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小女娃被打扮成小福娃样端端正正坐在老派古典的檀雕花鸟鹤形花梨圈椅上,双手捧着个诺大的水蜜桃,粉嫩的小嘴极力张到最大,也不过让小米牙在上面留下几点牙印,渗出些许汁水,她在那里吃的颇有些辛苦,倒是让大人们看得津津有味。 “圆圆妹妹真乖,真可爱。”年方九岁的林家小哥自认为自己过年这段时间跟着父母亲拜见过不少亲朋好友,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一比较还是外婆家好,妹妹也好,不禁出口夸赞。 老太太一听这话也爱的不行,本来小丫头就得她的宠爱,更何况这是自己外孙子说的漂亮话,再看一眼圆圆,那精灵的小模样,确实是喜欢的让人爱啊,不禁哈哈笑了起来。一家人陪着老人闹趣,也是和乐融融。 “妹妹可爱,以后可要常来跟妹妹一起玩啊。”朱吴氏眼眉带笑,原本正经得不了的样子如今看起来倒让人觉得亲切的恰到好处。 林朱氏坐在另外一旁,手里拈了些玫瑰瓜子,看着儿子与侄子们在娘亲旁边歪缠,听到嫂子接话,不免也有些奇怪,之前这嫂子总是一幅少言寡语,克制清冷的样子,进门十余年才生下这一个亲闺女,摆满月酒的时候对着自己家一伙小子们那脸色还难看得紧,对着她们这些小姑子客客气气,如今反而颜色起来了?心中有疑,不禁扫了下朱吴氏的肚子,微有隆起,暗想肯定是身怀有孕,心里有了底气。 说实话她跟姐姐都与这朱吴氏处的还行,朱吴氏打进得朱家门来,孝顺公婆,友睦亲朋,一向处事也公正,做为宗子长媳,规规矩矩,还一一送她们出门。大哥虽说不独爱她,倒也是给她十分尊重,可惜之前未能生下嫡子宗孙,自己气弱了,倒让那小戚氏一射之地。若是在一般人家估计也让她得宠了,不过,林朱氏看了眼此时和蔼可亲地娘亲。有娘在,朱家可不会乱的。 再说小戚氏自个儿也是不争气,这么多年了,也只给哥哥生了两个女儿。 哥哥如今也三十有四了,连根独苗都没有,实在让人忧心。她虽是嫁出女,却也盼望有娘家顺当可靠。不过今日见嫂嫂又有了身孕,实是让她心喜。再转眼到侄女圆圆身上,便更多了几分体贴。 开花结果,没料到吴氏真求得了个好女儿回来。说来也奇怪,也不过是几个月没见,吴氏居然颜色亮丽起来,那皮肤也好像白皙了许多。 朱圆小朋友虚两岁,其实刚刚打娘胎里出来11个月,手里桃子不过啃了几口,就觉得沉甸甸的,重的不行,见旁边有个嘴红唇白的小哥哥,不禁露出无齿之笑,将手里的东西送到这小子手上。 扮婴儿难啊,让口齿伶俐的人这么久也只敢双字词组简单往外嘣,都快憋死了,更何况手里还握有,不能说啊,非物之罪。 打从难得能在家里舒舒服服窝着不知道怎么就婴儿穿了,那孤儿出生的那十几年只好当是一场梦,已经变成了朱圆圆的她就跟脑子也退化了一样,做什么都凭着自己喜好来,哪怕是亲老子娘抱着她不舒服,她也叽叽歪歪哭两声,倒是被家里的老太太赞了一声好气性,本来就把她当成心肝宝贝似的,之后更加不得了,哪怕是这小眉毛轻轻皱那么一下下,也让服侍她的一干人等唬得跟见了老虎一样。 林益泉正端端坐着,冷不仃手上一沉,才一低眼,就看到圆圆表妹粉嘟嘟的小脸,双瞳剪水,平常难得一见的水蜜桃被嫌弃得扔给自己,还开心得露出一点点小酒窝,心中不由暗叹,不怪得外婆偏疼她了。 “吃,吃,给。”朱圆圆半点没有把别人当成垃圾筒的不好意思,连点两下头,觉得自己双手有点汁水,更加毫不客气得,准备全擦在他的身上。 林益泉反应倒是不慢,左手把桃子放到旁边的案几上,右手就一把将这小姑娘抱到了怀里,抓住了那一双正准备使坏的小嫩手,微沉的嗓音道,“拿帕子来给姑娘擦手。”小姑娘可爱,年龄又小,不懂事是正常的,林益泉也就多纵容了几分。不然这年岁的小儿,就是太懂事也是猫叫狗嫌,哪里懂得照顾妹妹,自己淘起来就让人嫌。 被人抱来抱去也习惯了,朱圆毫不在意,难得见到个生人,倒是歪在这少年的怀里,仔细将他打量,嗯,生的不错,眉清目秀,嫩鼻粉唇,还没啥感觉呢,就觉得眼皮子沉得慌,渐渐得便是要睡了。小孩子气味干净,即无脂粉又没体味,倒也舒服。 朱圆的奶娘杜氏见状便要上前接过,大姑娘人小脾性不小,若是睡的不好了,可是要哭的,可全府上下哪有人能受得了她掉一粒金豆豆了。大姑娘一出生,当家太太真正挺直了腰杆,更何况现在又带来了一个孩子,人人都说大姑娘是太太苦修十年才求下来的玉女,有着大造化呢。 可不是她降生没多久,太太又怀上了。上天保佑,这回太太可得生个儿子呢! 林益泉见是贴身服侍的人,也张开手让奶娘抱去,虽然动作轻微,到底是波动了下,小姑娘现在还淡淡的眉头便皱起来,小嘴扁扁就是不舒服了,轻轻的鼻音也哼了两下。 见到表妹如此,林益民不禁暗笑,“娘,看着小圆圆我也眼困了,跟她一起去歪一会儿。”林益民五岁就开始扎马,手上有劲,托个小孩子稳稳当当。 大舅舅朱胜非身为这支的嫡宗子,所住的院子自然算得上是朱府的独一份,加上娶妻吴氏人规矩,会经营,日子过的很是舒坦,这屋里面的陈设,样样都学习着当今喜好南边的精致。 打从园门抄走廊下过来,便是回事的二架楼,估计因圆圆还小,便与母亲同屋里住着,从后侧门缓步上去的二楼,璎络串成的珠帘估计是小姑娘喜欢,密长星稀,尽头便是花梨木云龙纹的架子床,把小姑娘放在床上,倒是让她闭着眼睛找了半天,林益泉由着奶娘杜氏擦了手脸,脱去外袍,才躺下,小姑娘便蹭了过来,小腿也翘在了他的腰上。 杜氏不免有些担心,大姑娘脾气大,尤其是在吃睡上面,但凡不用人抱了,就不要她抱着睡了,要自个儿睡,偏偏人小胆子也不足,只有太太跟老爷能睡到一块,平日子都是自个儿抱着虎头娃睡的。 “哥儿,这——”这大小两个娃娃,睡一块毫无所谓,就是怕这个小郎君也气性大,不愿意跟小娃在一块。 林益泉倒不在意,家里两个小弟弟,什么没见过,见圆圆表妹乖乖地睡的香甜,卧在这香床软枕上,眼也缠绵起来,便让杜氏放下相思帐,不一会儿也睡熟了。 杜氏把纱帐与床帘放下,把丫头们都赶出去做事,自己坐在靠门的春山婴戏圆瓷墩上,手里倒没闲着,正揉着新裁下的松江布。 大姑娘真真是托生到好人家,可不要说太太这么多年才得了一个她,就看她日日长开的样子,谁又舍得她哪里出了点差错。 同样都是一样的姑娘家,二姑娘三姑娘可没大姑娘的好皮肤,小孩子们都没经历,本来都是一个样的云香粉嫩,可那也是没瞧过咱大姑娘的人。要不怎么独让朱大官人写入族谱,二姑娘三姑娘可还比大姑娘年龄大呢。也是为了安抚太太,奖励大大生育有功,以示嫡庶之分。 杜氏原是老太太秦氏身边的服侍人,打从出生起就秦府里面讨生活,眼利会看颜色,家里老子娘也得力,规规矩矩在老太太面前服侍了十年,嫁给外面庄子上的农户人,也算是正头娘子了,当初日子也算是好过。可惜天不长眼,三年前旱灾涝祸,若不是还有旧主可投靠,就得跟同乡们一般,卖儿卖女才能活下来了。 可又是她运气,刚好旧主开恩入得府来,与太太同时有了身孕,虽说她生了个小子,可也因为这样,才能被选上当奶娘。 当时大姑娘粉嫩嫩的一团,吭得娇声娇气,试了几个奶娘都不愿意,太太急得恨死自个儿没有奶水,拼着月子里连吃了两幅药都没用,是老太太瞧她还打理得精神,才愿意让她试一试。可巧了大姑娘愿意吃她一口奶。 就这么个心肝肉,杜氏看得比自个儿的眼珠子还宝贝呢。跟了大姑娘,她儿子虽说吃不了她的奶,可也能吃上牛乳豆浆鸡蛋,一家老小都能吃上饱饭了。 大姑娘人特别娇嫩,这上等的松江布织的又细密绵厚实,摸上去比丝绸也差不了多了,就这样若是水过的不干净,上面有点潮气,那如雪堆的肌肤上都有红印。本是丝绸也不是穿不起,但大姑娘不爱穿,所以这贴身的衣服都是杜氏一寸寸揉出来的。 郎君现如今虽然只在画院里做一名翰林,可官家好书画,郎君又是崇宁二年的进士及弟,才华高洁,郎君父亲又善于经营,日子好过着呢。倒是如今粮米涨的实在太快,不知道大老爷这次跟着船去外头,能带回粮食来吗? 第二章 “泉哥儿真不错。”老太太见他几岁小娃知道带着妹妹去休息,想着女儿还是育子有方的。不过也是圆圆乖巧,脸上笑眯眯地,也不嫌弃那个被啃过的桃儿,让切了给外孙们尝尝。可见是心眼儿都偏了没边了,所幸是个新鲜水果,又切掉那么点牙印子,根本瞧不出来,小孩子只顾着吃哪里想的了那么多。 所有人都宠着纵着,肯定是一件美事,朱圆圆这日子是过的相当舒心的。 但她还是有些惶然害怕的,你说这无缘无故绑定了q宠系统,每天哪怕就登陆一分钟,就有3元宝,随便做下活动就有东西送,一天下来,她啥都不用干,光登陆好礼就有200-300元宝以上,还有什么魔幻矿物泥,柠檬脆脆等物领取,吃的喝的都有了。除非这世界都完蛋了,她自个儿灰飞烟灭了,不然她都能健健康康地活的美美的。 哪怕明天一闭眼来个古代版末日,不单她自己,就朱府,她也能养活得下来。凭白得了这样逆天的东西,圆圆姑娘哪里有不担心的。你说不用吧,哪里又舍得呢。但用了吧,又怕要付出什么她不知道的代价。 而且眼下的问题是,家里也不需要她这个姑娘出来独挑一面,她还小呢,现在大人们对她的期望着就,平平安安,毫发无伤开开心心得长大。这系统也随便她怎么翻动,用意识控制,就是像一个最最正常的□□宠物一样。 虽11个月,但早翻了年,虚两岁,朱圆圆可以完整得表达出一个长句子了,这口水勉强控制着可以稍微不那么不由自主的往下面掉了,太开心了。头一件事就是问奶奶,最主要这个大家长对朱圆圆真是太好了,好的没法说,亲娘当然也是十分好,可朱吴氏那不是查出自己自己怀着娃儿了嘛,这可是她最希望的事了,她已经帮忙办到了不是。 朱吴氏被约束了不能多劳累,本身还管着家中大小事务,人情看完,出门走动,出入银钱,厨中上灶,各处饮食,若不是朱家人口少,那更是烦乱,却另有商铺买卖,佃户农田等不胜纷扰,再疼爱圆圆,也时间精力有限。朱吴氏已请老太太帮忙分忧,重掌家事,估计会略空些。 这朱圆圆有心无力,只觉得让奶奶多辛苦了,得补偿补偿才是。 “还是圆圆生的好,刚才她叫您呐,可甜到人心里去了。”这头林朱氏自然答话。 想到早先来的时候,小小的姑娘在娘身边腻歪。 那一声声“奶奶!”,着实糖果子一样,朱圆圆开了外挂,小模样那叫一个漂亮可爱,家里又跟眼珠子一样的疼爱,虽然年龄小,头上就用东珠头绳扎了一个小揪揪,可那圆嘟嘟的小脸蛋,如乌汪汪的水墨银般的大眼睛,童声软气得,把老太太一颗心都叫化了,哪怕是要天上的星星,自个儿的肉都割给她。 老太太再也忍不住,一把抱过自家小姑娘,狠狠得亲上两口,“我的儿,叫奶奶有什么事啊!” ——太热情了,完全能够感受到老人家的一片爱。我一定会好好报答您的! “奶奶,给,要,送给您!”要青春还是要美丽,只要是不非常夸张,保证没问题!身体健康什么的,那是另外一回事了,肯定是要偷偷保障的。一边说话一边吞口水的样子也得意,老太太乐不可支,挑了梅花匣子里最大的一个水蜜桃给她,也理解错了朱圆圆想表达的意思,这祖孙俩倒是想的一样,都想给对方最好的呢。 一想到那情景,“唉哟,也怪不得老太太您疼大娘子呢,这么小小的人儿,难怪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真可人爱。”林朱氏可说的是真心话,她娘家越是可靠,自己的腰板就能挺得越直,虽说自己是次子不在婆家当家做主,但夫妻俩恩恩爱爱,性子大方,住的也不远,也时常回娘家来松快松快。来的时候,这小姑娘还在老太太身边,她心里还酸了下,要知道她小时候都是奶娘看的,也没这么个待遇,这心眼劲还没上头,小丫头一醒,眼睛也没到处忘,一下子就钻了太太怀里,人娇话也甜,想着自己儿子都是人家几倍大,不禁心里啐自己一口。 老太太更是高兴,“可不是,我就爱她。” 这林朱氏上门来,也是无法,虽说林家也算是长居之处,可谁都知道天子脚下,大居不易,每日醒来,就是净面漱口都是钱。她那官人虽是在朝任职,但月俸不过15贯钱,5石米麦,虽说另有服装、禄粟、茶酒厨料、薪炭、添支等,可到底开支单薄,她家又不是长子,少了帮衬,又从未曾能面见圣君,哪有恩赏,倒不如那地方官配有官田,来的痛快。 再说这米麦市价越发高涨,原500文可买一石,现下竟要650文一石,家里哪里都缩减不得嚼用。她那陪嫁银子,这几年来也渐渐使了。官人暂时没得升迁,可难得泉哥出息,笔墨纸砚,入学攻读都不能少,还有两个正是虎吃狼吞的小子,往娘家来了几回,她这面皮也就厚了起来。 眼见午后风眠,孩子们也睡了。她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拿起深碧色莲瓣叶托茶碗,抿了一口。 “娘,爹有信来没?马上就过七夕了呢。”一双同母所出的杏眼儿,也略带些委屈望着老太太。 老太太不是不知道自个儿大女儿的情况,这又不是头一回了,她也都明白。之前不用她有些暗示,她就直接安排吴氏每逢节礼都给她略厚上几成,但吴氏生了圆圆,又怀了孕,刚刚自己又重掌了家事。 若是以前,她虽是给,但是安排媳妇给,这也相当于是过了明路的,可若是她自己随意贴补女儿,以她的脾性,便有些不自在。当家太太自己若是不规矩,那难免下面的人就要有样学样。家里的孩子渐大了,说不定儿媳妇肚子里怀了个小孙子——就是圆圆生的如此,哪能不好好精心看照着?小戚氏那两个女儿也要开始安排议亲了,这庶出的女儿吴氏虽无薄待,四时衣物一依俱全,但嫁妆肯定是公家全出,她最多了有贴补罢了—— 总归是朱家的女儿,老太太看了眼林朱氏,伸手拍了拍她的手,“中元节后吧。希望能一家团圆。”老爷去做什么,她也是清楚的,除开田地,家中连带吴氏的嫁妆银子,都去囤了粮米。若是能成,再贴补多些也就松快了。事未成,她也不便四处宣扬。 朱吴氏留点空间给人家母女说话,便回到屋内,先上楼瞧了瞧女儿,见她正睡的香,压着大侄儿倒是一点儿也不含糊。挺了挺有些酸软的腰,此时无事,本来想跟女儿一起睡的,眼下只好自己去歪一下了。 躺在床上,双眼望着百子千孙的纱帐,轻轻呼出一口气,小姑子上门为了什么,她哪里有不知道。之前她无儿无女,哪回来她们不带着儿子来刺她的心,虽说也是自己没本事,可如今,有了圆圆,还有肚子里这个,吴氏挑了下眉,哼,走着瞧。 吴氏确实善于经营,但公公去广东路那边买粮也是她的主意,要知道现在米麦一天一个价,交子宝钞兑换也要折七八成,更有些商户根本不要交子。但广东路不同,海上多有交易,而且那边稻米一年两熟,赶上好时节,这生意应是能成。这次买粮,她是倾尽全力,但愿老天保佑。 为母则强,之前手松散漫,疲怠经营,如今万事都要为子女打算。倒是这次去,把圆圆的小元宝都让公公带上了。用了女儿东西,虽是为了博取更多利益,她不免有两分歉意。现在铜贯贱、银与金价高,去岁一金换五千文,眼下一金可换两万文,甚至更多,这么大的差距——只是对不起圆圆。又不知道是哪位贵人看了圆圆得了眼缘,翻来复去许久才睡着。 若是知道母亲因为用了自己一个小元宝纠结成这样,朱圆圆肯定会再拿出几个让吴氏别放在心里。 朱圆一向对钱财并不看重,没有别的原因,只在她自己有外挂,宠物空间里一堆金元宝随便拿出来两个普通人家也能嚼用十来年,还是大大方方的用。毕竟在这里金子的购物力可是十分强,就连朱家老太太的月银也不过是6两银子!一两银子就可换成六百钞,或者五百铜贯。她曾听过吴氏说办一两银子的席面,有酒有肉,数十菜碟,相当于现代五星酒店的中等酒席。 之前不小心把玩那金元宝的时候被奶娘看见了,捧着给朱吴氏仔细看了一遍,赞道真是个精致的金贵玩意,看这黄灿灿的样子,让人看着就欢喜。朱吴氏看了下,也没瞧见任何印记,倒真想不起来是哪家府上送上的,八分怀疑是内制皇家的用品,毕竟这东西是实心的,虽小巧可爱,看着成色样式,非常难得。 当家太太一不小心就转到未曾看到这个,回礼的时候是否太轻薄了,又担心是郎君应酬时哪位贵人相赠,偏她竟毫无所知,怎不让人担心——不禁又翻起账本来,倒查出一个私下偷出的家贼来!把朱吴氏气个倒仰,直接将那厮绑入柴房等老爷回来,交由老爷处理。 那元宝也就再没出现在她的眼前,母亲吴氏自觉拿了女儿的东西,十分抱歉,又让人送来了许多小姑娘爱玩的头花串珠,并有不知道是什么石头打磨而成的“捡籽”圆润又好看,奶娘让小丫头玩着给她看,抛上落下,又有清脆的声音,十分漂亮。简直可称得上是艺术品,朱圆圆渐也将金元宝忘的一干二净。 哪里想到在她心里毫不在意的金元宝,发挥了多大的作用。 第三章 待林朱氏家去,圆圆家事都由婆母打理,朱吴氏便一心保养身体,盼得肚中孩子康健,生得嫡子。她与朱家郎君同年,嫁进来翁婆慈爱,三位小姑子都聪慧可人,温柔小意,不曾挑三捡四,夫郎又体贴,朱吴氏满心幸福,可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肚子就是不开怀。 待到夫君又高中进士,御前打马,简直羡吓旁人,家翁点香叩首,都叹息眼下只差一金孙,立马可闭得眼下去告见祖先,都怪她不争气! 小戚氏进门,她与夫郎已经成亲三载,未得一儿半女,她纵是心酸苦涩,却只能强颜欢笑。不曾想,小戚氏这些年也只得了两个女儿。 朱萍萍出生后,全家上下都没了半点笑模样。公公连铺子也没精神打理,成日里去巷里喝酒吃肉做乐,婆婆但要劝阻,都被骂得狗血淋头,说日后无人捧灵摔盆,还不如早死的好。官人也时常闭门不出,连小戚氏都见的少了。 朱吴氏想起那时候的煎熬,不禁用手帕擦了擦眼泪,谁能料到最后竟是自己有了身孕,生下圆圆这个小宝贝。 圆圆果真是个命里带福的,怀她的时候未受半点搓磨,生她的时候也顺顺当当,紧接着没三个月又跟着怀上了,她喜极而泣,初时不敢确定,回到娘家,代请两位大夫确诊,又过了大半月,娘亲亲自过来,暗地里跟她说,这一胎肯定是个儿子,她去相国寺上香,抽了支上上签,言明:圆圆是玉女带着童男,绝对错不了。也请了医婆帮她掌眼,说她虽然高龄有孕,但体态良健,再来三年抱两也不成问题。 三 广州码头,朱克明眼不敢错得望着厮役们把刚刚抢收下来的稻米搬进船仓。这番前来,真是几经波折,若非有媳妇添补上来的金元宝,恐怖也不会这么顺利。幸而有此物,不知是哪家贵人,之番回去得好好回礼才是。若是一路到家,他也有心满意足了。 街市叫卖,人市喧闹,有两名牙役看着朱克明离岸进船,渐离江边,对视一眼,都舒下口气,“来两碗梅汤。”瞧见旁边有摊子卖炸果的,扔出十几枚钱去,“足足捡来。” 两人也是穷酸两个,烈阳高照,哪里愿意回去服侍堂官,不如在这里歇息。 “好家伙,这小老儿可算是走了。” “可不是,也不知是什么来头,开始的时候只知道装傻充愣,言词闪烁,若不是花大官人眼明嘴利,将荷包里的金元宝瞧了出来,我们这回就被野鸭啄了眼了。” “也不是个好东西,不知道是哪京府里的下人,才博了出来办事。” “我们也去西京走一遭,指不定发一注大财。” “苦也,你哪里有本钱,若是有这样的本钱你也得有这样的门路,就是你时运高,得了去,知道如何打点上官,去拜哪家的庙门!没得人帮衬,手里有钱你拿着稳吗?就这一路上,也是风险难测!” “唉,我若是有钱,也不需得这辛苦的行当,另有法子讨得钱财来。” “孩子连米果都吃不得,哪里有钱!” 听到此言,一人只得郁郁喝一大碗梅汤,又怒道,“老婆子,你这梅汤太淡。”又有骂语不止,另一人帮骂几句,又扯过经去。 老婆子在这里经营许久,倒也不言语,只当蝇虫飞过,只顾着自己的营当。 两人浪费大半日子,才紧紧腰带往回处去。 七月流火,艳阳方退,朱胜非用汗巾擦了擦额角,归整下桌面物品,吩咐小厮力平拿好物品,亲自锁好门户。一月三旬,轮值休沐,今日可归家去。想到家中娇妻幼女,不禁眉飞色舞。 可堪怜!本以为家无子孙,要落绝户,未曾想,上天开眼。不仅有了如珠似宝的女儿,娇娘此时也正怀着自己的孩儿,不由归心似箭。 “大官人,七夕就要到了呢。”力平十四岁,眼见街市热闹,行至州桥,满是兜售吃食的小贩,脯鸡、槽鱼,米丝素签、香糖果子、砂糖雪丸子、更有现烤的猪皮肉、野鸭肉等,人头攒动,香气引人。 朱胜非一听便知是小子嘴馋,倒不在意,从荷里里摸出几分碎银,“你去捡些干净新鲜的,到时候也让你家主母尝尝鲜。”又想着这么久没见着圆圆了,不知道还认得爹爹不?上次在家里,哄了一日才肯让自个儿抱着睡呢。 又觉自己不应该抄近路走了州桥这边,龙津桥那边倒有好些卖稀奇玩艺的,能讨着乖女儿开心。转念想道,明日休沐,可抱女儿出来逛逛。 “大官人回来啦!”门房老邓忙上前迎接,他数着日子来开门,却不见自家小子,见主家朱胜非未有怒容,面色宽和,便多嘴问句,“大官人顺愿,不知道那浑小子怎不见?”儿子跟着太爷去了外面,小孙子他可眼不敢错。 朱胜非随便答道,“州桥上又有些许新鲜吃食,让他买回来来瞧瞧。” 老邓不禁笑言道,“大官人就是太宽容了,却纵坏了浑小子。” 朱胜非哪里管他,直入进门,先与老太太请安,朱吴氏亲服侍着去冠净面,又吩咐小满清理熏香,预备澡盆浴汤梳洗。 朱圆早已经懒得让婆子丫头糊弄,自个儿耍的无聊,好不容易见着爹也当是个玩意,兴冲冲跑来,只是心脑都齐备,可是双腿仍是发软,走得歪七扭八。 见着乖娃娃如此,朱胜非一跨步上前,将圆圆抱入怀中,吴娇娘也在一旁嗔道,“知道你想着爹爹呢,也不晓得慢点走,仔细摔到你的皮!” 圆圆才不去管她,“玩!”刚听春花说了,马上七夕将至,整个汴梁都热闹至极,连相国寺那边都会开放集市,更有很多唱戏班子,表演台子,杂耍的,玩狗的,戏鹰的,应有俱有。只恨人太小,不然据说小娘子自个儿也能带着人出去玩的。府中也张罗着采买相关物什,去看看也行啊。 软绵绵玉堆堆的亲乖乖,朱胜非爱都爱不完,堆积了三十多年的慈父心肠都给了她,满心以为女儿是说跟自己玩呢。 见朱胜非不出门口,圆圆赶紧连唤两声,“爹爹,爹爹!”便要蹦起引路,朱胜非虽是学生,但打从宋朝元宗起这边境战事从未停过,父亲担心儿子一不小心就会被派去守关,便也请了个末等教头,学过几年,本想一直留着,谁能料到十几年来,朱胜非能连个儿子都没有呢! 闲话休提,就说朱胜非开大弓不成,抱紧个小女娃的力气还是有的,见女儿活泼顺势便向上抛动,把圆圆吓得闭了眼睛,微风扑面,身体陡然失重却又被安全得抱住。 朱圆圆前世孤苦,哪里享受过这种待遇,顿时便咯咯笑出了声,免了朱胜非被吴娇娘的花拳秀腿,也生受了一计美人飞眼。 “圆圆喜欢吗?”朱胜非见女儿粉如桃花,眉目喜人,心中舒爽,直与女儿嬉戏至饭间方罢。 吴娇娘见官人一直抱着圆圆未曾脱手,父女玩乐,甜怡屋间,喜上眉头,心中快慰,又忙□□香安排厨下多添两道菜,捡了朱胜非爱吃的群仙炙、樱桃毕罗。“若是没有,便拿钱出去买回来。”春香忙跑去吩咐。 说起来最难过的就是吃饭的时候了,朱圆圆人还小,就是眼溜溜望着,口水都流出来了,平日时爱她甚重的几位大人们都没说给点筷子头点点尝尝。 之前看视频不是连酒都会给小孩子尝尝味吗? 吃也吃不得,玩也玩不得,只恨得朱圆圆把那傻爹塞到手里的巧莲罗铃来咬得铃铃作响,反正牙痒痒了。 “你怀有身孕,朱家人少用不着你,让下人们服侍也就是了。”老太太私下补贴了女儿,见儿媳妇一心照顾儿子,想着连大官人拿出去的置办的钱还是媳妇的,她腹中又有孙子,便开口让她坐下一家人同桌吃饭。 须时用毕,奉上二陈煎茶解腻。 春花此时方禀道,“姨娘带两位娘子来请安。” 吴娇娘眉眼不抬,轻轻说道,“叫进来吧。” 朱圆圆终于得见那小戚氏,不由得争起睡意翻身起来,朱胜非本见她杏眼眯眯要困觉了,未曾想小孩警醒,一下子就翻坐起来,便觉得小戚氏来的太早。 奶娘杜氏见大娘子又坐起来,思其便溺,便要抱她。朱圆圆哪里肯依,她等着瞧这朱府之前的得意人呢。虽然她已然清楚,只要吴氏有了孩子,她便再不足为虑,也想瞧个稀罕。 未曾错眼的朱胜非更是得意,以为女儿非要爹爹抱不可,便上前将其抱起,又从掐腰梅瓶里掐了一朵鲜花哄她玩。 小戚氏领着一双女儿进得门来,先与老太太问安,又向朱胜非吴娇娘道福,俱随口应了。 朱娇娇年方十五,正值花信年间,之前父亲虽说与未曾多有言语,可没想到,没想到圆圆出世之后,父亲竟是如此宠爱!不禁眼口酸涩,只有拧着手帕低头浅坐。 朱圆圆哪里管得这两个小姑娘,虽是亭亭玉立,扶风照柳,但她却觉得不怎么好看,太瘦弱了些,倒是小戚氏,生得貌若梨花,肌肤丰肥,长挑的身材,鹅蛋脸上虽有几点微麻却是自然俏丽,一双长腿自带美貌加持嘛,不过,她弯腰递物给老太太的时候,裙摆拉高,露出的那脚怎么那般小——等等! 小脚! 第四章 小脚! 我了个去,圆圆一时惊的手里抓得花都掉在地上。天呐鲁,她只觉得这里千好万好,爹亲娘爱的,老奶奶也慈祥,身边奶娘丫环服侍,个个都好,又有外挂,自认为是重活一次掉进了福窝里了!但是裹小脚啊,封建毒害,想到之前曾经见过的小脚老太太,连站都站不久,整个脚都是变形的畸性样,把圆圆唬得抱住朱胜非的脖子直发抖。 好可怕!没想到自己居然是生活在这样一个朝代下的!这可怎么办才好! 她这一出可把其它人给吓坏了,老太太本没在意小戚氏的屈意服侍,献上的罗裙护膝,但瞧在孩子们的面上,淡淡应着,没想到吴萍萍个性倔强些,竟是不忿父亲独抱圆圆,连句话也不曾与她,暗自狠狠瞪了她一眼。 圆圆人小,竟是被吓到了。这乌龙错意,糊涂一本账。 “可恶的丫头,还不回自己房里去,人不大心眼子也这么小吗?” 小戚氏忙牵着娇娇拉着萍萍退下,转过弯去见没旁人了,纤手点点那萍萍的额头,腕上双龙吐珠绞丝银镯与碧玉串叮咚作响,“你哪里来的气性,我平日里怎么教你的,哪里容得你跟大妇的女儿争宠。能有你站的地儿你就要偷笑了,没学得你姐姐吗?以为你自己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她也只敢在屋时跟爷轻声讨要些好处,钱财多抓些在手里便是,有儿子还能挣一挣,不过是庶出的女儿,自重小心还来不及,到时候随便许了人家去,才知道什么是苦汤汁子里熬日子。眼下吴氏更是怀有生孕,过几个月生出儿子,想到更是心火焚起,“你连自己个叫什么名儿都不知道了吗?大娘子也是你能看呢,以后莫是爹抱在怀里,就是她站你头上你都得小心别让她摔了——”有了儿子大家都有依靠,赶紧贴着有几分香火情到时候也可以看顾一二。 一路拉扯着女儿回房,又掐腰掐腿骂声不止。 朱萍萍只一眼便被自己的亲生姨娘弄灭了胆,再也不敢造次。 这头朱胜非心疼抽抽,见朱圆圆双眼无神,唇边无色,全无平日里的精致淘气,更是恨自己不早点转身,偏让这小东西瞧见了。又怪自己逗她玩笑,本是早就睡着了,平白受这一遭。 吴娇娘更是急的无法,直唤人去请医官来,惊惊乍乍乱纷纷,圆圆见着亲人得急,不由怪自己吓自己,倒把他们急忙成一团,想那么多干嘛,自己有这么大的外挂,还怕到时候受那“刑法”? 倒奶娘杜氏捧了一盏温热的牛乳来,加了些茯苓霜,调了用杏叶儿匙喂了几口,便窝在朱胜非怀里,渐渐睡熟了。 “我的儿,可是神佛保佑。”老太太念了几句谒,“今日你辛苦些,自个女儿,她既是受了惊,又依着你,夜里就同你睡吧。总归今日不许你去那边。”虽说并不关小戚氏的事,按理说这家里的子女都归着主母管,可一时不同一时,吴氏现下自有娇女幼儿,哪时有功夫去管她们。 老太太打定主意,明日自个儿要好好教训她们一番不可,要知道家里也就罢了,出了门去,谁认得你是谁呢。之后让小戚氏据着双女儿做针线绣活不提。 朱胜非无有不可,与母亲道晚安,便与吴娇娘一道裹着圆圆回屋内安歇不提。 到了四更,圆圆却是被自己的尿给弄醒了,湿渌渌得不舒服,在父母双亲面前尿床,真是又羞又怯,臊死了,不禁哇哇大哭。惊动的早,未曾湿了床榻,倒是小儿又得全身洗净,换衣裤袜,见她好像小大人一般不开心自个儿尿了脸上愤气,小嘴弯弯,倒惹得夫妻俩一场笑。 只觉得自家闺女,就是精灵可爱,又在小脸上多亲香几下。 一家三口复又睡到天光大亮才起。 朱家原就是生意之家,朱母虽然就生了朱胜非一个儿子,但他打小就有崇高志气,品性端方又机灵敏慧,善为人谋,朱父对他深怀安慰,时时走商也带书册与他。宗族学堂里勤书攻读,回家便是手不释卷,母亲妹妹俱不敢扰。 如此十来年,朱胜非果不负众望,于崇宁年间一路过关斩将,崇年二年便以禀生上舍及弟,可惜人浮与众,京大士多,奇能异士更不知繁系,不得重用。但科举出士,门清户见,也封荫家人,使得本支渐有日胜。可惜膝下空虚,未得一子女。渐也失凌云之志,未可知人之命运千转百折,风回路转,中年得女,而且好事成双。 朱胜非净面梳洗,瞧见女儿仍睡的香甜,心念一起,便让力平秦田轻脚扣了条案来,磨墨铺纸,将婴睡图画的笔意飞扬,神态俱备,不由得心满意足。 “大官人画的真好。”吴娇娘只觉得这日子渐渐如同掉进了蜜里一般,不由一径把菱花纹袄儿搂着,只显出大红遍地金掏袖儿,十指春葱捡一只上等湖笔,在画边上写下词来。你莫小瞧了这闺房女子,风流词传,不下男儿,只是不轻外传罢了。 这一厢,情意绵上,红袖添香,更是乐的朱胜非快意非常。 一时圆圆醒转来,奶娘杜氏抱她小解便溺,打理干净,又拿软巾沾了鲜花浸过的温水给她净面,大娘子皮肤尤其娇嫩,她恐小丫头手脚没个轻重,俱是亲自操办。复旋开缠枝小瓶儿,将里面的蔷薇水轻轻给大娘子云上。 大娘子头发也生得好,只剃过一回,就乌油油地黑亮,把牛角梳缓缓梳通,用红绳松松绕了两个小揪揪,只往上面扎了小米大小地珍珠串。 要给圆圆喂奶,自又去梳洗一回才抱了朱圆圆解开衣襟,朱圆圆认为自己两岁了,要断奶,抱着自个腿玩着吃了几口,看了眼杜氏,又舍不得奶娘,便又吃两口,不知道这时候孩子若是不吃奶了,这奶娘怎么安排法?不会就打发走了吧?但想到每日桌上那许多美食,又停下不吃。 她眼珠溜转,杜氏便轻轻刮她的小鼻子,“大娘子,你不好好吃食,淘气什么呀。”也不知是不是吃了她的奶,她私心里想着这么个香馥馥的粉团子就是她的心肝肉哩,昨晚众人瞧她那般镇静,哪里知道热牛乳的时候,她的手都在发颤。小儿多有早亡的,一直以来大娘子健健康康,顺顺当当,猛来一次反更是唬了大家一跳。 昨晚她更是挂心得一夜未曾睡好,此刻见她跟没事人儿一样,不禁好笑,怪不得是个娃娃,忘性大,哪里知道什么叫挂心。 朱圆圆胃口开了,又想着反正她是小孩子,理应任性,又多吃了一会儿奶,反正要多霸占一个人疼她。 小孩子最最无聊,尤其是古时候的女娃娃。朱圆圆那时候做为小婴儿躺在绣包里没点人身自由,吃喝拉撕自己半点也顾不上,只好一心研究这宠物系统。 大概是之前无论换哪台电脑一直对这小宠不离不弃的原因,宠物家园空间里可是积了不少东西,就连元宝也有数十万之巨,更何况每日登陆就有元宝等各种东西送,这拿东西拿到手软到让她都有些怕了,简直是绝对的又喜又惊。 闭上眼睛默想系统就会像打开电脑一样出现,全凭意识控制,早期的时候新鲜,天天守着做任务,拼命往自己宠物空间里赚东西。可这东西一多吧,也就有了个坏处,让朱圆圆误以为这些并不出奇,跟大白菜似的,块把钱一斤谁多买了点吃也不心疼不是。有次感觉到肚子饿了,就直接选择了养颜海草,虽然说里面有q宠婴儿牛奶,可她当时担心不能够用元宝购买,婴儿牛奶在储物格里就只有2瓶,没敢用。 结果这系统里的东西效果也太好了! 才出生没几个月光喝人乳的婴儿有什么问题,朱圆圆自个儿用了好些,除了看起来更加白嫩可爱,让人想摸摸亲亲,又牙痒痒又舍不得咬之外,基本还好。 最佳见证是把养颜海草用在了自己亲娘身上,没一个月就容光焕发,接着她给娘亲用上玫瑰香薰跟含香凝露,亲爹还能不投入变身小妖精的怀抱,没出三个月,小妹妹or小弟弟也来了。 当时她还小小嫉妒了下,她还没享受够独生子女的待遇呢,不过想着自己这么大的外挂又是成年人了,不应该跟一个奶娃子计较。起码未来的他们现在就讨了家里人开心不是,就当是她送给母亲的玩具了。 老太太理家事,吴娇娘与朱胜非兴致高昂,弄文弄墨,你说个排句,我弄个词句,正兴得热闹。 朱圆圆扶着春凳无聊站着,身后两个小丫头眼不敢错的盯着,大姑娘做什么事都是不可以拦的,虽然铺就软垫,就怕主子一个不小心,跌撞到哪里出了什么事,她们全家都没有好下场。 没有微博刷,没有小说追,连宠物系统里面的各种水果小游戏都刷遍了,安排了胖妞妞继续去读博士,只有等它毕业了,她还有个简单点的考试系统能玩玩。你说这么强大的外挂的都开,怎么不连接个百度啥的?到时候,嘿嘿嘿——好吧,做人不能够太贪心。 第五章 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多走两步都让人心疼,四五个人照顾一个小娃娃,简直比现代的孝子孝孙们更夸张,这大家闺秀想不扶风弱柳都难。 偶尔有时候还有点犯贱的想,要是带着系统穿成农村里的小丫头也是不错的啊,起码这系统也有了用武之地,不像现在她身上连根丝带都是有数的,两个嬷嬷管着她的衣食住行,从小到大各种首饰玩意儿都有造册,上回无意中拿了个金元宝出来都整府上下闹出好大一回动静,她可是不敢再随便了。 不论她睡着还是醒的,身上最少都有一个人眼不错得盯着,这比摄像头可恶多了! 好吧,除了这点不好,朱圆圆的日子还是过得蛮逍遥的,毕竟年龄小,睡也是睡到自然醒(睡的早,差不多也就醒来了,再说谁跟小屁孩计算时辰。),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屁呐,只有各种被他们认为小孩子可以吃的羹汤,蒸鸡子,还有一些什么什么露,什么什么凉水,居然还给小孩子喝凉水!要不是看在味道不错的份上,她肯定是不会喝的。) 怎么办,一想到这样又觉得苦逼了。不过这也是有钱人的苦恼吗?唉呀,朱圆圆又得意了起来! 这边朱圆圆无聊脑补,那边夫妻却早注意到她,时而皱眉时而微笑的样子。 朱胜非只觉得女儿可爱,小声说道,“圆圆这是在做什么?怪好玩的。” 吴娇娘虽然暂时就圆圆这一个,可也看过不少侄儿外甥,抿着朱唇笑道,“你有你的玩,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玩,没见她摆弄娃娃了嘛。” 一抬眼见天光大亮,这一上早就这样过去了,吴娇娘让春花秋月收拾了,“大官人月旬方休,老大官人又不在,咱们也多去陪陪娘才是。” “极善,我同圆圆去。”朱胜非无有不可,弯腰先将圆圆抱在怀里,用自己鼻儿去碰女儿的小琼鼻,圆圆小声惊叫着躲让,虽然是个书生打扮,可是亲爹啊,胡子更扎人啊。 “老大个人了,跟孩子一般。” 吴娇娘摇头不理,闺女与郎君亲切,在家里放纵又何妨。见女儿顺手丢在一边的布老虎有些退色了,就是那两个眼睛也不怎么鲜亮,思索自己手头上并没有这样的黑石珠子,便唤来力平,让春花绞了二两银子,“瞧见这个没有?送官人去院里后,找空买几个这样的珠子回来。若是有好的,不够钱你便叫人送来家里。” 力平睁大眼记下,大力应允,“太太放心,东街北里有奇珍异馆,肯定有这物使卖。”言罢退下。 杜氏早有眼色,找了些布料出来,并数色彩线,“大娘子到了夜里就嫌弃我等,只愿意抱着太太做的布偶睡哩。只怕太太还得辛苦,多做几个才好,大娘子肯定高兴。” 这话说的贴心,吴娇娘哪里会不满意,自觉知道又怀了孩子对圆圆有所忽视,同奶娘丫环们做了好一会儿针线。这东西容易,不几时就得了好几个。吴娇娘做了个大老虎,就差对眼珠就威风凛凛,奶娘杜氏做了个兔子,刚好让老虎压在脚下,春花手也巧,竟扭了条小青蛇,样子逼真。 “这玩意儿大点再给大娘子玩吧。”吴娇娘自己玩了下,觉得怪有意思的,就是想着娃儿胆小,昨晚又吓着了。不过想着圆圆又不知道这是什么,说不定还觉得好玩,不免又是一笑。 春花一时卖弄,未曾想得那么多,不由有些面色苍白,好在也不是白服侍了吴氏那么久,知道这是个再温和体贴不过的人儿,又连扎数针弄个了带盖的王八。 “这个让大娘子坐也坐得,掀也掀得。” 又混过去大半日,有秋月来唤,“老太太叫吃饭了。”吴娇娘才套了沉香色遍地金比甲出门。 有话便长,无话便短,待朱胜非入院上值,朱家便又闭紧门户,无事不出。 转瞬便至七夕,众人早早便起,吃罢朝食。 朱圆圆未醒,枕边也放了个剔红方胜盒子,枕边压下已经穿好的数十针丝荷包,朱胜非见天气良好,便道,“你与娘亲等人乞巧拜月戏耍,且邀了邻家的娘子们,我带着圆圆出去,留下秦田给你使唤可好?” “那可成好,圆圆还没出过门去,你做爹爹可得好好望住了,先去相国寺上柱香,让圆圆捡支签。”吴娇娘深信女儿福源深厚,见家翁理应归期未至,有些担心事不顺愿,但不便坦言出口,便想让女儿去求个好意头。 “今日相国寺肯定人多涌挤——好罢,定为家中捡支上上好签,我的娘子。”朱胜非换衣整帽,袖着插戴,吴娇娘从笼箱里捡了数两碎银装入百草缠枝紫团云荷包里,用系带扎紧,身边另只配了香囊飘带,那平时里常佩的玉环却是解了下来收好。 又吩咐力平取两千大钱,让他戴好,莫被人摸了去。 这厢转头打扮圆圆,套了件大红妆通袖袄儿,通身富贵,又换成红绫袄儿,飞霞盈面,圆圆未曾睡醒,被摆弄得嘴里哼哼,朱胜非不由急道,“穿的好好的你干嘛搓磨她,一会儿我哄不着了。” 吴娇娘只觉得圆圆穿哪件都大过好看,深恐一不小心有人将她抢了去,换了件还是觉得红色映着她越来白净,粉团儿般,又翻出一件白绫袄儿来,竟更是素净可人,因被她翻来弄去,不得好梦,朱圆圆不得不醒来,见是自个儿的亲娘,是个孕妇不好大发脾气,只是大眼含泪,把吴娇娘心肝都瞧化了。 朱胜非再不肯依,上前抱在怀里哄拍,“你这当娘的,没得给自个儿女儿好物也就罢了,越穿越素净做甚,家里就她一个,她就是穿遍地金穿花翻纹难不成供不起?”好好地弄哭了乖乖,真是恼人! 朱圆圆附合得嗯嗯两声,以示不满,今天是什么日子,居然大清早来折磨人,不知道春困秋乏吗?亲爹抱的舒服,俯在其肩上,渐又要睡去。 见主母已有愧意,奶娘杜氏上前套上娇绿缠花比甲,套上段裙,也是个鲜活嫩绿的小娘子,吴娇娘自知是自己魔症了,官人如此疼爱圆圆,又哪里会让人抢走呢。呸呸呸,都在想些什么啊,不好意思得转去倒了盏七宝茶来,以示赔罪。 朱胜非抱着圆圆至老太太屋中请安,老太太笑眯眯将一红绳扎在圆圆腕上,“怎么今日穿的素淡?”若说宠爱圆圆,老太太也是朱家里头一人。今天女儿家过节,怎得反套件白绫袄来?料是儿子不懂,胡插手媳妇不敢驳,便让春桃拿了新制的全套大红袄衣裳来,让给圆圆换上,又点了翠花给她拢在额边,胸前也戴上宝络平安环,打扮得光鲜亮丽。 朱圆圆被一通折磨,想着终于要被抱出去见市面,只当自己是个洋娃娃哄老娘亲奶奶了。又听了母子俩说了会子话,才被朱胜非抱着出门。 未曾想还没瞧上两眼,又进了轿子,只把圆圆气得,只拿手拍她爹的脸。 “好圆圆,一会儿爹爹陪你玩啊,你看那是什么?”傻爹不知道被揍了,又以为女儿想同他玩闹,只是轿子太小不方便,便撩开轿帘,指着屋前行人,总算让朱圆圆安静下来。 路人行人不少,待过了一州桥之后,更是熙熙攘攘,等行至汴河以北,轿夫便请下轿,实是山门人多,磨肩擦背,道路两边都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笼子,让商贩叫卖,又有人客如织,哪里抬得轿去。 朱胜非紧抱着朱圆圆,也随人流往里涌去,朱圆圆简直以为自己来到了现代旅游景点处,她有幸在放假期打工赚钱,只知道辛苦忙累,能多赚些钱,也不觉得游人光顾着人挤人,拍拍照有什么意思。就是那时候的吃的,她也偷吃过,味道也不怎么样啊? 但此时被抱在怀里,只觉得眼都看不过来了,你看那两边,居然有卖孔雀的,时有开屏,阳光照射下,简直夺目。另有好多人围着观看的动物,还好被爹爹架在脖子上才看清,原是有猴子表演,后面那笼子里居然还有老虎雄狮! 看到这里,朱圆圆兴奋快要手舞足蹈,只因为她瞧见了好些女人也在街上自在行走,虽然看不到脚,却见她们行动自然,取物交谈,众人都是习以为常,那说明这是个比较开明的时代,那小脚肯定只是天生异然罢了,因为老太太好像也没有小脚嘛,还有亲娘也没有嘛,奶娘她们也是,真是自己吓自己! 放下心头大石的朱圆圆更有心情看热闹,也不知道是怎么连猛兽都能调、教,如同马戏团一般表演,正有狮子头上有只小猴儿连连打筋斗,把圆圆逗的嘻嘻而笑。 朱胜非见女儿开心,便也多站了会,让力平送上二十枚大钱作赏,后有意避开第二进山门,挤着去里面,圆圆哪里都没看够,只觉得实在是稀奇,若不是装着打扮不同,她真以为自己未曾穿越呢。 力平去排队买了王道人的蜜脯拿了一块给小娘子尝味,还有卖笔墨的,朱胜非选了两样今年刚出的款式,让力平拿了,再往殿里走,圆圆看了还有和尚尼姑在摆摊,绣经,荷包等也是应有尽有,这里居然是寺庙吗?真是好大一间啊,又有好多人在这里摆摊,主持也不管的吗?应该不会,就连他们自己也在做生意呢!虽是稀奇,看得眼睛都不够用了,毕竟是人小,便有些坐不住了,朱胜非便又抱在臂边,走到桑家瓦子里去看戏。 第六章 一走进瓦子里,只见各处都有人围观,艺人们在卖力表演,时有喝彩喧哗,朱胜非选了一个演木偶戏的,便有经纪人拿了小凳子沿台放上请坐,又打开一色儿样点,有皂儿膏、糖丝钱、十般糖、甘露饼、天花饼、红糖狮儿等,直瞧得朱圆圆眼也舍不得眨,口水也流了下来。 朱胜非瞧了有那糖脆梅核桃点了点,随便再点了两样,又让力平选两样爱吃的,共五样果子,75个钱付给他,不一时就有梅花匣子里仔细装着,里面是用青碧透亮的圆碟儿盛着送上。 又有经纪人问道,“大官人可要吃凉水哩!甜哩!好吃的很!哟,小娘子真是生的漂亮!”虽说平时日这话常说,可秦庄此时真是大实话,那样精致的模样,赞声漂亮真是少了。 力平嘴里塞着果子,一把拉过经纪人,“眼招子往哪里瞧呢,你有什么水!” 秦庄自扇下脸,赔笑道,“是小的眼不对望错了,我这里有甘豆汤、豆儿水、唐梨浆、卤梅水、木瓜汁、沉香水、椰子酒、荔枝膏、金橘团、五苓大顺散——”“好了,你只拿干净的茶碗装来,就要唐梨浆,椰子酒,荔枝膏。”又数六十个钱予他。 服务态度真好,品种也多!圆圆终于尝着新鲜吃食了,感动到几乎落泪。而且还是这么多好吃的,等她长大了,一定要一样样吃个遍! 一时琴声响起,缓缓有人上台,翻过面来,竟是个露着大肚皮的胖木偶,摇头晃脑,笑眯眯地点了一串爆竹,朱胜非忙掩住女儿的耳朵,炮声大作,竟是有一*水花,那木偶居然是在水面上,另有人在高树上,点了一个吱吱冒金星的转圈烟花。 圆圆看得起劲,那天宫情景,众仙嬉戏,双龙出海,又来白狮戏球,咚咚呛呛,热闹开场。 接着有仙子提篮下凡,又有野猴抢桃,未料仙子有仙法,篮子一下子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猴子跳树,仙子便摘柳为鞭要教训它,一只仙鹤飞来,化成一白发老翁,变得满地鲜花,于仙子赔罪—— 直把圆圆看得如痴如醉,连果子甜水都没仔细尝尝,大半进了力平的肚子。 等到把头式拿着铜盆向看客讨赏,看客们纷纷叫好,起身将铜线扔入盆中,力平也扔了三五十钱。圆圆低下头来,见匣子里空无一物,不由拉扯亲爹衣袖,朱胜非哪里肯让乖女儿多吃这外面的东西,又怕她不依哭闹起来,忙站起身来往热闹处去。 这样依次看了三个节目,这两个大人每每都有经纪人送上吃食来,不论是果子点心小菜凉水,就是酒也筛得来,带着小儿,未曾多饮酒,倒也填了个胡饱。 毕竟是男人,粗心大意,让朱圆圆终于得偿所愿,后面的节目没耐烦去看,初时自然觉得惊喜,但前世也是追过电视剧,看过魔术的人,动画片更不用说,偷偷吃了不少比如群仙灸,酒醋白腰子,红丝水晶脍,软羊等美食,还偷尝了紫苏酒,直把自个儿吃的满脸飞红,睡倒在朱胜非怀里。 尽兴玩了一日,傍晚方回。 到底年龄还小,半道上朱圆圆肚子就痛了起来,怕被家里人知道,以后就不让爹带着自己出来玩了,赶紧从系统储物柜里吃了消食片,不料肚子更是咕咕作响,又喝了一管甘草剂,好在药效上佳,总算是不疼了。 只是肯定是要拉了,这消化不良药治了也得排出去! 圆圆赶紧拉着朱胜非的衣袖拼命摇晃,“停停,要方便!”药效一来,圆圆觉得自己就要忍不住了,满脸通红,她可不能拉在裤子上啊! 见女儿如此,朱胜非也慌张起来,忙叫停轿,抱着圆圆下轿急行两步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不由后悔为何没带着奶娘。 力平也在一旁着得打转,朱圆圆想不明白,这么多人流的地方,不可能没有公共厕所吧!“大官人,前面倒是有便所,虽有专人管理,却也污脏的很。” 朱胜非岂有不知之理,人有三急,他也是在路边方便从急过的,只是他自己受得,却不能让女儿受,刚好旁边有个“春芳华”,收拾得齐立干净,便抬步上前,只见女店主手执团扇,正与两位丫环嬉闹。 “劳烦打扰,小儿出恭急,烦请——” “这般品貌的女公子,小的知道了!”女店主也有两个孩子,哪里有不明白的,瞧见圆圆这样的雪团儿,心里也是爱极了,亲自伸手抱去里间方便。 朱胜非见店主好意帮忙,便也抬眼向店内四顾,准备买点什么,才一抬眼,便有些双面飞红,原来此店竟是卖些闺秀之物。 “大官人,请吃杯茶!”小丫头伶俐,见男客有些不自在了,忙倒上杯茶。 朱胜非轻咳一声,“请捡几样与我内子吧。” “要什么样的呢?”另一丫头见有了生意,脆声应道,便被倒茶丫头拉了拉衣袖,“知道了,定帮您装好。”耳边私语,“你这傻丫头,平日里就是有男客上门,也有女眷陪着的。这位大官人不过带女儿来了我们处方便,不好意思才买些东西,哪里会仔细瞧了。”觉得这男子倒是厚道可亲,便选了几样精致又不出格的拿绢布扎了。 圆圆被女店主脱下裤子,也顾不得在外人面前害羞了,一阵狂泄,好在她平日里排的干净,也不算是十分臭,但圆圆却老大不好意思,毕竟这是外人。 一时小脸怯怯,奇那女店主居然不嫌弃别人的孩子拉臭臭,拿手纸给她擦干净不说,还打了水来给她清洗。 “唉哟,我的小乖乖。”与圆圆贴面亲昵,竟一时抱着舍不得松手了。 朱胜非在外痴等,力平也急了,才见女店主抱着大娘子出来了,圆圆赶紧伸手叫爹爹,躲在朱胜非怀里头也不抬,女店主简直依依惜别。 “大官人,下次咱们出来可得带着奶娘哟。不然万一大娘子让别人抱走了怎么得了。”力平觉得大娘子又乖巧又不吵闹,带着玩竟一点儿也不觉得麻烦,就是生的太漂亮了,像个大珍宝似的,他都怕被别人偷了。头先虽然知道是被带去方便的,可就是怕有人从后门抱走了。 朱胜非瞧见圆圆贴着自己劲脖,小脸粉扑扑地,正睡得香,心有戚戚然。 却说女店主在七巧这日见了圆圆这样的漂亮小娘子,瞧了瞧菱镜中的自个儿仍徐娘未老,芳华尤存,不禁也想要个香馥馥的丫头,但凡有那日的小娘子一半儿可爱乖巧,也是心甘情愿。又对自家官人小意服贴,十足生媚,歪缠了好几日,不禁也打听了一下小娘子的家门。 这本是小事一端,却不妨入了一个人的眼,你道是谁。 仍是如今皇长子妃朱琏,芳年十五,已育得一子,但这般大的姑娘,刚刚生产,又有什么乐趣。 那春芳华原是王皇后留给儿子的产业,但赵恒哪里有心思用在这商户上面,全都交由她处理,她哪里又懂这些,只要劳烦了母亲帮忙。 “说起来,那也能算得上是您的侄女呢。”朱张氏抱了抱外孙子,见他睡熟了,便轻轻放回摇篮里。 朱琏觉得小孩子都是天魔星,没日里不是吵得人脑仁痛,就是担心他哪里不舒服,成天连里连顿好觉都没得好睡。哪里就像他们说的那样夸张了? “噢?这是父亲的兄弟?怎得之前没听说。” 朱张氏也只知道一些,但女儿问了便也细细道来,“朱姓大族,树大根多,子孙家远。但知其祖父朱戴,大概应是与您祖父朱迟是一辈的,那一辈便联系得少,朱克明娶了秦氏女,做商粟之事,又远了些——” 那时那房亲戚又不怎么上得了台面,虽说朱克明生了个好儿子,凭自己的本事考上进士,可哪朝当官不要个亲族后台,竟是连四时拜礼都没见过。其实这话倒也是心亏,要知道人都是向着自个儿的,哪里有帮着外人说话,但公允一句,只是个自都有清高,未曾联络过罢了。 朱琏哪里有不明白的,她淡淡一笑,表示清楚了。 朱张氏又转过话头,“要说他家本来也就没什么了,朱克明就一个独苗,三个娘子都嫁了人,都三十好几了,没料到竟有了个那般模样的小娘子,听说她命里就带福,眼下她娘肚子里就怀了个哥儿。” “你怎么知道就是哥儿?”朱琏不竟觉得好笑,这生男生女上天注定,隔着肚皮还能让人瞧出来了?什么能掐会算,她是不信的。 这,这没生出来,如何能打得包票? 朱张氏便也笑道,“若是真生个哥儿,娘娘您便亲自送份礼去如何?”这也是结个善缘,毕竟做了皇子妃,也得有亲族们依靠才是。朱胜非要是有了后,也就能慢慢扶持起来了。 朱琏不以为意,“好啊,到时候连这个命里带福的小娘子,我也一并送礼。若真是那么好,就带进宫里瞧瞧。”到底是记在心里了。 第七章 圆圆虽是睡了,但到了吃饭的时候,杜氏还是将她哄醒,要喂她吃点东西,但担心吃了又拉肚子的圆圆犹豫不觉——就这样一点点与平日不同,无情得被脱了裤子,还被观察了小屁屁,微微有些发红就被敏感的发现了她的不舒服,所以说小孩子就是没有人权! 明明只要等到明天一切就好了,奶娘你也太细心了! 吴娇娘虽然不敢说自己的官人做的不对,到底是让老太太把老儿子训了一顿。 “娇娘,再买几个人回来吧。现在就带起来,等你生的时候就有人做事了。圆圆哪里不能少人!”老太太仔细想过了,这人手上不能再节省了,家里人口兴旺起来,这方面也不能小气才是。 且说这厢两位正在商量从何处采买下人,那头的朱克明终于站到了汴梁码头上,总算是一路平安。也顾不得旅游劳累,忙安排人去招人下货,安排至早已准备好的仓库里锁好,吩咐四名仆人不得马虎,分班看守,这才将各色礼品送上驴车,往家里赶去。 “老爷回来了!” 老大官人平安归家了,朱府上下无不欢呼雀跃,老夫人自个儿小跑至门边,泪珠子不自知就滚了下来,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孩子他爷,您要有孙子啦!”她日夜挂心,怕他一把老骨头就再也回不来,要知道虽说东西京繁荣至盛,可边防乱战不休,另外流寇山匪也各处安营扎寨——不想了,如今人都回来了,能一起看着孙儿落地,那就是闭眼也瞑目了。 朱克明一听此言,果然更加欣喜过旺,他走的时候还想着家中有了圆圆也算得不绝户了,未曾想居然还有孙儿可抱。 好好好! 一家团聚,和乐融融,俱不用提。 对于朱圆圆来说,无非是又多了一个人抱她,哄她,还能在做爹的上值的时候抱着她出去玩,虽然就那么一回,但朱圆圆还是决定喜欢这个爷爷。什么,你说难道之前没见过,咳,婴儿时期的记忆就跟鱼的脑子一样差不多好吧。 可对于整个朱府来说,或者是整个与朱家人来说,这绝对不止是多了一位亲人,朱克明从南方的回来,他成功带回来的粮食,从此像为他们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娇娘,此去广东路,幸得你那贵人所助啊!你得备上好礼,上拜贴,好好回报一番才是。”朱克明暗瞧了眼儿媳妇的肚子,满意极子,捻了捻美须,认真道。 朱娇娘不由满头雾水,“公公何出此言?我哪里——” “就是那个金元宝。”老夫人早跟自家官人彻夜详谈过,也是一清二楚,毕竟有些话还是她这个做婆婆来说的方便些。 金元宝! 说到这个金元宝,朱娇娘也是有苦难言,她一心认为自己被贼仆欺骗,弄得这好好的礼品未曾上册,也不知道是否遗落了其它东西,只当是认做是圆圆的东西也就算了。 没料到,这东西居然还有大用? 吴娇娘不得不站起曲身,满脸歉意道,“实不相瞒,媳妇得到此物也知其不凡,查遍上下也寻不到来由,只挖出一房欺主盗财的蛀虫,口甜心甘,死不认账,儿媳无奈,已打发出去了。” “这可怎么是好?”老夫人不禁有些傻眼,本以为只需要将贵人寻出,到时候送礼打点,这生意来往便算是打开了通天大道,难道竟是一场空不成? 朱克明虽是叹息,但也不好怪罪儿媳,细想下道,“其实细想分析也可分析出是哪家的,你家杭州姨姐,东京表侄,还有朱府只将他们都送上礼,但有话头的便肯定是了。” 朱娇娘不禁点头,自去办理不提。这番一联络,才得知朱家居然出了位皇子妃娘娘,且皇子妃已育下麒麟儿,一家人一寻思,这下不用再想了,这贵人,那金元宝,定是宫中那位了。 双方都有心交际,自然互通有无,来往密切起来。生活,就是这样的误会,一半一半,像串起珍珠的丝线,只可惜他们商量的时候,朱圆圆并不清楚,要不然她这个外挂说不定也就曝光了。 时光悄然滑过,因朱家米麦丰仓,又攀上宫中贵人,家道营盛,又装修外宅,采购仆人驴马,眼见年关将至,无不欣欣向荣。 朱圆圆越发生的精致可爱,玉雪伶俐,每日里醒来,不是窝在奶娘怀里,就是歪在老太太、吴娇娘等上身上,就连老太爷得闲也哄着她玩。 一日彤云密布,天上纷纷扬扬飘下雪花下,吴娇娘已近离盆,雪日路滑,使人同老夫人问安,便同乖女儿圆圆在屋中烤着火并喝着糯米甜汤,一时腹中作痛,才起身便发觉双腿一凉,便呼道,“来人,我要生了!” 杜氏忙将圆圆抱起来避到外间,一边有丫头将吴娇娘扶站着,另一边早奔去准备好的产房将火炉升起。 家丁们也赶紧拉驴出门,分头三路将稳婆、官人们请回来。 老太太老当益壮,见这羊水已经破了,吴娇娘也觉得体力健壮,且又不是头一回,也不大声乱喊,银牙咬着,听着婆婆吩咐,只管拉长了呼吸,静待那瓜熟蒂落。 朱圆圆不由得紧紧抱住奶娘的脖子,要知道什么时候产妇都跟在鬼门关拔河一样,眼着房里没什么声息,朱圆圆怕的不行,闭上眼拼命在自己的空间里翻找,只是不知道哪些是孕妇可以使用的,简直是急死人了。 要知道这里面的东西全部没有什么使用说明的,只有一个名字,有些顾名思义,像伟大可乐,翅膀棉花糖,炸虾盖饭等,一看就知道是吃的,可像这梦入春城、金玉良缘、滴答果果是什么哪里能知道。万一用在产妇身上有什么坏作用可怎么办! 就是担心这个,所以等吴娇娘怀了孕之后,朱圆圆除了偷偷给她用过宝宝金水(防蚊防虫),柠檬洗面奶(美白清爽),这些她自己试验过的清洁用品外,根本不敢给她乱吃什么东西。 只在心里念着佛,期望她一切顺利。只要生得下来,她的包裹里还有还魂丹、仙人汤这两样,估计起死回生不成问题。可惜她人太小,这药也不是敢随便乱试的,不然——话到如今。 “生了!生了!”婴儿的初啼声在这静然的地方苑如仙乐。 “娘子生啦,母子平安!” “是什么!”“太好了!太好了!” 朱克明才刚刚到了屋,便被这喜讯击中了,“是个大胖小子,恭喜郎君,贺喜郎君。小子眉清眉秀,四肢灵敏,娘子身体康态。” “多谢多谢,您多辛苦,给祝妈妈上茶。”朱胜非简直是欣喜若狂,抢过奶娘抱着怀里的朱圆圆狠狠亲了两口,直笑得合不拢嘴。 朱克明同样乐的喜上眉梢,只安排道,“去打酒来,办酒席。”有孙子了,他有孙子啦。本来以为有了圆圆到时候只有榜下招婿,没想到啊!!真是天降大喜,祖宗保佑! 刚出生的婴儿不好出来见风,朱圆圆的小脸却被老爸跟爷爷都亲红了,唉哟,虽然她也蛮高兴的,但不能拿她来发泄热情啊。 小姑娘的这一点儿不高兴朱府上下哪个都没有注意到,朱圆圆并没有意识到,她觉得仅仅不过是一件小事,却真正改变了朱家,还有许多人的命运。 生命的诞生,从来都是平凡而伟大的。 不要说朱家太爷,朱老夫人,朱胜非,吴娇娘,满府下人都开心得满脸痛红,无不弹冠相庆。让朱圆圆这个原本的人物中心点,原本的一点儿不满,隐约知道了什么叫讨厌二胎。为什么小弟弟一出生,就得到了这么多人的喜欢(她哪里知道,她出生的时候,全府上下也跟如此一样欣喜)。 她哪里知道,对于一个古代宗族,血脉的延续是多么地重要。 吴娇娘看着睡在身边的老儿子,只觉得腹中疼痛都少了些许,这么多年了,她终于有了这一天。她的姑娘也有了依靠了。 “娇娘啊,你辛苦啦,你是我们朱家的大功臣啊!”老太太瞧着仍红红皱皱地小孙子,老泪纵横,近四十年啊,朱家的五代独苗啊,终于出生了。 是圆圆啊,圆圆果然是有福的,没有圆圆这个玉女,哪里带着来童子啊。之前她每适初一十五便吃斋,逢七拜斗,夜夜焚香祝祷老天,保佑朱家早日诞下麟儿,得一子为终生之计。有了圆圆,才得了孙子,如今女子两合,终得美满。 小婴儿乖乖睡着,不好惊扰,老太太看着稳婆给吴娇娘清理干净,又吩咐丫头们拿滚水泡了热巾给吴娇娘擦净不提。 “好圆圆,好圆圆,爹爹真不知道该如何谢你!”朱胜非简直是喜不自胜,他早过了而立之年,早年一心攻书苦读,幸而进士及弟,原以为可以兼济天下,实现自行抱负,但秀林茂盛,蔡相林道羽林众多,他虽也有才气诗节,却未得官家青眼。要近不惑,膝下空虚。一生可见就如此罢了——朱胜非看着怀中的女儿,只觉得心中一片满足。 第八章 朱圆圆对于大家如此高兴弟弟的出生,心里倒生出了不满。原来还不知道,眼下觉得这些人居然都重男轻女,不禁满腹酸气,只可恶又不能跟那无齿之徒计较,只把自己的亲爹送到嘴边的脸狠狠咬上几口出气。 可惜傻爹这时候哪里感觉到痛,抱着圆圆便跟着父亲走到祖宗牌位前,跪地叩首,焚香禀告。 “不孝子孙朱克明,今请祖宗保佑,朱家第五代孙,朱修远——” 朱克明家一时忙着年节,又要准备满月摆席,忙得不矣乐乎,且到了满月这日,正月初八,朱吴两氏亲族但有闻信无不上门,一色摆开,又设繁花纷开锦帐围屏,十来个轴纸梅花暖帘,开了数十席。 吴娇娘与老太太早请了街上春风楼的一俱厨子数十名,临时又聘了外宅的各色伴当经济,另有唱名的,男女来客俱被笑迎,朱克明与朱胜非站于门前将众人分流,安置于各色席上,家仆们更是忙得脚打后脑勺,恨不能生得多几手来。 朱家三位外嫁女也早早归家来帮衬,娘家日子日盛,过的蒸蒸日上,哪里有不亲的。 朱圆圆虽是对小家伙一时抱有酸气,到底不是真的三岁孩童,见小弟弟比起刚出生时生的又漂亮些了,软绵绵地比布娃娃可爱多了,且不用她关照他吃喝拉撒,本来也无事可做的她渐渐又爱起来,偷偷用元宝买了不少婴儿牛奶喂他。小家伙有奶便是娘,认得圆圆的气味,姐弟俩倒也相处得和乐。 这两个小人儿都正是可爱的时候,受外挂加持的更不用提,朱家上下见圆圆对着弟弟不嫉不妒,体贴可人。三岁看到老,深觉她德性温柔,举止沉重,更是爱的不行。 两个人呆在一处,果真如同玉女金童一般,女客们无不称赞,叹其不凡。 只把朱圆圆扰得不甚其烦,不得不学习弟弟的睡觉来躲过她们的上下其手。 “朱家娘子,真不是妗子我吹牛,实是你这小娘子生的真是漂亮。简直美丽十分仍嫌不足,只怕是天宫仙女也不过如此了。”俗话道都是自家的儿女好,可朱家大娘子这模样,也真真是让人挑不出一点儿理出来。不论是那眼眉还是皮肤,只看着吧,这女大十八变,还不知道要多精致呢。 圆圆小小年龄又不在外人面前胡闹,众人来客自然是好评如潮,不论朱氏吴氏都觉得自己家族有功,自得自意,那眉毛都飞扬了几分,将圆圆出生至今乐事显摆,一时亲族中也广为流传。 朱张氏提前准备了四色盒子并新得的果子去探望朱琏,需知正月十五元宵节当日皇族活动,若是官家车行游灯或是太后赐宴,哪里有空闲时候说话。 “可告知娘娘,朱克明家那个小丫头果真是生的玉雪聪明,我瞧那小子也生得白净壮实,十足伶俐呢。”朱张氏将一些礼品单子从袖子取出,递于朱琏细瞧。 “我瞧他家倒是真心经营上好了才与我们打交道,倒好过些穷亲戚来打秋风。朱克明刚刚得孙,心怀意壮,准备再生意再开几铺呢。”又轻声在朱琏耳边道,“去年八月,他就赚了不下数万贯呢,他家本是娘娘的亲族,人又精明,有一手好经济,娘娘本也有亲近之意,不若……”这钱哪里有赚少的,要知道就算是宫中皇子,有田地封邑,官家时有赏赐,但当今皇后可不是赵桓的亲母,这宫中安置,哪里又少得了钱财。 朱琏早就有意帮衬夫君,尤其她生下意儿,为母怎么能不为孩子考虑,可一来是父亲本就不是善于经济的人,若是让他四处交际,左右斗茶,周围吃酒,曲意上官那是没问题。但让其——不提也罢。 眼下总算是有了人手出现,她自然是心动的。可朱克明自己生意兴隆,如今子孙均全,她得与夫君商量一番才是。 朱琏想罢笑道,“这事我自有安排。娘可看到那小姑娘,真是十分貌美不是?” “那可不是,真是粉砌玉雕,光洁如雪,打我出生来,就没瞧过这么标致的小娘子。”朱张氏为人老实,说不来阿谀之言,真心实意。 母女两人又说了些贴心话,朱张氏也带了些绢布钗环,归得家去。 不久赵桓归殿,洗手净面,由宫人服侍更衣之后,瞧了瞧摇篮里的孩子,见朱琏似有话语,便靠在美人榻上,挥手让宫人们退下。 两人说是年少夫妻,但朱琏纤腰袅娜,眼如杏子,举止温柔,倒是互有情意,相处融洽。 朱琏随手掐了个葡萄,剥了皮喂他,笑道,“我母亲刚来过了,朱家四房也得了个哥儿刚满月,顺便送了些喜饼礼单给我。”随手拿了漆红盒子让赵桓过眼,没料到这盒子里就是朱克明家送的礼。 别的也没什么,只有八个金灿灿,玲珑精致的实心金元宝,就是朱圆圆放进去的。谁让刚好让她知道了家里人正在发愁如何跟宫中贵人攀上关系,好让家里的生意做的更好些。 虽说不知道贵人是谁,但身为外挂的她哪里有不出手的道理,记住这个雕着喜腊登枝的漆黑盒子,暗自就往里面放了八个,若不是怕重量太离谱,她还有心放更多来着。 可就是这八个金元宝,也把宫中皇子夫妇吓了一跳。 “琏儿,你家这亲戚,可真有钱啊!”赵桓拿起一个金元宝,便感觉到份量不轻,起码有三两以上,这模样也精致,看起来成色更是漂亮,让人心都跳快了几分。 朱琏也真没想到,朱克明家里竟真是这般有财。 “他家什么事求你吗?”赵桓虽是觉得眼喜,可却没忘了本分,殿上的监察御史也不是白吃禄米的呢。他身为皇长子,更是不敢随意。再加上,他虽是长子,但父皇年轻气盛,又不是最宠爱于他,却是赵楷总被父皇称赞。 朱琏苦笑道,“他家哪里有事求我,我这伯父,骨头也是硬气着呢,我嫁给您的时候,亲戚们都想方设法来恭贺,他一家人谁都不来。就连朱勔也说与我家有亲,还送生辰纲来。我生了意儿,更是一古脑往我这里发贴子,什么八臂打不着的亲戚都出来了,他家硬是当根本不知道似的,活像跟我们家没半点关系似的。” 赵桓听到此处不由好奇起来,“那这回是?” “这回是,人家自己生了儿子了,做生意又赚了钱,才给我们发贴子,我娘亲自去瞧了,回的礼呢。”朱琏努了努嘴,这份礼绝对不能说轻了,她方前瞧了礼单子,别的都写了,反倒是这真金元宝,一字未题。“您瞧瞧这礼单!” 赵桓不由接过仔细看过,不由不得叹服,我家自贫不搅扰,我若富裕将亲照。“如此看来,倒真是不得不让人佩服了。” “可不是,我本来是打算与您商量,他这般会经济交易,为人又有风骨。若您愿意出份子钱,让他打理,也不愁没有开源进项不是。这也是正正当当的,就是包青天再世,您也无需担忧半分。”朱琏原来还有些犹豫,眼下只怕要请父亲去让这位伯父同意了。 “他做何生意?”赵桓手里把玩着金元宝,并不怀疑朱琏,起码人家打造这元宝请的工匠就是大师级别的,对于金银铜钱,他虽然不是知之甚详,也并不是一无所知。这样的少杂质黄亮成色,仍是上等黄金。 朱琏虽不清楚,但瞧夫君已经心有所动,便也豪言壮放,“粮食生意,运粮船都有好几艘呢。” 是啊,人一生下来就要张嘴吃饭,又不是神仙,餐风饮露可不行。粮食生意好啊,又不跟酒盐沾边。更与花兽林石无关,也不怕扰了蔡相公的门路。赵桓不由坐直了身,“那就——。” “就交给我了。”朱琏歪倒在赵桓怀里,一锤定音。 朱圆圆睡在床上不想起来,在偷偷喂弟弟喝牛奶的时候,她也偷偷喝了自己系统出产的婴儿牛奶,别说味道还不错,而且挺管饱的。她要是起来了,奶娘又该喂她了,她现在可不想吃。 小婴儿身上总有一种淡淡的奶腥味,尤其这时候还不怎么兴给小孩子在寒冬腊月里天天沐浴,圆圆瞧见小春正专注扎着花,便拿出自己亲测有效的舒爽喷湿器,是一个蛮精致的巴掌大带着莲花喷头的小瓶子,迅速连续喷三下,就代表这个喷雾已经使用完毕,便会自动消失。所有的物品都一样,如果不使用就会像实物一样出现,每样物品拥有不同的使用次数,使用完毕之后就会消失。 像舒爽喷湿器这类是清洁用品类的,圆圆现在用的比较多,可也有名字奇怪根本不敢用的。 朱圆圆的动作很快,小春根本没注意到,圆圆轻轻舒了口气,放下心亲了亲变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异味弟弟小嫩脸。“看姐姐对你多好啊!以后可要记得孝顺我啊!” 第九章 傻弟弟根本无法回应,朱圆圆又掐了一把弟弟,见小春还挺专心的,圆圆偷偷试用了宝宝金水,她心里理解应该是有防虫之类的功用吧。取出之后,它就像个透明的小长瓶子一样,里面的液体呈现淡淡的草绿色,她先涂了一次,觉得并不刺激,味道也基本上可以说没有,又给弟弟涂了三四下,再把剩下得涂在自己身上,把它用完之后就看到瓶子如同空气般消失。这类清洁用品,最是好用,一般来说专注清洁,冬天不能经常洗澡的时候用真是太好了,有些有香气,不过冬日有烧炭取暖,一般都笼会上香笼,有些香味也是无事的。 “大娘子,您要起来了吗?”小春见床上有动静,忙放下手中的棚架,轻轻挽上帘子。 朱圆圆舒了口气,还好动作快,“嗯,起床。” 起来吧,反正也没事干。当然起来也,其实也没有事干。 小春好不容易捞到可以给大娘子穿衣服的机会,心里美死了。大娘子一直都是由杜氏亲手服侍的,要不是见大娘子跟小官人都在睡觉,两位奶娘才被老太太叫去问话了,她还没有机会碰到大娘子呢。 小心得给大娘子套着衣衫,小春心里暖融融的,大家都说大娘子可是天上下来的玉女,福气大着呢,小官人就是因为跟着大娘子在一块,打从出生,连半夜啼哭的时候很少,生的跟大娘子一样漂亮。别的她是不懂啦,可大娘子真是好看啊,看着她就觉得心情特别好,给她做什么事都好开心。抱着大娘子也好,给大娘子穿衣服也罢,就觉得好幸福。 朱圆圆自以为古时候所有丫环们都是这样周到服侍人的,其实她不清楚,因为外挂跟美貌、谣言的加持,愿意服侍她的人都快打起来了。 “大娘子,抱您玩好吗?”看着穿着紫丁香色松江妆花对衿袄儿,白展光十色线挑的宽澜裙子的大娘子,头一回觉得自己这么会穿搭。 “不!”抱着有什么好玩的?外面很冷的,不能出去,圆圆没有那个少女心去对雪吟唱,就算是想玩个雪人也要看家里人能同意吗? 再说不是她嫌弃,而是现在天儿冷了,下人们并没有条件总是沐浴,再怎么爱干净,受限制肯定是有点点味道的,她连自己小娃儿亲弟弟的奶味都受不了,更何况她们。 “翻花绳吗?我捡籽给你看好不好瞧花线吗?”见大娘子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小春捧出绣花篮子。 朱圆圆最想的却是刷微博,最好能看看小说啥的,电视剧电影就不想了,有这两样哪一样她也就心满意足了。才想拒绝,就看到杜氏撩帘进来,“奶娘!”她喜欢杜氏,可能是因为自她有意识以来跟杜氏相处的最多,她虽然跟吴娇娘、老太太也亲,深受她们的疼爱,可杜氏在她心里也很重要,怪不得之前看皇帝或者大户人家的奶娘地位待遇不同呢。毕竟小主子舍不得,肯定多照顾。 杜氏见大娘子伸手要她抱,心中更软,却是先解了缠带,脱去身上的鹦哥绿刻丝纳袄,暖了暖手才将她从床上抱起来,“大娘子醒啦,饿了吗?要去嘘嘘吗?”一边哄着,又吩咐小春将暖炉边上靠着的铜壶倒一盏水。姐儿大了,小鼻子灵敏,味觉又轻,不怎么爱喝奶了,刚才老太太已经吩咐,虽说翻年算是三岁了,但细数还小着呢,她愿意吃着无妨,不爱吃也由她,只是每日得蒸得嫩嫩的鸡蛋或是炖了羊奶让姐儿吃才是。外面天一天天的干冷,要多喂些水给大娘子喝。 圆圆歪在奶娘怀里,由着她柔声哄她,一时又有些懒懒地,复暖帘打开,弟弟的奶娘陈氏进来,见她醒着,弯腰赔笑,“大娘子起来了,可是要些什么?”又对着杜氏小意服贴,“大姐有什么事就吩咐妹子我就是了,小官人正是睡一日长一寸的时候,又不爱哭闹,好带的很。您只管当我是个闲人,但管使唤我就是了。” 小春捧着水,送到杜氏跟前,“陈妈妈说的好没道理,没得您服侍着哥儿还要来辛苦照看姐儿,就是杜妈妈一时不得暇,这不还有我呢!就是我小春上不得台面,不多时唐妈妈带着杏儿便回来,又哪里用得着奶哥儿的您。”大娘子谁舍得撒手,这个老婆子还想抢!哼!没门! 被小丫头一阵抢白,奶的哥儿又睡着不好惊扰,陈氏气得咬了下牙花子,退至门边绣凳上坐着。 被选上做小郎君的奶娘,她可是高兴坏了,特意花了钱求了个道君万事胜意的符收着,本以为是府里头一得意人了!没料到,朱家行事却如此与人不同。 你说这几代独孙,老木适春,这不得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如珠如宝一般?再怎么样也是家里的头一份!这朱家人的哥儿却跟姐儿睡在一个屋里,一应用度都是由着大娘子先挑选。把那大娘子小小的人儿养的一个好脾气,家里的太太夫人不说,就连大官人们也瞧她的脸色。主家人都是如此,更别说底下的家仆们了,把她满腔热血给扑冷了一大半。 且有,说这奇怪不奇怪,这哥儿小小年龄竟不爱吃她的奶,本这样也就算了,只当她没这个福气。她头先还暗自担心这要是被发现了不得被赶出去,求神拜佛,还请了个道婆偷偷给她念经,哥儿却越发吃的少了(圆圆偷着喂奶呢),倒也见鬼似的长的白胖健康。每日她都只能偷偷将奶挤出或者晚上偷着喂丫头。 这下陈氏心里便窝了事,有了鬼。哥儿闹不明白,想着能近水楼台,在同一个屋里,她又不比那杜氏差哪里,赶紧把大娘子哄好与自己亲香,到时候东窗事发,自个儿也能有个护身符。不料大娘子身边却是水泼不近,油浸不入,真是气煞人也。 朱圆圆还不知道自己做的好事,害得人如煎在熬。她倒是喜欢听她们说话做事,毕竟她现在就是个文盲,也得庆幸这古语言跟她上辈子说的话有些区别,不然说不定她早就憋不住连着说一长串的话让别人怀疑了。 屋里早就呆腻了,“奶娘!出门看花。”家里又没有个小孩子参照物,朱圆圆也是估摸着说话,尽量克制着让自己尽量少说话,还好有时候说的多了是上辈子的家乡话,人家根本听不懂就以为小孩子学话不准,倒也让她给糊弄过去了。 杜氏瞧了瞧外面,倒是没吹风下雪,就是干冷的厉害,马上就是十五了,家里的彩灯应该也挂起来了,正好让大娘子瞧瞧新鲜。便让小春拿兔皮袄儿烘暖了,再装暖香球给挂在圆圆胸上,才抱着出门。 她看不上陈氏,只觉得这人有些个拎不清,这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她自照顾哥儿,哥儿好了也是她的依靠。却又想着来靠姐儿,真是个傻的。这只是太太不知道,若是让太太们知道,肯定把她给撵出去。只是哥儿吃着她的奶倒还好,夜里也算是警醒,不然她也不会默不出声。只是希望陈氏早点想明白,一心一意服侍自个主子才是。 奶娘杜氏抱着圆圆出来,走出角门,就见厅上正在张挂花灯,铺陈绮席,家人小厮正忙乱,便站在一旁,指了一个画着孝子献桃的屏风灯给圆圆瞧。 朱克明昨夜参宴,这时才梳洗起来,踱到厅中,一眼瞧见圆圆软馥馥卧在妇人肩上,娇滴滴樱桃口儿笑着,直让千人爱,万人宠,便将圆圆抱过来自己哄耍。杜氏不敢争夺,小意羞怯,只低头跟在老太爷后边。 小哥儿自睡的香甜,陈氏在屋里呆得更是闷气,心里如猫爪子扑腾似的,整个儿都静不下来。见小丫环桃儿梨儿拉着手进得门来,一腔邪火都发将在她俩身上,掐着俩人小臂儿青痛,也不敢叫嚷。 陈氏舒了口气,便让两人守着哥儿,同时将小官人的尿布拿出来烘,自个儿随口道要去方便就出得门来。 陈氏叫陈梅,是朱府灶上胡婆子的女儿,嫁的跟着朱克明身边的陈忠,几年才生了个丫头,被家婆暗自白眼斜眉无数,若不是刚好被提了当哥儿的奶娘,只怕家中无站脚的地儿。可成了哥儿的奶娘,威风使不出来,心里又有哥儿不吃她的奶的鬼,这话又不敢与人排解,直恨得她流出泪来。 她躲在花园角落里暗心神伤,偏让她瞧见老官人抱着大娘子,身后跟着杜氏过来,遥望着两人其乐融融,陈梅只觉如大梦分醒,一语惊人,怪不得这杜氏跟大娘子都如此得意,肯定是老官人与那杜氏私下糊浑。 “呸,好个无良地下贱妇人!”陈梅自以为得计真相,只觉得杜氏以往的行迹也十分可疑,回到屋中思前想后,偷偷于大娘子的妆镜前打量,自比秀于杜氏,就暗自打算不提。 第十章 老爷子逗弄着宝贝孙女儿,又取了一个小巧地皎皎洁洁绣球灯,给圆圆拿着玩,小厮力青上前来,并有贴送上。朱克明见贴名刺仍是武康军节度使朱伯材所来,心中大喜过望,便抱着圆圆直回房中,与老妻相商。 “看来皇长子已有心与我家结交,实在是幸事,大幸事!”朱克明亲亲朱圆圆的脸蛋,万分快意。“圆圆真是福星!” 朱老太太笑道,“她的穿过的衣裳都有人求呢,说比那林道宫的道法还灵验。”老姐妹之前笑话她无人捧盆摔灵,眼下都羡慕她花开并蒂,想到这里,老太太的神采飞扬。 不料此言一出,朱克明脸色立变,“胡说!休得妄言!你可太过得意忘形了!”又压低上声言道,“林道仙麾下弟子万人以上,又深得官家宠爱,尔敢与之相较?虽说不同以往那般恩宠,可到时他随手用黄绢丢之,便是我们全家上下之大祸!” 朱老太太听闻立马站起,冷汗直出不敢言语。把朱圆圆也吓了一跳,那个什么林什么到底是谁,居然那么厉害,还跟自己家里有仇,还是大祸? “我知道打从圆圆出生,我们朱家事事顺遂,可就是如此,我们当老人的才要千万小心。你知道我出门一趟,路见多少饿孚。你儿媳家张家亲戚,是如何说的,你怎么就忘记了!祸出口出啊!”朱克明在外一趟,回来细想一路后背都是僵硬的。 朱老太太不禁流下泪来,垂头听训。 “几十年的老夫老妻,我也只在屋中与你单独说,你别哭了!唉,只不过,我看你都是这样,这家里多半也是如此,要知道福祸相依,看来是得敲打敲打你们了。”朱克明若不是谨小慎微,也不能在这繁华似锦的王都东京给赚下家业,供得孩子读书中举了。 孙子还小,他还得努力,多撑几年,多看顾着才是,他这把老骨头,还不能掉以轻心啊。 朱圆圆眯着眼在心中暗自点头,看来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话没错嘛。 她根本不知道,她这个小祸害,已经惹出了多少事,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 被盛言狂赞的也不独是老太太,吴娇娘三十有加,生女后又产子,从被可怜的对象立马变成被人羡慕不已的全福人,加上身居东京,竟又多了些亲戚来信。且有表妹怜娘近日来信一封,实是可堪人怜,居然是临终托孤,求其收留女儿芳娘。 吴娇娘握信长叹,想到表妹生的娇滴滴,玉纤纤,长至十五,父母百般挑选,方才嫁给苏州一大户,家中颇有家财,少说也有十万之多,之前来信无不满意,未料到当下竟是这般下场,想到幼儿相伴之情,不禁潸然泪下。 月枝见主子流泪,忙上前宽慰,“太太何事哭泣?等会儿大娘子跟哥儿来了,凭白又让他们伤心了!” “他们还小呢,哪里明白?”吴娇娘想到儿女,也擦净泪,“我表妹原是花容月貌,夫妻恩爱,家中小康,没想到也怪在其家里有个好园子,里面有了那好石头,竟被小人举之,应奉局以此相逼,索取家财,表妹夫书生意气,竟是以头撞石,命丧当场,眼下留下她们孤儿寡母,惹了大祸!”吴娇娘一为悲,二为忧,三是恐。 要知道艮岳未成,这花石纲哪里有停下来的时候,身边亲友无辜受此劫难,未免兔死狐悲!她一妇道人家,如何能与官府相抗。若是她收留芳娘,万一追究下来,可如何是好!但表妹如此托孤,若是她拒绝,又有何颜面对之。实在是左右为难,才泪流不止。 听是听明白了,可月枝也不过是个小丫头,哪里有什么主意了,只好嚅嚅不语。 倒是柳翠不以为意,“太太您何需流泪!您不必担心,您想下,就是我也晓得一点,官家喜欢奇山巧石,修筑园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些应奉局的人都成老油子了,无非不是要石头屈意上峰,要刮点油水罢了。”她讲话也大方,“苏娘子跟苏官人太不懂事了,给些财钱打点下就是了,非得硬抗,钱哪里有命值钱?再说那苏州的朱勔朱大人不是跟我们朱家同姓嘛!精明点,送上些银两,暗自自己身后有人,那些人可晓得见风转舵了!”人蠢真是没药医的,柳翠风风火火地,眼瞧见奶娘们抱着孩子们就来了,赶紧用帕子拧了点水给吴娇娘擦眼,打开脂盒轻微云了下。 孩子们来了,吴娇娘也将心思转开,只要看到圆圆跟哥儿在她跟前,她哪里还管得了其它。只是这事,夜间休息的时候,还是同朱胜非提了。 朱胜非心里正高兴,眼下娇娘就是他独一人,加上不过是个多养活个女孩子罢了,直接就应允下来。 吴娇娘见夫君如此痛快,心喜万分,倒也没有忘了分寸,隔日便向老太太禀明了此事,得到了婆婆的同意之后,才吩咐家仆力平带上行囊,去苏州办理此事。 朱圆圆发现弟弟的奶娘有点奇怪,之前弟弟刚出世食量小,加上她偷偷给喂暖暖奶瓶的时候,她还没察觉出来,可小孩子感觉见风就长,那奶娘反而不用心了,这让圆圆就很不开心了。 她的弟弟也就是她能看不顺眼,欺负欺负,怎么能让外人给忽略了,再说什么叫奶娘,奶娘就是可移动的奶瓶啊,你就供奶这说的过去吗? 而且成天打扮的奇奇怪怪地,难道是想用颜色吸引婴儿的注意力?古时候的幼儿教育已经这么先进了,不知道前世看过哪个电视剧,说孩子三个月的眼睛就会感知颜色,特别是对红黄绿三种基本色特别敏感。 圆圆低下头,用手指摸摸胖弟弟的嫩脸蛋,水葡萄样的大眼睛直勾勾得望着她,嘴边有一点像是在笑的弧度,嗯,这小子还是蛮可爱的。 杜氏在一旁领着小春跟杏儿给圆圆缝着衣服,元宵一过,立春将至,渐要暖和了,大娘子喜欢在外出玩,得多做几件春衫才是。 桃儿梨儿见陈氏歪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摸到杜氏身边,“杜妈妈,您也教我们做吧。”“是啊,到时候大娘子跟小官人装一样的多好看啊。”桃儿性格活泼,也摸了摸正在裁的那匹青素纹绢布。 “好啊!我把样子剪下来,你们先看着我怎么缝的。”杜氏用眼角瞄了一个陈氏,料想她这样肯定是做不长久了,这两个小丫头到还是得用的,谁都不容易,不能让她给带累了。 见她们都凑到一块,热热闹闹地,陈氏眼都红了,她仔细打扮了好几天,有时候特意松着衣襟,虚扰着头发,歪歪得扎着几朵小花,可堪人怜,但老太爷又忙得不见人影。一腔春意空付流,满腹委屈无人怜。她咬了咬牙,走到床前,一把将哥儿抱起,坐到床脚,解衣喂奶。 朱修远,拜他的好姐姐朱圆圆所赐,大家都觉得他肯定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长大,为朱家传承香灯,所以早早朱克明就已经在族谱上记下来他早就想了无数回的名字。他正玩着好着呢,他虽然小但是一直以来都接受着外挂地培养,发育非常良好,圆圆并不知道奶瓶另外一个隐藏性的属性,那就是智力+1。 比起一般普通的小孩子,他也就聪明的多。 眼下他并不饿,好吧,圆圆刚才又偷着喂弟弟了,被打断与很舒服的大红包相处,被强塞进了微有些腥气的奶、tou,他就不高兴了,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陈氏只觉得全身都如同掉成了冰窟,她最害怕的事终于发生了。 朱娇娘正在楼下瞧着外面店铺生意的账薄,因与宫中皇子妃朱琏相往密切后,她又开了生药、当铺,这两样她之前都未曾接触过,陈经济让其夫人在一边为她解释也是宛如天书,头晕脑胀之际又听到孩子的哭声,真是火到心中,恼得不行。 “陈娘子稍等,碧石去沏杯好茶给陈娘子品尝下。”说着就急忙往楼上奔去。 圆圆看见弟弟一下子就被奶娘弄哭了,很不高兴得站起来就打了陈氏一下,她人小力娇,也没怎么用力,倒是把陈氏给打醒了,她赶紧站起来哄啼哭不止的哥儿,谁料到圆圆打她打空,没站稳,一下子就从床上跌了下来。 众人忙捧不及,杜氏虽忙将圆圆抢抱在怀里,到底是摔到地上,圆圆秀气的鼻头立马就红肿起来,她从来没受过这种痛,泪珠子不禁就滚落下来,加上弟弟也在哭,她也哭了起来。 吴娇娘上来就瞧见这一幕,更加气的三神穴都在跳,“你们在干什么呢!”她先将不停挣扎地朱修远抱过来哄,坐在榻上,杜氏忙将圆圆放到一旁,圆圆乖顺得窝进亲娘的怀里,两姐弟又呆一处,朱修远也就不哭了,只有圆圆在娇声抽泣着,把吴娇娘的心都哭疼了。 她一边给女儿轻轻擦着泪,一边瞪着早就跪下得这群人。“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一头老太太身边的麦苗也走了进来,见吴娘子也在,“老太太说像是听见孩子们在哭,打发我来问是什么回事?”可别不是哥儿或者大娘子不舒服了,那可真是要了亲命了。 第十一章 朱圆圆听到那陈氏在那里胡说八道,真是讨厌死陈氏了,她连自己奶娘杜氏边半截子不,三分之一都赶不上! 弟弟不喜欢的人,她不弄走她就不信了。 朱圆圆指着正在发抖的陈氏道,“她弄哭,弟弟。圆圆,痛!”她又指着自己的鼻子,水汪汪地大眼含着泪花,朱娇娘一见赶紧亲亲她的小鼻子哄她,“好乖乖,娘亲亲,不疼了哈,她坏,娘收拾她,好圆圆别哭了。” “不要她,她走,她走。”朱圆圆见吴娇娘很是吃她这一套,更加恃宠施威,打定主意首先绝不能让陈氏再带弟弟了,再来就是把她弄走。虽然说她的不上心给了圆圆很多机会偷偷给弟弟上外挂,但这绝对不是长久之法,弟弟身边怎么也得有一个像她一样的杜氏才行。 “太太求您,太太我错了,求求您!”所有人都不相信她说的话,陈氏连连磕头,求饶不已,她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也不知道应该去怪谁,只是她万万不能被赶出去的。 吴娇娘根本不瞧她,眼下她对着这一屋子的人都不满意,麦苗见眼下情形,也明白过大半,悄声退去给老太太报信。 “你们一个个都是干什么吃的!我们朱家好衣好食得供着你们,怎么着,真以为自个人是主子菩萨了是吧。告诉你们,不爱在这里呆着,都给我滚!”吴娇娘是真生气了,圆圆跟远儿哪个都是她的心肝肉,都是她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哪怕轻慢了她,也不能委屈了孩子。 小春跟杏儿跪在杜氏身后,心里半点也不担心,看大娘子的样子,这火烧不到她们身上来。 可桃儿梨儿吓坏了,她们都是□□岁的年龄,是刚被买进来的,老太太见她们刷洗干净换上衣服还算生的可人,看起来做事动作也伶俐,才安排到哥儿的身边。虽说平日里没少受点陈氏的欺负,可她们能在这里吃饱饭啊。偶尔大娘子不爱吃的点心,几位姐姐看她们可怜,也能分到一块半点的,这好日子她们才舍不得啊。 两人俱跪在地上哭求,“太太,太太,我们再也不敢了,求太太不要赶我们走。我们一定听话的,是陈氏不好,她根本没把心放到小官人身上,这几天我都瞧见了,她总是往二道门那里张望爷们,还梳妆打扮呢。”梨儿在家里没日没夜得帮着爹娘做活,到了晚上连口米汤都喝不上,一家人都躺在坑上勒紧着裤腰带挨饿。她一点儿也不怪爹娘把她卖了,免了全家在家里等死。她在这里有米粥儿吃,都没饿过肚子,夜里都在祈祷道君,盼望着主人家事事顺心。过元宵那天,她还得了一个鼓莲莲白面蒸饼,分得一片肥肥的大片水晶鹅肉。那味道,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她得呆在这里,她一定得留在这儿! 她不能出去跟家里人分食吃,这样大家都会饿死!都是奶娘不好,欺负她们也就算了,还不好好照顾哥儿,还害得大娘子摔了鼻子。梨儿激动得全身发抖,一想到自己又将回到那如同地狱般受饿日子,她就恨不能把陈氏抠个稀烂。 “太太,我说的都是实话。太太,不要把我赶走,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一定好好听话。求太太——陈氏根本没好好喂养哥儿,哥儿都不爱吃她的奶。每回我们说要给太太您说,她还掐我们,太太,您看!我说的都是真的!太太,不要赶我走!” 见梨儿哭求的可怜,吴娇娘也并不是心硬如石的人,见自己一来,哥儿不哭了睡着了,圆圆虽是鼻子还红着让人心疼,却也不吵不闹,心里也就安定下来,听到梨儿的一番话,知道怪错了杜氏,不过这陈氏看来确实是留不成了,“柳翠,你带着陈氏去老太太那里,与老太太说清楚,让老太太处置。” 陈氏一听慌的不行,如同烂泥一般瘫坐哭泣,“太太,太太饶了我这回吧,是我鬼迷了心窍,可杜巧梅她也有错啊,她勾搭了老太爷,是她先做的,我只不过是想——”她话没说完,杜氏被气得浑身发抖,一个耳括子打得陈氏两眼发花,“我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你休要胡乱攀咬他人,明明就是你自个儿心不在正路上。” 杜氏万万没想到陈氏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万一让老太太太太们误会了,她一家上下都活不成了。外面是什么样的日子,她又不是不清楚,离了朱家,她全家都没了活路。 朱圆圆同样意愤不已,什么跟老太爷有关系,每天睁眼闭眼之前的人都是杜氏,还要给她准备衣服鞋袜吃食,哄她玩哄她睡,打理她的一切,她哪里来的美国时间?这绝对是谬言,污告! 吴娇娘也没料到陈氏居然这样糊涂,后悔当时没仔细给哥儿选好人,柳翠见这闹得不像话,一把掏出汗巾就捂住陈氏的嘴,让外面两个婆子拉着她就出去了。 杜氏被吓得全身冷汗,直语告白,圆圆虽然不是非常仔细听到她们刚才到底在说些什么,毕竟语速太快了,她没跟上,可她见那个讨厌的被拖走了,奶娘还跪在地上,怕她真被亲娘认为跟爷爷勾搭不清,不禁滑下地,抱着自个儿的奶娘,用眼神向自己的娘示意,这可是我的人啊。 “奶娘,出去玩。”圆圆一时又担心亲娘看见自己贴别人不爽了,赶紧描补。 大家瞧见大娘子小小的人儿都知道护着自个儿的下人了,心里都慰贴极了。吴娇娘本就没信那陈氏的胡言乱语,何况圆圆喜欢,那她也就随便她罢了。 “罚你们晚上不许吃饭,要好好照顾大娘子,知道了吗?”她自己抱着正睡得好朱修远,亲了亲他软软的脸蛋。下面还有正事,一会儿还要再找个奶娘出来,再说这样的家事,如今婆婆管着家呢,还是让婆婆处理更好。 杜氏抱着圆圆躬身等吴娇娘下了楼才站直身,长长舒了一口气,平白起的无妄之灾,好在大娘子在,不然岂是一顿饭食便可收场的。 “哼哼,最近家里事多,倒是让你们这些人松懈了。”家里的爷们正在外忙乱,儿媳妇顾着外头的铺头,她管着家却让奶娘把哥儿欺负上了。 想到前不久老太爷训她的话,不由更加警醒起来,看来这家里的规矩是得立起来了,“去找王管家的来,把这个疯婆子直接卖了,她那一家人我们也不用了,理由都告诉他们清清楚楚,朱家没有那样的歪风邪风。还有告诉王管家,得好好清理下,看这家里都乱成什么样子了。”看来这王纯也不行,家业渐大,这管理的事也得再想想了。 是夜,朱克明再次假醉归来,老太太便一边亲给他倒上二陈煎茶,一边将白日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之前咱家小,你又常在外面混吃混喝,狐朋狗友不少,这个王纯那时候还算勉强得用,与你糊到一块也就算了。而今你转业经营,不在家里,如今不过是多加了十来人,他就有点跟不上趟了。我看还得再找一个可用的!”老太太越发小声道,“何况不是还得去趟广东路嘛,总不能再像上次那样四五个人就出去了吧。” 朱克明点着头,这几日他总是外出交际,也是想找到几个合心意的帮手,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不是。只是在这东京城里,有那资性朗悟的,又哪里看得上他。人才艰难啊! 见夫君点头不语,老太太倒是早就想过了,“我看啊,你也别总想着那些风秀才子了,他们哪里会走咱家的门路,东京八百万禁军,真有武艺才是咱们眼下需要的人呢。” “这成何体统。”朱克明立马张口就反对,从军的脸上都刺着字呢,一眼不就被看出来了? “体统?体统能当饭吃吗?我那小表弟做着教头呢,每月孝敬也不少,他的上官就是文官进士吗?不过踢的好球罢了。官家喜欢什么,什么才值钱!咱们非儿不是在画院嘛,有他交结文士就成了!你看花石纲那里就不说了,儿媳妇的表妹就是眼下才出的事。你又要出远门,不多请些能武护家的,光是请人看货能行吗!你还真请些书生回来不成?”到时候都不知道是谁保护谁。 见朱克明已经有些意动,“好了,就当是给我们在家的妇人多些安心,你说圆圆生的这般好,不早早保护起来,等她大了哪里还来得及。” “是啊,圆圆是个好的,可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呢。”朱克明一听关乎宝贝孙女,立马就点头。 两人再细细商量末节不提。之后朱家父子便见有武艺高强或是身材魁梧之辈,也均好言相请,不论出身,但有能者,便蓄为家奴。又以营生为由,请皇长子赵恒介绍了好武艺的总教头来家中训练。是已,朱家船队出行,威风凛凛,未曾出过大事。 转眼,春过夏至,又是一年中秋。 宣和四年。 第十二章 话说光阴迅速,那八月十五之日,一早。朱家老太太就收到女儿们送来的寿桃、羹菜、几样新酒,并各有一套织金薄绢衣服。 麦苗、麦芯正于老太太梳妆,笑言今日可不好着衣,女儿儿媳都有孝敬,选哪套才是?不如老太太偏疼我,就穿我们做的吧! 老太太正在说话,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有人略有惊谎道,“大娘子,您跑慢点。”又有哥儿急嚷,“姐姐,姐姐等我,姐姐你等等我。”一清软甜音回道,“谁让你吃的那么多,连我都跑不过。” 麦苗边将那金镶玉蟾宫折桂分心翠钿插在老太太发髻上,边道,“老太太您快选吧,大娘子跟小官人都来了。您不穿戴好,又要哄着他们玩,到时候宾客都上了门,见您头发都没梳好,定要笑话您呢。” “让她们笑话去,我有这两个宝贝什么都足了。”老太太满不在意得挥了挥手,眼只在门边望着,果不其然,话音未落,大娘子便跳了进来,嘴里叫着奶奶,直冲进老太太怀里。 “我的心肝,慢着点,仔细碰了你的鼻子!”老太太将这小姑娘搂在怀里,瞧她连头发也没有梳,黑油油赛鸦岭锦缎子披着,显得眉似初春柳叶,脸如三月桃花,软浓浓的粉面盈人,天然美丽,宛如倾城尤物。 每回见到圆圆,老太太都在心里感叹,这小妮子也太会生了,尽得父母之精华,若是她娘当年有圆圆一半神姿,哪还有别人什么事! “姐姐!”朱修远也扑了进来,手里却拿着个金镶宝赶花簪子,看来也是打他娘那里过来的。见姐姐窝在奶奶怀里,比之略显大号的小胖子也凑进去,甜甜叫着,“奶奶!奶奶好。” “好好好。”老太太一叠声应着,亲了亲小家伙的小脸蛋。见他要往姐姐头上戴那簪子,“别闹你姐姐了,那东西不适合她戴。”“姐姐好看,戴花。”朱修远已经懂得什么叫美丑了。 他跟朱圆圆的感情很好,同吃同住,在家里他最爱姐姐。才起来也是因为他想帮着杜氏给圆圆梳头,两人便闹成一团,结果他倒是收拾的七七八八,圆圆还披散着头发。 “我不戴,给奶奶戴!”朱圆圆有了这个幼小的玩伴,心境也开朗多了,她喜欢这个弟弟。首饰其实都是艺人们精心造就的,加了黄铜打铜的簪子美则美哉,就是太重了。见过娘跟奶奶梳头之后,她简直在担心自己以后的脖子。 成婚妇人,梳发的时候都需要一个狄髻,像杜氏的比较普通就是用头发夹着银编的,还有珠挎的,布绣的。奶奶跟娘用的比较好,是金丝狄髻,有些人头发少还有假发髻,把头发束在头顶盘绕一圈,如一窝丝般,也称杭州缵,把余发藏下,插上掠儿固定,头发少的一两枝也就是了,头发多的,呵呵。这样扣上狄髻,在这个狄髻下面,围上翠钿,围上围髻,前面插上挑心,后面插上分心,顶端还有顶簪,这时候富裕地就插上蝴蝶簪啊,金镶宝什么的,没有的,像杜氏也会插上银或者木制的玳头,挖耳簪,梅花簪等,还可以加上一对鬓钗,掩鬃。 看着就累了,更别说梳了。还好她年龄小,不用这么麻烦。只是三岁时就穿了耳洞,每天光戴耳环一样就是了。 朱修远马上听话得将手里的簪子向老太太头上插去,年龄虽小,手却稳稳当当,插的并不坏。 圆圆拍着手鼓励,“插的真好。”小孩子嘛,还是要鼓励教育。朱修远毕竟是朱家独子,长到四岁,家里就专门请了人来教导蒙学,每日功课未曾断过。那先生姓柳,甚是严厉,但有错漏,小胖子就要被打手心,娃儿手嫩,肿得老高还是要继续写字。晚上抱着姐姐哭,别提有多惨了。 可惜在这方面,朱圆圆一点儿忙也帮不上,她虽然有外挂,可是这时候一用肯定会被人看出来,她不敢用。虽然她觉得小胖子其实这么个小豆丁,本身能拿笔读书就很难得了,不过错了一两个字就被打过份了,但是大家好像都觉得理所当然,连最疼孙子的老太太都不曾说过让先生别打,口头教育就好了。 面对全家上下的高压严格要求,朱圆圆也只好自己扮演白脸来平衡下小家伙,免得他自信心每每受到打击,更加不利学习。 见姐姐夸他,朱修远乐的眼眉弯弯,拉着姐姐的手不放。 “麦粒,去拿银耳莲子羹给这小子。好了,今日放假休学,你莫要胡闹,等姐姐梳洗完,让爹爹带你们出去逛逛。”谈话间,麦苗已将老太太的发髻收拾完成,又给圆圆通头发。 “大娘子的头发生的真好。”麦苗手摸着如丝顺滑的青丝,出声赞叹。 “给我辫起来就行了。”朱圆圆也可不想受折磨,还是让她在小时候多享受一下吧。 老太太在盒子里选那小巧的翠花钿,“给她刷个双平髻,后面用丝带扎起来就是。”小丫头还没有到爱美的时候呢,只觉得梳妆麻烦。 收拾罢了,因是过节,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 小戚氏站在一边拿箸服侍,对于这个一年就见几回面的妾室,朱圆圆的感觉颇有些复杂,看过宅斗小说的都知道,姨娘跟主母是誓不两立的,没见红楼梦里面的赵姨娘因为生了孩子,就敢在背后骂骂咧咧,王夫人也没对她怎么样,贾政还总是去她屋里。 但朱圆圆这么久了,也没见生了两个女儿的小威氏敢露出一丝狂色,任何时候对着吴娇娘都是毕躬毕敬,就连对着她这个小孩子,也是言听计从,退避三舍。平日里也不多见其所出的两位娘子,像是在这个朱府里,她们根本可有可无一般。 这个时代好像还是分餐制,虽是坐在一处吃饭,每个人面前有一个碗,一个碟子,喜欢那样,就由勺子(自己眼前的)或者由仆人用筷子捡到自己面前。 吴胜非节日休沐,昨日与友人相聚饮席,正喝着木犀金茶醒神,瞧见圆圆懒动筷箸,便将那芙蓉金饼夹了一个,“圆圆怎么不吃?是不爱吃吗?让他们捡你爱吃的做上来。”瞧席上是有羊肉汤、荷叶粥、小米稀饭、鸡蛋羹等,花生饼、蒸酥果陷饼,芝麻酥、果馅椒盐金饼。 圆圆早上醒了,爱吃个果子,酸甜开胃,然后略也能吃得下些东西。她如今生活的好,平日里又没怎么运动,怕长胖了。要知道上辈子她就是一个不注意,就成了胖子。她是深深的明白,什么叫想肥容易想瘦难的,可不能再吃那个亏了。好在这里美食虽多,但毕竟不是大养殖时代,家里并非顿顿大鱼大肉,而且青菜一般以蒸,拌制之,非常健康。 再说别人是不知道,她是早上没什么胃口,不爱吃东西,而且她不爱甜食,偏咸辣口的。这个时候又没有辣椒,她自然就显得比别人吃的少。 知女莫若母,吴娇娘将圆圆只咬了点的芙蓉饼夹过来放自己碗里,“还说疼女儿呢,连她不爱吃甜的都不知道。”她有儿有女,人有了底气加上这几年来掌管铺子,与夫人外交,早已今非吴下阿蒙,加上有圆圆给她暗中开挂,语不言则俏,言一语便娆,纤腰阿娜,拘束的燕懒莺慵,袖笼暖香,微微从朱胜非面前掠过,让他回味良久。 “那让做了扁食来。”朱胜非将女儿抱过来,摸摸她的小髻,见圆圆杏眼笑融融地望着他,不禁生出她想要什么都要满足她的念头。 “爹爹,我不吃那个。奶奶说一会儿你要带我们出去玩的。”圆圆见弟弟已经吃了碗羊肉汤,饼子也嚼了几个,便抱着朱胜非的脖子撒娇,“爹,我们去嘛,今个儿十五,外面可热闹了。” 热闹是热闹,却不是十分适合小娘子跟小哥儿出去,品新酒,听新曲,瞧新戏,饰台榭,望明月,可嬉戏连坐至晓。想着天色尚早,不若带他们去爬山登高。 “好好好,那你得吃饱了我们才能出门不是。”朱胜非又邀请母亲同去,老太太拒了,她自去相国寺烧香拜拜,晚间再与他们同乐。便吩咐麦苗让人牵马请轿。 吴娇娘用手巾擦了擦嘴,瞧了眼小戚氏,慢道,“官人把萍娘跟芳娘也带去走动走动吧。”朱娇娇已经出嫁,圆圆还小,家里也就萍娘跟芳娘两位姑娘待嫁了。一个是庶女,一个是表侄女,她也不缺那点嫁妆银子。都好好送出门去,愿意给家添一份助礼她也当门亲戚交往,自想着自己过日子,她也不拦着。 小戚氏喜不自胜,忙带着两人去更衣梳妆不提。 朱胜非抱着圆圆进得书房,将自己新得的屋院图给吴娇娘瞧,叹道,“我若有择端兄之能善哉。” “官人所指可是您曾提过原东京读书,因善于界画,由蔡相引见给官家的张择端?”吴娇娘瞧了自己夫君画的,虽不能说是纤毫必现,也算是有模有样。“若是能观赏一番,就好了。” “择端刚刚完成的《清明上河图》,就是由官家亲自提名,收入怀中,你怕是不能得尝所愿了。就连我,也是在画院时,偷偷见过几段罢了。” “《清明上河图》?” “是啊,就是画的我们如梦东京,汴梁运河,屋檐细致,人物精巧,简直神乎其技!”朱胜非满嘴赞叹,只恨不能亲眼见之,若是能够临摹一幅来,细细品鉴就更完美了。 而朱圆圆听到那五个字的时候,整个人都要吓傻了。 清明上河图! mlgb啊! 第十三章 清明上河图,清明上河图,请问有谁不知道呢! 历史课本上,美术教学里,这些都不记得也没关系。那收在故宫的镇宫之宝,根据它的小说能有数十本,传奇来历众多历史学家分析论述,百家讲坛都有它的专门公开课。上辈子它展出的时候,她十分有幸得了一个帮助游人排队的工位,请大家耐心等候这几个字把她喉咙都叫哑了!故宫还根据这个做了一个会动的视频版本,据说举世闻名。 那就是清明上河图,代表着这时就是大宋,代表着马上就要金兵入侵,大宋就要亡国了!亡国!圆圆这等屁民立马就跪了好吗! 难道真是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可自己这个妖孽又有什么用?朱圆圆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瞧见正抱着她坐在马上的爹温和的注视着她,右边轿子里朱修远这个小家伙正瞧着街市热闹,察觉到自己在看他,立马朝她挥手,露出小米牙式的笑容,身后还能看到娘的衣襟。 怎么办! 清明上河图,预示着国破家亡的传奇图画! 此图一出,大宋将灭,徽钦二圣,后宫大臣,手艺者众,俱套北往。上万之人,余留千余。 一直以来这么幸福,小日子过的这么完美,家里的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会这样!她应该怎么办!这一切都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发生了,是不是说明她根本无法挽回?连皇帝都被掳走了,在这里的百姓还能活下来吗?游牧民族的金国,就是为了金银粮食才来攻打宋朝的,他们会管大宋子民的死活吗?无大家哪里来的小家?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天呐,天呐,这可怎么办! 朱圆圆拼命回想,可脑子里除了这点信息之外,就只有一首满江红。而且这首满江红,她都没记全。什么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望什么踏破贺兰上阙,收复旧山河——剩下的全部不记得了啊!这是什么猪脑子啊,朱圆圆一头撞在爹的肩膀上,掐着那青绫深衣,她整个人都惶然极了。 朱胜非见女儿小脸惨白,以为在马上她小人儿胆小怕的慌,一壁让马夫牵的慢点,一壁紧贴着她的嫩面轻轻哄道,“我的小乖乖莫怕,爹爹抱着你呢,不怕摔下去。你看,稳当当的。” 可朱圆圆看着傻爹爹更要哭了,爹,眼下给你说,我们马上就要被当成奴隶了,金国就要打来了,而且根本守不住,连官家皇上都要被金人侮辱,你信吗?用脚来想也知道不可能会信吧,一个六岁小丫头的话谁会信啊,多半会当成被什么鬼东西上身了!记得故宫咨客说那时候连皇后都只能选择上吊自尽,朱圆圆选择了狗带,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想回忆回忆不出来,书到用时方恨少! 见圆圆还是这么怕,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乌黑黑的眼仁瞅着他,让他见了心痛,朱胜非立时下马,把乖女儿送到轿子里,“圆圆怕骑马哩,脸都唬白了,你哄哄她。”本来兴高采烈的游玩心情,因为担忧女儿,倒去了一半儿。 一行人除了无知无觉的朱修远,一心只想自己未来事,顾不得其它的芳娘萍娘,敏感察觉到大娘子不对劲都有些意兴阑珊。 打从秋游之后,朱圆圆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彻底的蔫了,对于未来将来发生的事,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想到整个国家的末日都要来临了,可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个个仍然我行我素,她不知道如何去改变,也不知道怎么样去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如利剑在悬,朱圆圆苦笑,就是有外挂又怎么样,她还是一点儿用也没有,根本没办法阻挡历史的车轮向前滚动,整个朱府上下也因为她的不乐而忐忑不安起来。 老太太见圆圆不过几日就像是瘦了一圈,以往的精神头,活泼劲儿一点儿都没了,心痛的眼泪都掉下来了,“唉哟,我的乖乖,你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了吗?”慌得忙让麦苗麦粒去请大夫,“那西大街的应大夫专治小儿病,赶紧去请来。还有谁,多请几个大夫来。瞧我们家圆圆,这是怎么了,水米未进,这可怎么得了!我的乖乖,你看看奶奶。唉哟,我的肉……”抱着怀里,紧紧贴着圆圆的额头,只感觉到孩子似烧非烧,不凉不温,只怕这心肝肉就这样去了,老太太伤心万分,那真是要挖心挖肺啊! 吴娇娘坐在一旁,也是泪流满面,不时拿帕拭面,就连本应该入画院上职的朱胜非都眼红赤目立在一边,朱修远早哭的跟泪人儿似的,紧紧牵着爹的手。 朱圆圆只觉得自己入了魔一般,拼了命让自己去回想记忆上一辈子事。那一世活的并不开心,之前没试过刻意去记,毕竟一个孤儿的一生哪里有当下如珠如宝的日子开心。可就是如今有了想要守护的家人,她才一定要努力,一定要想起来,一定有办法的。 不论怎么样,肯定有办法的,只要她能够回忆出大部分,起码她可以想方设法让家人先逃难!人命是最重要的,她一定要救大家,一定! 整个脑子像炸裂一样的痛,圆圆不得不忍着头痛在系统里面仔细选择物品,肯定有能够帮助自己的东西。 找到了,南非宝石! 南非宝石,不知道是自己做了什么活动得到的,只有两颗,可用元宝购买的商品菜单里并没有这个,所以直到刚才翻包裹的时候才发现,用这个,可以增加自己的智力。可每颗宝石才增加5智力,对于自己这样的小白估计还不够,了胜于无吧。把南非宝石记下来,圆圆看到了希望,更努力在包裹里翻找,只有加魅力的玩意,再也没有加智力的商品了。 还有无尽诱惑,梦入春城,□□魔镜,许愿星砂这四样,也许可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是全无收获,圆圆紧绷的精神微微放松了一下,就感觉到全身都在刺痛,不由得“噫”了一声。 “好了,好了,大娘子醒了!” “圆圆醒了!” “醒了,醒了就好!” 原来就在圆圆神情恍惚的时候,大夫已经被请至府上,应大夫一来把脉,脉息那时有时无,如风中飘絮一般,问过发病原由,时间不过几日,便觉得这是风邪入侵,如此急性症状,如烈火烹油,根本来不及用汤药治疗,立刻就决定金针刺穴,先泄洪流,待病人醒转之后,再用补药充实。 “老太太且放心,小娘子年轻力壮,不防事的。”见小娘子悠悠醒转,应大夫捻了捻美须,笑道,“我师祖乃是针灸大家王惟一,下针救命多也。这小儿急症,只要及时救治,都无大碍。”这般品貌的小娘子,若是早早夭折了多可惜啊。语罢,提笔就写就药方,“小儿自个儿不知道病痛,不懂得冷暖,你们做大人的便要时时注意,不要因为爱重她,反而万事都随她高兴,要知道人吃百谷,易生百病,要注意养生啊!”见之心喜,应大夫又多说了几句,“这病只要她一精神,就没事了,多让她活动活动,打秋千、飞雁子都可以嘛,别太拘着她了,这样大的年龄,逼着攻书教育还太早了。” 众人只管点头称是,见药方不过是百本,防己,莲子桂圆等物,忙奉上银两,恭敬送其回药铺,顺便取药回来。 大夫一番话,安了朱家人的心,却扰了朱圆圆的事,这下连晚上睡觉,都有人眼睁睁看着她,让她哭笑不得。最后还是努力抗争了好几日,恢复到以往的调皮样儿,老太太才同意让杜氏她们轮流在屋里的榻上陪夜,不用坐在她的床边瞧着她睡觉了。 因大夫说大娘子要多多活动,朱胜非当日就请了工匠,在花园处造了个好大的秋千,怕不安全,绳子也是绑了两扎,又让丫头们先试。 都是花信少女,哪里有不乐意的,凡有空闲的,都在那秋千架旁等着戏。 朱圆圆在老太太榻上睡中觉,杜氏守着,就放小春杏儿出来耍。小春见姐妹们嬉嬉闹闹,快乐非常,兴趣勃勃等着轮到她,便凑在杏儿边上道,“大娘子果真是天上的仙童呢!” “你在说什么啊,干嘛没头没脑的,之前老太太都不让说,你忘啦!” “我知道啊,我就告诉你一个人,昨个晚上,睡到半夜,我口渴,正准备起来喝水,你猜我见到了什么!” “见到了鬼!” “去你的,在大娘子屋里值夜,哪里来的鬼。是大娘子!” “大娘子怎么了?” “嘻嘻,你信不信我?” “有话快说哈,不然我挠你啦!” “哈哈哈,我说我说。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就闻到一阵异香,那香味特别奇怪,一闻到我整个人立马就清醒了,觉得像微风拂面,又像是仙人点化,我全身都如同被一下子洗干净了一样。” “哇,真的吗?然后呢?” “我下意识就看向大娘子,结果我看到大娘子像是云雾笼罩着一样,有蝴蝶,还有花,唉呀,我说不明白,不过大娘子就像是个仙童一样。” 第十四章 秋千架下,女儿私语。 谁家院内白蔷薇,暗暗偷攀三两枝。 罗袖隐藏人不见,唯有馨香蝶先知。 岂不知隔墙有耳,小丫头们俱在私下议论,又央告小春杏儿将大娘子用的洗脸水端出来给她们用。 且说芳娘在表姨家借宿,这日他亲舅许四,倚着她家里只留下她一个,力平去苏州时老太太跪地哭求,让给许家留下这一独苗,家中剩下四百两银子,老太太私藏内制的金冠狄髻一套,双手奉上,力平却之不过,只好带着两人过来。男客不好常住,吴娇娘便打发了人用那三百两买了套两制的宅子予他,余下那一百两也给了许四自去讨生活。东京大居不易,宅子较远,平常也不登门,眼见侄女芳期可许,图婚事可谋,遂上得门来,一心保举他那大街坊推官儿子李教头为妻。 走来对芳娘百般缠解,“好芳娘,你若是接了李教头家的插定,那日子可是过的,他是斯文诗礼之家又有庄田土地,体格健壮,人品面貌,实是一品。” 许四虽图侄女手中仍有母亲收的好头面,可却没有坏了心肝,这李教头年二十,真是少年俊朗的才杰。只是世人爱文,只觉得武刀弄棍落了下乘,才少有人家问询。少年思艾,但有女来配也嫌弃人家女娘子不够貌美,才一直未曾娶妻。 他是想着,朱家虽然品格德高,照顾芳娘可说是尽心尽力。这婚嫁之事,加上朱府家里也有个待嫁的娘子,肯定没有他这般为侄女想得妥贴。 可芳娘眼见着父母伉丽,虽突遭大难,留下她孤苦伶仃,也是夫死妇追,生死同穴。一朝飘零,如无根水萍,却也得了表姨收留。姨夫进士出身,有空便与表姨吟诗做画,描眉为乐,不知道多好……她是不愿意嫁给一介武夫的,朱老官人养的那些人,她也不是没见过,个个都粗鲁得要死,还有的脸上都刺着字呢!她不愿意! 芳娘手里扭着帕子,耳边听着舅舅在那里呱燥,翠羽细眉皱得紧紧地。瞧见主子如此发愁,丫头瓶儿立马拿壶倒了盏梅桂泼卤瓜仁泡茶给他。 “舅爷您快尝尝吧,这是朱太太外面打听新得的方子,才让厨房制下来的。” 许四真说的口干,拿来一气饮了,啧啧称赞,又恬着脸,“好姐姐再给我一杯,我还没吃出味儿呢。” 瓶儿笑着又倒了一盏,“舅爷真觉得好喝,我们芳姐也觉得可口。不过您可知道,这茶是怎么得来的?” “这不是人人有份吗?”许四举着那银法郎桃钟儿,正想着走时把它抄袖子里带走。 “那怎么能!这是大娘子尝了一口,就不爱的东西,说闻着味儿都不爱,才白便宜了我们的。”瓶儿将壶放回盘里。 许四张大口惊道,“这样的好茶也被嫌弃,真是可惜了了。”“可不是呢!就这样,人家的洗脸水都有人抢,说她是天上的玉女转世,仙子投胎。不过才六岁的小丫头,哪里真有那样,不过是家中人都看得起罢了。”瓶儿话峰一转,手指点了点芳娘,“舅爷您瞧瞧自家的娘子,哪里又差到别人去。这翠弯弯的新月眉儿,清冷冷的杏眼儿,窈窕玉貌怎么就配不得状元郎了!” 是啊!我就愿意配个文才秀子,与其举案齐眉,共效于飞。芳娘双面飞红,见瓶儿一语道破心中所想,又转过头低头不语。 唉呀,可叹啊,许四见侄女如此,知是劝不动了,只好与吴娇娘辞别,“嫂嫂好待客,此次前来无非一事,但求嫂嫂多多用心,芳娘正值妙龄,可婚配也。”他哪里认识的了什么风流才子,只盼芳娘能够得尝所愿罢了。语毕,深深朝其拜了又拜。 “叔叔快别如此,芳娘在我家尤如我亲儿,我自当用心。不知道,叔叔可有了人选。”吴娇娘也愿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许四大力摇头,“现吾一人,姐夫亲朋甚多,但由嫂嫂安达。” 哟,又是一个。“我明白了。”眼神示意,月枝便将早备下的两匹尺头,一匹织绢,加上一玉捻儿交给许四作为拜礼。 攸时,杜氏抱着圆圆路过眼前,打从屏照过。 许四夜里躺在床上,望着自己的青纱帐,想到那娇滴滴的小娘子,突道,“比不上,比不上,差太远了。” 第二日,瓶儿就被打了十个耳刮,与小春杏儿人等举着水盆跪在廊下,唐氏拿着竹枝抽在她们后背,唰唰作响。 “没了口舌的蠢丫头,作死的倒霉星,该死的怪货,远打周折,指山说磨,编造起戏文了!一帮小淫妇,看我不杀杀你们的性儿……”直抽得衣衫破烂,血痕竟现。 杜氏早狠狠骂了小春杏儿一场,却不料传话太快,竟在芳娘子那里捅了出来。老太太、太太正因为大娘子病了一场,着急恼火,认定是这些人口风不紧,泄了密,造了口业,才让大娘子不舒服,肯定会重重处罚她们了。 朱圆圆不知道自己在晚上偷着开挂,又害了人,她只暗自谋划着如何让自家保存下来。 虽然加了十点智力,不知道是不是本来智商太低的缘故,朱圆圆并没有觉得自己马上就机智聪敏了,好像是只有记忆力好了那么一点点。前世的事加上梦入春城跟许愿星砂,竟也回忆的七七八八。 但这些都是不知道怎么才得来的非购物物品,用一次少一次,所以圆圆最近也不敢大用了。 经过她的苦苦思索,眼下有三个办法。 一,卖国求荣,已经得知金国会攻打这里,马上劝爹先暗中投降,背主保全。虽然做汉奸是有点过分,可是家国天下,有家才有国家不是吗?实行起来难度也挺大的,怎么劝爹跟爷爷是一回事,好像她粗粗背过一遍的历朝历代里面,没有金朝啊!秦,汉,三国,唐宋元明清。这个是最最最不得已的办法,下下策。 二,举家南迁,加入杨家。金兵攻打过来了,显然国都东京是保不住了,可是总不能全面侵占吧。日本鬼子也没做到这一步啊,而且历史上也没有金朝,所以肯定只是像强盗一样,打了把皇帝臣子妃子工匠金银珠宝抢了就跑,这样只要远离国都,肯定安全保命没问题。千古名传杨家将,忠肝义胆传后人。杨家将的电视剧她都看了好几部了,据了解杨家历经四朝,雄霸一方。跟着这样一位大牛,多半差不了。中策。 三,寻找新主,依附从帝。清明上河图之后,金人将徽钦二帝跟所有皇子公主都掳至北方,好像是黑龙江那个地方。唯一留下一个皇子,他力挽狂澜,在江南一带,创立了南宋。不过他还用了个大奸臣秦桧,杀了特别能打仗的岳飞。可惜包青天包拯的时代已经过去,大宋提刑官里也没有说下那皇上叫什么名字(就是提了也忘了。)回忆起来,这个新帝简直就像是小说里面的男主角,整个世界都为他开挂啊。跟着这样的真·皇帝,从龙之功不说,起码性命与名声都无忧了。上策。 朱圆圆清楚自己的计划是多么错漏百出,可这已经是她想到的最好办法。 眼下,她只是发愁怎么让家里相信她说的话,而且,那个宋xx到底是当今官家的第几个儿子。她这又一着急上火,嘴角就起了一个大泡,痛的她不愿意开张嘴吃饭,弄得又是鸡犬不宁。 吴娇娘想着这六岁莫非是圆圆的一个坎,又请了道表金册不说,亲自上相国寺每台神仙面前磕头,添了足足一百两香油钱,只为了她顺顺遂遂。 得了家书的朱克明也搜罗了些古书异方,早早归家来,亲抱着圆圆哄她吃饭。 见家里人都为她着急得早跳下蹿了,朱圆圆更是想为他们求得安身立命之法,白日里乖乖听话,应该吃饭吃饭,要喝药喝药。 不过往事里无事乐开怀的模样,小脸尖尖竟有些弱不胜衣的漂渺感。 天气晴朗,朱克明让朱圆圆站在方凳上,教她描红。 朱圆圆屏气凝息,努力让自己的手不抖,笔尖跟着字贴上的笔风来走动。 “圆圆,你到底在愁什么呢?能告诉爷爷吗?”朱克明很是心疼自己的孙女,朱家的所有转折点,都是从这个孙女上而起。打小就聪明可爱,得家人欢喜。又怎么突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她所处的朱家,谁不知道她是头一份。谁又能她脸色看,让她不开怀?“圆圆,你心里到底有什么秘密呢?”就不能告诉爷爷吗?只要告诉爷爷,爷爷肯定能满足你的一切要求。对于一个六岁的小女娃,朱克明自信自己是绝对能说到做到的。 圆圆手一颤,紫金狼豪笔便掉在了地上,墨汁儿洒了一地。 昨天她又偷偷用了梦入春城来回忆往昔,难道是被发现了,自己的一切都穿帮了吗? 这可怎么办!她要怎么解释呢? 第十五章 圆圆对于这种情况并不是毫无准备,可她真的试过了,怎么也想不起那个皇帝到底是谁!只知道他好像还叫一个名字叫逃跑皇帝。 反而因为清明上河图的关系,她现在对于当今官家赵佶有那么点了解。他本来就是一个浪荡子,不被当成皇政继承人来培养的,他是一个艺术家,如果他只当一个王爷,绝对是个让皇帝放心,又可以增加文化水平的好王爷。 可他不是,他因权力倾倒,让太后扶持当上了皇帝,开始的时候太后扶政,哪怕太后去后,也算勤政爱民,扶持正气,下诏求贤,直到他这个不以规矩为方圆,以自己喜恶处理朝政的艺术家天性皇帝,遇到了奸相蔡京、李邦彦、王晋卿,还有什么六位大奸臣,就连身边的宦官,个个都是上了奸臣传的大坏蛋啊! 果然妖孽是另有其人啊,圆圆感叹,男妲已也要了国家命运,况且还不只一个,组成篮球队都还有后补! “圆圆?”朱克明见孙女久久不语,不由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唤道。 朱圆圆咬了咬牙,就按照她的脑子,估计也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难道真看着国破家亡,自己重新变成孤儿吗?再说她现在的战斗力充其量为五,外挂又只是个宠物系统,拿点吃的喝的,吓唬谁呢!一刀下去,照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她凑到朱克明的耳边,“爷爷,我只告诉你!”最多加上傻爹,亲娘就算了,怕她吓到了。 朱克明以为孙女要跟他玩呢,让屋里人都下去,带上门,也学着她悄悄地说,“好啊,圆圆就跟爷爷好。”虽然不止生养了一个女儿,可他还是头一回觉得小女娃是这样软绵可爱。 可是下一瞬,他觉得眼睛都不够使了,因为在他的书案上,平空出现了一个闪着金光的金箱子。 “无量寿佛!这是什么!”朱克明抱紧孙女,围着箱子转了好几圈,还是不敢相信。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描绘着上面雕工精美却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花纹,这是真的! 这居然是真的! “圆圆,告诉爷爷,这是怎么回事?”朱克明把圆圆放到他的圆椅上,半蹲下身,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温柔些。难道他的大孙女,果真是天上的仙童吗? 难道之前听老人们说,那个天书传奇是真的?可当时也是中原大朝的官家才得了黄书道绢,圆圆不过是个小女娃罢了?朱克明胡思乱想之际,朱圆圆糯声开口道,“有个胡子到脚背的老爷爷给我的箱子,说国之将亡,请佑新星。然后就消失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爷爷!”说的好,这个时候就是考验演技的时候了,反正这个箱子是绝对打不开的,毕竟这只是系统里面给宠物玩游戏时候的任务金箱子,一般是在玩海盗游戏的时候打到的,她就从来没有打开过。 朱克明一听到这个,双膝一软,立马就跪倒在地,久久无法起身。 胡长老头,难道是孔大圣人? 国之将亡,请佑新星。天呐,这八个字太重了! 朱克明看着站在椅子上天真可爱,一脸迷糊的圆圆,心有如惊涛骇浪无法平息,难道她是上天所选的瑞凤 看着爷爷被自己搞的神神叨叨,七魂失了六魄,圆圆心里也有些内疚,可是她真的再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说了。总不能从自己就是打未来穿越而来,然后带着系统,眼下告诉他们的都是真的,赶紧想办法逃难吧。 天呐,那说上几万字也解释不清楚啊。毕竟单就是要解释系统就是一个鸡生蛋,蛋生鸡的无尽循环。你要有系统,系统是里从哪里来的,电脑上的,那么电脑是什么东西,电呢!这里就先说不明白了,更别说什么穿越时空,她自己也没有整明白啊。 之前用存在即是合理来安慰自己,但又要将未来的事,不敢说全部一定会发生地告诉爱自己的亲人,她也真是没办法了。万一她的记忆错了怎么办?她上辈子真的就是个普通人,上点学最关心的也不是书上的知识,把电视剧当成真正的历史也不一定——可她也不敢真的以为那些不会发生! 真的说出来之后,心里舒服多了,果然不论欢乐,还是痛苦,都是需要人分享的。圆圆抱紧爷爷——我相信不论爷爷您有没有办法解决问题,可我们现在是一挂的啦,后果怎么样,我都会与您一起努力承担。 朱克明吩咐人将饭茶直接送到书房门口,让力青力田在外面守着任何人来人都要高声报名,不许进入。 仙人指路,哪里有不从之理。 朱克明心里豪情高涨,他若是个安于富贵的人,又怎么会从家乡一路到东京自立门户。有青史留名的机会,岂敢不从。 国之将亡,请佑新星。 国,大宋也。 大宋将要灭亡了,请护佑紫薇星得立新国。 八个字,个个都重之又重。如同暗夜示警,让人得已防备。 要灭亡了,怎么灭亡的呢!身居东京,国家大事虽说不能说是所知甚详,也并不是全无所知,毕竟儿子也在宫中任职,虽然只是个画师…… 看来国家存亡他是做不了什么了,可护佑新君还是可行的! 可是官家有三十个儿子,到底是哪一个呢?是不是就是皇长子?毕竟眼下就已经跟皇长子的关系最为密切了!可是如果是皇长子的话还需要他来护佑吗?这好像不太合常理? 朱克明将桌子上自己胡写乱画的一堆揉烂,扔到一边,抱起呆在椅子上无聊玩手指的圆圆,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圆圆,你是不是漏了什么,不能透露太多天机那是当然,可总得说下新君的特征吧,他属什么的?几月出生的?” 朱圆圆一听就想哭,爷爷,我要是知道了早就告诉您了啊! “官家有子三十名,如果还加上别的宗亲数目就更大了,圆圆,老神仙有没有提过别的,有别的吗?”朱克明有些残念,为什么老神仙将这么巨大而重要的事托付给一个小娘子呢! “这还不清楚,肯定是你六根不净!”老太太守着圆圆,见她睡的香香甜甜,才对睡在一旁的老伴小声道,“那个箱子你没打开看看,里面可能有线索呢?” 提到这个,朱克明也是没了脾气,“打不开,我什么办法都试了,还试着拿火烧了那个锁呢,一点儿用也没有!”倾身也见到小孙女睡的乖乖巧巧得样子,心里又软了一半,“瞧瞧咱们家圆圆,也是只有她才能得到上天的恩宠。” “那可不是,我早就跟你说过,咱们家圆圆是仙童。”老太太得意极了,“你那时都不信,还不让我说。” “现在也不能说啊!给别人知道把圆圆抢走了怎么办,我们当下什么势力都没有,怎么保护她。她还这么小,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朱克明急了,立马严肃道。 老太太掐了他一下,“我还不知道,我只是跟你说说嘛。” “那眼下怎么办?你想出来了吗?话说我们是不是得多囤点粮食,那外面的生意怎么办?唉,你怎么不出声啊,商量商量啊……死鬼,又装睡!” 朱圆圆悄悄翻个身,奶奶,有一种人您是怎么都叫不醒的。 还有一种叫,当你醒来,世界已经翻天复地。 朱圆圆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放心睡了一觉,怎么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了! 难道这种危机论,做一个投机者,根本就是历史上文人最渴盼的事? 朱胜非抱着圆圆念叨着当今官家儿子的名字,试图让她从里面选一个,“乖圆圆,你听明白没有,爹爹再说一遍!帝长子,赵桓,次子,赵这个不用理,他已经殇了。三子,赵楷,是不是他,他的母亲是王贵妃,官家蛮宠爱她的。不是那五子赵枢,六子赵杞……” “好了,我的好官人,圆圆根本就不懂这些,你就是再念上百遍也不会有结果的!”吴娇娘将一头雾头,满头黑线的圆圆从傻爹怀里抱过来,亲亲她的小粉面,“圆圆,老神仙还给了你什么呀,光给了箱子吗?钥匙呢?” 果然当娘的就是厉害,一下子就说到了正点! 朱圆圆就是在犹豫,她到底是不是把她的外挂全部说出来呢?最起码是不是把金元宝都交出来给他们做政治投资的资本呢?看爷爷好像是在招兵买马,不是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吗?有了钱起码可以多请一些人来保护朱家,保障性命是第一要物啊! 但是她又担心,一下子拿了那么大笔的财富出来,以后可怎么办呢?万一她记错了时间呢?她家突然出现了那么多钱,会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招来别的杀身之祸呢?大长今是怎么死的,不就是一时冲动,说错了一句话,害得父死母亡吗?她如果保守秘密,起码在最危险的时候,她这个看起来最无害的人,可以救他们,当成最后的退路。 第十六章 对于朱圆圆的沉默,吴娇娘并没有放在心上,在她的心里,虽然圆圆有些奇妙之处,可她到底还是自己女儿。自己的女儿才六岁,太小了,就是发生公公所说的神仙显灵之事,就是圆圆亲眼所见,她也只不过是一个传话的人罢了。在没有安抚好女儿之前,她连奶娘杜氏都不放心,一直带在身边,她问也只是随口说说,不是真要圆圆回答她。 朱胜非却有些信以为真,“说不定老神仙赐了法宝,就收在那箱子里面呢。只有被选中有缘之人,才可以打开。” 朱圆圆摸着娘亲的耳肉,歪着头偷笑,被选中的孩子,可以是多少部漫画的开头,还记得在孤儿院时曾经有人送来的动漫碟里面,就有那么一部,在那台电视里面,主角们从一开始的毫不懂事,变得坚强又勇敢,找到了自己的梦想,保护了那个星球。那时候的她做梦都想着自己也是被选中的孩子,能够华丽变身,手握魔法,拯救整个世界…… 吴娇娘嗔了吴胜非一眼,将耳环解下来给女儿把玩,“那您怎么不去试一下?” “我可是要护佑新主的人!怎么会不知分寸!”朱胜非摸摸鼻子,咳,他是不会承认他试了多少次了。“说来也怪,箱子像是并没有锁眼,也没有上扣,却根本打不开,明明有缝,却根本也塞不进任何东西。” “朝中有什么消息?”吴娇娘想着那箱子必是未来之主才能打开,便转而低问道。 说到这里,朱胜非也正经起来,“金军攻打辽国节节胜利,辽国看来即将灭亡。官家恐无法收回燕京一带的土地,已命楚国公,太师童贯率兵攻打燕京至今却毫无战报,而金国的使臣已经在路上了,大概十月就到了,会就海上盟约一事进行最后的谈判。”官家也太把那宦官当会事了,要知道童太师挟二十万大兵,也用了一年多才镇压了方腊起义,还有禁军、蕃王、汉兵帮忙呢。 “唉呀,您这说的都是什么啊!我又听不懂,辽国完了就完了呗。对了,那神仙所提示的国之将亡,会不会指的是辽国呢?”吴娇娘道。 “不能吧,圆圆又不是辽国人,要是对辽国示警,这也太远了吧。根本就是鞭长莫及啊!不对不对,肯定还是我们大宋。”朱胜非摇了摇头,附到她耳边道,“你没听说吗?艮岳将成,里面的奇珍异兽,晚晚嚎叫不已,不少人都说是‘亡国之音’呢。” “真的吗!那可真是啊!是啊,在国都内听到野兽的嚎叫声,确实是太不吉利了!”吴娇娘认同得点头,“那到底谁才是新君呢?你有没有打听过各位皇子们的情况?哪一位才是德材兼备的明主?会是皇长子吗?” 朱胜非叹息道,“打听倒是打听过了,可我官位太小了,有很多消息都不灵通啊!人家也不会告诉我不是。要是官家的行踪倒还是能打听到一二,可他的儿子们嘛,就真的不清楚了。” “公公最近在忙什么!”吴娇娘不忍催促夫君,转过话头。 “爹在打听将帅呢。太祖都说了,一百个文官贪污,也不如一个武将造反,毕竟咱大宋就是这么来的嘛。我们要扶持新君,当然得找一个厉害的武将。不然身家性命都保障不了,怎么护佑新主。” “那找着了吗?” “没那么容易,武将出不了头,兵权不是在高太尉手上,就是童太师麾下。他们俩,都是刮骨抽筋的好手,手底下俱是些拍马屁最厉害的家伙,到哪里找通晓兵法的将领。” 岳飞啊!朱圆圆听到此时,立刻就想出声告诉他们,可这个时候,她想到了关键的一点,那就是史书上好像提过那位南宋的宋xx,好像天生神力,能弯弓射大雕。好像有什么不对,不过这眼下怎么告诉他们呢。 圆圆又顾不得了,把耳环放到朱胜非手里,认真道,“新帝神勇,天生大力。”据说这在基本上都是艺术家的宋朝国君里,这是唯一一个有点像宋太祖的皇帝了,应该是一个重要线索吧。 此言一出,朱胜非跟吴娇娘都傻眼了好一会儿,将女儿好像又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要跟平常时出去玩。 “我还以为会是怎么样呢,神光突显什么的,原来这么平常啊。”朱胜非一把抱起女儿,准备带她出去转转,“我听爹说起的时候,还以为有多了不起呢。” 吴娇娘笑着点点头,“只是这传话也没有预兆,以后咱们得一直跟在圆圆身边才是,虽然这没头没脑的,外人不会怀疑一个小孩子说的话,到底语不外漏好。” 亲生爹娘啊,你们这莫名失望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不但要精心设计八字简语,还要加个奇幻效果什么的吗?不过早知道你们俩这么期待,我顺便加个泡泡浴什么的,估计你们就满意了。 想到这里,朱圆圆居然也有那么点遗憾。 杜氏最近有了很明显的危机意识,小春跟杏儿再也张狂得意不起来了。因为她们俩的口没遮拦,当家主母已经大大减少了她们与大娘子相处的时间,连奶娘都被连累了。毕竟大娘子大了,本就不需要吃奶了,她们俩一想到自己一时嘴快,已经好几天连大娘子的小手都没碰到过了,难过的眼泪都掉下来。 “杜妈妈,都是我不好。”小春眼见着大官人亲自抱着大娘子在花园里转悠,要知道平时这活儿都是杜妈妈干的。她们还能给大娘子捧茶递水呢,偶尔还能喂她吃吃点心,抱高高摘花。 “您说如今可怎么办啊?会不会把我们都赶走啊!”杏儿后悔死了,就不应该一时好奇。 她怎么知道!杜氏没什么好气,默默随了一路,也没见大官人招呼她上前,只好回到屋里,给大娘子做起衣裳来。她一口奶一把尿,精心照料的小娘子,她当然想了。可主子就是主子,做什么都没有跟她这个下人商量的余地。 大娘子也不是下人们能摆弄的对象,光是喜爱怎么行,得有敬畏之心,大娘子还小,她自个儿不懂,主子们就要先让下人们自个懂,要是明白不过来,也就不会放在身边使唤了。 杜氏不是多事的人,她看明白了,却也不会主动去教别人,拉扰人心也不是她这个奶娘应该干的活。她只能一心一眼里全是大娘子一个人,才能好好跟着大娘子身边呢。 芳娘看着被打得下不来床的瓶儿,心里苦滋滋的,知道连表妹身边的丫头也一起打了罚跪,她知道不是表姨针对她。可再明白,这眼泪还是想要掉下来。可若是又被人看见了,说是她心怀怨气,倒惹了表姨不快,毕竟都是她丫头不好,什么话都往外说。 见芳娘眼眶红红,强忍着不敢落泪,瓶儿倒也意气,“娘子您别着急了,不过是皮肉之痛,过不了多久就好了。这回是我不好,张口就胡次。您开开心心的!”见她还是不开怀,又道,“我干娘来看我了,您知道吧。给您带了些晒干的巴子肉的。她说啊,这几日老太爷常出去不说,连大官人也常于友相邀呢。听说,后日,就在府上宴客,请了不少俊杰。” 这个消息倒是新鲜,芳娘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这消息可靠?” “当然了,我干娘不就是厨房里忙活嘛,据说采买了十几只肥鹅大鸡,还跟街头那家的胡屠夫定了两腔羊呢。”瓶儿跟芳娘一起从苏州过来,情同姐妹,这个干娘,也是她使了大劲才认上的。别的消息倒是什么也听不到,这吃食上面,好孬还能打听到。 “那,那这是不是说?”芳娘粉面扑红,娇声道。 瓶儿认真点头,“这肯定是太太们为你跟萍娘子安排的,到时候您一定要瞧仔细了,万一让萍娘子抢了先,咱们可是争不过她的。” 芳娘点点头,打定主意。 “您看中了,一定要记住他的样貌,咱才好打听,到时候就能高高兴兴得出嫁,您就得偿所愿了!”瓶儿兴冲冲道。 窗下的梅竹正光秃秃的,一个穿着翠绿衫儿的小丫头悄悄地离开,马上小跑着到萍娘的屋里,将听到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她。正是合欢杏桃春堪笑,衷诉原来别有人。 “怪不得上回你们都被打了,原来是她这个小贱人多嘴。我看上回还是打的少,真应该把她们的嘴都给缝上。”萍娘急得不打一处来。 小戚氏也在屋内,手里拿着绣棚也放下来,“这也便宜了你,白得一个消息。既然请了俊杰回来,本就应该先让你选。”虽是吴氏娘家亲戚,可在这婚姻大事上面,没得让本家女儿倒让一射之地吧。跟大娘子争那是想都不敢想,这芳娘嘛…… 小戚氏瞧了瞧自己的女儿,瓜子面皮,生的细弯弯两道眉,粉浓浓红艳腮,就是五短身材,心里又着急,“你说你怎么这么不会挑着长,要是像大娘子一样,光挑着父母好的生了,哪里还用得着选,只要你们俩人往外面一站,人家就知道选你了。” 萍娘也深恨自己长的不高,若是真跟芳娘站在一块儿,比得她像个孩子似的,半点也阿娜不起来。“您还说呢,姐姐就生的高挑,跟爹一样,偏到了我这儿,您也没少吃啊,当时都以为我是个哥儿呢,怎么就把我变得这么矮。”说着,泪珠子也滚下来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要说真是那多吃的过,你的皮肤细腻,比你姐姐好了不知道多少,以后成了亲,你夫君就知道爱你了。你身量小,我不是还给你绑了脚嘛,到时候不用你高挑,你只需要轻轻把裙子往上一拉……”“娘!您别说了!” “好好,我不说了,你这几日吃的轻净些,早早睡觉,莫啖那些干果儿大肉,知道了吗?”小戚氏叮嘱女儿,若是萍娘也好好嫁出去,她这个心就都可以放下来了。 有谁知道,她会变成这样呢? 第十七章 是日,金风淅淅,玉露泠泠,朱胜非备下宴席,又有戏子搭台弹唱,于花园处设屏吩咐伶人小姐一会子在一旁倒酒,叫那六个唱的,一起乐工,杂耍步戏都排练起来。 已时陆续宾客到来,画院同友,张择端、许重、柳意芳,同科进士,张邦昌;另有同结交皇长子耿南仲、李邦彦、吴敏等。 七人中,李邦彦外表最为俊爽,风姿尤美,且官位最高。此人一来,却让朱胜非心中暗自吃惊不已。 知道这位人称“李浪子”,实为官家的社徽组织中社徽小分队中的成员之一,官拜尚书右丞,而他不过是一小小画院翰林,什么歪风竟是将他吹来? 几人各种心怀鬼胎,倒都是极会交际之人,见李邦彦都对朱胜非客客气气,自然更是无不适好。这厢便是金炉添兽炭,宝篆燕龙涎。春台堆异品,杯中泛香醪。那厢芳娘同萍娘,悄悄躲于假山后观望,道是一片少女心,未是料错来人客。 几人饮酒听曲,寻欢作乐,竟也至天光大亮,吴娇娘让呈上梅花汤饼用罢才散。 朱胜非揉着额头,让月枝沏严严的茶来,连饮了两杯才舒了口气,吴娇娘赶紧让他去内间,用早就备好的香汤沐浴梳洗。待他出来,让丫头都下去,夫妻俩同睡在床上,才问道,“官人怎么请了那人前来,闻得门上来报,竟是送了五星分资,并有六方帕子,另有极美的玉瓶一对。奴不知详情,这可如何回礼?” “我也不知,突然来访,好似有话与我细谈,还约了明日去他家饮酒。”朱胜非瞧了瞧还睡得正香的圆圆,轻轻摸了摸她的脸蛋,“因是他来,也不敢多问。方才我坐在里间,左思右想,只怕要另寻他法。要知道言之一句,几经人传,便失之本真,恐昏头错判断。” 吴娇娘不由奇道,“怎么突然又变卦了?再说我们也没别的办法了吧。” “唉,世事无常,谁能预料?”朱胜非摸了摸圆圆的头发,“我说这样,你带着圆圆去拜访下皇子妃?从爹那里选几样泊来的精巧之物,我以你的名子给她下拜贴,几年的交情了,她应该不会拒绝才是。”朱胜非抓了圆圆的手,轻轻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唉呀,这口感。 被吴娇娘一巴掌打在肩上,“自个儿姑娘怎么下嘴了啊!”瞧见连个牙印都没有,只有点口水,不好意思道,“昨个儿等你好久都没回来,睡的时候还想你呢。别吵她,让她多睡会儿。” “早应该把圆圆抱来一起睡了,这几天对我亲多了。”朱胜非觉得自家圆圆哪儿哪儿都可爱,看着那圆嘟嘟的样子就牙痒痒的厉害。 “这几年咱们也算是孝敬了她不少了,她又不知道我们另有目的,你要带着孩子们去给她请安,哪里有不见之理。到时候你见机行事,坦言问下她皇长子别的兄弟如何,料她也不会全无了解!”朱胜非说着便躺下来,与圆圆歪在一处,皇长子当了这么多年,说不想当太子,名正言顺的当皇帝,谁信!不一会,呼声大作,倒把圆圆吵醒了。吴娇娘见女儿气得给夫君了两下,赶紧把她抱到外间去哄。 果如非所料,吴娇娘虽是先去拜见皇子妃朱琏之母朱张氏,说想给娘娘请安,过了两日便有太监带轿来领。 新聘的管家和安忙将其迎进来,让丫头赶紧去通知主母,一壁奉茶上礼,一壁说些话来淘这宫中来人开心。这太监姓陈,收了人家的礼,又是皇长子妃请去见的家人,自然也会做人,给足了时辰让他们收拾打扮。 吴娇娘正帮着梳妆,这进皇宫也是她头一回,丫头们也都慌慌忙忙的。 “杜氏董氏你们俩看着娘子小哥,都穿一样的就行了。”儿女们都生的好,尤其是圆圆,随便打扮下就爱人的不行,她是不操心的。 朱意远这段日子不能跟姐姐一起睡了,委屈的很,难得看到奶奶爹爹还有娘都不跟他抢姐姐,高兴坏了,连奶娘给他梳头拉痛了头皮都没有发脾气,还拿荷包里收的乳糖狮子拿出来给姐姐献宝。 全天然无污染,看起来挺可爱的,朱圆圆看在是小弟弟满眼期盼得望着,才咬了一颗放在嘴里。顺便给他一个亲亲,把那小子乐坏了,也要亲亲姐姐,却被朱圆圆嫌弃他满嘴口水,两人在榻上便嬉闹了起来。 吴娇娘每次看到眼前这一幕,便觉得此生已足,也不再纠结发髻了,她打扮得合适就行了,她此番去,又不是真的去巴结皇长子妃的,她是去打听消息的。 摇摇晃晃地轿子坐着,朱圆圆跟朱意远两个都在偷偷打量这宏大的宫殿。 “你们俩个,都要乖知道吗?一定要跟着娘,不许乱跑,也不要多说话。娘让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知道了吗?”吴娇娘渐渐只听得到轿夫们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不禁有些紧张起来,拉过一双儿女嘱咐起来。 朱意远被一脸严肃得娘有些吓到了,紧紧拉住了朱圆圆的手。娘好凶,娘怎么这么凶,娘从来没有这么凶过……倒是朱圆圆毕竟胆子大些,本想抱下弟弟,可惜手太短弟太肥,只好自己半坐在胖小子的身上,“不怕,到时候姐姐牵着你。” “嗯。”朱意远抱紧姐姐,觉得姐姐特别好,姐姐又香又乖,还特别漂亮,比夫子专门让他描摹的牡丹花还漂亮。 一行人经过几道宫门检验,才行至内庭区东部。 朱琏年轻的时候怀了个哥儿,谁能想到长到两岁竟是没保住。后来爹又送了她的庶妹朱慎说是帮她固宠……她挺起胸,让人请朱吴氏并一双儿女进来。 吴娇娘朝着坐在正位上的朱琏敛裙低首,深深拜了拜。 “快快请起,自家亲骨肉,以后用不着行大礼。”朱琏见吴娇娘大自己十几岁,竟是秀丽端方,与自己相差无几。 只见她戴着金编珠狄髻,遍插翠钿,斜插一朵金珠并头花,排莹梳儿后押,那眉似初春柳叶,脸如三月桃花,细腰纤纤,举止温柔,着一身紫丁香色路州妆花眉子袄儿,淡黄展光十色线挑的宽阑裙子,实在是保养有方。 吴娇娘忙又叫两个孩子给朱琏请安,朱圆圆虽有些不愿意,但两个孩子不用下跪,还是要大行楫礼,这点礼数还是要有的。看着两个玉女仙童的孩子朝自己拜礼,朱琏高兴坏了,忙亲自一手牵了一个,让他俩坐在自己身边,又让宫女拿了点心水果给他们吃。 这娘娘好亲切,朱圆圆借着自己是孩子就东瞧西望,见宫女有事来报也不用下跪,未曾口称奴才。看来宋朝不兴跪礼啊,这膝盖有福了,不用像还珠格格一样要做个什么跪的容易…… 两人寒暄问暖了一阵,朱琏并只留下了心腹宫人在此侍候,见此,吴娇娘便言道,“臣妇不善言辞,若是冒犯,还请娘娘原谅则个。” 朱琏自然知道她无事不登三宝殿,点头应允。“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朱字,你有什么事愿意与我商量,自然是极好的。” “娘娘真是宽厚大量,其实是我家官人,眼见皇长子早已加冠,却不曾理过朝事。前阵子听闻殿下身有微恙,心中牵挂,不知道皇长子和兄弟是否如今都安康了呢?”吴娇娘小心瞧着朱琏的脸色,见她脸色未变,只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发鬓,便又续道,“昨日官人不过是摆下小宴,未料右丞李爷爷李邦彦竟然到访,实在是让我等不甚惶恐,十分担心怠慢了贵客。”见朱琏脸色微变,眼睛连眨几下,又低眉不语,便更加放缓了语气慢慢道,“不知道这位资政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与殿下可曾见过面?” 朱意远吃点心吃的正开心,而朱圆圆听着亲娘说那些话都觉得难过。 天呐,上天保佑她千万不要加入到宫斗中去,不然就凭她这个智商,估计就像电视剧里只会出场一集的炮灰。 第十八章 从来不知道亲娘居然不止点亮了家事技能,居然还有宫斗这项技能树。 可惜她好像没有遗传到啊! 朱圆圆本来想去走走御花园,跟皇帝皇子来个偶遇啥的!她一个几岁的小姑娘,看起来样子也蛮无害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这样可以看看到底哪个是未来迁都到杭州的南宋帝王嘛……等等,杭州,看看她居然想起来了什么,原来下一个皇帝会跑到杭州去啊!那她是不是建议可以去守株待兔了?这也是一个办法,先去杭州弄个地盘什么的…… “小娘子,你要出恭吗?来,我带您去更衣!”还没等朱圆圆走到门边呢,就被人牵着手拖走了——等等,我不是想那啥…… 看来这宫里是不能随便乱转的! 没一会儿,吴娇娘就带着一双儿女告退了。紧接着,还没有点朱圆圆怎么编好八个字告诉父母先去杭州买套房子啥的。 朱胜非升官了,应天府府曹。 应天府位属东京的陪都,也是经济发达之城市,做为应天府曹,肯定是似贬实升了,一到应天府,朱胜非若是做的好,算是有了实权了。 朱克明沉思道,“看来最近皇长子的权势有所上升,已经可以参与官员的职位安排了。” “艮岳得成,官家乐而忘返,有大臣进言立太子分担政务,官家好像有些心动。”朱胜非比之以往,沉稳了很多。古人云,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他也到了这个年龄了。 “那李邦彦既然来找我,多半是以为我们是未来太子皇上的心腹之人,想提前来投靠。” “他与王黼、蔡京不对付,早就在巴结梁师成、蔡攸,但此人文敏而工,应对便捷,眼下也不便得罪。” 朱克明思索道,“你既然已经可以去应天府当官,这府曹之位,可大可小,就看你怎么安排了。可你若是按照赵桓的指示来做的话,对未来新君可如何解释?” “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若要名正言顺,肯定是从官家的儿子当中选取,当下皇长子赵桓与郓王赵楷,支持者最多,一则皇长子占顺位优势,二则郓王得官家宠爱。我看这两人都不可选,毕竟官家耳聪目明,年纪尚轻……”朱胜非不由有些头痛,想那神仙要说话怎么不说得清楚明白一点,直接将名字告诉他们多好啊。转念想到自己居然在怪罪仙人,不由得赶紧上柱香,赔礼道歉。 “仙人大量,无怪小人……” 转来转去,又问到,“父亲,不知道外面情况如何?” “小报上倒是登了好些四处民愤的消息,不过方腊起义也被平反,剩下的俱是小打小闹,未成气候,只是国情如此,必有忧患啊。” 朱胜非听到这消息,不禁对仙人所指国之将亡更有感触,“听闻我军攻打辽国连续战败,那童贯居然要付钱财予金国助攻之。简直岂有此理!” “唉,若是如此,金人岂会不知我宋朝兵力赢弱,岂能真正收回幽云十六州!” “外有童贯高俅,内有蔡京王黼,官家亲者王晋卿、梁师成,连年花石纲,大修御花园,爱奇巧古珍,好书画道教,取太湖之山,迁万里之树,如此奢侈压民,岂有不亡之理,唉……” 以后果推前因,自然是顺藤摸瓜,诸多线索,已然摆出。 朱家父子俩思及家国天下,不由有些悲而泣之,如此事到临头,方知身如浮萍,无可寄当。 不一会,吴娇娘轻轻敲门而入,又悄言道。 “仙人又有指示。” 朱家父子赶紧收拾面容,恭敬听教。 “迁都杭州,大将岳飞。” 迁都!居然连国都都保不住了吗? 这是说,整个东京都没有了! 吴娇娘虽然知道些,但毕竟不是善于此道,不由有些莫名,“此事何需如此惊讶?咱太-祖不是也曾有过迁都的念头,不过是迁是至洛阳,地方不同而以。”她也曾看过史书,“太-祖言,吾欲西迁,据山河之胜,以去冗兵。循汉周故事,以安天下也。”太-祖创立宋朝,雄伟人杰,说话自然是有道理的。 “可当时大臣就反对了,我朝在汴梁立都已过百十来,至今兴旺发达,有汴河漕运通达……”朱胜非不由反驳道。 对此吴娇娘更有理由,“那自然是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太-祖欲迁,李怀忠等大臣反对,而后设立了发运使,组织漕运,以十般为一纲,是保证汴京安全,粮草无忧。当时押运官员虽有责任,可抓大放小,无有扰民规矩有序。”她恨而讥笑,“可如今呢,连年运送花石纲,被逼得多少人家家破人亡,浪费多少财力物力,只是官家喜好,为石封赏,便频有大石入京,逢桥不过者拆桥,逢门不过着拆门!”联想到当初的表妹,更是悲愤尤加,“此时汴河已被滥用,岂能与太-祖相并论之。” 朱胜非嚅嚅不敢出其声,良久又言道,“早就有太学生等上奏,言诛误国之权奸,以振本兵,以消虏患事。可陛下多有偏颇,尤其蔡京,与其子蔡攸反目,攻而击之,官家也是几罢几起……” “所以国因其而亡,夫君,别再想着怎么挽救了!”吴娇娘清楚,虽然一直来看似朱克明朱胜非都在积极想办法怎么安排,可到底也是忠心一片,希望在这未来之前,能够力挽狂澜,保住这宋已经一百六十年的基业。 “官家未登基前,就有宰相反对,言端王轻挑,可当时太后不喜,终让其登帝。早年前,也曾虚心纳谏,扶持正气,下诏求贤,可那时候有太后在后面垂帘听政,可你看等到太后仙去。官家的本性也就显露无遗。”对于女儿的话吴娇娘是从来没有怀疑过的,深信不已的她便没把当今的圣上官家放在眼里了。 反正话已经说出口了,“后来的官家,视祖宗家法为无物,不以规矩为方圆,以自己的好恶处理朝廷用人,不论是蔡京本来被贬至杭州,就因为其设立了供应局,同时受贿大宦官童贯,以自己的字画献于官家,官家以画赏人,半年内连升三级!” “还有高逑,不过是他端王时喜爱的戏球混小子,可官至太尉,开封仪同三司;还有那朱勔,王黼,个个都只知道奉上献谗。此等臣者,皆朋党固结,内外萌蔽为,本应该是陛下之大患也,数年来招灾致异,丧本伤元,役重赋烦,生民离散,盗贼猖狂……” “如此奸人,可泣官家将其等视之若宝,岂不让人痛心!” 朱胜非见娘子之言如振声鼓,心怀激荡,也握住她的一双秀白柔胰,“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见两人情意切切,朱克明便捻着胡须悄然退去。 而找准了在娘亲陪她午睡时候,梦入春城使出,朱圆圆将她绞尽脑汁的八个字以金字闪现告诉了吴娇娘,自己便沉沉得进入了梦乡。 梦中的她也似乎到了一个地方,车马流水,人群交织,还听到像有打着十八脚店的小二捧着食盒,叫着口号送饭,又有各色经济人在招呼客人,还恍如听到了船工拉纤者的口号声,“一,二;一,二……” 这一番繁荣似锦的市井画面,像是她曾经看过的,而今又穿越其中的大宋汴梁。 第十九章 朱胜非倒是豪情壮志,一心打算去应天府开创下事业,可吴娇娘却有些犹豫不决,以她跟夫君之间的感情,理当是与他相携共移,可是应天府毕竟是陌生地方,人离乡贱,若是带着孩子,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她这辈子都不敢想。可一想到要离开圆圆,她这心里就难受。打从圆圆出世,就没有离过她的眼啊! 她左思右想,倒是家公朱克明一力支持她把圆圆带上,一来是仙人有语在前,到时候真遇上战乱,他们总有一头能保留下来。二是他们俩人毕竟年轻,圆圆得遇真言的时候,他们也好及时应变处理。 决议如此后,四人又聚在一起商量好随行人员,行下行事单子由两位管家安排车马,打发家人先去打点。本朝官员即有令指,人员来到前任就须得将住所腾出,为了方便,先修书一封请其搬家,顺便瞧瞧是否周全…… 再有商铺吴娇娘也要跟婆婆交割,还有皇长子妃那里也要备礼去回禀此事,最好能跟婆婆一起去见上一面。 朱胜非也得赶紧将自己所知道朝廷中的消息与父亲好好沟通一番,为了上路安全及方便行事,此次前往应天,家里的大半武夫他跟娇娘都得带走,朱氏粮行里的一些伙计也要带走一半,最好在那边也能开家粮行……之前没想到会分开,专门保护圆圆那队人马是否得留下一些给小远…… 满府上下又开始忙乱起来,下人们有愿意去的,有不愿意去的,又有想求管事的把娘子孩子带上的…… 这一番动静倒让萍娘跟芳娘心转百折,一是爹爹(姨父)升官发达,外派应天,实在是可喜可贺的好事;二是两人的未来婚事不知道如何安排,之前瞧那风流才士,有无提过亲呢? 近年来朱家生意做的顺风顺水,与漕运方面交情也不错,亲戚消息交往也渐频繁,就连本家朱氏族老也有修书。太、祖开宋以来,加大力主寒士进举,五代十国的连年战乱及科举兴起,朱门大户门阀士族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如同死水只有微澜…… 收到这样的书信,朱胜非更加深刻感觉到当家男儿的责任,不论到了应天,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他一定要站稳脚跟,才能护住这大大小小的一家。 想着如何回复书信,总归是一笔写不出两个朱字,微末提醒下倒也无事,互利互为才是善是! 正想着,回到屋里,就瞧见圆圆正努力描红呢。 说来也是惭愧,对着儿子朱意远,朱胜非是那很能狠得下心肠的,三岁起就让握笔扎马,那是半点不容求情,可这同样的事放到圆圆身上,他就有点顶不住了。 圆圆乖巧又听话,就像软糯的粉糖丸子,小小女孩家皮肤细嫩,四岁的时候他捏着笔带着她写了几篇字,当时两人都乐呵呵,他心里极是欢快,没料到晚上手上就起了两个大水泡,红肿一片,娇娘含着泪才给挑了,以后就给圆圆改成念书了。 就连老娘也念叨他,“圆圆肉嫩手滑,你自个儿五大三粗随便搓磨也就是了,不许来祸祸我们圆圆。”不过女儿家不通诗书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每日照样上课,只是习字待她大些…… “乖圆圆,在描什么呀,爹爹瞧瞧!”见到女儿什么烦心事都好像无所谓了。 朱圆圆才不要理他,没瞧着她在努力吗? 她之前是不知道,觉得混吃混玩,跟一家潇洒欢乐在一起过一辈子也挺好的。可是既然知道危险就在眼前,她能干等着吗?就是她年龄太小了,可她也得想办法——首先得强大自身,增强说服力。 是是,她假借仙人之口肯定是无人不听,可是仙人说话得准啊!她对于宋朝的了解就指甲盖那么一点大,还时有时无的,又不是博古通今,那她也不用这么愁了。 既然这个办法不能常用,甚至以后最好不用,人之流言,那危害性不是点点。可她年龄摆在这里,也不能做太夸张的事,只好从小事上显示她的品格了。 比如坚持,这就是她专门站在凳子上也要努力拿好毛笔写字的原因了,打今个儿起每天都要练足一个时辰,然后到时候跟着弟弟一起去扎马,说不定到时候凭着外挂,她可以做个女将军什么的不要太赞! 可惜她兴冲冲不过两页字,奶娘杜氏就温柔得上前问她要不要喝水,小娘子拿着笔站了这么久了,太辛苦了,好略走几步散散才是…… 嗯,送到嘴边的蜜桔水真好喝,酸酸的,原来自个儿是渴了吗? 是啊,总是对着书本,要目望绿树,免得近视才是。这个时候可没有近视眼镜可配…… 得此良机,朱胜非就把女儿抱走了,花园里转转啊,还抱着她讲皇子排序,又说那个岳飞已经有了点音信,这些都是重要的消息,圆圆有些虽然听不明白,但还是认真听,试图分析出所谓的朝权政事风云……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她发现,她也没有点亮谋士分析能力。 简直是太悲伤了! 吃饭的时候,她还在怀疑自己穿越的意义,可因为要出远门了,一路行途久远,定是要准备路菜,以备不便之需。所以厨房及采买都有送上不少新品来给主子们试菜。 哇!都没有见过啊,这是什么呀! 打从能吃饭了好幸福,虽然现在还没有大米饭,一般是二米饭或者是杂豆饭,不过杂粮饭嘛,健康啊! 十香瓜茄,五方豆豉,槽笋橘酱什么的,再配上卤炖炙鸭,还有山药脍的红肉圆子,之前觉得生鱼片有什么好吃的鱼脍,简直清滑鲜香好吗!还有一道麻腐鸡皮,她最爱那有点脆脆弹牙的鸡皮了! 吃的好开心,然后跟老太太一起混了午觉。 等她醒来,弟弟的课业结束了。不过可以跟弟弟一起玩也很棒啊,两人抓着笔乱画,园子里乱窜,躲了会迷藏,被奶娘们抓着擦干净手脸,吃饭了~又有好多好吃的~ 吃完饭就是喝喝茶(她喝水)说说话,沐浴之后,又应该睡觉了! 等圆圆迷迷糊糊躺在床上,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没有做,不过周公在大力呼唤她,不出十息,她便睡的沉了。 第二十章 准备了近大半个月,朱胜非一家三口就要前往南京,也就是应天府。虽说朱胜非已经年过四十,可也是他头回离开父母,触及此情,大家都不免伤感,尤其是要跟姐姐分开的朱意远,那哭的叫一个厉害。 “姐姐,你别丢下远儿,带远儿一起走吧!”朱意远死死拉住朱圆圆的手不放,“爹!娘!把远儿也带上吧,远儿保证听话!”幼童的哭声最让人不忍,圆圆也哭的跟一个泪人儿似的。 老太太跟吴娇娘眼看就要心软了,还是朱老爷子一把将朱意远死死抱在怀里,“你是朱家的男孩子,不许哭!姐姐跟爹娘有正事,过年的时候,他们就回来了,别再胡闹了!” 朱意远见此哭倒在爷爷身上,“什么时候姐姐就回来了?” “等远儿能耍起樱枪的时候,姐姐就回来了……”只怕到时候,战火纷乱,人不知朝夕。 小胖子舍不得姐姐,圆圆又何尝舍得那小家伙了,以后不知道他还会不会乖乖吃饭,没有人陪他一起玩了,会不会还哭呢。一想到就难过,眼泪珠子也不停地往下掉,只把吴娇娘跟朱胜非心疼坏了。 哄了好一会儿直到圆圆睡了,朱胜非才上马骑行。 轿子里虽是娘抱着,歪着也不舒服,不一会儿圆圆也就醒了,四个轿夫抬轿,但仍是晃晃悠悠。 圆圆跪在轿台上,伸手打开轿帘,往外面看,吴娇娘忙伸手扶着她,深怕她摔了。 “爹骑马!”圆圆头一回见朱胜非骑马,之前好像都是骑的驴…… 朱胜非的耳朵一下子就竖了起来,将马一牵小跑到轿边,保持低速道,“圆圆醒了!” “爹爹抱!”在轿里多闷啊,跟爹一块儿骑马多爽! 朱胜非哪里有不同意的,将圆圆抱至身上。 圆圆是知道爹升官了,要去应天做地方官,“爹,我们去哪儿?” “去南京府。” “不是应天吗?”南京,应该不是她知道的那个南京吧。 朱胜非很有耐心地道,“应天也就是南京,跟我们之前住的汴京也叫东京,汴梁的意思是一样的。” 原来是别名吗,圆圆点点头,看样子那个南京应该不是自己以前所知道的南京。已经出了城,路上的行人并不多,零零星星几个农夫模样的,牵着驴或是单担着担子,沿岸边都遍种着柳树。 “爹,为什么这些柳树看起来这么奇怪的。”古古怪怪的,如果是深夜里,看到这些柳枝飘来飘去,不把人吓到才怪。 朱胜非正要回答,又想到这个断头柳的名字确实是不太好听,便道,“这是为了防洪所种的防洪柳,选其易种根密生,一旦水位上线就要受到洪水冲刷,所以它看起来就样子奇怪啦。” 刚又想好奇多问,没想到朱胜非就轻挥了下鞭子,马便小跑起来,以为要抓紧时间赶路,爹爹才闭嘴闷声骑马,圆圆便乖乖地闭上了嘴,只自个儿用眼睛观察着这个世界。没想到又才走了一会儿,圆圆都还没看累,大家遇到了茶亭,便停下来休息。 朱胜非抱着圆圆在力平打扫过的长凳坐下,吴娇娘也带上帽帘从轿中出来休息。 圆圆瞧了瞧这普通的茶亭,也不是十分豪华,倒是有小二哥马上提壶给大家摆碗倒水,而杜氏温言问店家借了热水,拿了东西就要服侍圆圆方便。虽然圆圆并不是很急,可是她才不想因为要想上厕所叫急轿子呢,立马听话跟去了。 只是圆圆奇怪的是,感觉大家都是很悠闲的态度——不是赶路吗?为什么之后也是好像没过多久就休息,基本上逢驿必停,邮亭茶馆定靠! 圆圆十分不耐烦了,“为什么还没有到,又要休息了!我不喜欢!” 吴娇娘早就发现圆圆比平常要反常的多,这么多年下来,家人们影响下她确实是挺乖巧懂事的,可这脾气也被纵出来了,服侍的人个个都有眼色,对她迁就的多,但这去了陌生地方,吴娇娘又想多教她几个心眼。 正准备把圆圆拉过来安抚的时候,就见她走到那轿夫头子面前,大声问道:“你们很累了吗?走不动了吗?” “没有的,大娘子!”霍原虽是喝着茶水,却也没因为圆圆是个小姑娘而无视她,立马回道。 “那为什么要停下来?太阳也不晒,不趁着天气早点赶路拿到工钱,拖拖拉拉的,你们不想早点回家吗?”圆圆不认为父母在自己有大事的情况下犯了拖延症,那就是这些工人有问题了。其它人有马骑驴车,或者是本来就是靠走的,那也没办法,只有轿夫们不但要自己走还要抬着人辛苦些,多半是要迁就他们吧。 “……”总不能告诉这个漂亮的主家小娘子,这是惯例了吧,主要不是什么大急事,慢慢悠闲着来,大家都舒服不是吗? 圆圆见他们都一脸沉默,算是被自己说中了,“就算是在路人多拖几天,也无非是多几百个钱,但你们快快送我们到家,赏钱不比拖延的工钱更多吗?把白白的光阴浪费在这无用的地方,难道你们不抬轿子回家的时候也这样慢慢地走吗?万一你们家里有事正等着你们呢?”运输人搞个延迟真是要人命,本来就交通不便,看来以后还是要学会骑马,对,还是坐船。 朱胜非跟吴娇娘没想到女儿这么小,说话居然也是头头是道的,而且那些仆从们居然听明白了,后半断脚程果然加快了许多。这让吴娇娘本来想说下圆圆脾气的事情又放了下来,这没头没脑的,圆圆又没做错,说了她该伤心了,小孩子家就更不明白了,还是再看看。 虽然还是慢,但圆圆可以体谅,毕竟是人不是机器,要不然工业革命带来的发展能影响整个世界呢。好不容易到了应天,进了官宅安置,吴胜非去官衙报道,吴娇娘打理后宅,圆圆让杜氏带了钱,直去找到那些送她来的人,一人赏了六百钱,本来她想一人赏一两银子的(反正她有的是金子!),结果奶娘说太多了,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我朱家娘子说话算数,不管管事的应该给你们多少钱,你们既然听了我的话,我就赏你们。”朱圆圆说一说完,杜氏就让小春把装钱的荷包给那领头的送去。 小春怕这当头的不老实,特意把荷包里的银子倒出来放在手心上摇了摇,“这可是真金银子,有多没少!” 霍原连连点头,双手接过银子,“谢谢大娘子。” “不用客气,日后只要能走快些,你们就别老是拖着了。”圆圆随口说道,“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她笑颜如花,这两句便让这些轿夫们深深记在了心里。 霍原等人收拾了便回去,没料到他母亲突发急症,若不是他及时带银子赶上了时辰买了药治疗,只怕家中挂孝。待母亲病好,重又整治糖水铺,多谢当时兄弟们借了赏银予他。 其中一个善于打听消息的米二笑道,“霍哥你也不用谢我们,说实话,这事你怎么也得谢谢那朱大娘子。这钱本是她赏的,这时间也是她让咱们抓紧的。”说到这里,他又悄声道,“你们不知道吧,回来后见霍哥你老娘生了病,我也着急,还好你回来的早,又请了好大夫好药给治,这赶了巧了!”他瞧见一众兄弟都在仔细听他说话,便续道,“这么巧,我就去打听了这朱大娘子,外面倒是半点消息也无。前几日,我跟三狗子刚好抬了朱家一个老婆子回娘家,原来朱大娘子打生下来就带福的,据她说,朱大娘子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 “别胡吹!朱大娘子是生的漂亮,玉雪可爱的,看样子像个小仙女,那是长的像!” “你别不信,我说这话是有实证的!大娘子生下来吧,没多久朱夫人就又怀上了,朱大官人可老大不小了,而且就生了个哥儿!这还没得说,老太爷在外面做生意,那叫一个风雨飘摇,这咱们也不是没经历过,要不是天时不好,咱这几个兄弟,有些也不能混成这样,对吧!就像咱霍哥,要不是运送花石纲出了意外,这时候还拿着皇粮呢!对不!”米二说的叫一个口沫横飞。“咱们的破事不提,就拿朱老太爷来讲,从广东路到东京,那时候就知道的山贼土匪不少吧!”他加大了音量,“就是这样,打从她出生后,就从来没出过事!顺风顺水,一路平安!” “真的!不可能吧!” “不可能!我告诉你,就是这朱家上上下下,知道名的,都没得过病!那下人们要是哪里不舒服,偷偷拿大娘子的净身水回去喝了就没事了!” “……这不能吧……” 第21章 二十一 远在应天的朱圆圆并不知道这些有关于她的流言传的有多离谱,她只是真心兴致勃勃要学怎么骑马! 理由很好啊,骑马多帅啊!没见冰冰女神扮演武媚娘时,骑着马那叫一个美,那一个酷!而且骑马是现今为止最快的陆上交通利器了吧,就是逃命也用得上啊。等她学会如何在马上飞驰之后,一定要学会弯弓射箭,简直是装逼保护家人的利器啊! 待看她,左牵黄,右擎苍,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想到这里她都蹦起来了,“骑马!骑马……”朱圆圆仗着自己可爱,那绝对是不达目标誓不放弃的。 吴娇娘有些头痛,她都找不到借口了,圆圆这个小精怪,她借着骑马要求她好多,可这小娘子说什么都答应,又做的好好的,偏自己又忙,没人陪她玩,一个劲吵着要骑马,除了她可没人管得住这个小东西——可骑马太危险了,万一摔下了怎么办!但是圆圆这般歪缠,再不答应,若是哭了可怎么是好! “娘,娘最好了,我要骑马,我自己的马,小马!”总归智商还是有点的,知道亲娘大概在担心什么,立马折中一下,“娘,娘……” “我的小乖乖,瞧着可怜劲!你就依了她吧,看她眼睛都红了。”朱胜非无脑宠女,将圆圆抱起来哄,肯定女儿是还想跟自己一块骑马吧,“反正这几日我注定无事的,我带圆圆去买马吧。” “你说的轻巧,马那个金贵玩意儿……再说养在哪里,你不用看我,我知道你给圆圆买,肯定不会是随便买个普通的回来!到时候买匹精贵什么血统的回来,你知道怎么养活?”吴娇娘横了一眼他,她还不知道他。 朱胜非扭过头,这倒不假,宋失幽云十六州多年,早无草场,马算得上是贵重进口物品了,相马的书他倒是看过几本,可真无养马经验……看来得再找个精于此道的马夫才是…… “我要我要,呜……”眼见都在成功了,要不能功亏一篑。圆圆见情况不妙就要放大招了,她抓着朱胜非的衣领,扁着嘴呜呜着,扒在肩膀上用力要挤出眼泪,虽然这招只对特定人士有效,可它好使啊! 这下吴娇娘受不了,立马站起来,“好好好,我不管你们父女俩了,买买买!”她走过去亲了亲圆圆的嫩脸蛋,“小祖宗,可不许哭!” “买买买!” “买买买!” 果然不论什么时候,购物总是特别爽!尤其是可以随便买买买的时候! 朱胜非亲抱着闺女,给她带好檐帽,免得太阳晒伤了她的皮肤,骑着马,带了四六个伴当,先到酒楼里约了马贩经济,听了两首曲子,才跟着那冯经济往那马市里去。 “大官人,您这个时候可是买马的好时节,好些个人家一到了冬天都愁呢,马虽是个好牲口,可冬天天冷,得费好多粮食来喂它,所以这个时候,能够便宜些买马……不过像您这样的,自然是不必担心的。”应天交通便利,经济繁荣,宋无宵禁,街市自然热闹,宋朝虽然自己不产马,可囤兵多年,边境茶马互市多年,这马即是商人的高回报商品,只要你出得起价钱,没有他们弄不来的货! 还没有到地方,圆圆就觉得呼吸起来要出问题了,天呐!这味道真是不敢恭维,好臭!突然闻到实在是“刺激”极了! 见女儿本来还东张西望四处探看,忽然就扒在自己的怀里使劲躲,朱胜非不禁哈哈大笑,“这马市就要到了吧。” “啊…大官人可是来过?是!再走两个街道,转个弯就要到了!”冯经济心中一跳,看来这回的客官可不好唬弄。 朱胜非抱紧女儿,心中暗想,圆圆这回,说不定自己就打退堂鼓了,这牲口,能干净到哪里去?以为是跟爹爹坐在一起好耍吗?骑马可不是一件轻松事……让她吃点小苦也好,下次就不会什么看着新鲜就闹着自个儿做了。 毕竟是交易牲畜的地方,地方较为偏僻,以目可望青山。 冯经济先是跟门口的守卫报上名号,又拿了自己的名牌让其检看,才放了一行人进去。 “大官人,实在不好意思,最近大金那边对于我们大宋贩马控制的更严格了,交易来的不是次等级的矮马,就是给骟过的骠骝骊!”冯经济觉得朱胜非不是好惹的,说话也就坦白多了,“一有好马的消息,早就被那些爱马的官人们定走了,如今这马市上基本都是西南马、哈萨克马、河曲马都很少,更别说蒙古马、大苑马了。” 朱胜非点了点头,本想激圆圆下来自己走,倒是自己舍不得,“圆圆,你不是要买马吗?来,自己瞧瞧!” 朱圆圆脸都憋红了,这有什么!就当这是臭豆腐味儿了,圆圆你可不能因为这点臭味半途而废啊…… 她从袖子里掏了掏,其实是从宠物空间里取了神奇灿盐出来在鼻子下摸了两下,顿时神清气爽多了,小瓶子并不大,精致的很,她便握在手里。 “我要小马!”她怕看的不清,便把纱帘掀了起来。 这一路,冯经济是瞧见这大官人怀里抱着个小娃儿,可没想到,竟是个这么漂亮的小娘子,一对眼眸黑溜溜,望之使人心神激荡,这才不过六七岁……这模样打扮,指不定是宫里的娘娘!想到这里,冯经济的头再也抬不起来了,虽是紧张,半点不敢结巴地万无俱细得给圆圆看中的每一匹马介绍。 最后圆圆看着这些有高有矮,颜色各异的马儿们,想着不论她得有,娘也得有啊,奶娘们呢,就算是她们不会骑,到时候让别人带着她们骑也好啊,得买,多买才是! “那大官人,您看,选那一匹呢?”冯经济小心问道,看起来好像都不是些好马啊!毕竟他只不过是一个小经济,这突然之间,哪里找得出好马来,希望这贵人可不要怪罪与他才是…… “一匹,不不,买五匹!”圆圆伸出一个手,还圆润短小的手指白玉可爱,却毫无霸气,还嫌不够似的,又加上一只手,“好事成双,买十匹吧!” 朱胜非啼笑皆非,“那可不行,买回去家里都放不下了,再说没带这么多钱呢!这马可不像你之前玩的那些,可贵啦!” 圆圆这辈子就没有为钱担心过好吗?她早就不怕沉的在腰间荷包里装了六个金元宝,就是为了这个时候,她解下荷包,两只手放到朱胜非的手里,大声道,“买买买!”姐有钱! 两人说着话,冯经济可瞧见那小娘子手里掉了个精致的玩意儿,因是泥地,让那大官人踩了一脚,竟是全无有别人发觉。他顿时口干舌燥,心跳加速起来。那个东西,虽然没有仔细打量到,可那短短一瞬,再说这样品貌的娘子手里的物件,能是凡品? 朱胜非微叹了口气打开荷包,“圆圆,马是要真金白银或是上等茶叶来换的,你拿你自己的玩……意儿……是不行的……”手心上那黄灿灿的金元宝简直要亮瞎众人的上,他赶紧将金元宝又装进宝蓝色虫草戏蟋蟀的荷包里。 娇娘也真是的,嘴上说是哄哄女儿就好,结果拿这么多出来,可是生怕他买便宜了啊! 朱胜非心里嗔怪了下口是心非到了极点的娘子,看着眼里兴奋得握着小拳手,一幅这全都是我的圆圆……罢罢罢,看她这么高兴,买就买吧。 “那就麻烦冯经济了,帮我们选些好马,先挑一匹性格温顺的小母马,力平,你先去找个田产经济,看下附近有没有宽阔点的庄户院子出售。”也不能全拖回家,这马关在宅子里可不算个事儿…… 朱胜非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头都快缩到肚子里去十分恭敬的经济,顺口道,“那就顺便劳烦经济帮我推荐几个照顾马的熟手,可否?” 冯经济都快跪下来了,物件他这对狗眼没看清,可那金元宝可是看得真真地,这绝对是皇宫里出来的贵人! “小的,肯定给您办好,您就放心吧!保证没问题!”他冯逢程可算是要转运了! 第22章 二十二 冯逢程全家都坐在桌上,点亮了三个灯台,小巧的琉璃瓶,不,应该是宝石雕琢而成只有成人拇指般大小,在桌上似乎闪烁着橙黄的星光,举之可望瓶中液体如纯浆,轻嗅之可闻有异香,淡而不散却又清如飘渺,又提神醒脑,全身为之一震。 “这样的巧物……程哥儿,你还是拿回去还给人家吧!”冯老爹拿出烟袋,正想抽一口,又怕染了这香气,只搓了搓手指。“如此精致可见是人家专供小娘子的爱物,收在咱家也无用,若是卖出去,这般显眼也一下子就捅穿了,不如拿去卖个好。” 冯逢程对着父亲是很老实的,抓了抓头,“是,爹,我也是这样想的呢。让家里人开开眼界,咱就送回去。”他又正色道,“只是爹,应天府的人物,咱虽说不敢说认全实了,可这姓朱的,倒真是面生,还有那小娘子,您老是没见着,啧啧啧,儿子我都不会形容了……” “呸…臭小子!”冯逢程正憋着要跟家里人说话呢,就被冯老爹打了一个脑门响,“人家贵人的事少说,祸从口出,不知道吗!”他转向冯逢程家的,“你也是,以前爱在娘家里扯些乌七八糟地也就算了,这回一个字也不许往外说。不然……”老爷子狠狠一笑,孙子们都吓得脸白,不敢大声喘气。 “我就让程哥休了你!” “公公,我再不敢了!”冯逢程家娘子陈燕妮吓的脸色发白,她就是仗着夫君宠爱,婆婆早亡,公公不怎么管她,冯经济生意上来来往往,多有些奇趣八卦,她一听进了耳朵,便向家里的娘家亲戚们扯嘴,时常以此自得。 冯逢程也站起来听训,不敢帮腔。 “程哥儿你自个儿也明白,这算是老天撞下来的机会,一看这朱大官人就绝不是缺钱的主,随便因为买马就买地的,初来此地,敢随便找人来谈。说明什么?” 冯逢程见爹望着他,恭敬回复道,“说明他不怕别人讹他,也不担心付不起钱钞。” “这样的人,也分三种,爹再说一遍给你听。一种是打小父母细心经营,学成长袖善舞,抓住时运,暴富而起。一种是富积三代,荣宠在身,任意妄为,败家之子。还有一种……” “还有一种,底蕴之家,学累十世,天生有才,含运而生。”冯逢程双手激动地直颤抖,“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百年来全中国能得有十,已是难得。”冯老爹也十分高兴,“刚才听你所言,富而不骄,贵而不纵,绝对是有大造化的。” “爹爹,我就是想,停了别的营当,择其为主。” “好!” 朱圆圆跟朱胜非开心得回到了家,虽然连小马也没能带回家,只能等爹爹说的马场修好了才能去玩,可毕竟马已经订下来了,地也买了,相当于这事已经成了一大半了! 吴娇娘见夫君连一匹马都没买就把圆圆给哄住了,两人开开心心的,便打算绝口不提有关马的事,免得又把圆圆想骑马这念头给勾起来。而朱胜非见娇娘气定神闲地,好像正没把之前那挥金如土的元宝当回事,那他也是堂堂大男人,难道妻子敢给他花,他一个汉子还不敢用了? 再来……咳……虽说刚从汴梁来的时候,确实是雄心万壮,打算来个一展报复!可是……人家客客气气,斯斯文文,按道理接待你,就是没活儿给你干,要是自己凑上去吧,也只有干些琐碎打杂的份,朱胜非打小还没受过那个气呢,他才不干!于是,他确实是蛮闲的,本来府曹这个位置,也确实是尴尬的很,你往大里说自己独一个部门也行,偏小里讲,就是了个附属官罢了,颇有些亲舅舅不宠小叔叔不爱的。 正是瞌睡就送来了枕头,朱胜非每日上府衙点了卯,便在自己的书案里开心得为新买的马庄各种设计,男人嘛,之前没接触过,就觉得也不过那么回事,可自有那冯经济不停得带他去试骑各种马之后,他觉得,这玩意,不错!而且越是宽阔的地方跑起来越是爽快! 对了,还得给圆圆做新衣裳,这骑马嘛,穿裙子就太不方便了,要像袖子一样,做成小窄袖,闺女的要求,一定得满足。又让力平拿画纸,自己研磨选笔,先把这模式画下来,再让娘子添上姑娘家喜欢的花样,便让绣娘做出来,到时候娇娘也能来上几身,真是环肥燕瘦,各有滋味! 朱胜非这小日子过的美滋滋,却让这应天府官如抓不住头脑,县令、县丞和主薄、府尉都心中奈闷。 突然给他们治下安排来个朱府曹,没头没脑的,开始想着先冷着,看看朝中的风像,打听打听下这朱胜非到底是哪路神仙,没想到人家这架子不小,脾气更是横。 不过冷了两三天,想压下压这新人的性子,却没料到人家才不管他们有多纠结,自个儿日子过的那是个痛快!还让你挑不出毛病来,毕竟论来论去,大家同是从八品的地方官,要说人家从东京来的,指不定还有个别的职衔,你要是想训斥人家也得高人家一头才是! “这点子,还真是剌手啊!”李长吏见陈主薄把胡子都扯了两根下来,不禁上前倒茶搭话。新来的朱大官人,就瞧着能不动声色这劲儿,深藏不露啊!早晨与他打招呼,人家也是客气有礼,真学士也! 陈主薄揉了揉眉心,“这令指下的倒不含糊,可这权责就模糊了,他这么一幅规矩的样子,轻不得重不得,就像孩子手里捧着豆腐跑回家,只怕一不小心,就……” 见大家都有些面色凝重了,欧阳县令倒安抚大家,“是蛇是虫,等我家人打听消息回来,大家自然明白了。眼下且不要理会他!随他去吧。” “是,大人。” 话虽如此,可万一到时候人家大有来头,这样不得罪了人嘛!毕竟人家是东京来的……于是男人们不方便出头,便让家里娘子多多走动,顺便瞧能不能打听点什么消息出来。 这样吴娇娘左右都要应酬,新来咋来,也不好拒绝,加上安顿下人,定下采买规程,应天与东京不同之处也要调整,忙的一榻糊涂。 这下朱圆圆简直跟她的小马一样疯狂,家里太太晚上见到的都是乖宝宝圆圆,还有一个孝子爹在旁边打掩护,自然放心处理自己的事情。 而朱圆圆每日跟吴娇娘问安,让娘看着自己用完朝食之后,就光明正大坐着轿子(她想骑马可是杜氏劝圆圆这样太张扬了,容易被太太发现而作罢。)出门,来到还没有完工,但已经可以痛快骑马的庄子上。 “奶娘,你也骑!”圆圆拉着小缰绳,由着枣红小马嗒嗒地走着。 杜氏眼不敢错,这小马才五个月大,身边又一直跟着马夫,可她还是害怕,她不敢跟大娘子说不能玩,也不敢背着大娘子告诉太太,毕竟马都是大官人买的……“奶娘不骑,大娘子您自个儿玩。” 那可不行,到时候大家都要会骑马才行啊!不抛弃,不放弃才是! “不行,奶娘陪我骑!”圆圆手里挥着条下面人送给她的小马鞭,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别的不说,声音特别响,让圆圆觉得来劲的很,就一直拿在手里当骑马的标配了。“你,去给我奶娘选一匹马,教她骑。”她偏着头想了想,“要是十天教会了,我就赏你!” 旁边的马夫柳直立马双手合拳,兴奋道,“谢朱大娘子!我定当从命!” 见杜氏一脸吃惊还要推辞,“奶娘,你也好好学,我也赏你!放心好了!”她嘻嘻笑着,又问杏儿,“咱们有多少马了!” “大娘子,有十六匹了呢!”见奶娘跟着马夫见庄户管理去了,杏儿忙自己牵住了马的缰绳,让马儿慢慢跨着腿走着。 “才十六,这么少,那怎么行!怎么样也得有五十匹嘛!”圆圆摸着下巴,上马弓,下马刀,是不是也得让爹爹准备武器了?武器是不是官府的管制物品?万一让现在的皇上误会了可就麻烦大了,毕竟他们还要扶持新君上位呢! 唉呀,又回到了原点了,这个该死的新帝到底是谁!朱圆圆你这个猪啊,当时为什么看电视剧,为什么不看看岳飞传!光看帅展昭,美媚娘,还有后官心如传……尽是些没用的啊! 你这个南宋的皇帝,找到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头都要想爆了却毫无内容的草包圆圆,咬牙切齿想着。 第23章 二十三 南京城郊突然就热闹起来,无他,盖因出了个极有钱的大财主——朱大官人,朱大官人不但是在朝为官,而且家产颇丰,此人甚爱其女,如珍似宝,为讨其欢心,豪掷千贯眼皮都不抬一下。 “周大婶子,您怎么来了?”珍家嫂子牵着儿子,难得泥猴儿一般的小子涮洗干净,看起来倒也乖巧。 周大嫂子倒也直率,“我也是想来瞧瞧,这消息要是真的,我就让二子也来试试。” “您小二可是在布铺里做伙计的……”珍家嫂子真没想到,居然连周家也想进,连布店伙计都不想干了! “说是伙计,到如今就是个白使唤地,吃就不说了,那掌柜的太苛刻了!整日里没事就朝他打骂,我这当娘的……这不,听说要几十个小子呢,我就来了!” “我也是,听说是大娘子想看人蹴鞠,请那太平楼蹴鞠队的来,结果居然给甩脸子不肯来,朱大官人一生气,干脆要自己弄一个球社。”杜成见人渐渐多了,也搭上两句话。 周大嫂子点点头,“大娘子就是东京来的,谁不知道咱官家喜欢蹴鞠,那京都里肯定有不少比戏看,到了咱这儿肯定也想瞧,结果那太平楼太不给面子了!” “就是,也就是一些踢球的,也不知道傲慢什么!不过这样也好,便宜咱们了……” “不是说不是蹴鞠吗?是打什么马球!”这越说越热闹,又有人凑了上去…… 这世上什么事,只要找到方法,就不怕做不到,科学家也说了,给他们一个杠杆,就能翘起一个地球吗? 朱圆圆放开胆子,仗着自己有人扶持加之外挂,不出半个月,真将马骑的有模有样,甚至骑些高头大马飞奔也不在话下,虽然头一回骑的时候,把一干人脸都吓白了,朱胜非就快被吓晕过去了,好在干净俐落,漂亮飞扬的动作以行动说服了。加上请来的三位骑师也正式到位,对于圆圆的技术给予赞叹肯定,也保证最少两位师傅绝对在大娘子骑马的时候寸步不离,才让朱胜非同意圆圆继续骑马。 但圆圆她一个人能行不行啊,她要身边的人都要会才行,奶娘杜氏的胆子一直放不开,一上马整个人都直发抖,就连小春杏儿看她骑马也行,一说让她们俩骑马都同手同脚了,坐在马上就开始叫,牵起来走两步再夸张点就能晕过去。 圆圆就愁了,像这种事,没有当事人自己配合,她再鼓劲儿没有用啊!而且她也不能跟奶娘她们说,咱们危险了,马上金国人收拾完大辽就要来打我们了,连皇上都自身难保,要自己赶紧把武术练起来啊!再说再不过总是能跑才行,保住一条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杜氏杏儿见圆圆因为她们不骑马不开心了,以为这是圆圆想人陪了,毕竟之前大娘子一直跟小官人在一起……她们不争气,学不会可别人会啊! 干脆找些小子们来陪大娘子游戏! 圆圆一听奶娘说的也是极有道理,她们这么久了都习惯了坐轿子,坐驴车马车,让她们坐在马上就害怕,硬学也学不会,可是像自己一样,打小开始学,就绝对没问题了。 让大男人陪自己骑马有些太羞耻了,而且朱胜非是绝不能同意——他香馥馥的小娘子,怎么能跟这些臭老男人们混在一起,陪圆圆玩也不行! 不能玩,那就上马比呗,本来想上马比箭的,可圆圆头一回上手就被自己的嫩皮肤给打败了,骑马的时候有衣服挡着,痛归痛,哪怕是破皮了可以趁奶娘们没发现的时候用外挂让伤口消失,可玩弓就不行了,她才刚刚拉开小弓的弦,一使劲就把自己的手指割破了! 这可不得了,那血滴下来的时候,有些人都瘫在地上了……奶娘简直是一把就将她从马上抱了下来,直奔屋里上药包扎(活像她快要挂了)。从此之后虽是一言不发,可圆圆再碰弓箭,奶娘就在一边淌水抹泪的,杏儿也捧着个漆盒只敢用眼央求,骑射师傅也不敢教她了……而且被包扎了,吴娇娘一眼就发现了,要禁她十天的足,还是她歪缠了好久,保证才不淘气受伤了,才能出她的屋子。 好吧,万里之遥始于足下,咱一步步来。 不能玩弓,还不能打马球吗? 武则天传奇看过没有,就连皇子要能打的马上蹴鞠,以此来凭定皇子们的秉性。而且这是一项非常优秀的马上训练,到时候把球杆换成大刀,挥起来应该也蛮厉害的! 朱胜非开始以为是圆圆想看马戏了,还买了个小戏班,专门演给她看,不过两场圆圆就腻了,她才没有这个闲心好吗,亲爹爹!她是想,像游牧民族一样善于骑射好吗!又是一顿撒骄,就差滚地上撒泼了……莫名满足地朱胜非只好同意叫些小子们来,陪圆圆一起打马球。 庄户院里挑小子,可大娘子连续几天都没来,虽然管事也没缺他们工钱,可这样的好主顾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尤其是像朱大娘子那样的主子,多见两眼也好啊(人长着俊也是吃香)。 圆圆也急啊,她也惦记着培养可用之人呢,时机不等人,谁知道到底是哪时候金国就打来了,对了,还有岳飞呢,差点儿就把这个战神给漏了,没来应天之前不是说有消息了吗?怎么一忙起来把他给忘记了! 要知道岳飞这位牛大大可是不得了,连金庸大师不论是射雕还是神雕,都将其写的武穆遗书视为保家卫国、争夺天下的利器。历史老师也说了,不是宋朝皇氏打从前靖康事变就被金人打怕了,又担心岳飞像太==祖一样拥兵自立,连续十二道金牌将岳飞拦下,估计整个中华历史都将改写。 而她眼下,就需要这样的俊杰! 求男神坐标!圆圆被拘在吴娇娘身边画画,亲娘觉得这阵子自个儿忙晕了头,没能好好陪陪女儿(见那些人应酬累啊,哪里有看着女儿心里舒服),特意在安排家事的时候,把圆圆带在身边。 总归有人把小祖宗管住了! 杜氏真是想阿弥陀佛、无量寿福,大娘子这性子,尽随了大官人了,女儿家还是跟太太一样好。 圆圆拿着毛笔胡抹,还被人一脸好棒得赞着,越发画不下去了……比起文学艺术,她如今更需要的是暴力美学! 第24章 二十四 圆圆才被吴娇娘带在身边两天,就有点受不了了,一来在娘亲这里,玩的就是笔书画绣,各色彩剪纸,品茶品酒,是,在家里,圆圆也能喝上两杯,无他,毕竟这酒就是米酒,就算是比较高档的酒买回来,也要过筛温酒才能看起来比较清彻。 如果真要说的话,就像甜米酒一样,大家都喝过的,只是它里面没有米粒儿也没加鸡蛋…… 为什么亲娘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紧张! 唉呀,她都要愁死了~ 她虽然之前一直生活在和平的年代里,经历过最惨的事件,就是钱包太扁,不太能满足她的需求。但她毕竟是在二十一世纪生活过的人,那是一个充满机遇与陷阱的进代,网络的飞速发展让各种信息充满了人的生活,只要有一部手机,你能知道远在地球另一边的事,而无数部抗战片,从小时候的地道战到成年后被感动地流泪的亮剑,完全能告诉她战争的残酷与和平的珍贵。 而战争并不是她能改变的,历史能否由她这只蝴蝶扇动,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中国的几个朝代,有人分为强汉、盛唐、猪宋、病明、蛮元、夷清。为什么宋被称为猪宋,就是因为总是在关键的战争中,失败了,尤其是在北宋后期,宋徽宗跟几大奸相混在了一起,用艺术家的奢侈爱玩之风来统治国家,整个政权上形下效,普通的士兵完全没有战斗能力。 这些大概的知识还是当初震惊于清明上河图的时候听了一耳朵,而宋朝还有一个让人欢喜又忧伤的地方,那就是它特别富裕。多才多艺的宋朝人民们,乐于创造新的事物与积累财富。明朝都有人感慨,宋之富盛,过今远矣! 而富裕的宋朝在艺术家皇帝的领导下,就像抱着小山样的金元宝,从闹市上跳跃着,而他的身边,都是处于靠着草场生活,从出生就在与严酷的自然对抗而勇武有力的成年人。 就像她圆圆一个人跑到那市井之地去,简直摆明了说,快来抢我啊! 而且当时历史学家还说过,为什么金一定要发动战争,那是因为气候寒冷,冰冷的温度不但让人无法工作,而且最重要让游牧民族赖以生存的草地没办法蓄养牛羊,面临着饥饿的荒灾,族人眼看着就要饿死,怎么办,自己没有,就只有抢别人的了! 所以跟辽打! 辽也有一个荒唐皇帝,加上宋朝与金签约了海上盟约,愿意将给辽的岁贡,什么五十万两银子,还有绢二十万匹的给他,而且分的也是辽的土地。 怀着不战必死信念的金国人,就是这样势如破竹般灭辽攻宋——当时听到最吃惊的人,曾经以五千人如入无人之境一路通达来到宋之国都汴梁城下。 天呐! 朱圆圆本来歪在榻上胡思乱想,突然便坐了起来,今天这个状态太好了!怎么回事! 她正惊喜万分,想将奔腾而起的思绪继续往下走,没料到朱胜非回到屋里,一眼就看见坐起来双眼迷离(之前都处于神游状态),惊喜于圆圆这么欢迎他,忙将其一把抱起,“好圆圆~知道你想爹爹了!爹爹也想你!没办法,这几日也不知道那些人想搞什么明堂,尽是些请宴小聚……” 朱胜非喃喃得解释着,如同苍蝇的嗡嗡之声,彻底将圆圆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灵光一闪给扑灭。 圆圆欲哭无泪,看着抱着女儿让力平拿出一匣子玩意儿献宝的朱胜非,亲爹,您真是亲爹啊! “圆圆,你瞧瞧喜欢这个吗?我见路人有一群小子们在玩呢……还是这个……” 小娘子大半个月没来,薛教头有些担心,毕竟当时他见场面热闹,一下子收了近八十个小子,虽说有言在先,肯定是从里面选择些好苗子,有一大半人都得被淘汰掉……可这事儿,家主还不知道呢! 这日落雨,没办法在外面跑跳着,薛教头薛怀看着那些小子们在屋里喧声鼎沸,心里没着没落的,便从外面临时铺买的商贩里买了些吃食酒水,来找冯经济。 “逢程兄弟,愚兄托个大,看年岁在你年龄之上,咱就不歉让称个哥哥,以后有什么事儿,用得上哥哥的,你一句话!” 冯逢程早换了装扮,一身儿天青罗帽,靓蓝深衣,粉头皂靴,手里正拿了个笔册子,往上记录马匹情况。 “薛哥哥,好说好说!”他拱一拱手,“请坐!” “弟弟不用客气,咱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就直说吧,上回朱娘子想找人陪练马球,某也不是为了争那个功,只是情势如此……当然若说哥哥没有半点私心也是假的,可到底是为了主子办事不是……就是眼看着十来天过去了,朱娘子人没来,也没个什么话……”薛教头才来多久,到底心是虚的,深怕自个儿多事,让自己没了缺。 冯逢程倒茶予他,笑道,“薛哥哥,你吃茶!”他是见过朱圆圆的大度的,能随手赏他十两银子的小娘子,这朱家能穷到哪里去?做事随心,办事看数,朱大官人若是连用人几何,用度几何问都不问,那才真要担心,可别是个败家子。 有头有尾,松张有度,明明就是大家风度,这样的人物,哪怕是千金散尽也能片刻复来。 “哥哥,谅小弟说的直白。我瞧哥哥你完全可以放开手脚去操练那帮小子,若是小子们不让大娘子满意,那才是大事。这几十个小子,不过白住几间屋子,置些衣料被铺,吃食上面费些银两,可这些小子们再能吃,能吃得过马?满打满算,就是白养着他们,一年下来,用得了多少银钱?”冯逢程见周围无他人,也从怀里取了一个金元宝来,“你瞧瞧,这是什么!” 金光闪闪,黄澄澄的金元宝! 薛怀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身子前探,“这,这是!” “这是之前朱大官人让我买马时予我的,足足五锭!说是不够了,再报于他知。” 薛怀抹了下脸,弯腰拱礼,“多谢!这下愚兄心里有底了,也不打扰你,咱这就去管教那伙小子们。” “慢走不送!” 冯逢程也不是没找着千金难遇的好马,毕竟他这行也入了二十来年,打从跟着他爹生下来也是见多了马,可朱大官人的心思他是明白的,这马于大官人来讲,就是闲时的水果点心,要不要都无所谓的,只是为了陪女儿,才要骑骑跑跑。 这马的稳定性是首要的,稳健平和;再来才是考虑速度!这与一般好马之人有所不同,毕竟好马性烈,大娘子若是有半点意外……那是绝对不行的! 所以河曲马最合适,这种马颈宽厚,躯干平直,体形粗壮但性格温顺、气质稳静、持久力强。这种马也多做役马,农用挽马,自然价格,也就不贵。 不过他也准备着,跟关系好的马贩们预定好一两匹极品马,毕竟瞧着大娘子的性情开朗,等她再大些了,配上大宛马,性形优美、听从指令,加上速度极快,肯定是极衬极好的! 冬日临近,游马庄(圆圆起的)里大家伙忙忙碌碌,管马的、喂马的、附近庄户人家来帮手造屋子的(原旧庄户是修的平房,再让家主住有些太破旧了,管家干脆选了依风附水之地,打算重新起一处宅子,也好让主家能多来多住几日!)、人来人往的商贩(除了马匹要储存冬粮,这上上下下的人总得吃饭),一群小子们跟着教头先练扎马挥棍(基本上都没碰过马,突然上去摔坏了可不是个事!),个个都热火朝天的。 等圆圆好不容易求得了母上大人的同意,来到游马庄的时候,简直快流下激动的泪水,不过短短十几日,庄子上的变化太让人震惊了!宋朝人民的生产与创造能力,真是太厉害了! 第25章 二十五 趁着圆圆睡了,朱胜非跟吴娇娘睡在床上,两人的面色都有些凝重,“我这边的消息,金国看来要不了多久就能把辽国拿下了,而我们当时签下的海上之盟虽然有利,但我方攻打良久,迟却迟未能有好消息,辽国大将平州留守以平州降宋,官家跟相公们等已经同意纳降了。” 吴娇娘立马坐了起来,“当初金国就是为了防止那些汉化的辽国人转投大宋,特意签下盟约,双方不得招降纳叛!这不是专门给对方递了刀子吗?” “你说的可不是嘛!小种师当初就反对官家连金攻辽,毕竟我们已经跟辽和平相处了一百多年了,再说每年给辽的岁币根本算不了什么。”朱胜非这段时间交际多了,各种消息灵通不了,加上这段日子有多少钱从他的手里过,只觉得花那点钱买个平安简直不要太美! 看来辽国一旦被金国攻占,接下来就是大宋了。 仙人所说的话,已经在渐渐验证了。 常思奋不顾身,而殉国家之急。朱胜非心头不禁浮起这句话,前几日与应天学子偶遇,虽说是有些书生意气,可到底是一片爱国之心。 他们以为只要诛灭误国权奸,就可以振本兵,消边虏患事,可他们不敢想,也不明白,上梁不成下梁歪,当官的哪个不聪明,哪个不会体察上意,除非官家自己愿意保守清重,不然岂是一班子臣子可以将整个大宋搅的文恬武嬉、政治昏暗?单单一个花石岗……唉,不提也罢。 就是他自己,如果没有圆圆,没有仙人的示警,一样生在这浮华梦世之中不可自拔。 大宋快三百年的安稳,如何让他们知道要走到头了呢? 吴娇娘见他又陷入沉思,不禁想要书信给公公,早日囤粮才是,干脆借着圆圆爱马这个由头,让两班人各挖一个地窑藏粮…… 唉,一想到圆圆要经历战乱,朝不保夕,吴娇娘的心如刀割,只怕之后也不能纵着她撒骄了,还好她自个儿也喜欢骑马,能学些功夫防身也是好的,就是伤了身,只要能保得住命……吴娇娘面对墙壁,静静流泪,好不容易才过上好日了,真是天不开眼,可有了圆圆跟远儿两个心肝,就是再难,也一定得争出一条生路。什么新帝新君,大宋王朝,国家大事她做不了什么,尽力让一家老小能吃饱穿暖才是! 远在东京的朱意远倒是真小男子汉,手指磨破了,裹上布继续练习,累得站都站不稳了,晚上泡了热汤让人按摩下,醒来继续练。虚七岁的他虽然生的唇红齿白,看着与圆圆差不了多少,身量骨格都要强壮的多。 “爷爷,我今日能蹲一个时辰的马步了呢!”朱意远大口吃着饭,从娘胎里就没有离开过圆圆的他可想姐姐了,可是爷爷说要出大事了,要把姐姐送到安全的地方,让爹跟娘来保护姐姐,等他长大了本事了,也能保护姐姐的时候,他就能见到姐姐了! “我还射了两百弓!”朱意远捧着碗都在手抖,可他的眼神坚定。 他一定努力吃饭壮壮,好好练功,早日把卢师傅打倒,他就能见姐姐了! 朱克明老怀安慰地看着小孙子,心里想着,媳妇不止送来请求多多囤粮的信,还给了100两金元宝(其实是圆圆私下给的),看来情况真是不妙了。可是——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也能听到艮岳里传来的走兽嘶吼声。 听到这样的声音,他都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有时候他真想冲到那宣德宫里去,朝那坐在龙椅上的官家嘶吼,你怎么不张大眼看看!看看你的子民们到底生活的多水深火热! 老太太看到老头子手攒成拳,立马放下给孙子夹菜的筷子拍了拍他的手,“想什么呢,光看着远儿吃能饱啊……圆圆没信来吗?” 老伴一打岔,朱克明想到圆圆,又笑道,“话没说几句,送来了一匹小马,说是给意远的。” 朱意远一听姐姐还那么远给自己送来了马,高兴得眼睛都笑弯了。 “瞧你乐的,放心吧,圆圆姐姐心里也想着你呢!” “我知道,我会努力学武,快高长大。”朱意远接着将碗里的鸡大腿咬了一大口。 老太太笑着,“乖了,多吃点。”自家孩子们都懂事,哪怕这日子要艰难起来,不是还有他们这些大人嘛,一把老骨头就是拼了命也得留下孩子们。 “还有些吃的,圆圆说尝着好,特意送给我们的,媳妇画了她的小像给我们,我瞧着又可爱了。”别人也管不了那么多,多多囤粮肯定是对的,毕竟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这马嘛,家里多备上几匹也是对的,真是乱起来,想花钱也没地方买去。 “周二,你瞧啥呢!” 杜平嘴里嚼着饼,推了推扒在栏杆上的周二。周二原本不叫周二,他叫周富,这是父亲对于他未来的希望,但周富明白,他如今远远达不到富这个字,所以他不愿意让别人叫他周富,反正他排行老二。 “看他们。”周二的视力很好,哪怕他们住的这边其实离主屋那边有些远,但他仍然看到了朱娘子,而跟在他马后面的不是别人,而是薛师傅跟冯经济的儿子,薛原跟冯程。 谁不愿意跟在大娘子身边! 那天明明朱娘子夸奖的是他,说他箭无虚发!那美丽的眼睛只要注视着他,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杜平也痴痴望着,“是朱娘子呢,她喜欢骑着马到处玩,她真漂亮啊!” 周二没出声,他虽然才十五岁,可毕竟在店里见多了形形色色得客人,朱娘子的好,岂单是美貌一词可形容的。 就算大家都不过是朱大官人为了讨她欢心而雇来的下人,可她从来没有大声呵斥过他们,眼里到头到尾都没有看不起他们的半点勉强,下场跟他们玩在一起,不小心伤到她,她都只说没关系,还会嘱咐薛师傅别责罚他们,都是她自己任性…… 而且只有她,会坦率得表扬鼓励他。 ——“你射的真好!箭无虚发呢,你一定会成为一个神箭手的!” 以后每次午夜梦回,他都会无数次回味,比起布铺里掌柜无时无刻的咒骂,受了伤躺在床上起不来,脾气渐渐暴躁,除了叫唤着喝酒,拍床大发脾气的爹,突来的事故让娘渐渐唠叨与低沉……甜美的朱娘子,是他的梦想,而在这里的一切,都让他觉得自己已经与以前完全不同,他一定能成为,她所说的神箭手。 朱圆圆努力想让自己在马上站起来,她每天晚上趁着奶娘小春睡了,都偷偷在自己床上练习瑜伽、平板支撑跟倒立,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做到,在马上像在平地上一样自如。在你告诉别人怎么成功的时候,远没有你自己成功起来给他们看的更真实,聪明的他们,才会明白成功是可以复制的! 可这种行为毕竟有些离经叛道,奶娘跟师傅是不会同意的,最近爹跟娘都忙起来没太多时间来照顾她,她基本上都在游马庄。 “你们俩不许叫唤,站在一边就是了。”她并不是毫无准备,起码她明白,眼下的她体态娇小,而且儿童的骨骼软,更容易恢复,而且马是她一直骑的,跟她熟悉了的桃桃儿,她就算是失败了,摔到地上,也会偏在一边,只要不被桃桃踩到,受了伤也能马上治好。 见朱娘子一脸认真,薛原跟冯程也只好照办,他们一左一右在桃桃儿身边站定。 圆圆为了今日也是特意穿的朱胜非为她专门做的骑马装,白绫袄儿织金袖口束的紧紧地,就连原本的襦裙也改面蓝织金裙裤,扎着大红段白绞高底鞋妆花膝裤,看起来风姿俏丽,俏小可人。 圆圆全身贯注,她要成功,等她站在马上也能弯弓射箭,她就能让他们也做到,到时候就算做不了正规军,一支小小的骑行军应该还是可以的。 奶娘杜氏本来在等圆圆回来吃饭,没料到迟了,以为她又耍的忘了时辰,便出门来接。 待她来到场上,四顾而望,才见到圆圆有如九天仙女般飞旋而起,双足立于马上,她不禁双手捂嘴,深恐自己叫嚷出来惊动了她,只盼她能下得马来。 第26章 二十六 圆圆见自己果真能立在马上了,心中稍定,嘴里轻轻说道,“桃桃儿,走。” 桃桃儿果真晃了晃马头,抬起四蹄,轻盈地走动起来。 薛原紧张得上前一步,“朱娘子,不要!!” “不许吵!”圆圆虽然身形未稳,摇晃了好几下,但立马还是找到了平衡,她表扬自己的马儿,“桃桃儿真棒!桃桃儿走快一点儿。” 冯原再也受不了,一把抓住桃桃儿的缰绳,“朱娘子,别胡闹了!”他一向觉得自己的父亲的胆子够大,没想到这小娘子的胆子也大的离谱,不过才八岁的幼童,骑着高头大马到处跑就算了,居然还想在马上玩杂耍。他一定会叫爹把那个杂耍班子给赶走! 桃桃儿不舒服得喷了喷气,好在圆圆立马翻身坐了下来,它只是轻微移动了下,圆圆一边从腰间拿了糖果喂桃桃儿,一边用脚轻轻踢冯原,“叫那么大声干嘛,小心让奶娘知道了,我不是站的好好的嘛!”反正已经成功一次了,下次大不了她跑远一点儿慢慢练习! 小巧的莲足就是踩在了他的脸上,他也只感觉到一阵香风,冯原的脸立马胀得通红,他瞬时抓紧了手里的缰绳,让桃桃儿不舒服得往他这边凑,圆圆一下子就滑下了马,冯原赶紧伸手,一把抱住了她。 “呀……嘻嘻,你看没事啦,不用这么紧张,只有你知我知,对了还有薛原知道,对不对!”圆圆打小被人抱习惯了,手环在冯原的脖子上没有半点不自然,还有心情朝薛原招手,嘱咐他不许说出去。 杜氏跺了下脚,疾步走来,将圆圆的手拉住,就打了两下,雪白如玉的手掌立马就泛红,再打她自己也舍不得了,“不对!一点儿也不对!我都看到了,大娘子你怎么这般胡闹!要是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三……我跟你说,这事我肯定会告诉夫人的!” 圆圆立马巴住奶娘的手,不再装哭,“奶娘,好奶娘,不要嘛,别告诉我娘啦!你看我一点儿事也没有……嗯,好嘛……” “不行!这事肯定没得商量……” “嗯,奶娘不要嘛~我保证,以后我肯定乖乖听话!” “你哪次不是这样说,但总是胆大包天!先吃饭,晚上罚你写十篇小字,明日不许你骑马!” “我写二十篇好不好,明天还要陪桃桃儿啦,不然它不会跟别人出去散步的,呆在马房里肯定跟我生气……” 两人渐渐走远。 薛原不无嫉妒得瞪了一眼冯程,哼了一声便也离开,他要去找爹,既然朱娘子想做,那他就要能做。 冯程还没未能回过神来,直到天都全黑了,他才慢慢走回房。 圆圆用意识在宠物系统里面打卡签到,拿到每日登陆时间奖励跟她练习的时候,让小宠做的活动奖励。虽然它仍然不会说话,只会偶尔像背书一样说几句窝人心的对白之外,但它带给自己的,远不止是金钱那么简单。 小宠是她的外挂,是她能够如今这么自信的底气,就像是努力了大半生的人存的钱一定会去买属于自己的房子一样,那就是安全感。 因为有了小宠,她从来不担忧她会失败,但她只怕自己做的不够好,不能保护她的家人。如果可以,圆圆希望她能让所认识的每一个人都继续幸福得生活下去。不要觉得她伪善,而是她既然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她的家人朋友,支持着她的一切都在这里,这所有的一切哪怕是有坏有不好,也不能让别人来践踏。 一想到这里,她赶紧从浴桶里爬出来,小春忙拿软巾给她擦干,“大娘子啊,天气凉了,一下子出来这么猛,小心着凉啊!”她一手快手快脚给圆圆收拾,一边叫唤着杏儿快拿暖炉把被衾暖好,又絮叨道,“大娘子长高了呢,这内衫微短了些……鞋子怎么样,打脚吗?” 圆圆顺着她的话,动了动自己的脚趾,“没有啊,很舒服。”她轻轻松松就用脚把睡鞋套了上去,杏儿把手塞到旁边查看了下,放心道,“脚倒没什么变化,这怪好的,小娘子长个儿不长脚。” ?圆圆没放在心上,毕竟她最近不是在床上运动,就是马上运动,脚掌没怎么踩地走路,要变大只可能是身体正常发育。 “大娘子,你这是叫管事做的什么啊!这么沉!” 圆圆由春儿把她把在床上用暖好的被子围好,还没想好一会儿做什么呢,奶娘就捧着一个长条匣子进来,像是用沉木雕制,古朴平实。 她一下子就站在床上,“做好了吗?来来,我看看!” “老实呆着,不然就把衣裳穿好,免得寒气入侵。”奶娘干脆将匣子捧到床前,由着她打开,竟是一长一短的子母剑,用黄木雕之以柄,示以简单祥云图案。 圆圆看得双眼放光,不由先拿起小剑,拨之出鞘,金石之声,清脆可闻,“酷!”她不由得赞叹,连鞋都没穿,便跳在地上,以身旋之,来了一个仙人指路。 这还是当初暑假代替别人做义工(有人愿意要那个好听名,又没有时间精力去,可以在网上花钱请她们这些愿意兼职的人去干,要求是听话,绝对不多话。)照顾一个老爷爷,跟他学了几招,那时候她手里拿的还是树枝。 杏儿弄好暖炉刚一抬头就见剑尖指向自己的鼻尖,不由得惊叫一声,又瞧到是大娘子,才后退两步拍着胸口道,“大娘子您也太淘气了,吓奴家一跳。”大娘子总是喜欢男孩子的玩具,她早就习惯了。 圆圆嘻嘻一笑,“我有分寸呢。”小剑还能在屋里玩玩,这把长剑,估计得到外面去舞一把。 她眼睛一转奶娘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把将她抱起来,剑也让小春收好,“没得商量,眼下已经是时候睡觉了。明日起来,你再要玩,我让薛师傅陪你练都行。”大娘子越大,就越是不好约束了,她胆子大心却算细,看着出格吧,没闹出什么事来,大官人跟太太也都纵着她。再说她一撒娇啊,她也抗不住。 “把火留一支就是了。今个儿我睡在外间,你们俩回屋睡去吧。”杜氏吩咐着,给圆圆盖好被子,一壁轻轻拍着她,一壁唱着她有家乡小调哄她,没几下,圆圆绷了一天的精神一松懈,少息就睡熟了。 杜氏看着这小姑娘,眼瞧着她从小米团子般长大,如今是出落的越发可人了,难得是千纵万宠得长大,性子倒是一点儿也不骄横,就是脾气太大了,胆子也肥,一想到早先那一幕,她不禁用手指轻轻刮了下那小鼻子,这个小坏蛋,弄得她晚上不守着都不安心。 “冯叔,让您给我们订一样的马具您订好了没有啊,什么时候送来?”早上一起来吃了早点,圆圆就骑着桃桃儿去跑了几圈,回来刚好遇到冯经济。 冯经济笑眼眯眯,“大娘子安好,订了都订好了,我就是去催他们,后日一定得送到。” “让他们多打十几套备着,免得到时候还要等这么久。还有我说让您给大家像我一样统一衣裳的呢。”说实话,宋朝的衣服美是很美的,可是短打看起来像农夫,甲卫咱现在也整不了,骑士服总得来一套吧。 冯经济犹豫了下,“大娘子,这用器都是跟着马走,这衣裳嘛……”人人有份到时候淘汰的人怎么办?就衣裳打发走,这是特别制作,当然不能拿走。再说了,这衣裳冬天还要絮麻絮毛,要按照大娘子的意思,起码得两身换洗,就可得不少开销。 加上这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最近他这钱花的淌水似的,老甘可是意见不小。 这样子,是缺钱了吗? 圆圆微微一笑,可是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啊。她从腰上解下荷包,“这是我让办的,那就麻烦冯叔您了,这里十两金子应该是尽够了吧,你看着添补些需要的,剩下的您拿去喝酒暖暖身子。” 冯经济瞧着这金元宝,心里叹息,果然不亏是大家之女,他微有异,就察觉得一清二楚,知道是不想跟管家的扯皮,她也不能让他夺了老甘的权,干脆另外给他开销,多办的事给他赚头。 他瞧着朱娘子又跟老甘说话,老甘那个低头哈腰,笑的跟老狗的样儿,得,人家才八岁,就把咱们这些老油子收拾得服服贴贴地。 不知不觉,竟也养活了近两百人,圆圆有些漫不经心听着甘管家的汇报,还有近六十个短工,正在为她加筑夏日小楼——不是说冬天不好建筑吗? “大娘子有所不知,这天冷若不是挖河道的,多数确实在空里窝着猫冬。可您本来就住的将就了,冬天有炕您还能将就着,夏日酷暑,可不能让您受苦……”粮食都是由太太派来,十日一结,两个伙计清楚的很,在这上面克扣他可丢不下这面子,还有大娘子自己的特例,这绝对是一点儿虚头都不能打的。下人们都是买断的,除了一季两套衣裳,他这个大管事的,不找点事干,就被那臭经济武头子挤到山脚去了! 圆圆听着,心思又飞到武器上面去了,好像听说过,金人善骑,万里由缰;金人攻城,尤利其炮。 等等,炮,是火炮吗? 四大发明,造纸术、指南针、活字印刷术,还有就是火药啊!在东京的时候,还曾经欣赏过不比现代差的烟花表演!就连桑瓦弄子里开个场都有烟花啊。 这绝对是守城利器! “甘管家,您知道哪里有烟花吗?”圆圆打断了老甘的涛涛不绝。 老甘愣了一下,立马笑开了花,“您想看烟花吗?没问题,我这就去请烟花班子。” 还以为是买烟花,结果是请烟花班子? 第27章 二十七 “您可能不清楚,打从□□起,这防火律法就没少过,从‘潜火铺’到‘望火楼’,晚上点火都要报备的,虽说当下管的松泛些了,可点烟花也得请专门的烟花班子,他们会跟官员事先打点好的。”好不容易有小主子不清楚的事,老甘简直是越说越开心。 防范的这么严格,那岂不是说明火药已经制作的很精细了? “那就请来吧,顺便让他们把所有款式的烟花都带来……噢,还有制作烟花的师傅也请来一位,我想问问,能不能订做特别的烟花呢。”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想想又激动了呢,圆圆轻轻夹了下桃桃儿,桃桃儿便轻快地跑起来。 老甘点头应诺,这人啊有了事情做,心里就有底气。他立马摸到一边找到自己的儿子,“我说阿福,你这马学的怎么样,能下场踢球了没有!” “爹,还说呢!都怪你,之前总是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什么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甘福正偷懒看书呢,那群小子们都跟疯了似,不光是薛师傅盯着他们练,休息的时辰居然自己加练,一个斗一个似的比试,这不,眼下还赌气扎马呐。 老甘打了下儿子的头,“也没让你不念书,暂时让你投其所好而已。”他想了下,“儿子,你对烟火有兴趣吗?”看儿子这体格,估计在这上面是出了不头了,宁当鸡首不做牛尾,不如换个行当? 甘福翻着书,有一搭没一搭的,“年年都的看,自己只能玩点小炮杖,有什么意思。” “让你去学怎么做烟花怎么样?”老甘看着儿子。 “那也行啊。”甘福无所谓点点头,反正他觉得在家里念书枯燥点却有奶奶跟娘,还有各种点心就着。而这里可以认识很多朋友,一起练功踢球不错,但要试试怎么做烟花,好像也蛮有趣的。 一时有哨声响起,他赶紧把树叶放进书页里把书放好,看都没看老甘一眼就跑去集合了。 圆圆正站在薛师傅的后面,见这些少年郎们一一排列站好,薛师傅示意准备好了,她上前,从腰间解下那柄长剑,“你们练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先分出个高下了,由薛师傅出三道题,三回合赢者最多为胜,将赠于这柄与我短剑同出一胚的母剑,另有黄金五两。” 财富与特殊用具做奖励应该可以了吧!第一次做肯定会不太成熟的地方,初步能够检测一下他们的接受能力与水平就好。她已经预定了几把上好的剑,下一次可以微提高些奖励来激励他们,又或者大刀?枪?嗯,十八般武器都应该准备一些才是。 爹爹身边的人手都不能动,安排保护自己的护卫们也不会听自己的,圆圆坐在高台上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人手不够,而且她还是太小了,像薛师傅、冯经济、甘管家都是爹找来的。 不过嘛,她也不是没有优势的,她笑着抿起嘴,将手背在后面,仔细看场上青少年们比斗。 他们的年龄从十二到十六不等,不是正好的人选嘛,比如——甘福的爹是甘管家,薛源的爹是薛师傅,把人家儿子拐到手了,这当家的能跑吗?全部都来给自己做帮手吧,到时候这样那样,嘿嘿嘿,圆圆心里想的挺美的。 薛师傅是个直肠子,行武之人,下场比试极是正常,立马划下道子,三局分别比试,骑马打球入框(毕竟这是小主人请他们来的目的),骑马射箭,圈内摔跤。 刚好趁此机会,将一些不适合的人筛选淘汰掉,这么多人,他一个人关照不过来,都是些皮娃子,一时错眼到时候哪个出了意外,他没法跟人家家里人交待,也不好跟小主子回话。 薛怀也是打小爱习武,棍棒枪刀,样样都跟着师傅苦练过的,父亲虽只是运河里的押运官,生活也算和美,可惜一场风雨,把王相公的生辰纲给吹毁了,为了赔偿那一船的礼物,几十年来的家当都贴补了进去,父亲愧疚含怨而逝,去的时候让他答应他,绝对不再走他的老路。薛怀自然无有不从,另寻相当,因身手好大,倒也进了禁军,可惜他家无财又没别的手艺,倒来投奔小舅子。 薛怀偷偷瞄一眼小主人,说实话他算是走过南闯过北的人,像朱娘子这般品貌还真是头一回见,年八岁,一颦一笑已慑人心魂,花不迷人人自迷,他那愣头傻儿子……他轻轻摇了摇头,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圆圆来回四顾,看着他们比斗,心潮澎湃,其实他们的实力根本就不差嘛,难道比的是战术加装备? 战神岳飞到底有信了没有!她很需要他啊,不知道在多少本小说里面看过,武将易寻,将才难得,一不小心就变成纸上谈兵的赵括,到时候损失的可不止是士兵与土地。 等找到了岳武神,一定要将他写的武穆遗书印刷个千把来本,地里藏点,人手一份,就不信搞不好武装士气了。 装备嘛,先把烟花师傅挖过来,看看实力怎么样,再让他去请他的师傅啊,师兄师弟什么的,把漂亮的烟花,变成厉害的炮火!除了这个,什么铠甲啊,武器,马匹,都能准备多少是多少,只要能买,就买买买,有钱,任性! 未来是可以努力光明的,圆圆双手握紧成拳,朝着他们也跟自己吼道,“加油加油!努力奋斗!加油……” 少女的目光注视与甜美清脆的喊叫声让少年们更加奋勇上前,恨不能让自己变成英雄,让她眼里只有他一个人。不论是薛原还是冯程、周二,就是甘福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输,他要赢! “入门第一名,柳衣白;射箭第一名,周富;摔跤第一名,薛原。”薛师傅微有些头痛下达裁定,没想到这帮小子们各个发挥都超出他的想象,那个柳衣白十击十中,周富三箭齐射,全中靶心,自己家小子,打小练的,在这上面再输了,就丢他的老脸了! “朱娘子,你看?”薛师傅原以为三局两胜,没想到各有所长啊。 圆圆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这比赛项目不同,当然冠军有可能不是同一个啦。她想了想,将长剑捧给了薛原,将金元宝给了柳衣白,而周富,就将荷包里爹爹给她的板指送给他了,其实这东西爹给她的时候,说它叫什么佩韘,可以保护她的手指免得擦伤。 “既然你善于骑射,这个就送给你,希望你以后能射出更好更快的箭!”毕竟是傻爹送的,圆圆有点不舍得,不过东西就是给人用的,给周富用肯定厉害过给她用。 周富看了朱娘子的不舍,知道是她心爱之物,未能得到与她同佩的母剑失落一扫而空,将韘收于拳心,看着她大声道,“我一定会的。” 圆圆笑着,本想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厉害,可惜身高不够,只好拍手鼓掌,“好好好,你们也是啊,得了第一名也不要偷懒,过段时间会再比赛的,到时候输了可就丢脸了噢。” “我们不会的。” 薛师傅见圆圆反应迅速,这么快就处理好了,又是甜枣又是巴掌的,把这群小伙子们激动的嗷嗷地,看样子接下来不用发愁他们会偷懒了。 “好了,这次结束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散开。”薛师傅大吼一声,走向圆圆,“不知道朱娘子是否要减少人数?”没想到这46个人,就连平时斯文的甘福都表现不错,这是输了就走,只怕走的人心里得难受死了。 圆圆张大嘴,她从来只想着人多,毛爷爷说过,众人拾柴火焰高啊,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她还觉得人手不够呢,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他们都很棒的。” 薛师傅点点头,“那朱娘子可想过多请位师傅来教导,说实话,若是舞枪弄棍,耍下功夫我老薛还行,若真是打马球,我凭的不过是些用武的巧劲罢了。”万一这主子突然想跟别人打场比赛,对于朱娘子来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不是! “那就请薛师傅请三四位来吧,这马术方面有冯叔操心呢。您就多请几位来吧,舞枪弄棍好啊,到时候让他们一起操练起来对演我看看?”圆圆都快乐晕了,今天是怎么了,都上赶着来给她送折子。 薛师傅咽了下口水,看着手里的描金绣百鸟鸣春荷包,不用打包,只凭这沉甸甸的手感,就知道这不少于五十两。 “不是说穷文富武嘛,要是请人总得有些诚意才是,这点钱请薛师傅看着办吧,我相信您!”骑在马上终于成功拍到了人的肩膀,圆圆特别满意得驾着桃桃儿离开。 今天是个好日子,特别多的支线被开发,今天是个好日子,那个□□炮达人,都来到! 啊哈哈! 第28章 二十八 小主人出手大方,言谈豪爽,堪比大丈夫,收钱的三个却是心魂俱震,无不殚精竭虑。世人都知,有钱能使鬼推磨,可何况如此这般信任,推心至腹也不过如此,年龄虽小,却真是可靠明主。 更何况圆圆吩咐他们的事,皆可招摇过市,无需避人耳目,凡人俗子哪有爱锦衣夜行的道理? 杜氏远远瞧见圆圆递了个荷包给薛师傅,便在心里记下要问其讨回,虽不是贴身之物,里面只收了些莲心丸,但总归女儿家还是要避讳些。薛师傅自有妻室儿女,若是一时瞧见,心中烦忧可如何解释? 她哪里知道荷里装的早不是用来清洁牙齿,清新口气的莲心丸,变成了黄澄澄的金元宝,薛师傅一拿回家,薛嫂子瞧得眼都直了,整个晚上压在枕头下面都睡不着觉。 这可是金元宝啊,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元宝啊!还是黄金的,真想用牙咬一下啊,可是这么光滑让她咬了,一定会有牙印吧…… “我说,你还让人睡不睡了!”薛师傅心中得意,到底大男人心糙,“见识见识也就行了,你以为都是给我的,这是拿来办事的。” 薛嫂子哪里睡得觉,她娇娇滴滴把金元宝收好了,俯在自家夫君身上,手指画圈,“我当然知道这是给主子办事的,但显然是宽宽绰绰,从里面漏下一星半点,咱家也是尽够了。”这是金子!黄金!不是铜线,这东西一摆出去,别的不说,那面子上有光! “你既然睡不着对我动手动脚,可别怪我不客气了……”薛师傅见娘子俊面飞红,双眼含水,便一把搂抱过来压在身、下。 盗用古诗曰:今朝*兴正浓,点得流水笑春风。 比斗过后,游马班便放了三日假。 一是薛师傅、冯经济都要给自己招兵买马,无人管束;二是圆圆也有意让他们回家里说明下在游马庄的生活,最好回来的时候就拖家带口了! 那电视剧小说里不是都有这样的场景嘛,大小姐偶遇家仆or家丁哭泣或者晕倒,一时好奇问两句,就知道不是他、她的亲娘姥姥奶奶爹娘舅什么的病了,就是自己或者姐姐妹妹美貌遇到什么恶霸,她还没有申张过正义呢。 她原本还想一人给点钱,买点东西回家探亲不是更好,但奶娘说她不能破坏规矩,连道都没出,绝不能给赏。好吧,只好让他们每人把自己三天的口粮带上,反正双手空空让人家回家,那也太小气了! 柳衣白珍惜得将金元宝收在腰间,又整了整腰带,这样就看不出来里面藏了东西。 “衣白,你可好了,得了头名。”柳苗眼中不免羡慕,昨日他一听到朱娘子在那里喊话,就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的劲,可惜还是输了。“你会把钱交给你爹吗?”突然柳苗犹犹豫豫道,柳衣白可苦了,他娘是他爹买的小姐,心情好的时候就算了,一旦脾气上来动不动就打骂的,就是他娘劝都劝了几回。 “他,下辈子吧!”既然有了钱,柳衣白打定主意要将娘接出来,最好让那家伙主动把娘卖给朱娘子。在朱娘子这里当个下人,也好过在外面拳脚相交,光挂着一个好名儿。就是不知道娘她,是怎么想的。 柳衣白把粮食倒了一大半给柳苗,“我一个多月没归家,不知道我娘如今是什么光景,你别跟其它人说我得了金子。” “我明白,肯定不说!你怎么把粮食倒给我?万一你爹吃了酒?”柳苗拍了拍胸脯应允。 柳衣白握紧拳头,“他敢,我就揍他!”要是娘不肯走,那他就狠狠打那家伙一顿,看他还敢不敢。 “大娘子,这人都让你放回家了,箭也射了两百弓了。今个儿就不跑马了,咱们弹棋击钵,听曲习琴可好?”杜氏给圆圆擦了擦汗,小春捧着盆让她净手,少了板指圆圆的手指又被拉开几道血丝,一浸入盆中让她疼的嘶嘶叫唤,把杜氏可心疼坏了,忙让杏儿拿伤药来。 圆圆可以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已经上来了,就是肌肉这种事,确实是分人而异,也不知道是不是用外挂的关系,她捏了捏自己的手臂,一点儿键子肉都没有,皮肤平时吹弹可破倒是好,可这一练什么,就特别难受,动不动就受伤。 她哪里有那个心情学什么琴,她恨不能立马变成东方女侠,能飞檐走壁,千军万马可夺人首级。又或者能够过目不忘,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好能护住自己的国家,保住大宋的大好江山。 不论哪里侵略,从来都是□□裸血淋淋地,她也许不能够拯救全世界,但能救一个总归是一个。但是现在又不能对大家宣而告之,毕竟她的外挂不是大预言术,没有准确的时间,被人当成娇女绑在树枝上烧死怎么办,她还没有完全牺牲自己去感怀大众的伟大情操。 “不许说不,你的手都受伤流血了,那也不要弹琴了,听听曲就行了,陈婆子新做了点心……” “爹!”圆圆漫不经心听着突然就看到朱胜非大步走来,她马上奔过去,朱胜非一把将圆圆抱起来,“你这个小坏蛋,这么久都不回家。不知道爹跟娘有多挂念你,小没良心的。” “嘻嘻,我就知道爹会来看我的,我就在这里等着爹爹嘛!”圆圆卖萌卖乖顺手极了。 朱胜非回屋净手面换衣裳,圆圆在想怎么跟爹套点消息出来,她最心急的战神找着没有?还是爹不是又请了些师爷幕僚,分析出新君是谁了没有?还有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金国是不是打过来了?这古时候交通不便利真是个锅啊,飞鸽传书有了没有,怎么又想偏了^^…… 朱胜非本意是来给女儿送钱的,他跟娇娘各自忙活着,没空陪女儿银钱上要是断了顿,那不是让她受大委屈了!最近衙门里的人都对他客客气气的,各种孝敬补贴也上来了,他出去应酬别人还抢着付。手里头宽松了,大孝子就来给圆圆上供了。 朱胜非看着圆圆用着点心,圆圆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挥了挥手让杜氏等人都下去,“圆圆,最近仙人有什么指示没有?” 圆圆一愣,她倒是想让爹囤兵买马,修筑工事,但好像不太能办得到吧?那仙人说话是不是不用考虑事际呢?问题是她词穷了啊,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永远都是学到用时方恨少! 见女儿一脸忐忑,朱胜非忙抱到膝上安抚,“没事的,圆圆乖,没有就没有。”这众人俱醉我独醉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如今愿意跟在他屁股后面的人,都是看着皇长子要被确立成太子了,以为他是皇长子的亲信,没一个人有真才实学的。 每日里看着他们溜须拍马,一想到官家的处境只怕比他更甚,投其所好,无所不用极之,不由觉得寒意袭人。 应天乃东京陪都,此地府役尚且如此,哪比得上汴河中心,繁荣宫阙,一时悲从心来,摸着女儿的头发。 圆圆能感觉到爹的不甘心与绝望,她时常会从梦中惊醒,想到史书上所说的毁之一旦,虽只有四个字,都让人绝望。想想圆明园,八国联军的哄抢,还有那日本人的三光政策,圆圆抱紧了爹,两人互相依偎着。 就是因为如此可怕,才必须得努力,一定要做点什么。 毛之不存,皮将焉附。只有强者才能无视世间的一切阴谋阳谋,任你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圆圆,岳飞找到了好几个,其中有一个最像,河北宣抚司刘韐是他的上官,称其勇武可当,表现突出。可惜他的父亲病故了,去了汤阴为父亲守孝,不得召见。”朱胜非突然道,“在这里呆着也是烦恼,不若我亲自走一趟,见见这个人物?”既然是仙人有示,此人必定不凡,若是带孝,但国难当头,若是能说服此人,也可博之一博,总好过整日在这里醉生梦死的好。 圆圆一听赶紧点头,“好啊!”去去去,找到战神赶紧培训,毕竟战术什么的,不是需要训练跟配合嘛,总是说乌合之众一冲即散,那当然是要时间培养精兵了。 “好!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就拼这一把。”朱胜非饮了一杯酒,把心一横。 “我也去!”圆圆抱着朱胜非的手开始撒骄,但朱胜非却不同意,“你太小了,不方便,圆圆乖。你很懂事的,这来来回回就得个多月,若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就没人陪你娘过年了。” 圆圆松了手,她总是忘了,她如今的身份,还是个小孩子呢,真希望自己快点长大,可又不希望时间过得那么快,希望它能够慢一些,再慢一些,让他们能够准备得更好一些。 第29章 二十九 爹要出远门,别的帮不上忙,旅游应备良药她有啊! 晚上做完天鹅飞她赶紧打开系统,板蓝根,这个粉末倒出来包管有没有问题?她从枕头下摸出手帕,把板蓝根倒在手帕上,淡褐色微有颗粒洒在上面,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消失,圆圆这才用手指沾了些舔舔,微甘带着苦味。好,这个给爹带上,到时候找个小瓶子装上,那写个什么名字呢? 唉呀,她真是蠢啊!这么多人居然没有大夫在身边,这也太危险了,不行!明天就让管家请个厉害的大夫来长驻。测试就用她这些药,她不知道怎么分辨,他们肯定会,如果不会!那就是假师傅,哈哈哈,她真是太聪明了。 最主要是这些药要能离开自己原本的包装还不能消失,不然就不能拿出去用了。圆圆足足花了一夜的时间,才将系统空间里所有的药品都试了一次。 好在所有的药都是能倒出来的,也像别的东西一样,有固定的使用次数,一般都只有三次。像蓝色消炎水跟金色消炎水就不太好拿出来,样子看起来就太奇特了,闪亮着淡淡的光晕,有点吓人。 清凉油跟上一世用的差不多,提神醒脑,就是小玻璃做的,小小的拿在手里,上面有个小小的神秘图案,估计就是系统的图标了,而且它的使用次数是她见过最多的一个,居然有三十次。明天让奶娘扎个绳结可以让爹贴身带着。止痛片?这么大的白片,把它捻碎,用纸包着就能用了。 薄荷膏生肌膏这些也带着,还有退烧药,可不一会儿这些药粉就混在了一起……看来只能一样一样来,圆圆衷心佩服中药医师,太厉害了! 还有啊,医毒不分家啊!实在不行,下药弄死那些侵略者。圆圆越想越兴奋,饭也不想吃了,就想跑出去让管家赶紧找几位厉害的大夫回来。 “圆圆,瞧瞧你!”朱胜非倒是一早就起来了,先在冯逢程的陪伴下溜了马,又瞧了渐渐增加了不少马匹,十分高兴得选了十匹他上路的时候用,就看到圆圆跑过来。“知道你想爹啦,好,你现在还小,爹多抱抱你!”这个宝贝疙瘩,真是让人心里暖暖的,爱也爱不完。 圆圆从善如流得巴在爹身上,“爹你这么早就起来啦。” “嗯,你都没睡懒觉,爹怎么敢呢。”朱胜非抱着她坐下,杜氏赶紧将圆圆才动了一口的羊乳粥送到她手边,“大官人用些什么呢?” 朱胜非一壁拿勺子喂圆圆吃,一壁随口说道,“弄碗热鹌鹑馉饳儿,有碟麻腐鸡皮就是了。” “爹,我在这里没事,你把蒋师傅都带去吧,上路也安全些。”反正这些人在这里她又不能使唤,不如物尽其用。 “那怎么行,世道这么乱……”朱胜非摇摇头。圆圆抢话道,”我这里还有薛师傅呢,再说了这些多人,管家冯经济都在,他们又不是死人,我又不出门去惹事生非,就在自个儿家里的游马庄,我能出什么事?” 圆圆把清凉油跟一些她认得出的药膏,亲手绑在朱胜非身上,“出门在外,风吹日晒的,爹你身边才应该多有些人才是。”她轻轻在傻爹耳边道,“那些人啊,在游马庄里好吃好喝供着,都长胖了。爹你不带上他们,钱都白花了。”放那些人在这里束手束脚的,就是爹不带走,她也要想办法让这些大爷们吃点苦头,知道自己的本份。见爹还是有些不同意,立马变脸,“啊,我不喜欢他们,我自己有护卫队,他们长的年轻还听话,我不喜欢嘛……” 一听这话,朱胜非立马点头同意,“好好好,我的乖乖,圆圆不喜欢咱们就让他们躲开。” 稍间,刚从厨房做下的热汤馉饳儿(就是饺子云吞一类)呈上来,朱胜非捡了两个喂了圆圆,见她不吃了,自个儿将一大碗吃尽了,连圆圆剩下的牛乳粥也喝了,又听圆圆在耳边脆声声说着这是什么什么好药,是她看中了特意给他买的,一定要贴身收着用…… 一会儿许是小儿觉多,圆圆便窝在他怀里睡着了。(其实是昨天晚上一宿没睡!)朱胜非又抱女儿回床休息,出了房门,脸色就难看起来。 圆圆打小的好脾气,除了不爱别人哭(谁爱别人哭着个脸,那叫毛病。)性子都是直来直往,爱些新鲜有趣的玩意,习的是娇娘温柔体贴,竟让她开口不喜欢了,那群臭汉子定是让圆圆心里不痛快了。 哼哼,敢让自人儿闺女不痛快,这样的人,他用不着,也不敢用!毕竟山长水远,路上有人起了歹心如何是好。朱胜非转念一想,立马双手背在其后,圆圆是仙童转世……人无伤虎意,但恐虎伤人,如此定要好好细察一番。 立马叫来力平力安,吩咐下去,果然到了晚间,就查出有三个人来,一人还不打紧,仅是之前背了点官司在身,闪闪躲躲,生怕让人知道给抓回去。有一人竟是与金国商人有着若有若无的关系,因连月来时常购买,常凑到冯经济身边问东问西,只是冯逢程嘴密,未曾落得半点,但也有人瞧见他四处张望,八方打听。还有一人,有点小偷小摸的毛病,估计不知道在哪里捡了一个圆圆的手链,见钱眼开,给收起来了,这竟算不上什么大事了。 身上居然有金国的奸细,朱胜非吓得全身都出了一身毛毛汗,他真是不敢想,万一他把此人留在游马庄或者是带在路上,圆圆、娇娘和自己到底会遇到什么样的不测。 好在有圆圆天生警醒,朱胜非心中忐忑,不由将圆圆抱在怀里,来回踱步。圆圆太小了,她虽有灵觉,可惜人不自知,这国难当头,他又不能不去。他若一走,这家中事务都要担在娇娘身上,她哪里脱得开身。就是把圆圆拘在身边,按照圆圆的性子,她必定也是不高兴的。 无忧无虑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朱胜非也不想让圆圆早早就失去了童真,心中百回千转。 最后叫来杜氏,“奶娘,我知道你一向对圆圆上心,可我这趟远去河北,总需得一个半月。你家太太事务繁忙,圆圆这孩子也就听得你几句话了。我朱胜非在这里恳求你,一定得把圆圆照看好。”孝子爹说着话眼睛都红了,打从圆圆降生,他还没有离开过圆圆这么久的日子呢。 杜氏满脸张惶,“大官人这是说的什么话,就是您不吩咐,我必当大娘子当眼珠子一般。” “这里是钱铺的印鉴,只要有圆圆腕上的小章加盖,一起可以去恒通钱铺提钱;这平日的开销都由太太管着的,这钱是如果突然有什么事,圆圆要用或者庄子上需要用。”这也算是他来了这么久的一点成就了。 “另外我留下书信三封,若是有人来惹事,你便备上我的名贴让人去寻钱仲书,钱大人。他府上离这里最近。” 杜氏将书信及印鉴收好,点头应诺。 “好了,你下去吧。把甘管事叫来。” 朱胜非事无俱事,一一安排妥当,其中圆圆醒来要求请大夫长驻游马庄,他也立马叫人去请,最后带着圆圆与下人们早就打理好的行礼包裹与随仆十六人,绑着那个奸细便上了路,那犯事与偷盗的,就在众人面前打了二十板子,送到官府去治罪。 朱大官人一来,雷厉风行得将不怀好人之人处理的干净俐落,不禁让游马庄上下都打起十二份小心,这里环境轻松,各司其职,大主子察言观色,赏罚分明,小主子活泼可爱,若是被打发出去,那真是傻瓜透顶了。 于是圆圆就在杜氏的监管下,日常骑马射箭,与少年郎们打球练武,晚间更是凭着自己有外挂,疯狂健身,同时就快广散英雄贴,请了无数技师来。先让烟花能够燃空后亮出自己想要的字,再一步就想试试怎么能让它更响,声音响证明爆发力强嘛,到时候准备上一些空罐子装上些碎片沙粒或者铁屑什么的,那个效果肯定很厉害…… 偶尔吴娇娘匆匆来小住两日,又不得不回到官宅里去主持家务,由得圆圆在游马庄以钱通神,如鱼得水。 白驹过隙,转眼就过了二十日。 东京汴梁,康王府。 第三十章 时值腊月,家家户户盐猪羊,作腌鱼,更有富闲者,邀朋约友,夜游天街,观舞队以预赏元夕。 府邸东花园书房。 “你是说,你居然被发现了?而且这位朱大人家里,还有金国的奸细?而跟你一起被送进官府的人,有可能是我的哥哥派去的人?”赵构放下手中的书卷,不禁笑道,“有意思,真有意思。” 这位朱大人的所有事均是清白如水,他不过是看着大哥肯定能坐上太子之位,想提前偷偷卖个乖,能够在下任皇帝面前讨个好,也能让母后在后宫里能过的舒服点。 朱胜非仅仅是他洒下众多饵料的其中之一,却没想到,看起来朱大人竟是一条深藏不露的大鱼。 “王爷请看!”一反在游马庄看起来尖嘴猴腮模样的中年男子,虽仍然是恭敬姿态,却有足有力,中气可观。他双手奉上的,仍是他见事态不妙,从圆圆妆盒里拿的一支清凉油。 赵构用手拿起此物,在烛火下莹然而绿,说不出的剔透好看,就是官家那里,只怕也没有这等爱物。 “这般晶莹剔透的琉璃,标下竟是头一回见,可朱家娘子不过将其随手而扔,日间也少见她拿来赏玩……”朱家之富,也是他平生未见,要是说句不好听的,只怕那宫中妃子,也未有朱家娘子那般自由富态。 赵构脸色微变,他打小在宫中与母亲冷落般长大,母亲日日夜夜都在等着官家的到来,就连每年的生辰都是在乔贵妃的提醒下,才能得赠薄酒礼品,单独面圣。 身为宫妃都被冷落如斯,若不是还有他勉强算得上是个皇子,两人在宫里的地位可想而知。要不是出宫来分府得有皇家威严,内务制造有定例成规,加上有了王爷头衔唬人,舅舅帮衬经济,他与一般中等百姓,也无甚区别。 “朱大人竟是身怀巨富,可这么多年来,他居然不拿钱打点上官?”此时他身边的太监安心突然出声发问道,这人也太奇怪了,早年就得中进士,肯定聪明有慧,既然家财丰厚,何愁不得进阶? 中年男人林成回道,“这小人并不清楚,具标下所查,朱大人与夫人举案齐眉,两偕鸳好,爱女如命,教子如松,对两位老人也是孝顺有加,恭敬体贴。一家人十分和睦。”除了对朱大娘子太过宠爱之外,林成觉得朱家可亲可敬,与之相处如春风拂面,毫无龌龊,自然说话实诚。 赵构心里沉吟,莫非这朱大人还是什么隐士不成。真可谓是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世? “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赵构让安心给些银两。 父皇对于自己的胡作非为不是没有一点儿察觉的,只不过在他沉浸与玩乐时,这点不安也就被忽略了而已。对于蔡京的几起几罢就是明显的证据……有些大臣早有请立太子而让父皇让位的意图,如果不是这样,他又怎么会想去示好赵桓呢?朱大人那里,暂时还是不要惊动,让邢氏走动下好了。 说不定这位朱大人……要是能见识见识,倒也甚好。 再过不了几天,就是宣和六年了。 赵构望着窗外的明月,他连上朝听政的机会都没有,又有谁会…… 朱胜非带着随从奔走一日,待夜间月光大光遥望城池,索其底细奸细口硬,誓不肯言,便将奸细杀之,搜检其身,未见异物,便将尸体埋于林中,再行至城中休息。 虽是疲惫至极,但朱胜非仍不能睡。 他本是书生,年至四十有二,才在女儿仙根神觉下,大梦初醒。忧愁金国即将来袭,大宋国祚将覆,自己年老无权,又非大能力者,不能拨乱反正,救国救民,实在是日夜焦急。 “唉……”朱胜非不由得一声叹息,为国驱命,他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也亦所不辞,可他稚女幼儿,何其无辜! 想到圆圆,他的心里渐又火热起来,她小小孩童都那般努力,骑马射箭,他一个男人难道还比不过吗?!未来之变,不可估量,便先独善其身再求兼济天下。 朱胜非几月心思转变,早已不是吴下阿蒙,仆随其主,见朱胜非查之奸细,便坦然处之,心中敬之,服其气魄,更加言听计从。 一行人有好马之便,天公作美,未需一月,便来到汤阴县。 “大官人,这里就是汤阴县了,您快歇歇,喝口水。”力平从店小二那里打听清楚,便提壶给朱胜非倒茶。 朱胜非神情一松,连饮两盏,“让大家伙都吃杯薄酒,用上饭菜,明日便去寻访他家。” “是!谢大官人。” 亲眼看着朱大官人随手便杀了一个自己身边的人,虽说是金国奸细,但大官人口慈心狠,可见一般。原本护卫圆圆一班人等,无不提心吊胆,就怕被大官人误会尔等也是奸细,人头不保!加之一路上虽是吃喝不愁,倒也真是吃了些苦头,在游马庄起了的一层浮膘立马就下去了。 “大哥,你说大官人这么老远跑到这偏僻地界做什么啊?”大口吃着面汤,斜眼涂远便小声问道,“说是找人呢。” “这人可是好大面子,居然让大官人自己亲自来。”薛古轻声道,“我知道,大官人要找这人,叫岳飞。” “跟大官人不是同姓同宗啊,也没听说过啊。”涂远奇了。 大哥柳通皱了皱眉头,“大官人做事,有你们说话的份?”把筷子一放,“别忘了自己的小辫子还在呢,舒服日子又过的不耐烦了!” 一路上都听闻金国已经攻占了辽国国都,辽国皇帝都逃跑了,连他们这伙子排不上名号的人里都混着金国的奸细,就是他这个大老粗一想到就心寒胆颤,说不准就是两国开战,说不好一个通敌卖国,自个儿的脑袋不算什么,连累家中妻儿亲族岂不是大祸! 众人俱不敢再言,安静吃饭不提。 力平早起先行去打听,寻摸了县中官吏,送上点碎银,方打听出参过军,有名有号的岳飞在汤阴县永和乡孝悌里。又备上些礼品绢布,便一路寻至。 “这位大娘,请问岳飞家是在这里吗?”走了三个时辰的马,才从永和乡来到孝悌里,朱胜非看着一片清山绿水,终于得见一妇人,力安忙上前问话。 “在哩,你找他啊,他刚还在山上砍柴哩。我领你去他家哩,他爹过世哩,他娘在哩。”许大娘背着柴火,倒是痛快得领着他们就来到了岳家。 极普通的农家房舍,倒收拾得干净俐落。 许大娘还未进门,就大声嚷着,“岳家嫂子,有大官人来寻你儿子哩,快出来哩!” 岳母忙放下手中针线,急步出屋,儿子本投身入军,才刚做了分队长,未料夫君病故,家中再无男丁支持,儿子回家奔丧守孝,也是无奈之举。 “你们是?……快请,地方简陋,请见谅。” 岳母心中狐疑,这些人虽是风尘仆仆,却气色极佳,面带红润,一看就是富贵人家,骑马出行随从数人,飞儿什么时候结识了这般贵人? “请稍等,我去泡茶。”岳母不敢怠慢,先让孙子雷儿赶紧去叫岳飞回来。 朱胜非翘首以盼,终在不久后,见到了他苦寻以久的岳飞。他不禁上前拉住这位俊朗有力的后生,“我可找到你啦!”眼里激动得甚至泛起了眼花。 这一幕让岳飞及所有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人,我不认识啊…… 第31章 三十一 “您的意思是说,当年你跟我父亲认识的,还说过大家若是有了孩子就成为兄弟?”岳父满脑子都不敢相信。 “是啊是啊,真是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太不争气了,七年前才有了一个儿子,再来打听你们的下落实在是太抱歉了!”朱胜非一脸歉意,让听了都有些发呆的力平力安送上礼物。 岳母姚氏看着对方送来的小山般的礼品,忙站起来摆着手道,“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当初您与我夫君这样的口头约定做不得数,您一直还放在心上……”亡夫根本就忘记了,连她都从来都没有提过啊!没想到人家还千里迢迢的找来……听起来是挺离谱的,可是如果不是这样也没办法解释。 他们岳家就是一普通农户,也就是飞儿力气大些,在县里有些名气,能上山打猎进军营谋生,家里吃喝虽然说不上愁,但要说过的不错也谈不上,女儿也都出嫁了…… “这么多年来啊,我一直想着岳兄弟,可是……都是老夫没用,三十岁了仍是膝下空虚,实在是没脸来见岳兄。”朱胜非一想到自己没有圆圆的日子,真是悲从心来,眼眶立马就湿润了。 如此真情流露让岳飞实在是坐不住了,“叔父,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就算是父亲过世了,您只要看得起岳飞,若有使唤您直管开口便是。” 朱胜非拍了一下桌子,“你当我是什么人!我是来占你家便宜的吗?我只是万万没想到岳兄居然会这么早就离开了人世,都怪我来迟了……” 力平力安虽然还没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自家大官人一路辛苦,找到了这个人,又不是让他去上刀山下火海,就是为了跟小官人认个哥哥——立马一个上前扶住朱胜非,口中叫道,“大官人您可别激动,可怜您一在东京打听到岳家的消息,就奔波劳累了一个多月,连生了病都没敢休息,带着礼品来他们家……” “却连一句实心掏肺的话都没有!口口声声说不必在意,不要放在心上,还不是怀疑我们家大官人别有用心!” 姚氏一听立马道歉,“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事出突然,我一下子……” “什么!突然!要知道这世上多少个叫岳飞的名字,我们家大官人也不是诚心来迟的,岳大官人去世的消息我们是来到汤阴县才知道的,特意请来拜见,从来没有忘了他们之前的誓言,你们居然还有些怀疑?”力安越说越是慷慨激昂,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岳飞脸上了。 朱胜非用袖一边不好意思的擦泪,一边用圆圆那种央求人的眼神看着岳飞,这可是他们的救星啊!一定得把这位战神拉到自己这边啊! 岳飞被朱胜非看得不好意思,便单膝跪下,“叔父专程过来守约,岳飞不敢不从,那就请受岳飞一拜。”父亲淳朴义气,遇到荒年都节减饮食,救困济危。这位大官人恐怕也是曾经受了父亲恩惠,才纵身前来,但看在这一片情义之下,自己拜他一拜也是应当的。 朱胜非忙端正受了,又从怀里掏出当时娇娘特意订制了三块一模一样的玉佩拿了出来,亲手将其扶起,“既然你肯向我行礼,我就当你认了我这个叔叔了。”便将玉佩给他扎在腰上。 自己又上前两步,朝着姚氏便行了躬礼,“嫂嫂,弟弟来迟了,可否先去给哥哥上柱香。” 姚氏忙引朱胜非至亡夫牌位处,瞧着他默默顿首点香,心中虽仍有不解,但一直以来她与岳和待人都十分宽和,便未再多言。 小孙儿不懂事,见礼品堆扎有糖糕点心,那两个下人又拆开了好几样温言哄两个人吃,小孩子一扫之前的忐忑,两哥俩开开心心便坐着吃起来,还体贴的拿了喂她。 “小孩子真可爱是吧,大家不要拘束了。飞儿,你看,是不是先把我的随从们安顿一下,还有马跑了这么长的路途,不知道哪里可以买到粮草喂喂……”不管怎么样,好像成功了一点点,先赖在这里住下再说。 岳飞恍然,点点头,“是,应该的。那……” “这是一直跟在我身边的力平,力安……唉,你那小弟弟,才七岁呢。跟你的孩子倒是差不多大!我真是不中用啊……”朱胜非这一唉声叹气,岳飞更加不好意思,“叔父,这子息上天注定,再说您老当益壮,不然也不会有小弟弟了是吧!”他本来就不擅言辞,真是——对了,还是赶紧给他们安排住处吧。 岳飞算了一眼娘亲,只好麻烦娘了。 姚氏也回到屋内让媳妇刘氏杀鸡炖肉,好在过年的时候预备的还未曾吃尽,怎么样也要招待一餐饭才是。 虽是岳飞领着,本来还想先与陈大哥先佘着粮草,没料到那两个人跟人精似的,给钱都给到一个月后了,让陈大哥都误会是自己介绍的买卖,还说请自己喝酒。 外面那十几个人,勉强挤挤都安排住在孝悌里唯一的张大户家里。 “小的是朱大官人门房的儿子,打小在朱家里长大的。岳爷您别客气,咱家大官人从来都没红过脸(直接就杀了个人!),一点儿也不喜欢与人争执。” “就是感情丰富了点(特别宠女儿),您别见怪。” 力平力安一唱一和,也不打听岳飞的事,光是自己把家门卖了个遍,让岳飞越听心中越安。 这位朱叔父也是经由老爷逃难上的汴梁,不通武艺,将诗书才情聪慧,中了进士,可惜真是膝下空虚,八年前才得了一个女儿,之后才有了哥儿叫朱意远。之后便一直在打听他们家的消息,只是时隔久远,寻根问底花了不少时间。好不容易知道了父亲的消息,却没想到阴阳两隔,立马连年都不在家里过了,快马加鞭赶来,实在是一片诚心,可鉴日月。 力平力安互相打了个眼色,看来大官人这下再认亲肯定有个□□不离十了。总归一句话,不论咱大官人想干什么,他们都得办成了! 岳飞看着武夫样,却也不是蠢人,他也知道这两个下人是在自报家门,给自家主人描补,可他能判断得出来,两人说话都基本属实。那位叔父,也确实是感情外放了些…… 回到岳家,朱胜非请姚氏上座,供上酒给岳和之后,才让岳飞给他倒酒。 “嫂嫂,侄子,还有侄媳女,虽是唐突,但既然大家是一家子骨肉,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酒过三杯,朱胜非拱手而言。 姚氏与媳妇做饭时也一起商议过毫无头绪,反正家中了无挂碍,唯看他水来土淹,兵来将挡。 “您请说。”姚氏心中还是受用的,亡父一去世,虽说并不是世态言凉,但到底门亭冷落,若不是飞儿立马赶回来,就连媳妇儿也……总归有个热心肝人,他们家如今还有什么呢?只要他们给得出,给他也未有不可。 朱胜非想着,小心瞧着岳飞跟岳母的脸色缓慢说道,“当初跟哥哥定下约定,想着不出几年必有好消息的,未曾料到……不提也罢,既然我朱胜非有了儿子,虽是哥哥不在了,还请在哥哥灵前焚香柱禀,让飞儿跟我家远儿结成兄弟。完成这迟到誓约……”本来娇娘说最好是嫁一个女儿给他,毕竟女婿就是半子,可不说,他家两个娘子都养的那么娇,到时候结亲不成反成仇!还是爹老谋深算,扒出这个主意来。 再说万一说结成儿女亲家,他要是真看上圆圆可怎么办!那是万万不成的。 姚氏没想到朱胜非居然真的要认岳飞做义子,而且非是不认亲父亲母,是结成异姓兄弟,而且是为了与亡夫的约定,她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看向儿子。 岳飞本就至纯至孝,既然是父亲与人的约定,又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最多是多了一门亲戚,添了个小弟弟要照顾。(还说不好是谁照顾谁呢,就他家这样的情况。穷在闹市都无人理,人家富贵得追着来认亲,这也算是一件奇事了。) “但凭叔父吩咐。” 岳飞起身下拜。 “好好好。”朱胜非笑的开怀,“明日咱们就可以去哥哥墓前报告这好消息。”他又不好意思道,“只是我儿太小了,未曾带出门来,还请哥哥嫂嫂们原谅着个。” 姚氏笑道,“这哪里有什么错,山长水远,总有相见的一日,不妨事的,不妨事的。” 朱胜非点点头,山长水远,再远也要让你们不但要见,还得好好住在一起,亲香亲香才是。 圆圆,你等着爹,爹马上就能带着人回来了! 游马庄 圆圆在床上飞了一柱香时间的天鹅,放松下来的脑子里就想着,不知道傻爹找到岳飞了没有,他如今可安好呢?心里总是放心不下啊…… 第32章 三十二 应天府游马庄 圆圆在床上飞了一柱香时间的天鹅,放松下来的脑子里就想着,不知道傻爹找到岳飞了没有,他如今可安好呢?心里总是放心不下啊…… “大娘子,大家伙又不是不知道你是个女娘子,何苦穿男人的衣裳呢?”杏儿帮圆圆梳着头发,她实在是想不通,大娘子这么漂亮的小娘子,虽然穿男装也好看,可怎么也没有女孩子衣衫特有的娇媚与可人啊。 圆圆懒得解释,虽然她之前穿的也是特别制作行动比较方便的骑装,可就是那样,奶娘她们给她绣上花儿草儿,还要扎个飘带什么的……就是大家都知道她是女娘子了,再穿男装也不会造成误会。 再说整个游马庄的骑服都是她一手慢慢修正后制订的,不要太帅! “大娘子这么一看,也是一个翩翩少年郎呢!”小春捧着食盒进来,瞧见圆圆眼前一亮。未曾发育的小娘子本就雌雄莫辨,光彩照人,头束紫金冠,正插碧玉簪,身穿大红箭袖袄,登着羊毛长膝青底小朝靴,真是眉如墨画,面如桃瓣,明珰翠羽。 就是看着她家小娘子一整日,她也甘愿呐。 圆圆摇摇头,看看杏儿给她束的稳定不。这铜镜也就能模糊看清楚个人,比手机屏幕还不如呢,要想知道有没有皱纹长没长痘只能靠感觉。 今日特别些,是她整个游马庄骑士们都换能穿上新装的日子,而且他们将来肯定要成为一支军队,所以他们需要一个名字——她还没有想法,天呐,她就是个起名废。 “敲钟了!快,周二,咱们赶紧出去。” “快快快!朱娘子已经在高台上面了。” …… 薛师傅打头,身后跟着两个装扮差不多,一人长须,一人高壮。见小子们已经排列到齐,薛怀便背手高声道,“在我身后的是李师傅、石师傅,以后一同教导你们。”他示意众人向两人行礼。 众人向两位师傅道好后,薛师傅瞧了瞧在后面的圆圆,续道,“你们在游马庄已经训练了两个月,如今所以在比斗中得胜过的,站到前面来。” 周富、柳衣白、冯程、薛原、左逢春、石墨都昂首站出。 “好,现在你们每个人选五个人做你们的同伴,同时也是你们的队友。”薛师傅有时候真不知道主子们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经过一阵子哄闹,六队都各自站定,还有十个人分成两队,由薛师傅在其中选出队长,董奇、杜宝。 “如今你们有八个队伍,到时候会两两对决,以后不只是个人比斗,整队的输赢才是你们的荣誉。” 希望这样能先让他们有点团队意识什么的吧,爹这回一定能找到岳飞,那是一位真正的将才,到时候能请他调、教下。 另外她一直花着钱做的烟花,终于勉强能够上烟塔这个等级了,若是打到人的身上,可能才会有点效果,让人有些惊慌失措的效果,而且非常怕水,有点潮湿就会哑音,当然也十分怕火——真是废话,烟火仓库都是严禁烟火的。但是这样的不顺,让她心里实在有些恼火。 与娘亲在一起守夜的时候,听娘亲说,金国已经派了三次使臣来宋指责朝廷言而无信,背信弃义,收叛纳降。 她至今都耳边都能听到娘亲如同醉语般的哭泣,“如此可笑的皇上还有一干大相公,明明势弱,两国已经签定了盟约,那就不要纳降!要不然纳降之后,硬气些,显示出大国的风度。” “你知道吗?圆圆,他们一边对着金国低声下气,拿金银财宝来讨好他们,一壁又接受前来纳降的人,可是看到金国人来了,又马上杀了他们,拿他们人头来讨好金国。”吴娇娘痛饮一盏酒,不由得哈哈大笑。 简直有病! 圆圆深深感觉到君主权利制度下,身为百姓子民的悲凉。 朱胜非强迫自己在孝悌乡里一定自然得住了两日,待到第三日,岳家人上下五口都对这位学识渊博的富亲戚十分亲切。因他来到,岳家的饭台上日日都有鸡鸭鱼肉,岳云岳雷吃的格外开心。岳飞见在桌上朱叔父似有忧愁,饭毕便上前问话。 朱胜非张口欲言,却几番顿止。 岳飞诚恳道,“不知叔父何事烦恼,小侄愿为叔父解忧。”连日来叔父修祠供父,制衣加餐,温言教导云儿雷儿,他都看在眼里。 “飞儿,不是我不愿意说。而是这事,只怕是没办法解决了。”朱胜非深深叹息,摆手道,“我真不是虚言。飞儿,你也参过军,征反贼,知道咱们大宋军中的战斗力。” 朱胜非瞧岳飞听的一脸认真,以小声却能确保他能听到的声音道,“汤阴县小,你为父奔丧,辞别你的兄弟们。可知道辽国大势已去,宋与金虽是签定了盟约,一起攻打辽国,图的是收服燕云六州。”他苦笑道,“可你知道吗?咱们大宋就没能攻打下辽国,蔡攸大宰相,童贯宣抚使,跟官家说多纳数百万钱给金国,再由他们将燕京和涿、易、檀、顺、景、蓟六州的金帛子女,官绅富户席卷而去,如此高额得代价换来几座空城。而蔡攸,得封英国公。” “英国公啊!”说到这里,朱胜非只觉得荒唐可笑,蔡攸,也配得上英个字吗! 岳飞听罢久久不语,“叔父所言……”竟也是再说不下去,就是知道明白又如何?他与叔父都在这偏远的村落,大厦将倾,安能何故? “其实飞儿,我乃应天府的府曹,眼见乱世将至,有心想将嫂嫂与你一同接去应天。”朱胜非迟疑道,“怕不过几日相交,你未曾信我。” “叔父真情待我,飞岂有不知之理。”岳飞心里自然信重朱胜非,几日来,叔父坦坦荡荡,待人亲切,绝非假装。 说一千道一万,以岳飞如今的身份地位,一无所有。他怎么都不会认为朱胜非会骗他。 朱胜非见铺垫的差不多了,便又温言道,“应天来此,路途遥远,三日清香已至,我便要准备告辞了。你小妹妹圆圆,最腻歪我……好日子,过的一日算一日吧。”拍了拍岳飞的肩头,朱胜非让力平力安去买些日常用品。 岳飞思来想去,便来到母亲姚氏面前,“母亲,孩儿有事想跟娘商量。” 姚氏放下竹篮道,“你说吧。” “听叔父一言,犹如读十年书。叔父所言,金国眼看就能灭掉辽国,飞想人心不足蛇吞象,只怕会再来攻打我们。”岳飞一片爱国心切,坦言道,“娘,我想跟叔父去投军。” “你去吧,这是好事,娘支持你。”姚氏松了口气,还以为儿子要跟她说什么呢。 岳飞又续道,“我想请叔父带上娘我们一家。咱家里人一起跟叔父去应天,飞一旦入军,娘若是一个人在这里,飞实在是放心不下。” 姚氏想了好一会儿,也点了点头,“好,走吧。咱们都去。”离开这地方也好,免得杜氏……毕竟还有云儿跟雷儿两个孙儿,她心里还是想着给杜氏留几分面子。 岳飞一听娘同意了,立马就报与朱胜非知道,朱胜非当然喜不自胜的同意了,只等岳飞安排好房田之事,便可上路。 一行人抵达应天,正值寒食节。 圆圆接到书信,立马带着游马庄的少年班们,来到路口来迎接爹爹,还有她早就迫不及待想见到的战神——岳飞。 不知道他,到底是长什么模样,虽然不是三头六臂,有可能五大三粗吧…… 第33章 三十三 一路上虽是奔波劳累,但岳飞觉得哪怕走再远,他都不觉得辛苦。毕竟娘跟孩子、娘子都坐在驴车上,打点住店饭食都安排的再妥当不过。 远远能望见应天城楼的时候,岳飞就见叔父突然笑起来,夹了马肚子就先往前冲去。 “我的好圆圆……” 岳飞忙紧随其后,但见几个穿红衫骑装打头,后跟着蓝衫,俱骑在俊马上,个个都神彩飞扬,特别是打头的,清泽如美玉,虽是男儿却丰容盛翦,艳丽如仙。 朱胜非看见女儿亲自出城门来迎他,心里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早想圆圆了,瘦了些,却好像是长高了。要不是在外面,他早就抱圆圆了。 圆圆一见是爹,虽然男神也是想见的,可是毕竟是傻爹,目光打量下,气色红润,知道这一行肯定是极顺利的,喜上眉梢,说话语音都甜了几份。 “爹安好!” “好好好!爹好的很,你好不好?怎么瘦了?是不是挂念爹没好好吃饭,那可不行,你还小呢,真是长身体的时候……”朱胜非瞧着女儿,嘴里就开始叨叨个没完。 力平力安见岳飞与姚夫人有些拘束,笑道,“岳官人跟太太别介意,我们家大官人就是太宠孩子了。” 姚夫人点点头,“爱子之心人之常情,应当的。” 岳云岳雷挤在车前看过去,只觉得小哥哥们都看起来好威风好厉害的样子,一脸渴盼,希望自己也能这样就好了。 杜氏心里的火热更是团团升起,她怎么也没想到,岳飞这个家伙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富贵亲戚。老头子死了之后,家里的情况可以说是一落千丈,老婆子要把住积蓄,地也要她们俩去收拾,两个妇道人家累死累活的,她早就受不了了。村里民兵押队王仁对她也怀有好意……要不是岳飞听到老头子的丧信就赶回来,刚好没到三年,她没拿住主意,说不定这场富贵,就与她无关了! 瞧瞧她如今穿的,手上戴的,这一路上,进进出出,什么时候不跟着十几个人,十足贵妇人阔太太的风范。 “啊……我都忘了,真是的!圆圆,来,这是你岳飞,岳哥哥。”朱胜非终于发现了圆圆在给他打眼色,赶紧拉着圆圆的手,指着岳飞道。 “岳哥哥!”亲爹你果然很赞啊,立马跟战神就攀亲带故上了吗?干的不错! 岳飞忙捧手而立,圆圆眼呆呆望着这位她所知道的历史上被冤死,跟屈原那时流传下来的粽子一样还有大家为他的冤屈所愤而不平创造流传一千年的,油条——都在胡想些什么啊! 眼前的男子未蓄胡须,束发成冠,精神抖擞,威风堂堂真乃男子汉是也。 真是帅! 不是那种精致的小生,而是气质沉稳给人以信赖感,真不亏是男神大人啊! 圆圆已经开启了爱豆模式,巴结的小模样让岳飞心中一暖,果然是叔父的孩儿,如他一般感情真挚外露,说实话之前他还跟娘亲有些担心虽是叔父一诺千金千里荐约,可又带着他们一家几口来,多少有些怕叔父的家里人不喜。虽说到时候肯定要另寻他处安身,毕竟近臭远香…… “弟弟好。” 朱胜非哈哈大笑,“错了错了,飞儿,这是我家圆圆,是你的妹妹。” 圆圆露齿而笑翻身下马,扶了扶自己的耳,端端正正行了个福礼,“岳哥哥,请受小妹一拜!” 低眼一望,三寸横波真绿水,一双纤手语香弦,岳飞忙下马受礼。如此艳治*,容光奇魄,自己怎么会将她认做男儿家,羞愧,羞愧! “好了,自己人见面。这里荒郊野外的不方便,我们家去说话吧。”朱胜非把圆圆拉到自己马上,父女俩这么久没见了,他可要好好跟女儿说说话,哪里能让外人捷足行登。 正好圆圆也想知道爹到底怎么把男神给拐来的,冯程将圆圆的马带着,与薛原对望一眼,跟在后面默默得回到了游马庄。 “大嫂,我那住处是官宅,虽说有两间客房,可不如这游马庄住的宽绰。”朱胜非对姚氏客气道,“您别见外,喜欢哪处就选哪外来住便是。若是哪里不适脚,就直接跟这位甘管家说说,让他修正。”说着,指了指甘管家。 甘正笑眯眯得,弯着腰点了点头,心里也估摸着,今个儿来的这些人,是什么来头?瞧着衣装打扮,莫非是找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可见大官人这热情劲,又不像……他想着,还是瞧瞧大娘子的态度好办事。 “你们叫什么名字?”圆圆正哄岳云岳雷呢,好久不见小豆丁了,一看见他们,就想到弟弟。 这么好看的哥哥拉着他们的手问他们话,岳云岳雷忙跳赶着回答着,“我叫岳云,我是哥哥。” “我是岳雷,我是弟弟。” 噢噢——男神的儿子,男神的儿子都这么大了!圆圆忙从荷包里倒了些糖给他们俩吃。 这厢岳母姚氏摆手道,“客随主便,您且安排就是。比起我那破房子,这里已经是千好万好,哪时都是一样。” 朱胜非便直接安排姚氏与圆圆相邻,再左便是岳云岳雷,而岳飞夫妇便住在隔着壁山的小独院里,本是他跟娇娘的住处。 经过朱胜非朱圆圆父女俩,你红枣我大棒的两相夹击,游马庄的人个个都惟命是从,一盏茶不到的功夫,都收拾稳当,各自可在屋中洗漱休息。 爹去沐浴了,圆圆便让甘管家点了此去一路的随仆,吩咐赏菜加饭,再有三坛金华酒。 估计是傻爹走的时候交待了什么,奶娘那段时间在银财上把圆圆管的可紧,硬是让她没什么机会拿金元宝出来用。她就是赏人一分一厘,奶娘也要计下有数,口口声声地说,等大官人回来,她可是要一五一十得跟他报账的。 那如果用超了不是马上就穿帮了!不过这一记下来,圆圆方知道自己的开销真是大的离谱,好在之前金元宝的时候,奶娘还没开始……有对女儿花钱根本不管的父母真是太好了! 朱胜非就是一片爱女之心,也不能久呆,陪着岳家人吃了一顿饭之后,他便回官宅,毕竟吴娇娘还在那里等他,明日也要画签止假上班,走走衙门关系,早日先把岳飞安排到军中去。 以岳飞之亢健,入禁军应该是不成问题。可不能光从小兵做起吧,若是等到有了战功才能升迁,那不是白辛苦了这么一场。起码弄个团练使或者刺史……不知道讨个防御使、观察使这样的武官寄禄官难不难,虽说是有掌职无定员,有名而不任事,可这事儿有时候就得师出有名,先进去熟悉熟悉也好为以后打算…… 朱胜非与吴娇娘一夜商量不提。 圆圆有意让岳飞先帮她操练游马庄这支小队伍,便带他去场上围观,见猎心喜的岳飞将此武场设立地有模有样,且有几位好手与他相战,之后就是不用圆圆带,他也跟着一起操练起来。 岳飞生有神力,左右能射三百,腰弩八石,时众人奇之而服。 见有人管教“少年班”了,圆圆便转向她的“科研班”,特别是“烟火组”的突然有了转折,她想到了摔炮。那个东西,就是她小时候也玩过啊,从锯木屑里拿出来随手一摔就是清脆的啪啪声,还有胆子大的,手上都捏爆过。 可能是为了安全考虑,里面的火药放的微量,造成的影响也很小。但成龙大哥有部片子看过吧,里面有一个哑马坏人,弄成的摔炮还会在身上燃火,而且估计砸到身上也很痛。 就是都不行,我弄个响出来吓唬一下不行啊!圆圆努力回忆当时自己玩的如果有不响的,还拆开过来,好像就是一些黑黑黄黄的砂子……我为什么不是理科生,化学学的好真的很棒啊!圆圆抱着头,脑子里面除了啪啪啪就是烟花灿烂,不然就是流星花园——天呐,这都是什么鬼! 科学家都只能想到钢铁侠你当初学的知识都被狗吃了吗?圆圆都有点想揍自己了,记得最清楚的不是蛋糕方子就是烤箱温度还有各种香料的英文名字,是能拿来做成点心来慰问之后打战的士兵吗? 呵呵……生无可恋…… 第34章 三十四 转眼到了三月三。 啸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李白。 三月三又是女儿节,吴娇娘早早就收了不少贴子邀请她跟圆圆出外游玩或者家中赏花。 “官人,全都推了怕是不好意思吧……”看着收在匣子里厚厚一叠的款款精致名贴,吴娇娘有些发愁,按说她早就应该带着圆圆认识些闺中蜜友,结识些伙伴,就算是各自远嫁也可鸿信传书。 可这不是仙人有言,国难当头,圆圆也努力学习骑射,她这个当娘的,也怕到时候真处于感情来了,真是乱世发生那岂不是添着圆圆心里难过。时日如流水般滑倒,自方腊被阵压后,各地乱党平静了不少,要知道天上一日,地上三年,若真是十年之后才发生,那圆圆又没了玩伴…… 朱胜非没想那么多,“你就问问圆圆,她自己愿意不愿意去便是了,有什么可多想的。”问过岳飞的意思后,朱胜非已经书信一封给皇长子,不,如今已经是太子的赵桓了。刚刚过完年,官家在时局与官员们的建议下,已经正式册封长子赵桓为太子,朱琏为太子妃。 消息一传来应天,他在府衙就更好办事了些,都基本认为他这个府曹挂个职好听,再说朱胜非也不插手应天事务,除了要分多一份给他之外,非常从善如流,十分好相处。 这样识实务又跟未来皇帝有亲戚关系的人,有点见识地都不会开罪了。 吴娇娘叹了口气,“也只有这样了。” 赏花?游玩?爬山?看戏? 不不不不,她统统都没有兴趣。 要不是大家都得睡觉,她恨不能一天拆成二十四个时辰好吗?战神已经去兵部加入禁军了,她都没来得及跟他刷好感度好吗! 每天光是骑马练箭增加平衡力量,看烟火工坊制作烟花,听大夫们分辨她外挂药品成份,还有奶娘绝对不会放弃的每日练字,这也是应当的,不然有什么消息,她自己不会写字,总不能到时候还让别人帮她写吧。 不要以为真的很容易,软绵绵的毛笔写大字一笔一划也就算了,小字简直要人命啊,基本上笔划都多的要死,还没有标点符号,一不小心念都会念错…… 还要吃饭,休息,沐浴,睡觉——她的时间好紧张的。 不去不去,再说了。女人多事非啊,当然她并不是说女人不好,而是有钱有闲的女人们,不聊聊八卦,品品人生,谈谈风月,你让她们做什么。 就算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吃路啊,那么多宫斗电视小说看下来,人家说话都要讲究的,万一要来个联诗做对,咏物填词,她连词牌名都没记全,女大诗人李清照的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就记得,剩下的还没记全,到时候不但自己没脸,把父母的面子都丢光了…… 她还是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你们说,那个朱家小娘子是不是长的丑,就像郝员外那闺女一样,都二十八了,还嫁不出去呢。” “应该不是吧,人家才八岁,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啊。”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就是肥头圆耳,五短身量,好似个球!” “去,人家朱大官人跟娘子都长的标标致致,女儿哪能生的丑模样了。” “那怎么总是没带出来,就是她自个儿,也不知道在狂什么,下三回贴子才肯来一回。” “人家是太子妃的亲戚,从东京来的,你是哪位啊!” “嗨,好了啊,咱们三个在这里说说也就算了,小心着点。你们就是光看她大手笔一连在应天开了三铺子,弄了个我那婆子都知道游马庄,自己养个小戏班不说还有近百来个少子的马球队……就知道她,不好惹!” “还不许人家酸酸嘛,你说朱大官人也真是不错啊,这么疼她,听说就是出去饮宴,身边都不用小姐陪酒呢。” “好像这朱大官人疼女儿也疼的厉害,别是怕我们招呼不周,让他那小娘子不开心了吧。” “那可怎么是好?我那不要脸的,还想着让我讨好那吴娇娘,瞧瞧能搭上她的路子赚钱呢。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当下,也不知道怎么了,市面上的钱贯都跟水似的,一使淌着就没了。” “西夏金国那边的牛羊也少见了,上回我哥哥来,他就爱那一口,说是那边的炖着烧着都香,我去割些来上菜,价足足涨了两倍。” “说是去年他们那可冷了,连颗牧草都没有,人都要饿死了,只好提前杀羊,哪里有什么肉。” “真是可怜,那不是杀鸡取卵……咦,这次衣裳怎么袖子窄了几许。” “你不知道哇,这不是真流行嘛,我前个儿新制的呢。” …… 三个女人聚在怡欢楼里说了大半天的话,才各自散去。 宣和六年。 河北水灾,饥民们流离失所。 这一年。 西夏向金称藩; 辽国天祚帝不敌金兵,刚愎自用,一意孤行,决定出兵打回国土,耶律大石见辽灭亡在即,率部西走,自立为王; 宋朝政权黑暗动荡,士大夫中重新元佑学术,以三苏秦黄等人文集为美,帝赵佶下令重申禁、毁苏黄文。对苏黄文不得收藏学习,违反者以大不恭论罪。 御史中丞何栗、太学宇文虚中等上奏王黼数十条罪状。官家罢其相位,同时避蔡京、贬王之党羽几人; 宣和六年的冬天,异常的寒冷。 宋帝对被金国打得四处逃窜的天祚帝言,“弟可来我处,包你衣食无忧。” 此举一出,多少人呆立当场,久久无言。 “辽国完了。”朱胜非将书信递给岳飞,“天祚帝已经被俘,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来攻打我们。” 他眼里对着赵佶已经没有了半点尊重,“是什么样的皇帝,什么样的一国之君,居然把朝政视为儿视,口出妄样,如此轻佻!”实在是可恶之极! 面对金国的狼之野心,那般昭然若揭,却如同孩童般天真,毫无防备。 岳飞瞧着信上的笔走游龙,不难看出下笔之人情绪何其激动,绝望之意句句肺腑。 “叔父,那如今……如何?” “如何,我们又能如何?只怕等到金兵来犯,端拱于九重之上的陛上还不曾清醒。”朱胜非背起手,事到如今,也只有等待时机来扭转乾坤了。 第35章 三十五 “粮食准备的怎么样了?”朱胜非突然停笔,抬头问起吴娇娘。 吴娇娘忙从床旁暗柜中取出书册,“一直收粮就没停过,公公去广东路运来的粮食也从来没有贩卖过,分别藏于汴梁猫儿山下、马头庄跟游马庄处,咱们家的粮铺仓库也一直都是满的。” “可够多少人?” “这,咱们家加上千来人,够半年吧。”除了人,还有马,一旦真打起来战来,多少都不够吃的。 朱胜非深深叹了口气,倾朱家之力两年之力,囤的粮食,对于整个大宋的迫切需要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九牛一毛。 让士兵光着膀子,饿着肚子打战,又怎么会不输呢?要知道赵佶这个风流天才,宠信六贼,掌握军权的官吏以权营私,不务正业。 据岳飞在军中所说,各地军官上行下效,侵夺军营,以广私邸,多占禁军,以充劳役。就算原来精锐的士兵经历过这些年的军政大坏也是八务皆废、军心涣散。就连应天也是编制空虚,武备松驰,更何况别处? 就是到了眼上这样的情况,镇压了方腊起义便复起的花石纲,仍然没有明令禁止! 今招蛮虏之患,却仍让奸臣当相,朋党固结。 明知金恶辽降将,又将燕京以辽国降将郭药师领兵驻守!全然忘记当初降将张钰被宋斩首送金之无耻无信,你即无义,又何当人义? 将郭药师封之太尉,召其入期却推辞不至,仅仅偏信童贯老贼一人之词,将告发报告置若罔闻。 只怕金兵一来,燕山府完也。 “大娘子,中了,你又射中了!”小春拿起手绢不停挥舞着,高兴得又蹦又跳。 看到大娘子漂亮又迅速的弯弓射箭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心潮澎湃起来了。 两百米,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圆圆放下自己的弓,勉强满意。 从爹那里知道的消息越多,明白情况是越来越坏了。宋朝几处要塞均无天险可守,此时通讯又差,无法预知金国攻击的方向与动态,囤兵固守,粮草被服又是个问题,毕竟地域宽大。 整个游马庄的能用之人,战神都带去操练了,在这个时候,能多一个可用之人就多塑造一个吧,哪怕是让他们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也是好的。 “甘福,你怎么来了?”圆圆看到个头已经窜的比甘管家还高的甘福,不由惊喜道。 甘福见到圆圆,仍有些苹果肌的脸上露出真诚的笑,“我跟大师傅制的圆雷子可以改的更小了,拿来给你瞧瞧。” “真的吗?能变成多小?稳定吗?会变成雷珠子吗?”圆圆一听更感兴趣,立马就从马上跳下来,走到甘福的身边连续问道。 “是的,差不多巴掌大了,还算是稳定,全力摔出去才能砸出坑来。雷珠子?那是什么,你的意思是还能做的更小?”甘福抓了抓头,“做小点倒是可以,就是塞不了多少火药了……而且制小的好像麻烦……但又省材料,可以多做一些……我回去再跟师傅商量看看。”说着,把身边的盒子拿出来递给圆圆。 圆圆打开看了看,黑漆漆的如同墨球一般,跟台球差不多大小,“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甘福看到圆圆开心的模样,心里一片宁静,忽道,“大娘子,金国真的会来攻打我们吗?会打到我们这里来吗?” “……是啊,会来打我们的。他们那里穷山恶水,缺衣少食,而我们这里山明水秀,百姓耕织蓄渔,商人四通八达。他们不会满足于每年交给他们的岁币,只要占领了我们,他们会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他们的。”对于敌人,绝对不能抱有丝毫的庆幸,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看着脸色迷茫的少年,圆圆在心里叹息,又有谁不愿意生活在平静美满里,可惜有时候世界就是这样,总会发生你不想遇到的事。 在战神带他们走之前,她就一五一十将大家可能要遇到的情况告诉了他们。 他们之前只是游马庄的仆人,而以后,要成为军人,而且他们将要面临的,是真实残酷的战争。 这是一场注定的侵略,最后将会以什么样的结果走向未来,变成历史,她已经不知道了。 她不知道历史上的岳飞这个时候在哪里,她只知道如今,他们还能够努力去修正,挽救。 圆圆坐在马上,目送甘福离开,她心里想着,到底新君,是谁! 这个该死的宋徽宗赵佶,为什么生了这么多的儿子! 还有该死的自己,为什么不好好背清楚每一个皇帝的名字,秦汉三国唐宋元明清,加起来每朝皇帝能有几个,一百多个名字为什么不好好记起来…… 不过,好像那家伙也挺不靠谱的,最可气的一件事就是用十二道金牌将岳飞从前线召回,最后让秦桧以莫须有的罪名冤死了。 要不,还是换个人当皇帝?那可以选谁呢?让自己的爹做皇帝?其实要做个好皇帝是十分辛苦的,当然要做个荒唐的亡国皇帝就容易了……好像这也不是个好主意。 宋太、祖就是自己拥兵成帝,反思的结果将中央集权了,力图长治久安,可惜遇上了艺术家的风流孙子,将整个大宋都弄得怨声载道。 虽然说哪个时期的统治者也没有不可能没被骂过的,可这个赵佶真是活该啊,他根本就不适合当皇帝,老老实实当个闲散王爷就够格了,还能发挥自己的艺术家特长。他的儿子也个个都像他一样,就连创立的南宋的高宗也是个逃跑皇帝,一出什么事,就往南边跑,最后把国都都建立在杭州,一直到宋朝灭亡,也再也不敢往北方走,只敢遥望。 “大娘子,大官人叫你回去呢。”杏儿急匆匆跑来,上气不接下气道。 “什么?太子写信来叫爹回去?” 圆圆站起身来。“这个时候?眼看着情况一触即发,爹你要是走了,到时候……” “圆圆,爹跟娘回去一趟,怎么说,太子也是未来的储君,召唤爹这样的小臣,岂有不应之理。” 第36章 三十六 可是回到东京实在是太危险了,万一他们真的没办法改变金国的长驱直入,将徽钦二帝连同爹跟娘一起抓走了怎么办?要知道,历史上的金人连工匠都没放过,被掳走的大臣更是有些连名字都不曾留下,就悲惨得死在了路上。 圆圆不能说服自己,“他肯定不会是未来的天子的,爹爹你对如今的太子唯命是从,不怕惹以后的陛下猜疑吗?我们做了这么多的努力,好不容易有了眼下这样的局面,就因为他一封不知原因的信,你要跟娘都置身于危险中吗?” 朱胜非愣了一下,感动得拍了拍圆圆,将她抱到膝上,一如小时候,“圆圆长大了,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爹已经很高兴了!” 吴娇娘知道女儿是怕他们夫妻俩出什么意外,也坐在一边,摸着圆圆的小脸,“圆圆真乖,可是那边也有爷爷跟奶奶啊,还有你小弟弟……” “那这次是去把他们也接来应天吗?”圆圆十分内疚,她光顾着自己,怎么把还在东京的爷爷奶奶给忘了。 “如果需要的话。”朱胜非没有肯定的答复,这回上京也不知道情况如何,若真是不妙的话,确实应该将老人孩子都送到应天来,起码这儿有岳飞照看着。 圆圆想了想,“不能写信让爷爷奶奶带着弟弟自己来吗?现在还比较安全,要是坐船的话,很快就能到了。”她总有不安的感觉。 朱胜非安抚着拍着圆圆的背,转头对岳飞道,“飞儿,若真有战事来临,以当下应天的情况,可有一战之力?” 岳飞沉吟道,“叔父打从前年开始将自己的各种禄补都暗自补贴在了城墙之上,游马庄囤下的箭支也足有三千,加上应天原有的府备,勉力守城应是无碍。若得厢军、民兵补助,击退应无问题。” “好!”朱胜非赞一声,岳飞此人果真不亏是仙人指点,熟读兵法不说,勤奋好学,洁身自好,成为禁军小队长后律己宽人,赏罚分明,勇猛功利,加之他的配合,只要有名有份,完全能够指挥禁军。 此次上京,他也是想讨一个官位,圆圆还是小孩子,不明白有时候人就是要打破旧格,也得先遵循规则。破而后立才不会变成一句空话,不然你想当然,别人根本不接受你又有什么办法? 圆圆也充满信心看着岳飞,让岳飞心中的忑忑稍安。 当兵者,何不敢为将?有时候连他也说不好,是不是真的金人不要攻打过来了。他需要成功,建立功业。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希望可以领军直往贺兰山缺,守边护防,击破胆敢来犯的一切。 “岳哥,您怎么上这儿来了。”城门校尉郭潜咬着根高粱杆,笑眯眯道。 说是城门校尉,七品的官呢,可惜爹不亲娘不爱,混的还不如禁军教头。打从朱大官人来之后,他们这帮守大门的才好过点,连马面,钟楼,鼓楼都修缮加,还给他们换了破旧断弦的弩台,让他们看起来光鲜多了,遇上他大官人出门,还给赏钱。 “是我想站在城门楼上看看,郭大哥。”圆圆刚刚看到墨子非攻,里面有几篇守城的,她就想来看看。 郭潜立马放下高粱杆,这可是朱大官人家的小娘子! “瞧您说的,这有啥好看的,不过您想看随便看。”这位小娘子长的贼俊却不爱女装爱武装,爱好真有些古怪。 圆圆跟岳飞站在城门楼上,远眺着远处。 “有时候我觉得你不像个小孩子。”岳飞摸了摸圆圆的头,乖巧得让人心疼,把明明应该只懂得玩乐的稚子变得成熟。 圆圆吐了吐舌,她本来就不是小孩子啊。 “岳哥哥,用竹管接水到这个弩台上,可以吗?” “噢,为什么要这么干?” “射箭当然可以,可有些人的箭法并不准啊。把烧开的水用竹管引到这里,人不用在对方的射程下也可以让他们烫到。”圆圆想到了之前玩的防塔游戏。冰火两重天才是刺激啊! 岳飞愣了一下,这等奇工淫巧他倒是没有考虑过。 “烧水这个活计也不需要训练过的人就能干,只要竹筒在,他们起码不敢站在城墙边上吧。”说起来金国是从那边奔骑而来,了不起能有多少人,补给都是沿路烧杀抢掠——一想到那样的情景,圆圆不禁握拳了双手。 不论用什么样的办法也好,一样得想办法守住。 只要他们没办法攻打下,他们其实根本是孤立无援。 岳飞想了下,“这个我不太清楚,但可以一试。”一些水加上竹筒,应该不会太困难吧,就算没用也可以给予新兵一些安慰,用来鼓励士气也不错。 “王爷,那位朱大人今日回到东京了呢。” 赵构正站在院场里练剑,听到这个消息,不禁呆立了一会儿,才由安心服侍着擦汗更衣。 “回来了,多半是我那个刚刚当上太子的哥哥叫回来的吧。这个时候我要是去见他……”可若是连面都没见过,又怎么能让朱大人认识自己呢? 林成可算是找到机会再跟王爷搭上话,立马拍着胸脯道,“只要王爷有心,标下定为王爷安排妥当。” 赵构端起茶饮了一口,“那好。” 听到王爷同意了,林成高高兴兴得行礼退下。 那位有意思的朱大人,能亲眼见见确实不错。 “父亲,您的意思是说,之前仙人留下箱子,您希望我能随身带着?”朱胜非张大了嘴,金箱子虽然不大却也不小啊,又不像荷包一样可以系在身上。 朱克明皱了下眉头,“日子一天天得过去,我们对新星还是毫无头绪,说不定那个箱子就有特别的提示呢?” “……那只好放在马车上,能带就带到哪里吧。”朱胜非苦笑了下,这么个东西,真是,万一被有人看到了,说要进献给皇上,怎么办? 要不然还是把它给改装一下…… 为什么要留个箱子,而不是给个锦囊呢? 唉…… 第37章 三十七 “岳家嫂子,你要出去啊!” “是呀,出去逛逛,买点东西。” 甘管家笑眯眯看着主子带回来的外侄媳妇坐上牛车,原本只有两分姿色,在庄里吃好穿好,如今是金步摇曳翠鸣球,玉搔头掠青拖碧,打扮得比大娘子还精心……丑人多作怪,可惜了了,真是个蠢人。 外面的风风雨雨,主子们都有成算,也给游马庄安排的妥当,他可不能拖累大家,为了防止女人小孩子不懂事嘴碎,走露消息,只怕还得让人跟着她去看看…… 杜氏用手摸了摸脸,冷不丁让甘管事问了一句,把她的心肝都差点吓跳出来了。 岳飞的叔叔确实是有钱有势,来到应天他的游马庄,每月都有新衣裳,吃的最差也是二米饭,豆羹,隔三差五就能见到荤腥,游马庄里还有医馆、学堂,只要你有兴趣就可以去学,还可以跟着男人习武健身。女人不用下地,那都是男人的活,他们练力气一样就把活干了,偶尔去浇浇水,搭把手就行了。 大家伙围在一起做做针线,织织布,有胆子骑马的,大娘子也会让师傅教……男人孩子们回来的头一天晚上,大娘子还会赏酒赏戏耍赏饭,大家一起唱歌跳舞打马球投壶,别提多美了。 她喜欢这样的日子,她绝对,绝对不能让那个人来破坏她的生活! “原来是康王殿下!请恕微臣未能出门远迎。”朱胜非站起身来,对着康王拱手道。这位皇九子,怎么会突然来找他……不请自来,莫非他就是新君?可恶,带着那箱子忐忑了几日,故意找了点麻烦伪装在太子跟郓王面前都毫无反应,他就想着是不是想错了,不料皇九子自己送上门来。 赵构摆了摆手道,“朱大人不需如此,我自登其门,还望大人见谅才是。”此人面白唇红,不蓄胡须,书生意气,竟丝毫无中年男人的老像,倒似壮青年般。在心中暗自点头,果然是有底蕴的老族,保养有术。 虽说自唐以后,宋以文科举士为优选仕以来,士族门阀看似被打击*结束,但其几代积累下来的财富,远非世俗金银,他们所传承下来的知识才是最为珍贵。 噢,这位康王居然如此客气?朱胜非挑了下眉,便让力平上茶,“殿下言重了,请坐。” 见是贵客,力平只有拿出大娘子亲手制的银桂酒出来,几年下来,因大娘子十分讨厌喝加了料的茶,家中倒俱是黑瓷白茶,自是不比宫中的,倒是大娘子妙手调鼎,亲制的这银桂酒,色如琥珀,清透无浆,芳味飘渺。 朱胜非见力平没端来黑瓷碗,倒是用圆圆特意烧制的单耳薄胎矮透杯上来了,就知道肯定是有意显摆,拿的是银桂酒。这臭小子,人家不就是在门房那里跟他别了两句话,就记到当下。 “请!”暗自瞪力平一眼,朱胜非先举杯沾唇小抿。“殿下,酒名银桂,入口顺滑却后劲十足,望您慢品。” 赵构点头,这杯子有些奇特,他轻轻尝了一口,立马被这未曾尝试过的滋味所美,此酒,实在是他生平仅见。 “好酒,朱大人有此美相伴,果真是神仙眷侣!”赵构慢慢品完杯中之酒,只觉得心胸大扩,头清气爽,自肺腑处传有暖意至四肢,有力拔山石之勇。 朱胜非不禁笑得眼眉弯弯,他当然知道这酒好啦,都是圆圆亲手调来孝顺他的,这皇九子还是有点眼光嘛。 “只是酒好,量太小了,朱大人还是多请我饮几杯才是!” “好!既然殿下开口,来人啊,打一壶来。” “一壶尽不过二两,还是捧一坛来吧。” “不可不可,酒烈酒烈……” “好,那就先来一壶,若我没醉,大人可得奉上一坛为礼。” “……好……” ………… 力平哭丧着脸跟力安扶着朱胜非入房休息,“这可怎么得了!等老官人回来,肯定要打断我的腿!” “谁让你把银桂酒拿出去献宝的,活该!”力安没点好气,臭小子这脾气,说他不会看脸色吧,人家眼珠子一转他又明白,说他懂事吧,这受不得半点小瞧的气性! “殿下,如何?您与朱大人谈的如何?”林成守在外面,将赵构送上马车,安心忙要接过他手中的漆黑小坛。 赵构虽是酒意上头,却十分清醒,但有万千毫情翻涌而上。他自拿着酒坛,让安心退下。 谈,那个老狐狸,把自己给灌醉了,疯言痴语半句实话都没有。不过也罢,能得此美酒一品,也是人之一大幸事。 想他赵构为博父皇之欢心,每日苦读诵书千余言,连祖宗的骑射之术也不敢落下,唯愿父皇能看到他与娘亲一片真心,能多多关顾他们一些。 可惜、可悲! 他的父皇眼里,根本就没有他这个儿子,也没有娘那个可怜的女人。 他一掌拍开酒坛封纸,举坛即饮,世事如此,有何必寂寥伤酒,萧索烟中,但求一醉! “你到底来做什么!你怎么能来找我!我当初就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杜梅下了牛车,装做行人一边看看望望好一会儿,才走进张家客店,直往二楼丙号房。 王仁一脸愁苦,“梅娘,我也是法子才来寻你的。你不知道,你们走后没多久,家里就发了大水,村里十户九空,我老娘也病了……你就看在我之前对你好一场的份上,帮帮我。” 杜梅却是不信,一口唾沫便啐在他脸上,“我信你这个王八蛋子才有鬼!哼,我还不知道你,最会偷奸抹滑,你家老娘你几时看顾过,万事都只靠你那两个老实哥哥罢了!”她跳起来一把掐住王仁的耳朵,“你当老娘是那小姑娘不晓事还是脑子进了黄河水,如是家里发水不假,你不找岳飞来找我是何故?以他岳飞家里的品格,你但凡报上名门,他岂有不帮之理。” 她言之有理,切切有声。 “这只是其一。其二!你是如何得知我们来到应天的,还知道我与婆婆出来买线的空档,趁其不备让小孩子与我搭话!你说!” “疼疼疼……”王仁被扯得又疼又慌,他没想到这个梅娘居然一点儿也不糊涂! 她杜梅确实是不喜欢吃苦,过不习惯苦日子,但在游马庄住了这些日子,也不是白白过的。大人小孩子们都爱听的评书,她也经常看哩。 “说,你到底是哪里派来的奸细!故意来找我是想给谁探听消息?呸,连骨头都不要的贱-货!”见王仁想要反抗,杜梅将腿立马伸出来朝着他的子孙根踢去,王仁疼的八筋皆出,她使出全力打在他的鼻梁上,让他倒在地上打滚,她便趁这个机会,将王仁放在床上的包袱一把扯着就飞奔而去。 她抱着包袱坐在轿子上,这才全身发抖,连眼泪都出来了。但是,过瘾,过瘾! 大娘子说的对,男人也没啥好怕的,一样是两只眼睛两条腿。 第38章 三十八 “大娘子……东西都在这里了。”杜梅把包袱放到桌上,看到没到日子就回来的岳飞,她心里明白,自己以为神不知鬼不觉都是句空话,也就一五一十把之前的事说的清清楚楚。 圆圆只觉得万分奇妙,“岳哥哥,朱家在外人看来,很特殊很离谱吗?” 岳飞被这飞来一问问倒,想了下道,“单纯来看,应该不会。”大宋穷富者均有,豪富以金碗送至,纯吃掌中宝,常戏妓小姐者不知凡凡。 以叔父母、圆圆的日常打扮起居,就连随行仆人也不过中庸,确能看出是权势富贵之家,但也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呀。 “那就很奇怪了,之前我们家也有奸细出现过。”圆圆真是想不明白了,“我爹的官位不高,虽说与太子有些姻亲,但真论起来,都不知道在第几服。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试图打探她家的消息? 难道是她的外挂被人察觉了? 圆圆的脸色立马变得惨白,这是她最害怕的一件事,在眼看着危险就要来临的时候,如果失去她这最重要的依靠与外挂,或者因为它们给父母家人带来灾难,那她绝对没办法原谅自己! 岳飞听到圆圆说着说着,小脸都白了,忙牵住她的安抚,“好圆圆,不用怕。再说他们两次都失败了,你看是不是?证明他们根本不清楚情况,没什么好担心的。” 圆圆扑进男神的怀里,忍不住掉下眼泪,她有时候一面担心是不是自己记错了,因为大宋直到今天都很和平,虽说有些地方发了天灾*……一面觉得这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就像是脖子上套着绳索,站在凳子上,只等着别人来踢那一脚。 岳飞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抱着香香软软的小姑娘,比起那两个臭小子,还是小娘子抱着更可爱啊。他不禁伸出手轻轻拍起圆圆的后背,如同小兽般娇软的呜咽声,让人听了就忍不住想做点什么,让她别再哭泣。 甘管家咳嗽了一声,打开放在桌上的包袱,发现除却衣裳一些散碎银两外,只有一个箭头,便再无它物。 “王仁虽是押粮官,也是他娘疼他才让两个哥哥出力帮他弄的,他本人大字也不识几个,会点粗浅的拳脚。”杜梅忙说道。 岳飞单臂抱起圆圆,另外一只手拿起箭头,“这箭头不像我们中原制的,倒像是,蛮族那边的。你们看,这里有一条小槽,是专门用来放血的。” 圆圆一听到这个,就想到了什么军队的□□,据说那个一刺下去,管保会失血而死。立马抬起头转脸来瞧,却结结实实跟岳飞来个面对面,“我要看要……看……” 男神的脸看起来有些粗糙,却格外深邃,那是风吹日晒毫无保养的粗犷,却带着野性,格外的性感,圆圆的心不禁跳快了几分。 下一秒,箭头出现在她的眼前,“你看,就是这里。”怕小姑娘看不懂,岳飞将她放在桌子,用手指划给她看。 “噢……”天呐,圆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心思思什么啊,她用力给自己心里走偏的小人一个耳光。她把注意力放到箭头上,“这种工艺应该是不难吧,我们也能做到。可以直接仿制几十个,能误打误撞让他们误会,打听下到底为什么最好,不行的话,也能干扰他们。可以再做出别的种类箭头,像是上面挂上倒刺之类的,让他们受伤……不,我们做一种单手兵器,制成三棱形的,三边都开这样的线槽……甘管家,你看能做到吗?” “哈哈哈,圆圆,你真厉害!”岳飞眼里真是对小姑娘充满了欣赏,小孩子的单纯反应是如此的纯粹但杀伤力巨大,但这是自己人,不像别的小娘子一样娇滴滴的,真是太好了。 “这应该不难办道,只是这个槽为什么要这么开……”甘管家立马上前接话。 三个人便围着桌子开始商量起来,没有她什么事,杜梅舒一口气,细心得端来文房四宝,并静静守在门口,一会儿姚氏跟奶娘提着食盒来,姚氏看到她脸上都有些凌乱泪痕,送了饭出来,就悄声对杜梅说,“你放心,我不会同意让飞儿休了你的。你好好的。” 杜梅的眼眶顿时就红了,强忍着泪水拼命点头,“娘,我一定会好好对官人的,以前……” “唉!以前什么以前,云儿雷儿还吵着要你做的南瓜饼呢,还不快去洗洗手做上。” “是,我这就去。” 杜梅瞧见官人管家还有大娘子都坐下来开开心心用着饭,便跟着姚氏回到屋里,才洗了脸出现,就看到桌上还放着食盒,打开一看,饭菜都热腾腾的,她坐来下,慢慢吃尽了。 “大人,大人饶命啊!不是小的的错啊!小的一切都是按照您说的去办,真的真的!小的没有撒谎!放过我,放过我,不要……” “阿鲁,人已经都处理干净了。” “唔。” “阿鲁,咱们得回去了,小鸟已经抓回,小狗快要认主了。” “唔。” “那我收拾下。” 连续两次都失败了,看来宋人也不全是蠢人。 至更深天气,静静呼唤着骑马而上。 街上已喝号提铃,更深夜静,但见一天霜气,万籁无声。 至次日,有野狗刨食,曝晒于路,农者行人过之不忍,于路边挖坑埋之。 花事阑珊芳草歇,转眼又是一年冬去春来。 圆圆朝手里呵着气,“今年冬天,特别冷的让人透骨。”她嘴上说着,岳飞忙将身上的大氅给她披上,“今个儿下雪,让你别出来,你偏不听。” “我哪里就冻着了!”圆圆不肯穿,岳飞倒是将她一把裹起,“小娘子本体阴寒,冬日里何更注意保养才是。”不比臭小子皮糙肉厚,他可是亲眼见过她不小心就弄伤了自己,手肿了近半个月才消下去,不止是叔父急的眼泪都要掉来了,就是他看着也蛮心疼的。 圆圆拒不肯披,从怀里摸出暖炉来,“我有这个呢,天气冷,岳哥哥你可不能生病啊。”辽国已经完了,西夏也称了臣,没得说,就冲着大宋君臣那儿戏劲,金国绝对不会放弃这块肥肉,这时候,多半已经在征服余部,巩固后方,在加紧攻宋的准备之中。 虽然说是二月春风似剪刀,但河边的柳枝在严寒之下,并无半点绿意,她刚才说的冷,恐怕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恐惧吧。 见她确实穿的紧紧实实,紫羊鹤氅续了密密实实得绒毛,两人在城墙上又转了一圈,他也就带着她下来了。 “大娘子,鸭肉烧饼,来一个吧。” 朱胜非去了趟东京,朝中亦有志之士,同恐金国国益日壮,易生攻伐之意,上书力陈其害,官家安排四路大军准备,太子为其讨了个东道副总管,也算是在应天混出个名头来。 圆圆接过刚刚出炉的烧饼,美滋滋便咬了一口气,“真好吃!阿伯,再给我装上十几个,我带回去给他们尝尝。” “好啊,这就给你做。”徐阿翁笑眯眯放下烟竿,从篮中取出烧饼,俐落得靠在炉边烤至两面金黄。朱大官人是个好人啊,他家里都是佃的他家的田,租子虽是一样收,但把税都含在里面了。 每年秋冬都要摊丁除河泥,朱大官人为了让大家能够减轻些负担,还专门请艺人用长木造起运坐,使人可以轮换休息,速度也可加快,就冲这两点,他老汉就感激他。 第39章 三十九 岳飞一手捧着烧饼,一边骑马送圆圆去游马庄。 叔父自打从东京回来,不是今个儿节级缉捕、提刑千户来见,就是守备军中来人,再不就是依圆圆央求,带着县官们去应天各地问访,查看乡民情况不说,还会要求厢军等演练而观,择其赏之,以鼓励生产操练,同时自己出资请同僚吃好喝好,真是忙得不可开交。 叔母也不能放下家中经济,人情来往不甚繁忙,加之圆圆聪慧可佳,尤其是其思妙想,与工艺匠师们相谈甚融,若不是天气寒冷,叔母忧心,只怕也在应天府里呆不了这许久。 “桃桃儿,慢点儿,你看甘福在前面呢。”圆圆轻轻夹了下马腹,桃桃儿便慢慢踱至甘福身边。 “甘福!你怎么在这儿,下着雪呢!”在这时候,大雪天不是万不得已,哪里想出门,一眼望去已是白茫茫一片,要不是这条道时常有车马来往,桃桃儿认得路,只怕她也是分不清方向的。 甘福惊喜抬头,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我怕藏火药的地方漏了雪进去,刚瞧了回来。” 圆圆伸出手,“那怎么不骑马,走着多冷啊。”火药是得看好了,如今这东西可不能受潮,都是她好不容易研究出来的护城利器啊。 听说金人勇猛难挡,那唯有用水火无情了。 见红绫手套浅浅露出一小截葱白嫩尖,如雪中莹玉,他下意识就将手搭了上去,温滑软润的触感让他呆呆立住。 圆圆握住他的手一拉却没拉动,不由娇嗔道,“干什么啊,傻站着,还不上来?” 甘福这才随着她翻身上马,岳飞见此微皱下眉头,“甘福与我同乘吧。” “马上就到了,桃桃儿可厉害了,再加一个人都能跑的很快,对吧,桃桃儿。”圆圆拍拍桃桃儿的脑门,桃桃儿骄傲得打了个响鼻,轻快得跑起来。 甘福此时方觉心跳的特别快,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每次桃桃儿的轻微跳跃都能够让他跟朱娘子凑得更近,甚至能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清香。 一路上,圆圆轻松得跟大家打着招呼,虽然不过是一个多月没看到他们,她心里真想他们啊。 “大娘子,奶娘呢?”薛原牵住桃桃儿,小春便伸手扶圆圆下马。 “她好像有点发热,吃了药正窝着呢。”老是跟着她到处跑,好像是伤风了,但没什么大事,在府里也有人照顾她,好好保养几天就好了。 圆圆又见到冯程,“冯程,你们都回来了。” “嗯,到处都是雪,没啥可干的,我们都回来了。”翻了年,又大了一岁的朱娘子,身量微微拔高,就算是装男衫,也有女娇娥的妩媚。 今个儿戴着金丝翠叶冠儿,乌黑油亮的头发许是不爱上头油,蓬蓬冒出几许短绒,别着几枚以假换真的指肚般大小的绢花,虽再无其它,也是美的让人心折。 “衣白、石头、逢春!那太好了,我们一起打雪仗吧。还有雷儿,云儿,来,你跟姐姐一队好吗?”圆圆欲脱下大氅,兴致勃勃道,“一会儿哪队输了,就罚他们堆个大雪人,好不好?” 岳云岳雷高兴得直蹦,连连欢呼,“好,打雪仗。” 岳飞才把烧饼交给闻言赶出来的姚氏杜梅,见小丫头又要撒欢了,忙急步走来,一把将其大氅罩回身上,围个严实。 “要玩可以,不急在这一时,先去屋里去去湿气,喝碗姜汤后再说。”奶娘都病了,自个儿还一点儿也不注意。 姚氏怕小娘子被打断了兴致不高兴,也牵住孙儿的手帮口道,“你带的烧饼还热呼着,咱们先吃了再耍。” 圆圆已经被岳飞大步流星抱进屋里,只得从善如流。 屋里的大炕早烧的热呼,暖风吹拂,让圆圆小小得打了喷涕。 “唉呀,大娘子你可别受了寒。”杏儿忙帮她脱掉大氅,又拿烛灯细细照看她的脸,“都红了呢,怕是在外面太冻了。” “是吗?我都没觉得!”圆圆打小都被照看的精心,加上外挂,她几乎没生过病,就算是有些不舒服,她也自己偷偷的治了。不说还好,一说她怎么就觉得脸上有点痒呢。 小春忙跟着杏儿翻找起药膏来,“大娘子你的皮嫩呢,骑着马那风雪多利啊,得赶紧抹上药。” 见大家又为了她忙乱,外面还有人等着她,圆圆心里可不好受,她随便让杏儿给她抹了两下,便起身要出去。“好了好了,哪里就那么娇贵了,受不得冻多冻冻就好了!” 小春杏儿拼命摇头,哪里能让大娘子在外面受冻,要不她们多制一个贴合些的帷帽,让大娘子戴起来。 岳飞一口气吃尽杜梅送来的姜水,将圆圆按下身上,又倒了一杯予她。 “这个好辣的,我不想喝。”圆圆顿时苦着脸,中药是好啦,可是味道真的很奇怪,而且是姜,如果是炒的嫩姜就算是姜糖也蛮好吃的,为什么煮成姜水就又冲鼻还辣口,简直不能接受。 杜梅、小春、杏儿都站在一边偷笑,大娘子撒起娇来,就是朱大官人跟太太都受不了,也就是岳官人能抗得住了。 果不其然,“不行,喝光不然不许出去。”岳飞皱起眉头,若不是手指粗糙,他还想替她好好把药揉一揉,光是这样随便抹两下哪里就有药效了。 “好难喝……我就喝一半好不好,这一大碗,这么多!”圆圆使劲喝一大口,强迫自己咽了下去,全身都在发辣,眼泪都出来了。 被那湿雾雾的大眼一望,岳飞见她确实是喝不下了,终于点头同意。 圆圆立马就跑出去,“云儿雷儿我们一队,我们算两个人。你们快来黑白配。” “玩之前先来打趟拳活动下。”等热热闹闹参加者们嬉嬉哈哈配完队之后,岳飞早换上一身短打,让他们都跟着练拳脚。 “是!大人!”圆圆伸手敬了个毫不标准的军礼,虽看起来软绵绵无力度,倒是相模似样。 也许就是这样子,才让叔父没时没刻不挂念着吧,小鬼灵精,岳飞摇了摇头,看着他们东跑西藏。她穿着一身红,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就是最显眼的靶子,好在别人还有些顾忌她,不然就云儿雷儿那个认真样儿,肯定被砸成个大雪人。 玩到擦黑,圆圆累到连手都抬不起来,她以为还要被娘拘在应天府里,早上在床上下了大力气练俯卧、平板支撑、腹肌激活,还做了天鹅飞,却跟着岳飞上城墙出府骑马,还拼命搓雪球——整个人都玩疯了。 要不是岳飞叫停,只怕还不知道结束,只是一停下来,她就觉得双手都不是自己的了,眼也困,东倒西歪就趴在桌上便睡着了。 小春正想抱起圆圆,岳飞轻轻单手就将起抱起,送到内室便出来。 杜梅见是岳飞回来了,从暖炉里倒出茶来递给他。 “这么喜欢女儿,我给你生一个,好不好?”杜梅一壁铺床叠被,一壁害羞笑道。 岳飞想到圆圆的模样,“只要你不怕。”那样的模样品性,十万里挑一也未必可得,岂是随便就有得托生的。生下来要跟圆圆比,太辛苦了。 到了第二天,圆圆就是偷偷用了按摩器,也只能缓解肌肉的酸痛。等她挣扎着起床,岳飞早就回营。头顶的一座大佛走了,她开开心心边逗着云儿雷儿,边吃了早饭。 还想着能跟甘福、薛原他们聊聊,没想到都全被岳飞战神给带走了,说是雪停了,先铲雪再操练,不行再扫扫地,他们也来打打雪仗……说实话,圆圆还挺想看的。 不过那毕竟是军中,全部都是清一色的男汉子,她若是去了,还是与当下的人文情况不符。只好让甘管家多准备些酒肉,安慰安慰才休息一天就被战神教导着的身体了。 居安思危,平时多锻炼,战时少牺牲。 圆圆点点头,战神真不亏是战神啊!简直就像是李云龙跟赵刚的综合体,文武双全,真是太厉害了!话说她旁敲侧击,发现这时候的岳飞许是太年轻了,还没有写岳穆遗书。 说得也是,遗书遗书,那一听就是快要……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 她还是来做些她能做的吧! “棉花,不知道吗?白白的,软软的。”圆圆努力描述,她也只盖过棉被,用过棉花球,可真不知道棉花是长成什么样的啊。 甘管家摇了摇头,“木棉,可填枕褥,开红花,枝轮生,叶互生,其质软轻,不易被水浸湿。棉花,没听说过。”白白的,软软的,若真是有此物,倒是件好东西。毕竟木棉是树木,就算较之其它树木生产迅速,最快也要三五年方可。 真像大娘子口中所说棉花,不需一年便可得,又轻又暖,实在是太好了。 “应该是沿海一带就有此物,您派人去问问吧。”难道是郑和下西洋才有的?可是一直都有听到布匹娟麻棉?是她误会了吗? 好在她有钱,圆圆吐了吐舌头。 “甘管家,您既然去打听了,不如买几艘大船,顺便买些衣料粮食……” 甘管家擦擦头上的汗,“大娘子,这事不是有太太管着。这……我……” 圆圆让小春把她身边的漆盒捧给甘管家,“娘那里家大业大,怎么瞧得上我这里点,免得麻烦她老人家啦。她忙着呢,没空理我,您就帮帮我嘛!” 甘管家接过漆黑盒子,就觉得双手一沉,恐不少由三百两,看来这一趟,是怎么也得去了。还得多带些新鲜玩意回来,不然金元宝,可花不完。 因大官人太太对大娘子的游马庄一向大方,早一年前,游马庄已经不需要太太另行供给,甚至能够自产自销,略有盈利。加上冯经济是采买马匹的好手,配种换种虽不多,但让大娘子自娱自乐是绝对没问题。 除了火药及学馆一直在贴钱,就连医馆渐渐名声远播,就算大娘子视情况减免了一些穷苦人家的药钱,倒也不缺一掷千金的大户。 甘管家略略计算,就是大娘子不再给他钱,游马庄要给她买大船也是开销得起的,这些只怕大娘子并不清楚。朱大官人如今升官事务繁忙,日有青天美誉,从不愿与民争利,太太又心疼大娘子,钱财方面并不约束,这才教得大娘子自个儿手里散漫…… 也罢,他好好将船经营起来便是,还得请岳爷给些好手,保一路上的平安。 第四十章 “大哥,没看出来,你也挺有善心的!” “说什么呢!” “别遮遮掩掩了,我刚才都看到了,你偷偷给那个老汉钱了吧。” “……老子见他说话好听赏他的。”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说来也怪,之前怎么不觉得他们可怜,觉得就是一帮子穷到渣的刁民,除了哭闹,什么事也干不成,完成任务也得三催四赶,拿着鞭子打着他们才到过瘾。” 陈白使劲想把屎给拉出来,却是涨红了脸也没成功,最后泄气道,“谁让咱们如今有了新的副总管呢,正总管远在盛京,跟副总管交情又好。” “再说了,副总管来了之后,咱们的日子却是越来越好过了!” “……嗯……是啊。以前上门收税,大家都黑着一张脸,活似我们是土匪强盗,打从朱大人去试查一遍之后,再去收税,脸也不黑了,还给东西……” “是啊,上次那个阮大娘做的包饼真好吃啊,里面的馅也不知道怎么调的,我让我那浑家做了几次都没那个好味道。” “怎么在这里说的,你真不嫌臭!” “大哥,还好吧,这比以前的地方可好多了。”林其拉上裤子,“我们都没瞧见过大娘子,就受了她的益了。之前也有恭所,可跟这一比,那真是天差地别。” 实在拉不出来,只好也拉下裤子,陈白没啥好气,“咱们这算什么,据说这些恭所虽说是朱大人出钱修的,却是归这块地人所有,要拿去肥地贩卖,都是他们的。” “还是要打扫的,咱们不就是来检查的嘛!要是让这些恭所又臭气熏天,就得罚他们双倍的钱。”林其转了转四周,顺手拿水给两人的地方冲了冲。 “看来花家过了,咱走吧,大哥,你要是实在拉不出来,别着急,下面还有七家呢,保管你不会拉在裤子里!” “打死你的臭小子,把笔拿来我在这里画个圈。” “大哥,印给你。” 林其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印,别小看了这印,为了避免每季评效出现误差,大家的印可都是不一样的。谁做了事,除了得写上名字之外,还得加盖私印。这些私印都是统一雕刻,当场取印留印,分成三份,一份就收在应天府衙,一份收在官库里,还有一份会上交给官家。 印是朱大人叫弄的,他不但分批请人吃饭,还非常客气,常说自己经常对人的面貌识别能力太差,眼神不好,所以分发印章,免得他张冠李戴,认错了人。 每个人做多少事,光看印花就知道了,上个月李超那小子拼了命似的,还拿了朱大人给赏的勤工奖,足足有五两啊!而且能被朱大人夸奖,那小子快美死了! 两人又走了段路,林其忍不住道,“大哥,你说朱大人这么不务正业,怎么就让老百姓喜欢他了呢?他税照收,民照罚,一样吃饭喝酒,咱们应天府的老油子们也不吵不闹的,说干什么就干什么,大家还和乐起来了?” 陈白拍了一下他的脑门,“就你知道的多。” “我那不是好奇嘛。” “税肯定要纳,要看怎么纳。正常像是盐商们要纳的盐税,商户们要纳的商户税,专卖税、田赋税、徭役,以往除了这些,还得交杂税,都是看官爷们为了讨好上峰视情况而定的。如今呢,朱大人他有个什么爱好,最最疼爱他的宝贝娘子,不论大小,可惜朱夫人她有钱,用不着官爷们刮地皮来孝敬她,反而两位还经常赏人呢。”陈白从怀里摸了个平安扣出来,“瞧见没有,我这个就是夫人赏的。” 林其眼馋极了,看起来倒是普通,拿红绳结的,中间就一个小小的金珠,上面挂着大哥的小印。 “以往一到了大相公们的生辰日子,咱应天上上下下不得再想尽办法,挖空心思准备生辰纲啊!咱今年,愁过没有!没有!” “是啊,大哥,按照往年,这师爷们早开始算账目,准备收税置办了。” 陈白嘿嘿一笑,“那是以前,眼下,大相公们可是要给咱送礼的。知道朱大人是谁嘛!是太子妃的叔叔,咱大宋这么多年都没闹过别的事,这皇位以后肯定是太子的。你说,谁敢收他的礼?犯不着啊,大相公们又不缺那千八百,朱大人要是肯给他们面子,去参加他们宴席就是他们的恩德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咱应天上上下下都这么顺当了。”林其抓抓头。 “百姓看起来,朱大人为了他们,税少收了啊!他们心里不得谢谢朱大人?” 林其点点头,“那是,少了杂税肯定好多了。” 陈白摸了摸肚子,看来是有信号了?“咱府里的官老爷们,跟着朱大人,酒继续喝着,饭继续吃的,大家伙都在一条船上走着,还有光明正大的奖金,赏钱拿,又不用挨骂,不怕别人在背地里扎自己小人,还有指日可待的美景在望,你说,他们喜欢不喜欢朱大人?” “喜欢喜欢,当然喜欢。” “那就对了,那朱大人说话,能不好使吗?快,下一家,我感觉我得拉出来了。” “……大哥,你可得憋着点,这在道上拉屎可要被罚的,传出去我俩还怎么在这片混啊!” “我还能不知道,赶紧走!” 朱胜非终于明白什么叫,一方镇守。 他此时真愿意效仿包青天包拯大人,不求以刚正不阿,英明清勇流传百世,哪怕能让应天的百姓们能生活的更好一些,他都余愿足以。 吴娇娘倒了杯清露,加了点圆圆从游马庄药铺带来的薄荷,据说解酒奇佳,递至朱胜非的嘴边。 “娇娘,多谢你!多谢你这么久一来,从来没放弃过,为我生下圆圆这么好的孩子。”如果没有圆圆,他真不敢相信自己这时候会做些什么,会依然站在条案上对比着墨迹字印,还是努力朝着皇上的喜好靠拢,指望着哪一天,能够站在大殿之上。 朱娇娘娇嗔他一眼,“就圆圆吗?咱们还有远儿呢,虽说男孩子要摔摔打打,可你也不能总把他记的一干二净。”好在那小子每每写信也是姐姐长姐姐短的,根本没在意过爹。 “对对,还有远儿,辛苦你了!”朱胜非偏过头亲亲娇娘,少年夫妻老来伴啊,眼看他们俩都要五十了。 “有件事,咱们可真得处理了。就是萍娘跟芳娘的亲事。”两人温情了好一会儿,吴娇娘悠悠道。“两个人都年龄不小了,总不好一直让她们在家里呆着。这姑娘家啊,留来留去,就留着仇了。” “……倒是,可一时半会,我也不知道将她们如何许配啊?”朱胜非已经好久没有想起小戚氏,还有萍娘,当时她一出生,他以为朱家从些要断后了……这些年来也是对她们有些亏欠。 朱娇娘可不依了,“你不知道,总不能让她们自己选吧!你知道……知道她们都瞧上什么人了吗?” 萍娘她一直以来都是极小约束的,芳娘更是捡来的孩子碰不得,有个亲舅舅看着,原以为到了年龄出份嫁妆把两人嫁出去也就算了。没想到两个人都是心大的,还你比着我我斗着你似的,暗地里给自己找好了对象。 说到底还是她离的太远,又没注意,让她们走了歪路。要知道那些人都是什么啊!别的都不说了,光是年龄就差了一大截!真以为嫁过去就是官太太吗?也不想想人家原配在那里站着呢。 要说以前也就算了,问明白了也能随了她们的心意,反正也不是自个儿的女儿,你拦下了,人家还以为你破坏人家的大好姻缘幸福人生。可眼下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内患外灾,她是明明白白清楚到时候金国一打来,那些人能护住她们? “不如把她们嫁到应天来吧,总归在自个儿眼皮子底下,错不到哪里去!”吴娇娘到底没办法看着两个娘子往火炕里掉,不论怎么样,眼下的热油饼是绝对不能碰的,不算外敌,一朝天子一朝臣,想着左右逢源那是绝对不可能! 朱胜非想了下,“写信叫她们来吧,我来处理。”复又想了下,“让爹娘远儿都来吧,说心底话,我觉得,现如今也就咱们这儿安全了。” 吴娇娘静静地点头,“我知道了。” 要是有什么事,大家有生一块生,要死,就一块死! 第41章 四十一 话说这样说,可翌日看到可爱的圆圆,吴娇娘立马抛弃了自己之前的念头,谁都不能伤害她的圆圆,绝对不可以! “姚嫂子,我瞧见飞儿力拔千钧,能文能武,真是大英雄,是否是练得什么上乘武功啊?”吴娇娘想到儿子,一时便问出了口,接着不好意思道,“我就是问问。” 人家在夸奖自己的孩子,哪里有什么了,姚氏觉得朱家都很好,就是有些太客气些,反不如圆圆,对着飞儿也好,两个孙儿也罢,都是极自然的,带着股亲热劲。 “都是他爹教的好,跟村里镇上的师傅学的,他肯努力,天生力气大些罢了。”能有一个这样的儿子,是她的骄傲。 圆圆裹着绿云般进来,许是因为勤劳规律运动、经常骑马的关系,她的身量长的很快,除了脸颊上的苹果肌,腰肢纤细,双腿有力,走起路来有着别样韵律。 “娘,都仲夏了,我不要再穿对襟旋袄啦!你说说奶娘嘛!”杜氏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又怕过给圆圆,足足两个月没敢见圆圆。 杜氏抱着朱大官人新制出来的衣裳站在身后,倒是不言不语的。 吴娇娘一把抱过圆圆,用手虚点她的鼻尖,“奶娘还不是怕你生病,不许你贪凉!再说了,也要看在你爹爹辛苦给你找这么多颜色齐整的米珠绣上去,他亲自画的图,让人给缝的衣裳份上啊!” 傻爹怎么还会有功夫干这样的事!他肯定是太闲了!明天就要再找些事给他做才行。 圆圆俯在娘身上,摸着娘身上围腰,“娘,家里两个姐姐要来了吗?”她好像对于姐妹没什么具体概念,不知道来了怎么相处呢?不知道她们会喜欢骑马吗? “嗯,最多三天,她们就要到了吧。” “远儿跟爷爷奶奶,下个月也来,对吧!” “是啊,咱们一家人,今年可以在一起过中秋、重阳了!” 圆圆欣喜又失望,“要是能一起过来,就在一起过端午了呢。” 姚氏点点头,“说到端午,来,圆圆,这是婶子做的五毒香囊,先给你戴上。” “好!”一想到端午就想到了雄黄酒,新白娘子传奇的故事一下子又想起来了,那时候的的皇帝,好像就是宋朝的皇帝啊!还指望白娘子能撒豆成兵,想想如果是当今的官家,倒好像是能做出这样的蠢事来。 果然端午前,萍娘与芳娘都到了。 两人都有些紧张,毕竟女娘子私下与男子见面,虽然没做什么,可心里又是甜蜜又是忧伤,深怕出了什么意外。 与盛京比,住的还是宽敞些,两人比邻而居,都有些忑忐不安得期待着朱胜非的见面。但没料到,朱胜非却将是要把她们直接嫁到应天府来! 两人回到住处,均是落落寡欢,几欲泣泪,对着朱胜非却是敢怒不敢言。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们的处镜也容不下她们反抗。 夜深人静,两位小娘子却睡不着,开窗对月,两人头一回心心相惺。 “咱们俩都是一样呢。”萍娘看着芳娘眼角还有未擦干的泪水,勉强笑道。 “是啊,我是寄居姨母家,没想到你倒是跟我一般无二。”芳娘见总是好强的萍娘连头发也没有梳,一双朱氏均有的大眼雾蒙蒙地,就知道她心里也不好受。 要说世上谁最了解谁,有时候不是自己,而是对手。她总把萍娘当成自己的假想敌,避着她防着她,到头来,原来她们俩算计都是一场空。 “我出生的时候,我爹就不高兴了。”萍娘苦笑着,“我要是个儿子就好了,我姨娘我姐姐的日子肯定不是这样,可惜我是个女儿身。但同样是女娘子,你就看看圆圆。”她突然俯身哭泣,破碎的声音传来她的不甘心,“同样是女孩子,她出生的时候,名字可以记在族谱上,因为她是太太生的,她有继承权,我们都要感谢她的出生,起码有了她,我们能保住朱家大半的家业。更何况太太有了她之后,立马真的开花结果,生了嫡子。” “打从之后,爹就再也没有看过我姨娘一眼了。”萍娘想到自己小时候模糊记忆里的快乐,却有体会到长大后那一切不公平的嫉妒之痛。 “虽然依旧不缺衣少食,但渐渐爹就把我们三个人排除到一边,好像我们三个是他们不需要的,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小时候,她不过多看了圆圆一眼,立马爹就生气了,奶奶还罚了姨娘,就连姨娘自己都指着自己的鼻子骂! 凭什么!太不公平了!她也是朱家的女儿,她也是爹的女儿。 后来她知道了,原来她是宫里娘娘的亲戚,如今还是太子妃娘娘的亲戚,她下大功夫哄老太太开心,也去过富丽堂皇的宫殿走过一趟,虽然脚一直都发软,可她好开心。 她知道,圆圆也来过,可圆圆能做到的事情,她也能,她还能做得更好! 她花了那么多心思与他总算是有所接触,她送出第一块手帕,收到第一支花钗……所有的一切,全部都付之一空了。 她朱萍娘到了最后还是只会被随便嫁给爹顺眼的一个人,因为在爹的眼里,从来都没她,不会问问她,到底想要什么,喜欢什么。 她好恨! 芳娘没办法说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她自己又不是一样,虽说姨母确实对她恩重有加,也不是把她当成商品来买卖,可就是这样,她反而没办法理直气壮地说出自己已经心有所属,毕竟姨母确实是为了她好。 而且就像姨母这么好的正房太太也会让小妾们这样……她心里到底有些退缩了,她擦了擦汗,努力安抚越哭越大声的萍娘,“总归是年龄合适,门当户对的人家,而且姨母不是有提过,再过不久,这世上会不太平吗?我们就算是嫁给武夫,起码有个保障……” “她那是在哄你!大宋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垂髻之童,但习鼓舞。班白之老,不识干戈。就算是有些地方有民乱,也有各地方军队镇压,哪里有什么不太平!”萍娘利嘴反驳,就是春正月甲子,官家还御楼观灯,从六宫于其上,她与数万民众一起仰望圣君,何等激荡人心,何来乱世不太平?简直就是危言耸听,妖言惑众。 芳娘一听,心又有些狐疑,“她何需要哄我?我本就如同浮萍,全部寄托与她。” “……她就是想吓唬你听话而已。我们也转过东京啊,桥上车水马龙,商贩云集,行人络绎不绝,繁荣兴盛。州桥夜市里的各类小吃贩卖,你还买过耳环串子你忘了吗?潘街楼的鹰店,珍珠布帛,香药铺席……我们在那里,把所有的钱都花光了,你忘了吗?”萍娘努力说服芳娘,如果只有她一个人,肯定会被骂的,也没有结果。 想到都会盛京的一切,就算是她娇宠在父母身边也过之不及,按时节的优游逸豫,专用骄靡,可章醮、花鸟、竹石,钟鼎、图画、清歌妙舞,狭邪治游,终日疲惫不知倦。芳娘不禁对姨母生出三分怨气来,若是真把她拘在房里针织绣花也罢了,何苦让她见识那浮华淫世,生出万般渴盼? 两人不禁互相商量,看能否找机会,由芳娘先向太太禀明自己已经心有所属,望其能够成全。 翌日一早,圆圆一醒来,杜氏给她用桃枝水洗了面,就来到吴娇娘跟前,系上五彩丝,就连朱胜非也颇有兴致给圆圆系了一个在右腕上。 “大官人,咱们都出门了!”力平苦着一张脸催促道,“外人都道大官人您最好说话了,全是小的们不懂事呢。”朱胜非一惯笑眯眯地,但凡他没打招呼的,那肯定是他们下面办事的给漏了,弄得门房们个个连打个盹的时候都没有,他爹睡梦里都在叫着————大官人外出办公了,如今不在府里,请留下贴子或者改日再来…… ——不能收您的礼,真的! 特别是逢年过节,他们都怕了出名了,这个绯绿社、同文社想请大官人看剧听词,那个清音、绘革社想请大人听乐瞧戏,另不要说各行会商会头子们的请宴,还有清贵书会学子学府们,那真是赶场都来不及,倒巴着大人能说自己开个啥宴会,让他们来参加就好了。 力平倒也是这样想呢,可惜大官人不愿意给太太找麻烦,说难得过节免得辛苦,那只得自个儿上上下下跑一趟了。 芳娘跟萍娘进来请安,朱胜非想了想,“今日你们便跟着我吧!”总归是在瞧人,让她俩跟在后面一气儿瞧完,要是有看中的,问问是否有婚配,就齐活了。 “……是……”这下俩人的计划算是又落空了,算是儿女千秋恨,人前不敢言。 圆圆一边由奶娘给她系着五彩丝,一边偷偷瞧那两位,都是妙龄女郎,精心打扮的,那腰肢似柳,鬓发如云,十八幅石榴裙拖地,宽袖长衫,别有一番滋味。 第42章 四十二 见圆圆往这边打量,朱胜非以为圆圆也想跟自己一起去,便又转身抱抱女儿,安抚道,“你不去啊,你就在家里陪娘好好耍,一会儿去瞧龙舟戏也行……”又偷偷在圆圆耳边道,“你去啦,别人眼里就没别人啦。” 傻爹说什么呢!她又不是稀有小精灵,人家见到就会疯狂扑上来抓。 再说*岁的小女娃,漂亮是正常的啊,哪个小loli不可爱?站出去也就是卖卖萌嘛?那倒也不错~嘻嘻~ 她给朱胜非也系上一个五彩丝,既然意头好,傻爹也要好好的。接着把剩下的都拿上,估计不够,还在外面买了些,一会儿给游马庄的人都系上。姐姐们要去相亲了,下次再带她们去骑马吧~ “姚婶,姚婶,嫂子,云儿雷儿,我来啦~”圆圆一马当先,近两年的日子,杜氏跟小春杏儿到底还是学会了骑马。 圆圆兴致勃勃得松开缰绳,纵身站在马上,双手伸开,感觉到风吹拂过面的那种刺激与放松,如果以后的每一天都能这样就太好了。 岳飞本来躲在屋内想给圆圆一个惊喜,没料到反倒是她给了自己一个惊吓。要不是怕把她吓到了,他真想大吼一声,让她赶紧下来。虽然她此刻,真是生灵活泼得像个仙灵。 柳衣白原本手里捧着的粽子全都掉在了地上,满眼都是那抹葱绿的身影……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大娘子就是仙女转世…… 见到越来越多人围着她看,圆圆这个人来疯,立马肾上激素加速,甚至在马背上来了后空翻,裙摆飘飘露绽绵,发旋之珠花因之不稳而坠落,恍飞燕于马上舞。 “唉呀,我的儿,快快停了。”还是姚氏本在呼唤声倒了一碗梅汤准备让她先解解渴,良久无声,飞儿站在窗边竟也不语不言,跨门而出,才慌忙叫住。又一壁叫着岳飞,“快,你怎么光傻看着,快把你妹妹抱下来,胡闹胡闹!” 舞得像朵花似的,也不怕闪了脖子,真是吓坏人也! 岳飞从窗中纵身飞出,跃至马前,将甚至在马上弯背下腰的圆圆一把抱起,圆圆尖叫一声双手缠上他的脖劲,才缓过气来,娇喘道,“岳哥哥,你吓坏我了!”瞧瞧这丫头,居然还恶人先告状。 姚氏走过来,仔细瞧瞧她脸色红润,只鼻尖微有点香汗,不由拍了拍她的手臂,“不许再这样耍了,要骑马只许好好骑,这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圆圆吐了吐舌头,双腿踢着,毫不在意得随口应着,“知道了知道了。姚婶我好渴,我要喝水,我还要吃饭,我还没有吃早饭呢……” 岳飞托着她稳稳到了屋里,把她放到凳子上坐好,一言不发。 圆圆牛饮一大口酸梅汤,舔舔嘴唇,爽!转头看到黑着脸的岳飞,坏了,又在男神面前胡闹了!之前苦心营造的兰心慧质还有没有得救?可是她真的很喜欢那种如同在刀尖上乱舞的刺激,明知道危险,但她不能光顾着安全就不去试试,光是安于现状她也许会发疯的。 她放下碗,大眼睁圆,微抿着嘴,发出祈求原谅的眼神,男神,别生气啦,下次,下次绝对不会在你面前胡闹啦~ 岳飞恍一回神,就瞧见圆圆可怜兮兮望着自己,心里颤然一软,不禁伸手摸了摸她微微有些乱的头发,“太危险了,不许再玩了。”就是有他看着,也不行,那种飘飘欲飞宛如神貌仙扬…… 圆圆见他跟姚氏说了一样的话,立马放下心,甜笑点头,“好!”不在马上玩,可以在平地上玩啊,说不定她就是古代的女性跑酷第一人啊,知道吗?她的偶像可是成龙! 过一会儿,不少人带着粽子吃食送来,圆圆乐呵呵一边给他们也系上五彩丝,一边接受云儿雷儿时不时的喂食。 “岳哥哥,我们去看龙舟赛吧。”热闹了一番,圆圆将手腕上的五彩丝解下来一些,大家太热情了,弄得她跟个彩娃娃似的。 “好。” 杜氏小春见圆圆又要去看赛龙船,只得摇了摇手,“岳爷您看顾着点大娘子。” “我知道,奶娘,您放心吧。” 薛原冯程也骑着马来,“那我们一道走吧,刚好我们也想去瞧瞧热闹呢。” 圆圆见是甘福衣白他们一众十五六个,欢喜得拍掌道,“好好,人多更热闹。”想到小弟,她不禁笑出声来,“再过不久,咱们又多一个人兄弟啦。” 还多一个?是哪个家伙?冯程看了眼薛原,眉头微皱。 “大娘子,太晒了,把这个戴上。”奶娘拿了帷帽,另捧着个绣花的书袋,里面装了些银钱、手绢等用品,甘福一把接过自己背上,也不觉得大男人挎着一瞧就是女娘子用的袋子古怪。 圆圆看着人潮攘攘,大家游兴颇浓,除了河边赛舟还有百索,街边四处都有人叫卖着艾花、银样鼓儿、花花巧画扇,绝对不少了的香糖果子、各式粽子。 下得马来,寄托在望月楼处,岳飞护着圆圆在内侧,一行人随着人流转看。 最常见的角粽、锥粽、菱粽还有筒粽、九子粽……看得眼馋,自然要买买买。 岳飞不由看着正在挑选最大最漂亮的圆圆,轻叹口气,无奈拉过她,“你可知家里有多少粽子了!你瞧他们想吃粽子吗?” 圆圆一回头,大家都转过头不敢看她,看来真是家里的粽子不少了,便转头买了些菖蒲,木瓜。 “边走边吃,实在是太没娘子样了!” 韩佳宜让人跟丫环挤到一边,原本跟在她身边的表哥也不知道在哪里,心中有些慌乱又紧张,就看到圆圆身边全无丫头跟着,虽是戴着帽子却总是撩开吃个不停,更可气的是,看起来还一点儿都不粗鲁,但女娘子怎么能这个样子呢,太不斯文了。她也想吃,她脚也软了口也渴,可她跟香儿身上都没带钱…… 圆圆哪里听得到,倒是柳衣白跟在身后听了个一清二楚,不由回头狠狠瞪了一眼韩佳宜,把韩佳家吓得尖叫一声,又踩了后面一个妇人的脚,倒在她身上,不恰巧地是,妇人正怀有身孕,不由大声急呼,顿时乱成一团。 圆圆这才转头,她瞧见有孕妇,忙大声道,“大家不要挤不要乱,前面的继续走……”这里这么多人,一个不好的话,弄起踩踏事故就不好了。 岳飞双手左一个右一个,弄出条道,让圆圆从他腋下挤过去。瞧了瞧倒在地上的孕妇,圆圆立马不管会不会就搭手上脉,又高声道,“没事了,人多了挤得慌了,你们继续走,我们到边上茶摊就行了。” 薛原跟着大声叫喊了几声,没事了,大家也就散了。 孕妇还有些惊魂未定,“小大夫我真没事了吧,当时我痛的气都喘不过来了。”圆圆可真不会医术,真是光说不练假把势,她笑眯眯地,“没事的,你就是太紧张了,来,深吸一口气,对,再慢慢吐出来。怎么样,还痛吗?” “真灵啊,不痛了,谢谢你啊,小大夫。”孕妇做了几个深呼吸就觉得自己好多了,她官人也满头大汗赶到,连连道谢。 岳飞沉稳道,“回去后若是不舒服还是要找医婆看看。” “是是是。” “还有你这个小娘子,走路怎么不看路!差点儿就出事了你知道嘛!” 韩佳宜低着头,眼泪已经含在眼眶,嚅嚅道,“对不起。” “算了算了,一个小娘子!咱们走吧,娘子,娘跟大儿还在前面等咱们呢。”过节人多,互相踩上两脚算不上什么大事。 韩佳宜心里舒了口气,不由瞪了柳衣白一眼,就是这个蛮汉子,要不是他突然回头看她,让她吓了一跳,怎么会撞到人家的。 圆圆不明所以,以为柳衣白被小娘子看上了,顿时用手肘碰了碰柳衣白,“哟,衣白你不错嘛,这么快就有小娘子朝你抛媚眼了!” 柳衣白又急又气,“没有的事,大娘子,我……她……”没等他支吾出来,圆圆早捂着嘴跑走了,还把岳飞冯程都扯走了。“咱们别呆在这里,当电……灯笼会坏人情缘惹人讨厌的。” 嘻嘻嘻,少年慕少艾,正常正常。 刚才也瞧了,那个小娘子长的也蛮漂亮的。 留下柳衣白跟韩佳宜对视一眼,接着就哼了一声,各奔东西。 玩了一天,还尝了望月楼的新菜,谢绝了送的粽子,圆圆望着已经露出一角的月亮,“今天过的真开心,希望以后每一天,大家都能这么快活。” 岳飞瞧见她对月遥望,心中只有大文豪苏轼的一首词。 轻汗微微透碧纨。明朝端午浴芳兰。流香涨腻满晴川。 彩线轻缠红玉臂,小符斜挂绿云鬟。佳人相见一千年。 朱胜非不用多说,他带着自家两位小娘子来相看的事就被偷偷传了出去,未曾婚配的,将自家小儿收拾整齐带来参宴。萍娘芳娘瞧着不是雅抱与春风并畅,就是丰姿及秋水同清,若有温朱颜以顶礼,均是少年儿郎,彬彬有礼,那之前的富贵妄想又化成轻烟,袅袅散去。 最后各自选罢,由吴娇娘打听家门,有无恶行恶迹,隐瞒身疾,一一查明后,方请来官媒,互相交换庚贴,纳采纳吉,定下婚期,芳娘十月初十,萍娘十一月二十。自此两人便安心待嫁。 将至中秋,圆圆期盼的家人还没从盛京来到,朱胜非已经收到了,金国蓄势挥军而下的消息。 “金国以大宋招降纳叛的理由出兵,不知朝廷会做何应对。”朱胜非看向岳飞,“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还望贤侄定要保住应天,再图其它。” 岳飞双手行礼,“飞定当尽力而为。” 战鼓将起。 第43章 四十三 “果然还是想着议和。” “都打过来了,还以为跟以前一样,拿金帛赎买就能消弭边患。“朱胜非烧掉信纸,摇了摇头。 岳飞双拳紧握,”叔父,无令不得出兵,那!“ ”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朱胜非拍拍他的肩膀,让他不用那么紧张,”太宗两次北伐失利,后真宗君臣均认为虽需支付岁币,但相较交战的军费开支,不足百分之一二。这都是有史可考的,你们虽然知道金国实仍大敌,但真可不起战事……诚言,钱之一物,若可平边,那代价可比用兵的代价更小……“ 见岳飞仍是满脸愤愤,朱胜非续道,”你从河北从军,可知道,太、祖有明示立于帝祠,言明其戒有三:一、保全柴氏子孙;二、不杀士大夫;三、不加农田之赋。其第二条,就提高整个文官士大夫的社会地位。而且,大家都知道太、祖皇帝的江山是如何得来。‘天子,兵强马壮者当为之,宁有种乎?’他们吸取唐末、五代长达百年来的藩镇割据,战乱动荡,是以武力因素干预主导。” 在一开始,朱胜非自己也是状元及第中的一人,曾经听闻过,虽将兵数十万恢复幽蓟,逐强知敌于穷漠,凯歌以还,献捷太庙,及荣亦不可及也。可当时也是满怀意气,愿与他人争高下,也是同样看不起武夫。 万万没想到眼下这等的局面,从重武轻文到崇文抑武,从文治荒疏到文尊武卑,可以说是已经矫正过妄到文不换武,士大夫多以讳不言兵为贤,所进宰相无一人是武臣,又岂是他一人又或者是他们这几十人能够改变的?“ ”飞儿,太、祖曾有言——大抵五代之所以取天下者,皆以兵。兵权所在,则随以兴;兵权所去,则随以亡。” “所以,裁减驻军,强壮归农,诸路行营合镇、定两格都部署为一。”岳飞连连冷笑,可怜他还在妄想,官家一声令下,便带领着有志之士冲锋陷阵。 炎热酷暑,也无法让立在屋内的两人的心有半点暖意。 “……只有等了。”岳飞心火横生,一脚飞踢而跃,朝着空气怒吼,“等,等等等!叔父,之前方到应天,您说等!我们也在这里苦练养兵,徐徐图之。如今金人挥军北上,边线告急,您也说等!我不想等了!”什么都不能做,活活被压制在金人的脚下,整个大宋朝为了能够议和,不断得献上百姓们的民脂民膏,活像个跪在人脚边的狗哀求乞讨,他受不了! 来啊,不就是金人嘛!他宁愿战死在沙场上,也不要接受这种屈辱。 “岳哥哥怎么了?在这里练招小心碰坏了我的花瓶!”圆圆拿着弓进来,准备让男神指点指点,就看到他大开大合,上窜下跳。 圆圆一进来,原本沉默的气氛随之一变,朱胜非立马笑出声来,“哪个花瓶你最喜欢,再买就是了。”说来奇怪,圆圆最不爱金碗玉杯,说是声音难听,喜欢画上几笔的各式瓷器,青白薄胎尤喜,此类物品就是名窑所制让她随便拿来听响都使得。朱胜非觉得最近对圆圆实在是太过于亏欠了,不但没能带着她习字读书,出门都不曾带圆圆,更别说游历山水了。 ”浪费,好好的何必买!“圆圆瞪了傻爹一眼,四季均可更换,她又没有收集癖,偶尔玩玩插花而已,拿那么多做什么? “岳哥哥,你们谈完了没有?我觉得我总是射得不够准,长度我就不考虑了,可是这精准度我总能练上去吧。”力气不够是硬伤,她已经很努力做系统任务,为了能开箱子有机率得到属性加持的物品了。 但她发现,就是加,也只是能让她本身的力气上比较充足而已。就像一个人的力量最高能达到100斤,那平时一般只有60-80,吃药可以增加到90左右,使用系统物品可以达到满分,但也只能是最高100,不会有100+的情况出现。就是系统给她所有的力量药水,如果她不努力提升自身的能力的话,一样还是弱。 岳飞看到活泼努力的圆圆,原本的焦灼一扫而空,就连圆圆都懂得不可一跃而就,他难道还能输给她一个小娘子吗? “好,我们去操练场吧。” 朱胜非赶紧从袖中掏出一个手套出来,“来来,圆圆,把这个戴上,这是西夏那边传来的,保护手指。“不知道用什么蚕丝织就的手套,十分轻薄再用银丝固定指宽左右的金圈,金链连之其背,可滑动倒是方便。 ”好是好啦,可是带上大家不就知道我是小娘子了嘛!“圆圆等着见弟弟,最近一直住在应天,整日里都是男子装扮,自觉已经有三分男子豪气。 朱胜非腹中暗笑,倒不多言,就让岳飞领她出去了。他坐在案上思索,仙人所指的新君到底是谁?金箱子不论是谁去碰都没有任何反应,如今陛下成年的皇子里面?若是弱冠未成,这等烂摊子要谁去收拾……所得的信息还是太小了,虽说不过是问些皇氏宗亲的消息,但娇娘说太子妃好像有些怀疑她了。 毕竟他们得到的消息并没有向她禀明。说起来同姓同宗,论情论理,他都应该是站在太子一边,可惜…… 可惜他不是,君者,源也,源清则流清,源浊则流浊。赵桓此人,不可为帝。自飞狐以东,重关复岭,塞垣巨险,皆为契丹所有。燕蓟以南,平壤千里,无名山大川之阻……他虽看过几过兵书,到底没有弃笔可戎的才能。朱胜非明白,既然无天险可守,只得依靠重兵驻守。 攻守两次,说起来轻松,真真做起来,整个大宋朝全力支持,或者勉力一试。但可能吗?他望向盛京方向,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犹抱着一丝希望而已。 岳飞先让圆圆射了几箭让他看,又接过她的弓几度拉开,复道,“凡为弓,各因其君之躬志虑血气。丰肉而短,宽缓以荼,若是者为之疾劲弓,危弓为之柔缓矢。骨直以立,忿势以奔,若是者为之安弓,安弓为之危矢。这把弓工艺上佳,但是不适合你。” 岳飞随手射了一箭,稳稳射中红心。“弓骨硬实,材料实是上佳,但你的力气小,全力亦可开弓,但最多射上四箭,便手软臂颤。虽弓弦有人帮你调过,加上三箭,你便再也射不动了,是不是?” 圆圆双眼发光,果然男神都是需要仰望的,认真射箭的男神不要太帅!“是是是,我还下了苦功去练臂力,可……” “你还小,又是女娘子,在这上面不要太苛求自己了。”岳飞不由抱起圆圆,还伸出右臂摸了摸她的头。 圆圆想了想才说道,“我怕如今我能告诉自己我还小,我是女孩子,以后还是会这样告诉自己,如果一开始就原谅自己做不到,那干脆就不要努力好了,活的不是更痛快吗?” 岳飞浑身一震,复又听道,“我不知道我如今能做些什么,我也没办法控制别人去做什么。可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既然自己有梦想,就朝着它去奋斗就好,总好过糊糊涂涂就过去了。” 就像她刚刚来的时候,如果没有清明上河图,不清楚它其实代表了什么,她的关注点只会在今天吃什么,明天能吃什么,家里来了个亲戚,带了什么新鲜玩意儿?能出去玩吗…… 也许就是到了现在,她的努力也没能改变什么,金人一样来攻打大宋,也许到了以后,大家都会死,毕竟攻伐无情,可她总不会抱着娃娃哭泣,只会努力射出她能够射的最后一箭。 ”圆圆,我不如你也。“岳飞放下圆圆,半弯腰与其平视,”我会跟你一起努力的,圆圆,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的梦想啊……“ 第44章 四十四 其实我的梦想就是世界和平. 圆圆很想这样对岳飞说,但是她说不出口. “就是想太平……大家都平安就好。”圆圆扪心自问,她确实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要真说梦想,自然是回到现代了。可她深受父母家人疼爱,就是不回去,永远跟他们呆在一处也就是极美的了。 岳飞一笑,又揉了揉她的头发,没用玉冠只松松绕的小髻让他给搓散了,转眼便披散在肩头。 “啊,岳哥哥你看你!”头发她可不会梳,这绝对是个技术活好吗?不是一般人不用点水或是头油根本就梳好,更不要说再复杂点的发髻,像是什么□□燕,灵蛇髻之类的,有时候还要编假发进去。 她一般是嫌麻烦的,只拿像是发夹一样的顶珠把里面别着,然后把自己披肩的头发绕到头底盘起来就是了。可在这没有橡皮筋的时代,这么简单的事,她都是由小春或者杏儿奶娘帮忙弄的。 岳飞见此手忙脚乱想帮她扎起,结果发丝顺滑,根本就无计可施,“……真是抱歉。”“ 算了!罚你背诗一首。”圆圆把头发拿手指梳了下,用荷包勉强绑了个马尾。 岳飞忍住再去抚摸她头发的冲动,吸口气道,“愁见干戈起四溟,恨无才术济生灵。不如痛饮中山酒,直到太平方始醒。” 张口就来,果然是文才武功的岳飞男神,圆圆美滋滋听了,又挑毛病,“这诗不好!光喝酒怎么行,我们得把坏人打跑才是。” “是,这诗是唐朝时人做的,当时安禄山造反,唐皇……”岳飞拉着圆圆的手,说了一路唐末权臣跋扈,黎庶疗夷,一些人披肝沥胆,试图救国的故事。 赵桓在殿中踱步,内心焦灼。 太子妃朱琏才刚刚入殿,未曾行礼便被他一把拉起,“到底你的叔父是怎么回事?为何当初只求了应天府一个副总管的差事?还有,本来听说李邦彦想讨他的侄女做小妾,他居然把人接到应天去了!还有,怎么把父母也要接到应天,要知道盛京官府一宅难求,他这一走,是不是想让我给他换个别的住处?你说……” “殿下,太子殿下,您别着急啊!话一句一句的说不就是了!” 朱琏安抚得挽着赵桓让他坐下。 他才沾上又站了起来,“我能不着急嘛!你知道那些大臣在说什么吗?让我监国!金国人打来了,让我来监国!特别是那个李纲,居然让父皇在这个时候退位让贤,把皇帝让给我做!” 赵桓一下子就觉得那把椅子烫手,他监国,万一议和成功,他就是父皇眼中刺,到时候随便给他安上些罪名,他太子就成了废子。议和不成功,金人打过来,他不但要监国,还在这种情况下接任皇位,什么事都由他来挡着,父皇做太上皇!横竖都是个死字!他怎么能干! 朱琏默默叹气,父亲是个投机者,不但把她嫁给了当时还是皇长子的太子,还把妹妹嫁给了郓王,他想的是两边都不落空。眼下太子有难,父亲肯定是袖手旁观的。 可是叔父,说起来这位叔父真是脾气古怪,她恩赐礼赏,他也就十足回礼,完全只把她当成亲戚来走动,就是做生意也不曾占她半点便宜,再说一开始把叔父安排到应天时,她就是不同意的,白白让人生气,挂个武职的名儿,有什么来头,可那时候的太子哪里肯听她的…… 这个时候,他底下人心不稳,又想到叔父了。一个应天的副总管,说起来算得了什么!就算是给他应天的同事院事,也就是跟参事政事差不多的官……说是太子给的,那些金银要是送到蔡攸童贯手上,哪里止这个位置。不信任人家,平时也不注意,到了要用人的时候,想到别人来了。朱琏心里不是滋味。 但夫妻一体,太子若真是被架在火上烤,她自然不好受。“太子,眼下情况如此,您就是着急上火也于事无补,不如想想,若真是您登上了皇位,要如何行事吧!”朱琏苦口婆心,到时候他有了帝名,给了叔父或者其人名份,还愁无人办事吗?就算是打来了,谁敢不保护皇上? 赵桓听得却是气极,一巴掌将朱琏打翻在地,“好个恶毒婆娘,我真是错看了你。”振袖而出,朱琏跪坐在地上,掩面抽泣起来。 九月,给事中监察使李邺出使与金谈和,谈判失败。回京后,四处宣扬金人勇敢,言金国——人如龙,马如虎,上山如猿,入水如獭,其势如泰山,中国如累卵。东京众人为其取名为六如给事,赵佶与宰相蔡攸相谈,言,朕不想置身于战火中。 十月,金国东路完颜宗望率军自平州攻燕山府。宋易州戍将韩民毅率众投降。虽是如此,但金人狂浪,时常纵队出城数十里外,将乡村良民,不论老少,悉行斩首,掳抢财帛子女,又有将首级挂在车辕之上,使宋人望之心肝胆寒。 一路有未投降者,但凡破之,必几乎剿杀尽绝,血满沟渠,尸如山积,惨不忍睹! 百姓们四处逃窜,就连应天,十一月也有流民赶至城门楼上,跪求入城。 “叔父……这可如何是好!”岳飞虽擅长调兵理将,纵身入敌,勇敢杀伐,可对着这些手无寸铁,面色惊慌的百姓,他却无计可施。 一旦他在这里打开接纳流民的口子,此风一涨,不出十日,应天府内肯定人满为患,可若是放任他们在城门口哭求…… 朱胜非想了想,对着已经聚齐了百十人的流民道,“不是我朱某不愿意接纳,实是金人来犯,城门已被实木钉死,无法轻易开启,但请你们绕道百米至河边等待,我安排人用船来接你们。”人积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总得给他们一线希望,他们才不会走上绝路。岳飞欢喜接连吼了几次,城门下众人跪下来连拜三下,才互相靠扶着依那位朱大人所说慢慢走去。 “你说那个朱大人不是骗我们吧,如今河水汛期,如此湍急,怎么过河?” “是啊,他是不是不愿意我们呆在那城门下,故意说谎来骗我们!” “不是吧,他看起来不像是个坏人……” “坏人头上还刻着字吗?我们那个州的官都坏的流油了,还好让金人给杀了,不然……” “有船!是船!大船,真的有船来了!”. ”天呐,是真的!那个朱大人没骗人!“. ”肯定是大船开过来不容易,所以慢了。“ ”不慢不慢,是我们太心急了,船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得救了,终于有救了……“. 圆圆立在船头,看着感恩带德的一群人,朝着她跪下来磕头,心里并没有觉得兴奋或者是刺激,而是一种深深的失望。 这么快,这么快就逃到这里来了。 到底金人是真的那么厉害,还是宋朝的人真如一些人批评的那样,太猪了? 金兵越来越逼近。徽宗惊慌懊恼,拉着蔡攸的手说:“没想到金人会这样!”说着气塞昏迷,跌倒在床前。群臣赶忙灌药急救。 徽宗苏醒后,索要纸笔,写道:“皇太子可即皇帝位,予以教主道君退处龙德宫。” 十二月,赵桓哭昏晕迷中被蔡攸等臣中黄袍加身,被迫称帝,改帝号,靖康。 金国西路左副元帅完颜宗翰则率军自大同攻太原,没有完颜宗望顺利。 十二月二十九日攻克朔州。 次年,靖康二年正月初二,于白河和古北口大败宋军。 正月初三,太上皇连夜带蔡攸及内侍几人以”烧香祈福“为由逃往毫州,童贯从战线中抽两万精锐于泗州境追上太上皇,禁军跪求陛下留步,被高俅童贯下令箭射杀之。 正月初四,宋将郭药师降,宋燕山府防卫崩溃; 正月初六破代州;不久破宋中山派来援军三万人。 正月十四日又破宋兵五千于真定府,正月二十二克信德府。 东京众人心乱,应天府却已蓄势待发,准备给予一路顺利的金人迎头痛击。 ”战事无情,请收拾行囊先离开此地,往南边去吧。” “战事无情,请大家不要抱有侥幸心理,金人已经打过来了!”……. .柳衣白跟薛原等听从大人的安排,每日骑马上街市上呼告。 “我们不走,这是我们的家,我们的根就在这里啊!” “还能逃到哪里去啊!我不想再逃了!”. “朱大人是个好官,请他想想办法,想想办法啊,不能这样啊!”. 朱意远抱着姐姐坐在马上,看着有哭闹的,绝望的,惶惶然背着行李赶着牛车走的众人。. “姐姐,我们什么时候走?” “你们明天就出发,去杭州。”圆圆靠着弟弟,幽幽回答道。 “那你呢?” “我?我在这里,等一个人。” “什么人呀,是娘吗?娘说要陪着爹,.可是爹说要死守应天……”意远抱紧了姐姐,他像是能够感觉到空气中都有着一种肃杀紧张。 一个这个时候敢走出来,以宗族贵亲王爷之尊去议和的人。 她终于终于想起来,他曾经是这样一个人。 这样的世界,将由他开始,她必搅个天翻地覆,不会再让她内心急苦如斯。 开启了南宋的他,她必定不会放过。 第45章 四十五 “姐姐,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跟我们一起走嘛!”朱意远早就忘了自己跟圆圆约定做一个男子汉,不要轻易掉眼泪。他抱着圆圆不肯松手,满面是泪。 圆圆也含泪而泣,“远儿乖,你跟着爷爷奶奶先认路,帮我们找好房子……”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在家人的呼唤下,脚步会那么的沉重。 岳飞吩咐赵易一路上与薛教头互相商量着办。 朱胜非跪在地上向父亲磕头,“儿子不孝,不能服侍父亲。” “起来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都会等你的。“朱克明扶起儿子,拍了拍他的手,眼下大宋危在旦夕,儿子有心报效祖国,也算是一件幸事。但愿祖宗保佑! 老太太却是拉着圆圆的手不肯放,”圆圆,听话,跟爷爷奶奶一道走吧,你一个小娘子在这里也不顶用,既然南边安全,你就跟我们一路走吧。“好不容易才见上面,他们要逃到南边去,倒把儿子孙女留下,这算是什么事儿啊!非儿那么大的,要誓死守城她管不了,可是圆圆还这么小啊。 ”怎么能不听我的话呢!你眼里还有没有我!“朱意远一见奶奶跟他站在同一阵线,立马更加不肯松手,”是啊,姐姐你总让我听话的,你也要听奶奶的话。“ 圆圆干脆跪在老太太面前,”圆圆不会有事的,奶奶你不知道吗?你们一直都说我是转世的天女啊,既然是这样,那老天爷就会保佑我的,我也有好好练习骑马射箭,我要留下保护爹跟娘。“ 看到这孩子这样子,老太太大受感动,加上朱克明与胜非出马相劝,总算是回到马车上坐好。 另一边芳娘由她官人姚剑扶着,看着萍娘与她官人道别。 ”至此一别,但求团圆,你且珍重,万万珍重!“萍娘恨自己不争气,如果她也能怀上孩子,这个时候,官人就能跟她一起南下,不用在这里守城。万一,万一金兵真的打到这里,不不,不会的……她掏出自己绣的手帕,上面还绣着魏夫人的诗句——三军散尽旌旗倒,玉帐佳人坐中老,香魂夜逐剑光飞,青血化为原上草,芳菲寂寞寄寒枝…… ”总算是走了。“ 圆圆站着,呆呆望着已经看不清他们人影的路上,却仍然不断有人拖家带口,往着南边而去。 冯程看圆圆此时才泪如雨下,却有种别样风流,如烟笼芍药,雨洗海棠般,默默不语自是动人心魄,不由态度温存,上前想去安慰她,才一抬步,就看到朱大官人已经抱起她,让圆圆可以俯在他身上哭泣,”我的好圆圆,不哭了,我们肯定还有再见面的一天的。“ ”是啊,圆圆,你要是舍不得,眼下去追他们也来得及。“吴娇娘心疼得给女儿拭泪。 圆圆粗鲁得在爹衣服上蹭了蹭眼泪,”我不要,你又想哄我跟爷爷奶奶一起,我告诉你们,我不会这样去的。我还有正经的要事要办呢!“ 她本来都不抱着希望了,没想到前几天活动终于又刷到一瓶春城入梦,在那浮世绘如同海中蜃楼中,她终于知道了他的只字片语,众人俱不敢往,唯他挺身而出,在金丝毫不堕气节,让金疑其非宋之亲王而换三子郓王为质,金人二度南下时,他在外招兵买马,幸免其难,临危受命,开创南宋。 圆圆不敢再把这话告诉父母,毕竟眼下两人身边的人都多了,子不言神鬼之乱,她早就明白过来什么仙人入梦的话确实最不可靠。这套把戏,不少当权人都玩过,但这个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做为一个国家王朝的掌权人,若是真相信什么鬼神之说,那就离亡国不远了,比如纣王,还有眼下的徽宗赵佶。 世界上若是有真能改变人的,只有人自己。 你怎么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就是这样的道理。 再说,你今天能拿仙人提醒来当成道理,那就要有明天别人也说自己能通神的心理准备。可你明知道那是假的,如果你不相信你岂不是说自己也是假的…… 所以还是罢了,还是那句话好使,只有你自己强大了,做为一个强者,才能够无视世间一切,哪怕是阴谋诡计! 在没有足够强大的时候,你就要积蓄力量,沉默着,等待着。 圆圆为什么打算自己去做这件事,因为她想要跟这个未来的帝王有联系,毕竟她小,她如今又无比庆幸自己还小。 孩童是最天真可爱的,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她不可能知道未来的皇帝是谁~ 她不想挑战皇族之人的疑心,她要成为这个未来皇帝信任的人,朱家成为他最信任可靠的后背,这才能避免他在后期信任奸臣秦桧杀死岳飞,排除异己,谁不会做! 而这一切,就算是失败了也没有关系,她小可以无视她——如果她的行动失败了,还可以由爹出马,就算是爹还不行,还有岳飞,她不信,早就不是原来境遇的战神还不能征服他!如果这样还不行,圆圆眯了眯眼,那这个皇帝也就不能要了! 圆圆由爹带着回内城,她要小心得计划着,准备好见面有可能发生的任何情况——一开始的时候,不暴露自己的身份。 一定要小心,一定要成功! 希望他是个好皇帝,毕竟他曾经是个皇帝,虽然他如今还不是皇帝,但如果不是他做皇帝,圆圆苦恼着,一时也不知道由谁去做这个皇帝……(这世界是你说了算吗?呵呵,想太多也是病……) 正月二十七日,完颜宗望军渡过黄河。 正月二十八日,攻下滑州。 正月月三十一日,包围北宋首都汴京。因汴京守御使李纲抵抗得力而未能破城。 “叔父,是否前去接应?”岳飞没想到金人居然能直渡黄河,毕竟金人兵分两路,各自才号令万人,大宋数十万军队,居然让其攻至盛京! 朱胜非从怀里掏出地图,这吴娇娘从行商人处得到,画的粗糙,却让他勉强能看得懂,他指了指太原方向,“金人西路攻打太原受阻,又无法打入盛京,以他们的兵力,只要我们先死守不出,撑得过一两个月,伤其锐气,我们绝对能将其打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只要撑得过第一回,他们有守城之利,缓过劲来就能给予反击! 岳飞点点头,金人一路势如破竹,久攻不下,肯定没办法像在城内的他们一样坚守,没有粮食自然会退兵,到时候他们再趁其不备,群起攻而袭之。如果在这当口只有万来人撞上去,反而像是去送人头的,如同添柴战术,反伤自家勇气。 “叔父,你也懂得军法?”岳飞见朱胜非与自己观念一致,不由大喜。 “随便看得几本书,到时候还是要看你。”朱胜非望向自带英勇之气的岳飞,“军之魂,将也。我希望看到一支威风凛凛保家护国的勇武之师!“ 只希望,刚刚坐上龙椅不久的官家,能够稳住。 只要坚守一两个月,各地勤王之师又至,绝对能让这些金人有来无回!就像圆圆说的,我们这么多人,他们才多少人,就算是一个能打十个,我们二十三十倍于他,难道还堆不死这两万金人? 更何况,还有火炮炸药! 而圆圆早就准备好一系列男儿打扮,身着银盔轻甲,身背箭筒,骑着桃桃儿看着校场上的禁军们演练。 ”为什么他们都带着刀,不带着矛啊?“圆圆看了看,一寸长,一寸强啊! 薛原抓了抓头,”没办法拿的,拿了不方便。“ ”可以站远一点儿啊,为什么不方便?“太奇怪了啊,之前看电视,也是骑在马上比枪比剑,什么吕布方天画戟,赵子龙的望月龙胆枪,使起来不要太威风大帅,一下子就能打倒一片人。 ”一使劲人就掉下来了。“薛原只得在马上做一下动作,果然身形不稳。 圆圆张大了嘴,”这不可能啊!你们的下盘这么松?动一动就要掉下来了!“没道理啊,这怎么回呢? 薛原脸都急红了,”在马上,都是这样的!就是金人,他们也一样,不过他们马多,有铁浮屠,只露出两个眼睛,他们就是拿着刀,直冲开路……我们无力与之相抗,我们的马太少了…… 那一直以来电视都在骗她吗? 圆圆不由得跳下马来,左右仔细转圈看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觉得好像又似乎,有什么她给忘了,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骑马,骑马…… 第46章 四十六 她看着吊在一边马镫,用手拨了拨,又转一圈,好像没哪里不对,可是——天呐,是马镫,这个马镫只有一半! 实际马镫不应该是这样的,它应该是两个,方便骑着马的人可以把脚夹在马腹间,从而空出双手,才能最大优势的发挥骑士的勇武,而且还不会让骑士受到伤害。 圆圆尖叫着,朝着薛原粉拳直扑,”你怎么不早说!“ ”……什么?我什么没说,我……我说了什么……“不敢抓大娘子的手,看她惊喜万分的样子,他也,他也蛮开心的,不过他还是不明白,他到底说了什么了? 圆圆叫一声桃桃儿,”桃桃儿,快,我们去找爹!快快,咱们赶紧去找爹。“ 桃桃儿唷的一声,等圆圆坐到她身上,立马就轻扬四蹄飞快奔走。 薛原赶紧也踩镫而上,拉着缰绳紧随其后。 圆圆把糖果子喂给桃桃儿吃,亲昵得在她的马脖子上亲了几下,”桃桃儿,太棒了!你知道吗?太棒了!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因为你太棒了,我根本不需要!“桃桃儿也许是跟她一起长大,她经常给它吃系统物品的关系,特别聪明,有时候她轻轻叫它,它也能感觉得到。 她这个时候才想起来,真是太蠢了! 是马镫啊,没有能将双腿固定在马上的马镫,骑兵们就只能拿马刀之类的轻短武器,而有了能稳定下盘的马镫,就能拿长大兵器,产生更大的冲击力与灵敏性! ”爹,爹!“圆圆看到朱胜非,拼命朝他招手。 朱胜非跟岳飞忙从城墙下来,”怎么了?“ ”你看,马镫!“ ”马镫怎么了!“朱胜非瞧了瞧,还伸出手看了下,”没问题,你的马镫好好的!“ “哪里好了!它少了一边,它应该是一对的,不是光用来踩的!”圆圆把脚踩进一边的马镫上,另外一支空着的脚晃了晃,“你看,只要有两个马镫,我就不用拿缰绳,也能很稳很稳得坐在马上了。” 岳飞一开始还不以为意,后来听得动心,立马将自己的马镫解下来,也放在桃桃儿身上,一左一右,圆圆在双脚套上之后,双手松开居然全无问题! “叔父,此乃一大善事也!大善!大善!”岳飞想到之前骑上马之后几乎没有什么作用的马镫,原来之前都太忽略它了。 只要有了这样的双马镫,骑兵们稍加训练,就能双手博战,甚至可借马之力气,真正达到人马合一。 朱胜非见此喜上眉梢,看到大宋抵抗金人初步顺利,此时又有了助兵利器,到时候与金抗战又增加一份希望,忙叫上岳飞一起去铁匠处商量。 金帐。 完颜宗望遥望着汴京城墙,微微皱了下眉头。 “鸟家奴还没有消息吗?” “粘没喝大人好像在潞州,听闻已经攻下隆德府。” “宋人派来议和的大臣,您见,不见?” 宗望左右踱步,思虑一刻,道:“见。”眼下大宋君臣一心,援兵未至,不如先拿些好处,退几里又何妨? 反正又不是金的土地。 再说刚收复辽不久……就是大宋举国投降,暂时也没办法入主中原,毕竟宋人多金人何止百倍…… 种师道在沿路遍贴告示,宣称种少保率领西兵百万前来。宋军进抵城西汴水南岸,直逼敌营。 金人畏惧,拔营迁往稍北处,限制游骑活动,一心一意在牟驼冈增筑堡垒自卫。 消息传来应天,应天上下无不欢喜。 朱胜非欣喜万分,“种师出马,果然非同凡响,虽说号称百万实不过几万人,但金人必定有所收敛,又给予我们反击的机会。” 岳飞点点头,“飞也一向也有听说种师的威名,天下也都尊称为‘老种’。只是朝廷还是议和成功了,要交付金国五百万两黄金,五千万两白银,牛马各万匹,绢帛百万匹,还有割让三镇……” “三镇?哪三镇?”如此多的金币,哪怕是竭尽天下之钱也未必可得。 “太原,河间,中山三镇。”此三镇是国之屏障,失之如何立国?朝中有李大人在,为何还…… 朱胜非摇头叹息,“眼见形势回转,连多等几天的耐性都没有。战场时机瞬息万变,有时候一动不如静。”他看了眼岳飞,苦笑道,“我这时候说,也不过是马后炮罢了。” “叔父,您都接到新君令指,让您做东路指挥使……”岳飞不明白,为什么叔父不广招天下英杰,充实军部。 朱胜非坐下来,喝了口茶,“你一定是在奇怪为什么我既然有令可依,完全能够调兵,为什么却一动不动吗?” “……是,飞不懂。” “眼下我们应天禁军厢军还有一些义军。统统加起来,也有三万多人,说起来这人数已经不算少了,就算是再招。一,不过是招些饥饿农夫,幸运的话,能有几名勇士,但绝对是百无其一。二,年多来,虽无真正上过战场,你也是带过士兵训练过,也曾经分成几队来演练过,你应该能明白,训练过,懂得听令的士兵与就是被招进来填人数之间的区别。” 朱胜非知道岳飞忠肝义胆,满腔热血报国,可惜有时候年轻人的想法就是太天真,如果想什么都可以去做什么,那大家不就是乱了套了吗? “这……”岳飞好像明白了什么,却又有些不明白。 朱胜非笑了笑,“这样说法,一个人就有一个想法。在军队里学习训练过,起码知道什么话应该说什么话不能说。而刚刚填充进来的人,就可能会口没遮拦。”他想到自己家里都出现过两次奸细,面色不由得凝重起来,“若火之燎于原,不可向迩。” “是,小侄必谨记在心。不过皇九子康王倒算是个豪杰!居然敢挺身而出,还曾言道,若是攻金,不必挂念!可笑派出的宰相张邦昌一路哭泣不止,实在是丢脸。” “人活在世,有轻如鸿毛,也有重于泰山。康王此时,确实可敬可佩。“ 圆圆正在打点的行囊,她一个人上路是肯定不行的,应天跑跑她可能还行,真出了城,她就是个睁眼瞎子。 薛原、冯程还有甘福,这三个人都必须带上,一人武艺在身,一人照顾马匹,还有甘福这个火炮手,那柳衣白也要加上,还有她自己,算是个后勤吧,正好一队人。钱什么的她都有,吃食嘛,这个问题暂时也可以不去管它,就是怎么瞒着爹跟男神,说服他们偷偷出城? 找个什么样的理由呢? 说想爷爷奶奶了,让他们陪着去?可是好像这样一开始方向就不一样了吧? 圆圆不禁苦恼起来。 谁又曾想,朱胜非岳飞两人的戏言此时正真实发现在开封城郊,西部边境大将姚平仲被皇帝赵桓召见问策,好不容易得见圣颜的姚平仲立马拍胸脯保证,愿率敢死队夜中突袭金国完颜宗望退至开封西北远郊的孟阳驻所,君臣乐之,但赵桓本与种师道约好等到其弟种师中率兵到来,春分之时再行动手。但姚仲平担心他无法出战,功名均由种家所得,反复保证,夜袭奇功,不但可以生擒斡离不,还可以抢回康王。与等不及的赵桓一拍即合,不料是夜连袭两营,均是空营,金人不知何故早已经撤走,并立即派出使者责问赵桓,本是议和,为何突袭金营! 赵桓无奈,只得罢免了李纲及师种道的军权。 金兵复至开封城下,赵桓大为惶恐,忙派遣使者说:“初不知其事,且将加罪其人。” 李邦彦又使赵桓下令不得得罪金兵,一霹雳炮手发炮后竟被枭首处死。开封众人此时言论纷纷,猜测此事实属议和派为了压制主战派故意将夜袭信息传给奸细邓圭。太学生们与京城数万百姓十分担心李纲,种师安危,纷纷至皇宫面前请愿,请求见种师道、李纲一面。赵桓复立李纲,一方面下诏让军队对请愿众人进行镇压。后种师道乘车而来,掀开车帘亲见其安全无恙,众人方才散去。 完颜宗望再攻城时被西军击退,见李纲复立,也不敢孤军深入,于是停止进攻,得到正式宋朝割让三镇承诺后,改肃王赵枢为人质,康王赵构得以回归。 ”此子定非宋国皇子,自来金营,言谈自若,读书书字,甚至可挽弓与金国殿下一较高下。“金国使者看了眼双腿如筛的肃王赵枢,”这个才像嘛!“说完挥了挥手,”我们走!“ 第47章 四十七 原本打算组队去做跟与康王偶遇的任务,但是圆圆发现,根本就不可能。 如果带着他们,首先就不太可能迷路了,什么一不小心冲散了的梗在他们身上实现不了。别说冯程自有一套用马识别方向的办法,薛原甘福都十分熟悉这附近的方位,而且气氛越是紧张,大家越发约束起来,她也不想打破爹与岳哥哥的安排。 再说带着他们,连应天都溜不出去。 圆圆叹了口气。 看来这一次,她就一定要做一回像电影电视剧里那种被人骂的不会作就不会死的冲动无脑配角了。呵呵…… 首先是装扮,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大一些就好,十岁左右的孩子,男女孩应该分不出来吧。圆圆戴上要求奶娘用黑纱布做成的帷帽,努力在铜镜面前打量自己,这样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小路人吧? 钱,戴一些碎银就好了,毕竟她自己上路的话,不需要住店也不需要在外面吃东西,钱只在有外人的时候做个掩饰。 武器,除了弓箭外,小剑也戴上腰上,这样就行了。 最主要是方向,希望一路上能碰到的路人起码知道康王所在的滑州是在哪个地方。 最重要的时机——那就是现在吧。 好像在哪里看到过,没有任何预兆,突然发生的事才是最难推理的。 直接用黛笔用回文签写上,“我要出门一段时间,不用担心我,不要派人来找我,我很快就会回来。圆圆留。” ——看到这种留言只会想把写这几句的人打一顿吧,圆圆干笑一下,押在首饰盒下,让人一眼就能看见,带上桃桃儿就轻松出了门。 毕竟以往这个时候她也会出门去找朱大官人,奶娘跟小春完全没有在意,等到她们俩发现圆圆留下的字条的时候,圆圆早已经来到了河道边上。 “这么快就迷路了……”圆圆看着望不到边际的不知名湖,简直被自己打败了,所以说,为什么指南针会是中国的四大发明之一呢! 就是因为能找准方向实在是太重要了啊!可是如今,就是给她指南针也没有用,东南西北她分不清啊! “桃桃儿,请带我去滑州吧!”圆圆趴在马上,有些失神道。自己一个人走出来才知道,可怕的不止是未知的危险,还有自己的无能。 “小官人,你也要去滑州吗?” 等圆圆回过头,看到一辆牛车停在她不远处,车上的帘子已经掀开,一位看起来就很和善地老人在朝她招手。 ——这会不会是个坏人? 如果是坏人怎么办,应该也能打得过吧!毕竟她是不会吃他们的任何东西的。 “小官人不用紧张,放心吧。小老儿姓韩,是应天书院的夫子。”韩奇摸摸胡须,朗声道。 “国之危难时,有小官人此等爱国之士,实是可喜可贺。” 不要突然上来就给别人扣帽子好吗?哪里就能看出来她爱国啦! “……” 也许是看出圆圆的不信任。 韩奇哈哈大笑,“能骑上这么神峻的马,加上压在你外袍上的玉佩,老夫要是连这么点眼力界都没有,怎么压得住应天学府里的数百学子。“也是怕这小公子真被坏人给哄走了出了什么事,应天只怕又得一番好生闹腾,白白浪费朱大人的精力。毕竟如今外敌入侵,内部总需安定才是。 再说他既然看见了,就不能当做没遇到。 圆圆这才半信半疑,”你真是应天学院的夫子,我怎么不认识你!“朱爹也曾经带她去见过市面的好吗?不过都是年轻的多。 韩奇轻咳一声,”这还用说。“ ”那您去滑州做什么?“她是另有所图,一个应天书院的夫子去那里做什么。 ”我不去滑州,我去赵州。我的侄儿韩世忠在那里抗金,反正无心教学,不如去看看。“韩奇眼见一些学子听从朱大人的安排往南边迁移,保重自身。自己年龄也这么大了,倒不如以自身报国,也算是此生无撼了。 那不是两个地方?圆圆不由扁了下嘴。 ”你这个小官人,去赵州就不能路过滑州吗?“韩奇摇了摇头,”胆子倒大,可惜没本事。“ 圆圆不由得低下头,”谁让一路上连个路牌都没有,而且路上不是树就是树,大家都长的一样。找不到路怪我罗?“ ”哈哈哈……好个天真的小儿。“韩奇好久没有这么开怀了,世情巨变,这么久来愁云惨淡,老妻病故,临死之前还庆幸自己先走,免去了万一国破家亡的悲凉。 找不到路被人家笑确实是活该,圆圆也想呵呵自己,可是你跑到农村手机没信号再分辨出方向来,那就算你厉害好吗? 结果两人结伴没多远,就到了驿站。 看着驿站上标明的地标与路牌,圆圆简直想给自己来上几下。果然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呵呵,呵呵…… 韩奇见一身黑衣的小官人见到驿站就低着头,不禁生起有个小儿相伴也好的念头,老仆怀石捧上热汤热饼,还奉上筛酒,让韩奇享用。 ”小官人,一起吃点吧。“这样的天真小儿,也不知道怎么跑出来了,只怕家里人要急坏了吧。 可不是把大家急坏了呢! 诚如圆圆自己都觉得可笑的短文,吴娇娘只觉得天塌地陷,从小到大圆圆打从出生她如珍似宝捧着,听话乖巧,懂事可爱,她的圆圆…… ”要是圆圆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不活了……“平时的刚强干练一扫而空,吴娇娘慌乱得只知道哭泣。 朱胜非也哭的不像样,”怎么这样,发生什么事了?圆圆这是被人掳走了吗?“ 勉强镇定的岳飞抓住甘管家,”少了什么人没有?东西呢?“ 冯程立道,”除了桃桃儿,马一匹未少。“ ”人方才查过了,除了军中的,刚才下田的都回来。全部都在。“ ”大娘子除了要求做个新的帷帽,与平时毫无异常。她还说要吃我做的水乳饼呢,怎么会……“杜氏抱着刚给她新制的衣物,泪水不自觉便脱眶而去。 “肯定是被人掳走的,大娘子没理由自己一个人跑出去!” “掳走之人是何居心?” ……众人七嘴八舌,又围在朱胜非吴娇娘身边胡乱安慰,场面鸡飞狗跳,岳飞不得不出门冷静。 按常理,圆圆除非被奸人掳走,否则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消失。毕竟这么久以来,她虽是有些娇宠的任性,但从来都无伤大雅,而且对人对事,从来都体贴细至。 圆圆如同以往,骑马来找叔父或者跟自己,或是叔母的路上,被人有目的的掳走,想借此来达到奸人的目的,这算是合情合理,可奇怪的是,圆圆留下那封短信。 笔峰虽是苍促,但并不慌乱,即说明是自己要出门,又要求别担心,不要寻找?莫非作案的是个熟人? 这个曾经与圆圆或者是他们见过面,甚至有可能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人来到圆圆面前,跟她说了什么,所以圆圆才写了这样的话,自愿跟他走了。 可恶! 这个人到底是谁!把圆圆掳去了到底有何居心!岳飞深锁眉头,事情发生的如此突然,实在是太让人费解了! “叔父,宗上线索,飞坦言,一时半会,圆圆绝无性命之虞。”岳飞见叔父母均有晕厥过去的可能,只得将自己的猜测说出。 “这个人是谁?他想要干什么?他想要钱吗?要多少我都肯给,只要他把圆圆还给我!”吴娇娘抓住岳飞的衣袖,为圆圆她愿意付出一切。 朱胜非强忍泪意,“肯定不是为了钱,多半是哪派人士看我不顺眼,想拿圆圆逼我就范。”他颤抖着站起来,“我在应天,实在是太高调了,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圆圆怎么会……” 岳飞忙急道,“所以叔父您千万不要慌,你得镇定下来,不如先打草惊蛇,把圆圆被掳的消息放出去,只管看他们有什么目的。不论到时候他们提什么条件,我们先依它便是,只要圆圆回来了,我们再找回来!” “是是,我不能光在这里等,我得去救圆圆。”朱胜非这才打起精神来,此时的他深深后悔,之前都想着家国天下,到了眼下他才知道,没了圆圆,哪里有家,这家都散了,哪里还管理了什么天下国家。 游马庄的众人得知大娘子居然被奸人给掳走了,顿时也焦急万分。 ”杀千万的,大娘子多好的小娘子,怎么也有人下得了手啊!“ ”是啊,朱娘子最是体恤我们,小小年龄又聪明又可爱,讨人喜欢的很啊!“ ”听说是有人造谣朱家巨富,掳了小娘子要上万两金子呢。“ ”这人也太坏了吧,哪里来的巨富,真正的巨富大相公都在咱们官家身边呢,听说王相公被抄家之后,他家旁边的庙祝可以用之前他家水沟流出来的米饭让他吃,可以吃十年呢。“ ”就是,朱大人的钱都贴补给我们了,今年咱们才交了多少佃税,除了要出人头照样清河道,可没以往的各种杂税。“ ”进入城门都不用交税了!朱大人剩下的钱都给大娘子买马了!“ ”马又不能马上变成钱,这下可怎么得了,大娘子这都被掳走了,咱们能多的要不捐点?“ ”你们别扯了,不是要钱的,是朱大人犯了官场的忌晦了!他不收咱们杂税,又鼓励生产,还搞什么练兵,修城门楼子,加强夜里的防火看守,为了不得罪小吏,还给他们私下发钱,挡了那些贪官们的道了!“ ”那怎么说的!“ ”就是那些贪官,觉得朱大人是主战派,一门心思要打仗,又挡了他们的财路,故意掳了朱大人的爱女,要给他好看。“ “那怎么能这样!这些人也太不讲义气了吧!就是当土匪的,也祸不及妻女,拿朱娘子开刀,这些人真是太坏了!” “可不是太坏了嘛,你们不知道,那些主和派的,一门心思要用我们交的税把金人给哄走,他们才好继续作威作福!前不久不是还想欺负种师道嘛!” “连种师也不放过!那我们朱大人是不是也危险了?” “我看悬,朱娘子如今生死未卜,朱大人再被上峰夹击,腹背受敌,多半坚持不下去。” “没有朱大人,我们怎么守得住应天啊?要知道我就是从太原那边逃过来的,金人都不是人啊!” “朝廷里的,也都他、娘、的不是人!朱大人这样的好官,都被他们欺负成这样!要是朱大人真被夺了权,那咱大宋真要完了!” “是啊,青天不在,乌云满天啊!” “我们得去请愿,支持朱大人!” “就是,我们一起去!” …… 朱胜非在应天的口碑与名气优秀良好,加上外敌在前,在此之前应天可说是上下一心,猛然出了此等惨剧,就连应天府也觉得头痛万分。 冤枉啊! 百姓朝他们扔什么石头,这事绝对跟他们没有半点关系,人家朱大人跟他们一直相处的都很和谐好不好!谁一样拿钱不想干点好事,就像朱大人说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什么排斥暗算,哪里有这样子的! 朱娘子被掳一事,他们绝对十分关心,万分关切,绝对没有故意拖拉办案,在第一时间就叫上四大捕头,一起查看现场,同时全城搜查。 这,这没找到人,他们也急啊! 他们不想背锅,尤其在这锅越来越黑,越来越大的时候。 第48章 四十八 还算是有点戒心,韩奇在心里点点头。 虽是跟着一起上路,见人待物有理有矩,应话客客气气斯文有礼,却不吃他的喝他的,这般大的年纪,算是可以了。韩奇放下笔,转上贴封,交给老仆,“请驿站的递夫将此信快马送至应天。”不见了此等麒麟儿,必是心急万分。 圆圆在驿站买了可以挂上马身上的披包,可以放竹筒清水,还有皮囊水袋,虽然里面装的是驿站里的官人帮她烧的茶煎水。但一想到这个皮囊是用动物的膀胱做的……反正只是装饰而已。 “桃桃儿,没关系吧,这些水跟干粮重吗?”应该还好吧,不过水好重的样子,这就是要跟别人一起上路的不方便之处。要知道她怕在外面吃的不干净闹肚子,最近都在偷偷在吃系统里面的食物。 好久没有吃的这么过瘾了呢~之前不方便拿出来的德克士鸡饭,断码香肠,怪怪巧克力,还有蒙牛酸酸乳…… “小官人,再过五十里就是滑州了!如今,你可以告诉老夫,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去滑州了吧!”韩奇问道。 “我……我想去支持前线,打金人。”圆圆抓了抓头,只能往这上面靠了。 “噢,原来如此。可你身量年龄均不达标啊?”韩奇点点头,果然想去参军,他没看走眼。“那我陪你一起去吧。“滑州只不过是个小地方,金兵怎么会在那里停留多久,还不如带小家伙跟他一同去侄子韩世忠处,也算是有个照应。 能有个伴当然好,“好啊!”不过这老头子好奇怪,难道她真是天资聪慧,让他看上了?或者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穿帮了?弄得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刚刚到达城内,就听到大家议论纷纷——”金人又打过来了!“ ”那可怎么办!不是才议和吗?“ ”议和那时候金人狮子大开口,要了那么多金银牛马,还有割让三镇,哪里做得到啊!“ “当然不能给了,三镇多重要啊。” ”所以金人就又打过来了!他们怎么就不能消停消停!“ ”五百万两黄金呢!就给你五十两黄金让你打一架你干不干。“ “咱们大宋也太没用了吧。人家想过来就过来了!” “过来了可怎么办才好啊!” “……” 韩奇不禁皱起了眉头,事态果真是越来越严重了。 金人再次来宋,只怕不达到目的是不会罢休的。 圆圆这下慌了,怎么这么快!她还没有找到康王,怎么金人就第二次南下了……她可是知道,这回徽钦二帝连带着后宫妃嫔,积累的皇室财富,大部分臣子都被带回北地,不知道多惨。 如果不在两帝被掳之前让康王光明正大的成为下一任皇帝,哪怕看起来是钦帝甩锅,以后的将领们再去收复失地,就不用说什么迎回二圣这样挑战他帝位的话了。 该死的,她不是白白浪费了时间? 她瞧见路边有个装扮还算可以的书人,拿出一块饼干,“突然听到金人再次来犯的消息,不知道朝廷是派何人应对的呢?” 香甜的味道让张方愣了一下,下意识就喂进嘴里,立马被这入口即化,浓美味佳的点心给征服,吃人的嘴软,问的话就是大家方才在讨论的事,自然知无不尽,“应对!还不是继续让大家赶紧出钱出力,然后派人去议和!” “议和的人是谁?出发了吗?”圆圆着急万分,可恶啊!她本来以为自己能很快就找到他的。 旁边一个人却比张方更快,“议和的是王云!那个该死的王八蛋,上次把我叔的房子都扒了,说是要坚清壁野,跟金人狠狠干一场。想着为国尽一份力,我叔二话没说带着孩子们投奔我,眼看着他们把房子全拆了!可眼下呢!这孙子,金人真来了,他狗、日的居然议和!”说到激动时,双拳紧握,要是那个叫王云的人真在眼前,保不齐就是一顿下手狠揍了。 “……还有谁?这次没派亲王去议和吗?”这个人根本没有印象啊,是不是重要人物? “派了,是康王。他去了有什么用,肯定跟肃王一样被扣下来。” “都不知道我们的军队在干什么吃的,每年都招募那么多士兵,到头来一点儿用也没有!” “百无一用的是书生才对,要不是奸相贼臣把兵晌给吃空了,连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说的不对……” 眼看他们吵起来了,圆圆大概得到了自己要知道的消息,索性退身出来,她得去追康王才是。 等韩奇千辛万苦挤出来,不由傻眼了,小官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应天。 朱胜非看到韩夫子的书信,心中的巨石才微微放下来一些,赶紧拿着信告诉已经卧床不起的吴娇娘,“娘子,不用担心,你看,圆圆果真聪慧,已经甩掉了奸贼,迷路的时候碰到了应天书院的韩夫子。” “真的吗?圆圆没事!”吴娇娘心力憔悴的样子立马就恢复了大半,拿过信仔细看了三四遍,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万量寿佛。” 朱胜非见妻子总算是能饮汤入睡,立马又叫来岳飞及甘管家,“贤侄,金人再次攻宋,我与你都不得前去,你找一个仔细妥贴的兄弟与我游马庄的人一同去把圆圆接回来。”他想了想,苦笑道,“若是应天失陷……就拜托他们护送她去南边找她爷爷吧。” 宋无边险,一旦穿过边境线,立马长驱直入京师,上次就差点儿攻破开封城。这回…… “叔父,飞请求主动出击。若是固守应天,凭当下实力,保应天一方无忧,可京都危也!” 朱胜非此时也是分寸大乱,“那可如何是好?”他如今就是一府之长,那很多留在应天的百姓都在看着他,他若是弃城护君,确实忠肝义胆,却失了地方父母官的含义。 岳飞忙摆手,“叔父误会了,应天实乃京城陪都,若盛京护城有力,金人必当要从此而过,应天的囤兵动不得!” 岳飞朝着朱胜非抱拳而跪,“东路指挥使,标下岳飞,请求千骑士兵前去突袭金人。” 只要一千人?朱胜非深深吸气,“飞儿,不是我舍不得这一千骑兵,而是你们随时面对的都是上万的金人。此次金人南下,可谓十万,哪怕实无十万之巨,也足有五万之众。”他不同意这简直是送死的行为,“女真人不过万,过万不可敌!岳飞,你不要小看你的敌人,白白让大家去送死!” “飞知道!金人善于骑射,可是,不能因为敌人强大就先在心里胆怯,觉得自己打不过他们!我不服!他们再厉害,也一样是人,大家同样是人,哪里有非低他们一等之说!”岳飞站起身来,长身而立,双眼坚定,“指挥使,请让我们去吧!金人能做到的事,我们一样能做到!我不会丢您的脸面,定会将应天的声威传扬大地,让金人闻声而逃!” 朱胜非本不想同意,意气之言根本毫无意义。但又想到之前仙人所说的大将岳飞,罢罢罢。大鹏展翅,岂可拦之? “众位兄弟,此自前去,恐怕就回不来了!你们怕吗?”岳飞骑在马上,看向自己挑选出来的精兵,心里激动澎湃。金人一再视宋无人,说来就来,说走罢走!他岳飞这一回,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众人听之未语,在被选中站在这里,他们当然有心里准备,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你们不怕,可是我怕,我怕只要迟去一刻,朝廷的议和军令一下,我们不但不能与杀我族人夺我江山淫我妻女的金人一斗,反而要看着他们拿着咱们的血肉,牵着我们的牛马,骑在马上嘲笑我们!” “你们愿意吗?!愿意这样吗?” “不愿意!” “杀了我们的族人怎么办!夺走我们的房屋,抢走我们的妻儿怎么办!能答应吗?能不报仇吗?” “不答应,不答应!“ ”报仇!报仇!” “好!整装出发!” 岳飞说话完毕,朱胜非也站起身来,对着所有人行大礼,“各位壮士,我朱某不才,尔等博命在前,无以为报,这里纹银五千两,小小心意,但求心安。请列位放心,只要朱某在应天一日,应天一切照旧。人在城在,人死还有后人来。请大家放心!” 听到朱胜非能保障应天安全,有家人的立马放心不少,更有孤身人者,怕个球,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吱吱的城门缓缓打开,岳飞打头领着制式一新的骑兵轻骑而出,后面是由三十人组成的小队,他们到达滑州就会与岳飞等众分开,寻找圆圆。 朱胜非站在城门楼上,深深叹口气。 “关门,上锁,除非我的亲命印信,不得打开城门。” “是!” “自后日起,应天全城戒严,只许进不许出,想离开寻亲请于两日内离开,以后不得随意进出主城门。商户继续营业,时间改为白日辰光之时,晚上暂时实行宵禁,请大家理解。” 金人来犯,已经被吓过一回的百姓有大半部分都愿意留在应天,官府此时规矩严格,证明他们没有放弃他们,在努力保护他们,倒是没什么异见。 实行几天,又让他们抓住几个金国奸细。 朱胜非不禁头痛万分,为何这金国的奸细总是跟他过不去呢? 第49章 四十九 一路从滑州赶到下一个驿站,使了点银子打听,圆圆才知道议和一众已经到磁州去了,不过她赶来的也不算是太晚,他们才走过小半日。 小半日! 那还不远!一路上她每日只敢休息一两个时辰,居然还是没赶上! 圆圆气死了,无奈拿出力量药水喂给桃桃儿,这几天可是辛苦它了,几乎没有休息过的一路狂奔,晚上睡也是睡在它的身上,要不是她有外挂,桃桃儿跟她说不定都要累死了。 桃桃儿大口大口喝完,就在路边寻些青草来嚼食,渐渐流出来的汗水甚至染红了圆圆的裤管,可惜圆圆浑然未觉。 觉得桃桃儿应该是不够喝,圆圆又拿出牛奶跟运动果珍倒在驿站常备的水槽里,让桃桃儿能够痛饮。 “小官人,这上等的马料就给您送来……”驿官见是个大方的小官人,巴结得抱来上等的青料,还有些黑豆,桃桃儿饮了水,便慢慢吃起来。 圆圆心里虽然着急,但她还不想累死了桃桃儿,又给了驿臣几个赏钱,她便坐下来想着要是赶不上了,他们去议和了,她能去哪里等他呢? 这回议和应该是破裂了,但是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他应该是安全的。这是肯定的,要不是以后他就不能成立南宋了……那他身边一定也是守卫森严吧,毕竟是亲王殿下,她要怎么接近他呢? 要死了,到现在连接近的理由都没有想好啊! 怎么破?脑子都要干了,她为什么不是有一个七窍玲珑心? 稍后,桃桃儿将青料一气儿吃尽,便拿头拱圆圆的脖子。 “桃桃儿,你吃饱了吗?真的休息好了?那咱们就上路吧!等找到人,我们再好好歇上一歇,你说好不好?” 桃桃儿一声嘶鸣,似是应和,驿官奇道,“小官人,你这马可真是神俊,通了人性了!” 圆圆笑了一笑,从腰间掏出一枚碎银给他,“多谢大人帮忙,身有要事,这便告辞!” “小官人,慢走!”驿官只觉得今日这档事办得痛快,不过是一顿畜牲吃的青料,得了赏银不说还结识个有本事的小官人。 桃桃儿与圆圆心意相通,人马合一,快如闪电。道路上依稀有人民逃散,眼见马铃声响,怕是军报,都躲之一旁为其让路。 连奔一夜至城外,正想随便找个人问问,就听见不远处有一群人在吵闹喧哗。 ”打死他,打死他这个坏蛋!“ ”对对!打死他!“ ”你们不能,不能打我,我是王云,我是朝廷命官!“ “打的就是你!” …… 什么! 王云在这里,那康王不就是在这里了吗? 圆圆情急万分,不由骑马纵身而入,大声吼道,”不许喧闹!通通分开!让开让开!“ 王云终于听见有人出声,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瞧见来人,连滚带爬走到圆圆马下,虚弱呼喊,”救命,救命!“ 此时圆圆方定晴一看,群攻者均是农夫打扮,把一身官服的王云打得面如猪头,不似人样,不由微皱眉头。 ”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在这里殴打朝廷官员?“再转眼一看,不远处居然有军官士兵在列,不由大怒,”你们是干什么吃的!面前行凶居然置之不理。“ 动手打人者均是一时冲动,怒火冲天,突兀有人打断,同时厉声呵斥,青骑聪马,黑衣血裤,看起来不威而怒,声音清脆有力,不由心怯退之。 有大胆些的吼叫,”他不是人!“但还未能多说两个字,就被圆圆打断。 ”他再不是人,也可送官法办,依律办理。若还是觉得不公,敲鼓鸣冤,三堂会审,明示天下斩立决也未可知。但你们这么多人在这里欺负他一个人,私加刑法,非是大丈夫所为。“圆圆振振有理,她这辈子从来都没试过什么叫小声说话。 这番话有理有据,大家便渐冷静下来。反正人也打了,想想就在这里把朝廷官员打死了,到时候追究起来不是什么好事,人便都退却了,渐渐散离开来。只有一两个人面有不甘,互相对视一眼,一身穿青衣面有伤痕的中年男子便站了出来,”他王云说是坚清壁野,毁我房屋,如今反口不认,要去议和,我们不干!“双手舞动,力惑人心。 圆圆立时一马鞭抽在他的肩膀上,清鞭脆响,让人胆寒。 “大胆,你是什么人,敢这样对我说话。”她这一手立马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虽是隔着帷帽看不清面容,但瞧她身量打扮好像与众不同,众人心中猜疑,就拿眼去看早立一旁的康王殿下。 这是哪个厉害的人物?他们小人物不认识,许是康王殿下,宗泽大人知晓?全然忘了,方才打人之时完全视此二人为无物。 伤疤男一鞭在身,心火顿起,暴起想要还手,没等到同伴劝阻,圆圆立刻大声叫道,“怎么?你还想打我!哼,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碰我一下试试!” “我,我怎么知道你是谁!”圆圆气势逼人,伤疤男见众人都不敢站在圆圆身边,连他身边也只剩下同伴一人,力单势薄不由气弱。 圆圆轻轻拍拍桃桃儿,桃桃儿便举蹄长鸣,吓得一干人等又倒退两米,她在心里轻轻吐了口气,“你连我都不知道,还敢打人!哼!”说着,从干粮包里摸出一把大钱,直接抛在空中,“看你们这么听我的话,赏你们了。” 有钱捡! 大家立马忘了方才的事,蹲下来抢钱。 赵构看着来人如同仙人般,不过转瞬之间一场□□干戈顿时化为乌有,心中赞叹。他本来也想阻止的,但是群情激愤,就连一州之长宗泽,还有士兵在侧均不发一语。没料到,事情转变之迅速居然如此戏剧化。 宗泽对此小儿也微有惊异,临危不乱,气度有方,见王云已被打至重伤,也去不了议和了,便让手下将其扶起,此时的王云幸免余难,简直是奄奄一息,哪里说得了半个不字。 “敢问小官人?”宗泽手一抬,虽不清楚来人是谁,但瞧此人的口气与章法,只怕来头不小,但他年已六十八,问,总是问得的。 圆圆见是老者不敢放肆,坐立直身,脱下帷帽,不善打理的发丝也跟着掉下两缕,但丝毫不掩其夺人风姿。 “见过大人,小人姓朱,名圆。”圆圆随即翻身下马,身量只至宗泽大人腰腹,但却无人置疑,实是面容惊人,宛见天人,不敢高声。 朱圆?宗泽搜肠刮肚也想不起这是何许人也。正要再问,却见朱圆已经走到康王面前,笑着问他,“你是不是康王殿下?” 赵构只觉天方奇谭,丽人在前,真是回头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摄人心魂,强自镇定道,“是。” “终于找到你了!”圆圆喃喃出声,伸出双手,惊喜交加,脸色潮红,连续数日的辛苦劳累见到了真人的她,大大方方得晕了过去。 赵构下意识将她抱了个满怀,才一抬眼,来人马的鼻息也喷在了他的脸上,马眼瞪立,他竟开口解释道,“没事的,马上带她去看大夫。” 桃桃儿“唔”的一声,转身跪地,赵构见此不由抱着圆圆便上了马。 宗泽见此,便言道,“既然如此,殿下与我回城安置吧。” “……只得如此了。” “疲劳过度所至,让她好好休息便是。”大夫请来,先瞧了圆圆,并无大碍,又到另一边给揍得同样不醒人事的王云疗伤。 见此宗泽便对赵构先行告辞,他心中挂念着城中大小事务。他临危受命北上赴任,亲兵不过十几人,都是跟随自己几十年的老人了,堪称老弱。虽说一来到磁州便开始招募士卒,组织义兵,发动群从修缮城墙,疏浚护城河,千头万绪,他一刻不得空闲。若不是无法看着康王去送死,他也不会拦。 赵构倒有些坐卧不安,他之前以身为质,在金营被拘数月,经历过偷营失败,险死还生。如今虽是太博、节度使文武双全示之天下,却可怜身如孤舟,风打浪拍,难以安之素然。眼下虽是接到令旨,应去议和,可难掩群情激愤,虽是换身处之,他又岂能望之天下人流离失所。 不由得长长一声叹息,转头朝朱圆望去,还是惊讶于天神鬼斧,造就得如此人物。他十五岁才出宫,父皇皇子都有三十二名,各色嫔妃多如烟云,就连艳名在望的李师师,他也曾慕名一探,与之相比,不过如此。 这样的人物,是来找他的吗? 他又是何人呢?到底有什么目的?他如今不过是一个弃子,又有什么可图谋的呢?到底是为什么…… 他说他姓朱,名远? 姓朱的,姓朱的,莫不是朱大人……赵构的心里抖然生出一片火热,他不由凑近床边,小声问道,“你果真是朱大人的子侄吗?”圆圆黑翘的眼睫毛紧闭着,睡的极是香甜安稳,丝毫没有回应。 但一想起那银桂酒,那与朱大人对饮的场景,赵构这么久以来,头一回露出了笑容。 第五十章 等圆圆一觉醒来,就发现甘管家已经陪坐在她跟前了。 “甘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小主人,您总算是是醒了!”要不是找了几个大夫都一再保证大娘子只是睡着了,他都快急死了。 “你们的速度好快……”圆圆坐起来伸个懒腰,浑身酸痛,“甘叔,我想沐浴。” 甘管家忙点头,“是是,我马上去准备。”还有早就炖上的补品,小主人这回可是受了罪了,那该死的奸贼,要是让他抓到,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启禀殿下,我家小主人已经醒了。”甘管家瞧见在花园读书的赵构,忙上前行礼。 赵构放下手中的春秋,“噢,那真是太好了。” “是啊是啊,还好小主人这回遇难逢祥,能遇见您与宗泽大人,还有韩夫子等贵人,可以幸免余难,以后我家主人,必有重谢。”甘管家一行与岳飞一路直达滑州,然后在一驿官口中得知其中一名亲戚收过单人者过路的赏银,身形仪态都极似圆圆,立马直奔他询问的磁州而来。所以比之圆圆十几日的路程,他们才用了大一半的时程。 赵构点点头,“我也没做什么。” “唉,殿下不必自谦。小人先告退了。”甘管家怀里还有刚刚写好的信,要赶紧把大娘子安全无事的消息告知朱大官人才是。 赵构见他神色匆忙,也不便阻拦,他在这里,也不过是个闲人罢了。 圆圆趁着沐浴的时候,把自己好好治疗倒饬一番,一身青青紫紫地,她自己都看不过去了,不过她有流这么多血吗?把裤子都浸红了?太夸张了吧……果然凡事都有利有弊,她爱美用上了养颜的东西,就得承受随之而来的脆弱。 洗完澡,舒舒服服窝着喝着牛乳羹,圆圆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她都不知道如果还来一次,她会不会选择一个人上路了!对了,甘叔都找来了,那……那她岂不是睡了很久?还有她应该怎么解释才好?头痛啊,圆圆不由抓狂,将一头直在晾干的头发揉得狂乱。 “怎么了?……路上染上了虱子了吗?” 确定了是朱家的人,赵构不禁对那漂亮小子有一番亲切之感,思来无事想着便来探望一番,没料到他古伶精怪的,让人好笑。 突然有人说话,一抬头发现居然就是他,圆圆有些发呆,却下意识反驳,“我怎么可能染上……虱子是什么?是咬的那种还是虫……”她活了两辈子都没有见过在头发上爬来爬去的虱子好吗?一想到她全身都要发毛,抓着头发的手都不由颤抖了。 真,真是可爱。 赵构不禁走到小家伙身边,握住他的手不让他胡动,“我帮你看看。” 圆圆乖乖让他的手指在自己的发间撩拔,有些轻微地酥麻感,她紧张道,“有吗?真的有虫吗?” 发质真好,丝质冰凉,哪里有什么虫?赵构收回手,在他紧张的小脸上捏了一下,“放心吧,没有虫。” 圆圆早已经忘了,她每日清洁可都用得是宝宝金水,自带驱虫效果。听到说没有虫,才放下心来,舒出好大一口气。 “太好了,吓死我了,我最讨厌小虫子了,它们简直无孔不入!”圆圆摇头晃脸,说的夸张,其实她哪里见过什么虫…… 赵构好笑得点点头,“是,总会在某些地方发现虫子的。”说起来,就是在宫中的时候,宫女太监们也时常要进行除虫防霉呢,他小的时候,好像还玩过不小虫。 朱大人果然很疼子女,大事上教育得体,可在小事上,被宠坏的细节简直一眼就能看穿。 冯程捧着刚摘下来的鲜花,又瞧见她与别的男子亲近般坐在一起,心里便是一痛,正想强言欢笑,就看到她笑眼弯弯正看着他,不禁脸上也带出笑容来。 “冯程,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冯程答道,“我们一行三十二个人,都是来找你的啊。” 圆圆闻言立马就垮下了一张脸,她皱着眉头想着自己还是给大家添麻烦了,“这样啊……” 看着他露出难过的表情,心里不免也有些不舒服,赵构不由瞪了冯程一眼。 见自己说错话了,冯程马上就想安慰大娘子,“朱大人很担心你的安危,一收到了韩夫子的书信立马就派人……” 圆圆的眼泪立时就下来,“对不起,我太任性了。”她太为利视图了,虽然她想过也许傻爹不会因为她一个人在眼下这种局面兴师动众,毕竟爹的消息比她更灵通,金人转眼就再次南下,应天是盛京的陪都,说不好就会发生战事…… 天呐,一这样想,她觉得自己简直罪孽深重,而且她就是找到他了又有什么用呢?难道跟他说你就是下一个皇帝吗?她真的好蠢!太愚蠢了! 见圆圆哭了,冯程更是口舌不灵光,“太太晕过去了……” 娘肯定难过死了,她真是不孝女! “哇!” 赵构见此情急忙将圆圆抱过来安抚,“没事的,这又不是你的错。都怪那奸贼太卑鄙了,与你无关,别哭了,乖啊……”他府中潘氏此时正怀有身孕,若是能生下与远儿一般的孩子,那真是太好了。 什么奸贼?圆圆抓着赵构的衣襟,抽泣着不明所以。 正在此时宗泽与甘管家陆续进来,见此情状,宗泽不免出声询问,“这是怎么……” 原他来是应天朱胜非朱大人家的公子,小小年纪被人所掳能够如斯镇定已是难能可贵,加上应天竟已经派出千人小队准备突袭金人,同为忧国忧民的志士,对于其子较之以往定是温和些。 赵构只时方觉他只是个小孩子罢了,几日前他立马扬鞭,还以为有多老成呢。 见有人进来了,圆圆擦了擦眼泪便起身站好。 鼻头微红,大眼微润,活似惹人怜爱的大白兔子。 甘管家忙上前拉过圆圆的手,“小主人可别掉眼泪啦,眼下一切都好,甘福也来了呢,您要见见吗?” “他,你们怎么都来了?那爹呢?”圆圆不由发问。 见在列各位不是皇族殿下就是一州守臣,甘管家也不避讳,“朱大官人不放心你,安排我们来找你的。应天如今还很安全,金人还没渡过黄河呢!不过你岳哥哥在路上,很有可能要与他们相遇了。” 圆圆瞪大了眼,战神这就出征了吗? “朝廷给我们派兵了吗?” 宗泽听到这里不免哼了一声,他临危受命,朝廷哪里派过一兵一卒,他的奏表上去至今没有回复,眼下他只好组织义军,实行兵民合一,边耕边战的办法,出尽府银来购买粮食,以备军粮。 赵构听到宗泽的冷哼,不禁眉头微皱。 比起在金营里他还有几分体面,回到自己国土上,竟时常受到冷遇与暗地嘲讽…… 圆圆下意识拉住了赵构的手,“为什么你不派兵齐中攻打金人呢?把他们打退了,大家才能安全啊。” 稚子童言却如同问心,赵构方才生出的一丝不平瞬时化为乌有,是啊!金人来犯,朝廷一味议和,却让百姓们饱受苦难,他们怎么能明白,对于坐在九天之上的父皇跟哥哥来说,保住他们的性命地位就好了,大宋的一失一地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康王殿下像老夫一样,不过白担个虚名罢了。”宗泽向来是直言不讳的,倒也帮康王解释。难得皇族之人还有个血性男儿,反倒被派去送死,也是冤枉。 圆圆努力回想,“你不是什么节度使吗?”爹都只是指挥使,节度使不比爹还厉害吗?而且身为王爷,难道他没有亲兵三千,随仆一千什么的?就连她都有游马庄啊! 宗泽再度冷哼,“我还是河北义兵总管呢?对了,皇上见康王没有去议和,已经另派他人议和了,还有密信一封,您请看吧!” 赵构刚接过蜜蜡,还未打开。 一兵卒急速来报,“报,金兵围攻真定,真定已燃起烽烟求救。” 大家都闻言色变,金人的速度实在是快! 转眼就攻到了北方的门户真定。 宗泽略一沉吟,“吹号统兵,真定不容有失!” “是!” 听令便匆匆而去。 宗泽却有些头痛,虽然他尽力施为,可磁州并非经济重镇,义兵同时耕地,练兵都未见成效,眼下虽说定要救援,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赵构心中更是一紧,战情紧张,手中的蜜腊如同烫手的铜壶,而另一只手,软绵润泽,让他微微放松。 “殿下,老夫此去真定救援,磁州上下就有劳您了!”宗泽心急如何救援,随即抱拳而退。 赵构不免苦笑,总是这样……平日里都当他不存在,真有事发生了,又想起他来了。 圆圆想了想,“大人去救援真定,士兵肯定都被带走了?你要怎么守城啊?” “这……”赵构心中越加苦涩,他又哪里知道呢? 甘管家更是着急得来回踱步,”这可如何得了?“如果出城,万一遇上金兵,他们总共才三十来人,能有什么用?如果在磁州,真定一但被破,金人打入磁州又该如何是好? 冯程眼只盯着大娘子与那位殿下相交握的双手,心里不舒服又安慰自己,大娘子还小呢,殿下肯定只是把她当成小孩子,他府上肯定早就有王妃…… 圆圆却是有些生气,”甘叔你怕什么!把磁州当成应天就是了,就算是来了金人,有一个,我们就杀一个便是!“史学家都说过,在冷兵器时代,将兵之胜非勇武两字耳。 还没有打就怕了,那怎么可能会赢呢? “狭路相逢勇者胜!”圆圆转头看向赵构,“你说对吧。” 赵构低头看向这小小少年,壮气意满,“对。”连一个小孩子都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当时殿前自荐,敢身付死,来去金营,如今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为国报仇,慷慨捐躯,万死不顾!” 圆圆接口就来,在应天的时候,她就总是鼓吹朱胜非做战前动员,据说这一手可是咱党国当初发展的利器,人之精神,能壮其军。 言之一物,鼓舞人心,犹如灵药。 甘管家听到这熟悉的喊话,也不由想到之前朱大官人所说的城在人在,心中升起豪气,“是,为国尽忠,万死不顾!” “万死不顾!” 赵构握着朱远的手,感受到自己从来没有过的自豪与鸿云壮志。 与此等人物一起,何事不可为也! 送别宗泽大人,赵构便在圆圆仰慕的眼神中挺身而出,顺理成章接过磁州上下事务,听甘管家而言,继续加筑城墙,封锁城门,加紧增加人手,同时与商户协商,请其等献金献粮,保存其实力,同时鼓动万众一心,防备敌袭。 岳飞自滑州直奔黄河,他心中火热,战意飞腾。 拼将十万头颅血,须把乾坤力挽回! 不知道圆圆怎么样了,希望她平安才是。 等他们赶至黄河边上,居然发现大宋守军居然空无一人,而金人正在慢悠悠使用小船进行渡河,不由勃然大怒即而羞愧万分! 十几万守军,居然不战而逃! “总兵?眼下,怎么办?” 虽是金人正在渡河,看似悠闲,但也看得出外松内紧,一旦渡过河的金兵都各自为阵。他们不过千人,能与之对抗吗? 可恶,本来是想着来助守军一臂之力,万万没想到眼下居然是这样的场面! 岳飞狠狠捶了一下眼前的大石,激起一片灰尘。 “全部搭弓上箭,直百米前便全力射三箭,而后大家返身便退,不可恋战。” “是!” 只有杀一杀金人的锐气了! 可恶,他若是有万人之队,何不与金人直面抗之! 天奈何! 第51章 五十一 岳飞等人如同天雷神降,来去如风,瞬间射伤亡金人上千,不等金人集结便随后逃得干净,让正在过河的金人暴跳如雷。 此事一出顿时在百姓间大为流传,同时鼓舞了不少地方上的士气。 消息一传到磁州,圆圆高兴得又蹦又跳,“岳哥哥真厉害,我就说嘛,金人也是两个眼睛两条腿,不用怕他们。” 赵构看到他这么开心,不免被感染,大家脸上都带出一丝微笑,可没等他们愉快多久,传令兵忙来前报,“报,真定失陷!” 大家不禁沉默。 “那宗泽爷爷有事吗?”圆圆忙问。 ”我没事。“没料到话音未落,宗泽也踏门而入,满脸风尘。他本来赶去想搭把手,结果人家根本就是打开大门让金人直接穿城而过,无奈他只好又回来了。 憋气!不过这个时候另有要事。 ”康王殿下,金人宗颜宗望已经得知你确实是太上皇之子,有意令其部下来抓你,而且若是不能活捉,便可,杀之!“宗泽急忙赶回来也是为了此事。 ”殿下不若逃往应天,有朱大人保卫,应保周全!“宗泽拱手请谏,早已刻满风霜的脸上诚意十足。 圆圆想着若是他能跟自己一起回应天那倒是很不错,可他好像有个逃跑皇帝的花名——这个逃跑皇帝是不是就是指他总是被人赶得四处跑呢? 好可怜……圆圆不禁同情得偷偷望向赵构,他简直跟刘备差不多嘛,记得当时她看三国演义觉得刘备要不是脸皮够厚,多半连蜀国都立不起来,好像他一开始的地皮都是借来的,不是有句歇会语叫,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吗…… 不过换句话来说,好像每一个最后成功的人士都会苦其心志,劳起筋骨——像是勾践,朱元璋这些人,就连红军也是经历过两万五千里长征最后才保存下来了实力。 赵构听到金人正在外面追杀他,内心不免害怕,却看到圆圆脸上神色从同情渐渐变得认同,不由好奇道,”远儿,你为什么点头?“ 圆圆见众人都看向她,大方道,”这说明你出名了啊,少年英雄。金人怕你,不是吗?而且我看过书,像你如今这种情况,就叫什么,天将降大事于斯人也,定要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后成丰功伟业也。“ 听到他说的话,赵构心里如同被冬日的暖阳照耀一般,顿时舒服多了。 ”你肯定没记错?“他刮了下圆圆的小鼻子。 ”我怎么会记错……就算是错了,那也是我说的有道理。“圆圆笑着问大家,”你们说,是不是,我刚才说的是不是很道理。“ ”是,小主子(小官人)说的没错。“ 圆圆得意极了,”看吧,我说的没错。“ 赵构摇了摇头,”你呀。“朱远人小鬼大,性情开放热情,嘴巴甜,就连他身边的人也没有不喜欢他的。 宗泽摸摸胡须,”康王殿下,话糙理不糙,祸福相依嘛。“ 甘管家上前道,”宗爷爷,您打算何时派人护送我们回应天?“ ”越快越好,事不宜迟!“磁州实力低末,民心可用,可军力不强,金人数骑攻来守不守得住还是未知之数。”若能联系上你们应天的游马军,那就是不走也可了。“宗泽对于岳飞十分欣赏,毕竟他们游马而行,攻击金人,神出鬼滑,屡建奇功。 圆圆点点头,”好啊,让岳哥哥来保护我们吧。“ ”你那个岳哥哥那么好?那么厉害?你对他好像很有自信?“赵构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 圆圆立马点头应是,”是啊,他好厉害的,拳打无敌,箭射百中,还有啊!特别是打战,对他来说,简直就跟吃饭睡觉一样容易,他就是战神!“ ”……“感觉被噎得不想说话了,赵构在心里轻哼一声,一提到那个岳飞,立马就把平时仰望自己模样忘的一干二净,以前眼里都是他的。 甘管家自然知道若是有岳爷守卫,绝对是一路无忧,可他们居无定处,怎么可能联系得到。 ”小主人,我们还是听宗爷爷的话,尽快赶回应天吧。“ ”可是咱们就这样走了,宗爷爷人手又少了,还要阻拦金人,我们被追着跑,会更危险的。“圆圆想了想,”不如你和殿下假扮成我——随从的样子,装成富家公子逃难的,三五个人先走吧。”她觉得这样成功率反而会比较高,毕竟金人也不会知道赵构到底长什么模样啊。 “如果人数众多,一眼就看出来了。”圆圆看向赵构,“我再帮你化化妆,肯定没问题的。” “那你呢?”赵构急道。 圆圆摆头,“我不过是个小孩子,谁会注意到我啊。再说了,我之前不是也一个人上路嘛,有桃桃儿我没问题的。宗爷爷也会照顾我。”她努力想着若是给这位殿下换上女装,他会不会同意呢?“金人找的人是康王殿下,又不是我。你就放心吧。” “不可以,老甘这回出来就是为了找寻小主人的,虽说照顾殿下义不容辞,但……”甘管家完全不同意,康王哪里有他家大娘子重要,不过是王子的其中之一罢了。全天下可只有一个大娘子,若是他不能把大娘子全须全尾得带回去,他怎么对得起朱大官人,对得起他的一片忠心。 赵构同样反对,“远儿,不可任性。上回是你运气好,下次再不许了。”他实在不敢想,若是在路途上远儿出了什么差错……他全身一抖,眉头越发皱得紧了。 圆圆被他们看着也有些不安,“好吧,不如这样吧。殿下,其实我还有一个主意。”她笑眉弯弯,是个很不错的好主意呢。 宗泽摇了摇头,朱大人这个小公子,古灵精怪的,得意的很呐,他的儿孙颖、启,均沉默寡言,少有活泼。 “此事兹事体大,所以不可传外人耳也。”圆圆只轻轻在宗泽、甘管家、赵构耳边细语,见他们面面相觑,轻笑出声。 再过三日,城卫兵发现已经有数千金人正往磁州赶来,赵构最终同意圆圆的主意,盖因他拍着胸脯道,会与他同甘共苦。 “放心吧,我会扮成你的小丫环任你使唤的。好不好?” 圆圆大眼真诚,双手合什,看向赵构。要知道这招对于朱家人那是百试百灵! “好吧。” 桃桃儿十分不悦得在马车周围打转,圆圆不得将半个身子都探出车窗外来安抚它,“好桃桃儿,别生气,就是这段路,等到家里了,我保证天天骑你,乖啊!我的桃桃儿,可棒可棒了……”还拿出糖果来喂它,好不容易才让桃桃儿愿意跟在后面走了。 “娘子,你口渴了吗?我倒水给你喝!”圆圆勾着腰好一会儿才能缩回来,才拍着肩膀,就看到康王正在看她,她立马从车座下拉出铜壶银杯来,只倒了大半杯,便捧到他的面前。 赵构不由伸手接过,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远儿,你扮女孩子真像。”着男装的时候还能说男生女相,小孩子年龄小,雌雄难分是正常的。可她真穿上女装,虽是双丫童环,却让他心神巨震。 “什么?我漂亮吗?嘻嘻,你也很可爱的。”圆圆笑眯眯看他喝的系统出品的养颜海草,喝吧喝吧,多喝点,再过两天,在这外挂的帮助下,她保证就算是康王殿下的亲娘韦贤妃也不会一眼就发生这是她的儿子的。 还好古时候不论男女都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大家都有一头长头发,省了好多事,而且天气渐渐转凉,没有羽绒服棉毛裤之类的衣物本来就穿得多,加上他本来也不是生的三大五粗,在她的巧手装扮下,十足个身量高些的壮女子。毕竟佛要金装,人要衣装,这裙摆飘飘,钗环碧佩一上,看起来就像以前男明星扮女装一样,也是美美哒噢。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远儿,这样真的好吗?”赵构越来越觉得,他根本就是在陪他胡闹了。 第52章 五十二 真定失陷,赵桓任命直龙图阁相州知州的汪伯彦统领真定府,改制相州。 “舅舅亲启,外甥恭敬拜上,桧耳闻金人正追捕康王,如有机会,我们何不趁此讨好。康王勇而聪慧,不论大义私心,我们都……”汪伯彦看完正在开封盛京任御史中丞外甥秦桧的来信,不由也捻笔开墨,书信一封,让人快马送去磁州。 宗泽一见是主和割地、纳贡称臣的汪伯彦的信,顿时肝火熊旺,“给我扔了!” “宗爷爷您别介,咱也不能扔,毕竟不是给咱的信。”宗林笑道,“您也别生气,这信呐,您就交给我吧。” 宗泽摆了摆手,随他去了。 不知道这时候康王等人到应天没有,如果一路顺利的话,算算路途,应该快到了才是。 ※※※ 可惜金人东南两路,一路于真定,一路于太原,均克而胜之,大军暂时休整,部分骑军先行,另有一人,改装打扮,早已经混入盛京。 ”阿鲁,那人已经联系上了。明晚子时于阿娘汤饼见面。“ ”嗯。“ ”阿鲁,下一步我们应该如何做?“ ”若此计可行,赵氏皇族可一网打尽……那个康王赵构,找到没有。“ ”……之前身处磁州,后再无消息。“ ”唔。“阿鲁看起来像个普通的读书人一般,长身俊秀,此时手中仍握着一把折扇,玩味得抚弄着。”漏了一条鱼……派人多查查他的消息。“他停了一会儿,复道。”还有应天的消息,方方面面,多小的消息,我都要知道。“ ”是。“ 总有种,宿敌的感觉呢。 连续三次放探子都被掐死了呢,真是狠绝地不像是文明的大宋人,嘻嘻,太有意思了。 ※※※ 带着”女眷“,甘管家一路上倒真是轻松多了,毕竟此时正值战乱,往南奔逃的百姓形形□□。大娘子居然会想到这样的主意,不过也只有大娘子才敢出这般主意了吧——居然让堂堂王爷殿下,装扮成女子。 而妇人们的修容之术,也实在是让他叹为观止。目前为止,整个队伍里没有一个人发现所谓的宗泽大人的外甥女,就是康王赵构。 ”德娘子,驿站到了,可下来休息片刻。“他们选了一条远比来时更长的路,按照大娘子的想法,有时候,不是越快越好,不知道如今情况如何,安全是首要的。所以此时,差不多绕路到另一边了。 赵构看圆圆熟悉得拿起帷帽给他还有自己戴上,还先跳下马车,来扶他,不由有些好笑,真牵了他的小手下得马来。 ”坐了好久的车,你一定饿了吧,你想吃些什么,路上见到好多山林,说不定有山珍呢……“圆圆想着,这下储物柜里面的蘑菇可以拿出来让甘叔他们鉴定下能否食用了。 这是她这几天在车里无聊刷出来的一批物资,现在作用不明。 赵构握着远儿的手,开始的时候他确实十分难堪,觉得自己为了活命,居然连男扮女装此等事都做。后来发现在朱远的巧手之下,除却一开始就知道真相的甘管事,所有人看他跟朱远的样子,居然都以为是真的女人。 晚上与远儿捧水净面,他看起来神似娇花名鸟,就连自己,对水而望,也觉姿容秀洁,就连双手双腿,似也比以往更白。夜里问之,远儿曾言这是母亲娘家古传的秘方,每日坚持可美白健肤。 可笑他一介男儿,形似女儿。 而远儿却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殿下此举,一可保住自身性命,二不让旁人有疑,三使众人轻松,四让敌人难猜,可说是一箭四雕了!只不过是小小的变装,纵然委屈了殿下,但眼下也是情急之法。“ 随着一路上平安无事,赵构渐也觉得这歪理也有几分道理。正像是远儿说的那个,人是最聪明的,所以才可以随遇而安,随机应变。 ”听说山东,河北多地都被金人可破了!“ ”这下可怎么得了啊!“ ”听说是济南府也被破了呢。“ ”咱们这去武城不远,一向也算是富庶有名,指不定金兵就会来杀屠!“ ”别说金兵了,咱们心慌意乱,传闻四起,那些个土贼匪头,乘着大伙人心慌乱,四处放火,假传谣言说是金兵来了,吓唬得大家逃的逃,躲的躲。你们瞧,那一队肯定也是哪户人家的女客,往远去逃避呢。“ ”是啊,连日来见过好几队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平静下来,咱们大宋怎么就没个能干点的将军,横刀立马,将那些狗贼金人通通杀光!“ ”……切,你这话说的。咱们的将军,可都是文官。“ ”手里还得拿着阵图才知道怎么带兵呢,怎么打得赢!“ ”西边倒是有精英,可是粮呢,钱呢,都给送到金国了,咱们的战士们吃不饱穿不暖,怎么打得赢!“ ”……“ 只要有人,肯定就会听到这样的议论,赵构早从开始的恼火不甘到平静冷淡。 对于自己的切身利益,人们的意见是最多的。 见他有些忧愁,远儿还安慰他,”同一件事,一百个人就有一百种真相,而事实,永远就只有一个。要看你是选择相信他们的哪种真相,还是去找寻事实。“ 越是跟远儿相处,赵构就越发觉得,朱大人果然是不世出的高人,深厚的家族底蕴,言传身教的态度,才能养活出像远儿这般聪慧机灵的孩子。 圆圆看到赵构的神色渐渐平和多了,不禁在心里舒了口气,还好别的她不懂,可是心灵鸡汤她可是看得多了,要多少有多少! ”我们去看看山上有没有野味!“圆圆虽然是侧坐在马上,可是桃桃儿驮她可是又稳又快。 ”好。“ 甘管家摇了摇头,却也是随他们去了。跟大娘子在一块儿,总是这么快活。 赵构也想跟着去,倒被甘管家给拦住了,”德娘子,不若我们就在这里好好喝喝茶,休息一下吧。“言下之意,让赵构别去添麻烦。 也罢,不用在意的人的看法,我又何必在意?赵构知道自己被小瞧了,那又如何呢?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他真正的实力。 ※※※ 朱胜非打开信件,迅速看完,知道圆圆平安无事,甚至跟康王赵构在一起,还认识了宗泽大人……心舒意快,对娇娘道,”我们都白替她着急了,忘记了她是一员福将。“ ”上天偏疼她!对了,圆圆这一出,莫不是……那个康王就是未来的新君!“吴娇娘看到甘管家已经找到平安无事,毫发无伤的圆圆,心中大石总算落下,转念一想,竟是兴奋极了。 ”这,这确有可能。“朱胜非想了想,”恐怕还真是他。“ ”可是他如今除了个名头什么也没有,怎么可能呢?”吴娇娘怕是自己猜错了。 朱胜非长叹一声,“眼下,只怕什么不可能都有可能发生。” 既然是帮了圆圆的人,说明与圆有缘,既然结缘,那不论如何,都要先试一试了。 “我看金人两路都停下来了,只怕他们近期是不会继续推进了。”应天这些日子收留了不少人才,不论为保自身还是想报效国家的谋士们,虽是对着地图言谈语交,倒也有些认识。 “为什么?” “他们这回号称数十万,这么多人一骑而下,交战几次,肯定疲惫,加上粮草问题,会休息二个月左右,重振旗鼓而出。” “那,那我们怎么办?” “岳飞也走了这么久,偶尔才有听闻他们的消息,也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况?” “是啊。” ※※※ 雄州城门烧毁,垛口推平。 虽经人收整,但仍是处处朱门成瓦砾。十室九空,只闻悲泣,毫无人烟灯火。 岳飞等人暂时在此扎营。 “将军,虽说我们伤亡之人都有补上,甚至人数有所增加。可粮食怎么办?” “是啊,您又说不许抢粮。那些个商户都被人抢怕,根本连门都不开。” “当初朱大人给咱们的钱也没剩下多下了。” “钱粮一事,我会想办法的。你们都要记住,咱们既然是军人,就要有军人的风骨,如果想要就去抢去逼迫百姓,那跟强盗金贼有什么区别!” “知道了。” 岳飞思来想去,别无他法,还是修书一封寄于叔父。 果然是如叔父所说,若想成功立业,单独一个不可也。 第53章 七夕番外 “主人,给我一个宠爱的吻,我答应你不哭也不闹。” 半夜的时候,圆圆突然就醒过来。 升级了。 坐在马车没有事做,她在以往的基础上更加努力去积累一切经验,刷无穷副本,已经很久没有动静的外挂宠物系统,终于升级了。 除开例常豪放派送的元宝奖励外,还开放了更多的物品种类,甚至可以每日体验与宠物真实互相60分钟。增加了每日礼包里的日常使用物品……同时收到了一封系统来信。 “感谢您对于小宠的不离不弃,整整13140000分钟,不论何时何地,您都给予小宠默默得关怀,让它能够存在于您存在的时空,从而为整个宠物王国带来最基本最需要的爱,就是陪伴。 也许您只是一种习惯,但您的习惯,坚持了一万个1314,同时在电子宠物短暂的生命中,给一共1314个宠物宝宝于最完整,从来没有抛弃,放弃过的爱。 谢谢您! 希望您能够永远与小宠在一起!” 短短一封信看完之后,圆圆不禁有些感动,她以为自己做的是一件有些无聊的事,也万万没想到,这样无聊的事,有天也会成为自己最大的依靠。 她不由自主想把自己的宠物摆摆儿抱出来,好好抚摸一下。 “远儿你睡不着吗?” 赵构醒来,发现平时跟他睡在一处的远儿不在,不由披衣而起,推开门就看到她靠在栏杆上,脱口而出,却发现楼下竟有黑暗闪过。 他一把将圆圆拉推进房内,自己从腰间拿出短刀,又轻轻叩了下隔壁的门,“别出来。” 圆圆不敢大声,却也摸出弓搭上箭,将门悄悄打开一条缝。 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上来,赵构以为是自己多疑了,也纵身进来,两人还是不敢放松,只露着一条门缝坐下来看着。 过了一柱香的时辰,果然依稀见到有人背着什么东西,极似一个人匆忙往外走去。 赵构不禁舒了口气,“原来只是有宵小……”他还以为是金人的奸细。听甘管家说,早在几年前,金人就不断向大宋渗透奸细,就连朱大人家里都未能幸免,细思极恐,让他寒毛直立,如人立于危墙之下犹不自知。 “太奇怪了吧,驿站里又没有女人,肯定也没有多少钱,大晚上的,寻仇?”圆圆脑子里响起了少年包青天的主题曲,”我们悄悄跟上去看看。“ 有因才有果,遇到事的时候,你可以选择视而不见,又或者跟上去看看就算是一件小事,起码会放心点。 赵构跟圆圆换上轻便的衣服,围上绿帕,静静得跟了上去。 夜静无声,两人走了约百米,才隐隐约约略闻人声,不远处深森里,只有一支绿莹莹光亮。 两人不敢靠近,声音但能听清,人只能分辨出约有十人。 ”没有,真没有!我说的全是实话,我上有老下有小,要不是当下驿站这活才能拿到钱粮,我早跑了……“ ”我干嘛骗你们!“ ”好好,只不过是问问话,我还以为你们要干嘛呢。吓死我了……只要你们不杀我,我什么都说!“ ”眼下驿站里路过的,常住的,不就是河北、西边那边的一些富户官眷什么的比较多,老人小孩子跟着也不少……这些人才有钱有心思住驿站呗……“ ”青壮年,少年郎?少,这些人才不会来驿站。有血性的不是去参加义军就是帮扶老乡逃难,没本事的只会窝在家里,像我一样,任人宰割的份……“ ”我老老实实地,你们要说的我都说了……“ ”……放过我,放过我……你们说了……“ 好像鼻尖都闻得到血腥气,头一回这样看到有人被杀,圆圆不禁害怕得离赵构更近,两人卧在草里动都不敢再动。 等着那些人走了很久了,赵构跟圆圆才敢手牵着手小跑回驿站自个房内。 ”看来,金国早就有意攻宋,早有预谋,处心积虑……“赵构仰望着床帐,在他们看来收复河山有利可图的海上盟约,简直就像自己送过去的刀子,直插心肺。他不禁对于大宋的整个国运,感觉到了惶恐。 不仅仅是他个人被金人追捕,甚至整个大宋国,都在被一群远少于他们的人追捕着,如同在猎人面前奔跑着的兔子。 危险,危险……这种感觉是如此让人害怕。 圆圆偷偷吃了块甜心巧克力,美好的滋味让她的恐惧感减少了不少,想了想,她爬到赵构旁边,给他嘴里也喂了一块。反正天黑,他肯定看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以后就说找不着了,再说巧克力是可可做的,眼下中原大陆可没这玩意吧。 ”如果害怕,就吃糖。“圆圆又往嘴里塞一块,好吃,顺滑香甜。”如果不行,就两块。“ 刚刚的感觉一下子就被甜味所取代,赵构不禁摸了摸远儿的头,”你啊,果然是个小孩子……“只有孩子才能这么天真,转眼就能因为糖果忘记伤痛。 路上的行程不论古今,都很无趣,圆圆觉得坐马车还特别委屈闷气,若是她跟爹顺利扶新帝上位,先是让战神岳哥收复失地,最好是把什么金国、西夏通通灭掉,接着有多远就战多远,什么硫球扶桑国?是这两个国家吗?都变成中原大陆的版图! 跟着就开发海上贸易,连海上丝路进行到底,不学大不列颠到处扎旗四方殖民,也要开发出海外经济战线啊! 什么土豆,西红柿,辣椒等别州美食,快快到大宋的碗里来~ 顺便增加国家收入,把赚回来的钱多多修路,到时候再出来游玩的时候就可以四处游览,不会再这么疼屁屁了。 还有驿站邮亭很好,继续大力发展,搞搞快递物流工程嘛,让大宋人也爱上订购! 对了,还可以搞运动会,像是奥运会这种成熟之后又是扬威兼之可以在其中寻找人才,观赏性十足又让人心激荡。□□项目也可以开发开发嘛! 精神娱会也很重要,给大家多点事干,就没空想别的了。 天天都是新事物,那种感觉一定很爽! 圆圆嘻嘻笑出了声。 赵构也无聊打坐,圆圆的笑声让他一下子也笑了,”远儿,你想到什么了?这么开心。“ 噢,那可不能说啊,要说也得等到以后啊。 ”……我想到一个笑话。“ ”什么笑话,说来我听听。“ ”我,我不会说了,忘了……“本来想胡扯一个,结果脑子里什么都没有。 赵构哑然失笑,真是小孩子,”那我给你说一个好不好?“ ”好!快讲,我不听笑话,我听故事。“圆圆心想自己早不知道看了多少段子,故事会笑话集那时候是孤儿院里最多的书。 这个小子,”好,不讲笑话,讲故事……讲什么故事?“赵构看远儿趴过来跟他窝在一处,一时也不知道讲什么给他听才好。 搞半天他也卡壳了啊! 嘻嘻,圆圆顿时来了劲,”那我给你说一个吧。“ ”好啊。“赵构看着他,心想不知道圆圆会说些什么,应该会很有趣的。 圆圆想着,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嗯,从前有个牛郎,他爹死了之后,他哥哥只给他分了一头老牛,还有山顶上的破屋,但是他一点儿也不伤心,因为那头牛是头神牛!“ “神牛告诉牛郎,七月十四的晚上,天下的仙女会来咱们山窝深处的镜湖洗……沐浴嬉戏,你可以趁此机会娶一个仙女当老……妻子……接着牛郎真的就来到镜湖守候,七仙女玩的正开心的时候,他把仙女的衣服给抱走了藏起来,七仙女没有了神衣,上不了天,就跟牛郎回家,还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娃娃……”本来应该很顺溜的话结果讲的结结巴巴。 赵构倒是觉得这耳熟能详的传说由远儿说来,别有一番趣味。看他绷着张小脸表情生动得讲故事,真是有意思。 “最后,王母下令,让他们每年得见一次。”圆圆长舒一口气,没想到讲个故事这么难,可是她平时说话也没这么困难啊,“其实说是每年见一次,可是地上一天,天上一年,也就是说,我们以为他们一年才能见一次,其实他们天天都见面嘛!” 赵构大笑,“是,远儿你说的太有道理了。” 圆圆不好意思得摸头。 “那,我就吟首诗给你听吧。”赵构顿了顿,朗声道。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携素手,扎扎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儿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好诗好诗!我也知道,还有……还有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人间无数。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你啊,怎么只念其中的两句……乞巧楼前雨乍晴,弯弯新月伴双星; 邻家少女都相学,斗取金盆卜他生。这首怎么样?” 圆圆又走神了,她想到了她看过电视剧,还有,一吟诗就受不了的方世玉他妈……她又想讲故事了,呵呵。 不知道她要是给他讲方世玉的故事,他能不能吟出诗来呢? 呵呵~ 第54章 五十三 翌日。 大家一起来,驿站果然纷乱了起来。 赵构并未多事,只跟着甘管家照旧上路。倒是圆圆看着闻言赶来痛泪的家人,心有不忍。 “一大早在这里哭丧,真晦气!”她将包有金元宝的手绢扔到那妇人的怀里,直接扬鞭而去。虽然不知道她能不能守得住,但起码她心里舒服点。 驿吏之妻许梅灰心想着本来就是多事之秋又飞来横祸,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就连失声痛哭也被人责骂,越发绝望时胸口一痛,上好的丝绸绣花手帕沉甸甸地,她下意识将它收到了袖中,随着众人将亡夫草草下葬,夜里回到屋内,才偷偷打开,她瞬间流下眼泪,扑倒在桌上。 一定是他在天上保佑她,保佑一家人。许梅擦干了眼泪,把金子用粗布细细扎起来,将它缝牢在腰带上。这是她的依仗……谢谢…… ※※※ “过了这个山头,我们就能到应天了。” 甘管家舒了口气,兴奋得指着勉强能看出一角城墙的应天,对着大家说道。 圆圆摸了摸桃桃儿的耳朵,“到家啦!” 可迎接他们的,不是许久未见的父母,而是满城的呆立与哀号。 “怎么了?这是……”圆圆不禁发问。 “开封城破了!” “大宋完了,完了!” 赵构顿时面色惨白,他不顾自己仍然身着女装,拉着那个疯颠颠地老人不停地问,“怎么会这么快!守军呢?李纲还有种师道呢……” “金人四日渡河,不到七日就直临汴京城下,但有出兵即被金人大败!而但有勤王之师,均被大相公唐恪、尚书右丞耿南阻止,力图与金人求和。我们国都都被二十万金人包围了,眼看就要亡国了,还想着求和……大宋完了,大宋完了……”老人又哭又笑得跑走了。 听到这里,赵构整个人都承受住,瘫坐在地上。 圆圆此时也顾不得他了,她十分担心爹跟娘的安危。骑上桃桃儿她就急着去找他们,甘管家让薛原冯程照顾康王回游马庄,就赶紧也追了上去。 “爹爹,娘亲!爹……娘……”圆圆满身冰冷,真不敢想象自己如果找不到……不,不会的,爹跟娘不会有事的,她不能自己吓自己!圆圆紧咬双唇,直冲官衙。 朱胜非跟应天剩余的官员们围炉而坐,只是大家都不知道能说什么,都沉默不语。 这个时候听到有人呼唤,不禁都向外看去,朱胜非一听这声音,立马抬腿奔走,“圆圆,圆圆……” 圆圆一看到朱胜非出现,心情激荡,立马张开双臂从马上跃下,朱胜非也一把将她抱住,“爹,我好想你啊!” “圆圆,爹爹也好想你啊,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父女相见的感人场景,让有些容易感怀的陈平道掉下了泪水,“真让人感动,朱大人的女儿居然完然无恙,实在是太好了,太好了……” “没想到,朱大人的女儿,长的真是漂亮啊……” “是啊,之前还只以为是传言。” “从来都没有见过,传言里她不是个面上有恶毒胎记的丑女吗?看来,谣言不可信啊……” “朱大人那么疼女儿,他女儿怎么可能会是丑女!” “……你们……话说朱大人真是厉害啊,被掳走的女儿在这个时候都能找回来。” “说的也是,我们跟着朱大人就万事无忧了。” “是啊是啊……” 门外圆圆与爹久别重逢,两人都痛哭流涕,而里面的人,渐渐话题却偏到有些不着边际,可没等到他们再说下去,朱胜非已经骑上马带上圆圆就离开了。 “你娘亲肯定急坏了,咱们先去见她,再让你回家好好休息,一路上肯定受苦了吧……都是爹不好,圆圆,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爹真是太开心了……”朱胜非用下巴蹭着女儿的头,感觉她正好好在自己身边,真是太好了。 见到吴娇娘也免不了一番热切,最后圆圆窝在娘的怀里甜甜地睡着了。 “肯定是累坏了……”吴娇娘舍不得放下女儿,又怕女儿睡得不安稳,朱胜非便将两人都抱坐在榻上,夫妻俩一起躺着静静看圆圆睡觉。 “总算是有件好事了呢。”吴娇娘抚了抚女儿的头发,”眼看着大厦将倾……“ ”你今日派粥怎么样了?还够用吗?“朱胜非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道。 吴娇娘轻轻点点头,“应天你管理的好,库银税银用来购买的粮食还足够支持灾民们三餐薄粥,但若是情况再继续下去,还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还是劝他们赶紧往南边走吧,金人就算是真攻进内城,占领盛京,也不可能长久呆在中原的。”朱胜非苦笑着,“希望这些人到了南边,沿续火种。” “公公很担心我们,圆圆被掳的事情我一直都没敢告诉他老人家,如今圆圆全模全样地回来了,你好好修书一封,还是跟他说一声才是。”吴娇娘瞧见圆圆转身,给她盖好被子,轻轻拍着她的小肚子。 朱胜非点头,“粮行怎么样?还能维持吗?” “就是有公公在那边,咱家也有几艘大船,粮食才能一直够用。说来圆圆的突发奇想总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呢……呵呵……”吴娇娘看着转眼好像就要变成大人的圆圆,“真是对不起她……白白让女儿受苦……” “圆圆都舍不得你哭,你偏偏还掉眼泪,让她瞧见了,她肯定不依的,好了,别哭了……”朱胜非不得不哄着娇妻,“还有一件事,康王跟圆圆一道来了。我们一家,只怕要把宝押在他的身上了。” “……那盛京里的官家?” “过不了多久,只怕就没有了。”朱胜非想着事态再继续下去,一退再退,哪怕退无可退,金人也不会满足仅仅是割地赔款。“ ”那,那我怎么做才好?“吴娇娘没想过自己居然真的走到扶立新君的路上了。 ”……自然点吧,你看圆圆怎么做的,就怎么做好了。有时候我觉得,她是不是什么都知道。“朱胜非看到圆圆睡得红通通的小脸蛋。 ”她哪里知道,不过是天公疼憨人罢了。“吴娇娘娇嗔一声。 ”呵呵,我不过是随口说说……我们也睡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好……“ 好难得还能跟父母睡在一起呢,说起来古人也特别注意孩子的独立教育,除开没办法一定得睡在一起的,基本六岁就会跟孩子分开来睡,哪怕是大的带小的……好像又不是这么回事,圆圆有些发散甜蜜得想着,不管怎么样,还是跟家里人呆在一起的时候最开心了! 她爬起来,朱胜非跟吴娇娘也醒了,三个人热热闹闹穿衣起来梳洗,圆圆看着奶娘给她梳的双环髻,还给她擦面洗脸,”奶娘,我好想你。“ 杜氏强忍的泪水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双手颤抖着给圆圆上霜,”奶娘也想你。”圆圆一被掳走,她就许愿发誓,每日三柱香祈祷上天,每日斋戒素食,捡豆上贡。终于,她的大娘子终于平安回来了。 等到大家欢喜得捧上各色点心粥品来给大娘子品尝的时候,圆圆咬着鲜肉蒸饼,才想起,她好像忘了什么人?她不禁拉了下朱胜非的衣袖,“爹,你不会把……”眼下这么多人,说出来不好吧,她挤眼弄眼地,“那个,他忘了吧!” 朱胜非摸了摸可爱女儿的小耳朵,“没忘,甘管家陪着他呢。你就放心吧……” 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明明就是小孩子,脑子里只能装一件事,单纯的很……吴娇娘舀起一勺牛乳粥喂女儿,都怪官人胡说,她还信以为真了呢。 果然还是爹可靠啊! 圆圆开心得接受娘的投食,跟不知道用什么肉做成的包子,真是太好吃了~虽然系统里的汉堡薯条味道也不错,可是大宋本土美食也很棒啊,不论是被统称为饼的馒头包子煎饼炸饺还是各种咸香滑美甜糯可口的羹点…… 所以,哪怕是为了这些美食,也绝对不能让大宋被外族入侵! 圆圆大口吃着,心里又充满了斗志。 “这里,就是远儿长大的地方?”赵构一路在甘管家的陪伴下悠然骑着马在游马庄转着。没想到,真是没料到。 “是,小主人最喜欢马球比赛,她自己骑马技术也十分精湛。”甘管家回到了自己的地盘,整个人都轻松恢复到之前笑眯眯管家模样。 他指着已经在训练场上正扎马步的一众人,“他们如今不但擅长打马球,弯弓射箭也不在话下呢。” 赵构点点头,可以看得出来他们训练有素。想到他在金营所见,跟回到宋朝时的各种情状,他不免苦笑。 只怕宋兵连这些打马球的小子们也比不过吧,那就更别说金人了。 还有远儿也真是的,见了爹娘就把他这个哥哥忘的一边了。 果然是小孩子。 赵构暗骂自己,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计较,不过,他应该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路上所发生的事,幸好能跟远儿相遇呢。说起来,不是他,说不定王云会被打死吧……到时候他会是什么下场呢? 第55章 五十四 “九哥~你吃过饭了吗?” 圆圆兴冲冲跑过来,瞧见赵构居然跟薛原冯程等人一起随着薛师傅训练,嗯嗯,果然不亏是南宋的皇帝,还蛮努力的嘛。 赵构愣愣望着双环飞髻的远儿,比起在路上他对自己的随便,如今的他虽说不是盛装打扮,也飘雅如仙,他不由问道,“远儿,你怎么还穿着女装……” 圆圆疑惑得偏过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吗?我一直是这样穿的啊。”她拉了下裙子,笑嘻嘻道,“我也觉得这裙子不太方便,但是奶娘一定要给我穿,我不太好拒绝……” “远儿,远儿,你是,你是女娘子吗?”赵构真是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想到,一路上胆子十足,古灵精怪的远儿,居然不是男孩子! 圆圆从马上跳下来,莫名奇怪,“我哪里看着像男的啦!”不是吧,一直以来大家都说她很漂亮很可爱,她也以为自己是个小美女呢,难道他们都是在骗她吗?可恶啊,铜镜根本看不清楚啊,到底自己找的是什么鬼样子…… 会误会成男人的话,圆圆狠狠打了一个寒颤!不会是像曾哥吧,哪怕是像春哥,她都比较安慰的。 啊,一想到自己还以为长的可爱到处撒娇,如果配上曾哥的那张脸,她就觉得更冷了是怎么回事!不要啊…… “圆圆姐,圆圆姐!” 岳云岳雷扑着跑过来抱住圆圆,圆圆低下头一脸严肃,“云儿雷儿,姐姐问你们一件事,你们可得说实话。” “好!”两人齐齐答应。 圆圆指着自己,“姐姐长的丑不丑,像男孩子吗?” “姐姐最漂亮,像仙女!” 一听就像是假话啊……圆圆丧气极了,小孩子知道什么,谁跟他们亲肯定会说好看啊,跟儿不嫌母丑是一件道理嘛。 赵构见圆圆这么认真,忙摆头,“不是,远儿,我只是没想到……”虽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觉得他,不她长的漂亮,但绝对是没想到,她的胆子真的大啊。 才不信呢,不是美女真是太忧伤了。圆圆庆幸自己还有外挂,说不定如果没有外挂的话,她会长的更丑。 想想就可怕啊…… 一场乌龙过后,赵构跟圆圆坐下来喝茶,没过多久朱胜非跟吴娇娘也来到。 “好久不见,九公子。”朱胜非笑眯眯的,不提他的身份,他这个主人还自在些。 赵构站起来拱手,“好久不见,朱大人。” 汴梁一别,再次相见,有如隔世。 “宗泽大人的信都来了两封了,你们才到。我还担心你们是不是在路上出了意外,还好都平安无事。”朱胜非装起风度来也有一手,圆圆觉得爹的形象好像高大了不少呢。 吴娇娘细细打量这位康王殿下,看起来,就是个极普通的人嘛。这样的人,能担起如今的山河重任吗? “一路上,你们也见过不少人跟事物了吧。”朱胜非给赵构倒上茶,“金人来的这么快,确实让大家始料未及。因上次袭营失败,虽说迫于太学生等压力,复立了李纲大人,但汴梁城的战事主权都在何仆这位大相公手上。同时派出了枢密使冯澥求和。” “那西军?”精锐的西军若是能来勤王,肯定能缓解此时的紧急状况。 朱胜非摇头,“太原失守,金军南渡黄河,西趋洛阳,封锁了潼关,已经断绝了西军东来的勤王之路。另何况,为了能在眼下求和,其它本来就如同散沙的各地义军,勤王之师甚至被劝阻,不许出动……” “那可如何是好?”赵构最挂心的还是他的娘亲韦氏,还有妻氏等人,不知道她们如何了。 “一时半会还没事的,汴梁那么大,金人就算是四方围城也不可能密不透风。消息还可以传出来,说明就算是外城失守了,可内城是安全的。” “那也不是办法……” “除非有人可以统军十万,与金人相抗……”朱胜非拿眼看向赵构。 赵构苦笑道,“朱大人,您的意思是?” “九公子此时不登高一呼,要等到何时呢?”朱胜非喝了口茶,“您不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嘛!” “远儿连这个都告诉您了……”没想到远儿连这个都记得跟朱大人说。之前那封密信打开时,远儿就兴奋得真蹦,可他自己清楚,这样一个名头号其实根本没什么用。 圆圆给他们续上茶水,“这样哥你就可以公布皇令,号令天下,在应天设立元帅府,接着招来天下兵马,然后把金人打得屁滚尿流!” “……远儿,你想的真是容易啊。”赵构无奈,要是真有远儿说的那样轻松就好了。这世上的事,从来都是知易行难。 “虽然不若远儿说的那般轻松,倒也没有九公子你想的那般难呢。”朱胜非接口道,“如今民心可用,你只要顺势而起,便可名符真实。” “朱大人,您别开玩笑了。常言道,皇帝不差饥饿兵,就是大家真的愿意听我召唤而来,那衣食住行,动辄千万……如今我身无分文,官家虽给了我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命令,可未曾讲过半字钱粮。”这样的烂摊子,千头万续,他真不知该从何做起。 朱胜非轻轻扫了一眼吴娇娘,示意她可以说话了。 到她了吗?吴娇娘咽了咽口气,强自镇定,“若是九公子愿意,我万圆庄愿意助您一臂之力。” 万圆庄?圆圆看向娘亲,什么时候家里又多了一份产业? 赵构不敢置信,“朱夫人,军备一起,养兵万人,日废千金!就连先祖太、祖陛下当时都曾每年递增的军费头疼,想过迁都……”也难怪,朱大人疼爱妻女,才可以纵得她们如此天真浪漫吧。 吴娇娘点点头,“我知道,当然这些钱,肯定也不是白给您的。我是有条件的。” 赵构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之前知道朱家富裕,但未曾想朱家居然连助资天下兵马的话都敢说,就算有夸大其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朱大人,朱夫人,你们一片好意,厚拳抱国构五腑铭感,可我就算是想答应,也没办法答应你们啊!”朱家算是对他有救命之恩,重视之礼,旁人也便罢了,对于他们,做不到的承诺要如何应对? “哈哈哈,九公子,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朱胜非自然明白,赵构此时再是天资聪慧,也猜不到自己居然有扶他为帝之心。他不过是亲王,还是被当做弃子一般送去给金国为质的亲王,真论起来,他这个空头号还不若如今正抓着盛京的宰相何朴,就连汪伯彦、黄潜善、耿仲南等人也不如。 名声在外的李纲、种家若是登高必是一呼百应,而他嘛…… 更何况,纵然千辛万苦,事成之后,他自己面临着将是更尴尬的局面。 赵构低下头,有些惶惶惭愧,在朱大人面前,他好像无所遁形。 “九公子,你衔命出和,得天下大义,可作潜身之计;如今天下元帅,提兵入卫,当为护己之资!”朱胜非盯着赵构,不论他想不想,他都得助他一臂之力。 “眼下将要面临的亡国惨祸,无非皇帝喜好被臣子所把,乘机勒索百姓,横征暴敛,弄得官逼民反,民不聊生不说,同时朽腐朝廷,全部以文为傲,全无斗志,小人当道,军不似军,兵为似兵,人堕马,箭坠地,何以护国?也不懂亲远近交,唇亡齿寒的道理……”朱胜非一壁说一边抬眼看赵构的神情,如今的江山千疮百孔,他是否有勇气跨出这一步? 赵构真不知道将何从何去,他久久不语。 他的母妃韦氏,宫女出身又不受宠,若不是相交的姨娘照顾,只怕就连他能否出生也不一定。 父皇书画独艺,迷恋道教,风流成性,等父皇想起孩子来,皇子公主几十个,哪轮得到他。 他跟母妃在宫中的地位低下,从小到大,所居的宫殿都是冷冷清清,就算他努力读书弯弓,力图使自己看起来文武双全,也敌不过郓王在他耳边随口的一句话。 他真的,真的可以? 朱大人的意有所指,难道他没有误会? 曾几何时,他也曾想过自己若是能取而代之,接受父皇赞赏,百官叩拜…… 可眼下金国虎狼之师,长驱之入,就算是身居高位又能如何?指不定朝生暮死,事败之时,母妃身居宫中,岂不危险…… “九哥,你还想什么啊!你之前昂首挺胸进金营,意气闲暇的气魄呢!一年前你不怕死,一年后的你怕死了吗?” 圆圆在一边看得个着急,她早就忍不住了,还准备多说两句,朱胜非一把抱过女儿,轻轻抚摸了下她的肩膀,她才勉强只说了两句。 “九公子,你好好想下吧。”朱胜非抱起女儿带着妻子悠悠然离去,留下百转折回愁肠万断的赵构。 圆圆趴在爹的肩膀上咬耳朵,“爹,为什么你不继续说下去了,明明他马上就要答应了。” 吴娇娘在一边理着女儿的裙摆,听到此言便刮了刮她的鼻子,”小傻瓜,上赶着不是买卖!“ “响鼓不用重锤。”朱胜非对着女儿无限耐心。 圆圆点点头,“万一他固辞不受呢?”难道不是说干就干,还要来个三推四请?像刘备三顾茅庐一样? “他要是敢这样,咱们就让圆圆当天下兵马大元帅好不好?”朱胜非举起女儿抛高,赵构莫非没有凌云之志,又岂会愿意单刀赴会,自请入金营为质。 真的吗?到时候能让她做大将军? 圆圆狐疑得看着爹跟娘,怎么都觉得,他们应该是在开玩笑吧……绝对是的吧…… 第56章 五十五 因为要给予赵构充分思考的时间,所以圆圆是不能去打扰他的,更何况这么久离开了父母,朱胜非跟吴娇娘不约而同开启了携女模式。 白驹过隙,日月撺梭,梅开腊底,转眼竟又是一年过去。 靖康二年元月,圆圆望着枝头腊梅,暗中嘲笑自己,事到如今,竟是头一回做起了千金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是以往逢年过节,哪会是这等模样…… 可未来得及等到赵构的决定,已经传来让人欲哭无泪的消息,帝赵桓、宰相孙博听信妖道郭京之言,坚信他确能以“六甲法”破金兵,宣扬可——择日出兵三百,直袭至阴山。从容自行打开汴京宣化城门,金人趁机破其“六甲士兵”,直入城内,汴梁城破,其人也消失不见。 接着金兵在开封城外驻守不退,朝廷不断派使者前往,甚至反复进行议和,压制各地方勤王之师不许轻动干戈,整个局面如同湖面上的薄冰,看起来平静无事,实际动则大乱。 “金人‘请求’太上皇前去议和,太上皇拒不肯去,反而是官家带领臣子亲自去上降表,极尽奴颜卑膝之态按着金人的狮子大开口,一意屈辱退让,重典奖励揭发,使整个开封府恨不能刮地三尺,极尽刻薄之事,因未达成金国之索取,被杖责的官员比比皆是,百姓被逼自尽者甚众,开封城内已经是一片狼藉萧条景象。” 朱胜非长叹一声,“就算是这样,金人也没有罢休,如今已经将陛下扣留为质,索要的金一千万锭,银二千万锭,帛一千万匹,少女一千五百名等数一日不齐,一日不放还官家。” 圆圆听着这些,心里竟是越发的冷硬,也许真是事不关己,她甚至觉得这些都是他们自作自受,如果不是他们居然相信鬼神,怎么可能被不攻自破! “下雪了……”忽然额头一点凉意,圆圆愣了一会儿,轻声道。 大家不禁都向窗外望去,鹅毛大雪扑扑而落。 “这下,汴京的百姓们更惨了……”吴娇娘眼泪已经不自主的掉下来,听说树叶树根,家畜动物都被吃尽,饱受饥饿的人割饿殍为食,同时传播疫病,不是饿死就是病生甚至为了完成金人的索取,开封官史疯狂劫掠,将蓬头垢面的妇女乔装打扮,成车送往金营供金兵取乐,如同阿鼻地狱,简直民不聊生。 赵构呆呆听着这一切,就连皇上的嫔妃都被他送入金营,那他的……母妃年龄大了,或许可以幸免,可是……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为什么转眼事态就变成了这样? 他真的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 “马上,太上皇会觉得自己可以把皇上换回来,也跑去金营,这下群龙无首,群臣更加坐已待毙,为了救回那两个圣人,金人根本不用再废一兵一卒,就可以直接占据皇城,任意施为。而你们,这么多人,远超过金人几十倍几百倍的人,宁愿看着开封城的人饿死,看着金人淫威作福,看着他们掠夺大宋的一切,不论是财富还是工匠,包括我们的文明……”圆圆冷冷说着,“我对你们太失望了,那两个人真那么重要吗?”她甚至怪自己为什么眼看着悲剧发生,她为什么只知道保护自己? “那既然这样重要,为什么不去拼命去保护重要的人?反而一再的忍忍忍让让让,等等等,除了说几句不咸不淡的话之外,对于正在受苦的人来说,根本毫无用处!” “还有你,既然你是赵氏家族剩下的唯一一个人,这个时候你不站出来还等什么?你要是不想姓赵了,你就自尽好了!” 圆圆气得夺门而出,她狠狠打自己几个耳光,她太蠢了,竟然把希望放在别人的身上,她早就应该自己上,先火药火炮去袭营,炸死那些金人,或者直接给他们下毒,她怎么干在这里等着历史的重演! 她怎么能这样! “圆圆,圆圆!” 女儿情绪激动,朱胜非完全可以理解,但这并不是生气愤怒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他也顾不得赵构,立马也骑上马去追赶圆圆。 圆圆奔回游马庄,换上衣服,腰插刀剑,背上弓箭,找到甘福,“甘福,你带我去火药的地方。”这个时候她遗憾的就是宠物系统并没有储物的功能,而且整个系统全无任何伤害性物品。 她一定得做点什么,不然以后她肯定还会像现在一样后悔! 她为什么要怕这怕那?就算这个时候能够轰轰烈烈地死去,她也不会像这个时候这样的痛苦。 甘福愣着了一会儿,被圆圆一拖手,还是跃上了桃桃儿的马背,“大娘子……” “不许多说话,快指路。”圆圆知道自己很冲动,可她实在是没办法接受自己什么都不做眼看着历史的车轮转动。 看着甘福被一阵风刮来般的大娘子带走了,薛原冯程等人不禁也骑马跟上,遇到了急追而来的朱胜非赵构。 “圆圆呢?” “刚才带着甘福走了。” “该死的,圆圆那匹不是母马吗?怎么跑的那么快!”朱胜非只好转向继续狂追,女儿被掳了一趟,人都跑野了,胆子给练的太大了,真不知道以后能把她嫁给谁……这样也好,没人敢娶,就可以留在家里一辈子…… 赵构默然苦笑,他觉得圆圆那匹根本就是神骏,已经通人性了,没想到在朱大人嘴里,却是匹母马……被铺头盖脸痛骂了一场,可对象是个小姑娘,他一点儿气也生不出来。寒风刮在自己的脸上,生硬夹痛,可这些痛,又怎么比得上如今连草根树皮都没得吃的开封百姓,被囚禁的哥哥也是度日如年吧。 毕竟这个皇位,也不是他想做的,而是父皇硬架着他上的…… 桃桃儿感觉才开始热呼了,甘福所指的地点便到了,圆圆直接让看守的他们开挖。 “大娘子,你这是要做什么?”甘福终于问出了声。 “我之前说的雷珠子有没有做出来?”圆圆扭了扭手腕。 “那种太困难了,做不出来……只有像你说的摔炮擦炮倒是可以,只是摔炮稍微有所震动,就容易自行爆炸,所以……” “不用说了,如今有的,威力最大的是什么?” “那只能是射日球了。”甘福愣愣道。 圆圆点点头,“一个有多重?” “十斤左右。” “给我,给我六个吧。快点!”圆圆想着,拿起他们平时喂马的筐子,往里面先填些草料,等甘福把东西拿出来,她再好好放到筐子里,用力绑在桃桃儿身上。 甘福顿时吓得脸都白了,“大娘子,使不得使不得。这些东西怎么能绑在马上,若是相撞爆炸可怎么得了!”他赶紧把东西又解下来。 这东西行不通了! 圆圆大叫一声,“啊!” 她就不信了,正在上马,被赶来的朱胜非一把抱住。 “圆圆,圆圆乖,爹知道你生气,可你这样也没有什么用不是嘛……你一个人又能做什么呢?就是爹爹也不能无视应天的百姓而去救开封,毕竟我们确实是打不过他们……” 听到朱胜非这么一说,圆圆立马放声大哭,“爹,我好不甘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们很笨吗?我们很蠢吗?我们都是白痴吗?金人就是野蛮了点,怎么大家都能人家说什么就听什么呢!他们有三十万人,我们没有吗?我们为什么不能打过去,把他们都打跑!”她的哭诉让大家不敢出声。 朱胜非摸着圆圆的头,“圆圆,我们确实打不过金人,这是事实,不能因为不甘心就盲目……”他努力劝说女儿。 “我不想听,为什么他们要什么就要给什么!明知道他们根本不会知足,为什么要任人宰割!为什么!” 圆圆哭倒在朱胜非身上,她真的好不甘心,她太没用了,面对现实,她如同蝼蚁一样苍白。 第57章 五十六 追回圆圆,让吴娇娘好好照顾她,朱胜非与赵构立马回头讨论下一步打算。 而躺在床上的圆圆并没有完全放弃,她承认,一开始想带着火药火炮将金人炸的屁滚尿流,吓得哭着喊着回到自己的国家纯属臆想。 除非她的系统突然能变成魔法武神系统,或者一代宗师什么的,不然她暂时除了钱之外,没什么可砸的! 对了,她有钱啊! 她一定能有什么办法,哪怕螳臂挡车,也要试一把才行。 圆圆从床上起来,吴娇娘爱恋得捧了热汤给她喝,“好乖乖,别太伤心了,这些事都由你爹呢。” “娘,我想去找岳哥哥。” “……圆圆,别胡闹了,你怎么知道你岳哥哥在哪里!” “我知道他在哪里,开封已经不可能有一战之力了,而且在那里开战的话,首当其冲的还是当地的百姓。我们应该像种师道之前提过的设想一样,在黄河对岸设陷阱。” “傻圆圆,黄河那么大,你知道金人在哪里过河吗?” 圆圆呆呆地想,到时候他们带着那些累积百年的财富,如同牛马驱赶着宋朝的皇帝大臣妃子工匠们,那么多的牛马车队,怎么可能没有人知道? 在这个之前,就可以先把火药运过去,先炸死一部分,金人骑兵厉害,还要提前多挖沟槽,准备绊马绳,还要有些武艺出具的人才是,等金人经过这些冲过来,需要他们在其它士兵面前展现非凡勇气。 她就不信了,整个大宋真没有一个能一个打五六个的大侠吗? “娘,我想请您帮我个忙?” “我的圆圆,你要什么娘不给你,干嘛这么客气。” “应该的,娘,我好爱你。”圆圆双眼泛湿,她从来没有这样头一回感觉到了自己的使命,也许这次去,她会死也不一定。但她不是为了将来灭亡的北宋,不是为了那些荒唐的臣子,也许也不是为了什么国家大计,只是想努力证明,自己并没有白来这世上一遭! ——“应天府正在广发英雄贴啊!听说若是能通过比试的,当场赏百金。” ——“是啊,眼下饭都吃不饱了,不求能得那么多赏金,去混碗饭吃总行吧!” ——“应天跟盛京也离的不远,会不会有危险啊?” ……各种传言纷纷,倒是真传扬出去了。 打从那天起,圆圆就单方面拒绝与赵构说话,她说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了,但是她现在是不想看到他。 她明里暗里都加大了火药坊的人数与投入,甚至在这样的时刻,仍然让甘管家加紧安排人手修船,不惜高价重金。只有船才能装那么多火药,甚至相对平稳。而且只有大船才有可能在冬天黄河不少地方封冻的时候,破冰前行。 还有指南针,罗盘?这些东西应该已经有了吧,不是古时候四大发明嘛,要弄个工厂,把这些分辨方位的东西量产才行。 不知道擅长画界图的人多不多呢?她现在也很需要一个速写师或者地形记录者,一个应该不够吧,每个去征战的将军都应该配一位才是,所以天时地利人和,连地形特点都不知道的话,怎么发挥?说到记录的话,嗯,有很多是需要记下来的吧,有个书记官之类的人才行…… “圆圆……” 圆圆全身一僵,双腿轻轻一夹,桃桃儿立马轻快跃起小跑而走。 赵构无奈追了上去,“圆圆我已经宣告天下,做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了!应天离这里太近,我打算去相州成立元帅府好接受四方勤王之师……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圆圆这个小娘子来解释,也许是因为她哭喊着的眼泪才让他察觉到自己应该肩负的不应该逃避的责任。 虽然他仍然对将要发生的事无法预料,甚至根本没办法控制,但他也要做点什么,不要总是被人问到为什么啊…… 以前的十九年,虽然被父皇无视母妃痴等无望中像被遗忘般长大,却也是过着无干戈舒适的生活,做为皇子,曾经爆发过的野心在金人与宋人的强烈对比下也许并没有全然消失…… 既然有野心,就要去实现啊! 比起从来不被人期望的人生,起码他还有着母妃的爱,还有朱家人的翼望啊…… 是吗?可就算是这样,还是不想见到这个人啊,简直就像自己人生中的错误一样,圆圆不管不顾就这样给赵构留下了一个决然的背影。 不论对错,她只要忠实于自己的选择就好,反正在她的计划之后,到底会是什么样后果,她也不知道,就把结果交给时间吧。 时间太紧了,她现在可是忙的很呢! 夜深人静,劳累了一天的人都进入了梦乡。 而圆圆再一次有机会抱自己的宠物——摆摆儿。不论多少次看,都觉得好可爱啊! 类似于肥嘟嘟四角星这样的形太,非常适合抱,而且这种手感,还有拥抱在一起那种软萌的叫声,都让她无法自拔。 “叽叽~”忍不住把整张脸都埋在里面狠狠得蹭了好一会儿,圆圆才勉强想起了自己的正事,毕竟摆摆儿每天在外面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六十分钟,虽然说已经占据了二十四分之一,但是单是浪费在跟她亲热上……不不,虽然打从升级后每天可以享受抱着摆摆儿入睡是很棒,可眼下最棒的功能就是。 ——宠物系统地图啊! 对于路痴的她来说,这才是真正开挂的存在。 在摆摆儿存在的地方,在她的小触角上轻按之后,才会出现比喂食,清理,学习等更重要的地图功能出现。 xy坐标放大后可以清楚的网格显示,虽然其它的其它颜色她仍然是看不明白代表了什么,但摆摆儿在的地方自动显示亮点,可以设定保存三十个地址,自行备注。 这样的她,再也不会迷路了! 她真是太爱摆摆儿了! 要知道在眼下这种时候,骑马走技能她虽然有了,可是除非一路跟着驿站,不然就是转头是山再看还是山,虽说此山非彼山,已是云深不知处…… 有了这个,她就可以选择下别的路。 就是在海上,也能找到方向了。 实在不行的话,金人可以直冲大宋的首教汴梁,她凭着外挂,一样可以用船队直达金国的老家,礼尚往来! 而且只要她带了一次,随身的人就可以绘制海图,可以有更多的人,继续努力。 她要努力做一颗发光的萤火虫,尽自己的全力燃烧才是。 “圆圆,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为什么你非得跟着去,如果按照你的计划,就是你甘叔还有薛教头去就可以了。你一个小娘子,去了又有什么用呢?”朱胜非看了苦劝不停伤心流泪的妻子一样,认真问圆圆。 圆圆点头,“他们是他们,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取替我。因为我要告诉他们的事,都是别人说不可能做到的。我既然相信自己,也要让他们相信我,我就不能只退缩在这里,单单在这里接受。” “……圆圆,这是很危险的事,爹不想你!” “本来不危险的,可就是因为有了退缩,退让的想法,所以才会越来越危险,爹,孩儿不孝,父母在,不远游,您就当女儿去陪爷爷了吧!孩儿告辞!”多说无宜,无论如何,她都是要闯一下了! 眼下她的八部天龙,虽然每部都只有五十个人,但她相信,这些人配合发挥,绝对不比一千人来的差。 踏上千里船,吹号出发,她伸手触摸着冰冷的船舷,老天保佑,她能做到! 第58章 五十七 天,特别的冷。 干削的风,吹得人直抖。 除非是主流道,稍小些的河道都封冻了。 圆圆的如意算盘,再一次落空,所有人都知道,眼下的情况危急,可就是这样严酷的现实,让众人的心也冰冻了一般。 圆圆知道自己不能着急,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发脾气,到底要怎么做才好! 她在床上打了个滚,没理由啊,她的外挂虽然说是宠物系统不是特别强,可是她觉得已经很牛逼的,毕竟任何时候钱虽然不是万能的,可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啊,特别是打架的时候,不就是资金战吗?别人都是在发愁钱怎么来,她有这么多的钱为什么还不能心想事成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她有大船有火药炸弹,还有人,甚至可以出重赏,而且如今是为了国家存亡的大义,有血性胆气的人都愿意助她一臂之力,这样的情况下,为什么她还是觉得无能为力呢? 真是操蛋啊! 圆圆窝火极了,怎么办,下一步怎么办? 放弃大船,改成步行吗?可是因为是乘船的关系,她并没有带很多马匹,火药毕竟是粗制的,用人力根本就很危险…… 连火药都放弃的话,那不是让人去送死? 圆圆清楚自己做不到这样的事。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没能力吧,像是有钱的富二代,虽然有钱但是不知道应该把钱怎么才能花到正途上去,所以只好随意浪费…… 她这个时候才明白为什么爹,还有赵构。 有时候就是这样,并不是你想做,就一定能做到的,你永远不知道未来的路上有着什么…… 圆圆推门出去,冯程见状忙给她披上大衣,“外面风冷。” 是啊,很冷,不知道那些没有吃的人有多惨…… 外面猛起一阵议论声。 “哇,抓到大鱼了啊!看样子还不少呢!” “是啊,昨日夜里好像又下了一场大雪呢,船四周也冻上了,我想着走不了,就在那边挖个了洞,撒了点食,真的就抓到鱼了!” “冬天的鱼会肥厚啊,快让厨里准备下吧。” “好!” ……人就是这样活着的,都是在当下啊。 看来只有放弃船了,选一队人,看看能不能做的别的什么吧。 又或者,她一个人? 只啊,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不用担心外挂使用的时候被人发现,也会自在很多,既然不能以众,那她做个孤行者的刺客不知道行不行呢? 找找系统里有没有隐身斗蓬这样东西,偷偷去刺杀金国的高级将领怎么样? 是啊,她这个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了! 就这么办! 圆圆叫来甘管家,“甘叔,船现在是动不了,本来船上有粮食,河里面也有鱼,请大家在船上坚持一下,等封冻期过了,直接先回应天。”她想了又想,又悄悄在甘管家耳边道,“甘叔,有件事我只能拜托您了。” “大娘子,但有所号,无不敢从。” “如果可以的话,把康王赵构保护起来吧,总得给大宋留下点星苗火种,若是大宋赵氏尽死,金国可乱扶其族,天下均可揭竿而起,外患内忧,百姓可怜。” “是的,大娘子。”甘管家心服点头。“大娘子,那您呢?”眼下这种局面,他不是没有想过,老实说,他心里一半是觉得就这样吧,反正天下的事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论在应天还是跟在大娘子身边,他已经努力过了不是吗?就这样吧……可看到大娘子小小年龄却仍然心系百姓不愿意放弃,他心里也会觉得暖洋洋的,起码还有人不会放弃,如果自己落到很悲惨的地步,一定希望有人来挽救自己…… “我要去打探下消息。”圆圆并没说实话,算是一半一半吧。 甘管家摇头反对,“您想打探什么消息,我们派人去便是了,何需要您!” “你们要守着大船啊,万一金人发现了,说不定会跟你们有一场恶斗的,好了,按照我说的话去做。”圆圆挥了挥手,“这是我的命令,你想违抗吗?下去吧。” 说做就做,刻不容缓。 圆圆随便收拾了二件衣服扎了个包袱,看起来像是有准备的样子,踏上桃桃儿,便出发了。 但是毕竟是在河面上,她也不敢随意奔跑,让桃桃儿慢慢走着。 一会儿就听到后面有跟来的声音,圆圆头也不回道,“你们都回去吧,要是再让我发现你们跟着我,等到了地上,我连信号也不会留给你们。” “大娘子!” “赶紧回去!” 圆圆皱着眉头,看着没多远了,便稍微让桃桃儿走的快一些,转眼便消息在薛原跟冯程甘福等人面前。 “我以前就觉得,大娘子很好,可是有时候觉得,她好的太痴了。” “她就是那种,想干什么就一定要去做的人啊。” “真的不跟上去吗?出事了怎么办?” “等她看不到我们了,小心点跟上去吧,等下她真的发脾气了躲着我们,反而难办了。” “可是大娘子骑的马是桃桃儿……” “我爹当时怎么就选了这匹马给大娘子,不是说了是匹温顺的母马吗?真是的!”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让大娘子一个人在外面不管啊!” “当然了。” “你们说,她的胆子为什么能这么大呢?她怎么就不害怕呢?她被奸人掳走的时候,我们都以为她肯定死定了,没想到她好生生的回来了,经历过那样的事,她却根本不害怕一个人上路。就算她之前跟我们一样学过些武艺,可她明明比我们还小,还只是一个女人!” “明明可以在父亲的保护下安全好好生活,却非要出来……” “说什么呢?没有她的坚持,你知道有多少人会饿死吗?你去问问船工老李,要不是她说一定要修船,把自己的财物都变成养活我们的粮食,多少人除了往南边毫无目的走,在这样的严寒天气,我们一路上看到冻死的人还少吗?就算是日夜赶工,辛苦劳累,但他们知道自己有活干,有寒衣,有吃食,就没有失去生活下去的希望。” “是啊,身为贵女却从来没要求过锦衣玉食,以前爱好的精致玩物,打从金兵入犯,朱大人开始修护应天城池的时候,连珠钗臂环都少带了,总是跟我们一样打扮……” “……我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一个小娘子,为什么对天下的百姓这么关心……” “这是朱家家风,再说了你管大娘子想什么,就算是不明白,跟着去做就是了。别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 “我只怕别人误会她,觉得她天真到虚伪可笑。” “……只是心怀梦想罢了……” “走吧,大娘子已经走远了。” 为了躲开他们,圆圆喂桃桃儿吃了些糖,就让它全力奔跑,遇到有人烟地标的地方,就偷偷拿出摆摆儿看下坐标,避免自己迷失方向。 好不容易来到有人烟的地方,但路过百姓无不悲伤,圆圆下得马来,望着哀伤就算是不问,也约摸知道是怎么回事。 如此形势大好,金人肯定如同历史上掳了徽钦两帝了。 她一定要先到黄河对岸去,如果不能阻止金人,但她有一件事,虽然犹豫,但她想要去做。 那就是先杀掉人质。 没有了两位大宋皇帝这样的人质利器,她就不相信,金国人抢来数朝皇室的财富,会没有人窥视? 还有,两位皇帝都死了,怀有大义的爱国人士,能不势死杀敌? 再来,这样一来,赵构这个“皇帝”就能明正言顺。 理想化不可靠的时候,只能追逐最大的利益了。 第59章 五十八 圆圆知道桃桃儿已经远不是一匹凡马,虽然看上去它仍然没之前没什么两样,可是它毕竟是宠物系统喂养过的,展现出了非一般的战斗力。 借着桃桃儿跟外挂的力量,圆圆白日里偷偷四处打探金兵的消息,夜里上前奔走探查路线,寻找下手的时机。 好在金人此时正值群情志满,欢心回家的时候,对于掳得的宋人如同牛马,全部用草绳成串连接,数百人为一列,只有几十人看守着催促行走。 圆圆罩着黑衣大袍,除了脸上戴了面具,还套了帷帽,来到小城里剩下仅剩的酒店内。这里有她打听到在乱世里接活的盗贼,只要给钱,什么都可以做。 “我要找几个人?” “做什么。” “杀人。” “几个人,原因。” “四个,如果不行就两个。此两人为京都高官,当日为兑岁币给金人,横行抢财,打死我父兄,不但如此,见我家无粮无银,还强行将我家姐姐与妹妹掳去给金人奸淫,全家十八口血仇不报,岂能甘休!” “……有多少钱。” “一百两,黄金!” 听说是黄金一百两,原本只坐在一边偷听的哨子都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乖乖,这样的惨事他听的也是多,虽是同情,有心无力,但能拿钱来请他们杀人的,倒是第一个。 “我得先看到定金。” 圆圆从袖口掏出一个金元宝给他,“我已经服了毒,剩下的我埋在了别的地方,要是七天之内,你们不能让我看到杀了人,我横死,你们也没想再拿到钱。” “我们也是有信用的!” 唐四噎了一下,这性子也是够烈。不过也只有这么烈的性子,才能拼死也要为家里报仇吧。 “大当家,情况就是这样……” 二当家史虎啧啧有声,“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咱们接了吧,大哥!再说不还有一百两黄金呢。” “只怕他说的几个人,就是金人要押着回去的官家大臣。”大当家看着金元宝,心有犹豫。 “那又怎么了!反正到了金国也是个死,做下这等恶事,人家全家十八口,一个都没放过,我们赚这个钱天公地道!” “好,把咱们的好手叫上,反正只杀四个人,不行只杀两个人,杀完咱们就跑。” “就是,又不是让咱们去跟金人对抗,只是在那么多人里面杀四个人而已!” “老三,你最会说话,你跟手下人说说,也别全顾着害怕,得全力一击才行。咱们虽是当了绿林,也不能全没了道义,为报家仇来请的我们,这些钱拿了也能让我们买得上粮了。” “是的,大哥。” 圆圆换了不同的装扮,以差不多同样的要求给八个土匪窝子都了定金。 不求他们能够真的杀人,能够扰乱下视线就好。 要是真的能激起一方的勇气,那也算是好了。 整个大宋子民要是可以跟金人玩游击战,长长几个月的路程,她就不信坑不死他们,就算是他们兵分两路又怎么样!变成飞机也能射下来! 好吧,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 圆圆趴在桃桃儿的身上,嘴里含着龙珠糖,她先跟着去看赵佶死,还是先去看赵桓死呢? ”圆圆真是胡闹!“朱胜非收到甘管家的书信不由心急万分,本来女儿要行船出航他是很认同的,金人骑兵再厉害,在水上不可能厉害到哪里去,而且她还有火药坊制造的火药利器,只在她在船上,可保安全无忧,没料到居然自行下船。 他右思左想,只好深深叹气,让甘管家听圆圆所言,先将赵构接到船上,又连书几封信给宗泽、岳飞,希望他们看到圆圆的时候,能照顾一二。 四月,春意渐暖,船行无碍。 赵构正于相州坐困愁城的时候,甘管家来到。 金人已经欲扶立张邦昌为帝,作傀儡政权,此时依附他天下兵马大元帅名号而来的士兵,虽是来到,却也均在拥兵观望,每日里吵嚷不休,都为了粮米衣食,钱钱钱,他又从何处可拿来粮饷? 汪伯彦见康王赵构亲自接见来人,不由心中纳罕,眼见两帝被掳,康王成帝有望,岂有让大功溜走之理!便悄悄打算于壁后偷听,不料才拐过弯来,就见一少年人长身直立,虎目瞪视,只得灰溜溜退走。 ”甘管家!“好不容易有了勇气来了相州,听起来他拥有百万雄师,可随时挥兵勤王,追回二帝,可惜他的一声令下,绝对只是一句空言罢了。此时看到应天旧人,赵构真是内心感怀。 甘管家长拜,“康王殿下,如今局势微妙,金人掳两帝北上,您已是皇朝独苗,朱大人担心您的安危,特派我前来护卫一二。若是不行,可退至船上,再行打算。” 赵构点点头,想到朱大人远在应天仍然担心他的安危,不由十分感动。加之甘管家一行人之前也保护他一路从磁州到应天,毫发无伤,有此护卫,心中也十分安稳。 “这是……给您的弓箭,上次见您开的强弓,特请工匠制之,名之狂澜!”甘管家本想提下圆圆,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只捧出精制硬弓一架,同时袖箭两幅。 赵构见此微有惊讶,“这是?” “朱大人言殿下既然是元帅,请勤修武艺,操练士兵。如今此时,请记得一句话。” 赵构恭身立听,心中豪气又起。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朱大人居然反对他登基为帝吗?赵构一听到此言,不免心灰意乱,手握弓箭,狂澜二字在手,他顿时才恍然大悟。 此时不是他上位的时候,容易得人非议,非得他看准时机,方能力挽狂澜。 前有援计,后有船走,赵构全无顾虑,便积极行事,开始与将领沟通,与文臣商量后,请人去催四川粮饷,与众人通告,选择精勇,前去救回二帝及后妃臣子众人。 甘管家一来,赵构信任有加,远非汪伯彦及身边宦官可比,加之甘管家笑脸迎人,一时成了相州红人。赵构身边跟着应天的一行人,自然对汪伯彦其余人冷落不少。 “可恶,那家伙一来,康王居然立马改变了态度。” “就是,咱们原本都劝说康王登基差不多成功了!” “只要康王成为官家,汪大人你加封宰相轻而易举。” “实在是太可恶了,不知道打哪里来的一群人,让康王如此信任!” “那厮手下的人也很傲慢无礼,问起话来个个都沉默寡言,动不动就展示自己的武力过人,实在是气人的很!” “大人,您一定得想想办法!” “对,不能看着他们得意才行!” 汪伯彦喝了杯酒,心里默默计划着。 金人完颜宗望与完颜宗翰本来一路都算无事,偶然有宋人反抗也如蝼蚁撼树,蚊虫叮咬。不料忽然怎么了,宋人开始频频出现小股人马,埋伏在侧,冷不叮就放冷箭,再不就是扔些火把烂鸡蛋,干扰他们的视线,等他们追过去,人家早跑远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你说干脆再打过去,可被掳的宋朝皇帝,那些大臣妃子是要献给可汗的重要礼物,还有多少金银古玩财物,难道都扔了不要?不得不分出几队骑兵来游移在侧,这些宋人居然敌我不分,连自己人也不理,连续误伤几十个,本来就行走艰难的被掳宋人更加哭闹不止,行走缓慢。 到了近两日,更是过份,每日都来一回,又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简直是烦不甚烦! 第60章 五十九 不论经历过多少,太阳照常升起,人们照样生活。 夜里,潘氏酒楼。 “我告诉你们,金人其实也很好杀的。”朴刀再拿着坛子大口灌了一气,趁着酒意,痛快说道,“老子跟兄弟们就躲在小树林里,看到金人从面前过,等他们骑兵一过去,直接就射箭扔石头还用破布袋夹杂着面粉石灰散过去,他们连路都看不清,我们随便砍杀了几个,转头就脱身了!哈哈哈,爽,一想到我手里死了八个金鬼了,老子就高兴!高兴!” 他一边说着,想想顿时泪意上涌,“之前金人一来,大家都把城门大开,当官的为了息事宁人,跪在地上捧着降表看着他们入城,被掀翻在地一声不吭,沿途闪躲不及的咱们被金人肆意虐杀,连哭都不敢高声哭泣……爹,娘子,我给你们报仇了!报仇了!” “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在这里发什么白日梦呢!朝廷几万大军都挡不住金人,你真的能杀金人?你不要开玩笑了!”肯定有人不相信他说的话。 “哎,这位兄弟,你是被金人吓破了胆吧。不像我们,还有那位汉子,肝胆仍在。” “你!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跟兄弟,也杀了几个金狗呢,不像你,窝囊废,来,大兄弟,不用理会这个只知道躲在被窝里哭的家伙……“他手里拿了个钱袋,”我们运气好,还从金人手里抢了几箱宝物,这是我们老大分给我们的。我请你喝酒,来!“ 此人被说的没脸,骂骂咧咧回到破家,看着这家徒四壁,想着反正也是贱命一条,倒还不如真去博一下。咬着牙花子想了下,倒头便睡,明日就去投军,哪怕混碗水酒喝,也不白在这里被人笑话。 圆圆让桃桃儿自己往山上跑,她不叫别出来,反正以桃桃儿现在的速度,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抓到它。 而她则趁乱混进了金军里,她身量短小,画花了脸,披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假借混乱中,别人乱纷纷叫着保护皇上,亲自将手掌长度的银针从他的太阳穴中直插而入,而后假死躺尸等待金人离开,满腹怨气的金兵只会打理自己人的尸体,根本不会理会一看就是宋人的尸首。 接着圆圆找到桃桃儿,便跟桃桃儿以最快的速度往另一方向追去,幸好这时候通迅不发达,她不能让另一边知道宋钦宗已死,到时候肯定会更复杂……根本来不及想,亲自杀人是什么感觉…… 金营 ”大人,刚才纷乱之时,那个宋朝皇帝突发急症,死了……“ ”什么!“正在饮乐的完颜宗翰将酒杯摔到了地上,他与斡离不兵分两路,要是就是他这边出了事,回到宫中,大汗肯定会责怪他,本来就是他力主将两个宋皇带走当成质子,一边可以扶立伪政权任他摆布,一边可以用此来要胁不听话的宋人。 这样的东西居然死了!该死的! “连照顾一个废物的事你们都办不好,要你们何用!”他怒而刀,一下子将桌案砍成两段。 大家都缩起脖子,自己也是娘生爹养肉长的,这宋人打来了,护着自己跟手足也就算了,谁会去管那宋人的死活。 场面一时静默,完颜宗翰更要发火,总算有人挺身而出。 “大人,不必担心……您只需要……”手下凑至完颜宗翰耳边,悄声言道。 “唔,就这么办!”他满意得大笑,眼里很是赏识,“好小子,去,烤一只羊给他!” “谢大人赏。” 圆圆日夜不停,只每隔两个时辰让桃桃儿跟自己吃东西休息一会儿,就继续狂奔,借着摆摆儿这个地图外挂,总算是追上了完颜宗望。 金国二太子完颜宗望,经常与金国太、祖四处征伐,屡有殊功,两次攻宋他都略胜国相完颜宗翰,但却与其政见不合,被他拿斜也等人来压制他,力主将两帝带回北方更立异姓张邦昌、刘豫这些非赵氏伪楚伪齐政权,一直心中耿耿于怀,以至时常觉得胸口闷痛。 加之连日来宋人频繁大胆偷袭,甚至以往推出来当挡箭牌无所不利的赵氏一族都被无视了,如同夏之蚊蝇,时刻于耳边嗡嗡作响,更是让他心烦意乱。 圆圆都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次去“见证”杀害仇人的过程了,连自己说出埋金地点然后吐血将要身亡的演技都练的如火纯青。 可恶啊,这个被叫成二太子的家伙怎么把该死的徽宗看的那么紧,明明看起来不重视,可一有事居然那么多人护着做什么! 而且骚扰得次数越多,可以看得出来,金人反击的怒气与力度就越高,反应速度也越来越快了,上次那队差点儿就全死在金人手上……这样她想要成功的机率会越来越低的,可恶,她又不能光明正大地跟那些人说,她想要杀掉的是太上皇。 怎么办!她又不能找别人商量…… 看过无数电视剧跟小说,她知道凡是告诉别人的都不能被称之为秘密了,而秘密总会被拆穿的。她身上的秘密够用了,随便哪个都不能被别人知道的……她倾诉的对象,也只有桃桃儿跟摆摆儿而已。 虽然它俩都能听从简单的指令,可还没办法理解这样连她都解决不了的事…… 趁混进金营如果只有短短的时间还行,要是时间长了肯定会露陷的,怎么办啊…… 圆圆用手打头,怎么就不生个好脑子呢! 不时有好消息传来,据说金人所行途中各路义军奋不顾身,英勇与之搏斗,十战九胜! 这样的消息传到相州及应天,朱胜非将信将疑,但这样正面的消息对于饱受金人攻占痛苦的大宋百姓来说,听到耳里绝对会顺心很多,对于赵构来说无疑更是支强心针,义军的胜利让来到相州的将领们也不再疲懒,开始积极来请战。 赵构在甘管家的服侍下,听取了朱大人给予的建议像在应天一样跟军营人员一起操练,他看中的人材由甘管家帮他暗中连络,拿出重金帮他打造只听从他命令的亲兵随丛。 “殿下,汪大人来了!” 这个家伙又来了……赵构不禁皱了皱眉头,比起从来只把事做到实处的朱大人,汪伯彦简直虚伪得多了,总是鼓动让他及早登基,说什么光明正大的以宋皇帝的身份统领各地税赋。 眼下就算是,就算是他真的想,也是,时候未到。 父皇跟皇兄都在,根本就是送人以把柄。 但汪伯彦毕竟是相州的一州之长,此时也不能太过得罪……只不过是一州之地,他处理起来就有些计短,他还是太年轻了……时候未到,时候未到…… “岳大哥,咱们也去试试手吧。你拿出来的火药方子,我找了几个烟花师傅,说是能做出来!要真是如岳大哥你说那样的威力,那肯定能成!” “对,岳大哥,韩世忠也说可以在水上协助我们!” “就是,岳大哥,没理由那些乱…人都敢上,咱们不能上吧。”他有些忿然,“这段日子来,我们天天摸滚打爬辛苦操练,也不就是为了那一天嘛!” 岳飞按了按他的肩膀,“你说的都对,就是为了这一天。” 大家都惊喜道,“是真的吗?岳大哥,我们要准备出战了吗?” “是,既然大家士气高昂,咱们就去打这一场!” “赤心报国,誓杀金贼!” “誓杀金贼!” 岳飞挑灯夜下,仔细研究这些日子绘制的地形图,反复考虑如何排兵,他们的人少,且实力确实不如金人,若是不能一战而胜,军心肯定会受到极大影响,再无战力,触及即溃。 所以一定要赢,一定要胜利,才能让他们有可战之心,才能越战越勇。 第六十章 “老大,前面好像有正规军跟金人打起来了!咱们怎么办?”白王山不是第一次接买卖了,头一回干这事的时候,胆子小,人家的仇人一个也没杀着,生怕自己没了命,虚晃了一枪就赶紧跑了,差事没办好,他们灰溜溜地,倒是主顾仁义,虽然脸色苍白,到底把定钱给了他们,当是他们的辛苦钱。 这回小皮瞧见主顾还在路上转悠着寻机复仇,大家伙一想,头一回咱跟金人干了,不也没出什么事,不如再来一次,把上次没赚着的钱给赚了!反正金人该死,保家为国,于情于理也说得过去。 “天助我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让大家伙赶紧上,趁金人与别人交战不备,我们可以浑水摸鱼。咱们先完成任务,再多杀几个金人!抢到的宝物大家平分!” “是,老大!兄弟们……” 金人正在行军路上,忽然呼声震天,又是一阵乱箭,这段时日里被骚扰得肝火甚旺的金兵立时就怒了,见此一个忽哨,两列铁浮屠集结之后就骑马追上,要将这些扰人的蚊蝇一掌拍死! 然而未追出三里地,突然就地陷马倒,身穿铁甲重衣的他们立马就摔倒在了地上,马哀嘶人哀号…… 眼前这惨痛的一幕,让长奏胜歌地金人们呆立在地,一时无法反应,又被返身杀来的宋人们有了可趁之机,匆忙紧张得立起盾甲来防御,攸闻白日惊雷,有如劈在近处…… 白光闪烁,众人倒在地上翻滚痛叫哀号…… “赶紧躲开,我有急事要报!”金齐不见行进军蛇腹乱成一团,稍加打听之后就急忙来报。 “大王今日身体不适……”金齐不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直冲进完颜宗望的马车内。 “大王,此次来袭击者人们众多,且有火炮利器,冲上去的弟兄们都倒下了……”金齐不头一回心里没了主意。 完颜宗望确实身体不适,闻言强撑起来,虎目瞪视,不减威严,“到底情况如何?如实报来!” 他当时就料到掳走宋朝赵氏两帝,极易激起民怨民愤,宋朝本来是一盘散沙,君喜奢侈臣工效之,军备上下软弱无力,所以战之则败。如此宋朝,就让赵氏代替金国纳税征赋,索取财富又有何妨?宋朝的百姓只会仇视赵氏,而就不会发生此时同仇敌忾万众抗金的事情! 可惜……可惜他未能说服国相…… “禀告大王,此次来人肯定是早有准备,于路前挖下无数陷阱,我们的铁浮屠才冲将过去,反而马倒人摔,拐子马手才搭在弓上,就被那黑乎乎的炮仗迎面打中,瞬间断手断脚,血肉横飞……带头反击的领头人自称岳飞,此人身执丈八铁枪,在我们的阵列中几进几出,简直势不可挡!”金齐不一想到那人将勃卜给一枪捅了个透心凉,头一回觉得牙齿有些发软。 “暂时收拢士兵,将那些宋人推到前面去挡一挡,我们先退!”听完这些,完颜宗望只觉得自己胸口更痛,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出,他迅速下达命令,对方有备而来,针对性打击,不能正面抗击。 金齐一咽了咽口水,“……大王,退不得……” “放肆,眼下如何退不得!大男儿不要逞一时之勇!”先避之锋芒才是正理,这是战场,不是一腔热血意气的时候。 “……大,大王,后面也有宋人的乱民……” 完颜宗望睁大眼,又要说什么,只见他的马车徒然一晃,碎木齐飞,顿时他就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金齐一浑身发抖,二大王的血直淋溅在他的身上,他却连叫都不敢叫,大王死了……大王怎么能死呢?他怎么会,怎么会…… “大王……”才刚刚要悲鸣出声,就被人捂住了嘴,“你想扰乱军心吗!不许喊!”蒲鲁虎手也在抖,二叔……二叔是大金的中流砥柱跟着太、祖出生入死,两次攻宋披荆斩棘……眼下就是无辜死在此处,实是可恨可恼! 想到此时正在奋战的士兵,金齐一咬紧了牙关,眼泪夺眶而出,莫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但就在两人打算将二大王的尸骨收起时,宋人居然有人在不断呼叫着,“大家不用怕,金国领头的完了,车都给他炸飞了!” “大家上啊,把属于我们的财富抢回来!” “冲啊!” …… 勇不可敌,战无不胜的金人,面对从来没见过的武器与开场的不利,本来已经凭着优秀得素质,向来骁勇善战的他们在各将领的指示下渐有阵列防护,却没料到领头羊斡离不会出事。 “稳住,保持阵列!休信宋人胡言!”大将兀术急声怒喊,双方正在交战之事,将帅有失实是捣乱军心,他一刀将一名往后张望的士兵砍倒在地,“听我命令……” 可惜他本来能成功的行动,被一旦抛向空中就四散不受控的火药弹片打破,凭空而来的炸裂声破坏了他的威信,也使金人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慌乱! 原本被绑在一起的被掳臣工们眼见有机会逃回故国,求生意志一起也死命挣扎,一有宋人将其中一串人的绳索砍断,不是自顾奔离,就是拼命去找自己的亲人,也有一些忠君人士保护着赵佶往自己人那里逃去…… 此时的战场浑乱不堪,有各自为战的,也有组队互相拼杀的,为了保住自己的命,大家都拼了命的厮杀! 岳飞根本顾不得擦头上的鲜血,或者连胳膊上中的箭也只是砍断箭枝,他使出自己的浑身解术,义无反顾得再次杀将进去。 “大家跟我上!” “哟!!” 众人跟着岳飞拼杀,如此勇武,简直是势不可挡,亲眼看到岳飞□□一挑便是成片倒下的同伴,金国士兵同样感觉到胆颤心惊,不由步步后退。 “护驾,护驾,来人啊!保护太上皇,保护太上皇……”太监王保将赵佶护在身下,被金人一刀砍死,同时那人刀尖指向赵构,“谁人敢动!你们再敢过来,我就杀了你们的皇帝!来啊!” “救…救命……别杀我,别杀我!我是赵佶,我是太上皇,救我……救我……”赵佶真是吓的魂不守舍,他全身都瘫软着,像一滩烂泥,无助地哭泣央求着。自入金营饱受折辱,饥寒交迫,不但亲眼见抗命者刺以铁竿,肆帐前,活生生流血而死……还要接受金人对着他的羞辱,但有宋人来犯,他便被推出来做护身符,挡箭牌,无时无刻不在恐惧中渡过……他实在是怕极了…… 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金人渐渐以赵佶为中心,以此来抗拒宋人。 圆圆身中乱战之中,无法幸免,都不知道被谁捅了三四刀,要不是身有系统灵药还魂丹、仙人汤,她早就死了,灵药滋养延续着她的身体,但疼痛难当,要不是她心里牵挂着她的目的,说不定她已经倒下了,意识模糊之时终于听到宋徽宗那个家伙的声音,她往嘴里再含了一枚还魂丹,拔脚向那方赶去。 她一定要,一定要杀了这个人,不能给天下任何人借口,不能让以后的皇帝被借机要求求和,要求交换,一定要收复失地,完成中原统一! 一定要! 第62章 六十一 “面对自己的君王你们还不赶紧放下武器!啊!你们难道真的想我一刀砍下去吗?”蒲鲁虎一把将赵佶拖至身前,这些人完全不像之前的宋人,再这样下去,他们会输的! 不行,不可以,怎么能在这里停下他们的脚步,他们明明应该携带着胜利与财富回去的…… “怎么办!岳大哥!” “……就这样停手吗?” “那是官家啊!” “可是,可是……” 眼下的局面岳飞头一回产生了晕旋感,为什么,为什么太上皇会在这里,他所渴望地胜利,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明明就将来到他的身边,为什么! 他的眼里闪烁着火光,但是他不能,君在前,位列先师在上,他握紧了手里的缨枪,怎么办,他要怎么处理,放弃?放弃眼前这一切…… 双方的对峙渐渐让更多人停了下来,局面互相僵持不下,刚刚失去元帅的金兵们见从来没有这么勇猛过的宋人停下了手中的屠刀,为了自保也收缩起战场,不敢出手。 圆圆几乎是爬到了变成了战场中心的点,缓下来的乱斗让她有了可趁之机,毕竟浑身血污的她晃眼看着就像一具尸体,事实是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大家都在看着那颤抖着,全幅身体其实都是被身后人强拉挡在身前的大宋皇帝,赵佶。 为了续命啃了药正在恢复得疼到泪水横飞地身体,圆圆咬着牙想着,这辈子的苦都在这里吃完了,只要做完这件事,她就完完全全地消灭了自己的后顾之忧,也是彻底开始她野望地起点。 眼下这种情况,对于钦宗的手法已经是不可能复制了,要怎么才能在众人眼皮底下弄死他,圆圆双手抓紧泥土,她有什么可以用的? 再一次倒在地上闭上眼打开系统,它是她的外挂啊,一定会有办法的,朱圆圆…… 再看一遍还是那些吃的喝的,一些夸张到死绝对只能自己穿穿玩有时限的服装……不,她还有钱啊,一下子拿多少钱出来可以一下子砸死赵佶? 不不,不行,那变成什么了,变戏法吗?在场这么多双眼睛,她要怎么脱身? 只要变成导火索就行了,她抽出倒在身边尸体上的箭使出全身力气向岳飞扔去。 “那不是太上皇,太上皇让他们折辱而死了!大家不能听信他们的谎言,要为太上皇报仇啊!”圆圆大声喊道,“金人的元帅死了,他们要完了,大家不能被骗了啊!” “天呐,那根本不是太上皇啊!” “不是官家,大家还等什么,上啊!” 没想到局面瞬间又扭转了过来,蒲鲁虎双手颤抖,他大声吼叫着,“这是你们的王,是你们的皇帝啊,你们看啊!你们想欺君……” 可惜再没有人听到他说的话,岳飞接下来一枪已经刺穿了他的喉咙,鲜血随着枪尖涌出,他再也说不了半个字了。 如此震撼的场面,金国主帅大将损失大半的情况下,金人头一回被打得溃如流水,而金人战无不胜的神话就此破灭。 厮杀声中,圆圆的关注点只有一个,那就是赵佶,杀了他,杀了他! 她随手捡起地上的刀具撑起自己,为了躲开争斗得两方士兵,她不得又趴在地上,眼看着同样在地上缩成一团捂着自己的耳朵紧闭双眼的赵佶离自己越来越近。 “圆圆?是你吧!”岳飞一听到那个声音,就知道那是圆圆,虽然不知道圆圆是怎么跑到这战场上来的,可圆圆真的……真的是太聪明了。 他下马将圆圆扔到马上,又一把将赵佶扯起来送到跟在后面黄安的马上,“你带着太上皇先离开这里!” “是,将军。”黄安立马跟怀里瘦弱的赵佶说了声,“太上皇,容标下失礼了。” 好不容易才回到自己人的怀里,赵佶根本不在意这些,紧紧抓紧了黄安的腰肢,颤抖着说,”赶紧走…无罪有功……“如是今日有幸逃脱,实在是万幸,万幸…… 岳飞顺手又将两金人点杀,翻身上马,”圆圆,你还好吗?马上就结束了……“ 圆圆简直是死不瞑目,她的所有努力在这里就完全白费了,她颤抖着双唇,指着岳飞,只好放任自己疼晕过去。 既然她只能做到这里,那不论结局是如何,她也能接受。 ”你说什么?应天府的岳飞率领河北义军,在宗泽,水军韩世忠等人的配合下,居然解救了太上皇,甚至反过来将金人杀了七成,剩下的都基本是辽国叛臣,已经向我们投诚了?“ 赵构听着传令兵嘴里说的话,怎么怎么听都觉得不敢置信,这是真的吗? ”还有,据可靠消息,金人一早就将太上皇及钦宗虐待至死,随意从中选择两个人来假称自己掳走了陛下等人。岳将军已将此消息告知众抗金战士……“ 大宋胜了,而他们死了? 父皇跟长兄居然死了? 赵构重重坐回到椅上,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这是,朱大人所说的时候吗? 他掩住自己的眼。 听到此时的消息,被强迫登上大楚帝位的张邦昌坐不住了,他原本已经拒不受礼,等金人一退就找到了大宋遗妃吕氏来主持,眼下更加是急得跟乱锅上的蚂蚁一样。 金人以开封百姓为胁,百官劝进,他才万不得已接受登上皇位,但每日里都十分慌恐,寝食不安,他身知地位不稳,朝不保夕,可万万没想到,两帝居然都已惨死…… 这可要如何是好,时刻面临着金人来犯的危局天下,他根本就不想当这个皇帝。 “……大人,您日夜担扰的事,其实上天早就安排。” 张邦昌惶然问道,“如何?” “如今身处相州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就是您最好的救星!”来人低声而语,“如今赵氏皇族就剩下他一颗独苗,只要您将皇位交还于它……何况大人与赵构曾共同进退过,你将中原霸主之位拱手相让,何愁他不会对大人妥当照顾?” “是是,你所言甚是,比起吕妃来还是康王殿下好,我马上就修书一封,你即刻派人送信去,请康王回来,拨乱反正!”张邦昌连连点头,这事不能拖,谁知道前线战情都会怎样发展。 这烂摊子,早点交还给赵氏更好! 朱胜非知道仙人绝不可能妄言,但岳飞真是做的太好了,他一听到金人的完颜宗望、完颜宗瀚等均已死,实在是欢欣鼓掌,恨不能大声而歌,起身以舞。 既然如此,他安排应天上下的官员宣扬鼓舞百姓,以情动人,又筹集钱粮等物,派朱氏商船给岳飞,另有书信给予赵构,嘱咐他万万要等待时机。 此时虽说看起来他是唯一得幸免的皇族,立他为帝是理所当然,但是……还是太早了,打了胜仗是事实,可是两帝是否真的身亡,确有疑点,旁人也就罢了,若是此时赵构自立为帝,未免有趁机小人之嫌。 为君者,坦荡从容,一步三思,方为王道。 有些事,是急不得的,既然已经是自己锅的肉,吃相就不要太心急难看了。 圆圆虽然看起来样子颇惨,到底有灵药修复,醒来的时辰比被掳的赵佶要早。 应该是临时找的住处,伤员众多,仓促内随意找了间屋子让他们能接受大夫的治疗,圆圆收回打量的视线,望着不远处缩成一团窝在被子里睡的正香的赵佶,这是机会! 圆圆挣扎了下,发现自己被包扎得跟木乃伊差不到那里去了,轻轻呻吟了一声,而赵佶就抖然睁开了眼睛,一古碌爬起来,先是躲在柱后,见不是有人闯进来了,他才放松下来。 “是口渴了吗?我给你倒水!”赵佶提起铜壶,倒了小半杯,温柔得送到圆圆的嘴边,“慢慢喝。” ……你这个家伙,画风为什么要转变得这么快,老子要杀你知道不,突然这样搞…… 赵佶见小姑娘的眼珠子溜溜转,想了下,“是想出恭了吗?不要着急,我就去唤人来。” 不! 我没有想拉屎尿尿的意思,虽然被他这样一说,好像确实有感觉……圆圆看着他轻飘飘出去,没想到找来的居然是岳飞! 什么! 把岳战神找来是几个意思?保护他自己吗?也是,像岳飞这样一腔热血,忠肝义胆的人,刀锋所向只有敌人,怎么会对自己人何况是君上下手,圆圆遗憾,她又失去一次机会。 “圆圆,来……” 圆圆瞪大了眼,喂喂喂,你堂堂战神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怎么能这样掀开被子就给她脱裤子!天呐,要不要见人了!圆圆羞愤欲死,头偏至一边,双腿迅速想要夹起,却被岳飞一个分腿,标准得小儿把尿式,甚至在她耳边轻轻咻咻发声。 不要啊,她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能做这么羞耻的事!你把我放在尿桶上就行啊…… 岳飞看着小儿长睫毛乱颤,一时好笑,“好圆圆,别害羞了,这没什么的,你还小嘛!” ——我一点儿也不小啊! ——再小我也十岁了啊! ——这怎么做得出来,她不要不要不要! 察觉到她的抗拒,岳飞原本想把她放下的手不知怎么又托得更稳了些,“快点,一会儿尿到床上可怎么办,多脏啊……眼下没条件给你洗洗!” 她宁愿尿到床上! 然后用系统外挂清理干净就是了! 不要管她,赶紧把她放回床上! 快点! 圆圆的全身都在颤抖,像个抖动得大兔子,岳飞忍住笑,柔声道,“圆圆乖,快尿吧,你这样多累啊,尿出来就舒服了……嘘嘘嘘……” 舒服个头啊,你还嘘…… 圆圆觉得自己饱受欺辱,咬着牙跟自己催眠,我是小孩子我是小孩子我是小孩子,才无可奈何得尿了出来。 岳飞给她提上裤子,检查伤口处并没有再渗血出来,小心翼翼将她放回床上,盖好被子,不敢拍她身中两箭的胸口,只好摸了摸她唯一不曾受伤的眼睛,“好好睡一觉吧。” 多漂亮的小娘子,只怕这回要毁容了……一想到把圆圆抱回来时的惨状,岳飞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头。 赵佶见威风堂堂的大将居然肯做这等小事,本来就是被救的感动加上此温情的一面,深觉岳飞此人与其它武人不同,大将仁爱! “岳将军真是慈爱,实属大宋之福!” 岳飞却也坦率摇了摇头,“陛下莫要夸我了,此人乃是我亲妹。”要是别人,他估计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这么小的年龄,连女的都跟着他一起上战场! 赵佶顿时更加佩服,也只有这样的家学渊源,才能有这样的英雄之师来救他于水火吧。 “……岳将军,眼下的情况如何了?”赵佶想到自己为了换回儿子却一起被掳,想到之前大家餐风饮露,妻女受虐,儿子时不时饿死路边,尸首都没办法收敛,身边的大臣逐日减少…… 赵佶小心翼翼地问着。 岳飞拱了拱手长身而立道,“陛下,此次虽是将金人的西路军击溃,但我方也是伤亡惨重,若不是有利器兼且突发出手,甚至有多方义勇帮手,恐怕也达不到如今的效果。但虽是胜利,可暂时是无力再战了,请陛下原谅!” 所有的武器都基本损坏,虽然金人的骑马弄回来不少,可惜大宋骑兵本来就少,更何况是战后……粮草也是个大问题…… 赵佶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知道……我明白……”他想知道,他的旧人,还有剩下的吗?只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下了,就是还在,他又以何面目去面对他们? 到底有多惨烈,只有身居其中的才能明白。 花城人去今萧索,春梦绕胡沙,家山何处? “陛下请打起精神,我等会在此地停留些许时日,休养生息,但有一战之力,必定送陛下回京。 回去吗?赵佶简直怕了,他不要回京,他抓紧了衣袖,”不,不用急……“ 琼林玉殿,朝暄弦管……他的美梦早就破碎了,盛京太危险,他,他不想回去。 他从一开始就不想当这个皇帝,不不,他已经不是皇帝了,他已经退位了! 到底事务繁忙,见赵佶无事,岳飞不曾多说便退下处理。 圆圆不敢再用药物自行治疗,只是偷偷用了清洁用品来让自己舒服点,看到赵佶安安静静得坐在有些破旧的床上发呆。 莫非这又是个机会?好,就趁这个机会,杀了他! 她动了动手脚,痛……不过应该勉强可以吧……他走过来了…… ”很痛吧……“ 走过来了?自己送上门? 赵佶也不会照顾人,看着小娘子痛得浑身发颤得样子也无法下手,只好坐在一边守着。 他就是觉得想找个人说说话,让他的心不那么惶恐,眼前就有一个全然无害的小娘子,他自然就走过来了。 ”我这个官家当的很窝囊吧,其实我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做了那么多错事……“赵佶长长一叹,他亲手将自己的江山葬送,差点儿连自己都没命,怎么可能还没有半点悔悟…… ”当皇上的时候,你会觉得,大家都应该听你的。渐渐大家都顺着你的意,偶尔有反对意见的时候,心里就会不舒服,也会不耐烦,怎么能天天就那么多奏章,我就是想轻松一下……我真的没想过,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赵佶开始抽泣起来,四十五岁的大叔委屈得像个孩子,好在他长的清秀斯文,不是五大三粗,要不然可就好看了。 圆圆转眼唾弃自己,都想什么呢! 就算是这样,这个人也应该死!既然为君者,就应该好好为百姓做主…… 这也太可笑了,圆圆都被自己气笑了,怎么可能呢?不论哪个当权者,怎么可能百分之百为百姓考虑……人都是有私心的啊,圆圆愣了下,想到之前看过阿豆的小说,能做到真正的好皇帝,就不能有私心,她也有那样的系统就好了,可以看到私心度的东西…… 全然无私的理想国度,现实中怎么可能实现?法度不外人情这样的话,并不是全然无理的。 但就算是这样,他一样是个昏君,就算他在后悔,圆圆盯着他,这时候的泪水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没有回头的了,如果赵佶不死,让他继续当皇帝,大宋跟之前岂不是一样! 这样懦弱喜欢逃避,以艺术家脾气来治国的陛下,不能接受! 第63章 六十二 没等圆圆挣扎起来,赵佶以为她痛的厉害,忙拿了汗巾给她擦额头上的汗水,“唉哟,一定很疼吧!”猛然他哭的更厉害了,“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也一定很痛,他是活活饿死在路上的……”呜呜的哭声让原本就行动不变的圆圆更加头痛,也许是见她受伤的地方太多,以致于大夫几乎将她全身都包裹起来了一样,动一下就困难。 赵佶见她好像是想动,就宽慰她道,“你受了很多伤,怕伤好的时候痒的厉害你要抓,所以上了药一定会给你都绑起来的,大概等你完全好了就” 什么!圆圆瞪大了眼,那岂不是不止是绑这一天,还要绑很多日子。这样绑着,她怎么有机会杀赵佶,难不成只有以后找机会下毒?好吧,暂时放过你。 见自己说话有用,赵佶开心得笑了下。 圆圆见这位大叔此时温润而雅,君子如玉,真是难已想象这就是大家想起来就牙痒,是他祸国殃民,将大宋的江山弄得乌烟幛气。 也许真的像有些历史学家说的那样,他只适合当一个艺术家,而不是一个皇帝。把一个人放错了位置,就会导致不同的后果。 赵佶对着圆圆开始絮叨,先是感怀境遇,连续做诗之后,直把圆圆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她不知道诗文究竟精妙在何处,看只得押韵念白,就觉得酸楚心涩,也应该是有感而发,情之所至。 接下来又开始怀念他的爱妃们孩子们,有被折磨之后直接寻死的,也有被金人直接弄残而死……还有一些就算圆圆不说也知道,就是在交战的时候被强迫当了肉盾死的。 这些同样无辜的生命,同样被迫遭遇这些让人悲痛的命运,哪怕诉说者应该有多么讨厌,圆圆一样为他们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见圆圆与他感同身受,赵佶唏嘘一阵,不知道从哪里摸了截玉笛,就开始吹奏起来,音乐是上天给予人的恩赐,如此美妙动听的乐声,让圆圆的眼皮渐渐沉重起来,不一会儿就香甜的睡去了。 赵佶见圆圆睡着,又吹了一阵子,才放下笛子。 原来他还是有点用的,一直对着金人卑躬屈膝,他自己都不记得做了多少失去尊严毫无脸面的事,只是为了活下来。 可没想到他真的被人救回来的时候,他又深深的后悔自己为了活命而做出那些丢脸至极的事。 岳将军本来要安排旧人来照顾他,他宁愿一个不要,也不跟他们呆在一处,跟陌生的圆圆窝在一起,也不想再面对那悲痛的过去。 他害怕,害怕那些人会说出去,也害怕到时候那些人从此看他的眼神目光,会有不屑与讥笑…… 赵佶又坐回到圆圆身边,他既不愿意跟那些人面对,也不想一个人。 “岳将军,大喜!” 岳飞正在接受大夫的换药包扎,他身上也有数处伤口,刚才不止去看了下圆圆,还去察看了下别的伤员。 “康王与朱大人真是神机妙算,一听得我们的战报,立马征用了十艘大船,不但载着善水的士兵,还有应天最新制出的火药炸弹。船如飞箭,直插正在过河的东路完颜宗翰部,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听说整个黄河都红成一片,无数金人的尸体在水面浮出。他们虽然善于骑射,但是却根本不善水性。”刘奇口沫横飞,直说的眉飞色舞,“金人大败!呵呵,岳将军,你知道嘛,跟咱们一样,那伙金人真是坏啊,故意拿个不是官家的人来冒充!” 他顿了一顿,见众人听得入迷,得意道,“可惜他们失算了,康王殿下立在船头,立马就认出那人根本就是不是他的大哥,让他们速速将咱们大宋的官家交出来,那还可以谈一谈俘虏后的待遇,不然立马用火弹炸他们。” “然后呢?他们交出来了吗?” “那还用说,他们金人也是肉做的,咱的大刀砍上去,他们一样疼的哭爹喊娘!” “你们别吵,听下去啊!” ”交,他们早就把咱们的官家弄死了,不然怎么要扶持个伪大楚皇帝呢,那个张邦昌听说早早就写信给康王,请康王回盛京主持大局呢。“ ”别整这些没用的,说黄河之战!“ ”对对,大哥别怪罪……说到康王立在船头一眼认出金人手中的人质不是真正的皇帝,厉声言词,让他们交出宋人,不然让他们统统下水去当王八!“刘奇说到兴起,边说边比划,”那时候康王说完,金人还敢大放厥词,说他是故意不认大哥,好自己做皇帝来搅扰军心。可康王殿下根本不理这个跳梁小丑,直接就拉弓射箭,一下子就把那个家伙直接射到船下了。“ ”好!真是英雄!“ ”对,还有被掳的咱们自己哭号着,一边喊着金人早就把官家活活饿死了,宁愿跳进水里,也不愿意再跟金人呆在一条船上。“ ”……太惨了,堂堂一国之君,居然是被饿死的。“ ”是啊,想想他们之前塞金咽玉,被金人绑走了,连草根树皮都吃不上,生生饿死了……“ ”之前家乡发大火,我带着老娘逃命,一路上除了河水就是路边的野草,一天到晚整个肚子里火辣辣的疼,饥饿的滋味可难受了……“ ”是啊,好不容易活下来,又遇到金人来犯,烧杀抢掠,我那个妹子宁死不屈,咬舌自尽……我脖子上的伤疤,就是这样来的。“ ”……咳大家伙,这不是都打回来了嘛!如今就别提那些不愉快地事了。“ ”是啊,咱们跟着岳将军打了一场痛快的!“ ”好,那后来呢?康王是不是把金人那狗娘养的炸了个粉碎!“ 刘奇续道,”金人见诡计不成,赶紧把剩下的宋人送到船头,说让康王放他们走,不然就拉宋人陪葬。“ ”龟儿子的,老子就是火这招,金人怎么老使这招。“ ”是啊,之前要不是有人拆穿了那个小老儿不是太上皇,咱们也为难,说不定也让那些金人跑了。“ ”好使肯定经常用了,但康王殿下一样不怕,他说,金国王相,乃等直入盛京,掳获财富不说,淫宋妻女不论,中原大国已然屈从,数万金银双手奉上,乃等如何!如今仍然持我宋子民要胁,恕赵构不从!“ “康王殿下做的对,俺就是被抓的宋人,也不愿意看着那些让自己受苦的家伙因俺给跑了!” ”是啊,娘的,那时候都太他爹的憋屈了。朝廷都那样认怂了,金狗们还不是把他们跟粽子似的绑了,一路上连饭都不给吃……“ “康王还说,乃等奸贼,只知道闯入他人家园,破坏邻国安危,无信无义,恃恶行凶,横行无忌,在世一日于大宋百姓就是个祸害,非除不可。” ”说的好!” “接着康王殿下对着那些宋朝百姓长拜三拜,说是赵构一人对他们不住,等他身死之后,让阎罗王找他一个人加罪。然后,他再问了金人三次,问他们投不投降!” “问到第三次的时候,全部宋人都在同时呼喊,金人的胆子都吓破了,最先下跪投降的是那些辽的降兵,金人那边也乱了起来,康王叫人放箭,先射控制百姓的金人,尽力对百姓施救。最后还是发射了好几枚火弹,最终掳获金人一万三千余人。” 刘奇一气说完,才匆忙喝了一盏水,接受众人的盘问。 岳飞此时也换好了伤药,问大夫取了些要喂于圆圆的药汁后,准备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岳将军,您不听了?” “是啊,刘奇说这回刚刚统立的相州八部军也是神威无力,在此次战役中占有奇功……” “八部军,怎么没听说过,我只听说过八字军,不是脸上刺了——赤心报国,誓杀金贼的八字军吗?” “不是的,是佛经里的护法神,咱们如今哪里还能信道,道教里尽是些林灵素,郭京欺世盗名的家伙。” “那,那到底是哪些护法神,他们真的是天神下凡,选来帮助我们的人吗?” “唉,你怎么尽往那些神啊仙啊的上面想,人家康王起这个名字的意思是,希望这八部士兵能像护法神一样护卫大宋,大字不识一个,老是胡扯。” “八部者:一天、二龙、三夜叉、四乾闼婆、五阿修罗、六迦楼罗、七紧那罗、八摩睺迦也。“岳飞有些恍然,这个明明是圆圆曾经指着书上对他说的,那时候娇软童音此时回想起来,尤在耳旁。 (岳哥哥,如果你厉害了,就用这个起军队名好不好?天龙八部呢,一听就知道超超威风了~好嘛好嘛,你就答应我嘛,你千万不要随便就用个岳家军什么的,好不好!) 他本来答应了,却没想到被别人抢了先。 岳飞有些淡淡的不悦,端着药碗便离开了。 “岳将军怎么走了,是不是听我们胡闹生气了?” “肯定不是,岳将军军法严明,你只要不犯军法,怎么可能随便对我们生气。我看啊,是他急着给他妹子上药呢?” “我想岳将军是急着去看军报了,咱们是听刘奇在这里说,更详细得肯定在战报上呢。” “也是……” “好了,别说这些,刘奇,快说说,那天……” 岳飞推门而入,看太上皇赵佶如同受惊的兔子往后跳了好几步,缩在床头,只瞧见是他,才露出头来。 他不禁欲言又止,却仍然朝赵佶行了大礼。 “…太……”他正要称呼。 “不,不,别这样叫我,求你!”赵佶痛苦的闭上眼,一想到那个称呼让他在金人手里受到了折虐,他的腿又软了,甚至想向面前的人求饶之语已经脱口而出。 见此情状,岳飞也不便再言,只好端着药碗来到圆圆跟前。 赵佶大大舒了一口气,跟在后面小声道,“她睡着了。”停了会儿又补充道,“她好像很痛,我跟她说了很久的话,最后只好吹奏笛声来安抚她,她才渐渐睡了。” “多谢,大人……”岳飞将药放在桌上,摸了摸缠着纱巾的额头,他简直不敢想,圆圆到底是经历了多少,又怀着怎么样的信念才坚持到他的出现。如果不是她的临机应变,如果不是他来到那里…… 那一切,他都不敢想。 如果他行动之前但凡迟疑一点,如果他真的再等上一等,也许他就再也不会有见到她的一面了。 幸好,幸好她虽然遍地鳞伤,有可能会面目全非,但他仍然感激,谢谢她能坚持活下去…… 赵佶看岳飞瞧着妹妹不出声,双手背在后面抖了半天,还是小声问道,“岳,岳将军,不知道,以后,以后……” 以后真的要送他回盛京吗? 再送他去当太上皇吗?赵佶一想到金人的可怕,虽然他们是打赢了才把他抢回来,可是他不想,不想再去面对那可怕的事…… 岳飞抬起头,站起身来看向赵佶。 “其实,标下也有一事,要坦白告诉陛下。” “什,什么?” “其实,在大家眼里,大宋的太上皇,赵佶,皇帝,赵桓,还有无数的皇子皇女大臣工匠们……”岳飞直视着颤抖着赵佶。 “他们,都死了。” 第64章 六十三 死? 死了? 赵佶不禁握拳到胸口,向后退了一步。 都死了是什么意思,他明明还活着。 赵佶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岳飞知道“太上皇”会想明白的,不论怎么样,从任何角度来看来,他一是不能让所有人面临着弑杀君王的污点,二也不能让圆圆被人污指,三是整个大局来说,大宋的朝廷,不需要像赵佶这样以自己爱好来处事的君王。 宋太、祖真的很英明,他从来都知道兵权的重要性,他为了子孙后代进行了大改制,可也让这些知道兵权重要,可从来不明白兵权到底重要在那里的文皇帝们,受尽了武力疲软的苦。 若是之前的话,他可能还会对着朝廷的任命,整个皇族的威严看得无比重要,可经历过叔父不停日子的教导、除了习武时丰富藏书的观阅,更有行万里路的野心与抱负,面对金人毫无尊严的赵佶,已经得不到他的尊重。 “岳将军,你的意思是,这世上已经没有赵佶这个人了吗?”他已经是个死人了,怪不得…… 岳飞坦然点头,“我会带您去见康王,最后如何处理且看他。其实大人,您是真的想继续做太上皇,承受与金国交战,四处为患,如今四海是祸的危局吗?” “如果您自己愿意放弃这个身份,那对大家都是一件好事。” “胡说,我明明就是太、祖皇帝的血脉,我是赵佶,这怎么能改变?”赵佶真是没料到,岳飞真是好大的胆子,他居然敢,居然敢告诉天下人,他已经死了。 他拿着厚厚的一叠军报,上面无不是胜利的好消息。 “怎么会?”为什么没被掳之前,全都是被一一击破的坏消息,而今却像是完全扭转了局面! 岳飞轻轻微笑,“在您相信只把自己的子民送给别人任意□□就能活命的时候,怎么可能会有人为您卖命呢?” “那些服从你,保护你的人,下场怎么样呢?” “唐皇太宗有一句话,您可能是忘了吧。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我……我……”赵佶的脑子一片空白,他颤抖着全身,丝毫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因为他觉得抛弃天下人也无所谓,所以天下人也抛弃了他,是吗? 可他是皇上啊……他贵为九王至尊,却跪在金人的面前,写着讨好的奏章,恳求他们放过自己…… 赵佶想到自己一听到金兵渡过了黄河,疯狂逃跑时朝着他下跪阻止的禁卫军,他们朝他山呼万岁,求他不要逃跑,求他留下来主持大局…… 赵佶掩住面,眼泪不停得往下滑。 他到底凭什么以为,他负尽了天下人而天下人不会负他? 哈哈哈,他真是傻瓜啊…… 叔父,真是好手段的下了好一步险棋。 在未来的帝王还没曾登基之前,他先是为其抹平障碍,又保留住把柄。简直是冒着天下而大不为……何其大胆! 岳飞长吐一口气,此等气魄,叔父,你就不怕吗?如今是康王力孤,得你相助,等日后,他终成为皇帝之时,他会不会……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他轻轻念了这句话,见圆圆眼睫毛眨动,便扶她坐起来,让她喝药。 圆圆还没完全清醒,一口苦药瞬间让她鸡皮都起来,她条件反射得想推开碗吐出来被岳飞一手捏住了下巴。 “不许吐,乖乖吃药。” 苦,苦,苦死人了,圆圆被迫咽下黑漆漆地药汁子,甚至呛到鼻子都喷出来不少,狼狈至极。 岳飞挑高了眉头,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怕苦。他还以为这小丫头天不怕地不怕,就没能治住她的了呢。 根本不在乎她喷到了胸前的岳飞,确认除了这些,她嘴里的药汁都咽下去之后,面不改色松开手,将剩下的药汁儿再一次灌进了她的嘴里,力度之大,甚至圆圆觉得自己的牙都要掉了。 她痛苦得抓住了岳飞的胳膊,根本不会服侍人的大男人啊,这根本不是喂药,这是要命啊!甚至她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直到一大碗苦药汤喂完,岳飞还捏了她的下巴好一会儿才松手。 “你……”圆圆才想说什么,也不知道这药里是不是有什么安眠作用,整个人的意识又模糊起来,眼皮渐渐沉重,便又睡了过去。 岳飞确认她肯定是睡熟之后,将圆圆收拾了下,叫来自己的亲兵。 ”将她带上船安全完整送回应天。“ ”药效应该能持续三日,若是提前醒来,万不得已可将其击晕。“ “这事办完之后,你们过两个月再回来。” “还有,这件事,必须烂在肚子里,明白吗?” “明白!” “去吧。” 叔父总说圆圆是一员福将,会给事情带来意想不到的绝妙发展,他之前还不信,如今他是真信了。 可是接下来的风浪,不需要她在这里承受。 赵构回到自己的船舱,由着随仆给他解下带血的盔甲,眼黑如墨。 “殿下,沐浴已经准备好了。” “嗯。”他全身浸入热水中,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放在桶中握紧又松开。方才在船头,他确实是没有看见自己的大哥,那一刻,他真的感激上苍,可是,那船上却站着他的妻子——邢秉懿。虽是模样落魄,面容憔悴,形容枯槁,但他还是瞧见她了。 她应该也看到了他,泪睫于盈,满怀期待……可是他,连她的名字都不敢叫,甚至没有要求金人放过她,亲眼看着她死在火弹之下。 临死前,她那不敢置信的眼神一直刺痛着他的心。 他没能救她,亲眼看着她死,甚至是他射出那开战的一箭…… 赵构拿过仆人手里的手巾盖在脸上,“出去。” “是。” 就算是这是船舱里最好的位置,也不过是简陋跟之前康王府偏殿不可一比,可就是这样的位置,他想做。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不知道康王你,到底是想做哪个为呢? ——没有不是夹杂着血雨腥风的前进,残酷的竞争之下,还有千疮百孔广阔河山,万万臣民心思万变,您要不要做? 整个船队,所有的火药利器,甚至是各路消息,都是为了他出场而搭造的舞台,他站在那里说的话,甚至都与甘管家商量过,会出现的情况也一一预判过。 他只是没想到,那么巧,那么刚好,她也在那里。 从来他都知道她跟其它人一起被金人掳走,但他又希望,夫妻两人还能有重见的一刻,他不会在意以前,一定会将她好好珍惜。天意弄人,竟将她安排在那艘船上。甚至她死的时候,除了他,应该没有知道她是谁。 而且他不能,不能去抛下眼前这一切,去寻找她的尸体,连承认都不可以。 谁都不会知道,邢秉懿的男人亲手葬送了她。 除了他自己。 白色的汗巾渐渐濡湿。 第65章 六十四 连续而来的大胜消息,不但鼓舞了士兵们,也给饱受战苦的大宋百姓们带来了抚慰与希望,他们期待着, 而猛然受到如此打击的金国,也产生了议和派与主战派的激烈斗争。毕竟第二次攻宋,金国也差不多是举国之力,没想到捷报频传赢面在握的时候,会在最后突然遇到如此惨烈得翻转。 居然是带着战利品与俘虏回来的路上,东西两路都被打残,仅有数千骑兵逃出,所去大将九死一伤,二王子,国相等忠良砥柱死无全尸,甚至是大王的儿子蒲鲁虎也魂归天山。 信息一回到金,简直是举国震惊。 他们一直以为认为可以任其宰割的宋人,居然爆发出了那般强大的实力。认为自己过万不可敌的自豪感,被击沉于水。 圆圆再次醒来,只觉得全身都懒洋洋地,已经舒服多了,原本给包裹得严实扎密粽子样,变成了正常被包扎的样子。她就说嘛,虽然当时有受伤,可也没离谱到全身是伤的地步吧。 “大娘子,您醒啦!” 这熟悉亲切的声音,圆圆瞪大了眼,居然是奶娘! “奶娘~”圆圆不由张开手投入杜氏的怀中,她真是没想到,能在此时见到奶娘。 “乖!”杜氏抚摸着圆圆的头顶,泪顺颊边滑下,这个小冤家,总是不好好在家里呆着,她与夫人每日里瞧着盼着,直到那春泥垒燕、密叶巢莺,更是春晦寒浅,□□风柔,都仍然没有她的半点消息,就是朱大人也是一愁莫展。 待有了胜利的好消息传来,朱大人与夫人组织船队送衣送粮,她实在是心急,便上了船,总好过在家里痴望着心焦。可一见到她,杜氏的心都要碎了。她的大娘子,花瓣堆砌也不及的妙佳人,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要不是他们及时解释说,这是岳将军为了掩饰大娘子的容貌故意为之,她早已瘫倒在地。 就算是如此,她帮大娘子整理的时候,也发现了不少正在渗血的伤口,就连脸上也有许多深痕。大娘子虽然是小孩子,恢复得应该比大人好,可万一不好就会留下伤疤……那以后大娘子可怎么嫁人啊! “我可怜的大娘子……”一想到这里,杜氏简直是泣不成声。 奶娘怎么了?能见面应该高兴啊? “奶娘?” 圆圆感觉到杜氏的泪水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还有些纳闷,杜氏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忙止住了泪水。 “是爹跟娘出事了吗?还是阿爷阿奶,都不是,难道是远儿?”不禁让圆圆想偏了,忙急声问道。 杜氏见大娘子都误会了,赶紧解释,“没有没有,朱大人夫人,连朱老太爷跟老太太都很好,小郎君也很好。他们在南边买下良田耕种,广招工匠造船,就是为了能让咱们后顾无忧。”她端起旁边小钟里的乳粥,让大娘子歪着,自己拿荷瓣匙喂她。 “除了你总是音信全无让大家着急,在朱大人治理下,应天井井有条,安稳着呢。”提到这里杜氏还是有些怨气,也不知道大人跟夫人是怎么想的,就让大娘子这么一个姑娘家去闯荡,若是男儿身也便罢了,身为女儿家,也…… 罢了,国难当头,人人都责。不过也就这一回了,下次若是大娘子再想如这般,她就是拼命也要阻止。 “大家都好,那就真的太好了。” 圆圆全身都放松了,由着杜氏喂她吃着温度适宜的甜粥。除了杀掉了宋钦宗……她的这次整个行动,根本就是失败,简直就是,就是…… 她太自大了,以为自己有了外挂,有了系统的帮助,就能无所不能,事实给了她狠狠一巴掌,这没脑子的人,就算是给她通天的外挂也没用,一样干不成事。 圆圆此时方有后怕,她真不敢想,如果岳飞没有军事行动,又或者战神的作战计划迟了那么几天,她那天还有没有命活下来?也许死在那里,谁都不会知道,她朱圆圆曾在那里出现过吧。 她以为她杀了赵佶赵桓就万事大吉了,没想到金人完全可以说指鹿为马,说别人是徽钦两帝行了……她自以为在做什么可以扭转乾坤的大事,根本就是个玩笑,还差点儿把自己的小命给搭上。 圆圆闭了闭眼,拿自己的生命无知得作着,要不是有两个外挂在,她肯定把自己作死了。 也罢也罢,只看以后……她肯定会好好听话,不再任意妄为的,收敛点的,一定! 真的,她保证! 有了奶娘在,圆圆重新回到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就连出去吹吹风都是奶娘抱着,瞬间又变成了小孩子,晚上都是奶娘唱着小曲陪着睡,无比的安心,她也就放纵得让自己沉浸在这船上,反正受伤了自己在船上也做不了什么……更何况从奶娘告诉她的消息来说,别人可比她做的棒多了,用不着她这个半桶水到处晃荡了…… 趁着奶娘给她炖药的功夫,偷偷把摆摆儿拿出来抱抱,说起来也奇怪,真躺在这高床软卧上的时候,她完全无法想象自己之前的几个月是怎么过的,像个傻瓜。 圆圆吃吃笑了下,把脸埋在摆摆儿的肚子上好一顿磨蹭,顺便一起把日常任务给刷了。 因为奶娘与她朝夕相处,所以并不敢使用系统中的药物,恢复就比较慢,但伤口渐渐开始结疤了,只是奶娘每天早上给她洗面换药的时候,都有点绷不住情绪,估计是很难看了。 马上就要回家了,上次还好说,算是有惊无险,这回把自己搞毁容了,让娘跟爹看到,肯定会念个没完,估计以后都没有出门的机会了……要不还是把药用上?真变得丑八怪了,她自己也不能忍受啊! 还是再等些日子吧,人家伤好得五六个月,她总不能十来天就好了…… “官人,怎么办!奶娘来信了,让我们千万不要提圆圆的容貌,圆圆她,她肯定是受了好多苦,我的孩子……”吴娇娘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自己的心肝了,坐立不安又愁肠万千,“你想想圆圆多漂亮啊,一下子变成这样,她肯定很难过。” “要不,先把房里的铜镜都收起来?”朱胜非一心只想到女儿,倒没想到这点。 吴娇娘立马点头,“好好好,甘枝、碧石,去,把铜镜都收起来。” “是的,太太。”转身就要出门。 林朱氏在一旁听了,忙伸手拦住,“唉哟,我的好大哥,您这一弄,这不是更加明显了吗?本来圆圆没想到这一出的,结果您把家里的铜镜都收起来了,她反而会觉得奇怪的。” “娘!”林益泉觉得娘在此时插嘴太不礼貌了,再说圆圆表妹那般的人物,伤了容颜,确实是让人难过。 吴娇娘没出声,甘枝便仍是出门将铜镜收起来,同时也叮嘱旁人,暂时把铜镜都收起来,别在这个时候触主子的霉头。 见根本没人听她的话,林朱氏自讨了个没趣,不由得悻悻地又坐回到椅子上,手里搅着帕子扁起了嘴。 她不是好心嘛!要知道之前大家都把圆圆当成心肝宝贝一样疼的……这受了伤,肯定要好好治才行。再说了,这孩子是怎么跑出去受伤的,要是乖乖让她呆在应天,怎么会有出事的呢! 其实好好一个小娘子,都是让大嫂大哥给纵的,连天高地厚都不知道了!又不是没有儿子,朱家有儿子,干嘛把圆圆还当成小子一样。 圆圆那般的玲珑人物,打小她都看在眼里爱在心里,她这个当姑姑的,一想到她曾经的花容月貌,也是心疼…… “娘子,要不我还是去码头接圆圆吧。不是说顺风的话,申时应该就能到吗?”朱胜非一向拿家里的女人没办法,这种芝麻大的小事懒得掺和。 吴娇娘横了他一眼,“不行。”看到朱巧巧眼珠子转着的样子,她又笑着解释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如今的身份,你要一出门,到时候圆圆想不引人注意也就难了。” “对,是是是,还是夫人想的周到,周全。我们就在这里等……对了,补品炖汤准备好了没有?还有香汤热水……” “我的大官人,这些事哪里用得着您……您啊,就好好跟我们一样,坐着等吧。”吴娇娘按下朱胜非,她不是不知道他爱圆圆,当然也疼妹妹的心。只是朱巧巧既然要来投奔她家,就不得不让她知道点,她家的规矩。别的也便罢了,可特别在圆圆身上,她可是不能让圆圆受半点委屈的。 不能用系统的药快速恢复,伤疤肯定是又痛又痒,奶娘杜氏时刻不离怕她抓破了伤口,更难恢复,为此圆圆不得不晚晚都在系统里用意识玩到精疲力尽,白天倒在床上补眠来渡过养伤的无聊日子。 所以等她让大披风包裹着,由奶娘抱进家门的时候,她还香甜睡着,毕竟比起船上的摇晃,平地上的走动已经算不了什么了。见她还睡着,原本的接风宴自然不了了之,随便吃了些便散了。 吴娇娘跟朱胜非看着圆圆熟睡的样子,心疼得直掉眼泪,呆呆望着直到亥时了才在奶娘的劝说下回屋休息。 偏院里的林朱氏却一直毫无睡意,枯坐在春凳上愣愣发呆。原本她是不敢想的,毕竟是哥哥的掌上明珠,圆圆又生的天资秀丽,就是去宫里当娘娘都是极配的。 可眼下圆圆都伤成那样了,为了林家,为了以后,也是为了圆圆……她偷偷摸到儿子的屋里,见除了小儿子傻呼呼睡着了之外,大儿与二子都还在看书。 “娘?您怎么过来了?”林益泉放下书,“我们马上就休息,不会再看书了。” 林朱氏看着自己大儿,英俊风流,不由又觉得对不住儿子。但若是此时不提,只凭哥哥如今的官声名威,得助康王得天下的不世功劳,泼天富贵已在眼前…… 当初,靖康元年,金人头回来犯,哥哥便派来人告知她们,让她家与爹娘一同南下,好安生立命。可惜公公婆婆打死不依,只觉得盛京有官家禁卫队,内外两城均在,舍不下家业,夫君也觉得万一一搏,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 她拼着性子争辩了许久,均不同意,放言若是她再敢言去,就写休书予她,让她自去过好日子。 儿子夫君均在,朱巧巧哪里断得开,也想着也许真没有哥哥说的那边严重,就连妹妹珍珍也留下了,只有惠惠携家带口跟着爹娘走了。 没能料到,辛苦议和像还在眼前,转眼金人又到了,整个开封城内死人无数,夫君被打死,公公婆婆为了给孙子们省下一口吃的,自己活活饿死了。 朱巧巧一想到当时情景,泣不成声,那时公公拉着她的手,艰难说着对不起,都是他们的错,没听她的话,希望她能好好带着孩子们活下去。只求给林家留下香烟灯火,以后墓前有人烧纸…… “娘!您这是怎么了?”林益泉跟林益民见娘亲突然流泪不止,忙上前扶住她坐下。 朱巧巧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想到些许往事。” “娘,您就别再想了!都过去了……虽说要是……罢!反正都过去了,娘,您就别再想那些了,好吗?”林益民急着语无伦次,若不是舅舅看到金人一退就赶紧派船叫人来接他们,只怕他们都饿死了……当初也是爹跟爷爷自己不听舅舅的话,落得如此下场,只有呜乎哀哉,虽是难过,但娘总在舅舅家里这样的话,舅舅舅妈心里会怎么想! 林益泉沉稳些,他想着母亲肯定是另有打算,毕竟过了日子,她已经没有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流泪了。他倒了杯茶递给朱巧巧,“娘,您是有什么事吗?” “…我,我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朱巧巧只喝了一口,便放下杯子,拉起大儿的手道,“益泉我知道你一向聪明懂事,娘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娘。” “娘,父母之命,岂不敢从,您从何说起求字!”林益泉说着都单膝跪地了,从小到大,娘为了给他最好的,什么事都为了他做,就算是为了报得母恩,他又有什么不答应的。 朱巧巧摸着他的头底,泪水悄然滑落,“我知道,我知道你最乖最懂事……益泉啊,你跟圆圆成亲吧,好好待她,一心一意对她,不许嫌弃她,也不要有二心。好吗?” 林益泉顿时就僵硬在地,他怎么也没想到,娘居然是想的这种事,打得这种主意! “娘,你疯了!大舅舅怎么可能答应,而且圆圆表妹满打满算也不过才十一岁!”林益民瞪大了眼,像这样的好事为什么要便宜大哥,以后相处起来,说不定圆圆会更喜欢他呢。 “就是要早早给大哥说,不许喜欢上别人,只许喜欢你圆圆表妹!啊,益泉,你就答应娘吧,啊?” 林益泉双膝跪地,缓缓道,“娘,舅舅怎么会同意,把圆圆嫁给我……您,您不要痴心妄想了……” 第66章 六十五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圆圆她什么样子,你难道没看见吗?我是为了圆圆好,为了她将来考虑,才会提出来!”朱巧巧没想到儿子居然会不同意。 林益民讥笑道,哥哥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圆圆是受了伤,又不是肯定不会好了……舅舅在应天一呼百应,舅母游马庄有整整一院子专职大夫,难道还怕治不好?哪怕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真的毁了容,变成了残废,就凭如今舅舅的地位,轮得到我们?” 娘真是太天真了,连他都清楚,以舅舅的人品,照顾妹妹,侄儿绝对毫无问题,只要他们肯上进,绝对给予支持……把娘再嫁出去都不是事,怎么也不可能把圆圆随意许人家。 除非圆圆自己喜欢,要不然就冲着舅舅舅妈疼圆圆这个劲,天王老子都不可能。 两个儿子都反对,让朱巧巧有些恼火,“我是她的亲姑姑,亲上加亲不好吗?谁会保证婆母一定会对圆圆好?我才可以!” “娘!”林益泉看她越说越控制不住大声,怕让别人听到,忙拉住她的手,“娘,您是一片好心,可眼下太不是时候了……圆圆才回家,而且她还小,过个一年半载再提,好吗?”不得不先安抚住母亲,林益泉给林益民使了眼神,兄弟俩围在一起,总算是让她暂时把念头搁至。 等朱巧巧回房睡觉,林益泉才吐出一口气,“娘真是的,整个一厢情愿,我看呐,舅舅会看圆圆的意思,舅母绝对反对。” 林益泉没有出声,他当然知道。在舅母没生圆圆意远的之前,娘每回娘家登门必定带上他们兄弟,就是刻意扎舅妈的眼。也就是舅妈心胸宽广,从来没跟她一般计较。 “好了,心里清楚就好了。睡吧……” “我就是怕娘还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真跟舅妈提这事,只怕连带我们都没脸……也不想想,如今咱们吃的住的用的穿的都是谁给的,虽说是舅舅,要是舅母不是能容人的,早让我们搬出去了,会把她当成贵客一般住在家里!”林益民把自己摔在床上,舅舅家很好,他还打算跟舅舅一样学好文治理学,以后也能安定一方呢。 弟弟说的不无道理,可是娘的脾性,一直以来爹也好,爷爷奶奶也罢,都因她时常从娘家带东西回来帮衬,对她的偶尔不讲理避让为多。加上娘本性又不坏,家里人偏纵着,就把她的脾气宠坏了。 可瞧瞧舅舅家里刚回来的那个,才真正是宠上天了……想到小时候他只要想到什么,想瞧什么,保管在圆圆那里看得到。别的不说,就看圆圆在应天出入自由,想一出就能随船出行,听说整个游马庄都是因为圆圆当初一来应天想看下马球而办…… 睡吧,不用想了,这原本就不是他应该想的事。 圆圆舒舒服服睡了一觉,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十分放松得用脚踢了踢她喜欢的那个如意挂饰,上面还飘散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大娘子,你醒啦!”小春一骨碌从床脚爬起来,“您口渴吗?” 圆圆握下了小春的手,“小春你怎么起来了,我不渴。” “那肯定是饿了吧,您都睡了好几个时辰了呢。”小春点亮烛火。 奶娘杜氏的声音也传来,“小春,是大娘子醒了吗?” “是的。” “给大娘子披上件衣服免得着凉,我这就过来。”杜氏睡在了外间。 圆圆忙叫着,“奶娘你睡吧,不用起来了,我就是想方便一下,我还要睡呢。”没必要折腾,她又不是真的变成废人了。 见小春忙伸手抱她,圆圆只好无奈得接受了,有时候她也不好处理自己微妙的心态。在这里,很多地方远不如上一世现代方便,特别是洗澡跟上厕所,她非常幸福自己拥有外挂及出生在一个可以说是上层人家,不然一想到自己早上醒来不是要提着裤子去外面的公厕赶紧跑,就是得在夜里之前把自己的排泄物倒掉,并拿到下水游特定的地点去冲洗。 要不,想办法把冲水马桶弄出来?不是看过某些小说,好像并不是十分困难……圆圆觉得自己没有没能点开武林江湖系统,也不拥有军事战斗的技能树,只能朝着生活玩家的方向走了。 只要国家安定,做个技术宅,咳,口头幻想技术者还是很不错的嘛! 等圆圆一出来,就看到娘跟爹都坐在床上等她。 她赶紧扑过去,一手抱着爹,一边亲着吴娇娘的脸,“娘~爹,我好想你们啊!你们想不想我~” “想,怎么会不想,我的乖乖……”吴娇娘感觉到女儿的依恋,心里又甜又酸,开心激动又担忧。等天亮就把辛大夫们都叫过来,仔细看看,到底是伤势如何! 朱胜非抱着女儿,心里才安心多了,虽然一直知道女儿是员福将,遇难逢祥。她是受了伤,别人说不定早就死在外边了……只要人没事,一切都好,一切都好。 详细的情况岳飞已经在密信上写的很明白,圆圆用金银使贪财重利的土匪山贼不断骚扰金人,此举虽对金人如同螳臂挡车,可同时暴露的行进路线及防卫,也为他计划攻打进行掩饰,半点消息都不曾让金人的奸细知晓。 要知道,金人攻宋念头已久,各行各业都不知道哪些到底是金人的奸细探子,四处开花的结果就像是山湖上的雾气,让他们无从得知真正的消息,才能兵贵神速,出奇不意地来一场大胜。 更何况,要不是圆圆在战场上的随机应变,及时发声,战况肯定是一变再变,远没有如今的顺利。 让明明没有死的赵佶,这个“太上皇”失去他的一切,也可以有两种打算。 一则,太上皇幸而寻回,正式的明正言顺,在众人面前亲自为康王加冕,赵构为帝。 二则,康王不喜被父压制,可自破金兵,护河山,请百官愿,焚香告祖,自立为帝。 如此自己处事方便,给康王留下处罚的余地,也不会感怀自身,若是自己被掳又当如何……需知,伴君如伴虎,从前的幼猫,只怕早就变成了猛兽。 所有的一切,都只因圆圆的恰好而已,也只有如此恰好与凑巧,方能成就这一切。 朱胜非怜爱得摸着圆圆许是因疗伤才剪短的头发,包裹着纱布的大眼却依旧充满了神采,心疼女儿受了这么大的苦,肯定被折磨的艰难,而做为父亲却又说不出让她不要再去努力的话。 毕竟外敌入侵,国破家何在?他无能为力,却把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是他的无能,可跟圆圆想的一样,若有星星火苗火种,何不尝试一番?就算离经叛道,不同世情那又如何? 毕竟他朱胜非的一切,也是因为有了圆圆,才开始的。他今时今日所拥有,在外人看来坚守本心、爱国爱民、治理有方的朱大人,之前也不过是个连官家面都没见过的宫廷画手罢了。 也许有人会以为他是太宠爱圆圆,其实他们哪里知道,他就是依靠着圆圆,才能走到如今,他对圆圆的感情,远非宠爱能描绘。 不论圆圆想要什么,他都想给她,想让她做到的心情,不止仅仅对于女儿的爱,还有,想看到底能在她的影响下,自己、朱家,仍至整个大宋,会怎么走下去。 “爹~娘~要不我们一起睡吧,我的床很大呢!”看着双亲都有了白发,圆圆心疼的不行,准备暗暗给加点“料”,让他们渐渐恢复过来才是。 倒是自己,还是再等等吧……看他们的样子,要是没受伤回来,肯定是一顿臭骂加责念,她带着伤,包着纱布,两位就光心疼她了,连一句别的话都没说呢~ 这样的话,圆圆打算,她还是再多伤上一会儿吧! 第67章 六十六 “圆圆,哟,看小脸瘦的,来多吃点……” 圆圆点点头,她坐在娘身旁接受着她的喂食,姑母的热情都显示在她面前的碟子上了。她偷偷打量着坐在一边安静吃着朝食的表哥们,啧啧,果然朱家的基因还是不错的。 林益泉可以感觉到圆圆好奇的打量,虽是裹着伤却好像丝毫也不介意,一双大眼还是顾盼神飞。比起娘的碟碟不休,受伤者本人给人的感觉却更让人觉得舒适。 “我吃不下了,娘~”圆圆昨日夜里偷偷给吴娇娘跟朱胜非用仙人汤,这个药她自己跟桃桃儿都用过,对于恢复身体肌能非常有效。对于虽然并未受伤,但是操劳过度的他们最好不过了。怕他们醒了,圆圆不得不先用了香薰使他们陷入沉睡,再一滴一滴喂他们俩入口,可把她给累坏了。 吴娇娘见用的跟之前差不多,就停了手,拿帕子给她擦嘴,“那就不吃了。奶娘,你陪圆圆去收拾下,我们一会儿就去游马庄。” “是。”杜氏想抱,但是圆圆自己蹬蹬就跑出门了,“我们快去换衣服,奶娘~”杜氏忙追上去,嘴巴不由自主就带上了笑,看样子大娘子心情不错。 朱巧巧看到自己给圆圆夹的菜一口都没碰的放在碟子上,顿时一口气闷在胸口,啪一声放下了筷子。 吴娇娘好像没看见她的举动一样,自己吃着粥,她才没空理会小姑子,圆圆一回来,她睡的是又沉又香,晨早一眨眼,她自己都感觉到容光焕发。眼下最要紧的事是圆圆的伤,至于别人……但凡她有点眼色不要惹她,大家就和平共处,若是非得找点事闹闹才开心,家里又不是没有老人了…… 朱胜非起的更早,如今万事待兴,诸事繁多。更何况,不论是岳飞带领的应天一部,还是康王统率的八部军,大战一场,接着下来,最头痛的问题不是别的,就是钱,粮! 好不容易打赢了胜仗,难道你不犒赏三军?死难者你不抚恤?受伤者的伤药从哪里来……方方面面,都要钱。 虽说前情大好,大家心里明白,康王绝对是下一位帝王君主了,地方上的献金肯定也有,但他朱胜非一千步都走了八百步了,这时候输了给别人?他能这样干吗? 再说岳飞,一出去连岳家军这个名字都不挂,直接打着就是应天护卫队,如今部众多了,也是应天军,既然是应天的军队,理应大力支持! 可应天虽说是一向以来经济繁荣,就连这突发的战乱,在他的勉力维持下也算是平稳,可到底只是一方之地,又不像江南四川等地利有势……不得不与人联手,多方洽谈,可说是忙的不可开交。 圆圆随便拿了件,自己换上衣裳,却感觉有些空荡荡的,不由笑道,“奶娘我好像瘦了?咦,镜子呢?我看看我的脸少了一点儿没有。”从小到大没怎么仔细看清过自己的样子,圆圆心里基本上的样子跟上一世差不多,因为摸着好像下巴也是圆圆的,只希望不要一吃胖脸就好。 上辈子也没有那么多钱来好好吃喝,但凡有机会吃点好的,别的地方都是平平,唯有脸,一下子就会圆起来……简直受伤…… 杜氏拿起新衣服说,“大娘子,您长高了些,抽条了,就瘦了点。”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小孩子哪里受得了,肯定瘦了。 圆圆不愿意提那些事,也就顺着她掀过。 坐在马车里,她还想打开帘子瞧瞧外面却被吴娇娘拉住了手,窝在娘的怀里,圆圆迷迷糊糊想着,虽然其实才过了几个月,但感觉已经好久好久了。 真是恍如隔世。 游马庄里人来人往,看起来十分忙碌,但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有些萧索。 “娘?”圆圆握了下吴娇娘的手,仰头询问。 吴娇娘拍了拍她,“是战死牺牲的……尸体,才送回来……” 这样啊,圆圆闭了闭眼,抖了一下。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如果她不是有外挂,可能连尸体都不知道会被扔在哪儿吧…… “陈大夫,怎么样?”吴娇娘看着德高望重地老大夫亲手小心翼翼将纱布打开,紧张问道。 陈英心里倒是大大舒了一口气,“不妨事。”伤口都开始结疤了,没有化脓红胀的样子,看起来虽然严重,其实却是正在好转的迹象。 “之前肯定有及时清理伤口包扎处理,并不严重……”陈英也不希望朱家大娘子出什么事,他笔走游龙,“外敷内用的方子我都先开三天的,这几天就让大娘子住在游马庄吧,有什么情况我可以随时关注。” “好的,谢谢陈大夫,那个,圆圆她,这些伤会不会留下痕迹?”吴娇娘看圆圆的气色也知道她正在康复,但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圆圆留下难看的伤疤怎么办?对于女人来说,容貌有多重要! 圆圆倒是毫不在意,她本来就是小孩子恢复能力肯定好,加上连奶奶的老年斑都能消除的养颜海草,她肯定能像个正常人,恢复成以前一样皮肤光滑动人~ 唉,要是桃桃儿在就好了,为了混进去她让它自己往山上跑,可是受了伤她又被岳大哥送上船就回来了…… “岳将军,这几天总看到那匹马在这附近打转,我们派了好些个好手去想把它套回来……可是它跑得太快了!” 岳飞骑着马远远看了一会儿,不由笑了起来,他驾着马又跑了一阵子,就大声叫着,“桃桃儿!桃桃儿!” 随从们奇怪得互相对望,岳将军这是看见谁了?这么兴奋?是相好的,这个名字,在他们面前叫得这么大声……好吗? “你们别胡想了,那是那匹马的名字!”一直跟着岳飞的胡成步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想歪了。 “怎么给俊马起个这个名字啊……嘻嘻,听起来就……” “那是……”大娘子起的……胡成步闭起了嘴没说出口,岳将军不想让别人知道大娘子来过战场的。 桃桃儿让岳飞追了好一会儿,嗅到熟悉的味道才犹豫得又跟着他后面,直到他下了马,让人送了好马料来,它才溜溜小跑过来大口嚼吃着。 “你受苦了……”岳飞拿马刷给桃桃儿刷毛,真是神骏啊,没想到桃桃儿居然堪比绝地马。圆圆的运气可真好……想到叔父跟他说过圆圆身上的趣事,他不禁摇了摇头。 “岳将军好像心情很好……” “是啊,难得见他这么放松的。” “说起来,咱们快要跟康王汇合了吧……那些金人,就算是躲过了我们也躲不过八部军。” “是啊,那些残留在宋的金兵真是太可恶了……动不动就屠村灭乡,等我们听到消息追过去时,他们又跑个没影……” “还好这回撞到了康王殿下他们,不然让他们又逃了就不好了……” 有个人缩在帐内,听着大家的议论纷纷,全身都在颤抖,要见到了,就要见到他了,他会,会怎么对他呢? 桃桃儿不在,也没有心情去培养□□别的马,加上娘跟奶娘好像都不太愿意她外出,为了照顾她们的心情,也让自己不那么白目……圆圆打算好好学习填充一下自己的大脑。 ——“人之初,性本善……”三字经是挺简单入门的,可是不是太低龄了点啊,好像她差不多已经会了嘛。 “天地玄黄,日月洪荒……”千字文,是,是应该好好练字,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中庸,为什么这本这么薄的书,听起来这么难! “史记世家曰:孔子名丘,字仲尼。其先宋人。父叔梁纥,母颜氏。以鲁襄公……”这是论语吗?怎么跟之前她学的不太一样…… 学习真的好难啊,才坚持了不到七天的圆圆好想放弃……原来她的属性真的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呵呵,呵呵…… “圆圆表妹,你听懂了吗?”林益泉转过身看着正在咬牙坚持描红的圆圆,有些好笑。 林益文一样学习苦手,他抬头看了一眼圆圆,知道大哥跟二哥根本不会帮他抓刀,再说他也跟表妹不一样,表妹是女娘子又受了伤,就算是写不完答不出来先生也不会罚他。可他就不一样了,做不完功课的话,不但手掌心要遭殃,回去娘还要罚他跪,甚至有可能连点心也不让他吃……不行,他得赶紧写完才行。 温柔体贴的大表哥,圆圆苦着脸坦白道,”没有……“嘤嘤嘤,古文真的好难啊!真的啊!所有的文章都只有两种标点符号,而且有些字她根本不认识……她如今也不好意思说,她根本连千文字文都认不全啦! ”那里不懂啊,我教你好了……“林益民收拾好自己的物品,他们三个人来到应天没多久,舅舅就请了先生来教导他们,准备等他们适应差不多就去考应天书院,去做书院的学生。见圆圆有兴趣,想着等他们离开之后先生可以继续任教,就让她陪着他们旁听。 但对于圆圆来说,先生今日所讲,确实是有点难了。 ”好啊~“说着圆圆刚想用手抓抓脸,就被林益泉拉住了手,”我看还是算了吧,等你伤好了再说……“ ”好~大表哥,我们去玩荡秋千吧~“圆圆从善如流,如果可以,她真不想学习啊…… ”圆圆,舅母不是说让你别乱跑嘛!“ ”所以我们一起玩啊,你们推我,我就不算是跑了啊……“当姐姐的感觉不错,可是当妹妹的感觉更好噢。 第68章 六十七 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圆圆跟林益文两个小的坐在秋千架上,由两个哥哥推着比着看谁飞的高,你叫我闹的,朱家后花园难得的热闹非凡。 “还是大娘子在家里的时候好,大人跟太太多开心啊!” “就是,大娘子一不在家,家里都冷冰冰的。” “大娘子秋千打的真漂亮!” “我们一会儿也去玩吧。” “好啊!看谁耍的高!” …… 看到他们如此融洽,路过花园的朱巧巧很满意,觉得儿子虽然嘴上反对,但事实上他跟圆圆处的很好嘛。她摇曳着回到屋里,想着不由吃吃笑了起来。 “姑奶奶,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开心呐~” 樱桃捧着些新鲜果子进来,天气暖和了,近日来胜捷频传,太太高兴,买了好些给大娘子尝鲜。朱家的人口少,自然人人有份。 没理会樱桃的问话,朱巧巧不无得意地捡了一粒果子送进嘴里,品味着酸甜的口感,等到时机成熟之后,她倒要看看,吴娇娘那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捧在手心里的心肝宝贝,呵呵……想想都开心啊。 “哥哥,圆圆的伤都治了一个月了,怎么还包得那么严实,是不是伤的很严重啊……”朱巧巧见圆圆还顶着一个纱包头让人喂着吃饭,除了一双眼睛分外有神,露出的小嘴红润娇嫩之外,整个头都包裹得密不透风,让她心里不由狐疑,这是不是伤的太难看了?要是见了就吓人,那可怎么办?那她的儿子益泉得多委屈啊……又不能纳妾…… “圆圆好着呢。“吴娇娘立马答道,”大夫说恢复的很好,等完全好了就能取下纱布了。”吴娇娘每日三次都不嫌麻烦得亲自换药,非常清楚圆圆的伤势恢复得非常好,为了避免脸上因日照出现不规律的斑痕,才整张脸都给她包上,同时出门的时候一定得带上纱帽防止日晒。 朱胜非偶尔也看过,那些黑疤前几天已经脱落,新生的皮肤十分幼嫩,隐隐透着莹光,大夫说恢复的非常好,但此时仍然要特别注意,保持下去就保证不会有问题。 “嗯,圆圆乖啊,再忍耐一段时间,到时候就可以把纱布取下来了。” 圆圆点头答应,虽然天气开始热了,一活动就会出汗其实对伤口的恢复不好,但谁让她有外挂呢,嘻嘻,偷偷用上清爽喷雾器,防虫防晒皮肤好~ “可是,哥哥,你知道嘛,外面都有些闲言碎语了……都说圆圆,不好了呢……”朱巧巧还是压不下心里那口气,看着吴娇娘一天天比在盛京的时候更有气势,对于她根本就是无视的态度……再说看哥哥的意思,又要把儿子们安排进应天书院。那时候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人…… 她有什么好得意的!她还不是靠着自己的哥哥才有如今的地位,三十多岁才有子女,仅有一个儿子还把心眼都偏到女儿身上!那又怎么样,还不是淘气得弄得自己毁了容。 朱巧巧用力夹起菜,她都听文儿说了,圆圆的功课也不怎么样…… 朱胜非皱了皱眉头,“外面那些人的话,听不听也罢。”马上康王就要回应天了,他有很多事需要去办。“娇娘,一会儿进书房,有事要商量一下。”也许是知道了金国人的短处就在于水上,明白了火炮利器的重要性,赵构频繁来信,希望能扩大船队与水军来补充在地面上骑兵的先天不足。 而在这方面,他还不如娇娘打理游马庄来的清楚。毕竟从前主管此事的甘管家,已经在赵构身边,看样子服侍的十分满意,短时间估计是没办法回来了…… 吴娇娘暗自看了一眼大姑子,见她一听到夫君说与她有事相商便面色灰暗,不由好笑,“知道了。”她笑着摸了摸圆圆的头,“圆圆,跟娘一起去书房吧。” “噢……“圆圆知道娘又要看她的脸了,早点让娘换好药早点能放她出门。她都跟表哥们约好了去游马庄,答应一人送他们一匹马,虽然桃桃儿不在,可是她有种感觉,桃桃儿不会有事的。 林家兄弟看到圆圆朝他们调皮得眨眼,就知道事肯定能成,笑着继续用饭,厅内一阵愉快的沉默,只有朱巧巧简直是食不下咽,可恶,她一定是要在自己面前炫耀才过瘾! 可恶! ”殿下,您该休息了。“ 甘管家看了看天色,提醒道。 大胜金人之后,大家都欢欣鼓舞,可他反而觉得,康王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如果说之前还能看得出来他在想些什么的话,如今就连他整日呆在殿下的身边,也想不明白…… 被金人掳走的宋朝后妃官员工匠,大部分是随着金人北行的时候折磨饿冻而死,还有少部分于战乱中误伤……其中就有康王的的正妃刑氏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说是下落不明,十有*其实已经死了,毕竟就连一国之尊故去的钦宗赵桓也让幸存者确实,确实是无故暴毙。(另有说法是被饿死的……) 朱大人的亲族皇后娘娘朱氏因美貌出众时常受金人调戏,本性刚烈贞静,赵桓死后,撞树自尽了…… 而康王的生母韦贤妃,似乎安然无恙,正在应天军岳飞将军护卫中,只要两军汇合,便可以母子团聚。 眼下的情况不论怎么看,也许是需要表现出对于父兄身亡的悲伤,可他怎么觉得,殿下做的太好了些。对于即将登位大宝的人来说,他的样子,太过于镇定了…… 就是如此,大家都摸不着头脑,私下里塞金向他打听的,可不知道有多少……更有富商安排的美女优妓,可殿下一个都没碰,净身沐浴都不让她们靠近,反而跟之前一样用他们这些游马庄的人…… 赵构放下书,看了下天色。 “准备香案。” 又来了,每隔七日一定会在夜里焚香祭拜,呆立上好久。难道其实殿下对太上皇跟兄长的感情很好? “是的,殿下。” 赵构接过燃香,亲手插上香炉。 对不起,连你的死讯都不能告诉任何人。 “刘氏,你去一趟吧。这是陈大夫给圆圆新制的药膏,顺便把我做的这些果点带去给她尝尝,上回她不是爱吃嘛!”岳母将食盒递给刘氏,她不爱走动,让儿媳出去散散心吧。 刘氏笑点答应了,又拿了些新学绣花样子制成的荷包手帕归拢在一起,算是自己的心意。回到屋里,抹粉贴妆,插环戴钗,细心装扮。上回一事之后,婆婆对她的态度好了很多,吴夫人也时不时送些首饰来,只是岳飞不在,她都没什么机会用呢。 难得胜歌频传,她就好好打扮了一番。 看着儿媳妇兴高采烈地,岳母摇了摇头,比起她来,儿媳妇反而更适应来往交际的生活呢。 “刘嫂子,您来啦。”听完父母开拓船厂的计划,暗自打算在派去的刑工走之前“光明正大”的暗地里送去资金,正准备跟表哥们去游马庄的时候,就看见了刘氏。 “是的,我送点东西来给你们。”刘氏坐下了斯文得喝了杯茶,她就喜欢朱家这气派,就算是比起游马庄来说其实要小很多,其实处处都透着精致大气。 圆圆让奶娘把东西收下,“谢谢您了,劳驾……对了,要不我们去街上逛逛吧,买点东西,也给云儿雷儿带上些。我答应了给他们买书跟文具……对了,还有奇巧阁的玩具呢!”岳大哥不在,嫂子一个人在家肯定很孤单吧,岳战神对她有救命之恩,她买点东西也送给嫂子好了。 女人嘛,任何时候衣裳服饰都会喜欢的,买买买的时候最痛快了! “表哥,你们出去逛过吗?河边的临街有好多玩的呢,上次上元节,爹带我出去玩的时候,可热闹了!” “好啊,娘总拘着我们,我们哪里出去玩过。走吧走吧!”林益文兴奋得直蹦。 一行人说说笑笑得游玩,有圆圆这个大财主在,凭是看中的通通都包起来,大家玩的十分尽兴快活,带着大包小包又去有名的赵家酒楼吃蒸羊肉。 “咦,那个,莫不是朱大人家的小娘子?” 宋人打跑了金人,哀伤的气氛大为转变,酒楼饭店的人也多了起来,更多趋利的商人涌至应天。 董充运气好,一听到金人来了,直接变卖祖产,虽说差不多是贱卖,但到底家里老亲都保住了,来了应天又跟着朱家的商团走了两回,蓄下些钱财,买了宅子,眼下又巴上江南过来的大户陈员外,若是能走通,以后日子更是好过。 见陈员外询问,他小心跑去仔细打量了马车的样子,问了店小二了,方道,“是的,想是前方情势大好,就出来逛逛。” “听说,朱大人的女儿长的……不怎么样,是真的吗?”陈员外一心想巴结上朱胜非,可惜不论哪条路都轮不上他。 “这,这个……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有说朱大人的女儿长的丑陋的,也有些人说她生的貌若天仙,故此朱夫人不让她在外面露面。”就算是私下里,董充也不敢胡言乱语。 陈员外点点头,“朱大人的儿子在江南,那,那三个跟那个妇人是?” “应该是朱大人因战而寡的妹妹跟侄子们。”董充这个倒是清楚点,当初派去盛京的人里就有他一个姨表亲。 寡妇啊……寡妇,好啊! 陈员外夹了口小菜送进嘴里,盯着刘氏,渐渐笑了起来。 第69章 六十八 难得出来玩一趟,加上有圆圆这个豪放派的大财主,大家都高兴得满载而归。 果然不论什么是时候,购物都能让人放松。 刘氏坐在牛车上,心里也开心极了。大娘子真是大方,光是蓝织锦布、回纹盘枝花金红绢,连她从未见过轻薄透雾的霞影纱也有足一匹……四色糕点礼盒十彩绣线也就罢了,她摸了摸头上那只金镶玉蟾宫折桂分心翠梅钿儿。 她兴冲冲带头进去看,结果像这样的货色,大娘子进来了,那掌柜的才热情得亲自捧剔红盒子拿出来——她一眼看中这支,就多看了两眼,大娘子二话不说就拿起来插在了她的头上。 这些远非岳家能消受得起的,她知道。 刘氏手里还携着一枝五福金玲珑寿字簪,这是给娘的。 要是婆婆知道,多半又要训戒一番。那些话,反反复复的念叨,她都听腻了。 确实是朱家对他们家有大恩,他们粉身碎骨也报答不了。可她们觉得深恩难报的一切,对于大娘子来说,不过是随手一挥罢了。 对大娘子来说,鲜艳的布料与精致的首饰根本不重要,只要开心,只要她高兴…… 刘氏脸上的兴奋笑容渐渐淡了下来,她不禁向后望去,就算是在这里,也能听到他们欢快说话的声音。如果像大娘子一样,哪怕是不带这些,一样也讨人喜欢。 可是她就算是锦衣玉食,装扮一新,又可以给谁看呢? 想到征战在外的岳飞,刘氏失望得叹气,把簪子收好,呆呆望着外面。 不知何时,竟有人骑马于旁,抬眼与他四目对视,她还没来得及低下头,那人竟丢了个折扇进来,直入她的怀中,接着便朝她笑笑,就纵马而去。 她不禁面红耳赤,手里攥紧了那柄折扇。 游马庄新提拔上来的管事姓徐,是吴娇娘的奶兄弟。甘管家离开之后,为了安抚照顾投奔她而来的吴家人,特意提拔。 他一见是圆圆,立马跑过来扶她下车。 “大娘子,您过来啦!” 圆圆依稀见过他,只是不太清楚他到底是谁了。 “嗯,我想选三匹马给我的表哥,可以吗?” 徐青连忙点头,”没问题没问题……可是大娘子,眼下咱庄上的马,都是母马居多,而且并不是十分优良……“ 那应该是的,好马应该都被选走去前线了吧。而且良种的采买也不是谁都能做的……圆圆回头有些不好意思看向林益泉,“大表哥,这可怎么办?” “母马已经很好了!”林益民马上脱口而出,他们都是初学者,有良驹当然好,可眼下有马可以练习才是最重要的。 林益泉也点点头,“是啊,不久之后我们也要去应天书院的。” “那就好,我们先去选四匹马,我来教你们怎么骑!”圆圆一面走着一面想,应天书院,是不就是梁山伯与祝英台里面那个书院呢?应该不是吧……自己又想多了~ “大娘子,表少爷,这边请。”徐青带头在前面领路。 林益泉自然牵起了圆圆的手,仍然头包纱布顶着檐帽的她根本就像个大头娃娃,林益文有些吃醋得拉着哥哥另外一只手,隔着哥哥跟圆圆说着真正小孩子天真的话,把圆圆逗得哈哈正笑。 刘氏走在后面,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把扇子收进了怀里。 而岳飞跟赵构,这一对君臣,此时也见了第一面。 “参见殿下!标下岳飞。” “请起。”赵构对于岳飞抱有天然的好感,毕竟他出自应天,而且胜利的开启就是由他而起。 岳飞站起身来,与其平视,暗自在心里打量这位叔父可以说一早就选中的人。子肖其父,起码在外貌方面,康王跟那位“太上皇”倒是形似五六分,给人的感觉也是翩翩风度,文质彬彬。 赵构同样在观察着岳飞,假如说以前他从未想过自己领兵上阵的话,而一旦做了他人生中最大的冒险之后,说他整个人都升华了也不为过。 赵构心里想着那一封封来信里的鼓励与劝导,与朱大人相处的时光,朱大人对于他的支持不仅仅是船队、帮手、好用贴心的随仆,精心准备的计谋与方方面面各种周全,更多的是像精心培养花朵一样,倾尽全心全意给予他灌溉又给予他自我生长,真真正正得教育他,如何先从一个人而后,成为一国帝王…… 而眼下,又有一个跟他差不多的人出现。 对于岳飞,赵构当然是从朱胜非嘴里听到不只一次,虽然比不上圆圆的频繁,但与朱大人的独子已经相提并论了。 场面微妙,甘管家与岳飞交情不错,上前打破僵局。 ”殿下,您不先见见韦贤妃娘娘吗?“他朝岳飞轻轻点了点头示意。 赵构收回眼神,将手收回背后,”好,我亲自去拜见母妃。“不知道为什么,见过岳飞之后,好像他又并不是那么喜欢他了。 获救后被照顾的很好的韦贤妃与赵构激动不已的会面场面不用多谈,毕竟算得上是私密家事,岳飞与甘管家等人都没有打扰,早已经在赵构跪下的时候就自行退下。 ”岳将军,好久不见了!“甘管家与岳飞互相碰了碰手,长舒一口气,见到故人,真是有种物是人非,恍然如梦的感觉。甘成华想到自己走向游马庄的那时,还忐忑着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成功养活家小。 岳飞微笑着,”是啊,好久不见了,甘管家。“在应天的日子似乎是一晃就过了,那时候的他跟如今的他……让他不免又想到回到应天的圆圆,不知道她的伤好了没有?有没有因此而难过?呵,应该不会,按照圆圆的性子,只怕紧张地会是叔父叔母,而安慰者反而会是她。 还有母亲,也一定会为她挂心吧,云儿雷儿还有刘氏应该过的很好,毕竟是在叔父的治下。家事情思一闪而过,岳飞跟甘管家并没在这里多说什么,毕竟里面的两母子,不但是祸后久别重逢,他们更会讨论的,是有关于那个人的事吧。 俯在母妃的怀里,赵构真正痛哭了一场,他也并不清楚自己到底在伤心什么。 而韦贤妃一样痛哭流涕,她紧紧抱着儿子不肯松手。 韦贤妃自小选入宫中,为郑皇后的侍女,同贵妃乔氏情同姐妹,互许誓言,不论富贵与否,永不相忘。后乔氏果然在得宠后,不忘初心,让赵佶宠信于她,从平昌郡君到才人,后因生皇九子赵构进修容。她并不受赵佶的宠爱,一直到赵构自请赶赴金营为质,为了示恩,才被封为贤妃。 而后的情景急转直下,她时刻担忧着儿子的安全,好不容易他从金营放回来,得加封,立马金人又再次杀到,而这一回,又轮到她,与大家一起被掳走。她本来想与他的妻妾在一处勉强能够互相照应,却是被分开两路……而如今,母子重逢,又要面临选择。 ”你,你打算怎么对你的父皇……“韦贤妃看着早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她不是不明白,眼下这种局面,如果说他根本一无所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赵构唇边勾起冷笑,”母妃呢?母妃想让我如何处置?“ 韦贤妃收回双手,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喃喃道,”他毕竟,毕竟是你的父皇,而且,今时今日……你还怕,怕他什么……“ ”怕?“赵构玩味得重复了这个词,”怕……“他当然怕,从小时候起,他就怕被人遗忘,因为他总是被人遗忘,尤其是被他的母妃一直期待着期盼着的身为他父皇的人遗忘。 第70章 六十九 没有人希望自己默默无闻,不渴望得到别人的认同。 赵构当然也一样,在幼时与母亲一起痴痴望着门外,期盼着那个人的到来。那时候的他不明白,为什么父皇总是不来。而如今的他早就明白,无非是不喜欢而已。 “母亲,你是想,跟以前一样痴痴等他?还是愿意,自己独享呢?要知道,剥去他的身份,不论是做为一个书画家,还是诗词人,应该都可以满足您的。”赵构坐到韦贤妃的身边,拉起她的手,他知道母妃其实是担心自己会让他去死。 韦贤妃惶然抬头,她不太明白,“你?” “这样不好吗?他把位置传给哥哥的时候,不就是说过,自己绝对不过留恋帝位吗?他只不过失去了名份罢了……”赵构心里冷冷想着,当时只顾着自己逃命把长子赵桓毫不留情得留在了盛京,美其名为招兵买马,烧香祈福,可虽然不停得发着自己太上皇的令旨,让赵桓不盛其烦,不得不在他发令之后立马再写一道召书来表示无效,如同儿戏。他可不想自己那么辛苦…… 可是母妃这里……赵构眨了眨眼,望着母妃伸去手拉她的衣摆,祈求的眼神让韦贤妃一下子就被儿子的样子弄得心软。 “我,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着想,其实我……”韦贤妃对于儿子说的话不无心动过,有那么一瞬间她确实是想答应。她确实一直幻想着有那么一天,陛下会与她双双对坐,吟诗作对,描绘画像,只有她。 可是她都已经老了……而此时的给予简直就像是一个笑话,在嘲笑着她根本从来都得到过陛下的心,一切只不过是她的运气罢了。如果不是乔贵妃,如果不是她一朝得中,如果不是儿子福运有靠…… 韦贤妃流下泪水,摸着儿子微显黝黑削瘦的脸,“不用替我着想,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比起年少时的梦,自然还是儿子更重要。 示弱这招,当然会对爱你的人有用啊……果然如此,赵构握紧了母妃的手,脑子不免又想到圆圆趴在朱大人怀里像小猫咪一般温顺的样子,又有她骑在桃桃儿身上放肆得嘲笑他那时候为什么还想着跟金人议和。 “你要是哭跟示弱的话,只有爱你的才会心疼,才会顺从你。而想欺负你的人,只会更加变本加厉罢了。”你这个傻瓜,赵构一想到那时候自己被她直接当面骂蠢的时候,轻轻笑了出声。 是啊,多傻啊,心里根本没有你的人,怎么会在意你是否需要他的关注呢。 赵佶不安得在房内打转,他完全不知道九子康王会怎么处置他。会杀了他吗?还是会恢复他的声誉,告诉天下所有人,其实他并没有死呢? 岳飞跟甘管家同样等着赵构的决定,而他们都没想到,赵构居然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对于那个人绝口不提,直至应天。 眼看着金人暂时间内无力攻宋,起码在今年内是不太可能了,大家都在纷纷议论着康王殿下的下一步行动。 是立马回盛京汴梁从伪楚张邦昌那里收回政权,登基为帝呢?还是直接率军攻打,将张邦昌斩于马下,正式宣告自己的实力?还是……众说纷纭,难下定论。 而应天更有谣言传出,说不日康王与岳将军都会回到应天。 每个应天的人都十分骄傲,面对金人头一个打赢的是谁!是应天军!虽然说岳将军是相州人,但他却是实实在在从朱大人这里得到提拔,带领的精锐可都是应天的。一听说他们要回来了,整个应天都沸鼎宣天。 “大娘们,大姐们,咱这真没有青黑色的布料了,也没有鲜亮的新色了!就剩下些陈年的旧布,还全是素白色的,真没有了!”布店小二擦着汗水,展开双臂将来人劝阻道,“您们呐,还是赶紧去桥那头的王家布铺看看去,不然到时候也卖完了。” 要说北边如今那个地方的人最有钱,那肯定非应天莫属。无它,均因应天的朱胜非大人,他擅长治理地方,防御地方,训兵练将。而朱大人的妻子吴夫人那真是长袖擅舞,于经济一道十分精通。 不论是大家最需要的粮食还是江南的生丝布匹又或者是大家之前没注意到,一开始下大力气的船厂马市,甚至整个游马庄的大夫都十分有名气,甚至有人赞之为小太医院。 在战乱的时候虽是担心受怕,最危难时也出过钱财物粮来帮助宋军,但应天整体来说是没受到过伤害,反而接受了大批技术工匠。从朱大人而起有效的统筹管理,让应天的百姓生活的更富裕也是正常的了。 一想到自家的儿郎们就要回来了,苦等担心了这么久的妇人们岂有不精心准备的道理? “卖光了真的卖完了,您们再等两天,我们家的二掌柜已经去看船了,要是船期合适的话,七日后就会有新的布料到了!到时候您们再来帮衬,多谢多谢!” “对不住了,真的没有了!” 沿街的酒楼位置也被人一定而空,甚至到了深夜也有人饮酒作乐。 圆圆对于大宋的百姓转眼就恢复成没事人一样觉得十分惊讶,如果不是她亲身经历的话,真的很难相信,仅仅是胜歌传来,就能让大家的情绪如此,如此的外放。 “这样真的好吗?”圆圆有些担忧,是不是把金人赶走了,大家就满足了?他们就不害怕,金人会卷土重来嘛?毕竟金人损失最多的不过是辽兵,要说金人就被打得再也不敢了,那是不可能的啊! 倒是朱胜非毫不在意,对于眼下的情景甚至略有得意。如果不是他治理有方,百姓如何能安居乐业? “无妨的,圆圆。人分很多种,每个人想要的都不一样。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明白吗?”朱胜非见女儿有点不开心,立马开解道。如果康王真的回来应天,只怕他就难得清静了,又或者说,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清静。 又或许他们会赶至中元节前? 毕竟中元乃是祭祖上坟之日,康王若是能在中元之日铺祭台以金人鲜血祭祀,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眼见街坊之上已经有人扎紧彩棚,设有各种纸制五彩衣服、皂靴等摆卖,他寻思着今年不同以往,可得注意防火。只怕大家兴之所至,忘乎所以。忙唤得人来,让他们安排人下去,定要户户通知小心火烛,望火台也要加派人手…… 圆圆随便应了声,见爹开始忙活自己的事,她站在一旁不禁有些无聊。难得有空,还说带她出来玩呢。想来也有好久没跟爹出来了……还以为好玩呢,没想到爹一路上不时遇到人搭话也就算了,还办起公事了! 说起来,爹这认真的样子,还蛮帅的,他以前好像可没这种范。 圆圆扯着沿帽的绳结珠子,不打扰爹,正想转至一旁,就有人从后面路过,两人一撞,将圆圆碰倒在地,原本就被她扯松的绳结散开,顿时露出她仍然包裹着严实的纱布头。 看到她的样子,路人不由均发出惊呼声。 “天呐,你看呐……” “啊,真是对不住对不住……”那人十分抱歉,连连道歉,想上前却被力平力青拦住。 朱胜非早在听到声音就迅速过来抱起女儿,他担忧关切问道,“圆圆,你没事吧,哪里痛?摔到了吗?” 圆圆有些发愣,手里还扯着帽绳子微沉得坠手,耳边听到人群议论纷纷,觉得自己又作死了,呵呵。 “天呐,那是朱大人的女儿,怎么包成那样,出门带着帽子,连面都不敢露……” “原来她真的长的很丑啊……” “怪不得吴夫人从来不带她出门,我要是有这样的女儿,也不好意思带出门。” “可是朱大人一直很疼爱她啊……” “再疼若珍宝又有什么用,长成那样,估计嫁不出去了。” “那可不一定,总有人,贪图富贵不是!” “你们可留点口德吧,不过十来岁的小孩子。就是瞧着朱大人的面子,你们也少说两句……” 流言是止不住的,转眼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吴娇娘气得不打一处来,恨得直掐朱胜非的胳膊。 ”你看看你,你看看你!无端端把女儿带出去也就罢了,当爹的也不好好看顾!怎么,应天离了你就不转了吗?就那么一两个时辰你就不能好好跟圆圆呆在一块嘛!你出去听听,都把圆圆说什么样了!“她越说越急,越说越气,泪水滑落,连打人的力气也没了。 朱胜非自是知错,低着头不敢分辨。 ”我的圆圆,我的圆圆……我可怜的圆圆,都怪你!明明最多再过一个月,圆圆的脸就能完全好了,这下可好了!你知道他们说圆圆是什么吗?是丑女无颜!“吴娇娘双手捧面抽泣,”圆圆明明那么漂亮……她做错了什么……以后她还怎么许人家!“她伤心不已,女容妇工,求女求秀。 圆圆本有倾城貌却被比作丑八怪,这样的恶名传了出去,就算是好了,大家也会以为不过是想欺骗大家,她总不可能见人就把圆圆拉出去解释吧!人家能信嘛! ”娘,没事的……我们自己知道不就好了嘛,丑就丑点……“圆圆真是觉得爹太冤枉了,可她一出声帮爹解释却让娘更生气。 吴娇娘见女儿天真漫烂,完全不懂得世人对于丑陋的鄙视与看轻,心里越发酸痛,”怎么能这样说呢,我家圆圆明明不丑。“她摸着女儿的脸,心疼道。 ”是啊,爹跟娘知道我长的不丑啊,别人的看法不用在意……之前爹不是说过嘛!“圆圆忙宽慰娘,天呐,要不是马上就能成了,这种节骨结,一百步都走了九十五步了,她真想立马用上外挂让娘知道她根本不需要担心。 早知道她就不用坚持,早用早好也就没这事了……圆圆苦着张脸,看着娘一听到她说爹,立马又扑过去粉拳相揍,内心真是十分崩溃。 朱巧巧手里拿把团扇,耳边依稀能听到吴娇娘不满地尖叫声,心里真是得意极了。 果然吧,她就知道,这纸是包不住火的。 ”娘,您怎么不去劝劝舅舅舅母,可别真打起来了……“林益文推了下脸上莫名怪笑的娘亲,觉得她的样子好奇怪。早先舅母出去赴宴,没想到不到三柱香的功夫就回来了,手里还扯着舅舅的耳朵…… ”没事的,这夫妻俩,都是越吵越亲的。“朱巧巧拉着三个儿子往外面走,”可不能随便劝,到时候平白让他们生气。走,咱先吃饭去。“ ”这样好吗娘?“林益民都觉得有点不对劲。 朱巧巧笑着说,”没事的,你们还不相信娘,娘可是过来人!“ 哈哈哈哈,我倒要看看,谁还敢娶你的女儿! 到时候我非让你来求我不可! 第七十章 恼火的吴娇娘一气之下带着圆圆住到了游马庄上,她打定主意,一等到圆圆真的好了,她必定要准备盛大的宴会,让那些人都好好看看,她的圆圆真正是有多美! 而打算追回的妻女的朱胜非,不得不接见来自于汴梁的来客。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访。 ”朱大人,请务必帮忙!叔父的身家性命,可全都看您啦!“此人乃是如今伪楚的皇帝之子侄张之真,他也是着灼不安至极。当时金人胁迫,以全城百姓为索,叔父才不得不接下金印。待金人一退,他便脱下帝袍,去除帝号,从不在正殿处理政事,从不称朕,迎回孟氏来居延福宫,封郡王,写信恳求康王。 但事到如今,康王殿下也未曾正式回复,实在是让他寝食难安,如坐针毡。好不容易打听到应天的朱胜非大人与康王殿下似有旧交,赶紧才来拜见。 只是这位朱大人的口舌非常严密,未曾吐露半句,风传康王已经要搬师回朝,他着急万分,赶紧再次拜访,此时情急之下已经是双膝跪地。 ”不可,万万不可!“朱胜非忙要将他扶起,张之真拒不肯起,”朱大人,我家大人也真是万般无奈,只求万万留他性命!他绝无谋朝叛国之意啊!求求您了!“ 朱胜非叹道,”不是我不帮忙,而是李纲大人与张大人有旧怨。他名气官声均高于我,到时候康王问计……我又如何劝得?“李纲威名可不下于种师,可当丞相。更何况他跟张邦昌又不熟悉,为何要为此担保,染上污名。 朱胜非清楚他的根基仍浅,不容有失。甘管家的密信来报,说近日来已看不懂康王的想法,他怎么能胡来! 张之真痛哭倒地,他知道这回是真没指望了,整个张家都会万劫不复! 朱胜非皱紧眉头,等他不再号哭就打发他走了。 李纲…… 希望不要与他对上才好,他的忠诚义气在士民中的威望可是挺高的。如果说朱胜非是温的的主战派,那么李纲则是较激进的主战派。 同样主战,但两人的做法却有很大区别。故李纲在长沙收到命令回朝时,与朱胜非有过小小的摩擦,对于他想将一切权于归属于他,甚至应该将应天的资源向开封倾斜,设置河北招抚司与河东经制司,鼓动两河军民抗金斗争,并强烈要求自己麾下的张所、傅亮任职主要职务。 坦白言之,李纲的做法在一定程度上并无问题,但朱胜非并不认为只要拉个旗竿,有人就能打得赢金人。宋前期所有与金的战斗明显反应了这点,于骑兵上,勇猛上,宋人确实输金。并不是光人海来填就能弥补的……拿自己的短处于敌人长处相斗,实在是不太明智…… 朱胜非皱了皱眉头,暂时放下,他还得赶着去游马庄,把妻女接回来才是!毕竟康王来了密信,不出三日,他必至应天。 康王真的来应天了! 但可惜的是应天军只回来了一半,而且基本都是伤员。 虽是金人退缩,但被其扫荡过地方仍然民不聊生,时有农夫起义,起初均以勤王为名义聚集,而赵构岳飞打退金兵之后,变以朝廷无德,横征暴敛,百姓无福为名,或是以法分贵贱贫富,非善法也,其行善法,当均贵贱,均贫富为号自称王。 焚官府、寺观、神庙及豪右之家,杀官吏、儒生、僧道、卜祝等有隙之人,并占据地主的土地归为自有……将自己的所做所为称为行法均平,凡是参加起义军者,一律免除赋税差科,不受官司法令约束。 此等行径实是为乱地方,绝非常道。 因康王未正式即位,不少地方因金人所过残破,官兵及溃兵、乱匪都烧杀抢掠,江西、福建、荆湖各路均是水深火热之中,只得留下岳飞镇压平叛。 “朱大人,您说,眼下是时候了吗?” 赵构身着金线暗线龙纹袍,站在朱家后院香桔树下,望着黄澄澄着桔果于微风中轻轻摆动。 朱胜非缓缓跪下,“愿陛下千秋万岁!” 其余人等也都下跪山呼,“陛下千秋万岁!” 建炎元年七月十二日,宋徽宗九子康王赵构于应天即位复立宋朝。 圆圆被拘在房里,不许出去,均因吴娇娘一心准备她完全好了之后,哪怕是去跪求官家,她都要洗涮掉圆圆的,丑名。当然眼下一则是认为圆圆还没有好,要在屋里好好恢复,二则是太忙了,凡事都有轻重缓急,暂且顾不上她。 奶娘杜氏便陪着她磨墨描红,再不就教她穿针引线。 “大娘子,您也这般大了,早就应该把这些学起来了!”杜氏倒觉得夫人此举甚好,大娘子转眼都这般大了,确实是应该好好相看人家,早做打算,免得好儿郎都被别家定走了。女儿家勤练针织实是常理。她自幼从母处习得针法,要好好全部教给大娘子才是! 针线活? 好吧,反正闲着无聊……圆圆接过绣棚,她之前也是玩过十字绣绸带绣的,这有什么难的! 结果真的很难……分线也就算了,对眼力实在是个大考验,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磨出这么细的针,纺出这么细的线! 才不过绣个圆而已,都已经让她苦不堪言,整整做了两个时辰,看奶娘的脸色,那简直就是垃圾…… 圆圆抓耳舔唇,这没理由啊,她又不是傻瓜,又不是手上没劲,她到如今都仍然在坚持每日锻炼,之前也扎过十字绣,不过最简单的平针而已,她有什么道理绣不好? 小春暗自好笑,“大娘子,你莫要心急,这绣花跟您练字一个道理,一两日可是不成哩~”她知道在杜妈妈心里,大娘子那应该是完美无缺,样样精通的。可小春觉得,就是这样的大娘子已经很好了。她会穿就行了,哪里真用得着自己绣,又费功又费时。 是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圆圆复拿起针,想着先把十字绣这个简单的捡起来吧,结果没等她扎两针,就被奶娘轻轻打了手,“大娘子,这可不行,平针您都没练好呢!您呐,先把这兰草绣周正了吧。” “嘻嘻,大娘子学会了针线,先给夫人还是大官人做荷包啊?”杏儿也来凑趣。 ——什么?这才开始,就要交功课了吗? 圆圆苦着脸,给爹跟娘做了,那爷爷奶奶怎么能漏下,小弟肯定也要有,三个表哥呢,还有姑姑呢……怪不到古时候的小娘子针线都好,也是她之前根本没注意,家里上上下下的缝补工作可不是件小事。 手酸得扎针拉线要注意距离与力度的平均,这样才能细密统一看起来像样……圆圆想着,这可不行,不能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她的眼睛会近视,手指会再多扎几个洞。 那个什么,手上缝纫机是什么个样子来着?脚踩的呢……都不是用电的,应该能想办法做出来吧……圆圆一走神,针又给手上扎了个血珠。 “唉哟,我的小祖宗,您怎么又给扎了!”杜氏一瞧圆圆就知道根本无心练针线,无奈叹息,“好了好了,今日就此打住吧。” 小春又掀帘而入,摆着个大剔红盒子,“大娘子,这是官家赏你的呢。” “是什么?”圆圆跳下床,坐到凳上,兴冲冲打开那盒子,那人居然会想到自己给自己赏赐?也是,毕竟他如今暂住在应天府呢。 竟然是满满一盒子女儿家的首饰玩意……圆圆从里面随手捡了支珠钗,挺好看的。 “真漂亮啊!天呐,都是宫中的制艺!” “我瞧瞧,我瞧瞧,好美啊,这个簪子上面有只小兔子,还有红红的眼睛,看起来好像好可爱啊……” 这绝对是随便赏的吧,圆圆觉得有点不满,她还以为自己对赵构起码有点救命之恩呢,就算是没有救命之恩,那相伴之义总有吧,居然拿珠宝来打发她。 哼,她朱圆圆是缺钱的人吗?! 信不信分分钟用金元宝砸死你啊! “有没有别的?”圆圆忍不住问道。 小春立马就跪下颤声道,“没有!大娘子,我只是偷偷看了一眼,绝对没有偷拿!”她确实是偷偷抢先看了,袖子里装了对里面看起来很不起眼的耳环……她以为大娘子不会发现的! 圆圆拉起她,把帕子丢给她让她擦擦眼泪,“怕什么啊,我只是随口问问。”嗯,看来他是贵人多忘事,这种赏赐多半是人人有份的吧。 杏儿将小春扶起来退至外间,有些不明白,“你在怕什么?大娘子从来都不在意这些的。” “你,你不知道……我听说,官家要带朱大人回盛京,要立他为大相公呢……”小春一想到她跪在道上举手捧盒时眼角看到得刀尖寒光,手还在颤抖。 刚才她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明白过来,大娘子虽然还是以前的大娘子,但她的身份早就不同以往,就像那些她们看着眼睛都觉得不够使的华丽珠宝首饰,大娘子根本就不用在意那些,因为她想要多少都可以。 而她不过是个小小的使女,到时候就像去领赏时那位宫人说的,要小心行事,万一冒犯天颜,立马乱棒打死。 她还得意万形,偷拿物品,惹了大娘子生气怎么办?小春知道她如今过的日了是求都求不来的,她不想离开大娘子! “那又怎么了?那不是很好吗?”杏儿觉得小春的样子太奇怪了。“我看你是魔怔了,休息一会儿吧。”把她扶到耳房里休息,又兴冲冲跑回去看那赏赐的首饰。 “你要是喜欢,我选一对儿手镯给你?”圆圆比了比,觉得这些东西她暂时用不上,杏儿一脸潮红激动,笑着说。 杜氏忙收起盒子,“大娘子,这是官家赏的,哪里能随便送人。您要是要赏她,你捡自己笼箱里的给她就好了。这上面都有宫制的印记,不是她戴的东西,会惹出祸事的。” 圆圆笑着让杏儿捧了自己的首饰匣子来,让她随便选,最后杏儿拿了一对红宝石镶珠耳环,圆圆给奶娘选了只燕儿飞的钗,又捡了一对羽翠的金耳环让杏儿带给小春。 “拿去给她压压惊。官家有赏,咱们大家人人有份。” 第72章 七十一 杜氏一壁给圆圆解下纱布,晚上睡觉时候就不怕了,也让肌肤透透气,一壁轻声劝道,“大娘子,您这手太松了。虽说是官家赏赐,理应该同喜同乐,可您得注意分寸……” “我知道啊,我又不是经常赏首饰的,不过是小春跟杏儿的年岁比我大……嗯,你看娘都在担心我嫁人了,她们俩差不多也是时候了吧。不管是嫁给谁,女人嘛,手里有点钱不是件好事嘛!”圆圆算是打小让她们带大的,这份情意她当然不会忘,在她最富裕根本不缺乏的地方给予她们一些,她没损失但大家又开心,又何乐而不为呢? “再说,不是有你嘛~奶娘,我知道你会帮我看着她们的啦~对吧!”圆圆撒娇着。 杜氏爱恋得抚了抚她的头发,“大娘子你就是心善,也罢,难为你想到了她们……”说起来,这确实是要安排了。小的时候,大娘子跟小官人同吃同住,两边的人在一块儿也没觉得。这两三年发生的事太多,大娘子就大了一点儿就爱热闹到处跑,不爱人跟,夫人跟大官人自己带的时候也多。 唐氏走了之后,大娘子屋里就她跟小春杏儿三个人。 大娘子一直非常信任与依恋她,这种纯粹的感情让杜氏充满了自豪与感动。比起她自己的孩子,对于大娘子的感情,也许她要来的更深。 看着圆圆睡着了,杜氏又拿起烛火仔细瞧了瞧她的脸,确认没事之后,给她拉下纱帐。大娘子没注意那些,可她可看出来了,小春那样子,不正常。 赵构即位名正言顺,一是除了他之外,没剩下别的赵氏皇族。二是就冲他力挽狂澜的表现,与各方的支持,也足以保障他登上帝位。因他而重新恢复新生机的宋朝,同样也充满了各种挑战与困难。 首先就是剩下与世出的官员士族们如何按资排辈,左右丞相由谁主当、大小事务朝廷政策的问题,一干人等每日不待鸡鸣便守在应天府外送上名帖等待接见。那些赵构之前听都没听过的人,也自称老臣,频频给他上书,临时用来处理政务的房间堆满了不知道是哪年的秀才或者进士的奏折,各种五花八门的见解厚厚的写满。 再来是伪楚皇帝张邦昌如何处置。虽然张邦昌言词恳恳,早有让权之意,丝毫未曾放肆。但若是轻而放之,有人效之岂不恼火?杀与放都有人支持,相争不下。 更有就是大家都关心的后妃问题。新帝原王妃邢氏,本应顺势为后,但芳魂无踪,了无音讯,其余妾侍有被金人污染之嫌,出身不够……为保宋长久,开枝散叶实乃当务之急!想助女攀龙附凤者,甚至把劝言表都递到了韦太后手上。 虽说官家不过弱冠之龄,可后宫事务也需要有人打理不是吗? “就算是不立皇后,也得有个六宫主妃出面主事。中元过后便是中秋。您初登帝位,为了安抚民心,可在宣德楼上与民同乐……到时候若是只有韦太后与您相伴,就……” 连日来都不得不讨论到这个,就连朱胜非也不得不认同地点头,“金人强掳宗亲后妃六宫内人北去……尚正、尚宫,尚仪等二等近二十九级宫人只余老迈,只堪教导之职。”不管怎么样,选秀是势在必行! “朱大人所言甚是!官家,就算是您近期不曾打算多纳后妃,也应该开采选入宫,优选宫女内人为用。”男人嘛,大家都可以理解。当然新君是应该珍惜羽毛,马上就左拥右抱是有贪恋女色的嫌疑,但是不近女色可也不是件什么好事! 赵构皱了皱眉头,他不是不明白,金人这两次攻宋,可以说是彻底打乱了士族与原有的朝廷派系格局,他们迫切得希望,自己能重新或者是创立起新的皇族关系,从而保障他们的利益。 “我知道了。这事我会让母妃看着办的。”赵构挥手让那两人退下,“朱大人,我们还是讨论下有关汴河防务的问题吧。” 女人,他想要多少会没有呢?就算他只是个康王的时候,身边也不缺乏女人,就连父皇心爱的李师师又如何呢?都是一样的,他暂时还不愿意去面对。更何况,比起那可有可无的欢愉,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保障他的安全。亲自带兵上过真正的战场的赵构明白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残酷。 金人一过黄河便可直达盛京,他们的骑兵之利绝对不容小视,他若是回到盛京皇宫大内,多方拘束行动不便。如何能避免像父兄那样的危局才是他最想要的。在水上多做功夫,起码他想要随时走动要快捷的多!这绝对是保护自己的方法之一,还另外如何尽快将地方平定下来,最好能让这些善于攻伐的战领真正把燕北的地方夺回来,恢复护国长城。 当然,他肯定不会相信那种所谓的神仙佛道,拱手将自己的性命托付给那些牛鬼蛇神,一想到这里赵构就想到篝火辉映下圆圆那认真的小脸——你们是真的相信有神仙吗?觉得自己是什么天命之人,真龙之子之类的?真的!你信啊!所有的一切都是上天赐给你们的?那你干嘛要逃命,这么相信的话,你应该呆在金营里,反正会有神仙来救你的,毕竟你也算是龙族血脉了嘛……太不可思议了,我听我爹说的时候,觉得自己耳朵坏了,连我这样的小孩子都不相信,你们居然会相信?笑死人了,道仙妙法?撒豆成兵?唉,脸不要这么黑嘛,我相信你应该不会那么蠢的……别不开心了……不如,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好不好,这个故事我觉得很有意思……就是在一千年七百年以前有只蛇精,当然,她还不是神仙,暂时还只是个妖精,被一个牧童给救了……说起来,那个故事,她还没讲完呢。 “官家所虑之事微臣也有在想,若是在……”朱胜非见赵构对于自己的安全更加注意,暗暗在心里记下一笔,接着对于如何针对性安排款款而谈,根本没意识到其实官家已经微微走神了。 “怎么样?陈大人,刘大人,官家怎么说?” “是啊,打算何时回往盛京?” “会办采选吗?” “是李纲李大人为相,还是朱胜非朱大人……” “官家今日心情如何?还会召唤我等候见之人吗?” “陈大人……” “李大人……” 大家都十分关注官家的态度与任命,整个应天府外挤得车水马龙,毕竟一旦陛下回宫,他们这些人肯定连站在这里有可能候见的机会都没有了。 “官家打算什么时候回盛京?我看那个张邦昌一定急的不行了。”吴娇娘确认过圆圆的脸已经完全好了,甚至出落得更精致美丽,心情大好,看到夫君累的只躺在榻上动都不想动,主动上前拿毛巾给他擦脸。 朱胜非淡淡唔了一声,算是回应。 吴娇娘并不在意他的回应,继续说道,“那我能不能在官家走之前,请他允许我办一个宴会,只要借官家的名头用一下,当然若是能请他来宴会露个面就更好了!圆圆已经好了,衣裳首饰我早就请人做好了,到时候一定让她们眼珠子都美得掉下来!” “……还是算了。这个时候,让圆圆带着个丑名,不是件坏事。”朱胜非揉了揉眉心,坐起来让妻子给自己宽衣。 “什么!那怎么行,我们的圆圆又可爱又漂亮,凭什么让她们说成丑八怪。”吴娇娘凑到他身边不依道,“你之前都同意了啊~”虽说眼下确实多事之秋,但她要求的又不多,只不过是请官家在宴上露一小面罢了,“要是不好请官家的话,我们自己办宴会也行,反正以你如今的……” “娇娘,你想让圆圆入宫吗?” 第73章 七十二 “我当然不想!进宫有什么好,一入宫门深似海……我才不要让圆圆受那个苦!”吴娇娘从来没想过要让女儿去受那份富贵罪,打小就没拘过圆圆的性子,怎么可能让她去那种地方。 朱胜非点点头,“既然这样,挂个丑名等眼前这波风过去了,咱们寻摸好女婿,两家安排碰头见面,这容貌又骗不得人,到时候两家欢乐,不是更好?”他才舍不得女儿,最好是无人识宝,他让圆圆坐产招婿更是妙哉! 转念如此一想,吴娇娘露出笑容,“这样也好,就是外面的闲言碎语听着让人心烦。” “你为人父母,就当是为了圆圆的幸福受点委屈。圆圆还小呢,也不需得懂这些。反正打小她也没有女孩玩伴,随便谁进得宫去都无所谓,与咱家没关系。要不你多采买些干净漂亮的小姑娘回来陪她玩就是了。”朱胜非自己都是中年方得子,小远聪明伶俐,父亲常常写信夸赞,于武道也是有模有样,算是能文有武了。至于圆圆,打小也像是男孩子般养大,要太阳不给月亮。以自度人,赵构年轻气盛,暂时不在后宫留恋也是件好事。 有了孩子,难免会偏心,眼下不偏不依的正正好。 “那侄子们那里……”圆圆那里她当然会上心,可家里还有三个,外人呢。 朱胜非想了下,“他们一个安排两个男丁当书童随仆,选机伶点的就是了,到时候直接送进应天书院,你也就省心了。男孩子不用管,摔摔打打也就过来了。”他还是朱家的独苗,也没见父亲打小有多照顾他,活到当下他还不是好好的。 “那行,可大姑子那里…她好像不太愿意,听她身边樱桃透出来的意思,想让我们请些名流名士回来专门指导他们呢。”吴娇娘小小得告状,“毕竟是您的亲外甥嘛!” “……别理她,最近也不知道在胡想些什么。要不,你找点事给她做做,就是闲的。说到这里,有个挺好笑的事。”朱胜非握起了娇娘的手,轻轻抚摸道,“有个什么员外郎,居然说自己跟巧巧互相有意,希望我能允许她再嫁,将终身托付给他。真好笑,我瞧他那样子也不是巧巧能看上的。她一向喜欢文弱书生那种,要斯文带点迂腐的穷酸样……” “你这个当哥哥的,怎么能这样说呢。”吴娇娘顺势窝进他怀里,娇嗔道。 朱胜非说着这些相当放松,“当初她是头一个,我们不是选了好几个让她相看嘛,最后还不是选了林峰奇那小子,死活看不上别人了。要是能知道什么叫变通,早跟惠惠家里一样,眼下不好好的。” 吴娇娘没再出声,这个不是她说的,反正只要夫君心里明白,她面上稍微受点委屈又有什么! “算了,不提她了,夜已深沉,娘子,我们安歇吧。”朱胜非抱起了吴娇娘就往床内一滚。 交颈鸳鸯戏水,并头鸾凤穿花。 满心期待结果岳飞却没能回来,一些游马庄的人倒是回家了,听着别人家的齐乐融融,岳家却是对着满桌子佳肴都有些索然无味,两个小孙子还勉强对着肉菜吃的开心,儿媳妇刘氏就…… 岳母叹了口气,女人好比一朵娇花,需要时时灌溉浇水,这离了男人,也跟没了主心骨似的,再说刘氏本性就活泼,不是十分娴静能坐得住。 “马上就要到中秋了,明日你上街去采买些果品回来,顺便去看望下朱大娘子,瞧瞧她的伤好了没有,回来告诉我。”让她多出门散散心也好,不然总看着别人双双对对的,也是难过。 刘氏有些漫不经心,拿着筷子低头应是。 “大家吃饭吧。来,云儿雷儿,你们一人一个大鸡腿,吃了快高长大!” “谢谢奶奶~” 发现小春居然偷拿了官家给大娘子的赏赐,杜氏没声张,小心告诉了吴娇娘。这事太大了,她根本不能瞒着夫人。 这可恶的丫头,吴娇娘恨得有点牙痒痒。她自信按照朱家下人的标准,绝对比别家要过的好多了,更何况是圆圆贴身的服侍人! 小春跪在屋内瑟瑟发抖,她真的是猪油蒙了心,看到那满满一匣子的各色珠宝,她走在路上都看的是眼花撩乱,鬼使神差就偷偷拿了一对里面最不起眼的耳环。 大娘子有好多的各色各样的首饰,她根本戴都戴不完,她不会知道里面少了一样的。小春哭得直不起身,她当时就是那样想的…… 万万没想到,大娘子虽然没发现,还让杏儿给了她一对金耳环,小春的肠子都悔青了,她怎么能行差踏错,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得到首饰,眼下却,却…… “那对耳环,是内制的。你知道吗?”吴娇娘看她哭的如此可怜,想着她平时对圆圆也是照顾有加,不由又心软了下,看在圆圆的面子上,“你要是戴出去,让外人撞见,你知道会惹出多大的事吗?就不说你了,就是圆圆,朱家让别人怎么看?治家不严还是尊卑不分?你就是不戴出去,拿去押当,你以为当铺的掌柜的都是傻子吗?”看着也不是傻瓜,怎么能干这样的事?难道圆圆的东西都让她这样的家伙摸了不成,吴娇娘想想,让杜氏拿册清点,仔细看看都少了什么。 “是不是我太温和了,连这样的事都敢做!” 小春泣不成声,“我错了,夫人,我如今知道错了……我鬼迷心窍,魔怔了,求求您,求您开恩……” “朱家留不下你了,你走吧。以后别在我们面前出现,滚吧!”吴娇娘气得本想把她送官法办,又想着是个小娘子,要是过了那么一遭,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打发走就算了,眼不见为净。 小春愣愣得,让人领着出了后院门,杏儿抽泣着将包袱递给她,“你的衣裳,平时的物品赏赐我都给你收进去了,那对内制的耳环,我交还给夫人了……你,你以后要好好保重。” 接过包袱,看着大门无情得关闭,以后再也不能在这里出入了,小春呆呆得站着,觉得自己不如去死。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天都黑透了,小春抱着包袱也不知道往何处去好,她没有家人,知道的亲戚经历过战乱,还能在盛京吗?此时的她痛不欲生,她怎么那么蠢那么傻,怎么能那么干!她到底为什么那么不知足! “这位小娘子,您打哪儿去啊?我看您是从朱府出来的,是要去哪里办事吗?要不我带您一程?好吗?” 小春茫然抬头,竟是位俊俏的少年郎,书生打扮样子斯文有礼,她不禁红了脸,“我,我……”她怎么说得出口,怎么能告诉这个人她是被朱家赶出来的。 “我是出来帮我们家大娘子买点东西的,她,她要买点奇怪的东西……” “是吗?那上车吧,走着多辛苦,我们一起找吧,多个人,多份力嘛!” 小春犹豫了会,终于还是上了马车。 圆圆看着身边多了的几个人,有点莫名其妙,怎么突然又多了几个碍事的,她本来就没什么时间独处了,眼下又多了一二三,四个眼线!她还过不过了! “娘,干嘛又给我房子塞人啊,下人房都住不下了!我不要这么多人,我有奶娘,杏儿跟小春就够了!”圆圆朝着吴娇娘撒娇。 吴娇娘正看着圆圆的摆件首饰清册,差不多也应该把她的嫁妆准备起来了,家具木头得订,还有……她头也没抬,“没得商量,不行!她们以后都得跟着你,小春许了人家,杏儿的年龄也要到了,你难道还不让她们出嫁了?女戒你背熟了没有!把文房四宝取来!”她停下手,摸了摸圆圆的头,“来,就在娘这里练字,先让奶娘帮你教教她们规矩。” “噢……”看来是行不通了,可恶啊,简直可以想象以后的日子绝对是不自由! 一干人又在应天府里忙活了一整日,见都掌灯了,赵构终于放过临时凑起的班子人等,放他们回去休息,明日再战。 “朱大人,请留步。”甘管家叫住准备回家的朱胜非,“陛下,还有点事想问您。” 朱胜非只得跟着他再度回到府衙,没想到,官家居然还是个话痨。 “朱大人,您告诉您家大娘子的白蛇传,许仙被处罚压去镇江后,发生了什么事呢?”突然想到,结果一晚上思来想去,很想知道后来到底是怎么样的呢,赵构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啊?”朱胜非满头雾水,这是什么? 白蛇传?许仙? 第74章 七十三 “原来朱大人也不知道吗?”赵构笑了笑,难道是小丫头自己胡编的?呵呵…… 他摇了摇头,“朱大人,没事了,您回去吧。”怪不得派人翻遍了神话话本杂物书籍都没找到,他怎么一时没想过来。 朱胜非莫名其妙得回到家,居然又在家门口碰到了那个陈员外。 陈员外长揖直地,“朱大人,我与令妹真是情义相通,互许终身。我无妻她无夫,一嫁从父,二嫁从己,万望您成全!” “休得胡言,满口妄想!”朱胜非眉毛一挑,力青率先出声呵斥。 见朱大人竟是油盐不进,陈员外不得不无奈得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帕,“令妹与我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万本不想将她的私物取出。奈何朱大人您始终不肯相信我……您请看!”他双手捧起,力青看了一眼自家大官人,便伸手拿起来翻看。 上等的密织轻绸,确实像是家里会用到的布料,右下角绣着两句小诗——得意客来情不厌,知心人到话相投。没有署名,只有一枝小小的梅花。 力青朝着朱胜非轻轻摇了摇头,看不出来什么。 朱胜非深吸一口气,想要吐出自己整日里忙碌与各方打压试探的浊气,“这位员外郎,若是你俩真是情投意合,我朱胜非定然成全,可鄙妹从未向我提起过支字片语。只怕你是误会了……”他又抬步向前两步,那呆愣了一会儿的陈员外居然一下子跪立在地,拉着他的衣摆不肯松手。 “朱大人,我与梅儿真是相见恨晚!您不能这样……求您成全,求您成全我们吧!”他一边大声说着,一边拉着朱胜非不放同时朝他磕头。 “快把他拉起来!”朱胜非振了振腿,发现他真像块牛皮糖一样紧贴着他不放,顿时肝火爆起,“滚!再胡闹下去,就请你公堂相见!” 力平见大官人真是气的狠了,作势去扶那人倒是在他的胳肢窝下死力掐了一把,陈员外吃痛松手,他就与力青一人一边挽起他的胳膊,把他直接丢到巷后。 “别以为我们朱大人爱惜羽毛就是好欺负的了,告诉你,这是最后一回,要是再敢来胡闹,定送你去衙门重打三十大板!” “我与朱大人的妹妹……” 力青真是受不了,啐了一口,直接一巴掌就扇在他的脸上,“我们朱大人的妹妹的闺名根本就没有梅字!知道了吗!臭小子,从哪里上得当,跑来朱家闹事,趁早滚远点!” “你跟他废什么话,走吧,让门房记住他的脸,下回再敢来,直接把他扭送衙门去,大板子打一顿就好了。”力平拉了他一下,两人也不在意,便走了,留下陈员外瘫坐在地上,那方丝帕也粘满了泥土,不复鲜亮。 他想不明白,“怎么可能呢?她不是朱大人的妹妹?那她是谁?”梅儿?你到底是谁?难道他真的遇到仙人跳? “怎么了?难得见你脾气这么大的。”吴娇娘亲手帮朱胜非宽衣,让那个捧水进来的人赶紧出去避避。与他相伴几十年,他的性格脾气不敢说一手脉也是□□不离十。当初就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也没见他拿下人发火出气。 朱胜非扯下衣裳,自己拿帕子胡闹擦了把脸,“你是不知道那群老儿真是吵嚷得人头痛。什么天地君师,什么圣人有言,还不是想官家多偏帮下他们,还有那个……那个谁也是的,噢活活,跳起来比谁都高,嗓门也大,仗着自己素有贤名,那个样子……”他摇头啧啧有声,不想再提。他在应天素来稳重,也养成了说一不二的脾气,没料今日却连连被驳,着实打脸。 见是公事,吴娇娘按下暂时不劝,由他发性,取下发冠散开头发拿出牛角宽梳给他通头,又悄声吩咐温两壶酒来,让他解解郁。 每日待朱胜非回来圆圆等必要来拜见请安,一听到说爹回来了,圆圆立马将绣棚丢下,兴冲冲走出门外,“我给爹请安去。”画鸾绣凤,她只能做一半,就是画还能勉强看得出画的是什么,而一绣她就头痛了,真是半点都静不下心来,恨不能一剪子给它全绞了干净。 圆圆才来到门外,就看到甘枝瞧她使眼神,拿嘴儿朝房内努了努。 她的脚步缓了缓,提上了些担心,还是朗声道,“爹爹,娘亲,女儿来请安了!” 朱胜非本来只觉得头痛发晕,恨不能醉死过去,一了百了,听到圆圆的声音如同仙乐,立马精神起来,“圆圆快进来!” 圆圆也是乖觉,进了屋之后,自行脱下檐帽,露出粉搓雪捏般的芙蓉玉面,特意仰起下巴让爹娘都瞧个仔细,“我都好了!是吧!爹爹,娘~圆圆是不是都好了!” 逗父母开心那绝对无二话,圆圆燕声莺语扑进朱氏夫妇两人怀里,不一刻就把两人都逗乐了。 朱胜非索性将那累人事丢开,摸摸女儿的脸润腻无比,吹弹可破,也十分爱惜,“好了,我的圆圆更漂亮啦。只是出门还需得戴上帽子,特别是出门的时候,不许人家瞧见你的容貌,知道吗?” 吴娇娘也在一旁点头,经官人点醒,她可是明白过来,艳治招侮,定要韬光隐耀才是。正是好把名花着意防,休教闲荡出屋墙,若是无端蜂碟至,岂不劳心似挐狂。 圆圆亲手奉酒,又偷偷在里面加了些通风散,此物有助精神恢复,夜里爹就能好眠了。 朱胜非见女儿予他倒酒,心中宽慰,一时又想到今日临走时官家的古怪问话,遂问道,“圆圆,你与官家讲过什么白蛇传的话本?是打哪里看来的?娇娘你能否寻将出来,明日我送予官家瞧瞧。” 吴娇娘低头思索,宋自开代来鼓励读书,祖宗甚至有劝读书,自打有了印刷书局,每年新书多如繁星,一时她竟想不出何时购了白蛇传这本书,而圆圆则是呆如木鸡。 什么?她好无语,她哪里变得出来话本。 说起来,她房里的书都是经过朱胜非跟吴娇娘精选的,就是有话本也是他们看过之后觉得能给她看才会放到她那里。虽然说白蛇传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内容,但它毕竟不是……话说,新白娘子传奇是电视剧,之前是传说,那到底是从哪年开始传说的?圆圆凝神苦想,最后还是答不出来。 她想了想,还是坦然道,“什么啊,那是我自个儿瞎编的。” “真的吗?”吴娇娘惊喜道,“说的是什么?” 朱胜非也来了兴致,到底圆圆是编了什么故事,居然让官家欲罢不能? “来,给爹娘也说一遍听听!” 那有什么问题,毕竟这是每天暑假都会轮播的经典剧目,说不上全篇一字不落,大概她还是能讲得出来的。 “说是的一千七百年,有条白蛇,初生人性,在山间嬉戏游耍,遇到捕蛇人,正在他要取蛇胆之时,被一牧童出言救下……” 圆圆讲得眉飞色舞,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都忘了饭时。 朱巧巧与三子在外等了一刻,听不见屋内有什么动静,见在门口的婢子都俯身倾听,她不由带头自行撩帘入内,林益泉林益文等三兄弟也鱼贯而入。 “大姑姑好,大表哥二表哥三表哥好~” 见他们进来了,圆圆便停下来朝他们问好。 而这四人全都呆立在场,屏息宁气,如见天人不敢出声。 说不出美在哪里,道不明丽如谁人,只知道艳光俏丽,雅治甜净,只入心田。 “你是圆圆?你真是圆圆?”朱巧巧不由上前一步,将她细看,但见她乌云巧挽双环,碧翠金钿押鬓,银面如白雪,桃腮微红透蜜,一双好眼儿,似风目一般,瞳仁漆黑,光彩射人,露齿浅笑,齿白肌莹,比得越国西施,胜那赵家合德…… 如此美人,竟被冠之丑声,朱巧巧心里五味齐俱,如同雷劈在身,微微而颤。 “姑妈这是何问?”圆圆不明所以,见她好像真的很吃惊,不由笑道,“女大十八变,可我的声音可没变。是吧,表哥~”她朝林益泉微微一笑。 林益泉双拳紧握,咽下口水艰难道,“是。” “好了,让他们摆桌子,我们吃饭去吧。”吴娇娘不无得意得看了一眼朱巧巧,亲手给圆圆戴上檐帽,“我儿小心,可不得晒伤了刚好的肌肤。” “……娘,这月亮都露头了,哪里晒得伤!”圆圆吃吃笑着,娘也太小心了,这不跟小燕子拿月亮晒书一样嘛,她又不是泥捏的,冰塑的。 一时大家自去用饭不提。 “怎么可能会!怎么能是这样!”朱巧巧躺在床上,一想到圆圆那如仙姝的美貌,就觉得一时全身冰冷,一时如炙身火烤,两下相夹,痛苦不以。 而在屋内,圆圆复说白蛇讲到口干,随手拿起杯子急于饮水,吃的太急,流于下巴上,她赶紧掏出手帕来擦拭。 “你看看你,慢点,不着急啊……”吴娇娘嗔了一句。 而朱胜非猛然坐起身,指着圆圆手中帕子那枝小小的梅花怒道,“这是谁的!” 啊? 什么? 第75章 七十四 见大官人那么生气,杜氏忙上前取过打量,小声回道,“这是岳嫂子送来的。” 朱胜非脸色立马更加难看起来,“你确定吗?这真是岳飞媳妇送来的?” 圆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像是手帕这样的东西,真是大家日常生活所需,不要说女人了,就是男人身上随时都有一块,区别只是颜色大小有所不同而已。 “圆圆,你先下去休息吧。”同一日见到手帕上同样的花色,朱胜非觉得这事只怕不是他想的“碰瓷”那般简单了。 杜氏察觉到不妙,忙牵着圆圆的手离开。 等圆圆离开了,吴娇娘小声问道,“怎么了?” “……岳飞的娘子,姓杜?叫什么,她的闺名是不是梅?”朱胜非将那手帕扔到地上,真是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她怎么敢! 简直是淫、娃、贱、妇! 一想到岳飞正在前面博命拼杀,而她居然敢,居然敢做出这等事来,朱胜非恨不能手撕了她。 吴娇娘见他样子不对,双眼赤红双手颤抖,忙拍着他的胸口急声安抚着,“我的天,你也不想想你什么年纪了,快别气了!来,躺下,有什么事咱也能商量着解决,啊!”平时她也没怎么注意,依稀是听她说是叫梅吧……可是女人家的闺名,实乃是极私密的事,夫君怎么会知道? 看他的样子,也像是才刚刚知道…… “你知道吗!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员外郎,今日傍晚的时候,就捧着这么一块手帕,口口声声说着什么,我与令妹情投意合!我那时候,只觉得他不明所以,晕了头糊涂了,将他打发……”朱胜非又坐起来,狠狠锤了下床,“我怎么跟我的贤侄交代!真是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吴娇娘听了也是全身发抖,这等丑事,她还不曾避讳让圆圆与她时常来往…… 夫妻俩都如同被雷劈一般,久久沉默无法言语。 真是万万没想到,岳飞娘子会借朱巧巧寡妇的名与人私会,若不是那人不知天高地厚,又或者说愚笨如拙,数次来与他交缠,又怎么会知晓! 朱胜非皱紧了眉头,“她要是自觉守不住,为什么不坦言相告!宋刑统都有言,夫移乡编官,其妻愿离者听;外出三年不归者,亦听改嫁!”如此不贞洁之妇,就是休弃又有何妨?可是她是私下偷偷做下这等丑事,眼下官家也在此,到时候……这会不会是有人故意? 他全身都打了一个寒颤,“娇娘,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有人故意……”不论是故意去派人勾引岳嫂子,还是故意让他知道岳飞的丑事催使他去做些什么…… “眼下这种情况,我们真是左右为难。”这事往小里说,直接把岳嫂子拘在游马庄,等岳飞回来,任他处置也就是了。往大里说,被捅出来了,谁管那个岳嫂子是谁,保不准就把屎盆子扣到朱巧巧头上,到时候朱巧巧的名节还要不要了?他们朱府的家风还要不要了!修身治国,你连家都管不好,不论是侄媳妇还是妹妹偷人都不是人能听的话! 朱胜非觉得全身冰凉,宦海莫测,谁也无法看透别人的内心,是敌是友,无法分辨。 “我会安排人把巧巧送去爹那里,岳家的,你去处理一下。”朱胜非长舒一口气,又点了两只蜡烛磨墨准备将此事详细告知岳飞,满纸写尽,他长叹一声,还是放弃了,“罢了,等你问明白了,还是等飞儿回来再说吧。” 吴娇娘点点头,她自然会把此事办好。 对于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圆圆是一无所知,只是被吴娇娘拘在屋里,别说游马庄了,连府门也不让出,直至。她们又要搬家,回盛京汴梁。 比起回开封,她更期待的是,等他们安顿下来,到时候就能一家团聚了! 虽然说她到底没出什么力,作是作了,却没作对地方,也没成为什么救世主大救星之类的人物。但是整个世界已经拐了一个大弯,起码如今靖康之难已经提前结束,看情况南宋也不会立马南迁,成为历史上版图较小的国家。 不对,相当于说,没有南宋了吗? 唔,圆圆掰着手指算着,眼下的情况,赵构名正言顺得在大家的期待下登基了,钦宗死了,徽宗虽然没死但是他在所有人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金人再攻来肯定也是在天气比较冷的时候,互相都亮出了利器,算是旗鼓相当吧。 整个大局面她是不懂,但起码等岳战神平定了地方(听爹说趁着靖康之乱四处捣乱的人也有不少,自立为帝的也像雨后春笋)感觉是小打小闹,可以在控制范围内吧。 她嘛,爹安康娘安康,家里人都好。 而赵构不用再背负着要不要去攻打金,反复犹豫要不要议和,毕竟不会再有人说什么迎回二圣的话了。他娘韦贤妃也好好的,就是他的妻子就倒霉了些,好像已经……不过嘛,他已经成了皇帝了,到时候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环肥燕瘦随便他挑。 这样也不会十二道金牌招回岳飞,肯定能让岳战神充分发挥自己的实力,收复失地,说不定还能扩大版图也不一定。 不错,圆圆想想就兴奋起来,虽然赵构这个皇帝已经把她忘了,看来金大腿是没指望了。可只要天下平安,她完全自个儿就能混的不错,有没有也就无所谓了。 大宋的风气比较开化,之前她有人陪着也能出门。等她长大了,就可以四处游玩了! 嗯……估计未婚女子一个人出门是不太可能,爹跟娘不太可能会同意,也容易让人误会。 圆圆翻了个身,盘算着,那就找个人嫁,到时候出嫁从夫,鼓吹他一起去周游天下。 这个人呢,不能太有事业心,会武术长的好帅帅哒合她的眼缘就行了!最好能互相喜欢啦,她这辈子应该还蛮讨喜的,不会没人爱吧…… 不会的! 圆圆摸了摸自己的脸,不敢说美貌动人,她有系统外挂,比上不足比下肯定有余,这皮肤嘛她打包票,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至于家世,不差,家风,也不差。 没问题的! 至于成亲的对象,她要不要自己现在就开始寻摸起来,还可以培养培养感情什么的,嘻嘻嘻,好羞啊~ 美好的未来就在不远的地方啦! 第76章 七十五 虽然想着跟着官家等人随行,风光进城。但可以略骄傲的说,朱家如今在应天真是家大业大,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整顿好的。故此只有朱胜非先行,而吴娇娘要找好统筹主管的放心人,还要提拔出可信的主管,年后的主要事务等,加上船厂与火药房估计过不了多久要转交出去…… 这些大小事物虽是忙乱倒也罢了,她眼下最头疼的倒是两个女人,一是朱巧巧她不肯去江南,口口声声要陪着自己的儿子,要不就要随她一道上京。二是岳飞媳妇那件事…… 吴娇娘长叹一声,不由担心起圆圆来。 她自己也是女人,若说对于杜梅完全不能理解,也是句假话。曾几何时,当官人留恋于外,与小戚氏连生二女的那时候,她不是没想过……若不是公婆始终规矩有礼,体贴维护。官人也从未忘了她,随时都尊重她正房夫人的体面。也许在圆圆没降生之前,她也熬不过吧。 岳飞出外从军,说句难听点的,三军散尽旌旗倒,玉帐佳人坐中老。若是感情不深厚,确实是难为了点……但是,理解不等于她就能那么干! 真不想等岳飞了,可以提出和离来解决…… 唉,一想到这里,她就头痛。 岳母好像并不是非常吃惊这点也很奇怪,说她会处置,让她完全不用担心,到时候她也会跟岳飞解释…… 可怎么能不担心?毕竟也算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出的这等事! 又思及圆圆的性子跳脱,天真纯善,若是非遇良人,可怎么办才好?转眼从怀里抱着的小乖乖要变成大姑娘了,吴娇娘又是骄傲又是心酸。一想到要把她送出门,心里真是舍不得。 “嫂子,你凭什么想把我送去江南!我的儿子们都在这里,我哪儿也不会去的!除非你带我一起回盛京!”朱巧巧不想去江南,眼看着哥哥飞黄腾达,她要是走了……怎么可能会有在这里过的舒服!父母亲那样讲究刻板,怎么会自在! 吴娇娘皱了皱眉头,如果没出那事,其实让大姑子跟着也没什么,她还懒得多费心去照顾三个大外甥。当然她对着大姑子也腻歪得很,虽然明白她心不是很坏,猛然变成寡妇也着实可怜,但她的小性子真让人吃着最酸的果子一样牙软。 “这是你哥哥的决定,不许胡闹。”吴娇娘不想多说,她转向后面跟着的婆子,“好好给大姨娘收拾……” “我错了,嫂子,我知道我妄想让圆圆嫁给我儿子是不对,可你也不能这样对我!”朱巧巧情急之下,直冲屋内,拉着吴娇娘的手就讨饶道。也算是她还有两分成算,没在外人面前乱说。早看到圆圆的长相,她已经彻底绝望放弃了。圆圆那般人物,哥哥那般得官家喜爱,肯定会进宫当娘娘的……此时惹恼了嫂子真是半点好处都没有,不如痛快认错别让她走了! 一听这话吴娇娘才真是怒火中烧,她的手都抖起来,“你,你居然敢……”她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圆圆趴在了她的背后,“怎么了?大姑妈?娘,发生什么事了?” 想着闺女要出嫁,吴娇娘舍不得,就让杜氏把圆圆抱来她榻上睡,可以一壁瞧着女儿,一壁办事,谁想到朱巧巧就闯了进来,还在女儿面前说……说这些话! 女儿家少年思艾,时常相处能见到的男人除了爹就只有表哥们了……她可不想跟朱巧巧结成亲家! 朱巧巧早先没瞧见圆圆,此时如同拉住了救命稻草,“圆圆,好圆圆,你帮姑妈求求情。看在三个表哥的份上,不要让你娘把姑妈送走……” 啊?母子分离是挺不好的……可是圆圆是绝对站在娘在这一边的,所以她并没有出声。 见圆圆没作声,吴娇娘心里的紧张感微收敛点,她不耐烦得头一回让人把朱巧巧拉出去,“闹够了没有!朱巧巧,不是看在你姓朱的面子,我岂容你在此放肆!把她的嘴堵上,让她回屋里好好想想。”朱巧巧真是好大的胆子,还敢癔想她的圆圆,也不想想她是什么德性! 就是外甥们千好万好,就她这么个娘,她吴娇娘也是死也不会同意。 丫环婆子们见主母生气了,忙七手八脚得把朱巧巧弄回了屋子,有两个守在门口,再也不敢放她出来。 吴娇娘见圆圆站在了一边,大眼扑闪,坦然得望着她,她心里一软,拉过她的手让圆圆坐在自己身边,“圆圆,既然你听到了,娘也告诉你,不许你喜欢表哥们,知道吗!”又不是什么破落户,她的圆圆才不要嫁给这些亲戚。 圆圆歪进娘的怀里,赞同的点头,那是当然,“我喜欢表哥们,那是因为他们是咱们家的亲戚,是亲人之喜。可是不会嫁给他们的!绝对不会!”拜托,古时候大概不知道,她毕竟还是有这点常识的,跟表哥们她从来没想过好吗!到时候也许她跟表哥之间是没什么问题,那孩子就保不准了,万一生出个痴呆还是四肢不全……她哭死也没折…… 那她多冤啊! “放心吧,娘~他们都只是哥哥,哥哥而已……我不喜欢!”见娘还有些怀疑,圆圆拍着脾口保证,反正她昨天也幻想了下她的未来意中人,“娘,我喜欢的那个人,要身高八尺,能弯弓上马,勇武聪慧,略通文墨,但长相不能太粗俗,要略清秀些(像有肌肉的男神小鲜肉~)最好呢,上无父母,左无兄弟,孤家寡人,这样就会全心全意爱我一个!” “呸呸呸,我的傻圆圆你这是说的什么傻话!”吴娇娘开头还认真听着,觉得这些要求不错,后面就越说越离离谱了,她笑着打了打圆圆的手,“胡闹,怎么能选这样的断亲孤寡之人,太不吉利了!”真是小孩子脾气。 “你说的这样的人,家境定然贫然,每日为温饱生存定是满腹怨气,对于他人防备之心甚重,兼之从无感受过家之暖亲之乐,又如何知道怎么样去爱你重你护你?”吴娇娘摇了摇头,只觉得这事还得她好好打算。 啊? “只要他自己有出息不就行了吗?我有钱……”圆圆才想分辨下就被打断,怎么在现代的良好择偶条件……噢,那也要他自己会赚钱才行,她找错突破口了…… “使女儿家银子的男人更是要不得!”圆圆还是小孩子气,吴娇娘不打算跟她继续扯下去,“好了,你还小呢,再过几年再来跟娘提吧!羞羞!” “……嗯。是啦……”明明就是你先提的好不好,她当然明白她的年龄还小呢。圆圆给吴娇娘按着肩膀,让她继续做事,心里想着,正太培养也不错嘛,她如今也算个萝莉呢~ 对于母亲要被送去与外公外婆同住,林益泉三兄弟并不担心,也不意外,毕竟娘连日来的表现,真是让儿子都羞于提起。好在舅舅舅母心胸宽大,仍然耐心安排他们读书教学,他们与母亲见过一面之后,目送朱巧巧在多位家人的陪伴下乘船南下。 “哥,娘到了外婆那里,会老实点吧。”林益民耸了耸肩,他早就觉得娘越来越过份了,只是为人子者不便提罢了。 “娘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呢?坐船的话,五日即可到了是吧……陪外公外婆过完中秋就回来吗?”林益文想的简单些,以为娘真是被送去陪外公外婆过节了。 林益泉摸摸弟弟的头,“差不多吧……”他转而指向别的大船,“你们看,那艘船是不是看起来很奇怪。” “是噢,大哥,为什么它们跟我们坐过的船好像不太一样?”林益文十分配合转移了注意力。 “那是梭形船,这种船船头尖利,腹窄,虽说不便乘客,但它在速度上十分出众……”林益泉指着那船说着,大家都分析出,金人虽然善于骑射,在陆地上难以匹敌,可在水上他们就如同盲人摸象一般抓瞎,扬长避短大有可为。 渐渐河川湖泊上,大大小小的船支日多…… 舅父不日就随官家上京,舅母打点家业后,肯定也会带着圆圆同去。他们三兄弟估计起码会在应天书院呆满三年吧……到时候……到时候再见…… 游马庄。 岳家。 一灯如豆。 杜梅静静坐着,打从那日朱夫人上门,她就再也出不去了,能活动的,也只有这一屋大小的方寸之地。 每日三餐婆婆亲自捧进来,添水换洗衣物,一样照顾得她仔细,只是再不同她说话了……儿子们,都以为她生了病,需得在屋里静养,日常在门口请安之后就去学里。 她后悔吗? 当然也不是不后悔,只是她真的很心动,比起跟岳飞之间平淡地,连话都说不上两句的不行,她更喜欢那人的甜言蜜语。她当然知道那人误会了,她以为不会出什么事,毕竟她也只是跟他出去见过几次面,根本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当然,这也是错的。 杜梅吃吃笑着,她会怎么样呢? 等到岳飞回来,那是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五年?谁知道跟金国的战争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他是在外面浴血奋战,而她呢,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就在这里痴傻得等待着。 岳飞,他总是忙,不是忙着勤练武艺,就是忙着看书,再不也有空与朱大人出外巡视,就连圆圆与他相处的时间,都多过于她!每日里关心婆母,在饭桌上提点下儿子,怎么也轮不到她…… 从成亲生子到今日,她都不知道岳飞那个人到底在想什么,他永远在追逐着自己的一切,也从来不会告诉她。就算是她试图想要弥补她曾经的行差踏错,可他竟然从来没有注意到过。 他没发现过自己头上插的是花还是钗,不知道自己穿的是粗布麻裙还是华衣刺绣,送给他的手帕从来都不知去向。明明读书明礼,却连首诗都不曾对她吟过! 杜梅不由抽泣,她以为之前过不下去是因为岳飞家里太穷,她没办法辛劳,可今日她才明白,只是她明白了,岳飞根本不爱她。 从来不曾把她放进心里,她杜梅只不过是他的妻子,仅此而已。 这才是她最最不甘心而不满受不了的地方…… 杜梅拿出过年时节朱家送来年礼荷包,里面装着指节大小的十二生肖金像,十分讨喜可爱。 泪水滴下,屋内渐渐安静,毫无生息。 第77章 七十六 翌日,吴娇娘接到消息,匆忙换了衣裳就带着圆圆来吊唁,没料到这才几日,竟然…… 岳母呆呆坐在椅子上,身边围着岳云岳雷都在大哭,她也是老泪纵横,一见到吴娇娘到了,更是脸色大变,痛哭不已,“我真没想到,没想到她会,会这么想不开……”岳母就是想把她先关起来,别再出去了,清静清静。就像朱夫人说的那样,等朱大人的妹妹送走了,朱大人一家人又去了盛京,到时候没人提起她来,有什么事再慢慢商量不迟。 岳飞迟迟不归,媳妇有了外心,她也怪不得谁,小俩口之间感情一直没有热乎起来她是看在眼里的,但能跟着岳飞吃苦,也一路从相州来到了应天,人也在享福了。上回也算是弃暗投明,她以为,以为两人能好好相处一辈子。 没料到,她居然年纪轻轻就想不开。也都怪她,没能把事情说明白,如今,人也去了…… 圆圆赶紧把两个孩子拉到身边来安慰,让大人们说话,真没想到岳嫂子居然一下子得了急症就去世了,太可怜了!要是慢性病,她说不定还能救得回来,谁能想到她会突然就……这莫非是得了脑溢血?心肌梗塞?太可惜了,她还没能享受到岳战神的风光,接受过女人们的妒忌,就芳魂逝去了。 可悲可怜,留下两个孩子跟岳大哥,太惨了…… “娘都没叫我们一声,就走了。”岳云抽抽泣泣地,觉得自己太不孝了,奶奶说娘病了,他还好好跟娘说说话呢。 岳雷同样也忍不住眼泪,一双大眼都哭得通红,“晚上下学,奶奶给娘送饭,我们跟娘问了安……结果,结果早上,早上再去给她请安的时候,她就不答应我们了……” 死亡真是一件可怕的事,圆圆听着也心里发酸,不由跟着落泪,跟云儿雷儿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一直在游马庄处理完岳嫂子的后事,看着她下葬,吴娇娘才带着圆圆离开。 “娘,你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啊!哪怕只有一点点!”圆圆十分后怕,要是娘跟爹也跟岳嫂子一样突然就去世了,她可怎么办啊!她才不要变成孤儿! 吴娇娘感叹得抱着圆圆,蹭了蹭她的嫩脸,“我会的,娘一定会的。”这样也好,就让她清清白白地去吧。幸好没有写信告诉岳飞,不然……不然她都白死了……真是可惜了,有什么不能好好活着再说呢,得多坚决才能吞金而死啊。 “圆圆,你也答应娘,以后不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轻易得放弃自己的性命,知道吗?什么事,娘都可以帮圆圆解决,无论是什么事,知道吗?!”吴娇娘严厉得让女儿答应。 圆圆有些发愣,“是,是的,娘。我答应你。”她才不会轻生呢!娘干嘛突然这样说啊,等等,娘这样说,莫不是,岳嫂子是自杀的! 天呐,岳嫂子为什么要自杀,发生了什么事了? 难道她在回游马庄的路上被人强、奸了? 肯定是这样了,岳嫂子太惨了……太惨了……可恶的坏蛋,要是让她抓住,一定要将这样的人碎尸万段! 圆圆抱紧了吴娇娘,觉得自己一定得做点什么才行。 啊! 想不出来,圆圆很想抓狂。比起现代科技发达后几乎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存在的情况下,有时候罪犯一样没办法找到,她眼下所有都只有靠人力。 受害者已经自杀了,连罪犯的外貌体态特征都没有,这怎么查?而且也不敢声张,张扬出去,传的话肯定很难听,对小孩子的伤害尤其是…… 圆圆皱着眉,这种坏人看来不论怎么样都没办法避免,犯罪人就是该死,但要怎么才能让女人不觉得绝望呢? 得有希望才行吧……办女子学校会怎么样呢?教什么呢?总不可能还教女规女戒这样的吧,那不是一样把女人套进规则里了吗? 是不是得先提升女人的地位?按照她平时的观察的话,宋朝的百姓普遍的处理都是男主外女主内,我耕田来你织布。一般只有夫君去世、懦弱、不肖等妻子才会自理家务或者与子同理家事。有回杜氏说什么贤妇标准,圆圆听了那么一耳朵。 最佳证明是街市之上什么曾婆婆肉饼、王小姑酒店、宋五嫂鱼羹、王妈妈菜市、丑婆婆药铺等并不鲜见,起码说明她们自主经营完全没问题…… 就算跟她们说,妇女也顶半边天,她们也许应该能认同呢?可是这个顶半边天……怎么顶呢?具体是什么? 啊,想不出来……总的来说,就是要拥有平等的待遇吧,圆圆苦恼得结论。 同工同酬?这点先从她家的店里慢慢开始推行?应该可以循徐渐进的吧,总不能让爹直接跟官家进言吧,理由呢? ——陛下,请推恩天下,提高女人的地位,让她们能够走出家门,与男人们一起创造更好的大宋吧! 圆圆想象着那个画面,自己就笑了起来。 同坐船舱中的吴娇娘见女儿蛮开心的,嘴窝可爱,不禁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闭目沉思家中事务。果然还是小孩子,昨天还哭的稀里哗啦,转眼就忘了。 到底是官家,声势真不一样。 圆圆胸无点墨,无法详加描述,只能说群众的力量真是伟大的,哪怕是经历过那么可怕的事,一样能振作起来。 “都看不到爹!”外面人声鼎沸,热闹至极,要是有手机就好了,可以拍照,多有趣啊……圆圆站在船头上,微微撩开纱巾努力张望着。眼下还轮不到她们,起码得等到皇帝的仪仗过去,还有宫中的一些旧人,据说为了怕有人蒙混过关,官家及太后都宁愿减少宫中内人及太监的人数,只等着安顿下来,采选入宫再行打算。 就算是这样,还是有好多人的样子,等了这么久,圆圆觉得自己脖子都伸长了。 “没有这么快的……不耐烦的话,回去绣几枝兰草。”吴娇娘拉住圆圆的手,一起往里面走去。虽然舍不得,但孩子就是一天天长大,做娘的,应该教的还是要教。她是得严格起来了,起码那种觉得断寡孤独好的念头,是万万要给她打消! 又绣花! 圆圆嘴都扁起来了,亲娘啊,她的技能点肯定没点在精细上面,所以所有跟它沾边的她都不行啊,娘,求放过…… 但是不行,娘的话肯定是要听的,圆圆一边努力让自己的针脚平整,让几片浅浅的线条,看起来有兰草多而不乱、仰俯自如、姿态端秀的别具形态…… 这样下去可怎么整,难道这也是名门闺“绣”的宿命吗?她得想办法,不能让自己的人生就在这里停止了! 果然还是想办法弄女校吧,不过好像宋朝也有女校啊……那弄个技术学校!像游马庄培养大夫一样,从小处着手?她的人生绝对不能倒在刺绣上面! 当然,眼下,她还是认命得继续跟杂草搏斗吧。 阔别多年,又回到了这个家了。 虽然经过整顿,但仍然可以看得出不少东西都是重新修补上去的,像是她楼下那个玩球玉石狮子,就只剩下一只缺了耳朵的……当时的情况,不用想也知道有多惨……像大姑父一家,都差点儿饿死了。 赵构,你可一定得做个好皇帝啊! 不然,不然她就出重金起兵造反! 对了,圆圆一拍手,她怎么忘了,她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她可以用自己的金元宝来发展经济啊! 眼下大宋朝就是缺钱、缺时间,不论是挑选精兵,减少杂役还是护国卫境、修养生息,都需要钱,粮。 国家大事上她不懂,可是赚钱可是她之前干了一辈子的事啊。 首先把她的船队打造出来,扬帆远航,像郑和下洋一样,不,她要走的更远,不但要带回玉米、土豆等容易生长的旱地饱腹蔬菜,还有……把大宋的国旗也插满六大洲? 哈哈哈,白日梦做做罢了,圆圆自己乐了一番,知道还是要看情况,脚踏实地一步步来做才行。 改变计划,不出游了,改成出海,看来未来的伴侣还得增加一条,就是得水性好才行。 嗯,她自己也要学习游泳闭气…… “大娘子在做什么?连日来都在书房写写画画的?”吴娇娘难得抽空,赶紧关心下女儿在做什么。 杜氏点头,“是,早上起来跟往常一样,会打套五禽戏活动身体,射200箭,用毕朝食后沐浴更衣就在书房,先描红,后来就看看书……再来就是画些我看不懂的东西……”她想了下,“也会问起甘管家什么时候会来,她的大船怎么样了……” “噗,她还想起来了,她的大船……”吴娇娘抿唇而笑,这丫头,终于想起她的大船了。回盛京的时候大家都乘船,她还以为圆圆会提呢,结果她全忘了。 吴娇娘点点头,“她看书写字都由她,只要她不嚷着要出去,外面还是乱纷纷地,许多人又跟着官家涌回盛京,一时半刻也消停不了。要是不想绣花,你就拘一拘她,总得做个荷包出来才像样子……她房里的人,你费点心多调、教。像小春那样的,不要再出现了。” 外面站着不少人也正在等着回事,杜氏应喏退下。 第78章 七十七 朱胜非一连七天连家门都没进过,换洗衣物都是让力平力青等人轮流回来拿的,众诸位大人都为了这大半年来的靖康事变造成的天下政事影响积极表达“意见”,每日殿上都吵嚷得如同菜市场一般才将令旨一道道发下。 因自打宋开朝以来,都恩赐士大夫,坦言无罪,所以就连赵构个新任的官家也只有高坐于殿上旁听。 “大监,这又到了用饭的时辰了……”郑尚食悄悄走上来,凑到吉祥面前小声问道。大家都是新上任的,还没摸准陛下的脉,轻易不敢大意,都小心翼翼地,毕竟这位官家可是从血海里拼杀出来的,听说一炮令下去,金人都被炸得血肉模糊。 吉祥也皱起了眉头,韦太后自己是宫女出生,谨小慎微,不爱浮华,对于陛下也是拳拳爱子之母,对着他反复耳提面醒的都是官家的身体……他塑了塑脸,大着胆子从旁边走过去,在阶下大声禀告,“陛下,请您移步,该用午膳了。” 反正他这也是按旨办事。 吉祥这一声,虽不是非常大声,但也通通将那些的大人的话打断,朱胜非第一个站起来,笑着朝赵构行拜,“微臣也腹中空空,但求陛下赐饭食充饥。” 赵构抬手免礼,“善,既然如此,大家都暂且休息两个时辰。”他站起身来,“朱大人就陪朕用吧。” “是,遵旨。”坦荡然跟着赵构走了。 “朱大人,真是灵敏机变。”不由有人赞叹,就冲这回话的态度,只怕这左相肯定非他莫属了。 此言一出,李纲连同他站在一起的四人脸色都沉了下来。 李纲冷哼一声,率先走出殿外。 剩下的人也渐渐散了。 朱胜非坐于红木小几旁,见长桌上大大小排列了不下两百余道菜,不由叹道,“若是圆圆在此,定要说浪费了。” 他朝赵构拱了拱手,“陛下,天下初兴,理应节俭,再说饮食讲究的色香味俱全,非是排场数量。人之肚腹不过几许,何用如此。”朱胜非连日来见赵构确实有意让他任相,此事有利有弊,他自己还没有想明白,不免想试探下皇帝到底能容忍他到什么地步。 不料一听朱胜非这么一说,赵构立马挥手让人撤下百余道菜,只留下十菜三汤,亲自捡了白米饭。 “朕早有此意,朱大人言之有礼!”以后还得让朱大人多多进言,改成他想吃什么,那帮子人就给他做什么才行!又不是宴客祭祀,摆这么多,菜上全了有些他爱吃的都凉了!而且摆得那么远,还得让别人给他夹,那有什么乐趣! 郑尚食看着流水般撤下去一口未动的御膳,脸都青了,双手只抖,生怕官家接下来就是将他打杀的旨令。 “……发,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都撤下来了?”他额头上已经泌出了细汗,强自镇定问道。 一侍御脆声答道,“回尚食大人,陛下请朱大人用膳,朱大人一瞧菜品众多,立马进言劝陛下节俭为上,陛下受之,方才让我们将这些都撤下来。” 是,是这样啊,郑尚食舒了口气,好忑不是陛下吃不满意,他点了点,挥手让她们继续做事。看来,得去打听打听这位朱大人才行,陛下连在吃食问题上听从他的谏言,可不是说明这才是他的贴心人嘛。 蛇有蛇道,鼠有鼠行,郑尚食自有自己的判断准则。 这当权的人,就是听闻之前徽宗的时候,也有过兼听兼明的时候,特别是官家,为了表现自己理贤下士,就是那些个大臣唾沫星子喷脸上了,也得忍着,有时候还得捏着鼻子认错。 可在用膳上就不会了,怎么着!国家大事上我听你的,连我吃喝拉撒你也要管吗?那皇上可不会搭理,可一但连这上面都听了,这绝对是十分信重的人了。 不知道这位朱大人爱吃什么?是偏甜口的还是咸口的?节俭也不是问题啊,反正确实是两百八十道菜有一大半都是例牌菜,以后看着上十八道菜就行了,如今宫里正主子就两位,他哪里有不使出全力的道理。眼下不是不知道官家爱吃啥嘛!看来这样试探不行了,得另外换招才行。 赵构看着菜都摆在了自己眼前,真有心情开始品尝用起饭来,制艺精道,滋味清淡可口,用了大半,却突然想起扮作女装时,连日暴雨,大家不得不龟缩在农家,粗粮饼食菜汤裹腹。大概是下人们瞧着圆圆年幼挑嘴,偷偷给烤了只野鸡,她静悄悄走来分给他一只鸡腿,两个人躲在漏雨的屋里直接啃食,那个滋味,真是回味无穷。 他夹了片水晶鸡脍送入口中,虽然不难吃,未免有些失望,那日的烤鸡,皮焦肉脆,一口下去肉汁满口,甚至好像不仅仅是擦了盐,肯定是涂了什么别的调料,吞咽下去连整个嘴里都可以感觉到刺激,像是被热情的火轻轻舔了一下,全身都会跟着暖和起来。 不能想了,越想居然觉得眼前的菜无法下咽了。 赵构闭了闭眼,随便拿了羊肉羹汤拌了饭,一气吃尽。 见他放下箸,朱胜非也跟着停筷。 “朱大人,陪朕走走,消消食吧。” 赵构显然是不打算放朱胜非走了,他不想用李纲,李纲那个家伙,老成持重,声威名显,算是忠诚之士。但有一点不好,就是太坚持己见了,说不好听点,就是刚愎自用。把这样的人放到左相的位置上,只怕下面消停不了。 但朱胜非就不同了,一直以来他的态度就非常暧昧,如果不是他执意要他跟着上京的话,保不准朱胜非又继续在应天里过他的逍遥日子。 赵构完全不怀疑,就算是他撤了朱胜非的职,他也只会觉得无官一身轻,绝对不会写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戌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这类的诗句,多半是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如果不是国有危难,他一时结缘了朱大人,只怕他也不会知道世间真有此等隐士。 “朱大人,还请继续助我一臂之力。”赵构言辞恳切,国人都言之他如同星月出场,一仗打的漂亮又神气,如同太、祖复生,仙人降临。他自己心知肚明,若不是有应天军先行突袭成功,援军不至,又是水上炮战……真正将天时、地利、人和这大好局面交给他的,都是眼前此人。 他以为他图的是从龙之功,结果到了应天之后,朱大人如同常人般于他相交,闭口不提他到底出了多少力。也从来没在言语上暗示他应该给予他什么…… 朱胜非躬身言道,“不敢,不敢,陛下有命,敢不从也。”唉呀,他还没想好呢。不过他都这把岁数了,就撑个几年,等到这位刚登基没多久的皇上找到自己属意的人选之后,就可以告老了吧。他朱胜非之一生,已经满足啦,不图别的,就像圆圆说的那样,只要天下太平,家人安康,唯愿足尔。 比起在殿上听他们各执自见,他还不如回家听圆圆讲故事呢,说起来圆圆这编故事的天份真是不错,等他闲下来,整理编制成册,以后也是个营生。 翌日,朱胜非为左相,位列班头。 对于官家的选择,竟无人不满,毕竟朱胜非从来都是简在帝心,更何况他御下的应天军战功彪悍。文功武德,都称得上佳。再加上朱大人,不,如今要称为朱相公了,脾气温顺,为人善和,甚好相处! 就连被压了一头的李纲都未曾抗议,别人更加是不敢妄言,深怕得罪了宋朝的第一新贵。 如此一来,吴娇娘就更忙了,她不但要约束下人,增加门房,与人应酬,还得管理家中生意,时常挑灯夜战。圆圆看不下去,坦言让吴娇娘给她分管一部分。 “圆圆,你能行吗?娘不是觉得你不聪明能干,可娘还没教你如何……” 圆圆浑不在意得一挥手,“您就放心吧,我在你跟爹手里管家,懂事的都知道好好办事,要是不懂事的,眼下这节骨眼,要来何用!如果连不看僧面看佛面的道理都不懂……”直接就弃之不用好了,当下连个雇佣合同的没有,也没有劳工协会,看你不顺眼都可以直接开除,她怕什么! 反正她保证,绝对不会亏钱就是了~毕竟她有外挂嘛~ 吴娇娘想想也对,就让圆圆历练下受点打击也好,免得她总是一派天真,她总是忘不了圆圆提出的意中人条件,实在是不能接受! 第79章 七十八 夜已深沉,万籁俱静,赵构看完堆积要案上的大部分奏折,放摞下笔,站起身来,叹出口气。 ——做一个好皇帝,真的是很辛苦啊。 “官家,您是去?”吉祥见赵构停下办公,忙上前问道。 赵构想着后宫里除了母后之外,还有两位当初在康王府里的旧人。只是每回去她们那里想放松一下,除了流泪续旧就是对花感怀,累人。 “母后睡了没有?”跟母后请个安,就睡觉吧,明日肯定又是一番“口水战”。 既然分管家事,除了命脉的粮草商行与船厂外,吴娇娘痛快得将家中大部事务及两家布铺与依附而来的几家杂货店都交给了圆圆。 故此等朱胜非回到家里,竟是圆圆在门后迎接他。 “给爹请安!” 朱胜非哈哈一笑,“爹见到圆圆就快活了!” “嘻嘻,爹都好几天没回家了,娘可担心你了。”圆圆上前挽住朱胜非的手,“您累了吧,我已经备好了热水,您先洗洗,一会儿,我跟娘陪您用饭~” “好,好好。”真是女儿贴心啊,朱胜非泡在浴桶里,只觉得全身都松快了。这水里面加的是什么?味道清香,水滑如乳。看来又是圆圆搞的玩意儿,女儿家别的她不上手,这倒是做的很好。 圆圆既然管家了,可她做的头一件事,就是在家里办了个成人私塾,没办法,就算是在她家里,不识字的那也是大有人在。每个管事不论老少男女,统统都给她学学学,一个月后,可是要考试的,若是不通过,那就有降等的警告处分了。 当然不会教很难的,先从一二三四到百家姓,再懂得各类蔬菜水果的名称开始,总之——再买个印刷局,让爹爹抽空写个百言家训,进行教化。 杂货铺子,药材铺,这些原本都不是她家的生意,只是开封靖康一过,许多人家支离破碎,无力支撑,但不是跟朱家就是吴家沾点亲带点故。本着为善于人的作风,吴娇娘统统都接收了。这样的账面上可想而知,每个月都要支出去一大笔。 这些钱,吴娇娘都当是亲戚来往的费用了,也算是有个好处,想凭着自己有张亲戚脸就来刷钱的,那是绝对没有。给圆圆看一方面是想让她了解亲族的意义,一方面也是让她去看看人心人情。 圆圆则是一心想着,怎么才能让这些铺子扭亏为盈呢,不然岂不是大话都打脸了? 坐在轿子上,摇摇摆摆由轿夫抬着去巡查铺子,圆圆实在是有点不耐烦,要是桃桃儿在就好了,她可以直接骑马……不行,亲爹刚刚请皇上颁布了条例,非军机要务,任何人等不可在汴梁街市上纵马而行。 百废待兴,大家齐齐讨论之后,重新规划了街市与坊市的位置,将主要干道及政事要道微微区别开来。所以圆圆打眼望去,大家都来来去去忙活着。 朝廷上的空缺,也正等着贡院修复完毕,就重开恩科,对于这些事,朱胜非倒也不避讳,与母女两人都有交流。他如今轻易不下判断,毕竟走到他这个位置上,掌握一点儿平衡很重要。 “大娘子,王家杂货到了。” 杜氏走到轿外,来扶圆圆。 “那个,那个就是我们家大娘子了……”小春期期艾艾地拿手指道,原本还算是娇艳的她,此时已经完全瘦脱了形,难怪朱家的下人四顾而视都没有发现是她。 “是吗。”看不出来样貌如何,“她真如你所说一般,貌美如仙?” “就是,长的真漂亮怎么总是戴着面罩,不是就套着帷帽?”他们跟踪观察她很久了,就没见到过她的真容。 小春弱弱道,“大娘子受过伤,养伤期间不得见光,免得晒出斑痕;后来,朱大人得重用,他们不想让大娘子入宫采选,才纵容流言传她貌丑无盐……”她麻木得说着,打从走出朱府,她过的……就不是人过的日子,她连恨,都不知道恨谁。她好想解脱,让她死吧,不管让她做什么,她只想来个痛快! 大汉讶道,“凭这位朱大人的地位,若是进宫,官家最少也立个嫔位给她!” 俊秀少年望着圆圆的身影走进店铺,回头吩咐道,“走。”既然知道了她的样子,那么之后,可就要看他的了。 “杀了我吧,你们不是都问过了吗?为什么还这样对我……”小春欲哭无泪,被绑在柱子,面前摆着一双筷子夹着正在蠕动的蛆虫在她面前晃动。 “唉!还有一些问题需要你仔细再回答一遍。”两个男人一高一矮,脸上带着不好意思,手却根本没停过。 “问吧!问吧,赶紧问!求求你们,别折磨我了!我受不了,受不了了……”小春哭都哭不出来,她想死,她想死! 高个儿拿起几张纸,不再废话,“她喜欢什么颜色?” “红色,黄色,鲜艳的颜色大娘子都喜欢,白色她也喜欢……” “她喜欢哪种动物?” “马,她喜欢马,最喜欢的马叫桃桃儿,她可以在玩上玩杂技,比骑师都厉害……” “她喜欢吃什么菜?喜欢什么花?” “……大娘子不挑食,不,大娘子挑食……不知道,大娘子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她吃的很少,她总是在说,不够味,我不知道什么才叫够味……莲花,大娘子喜洁,最爱莲花,茉莉她也喜欢,说可以拿来泡茶……” “她时常作息如何?与家人相处的怎么样?哪个下人最得她的信任……” “……没人管过大娘子的作息,她想起就起,一般不会晚起,但也算不上早。家里人都很宠爱她,大娘子很讨人喜欢,所有人都爱她……最信任的是她的奶娘杜氏,对下人们,也很好……从来不打骂呵斥……”我跟她,是一块儿长大的呀,我看着她长高的啊,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小春迷迷糊糊得想着,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喂,给她喂点参汤,还有好多没问呢,别让她死了……”高个儿见她脸色不对,头也垂了下去,不由叫道。 矮个儿忙从旁边柜子里拿出参片,正想塞到小春嘴里,一抬下巴,发现竟是鲜血直流,他捏开嘴,一大截舌头便滑落在地,眼看是活不成了。 “成子,成子,不得了了,她咬舌自尽了!” “该死的,操蛋,老子还没问完呢!” “这下可怎么办,怎么跟主子回话?” 两人对视一眼,望着眼前小春的惨状,沉默半刻,“不如后头的,咱们自己商量着填了?” “……就这么办!” 铺子都看完了,圆圆有些意兴阑珊,好没意思,所有的店都差不多嘛,除了卖的不一样之外…… 才出门口,就看到有位女子着一身孝跪在树下,扎草标卖,旁边有条草席上面躺着个,大概是死人? 噢,卖身葬父现场版?不应该是菜市场口?莫非这里来往的贵人多? 更惨的事她亲眼都不知道见过多少,那跪着哭求抹泪的妹子,还没跪在地上求回家路费的“大学生”真诚呢。 她眼角瞟了一下,就上了轿。 “走吧,奶娘,我们回府。”看来得回去好好盘算一下怎么弄了,她之前打工的店都是怎么弄的? “怎么搞的?不是说她很善良吗?怎么看都不看一眼……”躲在弯角处准备出场的一干人等傻眼了。 主子还没出场呢?这就完了?! 那可就尴尬了…… 大家都不敢望向一袭青衣手拿折扇的主子方向。 第80章 七十九 圆圆回去思来想去,店内装潢之类的就不用考虑了,她也不懂,到时候说出来傻话白白让人家笑话。 那就只有在销售商品上打主意了,服务态度这一块,不用说人家想赚钱就得做好……对了,得防止有些人就想着以逸待劳,光想着反正有朱府给钱维持运转就行了。 看来做生意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得了,她也不是这块材料……圆圆提起笔,什么条陈之类的根本写不出来,立马词穷。看来她就光是一张嘴会说了…… 好在她有外挂又投身在这样的家庭,父母又疼爱,要是生在贫穷农民身上,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奶娘,你对那几家依附而来的铺家说,按照市价,每月他们的生意只要能达到普通水准,我们就只收其中三成,两年之后铺子仍然转回给他们家自己。”圆圆放下笔,还是直接吩咐道,“若是生意一直不咸不淡,那就跟他们说不好意思了,三个月后如果毫无反应的话,就会将铺子直接卖掉。” 杜氏点点头,这十分合情理,“我马上就去办。” 等到可以出海航行之后,朱家可以再开家海外杂货铺,指不定生意会很好呢~圆圆松了口气,不上不上的解决了,自家的铺子呢,布铺跟锦绣阁是一体的,那就得从技术上下手了,可以分成两个部分,一种是基本低下等的布料,努力织的更快更稳,而另外一种就是走高端定制路线,怎么美怎么华丽就怎么来! 果然还是要推广棉花啊,毕竟它的生长周期可比木棉来的短多了,丝绸又太贵。 说起来,甘管家还没有找着棉花给她啊……莫非这也是舶来物种?这不还是要出船吗? 出海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啊,近点还好,远点的话,船支的抗震抗打击能力都是非常重要的事,走的越远的船对于木材的要求越高,而且还得阴晒,各种拼接工艺对制船师傅的要求很高不说,木料跟时间也是没办法节约的。 她家大部分船都是旧料改造的,内河里走走吓唬人倒是也不成问题,遇到狂风大浪肯定是不敢出行的。大海的天气风云莫测,万一才出发没多久就被浪震散架了,那就是让人去送死。 而且如何在海上分辨方向也很重要……技术人才不论在那时候都缺啊,怪不得金人不但要金银财宝还把工匠艺人都要掳走。 可惜了,听爹说,金人抢走的书画只零散找回来一小半部分,大部分都不知所踪,而皇家书院龙图阁等不少皇殿都被烧毁,她一直心心念念的清明上河图自然也找不到了。 文化的记忆,圆圆一想到清明上河图,不由得叹息,如果不是对清明上河图有那么深刻的记忆,她会不会醒悟过来?这真是个问题。 “妹子,你也来啦!” “是啊,大姐,我也来看看。”答话的人穿一身黄衫,腼腆得笑着答说。 “听说朱家想招一大批女工呢。” “是啊,真新鲜,据说全是招的女工,不要男的呢。” “对对对,我也是听说了。要是自家有技术的,带上自己的绣品跟技法,主家要是看上眼了,就会当时聘用当上绣娘子,还能在招的女工里面选徒弟,开班授课呢。这绣品可以协调定名,卖出去了,还能分一成的利。” “……那岂不是泄了家中机密?” “人家又没逼你来,想守着家传的就在家呆着呗。家里孩子都吃不上饭了,还穷讲究呢。再宝贵,还不是得一针一线的绣出来。” “就是,要不是我婆婆年龄大了,眼都花了,她还想来呢。” “你婆婆,那也在太老了!虽说人家说管一顿饭……” “还别说,我就是图管那一顿饭来的。知道眼下的米面是什么价格吗?哪怕就是只能混个水饱,咱不是也为家里省了一把粮食嘛!” “你那手指粗的,捏得起绣花针吗?” “切,你管不着!” 圆圆坐在马车上,看着有不少女人来排队报名,她心里总算是舒了口气,她还怕此时接受不了什么女人抛头露面的事呢,她偏头问杜氏,“奶娘,有没有跟他们说清楚,整个绣庄还是有男人的,别都以为竟是女人才来的,看到男人又大呼小叫的,让人来闹事。” “知道的,会对选中的人反复提醒,再签下身契的。”杜氏还是有些担忧,“大娘子,您这样干,得花不少钱呢。” 虽然是从朱大人那里按照伤士兵册,统一派递出请困难者来做护卫工作,确实是件好事,可是这方方面面都是要钱的啊。 “不用担心,奶娘,我会赚钱呢。”虽然不是在这里赚钱,但是她每天都有很努力在外挂里游戏打开来赚钱的。 圆圆知道自己一向不是有什么鸿图大志的人,做一个快快乐乐的女儿也好,还是长大之后做为一个妇人也不错,也许她有天自己也生儿育女,也有可能她找不到喜欢的人独自生活。这些都是未来的事,到那天去担心也不迟,可眼下最重要的是天下太平。 她想要自由得行走的话,整个宋朝都要称得上安稳才行啊……但如今的宋朝政府没钱,官家住的虽然说是宫殿,那也是抓紧修复临时扎起的,听爹开玩笑说,如果一下大雨,那紫宸殿多半就是外面大雨里面小雨了。 皇帝就是如此,更别说金人一路攻来的北边了,再加自然灾害一直都没停过,说整个宋朝江山千疮百孔也不为过。 当然,富人们一样可以生活的很好,那底层的人呢?岳战神此时一定很痛苦吧,不是跟敌人攻伐,而是与自己人开战。 看到爹跟娘都在忙碌,圆圆也想出一份力,毕竟她不是没有这个能力,她不敢说达济天下,但能做到的,她愿意试试去做做,人的一生就这么短,能够留下的就是这么一点儿念想罢了。 把钱放在她的系统里就只是一个数字,拿出来就能改变很多人的生活与命运,何乐而不为呢? 等恢复过来的大宋重新焕发生气,了无牵挂的那时候,岂不是天高任鸟飞,四海任圆走吗? 圆圆想到那样的日子,就会发起内心得笑起来。 高个儿抓抓头皮,“没折儿了。” “没再能抓到一个朱家的人?”矮个儿迟疑道,“也许就是我们没问清楚的缘故,主子可是还没能接触上那娘子呢。” “你以为朱家的下人想抓就抓,宰相家臣七品官呢。又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行,起码得跟朱家大娘沾点边吧,她身边的服侍人根本就不出府。她出府的时候带着的人你敢碰吗?那个奶娘杜氏,口风紧的很,跟她家里人半点不提的,连个屁都问不出来。” “那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去!”高个儿干脆坐地上,丧气! 矮个儿挨着他坐下,“你说主子为什么非得相中这朱家大娘子?再美还不就是十二岁的小娘子,能有什么趣?” “切,这是普通人家的小娘子吗?就冲她的身份,就是丑八怪主子爷肯定照上。” “……咱们主子爷能当这宋朝宰相的女婿?”矮个儿不敢相信。 高个儿一巴掌打他脑门上,“闭嘴吧你,走,继续跟着,人走了!” 一连几日闲话莫提,眼见中秋佳节将至。 朱胜非把脚放进一个深至膝盖的木桶内,水如碧绿,温略烫肤。 “哇,真是舒服啊……”泡了一会儿,才敢踩在桶里的石头上,却发现并不是平滑的,而是略有凹凸起起伏的光滑圆点。“噢,这是什么?” 吴娇娘一边给他擦了下额头上的薄汗,一边解释着说,“那是踩穴石,圆圆问过大夫了,足底的穴位众多,但人常忽视,三五不时这样泡一泡脚,刺激下足底的穴位,对身体十分有益处。” 朱胜非点点头,“我就觉得酸痛舒爽,快意非常。圆圆真是孝顺……”一想到这里,他又问妻子,“娇娘,咱们是不是应该把岳夫人接过来,她与孙子们呆在应天,我这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岳嫂子一事保不准就是别人为了攻奸他而设下的局,倒害了一条人命。 “我派人去请?就怕岳夫人的脾气,不肯来。” 朱胜非摇了摇头,“眼下不来也好,虽说咱们看起来一时富贵,却也不是十平八稳。”只希望官家愿意当个好官家,不然也是难逃史书上的奸臣败相之名。 吴娇娘倒不担心,宽慰他道,“你也无需担心,大不了咱们就归甲解田,以你娘子的本事,你还怕吃不起米吗?” “那可不行,我得吃烤灸,五仙脍才行。” “没问题,管够!” 两人谈笑了一番,朱胜非又问到女儿,“圆圆近日来怎么样?我看家里倒像是没什么变化。” “她,她新鲜玩艺可就多了。反正只要不出格,我都由得她去。看看到底她怎么收场!”吴娇娘对于圆圆的一言一行也是心知肚明,也觉得有些胡闹,不过只要她能撑下去,不来求她,也就当做没看到,也算是给她个教训了。 “怎么了?我听这口气……怎么,她办的事不怎么如你的意?”朱胜非不由好奇问道。 “她啊,还没整理好自己管的那头事呢,又买了两个印刷局,还要弄个绣技司……”吴娇娘续续道来。 而隔壁不远的圆圆拿着数几十幅绣品,与杜氏左右观赏商定,明日可得先定下第一批绣娘子呢。 第八十章 金人果真在大家预料之中,未敢在天气暖和的时候再次犯宋,估计起码边境可以一直平安到年下。 岳飞、宗泽、韩世忠、张俊、刘光世等均是佳信频传,镇压有功,虽说眼下仍只能在四殿之一的垂拱殿听政视朝,赵构与一派新臣却都越加安心。 眼见中秋佳节将至,宫殿虽说还在加紧修缮中,已有臣工抓住赵构的后妃位置不放。 毕竟如今官家后妃空虚实属罕见,刑氏挂了个皇后名,厚待刑家,那刑老儿已是感激涕淋,要不是他家真没有合适的女娘子,只怕早就送到宫里来了,其下只有昭仪、修仪两人,别说充仪充容,连美人才人都没有。 “官家天资纵横,不可无后啊!”连这般过份的话都说出来了。 朱胜非不由出行瞪了那家伙一眼,那真趴在地上呼求得连自己都感动坏了的人才抽抽泣泣得停了。 “采选一事容后再议,待坤宁、仁明、慈元及廷福宫修筑完毕后由韦太后择日选取。”啧,没看宫家对于众人想将女儿送进宫的打算并不热衷嘛。男人嘛,醒握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不是自己心里有属意的人,就是还不想应付后宫里的女人。“眼下更重要的是恩科重开,得选取正副考官……”管他的呢,在这方面顺着毛摸准没有错。 果然一等朱胜非开口,大家偷偷观察官家的脸色渐渐就好了很多,那跪在地上还爬不起来的人冷汗频下,看来没多久就会被外派出去了。谁不知道眼下,朝廷哪里都缺人呢。 “臣附议,只是不知恩科推行几镇几县……”有坚守国门的官,自然也有投降金人的,被暴民砍杀的也有,好些地方较远,只怕消息传递太慢。 “只怕官家不喜人插手自己的身边事……”张统元跟参判柳值走着,小声说道。 “然。官家于靖康之乱中独生,天生神力,天资不凡,黄河一战,初显威名。性情,说不好。”柳值也跟自己的同门说话。 “遥立中宫不选美妃,不喜奢侈浪费,文武双全……嘶……”张统元不禁吸了口凉气,虽说徽钦两帝已是过去,但毕竟就是去年的事,竟是子不效父? “此乃国之幸事。”柳值干巴巴结道,两人相互对望,只觉得以后日子,怕不会是那么好过。 赵构当然不想这些家伙像对他爹他哥一样对他,真正在民间走过一遭的他,完全不想被人糊弄。眼下这一切,都是他拼斗而来,远非他父皇与大哥,轻易随手而得。 “我儿,你就让他下去吧……”到底夫妻一场,见赵佶见赵构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发颤,韦太后还是心软了。 赵佶如今化名墨儿,因擅画文才风流,官家亲赠给太后玩乐,住在宫中可随传随到,算是宫中一个特例。 “怎么?母后嫌弃他侍候得不好?”一乌纱帽,粉底靴,青袍银带,看来母后还是十分照顾他,赵构玩味得看着他的父皇,心里莫名有些得意。 韦太后也不知道儿子这是怎么了,说他恨赵佶吧,也不曾打杀他,说他不恨吧,又把他当成玩意儿一样送到自个儿面前。不过说来也怪,赵佶太上皇都坐不成了,也没心生个什么歪念头,让他画画就画画,让做诗就做诗,真真乖顺个不行。 赵佶怯弱望了一眼赵构,心里害怕,又用眼神央求韦太后救他。他知道赵构是不会杀的,也没有折磨他的意思,其实他心里是十分感激,跟着韦妃,他跟过去的区别无非是少了别的女人陪伴,但也不用管那些杀神们的事了,他多劝言两句,一样可以画画写诗,品文作词。 他之前那么多儿子,他又不爱赵构,对着他也谈不起有什么感情,这皇位也是他自己挣回来的,他自个儿也是皇儿救回来的。他没那个胆子跟赵构对着干,也绝对没那个心。 “没有的事,他,墨儿很好,我甚喜爱他!”韦太后想想也是好笑,干脆赐饭,自己把赵佶打发去偏殿。 “我们也用饭吧,你日夜辛劳,需得多注意身体……”韦太后关心儿子,这天下重担都压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可惜她帮不上忙。那些送来让她选妃的信件她统统不曾理会,毕竟她儿单薄,韦氏也无豪亲贵戚,朝政之事她不懂,但与儿子一条心,她这个做母后的还是做到的。 不过想到儿子确实是无人陪伴,韦太后见他已经用饭,还是开口道,“我儿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喜欢哪样的,母后就帮你招入宫中来可好?”母亲到底不同于妻子,而且赵构正是年少,血气方刚…… “金人强掳民女不久,此时采选,实属下策。”赵构温柔对着韦太后解释,“再来,那些大臣们我还没琢磨透,不想跟他们沾上亲带上故。” 韦太后连连点头,“我儿所言甚是。” 随后赵构还颇有兴致欣赏了墨儿所画的旧日廷福宫游戏图,看得出笔法细腻,当时的廷福宫的幽雅舒适。又与韦太后好好商议了中秋佳节时的恩赐安排,在韦太后处好好放松了,才回福宇宫休息。 圆圆的绣坊立社开局十分顺利,一则她有钱二是她身后明晃晃站着一国宰相,光明正在招工甚至足额纳税,只把地方官乐得眉开眼笑,哪里有不大开方便之门的道理。 比起更快更省时,进展较快的反正是精工细品,圆圆也是服了这些奇工淫匠了,对着新品,她们起名为蝶穿花的彩绣张口结舌。 “好,张管事,这为多彩绣的首品,待我想办法进献给宫中。参与此次彩绣的娘子们统统记赏,另需得加紧时间,制出次一等,下一等,至最末等的布匹出来,方便到时售卖。”圆圆不得不以此为基准,让她们往下面简单点做。 什么是奢侈品,买不起的叫奢侈品! 那是有钱有势拿来代表自己身份地位与品位的,当然也赚钱,可是圆圆可是明白什么叫叫薄利多销的。 看来多彩绣真正走上正轨之后,还得分成几个部门,分成几种不同的销售渠道,也不能将贵品与之一同销售。 圆圆知道若是论商场计谋老道经验,她自然拍马也赶不上,她只能另辟途径,推陈出新,以新鲜来搏取众人的目光,再借借爹的虎皮~ 连续数日圆圆都忙于此事,万事开头难,又没曾像圆圆说的那样做过,就是管事也是心中忐忑,时常请示,所以圆圆干脆便住在了多彩绣。 一至中秋佳节前日,圆圆于楼前亲手送饼分饼给大家,同时放假两日。 “还放假!”有人惊喜的声音传来,圆圆也十分高兴,不论她的生意最后能不能成,她希望能将影响到一些人,让她们能够生活的好一些。 月饼是五仁的,她原本还想试试冰皮月饼,可惜绿豆沙红豆泥倒是能折腾出来,所谓的月饼混合粉是什么……她就不知道了,也许明年中秋,也可以试试开发下月饼生意。 “奶娘,不如就让奶兄做这个吧!”圆圆尝了块古代版五仁月饼,笑着说,“我还有好多想法,请奶兄多试几样,起码我这多彩绣可是时常需要的。” 杜氏十分感动,没有拒绝大娘子的好意,“好,中秋我就带着它们回去与他说。” 回到家里,吴娇娘对着圆圆好一番爱抚,才让她去沐浴更衣,等朱胜非回来了,一家十余口,齐齐于中秋佳节出门赏玩。 此日天朗气清,明月高挂,清辉遍地,街上鼓乐连天,人声喧嚷,众人移步逍遥,见有拜月送灯的,有戏耍艺人,小贩穿行,游人如织。 朱胜非不胜感叹,“大善也,民之乐幸事也。” “爹不许在今日提那些!”圆圆挽住朱胜非的手,撒骄道,她的耳朵都快生出茧子了。 朱意远牵着姐姐的手,憨厚低笑。他本来就与圆圆亲近,圆圆也丝毫不避他,将之前日子里的事避去一些“杂事”一一于他细说,简直如同说书般精彩,一下子就复升朱意远的心中头名。 朱巧巧跟在后面,心中望这人烟热闹,男女交杂,心中不禁感触良多,竟一时落下泪来,樱桃本开心张望,忙递帕给她擦拭。 “您这是怎么了?”这大好的日子,家人团聚,有什么好哭的啊…… 圆圆皱了下眉头,大姑觉得她丑了就可以嫁给她儿子当老婆的事,还是让她里有些不爽。不由拉了朱意远往前面走去,“爹娘,我们去前面看看!” 两个人在一起也出不了什么事,朱胜非示意家仆们跟上去,自己仍与妻子父母等一处。 “姐姐,那里有人在卖莲花水灯,我们去瞧瞧吧。”朱意远平时被爷爷拘束得紧,此时能跟圆圆一道游玩,不知道多开心。 “好啊!” 到了那处,也有一行人在前买灯,不知是哪家娇儿,竟几乎将莲灯尽数买走,唯剩下一盏兔儿灯。 “请你将剩下这盏灯卖予在下。”没等圆圆开口买灯,却被人抢了先。 月光清明,将此人照的清楚,眉秀而长,眼光而滔,黑如清明,面如傅粉,唇若涂朱,好一个丰神色泽的美少年! 圆圆见有人捷足先登,不由偏头问朱意远,“没灯了?” 朱意远本就不是非要那灯,见此便拉了她的手复往前走,“那走吧,我们去那边看戏。青儿说有个人还会变戏法,变得可好看了。” 圆圆感觉到那美少年似有歉意看着她,便朝他点了点头就跟着朱意远一溜烟跑远了。 可惜没有手机,不然可以拍张照片然后上传到微博上,“今日中秋见美人~” 远远高个人见到急了,按着矮个儿的头叫道,“这可怎么是好,咱家主子还没出场,倒让别人抢了先!” 矮个儿干脆瘫坐在地上,“那有什么办法,你瞧瞧,这么多人,人家相遇就是缘份。” “……你的意思是说,咱家主子跟朱家小娘子没缘份?” ……当他没说。 第82章 八十一 圆圆对于自己这趟中秋夜玩之行兴致勃勃,并不知道有多少人就是为了与她“相遇”、“偶遇”。 诚如大家都渴盼着赵构能够开口让他们能把自家女儿送进宫当娘娘,也有不少人瞄准了朱大相公的女婿位置。 谁不知道朱圆圆是朱大相公的心肝宝贝,早在朱大相公没当宰相之前,就是去应天当官,也是想要太阳不给月亮,家里的小公子送去江南也得把女儿留在身边,想看马球就专门买庄子办球队,那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只要娶得了朱圆圆,还怕朱大相公不提携? 可朱圆圆也不是那么好娶的,朱夫人吴娇娘那是商场上的红袖长舞,招人待遇,人情来往,客客气气,十分有礼,就是不见她带女儿出来交际,一帮子夫人太太们眼招子都眨掉了也没用。强按牛头不喝水,人家就是不带女儿出来给你们相看,真是连话头都不给你搭。 试试朱大相公,那是夸女儿夸个没边的,可只要是一往儿女亲事上扯,立马就是圆圆太小了太小了,我舍不得,得多留几年。谁敢真上去跟他说多留几年都可以,先相看相看,订个亲呢? 可也不敢真的什么都不做,眼看她十一二的年龄,正是成长的时候,万一让哪个人碰上了撞了大运,朱圆圆她自个儿喜欢,那般疼女儿的朱大相公还能不依? 所以有事没事,找机会想跟朱圆圆搭上线的,不在少数。 就连宰相府前的门房们,眼界都高了。当然也是不敢任意妄为的,多少人睁大了眼睛,就等着他们犯错,好让自己来补上这个位置。 朱圆圆多彩绣的头一匹料子,直接捧回了家,让奶奶跟娘做一件衣裳。 没料到圆圆虽然是头一回做生意,竟然也是有模有样,吴娇娘不禁有些意外,“真漂亮,这是怎么织出来的?”触手生温,滑如流水,对着灯火竟是莹若有光。 见家里人都认同了她的努力,圆圆开心得点头,“这得积重的织娘与绣娘配合,先画出图形来,再染丝线,配好之后,才能慢慢织就。”这样好看是好看,就是太慢了,虽说再怎么样一个花样也得织个百来匹才算……怎么才以解决这个问题? 她已经让招来的绣娘子写信给自己熟悉的织匠,若是愿意都过来,大家一起讨论如何改进织车织机纺机。 朱圆圆觉得这就是她最擅长的事,至于下面的事,谁让如今是古时候呢,她一句话,就有得是人去帮她办,绝没人说一句不行。反正,她不怕亏钱,也不会缺钱。 “圆圆,你这布是不是得进上给官家啊……”朱老太太稀罕了一会儿,倒是开口了,她年龄都这么大了,这料子再好,穿出去又给谁看呢?这可显不出孙女的能干来,给她们先睹为快是圆圆的孝心,还是让胜非进献给官家,到时候由头也好听,还怕没人来买!她虽是说圆圆,却是看向了朱胜非,大有你这个老子若是连这点事都不给办看我不收拾你的意味。 朱胜非哪有不明白老母亲的意思,他也愿意给女儿办这样的无伤大雅的小事,再说这样的举手之劳,若是让官家觉得自己得多多照顾他这个老臣才是,也是便利。 “是啊,圆圆,要不就献给太后吧。这颜色官家穿也是可以,就是他平日里都是皇袍在身……”他跟老太太想的一样,既然献上去了就得拿到外人面前显摆显摆。 圆圆倒觉得可有可无,“我不知道,这料子织的太慢了,我快上百个绣娘织娘们在一起,一个月也就这一匹。若是太后喜欢,随便说多来几匹,那我岂不是要一年都白干了!”想想还是算了,“等我再让他们研究研究。” “这说的也是,那这料子,为娘的给你收起来,到时候给你做春裳穿。”吴娇娘看女儿最近连得连觉都睡得少了,心疼极了。 “那干嘛啊,春天的时候我肯定要织出新的布料来才行,到时候肯定不是一两匹。娘,我的大船呢,什么时候能还给我,我那里织娘们要开工,生丝熟丝都快用完了,我得去买!还有……”圆圆扑到吴娇娘怀里,想着怎么着也把自己的大船要回来,才能继续发展自己的梦想。毕竟,棉花,棉花还等着她派船去取种子呢! 有了种子,她才能培育出棉丝,棉线,制出棉布,还有棉衣!就算是宣扬出去了,也算是引导了社会一大步。 一说到船,吴娇娘不由就抬眼望朱胜非,说到底圆圆的船,一不小心就变相让他送给当时还是康王的赵构了,连同圆圆养的一帮子的人马,都让官家给全数截胡了。眼下甘管家已经做了尚书省都事,虽说之前都只是个寄禄官,不治事无归属,但放到如今官家眼前就不是了,根本就是拿来做个过场,摆明了是要重用的。 这,这也就是朱胜非提都不敢跟赵构提的缘故之一,大事大非来说,国难在前,他理应当毫无保留得奉献出自己的一份力;可这说到底,又不是他的,就算是圆圆是他亲亲闺女,他也不好意思说,他根本其实连跟圆圆提都没提就给送人了。在圆圆的心里,那大船那些人都是她借给他这个当爹的使使的,说是借,当然,就得还,这不就问娘要嘛……眼下朝廷渐渐太平,虽说被金人强掳,国库空荡,四处征战仍然到处都是需要钱,但饱受来犯之苦的大家,为了防边多造几艘船的银子还是有的。 朱胜非有些头痛,他就是不好张这个口,眼下赵构与他君臣相得,他就不好意思了…… 圆圆见娘看着爹,就知道她的船多半是没了,只是等再造船又起码要一两年的时间,有些丧气罢了。 “爹,那你得赔我东西。” “赔赔赔,你说什么,爹都给你。” “罚你给我写牌匾,还有得写几首好诗词出来,我得用,嗯,还有写几款各种字样的多彩绣小字,我选几样出来让他们给我用铜版雕出来印章……”圆圆的字不用说,就比鬼画符要好一些,勉强能看出来那是字,肯定是不拿出去丢人现眼的。 朱胜非立马拍大腿答应,保证写十几个好的给她。 可真让朱胜非下笔之后,他又觉得自己的字不够好,要不是吴娇娘压着他休息,只怕屋里的纸都不够力青裁的。 翌日朱胜非大朝的时候,不免就有些精神不济,双眼惺松。 时值正在为江南赋税增高不变一事争论不休,赵构也是不厌其烦,瞧见朱大人也是一幅苦相,大有知己之感,罢朝后,便又请人让他入宫用饭。 “只怕江南赋税也在朱相公的一言之下了。” 若说不嫉,绝非实语。 但朱相公的操守,也实属难当。朱相公乃崇宁二年中的进士,后进徽宗建立的皇家画院做名翰林,不功不过。彼时钦宗未立太子,因王皇后早逝,聘娶朱相公侄女为妻,便时常给予照拂。钦宗立太子之后,只觉孤木难支,方派了朱相公去应天,也不过是虚名。 此时方知朱相公的手段高妙,不出三年,整个应天由他整治得齐齐整整,就连金人来犯,也不敢碰,之后应天军出手,到今日未尝败绩。文成武功,不过如此。 而朱相公不好美色,不偏古玩文墨,不开门纳派,做了宰相之后,宴请也不是谁人都能请得动了。 此等庄厚严肃、忠君爱国之人,岂有不让人敬畏之礼?就连起初与之想争的李大人,渐也在其面前收敛声色。 这人的名,画的骨,竟把朱胜非的品性越传越高了。 毕竟,没人愿意在此时朱相公正受宠的时候,开罪于他。 “朱相公,可也是难下定夺?”赵构清楚自己到底是草创大业,此时不亲事亲躬,到时之怕就如同大哥一般,让人当成傻子糊弄。若说人精,就没有比这些人更精的了,他万万不能掉意轻心。 朱胜非勉强回神,“官家,眼下大难刚过,翻动旧历,只怕还有天灾未至,此时添加赋税绝非好事。” “那朱相公你……”在殿下怎么不说?赵构十分疑惑。 “眼下已是八月末,两广早已插上二次秧,第一季米粮即可上市……”朱胜非的父亲就是从此起家的,米粮一道由他口中道来十分真切,赵构不禁听得连连点头。 朱胜非一眼看到官家墙上字画,不由又打起精神,细细道罢,“官家您只管看着他们争论,等钱粮到了,用不了多久,自然也就消停了。天下越平越稳,对于您来说才越有好处,除却边防乱民是一律镇压,法不守情外,其余事务,均需循徐渐至,尤其是民之切身利益,赋税是一动不如一静。” “善。”赵构也明白,横征暴敛绝非好事,他自己又用不了,也不能白担了那个恶名。 正事谈完,朱胜非想了想,“下官有一事想求官家?” “朱大人但说无妨。”赵构想着,难得朱相公有求于他,就算是难办,他也愿意破例。 “就是请您,给赐几笔字吧。”朱胜非转眼就把主意打到了赵佶头上,虽说他这个皇帝当的不怎么样,可是他独创瘦金体书法可是独步天下,那种挺拔秀丽、飘逸犀利,就是完全不懂书法的人,也会感觉极佳,最适合给女儿不过了。 赵构不由意外,他真是没料到,朱相公竟是想求那人的字,不过那人确实在书画上灵气,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过几日就送去府上。”赵构记下这件小事,见朱胜非果然美滋滋道谢告退,多彩绣?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女儿家用的,朱相公果然是爱女心切。不过,像圆圆那样的小娘子,谁又会讨厌呢?赵构笑着提步走向福宁宫,去与母后一同用饭,顺便,就帮她办了此事吧。 第83章 八十二 时光冉冉,草木荣霜,转眼三年风华过。 “大娘子回来了!” 门房邓仁听到一阵马蹄声响渐行渐近,与大家一起更加站直身体恭敬而立。 朱圆圆身骑白马,一袭红衣飘摇而至,马蹄轻跨,直接纵马进门,跟在她身后的四婢轻绸碧纱挑绢绵棉没那样的胆子,均在门前下马,自己牵着马从打开的角门而入。 府内吴娇娘正瞧着那傲然绽放的牡丹,心里爱个没完,随着圆圆的多彩绣越开越大,范围越广,去年打造的船下水之后,别的不说,这各式各样的花儿,真是赏都赏不完,得知她偏爱牡丹,收购生丝用料的同时,连带着把中原黄河上下、江南、西北的牡丹花都搜罗了个遍,不论是单色的赵粉、玉楼点翠、魏紫、紫袍红还是多色的什样锦、斗艳还有重瓣的,更有在圆圆指点下复种嫁接的新品色,娇红,银红巧对,铺就在她的窗前,能让她随时瞧见,此时正是时节,朵朵开放实在是美不胜收。 “娘~我回来了!” 圆圆见到吴娇娘,方摘下一直罩住半面脸的红色纱巾,扑在她娘怀里。 建炎二年,金人再次犯边,可惜还没到黄河,就被苦等近年的韩世忠、岳飞两路击溃,随即赵构在朱胜非及大部分臣工的支持下,让宋军趁胜追击,直将金人赶回黑水老家,初步收回大家期盼以久的失地,燕云十六州! 虽然直到不久前,才真正边境平定,恢复长城之利。但整个大宋已呈欣欣向荣之态。 吴娇娘拉住圆圆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见她一身料子又与之前所见不同,不由赞叹道,“你的绣娘子也太厉害了,我怕是你日日着新料,一年半载也穿不尽!” 一说到她的多彩绣,圆圆神彩飞扬,十分自得,“那娘您就说对了,我们多彩绣创立直今,尝试失败的三百多次不说,单是成功的一百三十一种绣法织法,就变化无穷,就是用料上微有区分,最后出来的效果也是大大不同。” 她更加兴奋的是,她找到的棉花种子,头一批终于收获了,“等到年末,说不定我们更要推出让大家都能接受的冬衣棉布。”到时候可以做成衣,对了,得为官家来上两件才行,毕竟多彩绣的金字招牌,可是人家给的。 “好好好。”吴娇娘很是为女儿高兴,去年她劳累过度,刚巧暴雨天气变化,一下子就病了,吓唬的一家上下够呛,圆圆立马把她那一担子都交了儿子,倒是家事等她好了之后,又交还给她打理。 她耳边尤记得女儿朝着她解释,“我不是不愿意帮娘分担,而是您都辛苦了大半辈子了,仍然精明强干,家中事务您再管着就像玩似的。若是连家事您都不掌了,得多寂寞啊!奶奶还有爷爷在家里陪着她呢,您看爹爹的样子,我看官家最少五年也不会放他归隐的。远儿跟我都有事要忙,您独一个人在家,太无趣了!再说,您把家事都交给我,等您娶媳妇的时候,拿什么考验她?” 圆圆是很不耐烦理家里那些人情来往,为了朱家跟一朝宰相的面子,总得面面俱到,她回回都觉得头痛,实在是磨人,谁家生了小子得多还添,哪家说错了话,只少理……怪不得凡是大家族总得有一个兄弟来承担庶务呢。 要不是她那两个庶姐实在是让她们娘教坏了,根本立都立不起来,一个就顾着自己的小家夫君儿子们,一个光想着怎么再嫁一个如意郎君。圆圆真想让她们帮娘分担些,不过这点还得考虑娘的心思,毕竟……娘还是在戚氏手里吃了十来年的亏——戚氏前年因病故去,到底两位姐姐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一想到这些庶庶嫡嫡,圆圆的脑袋瓜都觉得痛。 好在这三年来,她在多彩绣培养出了各色人才,那些与客交际的事,她早就不上半点心了。销售人才,拿的是业绩与口碑,选拔出来也是经过品行认定的,圆圆才不在这方面忧心。要说有没有想着中饱私囊的人,当然有,可惜三个女人一台戏,要想在多彩绣有什么秘密行动,那要策反的可不是几十个人了,想不要命、放弃自己大好前程的尽管来试,圆圆早就想着,若是有这么个人出现,她好用来给远儿立威。 她的船已经出海过一次了!虽然并没有走多远,但是成功返航,多彩绣蒸蒸日上,加上棉种的大加推行,五年内就算是一成不变也绝无问题,她要自己出海! 做个航海家!想想就激动! 出海之前,这个未来夫君的问题,也得提上日程。 说起来,她这三年也没闲着,变相、偶遇,也结识了几位郎君。 其中柳中丞的儿子柳璋,长得特别好,丰神绰约,体貌潇洒,耀人心目。说话十分温柔体贴,跟他一块儿的时候,就冲着他那张脸,圆圆也十分迷醉,饭都能多吃两口。缺点是,这家伙是长子嫡孙,学识上佳,十有*会走上官途一道,根本不可能跟她潇洒走一回,只能做朋友……偶尔遇上了,大家一起吃顿饭。 而她原本觉得可以选择的李诚,俊丽倜傥,迥然不同,乃是商甲之户,是在某次生丝生意中误会后不打不相识的,说实话,她心里是觉得,他有可能是最适合的人选,只是不知道,家里人会不会同意,毕竟李诚,真的是像她之前所说的那样,是战乱中剩下的独苗……她还不想气坏爹娘呢…… 还有金平、许语之等人,她认识的这些家伙,个个都是好男儿,算得上人中龙凤,要不是她还有点节操,真想把他们统统都变成自己的后宫……这种念头想想就算了。因为多彩绣成功之后,不少人效妨,倒是真让更多女人们出来做事,就连未婚的小娘子,都可以选择戴上半截面纱显示未婚,或者在鬓边插上带纱巾的牡丹花代表未定人家,从容出街。但还没达到能够跟男人一样,能够讨娶二房小妾的地步,就连妾室,还是多有人纳…… 想到这里,圆圆的好脸色渐渐消失,因收复边境,虽说大家仍然要为了军队交纳重税,毕竟风调雨顺,富贵者渐又多不复数。眼见着汴河又开始船行如织,路上轻骑无数,那些樊楼、仙楼,丽春院,竟也跟着越开越大了。 她也是因为那批贺金秋菊团喜闹绢布,竟全数被樊楼大口尽数包下,虽不敢说让多彩绣不许再卖给别人,也派人守着,不管多高价,有一匹就买一匹,绝不松口让给别人。 此等作派! 圆圆真想让爹去劝劝官家,让他发布令旨,不许官员们押妓,可这种事……在现代连抓都抓不完,一道皇令真的可以解决吗?万一变成官员们随意拿婢女们戏玩吗?那岂不是更惨! 好在官家眼下为了怀念刑皇后,到如今都不肯续娶。采选的时候,还是韦太后选了四位美人给他。因是这样,起码大家再不敢拿休妻来威胁女人,明目张胆宠妻灭妾了。毕竟皇上如此重情重义,他们岂敢往官家恶处做,毕竟皇威难测。 圆圆有时候不无遗憾,要是刑皇后不死就好了,这样官家说不定会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有了他们这对最佳“偶像”模范,女人的地位肯定会大大提高的,可惜了…… “娘,姐姐,我回来了!”朱意远换了身衣裳,也凑过来与圆圆说话。 “姐姐,我那里有批米仓库失修,前两日吹风下雨,淋湿了不少……”有了潮气,就没办法收仓了,就是再晒干过,口感也会不似同类。虽说那些损失对朱家是不值得一提,只是白丢了也怪可惜的。管事的一说,他就想着不如拿去多彩绣,不出三日也就吃尽了,保证不会发霉。“你给保底价就好了!姐姐~” 圆圆拿手指刮了刮他挺拔的鼻梁,“不知丑,你应该倒给我钱才是!”她转念一想,“是什么米?直接做出来打成米糕,卖也行到时候过年的时候咱们家自己吃也行。”说到年糕,她好像好久没吃过了。 朱意远双目溢彩,“那是什么?米糕?跟我们平时吃的糕点一样吗?” “那又要加糖又要加油,还得捏花,哪里便利了,你姐姐的意思是直接把大米磨成细粉,加水捏成团,直接上锅蒸熟。”吴娇娘提点道,远儿跟圆圆,两个人的脑子都转的快,她十分骄傲。不论是把打湿过的米直接让大户尽快吃掉,还是干脆制成能长期存放的米糕,都是好办法。 “在说什么呢?让我也听听!” 朱胜非朗声而至,时局稳定,今年初,官员渐可以按时轮换休沐,大朝也改为五日一回,他也能时常陪陪家人。看着他的一对出色儿女,朱胜非同样面有得色,只是圆圆将要及笄,他不禁心里一酸,眼泪都要下来了。 “爹!”圆圆跟意远一左一右抱住他的手臂,方打散他的涩意,看着女儿笑靥如花,到底将些事放在了心上。 第二日大朝,朱胜非照常不早不远站立在两班之首,行礼之后,便持象笏老僧入定,低头养神,想着怎么为圆圆谋划。官家行事渐有章法,且行事清明,并不糊涂,比之父兄,可称智勇兼备,一般政务,他早就任由陛下乾纲独断。 这三年来,朱胜非不当主考官,不收门生,不打算让儿子入阁,以示孤臣独奏,赵构十分满意。朱相公言行如一,他自然舍不得他。听罢常参官的一些奏章,见他此次大朝竟一语不发,不知是否心中有事,散朝后,便让人宣至文德殿复见。 此时正殿及副殿早已修复完毕,文德殿乃是赵构最常使用之地,渐渐摆设器具也处处张显朴厚大气,细瞧华美精致。 “朱相公,为何今日朝上不发一语啊?”赵构免了朱胜非的大礼,挥手示意他坐。 吉祥示意侍御赶紧上茶,上座。朱相公在官家心里可是独一份的,哪怕不是在政事上给官家的支持与辅佐,就看在朱家年年纳的数百万两赋税,岁岁给官家及太后进上的新奇精妙衣料跟吃食玩艺,也得给几分薄面,更何况他一路看来,就没有比朱相公更会讨官家喜欢的官了。 朱胜非本想着若是让官家为圆圆赐婚,那多风光,他肯定也能准备十里红妆,保证叫娶圆圆那家人不敢小看。可转念一想,夫妻俩生活,又不全靠着外家皇家威压,再加上,万一圆圆过的不好,皇帝赐婚,不能轻易和离了!那是万万不成的,不过,一想到圆圆再过不了多久,就是离他而去,实在是让他伤怀。 “建微、雨臣都言之有理,老臣但听陛下所示,并无二意。”像恢复宫学、皇家学堂这样的事,朱胜非才不想理。 赵构哈哈一笑,见他似有意气,开解道,“朱相公,若是你有心……”其实就算是朱胜非招几个门徒,他也没有意见,只想着这朝里能多几个像朱相公这般有风骨又懂得识趣的家伙就好了。 朱胜非却是想圆圆,越想越悲,连眼泪都有点止不住了,他一弯腰,老泪落地,“求陛下给我旨意!” 这情状可把赵构吓了一跳,“朱相公可万万使不得,有何事都可商量!” 第84章 八十三 “我想跟官家求道旨意,许我家圆圆可随时和离……”朱胜非嚅嚅道,说起来是有点不要脸,毕竟哪有还没有嫁人就想着若是过不好就和离的。但是他想过了,只要求得了官家的旨意,就算是圆圆所嫁非人,被人指着说仗势欺人,他也宁愿圆圆过的开开心心的。 “噢……”真是没想到朱相公心里竟是装了些儿女情长,赵构哑然而笑,摇了摇头,倒也没觉得十分意外,几年来君臣相得,私底下朱相公于他如师如父,他最心疼谁,他又岂会不知。“怎么?朱夫人要给圆圆相看人家了吗?”亲手将绢帕递给朱胜非,赵构又将他拉起来,温言道。 “还没正式相看,只是有这个打算……老臣还是准备把圆圆留到十八再嫁。”朱胜非也算是未雨谋筹了,重开两次恩科,官家亲自选择的状元探花,青年才俊一出,他这个老臣最好还是不要倚老卖老,谁知道以后是什么光景,他早早把圣旨要到手,只等陛下暗示,他就可以写折子告老还乡了。 赵构点点头,正欲提笔,又笑道,“这旨意还是请母后下吧,朕写倒是没问题,只怕拿出来,圆圆就无人下聘了!” 是啊,皇帝亲许可以和离,那岂不是在说这女人是朕看上的,那谁还敢娶圆圆,朱胜非老脸通红,“陛下所言甚是,甚是。” “既然如此,朱相公那里的清华酒,碧罗春,是不是应该多送我两瓮?”那真是上等佳品,也不知是如何制出的,要不是酒之一物所耗粮食众多,他真想问朱相公讨个方子酿它一大批。 吉祥看着官家神态轻松与朱相公如同闲话家常,挥手让小太监们都退下。 打从当了皇上,官家是一刻都没放松过,也不知道靖康年间吃了多少苦,他默默看着,官家竟是对后宫里的女人,没一个感兴趣的。两位昭仪娘娘也便罢了,自知蒙尘,等闲不敢凑上来跟官家热呼,太后娘娘精心挑选的四位美人,可说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官家也是淡淡,每回办事,看样子都知道不痛快,吉祥心里很难过。 君威难测,帝心难猜,他知道官家心里装得都是天下国事,他不敢去碰,可这男女间的那点事,他可明白,不是应该是这样的,跟美人在一起的时候,还没跟朱相公在一起的时候面色和煦呢…… 朱胜非自觉干了件大好事,十分高兴得回家,迫不及待得要与娇娘圆圆分享这个好消息。 “以后咱圆圆不就怕在婆家受欺负了!”朱胜非眉飞色舞道。 吴娇娘也十分开心,她得把这个好好收起来,等察觉到女儿过的不好的时候再拿出来,要是过的和美,就没必要让别人知道有这道旨意。 圆圆倒觉得,这男人要是心里没你了,别说圣旨了,就是仙令也没用,照样去外面沾花惹草。完全的一心一意是非常难得的,要看品性与控制力,外貌与生活氛围也很重要。像是因为家庭问题吵架分手的……还有就是外界的诱惑,就像她,不也暂时在几个男人身上犹豫不觉嘛? 感情这种事,即没有公式也没有定论,说不定前几年很爱你的人,转眼也会爱上别人……她皱了下眉头,怎么一下子就悲观怎么来,诱惑之所以引诱,就是因为能够方便、直接得带来快乐的享受,所以才会迫不及待想得到它。把自己变成最大的诱惑怎么样?可一直保持这样也很累人吧…… 唉,什么时候才能来谈个恋爱呢? 有时候人真是奇怪啊,上辈子总是在说谈的是不会结婚的恋爱,而她眼下的情况却是必须结婚后才能谈恋爱…… 圆圆泡在浴桶里,由奶娘帮她擦洗背部,不禁问出声来,“奶娘,你觉得我认识的人里面,哪个是可以嫁的人选啊?” 杜氏听到大娘子的话,不由抿嘴而笑,终于长成大姑娘了,芳心初动了,她仔细回忆着,“小柳官人家世好,脾气也温和,您不是最喜欢与他一道品茶看书嘛。” 果然从他们眼里看,柳璋是首选啊,“可是他是长子!” “长子怎么了?您也是长女啊,正正好呢。您啊,脾气急,还有小性子,他温文而雅,刚好,刚好。”杜氏想着就算不是他,大娘子也千万别提那个李诚。却没想到,越是不想什么,就越来什么。 圆圆转过身道,“那李诚呢,我觉得他很好啊……长的也不错,也听我的话啊!” “大娘子!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啊!他就是太厉害,也不过是个商户,扯破天去,能跟官宦人家比吗?再说了,他连一个亲人都没有,天煞孤星,肯定八字太硬,不好不好!”杜氏连连反对,真不知道大娘子打小被娇宠着长大,怎么眼光会这么低!那个李诚虽然俊丽,她倒觉得不是什么好人! 连点自知之明都没有,明知道大娘子是左相的千金,还从来不放弃,要不是看在大娘子一直有所关注的份上,早被人收拾了。 可是想来想去,暂时也只有他符合自己的未来计划啊! 要不,从游马庄里面选一个? 那也算是知根知底了吧,而且经历过几年的历练,能活下来的都有了一官半职,也算得上是朝中人士了! 这个主意好像不错噢,她才不会往高门里选。圆圆看过很多小说,知道有些大家族里规矩多多,特别是什么长子长媳,要掌家管事,什么婆婆屋里要摆个梅瓶,小姑子那里要打个金钗,要不就是饭桌上是摆子鸡汤还是羊肉汤,昨个儿里夫君是不是咳嗽了,什么纸花灯笼节庆摆盆都要操心,整个儿就一高级管家。 她自己也理过一段时间家事,简直要命。 她嘛,当然希望过的潇洒点自由点啦! 等圆圆睡了,杜氏想了想,还是拐去让甘枝去通报。 吴娇娘真是头疼,圆圆竟还没放弃她那愚蠢的想法,说起来她本来打算用理事来教训教训她,没料到硬是让圆圆生生杀出一条生路,多彩绣开的是像模像样,说出去她脸上也有光。可她怎么就还是觉得六亲不靠的人好呢? “那个李诚,长什么样儿?”难道是生的特别好吗?吴娇娘压下心里的不安,扭着帕子悄声问道。战乱之后,加上官家政事清平温和,言论自由,男女大防渐渐比较宽松,未婚男女在家人随仆的陪伴下白日里光明正大的见见面,说说话,喝喝茶互相了解一下,都是可以的。她想着圆圆也不会做出私相授受的事,那个李诚杜氏多半见过。 杜氏道,“此人身量挺拔,气质稳定,单比相貌,称不上百里挑一,也算是人杰地灵。在大娘子认识的男子里,算是第三。” “才第三?那长的最好看的是谁?”还好还好,不是顶顶漂亮,吴娇娘不由松了口气。女儿爱俏,哪里有人喜欢歪瓜劣枣的,若是李诚让人一见忘俗,那她还真得担心了。 “是柳家的小官人柳璋,那生的真是好看!他……”杜氏言无不尽,与吴娇娘全数交代了。 “还是太少了……得多带着圆圆,多见些好儿郎才是!”吴娇娘估摸着,莫不是圆圆不太喜欢书生这种的,偏爱硬气武装男儿?毕竟她打小就喜欢骑马玩球,跟岳飞都能走到一块儿去。 反正那个李诚她绝对不会同意的,怕死了圆圆真跟她歪缠,吴娇娘打定主意磨也要磨得自家官人同意,让他不许说什么等到圆圆十八才相看人家的傻话,立马就给她挑选起来!选好了人,十八岁再出嫁不就行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左相连日来一反之前的温和,像是被人捻了虎须一般暴躁,但凡有两个头脑不清醒的冒出傻话来,都被骂得狗血淋头。 “朱相公这是怎么了?是哪个不长眼的,去摸了老虎屁股?” “是不是又有人想在赋税上做文章?” “不得吧?官家都下了御旨,五年内,不许增加赋税的。另外将恩科进来的天子门徒们,都派出去做监察御使了。得有成绩,他们才能出人头地,他们可不会讲情面,被抓住就是一个……死字,哪个人有那么大的胆?” “该不会是那些人得罪了官家吧?” “……又开始说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了?是谁不要命了,往官家眼珠子里扎?那说不定,除了这个,也没人再敢说什么修复艮岳的话了吧,上次提这事的家伙,不是被官家派去西北押粮了吗?” “你说那些人是不是蠢,官家春秋正盛,今年也就二十有四,何必总提这茬?” “可也是时候了,既然之前选的人官家不喜欢,咱们是不是得提议再办一次采选啊。” 一想到官家有可能选中自家女儿,拼着被左相骂一骂,也愿意啊! 赵构哭笑不得,把奏折指着让朱胜非看,“朱相公你看,你发愁给圆圆找娘家,怎么把火烧到朕的头上来了?”全是让他立后选妃的折子,差不多都有半人高了! 他觉得眼下这种格局正好,他不需要什么外戚来帮他,在他最需要的时候他都没指望过,眼看着这大好江山可由他随意操控的时候,赵构不愿意,也不想来个阻力来挡他的事。 一旦立后,皇后所代表的权柄与随之即有可能而来的,皇子……让赵构一想到就皱起了眉头,他就是因为独一无二才登上帝位的。 “是微臣的错。”朱胜非深深叹息,一想到他得给圆圆挑选成亲的对象,他这个脾气真是压都压不下来,看到那些未娶妻的都有火! 赵构来回踱步,“朱相公,朕是不是到了,非得立后的时候了?”如此多的奏言,他也不能视而不见。 “陛下您,不是早就有了元后吗?”朱胜非言道,怕有外戚,拿死人来当挡箭牌是最好不过的了! 赵构想到刑氏,默然不语,“是啊,朕心中十分挂念刑皇后,不忍立他人为后。” “不过,陛下的嫔妃们,是少了些……”朱胜非心里也怀疑,官家是不是靖康之难的时候,哪里出了问题,不然这也三四年了,宫里再少还能少了女人?怎么一个孩子也没蹦出来?但这话,他可不敢说。 “好,那便选妃。”赵构松口,不过,“只从开封、江南、广东西两部中采选即可。”他坐回龙椅上,“不得扰民,非良家子不取,非自愿不取。” 第85章 八十四 柳中丞归得家来,见小女素梅坐于榻前绣花,转念思及今日官家开言采选的旨意,不禁有些犹豫,到底有些下不定主意,便唤了身边的人去唤大公子柳璋过来。 一家人坐定,柳中丞缓缓将旨意言毕,方问柳璋,“不知我儿,可定娶得朱家娘子?”他虽是御史中丞,掌管兰台图籍秘书,外督部明史,内令口侍御史,受公卿奏事,举劾按章。但如今是什么情况,三公九卿谁他说个不字?个个都是大海淘金后的中兴之臣,他敢弹劾吗?金人来犯之时,龙图阁书画殿不是被劫掠,就是被毁之一旦,只能慢慢寻回填补入库……他连个清纯文臣都当着站不住脚。 柳璋微微一笑,“此事,儿怎敢妄言?”朱家大娘子又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爹爹说话真是……太急切了,他在心里叹息,爹能被送上御史中丞一职,只能说占了官家中兴初创,需要广纳贤臣的风。 若是没办法站稳脚跟,确实是…… 他当然也想娶得朱家大娘子回家,不要说左相朱相公几乎以家族之力供奉明主,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多彩绣是很赚钱,但为什么非得请官家写个金字招牌,虽说也有保驾护行之意,多半还是能光明正大贴补皇帝罢了。 除了多彩绣,哪户商家能这么明目张胆得请专属税官直接在他们的绣局里办税,每旬流水般的银子上供!不然被烧毁大半的内宫殿院又岂能修建得那般快! 就是这样,所有人都得赞一声朱相公奉公守法,一心忠君。 此行此举,加之朝廷之事,朱相公胸怀大志,腹有良谋,却虚纳谏言,提拔人才,不打压异己,不结党营私。如此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贤者,若能为其婿,虽死无憾。 柳夫人却觉不是问题,她着儿子文武双全,星眼清灵,秀丽天然,何愁不能配得! “我儿自当无忧,只是大人你何故有此一问?”娶得宰相之女,在她看来,已是板上订钉。 就连两人之女柳素梅素手掩口,嘻嘻笑道,“我哥哥龙凤天姿,哪有女……人会不爱呢?”本来想说女儿家,到底不敢太过放纵,毕竟有爹在此。 柳中丞点点头,他自知身无大才,才定要找人依附,“若我儿娶得朱家娘子。梅儿,你可愿入宫?”那可是泼天富贵,要知当今可是中宫空虚! 也所幸朱相公半点没有将朱家娘子送入宫中之意,不然那中殿之位,非她莫属。 他观之小女,杏脸羞花、娥眉曼倩、圆姿替月十分阿娜,心觉凭此姿色,四妃不敢妄想,婉容婉仪应可当得! 柳璋不料家父竟是打的这个主意,正想出言劝阻,却见母亲与小妹都一脸欣喜,实是十分愿意入宫了,只得摇头作罢。 且看如今宫中昭仪及之前韦太后亲选美人如何,就知当今不是喜好女色之人。小妹虽是姿色不差,却是一派天真浪漫,只觉得官家仍是天下最尊贵重的人,怎会去考虑伴君如伴虎。 见三人已经开始讨论请人教律,如何裁剪衣料,柳璋便告退而出。 好在官家虽不留恋后宫,却也不曾传出暴虐狠戾之言,雨露均沾,不偏不仰的话,妹妹就算是不得宠,应该也能过得下去。虽真能娶得圆圆,那说不定妹妹也会因此好过些。 只是柳璋真的不确定,朱圆圆会嫁给他吗? 朱圆圆在忙,打从官家要采选的消息一传出,布价都升了两成了。多彩绣更是订单不断,连一寸尺头都有了去处,所有人都忙得脚打后脑勺。 对她而言,这简直是推出棉布的最佳时机!她忙着与各地绣局的主管人士交流讨论数量及花色还有在人手安排,连吴娇娘有心要安排青年俊杰的机会都没有。 倒是朱胜非觉得这般很好,“官家采选,定有不少良家子及官宦之女入宫,这下圆圆的选择就更多了,你又何必着急呢!” “可要是圆圆真喜欢上那个李诚怎么办?我不喜他!”吴娇娘自认见不得圆圆哀求,要防微杜渐才是,她坐到朱胜非身边,“你就不能想点办法,把他赶出盛京!”不是她心狠,而是她可不能任由这人误她圆圆终身! “不是要打杀了他,就是劝他离开。”朱胜非做了一品宰相,她十字国夫人当了三年,积威已重。 朱胜非却不同意,“不可。一则是圆圆并无情意,你如此欺人,徒惹她不悦。二则是圆圆有意于他,唉,你别掐我啊……圆圆要是真喜欢他,你把李诚弄走了,岂不让她伤心,万一人也找不回来,岂不恨你?何苦!” “那你说怎么办?就放着李诚不管吗?那你去查一查,查查他到底如何总行了吧……”吴娇娘知道他说的有理,却不甘心。 “行!诺诺诺,微臣这就去办!”朱胜非夺回自己的耳朵,答应着溜出屋外,啧啧啧,没料想,年岁渐大,昔日美娇娥竟变成了母老虎。 不过这事还是要办的,只是他找谁去办呢?得不惊动那人,悄悄行事才知真容。朱胜非捻了捻胡须,微微一笑,何须愁,不必劳烦他人,他自有人可求。 福宁宫中。 韦太后见天色渐暗,赵佶仍在专心一致得做画,便挥手让宫人点亮高烛。 何尚宫轻轻进来,“禀太后娘娘,官家将来与您一同用膳。” “好好,我儿要来。何尚宫,让他们进些新鲜些的,不要那些羹汤面水,我儿不喜。”赵构至孝,韦太后怜子,知道他不好频频挑刺,就时常让膳房换着法儿给他换口味。 等到清鞭声响,赵佶才从画意中反应过来,却不好立马退下,只得缩至一边,希望皇儿能视他如无物。 韦太后见赵构面带微笑,不禁大怀安慰,“今日真好,陛下为何人何事开怀。”若是知道,她有赏! 赵构随之坦然相告,“仍是朱相公也。” “朱相公又有趣事告之陛下?那个白娘子讲到何处了?”韦太后不禁笑道。 “非也,母后!乃是圆圆的婚事。”赵构一想到朱相公戚戚哀哀,念到若是陛下不助他一把,只怕他将要搓衣板在脚踏上了,那幅装可怜的样儿就忍不住笑意。 “噢,那许其和离的懿旨不是已经给他了吗?”韦太后问。 “是这样的。圆圆认识的几位小官人,其中有一人,姓李名诚,家中本是和美,却受靖康之难,六亲尽无,只留下他一根独苗与老仆。朱夫人十分不喜,却怕圆圆心悦于他……”这些家常小事,让赵构觉得亲切。 韦太后听着又是皱眉又是摇头,“此人虽是可怜可亲,确非良配,皇儿定要帮朱相公仔细打听才是。”她虽未见过圆圆,但见官家所言,也觉得她活泼可爱,是个极惹人喜爱的小娘子。要不是朱相公此举也是在变相表示自己不会送女入宫搏宠,她还真想好好瞧瞧呢。 赵构自然不会拒绝这等小事,甚至交待御林卫定要不着痕迹得仔细查访。女子错付终身实是堪怜,圆圆就不必如此了。 光阴如梭,冬日将临。 待选良家人已经让医官检验过,只等太后官家亲临备选。 而御林卫的许梦虎跪在透着凉意的金阶之上,等着皇上发话。 “……继续小心跟踪,万不要让其发现。另外,速将此人的画像画出来,朕有用……”赵构的背心直发凉,除了大怒之外,还有惊惧。 从来只知晓金人善骑射,多勇猛,也不料有此等诡计多端之辈!如同在暗中静静潜伏的毒蛇,稍有不备,便会扑上来咬你一口。 赵构想继续批改奏折,竟发觉手指颤,竟是朱砂点滴而下。他深吸一口气,干脆放笔而起。在文德殿前连射百箭,心情方平复下来。 “派人召朱相公速来见朕。” “诺!” 第86章 八十五 朱胜非几乎站立不稳,还是赵构伸手扶了他一把,才免除了当场瘫坐在地。 他真不敢相信,若是金贼奸计得逞,他的圆圆会是什么样的下场!朱胜非几欲肝肠寸断。 “陛下!陛下……”朱胜非头一回失去镇静,在赵构前面迷茫得像个孩子。 “朱相公,镇静!万幸我们已经发现了不是吗?”赵构同样觉得可怕,谁会想到他们居然会在这方面打主意? 可若是圆圆,朱相公又岂会防备,宋朝的军务防备、各项事物,均是唾手可得。就算圆圆宁死不从,金人怎会放她去死,必会百般折磨,以她为质勒索,朱相公爱女之心,世人皆知,到时候忠义两难全,岂不眼看着他入阿鼻地狱,刀山火海? 最好的情况也是辞官罢相,归隐山田,默默承受丧女之痛。 堂堂宋朝一国宰相,被因此落到那般下场,他这个皇帝,颜面何存! 更何况,圆圆何辜? 金狗,真是欺人太甚!太甚! 再说,一叶知秋,见微知著,正是采选之际,又怎么知道那些良家子中,没有金国人的奸细?对着一个女子尚下这般功夫,赵构可不认为他这个皇帝会好到哪里去。 宫中之人,到底有多少人可用? 还有满朝的大臣,里面会不会有……赵构每一细想,就觉得全身胆寒。 金人,也算是所算无遗了,只怕是在他未曾登基之前就开始布局,不然“李诚”的出现,怎么会在表面上看来毫无破绽。若不是朱夫人一片拳拳爱女之心,圆圆嫁给了他……对了,到时事破,还能扣朱相公一个通敌卖国之罪,硬生生给他捅刀! 吉祥不敢让其它人上前,只亲自捧了茶默默点亮两边的烛座。这是发生什么大事大案了?官家跟朱相公的脸色都难看极了……不行,他得把那些小子们拘紧些,要不然他都要吃挂落。 朱胜非一气将有些烫口的茶水吃尽,接着双膝跪地,“老臣辞官,带着一家人去江南,或是海边。”这绝对是针对他的阴谋,可人家为什么要针对他,还不是因为他如今的左相位置。他若是个平头百姓,又岂会如此大费周章。 “不许!朕不许!”赵构驳回,朱相公他用的很顺手,左相的位置如此重要,牵一发而动全身。除了朱胜非,谁即可以通晓朕意,又可以弹压下臣。再说,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像朱相公一般,不留恋政权…… “老臣……”朱胜非欲再说什么,见赵构的眼色,只得重重咽下。 金人在暗,他在明,收拾了李诚,难道不会有王诚?张诚?就算是马上把圆圆许了人,到时候闹将出来,他们会怎么对圆圆?朱胜非虽是咬牙切齿,恨不能立马将李诚杀之分尸,却也明白他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罢了。 只有千日做贼哪里有千日防贼的,既然知道了,必要将他们一网打尽清肃怠尽才是! 既然不让辞官,朱胜非也只好另想他法,首先得保障圆圆安全,得想个由头让大家都觉得是理所当然得,先让圆圆自然与他们分开,打乱他们的计划,让他们露出更多马脚。 “那微臣有一计,请官家一听。” “善。”朱胜非大胆上前,凑到赵构面前,附耳一番。 赵构连连点头,“朕知道。朱相公,你放心好了!我会好好照顾圆圆的。” 朱胜非没多注意,既然官家同意了他的计划,他就得好好去筹划一番才是。 “娘,你说的什么啊!我不信!”圆圆简直要疯了,她真是做梦也没想到,一夕之间,她竟然也要入宫参加采选! 她,朱圆圆! 要去做秀女了!虽然这时候不叫秀女,不是选秀,那也是一个意思! 她疯了吗?她放着好日子不过去后宫?宫斗吗!就她这样的渣渣,就是电视剧里前两集就挂点的那种人! “我不信,你们一定是在骗我!” 圆圆满脸都不敢置信。 吴娇娘昨个夜里已是哭了一夜,但为了圆圆好,暂时只能让她住到宫里去,宫规森严,内外不能互通,他们才好去收拾那该死的“李诚”一伙!但他们不能告诉圆圆真相,就是怕她露出迹像,让那般人有些怀疑。只要等到抓到那伙人,太后就特赦她出宫,到时候再选个好的嫁人。 “为什么?理由呢?这么突然?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圆圆激动过后,还是有点脑子的。一直以来从来没有想过把她送进宫的爹娘怎么会突然就想让她进宫了呢? 而且旨意居然是太后直接下的,宋朝后妃根本不得干政,太后的懿旨也就是在后宫内命妇中有用罢了,根本不可能发给外臣。 见爹跟娘的表情,也有点古怪。 “你们说啊!”圆圆还是忍不住跳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不是一直以来都干的不错吗?离她的梦想已经不远了啊,多彩绣触及到哪位皇亲贵族的利益了?不会啊,眼下大宋还有哪个人能比赵构还贵重,多彩绣的进贡都摆在明面上了,怎么可能会有人跟皇上过不去? 那是怎么回事,爹得罪人了? 也不可能,爹堂堂一品宰相,赵构对他的器重又不是虚假,怎么会有人那般不长眼? 是朱家什么人犯了错?可是就是他们仗势欺人,也跟她没关系啊! 左思右想都没有理由啊!不应该啊,圆圆怎么都想不通! “告诉我啊,你们说话啊!”圆圆有些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你们说出来,我们一起想想,是不是有更好的办法不是吗?”她拉着朱胜非的衣袖,“还有,你不是答应给我选个好夫君?让我做最幸福的女人吗?进了宫,跟那么多人抢官人,怎么会幸福!” 朱胜非受不了了,一把抱住女儿,“不是让你进宫陪皇上的。” 啊!!圆圆就要蹦,朱胜非紧紧抱住女儿,在她的耳边轻轻道,“李诚是金人奸细,他根本不是宋人,他之所以骗你六亲断绝,就是因为他根本不敢说他的血亲就是完颜宗望!” 圆圆全身而僵,只敢听着。 “他是完颜宗望的二子完颜京!” 她双唇毫无血色,就想可以的话,她真想扇死自己! 一次教训不够,两回吃亏不算,这已经不止第三了吧,圆圆,你真是猪啊!来到古代你就得遵守古时候的规则,不然……圆圆死命咬着下唇,甚至可以尝到血腥气才松开。 “……那,那为什么我要进宫?”圆圆的脑子都是木的,她真的没想到,她那些美好单纯的想法,根本就是在做梦!是啊,怎么可能不是梦呢?她都离了规则计划,又怎么会成功? 怎么就恰好有个没有亲人的人,正正好能力强,长的又帅,出现在她的面前呢,对了,他还未婚,在这个十三四岁就订亲,二十四有可能连外婆都当了的时候。她怎么就无视了这些不正常呢? 她还跟他说话! 还……只差一点儿,她就想表白了!圆圆苦笑着,只能说她还有那么点矜持吗?那个人,是怎么看她的?要是个本土的妹子,多半一早就发现他的不正常了吧…… 朱胜非轻轻抚摸着圆圆的背部,无声的安慰着,“你在外面目标太大了,正好宫中采选,太后想见见你,所以叫你陪伴左右,等此事一过,你在宫里呆上一段时间,等大家都淡忘了,再归家来就是。” 原来是这样……圆圆心里好受多了,相当于把她送到高级“看护房”里呆着,等他们解决好了完颜京的一切问题,她就能回家。 “乖乖,别恼了,嘴都咬破了,娘心里痛!”吴娇娘揽过女儿,让她俯在自己身上,“我的好圆圆,别怕。太后娘娘性子温和,定不会与你为难。只是,圆圆,到底她是最尊贵的女人,你也得打从心底里尊重她,万事以她为主,知道吗……”一想到女儿要进宫里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有多么不自在,吴娇娘都泪如雨下。 朱胜非话说明白了,虽然觉得有点不应该但到底舒服多了,“好了好了,不怕被别人看出来了吗?要知道,在圆圆进宫之前,她还得一切照旧,不能够让别人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了!” 圆圆流着泪点头,“我知道,爹,我会好好做的……”是她想错了,事情都发生了就要解决,她不能再拖爹的后腿,给他找些麻烦。 她要是乖乖地,老老实实跟柳璋或者是别人知根知底有亲有故的人订亲,那“李诚”就不会有机会……也不知道她之前说的话里,有没有透露出什么…… 圆圆坐直了身子,认真道,“爹,您,您就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将功补罪。” “这关你什么事,不是圆圆你的错,都是爹不好!”朱胜非见女儿给吓住了,心酸不已,该死的金狗,等此间事了,他一定亲手将那家伙给宰了! “爹!圆圆好委屈!”见爹还是这样疼她,圆圆憋不住痛哭流涕。 第87章 八十六 圆圆哭不是因为她对李诚有多少感情,虽然她确实是倾向于选择跟他有多相处,但并不是因为她有多喜欢他,你说她没开窍也好,有点冷情也好,其实她“喜欢”的是李诚的身份简单。 但世界上,就没有简单的人啊! 圆圆照旧骑上马带着随仆们一起去多彩绣,想到之前想小说电视剧时候,特别不明白,为什么男主角总是喜欢那种穷、没啥亲戚、单纯到白目的女主角!眼下她倒有点认同感了,就是因为他自己不差钱啊,喜欢的对象穷有什么关系,他有啊,不需要乱七八糟的别人,心眼里单纯到只有他一个人就好了,多爽! 她要到哪里去找一个这样的人呢? 只怕经过此事之后,她的选择面又窄了些。 不过,也庆幸她不是土生土长的,不然怕是要哭死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的,也许也并不那么差呢? 眼看到了多彩绣,圆圆收敛心神,再过两日,她便要进宫“避难”,多彩绣的事她只怕一时之间没办法马上照应…… “你去叫了远儿来!”多让他帮她管管才行,其实她可以不进宫避难啊,她出海避难也是一样啊!圆圆总是压不下想出去的念头,可若这时候跟父母提,恐怕是徒惹爹娘生气。 “是。” 挑棉应了,转马头去寻朱小官人。 朱意远不太明白,多彩绣在他看来,经营的就是女儿家的生意,原当是姐姐的,怎么突然就要让他主事。不知道是哪个人在姐姐耳边咬了舌头根子了?朱意远骑上马,不禁皱上了眉头。 旁人哪里知道姐姐有多好,尽有些人多多了便不安份,总是想让他压姐姐一头。说些什么他才是朱家的嫡传子孙的屁话,一听到就来气儿! 姐姐这回子叫他去,肯定是有人把话传到她的耳边了。朱意远想着,这回又不知道哪家皮痒了。 朱意远打小跟圆圆一处长大,娘还没会叫呢,就会叫姐姐了,他们都说爹娘偏心让姐姐抢了他朱家独一份的风头,可惜他自己都嫌对姐姐没够呢,真是无趣。 “姐姐!”朱意远一见圆圆,立马就带上灿烂的笑容。 圆圆朝着他招手,她早让管事的把行事册子跟前三月的账簿都搬来了,之前的连税都纳了,不管也罢,只瞧着最近的让他看看,先照旧行事,等他上手了,若有好想法,要改也就随他了。 “你来瞧瞧,多彩绣的生意活计已是排到明年了,若是没增加些能跟得上的绣娘子,你暂时还是不要再接生意,免得麻烦。” 朱意远心里再啐了一句,看样子姐姐已经打定主意了,说起来他也就服圆圆这种干脆俐落的劲,说一不二。多好的东西,凡是她不爱了,说不要就不要。 “我自己那处活计儿还没忙清明白呢,好姐姐,多彩绣还是你自己管着吧,啊!”朱意远凑过去拉着圆圆的手卖乖。 圆圆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好一个爷们,难道你还能输给了我?啧,就是开头做的不好也不打紧,知道哪儿错了,改了就是,爹跟娘都是坐五望六的年纪了,你不赶紧立起来,怎么行?”说着她自己也有些叹息,若是她能一辈子不嫁人也就罢了,只是她好端端的,又没受过苦处,让家里人娇生惯养了十几年,没什么事是不依的,却是提出这等疯话,只怕身边的人立马会被娘打死,就连奶娘也会被迁怒。 所以她只敢想着,若是嫁了个能让她拿捏的男人,也就能潇洒自在了。 “输给你就输给你了,那又有什么……”朱意远歪在榻上,随手翻捡着那些账簿看了两眼,又丢开了。“姐姐,我懒得看这些,不如我们一同去城里樊楼听别人唱曲吧,你一定没去过,那里据说专门养了一个比李师师还漂亮厉害的娘子,唱的是宛转悠扬,洋洋盈耳。” 那些地方,唉,物伤其类,若是可以,又有哪个女人愿意以色侍人呢? 圆圆摇了摇头,今个儿是怎么了,如此伤感起来了? “……也是,姐姐怎么好踏足那样的地方。我去把她叫来,让她在咱园子里唱就是了,让娘也听听!”朱意远一心想着打消了姐姐的念头,如他姐姐说的那样,他堂堂个男子汉,怎么不能自己闯荡了,到时候这多彩绣给姐姐当成嫁妆带出门去,她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不论婆家怎么样,都不用看他们的脸色。 圆圆上前掐了他的耳朵,“让你管了一阵子庶务,你怎么就寻思上这些小事了,赶紧给我看,哪里不明白的问我,我想听曲儿,自己有腿!” “好好好!”看来姐姐这脾气又上来了,这不达目的就不甘休的性子,真是让人又爱又恨,朱意远哎哎应着,还是顺了圆圆的意。 两人在多彩绣足足呆了七日,朱意远才勉强了解了多彩绣的营管人事。 “主子,这朱家大娘子,又有月余……”高个儿只觉得朱家大娘真是太难缠了。他家爷都快是照着她喜欢的样子原雕出来的,只怕是只有更好不止,风度谈止,俊表面貌,无一不是上上之选,而她居然也能半句口风都不露,害得他家爷如今连朱家府里都没登过! 李诚倒不是很意外,“她毕竟是相府的千金。”若是朱家那么好进,他的叔叔岂会失败三次,抱憾终身?父亲,又怎么会……以朱胜非的底蕴,养出来的女儿,就是娇纵也不会胡来的。 “可这都好些日子了,她不会忘了咱吧……”矮个儿觉得还是自家好,喜欢的女人没嫁之时,放着胆子去抢来就是,不行还有正月十六日,至期窃去得手就是了! 李诚心里一凛,“多少日了?” “上次一见,足有二十三日了。” 以前最少也是七日一见的,难道,朱家已经给她许了人了?李诚想了想,“取笔墨来,我修书一封,你马上送到她手上。” 圆圆收到了信,不敢耽搁,立马叫了人送去给朱胜非。 “他们急了!”朱胜非冷笑一声,把信抄进袖里,“让圆圆安心顾自己玩,不理会他便是了。” “是。” 力平不敢交托他人,亲自给圆圆回话,见小官人也在,却也坦言道,“相公已看了信。” “那爹爹怎么说?”圆圆忙问道。 瞧见朱意远也瞧了过来,力平低眉道,“让大娘子您不需理他,自己玩便是了。” “谁?”朱意远放下笔,“又是哪边的亲戚?”肯定是过不下去,才想起来他们家还有这么户亲戚,扯着老大的脸来投奔,想讨些钱就算了,还想朝他家指手划脚。 圆圆点头让力平回去,“那些人记都不用记,干嘛又恼了!”她笑着,“要不是知道,我还以为自个儿这会子是有个妹妹了呢。” “……我要是个妹妹,你还能过得这么舒坦!”朱意远顿时又被逗笑了,“我饿了,姐姐,你再做那个什么火龙珠给我吃。你写下的方子,他们做出来总没有你做好!” 圆圆有些尴尬,那是她瞧着好像厨房能还原出来,才从系统里拿出来让他尝尝的,要说做,她哪里会! “那东西油烟冲鼻,我才不做。你饿了吧,让她们整治饭菜来,我们吃饭。轻绸,把我藏起来的酒取一瓮来,我跟朱小官人对饮!” 有酒自然更好!朱意远点头道,“那好,我也打发他们买两个菜回来。城西那边新开了家羊肉馆子,做的嫩羊炙据说十分可口,我让他们去买来!有酒得有肉嘛,这还是姐姐你说的呢!” “好好!”圆圆不禁笑出了声。 见大娘子终于开怀,屋内的下人们都松了下心,大娘子若再不乐,他们这些人的皮,可真得被小官人给揭了! 朱意远与圆圆吃的开心,俩人都有些醉意,方回到家里给父母请安。 “你看看,姐弟俩都吃醉了吧!”吴娇娘见娇女爱子都脸色通红,歪缠在身边,心里极是开心,转念一想到圆圆要进宫去受苦,只怕言行止举都要被苛刻,不由悲伤。 “你啊,在家里都不妨事,只是进了宫,还得多多谨言慎行!”吴娇娘摸着圆圆的脸蛋,觉得她小脸都瘦尖了,想来这段时日也是心里难过。 “进宫!进什么宫!”朱意远一骨碌爬起来,醉意上头,敢直瞪着老子朱胜非,“爹!你怎么要把姐姐送进宫里去。我不许!”进什么宫,官家不比寻常百姓,要是嫁给他,以后他见姐姐就是千难万难!只要不是皇帝,在这大宋地界上,不论姐姐嫁去哪儿,他跟爹都可以护得住,可成了妃子! 不是生生骨肉分离! “爹,你简直是欺世盗名,大家都说你是个不恋政阀的忠臣,夸你英明神武,你怎么能为了一点私欲把姐姐送到宫里去!”朱意远一把拉住圆圆的手,“姐姐,你可千万不能答应!” “咳,长大了,敢这样对老子说话了?嗯?还不跪下!”朱胜非心中十分满意远儿对圆圆的爱护之意,可也不能让他喜怒形于色。 朱意远大说一通,酒早醒了一半,立时就跪下,“爹,我错了!”他磕了下头,“爹,别让姐姐进宫。随姐姐喜欢谁都行,不嫁出去,招个女婿上门也行,就算是不嫁人,我也愿意照顾姐姐一辈子。” 圆圆的眼泪刷得就下来了,真是没白疼他一场。 “……你,你姐姐是进宫里陪太后娘娘的,不是,进宫里当嫔妃的!”朱胜非又好气又好笑。 朱意远不服气,“进了宫陪谁还轮得到我们说话吗?姐姐在家里眼皮子都不用抬一下,到了宫里就得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不能让姐姐受这个委屈。” “唉哟,我的心肝!”吴娇娘觉得儿子这话真是说到她的心坎里去了。“是啊,官人,要不我们别送圆圆进宫了。我日日在家里陪着她还不行吗?” “我可以搭船出海啊!天大地大,也不非得在宫里才能躲开他们!”圆圆也觉得按自己的性子,怕是跟后宫娘娘们处不来。 朱胜非看他们立马都变了节,无奈叹道,“你们说的倒是轻巧,人言可畏。呆在家里,他们随便传些流言出来,圆圆的名节还要不要了!就算是我们不理会,暂时也不去相看人家,那些个听风就是雨的人也不稀得要!要知道多少人盯着你爹我,还有朱家的生意,有那故意寻事挑衅之人,到时候群起而攻之,你怎么办?能在家里呆得住吗?” 他看向圆圆,“多彩绣也不要了?那些个女工绣娘子的名声,你也不管了?要知道人的名,树的影儿。到时候他们往你身上泼脏水,你倒是能撑下来,那些人怎么办?” 圆圆低头没办法回答,是啊,再难听话,她可以不在意,可多彩绣有近八成都是女子,已婚的未嫁的,她才努力让她们有了多一种选择,可以光明正大出来工作的地方,就因为她一个人就要打破这种良好的发展局面吗? “……多彩绣我管着就是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朱意远不是很明白,什么流言?从爹的话里来看,是有人故意针对姐姐吗?是哪个家伙,他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听说,碧纱是干什么吃的,他心里恶狠狠想着,看他出去不罚她才怪。 朱胜非眼下没有管儿子的心情,还是对着圆圆说,“为父清楚你一向志气高远,打小脾气眼界也跟一般的闺阁娘子不一样。小时候,人家喜欢花啊草啊,娃娃戏法。你就喜欢听别人说话,瞧着别人写字也不吵闹。后来渐大了,你……后来也是爱的是骑马球戏,不输男儿。” “爹!”她哪里有那么好了,圆圆脸都羞红了。 “爹也想随你心意,但父母在,不远游,但凡有你跟娘在,你就乖乖听话。”朱胜非难得拿孝道来压圆圆,“还有你,朱意远你也老老实实地。别以为你干那些事你老子我不知道,你以为把马家的哥儿打一顿,他就不敢再胡说八道了吗?他更敢了,因为你朱家小官人对他动手了!没影的事儿都能说出花啊,更何况你还真对他下了手呢?愚蠢的东西!” “要不你就把马家上下十六口都打死,不然连眼神都别给他一个!”朱胜非端起茶碗,“滚吧,看到你就来气。越大越不听话。” 朱意远磕了个头,委委屈屈得出了门。 好个马明……等过这阵眼再收拾你……朱意远朝碧纱勾了勾手指,他得先把这事弄清楚了。 “……小,小官人……” 碧纱一看朱意远,脚都软了。别看这位爷对着大娘子是言听计从,可整治下人却从来没手软过。 朱家但凡有不长眼睛手长嘴多自以为心眼多的,不论男女老少连亲三代,都去清河道了…… 第88章 八十七 “你说,皇儿他是什么心思?”韦太后挥手让旁人退下,问到赵佶。 赵佶忙小心道,“那我怎么知道?也不好妄作猜测。”他是当过皇帝,早先也是听太后的话,之后朝政之事都随由他的心意,大臣们也是挑他喜欢的……咳,赵构的行事与他根本就是迥然不同,他哪里敢猜。 韦太后皱了下眉头,用手抚着珠串,“前几日才帮朱相公求了许她随意和离的旨意,转过眼又让我把人家召进宫来!”这是她亲儿子,到底想知道怎么做才合他心意才是。这不清不楚的,也不知道突然把圆圆送进宫来是为了什么? “应是,有旁的事……”赵佶还是出言道,“皇上他,不是爱女色的人。朱相公,也不像是个要把女儿送进宫里搏宠的人。” “是啊,只是这男人的心思,谁猜得到呢……” 韦太后歪到迎枕上,还是直接问儿子吧。她老了,也懒得去猜了。要是他喜欢,她就把圆圆留下就是了,总不会亏代她。 圆圆掐了一朵牡丹花把玩着,就瞧见碧纱轻绸都不在身边,不由笑道,“是谁把她俩叫走了。” “是小官人。”杜氏回着。 “真是的,不知道谁才是姐姐。”圆圆身边呆的最久的就只有杜氏,别的人,有时候连她都不知道哪儿出错了,就被打发到别处去了,弄得新来服侍的人还以为她有多苛刻呢。 “你把她们都叫回来,跟远儿说我使着顺手呢,不用劳烦他来管教。”之前都是比她大的妹子们也就罢了,碧纱她们比她还小两岁呢。 说起来,她要是进宫的话,能带人进去吗?多半不行吧。 她是按照什么身份进宫的?给太后娘娘当宫女吧……只有像这样人数众多的低品阶,到时候随便就可以放出宫来了。 刚好在采选,送女进宫这个理由也说得过去,就算是一开始没有参加,到最后又被涮下来了,可能会给人有点儿戏的感觉。 不过到时候金国的奸细肯定收拾干净了,让自己人笑话笑话,也没关系,她不是有一个丑八怪的名号吗?就让人们以为她丑得连官家都看不下去就好了。就像远儿说的那样,她完全可以不嫁人,是她自己着相了。 “明日就得送圆圆进宫去了?”吴娇娘一下子站直了身子,“可我这衣裳行囊还没准备好呢?带几个人去?总不能真让她去服侍太后吧?” “宫里自有宫女服侍她,捡个包裹就是了。”朱胜非也是想狠狠心,咬咬牙坚持十天半个月就是了。大家清楚圆圆是去了宫里,再有流言,借他们熊胆也不敢随便乱转。毕竟,宫女就是皇上的女人…… 唉,以后就算是嫁人艰难了些,也好过被金人坑瞒了去! 朱胜非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怎么不干脆借个破落氏族的名儿,若不是“李诚”四亲不靠,说不定娇娘也不会那么在意反对。说不定真让他们成了…… 看来还是圆圆的运道好,这等谋划都能让奸人竹篮打水一场空!朱胜非不禁又开心起来,他摸了摸美须,就瞧着,看他老头子好好跟你们玩玩。 “那怎么行呢?圆圆平时用惯的东西总得戴上吧,没人帮忙,她连头发都梳不了!”吴娇娘真是发愁了,她头一回觉得自己是不是真把女儿宠坏了。 朱胜非不置可否,他心里想着,官家再怎么样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可能真让圆圆去当个宫女吧? 赵构当然不可能把圆圆当成宫女使唤,所以圆圆就到掖庭打了个转,根本没跟其它预选良家子见面,就直接派人抬轿送到韦太后的福宁宫里。 “那是谁?怎么不来跟我们住在一处?青色小轿,她才刚来,怎么就被人抬走了?是被撵回家了吗?”知州的女儿方慧巧年方十三,娇憨可人,头一个问道。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可是姐姐们都在啊!” “也许是哪位娘娘的亲戚……”身量修长的许萍并不没有十分注意,在她看来,不论是谁,都没有关系,只要先讨得了官家的欢心,才是最最重要的事。 陆宛婉却同样觉得在意,就如所有的人本来都站在同一台阶上,突然来了一个人超过了她们所有人,“她来迟了……又不跟我们呆在一起……”这个人太特别了,她的身份一定很特别。 到了三日后太后亲选,她们都知道为什么了。 因为她就是有那个资本,可以直接陪在太后的身边,看她们被选。 柳素梅简直像被人打了一拳,她真想冲上去问她,“为什么!你都有哥哥了,怎么能进宫来!” 朱圆圆怎么能进宫来! 一打听到太后身边的佳人是谁,无人不生起郁闷之情。 不是说朱相公爱女如命,不会将女儿送进宫里来吗?怎么她还是进宫了!她进宫了,还轮得到她们争后位吗?! 真没想到,韦太后真是十分温柔的人,那种闲里花照水的悠适感,让圆圆大为赞叹。 她进了宫被送进福宁宫,刚想照着尚宫的话朝韦太后磕头的时候,就被她拉住了手,免了礼,派了两个小宫女单照顾她,就住在福宁宫偏殿里,头一日不敢多走动,韦太后还赏了菜给她。 第二日,韦太后叫了她来,让她每日来与她闲聊,说了说布料,外面的新鲜样子等。圆圆还见到了赵佶,没想到官家居然就这样把亲爹太上皇放在太后身边。真是——厉害! 赵佶看起来已经不认得她了,听韦太后介绍她的时候,也只是淡笑着点点头。然后就变成了三个人一起写字,看他写字,夸他的字!(写的真是好啊!)作画,教她作画,还是自己画吧!(看来是被嫌弃了……)看书,大家一起看书。 然后就是用膳,她跟太上皇居然是同样的待遇,三道菜,一碗米。太后有十道菜,分了她跟他一人一道…… 好无聊…… 第三日,要不是有选妃这档子事,估计又会周而复使。圆圆觉得,她完全可以理解为什么后妃们要宫斗了! 因为不斗斗,那岂不是很无趣! 没想到太后就让那些漂亮的小娘子每人写了几首诗,就让她们退下了。 连日来见太后十分温和,圆圆这胆子又粗了,她主动上前挽起了韦太后的手,极是自然道,“娘娘,您不看看她们绣花啊,弹琴吹箫什么的吗?” “呵呵,她们都是好人家的女儿,闺秀技艺,怎么好随意在众人面前展示。”韦太后问过赵构,要她把圆圆怎么办?可头一回儿子居然沉默不语,她觉得事有古怪,对圆圆也就升起了几分好奇,见她不过三日就敢与她亲近,不由在心里赞她一分机敏。 原来是这样,圆圆点点头,“那您选好了吗?会都留下来吗?”她是真的好奇啊! 韦太后见她圆澄澄大眼瞧着她毫不避讳,心里新鲜也不恼,“我选了不算啊,得官家自己选啊,不然让她们呆在宫里也是无趣,不如放她们出去好好嫁人。”她自己就试过那个痴痴呆呆日复一日的空等,何苦呢? 圆圆噢了一声,好奇一下是本性,再追问就过线了,她转过话头,“娘娘,您喜欢牡丹花吗?我家养了好多种牡丹呢?您想瞧瞧吗?” “喜欢啊,牡丹花华贵富丽。”韦太后想到自己到小宫女的时候,谁能料到,她居然会做了太后呢? “您有兴趣吗?我给您,说个跟牡丹花有关的故事好不好?这是民间的传说呢……”圆圆觉得她得讨好太后娘娘,可是她不可能凭空变出东西来,写诗做画针绣一律不会,除了能在花色布料上掌掌眼,别的,咳咳咳。但是她总还有张还算灵巧的嘴,别的不行,她说说故事吧。 “这个倒是不忙,你倒是把那白娘子说全了。”韦太后坐下来,“来人,备上茶。”她早就好奇了。 啊? 白娘子!“好,娘娘,您想听这个。就是……” 韦太后一边听着声情并茂的故事,一边瞧着随着故事情节变化表情的圆圆,多鲜活的小娘子啊。 长的又漂亮,又爱笑,这样的美人,她都喜欢啊……怪不得,连福宁宫都不敢来了。 第89章 八十八 圆圆见韦太后人真慈爱,许是见她年龄小,又若是看在爹的面子,也听得进她说话。不由一时也将她拿家里人一般对待,毕竟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处出来的,她这时候卖乖给娘娘留点好印象也没有不好的。再说了人家一国太后都对她温柔体贴,她要是还装着那不是给脸不要?那圆圆自己都要觉得自己是个棒槌了! 看着她呆在这里也是偏了太后娘娘的清静,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怎么对娘娘好呢?她偷偷奉点神仙水是一定的,还有什么呢? 太后娘娘,她又不缺什么,缺的她也孝敬不起,就找些小趣儿,也是为了她自己——圆圆翻个身,天色才暗下来,就要休息了!她哪里睡得着!平日在家里,她不是对帐看线料忙,跟家里人说话都时光就不够了,还有话本子解闷,远儿奶娘也会说些近日里的趣事给她听。 而且她还不敢把摆摆儿拿出来摸摸哒,毕竟那两个宫女竟是睡在她跟前的,她们的警醒功夫可是厉害。前日里她口渴睡着不想起来,才在床上磨蹭了两下,就被扶起来用茶了。 “朱娘子,您睡不着吗?” 太后娘娘不爱奢贵,偏殿之前又没人住,自然摆设简约,因是这位朱娘子要来,才新添了好些花瓶灯笼器物,据说还是官家打发人送来的。 眼看着这位朱娘子生的花朵一般的模样,性情开朗大方,不出两日就把太后娘娘哄得眉开眼笑的,她们这些做奴婢的还能不明白? 芳雨春歇都知道自己这是撞了大运了,哪有不打起十二分小心来精心服侍的理。 圆圆见状干脆趴在床上问她们,“你们平日里都有什么消遣?”一看她们不敢出声,“是我错了,太后娘娘拿什么玩趣?” “这,小的们不知。” 是知道也不敢告诉她吧,好吧,太后娘娘喜欢什么,哪里让她们能管得了的! “算了,我要睡了,你们也睡吧。” 圆圆想着,她不管了,只管把自己往说书女书生那里走吧,起码这故事还是好听的。而且她知道的故事,不少呢,打小里是快把别人送来的格林童话一千零一夜看腻了的,长大后,哪个人没经历过电视剧的熏陶?说完了新白娘子传奇,还有西游记啊……说不定说完聊斋,她就能出宫了。 “噢,你说刚吃了饭,不能马上坐下来休息?”韦太后笑道,“这是为何啊?” “太后娘娘,那是因为方吃了饭就歪着,肚子里容易积食!”圆圆急忙说着,见韦太后笑眯眯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也是清楚的,不由跺了下脚,“唉呀,太后娘娘,您笑话我!” “没有没有,好,我们就去延福宫走走?”看圆圆用饭用的香,她是多吃了一点儿,是应该散散。 圆圆立马挽起她的胳膊,“那我扶着您。我还给您讲故事。” “好啊,那小青真的不能跟张公子在一起吗?她虽是蛇身,可白娘子也是啊,她都能跟许仙一处,为何小青就不成了?”韦太后觉得小青太可怜了,好不容易找了个互相心爱的人,却又人蛇殊途。 “是啊,小青修行不够加上她与张公子的一段情,刚刚好就是这样的一段缘,奈何情深,向来缘浅!”圆圆道。 韦太后叹息,“那真是可惜了了。” 两人说话就朝着延福宫走去。 靖康年间,金人来犯,将当时的徽宗钦宗连同后妃等六七万之众俱掳走,宫中能搬走的几乎都被搬走,就连龙图阁及不少地方,甚至被烧毁。 艮岳就更不用提了,多少太湖怪石只被拿来挡门,里面的奇珍野兽都被饥饿的开封百姓祭了五脏庙。就剩下这延福宫,原就是徽宗修来供其与后妃游玩之处,殿台楼阁虽是雅致,也有花木茅亭修竹,别有野趣,但金人并看不上,空空落落又有湖水连亭,便没怎么动。 后来官家登基,虽未如何修筑此处,但到底底蕴在此,也算是一个好去处。 吉祥看着官家,见他有些神思不守,不禁问道,“官家,您歇中觉吗?”他其实还想问,要是歇的话,是想在哪儿歇啊?要是说之前还没觉得朱家小娘子跟官家有什么的话,眼下他可绝对不这么想了! 要是没点什么,怎么朱娘子一进宫,官家连给太后请安都不敢了!就是以往朝政再忙,也会抽空见见太后娘娘,还会跟太后娘娘一起用膳呢。可见这朱娘子一来,他的心都乱了! 啧啧,说起来,他也就是在四五年前见过朱娘子一回吧,那时候就觉得她花容月貌的,是个漂亮的小娘子……可也没往歪处想啊?毕竟太小了。 可人就是转眼就变大了,官家啥时候又见了她一面,结果心里就割舍不下了吧!既然喜欢,官家怎么不去多走动走动?要知道官家如今可是天下最尊贵的人,他只要说句话,朱娘子还不开心得跟什么似的,就跟着他了…… “唔,去……就在这儿歪一会儿吧。”赵构还是没动弹,他歪在榻上,想着许梦龙的话,又想到朱相公说的处置法子,半响也没合上眼。 ——这是在骗谁呢!这哪里是休息,明明不知道在想什么呢?吉祥忍了又忍,还是没憋住,给赵构换了盏热茶,小声道,“官家,在掖庭的良家子们,还等着您去选呢?”所以,干脆就把朱娘子直接划到您的后宫上去不就得了!多好的由头,也不费事,朱相公家的娘子,您想立成皇后也成啊。 赵构皱了下眉头,“太后没选?”不应该早就结束了吗?圆圆进宫第三日,他就知道太后去看过了,还让她们做了诗呢。 “没呢!太后娘娘好像没有特别满意的。”吉祥润了润唇再道,“要不,您跟太后娘娘商量商量。她老人家这时候正跟朱娘子在延福宫游玩呢。” 第90章 八十九 赵构犹豫着,仍是没去,“李诚”一事没处理干净,他不太想见她。 吉祥虽有些着急,却也无法,只得劝道,“那官家好歹闭闭眼,过了晌间,您又不得闲了!”他难得是陪着官家长大的老人了,跟着官家鸡犬升天,做了官家贴心人。他无根无家,官家就是他的一切,说不得仗着老脸多说两句。 官家做了皇上反倒不如做个王爷潇洒自在,虽说那时候太上皇不怎么疼惜咱官家,却也是出入自由,穿弓玩箭,与子谈书,游玩瞧戏,除了王妃还有好几位美妾随身呢! 现如今,就算每日早朝改为五日一大朝,可仍是不得闲,每日里奏事处与常殿上卿们商谈起政务来,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上! 好不容易把臣官们送走了,天都黑了,可怜见的,后宫里也没个解语花舒舒小意,宽宽心胸。 早三年,连宫殿都是破破歪歪,用的墨纸他都没眼看!就别说金银器玩了,国库里都没一星点银子,官家穷的就剩下个架子了。也好在是有个朱相公,不论是朝堂上还是这私下里,助益良多,每旬流水般的银子送到宫里来,还有献上的衣料布匹…… 也怪不得官家高看这朱娘子一眼了! 莫不是,朱相公挟恩高求??要官家定要给朱娘子正宫之位,官家恼了,所以不愿意见她?吉祥转个念头,寻思着也只有这个理儿,可朱相公的为人,又不像…… “咱们可在这里呆了好几日了!为何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柳素梅自己心里有事,焦灼地很。她手里的帕子都让她搅得滑了丝,朱圆圆怎么会进得宫来,她一直以为她此次最大的敌手莫过于刘翰林之女刘采兰,只因她长黛柔肌,回异群辈,可称得上秀色可餐,让人一见就没办法忘怀。 可再漂亮的小娘子,也怎么比得过朱圆圆的家世让官家看重,再说朱圆圆她,她长的也一点儿也不丑,甚至她也说不出她长的不够美的话来。 这样的人物,为什么非得进宫来跟她一较长短!她为什么不能嫁给自己的哥哥!成就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不好吗! 方慧巧绕着自己的头发,“娘娘贵人事忙,我们如今连块牌子都没有呢。”她看出来柳素梅不对劲,有心试探才来搭话的。也不知道柳家人是怎么想的,就凭柳素梅这心性脾气,宫中之路,只怕难说。 柳素梅不但是羞怒朱圆圆进了宫,更是怕! 她眼下已非是怕自己落选,进不了宫成了不后妃已经不是什么大事,而是朱圆圆进了宫,官家岂有不爱之理,到时候若是知道了自家哥哥曾与她谈婚论嫁,万一心里有个结介,如何是好! 天子之怒,犹如雷霆。就是天子不迁怒,但凡不给爹好脸,柳家怎会有再有前途二字! 她只怕,朱圆圆一时口错,误她柳家啊! 此时的柳素梅心里急且惊,怒且怕,哪里真听得进方慧巧说的什么,她坐立不安,也不好着迹于人前,干脆告了声身子不爽回自己床上歪着。 其余众女心中疑惑,却也不便细问,便又聚在一处说说话,吃吃茶,等着人召见。 朱胜非却是大为快意,他加紧挑选人手,以圆圆之信为饵,派人先将“李诚”及身边一干仆从拿下,更是抄捡了与其联系的两家妓楼,三家皮毛铺子及茶馆宿楼七家。 不到一日,总共计105人全数抓捕,就算还有些小鱼小虾,也绝再起不了风浪气候。 此事办的如此爽利,圆圆就将归家,朱胜非岂不快慰! 李诚,不,此时应唤他为完颜京,一见朱胜非不由苦笑,“我叔曾告诫我,万万不能对大人您吊意轻心,不料我等还是输的一败涂地。”金人勇猛果敢自是当然,可惜黑山穷水,总是比不得大原富裕,百姓耕种。可本来金人兴起,先灭辽,后占宋,岂不有百年的隆胜! 可惜,可悲,可叹! 胜歌凯旋之际,竟是叔父俱亡,东西两路军,竟被一直来从无还手之力的宋人击溃,几余下几千骑,隍然逃回。 宋朝就算是经历了靖康之难,百姓仍是万万之数,还有那没用的皇帝的九王子康王,当时父亲就说非得将其诛杀不可,却让他一再逃脱,真正成了他金国的克星! 而所有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位朱大人,在幕后精心策划,苦心安排。 他手里这些剩下的奸细人手,本想着是如何设计着让两人君臣离心,谁曾想能说果然不亏是朱大人吗?他虽居左相,却仍不喜奢侈,不爱美人,孝父母怜妻儿,为保持公正严明,从来不接纳门人学子,只做那朝中的定海神针。 这样的人物,就是旁人也说他不得,更何况是朱大人一力扶持的新帝赵构!就是换他自处,也无让人取他而代之之理。 “落于朱大人手中,某也算是心服口服,只是不知道,朱大人是从何而起怀疑尔等的?”完颜京自认小心,绝无露出半点马脚才是。 朱胜非莞尔,“只因爱女心切也。” “只因如此?”难道疼爱女儿不就是随她心意吗?完颜京不明白,经过这些年来的观察,朱大人夫妇对女儿圆圆万事万应,要什么给什么,由着她骑马于市,纵横于商,难道她喜欢的人,就不答应了吗?这是何道理? “是。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六亲断绝,岂可认同。”告诉他个明白也无事,总归他是要看着他们死的,朱胜非面上又罩回寒霜,早先在他们水里下了□□,虽不会立时就死,也保证他们绝不可能活着出去。 完颜京靠回墙上,不禁流下泪来,“大娘子,你误我苦也。” 圆圆正说着笑话,殿中大家笑闹成了一团,她猛得打了个喷涕,把韦太后吓了一跳,忙叫道,“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午间吹风受了凉,让太医快过来看看!” “娘娘,不妨事的,我只是鼻子痒痒。”圆圆自己清楚,她这身体,说是龙精虎猛也不为过了,哪里那么容易就会生病,“太后娘娘,许是我娘想我了,我才打喷涕的。” 韦太后一听她说话,就笑了起来,“你这个猴儿,自己不舒服却怪到你娘头上了!” “……”圆圆顿时接不上话了,她觉得这不是个常识嘛,也没料到自己又胡说了。“唉哟,太后娘娘,你怎么知道我是属猴的,您莫非能掐会算?” “哈哈哈!”韦太后又笑开来,她这一笑,其余人哪有不跟着笑的,顿时福宁宫内笑声一片。 吉祥领人捧着些书,远远瞧见两个宫女提着灯笼急行,看样子是打福宁宫出来的,不由扬了扬下巴,“去,问问,她们干什么去?” 身边的小太监八实立马跑去叫住她们,问了也没让她们走,赶忙来回。 “大公公,回您的话,那两位宫女是福宁宫的,太后娘娘让她们去请太医。” “噢,是太后娘娘病了?”那可怎么得了?吉祥脸色一凛。 小太监忙弯腰,“不是,是前几日来宫里的朱娘子,她正与太后娘娘说话,忽感不适,故娘娘唤太医来见。” 吉祥点点头。“知道了,你陪她们赶紧去请。” “是。” 赵构已解了冠,只拿簪子松松插着,点亮了高烛瞧书。 吉祥将书亲至官家身边,却站着不动。 赵构挥了挥手,“下去吧,别支在这儿。” 那怎么成……反正他都干了,也不差这一回了,吉祥壮着胆子道,“官家,您真不去太后娘娘那里瞧瞧?我头先瞧见,宫女们正去请太医了,说是朱娘子病了。”他一壁说着一壁偷偷拿眼去瞧官家的脸色,只听他一说完,官家就站了起来,“取我的衣裳来,罢了,就这样去吧。” 吉祥心中得意,摇了摇拂尘,“来人啊,摆驾福宁宫。” 一行人跟着官家急匆匆赶到福宁殿。 “皇上驾到”的声音未落,赵构已经走到了大家的面前,他朝着韦太后弯腰行礼,眼睛却不由自主看向那个早不是小丫头的圆圆。 她真的长大了! 远比他心里想的,还要美,让他不由自主得屏住了呼吸,以为这眼前的一切都是他的一场美梦。 第九十章 圆圆忙站起来,心里有点不情愿,到底知道面对皇帝是要下跪的,正要跪下,就被赵构扶住了手,“免礼,你哪里不舒服?” “我,我没有,不……奴……”是应该自称奴婢吗?圆圆想着,却有点说不出口,这十几年来,她没吃什么苦头,居然连腿也弯不下,嘴也张不开了! 韦太后看皇儿直看着圆圆眼都不肯眨,哪里还不清楚,笑道,“官家可带了太医来了,圆圆许是有些伤寒。” “……在外间了。”赵构仔细瞧过圆圆,见她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大碍了,有些不舍得松开手,将手背回,“让他进来,仔细给看。” 吉祥见薛太医就要进去,不禁拉了他一把,“你知道里间的小娘子得了什么病?” “……这,未曾望闻问切,下官不知。”薛太医见大公公表情似有隐情,“还望大公公明示,可是,什么大症候不成?”说着心里不由一紧,在宫中当大夫可不比外间,是万万不能错的。 “啧,你只需得把病情微说重两分就是了……药可不许乱开!”吉祥真是为了官家操碎了心,也怕这木头呆子真乱给吃药,干脆明说。 原来是这样,薛太医点点头,弓身进殿,下跪万福。 韦太后指了指圆圆,“给她瞧瞧。” “是。” 薛太医忙至圆圆跟前,请小娘子伸出右腕,搭脉细查,脉息强劲平稳,这没病啊!“小娘子可否伸舌一观?” 圆圆在游马庄的时候,以为自己跟着多位好大夫,也能学成医术,不料光是记药名汤头认全上面的字都要头疼了,可别说什么浮脉、虚脉、实脉、滑脉了,大长今也不是是个人就能干的。她听话得大张开嘴,甚至啊了一声。 一宫女没绷住就是一笑,早先都笑闹惯了,她一看朱娘子就乐得不行。 她这一笑,有些抓不住头脑得圆圆不由飞了她一眼,“好你个姐姐,竟在太后娘娘跟官家面前笑话我!”她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见到赵构,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没有,竟有些忐忑不安。 宫女却被这话吓了一跳,碰得一声就跪下来磕头。 “奴婢不敢。” 这倒把圆圆给僵住了,打嘴打嘴!怎么又忘了要小心说话了!她一抬眼,就看见赵构正看着她,心里一怯,竟是叫了声,“德基哥哥!” 赵构听了这声,眨了眨眼,“玩笑话也不会听,下去吧。”那宫女忙倒退着下去了。 “怎么样,薛太医?”韦太后不去管那对小儿女,问向太医。 薛太医是出了一脑门子的汗,这小娘子根本就身体康健,无病无痛的,他要直说,又想起大公公特意在门前提醒,不由犹豫道,“小娘子脉平象稳,只是略有些浮而无力。” “那岂不是血虚?”赵构一听就皱起了眉头,凡是太医总喜欢说话留一半,他原瞧着圆圆面色红润,竟没想到她有些贫血不足之症,是来宫里受了委屈吗? 薛太医都想跪下了,谁知道官家竟是连医书都瞧过,他才胡扯了个浮而无力,就知道这是血虚的脉象,顿时后悔自己不该信口开河。只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他总得圆过去才是。 “非是那等严重,只是正常女子每月均有……”薛太医也算是急智了。 此话一出,圆圆当时就红透了脸,算算日子,她的大姨妈确实是快到了。 韦太后哈哈一笑,总算是解了局,让薛太医写下些温补食疗的方子送上,就让其退下了。 “既然无事,儿子告退了,请娘娘早些安歇。”赵构见圆圆有些坐立不安,便起身离开。 “好,官家你也早些安置!”韦太后已是心知肚明。 等赵构走了,圆圆才舒了一大口气,“太后娘娘,都怪您,我都说了我没事了。您瞧,倒惹出事来了!” 韦太后此时再看圆圆,心里也是爱她,“怪我怪我,罚我给小娘子倒杯茶,静静心,散散热!” 这是笑话她脸红了吧,圆圆顿时更加不依了,扭着太后娘娘的衣袖不放,“唉哟,太后娘娘……” 赵构走在路上,突然说道,“沧州的金线小枣什么时候能供上来?” 吉祥跟在后头,满肚子疑惑不解,这是怎么了?官家突然想改吃甜口的了?那明日让膳房做些枣泥糕点。 过了两日,便是大朝会。 朱胜非将金国奸细一网打尽,心情舒爽,早早就起来,还研磨写就了一幅对联,才袖着细细密密的详细奏章让人提着灯笼坐着轿子上朝。 下了朝,朱胜非与赵构单独会面,兴高采烈道,“官家,‘李诚’一事,已经完结!” 噢,那圆圆就得回去了。赵构不免有些遗憾,早知如此,他应该多去福宁宫走走的,不料才见了一面。 “官家,此子已死。但来也不往,非礼也。”朱胜非冷然一笑,“咱们也不能光吃不吐,您说是吧。”想来谋算他的心肝,他怎么能不回报他们呢? 赵构点点头,“左相所言甚是,咱们……”金国之前不但将河北的地方完全夺去,还把两宗宋人掳走,一路上百姓受那苦楚,扰攘已久,剩得半壁江山,他在朱相公等人赤心耿耿护卫之下,才计穷力竭得渐渐修养生息。既然他们不肯让他安安稳稳,那他也要让他们尝尝这滋味。 吉祥瞧着官家跟朱相公又是头碰头说话,又是比比划划得商量政务,看样子,并无嫌隙啊。 不料等他刚又上了茶,就听到朱相公问官家,“今日可接圆圆归家了不曾?” 什么!那有送了人还讨要回去的道理!吉祥真是急了,朱相公怎么能这样!既然把朱娘子送进宫里来了,怎么能又让她回家! “善,左相在殿外稍候,待我回禀母后,就让她与左相同归。” 什么!官家啊!我的个官家,您这是怎么了? 吉祥抱着拂尘,一路上都琢磨不透,唉,真是人心难测。若说官家对朱娘子无意,他是不信的。可若是有意,怎么能放她走呢? 圆圆一听自己不过半月就能出宫了,自然欣喜万分,“太后娘娘,我日后还来看您!” 韦太后心中却是惊疑,“吉祥,真是官家这样说的,让圆圆跟她爹一块回去?”这怎么能呢?知子莫名母,就冲他昨天晚上的脸色,就知道他眼里确是有圆圆的。 “是,官家,就是这样说的。”吉祥也有些委屈,他觉得他跟太后娘娘一样,都弄不明白了。 圆圆以为太后舍不得她,忙上前道,“太后娘娘,您若是想我了,再召我来就是了!我回去,好好写话本子,让爹爹陪我润笔,定做的花团锦簇,献上来给您瞧。”也许身居高位的人体贴起来越发让人觉得周到舒适,跟太后娘娘在一起,圆圆并没有觉得太过于难过,也有些舍不得。 话虽是这样说,到底以后肯定是少见了,圆圆转身倒茶,心甘情愿蹲下奉上,“太后娘娘您吃了我这茶,以后圆圆好好孝敬您。”不拘那料子还有花,她以后多多送进来。 韦太后听她这一说,顿时笑着受了,“好,我就等着你的孝敬。”她先不管了,只看他们如何演吧。“也不白喝你的茶,彩云,去准备些好礼,特别是那双白玉雕凤镯子,让朱丫头都带走。”她笑道,“可不能让她白向我磕一回头。” 圆圆拜了拜就欢喜得跟着爹回家去了。 又过了几日,宫里的良家子们,除了几名宫职低微的女子被选做了尚宫,别的也都各自归家,可自行婚配。 “真真是好官家,难为他想的如此周到,这样一来,圆圆出宫也就不显得打眼了。”吴娇娘高兴得直叫无量寿佛,“快快,远儿,把咱家的书画册子拿出来,你与爹去商量,送哪两幅给官家得他的心意。” 雨过天晴,吴娇娘心里极是爽快。 见娘高兴,姐姐得了益处,朱意远痛快得答应了一声,就让他们就把库房册子都搬来,“既然要送,单是书画成什么样子?姐姐不是说太后娘娘不喜欢太过庄重沉色的花瓶摆饰嘛,咱们选一些鲜艳淘气的送上去。” “还有牡丹花,咱们家的花农们可有徒弟了?光送了花进去,若是开得不美多扫兴,也白让花枯了。”圆圆歪在吴娇娘膝上,正让娘给她挖挖耳朵,她想起身倒被吴娇娘压着。 朱意远点点头,“我这就去安排。” 既然花多了就得要花农,要不除了棉花这其余各地适种的花也多种一些,多培育些花匠出来,就像姐姐说的,光送花算是什么本事,得让它们不论在哪儿都开的美才是本事呢。 柳夫人看着女儿窝在床上不吃不喝,也是心焦,“我的儿,官家一个都没选,你没中,也不算是什么大事!”见女儿不应,又急道,“等你哥哥娶了朱相公家的女儿回来,你还怕没有才子俊杰……” “呸!娘,您就别做这春秋大梦了!” 柳素梅气得全身直颤,一直到她回到家里,她都不敢胡说,怎么想到娘居然还在幻想着给哥哥聘下朱圆圆! 她咬牙切齿道,“她是什么样的人物,会看上咱们!她……”柳素梅闭了闭眼,自知从此与她天壤之别,泪睫于盈,“娘,您别痴心做梦了,她不是我们家可以高攀的起的。”深怕娘不知道轻重,她坦言相告,“她是官家看中的娇娥,万万不可再提哥哥。” 什么! 柳夫人张口结舌,竟是瘫坐在椅上。 “怎么可能呢?若是如此,她又怎么会出得宫来?” 柳素梅冷冷一笑,“我虽不知详末,但此中必有内情。咱们家可得小心谨慎,免得招了天子的眼,埋下无喟的祸根。”她怕母亲不信,“我怎么也是从宫里出来的,娘你可得千万信我。” “我的儿,我自然是信你的,只是此事重大,我还得与你爹爹商量一番才是。”柳夫人扶女儿睡下,又喂她喝莲子水。 “那是应当的。”柳素梅一口气说出来,心里宽了,也吃得下东西了。 也罢,她注定是与她比不了的,何苦来着?只是可惜了哥哥…… 第92章 九十一 吉祥将林尚仪呈上的东西转递给官家,见他一杯连着一杯吃着酒,心中焦急。之前都没见这样,他这官家身边人,哪里有不明白的。 “官家,小的大胆问一句,您既然对朱娘子有意,为何不纳她进宫呢。” “不能啊……朱相公兢兢业业,运筹帷幄,安定社稷,已是首功,他为我建功立业,又不居功自傲,只求女儿家人一世顺遂……我如何能拒?更何况……”赵构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一口饮尽,“非分之恩,不可兼行。”他闭了闭眼,她若是进得宫来,他怎么舍得她朝别人下跪朝见,而且她本就是丞相之女,岂有不立她为皇后的情理,朱家原就是朝廷重臣,加之成为皇亲国戚……皇族外戚,最是难办,他不能将儿女私情置于国事之上。 可人就是求之不得,才会寤寐思服啊! 吉祥瞧着官家郁郁寡欢,借酒消愁,不免为他心痛。堂堂一国之君,竟要不得一个女人了! “若要做个安邦定国的好皇帝,就要把自己变成无私心无私欲的孤家寡人。”赵构突然又说道,“你知道这话是谁说的吗?” “……是哪位大人?” “是圆圆,她九岁,就说得出那样的话了。”赵构回想起跟她一起逃难的日日夜夜,觉得弥足珍贵。他轻轻笑了起来,“她还会说故事呢。”说的,还很好听,就是那时候年龄太小了,有些地方说的含含糊糊的,一细想下来,就有些驴唇不对马嘴。 说来也奇怪,他一直是清楚明白,她会长大的,他也知道朱相公在为她安排亲事,准备嫁妆,甚至在他面前为他求娶圣旨。赵构不禁问自己,他不是知道的吗? 可是知道,远非亲眼瞧见的震憾,就像他一直小心安置的花儿,早已静悄悄得开放,让人一望就再难忘记。 细雨纷纷,一场秋雨一场凉。 杜氏给圆圆披上深衣,“大娘子,您就是写字,也不忙在这一时。”都夜深了,要知道大娘子的皮肤嫩,虽是有点力气,却并不时常动笔的,眼瞧着手指间都磨红了。 圆圆放下笔揉了揉眼,“那明日你早点叫我起来。”没电脑单拿笔写真是要了她的命了,看来这时候的文字工作者,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您不是说太后娘娘是个慈爱人嘛,也犯不着这么着急。”杜氏帮她解下头发,拿梳子给她通头。 圆圆做着手指操,“那可不成,娘娘好是娘娘的道理,哪有人做事做一半的呢,特别是故事,光听一半岂不要命。”她自己是受过追剧追文的苦的,就像是穿山甲说了什么,那不知道真是折磨。“这一下雨,天真的冷了。奶娘,一会儿你去看看那些花怎么样了,要还是开的好,就趁这盛开的功夫,选一些,我安排送进宫里去。不然再等它开,可又要一年的功夫呢。” “是。” “奶娘,您干什么去?” 朱意远瞧见杜氏打姐姐屋里出来,就张嘴叫住了她,“姐姐睡了吗?我还准备跟她说说话呢。” “大娘子打发我去问问那些牡丹花还可还开得好,要是好,要赶着花开送给太后娘娘。” “可是去娘院子里,那不用了,咱家的东西不用动它,我已经让人从外面送来了,不用三四日船就到。罢了,我自己去告诉姐姐。”朱意远挥了挥手,抱着几本书往屋里走。 杜氏想了下,索性去厨房烧水煎些热茶,那两姐弟一说话就没完,肯定会口渴的。 吴娇娘在屋子里心中着急,原先她一露出要为圆圆择婿的口风,立马就有好些个夫人接口搭话,年轻才俊尽让她选,不料今日她照常赴宴,别的都还好,只是一提婚事,却不想她们都顾左右而言它,好像生怕她看中她们家的了! 一见了朱胜非,她就把这话给说了,“这是什么道理!您给说说!”出了“李诚”那事,吴娇娘一心想着寻摸出个好人选,也得细细观察着孝量着来,怎么就没人了呢? 朱胜非一摸须细想,“许是才出宫,大家怕官家看中了圆圆,不敢高攀。” “那可怎么好,圆圆转眼就及笄了,那些适龄的公子哥儿们被人家订下了可怎么好?”吴娇娘真是为母心肝,前怕狼后怕虎。 “你愁什么,等圆圆大些了再嫁就是了。那个许翰林,家里的娘子,二十了才嫁呢。我觉得那是再好不过了!” “那也得相好人选,二十再嫁啊!好的被人挑走了怎么办?” “你就别瞎操心了,快睡吧。明个儿是大朝。” “好。” 不料满朝文武都到齐了,太监出来唱名,官家病了,免朝一日,若有要事,先由三省六部共同裁定,再有定不下来的,再由左相面圣。 这还是赵构登基以来头一遭,不但群臣们议论纷纷,就连韦太后也是肝火大怒。 “把这些奴才通通都拉出去,打二十板子再来回话!”见儿子烧的昏昏沉沉,她难得处罚宫人。 别的人都被拉下去打了,吉祥跪在床边拿着帕子给官家擦汗,泪水直淌。 “太后娘娘,奴这板子先给记下,等官家好了,奴自当去刑事房领打。” 韦太后本就没想打他,却也没好气,“你这个老奴,我还没怪你呢。”吉祥是她当宫女的时候就陪在身边的,情分自然不同。 吉祥跪着走过来,看着官家在这里受苦,满肚子的委屈只想着找太后诉诉,这事也就太后娘娘能处理了。 “怎么了?你还有话要说?你瞧瞧官家,不是叫你平日多劝劝他,那国事大业一时半刻的也急不得,细水长流才是长治久安。”韦太后说着,“要是官家不听,你就说是我说的,或是打发人来回我,也不让他劳累到这份上。” 吉祥却是一咬牙,“太后娘娘,奴有话要禀!” 韦太后见状挥了挥手,让其它人都下去,“你说。”到底是什么事? 吉祥凑到韦太后身边,将前几日夜里的事,一五一十的回了。 韦太后一听完,又是气的不行,瞧见儿子正疯着不好嚷,直冲回福宁殿,见着赵佶就是一顿粉拳乱捶。 “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乱天作地,弄得这天下大乱,金人入侵。倒害得我的儿为你收拾这些破烂摊子,日日都得勤朝上政,夙夜忧叹!这倒也罢了,竟是连喜欢个人都不成!”她说着说着,就哭倒在赵佶怀里。 赵佶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倒也抱住她安抚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他拿帕子给她擦汗,“不是说就是风寒发热吗?等三贴药下去就好了,做什么流眼泪。”见她还是哭,心里越发和软了些,“你这话也是古怪,皇儿他如今是皇上官家,一言九鼎,金口玉言,喜欢个人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你就别伤心了,莫非他喜欢上个上不得牌面的人?那也好办,你只把人放到你宫里来□□几日,若是品性不好,只把她压着不封品级便是了。” “你才尽是喜欢那些不干不净的人呢!”韦太后扭身坐到榻上,“皇儿喜欢的是左相的闺女圆圆,你不是还见过嘛。哪里不好了!” 赵佶真是讶然,“那又什么不好?朱圆圆也配得皇儿了?”他是奇怪,“既然喜欢,怎么又放她回去了?可是小儿女情真意切反而不好跟你张口?那你直接下道懿旨便是了。”这算是什么大事,跟他又哭又闹的。 “……按你这样说,这竟不是事了?”韦太后问道,再怎么样,他也是做过皇帝的人,说的话应该有道理的吧。 赵佶笑道,“这算是什么事?朱相公家的娘子,清清白白的好女儿,即是皇儿喜欢,讨来就是了。”他整了整衣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就算是朱相公位极丞相,也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再说了,官家喜欢,小娘子家世性情不差,真是龙凤相配,好事啊!” 韦太后想着吉祥所说的,“那岂不是行了非份之恩?” “什么非份之恩,我瞧着朱相公是个聪明人,就是他女儿做了皇后,也只会约束家人,不会胡来的。”赵佶不爱做皇帝,却也做了几十年的皇帝,大概也是清楚其中原由的。 “你只敢下旨,到时候,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韦太后咬了咬牙,横竖觉得是这么回事,“好,来人啊,取笔墨黄绢来。” 到了晚间,旨意一到,朱家忙摆香案接旨。 “朱氏圆圆,公铺之门,清白流庆,地华缨黻,孝敬性成,淑仪素著,品貌端庄。现后宫空虚,为祖宗大业,今遣使户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副使黄门侍郎持节册尔为圆妃,钦此!” 第93章 九十二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朱意远一等进了屋子,就踢飞了铜炉,直恨的牙根痒痒,“爹,您明明说过那人答应了你的!怎么又下了这等懿旨,还圆妃!没得羞辱人!” 圆圆整个人都蒙圈了,吴娇娘拉着她的手直落泪,单她还不明白,这是何道理! 朱胜非背着手皱着眉头来回思量,还是摇了摇头,“此事恐怕官家并不知晓,他今个儿已是未能上朝,岂是好了,岂有太后下旨的道理。”他看向圆圆,“因是太后擅专,又因是后宫之内,才叫得动礼部之人。要封后,一国之后不敢只拿道旨意,定要皇上加盖玉玺……” “那也起码是个贵妃!”朱意远这才一屁股坐到地上,手却拉着姐姐的手不放,“哪有把女儿家闺名做妃挂在嘴边上的。” “这真是太后的懿旨?这到底是何道理?”吴娇娘才抹了泪,“真是相中我们家圆圆了,怎么又放她出了宫?可这才出宫没几日,就又下旨封妃!” “哼,还不是雷霆雨露俱为君恩!我们为人臣子的,不管是香的臭的,甘愿不甘愿,都得受着!”朱胜非也是气得不行,枉他难得以为他是个明君,可恨!可恼!可恶! 圆圆此时才真明白过来,眼前这一切都不是她做梦,而真是要进宫了,方悲从心来,她怎么把自己弄到这步田地!进宫里去做什么?宫斗吗?跟一群女人抢老公?她低下头,豆大的泪珠便滴在了朱意远的手上。 “姐姐!你别哭了!你不愿意,我带着你,就坐船离开这儿,远远得走了,再不回来,管它什么圣旨懿旨……你可别掉眼泪了!”朱意远一见圆圆哭了,急的没法,“你这一哭,我的心都要碎了!” 这话可是说到朱家夫妇心里了,见圆圆落泪,他们岂会好受,这别人家里看来的荣华富贵,都没他们圆圆来的重要。 “胡说,我要是跟你跑了,爹跟娘的命还要不要了!朱家上上下下的人怎么办?”圆圆虽然高兴远儿为她所想,却知道此计是绝对不可行的。 朱胜非见如今木已成舟,不论官家知道不知道,太后娘娘这旨意一下,就是官家没这个意思,为了太后的脸面也定会做实了。他心里一横,握着圆圆的手,“我的好圆圆,眼下你是非进宫不可了,那你可想成为武皇那般的人物!”他思来想去,也只有她的际遇称得上是波澜壮阔,也唯有她可称得上是做女人的顶点。 啊!武皇,是武则天!爹是在说什么疯话! 圆圆下意识得拼命摇头,连眼泪都忘了掉。她怎么可能做到,武则天是何等样的人物,她,她何德何能! “你可以!你当然可以!武皇当初也不过是以先皇妃子身份从感业寺嫁给唐高宗!”朱胜非虽是气得狠了,虽说这也是猛然一念,可他越是说越是觉得可成! 他朱家一门为了大宋,为了赵构殚思竭虑,本想换得家人一世顺遂平安,不料却非有人要巧取豪夺!既然如此,他就逆了这道,叛了这心! “只要有这心,有那无边无际的权利之心!事在人为!武皇以自身魅力诱之唐高宗,从出家的姑子到宫里的妃子,最后成为皇后。唐高宗一国之帝,由着他给了武皇所有的宠爱,助长了武皇的成长,才有二圣临朝,唐高宗一去,废子自立,独自执掌大权,登上帝位!改号为周,她虽是女人,却完成了自己的神话!女子登基,改朝换代!”朱胜非眼神灼灼,鼓舞圆圆,“我儿,爹知道你一向心清性高,不与常人,可这比起你之前所有努力,都会来的更加震憾,哪怕你达不到武皇那样的高度,史书上还是会真正写下你的名字!”就算是不能留芳百世,也要让世人铭记千年!他朱氏一门,不但要出个皇后,有皇子,还会有让所有人都会记得的女皇! 朱胜非心潮澎湃,十分激动,为什么不可以! 他的女儿比武皇更年轻更貌美,甚至还有他这个当丞相的爹跟弟弟支持,比起武皇开局不利,圆圆手握的是一手好牌!既然皇家赵氏非得选她入宫,他们为什么不能有此想法!他这都是顺应天命! “你也能得到赵构的宠爱,我知道你可以!赵构他只是个男人,我知道你能让他喜欢你!只要你想,你那么多的奇思妙想,不是想一一实现吗?为了你的理想,你得付出代价,可你要清楚,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你进宫,不是为了成为皇帝的妃子,而是要从皇上的嫔妃,变成最有权利最尊贵的女人,再由你来开辟新的世界。” 被彻底洗刷了三观的圆圆觉得她爹才是穿越过来的,武则天是什么人!前无来者,后无古人,她爹居然让她效仿武皇!中国几年来的历史里,她是唯一的一位女性皇帝。 不要说书了,光是电视剧电影,几乎年年都有以她为主的出现,谁不知道大家对她有多么的尊崇,世界上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的辉煌成就。 朱胜非这番话不但震住了圆圆,同时也让吴娇娘跟朱意远久久不敢出声。 爹/夫君,他真是敢想啊! 赵构吃了药发了汗,起来觉得自己舒服多了,跟着打了两套拳射了会箭,彻底将汗都逼出来,休息两刻之后坐在温泉净池里,由宫人给他擦身,不料是个生人,手软无力,赵构让她退下,自己几下搓洗了站起来。 “吉祥。” 吉祥忙捧着棉巾过来,“老奴在呢,官家,您要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他记下那个宫女的样子,一会儿准打发得远远的。呸,以为帮官家擦洗就能一步登天了,想的美死你了! “我平日里使的那些人呢?”他是因为什么病的,赵构自己心里清楚,那些宫人算是被母后迁怒了。 那多彩绣送来的叫什么,毛巾,是好使,特别柔软吸水,就是特别掉毛,吉祥一边细致轻柔得给官家擦身,一边发散想着,这下好了,还是太后娘娘英明果断,把朱娘子直接就接进宫里来了。 “官家,您放心吧,那些人就是挨了二十板,我已经放他们去休息了,再过几日仍回来服侍您。”那有没眼力介的,就不用了。 赵构点点头,“昨日可有事不曾?” 昨日是大朝会,总会有些大大小小的事。 “前边儿没什么大事,朱相公都应付了了。”吉祥痛快地说,官家也太勤勉了,之前的太上皇,连去会面李师师也会罢朝呢,也没见那时候出什么事。 “前边儿没事,那就是后边儿有事罗?”赵构敏感得觉得不对,“母后她罚了什么人?打了御医还是尚宫们?”他病了,母后一时恼了生气肯定有的,想着一会儿就去请安。 吉祥支支吾吾,有些怕了,“是,是打了人,还,还封了人。”要知道他可是把官家跟他的私密话,全都抖落了出去!要是官家一时生气,就要砍了他可怎么办? “封了人,是哪位太医还是美人因为我病了得了母后的眼缘。”赵构冷笑一声,趁他晕睡不醒的时候蹦出来。他眼里的不悦一闪而逝,却让吉祥看得真真的。 吉祥立马结结实实跪在地上磕头,“请官家饶我,官家恕罪,看在奴对您的一片忠心之上。” “……你,莫不是……”赵构猛然回身,一个振袖竟把龙袍都撕裂开来。 吉祥五体投地在地上,“是,太后娘娘昨个儿已经下了懿旨,封朱娘子为圆妃,不日即将进宫伴驾。” 真是别有幽愁暗恨生,倒却此时无声胜有声。 赵构细想了一刻,竟轻轻笑了出声,复又大笑。即是如此,未来如何,他都担着便是。 圆圆歪在榻上,她还是有些神思不振,也不知道爹跟远儿说了什么,他整个人都去了浮躁跳脱,反而眼神幽幽,有些沉默寡言,可也看得出意气勃发。 她的心在狂跳,他们真的在想! 真的在想怎么让她坐上皇位! 在想怎么帮助她成为女皇!女皇,她连有外挂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想法,可是他们想了!而且他们已经开始做了! 他们也清楚这条路会有多艰难多辛苦,可就是在她不得不进宫的一瞬间,他们就为她想到了,人生最为崇高的目标。 她进宫,不再是做为一个女人,而是为了成为,一位女皇! 朱圆圆对镜自望,真的要这样做吗?她能做到吗?她能像武则天一样吗? 而赵构,能像李治一样,给予武媚娘全然的信任与深爱,成就她传奇的一生吗? 而她自己,又能像武则天一样,治理国家吗? 第94章 九十三 一家人里心态调节得最快是吴娇娘,刚听说女儿要嫁进宫里,要成后妃之一,她伤心得跟什么似的。可一听按照夫君的话,圆圆以后最少也是要当皇后的,一国之后,母仪天下!她的女儿圆圆! 想到这里,吴娇娘立马就想着得赶紧多置办嫁妆,免得女儿进了宫受了委屈。上回就是去宫里去的急,回来人都瘦了。 又叫来朱意远,“都说宫里有定例,连头上戴的花儿、身上穿的衣裳的布匹都是有数的。你姐姐虽是不爱,却不能少了她的,别得多彩绣的少当家,连姐姐的一个人都供不起吧?” “那是自然,娘你就放心吧,少了谁也不能少了姐姐的。”朱意远抱着吴娇娘的手,“反正太后娘娘没规定日子,咱们先给姐姐办了及笄之礼,也好操办。”虽说是妃,也是个好听点的妾室罢了,竟是连六礼都没有,爹也是想着,若是真不能办,也是委屈了姐姐,怎么也得好好办个及笄之礼才是。 “是,你说的有理。”吴娇娘很是开心得点头,复又忧愁起来,不知道圆圆会住在哪个宫里,“也不知道官家是个什么安排!”她想了想,“你问过你爹没有,你姐姐进宫去,能带几个人?她这离了家,我又不能跟了去,怎么也得带几个熟悉啊!” 朱意远却想着爹跟他细细商谈的话—— “唐朝末,藩镇互相割据,各自称雄。那个后晋的石敬塘开门揖盗,不但把燕云十六州送于契丹,还将兵马引入中原将世界扰乱得不可收拾,贻后无穷之祸。这也就不论了,你只得记住,我们虽非不平你姐姐无辜受害,但这等背祖忘德的事,是万万不能干的。就是后世祖孙知道了,也得唾弃我们。” “再说,宋太、祖陈桥兵变,黄袍加和央,代后周而天下,南征北坟,逆取顺守,做个开基创业的天子。那个烛影斧声的千秋疑案,又岂不是胜利者的书写?” “就算是他得了天下后,为后世子孙思患预防,无微不至,杯酒释兵权,抑制后妃、宦官干涉朝政,任用贤能,防闲戚里,压武重文,这等杜祸未萌、防患未然都能护赵氏一族长治久安,那靖康之难的苦难羞辱,还不是毁在文武不均、骄奢淫逸上了,” “你姐姐若是想为帝,最少也有二十来年要走,我只担心她受不了宫里磋磨,你需时时看顾劝导着她。宋朝出了几位摄政的皇后太后,她定能更进一步。待我去了,你不要气盛冲动,必要水到渠成,免得害了你姐姐与自己,连累朱家人。这些都是前史之鉴,勾践卧薪尝胆,才成全他的霸业,远儿,你一定要记得,忍字头上一把头。” 吴娇娘又想起来圆圆毕竟是做了妃子了,那朝服朝冠也得做起来才是,“你说那朝服朝冠,是我们做还是宫里给制?” 眼下宫里能有多少人?朱意远走神一想,便回,“这应是宫中给办。娘,你只管操心姐姐的首饰花样,赶紧选下来,我好让人做。” “是,是,这头面可不能少了。”吴娇娘忙又拿过几家送来的花样册子。 朱意远一出来,就问道,“我姐姐呢?” “大娘子在屋里看书呢。”也是大娘子才静得下心来,都要当妃子的人了,还跟往前一样,哪怕府里都忙乱得不停气呢。 “看书?” 朱意远不禁心里一晒,怪道爹一见姐姐要进宫,就说让姐姐当皇帝,就凭她这份定心,也比他高了不少了,他啊,就给姐姐当个马前卒吧。 圆圆哪里是心定,是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好! 皇帝哪里是那么好做的,更何况还是女皇帝,在这男权统治时代,她强让自己看了几本史书,只庆幸这还是条教理学未兴的时候,那位朱大人的饿死是小,失节是大根本还没提出,没被元清定为死规矩,拘束了女人的自由,局限了妇女的地位。 可就是这样,也不是像游戏里那样,按照流程一路向上走就是了。就是玩养成游戏,也有可能打出意想不到的结局呢。何况是她这人生,走出去一步都不能回头的。 爹娘家里人疼她的心,她是明白的,可就是武皇一开始,只怕也只是不想老死在尼姑庵里吧。 她这算是怎么回事? 可是一想到她穿越而来,身有外挂却只能在宫墙里过一辈子,她也确实心有不甘。 这还是她头一回想着,要是她在现代就好了……就不用理这些破事了,她得上赶着讨个男人的欢心,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要是在上一世,只要她有钱,她是想左一个右一个都不成问题。 ……那她跟现在的赵构又有什么两样呢?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可他都有了好些个女人了!圆圆真是想到脑瓜子疼,干脆倒在床上,大睡一觉。 朱胜非却已是打定主意,胸有成竹,面对官家就是一幅你抢了我的宝贝,你是皇上我不敢拿你怎么样的表情,惹得赵构且开心兼苦恼。好在朱相公十分有分寸,朝政上是半点没马虎。 私底下,朱相公却也是直言无讳,“官家,不知我家圆圆,您当如何待之?” 赵构不禁朝他行礼道,“当与她分甘同味。” 朱胜非心中受用,捻了捻须,受了他这一拜。不论他做不做得到,起码有这句话让他施为。 吉祥瞧着官家找起卷轴来,又对着宫殿的营造图描描画画,不由捧灯照亮,“官家,您好歹歇歇,病好没两日呢,到时候太后娘娘怪罪下来,又得打我们的板子。” “你说,延福宫好不好?那里宽敞,又种了些花木。上回她不是跟母后一起去赏玩过了,怎么说?”赵构用手点了点,兴致勃勃道。 得,这事肯定劝不了,“没说什么,都是大娘子自己在说故事给太后娘娘听呢。” “是了,她是个最闲不住的丫头。”赵构想着,“那就延福宫,在那边也好修筑马场,她喜欢骑马。”只等她及笄之后,他也就有人相倍了。 “怎么样,我说的不错吧。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嘛!”赵佶不无得意道,“你就放宽心,受朱娘子的谢吧。” 韦太后笑着点点头,“是我想差了,我儿是一国之君,俊华人杰,怎么配她不得了。比起那‘李诚’,好了岂不是万倍!” 宫中两位主殿都开心如意,其余宫人就是戚戚惨惨了。 一向不怎么受官家待见的两位,早就息了争宠的心,只求能在宫里安稳渡日,希望宰相之女是个好相处的和善人。 四位美人却是愤而不平。 “怎么她还没进宫,我们就都得给她腾地方!”韩美人小声抱怨着,瞧着宫人们忙碌收拾,心里满里羡慕。 “就是,延福宫这么大的地方,我们不过是住在西侧阁里,连偏殿都算不上,她就容不得了!”楚美人挥了挥帕子,根本不理会身边宫女蔓儿的拉扯,“她也不过是个圆妃,连四妃都算不上呢!我们都委屈到这份上了,连话也不许多说一句吗?!”她是四位美人里面唯一一个受过圣宠的,宿日里也张扬些,眼见一切成空,岂有不恼之理。 邵美人信佛,她宽慰道,“穷通得失,祸福顺逆均是天数,她位居我们之下,服从安排便是。” “你倒是好性!可惜官家根本不爱你那一套!”韩美人最是看不习惯邵美人,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教养的,这么信佛,干嘛不出家,进什么宫呢! 根本就是挂羊头卖狗肉,嘴上阿弥陀佛,心里还知道盘算着什么花花肠子呢。怨不得官家只见了她一回就腻歪了! “你!”邵美人不明白,她对这几位妹妹都是体贴有加,从来都是温言细语,以佛言谒语劝之,不知为何,她们总是如此淘气,也罢也罢,阿弥陀佛,我不去地狱谁去地狱,我定是前世做了恶事,今生就当赎罪受苦的。 “韩姐姐,你搬去哪里?”林美人见到了韩美人,忙止住眼泪问道。 韩美人坐在宫女刚搬来的春凳上,悠悠道,“慈明殿,林姐儿你呢?” “我也是!姐姐我们竟在一处住着。”林美人觉得这样也好,互相也有个照应,韩美人族上似有鲜卑血统,故此她的五官明艳,细腰动人。 楚美人一听立时将帕子抛在地上,一言不发怒气冲冲而去。 林美人讶然,“楚姐姐这是怎么了?” “我们,我们也住慈元殿……”邵美人结结巴巴道,此时连她一时也想不起说什么好。 顿时大家都僵立当场,官家连半点体面也没给她们留,难道是怕惊触了她,竟是将她们四位美人扫至一处。 以后的日子,竟是可想而知。 柳色参差掩画楼,晓莺啼送满宫愁。 年年花落无人见,空逐春泉出御沟。 第95章 九十四 在柳大人的急切安排下,柳璋柳素梅陆续都定了亲,选了下月间的黄道吉日嫁娶。素日来相处的来的几个小娘子便来柳素梅家中小聚。 几杯薄酒下肚,平日里快嘴快舌的张心荷悄声问道柳素梅,“你见过圆妃没有?有人说她长的丑,也有人说她长的美,唉,她到底长什么样儿啊!”她拿帕子捂着嘴偷偷笑道,“太后娘娘给她赐了一个圆子,莫不是长的……跟杨贵妃一样!” 左右小娘子听了,也都跟着笑起来。 朱圆圆虽然还没有进宫,却是官家登基以来第一个以太后懿旨礼官授册的妃嫔,何况宫中并无皇后,其余都在她的位置之下,也就是说她已是后宫中第一人。 大家都知道的是她承欢膝下,朱相公万宠千爱,独自经营多彩绣。 可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大家都是爹娘宠爱的心肝,那多彩绣,她们倒不十分相信全然是由朱娘子自己亲手经营,定是朱相公派人帮忙。 朱夫人虽是有人见过,确实是保养得宜,风韵犹存,那也毕竟是近五十的人了。别的她们不管,只想知道那位朱娘子,到底是何样的人物?竟能让太后娘娘亲下旨意,以妃位召入宫中。 柳素梅欢笑的面容为之一愣,复又淡淡道,“妹妹且住了嘴吧,她如今是何等尊贵的人,不是我等蓬门小户能提及的。”她之容貌,如何用言语描述,她早就恨过怨过嫉妒过,为何上苍如何不公,将所有的一切都恩赐在那人一个人身上。 “你!”张心荷被驳了,顿时心里不爽,“你得意什么!”她年岁小,也会有进宫参选的一天的!到时候还让你给脸色看! 同是怀意春少女,柳素梅怎么会不明白,到底劝了一句,“我没得意。只是你也听我一言吧。她的好,见了的人就知道。” 张心荷原想探听下有关圆妃朱娘子的消息,不料柳素梅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好没意思,不由扫兴连饮三杯,并告退离去。 她这一走,其余人也不便多留,便都散了。 丫头坠儿不明白得问,“她们要问,您就告诉她们得了,也好多留几份情面。要不您嫁到了林家,岂不是没了说话的人?”也不知道老爷急什么,竟是给梅娘子选了个武夫!姐儿打小识文断字,满腹绣章,跟那蛮人能聊得到一块儿嘛! 柳素梅倒不在乎,“烈火见真金,日久处人心,这以后的事儿,以后谁知道。” 爹竟把林美人家姨表哥哥选给她,真如哥哥所说,已是痴了。她以后的日子,真不知如何好过了。 吴娇娘放下茶杯,“不见了不见了,还以为真是来添妆的,活生生是来添乱的!”原想着体谅亲戚们一份心,没料到竟是这等场面。 碧石已成了秦嫂子,笑道,“我的太太,您才知道,小官人劝您,您还不听呢。” “我哪知道……”吴娇娘叹了口气,“看来我真的是老了,一想到圆圆要离我而去,我这心里……” “太太,您又来了,大娘子还没进宫呢,您要是想见,我这就请她来!” “别别,昨个儿我才拉着她说了一夜的话,早上我歪了,她又跟远儿商量事呢,我出来时候才躺下。别吵了她。”吴娇娘想着,又打起精神来,“老太爷那里,可是问明白了?到底哪些亲戚才是咱们这房的?” “老太爷说他年纪大了,也想不起来,只让老爷太太们裁决着办就是了。”都嚷嚷着自己个儿是哪头哪房的朱家人,有些还竟编起了族谱印发,自把大小官人连同娘子们一并都记录有档。原都有是这些子事,都让远哥儿给一并拦下打发了。眼下却是大娘子成了妃子,那些要攀亲要沾故的更是不得了,不敢在门前搅扰,也在后院后门处大声喧吵,直闹得家里几个主子没得安生。 偏偏老太爷老太太都是七十古来稀的老人了,每日里享受着儿孙孝顺,听些鼓戏说书,早不管事了,哪里还记得那些旁枝末节。连家里老人都不知晓,就更别说老爷太太了。 若是以前只管不理会也就罢了,只是不知道老爷跟哥儿怎么想的,竟是想从族中选些才俊来,更是让蜂儿闻见蜜似的,嗡嗡得飞来呢。 吴娇娘便摇了摇头,“我也不会理会这些,都交给远儿吧。”她一眼扫过那些添妆的单子,“都记下来了,有没有好点的东西,若是一般的可别写到圆圆的嫁妆单子上。” “有的,就等着太太您看过了才往单子上面誊写呢。” “拿来我看看!” 圆圆早醒了,见屋里的人除了奶娘坐在凳上绣着花陪她,其余的都溜出去了,便打开自己的宠物系统细细打量,前几日又升了级,让她吃惊得发现,凡是她喂过的“动物”,均成了她的可收养宠物的对象。喂养的越多,她能收伏的机率就越大。 真没想到,她竟把自个儿当成宠物养了!圆圆对着自己的属性笑了一场,系统下面的备注说,她竟是个低级观赏性宠物,攻击力才两点,悟性也才只有5点。 就是桃桃儿,虽是低级骑乘类宠物,攻击力都有8点呢。虽有下面写着的建议是,不推荐占用宠物空间。 圆圆想着,也不知道这世上,能有什么是这外挂系统看得上的宠物了。 随手把日常游戏任务都做了,仍旧把摆摆儿送去读书,她才翻过身来,娇叫着,“奶娘~” “唉,我的大娘子醒了!来,喝水。”杜氏忙捧了蜜梨水给她润口。 圆圆歪在杜氏的肩膀上喝了,又有些迷迷瞪瞪,“几时了?” “寅时了,您饿了没有?”杜氏摸着圆圆的头发,眼看着大娘子就要进宫,以后怕是再也见不着了,她这心里跟刀割似的。凭是大娘子嫁去哪里,她拼着这辈子的老脸不要也要跟了去,可那深宫庭院,三千宫阙,岂是她这个老婆子能肖想的,眼下这日子是过一日少一日了…… “没饿,娘在干什么?爹回来了没有?”圆圆享受着奶娘的抚摸,又有些想睡了。 “太太给您办置嫁妆呢,老爷还没回来,哥儿倒是回来了,带了好些商人奇珍异宝来,给太太瞧着呢,您也去见见?”杜氏道。 圆圆扁了下嘴,“不过是些身外物罢了,我懒得瞧。”真不知道光一顶帽子上面有几个珠子变化或是绣什么有什么稀奇的,就是在多彩绣她虽是明白越是琐碎繁多,添金贴玉的才是一等的买价,她还是喜欢不起来,而且一想到那些东西代表着她是要进宫里去的,她就更喜欢不起来了。 人真是个王八蛋,缺什么的时候就觉得那样东西千好万好,有了它一定知足。可一但要是不缺了,就觉得那东西没什么可稀罕的了。前世的她光想着怎么才能多赚些钱,好买些她想要的东西。如今她是不缺钱了,可又买不着她想要的了。 “杜嬷嬷,杜嬷嬷,您快去瞧吧,有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商人,不远万里送来的奇物,竟是让我们小官人买来了,一人多高火红的珊瑚宝树!这辈子能瞧上一眼就知足了!”绵棉兴冲冲跑来,欣喜得声可传林,好在她有一把好嗓子,听着倒不觉得吵。 “大娘子快去瞧瞧吧,你看这‘喜鹊’都来报信了!”杜氏把烤温了的衣裳给圆圆穿上,也劝她去瞧瞧。 圆圆见她们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也不想扫了大家的兴,便牵着杜氏的手去瞧瞧“新鲜”。 文德殿 今个儿非大朝又没什么大事,赵构早早批完了折,还颇有兴致练了会儿字。 吉祥见官家欣喜,心里也宽慰,连连夸赞,“官家这字是越发进宜了,我瞧着,比那些大家们的还好!” “你这个老奴,能瞧出什么好来!”赵构笑骂了他一句,自己左右对看,略有几分满意,“倒也算得上笔意流畅。就这两张收起来,其余都烧了。” 官家的笔墨不敢随意留下,吉祥虽觉得有些可惜了了,却也除了将赵构指定的两张留下来,别的都亲眼看着烧了。 “吉祥,那些个商人,你可指点他们去朱家了?”赵构拿着帕子擦手,突然想起来就问道。 吉祥忙点头称是,“官家交待的事,奴哪次没给您办好了。您就放心吧,指定朱娘子能瞧够个眼福。” “朱相公说让她过了生日后才进来,我已是答应了。说起来,真是进了宫,那些东西倒不好让她光明正大的瞧了,也要顾忌些体统。再来,好些日子没见,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喜欢那样的……她在家里,朱相公连点油皮子都没碰过,我也不会委屈了她。”说着,赵构回想起圆圆的一颦一笑,嘴里喃喃说着,竟有些痴了。 吉祥在心里暗叫着个乖乖,谁能想到,堂堂天子,竟是为了一个女人下这么大的功夫!虽说他瞧着也是个难得的美人,可就那一面,官家的魂都给勾走了?! 呸,吉祥自己偷偷打嘴,怎么能把朱娘子想成那妲己呢! 第96章 九十五 朱娇娇才从东侧门进来,还没去前厅拜见吴娇娘,就被人拉着进了朱萍萍的屋,拐过牡丹花屏,就看自个儿妹妹正趴在床上哭呢。 “我的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怪不得她才进门就被拉了来,朱娇娇忙上前宽慰着,好在她今个儿是来送礼的,也没带孩子。 朱萍萍见是姐姐来了,不禁趴在姐姐身上哭,“姐姐,我心里委屈。” “这是打哪说的?在谁跟前说委屈呢!我是嫁出去了,除了能要些贴补银两就罢了,哪里还有你这堆金筑玉过的舒服,存心是想恶心你姐姐我吗?”朱娇娇孩子都生了二个了,原本的柔软脾气去了一半,看事情也分明多了。 “……可是,姐姐,你缺什么吗?倒是来打发我一声,我给你送了去。”朱萍萍止了泪,怯声说道,姨娘去了,她也就剩下姐姐这个贴心人了。 朱娇娇给她擦泪,又让人打了水来给她净面,“这还是句人话,我才从家里赶来,连母亲都没见呢,直奔你这儿来的。倒是说说,为了什么事!” 朱萍萍倒不好张口了,只低着头掐着手帕不说话, “娇姐儿,萍娘子她说不出口,我跟您说吧!还不是,全府上上下下都忙着那位的亲事,都忘了,她上头还有一个未曾出嫁的姐姐呢!” 丫头环儿捧着茶来,“您是没瞧见,一连三日,咱府上的门槛都快被踏过了,龙眼大的珍珠,比人还高的火玉珊瑚,还有好些个叫不名来一瞧着眼都花了的东西,小官人全都弄到府里来了。” 朱娇娇呸了一口,用食指点了点朱萍萍的额头,“我道是为了什么,你这心里竟还想着跟她比!我看你真是在家里被宠坏了,不说她是太太肚子里千难万求出来的,就是她有个能依靠的兄弟,就不是我们能比得了的,更何况你有她一分心性胆气,去问问爹爹跟远儿,还能没得着落?” “许是你平日里跟圆圆同吃同住在一块儿,就觉得你也是个人物了?你怎么不对着镜子比比?”朱娇娇下死手掐了她一把,让朱萍萍叫唤一声,又哭了出来,“我,我错了……” “你岂不是错了!你是没受过苦处的好命人,跟着爹和爷爷,半点罪也没遭过,你哪里知道前几年的日子有多凶险!”朱娇娇扫了一眼服侍妹妹的人,“别当我不知道,都是你们挑唆的。” “她马上就是进宫的人,这如今是家里头一等的大事,等料理停当了,家里人口有几个,横算竖算都轮到你了,急什么!”朱娇娇哄着,要这不是自个儿亲妹子,真想吼她两句,让她好好醒醒脑。 “……可我是才是姐姐呢……”怎么好事都让圆圆给遇上了,她生的也不差,比起还孩子脾气的圆圆,她对官家一定会更温柔体贴的…… “姐姐,我跟你说……”朱萍萍想了想,还是在姐姐耳边前小声说了。 朱娇娇越听越是惊讶,不由反复盯着朱萍萍看。 “你说的可是真的?”朱娇娇脸色渐凝重一下,一时也无法判断,“你不慌,容我回去好好想想,再告诉你如何打算!” 朱萍萍点点头,朱娇娇让她赶紧收拾好了,一起去给吴娇娘请安。 一番客套应酬自不用提,直等朱娇娇归了家,问了婆婆的安,才歪在榻上,支着脖子出神想着。 没想到妹妹竟是打得是那样的主意!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圆圆真不想进宫?就是不想也得进宫,那可是太后娘娘的旨意,除非朱家人想造反了,不然想不想还不得老老实实进去……萍萍竟想以圆圆使女的身份一同进宫,到时候圆圆若是不会讨好官家,她就…… 若是她竟能成呢?同是朱家女儿,一旦得宠,这辈子也是个有品级吃官俸禄的人了……比起圆圆来,自然是亲妹妹得了恩宠来得更有利……姨娘教的那些,萍萍竟是学了个,十足十。 “娘,娘吃糖~”一会儿三岁的儿子敬儿醒来了,才睁眼就跟朱娇娇吵着要糖吃,将她的思绪打乱。“好好,你先起来去奶奶那里转转,回来我就给你糖吃,啊~乖啊~” 可若萍萍真这么干的,岂不是扎太太跟圆圆的眼,就是爹跟远儿都讨不了好……就是丫环给官人开了脸也没得心里不自在,更何况是姐妹。 朱娇娇喝了口茶,醒了醒神,别傻了,那宫里的富贵是那么好得的,说起来,萍萍怎么会知道圆圆那里的事的?不是她小瞧了她,而是朱府上下都在太太手里捏着,再有朱意远管着,就是针头线脑的事,也不漏到她那里去。 怎么让萍萍给知道了? 当然是朱意远故意露的口风,想看看家里那位姐姐安分不安分,因爹爹说姐姐要像武皇一般,他就偷偷寻摸了些书来看,撇开一些酸言刺语,刻意抹黑的言论,武则天这个人,确实是厉害。就是她那些个亲戚姐姐,真给她丢脸,连几个儿子都成不了事,怪不得要让武则天六十多岁了得站出来主持大局。 朱意远手里捏着一串姐姐给的珠串儿把玩着,这串儿粒粒晶莹剔透,如碧如绿,原是套在姐姐手上的,他瞧着好看,姐姐就给了他。 “打听明白了吗?她是怎么想的?”有他朱意远一日,朱家就别想再有旁人去当什么韩国郑国夫人,都给他老老实实的。 “萍娘子倒真好像有这心,不过让娇娘子劝住了。” 总算是不都是糊涂人,朱意远躺回榻上,“我歪一会儿,让你们打听的消息一会儿就好好回了我。还有宴会的名单赶紧拟好出来给我瞧。我爹要是回来,赶紧来找我……” “是。” 朱意远打了个哈欠,不管来的是不是朱家人,既然想来搏一场富贵,那么就来吧,等上了船,也就容不得下船了……让我们行进在同一条船上吧…… 好像一夜之间大家都知道她长大了,之前圆圆想剪就剪的指甲也只会帮她好好修整,甚至拿出花谱让她选颜色,每隔三日便她复上一次,要用专门的指甲套缠上保护,最好也不要随意乱动。除了浪费时间,因为听说是纯花汁加上盐调配的,还算是蛮健康。 她的妆台上面也出现了许多种她根本叫不上名的花啊,粉啊,还有红纸螺笔…… 圆圆有点担心,她房子一下子多了好多人,就连睡姿都有人跑来想要较正,不过她那晚惊醒之后,那人再没出现过,估计是被奶娘收拾了。干的漂亮!连睡觉都不能让人自在还让不让人活了! 她那嫁妆单子好像已经有两米长了!还没完呢! 这是要把朱家都掏空吗?只是她眼下又没办法拿出钱来(太多人盯着),再说了这些东西不是应该让娶了她的人给嘛?都说嫁人嫁汉,穿衣吃饭,难道她嫁了个皇帝,衣食住行还要她花钱!亏! 这笔生意她太吃亏了!简直跟之前新闻八卦里的凤凰男一样,白富美不但出钱出力对着他贴心掏肺,还要给他生儿育女,更不能少瞧了他的任何一个亲戚,要把他的话当成圣旨,还有百分之三十的机率,他还要出轨! ——好吧,这样一比,除了要是赵构跟别的女人好了那还是天经地义的,别的还是要好一点儿的。 这进了宫要是赵构不喜欢她,那她岂不是要完了……也不能说是完了,看在爹的面子上,她的妃位估计还是能坐稳的,但怎么对得起爹爹远儿,及家里人的一片心,怎么对得起自己! 争! 想尽办法也要让自己坐在那个位置上试试,她就不信了。宋钦宗她都敢杀,宋高宗又怎么了! 他还能活吃了她不成?! 还没等圆圆想出怎么对付什么章程来,她十五岁的生日到了,隆重又简单的及笄礼让她跪来拜去,甚至还换了两套衣服,刷了两回头发,除了爹跟娘跟她说的——愿我儿万事随愿,圆圆满满之外,她什么也没记住…… 紧跟着就是她进宫的日子,直到盛装大服,坐在车马上停留在宫门口查验的时候,圆圆才真正紧张起来。 我了个去,她真的要进宫了! 她还有好多事没有做呢!怎么不是应该皇家派个什么嬷嬷妈妈的来教她礼仪三五个月,她才进宫吗! 感情是前脚满岁,后脚就要上供了啊! 禽兽,她才十五岁! 圆圆有些咬牙切齿得想着,皇家的都不是人,用童工就算了,还要……还要,一想着,圆圆的脸上又热了起来。 赵构换了身红衣裳,在文德殿里站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吉祥气喘得小跑进来,急问道,“怎么样了?” “回,回官家,已经进了宫门,先由礼官带着拜见太后,接受太后的训教,再来就该到您这儿来参拜了。”虽说比不上皇后的架式,官家在这上面也是下了极大的功夫,就是朱娘子,呸,圆妃坐的马车,那可都不是一般的规格。吉祥抬眼瞧着,瞧瞧,还换了红衣裳,指定延福宫里少不了喜字红烛了。 他不禁又想多嘴一句,“官家,朱娘子,还小呢……”人家才刚刚及笄呢!我的好官家,您可得悠着点!还说答应了朱相公等朱娘子过完生日才进宫来,这可真是才过完生日就进来啊! 赵构根本没心思听他说了什么,他又走了一步,“你去母后那里看看,她可是伤心了?” …… 就是伤心了,您想怎么着,送人家回去吗?! 可是君命不可违,吉祥只得应诺又快步往福宁宫走,真是要累死他了。 第97章 九十六 诺大的宫殿十分得沉静,圆圆下了马车,又坐上轿子,眼前的细珠帘跟乱纷纷的想法让圆圆根本没心思去打量这个将要变成她长住之地的宫殿。 圆圆不时咬了咬下唇,她还没想好走什么路线呢!从她看的所有历史,穿越古代小说上来分析,不同的皇帝虽然有着不同的喜好,但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位高权重的,像是华妃,隐代着是雍正的年妃,连什么避孕香都是皇上亲赐的,历史上的年妃好像生的孩子也根本没保住,谁知道有没有四爷的手笔呢? 不生孩子,圆圆倒是不怕的,反正她暂时也没这样的打算,一是她年龄不够,二是要是她生了孩子可怎么办啊,她能像武则天一样,不把皇位让给孩子,自己逆天改命吗?听说生了孩子的妈妈,会变成另外一个人,那太可怕了…… 但要是不受宠呢?虽然是妃子,却仍然得不到皇上的宠爱,随便安排一个宫殿,反正没有皇后没有承恩,就不用请安,也就老死在宫里……不会的,她再怎么样也是太后亲下了旨意册封进宫的,难道他会连自己亲娘的面子都不给?应该不会的吧…… 圆圆正胡思乱想着,已经来到了福宁宫的正殿前。不同于以前她住在里面,透过珠串只瞧着韦太后大妆于正位之上,她竟然觉得有些脚软,好在身边还有两个宫女扶着她。 “圆妃娘娘跟太后娘娘请安。” 两人扶着她走进殿里,另有宫人上前摆上锦垫,示意她跪下,圆圆还是犹豫了几息,想着这是个老人,老人,才跪下。 “请圆妃娘娘给太后娘娘敬茶。” 原来是给婆婆敬茶,圆圆这下觉得膝盖也能弯得下去了,不论古今,都有这么一次的嘛,应该! 她伸出手痛快得端起茶杯,“请,太后娘娘喝茶。”差点儿就叫成婆婆了,圆圆轻轻咬了下自己的舌尖,可得小心点说话啊。 韦太后笑呵呵着接了,“好,快扶起来!”她正把准备好的红封里面是她诚心求的平安符递给圆圆,就看到吉祥那个老家伙在外面探头探脑的,不由又好笑又好气,怎么还以为她会当个恶婆婆吗? 本来还想多说两句话,看皇儿那心疼的样儿,韦太后便说了两句吉祥话,就让他们扶着圆圆去见皇上。 就是这样,早上卯时就起来,辰时拜别父母,午时才是礼部请钦天监算好的时辰出发,到了延福宫已是酉时,圆圆都饿坏了! 早知道自己不是皇后也要折腾一天,早上那顿她就多吃点了! 可惜眼下后悔也晚了,她又在换衣服了,不要说,古人这个更衣的习惯真是磨人。 见完了太后,她不是应该休息了吗?宫里又没有皇后,她爹说了,她如今是宫里除了韦太后品级最高的人,不应该是等着皇上翻牌子就行了? 等等,她看着那套华丽的起码有十二层的钗钿礼服,她居然要穿这样?虽然她是女的,可是进宫第一天就穿青绿……圆圆顿时有些黑脸,这难道就是在示意她要戴绿帽子了吗? 心好痛,无意中就被伤害了…… 吉祥马不停蹄又赶回文德殿,“报,报官家,圆妃娘娘已经,已经往延福宫去了。” 赵构欣喜道,“那赶紧给我换衣服。” “……是。”不敢说您早怎么不换,吉祥认命得赶紧让他们把东西都捧出来,他给侍候着换衣裳,就知道溜他,这双腿都快跑细了,连口茶都不给赏。真是媳妇娶进门,媒婆扔过墙! “她怎么样?累了吗?哭了吗?”赵构张开双臂让他们给套上大红礼服,“肯定累了,从早到晚的。让他们先送几道粥品去让她垫垫。” 吉祥不由多嘴道,“我的好官家,您不是说要跟娘娘一起祭桌祭礼嘛,这时候吃了,到时候你们俩还吃不吃了!”说起来是纳妃,就冲官家给安排的龙凤大喜床,重重加设得屏障,挂的是百子帐,铺的是大红百子被,摆有餐桌,桌上摆的可是列有像征夫妻同席宴餐的豆、笾、簋、篮、俎,定要行合卺之礼。 这根本就是帝后的洞房之礼啊!也罢,反正官家高兴,太后娘娘就高兴,他吉祥也高兴,再说了,等圆妃娘娘一瞧,还能不明白官家对她的一片心意嘛!自然也对官家千好万好,那官家更开心,就是件极美的事。 赵构闭了下眼,“是啊……”他停了一会儿,“你还没说,你瞧着她脸色可好。” “圆妃娘娘容光如焰,老奴眼花可没看清,不过见她体态大方,想是一切都好!” 是吗?赵构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在这一刻,他竟想到了他站在船头发号师令的那一瞬,再一闭眼,就是那日在福宁殿,握住她的手那一幕,她嘴里叫着“德基哥哥”,那一句曾反复在他的耳边回响,让他满心火热。 “皇上驾到!” 急促得净鞭声让圆圆从眼前的食物中回过神来,这么快!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呢! 就在圆圆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除了她。 他竟是穿了一身红,同样是礼服,他的颜色可就漂亮多了,简直一下子就印进了她的眼里,圆圆不由眨了下眼,没想到,赵构这样穿还是蛮,蛮帅的。 这就是她以后要共渡人生的人了吗?圆圆有些愣然得想着,起码对着这样一张脸,她不会食不下咽。 太监福成轻咳了一声,怎么这位娘娘还不下跪行礼,正准备再提醒一声,就看到官家已经伸出了手,直唤了娘娘的名字,“圆圆。”他立时就趴得更低,免得被皇上瞧见。 “……”叫什么?叫皇上吗?还是叫官家?圆圆的称呼在嘴里打着转,手上就是一热,他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过来。” 啊…… 有些机械得跟着他的动作两人一起祭拜,吃点什么,又得祭一次,又吃了什么,又祭了几次,竟把圆圆的肚子都填饱了。 而后又端上来两个半片葫芦,将里面的酒混在一起,两个对跪吃了,竟是她加了神仙水提纯精酿的春华仙,这酒…… “礼毕,兴。” 春华仙是烈酒,原就不是做来饮用,是拿来给岳大哥甘管家们万一受了剑戟枪伤,拿来清洗伤口的,少说也有三四十度。而圆圆还以为这是普通的酒,满满一大盏一口饮毕,立时她就双颊飞红,媚眼如丝。 酒不醉人人自醉,古人诚不欺我。赵构也觉得自己醉了,挥了挥手,尚宫尚仪们都静悄悄退下,看来不用侍候着最后一步更换常服了…… “圆圆……”赵构自己扶着她,叫着她的名字,等圆圆方抬起头回应,就结结实实得吻了下去。 圆圆虽是到了醉意,却仍然是清醒的,她瞪大了眼睛,双手就要推开他的同时,赵构也抬起了头,笑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这是什么意思?他在调戏自己吗?圆圆迷瞪瞪看着,就是你长的帅又招着自己念诗,那也是不行的,起码,起码再过上三年五载,不行也最少一年半载…… “你还没叫我呢,圆圆。”赵构打横抱起圆圆往龙凤大喜床上走去,他以为他能再等等,眼下他觉得根本等不了。 “我是你的德基哥哥啊……”以后就是你的官家,你的夫君,你的孩子爹……赵构一一给圆圆除下头上各色钗环花钿,动作轻柔。 圆圆勉强抱住赵构的一只手,努力让自己跟上他的节奏,“德基哥哥?”这不是他的字嘛,几年前跟他逃难的时候,经常叫这名字,后来他当了皇帝,就赏过她一盒首饰,她以为他都把她给忘了呢…… “是,我在这儿呢。”赵构温热含着迷人酒香得鼻息就喷在了她的脸上,让圆圆同样感觉到酒意得蒸腾散发,好吧好吧,横死竖死早晚都要有这么一回的,既然生活这样操蛋,你为何不尽情享受呢! 圆圆不禁闭了闭眼,她又张开眼,就发现赵构已经自行将身上的的衣服一件件往外面丢去,她不禁咽了咽口水,夭寿噢,这不公平,她还是第一次,这家伙可是个选手啊! 很快赵构就只穿了一件内衣再次靠近圆圆,圆圆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轻过,一下子就被他翻转身,她甚至坐在了他的腰腹之上,下意识她像平时骑马一样双腿收紧,也惹来了他阵阵轻笑。 轻微细碎得抽开衣带,圆圆觉得自己像包装精美的礼物一样被打开,她咽了咽口水,终于把他的双手都拉住,“不,不要……” “怎么了?”赵构早知道自己把持不住,甚至在感觉到他的小圆圆双腿修长有力时,早就兴奋得不能自已。他直接起身双手将她抱住,感觉她纤细又迷人的身肢。 “你,你等等不行嘛,等我到明年……”再过一年,我们培养培养感情,圆圆是这样想的…… 赵构手里的动作没停,轻轻道,“有美一人,被服纤罗。妖姿艳丽,蓊若春华。红颜韦烨……”我等不了那么久了,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怎么又念诗!啊,念得再动听也不行…… 圆圆被扣住了下巴,渐渐耳边也只剩下他带着迷人嗓音如同爱人般呢喃私语的情诗。 “取乐今日,遑恤其它……” 第98章 九十七 延福宫静悄悄的,众位宫人都不敢作声,就连外面扫雪的宫人也被指派得缠上粗布轻声点的进行打扫。 圆圆翻了个身,脸在柔软得枕上蹭了两下,懒洋洋得想再赖一下床,鼻间就有着陌生的清冷香气袭来,她顿时就坐起了身。 想当然旁边根本就再没旁人,剩下她一个人睡在高床幔幛之中。 圆圆不禁使手捶床,该死的,那人根本就不止是选手,还是高手啊! 整整一夜,他就没稍停过……简直是禽-兽-不-如! “娘娘,您起来了吗?” 圆圆虽然很想再倒下去继续睡,可是再怎么想也是不可能的,她如今也算是皇家的儿媳妇,既然已经洞房花烛夜了,按照她的理解,还是应该去跟太后娘娘请安的。 “起,几时了?”圆圆活动下双腿,清洗过了吗?不管有没有清洗过,圆圆还是快速得用上系统清洗喷雾一秒内将自己再打理了一遍。虽然昨个夜里确实是她活这么久以来最激烈最不堪回首的一晚,但打小运动又有外挂的她并没有出现双腿酸软,虚弱无力的情况。 官家上朝的时候吩咐过,让娘娘睡到自己醒的。娘娘一叫起,大家都静默快脚得行动起来。 林尚宫端过漱口水半蹲下服侍圆妃洗漱,她今年三十六,是靖康年间被掳去又救回来宫里的老人了。整个延福宫,所有的近身服侍宫人都是官家亲自挑选的,要求均是老实、体贴、会服侍人。再说只看官家对娘娘的宠爱程度,她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娘娘,巳时三刻了。” 圆圆含着加了薄荷的青盐水正漱口,不禁瞪大了眼,那岂不是马上要到十一点了,她平日虽不早起,却从来没睡得这么晚过!这请什么安,午安吗?该死的赵构,他简直不是人! 正说着呢,赵构未让他人通报便直入内殿。 马上就是冬至岁节,方才宰臣以下,行朝贺礼。另太庙行荐黍之典,命宰执祀于圜丘。官放公私僦金三日。这般自是大好,他也能跟圆圆好好呆在一处休息休息。 “这就起来了吗?”赵构毫不避讳,极其亲昵得接过玉盂,让圆圆将漱口水吐出,根本没在意宫人们意外的眼神。 圆圆觉得他简直是个怪物,不是都说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坏的牛吗?昨个儿夜里,他这样那样了一宿不说,而且看他这样子,肯定是上过早朝了,就算他不用像爹一样半夜四更起来到皇宫门口,在待漏院里等着梆鼓交作,禁宫攒点对鱼纹开门,黑漆乌光得照着灯笼的灯光去上朝。那也是五更就得起来,六更上朝议事……换句话说,他根本就没稍停过!还去办了正事! 可他怎么看起来反而精神有加呢?而她居然睡的这么晚! 这不合常理!她朱圆圆可是有外挂的人! 赵构一看圆圆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就轻笑出声,“你还小,再大点就好了。”刚刚十五,是他放浪了些,害得她晚起了。 什么!他真不要脸,居然还说她小!圆圆不由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胸-部,她觉得她现在的尺寸很好,并不需要再大了!再大那不成了奶牛,不好不好,再说她才十五岁,还有发育的空间…… 赵构见状笑得更欢,深深庆幸母后的一道懿旨成全了他,只是可惜宫中旨意不能朝令夕改,而且他也有点小小的私心…… 又笑了! 圆圆不由瞪了他一眼,这人吃了笑药了?不过眼下不想理会他,只想快快收拾好,给太后请安去。这迟到总比不到的好啊! 看官家见着娘娘就这般开心,杜尚宫越发想着怎么侍候好巴结圆圆,头不敢抬,招手示意碧珠上前梳头。碧珠手最巧,特别会刷发。 圆圆看着青铜镜里的隐隐约约的自己,许因是个美人?要不,他能这样对她……男人都是色-狼!她咬了下唇,感觉到赵构仍然在看她,强压羞涩道,“梳着简单点的就是。”只见得人便是了,她是不是应该想办法把发胶之类的东西发明出来,不然古人梳头真是麻烦。 碧珠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静下来给这位圆妃娘娘梳头,这可是她的机会,她一定要把握住。 “那奴婢给娘娘梳个百合髻好吗?” “好。”圆圆从来没在自己在打扮上操过心,在家里都有奶娘操心,曾经一个人流浪在外的时候,就会编个辫子了事。 赵构却又坐了过来,“不好,那样子看起来多老气,给她梳个凌云髻。”说着又开始在她们捧出来的首饰上挑挑捡捡,看样子是打算自己来给她插钗了。 圆圆觉得有点烦,觉得他跟自己想象中的皇帝宋高宗有点不一样。历史上的宋高宗,好像因为在逃难的时候惊吓过度不能生育,所以最后拖得没法了,才不得不在太-祖皇皇一系里面选了一个过继当太子。 当然,惨剧肯定是被她蝴蝶掉了,可既然能被吓成那样,也证明他那方面不怎么样才对啊…… “你吃东西了没有?” “没有。”一提这个,圆圆就有点没好气,才醒过来没多久他就出现了。 赵构不由肃起了脸,“都什么时辰了,怎么不侍候娘娘用饭。”他一眼扫过去,顿时满殿的人都跪下来以面触地。 “干嘛啊,人家才起来。”圆圆叹了口气,伸腿轻轻踢了赵构一下。“我要吃粥。”可惜这时候好像没有皮蛋,不然皮蛋瘦肉粥是极美的。 没注意到她的动作让碧珠全身都颤了一下。 “好,让御膳房赶紧送粥来。”赵构被圆圆的长腿扫过,顿时口干舌燥,哪里还有别的心思,只想再与她并肩叠股,鸳鸯戏水。 是以,才等圆圆用了两色粥品,龙眼大的鲜肉馒头又漱口净面准备去太后请安的时候,赵构复又拉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揽至身前,“双髻绾云颜似玉,素蛾辉淡绿。雅态芳姿闲淑,雪映钿装金斛……” 又来! 圆圆眼睛直冒火,却依旧被无情的压倒了…… 圆圆欲哭无泪,甚至有点悲观得想到了去死。 就眼下这种情况,不要说做女皇了,她连一个正常人都做不了! 赵构他真是他妈的王八蛋! 三天! 为什么冬至会连皇帝也放假! 整整三天,她都没能出过殿门……太过份了!他怎么能这样!圆圆咬着被子,给自己连灌了两支能量饮料。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再这样,她还能有好名声嘛! 不要说贤了,以色侍主的人,德淑二字都没办法提…… “赶紧给我梳洗,我今日一定要去见太后娘娘。”圆圆打起精神,她可不能坐以待毙。 林尚宫忙扶起娘娘,说起来真是喜忧掺半,圆妃娘娘虽是美丽动人,却全然不会给人以妖媚狐惑之感,望之绚丽迷人,自然而然就想与她多亲近几分。 而官家对娘娘,也实在是太过于孟浪了,也怪不得娘娘急得去找太后娘娘呢。 等赵构拿着亲手画的画像跑来延福宫给圆圆瞧,自然就扑了个空,不禁有些扫兴。 吉祥忙上前劝道,“我的好官家,您也别怪老奴多嘴。我知道您是对娘娘魂牵梦萦呢,可娘娘毕竟还小呢,她既然进了宫,这辈子都是您的人,您又何必这么着急呢……您可别吓着她了……”已经吓到人家了好不好!吉祥真是急得上火,以前官家不爱亲近后宫吧,他是着急。可眼下官家这跟上了瘾似的见了娘娘就跟蜂儿见了蜜糖,那是恨不能把她时时都跟自己粘在一处才罢休的劲儿。他都怕! 赵构不由瞪了他一眼,“我很着急吗?”他已经很克制了好不好,而且他每日都有好好处理政事,不曾放松。体谅圆圆年幼轻嫩,他压制在夜里忍着最多两回就歇了。 赶紧您这位祖宗觉得自己一点儿错都没有啊!吉祥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了,“官家,女儿家脸皮薄,您怎么也得跟她们说说话,出去散散步,看看景儿,品着茶谈谈诗词歌赋什么的,多多互相了解下……”哪有像您这样把小娘娘都拘在宫里三天都没出过门。 这倒是不错,只是圆圆白日里自己起不来,怎么能怪他……赵构摸了下鼻子,“她现在何处?” “在太后娘娘跟前呢。”吉祥老实答道。 “那摆驾福宁宫。” 吉祥跟在官家后面走着,长舒了口气,看官家的样子,应该是听了他这个老奴的劝了吧,这样他也跟朱相公有个交待。 韦太后见圆圆自己都臊得不行,哪里还敢开小儿女的玩笑,只问她吃住的可习惯,身边的宫人们服侍得如何,见她越发低着头红脸,暗道皇儿真是太过了,便转言道,“你即来了,这宫中事务,就由你来接手吧。”韦太后自知才能有限,家中势微无力,才将她送到宫里来,眼下虽是位至太后,也并不是长袖善舞之人。 虽说宫中的一些连同皇上的御令都要经历两宰签章,才级级分处派理,但到底不可能针头线脑都理会。前几年却还好,宫里人少些,人事也少,眼下却不同以往,加上就看皇儿这架势,不等圆圆怀有身孕,诞下龙子,中宫之位,已非她莫属。 早交割给她,她也能帮着掌掌眼。 第99章 九十八 圆圆不知道应不应该答应,怎么赵构母子俩都不按照常理出牌呢?太后娘娘是不是在试探她是不是爱玩弄权利的人呢? 她才进宫几天,身后妃子被宠幸了就算不是什么大事,最多可以有些闲言碎语难听些,要是她真的接过宫权,那算是什么?她以己度人,就是家里明媒正娶来的远儿媳妇,也不可能马上就让她掌家啊! 但若是拒绝了,以后会不会就没机会了呢?她可是答应了爹,要做女皇的,如果连后宫都没办法统率,那她怎么才能更近一步? 正在犹豫着,赵构已至。 “母后,圆圆才进宫三日,您也太心急了些!您再劳累些,多宽待我们几日。”他不坐到韦太后的下首,偏与圆圆坐在一处,甚至毫不避讳得牵起她的手把玩。 圆圆虽是有些感激他将场面圆过去,可却也真是恼得不行,她不知道这人是怎么了,若大家都是七八岁的娃娃也就算了,她还相信因为自己可爱,所以他喜欢将自己抱来碰去,可他不是痴长自己好几岁嘛!爹爹不是还觉得他大有可为嘛!怎么就像孩子见了个新奇玩意儿似的…… 韦太后也不禁在心里叹息,皇儿这般,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三人便在一处用了饭时,韦太后借口要歇中觉,将拉拉扯扯得两人都叫出了福宁宫,“别在这里闹腾了,让我清静清静。” 转到内殿,又把赵佶叫来,有些不安得问道,“你瞧瞧,这可如何是好?” 赵佶正想让皇儿把他那艮岳重新修筑起来呢,他当时画的那些画儿,也都没了,再画,总觉得不是那个味儿。反正皇儿能干,国力日盛,不如再弄起来,也是个玩乐的好去处! “又在白担心什么,之前他因为朱娘子不乐伤身,你担心。如今他方新婚,与心爱之人蜜里调油,你也担心,岂不是雨日卖鞋,烈日卖伞?没得操不完的心。” 韦太后叹道,“我只怕不是一时之态。”她望着玉炉里袅袅上升的清烟,“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这样的独宠盛爱,岂不惹人嫉妒,招人怨恨的呢? 赵佶听得此言,不由奇道,“我也见过那小娘子几面,我瞧着非是狐娇柔媚之人,怎么?” “她的品行端方,我是信得过的。”韦太后摇头,“我也不清楚为何就独是她……”若说圆圆美不美,那自然是美的,可她怎么看,也不觉得她会是个狐媚子,只会觉得她可人可亲,是个好人儿! “这也奇了,容我想想。”赵佶不由思索起来,良久道,“命也。” “何解?” “皇儿命中独她,非其不可救。”赵佶哪里想得到别的理由,随便胡诌也是了。 “放屁……”韦太后先是骂了一句,后来也是掌不住笑了,这情之一物,无边无际的,哪里有什么理由。 即是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她又何必多心。 圆圆一出了宫里,就丢开赵构的手,急急往前走着,她腿脚轻快,一时竟让宫人们都跟不上,“娘娘,您慢些慢些!” 她一回头,瞧见赵构竟也跟在后面,渐渐是拔足狂奔,真是怕了他了,只想着躲过他这一时去,“别跟来!” 赵构呆立着,真是柔肠百结,无端端地,她干嘛怕起他来了。不过说是怕,倒许是羞怯极了的样儿像些。有心想成全她避开一避,又觉得舍不得,他才是她的至亲至爱,以后生同仪,死共寝,又有什么好羞的呢?不由还是跟了上去,只是远远坠着,免得让她跑摔了。 好容易跑到一处地方,清幽安静,也没个旁人,圆圆才停下。她得好好理理,不能就这样糊里糊涂得。 随手掐了一朵花撕着,圆圆不禁皱起了眉头。 说易行难,看起来她好像蛮顺利的,进宫即承宠,看样子他还是有点喜欢自己的,太后娘娘也愿意让权。 可然后呢?拿到宫权了,她若不是皇后,还能霸着他,要是为了皇后,是不是就要贤明,统摄六宫她还能一人独宠?要劝着皇上雨露均沾?然后生几个孩子出来给她添堵? 不行不行,她自己都暂时不想生孩子,更何况别人的孩子……可是怎么避孕呢?是啊,其它的先不管,凡是正常男女伦敦,岂有不怀孕的理?她的系统里是有药,可没有避孕的药啊! 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应该早点准备的,圆圆不由摸了下自己的腹部,天呐,这都三天了,连毓婷都救不了她了! 圆圆一声哀鸣,抱头就想喊,又怕把人都招了来,不禁来回打转解郁。 这可怎么办!眼下的头等大事就是怎么能不怀上孩子! 可恶啊,她怎么能把这事给忘了! 圆圆再次陷入自我唾弃之中,就凭她这智商,真的能做女皇吗?说不定连摄政太后都轮不到她……因为太蠢了…… “怎么了?怎么突然就难过起来?” 宫人们早追上圆圆,却见娘娘不知道在干什么得乱转,她们只好在一边守着。 赵构大步流星走过去,一抬她的下巴,发现她竟是哭了,不由心疼极了。 圆圆看到赵构也是气,“都是你不好!” “是是,我不好。”赵构满口应下,拿袖子给她擦泪,只想让她别哭了。 “你干嘛这么早就接我进宫?我还没准备好……”又被抱在怀里,圆圆干脆捶他,本来就是,就算是非得进宫,可以等她做好心理建设,有个周全的计划再进啊。 “你准备好什么?”前面那句赵构全然当没听到,只想听她准备好什么,难道圆圆也跟他一样,早就心里有他了!一想到是这样,赵构简直是心花怒放。 当然是怎么借你的东风变成女皇! 可这话圆圆再笨也不会说出来,她弱声道,“准备好当娘……”这话绝对是真心话,她要是怀上了怎么办!可怎么办啊! 赵构不禁低下头尝尝这张甜嘴,怎么这么招人疼,喜人爱呢。这才几天,都想着为他生儿育女,担心做不好娘了。 “别怕,有我呢。”将她抱紧在怀里,“万事都有我呢。”赵构眼神专注。 就是有你才怕啊……圆圆俯在赵构宽厚的胸膛,有些怨念得想着,他要不是皇帝多好! 如果他不是皇帝,就冲着这几日来他对她的好,还有刚才他脱口而出的承诺,她会心甘情愿嫁给他,不论他是否贫穷富贵,就算之前他有过别的女人,只要以后一心一心对她,她不会那么小心眼去计较。 他们可以一起策马游中原,也可以扬帆去天下。 那样,她生几个孩子也不怕……爹跟娘,会是很好很好的外公外婆,远儿也会是很好的舅舅…… 可惜这些简单的事,一旦沾染上了权力,就变得那么的不同。 赵构抱了她一会儿,见她好了,不由笑道,“真是个娇娇娘!” 脑子里就想着一句,贱子就是矫情是怎么回事,圆圆挥开那想法,撒娇道,“我饿了。”方才一阵胡跑,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了。天大地下,五脏庙最大,赶紧吃点什么,来祭一祭它吧。 “那我们赶紧回宫。”赵构忙携了她的手回延福宫。 吃着她特意要的肥肥的大片水晶鹅,圆圆不禁还是问出了口,眼下她也没旁人好问了,“方才太后娘娘让我接手宫务,我没出声,那我到底是应该答应还是不答应呢?”就算是人多事繁,可宫中自的礼仪定规,凡事都有章程,她多彩绣都经营得下来,宫中事务应该不成问题吧…… 赵构见她爱吃那脆皮子带骨肉,暗中记下,坦言道,“都随你。我知道你性子淘,是静不下来的。那边的御马宛的马只有那么几匹,你闲了去骑骑,想掌事就管起来。如果懒得管,也就让母后照看这就是了。”他喂她吃了了勺麻腐鸡皮,见她张口品了,想是极至胃口,心中甚美。 这是什么意思?放任她? 圆圆不由再多问,“我若是掌权呢?还要改动宫规呢?” “那有何妨?你想管事要立威,改动一两处方能打开局面。”赵构点点头,“新官上任三把火嘛。” 想来圆圆有了事,也不必无聊,顺了她的心意,定能让她开怀。再说他也相信圆圆的性子,定能把宫里打理的十分妥当。 “既然你愿意管,先跟太后瞧瞧腊八,除夕,过完元旦的大朝会,唔,马上又是元宵节,是天官赐福之辰,到二月朔,中和节前后再接过来如何?”赵构又捡了三鲜笋炒鹌子喂圆圆,提议道。 圆圆不禁点点头,是啊,逢年过节的,她也不能眼前一抹黑就这样傻愣愣得干吧,还是多瞧瞧的好这样一想,她又觉得自己太着急了。 “干脆到后天的二月吧……”一年过渡也并不多了。 “就明年二月吧,到时候你好领着宫女们百草斗戏,也能乐呵乐呵。”赵构见小圆圆呆呆的,心火更是邪起,不禁又喂了她好些羹食,得多吃点,才有力气啊! 第100章 九十九 圆圆一进宫,吴娇娘像被抽了魂似的,全然没了半点精神气,每日见物伤情,担心女儿在宫中过的不好,时常泣泪。家中事务俱依赖大小管事,几乎都丢开了手。 朱胜非心里谋划着国家大事,他虽有私心,却从来不打算做单是体察上意的鬼奸之人。靖康一难之后,农民起义仍时常爆起,岂不是土地兼并太过的之过,战乱之时,虽在富户大地主被打倒,但全天下大数土地乃集中在官户、形势户、僧侣地主的手中。他在应天之时,压制赋税徭役,保住了应天一地之兴。 可长期以往,不是办法,农民们没有土地,如何能心安,内不平如何攘外? 加之近日来又有恢复枢密使、参知政事、三司使的奏折,原本若是这般来分割他的军、政、财权,朱胜非是毫不在意的,只想着到时候清名留存,一家子大小和乐便是。但今非夕比,圆圆入了宫,那他在一日,就得护住她的一日周全。 总得想办法减少这冗官、冗兵,还有这随之而来不断增加的冗费! 他深感前人王大家变法之兴,但前人之史为镜,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财,取天下之财以供天下之费是治国良议,却因为部分举措不合时宜,与实际操作中的人员配合及王大家性格所至,农民地主均反对,使君主动摇,最后以失败告终。 朱胜非提笔写下一个忍字,对视良久,此之一字,他当年拿来劝诫只是一位王子的官家,之前告诫自己少华年青的儿女,如今,也要写给自己,时时警惕才是。 朱意远更是每日里除了跟家中长辈请安能见着人影,其余时候,不是在处理各处经营,分时查看铺面经济,就是家中族学视查,严防有朱姓家人或是家中仆人仗势欺人,累了他姐姐的清名。 其余人等都还好,只有朱萍萍没着没落,心里七上八下,一时想着爹会将自己许给偶尔见的少年俊杰,一时又想着又若是将她聘给哪家官户子弟,有时又痴想着,妹妹圆圆如此年幼,能不能得官家疼爱,许是不能,哪有男人乐意照顾孩子呢?如此这般,加之小雪,大雪,风邪入侵,竟是病了。 朱家自有医铺,丫环一说家里萍娘子病了,立时诊视,开方炖药不提,可朱萍萍心思纤细,这药治得了病却治不了她这心,身边的服侍人着急,又忙请了朱娇娇来。 时值年下,朱娇娇做人媳妇,虽是娘家显盛,多被高看一眼,可居家日子,被美名所得,也被名之所累,方方面面,都得打点到位,免得被人说一句不是,见是妹妹病了,只得推了席跟婆母告假来探她。 见屋中和暖,炭气不显,汤药甘清味正,已是放心大半,“我的好妹妹,早知道你这般,我们合该换个名字才是!”见妹妹怯弱弱得窝在锦被里,时不时几声清咳,眼窝子都深了,也是心疼,让身边的人都下去,亲自喂她吃药。 “你这又是怎么了?好好的,过了冬至就是年,你不早日好起来,就是太太去个什么宴请,你怎么立在一边儿服侍。” 朱萍萍一听又咳嗽了两声,“太太连自个儿生的都不爱带出去,就是我好生生的,她也定不带我去。” “你啊,让我怎么说你好呢?说你想不明白,倒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处境。眼下圆圆进了宫,远儿也没娶妻,正是膝下空虚的时候,你如待我般朝着柔软些,都是你的好处,你怎么想不明白呢?”朱娇娇叹息,“你以为在家里受了冷漠搓磨,可知在外面如你这般的人过的是什么日子?但凡圆圆跟母亲对你有一丝歹心,你就早死了,还在这里悲伤叹月。” “我还不如她们待我苦些!”朱萍萍耳边钗环颤动,她手里的丝帕成团,“打从记事来,日日过的是这样的日子,你瞧瞧,我眼下吃的用的,无一不精,无一不美,食金咽玉;姐姐你就不说了,母亲慈和,弟妹守礼……不曾受到半点委屈,却把我养成这样,但凡嫁出去了,说句实话,我,我又怎么过得下去!” 朱娇娇不禁哑然,她如何不知道,要不是经历过战乱,又是在家里富贵之前就嫁了出去,指不定自己还要跟官人怎么才能相处下去,只有吃过苦的人才知道珍惜。 只是这般,原本劝说的话就再续不下去了,“那你想怎么着?找个家境富裕的就是了。” “姐姐,你痴了?若是家中有钱,岂会守着我一个人?不是忙着经济也需得四处应酬,如同远儿一般,我不是全然不识字的傻子,以为钱财会是大风刮来的。”朱萍萍摇了摇头,“要我看着那人与别人在一处,如何让我这个相国千金心服。除非他……” 她竟还想着那一头呢!朱娇娇真是心焦,“你怎么还想着那事呢,爹做主,圆圆,娘娘连一个家人都没带呢!” “可是眼下爹正要选两个人进宫呢!圆圆在宫里想家了,她跟官家央求,要人去陪她的!”朱萍萍说道,她可以去陪她!从小到大,她都是她的陪衬啊! 圆圆当然想爹想娘想远儿,还有爷爷奶奶,就是她住的屋子,她也十分挂念,还有奶娘,有时候想着宫里除了赵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顿时就想哭了。 赵构哪里舍得她为这等小事操心,不过是两个宫人的事,听说她也只是想把奶娘找来陪她,更是依她,甚至封杜氏为令夫人,让她再来照顾她。 朱胜非接到圆圆的书信,自然不会让杜氏就这样简简单单的送进宫里去,多有教导指点,就是这样,吴娇娘有些嫉妒,她这个亲娘不能时常见到圆圆,反而是杜氏这个乳-母可以与她长相伴,不太开心,家中人也就不敢多提。 但到底是知道杜氏立马就不同于旁人了,渐也有恭贺消息传来开,所以就连朱萍萍也知道,圆圆要叫家里送人去陪她,只是不清楚圆圆要的是乳-母,而非是年轻美貌的女子。 按照她的想法,定是官家不喜,宫中寂寞,才需要人陪,她若去了,定是她的助力,岂不知刘太后得封皇后,也是她身边的李氏怀胎予的。 第一百章 又是大半夜的胡天胡地,圆圆喘息着俯在赵构身上,见他仍嫌不足得抚弄着,不由拿手点住他又低下来了的额头,“不许再弄了!早上碧珠就说外面下了好大的雪没停过,外面的红梅也开的极美,明日我定是要出去玩的!” 赵构一把握住那白馥馥的嫩手含在嘴里,立时便被她抽了回去,整个人就要跳起来,便安抚道“知道了,今个儿不弄了,咱俩好好窝着说会话就睡。” “真的?”圆圆半信半疑。 “真的。”赵构也不想让她怕了这等乐事,他一人得趣有什么意思,就是与她水乳交融才畅快!这种感觉竟是从前从未体会过的,说来也怪,男女之事,他也不是初生的孩子,玉洁冰清,一尘不到。遇上圆圆,竟是丢不开手。而且从来不觉疲惫,反而龙精虎猛。 “那好,你睡那边去!”圆圆抓过散在一边的衣裳,在被里胡乱套上才钻出被来,“我渴了,你喝水吗?”她原想细水长流,渐渐立起根本来,没曾想他这一来,竟把水都倒满了。 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她心里警醒着,不敢多松懈。有时候痴想着,许是再过个几月,他对她也腻了,才是她真正要在宫里要过的日子。但杞人忧天也不是她的本性,及时行乐才是正理,总不能以后再来后悔。 “喝水你起来做什么,小心冻着。让她们送来就是了!”赵构忙将被子将这小东西裹上,果真是被家里宠坏的小东西,对她多好竟都成了理所当然的了。 司寝米珍忙捧了热水在床跟前,娘娘平日里就不爱焦茶,倒是果子汁儿喝两口,晚膳之后就只喝清水。 圆圆随便任头发披散着,殿中生着炭水,铺就绒毯,她不觉得冷,赤着足就跳下床拿了水一气饮了两杯,见赵构脸色不悦,又笑着捧了一杯给他,“来,喝水。” “你快上来,小心冻了脚。”赵构喝了,一把将她抱上床,见她还咯咯笑着,软浓浓得白娇足趾圆润透光似的可爱,不禁伸手摸了摸,果真触及生温,让他竟是留恋不止,摸了又摸。 “我说了不冷,别摸了,痒……”圆圆蹬足不让他使坏挠她的脚心。 见赵构又想凑过来,圆圆立时就冷下了脸,“你可是一国之君,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她抬起下巴指了下米珍,“你可是瞧瞧,不止我一个人证呢。” 勾人的丫头,赵构才没功夫去瞧别人,光瞧她一幅动人模样就够了。 “那你过来,我们在一处说话。” “我们都在一张床上呢,怎么不在一处了?你听话,我讲故事给你听,好不好?”圆圆干脆自己缩进被子里说道。 赵构不禁笑道,“你说什么故事给我听?” “嗯……你想听什么故事?”圆圆打了个哈欠,就想这样混过去。 “就说一个,圆圆小时候的事。”赵构见她真是乏累了,心也软了,日后还有着长日子呢。她还小呢。 “我吗?我小时候……”圆圆努力回想着,“我就记得我小时候特别贪玩,所以爹一旦有空,就得抱着我去街上玩去。他要是想做点别的,不带我去,我就在奶奶面前装哭,定让爹带我去玩才行。” 赵构干脆将她挪到他怀里,“这般淘气,还有呢?”他就从来没试过这样,他小时候,却没什么玩的,光知道去看书了。 “……没什么了,都是些无聊的事……”圆圆干脆背转过身,在他身上靠着蹭了蹭,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自顾自就睡了。 米珍轻手轻脚把帐子又放下来,最后抬眼便瞧见官家轻轻拍着娘娘,竟是在哄她睡觉呢,心里跟打了五味瓶似的,走到外头还有些愣神。 娘娘她,那样的人品才貌,也合该受这样的宠爱。 只是让人,好生羡慕。 “瞧瞧她们,近日里竟是比官家上朝,还来的勤快。”韦太后听尚官通报昭仪美人们都在宫外候着请安,不由说道。 众人都不敢接口,韦太后摇了摇头,“让她们进来吧……外面怪冷的。”寒冬腊月的,守在她这儿,还不是为了见官家一面。都是些水灵灵的姑娘家,只是…… “圆妃娘娘来了。” 一听圆圆来了,韦太后忙道,“快让她进来!早先就瞧着外面白茫茫一片,别冻着她了。” “我已经来了,万望太后娘娘恕罪!”圆圆手捧着一大枝鲜艳红梅,人未至音先达,因怕抖落了花瓣,便慢慢款款而来。也不知是人衬那花,还是那花衬了人,真真极美的一幅画。 “我的乖乖,快拿那高颈玉净瓶装了。”韦太后见她一派天真可人,待她轻手将梅枝插好了,忙抓过圆圆的手嗔怒道,“天寒地冻的,这梅枝让他们去摘了就是,何必自己动手。” “那有什么意思?我亲手摘了来,方是我孝敬您的一片心意。”圆圆解下大红色的貂皮氅,“原想穿一身净白的来衬着红梅,没想我竟没有那样的衣裳,只好穿红的了。” “那素白的有什么好,这红艳艳得才好看。”韦太后知道缺了谁,也不会缺了她的绢布料子。果真还是小孩子家,不太明白。朱相公家中三代同堂,齐齐整整,哪里会有人给她置办素色的衣裳。“用了朝食没有?” “没呢,就是来讨太后娘娘的杏仁茶吃。” 圆圆一夜好睡,早上醒来头一件事就去摘了红梅来,兴冲冲直奔福宁宫,水都没喝一杯呢。 “快,昨个儿就知道她要来,让你们备下的牛乳粥端来,别饿坏她。”韦太后在宫中冷清了半载,老了又被掳去受了好大的苦,回到宫里,摇身一变就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赵构那个怀了身孕的妾侍连尸首都找不着了,哪里试过被人承欢膝下的感觉。 就是朱圆圆,仗着自己长的不讨人厌又大胆,在韦太后跟前,不像个妃子媳妇,倒像个公主女儿,嘴甜如蜜,还会讲些故事笑话使她开心,怎么让韦太后不爱呢。 虽是进得殿来,但眼瞧着太后娘娘跟圆妃其乐融融,就连一向是温婉美秀,信仰佛祖的邵美人也再说不出事有因果的话来。 这人不但受了官家的独宠,竟也能讨得了太后娘娘的喜欢,这般下去,岂还有她们站的地儿! 她们来,原就是想着,韦太后见她们痴守着盼望着,会劝劝官家,雨露均沾,又或是官家瞧见她们心诚,多看她们两眼。 可圆妃竟也来了,那般夺人注目,就是她们,也望之忘俗,呆呆看着,目耳僵硬,连话都说不出了。 歪缠了太后一阵,见又有尚宫们上来禀事,不便再扰,圆圆便领着其余人散了。 “娘娘,坐软轿回去吧,这路上可都有雪呢。” 圆圆见天果真是冷,吐气有雾,忙道,“让人抬轿来,让她们都坐了轿回去吧,我穿了鹿皮靴不怕雪。” 这大雪的天,也不好骑马,她去过一回赵构说的御马轩,还没之前的游马庄来的自在,毕竟游马庄再大也是庄户院子,不会为了她去一场就上上下下要把雪扫尽,拿黄土垫道,太麻烦折磨人了。 圆妃有令,大家自是不敢违令,忙又多叫了小太监们来抬轿子。 几位美人也上前来道谢,“多谢娘娘想着。” 就是两位昭仪想无非也就是这等情况,倒是不言不语。 圆圆见着她们,就觉着自己像是风箱里的老鼠,前钻下窜也是有气! “不用谢。”她心里直烦着呢,每回一见着她们,就像别人在告诉她,你是个小老婆一样,就越发对赵构咬牙切齿,恨他白把她拉进这种境地里。“我们走吧。”说完连别人撑伞挡雪也不要,自己就走了。 本想趁这机会跟圆妃亲热亲热,没想她这脸色是说变就变,可惜谁又拿她有什么办法,韩美人见楚美人讥笑得看她伸出手欲挽圆妃的手,不由臊得忙上了轿。 圆圆走了一阵,见大雪白茫茫一片,心里也微微自在了些,回头一望,一串子脚印怪好玩的,一时想着回去也是无聊,不如自个儿堆个雪人玩。 又瞧见一排子人柱子样杵着站在雪地里陪她,便道,“你们不用都跟着我,只两个人陪着我就是了。林尚宫,你从我箱子里取钱,让人多煮些姜汤桔茶,你们都去喝一碗暖暖身子,刚才那些小太监们也一并分了。”圆圆见他们都不敢动,“怎么,我赏你们的,还敢不要?” “谢娘娘。” 却真不敢只留下两个人,万一娘娘摔了碰了,他们的脑袋还要不要了!还是林尚宫点了四个人跟她一道先回延福宫,才算了了。 林尚宫刚回到延福宫,就小宫女指了指上头,便点了点头。 官家必是在里边呢。 赵构在文德殿呆了一会儿,本想招朱胜非来见,便又作罢。 朝中有人见他宠爱圆圆,许是想着结交宫闱,又或者是想来顺他的意,捧着朱相公,遂上章说中宫空虚,然有圆妃贞淑贤德,应进荣封。 还如何荣封,无非是封后罢了,赵构本想也无不可,顺意册封也好,却有御史金林出言道圆圆进宫未至三月,有何功德?国母之位,岂是儿戏,若无实功,安能服众?竟也有好些人附议,让他难违,只把按下搁至一边。 第102章 一零一 全朝上多以朱相公为首,猛得有人反对起来,赵构却是明白这是为何!全因朱相公突然行事古怪起来,多有改制创法的意思,让他们警醒,生怕他一出手像前年王相公似的打乱他们的整体利益。谁身后没站着个富户绅士呢? 之前朱相公处事为人极是公正,左右上下都只是不偏不倚帮他裁夺,这段日子来,竟渐渐有些为元丰党人说话的意思。打神宗皇帝以来党派之争,从未停过,远的不提,就是之前的蔡京还与童贯勾结,立下“元佑党籍碑”,将司马光等人一一定为奸党…… 赵构自开朝以来,党派之争还未曾兴起。心里也有引起奇怪,不知道朱相公为何一向常态。似有复立变法之意?而且竟也不与他商量,未知他到底是何意? 本想来圆圆这里散散,也有想让她写信问问朱相公的意思,没曾想她竟是不在,心里未免不快。 正在这时林尚宫进来,便问道,“娘娘去哪儿了?” “回官家,娘娘在琼华殿前玩雪呢。”林尚宫只觉得头皮发紧,官家对娘娘那是万千宠爱,对她们可从没看在过眼里。 “胡闹,这么冷的天,她要玩你们也由着她!”赵构是真生气,只觉得当爹的跟女儿都是一样的脾气,都只会顾着自个儿自在淋漓。 林尚宫哪里敢说娘娘也是主子,何况您跟太后娘娘都宠着,万事没有不依的,她们哪里有胆子去驳她。只跪着以头贴地,不敢再言。 赵构冷哼一声,随她们跪着,便去寻圆圆。 走了一截路,远远就瞧见她的身影火红般舞动,笑声铃动,十分欢快喜人,那点恼意立时就息了。便慢慢走过来,示意宫人不许提示,圆圆正伸手掏着雪,来回左右将自己的大兔子雪人再仔细装饰。 可赵构是个大活人,走在雪地里怎么会没有影子,圆圆一眼就瞧见了,手心里攥了些雪,回头就砸在他身上,“看招!” “好啊!竟是连我也敢砸!你过来!看我不罚你。”赵构见她弯着腰直笑,雪沫子只有一点儿溅在他下巴那儿,也被勾起了玩性,蹲下就招了一把雪也向她扬去。 “我就不,看谁厉害!”圆圆溜到一个宫人身后就双手在地上抓雪,既然他不生气,当然要真格的了。 赵构是真不会,刚开始的时候被圆圆打了满头的雪,后来也知道怎么握雪球,他手大劲足,没几下就让圆圆讨饶了。 “不行不行,我打不过你,你是官家,不能欺负我这弱女子。”圆圆被他抓住了,又道,“咱们两个不好玩,不如你带着太监我带着宫女,再玩一回,要是输了嘛……谁输了,罚谁帮对方做一件事,如何?” “那有何妨!只是你输了,可不许哭鼻子。”赵构应了,“你也别说不公平,你可多叫一倍的人,怎么样!” “好,你自己说的!”圆圆从头上摸了支钗子,“这放在我方营里当令旗,若是你们有人能拿了去,就算赢!” 后宫寂寞,赵构跟圆圆这么一闹,却惹了不少宫人们出来看,郑尚宫帮韦太后拿东西也瞧见了,乐了一会儿,忙跑去告诉韦太后。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您快瞧瞧去吧,官家跟圆妃娘娘在琼华殿正热闹呢!可好玩了!” 韦太后好奇,由她们披上大衣便出去凑热闹。 “太后娘娘,您瞧!官家笑得多好啊!” 一抹鲜红一袭明黄嬉戏着,旁边太监宫女们在一边凑着趣,倒也有大胆些的,也是真玩,你砸我我扔你,来来往往的,瞧得就更乐了。 “是啊。”韦太后静静瞧着,心里也是欣慰,也不枉她擅自做主,把她弄来。 “他们玩了多些时候了?” “回太后娘娘,有一会儿了!” 韦太后便道,“那让他们住了,就说我叫他们一起吃饭。” “是。” 没一会儿圆圆小狗似的跑来,嘴里直说着,“可算好了,太后娘娘您来的真好!” “你回来,你这钗子我已经拿到手了。”赵构从小太监扣儿手里接过圆圆的钗子,佯怒道,“见输了,你就不认账了?” “没有的事,是太后娘娘叫我们吃饭了,休息了!做不得数的!是吧,娘娘!” “是,依我们家圆圆的,都跟着我走,我让他们炖了羊肉,热热得你们都给我吃一大碗去。”韦太后一手拉了圆圆,一手牵着赵构,说话着往福宁宫去。 “那好,我那里有银桂酒,都拿出来让大家尝尝。”圆圆偏过头,没见着林尚宫,就随口吩咐后面的人,“我带了家里酿的酒,你们去取一坛来!” “别小气,一坛怎么够,最少也搬两坛来。”赵构想到朱相公家的酒,酒瘾都上来了。 圆圆想要是能过得了明路,让你吃上十坛子呢,可惜当时偷偷借着机会,也只带了五坛来。 “总共就五坛,干脆都拿了来,收在娘娘这里,我是不管了。”转念一想,圆圆都孝敬出去算了,她自己是不稀罕,也懒得让人惦记。 “好,到时候让这只馋嘴猫只来歪缠我。”韦太后笑着点头。 这样乐呵,到了晚间,赵构让她们抬来热热的水来加了生姜紫桂等让圆圆浸汤,直逼得她出了一头的汗,也不许她出来。 “我又不冷,呆在里面怪难受的。”圆圆懒懒地央求着,这生姜辣,让她皮肤痒痒的。 赵构想了下,“那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让你出来。” “什么事?” “你写信问问你爹,到底,他在想什么呢?”赵构也没避她,直接把朝上的一些事说了。他心里偏着圆圆,自然也不想伤了朱相公的面子。可总这样,也不是个法子,干脆让圆圆问了明白,以后也好处置。 圆圆虽不明白什么元佑元丰的党派,但她想着肯定是爹为了她在努力呢,不禁心里越发暖融融地,“那有什么难!只是写信哪里清楚,不如你让爹跟我见上一面,我帮你细细拷问他。” “也好。”赵构想着这话里圆圆一心都向着他,自是欢喜甜蜜,亲自拿巾子给她裹了抱出来,更是一番亲热不提。 第二日下了朝,赵构便让吉祥偷偷领了朱胜非去延福宫的披芳阁,让圆圆好跟他说话。 “爹!”圆圆见了朱胜非就想扑过去,可惜林尚宫一把按住了她仍在座上坐着。 朱胜非朝着她行了君臣之礼,圆圆顿时就哭出来了,“我是个不肖的女儿,竟还让爹给我行礼。” “娘娘可不用这样,别哭了,仔细眼睛疼。我们如今好生说话就是了。”朱胜非也是强忍泪意,细细打量圆圆,见她气色也算是红润,总算是有些安慰。 “好。”圆圆点点头,难得有这样的情况,她先是问了家里众人的情况,见她不再激动,林尚宫才渐渐退得远了些,好让娘娘父女俩说话。 “爹,您近日里可是有什么动作?” 朱胜非略一犹豫,他连朱意远都没说,本想在朝上投石问路,没想到大家的反应这么大。 “爹,你就告诉我吧!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再说了,你有什么事,也不好告诉我,告诉官家呢……”圆圆真是着急,若是她的路要让家里的人去牺牲去铺就,那她宁愿,宁愿不当什么女皇!再说了,就是堆山砌海也不是一日之功。她才十五岁,哪里就等不得了!再说了,也知道是什么事,也许是白吃了亏呢? 朱胜非见圆圆急了,便就坦言相告,“如今朝廷虽上了格局,但之前的有些子旧例,也就不适宜了,前年才开了恩科,招了好些子才俊,人员渐也充实起来。加上咱们又怕金人再来,新增的水军军费少不得,恐怕还要多加上五成,其余边境上的将士总不能空着饷,饿着肚子吧……国库空虚,各部都是等着赋税银子,可惜入不敷出,但国难才过,又有起义灾祸,不能增加赋税……” 圆圆努力听着,渐渐又有些迷糊了,便示意爹住了。 “虽是艰难,但总好过当初的草台班子吧。我知道爹你是想什么呢!”不就是想也弄弄改革,整整经济,免得等她接手的时候,全是些烂摊子,又若是男人没有不想建功立业的。 朱胜非觉得圆圆就是聪明,他见有外人说的含糊,她竟也明白了,“娘娘怎么说?” “倒让我说,爹你才不要当这个出头的人,你啊,换个法子,我保管他们,要来求您!”圆圆吃吃笑着,她虽是不懂什么大道理,也知道所有一切,无非利益二字罢了! “噢?” “爹您说,当初咱们的那个船厂眼下如何,又除了咱家的船厂,这几年雨后春笋一般的,出了多少!我知道,就是前年,就有六家!还有江南王家的船,又大又阔,比我们家的还好!”圆圆知道商人是最精明的,世人那奇工淫巧的人也不独她才能找着。 “您再瞧瞧,我的多彩绣,每年缴多少的税!这单是它一家,单是穿这一样!就是这样,它也没有做完天下中原的生意啊!”圆圆别的不懂,也不敢说,唯有往新意上走。 “爹您坐下,仔细想想,咱们的游马庄,如今在应天提起来,也无人不知了吧,置办下的家当人手不都派上了用场?换了几个管事的,就算是灾荒饥年,也没少了收成。当时办的时候,却是如何的顺顺当当。” 朱胜非连连点头,“你说的是。”是他想岔了,就是那样,从小处做起,不显山不露水的悄悄地,也免得扎了别人的眼。等做起来, “爹只敢拿咱家自己的行业先下手,他们就是想掰扯也没处说理去。让远儿把棉花的种子分些,弄个专营权出来,我就不信,会没人愿意接。”这方面,圆圆没进宫的时候就想着了,“等人接了,您跟官家一说,让朝廷的织造局便也能单分出来或者互相应对着让他们缴税,再定下些规则。若是劳役太过,或是虚报瞒报了的,重重罚了,再另选别家。如此一来,您还怕他们不照着您跟官家的意思来办事?” “是,这是正理。”朱胜非跟着细想,“这例通了,再渐渐把别处的照模照样效了去,也就自然就成了!” “嗯,就小心别东施效颦,事便全了。” “这是自然……” 赵构在外面听到这里,心里全明白敞亮了,便又挥了挥手,悄悄回到了文德殿。 第103章 一零二 吉祥见官家又是皱眉又是微笑,忙端上茶小心问道,“官家,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朱相公跟娘娘说了什么,让您生气了?”要是说错了话,他怎么也得劝合劝合,免得小两口又闹了别扭,到时候还不是官家自个儿受气。 赵构摇了摇头,“我竟还小看了她,果真是个玲珑心肝的宝贝。”他之前也与旁人一样,以为多彩绣是在朱相公指点下才能兴盛起来的,今日一看,才知道都是她的主意。她虽未想通透却也是心思巧妙,钱之一物,可通鬼神,这一出,竟是大家都没到的。也有她…… 吉祥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宝贝,还不都是您的……”您可是天下之主。 “就是,合该是我的。”赵构兴高采烈,又想找圆圆去,又怕扰了她父女俩说话怪他,便耐着性子拿了些奏折来看,可惜对着这些夹杂着弹劾朱相的折子,不免有些恼火。 说什么身为宰相,为女贵戚,不称其职! 哼,没着朱相公为他谋算经济,手中无钱,就是坐于大殿皇座上,又有谁管服呢? 他们倒是除年俸银外,还有禄米、绫、绢、绵、薪、炭、盐等供给,还要分等级拨给“赠给”、“赡家钱”、“马刍”、“给卷”、“茶酒厨料”、“公用钱”,每逢年节他还要给他们赏,真是奉公贤直为国家也就罢了,岂不知是为着他们自家的一片私心。 渐生不耐,之前还有性子在文德殿里批示,如今想着有圆圆在,不知道她又有哪些好玩的花样,便再也坐不住,直往延福宫里去了,就是她还没跟朱相公说完话,之前她写的话本子还在,翻翻也挺有意思的。 圆圆是想多跟朱胜非说上两句,但他清楚圆圆毕竟是后妃之人,就是官家体恤,也不必张狂。 “娘娘,如此老臣便退下了,再过几日,由内务府里领了杜氏来陪您。” 圆圆点点头,“爹跟娘,爷爷奶奶,远儿们都得保重身子,天气冷,别着了凉。” “是。” 林尚宫见朱相公都走了,娘娘还呆呆痴坐着,不由上前小声提道,“娘娘,官家已在延福宫里等您呢。” 圆圆听见了,可惜她就是不想动,见着了爹,觉得爹爹一下子好像老了许多,还要为她操心,心里就难过。 “唉哟,我的好娘娘,您怎么了?刚才不是还说话说的好好的,怎么这时候又掉眼泪了!”服侍个像圆妃娘娘这样的主,虽说不用为圣宠操心,人虽小心眼大方,没打骂责罚过他们,反而时常恩赏,却也有些滑不溜手,不能以常理来处,牵制不住她,得时刻小心谨慎着。 有人说话,也就打断了圆圆的哀思,她的情绪来的快也去的快,自拿帕子抹了泪也就好了。 “回宫。” 林尚宫只得跟在后面,心里直咂舌,果真不是个能糊弄的主。 回到殿里,瞧着赵构正执笔在她那些杂乱手稿上添白解注,“你怎么想起来写这个?我自己都一时想不起来,你倒能添上写全了?” 赵构笑道,“这有什么,趁性随便写写而已,若是我们俩个都写不尽,到时候还有别人呢。不如我让吉祥找些文人润润笔,多写几篇,捡你最喜欢的再印成册好不好?” “好啊,不过说起这个,我倒想起还有一件事。”一说到纸,圆圆就想起来她在宫里用的都是绢布……太过于奢侈了,早点把手纸开发出来就好了,毕竟这才是人人都需要用的日用必需品。之前她也有想过,只是市面上已经有了粗纸火纸之类的售卖,自然也有些作坊做出些高档柔纸能用,爹又让她“敬惜字纸”,就没办。 可进了宫,才知道宫里毕竟不像民间,不是厕筹就是布料…… 赵构见她眼圈有些发红,“怎么了?什么事竟让你伤心了?”拉着她坐到自己的膝上细瞧瞧。 “见着爹爹,一下子没掌住就哭了。”圆圆干脆也俯在他怀里,“我想要几个善于制纸的能人,想麻烦官家帮我寻来,我有用。” “你想制花签还是做锦纸,歙州的凝霜、澄心都不错的。”赵构抚着她的背,想着就从歙州请来匠人好了。 到时候做出来大家都能用,圆圆也就直说了,赵构点点头,觉得若是能做出专用于入厕的手纸,那真是好极了。 过了几日。 “朱胜非果真了得,他几次刺探,甚至不惜给官家没脸,咱们连合那边一起上折子参他,竟都没个下文,全都留中不发。” “你道是官家不曾恼过他,不过是他有个好女儿!” “你是说……” “我那家的陪房有个亲戚就是文德殿的小太监,前几天还收我家的银子敢透露几句话,今个儿再也不肯收,一句话也不肯说了,让问急了,就说是最后一回。原是官家想办朱相公,圆妃拿雪扫了官家的脸,官家竟然没有恼,还笑了,都让太后娘娘瞧见了,也让她支了过去,还一起用膳吃酒了呢。” “……这样的放肆!岂不是为祸!” “你又如何说得呢?只怪我们没他,那样的好本事……” 便渐有圆妃恃宠而娇的传言,但却是不咸不淡,没人多提及。一是中宫本就空置,官家爱极圆妃娘娘也无不可,太后娘娘都没说什么,他们凭什么去说嘴。二是朱相公这头给几棒子敲着他们发晕,那头就让朱小官人出面,许了好几家人承办棉花。那棉花虽是个新鲜物,却十分实用。那白绒绒的棉铃摘下来,比木棉可好上百倍,产量也大,时效也短,据说还耐旱,做出来棉花织物,坚牢难磨,价格也不贵,加上多彩绣里织娘们绣的精致,销的最是火红。有利可图,只要种出来都不担心卖不出去,这种好事,大家哪里有不上赶着去的呢!更何况就算是不赚一分钱,因为这事可以跟朱家认识,有了关系那就是极好的事了。渐也知道原来不但朱相公厉害,朱家生意经营更是厉害,就拿那朱家船队来说,可是满大宋朝都数一数二,仔细再瞧瞧,怪不得圆妃敢如此硬气,原竟是倒过来国舅爷养着皇帝,绝对的前所未有。 再等到下一旬间,朝廷的织造局也单立起来,官家直接随了朱相公的奏折发旨派人上任,及时察看赋税,定下规定细则,这时有人才觉得是上了朱相公的恶当,他在朝上提提旧法不过是虚幌子,想试试他们,官家想必也是知道,才与他同演了出戏,如此一来,真是又丢了西瓜,又没捡着芝麻。 文德殿 “虽说只有五百两银子,倒也算是开了个好头,看他们以后还敢动不动就拿祖宗家法来压制我!”赵构心里畅快,将折子都批尽了,只是宗泽乞病,让他不免有些挂心。 宗泽此人,刚直勤政,忠肝义胆,虽是高龄却并不糊涂,又有威望,在东京有他镇守,在外与岳飞韩世忠等人守望相助,他十分放心。不料竟是这般老了,仔细想想,也有七十多岁了,怪不得了。 “吉祥,准备摆驾,我要去看看宗泽老将军。” 吉祥应诺,又悄声道,“您方才叫娘娘等着您一起用膳呢,奴也去通知娘娘一声,让她不必等了。” 是了,刚才他见正事都处理完了,让圆圆等他呢。一时想到那时候,不禁说道,“你自准备去,我亲自去跟她说。” 当时宗泽她也是见过的,既然要去,不如他俩一块儿去。 第104章 一零三 虽然多彩绣圆圆坚持让远儿接手,但她的嫁妆上还是有几个铺子的,赵构把人找来之后,她就把他们安排在其中一个里,更改了名字叫日日纸。 一开始那几个匠人师傅还不明白,做出来的纸,肤卵如膜,坚洁如玉,细薄光润,虽不及上供的澄心堂纸也是相差无几了。但圆圆还是狠下心咬了牙说出来她要的不是这样的写字的纸,而是用的纸,要柔要软,吸水如布。 她还听说,其中有一位工匠师傅一听说她要让他们做的是用于方便的纸,气得三天吃不下饭,直嚷着有辱斯文。要不是皇权在上,只怕会拂袖而去。 就是这样,他们还是不敢违她的话,圆圆愣愣得看着眼前四四方方的纸,收回神思,伸手去摸,果真柔软,倒了点残茶拿它擦拭,确实吸水。 “好。这样的纸,造价几何?需材料那几样,制作时日多少,人工需要几何?若此是一等,再次几等当如何?”这些当然她就收起来自用了。 不料她这一串却把林尚宫问住了,造纸工匠是男人,身份低微,自然是没办法进宫的,她以为娘娘不过是想要这纸,没想到圆圆还想知道这纸是如何做的…… 赵构正好进来叫圆圆同他一起去看望宗泽,“她们哪里会知道,你不用急,一会儿,我带着你亲自去瞧瞧怎么样?”去探望宗泽之后,顺便拐去,他也没见过纸是怎么做出来的呢。 圆圆欢喜道,“真的?” “你若是,夜里依了我……就是真的。”赵构拉住圆圆的手,眼神缠绵,前几日都是她的小日子,只能搂着她什么也做不了,可是把他憋坏了。 圆圆立时羞红了脸,“你这个不正经的!”便要抽手,被他拉住了锁在怀里。 “人生一世,如白驹过隙,我不与你吟风弄月,岂不白白辜负了良宵?”赵构一见了圆圆,就兴发难禁,立身不住。 “……”圆圆一时语结,虽然那种事她没觉得不好,感觉也蛮不错的,但也没觉得十分饥渴难耐,莫非是她还没有到年龄的关系? 赵构摸了摸她细滑下巴,只当她答应了,又道,“你换身素净轻便点的衣裳,我们一同去看望下宗爷爷。” “哪位宗爷爷?”能让他叫一声爷爷,是哪个?圆圆一时竟不认识。 “小没良心的,在磁州那位宗爷爷都忘了。”赵构回想起当时头一回见她的情形,不禁又捏了捏她的脸。 圆圆一回想,讶然道,“宗爷爷怎么了?”心里也警醒着,她这不爱记人的习惯可得改改。 “他病了,上了乞病的折子,说是怕熬不过年去。”赵构道,“快去换衣服吧。”她今个儿穿的明黄刻丝五彩褙子看着就醒神,也就她配穿,可去探病,就显得太鲜亮了。 “好。”圆圆立马抽身起来,后来想了下,抿唇笑了,“碧珠,去找找我那箱子里,有一套玉色的天官服,你给我取来。”这种cosplay她好久没玩了,她倒要看看,赵构若见她是个男人,还能那样嘛! 碧珠心中赞叹,大家都说,多彩绣就是朱相公为了娘娘裁衣服才办的呢,今日一见果然是这样。娘娘这套官服虽有些地方为了不违制改动了许多,可连是什么料子她都摸不出来,虽说是玉色却也不透,但又像滑着光一样,抱着都觉得又轻软又暖和。 “给我扎个像他一样的发冠。”圆圆抬起下巴,朝赵构抿着嘴笑了下。她才十五岁,正是雌雄莫辨的时候,他不是说她的胸小嘛,正好了!而且冬天穿的厚,肯定看不出来。 赵构被她笑着心里痒痒,“吉祥,去把我那些发冠拿来,好让娘娘随意挑选装扮起来,看看到底,像不像我……” 吉祥应诺了,反正官家的东西早就搬了大半到延福宫,常用的衣裳发饰定少不了,走不了几步。 皇上出宫不是小事,先是通报了太后及三位相公,才在几位御史大夫及中丞们陪伴下往宗泽府上去,正好圆圆的装扮混在里面,也不打眼。只是赵构时常去牵她的手说话,大家心里也就跟明镜似的,只是都不敢出声。 圆圆恨他不尊重,早知道这样,她才不跟他出来!她还以为是两个人跟太后娘娘回禀了,就悄悄得出宫来呢,没想到身后跟着这么一串子人! 什么鱼龙白服果然都是假的,说是赵佶私会李师师天下皆知,果然是皇世中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私底下……应该说是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秘密…… 宗泽自磁州至大名,于相州于官家相会,又与岳飞韩世忠等将共同御敌,将金人逐出宋境,后来官家怜其老迈,尊其忠义,派其于东京重建防务,一直以来,也是勤勤恳恳,从整顿社会秩序、安定民心入手。他下令逮捕勾结金兵、为虎作伥者,就地□□,以清除金兵的内应;同时严禁盗窃,严惩奸商,采取限价政策;并发动群众疏通汴河、五丈河,使各地货物源源不断运到开封;同时恢复“税盐制”,与朱相公政见相和,理财有方,才能很快重现了商旅云集、货物充盈、物价平稳、人心安定的繁荣景象。 后来收复了燕云十六州,他自是喜不自胜,深感自己投得明君,又被如此器重,更是愿报国家虽死无憾,但到底年岁老了,前几日大雪一紧,为着暖身多吃了两杯冷酒,没料背上竟长了疽,疼痒难当,一下子连床都下不得了。 宗泽自觉命不长久,命宗颖口述代笔,上呈官家,跪求速请他人来代领他职,不可因他使东京事务无人打理。 “爹,官家亲自来看您了!” 宗颖激动得奔来,“爹,官家才瞧了您的折子,就想着您,亲自来瞧您了!您可千万打起精神来。” 宗泽全身发热,听到此言,不由老泪纵横,当年在磁州,他还看官家不起,没曾想,还是他将江山重振,又对他深信不疑,此生足矣,足矣! 赵构见宗泽风前残烛,心里也是戚戚然,忙拉了圆圆的手来到床跟前,“宗爷爷,你张开眼瞧瞧,是谁来看您了!” “……官家……官家!”宗泽得这一句话,虽死无憾了,勉强张开眼,看到官家身边还立着个好生让人喜爱亲切的人,不由问道,“这是?” 圆圆最见不过老人受苦,见他起不来身,便走过去趴在宗泽床上让他瞧,“宗爷爷,是我,我是圆圆啊!”说着不由自主眼泪都下来了,若道人世间最无情又多情的,便是那永远不会停歇的时光。 宗泽便想起来了,“圆圆,好啊,我就知道你们合该在一起呢。”那时候他还想着,朱相公若是有这样小官人,何愁后继无人,没想到竟是个女儿家。 圆圆忍不得这样的老人去世,便问道,“宗爷爷吃药了没有?吃的可是什么药,到底是什么病?大夫是怎么说的?” 宗颖虽不知道这样清俊的官儿是哪位,倒也一五一十的说了,“前几日天冷,父亲一向只吃冷酒,不料气血不通,这背上就生了疽……”吃药也是拖命罢了! 圆圆没避讳,自己打开被子瞧了,青青紫紫,已经有些脏污发脓。这是长了大暗疮然后细菌感染了? 还好是她来了,不然现如今的医术怕是许多人都不会治,而她虽是不会治病,却有外挂良药,但还是要做做样子,“去拿……”可惜见着这里这般多人,岂不是要骗这么多人! 她便走到赵构身上低声道,“宗爷爷这病我能治,你让他们都下去,若是在外面等着,或是让他们都散了吧。” “那是极好的!”赵构也不想失了宗泽这位老臣,再说圆圆要是治好了,也是一份功德,便让他们都下去了。 圆圆想了想,便去宗颖说,“这事还得麻烦你跑几趟,取用滚水烫干净的黄铜盆去朱相公家里,求朱太太屋前牡丹花下半盆子黄土来。” 这,这莫非是什么奇妙土方,官家竟还带着能人异士来了!宗颖不敢拖延,忙拱手去办。 “宗爷爷,您可别怕疼!您这病啊,是被一种夏天的虫给咬的,虽是咬在夏天,那烈日头一晒,保管几日就下去了。可惜竟是在冬天,您又吃的是冷酒,初时定没在意,病得重了之后才显出来的。少不得,我得对您动下刀子割去这些烂肉……” 宗泽这一病,瞧了好些个大夫,吃了不少药,都说治不了了,圆圆虽是年轻,可语气肯定,听起来虽是有些古怪,倒好像有那么些道理。 “我不怕疼。” 赵构忙道,“我来就是了,哪里用你上手。” “那好,我正怕我下不了手呢。”圆圆又让宗家人取了些白布给赵构把头面都包裹起来,“你们先去再准备一间屋子,这里是住不得了。” “是。” 等宗颖把牡丹花根土求来,朱胜非自然也跟着到了。 圆圆不免有些得意,这不,她就又见着爹了。 第105章 一零四 圆圆兴奋得多瞧了好几眼爹,才回过神来让他们不许用井水,定要用眼下仍还流动着河水打来烧滚之后给她。然后她背着人偷偷在搅动花根黄土水的时候,大方得倒了两瓶神仙水。 赵构亲自将烤灸之后的快刀将背后的恶疽割开,宗颖在一边递着干净的手巾,感动的泪水只敢往下掉。官家此举,比刘玄德三顾茅芦更显德性人品。 圆圆也不顾血脓污水,用手指在周边按压将里面的感染后产生的疮水挤出。 宗泽咬着牙哼出了声,忙道,“快拿东西给宗爷爷咬着,定是疼的厉害。”怕老人家一时撑不过去,她又道,“爹,你荷包里有还魂丹,给宗爷爷一枚吧。”都下了这样的功夫了,不能白白受累,花根黄土算得了什么,还是丸药来的厉害些。也让爹跟宗泽 朱胜非知道游马庄圆圆去学过医术,却不想她倒真会治这奇症怪病,正骄傲着看呢,偏她自己一语叫破,好在屋子里也没旁人,忙从怀里掏出荷包,因是圆圆给的,他一直都舍不得用。 “是哪一丸?” 圆圆指了那淡绿色的丸药,“我手脏,爹喂吧。” 朱胜非忙将裹在外面的蜜腊捏开,送给宗泽咽了。这一下,内服外治,虽说看起来背后一个大窟窿有些吓人,但渐渐渗出来的血也是鲜红色的,宗泽的脸色也从铁青变得有些发白,看起来就知道好了大半,更何况接着换了间屋子,味道甘冽,微微透着股淡淡的牡丹花香味儿,连宗泽自己都觉得舒服多了,只说道,“痛快,痛快!” 宗颖忙让人捧了水来给赵构圆圆净手。 “圆圆,这下可好了。”赵构见自己来见了稀奇,又亲做了件好事,心情很好。 “没大碍了!”这样还是救不回来,那真是命中注定,到了寿数了。 洗了三四遍,圆圆还觉得手上有些血腥气,有点不自在,她干净惯了的,救人的时候是不在意,可事了结了,她就不太爱了。 赵构跟朱胜非都知道她有这毛病,都道,“不如家去/朱相公家去换身衣裳。” 圆圆自然愿意,“好。”又对着宗颖说,“宗爷爷这病暂时不许沾牛羊鱼肉,每日用稻米加流水煮成稠稠的粥先喝两日。另有一味参,我回去派人送来,每日含上一片,压下舌根下面。” 宗颖连连点头,“都记住了。”千恩万谢,都满盈于心。父亲这是生得急病,若是他就这样去了,宗家,也就完了…… 圆圆拉了赵构跟朱胜非的手就要出去,一派天真喜人,精神许多的宗泽瞧着,不禁对儿子说道,“真是个好孩子。”又有些为她担心,这等漫烂纯真,不知道在那后宫里,过的是哪样的日子。日后对于圆圆的什么骄纵霸道、恃宠玩权的传言是一概不信,还多有辩解呵斥。 就在此时,圆圆并不知道她在宠物系统里,已经由低级观赏性宠物,变成了特殊观赏性宠物,一行小字备注一闪而过——此宠物可随时随意迷人心智、惑人动神,以假乱真,系统无法判断等级,特改动之。 圆圆回到朱家高兴坏了,随便赵构指着一树一花她都说得出典故来,活似那黄莺鸟脆管盈耳,让赵构更是心动心折。 朱胜非见圆圆这么高兴,忙让小子们去叫了远儿回家,正好能相见,一家人团聚。 吴娇娘见赵构在她家里全然没有摆官家皇上的架子,知道这定是爱护圆圆才这般,心里的忧愁散了大半,喜的跟什么似的。 圆圆见了娘,就要去换衣裳,刚才娘握她的手才发现,原是有血不小心粘在袖子上了,怪不道她总觉得有味儿呢。 “不忙着,这并不显眼,你这样子也怪得意的,先让你爷爷奶奶瞧了,他们也好见见。”也好叫她让人多备下些热热的水,把她那屋子暖起来,免得让她着了凉。 “好,我这就去给他们磕头。” 赵构也想跟着去,被朱胜非拉住了喝茶,“官家,请!这是上等的冬茶,请先品一品吧。”他跟去干什么,说出身份来,倒让老人家给他行礼。 朱克明拿着金剪子正修花枝,就听外面的人惊呼道,“大娘子来了,不,娘娘,娘娘来了!” 圆圆不是进宫去了,怎么回来了?才放下剪刀,就见一个俊俏后生小官吏模样的人进来,见着他就拜。 “爷爷,圆圆给您请安!” 朱克明走进了仔细瞧了瞧,不禁开怀大笑,“我倒是谁,原来是你。”马上拉圆圆起来,“我还以为是朱家哪个后生,没想到是你,见了你奶奶没有。” 圆圆笑道,“还没呢,见了您就去见奶奶。” “那我们俩人一去见她,她昨个儿还说给我绣荷包呢,让她多绣一个给你!”朱克明乐呵呵地,如今家里事多杂乱,他年纪大了,别说外客,就是家里面的人也懒得多见,免得他们把事求到他跟前。就是老妻女儿那里,他也拘束着,不让她们去拦事。 “奶奶的眼真利,还能穿针引线,比我还能干!”圆圆这话说的真心,她连边儿都锁不好,绣花绣草就别提了。 这番动静,老太太早知道了,早让人扶着在门口守着,见着圆圆还以为是远儿,“你姐姐呢?不是说她回来了吗?怎么还不来让我瞧瞧。” 圆圆忙凑到她跟前跪下,“奶奶,我就是圆圆啊!” 老太太忙眯了眼摸着她的脸仔细瞧了,“唉呀,真是我的圆圆!快起来,地上凉。” 朱巧巧在一边立着,早也没有了半点酸气不平,她本就知道圆圆是有造化的,可没曾想竟是有这样大的造化。也许外人想不过来,但是圆圆能想回家来就回家了,这是多大的恩宠。便是普通人家的正头媳妇,也没她这般自在。 “吃了饭再回去吧,虽然我家是篷门小户,既然人都来了,多少也尝尝味试试鲜。”朱胜非说着,瞧圆圆没换回女儿家衣裳,又换了一身红袍绒棉的,胸前一个福字,娃娃一般模样,只是头发还没干透,就跑过来,唬的杜氏丫头们忙拿巾子追在后面绞。 赵构点点头,“原就是这样想的。”他也瞧见圆圆换了衣服,却更让人想抱在怀里疼呢。 “那爹一会儿跟我们一起瞧那造纸坊去吧。”一时被擦得有些疼,圆圆便挥了挥手让她们别弄了,“让它晾着自己干吧。” 杜氏忙拉了丫头出去,走得远了些才掐了一把柳儿的手,“没见过男人的蠢材!本以为还能派得上用场,结果手里全没个轻重。”心疼得看着柳儿手里巾上的头发,“横竖我是压制不住你们,去回了太太小官人。” 柳儿跪下来哭着求饶,她是太太陪房李福家的孙女,算是有两分体面,大娘子进了宫,她房里原来的丫环们都不曾带进宫里去,便由太太做主每人给三十两银子当嫁妆自家选了配人,免得耽误了她们。谁想着大娘子突然回来,一时没准备,太太便吩咐杜氏从她那里选四个模样精灵的先使唤,其中就有她。 “求妈妈开恩,我是没做惯这事,没想到娘娘她身子娇……”柳儿慌忙分辨,她不过是想瞧瞧官家到底长什么样…… “哼,你的话,我是不信的。你只让她们听听,信是不信呢!”杜氏一把将柳儿手上的巾子夺过来,心疼得将那些头发收进自己袖里,便丢开她不理。杜氏心里想着,大娘子在家里都受这样的委屈,在宫里,连个打小照顾的人都没有,还不定怎么样呢!越发着急不能早日进宫去陪她。 赵构圆圆上座,朱克明朱胜非、老太太吴娇娘左右陪坐,本来朱意远只能站着,圆圆多看了赵构两眼,赵构便说,“一家子骨肉,不论身份,大家团团圆圆坐在一处就是了。” 见弟弟也坐下来,圆圆忙给赵构倒酒,“多谢官人,请官人先饮一杯!” 好一句官人,赵构要不是知道这是朱家的家宴席上,竟真想把她直接抱回屋里,让她叫一百遍官人才罢休! “好。”赵构一口气饮了,又拿眼盯着她。 圆圆见他又痴了,不禁将手放到桌下,轻轻掐了他的大腿一下,反被赵构抓住了手不放,抽也抽不出来,便拿脚去踩他,赵构只微用了点力,两膝并拢,把她的小腿夹得死死得动弹不得。 “你!”圆圆歪着头就想啐他,却瞧见远儿正看她呢,不由红了脸,小声道,“你放庄重些吧,给我些脸面。”她真是怕了他了,这样的人当着皇帝,会不会等不到她有机会登基,这天下就完了…… 赵构咽了口水才松了劲,“谁让你这个时候来打我来着。”他有些得意得夹了片羊肉嚼着,在夜里她要是有这个劲儿就好了。 朱胜非舍不得圆圆闹脾气,忙道,“你方才说去哪里看看?” 就是,还是说些正经事才好呢,圆圆轻咳了一声道,“大家吃饭吧,等大家都好生清净得用完了,我才好说呢。” 虽然真是天天要用的东西。 第106章 一零五 圆圆将手纸日用纸的概念一说,大家都默默沉吟。 “此物一出,只怕到时候又是……”朱胜非都能想象得到学士文者会怎么抨击圆圆,就是他一时听着也觉得有些有辱斯文。若圆圆不是他女儿…… “敬惜字纸,可不是敬惜纸,我这些纸上,一个字儿都不写的,而且上面也写不了字的。”圆圆认真道,既然有目标要完成,她得往前走,有时候就不得不做点与众不同的事来。可她也不敢妄想着一步登天,能够以水磨功夫,慢慢完成也就是了。人生四事,吃喝拉撒,人活着一天,就得用这东西一天。 虽然真是不怎么好听的由头,可这真是圆圆仔细想了的。她人在宫里,虽说赵构眼下对她还算是疼爱,家里也强盛,手里也有外挂帮衬着,可长期以往,人心思变,也许万一她真头脑发热,感觉着赵构对她的宠爱,渐渐就一心相着他了呢?万一她在找到好的避孕法子之前已经怀上孩子了,她是生还是不生?万一…… 未来谁都不敢保证,就跟几个月以前她还想着怎么嫁出去一样,虽然失败了,可生活还是得继续。她自己虽然不能出海游历了,但还是请人派人出船,不曾停过。 赵构倒是没什么意见,“圆圆既然想做就做呗……”这种小事,又不是把警世名言拿在地上踩,能有什么呢?而且还是她自家的作坊,了不起让人议论两句也就罢了。 “又不是没烧过纸钱,那些粗纸还不是有人在买,您怎么知道就没有人用?”只是没有人光明正大的说出来罢了,就好像这些事都是那种说不出口似的。圆圆知道这古今中外大凡是有名的人,都有这点“不能说”的毛病,好像伟人们就不用撒尿拉屎一样。从来都不提什么屎尿屁都是他们默认的事…… 最后虽然大家仍然去看了造纸工坊,但到底大家的兴致都不高,全然不像圆圆推广棉花一样顺利。 回到宫里,圆圆这气还没顺,那头林尚宫又告诉她,原来她虽然不是私自跟官家出宫,但两人居然在探望了宗泽之后没第一时间回到宫里,还跑去朱相公家里吃饭喝酒,简直就是儿戏! 赵构自然没有错的,有错的都是她,官家伟光大正,怎么做错事呢,都是圆妃一力撺掇的,以为没有中宫辖制,官家又疼爱,就肆意妄为。但是宫里不是没有人,还有太后娘娘在呢! “就是说,跟着我一起去探望宗爷爷的一位御史大人,跟太后娘娘告了我的状?”圆圆一时都不知道应该怪谁才好!太可笑了,她去救了人没有表扬,反倒是被批评不应该在救了人之后顺便回家!她很想问问那位御史大人,是不是曾经三年过家门而不入呢?要是他做得到,她就……她也拿他没办法。 圆圆此时,莫名体会到明星的酸楚感,而且也不算是躺着也中枪,所以就是有理也说不清…… “太后娘娘,人家当时帮着官家给宗爷爷治伤,弄得全身都是血点子(稍微夸张了一点儿),我爹赶着把药送过来,看不过去,我才想回家换身衣裳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错了!”圆圆跪在韦太后的膝前,双手捏着耳垂,委屈极了。 “难得出一回宫嘛,我还给您带了这个!”圆圆从袖子里掏出白且柔的纸,双手呈给韦太后。 韦太后不过也是做做样子,一听圆圆认错了,瞧着她那可怜样,心里软得跟什么似的,立马就把她拉起来在一起坐着,“你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要是别人跟你一样,韬光养晦还来不及呢,你倒好,什么事都往上去凑热闹,这不挨说了!” 嘴上韦太后是对着圆圆循循善诱,但她私心里还是觉得圆圆是个好的,她若是连父母家人都能视而不见,得多克制理智!圆圆本来就得皇儿的宠爱,要是她还长袖擅舞,小心谨慎,时刻都知道轻重缓急,招揽人心……当朝宰相更是她的亲爹,那岂不是比唐朝的武则天更厉害了嘛!虽说爹是朝中重臣的还有长孙皇后,世人均称赞她贤明,但唐太宗可没就爱她一个啊!长孙皇后生了几个孩子,别的女人也是照样有孩子落地…… 史书都记载着长孙皇后对自己掌管的宫人嫔妃非常仁慈,韦太后自己就是女人,怎么不懂那样的心酸,在她能一个人拥有掌握赵佶后……要是有办法的话,谁愿意跟别人分享一个男人! 要是真幸福快活,能只活到三十多岁就香消玉殒了?史书都是男人写的,在他们心里,因为唐太宗爱长孙皇后,然后长孙皇后就该投桃抱李,帮他选秀择女,充实优待后宫,所以才是一代贤后,简直是荒唐! 这一点上,武则天就直白多了,要不然王皇后跟萧氏怎么那么惨,就是她的亲姐姐跟亲侄女……她不是一样容不下!也就是如此,同样是有后宫,武皇不过几个男人,那些史学家学者们就受不了…… 韦太后老脸一红,怎么自己想得那么远去了,好在圆圆乖乖得俯在她身边,嘴上还认着错呢,没注意到自己走神了。 “知道了……”看来这一关已经过了啊!圆圆立马就精神起来,“太后娘娘,您快看看嘛!您猜猜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看起来像是白绢,不过摸着又不像。 圆圆便轻轻在韦太后耳边说了,“我准备了一盒子,您先用着,要是觉得好使再告诉我。”她就不信这个邪了,她不但要搞日日纸,她还弄月月棉呢! 哼! 卫生巾,对不起,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来你来!但是要怪就怪她的封建生活太*了!月事来的太晚了……还有外挂一秒清洁实在是太好用了…… 由简入奢易,从奢入简难这也是古人的良言呢~ 回到延福宫,圆圆说了句要睡觉,便在大床上默默来了套瑜伽,再咬着牙默默做了一百个仰卧起坐,流着汗水想着,等到大家都用上她的月月棉之后,这位御史大人叫什么名字来着?徐浩然是吧,你家里上上下下都是她的拒绝来往客户!连一张手纸都不卖给你! 好叫你知道,什么叫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韦太后这里要告诫后妃,赵构这里肯定也少不了,他是一概当没看见,要不是不能随便把折子怎么样,他都想一把火给烧了。有这盯着圆圆的功夫,不如多想点政事。 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让他们夸大的跟圆圆要做那妖妃祸国殃民了一般。 赵构心里清楚,这还是他的王朝太弱,宋朝还不够强大的关系,刚刚经历的国难的所有人,虽然也有着自己想要的各种东西与利益,但也都害怕稍有不甚就会引来大祸。 他们还在观望试探着他,尤其是文人们,他们渴望自己能像太-祖一样,安邦定国,跟所有以前的先皇先帝们一样,依靠他们来治理国家,抑武重文! 他亲自去探望宗泽,这对于文者们来说,也许并不是那么简单……宗泽在他们眼里,早已经不是文官一派,只是个同进士的他,四处征战,抗金勤王,参与北伐,他已经是个地地道道的武官。 平衡,赵构拿笔画了一个太极,阴阳两方,各自一边,却是要阴中有阳,阳中有阴,至于极限,无有相匹! 吉祥提着灯笼走在前面,赵构见延福宫里静悄悄地,“几时了?” “回官家,三更刚过。” 三更,这么早圆圆就睡了? 赵构放缓了脚步进去,不许她们叫嚷,掀开帘子瞧了瞧,圆圆正抱着枕头,窝着像蚕一样的睡着正香。忙去偏殿漱洗了,上了床,就把那枕头扔到一边,将圆圆的手拦到自己身上,圆圆嘤咛了两声,赵构忙轻轻拍着她,哄了一会儿,两人都睡了。 吉祥轻轻将外面的帘子放下来,背着人也打了个呵欠,让身边的小太监秦喜去问明白,只防着若是官家要是问起来了,他也好答复。 “问仔细明白,娘娘什么时候睡的?怎么这么早就睡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是。” 吴娇娘粉面含怒,把家里的大小婆子都叫了来,“你们里面,有的都是服侍了朱家几辈子的老人了,就是在老太爷老太太面前也说得上话,平日里我也对你们十分宽容,竟让你们都生了些歪魔心思!”在自己家里,还让圆圆受那样的委屈,她这个当娘的心里烤炙似的难受! 李福家里的早自己都跪下来求饶,“不敢求太太开恩,只求太太看在素日里家中上上下下尽心尽力照顾您的份上,格外容情,我们全家都只当没生过这么个眼里没主子的混帐……”让柳儿去服侍娘娘,多大的体面光荣,没料想家里娇惯竟把她的心眼子养活了。 “哼!你也不用拿话来挤兑我,你们但凡知道我的心,就干不出这样的事来!”别人都没事,还是自己陪房的人,吴娇娘干脆想着,都打发出去了才干净。“我也用不起你们了,你们都走吧。” 一时廊下连哭声都是凄然,其余人无不打起十二份小心来,生怕被牵连,竟再无一人帮李福家说上一句话。 这事自然比什么都传的快,朱萍萍正吃着药,不由脸色都变了,她养了几日,好了许多,这时候又咳了起来。 “你是说,昨个儿官家来我们家里了!可我怎么一点儿消息都不知道……”朱萍萍拿帕子捂住嘴,眼泪立时就下来了,是了,她怎么会知道消息,他们虽是对她好,可她毕竟是个外人……她的痴心,又有谁会助她一助。 太太是容不得家里人起半点心思的,一旦知道了,全家都被打发出去,朱萍萍身边的丫环们立马再不敢在小娘子顺着她的性儿说些闲话了,生怕像落得柳儿家一样的下场。 朱家的家风本来就正,由上至下的三位爷们官人从来不调-戏丫环,家里除了老太太那里有说书的,连小戏都没有,清清白白的,到了年岁,都给嫁妆银子让她们自主婚配。老太太慈祥,太太宽和,大娘子在家里的时候,也从来不打不骂。每季里一身衣裳,每日三餐,两菜一汤,这样的日子,谁想出去! 第107章 一零六 樊楼里二楼内间里,设有筵席,以鲜鱼肴馔,其中一道玲珑牡丹,乃用鱼叶斗成牡丹之状,加用五味入笼长孙之,既熟,置于盎中,其色微红,与初开牡丹无异我,食之肥美可口,芳香扑鼻。 “徐大人好生客气,冬日以鲜鱼请之,实在大方,大方啊!”黄潜善拱手笑道,他是宣和六年甲辰科的进士,之前先皇皇帝在的时候,任过钦差大臣,后靖康之难时,又为元帅,幸免于难,但因为主张议和,被李纲宗泽等人排斥,官家也不曾重用,现任中书侍郎。 但见席上,除徐大人之在,柳大人也并几位御史大人,均在席上,微有惊讶之后也是明白,他们在担心什么。 “各位大人,如此美酒佳肴,为何干坐着,大家举杯共饮,品品味美才是!” 待酒至半酣,徐大人让伶人小姐都下去,亲自执壶为黄潜善倒酒,“大人,您请,您请……只是下官有一事……” “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黄潜善清楚,当初他要是知道官家及朱相公那般厉害,他也不会因为提议议和,倒被人排挤,可也因为官家遇事纳谏,量才器使,颇得人心,他也才能在朝中立定。 可官家前不久亲去探望宗泽,甚至愿意以身试药,但有引用武夫之意,才让一直在宋朝高高在上,从来没把武官看在眼里的文官士大夫们紧张起来,大家终于意识到,这位年轻不过弱冠之龄的官家,不是像以前两位皇帝那么好糊弄的。 赵构即不愚暗,也不无能,不信佛道,手中权柄在握,左相朱胜非乃是他手中第一把利剑,名威在外,更何况他自己根基稳固,黄河一战,民声极佳,赋税三年从来只减免不增加,去百姓间听听,都传着官家还住着破宫殿,但凡下雨还得让宫女们捧着盆接水,如此节俭,这等贤名,就是想废而改立,不但无人也无名。 “黄大人,您可不知道,之前咱们参朱相公,官家留中不发,后来才知道他们早就想办织造经济,如今我们参圆妃,官家竟也不理会,如此以后,岂有我们立足之地啊!”柳大人心中发苦,当初他打的如意算盘,俱是落空不说,娶进门的媳妇,说是书香门第,听起来光鲜,却连嫁妆都制办不出来,就是奉茶时的品貌颜色,也输了他儿一大截。 女儿嫁去的林美人家里的亲戚,也是打听到林美人美貌人才均是上佳,又在宫中有段日子,肯定有些根基,也能照拂帮衬,结果朱娘子一进宫,再没有后宫其余人等半点消息了。 他时常气不过,好不容易抓住个机会,竟像把银子丢大海里,连声都听不见。如今他有些后怕…… “你们啊,都太心急了!”黄潜善微微一笑,“官家也是人,见美心喜,那是人之常情!我知道你们不曾见过圆妃,若以为她是无盐之貌,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 “老实告诉给你们知道吧,圆妃不但不丑,而且她生得是花容月貌,可比嫦娥,赛过飞燕。”黄潜善宫里认识几个宫女,问问话,还是可以的。 “此等美人,三年之内,官家新鲜宠爱之,都不出奇。”黄潜善将话说的直白,“除非,还有更好的美人……不然,就是朱相公头脑发晕或是圆妃自己作死,不然短期之内,无法与之对抗。”他们这些人,还没有太后娘娘一个妇道人家想的明白,黄潜善只捡着牡丹鲜鱼来吃,这些个蠢人,既然受了他们一顿饭,把话说明白也算是了结了这一饭之义。 寒冬腊月,日头虽是高挂,但只要一走出去,就只能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杜氏已经进得宫来,她一来,圆圆便向韦太后辞了林尚宫,一是像林尚宫这等让宫规调养大的人,时时就在她的耳边劝诫,左不许右不让的,让本就不打算循规蹈矩的圆圆有些厌烦。二来一般妃子身边是不配有尚宫的,按例,宫里身边有尚宫随侍的人,只有太后,皇上,皇后。三是圆圆觉得当妃子要比当皇后自在多了,皇后固然好,但眼下的她,不想因为那个头衔让自己多有掣肘。 她是既没心思去拉拢后宫其余人来让自己不至于一朝被赵构嫌弃之后,连个为自己说话的人也没有;也有些想破罐子破摔的,不要那什么贞淑贤德的名儿。倒不是圆圆不想挣,而是她发现,她若是要做点什么,都是些离经判道的事,只怕从那些人口中,得不到半点好话了。 “娘娘,天冷,外面风硬,您要是想赏雪,站在屋里窗边也是一样的。”杜氏拿着披风给圆圆裹上,本来朱相公让她来,还嘱咐她若是宫中艰难,千万请她多多忍让些个,她都做好了低头的成算,没想到娘娘竟然直接把林尚宫给辞了,这下她言如令旨,十分通畅,在宫里,她竟也被人尊称一声夫人。 杜氏突然想着,莫非大娘子真是天生就要做娘娘的命?打小起,谁也没教过她如何御下,也从没有人拘着她不交密友,也不知道怎么的,竟是长成这样有些唯我独尊的脾气来。反正到了如今,她是没办法想象若是大娘子嫁出去给谁家做正头娘子,对着公公婆婆日日请安,或者是主持中馈,与邻友亲朋谈笑…… 圆圆却很想跑跑,“奶娘,我想跳索,你去取一根来吧。”除了日日纸月月棉之外,她还得找些事来做。为了最后的目的,她不能跟任何人说,那天爹说的话,只能是记在心里。 不论她能不能做到,她都十分庆幸爹能告诉她,她还有一件这样的事可以去做。人若是没有理想,没有目标,日子一久,就会迷茫找不到自己的价值。 “236、237……” 赵构背着手,看着圆圆微微绷着脸认真得在窗边跳索,五彩绳索甚至为了讨喜在两头扎着两个小金铃,在她跳跃的时候,轻脆的铃铃作响,惹得宫人们都悄悄去打量她,正在数数的小宫娥更是越数越响。 他知道她这几日里不开心,当然是谁被人骂了都会不开心,他正想着怎么讨好她,让她欢心呢,没想到她自己就找到乐子了。 吉祥瞧官家站住了脚,正看着圆妃娘娘跳索呢,忙让通报的人都住声,反正也不头一回这样干了。 也就是圆妃娘娘敢这样大的胆子,不怕官家来了她正在做什么违制的事。吉祥想着,明白过来官家为什么这么宠爱圆妃了。不是什么人做事,都会透着股,坦坦荡荡的味儿,她笑也好,哭也罢,生气不高兴使小性,都是真真的。 能在这天下之间,找到一个如此真的美人儿,官家岂会不爱! 直到圆圆跳足了一千下,额上满是细汗珠子,方才停下,她瞧见了赵构,“您来了!怎么不叫我。”她微微一笑,便丢下绳索,向他小跑扑去。 她要爱这个男人,要让他知道,她爱他!她离了他就不行! 他得宠着她,爱着她,当她这世上最最坚实的依靠!给予她想要的一切! 她爱他,她爱他! 当谎言说一千遍时,就会成真。 第108章 一零七 圆圆如乳燕归巢似的扑来,赵构忙笑着张开手接了,难得她主动,不由就搂得紧了些,“累了没有?瞧你玩的一头的汗。” “那你松开,我自去洗洗。”圆圆鼻子轻哼了一声,就要下地来。 赵构这时候怎么会丢开手,“那咱们一起去洗洗……” 想的美死他了! 圆圆双腿一夹,便窜得他跟前,赵构吃不准她想干什么,怕她摔了,正想拿手好托着她,没想她双手在他肩上一撑,竟是像猫似的翻个跟头就过去了,“才不要呢~嘻嘻嘻,除非,你追到我再说!” “那你别跑!”赵构眼都亮了,伸长了手就去抓她。 圆圆怎么不跑,“那有什么意思!” 赵构练箭又习得太-祖的长拳是不错,可圆圆打小的功夫也不是白练的,而且她脚力好,人也狡猾着呢,溜得也快,两人在延福宫狠狠闹了一场才住了。 “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吧!”圆圆跑不动了,支在堂柱上直喘气,摆着手宣布游戏结束。果然心情不好就得跑跑动动,所以上辈子人家都说跑步就不会得忧郁症,红楼梦里的林妹妹,每天能慢跑上半个时辰,保管再流多少泪都不会生病。 赵构松开挠她咯吱的手,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既然抓到你了,岂有放手之理。”他一边往偏殿走过去,一边道,“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 这一兴致来了就吟艳诗是个什么毛病!呸! 两人自是胡闹荒唐了一夜猫闹似的不消停,可一敲了二更赵构便被吉祥叫起来梳洗,见圆圆睡的正香,赵构不许人扰她,把枕头拿着轻轻塞她怀里靠着,自己翻身下了床。 “……官家,今个儿可是元旦。”吉祥在旁边递梳选冠,又想劝劝这位祖宗了。细水长流,细水才能长流啊!这不,圆妃娘娘又起不来了……知道的,明白都是官家孟浪痴缠,不知道的,还以为娘娘真是得意狂得没边了,皇上要上朝她倒睡的香。若是平日里也就罢了,可今日前边朝廷大朝会,一会儿侵晨,禁中景阳钟罢,官家精虔炷天香,为苍生祈百谷于上穹,宰执百僚,待班于宫门之次,犹见疏星绕建章,攒点后禁门打开。可是百官皆冠冕朝服,诸州进奏吏各执方物之贡,诸外国正副贺正使随班入贺的大日子。 吉祥跪下给赵构扎上玉扣,仍是想着,就是要,也克制些,起码大朝节庆的时候,且忍忍啊! 一连几日殿宴、馆宴,还要去明庆,灵隐等寺去烧香,在玉津御园射弓花鸟诗会……这些前头的事倒也罢了,官家龙精虎猛也不妨事,后边太后娘娘那里可照样要焚香祝拜,开宴请会的,圆妃娘娘若是迟了…… 赵构一瞧吉祥那老脸皱得跟菊花似的,笑道,“你这老家伙,又有什么难事求到你上头了?”他身边的服侍人若是没人打听消息,他信都不信。今个儿心情畅快,要是顺耳就给他办了。 吉祥拿着拂尘跟在身边碎步走着,“我的好官家,老奴周身上下都是您赐的,平时里随进随出,哪里有什么难事了。”就是有,他自己不能办了!他若是不能办的,那就是大事,也不是他这个阉人能做主的。 “那你做什么怪模怪样的。”赵构心情好,手里还袖着一串圆圆手上的红玉珠串轻轻摸着把玩,昨个夜里,温泉水滑,她身上就这么一件东西…… “……”还是算了吧,见官家这样儿,吉祥想着再说也是无用的,除非是官家腻了娘娘,不然定不会改了,只好等官家一升了殿,他便立马让人叫杜夫人赶紧把娘娘叫起来。 “众人都到了,偏她迟了!” 韩美人悠悠道,话音未落,就见圆圆披着一件绽光异彩的雉头裘,走了过来,因这件外袍,竟是连伞都不用打。又瞧她气色红润,双目盈盈,就知道饱受恩宠,无不暗暗怨恨。 “太后娘娘,新年快乐!万福金安!”才睡了几刻钟,要不是圆圆喝了好些醒神汤把能量饮料也偷偷用上了,这时候连眼都张不开了。 韦太后忙叫起,拉了她过来,“快来上柱香!” 她算是明白过来,圆圆就是小孩子脾气,在家里千娇万宠的没受过一点子委屈,小小年纪让她召进宫里来,乖乖巧巧得在她跟前说说笑笑,可是讨人喜欢。说起来那也不是什么大事,陪着官家去探病,不嫌腥臭血污得救人一命,全的是官家的君臣之义,不过是回家换了套衣裳略坐坐吃了顿饭,就被人参得够呛,骂得灰头土脸好好是没趣。外人只当她不尊重,她是清楚的,却也训了她两句。 连着几日来闷闷不乐,连笑话也不说了,脸上怯怯得没了往日的笑容,一时间宫里便冷淡淡得大家都没个意思。好容易听说昨个儿夜里终于笑了,两个人儿又好上了,她心里才安定些。 圆圆忙接过宫女递上来的三枝长香,深深三拜,让她插上香炉,再跪在锦垫上实实在大得磕了三个头。 她是不信这里的什么神什么佛,也不图他们发善心保佑,她这是磕的自己的信仰。 且看着她,总是有朝一日,要叫他们知道,她的厉害。 攸时乐礼称寿声传来,声声震耳,韦太后便领着大家也跪下呼号朝拜。 “太后娘娘,官家受完朝贺,殿上正赏赐呢!” 韦太后点点头,“好,都起来吧,一起到殿内坐着等赏。” 圆圆上前凑趣,“那我有没有?若是我没有,那可是不行的,我一定要坐在地上打着滚哭!” “有有,没谁的,也不能没给我圆圆的啊!”见她恢复了,韦太后笑着握了她的手,随口问了句,“怎么你原戴着那个怪好看火红的珠串没了?竟光着手腕子?” 圆圆不禁脸上一臊,刚才催得急,她穿上正装朝服,奶娘光顾着看她头上身上的,没留意着那常戴在手上的东西竟被那人给摸走了。“正是空着手,想讨太后娘娘的好东西呢!” “那好,我那里正有一对好镯子给你,也就你配带。”圆圆身上的东西,有谁敢动,多半是他拿去了,韦太后心里摇了摇头,随他们去吧。 两人亲亲热热的,好像一对母女。身后两位昭仪四位美人,竟成了丫环随从似的。 今个儿是正日子,福宁宫早就置办好酒席,让众位娘娘们一一落坐。 圆圆早饿了,坐下便捡了面前一花朵模样点心吃着,见她这桌上摆着盘兔旋炙、猪皮肉、野鸭肉、滴酥水晶脍、煎角子,哈哈,是谁知道我爱吃这些的,便只等着太后娘娘开席。 “圆圆过来,瞧瞧喜欢吗?”韦太后坐下就让人把东西拿来,招手让圆圆坐到她身边来。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是一对紫玉镯,虽说内平外圆,光素无纹,但却有着明亮柔淡的光彩。她拿出来给圆圆套在手上,“这紫玉髓虽不怎么稀奇,但难得是这么大一块儿颜色都是一般无二,紫气东来,这意气也好,新年里戴着玩吧。” “好漂亮啊!”圆圆自然夸赞有加,她本身就皮肤莹白,几乎不见毛孔,别说是颜色亮眼的紫玉镯,就是那黑沉沉的墨玉镯也能带得出色儿。 韦太后见她的东西圆圆喜欢,她戴上又真是好看,心里自然满意,“好,大家吃吧!咱们女人家先吃点东西垫垫,再来饮酒做乐!”说着亲挟了片肥鹅喂给圆圆,“连吃了几日的素,快吃点子肉补补。” 圆圆张口吃着,含糊道,“我知道这几天要吃好的,才故意吃清淡些等着好菜呢。”其实她是偷偷在床帐里啃辣味炸鸡喝可乐呢,要说解忧还是大吃一通最痛快,特别是碳酸饮料,凉凉冰冰得喝进去,等那气泡上来,打几个嗝,那才叫爽。 再吃饭的时候,肚子不饿,当然只愿意吃些青菜了……没想到太后娘娘竟然连这点也注意到了,圆圆感觉到太后娘娘对她的怜惜,越发靠得近些,“太后娘娘,今日天冷,就喝那银桂酒吧。”银桂酒是外挂里拿出来的,对身体最好不过的,味道也好。 “好,依你,咱们今个儿就喝那个。” 又过了些时候,皇上的对后宫的赏赐也下来了,俱是按品按级,人人有份,都站起来谢完恩,大家热热闹闹地聚了一场,天光大亮了方散。 圆圆一向是不爱坐轿子的,自己腿脚健全,哪日都走万步以上,打福宁宫出来,天又飘飘下着雪花,杜氏就上前劝着,“娘娘,平日里倒罢了,眼下下雪了,走在路上脚滑,当心摔了。” “就是下雪了,才更要我自己走呢。要是我自个儿走着滑倒,倒也不与他们抬人的相关,要是他们抬我的时候滑了怎么办?冬日骨脆,只怕还要问他们的罪,大家都不便宜,何苦来着。”圆圆打了个哈欠,说着话也是想精神精神,“奶娘,你扶着我,咱们快点回去吧,我困的很,想好好睡上一觉。” “好好。”杜氏忙搀了她一行人往回里赶。 楚美人坐在软轿上,“就她不一样,闹得我们倒好像不体谅人似的。”哪里来的那么好的精神,就会做怪! “我们可学不来人家的样子,也没她那样的胆子。”陆昭仪走在前面说道。她跟秦昭仪是赵构府里的老人,那时候也不怎么受宠。当时靖康之难,将她们一并都掳了去,一路上是受尽了委屈,万幸被救了回来,原本的王爷登基为帝,一见了官家竟是心也怯了,头也低了,不知道怎么说话,讨不了官家的喜欢,渐渐地官家也懒得去见她们,她们就少了那份去争宠的心,只想着自己在宫里安安稳稳得渡日子便算了。 来了四位美人也是相安于事,可等圆妃一来,大家都成了摆设,眼看着圆妃那般得意,心里真是嫉妒羡慕恨极了,却只是无可奈何罢了。 “只管瞧着吧,看她张狂得到几时!” 林美人在后面听了,续着说了句,“花无百日红……”下边那句,她倒是不敢说全了。 韩美人没有出声,大家都眼看着圆妃如日中天,光是酸有什么用!要是能贴上去,巴结一两分,才是她的好处。圆妃娘娘总有几日不方便的时候,但凡一个月能让给她一两日,让她能承承恩宠,许是天可怜见,让她能怀上龙子,不论男女,才是她一辈子的福份呢! 有了这个打算,她不禁转过头去,问她右手边的邵美人,“邵姐姐,你累了没有?若是不累,妹妹想去你那儿,讨杯茶吃。” “那怎么不行,天还早呢。我那里还有些玫瑰瓜子、小石子炒的脆花生,我们俩接着乐乐。”邵美人笑道,韩美人跟她是家里的旧相识,能一起选入宫中,也是相伴的缘份。 第109章 一零八 “远儿,你真做好决定了?”朱胜非不得不再问儿子一遍,这毕竟是关乎他以后的人生,甚至是子孙后代。 朱意远坚定得点点头,“早就想好了。”他知道爹在担心什么,无非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嘛!他这一下子干脆放弃仕途,改做经济,不论是谁看来,他都是往下流走了。 毕竟人人都想做世代耕读,书香门第,什么一门三进士,就是极大的光荣。 “爹,您放心吧,我就是不走科举,不要您推荐,平日也不会忘了读书写字的。”朱意远宽慰朱胜非,“姐姐眼下在宫里越是受宠,咱们反而越是要低调着些,只要姐姐过的好,什么都是值得的。” “可是远儿……”朱胜非当然心痛圆圆,可是远儿也是他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再说要是让圆圆知道了,不定心里怎么难过呢。 “爹,您不用说了,道理我都知道,再说了……”朱意远走到朱胜非身边,小声道,“等姐姐成了事,咱家什么没有!何必要去挣那个虚名!”不是朱意远恃才自大,而是就他的眼界见识,打小苦读勤学,怎么可能连初选都过不了! 一旦入殿圣选,官家见了他,就算是不如别人,也绝不可能让他名落孙山。但那又何必呢? 他也不想跟着爹去朝堂上混,有爹在就够了! 朱意远眼下的事情也有很多,选择贤能不是一件可以随意托人的事,而且朱家到底出了了宰相,又有了姐姐这个妃子,如日中天绝不为过。像是他家这样的,就是外人攻奸,也不可能倒了架子,最怕的是内里出现了纰漏。 爷爷奶奶年纪到了,还不曾糊涂,也算是约束着几个姑姑及些老亲戚,爹政事都处理不完了,哪里还有闲心来理会家里的经济事物,娘不比姐姐,打小是那样养着,都五十几岁的人了,改也改不过来了,只能守着家里的一些家事也就罢了。 爹跟娘都还没能真正了解到多彩绣跟朱氏船队的威力,也许是宋本来就富商大户多,姐姐再奢侈也不过就是办办马场,整日见换换不同的衣裳,可比起她来,靖康之难以前的斗富者不用提,就是眼下才刚刚多久,江浙一带的豪富之风,不是亲眼见识过的人都不知道,那才真是金如沙银如土。 他刚接手多彩绣也没能反应过来,后来才发现,物流通畅,是个什么概念! 就单这一样,他朱意远能做到大宋改姓! 圆圆的日月盈,到底还是静悄悄得火了。 毕竟世上少有几个人是不爱干净方便的,虽说名气还是没有,但是销量可是实打实的,几个持匠师傅看着每月卖得越多,自己得到的工钱越多,渐渐再也不说什么有失体统了,接着她又添了几个人,分成了两班,这不,眼下她这手上不就又有了新品嘛! 真奇怪,有人竞争了,反而更加老实了,圆圆不禁吃吃一笑,放下手里越发柔软,甚至有着淡淡花香的手纸。 “这是一制纸林师傅新试的方子,他听说咱们家有多彩绣,上个月去见识了一下,发现咱们有好多榨取花汁剩下的花根渣子,灵机一动,就拿这个当了主料,没想到花魂断融却是未散,仍然有着淡淡的花香味,制成后反而胜在淡雅。而且材料方面,倒也便宜,只需要增加几台搅拌沉浸的机子坛子,微微改动一下,时日上……”杜氏有条不紊得一一说着给圆圆听,“另外请娘娘给赐名字。” “唔,既然这样,什么花就给个什么名吧。”名字有什么可重要的,嗯,还有一样,“他们制纸的污水,不许随意就排出去了,让他们想法子弄干净了过滤了再排到河里。往那边河边给我下三万的鱼苗,要是死了或是死了一片,我照样罚他们。” “是!” 杜氏忙将这条记下了,转头就回去交待了一定要办好。 圆圆喝了口水,便站起来,“外面的雪化了没有?” “化了化了,早起一阵春风,树上的雪都快化完了!”碧珠仍然在圆妃跟着梳头,林尚宫让娘娘给撵走了,大家紧张了几日,发现新来的杜夫人也是个温和的人,但手绝不手软,是个娘娘说一就一定得一,说二哪怕是三也得弄得二的人,你老实本份照娘娘的话去做了,她不理会你,但凡你不顺意娘娘一点儿意,她也不打你骂你,直接就把你赶出去。也不用你求情讨饶,都是无用的。 “那我们出去逛逛?”圆圆想着今日还没散过步呢,而且她已经习惯了一边运动一边想事,她是绝对不会把一些事告诉给别人又或者是留在纸上的。 她就像是一个已经在做大事的危险犯罪者,她不但要隐藏好自己的身份,也不能一早就暴光自己的目的,让人怀疑。所以一点儿证据,圆圆都不会留下来。 “好,娘娘您瞧瞧,给您插这个珠钗好吗?”碧珠喜欢服侍圆妃娘娘,娘娘虽然对下人们冷清些,不怎么喜欢跟她们搭话,私下也没什么赏赐。可这样的主子受宠,就是她们这些宫人最大的体面!而且,娘娘是个心里极有主意,最是公正清明的人,那些个邪魔歪道,她不屑用,也从来没让她们做过。 在延福宫里,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有了体己银子,到时候就可以求娘娘出去做个正头娘子,若是不想出去,跟在娘娘身边终老也是极好的。 只瞧着官家宠娘娘这个劲,她碧珠担保不出两年,定然有个小皇子或者小公主出世呢。 到底是皇家御宛,凡是一月间开的梅花、水仙、山茶、春兰等是应有尽有,看着它们娇艳芳菲,圆圆的心情一时也放空了很多,只可惜如此美景,她既做不出诗来,也吟不出来,不由想着回头还得多读几本诗词集才是,免得那个人一念诗,她就腿软了…… “给圆妃娘娘请安!” 韩美人娉娉婷婷得朝着圆圆行万福礼。 “请起!” 可惜这么个美人! 圆圆心里叹着,若她不处身于其中,她倒是有怜花之意,可惜她已经在局中。 “□□花香,既然有缘遇见,我与娘娘同赏美景可好?”柳美人起身言道,她跟邵姐姐商量好了之后,两人怕其余人知道,轮流逛了好几日园子,吹风化雪都没停过,终于让她等到了这个机会。 圆圆不禁挑了下眉,她可是知道自己在后宫里的名声的,一个醋坛子是最少的,还有些霸独之言,她都明白。就是这样,这韩美人也要来找她,莫非是有什么事?能有什么事?要来找她呢? “好啊,就是看着妹妹,我就觉得心满意足了呢。”圆圆老实不客气得占韩美人的便宜,说起来太后娘娘当初给赵构选妃子也是下了心思的,这位韩美人生的是娇媚无双,如柳拂风。 还有那林美人看起来就有书香诗气,姣洁清淡,而楚美人面如银月,珠圆玉润……都是些美人! 哼,都是赵构的错! 勾引了这些个美人放在宫里! 圆圆一想到这里就要生气,没等韩美人说话,圆圆便扭头就走了,“这景色好,妹妹自己逛吧,我先走了。” 竟是落荒而逃。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杜氏有些心疼得看着圆圆突然园子也不逛了,拿着绳索连跳着千余下,就是满头大汗了都有些站不稳了还咬着唇跳着,赶紧伸手去阻止。 虽是软绳,圆圆也怕伤了奶娘,快停了手,“奶娘,我跳绳呢!” “您累了,该歇歇了,明日再跳吧!”杜氏不由分说把那绳索让身边的人拿下去,“您若是心里不自在,跟奶娘说说。再不高兴,就是摔东西也使得。” 第110章 一零九 “说什么!说我……”不平还是嫉妒!或是怨恨! 她有什么可不平的,她如今是所有人眼中最受宠爱的女人,是别人嫉妒怨恨的对象! 她应该快活才是……她也理应该开心! 圆圆感觉到奶娘慈爱的双手,确实是有一瞬间生出了倾诉感,但说出来又怎么样呢? 她只是越发清楚了一件事,她所追求的,并不是所有人能够理解的。 既然不能被普通人理解,那她又何必要说出口。 “奶娘,我讨厌她们!”可最讨厌的还是自己,没办法摈弃那无用的感情与愤怒,那无用的同情心与可怜! 杜氏见圆圆都哭了,心疼得跟什么似的,“讨厌就讨厌,以后都不见她们了好不好!” “……不好……”圆圆委屈得抽泣,“大家都是,都是他的妃子,我凭什么不见她们……”圆圆扒在杜氏的肩膀上,眼里的泪水仍然是滴滴滑落。趴在杜氏身边的她,唇边却有着极淡的微笑,只可惜谁也没能看到。 赵构一如往常一般向延福宫走来,却发现杜夫人今日特别守在了外面阻拦。 “回官家,娘娘早晨起来就觉得不舒服,有些发热,已经请了太医瞧过了,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有些风寒。” “那可吃药了?我去看看……”怎么圆圆病了!他起身的时候她还睡的好香的,赵构说着就要往里面走去,没想到杜夫人又站在了他的面前,下蹲纳福,“官家,娘娘病了,怎么好再服侍您,请您今日先回去吧。” “大胆!朕要见谁,还要你批准不成!”赵构顿时就恼火起来,这个奶娘,不过是看在圆圆的面子才让她来的,这样的不会识人眼色,早晚撵她出去。 圆圆罩着檐帽倚在门口行礼,“是我让奶娘劝官家别进来了,我病了……不想见你!” “圆圆,你既然病了,我才更要看看你才好安心啊!”一见她,赵构嘴上说着,自然就要跨步过去。“而且你身体不适,我也好照看你!”再说了,圆圆一向身体健康,就是跟他一起逃难的时候年龄小又吃了那么多苦,都没生过病。在宫里这好端端的,怎么会病呢? 圆圆自己把门都关上,“不行,我病了,我不要见你……免得你龙体有恙,有碍江山社稷……官家慢走,请恕圆圆无法远送了。”宫人们齐齐矮了半截,不敢出声。 赵构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发现圆圆真是下定决心不见他了,怕她真是病了,也舍不得让她久站,“那我先走了,明儿再来看你!” “恭送皇上!”圆圆马上接口道,她真怕赵构会直接进来,她哪里有什么病,生龙活虎似的。 “皇上慢走。”杜氏等宫人都行礼恭送。 吉祥心里也是猜疑得很,“官家,眼下您去哪儿?” 处理完朝廷政事,官家平日里最快活的时候就是在延福宫了,他瞧着,不论圆妃娘娘做什么,都能让官家放松得乐上一乐,那些人烦恼愁事统统都能忘切。当然两人在床上,那也是琴瑟和谐,鸾凤和鸣,欢乐的很。 “……去,去福宁宫见见母后吧。”赵构怏怏不乐,从袖里掏出圆圆的火玉串把玩着,本来还想继续跟圆圆商量那本西厢记要怎么写下去才好呢。 圆圆说那也是个相国千金,怎么能配一个寒门书生,他觉得真是对极了……除了一国之君,有谁能跟相国千金最配呢? 韦太后正看着由赵构亲笔写的白蛇传话本,看到那小青偷窃张公子的钱袋害得他没办法会钞被店家殴打,她又心中不忍前去阻拦。虽说这些都听圆圆讲过,但再读一遍也十分兴味。就连赵佶看了之后,正兴致勃勃想画个图卷出来。 “皇上驾到!” “哟,皇上怎么晚上还来我这里?”韦太后有些奇怪,按照常理,除开大朝会,每日皇儿都是早上来给她请安,就是偶尔会来陪她用午膳晚膳,打从圆圆进宫来,都是同人两行啊!“圆圆呢?她怎么没来?” 赵构轻叹一口气,“圆圆病了。” “怎么病了?太医瞧过没有,病的可严重吗?”韦太后不由脸色微变,“圆妃娘娘病了,你们居然敢不来报我!”吓得一殿人都跪下来了。 “回太后娘娘,不是奴婢们不跟您禀告,其实是……” “回太后娘娘,奴婢知道为什么!圆妃娘娘,娘娘其实根本没病!”在殿下服侍的宫人如媚突然跪到殿前,大声急速说道。 赵构不由在心中冷哼一声,圆圆病没病,他跟太后都不知道,她一个小宫人倒是知道了?真是了不得了! 吉祥看着那个长的倒有几分颜色的小宫女,啧啧啧,总有人不知死活得来找死。 “噢,圆妃娘娘没病?那是怎么回事呢?”见皇儿不出声,韦太后放下手里的话本子,也想看看她们这是演的哪一出戏呢? 如媚以头触地,浑身发抖却强自镇静,她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这样死等,她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近身服侍,只怕到她服侍能跟主子殿上们说上话时候,那贼子早死了! 大家都知道圆妃娘娘根本没病,可是谁都不敢说,那就让她来说! “圆妃娘娘贵体金安,一直到午膳后还有兴致去花园里赏花,怎么会突然就病了!”如媚知道她不能说假话,“圆妃娘娘是遇到了韩美人,是韩美人跟圆妃娘娘说了什么,圆妃娘娘才会荒然逃回延福宫,接着才会称病。” “那韩美人跟圆妃说了什么呢?”韦太后端起茶杯来,轻轻啜了一口。 “奴婢,奴婢不知道……”如媚不明白,太后娘娘跟皇上听说了圆妃诈病,就算是不生深受宠爱圆妃的气,难道不对韩美人做了什么好奇吗?为什么不把韩美人召来审问,反而问她详细,她一个小宫人,怎么能知道那么详细呢? “你既然不知道,还敢这么大胆!来人呐,把她拖出去打二十板子!”韦太后将茶杯一放,直接挥手让这不知道分寸的小宫女尝尝苦头。 其实不用别人说,她大概也能猜得到圆圆听韩美人说了什么,也就是圆圆被宠坏了小孩子心性,一下子才让韩美人给唬住了,自己称病避君。就连皇儿,也不是一点儿没猜到,这不,哪儿都不去,直接来她这儿了嘛。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朕要跟母后下棋说话!”赵构本来就心中不快,哪里想理会这些想攀龙附凤的人。 一局未半,韦太后便拍拍赵构的手,“这是怎么了?难得你下的如此浮躁。” 赵构对着韦太后是没有避讳的,“朱家也太过于小心了,母后您是不知道,朱相公今日上了折子,请朕允许朱意远出海呢!” “噢?朱意远,莫不是朱相公的独子?” “正是!朱相公一共就四个孩子,两个庶女不用提,仅有一子,正是朱意远。” “那岂不是绝了朱意远的仕途?经常经商不打紧,何苦要诏告天下呢?”韦太后有些讶然,“再说了,出海实在是危险,若是遇上大风大浪,只怕性命……” “可不是……”赵构摇头道,“朱相公的为人我是清楚的,他一向高洁,根本就不是那些人所想别有所图。若不是母后一道旨意,圆圆,怎么会进宫来……”他本来舍不得圆圆受半点委屈,却又无端端让她的家人受这样的委屈。 “唉,既然朱家上下都为是为了你,你也得好好珍重这一片心意才是。”韦太后大受感动得点头,别人不知道,她心里是清楚的。当初朱相公就一心想为圆圆选个良人配婚,怕她受委屈,还专门来求她可随时和离的懿旨。要不是皇儿生了病,吉祥偷偷告诉她,圆圆怎么会进宫来。 外人能说得朱相公妄图国戚,她却不能说得这话,圆圆进宫以来,确实是深受皇儿跟她的宠爱,可那也是她当的得,若是不喜欢,何必把宰相之女选进宫来。 再说了,她皇儿喜欢谁,难道喜欢不得了吗?! 韦太后自己受了大半辈子委屈,赵构打小也是跟着她委屈过来的,难道她的儿子做了皇上,就宠爱一个后宫的女人,也不行嘛! 想到这里,韦太后真是大动肝火了。 “皇上,你告诉哀家,是哪几位大人,又把口齿沾染到我后宫这地界了!”看她不把御史夫人叫来,好好斥责一番,让他们好好醒醒神! 赵构本想说他已经将那几个人远远打发出去了,想着让母后出出气也无妨,也就说了。 “你啊,也不要因为圆圆自称病了,就恼了她。她也是为了你好!”韦太后想到这里,又劝了赵构两句。 “这样的好,我才不要,我还是宁愿她跟我在一处,那才叫好呢。”赵构难得有些孩子气得扁嘴,“她干嘛听别人的话,只跟我快快活活得在一起就好了。” 韦太后笑道,“你是皇上,官家,怎么明白,后宫女人的心思……”不过她在一日,也不想儿子忙累之后,还得委屈自己跟不喜欢的女人呆在一处。“一会儿,我叫秦姑姑过去,你悄悄跟在后面,不就见着圆圆了。” “多谢母后!”赵构顿时眉开眼笑,“那母后我们快把这盘棋下完!” “好啊!”韦太后看着赵构顿时就开心起来,心情也好多了。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官家喜欢谁,爱谁,都是皇上的自由,做皇上的妃子,只要讨得皇上的欢心就是了! 还不是皇后呢,区区一个美人,就端起架子来了? 韦太后看着宫人提着灯笼服侍赵构去延福宫,不禁对那些拈酸吃醋的女人有些嫌恶,她当初生下赵构时候,太上皇也不爱她,他爱王氏,爱韦氏,小刘氏……她也只是等待着,而她们还没承宠,都有胆子跑到圆圆面前去,看来是她素日里对她们太宽容了。 圆圆一团孩子气,活泼可爱,要是从此不敢率真得跟皇儿与她相处,这深深的宫闱,岂不又像那些幽静不起的湖水一般无味? 韦太后想到如此就十分可惜,不禁暗自祈愿皇儿晚上好好跟圆圆谈谈,明个儿圆圆来的时候,她也得再好好安抚她一番才是。 第111章 一一零 圆圆歪在榻上,不管怎么样,病的样子她不想假扮,但伤心的样子还是要做的。不是说,最高明的骗子,就是连自己都要骗过去吗?说病了,她自己也不是不信的,宫里上下这么多人,肯定也瞒不过去。 她是爱赵构的,她那么爱赵构,她的心里全是他…… 所以他一旦要去别人那里,就是她的天塌地陷,就是她的世界崩溃,圆圆一边想着,一边就真的掉下眼泪来,她好嫉妒啊…… 杜氏忙顾不得什么礼仪把圆圆像小孩子一样抱在怀里,“我的娘娘,您别伤心了。您既然想着官家,咱们把官家叫回来不就行了吗?” “……”圆圆摇了摇头,她可以真的独宠,但她不能全然毫无顾忌得自己去霸宠。她是可以不理会后宫里其余人,可是太后跟皇上不能不理。适当得吃醋玩玩小性子是可以,可一旦过份了,就她就是想着如今她还能以年龄小来闹上一闹,要是再过两年,这招恐怕也是不能用的。 虽然有些对不起韩美人,但这回她可真是做了□□也要立牌坊了…… 呸,哪有这样说自己的。倒也是把自己哄回来,心里也开心了些。 “禀娘娘,太后娘娘让秦姑姑来看您了!” 圆圆忙请人进来,“快请秦姑姑进来,倒茶!”杜氏接着用手帕仔细给圆圆擦了眼泪,别失了体面。 “我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风热头疼罢了,请姑姑回去禀明太后娘娘……”圆圆正说着,没看到眼前竟是赵构,她不由呆愣在场,“你,你怎么来了……” 赵构一眼就瞧着圆圆眼眶微红,头上仅歪着一支金步摇,见了他便微微颤动,琮琮作响。 圆圆倒退两步,扶住了奶娘的手低着头不敢看赵构,她万万没想到赵构这个时候会出现,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呢。 “你们都下去吧!”赵构见她羞怯更甚从前,不由心切。 皇上一发话,哪有人还敢呆着,忙都静悄悄得退下,只有杜氏让圆圆拉住了手,又怕皇上生圆圆的气,踌躇不下。 赵构见杜氏如此不解风情,“怎么?杜夫人连朕的话也听不得了?” “……奴婢不敢,万望皇上看着娘娘年岁尚小的份上,宽宏大谅,不要跟娘娘计较。”杜氏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行了行了,赶紧出去吧。” 赵构摆了摆手道,看在她一心为着圆圆的份上,他不跟她计较。 杜氏只得缓步而去,将门带上。 屋里就剩下圆圆跟赵构,静默了一刻,赵构便又上前一步预拉圆圆的手,圆圆心里一慌便躲开了,又怕他生气,不由嗔道,“我病了,我病了!我都说我病了!你怎么还来!” “我知道你病了,何况这病来只能由我来治!”圆圆如此小女儿情态,赵构心中得意受用得非常,哪里会计较圆圆这点不痛不痒的小性无理。 圆圆知道赵构跟太后是不会因为她假病而真生气动怒的,就是一时会觉得她小提大作,也不会太过于难为她,了不起冷淡她两日。 但她没想到的是,赵构好像全然跟她什么也没做一样。 圆圆摸不准赵构心里在想什么,心里十分忐忑。她清楚赵构是皇上,是她最大的助力也是她最希望占据他内心的人,可她毕竟没有谈过真正的恋爱,爱情对于她而言前世今生都是头一回。 而她这种纯真又纯粹的感情,才真正让赵构心动。 赵构抱住圆圆的腰,深深得吻了下去,“我知道你病了,我也病了,也只有你才医得好。”你所求的就是我所求的,上天垂怜才让他能得到这样一个,如此嵌合他的圆圆。 这是说才能胡话呢? 圆圆满头雾水得被压倒了,再也没空走神。 翌日,赵构让吉祥去太后那里给圆圆“称病”,免了她的请安,把折子都让人搬到延福宫里处置。 韦太后见她们都立了有一刻钟了,想来再蠢的人也明白她有意要立规矩了。 “都坐吧。”韦太后喝了口茶,“你们想来是素日里无事,闲的慌了,才会四处闲荡,口舌生非。既然如此,清明节要到了,你们每人抄一百本道表佛经,到时候祭拜祖宗。”见两位昭仪脸色无常,四位美人虽有些惊讶却也齐声应诺,就让她们散了。 “你过来,给我好好说了,他们好了没有?”韦太后最怕的是圆圆娇惯,皇儿威严,虽是都为了对方着想,心里有着对方,话赶话,反倒伤了情份。 秦姑姑忙上前道,“太后娘娘,您呐,就放心吧!我一去延福宫,说我是代表着您去看圆妃娘娘的,圆妃娘娘立马就出来迎接,让人给我倒茶。”见太后一脸兴味,秦姑姑说的越细致,“圆妃一出来,我看官家眼里也就别旁人了。圆妃真没想到,说来的是奴婢,没想到竟是官家,羞得脸儿都不敢抬。” “哈哈哈,她人小脸嫩,要不是怎么吃不住美人的一句话呢!一下子被官家给拆穿了,她肯定是臊了!”韦太后乐得很,“后来呢?” “后来啊,奴婢们都被赶出来了。圆妃娘娘身边的杜夫人,一开始还怕官家要罚圆妃娘娘,还跪下来求情呢。”再下去,秦姑姑不敢多饶舌,只好扯到别处。 韦太后点点头,“是啊,从古至今,流言最是可怕。那位杜夫人一直照顾着圆圆长大,心里自然都是圆圆,恐怕当时就是她劝了圆圆,圆圆才称病的。” “……这,这也是奴婢们的本份。”秦姑姑可不敢在这里给圆妃身边的人上眼药。 “我知道,我也明白。可是,官家想要如何做事,不是她们可以去猜想的,就是为主人着想,也不能私自做主。”韦太后顿觉扫兴,就好像她明明看着一家人骨肉其乐融融,非有人跳出来指着他们说,你们这样不对,应该这样又那样,实在是让人腻歪。 韩美人又怕又气,拿着笔的手都在发抖,“邵姐姐,你可说说,她怎么能这样!我知道,我知道她是有高贵的出身,相府的千金,又长的貌美如花,还会讨官家跟太后娘娘的欢心!可她也不能这样,简直是欺人太甚!实在是太过分了!” 邵美人忙按住韩美人的手,“妹妹!韩妹妹,可不许胡说了!”圆妃确实是人小,可这心智实在是不小啊!是她小看了她了! “我,我哪里胡说了!”韩美人顿时哭泣不止,她还没有承过宠,鼓起万分勇气去见圆妃,也不过是想依附圆妃而已。没想到话都没说出口,居然落得这样的下场,让后宫其余姐妹们都受了挂落,被太后娘娘罚写抄书。 “圆妃娘娘不是称病了吗?她又不是皇后,总不能叫官家别去她那里,别喜欢她。她也只是个妃嫔!你明白吗!”邵美人心里也不好受,本来想着圆妃不会是个蠢人,没想到圆妃非但不是个蠢人,却也是个极聪明的人。不过这种正正当当的做法,倒也让她安心不少。 朱相公为了保障家中的清名,连儿子都牺牲了,皇上把几个御史大夫直接点了名打发去巡边问纪,太后还把人家的妻子叫进宫里,好生申斥了一番。满朝上下再不敢提及圆妃,深怕触了霉头。 宫里人无不对着圆妃娘娘毕恭毕敬,谁不知道,不小心冲撞了谁,都还可以无事,冲撞了她,就是自找绝路。 所有人都知道圆妃被宠坏了,可却没人管,更加没人管去约束了,早先林尚宫就是想规劝着点圆妃,人家立马把奶娘找来,打发她走,摆明了就是不喜欢,可你又拿她怎么样呢? 就是跟太后娘娘说,可是太后娘娘也没见罚她啊,就是朝廷上有官员弹劾她,却是官家反倒是来安慰她。韩美人多嘴了两句,圆妃娘娘一称病,官家就继续专宠她两个月!太后还让后宫其余嫔妃们抄经! 朝廷上不敢说,私底下大臣们仍然议论纷纷,有人暗道圆妃就是个妖妃,狐媚子! 宗泽却不这么想,他活到这么大把岁数,又是管理制下,统治士兵,上场杀敌,活人死人不知道见过多少。 圆妃就是个漂亮的小娘子,活泼可爱,天真淘气了些,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不过是个女人,也没有做什么烽火戏诸候的事,不过是回了趟家,不喜欢有个女官在自己耳边念念叨叨,她自与官家情投意合,两个人甜甜蜜蜜的。 这有什么?哪个女人不爱嫉妒了?不过是眼酸人家得宠,故意传些歪话,就冲着她半点不嫌脏臭跟官家一起给他治病的份上,他就觉得她挺好的。 要是他有这么个女儿,也定然像朱相公一样待她如珠如宝。 官家喜欢她,也不出奇。 开开心心得随侍在身边,有什么不好?就是他身边有个不喜欢的人,他还不能打发了不成?没有就因为圆圆是妃子就不行这道理。 也怪不得官家不想理会,他若是连喜欢哪个女人的自由都没有了,那他还算是官家嘛! 又不是皇后,得母仪天下,做出表率,要有贤德名。 宗泽自己都觉得那些御史太酸了,不过是圆圆没出在他们家里,他们没得了好处罢了。要是他们有个女儿像圆妃一样得宠,只怕尾巴比朱相公翘的更高。 最起码他从来没听说过朱家仗势欺人,不论是买田买地或者置铺子办绣坊,都是清清正正的。 第112章 一一一 “李相公,今日在朝上,官家可是又驳了您的意……” “是啊,如此下去,咱们以后岂不是无立足之地!” “官家如此宠爱圆妃,日后若是诞下皇子……” 李纲把茶杯重重一放,冷笑道,“就是她生下皇子又怎么样!我就不信,她一个女人眼下就如此纵容任性,官家一时能忍得,长期以往,还能猖狂到几时!”他李纲,几次沉浮,都能屹立不倒,就是再艰难也未曾认输过!他力扶钦宗上位,却被罢官,刚刚被恢复起用,又被排斥诬陷,两帝被掳之后,他在长沙收到钦宗的旨意,未能赶回开封,让那朱胜非在官家于危难时得机,从此简在帝心,名声鹊起。 “……让你们去找的美人呢!” “这,李相公,美人易得,可要如何送进宫里呢?” 李纲道,“这倒不急,我自有办法,你们选来的美人,先让我看看,若是些庸脂俗粉,倒是不送也罢。” “是!” “黄大人!您怎么又在这里喝酒!”汪伯彦示意身边的随丛退下,自行坐至黄潜善的对面。 黄潜善举杯对着汪伯彦微微一笑,“闲来无事,便在此饮酒做乐罗!” “那黄大人可否赏面与下官同饮呢?” “那是自然,请坐!” 黄潜善亲自给汪伯彦倒上酒,“请!” “不知道为何,下官总觉得自己不应该落到如此田地!”汪伯彦连饮三杯,突然对着黄潜善说到。“当初,我的外甥秦桧写信来劝我,让我示恩给当时还只是一名质子的康王。” “噢,那汪大人……”黄潜善倒真是有些意外了,官家开朝四载,处理公允,性格温顺,孝母礼下,已是难得的清明之君,以官家的性格,若是当初汪伯彦真在他微末之时扶助,岂会是如今一个知枢密院事。要知道,当初不过是朱相公派去服侍过官家的几个人,眼下都已经是升官进位。 “可惜,我的书信,根本没能送到官家的手上……”汪伯彦恨宗泽是恨的牙根痒痒,要不是宗泽出手阻拦,官家去的就不会是应天,而是他在的相州! 这倒算是一件小事,黄潜善在心里记下了,也许以后会有用也说不定,“汪大人,眼下木已成舟,您就不用放在心上啦!” “哼,我还以为那个老匹夫会自个儿病死,没想到官家去见了一面,倒又好起来了!” 黄潜善忙让汪伯彦小声些,“哎,汪大人,喝酒喝酒!” ……是,我说错话,罚我喝酒!”汪伯彦又连饮几杯,“不过,黄大人。我有一女,还想请黄大人,帮我掌掌眼。”这位黄潜善,十分善于交际,因做过钦差,又做过元帅,如今在朝中,也算是一位能臣。汪伯彦有心与他结交,共图大事。 “好!那就得再喝上几杯了!”黄潜善心中讥笑,去瞧瞧热闹也无事,这些人真以为圆妃娘娘得宠只是因为长的漂亮,会讨人欢心,所以才四处搜罗美人。 真是一叶障目!倒过来以为朱相公是因圆妃而受宠! 朱相公为什么得到官家的信任有加,无非是事事都言之有理,从江山社稷出发,十分贴近官家想做明君圣帝的心意罢了!身为他的女儿,圆妃就算只是个清秀佳人,官家一样会宠爱有加。更何况,为了表示自己对官家的忠心耿耿,朱胜非这个人,也十分聪明,不但从头到尾都把自己摆到孤臣的地位,而且中宫空置,他不为女儿求得后位,更甚至狠心到连自己独生儿子都可以舍弃,这等心机,如此豪杰!又怎么会不成功! 他们都想错了官家! 当初徽宗十多位成年皇子,只有官家敢挺身而出,何其大胆!他又岂会不知自己这一去,如入危牢!可衔命出和,做的是潜身之计,提兵入卫,是护卫之资!要不然,为什么赵氏皇氏,能仅剩下他一人! 官家此人,恐怕早就有谋立之心,以太-祖为榜样,深谋远虑已久! 这样的人,儿女私情于他都是国家大事,岂会让他们在自己的后宫胡闹。官家任用贤能,躬行善政,防闲戚里,如此几年,宋之江山,肯定越发稳固,兴盛昌隆。 圣君之主,偏爱圆妃,不过是因为她有个好父亲罢了! 要是想倒过来,以美人来搏宠,除非……除非那真是个能动人心神的绝佳美人……若真有这样的美人,看他们试试? 赵构帮她报了病,圆圆就算是真没病,也不能嚣张到跑出去胡天胡地,便歪在榻上看书。 可惜没看几页,就觉得耐不下心境,就算是白话小说,对于她来说还是有些艰涩,不禁有些心浮气燥。 干脆翻过身来假寐,有时候人真的很主观,让圆圆不知道想起什么时候看过的书里面的一句话,人最相信的,在潜意识里只有自己是不会欺骗自己的,自己认同的事,在自己看来才是最真实的。 她怎么才能做一个皇帝呢? 圆圆默默在心里想着武皇,她当然佩服她,也知道她是唯一一个达到顶点的女人,所以她的经历,她没办法效仿。 像那样的成功,是不可能复制的。 那她要怎么办? 从眼下开始勤学苦读?不论她是要取何人而替之,文德武功,总得有一样能服人才行啊!武皇能够登上帝位,也跟她与唐高宗两人共同处理朝事很长一段时间有关系…… 看来读书是肯定不能减少的必修功课,而政事嘛,暂时不能去碰,她不能自己崩了自己的人设。天真,可爱,不通世事,骄纵任性才是她圆妃娘娘。 自己选的路,就是跪着也要走下去,更何况她现在还是站着的。圆圆还记得她曾经看过好几本的宫斗小说,走到最后的,无一不是会装乖心地善良懂得忍让谦卑谋划得好佳人。 圣人都教导世人,让他们修身齐家平天下,待人宽容,克制体谅,戒焦戒燥,还有著名的——寒山搭得问对。 昔日寒山问拾得曰: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 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可是圆圆想着,既然她忍不了让不得由不过避不开耐不住敬不上一定要理他! 那就让她看看,任性到底,是个什么样下场! 纵然是目标远大,也不想委屈了自己。 “奶娘,我饿了,我想吃糯米糖糕。”圆圆跳下床嚷着,杜氏忙答应道,“好好,马上就给您准备。” 碧珠也赶紧凑趣,“娘娘,您要吃点心啊,我们家乡有道点心也是用糯米制成的,请让小的做出来给您尝尝。” “好啊。”圆圆点点头。 日月盈蒸蒸日上,圆圆趴在软榻上,一边把玩着自己的头发,一边想着,继续再做些什么好呢?最好仍然是手纸这样不起眼的东西……还有什么像这样的日常生活用品? “圆圆,看你,怎么像个孩子一样在床上打滚!”赵构进得殿来,一见圆圆就笑了起来。 圆圆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我好无趣,你还笑我。” 将这个大娃娃抱在怀里坐下,赵构道,“我怎么笑你了!”见她黑锻泄地,一身寝衣,毫无装饰更显得纯真可人,不由下腹发烧,将圆圆搂得更近,下巴在她的发边厮磨。 “……你别这样嘛,你总是这样!我要恼了!”察觉到赵构动了兴,圆圆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外挂系统里面的东西用多了,所以才会让赵构见了她,跟见了,见了……一样。 “别恼别恼,我们好好亲香一下,一会儿拿着点心陪母后用饭,怎么样?”赵构虽是情兴勃然,但圆圆撒娇又暗呼有趣,便捧着她的粉面怜爱道。 圆圆见他好像真是想跟自己玩笑一下,心里又不安。她没跟别的男人相处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世间男人都像赵构一般,便扁了嘴,“哼,眼下这样对我,以后,以后还不知道对谁这样呢!”一想到赵构过不了多久,若是看腻了她,宫里的美人,都是尽由他选,又对着别人这样,顿时就恼得不行,顿时翻身就要下去。 赵构真是哭笑不得,将她抓牢了,两人一起滚在榻上,“我的好乖乖,都顺着你的意,你怎么突然又醋上了!”可就是这般歪缠情态,岂不是十足十的爱意表现,这股子霸道酸劲儿,真是让他爱入骨髓。 他伸手探入她的衣衫之内,轻轻抚摸,“那让你都榨干了可好!” 圆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后悔自己说错了话,只是这时候再推却也是晚了。 午后香春悄然过,过了两个时辰,赵构与装扮妥当圆圆,两人手牵着手去韦太后处用膳。 “官家,我听说再过一二个月,韩世忠、岳飞、刘光世等大将将回京述职?”韦太后道。原本官家跟她都有心思让圆圆接手宫中事务,可圆圆心性未定,又娇软,怕是压不住后宫里的人。而且她既然喜欢圆圆,也舍不得把她送到风尖浪口上,就让她好好跟皇儿多相处些日子,早日有孕,好好生下皇孙给她抱岂不是更好! 后宫不得干政,但这几位将军都是保家护国的功臣,抑武重文是先皇祖的遗训,皇上不好在前朝赏赐的,就应该由皇后来帮衬着。眼下宫里没有皇后,自然由她来打点。 赵构点点头,“是。到时候儿子在玉津园设宴,款待他们。” 圆圆正嗑着瓜子的手一顿,岳战神要回来了? “他们都回来了,边境怎么办?”难道这么快就要卸磨杀驴了?不会吧…… “既然如此,他们的亲眷有那些,你把名单交给我,到时候就在掖殿那里设宴。”韦太后说着,拍了拍圆圆的手,“没有主将,还有副将副官们在呢,而且眼下边境和平,前不久大朝会西夏、大理、高昌回鹤等,就连那东喀刺汗王朝,都派人来恭贺,所以才让他们回京来述职休养。”她原也不懂,倒是赵佶跟她分说了,才明白过来的。 圆圆心里不由更加警醒,天下一太平,那还要武官做什么?倒也装做不明不白的样子,“真的吗?他们是从哪边过来的?金国也来人了吗?” 赵构见她感兴趣,“他们自然从自己国都来,金国,他们眼下连自己正内斗着,哪里有功夫来!”他跟朱相公花了大力气去煽动金国剩下的几位王子,终见成效。 “那我们大宋就可以收将止戈了?”圆圆鼓掌,“那恭喜官家,真正要开始做太平皇帝了!” “是啊!”韦太后点点头,觉得圆圆所说的太平二字,实在是万分合乎她的心意。 “你们呐,妇人之仁,即是要做个太平皇帝,就更得兵强马壮,今不虑前事之失;复循覆车之轨。那些个边夷蛮子,不识得耕种,但有天灾地害,就来攘边,打劫我们的百姓。若无强兵护卫,靖康一事,犹在眼前。”赵构分解道,“母后,他们都是善于用兵的大将,我还有大用呢。”他既然要为不世之君,就连太-祖一直抱憾的燕云十六州都收复了,何不重复唐高宗的幅员辽阔。 圆圆见此放心不少,便道,“那到时候你也弄个比斗射猎,大家一起乐乐。” “这主意是不错,可是官家,这文官们……”韦太后自然是顺着儿子的。 赵构宽慰道,“母后,不妨事的,前不久文官们不是花鸟赏景,吟诗作画过了嘛。”如朱相公而言,重文抑武要不得,可是轻文偏武也是不行的。 圆圆喝了口茶,不由想起岳嫂子来,眼下岳哥哥功成名就,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了。也不知道岳哥哥凯旋归来,才得知佳人已逝,该多难过。 第113章 一一二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阴风阵阵,刮得老旧的窗户纸都哗哗作响,宁采臣深恐寺庙破旧,将他仅剩的烛火吹灭,不由弓身遮挡……”圆圆说着,将灭烛罩轻轻拉下来,顿时殿中仅剩下几枝高烛,更渲染起些恐怖的气氛来。 “可就是他无论怎么小心,那点点星火渐也熄灭。” “啊……那可怎么办?”韦太后听得入神,不由为那可怜的书生担心。 圆圆拿袖掩面,“就在宁采臣心灰意冷之时,手中烛火复而明亮,不由心喜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将手中的烛台放到他早先翻捡出的几案之上,随手抄起一本书看了起来,眼方过两行,就听到有位女子的声音在外面呼喊,‘有人吗?来人啊,开开门!’,宁采臣听声音唤得焦急,就捧了烛火答应着,‘是何人在外面?’不想他才一打开门,站在门外的,竟是个万般美貌的女子,纤腰楚楚,样子可怜……” 别人都仔细听圆圆在那讲故事,只有赵构一听到这里,就明白过来,来的定不是什么人,肯定是狐妖鬼怪之流,不过看着圆圆扮那个女鬼的样子……若是她,他定然也逃不过了,想着午间她的香汗淋漓,娇声哀求,他不禁换了个坐姿。 “小倩自己跟姐妹们几次三番都诱不得这宁采臣,感他品性高洁,见他勤学苦读,诗画双绝,渐渐也爱上他来,便力劝宁采臣早日离开这兰若寺……”一直讲到宁采臣要给小倩找她的骨灰坛子,把圆圆说的口渴,才抬眼找了下茶杯,赵构便拉了她的手过来喂她喝茶,“天色不早了,明日再说吧。” 韦太后愣了一下,还是点点头道,“是,明天再听吧!”其实这些故事有些话本子上也演过类似的,可听圆圆讲起来真是别有新意,十分有趣儿。 圆圆自己也没讲过瘾呢,就被赵构拉着出来了,不过倒真是,都已经月朗星稀了。 圆圆深深吸了一口气,“有杏花的味道……” “你的鼻子倒灵!”春天来了,有她陪着,这时日过的真是快啊,赵构牵着她的手,两人缓缓走了几步,就听到她说,“马上就能吃杏儿了!” “小馋猫,是不是饿了,还走得动道吗?要不要我背你?”赵构不由莞尔。 圆圆当然从善如流,“好啊,你背我走吧!”她绕到赵构身后,一跳就跃上去,“快,我的马儿快跑。” “得令,得得得……” “哈哈哈,马才不是这样叫的呢!” “那马是怎么叫的?” “……嗯,应该是咴咴……嘿儿嘿儿……好哇,你哄我!看我不挠你!” 宫人们神情轻松跟得在后面走着,月光皎洁,辉洒在所有人的身上。 圆圆皱着眉头,把奶娘吹凉了些的苦药一口气喝了,使劲站着蹦了两下,才勉强自己全咽进去了。 杜氏忙喂她吃了枚蜜梅子压压味。 “我的天,真是太难喝了!”圆圆拿手纸擦了擦嘴,扔到她让御匠们制成的垃圾筒里,虽说是垃圾筒,她估计后人们也不会认为这个镶金嵌玉的精致玩意是垃圾筒…… “我们出去走走,也散散这味!”要不是为避孕,她都有多久没喝过药了,而且还是中药汤子,那个味儿,啧啧啧,恶,不敢想,一想她都要吐了。 她上一回有幸回趟家,便立即让远儿帮她弄些不那么伤身的避孕方子来,正好奶娘进宫可以当成补药带进宫里来。在宫里要找太医实在是非常不方便,太后娘娘一日不主动放权给她,她都不能‘主动’‘刻意’去争。毕竟她可是朵天真无邪纯真可人的小花花啊,当然她不是白莲,绝对是扎手的玫瑰……她眼下最重要的是,还是要趁他们正喜欢自己的时候,让他们能够多喜欢自己,多爱护自己一些,多留下些美好的回忆。这样到时候就算是有了新人分去她的宠爱,也会看在如今的情份上多多照顾几分。 杜氏对圆圆忠心耿耿,但就是她心眼里全是圆圆,就越发不明白,见四下无他人,便小声问道,“娘娘,您既然不喜欢,又何必喝那苦药汤子呢?”大娘子打小就活泼好动,虽然眼下是年幼了些,但身子骨很是康健啊!官家这般疼爱她,全心宠爱她一个人,更胜世间许多男子!他膝下空虚,无子无女,若是大娘子有孕,生下的不论男女,都是官家的头一个人孩子,那是多好的事情啊!生育是大功劳,到时候大娘子肯定能得晋升,皇后之位,非她莫属。真正可以母仪天下,不论何时,官家就可以与她携手共进共退! 更何况,万一以后官家恋上别的女子,娘娘上了皇家玉碟,自有祖宗家法跟子女可以依靠不是……如此顺理成章的事,为何娘娘竟然不想有孕呢? “……还不是时候,之前陆大夫给我看过了,让我过两年再有孕才好。再说了,这些药都是远儿亲手交给你的,你亲手接的,亲手熬的不是!”圆圆怎么好跟奶娘解释,她握着杜氏的手道,“远儿会害我吗?” “那自然不会!”远小官人怎么会害姐姐呢,杜氏连连摇头。 “那你会害我吗?”圆圆续道。 杜氏便加摇得跟波浪鼓似的,“我当然不会害您!” “那就是了,这是给我调理身子的补药,虽然它有一些些避孕的效果,但到底是给我补身子的,你不用担心。”圆圆安抚好奶娘,以后的避孕药都要麻烦她的。而且除了奶娘,她不打算再去收复什么下人。打小她都没处理过这些事,除了亲人之外,她好像真没有什么说得上话的人。 你说她虚伪也好,不懂事也罢,反正圆圆心里,除了奶娘,宫里的其它宫人,对于她而言,都是同事而已。 既然只是同事,三分亲就好。照顾她,是他们的工作与职责,接受安排他们的照顾,是她这个中层领导者的工作。 只要他们不犯事,不找事,她才不会理会他们的心情。 圆圆望着随着一阵微风轻轻散落下来的杏花瓣,要按照她的想法,那赵构就是她这辈子的大老板……她不禁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想象一下赵构穿着西装坐在大板椅上面的样子,还蛮有意思的。 韩美人跟邵美人携手散心,正有些闷闷不乐,就听见有女子在笑。 “不知道是谁笑的这么欢?姐姐,我们去瞧瞧?”韩美人扔下手里的柳枝道。 邵美人顿时拉住了她,“傻妹妹,你就是听不出来她的声音,也不想想满后宫,有谁会这么高兴!” 还能是谁,定然是圆妃无疑了,韩美人顿时丧气不已,“是啊。”枉她还以为是谁呢! “邵姐姐,你在想什么?”韩美人见邵姐姐有些呆呆愣愣得,不由发问。 邵美人一时想到家里的书信,催促她早日承宠,被韩美人拉扯了下回过神道,“我只是在想,我们是退回去呢,还是在这里等着……” “凭什么啊!延福宫这么大,我们还不能在里面逛逛也不成!我们就在这里,看她还敢怎么嚣张!”韩美人一想到上一回自己被圆妃给狠狠利用了一番就来气!她明明什么都没做,结果还! “好妹妹,既然不回去,又要撞见她了,不如先去问安,免得落人口舌吧。”邵美人拉着韩美人的手道,上次虽被太后娘娘罚了,可也正说明,这条路是能走通的!可惜不论她怎么旁敲侧问,韩美人始终不肯跟她说实话,她到底是跟圆妃说了什么呢?既然圆妃有心称病避宠,起码有一两句话,是韩美人说动了圆妃的,只是又不知道是说了别的什么,让圆妃又恼了呢? 韩美人心里还是有些怯,可邵姐姐拉着她,两人就一同寻声来给圆妃请安。 只见杏花树林中,那粉白浅红簇簇挤挤,胭脂千万开得热热闹闹,那人杏黄小袄,娇身而立,如同仙境中的仙女一般。 邵美人不由住了脚,口中吟道,“道白非真白,言红不若红。请君红白外,别眼看天工。”不知道为什么,每回看到圆妃,她会打从心底里觉得自己在观赏这世间最美好的事物一般,像是多看她几眼,简直快生不出别的心思了。 “邵、韩美人给圆妃娘娘请安!” “免礼!”圆圆正想自己爬树上去折两枝杏花呢,两位美人就来到自己跟前了。 杜氏见有外人来了,忙劝道,“娘娘,让他们去摘就是了,何必要你自己动手呢!” 玩的时候,当然要自己动手才叫玩啊! 圆圆有些扫兴道,“那算了,不用了。”复又觉得这些花若是遇上一场春雨,怕是要落尽了,不免可惜了了,“让他们扫些干净的给我,我们来做胭脂玩吧。”不是说新鲜的胭脂膏子最好吗? “娘娘,杏花怎么做得了燕脂?”韩美人不由奇怪道,那燕支是用红蓝花朵取红汁制成的,眼前虽也有红杏,如何能制? 邵美人也说道,“我跟韩妹妹从未见过,不知道能否请圆妃娘娘让我等见识一番?” ……呃,她其实也不过就知道个大概罢了,只是人家不过想看看她怎么做胭脂,拒绝这个有什么意思? “可以啊,只是工具不知道是否齐备,我回去让他们准备好,蒸制的时候叫你们来看。”圆圆灵机一动,顿时笑眯眯道。先多试验几次,成功了就叫她们来看就没事了。 没想到圆妃居然如此好说话,邵美人立马欣喜蹲下告谢,“多谢娘娘,那敏柔跟韩妹妹就在慈元殿等您传唤了。” 不过是瞧个胭脂制法就这么开心?看来后宫女子果然无聊,既然如此,圆圆不想被打脸,看来得好好把它做出来才行了。尽力在脑中回想着自己曾经在电视剧小说本子里见过的胭脂制法,由杜氏扶着回了延福宫。 “娘娘,那得要多少花瓣才够啊!”杜氏看他们手里的小提篮倒是都装满了,不由问道。 圆圆想着红楼梦里的宝玉,好像就那么一小筐子,拿个石钵就能做了,“先拿这些回去试试。”嗯,是要先将花瓣都选成颜色一致的,才好制呢。 新年开始,就是一派祥和,战略加修,边防已固,四海平稳,赵构与三书六省等官员们处理完日常政事,时辰尚早,心情舒畅。走到延福宫门口,难得见一些小太监们来来往往,面容轻快,手里拿着些大大小小的杯盆碗盏,不由兴味,“这是在弄什么古怪?这定是圆圆又想弄什么新鲜玩意儿了!” 吉祥见官家开怀,“也不知道娘娘在做些什么?老奴想不出来,官家可知道?” “……哈哈哈,我也猜不出来。走,去瞧瞧!”赵构想了下他们手里的东西,估摸不出,轻轻摇了摇头,往里面走去。 吉祥忙给那通传得人打招呼,不许呼喊净鞭,免得扫了官家的兴。 赵构立在门口,见圆圆亲手接过那些器物,掂量几下又摇头,不时说着,大了,小了,看来都不甚满意。 不由走上前问道,“你要做什么?这样找岂不辛苦,直接画出样子来让他们看着找不好?就是找不到,让人烧制出来也是便宜?” 圆圆扁了扁嘴,“我说不好,也画不出来!”给支铅笔她,说不定还能画个大概样子,毛笔?!算了吧,她的字都没出师呢! “那你说,我给你画!”赵构哑然,“你想干什么?”他来了,那些人自然退得干净,剩下些近身宫女几个服侍,还几篮子花瓣? “我去赏杏花来着,碰到了两位美人,本来也无事,没想到我随口说这些杏花落在地上可惜了,不如制成脂胭,两位美人好奇想瞧瞧,我便只好应了……”没想到让宫人们分花瓣颜色倒是不难,磨成汁出来也不难,可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啊……圆圆想着,是不是得像石磨那样滴漏出来,对啊!做个小石磨啊,她怎么一下子给忘了,总想着自己做个滴漏瓶呢! 赵构道,“结果你其实根本不会做是不是?”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发现天然红润,触至微润滑腻,未施半点妆粉,心中叹道,她自己用都不用的东西,再聪明如何能做得出来。“那你打算怎么办?”一会儿就让吉祥去找几个制胭脂的匠人来问问。 “我,我现在是不会,可是多做几回就会了!不就是胭脂嘛,我肯定会做!”圆圆转头就跟奶娘说,“奶娘,你去让他们做一个小石磨来,就说我是用来磨花汁的,让他们做的细致些。” “是。”杜氏点点头。 “不要我帮你吗?”赵构还等着圆圆求他一求呢。 圆圆哼声道,“才不要,这等子小事,就不麻烦官家了!”也许不是磨花汁,而是煮呢?那个叫香水恐怖片,不就是用油脂来取味道吗?虽然她要的是颜色,可原理应该差不多才是。 赵构瞧她小模样正想着主意呢,便也随她去,反正他先打听清楚,若是她弄不出来,就让吉祥偷偷告诉延福宫里某个宫人帮她制出来就是了。 第114章 一一三 连续几日圆圆都在跟杏花死磕。 “圆圆今日身上好香啊!”赵构压在圆圆身上,鼻子在她的颈边细嗅。 圆圆这个姿式不好推他,娇声道,“别,痒!” “哪里痒?我给你止痒!”赵构低声笑道。“月破黄昏,帘里余香马上闻……不似垂杨,犹解飞花入洞房……” 一时纱帐落下,床幔轻摇。 翌日,圆圆去跟韦太后请安,顺便吃早膳讲故事。 “韩、邵、楚、林美人在外求见。” 韦太后微微一顿,上回抄书之后,她就让她们五日来请一回安就罢了,昨个儿才来过,今日怎么突然又来了? “内务府的春衫下来了没有?”今年春天来的比前几年早,难道尚衣局怠慢了几位美人的?韦太后知道宫里素来跟红顶白,但宫里人口少,又是她自己亲掌宫务,若是让她知道哪个人敢丢了她的面子…… 张尚宫忙回,“禀太后娘娘,春衫十天之前已经送到各位美人手上了。” 唔,“让她们进来。” “太后娘娘,您有事,那我就先回去了。”圆圆明白自己呆在这里也是尴尬,不如她眼不见心不烦的躲开,她们也好跟太后说话。 韦太后还想多听一会儿呢,可有她们在,继续让圆圆讲故事的话,那岂不是在下她的面子,“那好吧,你做那脂胭要是成了,可得给我这里也送上两盒!” “太后娘娘,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您可不能笑话我!要是做出来,肯定头一份就给您啊!”圆圆都有些后悔自己那么随口一说了,看来这宫里就不可能有真正的秘密。 “哈哈哈,你快去弄你的吧,我等着呢!”韦太后笑道。 圆圆蹲了个福礼,“是,小的退下。” “你们看……”这个猴儿,韦太后看到四位美人都进来了,便收住了话。 林美人头一个就给圆圆行礼,“见过圆妃娘娘,娘娘金安。” “免礼!”圆圆道,“众位姐姐都免礼。”虽说宋朝比清朝好点,不用动不动就得跪着说话,但是互相打招呼这礼数一样要遵守,免礼这句话算是她重复得最多的一句了吧。 说完圆圆就直接离开,让林美人心里一阵气闷。 就没想过圆妃竟然是这样的,人物。寻常女子的路数在她身上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她被选中进宫之前,爹跟娘也都打听分析过,跟她一起当选的几位娘子是如梅兰竹菊,各有千秋。后宫的妃嫔们,就像是园子里的花一样,官家也许心情一变,就会喜欢上她这一朵。反正官家的后宫人少,就是后来有人,她也是头一个吃螃蟹的人不是! 可进宫这么久,她总是只能远远得观望着官家,连半点机会都没有!圆妃进宫以后,官家更是对所有人都视而不见,一心一意都只有她一人,只对圆妃一个人好,甚至连太后娘娘,连管都不管…… 韩美人邵美人的打算,她当然知道,虽说听起来无奈,可总得一线生机,总不能真等到士大夫们把精挑细选的新人送进宫里来吧!那时候就算是官家想欣赏别的花了,又怎么会轮到她呢…… 有时候林美人真想圆妃是皇后就好了,这样她是一国之母,要母仪天下,统率六宫,那她就是不想见她们也得见,也不至于眼下她想躲开就躲开她们。 楚美人不由拿帕子出来遮住自己的冷笑,吃斋念佛的林美人眼里都快冒出火来了,呸。 “太后娘娘,咱个儿我跟韩妹妹远远听见有人在笑,不由好奇去看,没想到是圆妃娘娘,她立在那杏花树下可真美啊!您瞧瞧……”邵美人从侍女手里接过画轴,让韩美人握着另外一边,缓缓打开,“那真是太美了,韩妹妹跟我实在是忍不住,回去就画了下来,您看看怎么样?” 韦太后仔细看了两眼,笑道,“嗯,虽说笔力有些稚嫩,可情意贴合,好。”画的是有些像,知道那是画的圆圆,可惜毕竟不了解圆圆,没画出她的精髓来,说起来,不知道他能不能画上一笔? “圆妃娘娘像天仙一般,我们就是竭尽全能,最多也只得她两分而已。”邵美人这话说的不假,她跟韩美人打小学画,画人物也师从名士,可画圆妃的时候,竟是不知道如何下笔。怎么画都有些不和谐…… 韩美人也道,“是啊,我跟邵姐姐本想着,圆妃娘娘好不容易邀请我们去看她调制胭脂,总不能空着手去吧,没想到两人合力竟也没能画好……” 林美人看着韩、邵美人在太后跟前搭上了话,心里越发跟油煎似的。上月好不容易娘传了信来,说是她弟弟那个不争气的,竟看上了自己兄弟亲戚家的娘子,在小宴上调戏人家,让亲戚给撞见了,他恃威还放话倒过来污蔑别人勾-引他,闹了好大一场,兄弟亲戚家里行伍,面子上过不去,对那娘子吵嚷了几句,许是动了手,第二天就上吊自尽了! 这可是惹了大祸,那娘子是朝中御史的女儿,事到临头,他们都慌了神,瞒了些许人,正问她拿主意呢! 林美人自己在宫里是怎么情况,又怎么好意思跟家里人说,他们是不知道,可东窗事发,一等别人告官,家里人受挂落不说,弟弟的性命恐也不保…… 真是蠢材!愚蠢至极!家里的看不上眼,哪里不能拿出几个钱来去那酒楼樊楼里寻个乐子了,就那么眼皮子浅……还有那个林谦,既然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又知道是冤枉了自家娘子,不好言安慰就罢了,居然让她上吊自尽了!真是该死! 该死的! 这可怎么办,她能怎么办呢? 林美人一时有些魔怔,她要是圆妃就好了,她要是像圆妃一样深受官家宠爱,哪里需要担心这个,就是让那柳家知道了又怎么样,他们肯定会接受女儿暴病而亡这个理由的……而她也不会只能枯枯坐在这里听她们说话,而是像圆妃那样,想走就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圆圆走回宫里,看时辰还早,就脱了外袍,“取绳索来,我要跳跳。”先活动下身体,也好想想到底这胭脂是怎么做的,跟肥皂是不是一样呢? 其实大宋已经有不少沐浴用品,什么澡药,澡豆,听奶娘说,乃是皂荚或者肥珠子所制,早在唐朝的时候,就有孙思邈写的千金翼方。 新鲜的花汁如果磨出来不马上处理,就会氧化变黑,样子就变丑了……圆圆倒还是无所谓,只要功效出来了以后再改进,可惜一旦变化,宫女马上就会捧出去清洗,看来颜色不够好,也是不行的。 “有油没有?最好是无色无味的油,还有蜜蜂,珍珠粉跟绿豆粉!”如果要蒸精油的话,那要的花就太多了,太浪费了,对了,家里肯定会有啊!圆圆知道染布料的,染红的时候,会大量用到红蓝花,不知道这种植物,对人的身体有没有害……等等,那岂不是说明杏花不可能做成胭脂了? 那她不是白白在这里折腾了?圆圆跳出了一身汗,停了下来,发现她们已经把自己说的东西都拿出来了,圆圆取了一个玉碗,接在小磨下面,塞上挑选过的红色杏花花瓣同时加入了油缓磨出汁,“这是什么油?” “回娘娘,这是豕油……”管桃小心答道,她去了御膳房,那里的公公们知道是娘娘要的,倒是很客气,捧了好些油给她看,可惜都有味道,娘娘要的可是不能要味道的,有个小公公就说奶酪房里可能她要的油,她就去讨来了。“奴婢闻过了,没有味道的。” “嗯,没事的。”豕油,就是猪油吧,应该没错!如果成功了,用羊奶油?牛奶油是不是也行? 花汁过滤再和上珍珠粉跟绿豆面,倒进她让上工匠们制好的雕花木盒子里,“可以了,放到阴凉干燥的地方让它固定…成形,三日之后再拿来我瞧信。” 唔,这胭脂不一定成,如果加点皂夹,估计香皂是可以…… “娘娘,外面韩美人邵美人林美人楚美人都来了!” 圆圆有些意外,“她们怎么都来了?”人都来了,也是她昨天自己答应的,“请她们到殿上坐吧,上茶。” “是。” 碧珠碧玉忙上前来给圆圆装戴,刚才娘娘又是跳索又是摆弄那些瓶瓶罐罐,娘娘的发型早乱了。 “各位美人们请坐,娘娘正在更衣,请美人们稍坐片刻。”秦芳领着小宫女们给四位美人上茶与茶点,林尚宫一走,她虽说无品级提升,在延福宫内已掌了不少事务。 林美人默默品着远比她那里最好的茶仍然甘洌许多的茶,她的视线滑过光滑青碧的地砖,可以看到那边挂着一道联珠帐,偌大的珍珠竟不过拿来做一道帘子…… 杜氏不假他人,亲自煎好的药捧着进来,往常这时候官家还在处事政事,独娘娘一个人在,没想到今日四位美人到访,杜氏忙朝她们行礼问安。 “给美人们请安。” “杜妈妈快请起来吧!”韩美人忙叫道,这位杜夫人可是圆妃的奶娘,怎么好怠慢。 “谢美人们。”杜氏庆幸自己装的不是药碗,而是用茶碗盖着的,应该看不出来是药,便低头快步走进去。 林美人却在杜氏经过的时候深深嗅了一口气,她对气味灵敏,自己制过檀香,只可惜杜夫人走的快,她只闻到味道甘苦,像是什么时候在哪里闻过。那一定是给圆妃吃的,圆妃病了?还是在吃补药?看圆妃的气色,不像是生病了啊,而且她要是病了,太后娘娘怎么可能不关切,官家那么宠爱她,怕早就来陪她了……是补药吗?肯定是的,她年纪轻,官家正值壮年,正是……林美人掐住了自己的手指,嫉妒极了。 正胡思乱想着,就见圆圆眉尖微蹙得出来,看见她们倒是带上笑容,“不好意思,慢怠了。可有尝尝我这里茶水点心!”药可真苦啊,圆圆自己也忙捧了一杯茶吃。 “多谢娘娘,我尝着味道十分好呢。”邵美人笑脸盈盈道。 圆圆品不来茶,还是觉得口苦,“姐姐既然喜欢,秦姑姑,你包一些给邵美人。给我沏杯玫瑰露来。” “是。” 韩美人忙道,“娘娘可不能偏心,单给邵姐姐,我也爱这味茶。” “那就给韩美人,大家都包一些吧。”圆圆便道。 楚美人轻轻一笑,婉拒了,“娘娘恩赐,本不该辞,可妹妹我喜甜,不爱苦。”她看向圆妃,“要是娘娘真是疼爱妹妹,不若将这糕点多给我一些。” 圆圆呵呵一笑,“这有什么,你喜欢就多吃点,一会儿让御膳房再做就有了。”她们是在打什么机锋吗?太后娘娘掌宫,会让她们连茶叶点心都没有?或者是她想多了?噢,真是烦人啊,谁想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她宁愿多写几页描红,赵构亲笔写了字帖给她,让她照着他的字练习呢。估摸着这许是用得着,圆圆可没有在这上面偷懒。 “那胭脂还没制成,等成了我送去给你们。”圆圆坦白道,也许她做的会变成肥皂也不一定…… 四人又呆坐了一会儿,见圆妃并没有要留她们用午膳的意思,只好每人带着包茶叶及四色点心回去。 林美人反反复复回忆着那个味道,越想越是熟悉,自己确确实实是闻过那样味道的,可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 她开了箱子,取了五两银子出来,交待她的掌闱翠柳,“你不是说你跟延福里的翠松是老相识了嘛,你帮我去问问,圆妃娘娘吃的那个补药,是什么好方子,我也想试试。” 翠柳想美人也是寂寞了,效仿圆妃娘娘吃点东西也不是什么大事,便点头了,“好的,美人,一会儿我下了值,我便去问。” “你可得记住了,是圆妃娘娘身边杜妈妈给她炖的补药,许是什么对身体极好的秘方,也许她不知道,那也不强求。这银子拿去你们俩买些瓜子点心吃就是了。” 原来不用一定要拿到方子,这下翠柳更是放心多了,忙点点头,“是的,美人,我尽力打听就是了。”圆妃娘娘漂亮又得宠,所以她的打扮喜好,宫里面的人学的可多了,美人想问问圆妃娘娘吃的东西,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见翠柳去了,林美人跪在观音像前祈祷着,“信女林氏在下,万请佛祖念信女一片赤心,得偿所愿……” 如果能避得过这一回,她愿意斋戒三年,让父母好生约束弟弟,再不犯错。 第115章 一一四 吉祥看着官家神采飞扬得提笔批折,笔走游龙,心里也很是愉快,今日朝会,他立在一旁也听了,眼下南北通和,国家无事,大将军们雄武谋略,把那些个不论是金人还是西夏,统统都打得服服贴贴,相公们勤于政事,左右均可问策,如此再过几年,全国休养生息,海晏河清,自当国内充足,官家自然也就安富尊容。 眼下就是一事未曾圆满,不过,官家跟圆妃娘娘感情深厚,只怕好事不日就将到来。 赵构本来看着那些赞美之词的奏章是很舒心,但翻完统篇全是如此,顿时又生出一丝反感。 全部都是报喜不报忧! 可恶,这些人莫不是把他当成儿童来戏耍!赵构冷笑着将那些千篇一律的奏章一一用朱砂勾圈以示批写。 赵构放下笔,从柜中拿起朱相公的旧折,再次观看良久。 忍之一字,看来他的岳父大人,也做的很好啊。 早年他就说过,当皇帝,是不能让大臣们随意摆布自己的喜好的,因为你不知道,他们会如何肆意摆布你的喜好。 人之心头好,便是他们的弱点所在,如同把柄…… 赵构往延福宫走去,偏过头问吉祥,“圆妃她今日心情如何?那个杏花胭脂她玩腻了没有?” 吉祥笑道,“娘娘今日心情很好,早上起来去了福宁宫陪太后娘娘用的早膳,还讲了故事,一直到四位美人……” “嗯?”赵构见他突然就住了口,“继续说。” “直到四位美人也来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便告退回到延福宫,兴致勃勃跳了绳戏,还又磨了杏花汁做胭脂,不过这回娘娘往里面加了些脂油、珍珠粉末、绿豆粉,倒入模具之后说要阴干三日,接着四位美人来访延福宫……” “圆妃的心情,今日真的很好?”赵构见他连续两次说不下去,好笑得看着吉祥。 吉祥不由低下头,“是老奴愚笨。” “看来,她们真的很着急啊。”赵构笑着,比起圆圆没有进宫时的各种偶遇巧合,她们已经不怕落了痕迹了。 “得不到官家您的宠爱,她们自然着急了。”吉祥小心巴结道。 赵构点点头,“是啊,女人都是这样的,也理应是这样……吉祥,我对圆妃好吗?” “好啊!官家三千宠爱集于娘娘一身,当然好了!这世上,属官家您对娘娘最好!” “我对她那么好,事事都顺着她,她怎么,还没变呢?”赵构望着微微露出来的月梢道,莫非人世间,真有这等纯洁美好的女子。 至情至性至真至善。 圆圆如此,真是太让他喜爱了,喜欢到,连自己都觉得有点害怕。原本他以为给她皇后之位,天下女子最尊贵的位置,就是对她最好的爱护,可那日明知道她是假病,他却依旧心急如焚,才发现,他竟是连她的眼泪都舍不得见。 “你来了!” 没等赵构回过神来,就看到圆圆已经扑到了自己跟前,“吃过饭了吗?” “还没有呢。”赵构下意识就接住她,抱在怀里柔声道。“怎么了?”看来果然是酸了,以往她哪里会迎出来。 “他们说今天有鹿肉,我让他们送了炉子来,我们在花园那里现烤着吃吧!”圆圆兴致勃勃拉着他往亭子那儿走,“你还爱吃什么,我最会烤鸡翅膀了,我烤给你吃好不好!” “好。”赵构宠溺道。 圆圆不禁有些奇怪得看了一眼赵构,今天是怎么了?他的表情怎么那样?是前朝出了什么事吗?金人一听说大将军们来京述职,又来犯边了?或者是哪里发了大水还是旱灾了?想到也许很多人此时正流离失所,圆圆欢跃的心情不由也低落了下来。 她空有系统外挂,以前还能拿钱出来混着让别人用,总算是让一些人食饱穿暖,教人读书识字,可到了这宫里,眼目众多,她什么都不用做,也不敢做…… 赵构见圆圆果然神思不定,更加认定她见了美人们之后心中不悦。自有了圆圆后,朱相公专宠朱夫人,只怕她从来没见过女人间的争宠技斗,不由拉她坐到自己的腿上,“不是要吃鹿肉吗?” “……嗯,我只是觉得,下雪天吃鹿肉才更配,可惜今天没有雪。”圆圆拿起长筷子夹起一片放到铁网上烤炙,她只是暂时不能做什么,又不是永远不能做什么了。不是说天降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智嘛。 这个丫头,赵构哑然失笑,总之横说竖说都是她有理就是了,吃醋也吃的这么可爱,实在是。 “快吃吧,这鹿肉都是他们腌制好的,炭火炙热,很快就熟了。”赵构拿筷子喂她,吃饱了,他才好身体力行的好好安抚她。 林美人忍耐了好几天,才装着并不着急得样子问翠柳,“我想起来了,上回让你去问问圆妃娘娘吃的是什么补药?你可问出来了?” 翠柳一脸惶然,有些扭捏道,“对不起,美人,我,奴婢根本没有问出来。” “为什么呢?不过是补药而已,难道她不肯说吗?还是想跟你讨要什么条件!”林美人追问道。 “不是的,不是的美人!我才要问,她就凶我了,还把我买的点心都给扔到门外,问我是何居心,我说我并没有居心,只是想效仿下圆妃娘娘的吃食而已,不是有很多宫女们都在学圆妃娘娘嘛!圆妃娘娘喜欢笑,宫人们都不哭了;圆妃娘娘爱玩游戏,宫人们便把什么小把戏都偷偷练起来,只盼着她或者官家能看上一眼;圆妃娘娘今日穿红绣得是梅花,尚衣局里得有多人绣娘子们偷偷绣她衣裳上的花样;圆妃娘娘梳了哪个髻插了那款钗,有谁不默默想淘换一枝她一样的。她才没恼我,只怪我怎么突然问她那样的话。”翠柳言道。 林美人听得心焦,“那后来呢?” “后来她推说有事,要赶我走。美人,我知道您肯定是想知道才打发我去问的,我又再问,大家都问得,怎么这补药还问不得了!她就赶紧捂我的嘴,就说了一句,说补药都是圆妃娘娘的奶娘杜夫人眼不错亲手熬炖的,谁也不知道补药方子的。自此以后,我再去找她,她再也不来见我了。”翠柳觉得自己办事不利,不由垂手侍立,静待责罚。 林美人已经听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了,心神微定,“没事的,都不要紧的。我也是随口问问,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打今个儿起,你就来我身边服侍吧。” 翠柳听到此言欣喜若狂,“多谢美人!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服侍美人!”没想到林美人人这么好,她没办成事即不责怪她,还提拔她。 “嗯,我有些倦了,想歪一会儿,你先下去吧。”林美人打发了她。 “是。” 那药肯定有问题,非常有可能,那药,不是什么补药!林美人歪在灰紫闪锦大坐褥上,努力让自己回想那到底是什么味道。 圆妃肯定没病,她要是真的病了,官家那么疼爱她,身边的服侍人肯定不敢瞒着不报,而且官家与她朝夕相处,也不会完全没有发现。 不是补药,不是病药,那能是什么药! 一个女人……林美人猛然坐起身来,脸色都惨白一片,她当然回忆起那药的味道她是从何得知,那是她亲口叫身边的嬷嬷去浓浓得熬的,亲身看着嬷嬷给那个敢爬床的贱人灌下去的。 虽然味道要轻淡的许多,但不会错的,圆妃她好大的胆子,她不是在吃堕胎药就是在吃避孕药! 她居然敢,居然敢毒害龙裔! 圆妃何其恶毒,居心叵测,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怎么敢这么做,她不想给官家生孩子,为什么? 谁能想得到,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圆妃,她居然不想有孕! 林美人又哭又笑,官家,官家,你多糊涂啊!你根本不知道,你爱的女人根本就不爱你!她甚至不愿意为你生儿育女,你那么疼她,爱她,而她呢! 她呢……真正爱您的人,你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官家,你好糊涂啊! 第116章 一一五 数十骑者风尘扑扑得来到城门口,此乃张浚一部。 “将军,我等为何不进城门?” 张浚是汉州绵竹人,西汉留候张良之后,当初官家在应天府登基,应驰赴赶至,又是政和八年的进士,擢殿中侍御史。当时还不是丞相的朱相公与官家一心想要继续驱逐金人,他便上言道,中原是天下的根本,希望修葺东京、关陕、襄邓以待巡幸。便得封知兴远府,参与战役,无功无过。后川陕有人造反,他主动愿意亲往经营川陕,官家赞许,便让其出任川陕宣抚处置使。 张浚到任,即访问风俗,罢斥奸赃,以搜揽豪杰为先务,诸将惕息听命。后不但压服反民,也击溃金人,又有刘子羽、赵开为其开善理财,吴阶每战必胜,西北遗民,归附日众,虽比不得岳飞收复了燕云十六州,但也是关陕全蜀安全,牵制东南。 “再等等。”张浚轻轻勒了下马,让马儿放松下来立在原地。他难得在川陕经营,如今略有小成,官家召唤,不可不至,可他也实在担心,若是官家将他调任或者是直接提升他来做京官,岂有做一方重镇要将来的自在! “等谁啊?”刘钊又问道。 张浚担心官家□□,故并未带上自己的心腹,所以这位有些不太会看他的眼色。刘钊是刘锜的弟弟,与他交好,带他前来,也是为了体察下官家的圣意,毕竟他们是一家人,也方便说话。看着就粗糙,想到他哥哥,张浚因没看到来人的焦虑又减轻了些,“一会儿来了你就知道了!”若是没来,便也不必提了。 早年,钦宗在位的时候,他还以专权之名弹劾过他呢。只是没想到,他为什么会联系自己……他在外征战,确实是也想知道下朝中的形势。 又等了一会儿,就看到几辆马车出现。打从要回燕云十六州之后,宋朝缺马的情况略有缓解,虽然还有牛羊驴车,可马车也渐渐多了起来。 “张大人!张大人,请入内一述!”马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子,朝着张浚深深拜礼之后,袖中抽出一封名贴举过头顶给张浚。 张浚接过名贴,若一沉吟,便下马直入车内。 “好久不见了,张大人!” “不敢,下官见过李相公。” “唉,免礼免礼!我们一场兄弟,无需介怀这些虚礼!”李纲微微一笑,将张浚扶起,“不必客套,我知道张大人也是爽快的人,我也当直言。”他指了下车窗外,“张大人就这点东西?” “非也,下官只是怕误了面圣的时辰,故此日夜兼程,备给官家的礼物早已经打点齐备,由江南船队托运,今日不至,最迟三日后便至。”张浚不知道李纲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张大人的礼物中,可有美人啊?” “……这……”张浚更加迷糊,虽然他远在川陕,但如今驿站邮亭齐备不说,还有更快的尖头船件,每十五日一趟,他都有奏折承上,同时收到上回的奏折批复,从未有过任何索取美女之意啊!而且他也听说了,朱相公之女得封圆妃,十分得官家与太后娘娘的宠爱…… 李纲轻轻道,“张大人不用担心,我已经为张大人准备好了。”他选择张浚,也就是因为他知道张浚的功利力强,轻锐好名,自视良臣之后,有时候狭果自用,但不失忠义勋名。而且朱胜非他手里有岳飞,他手里岂能无与之相抗的大将? 张浚心里思虑着,来时众谋士们也反复推计过,官家乃中兴之主,且看他登基以来,发展经济,重视武功,开科进举,治灾有道,不添赋税,不造皇陵,不兴林园娱乐,十年之内,只怕都是个明治清君,让他只管随机应变。 “不知道李相公到底是何意呢?”还是问清楚才好行事。 李纲哈哈一笑,“张大人不必担心,官家乃是明君圣主,我忠君耿耿,只有一点私心,就是后嗣之事。难道张大人不想看着官家有子,承宗庙,续社稷吗?” “万万不敢!官家长乐万安,子孙延绵。”张浚简直被李纲给将住了,他想了想,不过就是一个女人,他送上去,官家喜欢就喜欢,不喜欢也就不喜欢便是了。毕竟朝中有人好办事,连这点事都不愿意办的话,只怕李相公倒过来给他下绊子。 “好,请大人将那女子的户籍资料等先交于我。” “好!张大人痛快!” 此女万里挑一,自带体香,且生的冰雪聪明,极善舞蹈,使人忘俗。李纲自己都心动万分,他不信,圆妃专宠已近半载,官家难道一丝异心都不曾生过? 岳飞比张浚来的更早,他与韩世忠结伴,共同乘船来京。 “岳将军,您可就好了,只需要带上些地方特产,便不需再担心,只是我这心里,还是七下八下的。”韩世忠半真半假得道。 岳飞拍了拍韩世忠的肩膀,“韩将军不用来诈我,您的儿子韩彦直是光禄大夫,京中局势,只怕你知道的,比我还清楚呢。”在外征战的将军们一般都有亲人在京,他的老母亲与妻儿也均在盛京,好在朱相公乃是他叔父的人无旁人知晓,有他老人家的照拂,料想安好。 他能够像如今这般一展抱负,全部依靠叔父,但叔父得晋一国之相,位高权重,为了避嫌,渐渐少有书信于他,他心里很是明白,能够如此,全是叔父一拳拳爱护之意。更何况圆圆居然进了宫,只怕叔父的处境定有艰难。要不是万不得已,他怎么舍得把圆圆送进宫呢…… 所以这番能够名正言顺得进京,他也细心打点了礼物土仪,万愿能回报叔父一二。 “哈哈哈,好了,不说这么多,只等咱俩朝献陛见之后,再来痛饮一杯!” “大善!”见过了官家,他才好去见过老母亲,就是叔父,也可拜见一面。 韩世忠续妻梁氏在内,却仍有些犹豫不决,她敢宴上以身相许甘为妾、战时击鼓与军同战,却不敢劝侄女韩佳宜。 她本是娼优之身,早无生育能力,故原配白氏从来不曾苛刻她,能够与将军同进同退,已是十分满足。 靖康一难,韩家人也是饱受苦难,仅剩下几个人来投靠,韩佳宜可是家里唯一的小娘子,就是将军也偏疼一二。 韩佳宜见婶母有些为难,不由道,“我知道婶母想要劝我,可我总想着搏一搏,再说了,能不能被官家看上,还说不准呢不是!说不定官家看不上我,到时候我自会跟着你们回去嫁人的。” 梁氏摸着韩挂宜吹弹可破的脸蛋道,“我说不过你,反正,道理你都懂。一入宫门深似海,你可万万要想清楚了!”伴君如伴虎,后宫争斗比起后宅阴谋只怕更是过之而不及,要知道她们争得不止是一时的荣宠,更是她们有幸孕下龙子之后的后世千秋…… 韩佳宜眨了下眼,“我当然清楚!”当日国破家亡,她才知道这世道上的人的嘴脸是那么丑恶,若不是还有韩将军的威名可依靠,只怕她早不知道被怎么糟蹋了。 世间所有事物,皆逃不过名利二字,她既然要争这这名利,有这通天梯,何不去那最福贵的地方去争。 朱圆圆那个丫头,她也曾经有一面之缘,三岁看到老,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丫头罢了,长的漂亮又怎么样!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思绝。 只要能够进宫,她就不信,她比不过她! 圆圆这日又睡得迟了,众人见她睡的香甜,并不敢扰,直叫她睡得日上三杆,杜氏见实在是不好再睡了,才轻轻摇她起身。 “娘娘,娘娘,起来了!” 圆圆眨开眼,醒了醒神,却又爱娇,歪在奶娘的怀里不肯起床,“我不起,我还要睡!” “再睡连午膳都要睡过去了,娘娘要是还想睡,怎么也去见见太后娘娘,吃点子东西才睡啊!”杜氏真是对这个娇娃娃一点儿办法都没有,那么小长到这么大,一点儿都没变。 什么?“午膳,几时了?” “回娘娘,眼下午时了。”碧珠捧着梳洗物品进来,正好答话。 午时,也就是中午十一点左右了?圆圆虽然在这里过了十几年,可对于时辰还是有些反应不敏感。她怎么又睡的这么晚!要知道她可是二更就休息了啊!就算是跟赵构胡闹了两场,怎么还睡了差不多12个小时? 对了,连自动水闸,天体文仪都做得出来,干嘛不把时辰钟、怀表,计时器什么的发明出来呢?圆圆一想到这里,顿时精神百倍,“官家在哪里?”说到工匠,还是他最好使了,而且这种计量工具,实在是太过于重要了,还是让他来拿捏吧,她主要是好使就行了。 “官家在文德殿处理政事呢。”杜氏给圆圆系上衣带,端起漱口给她,“官家吩咐我等不要吵着您,没想到您竟也真睡的这么迟。” “……呵呵,下回您早点叫我吧。”睡到这个时候,确实是有点胡闹了,圆圆自己也蛮羞愧的。 她本来就比别人起来的晚,大概是九点才能到韦太后的福宁宫,吃完饭聊聊天讲讲故事,一般就陪太后娘娘用午膳,然后太后娘娘午休,她不是去园子里逛逛,散步走路,就是回来跳索运动,再看看她那些铺子的一些条陈大事,差不多赵构就该来了,沐浴后再吃晚饭,随便玩个什么,就到了滚床单的时候……这样一想,她简直是在荒废光阴啊! 不行,以后不能睡那么多了!一个人每天睡八个小,四个时辰也就够了。 “明日起,奶娘在辰时就叫我起。”圆圆由她们给梳头带冠,“一定要啊!”要做个计划表吧,这样才不会偷懒忘事。等把时辰钟渐渐做出来之后,就得普及下去,可以让所有人脱离看天色分辰光。 有了精确的时间,是不是可以细化更多的工续呢?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啊! 第117章 一一陆 “爹,爹,您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朱意远在朱胜非面前都要跳起来了。 朱胜非不由啐他,“怎么一遇到你姐姐的事,你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跟平时的他判若两人。 “那是我着急啊!那些人真倒胃口,都是些恶心人的王八蛋,那赵……官家好不容易还算是有点良心知道进了宫就得喜欢姐姐,对她还算是照顾宠爱。这一年都没有呢,他们就上跳下窜的,到处去捣腾女人!怪不得之前金人一来就完蛋呢,这些人有那些闲心,为什么不能干点正事啊!”朱意远一想到他可怜的姐姐,心里跟猫抓似的。“我有时候真恨不得把姐姐直接带走,天南地北的,自由自在,永远都不回来了!”他当初就应该这么干,他跟姐姐才应该永永远远在一起,姐姐想干什么,他都支持! “又在这里说傻话,人的身体是被拘束的,可意志跟灵魂是永远都自由的,能够束缚不过是感情。”朱胜非叹了口气,“你就算把你姐姐带走了,她离开自己的家,无法与父母亲人相见,隐姓瞒名,能幸福吗?” “我陪着姐姐啊!等过个三五年,我偷偷带她回来看你们就是了,或者你们找个名目,去船上看我们啊!”朱意远觉得这些都不是事儿。 朱胜非都被他气笑了,“这世上是不是就你最聪明啊,还是你跟你姐姐都是透明的,别人的眼睛都是瞎的?”看他素日里办事一丝不苛,严肃认真都被人叫成小阎王了……唉,也只有是圆圆,才让他还像个孩子呢。 “我给姐姐变妆啊,怕服侍的人说出去,就剪了他们的舌头,不然,先挖掉一些人的眼睛……”朱意远想着,要不然这时候就准备起来?姐姐能跟他要避孕药,肯定是还没喜欢上那个赵构。 “胡闹!跪下!”朱胜非听他脱口而出的话简直怒不可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的!旁人的性命对于你而言是什么,我是怎么教导你的!”远儿的话真是让他吓了一跳。 朱意远跪的很痛快,“我错了,爹。不过爹,什么时候我也能进宫去见见姐姐啊,你跟娘都能去见姐姐,我也想去。” “……上个月官家不是特别让我带着你进宫去见过了吗?”朱胜非有些头疼起来,认错是痛快,可真……看来他也得好好管管他才行。 朱意远翻了个白眼,“那已经是上个月的事了。这次宴请岳大哥他们,您去吗?” “去,四位丞相跟六位尚书大人都要出席。” “把我带上吧,我给爹当小厮,给爹倒酒!”朱意远想着到时候他就能溜去见见姐姐。 朱胜非一口回绝,“别打鬼主意,不行!”这小子肯定想着跑去见圆圆。 “爹!” “叫娘也不行,还有,我知道你对姐姐的全然爱护,可有些事,你就不应该帮她做!”朱胜非厉声道。 朱意远不知道爹知道了哪件事,总算是老实不再吭声了。 “你们俩啊,真是让爹头疼!”朱胜非长长叹一口气,希望圆圆能坚强些。从来都是堵不如疏,人人都有反骨,特别是掌权之人,权柄越厉害的人,其实左性越大。他要是故意去拦着,又能拦多少!官家要是有心,一百个美人放在他眼前,他也可以视而不见,官家要是没心,你就是把那些女人都藏起来,他一国之君,难道就找不出来? 最重要的是,圆圆得尽早生下太子才行。 朱胜非不由瞪了一眼跪得笔直的儿子,这个蠢货,还不是时候呢,就对着圆圆言听计从的。 “怎么样,可以了吗?” 圆圆都不知道自己失败了几次了,杏花都快被她给糟蹋没了,现在已经淘制的是桃花了。 太监喜瑞笑道,“是的,娘娘,这款脂胭质轻味香,颜色鲜亮,是极上等的胭脂了。” “那好,你把方子抄下来,多抄几份,给太后娘娘、昭仪美人那里都送上一份。一个都不许漏!”圆圆觉得这事总算能告一段落了,开始她还能有点兴趣,后来都烦了。 “是的,娘娘。”喜瑞恭敬得退下了。 杜氏拿了其中一盒,用玉钗点了些,擦开匀在圆圆面上,果然十分好看。“娘娘何必把方子都给她们,分一些给她们就行了。” “我才懒得管她们这些针头线脑,喜欢就自己做吧。我不也是自己做的嘛。”圆圆真怕她们到时候又有借口,每个月都来找她一次,那她岂不是在烦死了! 赵构对她想的时辰钟也很有兴趣,专门弄了个百技阁,那些个工匠真的非常厉害,她每天都想去看看,可惜在禁门之外,去的时候,非得有他陪着才行。 “您弄的这么辛苦,都白给她们了。”杜氏不好告诉圆圆,其实按照她的思路仍然不行,还是官家安排得人专门去学了,再弄成功的呢。 圆圆想了下,觉得确实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些,“嗯,这样好了,给我换衣裳,我要去见太后娘娘。”宫人们当然有月例银子,可不当值的时候没事干,容易沾染上赌酒之瘾,又或者是家里有亲人想要照拂的,而且品级低的他们,过的也非常艰难。太监们在这宫里一辈子也出不去,宫女们虽说有二十五岁就能出宫的,可那时候年龄出去了,幸运的才能嫁个好人,多半是不幸运的。而且一旦哪里有人天灾,又说是宫女怨,又会把一些人放出去。 圆圆想着,不若把年龄改到二十岁,当然十八岁就更好了。当然也许有不想出去的……嗯,跟太后娘娘商量着慢慢办吧。 韦太后正看着赵佶领着御画院里的画师们画出来的二十四幅白娘子人物画像图。 “画的真好!白娘子跟小青画的特别好,真漂亮!”赵佶一脸自得,他也觉得他这一幅掷杯降雨图画的很好。 “圆妃娘娘求见。” 韦太后笑道,“让她进来。这个时候了,她肯定是又想到了什么鬼主意。” “她那些主意都挺有意思的,她给你的那些手纸,挺好用的。”赵佶点头道,“她说的故事最有意思。”比起他要创造出他梦中的仙境的艮岳,完全不会劳民伤财,照样也能画画。 圆圆进来,给太后娘娘行了礼,就坐到她身边,“太后娘娘,我有个想法,想跟您说说。” “好啊,你说吧,胭脂膏子制成了,又想要什么呢?”韦太后捏了捏她的俏鼻。 圆圆撒欢道,“就是因为制成了,这么辛苦,这么麻烦,要是白放着这方子,光给咱们偶尔用用,太浪费了。不如我们制出一批来,拿出去卖。反正这里面的成份也不复杂,宫里面的花也多,我们也不多做,以宫廷御制的名儿,卖个高价。得回来的钱,分一半出来赏给那些制胭脂的宫人,一是让他们闲的时候有事干,二是也让他们学个手艺,以后出去了,就是落破了,也能换口饭吃。” 韦太后张口结舌,“这,这能行嘛,我们例来都是让他们供上来用的。” “又不是以后就不买他们的了,我们试试吧,自己赚的银子花的才舒心呢。”圆圆觉得这事能成,反正她的日月锦不是开的挺不错的。 “那,让我想一想。”韦太后觉得有些拿不定主意。 圆圆点点头,“好,我明日好好写个条陈给您,您看哪里不行,就废了它便是。” “好。”韦太后点点头,“你的事说完了吧,来瞧瞧这画。” 圆圆瞧着画,心里真是佩服,这就是活生生的大触啊! “太棒了!真是画的太像太美了!我画个水果都不像,您怎么能把想象中的人物画的这么像呢!”圆圆满眼都放光啊,这种艺术大师,真是厉害啊! 一看圆圆的样子就知道她绝对是真心夸赞的,赵佶是做过几十年皇帝的人,自认为看不走眼,圆圆这直白的夸赞比起刚画出来身边的人奉承来的舒服多了。 “您这手艺,可不能浪费了啊!”圆圆想着,“能缩小了画吗?把官家写出来的故事制成书,把您的画插在上面,印刷出来,能够时时欣赏多美啊!” “……到时候别人会说我们玩物丧志的。”赵佶有些心动,迟疑道。 “这有什么,您起个艺名!就是别号,专门用在这些书籍画册上面。嗯,还可以制成花样子,到处都能用得上呢。”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赵构来到福宁宫,见他们说的正热闹开心,心里自然舒服起来。 “官家来啦,快来听听,圆圆又在这里耍嘴皮子呢。”韦太后招着手让赵构过去,越是跟圆圆相处,她就越是爱她,人家都说幸福的家里才会开出最珍贵的花儿,果然是不假。 圆圆才真正像是个儿媳妇一样,孝顺她,会撒娇卖乖,天真可爱的让人打心眼里喜欢。等她生下孩子,她肯定会更喜欢她的。 赵构笑着应了。 “听说圆妃娘娘心疼帮她制胭脂的宫人,打算多做一些,卖出呢给他们分钱呢!” “是真的吗?” “是真的,太后娘娘也觉得好,说是让一些愿意学这门手艺的宫人自愿报名,各种胭脂可以分季节制出来。” “那真是太棒了,一年到头咱宫里都有花开呢。” “圆妃娘娘真会想啊,唉,我听说,圆妃娘娘还想劝官家,把咱们宫女出宫的年龄改到二十岁呢!” “真的吗?能行吗?要是二十岁能出宫,那真是太好了!” “那怎么办,我又不想出去,在宫里的日子过的才好呢。” “不想出去的,听说也行,就是要考试,要去学写字,到时候培育成各殿的尚官们。” “那我想去御膳房能行吗?” “那怎么知道,听说娘娘们还在商量呢,要看看哪种法子最好,毕竟马上改动的话,怕有些人钻空子。” “是啊,圆妃娘娘就是心善。我听说延福宫里,还没打骂过宫人呢,最多也就是被撵出去。” “做错了事,当然得被撵出去。不过被撵的人肯定得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嘻嘻,那当然了,听说在延福宫里,就是花都开的比别处美呢~” …… 林美人站着听了好一会儿,手里的柳枝都捏出了汁儿。 可恶的丫头,真会骗人! 你们根本不知道,她根本就是天底下最大的骗子,骗子! 赵构轻轻拍着圆圆的背,“怎么还不睡啊,还不累吗?”既然不累,那就…… “累!我马上就睡,我已经闭上眼了,我睡着了……”圆圆可不想再来一次了,她最近都快变得不像自己了,昨天她好像叫出声了!那怎么能行呢!不行! “呵~”这个水娃娃,真是敏感,又会哄人。 见她真要睡觉,赵构也眯上了眼。 明日还有不少事要干呢…… 第118章 一一八 官家排筵,早有旨意,待到这日,玉津园水陆毕陈,福宁宫大摆宴席。 赵构面南正坐,赐令朱胜非李纲于他下首侧坐,其余人等依次而坐。其时天色微暗,宫中点起了金莲灯,高臂挂,照耀得满园生辉,如同白昼。 “众位爱卿们辛苦了,朕先饮一杯。”赵构一口将酒饮尽,以示宴启。 “官家辛苦,当千秋万安!” 在坐席上的众臣无不举杯共饮。 待到三杯五盏后,赵构便令人奏乐起舞,君臣同赏。 顿时萧管齐鸣,丝竹杂陈,编钟声声。 赵构便当众恩赐三位将军,又复饮数觞,想到文臣武工,俱在他眼前,不由心花如莲,微有醉意,便准备退席,让他们好自在些取乐。 张浚见官家痛快得又满饮敬酒,知道再不找机会,只怕一会儿官家就会退席了,便忙上前启奏道,“官家赏赐,微臣愧领,现微臣也有礼物进献给官家。” 赵构点点头,“好,那便多谢张将军了。” 韩世忠不想是张浚领了先,也上前明示他也有礼相送,岳飞只得跟着两人后头。 看到他们如此恭敬,赵构心里更是满意,便道,“好,也多谢韩将军岳将军,吉祥,让人收好将军们的礼物,取银桂酒来,一人赏一壶。” “是。” “好了,朕有些醉了,朱相公李相公,有你们两位坐镇即可,朕先回宫跟太后请安。” “恭送陛下。” 李纲真没想到这事会办的这么顺利,官家居然连问都没问就收下了张浚的礼,是本来就毫不在乎呢?还是一早官家就已经知道了他的如意算盘?是前者也就罢了,若是后者……他缓缓坐回到位置上,偷偷拿眼去瞧朱胜非,发现他仍然是气定神闲,一派潇洒,这个老家伙,他怎么就能事事顺利呢? 岳飞却是心急如焚,他本想等着官家接受礼物之时,干脆跟官家讨要那两个女人的,就算是不能两个都要,起码也可以减少一位,没料到官家居然根本连看都不看,就收下了礼物,弄得他完全没有机会开口。 他不禁拿了壶酒来到朱胜非面前,“标下想敬朱相公一杯,不知可否?” 朱胜非笑道,“当然,我与岳将军共饮!” 岳飞见叔父全然不着急,心中微定,此处也不是说话的时候,便再与叔父饮了两杯,便转到别处于人饮酒。 喜福颤抖着哭音,偷偷跑来找吉祥。 “你这小子,这是怎么了?被吓唬成这样子?”吉祥自知年纪大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办法服侍官家,也收了几个干儿子使用,喜福便是其中之一。 “大公公,您是不知道,张将军跟韩将军两个人的礼物里面,除了珍宝,还有,还有两个人!活生生娇俏俏的大美人!”喜福正按着礼单一一核对,到时候好入官家私库呢,没想到看到最后,居然发现了人! 吉祥瞪大了眼,“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爹,您说这可怎么办啊!儿子真后悔抢了这个差事,早知道儿子凑都不往跟前凑,谁知道张将军韩将军能这般坑人,送礼就送礼,干嘛送女人进来啊!”喜瑞是真想哭,谁不知道官家有多疼爱圆妃啊,圆妃娘娘进宫之后,官家可是一直在她的延福宫歇息的。 在宫里,圆妃说的话,那跟圣旨也就差不多了!要是让圆妃知道,是他带着两个女人进宫来的,能饶得了他嘛!不论是官家喜欢不喜欢这两个女人,他都惹上麻烦了! 吉祥啐了他一口,“该,让我叫你的时候懒懒得不愿意动弹,以为查验礼单是个好差事是吧,啧啧啧,眼下知道什么叫元宝烫手了吗?”这事说起来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就是以前官家做王爷的时候,也经常收到这样的“礼物”。 吉祥踢了他一脚,“好好给我在这儿跪着,等我问明了官家再来处置你!”到底是他手里的人,还是得照看着点。 赵构不过微醺,未乘坐御辇,徒步而行来到福宁宫,本来想去给母后请安,顺便带回圆圆,不料徐徐而至,竟听得热闹非常,竟比他那宴会更加喧哗。 此时进去,不免扰了她们女人的兴致,他便干脆准备先回延福宫去歪着,因是两处宴请,不少宫人被调任,加上行仪简单,一路走着,倒有些冷冷清清的。 吉祥舔舔唇,小声将事情告之,赵构不由得冷冷一笑。 “把人连成礼单,都送到太后娘娘那里去,母后自会处置。”可笑!不过武将在外,想搏帝心,不算什么大事,想到如此,赵构便只余下两分恼意。 “是。”吉祥弯了腰退下去交待办理,他早就猜到了,官家心眼里,除了天下,就剩下的地儿都给了圆妃了,哪里还有别人能站得地儿呢! 韦太后本与圆圆看着大家击鼓传花取乐,十分有趣,秦尚宫一来她耳边说话,她的脸色渐就不好看起来。 为人处事,凡事都得有个限度,礼仪上邦,若是没点东西送给官家确实觉得内心不安,可以,官家肯定不会连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可是送女人,是怎么回事! 后宫嫔妃,是谁都可以当的吗?像这样的玩物,要是官家这样无意中被收下了,到时候传到宫外去了,会有什么好名声!上个月圆圆的弟弟跟着朱夫人一同进宫来问安,她也见了,知道如今百姓们都在夸官家节省英明,贤达洁净。 这回收下了,别的官员臣子送的时候收不收呢?那成何体统。 韦太后柳眉倒立,将酒杯重重放到桌上,“夜已深了,各位夫人们请回吧。” 吓唬得一帮子内命妇们不知道如何是好。 圆圆替韦太后挡了好几杯酒,脸上都发热了,见状忙上前抱住韦太后的腰,“唉哟,我的好太后娘娘,定是瞧见我快耍酒疯了才让她们都赶紧躲开的。秦姑姑,你快请宫娥们提着灯笼送夫人们出宫吧,还有叫几个腿脚快的,让他们快去传话,说太后娘娘这里宴席散了,让夫人们的车马快来请她们回去。” “是。”秦姑姑忙应下。 韦太后见圆圆醉得眼睛都快张不开了,却是替她描补,心里爱怜她,便摸着她的小脸道,“去拿热热的牛乳来喂她喝上一杯,不然煎些二陈茶给你吧。” “娘娘,我可不爱喝那个~”圆圆顺便就想问问到底是什么事,“您怎么突然就高兴了?咱们不是正玩的好吗?您还说要赏几位亲眷的。” “哼,总有些人以为天下的路都是任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呢!”韦太后再没手段,也是掌了宫权几年的女人,更何况能说一不二的人她敢认第一,眼下谁能认第二!再好性的人儿,也养出了五分脾气。 儿子在外的名声越旺,她的底气越是充足,考虑起事情来,更不会把她不上心的人放在眼里了。 官家要爱哪个女人,她要宠谁,谁也别想管到他们头上来! 想羡慕嫉妒恨,就去好了。 “去把那两个女人剥光了衣物直接送到那两位大人府门前去,就说是我不中意这两件玩意,赐还给他们!”什么东西,就敢送!韦太后想来就是气,身家清白的尚也算了,这等优伶,还不是跟之前的李师师一般无二。 一想到赵佶之前为了李师师干的那些事,韦太后更加恨得咬牙切齿,“你们没听到嘛!还不快去!” “是,太后娘娘!” 柳司仪忙退出来办这件事,啧啧啧,可怜再是如花美眷,都得芳魂断送了。 真没想到,太后娘娘竟能维护圆妃到如此地步!天下间,也就只有太后娘娘这样的好婆婆了吧!这些人也真是的,送什么不好,送些奇花异草,哪怕是个会转的小风车的呢,指不定两宫娘娘都会喜欢的…… 李纲一听说太后娘娘肝火大怒,顿时脸也臊得简直恨不能躲到地缝里去,张浚微有些担心,却也不算是害怕,大不了他依太后娘娘之言,纳了那美人做婢妾就是了。韩世忠却是胆颤心惊,手中的酒杯都掉落在地,“这可怎么办!不行!” 佳宜是他唯一的侄女了,若是真如太后所言,以后她跟他没法做人了!就是再愧不当初,也得先救下她才行啊! 他万分心急得拉着岳飞苦求道,“岳将军,一定得帮帮我这个忙,韩佳宜可是我的亲侄女,求你一定带我去速速跪求下朱相公,这时候,也只有圆妃娘娘能救我一救了!” 岳飞还真不想帮他个忙,可叔侄*,影响到韩将军名誉太大,实在是不好拒绝,便勉强答应下来。 而圆圆看着跪在她面前碧珠,将韩将军所求之事快速说出来之后,整个人都囧逼了。 第119章 一一八 “娘娘,这事与我等并不相干,您不必用了这等小人去冒犯太后娘娘!”杜氏觉得这事不能这样干,她看太后娘娘正在气头上呢,娘娘犯不着为了这些人去让太后娘娘不开心。 圆圆思来想去,还是想着能说句话折中一下就好了。女人何其可怜,若真是像太后娘娘说的一样,那岂不是没了活路了?就是能苟且偷生也痛苦不堪了。 她让小太监快脚跑去让他们等一等,人照样送去,可不要脱衣服。接着拿起酒壶又连饮了几杯,才又进殿来。 “你怎么去那么久,是不是吃醉了?要是醉了,早些回去安置吧。”韦太后见圆圆面色潮红,不由心疼道。 圆圆眨了下眼,“我还没有大醉呢,我刚才听说了一点儿事,想要告诉娘娘。”她凑到太后娘娘的身边轻声道,“太后娘娘,我刚才听小太监说,那其中一个女人,是韩将军的亲侄女。您不喜欢她,打发了她倒是没事,若是真让她光着身子,只怕是韩将军没脸做人,又会有人误会娘娘您呢。” “果真?”唉呀,若是如此可不太好,韦太后不禁有一丝后悔,可旨意以下,为时已晚。 圆圆见太后动容,心里松了一口气,“我就是担心太后娘娘您不知道,他们办错事了,到时候反而要怪到您的头上,才告诉您的。” 韦太后点点头,让身边人去办。 “难为你帮我想着!”圆圆也蛮机灵的啊?消息比她还灵通? 圆圆摇了下头天真道,“是爹打发人来告诉我的,就是提了下韩将军跟那女人的关系。” 噢,原来是朱相公,那倒是不会错了。朱相公老谋深算,察觉到不对,就赶紧让女儿来告诉她,免得伤了她的体面,韦太后疑惑尽去,爱怜得摸了摸圆圆的脸,“今个儿吃了酒,天也黑了,方才有人来说,官家已经在延福宫等你了。来人啊,抬轿来,好好得送圆妃娘娘回去。” “谢谢太后娘娘~”圆圆软软得握着韦太后的手摇了下,像个孩子似得打着呵欠退下了。 “嗯,你乖乖的。”韦太后满意得看着她离开,又肃了脸道,“今日的事,不许你们再提,都退下吧。” 昭仪美人们忙应诺告退。 秦昭仪拉着陆昭仪一边等候软轿,看着远远两行宫灯离开,不禁心酸口辣,“她倒是想走就能走,可惜我们这么多人都得在这里等。” “那是当然,她有人疼,我们都是可怜没人疼的。”陆昭仪一想到夜间,长门寂寂,深锁宫闱,瞧着那一盏银灯,孤眠独宿,受尽凄凉。偶尔回味起在王府中的几夜欢愉,简直是如火油煎,煎熬非常。 林美人却似无意中答了一句,“看她能娼狂到几时!” 却把其余五人吓唬得够呛,只觉得这林美人因为得不到圣宠,有些疯了。 韩美跟邵美人更是忙互相携手,干脆两人结伴走路回宫。 一时之间,就余下林美人与身边的两位宫女立在春风之中。 “哼,一起子见利的小人,只等我如宠柳娇花时,让你们好好看看。”林美人腹腓,她一定要找机会,拆穿圆妃的丑恶面目。不知道圆妃在太后娘娘耳边说了什么,让她面色不愉呢?定是又拿了些话来瞒骗太后娘娘,让太后娘娘对着她们这些嫔妃全无半点好脸色。 可恶的圆妃,此人实在是可恶至极! 圆圆回到延福宫,瞧见赵构正画画呢,画中人光辉灿烂,宛如洛水神妃,凌波仙子,最妙的是脸上笑容,甜甜蜜蜜,瞧着就让人舒心。 不由娇声道,“这人是谁!你怎么把她画的这么漂亮!” 赵构哑然失笑,不由拿笔后倒一步,把笔交给吉祥才拉过她的手道,“我的老天爷,你这醋性只怕也只有我才受得了,连自个儿画像的醋都吃。”话是这样说,可赵构心里是怎么回事,就知道他自己知道了。 圆圆不禁拿手锤了他两下,让他牵住手便越发好奇开来,“这就是我吗?我有这么漂亮吗?”她用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也许她真能先当个祸国娇姬? “未及圆圆你本人三分。”赵构却不是很满意,几年来政务繁忙,于画技上,他倒是疏松了,前几日看圆圆对于那人的画技大加赞赏,他今日有闲来一试,虽是情意笔绵,到底未尽。 圆圆被他说的面红耳赤,“你,你不要这么说,你画的这么好,我哪里就能那么美了!”难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真是爱自己的吧。 赵构认真抱过她道,“真的,在我的心里,圆圆是天下间最美最好的人。”刚才发生的事,他都知道了。明知道那些女人是送进来宫来跟她争宠的,母后又已经下旨,但她仍然怀着一片赤诚,就是杜夫人劝她不要多管闲事,仍然劝母后只把那两人赶回家就是了。 圆圆爱他至诚,连自己的画像都吃味,却也能纯真得为她人考虑,实在是善良至极。 他真害怕,若是母后当初没有下旨将圆圆接进宫来,他就会与圆圆错过了,那他……去哪里再能找到如此钟灵神秀纯真至善的机灵女子。 她若不是朱相公的子女,不可能被养得见识广大胆大心细,世间女子千千万,可惜像圆圆的,不可能再有。 “……我也是……”圆圆将脸靠在他的颈边,小声道。今日不念诗了? 赵构摸着她肤如滑脂,心中激荡,有什么比情投意合,两情两悦更让人快活呢? 他低下头,看圆圆满面含春,许是吃了酒的关系,星眼微饧,如此并头偎抱,虽是心甜意快,到底有些不足,不若与她衾里之春声细细,被翻红浪…… 好险圆圆吩咐的快,加之她得宠,下人才能通行无碍,将将赶上前头人,免除了柳惠光韩佳宜的剥衣。 柳惠光跟韩佳家原想自己这番肯定死定了,没想到到头来,竟还是圆妃救了她们,真是世间诸事,人算不如天算。 梁红玉在门口等着,亲自扶了韩佳宜进门,万幸之幸,若是侄女……算了,不提也罢,以后带着她回韩将军的镇地,远远避开盛京,为她在当地选一个俊杰出嫁就是了。 韩佳宜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刚才脚如软绵,根本连站都快站不起来,坐到凳上,抬眼看到韩夫人,她才撑不住得哭出声来。 “我,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宫中生活岂是那么好当的!她真是被一时意气激得上了脑,往日里别人苦劝她,她都当是耳边风,没能想得到,世事竟真是如此! 太后娘娘能够连见都不见她一面,直接让她滚不说,要不是圆妃拦了一拦,只怕赤-身-裸-体,她真得羞死了。 她真蠢啊,不知道天高地厚,还以为自己真能挣下圣宠来,与她斗上一斗呢。根本没想过,她凭什么跟她去斗! “知道错了就好了,明日我们就带上重礼,你跟着我亲自去给朱夫人磕头道谢!”梁红玉拿帕子给她擦泪,“过去了也就去了,我料想你也明白过来了,那宫里,绝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说得上话的,圆妃娘娘能看在将军的面子上在太后娘娘面前为你们求情,是她的本事,也是恩德,知道了吗?” “知道了。”人都是死到临头才会晓事,韩佳宜已经小死过一回了,哪里还有什么放肆。之后老老实实,在梁红玉的打点下相中一位杜仲原,生的清秀俊美,两人成婚之后,倒也过的和和美美。 柳璋这日归家,见母亲独自泣泪,不由纳罕,“娘,您这是怎么了?” “我的儿,你那可怜的妹妹,去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呢!”柳璋自是不信,他妹妹素梅打小都没生过病,身体康健,怎么可能会…… “是真的,方才林家打发人来报丧,说是你妹妹得了急症,昨个儿夜里突然就没了。”柳夫人趴在榻上痛哭,她这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好生生的女儿怎么突然就死了呢,这不是生生挖她的心肝肉啊! “什么急症?既然是急症,昨天怎么不来告诉我们?我立马就去林家!”柳璋也顾不得细问柳夫人,转头就骑马赶去林府。什么急症,能一夜一日就要了人命?前几天内子生辰,妹妹只送了礼未见人来,他已经有些不悦了,今日就说他妹妹死了! 这怎么可能! 他妹妹怎么会死呢? 第120章 一一九 “美人,美人,您一定得想想办法,救救你的弟弟啊!你可就这么一个弟弟啊!”林夫人使了好大的力气,急冲冲一早就赶来见女儿,她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柳家的哥儿真不是吃素的,哪怕他们已经借口急症,怕传染已经火化了尸体,他却仍然是不依不饶地,最后还是把服侍柳娘子的婢子给挖出来了两个,只怕就在她来的路上,已经盘问出来了。她的儿子怎么办!以刑律的话,一定会被铡首的!她都这把年龄了,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不能啊! 林夫人的所有希望都放在了林美人的身上,毕竟她是皇上的女人,是有品有级的嫔妃,肯定比他们能说得上话,而且是她的弟弟,并没有真的犯什么大错,是那个柳娘子想不开,自己自尽的! 林美人被气得噎得连话都说出不口,毕竟都是她的血脉骨亲,她能怎么办?眼下到了这种局面,她只好把自己好不容易发现把柄交还给圆妃,让她出手救自己的弟弟了。 “娘,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去见一个人。”林美人知道事情克不容缓,整了整衣冠,就带着翠柳翠枝去延福宫。 此时的圆圆仍然在甜睡中,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她正乘坐在一艘十分宽大的船上,船行驶在无边无际的蔚蓝大海上。 “请你们去通报一声,我有事找圆妃娘娘。”林美人来到殿下,客气道。 “请林美人先回去吧,我们圆妃娘娘还没有起来呢。您午时再过来吧。”娘娘是吩咐让她们早些叫起,可还没到辰时呢,连官家上朝的时候也不打扰娘娘,她们再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惊动了娘娘啊。 “你!”林美人气极,“好,那我就在这里等着!”这些狐假虎威的小子们,要不是她为弟弟,一定让你们尝尝什么叫主贱仆卑的下场。 “……那美人请安座。”到底是官家的女人,不愿意离开,她们只把捧凳递水,让林美人在外面等着。 翠柳看到了翠松,忙朝她招手打招呼,“翠松……”没想到,翠松根本连头也没抬,根本连她看都不一看。“怎么了?”宫规虽然严禁,但是也没有连说句话都不允许的地步。 碧珠见了,倒是心中有一丝不悦,拐过角就站定问翠松,“你怎么跟林美人身边的人扯上关系了?怎么?好日子不想过了?” “就是,我们娘娘这样的和善人都不想服侍,怕是想自己做那高枝吧!”打从圆妃说动官家跟太后娘娘,凡是愿意二十岁出宫自行婚配的,提前一年到管事嬷嬷那里去报名即可。碧石可是一心想着好好尽完这两年的心,体体面面跟圆妃娘娘磕了头就出去的。她的家里人也找到了,在河南种柳枝,哥哥已经娶了亲,每三个月才能收到一封家信,但她已经很满足了。如今她每个月的月例银子都能好好存起来,到时候连嫁妆银子也有了。在宫里她还学了怎么针织刺绣,娘娘都说了,人只要有一技之长,就能安生立命。 别说官家如今眼里就只有娘娘,就是哪日官家移了心,也不能是延福宫里的人! 翠松早有些后悔,没想到翠柳会那般没眼色,“我没有!姐姐们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娘娘这里行退有度,只要做好自己的事,从无责骂,有时候还能听听娘娘说故事,不知道有多开心。 碧珠见她都哭了,想她也不会那么傻,说两句警醒她下就罢了,“好了,快去洗洗脸。” “也不知道林美人这么早跑来找娘娘有什么事?”碧石有些疑惑道,“说起来只有韩美人跟邵美人来的比较勤,要不就是她们四个一起来,这回怎么林美人一个人?” “管她那么多,快去准备娘娘的洗漱用品吧,快到辰时了。” “嗯。” 林美人的耐性在等待中一点点的消失,圆妃这个贱人凭什么让她站在殿外等,还不是因为她到官家跟太后的宠爱,而她根本就是个骗子,她根本就不配! 等圆圆换好衣衫看到林美人的时候,她已经是满面怒容。 “林美人,你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林美人双手紧握成拳,“请娘娘挥退左右,我有要事要与娘娘相商。” ……圆圆看林美人那个样子,就不想跟她谈,她自认为身正不怕影子斜,平时也没跟她们多打交道,并不想有什么牵扯。 “我无事需避开她们,你有话就直说吧,若是觉得不好与外人道,不说也无妨。”圆圆皱着眉头坦白道,她一直努力避开后宫的事非,与她们刻意维持着只是面子情,她以为这些人精能看明白呢。 林美人顿时就站起身来,手才指向圆妃,就被司仪一把拉下,“大胆放肆!谁给你的胆子敢在上殿处撒泼!” “我!” “圆妃娘娘是仍从一品的妃子,你是从四品的美人,面对上位居然敢品行不端,你的教养宫女在哪儿!”许司仪真是头一回处理这种事,圆妃身份地位都显赫,又有官家的宠爱,还没人在她面前放肆过,没想到林美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林美人委屈极了,强权之下,她不得不屈服,她恨恨站起身来,朝着圆圆行了歉礼,离出门还是有些忍不住,“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圆圆的心情顿时坏透了,“这一大早的,干什么呢?”是她家里出了什么事了吗?昨天她管了一下韩将军的事,让她爹受到了申斥了?她娘跟远儿不久前才来看过她,说是爷爷奶奶身体都还康健,他们一切都蛮好的,她觉得娘跟弟弟的脸色也不错,而且她之前在家的时候,在他们身上都用了不少外挂用品,健康方面应该不成问题。 就是政事方面,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看赵构的样子,也不像是她家犯了事啊……要是真她家犯了事,他还那样对她……那,那他也太可怕了…… 可圆圆就是不想受这样的威胁,就好像就是她最后的底线一样,她不想在这方面有所变化,她不想对那些其实跟她命运只差一个男人的宠爱的女人们做些什么…… 一想到那些曾经在小说电视剧里见过的各种阴私,圆圆恶心想吐。 杜氏见圆圆的脸色不好,顿时心疼极了,忙捧了蜂蜜水给她润口,“娘娘,你不喜欢她,以后再也不见就是了,何苦拿自己的身子置气。” 林美人怒气冲冲回到慈元殿,才发现娘还在她房里苦等,她白白花了那么多时辰,结果都是一场空,不由按着额头对林夫人道,“娘,您先回去吧,等消息,有什么事再来回我。” 林夫人喜出望外,以为女儿已经出去搞定了,立马千恩万谢的走了。 结果一等她回到家,林大人劈头盖脸就是一个大耳光,“你这个毒妇!家里发生那么大的事,官府来拿人,你居然不在家里,还吵嚷得到我的府衙去了,儿子是不成了,难道连我也得拖下水吗!” “……怎么可能!我去求见美人了,她说让我等消息就成了,怎么可能呢!官人,官人,您自己的女儿,她的亲弟弟,她不可能骗我啊!”林夫人听了,也顾不得面上发烧,忙说道。 林大人听了微平怒火,“那怎么不由分说就把我儿给拿了?” “许是官中消息无法一时传递,过不了多久我们儿子就会放回来的。”林夫人肯定道。 结果苦等了三日,林家只得到去见林然平一面的消息,无故调戏良家妇女,使其妙龄便自尽身亡,本量其只是言语有失,应笞六十、罚银两百,亲去柳家下跪道歉。可林家以宫中美人为势,竟敢瞒报其家人,妄以急症暴病去世为由,隐瞒事实真相,故刑狱司上报审判院及御史台,为正刑典,故重判林然平流放。柳娘子嫁妆收回,仗其夫三十,罚银一百。 林夫人不敢相信,也只得匆忙收拾了些金银细软去打点流放之所,她愿意陪儿子一同前往。 林大人被此事一击,卧病在床,家里再无理事之人,顿时林家惶惶然如丧家之犬,不少仆人也走的走,逃得逃。 林美人几日后得知家中情景,失声痛哭,她好恨! 她好恨! 她要报仇,她过的不好,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韦太后正验看着这一月胭脂的成品,圆圆说既然是宫中精品,自然是她先挑先选,要留下来送人或者是赏赐都无事,剩下的她才发出去卖,每户人家限买一盒,价高者得,上个月不过80盒胭脂,圆圆竟让人卖了一千五百两!这还是她说这是长远之事,不可豪尽了,最高限价为30两的办法。 “太后娘娘,三月花开的多,我们便选了两种开的最多的,桂花、琼花,另外有盒牡丹的,是奴婢们的一番心意。”古尚宫被选了监制做这档子事,也下足了功夫。毕竟众怒难犯,更何况是由太后娘娘跟圆妃娘娘牵的头,做的又不多,故此都以不伤花只尽人力,做的尽善尽美才是。 “唔,钱是一回事,你们可万万不能丢了我们后宫的脸面,要是让我知道你们敢在里面……” “不敢!太后娘娘请放心,我们眼不敢错,绝对不敢拿这事来开玩笑。”古尚宫自然知道这事不是开玩笑的,她也时刻对宫女们面提耳醒,绝对不敢犯事。 秦姑姑躬身进来,小声道,“太后娘娘,林美人求见。” “她来做什么?”打从圆圆进宫之后,韦太后能干的事也多起来了,除了休闲游乐之外,比如眼下这宫制胭脂,还有那宫女外放名额,另外她说的既然留下来的宫女在与她们长久相处,不懂得一字半文就会使得不顺手……韦太后心有戚戚,圆圆心善,虽然三千宠爱在一身,可也尽量化解宫怨,她自己从宫女熬到太后,经历了多少,而且她竟然能够做出这些她从来没做出的事来,让她心情都开怀了很多。 “让她进来吧。”韦太后想起来了,官家跟她好像提过一耳朵,说这位林美人的家人以为家里有位美人便嚣张起来,竟然调戏自己兄弟的妻子,小娘子回到家里还被夫君责怪,一时想不开就上吊自尽了。小娘子的夫家照看不力实是有错,可林家居然敢让他们瞒报急症暴病更是可恶,谁给他们的胆子,还不是宫里有个美人! 这还是没得宠的呢,韦太后冷笑,就敢这般猖狂了!圆圆出身相府,一品妃子,却知道体恤下意,怜弱惜贫。朱相公为了避嫌,连家里独子都放去出海,如此一对比,简直高下立判。 “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韦太后瞧见林美人一幅意气的样子,心中更是不喜欢,“说吧,有什么事?” “太后娘娘,奴有一事定要告诉太后娘娘,此事重大,还望太后娘娘请官家一起到场!”林美人决定豁出去了,不管她以后会怎么样,她一定要弄死圆妃! 她就不相信,哪个男人知道自己宠爱的女人居然想不给他生孩子会不变脸!更不相信,太后娘娘如此维护着圆妃,在知道圆妃居然独霸宠爱,胆敢服用避孕药会不生气! 官家肯定会怒不可支,太后娘娘更不会放过她! 圆妃绝对会被打入冷宫! 第121章 一贰零 “哼,你倒是挺有体面的。”韦太后一听这话就有些生气,怎么?什么事还非得在男人面前才能说?这一套套的,都是当初那些人玩剩下的,以为她不知道呢。不就是想争宠嘛,以为她不懂还是怎么样? 林美人不太明白为什么太后娘娘好像并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肯定是因为她没说明白,她又道,“这件事跟圆妃有关,她一直在欺骗您跟官家啊,您一定要相信我!” “噢,呵,圆妃她欺骗了我,还骗了官家,那岂不是不孝不义,还胆大包天,犯了欺君之罪吗?”韦太后以鼻嗤之,胡说八道,就圆圆那个脾气还骗人呢,一眼看过去,她想什么谁都能清楚明白。圆圆啊,还没长大呢。 “是的!太后娘娘,圆妃就是那么可恶,她就是个大骗子!”林美人一听到太后娘娘说的话,简直心喜若狂。 其余宫人都觉得林美人是疯了,简直太不会看人脸色了,明明太后娘娘是在讥笑,她居然以为太后娘娘在附合她,还以为能看场什么好戏呢,结果根本就是个蠢货啊。 圆妃是个骗子……这话说出去,谁信啊,圆妃她是个女人,而且就在后宫里,她是能骗太后娘娘的钱啊,还是骗官家的色啊,听着就那么好笑!若是拿圆妃每日来哄太后娘娘故事里面的话来找茬,那就更让人看不起了,明摆着是假的,真当真了就太可笑了。 “……别废话了,赶紧说吧,到底圆妃她怎么骗你了。”韦太后有点后悔自己当初怎么挑了个这样的东西,怪不得儿子不喜欢呢,她多看两眼也觉得烦,连话都不会说,怎么讨得了他的欢心。 林美人膝行两步道,“太后娘娘,她不是骗我,是骗了您跟官家啊,请您派人去找官家来吧,我会一五一十说的,她实在是太可恶了!”圆妃,不,朱圆那个小贱人,一定会后悔的,后悔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后悔她那天没听她的话,她肯定会后悔的! 韦太后拿掌一拍桌案,“够了!再不说,我也不想听了!”她以为她是谁!还把官家找来,官家是什么人,她是什么人! 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林美人被吓了好大一跳,刚才太后娘娘不是还附合她的话吗? “太后娘娘!朱圆她……” “给我掌她的嘴,是不是犯了癔症了,敢直呼上殿的名字。”韦太后觉得恶心坏了,这人的心都黑透了,在她的面前都敢直呼圆圆的名字,在私底下还不知道怎么疯狂呢。噢,上次她去找圆圆,圆圆没起来让她等了一会儿,还有见了面多半也不愉快,很快她就离开了。就因为这样,就怀恨在心了? 林美人一被抓住双臂,这下怕了,不敢再等,直嚷道,“她在喝避孕药啊,太后娘娘,朱圆她一人独宠,她还根本就不想生下孩子,她是有心的,她是个大骗子,她不但不爱重您,也不爱护官家,她有意要毒害赵氏子孙……唔,啊啊……”紫霞披宜霜干脆俐落得连打林美人好几下,天呐,这人疯了,怎么连这样的话都敢说! “……等,停一下。”韦太后被林美人所说的话震惊了,“你,你说的清楚一点儿!”圆圆怎么会,怎么会服用避孕药呢!她怎么可能会不要孩子,她跟官家都这么宠爱她,那么相信她,信任她,她怎么可能会服避孕药。 这事对韦太后的打击太大了,她整个人都像被抽去了精神骨,几乎要瘫坐在地,秦姑姑等忙上前扶住她,“太后娘娘,太后娘娘……” “去找官家,找官家来……”韦太后觉得心口疼,她实在是不敢相信,圆圆怎么敢这样做。 秦姑姑见太后娘娘如此深受打击,不由多嘴说了一句,“太后娘娘,您也不用太着急了,这事,还不一定是真的呢……您这着急的。” 是啊!她怎么能相信林美人的一面之词! “去把,悄悄地,把圆圆身边的杜夫人带来,不许声张,你们都给我机灵着点!”虽然只是一句话,但醒过神来的韦太后还是相信圆圆没干过这事的,因为这根本说不通!可也就是说不通,林美人也不会无缘无故得说出这番话来,肯定是有缘由的。 “是。” 秦姑姑路过仍然被夹着打得满脸通红的林美人,心里不由啐了一口,无事生非的贱人。 延福宫里有她的侄女,圆妃娘娘有什么异状她能不知道!再说只看圆妃平素里对他们这些宫人礼遇有加,就知道她是个什么人,怎么可能做出那样大逆不道的事。这件事要是处理的不好,圆妃娘娘伤了心,跟太后娘娘官家心里有了疙瘩,以后日子还能好好过嘛,肯定不能像眼如今这样了,主子们有了膈壑,他们这些服侍主子的人能有好日子过嘛! 该死的小贱人,为了争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还真让她扎中了太后娘娘的心结,先太上皇那生了那么多儿子,眼下官家膝下空虚,独宠圆妃,若是圆妃不能生还能说得过去,可故意不是生那真是恶毒了,那不是决意要断后嘛!这谁能接受! 果然这人一受宠,什么脏水都有人泼啊,做的再好,那些想争宠的女人,也不会放过她的…… 赵构被急召进福宁宫的时候,还有些奇怪,毕竟母后很少特意传召他。 进得殿来,一眼看到跪在地上的林美人,跟怒火高涨的母后,他心里明白了五六分,“母后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跟前几天一样,直接撵出去便是了。”反正他也没碰过她,让她回去嫁人算了,大家都好。 韦太后一把拉住儿子的手,都快哭出来了,她真的怕,“她说,她说圆圆在服用避孕药啊!” 赵构立马就勃然大怒,“把这女人给朕拖出去打死!”简直该死! 林美人顿时呆如木鸡,她不顾一切得嘶吼道,“官家,我说的都是真的,朱圆她在骗您啊!她根本不爱您,只有我,只有我才是对你一片真心!” “你们都是死人吗?还是朕叫不动你们了,来人啊!把她们都给朕拖出去。” “好了,官家,别生气了,等事情弄清楚了……” “弄什么清楚,这些无耻小人的话根本就不用听。”赵构压根儿就不相信,圆圆是什么样的人,不用别人来判断,他自己就知道。 韦太后闭了闭眼,这就像是根刺,“我要听,你先给哀家在一边呆着。”早知道不应该叫他来,还是她来做这个丑人吧。 两人等了一会儿,秦姑姑便带着杜氏进来了。 赵构一见杜夫人更是生气,因是自己的母后,压低了声音道,“母后,您怎么能这样,把杜夫人叫来了,岂不是正说明您在怀疑圆圆嘛!” “我知道,我知道,我已经交待过她们了,小心行事的,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我不会拿她怎么样的!”韦太后心疼儿子,这事要是真的,他得多受打击啊。 “叩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叩见皇上,皇上万岁。”杜氏低眉顺目的,恭敬行礼。 “免礼,圆圆在做什么?你过来,她知道吗?”赵构急道,要是让她知道了,肯定会跟他闹脾气的,别的也就罢了,万一不理他怎么办!说不定还会掉眼泪,那他得多心疼啊! “回官家,娘娘正跳绳戏呢,她说晚上还跟您一块儿用锅子,所以要多活动活动,免得积了食。”杜氏道,她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有官家这句话,她心里到底安定了很多。 “就是她,太后娘娘,官家你们直管问她,严刑拷打,一定会问出真相来的!药都是她一手熬炖的,没经过别人的手!”林美人恶狠狠得说道,根本不顾身后人的拉扯。 韦太后不由跟着问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圆妃她喝的药,都是你一由熬的。” “回太后娘娘,是,娘娘平日里吃喝用度,基本都由奴婢经手。娘娘身体健康,之前怕春日晦气多,是每七日是服用一剂补身汤药,上个月已经停了。”杜氏不急不躁得说道。 “你胡说!明明喝的是避孕药!我闻过那味,你不用在这里假惺惺得欺骗大家,哄骗太后娘娘……” “让她闭嘴!”赵构听到林美人的声音都嫌烦。 杜氏马上就跪了下来,“万望太后娘娘跟官家明察,娘娘年龄小,可不能受这样的刺激,而且,娘娘的换洗,已经迟了十日了……” 林美人不敢置信得瞪着杜氏,简直要扑上去撕碎她,“这不可能!你一定是说谎!你一定是在骗人!骗……唔唔……”两三个宫女都按不住她,也不知道这林美人哪里来的力气,像是要吃人似的。 韦太后大惊之后狂喜,“真的吗?真的吗!” “奴婢不敢说谎,因日子很浅,也不敢惊动,所以就连娘娘自己也不知道,本来打算再过些……” 赵构早就站了起来,脸上笑容跟花一样,“一定是的,圆圆的小日子准的很,从来没有迟过,肯定是了!” 人都怀有身孕了,什么喝避孕药那肯定是假话,韦太后根本连看都不想看见林美人一眼,拉着赵构就要去看圆圆。 “走走走,咱们一起去延福宫,看看她去。”韦太后笑呵呵地,亲自来扶杜氏起来,“你仔细给我说说。” “是,太后娘娘。您也知道,娘娘是朱夫人期盼以久的千金,是在朱相公三十多岁的时候才有的宝贝心肝,所以打小也照顾得金贵……” “应该的,想也知道。”韦太后点点头,这女人怎么能没有孩子,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肉儿,肯定爱得跟什么似的。 赵构早就急不可耐,自己箭飞如飞走去了。 “唉,你等等,可别吓着她了!” “我知道!” 韦太后好笑得摇头,“这孩子,你接着说。” “打从娘娘来了葵水,夫人就怕娘娘跟她受一样的苦,找了好些大夫们精心研究专门给娘娘把脉,开的那个养身的方子,特别只是春天的时候吃,但是一吃就要连续吃了两个月,应该就是这个时候被林美人瞧见的。”杜氏心里大叫好险,真是好在朱相公及时发现了,而大娘子又十分好运,正好就怀上了,不然…… “原来如此,要什么药怎么不给我提一句啊……”韦太后脸上有些发烧,“不许告诉圆圆,我只是随便问问,并没有真的怀疑她。” “因为这药是专门针对娘娘的身子开的补身汤药,不像是别的东西,让别人学去就学去了,所以奴婢才一个人经手,也不告诉别人的……万一让别人吃坏了,岂不是罪过……”杜氏连连点头,“当然不会告诉娘娘了。跟太后娘娘说句实心眼子的话,娘娘是奴婢一手带大的,她打小都被人娇宠惯了,就是来到宫里,您跟官家也是那般的心疼她,没个人约束着,如今胆子是越发大了,她又是个透明实心的心肝,要做什么要说什么,肯定一下子就说出来了……是绝对不会欺骗您跟官家的……” “是,我知道,我就是知道她的个性,我才这么心疼她呢。”韦太后后悔自己没有把那个林美人打出去,白白闹了这么一场。这些没得宠的女人真是太可怕了,若不是圆圆的奶娘知道说话,加上圆圆有了身孕,她要是一时气不过,真冤枉了圆圆,那可怎么办! 到时候就是查出来清白,圆圆白受了委屈不说,以后肯定不会再跟她亲近了,想想就可怕。 圆圆本来打算跳它个一千五的,结果才跳了八百个,就有点跳不动了,不禁又发了脾气,把彩绳给扔了,停了一下,心里又不服气,没道理的,以前她就是跳三千个也没问题,怎么最近好吃懒坐起来,连一千五都跳不了了? 复又捡起绳,打算再跳,还没跳两个呢,就被赵构一把抱住,“不想跳就别跳了,干嘛跟自己使性儿啊!”还跟孩子似的,怎么当娘啊! 第122章 一贰一 圆圆被赵构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在文德殿或者紫宸殿处理政务吗?昨个夜里听他说了,要跟几个将军好好商谈下军务的,伤病员怎么处置还有一些无用的冗兵怎么体面得让他们解甲归田,还要与六部门下达政令,优容战士的同时还得注意不让他们扰民滋事。 “吓着你了?”赵构顿时有些后悔,她正做着事呢,被自己吓唬到了可怎么办,忙抱着她在榻上坐着,又给她倒茶让她喝。她有孩子了! 圆圆有他的孩子了!哈哈哈哈,他真想放声大笑,他有孩子了,而且是圆圆跟他的孩子,一定非常聪明可爱漂亮。 这人又怎么了? 怎么这几天这宫里的人都有些神经质似的,圆圆顺着赵构啜了一口,便摇头示意不要了,她把手放到他肩膀上,摸着上面绣得张牙舞爪的金龙,“今个儿前边的事都办完了?” 赵构瞧着她,爱都爱不完,“都办完了。”没办完明日再办就是了,“你今晚想吃什么锅子?饿了吗?”双手掌着她仍然纤细的腰肢,以后要看着她点,不许她那么挑食了。 “你知道了?我想涮点牛肉吃,已经让他们选后腿肉,片的薄薄的生呈上来,我们自己涮着吃。”圆圆其实并不是饿,好像就是有点馋,但真摆在她面前,又不怎么想吃,提不起劲来,说着,她还觉得眼皮子有点重,便俯在了他的身上,懒洋洋得跟他说话。 “好啊。还有呢,上回你不是说这样的得配上山珍好香嘛,还有什么,你说那个……圆圆?”赵构兴奋得声音渐渐放低,他发觉圆圆已经趴在他身上睡着了,额头上的小汗珠都没干呢,看来是累了。 韦太后笑呵呵得进来,“圆圆,圆圆,你在哪儿呢,快让我瞧瞧。” “母后,她睡着了。”赵构没动,只轻轻把束着发的发髻给她拆了,圆圆在殿内从来都不多加华饰,发髻一松,唯一的一支蝶恋花发簪便掉在了地上,黑发如瀑,映得巴掌大的小脸越发可人怜爱。 韦太后不禁也停了脚步,细细瞧她睡的香甜,便轻轻拍了拍儿子的手,“那我先回去了。”再过上十个月,她就有孙子可以抱了!不论是小公主还是小皇子,她都喜欢,一想到这里,她都能笑得合不拢嘴,她又拉住杜氏,“杜夫人,你可得好好照看她,要什么直接吩咐下去就是,可别委屈了她,有什么事直接来找我,别惊动了她,还不到三个月呢,这时候的孩子娇气……”韦太后絮絮叨叨好一会儿,才心满意足得回到福宁宫。 一回到宫里,看到这愚蠢无比的林美人,韦太后都快懒得跟她计较了,人不怕笨,就怕笨还觉得自己聪明无比,想要强出头的。 也幸好没给她办成了,要是让她办成了,圆圆要是一气之下,一不小心滑了胎……韦太后一想到这里,才真正觉得此人不能轻饶。 “把其余的人都给我叫来。”看来上回罚她们抄抄书还是轻了,得再给她们紧紧弦,圆圆如今怀有胎儿,是头一等的大事,别的时候在皇儿面前跳跳舞,演演戏,要是皇儿喜欢,也就算了,眼下还是她的孙子孙女重要。 听说是太后召唤,大家都不敢拖拉,赶紧跟着宫女们急忙赶到福宁宫,看到林美人跪在那里双眼无神,心里都噔了一下,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都给哀家听好了,打从今日起,除非圆妃召唤,不许你们再去延福宫打扰她,包括延福宫上上下下的所有宫殿亭阁楼宇,都不许去。听明白了吗?” “是,谨遵太后娘娘懿旨。”众人忙齐齐应道。 韦太后看向那两个昭仪,她心里清楚,本来按照皇儿的记情的性子,这两个人若是会说点话,不把被金人掳去的时候那段日子记得那么清楚的话,估计还能分上一点儿宠,不如如今……但一直来她们俩人还算是老实本份,回回都是被美人们拖累了的,“秦昭仪、陆昭仪,你们规矩守礼,赏你们一个一枚平安扣,好生挂着。”不要生事,就平平安安在宫里食金咽玉的生活。 “谢太后娘娘赏赐。” 再看向美人们,“上回你们抄的佛经很好,上回再把道书经表都细细每日抄上一本来,请安的时候带来给我瞧瞧。” “是。” “好了,哀家也直接告诉你们,圆妃如今怀有身孕,你们都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我知道她平素不爱与你们打交道,你们也上往她身边凑,明白了吗?” “明白了。” 这还能不明白嘛! 这已经是直接告诉她们,让她们好好躲着圆妃。 韩美人跟邵美人走在一起,韩美人想想不由就眼珠滑落,“姐姐,好不容易跟圆妃才能亲近一点儿,要是能跟她更亲密些,眼下她有了身孕……”岂不就有了机会了! “别哭了,妹妹,这都是我们的命……谁让那,不凑巧呢。”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太后娘娘不会又罚她们抄书了,邵美人心里想着,一定得派人打听清楚才是。 韦太后自顾自吃着饭,就任由林美人跪在那里,在她眼里,林美人比个死人还不如,处理她都嫌弃脏了她的手。看在她孙子孙女的面子上,不好见血,随便把她放在哪里,心思又太恶毒,什么时候蹦出来,没得恶心人。 “那个,自尽小娘子的夫家,跟她出了五服没有?”韦太后捻了个桂圆干吃着,突发奇想,既然是她弟弟害人家没了娘子,那干脆把她赔给人家做娘子好了。反正宫里,她是不想看到这么个人了,反正是一家人,让他们自己搅和去吧。 秦姑姑愣了一下,方回道,“回太后娘娘,这个,真不清楚。” “你去问问,要是出了五服,不是她爹亲兄弟那边的,就把她送出去给那个人做填房。”听说柳娘子娘家也是个中丞,那选中的人家也差不到那里去,把林美人嫁过去,也不算是委屈了她了,也省得成天在宫里笨死了。 赵佶舔着脸摸进来,小声问道,“我听说德基有孩子了!” “你倒是耳利!”韦太后见是他,那天宴会上的委屈一时又在她的心里翻滚。 “那可是好事!也不知道是个男娃还是女娃!”赵佶不知道这几天怎么了,她猛然不理会他了,把他急的,也不知道他做错在哪儿了。曾经的老人也就剩下她了,赵佶那段日子过的,是什么雄心色心都给磨灭了。后来进了宫,跟韦太后一处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特别是圆圆进宫以后,两人又能说说笑笑,心里安安静静地朴素,一时她不搭理自己了,赵佶真心害怕。 他已经是个“死人”了,他明白,就冲以前他对她跟德基的那点子感情,说不定为了皇权稳固,他早就真死了,还不是有她的爱重,才能像如今体面自在。 韦太后一想到将有白白胖胖的孙子孙女可抱,哪里还有心思吃那些老陈醋,就搭话道,“孙子孙女都好,接着生就是了,到时候一生下来,你就像圆圆说的那样,画张什么肖像画做纪念。到时候每年那时候,都给画一张,多有意思!” “好啊,那肯定没问题。”赵佶一听是这事,也来了兴致。 秦姑姑见两人谈性真浓,便使了眼色让人拖了林美人出去。 像这样的人,真是可怜都可怜不起来! 林美人真是万万没想到,她怎么错了!她怎么可能会判断错误呢,朱圆肯定是假怀孕!肯定是听说她要拆穿她的假面具,故意这样说的!一定是这样的! 她回过神来又要叫,被身边的宫女眼疾手快得塞得满嘴的豆饼。 “好了,我的林美人,不,以后就没有林美人了,林娘子,你这都要给嫁出去了,怎么还想不开啊!”秦姑姑深深叹一口气,就是憋着劲要争宠,也没她这样争的啊! 圆妃正得势呢,就得顺着她,看着她风光,或者等她得意到了极点了,才会犯错,而且还不能是小错,得让人一听就受不了的错……不过除非圆妃不是圆妃了,不然怎么可能呢,秦姑姑自己都觉得自己太好笑了,“林娘子,你就听我一句劝,这捕风捉影的事,不能干!不知道嘛,七出之罪,都还有一个口舌呢!以后好好跟你家官人过日子,都宫里的一切,都忘了吧。” 林美人还是不相信,她使劲伸舌头又咽又吐得把豆饼弄掉,“她真的怀孕的吗?真的怀孕了吗?她真的在喝避孕药啊,我说的是真话,是我亲眼看到的!” “唉哟,看你的这左性!”秦姑姑真是服了她了,“你这都撞了南墙了,还不回头啊!” “我真的看到了……我真的……我没骗……” “……以前我听别人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钻洞,总不能理解,如今我可算是明白了,果然是一家子糊涂人,啧啧啧。明白告诉你吧,好,就像你说的那样,圆妃娘娘她喝的那是不是补身子的,是避孕药,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把这事儿捅出来了,你以为你会得到什么好处吗?就算这事是真的,太后娘娘跟官家就不会放过你,说不定一气之下,就把你给砍了头。而圆妃娘娘呢,她根本连辩解都不用,说根本没这回事儿就行了。她照样受宠!一样跟眼下一样怀有身孕,你这样,对她根本就是无痛无痒的。” “太后娘娘跟官家会恨她的,她是个骗子,她不想给官家生孩子!” “看来真是说不听了,随便你吧。” 秦姑姑交待那两个宫女,“好好得给我看牢了,出了什么事,小心你们的头。” “是,姑姑。” 圆圆是饿醒的,她才想翻身,就发现自己根本是压在了赵构的身上睡的,不由赶紧侧身坐起来,“怎么不叫醒我啊!”还看着书挺自在的,压个百十来斤不觉得难受吗? 赵构放下书摸了摸她的脸,“睡的好吗?饿了吧,我们这就吃饭。”看她睡觉心里也高兴,赵构拿着书不过是作作样子罢了。 “噢,好啊。”这人怎么了?虽然以前对她也蛮宠爱的,可这么温柔体贴,让她有点害怕了。 到了夜里,他居然一开始就抱着她哄她睡觉,一点儿也没动手动脚的,真是一反常状,实在是太奇怪了! 第二日等赵构上了朝,圆圆强撑着睡意也起来了,在殿里走来走去让自己醒神,一定是哪里不对劲,肯定是有问题,怎么突然这样子了……难道! 圆圆脸色大变叫来了杜氏,“奶娘,奶娘!” “娘娘,什么事!” “奶娘,你告诉我,我是不是,是不是怀孕了!”圆圆充满了希望看着奶娘,希望她告诉自己不是的,她一直在喝避孕药啊,她怎么可能会有孕呢,而且赵构是怎么知道的!她怎么能有孕呢! 杜氏笑道,“娘娘,是的,您的小日子一直没来,应该没错了。” “怎么会没错!我怎么会有身孕,我怎么会有孩子!”圆圆不敢置信得瞪着奶娘,“奶娘,你怎么能骗我!我那么相信你,把所有的都交给你了,你怎么能骗我!” 她怎么能有孩子,她都还没有想好,她什么都还不会的时候,她怎么养育这个孩子! “娘娘,娘娘,您别哭啊!都是我的错,你可别掉了眼泪,伤了身子。”杜氏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疼心得安慰着圆圆,有了孩子不应该是天大的喜事吗? 圆圆只觉得天地之间竟没有了自己的立身之所了,她最后一点儿自尊跟自由都没有了。 她到底活着,有什么意义啊! 是个人,都可以像她一样活着,那是不是她,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123章 一贰贰 “不会的……不会的……去叫太医来!”圆圆擦了擦眼泪,躺回到床上,“叫大夫给我瞧瞧。” “是,娘娘。”杜氏捉摸不定地去吩咐人请御医来。娘娘这是怎么了?怀孕了这是件喜事啊,难道是怕自己没有怀孕说出来没面子吗?肯定是这样的,又没大夫瞧过,只是迟了几日换洗,杜氏忙打自己的嘴,都怪那时候太紧张了,一时口快。 娘娘马上请太医来瞧是对的,真没怀上孩子,肯定糗大了。 “太后娘娘,延福宫派人去请太医呢。”林尚宫上前禀告,圆妃娘娘辞了她以后,太后娘娘便把她留在身边使唤了。到底跟前的人多,她远远不如在延福宫体面。 韦太后点点头,“去请,叫上典御、典药,还有御膳房的掌膳,让他们都好生给我照看着,不许出半点差错。”看看,这才是大家女儿的风范呢,年龄虽轻,但遇上事,不急不燥的。 “是。” 林尚宫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她陪着几位御医院的太医及掌膳大人一起去延福宫,看着延福宫上上下下喜悦活泼,更显得精致的格局,不禁心里一塞。 杜氏朝着大家蹲个福礼,“请问哪位是太医大人,请随我进去扶脉。” 古典御上前一步,“请夫人带路,本人姓古,现任御医院的典御。”看服侍人的气色,应该不是大病,说起来这还是他头一回给圆妃请脉呢。正好逢此机会,可以将圆妃的脉案记录存档,免得到时候问询起来麻烦,谁让圆妃是太后一道懿旨进宫,根本没经过他们御医院检看,不同于其它宫人。 “请。”杜氏撩开珠帘。 古典御不由屏气宁神,圆妃之盛声,他时有耳闻,今日便可得见真容,竟有两分紧张起来。延福宫的摆饰陈设一应都选就了粉、黄、青、淡蓝等暖和温柔颜色,就连方才殿外的香炉都选的是商朝鸮尊一般样式(鸮就是猫头鹰),周朝以后认为它声音难听,样貌丑陋被人所弃之,没想到圆妃这里的如此精致,看起来竟有些活泼淘气的样子……看来圆妃应该不会十分难相处。 随着杜氏来到床边,茜红薄纱帐放着,隐隐绰绰可见着一个纤细人影,正说着话,“太医请来了没有?” 清脆如金击玉石,格外入耳,忙应道,“下臣已至,请娘娘伸出右腕让微臣一瞧。” 圆圆听到御医来了,为保确实,直接就撩帐而起,“我坐起来,您给我仔细瞧瞧。”不是说女子肖母,她娘三十多岁才有她,而且她还喝过避孕药,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药让人给换了,但是她……跟那人亲热还没有到一年啊! 杜氏跟宫人们没拦得及,圆圆心急已经跳下了床。 见状,古典御不由屏住了气,心中只唯两字,怪道。再有两字,应该。 “娘娘,您还没漱洗呢……”杜氏忙拿了件大衣服给圆圆裹了起来,碧珠翠石忙拿着缠枝绣花鞋给她套上脚。 “好了好了,你们别挡在这里,快让太医给我把脉。”说着,便伸出了手放在那红木圆几案上,五指削尖,白嫩如玉,腕中只简单套着一镯紫玉环,竟也是艳气逼人。 “请娘娘将玉手放于枕上。”古典御忙把医枕奉上,伸出手来给圆妃诊脉。“娘娘,大喜啊,脉象浮沉正等,少阴独动,其胎已结!”原来是天大的喜事,看来鸮是祥鸟啊! 圆圆愣了一刻又复问道,“大夫,您确定吗?我上个月还有行经呢。”她记得还是因为上个月日月锦还做出了类似于小翅膀的样式。 古典御笑吟吟得点头,“没有错的,娘娘您气血流利,而少阴独动,正是血旺成胎之象,老夫行医三十余年,八岁起开始望闻问切,不会错的。”这是事实,他也不怕说的,以往宫里有妃子盼儿如痴,甚至腹自胀大,呕吐厌食,以为有孕,实则不然。 但圆妃确实是怀有身孕了,见室内并无香炉,只摆放着几盆茉莉花,想来平日是不是爱好焚香的,心里点了点头。 圆圆顿时有些支撑不住,她真的怀孕了,她才十六岁,她就怀孕了,难道她是易孕体质?那她怎么做女皇?她能像武皇一样看着儿子去作死然后自己上位吗?她连赵构都斗不过,她连奶娘都压制不了,以后怎么处理朝政?怎么压弹群臣? 她有什么用! 她的用处,就是生孩子吗? 太可笑了! 杜氏见娘娘又有些癔状,忙扶了她上床休息,又把御医们带出来,“娘娘年幼,一时惊喜过盛,还望大人们体谅。”又取了些红封给他们,“这是喜事,娘娘虽无亲赏,但请大人们收下,也是延福宫的一点心意。” “这是自然!” 这个红封怎么能不收呢,能沾沾喜气是再好不过的! 虽然来的就像是个过场,陈掌膳却觉得这一趟没白跑,宫中一向行俭,圆妃娘娘之前就是另外叫膳,也会提前让人准备,而且也不繁杂,多是些洗切的菜式。以前的官家们还爱些个珍奇异食,如今的主位们都克制,半点也不浪费,就是时有宴会,御膳房也显不出来,可眼下圆妃娘娘既然怀有龙子,自然可以借此机会,好好张罗一番。 林尚宫拿着红封又带着他们去给太后娘娘回话,十分后悔自己当初有想辖制圆妃娘娘的念头。 韦太后已经在挑选长命锁,“你看这个好不好?”她拿着一个小巧的祥云纹金麒麟模样得给赵佶看。 “干嘛选麒麟呢,不如选这个金龙的,你看这样子多好。”赵佶觉得麒麟虽说,还是不如龙有气势。 “太后娘娘,典御、典药已经去过延福宫,在外面等着回话。” “快叫进来,我得细问问。”韦太后美滋滋道。 陈掌膳跪下就磕头,“恭喜太后娘娘,贺喜太后娘娘。” “哈哈哈,是吧,我就说圆圆肯定是有了。”韦太后心结尽去,开怀不已。 抢他的话……古典御也是服了这个老匹夫了,“太后娘娘,圆妃娘娘气足血旺……” 韦太后忙叫秦姑姑去告诉官家这个好消息,“让他夜里不许再胡闹了!要是伤了我的乖孙,我不会饶他。” “是。”秦姑姑笑着退下,打算亲自去讨喜。 圆圆深深吸了好长一口气,才把奶娘又叫到跟前,“奶娘,你仔细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换了我的药的?” “什么?”杜氏不由来到圆圆身边急道,“娘娘,您怎么知道了!是了,娘娘您如此聪慧,定是知道远哥儿误会了您的意思,把补身的汤药拿成了避孕的汤药给您,好在朱相公及时发现了,上回朱夫人跟远哥儿进宫来,已是偷过了。您是不知道,实在是太危险了,好在朱相公发现的早,及时把药给换了!您知道嘛,多少人的眼珠都盯着您呐,您不过才在林美人眼前服过一回药,她那鼻子灵的,已经发现了,我昨日瞒着您偷偷去见过太后娘娘跟官家了,真是吓得我……还好这事没有旁人知道,您也只当不知道,绝不能认……不过您如今都怀上了,太后娘娘跟官家只有疼您的……”杜氏见圆圆有些愣愣得,心疼她自个儿还是个孩子呢,就要当娘了,更何况这宫中真是险恶,娘娘如此不敢行差踏错,也差点儿就被人攻奸成功,帮拿了犀角梳,细细给她通发,拿话来哄她。 “都过去了,不会再有事了,娘娘放心吧,一切都有奶娘呢!”就是她没怀上,她也会找机会,跟官家表白表白,万一官家还生气,这一切都是她的主意,是她误会了,都不关圆圆的事 圆圆渐渐冷静下来,看来是爹发现远儿照她的话给她准备的避孕药,立马给她描补换方,所以她这经过系统外挂培养的身体,各种健康,自然有孕。 她是好日子过的久了,被赵构的宠爱被蒙住了眼,又开始自大作死起来,还以为起码在生育这事上能自己做主呢。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服用避孕药的事,被林美人给捅了出来,如果她不是刚好怀上了,就算是赵构跟太后明面上不说什么,心里肯定会对她有了芥蒂。 这对她一向的形象,是非常不利的。 就跟她一定得爱赵构一样,她是一定要生孩子的…… 临下值的时候,赵构传了朱胜非。 朱胜非来到殿中,赵构来到他的面前,深深亲拜,“恭喜岳父大人,不日将有外孙可抱了。” 朱胜非顿时喜出望外,“真的吗?” “真的!”赵构高兴得不行,他虽然没想到过孩子会这么快就来临了,可真知道他有孩子,他恨不能跳起来。 圆圆真是太争气了!好样的!干的太漂亮了!朱胜非紧张得转了两个圈,“我们一起去看看她吧。” “行啊,那就走吧。”赵构欣然应允。 朱胜非才走了几步,又顿了一下,“圆圆自己知道了吗?”圆圆自己好像不太想生孩子呢,要不然怎么会问远儿要避孕药呢。 “……应该知道了。”昨天晚上还傻傻的呢,眼里满是你怎么那么奇怪没碰我的疑惑,一想到她那个样子,赵构心肝肺都是热呼呼的。 那他去了,岂不是被拆穿了,朱胜非挺怕女儿生气的,便道,“这样空着手去不好,还是改天我跟夫人一起去吧。免得内子知道了,会怪我捷足先登的。” 赵构哈哈一笑,“原来朱相公竟如此惧内。”怪道圆圆从来也不知道对他什么叫客气,不过也正是如此,才能体会到纯天然的恩爱之情。 朱胜非暗道,他不但怕夫人,他更怕女儿,一旦想到圆圆要是生气了,他的腿都软了。 第124章 一贰叁 “朱相公肯定是怕自己提前见了怀有身孕的圆妃娘娘,回去就被朱夫人埋怨!”吉祥心里也满是欣喜,他就说过,就瞧官家跟娘娘这亲热劲,肯定能圆圆满满。这不,没多久这喜事就来了! 赵构不由笑了一声,“嗯,明日让朱夫人跟朱老夫人都进宫来,一早便来,让她们好好说说话。”圆圆还太小了,还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呢,这有了孩子,是得让人提点一下。复又想到那个林美人,“太后是怎么处置的那个女人?” “太后娘娘慈爱,把她许配给自尽柳娘子的夫家了。”太后娘娘干的真漂亮,让他们自个儿狗咬狗去吧,不论是教得儿子调戏良家妇女,连自己家门里的都不放过那个林家的,还是保护不好自己的妻子,只敢把邪火发到女人身上的林家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让林美人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自己找不痛快。 赵构不由顿了一下,莞尔不已,母后跟圆圆久了,也学会怎么淘气了,脚步不由走得更急。 虽然知道自己要这样做,可心里到底有些不舒服,圆圆见奶娘任她发脾气任小性,越发左性起来,一会儿要这样,一会儿要那样,把杜氏跟身边的人都使唤得团团转。 赵构来到延福宫的时候,就看到圆圆竟只梳了两个大辨子躺在美人榻上,拿胳膊支着脖子,面前摆着一盘子瓜子,时不时捻一粒送进嘴里,那两只脚也不知道她怎么放的,竟像猫一样柔软。是了,圆圆跟他什么姿式都可以…… 他来到她跟前,好奇得摸了她的辨子,“怎么把这榻摆到正中间了。” “以前的摆法我不喜欢,想换换。我说我自己来吧,可是奶娘她们都不让,只辛苦她们了!”圆圆看着她们累的那个样儿,心里莫名痛快了些,也许她们也不愿意干这个事,可就是因为她不高兴了,她们就不得不干,人总是说委屈求全,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那乌烟瘴气的,你还在这里呆着?”赵构拿起旁边的薄毯将她包裹起来,接着就抱起来往外面走去,“我们出去散散,今个儿怎么没去跑跑。” “你还说呢,她们不让!说我月份还浅,得事事小心为上,前个儿夜里下了雨,外面若是有青苔薄藓,可不得了了!我想跳绳,她们也不让,说让我静养。”圆圆就是被这弄烦了的,她好着呢,生龙活虎的,连口都不害,干嘛把她当成动一动就要碎的玉娃娃,好像活动两下胎儿就不保了似的。 赵构轻轻摇了摇头,“她们是小心太过了,养生自然为上,你平时做什么,既然能顺利怀上孩子,如今再做也无事,不太过激烈就是了。”抱在怀里一点儿重量感都没有,多养胖些才是正理。 圆圆伸手捏住他的耳朵,恨声道,“这都是谁害的,还不是因为这是您的孩子,他们才生怕出了半点差错,我听说人家农妇连孩子都是下地的时候生的呢。” 那怎么能比!赵构拿这活宝贝没办法,“在外面,你这样会有人闲话的。”他拿额头去碰她的,“等在帐子里,我随便你摸哪里都行!爱怎么摸就怎么摸,好不好!” “呸!谁稀罕!”这个大色狼!不要脸!谁要摸他,圆圆晃了晃脚,发现自己没穿鞋,“我连鞋子都没有穿,去哪儿啊!” 就是没鞋才好,“你那里在换摆件陈设,暂时去我那里坐一会儿子。”赵构早就想过让圆圆陪陪他,红袖添香,岂不是一件美事。 文德殿?圆圆有些愣神,这难道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还是她应该要走,要经历的路? 第二日,朱老夫人跟吴娇娘,还有死皮赖脸一定要跟着一起进宫的朱意远,早早就准备了一大车东西进宫来给圆圆道喜。 朱老夫人慈爱得摸了摸圆圆的脸跟手,“我的小乖乖,自个儿也要当娘啦!等见着了你的孩子,你老奶奶,真是死也值了。”她这个老封君,以后说不定还能多加几个字呢。 圆圆看着娘跟奶奶,心里高兴,“奶奶您别胡说,我还等着您给孩子挂长命锁,给他讲故事呢。” 吴娇娘看着自己心肝宝贝似的女儿,不知道怎么眼泪都流下来了,“好,你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你这个年龄要孩子,虽说早了点,但也不妨事的,过平时不要贪嘴多吃,宁愿孩子瘦弱些,知道吗?还有平时也不要躲懒,多走动走动,那样你才有力气生孩子呢!明白不?” “嗯,我知道了。”圆圆窝在娘怀里,拿手给她擦了泪,“别哭了,仔细伤了眼睛。” 朱意远倒真是规矩得一言不发,只立在一边听三人闲话,过了一个时辰,韦太后派人请两位夫人一道用膳,这才去更衣准备,留下姐弟俩说会子话。 “姐姐,姐姐,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不想生孩子!”朱意远把他剥得整整齐齐地松子仁递给圆圆,猛然小声说道。 圆圆被吓了一跳,她还没怀是一回事,怀上了再,再要了这孩子的命,她做不到。“你,你别说傻话了,是个女人就要生孩子的。” “哼,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还不是怕给家里人带来祸事。”朱意远瘪嘴道,“姐姐,我知道你跟她们都想的不一样……姐姐,您真要是想做女皇吗?你真的想像赵构一样?每日里处理政务,平衡文武,管理天下百姓?当然,如果逼不得已,我知道你会做,肯定也能做得很好,但是你真的想吗?你一直的梦想不是去看看辽阔的世界,见识不同地方的风俗人情,希望能去到更远的地方吗?” 圆圆被问的有些傻,是啊,她之前一直是这样想的,可是她不是进宫了吗?后宫之路,她也走的很顺啊……说句诛心的话,她要是拼着生,起码以后后宫里都是她的孩子,再不济,她也会让自己做成太后。 “姐姐,你不知道,赵构那小子也不是没有对头的,靖康之难之后,太-祖的嫡亲血脉后代就被人给挖了出来,因着他一直不肯全然恢复文治天下的士大夫们的地位,有些人,正憋着给他找不自在呢。”朱意远见姐姐像是有些意动了,便细细讲道,“他如今专宠你,你就是活生生的靶子,像是李纲之类的人,恨你跟什么似的,都以为你在他跟前吹枕头风呢,所以事事都顺着咱爹。其实咱爹一开始确实是想着做一些事,可你上回一劝,他老人家也就放下来,却是他,一直还没放弃呢。上回韦太后把李纲苦心挑选教导的美人变成了张浚的妾侍,他心里窝着好大的火呢,张浚也不敢再跟他亲近了。还有那个林美人,她不是想告你喝避孕药嘛,结果被嫁去给自己家门里的人做继室了。你说林、柳两家能好嘛!林家这回肯定完了!” 圆圆真是听得一愣一愣地,这些都是资讯啊,她根本就不知道……怪道宋朝很少有女人能干政呢,那是因为讯息根本不对等啊。 “姓赵……官家他,心也野着呢。我虽然不在朝里办事,但咱们家布、粮米、船运生活做的广,消息一点儿也不比站在殿上的爹差。我还觉得,我听到的,比他们那些官本奏章上写的要真实可靠多了。姐姐,你千万别相信他真的很爱你,他当然是喜欢你,可是他更喜欢的是江山。你别看他现在就独宠你一个人,你还不知道男人,没有一个不偷腥的,你别把心都放在他身上,到时候难过……”朱意远说着说着,又朝着圆圆撒娇,“这世界上最爱你的就只有我!你知道嘛!” 傻小子,胡说什么呢,“你啊,最爱的肯定是未来的弟媳妇,到时候肯定都不记得我这个姐姐了!”圆圆笑道。 朱意远却是急了,“我才不会,姐姐,我都想好了,你要是在宫里过不下去了,我船已经准备的*不离十,到时候找机会,我们俩就可以一起乘船远航,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知道了,我知道你对我好。”虽然知道他这是痴话,可听了,心里一样暖的不行,没白疼这个弟弟啊,圆圆像小时候一样,拍了拍他的头。 朱意远让姐姐摸一摸,心里十分快慰,“你宫里那个碧石,姐姐你用的怎么样?” “什么?我不太清楚。”圆圆都不记得自己身边有这么个人。 朱意远又给她剥松子,“要是你不讨厌她,我就把她家里培养起来,到时候方便你跟我传话。” “……好,好吧。”圆圆迟疑得答应了,她眼下也能时常见到家里人,需要一个这样的“内应”般的存在吗? “圆圆,你怎么还没有换衣服,不是要去跟太后娘娘一道吃饭嘛,虽说你是怀有身孕,但太后娘娘是太后,又是你的正经婆婆,你心里也得十分尊重她才是!”吴娇娘一回头见两人还像小时候似的坐在一处说话,眼眶又是一热,却也怕让官家知道了吃味,忙过来拉开圆圆。 朱意远刚才跟姐姐好一番亲近,已是心满意足,还朝着圆圆淘气得挤了挤眼睛,“姐姐是应该打扮打扮,娘您瞧瞧她,还是一宫主位,妃子娘娘呢,头上一朵花啊,一支金钗都不戴,多寒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不受宠的小宫人呢。” “就你嘴贫,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姐姐不喜欢那些,说是戴在头上重的慌。”吴娇娘说了儿子,转过头来也念叨圆圆,“你也是的,既然连珠联帐、镶金炕都在用,怎么不在自己身上多下点功夫,小心官家瞧上了别人,有你哭的时候!” “娘!” 赵构刚好来到殿外,准备接圆圆一同去福宁宫的,不料就听到岳母正说圆圆不爱打扮会失宠的话,忙进去解释道,“我就喜欢她天然自在,爱她还来不及呢。” 正把吴娇娘闹了个大红脸,还是圆圆拿了朵宫花掷他,“唉呀,官家您先去陪陪太后娘娘,我也难得让我娘亲自给我打扮呢。” “噢,好好。”赵构捡起那朵精致丝纱堆的如假似真的牡丹花,有些不好意思得离开了。 吴娇娘见赵构如此,不由语重心长道,“圆圆,官家这份心意难得,你可得好好珍重把握啊!”能多占住一时是一时,能多霸一刻是一刻。 第125章 一贰肆 圆圆早就告诉过自己要爱这个男人,她也以为自己已经做的好了,难道她看起来不像爱上了赵构吗?她不由问道,“我难道还不够爱他吗?” 吴娇娘听了女儿的话不由一笑,反正殿里也没外人,“你知道吗?女人心,海底针,所以为了让男人能够了解女人,尊重女人的付出,先贤女者们干脆亲自写书,说妇功、妇德,不论是沉静稳重还是照顾家族亲里,就是女人的品行了,这其实与要求男人一般无二的。也就是换了个说法,女子天生柔骨,男子天生刚骨,正好阴阳互补……唉,你就是还太小了,若是真心爱一个男子,你会对他又亲又怯,有时候甚至会因为他的喜怒而动容……” 圆圆不由瞪大了眼,“那就太可怕了。” “……所以我说你要珍惜,男人就像孩子一样,如果你没办法跟他在一块儿,他就算会一时迁就你,也不会永远迁就你的,更何况,官家身边,实在是有太多想陪他玩的人了。”吴娇娘真担心女儿,她的起点太高了,一进了宫里,官家就独宠她,太后也偏爱她,如今加孩子都有了,她真怕圆圆渐渐就失了本性,也不知道进退,像刚才那样的动作,若是官家不在乎当然没事,可若是他在意起来了呢? 情浓转淡,到时候圆圆怎么能受得了! 她还不明白,父母亲人之爱如同河流,奔腾不止,永不停歇,而身边枕边人之爱,如同水井,不加清理维护,终会有枯涸的一天。 朱意远不禁脱口而出,“他要是让姐姐伤心了,我就带姐姐走!” 朱娇娘打了一下儿子,这一对傻儿女,“情之一字是最说不清楚的,你姐姐走了,心走不了那一样是在吃苦,更何况她自己眼下也有了孩子。”也是,再怎么担心,也不急于这一时,圆圆生了孩子,会更明白怎么跟官家相处的。 说着,也给圆圆装扮完成一起来到福宁宫。 韦太后赐桌摆宴,与朱家人好似平常亲家般一同用饭。 朱老夫人坐到马车上还在高兴,“老头子可算是能放心了,圆圆在宫里好着呢。”比起她来,太后娘娘这个婆婆,更会体贴人,她今天这么一请宴,对着她们都客客气气的,正说明她对圆圆的看重。 可圆圆也确实是争气,她进宫还没到一年吧,看来三年抱俩,不成问题,如果当初媳妇也有这本事……咳,旧事不提。 朱胜非小心翼翼地问道,“圆圆心情好吗?有没有不习惯的地方?她有没有跟你说我什么?” “可以啊,圆圆健康着呢,说你什么?没有啊。”吴娇娘不明白,不过经他这一提,圆圆好像真的,没提过他半个字呢。 朱意远在一旁吃吃笑道,“姐姐正恼爹爹呢,提都没提你!”上回是他做的不够机密,连爹都没有瞒过,这回他肯定要做的更好,一定要万全,才能够偷天换日,瞒天过海! 朱胜非不由捻了捻须,怎么能哄哄女儿呢,她如今在宫里,背背抱抱肯定不成了,不如他赶紧抽空把她以前说的话本子快快润笔一本出来?还是找些新奇精巧的玩意儿给她瞧……可恶,赵构自己就蓄养了好些工匠,肯定比他现找做的好,那不如问下远儿?他不禁抬眼看向儿子,“远儿,你的那个喜旺号,不是最近从那个南边回来了吗?” 朱意远假意推违一番,便答应将东西任由爹选取拿去讨姐姐的开心。 延福宫里一片安静,圆妃娘娘正在歇中觉呢。 杜氏领着宫娥们给未来的小主子做针线,虽说尚衣局针线房肯定不敢缺了这点东西,但到底自己做的顺手些,而且杜氏也照圆圆的话,有意教导她们这些活计,也会说些婆媳之间的相处之道跟日常生活细节,方便出宫的宫女们。 虽说怎么教他们读书认字还没出规程,但在延福宫里,圆圆一有空就会亲自讲一个成语故事,从而让他们一日最少能记住四个字。 周顺跟周全正拿着一枝线香站在梯子上检查蕊珠殿是否有虫洞蚁穴,说不定以后小主子就要住在这里的,“这是不是叫防微杜渐啊!就是娘娘前天讲的那个故事。” “那个故事太难懂了,还是今天刻舟求剑有意思,那人真傻。” 站在下面扶梯子的周成跟周正也这么觉得,“还有那个画蛇添足,说的就是林美人!” “切,如今没有林美人了,早让太后娘娘赶出宫了。” “她真蠢,我听说她走的时候还想要求见官家呢,说什么她只是一时糊涂,希望官家看在她一片真心的份上,饶了她这一回。” “什么捕风抓影的话都说,也不怕风大打了舌头,哈哈哈,我肯定又说句了一句成语!” “别太大声了,娘娘睡中觉呢。” “是,咱们小声些,听说孕妇的觉都浅。” …… 圆圆见她们都退下了,反而精神起来,她得好好消化一下,她一直以为赵构做了皇帝这几年,应该是四平八稳的,毕竟他比起赵佶、赵桓来,起码勤政爱民,没想到就是这样,居然还有人把太-祖的后裔给挖出来,听远儿的意思,要是赵构不听他们的,赶紧他们就想拥立听自己话的人来当皇帝了? 那赵构会怎么办?他把几位大将都召回盛京,眼下还没有让他们走,就是一种防备吗?他已经有打算了? 还有爹,爹想干什么?什么事是爹之前想干而如今是赵构想干的? 她呢?她要怎么办? 她去过了文德殿,还好奇翻动过奏章,赵构并没有怀疑她,还给她解释上面写了什么,然后呢? 圆圆翻了个身,无意识得用手指绕着自己的头发,如果她要像武皇一样,这个时候,就应该多多询问那些奏章上的政务,知道如今三书六省都是哪些人,了解那些臣子……还有各地方的县名地名,不然就是哪里发了灾,她说不定连南北都搞不清楚……可是一想到这里,圆圆又有些胆怯了。 连赵构这样的血脉嫡宗,能与朝臣们角力的官家,都面临着被人挑战权威的危险,而她呢? 她有那样的能力做得到吗? 比起好像女皇那样遥不可及的梦,像远儿说的那样,远航出海,好像更加逍遥自在,如果她能够出宫…… “怎么了?睡不着吗?”不知道什么时候赵构居然静悄悄得回来,已经脱去了外袍,自己掀开帐子躺到了圆圆的身边。 圆圆不由转过身推了他一下,“怎么你总是这样啊!是个好人也给你吓死了!”幸好他没有读心术。 赵构张开双臂,把她拉进怀里,“这可不怪我,我进殿来的时候,杜夫人说你在睡中觉呢,我就想来看看你,陪你一起睡会儿的。”他捏住她的一只手,“怎么知道你没睡。” “我才眯了一会儿眼,不知道怎么又醒了,一时没睡着,想着歪一会儿就算了的。”圆圆把另外一只手放到他的腰上,说实话,人心都是肉长的,跟他如此朝夕相伴,说真心里没有他那真是假话,她虽然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可也知道,他已经做的很好了。 赵构觉得每回来延福宫,跟她呆在一块儿,不论多糟的心情都会渐渐平复。“那正好我来陪你说说话。”看来朱夫人来的很对,看她的样子已是好多了,刚刚知道自己怀孕了,好像吓坏了一样。 圆圆抬眼望着他,一时忘情问道,“我不够爱你吗?” “……什么?”赵构心里一跳,万料不到她竟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全身紧绷,连手心都有些发汗。他眼神灼灼得看着她,“你爱我吗?”她此时的问题简直让他心醉,她终于明白过来了吗?会把她那颗纯真的心真正交付给他吗? 圆圆有些失神,却也自然得回答道,“我爱你,我当然爱你!”她肯定是爱他的啊,她是他的妃子嘛,她理所当然得,应该爱他。 虽然这话让他十分开心,但赵构知道这仍不是他最想要的,不过圆圆还小呢,她还不明白,但没关系,他有一辈子的时间让她明白。“我也爱你,圆圆。”他轻轻吻上她的额头,她是上天对他的恩赐,是他梦想的化身,也是他的女人,他爱的女人。 如此甜蜜,可圆圆却仍然觉得心酸,也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他,“你会一直爱我吗?一直对我好吗?”一直对我一个人好吗?圆圆不敢问,他是个皇帝,能只守着她一个人吗?就是他这时候答应了,她相信了怎么办? 那再让她看到,她怎么办,她肯定会难过死的…… “当然!”赵构看她竟然都哭了,不由心疼道,“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又掉眼泪,人家都说怀孕的人喜怒不定,看来是真的。” 圆圆翻过身压在他身上,将唇与他相触,伸出舌头细细□□,“我想你抱我。” “圆圆!”赵构立时就被她勾起了反应,可不料哪本书上都写着,怀孕初期不能乱来的。 圆圆顿时不依,“他重要还是我重要!我不管!”她把手伸到他的腰间,瞬间抽开他的裤带,甚至用它将赵构的眼睛都给蒙上了,“你要是不听我的,就是不爱我了,你不爱我了,我就要生气,我要哭了,掉眼泪了,呜呜……” “好好好,那你松开我啊。”赵构根本经不起她撩,被松松蒙住的眼睛早露出一条缝隙,让他可以看到圆圆根本就是在假哭,可还是让人可爱得想一口吞到肚里去。 圆圆拿自己压住赵构,不让他动弹,解下自己的腰带来,又觉得不够长,干脆把罩衣也脱了下来,跟腰带扭成绳扎在一起,露出红艳艳双头并蒂莲的肚兜,那白馥馥鼓蓬蓬的随着她的动作颤动,让赵构眼都直了,更加不会反抗了。 可圆圆真把赵构的双头都胡乱绑在床头上的时候,她一时又开始犹豫,她这是在干什么?拿性来安慰自己?还是真想把孩子给作死……孩子要是这样消失的,肯定会怪她吧,就算是它现在还是受精卵…… 赵构本来直挺挺的准备好了,可等了好一会儿,见她好像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由有些心急,又怕他一出声,她更不会继续了,只好拿腿去磨蹭她的。 “干嘛!我不想玩了!”圆圆见他早立起来了,不由好笑,用食指去点了点它,“你说啊,是我重要啊,还是它重要。” 赵构见她真不会继续了,便挣开了衣带,拿口堵住她的,小妮子,就会淘气!可他真是爱死这种淘气了! 到底还是顾念着她怀有身孕,没真正进去,只在她股窝里戏弄了一回。 “纱帐轻飘兰麝,娥眉惯把箫吹。雪白玉……”赵构颇有些懒洋洋轻拍着圆圆,被圆圆一把捂住了嘴,“又念着这些,都有孩子了,不晓得念些好听的。” “唔,是不好,下回我们只管做,不管念,好不好?” “呸!走开,我要睡觉了。” “都这个时辰了,让她们进来更衣换洗,我们出去散散。” “……讨厌,都怪你,一会儿都让人瞧见了。” “这可是你自己招的。” “我不管我不管,都是你的错。” “好好好,那我给你换好不好……穿这个吧,不喜欢吗?那这个紫色的也好……” 韦太后不由皱了下眉头,“真的要了热水?” “是的,太后娘娘。”林尚宫不敢在这事上有些欺瞒。“夜里,要了两回热水呢。” 小儿女,正是不懂事的时候,更何况官家青春正盛,龙精虎猛的,两人又正情浓,倒也难免情不自禁。可圆圆正怀着孩子呢,怎么也不能再让他们胡闹下去了。 “唔,你先下去吧。” 韦太后倒在迎枕上,心里思量着,这是她的第一个孙儿,定是不能出事的,官家跟圆圆,哪个都不好委屈了,这倒是有些让她难办。 王桂轻轻给太后娘娘锤着腿,想着她枕头里的那双金镯子,不由舔了舔唇,小声道,“太后娘娘,不若您把圆妃娘娘接到福宁宫里住上一段日子,三五个月后,胎也稳固了,再让她回去,岂不是两全其美。”只要能把两个人暂时分开,就不怕有挖不松的墙角。 “这倒也是个办法,这主意不错,你叫什么名字啊?”韦太后懒洋洋得又睁开眼,看向王桂。 “奴婢叫王桂。”王桂忙娇滴滴得给太后娘娘行礼。 “唔,继续锤。” 韦太后又闭上眼,哼,小丫头。半含娥碧半含春,婀娜细腰恨思春。 第126章 一贰伍 “大人,怎么办?圆妃一旦生下皇子,赵构那厮的位置不就坐得更稳了吗?咱们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这样顺风顺水!” “就是啊,大人,赵构眼下文德武功,加上朱胜非,相公大臣们轻易左右他不得,百姓间的名声也很好……如果再让圆妃生下皇子,有了继承人,一些大人们也会重新考虑的。” “圆妃的出身品行都不是问题,她生下来的孩子,那些士大夫们会认账的,说不定会因此转投到赵构那边去的……” “太-祖的血脉才是真正的嫡系正宗!他们不会轻易改变想法的,朱胜非跟赵构,毕竟在想方设法得消化他们的势力,虽然很温和,但再这要继续下去,总会有一天,会磨平他们的棱角,从而只有对着赵构服首贴耳。” “……你们也不要这样,办法还是要想的。” “他的后宫也干净,被金国掳去的两个昭仪,根本就是个摆设,两个自知自己有过……所以不敢争宠,而剩下的四个美人,眼下也只剩下三个,让韦太后给压得死死的。你说这也奇怪了,韦太后怎么对圆妃能那么好!要是她看不惯圆妃,要圆妃过不去就好办了。” “那不是还有那么多宫女吗?圆妃也怀孕了,你们想办法多送点首饰胭脂什么的进宫去,鼓吹一下。” “圆妃大家出身,很是怜惜宫人,她进宫以后,明确确定了宫女到了年龄就可自愿出宫,而且改到了二十岁,等明年有一批宫女们出来了,以后宫中再采选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她还打算教他们读书认字呢!家有贤妻,祸不临门,韦太后实在是会挑人,就算明知道朱相公没想过把女儿送进宫里,干脆就一道旨意接进宫里,赵构更是乖猾,对着圆妃做出一心一意的样子,她当然全心全意得帮他了。” “朱圆不但有才,而且她还生财有道,惯会劝人,她自己的多彩绣就不说了,还有那个日月锦,我偷偷打听计算了一下,每个月都起码能赚上千两银子!赵构那破宫殿当初就是她家里修复起来的,眼下还不知道偏帮了他多少呢。” “可恶,那他岂不是要钱有钱,要权有权!那咱们怎么办!” “你们也不必总是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赵构眼下虽是看起来厉害,但他的最大的助力,就是朱家,只要把朱家掰倒了,到时候到底是东风压倒了西风,还很难说呢。” “朱胜非那个老油子,滑不溜手,他那个老儿子,别看年龄不大,做事却十分老练,治家很严,被他查出来有问题的下人,从来不会留半点体面,会统统一一将罪状写出,挂在那人身上,跪在朱家后门那里一个月,表明从此之后这人就跟朱府毫无关系了,才应该送官送官,要发卖发卖。就出了一回,朱家人口风都紧的跟蚌壳似的,凭你怎么拿钱威胁,都挖不出一个字来,更别说别的了。” “你们都想差了,他们是不好下手,可是有一个人,眼下虽然是风光无限,却也是最显眼的目标,没见李相公也是这般想的嘛。” “她一个妙龄少女,花容月貌,从小被人娇宠疼爱,到了宫里,韦太后跟赵构也对她万事体贴,她如今又怀有身孕,你说,她能容得下赵构跟别的女人在一块吗?” “可是他没……” “就得给他变成有!” “女人怀孕成胎,要历经十月,这么长的时间,连一个机会都找不到吗?” “是。”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圆圆突然开始害喜,连水都喝不进去,更别说进食了,要不是她偷偷给自己喝点神仙水能量饮料,只怕她就要被活活饿死了。 “这可怎么得了!” 杜氏也是急得头发都快白了,看着往日里活泼淘气的圆圆,她真是恨不能挖出龙肝凤胆给她尝尝。 赵构抱着圆圆,往日里圆润的脸颊好像都有些下陷了,原本就纤细的腰肢,更是看不出孩儿的起伏,“御医院怎么说?前段时间还好好的呢,怎么突然就害起喜来!”实在是由不得他多想,可延福宫里上上下下,除了杜氏是圆圆打小陪着一起长大的奶娘之外,通通都是吉祥一一挑选,他过目考察过的,而且宫务一直在是母后手里,母后是不可能对圆圆出手不利的…… “一开始这样,我就请了太医来瞧,他们说这是正常的,妇人们怀有身孕,确实是会有程度不同的害喜症状,时间也不好定论……后来见实在是厉害,水米未尽可不是办法,他们开了不少汤药,娘娘,娘娘是一口都吃不下,就是强逼着自己咽了,过不了一会儿也会全都吐出来。”杜氏哭着说。 赵构更加心急,“那怎么一直瞒着我,这般严重了!我还以为她怀有身孕,夜里渴睡。”他召来吉祥,“去请朱夫人来,先告诉她圆圆害喜,让她准备好东西一起带进来。” “是!”吉祥忙叫腿脚麻利的人速速去办。 圆圆自己觉得,可能是孩子一开始就是从她的体内吸取外挂营养,然后渐渐大了,由她的脐带带给孩子的营养不够了,为了生存,他不得不让她改变饮食习惯,可是她偷偷服用系统食品是没问题,总不能连水都不喝不一杯吧,就算吃得少,也得吃一点儿其它东西才行。 这死孩子,还没出生,就在跟她任性斗气,看来以后她没好日子过了,圆圆十分难受,这简直是一场用自己身体在拉锯的无声斗争,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不是每回反应起来,她自己根本控制不了,她就打算自己偷偷处理的。 “是不是这水的气味不好?”赵构自己品了品,是甘甜的山泉水,“烧的滚滚的开水来行不行?又或者……” 圆圆为了强迫自己进食,已经吐了十几次了,全身无力,她勉强趴在赵构的身上道,“你别忙了,抱我出去散散,让她们收拾收,太医也说这是正常的,说不定过两天就好了。” “好。”赵构本来抱起她来,干脆还是转过身,将她背在背上,这样她也能舒服些。这一背,赵构明显觉得她轻了不少,十分心疼她竟要受这个苦。 来到外面,也许是树木还是通风透气,圆圆觉得舒服多了,“你一定要对太后娘娘好,你看看我这样,就知道当初她怀你的时候有多辛苦了。”还有她娘,怪不得做了母亲的人总会劝别人自己生孩子,也许这样才能感同身受吧。 “我可没有这孩子淘气,这才两三个月就闹腾的不行。”赵构见她有心情说说话,便走到一个小阁里,放下她,仔细瞧着她说话。 真是难得见她我见犹怜的一面,真是被孩子给折腾惨了,原本都是活力满满的,“想吃点什么吗?”人不吃东西怎么行呢?会饿坏的! “我不想……”看到他一脸关切心急,圆圆也心软了,便道,“给我一碗银耳羹吧。” 很快就进上来,赵构让她靠着,竟吃了小半碗,喜的杜氏跟什么似的,以为圆圆的孕吐好了。 没想到回到正殿,拿着勺子还没喂到嘴里,圆圆立马就觉得一阵恶心,唏哩哗啦连之前那点东西又全吐了出来,干呕不止。 赵构才有心情到文德殿面见韩世忠,正相谈甚欢的时候,吉祥就接到了这个消息,不由脸也搭拉了下来。 赵构一见,就问道,“怎么回事?” “回官家,娘娘她又吐了,把早先您喂的那点儿,也都吐出来了,反应太厉害,喉咙都咳出血丝了……”吉祥跪下来就倒豆子似的说了,他这都是往小里说的,听口气,像是圆妃娘娘都晕厥过去了,怎么好好的,突然就害起喜来,还害得这么严重,这闹个不好,不会,不会一尸两命吧! 赵构顿时死死皱紧了眉头,就急忽匆忙回到了延福宫,只见御医院几个太医也赶到了,古典御正在给圆圆的手指上扎针,又过了两息,圆圆才悠悠醒过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都三个月了,上回你们不都说胎位稳健了吗?怎么眼下突然会这么严重!”赵构握住圆圆的手,心里烦恼挂心不已。 古典御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圆妃的身子非常好,就算是年龄小,也最多会在孩子出生之时有可能因为盆骨窄小而有点困难,怎么会在孕吐害喜上反应如此巨大呢? “这……微臣尚不得知,但眼下圆妃娘娘虽然看起来虚弱,可胎气仍然稳健,脉象流利圆滑,并无大碍!” “胡说八道,正常人几日不能进食,尚难支持,更何况是她,给朕滚!”赵构被这话气得倒仰,简直是废物,也许还不如圆圆家里养的大夫呢,“给朕把他们……” “官家!”圆圆忙叫道,一见他这架式,肯定是要迁怒了,她自己知道自己事,古典御根本没错。 赵构来到她跟前,“怎么了?” “是你的孩子老婆折磨人,怎么能怪太医们不好,女人生下来就活该要受这个苦的……你抱抱我,好不好~”圆圆见他还有些生气,干脆撒娇缠住他算了。 “好好,我抱着你。”赵构哪里有不依之理,忙将她抱在怀里,像哄孩子一样站起来在殿里走动着。 闹了这么一场,韦太后自然也知道了,“唉,怎么三个月了,反而不顺起来,之前都好好的。”莫不是还是小人作怪? 第127章 一贰陆 韦太后从宫女苦苦熬到如今太后这个位置上,见了无数的风风雨雨,她自己就是女人,从来没有小瞧过女人,她虽说也解释了好几个,可延福宫里,她一直怕扰了圆圆,没有清理。 “你去查查,看看延福宫里是不是有些个黄毛丫头趁着圆圆怀了身孕,借机惹事。别吓着她们,也别冤枉了她们,仔细点儿!就是眉来眼去,也给我把她们给掐灭了。”若是她儿子喜欢,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取乐了。可既然她儿子不喜欢,眼下圆圆腹中也正怀着她的孙子,就定然不能让她们平白生事。 赵佶也挂心,“不如让那些人进些仙丹来!当初……” “呸,快住了嘴吧,当心让他听见!”韦太后忙朝外张望了一眼,“你怎么还没个记性,都忘了嘛,当初城门是怎么开的!咱们是怎么受的苦!别说他因此嫌了那些妖道,见不得那些,你自己倒也记下伤痛才是。怎么就能全忘了!” “这不是一时着急嘛……”他当初也是荒唐过的,满宫妃嫔儿子活下来的就有二十多个,唯今就剩下赵构一个孩子,见他子息有些艰辛,不由也是唏嘘。 “若不是有人做怪,我倒是不信的。她之前可是平平稳稳地,基本上每日里都来跟我请安说话,虽说不是晨省定昏,却是一日都没漏过的。” “那是,都说到包青天民间传说里的狸猫换太子了呢。”就这个故事,开始圆圆还不愿意讲,最后问不过,才说出来。他们宫里的事,让外人胡编出来,倒好像似真的一般,有模有样,怪有意思的。可惜他以往出宫去,全然听不到这些有意思的故事,赵佶有些失神想着。 “只是不知道这故事里要怎么圆呢?就算是换了孩子,怎么能让孩子从宫里悄悄得出去呢?”韦太后让他说着,也勾起了心思。宫里面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想要瞒天过海,可没那么容易!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也是要防微杜渐的! 吴娇娘一听宫里的黄太监说,圆圆如今害喜害的厉害,让她赶紧找些能治这妇人毛病的东西进宫去陪陪她,哪里还坐得住,火急火燎找了老太太拿了些主意,带上些远儿找来的各色酸果子,就进得宫来。 才坐着轿子来到延福宫殿前,没瞧见平日里服侍的人,也不见杜氏,不由问道,“敢问这位小娘子,圆妃去哪儿了?” “不敢当,回夫人的话,官家见娘娘呆在屋里不好受,背着娘娘出去散闷了。”正因为娘娘不在,福宁宫里秦姑姑过来,把好些个姐姐带走了,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她们也不敢问。 那她在这里等一会儿好了,吴娇娘点了点头,见其它人都忙忙碌碌的,“那你们在干什么?” “秦姑姑说殿里好像有些气味,正好娘娘不在,让我们拿清水一处处扫了,也不许摆花儿。” 吴娇娘顿时有些心惊,手都有些发颤,涩声道,“那你忙去吧,对了,这是包干果子,不值的什么,你拿去吃着玩吧。” “谢谢夫人,那我就退下了。” “嗯。” 吴娇娘坐着,原本只是以为女儿真是害喜,但眼前这些虽是小事,却好像要预示着有人想要害她的意味。 这可怎么办! 一时她又想赶紧出宫去,找朱胜非好生商议一下,一时没看见圆圆,她这心里放心不下,心情顿时就烦躁了起来。 说起来也怪,赵构背着圆圆在外面转了一圈,在那八角亭里休息的时候,竟能喂她喝了满满一杯水,把他给欢喜的,“去取些羹汤来。”他摸了摸圆圆的手,“你想吃什么?” “随便看看,能吃下去不。”圆圆懒懒地,那轻轻的微风吹拂着,好像能陶治她的身体一般,整个人都轻松多了。 圆妃娘娘的吃食,眼下可是御膳房的头一件大事,一说要,赶紧就端上了好几样汤羹点心送上来。 圆圆便也让赵构也用些,“你多吃些,我看你吃的香,说不定也能多吃些呢。”他对着她又哄又抱又背的,肯定也累了。 赵构也就拿起筷子,“那我喂你吃。” 吉祥跟杜氏站在亭外,看着圆妃真的吃下去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反胃作呕,顿时都高兴得出了声,“太好了!太好了!” “定是官家龙恩天威,阿门陀佛!” 圆圆看他们都高兴得蹦起来了,不免也笑道,“要真是这样,官家不是天天喂我吃饭了!”天子就是真龙天子,说穿了不过是拿来糊弄人的把戏口号罢了。 赵构却没出声,他微微垂了下眼,又舀起一勺子鸡子羹来喂她,“喂就喂呗,这有什么!”见她张口咽了,吃的倒也香甜,心里更是怒不可遏。 一次可说是凑巧,两回呢!回回在外面就能吃得好好的,转头回去喝杯水就吐得天翻地覆?他就知道那些人不会放任他生下孩儿,头两个月没事,多半也是圆圆跟杜氏自己小心,才没着了道,而选择这最不显眼的普通之症,才是他们的不动声色的杀着。 “你啊,都陪了你这么大半天,朕可是连半份奏折都没有批呢。”赵构顺口说道,“既然要我喂你才吃得下饭,你就来陪我吧。” 圆圆却不好意思,“那你去忙吧,我自个儿回去歪着就是了。” “哎,眼下都这个时辰了,你要是睡了,夜里哪里还会有困头,走吧。” 赵构这样一说,圆圆心里也是愿意多知道些,便随着他去了文德殿。 官家的兴致正好,虽然朱夫人已经到了延福宫,但吉祥觉得这时候若是让圆妃离开,不就扰了官家的心情嘛,不若请朱夫人稍等一等。“杜夫人,你先回去陪陪朱夫人。你放心,有本公公在,不会让圆妃娘娘少了半根汗毛的。” 杜氏犹豫了一会儿,在官家身边,她也说不上话,真不若回去好好跟夫人商量下娘娘最近的身体状况。 “是,还请您多加废心。” “放心吧。” 杜氏便匆匆忙忙得赶回延福宫。 吴娇娘爱女心切,便也细细察看起圆圆的床榻寝具,其余小宫人们虽然瞧见了,可她是圆妃娘娘的亲娘,也不敢阻止,便都立在一旁看着。 杜氏回来见夫人四下翻找着什么,不由问道,“太太,您这是在干什么?” 吴娇娘被杜氏一问,才惊醒过来,后悔起自己之前行为荒唐。“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杜氏忙将她扶到凳上坐下,又亲奉上了茶给她,“太太,我知道您也担心娘娘,可您也……”太露眼了些,被别人瞧见了,扫风捉影的,怕到时候倒把自己人给搓磨了。要是怀疑,交待了她,岂不还好!何必要这样子,像是来抄捡人似的!也太不像样子了! 杜氏一时想着,就借着一股子劲儿直接说了出来,好一会儿子,吴娇娘猛地一把按住了她的手,“不对!肯定是哪里不对劲,你我素日里都不是这等子脾气,为何今日都这样跟抓脚猫似的?” “我就知道,圆圆一向心眼子大,怎么会怀了两三个月反而神思不开,烦燥不安得开始害起口来了,我怀她跟远儿的时候,从来都没有害过口,她是我女儿,怎么会害口呢。”吴娇娘这话一说,杜氏渐渐也冷静下来,不由接口道,“平日里也不觉得,太太您这样一说,好像最近是大家都有些燥气,我原以为是因为娘娘不顺,大家也跟着不自在,所以才有些闹脾气,竟没有想过……” “这事也不好瞒下,你仔细去回了太后娘娘,让她仔细派个太医来好好瞧瞧,查查这屋里屋外才是。我先回去了,呆在这里,你们也不方便,过两日我再来瞧圆圆。”吴娇娘说罢了,怕自己真让什么东西引了脾气发作,便也连忙离宫回府,另打发人去给朱胜非报信,让他尽快回家,有要事要商量。 杜氏不敢耽误,忙去了福宁宫,只将怀疑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只说娘娘一在外面吃东西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反而在自己宫里,连口水都喝不得。 韦太后点了点头,便让古典御带着三四个太医满宫上下都翻遍,好不容易让他们查出来,在那外面树上挂着好大几个香囊,借着鸟巢大枝挡住,可巧里面的香气也不浓,所以世人都没有察觉,也不知道是谁挂上去的。 到了夜里,赵构自然也清楚了,只是严防着有人告诉圆圆,此后仍然跟她形影不离,就是几日大朝会,也先抱着熟睡的她去文德殿放下,方去上朝,回来与她同吃吃住,有时候还把奏折上的一些趣事念给她听。 韦太后更是万事提心,把宫里的人一应干脆借口二十岁到年龄的不少,正好给圆妃孕子积福,除却在她眼里留了印儿的,全都打发了出去。 如此提神留意,便得瓜熟蒂落。 建炎六年六月,皇长子赵旉诞生,那日阳光明媚,晴空万里。 帝甚悦之,改年号永兴,同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第128章 一贰柒 尝值元旦日大雪,阶前砌畔,宛似堆银,深如积玉。又因大朝会上上下下都有事忙乱,宫殿里宫人来来往往的,却没空闲聊说话。 韦太后笑呵呵得头一个举杯饮酒,“大家开怀畅饮,今日须要极尽欢娱,不醉不休!”说着便一口饮尽。 除开宫中妃嫔,仍有一些亲戚也在宴上,另有朝中大臣的内眷,坐得满满当当,都不敢逆意,欢呼畅饮。 吴娇娘下首坐的便是李纲的妻子高竹雪,她又满饮一杯,便笑道,“今个儿过节,怎么没见着圆妃娘娘?” 元旦宫宴,她身为一宫主位,怎么没到?莫非孕子之后,身材容貌走样,难已见人? 吴娇娘不免客套一番,“许是娘娘贵人事忙。”话虽是这样说,但到底添上了一份担心。 正在这时候,黄门提报,“圆妃娘娘驾到。” 除却韦太后,一应人等便应言俱站起来,只见一个真正神妃仙子般的人物摇曳走来,头戴着百凤朝凰的金冠,珠宝生灿,一身绣金的百碟穿花明黄锦缎排云袄,身如柳燕,腰肢纤细,根本不像是生育过的妇人,而她怀中抱着的大红祥云袄里的,定是眼下官家的独生长子,赵旉。 众人边半蹲着行礼,边伸长了脖子,想仔细瞧瞧那皇长子到底长的是什么模样,回去也好与官人说说。 韦太后也站了起来,忙要接过孩子,“这么冷的天儿,你还抱着他来来回回折腾,要是冻坏了他可怎么好!”她的小孙孙,可长的真喜人啊,瞧瞧这小手,多有劲啊。 “没事的,打小要多经历些,才不怕风霜呢,再说难得官家想显摆显摆他这个儿子,我这个当娘的,也没有不乐意的理儿呢。”圆圆直接坐到了韦太后的旁边,眼角将众人一扫,才道,“免礼吧!”接着又笑脸盈盈道,“我来迟了,不免扫了大家的兴,本应该罚我,可我如今又吃不得酒,只好请我母亲来替我了。”她让杜氏把自己带来的系统出品银杏酒送到吴娇娘的桌上,“还请朱夫人多多帮我担代。” 吴娇娘哪里有不应之理,爽快得自斟自饮一连三杯,方才停杯,酒兴微微上脸,便朝着圆圆笑着点了点头。她一闻那味儿,就知道是定是女儿又自己酿的果子酒了,味道好,上面不上头,就是喝上它一坛子,也不会醉死,只觉得通体舒适。这哪里是罚,明明是借罚赏她东西呢。 这个机灵鬼! 吴娇娘见女儿看到自己了露了笑脸,又去跟太后娘娘说话,不由又满饮一杯,她果然又长大了些,更知道怎么在宫里处事了。 当时她就觉得着了道,回到府里,忙召了老大夫给自己细细把脉,果然是什么引起她心浮气躁,使人不容易冷静,份量都十分轻微,但越是嗅觉灵敏的人,反应就越大,加上圆圆本身就怀胎,极易脾气变化,所以就格外明显。 但也就因为圆圆反应太大,才能及早发现,若是反应不大,长期以往得受到那东西的影响,必定会影响母体与胎儿,就是明面上看不出什么,只怕到时候也会难产,极可能会一尸两命。 如此凶险,可怜她的圆圆,而她这个当娘的,竟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甚至连说都不敢说,怕她知道了害怕。也幸而官家同样心系于她,在她怀胎生产这一年多的日子里,硬是跟圆圆如漆似胶,待她如珍似宝,没让她受半点委屈,顺顺利利生下了皇长子。 吴娇娘品着美酒,望着高座上女儿与太后看着外孙其乐融融,心里想着,这也是圆圆的缘法了,这世上能有几个女人像她一般如此受得到官人与婆婆的疼爱呢。虽然当初想着把她高嫁,没想到她能高嫁到这地位,也没料到,她真是走的这般顺利,真是太好了。 朱意远立在朱胜非的身后,见爹的酒杯空了,便又给倒满。 朱胜非若有些醉意得看着那些人作诗写词,还有自己拉下脸面来唱曲儿的,见儿子俊脸紧绷,不由拿筷子夹了块肥鹅送到他嘴里,“怎么了,皇外甥也让你瞧了,怎么还不满意?” “姐姐都没能出来露个面,我还没给她拜年呢。”朱意远张嘴接了,边嚼边道。他的船已经准备好了,还有姐姐说的航海图跟指南针,还有那十分善水的厨子!一听说姐姐怀着孩子就被人陷害,到如今还没把那些人给挖出来,他心里就跟时时被油煎似的。 他们都说姐姐过的多好多好,赵构那小子多么疼爱她,在姐姐的面前,六宫粉黛无颜色,三千宠爱于一身。可他却不觉得,论姐姐的人品才貌,哪个男人会不好好爱她,赵构疼爱姐姐,那是应当的!既然是应当的事,何况被反复拿出来夸赞,那还不是因为他是官家,他是天子。不然怎么不说他跟姐姐琴瑟和鸣,怎么老是提给他选秀,怎么不把姐姐升做皇后! 姐姐连孩子都给他生了,可眼下却还是个妾! 朱意远不满意,一万个不满意! 朱胜非真是拿他这个痴儿子没办法,官家对他可是十分厚道,看在圆圆的面子上,他的生意不论做到了哪儿,触及了多少个地方大户士大夫们的根基,惹了多少事,可都是官家帮他描补的。是,他确实是实足十的纳税给官家,但官家会缺钱吗? 他想要什么,不是一句话的事! 官家喜欢沧州的枣儿,那沧州那片子枣林,是被百姓们当成眼珠子似看护着,每年都齐齐整整供上来,整整一年,不论风霜雨雪。 虽然说他十分克己,但普天之下,哪怕是个小儿,谁不认为皇上应该吃最好的,用最好的! 除非那些心里没有他这个君主的人…… 一想到这里,朱胜非就对痴儿子吃姐夫那点子小醋完全不放在心上了,远儿这样子使使小性儿,无伤大雅。 而那些人,朱胜非不由皱紧了眉头。 也不知道怎么会相信什么当初金人攻宋就是因为金太宗形肖太-祖,是太-祖转世是来夺回皇位的,这等无稽之谈竟也妄信。那个金太宗早就被气死了,当初黄河一战,金国的举国之力就被完全击溃。别说大宋没收回燕云十六州,就是收回了,他们也绝对没可能再举兵南下。无兵无将,无草无粮!也最多能到边境打打劫! 太-祖确实高义,雄才大略,将皇位传给了自己的弟弟,所谓的斧影烛声虽有疑点,但如今官家是一位明君!而且他也是唯一的徽宗儿子,那些百年前的老黄历,看都不想看。 把太-祖四子赵德芳都快捧到天上了,就是为了给后人扬名铺路,不过那边也不是全然一枝独秀,赵子涛跟赵子彦两个人都相争不下,都做着能一朝登帝的美梦呢。 虽说荒唐,倒也真有人相信,还弄出个林仙姑出来,说她有未卜先知与神灵往来之术。 呸!天花乱坠也不过是些装腔作势的骗术罢了。 朱胜非不由夹了块腊香肠嚼着,一尝便欣喜道,“这岂不是你按照你姐姐说的找来的辣子跟花椒一起同腌的。”御厨还是厉害,比他家里的腊的味道更好。 “那可不是!我开始还以为是花儿呢,结果姐姐高兴跟什么似的,却是要的它的果子。”也不知道姐姐在哪本胡书上翻到的,说跟胡椒一样,散寒燥湿之效,而且拿来做为调料,极是可口美味。 刚刚找出来的时候,他家里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知道怎么种植食用的。没想到姐姐却是不藏私,这么干脆就告诉他了!朱意远不免又有些生气,旁人都说他对姐姐多好多好,也没看看,姐姐对他,有多好! 什么事都想着他,他若是对不起姐姐,那他还是人嘛! “多吃点,别在那里瞎想些有的没的,你姐姐上回不是还说了番茄嘛!还有什么,玉米?土豆,你别老是跟别人争生意意气,好好给你姐姐淘弄这些才是正理。钱能赚得完吗?” “知道了。”他怎么不可能不去办,那肯定是船走的还不够远,不然唐朝都有使者写书注明了,他怎么可能找不到呢。朱意远点了点头,看到赵构夸过一些人写的诗词之后,已经站起来准备先行离开了,“看样子,他又要提前离席了。” “好好说话,再不济叫姐夫!”朱胜非用筷子打了下他的嘴,“他走了之后,大家才好说话不是!”也得给机会他们串联啊,不然宗大爷的提调兵可都不是吃素的。 赵构来到朱胜非面前,亲自敬了杯酒,便退席离开。 君臣不过互望了一眼,大家都心知肚明。 朱胜非该吃吃,该喝喝,一会儿便酒足饭饱,坦然得把手担在儿子的肩膀上,“老夫醉了,实在是不能再喝了,先行告退,大家尽兴,尽兴!” “朱相公,您慢走!” “朱相公,我送送您!” “朱相公,这是小的通宵达旦写的,请您过目。” “朱相公……” 朱胜非再是接纳门人,到底是一朝丞相,举贤纳士是他的本职工作,好不容易有机会与他结交,一些人便跟着他走了。 剩下的人见机会难得,不免就举杯靠近,说起话来。 赵构回到延福宫,先拿牙粉漱了漱口,换了家常衣服,才捧着浓茶喝了两口,“他们说什么,可听的清楚。” “清楚!除了那耳利的,还有几个会唇语的,放心吧,定不会漏下的。”吉祥小声道。 “唔,母后那里还没有散?”赵构瞧见那悠车,不免挂心起圆圆跟旉儿来。 “应该不会那么快散,但娘娘跟小王爷肯定会提前走的。” 赵构点了点头,“那你派人去迎一迎,刚才朕瞧着又下雪珠呢,把轿子抬着去,别让她又自个儿走回来。”生育旉儿,她可是受了大罪了,要不是发现的早,只怕……生产的时候,足足五天四夜,那小子才肯降生,累得圆圆一连几日连汤药都是由他亲哺入口的。大了点儿,他也死活不肯吃任何奶娘的奶水,圆圆拿他没法,心疼他便亲自喂养。不过也许是这样的缘故,旉儿打生下来,就没得过一回病,实在是难得麒麟儿。 “是,这不用您交待,老奴早就派几个腿脚麻利的妥当人去了,您就安心吧。”当初延福宫香囊一事,宫女被送走上百,可太监们被打杀了几十!要说谁最恨,他吉祥头一个恨那黑心的恨的牙痒痒的,要让他知道是谁,哼,绝对不会轻饶了! 太监们都是去过蚕室,没了后代的可怜人,宫女们到了年龄,眼下就能出去。可他们最惨的,连半个亲人都没有。别说生主牌位了,就是死后烧纸的人都没有。要是能得主子的信任,能趋承得脸的,还能存下些养老钱,都时候收养几个小徒弟,老年也能过下去。可若是连主子都没有,他们这些人就是那无根的浮萍! 谁想害他们的主子,就是在害他们的命! 吉祥那是对着所有的太监们面前,直白白说得清清楚楚地,想死的,自己去作死,也别拖累了旁人,眼睁睁看着他一个儿子,被检举出来,活生生打死。 也就因为这事,官家才认真暗地里置办了内监衙,专帮他打听消息。 第129章 一贰捌 圆圆来回得逗赵旉,就是不让他睡觉,杜氏在一边瞧着,不免心疼道,“娘娘,小主子要睡,您就让他睡呗!他一个小孩子家家,就是睡觉才能长大啊!” “那可不行,现在就让他睡了,到时候夜里又来折腾我!”圆圆到现在还对这么个小东西是她生的感觉到不可思议,而且当时她生他的时候,非等足了100个小时的读取时间,他才能降生,而且根据系统提示,十年之内,她都只会有这一个孩子。“真是奇妙!” 她当时剧痛之下,却也看清楚了系统一闪即逝的标注。 ——外挂绑定者:朱圆圆,寿龄:12456/h;特殊观赏性宠物,因其具有迷心智、惑动神的不可鉴定属性,故限制其生育能力,十年方可结胎一次,且仅可生育无法传承在基本异质型的性决定的生物中含有y染色体的性染色体雄性生物。 也不知道外挂是怎么对她下了这种定论的,圆圆自己看来,总觉得自己一事无成,要是能标注下谁被她迷惑过就好了。 “娘娘,官家派小的们来接您了,请您上轿。” “好。”圆圆也不矫情,天寒地冻的,她没事,小孩子可怎么受得了风雪。 杜氏们忙跟在后面往延福宫走去。 圆妃带着皇长子一走,韦太后的精神头就没那么高了,见她淡淡的,其它人也就纷纷散了,好给她老人家一个清静。 高竹雪见圆妃不但没事,还漂亮得意的很,不由甚是气闷,让轿门非得赶吴娇娘一头,回得家去,官人那头还没有散,便解了头发让打水来烫脚。 怎么她就生不出来那么标标致致的女儿,若是她有一个像圆妃那样的女儿,那得意的不就是她了! 眼下是皇妃,以后说不定就是皇太后了! 可是官家怎么就对着她像是勾了魂似的,高竹雪也纳闷,她瞧着圆妃也不像是勾魂妖精般的模样,漂亮是漂亮,可要说绝美,也没美过她府里那些个狐媚子啊。 “她到底是用什么法子,才能一直勾住官家的心呢?”高竹雪望着烛火,还是不免羡慕,说起来不论是朱相公还是官家,都对着那两个人女人情有独钟,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办到的? “夫人,您吃杯茶吧。”侍女见她神思不定,便奉上热茶,“去宫里又跪又拜的,还吃了酒,您怎么还不歇着。” “怎么歇?一会儿大人回来了,还不得把我挖出来问话,这些日子,你瞧他急的。不过,也是,看着自己的手下都快被官家给摘完了,他这个丞相就剩下个空头子了,他能不急嘛!”高竹雪跟侍女情同姐妹,这些话也从来没有避过她。 “我娘家是早就没了,他也算对我有情有意,他急的事,也就是我想做的事。”高竹雪抬高了下巴,“有些事,他不方便做,那就是我去做。”她看着侍女,“要是以后……我的环儿,你一定得帮我好好照看!” 侍女立马双膝跪地,“小的一家子都是您救的,别说是照顾小主子,就是您让我去死,我也绝无二话。” “唉,你起来吧,我也是没法子了,若是成了,自然是不愁,若是……只怕连你都会一起带累。”高竹雪坐起身来,从自己枕头下掏出一支金钗,“明日,我就会借口你偷了东西,把你撵出去,到时候你拿着这支钗,可以去银和楼里凭这只钗去取银两,远远得让你家里人置下房产田地。” “夫人!”侍女不敢置信,“怎么会就到那步田地了!” “我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要是一年以后,我仍是高高在上的丞相夫人,你就再来找我。要是……你就看在我素日里对你照看的份上,好歹想点办法看下我的环儿。”高竹雪含泪道,今日一见圆妃,只怕他一定会挺而走险了。 “怎么他还没睡啊,我听朱相公说,你小时候可是总在睡觉的,要是有人吵着你,你就哭给他看呢。”赵构笑着将母子俩都搂在怀里,“外面冷吧。” “我火气壮,不冷,就怕把这小祖宗给冻坏了。娘娘一听说外面飘雪,就赶我回来了。”圆圆瞧他脸色正常,只有淡淡的酒气,“你怎么也这么早,听说今年还有金使过来,你不在他们面前得意一番吗?”多不容易啊,从来都是积弱的宋廷,不久之前才摆脱了岁供之罩,今年金人才在岳飞等大将的强势反击下,不敢再犯边,前来议和。 这等威风的场景,她就是想起来也觉得心喜万分,恨不能亲眼看着金使说那些话。 “你喜欢?早知道你喜欢,我也就不把他们晾着,让他们奉承你,好不好?”赵构见圆圆瞧了下时辰钟,就让她们准备热水毛巾给她擦洗,知道她想给儿子喂奶了,不由舔了舔唇,假装不知道得呆在她身边说话。 圆圆不由白了他一眼,“出去嘛,你都知道了,喂他吃饱了,他才好睡觉呢。”又不是没见过。 赵构只好躲出去,他就是想看看嘛。 一会儿圆圆喂完了奶,两人也梳洗了便躺在床上休息,孩子的悠车也就放在两人的跟前,“你怎么给他起了个这样的名字,叫着就别扭。”一念那字,她就想到了罗敷。 赵构急道,“旉字多好啊,朱明盛长,旉与万物。” “好好好,那我给他取个小名,就叫朵朵好不好。”圆圆按住他,笑道。 “为什么要叫多多?多多?”赵构念了念,“多多也行,以后多多益善,嗯,这个小名儿好。” 什么啊,人家说的是朵朵! 圆圆见他颇是兴致勃勃,想想朵朵也不过是随口想的,多多叫起来也不错。 “好吧,就叫多多。一会儿多多要是哭了,你不许起来哄他,知道嘛!”圆圆打了个呵欠说道。 “那是为什么,他哭了,当然要哄他才行。”赵构急了,“他还那么小,本就应该睡在咱们俩身边的。” “行啊,只要你不对我动手动脚的,那就让孩子睡在我们俩中间,好不好啊!” 圆圆斜眼瞄了他一眼,好不容易过了产后五十天,他连姿式都换了好些个。都老夫老妻了,她还不知道他! 赵构默然,“那也不能不管他啊。” “你没见着我手里还牵着根绳子嘛,他要是一哭呢,我就拉绳子摇摇他就行了,但是咱们不能去陪着他玩,不然给他养成习惯,你还睡不睡了?我是无所谓,可您在正月里能闲下来吗?那些赏赐花宴大使您都不见了?还是在他们面前打呵欠!”圆圆真拿他没办法,孩子一天天的都在,她可不想养成任性的熊孩子。 “好了,睡吧!明个儿还要早起呢!” 朱意远把朱胜非扶回屋子里,又去见了老太爷跟老太太,才回到屋里,就看到琴瓶在给自己洗脚的时候磨磨蹭蹭,直接问道,“怎么了?说吧。” “主子爷,那个,您都忘了,这里还有萍娘子呢!”琴瓶真是推不过去了,娇娘子从娘家赶来,都在老太爷老太太面前掉了眼泪,他也是怕到时候老爷问起来,主子这里…… “唔,她怎么了?病了?还是缺衣少穿了?”朱意远完全没有这个印象了,他成日里忙得跟什么似的,哪里还会记得旁人。 “主子,她怎么说,她是您的姐姐呢,没得连表小姐都过的夫妻合美,倒是她一个人孤伶伶到老吧。”琴瓶不敢在朱意远面前说假话,也是直来直往,免得主子还没听进去话呢,就被打出去了。 琴瓶顿时被踢了满身的洗脚水,“谁是我的姐姐?” “呸,小的这嘴!该打!”琴瓶知道主子又犯了左性了,顾不得自己忙拿着帕子给他擦脚,“我知道,主子您就一个姐姐,眼下正在宫里当娘娘呢,小的错了!回头罚我一顿不吃饭!” “得了,她是看上谁了?”朱意远懒得应付,直接问道。 琴瓶点头哈腰的道,“是一户姓杨的,家里的二儿子,诗书人家……是开封杨主薄的二儿子,杨丞湘。” “噢,开封的主薄啊,啧啧,看来她没想低她姐姐一头嘛。”朱意远歪在迎枕上,手里摸着红玉串,“打听过他是谁的人没有?” “这,这小的还没打听呢。” “赶紧去打听,把他家祖宗八代都给我挖出来,就是家里小妾用的哪家的胭脂也不许给我露了。”朱意远翻了个身,“没打清楚之前,少答应别人。” “是!” 琴瓶忙拿着东西就出去了。 早想着嫁出去不就没事了,非得等到熬不住了才让姐姐来开这个口,朱意远冷笑一声。 希望那个杨丞湘,真是个清白人,他也不想把家里弄得怨气冲天的,再说了,他其实就是忘了,谁让那时候他想起来让她嫁人的时候,她非要病着呢。 他可不是故意的! 第130章 一贰玖 大朝会连续几日都不得闲,转眼就是立春,之后更是元宵,日日赵构都忙得跟脚不沾地,韦太后带着圆圆也得准备春礼、赐金银幡胜,打点行装,今年元宵,她打算带着圆圆一同乘舆以半帐鸾仪□□。 当时圆圆生产那般艰辛,她就跟官家商量是不是升她的位份,连拟她为后的奏章都写好了,可当时有不少官员都上言反对,言明圆妃已是椒房独宠,若是再立她为后,就请官家选秀采选,雨露均沾…… 韦太后想着官家后来私底下跟她说,圆圆自己拒绝了,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独占他,也不愿意为了一个名份而又要去跟别的女人争宠,虽然这样非常自私,但要是这样的幸福能延续下去,她希望是越久越好。 儿子说这个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看着就十分满足,让她这个当娘的,心里也是一阵子心酸与欣慰。 从小到大,她能给予他的非常少,反而她却是依靠着儿子的努力封妃,至太后,为了满足她,将赵佶安排在她的身边,不是没有人议论,也让他压了下来。他的一片孝心是十足赤诚。 圆圆也是,外人看起来是风光无限的,可大家同样都是女人,若是不被她召进宫里来,圆圆嫁给谁也一样被人宠爱得如珍如宝,更何况原本就官家爱她,她才…… 所以那些个针对圆圆的闲言碎语,她都不想听,无非就是圆圆挡了她们的路罢了。 当初靖康之难是个什么样的情景,如今是什么样的,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清楚,她儿子能将国家治理成这个样子,四海升平,外番来贺,多了不起啊! 从登基至今,除非病了,一日早朝都没迟过,笔墨纸砚都用了秃了多少!那样艰难卓绝的情景,煞费苦心,点灯熬油的,剩下那么一点儿休息时间跟儿女私情,难道还让他再委屈自己去跟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呆在一块儿? 更何况她的小孙孙哟,韦太后一想到旉儿心都要化了,要不是他不肯吃奶娘的奶,她都想把他接到自己宫里来照看,只是孩子离不得娘,加上打他三个月之后,圆圆每日都抱着他过来,一直到晚间才回去。 “昨个儿旉儿好像喜欢瞧那红色的玩意儿,你去翻翻,有什么可以让他抱着玩的。”韦太后一想到孙子,就想起来昨个儿他手里也有些了力气扯着她那红色的纽子不放,嘴里依依哦哦的,可爱死人了。“他还说话了呢,啥时候叫我一声奶奶啊。” “太后娘娘,您也太心急了,小皇子可是未满周岁呢。”秦姑姑拿了一个赤玉雕的蝉出来给太后娘娘瞧,“您瞧瞧这个可好?” “行,拿出来摆在桌上。”韦太后站起来瞧瞧外面,“外面天色怎么样?” “刚才晴了一会儿,眼下刮起风来下起雪点了。”秦姑姑把棉披肩拿起来披在太后娘娘身上,这种花色跟款式,真是好看,围在身上是又温和又别致,里面还有两个小口袋,要是再冷些,可以放里面放两个小暖炉,就是走在外头身上也是热呼呼的。 圆妃娘娘最爱捣鼓这些小东西,有好些都让她们这些人受宜了。 “那,那叫圆妃今日不要来了。”韦太后虽然想见孙子,但这昨个儿雪都没化呢,一冷一热的,把孩子折腾病了可就不好了。 秦姑姑忙应诺。 “等等,把这些小玩意儿也带去,你在那儿多呆一刻,回来给我好好说说。”韦太后说着。 “是。” 赵旉在美人榻上爬着,四周都让圆圆让老工匠亲手量了尺寸做的护栏,虽然有些怪模怪样的,但到底安全,也够宽大让小皇子在里面可以随意活动,也敞亮。 圆圆就站在榻跟前练字,她倒是很想点亮画画这个技能,每天给她儿子画幅画什么的,可惜就是不行。倒是赵构看她有兴致,每隔几日就会亲笔画上几幅,加上赵佶这个画家大手,手底下全是能诗善画的,不论工笔还是界图,那可画的都是极好的,她都收露了好几本了。 她虽是在写字,但其实脑子里想着的还是远儿给她说的,不久之后,她就会有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看她是选择跟赵构斗长短比寿数看运气,在这深宫里相携相伴一生,还是选择跟他一起隐姓埋名却是天高海阔任鸟飞在无边世界里闯荡。 “呀呀呀!”赵旉自个儿爬了一会儿就腻了,扑腾着想让娘跟他一块儿玩。 圆圆只得放下笔,翻身躺上榻,赵旉立马就兴致勃勃朝着她一扭一扭得爬过去,不一会儿就滚到娘的怀里,闻着娘身上的味道,小手无意识得摸着圆圆的衣裳,又开始牙牙说话。 “你在说什么呢?娘可听不懂。”圆圆摸着儿子的小脸,她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呢?再有一次选择机会,也许就是她最后一次可以自己选择的机会了。 留下来,还是离开。 到底要怎么选择呢?圆圆真的很茫然,她从穿越到至今,说起来都有些丢穿越者的脸面吧,历史也许真的改变了,可她也说不清楚,到底这改变能不能算到她的头上。 她改变的,是朱家的命运,跟他的命运吧。 虽然历史不是很清楚,但她还是知道,历史书籍上的赵构宋高宗,是没有亲生儿子的,而且好像因为战乱与兵变,失去了生育能力,最后是过继的儿子,最后也是退位当的太上皇。 但以后呢? 圆圆当然能感觉到赵构对她的呵护与爱护,甚至让她体会到身为女人的甜蜜,无数次跟他身体交缠,灵肉结合,若是没有感情,她自己都不相信。可是以后呢?她十分得惶恐,就像一个正等着楼上要摔靴子要睡觉的人一样。 这样的疼爱,能到什么呢? 一年还是两年,又或者三年五年? 他们能一直这样走下去吗?她毫无约束他的能力,他对她的爱就是恩赐,是赏赐,是不得不接受也是被所有人所羡慕的,可要是他不再爱了,那也是赏赐,也不得不接受,她再委屈再不平,也没有人会站在她这一边,说他负心,说他对不起她! 赵构,是没有办法保证爱的男人。 也是她爱,却又觉得渐渐她爱不起的男人。 而她的儿子,虽然由她生育,可她知道,眼下还能跟在自己的身边,等满了周岁,就会有无数的宫人教仪司仪掌典礼记在他的身上,三岁就会读书认字,如果她在宫里,也许他会被立为太子,从小会被当成一国之君来培养。 而她呢?会像太后一样,或者会掌管宫务,或者会被立为皇后,要母仪天下,要统治六宫,到时候她也会收到奏章,要主理蚕礼内宫,为天下女子做典范…… 圆圆愣愣得看着儿子开始咬起了她的手指,他生了几颗小乳牙,力气也不大,就是痒痒的。 若是跟着远儿远走天涯,舍下他,也舍下儿子,舍下父母亲人,却有着她这辈子一直在渴望的自由! 那种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可以痛快得大吼大叫,完全不用太顾虑他人的自由! “你会怎么选呢?” 托生在她的肚子里,会比托生在别人家里幸福吗?他一出生,就被寄于了那么大的希望,圆圆完全可以预见他以后日子的辛苦,像他的爹一样,每日里上朝陛见,闲下来也不能少看了书,不然被臣子们问住了,那多丢脸呢?书画上面也不能拿不出手…… 别看为了考进士得十年寒窗,为了挤进这朝堂,谁不拼命得武装着自己?没有三两三,谁敢上梁山?为了能符合自己的身份,都得给自己增加重量跟砝码。 圆圆自认比不起他们,从来都没小看过任何一个人,她说起来,正经坚持的只有锻炼一件事,清明上河图之后,她确实是勤学了一阵,可那些都是幼儿启蒙。射箭弯弓,也只能算是雕虫小技。就是爹厉害,嗯,老公也厉害,显得她好像挺牛的,其实只是他们的光环罩在了她的身上,跟蒙了一层墙纸似的,一捅就破。 也许她能做一个女酋长,但眼下她却不敢想象自己要统治一个国家,特别是眼下没被游牧民族打败的大宋。 她深深的为此时身为一个大宋子民感到荣耀与幸福,根本不敢想象自己要是站在那皇位上,会怎么样…… 要离开吗? 是不是离开就是最好的决定呢? 没有了她,韦太后一样会疼爱多多,赵构也会遇到很多很多的女人,不论哪一个,会比她漂亮也会比她懂得琴棋书画或者飞天折腰舞,再不然吟诗作对,甚至还可以几个美人,环肥燕瘦,左拥右抱…… 圆圆一想到这里,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心里闷闷得痛。 “唉哟,娘娘,小皇子长了牙,您就让他这样咬,可不就疼嘛!”杜氏本来在一边给也绣着她想要带帽的短斗篷,见她眼红了也不吭声,正奇怪呢,就见着小皇子口水都把她手指给染湿了,忙将赵旉抱起来哄着。 “您也别太疼他了!”杜氏小声对着圆圆说道,虽说小皇子是金贵,可在她心里,还是圆圆最重要呢。 圆圆眨了眨眼,闪掉那点子涩意,“也不是很疼的。”有什么啊,不谈恋爱会死吗?离了男人,她就不活了吗?这宫里没有她,一样会好好继续下去的。 可她要是不出去,总有一天,她也许会疯掉的。 第131章 一叁零 外面正簌簌下着雪,搓绵扯絮的,赵构早得了消息,今日母后让他们娘俩都好好呆在延福宫里,圆圆也有懒懒地,哪儿也没去。 进了殿内迎风就是一阵暖风,带着点儿果子的香甜味儿,让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下来。 不用多言,宫女们自发上前给官家解衣宽袍,捧上热水干布好一通收拾。 赵构让她们不许出声,碧珠蹲下轻轻撩高珠帘让他进去,在那立着护栏的美人榻上,便是他的大小宝贝们了。小多多凑在圆圆的腰侧里睡的香甜,圆圆倒像是本来支胳膊肘看着他,想是也困了便也打起了瞌睡。 杜氏早静静得朝着赵构行礼,赵构随意摆了摆手,“睡了多久了?” “小半个时辰了。”杜氏小声答道。 那要不要叫他们呢?一会儿稍过了困头,怕是夜里就好睡觉了。赵构犹犹豫豫得站在榻前,瞧了一会儿,便拿手指摸了摸圆圆睡的暖暖的脸,都是当娘的人了,却好像一点儿也没变。 被人打扰了好睡,圆圆不由□□了一声,“干嘛啊。”正说着,就被赵构从腋下双手穿过抱起,“小懒猪,是谁那天说不许多多睡觉的!看你这个当娘的羞不羞!” “……你忙完啦!”圆圆打了个呵□□脆趴在他的身上,“这雪下个没完,哪儿也不能去,都闷死了。”抬眼又看到奶娘,到底不好意思,便松手滑下来,跟他拉着手说话。 “那你怎么不去前边陪我,不是说给我念请安折子吗?”赵构帮她拢了拢头发,还好就算是有了儿子,圆圆还是待他一样,并不像他所知道的一些妇人,爱子如命。 不过也是,圆圆从来都是这样的人,她就是那样的纯真人,你永远都知道她在想什么,也知道她会怎么做,他有时候都十分恐惧,若是她嫁了别人,是不是也会这样,全心身的依恋,爱着那个人……一想到这里,他就心海浮动,克制不住。 “怎么了?”圆圆拉着他去瞧自己写的字,之前赵佶恨铁不成钢,觉得赵家门里人怎么能连字都写不好!亲自来教她写瘦金体,可惜朽木不可雕也,反倒是赵构偶尔在一边陪练,早写的有模有样了。她敏感得察觉到了赵构的气势不同,养移体,居移气,更何况他是当皇帝的人,偶尔不说不笑的时候,真能把人一跳。 赵构握紧她的手,“没什么,想到一点儿事。”等他把那些恶心人的苍蝇们臭虫们都收拾了,就顺便带圆圆去他们大费周张,辛苦筑造的永安宫去玩一趟。 到时候她知道了,肯定会高兴得又蹦又跳,若是自己借机要求什么,定然也可以的。 “噢,你瞧,我今日写的可有进步?”要是以前她可能要多嘴问上一句是什么事,想着为自己以后打算,不过……圆圆直接说道。 赵构低下头,看着圆圆方写了三个字的宣纸,不由笑道,“你啊,才写了三个字就来讨赏。” “怎么?三个字不行吗?古人有云,一字千金。”圆圆不由想起来,头两张因为心思太乱,写的实在是不成样子,她自己揉团就给烧了。但她从来是不肯在言语上吃亏的主儿,“我这三个字,得换三千金才行!” “三,千金?”赵构又轻轻念了一遍,便让圆圆觉得好像有那么点不对劲。 “怎么?你不肯给?”圆圆强硬道。 赵构低低笑着,“我给,我给,别说三千金,若是圆圆你愿意,五千金九千金我都愿意给。”他在圆圆的耳边庄重说道,“只要你要,只要我有,都给你,好不好?” 圆圆顿时心里一酸,连眼眶都有些湿了,“……你,你分明是不想给我,便说些甜言蜜语来哄我开心!” 她害羞了,没想到刚才的话竟比之前的别的都来的好使,赵构心中欢腾,情不自禁将她更搂进自己怀里,“只要你开心,怎么样都行,好不好?”所以多爱我一些,多看看我,多陪陪我! 圆圆头一回觉得自己接不下去了,她有些慌乱得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 “怎么不说话?也不看着我?”赵构真心期待着,他得到了上天赐给他,他最想要的花儿,他想尽办法,用尽一切的努力,去呵护她,疼爱她,只为了让她在自己的眼前欢颜绽放,有好几次,他好像都看到了花瓣的轻轻开合,但他也并不着急,他有一辈子的时间。 反正都要走了,不如轰轰烈烈爱他一场! 圆圆咬了咬牙,双足一垫,便仰着头去吻他的唇,“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她缠绵得反复□□着他的,心里涌起了满满的爱恋与疼惜,她早就应该知道,她早就明白,只是迟迟不敢承认,她爱上了他,也许是每回要入睡的时候,他那微微有着胡茬的下巴,或者是在那芙蓉帐里的胡闹,也是每回他嘴里念的诗…… “小傻瓜,我就在你跟前,以胶投漆中,谁能别离此。”赵构享受了好一会儿她并不得章法的亲吻,便反客为主,将她拥进怀里深深吻着,“我的娘娘,你怎么能浅尝即止就算了,早已经准备好了,您只管将奴奴生拆入腹,两相永存。”终身所约,永结为好,琴瑟再御,岁月静好。 见到这情景,杜氏早抱着小皇子跟一众宫女静悄悄得退下,留下两人情意婵娟。 朱意远在五更时分收到了一封密信,原来他们有些按捺不住,打算提前动手了! 可恶,怎么能提前动手呢!这群傻蛋,难道不知道冲动根本不能解决问题,冷静下来按照天时地利人和,方有可能达成目的嘛! 再说了,他们是提前了,可天气这么冷!他的船怎么可能静悄悄地出发,连河水都在封冻期,而且要瞒住天地君师,他是万万不能出错的。若是他哪个环节出了错,为了朱家的上上下下,姐姐也肯定是不会走的。 所以一定得有个万全之策! 琴瓶正得捧着查来的名单与实录摘要进来禀告,被朱意远一个茶杯砸了出去,“我烦着呢,过会儿再进来。” 看来不知道是谁又惹了主子不快了,“是。” 琴瓶拿手擦了擦鼻子,真倒霉,他的浑家怎么就是萍娘子的服侍丫头呢?罢罢罢,总之是件积阴德的事,他就等等吧。 虽说像萍娘子这般年龄还没嫁出去的人也有,毕竟这事上就有那么不凑巧的事不是,再说之前不是有国难嘛,有个父孝母孝之类的,大家都能理解。 可萍娘子,说实话,那真是自个儿找的。弄得老相公跟太太以为她不想嫁人了,得,反正相府里也不少她一个人的吃喝嚼用,爱呆家里就呆家里呗。 浑家在他耳边提是提过萍娘子有多委屈可怜,他却是半点不信,她要是可怜,这天下就没可怜的人了!也不想想,娇娘子跟芳娘子怎么就能好好的呢? 再说她肯定是干了什么事才惹了主子,不然主子做事一向公正,怎么可能单把她给晾着? 前不久那个其实根本八杆子打不到一处的老人家,拖儿带口的,嚷着自己姓朱,让主子看着了,不也给安置了!谁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姓朱呢。 主子虽是处事严些个,但朱家都是菩萨心肠。菩萨里还有怒目金刚呢,不严些,这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事儿,怎么能样样都那么周全妥当呢。 他们家的娘娘,这些人也干了不少好事,眼下若是宫里招宫女,那可是上赶着去的,毕竟被选进宫里去,不但有吃有穿,还能识字,学一门手艺。只要不犯事,二十岁就出来了,一家人骨肉团聚,还能聘个好人家。 他要是迟些个,指不定也能娶一个呢,不过家里的虽然有些软合了些,但到底人不坏,心思也干净,跟在萍娘子身边也没学了那些个弯弯绕绕的酸肠子。 不是他说,这人还就得跟大衙门上挂的牌一样,光明正大,有这四个字,真是不论怎么活,都不会太差的。 朱意远在里面想破了头也没能有个周全的头续,干脆让人进来,“滚进来,快点说有什么事。”今日事今日毕,姐姐小时候就教过他了。 “回爷,这是杨家的上下四十九口的姓名籍贯,小的粗粗看了下,好像没什么问题。这个杨主薄几代人都是在开封的,原本有个女儿,也因为靖康之难的时候,被当时的开封官史们送进金营,这些年来沓无言信,怕是凶多吉少了。平日里老实巴交的,没什么交际往来,算是蒙荫上位的。家里只有点薄产……” 朱意远却是越听越仔细看起手上的名册来,听起来像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可这就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是,这样的一家人,那个眼高如顶的萍娘子是怎么看上的?就算是娇娘子介绍的,她怎么会同意呢? 他摸了摸下巴,突然笑道,“看来,咱们朱家的女人都还是有点能耐的。”朱意远随手扔了一个小银元宝给他,“干的不错,赏你的,回去告诉她,这亲事,我没意见,让杨家请媒婆来。” “是,谢主子赏!”琴瓶高兴得把这小元宝收起来,转身就去告诉他浑家,让她去跟萍娘子说这个好消息。 朱意远拿了几个元宝抛着玩,她们这俩个,到底是谁说了谎话?还是都说了谎?真有意思,不过要是这样的话,他是不是能够借机知道点什么,安排点什么呢? 第132章 一叁壹 朱娇娇一听说家里人对萍娘子再嫁点了头,立马就叫了马车来看她,高兴得不行,“早就让你低个头,你看这不就成了嘛!怎么样?你满意了吧,杨家二公子长的俊美,文才风流,总合你的心意了吧。”都说长姐如母,如今亲娘去世了,她也不得不帮这个妹妹操这份心,朱娇娇冷眼看着,若是她再让妹子犟下去,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要是等朱意远娶了亲,那她可才真是要受搓磨的,到时候当家主母正式换人,一个爹不亲奶不爱的偏房姨娘家里的老娘子,那光是酸话都够喝一壶的了。 朱萍萍还是有点提不起劲,她是见过那杨家二公子,两人还在茶馆对面坐着,听了会戏,当时她确实有些心动。可后来他问东问西的,她心里反而有点子不安起来。可她心里也实在是爱他的品貌,又怕是误会了他,想着不知道真嫁出去了是个什么结果,便有些悻悻。 “知道了。” 朱娇娇一听她这么淡淡地,不由又说道,“我的好妹哟,你别以为是个人都能跟咱们娘娘似的成不成,再说也不是哪个男人都像官家一样,你要是这样嫁过去,怎么跟人家好好相处。”她真是苦口婆心了,“你就是看着娘娘过的那么好,也得争口气,把自己的好日子过起来才是啊!恩恩爱爱的,接着就生个大胖小子,多好!”她原本过的就不差,加上皇长子的出世,在婆家说话就更是能抬头挺胸了,虽然隔三差五回来的时候就会被母亲跟远儿面提耳醒,不许做奸犯科,把娘娘的脸面不当回事。不论有什么事,都先回来报备后再处理,特别是别为了几两银子就跟别人闹事,更把她的孩子接到了朱家的家学里读书教育。 原来那个人还被别人撺掇着想去寻花问柳置个小星,她不过在他面前轻轻提了提官家对娘娘的厚爱,他就再也不敢了。哼,连官家都对着娘娘双宿□□,难道他还比官家了不起不成? 朱萍萍闻言不由羞红了脸,“姐姐!” “你也快些置办起来吧,元宵过了还有中和节花朝节,你也精心准备下,多多跟杨二公子相处,培养下感情。等你们俩的日子定下来了,反倒不方便见面了。知道吗?”朱娇娇拿起她带过来的针头线脑,“我知道你必是不缺这些,这些不过是我的一点心意,其实也是咱家里每年礼给我的。”她小声笑了笑,“我才不想便宜我那些小姑子外道亲戚们呢,还不如给我的亲妹子,你说是不是?” “姐姐,姐姐,还是你对我最好!”朱萍萍感动得抱住姐姐,眼泪又掉了下来。 “快快快,别哭了,你这个样子也得收一收,女儿家偶尔哭一哭是美,可常哭这眼泪珠子就不值钱了,来,我帮你选套衣裳,元宵□□的时候,咱们也去瞧,今年啊,太后娘娘会带着咱家娘娘出来一起赏灯,从景灵宫出来,一直到回龙桥呢!”朱娇娇兴奋道,“咱们也能见见娘娘,听说到时候娘娘妃子们都会亲自取鲜花撒给众人赐福,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会不会扰了圣驾?”朱萍萍一想到那人山人海的,啧奇有声。 朱娇娇愣了一下,“应该不会吧,毕竟还有近侍的诸位司官们,三衙太尉御带环卫顾望导行呢,锣鼓一敲,自己都要回避了,不然被捶死岂不活该?” “那也是,可那么些人,咱们怎么挤得进去?”朱萍萍当然想见一见圆圆。 “早早咱家不是就定了位置嘛,再说了,这个位置肯定有咱们的。”朱娇娇可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赶不上这个热闹。 盛京所有的人都在准备着元宵这天,装点亭台,悬挂玉栅,有那心急想显摆的店家早早换上了精心设计的各式异彩华灯,四周邻居互相打趣商量着,也有养着家乐的,更是操练起来,笙簧琴瑟,清音嘹亮,最动人听。那御街一条更是忙着打扫,几乎家家户户都刷上同色的新漆,大小官吏们都十分忙碌,官家车驾诣景灵宫孟飨,那可不是件小事,方方面面都得注意,要是在这佳节喜庆的日子出了点差错纰漏,那可没去说理去! “原来你打的是这主意?”韦太后从箱子里随手拿起几朵绢花来瞧,虽说不能说精致万分,但大大小小花样十分讨巧,又都是用剩下的边巧料子裁剪的,虽是配的金丝银线,却也并不奢靡。 圆圆护着多多,让他自个儿在榻上爬着玩,点头道,“也就图个和乐,不值得什么,咱们随手掷了,也是个好彩头。”不过她想了下,“我就是怕他们哄抢起来,有人踩踏就不好了。那还是算了吧,白白添了些事。” “你啊,也太小心了,就是热闹一下,有官家跟禁卫军那么多大人在,怎么可能会就出事了。年年咱们都有的,不需要担心这个。”韦太后却没当一回事,要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什么针头线脑的事都要让她们来操心,那日子还能过嘛!“你啊,有时候就是太为他们着想了,犯不着,没得纵了他们!”圆圆太过良善了,好在她有宠有子,也有她看顾着,不然把那些奴才奴婢们都纵坏了。 这世上,并不都是善人,有都是心怀恶意的人,有一点怜惜心肠就行,再多了,他们会越来截止贪心的! 可韦太后这话到了嘴边,看着圆圆温柔得摇着波浪鼓逗着孙儿的时候,又咽了下去。她就是像宫里一片净地乐土,肯定惹得人嫉妒不平怨恨,就连她有时候也会觉得她怎么就那么多事,又较真,弄得有些个阴私暗流,她都不好意思跟她提,生怕惊了这朵娇花。 若是圆圆知道韦太后这样看她,定然会觉得太可笑了,她只是自私自利,再说,她一个占尽了风头与宠爱的人,再去干什么事,那岂不是太蠢了?应该有的,她都有了,她从不缺钱,也不缺爱,连儿子都有了,她何故要无事欺负宫人? 满宫上下,谁敢与她相争? 可圆圆觉得这一些,都像是轻薄的假象,好像这一个蜜罐,根本就是为了困住她而设立的,每日每天她过的越是幸福,她却渐渐越是不安。 她很清楚,源头不过是她自卑软弱而已,她不敢相信赵构会一直爱她,不敢肯定以后韦太后一定还会对她那么好,也不敢保障爹之后会不会在朝堂上与赵构有什么政见不合,她就像全然盛开的花儿,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凋谢。 既然早晚都要变,为什么不是她自己来变? 她想留住这一切美好的记忆,她自私得想将这一切永远留在她的人生里。 这是我的命,我要自己做主! 朱圆圆知道自己这样做肯定很让人不能理解,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可她就是想这么干。 她仍然记得当初一人单骑,心里的信念要去杀掉两朝皇帝,虽然只成功了一个,也根本没有人知道是她干的,虽然也明白自己做的根本不够周密全是漏洞,甚至要送掉自己的性命,可是她却没后悔过,她就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要有普通人过法。 在这宫里,她要做皇帝的妃子,做一位娘娘,这是她的身份,她是朱家的代表,她不能做让朱家蒙羞的事,也不耻于做。 如果她有幸能出去,那她就又是一个普通人了! 她从来都是普通人不是吗?她可以去看看广阔的大地,也许她会带着大家发现新的大陆呢?又或者她打入一个土著部落,教她们耕种纺织?又或者她应该真正认真去学习一下医术,毕竟她有一个外挂,可以同时救死扶伤……那样,她就有了无数的可能! 她没办法把自己的全幅身心都压在赵构或者孩子的身上,眼下的她极度渴望改变! “你来看看,这是典珍们给你新制的凤冠,来戴戴,看合适嘛!”韦太后见她一会儿就把孙儿哄睡了,忙让她过来看头面首饰。 圆圆笑道,“好!” 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圆圆越发珍惜与他们相处的时光,几乎无事不应。 “我瞧着挺好的,太后娘娘您呢?” “我的可比你的还大呢,放心吧!”韦太后看经过自己打扮的圆圆越发光彩照人,心里于有荣嫣。还是人长的好,没办法,她就是看着圆圆太顺眼了。 赵构皱着眉头往福宁路走着,一路上他也在思索推演,听到小黄门唱报才缓和了下表情走了进去。 圆圆抬眼见他,眼睛都亮了,直望着他心里发热,自那日之后,她像是知道了怎么爱他,比起以往的自然依恋便让他心动,只需她一个眼神,他就如饮仙露。 韦太后见他们俩互相深深对望,不由抚额,这两个小冤家,前世定然是生死相许过的,不然怎么越恋越久,越久越热,“我瞧着屋子里热的很,你们俩还是出去散散吧。” 也许是孙儿夜里吵闹,让他们俩没了单独相处的时辰?韦太后干脆放这对小鸳鸯出去,免得她看了都觉得伤眼。 赵构见圆圆虽是红了脸,却真的来牵他的手,越发动容,“那母后,我们就出去逛逛。” “去吧去吧。” 圆圆握着赵构的手,见来到了外面,太监宫女们都是在后面低头跟着,便也大着胆子拉到嘴边啃了一口,“你答应我的糖呢?” 那点子力度,就像一支羽毛在他的心间轻挠一般,赵构展开皮裘把她罩在自己怀里,“没藏在手里!” “那在哪儿?”圆圆小鸟依人,双眼盈盈望他,她要深深得记住这个男人,记住他的好,记住他的味道,记住他的一切,以后她会遥远得为他祝福祈祷! “……在我心里。”赵构忍不住低头,深深得吻住她,好一会儿才动情得放开她,有些熬不住,“我们去那里,歪一会儿好吗?”他想要她,要抱她,看着她羞涩抽泣又婉转□□…… 圆圆眨了下眼,突然往前跑了起来,“那等你追到我再说!” “好!一言为定!” 赵构逗弄了她一下,便将咯咯直笑得她抱个满怀,只觉得余生如此,足也。 第133章 一叁贰 “奶娘,拿个苹果过来吧。”圆圆悄悄起身,见赵构都没有醒,想来这几天来累坏了,心疼他,便偷偷给他用了点外挂补品,再加上梦入春城,让他睡的更香。 杜氏正想给她削,圆圆忙道,“不用,给把银匙子给我就行了。”她得先给多多戒奶才行,不然要惯着孩子吃奶到什么时候。现在还不说什么一岁就断奶呢,要条件的,一些富户人家,到老了还在吃呢,认为那是上好的补品…… “多多,来~”圆圆把大胖儿子抱在怀里,拿着苹果刮成泥喂他,小孩子的胃口有限,渐渐把辅食加上,慢慢减少喂奶的次数跟份量,再戒奶就别那么痛苦了。 赵旉眨着滴溜溜得大眼,露出无齿之笑,挥着小手臂嘴里咦咦呀呀着,圆圆便喂了他一点儿苹果泥,看他喜欢不喜欢。 “多多,这是苹果,喜欢吗?”她没带过孩子,不过看电视里好像说有九、十个月就会站,十一个月就会走的小孩子,再说别的没有,宫里的吃食还是管他够的。 不是平常的蜜水,赵旉狠然打了一个抖,才试探性得动了动小嘴巴,冬日的苹果经过储存之后,十分清甜。 “呀呀呀。” 看样子不讨厌,圆圆便喂了他几口。每次喂都说一次,“苹果,这是苹果。”应该能听得懂了吧,好像这时候就正是学说话的时候。 赵构睡的非常好,打从圆圆进宫之后,就是到了冬日他都没觉得脚冷过。也许是心情愉悦,不像旁人一般喜道药佛丸,纵-欲-情-色,仍然时常效仿太-祖打长拳及射箭的缘故,每个月的平安脉,太医都表示官家的身体十分康健,也让他十分自得。 他已经许久没有做过梦了,这回他竟像是梦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在那个他的世界里,朱相公根本就没有圆圆这个女儿,也没有儿子…… 王云死在暴民之手,他逃到相州,汪伯彦照顾了他,后来,他便提拔了他为自己的亲信…… 他一直在求和,根本没有亲征过,也从来没有打赢过金人,甚至总是在逃命,原本的雄心壮志全部都在一场兵变的时候化成了乌有,他甚至失去了生育能力。 这个梦,实在是太让人不愉快了,赵构甚至努力得想让自己醒过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没有结束。 梦里的他面对金人的时候,完全成了地地道道的奴性,他拥有了很多女人,可哪一个都不是他的圆圆,甚至连母后都是在江南登基几年后,才用了无数的代价跟金人交换而来,别说燕云十六州了,他甚至连开封汴梁都没呆过,任由金人来去自如…… 圆圆见赵构都□□出声了,不由奇怪得看他,见他牙关紧要,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忙想把他推醒,怎么会这样,她用外挂里面的东西从来没有出过问题的! “醒醒,醒醒!你怎么了?快醒醒啊!”圆圆下了大力气,甚至在赵构的胳膊跟人中上狠狠掐了好几记,他却满头大汗的仍然没有醒,最后不得不用了清风玉露丸跟仙人汤之类的东西,才让他清醒过来。 赵构正梦到自己十二道金牌催促岳飞搬师回朝,同时秦桧劝他,斩草不如除根!他杀了岳飞…… “快醒醒!”圆圆的手还正在拍打他,赵构眯了眯眼,定了定神,一抱将她紧紧拥抱在怀里。 圆圆终于松了口气,“你没事吧,怎么了?”她有忐忑不安,赵构还是她头一个用一梦入春城之后有负面作用的人呢,那个不是用来催眠的做美梦的好东西嘛! “我梦到了……没什么,做了一个恶梦。”赵构本来想说,但那梦那么真实,他又怎么告诉圆圆,他梦到了没有她的整个人生呢。还是不说罢了,反正不过是一个梦而已。 “什么噩梦啊,把你吓得那样!”真是奇怪了,难道是因为他操心的事太过黑暗,在梦里变成了现实?圆圆拿帕子给他擦着汗水,“没事了啊,摸摸毛……”她轻轻拍着赵构的后背,觉得他这个样子,还蛮可爱的,说起来她见过他平静,担忧,生气,恼怒,开心,高兴,甚至连动情的样子都见过,还真没看过他害怕成这样呢。 有点可怜呢~可怜得让人心疼,圆圆不由亲了亲赵构的额头,以示安抚。 杜氏忙带着古典御进来,“快给官家……”一见官家已经醒了,她跟古典御都跪下来先告罪,“一时情急……” “免礼吧,朕知道,古典御你来给朕把脉。”赵构大马金刀的一坐,圆圆觉得,好像他又有一点儿跟以前不一样。到底还是关切他的身体,没有多加注意。 “怎么样,没事吧!” 古典御反复把脉,只觉得脉息有力沉稳,十分康健,不由道,“请谅微臣无能,未见陛下有异,敢问娘娘,陛下是何状况?” “啊,方才官家好似做了恶梦,怎么都唤不醒……”圆圆本来是不怕给别人偷偷用外挂物品的,突然这样,倒让她注意起来,也许并不是所有人都适用的。 只是梦魇吗? 古典御又请官家伸出舌头让他察看,甚至请他走动了几步,都十分正常,只好道,“官家体健力壮,想来只是一时之症,若是怕夜里无法安睡,臣现在就去煎一幅安神药来。” “不用了,三日后你再来查一次脉就行了,跪安吧。”赵构自己清楚,他确确实实只是做了个恶梦罢了。 “是。” 圆圆还是有些担心,“真没事吗?你头痛不痛?还出汗吗?” “没事。”赵构握住她的手,又瞧见儿子,将他一手抱起来,娇妻幼小俱在身边,心里更是安定了许多。 那都是梦而已,他有圆圆,有儿子,母后也早就接回了宫里,父皇他,虽然不能被尊称为太上皇,却也没有被金人折辱,说什么炼尸为油…… 圆圆看着他,仔细回想。说起来,她倒是真没做过恶梦呢,当初就是用梦入春城来回忆,那些也只不过是她生活的场景与看过的书籍电视罢了。难道是梦到自己在金营当人质的时候了吗?肯定是十分恐怖,圆圆觉得应该是这样的。 下次再也不敢给他用这个了,真是的,吓死个人。 用罢饭,洗漱过后,赵构便把儿子也放在龙床上安寝。 夜里,圆圆跟赵旉睡的正香,赵构猛然睁开眼,拿手指轻轻抚摸两人,心里才安定了些。 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他恐惧。 他怎么会做一个那样的梦呢?而且,梦里的他,居然传位给了如今他准备收拾的太-祖一脉的其中某个子孙。 难道这是上天赐警?暗示他应该安抚他们,本是同根心,相煎何太急?那也不对,那是因为梦里,他没有自己的儿子。而如今,多多还小呢,赵构见他无意识得将小手握成了小拳头放到了自己的耳边,不禁轻笑着摸了摸他。 肯定不是这样,那些人,不可饶恕,一想到圆圆怀多多的时候受的苦,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赵构思来想去,除了他们不会再有旁人有这个心思跟实力。 毕竟要说动这宫里的人…… 赵构思虑良久,直到三更鼓一响,过了三四刻,吉祥便过来轻轻唤他,“官家,官家,该起身了。” “嗯,知道了。” 梦里的他,半个月才一次朝会,所以那些都是假的,眼下的一切,才是真实的。 赵构御紫宸殿,照样面谕群臣,退至文德殿,仍有些纠结不下,便提笔一一将不同之处写出。 同样是他,为何有如此大的不同? 梦里的他,始终被大臣们要求迎回两圣,而如今的他,根本没有两圣需要考虑…… 没想到这么顺利能于朱家结亲,杨家上下都极为欢悦,当为家中的头等大事。 要知道朱相公治安甚严,虽说不求能够在官途上照拂一二,但背靠大树,只需要不怕别人来踩一头,甚至抢功暗黑,自己就能立起来。 再说了,朱家的家规清明,儿媳妇若是能进来管教杨家,岂不也是一件乐事。 “我儿,朱家的娘子你也瞧过了,人品样貌你可也满意?” 杨夫人只怕一件事,那就是她的儿子守不住,哪下谁不知道朱家的女儿家都有好本事,与夫君举案齐眉,恩爱情深,可是绝无二房的!别说二房,连个侍妾之类的都没有。 杨仲奇眨了下眼,“我满意,当然满意!”看在她模样的份上,日后,他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说起来,等到那时候,就连那位如今名满天下的圆妃娘娘,说不定也能一亲芳泽呢。 他知道所有的人都看不起他,就连父母也是,虽然偏疼他,但到底还是相信大哥的多,要不是大哥早就娶了妻子,只怕还轮不到他。 但那又怎么样,他会做出一番事业来给他们瞧瞧的。大人的计划那般周密,从小见大,定是能成事的! 到时候,哼!再让他们瞧瞧他的本事! 说起来,朱家的小娘子,真是够资格不得不让大人启用他这个本来微不足道的小卒,朱家人的口风真是紧啊,他朝着她百般手段,小意温存,竟然到如今连朱相公的起卧时辰都没打听到。 杨仲奇眯了眯眼,这可不行,他得尽快打探出有用的消息才行,不然到时候怎么论功行赏! 第134章 一叁叁 有幸来瞧那年的盛会的人,不论过了多少年提起来还是津津乐道。 “你们是没福气,没能见着,圆妃娘娘真是九天上的天仙下凡,她站在太后娘娘的跟着,比仙童玉女还漂亮呢!” “而且她还朝着大家挥手,甚至撒了好些极美的花下来,那些花啊,本来是鲜花,结果因为落到了咱们这些凡人手上,就变成了假花了,可就是就假花,也像真花一样,漂亮的不得了!” “我那是没福,没抢着,不论是谁抢着,来年里都全发生的是好事!” “还有被金元宝砸中的,可惜少,他们也不肯拿出来,都说没得着。” “那可不是,乖乖,那天晚上,真是难得的一见的圣景啊!可惜了……” 而游完街的圆圆,只觉得自己的脸都笑僵了,不过心情还是很好,把那些扎着金丝银线的绢花扔给大家的时候,特别得痛快。她觉得这是一种给予,她这么久了,终于能光明正大的撒钱一回了。 她总来都是敢假借着父母的名头或者是欺上瞒下得把金元宝或者外挂物品偷偷拿出来用,就像一个人空守着宝山,根本不敢告诉别人,特别是进了宫之后,那种屈闷感就更加强烈,好在撒了几个之后,她也冷静下来,不再那么干了,还是有些冲动。 不过管它的呢,就像太后说的一样,什么都要想,那岂不是要累死了!圆圆隐约感觉到了一种风雨欲来的平稳,所以她也有点纵情了。 与民同乐是正月十六日最后的任务了,赵构见圆圆跟母后都笑着从凤辇下来,微有些忧郁的心情才好了些。 韦太后见儿子这两日好像有点心情不郁,想着又是国事,不禁十分痛心,便道,“你们俩快回去休息吧,明日也不用过来跟我请安,再这几天还得出去行猎,天寒地冻的,不要太辛苦了!”皇帝可不是好当的,特别是一个好皇帝。她微微叹了一口气,不过儿子既然有这样的气魄而豪气,她自然也会去拖自己孩子的后腿。 虽说大大小小的官员们能放假,可谁过节能说是轻轻松松的,不论是谁,不得送往迎来。就连她,算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不一样也得朝着那些她根本不认识的人保持着微笑与礼仪? 杜氏抱着皇长子来回哄着,可是赵旉赵多多根本不买她的账,虽然他知道这个人算是第三抱他最多的人,可是他饿了,他也要娘娘抱,再不济也要爹抱,这两个人的气味最好,他最喜欢,而且他可以朦胧可以感觉到,他们是一样的…… 赵旉哇哇哭着,每回他一哭,就会有人来哄他的,他也拼命拿自己的小手小脚去抗拒着杜氏,已经超过了平时她抱的时间了,他不再要她抱了! 赵构跟圆圆的轿子还没行直延福宫,已经能听到赵旉中气十足的哭闹声,不由吩咐,轿夫们都不由自主稳稳得加快了脚步。 圆圆心里顿时揪了一下,这可怎么办,这才离了几个时辰,他就已经哭的这么厉害了,那要是……那她要放弃吗?如果机会来时候,她根本没办法安排他的以后……听着孩子的哭声,她已经能想象得到,如果她真的离开,伤害最大的,一定是多多了吧。圆圆的眼泪涮得就流了下来,对不起,她太自私了,哪怕知道这是对孩子跟他的不负责任,她还是想试一回,自己展翅高飞的那天。 赵构自然心急,离得越听越是听到多多哭的那么厉害,他干脆下了轿,自己大步流星得走进殿里。 赵旉已经敏感得察觉到了熟悉亲人的到来,他睁着被泪水洗过干净得大眼睛望过来,赵构心都要化了,忙伸出手把这个娃娃抱进了怀里,“好多多,不哭了,爹爹来了。”孩子的小手已经有了几分力气,像是抓住救命的浮木一般紧紧抓住他的一根手指,这种真实得温存,在看到圆圆走进来的时候,彻底得圆满了赵构的心。 这才是他的人生,他赵构的人生! 他的父母安在,他有深爱的妻子,也有嫡亲的血脉相连的儿子。 而这只是开始,以后说不定还会有像圆圆一样可爱的女儿。 毕竟他这盛世,才刚刚开始,所有要妨碍他的一切,他都必定将其除去。 赵构哄了两下,赵旉便不哭了,只委屈得抽泣着,小嘴咦咦说话,像是在抱怨。 而进来的圆圆却一反常态,竟远远在一边看着他们父子娘,赵构不由问道,“怎么了?儿子这是想我们了呢,你看,我一抱,他就不哭了。” 圆圆又有些忍不住泪,可是她不应该哭的,是啊,孩子以后还有亲爹可以照顾的,而且他是皇子,会得到很好很周全的照顾的。 “怎么了?不舒服吗?”赵构有些奇怪得抱着儿子过去,见圆圆的眼眶有些红红的,不由问道。 圆圆轻咳了一声,“好像是有点不舒服,像是有点染了风寒的样子,怕过了病气给你们……”不能再拖了,要让他们都习惯自己不在的日子才行。 赵构应该还好,毕竟是大人了,再浓烈的感情身边有更多更好的女人前扑后涌,渐渐也会移情的。 多多是小孩子,可是小孩子的忘性也大,谁会记得自己三岁以前的事?过不了几年,大家都会淡忘她的。也许在历史上,会留下她的一名字,但那也只是史官们笔下记录得一两行字罢了。 赵构不疑有他,忙让人去传古典御来给她瞧瞧,自己抱着儿子坐到榻上,关切道,“刚才都好好的,应是无事的,也不用这么避讳。” 圆圆哽咽道,“真想一家人都生病啊,我去换身衣裳,泡个热水澡,浓浓灌一碗姜汤下去,你也是!” “好,知道了。”赵构见她眼睛还恋恋不舍得看着多多跟自己,心里也暖融融地,“你别不放心了,就快去吧,我会把多多照顾好的。”生养了孩子真是不一样了,心肠更软,更知道体贴人,也知道怎么爱人了,只拿那眼睛看着他,就能把他的心给瞧化了。 放满了花瓣的木桶里,圆圆由碧珠碧石搀扶着慢慢浸入全身,浴汤的舒适让她轻轻吐出了口气,“碧珠,你去拿我的梳子来,顺便给我通通发吧。” 碧珠忙应道,娘娘今日的头冠确实是华贵的不重,毕竟是太后娘娘赏的,加上又要去□□,顶了这么久,确实是辛苦,便赶紧去取娘娘惯用的梳子来,娘娘梳头的事儿一向由她来打理的,她也不想假手她人。 圆圆终于有机会跟碧石单独相处一会儿,也不耽误,直接问道,“怎么说!” “主子请娘娘放心,他一切都准备好了,到时候只要娘娘随机应变就行了。” 圆圆顿时有些头大,“什么叫随机应变?”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将会发生什么事,什么头绪都没有,她怎么随机应变? 碧石其实也并不清楚,“娘娘,主子就是这样说的,奴婢绝对不敢骗您。” “……好吧,你给我擦擦背。”圆圆只好放弃,肯定不是件小事,不然赵构的心思不会那么重,而远儿也不会一个字也不往外说。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圆圆由着碧石给她擦洗后背,心里却渐渐为赵构担心起来。 想也知道,让她能够光明正大的离开,那就是死遁,别无他法,她又不像是国外的王妃,像茜茜公主,皇太后皇上甚至会允许她自己一个人去外地养病。 她要离开这里,只有死,假死。 而她一个身居后宫、深受宠爱的妃子,怎么会死? 那只可能有什么大的骚动,而且这肯定是万分凶险,绝对不亚于靖康之难的时候,金人来掠夺,也只有像那样的情况,她才有可能顺理成章得死,而且不会连累到所有人。 那赵构,岂不是非常危险? 圆圆心里顿时纠结起来,平心而论,如果皇帝不是他的话,她也许真的不会这么自卑,会搏一搏自己来当女皇帝。 毕竟许久以前她就知道,爹也教过她,在君王独治的时候,若是君不立,则国乱。 可赵构立了,立的很好,比起他来,圆圆真心佩服,自愧不如,看到他治理的大宋这么好,或者说的可怜庸俗一点,那就是她愿意被他管。 也就是因为相信他会是一个好皇帝,圆圆才会甘愿放心离开。毕竟四海升平的国家,才会成为一个国民的依靠。平稳得生活之下,才能有自由。 如果这片土地满是暴民,大家饱受战乱或者灾害之苦,又怎么会欢迎一些过路之客?那她的梦想,也会变成一片空谈。 不一会儿碧珠就回来了,见碧石给娘娘正在擦背,便巧手得去除娘娘头上的凤冠,让娘娘能好好松散一下。 “娘娘,您的肩膀都有些发硬呢!今日可真是累坏您了!”碧石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变成了一个奸细,她只以为她在帮娘娘时常传达下家里人的消息,就跟她十分期待听到她家里人的消息一样。 圆圆让自己放松下来,她不能慌,也不能紧张得露了痕迹。 随机应变吗? 她一定会的,她一向最好做这样的事了不是吗? 第135章 一叁肆 等她出来,果然古典御已经在外间候着了,赵构稳稳抱着赵旉在一边瞧着,“还是瞧瞧才放心。” 圆圆便把手伸出手来古典御把脉,自然是无事的。 “刚才娘娘觉得有些喉咙不适,多半寒内外冷暖交替,一时有些敏感罢了。”像这样的子的平安脉,古典御就是再多来几回也是不嫌的,延福宫虽然不喜欢赏人钱,可是喜欢赏人东西啊,多半是些娘娘想起来的新鲜玩意儿,上回他有些内急,去方便了一下,才知道这天下间竟有那般好用之物,开始还以为是绢布,后来方知道是专用来擦拭用的厕纸。姑姑见他稀奇,还取了一些给他,实在是好用啊。 古典御道,“喝点暖身的桂圆红枣饮就行了,那微臣告退。”一听说没事,官家已经抱着皇长子过来让娘娘抱,毕竟皇长子一见着她,就不停伸手叫嚷着,定是想娘抱了。 皇长子生的可真好啊,粉雕玉砌一般,看来朱家真是有养身良方,不见朱相公那般年龄了还活像才四十多岁似的,就连官家如此勤政,可以说是自太-祖以后最勤政的皇帝了,每逢三日一朝。面见众臣等。在娘娘的妙手保养下,也是龙精虎猛地,每回的平安脉,他都感觉到圣上的勃勃生机。 “古典御,您慢走!”杜氏亲自来送,毕竟是照顾娘娘的太医,怎么也得打好交情,到了门口,杜氏掏出一个小荷包,“今日是元宵佳节,还劳烦您走动了,这是一点儿心意。”另外从身边的宫女手上捧了一个攒盒给他,“这点心是娘娘带着我们这些宫人们做的,您也尝尝,祝您全家圆圆满满。” “好好,多谢您了!娘娘千秋万寿,官家万万万岁。”古典御自己接了,也没让身边的徒弟沾手。 杜氏见了,不禁笑道,“碧珠,你再取几盒来给这三位吧,过节,大家都甜甜嘴。” 自然是开心的,满口道谢,“谢谢您!” “别光顾着看灯,忘了看路。” “知道了,您回去吧。” 一行人只觉得心满意足的,古典御不由打开自己的攒盒看了看,见确实是一些点心,顺手拿了一个送进嘴里,唔,真好吃,糯米做的,里面包的是枣泥馅。 见大人都打开来吃了,御侍们也嘻嘻闹闹得打开自己那份,看起来样子好像差不多,“我这是绿豆馅的。” “我吃得这个好像是玫瑰花酱的,真香啊!” “大人,我看您也最喜欢来圆妃娘娘来这里吧。我瞧您去给昭仪美人们问脉看症的时候,表情可严肃多了。” 古典御不想多说话,那是当然了,不止是在官家面前可以露面,这女人的脾性也有万千百种的,可有一种病,他这个大夫是治不好的,那便是嫉妒。 再漂亮动人的女人,心中生了嫉妒,无法消除,那便是神丹妙药,也救不了,只会一直病下去。除非……古典御摇了摇头,他在想什么呢。 “害贤为嫉,害色为妒。走吧,今个儿没事了,把东西拿回家给家里人也尝尝。” 验完身份铭牌,看守在角门的禁军才放他们出去,若不是看在元宵佳节的份上,定会留他们在御药阁里住上一晚了。 圆圆十分担心赵构被人给害死了,真刀真枪他应该有自保之力,可万一下毒呢?她确信及万分肯定,自己不想他死。如果他死在远儿给她安排的脱离之局…… 她会恨死自己的! 那样,岂不是相当于她害死了他? 圆圆烦躁得转了个身,突然发现他也没睡,正轻轻拍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他怀里的多多,见她看着他们,便有些歉意道,“吵着你了吗?”夜里圆圆一向是睡的很香的。 “没有……他又没哭,你不用理他的,要不习惯了可怎么办……”圆圆脱口而出。 赵构伸出手刮了下她的鼻子,“连自己的孩子的醋也吃,羞羞脸。”又摸了摸她的脸,虽说如此,但他一点儿也没生气。把熟睡的多多移到他们旁边的摇篮里,把暖炉放到他那头,盖好小被子,小宝贝睡着了,大宝贝也得哄好啊。 圆圆本来挣扎了一下他的亲吻,之后也紧紧拥住他回应着,她会保护他的,哪怕放弃自由。被他拥抱,填满的时候,圆圆知道,自己真的爱上了这个男人。 只是,爱虽然是爱的,但是爱情,并不能是一个人的全部…… 又过几日,赵构将带着一干臣子近御的侍卫,往后苑射猎。这是原来就预备好的行程,不料圆圆突然说要跟着他去。 “打从进宫来,我就没能好好跑马,我想去!”圆圆真是扭糖一样,头一回朝着赵构这般撒娇,把赵构的心都揉酥了,“等过几日我再带你去,就带你一个人去,好不好!你乖!”他捧起圆圆的脸亲亲她,再亲亲她,虽然不能确定会发生些什么,但到底行猎的时候,大家都会背弓射箭,万一有个什么事,伤到她可怎么好? “不行,我就去,你不带我去,一会儿我自己偷偷跟上去。”圆圆虽然红了脸,但一看他反对的这么厉害,料想肯定是有事发生,越发不肯后退。 赵构是相信的,她要是任性起来,难道那守门的人敢不给她开门?他握住她的手好声好气劝道,“你就再多忍上几日嘛,这日去会很无聊的,有好多人……”等他把那些事解决了,他肯定好好带着圆圆去玩一趟,他早就打算好了的。圆圆即不喜金银珠宝,也不爱书画古玩,甚至连调粉妆面都懒淡淡的,一说到外出游历眼里就放光,他早就知道她喜欢四处游玩的性子,进得宫来,回趟家还被人参了,不久又怀了孕,辛苦给他生孩子,定然是被拘的很了。 圆圆越发断定,她一甩袖子,冷着脸坐到一边,不管怎么样,她定是要跟着去的,不论到时候怎么样,她起码有个外挂在,可以随机应变。要是他死了,圆圆闭了闭眼,她没办法看着他死。 “我不管,我就要去。奶娘,把多多送到太后娘娘那里去,碧珠碧石,来给我换衣服。” 赵构见宫人真的捧来盘金绣花软甲,就知道她是真的要去了。也是,这么久了,哪里不知道她有这点子脾气呢,由着吉祥给他穿好皮挂之后,亲自给她套上那绿牛皮挖云头的小蛮靴,“好了,带你去,不过你跟在我的身边,不许乱跑,知道吗?” “好!”圆圆得偿心愿,立马喜笑颜开,一身劲装更显得腰细腿长,更有几分英气,杏脸桃腮上面盈盈笑意,让他见之便不胜动情。 更连御辇也不要了,两人一人一骑青聪俊骥,吉祥便让前面人去开道,宗泽岳飞竟在其中,带领侍卫在前引导。 到了苑中,圆圆便不在任性,在台下看着赵构意气风发,于场中朗声祝祷,先发三箭,撤开围场,由大家去行猎。 众人力求在官家面前表现,自然控弦走马,往来驰骤,争先恐后得势如奔雷一般,猎场内顿时热闹非凡。 赵构走下来牵住圆圆的手,见她腰间也悬着一把玉龙弓,插着一壶雕翎箭,便好笑道,“你倒是打扮得整齐。”连这些也准备好了。 圆圆不由扬了下下巴,“我可是经过名师指点的。”好几年不见,岳大哥真是苍老了很多,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赵构把他召回来的呢? “是谁啊?” “是您的大将,岳飞啊!”圆圆远远朝着岳飞挥了下手,赵构不免有些吃味,揽辔控送,连射三箭,箭无虚发,获得飞鸟野鸭共四只,以示勇敢。 圆圆却是关切着四周的动静,她察觉到了些许血腥味,皱起了秀眉,不管是不是她想多了,本来想跟他比斗一下的心情早就变成了警醒。 赵构见圆圆没注意到自己的风彩,手上搭着箭却是在找寻着什么,不由暗笑自己,“你想射什么?”她哪里是没注意到,就是看到了,想找点什么也射一只跟自己比比呢。 “没……”圆圆似乎听到了风被破空的尖啸声,她眯了眯眼,挡在了赵构的身前,将蓄力的箭射了出去,同时张开双臂,“护驾,护驾!” 什么? 赵构正欲问清楚圆圆,四周的护卫同时往他们这里移动过来的时候,数十枝重箭狠狠得朝他们射来。 圆圆忙推着赵构往后,大力之下赵构跌倒,却立时目如赤红。 眼看着圆圆闪开了两支箭,却没办法再躲开那支,足足两指粗细的箭穿胸而出。 “不!”赵构顾不得拿手去握,箭的力度甚至再次将他击倒,箭尖刺破了他的手,鲜血如注,可总算是避免了箭羽穿胸而过,让箭枝还能保留在她的体内。 “来人啊!来人!”赵构狂叫着,箭声同时破声而来。 赵构再次被圆圆扑倒在地,她虚弱得捂住他的嘴,“过一会儿,他们就会死的,你别出声。” 圆圆自知这两箭穿胸,如果她不用外挂,一定是死定了。 此时看着赵构一脸悲痛,从来没在她面前露过怯的男人连眼泪都出来了,心里不由一痛,勉强笑道,“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太笨了,才让别人射成了刺猬。”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从来没有过的不舍之情让她特别难过。 第136章 一叁伍 看着赵构好不悲伤,泪如雨下,圆圆却知道他安全了。 这不是人力能射出来的,定是一早就在这儿埋伏下的死士,射完箭,不是自尽的就会被侍卫们抓住甚至杀死,他们不过是赌这一刻罢了。 可惜有她在,他们注定会输! “你看,还不让我来,我不来,多多就没皇帝爹了。”圆圆有些头晕,她不想让赵构对这样的意外有什么遗憾,连她不是都没想到吗?再说了,也许她不会死的。“不过,我可从来都没想要你的救命之恩啊。” “别说了……别说了……”赵构不敢动她,她流了好多的血,好多的血! “你别难过,眼下,他们都在等着看你的笑话,就想你露出破绽呢,你看我还能说得出话来,肯定没事的。”圆圆闭了下眼,有点冷,“你快去料理完了他们,我在这里等你。”也许他离开,她能找到机会给自己喂点神仙水之类的。 “我不去!”赵构捏紧了她的手,这是重弓,这时候看起来像是没事,其实力透穿胸,血顺着箭槽流出,再流上一会儿,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了! 不过几息之间,场面就已经完全控制了过来,宗泽跟其余人都跪下来镇守四周,岳飞带着人去追射箭之人了。吉祥一见这情景,屁滚尿流张惶得叫着,他得赶紧去找随侍的古典御。 救命啊!救命! “去找朱相公,快把他带来,他身上有还魂丹!”赵构叫嚷着,他还记得圆圆当时怎么给宗泽服了那一丸药,就救回了他一条性命的。 圆圆眨了下眼,原来他什么都记得,眼泪不由自主得流出,“你看,我爹来了,我就有救了,你去找我爹吧。”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可是她不能在这里动用她的外挂,这么多双眼睛,她根本没办法解释。 “你不去,我要生气了,我好痛,你再这样,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看他这么难过,圆圆心里有些难受,如果不是她一心想着离开他,也许她能对他有多一点信任,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了。 可能她真的会死在这里,对不起,对不起,千万个对不起,真还有下辈子,你千万不要做皇帝,我一定老老实实陪你一辈子。圆圆不知道这是不是远儿安排的局,可她想,他应该是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的,就算是有,那也算是她帮他挡了这一回过了,也算是一命还一命。希望以后查起来,赵构会看在她的份上,免得朱家其它人。不过想来,应该不是的,毕竟远儿还没胆大包天到去杀她的夫君……但愿不是…… 赵构眼不敢错,手掌下已是一片濡湿,知道那全都是她的血,深深吸一口气,“你不要再说话了,外面有人守着,不会再有事的。朱相公跟太医马上就到,不论是先帮你止血还是先给你吃还魂丹,你含着一口气,都会没事的,一定会的。”她从小就是个福星,每回都能遇难呈祥的,这回肯定也是一样,肯定…… 圆圆怕她真闭眼在他的面前,会成为他一辈子的内疚与阴影,她好像挺对不起他的,是她自己要装逼的,何必再给他心里扎刺,本来她应该带着他就动滚过去的,是她太自信了,以为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呢。“我这个样子太丑了,不想你见到,我不喜欢……”好痛,也许她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可她这一生也不算是冤枉了。总是没白来这世上一遭,总会有人记得她的名字。毕竟她是皇妃,而且生了个儿子,还是因为救皇帝而死的……看看,她都要死了,可脑子里还想的是这些乱七八槽的事,外挂跟她绑定在一起,也是委屈了它了…… 眼前已经开始发黑,什么都瞧不见了,“你快去啊!”圆圆一激动,血涌的更加厉害了,赵构全身颤抖,“我不去,你想我去哪儿!想我死吗?”他生怕下一眼就是最后一面,双眼瞪得通红,他好恨,恨自己为什么要布什么局,没能一开始就将他们直接杀光!恨没算计到他们居然准备了弓箭手,恨他怎么能同意她跟自己一起过来!恨他没能给圆圆套上铁甲,恨她怎么不自己躲开,何必要挡在他面前,恨太医救命药怎么还没有到,他瞪大了眼,发生圆圆已经闭了眼,掌下胸口也再没了那轻微的颤动感。 “不!”赵构悲痛欲绝,他抱着圆圆的尸首顿时万念俱灰。 早知道会这样,他宁愿让他们活着给自己惹事…… 要是这江山稳定定要拿她来换,那他宁愿这世上满是生灵涂炭…… 朱胜非急忙忙赶到,就听到了赵构的悲鸣,明白过来自己来晚了,手里早托着的药丸顿时滚在地上,他的圆圆!心中一痛,立马就晕了过去。 “朱相公,朱相公……唉,快把朱相公扶到一边……”吉祥急得不行,拼命拉着太医给圆妃瞧,“快去看看,快去看啊,救救娘娘……”真没个眼力劲,这样傻站着,等官家回过神来,定头一个砍你的头啊!吉祥眼前直发黑,这么多人,就是他,怎么让娘娘一个弱女子去救官家,这样子香消玉殒,别说官家了,就是他心里都痛得难受。 到时候天子一怒…… 一路死赶来的古典御双手直发颤,眼看圆妃已经芳魂归西了,他如何能救!这样的两箭插身上,连一口气都没有了,他就是华陀在世也救不了了! “快,快给她止血,给她把脉,把那药快拿来!”赵构双眼赤红吼道。 吉祥忙将药丸捡起,送到赵构手上,赵构将药丸捏开就塞进圆圆的嘴里,可是她牙关紧闭,药已经无法入口,他下手捏开圆圆的下巴,硬塞进去,又捧起她的面来,给她渡气,“吃药,圆圆,吃了药你就好了,不是说这是还魂丹嘛……不许任性,要乖乖得吃药……”赵构将唇贴在面面的嘴上,又哺口液渡给她,双手搓着她渐渐有些冰冷的身子,“拿火炉来!拿大衾来!”圆圆,快醒醒,你快醒醒啊!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好不好?不不,不能答应你,以后只许你乖乖得呆在宫里……“你快睁开眼,看看我啊!你听见没有,多多在哭!”赵构一时嚎啕大哭,一时平静低下头去亲吻圆圆,让众人无不泣然。 看着官家已近疯癫了,古典御在心中大叹,如何品貌绝佳的人物,可惜了…… 干脆转身去瞧晕厥的朱相公,又是一个可怜人。 吉祥擦了下挡住眼睛的汗水,颤声问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朱相公扎一针就好了,可惜那两个…… “一个救不了命,一个救不了心。” 天下痴儿女,总是为情狂。 那赵子涛赵子彦等人也招集了千余人等,只等着苑院的悲声传来,便会冲将进去,反正赵构身死,他们便挟制住韦太后,命其先垂帘听政,再传位给他们。 要知道他们为了瞒天过海,牺牲了无数的眼线,甚至为了不让他们怀疑,那些死士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手,甚至早早埋伏在那里已经有两年了,一直都没动手,就是为了一击即中! 不但如此,他们还伏了暗招,那就是把随行太医的医箱里面的金疮药里面都加了见血封喉的□□。 这样赵构怎么可能不死! 他死定了! 江山本是赵家种,此朝轮到太-祖家! 这天下本来就应该是□□的子孙来继承的,那个赵光义还不是为了夺取皇位,做下了冒险的事!乾坤正道,阴阳反转,他们不拼这一把,等着赵构把他们赶尽杀绝吗?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此刻,再冻的风吹在他们身上,他们也完全察觉不到寒意。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远远得,终于出现了一个身影,歪歪扭扭得骑着马,似乎是跌跌撞撞地,有个人瞧上前去,便被□□一下捅了个穿。 “尔等叛逆,岳飞来收拾你们!” 岳飞心怀激愤,手不容情,这些赵氏族人别说本就没经历过战场血洗,就是哪个大将,也未敢与岳飞相斗,顿时四散惶逃,赵子彦大叫道,“赵构已经死了,我是赵氏六世孙,你胆敢……”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带兵的韩世忠一刀砍了脑袋,“你才是要死了!官家万万万岁!”狗娘养的直贼,若是不是有这些个王八蛋,他何苦一直守在盛京那小屋子里哪里都不得动弹。 冲杀之声,一柱香便在两位历经风雨的大将下结束,除了几个倒霉跟血性的,剩下的全部都跪下来投降了。 “拿绳子都绑起来。”韩世忠吩咐了一声,见岳飞的表情不对,那捏着□□得手青筋直跳,这是没杀过瘾?可这些虽是逆贼,到底是同族人,看他这样子,难道这些是金国的奸细? “你怎么了?”被岳飞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韩世忠差点儿就让他干脆把这些人都给杀了算了,可要是杀了,到时候拿什么给官家交待!“喂,岳兄弟,出句声啊。” “她死了……”那个小丫头,他的小妹妹,死了。 岳飞闭眼,两行流泪缓缓而下。 他有什么用,竟然连妹子都护不住!竟是眼睁睁看着她…… 可恶!他□□滴血,直抵在赵子涛的脖颈上,“说,是谁给你们策划设计的!” “我,我说,我说……”赵子涛害怕得要死,赵子彦的脑袋就滚在他们的眼前,甚至眼睛还是睁开的,“年前的时候,有个人……” “名字!那人现在在哪儿?”岳飞手一抖,枪尖入肉三分,赵子涛的手还没指到一半,便晕了过去。 韩世忠见这不是办法,忙拉住岳飞,“岳兄弟,岳兄弟,我知道你兄弟死了你心里难过,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你听老哥哥一句劝,这些人都还有用,到时候都得一一上报的,你先忍忍……”好不容易才把岳飞劝住了。 不过,官家没出事吧? 想来岳飞能追来,应该是无事的。韩世忠指挥着部下们把这一大串往刑部赶去,反正这样的大案,死案,牵连到皇族的要案,他可不敢留下什么漏洞。 正走到一半,又有一个人歪七拐八得骑着马过来。 “来者何人!” “我是太监吉祥,现有旨要宣!”吉祥双手双脚无力,但仍然坚持着。 一听是有圣旨,大家都跪下来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今有逆贼谋朝篡位,其心可诛,其人该诛,其族将诛,千刀万剐,互相操刀,女眷观刑,赐毒酒。钦此!万岁万岁万万岁!”吉祥念得是咬牙切齿,听的人都觉得寒气入骨。 韩世忠的脚都软了,我的乖乖,这是谁死了!得把一向好性的官家气到这份上?他猛然瞧了一眼岳飞,难道是……难道是那个圆妃死了? 第137章 一叁陆 转眼间,全城稿素,别说午时菜市口的血腥冲天,哀求讨饶惨叫声不绝于而,就是像是天也觉得残忍,下起了鹅毛大雪,将整个汴梁城包裹得白茫茫一片。 朱家全家上下都如死寂一般,吴娇娘、老太爷跟老太太一听到这个噩耗,顿时都晕死过去,朱意远更是连退三步,怎么可能呢,他一点儿消息都没收到,连那个姓杨的他都没露下,怎么就……他不信! 他姐姐好好的呢,肯定是谣言!绝对是! 朱意远直冲禁宫,可他一介白衣,如今出了这样的大事,根本就进不去。 “小的知道您是位爷,要不您就在这儿等等吧,若是有哪位内相出来,说不定敢带您进去。前先已经在这里杀了一波了,拘了几百号人,那郐子手的刀都砍卷了刃了!”小统领贾岩一听朱意远说他姓朱,自己口气就软和多了,不比之前那些个。不管是不是圆妃娘娘的真弟弟,总之姓朱,都好过那些姓李姓黄姓柳的,就连姓赵的,这回也没能讨得了好!啧啧啧,这些人也真是想不开,好生生的日子不过,非得…… 这下把圣人都给逼急了,听说当时情势危急,是圆妃娘娘以命请得上仙保佑,护住官家全身周全。看来都说圆妃娘娘是九天玄女,果然不假。只是可怜了如何一位有情有意的佳人,留下了官家。 朱意远头一回恨自己没个人身份地位,后面几位随从追来了,“小官人,小官人!” “你们来干什么?”朱意远恨不能把他们都杀了,白瞎了他的谋划准备,竟是一点儿也没派上用场! “您在这儿等等,太太刚才醒了,已经穿扮上命服就来!”说着,他也忍不住来,简直是飞来横祸,谁能想得到竟会出这样的事呢! 朱意远见他哭了却是一腿就要踢去,“你哭什么丧!不许哭,我姐姐好好的,她才不会……”可无处化去的悲凉将他淹没,顿时也清泪两行。 韦太后伤心不止,看着抱着圆圆尸身不肯放手的赵构真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当时古典御要给他治伤,被他一手推了大跟头,如今还顶着乌黑的大包在殿里候着,可也是巧了,他不得不转去救治其它伤员,拿出金疮药,竟又毒死了一个。这下更是不得了了,大家拼着不敬,好说歹说才急忙将两人送回了宫里。 要不是乖孙儿的哭声,儿子连一个字都不说。 可就是发了令旨,他仍就抱着圆圆不放,这可算是什么事啊!她当然也心疼,心痛圆圆那么好的品貌,居然死了,而且是为着救她的儿子死的,就是为她立长生牌位,死后给她做牛做马她也甘愿,可人死不能复生! “官家,你可是一国之君!” 韦太后见自己说的话,儿子毫无反应,长长一叹,便只得坐回位置上,有些愣愣得望着他们。 赵旉还不懂事,每逢到了原本他应该吃奶的时辰,便放心大哭,谁的奶也不肯吃,也只有在亲爹赵构的手上,才肯委委屈屈得吃一点娘娘之前喂过的,蜂蜜牛奶跟鸡蛋羹。若是吃饱了,也像以往一样,乖巧得在娘娘身边爬来爬去,完全不知道,他的亲娘已经,已经没了…… 赵构眼泪都流不出来了,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圆圆,她好像是睡着了一般,如果下一眼,她能睁开眼多好啊。再叫他,再跟他说话,再跟他撒骄…… 若不是还有多多在,他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回过神来。 他牢牢得记住回味她说的每一句话,觉得她真是残忍,到最后一刻,竟还叫他走。 他能走到哪里去?这天地之间,他心里最后的一片净地乐土,也没有了。 朱胜非终于又醒了过来,他踉踉跄跄得走到圆圆面前,老泪纵横,“圆圆,圆圆,是爹啊!你睁开眼看看爹!” “朱相公,您也……”节哀,韦太后这话实在是说不出口,人家女儿为了救自家的儿子,把命都赔上了,难道还不许人家哭一哭嘛。这三天来,是醒过来想起来圆圆没了,就又晕了过去。 朱胜非手直发颤,他怎么也不会信的,圆圆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当时,战乱的时候,她一个人那样闯了出去,也平平安安的回来了,怎么会跟在官家的身边,还落得个芳年早逝呢!圆圆是被人仙人灌过顶的,赐过金科玉律的人,她怎么会死呢!她怎么会死呢! “太后娘娘,朱夫人在宫外求见。” “快请进来。”这几日实在是太过于烦乱,根本没想起来这一头,韦太后又重重叹了口气。 她是听说那些乱臣贼子都给抓住千刀万剐了,可别的详细她是一概不清楚,除了宗泽还能回禀下当时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有些连审都没审就被拉去…… 人死了倒没什么,只是到底这般的大动乱,朝廷得乱成什么样子,官家也不出面,这杀戮不止,可如何是好! 吴娇娘扶着朱意远的走,在大雪里不顾脚滑走的飞快,外面什么样的谣传都有,她不信!圆圆一向身体健康,前不久还元宵游街,万民撒花。宫里摆宴的时候,她还才见过,怎么会! 不可能的!除非她,亲眼…… 一来到延福殿,看到圆圆躺在床上,吴娇娘根本就记不得还有旁人,也扑到了圆圆身上,“圆圆,圆圆快睁开眼啊,我是娘啊,娘来了,有娘在呢,你快睁开眼啊……”怎么平时一叫就应的乖女儿,竟是怎么也不答应她呢…… 朱意远一把抓起赵构的衣领,“你是干什么吃的!我姐姐活生生的好人,怎么跟你去了一趟苑院就没了!”他直瞪着赵构,早知道这样,他就是拼着什么都不顾,也把姐姐带出去,不论哪里,“你知不知道,她本来一生的心愿,就是能够出海游历,看遍天下河山,你们,你们这些人,把好生生的女儿家一道旨意就弄进了宫,这还不算,怎么能眼睁睁得让她去死!”朱意远丢开根本不与他争辩反抗的赵构,指着在场的人哭道。 “我的姐姐,还没到十八岁啊!她一生纯善,连下人都从来没骂过一句,更别说伤生造孽了,天真活泼惹人疼爱,可连回趟家也被参,见见工匠也参,说什么玩物丧志,是她勾引得你吗?是她愿意进宫来的吗?就是看在她给你生了个儿子的份上,你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啊!”朱意远不知道圆圆是怎么死的,他只知道他的姐姐死的太冤了,太冤了! 宫人们都自发跪下来抽泣,古人都说一字之师,就冲着娘娘不嫌辛劳每日教他们认字识理,也是该为她,磕这个头哭这一哭。 赵构眼睛直发黑,他如何不知道圆圆,他又怎么不知道圆圆,多少个日夜里耳鬓厮磨,他俩同桌吃饭同床睡觉,一起描红画画,嬉戏玩乐,还一起养育下多多…… “如果可以,我倒宁愿她看着我死……”赵构几日里不眠不休,再也撑不住倒了下去。 吉祥、古典御跟韦太后忙上前。 “怎么样?”韦太后问。 古典御皱紧了眉头,“累过头了,身子抗不住……如此倒好,能让官家睡上一会儿。” 一会儿朱胜非跟吴娇娘又哭晕过去,也只好扶到一边安歇。 朱意远满肚子的话也无处去说,只得跪在圆圆的身前,拿手握着姐姐的手,趴在她身上痛哭起来。他就知道这宫里不是个好去处,什么女帝女皇都是些空话,根本是爹拿来哄姐姐的,也是他没用,没能早把姐姐给接出宫去,姐姐,姐姐你怎么就舍下远儿了,你怎么舍得! 韦太后实在是没了章法,咬了牙把同样胆子都吓破,根本不敢露面的赵佶给叫出来商量。 “你给帮我拿拿主意!” “我的好太后,好娘娘,拿什么主意!我还能说什么,那些其余姓赵的要找死,我,我还没活够呢!”赵佶吓得直跟她作揖,他真是怕啊,到底他也算是太后宫里的人,知道些消息,太-祖那脉的也不知道怎么起的贪心妄念,竟然想去争那个位子,凭着自己姓赵,还有几个大臣不安份,竟然真让他们在苑院搞成了暗杀。 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刀箭无眼,把赵构的心肝肉给杀了! 听说那些人,全部都得一个个得千刀万剐,还得互相动手,让妻儿们观刑,完了才能赐毒酒一杯,别说妻族了,就连家里的仆人都一个没放过,全部都是杀手之罪。 赵佶真是怕死了,要是让狂怒之下的赵构给砍了头,他去哪儿说理去! “你怕什么!你是他爹!”韦太后恨得咬牙,怪不得他不中用,把江山都丢了。 “算起来,他们也是亲戚呢,还不是一样。”赵佶打定了主意不出头,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太后娘娘,您就放心吧,他不比我,连金营都敢闯,千军万马都闯过来了,虽然圆圆是他心中所爱,可到底也不过是个女人罢了,过几日他定然就好了。再说又有赵旉,你放心吧。” “可我瞧他那样子,怕是极伤心了。”韦太后擦了擦泪水,别说他了,就是她这心里,也难受得跟什么似的。 “太后娘娘您快去看着吧,别来找我,一个月不,没等他笑,您都别在他跟前提我的名字!”赵佶求道。 韦太后白了他一眼,倒也无法,只好再回去守着他们。 远远望着,白雪皑皑的延福宫,往日里最热闹不过的地方,哭声哀哀,幽怨不绝。 第138章 一叁柒 id:朱圆圆,信息失常,请求重新连接。 连接中断,讯号重新接驳接…… 无法驳接,数据无法下传,错误,错误…… 错误次数超过五次,暂停连接。 赵构亲自为圆圆梳洗换上崭新的衣裳,最后万分不舍得在大家沉默催促下放进梓宫里,由宗人府带领着和尚道士们念经祭祀。圆妃将以皇后礼仪下葬,一年之内全宫上下均服斩衰,百姓们服大功,禁止饮酒作乐,违令者均罚去造皇陵。 赵氏皇族的皇帝,从太-祖那代起,均是生前只选址,死后再造皇陵,而且必须在六个月内完工,最大的程度避免奢侈浪费。 赵构还那么年轻,自然不可能给自己选皇陵,但圆圆怎么能不跟自己合葬!既然太-祖一脉那么会他找麻烦,那些不安份的大臣觉得他这个君王可以取而代之,那就让他们尝尝,什么叫被取代的滋味。 七日后,圆妃虽然还没有下葬,但官家已经重新开始上朝了,不同以往的是,他怀里抱着的皇长子,还有与以往全然相反的宽和。 “既然众位卿家觉得朕以往行事不佳,那朕自然要顺你们的意,改了才是!”赵构冷冷说着,“朱相公乞老请辞,朕已经允了。李纲等逆臣,朕会亲眼看着他们被千刀万剐,以后以左仆射和右仆射兼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为正宰相;门下侍郎和中书侍郎改为参知政事,为副宰相。取消尚书左、右丞的官称。你们听明白了吗?” “臣等明白,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构摸了摸多多的小脑袋,看了一眼吉祥,吉祥忙道,“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朝散。” 官家说的话大家伙还没能消化完呢,再说这时候本来也没什么大事,更无一人站出来奏事。 三呼之后,赵构便抱着多多离开。 “退朝!” “恭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家都一身冷汗得走出殿,不免互相交流,深怕撞上大雷,将自己给劈得体无完肤。 “李相公……” “你还叫李相公呢,没见官家都自呼其名,称其逆臣了嘛!” “呸,打嘴。多谢兄弟提醒。” “这不值得什么,你就是随便去听听,就知道了,如今别说李逆,就是姓李的,你知道菜市口砍了多少个!你说说,这个李逆也真是的,好好的相公不当,非得去挣那么一点儿闲气。” “可不是,虽说到底把朱相公给打倒了,可有什么用?官家仍然不会重用他,要看着他死呢!” “谁让他敢跟那些人,谋刺皇帝了!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啧啧啧……” “想争着人前身后名呗,要不是圆妃娘娘义勇,说不定这天下,真让他们能翻成了。” “成不了,你们都把官家想差了,知道收拾这些谋逆的,才用了多久嘛,要是官家一点儿成算都没有,我可是不信的。” “说的也是,要不然,官家,怎么能是官家呢。” “可不是,你们也不想想,官家是怎么一步步登上帝位的,他刚刚登基和软些,是维持生息,把靖康之难留下来的遗患都治一治,缓一缓,治大国,如烹小鲜,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咱们这位官家,可不是无能无略之辈。以后咱们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这是怎么说的?能在明君治下,也算是咱们的幸事。” “之前就不是明君了吗?不过是利益权谋罢了,他们虽是死了,却完全把官家的凶性给激了起来,没见连朱相公都只得急流猛退,以后的事,只怕难说。” “……这,朱相公不是自己告老的?” “是肯定是自己告老的,可当初为了圆妃娘娘,把自己儿子的翅膀都给折了,谁能料到圆妃娘娘会死的,这般早呢……” “不还是有个皇长子嘛!” “就是有皇长子,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生怕以后开罪了官家反而对皇长子不妙,干脆告老,反正只要皇长子长大,以后肯定是太子。” “这也是,唉,怪不得是朱相公呢,这想的可深远啊。” “不然,人家能做到宰相之位?”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来来来,我今日请喝,茶!来我家里喝杯淡茶吧。” “行,反正也没处可去。咱们就下下棋,喝喝茶。” 官家亲口下的国丧,谁敢在天子脚下挑眼?还去寻欢作乐,只怕只有傻子才敢干! 赵构半喂半塞得让赵旉喂了些熬得烂烂得肉粥,还有加了蜂蜜的牛乳也让他喝了一些,好歹让这小家伙填饱了肚子。 他还太小了,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有个人就不抱他,不哄他,不给他喂好吃的奶奶了,好在还有个人跟他形影不离,他一害怕都能看到他,还能听到他的声音,只是他总是朝外面望着,特别想那个人回来抱抱他。 吉祥在一边心酸得劝着,“官家,您也吃点吧。” “给朕清粥,以后朕就吃这个。” “那怎么能行呢,您的身体怎么能抗得住!”吉祥立马就跪下来央求,也不敢流泪,“官家,穿粗麻布的衣裳不要紧,可饭您总得好好吃吧,就是,就是娘娘看到您这样,也必是不忍心的。” “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照办就是。”赵构如今吃什么都索然无味,不过是进食而已。 “是。”吉祥无奈,只好让御膳房想办法,怎么把清粥做出花来了。 父子俩都吃完饭,因杀了小部分朝廷官员,暂时无事可批,赵构也无人想见,便抱着赵旉来到圆圆的梓宫前,先是烧了些纸钱下去,又忍不住推开还未钉实的盖板,瞧着她还是如同昏睡般,不由伸手抚着她的脸,“人家都说七七归夜,今日是头七,你会回来吗?来见我一面,好不好?”她的皮肤摸上去仍然这样的细腻,甚至他还觉得她的双唇依旧红艳,古书曾有言,人死尸僵,青疽现,腐臭出。可他的圆圆,却根本不像一个死人。 “圆圆,你其实没死对不对?”赵构痴痴望着躺在棺材里的圆圆,真希望下一秒她就睁开眼,对着他说,对啊~我就是在吓唬你,你害怕了吗? 我害怕了,以后不许再这样吓我…… id:朱圆圆,请求数据连接。 连接中…… 连接中断,讯号重新接驳接…… 无法驳接,数据无法下传,错误,错误…… 错误次数超过五次,暂停连接。 七七之夜,赵构什么也瞧见。 停灵十八日后,在韦太后懿旨下,圆圆的梓宫先迁往殡宫,待陵寝之地修筑好之后,再进陵寝。 六个月后,赵构对于工部监造的陵宫并不满意,严令再修。 一年后,韦太后苦劝赵构不要再折腾已故之人,赵构方同意修御路,送圆圆入陵寝。 朱胜非得知后,写奏折请求官家不要兴师动众,赵构免了众人送行,亲自送圆妃下葬,回来后,大病三日,后复朝,改年号思忆。 启用朱意远,特立海运大统领,命其建海船,选海员训练。 有臣反对,官家罢之,言如今国家太平,但不可久居安逸,得时刻头悬利剑。 思忆三年,朱海运领百船出海,官家亲送,命其画海图,显国威。 id:朱圆圆,请求数据连接。 连接中…… 连接中断,讯号重新接驳接…… 驳接成功,数据下传中…… 圆圆吐出一口气,就闻到好大一股怪味,直冲她的脑门,让她不禁咳嗽起来,眨开眼,竟发现自己在黑漆漆的地方,她不禁出声道,“有人吗?来人啊!” 天呐,这是什么地方? 她到底是死了还是被关进,小黑屋了?妈呀,有点可怕是怎么回事! 圆圆闭了闭眼,用意念打开自己的外挂,好,棒极了,外挂还在! 可是,她的元宝呢!她那堆积如山怎么都用不完的元宝去哪儿了?!那么多钱啊,圆圆自己都不记得那后面有多少个零了,怎么可能都没有了? 不过暂时还顾不得那个了,再在这里呆下去,她觉得她又被闷死了,那到底是什么味儿啊!好在虽然没有了钱,之前买跟得到的物品倒还老老实实得呆在系统的储物袋里面,圆圆连续用了十几个清新喷雾剂,才舒服了一点儿。 从里面掏了个火龙珠,这也是圆圆再不敢把这个糖拿出来的原因,白天还好,就觉得它是鲜红的糖果,味道也不错,可到了晚上,它就会发现火一般的光芒来。不过这时候借着它的光,圆圆细细摸索了一番,十分肯定得知道,自己被人锁在了——棺材里。 而且整幅棺材已经被钉死了,凭她的力气,真是绝对不可能能破棺而出的。 圆圆真是欲哭无泪,好不容易活下来,结果却发现自己的假死只怕要变成真死了?虽然她有外挂一时半会儿是死不了,可她能在这三尸见宽的地方干什么? 圆圆拿着金钗对着旁边使劲刮着,发现这木头太硬,她使了半天的劲儿,竟然只有点点划痕! ——真是对她好到要害死她了啊。 这可怎么办? 圆圆无奈得倒回到自己的枕头上,却又发出了一声痛呼,她翻过身拿出火龙珠一看——居然是只玉枕! 圆圆抱着这个玉枕,不由眼泪滴下来了,“你不是说,有你一日,就绝对不给我这个嘛……” 她要怎么办? 第139章 一叁捌 “大哥,怎么今年的秀女这么多?”坊市以来,从无宵禁,而靖康之后,当今圣上励精图志几年来彰显龙威,风调雨顺不说,还收复了不少失地,更让金国西夏倒过来朝他们宋朝年年岁供,最近更是打算复兴盛唐丝绸之路,重显大国国威。 天下脚下,便更是越发兴旺发达,他们每日在外城门口虽然只做初步检查,但毕竟行有行风,做的久了,还是能看出点苗头来的。 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换班了,江威瞪了他一眼,“赶紧干活儿,有什么回家再说。”当初城门守备及部分守兵被当年的谋逆之案牵连,全家被斩,他们因身家清白,赶上成入正选。也正因为如此,江威一直记得,要谨言慎行,不可行差踏错。 江羽只得闭上嘴,老老实实查验着络绎不绝进城来的人,他们身后就是验税官,最主要还是要查看那些商队,如今不同以往了,那些个外国商人来到这里都不敢再趾高气扬,他们这些看城门的,腰杆儿也挺得直。 他们是堂兄弟,也住在一处。 “大哥,今日应该轮到我浑家做饭了,她虽然会做些糕品,可饭菜不算可口,咱们从那边州桥上过,买些回去加菜吧。”江羽跟兄弟们交完班,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就准备回家。 “你啊!”两兄弟能够互相照应,也是件幸事,江威不置可否。 江羽便买了一份糟鱼,粉丝素签还有现烤的野鸭肉,炙猪肉,想着家中的妻子喜欢甜食,又买了香糖果子跟砂糖冰雪冷丸子。 “这位大爷,您买了六样,就让咱家小子拿食盒跟着给您送回去。” 这都是惯例了,王楼店小二将东西样样都装好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童捧着盒子就跟在两人后面回家,他不但得把东西好好送到,还得记住他把东西送到哪户人家家里,到了夜里或者明日,要再把碟子食盒都好好收回去才行。 两人穿街窜柳,才回到家里。 江羽妻子王瑛姑跟堂嫂薛怡正瞧着日头晴好把铺被拿出来晾晒。 “我们回来了!”江羽见到了家,就从小童手里接过食盒,又给他打赏了两个铜钱,“记住了,回去吧。” “是,多谢大爷!”小童仔细瞧了瞧江家的门户,美滋滋得跑回家去。他才不会记错呢,只有小五才会总是记错,还得主顾想起来的时候才把食盒碟子送回来。 “官人,你回来啦!”王瑛姑忙出来迎接,笑盈盈接过食盒道,“你怎么知道我正怕手艺拿不出手,要让大哥大嫂吃不下饭呢。”她刚从宫里出来不久,点心还会做,可说起烧菜做饭她可真是一点儿也没学过。 “就是知道才买回来的,今天天气也好,我们把门打开,就在这厅上用饭吧。”江羽爽朗道。 薛怡端水来给他们梳洗,“小叔你们也真是太客气了,总是这样,可怎么能攒得下钱。虽说家里老人家没指望咱们孝敬,可总得给未来的孩子们打算。” “知道了,嫂子,快来吃饭吧。”王瑛姑摆好了碗筷。 江羽还是想不明白,又问道,“大哥,你还没说,怎么今年的秀女来了这么多!我瞧着,只怕有四五千人了!” “你问我,还不如问弟妹,她只怕更清楚。”江威看着弟妹斯文得吃着饭,打从建炎四年起,年年都有宫女出宫,这事也就传得越来越远,今年这么多,有些是贫苦人家家里有女儿,想着有幸能让女儿进宫当宫女,有司聘以银币,每月还有月例。更多的是,想着博得圣宠,重现圆妃娘娘当日风采。均因今年有传言太后娘娘看着官家只有皇长子一个太过于单薄,准备亲选几位后妃,为皇家开枝散叶。 薛怡不由也生出几分好奇来,快道,“弟妹,你快说说?” “其实秀女们就是来的再多,也最多能选上三百人让太后娘娘跟官家过目的。”王瑛姑本想说,官家从来都没看过秀女一眼的,但又怕他们不信。 “我估摸着进京的都有五六千人了,怎么可能只选三百个人!”乖乖,江羽不由多看了自己娘子一眼,没想到她居然是百里挑一的,顿时心里不知怎么的舒服多了。 “因为每年都有适龄的宫女出宫,所以才会定下规矩每逢两年进行一次采选,选天下淑女年13至16者,父母自愿送之,以正月集盛京,太后娘娘会分遣内监挑选,每百人以齿序之,轮转巡视,若有长、短、肥等者,皆扶出遣回,剩下的再分立如前,由内监端视耳、目、口、鼻、发、肤、须、肩、背,若有一不合法者皆去之。” “那生痣有疙瘩的都不行了?”薛怡惊叹道。 王瑛姑点了点头,“那当然,我当初还是因为靖康之难,宫里人手不够,所以选的没这么严,还有呢,这些剩下的,要全部查通名册户籍,兼有乡长保山村长友邻一一签字的保书为证,检查姓,年岁,听其声音是否稍雄、稍窳、稍浊、稍吃者去之。这样身家清白的小娘们,再由内监们各执量器,量女子之女足,随后,让其行周行数十数,观其丰度,去其腕稍短、趾稍巨者、稍轻躁者,遣回,这下估计只能剩下一千人了,这剩下的再由御医院带人一一把脉查验身无病症之后,方召入宫内,备宫人之选。” “这样才能进宫啊!”江羽啧啧有声,还是官家有福气,这样精挑细选,他的身边全部都是美女环绕啊。 “是,这样也不过是在储秀宫,分派的宫娥之老者会一一引至密室,探其乳,嗅其腋,摸其肌理,选上佳者入选300人,其余送出,剩下的在宫一月,熟察其性情言论耳评泯其人之顺柔愚智贤否,由太皇娘娘官家亲选是否得封妃嫔,其余都为各殿各处宫婢或仆役。”反正江家没有女儿,如果她的女儿,她也不会让女儿进宫去,如今的宫里,绝非圆妃娘娘在的宫里,那般温馨和平。王瑛姑幽幽一叹,娘娘一去,官家半点笑颜都没有,延福宫虽仍是官家的长去之所,但却越发得皇威凝重,不同以往娘娘在的时候…… 韦太后抚着额,只觉得头疼眼晕,自从圆圆走了,不但把官家的魂牵走了,就连她似乎也无法忘怀,许是心思倦怠的缘故,她的身体也不如从前了,早晨梳妆的时候,她已经看到了宫女藏起来的白发。 她老了,可儿子他,还不满三十呢,看着他那般自苦,韦太后这为娘的,心里难受,这都已经六年了,就是父丧母丧也尽够了,宫里这些都不中意,这回她定要选些新鲜活泼的小娘子们进来,好好暖暖他的心。 “把入选小娘子的画像拿来。” “是,太后娘娘。” 秦姑姑与宫女们一一举起画轴,让韦太后细看。 神情俱佳,看起来个个都不错,韦太后瞧了几十幅便倦了,若是不拿来跟圆圆比,那倒还算是可以,可一想到她们要与圆圆争,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又有些厌烦她们。 “你们有没有什么看得上眼的,说几个名字出来听听吧。”韦太后懒得看了。 许公公与秦姑姑互相对望一眼,“回太后娘娘的话,倒是有几个长的特别貌美,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哼,是吗?那么漂亮啊,都是哪些家里的?”官家主权当政的久了,威信日重,压得那些官员们不敢妄言,她这里开了口子,只怕有不少世家想来搏一搏了。 “余姚朱氏珍珍、山阴朱氏静静、琅琊王氏芷兰、兰陵萧氏如凤、陇西李氏淑莹、赵郡郑氏纤纤、清河崔氏希瞳……” 韦太后挑了挑眉头,“这李家的是不是特别有钱?” “……太后娘娘,您神情妙算!李氏家有矿山……” “而且长的漂亮,又会做人是吧。”韦太后冷哼一声,“姓李的,你们这些奴才是不是皮痒了。”她叹了口气,是了,他们懂什么,还不是想着这么久了,官家早就把圆圆给忘了,“本宫不喜欢,以后选秀,有姓李的通通不要!” 大家吓得全部跪下来,“是,谨遵太后娘娘懿旨!” “皇奶奶,皇奶奶!”赵旉下了学,一路小跑着进了殿。 韦太后忙收起怒容满脸笑容得应着,“唉,奶奶在这儿呢。”这个小心肝噢,看着赵旉扑进她怀里,摸着他的小脑袋,心里想着,他倒是长的越来越像圆圆了,连性子脾气也像,又活泼又可爱。 “皇奶奶,我饿了。”赵旉聪明伶俐,太傅所教的课程他已经熟记在心。从宫学一路跑到福宁宫,他有点累了,也饿了。 “那你想吃什么,皇奶奶都让他们给你做。”韦太后没有不依的。 赵旉想了下,“我要吃枣泥陷的糯米甜糕还有炸牛乳。” 这两道点心,也是圆圆想起来让他们做的……韦太后眨了眨眼,忙吩咐他们才办,又摸着乖孙儿的小手道,“今日学了什么呐,难吗?都懂了吗?”才六岁的孩子,也跟着官家五更起,勤学苦读,连太傅都能按照年节休息,他小小的孩子仍然要由官家教导着,要不是实在是身量太小,只怕扎马习武也免不了。 “学了论语三则跟礼记,不是很难,都懂了。” “皇上驾到。” 听到父皇来了,赵旉忙站起来补充道,“我一会儿就练字,然后才在皇奶奶这里睡午觉。” “你的功课还没做完,就想着午睡了?”赵构肃着一张脸,进了殿由吉祥给他脱下大麾,满宫的人齐刷刷矮了半截。 “给母后请安。”赵构拱手道。 韦太后随意免礼,“你也过来坐,旉儿还小呢,你也不必那么严厉。”她摸着赵旉嫩白的小手道,“他的皮肤还嫩呢,看看书就行了。” “……也罢,今日多看一本就是了。”赵构看到多多的小手,不禁想到圆圆,她也是皮肤如水如莹,略微受到点力道就会受伤。又想到她了,赵构不禁闭了闭眼,说起来也荒唐,都这么久了,他偶尔做梦的时候,才梦到圆圆,而且梦到圆圆在跟他求救,让他救她出去。 难道是他一直思念着她,让她没办法转世投胎,故此托梦给他,让他早日忘记她,可以轮回呢? 可他又怎么能忘了她呢……哪怕是梦里的声音,都让他回味良久…… “你说什么?你说我被淘汰了?怎么可能!我不相信!”李淑莹如陷冰窟,全身发颤,家里数十位女儿,只有她有幸被送进盛京来,上下打点,不知道送了多少银子进去,好不容易初选复远都过了,怎么会突然让她回家呢! 她怎么能回去!她甚至连官家跟太后的面都没见过,她拿什么面目去面对满怀期待的家人父老! 打小她被娇生惯养,连针线都少动,诗书都由夫子仔细教学,怕伤了手,连琴都不学,只学吹箫,好不容易过五六斩六将,那么多秀女都被涮了下去,只剩下她们三百个人,哪怕只是做个宫女,她也一线生机,为什么会被赶出宫来?是谁算计了她吗?到底是怎么…… 李淑莹抱着包袱站在禁门之外,门口的守卫刀枪寒光逼人,她不敢上前问话,但她也不想离开,她连怎么失败的都不知道,要怎么回去?她不甘心,最起码,让她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圆圆从来没想到过外挂也有让她失望的一天! 吃的喝的就连衣服药品也是应有俱有,可是她出不去啊!这个棺材板真是做的非常良心,非常厚实,她把一枝金钗都挖断了,自己手都流血了,也不过是挖了个小坑,别说她钻出去了,就是手指都出不去! 每天日夜不知时辰,圆圆怕自己再呆下去就会疯了。 只好反复再研究她的外挂系统,终于发现她之前无视过的喂养系统,摆摆儿就不提了,它就算是再通人性,它也是马,救不了她。她拼着失败,把赵构划进了自己的宠物之内,没想到十几次之后居然成功了,成功之后,倒是可以远距离喂养他了,可圆圆不敢点。 万一这远距离喂养,是她一喂什么,赵构的手里或者身前就出现了什么东西,就算是出现在嘴里,那也会把人吓一跳的好吗! 最后实在是想着拼一拼吧,就只有喂养他梦入春城,希望哪怕能带一两句话过去给他。 可惜喂养成功倒是成功了,她怀着希望等了好久,一点儿动静也没有,真是气死她了! 不是说心有灵犀一点通吗?怎么是半点不通! 圆圆丧气极了,这也不能怪他,谁都只会当成是做梦吧,谁能想到得她会死而复生呢? 看来还是得靠她自己了,这木头黑漆漆的居然水火不侵,只好学习愚公移山,慢慢刮挖了,能庆幸好在她的陪葬首饰不少吗? 该死的,怎么没人来偷墓盗墓什么的! 第140章 一叁玖 圆圆拿着珠宝首饰跟黑檀木死嗑,实在是没办法了,求人不如求己。 而她的亲娘吴娇娘此时也正不高兴呢! “怎么?想着我家圆圆没了,就跳出来选秀了?我不管,你上道折子,不许官家收用她们。”吴娇娘那年病了好大一场,人慢慢养好了,就是脾气一阵一阵的。 朱胜非正伏在案上写话本呢,他早就说过若是得了闲,就把圆圆说的那些小故事们润色起来的。 “总之又不是你看,你管得着他们嘛。”痛失心肝宝贝,朱胜非原本的老态毕现,若不是底子好撑着,只怕老俩老都熬不下去。 吴娇娘却是不依,“他们摆明了就是要沾圆圆的光,不然怎么可能一直往老太爷还你这里送贴子,不许你见!” “我不见,我谁也不见,就老老实实呆在这里,跟你说说话,写写话本子,好不好?”朱胜非轻声哄着,女儿没了,虽说谁都知道这事怪不到官家头上,只能怨她一片痴心,运道不好!可是儿子却把他们都怨上了,横竖都要出海,家里人让他先留个根儿,他也不肯。也不知道跑到官家面前说了什么,还给他了个光明正大的官,由着他胡闹,真是扬帆出海去了。 家里就剩下他跟娇娘两个,也算是少年夫妻老来伴了,说话便越是随和。 “嗯。”吴娇娘见他这么乖,心里的郁气到底平了一些,一时不知道怎么得又想到朱萍萍来,不由又叹道,“她也是苦命的,怎么连说两家,都没圆满……”朱家的小娘子们差不多都平平顺顺的,怎么就只有她这么不顺? “在应天府那个孩子,也是个好孩子,就是战乱一起,也是天有不测。怎么这个杨家二子也出了问题?竟牵连上圆圆那事了,到底当时我们都没顾上,她也没来求一求情,好歹救上一救。”吴娇娘坐下来剥着金桔,一边说着一边时不时送给自家官人一瓣。朱胜非退下来之后,这丞相府就不能住了,但官家专门写旨把这宅子赐给了他,甚至以后都没有左右丞相了,也提不上需要给别人让地方搬家了。还照常以往圆圆在的时候,逢年过节都会赐东西下来给他们…… 这般贴心贴肺吴娇娘对着赵构就再也怨不起来,到底宫里还有个圆圆留下的血脉,她也能时常进宫看看,再说,这些年来,他十足十得守孝了不止三年,就看着满宫上下再没第二个孩子蹦出来,这就是实实在在的恩爱了! 一提到那个杨家二子,朱胜非心里哼了一声,可到底这个也是自己的女儿不好告诉娇娘,要是让她知道那个杨家二子早就打算着经过萍娘打探圆圆的消息,只怕就不会这么说了。虽说杨家二子不过是那些人放出来的障眼法,可萍娘在有点怀疑的时候,能在他面前提上一提,说不定他就能警醒起来呢?万一有幸,他哪怕提前把还魂丹送到了官家手上,能让他事发的时候就给圆圆喂下药呢……他有时候都不敢深想,只得把她放在一边不愿意提及。 “许是这样,咱们好好养着就是了。”总之朱家不会少了她的一粥一饭,衣裳穿戴。 “那怎么能行呢!她才多大,还是朵正盛开的花儿呢。”吴娇娘的心真不坏,你要说她对姨娘生的女儿有没有点介意,那自然是有的,可她就是在无所出的情况下,由着朱娇娇朱萍萍安安稳稳平平顺顺长大出嫁。“那芳娘子不是又回到自己江南老家,一家子都生活的蛮合合美美嘛。咱们请官媒来,好好打听个人家,还是把萍娘子嫁出去吧,再拖下去,真成了老姑娘也不好。”吴娇娘见朱胜非好像不是很在意的样子,知道他心里应该是愿意的,毕竟也是他的孩子,以往只怕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不好多说。 “你放心吧,都是朱家的闺女,我不会薄待她的,她的嫁妆,我也给她好好操办。”吴娇娘笑着说。 朱胜非顿了一下放下笔,“你要是愿意办场喜事,只要不累着你也由着你,只是她的嫁妆,比着娇娇就好了。” “娇娇……娇娇那时候,咱家是什么光景,眼下虽说你已经不是一品大员,可照样吃着一品大员的俸禄呢,再加上……”吴娇娘有些吃惊。 “财不露白,咱家都退下来了,就低调点,虽说秀女家其实不与咱家有多大干系,可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朱字,万一进了宫去,还不被说成第二个……你再十里红妆嫁萍娘子,不是显摆是什么!”朱胜非那大道理也是信手拈来。 吴娇娘不由点点头,“可那也太薄了,比起圆圆来……”再说娇娇时常来,她也有渐有贴补,也是,嫁妆摆出去给别人看是一回事,馒头有肉在芯里又是一回事,大不了,她三朝归门的时候,她再私底下补她就是了。 “她凭什么跟圆圆比!”朱胜非不由怒道,不是同母所出,感情不深他能理解,可娇娘跟圆圆可从来欺侮过她们,进了宫以后,凡是有什么,都还记着她这个姐姐的一份!可她呢!早先想着借妹入宫承宠,不是被远儿知道了压下来,光是娇娘这里就够她一壶吃的,后来又是那件事……圆圆死了! 但凡她有一点儿良心,说过一句话,他都不会怨她,可她没有! 吴娇娘知道圆圆也是他的心肝肉,忙安抚道,“不比不比,咱们圆圆多好啊,好了,你快点写,这个不就是要收尾了嘛,一会儿我再看看……”也是,她这是怎么了,圆圆是进宫当妃子的,萍娘子还不知道许给谁呢。 余姚跟山阴的朱氏也许五百年是同一个祖宗,如今是早断了,可一来到京城,朱珍珍朱静静还是不约而同姐妹相称起来。 余姚朱氏跟着来的是老管家姓许,他十年前来过盛京,两家便都依重他,由他去给朱老太爷送拜贴。 他们也不敢给朱胜非送,人家不是相公还住在相公府里呢,只能攀亲戚看能不能得句准信。 “老哥哥,怎么样?”家里的小娘子进了宫里都快一个月了,这没出来,也算是个好消息,可得胧望月,总不能辛苦到头,最后就当个宫女吧! “人家不肯见,说老太爷年龄大了,人都有些糊涂了,已经认不得了人。”许管家这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也是实话,咱家这朱相公今年都快六十了吧。”这是想探探话,能不能去问问这位朱家人的准话呢。 许管家叹了口气,“门房都客客气气得,也不收礼,规矩得进去问了话出来回的,只怕他老人家已经知道了,只是不肯见咱们罢吧。”既然想图那富贵,想借人家的东风,早早就来拜拜人家山门啊,真以为自己一定能成事?还是觉得自己姓朱,别人就定会买账呢? 不过这样说不定也是件好事,自己争来的,不牵连什么人情也好。 韦太后悄悄坐着凤辇来到储秀宫里,透过花墙看那些背着正在学习宫规的小娘子们。 “怎么样?”韦太后瞧了几眼,自然都是水灵的美人,个个都挺出挑的。 教导宫人们的陈姑姑经历了三朝,心中自然明白太后不是问的这些新选进来的美不美,而是问她们的脾气性格如何。毕竟选进宫里来,都有可能成为皇上官家的女人,一旦承宠,就会可能育下龙子,皇室血脉的母亲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当的。 若是脾气太恶,自然不被允许,就是再漂亮也会被打发出去。 “这一个月来倒都来平静,只是有两位姓朱的小娘子,胆子格外的大……”陈姑姑沉吟了一下,还是坦白说道,不是她非得给这两位娘子上眼药,只是她们确实是太天真了,以为宫人们对她们礼遇有加,就真以为是看中她们能得龙缘了,哪里知道这不过是之前圆妃娘娘留下来遗德罢了。 哼,姓朱怎么了?姓朱自然是比姓李的要好,可也不是哪个姓朱的都会得人青睐的。韦太后顿觉扫兴,“回去吧。”她坐到位置上,淡淡道,“你压一压,让她们知道知道轻重。” “是,太后娘娘。”陈姑姑明白。 韦太后亲见了这些个莺莺燕燕,眼花撩乱的。也罢,也不用从里面选了,都放进园子里,看有没有特别点的吧。铺大网有一个算一个吧,也不是随便找就能找到一个钟灵神秀的好圆圆的…… 一想到这里,她也呕气,看孙儿渐渐长大,聪明乖巧,跟他娘一样讨人喜欢,若是圆圆还在,不说三年抱两,肯定也能再添个弟弟妹妹,儿子也不用整日里对着那些国家大事渐渐冷漠如石。 “把宫里那些积存的料子都拿出来,让尚衣局给她们都量身做衣,每个都给我打扮起来,到时候元宵……不,下个月吧,中和节的时候,百草斗戏,让她们都好好表现。”韦太后想到那个日子难过了好一会儿,才道。 “是,太后娘娘。”秦姑姑把这事记下来。 韦太后回到殿里,对着观音佛给圆圆上了柱香,“总得往前看是吧。” 赵构依旧睡在他与圆圆同睡的那张床上,不知道怎么回事,每回他梦见一次圆圆,第二日起来,他就觉得精神抖擞,甚至可以餐风饮露了一般。 他是不信鬼神的,因为圆圆不信,他也不信佛道,因为圆圆说那都是骗人的,都是拿来哄骗民众听话的教义罢了。 可他渐渐又想信了…… 不知道今晚,会不会再梦到她呢? 他不想再在黑漆漆地小房子里面见她,不想光听她说来救她,既然是做梦,自然要顺着他的心意来不是吗? 赵构格外舒心得放松睡觉,他有种特别的预感,他会在梦里见到圆圆的。 圆圆真恨不能自己的外挂里有王水硫酸之类的东西,哪怕这个火龙珠是真火呢!看这棺材板结实的,之前听爹娘所说的连棺材都偷果然不是骗人的,郁闷死她了。 瘫倒在自己的棺材里,圆圆长长叹了一口气,古今中外,混到在棺材里苦苦求生的外挂穿越者是不是第一人? 无语得打开外挂系统,也许是跟赵构相处的时间比较久,虽然她才远程喂养了几次赵构,但明显他已经比摆摆儿的亲密度跟忠诚度高了不少,已经快到达60这种合格线的位置了。 圆圆犹豫了很久,像这种临界点,一般玩游戏的人应该很熟悉,如果是加技能点的话,这时候就会出现一点儿变化了。但她不是很清楚,要是真的过了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呢? 死就死吧,反正最坏还不是这样。 可是已经没有梦入春城了,这种道具不是用元宝能买的,而且看着她可怜只有三位数的元宝,圆圆还是有点心痛,她从来没有停过一日不忘打卡登陆活动的钱啊,怎么说没了就没了!!! 只好选了另外一样,她的储存量最多的魔幻海藻,这个东东她自己经常用,是非常好的清洁道具。 连续用了十几个字,才看到那个亲密度到达了60。 圆圆咽了咽口水,又紧张又期待得看了好久,发现居然没有?什么都没有?除了喂养的按扭变成了粉紫色之外什么都没有? 怒怒怒!圆圆恨不能伸出手指骂天,不,骂系统,可谁让她自己白白紧张了一番呢,郁闷得她根本不想继续挖自己的棺材板了,睡觉! 睡着了圆圆,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体渐渐闪亮发光像是雾化了一般,猛然消失在棺材里。 翌日,吉祥照常叫起,没想到今日的官家格外暴躁,“滚!”甚至还一手打倒了像以往打开床帐幔帘的袁司寝。 大家吓得都跪倒在地,大气也不敢出。 赵构反复睁开眼确认,根本没有圆圆在他的怀里,才郁闷得踏出床来,可恶! 梦里的感觉真是太真实了!虽然只有着朦胧的光照耀,但他还是看清楚了,那就是他的圆圆,她还是跟以往一样,他克制不住思念,抱住她,真真实实得温暖,甚至还有,他吻她,跟她……几度缠绵,她的娇吟声,动-情时她的手指掐住自己的感觉,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让他不敢相信那只是个梦。 可就是一个梦,真实无比的春-梦! 赵构闭上眼,“朕要沐浴更衣。” “是!”吉祥忙拿起棉袍将赤-裸得官家裹上,蹲下给他套上鞋,便去偏殿造的温泉池洗浴。难道昨个儿夜里有哪个小宫娥爬床了?虽说给官家去了火,但是官家根本不待见她?可是就是不待见,也得记录彤史啊! 到底是谁?胆子也太大了吧…… 吉祥偷偷瞒着一脸寒霜的官家,却是一句也不敢问。 第141章 一肆零 圆圆醒过来,给自己直接用了一个舒爽喷雾剂做全身清洁,接着拿布条绑住手继续干活。 ——她也是服了自己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有心思做春-梦!看来潜意识里她的心很宽啊……呵呵,自己都无力吐槽了。你真是够可以的,朱圆圆,难得做梦不想想孩子不想想父母,也是醉…… 难道真是成年人都会有的性-饥渴?! 圆圆全身都打了一个寒颤,摇了摇头将这个荒唐的念头抛开,赶紧做正经事才是真的! 趁着官家翻阅奏章的时候,吉祥退到偏厅,让手下赶紧去查清楚,到底是哪个宫娥那么大的胆子,但也有一丝好奇,起码这是打圆妃娘娘之后,唯一一个能爬上龙床的人,啧啧啧,果然这世上之事,无奇不有,圆妃娘娘诚不欺我。 “没有?真没有?”吉祥有点不信,他服侍了官家这么多年,不敢说体察入微,但那方面的事他可是见得多了。官家起来的时候,定是清楚自己被算计了心里不爽快而生气,可看他沐浴的时候,朝会……明明是纾解了之后,非常轻松的样子嘛。这种情形,圆妃娘娘在的时候,经常见到,可惜…… “回公公,真的没有,延福宫上下连扫洒的宫女在内46人,均盘问过,当值的12人,殿内服侍的4人,都说没有,也没见过什么人。”福生可不敢有半点隐瞒,这可不是小事,赌的那都是命!别说你觉得有那份姿色,敢拿自己的命去豪赌,官家能喜欢吗?太后娘娘能允许吗?更有可能会带累一同当班的宫人,她们能看着不管吗?老实说,虽然延福宫里的宫女有来有去,可他们这些太监可都没换过地方,也有漂亮的,可也没谁漂亮得过圆妃娘娘,官家连眼风都没多扫过一眼的女人,哪里有那个春意萌动,有也得给它摁死! 吉祥皱了下眉头,挥手让他退下去。心里好生纳闷,真是见了鬼了? “茶。” “是。”吉祥忙盯着御茶间给官家上热茶,瞧了瞧时辰钟,自己又捧了四样细点,看官家今天心情好,能不能吃点。 赵构早已经分心到昨夜里的春-梦去了,虽然醒来的时候怀里空荡荡得让他十分恼火,但闭上眼,还能回味那种真实的美好滋味,只有圆圆能带给他的水□□融。 只有圆圆,那么好…… 睁开眼,看到吉祥捧上来的点心有一样她平时爱吃的绿豆糕,不禁拿了一块尝了,也品出口味清香绵软不粘牙的意思。 吉祥见官家果真吃了三四块点心,心里欢喜地跟什么似的,“官家,午膳您想用点什么!”不管那女人还是女鬼,总归能让官家开怀也算是大功一件,吉祥打蛇追棍,赶着问道。 “让他们用牛肉炖点儿鲜汤,下些野菜馅的餛飩,送到福宁宫,朕跟多多陪母后一起用。”赵构想到圆圆总把薄皮儿的角儿叫成餛飩,厚皮儿的叫成水饺,倒也是形像意名了。 官家点菜了! 吉祥强忍着喜意退下去吩咐御膳食去赶紧做得了,娘娘开恩,这都多久了,官家终于有心思用饭了,早三年,吃粥都跟吃药似的,后来有韦太后跟皇长子一起看着,多少也用些菜,可看着就知道味如嚼腊,根本没去品。御膳房的厨师们个个都担心受害,深怕官家哪天不满意把他们全给撵出去了。 总算是有点好了的苗头了! 朱珍珍朱静静明显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她们进宫来除了换洗衣服跟些许银两银票,是什么都不许带的,就连吃的也不行。好在她们俩经历过几次三番的巡视检验,都有惊无险得过去了。总算是跨过了一道道门,住到了宫里来。 宫里宫规森严,几个人同居一室,衣食住行都有宫女们照料,不少贫苦家的小娘子甚至觉得这里如同仙境一般。但豪门官家女儿倒有些吃不消,虽然清楚这是例来的传统,也想尽办法让自己能住的舒服些,高傲得欺压同居的也有,可她们一直是被例外照顾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那种暗暗的体贴照顾突然就没有了! 朱静静看似胆大却是心细,一边背着宫规一边坐到朱珍珍的身边,悄声问道,“姐姐,你有没有察觉到……” “嘘,姑姑们看过来了!”朱珍珍怎么可能不知道,起码她的热水不再是头一波的了,而是轮着次序来。虽然每日的清洗热水不过是件小事,可这也说明,之前的照顾是有人指使的,如今没有了,要不就是那人不看好她们了,要不——这就是一种考验,考验她们的心性。 朱静静看到陈姑姑锐利的眼神扫过来,忙低下头跟着大家一起背诵。 “诸位小娘子们都听清楚了,只有熟悉宫中的礼仪与规矩,才不会犯错,才会有可能你们最梦想的出人头地的一天。本姑姑希望,你们不要以为自己年轻貌美或者家中宠爱,就可以在宫里任意妄为,若是出了半点差池,到时候可不要觉得委屈。进了宫,大家都是宫女,把你们之前的身份统统忘记,没得到上殿主子的旨意安排,谨言慎行是你们的首要准则,听清楚了吗?”陈姑姑站在三百位新晋宫女中间,大声说道。 大家都忙应诺,“听清楚了。” 陈姑姑点了点头,示意徐掌仪继续,“各殿各处,不得随意走动……” 她退至一边,心里平静无波,两年都会来上一次,只不过今年,还是有点不同的。新人们都格外的美丽动人,也留下特别的多。 “你们听说了吗?从今个儿起,就开始给我们量身裁衣了呢,听说只要咱们表现得好,中和节那天,我们就能面见圣上了!” “就你知道啊!谁不清楚似的。” “你!” 得了一个好大的没脸,郑纤纤年十三,正是年轻不暗世事时候,她原就生的好,在家里也是万千宠爱的,要不是想着能够嫁给天下第一人做妻子,她早就哭着闹着要回家了。没想到才兴冲冲说了两句话,就被人臊了,顿时跺着脚就想跟那人撕扯个明白。 朱珍珍家里出过皇后,皇子妃,还有皇妃,打小就被教导的不同,心里想着她们住在这里,一举一行都有人观察着,更愿意做个和善人,忙掏出帕子温言道,“好妹妹,别难过,仔细滴下泪来,这天寒风利,把你细皮嫩滑的小脸吹伤了。” 郑纤纤忙收住,宫里的东西虽然不差,却是有定例的,每个人一个月就那么一盒子。“姐姐,还是你好~”便拉着朱珍珍一道说话,朱珍珍是个不会得罪人的,自然不一会儿就亲热起来。 萧如凤冷眼看着,回到屋里看起书来。若是以前,说起兰陵萧氏,那可是士门望族,可惜早从末唐时候,就渐没落了,到了她这里,还摊上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爹,她娘也是不中用,只会小意奉承她爹,要不是看在她生的好,还有进宫这个更好的途径可以鸡犬升天的话,早把她卖了或者许给有钱人家了。 进了宫,她反而觉得特别舒服自在,就像陈姑姑今日说的话那样,在这里,只要依循宫规,老实本份,就是件平安事。萧如凤没想到是,宫里居然还会专门教导宫人们读书识字,甚至有专供宫人们借读的书库,只是一定得按期归还,同时不许损污,不然会有重罚。 她手里这本白蛇传,是她好不容易才借到的,她从那两位朱家姐妹那里听说,这本书就是那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的圆妃娘娘写的。 知自知彼,方能打有准备的仗!不管争与不争,萧如凤都习惯早早做好打算。 圆圆累得双手无力,不得不停下,拿手去摸了摸,总感觉微无变化,不,一定有变化,肯定会这样的,滴水穿石,量变引起质变,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她现在就是一只小小的蚂蚁,她一定能把这个棺材板打倒! 休息一下吧,圆圆拿出一颗火龙珠把玩着,她的元宝刚刚上了一千,又突然消失了,看着重新归于零的元宝数,她好心痛……出系统bug了吗?她明明没有动过哪里啊…… 圆圆闭上眼打开系统面板,有些牙酸得看着那个可怜的零,她有多久没有这么穷过了。唉,可是也不能因为有了这个问题就不继续赚元宝了,好在不论哪个副本游戏的道具都没有一起消失,不然她总有一天会饿死的……她都不敢想自己到底在这里呆了多久了,甚至不敢数日子,怕把自己给逼疯了。 陪自己这么久的外挂,圆圆也有些心虚得想着,她还没有把它弄得一清二楚,毕竟它也没有什么帮助选项可以让她参考,之前她一直没机会一一试验,怕被人发现了,眼下倒是可以样样试过了,自己却出不去了! 咦?这个远程喂养的亲密度居然上升到89了,她好像没喂养什么啊,不过这个按钮怎么又变回绿色的了?她好像依稀记着,这个按钮是粉色来着?是她记错了吗?应该是吧,顺手抱着死贫道不死道友的心态,给赵构喂养了一个火龙珠。 嘻嘻,要是直接进他的肚子就算了,要是不是的话,掉在他的面前,看不把他吓一跳,哈哈哈~圆圆苦中作乐得想道。 赵构勤快得处理完自己的事,早早就沐浴梳洗,还难得泡了一个花瓣澡,把宫人们都撵出门,自己躺在大床上,幸福得闭上眼睡觉,他要继续做那个好梦,这回他不止要这样,还要那样…… 可惜,一夜无梦。 也不算,梦到自己吞了颗明珠算什么意思? 睡的很好,但是赵构并不开心,他猛然问了句吉祥,“你睡觉的时候做梦吗?” “偶尔做梦……”吉祥不太明白,做梦?他是不是得去找个解梦的人?他不懂这个啊。 赵构转身走向龙图书阁,他平时爱看书,圆圆也喜欢,甚至不论什么书,她好像都有兴趣翻上一翻,所以原本被金人烧毁的龙图书阁渐渐又恢复了以往的规模,似乎比之前更大。他想去找找,有没有教人怎么做梦的书。 第142章 一肆壹 春寒料峭,天一黑下来,储秀宫里各人便都回了屋子,棉衣再暖也经不起北风一吹。 朱珍珍朱静静两人干脆缩进了一个被窝里,虽说她们俩一个是山阴的一个是余姚的,到底都是朱家的人。 “姐姐,你说这是怎么回事?若是以前,咱俩的床定让暖炉熏得暖和了,怎么会……”若是没享用过倒也罢了,可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细微之处都仔仔细细的,习常人也看不出来,让她们自有一番受用。 朱珍珍没有出声,只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定有原因的,只是她们还不知道而已。 除了这幅身体之外,她什么都没有! 可她就是凭着朱这个姓,这个样貌,从余姚一路来到京城,她不会再回去的,绝对不会!“邑有句余山,又南有姚江”盛产稻米极善蚕桑,可她之前被人叫做羊女…… 朱珍珍看到朱静静已经睡熟的侧脸,轻轻得翻了个声,再也不是了。她是朱家的女儿,她叫珍珍,金银珍宝的珍,珍贵的珍。 就算是块敲门砖,她也会在这皇城里面变成一块金砖。 朱珍珍望着外面有些惨淡的月亮,默默得在心里说道。 圆圆有点沮丧,她好像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一个人这样呆过了。 以前看书,说人是群居动物,果然不假。 不过荒岛也能求生,从火星都能回到地球,不就是棺材板吗?还能把她给难住了?圆圆自己给自己打气,比起那些苦逼的什么都要靠自己创造的人来说,她还有外挂啊,不愁吃不愁喝的……也许是今天格外的安静吧,圆圆还是提不起劲来,不由打开系统面板,看到宠物格里面,当初因为摆摆不被推荐喂养,所以她就没有收,眼下只有赵构的名字在上头。 他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以为她就那样死了?会有一点点想她吗?或者是早就忘记她了?有了新人把她这个旧人不知道忘到哪里去了吧。还有多多,她一直控制着不去想他,她还没有完全给他断奶呢,他会哭吗?会叫娘了吗? 幽暗的空间里,顿时响起了细碎悲痛的女子哭泣声。 “喂,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你少想吓唬我,这可是小皇陵,其余祖宗们的不好搬动,如今也只安放了圆妃娘娘。方圆百里都是禁区,哪里会有声音。”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耳朵特别灵,一点儿声音都能听得到。” “许是什么小动物吧,难道是有人找死想来盗墓?” “……不能吧,除了咱们可还有不少人在这里守着呢,再说了,敢来偷盗皇陵,那可是要诛九族的死罪啊!” “那也是,肯定是你听错了。” “我们仔细查查,免得真出了什么事……” “行,不过是明天,这黑天瞎火的,连鬼火都没有,找个屁,都快冷死个人了,咱们赶紧转完了回去跟他们换班。” “行。” 不一会儿,渐渐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圆圆大哭了一场,复又拿起自己做的工具开工起来,哭有什么用,路是自己选的,跪着也要走下去,再说她还没跪呢,那样的情景她都能活下来,不过是自己的棺材板嘛,有什么的! 磕,死磕! 韦太后见今日两位昭仪三位美人又齐齐整整来给她请安了,心中暗自叹息,圆圆在的时候,儿子眼里看不见她们;圆圆没了,按理说应该是她们机会了吧,可他太伤心了,圆圆为救他而死,于情于理都顾不上后宫这块,加上前朝又事忙,要扫清乱臣贼子不说,还有近几年天气也格外的寒冷,又忙让大将军们都出去守边,怕那些人穷没了吃头,又跑来打搅边境的百姓,这天下大事,哪里有停下来的时候。 日子如流水般淌过,她顾着孙子,念着圆圆的情,好容易赵旉已经长的这般聪慧可爱,可诵诗书了,韦太后才想着官家膝下太过于单薄了,后宫年年都有新人,却全部都成了宫女…… 她们总来请安,无非是想再图一图机会,韦太后暗自苦笑,强摁牛头不喝水,她拿官家也没有办法啊!多选些人进来,她也不过是想海里撒网,这么多的妙人儿争奇斗妍的,万一又找出来一个可心人儿呢? 柳美人到底还是壮着胆子道,“太后娘娘,不知道这一回,咱们又会多几位妹妹呢?”每年家里都书信问她,可她哪里敢说,她到如今仍是完璧!官家根本碰都没碰过她,她怎么会有子息,怎么,怎么可能提升位份!总归还好的事,不独她一人这样,其余几位姐妹,俱是如此。几次选秀,宫里也没添上半个人,可这回可不一样,要是再来一个像圆妃那样的人物,她们,她们可怎么办! 柳美人咬了咬唇,总不能一辈子这样老死在宫里吧?连官家一片衣角也摸不着,这也太委屈了…… 她这话一出,大家不禁都望向了韦太后。 也许有着圆圆珠玉在前,韦太后向来对她们不是很看重,见柳美人试探,她也就直说了,“到时候官家看上几个,就是几个,到时候你们自要好好相处,互敬互爱,多多开枝散叶。”再过些日子,就是圆圆的祭日了,少不得多说了两句,“别忘记重要的日子,散心游园注意着点。”免得到时候触了官家的霉头。 “好了,你们散了吧,一会儿太子就过来了。”韦太后挥了挥手道。许是见赵旉已经满了六岁,又或是为了朱相公跟他自己的心,昨日官家已经颁了圣旨,立赵旉为太子。反正这是早晚的事,如今立了也是正理。 得了太后的话,众女出得殿外,被那寒风一吹,俱都觉得全身冰凉。 “姐姐,若官家,不是个痴情人就好了。” 柳美人悠悠一叹,擦了擦泪自行上了轿便离开了。 只不过可惜痴情的那个不是自己罢了,蒋美人早想通了,只盼着若是有后来人,能有圆妃心性罢了。 翻动了不少古籍,都是些不着五六的话,倒只有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有些可靠,赵构连续好几日没有再梦到圆圆,颇有些入了魔怔一般,正值壮年的他,不论身心都十分挂念着她。 偶尔,情动起来,他不是没动过旁的心思,那天御花园散步偶遇到旧人秦昭仪,亭亭玉立,正唱着歌儿,歌声宛转,十分动听。可等他一走进了,听她说话,总感觉有股子异味。 跟圆圆在一起久了以后,但凡太香太浓的东西,他也受不了了,喜欢一点儿自然之味。秦昭仪的脸上擦了粉不说,就是身上也不知道熏了什么香,夹杂着头油的味道,赵构差点儿都吐了,忙转身走了。 真正天然无雕饰的美人,就只有他的圆圆。 赵构一想到圆圆的一颦一笑,素手娇吟,顿时反应就起,不由暗咒一声,若是夜里再不梦到她,他就,他就…… 可喜的是天随人愿! 赵构克制住自己的兴奋劲,好不容易“睡着了”。 圆圆累的半死终于成功挖了一小条缝出来,隐约可以感觉到有点点风进来,指日可待的高兴吃了个烛光晚餐,心情极佳奢侈得用了180个元宝换来的泡泡浴,连大小xx都解决了,换上双子星套装便睡觉打算明日再战。 “唔~”圆圆睁开眼,就看到赵构正亲吻着她,同时上下其手,身上的衣服早就被剥去了大半,她?她又做梦了?胸前的刺激让她分心,她不由反抗扭动着,“不要……” “不要?可是我想要,我想你,圆圆……你好狠的心……”赵构怎么肯依梦里的圆圆跟他说不要,他将自己深深嵌入,细碎着吻着她的脸颊撒骄道,“我好想你啊,我想要你,你不想我吗?” 圆圆当然是想过他的,“想你……可是……”可是她怎么没事总做春梦?还梦的这么真实,跟真刀真枪一模一样……等等!等等,肯定有哪里不对劲…… 如果这是梦的话,不应该她叫停就差不多会停吗?哪怕是换个场景呢?连续两次都梦到在他俩的大床上这可能吗?就连帐子都没,噢,换了,换成蝶恋花的了……她轻轻皱起眉,咬起下唇,抵抗那种美妙的□□滋味,“嗯………”不行,她一定得弄明白才行。 圆圆忍住失神,探出舌尖先是亲吻了下赵构的脸颊,正想说她可以感觉到,就被惊喜万分得赵构狼虎吞下,最后他全身一震,死死搂住她不放,她也感受到那强烈的冲击。若是以前,她早就放任自己跟他一起沉沦了,可眼下,她强打起精神,伸手抱住他的脖子道,“冤家?” “嗯。”赵构还沉浸在那*蚀骨的滋味里,他手里仍抓着圆圆纤细却圆润得手指磨蹭着,下意识得应着。 他答应了!那说明这个赵构就是她一直以来的赵构吗?不,光一个嗯字还不能证明什么,而且冤家这个称谓就是她在床上叫的,圆圆更加兴奋,她不禁腰部发力想让自己能够坐起来,不料她这一动作,更加刺激了根本就处于恢复期的赵构。 “圆圆,我就知道……”只有他的圆圆,才跟他这么契合,赵构复又动作起来,将她想要起身,便托起她的腰,让她能环着自己的脖颈坐在他的身上。 “嗯……你……”圆圆简直拿他无法,在起伏中努力问他话,她要坚持,“德基哥哥?” “在呢,圆圆,我就在这里!你感觉不到吗?”赵构被她叫得心里发酸,全身发麻,有多久了,有多久他没能听到这个称呼了,除了她之外,谁也没这么叫过他。 “嗯嗯,多多呢?”圆圆惊喜万分,不管是怎么回事,起码先让她知道家里人的情况,他就不用问了,看他能把她这样那样,就知道他肯定没事。 赵构却是不依,这是他做的梦,就算是多多是他的儿子,也不能出现在他好不容易才做到的梦里,“你还多余的精神关心儿子?”说完又是一番来往撞冲,蝶恋蜂恣,未肯即罢。 不知道多久,圆圆模糊知道自己又回到了棺材里,她默默竖起了中指,干脆昏睡了过去,她本来就做了一整日的苦力活动啊…… 吉祥打起精神来叫起,前几日官家好像都没睡好,脾气可比那日坏多了。可不是嘛,正是需要的时候,堂堂天子却把自己过成了一个和尚。 “官家,该起了。” 赵构早醒了,支着脖子摸着自己的胸口,十分回味着昨个夜里的一切,若不是天光透亮,他眨开眼,怀里的圆圆就像根本没出过一样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床上除了他自己之外,连一根头发丝也没有,那他说不定会以为昨夜根本就是真正的圆圆。 不过也许是圆圆的鬼魂也说不定,赵构心情极佳得起身让他们给自己穿戴。就算圆圆变成了鬼,他也愿意与她双双对对,至死靡它。 “起驾!” 吉祥皱着眉头,跟在龙辇旁走着,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赵构是个大混蛋,大色狼! 圆圆狠狠骂了他几句之后,又打开外挂仔细观察起来,肯定是有哪里不对,她终于把手指点在那个淡绿色的远程喂养按钮上,心里默念着,传送传送。叮,出现了一行极快的提示,好在也只有四个字——能量不足。 该死的! 她就知道!圆圆给自己了一耳光,她早就应该怀疑起来远程这个字眼的!还有颜色,她怎么能放过呢。 只要能量充足的时候,她就能离开这里! 圆圆高兴极了,不过转念一想,可离开的时间好像并不长啊,她的身体好像并没有离开?不然怎么回回都又回到棺材里呢?她顿时又开始犯愁了。 能够离开的条件,能量充满的时候变成粉色是肯定了,也只有成为了自己宠物的赵构可以远程喂养。那她这个大变活人出现在皇宫里,能像话吗?! 看她如今睡在棺材板里,就知道肯定所有人都认为她死了。 她可已经是个死人了! 万一她刚出去,就被别人当成怪物给捅死了怎么办?那岂不是太冤枉了? 赵构,圆圆滑了下滑手指,看来,得努力再添加一个人才行。而且是她以前接触过,喂养过系统物品的才有可能增加…… 爹?娘?不行,他们离赵构太近了,而且家里肯定正给她办丧事呢,来来往往的,也不方便。 远儿?只有弟弟最合适了,圆圆点了一下,失败了,这次她发现自己的元宝立马上消失了一千,看来这个有一定的成功率,而且还要消耗元宝。可恶啊,要是之前的元宝还在,她就可以反复再试了。看来她得更努力打怪刷副本才行。 “主子,咱们的船冲得太快,跟其它船支失散了!”陈烛抹了一下脸上的海水,大声吼道。突如其来的风浪,让他们本来就只剩下四十多艘船的船队四散东西。 朱意远同样背着绳索跟着大家一同抵抗风浪,“先不管它!脱离这个风眼再说。大家加把劲,马上就能回家了!” “是!”汉子们有他这个主心骨,加上也感觉到船正在逃离海上的涡旋,想到了家,顿生力气,努力往已经不远的海岛上靠去。 朱意远眨着眼,不停被海水淋溅的身体却发着热,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放弃了,可不知道怎么得,他突然想到了姐姐,像是听到心里有那么一种声音,在问他。 是否响应召唤,遵从她的意志,成为她的使者…… 姐姐难道真的不是人吗? 第143章 一肆贰 船被风浪冲刷破损了好几处,船舵根本不起作用,没办法减速的情况下,大家只能拿绳子绑在身上,任由其冲击上岸。 朱意远身边的都在祈求着上天保佑,嘴里胡乱说着佛号道语,又或者哭嚷着叫着妈妈,尖叫着像是将要被送上天的烟火。咸湿的海水无情得泼洒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们,危险正在一步步得逼进。 许腾怕的不得了,他才十九岁,他还不想死,天呐,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为什么偏偏在他们要回程的时候遇到这种劫难!他不由自主得哭泣着随着船的起伏而跟大家一起悲伤得嘶吼着,好不容易微停了下一会儿,他眨了眨眼,看到在一旁的主子十分得平静,虽然他的样子仍然狼狈,但你可以看得出来,他并不慌张甚至毫不恐惧。 “主人,您不怕死吗?”许腾这话一问出口,就被灌了满嘴掺着沙子的海水,不由咳嗽了起来,甚至觉得有什么东西也砸中了他的头,让他又痛又昏,但朦胧间,他甚至听到了大人带着笑意说道。 “不怕,因为我不会死。” 是什么让大人在这种情况下仍然那么坚信自己会完然无事呢?许腾在昏过去之间,仍然有着这个疑问。 * 朱娇娇千恩万谢得拿着几户人家的拜贴去见萍萍,想着母亲刚才说的话,那真是一万个贴心。 门口的婢子又换了一波了,家里渐渐跟宫里的人一样了,还没进屋,就听见妹妹的声音道,“我不喜欢这个味儿的头油,你怎么还没记住!真是废物!” 她不由皱了下眉头,不过是个头油,不喜欢换了就是了,跟丫头们置什么气? 朱萍萍见是姐姐来了,忙娇声道,“姐姐,你快了,快坐!”笑靥如花,全然像是个温婉动人的小娘子。 “嗯,你今日要出去吗?”朱娇娇瞧见妹妹这态度,心里微和缓了些,见她屋里竟是所有的丫头们都换了,不免又有些打鼓,说起来真奇怪,妹妹这里婚事不顺,怎么连丫头也换得特别勤,但她眼角扫到桌上摆着的那些脂胭水粉还有根本关不上的首饰盒子,到底没多注意。 朱萍萍对着镜子抿嘴一笑,“不出去,我有什么事好出去的呢。” “噢,那我直接给你说了吧,你看看这几家,你喜欢哪一家,母亲说了,你先看中哪一家,到时候她先安排你们在中和节先见见面……” “我不喜欢,我一家都不喜欢!”朱萍萍放下手里的缠花枝牡丹宫制胭脂,这是宫里送来的,每个月都有,按照时令的十二花胭脂,太后娘娘从来没有忘记过朱家,就算是爹已经不是宰相,就算是宫里没有了圆妃,这一份恩宠,仍然在。 朱娇娇看着猛然变脸的妹妹,手不禁一抖,“你,你在想什么?连看都没看,这些可都是年轻俊杰……” “那又怎么样?”朱萍萍根本不在乎,天都注定,在每次她想要放弃的时候打断她的机会,她就知道,她肯定是属于官家的,比起任何一个冠着朱姓的女人,没有人比她更适合。感谢从来都是一视同仁的母亲,圆圆有的,她也有,除了没能托生在母亲的肚子里之外,她跟朱圆圆差的只是际遇。 只要有机会,她也能跟圆圆一样! 反正圆圆都死了好几年了,太后娘娘想充盈后宫,还有太子,有谁会比她这个姨母去照顾,更合适呢? “你疯了!父亲母亲根本不会送你进宫!”朱娇娇低斥道。 朱萍萍放下梳子,“他们会的,我会去说服他们,比起外人进宫,难道我这个姐姐进宫去不更好吗?他们早就应该这样做了,不过现在也不迟。” 朱娇娇看着根本听不进去的妹妹,摇着头道,“你想错了,你别再妄想了,从头到尾官家都不是你可以想的人,别做梦了,现实点吧!妹妹!” “为什么?差在哪儿?朱圆圆就真那么漂亮吗?她就那么好吗?无非是身份上占了便宜罢了,如果是我……” “已经不同了,妹妹,已经不同了!那已经是很大的不同了!你以为像你这样的女人官家没见过吗?你知道每回宫里有多少人去参加选秀吗?还是你以为你的样貌就那么漂亮了?圆圆能进宫,是太后下的旨,因为当时她是咱们宰相爹的嫡生女儿,只有她才能配得上,如果不是圆圆为了救官家死了,皇后之位非她莫属。你怎么跟她比,怎么能比死人比!”朱娇娇捧着她的脸,痛心道。 “每年元宵节时候,你难道没见过那些娘娘们,难道她们不漂亮吗?难道她们没有学识吗?难道宫里那么多宫女,没几个小脚女吗?只要官家愿意,那些女人都是他的,你凭什么以为你可以从中脱颖而出?” “我也是朱家的女儿,朱圆圆她死了!她死了七年了!”朱萍萍深深吸气,“这七年来,有谁想起我吗?你知道我今年都多少岁了吗?现在想起我了,想把我打发出去了?休想!休想!” 朱娇娇坐在轿车上不由泪如雨下,妹妹可怜,可是能怪母亲吗?当初圆圆去世,简直有如山崩海啸,更何况是疼女如命的母亲……可妹妹怎么,怎么变成这样了…… “娇娇,你爹到底是退仕了,又是选秀年,不好张扬,萍萍的嫁妆我另外有添妆,不会委屈了她的,你好好跟她说清楚,免得心里计较……”想到母亲一片慈意,朱娇娇更是难过。 回到家里,女儿小小个人见她眼眶红红的,忙亲端了茶给朱娇娇,“娘,您别伤心,吃茶。” 朱娇娇摸了摸女儿的头,“好乖乖,以后娘……”便少了一个妹妹了。 圆圆缩在棺材里努力攒钱,不再跟自己的棺材板死磕了,将宠物系统又连续试了好几次,每一回的时间都好像变得稍微长了那么一点儿,也不知道过了几天,她终于把自己的弟弟变成了自己的宠物。 “对不起对不起,等我出去之后,肯定会解除这个关系的!”圆圆一边兴奋一边觉得对不住朱意远,想来哪个人也不会愿意变成别人的宠物吧。不过这只是暂时的,等她能够逃脱出去之后,圆圆简直是太怀念阳光的滋味了。 * 烈日的暴晒让被绑在木柱上的朱意远不由自主得舔了舔唇,比起他仍然可以睁开眼观察四周的情况,剩余的人都昏昏沉沉得,只有等到那个拖着一条残腿满头乱发的野人拿石碗给他们一人淋上那么一点儿的时候,才会清醒半刻。 这里不知道是荒蛮的那个地方,没有指南针,朱意远也不清楚这到底是哪里。看着他们被绑得地方,应该是特别被砍伐之后留下的,不远处的地方树高繁密,看那野人的穿着,只怕这是个刚刚聚集没多久的小部落。 在海外三年,朱意远当然见识过不少,跟他们根本说不通,除了打赢他们,没有别的办法。船上当然也有武器,他本来穿着的长靴上面本来还有一把小剑,可惜他们都被剥光了,是,大家都是□□得被蔓藤绑在柱上。 希望这个群族过的能富裕点,或者他们信的神不主张杀生,不然只怕他们这些人,好点儿会被一些独居的女人先是借种,之后会被当成奴隶来交换,最怕的是,被当成粮食…… 许腾勉强睁开眼,“大人,我们会死吗?” “不会。”朱意远非常清楚自己处于什么样的情况,但他就是觉得,他不会有事的,因为不停得有人在呼唤着他,他甚至觉得,呼唤着他的,就是他的姐姐,是,他的姐姐。 “怎么不会,就算是不被晒死,渴死,我们也会饿死,他们根本就没把我们当成人看。”许腾觉得自己是要回光反照了,还有精力说这些话。 “有人会来救我们的,她一定会来救我的。”朱意远说着,看向天上的蓝天白云。 许腾吃吃笑道,“怎么救,谁知道我们哪儿?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呵呵,除非是神,是仙。” “嗯。”朱意远闭上眼,感觉自己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是否响应召唤,遵从她的意志,成为她的使者…… “是,我愿意响应她的召唤,遵从她的所有意志,成为她的使者!”朱意远觉得全身都在微微发热,不知道是什么迫使他心里认同的同时,大声说起了话。“在东方的……” 这时候冲出来几个野人,朝着朱意远叽哩哇拉得说着什么,许腾不由心急道,“大人,大人,您别说了,您再说下去,他们就要冲过来了!他们会杀了您的,会杀您的!”他瞠目结舌得看着更多的野人走了过来,还一些身高特别巨大的,手上还拿着石斧,跑动的时候,他似乎都感觉到了大地在震劝。 “不,不要,大人,快,快停……”许腾不敢眨眼悲伤而无力得阻止着,天呐,天呐!他看到了什么! 有人出现了,凭空出现了! 不,那不是人,那肯定是神,是大人信仰的神啊! 原来真的有神,这是神迹啊,神迹! 圆圆激动万分得在清醒得情况下进行远程喂养,她首先感觉到自己正沐浴在阳光之下,在黑暗之处呆了那么久真是让她快感动得哭出来,结果下一秒,她就看到了狼狈不堪的远儿。 “远儿?”她下意识想脱下自己的衣服给他遮一下,再一转头,就看到了一群——印的安人? “stop!”她张开双臂,理所应当得站在了朱意远的身上保护他。 红花草原的狮部正因为第一勇士的重伤将死而悲伤恐惧,如果没有勇士保护他们,他们很快就会被别的部落抓走,老人跟青壮年会被杀死,只会剩下女人跟小孩子。 “妈妈,妈妈……有人出现了!”亲眼目睹了圆圆凭空出现的猴子跑到了族中最有智慧的妈妈那里,比手画脚道,“她会飞,穿得漂亮,火一样的红!” “是神吗?是火神!奇里古拉!快背我去看看。”妈妈激动万分,在她很小的时候,曾经听上一代妈妈说过,有关于神的事。他们无所不能,可以化身成各种勇猛的动物。 朱意远贪婪得看着姐姐,她还是那样,丝毫没有一点儿变化,跟她下葬的时候,一模一样,他的姐姐,果然不是人!也从来没有死,她就是传说中的神仙,不过来世间走一遭罢了。 所以她才从来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就连自己的性命也不会知道珍惜。 圆圆见那些人可能一时被她震住了,毕竟她是突然出现的,但还是立马从怀里掏出自己用的有点变形的金钗划断绳子,也拿出自己的套装给远儿穿,甚至还极快速得喂他吃了百草丹跟能量饮料。 猴儿背着妈妈出现,其余人一边叫着,“妈妈。”一边给她让开了道路。 妈妈? 这位老婆婆生了这么多!圆圆觉得她确实是够厉害了的,这样看来,她应该是可以话事的? “妈妈?”怎么这么别扭呢,不过入乡随俗。 圆圆缓步走上前,想了想,从系统空间里拿出宝宝金水,这地方的蚊虫可比她之前见到的大多了。 妈妈看着火神走了过来,她肯定是火神,长的那么美,像草原里最漂亮的红花,她见火神伸出了手,忙跪了下来,“火神,火神,火神!” 她在说什么呢?圆圆干脆在她身上喷了两下,同时带有清洁效果的宝宝金水让妈妈露出了图腾下面干瘦的皮肤。 “妈妈!妈妈!” 没看到火神做了什么,但火神却消除了妈妈的印记! 狮部的人全都跪下来痛哭起来,觉得因为他们冒犯了神使,所以火神来处罚他们,要收走妈妈的庇佑。 一群人跪在这里哭,圆圆也很想哭啊!她不由转身想问远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朱意远已经穿上那套衣服,朝她走来,说起来,远儿长的好快啊,这才多久,居然这么高了! 朱意远蹲下来,让圆圆直接坐到了他的肩膀之上,“这是神!神!” 妈妈跪在地上好一会儿,见自己并没有出事,而且总是挥之不去的蝇虫也离她三尺之远,方明白过来,这是新的赐福,这是“神”的赐福。 “这是新‘神’,朝‘神’磕头,她会给我们赐福,保佑我们!” 听到妈妈这么说,看着像是朵火云样坐在那个高壮白净男子身上神,大家都信服得跪了下来,跟着妈妈朝着圆圆磕头。 “清洁他们,我的神。”朱意远稳稳托着圆圆起身,让她驾凌于众人之上。 圆圆被这种情景震惊,下意识就听从了远儿的话,她还是头一回这么做,给这么多人同时使用清新喷雾。 所有的人都恍然一新,不止是许腾,更多还活着人的都醒了过来,他们眼里,都只能看得到圆圆。 这一刻,圆圆成了神。 第144章 一肆叁 众人将圆圆拥进了他们最好的帐篷,但里面的异味立时就让圆圆作呕,好在她刚要转身,朱意远就将她揽至自己身前,而那些人根本不敢抬头看,才没人发现。 “你还能清洁吗?”朱意远抱着她来到唯一像是能坐下的不知道是动物的皮毛之上。 圆圆屏住呼吸,连续用了好几支舒适喷雾,她才敢真正坐到这垫子上。“我的天,这到底是哪里?”她不知道怎么跟弟弟解释,怎么说她是怎么出现的,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说当初怎么没死的,其实就连她自己也不太清楚,但大概猜测得到,应该是她系统里的那些元宝为什么会消失的原因吧。 但要怎么说呢?这个秘密她本来想一辈子谁都不说的,结果谁能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呢…… 朱意远用行动把那些人都赶了出去,让两人终于可以独处说话了。 圆圆看着长大了这么多的弟弟,摸了下他不知道被什么划破的脸颊,“你痛吗?我给你上药。” “不是很痛,我饿了,给我点吃的。”朱意远睁大了眼,他想知道,姐姐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噢,是凭空出现的。 “给你。”圆圆不疑有它,马上拿了些吃的给他,还选了浓点奶茶,递过去喂他喝。反正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而且她相信自己的弟弟,也相信系统上面显示的他近乎全满的忠诚度。 朱意远单膝跪地,低下头吞咽着食物,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这么纤细美好,就像上等的美玉,毫无丝毫的杀伤力,色不迷人,人自迷。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爹跟娘呢?他们好吗?多多呢,就是你外甥,还有赵构……”圆圆头一回见他吃的这么着急,估计真是饿坏了,可系统物品有自身属性在哪里,吃这么多估计他已经吃不下了。 “我带着船队出海,因为风浪跟他们走散了,被风吹到了这岸上,被那些人当成了俘虏,还好你出现了。爹跟娘都挺好的,起码我上船的时候,全家上下都身体健康,爹还有能力打我呢。小侄子很好,你死了以后他没娶别的女人,宫里也没有别的孩子降生,娘每个月都会去看他。”朱意远一一回答着她的问题,看来她并不知道自己的时间与他们不同。 那就还好,圆圆心里松了一口气,“那怎么联系上你的船队,我们怎么回去?”她拿出宝宝金水给他喷在身上,这里看起来像是热带雨林?提前注意下也好,免得蚊虫叮咬。 回去?为什么要回去,她不论在哪里都可以生活得很好,就算要回去,也不能就这样回去! 朱意远摸了摸她的黑锻般的头发,轻声道,“我的船坏了,不然也不会……” “噢,对不起。”圆圆想到那时候他都被绑在那里的,不禁有些为他心痛,“那你身上没受别的伤吧。” “……应该没有?”朱意远将头偏到姐姐的腿上,任由她的头轻轻抚摸着他的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那怎么办?我给你吃点药吧,那现在怎么办?是不是要准备……”圆圆的话在看到远儿睡着之后便渐渐消失了,是了,他之前肯定受了很多的苦,不管再怎么说,他也算是一个公子哥儿,跟她一样,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挫磨,可以说算是在蜜罐里面长大的。她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他的身上,本来想把他拖到床上,结果发现远儿真是完完全全得长大了,以她的力气,根本没办法抱动他…… 圆圆不禁又起了一些疑问,一年或者两年的时间,会让一个人的变化这么大吗?又或者,三五年? 这里条件简陋到简直是不可思议,别说床铺枕头被褥了,连水壶水杯之样的东西都没有见到,那个角落里堆放着一些东西苍蝇正在上头飞舞,估计是什么血腥的战力品。 语言也不通,既然船坏了,还得维修,不知道外面自己的人还剩下多少,如果没有修船工的话,那岂不是要放弃坐船回家?靠一双腿能走多远?这里有没有可能会有马之类的动物?圆圆觉得如果有可能的话,用系统食物收伏几头坐座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就是好像太张扬了。 如果只有远儿跟她两个人还好,要是人多了,她怎么好解释呢?可也不能把大宋子民扔在这里不管吧,看这些原著民的样子就知道他们的文明才刚刚起步,他们能知道什么?圆圆偷偷打开系统面板,找到自己的定位地图,发现自己离宋朝差的可是十万八千里。这凭这远程传送的距离,怪不得一次就得一千个元宝了…… 出来是出来了,弟弟也找到了,却跟圆圆原本设想的根本不一样!是她绝对没想到,也非常庆幸,如果她没有选中远儿,那岂不是远儿会被当成这些野人的食物?真正的客死异乡了……也不知道她有侄子也没有,到底她“死”了多久了? 圆圆摸了一把远儿半长不短的头发,有点粗糙扎手,便拿出保健梳给他梳着头发,看来起码他在海上呆了在大半年,不然不会因为缺乏某些营养而让原本乌黑油密的头发变成这样。 远儿说到了船队,那么多船出海,是赵构同意的吗?那个大色,头一回她没反应过来,第二次又根本没给她机会问。下一次……呸呸呸,没有下一次了! 如果是赵构同意的,那就是要造船也需要一两年的时间,圆圆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在历史上消失很久了…… 赵构略有些烦躁,好几天了,这一次已经甚至超过了上一次的时间,为什么? 为什么不再出现了?是因为快到了你的祭日吗?还是你得到了你想要的,就满足了呢? 可他不满足! 不论是他的身心,他都在渴望她,就连手指尖都在渴望得去触碰! 吉祥见官家的眉头越锁越紧,暗自叹息着,这都几年了,官家还对着圆妃娘娘念念不忘,可谁能想得到,圆妃娘娘不是因为特别漂亮,非常有才华出众,她是特别得干净纯真,真是从头到尾都挑不出一点毛病。 这世上真能把书上的人物活成真人的,只怕也就圆妃娘娘一个了吧。 以往书上写的冰肌玉骨、清凉无汗的玉美人,吉祥见过那么多女人,甚至每回选秀,他都想再找一个人出来,陪陪官家,给他解解闷,可惜真没有。 就是有皮肤好的,那长的也不怎么美,一动起来,也出汗,要不就是声音不够动听,吉祥跟着官家这么久,听了那么多回的墙角,至今都仍然不会忘记圆妃娘娘的声音。 他这碰都没碰的人都难已忘怀,更别说官家了,这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而且这事,心动情动,又没哪个佳人能让官家动心,就更别说动情了动念了,这不就跟自己过不去了嘛! 只是前阵子,官家好像找到了什么法子纾解,可最近不知道怎么的,又没用了? “后日是圆妃的祭日,朕会去皇陵看她,你准备一下。” “是。” 吉祥忙收剑心神点头应诺。 “这可怎么办!官家不日就要来了,这好端端的千年黑檀木,怎么破了个洞!”守陵的从事官真是急得想死,他直跳脚道,“你们看看,这像话嘛!像话嘛!”他随便从腰间拿刀在上面劈了一下,结果根本连条伤痕都没有,“你们看看,看看,坚硬如铁,水火都不侵的!结果出了这样的事,你们说可怎么办,怎么办!”守皇陵反正就是个等死养老的差事,可他可还没想死呢! 下面有个人也怕死,忙壮着胆子道,“先找点木头拿上好的漆补补,只要看不出来,等官家走了,咱们再想办法。” “你说的轻巧,万一上官家看出来了呢!我说,平日你们是怎么看守的,拢共就这一位金贵的主子,年年官家都会带着皇长子来祭拜的,怎么就不能上点心,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真是要我的命,要我的命啊!”从事官趴在棺材上哭的好不伤心,这是哪个杀千万的,想挖圆妃娘娘的坟,掘这位贵主的墓。他全身一颤,能有谁呢,保不准就是他身边的其中一个。 大家都怕的要死,曾经在夜里听过动静的王贵横出一条心,眯着眼睛朝里面看了看,更是吓得全身发抖,“大人,大人,不得了了,娘娘,娘娘的尸体没有了!” “你说什么!”从事官更是被这话给唬得瘫倒在地,“你,你怎么能看见,就那么一条缝,里面又没有光……” “大人,这个位置正应该对着娘娘的凤冠的,可这样看去,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那不是连尸首都没了!”王贵哭道,“这下我们都得死,这事瞒不住,瞒不住!” 收到这样的消息,赵构更是加快得了行程,韦太后当场都晕厥了过去,她不敢相信,是谁那么大的胆子,在几年之后,居然把主意打到了圆圆尸身上面,是不是又想要酝酿什么更深的阴谋! “开棺!朕要亲眼看看!” 赵构满脸寒霜,双拳紧握,当年,他亲眼看着她死在自己的眼前,亲手给她梳洗,亲送她入棺,该死的家伙,这事他一定会彻底清查到底,不论是谁,他都不会放过他们! 工匠们仔细研究了当初砸下柳钉的位置,上上下下忙活了四个时辰,才把厚重十六寸的棺材板抬到一边。 随侍宫人们高举烛火,跟着赵构一步一步踩上安放着圆妃娘娘棺材的七阶星位,都屏气凝神,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儿动静来触怒了皇上。 “空棺!哈哈哈哈,空棺!给朕下旨,凡世面上有流通圆妃之遗物者,杀无赦!”赵构怒极反笑,他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角落处有一颗莹莹闪着火光的明珠,这不是他曾经吞入腹中的火珠吗?怪不得他们在棺外透过细缝也能发现里面已经没有了圆圆的尸身,原来是有明珠在耀。 他清楚得记得,陪葬物里面,没有这火珠的…… 还有圆圆的玉枕,此物不是凡品,价比千金,怎么可能偷盗之人没把它拿走,单单搬走了圆圆的尸身? 而且棺材厚重,刚才工匠们经历这那么多功夫与时辰才打开,那些人又是怎么没惊动这些看守的人,悄没声息得把圆圆的尸体带走的呢? 那条缝?是怎么关键吗? 想不通,这根本不符合情理! 赵构又仔细观察着棺材里,发现自己并没有闻到一丝腐臭的异味,而是非常清净之气,他甚至干脆躺了下去,惹来众人的惊呼声,却也没人敢劝他。 怎么回事呢?莫名其妙的,圆圆的尸体就不见了?他偏过头,就发现了在锦锻与棺木之间的隙缝之间,有一些金粉木屑。 圆圆,是你吗? 真是你吗?像鬼狐异志里面写的那样,因为你死的不甘心,所以变化成鬼了? 这个缝隙,是圆圆自己挖的吧,后来她与他相会,吸取了他的阳气,便成功从这棺材里逃出去了? 赵构握着火珠从棺材里又走出来,“把棺材照原样封好。” “是。” 圆圆你从来都不信鬼神,可如今我,真的想信了,怎么办…… “他们是想我救他吧?”圆圆守着朱意远无聊也打起了盹,不料等她又睁开眼,就看到那个妈妈领着头跪在她的面前,嘴里叽里哇啦说着什么,不过虽然她听不懂,但她可以看到身后有个明显就是受了伤感染的病人,嘴唇发青,再不救治,肯定是必死无疑的。 “是。”朱意远站在她的一边,像一个护卫。 圆圆笑了下,“那我就救他好了,这样我们已经也会好说话些。” “你能救他?”朱意远眼神发亮,偏过头看她。 圆圆点点头,只要有一口气,还魂丹应该都能救回来的,“可以。” “我知道了。”朱意远点了点头,突然转身也跪在她的身上,亲吻她的手指,嘴里喃喃说着什么,“我的神,请赐我于祝福,免除一切恶疾。” 妈妈见到神使正在跟神说着什么,不由也跟着跪下来趴在地上。 朱意远做完才站起身来,指了指那个受伤昏迷的人,妈妈赶紧点头,“救救他,救救他。” 虽然听不懂但可以明白,然后又指了指这个帐篷,说了他曾经跟别人交换说的基本通用语,“交换,交换,拿东西来换。” 不论怎么样,不能让这些野人以为可以白白让他的神来救他们。 妈妈愣了一下,忙叫他们去搬东西来,是啊,神都是要供品的,怎么能就这样给他们救人呢?! 圆圆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一点儿也不敢兴趣,基本上都是一些血食,甚至她还看到有些上面已经爬满了蛆虫,恶心死了! 远儿这是想干什么?他后面说的话,她也没听懂! 朱意远看到他们拿出来的东西,就知道这个部落真是太穷了,连储存的粮食也不多,那个受伤的人,一定非常重要,他便摇了摇头,拿手指头比划着,“不够。” 不够?圆圆皱起了眉头,远儿要这些干什么,他们根本不需要这些食物! 直到妈妈把四个少女都推出来,朱意远才点了点头,然后又把他们给赶了出去,只留下那个受伤的人。 “姐姐,现在可以救他了。” 朱意远看着他的神,非常得恭敬道,“应该不用你亲自动手吧,我来处理就好。” 圆圆把还魂丹递给他,“让他吃下去,应该很快就会有效的。”她还是不明白,“这些人干嘛要理会他们,我们不是马上就要离开吗?” “谁说我们马上就要离开的,姐姐,你已经是神了,他们会马上变成你的子民,你就是他们主宰,是他们的唯一的希望,不论你想要什么,他们都会这样,跪在你的面前,恳求你的恩赐!” “姐姐,您不是想成为女皇吗?” “就从这里开始好不好?” “啊……” 圆圆发现她每一回都跟不上古代人的脑洞,难道是她的思想太守旧了?她看向绝对认真的朱意远,原来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是星途大海! 第145章 一肆肆 莫名其妙得,圆圆想象了一下自己带着一群野人冲到了大宋的情景,呵呵。 真是,有点可笑,就像是在开玩笑。 可远儿是认真的,他非常得认真!他甚至把那些其余宋人都控制了起来,虽然没让他们饿死,却也根本不给他们行动自由。他自称神使,会反复教那个妈妈说神,神使两个字,而那个妈妈也很快就明白过来,她但凡出去,所有的人一见到她立马就会行五体投地大礼。 在那个受伤的病人能够站起来行动之后,她的帐篷又高了三四寸的样子,在远儿指导下,应该是把他们船上剩下来的一些物品都装饰在她的帐篷里,尽可能得让她生活得更优越,还有四个小女生每天都要去河里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得,跪在她的脚边给她梳头发摘鲜花给她…… 部落里的人一天天得变得越来越多,每个人都像是在照着远儿的意思在做事,可圆圆心里却在想着,应该是这样的吗?她不介意远儿借助她的力量达到他的目的,对于她来说,远儿是她的亲人,如果能够帮助到他,像这种随身物品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毕竟她每天登陆都能够得到,可基本没有!远儿并没有让她做什么! 除了那天救过那个受伤重的就快要死的人之后,远儿根本没再让她去救人,或者拿食物出来给他吃。就是她不习惯部落里的饮食吃自己的外挂食物的时候,除非是她送到他的嘴边,他也不会来索取。 他也从来没有问过,她到底是怎么出现的,为什么会出现,她随时可以拿出食物跟药品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统统都不问。但她要是想问他的话,只要他知道,他都言无不尽,说无不实。 圆圆非常清楚,远儿在保护她,他跟当初接到旨意的爹一样,希望尽可能得在现状下让她生活的更好,他展示着自己的力量,像个骑士一样守护在她的身边。 但圆圆又有些失落,人是不是总是失去的时候怀念?她在宫里的时候,想着怎么得到自由,如今她真正得到自由了,可她又觉得这自由不过如此?当然,这情况又跟她设想的不太一样,可总会发生这样那样的事的,除非她永远一个人生活,不然总会被人跟事束缚住。 每当这时候,她就很想多多,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许多多已经忘记了她,还有赵构,那两夜贪欢,数次缠绵,他对她的好,甚至从远儿口中得知他在她“死”了以后,为她守孝了三年,没宠爱过别人,在远儿出海之前,后宫只有她的儿子多多。 做为一个男人,他以行动做到了她想得到的承诺,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呢?虽然当初“身死”可以说是阴错阳差,不是远儿跟她的本意,但到底是她动过那个念头,才没有第一时间让赵构给她喂下还魂丹,自己作死了自己。所以她本来想设想过自己会受到处罚,看着赵构抱着别的女人或者是多多已经叫别人娘亲了…… 还带给了家里人那么多的伤痛,圆圆此时深刻意识到,放弃自己的生命是最最愚蠢的事。 她想要回去,就算是不以朱圆圆的身份,她也想回去,也许到时候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别人,那她也要亲眼看到才能放弃。要放弃吗?她喜欢的男人,拱手让给别人吗? 不行! 圆圆站起了身,望着远处根本一眼望不到边的森林,她总是在说着自由,其实一直以来,总是约束着自己的都是自己,看看爹,在她没进宫的时候就说过那样的话,可她还没能醒悟过来,看看远儿,一有机会就知道怎么把握住!哪怕他之前是在那样的境遇里,他也从来没放弃过。 他们都在努力把自己往台上拱,可是自己,是她自己总是认为自己做不到,自以为是的以为世界根本没有因为她而发生变化,其实,早在她出生的那一刻,她已经在改变着无数人的命运! 从来都是你自己看低了自己! 圆圆,从今天起,你要更努力得把握自己,展现你自己才是。 “远儿,把那些宋人都放出来吧,让他们管理从船上找出来的东西,会被这些连字都不识的人更好的。”圆圆拉住远儿的手,“我明白你的意思,做什么人都好,我只愿意做我自己,你明白吗?” “身份也许在大宋还能证明什么,在这里,只有实力才能代表你自己!”圆圆非常清楚自己眼下站的这片土地,只有弱肉强食,她虽然可以救治,可一旦没有能保护住她的力量,就会变成别人的刀下肉。 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她可以凭着相府千金、一国妃子的头衔行使由一国君主无形附于她的权利。 如今在这荒凉空蛮的野外,她就要凭着自己的努力,才能打出一片天下。 到时候,她以拥有这些领地与子民为聘,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迎娶他一回! 不论是谁,都不许再打他跟她的主意! 从此以后,家国天下,由她纵横。 被自己的想法激动得整晚都没办法入眠的圆圆,有些犹豫要不要点已经变成粉色的赵构头像,要是她这一去,回不来怎么办?她还想着怎么能为部落女王之后去娶他一回呢,要不然就忍忍? 可她都已经“死”了那么久了,不跟赵构说清楚的话,谁知道她在这里打天下要多长的时间,到时候他真的找了别人,那她岂不是要呕死了! 天下虽大,可要找一个自己合心合意喜欢自己,她自己也喜欢的人多难啊!衣不如鲜,人不如旧嘛~ 圆圆在床上打了个滚,决定试一下,如果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四五个小时后就回到原地,大不了就花元宝再次来到远儿的身边。 打定主意,圆圆便暗挫挫得点了赵构的头像,嘻嘻,莫名有种点了他的牌子的感觉,有点小痛快呢。 特意选在晚上是正确的! 虽然这次他并没有睡,外面还燃着高烛,但并没有服侍的人在跟前,应该是去忙别的了,圆圆立马捂住了赵构的嘴,在他的耳边叫着,“德基哥哥~” 赵构全身一震,手里拿着的奏折顿时散落一地,但身后温热的感觉,还有让他无数次回味的声音,他又做梦了?还是根本就是被拉进入了她的幻境里? 怎么这回又不理她了呢?圆圆怕他出声惹来了别人,便一直捂住他的嘴,掰着头让他回过头来看她,“是我,是我,是圆圆啊!”难道是她的突然出现,吓到他了吗?天呐,这要怎么解释,她根本不是鬼,也不是神,而是个活生生的人呢?圆圆又有些愣神了,她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说明情况呢…… “……我知道。”赵构咽下一口口水,有些无奈得睁开眼,反正是放不下,舍不了,不管她是什么,他都一并受着就是了。看她这回穿的是怪模古样的,甚至露出了平坦的小腹,更像一个狐狸精了。 可看她的打扮,他不由急道,“你怎么这幅打扮?”赵构下意识将她拥在了怀里,拿脚拉下床幔,厚重的蔓帷遮住满床春光,她是怎么过来的,万一是被别人看到了,那他要被气死了!“你的衣服呢?”上回不是还穿着那套红衣嘛,怎么这回,连,连个肚兜都没穿,光拿点皮毛缠住了胸部跟胯部! 圆圆眨了眨眼,嗯?这是重点吗?她本来还想跟他说自己是怎么来的呢…… 见她好像根本没当回事,只拿眼看着他,赵构有一丝丝头痛,难道是道行还不够,所以在妖精里面混的并不好吗?她的衣服都被别人抢走了?“你饿了没有?”她平常都吃些什么呀,难道这段时间她去找别的男人要阳气了?!一想到这里,赵构简直要被气死,圆圆都被他捏痛了,“干嘛啊,痛~” “你……你说……你有没有……”赵构想了半天还是问不出口,就是有他能怎么办!心里五脏如焚,“你这个妖精,只许跟我在一起,知道吗?就老老实实呆在这里,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圆圆不禁又笑了,他这是想到什么了,她便双腿缠住他的腰,手也环住他的脖子,“你只有我一个,那我就只有你一个。”这样才公平嘛! 赵构见她说的真诚,料想她也不需骗她,心里便放松大半,“除了你,别人都不如你。”他不由低下头亲亲这个坏家伙,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他真是拿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你怎么之前不来?” “我之前……”圆圆想她应该怎么说才好呢?要从哪里开始说才好呢? 赵构见她好像自己也想不通,便也不打算知道的那么详细,*苦短,再说等她又来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既然她是来找他索取阳气的,他当然应该供奉给她,免得她到时候妖身不保,又或是要去找别人。 “好圆圆,亲亲我吧。”赵构低头索吻,圆圆见他满目深情便自然探舌入内,与他相戏。 红翻被浪之后,赵构把她圈在锦被里,“你平日吃什么?白天能出来吗?”要是白天能出现,反正是选秀的时候,他来安排,总归能让她光明正大得陪在自己身边,反正有多多,就是寿数有伤,也不怕。 圆圆一想到那些吃的,就觉得还是在大宋好,“生肉烤烤,难吃死了!”这还是上等的呢,所以她一向是不吃的。 心疼死他了,他的乖乖什么时候吃过那种东西啊,赵构忙道,“你想吃什么,我让他们做来。”他从帘子里探出头,“吉祥,来人啊!” 吉祥没来得了那么快,服侍的人立马赶过来,“是的,官家。” “我要热热的锅子,有炖好的羊肉也拿一些。” 圆圆拿脚丫头碰碰他的后腰,“我要吃鸡~烤鸭也行~”系统食物都是一个味道的,偶尔吃吃还行,总是吃要不是因为能量需要,她早不想吃了。 “再烤一只鸡鸭。”赵构腰间发麻,圆圆肯定是变成狐狸精了。 “是。”宫人们赶紧去操办。 赵构欺下身又狠狠亲了亲她,才问道,“你还没说呢,白天你能出来吗?” “不行,暂时不行,要……”圆圆数了数日子,发现她也不能确定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统率好部落,起码做一个城堡代表她自己的地位,然后要造船,那少也得二年年吧…… 见她掰着手指算日子,想来她也要辛苦修炼,更是难过,如果她没死,自然也不需要这样,连光都见不了。赵构低下头亲吻着她的手指,“不用算了,晚上你过来也行。” “可是,不能天天过来。”圆圆想着,天天过来,她的元宝根本负担不起。 赵构点点头,“知道了,那你还要吗?”他搂起她,两人又亲吻了一刻,并没有感觉到她索取他的阳气那种抽空的感觉,不由道,“我精力旺盛着呢,你放心吧,我以后定好好吃饭,保养锻炼。”他朝着圆圆的嘴里吹气,把圆圆逗得前仰后合,这又是玩什么呢。 圆圆扑上去咬着他的嘴唇道,“你要发誓,不许再碰别的女人,不然,不然……”她想来想去,竟也没什么可以威胁他的,又有些丧气,“不然我就再……” 赵构心中大快,这还是那个小醋坛子,“我保证,绝对不会碰别的女人,除了你之外,好吗?”他四肢大开躺倒在床上,“来吧,请您享用吧,我的妖精。” 什么妖精!她是女王,女王! “不,是我的女王!”圆圆骑上他的腰腹,看着他庄重得说道。 赵构伸手摸着她的脸沉醉道,“是,我的女王。” 圆圆刚心意一动想回去,果然就消失在了赵构的面前,刚刚回过神,就看到远儿立在她的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你去哪儿了?”他看到圆圆身上穿着的衣服,“你去见他了!” “是……我让他告诉爹娘你的消息,暂时没办法回去,不过肯定能……” 朱意远点点头,原本觉得受伤害的心又好一点儿,原来她是随时都能走,只是因为他又回来的,“以后,你去哪儿,先告诉我一声。” “好,好的。”圆圆点点头,可能是她的突然消失让他吓了一大跳吧,也是,之前她“死”的时候也是这样,所以不论是弟弟还有赵构,其实在看到她的时候,就第一时间到猜测到她的不正常了吧。 “你继续休息吧,明天早上,我再来找你。”朱意远决定自己去冷静一下。 圆圆看着远儿转身离开了,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她真是无比庆幸,她如今是生活在大宋朝的,如果是科技发达的21世纪,多半就会被抓住切片解剖吧。 但她还是得好好想想,怎么来自圆其说呢? 说她其实也是一条蛇精怎么样?就像是白素贞一样来报恩的? 翌日,正好是古典御来把平安脉的日子,他首先去翻看了官家的膳食记录,这个只有他在御膳房的掌膳在场的情况下才能看。还算正常,就是偏清淡些,咦,怎么昨日夜里用了热锅羊肉等物,还吃了些烤鸡烤鸭……一反常态的大胃口啊…… 吉祥瞧着官家今日神采飞扬,心里也直打鼓,光听红披霞说收拾床铺的时候的迹象,官家肯定是跟人欢好过了,可是怎么官家对是谁闭口不谈,而且满宫上下,他竟是找不出人来?真是奇哉! “古典御到。” 赵构一听便有些担心让太医看出来,正想借口不把脉,就看到吉祥已经叫进来了。这个老奴……罢,他倒也看看,到底对身体会怎么样? 古典御扶完脉,笑道,“官家龙体康健,仍是天下之兴事。”本来以为昨日官家吃多了怕他积了食,还准备些山楂丸药,没想到官家竟是丝毫无碍。 赵构不由微笑道,“我知道。”谁都不会相信,但他心里莫名有些得意,他有一个小妖精。 等他坐到龙椅之上,翻看着那些官员的奏章的时候,他的心渐渐又平静下来,他要坐稳这个天下,继续他之前的梦想,做一个比唐高宗的江土更加辽阔的帝王! 朱意远看着姐姐又走了出来,好像昨夜里她想通了什么,他不由自主得向她臣服,“神。” “叫我女王大人!”圆圆笑道,“以后你要这样教他们,我不是神,我是女王。”她偏过头,“首先,女王大人跟她的国王弟弟,要教他们的子民们,怎么种植,造房子。” “国王?”朱意远品了一下这个称呼,邦国、疆域;一国君主的别称。 “是。”圆圆认真得看向他,“我们是中国人,永远都是,不能忘了我们的祖宗。以后我们的国家,叫朱子国。它会跟大宋交为邦交,共为友邻。” 朱意远心里大为震动,他还只想着怎么招兵买马的事,反而是她想的更长远。 “是,我的女王大人。”接受能力很强的朱意远点点头,朱子国,听起来非常不错。 圆圆笑着,“这里一片沃土,你船上应该有种子,想种植应该不难,只是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雨季跟涨潮,你去问清楚妈妈。” “是。”朱意远听着,认同得点点头。 “接下来,便让我们一步步,把梦想成为现实吧!”圆圆一挥手,激动道。 圆圆相信,她一定能做到,因为她不但有外挂,还有支持可以依靠的亲人,更有全然相信她的爱人。 更好的明天,在等待着她去努力。 三年后。 “报!” “报!” 经过层层传达,一封来自于某个大洋彼岸名为朱子国的国书,送到了赵构的玉案前。 左右射仆都不由奇道,“这个朱子国,是什么来历?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是啊,听使者说,那些人个个都有着黝黑的皮肤,眼睛却是蓝绿的,还有金黄色的。” “也有白皮肤的,头发是金发色的呢!” 自靖康一难之后,官家积极抗金,发展经济,不爱奢侈,朝政清明,正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态,不久之前,更是将原辽国的领土也收入囊中。 此次这个朱子国,莫非也是在听说了大宋的海上商人之言,前来投靠的吗? 第146章 一肆伍 “官家,有国来使,我大宋泱泱大国,理应接待方是。”左射仆魏长青执朝板率先言道,这几年来,国力蒸蒸日上,帝王雄伟,越多小国来贺,越是张显国威的好时候! 赵构却看着这明显是异外风情的麻绢上写着的却明显是他们的文字,甚至这字迹总让他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朱子国,他不由心里默默念了念这个名字,一听就感觉像是大宋的属国…… “允了。礼部尚书,既然是千里迢迢的海外来客,又是头一回到访,卿家多辛苦些。” “是,官家。”薛原挺直腰杆应道,这事他一听闻,就知道当有此事到他礼部头上。当今官家膝下仅有太子,一心扑在政事上,为人磊落,处理公正,所有官员无不以官家为楷模榜样,加下官家自己都节俭奉公,皇亲国戚少的可怜,国库丰盈,官员们的赏赐薪俸不少,谁都是守法尽忠,不敢谋私。 君清则臣恭,就连边境百姓都有知道,如今的官家肯定是千古一帝。 官家受靖康之难为耻,虽仍是以文治武,却也以武束文,另有海上经济为骨,发展民生,推行种子保育法及普及各行业书籍,鼓励学士工匠开学讲艺,丰年收、贫年减,重视律法,处事公正,每三年绩效考评,都会派新科学子们一一体查过…… 薛原能一步步走到礼部尚书这个位置,虽是经历近十年,但一步步却从不觉得艰辛,只因为他得知圣君庇佑,只要他肯勤恳奉法,为民办事,自会飞黄腾达! 有外国来使算是议过了,接下来有回来复职的官员陈报,此等事本来是官家独听,但思忆二年竟有两个官员胆大包天,欺瞒官家,事发后,官家震怒,严加处置之后便下令所有复职官员必须在百官监听之下陈报,若有不实之处友县上官均可当官指出,胆敢包庇,加倍重处! 加上如今官员若无错处,是阶梯似轮流换地方为官,若是哪个敢留下烂摊子,也会有专人去处理,但大凡还是前人种树,后人荫,少有民怨民愤。 可到底差不多千篇一律,除了书记官与当事人全神贯注之外,赵构已经有些走神。 他的女王大人,今夜应该来找他了吧。 前三年,她也许是刚刚开始修炼,也怕天道责罚,只敢七日才来找他一回。后来渐渐有些小成,夜里想他了就会来,如今要不是怕别人知道,白日也能现身了! 他早就觉得总是这样不是个办法,想为她安排一个身份,最好不过是将事情告诉朱相公,虽说有些震惊,但到底是他自己的女儿,应该是不会太过于害怕。直接说是朱家的女儿,他收养于膝下也就算是过了明路了。 就是母后那里,怕吓坏了那些老人家…… 赵构这几年有意借着施恩放宫女们出宫,将曾经服侍过或者是见过圆圆的人都放出宫外,要不是总有些人找着各种理由只得入宫当太监,像这种生生让人受苦的事,他也不打算继续增多了。不过渐渐这两年好像也少了许多,看来他治理天下还有些成效的。 若说门不闭户不敢当,整个大宋从无宵禁,日夜经营的酒楼饭堂澡汤子,路上有遗,均可去官府衙门寻失,以拾得物品及实情赠于对方,若是真苦穷者,可以到他的慈恩堂凭着户籍手印及画像领药品吃食及一份回家银子。 如此善修功德,果然他虽然与圆圆人鬼有异,却一直以来平安脉都全无问题。 倒是瞒不过他身边的吉祥等几个贴身服侍人,不过他从不解释,他们也不敢问他,赵构不由泛起一丝笑意,那日圆圆跟他欢好过后倦了睡在他怀里让吉祥那个老奴看得真真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 还有多多,这几年越发进益了,但怕他年龄小到底不敢告诉他,偶尔圆圆偷来的仙果猴儿酒倒是也没少了他的。母子连心,到时候应该不会有隔壑吧…… 圆圆坐在金光闪闪得王座上,自在得接受着丽花跟朵拉的修甲服务,她们一开始不习惯坐船,不过到底是运动细胞发达的种族,恢复过来之后,对于难得有机会服侍女王结果身体不中用十分窝火,此时便想尽办法想多多弥补回来。 朱意远回头一看,觉得她把头发都弄成金黄色的实在有些伤眼,“你还是黑头发好看!” 可她一直幻想能够拥有这样一头漂亮的金黄色头发啊,圆圆这三年来可胆子放纵多了,比起以前还有点顾虑的她,如今的她,只能用霸道两个字来说明。 朱意远看着牙花子都露出来的姐姐,不禁也微笑起来,反正她长的好看,不论怎么都让人望之失神。随她吧,不论她是否是神是仙,她总来都是对他照顾有加的姐姐,不论他想做什么,她都一路支持到底。成立朱子国,教化野人,征伐蛮部,他们不是没经历过苦难,甚至最大的背叛……但她一直站在自己的身边,从来没有舍弃过他。 三年了,造这样的船不是特别难,用金子就可以换到无数连命都可以不要工匠,最难的是定位,可这也让姐姐办到了,她比最精明的指南针更能辨明方向,如今的她,是所有的人见到她的人,都会跪在她的脚上,亲吻她的裙摆。 朱子国虽然只是个城堡的名字,或者说是名义上的统治者,其它部落里只有她跟他选中的人才能住到朱子国来,其余的部落因为有些太远,根本没办法管理,偶尔他们来进贡或者求助,朱意远会面见他们,处理一下……朱意远想着,朱子国渐渐都已经偏离了他们当初的设想,成为了那片大陆上所有人的梦想国度。 如果不是姐姐一定要回国,朱意远低头品了一口红酒,也许他也不会想回来看看吧! 说起来虽然有他跟姐姐两个人在影响着,但就连留下几个宋人之后都得粗狂起来,所有的饰品,都非常鲜明带着强烈的色彩,没办法像大宋的东西那般精致。 但他们对于挖矿,治金跟宝石的琢磨倒是做的非常好……反正在船上等着无聊,他也坐回到自己的王座上,等着大宋的使臣过来,让海关给予通行,才有可能直达汴梁。 至于那么在他们船边来来回回,远远围观的宋人们,朱意远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也在圆圆的自在下放松了许多。也不知道当年他带领的船队,有多少回到了大宋…… 人之际遇,真是难以形容。 “那就是朱子国的船!刚刚的官报出来了!他们在海的那一头,离咱们这里非常远。” “看起来确实跟咱们长的有点不一样,听说他们的国家的王是一个女人!” “哇,真的啊!那个朱子国,是女人当权的啊!” “好像也有一个国王,也许就是她的王夫。” “不是的,我听我那个在礼部当官的亲戚说,这个朱子国的女国王还没有结婚呢,好像就是想来咱们大宋找个夫君来两国结盟的!” “肯定是看到咱大宋富裕了才来的,可惜咱们官家不爱美人重百姓,其实他老人家要是愿意,多生几个皇子公主才好呢!” “是啊,打从圆妃娘娘过世之后,就再也没听说有哪位娘娘得宠了。” “肯定是官家怕那些外戚总是祸害百姓,也不是谁都像圆妃娘娘她家里是朱相公大人那样的好家教的。” “可惜了,红颜薄命。不过你知道嘛,朱相公一生可表天地,可惜就是子息太弱,他那儿子领着船队出海,结果到今日都没回来,也全然没有半点消息。” “是啊,太可惜了,怎么像这样的人反而没得好报呢?” “就是,有时候这老天爷就那么不公平,前年不是有个冒姓朱的男的,骗得李员外人一家,一说愿意娶他家女儿,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把如花似玉的姐妹们都一并让他娶了,生了五六个,结果去朱家认亲,根本没这号人!” “都是那狗贼生生把李家这个姓给糟蹋了,弄得凡是想进学做官的人家,都不想娶姓李的小娘子。” “你们这话头也扯得太远了吧,还是说说这朱子国吧。唉,你们说巧不巧,这朱子国,怎么这个国家的名字也姓朱啊!” “说的也是呢,你说是不是咱大宋之前哪个先人去了那边,所以才远远得知道了咱们大宋啊!” “有可能,有可能!” 好些人收了工或者闲下来的人都在酒楼茶馆里议论纷纷,如今官家善于纳谏,故此原本的官报也格外的好看,另些人起的私报虽然不像官报那样正经,却有些八卦小道消息,还有些连载图画什么的,不少考不中的书生们,也有了别的营生。 薛原整了整官服,手拿着圣旨,领着礼部官员们从渡口上船与朱子国的女王、国王见面。韩世忠人老却越发淘气,扮成小兵卒跟在后面上了朱子国的船。 “你为什么不给女王行礼!”丽花说着不太正宗的官话,让薛原实在是松了一口气,要是鸡同鸭讲,那他才真是抓瞎呢。 按理来说,对方是一国的女王,他确实应该给她行礼的,薛原也确实是作了个揖的,只是人家没看懂。 “本官乃是大宋朝廷的礼部尚书,刚才已经向你们的女王大人行礼了!”薛原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丽花没听懂,但她觉得这个头上带着鸟翅膀的人不够真诚,她刷得一下拔出了自己的佩剑,这是她从部落里的勇士那里赢来的,凭着这个,她让女王选中,可以到她的身边来服侍她!女王就是她的一切! “行礼!”丽花眼里凝聚着戾气。 气氛顿时有些紧张起来,圆圆却不在意得拿鲜肉条喂着停在她王座上的雪鹰,她“初来乍到”,可不能自己堕了自己的威风。 薛原重重一哼,他国来使,即不是父母君师,难道还要他下跪不成! 韩世忠却一眼看到了王座上的圆圆,顿时全身如麻,这,那,如果不是头发的颜色有些不同,那岂不是活生生的圆妃娘娘嘛!这个朱子国的女王,怎么跟圆妃娘娘一模一样! 如果让官家看见,只怕这女王的夫君大人,就是他们的官家了! 既然如此,就是行点礼也不算什么大事了,韩世忠刀剑口舔血过来的,繁文缛节他也有些个闹不清,“薛大人,不必如此,国情不同,也许只是礼节不同呢,毕竟是一国女王,您的肚量大点嘛!” 薛原皱了下眉头,到底也不愿意自己的差事有什么差事,“怎么行礼?” 丽花见他们好像要给女王陛下行礼了,便把剑收起来,亲自走到圆圆的脚边,轻轻捧起如云似纱轻软的裙摆,在上面虔诚得吻了一下,然后站在一边,抬起了下巴,表示便是如此。 这! 这也太无理了!怎么能让他去吻一个女人的裙摆!薛原简直是火冒三丈,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只怕早就拂袖而去。 朱意远在一边长笑一声,“不需如此,他们与我们不同,丽花退下。” 丽花见是国王说话了,便依言退至后面。 薛原看到朱意远,有些拿不准他到底是不是宋人,虽然看样子有些像…… “请这位大人念圣旨吧,既然你没有对我们的女王行礼,那我们也不需要跪下来听旨了。”朱意远扬了下下巴道。 薛原虽然仍然还有些不满,觉得圣旨一出,他们就应该跪下来恭敬聆听才对,到底是韩世忠一直捅他的腰眼,也明白蛮夷与大宋不同,初初见面,不可能就教化,还是展开圣旨念了起来。 “……请朱子国女王、国王及其随从三十人,与大宋君臣共在御花园赏花饮宴……钦此。” 圆圆略去前面那些酸文秀词,终于听到自己想听了的,“太子会去吗?” 薛原有些一愣,没想到这个朱子国的女王居然会说他们的话,还说的这么好,点头答道,“自然会去。” 圆圆早就想光明正大的见见儿子了,虽然她总拿梦入春城与多多梦中相处过,也曾经在夜里偷偷见他……她点了点头,便不再答话,任由远儿跟这位礼部尚书打着招呼,只是有点奇怪的是,怎么有个人一直偷偷打量她。 难道还是个旧熟人不曾? “还请女王跟国王移驾至使者们居住的瑰丽园。”薛原见这个国王长的很像宋人,说话也算是客气,便也放下架子,礼貌起来。 “可否让我们的使女先去收拾一番,毕竟贵国的喜好可能让我们的女王不喜。”朱意远笑道。 薛原愣了一下,觉得他们真是一点儿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气,瑰丽虽说是新筑的,可那么多其国使君都住过了,可从来没有人敢……罢了,怎么说人家也是女王,卖她一个面子,切,那个金国王子上回来,还不是老老实实得窝在驿馆里,连瑰丽园都没得住。 一番言语交锋,加上互相展示力量,圆圆通通不管,终于三天后,她再一次盛装打扮,坐在轿子里,进入了她思思念念的皇城。 听礼部尚书报来,好像这个朱子国非常有实力,地域辽阔不下于大宋。赵构虽然根本不怕远在千里之外的朱子国会兴兵来犯,到底给予不是来求援的国王统治者应该有的尊重,亲自带着太子跟大臣们在殿外迎接。 “朱子国女王、国王谨见!” 众人不由同时远远望去,只见一个满头金发披散而下的美艳女子款款而来,她头上戴着如山岳起伏闪烁着宝光的金冠,额间一颗鸽蛋大小的蔚蓝宝石,而再明贵的宝石都不如她的双眼动人,一把绚烂的羽扇挡住了她的的下半边脸,可异国的珠宝流苏根本遮不住那纤细雪白腰肢,与若隐若现的美腿,所有人都被这种美丽所震惊。 赵构不由自主上前一步,这个眼神,这双眼眸,明明就是他的圆圆! 赵尃也盯着来人不放,她怎么这么像总是在他梦里或者夜里出现的娘亲,虽然娘亲说过这是跟他的秘密,谁也不能说……可是太像了,除了头发还有她的装扮…… 圆圆只有拿扇子才能挡住她的呼之欲出的叫唤,天呐,她好想直接冲过去,把他们都狠狠得拥抱一回。 第147章 一肆陆 满大宋也找不出那么会勾人的小娘子! 那个朱子国的女王根本就是个女狐狸精! 简直是不知羞耻! 实在有辱大方! 左右大臣们都为自家芒寒色正、含霜履雪的官家捏紧一把汗,无奈人家也是一国的女王,就算人家主动给官家抛媚眼,甚至让人把位置移到了官家身边,还有人看到她伸出长腿去碰官家…… 谁能料到朱子国竟是那般开放的!特别是那个朱子国的女王做的一点儿也让人觉得下流,也怪不得官家只好脸红了! 圆圆特别的开心,特别是她当把脚尖伸到赵构的腿间的时候,有个大臣目瞪口呆望着,端着杯子酒全洒在了他自己的身上,可他却丝毫不曾察觉,立时圆圆张扬得大笑起来,她收回腿,伸手取过丽花递上来的金底玻璃郁金花杯,里面装着她配着葡萄酒再蒸馏后加入了几滴神仙水的特制玫瑰红。 故意不用宋语,采取在朱子国使用的有点饶舌的通用语。 “干杯!”她微微偏了偏头,让朵拉也给赵构奉上一杯,看到他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朱意远觉得姐姐真是太会玩了,看看满朝上下,包括赵构都被她给镇住了,他肚子里笑得肠子打结。这等豪女作风,就是在樊楼妓阁里,只怕也不敢当庭广众之下如此作派吧。毕竟大宋一直讲究得内敛、修养、气度…… 赵构看到圆圆就知道是她,没想到她的胆子这么大,居然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附身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她如今是朱子国的女王,算是跟他一样吗?怪不得他就感觉那个国书的字迹有点眼熟,可惜没能仔细了解一下朱子国的风土人情到底如何,怎么她也没跟自己商量一下,万一失败了怎么办!那么远的地方,若是出了点意外,他简直伸手未及,原本只想着随便招待一下,看来得想办法把她留下来了! 见圆圆当众只撩他,赵构心中受用,更是配合她,上演了一出美女戏书生的戏码……这个淘气劲儿,真是让他哪儿哪儿都爱。赵构低垂下眼睑,长长的眼睫毛遮住他眼底的兴奋,圆圆把脚伸过来的时候,他是可以一下子夹住她,那她就玩不下去了,那可不行,他的舌尖舔过牙齿,觉得今夜会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夜晚…… 朱子国的剽悍民风经过这次国宴将迅速在大宋流传开来,据说在朱子国不论男女成亲之前都可以自由交往,不过确定终生之后除非眷侣病故死去,都必须互相忠诚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圆圆任由自己喝醉,痛快!太痛快了,她回到了故土,马上可以重新拥有自己的一切,难道不应该喝吗?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您一定得劝劝官家!那个朱子国的女人,真是太不要脸了……” “是啊,您还不知道,她甚至□□着肌肤,穿的那个样子,实在是不堪入目!” “对,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这样的女人可不能……” 韦太后被她们吵着脑仁疼,“都闭嘴!有本事朝着官家使去,少在这里吵嚷!”亏她每年都准备那么多美人,竟是一个都派不上用场,男人不喜欢,她有什么办法!难道她还能把儿子绑起来送到这些女人的床上去。 一年年的,她的年龄也大了,越发怀念圆圆在的时候,那时候多好,时常里陪她说话聊天讲故事,她看着她那么会玩,满宫里都是欢笑声……韦太后睁开眼,看着这些女人千娇百媚的都是想着怎么争宠,突然也厌了。 “都给本宫退下!” 来的其实都是些红霞披,昭仪跟美人们早就清楚自己根本没指望了,年年都有漂亮的新人进宫来,本来都未曾承恩,哪里还会再有抱负。 韦太后接过冰镇过的西瓜汁,一口气饮一大半杯,“那个朱子国的女人,真的跟圆圆长的很像?” 秦姑姑捧着水果碟让太后娘娘取用,“真的,就是好像个头要高些,而且她的头发是黄金一般的颜色,但确实是跟圆妃娘娘长的有九成像!” 韦太后点点头,暗自思忖着,就算是民风不同,这个朱子国的还是一国的女王,起码也是受到她那里的万民爱戴,也算得上是出身名门望族了。 “她那个国家,真的是可以男女互许终身?难道他们的父母都不会反对吗?” 秦姑姑被问住了,“回太后娘娘,这可真不知道,小的只清楚那位女王身边站着两名女侍,她们腰间可都别着剑呢。” “我以为是她是女王才让女的服侍……那个国王呢?他有没有王后王妃什么的?”难得有些新鲜事,韦太后听得兴致勃勃,要是以前,圆圆早去打听了…… “太后娘娘,朱子国的女王派人来给您送礼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让他们进来。” 丽花带着人,来给女王说的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送礼,女王说了,若是她要问话,都要回答。 除了一些玻璃制品跟一面人多高的穿衣镜让韦太后挺意外之外,那些金银珠宝首饰对她而言已经不是很了不起的东西。 “你们的女王多大了?”韦太后更好奇她会不会成为自己的儿媳妇。 丽花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们不配知道。” “噢,你们那里说的话跟我们不一样,你能听得懂多少?”韦太后有点担心交流问题,“你们的女王会说宋语吗?” “女王无所不知,她知晓一切!”丽花非常坚定得说道,女王是从天而降的智者,与国王一起教化世人,公正圣洁。 看来这个女王在她的国家德高望重啊,韦太后点点头又问道,“你们那里成亲……就是两个人在一起,不用父母同意吗?” “女王规定,十八岁才可以正式住在一起,之前可以见面聊天吃饭,不用父母同意。” “为什么呢?”既然可以互许终生,为什么还非得十八岁才能正式住在一起,而且不用父母同意? 丽花觉得这个尊贵的女人问的很奇怪,十二岁都要自食其力,父母都不再管了,为什么找男人还需要问过父母?但她还是回答道,“十八岁才可以生孩子,对身体好,早生对身体不好。父母有自己的事要做,不管。” 有什么事会比孩子的终生大事更重要呢?韦太后不明白,拉着丽花在福宁宫里说了一个时辰的话! 然后再没人愿意去福宁宫里送礼物了…… 大宋最尊贵的女人的话实在是太多了…… 赵构含着圆圆的耳垂,“再来一次吧,我的女王,这回你在上面,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才不要,我要睡觉了!”在船上再舒适能有多舒服!又不是现代的游轮,够大够宽才会觉得平稳。圆圆好不容易睡了两天好觉,刚才闹了一场,酒也醒了,性也纵了,最是跟周公约会的好时候。 怎么这样!刚才还像小野猫似的跟人家玩,用完了就翻脸不认人了!赵构哪里甘心,打从她一出现,他心里就憋着火呢。 “你怎么变成了朱子国的女王的,安全吗?” 圆圆翻个身,打了个哈欠,拉过他的手在唇边吻了一下,“说来话长,安全,以后我们都会在一起的,慢慢再说好吗?” 见她真是困了,赵构只得压下疑问抱着她入睡,不过,以后的每一天,他都愿意跟她一同迎接朝阳。 “太子……官家让朱子国的女王住进了延福宫。” 赵旉放下万花筒,点了点头,看着他们都一脸担心,可他觉得,其实那个女人,就是他的娘亲。她的眼神跟表情,都在告诉着他这个事实。 别人也许会觉得奇怪,可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这种感觉的可靠,他们都不懂,他跟父皇还有娘之间的联系,那种真真正正的血脉相连,就像父皇私下告诉他,他的娘亲可能不是普通人的时候,每隔几天娘甚至会在梦里与他相见的时候…… 李青很是为难,自从赵旉被立为太子之后,便住进了东宫,因官家不喜阉人,加之宫女只要等十八岁便可出宫嫁人,故此他们都是经过官家精挑细选的贴心侍卫。原本还有个杜夫人,原就是圆妃娘娘的乳娘照顾太子,可惜她年龄大了,记性差了,总是回忆以前圆妃娘娘的一些事,听得多了,太后娘娘怕太子难过,便请她家去荣养了。 太子虽然□□,可还没想明白,太子殿下可才十岁,官家龙体康健,若是那个朱子国的女人跟官家在一处,怀有身孕可如何是好!圆妃娘娘再得官家的宠爱,可她老人家已经仙去了,而且都过去了这么久…… 哪怕随便哪个女人得到官家的宠爱,也好过这个朱子国的女王啊,毕竟不是谁的身份都可以越过已故的圆妃娘娘的! 官家心系江山,唯一剩下点私心都给了圆妃娘娘,这些年来后宫那些女人连看都不看一眼,连太后娘娘都没办法,反正有了太子,大家也不好多管官家的私事。可眼下,真是老房子着火,烧得快! 谁能想得到,官家居然喜欢这样火辣大胆的,才跟朱子国的女王见一面,不但破例留人家住在内宫之中,还是住进了圆妃娘娘的延福宫里!要知道打从圆妃娘娘不在之后,那基本上已经是官家的处所了……后宫那些女人想方设法得想进延福宫,却没一个人能得偿所愿的,如今朱子国的女人一来,可就! 这可怎么办,人家还是堂堂一国的女王,两国相交,官家也没有皇后,这下那延福宫里的,说不定就会变成女王皇后了…… 赵旉见他都快哭出来了,二十五六岁的汉子,要是真要哭,他可觉得伤眼,“没事的,你放心好了,孤保证,绝对不会发生你所想的事情。她要是怀有身孕正好,不然朱子国岂不没有了继承人?” “那不是有个国王吗?”李青被太子的信誓旦旦给安抚,猛然想到在席上一直非常沉默,几乎被女王的光芒完全掩盖的朱子国国王。 赵旉想了一下,虽然了解不深,能让她那么相信的人,应该不会是坏人,“他不足为虑。”他好像跟自己是同一类人呢。 看来官家肯定跟太子有过保证,而且打从跟着太子,太子虽年幼,都从未错过,即有官家的严厉公正,也有圆妃娘娘的温柔体贴,实在是他们心目中最好的继位者,李青看时辰不早了,便也退下让殿下休息。 从礼物箱子里拿出另外一样,他曾经跟娘提过的玩具时,赵旉脸上的笑容不由自主得变大,他就知道,肯定不会错的。 那个朱子国的女王,根本就是他的娘! 朱意远直接换了套行头,便回去拜见父母,本来姐姐想与他一同归家,但他担心爹娘年岁已高,见到他平安归家已经是十分欣喜了,再来个死而复生,只怕惊喜变成惊吓,反倒不美。 朱家的门房换了人,规矩仍是不差,却也不敢拦他。想来这些年庶务经济还是由父亲管着呢,堂堂一国宰相治家,会不会太寂寞呢?朱意远思亲心切,不由加快了往里面走的脚步。 “爹,娘,孩儿不孝,孩儿回来了!” 朱意远一看到朱胜非吴娇娘,立马跪下来磕头,他年少气盛,总是顶撞爹,还觉得娘有时候太过于软弱,出海三年,到头来如果不是有姐姐出现,他连尸骨都不知道会洒在哪里…… “我的儿,我的儿!”吴娇娘见到六年不见的儿子,也是泪如雨下,“你可算是回来了,快过来,让娘看看!”前三年没什么音信,后三年虽然官家年年都给他们报平安,可是她总是放心不下,如今可好了,终于见着人了。 朱胜非也不禁有些眼酸,“别跪着像什么样子,好生坐着让你娘细看!”长高了,皮肤倒还好,跟他姐姐一样,怎么都晒不白,都说外甥像舅,可太子可比他懂事多了,要是圆圆在天有灵,一定也会高兴的,还是忍不住,流下眼泪来。 三个人坐在一处叙话了好久,一时摆了夜宵用了,吴娇娘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又吩咐人去收拾屋子,想让儿子好生休息。 朱意远见两老都平静些了,“你们都去睡吧,我们一家三口今夜可能要秉烛夜谈。”见再无旁人,便轻声说道,“爹,娘,姐姐没死!” “什么,你说圆圆她!”吴娇娘捧着心口就站了起来,“你说的什么痴话,圆圆她,她怎么可能没死……”一提到圆圆,吴娇娘心如刀绞,“我看着她的呀,她确实是没气了啊,若是当时还有一口气,就是割了我的肉我也……” “娘,您还记得仙人赐给咱们家的宝箱嘛!”朱意远稳重得说道。 “记得,那怎么能……”吴娇娘顿时信了大半,那个箱子打从出现过之后,怎么打都打不开,渐渐她也忘了,难道! 朱意远点着头道,“是,那其实就是续命的箱子,当时我遇上风浪,船翻人倒,好不容易逃到岸上,最后只有这个宝箱被冲了上来,我没想到能打开的,没想到,一打开!” “一打开竟是你的姐姐!”朱胜非激动道,他的儿子回来了,他的女儿没死! 第148章 一肆柒 朱胜非狂喜,顿时就往门外张望,“是不是,你姐姐既然没事,怎么没跟你一道回来!” 见爹真是宝刀未老,一语中的,朱意远也暂时节约了下口水,“她如今便是朱子国的女王,如今……” “朱子国的女王,怪道不得,今日连送了三次礼来过来,我还以为是谁呢,真奇怪怎么会给我送礼物来,原来是我的圆圆。”吴娇娘迫不及待得再次打断了朱意远的话,“那她怎么没来,那我们赶紧去见她吧。” 看来都是他跟姐姐多虑了,朱意远笑道,“您俩位别急啊,大喜也伤身,明日姐姐就能来拜见你们了。” “是了,她回来了,是得先见见多多,这么多年了,多多连自己的亲娘的面都没见过,实在是太可怜了。”吴娇娘此时流的眼泪都是欣喜的泪水,她拭着泪,对着明日的重逢充满了期待。 朱意远想着那可未必,凭着姐姐的本事,不见见自己的孩子有点不太可能。不过姐姐能够空间转移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他便笑而不语。 朱胜非便问道,“那你们怎么,怎么就变成朱子国的女王跟国王了?”“就是,怎么没第一时间就回来,让我跟你爹好一场担心。”吴娇娘也追问着。 “当时,我是又累又渴又饿,以为打开箱子里面能有吃的呢,没想到是姐姐,可当时姐姐气力也很虚弱,我便拉着她躲到山洞里,遇到了那里的居民,他们都未曾开化,别说读书写字了,就连种植烹调都不懂,船也坏了,茫茫大海一望无际,偶尔你看着它风平浪静,时而又变得浪高万丈,我们没有办法,只好先把那些人统领起来,从我们船上漏下来的种子进行种植……”朱意远对着父母一五一十讲着,虽然略过了将姐姐以神之名义聚积,与经过她培育的种子都能长得特别好,只要喝过她赐的神水,她就能知道对方是不是在说真话之类的…… 朱珍珍恨不得生痰了那个朱子国女人的肉,宫规再森严,也不能禁止宫人们传播消息,特别是关于大宋朝最特别所有人都为之注目的男人的事。 她进宫三年了,长的美又怎么样,时刻准备着又怎么样,拼着不出宫,她朱珍珍的所有赌注都压在了皇宫里,可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永远不会因为她有一点点的改变! 为什么!她又不贪心,她只想得到官家的一点点恩宠就好了,哪怕只有一晚,那么她就能是个美人!如果她还有那么一点儿运气,能够生下孩子,只要是个公主,是个公主就好!她就余愿足以,什么都不要会求了,她会好好珍爱小公主,照顾着她长大成人…… 那个女人,明明什么都不缺,凭什么,老天爷真不公平!那个女人已经是女王了,锦衣玉食不说,肯定也是万千宠爱得长大,难道她朱子国就没有男人吗?为什么要来抢她的官家! 朱珍珍跪在地上,十指扣地,朱静静已经出宫了,刚开始还来过信,说自己要准备嫁人了,还劝她放弃吧。 她怎么放弃!她怎么能放弃,她还是个红霞披,她也才十八岁,对镜梳妆的时候,朱珍珍无数次摸着自己的脸,就是凭着这个皮相,她才能来到东京,进入这尊贵的皇宫,才能见到太后娘娘,还有官家…… 可恶,为什么那些身世那么好的女人的运气也那么好!那个故去的圆妃,这些年来都被吹成仙女了,朱珍珍不相信,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完美的女人,没有人会是完美的!圆妃肯定也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只是她死了,不会再有人提及罢了。 那个朱子国的女王也一样,女王又怎么样?她不会就此认输的,绝对不会! 十年了,终于又体会到不想上早朝的心情,赵构心中感叹了一下,将圆圆轻轻哄拍着让她转过身继续睡,才轻轻起身,愣着看着她的睡颜好一会儿,才提步到偏屋去梳洗穿戴。 吉祥心里暗自咂舌,果然还是圆妃娘娘厉害,他虽说已经有些老眼昏花了,到底还是没看错,那女王就是跟圆妃娘娘长的像,看来只要粘上圆妃娘娘的事,官家这心急的毛病是一点儿也没有改啊。这不,才头一回见面,都把人家弄上龙床了…… “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朝散!”待赵构一坐定,太监便长长唱词道。 薛原有些举棋不定,当日接见了朱子国的女王,韩大人就跟他说,只怕女王要变成皇后了,他还有点不相信,毕竟女王虽然长的美,但霸气十足啊,没想到真被韩大人给说中了。 两国宴请上,女王调戏官家,官家一直默默接受了,大家都以为是官家不好意思,结果宴会一散,官家就直接“邀请”女王去他的延福宫里住!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家不知道那是您的后宫啊官家!您这是光明正大的耍流氓! 整个儿一扮猪吃老虎啊! 薛原万万没想到官家竟是这样的人,他是堂堂一国之君,怎么能……可官家就真是这样干了,默默地,薛原心里竟还有一丝微妙得得意感,你看那么厉害的女王,不照样被官家收伏了嘛,咳,他这是想到哪儿去了,可接下来怎么办? 朱子国那么远,人家是来访问的,就是一时兴起,来周游列国的,本来留个十天半个月,多半就要离开了,可官家这样一干,难道能直接把人家的女王给扣下来吗?那朱子国的百姓们,能干吗? 这实在是太与礼不合了! 站在朝堂之上,偷偷望着官家,见官家好像在微笑的礼部尚书觉得自己很头痛。要不下朝的时候,去见见兵部尚书?万一,官家真要把人家的女王留下来当皇后,说不得,要防微杜渐了…… 圆圆醒过来还愣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又睡回以前的床了,不过看着床前两排互不相让的宫女与丽花朵拉她们,心里有一种自己终于做到了的骄傲感。 “给我梳洗吧,朵拉。”她理应该先照顾的是自己子民的情绪,圆圆伸手打了一个秀气的呵欠,然后她就要出宫,去见她的爹娘了,虽然她只觉得三年不见父母,可是远儿帮她算了一时间,原来她失联的那段日子,差不多有七年之久呢。 昨天晚上远儿应该有帮她好好解释清楚吧,圆圆的长发顺滑易梳,朵拉快速得给她两边编上了两个小辫子,再合过来把宝石串编在里面,显得清新又贵气。 “……娘娘,这位娘娘,您去哪儿?” 掌闱只好叫着娘娘,想拦又不敢拦,毕竟朱子国的侍女,可真是特别的泼辣大胆呢,就算是夏天热,可她们却穿着无袖的衣服,今日还算好的,给承宠的娘娘穿的是件小袍,虽说也没有袖子,可到底把腰跟腿都遮好了。 “女王去哪里,不用你管!”丽花对于这个想跟她抢差事的女人没有好感。 圆圆坦然得在她曾经走动过的皇城里前行,这也许是她头一回,可以完全无视其它人,想出去就出去,但是以为,她也必将会这样,她不能代表所有的人,可她一定要活出自己,也许她所做的一切只会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上留下印迹,可她做到了! 以后不论她做什么,都会有人书写! 赵旉看着她神采风扬得走着,不禁停下脚步,小跑到圆圆的身边,“你,你是不是我娘!”他白嫩的小脸上,充满了期待,虽然他很相信自己的感觉,可他还是想听到她说。 圆圆停下脚步,弯腰与他平视,大方得说,“是,我是你娘。” “那你,你怎么会?”赵旉不禁露出笑容,主动伸手想让圆圆抱他。 圆圆当然不会拒绝她儿子的这点小要求,她一把抱起赵旉,“我的小多多,跟我去见外公外婆吧。” “可以吗?我还要回去宫学……”赵旉的疑问顿时被打断,他还有功课没有完成呢…… “可以,偶尔放纵一下吧,明天我陪你补回来好不好?”圆圆亲了亲多多的小脸,唉哟,还是自己的孩子看着顺眼,金发碧眼的再可爱再像小天使,她也没办法亲热起来。 紧紧抱住娘亲的脖子的赵旉觉得太幸福了,娘的吻轻轻的,娘的怀里暖暖的,还有娘香香的,有娘的孩子果然不一样,他喜欢这个娘,果然就像梦里的娘一样。 李青脸都吓白了,没想到就是眨眼的功夫,太子就被朱子国的女王给抱走了! “太子,太子!您不能跟着她走啊!太子……”他下意识就追了过来,想让太子跟他回去。 圆圆笑了一下,用宋语说道,“你去回禀你家皇上,就说太子我带去玩了。” 什么!李青觉得这女人真是太嚣张了,堂堂大宋的太子,岂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可是还没等他运气说话,就看到朱子国女王已经把太子抱着走远了。他一跺脚,也只好赶紧去告诉官家,看太子的样子,好像也不是被强迫的,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我陇西县现耕地面积65.22万亩(其中,水浇地13.2万亩、川旱地……中药材、马铃薯、菌菜、畜草是我县的主要产物 ……三年来,全县陆续建成养殖户6440户,养羊大户220户……”赵构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县丞的汇报,吉祥见有人招手,下殿听了又回到殿上在他耳边小声报告了此事,赵构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看为附身之后会被原身所影响啊,不过是女王自然也会点女王的脾气了,赵构看着殿下面的县丞,这个家伙,一板一眼的,算是个实吏,可这样的人,有时候用起来也不顺手,明年,还是抽他去做刑律吧,有时候民生经济,还是需要点手段跟油滑变通的。 还有四个人,听完了,他得去把那对母子俩接回来啊,要不然,按照圆圆如今的性子,非常有可能会留在朱家小住的,那可不行,事关自己的性福,那可得好好注意了。 圆圆熟门熟路得来到朱府,门房一见又是这样打扮的人,两话没说就放她进去了,早起就问了三回了,正等着这位主呢。 朱胜非跟吴娇娘坐在堂上正吃着茶与朱意远说着话,虽说一夜没睡,可他们都没一丝的困意。 “我回来了,爹,娘!”圆圆一见他们,心里就有着无数的酸楚与感动,她松开拉着赵旉的手,乳燕归巢似得投进了吴娇娘的怀里,“娘~” “我的乖乖,我的乖乖!”吴娇娘摸着她头,也掌不住又哭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又问道,“你的头发,怎么变成这样了?” 圆圆一愣,朱意远哈哈大笑道,“娘,姐姐说这颜色可好看呢。” “哪里好看了,还是原来的黑色好看。”吴娇娘见太子也来了,正在一边眼大大瞧着,忙把小家伙拉过依偎在身边道,“你今天也出来了?好,一会儿咱们一起去给老太爷,老太太请安,全家团圆,好好吃一顿饭。” 赵旉点点头,靠在外婆的身边,却也伸出一只手轻轻握住圆圆的。 圆圆偏过头又亲了一下他扑闪着的眼睛,“乖乖坐着听我们说话,好吗?” “好!”赵旉答应得又快又响,他喜欢这样。 第149章 一肆捌 赵构当日没能把圆圆接回宫里,就连太子都差点儿不愿意跟他回去,其实若不是于礼不合,他也想干脆就跟圆圆住一回娘家。 “今夜,你要跟父皇一起睡吗?” “父皇,我想跟娘一起睡。”赵旉牵着爹的手,虽然宽厚温暖,可他也喜欢娘的手,还有她身上那种特别干净的味道。 赵构不由弯唇而笑,“我也想跟娘一起睡呢。” “你昨天晚上不是已经跟娘在一起睡过了吗?应该轮到我了!”赵旉认真道,他听杜夫人说过,在他小时候,娘不但亲手抱着他长大,不假他人之手,就连奶娘也没有给他找,是自己亲自哺养的。可是他都不记得那种感觉了,他想回忆起来,那肯定是很好的。 “那,我们偶尔也像你小时候一样,睡在一起好不好?”赵构握住多多的小手,变通道。 “好!”赵旉满意极了,他又想起来娘曾经是死了的,可如今她又活过来,可却不是以前的她活过来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虽然娘还是娘,可却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娘了,“娘还会走吗?之前她……” “之前你娘都是逼不得已,那时候,叛逆们处心积虑想让我死好让他们能够取而代之,那是他们的最后一击,你娘她天生机敏,才会硬跟着我去,帮我挡了箭中了招……”一想到那个时候,赵构仍然有些痛苦,看着圆圆在他的眼前闭目,真是让他肝肠寸断。 赵旉不由靠得父皇更近了一些,这些事他当然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可知道又怎么样,娘就是没办法陪在他跟父皇的身边了,人的死亡,如此的可怕,让他早早就明白过来,什么叫人命大于天,据说这句话,也是娘说的呢,杜夫人在的时候,给他讲过好多关于娘的故事。 “那娘是,借尸还魂了吗?还是像白娘子一样,变成妖精了?”赵旉忍不住问出了口,不然怎么能解释呢? “大概是像白娘子多一些吧……”说起来赵构也不是非常明白,可怎么让他去问呢,她从来是个不说自己付出了多少努力的人。小时候被奸人掳去之后怎么逃出来的,受了多少苦,从来没有跟别人看抱怨过,只会安慰着身边的人;受着伤被所有人误会她是丑女,被亲姑母算计,她就不与那些人交际,却没说过一句别人的不是;突然进宫离开父母,就要接受他,她的转变是他看在眼里的,可她从来不会说,她会接受,然后努力让自己适应……比起许仙看到白娘子露出蛇身就吓得魂飞魄散,圆圆哪怕是鬼也让他没办法移开视线,心心念念。赵构清楚,若是错过她,世上不会再有一个圆圆了。 “那父皇,你不要去找那些大和尚,还有道士,好不好?”赵旉想着娘本来是个人,却因留恋他们才变成了鬼,努力回到他们的身边来的。 “当然不会,以后我跟多多一起守护娘,好不好?” “好。”赵旉心里是很相信父皇的,毕竟他确实是有了娘之后,再也没有看过别的女人,“父皇,他们都觉得很奇怪,后宫里那么多女人,你为什么只喜欢娘呢?其实我见过,有好多人,都比娘长的漂亮,温柔,也有文采,甚至还有一个宫娥,我见过她唱歌,非常得动听,旁边跳舞的红霞披,也很美……”求之不得,才会辗转反侧,如今娘回来了,父皇会不会就会因此生厌了呢? “可在我的心里,你娘最美。她从头到尾,都非常的干净,不论是她的身心,都让我得到了最大的满足,她是我最大的宝藏。”赵构抱起儿子,“你闻过你娘身上的味道没有?” “当然!” “是不是觉得很清净,以后你遇到一个这样的女人,也许她也会是你的一生所爱。” “噢。”赵旉恪酢醍懂得点了点头,有些发困得歪在父皇的怀里,御辇的车轮悠悠转动着,得到了答案的他睡的很香。 赵构笑着将大裘取过来给他围上,看着他那跟圆圆有些相似的面容,出神想着,为什么只有圆圆一个,也许是圆圆已经满足了他的所有幻想吧。赵构不觉得还会有谁能再带给他更好更美妙的体验了,他非常清楚,圆圆也许是万万中无一的异类,做为一个帝王,怕是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如何计算利益得失了吧。 当初他虽然被大家拥立得登上帝位,可惜那时候山河破败、支零飘摇,就连议事住所都要担心千万不要下雨。朱胜非不但是他的指路名灯,更是他保驾护航的可靠保证,他不但需要他的智谋与威望,也需要朱家财力的依靠与武力的维护。 对于朱相公女儿选婿的要求及金人奸细的刺探,让赵构深刻意识到了圆圆的重要性,她是朱胜非如珍似宝的心肝,也是会为了她随时会丢开这俗世江山的秤心。圆圆太重要了,重要他不得不违背他对臣子的承诺,同时他也担心,这几乎是一把双刃剑。 从历朝历代的史书上不难看出,几乎所有被帝王宠爱的女人,都会慢慢从一开始而发生变化,从而让一国之君无法再接受,不是成就了她,就是毁灭了她。 只是赵构从来没有想到过,世界上真有那样言行如一,纯真善良的女子,可能是朱相公跟朱夫人将她照顾爱护得太好,她的双眼是那样的澄净,就连母后都曾经拿下人出过气,咒过别的女人的事,她从来都没做过。他独宠爱她,本来一是想安她的心,让她好全心全意得依靠她,从而牵制朱相公,二也是想着毕竟是这样的好的女子,他应该爱她,三也是变相保护那些女人,他从来都明白,女人的嫉妒心是多么的可怕…… 可渐渐的,他的眼里就再也看不到别的女人了,只怕是她……赵构闭了闭眼,再回忆起来,依旧是让他全身发麻,汗毛倒立。 而且不能否认的是,圆圆真的很漂亮,她带给自己那种欲-生-欲-死也是最淋漓尽致的,是他从来没体会的爽快! 赵构残念得想着,本来他让吉祥找来的春-宫-图,正打算同她一起“欣赏”呢。 过了三日,东京汴梁官报率先登上了惊人的重大消息,朱子国的女王向他们大宋朝的皇帝官家赵构提亲了! 百姓们无不议论纷纷,有说肯定不成的,毕竟两个人都是一国之主,总不能让他们为了成亲而让哪一方放弃吧!有说定然是朱子国的女王嫁到宋朝来的,毕竟朱子国不是还有一个国王嘛!也有人说朱子国的国土比大宋朝还要辽阔,而且他们连女人都会武艺杀敌,只怕官家会被女王给抢亲…… 而韦太后也有些头痛这个问题,她的延福宫殿外,至今还摆放着许多的珍宝异藏,连库房都收不下了! 怎么能是女人来给男方提亲呢?就算朱子国的女人不懂得这个道理,那礼部尚书是干什么吃的,都不知道指点一二吗?闹得沸沸扬扬的,举国瞩目,还大刺刺的要求,在朱子国女王跟官家成亲之前,官家必须肃清后宫,除非那个女王死了,不然不许再有第二个女人! 简直是,大胆无礼! 一想到那个使女穿得那样却一板一眼给她说明条件的时候,韦太后又觉得自己胸闷,打从她当上太后之后,哪里被人这样对待过!可又不能怪人家,人家之前就说的很清楚了,朱子国就是一夫一妻的,除非其中一方去世不得另娶另嫁。 她把官家找来,没想到官家竟然笑着同意了,就连应该最反对的太子,谁能喜欢有个位高权重的后娘不是?都表示没有意见! 韦太后越发想念圆圆,若是圆圆在,岂能让这个外国儿媳妇欺负到她头上来了?但她就算是不愿意,也明白这不是她的一点儿不愿意能够做主的。毕竟两国之间的事,更何况男女双方还同意,难得儿子又有了心思,哪怕是个外邦女人,她还不是得受着?天下间做母亲的心,都是一样的。 没想到接来却是没完没了的扯皮,朱子国的使者一趟一趟往延福宫跑,他们不找礼部的官,只找大宋最尊贵的女人。 什么为了公平起见,女王陛下也必须要有自己的住处,可以与大宋的皇帝共同居住,可每人轮流一月。女王陛下的随役全部都得留下来,而且太少了,要增加到最少三百名,以后每三年女王要回自己的国家一趟等等诸如此类的听起来好像有道理却总是在挑战韦太后神经的事。 一场婚礼,足足讨论了三个月,如果不是古典御给女王陛下请平安脉的时候把出了喜脉,只怕还得继续…… 在一个黄道吉日,于大殿祭坛之前,圆圆与赵代分别代表朱子国与大宋签定了世代友好的邦交协议,自签订日起,朱子国与大宋,岁相问也,殷相聘也,世相朝也。 盛大的婚礼,让整个东京城越发得嚣声鼎沸,本来就昼夜哗闹得生活更是繁荣昌盛,婚礼之后,更多的大宋船队跟着朱子国的船飘扬过海,让无数的大宋百姓们不但看到了更辽阔的天空,也收获了很多财富,外国的香料、葡萄酒、金银铜铁,还有像是取之不尽的树木…… 而朱意远也同样带着大宋的活字印刷术、□□、指南针、先进的医术各类工匠们,努力去打造更美好的梦想国度。这次就连朱胜非跟吴娇娘也会跟着一起去。 “呆在家里没办法清净,我跟你娘也想去看看世界。” 圆圆有些无奈得歪在榻上休息,怎么她就忘了呢,系统从来都是特别准时的啊! 赵构笑得一脸得意,哪怕圆圆将脚都快放到他的脸上了也不介意,“你今天感觉怎么样?”生养多多的时候,宫里还有些被那些人收买的人,折腾她个没完。如今再无旁人,也能让她好好孕育他们俩人的胎儿。说实话,他根本没想到圆圆竟然还能怀有身孕,只怕她真是借尸还魂了,老天真是有好生之德!以后每月初一十五他都会斋戒,更加用心得治理国家,说不定上天还会赐给他麒麟儿的。 “没怎么样,我好着呢,别让她们再拘着我了,知道嘛!”圆圆摸了摸仍然平坦着的小腹,“多多呢?他还要念书?” “圆圆,你不能这样,多多是太子,那些功课学业与政务处理,都是他应该学的!”赵构认真跟圆圆讲道理。 吉祥在一边听着,心中叹道,女王您真是受累了,让官家看上了两话不说就弄上了龙床,怀了孩子要说宋语不说,官家连名子都给取成圆妃娘娘的……他可得好好警告叮咛宫人,要是谁敢到女王那里走露了半点信息,吉祥眯了眯眼,那他就会让他们知道,红儿为什么那样红! 圆圆有些丧气,“太辛苦了,他都没时间没我玩了!他还小呢?再说不是有你嘛!” “不就是有我嘛,看我不是在这里陪你嘛,好了,乖啊!来吃口莲子汤吧。”赵构想着马上就又多一个人跟他分宠了,他不先把多多□□出来,哪里有时辰忙里偷闲? 赵旉放下朱笔,严肃着脸问到李青,“以前的太子,也是十岁就要批改奏折了吗?” 李青很想说主子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嘛,那些史书您早就翻过了,历史上的太子可没几个有好下场的…… “您这是深受官家器重,应该高兴才是啊!” “唉……”赵旉觉得比起看这个,跟娘玩踢键子跳绳索或者是听她讲故事跟海外的事可有趣多了,但他心里很清楚,若是这些“功课”不做完,他肯定是见不着娘的。 不久之后,他就会当哥哥了呢! 真好,得多过久他、她才会写字呢? 时间依旧是不快不慢按着自己的脚步走着,历史的车轮被某只蝴蝶彻底拐了一个大弯,却仍然往前面转动着,无数的人在上面演绎着属于自己的精彩,每个人都会留下自己独特的印迹…… 第150章 考题(芷悦点〕 “你们都知道了吧,听说这回杨博士出期末考题是关于宋高宗的!” “不是吧,别开玩笑了,宋高宗的考点那么多,怎么背啊!” “就是,那位老祖宗可真是牛逼到不行,二十岁力挽狂澜,击退灭辽侵宋,创造海上丝绸之路与陆地丝之路,将中国国土面积扩大到历史上最巅峰……天呐,从他登基之后,大力发展商业来贴补军事力量,提拔了三十八位大将啊!光征伐年表跟地名记下来都得一整页啊!” “太变态了!怪不得上回她还口口声声说不会太难的,只会选一个人。真是大意了,那个俏师太口冷心冷,怎么会放过我们,嘤嘤嘤!” “你昨天看了什么电视剧?怎么这样说话啊!” “红楼梦历年美女大比斗,还是老一辈艺术家会玩,87版太美!” “真的吗?给我空间发一份?” “行!” “对了,你说,宋高宗是不是穿越的?要不他怎么回回都能逢难呈祥,简直是玩游戏的强迫症患者,据说龙图书馆的年年都要扩展,不然没办法收录完全他的个人藏书。吓死人了,那时候古人写书都是一字千金,轻易连标点符号都没有的!” “上回我去那里参观了,啧啧啧,真是赞为观之,当初为了不在打开它的时候书籍风化,那近三十亿的空气罩设备真是太值了!” “据说他跟朱丞相都是书画双绝,连话本都会写是吧!” “是啊,我借了白蛇传来看了,啧啧,果然咱们如今都是人家玩剩下的了,说实话,那一笔字真是让我看着就醉了,堂堂一国之君,除了处理政务之外,还勤于武艺带领风骚,我要是他的臣子,也是狂吹到没边。” “如果说穿越,果然是他十七岁左右的时候穿越的,要不然怎么之前都默默无声啊!” “可是一般伟人初期都会很惨啊,要经历更种磨难!”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到宋高宗最宠爱的女人朱圆圆,圆妃了!她才整个一人生赢家啊!” “她哪里算人生赢家,才十七岁就芳年故去了,要说牛逼还是朱子国的女王!到了六十岁还健□□下一个儿子,那时候她的孙子都生了孙子了!可惜那边在公元1562年的时候发生了地壳运动,女王曾经住过的梦想国度全部被压于地上,又撞上火山喷发,连一点儿书籍资料都没有了,我们这边倒是有保存特别完整的历料,可人家以女王根本就是大宋子民拒绝承认,真是气死人了!” “他们怎么肯承认,如果那样,岂不是要像咱们历史书上写的那样自签订日起,朱子国与大宋,岁相问也,殷相聘也,世相朝也。怎么还能在海域问题上跟我们扯皮呢?” ————————————“你们都知道了吧,听说这回杨博士出期末考题是关于宋高宗的!” “不是吧,别开玩笑了,宋高宗的考点那么多,怎么背啊!” “就是,那位老祖宗可真是牛逼到不行,二十岁力挽狂澜,击退灭辽侵宋,创造海上丝绸之路与陆地丝之路,将中国国土面积扩大到历史上最巅峰……天呐,从他登基之后,大力发展商业来贴补军事力量,提拔了三十八位大将啊!光征伐年表跟地名记下来都得一整页啊!” “太变态了!怪不得上回她还口口声声说不会太难的,只会选一个人。真是大意了,那个俏师太口冷心冷,怎么会放过我们,嘤嘤嘤!” “你昨天看了什么电视剧?怎么这样说话啊!” “红楼梦历年美女大比斗,还是老一辈艺术家会玩,87版太美!” “真的吗?给我空间发一份?” “行!” “对了,你说,宋高宗是不是穿越的?要不他怎么回回都能逢难呈祥,简直是玩游戏的强迫症患者,据说龙图书馆的年年都要扩展,不然没办法收录完全他的个人藏书。吓死人了,那时候古人写书都是一字千金,轻易连标点符号都没有的!” “上回我去那里参观了,啧啧啧,真是赞为观之,当初为了不在打开它的时候书籍风化,那近三十亿的空气罩设备真是太值了!” “据说他跟朱丞相都是书画双绝,连话本都会写是吧!” “是啊,我借了白蛇传来看了,啧啧,果然咱们如今都是人家玩剩下的了,说实话,那一笔字真是让我看着就醉了,堂堂一国之君,除了处理政务之外,还勤于武艺带领风骚,我要是他的臣子,也是狂吹到没边。” “如果说穿越,果然是他十七岁左右的时候穿越的,要不然怎么之前都默默无声啊!” “可是一般伟人初期都会很惨啊,要经历更种磨难!”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到宋高宗最宠爱的女人朱圆圆,圆妃了!她才整个一人生赢家啊!” “她哪里算人生赢家,才十七岁就芳年故去了,要说牛逼还是朱子国的女王!到了六十岁还健□□下一个儿子,那时候她的孙子都生了孙子了!可惜那边在公元1562年的时候发生了地壳运动,女王曾经住过的梦想国度全部被压于地上,又撞上火山喷发,连一点儿书籍资料都没有了,我们这边倒是有保存特别完整的历料,可人家以女王根本就是大宋子民拒绝承认,真是气死人了!” “他们怎么肯承认,如果那样,岂不是要像咱们历史书上写的那样自签订日起,朱子国与大宋,岁相问也,殷相聘也,世相朝也。怎么还能在海域问题上跟我们扯皮呢?” 第151章 林美人小写 重大发现:最新考古文献记录显示,宋高宗的圆妃与朱子国女王实属同一人? 庄思贤看到这新闻标题,端着咖啡杯的手停顿了一下,不由讥笑道,“如今这些新闻人真是的,什么新闻标题都敢写。” “怎么了?爸爸~”十岁的女儿听到爸爸说了什么,可是没听清。 “没事,好好吃早餐,爸爸一会儿送你上学。”庄思贤犹豫了一会儿,几口喝掉了咖啡,到底还是没忍住,点开来看。 ——在中国陕西某地发生地震之后意外发现了一因天然形成岩石隔断层宋代古墓,机缘巧合之下将墓主人的一切竟保护十分完整,虽然可惜的是发现之后就及时处理,却也有一些东西瞬间氧化损坏,万幸的是有几本书籍因为考古人员带去的防氧设备得已现世…… 历经数月……因没找寻到墓志,墓主身份难以确定,仅剩下的衣物等,只能推断此墓主为女性。 ……书籍除了两本有意义的古书之外,另外几本竟是墓主人所写的诗册杂收,具有非常大的研究价值,其中一本更是墓主人的日记,据她所书,她之前也是宋高宗的妃子之一,与圆妃共同相处过一段时间,甚至也见过朱子国的女王,她非常肯定的写明,朱圆与朱子国的女王实属同一个人! 下面的发送了一些图片,实在是引起了庄思贤的兴趣,可惜的是,毕竟只是一篇新闻通稿,并没有再多的内容。 真是引人胃口啊,毕竟是宋高宗一生最重要的三个女人……如果这是真的话,那为什么圆妃所生之子能继承大统就是顺理成章的了,可那朱子国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如果当初的圆妃就是后来的朱子国女王,那朱子国是不是就真如外国人所说那样是不存在的,根本为是君王为了迎回自己心爱女人所设下的骗局? 可自朱子国女王与宋高宗结姻之后,异常兴盛的海上贸易,各种流传下来的船图、文化碰撞留下来的器物甚至那时候的书籍都显示出有两国深度交流的证据。 庄思贤苦苦思索无果,说实话,宋高宗一生做了很多事,每一件都足够让人书写,可对于他的女人实在是保护得太好,所有的史记与一些能找到的书籍都显示出不论是圆妃还是后面的朱子国女王美丽大方、善良动人,简直是十全十美的圣女…… 又联想到说她们俩是同一个人,难道这是真的吗? 是宋高宗为了支持自己的女人去海外拓展所以才让她假死的吗?不然实在无法解释啊…… 一想到是这样,庄思贤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佩服宋高宗了,有什么比自己娶了外国的女人做皇后更能让民众们接受海外经营呢? 实在是太精明强干了!啧啧啧! 那岂不是说中国在近千年之前就曾征服了外国?庄思贤联想起来就觉得心潮澎湃,古人之伟大,实在是让人后人仰止。 “爸爸,我吃完了。” “好,那咱们走吧。” ——香风不动松花老,采芝何处未归来。 林宛翠提笔写下这两句诗,心里柔肠百结。 她这一生,有两个夫君,一个贵为天子,一个却是武夫。而所有的一切,都只因朱圆圆那个女人而起,说不恨自然是假的,可命运的捉弄与自己当初的幼稚与冲动是分不开的。 如果这个世上,没有朱圆圆该有多好,没有她,官家就会按步就班,一一轮流宠幸她们,也许她永远不能成为像朱圆圆那样的女人,但她相信自己绝对能够像太后娘娘一样,平凡而老实得生活在后宫里。 在被赶出宫之后,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愚蠢与冲动,整个家族都恨不得她死在了宫里,两天之内就把她又打包送到了他面前。 他跟她一样,笨拙得被随意玩弄着,因为是太后亲赠,他对她还算得上和气,只是相敬如冰,并无半点情意。 那又是一年的元宵灯会,举国欢腾,她牵着二娘所出的小娘子跟大家挤在一处等着宫里的人出来游玩。 就在那个时候,她看到了朱圆圆! 她绝对不会认错,就是那个女人,根本没有什么朱子国的女王,根本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 就是有这样的女人,她虽然不清楚她是怎么从官家后妃变成了一个王国的女王,但她相信,里面绝对有官家的手笔。 官家是那样那样的爱她,也许他明明知道朱圆圆不想给他生孩子,可他仍然相信她,爱护她,舍不得有什么人去怀疑她!愿意用他的一切去成全她的梦想! 林苑翠相信,就算是朱圆圆想要他的皇位,说不定他也会拱手相送。 在他们俩个人身边,她原本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陪衬,可惜她以前没看清楚,让自己落到这样的地步。但她仍然恨朱圆圆,恨世上有这么样的一个女人,活得那样的痛快恣意,无拘无束,恨她那样的完美,让人嫉妒! 第152章 赵构(一) 赵构经常看书,在他小的时候,他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也没有朋友,更没有玩伴,有时候就连一些得势的太监宫女都能在言语上欺压他一下,守本份的韦氏更不可能也没有能力做些什么,她是个疼爱孩子的娘,却没办法给予他更多,只有书可以带给他最大的慰籍。 从各种书里,赵构能体验更多他从来没有听过,见过,知道的人与事。 他知道了他被封的蜀国公,其实有更多的意义,非常出名的,就有两个人,一个是冉雍,字仲弓。少昊之裔,周文王之子冉季载数传至冉离,世居“菏泽之阳”,人称“犁牛氏”,受儒教祭祀。他是孔子的弟子,与冉耕(伯牛)、冉雍、冉求(子有)皆在孔门十哲之列,世称“一门三贤”。 另外一个就是独孤罗,其实他这个人混的并没有冉雍好,但他有个好姓,也生了一个好女儿,做了皇后,富贵一生。 那时候赵构就想,如果做不到冉雍,他本来就是赵氏皇族,努力变成像独孤罗那样就好。 宋朝的皇帝斗争的一向都很温吞,起码从来没有发生过例如玄武门兵变的事件,但这也跟太-祖就是因为兵变取得江山之后深有感悟,特别防备有关系。 十二岁的赵构就清楚,怎么轮,皇帝也不会轮到他坐,毕竟父皇也不宠爱他,他也没有好命的是个长子、嫡子。 他给予自己的定位是很清楚的,要做一个兄弟的好帮手,安逸富足的过一生。 什么时候改变了想法他不知道,金国陈兵在侧,父皇把大哥推上帝位,恐惧笼罩在皇城中的每一个人身上的时候,赵构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愿意挺身而出,去当质子议和。 其实那个时候,他想到了异人,还有历史上也有一个人,被封过广平郡王。 不站出来,他也许不会死,但他永远都不可能变成更好的人,所有的危险,其实都代表着机遇。 当他身着皇袍,站在应天府朱胜非面前的时候,赵构知道,他抓住了机遇。 从蜀国公到广平郡王、康王,他是顺理成章,只因为他生于皇族。 坐上皇位,他用了十年的时间,成全了上天的安排,天下的乱局。 突然之间,赵构拥有了他以前想都没想过的崇高地位,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都是触手可及,但稍有不慎,他就会变成亡国之君。 君,尊也;君也者,掌令者也。 赵构坐在几乎被劫掠一空,烧毁残破的大庆殿上接受着稀疏的臣子参拜,他那时候想着,我还可以做的更好。 圆圆曾经说过,成功都不是偶然的,而是每次努力之后留下的基石,渐渐变成了你想要的样子。 赵构非常深以为然。 在圆圆不在身边的每一天,赵构都更加清醒,更加明白一国之君带给他的一切滋味。 绝对的权利,深刻的孤独。 会有无数的人想要了解他,巴不得钻进他的心肝肺里,清楚他的每一样喜好,借着来讨好他的同意,达到自己的目的,完成自己的欲-望。 无数的眼睛紧紧贴在他的身上,有人想依附着他,不论说什么都会听从,比狗更来的忠诚;有人死死盯着他,等着他行差踏错,不但能证明自己更有能耐,还想青史留名,更有人恨他,想取而代之…… 赵构不能错,他也不允许自己错。 做为帝王,没有对错。 他个人的感情是次要的,整个天下才是他需要考量的事,是就算他穷尽一生,也没办法完成的答卷。 一个生灵涂炭、道德崩坏、佛道均邪、摇摇欲坠的帝国,需要一个修身齐家没有一点儿错漏的帝王,而他依重的,也一定要是名声清明,德高望重的正人君子。 赵构觉得自己可以做到,同样也需要千金买骨,一个朱胜非同样重要。 君明臣贤,才能开启千古佳话。 朱胜非是个聪明人,跟聪明人相处,你会又放心又头疼。因为他聪明,你做什么,不需要说透,他就能够明白,可就因为他聪明,他不想接受的事,他就会提前告诉你,他不想。 但你也不能逼他,毕竟他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不会打没准备的仗。 可聪明人也是人,他就会有软肋。 赵构一点儿也没有后悔他也有了软肋,只是后悔没能将她保护好,后来的以后,他恨不得给予她天下所有的一切,却又尽可能抹去她的一切存在。 那种痛,只尝一次就够了。 他的软肋,是上天给予他最好最珍贵最美的恩赐。 她有着星星一样的眼睛,柔软红艳的嘴唇,更纯洁美好到让人不敢相信的身体与灵魂。 以前是因为想做皇帝而当皇帝,可后来是因为想保护她而做皇帝。 这样的宝物,是属于他一个人。 圆圆不在的每一天晚上,赵构都会因为欲-望的疼痛而醒来。 他思念她的所有,不论是她的味道还是每一寸肌肤,他深深的后悔听了他们入土为安,让圆圆早日投胎再来找他的那种瞎话,就算哪怕是一幅尸身,也好过他饱受渴望的折磨。 赵构了解圆圆每一处地方,就连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深有印象,每日一闲下来的时候,就可以反复回味。 不像是以前偶尔得到奖赏时的模糊记忆,就连圆圆的头发丝,他都能记得很清楚。 “官家,您为什么不能多看我一眼?” 因为不值得一看。 由俭入奢易,反之甚难。 他的圆圆啊,那样的紧致,美好,爽滑,*入骨,每一回都能让他欲-仙-欲-死,她们,算是什么东西。 是什么样的钟灵神秀,才会蕴育出圆圆这样的宝贝来。 赵构心里非常清楚,他就是色迷心窍了。 可只有那样的美人,才值得他相思入骨。 第153章 赵构(二) 圆圆之与他,当如水。 曾读书有诗一首, 二八佳人体是酥,腰间仗剑斩愚夫;难然不见人头落, 暗里教君骨髓枯。 遇到圆圆以前,赵构对此嗤之以鼻, 皇权之下, 多少哪种女人,他不能享用? 与圆圆鱼水之欢之后,赵构方知什么叫不足。 初夜的时候, 他已经竭尽全力去克制,却仍然一夜天亮, 什么□□宵苦短日高起,他头一回有了体会。 无论是她的头发哪怕是她的脚趾, 甚至是因他而起的每一个颤音, 都让他兴奋不已。 所有的一切都迫不及待得要与她分享, 亲吻她, 宠爱她,深深深得进入她, 爱她, 在离开她处理公事的同时思念着她,这种前所未有的感情迅速得让他自己都害怕。 圆圆已经牢牢得控制住了他。赵构相信,不论从她嘴里说的是什么,他都会接受。色以摄魂,从前读史,有周幽王为博美人一笑而峰火戏诸候,有商纣王爱妲己的酒池肉林,还有为了她,连儿子都顾不得的唐玄宗…… 那时候他只觉得,这些帝王太荒唐了,不过是个女人。 可抱着圆圆的时候,他真是甘心情愿,亲身经历过一次,才知道就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再正常不过。 天怜大宋,庆幸圆圆不爱奢侈,更不喜权势,也许是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缺过的缘故,她对金钱毫无概念,她更喜欢新鲜的玩意儿,十分博爱,下人们永远猜不到她最喜欢的什么,也没办法以此来追逐力。 而且朱大人真是深宠爱女,陪嫁之丰富对于他这个帝王来说都是一笔巨大的诱惑,可赵构几曾试探,才发现对于圆圆来说,那就像是所有女人应该有的一样,只不过她的比较多。 “您要是需要,您就拿去用。”她那时候驾在自己腰上,有如妖魅,勾魂吸魄,“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了,那些东西你喜欢就拿去吧。” 可他也想宠她啊,他的一切也是她的。 赵构知道圆圆不曾知道什么是男女之爱,她还没有长大,但他的爱已经如同黄河泛滥般不受控制得朝她涌去,发现最早的身边人也隐隐劝他,不要着急不要着急,以后多得是长久的日子,帝王之宠于女人有时候更毒过□□。 可赵构受不了,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那些预感,所以有了圆圆的每一天,他都留下长久让他深刻的回忆。 但是,失去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 在帮她复完仇之后,他还不觉得解恨,但他知道最应该怪的还是自己,是他没有保护她,身为一个帝王,居然让圆圆来救自己,太没用了,如果他能够再小心一点儿,再谨慎一点儿,有没有一点点可能,圆圆就不会离他而去了? 但世界所有,没有如果。 可庆幸生活,又给了他未来。 这一次,他必将竭尽全力,不留任何余地。 故宋高宗之皇后,因系外族女,为宋高宗生育五子,独宠甚爱。 但留下的疑点甚多,最让后来史学家们奇怪的是,不曾找到皇后的陵墓,更奇怪的是宋高宗赵构也极善丹青诗画却未曾给自己最爱的女人留下一点儿文学资料,似乎在历史的长河里,她的出现就像是一个美梦一样。 杂谈 “太后娘娘!您不管管吗?虽说帝后恩爱是应该,可是咱们的皇后毕竟不是咱们大宋的人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韦太后装聋做哑不出声,她有自己的一道标准,嫁进大宋了,就算是女王也是她的儿媳妇了,虽然那个女王跟她一开始语言不通,但就是冲在她嫁进来之后,儿子那么高光,神彩飞扬的样子,还冲着小孙子,她都不好意思多管,再说,她也习惯了。 她每天都有事,真不是在闲的,圆圆那时候留下来的很多产业,都是她在管着的,不论是从哪方面考虑,韦太后都觉得她必须得给圆圆管好,再好好交到她的孩子也就是太子手上才行。 更何况女王变成了皇后,对太子也不错,眼看着孩子渐渐又有孩子应该有的模样,韦太后的心变得更软。她不是不清楚,那是因为她跟皇后没有利益冲突。 看她儿子的眼光真是太好了,头一个是圆圆,那就不用说了,家世品行才貌,样样都没得挑,就是,为了救她儿子才去的,哪怕是个奸人韦太后都要念个神佛多谢两句,更何况是个连个错儿都挑不出来的可人儿? 有这样的绝世佳人在前,再来的女人韦太后自己都有些看不上眼,更何况安排给儿子? 也就是如今的皇后,才能压得过一头去了。 毕竟人家也是女王,财权人,样样也不缺的。 抬眼看着这些人在她的面前说着话,韦太后只当是耳边的轻风,听过了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