱们弄什么到东区卖呢？” 刘青山摊了摊手：“什么都没有。” “不会吧，他们说不给咱们钓，就不给咱们钓？不是说他们都佩服得你五体投地吗儿子？再说了马向江可是你表叔啊，他不给咱们帮忙？” “他们会听我表叔的？别说我表叔了，要是说为了一天赚一百块钱，那伙人连阎家虎都敢得罪。” 看到自己父亲刘振远如此单纯，刘青山忍不住得给他上了一课。 然而刘振远仍然摇着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昨天我们给他们一人二十块钱他们还高兴地很呢。” 刘青山真想呵呵，但是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只得忍住了。 吃过早饭之后，然后刘振远骑着自行车带着林士菊，林士花骑着自行车带着刘青山，四个人便向着大寨村的方向出发了。 整个大寨乡，总共有十四个行政村，自南向北沿着牟汶河呈带状分布在十公里长的范围内。其中，大寨村位于大寨乡的中间位置，而清泉岭村则位于大寨乡最北边的位置。 从风水学的角度，清泉岭村前有望山，后有靠山，左青龙，右白虎，溪流绕阶前，是绝佳的风水宝地。历史上清泉岭村曾经出过一个李姓大官，先在京城当差，后来在山西放了个盐政。不过后来因为诬陷被皇帝砍了头，而可怜的是皇帝砍了他的头之后没多久就发现这是个冤案。皇帝也过意不去，就给姓李的家人配了个纯金的头，送回了老家。 李姓大官是哪朝哪代的刘青山没考据过，不过当年平李姓大官的坟的时候，刘振远是亲眼见识过的。金脑袋没有挖出来，盆盆罐罐碎铜钱什么的挖出来了很多很多。 可惜的是，那些十有八九是晚明早清时候的名贵瓷器，竟然被当做垃圾一样全部砸碎了。 在当时的老百姓眼里，从坟茔里面挖出来的盆盆罐罐，除了砸碎，还真没多大用处。大家就是再大胆，也没有拿死人用过的碗盛饭吃的吧。他们不知道，那些碗随便一个那可就是够他们吃一辈子的了。 那个年代的平坟运动，不知道有多少名贵的东西，就这样被砸了。 可笑的是，平坟运动过去了不到二十年，原先的那些坟头，又被各自的后人重新立了起来。不光坟头立了起来，还建了石碑，围了林墙。反正啊，平坟折腾出来的那些地没有制造多少的效益，就全部打回了原形。 1991年大寨乡的交通还非常落后，“要想富先修路”的口号在路边随处可见。然而，往往是越强调什么，就越没有什么一样，路没有，大家也很穷。 路边的标语很多，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男孩女孩一个样”、“养孩子不如养猪”、“一人超生，全村结扎”、“计划生育是党的基本国策”等等的标语，让刘青山看起来都觉得想笑。 在1991年，大寨乡的计划生育已经开始严格起来。因为计划生育，每对夫妇最多只能生两个小孩，而且头胎是儿子的就不能生二胎，所以大家都希望能生个儿子传宗接代。一旦生了女儿，可就要垂头丧气了。 可是，再过二三十年，那些生女儿的，一个个都会昂着头，挺着腰杆。而那些生儿子的，则都会低着头，弯着腰了。 刘青山、刘振远父子两个来到了大寨村的南水库，然后林士菊和林士花姐妹两个则去了供销社前面卖对联去了。他们家的对联，现在在供销社租了一间仓库，都放在那里了。 到了南水库，刘青山看到水库上的人比昨天多了不少，许多陌生的面孔。大家三三两两得围城了好几伙，好像在议论着什么。 刘青山扫了一眼，判断出情况和自己预料的基本差不多。 第0028章 一盘很大的棋 马向江一脸的无奈，阎家虎脸色尴尬，而杨平则躲得远远地没有靠前，刘振远看着他马向江和阎家虎，一脸茫然。 “他们怎么不过来呢？” 昨天前天，刘振远都跟着儿子到南水库这边，儿子召集大家，大家立马都聚了过来，然后儿子讲话，非常神气。怎么才过了一晚上的时间，大家好像就不听他们的话了呢？刘振远想不明白。 “这个……这个……”马向江不好意思开口。 阎家虎叹了口气说道：“我说小刘啊，也不知道咋回事，他们，那伙人非嚷嚷着自己干。” 刘振远一听这个就有些着急了：“啥，自己干？他们怎么能这样呢？从我儿子这里学了手艺之后接着就翻脸不认人？这不成白眼狼了吗？” 听到刘振远说的话，挨着有些近的一个钓手便指责道：“唉唉唉，清泉岭村的人，你说啥呢？这里可是我们大寨村的地盘，我们白让你赚了几天钱可以了，你呀，回家凉快去吧。” 天寒地冻的，让刘振远回家凉快，像话吗？ 刘振远还要说话，刘青山拉了拉他，然后说道：“爸，我觉得人家说得也有道理。” 听到刘青山的话，阎家虎高兴地一拍大腿，满意地点头说道：“还是小兄弟说得在理，小刘，你呀，这里是我们大寨村的地盘，白让你赚了那么多钱，已经让你沾光不少了，你就不要得寸进尺了。” 到手的肥肉又没有了，刘振远非常地沮丧。 旁边马向江也有些沮丧，没有了亲戚家的支持，自己的地位也同样一落千丈了。有亲戚在，马向江一天二百块钱拿着，整天乐滋滋的，要是没有了亲戚，谁每天给自己二百？ 而阎家虎和杨平就不一样了，他们两个在南水库随便钓钓鱼，就有一二百的收入，所以对他俩来说，不但没有损失，反而更有好处。 “那那那，那咱们今天到这里来，不是白来了？” 刘青山心说，父亲呀，你是真糊涂。阎家虎毕竟是大寨村的地头蛇，如果说这件事顺水人情的让阎家虎得了好处，然后以后自己在大寨村集市上面，许多事情可就有了撑腰的了。 想到这里，刘青山眼珠子一转，笑着对阎家虎说道：“哎，对了，阎大爷，你是不是说过，你是咱们大寨村的治安主任？” 阎家虎点点头：“对呀，我就是咱们大寨村的治安主任啊。” “那么这个水库是不是也归你管？不能随便让人破坏环境？” “那当然了，要不然你以为我每天到这里来干什么呢？” 刘青山脸上挂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然后招招手，示意阎家虎靠近一些。 “阎大爷，这个水库是你说了算的，现在水库里面有二十几个砸好的冰窟窿，可以用来钓鱼。谁要是钓鱼呢，必须得给你钱买资格才行。你一个冰窟窿收五十块钱，二十个冰窟窿就是一千块钱。大爷，你快点趁着大家还没开始钓鱼，抓紧时间把大家都召集起来，开个会，把这个事情说一说，要不然待会就来不及了。” 一听到说一天能有一千块钱的收入，阎家虎乐得嘴都快合不拢了。 “对呀，这水库是老子管的呢，谁也不能随随便便来钓鱼。小兄弟，你不提醒我倒是忘了，哈哈哈，钱收上来，少不了你的好处。” 然而刘青山却连连摆手说道：“你应该得的，跟我没关系，以后我们赶集的时候你多照顾照顾就行了。” “好说，好说。” 接着，阎家虎跳到一个小土堆上面，指着在南水库冰面上的大家喊道：“老少爷们们，都到这边来听俺阎老四说个事。” 听到阎家虎召集大家，在水库冰面上准备钓鱼的二三十个人便小声议论起来。 “他要召集咱们干什么？” “是不是帮清泉岭村的那个小孩说好话？” “不可能吧，昨天晚上我都跟阎老四说好了。” “过不过去？” “过去吧，要是不过去得罪了阎老四咱们今天也别想过安分日子了。” 没过多久，所有人便都聚集在了阎家虎的面前，刘青山他们站在一边，看着阎家虎讲话。 阎家虎讲完说是一个冰窟窿收五十块钱才能钓鱼的时候，人群里面立马就开始议论起来。 “五十块钱？太多了吧！” “一天能钓百十斤鱼，这一半都让阎家虎抽去了，也太黑了。” “你跟阎老四讲理能讲得通？” 阎家虎见大家议论，提高嗓门大声喊了一句：“都它酿的给老子闭嘴，愿意钓鱼，五十块钱拿来，不愿意，抓紧时间滚蛋！” 阎家虎一发火，大家立马就都闭嘴了。 这个时候，刘青山面带着笑容，一溜小跑得跑了过来，站在阎家虎的旁边，看着大家说道：“各位大哥哥叔叔们，有件事我得和大家提个醒，这几天咱们钓鱼用的都是我配的饵料，这是专门冬天钓鱼用的。那啥，你们要是没了饵料呢，可以到清泉岭村找我去买，价格是五块钱一斤。一斤饵料绝对够你玩个三五天的，绝对好使。” 大家一听，愣住了，这几天对于这个小孩配的饵料大家是都很清楚的，上鱼绝对快。 怎么大家看着，这个小孩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这些天免费得供应大家钓鱼，不是为了赚那些鱼钱，而是为了卖什么饵料呢？ 一斤五块钱，看起来很贵，但是真正用过饵料的都知道，绝对值。 而对于刘青山来说，成本一斤饵料只有两毛钱，卖五块钱，利润率高的让自己觉得不好意思。 刘青山的话说完，听得旁边的刘振远和马向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件事情，自己儿子可从来没跟自己商量的啊。 “不是，表姐夫，你儿子配的饵料确实好使，阎家虎用自己的饵料一条鱼都钓不上来，用你儿子配的饵料扎眼功夫就钓上好几条大鱼。” “我儿子，我儿子就是啊，怎么这么厉害呢？” 刘振远实在搞不明白，自己儿子配饵料的本事是跟谁学的呢？ 第0029章 新思路 在南水库这边不受欢迎，刘青山便拉着自己父亲，到供销社那边找母亲和小姨去了。 越到年底，对联的生意越好，到腊月二十七八的时候，基本上就是对联销售的最高峰了。 林士菊看到自己丈夫垂头丧气，便忙问怎么回事。 听完丈夫的话，林士菊便忙安慰自己丈夫：“振远，咱们不是也从南水库那边赚了一万块钱了吗？” “爸，知足行了，南水库那边也就头两天上鱼快，三两天后啊，就不怎么上鱼了。” 听了儿子的话，刘振远忽然想起来，自己儿子怎么对钓鱼这么有研究呢？ “哎对了儿子，你跟谁学的钓鱼啊？” “就过年的时候听我大姨夫讲的，我放学之后就天天到北河水坑里面琢磨。” 刘青山倒是没撒谎，自己喜欢上钓鱼，引路人正是自己的大姨夫沈悦同。 要说钓鱼，农村人虽然喜欢的要比城里人多，但是要说到钓鱼理论，农村人就远比不上人家城里人了。 尤其是像沈悦同这种当官的，真正的大鱼没钓上几根，但是钓鱼的书没少看，钓鱼的理论更是一套一套的。 刘青山说跟自己大姨夫学的钓鱼，刘振远绝对信。 每次遇到自己的大姐夫，一块喝酒的时候，说来说去，沈悦同都会讲半天的钓鱼理论，搞得刘振远头脑嗡嗡的。 可是，没想到的是，一旁的自己儿子竟然听了沈悦同的话，悄悄地记住了，而且还在这方面有了不小的研究。 然而，即便如此，刘振远对自己儿子的评价也并不高，只不过是“钓鱼奇才”而已。 他不知道，自己儿子不但是“钓鱼奇才”，而且是全省钓鱼大赛的冠军呢。 刘振远哦了一声，丢给刘青山一块钱，说道：“到供销社了，你去看看有啥想要的，自己买去吧。” 小孩子不能拿钱，是农村里面大人反复灌输的思想。刘青山作为一个即将八岁的小孩，能有一块钱的零花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然而，对于前世里面随便一旦买卖就是几十万上百万的刘青山来说，这点钱实在有点寒碜。 到了供销社里面，刘青山有些无奈。 “哎，老爸啊，我给你赚了一万块，你就给我一块钱的零花钱……” 1991年，供销社还是农村里面最风光的单位。许多商品，只有供销社里面才能买到。而且，供销社里的商品的质量要比集市上面的高出很多，许多单位过年发福利，都会到供销社里面买东西。有些比较紧俏的商品，要想买到，就得必须跟供销社的领导搞好关系。因为这个，供销社在1991年的时候绝对是红火的单位。 以大寨乡为例子，在1991年的时候，算得上是吃公家饭的单位，也就有乡政府、乡供销社、派出所、邮局、信用社和学校这么几个部门。这些部门全部集中在大寨村大桥的东边，而这些单位，就数供销社最吃香，其他的单位都或多或少得用得着供销社，都不敢得罪他们。 而且，供销社职工的福利待遇是远远超过其他单位的。像学校里面的老师，在1991年的时候，工资是由乡级财政来承担的。但是，乡财政根本承担不起，于是乡里想办法便让各村承担老师的工资。村里有什么收入呢，就是三统五筹了。三统五筹在90年代的时候已经成为很难收缴的项目了，有些人穷根本交不起，有些人恶根本不敢收。然后呢，村里想办法，老师的工资呢，就让老师去到村里收三统五筹，收上来就是你的工资，收不上来，老师们就喝西北风去。 刘青山在供销社的一楼副食区里面转了一圈，买了两毛钱的桃酥、三毛钱的江米条，嘿，这量还真不少。 然后，刘青山又逛到二楼的百货区，买了五毛钱的油毡纸。 刘青山打算回家之后开始配鱼饵卖鱼饵，需要有东西装商品。然而，在1991年的时候，后世常见的塑料袋在大寨村还没有出现。 刘青山第一次见到塑料袋，实在1992年春天的时候。 当时大寨村的一个小卖部里面有这种塑料袋，而塑料袋一开始是作为商品出售的，一个塑料袋是五毛钱，在当时来看价格绝对不便宜。要知道后世的时候，塑料袋可都是免费附带的啊。 没有塑料袋，便只能用油毡纸了。 一块钱花没了，刘青山看着手里的东西，不由得感慨：“这年头钱真值钱，这些东西，放到2018年，最少也得花一百块钱。” 回到父母身边，刘青山一边吃着桃酥和江米条，一边看着父母卖对联。 虽然说自己在南水库那边折腾了两天，但是整体上家里卖对联的速度比前世的时候没有多少变化，感觉仍然能赚三两千块钱的样子。 中午的时候，林士菊的三姑打发自己的大媳妇给送过来了午饭，芹菜肉馅子的水饺。 另外的，刘青山的表哥刚子也一块跟着过来了。 对联摊子这边已经步入正轨，不需要刘青山帮什么忙，然后到了下午，刘青山和刚子便约好了要找个地方玩去。 在1991年的时候，小孩子从四五岁开始，就满村子里跑，家长们也都很放心。 在那个年代，每个村子都是少有外来人口进入，而且车子什么的又少，能够威胁到小孩安全的东西还是很少的。 到2018年的时候，让两个七八岁的小孩满村子跑，都是不敢想象的事情，太多危险了。 到哪里玩呢？ 刘青山提议去爬山，刚子欣然答应。 当然饿了，虽然说大人们放心自己的孩子满村子跑，但是大冬天的爬山还是很危险的。所以呢，这个计划只能是暗地里进行了。 吃过中午饭，刘青山和刚子跟大人们说要去找刚子的同学玩，然后便走了。 过了大寨村桥，进了东门，便是真正的大寨村了。 长大后的刘青山曾经听三姑姥爷说过，大寨村的东门，当年是很气派的，很粗的木头柱子，还有土围墙和炮楼子呢。刘青山知道，这东西当年是对付土匪的。陈三坎、刘黑七他们可都曾经来大寨村祸害过。 穿过村子，沿着西大路，刘青山抬头看到的，是一座海拔高三四百米的小山，大寨村村民称作吴家峪子的山沟沟。今天，他决定跟表哥征服这座山。 第0030章 阎王鼻子泉 春天看花，夏天看草，秋天看果，冬天爬山，看什么呢？ 满眼望去，整个吴家峪子枯草一片，风吹过，发出呜呜声响，冷的让人浑身哆嗦。 远处坟头上的草摇摆着，徒添悲凉景色。 满目的荒凉尽显一种悲壮的风景，触景生情，却让刘青山生发出一种豪迈之情。 冬天上山的人少，刘青山和刚子一路上没有碰到什么人。 山上的积雪没有人清扫，一场场的积雪铺在山上，将整个吴家峪子打扮的银装素裹。 向阳山坡的雪已经化了，而背阴处的山沟里，雪却还很厚。 相对二三百米的海拔，绝对海拔四百米以上，这已经算得上比较高大的山了。 鲁中地区的山都不算高，“沂蒙七十二崮”里面最有名的“孟良崮”，海拔也不过才五百米，面积一点五平方公里而已。就在这么小的面积里面，几万人的厮杀，可想当年战争是多么残酷。 “山子，你说咱们今天到山上能不能抓到个山鸡野兔什么的？” 前世的时候，从小到大，刘青山到山上去都抱着抓个山鸡，套个野兔，逮个野獾的目的的。不过可惜的是，自己从小到大也没有真正实现过一次这样的梦想。 “那玩意能是说逮就逮得到的吗？” “那咱们到山上去干什么呢？” 爬山这件事是刘青山提出来的，至于说到山上去干什么，他没仔细跟刚子说。 刚子虽然比刘青山大一岁，但是个头上跟刘青山差不了多少，两个人并排而行，外人看着却觉得刘青山是哥哥了。 冬天到山上能干什么？ 看景，看枯草，看积雪，看远处的山村，这些对刘青山来说都充满了意义。然而，这些活动让八九岁的刚子就觉得难以理解了。 “到了山上就知道了，山上有野兔的。” 刘青山他们是沿着大寨村西头的西大路，出了村子。 这西大路是有些来头的，当年鲁中地区最大的土匪陈三坎在大寨村驻扎了几百号人。陈三坎最厉害的时候有一万多条枪，手下两三万人。这家伙打家劫舍的，没少干坏事，后来还投靠过日本鬼子。 再后来，解放战争的时候，陈三坎投靠了国军，还是个旅长。不过在大寨乡的施家峪里的一片烟地里，陈三坎被民兵连包围，打死了。 据说打死陈三坎的烟叶地里面，烟叶子全被打掉了，陈身上中了几十枪。 这个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在鲁中晨刊上面曾经报道过，所以刘青山多少还是有些印象的。 民国时代，大寨村村民阎三的女儿是陈三坎的六姨太，那会儿的时候阎家就特别猖狂。据说，整个大寨村三分之一的耕地都是阎三家的，他们家的地一直到邻村的卞家泉、胡家寨、方家庄的村边。 现在刘青山他们走的这条路，当年就是阎三修的，出了村头，直达阎家林，是当年阎家祭祀祖宗走的路。据老一辈人讲，阎家林当年修的非常豪华，大理石的围栏，汉白玉的牌坊，几人合抱的松柏。不过，时过境迁，围栏和牌坊早就被人砸碎了，只在路边偶尔见到些残存的碎片，至于说松柏，也早就被人砍掉当了柴禾。 老阎家因为地主的成分，挨斗了几十年，一度被打压得抬不起头来。可是，自打阎家虎横空出世之后，阎家上下又开始活跃起来。 老地主家的后代学习都特别好，前世的时候刘青山曾经听到过很多次这样的案例。据说，鲁中县连续十年的高考状元，祖上当年定的成分都是地主。 巧合？ 不清楚，刘青山弄不明白。 出了西大路，再往西走，就是宽只有十来公分的山路了。 周先生曾说过“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现在刘青山深有体会。 三路边上满是枯草，而人走的地方却很坚硬，没有一根草。 转过年头，再过两个月，到了农历二月份的时候，农人们便会到地里面劳作，这承载了无数代人步伐的山路，就又要开始热闹起来了。 人来人往，生生不息，农人们一代代走过，终于走出来了这一条条的田间小路，一道道的山坡小路。 不过，让刘青山感慨，这存在了几百年的东西，用不了二十几年的时间，就荡然无存了。 路没人走，用不了两年的时间，就会被荒草占领。 刘青山不得不赞叹，野草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物种，哪怕是柏油马路，倘若没有人走动的话，也会有这样那样不知名的野草扎下根去。 起初刘青山和刚子走的是向阳的山路，路上的雪早就被晒化了。不过，翻过一个山脊，来到背阴面的时候，这山路上面就全是积雪了。 吴家峪子，俗称又叫阎王鼻子，是整个冬天都见不到一丝太阳的地方。一座高达五十多米的悬崖，从山顶探到半山腰了，两边高耸的山头挡住了太阳的光线。 冬天的时候，太阳是从东南方升起来，然后在西南方落下去的，位于山北边的吴家峪子一丝的太阳也捞不到。 到了夏天，太阳从东北方升起，从西北方落下的时候，方才有一些太阳撒到吴家峪子里面去的。 翻过山脊，便是峪子，一股股凉飕飕的冷气扑面而来，一股股阴森森的感觉油然而生，让人感觉仿佛是来到了阴间地府。这地方叫做阎王鼻子，感受起来确实也写实。 阎王鼻子悬崖下面有个泉眼，一年四季不断流，冬暖夏凉，刘青山和刚子两个人商量着先到泉眼那边去暖和暖和。 在刘青山的记忆里面，小时候山上有许许多多的泉眼，卞家泉的马踏泉、大寨村的阎王鼻子泉、卧龙岗的龙王泉、肖马村的扳倒井泉等等，刘青山小时候都曾经去看过，欣赏过。 可是，等到刘青山大了，二十岁左右的时候，这些泉眼就都断流了，一滴水也流不出来了。 到了阎王鼻子泉旁边，刘青山看到，泉眼处，股股热气从那泉眼处冒出来，他心里忽然有了个想法：怎么样，把这些泉眼都给保护起来呢？ 第0031章 意外之喜 阎王鼻子泉位于吴家峪子俗称叫做阎王鼻子悬崖的下面，那悬崖最下边好像被一个很大的力气掀起来了一条缝，而泉水就从那缝里流出来。 走近看，那条缝其实不小，勉强能容得下两个七八岁的小孩。 钻进缝隙去看，看到往里还有很深很深的洞，里面究竟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泉水流出来，沿着山沟往下流，一直流到了清泉岭村北的流沙河里面。 鲁中地区的河流有两种，一种是石子河，另一种就是流沙河。石子河的源头，都是青石山，而流沙河的源头，则大多数都是沙石山了。 阎王鼻子悬崖是大青石，不过阎王鼻子泉水并不是牟汶河的主要源头。牟汶河的主要源头，是黄庄乡丈八丘村的大光崖以及莲花山上的大水脉。 牟汶河汶河的一条支流，而汶河则是哺育了中华文明重要一支的东夷文化的母亲河。 此时此刻，站在一条哺育了自己祖先的河流源头旁边，刘青山的内心有些感慨。 前世的时候，自己小时候，每到大寨村，刘青山都会跟着自己的小表哥刚子到山上来玩，有两三次到过阎王鼻子光崖下面泉眼处。不过，那时候，刘青山并不知道这泉眼的意义。 后来，自己长大了，读书多了，知道了一些东西的意义，然而自己却再也没有到过阎王鼻子泉，只是听别人说起来，那泉眼早就干了。 “刚子，你说着泉眼会不会干？” 刚子觉得自己表弟问这样的问题真傻，趴在泉边痛痛快快地喝了肚子水，然后对刘青山说道：“干不了，我爷爷说这泉眼都流了几千年了，从来没干过。” 听到这里，联想到再过不到二十年这泉眼就会干，刘青山哦了一声，然后站起身来，拢着眼睛看向远处。 在1991年的时候，鲁中县县城的范围还很小，只在东区周围方圆二三平方公里的面积内。 鲁中县地处偏僻，交通不发达，在七十年代以前从来没有什么工业。后来国家有个什么“三线建设”，然后在鲁中县范围内建了个规模不小的兵工厂，这才算有了自己的工业。 有了工业，有了流动人口，鲁中县才有了长足的发展。县城的规模也慢慢地扩大了起来。 在七十年代以前，所谓的鲁中县县城，也就是个人口比较多的大村子而已。 到1991年的时候，县城已经要比农村先进多了，也有了本质的区别。县城里面六层的新华百货大楼算得上是标志性建筑了，另外县电视台的信号塔也很显眼。 而刘青山知道，用不了二十年的时间，县城的范围就会从东区周围一直向四周蔓延，甚至于向西边能蔓延到大寨村边上。要不是205国道挡着，恐怕县城的范围发展到整个大寨村也说不定。 “刚子你饿不饿？” “不饿。” 忽然，刘青山听到不远处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便嘘声说道：“有东西。” 刚子也听到了，小声问道：“什么东西？是不是野兔？” 冬天是抓野兔的好季节，冬天大家都没事干，另外冬天有雪，沿着雪地上兔子留下的足迹，找野兔省去了不少的功夫。 1991年的时候，冬天的时候，山上还经常能看到拿着自制土枪到山上打猎的人。 刘青山的邻居，一个六十多岁的小老头，就特别会制作土枪。 这些双管猎枪近距离伤害非常高，一头野猪，在三四米的距离内，一枪能把野猪的半个头给打烂。 后来政府对枪支的管控严格了，到1992年以后，敢到山上拿枪打猎的，就没有几个了。 每年都严打，要是因为拿着猎枪到山上打个兔子而被关起来，可就真得不偿失了。 刘青山仔细听着不远处草丛里面的声音，摇着头说道：“不像是野兔。” 因为有阎王鼻子泉的缘故，附近山上许多的小动物都会到这边来喝水，所以不管是野兔还是野獾，在这里遇到都不稀奇。 不过，前来喝水的小动物警惕性都很高，一遇到什么风吹草动得，立马就逃跑掉。 刘青山左右看了看，弯腰捡起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猫着腰，石头半举起来，做出来随时扔出去的姿态。 刚子也见样学样，跟在刘青山的后面。 声音越来越近，然而对方好像根本没有觉察到有陌生人走了过来。 溪流边的草很茂密，不过，凑近了，刘青山他们还是看清楚了情况。 刘青山首先看到的，是一条长一米五左右的红锦蛇。 他愣了一下，大冬天的，蛇怎么会从洞里钻出来呢？这不可能啊，蛇可是冬眠的动物啊，不可能会在大冬天里面钻出来啊。 然而刘青山顺着蛇看到蛇头的时候，吓了一跳，三只老鼠，竟然围着蛇头，在啃食这条锦蛇，而蛇头早就被啃光了，连脖子也啃进去了大半。 刘青山觉得这件事挺恶心的，大喝一声，拿着石头便砸向了三只老鼠。 老鼠这才知道原来背后还有猎手，吓得跳着逃跑了。 刚子今天算是开了眼，惊讶得反复说道：“老鼠吃长虫！山子你看到没，刚才那几个老鼠在吃长虫！不是长虫吃老鼠吗？怎么老鼠还吃长虫呢？” 刘青山笑了笑，解释道：“长虫吃老鼠六个月，老鼠吃长虫六个月，这样才公平啊。” 惊蛰过后，蛇从洞里爬出来，以老鼠、青蛙等为食，而到了冬天的时候，蛇开始冬眠，老鼠找不到食物，便会找个蛇洞钻进去，嘎嘣嘎嘣得啃食蛇肉。这样说来，也算是很公平了。 老鼠被赶跑了，看着这条不算小的锦蛇，刘青山咽了口唾沫，说道：“可惜了，要不然烤烤吃了吧。” “什么？山子你说什么？你要烤，烤这个长虫吃？” 前世的时候大家一块野钓，有时候距离补给地点较远，没东西吃的时候大家也会想办法就地取材弄点东西吃。而不管哪里，山上最容易弄到的就是老鼠和蛇，而水里最容易弄到的当然就是鱼了。 刘青山点了点头：“待会肯定香死你。” 然后呢，刘青山吩咐刚子拣柴禾，而自己则拿着小刀清洗起蛇，开始剥皮了。 第0032章 冬天才有的蚂蚱 刚子找来木柴，刘青山便支起篝火，开始烤起蛇肉。 蛇肉的味道其实和鸡肉差不多，要说有多好吃，可就看个人口头了。 看过贝爷节目的都知道，无论什么地方，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肯用心，肯定能找到东西吃的。 山里娃子，对大山充满了感情，其中的原因，就是因为山里娃子总能从山里找到乐趣。美食，自然是乐趣的重要部分。 用削笔刀切成块的蛇肉，被刘青山用荆条串起来，搁在酸枣枝条支起来的篝火上，撒上一把盐巴，很快便见到兹兹得冒出油来。 前世养成的习惯，刘青山现在随身总是带着小刀、火柴和盐巴。 经过加工之后的蛇肉，已经没有刚开始时候那般让人害怕了。 大多数人见到蛇之后都会觉得恐惧，不知道为什么，蛇和人之间力量对比实际上太悬殊了。而且，大多数蛇也是没有毒的，而且大多数蛇也不会主动攻击人。 蛇见到人之后肯定更害怕，因为有些人特别喜欢吃他们。 没有刘青山不喜欢吃的野味，别说是蛇肉了，油炸蝎子，油炸豆虫等等更吓人的东西他都吃得津津有味。 蛇肉烤好了，刘青山没有让着刚子先吃，而是自己先来了一口。 一旁，刚子闻着扑鼻的香味，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表弟，皱着眉头问道：“这玩意，很好吃吗？” “当然了，鸡肉味，嘎嘣脆。” 在1991年的时候，顿顿吃肉还是个不能实现的梦想。一斤肉一块七八，能买多少青菜了，正经过日子都没有这么浪费的。 而鸡肉呢，更是逢年过节，老人生日的时候才能尝得到。 “要不你也来一块？” 刘青山一边吃着，一边含混不清得问刚子。 刚子下了足够的勇气，怯生生得说道：“要不，要不，要不我尝尝。” 刘青山递给了刚子一块，然后刚子先是闻了闻，挺香的肉味，接着小心得咬了一小口，觉得味道还不错。然后他又撕下来一大块肉，觉得味道实在太棒了。 万事开头难，打破了心理障碍之后，刚子迅速得干掉了一块蛇肉。 刘青山看着刚子迅雷不及掩耳得干掉了一块蛇肉，再看摆在青石板上的蛇块已经不多了，便也加快了吃的速度。 于是，两个小伙伴，便三下五除二得将一条老鼠啃了头的蛇给消灭掉了。 吃完了蛇肉，刘青山一边用茅草根剔牙，一边说道：“可惜那几只老鼠跑得慢，要不然抓住一块烤着吃了。” 刚子一听，吓得脸色很难看。 “啊，山子，老鼠也能吃？” “当然能吃了，可好吃了。刚才蛇肉你都敢吃，别跟我说老鼠肉你不敢吃啊。” 刚子吓得哆嗦了一下，然后摇着头说道：“嗯，不敢吃，老鼠太恶心了。” “这里的老鼠不脏，这是山鼠，大的能长到一斤多，吃草种子和粮食长大，很肥的。” 刚子觉得后背直冒冷汗，忙说道：“山子，咱们别说这么恶心的东西了，我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刘青山一听，哈哈笑着说道：“那好，哎对了，你吃不吃蚂蚱？” “蚂蚱当然吃了。” 刘青山家乡周围多山，山上有各种各样的蚂蚱，从小刘青山就喜欢抓蚂蚱回家让母亲油炸一下，卷在煎饼里面，味道太赞了。 “走，咱们去抓蚂蚱去。” 刚子一听，连忙摆手：“不可能，大冬天的，到哪里抓蚂蚱呢？” 刘青山笑了笑，对刚子说道：“这你就不懂了，跟我来，准能让你今天吃到蚂蚱。” 刘青山站起来，然后跪在阎王鼻子泉旁边，趴下喝了几口水，然后抬着头看着阎王鼻子悬崖。 “翻过阎王鼻子就有蚂蚱。” 刘青山和刚子现在在阎王鼻子悬崖下面，要想翻过阎王鼻子，需要绕好远的路。 “山那边？” 刘青山点点头：“对，山那边雪已经化了，那边有蚂蚱。” 刘青山说完，便沿着几百年来被人踩出来的路，准备绕道翻过阎王鼻子，到向阳的那边山坡上去了。 刚子虽然质疑，但是仍然跟在刘青山的后面。本来两个人就是漫无目的来玩的，至于说玩什么项目，倒也无所谓了。 路上雪滑，需要抓着路边的茅草方才不会滑到。 开放以后，各家的日子确实比以前富裕多了。以前没开放的时候，每到冬天，到山上来捡柴禾的，别说是茅草了，就是地皮苔藓，也会被挖起来，拿回家当柴禾的。 现在好了，到了冬天几乎没有人到山上来捡柴禾了，大家都烧煤，有些家庭甚至已经用起了液化气炉子。 刘青山和刚子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方才翻过了只有几十米高的大悬崖，站在山顶上，整个鲁中县的景象全部映入了刘青山的眼帘里面。 只看了一眼，刘青山嘴角撇了撇，自言自语道：“还是这时候好。” “山子你说什么？” “啊？没说什么，咱们捉蚂蚱去。” “不可能，大冬天的，哪里有什么蚂蚱呢？” 站在山顶，刘青山看到山南边半山腰有处较缓的山坡，山坡上有几棵大核桃树，士兵站岗一样立在那里。然后他便带着刚子，来到了核桃树下。 “这里有蚂蚱？” 刘青山弯腰翻开了树下的核桃树叶，便看到几个只有一截拇指般大小的小蚂蚱跳了出来，然后忙用手扑住，抓住了他们。 刚子惊呆了，眨眨眼看着刘青山：“山子，这里真有蚂蚱？” “啊，对，这里真有蚂蚱的。” 刘青山抬起头，看向山脚下的村子。这个村子叫施家峪村，而刘青山之所以知道这里到了冬天也有蚂蚱，就是这个村里的一个叫包怀亮的同龄人告诉自己的。 包怀亮是自己的初中同学，那时候跟自己无话不谈，有一次无意中告诉了刘青山这一个秘密。 今天，刘青山亲自验证了，自己的初中同学跟自己说的，确实是事实。 “嘿嘿，这里还有蚂蚱，冬天还有蚂蚱。”刚子一边感慨着，一边忙碌得抓起蚂蚱来。 “这种蚂蚱叫过冬仙，对治疗心脑血管疾病很有帮助……” 刘青山学着前世的时候自己同学的口气讲解起来，不过，他讲着讲着，却皱起了眉头，如何能够帮助同学阻止他身上的悲剧呢？ 第0033章 前世的初中同学 刘青山心不在焉得抓了几只蚂蚱，而刚子则很有兴致得抓了一串。他们抓的蚂蚱，都用狗尾草串着，提在手里。 “刚子，你在施家峪村有亲戚吗？” “我姥姥家就是施家峪的啊。” 刚子眨眨眼看着刘青山，不知道他问这些的目的。 “我口渴了，咱们去你姥姥家喝点水吧。” 这个理由挺充分的，刚子一听立马就答应了。于是两个人便提着抓来串好的蚂蚱，往山下施家峪村的方向走去。 “哎对了，刚子你姥姥姓什么？” “姓徐。” 施家峪村虽然名字叫“施家峪”，但是实际上早就没有姓施的人家了。大寨乡十四个行政村，每个村的村头都立着一个石碑，上面写着村子的历史。十四个行政村里面，施家峪村算是立村比较早的了，不过也就是洪武三年立的村。而其他晚的村子，最晚也就到万历年间立村了。 整个大寨乡的十四个行政村都是明朝立村，由此可见，明朝以前，现在大寨乡的地方，几乎没有什么人烟的。而明朝的人口大迁徙，也能从这些斑驳的石碑上，可窥一斑。 “姓徐？施家峪村的大姓是什么？” “包和徐。” 每个村子，都有一个或两个占主流地位的大姓，人丁特别兴旺。比如说大寨村的马姓和刘姓，卞家泉村的葛姓，方家庄村方姓，城子坡村的展姓等等。这些姓氏的人口在本村所占的比例超过三分之一甚至二分之一，在以后村委选举的时候，基本上就是这几个大姓里面的人选轮流当选了。至于说其他的小姓，能够上台当个村主任什么的，几乎没有机会。 刘青山点了点头：“哎对了，你认识施家峪村里一个叫包怀亮的小孩吗，跟我一般大小。” “我姥姥家的邻居就叫包怀亮，你怎么认识他的？” 刘青山想起几天前在大寨村集上的情景，包怀亮到大寨村集上赶集，然后跟着父亲到刘家的对联摊位上买对联，被刘青山一眼认出来了。 小孩子之间总是有话题，刘青山假装头一次见到包怀亮，然后问他叫什么名字，问他哪个村的。包怀亮见到刘青山也有些亲切感，所以这样两个人便重新认识了。 “上次你们村集，他跟他爸爸买我们家对联，我问他叫什么哪个村的，他说叫包怀亮，是施家峪村的。” 刚子一听也乐了，笑着说道：“咱们找他玩去。” 九十年代，山村里的孩子，上小学的时候，便开始满村子里跑，上山抓蚂蚱，下河摸螃蟹；到了上初中的时候，又开始满乡里跑，这个周末去施家峪村找小包，下个周末就到清泉岭村找小曹；上了高中之后，又开始满县城跑了，四周一个大休的周末，绝不可以随随便便了，去南湖，去电视台公园，去电玩城等等，高中同学在一块也充满了乐趣。 在刘青山的记忆里，仿佛前世多半的快乐都是在自己没有上大学之前。然后上了大学之后，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原先喜欢的兴趣越来越少，到最后，便只剩下钓鱼这唯一的兴趣爱好了。 为什么人越长大，喜欢的东西越少呢？ 为什么小孩子可以玩泥巴，可以搭积木，可以淘气，可以疯跑，可以很喜悦得看一朵花，可以很开心得玩一只叠纸鹤，而大人，而所谓的成熟，却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呢？ 越长大，越冷漠，越自以为是，其实就是越来越傻。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找自己的初中同学玩会儿，刘青山觉得很期待。 其实刘青山知道包怀亮的家，他上初中的时候去过很多次。不过，刘青山去包怀亮家的时候，他的父亲已经过世好几年，而他的母亲，也改嫁了。 包怀亮的父亲是个开拖拉机的，后来听他亲口说过，在他上小学一年级的那年寒假里面，他的父亲便出车祸死了。包怀亮还有一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妹妹，他母亲改嫁的时候，包怀亮和妹妹都丢在了家里，是包怀亮的奶奶拉扯他兄妹两个长大的。 想到这里，刘青山决定去看看包怀亮家里面现在什么情况，看看自己能做点什么，阻止悲剧的发生。 从山路下到山脚下，走进村子，进了一条胡同，刘青山知道，前面不远处，就是包怀亮的家了。 “刚子哥？” “亮子！” “山子你也来了。” “亮子。” 路过包怀亮家里，刘青山和刚子刚好遇到包怀亮从自家屋里走出来。 “亮子你干什么去？”刘青山看到包怀亮的手里提着一个篮子，便问道。 “我到河里给我爸和我妈送饭去。” 到河里送饭？刘青山有些疑惑，而他父母都在河里的话，难道是包怀亮自己一个人做的饭？想到这里，刘青山不由得佩服起自己这个前世的同学起来。 前世的交往中，刘青山觉得，包怀亮虽然身世不幸，但是其为人很诚实，很善良，自己非常乐意和他交往。不过，后来包怀亮没有考高中，初中毕业之后就回家干活去了。 后来听说他妹妹考上大学，再后来听说他妹妹去了南方，赚钱挺多的。而包怀亮长大以后，拉了几个人搞室内装修，也挺赚钱的。 2017年夏天的时候，初中同学聚会，刘青山见到了包怀亮，只见他满脸的沧桑，前额的头发也掉光了，看起来很显老。 包怀亮吃过很多苦，这一点在同学圈子里面都知道。 “你自己做的饭？” 见自己前几天才认识的朋友这样问，包怀亮忙解释道：“不是我做的，我奶奶做的。” 刘青山想了想，便对包怀亮说道：“你等我们一分钟，我们喝口水跟你一块到河里玩去。” 施家峪村位于吴家峪子山的南边，村子南边有一条小河；吴家峪子山的北边是大寨村，村子北边也有一条小河，这条小河的上游就是清泉岭村；两条河在大寨村东边的宋家庄村汇聚成一条更大的河流，到这里就可以称作牟汶河了。 刘青山和刚子跑到包怀亮的邻居，刚子的姥姥家，咕咚咕咚得一人喝了一大碗凉白开，便跑出来跟着包怀亮要到南河去玩了。 第0034章 如何阻止前世的悲剧？ 八九岁的小孩，跑出离家五六里远的邻村玩，这在以后绝对是不敢想象的事情，然而在1991年的时候，却没有人惊讶这些事。 施家峪村的南河，也是个流沙河。 实际上大寨乡范围内的大小河流，大多数都是流沙河，真正意义的石子河，只在肖马村有一条。而肖马村的那条石子河很小，夏天发大水的时候，最深处也就只能达到成年人的腰的位置。 肖马村的那条石子河，刘青山上初中的时候去过很多次，都是去找鹅卵石玩的。 在1991年的时候，大寨乡范围内应该还有很多的好东西没有被人抢光，比如说仙女庙村山上的上水石、卧龙岗村山上的燕子石、肖马村河里的鹅卵石、大寨村吴家峪子的百年何首乌、清泉岭山上的野生灵芝等等，应该都还有许多。不过，再过去几年，到2006年的时候，这些东西就难觉察到踪迹了。 2017年的时候，过年前，刘青山给家里买了一块上水石，花了二百多。而在自己上初中的时候，到仙女庙村去玩，看到漫山遍野全是这种石头。 除了这些珍贵的小东西，那些笨重的，能卖钱的大东西，刘青山前世的时候也被人盯上了。 吴家峪子山整个都是石灰岩，建筑用途很光。后来在2007年的时候，有人花了五十万办了个证，便开始挖山。到2017年的时候，十年的时间，吴家峪子四分之一的山体就已经挖没了。用不了四十年的时间，估计整个吴家峪子也就不见了。 清泉岭村有块很著名的大石头，名叫五亩石，是大理石。在2016年的时候，有人便给乡里交了一些钱，开始开采加工这块大石头，不到一年的时间，五亩石便被挖去了一块大豁子。 刘青山前世的记忆里，反正只要是赚钱，大家就不管会不会破坏环境，会不会影响子孙后代。 来到了南河，跟着包怀亮走到了他的父母的跟前。 包怀亮的父亲正在河里铲沙子，这是翻盖房子的第一步。翻盖房子需要备料，河里的沙子是最容易得到而且不花钱的建筑材料，到了冬天，农闲的时候，那些准备翻盖房子的人，就会到河里铲沙子，晒沙子，拉到家里面等着翻盖房子的时候用。 河里的水已经很少了，只在最中间的地方勉强没有断流而已。 在远处的时候，刘青山便听到了包怀亮的母亲骂他父亲的声音，什么难听骂什么，什么“短命鬼”、“不去死”等等的字眼，刘青山听到了好几句。 包怀亮估计也知道自己的朋友听到了父母的叫骂声，丢下篮子之后，便带着刘青山他们到一边玩去了。 刘青山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包怀亮的父母气呼呼得吃起饭来。 包怀亮的父亲看起来年龄挺大，秃顶，面容沧桑。前世的时候，刘青山没有见到过包怀亮父亲的真人，只在照片上面见到过。包怀亮的父亲要比照片上显老多了，满脸的皱纹。而刘青山看到包怀亮的父亲，便不由得感慨起来，2017年的时候，包怀亮的年龄和现在他父亲的年龄差不多，两个人真是亲爷俩，非常相像。 包怀亮的母亲其实很漂亮的，包着头巾，肥厚的棉袄下面掩饰不了她挺拔的身材，而她的皮肤也很好，全没有风吹日晒的痕迹。他们现在的年纪应该都是三十左右，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三十二岁是个很完美的年龄。 刘青山过来的时候，便只看到包怀亮的父亲在铲沙子，而他的母亲则一直站在一边咒骂自己的丈夫。 包怀亮有些没有面子，故意带着刘青山向远处走去。 “你妈经常和你爸吵架？” “我妈经常骂我爸，我爸不出声。”包怀亮低着头，捡起河边的一块小石头，丢进了水坑里，溅起一片浪花。 “怪不得。” 刘青山想到了包怀亮的父亲出车祸的原因，他的母亲整天骂他，他心情不好，开车的时候容易分心，出车祸的几率也就很大了。 刘青山记得自己的奶奶曾经说过，妇道人家，尤其是在自己丈夫出远门的时候，只能说好的，绝不能说难听的，要不然会应验的。当然了，更别说咒骂了，是绝对不能说的。 “什么怪不得？” 包怀亮忽然看着刘青山问道，刘青山忙说道：“怪不得你爸爸一直低着头，原来是被你母亲骂的。” 看得出来包怀亮有些生气的样子，皱着眉头说道：“别说他们了。” 刘青山想帮助自己的前世同学，可是看到说是现在的情况，便也不知道如何帮助了。清官难断家务事，至于他的父母之间的矛盾是什么，自己一个小孩子，确实也不好插手。 而且，前世的时候自己也没有结婚的经历，至于说如何经营家庭，如何维持夫妻关系，自己是一窍不通的。 “好吧。” 刘青山坐在河边松软的沙子上，将头埋在膝盖里面，手则攥着沙子，然后任凭沙子从手指的缝隙里流下来。 现在河里的河沙真是好，不过，用不了十年的功夫，这些上等的河沙便会荡然无存，变成的是又臭又黑的河沙。 刘青山抬头看看天，太阳已经偏西南了。 “让你爸别开拖拉机了。” 刘青山觉得自己快要回家了，忽然转过头看着包怀亮，一脸严肃得说道。 包怀亮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看着刘青山：“为什么呢？” 这几分钟的时间里，刘青山一直在想个合适的理由，可是他真没有想到。 “反正，反正你就是要想办法别让你爸爸开拖拉机了就是。” 包怀亮有些生气了：“山子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 “山子你不能这样！”刚子好像也不赞同刘青山说的话。 “我，我，我去跟你爸说去。” 刘青山见说不通自己前世的同学，竟然大着胆子站起来要找包怀亮的父亲。 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包怀亮的父亲是因为开拖拉机出车祸去世的，那么不让他开拖拉机，悲剧不就不会发生了吗？ 第0035章 曲线救人 “叔叔，我觉得你以后最好不要开拖拉机了。” 包怀亮的父亲愣了一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只有七八岁年纪的小孩，笑着摸着他的头问道：“小伙子，叔叔为什么不能开拖拉机呢？” 自打几天前在大寨村集市上见到了包怀亮，刘青山就在思考这个问题，如何能够让一个大人放弃眼前正在干的工作，对于刘青山来说实在是一个非常困难的难题。 “反正，反正就是不能开拖拉机了。” “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太危险了。”刘青山说完就后悔了，这算什么理由啊。 “没事，小伙子，叔叔小心着呢。亮子，快带你朋友到我们家去玩吧，把爸给你买的爆竹拿出来你们一块放吧。” 亮子和刚子站在刘青山的身后，亮子有些生气地拉着刘青山的手说道：“走走走，我爸还忙着呢。” 亮子说的是实话，他的父亲朝手上吐了口唾沫，便又开始卖力地劳动起来了。 南河的沙滩上，只剩下包怀亮的父亲一个人了。 刘青山走出去了十几米远，忽然转过头，冲着包怀亮的父亲大声喊道：“我们家要开个渔具店，你能给我们帮忙吗？” “不行，小伙子，跟亮子到我们家玩去吧。我们家和刚子的姥姥家是邻居。” 看到自己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包怀亮的父亲，刘青山感到内心一股无力感，紧紧地笼罩着自己。 难道，我真的没有办法，阻止包怀亮身上的悲剧？ 自己，可是一个拥有了超前二十多年记忆的重生者啊！ 刘青山不甘心，不过，根据前世里面包怀亮告诉自己的情况，留给刘青山的时间不多了。 自己出面看样子不行了，如果，让别人出面的话，让谁出面合适呢？ 刘青山眼珠子一转，想到了刚子的父亲，马向江。 “刚子，咱们回家吧。” “我姥姥说让我们吃完了饭，让我舅舅送我们回家。”刚子好像还不想走。 “要不你在这等着吃饭，我得回家了，我回去还有事呢。” 刚子很好奇得问道：“山子你有什么事？” “我找你爸有点事。” “那，我也回去吧。” 刚子跟自己姥姥说了一声，便要走，急的刚子小脚的姥姥跑着要追他们，可惜她那盈盈可握的小脚怎么能追得上人呢。 原路返回，刘青山回到了大寨村，直接来到了刚子家，来找马向江。 不过，马向江并不在家，他在哪里呢，他现在正在南水库卖鱼饵呢。 刘青山剩下的鱼饵都在马向江家里面，而现在，马向江正在以每斤十块钱的价格对外出售。 一斤十块钱，他手里有三十多斤鱼饵，能卖三百多块钱了。 南水库现在上鱼还很多，所以马向江的买卖很好做，这才一天的功夫，就卖出去了十来斤，收获了一百多块钱。 这些天来，刘青山周围的人个个都赚得盆满钵满，不过没有人意识到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七八岁的小孩亲手设计的，大家还以为自己的运气多好多好呢。 刘青山找不到马向江，便打发刚子去叫他。 听到刘青山叫自己，那马向江不敢怠慢，便忙背着剩下的二十几斤鱼饵回来了。 “表侄子，找表叔有啥事？” 马向江现在再看这个表侄，可是亲切得很了。 “表叔，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刘青山看了一眼马向江丢在门口的鱼饵，问道：“我先问你表叔，这鱼饵好卖不？” 说句实话，前世的时候，省委办公室里的领导想要跟自己搞点这种鱼饵，都得托人送礼的，而现在自己拌了这么多鱼饵，可真是便宜了大家了。 “还行吧，都是我家的粮食，放在家里也没用，我怕浪费了，就到南水库碰碰运气，不过也卖不了几个钱。” 马向江的意思很明显，这些鱼饵都是用我家的东西拌的，卖了钱是我的，再说了也卖不了几个钱。 刘青山一边抠着鼻孔，一边说道：“我还以为我配的这个鱼饵挺好卖的，我还打算专门开个卖鱼饵的店呢。” “哎，大侄子，你这个主意好，这个主意不错，你这鱼饵，好卖。” “好卖？” “可好卖了，我今天一天卖出去了十来斤了。” 这会儿，马向江完全转变了口风。 “哎对了，大侄子，你跟表叔说要开个卖鱼饵的店，是不是商量着要跟表叔合伙呢？” “哦，不是。”刘青山鼻屎扣完了。 马向江有些失望：“那你为什么要跟表叔说这个呢？” “我想雇你到我店里帮忙。” “雇我？” “对，不光雇你，还得再雇好几个人。” “你，就对自己配的这个鱼饵这么有信心？” 刘青山笑了，他心说：表叔，别的不敢说，就这种鱼饵配方，要是做成产品，稍微推广推广，整个齐鲁省百分之五十的市场份额就都是自己的了。 就算是按少了说，齐鲁省的鱼饵市场规模也得在三亿元以上，能有百分之五十的市场份额，这就是一点五亿了，利润率按照百分之三十来计算的话，也有四千五百万了。 在1991年的时候，能有四千五百万的年收入，这样盈利水平的公司，已经算得上是大公司了。 “还行吧，先做做看，我现在需要人手，还有，表叔你能不能帮着找两个会开车的，拖拉机最好，人诚实的，最好吧年龄在三十岁左右，家里小孩呢跟我差不多大的，能找到不？” 刘青山所有的条件都是卡着包怀亮的父亲说的，不过，马向江却一时半会没有想到包怀亮的父亲这个人。 “到哪里找这么个人呢？马军的话，年龄才二十出头吧，哎我说表侄啊，怎么人家小孩多大还得考虑呢，这到哪里去找啊？” 不过，刚子很快想到了人选，看着爸爸说道：“爸，我姥姥家的邻居，亮子的爸爸，不就会开拖拉机吗？” “啊，老包这个人够实在的，年龄应该三十来岁，他的儿子好像跟你差不多大，哎，这个人满足你说的要求呢。” 刘青山点点头，心说表叔你终于碰到我心里去了。 “行，表叔你马上去问问他愿不愿意干这个东西，带拖拉机我一天给他五十块钱。” 一般情况下，在1991年的时候，劳动力一天的工钱顶多就十块钱，就算是带拖拉机的话，一天二十块钱已经算是很高的工钱了，刘青山给的工钱，明显溢价了。 第0036章 一切都在预料中 刘青山的想法是，改变老包的人生轨迹，然后不就能够阻止那场悲剧发生了吗？ 现在看得出来，马向江很支持刘青山的想法，为什么，因为他知道卖鱼饵肯定能赚钱。 有马向江这个说客，下一步父亲的工作也容易做了。 如果刘青山去跟父亲说自己打算下一步在家里开一个鱼饵店，对方肯定不会同意，而如果说自己帮着马向江想好说辞，从马向江的嘴巴里面说出来，效果就不一样了。 刘青山在马向江家里等着，一天五十块钱的工钱，是非常有诚意的。 同时呢，刘青山心里也开始估算起自己打算干的这件事的可行性。 别看现在鲁中县范围内钓鱼的人并不多，一百人里面能有一个喜欢钓鱼的就不错了。鲁中县总人口二十三万，车不多也就只有两千多个喜欢钓鱼的。 两千个钓鱼的人，平均每个人每年能拿出一块钱来买鱼饵就算不错了。如果单纯这样来看的话，刘青山的买卖是铁定要赔钱了。 一个人平均花一块钱买鱼饵，两千个人，市场也才两千块钱而已。 钓鱼的人少，而鲁中县范围内水库却很多，别的乡镇不说，只说大寨乡，就有大寨村的南水库、仙女庙村的上游水库、清泉岭村的莲花山水库以及肖马村的扳倒井水库。 这些都是优良的垂钓资源，换句话说，这些水库里面，可都是钱呢。 刘青山没有认真做调查，但是光大寨村的南水库就有最少三十亩的水面面积，而南水库在整个大寨乡来说，并不是最大的水库。清泉岭村的莲花山水库就有三个南水库大。 整个大寨乡的水库，总水面面积应该在二百亩到三百亩之间，一年能够生长出来的鱼的重量能够达到四十万到一百万斤之间。按照现在的市场价格，每斤一块五来计算的话，也就是能卖六十万到一百五十万左右。 而鱼饵的成本能占到钓鱼成本的百分之五，也就是说，整个大寨乡鱼饵的市场，大约是三万到七万五之间。 这还只是大寨乡的范围，如果算上整个鲁中县城的话，按照当前的行情，鱼饵的市场可以做到三十万以上。 自己负责调配鱼饵的工作，然后门头就开在清泉岭村，刘青山还有下一步的计划。门头开在清泉岭村，可能会影响到一开始的销售，不过坚持过最开始的困难期，以后就好了。 而且鱼饵只不过是刘青山的一个小计划，他还有一个更大的计划。 甚至于说，鱼饵这个项目，对刘青山来说赚钱不赚钱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要把人给引过来。 有了人，就有了一切。 清泉岭村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实际上清泉岭村优势有两个，一个是靠近莲花山，另一个就是莲花山水库。 如果把这两个文章给做好了的话，那刘青山这辈子的老板梦，肯定能实现了。 想到这些，刘青山心情一下子高兴了不少。 两个小时之后，马向江高高兴兴得回到了家里面，然后很得意得对刘青山说道：“表侄呀，你吩咐的事情，表叔都办妥了。” “行，不过，下一步还得麻烦表叔一件事，待会遇到我父亲呢，你如此这般得说一下，我想咱们的事情就办妥了。哎对了，表叔你今天卖鱼饵是按照多少钱一斤卖的？” “就，就几块钱，卖不了多少。” “行，咱们按照五块钱一斤卖，我想买了我们鱼饵的人肯定不会后悔。” “肯定不会后悔，十块钱一斤他们也不会后悔。” 听了马向江的话，刘青山已经知道他刚才卖多少钱一斤了。 下午五点的时候，刘振远来到了马向江家里面，要接刘青山回家。而马向江呢，按照刘青山的吩咐，要留下刘振远父子两个在他们家吃饭。 都是亲戚，临近年关家里面东西也都是现成的，而刘青山看到儿子跟马向江的儿子玩得更热乎，便客气了一下之后，在马向江家里面坐了下来。 刘振远坐下之后，马向江便吩咐让自己老婆弄几个菜，自己要跟表姐夫喝一杯。 接着，马向江转过头看着刘振远，说道：“哎呀，我说表姐夫啊，这两天我们可是沾了你们家山子的光了啊，赚了你们不少钱，我这手里宽绰了不少。” “哪里哪里，小孩子瞎胡闹，误打误撞而已。” “你别说，你儿子在钓鱼这方面，还真是个奇才。就说这个鱼饵，你儿子配的这个鱼饵，拿着它去钓鱼，一会儿上条大鱼，一会儿上条大鱼，效果太好了。你要是拿蚯蚓面团什么的去钓鱼啊，根本就没有鱼咬钩。” 马向江顿了顿，给刘振远倒了一碗茶水，然后又问道：“哎对了，表姐夫，山子这个本事，是不是跟你学的呢？” 刘青山是个小孩子，要是懂得什么本事，别人肯定会首先怀疑是跟他的父亲学来的。 刘振远呢，这时候虚荣心有些作祟了，看到儿子在一边跟刚子玩得很专心的样子，便有些恬不知耻得笑着说道：“这个钓鱼呢，其实我从小也挺喜欢的。” 刘振远没有直接否定刚才马向江的疑问，给人的印象便就是承认了。 刘青山听到父亲的话，有意无意得转过头来，而刘振远刚好也看向自己儿子，两个人视线相遇，刘振远赶忙转过头去看马向江。 刘青山想笑，自己的父亲怎么还这么可爱呢，前世的时候可是没看出来的啊。 “原来如此，哎对了，表姐夫，有件事我跟你说一下，就是你们家山子配的鱼饵，今天让我拿到南水库给卖了，还挺好卖的呢。” “是吗？卖了就卖了，反正面粉什么的也都是用你们家的。哎对了，你卖的多少钱一斤？” “十块钱一斤，都抢了。” 扑哧一声，刘振远喝着茶叶给呛到了，不停地咳嗽。 “怎么了表姐夫，你没事吧？” “不是，你说，就你们家面粉搅拌搅拌，就卖十块钱一斤？还让人抢了？” “啊，对啊，很好卖的。” 刘振远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道：“嘿，这玩意儿好，以后啥也别干了，就整天卖鱼饵，也能发大财啊。” 刘青山笑了，马向江也笑了，知父莫如子，看样子刘青山是摸透了自己父亲的脾气呀，一切都在刘青山的预料当中，马向江不由得佩服起眼前这个八岁的小孩起来。 第0037章 年三十 马上就要过年了，刘青山的鱼饵专卖店并没有正式的开张，而是进行了试营业。 九十年代的时候，农民们能干的赚钱的事情并不多，有本事的做个小买卖，没本事的干个建筑，到砖厂干点力气活，一天赚个十块八块的，而且还不是天天有活。 刘青山给大家铺了一条康庄大道，在水库里面钓鱼，然后到东区去卖，一天赚几十块钱，上百都不成问题。 当然了，前提是需要买清泉岭刘家卖的鱼饵，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年底了，大家都没有事情干，亲戚直接相互串门，看望的多起了。而大家聚在一起，说着说着，便议论起大寨村南水库钓鱼的赚钱的事情。 一传十，十传百，没有三两天的功夫，便在大寨乡传开了。原先大寨乡只有几十个喜欢钓鱼的人，转眼之间，就发动起来了二三百人开始钓鱼，大寨乡的各个水库，也都热闹起来。 而且，整个大寨乡的钓鱼卖鱼形成了一条产业，这边有人专门钓鱼，然后另一边有人专门负责收鱼，收上来的鱼直接拉到东区去卖。鱼贩子一块钱一斤收，到东区之后以一块五到两块钱不等的价格销售。 本来东区转盘路那边只有刘青山一家卖鱼的，没过两天，这里就有一排十来家卖鱼的。 还有一个原因，让大寨乡鱼的销路一下子打开了。那就是新华厂的职工福利发的就是刘青山从南水库钓上来的鱼，而福利鱼发下去之后，新华厂的职工发现这些纯野生的鱼特别好吃，于是便四下里打听着哪里还能买到这种鱼。 结果，打听到东区这边就有卖野生鱼的，便纷纷来买。 新华厂职工的购买力在1991年的时候是非常强劲的，两千多职工，一天购买上五千斤也不在话下。而且，过年期间，许多前来卖鱼的都是各单位来买回去发福利的，购买量特别大。 鱼贩子头天下午收鱼，第二天一上午的时间就把鱼卖光了。 现在，东区这边一天就能卖两万多斤鱼，带来三万五千块钱以上的收入，而三百多个从业人员，每人平均能获得收入一百块钱。 在1991年的时候，这种收入，绝对算得上发大财了。 年三十前这几天，刘青山安排着父亲继续卖对联，而自己则带着母亲林士菊、小姨林士花、表叔马向江、未来同学父亲包海亮和未来小姨夫马军，在清泉岭村头路口的一个原先打麦场边上的公共小屋子里面，刘家的鱼饵专卖店开始了试营业运营。这打麦场是清泉岭村的公共场所，而那间靠路边的小房子也是村集体的，刘家要用，刘振远给村长送了两瓶好酒，村长立马就答应了。 正式的开张得等到明年过完元宵节之后，而刘青山估摸着，不用自己特别去宣传，过年期间靠着大家走亲戚的时候宣传，明年春天，钓鱼的人肯定会更多起来。到时候，自家的鱼饵店的收入，肯定还会增加。 腊月三十这天，刘家鱼饵店今年最后一天的营业时间，销售收入就是两千五百块钱。 而鱼饵本身的成本可以忽略不计，刘青山最大的成本也就是雇员的工资成本了。 在自己这些雇员里面，马向江的工资是一天五十、包海亮的工资带拖拉机五十、马军的工资带三轮车一天四十、林士花一天工资是三十，这样总算下来，刘青山一天的工资支出是一百七十块钱，一年的工资就是六万块钱。 而根据之前刘青山的粗略调查推算，到明年的时候，自己的小小鱼饵店的销售收入能做到三十万以上。 一年就净赚二十万多，这样的买卖，在当时已经算的上是非常不错的买卖了。 不过刘青山毕竟只有八岁，他只能当个影子老板，公认的老板，目前来看只能是自己父亲了。 到腊月三十这天晚上，刘青山让母亲给小姨林士花封了个两千块钱的红包，工资加亲戚面子，算是勉强过去了。而别人的工资呢，也都结算清楚了。 这样，送走了大家之后，刘家就只剩下他们家人了。 一算账，他们家年前这段时间，竟然收入了两万两千块钱。 卖鱼赚了一万，卖鱼饵赚了一万，卖对联赚了两千。 而且，家里面还有不少刘青山配的鱼饵，对联也剩下了不少。鱼饵转过年头可以接着卖，而对联到了明年过年的时候也可以继续卖钱。 “士菊，咱们明年翻盖房子的钱已经够了。” 刘振远端起酒杯，抿了口酒，很是得意得说道。 刘青山啃着鸡爪，眼睛看着电视机，耳朵却听着父母的对话。 “当家的，多亏了咱们儿子啊。” 夫妻两个一块看向了刘青山，然后刘青山满意地说道：“是啊，咱儿子学习也好，干啥也好，都是一把好手，将来咱们儿子一定能考上大学。” 听到这句话，刘青山咯噔一下，心说：别，爸爸妈妈，那条路儿子已经走过了，不喜欢呢。哎，看样子还得想个办法，断了父亲让自己考大学的念想啊。 刘青山眼珠子一转，内心微微一笑，便有了个不错的主意。 吃过晚饭，刘青山帮着母亲收拾碗筷，然后母亲林士菊心疼得说道：“儿子，你去玩去吧，这些事情妈妈做就好了。” “不，妈你也挺辛苦的，我帮你一块咱们都不累的。” 林士菊满意地笑着，而旁边的刘振远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忽然，林士菊想起了什么，便对刘振远说道：“振远，转过年咱们把打麦场那边都承包过来，你去跟村长商量商量去吧。” “行，刚好也去给村长送点礼。” 刘振远走后，刘青山帮母亲刷完了碗之后，便乖乖得去写作业去了。林士菊看在眼里，心里面简直就跟吃了蜜一样。 刘青山看着那些简单得要死的题目，心说：哎，我这样搞下去的话，或许应该得个奥斯卡奖了，嘿嘿，爸爸，妈妈，儿子此生绝不上大学。当然了，小学初中高中还是要上的，毕竟这些同学都是重要的人脉资源，将来自己要干一些事情，都还是用得着的。 第0038章 瑞雪兆丰年 年三十晚上下了一场大雪，俗话说瑞雪兆丰年，大年初一见到雪，为年味增添了不少喜悦之色。 鲁中地区过年和全国其他地方有着细微的习俗差别，全国大部分时间过年都是年初二回娘家，而鲁中地区则是大年初三回娘家。 过年期间最重要的一项工作就是拜年了，年三十早上请家堂，把老祖宗请到家里面来，家里正堂屋还要摆上八仙桌子当供桌。 年三十晚上要供家堂的人家，都要忙到很晚，主要工作就是置办供桌上的供品。 初一初二这两天，是拜年的时间。在1991年的时候，刘青山的记忆里，仿佛大家都很开心的。在那个时候大家的贫富差距还没有那么大，大家都没有钱，而有钱的人家，趁个万儿八千的就已经很不错了。 只用了十来天的时间，刘家就存了两万块钱，一下子就成了清泉岭村的首富。 清泉岭村人口很少，只有二百来人，六十几户，在整个大寨乡是最小的行政村。清泉岭村的集体土地很多，不过多是山地，能够种麦子的耕地平均每人不到一亩地。 相比较大寨村平均每人两亩的上等耕田，清泉岭村实际上是很穷的。 没有良种，在1991年的时候，山地上基本上不长什么庄家，种玉米收成很少，只能种些红薯。在1991年的时候，红薯的价格是很低的，只有一两分钱一斤，一亩地收成三千斤红薯，也只能卖几十块钱而已。 在1991年的时候，土地里的收入是农民们最主要的经济来源了。 麦子的价格在1991年的时候也只有三毛钱左右，一亩地收获三四百斤麦子算是高产的了，也只能卖一百多块钱。一家三口三亩水浇地，十亩山地，一年下来，扣除种子钱，化肥钱和人工费，能有六七百块钱的收入就算是不错了。 好在1991年的时候物价比较低，一年赚六七百块钱，然后平时再干个建筑，打点短工，家里养头猪，放几只羊，赚个三百五百的，一年一千块钱的收入对一户农民家庭来说，也能过得去。 农民们在1991年的时候吃的用的，能不花钱买的就不花钱买。各家都有自己的菜园，吃菜不花钱，地里的粮食大多数都被自己吃了，多余的卖一些换钱，交了孩子的学费，基本上也没有什么余钱了。 万元户在1991年的时候是很光荣的，因为大多数人家里根本没有余钱。 刘青山的姥爷是个木匠，没有包产到户的时候，政府是不允许自己干点小买卖的，尤其是在六十年代和七十年代初期，这方面是管的很严格的。别的不说，就是磨豆腐卖豆腐，也是严格禁止的，被抓住的话，不但会没收秤，甚至还会把人抓起来。不过到了七十年代中后期，对于小买卖的管制就不是那么严格了。 刘青山的姥爷林木匠，在七十年代中后期的时候，不但到有需要的农户家里面给人家干活，而且还收了四个徒弟。在当时，四个徒弟加上林木匠，五个人，一天能赚两块钱。两块钱在当时已经算是非常高的收入了，因为当时大多数人一分钱的收入也没有。 不过，这两块钱，不能全部落到林木匠的手里，要交队里一块三毛六买工分，自己只能落下六毛四分钱。不买工分行吗？绝对不行，别说队里不愿意了，如果自己没有工分，到了秋天分粮食的时候，就没有你的份儿，到时候你就得挨饿。 在那个时代，粮食是不能交易的，你就是有钱，也买不到粮食。 一天赚六毛四分钱，一年也就能赚个二百多块钱，而在外人看来，林木匠一家可是全村最有钱的了。 林木匠家事八二年的时候翻盖的瓦房，别说是在庙子村了，就是放眼整个大寨乡，那也算是最先进的了。 大年初一，一大早，刘青山一家换上了新衣服，家里留着林士菊看家，刘振远和刘青山便要到村里拜年去了。 刚出门，刘振远便看到自己的亲弟弟，刘振东领着自己的女儿刘婷来给自己哥哥拜年了。 刘振远兄弟两个，父母已经都亡故了，因为自己是老大的缘故，所以过年的时候，他便承担起了供奉家堂桌子的责任，而弟弟每年则只是在年三十的晚上送过四个菜来，摆在桌子上，也算是向祖宗表表孝心了。 供奉家堂桌子是比较麻烦的事情，有父母在的都是父母供奉，父母亡故了，兄弟多的，一般也就是当大哥的供奉了。 “叔叔，我给你磕头了。” 刘青山见到自己的亲二叔走近，二话不说，跪下便给他磕了个头。 刘振东乐坏了，赶忙从口袋里面掏出十块钱，递给了刘青山：“山子，别嫌少啊，哈哈哈，大哥，我听说了，咱们家山子是个能人呢。” “婷子，给你大爷磕头啊。” 刘婷见样学样，给刘振远磕头，刘振远乐呵呵得忙也给刘婷掏了十块钱的磕头钱。 “哥哥你等我一下，我进去给祖宗磕个头，咱们一块到村里磕头去。” 大寨村老百姓过年的时候说“拜年”不叫“拜年”，而是叫“磕头”。过年的重要习俗就是供奉老祖宗，不管是自己家的老祖宗还是别人家的老祖宗，反正“磕头”就对了。 刘振东到了刘青山家里磕了个头，紧接着便带着刘婷出来了。 “哥哥，咱们先到谁家去？” 在清泉岭村，刘家户小，就刘振远和刘振东他们两户人家。刘家到清泉岭的时间不久，最早来到清泉岭的刘家人是刘青山的高祖，也就是刘振远的爷爷，逃荒到了清泉岭，后来娶了当地曹姓的姑娘，便落了下来。刘家和曹家祖上是亲戚，所以在清泉岭村，刘家和曹家关系都不错。 曹家在清泉岭是大户，占了差不多有三分之二以上，而曹家里面，数曹能一家和刘家最亲近。 “咱们先到大表哥家去。” “行。” 刘振远说的大表哥，就是曹能，因为有老表亲的缘故，刘振远称呼曹能为大表哥，称呼曹二能子为表弟。 实际上，他们每年首先拜访的人家，也都是曹能一家。 第0039章 父亲的打算 “哎呀，这不是刘大老板吗，过年好过年好。” 刚走出刘家胡同，转弯进了村大街，迎面看到，曹敏青带着一个年轻姑娘走了过来。 刘青山皱了下眉头，想到原先自己小时候这曹敏青可是很少跟父亲打招呼的啊，今天这是听了什么信儿，竟然主动跟父亲打起了招呼。 既然人家热情的跟自己打招呼，刘振远也不好意思绷着脸，再说大过年的，没必要。 “曹大老板过年好啊，这位是？” “这是你弟媳，你才是大老板，您是这个，我呀，是这个，混口饭吃。” 刘青山在清泉岭村也算是个能人，现在跟着大寨村的一个钢材贩子做钢材批发生意，一年也有不少钱的收入。 整个大寨乡，最先富起来的一批人，都跟钢铁有关。 鲁中县里虽然没有什么大型企业，最大的企业就是新华厂，一个电缆厂罢了。但是鲁中县的南边，泰南市有一家全国排名前十的大型钢铁厂，鲁中钢铁厂。 虽然说鲁中钢铁厂并不在鲁中县，但是名字却还是叫鲁中钢铁厂的。 从广义上讲，泰南市、赢牟市、汶源市和沂蒙范围，都属于鲁中的范畴，所以鲁中钢铁厂虽然在泰南市，叫做鲁中钢铁厂也是合情合理的。 鲁中钢铁厂的厂址在泰南市，不过距离大寨乡很近。 从大寨乡沿着205国道往南，出了卞家泉村，再走二十里路，就是鲁中钢铁厂了。 实际上鲁中钢铁厂距离钢城县要比距离泰南市还要近一些，这也导致钢城县里面发展起来了许许多多的钢贸商，而泰南市却并没有多少。 曹敏青跟的大老板姓吴，叫吴秀涛，据说后来1997年一年就赚了四千多万。 吴秀涛是大寨乡两大钢贸商之一，另一个钢贸大头姓张，叫张庆峰。 在九十年代，吴秀涛和张庆峰可真是风光无限，在九三九四年钢厂经营困难的时候，吴秀涛和张庆峰他们两个甚至能够帮着厂子给钢材厂里面两万多职工发工资。 后来曹敏青自己单干，在2003年到2007年这段时间迅速累积了大量财富，当年也是个千万级别的富翁了。前世的时候刘青山每次回清泉岭，村口都会看到一辆黑色的宝马，就是曹敏青的。 不过，这个曹敏青在刘青山的记忆里面，印象可不太好，刘青山不喜欢他。 此人好赌，而且好聚赌，赌品还很不好，跟他一块耍的，没有不被他坑的；另外，这个人还很好色，感情很不专一，眼前他现在领着的女人自己根本不认识，也就是说这女的很快就会被他甩掉的；此人还非常为富不仁，笑贫不笑娼，村里谁有些苦难找他求助的，他不但不会帮忙，还看不起别人；还有，这个人对比自己有本事的，又会极尽巴结之能事，马屁拍的啪啪的，嘴巴甜得齁人。 “哪里哪里，曹老板你可是干大买卖的，我们那是闹着玩。”刘振远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刘青山清楚自己父亲心里面现在骄傲着呢。 “我那也就是个给人打工的，比不上你当老板的自在。那啥，哥哥，中午到我家吃饭，家里都是现成的，我有好酒，吴秀涛送给我的茅台。” “曹敏青邀请刘振远到他们家喝酒，然而对于刘振远旁边的刘振东，却连看都没看一眼，这多少让刘青山有些生气。” “茅台？那可是领导才喝的酒啊。” 刘振远好喝酒，但是平时也只能喝二锅头，有时候喝点汶源白干就乐坏了。 这茅台，和二锅头比起来，可是高了不知道多少档次了。 在1991年的时候，虽然大多数商品都比较便宜，但是偏偏这茅台酒就已经卖到一百多块钱一瓶了。不过，九十年代的时候，假酒实在是太多了，当年汾酒事件喝死了不少人，后来也枪毙了不少人。 大寨村就有一家假酒厂，什么茅台、酒鬼酒、五粮液、西凤酒什么的，都敢造。 刘青山心里嘀咕，吴秀涛虽然有钱，但是能不能买到真茅台可真不好说。 1991年的时候，茅台酒厂进行了一千二百吨填平补齐和新增八百吨项目，然后才让茅台酒的年产量达到了两千吨。 两千吨，而1991年的时候全国人口就已经有十一亿六千万人了。平均算下来，三百来人一年才能分到一瓶真正的茅台酒。整个赢牟市有一百二十万人口，平均下来能分到的也就四千瓶而已。而赢牟市连无线城市都算不上，真正的茅台酒都投放在发达的大城市都可能不够卖的，轮到赢牟市的话，能有两千瓶就不错了。 政府招待用去一千五百瓶不算多，轮到大老板买的，能有五百瓶就不错了。 这么珍贵的东西，大老板会舍得给自己跑业务的属下当福利发？ 反正，刘青山是不相信曹敏青家里的茅台是真的。 “咱们老板有本事啊，领导喝的东西，咱们这平头小老百姓也尝尝，哥哥，说好了啊，中午一定到我家去！” 曹敏青好像想到了什么，然后看着刘振东说道：“二哥你也一块去，这茅台酒，可是很难得的。” 刘振东早就有些不满了，连忙摆手说道：“我不喜欢喝酒。” 曹敏青也不在乎，继续对刘振远说道：“哥哥，我到村长家里拜个年，接着就回家去准备去，你可一定要去给我赏个脸啊。” “怎么好意思让兄弟破费呢？” “你看哥哥说的，咱们兄弟两个谁跟谁呢？就这么说好了，我先去磕头了。” 刘青山听得出来，自己老爸感情是也想喝喝那个茅台什么滋味了。 前世的时候刘青山也曾经喝过茅台，真假不知道，反正没品出什么好来。据说二锅头掺点敌敌畏的话，味道跟茅台就一样了。当然了，敌敌畏那玩意不能多整，整多了就出人命了。 曹敏青走了，然后刘青山忙问道：“爸，你真打算今天中午到曹敏青家里喝酒？” 刘振远想了想，然后说道：“咱们村每年初一，村长村会计等的有头有脸的都到曹敏青家里面吃顿饭，我想着今年把打麦场那边都给承包过来，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跟村长商量商量合同的事情。” 刘青山点了点头，心说自己还有点小瞧父亲了。 第0040章 拜年 过年期间吃饭是很有讲究的，大年三十晚上吃饭的，都是一家人，这顿饭叫团圆饭。大年初一中午这顿饭，一般都是村里地位相当的人在一块吃，就有点应酬饭的意思了。大年初二这顿饭，送完了家堂，就是本家一块吃饭，这顿饭的规模要比年三十的时候大一些。 团圆饭什么意思，就是一户人家在一块，对刘青山一家来说，团圆饭就是刘振远、刘青山和林士菊他们三个在一块吃。要是再下去几年，刘青山娶了媳妇，生了孩子，那就得再加上他们。年三十这顿饭一定要团员了才能吃，家里有几口人，就得准备几副碗筷，几个座位。而不管多远，按照老传统，所有人也都会赶在这年三十的时候回家吃上这一顿饭。 大年初二，下午送玩家堂，家堂桌子上大量的供品就得消灭掉了，把全家举起来一块吃顿饭，更显得有必要了。像刘振远和刘振东兄弟两个，到了年初二晚上的时候，就会都到大哥刘振远家里面吃顿饭。 而这个大年初一中午的饭，就有些意思了。 是人的地方就有个三六九等，一般情况下，各村里，都会有几个身份、地位、威望、身价等超过大家许多的，构成了全村的精英俱乐部，村里的一些决定，就出自这些人的酒桌上面。 村里不会像单位那样，有什么问题开会来解决，村里的事情，多是在酒桌上谈的。 清泉岭村里面，有头有辆的，村长曹洪太肯定算一个，然后村会计曹明清本身也有些权力，跟曹洪太是一条线上的人，人也比较精明，他也算一个，曹敏青这两年跟着大寨村的大老板跑业务，赚了些钱，现在也跻身精英俱乐部成员。这三位都是曹姓的人员，而同时曹洪太在年龄和辈分上，又属于曹家族长性质的这么一个人，所以各方面都是他一口说了算。 除了这三位，村里比较有钱的曹能，还有在城子坡镇宋家庄村搞木材生意的孙立明也是清泉岭精英俱乐部的人选。 这五个人，每年过年的时候，大年初一中午都会在其中的一家聚在一起喝酒。 今年轮到曹敏青置办酒席了，遇到刘振远，竟然邀请他参加这次的聚会，这多少有点让刘振远意外。刘振远答应了，在所有人看来，这都是一个机会。 曹敏青虽然也让了刘振东，但是明显没有多少诚意，所以刘振东没打算去。 曹敏青去村长家磕头了，刘振远和刘振东兄弟两个带着刘青山和刘婷兄妹两个，便在村子里面转悠着开始磕头拜年了。 村里总共六十几户人家，供奉祖宗家堂的也就二十来家，一家进去磕个头，跟老少爷们们说几句过年的客气话，抽支烟，吃把瓜子，喝点水，不到十来分钟的时间，出来之后就到下一家去了。 清泉岭是小村，磕头拜年一上午的时间就完成了，然后接下来的时间，便就是狂欢般得玩了。 不过，在1991年的时候，大家娱乐活动项目不多，男人们呢，就是打扑克，女人们呢，更喜欢聚在一起聊天，小孩呢，活动丰富一些，放鞭炮，捉迷藏，跳房子等等，都玩得不亦乐乎。 年初一串门拜年是不许带礼品的，这在山村里面也是一个忌讳。 刘振远拜完一圈年，最后来到了曹敏青家里面，去喝一场清泉岭村“高层会晤”的酒了。 而刘青山呢，则跟着自己的二叔，来到了自家，打算大年初一这顿饭在自家吃。 不过，刘青山前脚进家门，后脚自己母亲林士菊便在婶婶的带领下走了。顺便，他俩还把刘婷给带走了。 “妈，你干啥去？” “跟你婶子磕头去。” 看着母亲和婶子走了，刘青山摆了摆手，看着坐到了小椅子上，靠在炉子边取暖的二叔说道：“得，二叔，这里就剩下咱俩了。” 刘振东笑着抬头看着自己的侄子，说道：“山子你饿不，我给你弄点吃的去。” “叔你坐好，看我的。” 刘青山说着，走进了里屋。 里屋现在是贮藏室，靠背，里面很冷，跟冰箱的效果差不多。 “山子，你行不？” “放心吧，叔，有炸货、水饺、鸡肉、烂菜，都县城的，一热就成。” 一边说着，刘青山将一盘炸藕盒炸椿芽和炸茄盒的拼盘拿了出来，放在外屋铁炉子边上的小方桌上，准备在锅里倒点油，回回锅。刘振东坐在小方桌后面，喝着自己沏好的茶，乐呵呵得说道：“行啊，你小子这是真长大了，都会伺候你二叔了？” 刘青山内心则叹了口气，心说：哎，二叔啊，前世当年这会儿，我老爸可是还没被曹敏青邀请过去的，这顿饭当年可是老爸自己一个人张罗的，完了之后你俩一人还喝了一瓶二锅头。 而现在呢，刘青山的老爸没在家，酒菜比当年丰盛多了，二锅头也变成了广寒宫特曲，可是干活下力气的，却成了刘青山这个八岁的小孩。 “二叔我都八岁了，已经长大了。” 实际上刘青山的潜台词是：我才八岁呢，二叔你就真看得下去？ 然而自己的二叔还真就看得下去，喝着茶，看着电视，悠哉悠哉得摸起了小方桌上的一盒烟，点着了一颗。 “二叔，今年什么打算？” 刘青山的二叔绝对是个不安分的人，总想着找个发财致富的门道，干过很多事情，贩卖过对联，卖过虾酱，卖过冰糕，还收过破烂，收过蝎子。虽然说刘振东也没赚过大钱，但是日子应该比刘振远家强一些，刘青山当年上大学的时候，刘振东还资助了五千块钱呢。 刘青山是2002年上的大学，那时候大学生一年的花费大约在六七千块钱左右。 “没什么打算，我说大侄子，要不你跟你爸说一声，也让我到你店里帮忙怎么样？”刘振东半开玩笑得说道。 “这个好说，二叔，不过在我店里可比不上你原先那样自由了啊，你要是觉得行呢，来就是，工资绝对比给马向江的多。” “好，大侄子你这样说我就高兴了，今天中午二叔得多喝一杯。” 对于自己这个二叔，其实刘青山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第0041章 如何打发无聊呢？ 刘青山的二叔，在刘青山的记忆里面，并不是一个勤快的人，而又是自己的至亲。刘青山听到二叔说要来自己店里帮忙，担心的是将来店不好管理。而如果说因为管理的问题，让父亲和二叔产生了矛盾，导致兄弟不和，那就绝非自己的初衷了。 而可以预见的是，如果让刘振东到鱼饵店里面帮忙，他跟父亲之间在性格上有着明显的区别，闹矛盾有很大的可能。 刘振远是比较勤快的，而且非常讨厌懒惰的人，而刘振东呢，头脑要比自己哥哥灵活，但是却比他懒惰。 还有一点，刘青山心里面清楚，那就是自己二叔是个小心眼，看不得别人比自己好。哪怕是亲兄弟比他日子过得好了，他心里都会不平衡的。 中午午饭，只有刘振东和刘青山两个人一块，你一句我一句得聊了起来。 “大侄子，你爸的命，可真是好啊。”刘振东喝了两杯白干之后，说话便有些没了拦遮。 “叔，都一样，你和我爸是亲兄弟，算不得什么好命。” 刘青山说的是客气话，实际上他自己现在都觉得自己这命真不错。当然了，有自己这样一个儿子，父母的命肯定差不了了。 有句话叫“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现在在刘青山的眼里，财富，身份，地位等等，都是触手可及的，都在自己的命里了。 “哎，大侄子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爸有你这样一个厉害的儿子。哎我问你，你那个鱼饵到底是怎么配的？你跟二叔说一下，我回去也配点鱼饵去卖钱啊。” 刚才还嚷嚷着要到自己鱼饵店里面帮忙的二叔，喝了酒之后竟然喊着自己也要卖鱼饵，而且还要问刘青山鱼饵的配方。 这要不是自己亲二叔的话，刘青山都打算把他赶出去了。 “什么啊，哪里有什么配方，我就是随便用些东西拌一拌，就拿出去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拌出来的鱼饵，他就能上鱼，别人拌出来的鱼饵，他就是上不了鱼，就是一模一样的配方，别人也不行。” 刘青山拒绝了自己的二叔，这让刘振东心里吃了一惊，心说自己这个侄子，不简单啊。 “不过呀，我说侄子，你爸的头脑还是差了些，在咱们清泉岭村开店，能有多大的市场？要我说啊，你要想赚大钱，就必须到县城里面开鱼饵店，然后再打打广告，我觉得一年赚个十万八万的都是很有可能的。” 至于说到县城开店还是在清泉岭村开店，刘青山有他自己的考虑。 听到自己二叔的提议之后，刘青山脑海里面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便忙说道：“哎对了，二叔，我有个想法，我看他们不少贩卖鱼赚钱的，要不你也干这个怎么样？” “他们都已经干开了，我插进去不好干吧？” “这有什么不好干的，他们都用我们家的鱼饵，然后到时候我给你个权力，只要那些钓鱼的把鱼卖给你，你开个条儿，到我们家来买鱼饵的时候给他们优惠不就行了。” 听到自己侄子这个主意，刘振东高兴地端起酒杯就喝了一杯，连连点头说道：“山子你行啊，叔平时没白疼你，这才是叔的好侄子啊。” 刘青山心里有数，就只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大寨先范围内的水库里面，一年时间钓出四十万斤鱼来不在话下。鱼贩子都是一块钱一斤收，然后到东区那边是一块五到两块钱卖，扣除人工成本以及运费，一斤鱼大约能有四毛钱的利润，如果一年收十万斤鱼的话，就有四万块钱的利润。而如果形成垄断，把这四十万斤都收过来的话，那可就是十六万的利润了。这还只说大寨乡的范围，要算上整个鲁中县的范围的话，如果能够形成垄断，一年有百万以上的利润也说不定。一百万保证不了，一年有个三五十万的利润，还是很有可能的。 可以说，不经意间，刘青山重生过来之后，正在打造一条能让三百多人致富的产业链。 而刘青山一家呢，也会从这条产业链上获益匪浅。不过刘青山还是挺担心的，自己父亲现在才三十出头，让他一下子富起来，会不会有意外发生呢？ 刘振东因为高兴，多喝了两杯，完了之后直接回家睡觉去了。 刘青山在家里百无聊赖的看了会电视，觉得电视节目没意思，便想着家里找点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干。对于一个八零后人来说，有意思的事情，上网，打游戏，看小说，看电影等等，都算是可以的，可惜现在也干不了。 上网得到到2002年以后，鲁中县城才会出现能上网的网吧，不过网速非常慢。 打游戏呢，网络游戏肯定玩不了了，然后插卡连电视的游戏呢，整个清泉岭村再1991年的时候还没有一个人拥有这样的奢侈品。对于一个小孩来说，小霸王游戏机绝对算是奢侈品，当时好的插卡游戏机都要二三百块钱了，没有几个家长舍得花这个钱。不过1991年的时候，城子坡镇上倒是有几家游戏厅，刘青山曾经进去玩过，一块钱六个铜板，去玩《三国志》，用不了一会儿就全部玩光了。而且，也只有等到城子坡开物资交流会的时候，自己才有理由说服父亲让自己去城子坡的。然后呢，在村里能干的事情，可能就是看电影和看小说了。 在1991年的时候，清泉岭村已经有两户人家家里能看电影了，那就是曹敏青和村长家里。 在1991年的时候，家庭看电影的设备是播放录像带的录像带播放机，影碟机这种更先进的东西要等到1993年左右才会流行到清泉岭村的。 要想看电影，看样子还得跟父亲商量商量买个录像带播放机，那玩意两千多块钱，要让刘振远下决心买一部，是得想点办法的。 然后呢，看小说这件事在当时的年轻人里面还是非常流行的。 找本小说看，刘青山忽然有了这样一个打算。 第0042章 我要看小说 刘青山爱看小说，记得在自己上小学到初中的时候，家里养了五六只羊，每天放了学之后，母亲就会打发他到山坡上放羊。而每一次放羊，刘青山都会捧上一本小说。到了山坡里，找块大石头把领头羊拴在草多的地方，然后自己就找个石窝坑，悠哉悠哉得看起小说来。 刘青山开始看小说的年龄比较早，大约是二年级便开始了。为什么他看小说这么早呢？因为他有个邻居，叫魏少东，是个武侠迷，他们家的武侠小说多得数不胜数。魏少东比刘青山大个十来岁，到1991年的时候，还没有找媳妇。小时候刘青山到魏家玩，然后看大哥哥魏少东看小说很痴迷，便好奇得去看。一看，嘿，还真有趣，于是便爱上了这个东西。 什么“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啊，什么“金古梁”，什么“温李黄”啊等等的，刘青山总能在魏少东家找得到。 魏少东床头下面有个大箱子，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武侠小说。 到刘青山上大学的时候，大路边上，他已经找不到没有看过的武侠小说了。 刘青山是2002年的时候上的大学，那会儿刚好网络小说开始流行起来，然后便又开始看网络小说。什么《悟空传》、《第一次亲密接触》什么的，都是在网上看的。 今天是大年初一，刘家家里只剩下刘青山自己一个人了，挺无聊的，于是他便跑到邻居魏少东家，钻进了魏少东的小屋，随手拿了一本《天龙八部》，被称作是大侠最好的一部武侠小说了。 刘青山不得不感谢自己的父母，因为在看小说这件事情上，父母从来没有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这倒不是说父母多么开明，而是因为他的父母都是文盲，根本不知道自己儿子看的书合不合适，健不健康。 刘青山也没跟魏少东打什么招呼，这位大哥哥估计这会儿早找人打扑克去了。 小山村里面娱乐项目少，打扑克在过年期间是顶流行的。四个人凑一桌的升级，六个人凑一桌的够级，整个清泉岭村能凑个一二十桌。过年期间，基本上每条胡同都是一凑几桌，开始打起扑克了。 反正大家饭菜都是现成的，打完了扑克，接着端上来就吃，完了之后再继续打扑克。以这样的方式来放松放松，对忙碌了一年的农人来说，也算是一种欣慰了。 人总不能老是忙不是，要是天天忙，天天忙，那这辈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刘青山从小不怎么喜欢打扑克，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在牌桌上，老是有人太认真的争论起来，弄得场面剑拔弩张的，让刘青山觉得不好。 他更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得看一会儿书，像《天龙八部》这样的名著，没几分钟自己就读进去了，真是非常的享受。 看书和看电视剧电影最大的不同就是，每一次看书，总会有不一样的收获，而电视剧电影呢，看一次之后，再看第二次，感觉就味同嚼蜡了。 如果说真有一个人，他的电影，能让人反复看都不会觉得烦的，在刘青山的眼里，肯定是星爷的电影了。 八零后九零后都是看着星爷的电影长大的，而且许多人都把星爷的电影看了一遍又一遍。 《天龙八部》是一部写众生相的武侠小说，刘青山看过很多次了，每一次看都觉得很有意思。而还有一本小说，刘青山觉得更神奇，那就是《红楼梦》。 第一次看《红楼梦》的时候，刘青山读初二，根本看不下去，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第一次读《红楼梦》，刘青山只读了十几章就看不下去了。 后来刘青山高二暑假的时候，无聊又把《红楼梦》给翻了出来，再看，虽然没有觉得多么有意思，然而却也没有像初二的时候觉得那般痛苦了。而这一次，刘青山看了四十章之后，便又去看武侠小说了。 刘青山第三次看《红楼梦》是上大学之后，大二，学习任务比较轻松，然后宿舍里面忽然开始流行看小说。有位舍友从图书馆里面借来《红楼梦》，然后刘青山便也翻着看。这个时候，刘青山才觉得这本书还有点意思，里面的词赋自己也大部分都能看明白了。这一次在大家一块阅读的情况下，刘青山把这本名著给读完了。读完之后，他觉得这是一本好小说，但是挺纳闷的是这本小说为什么评价这么高呢？ 后来刘青山参加工作了，有一次公司里面领导讲话，说多看看《红楼梦》能学到不少东西。说什么“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那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总结出来的。然后在这种公司里面的大形势下，刘青山开始认真读了一遍红楼梦，猛然发现，这是一本神书啊，里面写的人物个个栩栩如生，里面学到的人际交往方式、企业管理方法等等，都是非常有用的。这个时候刘青山才意识到，这么一本小说，在文学史上评价这么高，绝对是有原因的。 再后来，刘青山便将《红楼梦》放在床头，经常地翻看翻看了。 一个人用毕生精力写出来的东西，绝对是精华中的精华，绝对值得别人反复研究。 可惜刘青山从魏少东那里是找不到《红楼梦》的，因为魏少东只喜欢看武侠小说，什么四大名著啊，国外名著啊，他都不看。魏少东初中文化，拿本名著也看不大了。 刘青山盘着二郎腿，将书放在大腿上，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小说。 “哎呀呀，我说大侄子啊，这么用功，将来可一定是个大学苗子啊。” 听到有人说话，刘青山忙抬起头来，一看，原来是村里的老光棍，何太昌。 “何大伯！” 见到何太昌要给自己祖宗磕头，刘青山忙也陪着磕头。 “大侄子，看得什么书啊？” “看得这个，武侠小说。” 何太昌是清泉岭村的老光棍，今年已经快五十了，是村里的石匠。 “好啊，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看武侠小说好啊。” 听到何太昌的话，刘青山吃了一惊，这老光棍，是有学问的啊。 第0043章 爱看小说的大伯 “何大伯，您也喜欢看武侠小说？” 何太昌的年纪目测超过五十，实际年龄在四十八岁，要比刘青山的父亲大十六七岁的样子。 清泉岭村，在这个年纪里面少有光棍子，而何太昌却是一个光棍，这多少有些让人觉得意外。后来刘青山还曾问起过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何太昌当年没有讨老婆呢？父亲告诉过他，因为何太昌的成分不好，没有人愿意跟他。 何太昌是一九四几年左右出生的，找老婆的适龄年代是一九六几年，那个年代对成分看得特别重。 实际上当年划成分的时候，清泉岭村没有一户人家够得上地主，到最后地稍微多点的何太昌的父亲便得了这个殊荣，导致最后自己的独子何太昌终生没有讨到老婆。 “看过一些。” 前世的时候，刘青山和何太昌并无什么交集，更别说有这种单独聊天的机会，对这个人的了解，也不过是从别人之口。而从别人那里得来的印象，这位老光棍是个粗俗，邋遢，没有文化而且懒惰的。今天一听，这位老先生竟然看过武侠小说，多少有些刘青山从来没有想到。 “那，何大伯，您都看过那些小说呢？” “金庸的看过一些，古龙的也看过一些，还有还珠楼主等人的。” 看到何太昌要自己拿着茶壶倒水，刘青山忙有些不好意思得拿起茶壶给何太昌倒茶。 而何太昌看样子很乐意跟眼前这位比自己小了四十几岁的小朋友聊天，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何大伯，金庸的小说我也很喜欢看，那您觉得，金庸的这些小说里面，哪一部最好？” “《射雕英雄传》。” 刘青山愣了一下，何太昌说的不是《天龙八部》，甚至不是《鹿鼎记》，竟然是《射雕英雄传》。他很好奇，对方毫不犹豫得说出自己的判断，肯定有他理由，于是刘青山忙问道：“为什么大伯觉得射雕好呢？天龙不是更完美吗？” “天龙塑造的人物，比如说乔峰，要比郭靖完美，然而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完美的人。郭靖更像是你我身边的人，而乔峰我看离我们很远，所以我觉得写郭靖的射雕，比写乔峰的天龙要好。而射雕告诉我们，笨的如同郭靖那样的人，通过努力，也可以成功，也可以非常厉害，他的警示意义，要远比天龙来的好。” 何太昌一席话，说的刘青山连连点头。 “那，大伯你觉得《鹿鼎记》怎么样呢？” 何太昌喝了口茶，接着说道：“《鹿鼎记》的批判意义在金庸的武侠小说里面是最强的，文戏大于武戏，批判了侠的虚伪性，韦小宝一个人娶了七个老婆，批判了封建社会的虚伪性。《鹿鼎记》不是一本传统意义的武侠小说。” 刘青山觉得这位大伯说的还真有意思，而且还挺有道理。 “那大伯，您能告诉我，你觉得你看得这些武侠小说里面，最好看的是哪些吗？” 何太昌皱了下眉头，端起茶碗，喝了口茶，好像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射雕英雄传》、《鹿鼎记》、《蜀山剑侠传》、《楚留香》和《白发魔女传》。” 听到这里，刘青山真想给这位外形看起来粗俗邋遢的农村大伯鼓鼓掌了。这几本武侠小说，在刘青山的心目中，正是最好的五本呢。 “大伯，你，是不是家里面有小说？”刘青山忽然想到了这件事。 “有。” “有什么？” “《蜀山剑侠传》。不过你还太小，看不明白，等你上高中的时候，再来找我，我就借给你。” “不是，我……” 刘青山心说，我真实的年龄已经三十四了，大学都读完了，绝对能看得懂啊。据说《蜀山剑侠传》洋洋洒洒五百多万字，绝对是打发时间的利器啊，真要是能借过来，以后上学的时候肯定就不无聊了呢。 “呀，他大伯来了啊，快给你大伯倒茶呀。” 刘青山正想着如何把何太昌手里的《蜀山剑侠传》弄到手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口传来母亲的声音，忙站了起来。 何太昌也站了起来，笑着对林士菊说道：“大妹子，磕头去了？” “哎，磕头去了，刚中午我儿子回来我才得空。” “我也刚出来，现在得回去看看了。” “哥哥，喝口水再走啊，大伯慢着点啊。” 刘青山想要留下何太昌多聊会儿，可是母亲林士菊已经将对方送了出去。 无奈，刘青山便只能继续读自己的《天龙八部》了。 转眼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林士菊见自己丈夫还没有回家，便对刘青山说道：“山子，我在家里面做饭，你到村里找找，看看你爸到谁家打牌去了。” 然后刘青山放下手里的书，到村里找父亲去了。 父亲中午的时候到曹敏青家喝酒，刘青山便首先到曹敏青家里找人。 曹敏青虽然有钱，但是他们家现在还没有翻盖房子。他是清泉岭村的新贵，才富几年的时间，还没有来得及翻盖房子。 父亲没有在曹敏青家里，而曹敏青没结婚就在他家里住着的女朋友，正在和曹敏青的老婆嗑瓜子。 从曹敏青家里出来，刘青山心说：难道父亲到曹能大爷家打牌去了？ 于是，刘青山便又拐了两条胡同，来到了曹能家里。 曹能家里开了牌局，很热闹，十几个人打牌的打牌，看热闹的看热闹，不过就是没有父亲刘青山。 一问，曹能告诉刘青山，他父亲上午的时候来磕头完了就再没来过。倒是刘青山的二叔在场，他中午喝醉了回家睡了一下午，现在跑到了曹能家里面来打扑克了。 刘振东让刘青山到村长家找找，于是刘青山便来到了村长家里。 到了村长家一看，呵呵，原来自己父亲和村长、村会计还有曹敏青四个人在打麻将。自己可是从小到大没见自己父亲打过麻将的啊，没想到他还真会。 刘振远面前放了一大把钱，看样子他今天运气不错，不过刘青山却皱起了眉头，心说：爸，你可真傻啊，怎么能赢钱呢？ 第0044章 我要坑个爹 “爸，我娘叫你回家吃饭去了，哎，爸，你怎么这样拆牌呢，不能这样打。八万！” 刘青山进屋的时候，四个打麻将的正认真，而旁边又有围着看热闹的，根本没有人觉察到有个小朋友走了进来。 “呀，儿子，你干什么呢？” 刘振远愣了一下，忽然好想想到了什么：“怎么儿子你也会打麻将？” “爸你都会打我还能不会打？” 刘青山天真的话说的在场的人哈哈大笑，然而刘青山却发现村长曹洪太却没有笑，村会计曹明清也是愁眉苦脸。 看得出来，这俩是赔了钱的。曹敏青脸色轻松点，要么是没输钱，要么就是没当回事。 刘青山粗略估算了下，父亲跟前最少有一两千块钱，这在1991年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大赌局了。 前世的时候刘青山只知道大寨乡里大寨村和施家峪村聚赌成风，没想到在1991年的清泉岭村，也有人设赌局。 2013年过年的时候，大寨乡发生了一件比较轰动的事情，说是大寨村里有人聚赌被举报了，直接捅到了省里，然后省里直接派人来抓赌，现场就缴获赌资四百多万。 如果说在2013年的时候能有四百多万的赌局，那在1991年的大寨村，也应该有几万甚至几十万的赌局。 这么大的赌局，可以说像刘家现在的身价，进去之后光着屁股出来也是很正常的。 “爸你运气真差，又是八万，打了吧。” 刘振远叹着气说道：“儿子你就别捣乱了，我刚才拆了单调八万，这会就胡了。” 刘青山一听，忙嘘声说道：“嘘，爸你别乱说话了，让他们听到就知道你的牌了。” 前世里面上大学的时候，刘青山虽然不喜欢打麻将，但是总被室友拉着凑数，所以对于打麻将来说，自己还是懂的。至少，要比村里人知道的多一些。 别看父亲刘振远他们在正儿八经得打麻将，但是怎么算番数，他们都不会，也不讲究。反正他们就是庄家胡牌通吃，自摸通吃，暗杠通吃，点炮输，点杠输。至于说是打出了大四喜、九莲宝灯来了，还是打的一般高、单调将的，统统一样。 一般山村里面打麻将，像今天晚上村长家的局，是十块钱的底。意思就是说，胡一把牌，给你点炮的人要给你十块钱，而如果是自摸的话，另外三家每家都要给你十块钱，如果是庄家自摸的话，另外三家每家给你二十块钱。 山村里面打麻将规则很简单，一般就是四副牌带个将牌就胡牌了，怎么容易胡牌怎么来。 这样打牌有个好处，那就是输赢都不大。如果按照比较正式的规则来玩，打一把满贯就是二百倍了，十块钱就变成两千块钱了，那大家可就玩不起了。 刘青山小心得看着大家，好像有些激动地样子。 曹敏青看着刘青山，笑着对刘振远说道：“老刘，你这个儿子还真是个人才啊，啥都会啊。” 刘青山假装想到了什么，拍着头说道：“对了，爸，我妈好像叫你有点事，让你抓紧时间回去。” 刘振远看着桌子上的钱，皱着眉头，有些不想走开的意思。 “你妈啥事啊？” “我不知道，反正让你快点回去。”刘青山看着自己父亲面前的钱，心说自己父亲这是赢了一下午啊，他们另外那三家估计就没赢过钱吧。 另外三家，都姓曹，肯定不会说有跟父亲一伙的了。甚至于说他们三个合起伙来坑父亲也是很正常的，可是自己父亲这个运气也真是太好了，愣是把三个人都给坑了。 “我这边回不去啊，我走了你大爷他们三缺一啊。” 刘青山拍着自己胸脯说道：“爸，你走了不是还有我嘛？” “你？” 对面村长曹洪太有些不高兴得说道：“振远，你有事就先回去吧，接着回来就是，让你儿子在这边顶你一下也行，我看你儿子不是个拙手。” 刘振远眼珠子转了转，匆匆得将自己面前的百元钞票都抓起来，塞进了口袋里面，只留下了几个十块的，总算起来超不过一百块钱的零钱。 “爸，你快回去吧，我的水平不比你差。” 刘振远听儿子这么说，心里觉得自己把钱都拿走了，便放了心，打算回去看看。毕竟自己出来都已经快一天的时间了，不回去看看不像话了。 刘青山看到父亲走了，直接站在了椅子上，大声嚷嚷着说道：“来来来，来好牌，来好牌了。东风！” “胡牌！哈哈哈！你小子行啊，打得真准！” 曹洪太胡牌了，刘青山点的炮，意思是刘青山输给了曹洪太钱，不过好在曹洪太不是庄家，所以刘青山只输给了曹洪太十块钱，要是曹洪太是庄家的话，那刘青山就得给他二十块钱了。 刘青山挺高兴的，自家有事求村长，如果要是老赢村长的钱，那以后跟村长谈事情还好意思开口吗？ 输给村长钱，刘青山挺高兴的，立马恭恭敬敬得递上了十块钱。 “大伯，恭喜您。” 然而曹洪太却连连摆手，一边接过钱，说道：“没啥高兴地，今天一下午输给你爹六百多了。” 刚才自己父亲抓钱的时候，刘青山粗略得数算过，他总共迎了一千六百多块钱。如果说曹洪太输了六百的话，那么剩下的一千块钱就应该是曹明清和曹敏青输的了，而从曹敏青的脸色来看，他应该输的不多，也就是说，刚才输钱最多的应该是曹明清的了。 “哎我说，咱们十块十块得也太慢了，咱们搞点子大的，一百块钱的底儿怎么样？你们跟不跟？” 一百块钱的底儿，这可是大寨村的大赌局，从一个八岁的小孩嘴里说出来，一下子让大家就有些躁动起来了。 “可是，侄儿，你跟前也没钱啊。”曹敏青好像看出了些状况，看着刘青山面前的几张十块钞票说道。 刘青山则哈哈一笑：“这有啥的，我打个欠条不就行了？” 刘振远前算后算，也没有算到自己儿子还会打欠条啊。而刘青山心说：村长大伯，我很快就会让你赢钱了。 第0045章 这儿子是不是太成熟了呢？ “来来来，人家侄儿都不怕，咱们还怕什么，侄儿没钱，咱们还怕他爹没钱吗？”曹明清一催促，然后这个一百块钱的麻将局便开始了。 不一会儿功夫，一圈又结束了，村长又赢了，又是刘青山点的炮，而且因为村长这次是庄家，刘青山输给了村长两百。 刘青山手里没钱了，于是便赶忙给村长打了个欠条。 “来来来，别担心，我爹来了肯定会给你们钱的。” 由于刘青山的精确计算，总能算出他的下家曹洪太胡哪一张牌，然后这个炮点的也是相当准确迅速。 不一会儿功夫，刘青山就输给了村长一千块钱。再看曹洪太的脸上，已经开始露出了笑容了。 然后又打了两圈，刘青山又专门输给了曹明清三百块钱，这样曹明清的脸上也开始出现笑容了。 就在这会儿，刘青山的父亲刘振远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了进来：“山子，赢多少了？” “爸，你快点钱吧，我输给大伯一千，输给三叔三百。” 刘振远把眼一瞪：“什么？我一下子才赢了一千六，你不到半小时就输了一千三？” “你这不还赢三百吗？” 听到儿子竟然这样说，刘振远就有些生气，刚要开口说什么，却忽然被人从背后拍了拍，他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邻居魏友军。 魏友军年长刘振远十来岁，是刘振远的邻家大哥。 “你儿子可比你懂事多了。” 经魏友军一点，刘振远皱着眉头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起来，忙笑着说道：“给钱，给钱，儿子你继续打，输赢看运气，爸爸都担着。” 看到说自己的父亲想明白了，刘青山很高兴得继续玩起来。 自打刘青山开始代替他父亲打麻将开始，然后刘青山就从来没有赢过，有些看出门道来的，无不内心惊讶起来。 这么小的年纪，竟然这么懂得人情世故，这要是长大了，还不直接成精了？ 赌局，是最好的输送利益的地方。如果说明着送礼对方不好意思接受，那么在赌场上送，神不知鬼不觉的，大家就都不会说别的意见了。 刘青山父子两个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又输给了村长一千块钱，输给了村会计八百。 这样一算，村长应该净赚了一千四百块钱，而村会计至少也不赔钱了。至于说曹敏青，刘青山控制得很好，一分钱也没有让他赢。 曹敏青的为人，刘青山是看不上来的，而这一世，自己也没打算跟这个人有多么深的交往。 再说了，从他脸上，也没看出赔钱的表情出来，而自己现在也没有事情求他，所以也没必要暗地里给他送钱了。 看看也差不多了，刘青山满脸笑容得站起来对村长曹洪太说道：“大伯，时候也不早了，我和我爹也该走了。那啥，我爹跟你说的事情，以后还得麻烦你啊。” 曹洪太愣了一下，虽然没有想起刘振远跟自己说过什么，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意思问，忙说道：“好说，好说。” 刘青山坠上这么一句话，哪怕那件事情父亲没有说，然后以后自己找个机会跟村长一商量，事情也好办了。 在1991年的时候，农村村长的权力还是非常大的。 村里负责计生工作、划分宅基地、土地分配、集体财产管理等等，村长有许多权力。 别的不说，举个例子，如果说村里有村民犯了罪，公安抓人的话，首先也得找村里接头，然后由村里带着去找人。谁家要想划个宅基地什么的，承包个荒山什么的，都是村长一句话的事情。在九十年代有句说法，能肯得罪乡长，也别得罪村长。 如果谁要是得罪了本村的村长，那么以后你就有小鞋穿了。 谁要是得罪了村长，他就会千方百计地为难你。别人到山坡上放羊可以，得罪村长的人却不行，因为林业局有规定，山坡上是不能放羊的，至于说执法，就交给村里来了。别人能划宅基地，得罪村长的人肯定没资格了。别人分地的时候都分到好地，得罪村长的人，只能分到边边角角的地。 而且九十年代的村长，都是干了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的老村长，根深蒂固，跟乡里县里都有关系，本村各处也都是自己的人，想要搬倒他们，也是非常困难的。 因为缺乏监管，八九十年代的村长，兼职当村霸的比例非常高。据说，大寨乡有个行政村，村里三分之二的二胎，都是村长的孩子。这件事情虽然有点夸张，但是也不是空穴来风。村里谁要是想办二胎证，就必须得跟村长嗨皮一晚上。有人可能觉得为什么还剩下三分之一，难道村长还有些良心？其实并不是这么回事，而是因为另外的三分之一实在太丑了，村长下不去手。 后来严打的时候，大寨乡十四个行政村的村长，一下子就抓了六个。 抓村长那年，刘青山读小学二年级，为了起到警示作用，教委组织全乡的小学生到大寨村公审大会现场观看。当时刘青山只是去听热闹，听到说谁谁谁干了什么什么的，也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反正就是看到一伙人头上戴着高帽子，被人押着游街。 老一辈的流氓村长被抓了，然后选举出来了新一辈的流氓村长。 老实人是当不了农村村长的，有本事的人又不屑当这个不讨好的头衔，所以就只能由那些恶霸来干这件事情了。 有句话说，十个村长抓十个可能会冤枉一个，但是十个村长抓九个的话，绝对一个也冤枉不了。 小官大贪，实际上要比大贪官可恶的多了。 回到家里，想明白了的刘振远有些感慨得对自己老婆说道：“今天要不是儿子，我想我肯定就办一件大错事了。” “怎么回事？”林士菊问道。 于是刘振远便把今天的经过说了一遍，林士菊听明白了，点着头说道：“咱们这个儿子，是不是有点太成熟了呢？” 第0046章 二胎的计划 初一的晚上，躺在床上，刘振远夫妇并没有因为今天刘振远打麻将输了千把块钱而感到伤心，甚至于还有些高兴。 “士菊，村长跟我说了，打麦场那边承包给咱们，一年的承包费是一千块钱。” 打麦场那边总面积三亩左右，在1991年的时候，一年一千块钱的承包费也算是便宜了。平均下来，一年一平米的承包费都不到五毛钱而已。 虽然刘振远觉得自己卖个鱼饵用不了这么多地，但是儿子刘青山却坚持要求自己把那片地全部承包过来。 “哎，咱们把打麦场都承包过来了，那下一步咱们村的老百姓到哪里打麦子呢？” “这个咱们就管不着了。” 林士菊见自己丈夫这么说，便不想说话了。 灯已经关了，夫妻两个躺在被窝里面，被窝里面已经很暖和了。 过了有一会儿，刘振远忽然又开了口：“不过，打麦场的事情，咱儿子也说了，说要是弄个脱粒机来，咱们村就用不了这么大的打麦场了。” 清泉岭的打麦场，可是承载了当年刘青山幼年时候的许多快乐的。 在刘青山上三年级以前，每年到了麦收季节，学校里面都会放个麦收假。在九十年代初期以前的农村学校，每年有四个假期，分别是寒假、麦收假、暑假和秋收假。 农村学校为什么放这么多假呢？因为在当时的农村学校里面，大部分老师都是民办教师，真正师范学校毕业的老师是很少的。 到九十年代开始，赢牟市开始了一步步的民办教师转正工作，慢慢地到2003年以后，学校里面原先的老民办教师问题才算是解决掉。 民办教师既是农民又是教师，农忙的季节还要参加农业劳动，所以到了农忙季节，必须放假，要不然学校里面就没几个教师了。 听了丈夫的话，林士菊皱了下眉头，想了想说道：“谁买这个脱粒机呢？” 没有脱粒机，要是用以前的土办法，用人工拉碌碡一圈圈得压碎麦穗，然后再扬场脱粒的话，像清泉岭这样一个村的打麦场就得需要三亩地左右的面积。然而如果是有脱粒机的话，全村三百亩不到的麦地，用不了个半亩地的打麦场就够了。 “几千块钱的事儿，咱们买不就是了，到时候每户收个十块八块的，一年下来还能有个千儿八百的收入，三两年的时间机器钱就回来了。” “这都谁跟你说的？” “这还用谁跟我说嘛，这不都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林士菊又半天没说话，不过眼睛还睁着。 “哎对了，士菊，村长还跟我说了个事，说是明年咱们就要划大市了，到时候计划生育就严起来了。村长告诉我，要是有想法的，就快点行动。” 林士菊明白自己丈夫的意思，便问道：“那你是打算想要个儿子还是女儿？” “当然是儿子了。”刘振远没有犹豫。 林士菊皱了下眉头，然后索性直接披着衣服坐了起来，摇着头说道：“要个二胎，倒是也行，不过，我倒是觉得，要个女儿更好。” 刘振远也坐起来，探着脖子看向里屋。里屋是刘青山的卧室，里面有个小床。不得不说，刘青山的卧室太冷了，跟冰窖一样，需要盖两床厚厚的棉被才觉得暖和。不过两床被子盖在身上，也觉得挺压得慌。 “咱儿子睡了没？” “你干嘛啊，再等会，别急，毛手毛脚的，怎么跟个毛头小子似得？” 忽然得，林士菊猛地推开了刘振远，一脸严肃得说道：“今天不行。” “怎么了？” “你喝酒了啊！” “你看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那我明天不喝酒再说。” 刘振远和林士菊以为自己儿子睡着了，便打算要二胎举行个小活动，可是想到喝了酒，又把这件事给推迟了。 里屋的刘青山听到了外面父母的对话，实际上他根本没有睡觉，而是瑟缩在两层被子下面暖和。要想把被子暖和过来，没有个二十分钟是不行的。 听到了父母的话，刘青山一下子兴奋起来。 “嘿，老爸老妈你们太棒了，这主意不错，以后我就要有个弟弟妹妹了！” 刘青山皱了下眉头，心里琢磨：“弟弟好呢，还是妹妹好呢？弟弟有点淘气，还是妹妹好，打扮得漂漂亮亮得，带着妹妹出去玩，多开心。当然了，有个弟弟也是不错的。” 想到自己将要有个弟弟妹妹，刘青山高兴起来，然后就全无睡意。 前世的时候自己是个独生子，当自己到了三十多还没有结婚的时候，便感到身上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独生子不结婚，对父母是多么严重的伤害啊。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句流传了几千年的话，可不能随便就靠着几句口号从人的心里赶走。当父母的到了五十多岁，就到了盼着抱孙子的年龄了，这会儿你就是整天给他大鱼大肉，整天陪他四处旅游，也绝对比不了有个孙子孙女来得实惠。所以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句话不但不过时，而且还非常现实。 而如果兄弟姐妹多呢，有个不结婚的无妨，兄弟姐妹有结婚的，当父母的心里也不会觉得特别难过，而当子女的内心的负疚感也就轻了许多。 当然了，也有想得开的父母，你不结婚就不结婚了，我们玩得很快乐无所谓。遇到这样的父母，结不结婚，真无所谓了。然而现在世上，到底什么样的父母多，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既然如此，要真孝顺父母，就能早结婚就早结婚吧。而要想这样做，前提是得认真对待每一段感情。从一而终是一种幸福，更是一种美满，等到终老的那一刻，都会明白的。 不认真对待感情的人，也终将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上帝是公平的，不会让你白白得到，也不会让你白白付出。 年轻时候的玩弄感情，换来的往往是年老时的凄凉，而这样的例子，每个人也总能从身边找得到的。年轻时候吃的苦不叫苦，等到老了之后方才知道什么叫做苦。 不知不觉的，想着将要有个兄弟姐妹，刘青山睡着了。 第0047章 我想要个小妹妹 1992年新年，过年期间，整个大寨乡的大人们都在议论一件事情，那就是二胎。 赢牟市划大市的事情早就传了好几年了，到1992年过年期间大家得到了准信，说是最迟今年年底，赢牟市就要划大市了。 赢牟市一直是县级市，跟鲁中县实际上是平级的，但是赢牟市的规模，要远远超过鲁中县。赢牟市有一百多万人口，而鲁中县只有二十万人口。 赢牟市划大市的说法有三个版本，第一个版本是赢牟市把鲁中县、汶源县吞并，形成一个新地级市赢牟市；第二个版本是赢牟市将鲁中县和泰南市吞并，形成地级市赢牟市；第三个版本就是赢牟市将鲁中县吞并，形成新的赢牟市。 不管哪一个版本，鲁中县跟赢牟市合并成为新的赢牟市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当年这件事情对刘青山的影响很小，而以后世的眼光来看，这是一场很重要的选择的机会。 这是一场机遇，如果能赶在这件事情之前把二胎生出来，合并大市以后也没有人追究这件事情了。 而刘青山知道，如果不赶在1992年年底把二胎生出来，到了1993年的时候，想要生出来就几乎不可能了。 在1992年以前，包括1991年，整个赢牟市一年有大约一点八万左右的出生人口，然而这个数字到了1993年的时候，骤然降到了八千人。也就是说，整个赢牟市，单单1993年一年，就计划掉了一万人。 少了一万人，而这少的一万人里面，又有很大的比例是女孩。 为什么呢？因为村小分队逼着那些怀孕的去流产，不管是怀孕三四个月的，还是七八个月的。然后那些怀孕的人家，肯定会想办法去做个B超，看看到底是怀的男孩还是女孩。倘若是女孩的话，多半就不会有什么犹豫，然后就去流产了。而如果是男孩的话，大多数人又会顶着风险，到处东躲西藏得把孩子生出来。反正生出来之后，小分队的人总不能把孩子给掐死吧。 不过，超生的人家受的那个罪啊，哎，说出来都是泪。反正村里其他人看到那些超生了的被小分队折磨得死去活来，房顶被揭了的也不在少数，然后大家吓得也不敢超生了。 1993、1994年出生人口断崖式的暴跌，引起了一系列的问题。而且有些问题是非常深远的。 鲁中县范围内，1992年以前出生的人口，男女比例还算是正常的，然而到了1993年的时候，出生人口的男女比例一下子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正常的出生男女比例里面，男孩的比例要比女孩自然多一些，大约是107比100的比例。每生107个男孩才出生100个女孩，然后社会上为了补偿这种差异，自然的就会提倡男比女大的结婚年龄，也就是代偿婚龄。实际上，我国的男性平均结婚年龄是29。2岁，而女性的平均结婚年龄是27.1岁。也就是说，男性平均要找比自己小两岁的女性结婚。 然而，到了1991年出生的男性发现，1993年出生的女性不够了，这怎么办？两个方向，找更大的和找更小的。然后1991年出生的男性便同其他年份出生的人竞争，1988年出生的女孩被1991年出生的男孩抢了，而1995年出生的女孩也被1991年出生的男孩抢了。同时又因为1993年和1994年两年出生的性别比例严重失调，男女出生比例甚至能够达到140比100的比例，更加导致了这种竞争的剧烈程度。甚至于会出现大量二十七八的小伙子找五十多岁的大妈的别扭婚姻出现。 多方面的原因，直接导致农村缺乏竞争力的大量男性找不到媳妇，成了光棍。 农村光棍问题，到2018年的时候已经非常严重了，同时又因为这一些列的原因，导致结婚的费用大幅上涨，有女儿的家庭收获大量彩礼。好在慢慢的老百姓的生儿生女观念也在转变，渐渐地医院里面生出男孩之后也有哭的了，生出女孩之后大家也都笑着了。 要不然大家再继续重男轻女下去，下一步彩礼钱得涨到比房价还贵，再下一步我们可就要真的进入母系社会了。 当然了，这些大形势刘青山管不了，他也不关心，他关心的是自己未来能有个弟弟妹妹，让自己的家庭以后更热闹一些。 大年初二，刘青山醒过来的时候，见到外屋传来母亲和婶子的笑声，仔细一听，原来说的是二胎的事情。 其实自己二叔倒是不担心划大市这件事，因为自己二叔是符合生二胎条件的，他头胎生的是女孩，被允许生二胎。不过，要生二胎，得等到男女都满三十周岁才可以办准生证。 刘青山的二叔和二婶明年就满三十周岁了，所以刘青山的二叔家的弟弟刘清泉，是在1993年的时候出生的。 起床之后，刘青山走了出去。 “哥，你看。” 刘青山出门看到自己妹妹刘婷手里拿着一把烟花，这是打算要找自己来放烟花的啊。 “婷婷，让你哥吃了饭再玩。” 听了母亲的话，刘婷懂事得点了点头，然后坐着马扎，荡着腿玩。 “妈，你看我婷婷妹妹多好啊，你快也给我生个妹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过年带出去咱们全家都有面子啊。” 想着以后女孩那么吃香，刘青山心说自己要是有个妹妹，那将来一定会幸福。 林士菊吓了一跳，看着刘青山问道：“山子你瞎说什么啊？你才多大点孩，怎么能说这种话？” 刘青山的二婶捂着嘴笑，趴到林士菊跟前笑着说道：“山子啥都知道呢？嘿嘿嘿。” 一旁的刘婷听不明白大人们和自己哥哥说的话，在一旁凑这热闹大声嚷嚷：“妈妈我也要个小妹妹，我也要个小妹妹。” 刘青山走过去用手刮了一下自己妹妹刘婷的鼻子，笑着说道：“明年我婶子就给你生个小弟弟，名字我都想好了。” “啥？名字你都想好了？叫什么啊山子？”刘青山的二婶问道。 “就叫刘清泉！” 刘青山说完，就到外面刷牙去了。 第0047章 刘家人一块吃饭 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在迎来送往的欢笑声中，转眼来到了大年初二下午五点。 过年期间三项重要工作，请家堂、磕头、送家堂。请家堂是每年年三十早晨，完了之后就贴对联，忙活置办供品。年初一磕头，年初二送家堂。 也有的地方是年初一送家堂，然后年初二回娘家的。 大户人家送家堂是很热闹的，几十户，甚至上百户将写着祖宗牌位的折子朝西一溜儿摆开，完了之后将各家各户拿来的黄纸集中起来，先烧纸，熊熊纸钱燃烧老大一会儿。纸钱烧得差不多了，开始放鞭炮，放礼花。户大的人家，这鞭炮和礼花自然也多，噼里啪啦又得半个多小时。 这样一算下来，户大的人家，送家堂是个隆重的仪式，小个把钟头才能举行完。 而小户人家，像刘振远他们，送家堂就兄弟两个，看起来就寒碜多了。 兄弟俩也不攀比，反正攀比也比不上人家曹家。 下午四点不到，刘振东带着女儿刘婷就来到了自己哥哥刘振远家里，然后过了不到半个小时，刘振东的媳妇也来帮忙了。 送家堂，意思是把请回来的祖宗送回去过日子去。 我们都信轮回，相信死去的人去到了另外一个空间生活，而过年期间，逝去的祖宗会回来看望子孙后代，所以需要摆着供品来伺候祖宗。完了之后，初二这天，还要把祖宗给送回去。 真谁来了谁没来，反正谁也没看清楚。 鲁中地区少有人建祠堂，大家供奉祖宗牌位都是写在一个折子上面，平时珍藏，一年有两次拿出来供奉的机会，一次是农历的七月十五鬼节，另一次就是过年的时候。 五点钟，刘振远带着刘振东、刘青山和刘婷三个人，来到了村西头的一片空地上，摆好了祖宗牌位，然后刘振远亲自拿着木棍拨拉着烧起纸钱。 刘振东和刘青山这会儿已经将鞭炮挂了起来，插在堰墙上。虽然说刘家头年的时候发了点小财，但是却没有买礼花，因为礼花要到东区那边才买得到，而刘家根本没功夫。刘婷躲得远远的，捂着耳朵。 纸钱烧完了，刘振东点着鞭炮，那足有碗底粗的鞭炮便砰砰啪啪得响了起来。 鞭炮一响，刘振远带头便朝西磕起头来，头磕完，便跑响完，仪式结束，然后就可以回家去了。 大年初二的晚饭，兄弟多的，要比年三十的热闹。当然了，前提是兄弟之间要团结，要是兄弟之间有矛盾的，大年初二这顿饭也凑不起来。 刘振远和刘振东兄弟两个向来还不错，每年的年初二都会聚在刘振远家里面吃一顿饭。 今年的大年初二，饭桌上要比去年丰盛多了，有大盆鸡肉，还有一条大鲤鱼，炸货、芹菜、藕等等，摆了满满一桌子，都是林士菊妯娌两个置办的。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在有刘振远父亲的时候，就一直给他们兄弟两个灌输这种思想。 不过，兄弟两个性格不同，老大勤劳，老二懒惰。 一家人坐好位置，刘青山倒好了酒，而大过年的，刘青山的母亲和二婶也要喝上一杯，至于说自己和妹妹，则只能喝点饮料了。 1991年的时候，可乐雪碧什么的还没有流传到鲁中的山村里来，小孩子喝的是一种叫做女士香槟的甜酒，一块二一瓶，味道有些怪怪的，有点像雪碧，可是又没有雪碧沙口。 一块二一瓶的酒不算便宜，要知道汶源白干也是一块二，而二锅头才只有七毛钱呢。 小卖部里面现在有好酒卖，叫广寒宫特曲，十五块钱一瓶。这酒在1991年的时候根本卖不动。不过刘青山知道，现在各个小卖部里面都有的广寒宫特曲，绝对是好酒。 广寒宫特曲是赢牟市广寒宫酒厂生产的，纯粮食酒，口感纯正，说实话要比景芝白干什么的口感好多了。不过后来酒厂破产，这种酒成了绝品。 到2016年以后，许多老酒客发现广寒宫酒的好来，然后就专门到偏远的小山村的小卖部里淘这种酒，当时的市场价格一度达到了350块钱一瓶。 如果说刘青山喝酒的话，那肯定要喝广寒宫特曲了，至少这种酒没有假酒。可是他的父亲和二叔却更喜欢汶源白干，因为他们喝习惯了。 “老二，今年打算干啥去？要不跟着我一块卖鱼饵吧。”喝了口酒，刘振远关心得问自己弟弟。 本来刘振东也有心想着跟着自己哥哥赚个高工资，但是昨天被侄子一点，早就没了这个想法。 跟着自己哥哥，一天顶多赚五十块钱，一年下来最多也就一万五六千的样子。而如果说自己贩鱼的话，在东区那边开个门头，一年赚个十万二十万都是有可能的。 别看1991年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是穷人，大多数人也没有赚钱的门路，但是在那个时代，已经出现了许多暴利的行业。什么行业暴利？只要是销量大的行业，在当时都是非常赚钱的。因为当时的信息闭塞，交通不发达，小买卖特别好干。 刘青山上高中的时候就曾经听自己高中同学说过，1991年的时候，同学家贩卖带鱼，过年期间一天就能赚到上万块钱。 带鱼基本上是各个单位发过年福利的必选项，所以带鱼的销量特别大，赚钱也自然特别容易。 “哥，我这人懒惰，怕是在你手下干活，受不了拘束。”刘振东倒是有自知之明，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刘青山。 刘青山会意，忙说道：“爸，我看呀，我二叔干帮工确实不合适，我二叔是个干买卖的料儿。你看这样行不，让我二叔去收鱼，然后谁要是把鱼卖给二叔了呢，让他开个条子，到我们家买鱼饵的时候给他个优惠，咱们也算是帮了二叔的忙了。” 一旁林士菊听完了，笑着说道：“他二叔你看看，你这侄子可真是孝顺你呢，宁肯自家少赚钱，也要带着你们赚钱呢。” 刘振远点着头，用筷子指着刘振东说道：“我看山子说的这件事行，开工以后，咱们就这么干。” 第0049章 大年初三走亲戚 大年初三回娘家，对于嫁为人妇的女人来说，可以算得上一年当中最重要的事情了。 年初三一大早，刘青山一家换上新衣服，提着礼品，便要到林士菊的娘家，庙子村去了。 大寨乡有十四个行政村，人口超过两千人的大村有五个，分别是大寨村、胡家寨村、施家峪村、卞家泉村和庙子村。其中，庙子村是大寨乡仅次于大寨乡的第二大村。 在刘振远还小的时候，大寨乡还没有成立为乡镇，而是隶属于翟镇，寨子到施家峪一片叫做寨子管区，庙子村周围七个村庄叫做庙子管区。 然后在一些配套的单位上，在1991年的时候还有些残留，比如说学校方面。在1991年的时候，大寨乡实际上有两所初中，位于大寨村的叫泰南市第十二中学，位于庙子村的还有一个庙子联中。 泰南市第十二中学是比较正规的初中，每级四个班，老师也大多都是正规师范学校毕业的师范生，生源质量也不错。然后庙子联中呢，每级两个班，还经常招不满，老师大多都是民办教师，生源质量不好，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 到1992年赢牟市划大市的时候，就直接把庙子联中给取消了。 实际上再往前推，泰南市第十二中学也不是初中，而是高中，后来才改为初中的，但是师资摆在那里，教学质量自然要比庙子联中好好几个档次。 因为庙子村曾经也是个管区领导驻地，自然而然的，自我感觉相比较其他村子而言是有些优越感，而像刘振远的老婆林士菊，从庙子村嫁到清泉岭村，这会让人觉得有些下嫁的意思了。 在没有包产到户之前，不同村子因为人均耕地数量和质量的差异，贫富存在着较大的差距。像大寨乡的大寨村和庙子村，人均良田比较多，每年吃到白面馒头的日子要比其他村子多得多，所以其他村子的姑娘以嫁到大寨村和庙子村为荣的。 像比较偏远的仙女庙村，根本没有水浇地，一年到头来，一户人家分到的麦子能够过年时候吃顿水饺就不错了，至于说平时吃个馒头，简直是天方夜谭。 清泉岭村，在没有包产到户之前，在整个大寨乡算是个中等水平的村子，一年到头来，能有一个月的时间吃馒头，剩下的日子只能吃玉米面煎饼。 在包产到户之前，村与村之间的贫富差距比较大，而同村里面贫富差距就就比较小了。 然后包产到户之后，村与村之间的贫富差距，慢慢地就不如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大了。 刘振远去年发了财，今年初三准备的礼品也特别丰富，大红公鸡那是必须要有的，另外还有大鲤鱼，现在刘家就是鱼多。 然后点心啊等等，广寒宫特曲一箱，还有瓜子糖什么的，刘振远的自行车后座上满满地装了一大包。 这样一来，刘振远的自行车上面就不能再坐人了，同时庙子村跟清泉岭村也不算远，所以初三一大早，刘振远一家三口，刘振远推着自行车，刘青山和母亲步行，走出了清泉岭村。 清泉岭村和庙子村只隔了一座山头，山路不好走，如果绕远路的话，也可以走联通着各村的一条乡级公路。 不过，绕走乡级公路的话，最少也得多走三里多路，所以大多数人家还是选择走那条翻山的近路。 这一路上，全都是走亲戚的，大人小孩都是步行，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清泉岭村和庙子村是邻村，亲戚比较多，所以这条往日里只到了庙子村集的时候才热闹起来的山路，在大年初三这一天格外的热闹。 上午的热闹是走亲戚的人的欢笑声，而下午的热闹，则是在亲戚家喝醉了酒在路上出洋相的热闹。 1991年的时候，有样看望亲戚的礼品，在以后是不常见的，那就是馒头。 在大家都吃不饱饭的年代里，馒头是顶实用的礼品。不过，这过年看亲戚的礼品，送到亲戚家之后呢，大多数亲戚不会留多少，只拣一两样的礼品留下，完了之后还得压一两样礼品。比如说你留下了点心，回头要给来看望自己的亲戚压上点糖果什么的。 然后呢，馒头这种顶上档次的礼品，弄到最后就是哪家亲戚也不会留，然后从初三开始走亲戚，一直到正月十五走完亲戚，那些馒头早就干裂得开了花。 要是赶上有谁在亲戚家喝多了，回来路上挎着篮子，篮子里面装着馒头，醉汉不小心跌一跤，那馒头就满路上滚起来，场面多提有多搞笑了。 到1991年的时候，大家已经不像以前那么贫穷了，过年时候带的礼品，也比以前丰盛了。至少，原先流行的馒头，现在已经很少出现在礼单上了。 刘振远一家是最早到林木匠家里面的，林木匠一看到自己最喜欢的女婿来了，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林木匠的大女婿，往往要等到快到中午的时候才会来到，而且到了之后便催着吃饭，吃完饭之后就匆匆得走了。 林木匠的大女婿沈悦同，现在是泰南市民政局的一个科长，不过刘青山长到，过不了一年的时间，他就会成为泰南市民政局的第一副局长，到时候手里也有些实权。 民政局是比较吃香的部门，尤其是在过去的时候。衡量一个部门厉害不厉害，首先就要看这个部门的领导能不能安排人。 民政局负责辖区内的部队干部转业复员的工作安排，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用工安排。当年刘振远和另一个亲戚曾经找沈悦同给安排工作，后来沈悦同给安排刘振远到泰南市火葬场上班。当时刘振远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有些生气。后来听说火葬场一个月一万多的工资，就后悔了。 到了姥姥家，有姥姥姥爷给撑腰，刘青山就算是把天给捅个窟窿，也没有人敢管，所以在姥姥家，刘青山是绝对自由的。 从小刘青山在姥姥家住的时间比较多，也是这个原因。 中午十一点半的时候，刘青山的大姨和大姨夫终于来到了林木匠家里，刘青山高兴地便拉着自己的表弟沈超去玩儿去了。 第0050章 大姨夫 沈悦同，泰南市北师店乡人，刘青山的大姨夫，一个面相和善的中年人。 他的脸上始终挂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笑容背后的真实想法，更让人猜不透。按照刘青山的姥爷的说法，这叫笑面虎的脸，吃人不吐骨头，林木匠很不喜欢自己这个大女婿。 不过，在刘青山来看，沈悦同毕竟是自己所有亲戚里面最有本事的，从他身上能够得到比别人多得多的资源，所以刘青山自己要想经营好整个山村，沈悦同是重要的一粒棋子。 沈悦同比刘青山的大姨林士秋打六岁，而林士秋比林士菊大七岁，也就是说，沈悦同比刘振远大十三岁。在1991年的时候，沈悦同已经四十五周岁了。这个年纪了还没有提拔成为副科，沈悦同也挺着急的。不过等到沈悦同退休的时候，是以泰南市司法局一把手的身份退的，正科级。 虽然沈悦同比刘振远大十三岁，可是他的儿子沈超却比刘青山还小一岁。 当年沈悦同还在东北当兵的时候，经人介绍认识了已经在泰南市城关医院妇产科工作的林士秋。因为两地分居的缘故，要小孩不方便，然后林士秋留了两次产。后来等到沈悦同从东北部队复员转正回到泰南市工作之后，两个人再要小孩却费了好大的劲儿。 习惯性流产对于女性来说是一件很苦恼的事情，怀孕很容易，可是到了两三个月的时候孩子就保不住了。 再后来，沈悦同甚至于都同意林士秋从医院里面抱一个的想法，不过好在还是又怀上了，生下了沈超。 后来沈超学习不怎么样，然后走了他老爸的路子，参军当了兵。然后再后来沈超从部队复员之后，沈悦同借助自己的关系，把自己的儿子安排进入了泰南市公安局工作。 前世的时候，沈超的命运要比刘青山好多了。后来沈超找的媳妇是泰南市副市长的女儿，然后一路提拔，不到三十周岁，就已经是副科了。 当然了，这些东西都是刘青山前世的记忆，至于说这一世因为刘青山的缘故，一切会不会有变化，也说不准。 沈悦同的时间比较宝贵，到林木匠家里面之后，便立刻要求快点开始酒席。 “姐夫，这才刚坐下，着什么急吗，咱们打几圈扑克，等咱娘把菜都弄齐了也不晚。” 沈悦同面带微笑地笑着说道：“晚上还要到局长家坐坐，马上就要上班了，有些事情也得跟局长汇报汇报。” 林木匠在一旁抽着旱烟，不支声。 “姐夫，是你局长重要呢，还是你老丈人重要？”林士花在一旁打趣问道。 沈悦同要比林士花大了二十多岁，对于自己这个小姨子，沈悦同多有照顾，有几次给林士花在泰南市安排了工作，可是林木匠说什么也不让林士花去。为这事，林木匠老两口还炒过几次。 后来，林士花嫁了人，沈悦同就再没提给林士花安排工作的事情。 不过，在刘青山上初中那会儿，隐约听到家里人说自己大姨夫和大姨关系闹得不好，要离婚什么什么的。 当时的时候自己没在意，现在想想，肯定是那会儿自己大姨夫当了副局长，权力大了，干了点权色交易什么的勾当，然后让自己大姨林士秋给抓住了什么的。 不过再后来，大姨一家也没闹出多大的动静。 沈悦同实在2006年的时候退的，也就是他的儿子刚安排完了工作之后便退休了。后来没过几年，沈悦同查出肝硬化，做了肝脏移植手术，一直到2018年的时候，身体都不怎么好。 沈悦同听到自己小姨子打趣自己，笑着说道：“当然是小姨子和老丈人重要了。” 若要是放在前世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绝对听不出话里的话来，而现在自己可是个见多了世面的老油条，对于自己大姨夫色眯眯的眼神，刘青山心里一清二楚。 刘青山心里暗暗骂道：沈悦同你这个老流氓，原来一直惦记着小姨啊。 现在自己也想明白了，沈悦同想要把小姨安排到自己身边工作，肯定也是有些非分之想的。 刘青山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姨，发现她脸都红了。 “咳咳，大姐夫说话注意点，这跟前可是有小孩的。”林士菊不满得说道。 林木匠一直在抽旱烟，没说什么，不过脸上的表情可是不怎么高兴。他不喜欢沈悦同，从一开始就反对这门亲事，可是他当不了自己大女儿的家。 沈悦同满不在乎得说道：“山子和超子才几岁，懂什么？” 刘青山一听，心说你个老流氓还小瞧老子了，虽说将来我要利用你几次，但是现在你这样对待小姨和大姨，我能忍？我能忍的话我重生者的身份不丢尽了脸？ 于是，刘青山眨巴眨巴眼，假装一脸幼稚得看着沈悦同问道：“大姨夫，你是不是喜欢我小姨？” 在场的人吓了一跳，纷纷看向面前这个才八岁的小孩。 沈悦同吓得浑身有些不自在了，差点没伸手捂住刘青山的嘴巴：“山子你瞎说什么？” “我早看出来了，你一进来就色眯眯得看着小姨。不过，大姨夫你死了心吧，我小姨是不会喜欢你的，你太老了。” 刘青山的论断把在场的全家逗得哈哈大笑，心知肚明的林士秋走过来用指头用力得点了下沈悦同的额头说道：“丢人现眼吧你！” 林木匠终于开了口，用旱烟袋在桌子上敲了敲，然后看也不看沈悦同，说道：“以后在小孩子面前说话注意点儿，别没了点分寸。” 沈悦同的脸红成了一块大红布，然而这时候，刘青山忽然好想想到了什么，跑过来跪下就给沈悦同磕了俩头，抬起头来一脸天真得说道：“大姨夫，你还没给我磕头钱呢。” “不是你大姨已经给你了吗？” “大姨是大姨的，大姨夫是大姨夫的，我给你磕了头，你得给我磕头钱啊。” 沈悦同，这会儿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一边掏钱，一边摇着头说道：“小刘啊，你养了个人精啊！” 第0051章 姥姥家的团圆饭 “来来来，小刘，咱们今天就好好陪咱爸喝两杯，大过年的，谁也不能少喝了啊。” 沈悦同指挥着刘振远倒酒，很有领导的派头。 刘青山的姥姥看到自己老头子脸上没啥表情，便用眼睛剜了他一眼，小声说道：“女儿女婿都来了，都欢欢气气的啊。” 菜上齐了，酒倒满了，这大年初三的回娘家宴席便正式开始了。 对于自己这个大姐夫，刘振远虽然说不上多喜欢，但是因为人家是干部，心里自然有些畏惧，同时又因为是自己大姐夫，所以大姐夫吩咐的事情，刘振远总是麻利得去办好。 搁以前放开生的时候，大多数夫妻是既有儿子又有女儿的，儿女都成家以后，年三十和年初二的团圆饭是不包括女儿的。女儿嫁出去，年三十的团圆饭是在婆婆家过的，这是多少年的传统习俗。然后，到了初二或者初三回娘家的时候呢，女儿一家又都回来了，一块吃个团圆饭。 鲁中这个有个说法，嫁出去的女儿，父母亡故之后除了头三年的忌日以外，是不能给父母上坟的。而且，过年期间，嫁出去的女儿是绝不被允许见家堂桌子上的牌位折子的。要是这两个禁忌违背了，脾气好的嫂子弟媳可能会骂两句，脾气不好的可能直接就动手打人了。 迷信的说法是如果说嫁出去的女儿给亡故的父母上坟或者见到了牌位折子的话，那会让自己娘家人遭殃。 然而这种习俗这两年也正在改变，许多独女户，双女户，家里面根本没有儿子，所以上面的两个禁忌就完全没有意义了。别说上面说的两个禁忌了，就算是死了父母指路这种原先绝不让女儿干的事情，现在的情况也很常见了。 时代在发展，习俗也在改变。 林木匠就没有女儿，年初三这天就算是大团圆了。 总共九个人，大家围在一桌，便吃吃喝喝起来了。 刘青山以前听母亲说过，原先穷的时候，就是过年，置办的菜也不多，每次吃饭，都是得等到男人喝完了酒，女人们才能被允许吃饭的。 当然了，到1992年的时候，这种传统也在慢慢改变着。 当然了，自打1993年和1994年两年计生特别严格之后，女孩子一下子少了起来，然后后来彩礼钱节节攀高，直接导致女人的地位与过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计划生育最大的意义，估计就是彻底得提高了女人的地位吧。 到二十一世纪之后，儿媳妇的地位是越来越高，慢慢地有了娶了个奶奶，生了个祖宗的说法。不光妇女地位提高了，子凭母贵的，孩子的地位也进一步提高，从原先的孙子，慢慢地成为了祖宗。 如此相对应的，婆婆公公的地位，是直线下降。尤其是婆婆，下降尤为明显。 以前“多年的媳妇熬成婆”是对新儿媳妇的安慰，因为原先老一代的婆婆家法比较大，受了委屈呢，只能挨着，说是等到成了婆婆之后呢，就可以在儿媳妇面前耀武扬威了。 不得不说，五零后和六零后女人是挺悲催的一代人了。他们小的时候，家里兄弟姐妹多，重男轻女的思想又如此严重，又穷，捞不着吃捞不着穿，不光要让着弟弟，甚至还要让着哥哥。许多五零后六零后女人连上学的机会都没有，然后他们嫁人之后，婆家的规矩特别多，新媳妇地位特别低，又得照顾老人，还得照顾孩子。尤其是在孩子还小的时候，丈夫在外面一忙就是一天，家里就剩下娘俩，辛苦自然可想而知。五零后的父母，他们的子女大多都没有享受到九年义务教育的福利，而六零后的妇女，他们的子女更是没有享受到大学包分配的福利。 五零后六零后女人好不容易熬到儿子长大了，娶了媳妇，然而这会儿的媳妇却比自己婆婆还难伺候。孙子孙女生出来一看，我靠，还是儿媳妇好伺候。 林木匠的老婆没有生出儿子来，夫妇两个不能体验当公公婆婆的滋味，而今天大年初三的，就是他们一家最团圆的时候了。 林木匠的女儿女婿还有外孙们都坐下之后，沈悦同便催着自己儿子沈超快点吃，说是司机这就要来了。 听到说大姐夫时间比较紧张，刘振远他们便也加快了速度。 “大姐夫，咱们定个标准，几口把这个干了？” 喝酒的只有刘振远、沈悦同和林木匠三个人，每个人面前都倒着一杯二两半的白酒。 林木匠喝酒还算是不怎么讲究的，有些讲究的，年初三这天，是一定要用八钱盅子，另外还得要用锡壶烫酒的。 “小刘你酒量大，这样，你七口干了，我随意，七上八下，希望你今年继续发财。” “好。”刘振远也不计较，反正喝酒这种事情，在他看来，喝足了算完。刘振远是不喜欢繁琐的客套话的。 “爸，咱们喝。”刘振远说完，端着酒杯，便下了一大口。 “好，喝酒。”林木匠也下了一大口。 沈悦同笑眯眯得端着酒杯，抿了一小口。 其实沈悦同的酒量可以，不过这个人喜欢一开始的时候装小家子，装不喝酒，然后等到大家喝的都差不多了之后，再猛把大家都灌醉。 一旁的刘青山看得出来，沈悦同这样其实是根本没看起自己的父亲以及姥姥姥爷一家，这是在耍他们。 不过，刘青山对姥爷的酒量很放心，姥爷是绝对醉不了的。 至于说父亲刘振远，刘青山觉得，肯定这次又要喝醉了。记忆里，自己父亲和大姨夫在一块喝酒，就没有不被大姨夫给灌醉的时候。 如果说真是硬拼酒量的话，刘振远都不一定能喝得过沈悦同，更别说沈悦同搞鬼了。这当兵的身体素质，绝对比刘振远这种普通庄稼汉厉害。 “哎我说小刘，你年前干的什么买卖，怎么这么赚钱？” 刚才聊天的时候，沈悦同言语里面有些轻视刘振远，结果林士花看不下去，说自己二姐夫年前十来天就赚了两万多，这件事有些引起沈悦同的注意。 第0052章 学习木匠的想法 刘振远被沈悦同劝着连喝了两杯，快半斤酒进了肚子里。 刘青山以为大姨夫要准备撕下虚伪的面积，开始猛灌自己父亲的时候，却看到他抬手看了下手表，说道：“爸，妈，我的司机来了，我们得走了。” “你说这孩子，吃饱了再走啊！”刘青山的姥姥一听就急了。 不过，沈悦同这会儿已经站了起来，一边披着外套，另一边看着自己老婆林士秋也站起来忙碌，便说道：“咱们不能让人家等久了，说好的下午两点让他在村口等我的。” 刘青山的姥姥见拦不住，便忙着往自己女儿的包里塞东西。林士秋带过来的多是一些城里才能买到的稀罕东西，而老人家压回去的则都是些土特产。 “山子，你小子行，这么小就知道顶着大姨夫的名号做事情了，我看你比你爸可强多了，跟着大姨夫到大姨夫家里住几天去不？” 沈悦同摸着刘青山的脑袋，笑呵呵得问道。 实话实说，刘青山的这个大姨夫对待刘青山还是不错的。小时候刘青山记得有好几次，自己的大姨夫都带着自己出去玩。而且自己的好几个暑假，都是在大姨夫家里住的。甚至于等到2006年自己大学毕业的时候，在找工作的事情上，沈悦同也给刘青山出了不少力气。 当年沈悦同甚至于已经联系好了鲁中县的一所高中，让刘青山去当正式有编制的老师，可是当年年轻气盛的刘青山一心想要留在大城市里面，结果弄到后来什么都不是。 “大姨夫，我寒假作业还没有写完呢，再说寒假太短了，等暑假的时候，我就到你家去玩。我还得跟大姨夫学书法呢。” 沈悦同的书法不错，是泰南市书法协会的会长。 “好好好，山子挺不错，有志气，在家好好写作业，将来一定能考上大学。” 送走了沈悦同一家，刘振远回来和自己的老丈人继续喝酒。有沈悦同的时候，刘振远每次都喝醉，而没有沈悦同的时候，刘振远同样也是每次都喝醉，反正只要高兴了，刘振远是必定喝醉的。 有的人喝醉了，喜欢说胡话，平时不怎么开口，喝醉了之后话就特别多；有的人喝多了，喜欢睡觉，这样的人还是比较可爱的；而有的人喝醉了，就跟疯了一样，耍酒疯，找人打架等等。 反正酒品就是人品，新女婿第一次到丈人家，老丈人总会以这样那样的借口把新女婿给灌醉，为的就是看看这个女婿的人品怎么样。 一般喝醉了酒之后还安安静静的不惹事的，那就是人品不错的。 男人少不了应酬，喝醉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倘若自己女儿嫁给一个喝醉了之后就闹事情，甚至于打人的人，那么以后女儿的幸福就很难保证了。为了把女婿灌醉，老丈人可有的是点子。 当然了，这都是过去的传统，现在已经不怎么讲究这个了，新女婿来，爱喝就爱喝，不爱喝就拉倒。至于说女儿的幸福不幸福，反正幸福就过，不幸福就离，社会上许多人对婚姻也不是多么尊重。 不相信的可以随便找一张报纸，上面不管是娱乐明星还是大款老板，随便一百度，没离过婚的真没有几个。 总体社会都在向一种浮躁的状态发展，缺乏信仰的人群就像一群没了眼睛的苍蝇一样，到处乱撞，无所顾忌。 刘青山匆匆吃完了饭之后，便到外面玩弄姥爷的木匠工具了。 林木匠家里别的东西没有，什么锯子、刨子、锛、锤子、凿子的全套齐备。 小的时候，刘青山便喜欢找根木头，然后拿着姥爷的手锯，呜呜呜呜得听着锯条摩擦木头的声音，锯末飞扬，慢慢地一根长木头被锯成了两根短木头。 别人看来根本不觉得有趣，然后刘青山却乐此不疲，直到自己跟前积累起一小堆的锯末子。 对于这种破坏木头的行为，刘青山的姥爷却从来不生气，最后那些被刘青山锯断的小木块，都被林木匠加工成了一个一个的木楔子。木楔子是老木匠经常用到的，不过年轻的木匠却不喜欢用这种比较麻烦的东西，他们更喜欢用铁钉子。 林木匠是老一代的木匠，老一代的木匠最神奇的地方，就是很少用钉子。 不用太老的木匠，像刘青山的姥爷林木匠这样的木匠，做家具的时候就很少用钉子。别看林木匠不识字，更不会什么图表设计，但是所有的家具的图样，都存在他的脑子里面，需要用到什么样的木头，加工成什么形状，如何的拼接才会足够结实，他心里一清二楚。 别说做一个家具了，老辈的木匠做房子，都不用钉子。 另外，林木匠在鲁中县这边比较出名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他的刻花技术非常精湛。 一个优秀的木材家具，其实就是一件艺术品，林木匠这一辈的刻花技术都是从师父那边学来的，手工工艺。真正心灵手巧的人才适合做木匠，用搂子锯，凿子，锤子，小斧头加工出来的，或阳刻或阴刻，一件件艺术品就诞生了。 刘青山将一根长达两米的木条最后锯成了一根根只有拇指般大小的小木块，然后看着一地的锯末子，有些累了的刘青山终于对这件事情失去了兴趣。 林木匠家的院子挺大，整个院子曾经是热闹的木匠授徒现场，最多的时候曾经有五个人跟着林木匠在这个院子里面学习木工工艺。 不过，原先全部都是手工操作的木工工艺，正在慢慢地被机器所取代。破解圆木不用拉大锯了，电机带动的带子锯效率要比拉大锯快多了；刻花也不用人工了，现在也有专门的刻花机；钉子要比原先的榫接方便多了，而且用了钉子之后还不用考虑怎么样设计合理的情况，反正合理不合理的，一个钉子砸上去，整个结构也就结实了。 当然了，合理的木质结构可能用几十年甚至几百年也不会出问题，不经过设计用钉子砸起来的家具，可能用不了十年八年的，就完蛋了。 看着地上一地的木匠工具，刘青山土法奇想，要说自己跟着姥爷学个木匠手艺，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不是？ 第0053章 我不和小姨睡 有了要学木匠手艺的想法之后，刘青山便有了今天不回家里的打算。 九十年代，农村的生活节奏比较慢，过年走亲戚，大家都不着急早点回家。而且普遍的印象是，谁要是天还没黑就走了，那说明被看望的亲戚没有伺候好，酒没有管足，菜没有管饱。 这一点跟二十年后有着非常大的区别，二十年后，不用等到天黑，到了下午四点多钟，估计亲戚家就得开始撵人了，怕天黑路上不安全。 在1992年的时候，像大寨乡的乡级公路上，一整天的时间，有时候也见不到一辆汽车经过。别说是汽车了，就是摩托车在当时也非常少见。 1992年在农村里面来说，最先进的交通工具应该就是嘉陵摩托了，这种摩托车的消音垫子不牢固，老是掉，而消音垫子掉了之后，那这个摩托的噪音不是一般的大，能传出去好几百米远。 后世里许多毛头半大小子，弄个鬼火摩托，故意把消音垫子弄掉，开在路上呜呜跑着，以为很拉风。那些人根本没见识到当年掉了消音垫子的嘉陵摩托，那噪音大的，简直就跟飞机起飞一样，冲动的人恨不能把骑车的从车上拉下来揍一顿。 要说当时公路上有什么危险，可能就是拖拉机了。但是拖拉机那么费油，过年走亲戚的，除非是人特别多，一般情况下没有人自个儿开拖拉机走亲戚的。 再说了，公路那么难走，就是拖拉机，在土路上面行驶，速度也快不起来。 刘青山上小学的时候，遇到顺路的拖拉机，都是直接跑上去，爬上行驶着的后车斗，一路搭着顺风车去上学。开车的也不用问什么到地方了没到地方，那些小学生到了地方之后嗖嗖得就自个儿跳下来。农村的小孩都很敏捷，平时爬树练就的功夫，爬行驶着的拖拉机不在话下。 别说是拖拉机了，就是速度飞快的火车，附近胆子大的村民跟着火车跑一段，抓着把手就爬上去，呼啦呼啦得就把火车车斗里面的生铁块啊、焦炭啊、煤块啊什么的从里面弄出来。 刘青山有三个小伙伴，就在四五岁的时候爬到火车车斗里面，跳进去之后出不来了，然后一路上直接从徐家庄汽车站拉到了省城泉城，完了之后铁路职工打听了一路子才给送回来。 九十年代发生的许多事情，让没有经过那个年代的人来看，有些不可思议。 刘振远和林木匠喝了个天昏地暗，一直到晚上六点半，才把这场酒给喝完。 到了最后，林士菊都有些尴尬了，自己父亲都跟丈夫称兄道弟起来了，能不尴尬吗？倒是林士花给乐坏了，她见过几次自己二姐夫喝醉的时候，非常搞笑。 林木匠拉着刘振远的手没完没了得说，而林木匠则低着头，乌鲁乌鲁得说什么别人也听不清，过不了一会儿还打个嗝。 林士菊终于看不下去了，跟自己母亲说了一声，然后便拉着刘振远要回家去。 看到自己母亲回头看了自己一眼，刘青山忙说道：“妈，妈我不走了，天都黑了，我害怕。” 刘青山的姥姥也摆摆手说道：“让山子在这里住下吧。” “有地方住嘛？”林士菊问道。 “让山子小姨晚上搂着他好了。” 刘青山一听，心里头咯噔一下，自己毕竟心理年龄是个三十四五的中年人，让一个二十出头的黄花大姑娘晚上陪自己睡一觉，虽然说是自己长辈，但是这心理关还是过不了的，便忙说道：“不行不行，我让我姥爷搂着。” “让你姥爷可不行，你姥爷喝醉了，晚上你不怕你姥爷吐你一脸脏东西啊？” 听到母亲林士菊这样说，刘青山顿时觉得恶心起来。醉酒之后，半夜呕吐的可不在少数。自己姥爷醉成了这样，保不准半夜里要吐，倘若真让他吐一脸的话，那以后自己可就有心理阴影了。 “行了，娘，我们得走了。” 林士菊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反正自己儿子住下这件事情是定下来了，至于说让自己妹妹搂着，还是让姥爷搂着，那自己可管不了那么多了。 自己父母走了，刘青山坐在姥姥家的马扎上面，四下里打量起来。 自己姥姥家总共就两张床，外屋一张床，是自己姥姥和姥爷睡觉的，里屋一张床，是小姨睡觉的。 林木匠的三个女儿年龄差别比较大，老大走了老二才分床，老二出嫁了，老三才分床，所以他们根本没有第三张床，虽然说他是个木匠。 九十年代，各家各户的条件要比以前好多了，再往前五六十年代的时候，各家都很穷，一家七八口人，也只有一张床而已，七八口人不管男女老少，都挤在一张床上。 转眼到了睡觉的时间了，刘青山在外面院子玩了一下午，早就累了，不由自主得便打了个哈欠。 刘青山的姥爷，这会儿早就躺在外屋的床上，打起了呼噜。林士花在看电视，这是现在最时髦的消遣方式了。 “花，快去铺炕去吧，搂着山子睡觉，晚上看着点，别让山子尿了炕。” 刘青山一听，羞得脸都红了，忙说道：“姥爷，小姨，我在外面打地铺就行，我不和小姨一块儿睡。” 林士花笑着问道：“咋啦？” 刘青山红着脸，实话实说道：“男生不能和女生在一块睡觉。” 刘青山的姥爷和小姨听到刘青山这样说话，捂着嘴笑了起来。 “山子，那你咋还让你妈搂着呢？”林士菊刮了刘青山的小鼻子一下。 “打地铺可不行，就是让你小姨打地铺也不能让你打地铺啊，快跟着你小姨到屋里睡觉去吧。” 这可怎么办？这下子可把刘青山给为难坏了！ 他忽然直接站起来，叉着腰义正言辞得说道：“我长大了，不能随便和女生一块睡觉。” “呀，娘，咱们家山子长大了，这可咋办？” 刘青山的姥姥见自己外甥态度非常坚决，便一边笑着一边摇着头说道：“花，那这样你到咱们隔壁你三嫂家睡去吧，让山子自己在你屋里睡吧。” 刘青山一听，这才放了心。他实在是累坏了，倒进了铺好的铺盖里，很快就睡着了。 第0054章 老木匠 在各家各户子女多的年代，许多子女都有借地方睡觉的经历。这些经历，八零往后是没有体验过的。 林士花到邻居家三嫂家凑合了一晚上，不过刘青山打算在姥姥家多住几天的，小姨整天都到邻居家睡？合适吗？ 第二天，刘青山突发奇想得找到自己姥爷说道：“姥爷，你给我打个小床吧，然后在你们家住的时候可以睡在小床上。” 林木匠昨天喝高兴了，今天早晨起床的时候头还晕晕乎乎的，听到外孙说要打个小床，他坐在天井中间的磨盘上，笑眯眯得摸出旱烟袋。 刘青山见姥爷摸出了旱烟袋，忙从姥爷手里抢过火柴，要帮着姥爷点烟。 “嗯，嗯，山子，你跟姥爷说，你为啥不愿意让你小姨搂着？是不是上了小学，就觉得自己长大了？” 刘青山心说：姥爷啊，外孙不光小学读完了，大学读完了，社会这本书都读了十几年了。 “嗯，姥爷，山子长大了，不能让小姨搂着睡觉了。” 林木匠特别疼爱刘青山，听到自己的外孙有这么一个要求之后，抽了一口旱烟之后，说道：“行，姥爷今天就给你打一个小床。” 刘青山看到姥姥和小姨忙着做早饭，而姥爷也已经抽完了一锅旱烟。 林木匠多年养成了习惯，每天早晨起来，先来一锅旱烟。 按说这是个很伤害身体的习惯，不过，林木匠却活到八十多岁。活着，就是一个状态，你适应了这种状态之后就最好别老是破坏这种状态，尤其是特别老的老年人。许多老年人身体出了些状况，去医院一检查，结果大夫告诉他不能吸烟了，完了之后回家不出半年就不行了。 八十多的老头子，吸烟六十多年了，让他戒烟，比要他命还难受。 当然了，六七十岁的人，身体还有些适应能力，吸烟不是什么好习惯，能戒掉，当然还是戒掉的好。 至于说五十不到的人，坏习惯当然是尽量不要有的好。 山村里的人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尤其是老一辈的农民，一般不到天亮，就起床了。就算是农闲的时节，他们也会每天到地里看看庄稼。地里的庄稼是农民的全部，当然了，这是以前老农民的态度，再过二十年，农民们的态度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再下去二十年，因为城市化飞速发展，城市，不管是省城，地级城市还是县城，城区规模迅速膨胀，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原先城区面积被规划进来，而城市周边的大量耕地，变成了高楼大厦，柏油马路，直接导致城市周围农民人均耕地直线下降。 1991年的时候，大寨乡大寨村人均耕地面积能达到两亩多。而到了2017年的时候，大寨村的人均耕地已经不到二分地了。 一口人两亩地，一家三口就是六亩地，除了自己够吃以外，还能有不少的粮食拿去换钱。 然而一口人二分地，一家三口六分地，种粮食绝对不够吃了，种菜的话，勉强可以。 而且大寨村在鲁中县范围内绝对不算耕地被占最多的，许多原先距离县城近的村子，耕地全部被占光，别说种粮食了，就是连个菜园都没给剩下。 原先种地为生的农民，到以后，地没有了，就只能到城市里面打工去了。 打工比起种地来，可就不一样了，种地自己说了算，自由自在的，然后打工受人管，年底结算工钱的时候包工头还总以这样那样的理由克扣农民工工资，所以农民的幸福指数，是越来越低了。 在姥爷家吃过早饭之后，刘青山便嚷嚷着要帮姥爷打小床，而刘青山的姥姥和小姨听到刘青山的理由之后，也捂着嘴笑。 林木匠家的院子很大，在院子最南边搭了个棚子，平时自己加工家具就在那棚子里面。另外，在靠着南墙上面，竖着一排几十页木板。 在1991年的时候，城子坡镇的宋家庄村已经有可以将圆木破解出厚度不等的木板的带子锯了，然后破解木板的时候，也就不用拉大锯了。 对于木匠来说，带子锯是个伟大的发明，它减少了木匠百分之六十的辛苦。原先的木匠家里，几乎每天都得拉大锯，将买来的木头先锯成两米左右，然后再沿着划好的墨线，将圆木锯开，破解成木板。 拉大锯是个又辛苦又难的工作，稍有不慎，拉偏了锯，就可能会弄坏一页木板。拉大锯的时候切记分神，因为一分神，就容易拉偏。 老木匠带徒弟，徒弟拜师之后，头一年啥都不干，就学拉大锯。拉大锯很锻炼人的眼神，而木匠又是个很需要眼神劲的职业。 慢慢的，往后的木匠学徒，都没有经历拉大锯的洗礼，所以技艺上距离老一辈的木匠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到2016年的时候，鲁中县范围内忽然流行起榆木家具，然后许多有钱人花高价从各个村子里收来榆木，再找老木匠帮自己加工成家具。纯手工打造的一套榆木家具，最少也得十来万。一张榆木床，就得两万起了。 纯手工，老木匠打造的家具，流传后世绝对没有任何问题。整个家具的设计都很科学，用个百儿八十年也不会坏掉。 不过可惜的是，这些手艺根本没有流传下来，后来各种现代化的电器设备直接让原先的手艺失了传。 刘青山从小看自己姥爷打家具，看着一块块木头神奇地被姥爷加工成一个个漂亮的家具，内心对姥爷是充满了崇拜。所以从小呢，自己也有要学习木匠手艺的想法。不过可惜的是，当年自己曾将这个想法告诉父母，然而父母的态度很一致，觉得自己儿子应该上学考大学，至于说学木匠，他们是坚决反对的。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二十年过去了，到2010年以后，传统手艺的木匠，因为效率低下，虽然制作出来的家具结实耐用，但是成本太高，跟用机器批量加工的家具根本没有一点优势。 慢慢的，原先的老木匠纷纷转行开始做起了室内装修，而像刘青山的姥爷，则因为年纪大了，干不动了。 第0055章 鱼饵店准备开张 几块木板，四根木头，若干小木块，一小把木楔子，不用一个铁钉，一个小木头床就被林木匠加工好了。 外形来看，这木头床并没有什么新奇的地方，但是在阅历丰富的刘青山来看，这小床是很神奇的。 就这么一个小床，上面堆放个千儿八百斤的东西也绝对没有任何的问题。 这一点不像以后家具厂用机器批量加工出来的家具，别说是多少人睡觉了，就是夫妻两个运动稍微剧烈剧烈，都有可能把床给搞散架了。 木匠家里活儿多，林木匠一上午打了个木头床，然后下午的时候，林士菊便开始拿着纱布打磨起来。 床打磨好了之后，才可以铺褥子床单，要不然上面木刺太多，一不小心就会把褥子和床单刮破。 下午林木匠要到村里看树，刘青山想跟着，然而林木匠却借口说有危险，不让刘青山跟着。于是刘青山下午的时候，也只能跟着小姨打磨自己的小床了。 一下午的时间，刘青山和小姨两个人打磨好了床。 床打磨好了，放在哪里呢？ 本来刘青山想要把床放在西屋的，姥姥家的西屋一共两间连着的，现在被用来当做仓库，西屋西边靠墙的位置上，堆放着大量的地瓜干。庙子村人均耕地和山地都比较多，而林木匠又承包了十亩地的的山地，全部种地瓜，收获的地瓜干非常多。 地瓜的亩产鲜地瓜六千斤左右，亩产地瓜干能到两千五百斤以上。林木匠承包的十亩山地，就能种出两万五千斤地瓜干。而在1991年的时候，地瓜干的价格在五分钱左右，这两万五千斤地瓜干就能卖一千二百五十块钱了。 相比较每年五十块钱的承包费，简直就是白捡。 种地瓜还是很省心的，从种下去到收获，只需要追一次肥，然后翻两次地瓜秧就可以了。比起麦子和玉米，地瓜干抗旱抗涝，产量高，尤其适合在山地里种植。 一般的旱情对于地瓜地的产量影响，要比起对于麦子的影响要小得多。对小麦造成绝产的旱情，对于地瓜来说可能只是减产。 而且，种地瓜的成本要比种小麦低得多，同时地瓜对土地的要求要比小麦低得多，全是碎石渣子的地，也照样可以结出大地瓜来。 林木匠家十亩地种出来的地瓜干，卖了一大部分，剩下三千多斤，正堆在西屋里。除了地瓜干，西屋里面还堆着小麦、玉米等的粮食。一进西屋，一股粮食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显然，这样的环境，让自己外孙进来睡觉，自己这当姥姥姥爷和小姨的肯定不会放心的。再说了，现在虽然已经立春了，可是天气还是很冷的，尤其是到了晚上的时候，更是冷得不行，万一要是把自己外孙冻感冒了，那可就没法跟自己女婿交代了。 刘青山的姥姥决定将小床就放在他们睡觉的外屋，挨着自己的床尾，靠着北墙。 下午五点多，林木匠回家的时候，刘青山他们已经将床都放好，铺好了。 刘青山在自己姥爷家有个属于自己的床了，这样一来，自己在姥爷家住多久也没问题了。 不过，刘家的鱼饵店马上就要正式开张营业了，不光刘青山，林士菊在庙子村住的时间也多不了了。 刘振远跟跟着自家干活的几个帮工都说好了，大寨乡清泉岭村刘家鱼饵店要在农历的正月初八正式开张营业，到时候还要举行个仪式，要请村里的神婆子烧纸祈福，还要放鞭炮放礼花。 这么重要的日子，不光刘青山和林士菊要回清泉岭村参加仪式，就是刘青山的姥姥和姥爷也要过去帮忙。 这样，刘青山在姥爷家一直待到了正月初七这天，一大早上，刘青山的父亲刘振远，便骑着自行车来接他回家了。 林士菊今天不用提前到清泉岭村二姐夫家里面去，她明天要和父母一块去。 在自己姥爷家这几天，刘青山一直跟着自己姥爷学习木匠手艺，因为兴趣爱好很浓，也学到了些基础皮毛。至少工具算是认全了。 回到家里面之后，没过多久，家里就来了邻居来随份子钱。小店开业，亲朋好友的都要过来热闹热闹，有人随份子钱，主家自然要摆酒席请客吃饭了。 刘振远不识字，然后记录份子钱的工作就只能交给儿子代理。 对于说儿子为什么认识那么多字，刘振远两口子也没怎么在意。 刘青山回到家之后，吃过午饭，便利用闲空，让父母回忆着把随份子钱的邻居们的名字记在了一个礼单本子上。完了之后，数算数算，大约有多少人，需要置办几桌酒席。 在1992年的时候，大寨乡范围内的农家庄户菜小饭店还没有几家，就只在大寨村有一家，另外在清泉岭村邻村的庙子村有一家。 不过，用不了十年时间，各村都有自己的庄户饭店。 因为这个庄户饭店是很有市场的，村里谁家有个来客了，自己嫌麻烦不想自己动手炒菜了，直接让村里的庄户饭店送几个菜来，方便还实惠。另外村里有谁结婚的，也都是到庄户饭店里面来请客的。所以就算是像清泉岭村这样的小村子，一个庄户饭店一年赚个十万八万的，也不是什么难事。 明天的客人不少，大约得三桌酒席，另外明天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活，人手不够，炒菜很明显不合适，于是刘振远和林士菊两口子一商量，便决定到邻村庙子村定菜。 庙子村吴家饭店，原先是庙子管区食堂，后来管区撤销，食堂被个人承包之后，变成了吴家饭店。吴家饭店的老板原先是部队炊事班里的炊事兵，转正之后被安排在管区食堂上班，不过后来索性直接辞职，开起了饭店。 老板姓吴，叫吴刚，炒的菜很好吃。 晚上的时候，刘青山指挥着自己父亲配了很多鱼饵，大约有三百多斤，全部都装在尼龙袋里面，准备明天的时候开张营业卖的。 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明天的正月初八，刘家鱼饵店开张了。 第0056章 鱼饵店正式开张 产业链这种东西，是由有本事的人才做出来的。 比如说寿光的蔬菜产业链，种菜的不光寿光一个地方的老百姓，可是就是人家寿光人把蔬菜做成了一条庞大的产业链。 刘青山有心要把大寨乡范围内的水库野生鱼做成一条产业链。 不过刘青山现在还是有些担心，现在野生鱼的产出主要依靠的是最传统的垂钓，万一要是谁哪天动了心思，下了绝户网，把鱼子鱼孙全部都网走了，那下一步自己的打算可就泡汤了。 印象中，刘青山上高中之前，大寨乡各村的水库还都是好好的，可是等到自己大学毕业的时候，各村的水库早就都已经干涸，而没有干涸的，因为缺乏保护以及恶意电鱼网鱼，水库的水质严重破坏，散发着浓浓的恶臭。 其实在刘青山的心里，有个要把整个大寨乡的山山水水给保护起来的想法。将来，二十年以后，如果自己能够把大寨乡的山山水水保持在现在的状态，那放眼整个鲁中地区，这里可就成了最美的旅游景点了。到时候，自己布局整个大寨乡的生态庄园，赚钱简直就是小意思了。 而生活在这种环境优美，空气清新的地方，周围都是自己的父老乡亲，那别提有多开心了。 现在，大家都对大寨乡各个水库里面储存的财富觊觎起来，保不齐就有人有坏心思了。 如何保护好水库，成了摆在刘青山面前的首要任务。 大寨乡最大的水库是莲花山水库，位于清泉岭村，是清泉岭村的集体财产，而本身刘青山一家就是清泉岭村，下一步自己要保护好这个水库，直接承包过来不是难事。可是，其余村子的水库，自己要承包，难度可就大了。 过年这段时间，刘青山也经常想这个问题。 1992年农历正月初八，阳历的2月11日，星期二，大寨乡清泉岭村刘家鱼饵店正式开张营业。 年前的时候，刘家的鱼饵店试营业了几天，效果很不错，也打开了一些知名度。 刘青山没有安排自己的父亲去打广告，按说如果打广告的话，效果肯定会好很多。但是刘青山有自己的想法，如果按照自己的思路，让父亲一年赚个百儿八十万也是很容易的，可是如果一旦让父亲得到这么多财富，保不齐会让父亲膨胀起来。 俗话说男人有钱就变坏，这件事可不是随随便便说着玩的。 虽然说刘青山对于自己父亲刘振远的人品很放心，但是一旦父亲成了百万富翁，到时候那些小姑娘就会像狗皮膏药一样贴上来，那可就麻烦了。 在1992年的时候，就算是村里的小饭店，也有个外地来的小姑娘，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在大寨乡的施家峪村，有一条街上全是饭店，每个饭店里面都有三四个小姑娘，十七八岁的年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影响特别不好。 年年严打，而赢牟市一直到2008年之前，对于辖区范围内的黄色东西却不怎么管。导致当地有个说法，叫“泰南不打黑，赢牟不扫黄”。 男人之间应酬，往往还喜欢喝个花酒不是，当父亲的财富达到了那样的一个水平之后，肯定就会有朋友拉着他去那种场所。至于说自己父亲能不能把持得住，刘青山自己也没有什么信心。 别说自己父亲了，就是让自己到了那地方，自己能不能把持得住，还真难说。要说遇到个自己特别看得上的，真要是没点想法，那也不正常了。 所以啊，刘青山心里寻思着，让父亲一年赚个十万二十万的，就可以了，再多了就不行了。 而且刘青山也给父亲将来赚的钱打好了主意，那就是用来承包村集体的荒山水库。 反正现在他们家和村长的关系不错，到时候村里没有人承包的荒山野岭啊，刘青山打算全部都承包过来，然后别人承包的荒山野岭呢，自己则想办法跟别人商量着承包过来。 清泉岭村的荒山野岭承包完了，下一步刘青山还要到别的村子里面承包，下一步把整个大寨乡的荒山野岭都给承包过来了，那才最好呢。 1992年正月初八，刘振远和刘青山父子两个起了个大早，然后父子两个便将昨天拌好的鱼饵用小推车运到了打麦场旁边的石头房子里去。 这石头房子，现在是刘家鱼饵店的店面同时又是仓库。 石头房子一共有两间，进门口位置上摆着一张古老的木头桌子，这张桌子原先是村会计的办公桌，不过太破旧了，一直丢在这里，现在成了刘青山的办公桌。 刘振远不识字，所以记账等的工作只能让别人来做，刘青山若在，便让刘青山干这项工作，而刘青山不在的时候，就让林士花来干这个活。 三百斤的鱼饵，小推车一趟就运到了石头房子里。 这石头房子没有屋门，门口挂着一条草帘子，屋里没有炉子，在早晨的时候还是有些冷的。 在运鱼饵的路上，刘振远问自己儿子寒假作业做完了没有，儿子说做完了，昨天晚上一晚上就做完了。 对于那些小儿科的作业，刘青山做起来实在是太过于轻松了。 明天周三，就要开学了，所以刘振远这才赶在今天正月初八开业。若要使自己儿子有空的话，那么他们的鱼饵店拖到正月十五以后开业也是很有可能的。 不过完十五不算过完年，走亲戚对于农村老百姓来说，可是比赚钱重要的事情。 吃过早饭之后，上午九点半开始，随份子的邻居，贺喜的亲戚，刘家的帮工，另外当然还包括本家的二叔，便陆陆续续得来了。 开张营业，图个吉利，所以刘振远夫妇两个把本村的神婆子朱三婶给请过来，要烧纸祈福。 上午十一点的时候，大家在刘家家里把祈福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然后一大群人，便跟着神婆子朱三婶来到了打麦场。 打麦场的正中间，放着一张方桌，菜都摆上去，香炉摆好，神婆子便在方桌前念起来了。 这种仪式刘青山很喜欢，是农村里流传了数千年的信仰，其实这种信仰无所谓好坏，存在也无伤大雅的，然而信仰本身的力量却让人惊叹。有信仰，要比无信仰好多了。 第0057章 会计的人选 明天就要开学了，有件事情一直挂在刘青山的心头。 自己现在还不能辍学，那些同学资源将来是自己干大事的重要部分。 既然非得去上学，难道要听老师将十以内的家法？认识那些自己闭着眼睛都会写的字儿？还是背诵总共不超过二百字的课文？ 搞笑吧，一年级下学期那些内容，自己完全不用上课，都能考个满分。 在学校里面大把的时间需要打发，要是没有什么打发时间的方法，那可真是遭罪了。试问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孩子都得上五六年级，然后让他呆在一年级的教室里面，听个一两节课还能说勉强凑合，要是说天天如此，那可真是折磨人了。 “何太昌家里有本《蜀山剑侠传》，五百多万字呢，要是搞过来的话，那这个学期不就有事干了吗？怎么样，把那本书弄到手呢？老头说要等到我上高中才肯让我看，这还得等八年多呢，如何能成？” 刘青山住在山村，这里连个租书的小书店都没有。 何太昌是个老光棍，不过听起来好像认字，要不然也不会看武侠小说了，而家里面鱼饵店缺个会计，而何太昌人品可以，要是说自己说服父亲让何太昌来当家里小卖部的会计，一天给他二十块钱工钱，到时候，再说武侠小说的事情，不就好说话了吗？ 想到这里，刘青山扔下手中的笔，从椅子上跳下来，跑了出去。 中午的酒席已经结束了，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偶尔有前来买鱼饵的钓手，而刘青山的父亲刘振远这会儿在石头屋子外面跟别人聊天，刘青山则在石头屋子里面记账。林士菊、马向江、老包和马军则在刘青山家里面帮着收拾东西。 “爸，我有个事情跟你商量商量。” “啥事？” “爸，赶明儿我就开学了，接下来咱们家这个鱼饵店里谁来记账呢？” “谁有空谁记呗，反正账目也不多。” “那可不行，现在看着咱们账目不多，下一步大家看到钓鱼赚钱，想干这一行的越来越多，到时候到咱们家买鱼饵的也越来越多，账目肯定也越来越多了。到时候要是没有人记账，咱们赚了赔了都不一定呢。” “赔？不可能赔吧，再说了……” “爸，话可不一定，咱们还是得仔细点好。” “那就让你小姨记账？” “小姨？不行不行，我小姨还得卖鱼饵呢。下一步咱们前边盖一排房子，有了正式的门头，谁站柜台，肯定得找年轻漂亮的小姨了，让小姨又记账又卖东西，她肯定忙不过来。” 刘振远这会儿皱起了眉头，忽然他眼前一亮，看着刘青山说道：“要不，让你二叔过来帮忙？” “哎，爸你别说我没提醒你。我二叔的脾气性格你是了解的，既懒惰又执拗，到时候干不好你说他不是，不说他也不是，那不是自找麻烦吗？再说了，我二叔心大着呢，怎么会安心吃咱们的工钱？他下一步干鱼贩子，比咱们还赚呢。我看二叔啊，你还是别动这个心思了。” “那怎么办？找谁合适？” 刘青山见时机成熟了，面带微笑着说道：“我有个人选，肯定合适。” 刘振远一听有些高兴，忙问道：“山子你说得是谁？” “咱们村的老光棍，何太昌。” “他？他识字？” 站在一边，刚才跟刘振远聊天的清泉岭村村民曹洪庆忙说道：“振远，太昌哥早年可是地主，人家上过私塾的。” 这一点刘振远还是头一次听说：“上过私塾？” “对啊，太昌哥不但认字，算盘还很厉害呢。” 刘青山心里猜测，像何太昌这个年纪，应该是四几年出生的，小时候家里条件不错，认字肯定是上过民国时候的国立小学。 那个年代西学已经流行，至于说私塾，应该不是这个年纪的人上过的。 “爸，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你要是同意啊，我就去找何太昌说去。” 刘振远皱了下眉头：“你一个小孩子，去合适吗？” 旁边的人笑着说道：“何太昌这个人好说话，谁去都行。” “那行，那你去跟他说去吧山子，那，咱们一天给他多少钱？” “二十怎么样？” 旁边曹洪庆啧啧叹道：“振远你们家可是真发财了，啥时候你们家缺人了，也照顾照顾兄弟我啊。” 刘振远拍着胸脯说道：“好，没问题，山子你去吧。” 刘青山一听，高兴了，蹦蹦跳跳得就往村里去。 明天就要开学了，自己要翻山路，到庙子村小学去上学。 清泉岭村人口少，根本不符合立学校的条件，然后清泉岭村的子弟，就只能到邻村庙子村小学去上学。好在路程不远，翻过一个山坡就到了。 清泉岭村，跟刘青山同学的一个也没有，然后比刘青山小一岁的就有他叔家的妹妹刘婷，另外比他大一两岁的倒是还有几个。 山村人少，他们这伙人总是结伴一块去上学。 山路崎岖，夏天还好，到了冬天天黑得早，要是不结伴，路过一片乱葬岗，小孩子们会害怕的。 何太昌家门口敞着，刘青山在门口喊了一声，便径直走了进去。 “侄子啊，今天怎么来找你大爷呢？” “何大爷，有件事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呢？” 何太昌正在自己缝衣服，他没有老婆，有个老母亲，眼睛瞎掉了，什么都干不了。 “啥事啊？” “我爸想一天二十块钱雇你当我们家会计，你愿不愿意？” 正在缝衣服的何太昌听到这句话，一下子静止了，慢慢地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孩，笑了。 “村里看得起我这个老光棍的人不多啊，你爸这么好，会让我当你们家会计？” 刘青山直截了当得说道：“是我说服的我爸，不过我是有条件的。” 何太昌皱了下眉头：“什么条件？” “你得把你的《蜀山剑侠传》借给我看，而且是借一年。” 何太昌哈哈大笑：“小子，你这么点儿，能看得懂《蜀山剑侠传》？” “你拿出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的也是。”于是，何太昌转身进屋，估计是去拿自己的宝贝去了。 第0058章 成交 “昌儿，外面谁在跟你说话啊，怎么不把人家让进来喝口水呢？” 刘青山站在外面何太昌家的天井里面，听到屋里传来了何太昌老母亲的声音。 虽说当年何家地不少，但是成分划成地主还是有些勉强的。不过，既然被认定成了地主，那挨斗是少不了的，何太昌母亲的眼睛，就是因为他的丈夫挨斗死了之后急瞎的。 “哦，娘，是刘家老大的儿子，说是让我给他们家当文书，还一天二十块钱呢。” “哎呀，一天二十不少了，儿呀，你可得好好给人家干啊，将来攒够了钱，还得娶媳妇呢。” 何太昌现在已经四十八岁了，对于找媳妇这件事，早就死了心了。 “哎，娘。” 何太昌从一个小木头箱子里面找到了他的一套线装本《蜀山剑侠传》共十册中的第一册拿了出来，小心得擦了擦封面，然后盖上了木头箱子。 “儿呀，你小时候娘给你算过命，说你这辈子有贵人相助，将来一定能出人头地的。” “哎，娘，我知道了。” 何太昌人很孝顺，很少逆着自己母亲说话，不过对于母亲说的话，实际上他并不赞同的。如果真有贵人相助，那么他也不会到了四十八岁年龄，还是光棍一个吧。 “大侄子，那，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蜀山剑侠传》。” 看着泛黄的书面，以及这上了年岁的封装，刘青山抬头对何太昌说道：“大爷，这书得有些年代了吧？” “这书啊，是有些年头了，这书比我的年龄还大。” 刘青山有些惊讶，要说比何太昌的年龄还大，那说明喜欢看武侠小说的人最开始不是何太昌本人了，猜测一下不难想到，买这套书的应该是何太昌的父亲。看样子爱看武侠小说这件事，对于何家来说还是祖传的。 “哇塞，刺激了，还是繁体字呢！” 接过何太昌手里，感受着满是年代感的书，刘青山莫名得感到一阵感动。 这本书，自己前世的时候是听过的，不过可惜没看过。前世的时候自己到死也是个光棍，看小说也是打发时光的重要手段，而自己看得小说也实在不少，上学阶段已经把大路边的武侠小说看了个遍，然后毕业之后又开始看网络小说，什么三少啊，番茄啊，土豆啊等人的小说，那必须是本本都看过。 “怎么样？认得上面的字不？”何太昌笑呵呵得看着刘青山问道。 “有些挑战，确实有些挑战，不过仔细看看，还是能读出来的。” “哦，是吗，那你念念这第一回的目录我听听。” 刘青山也不含糊，皱着眉头，用手指着有些摸起来有些粗糙的纸张上的字儿念道：“月夜棹孤舟巫峡啼猿登栈道，天涯逢知己移家结伴隐名山！” 刘青山是一个字儿一个字儿读的，因为繁体字比起简化字来，自己确实有些不熟。不过，虽然是繁体字，但是仔细辨认然后再根据前后文也能勉强辨认出到底是哪个字儿来。 何太昌大吃一惊，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小孩竟然真的能读出这些字来。 “你读几年级了？” 刘青山抬起头，一脸无辜加天真地看着何太昌回答说：“一年级。” 这会儿轮到何太昌皱着眉头了：“一年级，就认识这么多字儿？你们没学过繁体字吧？” “哦，是这么个情况，我大姨是个大学生，我姥姥家西屋里面有许多原先她上大学的书，我没事干的时候就喜欢钻到屋里看书，慢慢地就比别人多认了点字儿。”刘青山觉得，这个理由还是说得通的。 他这么说，摆明是让别人觉得自己是天才了。 看着面前这个一脸天真无辜的小孩，何太昌啧啧叹道：“神童，真的是神童啊！” “我就爱看小说，大爷，借给我吧。” “好，这书我可以借给你，这套书一共十本，我每次只能借给你一本，你要好好珍惜，不要弄破了，到时候看完了立刻还给我。” 刘青山笑了，点着头说道：“好的大爷，还有那个你给我们家当会计这事，咱们可是说好了，明天就到我们家的鱼饵店上班，然后咱们就开始算工钱了。” “侄子你不会是哄我吧？” “大爷，我哄你干什么啊？这事儿真是我和我爸商量好了的。” 何太昌见对方确实不像是开玩笑，便点了点头，说道：“那我明天一早就去。” 刘青山借到了书，然后告别了何太昌，便高高兴兴得回家去了。 回到家里，刘青山便忙将这本《蜀山剑侠传》放进了书包里面，另外寒假作业什么的，也都放了进去。 看样子，明天上学这件事，算是不无聊了。 现在，打麦场那边放着鱼饵，晚上的时候刘振远要在那边看家，然后家里面，林士花晚上也不回庙子村，而是陪着姐姐一块住在这边。 下一步，按照刘青山的建议，刘振远还要在打麦场那边建一排十间的房子，有办公室有仓库。 今天开业头一天，鱼饵店里面销量还算不错，一天卖了一千多块钱，符合预期。 大家都知道，现在的鱼饵销量肯定不能跟年前快过年的那段时间比，因为这会儿许多人还没有开始开工，还在走亲戚呢。 然后等到正月十五过完之后，估计销量还会再上一点。 刘家的鱼饵现在售价是十块钱一斤，来买鱼饵的都了解了个情况，如果他们钓的鱼卖给刘振远的兄弟刘振东的话，让刘振东开个条子，回头再到刘家鱼饵店买鱼饵的话，能获得一定的优惠。 虽然说鱼饵店开得比较偏僻，但是酒香不怕巷子深，这生意还是挺火爆的。 刘青山算是给父亲安排了个赚钱的门路，这件事情安排好了，接下来自己就可以放心去当自己的富二代了。 有这么好的买卖，发家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正月初九，星期三，一大早，清泉岭村的小伙伴们，便来叫着刘青山一块去上学了。 记忆里已经二十几年不进小学门了，刘青山心里有些激动。 第0059章 上学路上 清泉岭村曹姓居多，刘青山上一年级以后，跟自己一块结伴的同学，都是曹姓的子弟。不过明年暑假以后，刘青山的妹妹刘婷也会到邻村的小学上学去了。 正月初九，庙子小学就要开学了。 在1992年之前，农村学校的放假还是很随便的，市教育局统一规定了放假时间，然后下面学校实施起来，总是会大打折扣。 本来市里要求正月十六开学，可是到了区教育局，就会要求正月十二开学，然后到了乡教委呢，就成了正月初十，而到了学校呢，非得再提前一天，正月初九开学。 小学里面，多少还有点假期，在1992年年代的高中，放假直接是个奢求。高中，尤其是高三，一般都是到了腊月三十才放假，然后到正月初三就开学了，比四星期一次的大休多放一两天的时间而已。 而且，在1992年的时候，小学生并不是一周双休，而是一周上五天半的学，周六上半天。到1993年以后，大寨乡的小学生才可以享受一周双休的待遇的。 正月初九一大早，刘青山、曹华、曹明、曹玲玲和曹喜才他们几个，便沿着清泉岭村西边的山路，向庙子村的方向赶去。 庙子村位于清泉岭村的正西方的位置，然后庙子村的南边，清泉岭村的西南，便是莲花山，鲁中地区最高的山峰，最高处海拔达到994米。 莲花山是国家5A级风景旅游区，后来承包给了一个男方的老板经营管理，修建的很不错。 其实刘青山出了家门口，就能看到莲花山山顶的圆圆的白色蘑菇形状的雷达。 莲花山地区当年是抗日革命根据地，是沂蒙山革命老区的一部分，曾经有大约一个连的八路军在这里驻扎过。 沿着哪条隔开清泉岭村和庙子村的小山坡，爬到山坡顶上，整个莲花山便完全映入眼帘。莲花山对于周围的村民来说是非常好玩的去处了，爬山充满了乐趣，山上有个武校，可以去看看武校的学生表演节目，完全免费的。另外，小伙伴们，还可以从莲花山上面弄回家里面不少好东西。 春天的时候，莲花山周围的山头上，到处都是大个的沂蒙全蝎。这种蝎子是名贵的中药材，具有活血化瘀的功效，据说治疗痛风有奇效。纯野生的沂蒙全蝎在齐鲁省范围内能卖到几百块钱一斤，而到了男方，这种名贵药材甚至能够卖到两千块钱一斤。 而到了夏天和秋天的时候，雨水一多，山上的菌类便生长起来。刘青山的记忆里，小时候最美味的美食，就是从莲花山上采摘回来的野生蘑菇了。野蘑菇晒干了之后，还可以卖钱。 到2016年的时候，住在莲花山脚下的村民，每年从莲花山上面采摘回来的蘑菇，晒干之后可以卖两万块钱左右，对于村民来说是个非常不错的贴补了。 而到了冬天，莲花山上松树上落在地上的松球，油性很大，是上好的燃料。先前大家都烧不起煤炭的时候，大家都会结伴到莲花山上拣松球，回家之后烧火做饭取暖。 每年，刘青山都会去莲花山很多趟。不过，到现在重生过来这些天，刘青山还没有去过莲花山。 站在山坡的顶上，刘青山看着莲花山老一会儿，心头暗暗说道：好想快点去爬爬这座山啊。 “山子，你不快点，当心你老师打你手掌了。” 曹玲玲是比刘青山大一岁的小女孩，胖乎乎的，已经上二年级了。在五个小伙伴里面，曹玲玲只比刘青山大一些，另外的三个男孩都比他们两个大。 “来了，玲玲姐。” 听到曹玲玲叫自己，刘青山加快了脚步。 对于曹玲玲，刘青山的记忆停留在上初中的时候。初中毕业之后，曹玲玲没有继续上学，而是回到了家里面。而辍学之后，接下来的事情，无外乎就是找个人嫁了，伺候丈夫婆家，生儿育女了。 刘青山上高中之后从来没有听到过曹玲玲的消息，而好像自己也从来不关心这个女人的命运。当然了，现在称呼她为女孩更合适。 不过，曹玲玲在刘青山上小学的时候，还是对他多有照顾的。 清泉岭村一般一年才出生一个小孩，然后小学里面五个年级刚好五个学生。五个学生都是结伴去上学的，每年有新生要去上小学了，然后那个新生的父母就会到最年长，也就是上五年级的那个学生家里面，求对方照顾照顾。当然了，大多数情况下，因为是一个村子里的缘故，相互之间照顾照顾还是很正常的。 跟刘青山一块上小学的另外四个人，曹玲玲是唯一的女性，而后来也是自己几乎没有联系的一个。 上三年级的男孩叫曹华，比刘青山大一岁半，学习成绩倒数，毕业之后学了挖掘机，然后在鲁中县一家地方房地产公司里面开挖掘机，一个月有七八千块钱的工资，老婆挺漂亮，一儿一女，标准的小康之家。 上四年级的男生叫曹喜才，比刘青山大三岁，上学也不怎么认真，后来上初中之后学习认真起来，然后初中毕业考的是赢牟市师范学院3加2专业，毕业后大专学历，回到庙子村小学当老师。 上五年级的男生叫曹明，年龄虽大，但是个头却还不如上四年级的曹喜才。曹明学习成绩很好，后来考上的是齐鲁科级大学，毕业后进入泰南钢铁厂自动化部，成了技术员，再后来有一年偶尔跟村里人议论起来，曹明的年薪在二十万以上。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相比较大家，前世的刘青山，确实混的比较寒碜。至少，人家都是二十三四岁就都结婚了，然后到三十多岁的时候，孩子都已经上学了。不像刘青山，都三十四五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上学的路上，刘青山今天被母亲格外打扮，穿了一身挺漂亮的衣服，要比自己的同学们鲜艳一些。 进了学校，大家不怎么打招呼，一年级的小学生，尤其是农村里的学校，小孩子们普遍都比较害羞，礼貌的勇气有些缺乏。 不过，坐到座位上之后，前后挨着的小朋友们，便开始热闹得讨论起来。 第0060章 约架 “刘青山，你能打得过林茂军吗？” 今天开学第一天，刘青山很清楚，校长要给老师们开会，然后整个一上午，大家都会上自习的，于是便从书包里面拿出小说，准备痛痛快快地看一上午。 然而，就在他认真看着武侠小说的时候，忽然有个个头比自己矮了足足一头，名叫孙方伟的男同学，跑到自己跟前，叉着腰问刘青山。 “打得过。” 刘青山很轻蔑地回答了一句，然后继续看小说。 “林茂军！刘青山说他打得过你！” 刚才刘青山的回答有些走心，他根本没认真听站在自己桌子旁边的小个子男生的话。 刘青山所在的学校是一所九十年代农村地区常见的小学，几间简陋的平房，每间里面摆上二十几张破旧的课桌，窗户的玻璃总是有一块是坏了的，开门的声音总是有刺耳的吱呀声。黑板是水泥的，上面刷了一层黑漆，粉笔是圆的，不像后来粉笔全成了六棱形的。讲桌就是一张破课桌，上面摆着一个粉笔盒，另外还有一个柳木条的教杆。 说实话，柳木条抽在身上实在是太疼了。 教室里面，小学生们都来齐了，座位上坐满了，没有空位。 刘青山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在班级里面个头不算高，中等的个头。实际上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中等个头。 长大后，刘青山的个头只有一米七二到一米七四之间。早晨的时候量是一米七四，到了下午的时候就是一米七二，然而刘青山的背有点驼，所以导致实际上目测起来，刘青山的身高不到一米七。 这样的身高，找女朋友是有压力的，所以刘青山这一世决定好好锻炼身体，最少也得长到一米七六才行。 “刘青山你有种，你敢不敢和俺打一架？” 刘青山愣了一下，他忽然明白，这个年纪的小孩做出来的事情，肯定和成年人不一样。刚才孙方伟一挑拨，傻大个林茂军竟然来找自己麻烦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一年级的小男生们，也都喜欢争个老大当当。这个老大呢，打架必须得厉害。要是说能以小搏大，一年级打败二年级的小男生，那么这个一年级的老大就非此人莫属了。 忽然的，刘青山来了兴趣。 从小到大，自己上学阶段，除了学习好之外，都是个默默无闻的小角色，是躲在墙角不被人重视的那个人。 “嘘，小声点，傻大个，这儿这么多人，万一谁跑去跟老师告状说你要找我打架，你就不怕老师告诉你爸爸把你屁股打开花？” 听到说老师会告诉自己父亲，林茂军明显露出了些许害怕的神色，看样子刘青山推测的是准确的。他们这个年代的男生，哪个没有挨过父亲的揍的？ 鲁中地区有个俗语叫“下雨天大孩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可想而知当地的风俗了。 不害怕爸爸的男生，不存在的。 “我爸才不打我呢，你就直说害怕我不敢跟我打得了。”林茂军倒是还挺嘴硬。 刘青山站起来，用手比量了比量，对方比自己壮多了，而且比自己高了半头，年龄还比自己大一岁，比力气的话，自己是毫无胜算的。 但是打架呢，比的绝对不是单纯的力气。 “这样，你跟我来，那啥，孙方伟，你也来。” 刘青山收好了自己的小说，把书包丢在了桌洞里面，然后打开窗户，翻身跳了出去。 翻窗户出去，是一片麦地，是个约架的好地方。 林茂军一看，回头招呼了几个平时跟自己好的小伙伴，便跟着刘青山的后面也跳了出去。 “我要揍刘青山，你们谁要是敢跟老师说去，回来之后我就揍谁！” 翻着窗户跳出去之后，林茂军不忘回头吓唬了吓唬自己的同学。 不过，有和刘青山关系比较好的，现在可就担心起来，有想跟老师通风报信的，但是又害怕林茂军，所以大家也都为刘青山捏了把汗。 “吆喝，林茂军，你还带着帮手呢？” 刘青山背着手，回头看到跟着林茂军一块来的有七八个小伙伴，轻蔑地说道。 刘青山他们的一年级1班只有四十二个学生，二十一个男生，二十一个女生。 现在林茂军是一年级1班的老大，大多数男生放学之后都跟着他混。刘青山他们上小学的时候，小学放学的时间比较早，一般下午三点多就放学了，大家有的会在学校里面做完了作业再走，也有的还在学校里面跟同学做一会儿游戏再走。而一般情况下，林茂军就是放学之后的头儿，干啥玩啥，他说了算。 同时，老师看到大家都听林茂军的，也选他当班长，维持班里的纪律。 当然了，小学生能自律的就不错了，让他们维持纪律，几乎不怎么可能。 “小子，快跟我们军哥磕头认个错，保不准待会军哥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你，要不然军哥一个指头就把你按在地上。”孙方伟个子不高，却指着刘青山喊道。 刘青山挺纳闷的，为什么孙方伟会让林茂军来找自己麻烦呢？ “你过来。” 刘青山现在距离林茂军有四米多的距离，然后他伸手示意对方向自己这边走过来。 林茂军根本没拿刘青山当回事，大摇大摆得便走过来，然而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刚走到刘青山跟前，对方话都没多说，跳起来，攥紧了拳头就一拳头打在了他的眼睛上。 虽然说刘青山是个小孩，但是眼睛这个部位是很脆弱的，不用太大的拳头就能打的很疼。 林茂军疼的，哇的一声就捂住了眼睛。然后刘青山接着抬起一脚，照准了林茂军的裤裆，用尽全力便踢了过去，这一下，对方便哇哇哭着跪在刘青山面前了。 接下来，刘青山疯了一样，按着林茂军便是一顿猛捶，然而对方却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是疼的哇哇大哭。 “呜呜，你敢打我，我去告诉老师去。” 林茂军身后一群人都看傻了，这根本不是打架，这是找虐啊。 第0061章 堵门 七八岁的小孩子都是善良的，打架的时候没有下狠手的，而像刘青山，实际上则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心可是要比小孩子黑一些的。 打架，比的就是狠劲，谁狠，谁厉害。 刘青山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让一年级一班的老大哭着要找老师评理去了。 平时跟刘青山要好的小伙伴们，看到刘青山从窗户爬进来，立马就像欢迎大英雄一样围了过来。而刚才跟着林茂军一块的小伙伴们，现在可就蒙圈了。 一块半年了，谁能想这个不起眼的家伙，竟然是个狠角色？ 班里许多同学都被林茂军欺负过，现在看到有人把林茂军打哭了，能不开心，能不拿刘青山当大英雄。 而且，以小搏大呀，大家就更佩服刘青山了。 “青山青山，你那几下子太厉害了，你是不是在武校练过？” “青山，你教教我那几下子吧。” “刘青山把林茂军打败了，我提议，以后咱们班的老大，就是刘青山了！”孙方伟忽然跑到讲台上，对着大家大声喊道。 跟刘青山平时关系最好，同时又是刘青山同桌的吴洋一听，立马指着孙方伟问道：“哎我说孙方伟，你刚才不是跟在林茂军后面吗，怎么这会儿，又帮着我们青山说话呢？” “我刚才是故意让林茂军挑战青山的，我早看不惯林茂军了，他今天早上还跟我要五毛钱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你怎么知道青山能打得过林茂军呢？” 孙方伟拍着胸脯指着刘青山竖着大拇指说道：“我早就知道青山练过了，我早就知道咱们班只有青山能打得过林茂军了。” 刘青山看着孙方伟，心说：将来这小子可是齐鲁证券的客户经理，这口才绝配他的职业啊。 “行了，哎那啥，待会林茂军要是找老师告状的话，你就给我当个证人，就说是林茂军先动手的，而且是林茂军找我来打架的。” 这件事深追究下来，就是孙方伟挑拨起来的，然后林茂军那个傻大个心里也准是不欺负个人不舒服，但是问题是他欺负到了刘青山的头上。 一个八岁的小孩，面对的是个心智成熟的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如何能有丝毫的胜算？ 林茂军敢下口咬刘青山吗？林茂军敢踢刘青山的裆吗？林茂军敢用拳头砸刘青山的眼睛吗？刘青山敢拿石头砸刘青山的头吗？ 一个八岁的小孩，这些事情肯定都不敢，但是对于一个三十多的男子来说，这些都很正常。 林茂军挑战刘青山这件事，他是毫无胜算的。 “好了，孙方伟，你看着点，老师来了喊大家一声，其他人该干啥干啥。” 处理完了这件事，刘青山回到自己座位上，便继续看起小说来了。 刘青山刚坐下不超过三分钟，孙方伟屁颠屁颠得就从前排跑到了靠窗户中年位置刘青山的座位上，趴在桌子上对刘青山说道：“山哥，林茂军没有去找老师告状，他去找四年级他哥哥去了。” 林茂军有个哥哥，叫林茂伟，现在上四年级了。 四年级的大男孩，刘青山要比他们矮一头多，力气差了也很多，就是自己再狠，恐怕也不是对方的对手啊。 然而刘青山却根本没有把这个林茂伟放在眼里，打架不行，自己还有一千种办法让对方心服口服。 俗话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句话，刘青山还是很清楚的。 对方找四年级的，我为什么不去找五年级的呢？ 五年级的曹明，虽然是清泉岭村人，但是在五年级里面打架也是出了名的狠，对付林茂伟绝对绰绰有余。 “哎，我想看个小说就这么难吗？” “怎么办？山哥，林茂军的哥哥可是四年级的，万一找咱们麻烦怎么办？” “他敢进咱们教室不？”刘青山看着孙方伟问道。 孙方伟连忙摇头说道：“这个他不敢，校长不是说了，高年级的学生要是到低年级班里面去，是要开除的。” 这条校规的制定，估计也是担心高年级的学生欺负低年级的学生，校园暴力一直是客观存在的。甚至于许多学生因为校园暴力，造成了严重的心理伤害。 “那就行，在门口看着点，老师来了告诉大家一下，别耽误我看书。”刘青山可不想自己的小说被老师给没收了。 “哎，好的，山哥，我去看着点。”孙方伟乖乖得跑到门口，趴在门口看着外面，只要老师一向这边走，他就会立刻向班里通风报信。他一向喜欢这样干，就算是刘青山不嘱咐他这样，他也会这样干。 全班同学，一个在学习的也没有，全部都在闹，有四五个人围在一起议论动画片剧情的，也有在一块玩斗兽棋的，也有打闹的，整个教室就是狂欢的海洋。 就在这狂欢的环境里面，刘青山津津有味得看着武侠小说。 刘青山知道整个一上午，老师都不会出现的，这是常识，因为每次年后开学，上午的时候都是开会，下午老师才会到教师里面讲两句话，然后到第二天的时候，才会正式上课的。 林茂军上午没有再回来，等到上午放学的铃声响完，刘青山一边收拾好自己的书包，一边准备拿出午饭吃的时候，却看到林茂军，铁青着脸，大步走向了自己这边。 林茂军快到刘青山身边的时候，刘青山做了个假装动手的动作，吓得林茂军赶忙后退。 “你，你，小子，你有种的话，敢跟我来吗？” “还敢跟我打？” “哼，我哥哥要把你揍哭。” 刘青山想笑，估计在林茂军眼里，把人打哭可能就是打架的最高境界了吧。 “好啊，你哥哥现在在哪里呢？” “小子，你快出来！” 这会儿刘青山才看到，原来他们教室门口，站着一个模样跟林茂军差不多，但是个头还要高大许多的男孩。刘青山一看就知道，门口那个，肯定是林茂伟了。 对方竟然真的来堵门了，怎么办？ 第0062章 跟着大山有肉吃 小学生打架，还是比较文明的，只要一方认输，或者哭了，然后这架也就打完了。小学生的江湖，要比大人世界简单的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是一种无奈，倘若今天就能报仇，那为什么让自己今天晚上睡不着觉呢？ 林茂军找来自己哥哥林茂伟，把刘青山堵在了一年级一班的教室里面。 刚下课，教室里面还有几个小伙伴不打算回家，拿出书包里面的煎饼咸菜就开始啃起来。 “别闹，打什么架啊，人老师就在隔壁呢，一咋呼把老师引过来，咱们谁都逃不了叫家长，到时候屁股被家长打开花，你高兴啊？” 面对林茂军的约架申请，刘青山根本不为所动，而是慢条斯理得从书包里面掏出了自己的铝饭盒和一张煎饼，吧唧着嘴吃了起来，而且吃得很香。 刘青山家现在条件好了，午饭带的也要比别人好得多，别人都是带的煎饼咸菜，刘青山虽然也带煎饼，但是他铝饭盒里面放的菜，可是肉炒鸡蛋。花生油放很多，然后把肉炒干，最后再把几个鸡蛋磕到锅里翻炒，味道好到爆。 中午十二点放学，然后十二点四十就上下午第一节课，刘青山他们几个清泉岭村的小伙伴根本没法回家吃饭去。别说刘青山他们了，就是庙子村村西头和北头的人家，他们的子女往来上学放学也得花小二十分钟的行程，中午回家吃饭也不现实。再加上有些家长白天要外出干活，中午没有功夫照顾孩子，所以导致每天中午的时候，都有许多小朋友在学校里面吃饭。 林茂军愣住了，自己以为叫了哥哥来，会把刘青山给吓住的，可没想竟然没有影响人家吃午饭，而且还吃得这么香。不过话说回来，林茂军觉得刘青山今天中午带的菜真香。 “同学们，快过来吃肉，我今天带肉来了。” 刘青山不理会林茂军，看到班上六七个留下来吃饭的小伙伴都在啃咸菜，便招呼大家过来。 肉在九十年代初的时候还是很稀罕的，再往前十几年的时间，在七十年代的时候，一家一户要想吃到肉，也只能等到过年时候才行。 有些节俭到让人发指的人家，每次用肉炒完菜，然后会把肉再从菜里挑出来，专门拿起来，下次炒菜的时候再用，美其名曰顿顿吃肉，实际上光闻肉味，一口都吃不到。而肉被反复炒的次数多了，到最后就跟木头一样，没有味道。 大家伙儿一听有肉，哪里淡定得了，纷纷拿着筷子，抱着煎饼围了过来。 “大山，你们家真有钱，肉炒鸡蛋，我做梦都想吃肉呢。” “大山以后就是咱们老大了，跟着老大有肉吃呢。” 这会儿，一旁站着的林茂军可就有些尴尬了，对方竟然不理自己，而打架的话，上午尝试一次，现在眼眶还青着，他是根本不敢了。一个小孩，被打怕了，绝对不敢还手。我们有时候会见到一个弱小的小孩欺负一个胖大的小孩，其实原因并不是说胖小孩打不过瘦小孩，而是说胖小孩因为有些原因被瘦小孩打怕了，根本不敢还手。 “林茂军，你在这里干什么？你要是敢让你哥哥欺负大山的话，我就回家告诉你爸爸，让你爸爸揍你们两个。”说话的是林茂军的邻居林红红。 被邻居背叛，刘青山不知道林茂军的内心是不是有些崩溃。 “小子，你给我出来！”门口林茂军的哥哥林茂伟还在喊。可是，学校的规定他是知道的，他是绝对不敢到教室里面来的。 别以为以后实行了九年义务教育之后学校不敢开除学生了，在九十年代的时候，别说高中初中了，小学里面往家里撵个学生也是很平常的。九十年代，师资严重缺乏，校长们根本不担心学生不够数，对于调皮捣蛋的学生，校长从不手下留情。 面对门口林茂军的哥哥的威胁，刘青山看着林茂军问道：“你俩不回家吃饭？” 林茂军挠着头，不知道说啥好。 “想吃肉不？” 看着林茂军的眼神，刘青山知道这家伙估计眼馋自己铝饭盒里面的肉呢。这个年代，哪个小孩见到这么多肉的？又有哪个小孩不喜欢吃肉？ 零零后一零后的小孩见到肉就跟见到仇家一样，而八零后的小孩，见到肉就跟见到亲人一样。 见对方不回答，刘青山便说道：“我给你卷个煎饼你吃不？” 在刘青山眼里，林茂军毕竟是个小孩，刚才揍了他，这会儿再拿点东西哄哄他，接下来就没啥隔夜仇了。 同学吗，哪里有什么深仇大恨。 而且，印象中，林茂军长大了之后是个特别老实的人，绝让人想不到一年级的时候是个班霸。 刘青山给林茂军卷了个煎饼，然后递向林茂军。 看得出来，林茂军在做思想斗争，他很想吃，然而估计是觉得这事做了不靠谱，又觉得不应该吃。 一二年级的小孩，被人打了，哭着，然后别人给他一块糖，他照样也是一边哭着一边吃，虽然对身体不好，但是小孩子就是这样的性格。 “吃吧。”刘青山一脸的真诚。 当然，这种真诚，实际上是刘青山多年干销售历练的。 林茂军终于伸出了手，而且他接过了刘青山递过来的卷了一包肉炒鸡蛋的煎饼之后，立马咬了一大口。 “好吃吗？” 刘青山笑着问道。 林茂军点了点头，又咬了一大口，眼睛盯着煎饼。 “你走吧。” 林茂军听话得一边啃着煎饼，一边走到了门口。 周围其他小朋友都石化了，这么一场危机，大家热闹都还没看到呢，然后就这样结束了？ “大家快吃啊，都吃掉，别给我剩。”刘青山拍了拍手，他吃饱了，然后拿着搪瓷缸子，准备到学校门口右边的伙房那边接水喝去。 林茂军走到门口，林茂伟有些生气地质问自己的弟弟：“你怎么能吃他的煎饼呢？” “里面卷着肉呢。”林茂军掰开煎饼让自己哥哥看。 林茂伟叹了口气，十分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第0063章 老师终于来了 “整天就知道吃，弟弟，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林茂伟气的脸都变色了。 “可是，哥，里面真的全是肉呢。”林茂军哪里品尝过如此美味，很快便将刘青山给他卷的煎饼吃掉了。 吃完煎饼，林茂军一脸陶醉得还在回味着刚才肉的味道。 “那，你到底打算让我给你报仇不？” 林茂军跟着自己哥哥走在回家的路上，皱起了眉头，要说吃了人家的煎饼，完了之后再找人揍人家一顿，这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不过自己被那小子揍得有些窝囊，要是不出出气，自己在班里面可就没法混了。 怎么办？ “哥，要不这样，今天下午放了学，你在咱们学校门口吓唬吓唬他，但是你别真动手。你吓唬吓唬他之后，让他明天早晨当着大家面给我道个歉，这件事情以后就算了。” 林茂军觉得自己这个主意不错，也算是给足了肉炒鸡蛋卷煎饼的面子了。 “不揍他？” “别揍了。” “行，那这样，下午放了学你叫住他在大门口等着我。” 林茂伟带着自己弟弟，一路上商量着“重大事情”，便回家去吃午饭了。 这个年代，可没有后世流行的小饭桌什么的，家近的回家吃饭，家远的，随便从家里面带点在学校里面吃，也有许多索性直接不吃的。 反正下午三点半就放学了，回家吃也一样。 在不提倡什么“减轻学生课业负担”的年代，学生们的课业负担一般都不算大。 越是强调什么，就越说明缺什么？ 上学，一直到高中阶段，对刘青山来说，都是快乐轻松的。到了高中时候仍然快乐，可是要累一点。 小学，刘青山的周围同学没有人上辅导班，也没有人学什么特长，大把自由的时间。 而且，在刘青山的记忆里，老师们好像经常有事，一天早晨一节晨读课，十天老师能来两天就算不错了；上午三节课，一节语文一节数学，第三节课就是自习，老师们布置好作业之后，就不到教室里面来了；下午三节课，还是一节语文一节数学，第三节还是自习，完了之后就放学了。 家庭作业利用下午第三节课就都做完了，根本没有拿回家的必要。 而且，在刘青山的记忆里，山村里面的大人们好像根本不关心孩子上学，以及上学的成绩。自己孩子今天上学有没有认真听讲这件事，绝对比不上家里的羊有没有吃草重要。 下午第一节课上了快有一半了，刘青山的小学一年级语文老师赵燕终于出现在了教室里面，教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刘青山早有提放，孙方伟通风报信，他的武侠小说是不会轻易被老师发现没收的。 “同学们，老师看到，你们今年过年都吃了不少好东西呢，一个个的都胖了不少呢。” 赵燕的年龄其实很小，在1992年的时候，只有十七八岁。 今年庙子小学新分配过来两个师范生，一个叫孟宪良，另一个叫赵燕。两个人分配过来之后，都是一年级的语文老师，其中孟宪良教一班，赵燕教二班。 两个人都很积极，对教学成绩看的很重，暗地里较着劲，都想压对方一头。 然而刘青山此刻看到两个老师的明争暗斗，内心却不由得摇起头来：哎，你们俩争什么啊，早晚不都是一家子？ 前世的时候，孟宪良和赵燕最后结了婚，婚后生了一个女儿叫娜娜，再后来刘青山听说娜娜学习很好，大学考的是东华大学，毕业后在一家上市公司工作，年薪几十万呢。 “咱们班去年的寒假考试成绩很好，开会的时候校长是点我们的名表扬的，像我们班的刘青山、孙方伟他们两个，在咱们全乡都能排的上名次的，希望大家以后都要向他们两个学习！” 孟宪良带头鼓掌，下面四十来个小毛孩子也不明就里得大声鼓掌起来。 刘青山正襟危坐，孙方伟骄傲得挺着胸脯，这会儿唯独林茂军灰溜溜得趴在桌子上，不敢动弹。 若要是谈到学习方面，林茂军就没有一点脾气了。刘青山曾想，林茂军的脾气一点点变没，估计是和在学生上一次次的打击有关。 “咱们课本还没有发下来，待会发了课本咱们再上课，那么这节课呢，咱们就由一个个得同学站起来，每个人向大家介绍介绍自己上学的时候怎么样，然后回家的表现怎么样，两两比较，再做个自我评价，大家说怎么样？” 孟宪良一鼓掌，大家又都鼓起掌来。 看到所有人都被带动了起来，孟宪良满意地点着头，接着说道：“那就从最北边这一排开始，从前往后，一个个同学来说。” 然后呢，刘青山的同学，便开始一个个站起来，叙述起自己在寒假里面都干什么。 小朋友们的叙述都很简单，有些胆子小的，站起来之后啥都不敢说，然后孟宪良鼓励了几次之后，方才结结巴巴得说出几句话来。 很快轮到了刘青山，他站起来，面带微笑地看着站在讲台上的老师孟宪良，不过他自己内心却感到非常悲哀：自己为什么要考这么好呢？下一步得一点一点退步，争取早日退步到不能上大学，然后顺理成章得回家当老板。 “刘青山同学，不错嘛，全乡第二名，老师问你，这个寒假你在家里面都干什么了？” “运气，运气。老师，考试的时候有好几个题我都不会，全是猜的，结果竟然给猜对了。实际上我真实水平，在咱们班前十都进不去。” 孟宪良听自己得意弟子这样说话，立马指着刘青山对大家说道：“你们看看，你们都给我看看，我跟你们将，什么叫榜样？这就叫榜样！看看，什么叫谦虚？这就叫谦虚！能考全乡第二名，这是运气好的事情吗？这是单凭运气好就能考的吗？你们看看人家刘青山平时是怎么上课的，然后你们再看看自己，不就知道人家为什么能考第一了吗？而且人家还这么聪明，下一步前途无量啊！” “行了，刘青山同学，说说你寒假干的什么吧。” 第0064章 寒假你们干什么了？ 孟宪良将来结婚之后，2002年又参加了公务员招考，考上了赢牟市组织部，再后来还提拔成为副局级领导。 后来刘青山卖医疗器械的时候，还曾经找孟宪良帮过忙，而孟宪良听到说是自己的学生来了，也很热情。 九十年代，机关部门人手不够，许多工作无法开展，然后当时许多有能力的老师都被借调到了机关部门去工作，然后这些借调出去的老师后来人事关系也都一块跟着转了出去，提拔起来的不少。 在2017年的时候，钢城县县委常委总共11个人，其中有5个当年是当过老师的。 不过后来国家实行考试之后，再从教师队伍里面提拔领导这条路就算是断了。 孟宪良看着刘青山，期待着刘青山用精彩的语言将自己寒假里面的生活向大家汇报汇报。 “寒假里面，哦，早晨我都是八点半起床，完了之后起来就得忙着吃饭，然后吃完了饭，就玩儿，整天不上学，别提多开心了。” 听到这么诚恳的话，一心想着自己这个得意弟子能够说出点正能量的话的孟宪良一下子愣住了。 “不上学，就很开心吗？” 看到孟宪良皱着眉头，然后刘青山反问道：“老师，我问你，不上班放寒假，你不开心吗？” 说实话，这个问题真把孟宪良给问住了。 在这个年代，大家许多时候还有所顾虑，不敢说实话的。 然而，当着这么多小朋友的面，孟宪良真没有什么顾虑，然后呵呵笑了声，摇着头说道：“刘青山啊，你小子问的这个问题好，我问你，你倒是反问起我来了。你放假开心，我放假也开心啊。我问大家，放寒假开心不开心？” 在场四十二个小朋友大声喊道：“开心！” “不过呢，开心归开心，要是不好好学习，今年放暑假前的期末考试考不上二年级，那可就开心不了了。” 九十年代初的时候，整个鲁中县各农村小学的师资严重缺员，一年级两个班，然后到二年级的时候，就只能满足一个班了。大量的老师跨年级跨学科教学，即便如此，有些年级仍然经常缺课。 “刘青山，你想想，如果考不上二年级，你还会开心吗？” “考不上二年级，再上一年二年级的话……那我就可以跟我的妹妹一块上学了。” 跟妹妹一块上学，能不开心吗？ “你……你到讲台上来！”孟宪良明显被气到了，阴沉着脸，对刘青山说道。 刘青山挠了挠头，心说：这小伙子，年龄十八九，脾气大的狠，我刚才说那些话明显没按着他的思路，真给我几教杆的话，疼是一回事，面子上过不去啊。毕竟自己可是个真实年龄三十四五的成年人，让个十八九的小青年给打了，别说让别人听到不好意思了，就是自己想想也觉得丢人。 “老师，你不会是打算打我吧？” 有的人就讨厌别人把自己想干的事情说出来，尤其是面对惹自己生气的人的时候，对方越这样说，他肯定不会按照对方说的去做。 恰恰孟宪良就是这样的人，看着刘青山一脸惧怕的表情，孟宪良反倒是被逗乐了：“哈哈哈哈，刘青山，你真怕老师打你？老师不会打你的，你到讲台上来我有话跟你说。你是咱们班第一名，我肯定不会打你的。” 刘青山半信半疑小心得走向讲台，然后到了讲台上之后，孟宪良示意刘青山把耳朵凑过去。 “刘青山，你快点滚回去说整个寒假都在家里好好学习了，要不然我肯定揍得你屁股开花。”孟宪良的声音很小，态度很强硬，不容刘青山任何分辩。 刘青山脸上露出难色，也趴到孟宪良的耳朵边上：“可是，老师，我不能撒谎啊！” “这不叫撒谎！这叫善意的谎言！” 然后，刘青山看着孟宪良，孟宪良看着刘青山，两个人用目光交流了一分钟，忽然刘青山低下了头，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义正言辞，腰杆挺直大声说道：“刚才跟大家开了个玩笑，其实我在家里面的时候，整个寒假都在认真学习，我已经把整个一年级下册的课程都学完了。” 孟宪良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孩子，心智也不算成熟，本以为小孩子吓唬两句就会听自己的话，可是没想到刘青山这家伙回去之后，把这个谎撒得也太假了，让孟宪良都有些下不来台了。 “你，你把一年级下学期的内容也都预习完了？” 孟宪良显然不相信刘青山说的话。 真实的情况是，刘青山是个读完大学的人，小学那点内容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小儿科了。 “啊，不信你考考。” 孟宪良一听，也不含糊，转身拿着铅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一排十几个字，都是一年级下册语文课本里面的生字，然后他转过头看着刘青山问道：“这些字你都认识吗？” 刘青山怀着欣赏的态度摇着头，啧啧叹道：“字儿真漂亮！啧啧，这字儿，就是跟书协里的老头比起来也不落下风啊。” “你到底认不认识？” 刘青山一听，忙将孟宪良在黑板上写出来的字儿念了一遍。 “你还真预习了？” “那你刚才说在家光玩，还很开心是怎么回事？” “逗你玩呢老师，像我这种学霸，怎么可能光想着玩呢？”刘青山腰板挺得很直。 这对话，刘青山对孟宪良可是居高临下的，这一下让在座的四十一个小伙伴可就纷纷不淡定了起来。敢跟老师这样说话，而且老师还不生气，这样的人，不当老大，谁当老大？ “你可吓死我了，你以后千万可别这样。哎对了，还有你得谦虚，你忘了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这句话了吗？” “没忘，老师，我就跟你说我整个寒假在家光学习了，我跟其他老师就说我在家光玩呢。” 刘青山这句话逗得孟宪良哈哈大笑，说道：“你小子，一点正经都没有，行了你坐下吧，下一个来说。” 第0065章 麦芽糖的诱惑 就在孟宪良跟自己的学生交流着寒假的一些见闻的时候，忽然他们班的教室门口探进来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脑袋，喊道：“孟老师，来课本了。” 孟宪良看都不看门口一眼，却早就知道门口喊话的是二班的老师赵燕了。 赵燕也很知趣，通知说完，转头就走了。 两个年轻老师表面看起来并不怎么友好，但是时间久了竟然擦出了火化，然后在二十多岁的时候，两个人竟然结了婚。 庙子小学，孟宪良和赵燕是最早的师范毕业生，然后在他们之前，学校里面所有的老师都是民办教师。孟宪良和赵燕是1991年毕业的，然后一直到1995年的时候，才有新的师范毕业生被分配到庙子小学里面来。 所以说，在这个偏远的山村小学里面，孟宪良和赵燕他们两个人是想认识别人也没机会，最后无聊到结了婚的地步，其实也挺可怜的。 想一想，那个年代，交通又不发达，别所到县城了，就是从庙子村到乡政府所在地大寨村，都得跑将近十里路呢。 发达的交通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后来正是因为交通发达了，才会出现越来越多的异地恋，越来越多的异地婚姻，越来越多在A城工作，在B城买房的现象。 “走了？” 孟宪良现在还把赵燕当做一个事业上的竞争对手，实际上在刘青山眼里来看，他俩这就是小孩子过家家，没什么出息的。教师，最大的追求也就是晋级了，晋级之后能多拿不少工资。当然了，职称越高工资越高是在2006年工资套改以后才有的现象，在那之前，职称工资的差距并不大。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刘青山的眼里，觉得孟宪良跟赵燕他们两个竞争的有些莫名其妙。 说白了，赵燕和孟宪良还是个孩子，不成熟，老校长几句话就哄得乖乖得出力了。 门口的孙方伟知道自己老是说的是赵燕，忙说道：“二班老师走了。” 一年级开两门课，语文和数学，同一个老师教。 要是说赵燕和孟宪良竞争最大的意义，那就是失败的那个老师，暑假之后继续教一年级，然后胜利的那个则可以带着教二年级，一直到五年级。 不过即便如此，刘青山还是觉得他们俩的竞争不应该，难道他们俩就意识不到，他们交往的圈子就他们两个人而已，他们俩结婚是迟早的事情，两口子之间抢来抢去的有意思吗？ 刘青山知道，最后是孟宪良赢了，而赵燕则为此还大哭了一场。 “老师，咱们去抱书吗？”林茂军伸着脖子，看着自己唯一的老师问道。 孟宪良是刘青山一到三年级唯一的老师，然后四年级的时候加了一门地理，副校长亲自教，五年级的时候加了一门生物，校长亲自教。小升初考试的时候，只考语文和数学，一门满分100分，两门加起来总共200分。 在刘青山上学的年代，从来就没有记得谁能够考双百的。两门课的总成绩能到180分，那就基本上锁定全乡第一名了，而刘青山的分数，基本上也就是在160分左右徘徊。 孟宪良托了托眼睛，指着最后两排的男生说道：“后面一排的男生，跟着班长去抱书。” 听到老师一声令下，后面一排的男生，总共六个人，纷纷站起来，跟着班长林茂军去抱书了。 一年级下学期只有两册书，语文和数学，另外带着配套的基础训练，班里四十二个人，一共也就一百六十八本书而已。打发六个人去，一个人也就抱二十来本而已。毕竟是小孩子，多了也抱不了了。 书发完了，这节课也就下课了，接下来还有两节课，然后大家就放学了。 1992年，庙子小学一节课的时间只有三十分钟，下午十二点四十开始上课，总共三节课，另外加上大课间，到三点半就放学了。 过完年后，白天越来越长了，这么早放学，回家的话，家里面肯定没有人，然后学校里的生活就热闹起来了，许多小伙伴都会在学校里面玩到四点多才会回家。 接下来的两节课，孟宪良上了一节课语文，一节课数学，布置了几个生字的作业，另外还有基础训练上的练习。那点作业，对刘青山来说，几分钟的时间都有些多了，所以放学之后，刘青山就立马先把作业做完，然后背着书包，打算去找曹明他们。 “喂，刘青山，放学了你在门口等着，我哥哥找你有事。” 刘青山看着林茂军，知道这小子虽然吃了自己的煎饼，但是心里面肯定还不死心，便笑着说道：“好啊，我也有事情找你哥哥呢。” 说完，刘青山背着书包便去五年级里面找曹明了。而林茂军，则跑到学校门口去堵着去了。 “明子哥，有个四年级的要找我麻烦。” 刘青山找到曹明的时候，看到他正在收拾书包，然后他们教室里面，曹华、曹喜才和曹玲玲都在那。 学校里面虽然说对高年级的学生到低年级的班级里面严格禁止，但是低年级的学生到高年级的班级里面却没有什么要求。所以，刘青山他们每次放学，都会到曹明他们所在的五年级来集合。而等到曹明上了初中之后呢，曹喜才就上五年级了，到时候就会都到曹喜才的班里集合了。 “谁欺负你？” 不等曹明开口，曹喜才忙问道。 “林茂伟。” 曹喜才一听，笑着说道：“他？你怎么得罪得他？” “他弟弟找我麻烦，要跟我打架，结果没打过我，所以就找他哥哥来报仇。” “别怕，山子，林茂伟打不过我的，根本用不到明子哥出手。” 曹明背着书包，拉着大家说道：“咱们弹玻璃球去，他们要是敢怎么样，我帮你教训他们。” 刘青山一听，心里还有些担心，便忙说道：“到时候要是他们真动手打完，你们帮我，我一人给你们买一包麦芽糖。” 大家一听，心里高兴了，都盼着林茂伟一定要来，千万别不来啊，要是不来的话，麦芽糖可就泡汤了。 第0066章 进退两难 庙子村小学，位于庙子村最东头，出门口是一片打麦场，同时又是学校的操场。每年到了麦收季节，学校的体育课基本上就停了。 庙子村小学老师很缺，一共一个校长，一个副校长，每个年级有两个老师，加上校工他们总共是十一个员工。 校长是方家庄村人，每天放学之后，校园里面转一圈，跟校工嘱咐两句，便骑着自己的二八自行车回家去了。副校长是庙子村人，他每天放学之后不会立刻走，而是等着学校关了大门之后才回家。 校长和副校长两个原先也是民办教师，不过在1992年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转正成为正式老师了。十一个教职员工里面，只有四个是正式编制的老师，除了校长和副校长以外，就只有赵燕和孟宪良他们两个正轨师范毕业生了。 其余的各个年级的老师，都是民办教师。后来这些民办教师，只要是没有违反计生政策的，都转正成正式老师了。不过那些超生户，可就没有一个这样幸运的了。 在相当长的年代里面，超生户，是不能当正常人对待的，许多的机会对他们都没有把握的可能。 校长和副校长除了担任四年级的地理和五年级的生物课以外，校长还是全校唯一的体育老师，而副校长更是美术和音乐全部都兼着。 庙子小学的条件比不上大寨乡中心小学，人家中小是配有专门的音体美老师的，而且都是师范院校毕业的专门人才。 虽然说没有师资条件，但是上面要求把课开全，学校里面也没办法，只能赶鸭子上架，让平时爱好个吹拉弹唱，喜欢练练毛笔书法的副校长和平时经常打打太极拳的校长来客串一下了。 下午放学之后，庙子村小学的校长徐勤平推着自行车，路过大门外面的操场，或者说打麦场更合适一些，的时候，总会将自行车停在一边，叉着腰，笑呵呵得看着眼前的孩子们。 小学的校长整天喝孩子在一块打交道，看着天真烂漫的孩子们，心中的阴霾也一扫不见了。 他看上几眼之后，忽然想到家里面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便赶忙回家去。 徐勤平有三个小孩，老大是个女孩，明年就到庙子村小学来上一年级了。他符合生二胎的条件，然后他老婆二胎给他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孩。 对于自己校长徐勤平，刘青山是非常熟悉的，后来徐勤平的二女儿徐佳文，就嫁给了自己高中同学宋涛。 徐勤平三个女儿，有两个后来当了老师，他的大女儿徐佳敏在城子坡镇中心小学上班，他的二女儿徐佳文在赢牟市第四中学上班，这所高中也是刘青山的母校。然后徐勤平的三女儿，徐佳楠长得最漂亮，大学在岛城上的，毕业后一直在岛城生活，没有回老家这边。 每当下午放学的时候，同学之间有些小纠纷需要在操场上了断的时候，一看到校长徐勤平出现，都会立刻停止。大家都知道，徐勤平不会呆久的，他得抓紧时间回去帮着老婆照顾三个女儿。 看着徐勤平走了，刘青山回头看了曹明和曹喜才一眼，说：“他们来了。” 林茂军站在门口，靠着墙，刘青山他们则在操场中间弹玻璃球。 “别害怕，林茂伟打不过我。”曹喜才身材又高又壮，是个打架的好材料。 将来曹喜才会回到母校小学当老师，这会儿打架，也算是自己的主场了。 “你就是刘青山？” 林茂伟也不理会站在门口自己弟弟林茂军，背着书包，身后跟着两个小伙伴，便径直走向刘青山。 刘青山笑了笑：“我这么出名？你们高年级的也认识我这个一年级的小朋友？” “少说废话，谁让你欺负我弟弟的？” 看到林茂伟威胁刘青山，旁边的曹喜才丢了玻璃球，跳到刘青山和林茂伟的中间，直接推了林茂伟一把，推了林茂伟一个踉跄，然后指着他说道：“林茂伟，你想干啥？你敢欺负我弟弟？” “谁你弟弟啊？他姓刘，你姓曹，怎么还成你弟弟了呢？” “表弟，行了吧？我们是有亲戚的！” 从小，曹家和刘家的子弟都会被长辈教育，说他们两家是有亲戚的，要相互照顾。当年刘家的先人之所以能在清泉岭村落脚，就是因为娶了曹家的姑娘。 “我和姓刘的之间的事，麻烦曹喜才你让一让。” 林茂伟上前一步，然而曹喜才却根本没有后退半步。 “曹喜才，我们三个人呢，你打不过我们！”林茂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得要说服曹喜才。 然而，林茂伟威胁曹喜才的话被还坐在地上的曹明听到了，他站起来，走了过来：“你说什么？小子，你说你们人多？” “你又是谁？你也要为姓李的出头？” 林茂伟没想到竟然刘青山也叫了人，这让场面一度紧张了起来。 身后，看着小孩子过家家热闹的场面，刘青山乐得真想哈哈大笑起来。 这玩意儿，太有趣了。 甚至于刘青山恨不能他们快点打起来，因为他知道，小孩子和小孩子之间打架，根本没有谁伤到谁的可能，顶多就是抱起一起在地上滚来滚去，弄脏了衣服，甚至于弄破了衣服，这样的事情倒是很正常。 “我也是大山的哥哥，怎么了？你要找他麻烦，就是找我麻烦。” 林茂伟心里面那个后悔啊，别说自己同学曹喜才了，眼前这个，身高比不上旁边的曹喜才，但是强壮程度却是曹喜才的两倍。山里孩子，上山爬山锻炼的机会多，农忙时候又帮家里干农活，力气普遍得要比城里孩子大得多。不过由于过早的参加体力劳动，有可能会导致身高长不高。 曹明是那种农活干多了导致身高长不高的人，这样的人打架，就跟泥鳅一样，你根本抓不到他，而一旦被他抓到，你就完蛋了。 林茂伟目测毫无胜算，有心要打退堂鼓，却没有合适的台阶下，一时陷入两难的境地。 第0067章 化解危机 刘青山已经猜出林茂伟眼神里面闪烁的意思，眼睛一转，有了新的计划。 “林茂军，你过来！” 不远处，林茂军背着书包，探头探脑得看向他们这边。 听到刘青山喊自己，而这会儿双方对峙起来，自己丝毫看不到哥哥一方有什么优势，便硬着头皮跑了过来。 “哎我说林茂军，我的煎饼卷肉炒鸡蛋怎么样？好吃不，要不要我明天还给你带一点来？” 听到刘青山刚才的话，大家可就愣住了。 曹明看看曹喜才，然后回头又看了看跟过来的曹华和曹玲玲，最后大家一块看向了刘青山。 林茂伟他们三个同伙，也一块看向了林茂军。 林茂军皱了下眉头，忽然鼓起了勇气，指着刘青山说道：“别提煎饼的事，你今天把我打了，就得给我道歉。” 看着林茂军眼圈子还红着，曹明他们猜测，估计自己这个小弟弟真的闯祸了。 “道歉？哈哈哈，你找我麻烦，打不过我，我还得你道歉？再说了，你都吃了我家煎饼了，我也算对得起你了。你要是不乐意，我以后天天揍你！” 林茂伟一听，指着刘青山说道：“你以后要是敢动我弟弟一根毫毛，我天天揍你！” 曹明一听火了：“你要是敢动山子一根指头，我天天揍你！” 林茂伟叉腰自豪得说道：“我们庙子村的人，还怕了你清泉岭村的人嘛？” “呵呵，就你是庙子村的，我姥姥还是庙子村的呢。” “你姥姥也是庙子村的？”林茂伟并不知道这一点。 林茂军也托着下巴，好像也想到了：“哥，好像是。” 林茂伟现在就更有些尴尬了，打又打不过，走的话可就丢人丢大了，怎么办？ 看到两边一直僵持着，刘青山忽然从曹明他们的身后走了出来，然后摆出一副高姿态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反正这件事是由我和林茂军引起的，我当时出手可能也真的重了一点。” 听到这里，林茂军忙嘀咕道：“何止是重了点，实在是太重了。” 刘青山深知，这个年纪的小孩，用尽全力打一拳，也绝对不会出什么事情，所以当时根本就没有收着。 “我看啊，我和林茂军给大家道个歉，然后我再在供销社里面请大家吃麦芽糖，大家说怎么样？” 听到刘青山的提议，大家心里都觉得好，但是却也没有人敢站出来说点什么。这套路不合常理啊，小孩子们可没有这么多的心思啊，怎么一年级的大山竟然还知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呢？ 刘青山也没有说非得看到大家都同意才进行下一步，而是过去直接拉着林茂军的手，带头鞠躬说道：“对不起了，以后林茂军我罩着，谁欺负他的话先问过我，不过林茂军你也不要欺负别人，要是有人找我告状的话，我也不会饶了你，走，咱们吃麦芽糖去。” 刘青山带头，领着林茂军的手，便向庙子村的供销社方向走去。 因为当年庙子也是个管区驻地，所以也有自己的供销社，一直到1992年的时候，供销社还没有撤销。不过，庙子村供销社比起大寨村供销社，可就差远了。大寨村供销社是三层小洋楼，而庙子村供销社则是三间草房子。 这个年代的供销社，有点像后世里的村里小卖部，柴米油盐，瓜果梨糖的东西都有。 而在1992年的时候，小朋友们平时的零食名单里面，可绝对没有辣条啊、干脆面啊等等的好东西。 1992年供销社里能买到什么？ 对小朋友来说，到供销社里面最喜欢的商品，肯定就是糖和瓜子了。糖的种类不算多，有高粱饴、麦芽糖、水果糖、虾仁酥、花生酥等等；瓜子也只有香山瓜子这一种，很薄的塑料袋包装，五分钱一包；除了糖和瓜子之外，小朋友们对点心也比较喜欢。 在这个年代，蛋糕这种东西在农村是买不到的，要买蛋糕只能到县城里面的蛋糕铺子里面去。供销社里面有辅食出售，小朋友们喜欢的主要是桃酥、江米条、蜜食等等。 在1992年的时候，小伙伴们要是有两毛钱的零食可就能大展身手了。 庙子村供销社里面出售的麦芽糖是小朋友们的最爱，一分钱一条，两毛钱能买二十条。这种麦芽糖特别甜，特别黏牙，嚼的时候，感觉自己的牙齿都要被麦芽糖粘下来了。有些刚好换牙的小朋友，被麦芽糖把乳牙粘下来，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 刘青山大手一挥，拉着林茂军，便要到供销社里面请客了。 “就，这样就完了？”林茂伟身后的两个小伙伴面面相觑，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赶忙跟上了大部队。 有糖吃，谁不高兴。 过年时候吃的水果糖，比起麦芽糖来，还是差了点劲儿，所以现在一旦有了吃麦芽糖的机会，大家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平时大家都没有什么零钱，能有个三两分钱的零钱，就去买东西吃了。铅笔一根才五分钱，麦芽糖一分钱一条，瓜子五分钱一包。别说这种东西了，就是大人们抽的烟，九毛钱的带过滤嘴的已经很上档次了。 庙子村供销社比较阴暗，前来买东西的人也比大寨村供销社里少了不少。 当时的人估计也没有想到，当年如此吃香的供销社，也会有垮掉的一天。 进了供销社，刘青山阔绰得在柜台上拿出了一张一块的钞票，放在了柜台上，对着站在柜台后面漂亮的售货员阿姨说道：“来一百根粘牙糖。” 麦芽糖特别粘牙，所以当地人习惯称呼麦芽糖为粘牙糖。 一块钱在1992年的时候不是小数，也就是刘青山这样的富二代才有这样的魄力，普通家庭水舍得拿一块钱给自己孩子当零花钱呢？ 加上刘青山，在场的一共九个人，一百条麦芽糖，一人十根，还剩下十根，刘青山塞进了书包里。 所有人吃着麦芽糖，都高兴地笑了，完全把刚才为什么在一起的原因忘记了。 第0068章 我要搞事情 有钱的当老大，没钱的难过活。这样的道理，在刘青山看来实在是太正确了。 一块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一块钱，买来了同学们的和谐相处。刘青山一个煎饼就已经把林茂军给收买了，现在一毛钱的麦芽糖，又把林茂伟给收买了。 当然了，曹明、曹喜才、曹华和曹玲玲他们同样吃得津津有味。 看着小伙伴们吃得津津有味，一个想法从刘青山的脑海里面一闪而过。 “操场上面这么多人，大多数小朋友放学之后不会立刻回家，而是在学校操场上面玩一个多小时。现在虽然大家都还没有多少钱，但是一个小朋友手里有个一毛两门的零花钱也是很正常的。这全校二三百人的学生，平均每天消费个二三十块钱是绰绰有余的。这些钱，可都进了供销社那黑森森的屋子里面去了，如果说想办法把这个买卖给做了的话，一来可以锻炼锻炼小伙伴们做生意的能力，二来，也可以弄点小钱花，何乐不为呢？有钱了，下一步庙子村小学的老大就是我的了，以后培养起一批得力干将，将来自己拉起来干大事的时候也用得着啊！” 想到这里，刘青山嘴角微微一笑。 “山子，你笑什么？” 一行人处理完了纠纷，在操场上又玩了一会儿，现在已经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明子哥，喜才哥，你们想不想有零花钱。” 曹喜才首先回答：“当然想了，我爸一周能有一天给我两毛钱我就高兴坏了。” “我爸每天给我两毛钱零花钱，我都买泡泡糖了。”曹玲玲说道。 庙子村供销社并不卖泡泡糖，而供销社旁边有一家小卖部，他们家卖泡泡糖。在1992年的时候，一个泡泡糖要1毛钱，要是大大卷的话，需要五毛钱，当时来说已经非常高端的零食了。 “我妈每天给我一毛钱的零花钱，不过我都攒着呢，到赶会的时候我去买个枪。”曹明说道。 曹明所说的赶会，是指每年的春秋农闲的时候，县里会邀请各地的客商在城子坡镇集市的位置召开十来天的物资交流会，当地老百姓俗称叫做赶会。 “赶会”是比“赶集”还要热闹的，物资交流会上的商品也要比集市上面多，所以小伙伴们没有不盼着能赶会的。 每到物资交流会的时候，县里会请戏班子唱大戏，然后那些有年纪的人就会拿着马扎来坐着听戏；还有马戏团的表演，歌舞团的表演，各色各样的商品，物资交流会绝对热闹。 “山子，你是不是想要干点什么啊？”曹华问道。 在刘青山的四个小朋友里面，曹明的学习成绩是最好的，这家伙个头不高，身体很强壮，后来可是个工程师。几个人里学习最差的就是曹华，不过这小子开个车，修个家电什么的都很在行。 “我有个想法，就是说每天下午放了学呢，咱们在操场边上摆个摊，卖点小玩具小零食什么的，每天赚个十块八块的，咱们平均分，怎么样？” 这小买卖赚钱不多，刘青山主要是图的找个事情干。 “摆摊，卖东西？好啊好啊！” 大家一听刘青山的主意，立马都兴奋了起来。 曹明说道：“山子，咱们卖什么好呢？” “你喜欢枪是吧？弄他十几把摆在这里，完了之后你挑着喜欢的先玩儿。还有什么麦芽糖啊、巧克力啊、泡泡糖啊、瓜子啊等等的，咱们都摆上点，学校里面的学生肯定有买的。” 曹明皱了下眉头：“那本钱还不小呢，货源哪里，本钱怎么办？” “这些你们都不用操心，你们就每天下午的时候帮着我卖东西就行了，你们干不？我觉得我们每天最少能分一块钱。” 啥本钱不搭，每天要是能有一块钱的好处，傻子才不干呢。 至于说货源，刘青山清楚的很。整个鲁中县的百货，基本上都是从泰南市小商品集散中心买的，然后自己每周去补一次货就完全够了。 从和大寨村挨着的徐家庄火车站坐上火车，一个半小时就能到泰南市火车站了，车票是六毛钱而已。 坐火车是非常便宜的，刘青山2004年的时候坐过几次火车去泉城上学，车票只有七块五毛钱，而汽车的话是三十二块钱。 到了泰南市，还能到大姨家蹭顿饭，找表弟沈超玩玩，真的是个不错的计划。 刚才在庙子村供销社的时候，刘青山已经想好了细节。 今天是周三，没法去进货，等到周日的时候，就可以了。而且按照当前是件商品就有百分之几百的利润来看，将来他们一天卖出三十块钱的货，应该就能赚最少二十块钱的。 在学校门口摆摊卖玩具，这种情况在后世是很常见的，然而在1992年的时候，这种现象几乎没有。 五个小伙伴翻过山坡在山顶的青石头上畅想了好长时间，都到天黑的时间了，这才下了山坡，回到了山村里面。 学校门口摆摊这件事情，是刘青山一手策划的，下一步自己把这件事情抓好，肯定会笼络到不少志同道合的人。 回到家里，刘青山丢下书包之后，便跑向了打麦场。 今天，刘青山的父亲找来了建筑队队长，将打麦场最北边那一片靠近路边的地，划了十间房子，都打好了灰线。明天是好日子，然后刘振远打算着祈福一下子，接着开始破土动工，开始盖房子了。 在1992年的时候，盖房子的成本还是比较低的。盖十间平房，花一万五千块钱就绰绰有余了。如果说是盖住宅，加上装修的钱，花三万块钱左右就可以盖前后出厦，院子全部铺水泥，地面铺地板砖的高档房子了。 其实建房子的成本一直到2006年的时候，增长的也不是很多。2006年盖五间的住宅房子，大约花费在五万块钱左右，其实跟买商品房的价格差不多。 不过到了2018年的时候，随着人工和材料的疯涨，要是盖五间装修好的住宅，没有十五万是拿不下来的。 刘青山看到，父亲这边基本上已经走上了正轨，接下来自己要开始搞一下学校那边的事情了。 第0069章 市场调查 周四的课程对刘青山他们来说是最轻松的了。上午三节课，是音乐、体育和美术。然后下午第一节课语文，一节课数学，第三节课全校大扫除。大扫除完了，就放学了。 学校每周四下午第三节课召开全体教师例会，学生们没有人管，只能安排打扫卫生了，这也是无奈之举。 每到打扫卫生，那可是班长发号施令，分配任务的表现机会了。然而这一次，林茂军没有敢自作主张得去分配各小组的任务，而是直接来找刘青山请示。 刘青山呢，现在是一年级一班的老大了，不过他不喜欢当直接出头的老大，而是喜欢当个影子老大。有些事情还让林茂军去管，而自己则在后面出谋划策。 刘青山跟林茂军说，公平点就好了，不要搞什么特殊。 然后林茂军倒是也懂事，分配大扫除任务的时候，分配给刘青山的三组的任务，是到班级前面的卫生区里面捡垃圾。 大扫除的任务分为室内和室外两部分，室内扫地、拖地、擦黑板、排课桌的要求是很高的。相比较而言，到室外卫生区里面捡垃圾，算是个不错的任务。孩子的天性都是喜欢动的，能在卫生区里面你追我赶得奔跑，很多时候就是小孩子们最大的乐趣。 刘青山根本没有怎么去捡垃圾，而是直接打发孙方伟去把曹明、曹喜才、曹华和曹玲玲都给叫了过来，在他们卫生区的西南角坐了下来。 刘青山他们旁边，一排排的小孩，有下斗兽棋的，有玩分地图的，也有抓石子儿的，还有跳房子的。 见人齐了，刘青山首先开口：“哥哥姐姐们，今天中午吃午饭的时候我到庙子供销社里面去呆着，我数了下，半个小时的时间，咱们学校的学生，总共进去了三十七个人。也就是说基本上一分钟一个人，每个人买的东西有多有少，大多数都是买文具和零食。我粗略算了下，三十七个人总共花了得十六块钱左右。供销社里面最少赚了十块钱。” 曹喜才明显的有些吃惊：“十块钱！这么多？” 曹明皱着眉头：“山子，咱们下午的时候，三点半放学，咱们快点出来，三点四十之前就能摆好摊子，一直卖到五点半收摊，咱们可以卖接近两个小时的时间，那咱们不是就能赚三四十块钱了？” 刘青山点了点头：“是这么算的，有可能还更多。” 早晨来的时候，刘青山跟大家说，中午的时候自己要去做个市场调查，看看学生们喜欢的商品是什么，结果出来之后呢，下一步可以当做进货的依据。 小学生们的想法很多，五花八门的，不过真能落到实处的并不多。前世的时候，刘青山上小学二年级，大家看了个电影叫《少林寺》，完了之后许多小男生就有到武校学武术的想法。不过，这件事情可不是单纯小学生想做就做的，没有家长支持也白搭。到最后，刘青山的小学同学里面还真有一个去了豫省的少室山武校学武术去了。 小孩子的特点是，一开始兴趣比较大，要是遇到许多困难，或者发现这件事情不像自己想的那样有趣的话，那他们就会失去这个兴趣。 “这样，今天下午的时候呢，咱们再到供销社和供销社旁边的小卖部里面做一下统计。” 刘青山他们盘着腿，围成一个圆，坐在地上。 刘青山一句话没有说完，林茂军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喘着气说道：“大山，教室里面都打扫完了，你们室外的怎么样了？” 刘青山瞪了林茂军一眼说道：“我既不是组长又不是班长，你问我干啥？那啥，我看他们干的也差不多了，你去忙吧。” 林茂军有些不好意思得挠了挠头，然后转身去忙别的了。 看到林茂军走了，刘青山接着说道：“这样，咱们分一下工，玲玲姐，你到供销社里面去统计一下今天下午到里面买本子铅笔的一共有多少个，总共买了多少本子铅笔。这两样文具应该销量比较大，你要记清楚。” “行，山子我好好统计就是了。” 刘青山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曹华，说道：“华子哥，你到供销社旁边的小卖部去统计买本子铅笔的，我看许多同学也从那边买本子铅笔。” 小卖部里的本子铅笔质量虽然比不上供销社里面的，但是价格有优势，所以到小卖部里面买东西的人也不少。 铅笔和本子是销量最大的商品，小孩子们总归零花钱还是有限的，而这有限的零花钱，首先要保证的，当然是上学的需求了。 “喜才哥，你到供销社里面统计瓜子、糖等零食的销售情况。” 曹喜才忙问道：“那个泡泡糖算不算？” “泡泡糖也算，不过供销社里面不卖泡泡糖，他们卖麦芽糖和水果糖等等的零食。你就统计零食，看看有多少人卖零食，然后咱们心里有数，等到星期天的时候，咱们去进货。不过我可跟你们说好了，进货可得跟家里说好，家里不同意不要勉强。” “山子，我跟家里说好了，没问题。”曹喜才立刻表态。 “我也没问题。” “我也没问题。” 曹明和曹华都没有问题，不过曹玲玲却摇了摇头说：“我星期天要在家里面哄弟弟，我去不了。” “没事，我们四个够了。还有明子哥，你在小卖部那边统计一下买零食的情况，我在供销社里面统计统计看看买玩具的以及其他的东西的有多少。” 刘青山想了想，然后看着大家问道：“那啥，你们想想，小学生还会买什么商品？” 曹玲玲想了想，首先开口：“你还没说发卡和头花呢，女生会用到。” “对对对，还有发卡和头花，这个我来统计。” 曹喜才看到有同学陆陆续续得向校门口走去，忙抬起手脖子上的电子手表，看了看：“呀，再有三分钟就下课了。” 刘青山一听，忙一边站起来拍着屁股上的灰尘一边说道：“快点各就各位，咱们分头行动！” 第0070章 调查结果分析 刘青山回到教室里面，背上早就收拾好的书包，便急匆匆地赶向供销社。 许多平时跟刘青山比较要好的同学，看到这两天这位新晋的老大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什么动静。 庙子村供销社，就在庙子村小学的西边，隔着打麦场，也就是庙子小学的操场。庙子供销社的大门朝南，而庙子村小学的大门朝西，出了庙子小学，便会看到庙子供销社。 供销社位于乡村公路的路北边，因为乡村公路后来垫高了的缘故，供销社的门便被动得陷到了低矮的位置，增加了供销社内部的黑暗。 相比较大寨村供销社宽敞明亮的三层大楼，庙子村供销社里面要寒碜多了。 农村供销社，主要是服务农民的，农民在这里可以买到农药化肥、布匹、种子、猪牛羊肉、鸡蛋、水果点心、农具、小家电日用百货等等的东西。可以说，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农村老百姓想要买东西，只能从供销社里面买。 可想而知，当年的供销社是多么的吃香。 后来，所有供销社专营的东西全部都放开了，先是小卖部开始出售柴米油盐酱醋茶等百货，然后农药化肥也慢慢放开，后来粮食交易也放开了，供销社专营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 最后，供销社也不得不面对破产的现实。 曾经何时，许多地方，农村里面最先出现的大楼，基本上都是供销社盖起来的。不过后来，这些大楼都被抵押成别人的了。 庙子供销社根本没有大楼，只是三间平房。庙子村周围几个村子规模不大，带动的消费能力有限，不像大寨村，地处交通要道，周边人口又多，消费能力远比庙子村大。 庙子村供销社当年是鲁中县排名前三的供销社，当然有能力盖大楼了，而庙子村供销社，基本上排名就得在最后面找了。 大寨乡范围内，只有这两个供销社。 到1992年的时候，供销社虽然没有原先垄断时候的红火，但是仍然还是很红火的，供销社里面职工的工资待遇也要比政府部门要高，不过供销社里面的服务态度却很差。 终于到了下午放学的时间了，刘青山、曹玲玲、曹华、曹喜才和曹明他们五个小伙伴，便急匆匆地赶到了庙子供销社门口和旁边的小卖部门口。 下一步刘青山要想在操场边摆地摊，供销社和小卖部都是竞争对手，多了解自己的竞争对手，对于刘青山下一步的工作开展是有好处的。 大学里面刘青山选修过市场营销，而参加工作之后，他又经常看这方面的书籍，所以在竞争方面，自己还是有些优势的。 刘青山最大的优势，就是灵活。 小成本，主要的成本就是进货成本和运输成本。这周日，刘青山跟家里说好了，要跟曹明他们到泰南市里面去干点事情，而且还跟父亲要了一百块钱。这一百块钱包括在进货成本和运输成本里面。这个年代，批发价格和零售价格差别巨大，批发价格有可能只是零售价格的二分之一甚至三分之一、四分之一，相比较这么大的利润率，那点运输成本基本上微不足道了。而且，在1992年的时候，坐火车的运输成本还贼低。 当然了，最重要的事情，是在刘青山居住地附近就有便利的火车站。 刘青山他们下午三点半就赶到了预定的目的地，然后开始假装漫无目的得在供销社里面转悠，实际上早就盯紧了每一个进来的小学生顾客。 从三点半，一直到五点半供销社关门，刘青山他们方才重新聚集在了一起。 看着满脸喜悦表情的小伙伴们，刘青山也很高兴。 “玲玲姐，供销社里面今天下午多少人去买本子铅笔了，总共买了多少？” 大家碰头之后，一边往清泉岭村的方向走去，刘青山一边手里拿着笔和本子。 “总共进去了五十八个人，有三十个人买铅笔和本子的，铅笔好像买了三十六根，本子买了四十二本。” 刘青山忙记下来，然后说道：“铅笔一毛钱一根，这就是三块六毛钱，四十二个本子加起来是四块两毛钱，这样供销社里光这两样东西就是七块八毛钱了。华子哥，你呢，统计的什么情况？” “山子，咱们不统计不知道，一统计啊，还真是吓一跳。我以为那个小卖部不怎么起眼，可是没想到，就那个和供销社挨着的小卖部，今天下午光铅笔就卖了六十三根，本子也卖了六十八本。” 刘青山点了点头：“小卖部的铅笔八分钱一根，本子也是八分钱，这样他们今天下午光铅笔和本子卖了十块零四毛钱，竟然比供销社里卖的还多呢。” 刘青山记完这笔账，大家已经走出了庙子村，走向了山坡。 曹喜才看了一眼刘青山记的账，有些意外得说道：“山子，你的字儿写得不错啊。” 刘青山微微一笑，看着曹喜才问道：“喜才哥，说说你统计的情况。” 曹喜才忙说道：“大家伙知道吗？咱们学校里面这些男生女生啊，还真都是些吃货。我统计到供销社里面的总人数也是五十八人，然后这五十八个人全部都买过零食。最不济的，还买了一毛钱的麦芽糖呢。这个具体的零食品种数量比较多，我这方面不好具体统计，然后我偷偷地拿着供销社里面的记账单算了算，他们今天下午光乱七八糟的零食，就卖了二十三块钱。” 这一点倒是有些让刘青山喜出望外的，看样子零食的吸引力要比铅笔本子大啊。 “明子哥你呢？” “小卖部里面泡泡糖卖的太火了，今天下午卖出去了六十个泡泡糖呢。” 听到这一个个的消息，刘青山非常兴奋，再加上他掌握的玩具的销售情况，然后到周日的时候，到底进什么货，进多少，自己心里基本上已经有数了。 这个买卖，肯定是只赚不赔的，曹明他们，也都很有信心。 第0071章 坑爹吧 回到家里，刘青山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将所有的采集数据进行了记录，分析。 晚饭的时候，刘振远告诉刘青山，说是鱼饵店那边今天收入了两千来块钱。销售收入两千来块，也就是说卖了二百斤的鱼饵。每斤鱼饵的成本也就两毛钱，二百斤鱼饵总共成本才四十块钱不到，然后每天的工资成本，马向江五十，老包五十，马军四十，林士花三十，何太昌二十，总共的工资支出是一百九十。然后呢，包海亮和马军的车一天还要二十块钱的油钱，这样，所有成本加起来，总共是二百五十块钱。刘家今天鱼饵店一天的纯收入就是，一千七百多。 现在因为过年期间大家口耳相传的，钓鱼成了鲁中县赚钱的门路，大家都打听着到刘青山家里的鱼饵店来买鱼，这样一来，下一步他们家的销售收入还会上涨。 甚至于不难想象，下一步远路的客户来到他们家，会几十斤上百斤的买鱼饵也是很有可能的。 这样推算的话，刘家今年的收入甚至都有可能上百万了。 这让刘青山有些担心，家里有钱了，父亲面对的诱惑多了，会不会让家庭出现一些原来没有出现的状况。 前世里面，刘青山是有所耳闻的。大寨村最先富起来的一批人，几乎每个人都有包养小三的经历，甚至于还有许多把孩子生出来的。 到时候，哪一天忽然冒出个弟弟妹妹来，可不就成麻烦了？母亲肯定会伤心啊！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让父亲这么轻松的赚钱。 看得出来，自己父亲太闲了，赚钱这么容易，下一步容易出事啊。 想到这里，刘青山绝对下一步得坑爹啊！ 毕竟刘振远现在太年轻了，1992年的时候，刘振远才只有三十三岁，在当时一年赚一百万，几乎就相当于是2018年的时候一年赚上千万了。这么年轻有钱，就算是自己没啥想法，被别的小姑娘盯上了也不好啊。 哪个男人不花心？刘青山对自己父亲，是没有信心的。 躺在床上，刘青山思考着如何坑爹这件事。 如何坑爹，必须得讲究点策略。 目的很明确，那就是降低父亲赚钱的速度。 按照刘青山的计划，现在父亲一年赚个十万二十万的就行了。一年赚这些钱，也不至于说让父亲太过于膨胀，而接下来自己有什么想法呢，也有条件去做。 思路吗，刘青山想到了两个，一个是增加成本，另外一个呢，就是降低销量。 降低销量这个思路，估计不好办了。市场一打开，总不能人家来了不卖给客户吧。而增加成本呢，确实是个好办法。 现在刘家鱼饵店的销量，一天就要二百斤多，然后刘青山放学回家之后呢，就要按照比例将鱼饵配好，接着再让马军、马向江和包海亮他们三个搅拌，完了之后第二天就可以卖了。 今天的鱼饵已经配好了，也都搅拌好了，然后明天就有大约三百斤鱼饵可以卖了。然后明天晚上再配鱼饵，完了之后后天卖。 刘青山想到了主意。 周五这天，白天刘青山他们在学校里面又搞了一次市场调查，完了之后刘青山将结果也都统计好了。 回到家里，刘振远便催促着刘青山抓紧时间配料。 在配料上，刘青山在配方上面稍微的做了手脚。就算是自己的父母，刘青山也没有告诉他们鱼饵的配方，所以做点手脚，谁也看不出什么情况。 刘青山配好了鱼饵，然后刘振远便带着自己手下三个干活的，开始拌饵。 “行了嘛？山子？” 刘青山脸上露出有些无奈的表情，摸起鱼饵面子闻了闻，然后摇着头说道：“就算行了吧。” 刘振远没有看到儿子脸上表情的意思，还以为儿子着急看电视呢。 “行了，咱们装袋吧。” 刘青山回到自己屋里，恢复了微笑的表情，开始看起小说。 明天是周六，只有上午有课，然后下午的时间就放假了。每当到周六的时候，刘青山都会和同学们相约在下午的时候找地方玩去。 不过现在，刘青山却没有了这个心思。 周六回到家里面，刘青山重新检查了一遍明天到泰南市小商品批发市场要购进的货物名单，然后便到了鱼饵店里面去了。 “刘老板，怎么昨天买的饵料，不如上次的呢？我昨天买了一斤饵料，拿了六两打窝子，剩下四两饵料，总共才掉了四十几斤鱼。” 现在已经快到二月份了，东区的活鱼市场开始进入淡季，活鱼的零售价格已经跌到了一块五一斤，而收购价格只有一块钱了。 一斤鱼饵的价格是十块钱，然后他钓四十几斤鱼，算下来也就能赚三十几块钱了。虽然说这个收入在当时来说还算是高的，但是比不上头几天，一天赚一两百的时候了。 “哦，这位叔叔，兴许是水库里面鱼少了，你现在在哪个水库里面钓鱼？” “我啊，就在黄庄村水库里面钓。哦对了，他们都说了，说是昨天买的饵料不如以前买的饵料容易上鱼。” 刘振远皱起了眉头：“这个情况，可能是你运气不好吧。大兄弟今天打算买多少饵料？” “给我来二斤吧，明天我到远处去，带上饭，钓他个三天三夜。” “好嘞。” 马向江很快给前来买鱼饵的客户秤了二斤鱼饵，然后何太昌记好帐，接着林士花也收好了钱。 账款分离，这是刘青山要求的。 如果按照刘振远自己的安排的话，他恨不能让卖东西的记账的和收账的统统让一个人干。 送走了客户，刘振远摇着头，然后看着自己儿子问道：“山子，待会咱们去配饵料去。” 一旁的马向江有些担心得问道：“表姐夫，今天反应饵料问题的人可不少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刘振远也皱起了眉头。 这时候，刘青山叹了口气，说道：“哎，我也知道，这饵料肯定出问题了。” 刘振远他们一惊，一块看向了刘青山。 第0072章 把爹坑了 “到底是咋回事，山子，咱们的鱼饵刚打开销路，要是质量出了问题，下一步可就前功尽弃了。” 刘振远有些着急地看着自己儿子。 刘青山摇着头，说道：“这老方子呢，其实是我姥姥家一本老书上记下来的，那本书上说，这方子用一段时间之后呢，效果会越来越弱，甚至于到最后啊，还不如蚯蚓能上鱼呢。” 刘青山的姥姥家里，有许多书，其实那些书都是当年刘青山的大姨上学时候的课本啥的，刘青山倒真是经常翻看那些书，不过刘振远不识字，也不知道自己儿子看得是什么。 “真的？儿子，你最好把那本书找回来拿到咱们家里来，这是一本神书。”刘振远瞪大了眼睛说道。 刘青山无奈得摇着头说道：“爸，寒假那几天我住在姥姥家，就是为了找那本书，不过怎么也没找到。” 刘振远满脸的失望，然后看着自己儿子：“那么说，咱们这个鱼饵店，下一步就干不了了？” “那倒不至于，解救的法子，我倒是还记得。” 刘青山一听，立马又高兴了起来。 “什么法子，山子你快说。” 刘青山一脸认真得看着自己的父亲说道：“就是找一百个成年男人，光着脚丫子，围成圈，踩我们的鱼饵。在打麦场铺上塑料布，然后把我们的鱼饵均匀的铺开，然后再让一百个成年男人，上午踩四个小时，下午踩四个小时，这样加工出来的鱼饵，效果会一直保持下去。” 刘振远张着嘴巴，半天没有说话，他旁边，马向江一脸着急地看着自己的老板。 “只能这样？”刘振远皱起了眉头。 刘青山使劲点了点头：“爸，只能这样。” 旁边马向江忙说道：“表姐夫，咱们现在一天能卖两千多块钱呢，找一百个人，一天给他们十块钱给我们踩鱼饵，也才一千块钱，咱们还有得赚啊。” 确实有得赚，只不过比以前要少赚多了。 找这么多人踩鱼饵，实际上只是刘青山增加成本，减少家里收入的策略。要说对鱼饵本身的效果有用吗？也还真有点用处，那就是鱼饵搅拌得更加均匀了。 鱼饵搅拌均匀了，质量上面也更加可靠了。 “哎，如果只能这样的话，我们也只能招人了。” 一天十块钱的工钱，还是很容易招到人的。毕竟现在建筑队的工钱，也就是一天十块钱而已。而建筑队的工钱，是一年一结算，每年结算的时候，包工头子还会想方设法得克扣工人的工钱。如果刘家的工资是按月结算的，然后每个月再给个四天的带薪假期，那么大家都会挤破头得到他们家来的。 这工作也太轻松了，每天就是光着脚丫在软绵绵的鱼饵上走来走去，还有这么多人一块开开心心得聊天说话，多有趣啊。 “表姐夫，那咱们怎么招人？” 刘振远继续看向自己的儿子，问道：“哎对了儿子，咱们怎么招人？” 刘青山早就有主意了，然后他看着自己父亲说道：“这样，爸，咱们村总共才二三百口人，男劳力绝对不够，然后咱们得从全乡范围内来招聘，谁来都行。不过，咱们最好得招聘家近的，就临近村的，家近的上下班方便一些。这个人选呢，咱们也不能说啥都不讲究，年龄要在十八岁以上，四十五岁以下的，学历方面可能不好要求，这样吧，初中以上学历的优先。这样明天你安排他们到咱们村，庙子村，西峪村和仙女庙村贴一下广告，谁愿意到我们家来干活呢，直接来报名，快一点凑够人呢，咱们快一点保证鱼饵的质量。” 刘振远点头看着马向江说道：“对，这件事不能耽误，向江，你快点找人给写大红纸广告，咱们今天下午就抓紧时间贴出去。” “表姐夫，不用找人，老何的毛笔字就很好。” 刘振远点着头说大：“对呀，找他就行。” 然后他又看向自己儿子问道：“这个广告怎么写？” “走，咱们去找我何大爷，我跟他说怎么写去。” 然后呢，三个人便走进了石头屋子，现在何太昌和林士花正在石头屋子里面核对今天的账目呢。 “老哥哥，先别忙那个了，有别的更急的事？” 刘振远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忙说道：“哦对了，还没有红纸呢，向江，你去买他二十张红纸去。” 说完，刘振远给了马向江十块钱。 “买红纸干什么呢？”何太昌问道。 然后刘振远便将他们刚才议论的议题向何太昌和林士花说了一遍，听完刘振远的叙述，林士花和何太昌也都纷纷点头，同意抓紧时间把招聘员工的事情办好。 红纸买回来了，刘青山口述，然后何太昌执笔，很快就写好了广告。 在1992年的时候，农村地区你找个打字复印社是根本不可能的，广告公司更没有，要想做个广告宣传，只能自己动手写了。 广告上面写的很详细，招聘有什么要求，待遇怎么样，到哪里报名，地址什么的，都有记录。因为过年期间大家的宣传，清泉岭村的刘家已经成了远近闻名的名人，他们家招聘人，应该会有很多人报名的。 当天下午，刘振远便安排马向江和马军到附近的几个村子里面去贴广告去了。就在马向江和马军贴广告的时候，刘青山安排刘振远他们把明天要卖的鱼饵也都配好了。 这些鱼饵，刘青山又做了手脚，效果比今天卖的鱼饵还要差。 他这样做，就是为了让那些钓鱼的人给父亲压力，让他觉得招聘一百个人是必要的，而且还得快点招聘过来。 刘青山心里盘算着，有这笔工资支出，想必就能把家里今年的纯收入控制在二十万以内了吧。这样，自己就很放心了。 钱是很东西，但是一夜暴富绝对不是件好事，按照刘青山的安排，他们家要一步步，慢慢地成为远近闻名的超级大富豪。而自己，就是最牛的山村老板！ 第0073章 坐火车 鱼饵店那边，刘青山成功的忽悠了自己父亲，家里准备招聘一百名精壮的农村汉子到家里帮工。 刘青山心里有数，将来自家里用人的地方多了，别说一百人，就是一千人，一万人，凭着自己超前二十几年的记忆，也能给妥妥得安排好。 将来自己可是要当大老板的，手下没有人怎么成？ 手下有这一百人，下一步整个大寨村谁敢欺负自己？ 家里的事情就这样了，然后第二天周日，刘青山拿上了一百块钱，再加上十来块钱的零钱，带着曹明他们，坐上了去泰南市的火车。 在1997年之前，火车的速度是很慢很慢的，要是有急事的话，坐火车肯定不是首选。 就算是第一次火车提速之后的1997年，火车运输的速度仍然没法跟公路运输相比。 好在徐家庄村距离泰南市火车站不远，只有二十公里不到的距离。不过，就这么点距离，也得跑一个半小时。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火车没有一次准点的。徐家庄车站上面贴出的列车停靠站次时间表，纯粹是应付检查用的，如果按照上面的时间，肯定会成功避开火车。 刘青山他们是早晨六点半出发的，大家做马军的农柴三轮车，来到了徐家庄火车站。 徐家庄火车站位于大寨村北边，挨着大寨村最肥沃的北河大田。小伙伴们等了半个多小时，七点十分的时候，方才坐上火车。 站次表上写的时间明明是七点二十，今天谁要是按照那个时间来，肯定要错过这趟火车了。 上车不用提前买票，当然也可以在上车之前在火车站买票。列车在徐家庄车站会停靠三分钟到十五分钟的时间不等，具体停多少时间大家也弄不明白，有时候时间长，有时候时间短一些。 列车到了车站之后，车门就全部都打开了，然后列车上的人也可以下车来透透气，吸支烟，或者到车站上开的销售处买点东西吃，买点水喝。 有极少数的列车门口有乘务员站在门口，不过乘务员从来也不会检查乘客的车票，而是一直在聊天。大多数的车厢门口都没有乘务员，旅客上下车完全自由。 上车之后，如果是八点之前，只坐一站路的话，不被查票的情况是很正常的，然后就可以下车了。 查票的时候，查到没有票的，只要补票就行了。 徐家庄是小站，上站之后，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查票。然后火车一路向南走，到了北师店站的时候，再停靠一次。这次上车的人就比较多了，这时候乘务员就开始查票了。 刘青山他们上车之后，很快便找到了座位。 然后呢，曹明、曹喜才和曹华他们三个聊天，而刘青山则津津有味得看起了小说。有时候他在想，在小学门口开个租书店也不错。 这会儿，城市小学门口基本上都有租书店，不过对于小学生来说，武侠小说什么的没有多大吸引力，他们更爱看的是小人书。 不过，小人书的年代正在过去，录像带、影碟和小霸王游戏机的诱惑要远远大于那些东西。 “这是什么地方啊？” 看着外面陌生的环境，头一次走出鲁中县的曹明他们有些兴奋。 曹明在这伙人里面年龄最大，上五年级了，今年十三岁。不过，这一次不但是曹明第一次坐火车，还是第一次出鲁中县。 到了北师店火车站，早就出了鲁中县范围了。 “明子哥，快看，那边写着字儿呢，北师店火车站。”曹喜才眼睛尖，发现不远处挂着牌子，忙指着让大家看。 “哎呀，这也太快了，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啊，这都已经到北师店了。” 北石店是跟大寨乡挨着的乡镇，距离徐家庄火车站只有五公里的路程。 听着曹明的话，刘青山忍不住差点没笑出来，真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啊。不过，回想一下，当年自己头一次坐火车的时候，又何尝不是这幅德行呢？ 然而刘青山转念又一想：这三个毕竟还是孩子，对什么东西都充满了好奇，待会到了泰南市县城里面，可千万别走丢了啊。 曹华托着下巴，呆呆得看着外面，忽然得好像看到了什么，大声指着窗户外面，喊道：“快看快看，那边有头牛，有头牛！” “在哪儿呢？在哪儿呢？牛在哪儿呢？” “在那边，快看，就在那边！” 原先的时候，大队公社里面是有牛的，不过包产到户的时候，大多数牛没法分，就都卖到了。所以像刘青山他们这些人，对于牛是没有多少印象的，见到牛之后，有些兴奋是在所难免的。不过，其实像刘青山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应该都见过牛，只不过都没有记住罢了。 曹明和曹喜才两个立刻都趴到了窗户边上，仔细得观察起牛来。 “真大啊。” “这么大的牛，一天要吃多少草啊？” “我听他们说牛能挤出奶来，也不知道牛奶是什么滋味。” 在1998年以前，刘青山他们从来都不知道牛奶是什么滋味的。而1998年的时候，大寨村有一家专门搞奶牛养殖的，养了几头奶牛，后来刘振远每次给儿子送饭的时候，总会到大寨村买上几包牛奶，给他营养营养。 刘青山抬头看了一眼自己三个一脸憧憬模样的小伙伴，嘴角微微一笑，说道：“你们要是想喝牛奶啊，咱们赚了钱，就可以天天喝牛奶了。” 喝牛奶能让人长高，刘青山对前世自己的身高不满意，所以这辈子一定会在长个子方面多下点功夫的。 “真的吗？” “牛奶到底什么滋味，山子你知道吗？” “听说牛奶很好喝，可是我都没见到过，电视上面牛奶真的超级美味啊。” 刘青山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牛奶是个好东西啊。” 而这时，乘务员走过来，看着四个小朋友，忙问道：“咦，怎么就你们四个，你们家大人呢？” 刘青山一看乘务员终于来了，忙掏出来了五块钱，笑着说道：“就我们四个，补票，从徐家庄到泰南火车站。” 第0074章 采购 四个小孩，没有大人陪同，然后就混到火车上来了。 这如果是十年以后，然后遇到个负责任的乘务员的话，刘青山他们，肯定会“遣送回家”了。 不过，在1992年，前来查票的女乘务员，除了表达了十分惊讶之外，给刘青山他们补了票，然后就没再干别的，走了。 这个年代，许多想法和后代格格不入。 1992年，老师打学生被认为是天经地义的，学生挨了打之后还不敢回家告诉父母，要不然肯定会再被打一顿。而到了2018年，老师别说敢打学生了，不被学生打就不错了。 1992年，三四岁的小孩子满大街跑，也没有哪个家长担心地到处去找。2018年，别说三四岁的小孩了，就是十八岁的儿子闺女，要出个门，家长也得亲自陪着。 1992年，五十多岁的人就成了老头老太太，抱着马扎，一享天伦之乐，蹲下庙会的戏台子下面看唱大戏的。而到了2018年，谁家五十来岁的公公婆婆不去干活赚钱，家里儿媳妇早就骂上了。 1992年，农村里充满了吵闹声、叫骂声、欢笑声和打情骂俏声，充满了野性，农村和城市之间的距离是那么得远，远到小朋友认为自己这辈子最大的理想就是到城里面去看看，那城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刘青山他们在泰南火车站下了车，接着刘青山就提高了警惕。 车站周围，鱼龙混杂，他们小朋友可一定要小心了。 人贩子、骗子、乞丐等等，三教九流，都在火车站这一带活动。 八九岁到十来岁的小孩，绝对是人贩子最喜欢的目标，这个年龄卖到闽省的黑砖窑黑煤矿里面干活，绝对抢手。 刘青山曾在一篇新闻报道上看到过，说是在九十年代的时候，人贩子非常猖獗。所以，下了火车，刘青山带着曹明他们，便直奔泰南市小商品集散中心。 泰南市是鲁中地区有名的小商品集散中心，周边地区包括赢牟市、汶源市、南水市、桃城市等等的小商小贩，都会到这里来采购商品。 集散地的商品走货量非常大，所以价格是很便宜的。 从泰南市小商品集散地运走的商品，到达目的地之后，都会加百分之一百以上的利润，利润率很高。 前世的时候，早在自己六岁的时候，就跟着大姨夫来这里面买过东西，所以自己还是很熟悉路的。 泰南市小商品集散中心，是一条长达五百多米的街道，街道两边各种各样的店都有。刘青山经过几天的市场调查，了解到他们学校的小朋友都喜欢什么商品，然后就有目的得在商品集散中心里面寻找起来。 到上午十一点半的时候，四个人终于把这次要买的货品都购置齐全了，总共花了八十七块钱。 刘青山买的东西还真多，本子总共买了300本，花了12块钱。铅笔买了300跟，同样也是花了12块钱。然后麦芽糖买了四板，总共花了十六块钱。麦芽糖一板有一千根，也就是说总共四千根麦芽糖，才花了十六块钱，平均一根才0.4分钱。另外什么手枪啊、瓜子啊、BB弹啊各种各样的玩具小吃也买了一大包，刘青山甚至还买了一把仿真度比较高的气枪。卖枪的老板说，这气枪用来打鸟都没问题。气枪价格不便宜，花了十九块钱。 东西都买好了，堆在小商品集散中心的入口处。 虽然说刘青山他们都是小孩，但是这会儿也不担心有什么骗子强盗什么的，因为这边有武警巡逻，大家做买卖都和和气气的。 搬运东西让四个小伙伴有些累了，站在门口擦着汗。 刘青山抬头看了看太阳，觉得自己肚子饿了，然后便对曹明他们说道：“你们等着，我去找辆车，咱们先把东西运到我大姨夫那边，然后咱们再找东西吃去。” “行。” 曹明他们没什么意见，然后刘青山便跑到路边，找来一辆三轮摩的，开到了市场门口。 在1992年的时候，三轮摩的在县城里面还是很普遍的，甚至于在大城市里面也经常见到三轮摩的。 路程不远，刘青山让三轮摩的师傅拉着他们，以及他们买到的本子什么的商品，来到了泰南市民政局。 在民政局大门口，刘青山跑到传达室，然后对看门的老大爷说道：“大爷，我找我大姨夫，能给我大姨夫打个电话吗？” “你大姨夫是谁？” “沈悦同。” “哦，是沈科长啊，我打电话，怎么跟他说呢？” 1992年的时候，各机关单位已经都有电话了。不过这个年代，手持电话还是比较难得的，通话质量和价格也非常人所能承受。 “你就跟他说他外甥刘青山来了，在门口等他。” 看门的老大爷很快便原话给沈悦同打了过去，然后过了不到三分钟，一个行色匆匆的人便从民政局大楼里面跑了出来。 “山子？你跟谁来的？”看得出来，沈悦同还是有些担心，有些紧张的。 从小到大，虽然说对沈悦同的人品不敢苟同，但是自己这个大姨夫对自己还真挺说得过去的。 “就我们四个来的，大姨夫，我们来买了些本子，拿不了，能不能先把本子放在你们这里，待会我们再回来拿。” 看着地上堆成了小山的本子啊、铅笔啊、小刀啊、橡皮啊等等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沈悦同有些疑惑起来：“你们买这些东西干啥？自己用？还是想着当贩子啊？” “大姨夫你别管我们了，咱们快点把东西运到你们传达室里面，待会我们就回来拿。” 曹明这会儿说了实话：“我们都快饿死了，我们得找地方吃饭去。” 沈悦同一听，忙说道：“大姨夫也下班了，这样，咱们先把你们的东西放进传达室，然后咱们再到大姨夫家里面吃饭去怎么样？” 刘青山一边抱着东西，一边说道：“不用，大姨夫，你要是有空就跟着我，我请你下馆子去。” 其实沈悦同内心还是很惊讶的，怎么眼前这个大山说话做事这么利索呢？这可比他爸爸强多了。 第0075章 下馆子 按照刘青山的规划，将来自己大姨夫也是自己成功路上重要的帮手，所以自己也有心想要扶持扶持这个部队转业到地方上来干了一辈子二把手的人。 跟沈悦同一块转正回来的战友，有的都提拔成正处了，而他却一直在为着正科忙碌了一辈子。 混政界的，刘青山前世的时候也打过许多交道，知道里面的许多道道。 沈悦同听到外甥他们饿了，便要带着外甥回家吃饭，可是外甥却很豪爽得提出要带着他下馆子。沈悦同心说，去馆子也行，外甥好不容易到城里来一趟，下趟馆子见见世面也是应该的。 沈悦同一个月的工资是三百出头，这个工资不算低的。这会儿三五个人下趟馆子，也就花个十块二十的。 泰南市的羊汤也很有名，然后刘青山便要带着自己的三个小伙伴和大姨夫沈悦同去泰南最有名的大桥羊汤馆去喝羊汤。 1992年上半年的时候，生羊肉的价格还在2块钱以下，不过到1992年下半年的时候，生羊肉的价格突破2块钱，到1993年的时候，生羊肉的价格就到4块钱了。 从92年下半年开始，这物价就像疯了一样往上涨，不过工人的工资却没有涨过物价水平，导致老百姓的购买力下降了不少。 大桥羊汤馆，熟羊肉3块钱一斤，五个人要2斤羊肉，一大锅子羊汤，绝对吃不了了。然后再炒四个小菜，凑了个四菜一汤。 泰南市小县城的物价水平非常低，饭馆里面炒菜，带肉的2块钱一盘，不带肉的1块钱一盘，要比鲁中县城便宜了一半左右。 虽说这个年代，餐馆里面卫生水平看起来比以后二十年差一些，但是人家用的食材绝对都是绿色无污染的，油也是正宗当地的花生油，吃起来绝对要比后世的健康。 “山子，真是你把他们带来的？” 本来沈悦同还以为是那个大一些的小孩带着自己的外甥来的，没成想竟然是外甥带着他们来的。这几个小朋友里面，数外甥的年龄最小，不过看起来说话办事的，都是自己外甥拿主意，那些大一些的小孩竟然成了跟班。 刘青山有些得意得说道：“大姨夫，他们都是头一次进城，不知道路，所以是我带他们来的。” 最先端上来的是一盘盐水花生米，看得出来，这个时代餐馆里面上菜的量是真足。刚才点菜的是刘青山，然后唰唰得就点了2斤羊肉4个菜。4个菜分别是盐水花生米、酸辣土豆丝、肉末粉条和肉炒山药。 服务员笑了笑看着唯一的大人沈悦同，沈悦同微笑地点了点头，然后服务员便报单上菜去了。 “行啊你，你这不也才来过没几次啊？” 前世里面，刘青山第一次进泰南城，还是自己的小表弟沈超出生的时候，望月子。当时全家都来了，那会儿刘青山的爷爷奶奶都还活着，这转眼都过去七年多了。 再后来，刘青山两岁的时候，年后初八，林木匠和刘振远一商量，要到泰南城里去看林士秋。可是呢，到了沈悦同家里面之后，没等到吃饭，刘青山的大姨夫沈悦同接了个电话，说有事情要忙，就没再见人影。也是从那会儿开始，林木匠便对沈悦同有了看法。 从那以后，过年时候刘振远就不带着刘青山去看望林士秋了。 然后去年的时候，有次刘青山感冒比较严重，林士菊一着急，便让林士花陪着，一块到泰南城找自己姐姐林士秋去了。 这样满打满算，刘青山也就到过泰南城三次，而且有两次还是2岁以前的时候去的，根本就没啥记忆。 不过呢，前世里面自己二十多岁的时候，几乎每年要到泰南城十几次，因为他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就是泰南城的。 “大姨夫，你外甥这不是记性好吗，说来就来了，也没迷路什么的。” “行，山子，我就喜欢你这个不谦虚的劲，人啊，就应该敢拼敢闯的，谦虚是虚伪的人才干的事儿。” 看着另外三个小朋友眼巴巴得看着端上来的花生米，沈悦同忙说道：“咱们吃吧。” “来来来，明子哥，大姨夫，咱们吃吧。哎对了，大姨夫，还有酒呢。服务员，给我们拿瓶酒。就，大姨夫您来瓶什么？” 沈悦同乐坏了：“哈哈哈，这小外甥，想得还挺周到，给我来瓶泰南白干。” 这会儿的酒，大多都是纯粮食酒。倒是也有敢用工业酒精勾兑的，再过三年，晋省假酒事件，那可是死了好多人，也枪毙了好多人的大事件。 不过在1992年的时候，齐鲁省范围内假酒不多。为什么呢？因为用粮食酿造的酒，要比用工业酒精勾兑的酒还便宜，谁会犯傻去干赔钱的买卖呢？ 泰南白干一块三毛钱一瓶，在当时都算是贵的了，因为泰南二锅头才八毛钱一瓶呢。 当然了，这些都只是1992年上半年的物价，到了下半年，然后再到1994年，这物价就开始坐火箭往上窜。 明显看出来，今天沈悦同是高兴了，也不用别人劝让，自己就倒着酒，就着先上来的花生米喝了起来。 “外甥，大姨夫看着你将来是个有出息的，以后有空啊，就到大姨夫这儿来玩。不过你以后来，可千万别自己一个人来，一定要跟着大人。” “大姨夫，事儿是这么回事，不过我们家现在人手不够，没有人陪我。” 刘青山心想，等100个人招聘来了，自己随便叫过来一两个当苦力，下一步也容易了。 “你爸现在忙什么，还是卖你配的鱼饵？哎我说你小子到底是什么能耐，怎么能配出这么好的东西呢？” “这个……我也是凑巧罢了。” 旁边曹明插话说：“叔，我们村人都传开了，说是山子是神仙下凡，配的鱼饵是偶尔显灵的。” 这些传言刘青山倒是也听到，他并不吃惊。 沈悦同咯咯笑着：“嘿，我说小伙子，你觉得山子是神仙下凡吗？” 曹明撅着嘴摇着头说道：“我看不像。” 不过，这会儿，刘青山脑子转的很快，忽然就想到了一个点子，神仙下凡？这倒是一个很不错的炒作噱头，将来自己发号施令，有这层护身，不就容易多了？ 第0076章 招聘第一天 “哈哈哈哈，大姨夫，村里人都迷信，别听他们乱说的，大姨夫，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沈悦同很高兴，笑着端起酒杯说道：“这外甥嘴巴就是甜啊，大姨夫这杯酒喝得高兴。” 平时刘青山的大姨夫沈悦同跟林木匠和刘振远在一起喝酒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这样痛快过。 菜都齐了，刘青山他们放开手脚，大口吃起来。 羊汤养胃，小孩子喝一点还是很有好处的。 不到一点，刘青山他们便吃完饭了，然后沈悦同让着他们到家里面去找沈超玩一会，结果刘青山着急回家，便没有去。 沈悦同不放心他们小孩子，打听到一个下午要回家的大寨村村民，让他们帮着刘青山拿东西，然后刘青山他们就回家去了。 到了徐家庄火车站之后，刘青山他们将本子铅笔等的商品抗到了205国道边上，然后找来一辆摩的，拉着一大包商品，回了家。 刘青山他们没有回清泉岭村，而是直接去了庙子村。 事先他们已经在学校门口找到了一间仓库，然后刘青山他们将打算明天卖的东西，放进了仓库里面。 要说刘青山他们的仓库，实际上就是林木匠家的屋子。 林木匠是个木匠，打的家具要到集市上卖，然后他便在靠近庙子村集市的地方盖了两间房子，里面存放着他卖的家具。 小时候，刘青山经常跟表弟沈超到姥爷放家具的仓库里面玩，钥匙放在哪里，他是一清二楚的。 看到自己外甥来了，林木匠的老婆忙问他饿不饿，正打算做饭，可是自己的外甥刘青山拿着仓库的钥匙便走了，没一会儿又回来了，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刘青山回到清泉岭家的时候，家里只有母亲林士菊一个人在洗衣服。 “妈，我爸他们呢？” 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然后林士菊看到儿子回来了，有些生气地说道：“你一天都跑哪里疯去了，咱们家今天可忙坏了。” 今天确实忙，家里面广告贴出去，下一步到家里报名的人肯定少不了。一天十块钱的工钱，而且工资还是月结，每个月还有4天带薪的假期，中午还管饭，这么好的事情，跟县城里面的干部有什么区别？甚至于比鲁中钢铁厂的正式工还要优越多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这待遇比干建筑可强多了。而且，大家都知道他们刘家赚了大钱，这样的工资肯定是开得起的。 “妈，咱们家今天报名的有多少人？” “四十好几个呢，都按照你说的，又是量身高，又是秤体重的，还得看学历，还要跟他们谈谈话，弄得你爸到现在还没吃中午饭呢。” 昨天晚上的时候，刘青山跟父亲讨论了很多关于招聘工人的要求。最基本的一点，不能有脚气，要不然脚气弄到鱼饵上面就不好了。 因为刘青山是要求用脚去搅拌鱼饵，所以招聘人员对于这个脚的要求比较高。不能有脚气，而且脚还得干净，要不然脱了鞋子，整个打麦场全是臭脚丫子味道，那可就恶心坏了。 这样算下来，一个应聘的就得折腾十五分钟的时间，四个人就得一个小时，完了四十几个人就得忙活十来个小时了。 鱼饵店那边现在就只有他们五个人，还得卖鱼饵，根本忙不过来。 “我爸现在在干什么呢？” “还有几个没应聘完的，还在打麦场那边呢。山子，你今天还没有配料呢，明天咱们可就没鱼饵卖了。” 他们家现在一天的销量是二百到三百斤，而刘青山现在每天都需要配三百斤饵料，到现在还没有配，可得抓点紧了。 “哦，那我去配料了。” 到了打麦场，刘青山看到，石头屋子门口，还站着四五个等着报名的人。 “爸，多少合格的？” “已经有26个合格的了，这些人，哎，许多都没有洗脚的习惯。山子你说的也有道理，臭脚的咱们绝对不能要。” “对，臭脚的不能要，今天广告才刚贴出去，就招聘了26个人，我看明天咱们就能招聘够了。不过，爸，咱们这个效率有点慢，明天报名咱们得多找点人手来。” “是啊，得多找点人手来帮忙，不过现在这空儿，找谁呢？” 刘青山想了想，说：“今天报名的，咱们村的应该不少吧？” “不少，几乎就都是咱们村儿的。” “赶明儿把他们都叫过来，多分几批人进行招聘，完了之后明天就把人给招够，然后咱们后天就开始让他们上班。” 刘振远可是盼着那些人赶紧来上班了，今天那些钓鱼的普遍反映，昨天的鱼饵质量又下降了。长此以往下去，他们这个鱼饵店，可就开不下去了。 这样，最后的报名面试结束之后，刘青山带着马向江、包海亮和马军他们三个配料，而刘青山的父亲刘振远，则到村里今天确定成为他们鱼饵店职工的家里面去下通知，让他们明天正式上班。 一天十块钱的工资，这在整个鲁中县，根本找不出第二家了。 当天晚上，刘振远匆匆得吃过晚饭，便又到村里下通知去了。挨家挨户的下通知，到了人家，怎么说也得坐一坐，要不然村里人会说他刘振远有钱了看不起人了，这样一来，这个通知下的可就有些慢了。 刘振远走了不一会儿，曹明他们就来找刘青山玩儿了。 看得出来，虽然曹明比刘青山大了四岁，但是现在对刘青山的话是言听计从，直接成了小跟班。连曹明都成了刘青山的跟班了，更别说曹喜才、曹华和曹玲玲他们三个了。 刘振远到村里下通知了，然后打麦场那边石头屋子里面不能没了人，于是林士菊和林士花两个便到那边去看门了，家里面就只剩下刘青山一个人了。这样也好，小伙伴们在一块讨论明天的“大事”的时候，也就没有任何的顾虑了。 “山子，我，我怎么有点紧张呢？咱们明天真要在学校大门口摆摊？万一让老师看到了怎么办？”曹喜才有些担心起来。 第0077章 早读自习 曹明的担心还真不是多余的，怎么对付老师呢？ “明子哥你别怕，咱们这么做没有违反校规校级，就是老师也拿我们没有办法。” 听了刘青山的话，曹明的眉头还是没有舒展开，然后说道：“咱们确实没有违反什么校规校级，可是，老师要是因为这个事情，对咱们有看法了怎么办？” 五个人里面，曹喜才的年龄只比曹明小半年，然后他见曹明有退堂鼓的意思，而他自己又着急赚钱，便忙说道：“明子哥，你管那干什么？老师喜欢不喜欢的还有啥关系？我在班里平时也没见老师多喜欢我，这不也照样吗？” 曹华和曹玲玲年龄小，没有参与意见，但是也皱起了眉头。 刘青山脑袋一转：“哎，我有个办法，保准让老师不讨厌咱们，相反的还会为这件事表扬我们呢。” 大家一听，立马来了兴致，一块看向刘青山：“山子快说，什么办法。” 刘青山勾勾手，示意大家凑过来，然后说道：“咱们呢，卖的主要是些文具、零食和玩具，然后咱们每个月拿出一些文具来，给每个班这个月各方面表现最好的一部分学生发奖品，这样不就行了？” 曹明仍然皱着眉头：“山子，这事找谁办？” “找校长，我明儿找校长一说就行了，你们等好就是了。” 这件事基本上就算是让大家放心了，然后小伙伴们又在一起反复憧憬着明天的情况。 干过十几年销售，也有摆地摊经验的刘青山，对明天中午喝下午的摆摊行动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第二天，一大早，曹明他们便来到了刘青山家里。 当时只有早晨六点多一点，刘青山还没有起床，然后便听到外屋曹明他们的声音了。 曹明直接闯进了里屋刘青山的卧室，催着说道：“山子，都几点了，快点起来了。” 林士菊在外面笑呵呵得招待来的小伙伴们吃瓜子，说道：“山子这孩子从小就有这个睡懒觉的毛病，山子，你同学都来了，快点起床吧。” 刘青山睁着朦胧的睡眼，看着曹明和曹喜才问道：“几点了？” “都六点了。” 刘青山一听，慌忙快速得穿起衣服来。 学校七点上早自习，一直到七点半结束。早自习结束，然后学生们就回家吃早饭去。 上午第一节课的时间是八点十分开始，这中间只有四十分钟吃早饭的时间，然后刘青山他们清泉岭的几个人根本没有时间回家吃饭，只能说是在上学之前在家里面先把早饭吃了。 这都已经六点了，不快点起床，可真要迟到了。 起床之后，刘青山刷牙洗脸，旁边曹明和曹喜才左右护法一样站在两边。 “喜才，你早晨刷牙不？” “我啊，有时候刷，太麻烦。” “我也觉得太麻烦。” 刘青山心里清楚，他们这是嫌自己动作慢了。 其实不光今天，平时每天早晨都是他们来叫自己的。而他们一般是在六点半之前就出发，二十分钟之后来到学校里面。 山村的小学生，翻山越岭上学的很常见。像刘青山他们这样，每天只走三四里路远的还算是好的，有些偏远地方，小朋友上学，走一趟的路程就得十几里路。 农村小学里面，锻炼身体什么的，全靠上学路上跑了。 山村小子耐力特别好，估计和上学的经历也有关系。 洗漱完了，刘青山坐到小方桌边上，便就着咸菜，吃起面条来。 前世的时候，刘青山小时候吃饭狼吞虎咽得，当时没在意，后来胃就特别难受，后来有位老中医告诉他，他胃里的毛病和小时候吃饭速度太快有关。于是，这一世，他吃饭的时候，总是细嚼慢咽的。 这也是曹明他们一看六点了就有些着急的原因，平时刘青山吃饭就得二十分钟，这一次他们六点半之前是很难出发了。 不过，今天确实特别重要，所以刘青山没有吃太多，看到时间差不多了，便丢下碗筷，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书包里面，母亲林士菊已经把午饭便当都收拾好了。 刘青山他们到达学校门口的时候，刚好打早自习的预备铃，老校工弓着腰，笑眯眯得看着一大帮小朋友往自己的教室里面跑去。 驼背的老校工陪伴了这个学校几十年，不过刘青山他们却根本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刘青山所在的一年级一班里面，基本上已经都快要坐满了，有几个空位子，也是迟到的老客户。 每次迟到的总是那几个人，刘青山算是经常迟到的人之一。每天，林茂军负责记录迟到的人，然后汇报到老师那里，完了之后老师会批评迟到的学生。 六点五十打预备铃，然后早自习是七点正式开始，在七点以前进教室，就不算是迟到了。 早读时间，他们的老师是很少来的。小青年吗，晚上很晚才睡觉，然后早晨睡懒觉也是很正常的。 学校里面除了校长副校长、赵燕和孟宪良四个正式有编制的老师，其他的都是民办教师，家都是临近村子的，下午放了学就都回家了。然后校长副校长他们两个每天下午放学，也都回家，尤其是校长，比谁回家都早。然后赵燕和孟宪良他们两个呢，刚参加工作，又年轻，家又远，没地方去，于是只能住在学校里了。两个人的宿舍挨着，就在刘青山他们班级这一排的最东边。刘青山的教室在最西边，他们怎么乱，倒是也影响不了自己老师睡觉。 孟宪良呢，比较懒，十天里面有八天不来看早自习，而赵燕勤快些，几乎每天都会来看早读自习。有时候一班乱的实在有些不像样了，赵燕也会过来管一管，但是平时她是绝对不会来的。 进了教室，随便同同学们打了几声招呼，然后刘青山坐到座位上之后就大摇大摆得看起小说来了。上学期间不认认真真地看上几本小说，整天就知道死记硬背得学习，以后是没啥出息的。 不过，刘青山看着小说，心思也都想到了中午的时候自己第一炮摆摊行动了。 第0078章 找校长谈判 早读结束，一大群小伙伴便围了过来。 “山哥，我昨天买了个枪，你要不要玩一下？” “山哥，这是我姑姑从泉城买给我的糖，我不舍的吃，给你留了一块。” “山哥，我一会回家给你拿个石榴来吃，听别人说你最爱吃石榴了。” 刘青山上周已经坐实了庙子村小学一年级大哥大的位置，这会儿一放学，那些学生不着急回家吃饭，都争相得过来巴结他。 刘青山面若冰霜，将自己的武侠小说收好，放在书包里面，然后站起身来，冷冷得说道：“我要去找校长谈判，你们都回家吃饭去吧。” 然后呢，刘青山迈着坚毅的步伐，径直得走进了校长办公室，留下背后一片惊讶的眼神。 “找找找找找校长谈判！” “山哥是要干大事情啊！” “我要是女的，将来一定要嫁给山哥！” “你拉倒吧，你要是女的得丑成什么样啊？” 刘青山在校长室门口打了个报告，然后走了进去。 校长室里面，不知道副校长讲了个什么笑话，然后校长咯咯笑着，这会儿忽然有人打报告进来，有些尴尬得忙收住了笑容。 校长办公室面积不大，是个单间，里面两张办公桌对着，一张是校长方立人的，另一张则是副校长孙鹏举的。 方立人假装出十分严肃得表情，看着走进来的自己不认识的小朋友，问道：“你来干什么啊？” 胆小的小朋友，见到校长如此表情，早吓得腿脚发麻，不敢说话了。平时谁敢进校长室里面来啊，就是五年级的学生，别说是见到校长了，就是见到随便一个老师，那都吓得溜一边跑了。 直接没事跑校长室来，这可不是凡人干得出来的事情啊。 刘青山所作所为，庙子村小学的小伙伴们佩服。 “方校长您好，孙校长您好，我是一年级一班的学生刘青山，我找你们俩，有件事情想和你们商量商量。” 刘青山面带着微笑，他那温暖的微笑，让冷若冰霜的方校长的脸色有些尴尬。刚才还被孙鹏举的笑话逗乐了，然后忽然得就又一脸严肃起来，接着看到对方面带着笑容，便很快得恢复了和蔼的笑容。 三种表情来回切换，刘青山内心暗暗敬赞：这家伙是戏精啊，这要不拿奥斯卡金奖都没天理了。赶明儿我拍电影的时候，一准儿给他留角色。 “有事情跟我们商量？” 孙鹏举皱着眉头看了刘青山一眼，然后又看向方立人，他看到方立人的目光始终看着刘青山，便也转向了刘青山。 “是这样的，我呢，有个想法，就是说利用课外时间，组织几个和我关系不错的学生，进行一些社会实践活动。这种活动现在在城市学校里面是比较流行的，我从电视上面也经常看到过，但是咱们学校里面却很难有这样的机会。” 刘青山没把话说明白，方立人和孙鹏举当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了。 “行啊，方校长，这小学生口才可以啊，不过他说的什么我怎么没听明白呢？” 方立人看着刘青山，然后问道：“你这个社会实践活动，究竟是干什么？” “额，就是我们几个想要在中午和下午放学之后，在咱们学校门口摆摊卖文具什么的。” “这个……” “方校长你先听我说完，我觉得在小学阶段锻炼一些基本的商业活动是很有必要的。邓爷爷不是说了吗，白猫黑猫，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小猫能赚到钱，也是好猫啊。现在已经改革开放了，大家都在争先恐后的干事创业，都在积极地致富。国家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也没说不让小孩赚钱啊？然后我们赚钱呢，肯定也不多，主要是重在参与锻炼。当然了，赚了钱，如何花才是关键。我想着，我们在大门口摆摊，然后每个月拿出六十个本子和六十根铅笔，当做奖品，发给咱们学校的优秀学生，你们看，怎么样？” 这下子两位校长总算听明白了，前面强调那么多，说什么摆摊是正当的，是有国家政策支持的，然后根本就不是来讨论这件事的，而是最后说的什么给学校优秀学生发奖品的。 “这个嘛……”方立人皱着眉头，没有着急表态。 孙鹏举眼珠子一转：“每个月六十个本子，六十个铅笔，这就是十几块钱呢。我说你们能拿出这么多钱来？” “孙校长，我们不在乎赚多少钱，重要的是参与这件事，然后每个月差不多也就赚这么些钱了。”刘青山觉得，该谦虚的时候，还是得谦虚谦虚的。 方立人终于表态了：“你说的这个，我们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不过，你们搞这个事情，会不会影响学习呢？” “这个绝对不会，我保证每次都能考全乡第一名。”刘青山当然有这个信心了。 孙鹏举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忙对方立人说道：“方校长，孟宪良班里的，上次全乡前十名。” 方立人看着孙鹏举笑呵呵得说道：“聪明人，这小子绝对是个聪明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同学，愿意搞你们就搞吧，校长们也没法说公开支持你们，毕竟下一步发生什么影响还不好说，要是影响好啊，我们开大会表扬你。” 刘青山一听，这件事情基本上就算是搞定了，忙冲着方立人和孙鹏举弯腰感谢道：“谢谢方校长，谢谢孙校长，那没别的事情我先走了。” “你走吧。” 前后几分钟的功夫，刘青山便将这件事情的前期工作全部都搞定了。 从校长室出来，刘青山刚巧遇到来找自己的曹明。 “山子，咱们早上为什么不摆摊呢？” 早上也有四十分钟的功夫，而且他们清泉岭村的几个人早上的时候还不用吃饭，好像早上摆摊对他们来说也是可行的。不过，刘青山却摆了摆手。 “现在这会儿早晨还比较冷，再过几天天暖和了再考虑早上，咱们现在就把中午喝下午放了学做好就行了。” 曹明点了点头，觉得刘青山说得还是有道理的。 第0079章 学校门口小摊开张啦 上午八点十分上第一节课，八点四十下课；九点半上第二节课，十点下课；然后是一个半小时的大课间活动时间，全校在一块做二十分钟的广播操，接下来一个小时就是自由活动时间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自由活动时间学校大门是关着的，没有人能出去；十一点半上午最后一节课，然后十二点放学。 记忆里，刘青山的小学上的是非常轻松的，整个记忆一直就是在玩儿，根本就没记得上过几节课。学生的课业负担也很轻，反正作业用不着带回家去，在学校里面就做完了。 唯独让刘青山觉得不解的是，为什么学校把吃饭的时间规定的这么短，而在校园里面的时间这么宽松？ 不过，现在刘青山也很容易理解这件事情了。 学校里面师资紧张，要是把课程排的紧，老师连备课的时间都没有，怎么会上好课呢？学校的课时安排这么松，就是为了让老师们有充足的备课时间。 刘青山手头还有那本武侠小说，打发大把的自由时间还是很容易的。下一步门口地摊生意上了正轨，完了之后算算账，数数钱，也是个不错的打发时间的办法。 反正，刘青山是不会去跳房子、分地图、玩斗兽棋的。 上午十二点的下课铃声一响，刘青山就以百米冲刺得速度，向大门口跑去。 因为上下午的最后一节课都是自习，老师这会儿也不在，所以下课铃声一响，这课也就下了。 刘青山一马当先，后面曹明、曹喜才、曹华紧随其后，然后曹玲玲摆动着手臂，很有节奏感得跟在后面跑着。 开仓库门，刘青山扛着凉席，曹明、曹华和曹喜才他们一人提着一个大黑色塑料袋，跟着刘青山就出了仓库。 仓库门不用锁，搁他们摆摊的地儿就看得一清二楚。 刘青山将凉席铺在了早就看好的地址，然后接着曹明、曹华和曹喜才他们便一样样得将他们四个从泰南城小商品批发中心采购来的货物摆到了凉席上面。 “这边，这边放文具，这边放零食，这边放玩具。” 刘青山指挥着，然后曹明、曹华和曹喜才三个人听话得按照刘青山的指挥行事。 这会儿，曹玲玲终于来了。 “山子我干什么？” “你吆喝吧，就喊昨天我教你的那些话。” 曹玲玲胆子大，听刘青山这么一说，便扯直了嗓门大声喊道：“上好的铅笔哎，写字好看不断芯儿；上好的本子哎，皮子漂亮纸还厚啊；上好的瓜子来哎，还有粘牙糖等着你来买哎；上好的小手枪哎，还能打出小子弹来！” 说句实在话，曹玲玲的嗓子真厉害，声音很有穿透力，这一嗓子，整个操场的人都能听得到。 小孩子们爱凑热闹，然后看到这边有人摆地摊，便围上来了不少。 “哎，这不是五年级的曹明么？” “那个是四年级的曹喜才啊！” “三年级的曹华也在这里呢！” “二年级的曹玲玲在干吗？刚才是她喊的！” “那个一年级的小娃娃叫啥？” “他叫刘青山，我们隔壁班的。” 大家围上来是因为好奇，等到商品都摆开了，大家便因为好奇心问起来。 “这个本子多少钱？” “八分钱。” “这么便宜，比小卖部里面还便宜一分钱呢。” “这个手枪多少钱？” “三块钱。” “可是我钱不够，我攒够了钱就买这个手枪。” 不同的货品，刘青山加的利润不一样。像本子、铅笔、橡皮、瓜子、麦芽糖等的热销商品，加利润就很低，然后主要是以量取胜。而像大件的玩具，平时很少卖出去，然后加的利润就比较大了。要是能卖出一把三块钱的手枪，他们能赚两块五毛钱呢。 问清价格，一对比，这边的铅笔本子这么便宜，于是打算到供销社和小卖部里面买铅笔本子的，就立刻改变了主意，打算从这里买了。 本来一个本子一毛钱，现在八分钱就能买到，然后质量也差不了多少，完了还能买两根麦芽糖吃呢，何乐不为呢？ 刘青山一看买卖上来了，然后立刻安排曹明和曹华负责卖铅笔本子，让曹喜才和曹玲玲卖零食什么的，而自己则负责玩具的买卖。玩具因为价格都比较贵，所以问价的多，能买得起的少。 不过，刘青山知道，许多喜欢自己摆出来的那些玩具的，下一步回家肯定会跟家里要钱买的。甚至于，有的小孩回家之后会拉着自己的爸爸妈妈，到这边来买玩具。 中午吃饭的时间只有四十分钟，然后刘青山他们这个小摊子的交易高峰就是刚放学前的十分钟，完了之后，买卖就冷淡多了。 这一阵儿忙完了，刘青山忙说道：“明子哥、喜才哥，你们先回去吃饭吧，我和玲玲还有曹华在这边先看着。” 曹明和曹喜才几乎异口同声得说道：“我上自习课的时候就吃完了。” 说完，两个人相互看着笑了笑。 然后曹玲玲和曹华也有些不好意思得说道：“我也上课吃了。” 刘青山一听，摇起头来：“什么？你们都吃了？” “都吃了。” “那行，那你们在这边看着摊子，我可得回去吃东西去了。” 四个人相互监督着，然后刘青山也不会担心说有谁一时财迷心窍把钱给黑起来。 回到教室里面，教室里面留下来吃饭的几个同学可就炸开锅了。 “咱们老大在门口卖东西呢！” “咱们老大可真牛气，这么小就当老板了，我听说那些高年级的大哥哥大姐姐，都听他指挥嗯！” “咱们老大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这么久了，我怎么这几天才看出老大厉害呢？” 大家对于刘青山的崇拜，已经如同滔滔江水一样连绵不绝了。 “老大回来了！” “老大，您可回来了，老大您现在是大老板了么？” 刘青山面对大家山呼万岁般的待遇，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笑着说道：“吃饭，吃饭，大家都过来吃饭，我今天带了咸菜炒肉了。” 这年头，只要带肉，他就是好东西，大家一听，呼啦一下都围了过来。 第0080章 供销社里的皱眉者 庙子村小学，大多数学生中午都是回家吃饭的，然后每个班里面还剩下六七个人在学校里面中午带便当。这样，中午的时候，在学校里面吃饭的应该有四十来人。 小孩子东西吃得少，没一会儿，也就十来分钟，就都吃完饭了。 吃完饭，往常的时候，大家便在校园里，操场上疯跑着玩儿。 可是，今天不一样。今天周一，学校门口忽然摆了一个文具玩具零食的摊子，而摆摊子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同学。这样的事情，可就厉害了。 刘青山回到教室里面吃饭的空儿，全校留下来吃饭的那伙人已经吃完了饭，然后便都凑到大门口刘青山的摊子前面凑热闹。 这个多少钱，那个怎么卖什么什么的，大家问这问那的，这摊子就重新又热闹起来了。 今天是正月十四，明天就是元宵节了，不过这会儿元宵节可不放假，学校是该怎么上课怎么上课。所以明天刘青山的买卖还是可以继续做的。 刘青山的五人地摊小组获得了成功，头一天的成交额就达到了三十五块钱。 这是个了不起的成就，因为庙子村小学总共也就只有不到三百人，人均一天的零花钱不会超过两毛钱。也就是说，因为刘青山的小地毯，然后导致小学生生意圈里大多数的贸易额，都被刘青山占领了。 蛋糕就那么大，别人吃一口，原先一直吃这块蛋糕的肯定就不高兴了。 总成交额三十五块钱，纯利润超过二十块钱，按照事先约定，这二十块钱大家平分，一人就能分到四块钱了。 刘青山很仗义，当天晚上就每人给了他们四块钱。这下，大家搞这个地摊的积极性更加大了，信心也更加足了。 不过，刘青山心里有数，好事多磨，校门口地摊这件事，绝对不会说是一帆风顺的。 就在刘青山他们收拾完了摊子，将东西放到林木匠的仓库里面，锁好了仓库门，往回家走的时候，庙子村供销社门口，一个不怀好意的眼神看向他们这边。 在1992年的时候，老百姓还没有穿西装的习惯，但是一些讲究的人却穿起了西装，跟农村汉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站在庙子村供销社门口，穿着西装，带着墨镜的中年男子名叫韩克，是庙子村供销社的经理。别看庙子村供销社不大，但是养活的人可不少。 经理一个，司机一个，会计一个，出纳一个，仓库保管员三个，售货员六个，总共十三个员工。 三间屋的营业厅，一间屋的仓库，一间值班室，建筑总面积不到一百五十平米，这就是庙子村供销社的全部。 实际上庙子村供销社一个月的营业额到不了五千块钱，可是他们一个月的工资支出就已经有两千三百多了，勉强能够收支平衡。 现在已经五点半了，供销社打烊了。不过，每天晚上，供销社都需要留一人值班，今天晚上轮到韩克值班了。 庙子村供销社职工里面，除了经理韩克和司机小赵是男的以外，其余的人都是女的，而让女人值班的话，万一遇到点麻烦根本处理不了，然后供销社值班的工作，基本上就全落到经理韩克和司机小赵身上去了。 靠在门上，韩克皱着眉头，心里琢磨：“这是谁家的孩子？好好的学不上，怎么还卖东西呢？” 供销社的门已经关好了，门玻璃也挡上了门板，外面插销锁好，韩克转向后门，然后准备从后门进到供销社里面，再把里面插好。 整个供销社实际上就在一座五间屋子的住宅里面，南边挨着路边盖了一排房子，三间当营业厅，一间当仓库，一间是值班室。这五间房子北边是个小院，小院西边盖了两间房子是职工宿舍，有四个家远的售货员住在里面；东边两间平房是伙房，仓库保管员平时没事干，炒菜做饭烧水的工作他们也干；院子的东北角有一两间厕所，上面写着男女。 院子的大门在西北角上，挺简陋的大门，没有门楼子，只是刷了红漆的铁皮大门。 进了大门，韩克转身，把大门也锁了。 经理的眉头始终紧锁着，这两天，供销社的营业额一天不如一天，让他很着急。要是再这样下去，那今年调入县城的计划，肯定又要落空了。 虽然说供销社在当时是个让人羡慕的单位，有身份有地位工资也高，但是整天在这么偏远的地方，任谁也高兴不起来。 韩克没有什么后台，能够被提拔成一处供销社的经理，已经算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而现在，对韩克来说，别说提拔回县城了，就是平级调进县城里面，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庙子村供销社的营业额在全县十六个供销社营业点里面排在前十名。 这，真的很难。 现在的情况，谁要是抢了供销社的客源，那可就是韩克天大的敌人了。 自打供销社隔壁开了那家小卖部，然后供销社的营业额就一天不如一天了，现在又来了几个小朋友摆地摊，对他们供销社的冲击也是很明显的。 韩克很着急，他在想办法。 路过职工宿舍的时候，他听到宿舍里面传来咯咯笑的声音，自己摇了摇头，叹气说道：“哎，真是一伙不知死活的家伙。” “韩经理，菜炒好了，给你端哪儿去？” “端柜台上吧，我一会也查查今天的账目。” 仓库保管员是个挺胖的中年女人，叫宋姐，四十几岁，没孩子，离过婚，经常对韩克献殷勤，可是大家都看得出来，他们根本一点都不配。再说了，韩克人家早结婚了，孩子都已经上一年级了。 供销社里面女的多，而且美女多，尤其是那些售货员，可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美女。整天看这些美女，再看宋姐那头母猪，不吐就不错了。 韩克外形不错，供销社里面惦记他的女人可不止宋姐一个，尤其是那些十七八岁到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看着韩克这样的高富帅，诱惑力直接爆表。 不过好在韩克一门心思放在提高销售额上面，别的事情根本呢不上心。 对着账目，韩克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第0081章 萝卜炖野兔 “咱们家一百个干活的都招聘齐了？”刘青山惊讶得说道。 他回家之后，听到父亲告诉他家里一百个干活的都招聘完了，然后明天就可以开始工作了，感到有些吃惊。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家给出这么高的工资，比供销社经理的工资都不差，大家怎么不会趋之若鹜呢？ “山子，那么明天咱们要配多少饵料？” 刘振远一边用铲子搅拌着自己儿子刚才配好的饵料，一边问道。 刘青山伸出三个指头，说道：“还是三百斤！哦对了，爸，塑料布你得多弄一点，别到时候咯坏了，然后咱们的饵料就漏到地上去了。” 然后刘青山转念又一想，接着对自己父亲说道：“爸，要不这样，你赶明儿找几个人，把打麦场圈出二分地，然后用水泥硬化一下，咱们下一步踩料就在那上边。” 刘振远一听，点头说道：“行，你说的也有道理，山子，你娘今天煮了兔子肉，快回家吃兔子肉去吧。” “真的？哪里来的兔子肉呢？” “有个来咱们家应聘干活的人送给我们的。” 刘青山笑了，心说这人还真比较会来事呢。 从打麦场那边回到家里，刘青山丢下书包之后，便嚷嚷着饿了。院子外面，浓浓的萝卜炖野兔的味道，四处飘荡着，严重地刺激了刘青山的食欲。 “你爸呢？你爸怎么还不回来？” 刘青山是五点五十回到清泉岭村的，回了清泉岭村之后，他便直接到了打麦场那边自家的鱼饵店，然后接着就配好料，让父亲他们开始拌料。现在回到家里，已经是六点二十了。 刘青山的家位于清泉岭村东岭坡边，实际上他们家已经快出村子了，属于最边缘的一户人家。然后他们村的打麦场就位于他们家的东北方向，距离他们家有一百五十米的路程。 “我爸还在拌料，妈，我饿坏了。” 林士菊听到自己儿子说饿坏了，忙慌着说道：“好，儿子，娘这就给你盛一碗兔子肉，你先吃。” 胡萝卜炖野兔，这可是刘青山记忆里面最好吃的美味了。 刘青山看了一眼挂在自家厨房小棚子口的新鲜兔子皮，就知道这是一只最少四斤重的大野兔。山村里面有养兔子的传统，不过农户家里养的兔子一般都是用来剪兔毛卖兔毛的，没有说是养专门吃肉的兔子的。 兔肉比不上猪肉和鸡肉，猪肉和鸡肉是农村地区消耗量最大的肉类商品，来个客人什么的，要是没个肉肯定不像样了。而每逢重大的事情，比如说结婚宴席啊、定亲宴系啊、有年纪的老人生日啊等等，这样的酒桌上，是必须要有鸡肉的，大家都图个吉利。 鲁中地区，肉类商品里，猪肉销量绝对第一，然后第二就是鸡肉了，第三呢，就是羊肉了。 羊汤鲜美，单看“鲜”这个词，一半是“鱼”，另一半是“羊”，就知道羊肉有多么好吃了。不过羊肉有很重的膻味，喜欢的爱不释手，不喜欢的呢却又避之不及。喜欢吃羊肉喝羊汤的人，在鲁中地区很多。 然后再往下数，鱼肉、牛肉等的销量，也远远超过兔子肉。1992年的时候，鲁中地区老百姓吃鱼的习惯还没有养成，不过有刘青山带动起来的钓鱼产业，下一步老百姓吃鱼的习惯肯定会提前培养起来。将来鱼肉的销量，会直逼猪肉，甚至会超过猪肉的。 兔子肉的味道也很美，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兔子肉的销量，在鲁中地区却并不高。 鲁中地区有个歇后语，叫“过年的兔子——有它没它一个样”，由此可见兔子肉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地位。 不过，兔子肉在刘青山心中却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小时候到山上套个兔子，回家来让母亲给炖一下，全家美美得吃一顿，那种成就感真是太棒了。 自己的付出能让全家开心，真没有比这更有意义的事情了，如果有，那就是让更多的人开心了。 一大碗兔子肉，刘青山吃了一个馒头，觉得实在吃不下了，方才放下了筷子。齐鲁大汉饭量都很惊人，刘青山小小年纪就能吃下一个自家蒸的大馒头，自己都有些惊讶了。 前世里面刘青山曾经听到过别人讲的一个真事，说是一群齐鲁的老师到南方去旅游，在一个饭店里面吃饭。然后饭店里面米饭是免费供应的，结果这伙齐鲁的老师愣是把人家店里的米饭给吃光了，完了之后还没吃饱。 吃太饱了，刘青山便决定到东坡去溜达溜达去了。 清泉岭村的地理位置非常好，从风水学上讲，也是有讲究的。清泉岭村位于莲花山山脉一支，卧牛山的北边，村子的正北边有一条小河，小河的源头就从卧牛山顶上的老泉眼里，然后绕着清泉岭村流下来。清泉岭村的西边有座小山坡，村民俗称叫做西坡，越过小山坡就是庙子村；村子的东边也同样有个小山坡，村民俗称叫做东岭，越过东岭，就看到肖马村。隔着小河，远处看到一座山峰，名叫葫芦山。这个风水布局，完全符合前有望山，后有靠山，左青龙，右白虎，山环水抱必有气的标准。 据说当年看风水的到了清泉岭之后立刻就相中了这个风水宝地，然后偷偷地在地下埋了三个鸡蛋，过了一些时候之后，那三个鸡蛋竟然孵化出小鸡来了。 当然这些都是传说，刘青山也不知道这些传说有没有什么依据。 在东岭转悠了一圈，觉得肚子里的食儿消化得差不多了，刘青山便决定回家继续看小说了。 这日子，真的是没法再逍遥了，有小说看着，有那么多小伙伴陪着，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啊。 今天早晨的时候起晚了，然后今天晚上，刘青山特意得早睡了半个小时。明天早起一会儿，到仓库那边还得整理整理货什么的，毕竟今天下午走得太匆忙，货都没怎么整理好。 第0082章 无赖 “明天我们家一下子就多一百个干活的，嘿，这感情好。” 躺在床上，刘青山想着明天家里一下子就多了这么多生力军，顿时就有些激动起来。 第二天刘青山起得很早，不到六点就起床了，正吃着饭，曹明他们就来找自己。 今天是元宵节，按照往常学校是不放假的，不过，刘青山知道，自己上一年级的时候，那个元宵节，他们放了半天假。至于说放假的原因，倒不是因为什么元宵节，而是说好像是有个老师要请客。 1992年，学校里面校长说了算，有些事情还是很随便的。 下午放假，然后上午放了学，就可以多摆一会儿摊了。 上学的路上，大家是群情激昂，仿佛是要去干一件很伟大的事情。不论大人小孩，赚钱绝对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一上午的课，对刘青山来说枯燥无味，他丝毫兴趣也没有。不过，凭着过人的演技，他还是将听课和看小说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就这么一本五六十万字的小说，搁前世的时候，刘青山一下午的时间就能读完。可是现在不行，自己不能读得这么快，要不然很快就要闹书荒了。从何太昌那边借来这本书也有好几天了，而刘青山才只看了一半左右。看样子，还得再过一周的时间才能看完。 第二节课快下课的时候，孟宪良告诉大家一个天大的喜讯，下午放假。 然后第三节课快上课的时候，大家得到线报，说是孟宪良跟着校长出去了，这下子可把一年级一班的小朋友们高兴坏了。 作业什么的，不到最后一分钟，没有人会担心这件事情的，大家要做的，就是尽情的玩耍了。女生们开始抓石子儿，而男孩子们，则三三两两得聚在一块弹玻璃球。刘青山呢，则在这喧闹的教室里面，津津有味得看着小说。 所有人都在玩一些幼稚的东西，只有刘青山看小说，甚至于那些小朋友连刘青山看的小说里面一个字儿都不认识，因为上面全是繁体字。这样，可就显得刘青山有些厉害了，小朋友们更加对他佩服不已了。 上午最后一节课还有一分钟才下课，刘青山收拾好了书包，背着，然后径直走到了门口。 这会儿刘青山可是一年级一班的老大，大家看到老大到了门口，立马就都停止了嬉闹，纷纷背好书包，跟在刘青山身后。那架势，好像是刘青山一声令下，大家就上战场一样。 “当！当！当！” 下课铃声响了，刘青山大喊一声：“下课了！”然后接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了出去，转眼就来到了学校大门口。 “又是你小子，每天中午都是你第一个跑出来。”老校工笑呵呵得看着刘青山。 刘青山叫了一声爷爷，然后便跑了出去。 紧跟在刘青山后面的，还是曹明、曹喜才和曹华。曹玲玲是女生，跑起来当然没有男生快了。 曹喜才身材瘦高，跑步方面有些优势。 “哎哎哎，你们干啥的，你们干啥呢？” 刘青山和曹明他们正要摆开摊子，忽然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跑过来，按住了曹明的手不让动。 “你干啥的？你要干啥？”刘青山一看，怎么还有大人来插横子呢，这可就有些纳闷了。 “你别管我是干啥的，你们要想在这里摆摊卖东西啊，就不行！” 刘青山眼珠子一转，心说：不让摆摊的，那就说明我们摆摊动了他的利益了，然后谁的利益被动了呢？供销社？小卖部？那边开小卖部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妇女，她男人好像和自己姥爷家还是本家，应该不至于来找自己麻烦。再说了，农村爷们，也没这么打扮的。看样子，这人应该是供销社里的。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干啥的。” 很明显，这大人一过来，曹明他们明显有些害怕了，唯独刘青山丝毫不害怕，叉着腰，做好架势。这村是他姥爷所在的村子，他姥爷林木匠在远近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时在村里大家都指着自己说“看那就是林木匠的外甥”。谁敢欺负自己，也得看看姥爷的脸面。再说了，自己大姨夫也是个当官的了，了解情况的一般不会说故意得罪自己。 眼前这位，明显地没把自己当回事啊。 这让刘青山挺生气的。 “哎呀，小娃娃口气还不小呢，那你说我是干啥的？” “你不就是供销社里面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啥？我们摆摊你还管得着？” 穿西装的人，正是供销社经理韩克。 他听到对面这个小孩竟然知道自己是供销社里的，先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了镇定。小孩子到供销社里买东西，看到自己了，也不意外。 “对，管得着。” “你没那个资格，走开！”刘青山冲着韩克喊道。 “你小子还挺凶的，信不信我揍你。” 大人说要揍小孩，威胁的成分比较大，尤其是陌生人，真要是动手打了小孩，麻烦可就大了。 “你揍我？你敢吗？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指头，信不信我爸能把你腿给砸断？”刘青山不依不饶。 周围，放了学的小学生都围了过来，看着这么争执起来。 那韩克看到说今天还遇到了个硬茬子，忽然转过头看着围观的人喊道：“都给我回家做作业去，谁要是敢买他们的东西我就揍他！” 刘青山不害怕这位穿西装的，可是别人害怕啊，大家一听，纷纷吓得都跑了。 这可让刘青山没办法了。 “你这人怎么能这样？”曹玲玲这会儿才跑来，看到面前有个大人阻碍着他们，不让他们做生意，生气地指责他。 曹明和曹喜才、曹华到了这会儿，也忘了害怕，纷纷指责眼前这个人。 “我们好好的又没碍着你，你是不是有病啊。” “你不让我们卖东西，对你有什么好处？” 韩克有些得意得抱着膀子：“就是让你们卖不成，小小的孩子不学好，还学起摆摊来了。” 刘青山皱起了眉头，眼前这个无赖，怎么对付呢？ 第0083章 还得再雇人 一位供销社的工作人员把刘青山的顾客全部赶跑了，这让刘青山他们摆不摆摊，都没有了什么意义。 这会儿，他们还没卖回本钱来呢，难道这买卖就干不了了？ 刘青山可就不信这个理儿了。 “我说你这个人，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了？你们供销社是公家单位，旱涝保收的，跟我们小老百姓争什么争啊？再说了，我们就卖些个铅笔本子什么的，这小玩意儿，你们大供销社还看进眼里了？” “你，应该是庙子供销社的经理吧？”刘青山试探着问道。 韩克又愣了一下，然后连连点着头说道：“对对对，我就是庙子供销社的经理。” “哎呀，哎呀，哎呀。” 刘青山绕着西装男子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着，弄得韩克浑身都不得劲。 “你干啥？” 曹明他们也伸长了脖子，看着刘青山的举动，他们是真怕刘青山把眼前这位大人给惹急了，然后动手打了刘青山。 刘青山不怕，对方要是真动手打了自己，那么事情就好解决了。 他一动手，自己一哭闹，然后跑去找自己姥爷一说，凭着自己姥爷平时对自己的喜爱以及他的暴躁脾气，一准得扛着铁镐就来把供销社给砸了。 而且就算是供销社报了警，警察来了，一了解情况，知道起因是大人打小孩，警察都没法开口。 所以，刘青山根本不在乎对面这个成年人。 “堂堂的供销社经理，竟然为难一群小孩，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你算什么经理啊，我看是窝囊废经理！” 刘青山把眼一瞪，那气势，让韩克看到都有些惊讶。 “对对对，你呀就是个窝囊废经理，自己供销社里面卖不了东西，就来怪我们，算什么本事呀。”曹玲玲的嘴巴可是不饶人的。 “我是窝囊废？”韩克指着自己，瞪大了眼睛看着刘青山反问。 “对呀，我们四个小学生摆个地摊就把你的客户抢走了，你不是窝囊废是什么？要你这么说，每到庙子赶集的时候，你怎么不把所有赶集的摊子都赶走呢？你就是欺负小孩，你一个大人欺负小孩算什么？不是窝囊废是什么？” 刘青山说得有理，周围几个胆子大留下来的也纷纷点头：“对呀，欺负小孩没本事啊。” 韩克的脸羞得通红，指着刘青山说道：“你，你嘴巴厉害，哼，反正我不会让你这个小摊子干起来，你小子等着。” 看到小学生们都走了，韩克的目的达成了，然后红着脸回了自己的供销社。 1992年是供销社最困难的一年，因为这一年，国家取消了购物凭票的政策。也就是说，原先供销社里面特许经营的一些商品，现在在别的地方也能买到了。然后，谁还到供销社里面找麻烦呢？ 供销社当大爷当惯了，对待顾客向来是爱来不来，你来我不喜欢，脸难看，话难听，事难办。 供销社的倒闭，绝对跟供销社常年积累的恶习有关。 小学生们都走了，操场上面，没剩下几个人。这会儿是饭店，大家都回家吃饭去了。 “山子，咱们怎么办？” 刘青山无奈地摊了摊手，说：“得，咱们也回家过元宵节去吧。” 于是，一行五个人便将东西都收好，放回到了林木匠的仓库里面去了。 昨天还是兴高采烈的，今天遭了这一出，曹明他们可就没精打采了。到手的钱就这样飞了，曹明他们感到很失望。 “山子，那家伙明天要是再来捣乱，咱们怎么办？” 刚才供销社里的那小子捣乱了一个多小时，到最后愣是让他们一件商品也没有卖出去。 “哼，敢跟老子玩狠的，行，老子奉陪到底。这样，咱们改变策略，从明天开始，咱们不摆摊了。” 曹明一听就有些着急了，红着脸说道：“咱们不摆摊，那咱们从泰南城进的那么些货怎么办？” “明子哥你听我把话说完。咱们现在不是每个班都有人么，哦对了，就一年级二班没有咱们的人。不过没关系，我明天找个代理人就行了。然后呢，我回去，弄两份货品单，然后咱们每个人拿一份，到班里之后呢，自己班里谁需要什么东西，咱们直接送货上门，直接送到同学手里面，不就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曹明明白了刘青山的意思，连连点头说道：“哎，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这个货品单也不麻烦，上次从泰南城里面进货的进货单，自己还留着，只不过是再誊写几份就行了。 回到家里已经是中午一点半了，然后林士菊很惊讶为什么儿子这会儿就回来了，一问说是学校放假了，也没再问比的。 刘青山看到母亲脸色有些不好看，一问，林士菊说累了要休息一会儿。这会儿，林士花挑着担子，进了他们家的天井。 “我说姐姐，以后咱们每天这么些人吃饭，就咱两个做饭的可忙不过来啊。” 林士花现在是刘振远的鱼饵店的出纳，管钱的。同时呢，家里面有什么炒菜做饭的活，他也帮着林士菊干。 刘青山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道：“雇人啊，有钱还怕雇不到人？” 雇做饭的妇女，这个工钱便宜一些，一天五块钱就可以了。新雇来的一百个人，一个人就算吃两个馒头，一天也得二百个馒头。 这年头，清泉岭村周围连个馒头铺子都没有，只能说自己蒸馒头。 为了中午这顿饭，刘家专门买了高桩馒头笼屉，一锅能蒸一百个，那样也得两锅馒头。还得和面什么的，这工作量全部让林士菊和林士花干，实在是太累了。 林士菊刚躺倒床上，忽然站起来，跑到门外面哇哇得吐了起来。 “姐你怎么了？” “妈你怎么了？” 刘青山和林士花都害怕了，连忙问林士菊怎么了。 林士菊吐了一些水儿，脸色蜡黄，不过她却笑了笑，然后对林士花说：“不是毛病，是那个……被到处吆喝去。” 刘青山不明白母亲的意思，倒是自己小姨林士花看出来了，咯咯笑了起来。 第0084章 增产？ 小姨为什么笑呢？这下刘青山更糊涂了。 “小姨，你们……你们怎么还笑呢？” 林士花摸了摸刘青山的脑袋，笑着说道：“山子，你想不想要个弟弟妹妹呢？” 听到小姨这句话，刘青山一下子明白了：“哦！” 林士菊眨眨眼，然后和林士花相互看了看。 “儿子你哦什么哦？” “嘿嘿，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了山子？” “那啥，今天东区有灯会，我想去。” 林士菊有些发蒙，怎么自己儿子忽然岔开话题了呢？ “人家灯会是晚上才有，你这黑灯瞎火的怎么去？东区离咱们这儿二十多里地儿呢。” 刘青山摆手说道：“不算事儿，让马军开车拉着我去。哎对了小姨，你有空吗？咱们一块去吧。” 一提到马军，林士花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前世里面马军可是自己的小姨夫，现在这会儿自己运作了一下让他俩提前认识了，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了。不过，看到林士花脸红，刘青山便知道啊，这事可能靠谱。 马军是个老实本分的人，虽说跟着他不会有什么大富大贵，但是平平淡淡一辈子，又如何不能说是一种幸福呢？刘青山感到前世的时候小姨对自己的婚姻是满意的，所以这一世，刘青山还安排他们两个在一起。 不过，让刘青山感到遗憾的是，林士花却说道：“人家谁理你啊，你愿意找这个不是你自己去，我才懒得到东区受洋罪呢。” 林士菊喝了些水，脸色好些了，然后对林士花说：“刚才山子说的话也有道理，以后做饭这些事情咱俩肯定不行，还得跟你姐夫商量下，再找几个妇女来家里做饭。” 林士花点了点头：“那咱们找几个能忙过来？” “两个蒸馒头的，两个炒菜的，四个人就行。” “哎，姐，咱们村的本家，林士堂他老婆怎么样？咱们这个二嫂干净利落，身板子也好，蒸馒头当劳力使。” “士堂二嫂我认得，她的活路我看行。再说他家孩子也大了，他婆婆也还年轻，平时帮着他照顾一下孩子也有能力。就是不知道这个士堂二嫂愿不愿意到咱们这边来呢？” “咋不愿意啊，咱们一天给他五块钱，他肯定愿意来。” 1992年的日工资5块钱已经不算少了，不过到了1993年，一天10块钱的工资才是正常价。 然后一天10块钱的工资维持了没多久，到1994年的时候，一天的工钱就到15元每天了。15元每天的工钱维持了不长时间，到1995年的时候，工钱就涨到20元一天了。然后到1996年，工人的工钱就开始在20到22块钱之间徘徊，最后稳定在了20元一天。 20元一天的工资维持了很长的时间，一直到2002年，随着物价的上涨，劳动力一天的工钱才有了上涨的起色。到2006年的时候，劳动力的工资缓慢地增加到了30元一天的水平。 然后到了2007年，农民工劳动力的工资忽然上涨起来，几个月的时间上涨到了50元一天。然后从2007年开始，农民工工资持续上涨，到2018年的时候，纯劳动力农民工的工资已经涨到260到330元每天的程度，而技术农民工的工资，普遍都是360元一天往上走。搬砖月薪过万，根本就不是什么谣言。 “那另外三个人找谁合适呢？” 林士菊皱着眉头想这件事。虽然说一下子又要增加一天二十块钱的支出，但是这对于刘家来说好像不算什么。 “妈，小姨，我到打麦场去了。” “哎，去吧。” 刘青山出了家门，便看到打麦场上，一百号人围成了里外好几圈，在喊着口号转圈，在操场上干着“毫无意义”的事情。 说实话，他们这样踩饵料，对于提高饵料的质量实在是微弱。这样做，不过是刘青山为了控制父亲赚钱速度而采取的措施。 就像在路上开车，你得缓慢提速，还得看路况，一上来在土路上把车速搞到一百迈，不翻车才奇怪了。 现在马向江有了新的工作，就是组织这一百多人在打麦场上踩料。 刘振远的鱼饵店里面最开始雇佣的五个人的分工是这样的，马向江相当于副经理，啥事都管。然后马军和包海亮呢就是司机，有些客户有运输要求，他们就得满足客户的要求。还有现在打麦场那边在盖房子，包海亮的拖拉机和马军的三轮车就忙起来了。至于说何太昌呢，年龄大点，体力活不怎么干，他的工作主要是记账，然后刘振远有什么文案工作呢，也由何太昌来解决。林士花的工作就更加复杂了，出纳是她的，后勤呢，她也搀和。而现在，林士菊怀孕了，她还得承担起照顾林士菊的任务，可以说林士花的工作，是最繁琐的了。但是没办法，林士花是刘家最信任的人了，一些不能让外人干的工作，让她干最合适了。 “表叔，听热闹啊。” 看着自己恶作剧竟然实现了，刘青山想笑，不过却又不能笑出来，万一露馅了，刘青山的父亲不打死他也得打残废了。 马向江见刘青山跟自己打招呼，忙笑着回答说道：“表侄子，完全按照你要求的，这是昨天的饵料，你爸说按照你的要求先练习练习。” 刘青山微微一笑，心说，昨天下午配的料，自己可是按照最优的比例来的，就算是他们不用脚踩，钓鱼的效果也是杠杠的。 “表叔，你忙吧，我去找我爸，我们把明天的料给配一下。” “你爸在工地呢，你去吧。” 刘青山找到自己父亲的时候，看到自己父亲正在盖房子的工地上挖地槽，然后看到儿子，他非常高兴地从地槽里跳了出来。 “哎呀儿子你可来了，我跟你讲，我们家的存货全部都卖没了，我想着咱们是不是增加一下产量呢？” 刘青山一听，吓了一跳，今天的销量可有点大啊。家里面存货至少三百来斤，这还不算昨天配的，现在还在打麦场上踩料的三百斤呢。 增产？不行，绝对不行！ 第0085章 爱就要喊出来 “爸，我觉得咱们做人不能太贪，一天三百斤，一天卖三百斤什么概念？那就是收入三千块钱啊！咱们一天支出多少？那边一百个工人一天的工资是一千，表叔、老包、马军、小姨和何太昌加起来一百九，哦对了，咱们家现在雇工多了，中午管饭，下一步咱们还得雇四个做饭的，一天二十块钱足够了，再加上饭钱，一天一百块钱绝对足够。再加上油钱、饵料成本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支出，这样一算，咱们家的总支出绝对不到一千五。收入三千，支出一千五，净赚一千五。一年就能赚五十多万了！再说了，咱们一天保证三百斤的饵料供应，卖完之后鱼饵店就关门，咱们也都轻松。要是说盲目得扩大产量，质量肯定会有所下降，到时候客户不买咱们的产品了，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刘振远大字不识几个，听到自己儿子竟然这么一通道理的讲给自己，只得乖乖得连连点头。 “哦，原来是这个样子，这个样子啊，行，那就听你的，咱们快点把明天的饵料拌了吧？” 刘青山点点头，然后便到配料室里面，指挥自己父亲配起料来。 在石头屋子的旁边，刘振远搭了个小棚子，现在暂时充作刘青山的配料室。下一步等那一排十间房子建好了，就会专门留一间给刘青山配料用。 料配好了，看看时间，也才两点而已。 刘青山走到踩料的一百人大队伍跟前，装模作样得弯腰摸起饵料，闻了闻，然后对马向江说道：“表叔，可以了！” “可以了可以了，大家都休息休息吧。” 听到了马向江的命令，那一百多人便立马从塑料布上退到一边，穿上鞋子到一边吸烟聊天去了。 这是个好活啊，大家每天就是跟着号子在据说是鱼饵的软绵绵的东西上走来走去，完了之后一天的工资还十块钱，中午还管饭，这待遇放眼整个鲁中县也不多见。 “那个小孩是谁？” “那是老板的儿子。” 有不认识刘青山的，打听起来，然后清泉岭村当地的职工便解释起来。 “表叔，待会你让他们把这些饵料都包起来，运到石头屋子里面，然后再到那边配料室里，把我新配的饵料运到塑料布上，然后再让他们踩料。表叔你记准了，一定要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千万不要错了。” “表侄你放心，绝对错不了。” 刘青山内心真想大笑，这些人可真好糊弄啊。 安排完了这边的情况，刘青山跑到工地上面，找到了马军，然后对他说道：“叔，你现在忙不？不忙的话，你到粮站去拉一些配饵的料来。” 马军答应着，然后开着自己的三轮车，便打算到大寨村粮站去一趟。 刘青山抱着膀子想了一想，然后跑着找到还在配料室里刘振远，说道：“爸，你给我五十块钱。” “你要钱干什么？”一边说着，刘振远已经把钱拿出来，递给了刘青山。 “我让马军陪我到东区去一趟。” “去干什么？” “去看看那边鱼市的行情，另外顺便得去看看花灯。” 刘振远摇着头，点着刘青山说道：“你呀你，愿意去看花灯就直接说去看花灯吧，拐弯抹角的，跟你爸还不说老实话。” 刘青山伸了伸蛇头，扮了个鬼脸。 然后刘振远冲着已经打着火的马军喊道：“马军，你过来一下。” 马军听到老板喊自己，忙熄火，跳下三轮车，来找老板：“老板您叫我？” “那啥，我儿子要去看花灯，你开着你的三轮车拉着他去吧。” “可是……” 刘青山见他有些为难，直接连连催促着他说道：“走走走，我说叔，咱们就快点走吧。” 马军被刘青山推着上了车，然后刘青山也坐到了副驾驶上面。他们的车是有车室的，能挡风避雨，不像包海亮的拖拉机，驾驶员完全暴露在外面。 “青山，咱们是去买配料呢，还是去赶灯会？” “先到粮站把配料买好，然后咱们直接去灯会。哎对了，你不是有辆摩托车吗？咱们把三轮车停在你家，然后你骑摩托车咱们去赶灯会。” 陪老板的儿子去玩，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马军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便笑着说道：“行，就听你的。” 车子开出了清泉岭村，刘青山忽然问马军：“哎我说叔，我问你个事儿。” “你说吧。” “你觉得我小姨漂亮不漂亮？” 刘青山见自己小姨和马军共事了好多天了，啥动静也没有，便有些心急。然后今天下午的时候问自己小姨，发现自己小姨对马军是有些意思的，然后现在就得看看马军的态度了。 前世的时候，两个人是经人介绍相亲认识的，然后是一见钟情，一下子就相中了对方，接下来就是定亲换手绢结婚等一套的程序，完了之后就成了亲戚了。 听到刘青山这样问自己，马军咧着嘴笑了起来。 “怎么样？问你话呢，你觉得我小姨漂亮不漂亮啊？” 马军还在笑着，然后忽然转了下头，憨憨得说道：“漂亮。” 刘青山摇着头，然后问道：“你觉得我小姨漂亮，那你为什么不追她呢？” 马军这会儿还在傻笑，不过听完了刘青山的话，忽然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看着前方，开着车，慢慢地说道：“你小姨看不上咱吧？” 刘青山这会儿就有些纳闷了，别前世的时候他俩相亲成功了，然后这会儿自己反倒是撮合不成了？ “不是，你咋知道我小姨看不上你呢？你问过她？” “啊没，我没问过她，我，我这是踩的。” 刘青山心说，哎，你这人啊，怎么就这么胆小呢？ “我跟你说，我小姨对你也有点意思，你相不相信？” 刘青山看到马军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然后马军索性直接把车停在了路边，转过头看着刘青山问道：“你跟我开玩笑还是真的？” “真的！” 马军的眼神里面，流露成惊喜的神色。 第0086章 看烟花 马军出了老半天神，刘青山的手在他面前晃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喂喂，马军，你想什么呢？” 这会儿，马军忽然反应过来，转过头，摸了一把自己的脸，然后看着刘青山说道：“什么？我，我没想什么。” “你没想什么愣这里半天干什么？我跟你实说了吧，我小姨现在可没有男朋友，不过我妈正在给她物色呢，你要是不抓紧的话，可就被别人抢走了。” 听到这句话，马军一下子又着急起来。 “不是，青山你觉得我有机会吗？” 看得出来，马军这个人真老实，这一点既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优点是老实的人靠得住，不会背叛你，缺点是老实的人，往往遇到难事的时候一筹莫展，没有灵活的人有办法。 “嗨，你这人怎么这么糊涂呢，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马军的眉头皱的紧紧的，然后一脸诚恳得问刘青山：“大山你教我，我该怎么办？” 刘青山心说：我前世的时候那么多机会都错过了，你问我怎么教你？ “你有没有搞错啊大叔，你问一个八岁的小孩如何谈恋爱？” 听到刘青山的这句话，马军害羞的脸色红得跟大红布一样。 “哎，不过我跟你说马军，我今天要去灯会上面玩儿，你好好陪我，把我陪高兴了呢，我以后会把我小姨的一切情况都告诉你。” 马军一听，咬着牙说道：“行，那俺今天就好好陪你，大山，咱们出发！” 爱情是神奇的东西，憧憬中的爱情，已经让马军充满了力量，开车的速度明显比平时快了许多。农柴三轮，在颠簸的土路上飞驰而过，卷起了一片尘土。 转眼之间，刘青山和马军便来到了大寨村粮站。 在1992年的时候，粮站也是个很吃香的部门，虽然说1978年的时候国家就已经明确规定要慢慢放开粮食交易，但是一直到1992年的时候，大宗的粮食交易也只能在粮站里面进行，个体的粮油店的审批还是非常麻烦的。不过，1993年以后，粮油店的审批就简单多了。然后从那以后，各地的粮油店便如雨后春笋一般到处发芽，导致当年风光无限的粮站粮所等接连破产。 大寨乡粮站位于大寨乡初级中学北边，粮站的外墙跟学校的外墙之间只隔了五十厘米不到的空隙，那空隙里面长满了野草，另外还有许多小动物在那空隙里面出没。 时间还早，看花灯怎么说也要到晚上，而现在连下午三点半还不到。 记忆里，刘青山五六岁的时候，每次到了交公粮的时候，父亲都会推着木推车，上面托着粮食，最上面再坐着刘青山，然后到粮站里面来。粮站里面有油坊，自己加工花生油、豆油和花椒种子油，然后加工了花生油之后的花生粕，吃起来味道还不错，在小孩子眼里也算是不错的零食。粮站里的员工都很喜欢小孩，见到有四五岁的小孩到了粮站，都会跑到油坊里面给他们拿一小块花生粕吃。 其实，花生粕、豆粕什么的，以后都是喂猪喂鸡的饲料而已，然而在物资匮乏的年代，这却是小孩子的零食。 配料买好，马军开着车回到自家里，将车放下，然后便骑上摩托车，打算要去东区带着刘青山玩。 马军的娘听到自己儿子的车回来了，便忙迎出来，一看到认出是马军老板的儿子来了，便要着急地招呼刘青山到屋里去，另外得还打算准备饭菜。然而马军自己还有安排，跟自己母亲招呼了一声，便走了。 对于马军的母亲，刘青山前世的时候也打过很多次的交道。老太太是个非常热情的人，每次自己到小姨家的时候，她都会拿出自己珍藏的冰糖块啊、山楂片啊什么的让自己吃。老太太是个小脚，走路不方便，但是浑身上下收拾得都很干净，人也很勤快。 马军的摩托车在当时来说算得上非常先进了，是一辆嘉陵125，当时的价格是五千多，在当时绝对算是非常先进了。 能拥有一辆摩托车，在1992年的时候可以说是年轻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了。不过，摩托车的价格在当时来说实在是有些高，并不是所有的年轻人能够承担的起的。 1992年，城市里，如果说谁能够骑上一辆雅马哈大魔鬼，那么绝对要比2018年开一辆GTR要有面子了。 农村里面，拥有一辆嘉陵125，就算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 马军家不穷，他父亲常年赶集卖货，反正是啥赚钱卖啥，一天也能赚个三十二十块钱，一年下来赚一辆125绝对绰绰有余了。能给自己儿子买一辆摩托车，这也说明这个父亲是非常喜爱自己的小儿子的。 嘉陵摩托车在鲁中地区很受欢迎，在九十年代的时候，男人骑嘉陵摩托，女人骑小木兰，这就是最时髦的了。至于说买小汽车，在九十年代还不是普通家庭敢想的事情。 坐在马军的摩托车上，进了城区，跑上了柏油路，车速一上来，刘青山感觉到耳边呜呜得风吹着，内心无比畅快起来。 两边的景色，就如同后世看到的黑白相片一样，安静而端详。一辆奔驰而过的摩托，就像丢进了安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月华如水，彩灯初上，县政府的烟火表演还没有开始，然后刘青山和马军的肚子都饿了。 东区有许多特色的小餐馆，刘青山提议去吃大成饺子园的水饺，马军欣然同意。其实马军根本就不知道大成饺子园在什么地方，一切都是刘青山带的路。 这大成饺子园，前世的时候，刘青山曾经去过几次，觉得味道还不错，另外自己当年还在这个饺子园里面刮发票中了一百块钱，所以对这个饺子园还是有些感情的。 吃过饺子，走出餐厅，那县政府每年都会举办的烟火表演便正式开始了。 一簇簇明亮的烟花在高空中盛开，一声声响亮的炮鸣在四周里传播，看着近处的花灯，远处的烟花，刘青山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当年陪着自己一块看烟花的女孩。 第0087章 前世情 “下棋落手无俗子，打一家电品牌名。” “昨日之日不可留，猜一国家名。” 刘青山和马军在大成饺子园吃过晚饭，然后两个人便饶有兴致得跑到灯会上猜灯谜了。远处南湖边上，政府举办的烟花晚会仍然在热火朝天得进行着，挂满了花灯的东区街道上面，已经来来回回全是人了。 路边许多摊贩，有卖甘蔗的，五毛钱能买一大段，一个小孩绝对能吃够。也有卖煮熟的汤圆的，五毛钱一大碗，绝对能管饱。 刘青山在前，身后跟着马军，沿着街道，一个灯谜一个灯谜猜了起来。 看着灯谜，刘青山又想到了那个女孩，一个在刘青山的内心留下了深刻的印记的女孩，一个嘴角总是含着笑容，一笑就两个酒窝的女孩。 那个女孩，名叫周敏，泰南市人，自己的大学同学。 曾几何时，刘青山一直以为周敏是自己命中注定要守护一生的女孩，然而，命运却向自己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刘青山和周敏在大学阶段就确定了关系，甚至已经买过了那道门槛，然后双方的父母也都见过，彼此也都还算满意。然而，当大学毕业后，周敏进了国企鲁中钢铁厂成了一名国企职工，而刘青山则在大城市里面漂泊了数年。从大学毕业后，周敏的父母就一直要求刘青山考泰南市或者鲁中县的公务员，或者考进鲁中钢铁厂。然而刘青山当时心高气傲，总觉得自己这辈子就应该在大城市里面立足。他认真地投简历，努力的工作，总希望有一天自己在大城市里面能出人头地，然后风风光光得将周敏娶过来。 然而，他的努力，却并没有任何的意思。努力换来的，是一次次失败，以及跟周敏的一次次吵架。 周敏的父母催着刘青山回泰南市或者鲁中县工作，周敏也催着他赶紧回来。 这种纠结的关系持续了五年的时间，2011年的一天，毫无征兆得，当他再打周敏的电话，给周敏发短信，给周敏发QQ的时候，却发现怎么都联系不到对方了。 对方删除了一切与他的联系方式，那一天，刘青山大醉了一场。然后第二天，他便也全部删除了周敏的一切联系方式，并且发誓自己终有一天会在大城市里面混出个模样，然后到泰南市去找周敏，让她后悔当初的决定。 不过，自己越努力，就越感觉到无力，大城市很大，但是却真的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而且自打跟周敏断了联系方式之后，刘青山也经历了几段短暂的感情，然而每一次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刘青山总会跟周敏去比较，却又发现所有的女人都不如周敏。 实际上，刘青山从来就没有忘了周敏，也不可能忘了周敏。 越到后来，刘青山越后悔。他后悔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听周敏的话，回小县城去过安安安稳的日子，如果那样的话，恐怕他们的孩子都已经上小学了。 刘青山站在一处灯谜前，站了足有十五分钟，忽然喃喃的说道：“周敏，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山子，你刚才说什么呢？” 听到旁边马军的话，刘青山猛然缓过神来，忽然意识到，现在是1992年的元宵节，可不是2018年了，自己只是个八岁的小孩子，也不是个经历丰富的青年人了。 “啊，没说什么？叔，几点了？” 马军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表，说道：“已经八点了。” 刘青山点了点头，他和马军已经逛了一个半小时了，然后便说道：“有点冷了，要不咱们回去吧。” “行，回去吧，这花灯也没啥看头。” 马军是个老实人，有些笨笨的，猜灯谜对他来说实在是头疼的事情。 坐着马军的125，刘青山回到清泉岭村家里的时候，已经快到九点了。 给他们开门的是林士花，然后林士花有些着急地看着刘青山说道：“山子你怎么玩到这么晚才回来？” 接着林士花有些歉意得看着马军说道：“马哥，真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麻烦你把我外甥送回来。” “没，没事。”马军有些紧张。 刘青山推门而入，留下身后的小姨和未来的小姨夫在后面说着话。 “啊，困死了，我去睡觉了。” 刘青山进屋的时候，看到母亲林士菊在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 “你小姨呢？” “在外面跟马军说话呢。” 刘青山看到，自己母亲听到这句话，面无表情得继续看着电视。 进自己里屋的时候，刘青山皱了下眉头，觉得自己母亲有些不称职，连自己妹妹都不关心。 毕竟，刘青山的小姨已经二十一岁了，在农村里面，已经算大龄女青年了。 在男女比例没有严重失调之前，农村里面男孩女孩到了十七八岁就有给介绍对象的，然后二十岁左右的就都开始忙着结婚了。要不是国家强制推行最低男22周岁女20周岁的结婚年龄，农村里面原先时候十七八岁就结婚的大有人在。 不过，刘青山走进了自己睡觉的里屋之后，他母亲林士菊却走了过来，一边嗑瓜子，一边对刘青山说道：“山子，你今天跟着马军去看灯会，觉得这个马军人怎么样？” 听母亲这样说话，刘青山心里笑了起来，看得出来刚才母亲和小姨在一块的时候肯定讨论过马军，然后小姨对马军也肯定有意思。 “马军啊，人挺老实的。” “是挺老实的，可是这个年头，老实人吃不开啊。” 刘青山笑了笑，说道：“老实人有老实人的活法，精明人有精明人的活法，和老实人过一辈子舒心，省心，放心，跟精明人过一辈子操心，费心，累心。妈，我小姨要是能跟了马军这样的人啊，就不错。” 林士菊吓了一跳，手里的瓜子一紧张全掉在了地上。 “你个小毛孩子，说的什么话？你是怎么知道的？” “姐，你跟山子说什么呢？” 林士菊回头看到林士花笑着走了进来，忙也笑着说道：“没说什么，没说什么。” 第0088章 懂事的好孩子 林士花眼珠子转了转，一边帮着姐姐拣瓜子，一边看着刘青山问道：“大山，你和俺姐姐刚才是不是笑话俺了啊？” “哎哎哎，老三，怎么，还怀疑起姐姐来了？是不是，有外心了啊？” “姐，你说什么呢，我有什么外心啊？”林士花撅着嘴竟然拉着林士菊的手撒起娇来。 自己小姨得举动，逗得坐在床上的刘青山哈哈大笑。自己小姨，这也太萌了吧。 “哈哈哈哈，妈，小姨，你们有什么事情到外屋说去吧，我可以睡觉了。” “这就睡觉？不洗脚，不刷牙？” 刘青山实在累坏了，躺在床上一点都不想动，然后假装没听母亲的话，这就要准备睡觉了。 不过，过了没两分钟，刘青山的里屋门重新被打开，然后林士花端着洗脚盆走了进来。 “喂，刘青山，别装睡了，快点洗脚了。” “哎呀，小姨。哎哎哎，小姨我起来，我起来，我起来洗脚还不行吗，你用不着拧我耳朵吧。” 刘青山无语了，自己不洗脚，小姨揪着自己耳朵就把自己给提溜了起来。 林士花站在一边，看着刘青山洗脚，然后林士菊又进来，给刘青山递进来了挤了牙膏的牙刷，然后让刘青山刷牙。 母亲，小姨，从小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这一刻在刘青山的内心，忽然就觉得特别的温暖。 “哎我说山子，让你洗个脚，刷个牙，怎么还哭了？” 想想当年自己外面辛苦打拼，喝醉了酒，晚上躺在床上，吐了一床，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自己吐的秽物都已经干了，然而身边却没有一个人关心自己，照顾自己。想想自己那种孤独，再看看眼前的温暖，自己能不觉得感动么？ “不是，小姨，谢谢你。” 林士花和林士菊都愣住了，看着擦干了眼泪，然后又恢复了笑容的刘青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刘青山洗完了脚，刷完了牙，然后林士花将洗脚盆和牙刷都拿了出去，重新关上了门。 脱了衣服，钻进温暖的被窝里面，刘青山感觉到异常满足。 外屋，林士菊和林士花也在洗脚，然后林士花捂着嘴巴，小声得对自己二姐说道：“姐，山子长大了。” 林士菊点点头，没有说话，不过脸上却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家还是那样的破旧，茅草的房子还没有变成漂亮的瓦房，家里面像样的家具还没有一样，体面的衣服大家倒是混上了一两件了，但是这还远远不够。 懂事的儿子，能干的丈夫，以及日进一千多块钱的小店，让林士菊对未来都充满了希望。 大房子会有的，漂亮衣服会有的，小汽车会有的，幸福生活一定会有的。 第二天刘青山五点半就起床了，早睡早起可是好习惯，是保持身体健康的重要条件。天已经亮了，父亲这会儿正在鱼饵店那边忙碌，而母亲则忙着给刘青山做饭，小姨已经去了鱼饵店，因为早晨的时候鱼饵店的客户是很多的。再过两个半小时的时间，刘家招聘的四个做饭的妇女就会到他们家来，接受林士菊的领导，承担起一百名男劳力的伙食任务。 虽然刘青山极力为家里增加成本，现在看来效果明显，再加上每天限量三百斤，今年他们家到底也就只能赚五十多万。 而这五十多万，刘青山也都有了自己的安排。他的想法就是，绝对不给父亲犯错的机会。 周围反面的例子实在太多了，九十年代农村富起来的年轻人，离婚率是非常高的。在诱惑面前，能够有自制力的人是少数。然而这些因为婚外情而离婚的人，年老以后就没有一个不后悔的。 稳定的婚姻是幸福人生的前提条件，婚姻的不幸就是人生最大的不幸。 而不幸婚姻带来的以后的不幸更加悲哀，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跟组合家庭长大的孩子，同样都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问题，跟健康家庭成长的孩子相比，是有着很大的不同的。 单亲家庭和组合家庭的孩子，往往更加敏感，更加偏执，可能会有些成功，但是大多数却因为敏感和偏执而同本身自己能力所能达到的高度有些差距。 有前车之鉴，刘青山觉得一定要在钱上面把父亲给拿住。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安排好父亲赚的每一分钱，而且还得安排得让他心服口服。 刘青山每天都在想这些事情，然后自己有些头绪，以后慢慢地这些计划慢慢地都实现了，自己将来就成了大寨乡里最厉害的大老板了。 刘青山在东岭活动了活动，做了做健身操。 在1992年的时候，山村的空气是异常清新的，不论是早晨还是晚上，闻着山村里的空气，都能让人头脑清醒，神清气爽。一阵快乐的锻炼，花了二十分钟，等刘青山回到家里的时候，母亲已经做好了早饭，然后她将刘青山的早饭放在小方桌上面，而自己则提着保温杯给自己丈夫和妹妹送饭去了。 刘青山坐下来，便开始吃起饭来。早饭是面条荷包蛋，再撒上点豆瓣酱，味道很不错。 刘青山才吃了两口饭，然后自己母亲林士菊便回来了。 “妈，你别太累了，等那四个做饭的来了，有什么活你让他们干就行了。” “哎，山子，你妈不是能闲得住的人，看到活就想着干。” 刘青山点了点头，其实勤劳也是一种习惯，多年养成的勤劳的习惯，想要改变也比较难。不过，自己母亲怀孕了，刘青山可是很担心有什么意外的。 要说自己重生后，最大的改变，可能就是自己将来会有一个小弟弟妹妹了。什么年入百万，什么荒山承包，什么摆摊赚钱，这些事情在自己弟弟妹妹面前相比较，根本就不值一提。 曾几何时，自己是多么有个弟弟妹妹啊，那可是独生子内心真诚的呼唤啊。当然了，有些自私惯了的独生子是不会希望有什么弟弟妹妹的，刘青山可不是那样的人。 第0089章 新型营业模式 曹明他们一到了刘青山家里面，刘青山便将昨天整理好的货品单给了他们每人一份，每一张货品单上都记录着商品名称和价格，然后他们拿到各自的教室里面之后，就可以看着货品单来挑选商品了。同学们挑选好了商品之后，算好帐，然后等到午饭和下午放学之后，各班的负责人就会跑到林木匠的仓库里面将商品拿给自己的同学。 当然了，曹明他们也可以直接将商品拿到教室里面，送到购买了商品的同学的手里。 刘青山一边吃饭，一边将这种营业模式教给了大家。实际上这几天刘青山一直在教大家这种营业模式，今天早上只不过是再强调一遍罢了。 刘青山坐在板凳上吃着早饭，然后面前站着四个比自己大的伙伴，一边听着刘青山的教诲，一边不停地点头，看的一旁的林士菊一下子就笑了。 “山子，你这是干嘛呢？玩过家家吗？” “哪有空儿玩过家家啊，我们谈正事呢。”刘青山话讲完了，埋头继续吃面条。 曹明他们转过头，你一句我一句得说了起来。 “婶子，山子带着我们干买卖呢。” “你们家山子可有本事了，我们前天的时候一个人分了四块钱呢。” “我娘说了，说我以后要是跟了山子这样的人，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听了曹玲玲刚才这句话，刘青山一口饭差点没喷出来，忙喝了口水，然后还是咳嗽了起来。 林士菊听了曹玲玲的话，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玲玲，你娘真这么说了？” 曹明毕竟大一些，比他们懂得都多，然后说道：“曹玲玲，你娘是看上山子他爸能赚钱了，是想让你嫁给山子呢。” 刘青山还在咳嗽着，连忙摆着手说道：“别别别，我拿你们可是当亲兄弟姐妹呢，以后可千万别开这种玩笑。” 然而曹玲玲见到大家笑起来，竟然还认真起来，还以为大家在怀疑自己没说实话，进一步解释道：“怎么你们不相信？我娘真的这样说了。” 刘青山使劲咽了口唾沫，这才不咳嗽了，然后他指着曹玲玲说道：“玲玲姐，你太小，有些事不懂。” 曹玲玲竟然被刘青山指责年龄小，便有些不服气得撅着嘴巴说道：“你比我还小呢。” 林士菊也摇着头，走到刘青山旁边用手指头点了自己儿子一下，然后说道：“你呀，不也是个毛头小子，啥都不懂啊！” 刘青山觉得再说下去可就真不知道闹成什么了，抓起书包对大家喊道：“走走走，再不走就迟到了！” 刘青山一声令下，大家鱼贯而出，从刘青山家里出了门，上了去西坡的路。翻过西坡，便是庙子村小学了。 刘青山走进一年级一班教室的时候，刚好打早自习的上课铃。 “山哥早上好！” “山哥，我想死你了！” “山哥，这是我爸给我做的泥巴手枪，送给你。” 现在刘青山可是一年级一班的老大，一进到班里，许多小朋友便开始巴结自己了。 在自己班里面，和自己关系最好的就是自己的同桌吴洋了。现在刘青山成了一年级一班的老大，然后吴洋呢则成了刘青山的代理人，有什么事情都是交给吴洋处理。 “吴洋，我卖文具玩具你知道的，以后我给你安排个活儿，一天两块钱的辛苦费。” 两块钱，对于一个小孩来说可是个巨大的数字，那可是半个月的零花钱呢。 “什么好事，山哥。” “喏，以后班里谁想买这个文具玩具的，然后你收一下钱，统计一下，我直接送货上门。” “山哥，你也太照顾我了，就这么简单，然后就给我一天两块钱。” 刘青山笑了笑，拍着吴洋的肩膀说道：“干得好可能更多，我要开始看小说了，给我看着老师点。” 吴洋连连点头：“好好，好说山哥。” 这位吴洋老兄，后来刘青山上了初中的时候，跟他并没有分到同一个班里面，然后往后的联系越来越少，关系也越来越疏远了。初中毕业，吴洋没有考上高中，便回家务农去了。再往后，刘青山和吴洋更是没有任何联系，至于那些小学同学后来都干了什么，也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有一点刘青山可以肯定，这位吴洋后来结婚生子肯定比自己要早。其实单说这一点，人家吴洋的人生就比自己要圆满得多了。 人这辈子要干许多事，结婚生子这件事，并不是说单纯自己的事情，这件事和父母，家族都有着很大的联系。拥有一个幸福的婚姻是对自己父母的孝顺，不幸的婚姻甚至于说不结婚，都是对父母的不孝顺。因为，不幸的婚姻和不结婚都会让父母担心，让父母在同龄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哪怕你再有钱，给父母再多的钱，也不会抵消这样的不幸的。 吴洋受了刘青山的嘱咐之后，便忙着前后桌的下通知，打广告起来。 很快的，本子用完了的，铅笔快用完的，纷纷开始在吴洋这里下起了订单。 小小班级，每个人平均应该有两毛钱的零花钱，总共的话也应该有八块钱的零花钱。这种新颖的营业模式让班级里的人好奇心大涨，纷纷参与了进来。 不到一上午的时间，吴洋就给刘青山做了六块钱的订单了。这六块钱，自己虽然只赚三块钱，给了吴洋之后还剩下一块钱，但是刘青山对下午还是很有信心的。 小伙伴们口袋里面最少还有两块钱，自己有信心下午把大家口袋里面的钱给掏出来。那样的话自己可就还赚一块钱了。 当然了，如果说能卖出去一件玩具，那可就赚大了。 自己从泰南城里进了一批玩具，不过到现在，还没有卖出去多少，尤其是自己看好的那二十四把BB弹手枪。当时五毛钱一把进的BB弹手枪，刘青山打算三块钱一把卖出去。 小伙伴们玩什么都是一阵风一样流行，刘青山盼着，自己的BB弹手枪快点流行起来。 第0090章 深化营业模式改革 有了吴洋这个代理人，虽然让刘青山赚的钱少了些，但是却让他轻松了不少，有充足的时间好好看小说。 看小说现在是刘青山最大的兴趣爱好了，然后钓鱼的话，现在是真没有多少空。周一到周五要上课，课间还得卖东西，回家还得配料，周末还得进货，这给把刘青山忙的。 一边看着书，刘青山皱起了眉头。 “我堂堂一个重生者，活得这么累干什么呢？” 老板有这么累的吗？刘青山皱了下眉头，然后便做了个决定。 早饭时间他们五个清泉岭的小朋友是最有时间的，其余的学生都要回家吃饭，然后不回家的也都会在学校里面吃，而刘青山他们则因为在家里面吃过了，所以早饭的时候就比较有功夫了。 刘青山将曹明他们召集了起来，然后说道：“我早晨的时候想了一下，觉得咱们现在这样的分配模式有些不公平。” 曹明皱着眉头问道：“山子，我们其实也觉得你分的有点少了。” 然而刘青山却笑着摇了摇头，摆着手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们应该采用更积极有效的分配方式，而不是现在大锅饭式的分配方式，因为大锅饭式的分配方式会伤害团队里面业绩突出的成员的积极性，最终也会伤害所有人的利益。我的意思是，既然现在咱们每个人都在各个班级里面成为了我们文具玩具和零食的代理人，然后下一步我们就可以根据每个人在各自班级里面的销售情况进行利益分配了。” 刘青山说的话有些曹明他们听不懂，但是就是觉得刘青山的话很正确，很高端的样子，只能是乖乖得点头。 “这样，你们每天负责从我的仓库里面提货，咱们统一零售价格，然后我在你们的销售额里面提取一点成本和利润。举个例子，咱们的本子进价是4分钱，我们的零售价是8分钱，然后我每一个本子提6分钱，你们自己可以赚2分钱。其他的商品也是这样的情况，你们看怎么样？有意见吗？” 多劳多得要比平均主义公平一些，大家一听，都不敢提什么意见。然后呢，这件事情就这么通过了。 刘青山统一制定各个商品的零售价格，完了之后大家在各自的班级里面出售，然后呢，刘青山提取销售利润的百分之五十当做自己所有，另外的百分之五十为代理人所有。 这样的盈利分配模式，可以极大的提高代理人的积极性。 “哦对了，最后还得再提醒一句，咱们卖东西，千万不要强卖知道吗？人家愿意买咱们就卖，不愿意，千万不能用强迫的方式，要不然咱们大家谁也干不了。” 曹明带头回答说：“这一点我们都知道，再说了，我们是清泉岭村的人，怎么能惹人家庙子村的当地户呢？” 早饭的时候给曹明他们开完了小会之后，刘青山回到自己的教室里面，一边看着书，一边观察着班里的人。 “吴洋比较诚实可靠，然后再找一个人，我就可以脱身了，找谁呢？” 这时候，刘淑河从外面走了进来，刘青山眼前一亮。 刘淑河，为人正直，在大家心目中也比较有威信，就他了！ 想到这里，刘青山忙站起来，冲着刘淑河喊道：“刘淑河，你过来一下。” 刘淑河木了一下，然后皱着眉头走到了刘青山的跟前，问道：“你找我啥事？” 虽然说刘青山现在是一年级一班的老大，但是要说有谁自己也领导不了，那可能就是刘淑河这个人了。这个人太正直，对待班里的权威从来都不害怕，以前林茂军当老大的时候，他就跟林茂军打过好几次架。虽然林茂军仗着人多势众，自己块头又大，每次都把刘淑河打趴下，但是刘淑河就从来没服气过。 “这个，淑河啊，有件事，我还得求你帮帮忙呢。” 正直的人有个特点，吃软不吃硬，刘青山一说请字，他的脸上就挂不住了，眉头舒展开了，露出了有些尴尬的笑容：“你是咱们班老大，有什么事你跟我说，能帮忙的我就帮。” “是这么个情况，我有个小买卖，现在呢缺个仓库保管员，我看咱们班你为人最正直，觉得你干这个仓库保管员最合适了。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白用你，我一天给你两块钱的辛苦费，你看怎么样？” 一天两块钱的辛苦费，这么多钱，都可以贴补家用了。 在1992年的时候，一个家庭，一天的日常开销都用不了两块钱呢。三毛钱就能打一瓶酱油，两毛钱就能买二十盒火柴，这两块钱对于一个八岁的小孩，绝对是有着巨大的诱惑力的。 “真，真的假的？” 刘淑河吓了一跳，他们家挺穷的，要是一天能有两块钱的收入，回家交给妈妈，都不知道自己妈妈会多么高兴啊。 “我就问你答应不答应了。” 刘淑河想都没想，连连点头：“答应，答应，可是我怎么个给你当仓库保管员？” “你跟我来。” 说着，刘青山站起来，然后将刘淑河领到了自己姥爷林木匠的仓库边上，用自己从姥爷那里要的钥匙打开了仓库门。 “看到没，我的货都在这里了，待会我再给你哥提货价格表，你把他背下来，然后五年级的曹明、四年级的曹喜才、三年级的曹华、两年级的曹玲玲和咱们一年级的吴洋来找你提货，你就按照我给你的提货价格表收钱。完了呢，你再把钱给我，听明白了吗？” “就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 “不过，你说的这几个人我都不认识啊。” “这个不要紧，我介绍给你就行了。还有，这把钥匙我早晨给你，然后下午放了学提完了货你再给我，明白了吗？” “就这样，就两块钱？” 刘青山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那赚钱也太容易了。” 刘青山心说，这还都是麻烦的呢，如果我愿意，一天赚个几十万也是很轻松的。然后呢，刘青山带着刘淑河认识了曹明他们。 这样一来，刘青山一天就轻松多了，大把的时间，可以好好看小说了。 第0091章 完美的一周 刘青山改革了小买卖的经营模式之后，自己便从这个小买卖里面解放了出来。然后每天自己早晨把仓库的钥匙交给刘淑河，下午的时候刘淑河把整理好的账目、货款和钥匙再还给刘青山。对于账目，刘青山并不太在意，反正做这个买卖，自己也不是为了赚钱，主要是无聊打发时间用的。 现在看着买卖一天天做起来，也倒是有些许的成就感。而同时自己也慢慢在整个学校里面开始有了更大的影响力，为自己下一步干事情打下了不错的基础。 可以说，刘青山的生意做了没有几天，他便成了整个庙子村小学的影子老大了。 而在这些经营活动中，刘青山也慢慢地发现每个人的能力大小，以及能力特点，将来自己干大事，也可以因才使用。 刘青山的生意一天天好起来，到周六上午最后一单买卖，仓库里面所有的货物几乎都快卖光了，甚至于那些小手枪，也已经卖出去了二十把了。 玩什么玩具就是一阵风，流行起小手枪来了，所有人恨不能都拥有一把小手枪，然而这阵风过去了，小朋友又把那心爱的小手枪丢到一边不理不睬了。 上周日，刘青山到泰南市小商品批发市场购买了87块钱的货物，然后周一第一天自己分了4块钱；第二天因为供销社经理韩克捣乱，他们没有经营成功；第三天，刘青山改革盈利分配模式，然后自己的收益一下子就翻了倍，达到了8块钱；第四天，刘青山的盈利模式改革刺激了消费，更高的销售额让刘青山获得了10块钱的纯收入；第五天，刘青山的收入再次刷新纪录，达到了12块钱；第六天，也就是周六，刘青山收入了24块钱，曹明把那把19块钱买进的气枪以50块钱的价格卖掉了。 这样，到周六中午的时候，刘青山上周进的货，除了少数的玩具以外，文具、零食早就卖光了。而玩具也卖出去了大部分，只剩下几把小手枪。 这样，一周的时间，刘青山不但把87块钱的本钱回收了上来，还净赚了56块钱。而曹明他们，包括刘淑河和吴洋，也都赚了8块到50块钱不等的收入。 其中曹明的收入最多，赚了50块钱。光周六那把气枪，就让他赚了15块钱。那把能打鸟的气枪被他们班一个同学的哥哥买去了，当天周六下午就拿着到庙子村村里打鸟去了。 第一周获得了极大的成功，而且现在刘青山采取的营业模式比较隐蔽，没有摆摊，供销社里面捣乱的人也无从下手了。 周六，学校上半天就放假了，然后刘青山早早得跟刘淑河算完帐，锁好仓库门，拿着仓库的钥匙就跟曹明他们一块回家了。 曹明他们这一周最开心了，什么成本也不搭，一周功夫，赚的最少的曹玲玲也赚了12块钱，而曹明更是赚了50块钱。曹明的收入，甚至于比那些干建筑的都多了不少。 干建筑的，一年到头风里来雨里去，到最后结算的时候，一天能合七八块钱就不错了。而曹明这一周，一天能平均赚接近10块钱了，非常了不起。 刘青山也赚了56块钱，自然也很开心。 路上大家商量着明天早晨早早得坐火车去泰南城进货的事情，然后曹明又问刘青山下午有什么打算。 刘青山回去之后要先配料，接着打算去钓鱼。 听到刘青山要钓鱼的打算，曹明他们也纷纷表示要跟着曹明去。 回家之后，刘青山先吃了午饭，然后便到了打麦场。 他们家在打麦场盖的那一排房子现在已经开始垒墙了，估计再有十来天的功夫就能上梁了。在这个年代，红砖还没有被禁止烧制，所以刘振远选择的建筑材料就是红砖。 烧制红砖的主要材料是黏土，会大量破坏耕地，制造人工沙漠。不过红砖砌墙与泥浆的结合要比其他材料好，房屋更结实，所以刘振远当然会选择红砖了。 红砖将来是会被禁止的，但是现在还不用担心这件事。 刘青山到了打麦场之后，看到那100多人正在马向江的指挥下，认真的踩料。自己一句玩笑话，就让100多人找到了一个待遇很不错的工作，自己有时候都佩服自己。 父亲刘振远正在工地上指挥建筑工人盖房子，然后包海亮和马军在往工地上拉沙子，林士花和何太昌在石头屋子里面算账，然后刘青山在配料室里面把料配好了，接着就让马向江指挥自己手下100人把他们脚底下的料收拾好，接着再踩自己刚才配的料。 自己今天的工作已经完成了，看看时间，刚好两点，于是刘青山便扛着自己父亲花10块钱给自己买的钓鱼竿，用塑料袋装了小一斤的鱼饵，打算找个地方去钓鱼。 这会儿，刚好曹明他们打听着来到了打麦场这边。 天色见暖，万物开始复苏，远处山坡已经开始露出了淡黄的青草色。 看到曹明向自己这边走过来，刘青山挥手致意。 “山子，你打算到哪儿钓鱼去？” “春钓浅草，一日三迁，这会儿莲花山水库肯定能钓大鱼，不过那边太远了，咱们去了也钓不了多会儿，咱们今天下午就到河里找个水洼子过过瘾。” 曹明他们都没有真正的钓鱼竿，每次钓鱼也不过是弄一根竹竿，上面拴点粗线，完了之后把烧弯的大头针绑在线头上，这样就成了一根简易的钓鱼竿了。 不过，就这样简易的装备，曹玲玲和曹华也没有，他们自己根本就做不来这样的东西。曹喜才和曹明年龄大些，能够完成这项工作。 刘青山没打算钓大鱼，然后连抄网也没有准备，直接扛着钓鱼竿，手里提着鱼饵，便向着村子北边的小河方向走去。 这小河，在1992年的时候还是终年不断流的河流，可是越到后来，每年断流的天数越来越多起来。 小河上有不少挖沙挖出来的深坑，那深坑里面，往往有些大鱼，刘青山他们找了个水坑，便钓了起来。 第0092章 跟对老大很重要 九十年代，河水特别清，水质也特别好，口渴了，直接在水边挖个水坑，让沙子把水过滤一下，然后就能直接饮用了。 清泉岭村，92年的时候，各家各户还没有通自来水，各村都有一个可供饮用的水井，平时吃水大家都会到水井里面打水。不过，天特别旱的时候，水井干枯，然后老百姓就只能到河边挖个坑，让沙将水过滤一下，然后用水桶和担子挑着水回家饮用。 导致河水污染的主要原因有三个：首先，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对河沙的乱猜乱挖，原先细软的河沙对水质起着很好的保护作用，而河沙一没有了，河里面全是污泥，这水质就开始变差了；其次，农药化肥的大量使用以及随意排放，是让水质变差的重要因素；最后，生活垃圾随意往河里丢弃，尤其是塑料制品等难以降解的东西，让小河慢慢地由美好的地方变成了一片垃圾场。 1992年的时候，老百姓可以到河里面洗衣服，淘米做饭，洗澡，甚至于饮用河水。而到了2006年以后，鲁中市地区的大小河流，已经没有一条能够满足人饮用的条件了。 坐在清泉岭村北边的小河边的岩石上，看着清清的河水，刘青山抱着钓鱼竿，皱起了眉头。 “这种情况，用不了多久就会改变，如何才能保护好这一片河流呢？” 以2018年的眼光来看，整个大寨乡的山山水水，村村落落，都是风景优美的旅游景点。如果说能够把这些风景都给保护起来，那么将来这里发展旅游产业，将会大有可为。 不过，不用多久，就会有拖拉机开进这河里面，开始不停地往各个工地拉沙子。别的不说，现在他们刘家的雇工包海亮和马军，每天就会从河里挖走不少沙子，运到刘家盖房子的地方。 下一步农村地区大量老百姓翻盖新房，建筑用沙的使用量极大，河沙被大量无序得开采，对河流造成了难以挽回的环境破坏。 “山子，你上鱼了！” 刘青山思考着关于小河的将来，旁边曹华喊了他好几遍，他才忽然反应过来。 “怎么了？” “你上鱼了！你都黑漂半天了。” 刘青山这才看到，自己的浮子早就沉到水面下边去了。 他慌忙地提起了钓线，觉得手感很重，知道上的是条大鱼。然后刘青山拼尽全力往上拉，倒是也能拉得动。 费了老大功夫，刘青山将一条一斤半的鲤鱼给弄到了岸边。 小河里面大鱼不多，若是有大鱼的话，也是上游水库里面冲下来的。河水比较浅，比不上水库，然后每年农闲的时间，村民们都会有功夫到河里面抓鱼。 村民们抓鱼的方法多种多样，有撒网的，有粘网，还有电鱼的。这些方法里面，尤其是电鱼的，身上穿个皮裤，背上背个电瓶，然后一手拿着抄网，一手拿着电杆，按动按钮，一通电，一平米范围内的鱼就都电晕，翻了个，老老实实得被电鱼的人抄起来，放到背篓里。 电鱼是一种很不道德的抓鱼方式，不管大鱼小鱼，这样一电，就都没命了，就算是有一两条勉强活下来的，也基本上丧失了繁殖能力。 从小到大，刘青山对这种抓鱼的方式非常反感，因为他们一电，自己以后钓鱼都没有地儿了。 因为河里反复被电鱼的人折腾，所以河里根本没有什么大鱼，一条一斤半的鲤鱼，已经算是运气很不错了。 “山子，你刚才想什么呢？” 曹明上了条尺把长的白鲢，钓上来之后摔死，丢在一边，然后转过头看着刘青山问道。 “哎，这河里，为什么没有大鱼呢？” 曹明倒是个明白人，抛了钩之后，说道：“整天被那些电鱼的电来电去，哪里有什么大鱼。” 刘青山皱着眉头，思考着这个问题，春天了，天色渐渐暖和，但是还不到农忙季节，想必那些电鱼的，又要快行动了，不行，绝对不能让电鱼的人在清泉岭村范围内捣乱。 清泉岭村北边的那条小河，有大约二里路多是属于清泉岭村范围内的，刘青山决定先把这些范围内给保护起来。 “对，就是这么回事，明子哥，马上天要暖和了，我怕那些电鱼的又要来捣乱了，咱们今年一定要想办法阻止他们电鱼。” 曹明摇着头：“没用的，人家是大人，咱们是小孩，咱们能阻止得了？” 然而刘青山内心微微一笑，自己实际年龄可是三十好几了，都快成中年人了。 “能，明子你们都听我说，今年咱们多留点心，注意一下河里的情况，只要是谁发现了有人在河里钓鱼，立刻告诉我，我去教训他。” 说完这句话，刘青山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打麦场，虽然看不到打麦场那边的情况，但是那一百号人喊的号子却听得很清楚。他心里微微一笑：别以为我招聘这么多人就是为了给我们家干活的，这些人关键时候还能拉出来搞点事情呢。 曹明笑了笑：“山子，别看你人小，可是我看比我们都厉害。” 刘青山也笑了笑：“明子哥，你看我哪里厉害？” 不等曹明回答，曹喜才说道：“你能干大事，我们都觉得以后跟着你混，能干大事。” 曹华和曹玲玲还小，估计没有想到这么多，不过在他们看来，跟着刘青山挺快乐的，不但开心，而且还有钱赚，多好啊。 刘青山点了点头，心想，自己重生过来干了一些事情，可能会改变许多人的人生轨迹，而自己身边的曹明他们，前世各自都有自己的生活，现在他们意识到跟着自己竟然能干大事，难道说将来他们人生的轨迹都会改变，变成跟着自己混？ 前世里面曹明可是个钢铁厂的技术员，而曹喜才则是个老师啊，都是让人羡慕的职业。而曹华呢，是个开挖掘机的，唯一曹玲玲自己没有什么印象，不过嫁人之后肯定也有自己的生活。 “那行啊，以后你们就跟我混吧。”刘青山笑了笑，转过头看着水中的浮子。 第0093章 出事了 春意渐浓，已过雨水节气，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 初春，大地复苏，冻土解冻，山坡里开始慢慢地热闹起来。初春农人们需要做的工作，就是撒肥，翻土，准备春耕了。俗话说“过了惊蛰节，锄头不停歇”，雨水已过，下一个节气就是惊蛰了，然后农忙便要开始了。 在1992年的时候，农村的农民，外出打工的意识还不是那么强烈，大家还觉得农民就是种好地，然后种地对于农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这一点，跟以后完全不一样。到2018年的时候，哪一个农民会觉得种地是有出息的事情？当然了，家里有几十顷地的地主另当别论了。农民们都觉得外出打工要比种地合算多了，所以撂荒，送地，甚至于耕地里面大量种树的情况，已经非常常见了。 雨水节气距离惊蛰节气有十五天的时间，在这个时节里面，农人们要忙活的就是出粪了。 鲁中地区民居的设计里面，栏是必备的一项，里面除了当做厕所之用，还需要用于养猪、养鸡的场所。 在九十年代初期的时候，鲁中地区农村里面几乎家家都养猪，然后剩菜剩饭什么的，都会打发给栏里的猪。 平时生活的垃圾，剩菜剩饭，人畜的粪便，都在栏里面积累，积攒一年之后，经过发酵，已经成了非常完美的有机肥料。过了雨水，化了冻，然后农人们便忙碌着将栏里的粪肥出出来，然后用木推车运送到地里面，均匀得撒开。 在化肥还没有传播到山村里面的时候，这种古老的施肥方式，已经流传了几百年。 化肥的传播让栏这种居所从鲁中地区家具的必备选项淘汰，取而代之的是专业的厕所，只供人方便之需。 出粪，在1992年的时候，仍然是鲁中地区农民每家每户过了雨水之后的一项最重要的工作。 在1992年的时候，鲁中地区，没有人家没有栏，也没有人家不出粪。不过，眼下刘振远确实忙不过来，然后出粪的工作也不能让他亲自去干了。 毕竟，刘振远也是个小店的经理了，手下管着一百多号人了，这要是亲自出粪，多少让人有些看不下去了。 刘青山钓鱼钓到下午四点，回家的时候，闻到整条街的臭味，回家一看，才知道家里面正在出粪。 发酵了一年的人畜粪便以及生活垃圾，那味道，能熏死一头驴也不过分。 粪肥从栏墙头上被人用铲子扬出来，然后在胡同里已经堆积了有半米多高的小粪堆了。 出粪的记忆在刘青山的脑海里面很清晰，每年的雨水过后到惊蛰这段时间，整个村子都充斥着一种奇怪的臭味。如果这会儿有人到农村来看一眼，绝对没有人说农村多好了。 刘青山屏住呼吸，快速得跑进了家里，关上了门。 “呀，山子，你行啊，钓了这么大一条鱼？” 刘青山看到，屋里曹能的老婆正在刷锅刷碗，便忙说道：“表大娘，河里没多大的鱼，这就算大的了。” 曹能老婆是刘振远雇过来的四个做饭的人之一，另外三个人，其中有一个就是刘青山同学林茂军的母亲，然后还有两个是清泉岭村刘家的邻居。 刘家确实发了财，然后刘家发财之后，对周围的邻居朋友的多有照顾，然后大家对刘家的评价都很不错。 “说的也是，河里水那么请，哪里有什么大鱼？” “表大娘，我娘呢？” “你娘在你屋里睡觉呢。哎对了，你饿不饿，表大娘给你做饭吧？” 刘青山忙摆手说道：“不用，哎对了，表大娘，给我家出粪的是谁？” “是包海亮和马军他们俩，俩人挺实在，这才一会儿就出了不少粪肥了。” 刘青山点了点头，这俩人，确实都很实在。 自己母亲怀孕了，这两天饮食不好，现在竟然累到到自己房间里面睡觉去了。刘青山悄悄地推开门，看着母亲在自己床上睡得很安静，内心感到很温暖。十月怀胎，是很辛苦的事情，刘青山现在很心疼自己的母亲。将来弟弟妹妹出生了，刘青山心说一定要让他懂得孝顺，知道父母的辛苦。 就在刘青山准备关门的时候，忽然听到大门口传来急促的喊声：“海亮！海亮！” 说话声音急促，好像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刘青山怕惊扰到了自己母亲，忙关了门，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他看到，喊话的是一个陌生的青年男子，而自己父亲则跟在后面，皱着眉头。 父亲和青年男子的脸色都有些着急，刘青山心里立刻紧张起来。 “咋了？” 包海亮听到喊声，忙从栏里走出来，手里还攥着出粪的铁铲子。 “家里出事了，你快回家看看去吧。” 包海亮有些紧张：“海东，出啥事了？” “海明哥出大事了，快不行了。” 啪的一声，包海亮手里的铁铲子掉到了地上，然后一脸不解得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问道：“海东，你开什么玩笑，海明刚才刚把我的拖拉机开走，怎么，出什么事了？” “哎，就是开着你的拖拉机出事了，在青石关掉到铁石沟里面去了！” 听到这里，刘青山的脑袋嗡的一声。 青石关！ 铁石沟！ 前世的时候，刘青山曾经听自己的同学包怀亮曾经说过，他的父亲包海亮，就是从青石关开着拖拉机掉进了铁石沟里面摔死的。而当年他父亲摔死的时候，包怀亮也才上一年级而已。后来包怀亮的母亲又改嫁了，然后包怀亮就只能跟着他奶奶生活。幼年丧父让包怀亮的人生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让秉性善良的包怀亮从小就缺少了父爱和母爱。后来包怀亮初中上完就回家务农去了，然后再后来就没有多少联系了。 刘青山一直挺可怜包怀亮的，然后他便有意得改变了包怀亮父亲的人生轨迹，以阻止当年悲剧的发生。然而，让人不解的是，包海亮当年开过的那辆出了事的拖拉机，这一次竟然又出了车祸！ 包海明？包海明是谁呢？ 第0094章 悲喜交加 包海亮急匆匆地走了，看着宽厚的身板远去的背影，刘青山拉着旁边自己父亲的手问道：“爸，老包叔家里出什么事了？” 刘振远摇着头，叹着气说道：“哎，可惜啊，老包的弟弟包海明，刚才开着拖拉机掉到铁石沟下面去了，怕是已经没了命了。” 刘青山大惊！ 包海亮的弟弟？ 前世里面自己上初中的时候，知道包怀亮有个叔伯妹妹，叫包怀霞。当年上初中的时候，包海霞家庭条件好像不错，而她对自己的叔伯哥哥包怀亮也是多有关心。倘若班里面谁欺负了自己老实内向的哥哥，脾气像辣椒一样的小姑娘包怀霞总会为自己哥哥出头，让对方难堪。 而且，刘青山是知道，包怀亮的父亲只有兄弟两个，老大叫包海亮，老二叫包海明！ 难道，自己让包海亮父母双全了，然而自己当年的同学包海霞，就失去了父亲？ 刘青山的内心一下子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爸，要不咱们去看看吧？” 刘振远摇头叹气得说道：“哎，去也没有什么用，刚才我跟你小姨说了，海亮下去的时候，会预支五百块钱给老包，家里有事也能应急一下。咱们今天晚上等信儿，明天再说吧。在青石关那边掉到铁石沟下面，十有八九人是已经没了，咱们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包海霞，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孩子，刘青山对她是很熟悉的。后来高中的时候，包海霞就跟自己前后桌。她的英语成绩非常好，不过数学和物理却一塌糊涂。然后高中的时候，包海霞经常问理科特别突出的刘青山数学和物理题。一来二去的，彼此的内心便有些朦朦胧胧的感觉。 包海霞是个很利索的女孩，印象里面，精致的五官，顺滑的秀发，修长的手指都让刘青山记忆深刻。而每次当她问自己问题的时候，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香味，刘青山不清楚到底是洗发水的味道，还是她自己身上特有的味道。 不过，整个高中，两个人止步于亲密的同学关系，没有再进一步的举动。甚至于刘青山有时候都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喜欢过这个让人觉得将来一定是贤妻良母的女孩子。 其实也正是包怀霞的存在，让刘青山对包怀亮的不幸感到耿耿于怀，然后重生过来之后，便想到了如何阻止包怀亮身上的不幸。 现在，包怀亮身上的不幸好像已经阻止了，然而没想到包海霞竟然代替了自己的叔伯哥哥。 难道，他们老包家，就一定要饱受不幸？ 刘青山忘记了四周弥漫的农家肥的臭味，喃喃的说道：“罪过，罪过。” 刘振远看着缓慢地走进屋里的自己儿子，无奈地摇着头说道：“哎，我这儿子太心善，总是见不得不幸的发生。” 一边摇着头，刘振远重新返身向打麦场那边走去。 打麦场那边，有建房子的工地，还有正在营业的鱼饵店，还有正在进行中的踩饵队，实在是太忙了，刘振远走开了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刘青山走进屋里，坐在马扎上半天没有说话。 曹能的老婆看到自己老板的儿子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忙皱着眉头问道：“山子，怎么了？” 然而，刘青山却没有丝毫的反应，然后忙又问道：“山子你怎么了？” 屋里刘青山的母亲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开了里屋门走了出来，然后看到自己儿子好像失了魂一样，立刻就皱起了眉头：“山子，山子你怎么回事？” “妈！” 刘青山猛地反应过来，看着一脸着急的母亲，忙拉着她的手叫了一声。 “山子你刚才怎么回事，你可吓死妈了。” “妈我没事。”刘青山强打精神，按着自己母亲的手说道。 旁边曹能的老婆说道：“他婶子，刚才来了个人，把施家峪村的包海亮给叫走了，然后山子进屋之后就不说话了。” “山子，你老包大爷家里出事了？” 刘青山点了点头，然后林士菊忙问道：“出啥事了？” “老包大爷的弟弟在青石关开着拖拉机掉到铁石沟里面去了。” “铁石沟？几十米深，那人掉下去还有活路吗？山子，你是因为这个难过了？” 刘青山不想欺骗自己的母亲，看着母亲的脸，点了点头。 然后，林士菊一脸心疼的拉着自己的儿子，抚摸着他的额头说道：“哎，我这个儿子从小就是个行善行好的心，表嫂，你看我儿子，人家老包的弟弟死了，他都急成这样了。” 曹能的老婆点着头：“山子是个好人，从小看苗，长大了一定是个大善人。好人有好报，山子将来也一定有好报的。” 听到曹能的老婆这句话，刘青山真想抬头大喊一声：老天爷，我前世的好报究竟是什么呢？ “妈，我想去青石关那边看看情况。” 林士菊皱着眉头说道：“山子，咱不能这样，那青石关多难走，一年下来掉到铁石沟里面的人最少也得七八个，你一个小孩子，到青石关去太危险了。再说了，你怎么去？让你马军叔骑摩托车带你去？” “对，我想让马军叔骑摩托车带我去。” “那可不行，待会你马军叔还得带着你小姨到东区买衣服去呢。” 听到这句话，刘青山张开嘴巴半天没有合上。 买衣服？ 马军可是自己前世的小姨夫，今年正是他们两个结婚的时间。难道，这会儿就有行动了？ 1992年属鼠的属相利婚月份是六月和腊月，然后小姨和小姨夫结婚的时间好像，就是六月的。这都马上都到二月份了，要是小姨和小姨夫没有一点进展，可就不能在六月份顺利结婚了。 这会儿都要去买衣服了？ 这可不是一件随随便便的小事呀，在1992年，一个年轻的男的带着一个年轻的女的去县城买衣服，这在传递一件什么信号，还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这一悲一喜的两件事接连而至，弄得刘青山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第0095章 准备安电话 马军骑着摩托车，带着林士花到东区买衣服了，刘青山站在东岭坡顶，看到坐在马军的摩托车后面的林士花非常的开心。 “或许，人最大的幸福，就是这样平平淡淡得过完一生吧。” 记忆里，刘青山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也没有见到过，小姨和小姨夫有任何不开心的一天。他们两个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秋收的时候他们挂着笑容，看到亲戚来的时候他们挂着笑容，看到自己儿女他们挂着笑容，下雨了他们挂着笑容，雨停了他们还是挂着笑容。 或许，跟自己喜欢并且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脸上永远都会挂着笑容的。 看着远处土路上扬起的尘土，看着渐行渐远的未来小姨夫的摩托车，刘青山低下头，揪起了脚底下的一根狗尾草。 草穗儿已经干透了，被刘青山一把，掉了许多碎毛毛。 刘青山将草茎插进嘴巴里面，咀嚼起来。 天色这就黑下来，山村里面开始有人家拉亮了灯闸。 “我的幸福，你在哪里？” 刘青山看向南方，不远处，施家峪村，自己的初中和高中的同学包怀霞恐怕已经伤心欲绝了。自己内心深深地觉得对不起包怀霞，虽然自己是为了阻止包怀亮身上的悲剧，然而如果自己知道阻止悲剧的结果是让另一个悲剧发生的话，那么自己是绝对不会做任何的事情的。 包怀霞？ 或许跟这样的女孩在一起会让自己一生幸福。 想到这里，刘青山忽然觉得惶恐起来。 “不，不，绝对不是。” 他的视线越过施家峪村，再往南，到达泰南市。 那边，有一个齐耳短发的女孩，梨花酒窝的笑容，好像冲着自己招手。周敏，自己最想照顾一生的女孩，现在应该只不过是个一年级的小学生呢。 “山儿，回家吃饭啦。” 山坡底下，传来了熟悉的叫喊声，那是母亲在叫自己回家吃饭了。 在无数的孩童的乐土里，记忆里总是掺杂着各种各样的母亲叫喊的声音，叫喊的目的，就是回家吃饭。 小孩子的任务，就是吃饭睡觉和玩。九十年代的父母，孩子吃饭和睡觉是他们每天狠抓的要领，而玩则是放手让孩子自己去研究的事情。 “知道了，娘，这就回去。” 东岭坡顶，刘青山看到了母亲，然后忙站起来，向坡底下走去。 他们家本来有几只羊，每天放学之后，自己总会赶着羊上山坡。不过，现在的情况，刘家全家都忙，那几只羊也早就送给了刘振东他们家了。本来刘家去年还养猪的，然而去年不到腊月卖了大肥猪之后，他们也没有买小猪仔，今年感觉不可能再买了。家里面实在忙不过来，没有人照顾牲口。 然后呢，现在刘家唯一养的，就只剩下栏里面的十来只土鸡了。 刘青山下得山的时候，林士菊已经回到家了，然后刘青山加快了脚步，跑回到了家里。 “山子，你别担心了，你爸说了，明天早晨他要亲自到施家峪村去看看。” 刘青山埋头吃饭，点了点头。 “哎对了，山子你昨天不是说这周日还要到泰南市去吗？你明天还去吗？” 刘青山皱着眉头，然后抬起头，看着父亲说道：“去。” “你看，我跟你说什么了，孩子就是孩子，你就别太担心了。行，山子你去泰南城找你大姨夫玩玩去吧。上次你大姨夫还给咱们村大队里打电话来，告诉我你在泰南市找过他。” “爸，咱们家也安个电话吧。” 1992年的时候，大寨村里面只有两部电话，一部是村长家的，另一部则是曹能家的。甚至于说像曹敏青、曹明清和孙立明这些已经清泉岭村比较早的万元户，家里面也都还没有安装电话的。 这个年代，电话初装费实在是太高了。安装一部电话，初装费、入网费加上附加费等等，算起来就算是关系户的话也得四五千块钱，别说普通家庭了，就是万元户也没有安装得起的。 而像曹洪太和曹能家的电话，根本不是自己安装的。 曹洪太的电话，是村集体的财产，不过曹洪太说为了工作方便，在家里面安装了个辅机，也可以接通村委办公室里的电话。然后曹能家的电话，是供销社帮他安装的，他一分钱也没有花。 曹明家是开小卖部的，然后供销社给他家安装的电话，他们家就给当成公共电话，供村里人打电话用，收费是一分钟一毛钱。 “山子，咱们家安电话，是不是有点烧包呢？” 刘振远瞪了自己老婆一眼，然后说道：“这个妇道人家就是没啥见识，刚才儿子说的安电话这件事我看行，有了电话，有啥事就方便多了。不过，这个安电话，找谁呢？” “找电信局。” 刘振远就知道儿子啥都知道，然后点着头，问道：“得大约多少钱？” “五千左右吧。”这一点刘青山确实没有准确的数。 林士菊有些心疼，刘振远则一脸无所谓得说道：“你看，士菊，才五千来块钱，咱们家几天就赚回来了。再说了，咱们要是安上一部电话，那可是怎么清泉岭村，甚至于说咱们周围几个村子第一部电话了，那咱们家可就有面子了。” “有钱攒着多好，为什么非得花了呢？” 刘青山心说：妈，物价上涨这么快，攒钱是最不划算的，不管干什么，把钱花掉最划算。人这辈子，花掉的钱才是自己的钱，不管你曾经赚过多少钱，你死前没有花掉，都是没有意义的。 “攒着？攒着干什么？” 一家人围在饭桌前，开始吃饭了，刘振远喝了一口酒，然后问道。 “攒着以后要用啊。” 刘青山插了一句：“现在就有用处了，干嘛等以后用？” “你看，还是咱儿子明白，钱赚来就是用的，装一部电话不挺合适挺方便的吗？明天我就让马军去电信局问问怎么装电话，咱们家这就安一部电话。” 听到父亲这样说，刘青山放了心。 第0096章 又到周日进货时 火车沿着铁路线，一路缓慢地向南方驶去。二十年后开车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程，这会儿却得花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实在让刘青山觉得头疼。 “不行啊，205国道马上就要通车了，下一步路好走了，得买辆车啊。” 1992年，买一辆轿车可是不便宜的，桑塔纳都得二三十万呢，至于说丰田凯美瑞、本田雅阁和大众帕萨特，都得大几十万了。 想到买车，刘青山心里缓和了不少。 昨天包海亮回去之后还一直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刘青山的内心很焦急。 今天是到泰南市进货的日子，现在刘青山的手里有156块钱的本钱，这一次决定多进一点货。 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包怀霞失去了父亲，刘青山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如果说包怀霞真的失去了父亲，那么刘青山决定以后承担起她的一切生活学习费用。不过，如果说是跟家里面要钱来做这件事情，自己又觉得没有赎罪感，然后他觉得必须通过自己努力得来的钱，去帮助包怀霞，才会让自己的内心觉得舒服一些。 想到这里，刘青山闭上眼睛，靠在了靠背上。 “又到北师店了。” 曹明、曹喜才和曹华他们三个这次仍然跟着刘青山，一分钱不花，中午管顿饭，这样的好事，任谁也不会错过。 曹明他们对于车窗外面的景色的好奇心，丝毫没有减退，热热闹闹的议论声，一块从三个人嘴里吐出来。 刘青山也睁开了眼，转过头看向车窗外面。 “父亲今年差不多能赚五十来万，承包莲花山水库的话，大约八万块钱就足够了，然后再买一辆桑塔纳，花三十万，还剩下十来万块钱，干点什么呢？” 虽然说现在还不到农历的二月份，但是刘青山已经开始盘算着今年鱼饵店里面赚的这五十来万怎么安排了。 平时的家用，一年的话两万块钱就足够了，打麦场那边的建设四万块钱足够了，然后承包莲花山水库，买一辆桑塔纳，还剩下十来万块钱，刘青山觉得完全没有存在银行里面的必要。 他知道，明年后年的通货膨胀是非常严重的，钱越来越不值钱了，不趁着现在抓紧把手里的钱花掉的话，可就亏大了。 现在的东西还是挺便宜的，就拿承包土地来说，一亩山地三十年的承包合同也就几百块钱而已。而水库的话，一亩水库承包三十年，也超不过一千块钱。 这简直就跟捡的差不多，到了后世，养鱼的水库，随便一个一亩地的承包价格就得几万块钱。 自家把这个莲花山水库承包过来，啥都不干，就放在那里，以后转包出去都能赚钱。 莲花山水库大约有一百亩的面积，蓄水二十多万立方米，是鲁中县范围内比较大的水库。这水库当年是小鬼子建的，然后从四一年以后一直到2011年一直没有断过水。然后在2011年的时候，鲁中大旱，夏天的时候莲花山水库最后只剩下水库中间的底下一点点水。那一年的时候，在莲花山水库里面捞鱼的直接疯掉了，据说一百斤重的大青鱼到处都是，捞出来了几十条呢。 现在是1992年，刘青山完全不担心2011年的大旱。再说了，有专家说齐鲁大旱一半是人祸，如果自己多采取点措施的话，到时候也可以把大旱的灾害损失降低到最低的程度，然后莲花山水库的干涸事件也可以避免发生的。 剩下的十来万块钱，刘青山觉得有必要把村子周围属于集体财产的山峪子给承包过来。 别的不说，离家比较近的东岭这边，总共三百多亩地，都承包过来的话，十来万块钱绝对够了。 除了东岭，还有西坡和南山，刘青山也打算都承包过来。 不过看样子今年是不行了，毕竟自己家今年只能赚五十万，西坡承包过来还得再花十来万，然后南山要想承包过来，没有五十万是拿不下来的。也就是说，接下来到明年，自己差不多就可以把西坡和南山都承包过来。 然后到1994年的时候呢，自己再把整条北河给承包过来，这样属于清泉岭的山山水水，就都落入自己的掌握之中了。 当然了，这都是刘青山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规划的蓝图。 现在，刘青山要做的事情，就是到泰南市进货。因为火车比较慢，而对于刘青山他们来说又没有别的选择，然后到了泰南市，就已经快到中午午饭的时间了，返回清泉岭，还得坐火车，所以怎么样他们也要在外面吃一顿午饭。 上次的时候，刘青山带着大家去喝了一顿大桥羊汤，到现在曹明他们还记得那诱人的味道。不过，这一次，刘青山打起了省钱的算盘。 下了火车，出了火车站，四个小朋友便直接走向小商品交易中心。 这一次他们的进货量要比上一次多一些，毕竟刘青山的本钱现在增加了一些。不过，他们也没必要把所有的本钱都用来进货，因为他们所在学校的市场有限，销量顶多也就那些，不会说出现什么奇迹的。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开拓市场的途径，但是刘青山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 现在刘青山做这些事情，还处于半地下的状态，然后说学校里面的态度也有些暧昧，他们是支持刘青山每个月提供的奖品的，但是校方对于说在校内开展的商业活动，却并不一定支持了。 从泰南市小商品交易中心买上了商品之后，刘青山将商品寄存在了小商品城里的商品寄存处，然后带着曹明他们来到了泰南市很著名的一条小吃一条街上，然后径直得走到了一家卖驴肉火烧的小店前。 小店不大，门头只有一间房子，但是小店却异常火爆，门前排着长队。 “妈妈，什么时候才轮到我们啊？” 刘青山站在一个年龄跟自己母亲差不多的女人身后，排着队，他的旁边跟着曹明他们，忽然的，一个女孩的声音，引起了他强烈的注意，这女孩的声音，真的像极了他曾经的女友周敏了。 第0097章 周敏 “周敏？” 刘青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看到那个个头跟自己差不多的下女孩的时候，脱口喊出了“周敏”的名字。 小女孩从妈妈的保护下探出脑袋里，忽闪着大眼睛，冲着刘青山笑了笑：“你认识我？” 对，真的是周敏。 自己见到过她小时候的照片，小红袄，羊角辫，跟照片里面一模一样。 刘青山有些吃惊，前世的时候许多记忆一下子涌入了脑海里面，他有些慌乱，然而的眼睛仍然看着对方，对方在笑，善意的笑容里面带着些许疑惑，甜美的酒窝让人心醉。 刘青山的身后，曹明他们也看愣了，这小姑娘是真漂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没有一丝的装饰，只不过是些普普通通的衣服，穿在这小姑娘身上，竟然有一种让人觉得耳目清新的感觉。 “可是，我怎么忘记在哪里见过你了呢？” 周敏皱着眉头，低头好像想着什么，右手的食指指着嘴角的模样很是可爱。 “敏敏，遇到你的同学了？” 刘青山已经愣在原地足足有两分钟了，他只喊出了对方的名字，然后接下来根本就不知道下一步的任何举动了。他愣在那里，张着嘴巴，一直说不出话来，就好像他的世界，时间静止，将他定格在了那里。 他真的希望时间就定格在这里，人不动，思想在转动，相互交流。 很快，周敏又笑了：“妈妈，我见过他。” 她指着刘青山，笑着对自己母亲说道。 这时候，周敏的母亲回头看了一眼刘青山他们，看得出来，就像第一次见到刘青山的时候一样，周母的眼神里面，充满了怀疑和轻视，让刘青山内心咯噔一下，一个沉重的包袱又一次压在了心头。 正是因为当初周母的轻视，所以才导致刘青山有了异常强烈的决心要在大城市混出个模样。其实刘青山一直就没有多么远大的志向，找一个安静的女孩，找一个平凡的工作，住一套不用多大的房子，生一双儿女，平平淡淡得过一辈子就是最大的理想了。当自己头一次见到周敏的时候，他内心是狂喜的，他觉得周敏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那个女孩子。 或许，在别人眼里，刘青山不是一个多么有出息的人，但是这却是他真正的想法。 然而，总有一个女孩会让一个男孩成长，而那个男孩却永远也不会得到她。一份感情结束，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诞生，然而，这男人以后却永远也不会真正的快乐起来了。 刘青山他们的衣着实在比不上城里人干净利索，他们尘里来土里去，他们在田野里撒泼，在河沙上嬉戏，哪里有几件干净的衣服。而农村的父母和城市里的父母比较，对于干净的标准是不一样的，在城市父母眼里脏了的衣服，在农村父母眼里可能已经很干净了。 虽然说现在的刘青山可能比周敏家有钱多了，但是在周母的眼里，看到刘青山的那一刻，仍然给出了寒酸的评价。 农村小孩和城市小孩，是很容易判断出来的。 “哦，见过他啊，不是你同学？” “应该不是我同学，不过我又忘了在哪里见过他了。” “别理他了，吃了饭你还得去学琴呢。” 周敏谈的一手好钢琴，这一点刘青山是知道的。 刘青山很不解，为什么周敏的母亲始终改变不了对自己的看法呢？城里人是不是天生的看不起乡下人？往上数不到五代，大家不都是农村出来的吗？ 不过，那周敏好像对刘青山很有好感，不时得回头看看他。而现在，刘青山却低头不理她了。 他知道，有她母亲在，他也不可能好好地跟她说一句话的。 周敏买了一个驴肉火烧，然后她母亲骑着自行车带着她走了。 忽然的，刘青山抬起头，看向已经走出去了十来米的周敏，却发现她坐在后车座上，竟然一直看着自己呢。 “我会给你写信的！” “咯咯咯咯！”周敏开心的笑了起来。 “咯咯咯咯！”刘青山也笑了起来。 人群往来，街上喧闹，然而两个人好像是将四周的一切都视作无物，大声得笑了起来。 曹明根本就看不懂了，推了刘青山一下：“山子，你，你没事吧？” 刘青山冷不丁得被人推了一下，向前快走一步，慌得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周敏笑的更灿烂了，刘青山重新站好，冲着远去的周敏挥挥手，转过头，开心得去买驴肉火烧了。 十分钟后，泰南市青云街路边，四个身上脏兮兮的农村孩子，坐在路边，咧着嘴，笑着，每人一个驴肉火烧，开心的啃着。 四个小孩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便觉得很开心了。 吃完了驴肉火烧，刘青山掏出一块钱，给了曹华，说道：“你去买四个汽水。” 这年头，大家能喝到的饮料，没有可乐，没有雪碧，没有橙汁，甚至连一瓶矿泉水也没有，大家能喝到的饮料就是汽水，小鱼塑料包装的汽水，两毛钱一包。 不过，记忆里面，到自己上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这种汽水就很难见到了。 这年头，自来水还是可以直接饮用的，虽然说城里的自来水有些漂白粉的味道，但是也要比二十年后的井水干净多了。 二十年后，整个鲁中地区，地下水污染率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地表水直接不能喝了，然后深层地下水也得需要加工处理才能满足饮用的条件。 吃饱了，喝足了，刘青山笑着站起来，对曹明他们说道：“走！” 曹明他们是刘青山的跟班，虽然说曹明要比刘青山大四岁。 这一次，刘青山没有去找自己的大姨夫，而是直接带领着曹明他们回家去了。 坐火车回到徐家庄车站，然后刘青山他们找来一辆三轮摩的，拉着那些货物就直奔庙子村自己的仓库去了。 三轮摩的在1992年的时候，价格大约是每公里收费2毛钱，然后从徐家庄火车站到庙子村大约有十公里的路程，收费是2块钱。 卸完货，刘青山他们回家的时候，不到三点。 第0098章 吊丧问孤 包海明真的死了，包怀霞真的成了孤儿。 而这个包怀霞，还有一个小两岁的弟弟，前世包怀亮身上所有的悲剧，现在竟然完全被复制到了包怀霞身上。 刘青山很难理解，自己是做了件好事，还是做了件坏事。 他想不明白，难道老天爷就真的不能绕过他们一家子吗？ 回家尚早，父亲已经去了施家峪村，刘青山在屋里来回走了两步，然后转身出了家门。 现在整个刘家上下都已经知道包海亮家里出了大事，这两天估计是来不了了。然后身为同事，许多人也在把钱交到林士菊手里，说是要她托刘振远把钱带捎过去。 这件事情让刘青山忽然意识到，身为一个团队，红白公事必须有专人来负责，下一步家里面成立工会还是很有必要的。 鱼饵店里面现在雇工已经不少了，下一步还要加强一下管理，另外一些手续也得都办理了。 家里的鱼饵店营收这么多，工商税务部门早晚会找上门来的。 在九十年代的时候，大家的法律意识还比较单薄，农村里面违法犯法的情况时有发生，然后个体工商业主偷税漏税的事情更是很普遍。面对这种情况，工商税务部门也比较头疼。然后他们知道哪里开了店之后，就跑去宣传政策，让他们交税纳税，而那些开店的只要老老实实的纳税，一些手续，工商税务也会给办理好，然后牌照什么的也能顺利得挂上去了。 所以，刘家开店这件事，根本就没有跑什么工商手续的说法，因为都是等着上门服务的。 这才刚过完年，想必用不了多久，工商税务的工作人员就会到刘家来的。 刘青山找到了马军，然后便让他骑着摩托车带着自己到施家峪村去。 下午的时候，马军是不忙的，然后就骑着摩托车带着老板的儿子去了。 坐在马军的摩托车后座上，刘青山想了下，觉得下一步这个工会主席的位子，就让马军干就行。 下一步自己还打算对鱼饵店进行公司化改革，要把现在马军他们帮工的身份，变成公司员工的身份，然后还得签订用工合同，公司也得出台管理制度，完了之后公司的管理就简单多了。 当然了，现在来看，条件根本不成熟。阻碍公司化进程的最大问题，就是整个公司里面大家的文化程度普遍不高，估计学历最高的，可能就是上过初中的马军和马向江了，完了之后何太昌读过旧时候的完小，认字可能比马军和马向江多一些。 这乡村土路也实在难走，前世里面自己记得这条路是1994年的时候修的，然后各家各户也都捐钱了。那会儿的时候，无论干什么事情，上面总是喜欢跟农民摊派，修路要跟农民要钱，盖学校要跟农民要钱，政府盖大楼也要跟农民要钱。 再等两年，到时候刘青山估计家里面也有个几十万的积蓄，到时候自己得想办法让父亲把钱都捐出来。 到了施家峪村，包怀霞的家门口，刘青山和马军看到，他们家进进出出的人都很忙碌。有抱干草的，也有扛杨树枝砍成的哀仗的，对了，鲁中地区称呼为“哀仗”的，在别的地方叫“哭丧棒”。 刘青山在门口看到包海亮，然后包海亮有些惊讶：“山子你怎么来了？你爸刚走。” “我来看看弟弟妹妹。” 包海亮愣了一下，皱着眉头：“弟弟妹妹？” “你是我爸兄弟，我叫你大爷，你兄弟就是我爸兄弟，你兄弟的女儿儿子，就是我的弟弟妹妹。” 包海亮一听，异常感动，擦了下眼角的泪，点着头说道：“哎，好，好，我领你去。” 包海明是昨天死的，然后今天出丧。一般丧事上午就差不多完成了，到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尸体已经被拉到火葬场火化去了。然后骨灰盒拉回来之后放进棺材里面，村里安排人便将棺材埋到已经挖好的坟穴里面，再堆起坟头来。 出丧之后第二天，孝子孝女以及亡者的侄子侄女孙子孙女等等，要到坟前圆坟。圆坟也是个比较隆重的仪式，要少扎彩。扎彩，就是用纸扎成的各种各样的家具啊、电视机啊、洗衣机啊等等的生活用具，烧掉之后，算是对亡者的一种寄托。 包海亮领着刘青山进了灵棚，进门便看到，亡者的牌位摆在正冲着屋门对面的墙边的一张小桌子上面，上面摆着三个小蝶，分别放着一些糖粘花生、小橘子和饼干。 其实这灵棚的供品是有讲究的，有小三牲、生三牲和三牲之分，不过农村穷，时间又紧，往往就有时候权益行事了。 进了灵棚，刘青山看到一个女人一身素衣，带着一个稍大点的女孩和一个只有四五岁的男孩，守着牌位在那边抽抽搭搭得哭泣。 “他二婶子，节哀顺变吧，我老板的儿子，来看看你们了。” 刘青山看到，这包海明的老婆，此刻已经哭得梨花带雨，然而她那不加装扮的面容，却让人看过之后新生可怜。包海明比包海亮年轻，比自己父亲还要小一些，而他的老婆应该年龄不大，看面相，也就三十不到的年纪。 这么年轻就守了寡，她如何能够接受？ 而且，这么漂亮的少妇，想找个男人还是很容易的。 刘青山见过包海亮的老婆，以为那个女人在村里已经是村花级别了，没想到今天一见包海明的老婆，才知道这山村里面竟然还有更漂亮的女人。 包家兄弟两个讨的老婆都这样漂亮，也不知道是命好还是命殆了。 “孩子，你叔没了。” 包海明的老婆并不认得刘青山，然后经包海亮介绍之后，拉着刘青山的手，喃喃的说道。 刘青山有些心酸，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原因让这一家子遭受的不幸，否则的话这不幸是包海亮家的。 他按了按这位漂亮的女人的手，然后很诚恳得说道：“你的不幸我看到了，你放心，你们家以后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们的。” 第0099章 电话订货服务的初步想法 从包怀霞家里出来的时候，刘青山托包海亮给娘仨留下了十块钱，然后回了清泉岭。 刘青山暗暗下了决心，要自己赚钱，养活他们娘仨。 回到清泉岭村之后，刘青山的心情平复了一些。毕竟，前世自己活到了三十多岁，生死的事情也看得多了。 人活着，就要往前看，总不能纠结着无法挽回的结局而痛苦。 接下来刘青山还有许多工作要做，上午的时候马军打听来了，要安装电话，大约得需要五千块钱。 这会儿电话初装费贼高，而且如果说是比较偏僻的地方，人家电信局的甚至还会以这样那样的借口拒绝。这会儿人家电信局是大爷，给别人一点脸色看，也是很平常的。 没有电话太痛苦了，从2018年重生过来的刘青山深有体会。 另外，下一步家里有了电话，就开始接受电话订鱼饵的业务，然后接下来那一百个精壮的农村汉子可就又有的活儿干了。 “以后，那一百个人每人给他们配一辆自行车，然后接受全县城范围内的订货上门服务。” 现在阶段一辆自行车的价格在是三四百块钱的样子，买一百辆自行车，今年的预算项又得增加三四万块钱。 刘青山从来没有存钱的打算，反正钱要是能花掉，花的有意义，就别老是想着攒钱。 倒不是说刘青山不节俭，而是从他这二十几年来的人生回顾，存钱是没有多大的意义，尤其是在九十年代初期。 九三和九四年通货膨胀那么厉害，存钱干什么？ 再说了，刘青山可是记得好几次重大的赚钱机会的，随便抓住一个，那以后就根本不缺钱花啊。 刘青山现在还没有打算让家里面称钱到几亿几十亿的打算，有那想法，最早也得等到自己成年以后，有了独立财政大权再说。 凭着自己对父母的了解，刘青山觉得，到父亲五六十岁的时候，一年能有个三两百万的收入，抽得起中华烟，喝得起茅台酒，也就得了。至于说什么出国旅游啊，别墅豪宅啊，公司上市啊什么的，自己父亲根本就理解不了。这些事情，还得自己亲力亲为。 不过可惜自己现在才八岁，要到十八岁，还得再等10年的时间。 刘青山回家之后告诉父亲自己给了包家十块钱，刘振远皱了下眉头问他钱是哪里来的，刘青山说是上星期跟他要的一百块钱，然后刘振远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接着刘青山就开始拌料，而刘振远也在工地上忙活起来。 刘振远希望在惊蛰之前把房子盖好，要不然到惊蛰的时候农忙一开始，工地上今天请假明天请假的，进度保证不了，质量也保证不了。现在来看，他们家的房子在惊蛰之前是肯定能盖好的。 农村盖房，需要雇佣建筑队，然后雇佣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小包工，另一种是大包工。小包工呢，中午管一顿饭，然后整个工程的工期不另作要求，反正全凭建筑工人的良心来干活。然后大包工呢，主家和包工头子商量好，整个工程需要总共多少工期，花费多少钱，然后一开始就算好了。 小包工的好处是工程的质量可能要比大包工好，因为不需要赶进度。不过，很明显的，小包工容易出现磨洋工的现象，就是说工期有可能会拖很长。最后结算的时候，反正就是按照总共花了多少个工来计算的，大工一天一个工，小工一天半个工。 大包工的好处就是工期是有保证的。不过，也很明显，工程质量可能跟不上小包工，因为要赶进度。 刘振远雇佣建筑队，采用的是小包工的方式，然后中午管一顿饭，平时自己也要跟在工地上督促工人干活。当然了，督促工人干活呢，也不是说你看到工人抽颗烟歇会儿了你就去说他们。要是有人敢这样干的话，那么这家的工程质量肯定就保证不了了。督促工人干活，就是看到哪个地方工程进度慢了，然后抓紧时间过去帮忙，而干那边活的人呢，一看到主家这样干，心里就清楚对方肯定是自己不满意了，也就加快速度了。然后，大家和和气气得，就把这件事情给做好了。 另外，建筑队中午的这顿饭，主家一定要伺候好的，要不然建筑工人肯定会给主家难堪的。 刘青山刚配完了饵料，然后曹明他们又跑到打麦场这边来找自己。 见到刘青山，曹明有些兴奋地说道：“山子，跟你说，曹二能子家的大黄下崽了。” “真的？” “这还骗你？” 曹二能子平时跟自己父亲刘振远都是表兄弟相称呼，然后他们刘家在清泉岭村走动的最亲近的村民就是曹能和曹二能子兄弟两个了。 曹能是清泉岭村最早的一批万元户，然而曹二能子也很厉害，将来曹二能子靠着挖沙致富，再后来将清泉岭村的南山承包过去，靠着将南山的青石粉碎成石子儿卖赚了大钱。 到2018年的时候，曹二能子已经身价几千万了。 不过，这一次刘青山重生过来，是绝对不会希望曹二能子将北河的沙子都挖掉，将南山挖开大豁子的。 “走，咱们到他们家看看去。” 刘青山小手一挥，然后便带着自己的小分队，曹明、曹喜才、曹华和曹玲玲杀本曹二能子家里。 本村的村民，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几乎都认识，谁到谁家去坐会儿玩会儿，也都是很平常的事情。就像刘青山他们这般大的孩子，如果说家里父母有事出去了，自己饿了，村里随便找一家跑去找口饭吃，人家也都会赶紧得儿忙活。村民们都朴实，而且本村的村民其实都挺团结的。 鲁中当地有句俗语，叫做“好汉打不出村子”，说的是如果就一个人，就算是再能打，要是到村里惹事儿，村里老少爷们都会团结起来对付你，就算是你再厉害，也很难打出村子的。 曹二能子家离刘青山家不远，距离打麦场也就只有一百五六十米的距离，刘青山他们说说笑笑得，就来到了曹二能子家里。 第0100章 小狗崽 曹二能子是曹能的弟弟，兄弟两个在清泉岭村也小有名气。曹二能子本名曹智，可是知道他本名的真没有几个人。 曹二能子年龄比刘振远小个三四岁，然后比他哥哥曹能小个八九岁的摸样。曹能的小孩比较大了，他女儿比刘青山大最少七八岁，而他儿子也比刘青山大个五六岁。而曹二能子的孩子则比刘青山小五六岁。这么大的年龄差距，让刘青山跟曹家的下一代之间根本没有什么交集。再加上前世的时候曹家都那么富，而自家又那么穷，所以这交情到后来就越来越薄了。 刘家和曹家祖上是亲戚，传到刘青山这一代的时候，也早没有人说清楚情况了。 曹二能子家现在同样也是草屋，在1992年就住上瓦房的，整个清泉岭村只有两户。清泉岭村是偏远山村，非常贫穷，搞建设的难度很大，村头的打麦场那边拖拉机还能进来，到了村里面，胡同窄，路又陡峭，别说拖拉机了，自行车都很难进来。 山村的特点，平坦的地方都留作耕地用了，然后住宅都建在了山坡上去了。从远处看，整个清泉岭村，就好像是南山山脚处的一块补丁，然后继续向下延伸，就是路两边他们村的好地了。 山里好地少，都集中在河两边。越是河的上游，好地越少。而刘青山他们的清泉岭村就是位于河的上游，人均的好地不到一亩。 不过，清泉岭村在整个大寨乡来说还不算是最贫穷的村子，像北田庄、卧龙岗和仙女庙这三个村子，距离河流比较远，一分地的水浇地也没有。这三个村子，村民根本没法种小麦，别说小麦了，就是玉米也收成不了多少。他们只能种地瓜，然后他们以前吃的东西，一年到头来，就是地瓜面煎饼。 如果说偶尔吃一顿地瓜面煎饼，还觉得挺好吃的，但是整天吃那个东西，容易呕酸水，可难受了。 在整个大寨乡，清泉岭村算不上穷，也算不上富，只能算是中等偏下。 刘青山他们走进曹二能子家的时候，曹二能子正抱着一个煎饼，卷着大葱，咔嚓咔嚓得啃着。 “哎呀，山子来了啊。” 跟在刘青山身后的曹明他们，都该称呼曹二能子二叔，不过曹二能子却唯独先跟刘青山打了个招呼。毕竟刘青山的父亲刘振远现在可是村里有名的能人，手下养了一百多人，这可比当年的地主都厉害多了。 说实话，村里人根本就没有谁多么恨地主的，提起地主，大家更多的是羡慕。 “表叔，我们来看看你们家的小狗崽子。” “好说，表叔吃完这个煎饼就带你去看。” 下了崽的母狗特别凶，要不是自己主人带着过去，谁要是碰碰他的小崽儿，它准会下口。大家都知道这一点，然后就只能等着曹二能子吃煎饼了。 “山子，你爸在干什么呢？” “我爸，在盖屋呢。” 曹二能子点着头，近似巴结般得对刘青山说道：“我说山子，你问你爸，看看还有什么活儿，也让你表叔一天赚个十块八块的怎么样啊？” 想到将来曹二能子也是个千万级别的富翁，说明他也是很有能力的，然后如果把他招过来，不就能够变相地把北河和南山给保护住了？ 想到这里，刘青山眼珠子一转，忙说道：“哎，对了，表叔，我们家还缺个后勤经理，要不我跟我爸说说，你到我们家当后勤经理吧，然后我们家里采购什么东西啊，都由你去做，怎么样？” 听到刘青山这样说话，曹二能子有些喜形于色了。 “真有这好事的话，那表叔可得好好谢谢你了。” “不用好好谢谢我，你能给我个狗崽儿就行。” 曹二能子一听，立马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煎饼，拍打着手说道：“这事好说，山子跟我来。” 接着，曹二能子将刘青山领到了后院，狗窝的面前。 曹二能子家的母狗总共下了八条狗崽儿，现在都还没睁开眼睛，趴在狗窝里面，挤在一块儿取暖。小狗饿了，发出嘤嘤嗡嗡的声音。有主人在，那母狗也没有敢叫唤。 “相中哪只？”曹二能子笑着问道。 “就那只额头上有个白点的，就跟开了天眼的一样。” 前世的时候，这条额头有白点的小狗就是刘家养大的小狗，将来可是村里的明星狗，小名叫点点。点点是条非常聪明的狗狗，几乎能认得全村的人，整天跟在刘振远一家后面。刘振远一家到地里干活，然后点点也跟着到地里去，主人在干活，它就乖乖得趴在田边等着。主人在地头吃饭，它就乖乖地等着主人的剩菜剩饭。 “好说，等小狗满月了，我给你送过去。” 曹明也看上了一条小狗，然后眼巴巴得看着曹二能子问道：“二叔，你能把那只黑白眼的小狗给我留着吗？” 曹喜才一听，忙说道：“明子哥，那条黑白眼二叔早答应给我了。” 两个人看上了同一条狗，然后争执起来。 曹二能子在一旁笑着说道：“你俩好好商量，别争了，兄弟俩得好好商量。” 曹明和曹喜才两个还在五服以内，算是比较亲的了。曹家来清泉岭村的历史比较悠久，到曹明他们这一代，已经是第十代了。年代久远了，然后同样都是姓曹，可是亲属关系却有很大的差别。 曹明和曹喜才是属于同一个曾祖的兄弟，而他们俩跟曹华，连太祖都不是一个人了。至于曹玲玲，跟他们三个都亲。 曹家最先来的老祖宗叫曹怀德，然后曹怀德生了三个儿子，流传下来整个清泉岭村有一百二十多个姓曹的村民，占了整个清泉岭村百分之六十的人口。 三个儿子流传到现在，其中老大传下来的后人最多，而老二传到了曹玲玲这一辈，就只有曹玲玲一个人了，老三传到曹能和曹二能子的孩子，也没有其他的近枝本家了。 曹明和曹喜才争执，然后便来找刘青山评理，而刘青山想了想，说道：“这条狗啊，我看你俩都别要了。” “啥意思？”曹明和曹喜才相互看了看，然后一块看向刘青山。 “这狗我看玲玲姐也喜欢，要不你们好男不和女争，让给玲玲姐吧。” “曹玲玲你也喜欢那条狗？” 曹玲玲欢喜得点了点头，然后这会儿曹二能子忽然想起来：“对了，玲玲她爸倒是还真跟我说过，给他留只狗的呢。” 第0102章 庙子村小学老大 除了父母，二叔刘振东是刘青山最亲的人了。刘青山让父亲现在一天赚一千五，然后让二叔现在一天赚一千，觉得一切都还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 一夜暴富不见得是好事，刘青山的想法，是让自己两位亲人一步步得富起来，能够体验到赚钱的辛苦，然后以后对待钱的态度，也不会太轻薄。 刘振远和刘振东兄弟两个言语不多，倒不如刘青山跟自己二叔说的话多，而林士菊插了几句，问了下弟妹的情况。 看得出来，刘振东还是挺感激刘青山的，毕竟当鱼贩子这件事情，就是刘青山给出的主意。 吃过晚饭，刘振东临走的时候，刘振远告诉他，说是二十二上梁。 盖房子上梁，是个很重要的仪式，亲戚朋友到时候都要过来随礼帮忙的。 刘振东听到说自己大哥二十二上梁，忙满口答应，说那天全家都会过来。 今天已经是正月二十了，也就是说后天就要上梁了。 看得出来，家里这两天就忙着准备后天上梁的事情了。有屋脊的房子要上梁，平房打顶子这两天，亲朋好友都会拿着礼品，带着礼金来主人家一块喝酒庆祝。 上梁了，接下来挂瓦、泥墙、封地面，然后这房子就盖完了，建筑队就撤走了。 不过刘青山还小，家里面忙不到他身上，他早早睡觉，然后明天上学就是了。 农村里面但逢重要的仪式，都需要找神婆子祈福烧纸，倘若没有这个程序，大家心里都觉得不舒服。上千年的习俗了，无伤大雅的，真要说把这风这俗给移了，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四旧现在不是照样又活了吗？孔子不是照样又成圣人了吗？ 因为要烧纸，所以需要叠纸箔元宝，然后刘青山睡觉了之后，刘振远和林士菊就开始忙活着叠纸箔。纸箔跌完了，明天女人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忙，需要忙着剁馅子、包饺子、炸菜盒等工作。 好在家里面现在还有四个女帮工，要不然光指望林士菊和林士花他们俩，会很累的。 刘青山没有等到小姨回来，然后就睡着了。 第二天，刘青山起床的时候，却发现小姨笑颜如花得在屋里忙碌，给自己做饭。 “小姨，我妈呢？” “你妈去买朱砂了。” 刘青山打了个哈欠，问道：“买朱砂干什么？” “上梁要用到。” 刘青山哦了一声，然后坐在小方桌前边喝起面条来。现在家里面还没有什么沙发茶几等的家具，整个清泉岭村到1992年的时候，有沙发茶几等家具的也就只有几户人家，大多数人家吃饭待客都是拉出小方桌来的。不过再过十几年，沙发和茶几就成了家家户户必备的家具了。 虽然刘青山拥有了超前二三十年的记忆，但是对于农村的一些风俗细节，自己也不可能说面面俱到得都了解，至于说朱砂用来干什么，自己就不清楚了。 自己饭还没吃完，曹明他们来了。 六点二十不到，清泉岭村以刘青山为核心的五人小组便上了路。 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下一周的周四就是二月二龙抬头了，又是一个热闹的日子。 今天学校要升旗，然后每个小朋友都需要佩戴红领巾。在1992年的时候，农村小学里的小学生还是没有校服的。刘青山所在的学校第一次有学生穿校服还是在三年级的时候，1993年下半年。当时学校里面让学生自愿订校服，一套秋季校服收费是12块钱，许多人嫌贵，根本没有买。然后到1994年的时候，校服费不知道什么原因，下降到了6块钱一套，然后大家就都购买了。然后刘青山的校服也是在1994年下半年的时候买的，为了能多穿两年，刘青山的母亲林士菊跟老师说给自己儿子要了一套大了两个号的校服。 校服质量很好，一直到刘青山上初中的时候，他还经常穿的。 大家周一都戴着红领巾，这红领巾价格可不便宜，供销社有卖，七毛钱一条。 刘青山到了教室里面，吴洋和刘淑河立刻站起身迎了上来。上周他们俩每人赚了八块钱，两个人一商量，回家给了家里五块，自己留下三块钱当零花。 “山哥，路上辛苦了，我给你捶捶背。”吴洋笑呵呵得跟在刘青山身后，一边走着一边给刘青山捶背。 刘青山看到刘淑河过来，便从口袋里面将仓库钥匙挑出来，递给了他。 孙方伟眼珠子转着，也凑过来，勤快得帮刘青山拿下了书包：“山哥，您现在可是大老板了，明儿我到东岭顶上等着你，我给你背书包。” 清泉岭村叫做西坡的地方，在庙子村村民口中叫东岭。 东岭、西坡、南山、北河这些叫法在许多靠山北麓的村落里面基本都有，然后靠山南麓的村落则就有西岭、东坡、南河和北山这些叫法了。山区里面，建村选址多是在这种山峪子里面的。 而班里其他人，看到刘青山进了教室，也都投来崇拜的目光。 现在刘青山俨然成了庙子村小学的老大，以一个一年级的小朋友身份，连五年级的大哥哥都乖乖听话，这样的人可不是一般啊。 孙方伟是个合格的狗腿子，刘青山有心给他点好处，看着他帮着自己放好书包，然后自己便一脸严肃得说道：“门口看好老师，其余人该干嘛干嘛，我要开始看小说了。” 大家一听，便立刻恢复了平时的秩序，玩斗兽棋的，玩石子儿的，聊天的，打闹的各司其职。 至于刘青山呢，又像往常一样，津津有味得看起小说来了。 干自己喜欢的事情，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下课铃声响了，早自习结束了，像大多数时候一样，今天早晨，孟宪良又没有出现在早自习的一年级一班教室里面。 有时候刘青山都感觉到纳闷，孟宪良平时抓的一点都不如赵燕紧，但是一班的成绩最后比二班好了太多了，完了之后赵燕继续教一年级，然后孟宪良就顺利的带二年级去了。 下课了，刘青山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决定到外面院子里面跑跑步去。 第0101章 二叔来访 除了父母，二叔刘振东是刘青山最亲的人了。刘青山让父亲现在一天赚一千五，然后让二叔现在一天赚一千，觉得一切都还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 一夜暴富不见得是好事，刘青山的想法，是让自己两位亲人一步步得富起来，能够体验到赚钱的辛苦，然后以后对待钱的态度，也不会太轻薄。 刘振远和刘振东兄弟两个言语不多，倒不如刘青山跟自己二叔说的话多，而林士菊插了几句，问了下弟妹的情况。 看得出来，刘振东还是挺感激刘青山的，毕竟当鱼贩子这件事情，就是刘青山给出的主意。 吃过晚饭，刘振东临走的时候，刘振远告诉他，说是二十二上梁。 盖房子上梁，是个很重要的仪式，亲戚朋友到时候都要过来随礼帮忙的。 刘振东听到说自己大哥二十二上梁，忙满口答应，说那天全家都会过来。 今天已经是正月二十了，也就是说后天就要上梁了。 看得出来，家里这两天就忙着准备后天上梁的事情了。有屋脊的房子要上梁，平房打顶子这两天，亲朋好友都会拿着礼品，带着礼金来主人家一块喝酒庆祝。 上梁了，接下来挂瓦、泥墙、封地面，然后这房子就盖完了，建筑队就撤走了。 不过刘青山还小，家里面忙不到他身上，他早早睡觉，然后明天上学就是了。 农村里面但逢重要的仪式，都需要找神婆子祈福烧纸，倘若没有这个程序，大家心里都觉得不舒服。上千年的习俗了，无伤大雅的，真要说把这风这俗给移了，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四旧现在不是照样又活了吗？孔子不是照样又成圣人了吗？ 因为要烧纸，所以需要叠纸箔元宝，然后刘青山睡觉了之后，刘振远和林士菊就开始忙活着叠纸箔。纸箔跌完了，明天女人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忙，需要忙着剁馅子、包饺子、炸菜盒等工作。 好在家里面现在还有四个女帮工，要不然光指望林士菊和林士花他们俩，会很累的。 刘青山没有等到小姨回来，然后就睡着了。 第二天，刘青山起床的时候，却发现小姨笑颜如花得在屋里忙碌，给自己做饭。 “小姨，我妈呢？” “你妈去买朱砂了。” 刘青山打了个哈欠，问道：“买朱砂干什么？” “上梁要用到。” 刘青山哦了一声，然后坐在小方桌前边喝起面条来。现在家里面还没有什么沙发茶几等的家具，整个清泉岭村到1992年的时候，有沙发茶几等家具的也就只有几户人家，大多数人家吃饭待客都是拉出小方桌来的。不过再过十几年，沙发和茶几就成了家家户户必备的家具了。 虽然刘青山拥有了超前二三十年的记忆，但是对于农村的一些风俗细节，自己也不可能说面面俱到得都了解，至于说朱砂用来干什么，自己就不清楚了。 自己饭还没吃完，曹明他们来了。 六点二十不到，清泉岭村以刘青山为核心的五人小组便上了路。 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下一周的周四就是二月二龙抬头了，又是一个热闹的日子。 今天学校要升旗，然后每个小朋友都需要佩戴红领巾。在1992年的时候，农村小学里的小学生还是没有校服的。刘青山所在的学校第一次有学生穿校服还是在三年级的时候，1993年下半年。当时学校里面让学生自愿订校服，一套秋季校服收费是12块钱，许多人嫌贵，根本没有买。然后到1994年的时候，校服费不知道什么原因，下降到了6块钱一套，然后大家就都购买了。然后刘青山的校服也是在1994年下半年的时候买的，为了能多穿两年，刘青山的母亲林士菊跟老师说给自己儿子要了一套大了两个号的校服。 校服质量很好，一直到刘青山上初中的时候，他还经常穿的。 大家周一都戴着红领巾，这红领巾价格可不便宜，供销社有卖，七毛钱一条。 刘青山到了教室里面，吴洋和刘淑河立刻站起身迎了上来。上周他们俩每人赚了八块钱，两个人一商量，回家给了家里五块，自己留下三块钱当零花。 “山哥，路上辛苦了，我给你捶捶背。”吴洋笑呵呵得跟在刘青山身后，一边走着一边给刘青山捶背。 刘青山看到刘淑河过来，便从口袋里面将仓库钥匙挑出来，递给了他。 孙方伟眼珠子转着，也凑过来，勤快得帮刘青山拿下了书包：“山哥，您现在可是大老板了，明儿我到东岭顶上等着你，我给你背书包。” 清泉岭村叫做西坡的地方，在庙子村村民口中叫东岭。 东岭、西坡、南山、北河这些叫法在许多靠山北麓的村落里面基本都有，然后靠山南麓的村落则就有西岭、东坡、南河和北山这些叫法了。山区里面，建村选址多是在这种山峪子里面的。 而班里其他人，看到刘青山进了教室，也都投来崇拜的目光。 现在刘青山俨然成了庙子村小学的老大，以一个一年级的小朋友身份，连五年级的大哥哥都乖乖听话，这样的人可不是一般啊。 孙方伟是个合格的狗腿子，刘青山有心给他点好处，看着他帮着自己放好书包，然后自己便一脸严肃得说道：“门口看好老师，其余人该干嘛干嘛，我要开始看小说了。” 大家一听，便立刻恢复了平时的秩序，玩斗兽棋的，玩石子儿的，聊天的，打闹的各司其职。 至于刘青山呢，又像往常一样，津津有味得看起小说来了。 干自己喜欢的事情，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下课铃声响了，早自习结束了，像大多数时候一样，今天早晨，孟宪良又没有出现在早自习的一年级一班教室里面。 有时候刘青山都感觉到纳闷，孟宪良平时抓的一点都不如赵燕紧，但是一班的成绩最后比二班好了太多了，完了之后赵燕继续教一年级，然后孟宪良就顺利的带二年级去了。 下课了，刘青山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决定到外面院子里面跑跑步去。 第0103章 年轻的老师 庙子村小学，校园里面，吃完了早饭的小学生们追赶着玩的，玩泥巴的，抓石子的，挑冰糕棒的，各式各样的很热闹，然而唯独有个人却显得跟大家不一样，甚至于有些格格不入了。 有个人在跑步，而且是三两步一呼气，三两步一吸气，很有节奏地绕着校园跑步。 这个人就是刘青山，一个家里很有钱的人家的孩子，一个在庙子村小学很有地位的学生。 “刘青山，你在干嘛呢？” 刘青山正跑着步，孟宪良提着刚从伙房打了水的暖瓶走过来，笑着问道。 “老师早上好，我在跑步呢。” 刘青山没有停下来，而是一边跑着，一边冲着孟宪良挥手致意。旁边许多人投来许多惊讶的目光，这小家伙不害怕老师？ 在1992年的农村小学，几乎就没有几个不害怕老师的学生。老师的教杆在讲台上挥舞，哪个小朋友没有挨过老师的揍的？ 在当时，见到老师不吓得腿软的就算是勇敢的勇士了，而这个家伙竟然一边跑步，一边跟老师打招呼。 这是何等的勇气，这样的勇气，连五年级的小朋友都不得不佩服啊。 “嗯，好好锻炼，好的身体是学习的本钱。”孟宪良满意地点着头，看着跑远了的刘青山。 孟宪良刚吃过早饭，这会儿打了一暖瓶水，然后准备到办公室里面备课去。 上周四例会的时候，校长跟大家说了，这周一乡教委的领导要到学校进行视导检查，还要听两节课。校长的意思很明显了，要听两节课的话，肯定是要听孟宪良和赵燕的了。学校里面有编制的老师就校长、副校长、孟宪良和赵燕他们四个，另外孟宪良和赵燕还是最年轻的老师，不听他们俩的，听谁的？要听老教师的课，他们讲得好坏是一件事，他们愿不愿意还是另一件事。 庙子村小学的老师办公室，在学校最后一排中间的两间屋子里。 庙子村小学一共只有三排房子，大门在学校西边正中间，进大门，是一个小院子，门口有个旗杆，正冲着大门有一排两间房子，一间是校长室，另一间是仓库。然后校长室这排房子的南边有四间房子，被一条水泥路隔开，西边两间房子是伙房，东边两间教室是四年级和五年级。校长室那排房子的南边靠墙有一排五个教室，最西边是一年级一班，然后紧挨着一年级一班的是一年级二班。一年级二班的东边是两间房子的办公室，办公室东边分别是二年级、三年级的教室。在最南边这排房子的东边有被隔开的两个单间，分别是赵燕和孟宪良的宿舍。 孟宪良进了办公室，看到赵燕已经在备课了。 赵燕和孟宪良的办公桌都在靠门口的位置，两个人的办公桌对着，但是因为存在竞争的关系，两个人表面的关系并不好。 谁也不会想到，他俩将来会成为一对夫妻。实际上他们两个背地里面经常说对方的坏话，人有时候真的挺可怕的。有时候成为了夫妻可能并不是因为多么喜欢对方，而是说离不开了对方。 孟宪良看了赵燕一眼，然后忙倒了一杯水，礼貌得问道：“赵老师喝水不？” 赵燕一点都没有谦虚的意思，眼睛看着教案，手却指了指自己的搪瓷缸子，示意孟宪良给自己倒水。 孟宪良苦涩的摇了摇头，不过，还是捏了一小把茉莉花茶，放在赵燕的缸子里面，然后倒满水，盖上了盖子。 “赵老师，我们班语文已经学完一单元了，我想给这伙小子考考试，你们班考吗？” “教委马上来听课了，考试急什么，你还是快点备课吧？” 赵燕皱着眉头，眼睛仍然没有离开教案，此刻她正在设想着课堂上发生的各种情况，以及应对的措施。 对于教委里的领导来听课，孟宪良非常反感。 “哎，你说那伙老头子有几个会讲课的，整天到下面来听课，完了之后一句好话也不说，弄的好像自己多有本事似得。” 听课完了之后接着就是评课，乡教委的教研员每次评课，从来都是只说缺点不说优点，这也是老教师不愿意让教研员听课的原因。你说人家一个五十岁的老教师了，教研员听一节课完了之后还得听着人家说这里不是那里不是的，多没面子啊。 “人家没本事怎么会进教委呢？你怎么不进教委？” “你……” 赵燕的话噎得孟宪良胸口闷，但是对方说得又是实话，自己真也没法反驳。 “那你的意思是不考了？” 这会儿赵燕抬起头来，看着孟宪良：“你们班啥时候考？” “今天下午第三节课。” “今天下午第三节课？卷子呢？” “这儿呢。” 孟宪良从自己的抽屉里面拿出两摞试卷。 在1992年的时候，平时单元测试，成品的试卷在农村学校是很难弄到的，大多数时候单元测试只能靠老师自己刻板，然后用胶版印刷机自己印刷。胶版印刷每次都需要刻板，弄一手的油墨，完了之后印刷出来的质量还很差劲，字迹不清是经常性的。 许多比较懒惰的老师，并不能保证每一单元都能给学生们一次测试的机会，而孟宪良却热衷于此。刘青山的记忆里，孟宪良兴头上来了，每一篇课文都会给他们弄一套题来考一考。 孟宪良布置的作业不多，但是安排的考试却很多。 “孟老师，你啥时候弄的啊？” “前天就弄好了。” “你这周没回家？”赵燕这会儿很惊讶。 “没啊，老回家干什么？” 在这一点上，男人和女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女人都恋家，而男人们呢，扔外面大半年也不会想家。 “那我们也考，反正下午第三节课的时候，教委的领导早就走了。” 孟宪良轻蔑地撇撇嘴说道：“切，你理那伙老头老太太干什么？他们就没一个干正事的。” “行了行了，你快点备课吧，别到时候他们来了听你课你啥都没准备了。” 当然了，孟宪良抱怨归抱怨，但是这课还是要备的，然后他也拿出了教案。 第0104章 校长的准备 乡教委管理乡辖区内的小学，县教育局管理县辖区内的初中，市教育局管理市辖区内的高中，每年各级教育行政机构都会到管辖学校去进行两次视导检查。 每次视导检查，除了检查备课、作业、试卷、业务学习笔记、教学进度等等的常规业务之外，还要进行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听评课。 大寨乡有十四个行政村，不过并不是每个行政村都有学校，像清泉岭村、仙女庙村等比较小的村子，因为生源少，师资不够，所以就没有设立学校。而这两个学校的子弟，只能到临近的村小学里面去上学。 大寨乡教委每年要进行总共二十四次教学视导检查，这是整个教委最大的工作量了。 几年教委视导检查的第一站，选择了比较偏僻的庙子小学，说是对庙子小学的重视。 教委重视，学校里面当然就更重视了。周四庙子小学开了通气会，然后周一一大早，校长副校长便早早得在学校里面候着了。 早饭时间，校长方立人让副校长孙鹏举安排伙房老李下了两碗面条，两个人匆匆吃了，便到大门口等着了。 这年头，教委这种穷单位是没有汽车的。别说教委了，大寨乡乡政府在1992年的时候连一辆轿车也没有。这一点，乡政府倒是连大寨村村委都比不了，人家大寨村村委还有一辆桑塔纳呢。 乡政府的领导要面子，每次到县里开会，都得跟大寨村大队书记借车借司机的。然后因为这个原因，大寨村大队书记在1992年的时候，说话比乡长可好使多了。 教委在大寨乡五十六名正式编制教师和一百一十二名民办教师眼里威风八面，但是在人家大寨村大队书记眼里屁都不是。教委主任根本没有面子到人家大寨村去借桑塔纳，然后他们每一次到下面进行视导检查，也只能是骑自行车了。 教委是八点上班，到达庙子村小学的时候，起码得九点。从大寨乡政府到庙子村小学，大约有十四五里路远，而且全是山路，不好走。 这会儿八点还不到，方立人带着孙鹏举在大门口转悠一圈，把卫生检查了检查，觉得问题不大，然后又走进了校园里面。 这会儿，学校的老师已经陆陆续续得往学校里面赶了。方立人闻到有两个四十来岁的男老师身上有些臭味，知道这俩早晨的时候可能在家里出粪了，心里便有些厌恶。不过，方立人嘴上却没有说，心里却有了想法，下一次民办教师转正名额下来，这俩肯定不行了。 “方校长早上好，孙校长早上好。” 方立人和孙鹏举刚走一步，一个小男孩从他俩面前跑过去，还微笑着跟他俩打招呼。 “好，好。” 看着小男孩跑远了，方立人摇着头说道：“现在这小孩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哈哈。”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些孩子还是打得太轻。”孙鹏举不怀好意得看着跑远了的刘青山。 “咱们看看老师们都在干什么呢。” 方立人背着手，后面紧跟着孙鹏举，然后向南边老师办公室走去。 这年头，校长最大的权力就是民办教师转正了，县里把名额分配到乡教委，然后乡教委再把名额分配给各学校，各学校再根据考核标准对老师进行考核，完了之后把学校评选出来的转正老师上报到乡教委，最后县里再统一组织考试，考试合格的，就转正了。校长卡着上报的权力，他要是觉得你不合格不给你上报，就算是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转正了。 “那个，小孟小赵啊，快点把办公室的卫生打扫一下，教委的领导马上就要来了。” 办公室里面人还不齐，只有年轻的孟宪良和赵燕在办公室里备课。 办公室的地面铺的是红砖，办公桌很破旧，每张办公桌上都堆满了书本和作业。进门口的位置，有个脸盆架，上面放着一个搪瓷脸盆，脸盆架的旁边有个铁皮水桶，铁皮水桶里面有半桶水，水桶旁边是扫帚和铲子、拖把。 “好嘞，方校长，赵老师，要不你扫地，我去涮拖把，回来我把地拖一遍。” 赵燕站起来，笑着说道：“行。” 方立人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回头对孙鹏举说：“小赵和小孟不错。” 孙鹏举也笑着点头说道：“嗯，不错。” 不过，在当时只有十七八岁的赵燕和孟宪良根本不明白两位校长说话的意思。实际上赵燕和孟宪良最后能够走到一块，校长方立人和副校长孙鹏举的功劳最大。在婚姻这件事情上，怂恿往往能够起到最重要的作用。 大多数人在面对婚姻的时候都是犹豫的，倘若这时候身边的人给出一些建议，往往能够阻止或者促进婚姻的进程。真正说是心里明明白白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结婚对象的，那可不常见。 看着孟宪良和赵燕忙着开始打扫卫生了，方立人和孙鹏举在这里再站着就没有什么意思了，然后两个人便又在校园里转了一圈，回到了办公室里面。 “哎对了，鹏举，你跟供销社食堂里面联系了没有，中午的时候咱们还在他们那边接待。” 孙鹏举一听，忙说道：“你看我，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还没过去跟小韩说一声呢。” 方立人一听，脸色立马耷拉下来，有些不满得说道：“那你快去，跟小韩说好，咱们这次标准高一点，教委最少来四个人，加上咱俩，给来个八菜一汤，量都大着点。对了，多弄荤菜，少弄素菜，别让人家到咱们山里来饿着了。” “那咱们中午喝什么酒？” “景芝白干。” “行，这酒好喝。” “快去吧，早点跟小韩说也好让人家提前买菜。” 孙鹏举不敢怠慢，忙站起身，一溜小跑得向庙子小学西边的庙子供销社跑去。 在1992年的时候，各村的庄户饭店还没有几家，整个大寨乡上得了台面的招待场所，也就是供销社食堂了。这里面大寨村供销社食堂是最上档次的，对比后世，大寨村供销社食堂在当时的地位完全能跟2018年的时候鲁中县的新兴大厦相比较。要知道，新兴大厦可是四星级的酒店啊。 第0105章 招待的问题 庙子村供销社，以后世人的眼光来看，实在太寒碜了。 营业厅是三间茅草房，货架是水泥台子，地板铺的是红砖，里面光线还很差，阴暗潮湿的。不过，售货员倒是都挺漂亮的。供销社的售货员有两类，一类是年纪轻、身材好、脸蛋美的姑娘，另一类则是歪瓜裂枣，胖的胖丑的丑。漂亮售货员，一般就是精挑细选招聘来的，而丑的，多是关系户。所以到供销社买东西，漂亮的售货员多数可以欺负，而丑的，最好离他们远点。 供销社在92年以前绝对是农村里面最牛的单位，比农信社、政府都要牛，农村里哪个人有不到供销社仰人鼻息的？ 今天乡教委要到庙子小学来视导检查，然后中午的时候学校肯定需要安排招待任务。在这个年代，招待任务一般都是由各个学校自己安排老师去买菜，完了之后老师们再动手下厨，给领导置办一桌饭菜。 每一个学校都有一个伙房，其中一项任务，就是安排接待任务的。 不光乡教委每年要到学校里面视导两次，县教育局有时候也会来，另外乡政府每年教师节的时候也会到学校里面走一趟，然后呢，每学期期末考试各学校交换监考，外校来本校监考的老师中午吃饭，这些情况都需要招待。同时呢，各学校里面也有本校老师在学校里面吃饭，这些情况都用到伙房。 不过，大寨乡有两个村小学却不用自己的伙房招待，那就是庙子村小学和大寨村小学。因为这两个小学所在的村子都有供销社，招待的时候可以到供销社食堂里面去。 在供销社食堂里面招待，这档次一下子提升了不少。 孙鹏举走到供销社门口的时候，特意得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和头发。 三七分头，上身深蓝色中山装，下身青色粗布裤子，脚上黑色千层底布鞋，三十六七岁的孙鹏举的打扮显得年轻不少。 在这个年代，农村男人的衣着打扮一律都是灰黑蓝，城里人可能还有一件白衬衫，农村人却不敢穿。穿白衬衫去干活？那用不了多久也成灰的了。 “咳咳，小兰啊，忙着呢？” 进了供销社的营业厅，孙鹏举首先看向了进门口处的酱料区。酱料区主要卖的是酱油、醋、咸菜、粗盐、细盐等等的调味品，在整个供销社营业厅里面，酱料区售货员算是比较差的工作了，又脏而且还忙。农村老百姓平时舍不得买什么点心水果什么的，但是酱油醋盐这些东西，可是每天都离不了的。所以一天到晚，酱料区总是忙碌着。 酱料区的售货员名叫苏小兰，赢牟市人，一米六五的个头，身材匀称，皮肤白皙，一条大辫子一直搭到腰上。 苏小兰听到门口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忙抬起头：“呀，孙校长来了啊。” 一边说着，苏小兰一边忙着给顾客打酱油，一边笑着跟进了门口的孙鹏举打招呼。 “嗯，小兰啊，你们韩经理在不？” 苏小兰一听，打好了酱油把酱油瓶递给顾客，然后四下里看了一圈：“哎，刚才还在呢，这会儿去哪里了呢？” “到后面拉屎去了。” 远处糕点区一个很粗的女人声音传过来，那是糕点区的售货员韩大美的声音。 韩大美说话一向简单粗暴，孙鹏举觉得这话说的太直白，脸上有些尴尬的表情。 糕点区可是整个销售厅里最优越的岗位了，清闲不说，最重要的是自己想吃啥吃啥，要不然韩大美也不会长那么胖了。 韩大美话音一落，挨了不远的五金家电区的售货员牛盼盼笑呵呵得问道：“大美，你咋知道你哥去拉屎了呢？” “从我这里拿的纸。” 五金家电去和糕点区挨着，这两个都是让人羡慕的岗位，没有关系是到不了这地方的。韩大美是韩克的妹妹，而牛盼盼则是大寨乡办公室牛干事的表妹，俩人都是关系户。平时营业室里面就数她俩动静大，跟顾客凶的也是她俩，群众写的意见信里面几乎全是给她俩提意见的，可是所有的意见信都在韩克那里压着。韩克拿自己的妹妹也没办法，只能听之任之了。 另外几个售货员，都不敢多说话，只能捂着嘴笑。 “小兰，我到后面看看去。” 事情不是在前面说的事情，然后孙鹏举便打算到后面去找韩克。 苏小兰忙将搁板拿开，让孙鹏举进了柜台后面，然后又走后门，去了后院。 孙鹏举到了后院之后，刚好看到韩克提着裤子从厕所出来。 “韩经理，让我好找啊！”孙鹏举站在院子中间，双手交叉放在小腹部，看着韩克。 “哎呀孙校长，你可好些时候不来我这儿了，我可想死你了。” 韩克快速在厕所旁边的水龙头上洗了洗手，然后就着裤子擦了擦，快步走到孙鹏举跟前跟他握手。 “怎么了？孙校长今天来找我？”韩克笑着问道。 “对，找你，方校长让我来跟你定个事，那个啥，今天教委来我们学校检查，完了中午不是得请人家吃顿饭吗。这不是又得麻烦您老人家了吗？” “你看，孙校长你这么说不是见外了吗？说啥麻烦啊？行，好说。不过，你得跟我说中午来多少人，咱们得准备多少菜，喝什么酒？” “教委来四个人，加上我和方校长，一共六个人。这个帐还是记在咱们学校的账上，到时候年底一块算。” “那个好说，这菜有啥忌口没？” “呀，这个方校长倒是没说，我不吃辣你知道的，到时候少放点辣就行了。哦对了，方校长说了，说是多弄点荤菜，少弄素菜。” 韩克点着头记在了心里，然后又问道：“几点开席？” “上午十二点准时开席。那啥，教委领导这就快来了，咱得回去伺候人去了，韩经理，麻烦了，待会咱们见。” “好，孙校长你忙，我这就安排他们去忙活。” 孙鹏举从供销社出来的时候，看到四辆自行车向着自己学校门口行驶而去，而方校长却并没有在校门口迎接，吓得他赶紧向学校门口跑去。 第0106章 领导驾到 “齐主任！齐主任！” 眼看着乡教委主任齐祥海就要骑着自行车进学校大门，孙鹏举紧赶慢赶得追了上来。 今天来庙子小学视导检查的是乡教委主任齐祥海、副主任马波、数学教研员司振丽和语文教研员崔雪彤。 齐祥海是个大腹便便的胖子，四十出头，是老三届，下乡知青，后来恢复高考之后考上了齐鲁师范大学，然后大学毕业直接进了县委组织部当干事，可以说前途无限。后来犯了点个人错误，结果被组织上发配到大寨乡中心小学当数学老师，然后凭着业务突出，干了几年之后提拔到了乡教委当了一把手。他当乡教委一把手已经许多年了，因为档案里面有污点，所以提拔起来很困难。 马波比齐祥海年轻七八岁，现在三十来岁，原先是大寨乡中心小学的体育老师。后来齐祥海成了乡教委一把手之后，把他也给弄到了自己身边。 司振丽和崔雪彤年龄都跟齐祥海差不多，小个三两岁，原先都是民办老师，后来齐祥海进了乡教委之后，他们俩很快就转了正，而且还被提拔到教委里面当教研员。虽然都快四十了，但是两个人平时都很注意保养，看着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 齐祥海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便停下自行车，回头看去，冲着跑过来的孙鹏举招了招手。 “我说孙校长，我们还以为你们学校今天放假了呢。”齐祥海身后，教委副主任马波很不满地说道。 一般上面领导下来视导检查，不说夹道欢迎吧，怎么说也得安排人在大门口候着吧？ 不过，一来是这次乡教委的领导们来得太早了，本来以为九点才到的，结果现在八点二十不到，齐主任就带着大家来了。 孙鹏举当然听得出来马波的意思，然后他心里面暗暗嘀咕：鬼知道你们这么早就来了，再说了，刚才方校长不是在吗？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领导驾到，有失远迎，刚才我和方校长还在呢，这不方校长吩咐我去安排中午的酒席，我这才刚回来呢。” 孙鹏举把“有失远迎”的责任推给了庙子小学的校长方立人，意思是自己也是仰人鼻息的干活的，事情都是方立人安排的。 “哎呀，齐主任，你看看，我刚上个厕所，你就来了，哈哈哈哈。” 这会儿，方立人从大门出来一看，发现大门口四位领导停着自行车站在外面，忙迎了上来。 “洗手了吗？”听到说方立人刚上了厕所，齐祥海假装很为难得看着对方伸出来的手。 “要不我再洗一遍？” “哈哈哈哈，跟你开个玩笑呢。” “哈哈哈哈。” 大家伙子一笑，刚才的事情就抛之脑后了。 方立人跟四位领导一一握手，回过头看着孙鹏举说道：“怎么领导来了也不知道让进学校里面喝茶呢？” “走，咱们快到我屋里坐一会儿去。” 方立人将齐祥海的自行车丢给了孙鹏举，然后挽着齐祥海的胳膊，便往学校里面让。 校长的热情让四位领导很高兴，不过身后孙鹏举可就有些郁闷了，自己就像个皮球一样被人踢过来踢过去，好像里外自己都不是人了。 庙子村小学没有专门的接待室，领导来了之后呢，方校长安排五年级的大学生将仓库里的破桌凳都搬出来，然后再在仓库的中间摆了六张拼在一起的桌子，桌子上面再铺上桌布，再在周围摆上八张椅子，就布置成了一个简易的会议桌。 不过，这会议桌，现在还不用进，方校长将教委的四位领导让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里面。 校长办公室里面有两个单人木沙发和一条双人硬木沙发，两个单人沙发在进门口位置的东边，他们的中间有一个玻璃茶几，对面就是双人沙发。 进了校长室，方校长让着齐主任坐在靠里面的单人沙发上，然后自己则坐在了靠门的单人沙发上，马波坐在双人沙发靠里面的位置，司振丽挨着马波坐下来，指着剩下的一点点位置让崔雪彤坐。然后崔雪彤则笑着拉着一张放在一边的凳子，到里面坐了下来。 孙鹏举很有眼神劲得泡茶倒水，然后方校长忙说道：“齐主任，尝尝我学生从滇省带过来的普洱茶。” “普洱？好东西啊，嗯，香，比老干烘可香多了。” 老干烘是鲁中地区老百姓喜欢喝的茶叶，也属于红茶的一种，价格很便宜。 “哦，小司小崔，你们来了，就到办公室里面查查老师们的业务去吧，咱们也看看方校长这两年干得这么好，到底有什么秘诀。” “哈哈哈哈，齐主任，您说话我可真爱听，您这是夸我呢，还是笑话我呢？” “你拿着当夸你不就是夸你，拿着当笑话你，不就是笑话你嘛？”齐祥海歪着头，看了方立人一眼。 齐祥海个头只有一米六，但是腰围绝对超过一米六，他坐在带扶手的沙发里，整个沙发的扶手都快被他给挤爆了。他的脸，让人看一眼之后，立马就会联想到大屁股。 “小孙，带着司老师和崔老师去吧。” 孙鹏举一听，忙带头走了出去，然后司振丽和崔雪彤也跟了出来。 “司老师和崔老师可真是越来越年轻漂亮了啊。” 司振丽和崔雪彤听了孙鹏举的话，各自捂着嘴笑了起来。实际上她们俩的年龄比孙鹏举要大个一两岁。 “小孙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就是不知道这话让你老婆听到了之后会怎样呢？”司振丽的亲戚和孙鹏举是邻居，他俩原本就认识。 “别别别，我那老娘们可是个醋坛子，啥话传到她那里肯定就变味了。二位姐姐，咱们干活去？” “快点看看算了，待会还得听课。” 于是，孙鹏举便领着司振丽和崔雪彤到办公室里面去检查老师的业务去了。 两个教研员检查的很认真，给办公室里的老师指出了许多毛病，尤其是对年轻的孟宪良和赵燕，几乎是满本备课本都快一无是处了。 “哎孙校长，你出来一下，有件事跟你说一声。” 就在孙鹏举陪着两位教研员检查老师业务的时候，马波忽然从外面冲着办公室里的孙鹏举喊道。 第0107章 领导睡着了 “啥事？马主任。” 马波趴在孙鹏举的耳朵边小声说了两句，然后两个人便咯咯得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一年级一班的窗户边上，一个叫孙方伟的学生皱着眉头，然后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跑到了刘青山的旁边，趴在他耳朵边上小声说道：“山哥，外边来了个人跟孙校长咬耳朵，还嘿嘿嘿得笑呢。” 刘青山正在看小说，这会儿本来是第一节课，但是因为学校里面来检查的了，然后老师都在办公室里面等着领导来检查，而学生们就只能上自习了。 教室里面很安静，他们班主任孟宪良说了，谁要是今天敢在上课时间捣乱，就直接开除。倒不是说小朋友们多么喜欢上学，而是因为如果开除回家爸妈不打死自己都算是烧高香了，所以大家这会儿都特别安静。 刘青山被别人打扰自己看小说有些耿耿于怀，皱了下眉头：“你给我好好看着点老师来没来，其余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要来跟我报告。” “哎，哎，知道了山哥。” 不过，不得不说，这些小跟班还是挺可爱的。 马波跟孙鹏举讲完话，完了之后还拍了拍孙鹏举的胳膊，干咳嗽了两声，然后说道：“跟你说的事儿快点去办，别耽误了啊。” 孙鹏举也在笑：“方校长知道嘛？” “你这不废话吗？方校长不知道我能来找你？” “好，我这就去办。” 孙鹏举说完，急匆匆地向校门口跑去。出了校门口，他看到供销社的韩经理正在供销社门口晒太阳，便大老远得喊道：“韩经理！” 韩克看着孙鹏举急匆匆地跑过来，然后站了起来，问道：“啥事啊，孙校长？” 孙鹏举左右看了看，拉着韩克到了一边没有人的地方，然后捂着嘴巴小声说道：“领导吩咐要找两个漂亮服务员陪陪酒，你看……” 韩克一听，瞪大了眼睛，叉着腰好像很生气得说道：“你啥意思啊？孙校长你这么说我可不高兴了啊。” 孙鹏举见韩克做出要走的架势，忙拉着他的手说道：“别别别，韩经理你别激动，你听我把话说完，咱们也不白让你的服务员陪酒，就吃一顿饭，一个人三十块钱的好处费，而且完了之后直接挂教委的账！” “我这也没教委的账头啊。” “你这里没有，大寨村供销社有啊，到时候你拿着账单到供销社里面一块结就是，一分钱也少不了你的。” 韩克稍微犹豫了下，然后又问道：“要两个？” “对，要年轻漂亮的，酒量大的，对了，最重要的还得是思想开放的，别扭扭捏捏的那种。” “你小子，行。但是我可说好了啊，最多你们搂搂抱抱，你们搂搂抱抱我还能把这事给你们压下来，你们要是说太过分了的话，我可不好交代了。” 而孙鹏举却拉了韩克的手一下：“不是，老韩，要是人家姑娘愿意呢？” “愿意就另当别论。” “嘿嘿嘿，哎我可再说一遍啊，一定要年轻漂亮的，别到时候把你妹妹给弄上来啊。” “我去你的，你小子欠揍是吧，我是卖妹妹的那种人嘛？” 孙鹏举一看韩克攥起了拳头，忙笑呵呵得跑出去了三四步，然后回过头来冲着韩克喊道：“说准了啊！” “耽误不了你的事！” 孙鹏举点着头，高兴地回了学校，一边走，他心里还一边嘀咕：这下好了，学校里又省下几十大元。 孙鹏举跟韩克闲扯了不少功夫，回到学校的时候，发现学校里面已经安排完听课任务了。然后校长陪着主任、数学教研员到一年级一班听数学去了，而副主任跟语文教研员则到五年级听了一位老教师的语文课。 一年级一班的课堂上，刘青山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心里暗自惊叹：这家伙太胖了，他要是躺地上，使劲踢一脚能滚出去大老远。 他左思右想，也没有想起自己当年经历过这样一堂课。估计是当时这会儿早被孟宪良提前说的话给吓到了，然后听课的时候哪里有勇气去看看来听得的都谁谁谁呢。 孟宪良在讲台上看起来有些紧张，上次视导检查听课的时候，也是听得他的课，完了评课的时候将他批了个体无完肤。他是个男的，都差点急的受不了了，然后听说赵燕评完课之后都哭了。 当然了，这些事情刘青山并不知情。 视导检查这种课属于汇报课，提前准备好给领导听的，然后这节课早就提前上了两三遍了，上课时候谁回答什么问题，然后谁举手谁不举手都安排好了。这种课就是表演给领导让领导高兴的，根本没有多少意义。 刘青山在这堂课里的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到黑板上将老师出的题目解答出来。 说句实在话，一年级下学期的题目，就是老师出一黑板，刘青山也用不到三分钟就能做完了，正确率还必须是百分之一百。 刘青山早早得就把自己该做的任务完成了，然后接下来上课的事情就和他没有多大关系了，于是呢，他便悄悄地抽出小说，认真得读了起来。 孟宪良这位老师讲话很有感染力，说实话他的课很不错，然而让人有些愤怒的是，听课的大胖子领导坐在教室最后面没多久的功夫，竟然打起了呼噜。 呼噜声一起，教室里面小朋友们就纷纷都想笑，讲台上，孟宪良也在极力得忍着笑。 大家辛辛苦苦准备的表演，完了之后竟然把领导给弄睡着了。孟宪良挺讨厌这种表演形式，看着睡着的领导更是觉得讽刺，这算啥呀。 再看校长，他的“道行”就高深多了，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跟他挨着的领导的鼾声，然后眼睛认真得看着讲台上的讲课老师。 “咳咳。” 孟宪良差点笑出来，假装咳嗽两下掩饰了过去。 司振丽看不下去了，弯腰小碎步走到齐祥海旁边，然后趴在他耳朵边小声叫道：“齐主任，齐主任？” 刘青山皱了下眉头，有些不满：这也太胡闹了，不行，我得管管这件事。 这事刘青山看不下去了，决定要出手。 第0108章 视导检查听课上的恶作剧 “弹弓。” 刘青山低着头，然后用脚踢了前面的刘淑河一脚。 90年代，山村里的小男孩，没有玩过弹弓的不多，许多小孩都是玩弹弓的高手。到了2012年以后，为什么网络上突然多起来许多玩弹弓的成年人呢？其实这些玩弹弓的主力就是70后、80后和90后，这些人小时候都有玩弹弓的经历，长大了，有许多怀旧的便也开始玩起弹弓来了。 1992年，小伙伴手里的弹弓比较简陋。弓架用的是榆木丫杈，然后用小刀将榆木丫杈的树皮刮掉，再用纱布打磨光滑。弓臂头上用小锯条锯个卡槽口子，然后将从小卖部里面买的皮筋缠好固定，而球兜则是一块小长方形的自行车内胎割成的。 刘淑河手里的弹弓在整个班里是最好的，听到身后自己的老板要用自己的弹弓，趁着老师转身的空，转过头将自己的弹弓放在了刘青山的课桌上。 刘淑河的弹弓最大的优点就是劲大，他的皮筋是四根并在一起的，力气小了都拉不动。用刘淑河的弹弓，打屋顶上的家雀儿，一个石子儿飞过去，能把家雀儿脑袋给打飞了。 要是拉满弓，十米内的距离，打在人手指头上，绝对能把人的手指头给打断了。 刘青山身后，大胖子领导还在呼呼大睡，旁边那时髦漂亮的女领导叫了他几声也没啥效果，然后那个女领导一脸尴尬得看向了另一边的校长方立人，方立人摆摆手，示意孟宪良继续上课。这会儿，教室里面已经开始有些骚动起来，孟宪良停止了讲课，然后下面小朋友们小声得议论起来。 听了方校长的话，孟宪良继续开始讲课，然后他一转身的功夫，刘青山手里已经攥着了一把武器了。 “这家伙也太过分了，我得给他点教训。” 手里拿着弹弓，刘青山四下里张望，寻找着子弹。教室里面有许多孟宪良扔过来的粉笔头，刘青山脚底下就有一个，然后他立马将笔碰到桌下，假装拿铅笔，顺便着把粉笔头也拿了起来。 大胖子领导就在刘青山右后方的位置，与刘青山的直线距离没有任何障碍物，非常适合作案。 然后刘青山小心得将粉笔头放在了弹弓的球兜里面，接着用书挡着，将弹弓藏在腋下，瞄好了准。 接着，刘青山猛地踩了自己的同桌吴洋一脚，然后吴洋疼的哇的一声就站了起来。 孟宪良有个习惯，就是班级里面谁要是调皮捣乱，立刻就会拿起手中的粉笔头扔过去。谁能想到，今天这么重要的时刻，竟然有学生哇哇大叫站起来。 这飞过来的粉笔能少的了？ 然后呢，刘青山拉开的弹弓，在吴洋站起来的那一刻，子弹也打了出去。 “哎呀！” 刘青山拉出去的弹弓正中大胖子领导的眉心，然后大胖子疼的哇的一声就站了起来。 然后，刘青山假装没事人一样，快速得将弹弓从桌子底下传给了前面的刘淑河。 可怜吴洋就有些悲催了，他不知道同桌刘青山为什么会忽然踩自己一脚，然后他疼的哇的一声站起来，老师肯定会拿粉笔头打自己的，可是奇怪的是，准头一向非常准的孟老师，今天怎么没有打到自己呢？ 电光火石之间，整个剧情都是按照刘青山安排的发展的，完了之后大家还以为是孟宪良扔出来的粉笔打在了齐祥海的眉心上。再看齐祥海的眉心上，浓浓得粉笔印子，一清二楚。 “什么情况？” 方立人吓坏了，刚才的事情他看着了，一个学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站了起来，然后孟宪良便扔出来一个粉笔头，那粉笔头不偏不倚得，正好就打在了正睡觉的乡教委主任齐祥海的眉心上。 站在讲台上的孟宪良不知所措，就像是闯了大祸的小孩子，张着嘴巴半天没说出话来。 虽然说孟宪良是有编制的老师，但是得罪了大领导齐祥海，下一步自己晋级聘任的事情就别想了。 齐祥海的旁边，司振丽也傻眼了。 “齐主任，你看，这，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方立人看到齐祥海眉心处的粉笔印，然后忙要用袖子去擦。 “去去去。” 齐祥海还没弄清楚状况，皱着眉头推开了方立人的手。 然后这会儿，旁边司振丽忙从口袋里面摸出手帕，一边给齐祥海擦着，一边说道：“刚才有个小学生忽然站起来，讲课的老师扔了个粉笔头，刚好打你头上了。” 听到这里，齐祥海眉头忽然就舒展开了，然后转过头看着有些紧张的方立人说道：“你看，老方，我怎么跟你说来着，课堂上突发状况百出，要是讲课的老师没有处理突发状况的能力，那怎么能继续上课？” 方立人连连点头，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举手向孟宪良示意继续讲课。 刚才后边的情况刘青山都看到了，大胖子旁边那半老徐娘给大胖子擦额头的时候，手法那个熟练，那个自然，让刘青山一眼就看出来，这俩家伙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难道，这个年代人们就这么龌龊？怪不得这些年国家要严打呢，真要不严打，可真乱套。”刘青山心里感叹道。 孟宪良完全慌了，估计这会儿他头脑嗡嗡的，视导检查听课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竟然一粉笔头打在了领导头上，这要是传出去，大家可就有的笑话了。 虽然他心里恨透了刚才无端站起来的吴洋，但是却根本不能发作，这课还得继续讲下去。 接下来的时间，刘青山绝对可以放心大胆得看小说了，讲台上的老师已经被自己的恶作剧搞得语无伦次了，然后教室后边听课的领导们，则不停地摇着头。 看样子，孟宪良在领导的眼里，已经成了无药可救的家伙了吧。 然而刘青山却知道，人家孟宪良可不会在这里当一辈子老师，他将来可是当领导的呢。有朝一日人家孟宪良考上了公务员，你们这些人巴结都来不及呢。 第0109章 跟老师谈心 由于一场突发事件，让庙子村小学的数学汇报课一下子成了笑柄，众矢之的。 讲台上的孟宪良那叫遭罪啊，等他喊出下课，走出教室的时候，后背都已经湿透了，就差没尿裤子了。 而孟宪良一走出去，领导们刚走到讲台前，吴洋一屁股就坐了下来。 “完了！山哥，你踩我脚干什么啊？山哥我完了，我完了，我该怎么办？老师会杀了我的。” 刘青山很淡定得将小说收起来，然后说道：“怕什么？你听我的，保准孟老师不敢动你一根指头。” 吴洋一听，忙哀求般得对刘青山说道：“山哥，你快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你就如实跟老师说，是我踩了你的脚啊。” “啊？” 吴洋想了想，连忙摆手说道：“不不不，山哥，我就是被老师打死，也不会把你给供出来的。” 刘青山站起来，拍着吴洋的肩膀说道：“你是担心孟老师揍我对吧？放心，孟老师不敢打我。” 说完，刘青山走向了门口，然后他看到自己的班主任孟宪良，此刻正失魂落魄得站在班级门口徘徊。而教室里面许多小伙伴，凑到门口一看老师还在，都不敢走出教室了。 “孟老师，我想跟你谈谈。” 孟宪良就好像灵魂一下子回到了身体上，打了个机灵，然后看着跟前一脸诚恳的小家伙，慌忙问道：“是刘青山啊，你有啥事跟我谈？” 刘青山伸手指向前面教室前面的一排杨树，然后说道：“咱们到那边去走走吧。” 鬼使神差的，孟宪良竟然乖乖得点了点头，他这会儿，那得多委屈啊。 尤其是孟宪良看到，办公室门口赵燕爽朗的笑声，肯定是嘲笑自己的笑声，所以现在他连办公室都不敢去了。评课还得等到上午十一点那会儿，然后现在连九点都不到，自己还有两个多小时的煎熬。他是真希望赶紧让领导把自己骂一顿，完了之后把这一页给翻过去。 “孟老师，是不是压力挺大的？”走出去了十来米远，刘青山忽然抬起头看着孟宪良问道。 孟宪良现在还沉浸在刚才的失误当中，然后竟然乖乖得点了点头。 刘青山指着杨树下面的空地对孟宪良说道：“孟老师，咱们坐下说话吧。” 孟宪良听话的坐了下来，现在的孟宪良，估计三魂七魄最少也得少了两魂三魄的，要不然也不会对刘青山的话言听计从了。 “孟老师，你跟我讲讲，你到底觉得为什么会压力大呢？” “我不应该用粉笔头打领导的头，哎，这下完了。” “你啥完了呢？” 孟宪良有些歇斯底里得看着刘青山喊道：“我不应该打领导！” 不过，他很快又意识到冲着一个小孩这样失态得喊是不对的，然后他忙将视线转向了别处，而刘青山看到，孟宪良的眼眶里面竟然闪烁着泪花。 “这又怪你吗？” 孟宪良想了想：“对呀，要不是吴洋忽然叫了一声站起来，我就不会拿粉笔头打他，也就不会打到领导的头了。” “不行，我得找吴洋算账去。” “慢着，你给我坐下！”刘青山大喝一声，将想要坐起来的孟宪良吼坐了下去。 远处，大家都在看着校园一角的杨树底下，一个老师和一个学生在那边坐着。 “怪的着吴洋吗？” 孟宪良张着嘴巴，没听明白刘青山这句话。 而刘青山则继续说道：“吴洋跳起来，是因为我踩了他一脚你知道吗？” 孟宪良的嘴巴张的更大了，这是来送人头的啊。 刘青山皱着眉头看着孟宪良，孟宪良张着嘴巴看着刘青山，两个人的目光对视了最少得有三分钟。 忽然，刘青山做出了挽袖子攥拳头的架势：“原来，罪魁祸首是你小子啊！” 刘青山仍然皱着眉头：“怪我吗？” “不怪你怪谁？” “要不是我桌子底下忽然钻出来一条长虫，我能踩到吴洋？” 孟宪良又一次愣住了：“你，你说什么？” 原来，刘青山忽然想到了当年自己上一年级的时候的一件事情，然后就把这些事情给联系起来，才决定导演出刚才那一幕的。 众所周知，为了少占耕地，大多数地方学校在选址的时候，都会选择既不是耕地又平坦的坟地。那年代刚好又开始平坟，完了之后刚好在坟地上盖学校。 然后地表的坟头虽然平了，而地下的坟穴，因为施工难度较大，还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很多坟穴并没有平。虽然没有平，可是后来挖地基建学校，那些坟穴也都遭受了一定的破坏，原先封闭的环境被破坏掉了。然后呢，一些老鼠啊，蛇啊等等的东西，就会找那些漏了口子的坟穴，进去找点东西吃，甚至于在里面就居家过日子起来了。 有老鼠打洞，然后那些坟穴漏的口子就越来越多，甚至于造成塌陷事件也不奇怪了。 刘青山记得，他上一年级的教室中间下面应该就有一个坟穴，然后当时他们同学下午闲的蛋疼，抬了好几桶水，往教室中间的一个洞口灌水，后来竟然从那洞口里面钻出来一条蛇。 眼看着马上就要惊蛰了，刘青山心说地下的朋友也应该快出来活动了吧。 “老师，一条一米多长的小白蛇，就从我桌子旁边的洞口钻出来，我吓得踩了吴洋一脚，然后吴洋一喊，那条蛇跐溜又钻了回去。” 这可是个大新闻，孟宪良完全不相信。 “你糊弄老师？” “我糊弄你干嘛啊？来，老师你跟我来！” 然后呢，刘青山带着孟宪良回到了教室里面，指着自己课桌旁边的一个老鼠洞摸样的洞口，说道：“老师，就这儿。” “就凭你一句话，怎么能让我相信呢？” 刘青山点着头，回头对班长喊道：“班长，找几个学生给我抬二十桶水来。” 然后刘青山转过头看着孟宪良说道：“老师，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见证奇迹了。” 第0110章 教室底下有蛇 一桶水！ 两桶水！ 三桶水！ …… 孟宪良都有些疑惑了，这小洞怎么这么能盛水呢，都已经倒进去了十来桶水了，竟然还没有半点动静。要是一般的老鼠洞的话，这些水早把老鼠洞给灌满了。 这不奇怪，刘青山上小学的时候，别说是老鼠长虫了，就那个洞口里面，人骨头都灌出来过。 “蛇！” “哇！” “啊！” 就在第十六桶水抬到了洞口，准备倒的时候，一条小树枝一般粗的大黄花子，从那洞口钻了出来。 大黄花子是老百姓对黄花锦蛇的俗称，这种蛇能长到两米多长。而这条爬出来的蛇，就在两米左右。 蛇一出来，教室里面大多数小朋友哇哇叫着就跑出去了。 冤有头债有主，孟宪良一看这条大蛇，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抄起一条长凳，照准了蛇头便砸了过去。 孟宪良这一下是带着气的，下手很重，一下子就把蛇头给砸黏了，虽然蛇身子还在挣扎，但是这条蛇肯定活不成了。 “奶奶的，是你这小子做的孽啊！” 刘青山看那条活不了的蛇，忙闭上眼睛，嘴里念起了阿弥陀佛。 “行了，孩子们，今天这事不怪你们，都怪这条不知好歹的东西，我去找校长说理去。” 孟宪良弯腰捡起那条还在盘曲着身子的黄花子，就要去找校长。 然后呢，孟宪良走到校园里面，所有的女生，包括女老师，立马吓的哇哇大叫起来。 “啊！” “啊！” 孟宪良走到校长室门口，还没开口，然后校长室里面的数学教研员司振丽和语文教研员崔雪彤便哇哇大叫着，跑到了校长室的最里边。 方立人大为惊吓，从单人沙发上跳起来，站在门口指着孟宪良大声问道：“孟宪良你要干什么？你竟然拿蛇来吓唬领导？” 孟宪良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又闯了祸，然后竟然用蛇吓唬领导。 “不是，方校长，你听我解释。” “你不用解释了，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停课了。” “不是，方校长，我……” “小伙子，你这条蛇是哪里来的啊？”然而，齐主任好像根本不害怕这条蛇，将方立人推开，然后自己走了出来。 于是呢，孟宪良终于有机会把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叙述了一遍。 齐祥海拍着大腿，回头看着方立人说道：“看到没，这才是罪魁祸首呢，这可是好东西啊，小伙子，你快送到供销社食堂，让他们做个汤。” 鲁中地区老百姓少有喜欢吃蛇的，因为大家都挺害怕这玩意儿的。 孟宪良有些为难了：“做汤？” “啊，对，蛇肉汤可是大补的，快点送过去。” 方立人见齐主任这样说，就知道刚才的不愉快已经算是不要紧了，然后忙对孟宪良说道：“齐主任让你去你就赶紧去啊，还犹豫什么？” “送，送到哪？” 旁边的孙鹏举一把从刘青山手里将大黄花子夺过去，然后说道：“还是我送过去吧。” 这会儿，齐祥海心情大好，他主动对孟宪良说道：“这个孟老师，待会十一点咱们到你们学校接待室里面评课，到时候你别迟到了啊。” 孟宪良连连点头，哪里敢迟到呢。 从校长室出来，孟宪良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径直走向了办公室。 “我说小孟，你刚才提着一条蛇到校长室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吓唬齐胖子去了？” 孟宪良刚进办公室，然后二年级的马老师便问道。马老师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对于整个大寨乡教育界了若指掌。 到了马老师这个年纪还没有转成正式老师的，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然后孟宪良便把刚才的经过又叙述了一遍，听着听着，马老师他们便哈哈大笑起来。 马老师说道：“齐胖子三大爱好，女人、山珍海味和钱，今天有这条大黄花子，算是没白到咱们这个穷乡僻壤一回了。” 赵燕捂着嘴笑，孟宪良没好气得说道：“赵老师，你还好意思笑，这次没听你的课，你可是白准备了，不过下一次你肯定就没这么幸运了。” 赵燕白了孟宪良一眼，然后说道：“行了，谁让你不好好备课了，课讲不好，还怨着我了？” “嘿，赵老师你说风凉话也不怕闪到腰，我再好好备课，也不能想到教室底下会有蛇爬出来啊。” 马老师站在办公室中间，看着大家说道：“说句实话，咱们这学校下面有啥都不稀奇，咱们学校下面原先就是个大坟地，哎对了，赵老师你宿舍下面就是个大坟堆，当年还是我给平的坟呢。” “马老师你别说了，我害怕！” 这会儿轮到孟宪良得意了，指着捂着耳朵不敢听的赵燕说道：“赵老师你也当心你宿舍里面有没有什么小洞口，别有蛇爬出来自己都不知道啊。” “别说了！别说了！”赵燕捂着耳朵，大声喊起来。 办公室里面，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时光过得很快，转眼到了评课的时间，而孟宪良，则像受审的犯人一样，低着头来到了评课室。 不出所料，孟宪良的课被领导批了个体无完肤。 评完课之后，齐祥海便在方立人的陪同下，到学校西边的供销社食堂吃饭去了。 上面来检查的，学生们可高兴坏了，一般领导没来检查之前，大家就开始打扫卫生，不用上课。领导来了之后呢，老师们要配合领导检查业务，也不用上课。不过，领导一走，孩子们的欢乐时光就过去了。 中午没啥事，下午孟宪良给刘青山他们连着上了两节课，完了之后第三节又拿着数学第一单元的试卷来给大家考试。 别说是一年级的试题了，就是五年级的数学，在刘青山眼里也不是事啊。 拿到卷子，刘青山用了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就把所有的题目做完了，然后二话不说，站起来就走到了讲台，将试卷交给了老师。 “这么快就做完了？不检查检查？”孟宪良有些惊讶。 “老师，您阅卷吧。”刘青山相当自信。 两分钟的时间，孟宪良看完了刘青山的卷子，然后满意地看着刘青山点了点头，说道：“到自己的座位上看书去吧。” 第0111章 可怜的姑娘 “大家抓紧时间答题，人家刘青山已经交卷了，满分！” 老师的话让一年级一班的同学纷纷向刘青山投来羡慕的眼神，而这时候，刘青山突发奇想，站起来问道：“老师，我现在能看课外书吗？” 孟宪良十分欣赏得点了点头，说道：“可以。” 接着，刘青山便大摇大摆得拿出了自己的繁体字版的小说——《蜀山剑侠传》第一卷。 刘青山看得津津有味，不曾想引起了孟宪良的注意，然后站在他身后小半天，而刘青山竟然全然不知。 “这是繁体字的呀！” 孟宪良皱着眉头，啧啧称叹，伸手将刘青山放在课桌上的小说拿了起来。 “对，老师，繁体字的。” 这会儿，孟宪良不由得都开始佩服起自己这个学生来了。 “哎呀，哎呀，青山你行，你真厉害，这些字你都认识？” “不能说全认识，大多数都认识，有些字不认识，前后文顺一下倒是也明白意思。我没字典，要是有个字典就好了。” 《新华字典》上面的繁体字不全，尤其是生僻字，根本查不到。而大路边上的字又不需要查，所以这个《新华字典》对刘青山来说没有多大用处。 “行，好好看吧，将来当个大文学家。”孟宪良说完，又将书还给了刘青山。 孟宪良也是个文学爱好者，不过他喜欢的是舒婷啊、顾城啊、北岛啊等等的时髦东西，对于老派的武侠小说，他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不过呢，金庸的小说他倒是读过一些，感觉文笔很赞，除此以外就很少涉猎了。 不过，刘青山知道，赵燕那里有很多武侠小说。 小学老师时间比较自由，要是没有个消遣，真挺痛苦的。 赵燕喜欢看武侠小说，孟宪良喜欢看朦胧诗，彼此都有点看不起对方。赵燕觉得朦胧诗扭扭捏捏得有些让人恶心，而孟宪良则觉得武侠小说打打杀杀得一点都不文明。 孟宪良转身上了讲台，然后许多同学便开始陆陆续续得交卷起来。 已经快到下课的时间点了，刘青山悄悄地将书包收拾好，准备第一时间赶到仓库那边，帮着刘淑河交接一下账目。 下课铃声一响，孟宪良走出教室，大家便纷纷得跑向门口。下课这件事，那可必须要积极一点的呀。 刘青山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重生过来之后，在锻炼身体和饮食营养方面，刘青山是很讲究的，现在的身体素质要比前世的时候好了不少。 不过，因为他们最后一节课考试，然后班主任孟宪良晚走了三十秒，所以刘青山跑到校门口的时候，看到他前面已经有好几个学生出去了。 然而，前面的学生跑到了校门口前边的打麦场边的时候，却都停住了。 “咋回事？那边发生了什么情况呢？” 爱凑热闹的刘青山见状，便也不理会自己仓库里面的买卖，而是凑了过去。 刘青山看到，打麦场边上靠墙角的位置，一个女孩坐在哪里，将脑袋埋进了膝盖里面，好像在哭。 “那不是苏小军的姐姐吗？” “对呀，苏小军的姐姐为什么哭呢？” “是不是别人打她了？” 听着周围的人的议论，刘青山一下子愣住了，皱起了眉头。 苏小军的姐姐？苏小军是自己的同班同学，他姐姐长得很漂亮，不过也是个很可怜的人。据说苏小军的姐姐年轻的时候被人糟蹋了，然后后来给人当小三，再后来结果被人家原配打得不轻，然后喝了农药没死成，结果最后成了疯子。 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个可怜的女人？ 对呀，没错。 苏小军的姐姐刘青山是认识的，名叫苏小兰，有时候会到学校里面找苏小军的。 苏家在庙子村是独户，然后苏小军的父亲早死多年，全家就靠着在供销社上班的苏小军的姐姐的工资生活。 “姐，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我替你报仇。” 这会儿，苏小军从人群里面冲过去，扑到苏小兰的旁边，拉着姐姐的手问道。 然而这会儿，苏小兰却擦掉眼角的泪水，拉着自己弟弟的手说道：“没人欺负姐姐，弟弟，快回家去吧，咱娘快要吃药了，你回家伺候咱娘先吃药。” 苏小兰催促着弟弟走开，然后这时候，庙子村供销社的那个跟刘青山打过交道的韩经理一边往这边跑，一边大声嚷嚷道：“哎哎哎，你们这群小兔崽子，没事干的都给我滚开，瞎凑什么热闹？” 同学们见有人赶自己，便都纷纷知趣的走开，不过，像刘青山这样大胆的，根本没有理对方的威胁。那个穿西服的要是敢动自己一根指头，自己绝对带着家里一百号精壮的男劳力来把供销社给砸了。 “哎呀，你小子也在呢？我跟你说，你那个小买卖我看趁早还是别鼓捣了，时间长了对你没好处。嘿嘿嘿。”那家伙不怀好意得对刘青山说了一句，然后转身走向了苏小兰。 “小苏，你怎么还跑出来了？人家齐主任对你很满意，说是下一步还要常跟你接触接触呢。” “那个死胖子，我一看到他就恶心，韩经理我求你了，放过我吧。” “哼，招待领导也是你们的工作，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喏，人家可是乡里的领导，这是人家领导给你的好处费，算是对你这次……的补偿。” 一边说着，韩克塞到了苏小兰手里两张十块的钞票。 补偿？ 难道说苏小兰已经遭遇不测了？ 胖子？ 难道说就是上午在自己班里教室听课的那个家伙？ 哎呀呀呀！ 早知道这人如此可恶，当时就不用粉笔，直接用弹珠把他的脑袋给打开个花了！ 刘青山心头那叫一个恨啊，那胖子，竟然糟蹋了眼前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 苏小兰紧紧地攥着韩克递过来的钱，然而韩克说了句：“你快点回来陪陪人家领导啊！”接着转身走了。 韩克走了，苏小兰却将那两张十块的钞票撕成了粉末。然后牙一咬，向着供销社走去。 “小兰姐，请留步！” 第0112章 姐姐我要给你出头 苏小兰有些惊讶得回头看着跟自己弟弟年龄差不多的小孩，然后指着自己问道：“你叫我？” 未施粉黛，而苏小兰的双颊绯红，皮肤白皙，头发稍显凌乱，但绝对是个大美女，比起后世的大明星也差不了多少。 就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竟然让一个恶心的家伙给祸害了，刘青山内心充满了仇恨。 “你叫我？” 刘青山点了点头，然后向前走去。 周围，已经没了看热闹的人了，毕竟一个姑娘哭，对于小朋友来说没有什么吸引力。 不远处，刘青山的仓库那边，放学后的交易已经热闹起来了，而供销社门口，韩克则不怀好意得看了看仓库那边，又看了看走向苏小兰的那个小孩，生气地扭头进了供销社。 “你不能再回去了。” 苏小兰皱起了眉头：“我不能不回去，我不回去就没法挣工资了，小军没法上课，我娘没钱拿药，我……” “我养你！”刘青山一脸诚恳得看着苏小兰。 刘青山的话显然把苏小兰吓了一跳，她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然后凑前小声说道：“小弟弟，你还小，有些事情不懂。” “我懂，你是不是被那个大胖子糟蹋了？” 苏小兰张着嘴巴，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好了。 刘青山接着说道：“小兰姐，他们是混蛋，包括那个大胖子，还有你们供销社的主任，还有我们校长，小兰姐你等着，我不用十天的时间就给你报仇！小兰姐你听我的，别回去了！” 苏小兰有些不知所措了，她还天真的以为刚才的事情别人都不知道，然而现在眼前的一个跟自己弟弟差不多的小孩都知道了，难道说别人都知道了？ 忽然，苏小兰捂着嘴，转身向东边的山坡上跑去。 刘青山见苏小兰跑开了，捂着自己的嘴，有些后悔得说道：“哎呀，刘青山呀刘青山，你怎么就不知道委婉一点呢，要是小兰姐寻短见了可怎么办啊？” 想到这里，刘青山便回过头对在仓库门口的刘淑河大声喊道：“刘淑河，今天下午钱和钥匙你都拿着，明天早晨的时候再给我！小明哥，我先走了！” 接着，刘青山便跟着苏小兰，向东边的山坡跑了去。 苏小兰跑到了一个石窝坑里面，趴在石头上便哇哇大哭起来。刘青山跟了上来，坐在隔得不远的石头上，喘着气。 苏小兰哭了好久，大约得有半个小时，然后方才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小弟弟，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抽抽噎噎得问道：“弟弟，你是我弟弟的同学吧？” “你弟弟和我一个班。” “你为什么要管我的事？”苏小兰有些不解。 “因为我看不惯，我看不惯他们欺负你，太残酷了，我希望你能有一个幸福的人生，有一个爱你疼你的丈夫，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我不希望坏人如此胆大妄为，我不希望坏人横行霸道，我要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刘青山义正言辞的话让苏小兰有些意外，然后她忙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刘青山！” 刘青山眼睛看着苏小兰，眼神里面放射出坚毅的光芒。 “你就是刘青山？我弟弟说过你，你是个有本事的人。哦对了，刚才韩经理跟你们校长说起你来，你们校长说下一步要严查你在学校里面卖东西。” 刘青山冷冷得笑着说道：“就方立人那个傻帽？我能有一千种方法玩死他。小兰姐你听我的，给我十天的时间，你就跟你们经理请十天假，十天以后，我让你们经理还有那个欺负你的胖子得到应有的惩罚！而且也绝对不会让你丢了工作！甚至于说你要是肯听我的话，我会让你赚到比现在多得多的工资！” “你真的要帮我？你还是个孩子，你能有什么办法？” “哈哈哈哈，办法，我有的是，但是你一定要听我的话，这十天千万不要上班去了，你们经理会出卖你的。十天之后，你看我手段，再做自己的打算。” “可是……你这样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刘青山站起身来，仰望苍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高大起来。 “好处？我如果不这样做，我心里会难受一辈子，而我如果做了这件事，我会痛快一辈子，你说这样的好处够不够？小兰姐，这是五块钱，算是我求你了，请十天假，回家好好照顾你母亲。” 苏小兰也抬起头，看着天，天空中云彩飘忽不定。 “好，你要是能给我报了仇，我什么都听你的！” 刘青山非常高兴，连连点头说道：“这就对了，退一万步讲，我们家那边急缺人手，到时候你到我们家的公司里面上班，也比在这供销社里面强啊。” “你们家，有公司？” “啊，对啊。” “什么公司？” “清泉岭刘家鱼饵店。” 前段时间刘青山家里招聘一百名男劳力，广告在周围都打开了，大家都知道清泉岭村有个工资很高的单位，而苏小兰没想到，眼前这位小孩竟然是清泉岭鱼饵店老板的儿子。 苏小兰笑了，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儿，但是笑容却很诚恳。 “怎么样？这下你放心了吧？” “放心了，弟弟，你是个好人。” “这就对了嘛，这就对了嘛，我就是要当个好人嘛，姐姐你得给我机会！哈哈哈哈！姐姐你放心，你等我好消息就是了。” “嗯，不过你也小心供销社里的那个韩克，他的坏主意特别多。” “供销社经理是吧？我先拿他开刀！” 刘青山抬头看到曹明他们从山下沿着山路走了上来，然后忙对苏小兰说道：“小兰姐，你先回家，我也得回家了，明天就有好戏看。” “嗯，那，弟弟你路上也小心点。” 苏小兰目送着这个热心的弟弟走向了山的那边，然后一脸哀伤得下了山，准备回家去了。 刘青山和曹明他们回了家之后，然后刘青山告别了大家，急匆匆地跑回家里，准备筹划明天的计划。 第0113章 准备反击 八九十年代的严打，暴漏出一些后世来看简直不可思议的案件。比如说大寨乡某个村子，村长简直就是个恶魔，据说村里三分之二的二胎都是他的孩子。 无法无天到了如此地步，刘青山很气愤。 如果说事情不让刘青山看到，那就算了，但是今天，这么无法无天的事情竟然就在自己眼前发生了，刘青山是不得不管了。 要是这件事情刘青山不管，那么他一辈子都会觉得不痛快。 供销社的经理韩克、大寨乡教委主任齐祥海和庙子村小学校长方立人，这三个人都是刘青山打算教训的对象。 刘青山想过报警，不过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方案。 毕竟，苏小兰的事情知道的人是少数，要是闹大了，全乡都知道苏小兰怎么怎么样了，下一步也非常影响小兰姐的生活。 刘青山是相信以暴制暴的，而且这个年代山村里面打架斗狠的情况还是经常发生的，这就是一个斗狠的年代，而这个年代，还有十年才过去。十年后，到2002年，交通发达了，然后报警之后警察能快速到达案发地点之后，才能维护法律的公正严肃。 而现在这个年代，交通这么差劲，大寨乡派出所里面连轿车都没有，而老百姓也没电话，要报案，只能跑到十几里路远的派出所，完了之后派出所再派人过来了解情况，现场早就没有了，办案的难度很大。往往有些轻微的案件，都是不了了之了。而就是一些严重的案件，因为关系，因为取证困难，所以也有很多不了了之了。 要不是严打，农村里面还不知道有多乱呢。 刘青山小时候的记忆里面，山村里面武斗的情况时有发生，最严重的一次就是1988年庙子村刘家和吴家整个家族都参与进来的大型斗殴事件。死了四个人，最后抓了几十个人，后来也有几个人判刑，但是究竟说谁打死了谁也根本说不清。 大家一看杀人的成本这么低，回头还打，到最后庙子村刘家根本在村里呆不下去，然后连夜起了黑票搬迁走了。 回到家里，刘青山先帮着家里配好了鱼饵料，然后寻思起报仇的事情来。 刘振远看到儿子心事重重的样子，便问道：“咋啦儿子，怎么还一脸不高兴呢？” 听到父亲问自己，刘青山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哇的一声就哭了。 刘青山哭得很委屈，把刘振远给急的。 旁边林士花心疼自己的外甥，拉过他搂在自己怀里，问道：“山子谁欺负你了？你跟小姨说，小姨今晚上就去找他说理去。” 刘青山一直哭，抽抽涕涕得，看起来那是相当地委屈啊。 刘振远一看大家要围上来，忙对林士花说道：“三妹，你快带着山子回家去，问问怎么回事！咱们现在可不是好欺负的！” 刘振远看着不远处给自己家干活的一百多号人，心说整个大寨乡，自己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还有敢欺负自己儿子的？哼，老子饶不了他！ 刘青山跟着林士花回到了家里，林士菊看到自己儿子哭得成了大花脸，也十分心疼，忙问怎么回事。 林士花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情况。 “山儿，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妈，我不想上学了。” 林士花和林士菊大为吃惊，相互看了看，然后忙紧张得拉着刘青山问道：“咋回事啊？是不是学校里面有人欺负你了？” “娘，小姨，我在学校里面卖东西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得罪了供销社的一个叫韩克的当官的，他威胁我，说我要是再卖东西，就打我，让我上不成学。呜呜。” “好好好，儿子，咱们家又不缺钱，你是卖什么东西啊，我看你以后就别卖了，干那个不耽误学习啊？” “呜呜，啊！妈你怎么跟人家一伙呢？呜呜！”刘青山大哭起来。 林士花叹了口气：“哎，这个韩克我也认识，在咱们村供销社当了多年经理了，平时跟村里老百姓还算说得过去，不过听说这个人作风有问题。” “儿子，儿子你别哭了，哎，你这一闹，妈受不了啊。” 这时候，刘振远安排好了鱼饵店那边的事情，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然后听到自己儿子还在哭，忙问道：“儿子，跟爸说，谁欺负咱了，爸饶不了他！” 刘振远还没有进屋，便在天井里面大声喊道。 “爸，供销社的韩克威胁我不让我上学，呜呜，我现在连鱼饵都没心情配了，我就是喜欢做点买卖，又不耽误学习，我今天还考了一百分呢，那个韩克为什么这么欺负人啊！” 听到说自己儿子连鱼饵都没心情配了，林士菊吓得立马都不敢说话了。现在全家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不就是指着自己儿子配的鱼饵么？要是儿子忽然不配鱼饵了，明天鱼饵店里面卖什么？一百多人的工资怎么发？ “怎么回事？”刘振远进了屋。 然后刘青山又重复了一遍，同时半强调半威胁得跟自己父亲摆明了态度，在学校里面做买卖这件事是自己现在最大的爱好，要是说不让他干了，自己连鱼饵也不配了。 刘振远听明白了，猛地拍着大腿，非常生气地说道：“这韩克也太不是东西了，欺人太甚！儿子卖点本子铅笔的，还能抢他多少买卖，竟然还敢威胁小孩？哼，儿子你等着，我这就叫上几个人去找他问问去。” “爸你不要叫上太多，叫四个就行了，挑踩料的小伙子，就找十八九岁的。” 然后刘青山想了想，又说道：“爸，咱俩一块去！” “走！” 上阵父子兵，刘青山风风火火得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刘振远，就好像是自己的跟班一样。 到了打麦场，刘青山挑了四个面相凶恶的，年纪十八九的小伙子，让他们跟着自己办件事去。 刘青山气势汹汹得走在前面，后面四个小伙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要去干啥。 出了村头，到了西坡，刘青山忽然转过头，看着四个紧跟在自己后面的小伙子说道：“咱们去找供销社经理韩克去，这家伙威胁我，到时候我喊打，你们就给我打，最好砸断这家伙的胳膊腿的，只要别闹出人命，我家都能摆平！” 刘青山心里有数，自己有个当官的大姨夫呢，打架斗殴的小事，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不过，刘振远听得可是心惊肉跳的，擦着额头的汗。 第0114章 砸场子 刘青山带着父亲和四个年轻的打手，气势汹汹得来到了庙子村村头。 “爸，你露面不好，你在这边等一下，我带着小宋他们去去就回来。” 刘振远想了想，对四个人里面比较沉稳的小宋说道：“小宋，他们害怕了就行了，别闹太厉害。” “放心吧，老板。” 刘青山点了点头，然后对小宋他们四个摆了摆手，喊道：“咱们走！” 现在已经四点半了，距离庙子村供销社打烊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不过，供销社后院食堂里面，齐祥海他们的酒席还没有结束。 12点开始的酒席，到现在已经折腾了四个多小时了，光热菜就热了四五次了。 站在供销社门口，刘青山随手捡起了一根木棍，在手里掂量着，便走了进去。 “叫韩克给老子出来！” 供销社里有两个买东西的村民，听到身后有个小孩的声音在喊，忙回过头去看。一看，发现小孩身后还跟着四个十八九的毛头小伙子，顿时就没有了打听消息的想法。 十八九岁的毛头小伙子，打架下手没轻没重，惹了他们没什么好果子吃。 不过，供销社里的售货员们却根本没有理会刘青山的喊话，大家各忙各的，打毛衣的打毛衣，聊天的聊天，吃瓜子的吃瓜子，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刘青山说的话一样。 “哎呀，不理老子？小宋，你把我抱到这上面去！” 刘青山指着酱料区的水泥台子柜台，回头对小宋说道。 “好嘞！” 然后呢，小宋便将刘青山抱到了酱料区的水泥柜台上面去了。 刘青山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到了酱料区柜台上面，然后便用木棍在咸菜堆里拨拉起来。 “这咸菜都坏了啊！” 说完，刘青山站起来，竟然冲着盐池子里面小便起来。 “哎哎哎，这是谁家的小兔崽子，怎么能往盐池子里面尿尿呢？” 供销社里面最胖的女人韩大美看到情况，从糕点区跑过来，大声指责刘青山的行为。 刘青山早就发现整个供销社里面的售货员有两个极端，要么特别漂亮，要么特别丑。前世的时候自己想不明白，重生过来之后就想明白了。那些漂亮的肯定是没关系凭模样选出来的，然后丑的呢，就是那些有关系进来的。 冲自己吼的这一位，跟今天上午在自己教室里面听课的那个男胖子很像一对，一看那脸，就想到腚锤子。 嘿，自己是来找茬的，韩克没出来，竟然还有敢出头的。 那韩大美自恃自己哥哥是这里的经理，也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有人来破坏，她便站了出来。而她没有绕远路走柜台后面，而是直接开了柜台搁板门，从柜台前面向刘青山这边走过来。 权贵？有关系？刘青山会怕他们？ “扇她耳光！把她的嘴给我扇肿，还敢骂老子？” 小宋他们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平时巴不得找个机会打个架什么的，这会儿有老板的儿子下命令，哪里会落后。 四个人几步冲过来，小宋带头一脚就踹在了韩大美的肚子上。虽说韩大美是个女流，但是挨不住小青年下手没轻没重，这一脚就把韩大美给踹倒了。 虽然说有句话叫好男不跟女斗，要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动手打女人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对于十八九的小青年来说，就根本没这个忌讳。 各个地方混社会的打手都是十八九的小青年，干啥都是一句话就往前冲，从来都不考虑后果。 刘青山今天是铁了心来找麻烦的，就根本没打算把事情给闹小了。 他心里有数，自己的大姨夫虽说只是泰南市民政局的一个科长，但是自己大姨夫能量很大，许多事情都能摆平了。更何况，自己大姨夫的战友，现在正好是大寨乡派出所的所长。有这个关系不用，那可真是浪费了。 别说把这个供销社砸了也没啥事儿，就是把人给打伤了，回头让四个小青年一跑，然后自己把责任全担下来，大不了自己父亲赔点钱，自己一个八岁的小孩，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四个人殴打一个女人，这很快的，韩大美可就被打得在地上翻滚起来了。 整个供销社营业厅里面乱作一团，刘青山看到有售货员跑向后门，知道肯定是去找他们的经理韩克去了，然后冲着小宋他们喊道：“小宋，好了。” 韩大美被打怕了，见他们不打了，慌忙哭着跑到了一边，然后她的同事，忙过来安慰他。 “韩克，你给我滚出来！老子找你有事！” 刘青山一副二流子德行，手里拿着一根小木棍，大声喊道。 而这会儿，小宋他们四个，也都拿起了供销社里面的铁铲子、铁镐、铁棍子等等的东西，单等着刘青山一声令下，就把这里给砸了。 “咋回事？咋回事？” 韩克人还没到，便听到他紧张得喊道。 供销社平时因为商品的质量问题，也有村民前来闹事的，一般遇到来闹事的，当经理的都是赔不是道歉，给人家调换商品，让村民满意了才算完。 别看各个机关单位对供销社很买面子，但是村民百姓却根本不拿这个当回事，真惹了村民，对方拉着几十口子人来把供销社砸了，那也不好说理啊。 这年头又没摄像头，啥都全凭一张嘴，证据不好弄，闹完了事之后再处理也很难。 所以，供销社里的经理在处理突发事件的时候往往都比较低调，不会说采用暴力的手段的。 然而，当韩克跑进了营业室，看到自己妹妹被打的头破血流，然后那个跟自己打过交道的小孩竟然趾高气昂得站在自己的柜台上用木棍指手画脚的时候，却根本就忍不住了。 “你个**崽子，敢到我这里来撒野！我非弄死你！”韩克一边挽着袖子，便向刘青山冲了过来。 刘青山把手一招，指着韩克大声喊道：“这个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我偿命！” 虽然他嘴上这么喊，但是刘青山心里有数，我才八岁呢，法律上讲，自己是没有资格偿命的。 第0115章 救星来了？ 韩克是个文弱书生，没干过力气活，面对四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怎么是对手？ 俗话说，拳头没打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这一拳一脚得打在韩克身上，他是知道厉害了。 “哎呀！哎呀！小兄弟饶命啊！” 小宋他们下手没轻没重得，真这样打下去，这个韩克非得打死不可。 刘青山看到说是韩克都喊出求饶来了，便忙喊了一声：“停下！” 四个打手很听话得停了下来。 算算时间，刘青山觉得应该收手了。 为什么呢？ 虽然一两个小时甚至有时候一天的功夫，派出所里也来不了人，但是村治安大队可是随叫随到的。 “小兄弟，我，我，我怎么得罪得你呀？”韩克捂着眼睛，蹲在地上，一脸委屈得看着刘青山。 刘青山伸着胳膊，然后小宋忙过来将他抱了下来。 “我告诉你韩克，你小子是坏事做尽了，今天你竟然敢跟校长说要以后禁止我在学校里卖本子铅笔？哼，要赶明儿校长真找我麻烦，我以后天天带人来砸你这个破供销社！” 刘青山恶狠狠得说完，然后转身挥手喊道：“咱们走！” 从刘青山进供销社大门，到把韩克给引出来，最后把韩克给打了，总共算下来也就不到十五分钟的功夫。 刘青山走出门口的时候，看到外面看热闹的已经有几十人了。 山村老百姓没啥娱乐活动，要是遇到个打架的没看上几眼，那可真觉得自己吃了大亏了。 刘青山大摇大摆得向清泉岭的方向走去，而身后则留下了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这谁家的孩子啊？怎么进了供销社就打人？” “谁家的孩子？那不是林木匠的外孙子么？” “怪不得，这脾气还真跟他外公一样暴躁。” “当木匠的，哪个脾气好了？” “我听说林木匠的女婿年前发了大财，年后他们家雇了好几百个帮工呢。” “这样的人家可不好惹，这韩经理平时跟咱们村村民也没啥口角的啊，今天可倒霉了。” “呸，韩克拿小子，整天穿得人模狗样的，有啥了不起的？今天不是照样被人揍了？” “哎呀，揍得那叫一个狠啊，鼻子嘴里冒血。” 刘青山根本没心情听别人闲谈，快速离开了现场。 “没事的都回家哄孩子去，别在这里嚼舌根了！” 庙子村的村民看到本村治安队长带着治安队大步流星走过来，忙闪出了一条路，让治安队进了供销社。 九十年代，山村里面真发生了刑事案件，最先到现场的肯定是村治安大队。 在交通和通讯都不发达的年代，村治安大队对于维护农村治安秩序起到了关键的作用。不过，不管是村长还是治安大队长，真正懂法的不多，往往一些刑事案件呢，在他们眼里就成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事情。这其实在一定程度上纵容了山村里面一些武斗情况的发生，反正只要不打出人命来，就是打断了胳膊腿的，能给接好了，然后治安队长也能给摆平了。 这些情况的好转，是到了交通和通讯都发达的2002年以后。 到那以后，大家手里都有了通讯工具，然后派出所里面也都有了好几辆警车，然后一个电话，民警只要负责绝对能在十五分钟之内到达现场的。 九十年代，打架斗殴这种事情，真报警的很少。 不过，村里有人打架，很快就会传到治安队长的耳朵里面，然后治安队长一定会第一时间带着自己的手下到现场去看看情况的。 要真闹出人命来，警察来了一问，说是治安队没有第一时间到现场，然后肯定会批评治安队长和村长的。 而且，各村的治安队长，必须得是个能打的壮汉，不能说三五个人近不了身，也基本上差不多。 庙子村治安队长林士海，身高一米八五以上，骨架特别大，体重最少也得二百多斤，说话粗声粗气，浓眉大眼，方脸阔口，感觉当年的程咬金应该就是他这副尊容。体格弱的男劳力，经他一拳估计当场就能晕死过去。 林士海身后跟着五六个人，都是治安队队员，穿着乡里统一配的迷彩服，手里拿着橡胶棒，一个个也都是威风八面的。 九十年代鲁中山村里面老百姓大多数还都是以务农为本，农闲时候也不知道出去打工什么的，然后能混个治安队员的事情干干，混场酒喝，有点好处捞，就觉得很威风了。 “哎呀，哎呀，我说韩经理，你看看，这是怎么搞的嘛？” 刚才刘青山带着人进来打韩克的时候，将供销社里面的货架都弄塌了，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快插不进脚去了。 有些个大胆的村民，这会儿早就偷偷地溜进供销社里往外拿了不少东西了。 林士海进来的时候，看着村民们个个都抱着棉袄往外走，就知道这些人身上肯定不干净，不过他倒也没管，看到经理韩克受伤了，忙过来问情况。 然后林士海来了，大家的手也都缩了回去。 韩克一看林士海来了，捂着眼睛，终于敢站起来了。他站起来走动了走动，浑身虽然都疼，但是都是皮肉疼，没有伤到骨头。 “林队长，您可来了，我刚才差点没被他们打死啊！我妹妹，大美你怎么样了？” 这会儿，韩克看到牛盼盼扶着自己妹妹韩大美到后院宿舍去了，然后问道。 “呜呜，呜呜。”韩大美还在哭，然后韩克看到自己妹妹还能自己走路，便觉得应该问题也不大。 “谁干的？” 说实话，林士海也是头一次见有人把供销社给砸了的。这供销社也是牛了这么多年的单位了，谁敢惹他们？ “庙子小学的一个学生，家是清泉岭的，姓刘，叫什么我不知道。” 林士海捏着下巴，抬着头看着天花板说道：“清泉岭村姓刘的就只有兄弟俩两户，一户叫刘振远，一户叫刘振东。刘振远老大，刘振东老二。按说，也就刘振远的儿子上小学了，是他儿子带人打的你？” 韩克眨眨眼，心说：你认识他们？ 第0116章 舅舅来了 听到说刚才在供销社闹事的是林木匠的外甥，林士海捏着下巴皱起眉头来。 “按说山子不是个为非作歹的孩子，我说韩经理，你是不是得罪人家了？” 韩克见对方真认识刚才带头打自己的小孩，点着头，很不满得说道：“这么说，你是认识他了？你是不打算给我们主持公道了？行，林队长，那我就到派出所去告他们去！” 林士海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威胁，然后韩克竟然这样说他，他的脾气立马就上来了。 “你个狗哈球艹的，爱到哪儿告到哪儿告去，下次你家店被人烧了老子也不管了！” 韩克刚才也是一时着急，见林士海吹胡子瞪眼的，立马就软了下来。 “老林你看，我刚才也是一时着急。老林，我们在你这一亩三分地里，还不得听你的？你看，你看，我被打成这样，还得你给做主啊。不过……哎……” 韩克连连叹气，心说你认识人家，看样子也不会为自己做主了。 “哦，实话跟你说，带人打你的那个小孩，其实是我外甥，当年他妈出嫁，还是我去送的。那小孩的姥爷，就是我的亲叔。不过，咱们也不是那些不明事理的人，你只要说明白是啥原因闹起来的，我绝对公道处理这件事。” “哎呀，老林，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哎，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外甥在学校里面卖本子铅笔什么的，他又没有什么销售证，这不是扰乱市场秩序吗。然后我就跟他们校长说了，然后……他就把我打了。” 林士海听明白了，皱着眉头，拍了拍韩克的肩膀，说道：“我明白了，这小子也是瞎闹，咋能闹这么大呢？你等着，我去他家找他办这件事去！不过，你小子给我听好了，你要是敢报警，当心我赶明儿也把你揍一顿。” 每年乡里都会评选治安模范村，要是报警得多了，这个治安模范村可就评选不上了。对于治安队长来说，能够评选上治安模范村，可是自己最大的政治追求了。 然后，林士海打发其他的治安队员回去了，而自己则打算到清泉岭村找刘振远谈谈这件事。现在，他还以为刘振远不知道这件事呢。 治安队的人一走，韩克这才意识到刚才村民进进出出的，肯定有许多趁乱从供销社里面偷东西的，然后忙下令给自己的员工，把供销社门给关了，然后组织员工点货。 韩克到后面水龙头那边洗了下脸上的血渍，然后到妹妹韩大美的宿舍里面看自己妹妹。这会儿，他的妹妹哭成了个四天王，非要喊着回家不干了。 韩大美要是回家把这件事告诉了家人，韩克怀疑赶明儿自己老父亲拿着扁担就来打自己，嫌自己没有照顾好妹妹了。 没办法，韩克是左哄右哄的，又许诺了许多好处，方才把自己妹妹给哄好不哭了。 兄妹两个伤的都不严重，这一点倒是还让韩克感到欣慰了。 再说林士海，也就是刘振远的叔伯大舅哥，刘青山的叔伯大舅，看着时候还早，翻过东岭，就来到了清泉岭村。 在1992年的时候，清泉岭村和庙子村就隔了一座小山坡，然后后来政府拿钱在山坡上修了一条水泥路，后来许多村民就到水泥路两边建宅子，然后慢慢的两个村的住宅就连在了一起了。 1992年的时候，大寨乡14个行政村还都是相对独立的，各村之间至少隔了一两里路的山坡小岭，到2018，实际上整个大寨乡也都快接连起来了。 “大哥来了！快快快，士菊，快点弄几个菜，让咱大哥在咱们家喝两杯。” 林士海直接来到了刘振远家里，然后一进门，刘振远看到了林士海，立马激动地迎了上来。 岳丈一家人前来做客，自己是一定要小心伺候的。 鲁中地区这边有句俗语，叫做“姨娘亲，不算亲，死了姨娘断了根；姑舅亲，辈辈亲，砸断骨头连着筋”。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姑舅双方一定要善待对方，祖祖辈辈拿对方当亲戚。鲁中地区还有个习俗，就是说如果家里的儿子不听话，然后父母都管不了了，最后实在没办法，就去找孩子姥娘家的舅舅来管教。 刘青山曾经听说过许多这样的例子，说是儿子因为分家跟父母争吵，让父母生了气，然后他的老舅知道了，就来管教这小子。怎么管教？说白了就是打，拿鞋底抽，拳打脚踢的情况都有。据说在旧社会的时候，儿子成年以后不听话，后来他舅过来把自己外甥打死的情况都有过。 鲁中地区在待客的时候，舅舅、姑父、姨夫、叔叔和大爷等的坐在一块，舅舅肯定是坐到最上手上面去的。坐在最下手的肯定是叔叔了。数了舅舅，再数姑父，然后才是姨夫。至于说叔叔和大爷，跟前面三个在一块的时候，只能坐在下手。前面三个是客人，后面两个是陪客。 不过虽然都是客人，也有尊贵。舅舅是贵客，而姑父和姨夫则是普通客人。有句话叫“姑是姑，姨是姨，逮住姑父当驴骑”。这说的是晚辈对待长辈的态度，外甥可以跟姑父开玩笑，但是绝对不敢跟舅舅开什么玩笑。这些都是老传统，老习俗，新社会之后就都不重视这些东西了。 现在社会上经常说一句话“舅舅不大，外甥不小”，说的是当舅的没有以前那样尊贵了，当外甥的也没有以前那样地位了，风俗变了。 不过风俗再变，原先的传统在人们心中的影响，也不会在短时间内改变。大舅哥来了，刘振远肯定激动，肯定要好酒好菜得伺候了。 刘青山没有亲舅，这个叔伯大舅，就可以算是亲舅了。每年自己姥爷过生日的时候，刘振远也会和林士海在一块喝一场酒的。 刘青山趴在窗户上，嘴角微微一笑，心说：刚才闯的祸，看样子马上就要摆平了。 “舅舅，舅舅。” 刘青山一边学着小孩子的口气喊着，一边跑了出去。不过，他心里觉得，这样做真挺恶心自己的。 第0117章 喝酒 外甥一口一个舅舅叫着，林士海也不好意思上来就质询对方。再看自己妹夫也不问自己为啥来，热情地准备酒席，这个林士海就更不好意思了。 别看林士海平时凶巴巴的，但是对自己家人，尤其是自己晚辈，却是非常好的。 庙子村是大村，村长、治安队长、小分队长，那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说话做事，得懂得分寸。 虽说外甥闯了大祸，但是林士海也得等到时机成熟了才能提这茬不是。 其实刘青山早就算到林士海会来了，然后提前就给自己父亲安排好了，如果林士海来了，只管好酒好菜得招待，完了之后最好自己还得喝醉。 刘振远和刘青山拉着林士海进了屋，而林士菊和林士花姐妹两个，看到娘家人来了，自然高兴，巴不得把心肝窝子掏出来伺候这个叔伯哥哥。 没有亲兄弟，林士菊他们就拿林士海当亲哥哥，等到自己父母死的那一天，还得让林士海给指路归西呢。 在九十年代，农村里面可不行让女的给亡故的父母指路的。 当然了，时代在变，风俗也在变，到2018年的时候，女儿指路，也成了风俗。大家都计划着生，谁能这么有把握的生出儿子来？ 农村里面重男轻女，并不是说儿子就比女儿孝顺，而是说农村里面许多老风俗，就得只能让儿子来干，你要是让女儿干了，别人就笑话你。 没儿子的人家跟邻居闹了矛盾，别人骂一句“绝户”，这一家子得老长时间高兴不起来，有些脆弱的就得喝闷酒，憋出毛病来的不在少数。 好酒好菜置办齐了，刘振远将林士海让到上首，然后陪着笑脸，忽然问道：“大哥，您这么忙，今天怎么有空到我家里面来坐坐呢？” 刘青山嚷着要吃鸡肉，林士菊没好气得给他挖了一碗，然后很不好意思得对自己哥哥说道：“哥哥，你看大山这孩子，就是没见过世面，看到鸡肉就馋成这样了。” “小孩子嘛，应该先吃。” 然后林士海看了刘青山一眼，心说这就是孩子啊，做事没头没脑的，不计后果。 然后，他又看着刘振远，说道：“妹夫啊，是这么回事，要不我也不会来。就是我们村供销社里的韩经理，说是外甥带着四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把他和他妹妹打了。我这边不相信，想过来问问外甥，有没有这么一回事。” 当然了，林士海肯定不敢上来就批评自己外甥了，毕竟是亲戚，好酒好菜的伺候自己，而自己要是反过来再帮着外人找外甥麻烦，那自己以后怎么在亲戚面前抬头？ 刘青山见林士海终于开了口，脸一耷拉，将筷子一放，然后看着自己大舅说道：“舅舅，这事你不用问我爸，他不知情。你不能只听韩克那小子的，我来说说，舅舅你听听，这家伙到底该不该打。” 刘青山咽下嘴里的肉，接着说道：“外甥上学成绩也还行，这个你也知道，然后我觉得咱不能光学课本上那点东西，而外甥呢又喜欢做买卖，然后就想着在学校里面倒卖点东西，一来呢自己赚点零花钱，二来也能在学校里面多结交一些朋友，将来到了社会上大家也都用得着。舅舅你说我这个打算对不对？” 刘青山说的大人大样，条理清晰，当着这一桌子好酒好菜，林士海当然不敢说不了。 “没啥问题，不过……” “舅舅你听我说完。我一开始是打算和我们村另外四个小伙伴在门口摆摊的，后来韩克威胁我们，说是我们要敢摆摊的话，他就打我们。” 刘振远一听，有些生气了。 这事自己儿子可没跟自己说，原来挨揍的那小子早就威胁过自己儿子了。 “我寻思着，不让摆摊就不摆摊了，然后我就在各班里面安排了个代销员，先收钱，然后再到我姥爷的仓库里面提货，舅舅我现在把我的货都放在我姥爷的仓库里面了。然后这小子又跑到我们校长那里告状，完了之后校长明天肯定找我麻烦。” “可是……” “舅舅你别急，你听我说。要说只因为这个，我找我家的雇工揍他，我也干不出来。然后今天下午的时候，我看到我们学校门口操场边上有个大姐姐在那边哭，我问怎么了。然后我才知道，原来是韩克这小子安排酒席，让大姐姐陪酒，结果那些喝酒的把那个大姐姐给欺负了。我一听，就生气了，回家叫着我们家四个帮工的就去揍了他一顿。” 刘青山一口气说完，还一脸气呼呼的样子，小模样十分可爱。 有些事情刘青山可是没有提前跟家里人说的，然后等他说完，大家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调动了起来。 “山子你说的真的假的？那个韩克，安排谁被欺负了？” “苏小军的姐姐。” 刘青山一下子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面去了，原来自己不是因为卖东西这件事揍的人，还另有他因，这让林士海没有想到。 “你说的，是真的？” “舅舅，我要是说半句谎话，就天打雷劈！” 刘青山发了毒誓，一旁林士菊忙走过来，捂着自己儿子的嘴喊道：“我的小祖宗，这还没出正月呢，怎么胡乱说话。” 然后，她又有些责备得看着自己的哥哥说道：“哥哥，我儿子可是从来不会说谎的。” “大舅，你说，这个韩克，该不该打？” 旁边林士花也很生气：“平时那个韩克穿得人模狗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兰和我从小一块儿长大，多么漂亮的姑娘啊，竟然……山子，你打得好。” “他nn的，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我也上去踹他几脚了，大哥，咱别提那畜生了，咱们喝酒！” 刘振远说完，端起酒杯就敬酒。 林士海叹了口气，也有些心里不痛快：“喝酒。” 刘振远酒量很大，林士海酒量更大，这一场酒下来，妹夫大舅哥喝了个天昏地暗。 第0118章 我才不跟你睡呢 林士海回到庙子村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八点半了。他看了一眼供销社大门，然后朝那边啐了口唾沫，骂道：“赶明儿老子再找你麻烦！” 这边不说庙子村林士海发狠明天要教训韩克，单说另一边的刘青山一家。 林士海一走，林士菊和林士花便将刘青山围住了。刘振远喝醉了，倒在床上就睡着了。打麦场那边的鱼饵店今天晚上没有人看着可不行，林士菊和林士花商量着让何太昌先在那边辛苦一晚上。 “山子，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就是那个韩克干的那些坏事，是不是真的？” 刘青山闻着酒香，真想喝一口，可是他不行，他还在长身体，不能这么早就喝酒。 “嗯，都是真的。” 林士菊看看林士花，然后说道：“这小子忒坏了，咱们山子把他打了，这小子报复咱们怎么办？” 这一点刘青山倒是还真没想到，虽然说自己是个重生者，但是毕竟也是个人，不是神仙，啥都能想到。 对呀，这倒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今天晚上自己跟大舅可是说了不少韩克的坏话，保不准明天自己大舅会亲自教训这小子一下。别看这种人表面上可能立刻就服气了，保不准哪会儿想起这件事情来，给自己扔个黑砖头什么的，自己不还得受疼不是？ 这件事必须得防。 “这个嘛……” 刘青山皱着眉头，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他很快想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妈，小姨，我估计这个韩克顶多也就敢在我上学放学的路上有想法，我到了学校里面之后，他肯定断然不敢打什么坏主意的。要是他敢到学校里面捣乱的话，那他以后就准备蹲监狱吧。这样，往后咱们家安排五个帮工，每天骑自行车带着我和曹明他们，接送我们上学放学不就行了？” 林士菊眼前一亮，连连点头说道：“哎，山子说得这倒是个办法。行，明儿就这么办。那啥，花，你快去看看何太昌走了没有，跟他说一声让他今天晚上就给咱们辛苦一晚上，帮咱们守一晚上夜。” “我要和小姨一块去。” “行，你今天晚上吃了不少，去消化消化食儿吧。” 穿好外套，林士花于是拉着外甥刘青山的手，走出了家门。 平时鱼饵店那边到了晚上都是刘振远值班看守的，然后今天晚上刘振远喝醉了，肯定去不了了，接下来就得让何太昌辛苦一晚上了。 然后接下来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刘青山的父亲喝醉了，现在正躺在外屋的床上呢，如果让刘青山陪着自己喝醉的老爸一块睡觉的话，林士菊肯定是不放心的。当然了，让林士花陪姐夫睡觉就更不合适了，然后跟刘振远一个床睡觉的只能是林士菊自己了。而刘家只有两张床，剩下一张床，就只能是刘青山跟小姨一块了。 刘青山可是个真实年龄三十多的青年，怎么可能接受这种安排呢？ “小姨，你觉得马军这个人怎么样？”走在路上，刘青山忽然问道。 他挺关心自己小姨的终身大事的，前世的时候马军可是自己的小姨夫呢。要说自己两个姨夫，对自己真的没话说，尤其是这个小姨夫，真是自己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办法给你弄下来。 前世的马军非常稀罕林士花，而林士花又很稀罕自己的外甥刘青山，爱屋及乌的，马军对刘青山也特别好。 至于说自己的大姨夫沈悦同，虽然说此人的人品刘青山也不苟同，但是他很喜欢自己这件事倒是真的。 沈悦同长时间没有小孩，对于小孩有种特别喜爱的感情，而刘青山又是从林木匠那边数最大的小孩，沈悦同喜欢他也是有理由的。 听到自己外甥忽然问这个问题，林士花倒是没有任何准备，皱着眉头，看着前方，然后边走边说：“他呀，一个榆木疙瘩，笨的要命。” 刘青山的小姨是个个性泼辣的农村姑娘，很勤快，做事风风火火，有种男人的性格。而马军呢，则是那种很闷很闷的男人，认真干一件事情，可能一天都不会随便跟别人说一句话的那种。 这样的夫妻组合倒是也互补，当林士花发牢骚的时候，马军只能是皱着眉头在一边乖乖得听着，绝对不可能炒起来。 “笨不要紧，关键是人品怎么样？小姨，我看马军这个人挺实诚的，靠得住。” “嘿，我说小山子你才多大啊？问这个干什么？” “关心你呗。” “去去去，你关心你自己的学习就好了，整天弄这弄那的，你不嫌累别人看着还累呢。” 刘青山迈着大步，笑哈哈得说道：“不累，小姨小姨，外甥能力大着呢，多弄些事情出来才觉得有趣呢。” 说着话，两个人便来到了打麦场这边刘家的鱼饵店里面。 “何大哥，我姐姐让我过来跟你说一声，我姐夫喝醉酒来不了了，麻烦你今天晚上在这边辛苦辛苦，您没意见吧。” 刘青山看到，何太昌此刻正在听着收音机，抽着旱烟。 “士花姑娘啊，不碍事的，小山子也来了啊。” 刘青山眼珠子一转，忽然跺着脚说道：“我也要在这边睡，我要听大爷讲故事，我要听大爷讲故事。” 林士花有些措不及防，忙说道：“这怎么行？这边石头屋子晚上透风漏气的，可冷了。” 何太昌也笑呵呵得说道：“是啊，小山子，这边晚上冷得让人哆嗦，你能受得了么？” “大爷受得了，我就受得了。小姨你快回去吧，我晚上不回去的。” 林士花好说歹说的，然后刘青山就是不跟着她回去，于是她也只能先回去跟姐姐告诉一声去了。 明天刘家盖的房子要上梁，然后今天晚上林士菊还要忙着叠金银纸箔，叠元宝什么的。林士花回去告诉自己姐姐，说山子晚上要在鱼饵店里面睡觉，不想回来。 林士菊的反应倒是也很轻松，就说了句愿意在哪睡在哪儿睡，自己晚上还有许许多多的活儿呢，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有功夫睡呢。 第0119章 上梁大吉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一大早，清泉岭村的村民便听到村东头打麦场那边传来鞭炮声。 “干啥呢？是不是刘家大表弟家今天要上梁？” “肯定错不了。” “那待会我得去一趟他家。” 清泉岭村最中心的位置，曹能两口子起了床，听到鞭炮声，猜到了是刘振远家要上梁了。 盖房子上梁或者打顶子是大事，需要人手比较多，然后到这个时候，不用主家张嘴，左邻右舍的亲戚朋友老少爷们就会到盖房子的主家来帮忙。而且，来帮忙还不会空着手，还要带着贺礼来。当然了，你就是光送贺礼来，不帮忙，人家主家也不会说不高兴的。 盖房子挖地基需要看日子，上梁也需要看日子。一般房子盖到距离上梁差不多的时候，主家便会找老先生看黄历，找个最近的黄道吉日，还得在上梁这天备一桌供品，许多黄纸和金银纸元宝等等的东西，请村里的神婆念叨念叨，敬香烧纸。 上梁其实是件挺危险的事情，将千斤重的木头用人工弄到四五米高的墙顶上，还得保证三角形的房梁放得完美的将重心落在最中间的位置，保证能够承担得了下一步挂在房梁上面的苇箔和瓦的重量。 要不是找老师傅，房子盖塌了的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这房子一塌，轻则伤人，重则殒命。 所以盖房子上梁，是必须要重视的。 怎么算重视呢？一大早放鞭炮，找人看日子，请神婆烧黄纸，这些程序办得庄重，完了之后大家也就都重视了。有时候看起来这些事情好像没啥用处，但是实际上起到的作用还是很大的。 刘青山因为赶早上学，所以没赶上家里重要的时刻，不过鞭炮声倒是听到了。 而刘家现在还没有买自行车，今天送刘青山他们上学的人是不能骑自行车了。 早晨起床的时候，刘振远还觉得有些头晕，然后便对着白酒瓶子灌了两口酒，这才舒服了起来。 头一天晚上要是喝醉了酒，第二天早晨会特别难受，而这时候如果再稍微喝点酒的话，反倒是就不那么难受了。 真正的好酒，喝完了之后是不会觉得头特别疼，甚至于疼的眼睛都睁不开的。一般说当你第二天觉得头疼的要炸开，然后整个人浑身乏力，一点力气也没有的时候，那么恭喜你，说明你甲醇中毒了。 为什么会甲醇中毒呢？因为你昨天喝的酒是假酒，或者说不是假酒，然后酒的质量特别差，没有提纯干净。甲醇中毒的办法，就是再喝点酒，当然是喝真酒了，而且是越好酒，度数越高的越好。 甲醇中毒，到医院里面其实也是这种救治办法的。 喝了两口酒之后，刘振远觉得舒服了一些，然后他老婆林士菊便提起昨天的事情，说自己儿子带人打了别人，担心下一步别人报复的事情。 刘振远一听，很横得说现在他们家在整个大寨乡也是个户了，别人不敢惹他们。 然后林士菊又说了刘青山打算以后让人骑自行车送他上学的事情，而刘振远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接着立刻就有了买些自行车的打算。 老先生看的吉日时辰是上午十点十五，然后刘家的帮工们早在九点之前就把房梁抬到了屋框子里。 刘家要盖十间房子，然后两间需要一个房梁，这次刘家总共要上五个房梁。这可是个大工程。 要上房梁，需要大量人手，山墙头上得站最少四个人，人少了根本扶不住这么重的木家伙。把这么重的东西弄到墙上，老百姓有办法，便是借助物理原理，多使用动滑轮。 山墙头上需要人，正墙头上也需要人，最少也得四个，另外还得有老师傅给长眼指挥什么的，刘家正月二十二这天上梁总共动用了五六十口子人。 好在他们家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帮工了，一百多劳力在一旁等着呢。 把房梁弄到了墙上放稳了，接着就得抓紧时间得铺苇箔，挂瓦了。这也很需要人，尤其是懂挂瓦技术的建筑大工。 这些技术活，刘家招聘的那一百个职工里面倒是也有二十来个会的。这二十来个也就够了，再加上建筑队的大工，总共三十几口子一块挂瓦。农村男劳力大多都有干建筑工人的经历，所以刘家的雇工里面能有这么多会挂瓦的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挂瓦也是个技术活，要是瓦挂不好，接下来主家就有罪受了，一到阴雨天，不是这里漏雨就是那里漏雨，修修补补另一个地方就又出问题了。 这瓦挂好了，接下来就是夯地面，铺地板砖，泥墙等的工序了。 一般上梁这一天，建筑队会把所有的精兵强将都调过来，专门给上梁这户人家干活，然后到了后面的地面和墙的工作，就留下几个人慢慢干着了。 正月二十二这天刘家好不热闹，而且又因为刘振远现在是村里新晋的富户，不管是富人还是穷人的，都说得上话，然后全村几十户人家也都听到消息之后来给刘振远家送贺礼。 中午的时候，刘振远直接从村里借来十张八仙桌子，在打麦场这边办起了流水席，请全村人吃饭。 这热闹的，全村老少爷们都跟着沾光了。 老家这边热热闹闹，另一边刘青山所在的学校里，也热闹了起来。 一大早，刘青山他们在家里两个帮工的陪同下，来到了学校，然后早读自习上了不一会儿，自己的班主任孟宪良便把刘青山叫了出去。 “青山，校长让我来叫你，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刘青山一听，心说还能有什么事情，肯定是不让自己卖东西了呗。不过，当着自己老师的面，自己可不能随便乱说话，然后他便说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对，去看看就知道了。” 然后刘青山便跟孟宪良说道：“那，老师我去了。” “行，你去吧。”孟宪良皱着眉头看着刘青山。 而刘青山，则踏着快乐的步伐走向了校长室。 “青山，待会到我宿舍里面，告诉我校长找你啥事。” 刘青山回过头，笑了笑说道：“老师你别担心，没事的。” 第0120章 被小孩牵着的对话 走到校长室门口的时候，刘青山的嘴角露出了狡黠而又隐蔽的笑容。不过，笑容一闪而过，很快恢复了平静的表情。 “报告！校长您找我？我也正有事要找你呢！” 不等方立人开口，刘青山打了个报告，便走进了校长室，然后呢，径直走到了校长跟前。 方立人坐着，其实跟刘青山差不多高。 这会儿刘青山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而且是一个完整的计划方案。 方立人嘴角动了动，然后一边吸了口烟，一边在烟灰缸上弹着烟灰，一边问道：“哦？刘青山吧，你也有事要找我？” “对对对，方校长，有件事我和我爸充分酝酿了好几天了，然后我爸今天早上的时候说让我找你先透透信，看看，您答应不答应。” 刘青山一脸诚恳，眼睛盯着方立人的眼睛。 到现在刘青山也没有说出什么实质的内容，不过方立人的好奇心已经被调动起来了。本来，刘青山心里很清楚，校长找自己肯定是昨天的时候韩克跟他说的自己在校园里面做买卖的事情，他肯定不让自己干了。然而，因为整个对话一直都是刘青山牵着进行的，方立人反倒是没有机会开口说校内买卖的事情了。 “你倒是说说我听听。” “好的方校长，是这么回事，你也知道，我们家现在有钱了，然后呢我和我爸爸就商量着，咱们的有钱了也不能忘本，也得为父老乡亲们做点实事不是。然后呢，我和我爸爸想着，我家出点钱，然后方校长您跑跑腿，联系联系书店，咱们买点书，捐给咱们学校，您看这事，您答应吗？” 方立人眼珠子一转，心说：这种好事我要是不答应，那还不成傻子了吗？ “你家，打算出多少钱？” “方校长咱们是这个意思，这个图书呢，每年都得更新不是，然后我想着呢，我们先拿出五千块钱来，完了之后以后每年再拿三五千。这钱交给您来负责，到书店买书，您看，怎么样？” 其实方立人刚才听完了对方的话，心里面预计对方可能是要表示表示，然后他觉得对方要是能拿个千儿八百得出来就很有诚意了。没成想，这家伙张口就是五千！而且还只是一期，往后每年还有追加投资。 这什么概念？ 1992年上半年，还没有经历93年和94年的超级通货膨胀，货币的购买力还是很坚挺的。这个年代市场上卖的图书，一般情况下的三百页左右的三十二开的中等厚度的书的定价也就一块钱不到。供销社里面就有不少图书出售，小人书的价格是两毛钱一本，小学生读者众多。 刘青山前世的时候就看过不少小人书，当然了，前世的人生看得最多的还是小说。 五千块钱，少说也得买五千册图书了。别的不说，买五千册图书，光回扣就能吃一千块钱的，这个方立人会不答应？ 昨天陪领导一桌子酒席加上两个陪酒的，领导还干了那样的事情，出了二十块钱的摆平钱，这才花了六十多块钱而已。这一千块钱，可是相当于他四个多月的工资了。 再说这个庙子小学，一年的经费也到不了五千块钱啊！ 这么好的事情，方立人会不干？ 不过，这件事情自己也得先弄清楚再说。在没有弄清楚这件事情之前，其他的事情先不能谈了。 “小刘啊，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听到对方对自己的称呼都变了，刘青山心里暗自高兴。这年代的人还都是挺单纯的，自己随便一说就把村小校长给忽悠了。 “当然是真的了，校长，我要是敢拿这件事糊弄你，那我以后还在学校里面上学不？” 方立人皱着眉头想了想，点着头自言自语道：“这倒也是。” 不过，方立人很快抬起头看着刘青山说道：“那你爸怎么不亲自来跟我说呢？” “我爸忙着呢，我家鱼饵店一天就卖三千多块钱的货，这会儿是最忙的时候，我听我爸的意思，好像是晚上想着到你们家去商量这件事，顺带着好像还跟你捎两瓶酒过去的样子。” 刘青山这几句话又把方立人给乐够呛了，他笑着说道：“哎呀，早听说你爸卖鱼饵赚了大钱，还没想到你爸竟然是个这么尊师重教的人，不错，你爸将来肯定会好人有好报的！小山子好好学，将来考上大学！这个……” 刘青山见对方竟然不死心，然后自己也主动开了口：“哦对了，校长，考全乡第一名我现在是有十足把握的，这个你放心就好了。另外我在咱们学校做小买卖这件事你最好也别管，我就这么一爱好，你不让我折腾，我这心里老不得劲了。” 一边说着，刘青山脸上摆出了一副非常委屈的表情，逗得方立人哈哈大笑。 “你小子，哈哈哈哈，你小子是个人精，行，你的事情我不管了！那啥，小刘，去把你们班主任孟老师叫过来一下。” 刘青山高兴地连连点头：“好的方校长，我这就去。” 走出校长室，刘青山高兴地跑向孟宪良的宿舍，然后做出了个胜利的手势。 “孟老师。” 刘青山到孟宪良宿舍门口的时候，看到孟宪良的宿舍门开着，然后自己的班主任老师孟宪良正坐在床头，一只脚蹬着床头的破课桌，另一只脚踩在地上。破课桌上放着一碟盐花生米，孟宪良就着花生米吃着煎饼，然后跟那叠花生米挨着的还有一本书。刘青山不用看就知道，这家伙又在看朦胧派的诗集了。这个年纪的人还普遍有个诗人梦的，想象力特别丰富，等到年龄大了，四五十岁了，肯定就会觉得小说比诗有意思多了。 “嗯嗯，进来坐，进来坐。青山，校长找你啥事啊？” 刘青山进了孟宪良的宿舍，背着手站在破课桌的旁边，看着自己老师说道：“没说啥事，就跟我聊聊天什么的。” 孟宪良皱起了眉头。 “哦对了，校长说让你现在过去找他，他有事要跟你说。” 孟宪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啥事？难道是关于我的事情？”孟宪良的心里泛起了嘀咕。 第0121章 周末的约定 孟宪良一脸疑惑得来到了校长室前，心里非常担心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被方校长攥住了。 “方校长，您找我？” 校长室里面只有方立人一个人，这个点儿孙鹏举还不会来上班的。 “孟老师快进来吧。” 方立人面带微笑得看着孟宪良，点了点头，示意他进来。 “孟老师，你们班的刘青山，平时表现怎么样？” “刘青山在我们班算得上是最听话懂事还学习好的孩子了，哦对了，方校长，上次期末考试，刘青山的成绩在咱们全乡都是前几名呢。怎，怎么了？刘青山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这个刘青山，是不是在咱们学校卖东西？” 孟宪良眼珠子转了转，皱着眉头，摇着头说道：“这个我不清楚，可是，这个学生卖东西，我不知道是不是违反了咱们学校的纪律了？” “当班主任的应该多了解了解学生，那啥，这小子还跟我承诺说是每个月给咱们捐点本子铅笔当奖品，奖励给学生，也不知道有准信儿没。孟老师，我刚才跟刘青山谈了谈，很聪明的一个孩子。那么这样啊，今天下午放了学，你给我到他们家了解了解情况，家访家访，看看他们家什么情况。咱们学校这个家访工作啊，下一步我看得抓一抓。” “行，没问题！” “好，没别的事情了，你走吧。” 知道不是批评自己，孟宪良已经很高兴了。在整个学校里面，孟宪良现在是最年轻的男老师，当然了，也是第二年轻的老师。他只比赵燕大几个月而已，两个人是师专同学，91年同一年毕业，然后分配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工作。 人生地不熟的，又没有啥关系，平时自己的表现呢也马马虎虎，虽说教学成绩不错，但是平时的业务检查从来没有优秀的时候，所以孟宪良不是个领导喜欢的职工。 朦胧诗看多了，总是去追求精神上的自由，然后往往对世俗的约束采取逃避的策略。这一点，并不好。 人活在世，世俗的枷锁牢牢捆在身上，要么修炼大本领挣脱枷锁，要么修炼大境界享受枷锁，否则的话，永不能到达幸福的彼岸。 没有大本领，却要选择挣脱枷锁的方法，最后只能落得个碰得头破血流的结果。 从校长室出来，刘青山心情大好，便破天荒得跑到自己班的教室里，看着学生背诵课文起来。 赵燕每天都会准时到达教室里面来看早读，也会领着学生一块读，可是他们班的成绩远比不上孟宪良班的成绩。 平淡而又充实的一天开始了，刘青山开心得笑着，孟宪良也开心得笑着，方立人也开心的笑着。 中午的时候，刘青山到学校大门外面的操场跑步的时候，路过供销社门口，看到韩克头上缠着纱布，好像还添了新伤疤。 那韩克一看到刘青山，竟然吓得赶忙退回到了供销社里，表现得很没有胆量。 “切，没出息。” 等到刘青山跑第二圈的时候，却看到韩克一瘸一拐得，手里提着一些东西，后面还跟着两个女的，向庙子村里的方向走去。 “这小子要干什么去呢？” 这会儿，忽然身后有人喊刘青山：“青山！” 刘青山回头一看，发现是刘淑河。 “山哥，我正到处找你呢。” “啥事？” “我们想着这周六到西山去爬山，掀蝎子，你去不？” 每年惊蛰过后，山上的蝎子便会从蛰居的洞里出来，白天钻到石头底下躲着，晚上的时候则爬出来找东西吃。刘青山他们住的地方从广义上讲也属于沂蒙山区的范畴，属于沂蒙山区的边缘地带，然后他们这边的蝎子，也是沂蒙全蝎。 掀蝎子是简单的称谓，如果全称的话，应该叫做“掀起地上的石头找石头下面的蝎子”，简称就成了掀蝎子。 整个沂蒙山一带，到2016年的时候全蝎的市场产销量可达一万公斤以上，价格大约是一千五百块钱一公斤。绝大多数蝎子都是纯野生的，人工养殖只占很少的一部分。蝎子不容易养殖，温度湿度一旦控制不好，极有可能导致所有的蝎子全部完蛋。 生蝎子价格一千五百块钱一公斤，大约150到220只成年沂蒙全蝎就足够一公斤了。而如果说掌握了养殖蝎子的技术的话，那就更赚钱了。养殖蝎子，除了等蝎子长大了之后卖生蝎子，还可以提取蝎毒粉卖。3000只蝎子每隔半个月可以提取1克蝎毒粉，国际市场价格是1000美元一克，国内也能卖到三四千块钱，而且这东西供不应求。这样，一年如果能养十万只蝎子的话，一年蝎毒粉就能提取800克，卖280万以上。 不过养蝎子特别麻烦，温度湿度不能出任何差错，还得充分了解蝎子的习性，投食要及时定量，简直比伺候月子还要麻烦。 70、80后的鲁中山区的小孩，对蝎子都是有感情的，因为他们的零花钱就出自这些蝎子。 在90年代以前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村里就会来个收蝎子的药材贩子，以每个蝎子两毛到五毛不等的价格收买小朋友手里的蝎子。刘青山记得，小时候自己能干的小伙伴，一年能从山上抓一百个蝎子呢。这些蝎子能换差不多三十块钱，这在当时可是一笔非常不错的收入了。1992年，一个小朋友手里要是有三十块钱，那绝对可以逍遥一整年了。 夏天时候，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最快乐的莫过于来上一根冰棍了，1992年一根冰棍1毛钱，吃一整个暑假，也才花个两三块钱而已。然后平时一天花个三毛两毛的，也都算很阔绰了。 当然了，刘青山倒不是说想着去抓蝎子换钱，他真很想念曾经那些纯真的岁月，然后刘淑河来邀请自己，自己则欣然答应。 “行，我去，那都有谁还去呢？” “只要你去，那咱们班几乎所有男生都去。” “那热闹了，很好，很好。” 说实话，现在掀蝎子还有点早，不过谁在乎这个呢？能爬爬山，跑一跑，玩一玩，不就很开心吗？ 第0122章 家访 上午上课的时候，孟宪良念了昨天下午数学考试的成绩，第一名刘青山满分一百分，第二名孙方伟九十六分，第三名吴洋九十四分…… 不出意外，刘青山肯定是第一名。 下午放了学，孟宪良叫住了刘青山，说是要跟着他一块去家里家访。刘青山一听，心里非常高兴。 “太好了，老师，你到我家一块吃饭吧，我给我爸打个……哎，可惜现在没有……要是有手持电话的话，我现在就给我爸打个电话，让他提前准备准备。哎，可惜我家现在虽然能买得起那东西，只不过咱们山区里面没信号，买了也没有用。” 在1992年的时候，整个大寨乡，也就县城周围的地区能用手持电话。而且这个年代的手持电话块头很大，跟砖头一样，用的时候还得拉出天线来，大家给它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大哥大”？ “手持电话？” “就是电影里面黑帮老大手里拿着的，砖头一样的东西，按一下就能打电话那种。” 刘青山有些惊叹得说道：“你家连大哥大都买得起？” “马马虎虎吧，那东西又不贵，也就几万块钱罢了。”刘青山心说，自己怎么说现在也是个富二代了，该装的逼，还是要装一下的。 “真行，真厉害。” “老师，那些就是我的同伴，我们都是一块上学放学的。明子哥，喜才哥，今天晚上我老师要到我们家家访。” 刘青山主动地向自己老师介绍曹明他们，然后曹明他们扭扭捏捏得跟着孟宪良打了个招呼，便不敢说话了。俗话说是猫就能吓唬老鼠，这个老师在学生心目中，还是有些震慑力的。不过呢，刘青山毕竟是个心理年龄三十几的人，见到老师不像曹明他们那样害怕。 到了大门口，刘青山看到小宋他们两个自家的雇工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忙对刘青山说道：“老师，他们俩是我家雇的帮工，宋哥哥，吴哥哥，今天晚上老师要到我家家访去。” 小宋和小吴两个一听，忙跟孟宪良握手，然后说道：“小老板老师您好，我们小老板在学校里面还得劳烦您照顾好了。” “小老板辛苦了，咱们路上只能步行了，今个儿我们大老板还说下一步要将清泉岭村通你们学校的那条山路给铺成水泥路，完了以后让我们每天骑车接送小老板上学放学呢。” 在1992年的时候，农村里面，别说是一年级了，就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上学放学的，一般也没有来接送的，都是自个儿跑回家去的。 父母都不来接，更别说安排帮工专门来接送了。 这逼格，直接让孟宪良觉得自己和刘青山根本就不是一个阶级的人。 “那，咱们走吧。” 刘家的帮工小宋和小吴，跟孟宪良的年龄差不多。然后小宋比小吴大一岁，小吴又比孟宪良大一岁。年轻人嘛，总是很容易找到话题，这一路上，他们三个成年人就聊在了一起。不过以一个后世人的眼光来看，三个人的许多观点还是很单纯的，刘青山有时候会插上一两句，然后大多数的时候也只跟杨明他们说笑。 在交通不发达的年代，无论干什么，大家都是步行。步行的时候呢，许多人又喜欢结伴同行。一块走路的时候，说说笑笑的，其实是一件挺快乐的事情的。 二十来分钟之后，孟宪良跟着刘青山便来到了清泉岭村，然后刘青山直接带着孟宪良就来到了他们家的鱼饵店。 “爸，这是我老师，他今天要来咱们家家访。” “老师来了！快，你快回家让你妈准备酒菜，爸今天要陪着你老师好好喝一杯。” 看着一排崭新的瓦房，还有打麦场上一百多个雇工，孟宪良不淡定了起来。 “这，这都是你们的？” 孟宪良指着眼前自己看到的一切，看着刘振远问道。 刘振远眨眨眼，回头指着打麦场一侧的石头屋子，说道：“那边到那头。” 然后他又指着打麦场西边：“看到那边那堆柴禾了吗，西边到那头，然后北边到路边，南边到菜园，这三四亩地儿的地方，都是我家的。” “哎呀，老刘大哥啊，你这买卖干得不小啊。” “不大，一天也就赚个千儿八百的。” 真手里有钱了，刘振远也会显摆着呢。 “老师，抽烟。” 说着，刘振远从上衣口袋里面掏出来一盒一支笔香烟，抽出来了一颗，递给了孟宪良。 在90年代初期的时候，能抽的上一支笔香烟，已经算是不错了。一支笔香烟在1992年的时候是十块钱一盒，相比较建筑工人一天十块钱不到的工资，已经算是奢侈得不要不要得了。 当时社会上流传一句话，叫做“泰山一支笔，混得还可以，天天抽大鸡，混得NMGB”。 不过，到了后来，2017年的时候，一支笔香烟还是十块钱左右，而当年一块五毛钱的大鸡香烟却已经涨价到十六块钱了。 真正喜欢抽烟的人还是喜欢抽老大鸡烟的，这种烟有个外号叫“小中华”，味道抽起来跟中华烟差不多。不过，因为价格便宜，逼格不高，在1992年的时候这还是大众烟，算不上待客的良品。 一支笔香烟有一种奇怪的香味，许多上了年纪的人不喜欢。 孟宪良上学之前并不抽烟，不过参加工作之后，跟着办公室里的老烟民学会了吸烟，看到老板给自己递烟，便不好意思得接了过来。 “老刘大哥，你家里几个孩子？” “就山子一个孩子，不过……” 刘振远左右看了看，然后凑到孟宪良耳朵边上，小声说道：“山子他娘怀上了，今年农历十月份就能生出来。” 孟宪良把眼睛一瞪，忙说道：“那不是超生了？” “对啊，超生交2000块钱罚款就给落户，没啥的，两天不到就赚回来了。” 一旁的孟宪良听得是心惊肉战，2000块钱，自己攒三四年都不一定攒到这么多钱呢。 这家有钱，太有钱了！ 第0123章 成名人了 孟宪良在刘青山家里吃了点，喝了点，临走提着两瓶茅台，回了学校。 第二天，孟宪良候着方立人到了学校，便跑来跟他汇报工作。 听完了孟宪良的汇报，方立人忍不住摇着头叹道：“没想到咱们这小山沟里面，还能飞起这么一只大金凤凰。能养活一百多人的单位，那可不能说是小门头店了，这都是企业了。行，这个事我知道了。孟老师你去忙吧。” 方立人也没有提为什么让孟宪良做这个家访，然后就让自己走了。 刘青山一大早进了教室，然后刚坐下不久，苏小军就跑了过来，趴到刘青山的耳朵边说道：“山哥，昨天韩克到我家去了，还说让我姐在家里好好休养，说休养好了再去上班。我姐让我问你，她还去供销社上班吗？” 刘青山愣了一下，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让你姐先在家休息，十天后再说话。” 昨天晚上孟宪良走了之后，刘青山就和自己老爸商量了下关于捐款给庙子小学建个图书馆的事情。 刘青山很了解自己的父亲，要面子，或许是因为自己没上两天学的原因吧，刘振远对学校特别有感情。1995年大寨乡中小小学集资建教学楼的时候，刘振远专门骑着自行车到大寨村捐了一百块钱呢。 这也就因为刘振远当时没钱，他要是有钱，捐个三万五万的也很有可能。 刘青山的所有提议刘振远都表示支持，完了之后刘青山还跟自己父亲商量着今天晚上到校长家里面坐一坐，把事情再订一订。 苏小军和苏小兰现在好像都非常听自己的话，然后刘青山便在记忆里面搜索起自己这个小学同学的全部记忆。印象中，苏小军上完初中好像就不上了，然后再往后自己也没有多少记忆了。 刘青山上学那会儿，高中还是比较难考的，整个大寨乡，刘青山他们同年级的一共有小九百人。然后到升初中的时候，因为上面有政策要保证小学升初中的比例，所以大寨乡初级中学原先一级六个班的招生规模不行了，又增加了四个班。在刘青山上初中的时候，大寨乡初级中学招收了十个班，总共六百多人。即便如此，仍然还有二百多五年级的毕业生考不上初中。 然后到了初中考高中的时候，这是个班里面平均一个班也只能考上十来人而已，也就是说能考上高中的只有一百二三十人的样子。 再到考大学，本科专科加起来的升学率也就百分之三十的样子，一百二三十人最后能上大学的也就四十人左右。 刘青山1991年上一年级，因为师资原因，他接受的是小学五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的教育，然后2002年考大学。从一年级的时候的九百人，到最后只有四十人考上大学，不说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也差不多了。这还是在高校扩招了三年之后的情况呢，搞笑的招生规模已经比没有扩招的时候翻倍了。 如果没有扩招的时候，一年级时候的九百人，到最后考上大学的也就二十人不到的样子。 刘青山他们这一代，能上大学的是少数。 倘若将样本放大一下，赢牟市1984年出生人口在一万八千人左右，最后这批人在2002年考大学的人数也就八百人。 情况到了2000年，赢牟市出生人口一万出头，初中小学自然不用说了，九年义务教育，大家都会上下来。然后到了高中，招生规模扩大的很厉害，这时候整个赢牟市的招生规模已经达到六千多人了。考不上高中的，是少数。而且就算是考不上高中的，也能上职专、中专、技校等。反正，不上学的是少数。然后再说六千上高中的，最后到2018年高考的时候，高考光二本以上录取就接近四千人了。赢牟市总共八所高中，其中三所高中的二本上线率都超过百分之八十了。 原先上大学是一条出路，而现在上大学已经成了一条道路，人人都要走的道路了。 而且，只要你愿意，什么民办的、合作办学的、挂靠办学的等等，只要你交钱，肯定有学上。 以前大学生叫天之骄子，这是个非常光荣的称呼；现在大学生可称不上这个称呼，大街上随便碰到个年轻人，那都也是有本科学历的，甚至于说研究生学历呢。 一天的课程马马虎虎就过去了，刘青山轻松自在，上上课，跑跑步，看看小孩子们做游戏，也挺有趣的。 另外，中午的时候，刘青山特意在供销社门口站了站，他看到里面韩克也看着自己，而当韩克看到自己看他的时候，立马将头转向别处。 今天的时候，刘青山倒是听班里庙子村的学生说，韩克又被人打了。 做出那样伤天害理的事情，不挨打是很不正常的。 当然了，刘青山带人把供销社经理给打了这件事早就在学校里面传开了，学生老师，上上下下的，没有一个不在议论这件事的。大家再看刘青山，简直就跟港片里的老大一样威风。而刘青山走到哪里，身后孙方伟、吴洋这俩也是跟到哪里，直接成了贴身小跟班。 刘树河邀请刘青山这个周六下午到西山，也就是莲花山爬山玩，顺带着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掀到蝎子。刘青山将这件事告诉了曹明他们，他们表示也要一块去。 庙子村小学每年春天清明节气的时候，都会组织学生给烈士扫墓，完了之后也会组织学生们爬爬学校周围的小山，但是像他们学校周围的山都太小了，爬起来不尽兴，所以大家对于海拔九百多米的莲花山还是更感兴趣的。 下午放了学，刘青山回到家里，然后还是先帮着家里配料，接着又在鱼饵店何太昌和林士花办公的破办公桌上装模作样的写了半个小时的作业，便又去看了看家里新盖的时间瓦房。 以一个后世见过高楼大厦的人的眼光来看，这房子挺简陋，但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相比较另一边的石头屋子，这房子就太豪华了。 再过十来天，瓦房里干一下，刘振远便打算往里搬了。 第0124章 拜访方校长 1992年正月二十三晚上，刘振远骑着自行车，后座上坐着刘青山，刘青山怀里抱着两瓶茅台酒，来到了方家庄村。 方家庄位于大寨村西北方向，在1992年的时候，两个村子直接隔了有大约一里路远。大寨乡初级中学和大寨乡粮站就位于两个村子中间的乡级公路的路西的位置。 这个年代，对于送礼这种事情，老百姓是不避讳的，而且收礼的一方也不但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有些有面子。 刘青山父子两个打听着，找到了方立人的家里。 “方校长，打扰了。”大门没锁，推门进入，院子里拴着一条黄狗，大声吠叫起来，刘青山看到方立人从屋里迎了出来，忙不好意思得说道。 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这个点，知识分子都喜欢看新闻联播。 “来来来，快请进，是刘老板吧？” 方立人以前并没有见到过刘振远，所以并不认识他。刘振远是去年才一夜暴富的，在这之前，别说在大寨乡范围内了，就是在清泉岭，他也不算什么有本事的人。 要不是头几天刘振远招聘一百多职工，在清泉岭周围的几个村子贴了广告，估计到现在周围村子的村民也不知道清泉岭还有一个大老板。 家里招聘这么多帮工，这才是大老板的作风。 “校长你好，我是刘青山的爹，今天这么晚了还来找你。那啥，给你带过来两瓶茅台，你尝尝。” “你看你，来就来吧，还拿这么贵重的礼品，让我这个当校长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快进来进来。娃儿他娘，快给客人沏茶。” 方立人的小院很干净，进大门高出胡同三层台阶，大门修建的比较仔细，大门是朱漆木头门，有大门楼，进大门三米有道影壁墙，门楼这边地面用水泥硬化了。门楼和影壁墙中间有五十公分的空隙，方立人用半米左右的小木棍圈起来，做成了一个花圃，里面种着一棵葡萄树，葡萄树顺着一根木头爬到了影壁墙上端，然后方立人在于影壁墙上端齐平的地方支了个葡萄架。 拐进大门，是一个小院子，院子地面铺着十字花形状图案的红砖，整个小院子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方立人家的面积不大，只有四间屋的面积，相比较现在划宅基地都是五间屋的面积，少了一间。 进了方校长的屋子，刘青山不由得更加惊叹，虽然同样都是草屋子，但是方立人家的草屋子却安排的井井有条，马扎怎么摆放，家具的位置，电视机的位置，墙面等等，进了屋子之后给人一种整体很舒服的感觉。 刘青山听说方立人很有福气，娶了个里里外外一把好手的老婆，今天一看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方立人的老婆外表看起来有些显老，皮肤有些松弛，很瘦，忙忙活活看起来很勤劳。 另外，刘青山和刘振远一进屋，方立人的三个女儿便忙叫“叔叔好，哥哥好，”然后接着就到里屋去了，很是乖巧。 方立人三个女儿，大女儿其实跟刘青山一般大小，二女儿和三女儿是一对双胞胎。他的三个女儿里面后来有两个都当了老师，一个教小学，一个教高中。 方立人的老婆沏茶好了，然后笑着给刘振远倒了一杯茶，然后又到一旁摸着刘青山的脑袋，说道：“小伙子挺帅气的呢，大娘给你洗苹果吃。” 刘青山忙客气地摆手说道：“不用不用，不用大娘，我不渴。” “哎，小刘，你老老实实得坐着，让你大娘忙活就是了。” 刘青山不好意思得挠了挠头，然后看着方立人说道：“方校长，我们今天晚上来就是想和你谈谈关于建图书馆的事情的。我们的意思，就是今年我家先出五千块钱，然后呢以后每年我们家都会出个三千五千的，补充图书。你看这件事，方校长您的意见是……” “支持，我完全支持！而且，真要是这件事情实现了，我还要代表我们庙子小学感谢你们父子两个呢。让学生们多读书，读好书，对学生的影响是深远的，积极的，有意义的。不瞒你们说，其实我心里也一直有要在学校里面建个校内图书馆的想法，可是学校条件困难，根本没有这个条件。现在你们肯捐资建图书馆，我很高兴啊。” 刘青山接过方立人的老婆递过来的苹果，说了声谢谢，然后看了看自己的父亲，接着又看着方立人说道：“不过呢，我们有两个要求，方校长你看看能不能满足我们。” 方立人皱着眉头，问道：“什么要求？” “这第一个要求呢，就是这个图书馆的名字，能不能叫做‘青山图书馆’。我也是个爱慕虚荣的人，就希望以后在咱们学校留个名。方校长您看，成不成？” 钱是人家出的，然后要说这个图书馆的名字呢，当然可以灌上人家的姓名了，这个要求不过分。 不过，方立人却皱着眉头，好像在权衡这件事情的利弊，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 “这个嘛，这件事情，青山图书馆……这个嘛……” 刘青山和刘振远都皱着眉头，等着方立人的态度。 忽然，方立人好像是下了最后的决心，一拍大腿，说道：“好，这件事我说了算，就叫‘青山图书馆’！” 刘振远和刘青山高兴地相互看了一眼，然后方立人这时候问道：“那么你第二个要求是什么呢？” 刘青山说道：“我第二个要求，就是想要举办个挂牌仪式，弄两个文娱节目表演，到时候您看看能不能把咱们教育上的领导也都聚一聚，完了之后我爸还想再找个饭店请大家喝一场酒，不知道这件事情，方校长怕不怕麻烦？” 这可是很好的结交权贵的机会，这样的场合，不用刘青山说，方立人也会把教委的领导都请过来，还会把兄弟学校的校长给请过来的。 有风头不出，那不就像锦衣夜行一样没声没响吗。 “行，为了庙子小学，咱不怕麻烦！” 第0125章 喜悦的庙子小学 刘青山父子两个在方立人家里坐了不到十分钟的功夫就走了，事情说明白了，再坐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从方立人家门口走出来的时候，刘青山嘴角翘了翘，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捐资建图书馆的事情初步定在了下周，具体哪一天方立人还得请示一下齐祥海什么时候有功夫。身为庙子小学校长，方立人能够请得动得最大的领导，也就是大寨乡教委主任了。至于说乡长，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另外，方立人心里还打算请肖马小学校长、方家庄小学校长、大寨乡中心小学的校长都过来参加那天的仪式。 另一边，刘青山也在紧锣密鼓得筹备着自己的复仇计划。 有时候刘青山想一想都想笑，小孩子真好啊，作大了，有父母担着，完全不用负责任。 正月二十四，周四这天上午八点半，方立人把庙子小学全体教师都集中起来，开了个会，把关于刘青山的爸爸要捐资建个图书馆的事情向大家通报了通报。 开会之前，方立人已经跟孙鹏举商量好了，下一步图书馆就建在校长室隔壁的仓库里面，而且这次借着建图书馆，方立人还打算将校长室东边的仓库从中间隔开，分成两小间屋子，一间当做图书馆，另一间当做会议室和接待室。 九十年代的教育政策和后世有着非常大的区别，在九十年代的时候，政府对教育的财政拨款非常少，基本上都是靠自己从学生手里收取的学费来维持教学运行。 而且，九十年代的时候，不同学校的收费差别很大，有些学费的收费已经非常高了。泉城一些重点高中在九十年代的择校费已经达到上万了，而像赢牟市一中的择校费也在三千左右，就算是成绩中游的赢牟四中的择校费也在一千五以上。而像刘青山他们上小学的时候，一年的学费加书费总共也有四百多。这对于许多家庭来说，已经是比较沉重的负担了。 刘青山没有赶上免费的义务教育，也没有赶上免费的大学教育，整个上学阶段给家庭带来的负担还是很重的。在八十年代九十年代，老百姓供学生还是很辛苦的，大寨乡初级中学有一对教师夫妇，两个孩子相差一岁，他们仅凭着自己微薄的工资来供养两个学生，就需要四处借钱了。 不过，学校里面所有的收费并不是都归学校使用的，教育局要提一部分，乡政府还要提一部分，真正说是轮到学校用的部分并不多，占不到所有收费的五分之一。 庙子小学总共只有二百来学生，一年的收费八万多，轮到方立人能支配的也就一万五左右。学校用电、用水、用煤、课桌修理、校舍修缮等等都需要钱，一年就这一万五，根本不够用的。 所以说，刘青山的父亲捐款五千，对方立人来说，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老师们听到说学生家长要给学校捐款，自然也都很高兴。 学校里要是有个图书馆，老师们也方便啊。 而刘青山是孟宪良班里的学生，大家纷纷向孟宪良投来羡慕的目光，班里有这么大款的学生，以后自己也少不了好处，别人当然也会羡慕了。 开会到最后的时候，方立人告诉大家，各班这周要利用课余时间准备个文娱节目，然后下周举行捐款挂牌仪式的时候要表演。 九十年代的中小学教育最能体现十几年后提出来的素质教育要求了，作业不多，业余活动丰富，每年春天都有爬山的机会，一年两次运动会，除了因为没有音乐和美术专业的老师，体育课这些也都是由校长或者班主任带着跑跑步，踢踢球，也开了起来。 当然了，这些说的是农村小学，城市里面可能没这么自在，城市小孩的家长估计那会儿比农村里的家长重视教育。 说实在话，九十年代，农村里面的家长，大多还不怎么重视教育的，自己孩子学习好自然高兴，学习不好呢，也无所谓。 散会之后，各位老师就回到各自班里开会准备商量着出节目了。 在九十年代的时候，偏远如庙子村小学这样的学校，老师的专业化程度还是很差的，基本上所有老师都是全科教学，这节教语文，下节教数学，上面来检查的，音乐和美术也能比划比划。其实这要比起六七十年代来还是进步了不少了，放在那个年代，别说老师不专业了，教室都不专业，同一个教室，一天能坐四五个年级的学生。前后各有一块黑板，前面黑板坐三四排一年级的学生，后面黑板坐三四排二年级的学生，一个老师，上一节课给一年级讲数学，然后下一节课给一年级的布置好了作业，又跑到后面黑板给二年级讲语文。到了下午，坐在教室里面的学生又换成三年级和四年级的了，而老师不变。然后到了晚上，教室里面又会出现一批纳着鞋底，抱着孩子，甚至吸着烟的村民们的夜校识字班，老师仍然是那个老师。六七十年代的农村小学里面根本就没有一个正式有编制的老师，全部都是民办教师。 到了八十年代前几年，农村也没有一个师范毕业的正式老师。 整个鲁中县，最早一位由民办教师转正成为正式老师的是在1984年，一个姓宋的民办教师考上了师专，读了一年师专回来才有了编制。 然后最早分配到农村学校的师范生，也是到了九十年代以后才有的事情。 孟宪良，就是最早分配到农村的师范生。 那个年代能考取中师是非常困难的，必须得是学校里面前十名的学生才能有机会的。 学生们课余时间很大，准备节目绰绰有余，而孟宪良到了班里面说准备节目之后呢，刘青山立马就自告奋勇得说他要准备。 老大都发话了，其他人就根本不敢跟老大抢风头了，然后一年级一班编排节目的任务，就落到了刘青山的身上了。 第0126章 出发 “刘青山啊，你准备到时候给大家表演什么节目啊？” 讲台上，最后定下来是让刘青山表演节目之后，孟宪良面带微笑得看着还站着的刘青山问道。 刘青山一脸诡异得笑着说道：“老师，我要表演个魔术。” “魔术？不错，那能告诉大家是什么魔术吗？” “那可不行，老师，魔术当然要保密了，要不然到时候就没效果了。” 孟宪良连连点头，表示理解。 此时此刻，在刘青山面前，孟宪良都感觉到自己压力很大了。这样的学生，稍微得违反一点学校纪律，都是可以被原谅的。甚至于说他要是遵纪守法的，当老师的都得跟他说一声谢谢了。 接下来的两天半的时间，整个庙子小学热闹起来了。 各班都在准备文娱节目，都想到下周的时候表现表现。 为什么呢？ 因为现在庙子小学制定了班级量化考核标准，对于各班进行量化考核，完了每个月评选出优胜班级，进行奖励。 这个奖励呢，由刘青山来出。 学校总共六个班，刘青山决定拿出六十个本子和铅笔奖励。其中优胜班级三名，第一名获得二十个本子和铅笔，第二名获得十五个本子和铅笔，第三名获得十个本子和铅笔。另外的三个班，每班只有五个铅笔本子。 六十个铅笔本子如果从供销社买的话最少也得十块钱，然后刘青山的进价呢大约五块钱。这点小钱钱，对刘青山来说不算什么。他一个月的销售纯利润，现在估计应该在二百四十块钱以上，五块钱真不算什么。 第一周的时候，刘青山就赚了56块钱，然后第二周的收益已经超过了80块钱，达到了83块钱。 周六这天中午，刘青山跟刘淑河结算完了全部货款，然后便决定吃完午饭后大家在庙子学校门口集合，然后带着大家到莲花山去玩。 回到家里，刘青山将这周买卖做完之后现存的二百多块钱放在家里，吃了饭，口袋里面揣了二十块钱，便约着曹明他们一块去了 从庙子村小学到莲花山，有两条路，一条是向西走小路，到了大龙门村，从莲花山的后山上山；另一条路，则是向东走大路，在肖马村向南拐，过翟镇，然后再向西走，经过马峪村、灰菜峪村、九龙峪村到达莲花山正门再上山。 从后山上山比较近，只有六七里路远，不过路都是小路，很难走。而从前山很远，大约要走三十来里路才能到达莲花山脚下。 这次响应刘淑河号召前来爬山的主要是一年级的小朋友，除了刘青山他们还有十来人。 刘青山看着大家点了点头，然后对刘淑河说道：“刘淑河，你现在把人集合集合，我要清点清点人数。” 刘淑河是一年级一班的体育委员，集合队伍是他的特长。 而且，身为一个体育委员，口袋里面始终装着哨子才是对的。 刘淑河从口袋里面摸出哨子，使劲吹了一声，然后喊道：“来来来，一年级的爬山的都赶紧过来站队了。” 天已经开始暖和了，到下周的时候，估计只穿秋衣秋裤就行了。 这会儿，小伙伴们还都穿着毛衣毛裤。小学生们的毛衣毛裤都是自己的父母手工打的，集市上面没有卖成品毛衣毛裤的，而商店里面的又太贵了。不过，说实话，毛衣毛裤在农村里面外穿实在是不合适，一不小心被刮一下弄断线头，那可就麻烦了。 刘青山记得有件事特别清晰，自己当年上二年级的时候，班里有个小朋友上自习没事情干，拿着小刀玩儿，不小心把自己的毛衣袖口的线头割断了，然后他的同桌就揪着线头拽，竟然将整条袖子的线给拽了下来。一条长袖毛衣，忽然就变成了无袖毛衣了。 小伙伴们毛衣外面都穿着脏兮兮的外套，山村里面小朋友男生就没有一个干净的，小伙伴们在一块嬉戏要是不在地里打几个滚，都觉得这一天过得不真实了。 要有干净的，那也是刘青山这样心理年龄三十多的重生者了。让刘青山到尘土飞扬的操场上打几个滚，他是做不来的。心态老了，虽然可以在别人面前装一下嫩，但是却骗不了自己的。 刘淑河将队伍集合好了，便跑到刘青山跟前：“山哥，都集合好了。” 刘青山点点头，看着这些小朋友自己都认识，而自己身后的曹明他们自己就更认识了。 “有多少人？” “十二人。” 刘青山又点了点头，然后走到排好队的十二个小朋友跟前，看着大家问道：“你们都认识我吧？” “认识！” “你是山哥！” “山哥你是我的偶像啊！” “山哥我妹妹说也想认识你！” 刘青山微笑着点着头，然后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咱们今天要到西山掀蝎子，不管抓到蝎子抓不到的，咱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咱们上山之后呢，尽量不要一个人行动，最好三四个人一块，也别跟大部队离得太远，然后一旦有什么意外呢，一定不要慌乱，大声呼救，我们听到了，肯定过去的。现在是十二点半，然后咱们六点之前就必须要回到这里来，大家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好，那咱们出发！” 接着，刘青山大手一挥，自己带头向西山的方向走去。 他选择的是西边的小路，这条路距离莲花山很近，而且也不算很难走，大约一个半小时之后大家就能到达莲花山后山的山脚下。 在1992年的时候，莲花山还没有大规模修缮，尤其是后山，上山的路还是老祖宗凿出来的山路。 山路崎岖，而且后山多山林，视线不好，倘若单独行动，一旦迷路就麻烦了。 莲花山脚下，山南边的村庄比较多，山北边的村庄就只有大龙门村、小龙门村和桃花岭村这三个村子。其中桃花岭村和小龙门村属于大寨乡，而大龙门村则属于翟镇。 一路上小伙伴们说说笑笑，遇见的村民们问到说是大家要去爬山春游，也都乐呵呵得笑笑，便去干别的了。 惊蛰要来了，整个山区好像都在萌动起来。 第0127章 爬山 在1992年的时候，大寨乡的乡级公路最西边也只能到达西峪村，然后桃花峪村和小龙门村这两个村子连乡级公路也没有通过去。 要想富先修路在这个年代，是最响亮的口号。 一般的情况下，什么口号喊的响亮，就说明什么事情没有办好。 过年期间下了一场大雪，再加上前几天下过一场小雨，路面虽然说不上泥泞，不过却比较软，也没有什么尘土，走在上面，还是很舒服的。 从庙子小学往西走，过了庙子村，就是西峪村，再过了西峪村，然后就到桃花峪村了。实际上桃花峪村就位于莲花山的山脚下，不过位于这边的上山路都很陡峭，沟沟壑壑的，非常难走。所以刘青山他们只能继续向西走，然后到了龙门村，爬莲花山的路就平缓多了。 大寨乡总共十四个行政村，其中大寨村西北方向有七个村子，大寨村西南方向有六个村子。 龙门村、桃花峪村、西峪村、庙子村、清泉岭村、肖马村和方家庄村，是大寨村西北边的七个村子。 而仙女庙村、西施家峪村、南仓峪村、卞家泉村、围子村和董家庄村是大寨村西南方向的六个村子。 上山的路是小路，穿过茂密的山林。莲花山这一代的山林归属于林业局下辖的莲花山林场管理，在进山的路口边上，有一座护林员住的小石头屋子。护林员很凶，当地老百姓不敢惹他们，他们手里是有枪的。 护林员主要严查的是进山砍柴的、打猎的、挖草药的成年人，至于小孩子，他们很少过问。 在八九十年代的时候，莲花山周围的老百姓每次爬莲花山，总会遇到扛着双管猎枪的护林员两个人一伙从自己身边经过。 莲花山周围人烟还是很稀的，而且树林有这么多，为大型野兽生存提供了条件。据说一直到九十年代中期的时候，仍然有人在莲花山上见到过野狼。不过，到了九十年代后期之后，就几乎没有这方面的新闻了。 狼是很聪明的动物，他看到成年男人之后，百分百不会攻击，但是如果遇到老人或者小孩的话，就不好说了。 进山之前，刘青山专门提醒大家山上是有狼的，然后让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根木棍，同时务必要最好四人以上结伴而行。 刘青山、曹明、曹喜才、曹华和曹玲玲他们五个，再加上吴洋和孙方伟两个刘青山跟屁虫一样的小跟班，一共七个人，然后便沿着古老的山路，向山上爬去。 其余来莲花山的人大多数目的都是掀蝎子的，他们可没有刘青山他们阔气。曹明他们，跟着刘青山一天能有接近十块钱的好处，哪里会对压在石头底下的蝎子感兴趣。而且，沂蒙全蝎的毒性特别强，就算是大人被一个半大蝎子蛰一毒，整个胳膊也能肿的跟大腿一样粗，万一中奖了，那可真倒霉了。 刘青山他们就是来爬山的，前世的时候，刘青山每年都会爬好几次莲花山。 莲花山上有一座年代久远的寺庙，当年刘青山只有五岁的时候，跟着自己年迈的奶奶来过一趟莲花山上半山腰的寺庙，那时候，原先寺庙的位置上净是一些卖东西的，然后也还有一些残存的石碑，上面字迹模糊，不得辨认。 听自己奶奶说过，莲花山上面供奉的老母奶奶跟泰山上供奉的泰山奶奶是亲姐妹，灵验得很。后来自己考大学的时候，还曾经到莲花山上面祈福过。 寺庙在2006年以前破旧不堪，不过寺庙塌了顶的大殿左前方有口井，里面泉水汩汩涌出，泉水甘甜可口，据传可医治百病。 后来，2006年的时候，莲花山风景区管理委员会招商来了个大老板，花了两亿对整个风景区进行了整体规划，修了行宫、寺庙、环山路、各风景点等等，把整个莲花山打造成了鲁中地区比较有名的旅游胜地。 后山登山的路相对比较平缓一些，不过在1992年的时候，根本还没有开发，所以后山没有一处景点可供大家欣赏的。 登山的路，主要是护林员巡山的路，以及周围的老百姓进山采蘑菇的路。 山上树林茂密，到了阴雨季节，特别适合蘑菇生长，于是周围的村民就都会结伴到山里来采蘑菇。到2016年的时候，一个勤劳的山村妇女，三个月采摘的蘑菇，可以卖九千多块钱。而且，干这个工作也不耽误家里任何的事情，是周围老百姓很喜欢的工作。 不过，采蘑菇是到了雨季以后才会有的工作，现在连惊蛰节气还有好几天才到，刘青山他们是不肯能采摘到蘑菇的。 海拔九百多米的莲花山，从后山登山，大约需要攀爬一千八百多米的路程，而如果从南边景区正门上山的话，则需要爬一千四五百多米，明显北边的山坡要缓和多了。 一路上几个人说说笑笑，爬了三分之一的时候，回头再看，就已经看不到别的小朋友了。刘淑河他们是来赚钱的，是来抓蝎子的，他们今天顶多也就爬到半山腰就算了。 学过地理的都知道，海拔每升高一百米，气温会降低零点六摄氏度，而现在天气本来就还比较冷，越往山上，蝎子越少，还都在洞里冬眠呢。 在半山腰的时候，刘青山他们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儿，喝了口水。大家每个人都带了一个军用水壶，要不然想要爬到山顶是不可能的。 供销社里面就有军用水壶卖，而平时村民要到山里干活或者外出干活的时候，也都是用军用水壶带水的。这年代，保温杯是什么大家还真没见识到。 看看手表，已经快到两点了，刘青山他们要在三点之前爬到山顶，于是继续出发。 山路不好走，有些地方需要相互帮忙才能爬上去。不过到了2007年的时候，环山路修好，大家想要到山顶的话，直接可以坐大巴车就上去了。 不过，那样也就没有了爬山的乐趣了。 第0128章 保护环境的责任感 登高望远，会让人心胸开阔，境界高远。 站在莲花山之巅，四顾之地，山峦起伏，远近九座山峰拱立而聚，就像一朵盛开的莲花，而刘青山此刻所在的主峰天台峰，海拔有999米。 “山子，你看，我捡到一块燕子石。” 曹明兴冲冲得跑到站在护栏边极目远望的刘青山旁边，拿着一块小石头让刘青山看。 相传二十八亿年前，莲花山周围还是一片汪洋，经历了五次剧烈的造山运动之后，方才形成了现在的地貌。 燕子石，一中远古时代生活在海洋里的小动物留下的化石。 这种花生曾经在鲁中地区到处都是，后来，城里人开始喜欢这种小玩意儿，然后就有人大量将燕子石开采出来弄到城里去卖，从那以后，小朋友们上山就很难发现什么燕子石了。 “这有什么好的，仙女庙村的山上有的是。”曹喜才鄙夷得看了一眼。 “不错，我听说大寨村的石棚桥那边有一大块石头，上面有几百个小燕子，哪天有空，咱们去看看。” 那块有名的大燕子石，在刘青山上初中的时候还早，不过等自己上完大学有一次路过石棚桥的时候，却再也不见那块燕子石。 石棚是大寨乡一处有名的地方，这一片面积一平方公里的岩石裸露在外面，可以看到古老的岩石当年经历的强烈地质运动，在位于方家庄村边的河边岩石，可以明显的看到断层的存在，然后整体石棚这一边，岩石褶皱的走向又是很明显的向斜构造，是进行地理教育非常直观的地质现象。不过，可惜是那一片的石头后来都被人挖走了。 “山子，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呢？”曹明眨眨眼，站在刘青山身后问道。 刘青山微微一笑，心说真实的原因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信。 “大哥哥，我们山哥上课就是看很厚很厚的那种书，上面的字儿我们一个都不认识。”孙方伟怀疑是这个原因。 孙方伟在他们班里也算是个聪明的了，但是他跟刘青山比起来，自我感觉就好像是扫地僧跟慕容复之间的差距。刘青山是扫地僧，孙方伟是慕容复。 “你还没上五年级，你上了五年级，就都认识了。”曹明还挺自信。 孙方伟恍然大悟般得点点头：“哦，原来是这个样子。” 山顶是一处大约有一个篮球场这么大的面积的平台，平台成椭圆形，地面用水泥硬化了。平台中间有一个直径五六米的球星天文台，天文台用白色的帆布包着，里面什么情况看不到。天台四周都有围栏，南边和北边各有两个出口，一个通往前山，一个通往后山。 在1992年的时候，莲花山还没有修缮，其实整体来讲还是很破落的。 当年，莲花山也是重要的佛教圣地，有北方普陀之称。山中寺庙供奉的主神是观音菩萨，不过周围村民并不太懂，称呼寺庙主神叫老母奶奶。 从称呼上来讲，老母奶奶应该是道家的神仙，而观音菩萨则肯定是佛教的。可以看得出来，道家在老百姓心里的地位是非常高的，外来的观音菩萨也被改造成了老母奶奶。 “咱们要不要到前山看看？他们说前山半山腰上有个武校。”曹明在刘青山耳朵后面问道。 因为现在刘青山带着大家赚钱，所以别看他年龄最小，但是大家都听他的。而且，他的主意也往往都是最正确的。 刘青山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然后摇了下头说道：“这次先不去了，时候不早了，等到庙会的时候咱们再来。” 每年农历的二月十九，四月初八，六月初一到初六，六月十九和九月十九的时候，莲花山上都有庙会，这个时候到山上来的人特别多，而且还能看到专门从豫省请过来的戏曲表演。同时，庙会的时候，卖东西的也特别多，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各种山货，到时候也都能买到。 莲花山的山货品种不少，松子儿、松菇、灵芝、山鸡、野兔、何首乌等等，都能买到正宗的好东西。 曹明点点头，抬头看了一眼太阳，确实时候不早了。 然后，刘青山把还在另一边对着大山喊的草玲玲和曹华叫了过来，准备下山了。 站在莲花山峰顶，大半个鲁中地区尽收眼底，清泉岭村就跟一副棋盘上的棋子一样渺小。刚才，刘青山忽然有了一种冲动。而这时候整个鲁中地区，就像是一副没有被污染的山水画，那样清新，那样淡雅。 这些美好的景色，如果自己有能力全部保护下来，那该多好啊。 莲花山周围面积就超过一百多平方公里，要想把这么大的面积给承包过来，好像根本就不是单纯的多少钱的事情。 家乡的美景，难道将来就一定要遭受到严重的破坏吗？ 下山的路上，刘青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好在，现在还只是1992年，距离京沪高速修过来还有十年的时间，距离高毒性农药大范围使用的时间还有十四年，而距离雾霾在京城肆虐然后开始持续全国也还有十九年的时间。 纵然自己只不过是一杯清水，也要努力去稀释河流中的污浊。 想到这里，刘青山忽然觉得一种时代的责任感油然而生了。 这是一场艰难的战争，刘青山并没有多少把握打赢这场战争。 从莲花山上下来之后，刘青山他们看到，许多小朋友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得往回走了。 这个时代的山村孩子，野外生存的能力都特别强，如果家长放心的话，在山林里面过夜也不成问题。然后至于说在山林里面找点吃的，许多小朋友都有自己的办法。 回到了庙子小学门口，然后到五点半的时候，刘青山就已经清点全了人。 那些专门去抓蝎子的人收获不均，有的人抓了六七只蝎子，然后有的人则一只也没有抓到。 刘青山手里有二十块钱，然后接着便以每只蝎子五毛钱的价格，收购了大家手里的蝎子。 他总共花了十六块五毛钱，收购了三十三只蝎子，然后便回家去了。 第0129章 买蝎子回家 六点整，刘青山回到了家里，让林士菊和林士花姐妹两个吃了一惊。 “山子，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蝎子？” 刘青山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二锅头酒瓶子，里面的蝎子都快装满了。 在1992年的时候，同样都是到山上掀蝎子，但是小伙伴们拿的抓蝎子的工具和装蝎子的器皿也是有贵贱之分的。 普通小伙伴在石头下面发现蝎子之后，蝎子会立刻逃跑，然后这时候有经验的小伙伴立刻趴下来冲着蝎子吹风。蝎子有个特性，那就是被风一吹之后就不动了。这时候，小伙伴就可以拿出抓蝎子的工具和装蝎子的器皿了。 一般的小孩，抓蝎子的工具是用一根筷子从中间劈开三分之二，然后再将一块小木棍别在筷子三分之二处，再用细铁丝将木棍固定好的简易镊子。这种工具简单实用，上山抓蝎子绝对够用了。然后有些小伙伴估计认识当大夫的，直接就拿着医用铁镊子就来了。十个小伙伴里面，能有一个有这么高规格装备的就不错了。铁镊子逼格太高，刘青山从小到大都没享受过那般待遇。 当然了，也有胆子大的，什么筷子镊子，铁镊子，都不用，直接用手。 用手的风险太大了，被蝎子给来上那么一下下，严重的整条胳膊都给肿起来，运气不好有可能连命都给搭进去。 至于说装蝎子的器皿，普通的操作是废弃的药瓶子。不管谁家，穷人还是富人，药瓶子还是都能找到的。然后规格高一点的呢，就是八宝粥罐子了。在1992年的时候，能喝上一瓶八宝粥，那可真说得上是至尊享受了。而喝剩下的八宝粥罐子，在小伙伴眼中可是个宝贝，不管是放玻璃球还是装蝎子，都是顶有面子的。 在1992年的时候，塑料袋已经开始在农村里面渐渐出现。不过这年头塑料袋可不便宜，一个大号的塑料袋，要价最少也得三毛钱。也有拿塑料袋到山上装蝎子的，不说这东西逼格高不高，塑料袋太薄，用它装蝎子，一点都不安全。 上山抓蝎子，是记忆里自己小时候重要的乐趣之一。从惊蛰节气，一直到五一前天气开始变热的日子，都是抓蝎子的日子。 一开始，小伙伴们上山单纯就是抓蝎子，然后慢慢地，山坡上最先苦菜花冒出了头，小伙伴们就会一边抓蝎子，一边挖苦菜花。苦菜花露头没两天，紧接着野桑树也开始发芽，然后小伙伴们又开始采桑叶喂蚕宝宝。 刘青山上小学到初中那会儿，养蚕特别流行，每个人的铅笔盒里面都会养着一头两头的蚕宝宝，到了下课的时候，大家便将采摘的桑叶洗干净，然后再晒干，喂蚕宝宝。 蚕宝宝是非常干净的动物，如果桑叶不干净，他是不会吃的。 桑叶露头，过不了多久，桑葚也开始结果，然后地上的赤栗子也开始开花。团团簇簇的赤栗子花特别好看，找来一群一群的蜜蜂，发出嗡嗡嗡的响声。 赤栗子是羊最喜欢的食物，放羊的人赶着羊到山坡上，那些一冬没有见过美味的绿草的羊终于可以大快朵颐了。不过，开了花的赤栗子是小伙伴们的最爱，如果被羊吃掉，就可惜了。于是，小伙伴们便会找来很大的薄板石头，将花开得最旺的枝条压住，等到秋天的时候，掀开石头，便会看到石头下面红得发紫的赤栗子已经熟了，咬一口酸酸甜甜的，特别有回味头。 山上有数不尽的乐趣，而刘青山重生之后，也认准了要在这山上扎根的想法。 刘青山炫耀般得将二锅头瓶子举高了，然后对自己的小姨说道：“怎么样？小姨，这些都是我抓的。” 林士花啧啧称叹：“行啊，山子，这么多，能卖不少钱呢。” 林士菊白了自己儿子一眼，然后对林士花说道：“妹妹你别听他吹牛了，山子根本就抓不到蝎子，我看啊，这些蝎子，还指不定山子怎么哄骗来的呢。” “什么？老妈，你就这么看不起你儿子？我可是出了名的抓蝎子小能手啊。” “啥时候出的名我怎么不知道？去年咱们到南山刨地的时候你一整天的功夫都抓不到一只蝎子，今年这会儿就这么厉害了？我才不信呢！” “嘻嘻，妈，还是您厉害，我瞒不过您，妈，小姨，这些蝎子是我买的。” “买的？”林士菊和林士花几乎同时说道。 “不是，我说山子，你买这么些蝎子干什么啊？”林士花皱着眉头问道。 林士菊有些生气，直接就到一边干活去了。马上就要吃饭了，她老公也快回来了，不快点把饭菜准备好可不行。 “这些蝎子啊，用处可大了，可以泡酒，可以用鸡蛋烤着吃了治病，可以活血化瘀呢。” “那也用不着去买啊，外面山坡上有的是，自己去抓不是省钱吗？” “我们家又不缺钱，干嘛省钱呢？” 刘青山这句话把林士花说的有些噎住了，而这会儿林士菊从外面走出来，摇头叹气道：“哎，再有钱也得省着花，金山银山富不过当代的也有的是。” 看着母亲将饭菜端进来，放到了靠铁炉子旁边的小方桌上，然后刘青山便将二锅头瓶子放在了大八仙桌上面，而自己则跑到门口的脸盆架上洗了洗手。 “哎呀，儿子啊，这哪里弄来这么多蝎子呢？” 刘青山洗完手，正在擦手，刘振远从外面推门进来，一眼看到了大桌子上的二锅头瓶子。 “还怎么弄的，你儿子买回来的。” “好啊，这么多，行，明天我再弄条小白蛇，再用一根野人参，咱们把咱家剩下的那两瓶茅台给泡成药酒。嘿嘿，不过这些蝎子还是少了点。儿子你从哪里买的，赶明儿再去买点。” “你呀你，说你什么好呢，不说儿子两句也就罢了，竟然还惯着儿子干这件事？”一旁的林士菊有些不满。 “妇道人家懂什么？儿子，你说爸说的对吧？” 刘青山笑着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第0130章 买自行车 第二天，不说刘振远忙活着弄瓶子泡药酒，也不说刘青山带着小伙伴到泰南市进货，单说刘家今天要干的另一件事，那就是买自行车。 在这个年代的偏远山区的交通工具，什么小轿车，什么摩托车，都不好使，最好使的就是自行车。 为什么呢，因为摩托车和小轿车都是用油的，而偏远山区加油特别不方便，比起自行车来，灵活性就差远了。 要说摩托车有面子是真的，但是要说好使，还是自行车。但是别忘了，山村里面山路崎岖，许多不好走的地方，骑自行车的下车扛起自行车就过去了，骑摩托车的可就没这么潇洒灵活了。 现在家里电话安装好了，然后刘青山提议，给家里全部职工一人配备一辆自行车。 从正月初八到现在正月二十四，刘家的鱼饵店已经正式开业十六天整了。这十六天，刘振远真的感觉到赚钱太容易了。 一天平均一千五，十六天的时间，刘振远手里就有两万四千多块钱。再加上年前赚的两万块，父子两个一合计，一百多个人，一人花三百给配个自行车的钱绰绰有余。 盖房子那边还没有最后算账，一般房子盖好了是不会立刻结算工钱的，必须要等到过去个一年半载的，确定房子的质量才会结算工钱的。 不过，刘青山估计这十间瓦房总共也就花三万块钱。 手里有四万多块钱，然后每天还会一千多一千多的赚着，刘青山提出说给员工一人配备一辆自行车的提议的时候，刘振远很快就答应了。 对于父子两个的决定，林士菊没多少发言权，她倒是也很自觉，不让她管的事情她问都不问。 刘青山有意要考察考察马军的能力，以及面对诱惑时候的人品，所以这次买自行车的工作，就安排给马军去办。 在1992年的时候，县城里面已经陆陆续续开了许多卖自行车的、摩托车的门头，这样原先只能从供销社里面买的自行车，也可以自由买卖了。 不过，在这个时候，个体门头的规模都普遍不大。 想要大规模采购，供销社还是首选。而且，供销社里商品的质量，还是有保证的。 在八十年代，自行车还是凭票据才能购买的。不过到了九十年代，随着个体门头的兴起，以及一些个体工厂开始仿造自行车，然后自行车的产量一下子上来，所以票据不票据的，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 1992年，名义上供销社里面还是实行凭票购买的形式，但是你没票，他也卖给你。这年头，供销社的日子已经开始不好过了。 全面取消票据时代，就是从1992年开始的。 马军受到老板刘振远的委托，然后拿着三万块钱的现金，就到县城里面去打听买自行车去了。 马军一个人担心到时候话讲不清楚，然后便向刘振远要求说让马向江跟自己做个伴。刘振远一听也有道理，毕竟让马军一个人身上带这么多钱，也不是很安全，有个年龄稍大点的马向江跟着，也能帮着出个主意。 就这样，正月二十七，阳历的三月初一，马军将三万块钱放在一个黑色皮包里面，从家里走出来，骑上了摩托车，打算先到村里找马向江。 马军的母亲不放心，在后面一个劲得叮嘱：“军，当心着点，把钱拿好，给人家老板办事，可别马虎了。” “知道了娘。” 马军有摩托车，这也是他适合做这件事的优势。 这可是个大买卖，一下子买进一百多辆自行车，在1992年可不是一般的事情了，鲁中县要是有新闻的话，这必须得上头版头条了。 在1992年的时候，鲁中县最大的贸易中心，就是位于东区的新华百货公司。新华百货公司还是当年鲁中县的最高建筑，上下总共有五层楼。 马军找到了马向江，然后等着马向江吃完了饭，便问道：“大哥，咱们先上哪儿看看去？” “先去大寨村供销社看看，我看咱们一下子要这么多，估计一个地方买不到，还得多跑几个地方。” 马军点点头，这个情况也在自己的考虑当中。 “那咱们先到大寨村供销社去看看。” 整个鲁中县的里总共有十六个供销社，然后像庙子村供销社这样的，也有自行车卖，但是顶多也就两三辆，最多不会超过五辆。五辆自行车，就够他们卖半年的了。 而就算是所有鲁中县的供销社里面规模最大的颜庄供销社里面，自行车的数量也不会超过十五辆。 按照刘振远的意思，最好是今天就把自行车弄到清泉岭村的鱼饵店的。 马军他们来到了大寨村供销社，直奔卖自行车的柜台。 “你们有几台大轮自行车？” 在1992年的时候，自行车已经开始出现大轮和小轮的区别，大轮自行车有前梁，整体框架结实，载重要远远超过小轮自行车。小轮自行车是专门面向小孩和女人的，没有前面大梁，方便女子骑乘，不过整体上来讲小轮自行车的质量是比不上大轮自行车的。 “怎么？要买车？二百八一辆，有几辆你还都要了不是？” 马向江笑着说道：“你算是说对了，我们都要了。” 卖自行车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妇女，挺胖的，听了马向江的话，却皱起了眉头。 “嘿，就你们？告诉你们，我们这里可是有十辆大轮自行车的，你们要是全部都要了的话，我每辆车还能给你们便宜十块钱呢。切，别开玩笑了。” 马军也说道：“大姐，真不开玩笑，这些车我们都要了。” 一辆自行车才270块钱，远远低于老板的预算，这样的好事他们怎么会错过呢？马军绑在腰上的皮包打开，然后露出了里面白花花的百元钞票。 这百元大钞，才流行了不几年的功夫。原先的时候，面值最大的钱就是十块的大团结，后来到1988年的时候大家才见到了百元的钞票。 这么多百元钞票，连供销社里的人，也是头一次见呢。 这一次，大姐可算是开眼了。 第0131章 大寨乡派出所的所长 马军和马向江花了一天的时间，跑遍了鲁中县里三分之二的供销社和百货大楼，终于买够了一百零八辆自行车，然后拿着各个供销社，各个百货大楼的提货单，回到了清泉岭村。 今天的扫货自行车在整个鲁中县的自行车市场掀起了一场不小的轰动，因为卖自行车的几乎都认识，提货的时候大家也都见到过。现在大家的自行车都没货了，然后就得再次补货，大家一议论，发现所有的自行车都是被同一个买家购买的，然后就产生了好奇。 这么大的购买力，大家预测这一定是个大公司干的事情。原先大公司发福利，也有发自行车的，不过这种规模的福利发放，别说是鲁中县范围内了，就是整个赢牟市范围内，也从来没有发生过。 七十年代的时候，各个村子里面都还没有几辆自行车，那个时候有自行车的，都非常珍惜自己的自行车。买了自行车，细心的人会用胶布把车身缠一圈，怕的是自行车淋雨之后会生锈。然后骑自行车的时候，但凡有个小坑小洼的，怕颠坏了车子，立马下车推过去。要是下雨泥泞的路段，怕脏了车子，都是把车扛起来过去。在那个年代有一辆自行车，骄傲起来不比后世拥有一辆宝马奔驰。 虽然说到了九十年代的时候，自行车已经开始普及，但是作为在当时的时候还是山区交通工具主力的自行车来说，发放这样的福利，还是非常的有用的。 在交通不发达，加油站不方便的年代里，自行车是偏远山区的唯一选择。 周一这一天，一大早，刘振远将一百零八张提货单发放给了自己的一百名踩料的雇工，让他们去提货。 按照刘振远的要求，所有雇工要先把自行车都骑到清泉岭村的打麦场这边，然后刘振远要举行个仪式，再把自行车发放给员工。另外呢，在九十年代的时候，自行车是需要注册登记的，还需要缴纳一些费用。这件事情，也要等到自行车运回来了一块办。 自行车登记需要派出所的人前来处理，发一块小铁牌和一个小红本本。有时候派出所会在路上设卡检查，如果没有登记的自行车，是会没收的。 好在刘家和派出所也算是熟人，在1992年的时候，大寨乡派出所所长和刘青山的大姨夫是战友的关系，这个年代才真是凭关系的年代，有关系一切事情就都好办了。 打发自己的雇工们去领自行车了，然后刘振远便亲自拿着礼品，然后让马军骑着摩托车载着自己，来到了大寨乡派出所。 在1992年的时候，大寨乡所有的政府机构都位于大寨村大桥东边，一条长大约五百米的路的两边。 过去大桥路南边，占地面积最大，建筑最好，最排场的单位是供销社。供销社在1992年的时候，在整个乡里是最有钱的单位。也只有这样的单位，也才能在八十年代就能盖起三层楼来的。 和供销社挨着的就是派出所，不过在1992年的时候，派出所里竟然连一辆汽车也没有，出警主要依靠的是自行车。就像当时的大多数单位一样，在1992年的时候，乡级级别的政府部门，大多数职工都是临时工，没有编制。不过后来这些职工慢慢地也都转了关系，成了正式职工了。 九十年代，大学生是包分配的，那时候的大学生绝对的天之骄子。警校的毕业生是到不了大寨乡这样的偏远山区的，而能够分到大寨乡派出所的正式编制警员，大多数就是部队转业的干部。而且，这还是那些没啥关系的呢，要是有关系，就能安排到县城去工作了。 大家都是骑自行车的，距离县城的远近对于衡量工作的好坏是很重要的。 摩托车是个好东西，没一会儿功夫，刘振远和马军就来到了大寨乡派出所。 派出所院子很小，派出所的院子也就只有两个农户住宅天井那么大，一共十间房子。 不过，能从乡政府大院独立出来，拥有自己的院子，这已经算是很有面子的单位了。 像大寨乡教委这些单位，连自己独立办公的场所都没有，乡政府只在政府大院里面给了教委两间办公室。像教委同等待遇的基层单位还有很多，在1992年的时候也是很平常的现象。 提着礼品进派出所，这在1992年的时候不是什么新鲜事。 “请问，周所长的办公室在哪里？” 马军将摩托车骑到了院子里面，然后刘振远下了车，手里提着礼品，碰到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小伙子问道。 年轻的警员看了一眼刘振远手里的礼品，忙热情地说道：“哦，中间那个办公室就是。” 派出所的办公室就是一排平房，然后每个办公室门口挂着木头门牌，上面写着字儿，不过刘振远不认字。 “周所长，忙着呢？” 刘振远推门进入，看到大寨乡派出所所长周贵农正在看报纸，便站在门口笑着说道。 周贵农皱着眉头看着来访的客人，然后问道：“你们是……？” “我是沈悦同的妹夫，我叫刘振远，是清泉岭村的村民，找你有点事情想麻烦你。” “哦，原来是老沈家的亲戚，快进来快进来，你看你，这么客气干什么，怎么还带东西来呢？” “没出正月不算过完年，算是来看望看望你了。” “什么事呢？” 周贵农接过刘振远带来的礼品，放在了他的办公桌里面的位置，然后满脸堆笑的看着刘振远问道。 “是这样的，我开了个小门头店，然后这两天要给职工们发放自行车当个福利，然后自行车需要注册发本子什么的，想着到时候你能安排个人到清泉岭村跑一趟。” “好说好说，几天前跟老沈在一起的时候他还跟我说起你来，还让我照顾照顾你，行，没问题，你打算让我们什么时候去？” “就今天去吧。” “多少辆车？” “一百零八辆。” 周贵农一听，吓得抬起头半天都没敢说话，眼前这位，是大爷啊。 第0132章 最好的单位 有沈悦同的面子在，送的礼也很到位，再加上一百多辆自行车上牌他们派出所可是要收入两百多块钱，所以大寨乡派出所所长周贵农非常重视刘振远的要求，专门安排了三个辅警跟着刘振远来到了大寨乡清泉岭村东头的打麦场。现在，打麦场的面貌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打麦场的北边靠近公路的边上，盖起来了十间瓦房。 面对一百多辆自行车整齐得摆在打麦场上，见过大场面的三个十六七岁的辅警也惊讶坏了。 这么多自行车，也就每当大寨乡年集的时候才能比得了吧。 大寨乡总共也就有三千辆自行车，这是二十多年才有的存量。 一百多辆崭新的大金鹿，这场面，实在是太给力了。 七八十年代的时候，大金鹿可是个名牌自行车，在当时的地位是不亚于后世的宝马奔驰的，许多大领导也是骑这样的自行车的。 到了九十年代，自行车已经开始普及而且普通，有钱的人开始买摩托车，甚至于有些特别富有的已经开始买私家轿车了。 贫富之间的差距，正在开始越拉越大。 三个辅警过来了，刘振远安排分管后勤工作的曹能的老婆专门做了一桌菜，然后把村主任、村会计这两个村级政府的要员，以及曹能请过来当陪客。然后刘振远又将马向江也叫过来，给大家劝酒。 只有不是多么心疼钱，这场面上的事儿，大家都能办得很漂亮。 事儿办妥，刘振远又给三个辅警每人准备了一份礼品，送着他们三个高高兴兴得回去了。 就这一件事，已经让刘家跟大寨乡派出所也搭上了关系。 关系就是一张网，会编织关系的人，会利用每一个机会将关系网编织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密。 送走了派出所的人，刘振远的鱼饵店，便召开了热闹的自行车发放仪式。 整个清泉岭的村民，甚至于许多听到消息的肖马村的村民和庙子村的村民，也都跑过来看热闹。 本来刘家鱼饵店这么高的工资已经让大家都很羡慕了，然后接下来这么好的福利待遇，更让大家觉得眼馋了。 不过年不过节的，就发自行车，等到赶上个节令的时候，还指不定这家卖鱼饵的会搞出什么大动作呢。 自行车还没有发放完，刘青山他们便放学回到了村子里面，有幸也赶上了这一盛会。 快出正月了，刘家这一个活动搞得比过年还热闹，所有的雇工都带着大红花，还有专门从大寨村请过来的照相师傅过来照相，员工们五六个一排，七八个一伙，喜笑颜开得推着自行车合影。 刘青山、曹明他们也被这愉快的氛围所感染，也推着自行车照了好几个相片。不过，刘青山这会儿个子太小了，只有一米三的样子，勉强能够得着大金鹿自行车的车把。 这大金鹿自行车，主要是载货用的，皮糙肉厚，非常耐用，所有的构件都是粗大结实的。小孩子在大金鹿自行车面前显得更加娇小，相比较而言小金鹿自行车就显得可爱多了。 刘青山前世的时候是二年级学会骑自行车的，然后那会儿还没有什么不到十三岁不能骑车上路的规定，那会儿公路上经常可以看到操着一辆自行车飞奔而过的小孩。然后由于速度过快，车子撞到树上，小孩被摔出去，膝盖手脚什么的经常摔破，甚至严重的都能导致伤残情况发生。不过那会儿的父母对于这些危险的情况并没有多大的警惕，总觉得不幸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反正刘青山的父母一直是这样想的，孩子就像是野生的一样，像野草一样疯长，疯着疯着，就长大了。 小孩子太小，拨弄不了大金鹿，要是有一台小轮车就好了。 在1992年的时候，自行车市场已经开始丰富起来，大金鹿虽然结实耐用，但是由于外形不怎么美观，而载重能力也比不上嘉陵摩托，更别说跟三轮车比，所以慢慢地大金鹿也有了要被淘汰的趋势。实际上1992年的时候，市场上已经可以看到女式自行车，变速车等等市场进一步细分的产品了。 下一步，刘青山有心要给自己的小伙伴们配备上自行车，然后等到大家有什么集体活动的时候，可以方便一些。 发放自行车的时候，刘振远当着大家的面还讲了讲话，意思是下一步大家跟着自己好好干，将来绝对不会亏待大家。 刘青山很高兴能看到自己父亲的变化，他更自信了，说话也要比前世的时候有力度。看样子，人的层次和人的财富是有一定关系的。 新房子里面还有些潮湿，眼前肯定不能搬进去，然后现在一切的工作还是只能在石头屋子里面进行。 刘家的晚饭一般会在六点半左右开始，刘振远会让何太昌在门头那边多呆上个把钟头，甚至于有时候直接让何太昌在石头屋子那边住。 今天晚上，刘家的晚饭早开了半个小时，因为刘振东来了，他要着急回东区那边的门头，所以这个晚饭就得早点开始。这次刘振东来自己哥哥家，可是骑着一辆崭新的摩托车的，这让刘青山觉得，现在自己二叔赚钱可一点都不比自家少。凭着自己对二叔的了解，他手里要是没有个三五万，是肯定不敢花六七千块钱买一辆摩托车的。 看到自己兄弟骑着摩托车，刘振远看起来也有些眼馋。 进了屋里，刘振东首先看到了电话，非常高兴地对刘振远说道：“哥，你也安上电话了！太好了！” 刘振远一听，眼珠子一转，忙问道：“弟弟你也安电话了？” “对，我昨天才安上的，这东西贵是贵点，但是方便多了。” “确实方便啊，不过还不够方便，还有更方便的。”刘青山在一边说道。 开饭了，刘振远兄弟俩、林士菊姐妹俩，再加上刘青山，一共五个人围坐在小方桌前。 家常饭就在矮矮的小方桌上面吃，然后重要意义的聚餐则需要在八仙桌上吃。 大家吃着饭，忽然，刘振东皱了下眉头，看着自己哥哥问道：“哥，有件事你知道吗？关于你们家鱼饵的。” “什么事？”刘振远没怎么太在意得问道。 刘青山心里有些担心，自己二叔刚才的眼神，可不怎么轻松啊。 第0133章 新情况 “你们真的不知道？”刘振东的眼神有些惊讶。 刘振远和刘青山父子两个相互看了看，然后又一块看向刘振东。 “二叔，我们的鱼饵怎么了？是不是，出了质量问题？还是……是不是有人打着我们的牌子卖假货？” “你们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哎，哥，你们鱼饵店现在一天只卖三百斤鱼饵，而现在市面上就是有一千斤鱼饵也能一天卖光。所以现在那些职业钓手都在想方设法炒你们家的鱼饵，你们一斤十块钱的鱼饵，到了水库边上，一斤三十块钱都有人买，有些热门人多的水库边上，都已经炒到五十块钱一斤呢！” 刘振远一听，吓了一跳：“五十块钱一斤他们也买？” 刘振东夹了口菜：“我说哥，一斤鱼饵现在能钓二百斤鱼，到了东区我那边收购能卖二百多，你就是一斤五十块钱，他们一天还能赚一百五呢！我看就是一斤一百块钱，他们也得买！” “一斤一百，我们一天卖三百斤，那不是要赚三万块钱？”刘振远兴奋地脸都有些红了。 刘青山看了自己父亲一眼，然后说道：“爸，你喝多了，不能再喝了。” “我才喝两碗酒呢，不多。” 刘青山白了自己父亲一眼，然后看着自己的二叔，假装不懂得问道：“二叔，人家这样炒作我们的鱼饵，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等刘振东回答，然后旁边的林士菊和林士花皱着眉头小声议论了两句：“我怎么觉得他们这样搞心里不踏实呢？” 林士花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自己姐姐的大腿，示意她听自己小叔子的话。 “哎，山子，我这么跟你说吧，要是说卖鱼饵比钓鱼赚钱，那么你是会买鱼饵呢，还是钓鱼去？当然了，前提是你不是说特别喜欢钓鱼，要是那些喜欢钓鱼的，就是给你钱他也得去玩儿呢。” “那要是说这么假设的话，我肯定选择卖鱼饵了，我们家就是卖鱼饵的呀。我们家明明对前来购买鱼饵的客人进行限量了啊，他们是怎么倒卖我们家的鱼饵的呢？” 其实刘青山这会儿已经猜到他们是怎么操作的了。 “这个简单，你们现在限定每人一次只能购买两斤鱼饵料，然后一个人花二十块钱买两斤，这些人买完了之后出去就把鱼饵卖四十块钱，完了之后啥都不耽误，该干活还是干活去了。” 林士花一听，忙问道：“这才赚二十块钱啊，他们要是去钓鱼的话，肯定比这样赚的多啊。” “对啊，要是会钓鱼，他们肯定比这样赚得多了，可是他们要是不会钓鱼呢？不会钓鱼的话，那就只能把鱼饵卖掉了，要不然在他们手里就烂掉了。妹子，你明白了不？” 刘青山这会儿连连点头：“我明白了，二叔，每天来到我们家买鱼饵的，根本就不是来钓鱼的，接着他们买的鱼饵又被别人收购了，然后那些专门钓鱼的人呢，只能等着那些二道贩子高价把鱼饵卖给他们！我说得对吧？可是二叔，那些钓鱼的人怎么不自己来买鱼饵呢？” 刘振东点点头：“我们家山子就是聪明，你想知道那些钓鱼的人为什么不来买鱼饵吧？因为他们根本没空儿来！自打你们家开始卖鱼饵了，整个鲁中县会钓鱼的人都知道钓鱼赚钱，整个鲁中县的水库边上，一大早就有人跑到水库边抢好位置，去晚了一个好位置也没有，就是有你们家的鱼饵也钓不到几条鱼。所以，他们宁肯抢到好的位置然后等那些鱼饵贩子来了之后花高价买鱼饵，也不可能说是会跑这么远的路，到咱们这么偏远的地方来买鱼饵的。” 听完了刘振东的解释，刘振远也皱起了眉头：“那可咋办？这样，钱不是都让那些二道贩子赚走了？” “对呀，我也是这个意思啊，哥，我知道这个情况，立刻就想过来问问，没想到你们竟然还不知道这件事啊，哎，下一步，哥，咱们得采取点措施啊。” 刘青山也觉得这件事情必须要采取点措施，这就像大鱼吃小鱼的游戏。刘青山他们吃的是钓鱼的人，然后钓鱼的人吃的是水库里面的鱼，而现在冒出来的鱼饵二道贩子，则又吃钓鱼的人。这样一来，钓鱼的人就要面临双重的压迫。现在，各个水库里面因为积累多年的缘故，大鱼很多，即便是每斤鱼饵花五十块钱买，也能赚到很多钱。如果说等以后水库里面的鱼越来越少了，接下来钓鱼的人的收入就会急剧减少，然后钓鱼的人的积极性就会下降，紧接着鱼饵的消耗量也会下降，到那时候，自家的鱼饵店也会受到严重的冲击。 刘青山绝对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他皱着眉头，想着办法。 听到自己兄弟问自己有什么办法，刘振远也皱着眉头，却一点主意也没有。 忽然，刘青山眼前一亮，忙抬头看着自己父亲刘振远说道：“爸，刚才二叔说的情况确实很重要，我们一定要采取措施。” 刘振远还在皱着眉头：“可是，怎么采取措施呢？” 刘青山便回答说：“措施，就是注册会员！咱们只把鱼饵卖给跟咱们店和我二叔签订了合同的钓手。” 刘振东也对刘青山提出来的办法很感兴趣：“哦，还要跟我签合同？” 刘振远也看着自己儿子，他对自己儿子的想法感到很不可思议。自己儿子总是很容易得想到许多难题的解决办法，这一次也没有什么例外。 林士菊和林士花，也看向了刘青山。 刘青山用筷子，沾了沾水，在桌子上边划边说道：“爸，这是水库，这些野生水库里面有大量的大鱼，然后现在整个鲁中县范围内最少也得有一两千靠着钓鱼生活的人。我们家和二叔家呢，就是靠这些人赚钱的。现在，有些人又要从他们身上吃口肉，我们一定要保护好这些钓手的利益，而我想好的办法，就是会员制！” 对于刘青山说的方法，一家人都很感兴趣，都在静静地看着这个只有八岁的小孩。 第0134章 下一步采取会员制 “怎么个会员制？”刘振东问道。 大家都看着刘青山，而刘青山则接着说道：“以后但凡是想要靠着在大小水库里面钓鱼的钓手，想要赚钱，就得用咱们家的鱼饵。咱们掐着这一条死线，谁也别想动。现在的情况，是谁想要买饵料也行，咱们这边的饵料店是完全开放的。” 大家边听着，边点着头，现在的情况确实如此。 “这样不行，这样增加了饵料贩子这么个中间环节，然后相应的就让我们和钓手的利益受损，钓鱼的成本高了，二叔你的利润空间也会受到挤压。” “对呀，山子分析得太有道理了，我也担心这个啊，山子你倒是快说，什么是会员制啊？” 刘青山点了点头，看着刘振东说道：“二叔你别着急，听我慢慢给你们说。鱼饵是咱们的，上游市场咱们牢牢控制着，然后下一步我想办法，让二叔你把下游的活鱼市场也给垄断了怎么样？” “那，这个主意当然好了，这活鱼市场，现在在咱们鲁中县已经做得很大了，许多临近县市的活鱼贩子都到咱们这边来买鱼呢。” 刘青山其实心里很清楚，他们家一天卖三百斤饵料，最少也能钓出六千斤活鱼来，然后这些活鱼就算是一斤赚五毛钱，也能有三千块钱一天的利润的。 就算是扣除了人工、房租等等的成本，刘青山估计自己二叔一年下来也能落下个百八十万的。 现在，水库边上的鱼饵价格已经炒到30块钱一斤了，而他们家的门头店还在傻乎乎得一斤10块钱卖，这多少让人觉得有些傻了。 “很好，很好。这样，爸，咱们家不是有那么多雇工吗？每天让他们踩料之后也没啥事干了，这多浪费。下一步，我给他们安排个活儿，那就是让他们到鲁中县各大小的水库去送鱼饵。不过，这样送的鱼饵，只能是卖给跟咱们家签订了会员制的钓鱼户，别家咱们也不送。而且，跟咱们家签订了合同的会员呢，从咱们手里买的鱼饵价格是20块钱，另外明天开始，咱们鱼饵的零售价提高到30块钱一斤，咱们让鱼饵贩子没有利润空间。同时呢二叔，跟我们签订合同的钓鱼户呢，合同上面写着，钓出来的鱼卖给你，可以享受各种优惠。” 刘振东一听就高兴了。 “哎，不错，不错，这个主意不错，大哥，咱们明天就这么干，直接让那些鱼饵贩子买不到饵料。” 然而刘青山却摆了摆手，说道：“明天别，咱们别一下子断了别人的后路，这件事情得缓着点办，给别人留点接受的时间。这样，爸，明天你先拿出一百斤饵料来到鲁中县的各个水库里面去散，然后顺便开始撒广告，宣传宣传咱们的政策，另外的二百斤饵料，还是按照以前的方法卖，不过价格提上来，每斤三十，不愿意买拉倒。要是别人问，就说成本上涨了。” 刘青山知道，从1992年一直到1994年，甚至于说加上1995年，整个社会的物价都在疯涨，有些商品真的是一天涨价翻倍。 如果说按照一斤10块钱的价格卖的话，那么刘家现在一天能赚一千块钱，而如果说按照30块钱一斤卖的话，那他们家一天就要赚七千块钱了。 刘青山这些天想到了许多花钱的项目，觉得加快赚钱的速度还是有些必要的。 大寨乡的路要修，家里还得买车，另外打麦场那边还得盖厂房，办公楼什么的，这些事情办好都得花不少钱。 本来刘青山担心自己父亲有钱了会变坏，毕竟父亲太年轻了，然后现在自己想着，反正配饵料这个活攥在自己手里，这就是父亲头上的紧箍咒，其实也不怕他下一步能有多么过分的举动的。 其实呢，对于当子女的来说，自己父亲要真找个小三，生个孩子，伤心的可能是母亲，而自己的话，倒不至于影响多大。因为毕竟自己的心理年龄也已经三十多岁了，没有说影响成长这一说法。不过，刘青山也是很担心万一有那一天，自己母亲会很伤心很伤心。 若要使像以前那样，男人都有个三妻四妾的，这也不算什么了。 现在虽然说道德和法律上不让男人有个三妻四妾，但是那些有钱有权的，哪一个不偷着养小呢？ 刘振东皱着眉头：“我说山子，我有一件事弄不明白，你每次配料，为什么就赔三百斤，不多配一点，那样不是赚钱更多吗？我觉得，你一天配一千斤料，也绝对能卖的了。” 这个问题，其实刘青山想得很清楚。 一天配三百斤料，然后就能钓六千斤活鱼，一年就是二百多万斤活鱼，而这些活鱼，大约就是整个鲁中县一年能够生长起来的鱼的重量。如果再多的话，恐怕会让水库里面的鱼越来越少，形成恶性循环，钓鱼的人从水库里面钓不上鱼来，那么说下一步自家的这个小买卖也干不了了。 换句话说，整个市场要想可持续发展，刘青山必须要在鱼饵数量上进行控制。 不过，刘青山心里是这么想的，他却不能这样说，这样一说，别人就肯定不觉得他是个八岁的小孩了。自己是个重生者，自己要保护这个秘密。 “二叔，我是个小孩，每天配三百斤就累了，多了我干不了啊。” “那你把配方给你爸，让你爸帮着配啊。” 刘青山看到自己父亲低下了头，然后自己的二叔看着自己，母亲和小姨也看着自己：“二叔，哪里有什么配方，我就是随便吓糊弄的，结果，效果就不错了。” 刘振远摆摆手，也有些无奈，说道：“算了，每天三百斤赚钱也不少了，山子做得也没错。” 刘振东叹口气，然后继续吃饭，不再说话了。 这会儿，刘青山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忙对自己父亲说道：“对了，爸，今天校长跟我说了，说是这周四教委的领导有空，想要咱们周四的时候过去举行个挂牌仪式。” “什么挂牌仪式？”刘振东问道。 刘青山便跟自己二叔说了说那件事的情况，没想到刘振东听说之后，也很高兴，当场表示那天也要一块过来捐款。 第0135章 莲花山水库的早晨 刘青山连夜在自己小屋里面制作会员加入流程介绍以及会员制度，这会儿全部的工作只能通过纸和笔来完成。刘青山觉得，拥有一台电脑，是多么紧迫的事情啊。 不过，不得不说，在1992年的时候，市面上最先进的电脑是486电脑，但是那个价格却高的离谱，没有几万块钱根本拿不下来。别说486，就是286，在1992年的时候，也能卖到小两万。 电脑的价格是一步步降下来的，然后到1996年的时候，联想推出了个电脑普及风暴的活动，标出的价格是一万块钱以内，在当时已经很便宜了。 在九十年代就能买电脑的，真可是非富即贵。 不过，大多数人对于电脑的了解程度是很少的，也不知道电脑买来可以干啥。 九十年代懂电脑技术的人是很少的，不过，刘青山却是个电脑高手。要知道，电脑高手上大学的时候可是很吃香的。大学里面，漂亮妹子大多数都是电脑盲，然后班里面谁要是会修电脑什么的，一准儿的抢手，肯定是最早找到女朋友的。 刘青山知道这会儿电脑很贵，但是他还是打算快点买到一台电脑，有了电脑以后，有些工作干起来就轻松多了。当然了，电脑、打印机和传真机等，都得配备。 刘青山忙活了一晚上，终于把整个会员制度的方案给搞了出来，然后交给小姨林士花，让她帮着父亲今天就按照方案开始行动。 按照方案，刘振东今天也来到了清泉岭。 自打过完年开始当鱼贩子之后，刘振东就很少在清泉岭住了。他现在每天干的就是开着三轮车，在鲁中县大小的水库里面收鱼，完了之后再到东区那边卖掉。 东区这边原先并没有卖鱼的，但是过完年之后，这边就开始慢慢形成了一条街的鱼市，甚至于现在开始吸引着周围地市的人也到这边来批发活鱼。 放开市场以后，最先富起来的人就是小商小贩，这些人流动性极强，今天卖木头，明天卖馒头，后天可能就卖活鱼了，反正啥赚钱，他们就卖啥。 大家都知道，小孩吃鱼聪明，老人吃鱼健康，而在1992年的时候，北方地区因为比较缺水，养鱼的人很少，所以活鱼市场缺口很大。许多人想吃鱼，却买不到鱼。 而且在1992年的时候运输又不发达，大多数人就是有钱，也买不到鱼。 市场的高度发达，离不开便利的交通以及先进的运输方式，1992年，这两样条件都不具备。 然后刘青山就看准了这个问题，发现了利用野生水库垂钓的方式捕获大量的鱼，然后再在东区打造一个区域及的活鱼市场中心，这样大家就有鱼吃了。 保守估计，东区的活鱼市场可以做到日销两万斤活鱼，然后日销售额能够到四万块钱以上。 现在，这边的市场还只是起步阶段。 将来市场要做大，无论是刘振远还是刘振东，都将会获得巨大的财富。不过，所有这一切，都是刘青山赏赐给他们的。 一大早，刘振远坐着马军的摩托车，然后后面跟着刘振东，三个人首先来到了莲花山水库。 莲花山水库是大寨乡范围内最大的水库了，这个时候，水库边上已经有好几十个钓鱼的人了。 刘振东因为干的是活鱼贩子的买卖，直接跟这些钓手打交道，所以跟所有的钓手都很熟悉。 “老刘，怎么你今天没开你的破三轮来呢？” “老刘，今天下午我出三百斤鱼，你来拉不？” 刘振东也忙着跟他们打招呼：“哎，下午来，下午天黑之前一定来一趟。” 整个莲花山水库有一百多亩的水域面积，在整个鲁中地区也算是个中等大的水库了。莲花山水库位于清泉岭西南，莲花山脚下。本来清泉岭村距离莲花山的直线距离也很近，但是因为莲花山水库挡着，然后只能绕路从龙门上山。 莲花山水库三面环山，都是陡峭的悬崖峭壁，另一面有个窄小的漏斗状的出口，出口处有高达十四五米的河坝。据说这河坝当年还是日本鬼子的时代，驱赶当地的劳力修建的。 原先的时候，大寨乡西边的几个村子特别穷，每年种地收成很少，而像庙子村、清泉岭村、大小龙门村等等这些村子，别说是种麦子了，就连玉米都收不了多少，一年到头，只能种点地瓜，勉强饿不死算完。后来，莲花山水库一旦修好了，然后水库下游六七千亩的田地就从旱田变成了水浇地，别说玉米了，就连小麦也能高产了。 然后，庙子村，也从早先时候的贫穷村，变成了周围比较富有的村子，基本上也就只有大寨村比庙子村富了。 莲花山水库主要位于清泉岭村的范围，另外也有一部分属于庙子村和大小龙门村，但是要说最沾光的，还是庙子村的老百姓。他们村最少也得有六千亩地因为莲花山水库而成了水浇地。 水浇地，意味着旱涝保收，意味着白面馒头和漂亮的媳妇。曾经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莲花山水库可是远近闻名的好地方。 莲花山水库的水量来源主要是莲花山上大大小小几十条小溪，这些溪流的源头都是泉水。山上这么多泉眼，也说明这山的风水确实不错。 现在是早晨八点钟，然后钓鱼的人就已经都到位了。能把钓鱼这么不被当地人看好的事情做成一条产业，重生者刘青山的实力不容小觑。 当地可是有“逮鱼摸虾，饿死全家”的说法的啊。 不过，估计现在大家肯定不会这么说了，现在会钓鱼的个个都富起来了。清泉岭刘家卖的鱼饵效果特别好，花三十块钱买一斤鱼饵，少了不说，一天钓二百斤鱼不在话下。然后这二百斤鱼，有人来收购，能卖二百块钱，这样就净赚一百七十块钱了。要知道，在这会儿，建筑工一天的工资才十块钱呢。 刘振东带着刘振远，召集大家，便开始宣传起刘家的新政策来了。 第0136章 大家的期待 钓鱼卖鱼，忽然成了整个大寨乡最时髦的赚钱手段。 一天一百块，仨月万元户，这诱惑实在是谁都挡不住啊。 大寨村的南水库、仙女庙的上游水库、清泉岭的莲花山水库和肖马村的扳倒井水库，自打过完年后，每天都是热闹非凡。 饵料贩子，活鱼贩子，钓鱼的人来来往往，都打着自己的算盘。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五六点钟就来到水库边上的，可不是来看热闹的。 当然了，这年头后知后觉的人更多，看热闹的可不在少数，不过那些人得等到吃过早饭才来。而且，许多看热闹的，竟然是些二三十的劳力。 有些看热闹的是想学门道的，但是大多数人，纯粹就是想看热闹而已。马上就到惊蛰了，惊蛰之后不管下雨不下雨，农民们就得到田地里面忙活起来了，这几天可是难得的清闲时光，能有个热闹看，其实也是很不错的。 倘若说大家都能安贫乐道，安安心心得当个农民，种个一亩三分地，够吃够穿的，其实也很幸福。然而怕就怕对比，别人眼看着都成万元户了，而自己手里连余钱都没有，这心里能开心的了？能幸福得下去？ 既然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刘青山可没啥可客气的，当然要先让自己父亲和二叔先富起来再说，至于其他人，你们稍等几年，只要是和自己沾上关系的，都让你们有钱。 刘振远和刘振东兄弟两个跑了一天，然后终于将大寨乡范围内和黄庄乡范围内的水库边的钓鱼人通知了一遍，讲了讲下一步清泉岭刘家鱼饵店的政策。接着明天周三，再到颜庄镇、里新镇和城子坡镇三个乡镇去一趟，到他们范围内的水库里面宣传宣传，然后整个鲁中县的五处乡镇就算是宣传完了。 刘家的政策对钓鱼的人其实还是很照顾的，只要缴纳象征性的十块钱入会费，然后就成了鱼饵店的会员了，然后刘家会给他们登记一下，以后会有专人给他们送鱼饵到水库边上来。刘家不缺人，又新买了那么多自行车发了下去，然后接着干这件送鱼饵的工作实在是太方便了。 一个乡镇安排两个人送货就可以了，这样，五个乡镇也就才安排十个雇工去工作而已。 周三，刘振东又带着自己的哥哥把鲁中县范围内的另外三个乡镇去宣传。 整个鲁中县一共五个乡镇，总人口不到二十万。鲁中县范围内水库总面积大约一千五百亩到两千亩之间，不过鲁中县范围内没有特别大的水库，鲁中县的北边，赢牟市那边有个大水库，叫雪野水库，水域面积达到一万两千亩，里面蕴藏的鱼类资源非常多。 雪野那边将来会发展成一个很有特色的旅游区，而雪野鱼头也是很好的美食，非常鲜美。 美景、垂钓、度假、美食、休养疗养等等这些东西如果完美的结合起来，将来一定会非常有前途。 刘青山决心致力于此，而现在他首先要做的，是要打造一条产业链。 他现在是这条产业链的源头，正是因为有他的存在，这才有这条产业链。如果没有刘青山，就没有他配置的具有神奇效果的鱼饵，也不会有上百人的以靠着钓鱼为生的农民，更不会在东区转盘路那边形成一条活鱼批发中心。 有些看似不起眼的小东西，或许可以打造成庞大的产业链。 就像农村地里常见的蟋蟀，大多数地方见到蟋蟀并没有什么想法，顶多也就有些人喜欢抓了蟋蟀回家油炸着吃了。说实话，这蟋蟀吃起来酸馊的样子，就算是酥脆一点，也说不上多么美味。油炸蟋蟀比起油炸蚂蚱、油炸知了龟儿和油炸豆虫来，还是差点事儿的。 然而，就在齐鲁省的中南部的泗店镇，这么一个齐鲁省地图上不起眼的小地方，人家把斗蟋蟀做成了名闻全球的特色旅游项目，据说每年金秋时节，持续近三个月的时间，全世界的斗虫迷都会齐聚在这里。每年光这一项，就能给泗店镇带来一个亿的财政收入。 世界上大多数事情没有做不到的，只有想不到的。 刘振远小的时候，听到老人说以后的社会，灯窝子要朝下了，就觉得很纳闷。刘振远看着煤油灯，心说要是让煤油灯的灯窝子朝下了，里面的没有不就洒出来了吗？然后到七十年代的时候，清泉岭村通上了电，老百姓用上了电灯，那灯窝子，不就朝下了吗？ 原先刘振远还担心水库边上那伙谋生的会不愿意到自家鱼饵店里办会员，然而事实证明，自己儿子是对的，周二他们在大寨乡和黄庄乡宣传完，到了周三，不光这两个乡镇的钓手，有些听到消息的城子坡镇的钓手，也跑到了刘振远家里来办会员了。 入会费十块钱，然后以后可以通过电话买鱼饵，刘家免费送鱼饵。不过鱼饵的价格呢，比以前涨了一倍。 周三一天，林士花和何太昌两个就忙着办了一百二十来个会员。基本上，听到消息的钓手，都赶着来办了这个会员。 钓鱼的人得了实惠，不过，饵料贩子可就没他们什么事儿了。刘家的举措，显然得罪了饵料贩子的利益。可是，身为一个重生者，刘青山会投鼠忌器？笑话，放眼整个大寨乡，刘青山还真没有用得着抬头看的人。 转眼到了周四，这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刘振远要到庙子小学捐款五千块钱，然后挂牌成立庙子小学青山图书馆。刘振东听到消息，也来凑热闹，哥哥捐了五千，他不能超过这个数，然后他就捐了两千。 这是给庙子小学长面子的大事儿，庙子小学校长肯定要把能请到的客人全部请到，如果他能把市长请过来，他也不会说客气什么的。 仪式这天，庙子小学校长将教委主任齐祥海请到了现场，说是要观看什么文艺表演。 前面的表演生涩朴实，很快轮到了刘青山上台，节目单上说他的节目是个魔术，领导、学生和围观的村民都很期待。 第0137章 事情闹大了 “我表演的这个魔术呢，需要有个人上来帮一下忙。” 刘青山手里端着一个烧杯，里面装满着水一样的东西，不过，既然是做魔术大家就都知道，这里面根本不是水。 “行啊，这谁家孩子，还会表演魔术呢。” 齐祥海歪着头，指着站在舞台中间的刘青山对旁边的刘振远说道。 刘振远有些得意，笑着说道：“这是我儿子。” “什么？你儿子？哎呀厉害啊！” 旁边方立人帮着说话：“齐主任，刘老板的儿子学习成绩还非常好呢。” 齐祥海是很早的大学生，对于学校好的学生是格外喜欢的，听到说舞台上的小学生竟然还是个优等生，齐祥海观看魔术的兴趣更浓了些。 庙子村举行的图书馆捐款挂牌仪式，举行文娱汇演，舞台就搭在了学校门口的打麦场中间。 这个打麦场，面积五六亩地，用途可多呢。 农忙的时候，这地方是用来打麦子的，全村老少都会到打麦场这边来，将麦子捆成堆儿，早来的占着地儿，晚来的在旁边等。 农闲的时候，这地儿主要就又成了庙子小学的操场，每周一升国旗，每天的体育课，平时的活动课，都会在这里进行。 晚上的时候，打麦场也很热闹，村里来了放电影的，别的地方施展不开，也会到打麦场来，摆好幕布，架设好机器，晚上的时候临近村子的老少爷们就都赶过来了。 在九十年代以前，各个村子都有自己的打麦场，甚至于有些大村子，还有好几个打麦场。 文艺会员，舞台其实就是没有舞台，就在打麦场中间的平地上，被观众围了个圈儿。领导坐在南边，而演员们表演则朝南。学生观众都在领导座位后排，两人一条凳子，整齐得坐着。村民们听到热闹，也都过来了，远远近近的，看热闹的人得有个二三百人。 这年头，大家都爱看热闹。 “老师，你能当我的助手吗？” 刘青山手里端着烧杯，来到了主席台正中间齐祥海的面前。 刘振远一听，乐得直拍手，而旁边方立人则脸色大变：“嗯？怎么能让领导当助手呢？要不我来吧……” 然而齐祥海兴头正浓，正想着参与进去玩玩呢，哪里管什么身份。 “老方你别拦着，我要陪孩子玩玩。” 齐祥海站起来，便腆着大肚子，走向舞台正中间。 方立人一看，忙回头看向孟宪良，然后向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过来。 孟宪良看到校长叫自己，忙跑了过来。 “什么事方校长？” “小孟，你们班小刘表演的这个节目有没有啥危险？” “这个……应该没什么危险吧，小孩子，能有什么危险的？” 方立人皱着眉头摆了摆手，示意孟宪良回到他们班学生的地方维持秩序去，然后转过头，看着舞台中间。 这会儿，齐祥海已经坐在了座位上，笑呵呵得跟看热闹的老百姓打招呼。他没有注意到，几天前被自己欺负的一个小姑娘，也在人群当中。 昨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刘青山让苏小军跟苏小兰说话，让她今天上午务必到庙子小学门口的打麦场来看热闹。 刘青山手里端着的烧杯里面的，可是浓度达到百分之九十八的浓硫酸啊。 大家都知道，浓硫酸泼到脸上，会让人毁容的。 浓硫酸具有极强的腐蚀性，一滴浓硫酸滴到衣服上，如果不快一点脱衣服，都有可能腐蚀到皮肤的。 刘青山的打算，是要借着做魔术的借口，然后让齐祥海上台来帮忙，接着再假装失误，将小部分硫酸弄到齐祥海的裤子上面。然后齐祥海一看是浓硫酸，只能说是快点脱掉裤子。这样一来，这个齐祥海可就丢人丢大了。而且，自己是个小孩，接着随便弄个钉子丢进浓硫酸里面，接着再收集一点氢气，完了之后再点着氢气，就是一个完美的魔术了。实际上很多时候，魔术就是化学实验。 整个计划就是这样，自己让齐祥海丢了人，而接下来齐祥海肯定就会记恨方立人，往后这个方立人也肯定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至于说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损失的可能。自己本来就没有认真学习的打算，难不成校长还能把自己给开除了？再说了，自己成绩名列全乡前茅，校长会舍得开除自己？ 刘青山站在距离齐祥海只有两步的地方，然后将手里的烧杯举高，对着大家喊道：“各位尊敬的领导，各位亲爱的父老乡亲们，我手里端着一杯水，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刘青山想着让齐祥海帮着自己端一下烧杯，然后待会的时候稍微再做点小动作，就很容易把烧杯里面的浓硫酸洒出一些来，弄到齐祥海的裤子上了，然后接下来，就是看热闹了。 然后刘青山举着烧杯，往前走了一步，却不知道怎么得脚下一绊，整个身子就往前趴了过去。 “哈哈哈哈！笑死人了，这就是奇迹？” “这变魔术的小孩真倒霉，杯子这下子完了。” 刘青山手里的烧杯顺势得就被自己扔向了前边，而齐祥海，则下意识得伸手接住了烧杯。不过，可惜的是，他接反了，里面大半杯子硫酸，全部倒在了自己的裤裆上。 刘青山还趴在地上，然后他看到，齐祥海的裤裆上，立马就呜呜得开始冒起烟来，同时还发出了刺鼻的烧焦的味道。 “快！快脱了裤子！快快快！那是浓硫酸！” 任凭齐祥海反应再快，也不可能快过半烧杯的硫酸的腐蚀性，眨眼之间，他的裤裆已经烧开了大窟窿！ 硫酸继续往里烧，他那作恶多端的家什头，也要完蛋了！ 方立人、刘振远、刘振东和孙鹏举一看，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 “啊呀！疼死我了！” 齐祥海感觉到了疼，疼得他直打滚。方立人和孙鹏举跑到齐祥海面前，却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刘振远和刘振东跑过来，忙扶着刘青山问道：“山子你不要紧吧？” 刘青山的手掌磕破了，流血了，不过现在他根本没有功夫关心自己身上的伤，这万一要是闹出人命来，可就真有违自己的初衷了。 第0138章 惨！ “快脱裤子！快把衣服都脱掉！那些是浓硫酸！浓硫酸！” 刘青山趴在地上，指着齐祥海大声喊道。这一次，刘青山是真害怕了。 这是意外，这绝对不是自己的本意，他只想着稍微得教训一下齐祥海的，绝对没有说是对他采取彻底绝育的想法。 齐祥海听到浓硫酸的那一刻，已经完全顾不上什么身份，什么面子了，慌乱中便将浑身的衣服扒了下来。 不过，齐祥海太胖了，等到衣服都脱下来的时候，他的衣服已经被腐蚀得到处都是窟窿，直接成了乞丐服。 一烧杯的硫酸，大约三分之一都洒在了齐祥海的裤裆上，近水楼台得，他的小齐祥海可就遭了秧。 等到齐祥海浑身扒个精光之后，在场的人除了靠近的觉得有些吓人、恶心和恐怖之外，距离稍远的学生们和更远处的村民们，都笑开了花。 “这个魔术好啊！” “嘿嘿，这是什么魔术呢？怎么，怎么还脱衣服了呢？” “哇哈哈，今天咱们算是没白来啊！” “嗯嗯，那大胖子的当球怎么那么黑啊？” “这谁知道？变异品种吧。” 远处的村民，还以为当中那大胖子在表演节目呢。 刘振远看到领导浑身上下惨不忍睹，吓得不敢看第二眼，赶忙捂住了自己儿子的眼睛。 “快，快去叫孙其信来！”方立人回头冲着孙鹏举大声喊道。 孙其信是庙子村的赤脚大夫，部队当了几年卫生兵，退伍之后也没有被安排工作，然后在家里面便开了个药房。 “哎！齐主任你先忍着，大夫马上就来。” 孙鹏举跑出去两步，却不想地上有块小石头，扑通一声又把他给绊倒了。然后他赶忙爬起来，继续向村里跑去。 好在今天还算暖和，要不然浑身扒了个精光的齐祥海这得冻感冒了不成。 人群里面，有个女孩皱着眉头，小声嘟囔了句：“活该！”然后转身走了。 “儿子，儿子，你不要紧吧？” 刘振远将自己儿子从地上扶起来，然后刘青山闻着自己的袖子上有些烧焦味，一看，发现自己的右边袖子上也沾了一些浓硫酸，于是赶忙扒下了自己的衣服。 扒下上衣之后，刘振远看到自己儿子手掌、手肘和鼻子尖都磕破了，尤其是手掌，直接蹭破了皮，鲜血汩汩得就流了出来。 刚才刘青山是毫无准备的摔了一跤，摔得那叫一个结实。 “爸，哇哇！呜呜！哇哇！” 这个时候，刘青山忽然觉得自己要是不继续表演下去，要是真表现出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的忍耐的话，那可就不好收场了，于是他赶忙大声哇哇得哭了起来。 都摔成这样了，不哭能行吗？ 另一边，齐祥海疼得呲牙咧嘴，然后方立人慌得手足无措，他甚至于都没有想到说是给齐祥海找件衣服先披一下。然后呢，还好孟宪良反应快，跑到自己的宿舍里，拉着一个床单又跑出来，盖住了齐祥海。 这个时候，齐祥海已经疼得只顾得在地上打滚了。 方立人听到身后哭声，回头一看，看着一身是血的刘青山，急的差点就哭出来，拍着自己的大腿说道：“这，这可是咋整的啊？” 学校大门口北边墙边立着的“青山图书馆”的木头牌子，这会儿孤零零的，没有一个人关注今天究竟是干什么的了。 很快，庙子村的赤脚大夫孙其信急匆匆地跑到了现场，一边跑着，一边问道：“怎么样了？” 方立人一看大夫来了，带着哭声大声喊道：“大夫，快看看齐主任怎么样了？” “伤到哪儿了？我看看！” 孙其信掀开了盖在齐祥海身上的床单一看，立马说道：“怕是保不住了，抓紧时间去医院！” “大夫，你快来看看我儿子怎么样了！”刘振远看到大夫来了，大声喊道。 “这个是怎么伤的？” “摔得，摔得！大夫，你快看看怎么样，我儿子说他的胳膊抬不起来了。” 孙其信一听，忙过来，抓着刘青山的胳膊来回动了动。 刘青山被孙其信抓着胳膊一动，便觉得一阵刺骨的痛从右手肘的位置传来。 “啊，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然后，孙其信无奈地摇着头，说道：“怕是骨折了，也得去医院。” 刘振远一听，左右一看，看到不远处路上开过来一辆拖拉机，忙对刘振东说道：“快点拦住那辆拖拉机，咱们去医院！” “哎！” 刘振东也慌了神，急急忙忙得跑去拦拖拉机。拖拉机本来是要去干活的，然后听到说这边有紧急情况要送医院，便忙开着拖拉机过来了。 齐祥海和刘青山都要送医院，拖拉机开过来，刘振远忙抱着自己儿子上了拖拉机车斗，然后他回头看着正在手忙脚乱得齐祥海他们招手喊道：“快点上来！我身上带着钱呢，快点去医院！” 现在的问题，是齐祥海太重了，体重得有个二百二三十斤，方立人和孙鹏举两个人根本弄不动。然后旁边刘振东一看，便抱着齐祥海的胳膊，让方立人和孙鹏举一人一条腿，跟抬死猪一样，把齐祥海弄到了拖拉机上面。 紧接着，方立人和刘振东也上了车。 “你在学校看家！”到了拖拉机上，方立人回头对孙鹏举大声喊道。 “快开车，去620！” 在1992年的时候，鲁中县范围内最好的医院，叫620医院。这个医院在1992年的时候还是新华厂的附属医院，不过后来医疗改革之后这家医院独立出来，成为鲁中人民医院，是赢牟市范围内的两家三甲医院之一。 这个时候能找到的最好的运输病人的交通工具，只能是拖拉机了。 像齐祥海二百多斤的体重，现在站都站不住，自行车和摩托车这两种交通工具肯定没有用了。然后木推车呢？如果用木推车，等把他运到620医院的时候，怕是早就凉透了。 庙子村，距离620医院，大约有30里路远。 齐祥海伤得很重，必须要抓紧时间就医。 第0139章 必须马上手术 颠簸的拖拉机让皮肤受到硫酸灼伤的齐祥海和胳膊骨折的刘青山更加疼痛难忍，刘青山的哭声，和齐祥海的惨叫，在大寨乡的公路上一路荡漾，声音之大，甚至压过了迎面而来的没了消音器的嘉陵摩托。 尤其是齐祥海的惨叫，简直就跟杀猪的叫声一样。 拖拉机的后车斗，刘振远捂着脸心疼着自己的儿子，也哭了。 刘振东叹了口气，方立人也叹了口气，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刘振东低头看了躺在车斗里面，盖着床单惨叫的胖子，摸出烟来，看着齐祥海。 齐祥海看着刘振东手里的烟，点了点头，然后咬着牙，对旁边的方立人说道：“扶我，到，边上，坐坐。” 拖拉机的车斗冰凉，估计这会儿齐祥海也觉得不舒服了。 估计这会儿，浓硫酸已经把他的大腿根部的神经都烧坏了，然后他的疼痛感可能少了一些。 齐祥海靠着车斗边的扶手坐着，旁边方立人偶尔扶他一把，然后刘振东给他点上了一颗烟，他抽了一口，额头豆大的汗珠流了下来。 “那小孩怎么样？” 齐祥海抽了一口烟之后，歪头看了一眼靠近车头位置的刘振远父子。 方立人拍了拍抱着头哭的刘振远，说道：“哎，怎么弄成这样了呢？” 刘青山摔倒之后，身上受伤也不轻，然后胳膊上面也有少量的浓硫酸腐蚀，同时他受伤流出来的血，弄得满裤子都是，让人看得也怪吓人。 刘青山感到手上胳膊上很疼，这会儿还在放肆地哭喊着。 刘振远摇着头，对方立人说道：“大夫说骨折了。” 齐祥海咬着牙，从牙缝里吐出字来对方立人说道：“方立人你他娘的我跟你说多少遍了把你们学校门口的操场给好好弄一下，好好弄一下，你就是不听，我擦你娘的，回头老子要是那啥了，我弄不死你！” 方立人低着头，眉头都快拧成一个疙瘩了。 “哎，哥，回去我捐一万，让方校长把那个操场给弄一下。还有，我说方校长，你回头跟庙子村的村长说一声，就说那个操场以后不能让别人随便往上面扔东西。刚才绊倒我家山子的，就是一块赶集的人占摊子的石头！哎！” 听到这里，刘振远便有些内疚起来。年前自己在大寨村小学前面的操场上卖对联，那些绊倒自己儿子般大小的小石头，自己可是丢在了操场上面不少。卖对联，自然要用小石头来压对联，要不然风一吹，那可就要把对联给刮跑了。 这边的小石头，刘振远估计差不多也是那些卖对联的人丢在这里的。 刘振远抬起头，有些愧疚得对靠在车斗边上抽烟的齐祥海说道：“不好意思齐主任，让你受罪了，回头你的医药费我全包了，我身上带着五千块钱呢。” “我身上也带了三千。” 在1992年的时候，医院里的费用还不像以后那样贵的离谱，像刘振远兄弟两个这样的暴发户，大小的病还是能够承担得起的。 不过，齐祥海伤得很重，没有个三千五千的是治不好的。 “哎，都是没想到的事情，孩子也伤的不轻啊。” 单看外表，刘青山身上流了很多血，但是其实他受伤并不严重。小孩子骨折是经常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在农村。九十年代的时候，农村小孩的营养还是跟不上的，大多数小孩都存在缺钙的现象，然后骨骼并不很强壮，摔一跤之后骨折的，脱臼的，情况都经常发生。 刘青山的记忆里面，几乎每过不长时间，就会发现学校里面多一个打着石膏上学的小朋友。不过，这一次，看样子自己以后也要打着石膏上学了。 刘振远将刘青山拦在怀里，生怕别人抢走了他似的。 在颠簸的土路上，拖拉机的速度快不起来，一直到出了大寨村，来到徐家庄村，然后过了徐家庄铁路，进了机械厂里面之后，然后这路才好走起来。 在1992年的时候，205国道还没有修成柏油路，还是一条土路，而且是一条也就跟大寨乡的公路差不多大的土路。 在早先的时候，四米宽的就是大路了，可想而知，当年的路是多么的窄。 205国道没有修，大寨乡的老百姓要想到620医院，就只能走机械厂的工厂里面。机械厂里面有路，从里面走在当时是被允许的。 从机械厂南门进去，然后最后从西门出来，这样刘青山他们便来到了当时整个鲁中县最大的一条柏油路上。这条柏油路，当时还没有被命名为鲁中大街。 上了好走的路，拖拉机便一路狂奔起来。 拖拉机一直开到了620医院的急诊楼门口，然后这时候刘青山忽然看到，齐祥海好像睡着了。 人在睡着的时候，心脏的跳动速度会减慢，在极端的情形下，人睡着了，会有很大的危险的。 “快，快叫叫齐主任，他要死了，他要死了！” 刘青山只能用有些幼稚的语言提醒大家，而方立人立刻意识到情况的严峻，赶忙去晃齐祥海。 “怎，怎么了？好痛啊！” 拖拉机停下之后，刘振远抱着刘青山就跳下车，冲进去找大夫了。 “二叔，你帮着方校长，钱你先垫付，回去我让我爸给你！” “都啥时候了，还提钱的事！哎！” 不过，眼下只有方立人和刘振东两个人了，他们俩是不能把齐祥海抬下来的。好在拖拉机司机也很热心，没说钱的事，跳下车来跑到后面来帮忙。 进了急诊大厅之后，旁边的护士一看进来的人情况比较危急，忙推过来了一台推车，然后刘振东塞给了方立人两千块钱，让他去挂号。 急诊里人不多，很快刘青山和齐祥海便都挂上号，在护士的指引下找到了适合自己情况的科室。 刘青山去的是骨外科，而齐祥海去的则是烧伤外科。 烧伤外科的大夫看了齐祥海受伤的部位一眼，立马就说道：“抓紧时间交一千块钱押金，马上动手术，下面保不住了，来个患者家属签字！” 方立人一听，傻眼了，情况紧急，这会儿齐祥海的家人还不知道呢。 第0140章 签字的问题 “老方，快给你嫂子打电话，让她抓紧时间来医院签字。” 家属不签字，医院里面不肯做手术，一时之间陷入了僵局，齐祥海忽然睁开眼，咬着牙说道。 “可是，打哪个电话能找到嫂子？” “打我办公室，6！8！3！0！0！6！4！”齐祥海几乎是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得吐出来的，看得出来，他现在很虚弱。 相比较而言，刘青山则受伤轻多了，手臂轻微骨折，然后身上那些擦伤就更不用说了，摸上点紫药水就好了。 估计刘振远也发现自己儿子伤得比较轻，然后便嘱咐自己弟弟刘振东靠在齐祥海这边帮忙。 方立人一走，守在齐祥海旁边的就只剩下刘振东了。 齐祥海闭着眼，他的下身被硫酸腐蚀的厉害，大夫已经对受伤部位进行了初级消毒处理。然后刚才大夫说了，必须马上手术，至于说手术干什么却没有说。 不一会儿，方立人气喘吁吁得跑回来，看了一眼闭着眼睛昏睡的迷迷糊糊的齐祥海，然后对刘振东说道：“刘老板，嫂子马上过来。” 听了方校长的话，刘振东点了点头，然后眼色示意方立人借一步说话，接着他就出了病房。 “刚才我在一边听护士站的护士说了，领导的那个，恐怕是保不住了。” 方立人皱着眉头，一脸得沮丧。 “命能保住就不错了。哎，怎么，怎么就闹着这么一件事来了呢？” “方校长，这祸儿是我儿子闯的，无论花多少钱，我和我哥也会把领导给抢救过来。” “哎，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本来是好事，谁想到……” 齐祥海要是成了太监，恐怕以后他这个校长的位子，也保不住了。 虽然说这是个意外，但是这件事情毕竟是在庙子小学发生的，自己怎么也逃脱不了干系。 “刘老板，你看清是啥绊倒的你侄子的吗？” “是一块不大的小薄板石头。” “肯定是赶集的占摊子用的，真是太没素质了。” 方立人摇着头说道：“你指望那些山里杠子能有什么素质？” 说话之间，齐祥海的老婆急匆匆地跑了上来，后面跟着的，是齐祥海六十多岁的母亲。 不得不说，这一家人的体型还真是一样一样的，都是那种大肉胖子，身材比例一点都不协调的那种。他们的身材，让人看起来都觉得有些恶心。 “我的儿呀，你怎么了啊？到底是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了？” “齐祥海，你可把我们娘俩给坑苦了啊！” 方立人一看到齐祥海的老婆和老母亲都来了，忙迎了上去，说道：“大嫂，婶子，你们先别激动，大夫已经给打上针了，等会大嫂你只要签字，接着立刻动手术。” “快，我要去看看我儿子。”齐祥海的老婆和母亲长得很像，个头都在一米五左右，体重呢，都奔着二百斤去的，俩人走在路上，就好像两个皮球一样。 眼看着老“皮球”滚了过来，方立人忙说道：“婶子，跟我来！” 然后，齐祥海的老婆和母亲，便跟着方立人来到了病房，最后面，刘振东也跟着。 进了病房之后，看着病床上躺着疼得左右翻滚的齐祥海，他的母亲心疼得哇哇哭着，跑过去拉着儿子的手问道：“儿子你怎么了？儿子你怎么了？儿子你别怕，大夫会来救你的，大夫会来救你的，咱们家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救你。” 齐祥海的老婆皱着眉头，慢慢地掀开了盖在自己老公身上的床单，看了一眼，然后立马就把床单给盖上了。 “怎么搞成这样了？这是谁干的？啊，这是谁干的，这不是坑我吗？” 齐祥海的母亲刚才没看清，赶忙又掀开了床单，然后又一只手捂着眼，一只手慢慢地将床单盖住了。 “作孽呀！是我作孽啊！怎么会这样啊！老天爷啊，我到底是做的什么孽啊？”然后呢，老太太便蹲在地上哇哇得哭了起来。 齐祥海很不耐烦得看着自己媳妇说道：“快去找大夫签字，要不你们可就真得哭丧了！” 方立人一听，这下才意识到把齐祥海的老婆和母亲找过来的目的，忙说道：“对，嫂子，婶子，咱们得抓紧找大夫，找大夫。” 然后呢，方立人便带着齐祥海的老婆，找到了刚才让家属签字的大夫。 “大夫，我老公的那个啥能保住吗？” 听了胖女人的话，负责签字的大夫把眼一瞪，看着她说道：“啥？保住？他那玩意百分之九十以上都已经坏死了，你保住干什么？那又不是腌咸菜，你以为洗洗就好了？” 大夫的话让站在齐祥海老婆身后的方立人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好在他反应够快，愣是把跑到嗓子边的笑声给憋了回去，完了之后脸上的表情也是够尴尬的。 “可是，大夫，我老公才四十，我才三十呢，就这样，我们二胎还没要呢，就这样……不能这样啊……” “行，你们可想好了，要是不抓紧时间做手术的话，患者肯定会有生命危险！” 接着，那个大夫抬手看了一下手表，然后说道：“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思考，十分钟之后你们进来告诉我结果，行了，你们先出去吧。” 方立人和齐祥海的老婆走出了医生办公室，然后看到齐祥海的母亲一脸悲哀得走了过来。 “妈，大夫说，说，说要把老齐的那啥给割了，我才三十来岁呢，呜呜呜！” 一旁方立人忙说道：“可是，嫂子，要是不动手术，齐主任的命可就没有了。” “我们要二胎怎么办？”齐祥海的老婆忽然转过头质问方立人。 “这个，这个，这个以后再想办法吧。” “你帮我？” “什么？我……”方立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了。 齐祥海的母亲忽然把眼一瞪，指着齐祥海的老婆说道：“签字！现在就去签字，保住我儿子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其余的事情，都不重要！” 齐祥海的母亲的态度很坚决，吓得齐祥海的老婆浑身一哆嗦，然后乖乖得进了大夫办公室。 第0141章 贪婪的眼神 齐祥海的手术风险协议书上面，最终还是被他老婆签了字，然后，齐祥海被推进了手术室里面。 他的那个东西，已经罪恶累累了，现在将之绳之以法，也算是罪有应得。 两个小时以后，齐祥海被推出了手术室，然后从今往后彻底得告别了男人的身份，成为了中间性别的人类。 刘青山的手术就比较简单了，石膏固定之后，躺在病床上打起了点滴。 “爸，二叔那边有消息了吗？” 刚才刘青山睡了一觉，睁开眼睛之后，忙问坐在自己旁边的父亲。 不等父亲刘振远开口，病房门开了，然后刘振东走了进来。 刘青山他们住的是单人间的病房，和齐祥海的病房挨着，都是单人间。钱都是刘家出的，自然齐祥海他们不心疼。 刘青山和刘振远一块看向了门口，然后看到刘振东摇着头，一边进来，一边说道：“哎，人已经进了手术室了，怕是命根子要被割掉了。” 除了深表内疚，刘青山也无能为力。纵然是重生者，也不能计算得毫无偏差不是？ 这件事并非刘青山的本意，造成的后果也是比较严重的。 不过，除了内疚的感情以外，刘青山还感觉到有些大仇得报的爽快。倘若自己真有了生杀予夺的大权，那么那些让自己看不惯看不爽的人，肯定都要灭掉的。 刘振东进了病房没过两分钟，林士菊、林士花和马军他们推开门，慌里慌张得冲进了病房里面。 “怎么样了？山子怎么样了？” “山子，你怎么弄成这样了啊？” 林士菊和林士花两个，看着刘青山挂着吊瓶，缠着绷带，心疼得哇哇得哭了起来。 刘振远抬头看着马军，问道：“你把山子娘和小姨带过来的？” “嗯。” 刘振远皱着眉头：“鱼饵店那边谁看着呢？” “向江哥在呢。” 刘振远点了点头，然后对马军说道：“兄弟，哥家里摊上事儿了，这两天辛苦你们哥俩了。哎，明天，还不知道那些买鱼饵的怎么闹呢……” 这两天他们家跟二百来个专门钓鱼的农户签订了送货上门合同，事儿又多又忙。 然后自己儿子一下子受伤了，明天配不出饵料来，那可就麻烦了。 那些钓鱼户，可是指着自家的饵料赚大钱的，自己的饵料要是供应不上，那些钓鱼户肯定不干啊。 刘青山皱了下眉头，忙说道：“爸，我这边不碍事，今天打完针咱们就能回家了，完了之后下午也不耽误配料。” “你这个情况能行吗？”林士菊非常担心自己的儿子。 “我这个情况，妈，咱们又不是什么娇娃娃，咱们是山里孩子，这点皮肉伤还算事吗？爸我跟你说，我现在就能揭了这个石膏板子走了。” 刘振远他们一看到刘青山要揭开石膏板，忙伸手说道：“别别别，山子你千万别，咱们就是不赚那个钱，咱们也不能让你留个毛病什么的啊。” “就是，钱是永远赚不完的，可是这个健康呢，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从彼此的对话里面，刘青山听出来，自己父亲是倾向于让自己早点回家的。 然而刘振东眼珠子转了转，将刘振远拉到一边，接着说道：“哥，现在山子这个情况，不在医院彻底治好了，我怕是早回家了之后容易落下病根啊。” 听自己兄弟这么说，刘振远也有些犹豫了，皱着眉头问道：“那，怎么办？” “这样啊，你跟山子要了鱼饵配方来，我回去帮你们配料，然后我在你们鱼饵店那边盯两天，完了之后你们回去了再说。” 刘振远点了点头：“这倒是个主意，不过，你活鱼店那边怎么办？” “这都啥时候了，我还顾得上活鱼店吗？” 刘振远又点了点头，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忙说道：“对了，你嫂子现在有身孕了，在这边照顾人也不方便，要不等会我问山子要配方来，然后你带着你嫂子回去，先把今天的饵料给配了？” “行！” 刘振东答应的很干脆，嘴角咧着笑容。 “刘青山换药。” 刘振东和刘振远兄弟两个这时候站在病房门口，然后呢，一个个头挺高挺瘦的年轻护士，快步走了过来。 护士们走路都很快，而且走路的姿势都差不多，看得出来应该都是受到过专业训练的。 刘振远和刘振东一听，忙让开了位置。 “美，哎我说大夫，我今天能出院吗？” 看到护士推着换药的小车进来了，刘青山忙问道。 护士带着口罩，看不清模样，不过眼睛挺漂亮的，身材也很高，声音也特好听。 “你能不能出院不是我说了算的，得听大夫的。” 说完，护士已经把药换完了，然后推着小车走开了。 刘青山看着走进来的父亲和二叔说道：“爸，你去找我的主治大夫问一下，就问问我今天能不能出院。” 刘振远想了想，说道：“可是……” “爸你别管那么多了，大夫要是说能出院，咱们出院就是了。” 刘振远觉得自己儿子说的也有道理，然后点着头说道：“行，那我去问问。” 这会儿刘振远出去了，然后林士菊和林士花都摇着头，说道：“既然来到医院了，就把伤全部养好了再走。” “对对对，嫂子你说的太对了，咱们不能这么着急地回去。我说山子，也不是二叔说你，你说你那个鱼饵配方，怎么就这么保密呢？你跟二叔说一声，二叔回头帮你们家配饵料去呀。怎么，你还拿二叔当外人？” 刘青山忽然愣了一下，他看自己二叔的眼神里面，充满了贪婪，心里面便知道，自己这个二叔呢，一直打听配方的事情，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啊。 “哎对了，二叔，麻烦你一件事，齐主任的手术快完了吧，你过去看看什么情况了。哎，咱们把人家害成这样，可怎么跟人家的家人交代啊。” 刘振东明知道这是自己侄子支开自己的话，但是也只能乖乖得听了。 手术室在五楼，刘振东直奔电梯而去。 第0142章 忽然就要出院了 “大夫说了，最好在医院里面打三天吊瓶再走。”刘振远走回到病房里面说道。 从自己父亲的面部表情来看，刘青山知道，大夫跟他说的情况并不严重。 刘青山一听，接着说道：“爸，人家大夫肯定说让咱们在这里多待两天了，要不然他们怎么赚钱呢？” “儿子你觉得现在怎么样了？”刘振远皱着眉头。 刘青山看着自己已经打了石膏板的右胳膊，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看了一眼自己母亲，然后看着父亲说道：“去年曹明摔断胳膊打着石膏，我看着挺帅的，现在我也打上了，明天上学去，回头率肯定能提高不少呢。” 刘青山这会儿竟然开起玩笑来，这说明他肯定不怎么痛苦了。 “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样？这还没出正月呢！” 林士花一边笑着，一边说道：“姐，山子啊，这是故意气你呢。” “敢气我，回家等你好了，当心你屁股给打成猴子腚。” “哎呀妈，那我可不敢回家了。” “那可不行，儿子，你不回家，咱们家谁配饵料啊？” 刘青山哦了一大声，然后慢慢说道：“爸，合着，你是盼着我快点回家了？” 整个谈话都被刘青山带着节奏，到了现在，刘振远也没法说别的意见了。 “这个……你要是没啥情况了，咱们肯定出院啊。” “我身上都是些擦伤，这个胳膊说大了叫骨折，说小了就是磕了一下，没事，过不了几天就好了。待会打完针，爸你出去找一辆出租车，把我们拉回家里去就是。你从医院里面拿上药，回家打针不一样吗？” 看到自己儿子确实没啥情况，然后刘家全家也都放了心。 “当家的，这样，行吗？” “你没听咱儿子说嘛，没问题。” 家里面的事情，现在表面上是刘振远说了算，实际上刘振远的很多意见，都受到了刘青山的影响。将来刘青山再稍微大一些，到十四五岁的时候，估计家里面就他说了算了。 刘青山是七周岁上一年级，然后小学五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等到高中上完就十八周岁了，然后到时候无论干什么，就没有什么约束了。 一家人主意拿定，等到自己二叔回来的时候，就无法改变这个决定了。 在诱惑面前，没有人能够做到淡定。刘青山看出了自己二叔眼里的贪婪，但是他却并不怎么生气。毕竟或许只是自己二叔一时的想法，或许时间长久了，自己的二叔，也会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的。 点滴还有最后一瓶，一家人看到刘青山没有大问题，也都放了心。 就在打点滴的时候，医院里的大夫来了。 “都是患者家属对吧？孩子骨折的情况还是比较轻微的，刚才孩子爸爸问我能不能提前出院，我刚才还说最好住三天院。其实呢也没有多大的必要，这个要是说不怎么重视的家长，直接到村里会正骨的老头捏把捏把，回家休息一周就好了。这样吧，我给你们开好药了，等会你们到药房把药拿了，然后拿着病历，可以办出院了。” 刘青山皱了下眉头，心说：这不合常理啊，自己住院手续才刚办完呢，这会儿，就要办出院手续？ 大夫说完就走了，然后刘振远笑着说道：“看到没，山子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林士菊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点头自言自语。 林士花看着刘振远说道：“姐夫，要不我和马军先回去收拾收拾。” 刘振远点了点头，说道：“行。” 看着自己小姨和未来的姐夫前后走出了病房，刘青山心里感觉到一丝的温暖，用不了两年功夫，自己的小表弟就要出生了。 “当家的，我看着马军就跟咱们一家人似得了。” “马军兄弟，为人很实在，没有多少言语。” “也不知道，他俩的事情定下来了，以后马军对三儿好不好。” “差不了。” 夫妻两个正说着话，刘振东走回了病房里面，然后说道：“手术做完了，大夫说手术很成功，大约一周后就能出院了，一个月后就能恢复健康了。” 刘振远小声得问道：“割了？” “割了，大夫让隔着窗户玻璃看了看，割下来一大盘子，跟烤肠似得。” 二叔的话说得刘青山想要吐，他从来不喜欢吃烤肠，闻不上那个味儿来。 “哎我说山子，你怎么样了？还疼吗？” 刘青山面带微笑地看着二叔说道：“二叔，我没事儿，大夫刚才来说了，让咱们出院。” 刘振东大为吃惊：“啥？咱们这才刚办住院，接着就让咱们出院，有这个道理吗？不行，我找他们评理去。” “哎哎哎，老二你别这么激动，人家大夫有人家的判断说话依据，你找他们干啥？” “我，我……” “二叔你别说别的了，你家里面也挺忙的，要不你就先回去吧，完了之后你该干啥干啥，我这边没什么。哎对了，二叔，你给那个胖子垫了多少医药费，回头让我爸给你。” “真走？” “这还能有假？你那边也很忙的啊不是？” “忙倒是忙，不过……” “别说了二叔，你快回去吧，你回去拾掇拾掇，你门头店那边距离这边近，待会我们打完了点滴，我们一家要不到你门头店那边吃顿中午饭，然后再回家也晚不了。” 马上到中午饭店的时间了，刘青山的话说完，刘振东也笑了，然后连连点头：“行，行，那咱们就这样说定了，我去门头店那边，哥、嫂子，待会你们可一定过去啊。” 过完年后，刘青山还一直没有到东区那边看一看，现在这条产业链的下游，已经发展到什么水平了。 一条产业链能够做到多大，最关键的就是要看下游的市场能够做到多大。活鱼批发这样的下游产业，产业附加值并不高，刘青山心里还有别的想法。 雪野有鱼头汤、棋山有炒鸡、鹅庄有肴肉、口镇有香肠，然后为什么东区，就不能有个什么鱼的呢？ 刘青山，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第0143章 出租车司机师傅 刘青山的出院手续办好了，然后点滴也打完了。 他下了床，感觉胳膊还是有些疼，手上面的擦伤都抹了药，包扎好了。 “哎，对了，爸，那个被我泼了浓硫酸的大爷，现在什么情况了？” “哎，怎么？你想去看看他？” 刘青山有些犹豫：“这个……我看还是算了吧，爸，今天你也尽量别直接去见他家属。这会儿，他们都还在气头上，见了面之后被抓一下挠一下的不痛快。这样，你给方校长留点钱，让他盯在这边。还有，学校图书馆的事情，也不能说因为这件事给耽误了。” 刘振远皱着眉头：“学校图书馆？” “待会我们上了出租车之后呢，你再回来找方校长，给他多留点钱，给他留一千。这钱别说是给那个胖子看病的，就说是送给方校长的，让他帮忙在这边盯着点，然后说那个胖子因为这件事产生的一切费用，包括说什么精神损失费，咱们都担着，让他帮忙传话，明白了吗？” 听了儿子的话，刘振远连连点头，然后说道：“明白了。” 在遇到大事的时候，山村老百姓往往都会很慌乱，没有出主意的，很多人只能干等着。别看刘青山年龄小，但是主意出的都很在理，然后刘振远呢，也就只能乖乖得听了。 刘青山知道自己父亲身上带着五千多块钱呢，另外刚才自己二叔给人家那边垫付了手术的费用，明后天的也得抓紧时间给他送过去。这钱，不能耽误。 今天发生这件事，现场得有六七百人见证，几乎所有人都看得出这是一场意外。当然了，有个人没有把这件事当意外，那就是苏小兰。 这会儿，苏小兰对于刘青山的感激，真的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了。 刘振远找来一辆出租车，然后林士菊和林士花姐妹两个扶着刘青山上了出租车的后排，前面副驾驶的位置，则留给了刘振远。 “爸，你快按我说的去办，完了之后立马就回来。” 刘振远很听话得，然后兜里揣着早就点好的一千块钱，去找方立人去了。 “去哪儿？” “等会儿师傅，我爸上去给人送件东西，马上就回来。” “我问你们去哪儿？”司机脾气还挺大。 旁边林士花一听就不乐意了：“哎我说你这人跟小孩这么凶干什么？” “我就问去哪儿，你们俩大人没个吱声的也就算了，怎么还说我凶起来了？”司机尴尬得笑了笑。 刘青山看出来了，这人并不是脾气大，只是说话嗓门有点大。开出租车的，各式各样的人都得打交道，脾气一般好不了。不过呢，脾气不好，也不能总表现出来，遇到乘客老实的呢，就发泄发泄，遇到乘客凶的呢，那也只能装孙子啊。 林士菊怕惹出什么不愉快，忙伸手拉了一下隔着自己儿子的妹妹，然后对司机师傅说道：“我们去……” “哦，师傅，我们去大寨乡西边一个叫清泉岭的小村子。” “清泉岭啊，我知道，不过，那边路可不好走啊。” “啊，对，不好走，师傅，得多少钱？” 司机回头打量了刘青山他们一眼，皱着眉头说道：“到清泉岭村头，最少也得三十块钱。你们不知道，那土路可伤车了，我这一趟收你们三十，弄不好都不够油钱。” “说的也是，说的也是，不过师傅你放心，你稳着点开，到了之后我给你五十。” 林士菊小声问自己儿子：“儿子，咱们不去你二叔家了？” “今天先不去了，赶换药的时候去一趟，我还得看看二叔的门头店什么样子的呢。” 刘振远的活鱼批发商店开业的时候，刘青山因为上学没有去。不过，刘振远两口子倒是都去过。 “也行。” 刚才刘青山说要给司机师傅五十块钱，吓得出租车司机半天没缓过神来，然后听着后面的话，慢慢地转过头来了。 “活鱼批发商店？你说的，是东区那边的活鱼批发店吗？” 出租车司机，要想干好，就必须对整个县城里面的大小商店门头都有些了解，要不然乘客说是要到哪里去，说了半天你也不知道哪里，那可就尴尬了。 “对，刘家活鱼批发。” “哎呀，哎呀，那个刘老板是你们什么人啊？” “刘老板是我二叔，怎么，师傅你也认识他？” “认识，怎么不认识啊，我给你二叔拉过多少回头客去啊。哎呀，你二叔可是真有钱呐。” 很明显的，这个司机师傅对于钢城县县城地图是很有研究的。 要说到一个地方打听路，找出租车司机，有时候比找警察还要准确。 说着话，刘振远笑容满面得回来了。 上车之后，刘振远回头看了儿子一眼，然后说道：“行了，我儿子没啥事，其他的事就都好说了。” 刘青山点点头，然后说道：“那咱们回家吧。” 刘振远大手一挥：“回家，师傅，去大寨乡清泉岭村刘家鱼饵店。” “好嘞，刘老板！” 刘振远愣了一下，侧头看了一眼司机师傅，然后问道：“你认识我？” “你跟你开活鱼批发的弟弟长得一模一样，所以我就知道你是刘老板了。” “哈哈哈。”刘振远笑的很开朗，然后刘青山也跟着笑，一笑，受伤处又开始疼起来。然而他却不能说喊疼，要不然自己的亲人会担心的，然后他咬牙忍着。 “当家的，咱们真不去振东家了？” “这个时候了找他干什么去？不去了，咱们回家还有好些事情要做呢。” 既然自己丈夫都这么说了，那么看起来今天是去不了刘振东家了。当时儿子可是说得很坚决的，说是要去自己二叔家吃中午饭的，完了现在说回家就回家了，然后林士菊担心着自己的小叔子会怪罪自己丈夫和儿子的。 刘青山丝毫没把这件事放心上，要说自己二叔因为这件事情而怨恨自己和父亲的话，那么二叔可真就心胸太狭窄了。 回家，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 第0144章 老师来了 刘青山一家坐出租车回到了清泉岭村，按照事先约定，刘青山让父亲给了司机师傅五十块钱，三十块钱的车费，二十块钱的小费。 回家之后，刘青山忍着隐隐的疼痛，然后直接到了打麦场的鱼饵店那边，配了三百斤料之后，回家睡觉去了。 刘青山一觉睡到了下午五点钟，然后听到院子里面传来好几个熟悉的小朋友的声音，便要起床。 旁边看着刘青山的林士花一看，忙凑过来问道：“山子你要干什么？” “外面好像是曹明他们来了，我要去看看。” 刘青山一摸，这才发现自己裤子也秋裤都脱了。然后上身因为有石膏板的原因，袖子套不进去，只能一只胳膊套袖子，另一只棉袄的袖子直接被林士菊给剪掉了。这种关键时候，林士菊做事是不会犹豫的。别说是一个棉袄了，就是一床被子，为了自己的儿子，她也会说剪掉就剪掉的。 山里孩子，在1992年的时候，还没有怎么穿小裤头的习惯，脱了秋裤，下面可就没有任何防御力了。 刘青山听出外面还有几个女孩子的声音，立马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大山，你不要紧吧？” “大山大山，你也打上石膏了啊。我去年也打过石膏，可痒痒了。” 石膏不透气，夏天的时候天气一热，出了汗淌不出来，可不就很痒呢。 不光曹明他们，自己班里的孙方伟、吴洋和刘淑河他们也都来看望自己，甚至于说他的班主任孟宪良也来了。 “孟老师来了，小姨，快让孟老师坐啊。” 刘青山现在就躺在了正屋里的大床上面，然后屋里一下子进来了十几个人，林士花也没有反应过来，听了外甥的话，林士花这才意识到有个年龄比其他人大了一些的小伙子走了进来，便忙说道：“山子的老师也来了额，快请坐。” 刘青山的老师到现在的时候也还不满十八周岁呢，要比林士菊还要年轻两三岁的样子。而且，孟宪良面相年轻，就是他到了三十岁的时候，别人看着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 刚才刘青山不说，林士花也很难把走进来的这位当做老师看待。他太年轻了，嘴巴上面胡子稀疏，很瘦，面庞还显得很稚气。 “不用做了，青山同学感觉怎么样了？” 刘青山笑着看着自己的老师说道：“老师，我想着明天就去学校的，可是大夫说我最少得在家里面躺三天，然后三天后再到医院里面换药，然后就能上学去了。” 孟宪良皱着眉头点了点头，这会儿旁边跟着进来的孙方伟嘴巴很快得说道：“山哥，我们今天下午没上课，在操场上面打扫了一天的卫生，把操场上面的小石头也给清扫干净了。” 吴洋皱着眉头说道：“山哥，我上周的时候也在你绊倒的那个地方摔了一跤，可能就是绊倒你的那块石头绊倒的我。” 刘淑河有些憨憨得说道：“哼，肯定是那些青菜贩子把石头扔在那儿的。” 刘青山摆了摆左手，然后说道：“我没事，哎，可惜那个胖胖的领导……” 孟宪良一听到自己学生提起那个领导来，差点笑出声来，不过很快他又觉得这种事情要是笑出来肯定不合适，便强忍住，然后问道：“那个，嗯，嗯，那个齐主任和方校长现在怎么样了？” “哦，齐主任情况不怎么好，听我二叔说，好像把哈球都割掉了。方校长在那边陪着呢，估计三五天的，回不了学校。” 校长不在学校里面，当老师的也觉得自由许多，自然这也是个好消息。 孟宪良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青山，这两天你不能去学校，就在家里面好好休养，不过这个学习也别耽误了，你在家里面可以自己看看书，然后放学了，让谁给你把作业捎回来也行。让谁捎合适呢？” 曹明说道：“孟老师，我来吧，我给青山捎作业。” 小学一年级那些作业，对于刘青山来说，简直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基本上用不了十分钟就能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全部都做完。 孟宪良他们又在刘青山家里面坐了一小会儿，然后就要走了。 这时候，林士菊和刘振远听到了消息，急急忙忙得赶了回家里面，然后看到孟宪良要走，忙拦住说道：“孟老师，好不容易来一趟，吃了饭再走吧。” “不了，回去还得备课呢。” 孟宪良执意要走，然后刘振远也拦不住，于是刘振远忙说道：“孟老师你稍等一下。” 接着，刘振远急匆匆地跑回到家里面，来到了刘青山的卧室里。刘青山的卧室，现在也兼职当做一个仓库。 刘振远拿了一条泰山烟，出来急急忙忙得追上孟宪良，便塞在了孟宪良的怀里面。 看着自己父亲如此上道，刘青山满意地点着头，心说：老爸，我还真有些小看你了，你这有钱了，也会办这些人事啊。 刘青山没功夫穿衣服，然后也没法送自己老师，听到外面声音越来越远了之后，忙问自己小姨：“都走了？” “都走了，我说山子，你别想着穿衣服了，好好在床上躺着，给我老老实实得休息。” “好好好小姨，我听你的。” 刘振远将孟宪良一直送到了村头，然后被孟宪良拦住，说道：“不能再送了，老大哥，再送这都快到我们学校了，你要是把我送到我们学校，回头我再把你送回来，这可就没完没了了。” “好，那我不送了，孟老师，有空到我家来玩啊。” “好，一定来。” 孟宪良将一条泰山烟放在自己的怀里，然后带着这次来看望刘青山同学的学生们，向庙子小学的方向走去。 一条泰山烟，在1992年的时候价格在一百块钱以上，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有这一条烟，甚至能办个大事情呢。 这一条烟能办什么大事呢？调动工作，安排工作，民办老师转正，有这一条烟就足了。 刘家对孟宪良真不错，前几天两瓶茅台，今天一条泰山。 第0145章 婆媳关系 壬申年农历正月二十四，公历1992年2月27日，晚上六点半，鲁中县620医院，新华厂附属医院，烧伤科103病房。 103病房里面住着一位刚动完手术的胖子，麻药效果退了，这会儿疼得他满头大汗。 因为是特殊部位的手术，他现在还不能自由行动，插着导尿管，塑胶袋挂在床下边的架子上。 “儿呀，要疼，你就喊一声吧。” “妈，你让我死了算了吧。呜呜呜，呜呜。” 患者名叫齐祥海，是大寨乡教委主任，因为一场意外，现在竟然把自己的宝贝疙瘩给弄没了。 “死死死，你怎么不早死？啊？你早死了也不用坑我们娘俩，现在怎么办？现在你死了我们怎么办？啊？好好的女儿你给办出个残疾证来，二胎证批下来了，现在怎么办？” 齐祥海的老婆嘴巴不饶人，听到自己丈夫说要寻死，大声责备起自己的丈夫来。 齐祥海的老妈一听就不干了，替自己儿子撑腰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你问他他能有什么办法？他一个大老爷们，受到这么大的打击，你当媳妇的不知道安慰安慰，还一个劲得说这说那的，你到底想干啥？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拼命！” 眼看着齐祥海的老婆和母亲就要炒起来，一旁的方立人却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还安慰他？他怎么不来安慰我呢？他用不了十天半个月的就能下床走路了，我以后怎么办？还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一个大老爷们不想办法，难道让我一个小娘们来想办法吗？” “他不是伤了吗？他不是动手术了吗？他好好的用得着让你费脑子？啥事不是给你都安排好的？啊？” “你凶什么凶？有本事找那个害你儿子的人啊，找他们要钱啊！他这个样子的得花多少钱？我跟你说，我们家的存款可都是定期的，拿不出来，这治病得花钱，你最好给我去筹钱！” “钱钱钱，你整天就只认钱不认人！你以后直接跟钱过去吧！” “啥？你说得这叫人话吗？我跟钱过，你跟你儿子过去吧！” 说着，齐祥海的老婆气呼呼得就向门口走去。 “你干啥去？”齐祥海的母亲气得脸色都白了。 “我回家管小敏去！” 砰地一声，病房门被重重得关上了。 “哎！” 齐祥海长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流了出来。 他的母亲这会儿气得坐在陪护椅子上面，大口得喘着气。 方立人看到齐祥海叹气，忙弯腰凑过去问道：“齐主任，你有什么要我去做的吗？” “你去给我买一瓶敌敌畏去，让我死了一了百了。” “要买买两瓶，你一瓶我一瓶，还得你娘我先喝！” 齐祥海睁开眼，稍微抬了抬头，看着坐在床尾陪护椅上的母亲，说道：“娘，我，我，我以后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你死了，我活着有什么意思呢？你三岁就死了爹，那时候娘才二十五岁啊！你娘我守了三十八年寡了！好不容易盼着你有出息了，你也有自己的老婆孩子了，娘以为自己也能享两天福了，你就这样说死就死？你怎么对得起你娘我？” 齐祥海听着，呜呜得哭着说道：“娘，我不死了，我不死了行吧，可是，我现在这样，我出去，怎么见人呢？” “怎么就不能见人了？该怎么见人，怎么见人，儿子，抬起头来，你还是个老爷们！” 齐祥海气得牙咬得咯吱咯吱响，然后他忽然转过头，看着方立人：“那个小孩到底是怎么摔倒的？” “是被一块小石头给绊倒的。” “我说你们搞这么个文娱演出，就不知道把场地给打扫打扫？” “这个……每次到了庙子集，那些赶集卖东西的就会拿着石头压摊子，所以随便乱扔石头，根本清扫不过来。” “那小孩的浓硫酸哪里来的？是你们学校里面的吗？你给我查查，这小子到底怎么弄来的浓硫酸，你给我弄清楚！还有，这小子用浓硫酸，到底做什么魔术，你也给我弄清楚！” 齐祥海皱着眉头，停顿了一分钟，然后看着方立人又问道：“你跟我说，这小孩是不是故意的？” 方立人手揣在裤兜里面，自己的右手裤兜里面放了一千块钱，是刚才那个闯了祸的小孩的爸爸塞给自己的。 “按说他那么小的年纪，应该不够胆子会干出这件事来吧……而齐主任你，也不见得在咱们庙子村有什么仇人吧？” 齐祥海长叹了口气，然后缓缓得说道：“仇人？哎……” “齐主任你是说那天视导检查？” 齐祥海忙跟方立人递了个眼色，示意旁边还有自己的母亲坐着呢，那天的事情绝对不能说出去。 齐祥海制止了方立人继续说下去的话题，然后自己说道：“查查这件事。还有，我被那个小孩害成这样，就是不报警的话，他们家也得给我赔偿。” 听到齐祥海说起这件事，方立人忙说道：“哦对了，刚才他们走的时候，那个小孩的爸爸跟我说了，说是治疗以及以后产生的所有费用，他们都给包着。” “这还差不多，不过，那个小孩好像也受伤了，不是刚才在我们对面的101办的住院吗，怎么这会儿这么快就出院了呢？” “估计他伤得比较轻吧，就胳膊上面撒上了些浓硫酸，然后胳膊骨折了。” “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你这个当校长的也有责任，我看这几天啊，你就老老实实在我这边呆着吧。哎，我兄弟少，也不能光指着我妈来伺候我啊。” “齐主任，这个没问题。” 这个时候，忽然，病房门开了，一个护士走了进来，手里拿着要换的吊瓶。 “刚才是你们这个病房吵闹的？你们不要太吵闹了，你们对面101病房里面刚才住进去的，是郑县长的母亲，八十多的老太太了，怕乱。” “哪个郑县长？郑民生？” 小护士点了点头，给齐祥海换好了药，然后走了。 齐祥海皱起了眉头：郑县长是鲁中县分管教育的副县长，下一步要是能跟他搞好关系，以后自己在教育界可就有的混了。 想着想着，齐祥海的嘴角露出了笑容。 第0146章 养伤的人 躺在病床上的齐祥海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忙问自己的母亲：“娘，他们手术完了之后，我的那个东西，给扔了没？” 齐祥海的母亲叹了口气，说道：“哎，怎么敢扔？六根不全，祖坟都不让进啊，呜呜呜，呜呜呜！” 自己母亲和老婆不是哭哭啼啼，就是吵吵闹闹，弄得齐祥海好不心烦。 身为男人，那个东西没有了，无论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是很难接受的。不过，好在齐祥海也算是个想得开的人，闹了一下午的寻死之后，这会儿平静多了。 “老方，你去护士站那边打听打听，问问101病房里面，是怎么回事，大约得住多长时间的院？” 方立人听到说101病房里面住进了重要的病人，心里也有些动荡。但是，自己一个小学校长，跟副乡长都说不上话，更别说是分管教育的副县长了。 别说方立人说不上话，就是说大寨乡教委主任齐祥海，估计也跟人家副县长接不上头啊。 中间差了好几级，教委副主任连个行政级别也没有，距离副县级领导，那得使劲抬头才能看得到的。 打发方立人走了，齐祥海开始慢慢地寻思起如何利用眼前这个机会，好让自己往上爬。 不说病房里的齐祥海，再说回家之后的刘青山。 刘青山回到清泉岭村之后，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们便来看望自己，而自己到现在还被母亲和小姨按在大床上面不让下床。 然后呢，自己要小解，母亲端来尿盆，弄的自己都很不好意思了。 长辈眼里的八岁小孩，内心却有三十多的灵魂，这其实尴尬的。 第二天一大早，憋了一晚上的刘青山终于获得了放风的机会，他要到鱼饵店那边配料去。 一天三百斤的饵料，是自己承诺给父亲的最大数量，再多了，家里面赚钱实在太多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了。 因为想到了好几个花钱的渠道，所以现在刘青山不担心父亲赚到太多的钱了。 现在刘青山一天配好的饵料还是三百斤，不过因为销售价格由原来的十块钱一斤变成了二十块钱一斤，所以刘家现在一天的纯利润，从原来的一千多，变成了四千多块钱了。 两天半就是一万块，这让别人想都不敢想。 其实刘家这样的赚钱速度在当时的整个大寨乡来说并不算最快的，记得当年大寨乡流传一段传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大寨乡的首富是大寨村的吴茂亮。 吴茂亮原本是大寨村最穷的人，家里孩子多，三个男的三个女的，而吴茂亮本身特别懒，就喜欢赌钱。后来放开了市场之后，吴茂亮带着三个儿子开始做买卖，后来靠着给鲁中钢铁厂供应生铁和废钢发了大财。单单1992年，就赚了五百多万。 当时的时候，1992年过年，大寨村的老百姓都知道吴茂亮赚了大钱，然后就问他赚了多少。 面对别人的询问，吴茂亮伸出来五根手指头。 “五万？” 一年赚五万，这已经是很难想象的暴富了。要知道1992年的全国广义货币总量M2只有2.5万亿。而到了2016年的时候，全国广义货币总量M2就已经达到151万亿了。也就是说，1992年的时候的2.5元，就相当于2016年的时候的151元了。 1992年赚五万块钱，基本上相当于2016年的时候赚三百万了。这种赚钱能力，绝对算得上暴发了。 然而，吴茂亮却摇了摇头。 众人大惊，然后忙问道：“难道，是五十万？” 1992年的时候五十万，基本上相当于2016年时候的三千万了。 然而吴茂亮却还是摇了摇头，这时候他自己笑着说道：“五百万。” 说完，吴茂亮转身走了。 五百万，相当于2016年时候一年赚了三个亿。这样的盈利能力，堪比大型企业了。 不过，俗话说创业容易守业难，后来到2008年的时候，因为金融危机的原因，吴茂亮的厂子开始走下坡路，然后到2015年的时候，基本上就破产了。 后来在2017年的时候，刘青山还听到过吴茂亮的消息，据说已经成了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子了，手里有个几百万，倒是也衣食无忧，但是早就不算大寨乡的首富了。 刘家现在一天赚四千，一年就要赚一百好几十万了，刘青山觉得必须给自己家里面这些钱找到最好的出路，要是让父亲学会了一些不好的习惯，那可真就有违初衷了。 早晨七点半，刘青山给鱼饵店配好了饵料，然后自己便回到家里面，等着庙子村的大夫来给自己打针。 因为伤口有创面，大夫怕伤口感染，所以要在家里面打三天抗生素。 整个一上午，刘青山都在家里面打点滴。然后无聊的原因，他一上午的时间，便将何太昌借给自己的《蜀山剑侠传》的第一卷给看完了，然后便央着自己小姨一边去还这本书，另外从何太昌那边把第二卷给借了过来。 林士花读过几年书，虽说文化程度不高，但是路边的字都认识，读书看报也不成问题，但是看了一眼全部繁体字版本的小说，顿时也傻了眼。 小说借回来之后，刘青山终于又觉得不无聊了。 从网络信息时代来到这个年代，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确实是挺难受的。 今天是周五，完了明天就又是周末了，然后还得让曹明他们到城里面进货去。学校里面那个小买卖，刘青山觉得很有必要坚持下去。因为，现在那个小买卖赚到的钱，都被刘青山用来资助包海亮的弟媳妇和侄子侄女们了。 刘青山现在一周能赚个百十来块钱，这样一个月就能赚四五百块钱，供养一个农村家庭是绰绰有余的。 上午打完针之后，刘青山央求了母亲和小姨好一阵子，才被允许到外面走动走动。刘家的宅子位于村子最边上，出了大门，就是山坡了。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小草正在努力地露出头，用不了多久，大地将会恢复一片生机。 刘青山知道，用不了多久，他也会拆了石膏，痛痛快快地到大自然里面疯跑着玩去的。 第0147章 多赔他点省点事 周日这天，一大早，刘振远一家还没有吃完早饭，然后庙子小学的校长方立人，便骑着自行车急匆匆地来到了刘家。 看着走进来的方校长，刘振远皱着眉头问道：“方校长，怎么这么早就赶过来了？” “这不是快点来跟你们说些事情么。” 刘振远早就给他塞了一千块钱，这会儿有些消息，他肯定会透漏给自己的。 这事闹的不小，刘家赔偿那个胖领导一点钱也是应该的。然后说至于赔偿多少，这中间，可就看对方打算要多少了。 “爸，是不是方校长来了？快让方校长到屋里来啊。” 刘振远听到屋里传来儿子的话，忙说道：“方校长，咱们到屋里说话去吧。” “那，咱们到屋里说话去。” 刘家的住宅还没有翻修，不过看起来应该很快就要翻修了。 刘家现在可是远近闻名的富户了，要是再住在这种破旧的草房子里面，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进了屋，方校长笑着看着刘青山问道：“小刘啊，怎么样了？在家里面可千万别耽误学习啊。” 刘青山笑了笑，回答自己的校长说道：“方校长你放心吧，全乡第一名我这里是跑不了了。” 听到刘青山这么自信，刘振远是满脸的骄傲，而方立人则有些尴尬得撇了撇嘴，林士菊和林士花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也太自信了…… 别人都不知道刘青山的真实实力，自然会产生怀疑了。 这会儿刘青山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一年级的教室里面，他最合适的应该是到高三的教室里面，复习一年，然后考科大的少年班还算不错。不过，前世里面自己走过的路，对于繁华热闹的大城市，刘青山并不喜欢，他喜欢的，是幽静恬然的乡村生活，是清新的空气，简单的快乐和健康的生活。 钱并不一定太多，够用就行了。相比较其他的，自己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咳咳，行，小刘有志气。” 不等方立人开口，刘青山已经猜到了他来的目的。 “方校长，您来是不是跟我爸商量商量这个赔偿的事情呢？” “啊？啥？”方立人愣了一下，眼前这个是人精啊。 不过，刚才刘青山说的话，方立人确实又听到了。 “哦，对对对，刘老板，这个……这个……” 看到方立人不好意思开口，刘青山接着说道：“方校长，你也别为难，反正这个祸也是我闯的，我们家该承担的责任，还是要承担的。” 方立人摇着头，叹了口气，说道：“哎，你说，本来是件好事，你们出钱捐款，弄到现在。” 刘青山抬起左手，对方立人说道：“方校长，别说那些了，都是意外。你既然不好意思说赔偿的事情，那我跟你算算吧。齐主任受伤比较严重，最少也得算上五级伤残了。咱们也不是说随便说说，咱们就按法律来，按照法律标准，我最少得赔偿他20年的工资的百分之六十，另外，我们还得一次性赔偿抚养费以及杂七杂八的器皿费以及营养费等等。这些，总算起来，我看就按照齐主任一年工资的百分之一百。哎对了，齐主任一年的工资，大约得多少钱？” 刚才，方立人是绝对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小孩，竟然还知道法律！ “一个月三百，一年也就三千六。” 刘青山微笑着点了点头：“那就行了，一年三千六，二十年就是七万二，医药费另算，伤残赔偿七万二，他要是同意呢，咱们伤残鉴定也不用做了，省下一些鉴定费呢还。完了我们找个律师事务所，起草一份赔偿合同，咱们这事就算这么结了。” 1992年的时候，就算是重大疾病，治疗起来，花费也不会像1995年以后那么恐怖。相比较这个七万二，恐怕齐祥海出院以及后续的治疗费用，总算起来也不会到一万块钱。 1992年，万元户还是很少的，要说什么病得花一万块钱才能看好，那么说大多数老百姓也是无能为力了。 听完了刘青山的话，刘振远擦着汗，林士菊和林士花张着嘴，而方立人，则把眼睛瞪得老大。 “啊，啊，行，刘老板，您什么意见？” 1992年，七万两千块钱，当时的方立人可能这辈子也不会觉得自己能够赚到这么多钱。 “听我儿子的！”刘振远拍板说道。 方立人额头的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这也太刺激了。 “这么多钱？这根棒槌也太值钱了……” 林士菊和林士花一听，噗嗤一声就笑了。 然后刘青山有些无语得摇着头，看着方立人说道：“方校长，你是不是也后悔没被我割了棒槌？” “啥？不不不，我那个留着还有用呢。咳咳，你看我，说什么呢。那，那我这就去医院了。哎……” 方立人才坐了不一会儿，然后就站起来要走。 他这么早就来了，肯定白天还要赶着到医院去伺候齐祥海的。齐祥海是在庙子小学出的事，方立人肯定是要负责的。然后当个中间人，还能落点什么好处，方立人自然也乐意来回跑。 “方校长慢点，这怎么不多坐会儿呢？” 刘振远说完，跑到里屋拿出来一条泰山烟，塞给了方立人。 方立人推让了两下，然后将烟塞进了怀里，骑着自行车走了。 而送走了方立人，回到屋里，刘振远摇起头来。 “儿子，咱们给那个胖子七万二？” 然而刘青山却摇了摇头，说：“伤残赔偿七万二，不说医药费，那个也得一万，总共得八万二。” 刘振远心里也有些不安起来，年前赚两万，年后这都已经二十来天了，赚了两万多不到三万，总算起来，自己到现在赚的钱也还不到八万二呢。 “真给？” “可不真给，爸，说大了，咱们这事都能够得上犯法的，多赔他们一点，也让他们别计较了。” 刘振远点点头，他现在赚的钱几乎全是儿子给的，自然也不敢说不听自己儿子的话的了。 第0148章 供销社经理的危险预警 庙子小学出了大事，一下子成了周围村子里村民们的笑谈。 有个教委的领导，被一个小孩倒了一杯子硫酸，结果把干坏事的家伙头给弄没了。 这事儿，很快就传开了。 不由得齐祥海想把这事瞒下去，因为从第二天开始，大寨村各个小学以及大寨乡初级中学、齐祥海的同学、亲戚以及乱七八糟的朋友，都来看望他。 当时这件事情发生得太隆重了，方立人想要摆面子，然后给大寨乡十二个小学的校长都下了请帖，虽然说有些校长跟方立人不对付没有来，但是来的校长也有好几个。这件事，首先在教育圈子里面传开了。 当老师的么，传播能力是很强的，没过几天，这件事就在整个鲁中县范围都传开了。 这件事，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人都认为是意外。在1992年的时候，大多数老百姓还都是很单纯的，阴谋论者不多。 不过，有那么一个人，却绝对不相信，这件事情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是个什么意外！ 那个人，就是庙子供销社的经理，韩克！ 正月二十八，星期一，也就是那件事情发生了之后的第四天，刘青山恢复得很好，也很快，他的伤势已经不影响上学了。 五个刘家的雇工骑着自行车，将刘青山、曹明他们送到了庙子小学的门口。因为有自行车这种拉风的交通工具，所以大家也不用说翻山走小路，而是直接走大路。大路虽说是土路，但是要比小路可平坦多了。 刘青山下车，然后看向供销社门口，他看到，供销社的韩克正看着自己。当韩克看到对方看向自己这边的时候，立马转身走进了供销社里面。 韩克脸上的淤青，还没有完全好利索，那是上周的时候，庙子小学一个大款的儿子带人打的自己。 “这小子，太黑了，我在这里呆久了，肯定要吃亏啊……” 韩克靠着供销社门口的墙，抬头看着天花板。 “哥，你啥时候让苏小兰那个浪蹄子来上班啊？我在这边都快累死了。” 韩克自打那天挨打之后，在供销社里面威信扫地，完了之后大家就都有些不拿它当回事了。 上个月的工资没有开下来，供销社里的经营，现在已经非常困难了。 前世的时候，刘青山对于供销社没有多少了解。实际上，像庙子供销社这种比较偏远的供销社，当年困难到连续十几个月没有工资开，最后被迫破产，将家当都卖了，职工也被迫全部下岗，自谋职业去了。 苏小兰请了十天假，到今天才正好一星期的时间，距离上班还有三天。 供销社里面总共六个售货员，一个萝卜一个坑，现在酱菜区的苏小兰请假了，其他人的工作也都很忙，然后韩克便只能把平时没有多少事情干的韩大美给调到了酱菜区来了。 可是，这个韩大美头几天虽然被打了，然而过了没两天好像就把这茬给忘了，早就恢复了往常在供销社里面飞扬跋扈的状态。 她自以为有自己哥哥给他撑腰，根本就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整个供销社里，也就五金区的牛盼盼跟韩大美说得上话。牛盼盼有个关系是乡里的，自然在韩大美面前，也有些优越感。 当然了，真要是有厉害的关系，那也不会落到到这庙子供销社这么远的地方来上班了。 一般来说，在这么远的地方上班，关系顶了天，也就是个乡里面打杂的临时工什么的了。 韩克很不耐烦得看了自己妹妹一样，皱起了眉头：“我说大美啊，你是真傻啊还是假傻？” 此时此刻，韩大美一手拿着一个桃酥圆饼，一手拿着一块黄瓜咸菜，正吃一口桃酥，就一口咸菜。 不得不说，供销社里面卖的桃酥和咸菜都很好吃。 “咋了？” 韩大美眨巴眨巴眼，咽了一口桃酥，然后问道。 韩克左右看了看，然后冲着韩大美示意道：“你跟我来。” 然后，韩克回头对挨着酱菜区的粮油区的小崔说道：“小崔啊，帮着照顾照顾酱菜区的买卖啊。” 小崔是庙子供销社的老职工了，虽然只有二十三岁，但是工龄已经快九年了，他从十四岁就在供销社后面食堂里面打杂，然后十六岁就成正式售货员了。 不过，小崔在供销社里面是出了名的快嘴，听到经理让自己替韩大美顶岗，心里就有些不高兴。 现在供销社里面上下都知道韩克把他们的同事苏小兰给出卖了，然后苏小兰好好一个姑娘，被一个很丑的什么主任给糟蹋了，所以大家对于韩克，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心里面都很生气。 “哎对了韩经理，咱们的工资到底什么时候发啊？” 上个月的工资到现在还没有发，供销社里人心惶惶，电视上关于说全面取消票据的消息，弄得供销社里面人心惶惶。眼看着供销社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许多有本事的人，早就想办法调到别的单位去了。 这年头，各单位的一把手权力很大，工作调动什么的，基本上就是领导一句话的事情。 韩克现在最头疼的就是被问工资的事情了，发了工资，他们供销社周转的钱都不够了，而上面拨付的钱也越来越少，真弄不巧这个供销社就要毁在他们手里了。 “嗯，快了。” 韩克嗯了一声，没好气得低着头走了。 韩克将自己的妹妹带到了自己办公室，实际上就在跟仓库挨着的一间小屋里面，他让妹妹坐下来，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 “哎，妹妹啊，咱们兄妹俩，怕是要大难临头了。” 韩克很瘦，外表其实还蛮不错的，五官端正，棱角分明，而他自己的行为也算说得过去。供销社里面，经理跟售货员乱搞关系的多了去了，而像韩克这样洁身自好的反倒是成了另类。 当年大寨乡轰动一时的一件事，就是赶年集的时候，大寨乡供销社的经理，大白天的跟手下的售货员在仓库里干坏事，结果被一群小孩发现，传遍了大寨乡。 韩大美一脸不解，嘴巴里还在嚼着东西，问道：“有啥大难临头的？” 韩克真有些恨铁不成钢，无奈地摇着头。 第0149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韩大美这个人，最大的爱好就是吃，要不然她也不会有这么一身哆哆嗦嗦的肉了。她一屁股坐在自己哥哥的单人床上，便听到折叠单人床传来痛苦的吱呀声，仿佛在抗议。 “哥，你怕个啥？” “怕啥？这才几天的功夫，你就把那天那个小孩带人打我们的事情给忘了？” 韩大美埋怨道：“我说报警你又不答应。” 韩克皱着眉头：“你知道那个小孩什么来头，都有什么关系么？人家是庙子治安队长林士海的外甥！就是说林士海跟姓刘的那小孩的娘，是兄妹的关系。咱们要是报了警，就把林士海得罪透了，到时候咱们怎么在庙子村呆下去？” 听了自己哥哥的解释，韩大美好像又明白了这事好像挺危险的，然后脸上又开始露出丝丝害怕的表情出来。 “那，那咱们怎么办？哥，你快把我调走吧，我要到县城的供销社去……” “去去去，我要是有那个本事，咱们兄妹俩还会在这里呆这么久？” 韩克在房间里面来回走动，皱着眉头思考。韩大美皱着眉头，眼睛盯着自己的哥哥。 忽然，韩克转过身来，看着韩大美问道：“大美，那个叫刘青山的小孩欺负咱们太狠，咱们这个仇必须要报！不过，那个小子，别看他年龄小，心机却很深，光咱们俩恐怕斗不过他，咱们得找些帮手跟这个小孩斗。” 韩大美一听，噗嗤一声就乐了：“哥，要我怎么说你呢。小孩就是小孩，要不是那小孩上学放学都有人接送，我逮他不注意，抓着她就能揍顿狠的。” “你懂什么，齐祥海的哈球都被他给害没了，就凭你？” “齐祥海的哈球那啥，不是个意外吗？”韩大美很天真得看着自己的哥哥。 韩克却冷冷得说道：“意外？别人都看着是意外，但是瞒不过我韩克，那根本就是刘青山设的陷阱！你知道吗，他们表演节目前，我看到那个小兔崽子偷偷地在表演场地的中间丢了块小石头。当时他那个动作我还很纳闷，他为什么这样做呢。后来，他在给齐祥海摆座位的时候，还专门看了一眼那个小石头，没过两分钟，然后他就把一杯子的浓硫酸泼到了齐祥海的裤裆上了。别人觉得是意外，但是我绝对不相信这是一场意外！” 看得出来，韩克很肯定。 韩大美却还是皱着眉头：“可是，那个小孩好像自己也受伤了呀。” “哎，这一点才让我害怕啊，这小子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竟然连自己都算计进去，真的是太可怕了。” “可是，那个小孩好像跟齐祥海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吧，犯不着说是下手这么狠吧？” “哼，刘青山跟齐祥海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有人跟他有深仇大恨。” “谁？”韩大美眼睛直勾勾得看着自己哥哥。 韩克转过头来，看着韩大美：“苏小兰！” 这个时候，韩大美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那个苏小兰，那边出事之后就不来咱们供销社上班了，她认识刘青山，然后她求他报仇？” 韩克连连点头：“对对对，妹妹你这次总算说对了，要不是苏小兰，咱们会被刘青山打？要不是苏小兰，齐祥海能成太监？背后捣鬼的，就是苏小兰！” 韩大美气得咬牙切齿：“让我见到苏小兰，我非把她的嘴给撕烂！那天我被他们打什么样，我就加十倍打苏小兰！哥，要不你找个理由，把她开除了吧！” 韩克却冷笑着摇着头：“不不不，开除她？我为什么开除她呢？我不但不开除她，我还要重用她呢！” 韩大美一听就不解了，忙问道：“为什么还要重用她呢？” 韩克左右看了看，然后不放心得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发现外面没人，接着走回来之后，趴在韩大美的耳朵边耳语了好一阵子。 等到韩克讲完，韩大美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哥哥，真有你的，到时候我看她苏小兰还有什么办法！” 韩克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对自己妹妹说道：“妹子啊，你包二斤点心，咱们去看望看望这个漂亮的同事去。” “哼，小狐狸精早晚没好日子过。” 于是，韩大美便气呼呼得回到了前边的柜台上，用纸包了些散碎的桃酥，准备带着和哥哥一块到苏小兰家里面去。 “咳咳，那啥，我要和韩大美同志到苏小兰家里面了解了解情况，你们在这边都尽心尽力得啊！” 韩克走到前边销售厅里面，背着手跟大家说了一句，然后便带着韩大美出了供销社。 韩大美一出供销社，然后胆子大的售货员，便蹑手蹑脚得跟到了门口，然后在后面看着韩克和韩大美走远了，方才回头冲着大家挥手说道：“走了走了，真去小兰家那条胡同去了。” “我看这个大韩和小韩这次到小兰家里面，就没安好心。” “我看也是，这就叫黄鼠狼给鸡拜年。”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姑娘，那事现在闹得大家都知道了，以后人家还怎么嫁人啊？” “啧啧，哎对了，你们听说没，那天欺负小兰的那个胖子，现在那玩意儿整个都割掉了，连蛋子也不剩，真是苍天有眼啊。” “这就叫报应，这个人呢，就别把事情做得太过了。” 这边供销社里的剩下的四个售货员趁着领导走了，然后便开始凑在一块聊起天来，而另一边，韩克和自己妹妹，已经来到了庙子村西北头上的一户贫穷人家。这个年代，老百姓都很穷，然后苏家因为在庙子村是独户，而苏家的男劳力死的早，靠着苏小兰的母亲拉扯两个孩子长大，自然是要比别人更穷一些。 好在后来苏小兰应聘上了供销社销售员的工作，然后家里面的情况才好转了一些。 “小苏在家吗？” 苏小兰正在院子里面洗衣服，抬头一看自己领导来了，有些惊讶，不过还是礼貌得站了起来。 “韩经理来了，快到屋里来坐吧。” 第0150章 老大回来了 在家休息了三天，刘青山周一这天来到了学校。 刘青山一到学校，整个校园可就议论起来了。 能把教委主任的哈球给弄没了，这在整个大寨乡教育界，那可是英雄一样的人物啊。齐祥海这个教委主任，别的本事没有，就喜欢在视导检查的时候对老师吹毛求疵的批评，早就把整个大寨乡小学的老师给得罪透了。 这下好了，教委主任受这么一个大伤，起码上半年这个视导检查不会折腾了。不用视导检查，老师们也就不用整天忙着写什么业务学习笔记、政治学习笔记、自我成长计划、学生发展计划等等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整天上课就累死了，还得应付教委的检查，要说整个大寨乡教育界有不讨厌齐祥海的，那肯定是受虐狂了。 “青山，恢复得怎么样了？” 刘青山进了校门，迎面便看到了副校长孙鹏举。他从来没有想到，副校长孙鹏举竟然会主动跟自己打招呼。 “啊，不碍事了，孙校长，您这么早就来了啊。” “嗯，学校里面一摊子事情，快到你教室去吧，在校园里别让谁给碰着，伤着，可就麻烦了。” 刘青山一边笑着跟孙鹏举告别，一边走向自己的教室的方向。现在这会儿还没有上课，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的时间。 一年级一班的教室里面，现在已经有二三十个学生了，眼尖的孙方伟一看到刘青山出现在自己视线里，激动地嗖的一声就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老大来了！山哥来了！” “快快快，老大来了！快去迎接老大啊！” 孙方伟一声大喊，然后班里十来个男生便跟了出去，跑出来迎接刘青山。 说实话，这表现可就让刘青山有些哭笑不得了，自己是真不想这样，这样一闹，自己以后岂不是两个平等对待，交心谈话的朋友都没有了？ “哎，孙方伟啊孙方伟，你这是闹什么啊？” 孙方伟自打攀上了刘青山这一条高枝，现在俨然是一年级一班的二把手了。而在孙方伟的欢呼雀跃下，刘青山已经走向了神坛，在一年级一班的分量，甚至于都要超过班主任孟宪良了。 至于说林茂军，这个原先一年级一班的老大，现在虽然还挂着班长的虚职，但是顶多只能算是个孟宪良的传话筒。在一年级一班里面，谁拿林茂军当回事啊。 再说了，林茂军的母亲现在就给刘家打工呢，他也不敢拿自己当回事啊。 别说在一年级一班了，就是在整个庙子小学里面，刘青山也是很有地位的。 谁敢惹他麻烦？ 每天上学放学的时候五个骑自行车的雇工接送，谁惹了刘青山，还不得落一顿揍啊？ 几天前刘青山带着一伙人把庙子供销社给砸了，然后四天前，刘青山表演魔术把教委主任的老二给搞没了。就这两样，随便一样，都是让大人都佩服不已的大事情，更何况两件事都是刘青山给搞出来的呢？ 知道这些事情的，对于这个八岁的小孩，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老大，我们可想死你了，您不在，我们群龙无首啊！” 刘淑河忙将上周收上来的买卖钱给了刘青山，然后说道：“山哥，您上周赚的钱，总共三十八块钱。” 刘青山接过钱，数都没数，就塞进了裤兜里面。 说实话，他倒是真没有说指望着这个小买卖赚多少钱。刘青山之所以搞出这么一件事情来，是希望从这件小事上面观察一些可塑之才，然后下一步自己干事的时候，也好用得上。另外呢，一个月赚个三百四百的，捐给自己前世的同学包怀霞家里，也好减轻一下自己内心的内疚之情。 刘青山老是觉得，是自己造成了包怀霞家里面的情况。所以，他要做点什么，弥补自己的过错。 “老师来了，快走快走。” 然而大家走到半路，忽然发现老师来了，便撇下了刘青山，一个个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窜进了教室里面。 大家都跑进了教室里面，回头一看，却发现后面大家的老大刘青山竟然还站在后面，甚至面带着微笑。 看到这样的景象，大家都替刘青山捏了一把汗。 然而，当大家看向班主任孟宪良的时候，却也同样得看到孟宪良的脸上，也挂着微笑。 “青山，怎么来的啊？” 孟宪良关心得问道。 “我们家工人骑自行车送过来的。” 孟宪良点点头：“行，到自己座位上坐着去吧，待会我到教室里面强调一下，大家今天都要让着你点，绝对不能碰到你。” 刘青山心里说：老师，这点不用你说，大家也都清楚。就我现在这个身份地位，学校里面别说同学们了，就是老师，就是校长，也不敢怎么着自己的。 刘青山前脚进了教室，后脚孟宪良也来到了教室里面。 站在讲台上，孟宪良抬头看了大家一眼，然后说道：“上课之前我跟大家说件事，咱们班刘青山同学受了伤，这几天无论干什么，大家都要注意刘青山同学的安全，绝对不能碰到他，大家知道了吗？” “知道了！”同学们异口同声得回答道。 然后这会儿孟宪良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布置了一下今天早自习的内容，便走了出去。这会儿，他肯定是回宿舍去做饭吃饭了。 看到孟宪良走了，刘青山冲着不远处的苏小军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一下。 苏小军一看老大叫自己，哪里敢怠慢，忙跑了过来。 “啥事？山哥。” “今天中午，我要跟你一块到你家里面去一趟，找你姐姐去。你姐姐现在在不在家里面？” “我姐姐没事肯定在家里，现在还不到刨地的时候，到了刨地的时候，我姐和我妈就会到地里去刨地。” 刨地，一般是过了惊蛰之后，天气变暖和了，地里的冻化开了之后才能进行的工作。 刘青山点点头，然后说道：“行了，没事了，中午放学之后你来叫我。” 第0151章 优柔寡断的小兰姐 一上午的课，简单到无聊，好在一节课只有四十分钟的时间，一上午也只有三节课，其余的时间，全部都是自由活动时间。 上午一放学，苏小军便来找刘青山，然后刘青山便跟着苏小军，来到了苏小军家里面。 “小军回来了？” 苏小军的家，和刘青山的家情况差不多。 石头院墙，三间草房，大门是木头栅栏，屋门是木板门，屋里地面是土地面，墙壁贴着报纸，没有吊天棚，抬头可以看到房梁和屋顶的苇子。 苏小兰正在院子一侧的小棚子里面做饭，在九十年代，鲁中地区老百姓还没有说专门的厨房这一说法，各家都有个小棚子，用来烧火做饭，同时也是煮猪食的地方。 小棚子，现在也可以叫做厨房。 在九十年代初期以前的鲁中地区，像厨房、客厅、卧室、厕所等等，这些功能房间是都没有的。然后普遍的住宅格局呢，就只有堂屋和里屋的区别。堂屋是吃饭、待客、娱乐和睡觉的场所，而里屋则是睡觉和储存的场所。每一个房间都兼具着睡觉的作用，因为在没有实行计划生育之前，各家各户都有许多孩子，要不把每一个房间都当做卧室，根本就不够用的。 苏小军家三间草房，两间正堂屋，一间里屋。正堂屋里面摆放着简单的家具，靠里边有张大床，那是苏小兰和她母亲睡觉的地方。而平时呢，这张床也可以当做来访的客人的座位。 里屋一张小床，是苏小军睡觉的地方。 苏小兰正在炒菜，听到栅栏门打开的声音，没有回头看，猜到是弟弟回来了。 “姐，咱妈呢？你看谁到咱们家来了。” 苏小兰还在炒菜，然后忙回头去看，一看是刘青山来了，忙有些激动地说道：“呀，是弟弟来了，快，你们快到屋里面去吧，屋里有桃酥。小军，咱妈今天到咱姥姥家去借大锅去了。” 苏小军答应了一声，然后便带着刘青山进了屋。 贵客来访，苏小军不敢怠慢，忙将姐姐说的桃酥拿出来招待刘青山。 刘青山看了一眼，发现桃酥都有些散碎，不过味道还真是不错。这个年代，地沟油虽然说已经出现了，但是因为交通不发达的缘故，地沟油在大城市里面的销路要远远好于农村地区。 鲁中老百姓炒菜一般用花生油，用别的油不习惯，地沟油明显打不开市场。 真正说地沟油在农村也泛滥起来，大约得到2002年以后，205国道改扩建，乡村公路也都修好了，然后那些油贩子，将地沟油掺在花生油里面，到农村里面冒充花生油卖。因为价格低廉的缘故，又有花生油的味道，所以还是有了一定的市场的。 只要用好油，这个桃酥的味道就很不错。 刘青山吃了一口，点头称赞：“供销社里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啊。” 当年供销社为什么会垮台，一方面是市场开放，垄断经营的待遇没有了，另一方面是服务没有跟上，竞争力下降，而实际上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假货冲击。大量价格低廉的假货，在农村集市上面上市，然后老百姓便会放弃到供销社里面购买价格昂贵的正品的想法。长此以往，供销社的经营，便每况愈下了。 1992年的时候，靠近城市的供销社的日子还算好过，而像庙子供销社这样的地方，日子就已经很不好过了。 “嗯，供销社里面的咸菜才好吃呢。” 苏小兰在供销社里面是卖酱菜的，所以有时候会给家里捎回一些咸菜什么的来，让家里人吃。 鲁中地区这十几家供销社卖的咸菜，都是从泰南市有名的咸菜铺子进的货。 泰南市咸菜铺子，在九十年代以前也是很风光的，一百多年的历史，本是民企，后来归了国有，不过腌制咸菜的流程和配方还是老样子，腌制出来的咸菜味道特别香。 什么涪陵榨菜、卫龙辣条啊，在刘青山小时候的印象里面，都比不上泰南市咸菜铺子里的疙瘩咸菜。 不过，可惜的是，市场放开之后，咸菜铺子经营也出了些问题，到后来咸菜铺子也破产了。咸菜铺子一破产，老百姓也就再也吃不到泰南咸菜了。 苏小军忽然想起了什么，到了橱子跟前，端出一个小碗来，笑着对刘青山说道：“山哥，这是最后一小块疙瘩咸菜了。” 刘青山看了一眼，然后将咸菜掰开，跟苏小军分开：“就着咸菜吃桃酥，这中午饭也不错。” 两个人正吃着，苏小兰端着一盘白菜炖粉皮进了屋。 “弟弟，你怎么今天也到我们家来了？” 听到苏小兰这样问自己，刘青山看了一眼手里的桃酥，忙问道：“是不是今天上午韩克来了？” 苏小兰大为吃惊：“你怎么知道的？” 韩克到苏小兰家里的时候，正好是上课的时间，这个时间，按说眼前这位姓刘的弟弟，不可能发现韩克的行踪的啊。 “哎呀，姐姐，天下的事情，就没有瞒得住山哥的。” 在同学们眼睛里，刘青山早就已经是神一样的存在了。能和校长愉快地打招呼，跟班主任亲切的握手的人，这是普普通通的小学生吗？这就是神！ “这桃酥有些散碎，但是这包装却是新的，说明这桃酥是刚送过来的。小兰姐你肯定不会到供销社里面去买桃酥，所以就只能是韩克来了。” 苏小兰也觉得眼前这位八岁的小弟弟太神了：“可是，为什么你没有觉得是别人送过来的呢？” “这个简单，东西可以让别人捎过来，但是有些话却不能让别人捎过来，所以，韩克只能是亲自来的。他来，是不是想着让你早点回去上班？” 这个都被这位小弟弟猜出来了，苏小兰更加佩服眼前这位小弟弟了。 “对，韩经理是来劝我回去上班。” “你答应了？” 苏小兰低下头，当她低头的时候，长长的睫毛看的特别明显，当然也特别漂亮。 “我只能答应。” “哎呀我去，你，你怎么就是不听我一句话呢？小兰姐我跟你说，你要是再回供销社，还得挨欺负。” 刘青山有些生气。 第0152章 苦口婆心 苏小兰一脸郑重得看着刘青山，然后说道：“青山弟弟，谢谢你帮助我，也谢谢你替我报仇，姐姐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报答你，如果说以后有机会需要姐姐，姐姐一定会报答你的。” “不过，你让我不要到供销社里面工作，我是做不到的。以后小军还要上学，妈妈有病还得吃药，都需要我的工资啊，我不上班，能行吗？” 回想着刚才韩克和韩大美低声下气求自己去上班的态度，苏小兰明显心软了。 刘青山听出了苏小兰话里的意思：“哎，坏人终究是坏人，韩克和韩大美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竟然肯来求你，绝不能说明他们变好了，或许他们还有自己的打算。小兰姐，你现在回去，他们肯定还会欺负你的。再说了，你需要钱，可是供销社里面，我听说不是现在也开始拖欠工资了……” 供销社的好日子马上就要过去了，用不了几年的功夫，各地的供销社都会关门大吉。 曾经风光无限的供销社售货员，也会面临着下岗失业的境遇，到那个时候，别说是供养弟弟上学，帮妈妈买药了，就是自己吃饭，都成问题了。 “韩经理说下个月工资肯定发。” “哎，我说小兰姐，这个月才刚开始，你们老板就说下个月发工资，那么这个月怎么办？” 刘青山的质问很尖锐，实际上苏家现在已经开始发生财务危机了。 开学已经第四周了，学校开始收学杂费了，而苏小军的学杂费到现在还没有着落。 九十年代，对于一个学生一年二百多块钱的学杂费来说，大多数家庭还是觉得挺沉重的。 毕竟，农村里面，许多家庭在这个时候还没有意识到钱是多么得重要，还过着以前农忙便忙，农闲便闲的日子。许多人，一年下来一分钱也不赚，在九十年代的时候还是很常见的。 大多数劳力，在九十年代初的时候，一年下来能赚个千儿八百的就不错了。 而像苏小兰这样的小姑娘，一年能有两千多块钱的工资收入，绝对算是不错了。 可是，从去年开始，供销社里就开始每个月发一半工资扣一半，然而转过年来，今年一直就没有发工资。 去年苏小兰开了一千块钱，又要给母亲拿药，又要供弟弟上学，还有平时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等等的支出，一千块钱早就花没了。 苏家在庙子村是独户，苏小兰的户口现在是非农业户口，所以没有分地，而苏小军因为出生比较晚，然后也错过了分地，所以苏家三口之家，却只有一口人的口粮地。 庙子村是个很特殊的村子，自从1984年包产到户之后，集体土地就没有再动过，村里谁家生了孩子，娶了媳妇，也都处于没有地的状态。 大寨乡里十四个行政村里，只有庙子村是这样的情况。而其他村子，随着人口变动，没过七八年的时间，就会将村集体所有的口粮地重新分一下。有新生的孩子，又嫁进来的媳妇，另外还有死去的村民的土地要收回来，所以重新分地也是很有必要的。 苏家因为口粮地少，所以苏小兰一家粮食不够吃的，每年还要拿出一笔钱到粮站买粮食吃。而且他们家交公粮也都是用现金代替，而不是像其他人家交粮食的。 闹饥荒的年底曾经流传一句话，叫做“七级工八级工，不如农民半沟葱”，不过在苏家却没有这样的优待，他们家的粮食不够吃。 被刘青山质疑，苏小兰皱起了眉头。 “那，那我怎么办？” 刘青山用左手，没有绑绷带的那条胳膊，指着苏小兰说道：“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急缺人才，小兰姐你有销售经验，我们家缺一个售货员，你到我们家上班，明天就给你发一辆自行车，一个月上26天班，休4天，工资300，怎么样？” 这待遇，要比苏小兰在供销社上班优厚多了，不过，苏小兰先表达了特别吃惊的表情，接着连连摇头，质疑道：“青山弟弟，你们这样搞，还有钱赚吗？再说了，在你们家公司上班的，都是附近村子的村民吧？” 刘青山一听，便明白了苏小兰心里的顾虑，然后微微一笑，轻轻点头说道：“小兰姐，你是担心我们家会赔钱，干不下去？实话跟你说吧，我们家的小店之所以敢给雇工这么多工钱，就是因为我们的产品销售利润很高。现在我们家一天卖三百斤鱼饵，也不怕你知道太多了，二十块钱一斤鱼饵，三百斤卖完，一天我们家就能收入六千块钱，你觉得我们家能赚多少钱？” 听了刘青山的自我介绍，苏小兰也是大吃一惊。人家一个卖鱼饵的，一天的营业收入，就超过他们供销社两个月的销售收入了。 而且，看得出来，人家鱼饵的利润率，可是要比他们的供销社高多了。 “这么多？！” 刘青山接着说道：“还有，小兰姐，别看我们家小店现在只有周围村子的村民，但是将来，到时候我们家成立了公司，那些重点大学的大学生，国有企业的工程师，甚至于说国外的专家，都会到我们家的公司里面来上班的！” 刘青山满脸的自信，说得苏小兰也不容置疑。然而，这件事情现在听起来，确实又太离谱了。 让大学生到小山沟里来？更别说工程师和外国专家了…… 一个八岁的小孩就这样说大话？他好像真的知道的特别多的样子，这让苏小兰感觉到对方绝对不是随便说说的样子。 “还有，小兰姐我不是说什么坏话了，就像你们供销社那种经营理念，用不了两年的时间，我看就得全部垮台。” 大寨村供销社大楼是95年的时候卖给大寨村的，也就是说，在95年以前，大寨村供销社就垮台，破产了。而像庙子供销社，肯定熬不到那时候。 记忆里，刘青山上小学那会儿，就没有多少关于庙子供销社的印象。 也就是说，庙子供销社，极有可能在这次国家取消票据政策之后，就有可能关门了。 第0153章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 看到苏小兰还有些犹豫，刘青山又进一步说道：“小兰姐，你要是不相信我说的话，明天你可以尽管到供销社里面去上班，我相信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你。” 听到刘青山这样说，而苏小兰本身又觉得自己绝对没有不去上班的理由，便笑着对刘青山说道：“青山弟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想，他们也不会多么坏的。” 而这时候，刘青山就有些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皱着眉头站起来，然后说道：“那这样也行，对了，小兰姐，要是他们还敢欺负你，你就到学校里面去找我，你放心，我给你做主。还有，我们家的小店，随时欢迎你这个售货员。小兰姐，小军，我先回学校了。” “山哥，你不在我们家吃完了饭再走嘛？” “不了。” 刘青山心里有些堵得慌，站起身便要走。 苏小兰看着刘青山的胳膊，忙说道：“青山弟弟要走，我送你回学校。” 一边说着，苏小兰解下围裙，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一边跟着刘青山走了出去。 刘青山看到苏小兰跟出来要送自己，忙摆手说道：“不用不用，小兰姐这个真不用，我姥姥家就是你们庙子村的，我不会迷路的。” 说句心里话，对方的眼神复杂得让苏小兰站在原地，没有了送对方的勇气了。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一种强者的眼神，一种让弱小的人感到害怕的眼神。 看着走出了胡同口，马上就要上大路的刘青山，苏小兰的眉头还皱着，这小孩，真是不一般。 回过头，看着鼻涕快过河然后一吸又回去的弟弟，苏小兰自言自语道：“这才像个八岁小孩啊，刚才那个，怎么感觉比韩经理还复杂呢？” 不过，看得出来，苏小兰的心里，还是希望继续在供销社上班的。冤有头债有主，今天上午韩克来专门给自己道歉，也都说明白了，那天的事情，韩克也没有想到那个领导是那样的人。虽然说苏小兰还没有笨到听不出韩克是在推卸责任，但是自己又没有勇气放弃供销社正式职工去干别的。 1992年，虽然说供销社职工已经不如八十年代的时候吃香了，但是毕竟还是吃公家饭的，那些农民，是没法比的。 让她到刘家的鱼饵店上班，就算是给她三倍的工资，她也不会动心。 刘青山从苏家走出来，向学校方向走去，路过供销社门口，停下了脚步。 韩克正在供销社门口晒太阳吃瓜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呢，有些走神，然后忽然看到面前站着的小孩竟然是那天带人打自己的刘青山，吓了一跳，差点就跑回供销社里面插门。 不过，他很快就看到，面前站着的就只有小孩一个人，他旁边没有别的大人，然后韩克干咳嗽了两声，胆子大了起来。 “哎呀喂，这谁啊？这不是刘大老板的公子哥吗？哎呀，哎呀，这胳膊怎么弄的啊？是不是哪个仇家黑夜给你了一砖头啊？不过刘青山你可别乱咬人啊，虽说咱俩有仇，但是你这事可不是我干的。” 刘青山面容冷峻，他的气势让对面的韩克也有些惊颤。 “呵呵，韩经理，给你十个胆儿，你敢动我你跟汗毛？” “你……你小子身边可是没有一个大人，你信不信我揍你？” 刘青山很清楚对方是在威胁自己，便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揍我？你敢揍我？我大舅是庙子村治安队长，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大舅能要了你的命你信不？” 这一点，韩克是真信。 农村劳力的力气特别大，弄不好一拳头打死个人，也不是不可能的。惹毛了刘青山的大舅，人家过来给自己一拳头，自己这小身板，可真撑不住啊。 刘青山搬出自己大舅来，一下子就把韩克的气焰给压了下去。然后，韩克嘴上虽然没有求饶，但是气势已经没有了。 “得得得，你小子站我门口干啥？” “提醒你一件事，明天苏小兰要是来上班了，你们谁要是敢欺负她，我非弄死你！还有，你要是敢逼她辞职了，我把你们供销社总部都给砸了！哼！” 说完，刘青山甩手便走了。 看着都走到了学校门口的刘青山，韩克嘴巴仍然因为吃惊而没有闭上。 “哥，你刚才跟谁说话呢？” 这会儿供销社里面不忙，韩大美从里面走了出来，然后推了自己哥哥一把，问道。韩大美说话做事有些男孩子性格，粗暴而且没有礼貌。 “呵呵，呵呵，妹子，刚才我被那天打我们那小孩威胁了你知道吗？” 听到说起那天带人打自己的那个小孩，韩大美就气得浑身哆嗦。 “哥，他又带人来了？” “没有，就他自己一个人。” “啥？他自己一个人？你咋不揍他呢？小孩子你揍他几次，他就害怕你了！你刚才怎么不喊我一声，我要是看到他，非揍他！” “别，你可千万别。我的姑奶奶，那种人不是咱们能惹的。” “那，咱们就白吃这么一个亏？我心里不痛快，我咽不下这口气！” “妹子你别急，明天苏小兰来上班了，我让你出气出个够！” “行，苏小兰要是敢来上班，哼，我非得让她知道我的厉害！” 韩大美眯着眼，其实她的眼睛本来就不大，一眯起来，就成一条线了，眯着眼，咬着牙，攥着拳头，仿佛苏小兰就在自己面前。 然后，她忽然睁开眼，问自己哥哥道：“哥，那小子威胁你啥？” “切，威胁啥？威胁我不要对付那个苏小兰，嘿我就纳闷了，他和苏小兰到底什么关系？那个苏小兰不是说是单门独户吗？不是说在鲁中县这边没有一个亲戚么，那个刘青山为什么要替她出头呢？” 韩克捏着自己光秃秃的下巴，斜抬着头，思考这个问题。 “那，那咱们还对付苏小兰不？”韩大美眨眨眼看着自己哥哥问道。 “不对付苏小兰怎么咽下这口气？放心，他威胁咱们，咱们就威胁苏小兰！” 第0154章 小目标 方立人校长一整天都没有出现在学校里面，也没有跟刘家联系。 刘青山回家之后，心里觉得有些不踏实，便催着父亲快一点把资助庙子小学的图书馆给建起来。 然后接着，刘振远第二天让自己手下两个有高中文化程度的青年到钢城县新华书店买了一千多块钱的书籍，又拿着五千块钱，送到了庙子小学里面去了。 图书馆的事情处理好了，到时候方立人和齐祥海就真挑不出问题来了。顶多，他们也就说一句好心办了坏事了。 还有刘家打算给齐祥海赔偿八九万块钱呢，这么多钱，以当时的物价水平和工资水平，估计齐祥海都会偷着乐了。 八九万什么概念？ 工薪阶层的工资普遍都才三四百，一年下来工资到五千的都没几个，然后八九万块钱，可就是二三十年的工资了。估计别人听到这件事，就不会笑话齐祥海，反倒是遗憾自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不说刘青山如何处理好学校里面的事情，再说苏小兰。 韩克去苏小兰家之后的第二天，苏小兰就到供销社里面上班了。 然而现实并不像苏小兰想象的那么美好，自从苏小兰回到供销社，韩克兄妹两个对她就百般刁难，让她过得很不舒心。 不过好在刘青山提前威胁过韩克，而刘青山对付方立人的手段，韩克是知道的。在韩克的眼里，这个八岁的小孩，绝对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他不明白这小孩为什么要护着苏小兰，所以他心有余悸，并没有做出特别过分的举动。无非呢，就是多让苏小兰干活，完了之后回头还吹毛求疵得挑毛病。 然而苏小兰又是那种特别能忍耐的女孩子，尽管韩克欺负她，她一直在忍耐。 方立人在医院里面陪了齐祥海两周的时间，然后齐祥海出院之后，方立人当中间人，谈妥了刘青山说的给齐祥海八万多块钱的赔偿，这样齐祥海也不追究这件事情了。 说实话，齐祥海就是想追究，他也没有多少理由。当时目击证人那么多，谁都以为这是一场意外，自己就是到法院起诉刘家，也不过是要点赔偿而已。而法院能够判给他的赔偿，绝对不会比八万块钱多的。 再说了，住院期间，齐祥海跟钢城县分管教育的副局长郑民生搭上了关系，也不能算是没有收获。郑民生了解到自己手下住院的原因之后，也非常同情。毕竟，哪个男的要是遇到这样的事情，精神脆弱的可就真活不下去了。好在齐祥海还算是想得开，起码自杀什么的，他是从来没有想过的。 庙子小学这边，方立人回来一看图书馆建起来了，然后也没有什么不高兴的了。 刘家用了二十几天的时间，才攒够了给齐祥海的八万多块钱。 拿到钱之后，齐祥海挺高兴的，齐祥海的老婆也挺高兴的，不过，唯独齐祥海的母亲不高兴。 齐祥海已经有一个孩子了，是个女儿，然后齐祥海的母亲盼着自己媳妇再给自己生个孙子。不得不说齐祥海也算是有本事，虽然是公职人员，但是却给自己健健康康的女儿办了个残疾证，然后把二胎准生证给搞了出来。 现在这情况，齐祥海的二胎，肯定是要不了了。 好在政府里面，大家都是一个孩子，也有许多独生女的，这样齐祥海的心里，也宽慰一些。 春天，是耕种的季节。 这些天刘家太忙了，鱼饵店里面的，要配饵料，送饵料，卖饵料；学校里面还要忙着处理齐祥海的事情，还要每天接送刘青山上学放学；家里面地里春耕，翻地，施肥…… 好在刘家人多，就说刘家几亩山地，二十个人，一天就给翻完了。 清泉岭村周围的山多沙山，土质不好，种小麦几乎没有收成，只有河边的一小片地里可以种点麦子。在以前种子和化肥都不先进的情况的时候，赶上风调雨顺，农民精心照顾，一亩地产三四百斤麦子就算不错了。 再往前，解放前，水利设施不完善，像清泉岭这样的村子，最好的地，一亩能产二百斤小麦就算是不错了。 一户农民原先有个一亩地就算不错了，二百斤小麦能干啥？一家四五口人，一年到头二百斤小麦，别说吃馒头了，逢年过节够吃顿水饺就不错了。 后来，这是随着种子技术的进步和农药化肥的使用，小麦亩产上了八百斤，然后老百姓才能吃得上馒头的。 放在以前，清泉岭这样的村子，农民们别说吃馒头了，玉米面煎饼都少见，一年到头来吃的最多的，就是红薯面煎饼了。 刘青山家里有三亩水浇地，六亩山地，过了惊蛰之后，然后刘振远带着手下雇工翻了一遍地。 一般春天翻地，都要先在地上撒一层猪圈肥，然后才能种庄稼。 刘青山提议，他们家现在卖鱼饵的主要配料是玉米和小麦，然后河边的三亩水浇地，现在全部种小麦是肯定的了。而山上的六亩山地，除了两亩山脚下的地能种玉米，其余的四亩地种玉米不收成，只能种地瓜或者花生了。 刘家只养一头猪仔，然后种两亩地瓜就够了，剩下的两亩山地，刘青山建议家里种花生。 为什么种花生，刘青山有自己的想法。 现在刘家对于玉米和小麦的需求量是非常大的，差不多每天都需要二百斤玉米和一百斤小麦，一年下来，就需要差不多七万三千斤玉米和三万六千五百斤小麦。 按照玉米亩产八百斤和小麦亩产四百斤计算，要想实现自给自足，他们家最少需要一百亩河边的好地和一百亩山脚下的比较好的田。 刘青山有自己远大的目标，那就是把整个大寨乡的山山水水都给承包下来。 现在，刘青山就已经有了很好的借口，可以先把清泉岭的所有地都给承包过来。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刘青山的目标就明确了。接下来，就是按照自己的计划抓紧时间行动了。 第0155章 散步传言 过了惊蛰头，锄头不停歇。 往来上学的路上，刘青山看到农民们一早就开始忙碌了。 然而，刘青山知道，这些人，正在错失发财的机会。 在交通不发达，信息闭塞的年代，贸易是发财的机会。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不管是丝绸之路上的茶叶和丝绸，还是新航线上的鸦片和工业制品，都会带来丰厚的利润。 改革开放以后，最先富起来的人是小商小贩，不是没有道理的。 八十年代对小商小贩有更高雅的名字，叫“倒爷”。 一听“倒爷”这名字，就肯定知道这不是南方人习惯的称谓，肯定是北方，而且是老京城人才肯想出来的名字。 八十年代，商品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然后这些人便开始倒腾起来，小到香烟肥皂，大到飞机，这些人都敢倒腾。 当年牟其中就曾经从苏联倒腾过一架飞机回来，而且是用罐头换过来的。 八十年代的小商小贩，九十年代的私营企业、股市大户，2000年以后的房地产，不同年代有不同的造富神话。 作为一个重生者，刘青山清楚自己现在干什么最赚钱。但是身为一个八岁的小孩，自己又不能干很多很多的事情。同时呢，自己稍微透漏点赚钱的方法，就能给家里，甚至自己的二叔，带来一年上百万的收入了。自己不敢再让父亲和二叔赚更多的钱了，要不然的话，自己也真担心父亲和二叔抵挡不了诱惑。 九十年代一直到2008年，因为管理不严格，齐鲁省范围内几乎每个县城里面都有那么一条街，街上许许多多的门头，整个白天很少营业，但是一到了晚上就热闹起来。不大的门头，写着“洗头房”，“理发店”，“洗脚城”等等的牌子，但是进去之后，统一都是一排年轻的女孩子低头玩着手机，等待着光顾的客人会选上自己。 男人一旦有钱，尤其是三十来岁的男人，犯错的可能性太大了。而那种错误一旦犯过几次之后，就很难有人会把持得住自我了。 刘青山身为一个重生者，绝对不会说是担心将来没有钱，他要考虑的，其实就是怎么花钱的事情。 赚钱的记忆和机会太多了，随便挑一件，都够得上普通人几十辈子花的了。 刘青山给自己父亲做了差不多有一个月的思想工作，到了1992年4月4日的这天，刘振远忽然觉得承包土地或许是件有前途的事情。 整个事情说起来有些好笑，刘青山发现直接跟自己父亲讲道理说什么从村里承包个几百亩田地自己用是很有意义的，但是刘振远老跟自己儿子说种地很辛苦的，说自己儿子小不明白种地的辛苦。 刘青山怎么不明白，前世的时候自己也算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出生，地里的活儿，哪一样没有干过？ 后来，刘青山决定采用迂回战术。 怎么个迂回战术法呢？ 刘青山记忆里面知道，在1999年的时候，一条高速公路会从他们村子经过，完了之后会占村子里好多人家的承包地，有些住宅也需要被拆迁，许多户人家接受了政府的高额赔偿款，一下子富了起来。 这条高速路是京沪高速的一部分，而京沪铁路是从1987年就开始规划修建的一条五纵七横主干道的一条，整个工程到2007年才全部竣工，总共投入了九千多亿。 这些常识性的东西，刘青山是了解的。 然后呢，刘青山就在小学生圈子里面散播什么他们这边要修一条高速公路的消息。这条消息是刘青山最先散播出来的，然后没过多久，庙子村和清泉岭村就都传开了。至于说到底是谁先传播出来的这条消息，已经没有人说清楚了。 1992年4月4日这天，农历三月初二，周六，清明。 今天天气非常不错，风和日丽，上午学校组织学生去给革命烈士扫墓，然后下午就放假了。 回到家里，刘青山看到自己父亲刘振远正在院子里面的地瓜池子里面育地瓜苗。 这地瓜池子，是用来培育地瓜秧苗的。用红砖围起一块长四米宽一米半的池子，里面均匀的铺上一层三十工分左右的细沙，然后再将地瓜种一排一排，整齐得摆在池子里面。地瓜种摆好了，然后再用一层细沙将地瓜埋住，稍微露出点头儿来。接着下一步工作，就是用水浇灌池子，将整个池子浇透地，然后再用塑料布将整个地瓜池子盖住。 接下来，每过两三天的时间，再掀开塑料布浇一遍水，过不了一周的时间，地瓜秧苗就开始长出来了。 等到地瓜秧苗长到一扎长的时候，就可以移种到大田里面去了。 刘振远现在正在摆地瓜种，看到儿子回来了，笑着抬头看了一眼：“山子回来了啊？” “嗯，爸。我妈呢？” “在屋里呢。” 刘振远话刚说完，然后刘青山便看到自己母亲林士菊笑着从屋里走了出来。到现在这会儿，林士菊已经有两个多月身孕了，不过还不怎么显怀，看不出和平常人的差别。 “山子，还没吃饭吧。当家的，快吃了饭再忙活吧。” 这会儿，刘家雇的帮忙做饭的林士堂的老婆，笑呵呵得端着一盘肉炒山药走向屋里：“他二姑夫，你说你家雇了那么多人，畦地瓜池子这样的活你也亲自干？咋不让他们干呢？” “二嫂，鱼饵店那边的工作，可比我们这边畦地瓜池子重要多了。” 林士菊招呼着说道：“行了，别忙活了，快进来吃饭了。” 进到屋里，刘振远坐在了最上手的位置，然后看着忙活的林士堂的老婆：“二嫂，怎么不见大表嫂和二表妹他们呢？” “他们在打麦场那边忙活呢。” “哎我说二嫂，你听没听说，咱们这边要修一条高速公路呢？”刘振远拿起馒头，啃了一口，然后问林士堂的老婆。 “我听我们家茂军说起过这件事，他二姑夫，到底啥是高速公路呢？” 一旁的刘青山一听，心说：机会终于来了。 第0156章 带节奏的儿子 “咳咳！” 林士堂的老婆，也就是刘青山的同班同学林茂军的母亲，问刘振远什么是高速公路，然后刘振远肯定也不知道，过了几秒钟都没有回答。这时候，刘青山故意咳嗽了两声，接过了话茬。 “二妗子，这个高速公路呢，就是一条柏油路，然后路两边用铁丝网围起来不让人进去，路上跑的车速特别快，都是些小轿车大货车什么的，拖拉机摩托车什么的是不允许上路的。” “哦，是这样的啊，那人能在上面走吗？”林士堂的老婆问道。 “二妗子，高速公路上面是有限速的，速度低了不行，人当然不能上去走了。” 林士堂的老婆一听，大为不解：“修了路不让人走，那修了路有什么用呢？” 刘青山心说，这个道理要是能给你解释通，估计我今天下午也不用干别的了，于是他忙将头转向自己的母亲，说道：“妈，我好饿啊。” 不等林士菊开口，林士堂的老婆忙自责道：“哎呀，光顾着说话了，还没有给你们拿筷子呢。” 刘振远瞪了刘青山一眼，说道：“有腿有手的，自己拿筷子去。” 刘青山冲着自己的父亲吐了吐舌头，然后两步跑到了林士堂的老婆前边，到小棚子里面拿了筷子就回了屋。 “二嫂，快一块来吃吧。” 坐在屋里吃饭的刘振远，冲着外面的林士堂的老婆喊道。 “不了，我先去喂猪了。” 林士菊也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哎，二嫂每次都是这么犟。” 林士堂的老婆，说话有些外地的口音，姓什么叫什么刘振远两口子都说不上来，至于说刘青山，就更没有多少了解了。 “算了，别管她了，咱们吃。”刘振远说道。 刘青山皱了下眉头：“怎么今天吃饭没有见到小姨呢？” “你小姨现在中午都是在鱼饵店那边，张罗大家伙子的饭食，然后她也顺便在那边吃。” 刘青山点了点头：“妈，咱们给我二妗子盛出一碗菜来吧。” 林士菊一听，连连点头，附议道：“对对对，整天让你二妗子吃咱们的剩菜剩饭也不好。” “要我说还是一块吃的好，到了咱们这里就都是一家人了。哎对了爸，刚才你们谈到什么咱们这里要修高速公路，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刘振远这时候忽然想起刚才的事情，忙有些惊喜得看着自己儿子问道：“儿子，刚才你二妗子问起什么是高速公路来，我还真说不上来，儿子你怎么就知道的呢？” 刘振远没有着急回答儿子提出来的问题，而是先问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书上有啊，四年级的地理课本上就有。” “四年级的课文你都读过？” “跟曹明曹喜才他们在一块，没事的时候我就喜欢看看他们的课本。” 刘振远满意地点着头，一边吃着馒头，一边给自己倒了一茶碗白酒。 “爸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问的问题呢。” “啥问题。” “就是说你对高速公路要在咱们这里修的看法啊。” 听到儿子又问这个问题，刘振远很不以为然的笑着说道：“你老爸还有什么看法啊，人家修就修啊，跟咱们老百姓有啥关系？” 自己父亲的回答让刘青山很满意，这可以说是当时绝大多数农民相同的观点。 然而刘青山却不一样，他是个过来人，从未来过来的人。 “爸，你有没有想到，这是个机会呢？” “啥机会？” “要修路，就要占地。占到了谁的地，将来就会赔偿的。” 当时的老百姓还没有这种意识，国家占了个人的承包地，是需要赔偿的。 “政府修路，占了地，还会赔偿？” “啊，这个你不知道爸？这个你真不知道吗爸？”刘青山脸上的表情让刘振远看得很没有面子。 刘振远脸上挂不住了，连连点头说道：“对对对，这个我知道，有赔偿，有赔偿。可是，我不知道到底赔偿多少。” “多了不敢说，一亩地赔偿一两万肯定是有的。” “这么多？” “你要是不信的话，爸，你可以打电话给我大姨夫，问问他啊。” 刘青山的大姨夫沈悦同，因为是领导的关系，所以刘振远对他还是很信任的。 “哎，对呀，我给你大姨夫打电话问问，到底有没有修路这个情况。然后……” 刘振远看着刘青山笑了，然后刘青山也笑了：“然后咱们就在咱们清泉岭大量承包土地！什么山林峪子，水库良田的，只要是承包户愿意转包给我们，咱们都承包过来？” “对，对，就这么办！哈哈，儿子，你原先不也想着让我承包土地吗，现在咱们不光田地要承包，荒山荒岭水库什么的，只要是咱们清泉岭村的，咱们都要承包。就按你以前跟我说的，河边的好田，一亩按照三百块钱的价格承包，承包谁的谁就感激咱，山脚的地承包价格是两百，山上的梯田一亩一百五，其余的荒山野岭什么的，一亩承包价格一百！” 这些承包的价格，刘青山已经跟刘振远说了好多遍了，然后刘振远都已经背的过了。 这样的价格，以当时来看是很高的价格。就说河边的水浇地，一亩就算是能产八百斤小麦，然后小麦的价格是一斤一毛五，这样算下来也才能卖一百二十块钱而已。而且，还要搭上人工、种子、化肥的投入，以及遇到天灾减产绝产的风险。所以河边的地，一亩三百的承包价格，大家都很快乐。 清泉岭村也就有三百亩好地，都承包过来，一年九万块钱就够了。 至于山脚下的次级地，整个清泉岭也才有二百来亩，一年的承包价四万块钱绰绰有余。 然后差一些的山地八百亩，一年的承包价十二万，荒山野岭总加起来也就三千亩有利用价值的，承包荒山野岭也就花三十万。然后再拿出十来万就可以吧莲花山水库以及属于集体财产的其他土地也一块承包过来。 这样一算，刘家一共只需要六十五万就可以把整个清泉岭村都承包过来了。 刘青山使劲点了点头：“对，爸，这件事咱们得抓紧时间去找村长商量。” 第0157章 父子对话 吃过午饭，刘振远忙给泰南市的大姐夫沈悦同打了个电话，一问，确实有修路这件事，而且也确实有赔偿这件事，然后便放心大胆得开始找村长要求承包土地去了。 当天下午，刘振远提着两瓶茅台酒，一条中华烟，便来到了村长曹洪太家里。 当天晚上刘振远直接在曹洪太家里喝起酒来，到刘振远回家的时候，刘青山已经睡觉了。 第二天，刘青山醒来的时候，刘振远已经去鱼饵店那边了。 刘青山的胳膊还没有完全好利索，这周到泰南市进货的工作，直接让曹明他们去做了。实际上自从一个月前摔断了胳膊，到泰南市进货的事情刘青山就一次也没有参与，全是曹明他们干的。 现在，刘青山一手成立的校园文具零售店已经进入了平稳期，不会再有更大的发展了。毕竟是农村小学，小学生手里的零花钱是有限的，一天四五十块钱左右的市场，能赚三十块钱，然后刘青山拿的稍微多点，其余的人也都是个个满意。算下来，刘青山一个月赚三百来块钱，足够资助包怀霞一家的就心满意足了。 刘青山的胳膊上的石膏早就已经去掉了，不过活动的时候还是隐隐作痛。 吃过早饭，刘青山便跑来到了村头的鱼饵店。 现在鱼饵店已经搬进了新盖的瓦房里面，一边的石头屋子，现在已经完全废弃了。 这石头屋子很有历史年代感，刘青山不想把石头屋子给拆了。 刘家盖了一排房子，大小有十间，有仓库，配料室，职工活动室，财会室，三个员工办公室，一个值班休息室和一个简易餐厅以及一个还空着没有安排用途的房间。 刘家商量着，下一步老宅子就不翻修了，然后再将整个打麦场圈起来，再在这边盖一栋像模像样的住宅，然后搬下来住。 现在林士花也住在刘家，家里床不够用的，下一步打算买一张床，放在闲置的那个房间里面，然后让刘振远住在那儿。 等到了今年十月份林士菊生了老二，恐怕到时候家里面就更没有刘振远的地儿了。 本来刘振远还打算说将家里宅子翻修一下，却遭到了自己儿子的反对。 刘青山心里清楚，小宝宝是最好不要住新房子的。新房子，新家具，甲醛的含量严重超标，对小宝宝的伤害是很大的。 刘青山直接来到了父亲的办公室，然后看到父亲正有模有样得看着报纸。其实自己父亲大字不识几个，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懂报纸的。 又或者，他只不过是很喜欢这种状态罢了。 “爸，昨天晚上怎么样？” “村长没意见，然后昨晚村长把那边邻居都叫过来一块喝酒，大家提出来要签合同，这事我还没有跟村长回话呢。” “签合同？签合同好啊，必须得签合同啊！” “可问题是，他们怕我们租了他们的地干别的，曹明清还说要是不能一次性预交五年的转包费，工作可能做起来有些麻烦。”刘振远皱着眉头，看得出来他还在纠结这件事。 曹明清是清泉岭村大队会计，人精明的很，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件事上面耍小心眼。 按照父子俩的计划，将整个清泉岭村的土地都承包过来，一年就得六十万左右，要是说需要提前预支五年的转包费，一下子就要支付三百万了。在这个年代，三百万，那可绝对算得上是天文数字了。 然而，对于钱这件事情，却根本难不倒刘青山。 “爸，答应他们。” 刘振远很惊讶：“答应他们？” “答应他们，预交五年的转包费，签合同，最好签三十年的合同。” 一亩地最贵才三百块钱，合着一平米的承包费才不到五毛钱，现在是1992年，签合同三十年都到2022年了，到那会儿一平米的承包费最少也得四五块钱。 再说了，这些地要是自己不承包过来，下一步就会被别人破坏掉的。 村前小河里的沙子会被人挖光，山上的石头会被人开采运走，大片的树木被砍伐，到时候自己想要绿水青山也不现实了。 在自己长到十六七岁能有一定的自主权的时候，必须想办法让父亲把整个大寨乡都给承包过来。 不过，现在比较难的问题是，到1992年的时候，各村能用的土地，都已经承包给个人了。刘家是清泉岭村人，有资格转包本村的集体土地，而到了别的村子，刘家是没有资格转包的。 暂时呢，刘青山也还没有想到办法。 政策方面不允许，这挺困难的。 当然了，眼下对于刘青山来说，最重要的是弄到三百万块钱。 “儿子，你有好办法吗？” 刘青山点头说道：“有。” 刘振远很激动，忙问道：“什么办法？” “从银行贷款。” 刘振远一听，吓了一跳：“啥？从银行贷款？三百万？人家能借给咱们吗？再说了，那钱，那贷款的钱，是得还的啊，到时候咱们还不上怎么办？” 刘青山笑着说道：“爸，你觉得，咱们家一听生产六百斤鱼饵，能卖掉吗？” “哦，哦，你小子，一天六百斤啊，我看差不多。” “一天六百斤，那么咱们鱼饵店一年就能赚三百万。不过，那样太累了，咱们不用那样。咱们就算是一天卖三百斤鱼饵，一年也能赚一百多万，三年就能把贷款还上了。爸，三年的时间，整个清泉岭村就是咱们的了。” 这句话太鼓舞人了，对呀，下一步自家可就是最牛的地主了！ “这个意思啊，有点意思。” “还有，河边三百亩地，咱们种麦子，一年能收获十二万斤小麦，能卖四万块钱；种二百亩的玉米，收获十六万斤玉米，能卖三万；种二百亩花生，能收获七万斤花生米，卖两万；种六百亩地瓜，能收获一百二十万斤地瓜干，能卖四万八。这总算下来，咱们光地里的收入就有十四万块钱了。然后山上的果园，河里的沙子，水库的鱼，咱们都能换钱，一年下来从这些地方弄个二十万不成问题。” 刘青山停顿了停顿，接着说道：“最重要的，下一步修路占了咱们的地儿，咱们可就真发大财了！” 看得出来，刘振远动心了。 第0158章 转包土地 刘家要高价转包清泉岭村村民的承包地的事情，经村委大喇叭一广播，然后村里可就炸开了锅。 简单来算，一家三口，有河边的水浇地三亩，一年的转包费就是九百块钱，山脚下的地两亩，一年的转包费就是四百，山上梯田八亩，一年转包费是一千二。这样一算，只要把地交给刘家，自己啥都不干，一年白拿两千五百块钱。然后有些承包荒山的户就更高兴了，清泉岭周围的荒山都承包给个人了，有些多的能承包个三十亩地，然后转包给刘家，一年能拿三千块钱的转包费。 这样的好事，不跟刘家签合同，那可真成傻子了。 而且村里也愿意参与这件事，因为刘家要把整个清泉岭其他的没有被承包的角角落落的荒山野岭水库全部都承包过来，承包价是一年一亩地一百块。这个承包价不能说高，实在是太高了。当初八四年包产到户的时候，荒山承包给个人，一亩地的承包费才只有五块钱而已。而且，这五块钱还不是一年的承包费，而是一次性付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承包费。 许多地方，农村集体土地承包，一直以来是个比较麻烦的事情。当初承包的时候，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农户和村委没有签订什么合同，然后这个承包权力等等根本没法界定。84年一次性交的五块钱，究竟是三十年的承包费，还是当年的承包费，到2018年的时候，谁也说不清了。甚至于当初的承包户去世了，然后承包权也会落到继承人手里，村委不管，村民也不管。 而现在呢，刘青山决定要签订承包合同。 以1992年的物价水平来看，刘家拿三百块钱承包一亩地，是稳赔不赚的买卖，但是过不了十来年，这个买卖就成了稳赚不赔了。 当然了，刘青山这样做的目的倒不是说赚多少钱。凭着他自己的记忆，这辈子是根本不缺钱的，他主要就是想把这些地给承包过来，然后保护起来。 等自己长大了之后呢，再开始按照自己的想法建设家园。 村民愿意转包，刘家这件事情就好办了。然后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刘家便开始忙着跟村里老少爷们签订土地转包合同。 合同一签，根据合同上写的，到了今年年底的时候，刘家要一次性交付给转包户五年的承包费。 这什么概念？这样一来，刘家要一下子拿出去三百万，然后整个清泉岭村所有村民就一下子都是万元户了。 整个村子都成万元户了，单这一点，下一步清泉岭的村民在整个鲁中县那都可以抬起头来说话了。 下一步谁家姑娘要到了出嫁的年龄，一准的最想嫁到清泉岭村啊。 现在才是1992年四月份，距离过年还有九个月的时间。 要赚够这三百万，以现在的方式来卖鱼饵肯定是不行了。 九个月，总共二百七十天的时间，平均下来一天要赚一万以上。而现在鱼饵店这边一天的收入才只有四千块钱，差了有六千块。 鱼饵提价是不可能的，要是再提价的话，那些钓鱼的恐怕都得考虑转行了。因为钓鱼技术的差别，就是鱼饵的价格只有二十块钱一斤，许多钓鱼的人也是会赔钱的。 为什么刘青山配的鱼饵那么容易上鱼呢？ 其实道理很简单，在92年的时候，大家使用的鱼饵大多时候都是蚯蚓，有些奢侈点的也就是些面团子，至于买鱼饵的呢，有是有，是少数。而且那时候配的鱼饵的效果，远比不上刘青山跟大师学到的配方。 就这么说吧，那些野生水库里的鱼一直以来都是吃糠咽菜的，然后一下子从上面下来一些美味佳肴，它们能把持得住，还不都争先恐后得上钩啊。 不过呢，鱼吃多了好东西之后呢，这个鱼饵的效果肯定会越来越弱的，效果越弱，钓鱼户的收入就越少，所以下一步想要通过提价来提升利润，是不现实的。 提价不行，另一条思路，就是扩大销售规模了。 一直以来，刘青山不想在鲁中县范围内扩大销售规模。一天三百斤的鱼饵销售量，对于一个县城来说已经算是维持可持续发展的极限了。 最熟练的钓手一斤鱼饵一天能钓二百斤鱼，新手差点，一斤鱼饵甚至钓不了二十斤鱼，然后平均下来，一斤鱼饵能钓一百斤鱼。这样，三百斤鱼饵卖出去，一天就能钓三万斤鱼。 实际上现在东区活鱼一条街现在已经形成规模了，一天的活鱼产销量大约就是三万斤左右。 一年下来，整个鲁中县就会钓出来一千万斤鱼。 这个数量，大约就是鲁中县大小水库一年的活鱼产出了。如果能够维持这个数量的话，下一步整个鲁中县的野生活鱼市场，就会健康有序得发展起来。 当然了，要想整个市场健康有序，下一步刘青山还得想办法把整个鲁中县的所有大小水库全部都给承包过来。 这是个大项目，整个鲁中县拥有大约两千五百亩水面面积的水库，一亩承包价格将来会涨到一万块钱，不过现在这个承包价格么，一亩一百块钱就够了。 为什么，因为鲁中地区的水库基本上就是蓄水灌溉用的，老百姓没有养鱼的传统，根本没有人去承包的。 在2002年以前，鲁中钢铁厂没有大规模扩大生产的时候，地下水没有被过量开采，整个鲁中县的水库里的蓄水量还是很充足的。 鲁中县水库承包价格上涨，并不是因为有人养鱼，而是因为钓鱼。 到了2006年以后，鲁中县范围内一下子出现了许多收费钓鱼的水库。这些水库都承包给了个人管理，然后承包户没过几天就会往里面投放个十条八条的大鱼。一个十来亩水域面积的水库，一天吸引三四十个钓鱼的人是没有问题的，一个人收费三十到一百不等，具体价格差异得看老板投放大鱼的频率，这样一个水库一年下来收入个二三十万不成问题，然后承包价格呢，自然也水涨船高了。 1992年，还没有人有这个经济头脑，所以刘青山要抓紧时间钻这个空子，把所有的大小水库都给承包过来。 第0159章 到曹敏青家 刘振远父子两个用了一周的时间就跟村里全部八十二户村民签订了承包土地转包合同。 这是个很麻烦的事情，要丈量土地面积，还要村里确定承包权力，然后最后三方签订合同，村里一份，承包户一份，转包户一份。 合同签完了，然后刘家就开始抓紧时间赚钱吧。 一开始刘青山给刘振远吃了颗放心丸，那就是从银行贷款。这件事情刘振远亲自到鲁中县农村信用社打听了，贷款这件事他们是有资格的。 而且，放开市场以后，老百姓手里的钱越来越多，然后这些钱就开始汇集到银行里面。银行里面的存款越来越多，然而贷款业务却迟迟没法同样发展。 1992年的时候，想着从银行里面贷款的人很少，大多数的银行贷款都流向了国有企业里面。然而贷款是需要支付利息的，人家厂子也不可能说你银行里面存款太多了就得非要你的贷款。于是呢，银行里面就得想办法把贷款放出去。银行是吃利息差的，贷款放不出去，他们会赔钱的。 有过一段时间，农村信用社里面放贷款确实是很困难的。这样的事情放在几年以后简直就是个笑话，不过鲁中农村信用社确实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贷款需要抵押，现在刘家就是不缺抵押，他们家手里现在拿着总共四千三百亩地的转包合同，还有一百亩的水库承包合同，完了之后给信用社的主任送一箱好酒，再来个最少一个数的大红包，贷款个三百万还是很容易的。 有件事情刘青山印象很深刻，应该就是在九二年左右的事情，据说当年赢牟市农村信用社，到了年底的时候，发现有三千多万的贷款任务没有完成，然后将整个信用比较好的单位问了一遍，结果人家都不要。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找到大寨村的几个钢材贩子，把三千万全部都放给个人了。 倒是那几个钢材贩子运气也比较好，他们手里攥着大把现金之后呢，除了一部分挥霍，大部分都拿来囤积钢铁。然后转过年头到了1993年，钢铁价格暴涨，这些钢铁贩子最少得也得赚个五百万以上了。 刘青山打算贷款，将来自己要和银行打交道，现在能够接上头，也是件好事。 就这样，合同都签完了之后呢，刘青山便建议自己父亲打发马军去跟银行联系。 不过，马军这个人是比较老实的，你让他带着银行的领导喝个花酒什么的，估计他是不会的。马军的家风是比较好的，都是正经人家。 然后呢，刘青山想到了一个人选，那就是曹敏青。 这个人跟着大寨村的钢材贩子跑业务，也算是有些本事，很懂得当地的人脉和生态，找他当个中间人跟银行搭个关系，应该不是什么麻烦事。 合同签完的当天晚上，刘青山便带着自己的父亲，去找曹敏青。 曹敏青在1992年的时候还没有结婚，经常换女朋友。他长得还可以，不过就是有些花心。 前世的时候，曹敏青最后娶的是老板的女儿，后来凭着这个关系，也赚了不少钱。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大寨乡老百姓，提到清泉岭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曹敏青这个人。而曹敏青，也在很长时间里面是清泉岭村的首富。 到曹敏青家里，刘青山建议自己的父亲从庙子供销社里面买了二斤点心。 曹敏青的父母都已经过世了，家里还有一个六七十岁的奶奶。他的奶奶是个小脚，行动不方便。 到了曹敏青家里，刘青山父子两个听到屋里传来嘻嘻哈哈的声音，一听，竟然是魏少东的母亲在跟曹敏青的奶奶说话。 魏少东是刘青山家的邻居，不过当年的时候两家闹了点小矛盾，虽然没撕破脸皮，但是彼此的关系走动的不算很近。顶多就是刘家有事情，盖房上梁的时候，魏家的贺礼到了，然后人是不会到的。 但是今年不一样，刘家忽然发了大财，然后还跟村里所有人都签订了土地转包合同，这会儿刘家人走到哪里，村民们都跟供养祖宗一样供着，见了面说话的时候不弯腰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敏青兄弟在家吗？” 听到刘振远的话，曹敏青家屋门口，魏少东的娘走了出来。 “哎呀，二嫂，你们家来贵客了！哎呀我说大兄弟，你们怎么来了？哎呀，大侄子也来了啊。” 一边说着，魏少东的娘便迎了出来。 虽然不是同姓，但是多年来村民之间相互攀亲，然后也就有比较混乱的辈分了。比如说魏少东跟刘青山是以兄弟相称，而魏少东的母亲跟曹敏青的奶奶又是同辈，而刘振远称呼曹敏青的奶奶又得叫二奶奶。 反正呀，农村里面就是各亲各叫。 “谁来了啊，哎呀，这不是我那个发了财的大孙子么？快进来喝茶，你魏家大嫂刚帮我下的老干烘。” “来来来，小孙子过来，奶奶给你冰糖吃。” 小时候，每到一户老人家，那些老头老太太，总会变戏法一样，从床头上摸出一点冰糖来给小孩子吃。 小孩子们舍不得嚼，总是喜欢含在嘴里一点点得让它化掉，慢慢地品尝着甜甜的味道。 “二老奶奶，我敏青叔呢？” 走进屋里，刘青山看到屋里并没有曹敏青。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五点了，然而曹敏青还没有回家。 “你看这个孙子，来就来吧，还知道孝顺你这个奶奶。大孙子，你们找敏青？” 魏少东的母亲眼珠子一转，看着刘振远问道：“老大，你们找敏青有啥事呢？” 看着魏少东的母亲脸上复杂的表情，刘青山心里想笑。他知道，魏少东的母亲有个侄女，然后对曹敏青那叫一个死心塌地，然而曹敏青却根本看不上那个脸有些方正，长得还算端庄，性格有些泼辣的女子。刘青山心说：她来，肯定是给自己侄女说媒的。 “大娘，我们找敏青叔不是来给他说媒的，我们来求他办件大事。” 刘青山的话一说出口，曹敏青的奶奶和魏少东的娘就哈哈大笑起来了。 “行，行，你敏情叔啊，马上就回来了，咱们等着就是了。” 第0160章 此行的目的 “奶奶，我回来了。” 刘青山父子两个坐了不一会儿，便听到外面传来曹敏青的声音，便忙迎了出去。 曹敏青看到刘振远父子两个从自家屋里走出来，显然有些觉得意外。 这段时间清泉岭村发生的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跟刘家签订土地转包合同了。现在整个清泉岭村的土地都已经被刘家转包过去了，然后按照合同上，到年底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拿到最少一万五千块钱的转包费。 刘家出手大方，老百姓得了实惠，所以现在村民们遇到刘振远一家，那都是相当有礼貌的。 “哥哥来了，奶奶我振远哥来了呢。” “刚来，等你呢。” 曹敏青穿着白衬衣西装皮鞋，一看就不是个干庄稼活的。 “魏家奶奶也在啊，那啥，奶奶，你先在家里照顾照顾我振远哥，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进屋之后，曹敏青丢下自己背的包，然后出门推着自行车就出去了。 “这孩子，怎么话也不让说就走了呢？” 魏少东的娘皱着眉头问道：“我说二嫂，我可是来给你们老曹家倒提门的，你看这孙子，话也不多说一句就走了，我这脸上挂不住啊，说得好像我侄女找不到婆家一样。” 曹敏青的奶奶陪着笑脸拉着魏少东的娘的手说道：“我的好妹妹啊，孙子不懂事，咱们就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你人这么好，你的侄女也差不了，这门亲啊，我是喜欢的。” 看到曹敏青的奶奶笑了，魏少东的娘也笑了：“喜欢好啊，敏青这孩子我也喜欢，从小遭那么大罪过，没了爹妈，你也跟着遭罪。现在长大了，有出息了，咱们全村人都看着高兴啊。” 前世里面刘青山记得清楚，曹敏青有很长一段时间，是清泉岭村的首富的。 “大娘，你是来给我敏青叔说媳妇的吗？” “对啊，青山，这个男人呢，长大了，就得找老婆了，要是老耗着不找呢，别人家就要说闲话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可是，要是男的和女的本来就认识，然后也没有发展成恋人关系，是不是也得提亲呢？”刘青山想要提醒提醒魏少东的娘，想说人家曹敏青和你侄女是同学，压根就没看上你侄女啊。当然了，他这样说，对方可不一定能听明白。 “这个提亲自然是要提的，结婚没了媒人怎么算结婚呢？” 忽然的，魏少东的娘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对坐在一边喝茶的刘振远说道：“哎我说大兄弟，咱们家这个青山懂得可真是多啊，多大了，我记得才八岁吧？” “正月二十一的生日，九岁了。” 过了生日呢，就要虚一岁，所以八周岁的刘青山，遇到别人问自己的时候要说九岁。 这一点挺好，在村民们的印象里，男子汉到了十三四岁，自己干点事情就不会有家长反对了。比如说曹敏青，十三岁的时候，就跑到滨海市往老家贩卖虾酱了。 刘青山寻摸着，凭着自己的能力，别说十三四岁了，就现在全国做点买卖也不在话下。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锻炼身体，营养上面自然也很跟得上，然后他的身高长得很快，虽然只有八周岁，身高已经达到十周岁的小孩水平了。 前世的时候，刘青山十三周岁以后就没有怎么长高。也就是说，刘青山十三周岁的时候就已经有一米七四的身高了，这一世自己预计到十三周岁的时候能够达到一米七八左右就很满足了。 太高了不好，身高一米八对于刘青山来说已经算是太高了，个人对身高的期望值是不同的。 “他呀，确实懂得多点。” 屋里四个人正说着话，然后曹敏青回来了，手里提着一挂肥肠，托着一块豆腐，怀里还抱着一瓶白干酒。 “振远哥，咱们哥俩好些日子不在一块了，今天晚上咱哥俩喝一杯。” “奶奶，肥肠炖豆腐，您咬得动的。” 曹敏青的奶奶高兴地嘴边的哈喇子都流了出来，然后魏少东的母亲忙伸手说道：“哎哎哎，敏青啊，你先等等忙活，有件事我得问问你。” “啥事大奶奶，你说吧。” 曹敏青从大桌子边上拉出案板，然后放在大桌子上，将肥肠和豆腐都放在案板上，开始切起来。 “你还没找媳妇吧？” “没呢，有漂亮的给我说媳妇？大奶奶，今个儿晚上你也得喝两杯，哈哈哈哈。” “可不漂亮着呢。” 曹敏青擦了擦手，从口袋里面摸出一盒泰山烟，递给了刘振远一颗，然后自己一颗点上了，笑着看着魏少东的娘问道：“是不是你侄女韩少华？只要不是她就行，哎妈呀，我上学那会儿可没少挨她骂挨她揍啊。” 魏少东的娘没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敏青说的一点不错，我那个侄女就是个辣子脾气，不过人心眼好，也知道孝顺，干活也麻利，二嫂，我那侄女给你当孙媳妇啊，你就享福喽。” 刘青山看到，曹敏青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犹豫的神色，不过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村里人都知道曹敏青不缺女人，可是还是有人赶着茬子上他身上贴。一方面，曹敏青模样确实好，外形不错，另一方面曹敏青在同龄人里面确实太优秀了，有本事，能赚钱。大多数他这么大的年轻人，要么是老实巴交就知道种地的庄稼汉，要么就是鬼头鬼脑偷鸡摸狗的王八蛋，真像曹敏青这样干点正经营生的是少数。 “好，好，享福，享福。”曹敏青的奶奶乐得合不拢嘴了。 曹敏青一边做饭，一边问道：“哎对了振远哥，还没问你，找我有啥事？” 刘振远没有开口，一旁的刘青山说道：“叔，我们家现在不是把咱们村的承包地都转包过来了吗，然后年底的时候要给咱们村老少爷们转包费，然后我和我爸算计着等到年底的时候，我们店里那边攒不够这么多钱。年底转包费我们要支付三百来万，然后到年底的时候我们家可能还差一百五十万，所以我就想着你在外面路子广，问问你认不认识银行的人，咱们联系点贷款怎么样？” 第161章 刘青山的宏图大计 曹敏青切菜的手停了好长时间，然后才恢复过来。 “贷款？农信社里面我倒是挺熟的，可是，大哥，我问你啊，你们这样做，到底有利头没有啊？” “有利头啊，我们把地承包过来，然后自己种，种出来之后我们店里用，反正也不浪费啊。”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三百块钱包一亩地，种麦子最多也就收个六百斤吧？三百块钱，可是能买两千斤麦子的啊。” 刘青山摆摆手，说道：“粮站的麦子不行，影响我们家鱼饵的质量，以后我们家自己种的麦子，配的鱼饵，比从粮站买的鱼饵效果好多了。” 曹敏青点点头，看到人家态度很坚决，便不提这件事了，转而开始说刚才刘家说的贷款的事情。 “行，振远哥我帮你联系一下农信社，不过，人家贷款是要抵押的，振远哥你打算拿什么抵押？” 刘青山眼珠子转了转，然后问道：“敏青叔，我们店一年纯收入接近两百万，能贷款多少钱？” “现在银行贷款比较好办理，你们家店我看贷个三两百万没问题，不过这里面有道道，你们要走关系。真如果说是凭着你们家店的信用贷款，恐怕贷不了多少。” 刘青山点点头，他明白这一点。 “哦对了，我和我爸商量了，你只要肯帮我们把这件贷款的事情办好了，我们就贷两百万，完了之后给你五万块钱的好处费。至于说给银行方面的好处费，另外算。银行方面，大约需要几个点？” 刘青山以前的时候听同学说过，农信社里面的贷款比较随便，然后需要给主任和信贷员一些好处，大约是三个点左右，也就是说两百万的贷款的话，需要给人家六万块钱的好处费。 “要别人去办的话，最少三个点，我跟他们熟了，再说你们家要的贷款不算太大额的，两个点就够了。” 两个点的话，也就是四万块钱。 这倒是有些出乎刘青山的预料的，看得出来在这件事情上面，曹敏青并没有捣鬼。 “行，没问题，然后平时请客吃饭的事情，你安排就好了，另外请客吃饭的时候叫上我爸去，也让他多结交结交银行里面的领导，以后我们家小店干大了，怎么说也得用得着人家啊。” “大侄子，你打算的还比较长远呢，哈哈，行，没问题。” 当天晚上，刘青山和刘振远父子两个在曹敏青家里吃了顿饭，然后把这件事情就算是定下来了。至于说魏少东的娘给曹敏青说媳妇这件事呢，基本上没戏了。 倒提门吃了闭门羹，魏少东的娘恨死了曹敏青他们家了。但是呢，人家曹家在清泉岭村是大姓，魏少东全家就算是对曹敏青家有意见，也不可能在村里到处说人家的坏话的。曹敏青有本事，现在在清泉岭村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得罪了他们家，魏家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然后第二天晚上，刘振远留下马军，邀请曹敏青到家里吃了顿饭，介绍马军和曹敏青认识，安排接下来的时间里面马军就跟着曹敏青去跑贷款的事情了。 眼下是春种的时间了，赶上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春雨，然后刘青山便催着父亲安排家里的九十个雇工开始种花生了。 刘家现在有山地梯田八百亩，好点的山地二百亩，水浇地三百亩。刘青山计划八百亩山地梯田拿出两百亩来种花生，亩产三百五十斤的话能收获七万斤花生。然后另外的六百亩山地梯田全部种地瓜，亩产两千斤地瓜干的话，能收获一百二十万斤地瓜干。二百亩好点的山地全部种玉米，玉米亩产八百斤的话，能收获十六万斤玉米。河边三百亩水浇地全部种小麦，亩产四百斤，能收获十二万斤小麦。 这样的收入并不算高产，以后有了更先进的种子之后，产量翻倍也不是什么难事。 小麦和玉米主要用来加工鱼饵，然后花生和地瓜，刘青山有自己的打算。 庙子村有一个专门用地瓜干酿酒的作坊，下一步刘青山决定花钱把那家作坊买下来，专门做一条地瓜干酿酒的产业链。另外，地瓜干还可以用来养猪，而以后市场上的猪肉都是养猪场用三四个月的时间催肥出来的，不好吃不说，还不健康。下一步自己养猪，除了一部分开发产品以外，自己吃起来也健康。至于说花生呢，刘青山的计划，就是压榨花生油。 在1992年的时候，后来驰名中外，年产值超过150亿的鲁花花生油企业，才刚刚研究出5S压榨技术，规模也就是个大一些的油坊而已。而在这个时候，大寨乡里有一家大寨村油坊，规模已经有三十多个工人，年产花生油、豆油、蓖麻油、芝麻油、花椒种子油等等超过三十多吨，油坊的年收入超过三十万。不过可惜的是，后来由于经营不善，大寨村油坊在2002年左右的时候，破产了。 同时代的，赢牟市有一家规模比大寨村油坊小得多的油坊，后来就发展成了国内规模较大的榨油企业，这家油坊叫山沟沟花生油。 花生油也是个可以大规模发展的项目，比如说鲁花，人家能做到年销售收入150亿，企业职工超过一万人。 按照刘青山的计划，将来整个大寨乡都是自己的企业，鱼饵加工这一块只不过是这个大规模企业的很小很小的一部分而已。 1992年上半年，在刘青山的谋划下，刘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红火起来。因为刘青山给自家今年的收入都找好了花钱的地儿，所以刘振远平时也不敢太浪费了。这万一要是到了年底时候自家拿不出三百万给村民们转包费，那到时候自家丢人不说，弄不好还会吃官司。 同时呢，1992年上半年，马军和林士花之间的感情迅速升温，有好几次刘青山都撞破了他俩在一块卿卿我我的。 到1992年阳历五月份的时候，马军的父母，终于托人到林家去提亲了。 第0162章 说媒 1992年的五一劳动节，还没有放假这个说法，该上课的上课，该干活的干活。王家虽然承包了河边的水浇地，但是地里有小麦，这些小麦是去年秋天种的，这不是刘家种的小麦，所以小麦要等到主人收获完了，刘家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在地里种庄稼。 好在只有三百亩水浇地是有庄稼的，山上的山地，在刘家跟村民签订承包协议的时候，还是闲着的。 到五一这个时间，刘家的转包地上，已经种上了花生、玉米和地瓜三种农作物。二百亩的玉米，二百亩的花生和六百亩的地瓜。 距离麦收时节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今年风调雨顺，又是个丰收年，农民们脸上都挂着喜悦的笑容。 马军的父母一开始想要让马向江当主媒人到庙子村邻家跑一趟，但是马向江觉得自己口才不好，怕到时候说错话做错事，便给马军的父母推荐了个人选，就是阎家虎。然后呢，让阎家虎当主媒人，而由自己当个帮媒人。 村里说媒，是必须要两个媒人的，因为要想说媒的话，里面牵扯到许多事情，要是没有个见证帮手，还真就做不了。 农村里的说媒是很讲究的，到女方家几趟，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有老规矩。哪怕是自由恋爱的两个小年轻，最后也得走这套程序。 当然了，也有姑娘不听父母话的，私自跑到男方结了婚的。但是这情况很特殊，一般这样成的亲，没个十年八年的时间，这疙瘩是打不开的。这情况虽然不多，但是各村都有。 1992年五月一日，农历的三月二十九，马家看好了日子，提前知会了一声林木匠，然后阎家虎和马向江便来到了庙子村。 这算是头一次提亲，而这个提亲呢，正常就应该是男方到女方家提。关于这个提亲的媒人，是必须要选择合适的人选的。这媒人，一定要和女方的父母熟悉。另外，还得能说会道的。同时，还得懂得从说媒到结婚的一切流程，一切礼节。 就拿这个说媒，第一次到女方家来，是不能空着手的，得拿东西。什么东西呢？有些东西是必须的，两瓶酒、一只鸡、一条鱼、一刀肉。要准备两大包，要这些东西装不满，底下还可以弄一些面条垫一下。 到林木匠家来说媒，大寨村里挑不出第二个比阎家虎合适的人选了。 别看阎家虎脾气暴躁，但是对这些老传统的东西，他却非常熟悉了解。 另外，阎家虎跟林木匠也很熟。林木匠是个木匠，自然会到集市上面卖家具，而阎家虎是在集市上面手摊子钱的，两个人打交道可不是一年两年了。阎家虎脾气暴躁，而林木匠同样也是脾气暴躁，两个人算是不打不相识，而动手之后又惺惺相惜得成了朋友。林木匠这几年年龄大了，也不赶集了。他以前赶集的时候，到了大寨村集市上，阎家虎收一圈摊子钱，然后到了林木匠的摊子呢，他总会跟林木匠客客气气得说上一会儿话，摊子钱什么的，从来不提。 而另一方面，林木匠也拿阎家虎当朋友，有时候也经常请阎家虎一块吃个饭。 阎家虎是林木匠的朋友，而马向江更别说了，马向江的奶奶，是林木匠的姑姑，这也算是很近的亲戚了，他当媒人，更有优势了。 到了林木匠家里，林木匠好酒好菜的准备了一大桌子，就等着老朋友来开怀畅饮一番了。 林木匠嗜酒，阎家虎也一样，俩老汉在酒桌上争得面红耳赤，只一个劲得喝酒。旁边，林木匠的老板问了许多有关马军的问题，旁边的马向江一一作答。 酒席结束，阎家虎喝了个酩酊大醉，马向江稍微强一些，然后两个人就得回去跟马军的父母汇报情况了。 媒人媒人，就是两边沟通的媒介，女方家里说了什么话，提了什么要求，然后告诉男方家里。一般情况下，这个媒人就是到女方家里问对方提的要求，甚至于细致到结婚那天有什么要求都得弄清楚。 这一点很重要，要是说没弄清楚，如果到结婚那天了，又得要下车费，开门费，穿鞋费等等的，男方要没个准备可就丢人丢大了。媒人问不清楚，产生了纠纷，回过头来男方就得找媒人问问。所以这个情况，要是说单独一个媒人，那问题可就严重了，这时候两个媒人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媒人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作用，那就是聘礼等的东西，都是通过媒人送给女方的。鲁中地区不兴男方父母直接到女方家里面谈，因为不好伺候。 要说按照贵客来招待的话，那就得找左邻右舍的陪客，完了之后这事就吆喝起来了。万一要是亲事不成，女方家里可就丢脸了。 要说不按照贵客来招待的话，那毕竟也是男方的父母，以后要成了亲事，男方家里也不会觉得这事光彩。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合适妥当的媒人。 酒喝完了，阎家虎和马向江就得回去复命了。 来的时候，阎家虎和马向江拿了许多东西，有鱼有鸡有肉有酒等等，总共两大包。这些东西，对女方家来说也是有讲究的，留还是不留，留什么不留什么的，都是有说法的。 女方的父母要是一样东西也不留呢，表示说他们不满意这门亲事。不满意不能直接说，说破了多不好，得用别的方式委婉得表达。东西拿过去了，人家一样也不留，多丢脸啊。 女方父母如果说把东西全留下了，让两个媒人提着空包回去了，那也不好。为什么呢，这个做法让人觉得女方图东西，下一步彩礼什么的，可能会是个大数目，遇到这情况，男方的父母可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当然了，这年头，这么不懂礼貌的人家也不多了。不多时不多，但是也有。女方父母这样做表达的意思是，姑娘可以给你们，但是这个彩礼钱，肯定少不了。 一般的女方的做法，就是留鱼不留鸡，留酒不留肉，两大包东西，留下一条鱼一瓶酒，其余的东西原封不动得送回去，既有礼貌，又能表达自己的态度。 阎家虎和马向江赶回到马军家里，马军的母亲扒拉着包一看就笑了，这事，成了。 第0163章 换手绢 阎家虎当主媒人，马向江当帮媒人，到了庙子村一趟，跟林木匠父母一说，然后马军就可以和林士花正儿八经得谈恋爱了。 然后呢，因为马军和林士花年龄都大了，都到了适婚年龄了，所以双方一看差不多了，就抓紧时间办仪式，让小两口子过日子去了。 要给小两口结婚，最重要的一项准备，那就是房子了。 无论什么年代，婚房都是很重要的。到九十年代，新人结婚，婚房已经开始发展为五间瓦房了。五间瓦房是最低要求，完了条件好的，还得前后出厦，天井用水泥硬化，东西平房盖好等等。然后室内不贴地板砖也得铺一层红砖，起码得平。原先的土地板，坑坑洼洼的，走路都能跌倒，别提多不方便了。 马军的父母做了多年的买卖了，手头有不少钱，三万两万的肯定有，然后他的大儿子更有本事，是个钢材贩子，在大寨村也是有名的大款。马军的婚房早在马军十九岁的时候就盖好了，五间的大瓦房，东西平房也贴着墙砖，地板砖都是从淄川托人买过来的，很上档次。 马军的婚房在大寨村也是很上档次的，许多人都以他家的婚房为榜样。 婚房有了，两个人也谈得来，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商量定亲了。 定亲这件事情是在男方家进行的，然后女方除了姑娘以外，还得来个嫂子或者婶子加上两个男的本家来女方家。 两个男本家，一般来姑娘的哥哥、叔叔或者伯父，是来当客人的，不谈事情。 五一劳动节这天，阎家虎到了一趟林木匠之后，回头跟马军的父母一交代，然后马家就得准备看日子定亲了。 马家看的日子是五月初十，农历的四月初八，周日，好日子。 眼看就要到麦收季节了，大家也都想着快点把这件事情给定下来。 四月初二这天，马家按照林木匠提的要求，准备了几个新衣服的包袱，每个包袱上都压着一百块钱，写好清单，交给了阎家虎和马向江，然后让他俩跑腿去了。这些新衣服，都是这几天马军带着林士花到县城里给她买的。 这是当媒人的第二次去女方家里，这一次来的目的，就是商量正事了。 看了定亲的日子，得通知女方，完了女方也得准备。 定亲的彩礼等东西都是由媒人交给女方的，往来两个人是很有必要的。 媒人这一趟要带着男子一块去，然后阎家虎把马军便带上了。 到了林木匠家里呢，这一次马军就可以称呼林士花的父母为父母了。 这一趟，男方是不赔钱的，四个包袱四身衣服，花不了二百块钱，完了再一个包袱压十块钱，总共也就才花二百四十块钱而已。而叫一声爹妈，一个人的改口费，最少也得二百块钱。到1992年的时候，结婚的花销已经涨上来了。 改口费要到了2006年，八百都拿不出手，要到了2017年，怎么说也得一千往上了。 媒人第二次到女方家里，有个说法，叫“换手绢”。当然了，一地儿一风俗，就算是相邻的两个村子，风俗可能就大不一样。 这一次来，因为基本上已经确立关系了，然后定亲的日子都确定了，新女婿也来了，女方家里是一定要找陪客的。这陪客呢，一般就是左邻右舍，本家兄弟。一般大家大户就找本家的人，而小门独户呢，就得找左邻右舍了。 这一次媒人也是带着任务来的，就是跟女方商量看看定亲的彩礼怎么个准备发。彩礼是一定要说清楚的，要几身衣服，多少钱的贺礼，都得说得一清二楚。然后懂事的女方家长呢，一般就会说怎么办都合适。而媒人呢，则会追问几句，见女方家长确实不想提要求，然后便把男方家长早先说得意见说出来，包括几身衣服啊，多少钱彩礼啊，改口费多少啊等等等的一切有关钱的东西都说明白。等媒人说完了，女方家长要是没意见，还是那句话，怎么办怎么合适。要说有意见呢，则会说再谈谈看看。要是女方家长说出再谈谈看看这样的话，那肯定就是对彩礼不满意，然后媒人得抓紧时间回去跟男方汇报，完了之后再跟女方家长沟通，最后商量个大家都满意的结果。 当然了，也有不懂礼节的，女方家长开口就说要多少多少钱，完了之后媒人一听，跟男方家长说的差别比较大，然后就得打哈哈，回去跟男方家长解释。 一般有水平的媒人，都是两边哄，把这个亲事给办过去算完。 在1992年的时候，流行的彩礼价格是千里挑一，就是一千零一块钱。 这个价格，在当时还是能够让人接受的。一般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到建筑队干一年活的话，也能攒下个一千块钱了。一年能够攒够彩礼钱，结婚也不算什么难事。 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1992年的时候，男女比例还没怎么失调，男子找老婆也不算什么难事。 马家给的条件就是千里挑一，阎家虎说出来之后，林木匠的老婆笑着说道：“只要孩子愿意，怎么办怎么合适。” 然后媒人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女方说好了，媒人就得回去跟男方家长汇报工作了。 然后呢，男方和女方两边呢，都会赶在定亲前几天把本家的男女都召集起来，一块坐下来吃个饭，说说这件事情。喜事大家办，男方这边定亲忙活，女方那边则要忙活认门那天的事情。 女方到男方家里定亲，女方要确定陪着姑娘来的人选，一般是两男两女，当然了，也有带着气儿的，一来来个八个男的，八个女的，完了之后男方肯定要准备八桌酒席了。 能这样做的，那说明女方对这门亲事很不满意，然而女方姑娘却铁了心，挡不住，所以男方的父母一生气，便搞出这样的事情来了。这样的事情刘青山当年也见识过，确实热闹，全村人都去看热闹。 第0164章 当哥哥了 马军和林士花两个人认识半年之后，终于走上了婚姻的殿堂。没有人知道，这一切，刘青山功不可没。 时光如梭，岁月如歌，转眼到了1992年的农历十月份，天气转冷，刘家的花生、玉米和地瓜都获得了丰收，鱼饵店也给刘家带来了上百万的收入，然而，这一切，都比不上林士菊给刘青山带来的妹妹更有价值。 前世里刘青山是个独生子。 独生子是孤独的，独生子害怕失败，因为如果自己没有出息了，那么自己的父母就特别失望了。独生子身上压力特别大，如果能有一个兄弟姐妹能分担一下的话，那该多好啊。 当然了，作为一个男人，从小如果有一个妹妹去疼爱的话，那么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两个孩子的家庭，兄弟两个的和姐妹两个的往往要么都很优秀，要么都很普通。而一男一女的家庭里面，姐姐和弟弟的组合，往往姐姐比弟弟优秀，甚至姐姐很优秀，弟弟非常失败。而哥哥和妹妹的组合，哥哥往往更有担当，更容易成功，而妹妹呢也往往比较懂事。综合来说，哥哥和妹妹这样的组合，是最容易成功的。 有了女儿之后，林士菊的精力就更多得放在了女儿身上，然后关心刘青山的机会就少了许多。前世的时候刘青山是独生子，独享父爱母爱三十多年，现在绝对不会有什么吃醋的意思。 再说了，自己可是心理年龄三十多岁的成年人呢，怎么可能跟小妹妹争宠呢。 每天放了学，刘青山帮着鱼饵店里面配完三百斤料，然后就急急忙忙回到家里面去哄小妹妹了。 除了小妹妹，刘青山最重要的玩伴，就是从曹二能子家里抱过来的一只黄毛土狗。 土狗，又叫中华田园犬，是品种很纯的狗狗，也很聪明，对主人非常忠诚。 转眼到了农历鸡年春节，公历已经到了1993年1月23日了。 刘青山的妹妹叫刘思敏，名字是刘青山取的，别人都不知道这个名字的意思，只有他自己知道。 自己翻开前世的履历，才明白，自己最喜欢的女孩，叫周敏，这一世他曾经见过她一面，然后给她写过两封信。可是，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收到信，也不知道对方看得懂自己的信吗。反正，到现在，刘青山也还没有和周敏搭上关系。 这一点倒是不用着急，毕竟自己还是清楚周敏的许多事情的。 周敏的妈妈应该是泰南食品厂的职工，然后后来从食品厂下岗之后辗转好多个单位，反正不怎么顺。 周敏的父亲是化肥厂的职工，后来也在九十年代末大下岗的时候丢了工作，后来他有开车的手艺，托人找了个给领导开车的工作。 虽然说周敏的妈妈并不富有，在城里面算得上是最穷的了，可是，她仍然看不起乡下人。周敏的爸爸和她的妈妈对农村出身的人的看法完全不同，他很欣赏努力的人，尤其是从农村出来到大城市里面努力的年轻人。 对于女孩子，父亲的影响要远超过母亲的。 对于如何跟周敏搭上关系，刘青山也有自己的计划，然后那个计划呢，大约在1997年左右的时候进行。 鸡年春节刚过完不久，然后刘青山便听到了供销社要破产的消息，然后呢，刘青山便怂恿着自己父亲把庙子供销社给买了下来。当然了，买下庙子供销社可不是为了搞什么商业百货，虽然说搞百货商店其实挺赚钱的，而刘青山的目的现在还是为了卖鱼饵。 购物中心什么的，将来是刘青山的选项，但是得等到2002年以后。 买下庙子供销社不是主要目的，留下里面的销售人才才是最关键的。说实话，供销社里面的销售员许多都是接受过专业培训的，只不过很多时候他们面对顾客没有拿出他们的专业素养来罢了。倘若将他们的收入跟平时的服务以及业绩挂钩，他们的服务，将会是最棒的。 毕竟，销售人才是全才，销售干好了，基本上一个企业里面任何一个职位都能胜任得了。 有件事情还得说一下，刘家年前为了给村民支付土地转包费，然后从银行里面办了一百五十万的贷款，需要1993年底的时候还上。 也就是说，基本上以现在的鱼饵店销售收入计算，他们家到年底的时候，他们家鱼饵店里面的收入将会全部用来还贷款。 而转包过来的土地，种出来的粮食，如果直接卖掉的话肯定赚不了多少钱，然后在刘青山的怂恿下，刘振远又从大寨村引进了传统的花生榨油设备，从庙子村引进了地瓜干酿酒设备以及地瓜粉皮加工设备。 1993年的时候，刘家除了鱼饵店，又建了油坊、酒坊和粉皮坊。 不过，刘家并没有再雇佣更多的职工，油坊需要十个人，酒坊十二个人，粉皮坊八个人，总共三十个人，都从那一百个人里面调过去的。 三个传统作坊生产的产品，因为都是使用传统的工艺，很是很不错的。 创新自然是好的，但是有些传统的东西，如果能够保持下来，也有很好的价值。就比如说这个油坊，用传统的使用了上百年的木制榨油设备，榨油率确实要比使用钢铁机器设备低得多，但是使用木制榨油设备压榨出来的花生油，味道要比钢铁机器设备好得多。 创新固然重要，可是如果说一味得创新而把传统都砸了，那么创新一旦错了，连过去的路都堵死了，那么就完了。创新的同时，一定要留一条后路，这才就创新。否则，就是盲目创新。 来到1993年，这可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年代。农村老百姓能够感受到的，就是飞速增长的物价。而城里老百姓感受到的，则是国有企业职工的铁饭碗说破就破了。 因为1993年开始国家出现的经济过热，然后国家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其中一条，就是国企改制改革，然后接下来的现象，就是大量的国企职工光荣下岗了。 第0165章 保护土鸡在行动 1993年一直到1994年，物价都在上涨，货币的购买力下降了许多。 货币的购买力下降了，老百姓手里本就不多的钱越来越不够花的了。 而且，农村里面，雇工的工价在这两年里面增长的幅度，远远没有达到物价上涨的速度。 刘家这两年没有给职工涨工资，因为他们家雇工的工资在当时仍然领先其他单位一大块。 到1994年的时候，刘家的油坊、酒坊和粉皮坊也开始盈利了。 不过，因为工艺传统，生产效率不高，成本太高，而价格又涨不上去，所以他们家的产品在1994年的时候，竞争力并不强。 刘振远想要购买更先进的生产设备，但是刘青山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拒绝了自己的父亲。 身为一个干了多年的优秀的销售人才，搪塞一些人，找个理由，对刘青山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难事。 油坊一年能给刘家带来五万块钱的收入，酒坊带来六万多的收入，然后粉皮坊呢，能带来三万块钱的收入。 三个作坊一年给刘家带来十四万块钱的收入，这要比直接卖粮食多赚一倍都不止。 而刘青山知道，将来，他的坚持一定会获得高额的回报。 以传统的榨油工艺榨取出来的花生油，生产效率很低下，一套木制的设备，开足马力工作，一天也就能榨二百斤油。然后一年下来也就能榨七万多斤油。 这些油，是百分之一百的绿色，百分之一百的安全，百分之一百的好吃。 什么几S几级压榨了，跟传统的木制榨油设备榨的花生油比较，统统弱爆了。 单说味道，这种木制榨油设备榨取出来的花生油，就绝对不是钢铁机器设备榨出来的能比的。 然后等刘青山十六七岁，执掌了家里整个产业大权之后，自己进行一些包装宣传，这样榨取出来的花生油，将来非得卖出茅台酒的价格。 花生油是个巨大的产业链，而到2006年以后的花生油，实际上已经不安全了。 为什么花生油不安全呢？因为老百姓从2006年开始种花生油就大量使用毒性很高的农药，这样种出来的毒花生榨取出来的花生油，是百分之百有问题的。只不过花生油的毒性不算高，然后不被人重视罢了。等到这种漠视达到一定程度，将来就一定会发生大的食品安全问题。 当然了，刘青山要想保证清泉岭村按照传统的种植方式种植出来的花生获得稳定的产量，就必须要保证整个大寨乡的农民在种花生的时候不要太多的使用农药。 农药对于农业来说是一柄双刃剑，使用农药可以有效的提高农作物的产量。农药残留并不是使用农药的主要危害，使用农药的主要危害，是当一块地使用了农药，保证了这块地的产量，而周围没有使用农药的土地产量却会下降。而接下来大家只能都使用农药，然后农药的大量使用又会导致病虫害的更新换代，新的病虫害会产生抗药性，而对付新的病虫害只能研究药效更毒的农药，然后循环往复，早晚有一天，农药残留会导致非常严重的问题。 刘青山控制着家里赚钱的速度，同时又开始一步步将他认为将来有利于自己发展的各个传统小作坊给吸收了过来。 1994年刘家又吸收了一个大寨乡地区的传统的产业，而且这个产业如果说刘青山不保护的话，用不了十年的时间就会从鲁中县消失。 大寨乡方家庄村有一门独户，姓翟。 在1994年的时候，老翟家的两个儿子还都没有结婚，然后老翟家靠着孵小鸡为生。 鲁中地区农民有养鸡的传统，几百年来当地的家养鸡都是一种长大了之后体重只有三四斤的土鸡。这种土鸡肉质特别好，尤其是老母鸡炖出来的鸡汤，喝一口特别香。 到2017年的时候，可以百分之一百的肯定，超市里面销售的鸡肉，包括鸡腿、鸡脯肉、鸡肉块等等的，味道都不怎么好吃，仔细闻一下都有些鱼腥味。为什么呢？因为在这个年代，超市里面、麦当劳德克士里面等等，他们加工销售的鸡肉，都是大型养鸡场里养殖出来的鸡。 大型养殖场，规模化、标准化养殖，要想提高成活率，什么疫苗啊，抗生素啊，鱼粉鱼油啊等等的，肯定少不了，所以他们喂养出来的鸡肉，就是有一点鱼腥味的。鸡饲料里面含有大量的鱼粉，味道不是很好闻的。当然了，许多人没有闻到过鸡饲料的味道，当你闻到的时候，你就会知道鸡肉，为什么会是那样的味道了。 尤其是那些卖汉堡的，那种腥味特别浓。 真正的鸡肉，不是那种味道的。 在山村里面散养，主要靠吃剩菜剩饭和自己刨食小虫子草种子长大的鸡，没有一点鱼腥味，闻起来有一种淡淡的清香，熬出的鸡汤，多远都能闻到浓浓的香味，而不是鱼腥味。 为什么养鸡场里面不养这种好吃的鸡呢？ 因为他们根本没法养，要想养出一只这么好吃的鸡，必须需要十到十四个月的时间。如果说大型养殖场里面养这么久的鸡的话，恐怕早就死光了。 鸡的寿命只有七八年，公鸡寿命稍微短一些，一般五年就挂了，母鸡一般能活七年左右。 可是，如果说整天使用抗生素的话，鸡活不了两年就全部都挂掉了。抗生素的滥用，往往导致一旦传染上疾病之后无药可救。 刘青山想要保护这些土鸡品种，然后他说服了自己父亲刘振远，把方家庄村的翟家父子三个请到了清泉岭村，一个人一天十块钱养着。 老翟家三个不用干别的，刘家承包了数千亩的荒山，现在没啥可开发的，然后刘青山说服刘振远，投资了几万块钱，在山上建了一些鸡舍棚子，让老翟家父子三个到山上给刘家养鸡去了。 现在刘家养鸡的规模不大，一年就养五百只鸡，反正到年底的时候，够发福利的，够他们刘家吃的就行了。 第0166章 扩大养鸡规模 因为比较注重营养和锻炼，刘青山这一世的身高就跟上了花费的玉米苗一样，快速地生长。到1996年，十二岁的刘青山，已经要比前世1998年十四岁的时候还要高了。 前世的时候刘青山的身高是一米七四，到了十四周岁以后就没有再长，而现在到1996年，他就已经有一米七四了。 看样子，等到到十四周岁的时候，到一米八没有多大的问题。 看着镜子里个头已经够高了，不过这个面相还有些稚嫩，身材也有些单薄，所以现在刘青山要想独当一面，还是有些让别人不相信的。 转眼又两年过去了，到1996年，十四岁的刘青山身高已经到一米八了。 然后呢，这两年刘青山加强了力量训练，也长肉了。一米八的身高，一百四十二斤，不算胖，身材匀称，外表看起来说十八岁也有人相信。 从1993年到1996年，这三四年的时间，刘家银行里面的存款并不多，因为在刘青山的建议下，刘振远大量买地，已经将大寨乡全部水库都给承包过来，另外清泉岭村和庙子村这两个村的全部的耕地和山林地，也都被刘家承包了过去了。 1998年下半年，已经上初三的刘青山，虽然说经常得旷课，在家里帮父亲刘振远打理产业，然后这个学习成绩呢，却并没有落下多少。 教育学上有一种学说，叫回忆教育法。当然了，这是一种唯心的教育理论。按照回忆教育法的说法，所有的人，对于课本上的知识，都是知道过的，然后上课呢，只不过是让自己的记忆恢复过来，想起自己曾经就知道这些知识。 这个学说对其他同学不适用，但是对刘青山来说绝对适用。 高中以前的任何一门功课，刘青山不用专门去学，然后只要拿出很短的时间温习一下，绝对就能考很不错的成绩。 不过呢，要说像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那样，随随便便就能考个一百分是不可能的了。 到了初中，学业上面就已经开始有难度了，尤其是几何证明题，加辅助线的那种，你想不到辅助线在哪里作，任凭你天大的本事，这道题也做不出来。 公认的最难的两门课，一门是高中的物理，另一门就是初中的数学。 刘青山前世的时候曾有机会到省城参加全国奥林匹克物理竞赛，完了总共三千人参赛，然后两千人直接零分。但凡是能考个一两分的，然后就是全省奥赛二等奖。 刘青山志向不在学业上面，因为他如果去上大学，是2002年到2006年这四年，而这四年里面，农村的变化，特别是大寨乡的变化，是非常巨大的。 这四年里面，大寨乡被和城子坡镇合并，成为了艾山街道办事处。完了之后村里高速公路通车，外环也修过来，在大寨乡卞家泉村那里还修了个大垃圾场，而这几年又是农药化肥等等使用特别严重的几年。 刘青山想要家乡永葆青山绿水，怎么能允许村民们这样破坏家乡呢？ 所以，他不能去上大学，他必须要在家里改变这一切。 留一方绿水青山，将来自己在这里生活，也顺心。 地有了，工人也有了。 在1992年的时候，刘家已经有一百多个工人了，等到了1998年，刘家员工的数量，已经达到了六百多人。 工人很多，刘青山安排他们在自家承包的山地上大搞建设，修路，整理梯田，种树等等。 刘家的山林地到1998年的时候已经有一万亩了，现在都已经种上了核桃树、大樱桃树、李子树、栗子树、花椒树、桃树、杏树、苹果树等等。而山脚下，刘青山也一个劲得怂恿着父亲建设了两个草莓采摘大棚，两个蔬菜大棚，一个年出栏一百头猪的小型养猪场以及一个能容纳五百头羊的大型羊圈。 刘青山十四周岁了，名义上刘家的产业是刘振远说了算，可是周围的人都知道，家里大小的事情，都是刘青山拿主意。 当然了，让自己父亲拿主意，他是拿不出来的。 经常得不做决定，到最后也只能依赖别人了。 1999年，刘青山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鲁中第四中学，成为了一名高中生。 然而刘青山却很清楚，自己已经长大了，是个十五周岁的青年了，不能再上学了，他只在学校里面呆了两个月的时间，跟同学们都混熟了之后，然后便自己安排了一系列的事故，装了装抑郁症，在精神病医院里面呆了有有两个月的时间，自己就决定恢复了。 因为耽误了比较长的时间，然后呢，刘青山就只能休学了。 休学之后，刘青山便回家跟着爸爸做买卖了。 接下来，刘青山要开始大动作了。 在1999年的时候，食品安全问题还并没有多么严重，真正的绿色有机食品并没有什么价格优势。 而刘青山呢，却知道，用不了几年的时间，整个社会上的人都会知道自己吃的东西不安全。 刘青山休学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着自家的商品，到农大里面找专业的机构对自己所有的农产品进行了有机认证。 有了这个认证之后，下一步自己的农产品无论是出口还是到大城市里的超市里面，都打通了通道。 接下来，刘青山要做的，就是扩大生产规模了。 刘青山首先下手的，就是鸡。 山林养鸡，这是个很好的营销点。有了产品之后，接下来就是广告了。 刘青山在一万多亩的山林里面一年养出二十万只公鸡，而且全部都是鲁中当地的品种土鸡。这种土鸡品种在2006年以后，如果不是刘青山保护的话，肯定会灭绝的。 农村里面原先有很多优秀的家禽家畜品种，但是后来随着新品种的推广都灭绝了。 土鸡成年之后重量只有三四斤的样子，比起七八斤甚至十来斤重的白羽鸡和红玉鸡是没有多大优势的，但是在广告宣传和明星代言的作用下，刘青山的山林土鸡，首先在鲁中地区，打开了市场。 第0167章 要早点生出下一代 1998年是一个重要的年份，这一年，长江流域以及淮河流域发生特大洪涝灾害，造成重大人员和财产损失。 这一年，东南亚金融危机持续肆虐，让高速发展的东南亚经济蒙上了阴影。 这一年，法国在足球世界杯上夺冠，齐达内当选了世界足球先生。 这一年，马化腾和他的大学同班同学张志东在深圳正式注册了“深圳市腾讯计算机科技有限公司”，也就是腾讯公司。 同样的也是这一年，刘青山在齐鲁省中部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村里，正式成立了他的“赢牟市青山农业科技有限公司”。 上学就抑郁，就得到精神病院治疗，回家就慢慢变好，这事儿让刘振远夫妇两个也没有任何办法了。 儿子是上学的料，但是却没上学的命。 好在他们还有个女儿，到1998年的时候，刘思敏已经有五周岁多了，到明年，就可以上小学了。 所以，家里祖坟冒青烟的重任，只能交给女儿去实现了。 看着儿子干起买卖来有模有样，刘振远夫妇两个，倒是也很高兴。 不上大学也有好处，不用花钱不说，再下去三四年就可以考虑给自己儿子找老婆了，完了之后就能早抱孙子了。 刘振远是二十五周岁的时候才有的儿子刘青山，在农村里面算是比较晚有孩子的了。人家早的，二十出头就有孩子的有的是。 前世的时候刘青山曾经见到过好几个姓氏的家谱，粗略估计的话，各个大小姓氏，基本上平均下来是22年一代人，也就是说男子到22周岁的时候就有自己的孩子了。 这要是上本科、研究生然后读博下来都小三十岁了，完全跟不上形势了。 社会向前发展，人是最重要的，没了人就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我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实行计划生育的国家，而实行计划生育的理由是西方的人口资源环境理论。可笑的是，世界上只有我国实行计划生育。 日本、荷兰、英国的人口密度一直都远远超过我国，日本的资源严重匮乏，按照希望的人资环理论，他们是最需要实行计划生育的，可是人家根本不实行。实际上他们不但不实行，反而还鼓励生育…… 有人说那些人资环理论就是西方对我国进行的学术欺诈，其目的狼子野心，想想都觉得可怕。 到2015年的时候确实全面放开二胎政策，然而搞笑的是，政策放开的第二年，人口出生率竟然下降了！ 经过了三十年的计生宣传，什么少生优生的观念早就深入人心了，大家都觉得养好一个就行了。 别说什么全面放开二胎政策了，就是全面放开，爱生多少生多少，这个人口出生率也不会有多大变化了。 生容易，养不起啊。 房价摆在那，价值观、爱情观和婚姻观经过这么多年的宣传，都改变了，想要改变这种现象，太难了。 古人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句话，其实所有人都得好好想想。 为什么强调“无后为大”呢？那肯定就是有人不愿意或者没条件繁衍下一代。没条件那还有情可原，要说有条件不去养育下一代，那就是太懒了。养孩子确实辛苦，年轻人看到别人带孩子辛苦会产生些多玩两年再养孩子的想法。然而，光想着制造快乐的过程，不想着那个副产品，时间长了，想要再专门弄个副产品却难了。 现在每七对夫妇就有一对不孕不育的，正常吗？ 反正，刘青山的思想挺传统的，生一大堆孩子，传宗接代呀。 很多人觉得自己很时髦，不认可过去的传统，什么传宗接代啊，什么狗屁呀，都是封建的东西，甚至于许多丁克家庭啊等等。当大家都在宣传这种价值观，当大家都在羡慕这种人，下一步这种风气就会占据主流，然后下一步，没有人愿意生孩子，没有人养育下一代，不用美帝的坚船利炮，我们自个儿就玩完了，GG了。 既然自己的父亲是25周岁才要的孩子，那么刘青山觉得自己怎么着也得在19周岁的时候弄出个儿子来，然后这样才能达到22年传一代人的平均数啊。超过平均数了，这多丢人啊。 1998年，刘青山十四周岁，周敏也十四周岁。这会儿周敏应该在泰南市的一所初中上学呢。 自从1999年刘青山休学以后，然后在家里自个儿成立了公司，公司上了正轨之后，就开始寻思起怎么联系周敏来。 看样子高中阶段自己还是不要去打扰她的好，万一对方受影响高考没有考上大学就不好了。 婚姻这个东西，真的很讲究门当户对，而学历相当是非常重要的。同样的学历背景，会有更多的共同语言，在一起的婚姻生活也更有趣更多姿多彩。刘青山虽然说这一世没有什么大学学历，但是他前世有啊，他的价值观爱情观等等，那可都是前世的教育的结果啊。 这会儿要是找个学历只有高中的，会有很多不方便的。 学历上的门当户对，要比家庭财产上的门当户对还要重要。 幸福的婚姻毕竟是少数，所以谁又不想去追求呢？ 虽然没有打算现在就设计一些情节把周敏追到手的意思，但是现在就知道她的一切也是很重要的。 于是呢，刘青山等到自己的公司上了正轨，自己也有时间了之后呢，就打发人到泰南市教育局查一个叫周敏的高中生。 刘青山想要查周敏很简单，因为他知道她的身份证号，然后到教育局教育科查学生档案就行了。 很快，刘青山安排的人便查到，周敏这个小姑娘现在在泰南市第一中学高一四十七班。 接着，刘青山又安排人专门打听这个高一四十七班的女生的一切，了解着她的一切动向。 刘青山只等着三年后，周敏上了大学，然后也十八周岁成年了，然后跟她商量着给自己生个儿子，然后再等够年龄之后领证结婚了。 当然了，证领不了，但是婚宴可以提前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