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洞外源三门初见 七重天上云飘渺,朱雀宫中美人酣。 琉璃榻上,一豆蔻年华的花样少女斜躺着,白色的锦被半掩娇躯,长长的头发披散在华丽的榻上,半发育的身体和榻旁那瓶海棠交相辉映,显得十分诱人。 风过,一华服男子飘然而入,他那一头秀发高束于头顶、垂下一条大辫子来,脸上有几分沧桑,但更多的是柔和,绿色的长衫外罩着红色的短褐,干练而秀气——男子瞅了一眼仍在酣睡的女孩,嘴角露出一抹无奈而宠溺的笑,他在榻边坐下,伸手轻轻推了推少女,柔声唤道:“阿施,醒醒。” 阿施睁开惺忪的眼睛,看见出现在视野里似笑非笑的男子,刹那间惊醒,她弹坐起来,有些手足无措的慌张:“我不是故意睡过头的,爹爹。” 被唤作爹爹的男子有着一张完全看不出岁月痕迹的脸,他伸手揉揉女儿满脸愧色的头,并未责怪:“快跟我走,第一天见面,别迟到了。” 阿施有些怀疑:看日头已经倾斜良多,真的不是已经迟到吗? 阿施也不敢多逗留,连忙下来,蹬上鞋子便和父亲一块儿出去,待到门口,父亲已经御剑、在半空中等她了。 阿施看父亲完全没有想跟她共乘一剑的意思,只好苦着脸,伸出手,左手并起剑指,将灵力注入右手手腕上的紫色泪滴印记——这是她的佩剑、紫电,而父亲的佩剑则是上古神器、承影。 历代无极派都需要强者当掌门,掌门是从其底下所属之三大门——太极、两仪、四象中选拔,每个掌门都有自己的佩剑,基本是代代相传,像两仪门籁家便是纯钧剑,而四象门融家是鱼肠。之前的无极派掌门基本都是两仪门人,到了阿施父亲这一代开始,掌门变成了得到承影剑的阿施的父亲、南。太极门虽然在无极派中身份高贵,因为其独特的功法能读取人心、控制对手并且元炁充足能瞬间补足同伴但却没有什么战斗力,直到南出现,才改变这一状况。 南是私生子,是南的父亲和一重天某个小花神的儿子,若非长子战死,也没有南的事,但南的确是南家的骄傲。至于南施,更是小小年纪便在虚空纪的阅神大典上征服了前来捣乱的无主剑紫电,成为声明显赫的七重天首位女天才。 在神界,为了保持战斗力,一般会选择孩子的出生性别,继承者几乎是男性,即使是女性战斗力想高也必须经过十分艰苦的训练,像南施这般天赋异禀的可以说极少。南施时常庆幸,也许是因为父亲对母亲用情极深、不愿意娶名门闺秀,所以对自己毫无保留地培养才有今天的成就罢!又或许是母亲身为修罗公主的缘故,身上原本就有修罗人开挂的血统。 紫电被召唤出来,霸气的剑身围绕着紫色的闪电,缠绕之时发出细微的“吱吱”声,南施跃上紫电,和南并驾齐驱,共同赶往洞外源。 洞外源是天上得道高仙聚居的所在,这些仙人道法高深,却不参与任何争斗,除非苍生有难,否则皆在此修身养性。洞外源风景优美、元炁充足,可以说是聚会和修炼的绝佳场所。此时此刻,在洞外源无极派三门约定之处,有一男孩双手枕头、卧于青石之上,他的父亲也坐在草地上、靠着石头打盹儿。另外一对父子则在疯狂地修炼驭火术,急得寿仙急忙出来、锤着拐杖制止、生怕一把火烧光了这洞外源。 南施跟着南出现之时,青石上的小男孩便坐起来:“总算来了。” 真是让他好等!不过啊,倒也有时间看看云彩,挺好。 男孩伸出脚踢了踢父亲:“喂,老爹,起来。” 男孩的父亲伸了一个懒腰,起来跟南抱拳打招呼:“南!” 南回以抱拳:“籁阳。” 练火的父子很欢脱地跑过来,一脸喜气洋洋,父亲首先抱住了南,竟将他抱离地面,惹得南当即脸红。 “南哥哥,想死阿桦了!”融桦大叫。 融桦之子融赤张开猿猴一样的双臂也想拥抱南施,南施退后一步,摆摆手拒绝了,融赤一脸颓丧,怨念的小眼神瞪着南施。南施嘴角略微抽搐。 男女有别啊,拒绝也没什么的吧??????为什么他的眼神让自己有负罪感? 融桦好容易将南放下来,南终于有机会呼吸新鲜空气,他红着脸干笑着:“阿桦还是如此热情。” 这家伙热血了几十年都不会累的吗? 籁家父子走了过来,神籁先向躲在南背后的南施作揖:“神籁这厢有礼了。” 南施出来、屈膝回礼,神籁抬头,刚想露出自信的笑容、摆个谱,却刹那间化为呆滞,耳垂微不可见地红了起来。 世间竟有如此出尘绝艳之女子? 仙界不是没有美女,只是南施的美带了一点痞气、帅气和不羁,这是仙界女子所没有的接地气,但又不失自身的仙家气度,是一种神籁未曾见过的气质。对于南施,多一点是男女之情,少一点,便是战友,不偏不倚就是暧昧不清的青梅竹马。 神籁有些难堪,第一次事情超出自己的把控范围。 籁阳斜着眼看着儿子,嘴角勾起一抹笑。 还是太年轻啊,不过儿子确实已经长大了。虽然没有过无极派内两门联姻的先例,或许这会是不错的选择。 三门历来和谐,因为无极派的无极剑阵这三人缺一不可,谁当总掌门并没有那么大利益关系。 南施抬眼看看天。 啊,还以为见面会多好玩呢,没想到这么无趣啊,还不如在玉黛阁中睡觉呢。 谁都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树冠中,有一双藏在饿死鬼面具下的灿若星辰的眸子微微荡漾着,似乎隐藏着无限的笑意,很亲切,透着无穷的乐趣。他的低语仿若很有兴趣又很是惊奇:“怪不得南要这么保护自己的继承者,原来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啊??????好玩了呢。” 第二章 无极剑阵 三个孩子都见过礼,融桦捏着骨节,兴奋异常:“接下来便开始单挑!让我们看看这一代是哪个门厉害!” 南有些尴尬地咳嗽:“阿桦,还是先看看他们能否默契地完成无极剑阵再说罢。” 这个阿桦不要老是想着打架好不好?真是粗鲁。 融桦有些失落,旋即又高昂起来:“好,那就看看是他们的剑阵厉害还是我们的更厉害!” 南施无语。 这个伯伯早上喝酒了? 籁阳摆好棋桌,一脸倦怠:“南,过来下棋。似乎我们已经好多年未曾对弈过了。” 南翩然在籁阳对面坐下,嘴角勾起一抹笑:“上回输给你,我郁闷至今,今天可不能放过你。” 籁阳的斗志被挑起,他一笑:“再输可不要哭哦。” 融桦挠挠头。 这两个混蛋,又去玩那些烧脑的东西。罢,罢,他还是专心看儿子练剑吧。 神籁伸出右手,随意一挥,便召唤出纯钧剑来。 融赤目瞪口呆:“无赖你的灵力竟然如此强大、可以随意召唤佩剑而不用注入灵力吗?”想到自己的剑那么小把,还要注入半天灵力才能出来,就觉得自己好委屈哦。 神籁翻了一个白眼。 不要随便给他取外号,他是神籁,神籁! 南施也有些惊诧,难怪两仪门多出总掌门,果真深不可测。才十三四岁的年纪便能轻而易举地召唤出佩剑,很难想象他的实力会有多深。 融赤拔出提前召唤出来的、短小精悍的鱼肠,眼里透出坚毅的光。 哼,就算自己资质比他们差,可他是祝融的族人,会驭火术,看他们怎么跟自己比。一个是会摄魂术的女娃娃,另一个是剑宗世家,自己能把他们都烧光!嘿嘿,不要质疑三昧真火的实力哦! 南施往自己右腕注入灵力,须臾间紫电便带着声响出来,握在她手里,给她平添了许多英气。 神籁斜着眼看她。 在虚空纪的阅神大典上,本来是要检验这次第有没有不适合战斗的人,便于安排他们去当当什么扫把星之类的闲职、保障后勤,却意外地有无主紫电剑灵出来捣乱,这个女孩子临危不乱,以强大的摄魂术让剑灵暂且停顿,趁着那一瞬间将它封上自己的印记、变为佩剑。那震撼的一幕让他至今无法忘怀,只是当时她戴着面纱,又离得远,无法看见真容,如今见到,才觉得惊为天人,真后悔没早点去拜访。 三人同时抬起剑,剑尖相抵,左手并起剑指,将灵力汇聚在剑尖,三道灵力汇聚在一起、形成白色的仙炁光球、衍生出无数把剑来,正按照无极剑阵排列,先是四象剑阵、再是两仪、变为太极,最后化为无极。三人的额上冒出冷汗,灵力好像不太够用?????? 南和籁阳早就无心下棋,籁阳担心三个孩子承受不住,出手散去剑阵,三个孩子同时倒在地上大口喘息,融赤更是流出鼻血。 南急忙奔过去把南施抱在怀里,柔声问:“阿施,可还好?” 南施点点头:“无妨,爹爹。” 南松了一口气。看自家闺女好像除了有些消耗灵力之外,并没有损伤,那就好了。 籁阳望着南,南看着丫头的眼神真是深情,就像当年看她一样。也难怪,母女俩都是大美人,南又是专情之人,不外乎会这般。 融桦跳过来:“呐,剑阵也练了,天衣无缝,现在是不是该让孩子们比一比了?” 神籁一脸不情愿。 你当我们跟你似的战斗力超群啊! 南笑道:“孩子们也够可怜了,不如咱们来切磋一番?不知道阿桦可有进步?” 融桦双手插腰、昂起下巴:“必然不会像上次输得那么惨!” 南将南施抱到安全的地方放下,给她布了一个结界,神籁自动钻入结界之中。 南瞪着投机取巧的神籁,心中在咆哮:“臭小子给我滚远点!”然而面上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将他赶出去。 融赤凑过来,可怜兮兮地望着南,双手在胸前对戳,南一叹气,把融赤也搡了进去、顺手加了两道结界,把自家闺女跟另外两个小子隔离开来,这才安心上前迎战。每回对战,他们都用的是本门绝技,而不刀兵相见。 籁阳歪着头,一脸不爽:“自己跟自己打有什么意思?” 籁阳将目光投向正在捧着仙桃啃得正欢的寿仙,寿仙收到惊吓,急忙三口两口吃完仙桃就要溜之大吉,融桦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提拳便向寿仙背后砸去,寿仙一躲,融桦的拳头在地上砸出一个巨坑。 “你们三个混蛋!不要每次都欺负我!”寿仙尖叫着抗议。 籁阳双臂一展、背后生成一个金色漩涡,漩涡之中飞出万把迷你剑、如同下雨一般扎向寿仙,寿仙挥舞着蟠龙拐一一挡掉,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南的脸不知何时和寿仙只有咫尺之遥,南的眼瞳中有着蓝色的光圈、透着摄魂之力。寿仙急忙闭起眼睛、封住自己几处大穴,以防南的摄魂术控制自己。寿仙凭着自己的大耳朵听见南衣袖拂过的声音,张开两指便戳、却触碰到一个坚硬的拳头,疼得一声惨叫、睁开双眼。 寿仙见自己的两根手指又红又肿,气得咬牙,将拐棍一抛,拐棍便在天空中化成一条蟠龙,那龙威武地瞪着无极派三人,口一张、便是一道霹雳。 三人躲过霹雳、各自在安全的地方呆着,融桦叫道:“你这个老东西,玩不过我们就动真格的啊!” 寿仙瞪了他一眼。 废话,不然不是又被无极派的人整了。 籁阳看了南一眼:“差不多收了,别让寿仙下不来台。” 南点点头,万一寿仙像他们第一次整他那样告到玉帝那儿去,他们又得去虚空纪挨雷劈;当时年少还没什么,年纪一大把了还是算了吧,传出去脸都丢光了。 南低语:“你和阿桦制住他,我使个摄魂术让他把蟠桃搬出来就完了。” 吃一颗蟠桃能延年益寿五百年,这老家伙囤了不少,拿六颗出来也没关系的啦。 籁阳点点头,飞身上前,对着融桦点点头。融桦兴奋地一笑,一下子跃起、在蟠龙口吐霹雳之时抬起掌心,一道烈火便飞射出去,在霹雳下发生剧烈爆炸,寿仙还没来得及躲闪便给波及得胡须都炸起来,烟雾还没完全散去,籁阳的万剑雨便又下了,寿仙急忙收回蟠龙拐打散,他累得气喘吁吁,刚一抬头,对上一双没有温度的蓝色眼瞳,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三章 废柴未央 寿仙拿着一个玉雕的梳子,仔细地梳理着自己长长的胡子,胡子乖顺绵长,很是仙风道骨。 融桦咬着桃子向寿仙笑:“老头,我们都吃了,你也拿一个过来跟我们一块吃、一起聊天啊!” 寿仙睨了那边吃得正欢的六个人,十分心疼那六个蟠桃,狠狠地瞪了融桦一眼,将头扭到一边去。 融桦碰了一鼻子灰,却并不失落,反而继续吃他的桃子。 籁阳道:“既然无极剑阵已然合并,是否应当下凡历练?” 南摇摇头:“还是罢了,咱们三人下凡历练甚久,也未能自行飞过八重天,还是让他们在七重天好好修习,继承本门便好。” 籁阳无语。 这老家伙分明是心疼女儿,不忍心她下凡受苦。罢了,他心疼女儿,自己还心疼儿子呢。 正聊天呢,突然传来金角声。 融桦站了起来:“八重天!” 寿仙急忙找了个地方躲起来,无极派三门六人连忙赶往八重天,只见八重天电闪雷鸣、狂风怒号,天空中混沌一片、竟然飘着血雨!狠戾的灵气扑面而来,像是一个又一个兽面人身的怪物在咆哮着、挣扎着要冲破封印,出来为祸苍生。 南施被强劲的灵力刮到,险些从紫电上面摔下,幸亏神籁眼明手快、扶了她一把。 南施莞尔:“多谢。” 神籁有些脸红,堪堪应了两声,并不多看她。 融赤突然大叫了一声:“小心!”便冲过来挡在南施身前,手掌抬起,掌心便射出两道烈火,直将飞来的一块石头烧得化成岩浆、坠落下来。 籁家父子同时展开双臂、在背后摆开剑阵,时刻准备着防御和攻击。南家父女的眼瞳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蓝色。 其他赶来的仙家都各自拿出本事准备镇压这次八重天的骚乱,突然,一道金光自顶上投下,一个浑身包裹着纯阳元炁的人影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九重天带着五条在他身边盘旋的金龙飞速落下,元炁的瞬间释放、立刻压下血雨腥风,众仙立刻感觉到自己在剑上站得稳当了。那人不加停歇,从丹田之中拿出一方印、抛上天空,小小的一枚印瞬间放大、发出万道玄光,凌厉的光芒把原本被顶得凸起的封印又压了回去。 “崆峒印!”融桦惊奇道。 那人凭空写下符咒、一贴,封印完全加固,八重天恢复平静。 众仙收回法力,向那人行跪拜大礼:“无量天尊。” 南施偷偷抬眼看,只见天尊穿着金色龙袍,须发皆白、不怒自威,身边盘旋飞舞着五条金龙、天家皇瑞,手上托着崆峒印、元炁外泄,实力高不可攀,偏偏他并无半分架子,反而和蔼可亲:“众卿平身。朕一时不察,让众卿受惊了。” 众仙忙道:“臣惶恐。” 天尊笑道:“既然无碍,便都回去罢。” 南施偷偷拉了拉南:“爹爹,封印怎会无缘无故起波澜呢?必是有人擅闯,天尊不追查吗?” 融赤挪了过来,对南施道:“追查个屁啊,你长年呆在朱雀宫里不知道,最近哪次八重天出事不是轩辕未央搞得鬼啊。” 南施有些错愕。 轩辕未央不是天尊轩辕宁夏的嫡亲孙女吗?将来她可是要继承大统的,怎么能拿禁原来开玩笑? 神籁解释道:“轩辕未央是轩辕家族唯一的血脉,也是千万年来唯一的一个不能战斗的人,每年的阅神大典她都去,但每年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她根本只能当个文天尊,除非她能找到法子突破自我或者跟灵力强大的家族联姻、生下灵力强大的后代,否则,下一任天尊就要改姓了。” 南施点点头。 难怪最近天界都很不安分,原来欺负人家小姑娘呢。大家都想着分一杯羹,难怪人家小姑娘想搞点事证明自己的存在感。只是这小姑娘实在太蠢,竟然拿禁原来作法,怨不得人心更加背离。 融赤的脖子伸得老长:“诶,怎么天尊这次没派条龙下去把轩辕未央卷起来呢?” 南施也伸长了脖子去看,她想看看这么调皮叛逆的小姑娘长什么样。 轩辕宁夏缓缓落下,众仙自动退让到一旁,宁夏扫视四周,无奈地叹口气:“出来。” 一个扎着双丫髻、丫髻下垂着双辫子的少女畏手畏脚地从一块乱石后面出来,华丽的衣裳带着乌黑的泥斑,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秀美——那是一种清纯中带着十足天然的诱惑的美,她嘻嘻笑着,大白牙龇着,十分讨好:“天尊爷爷。” “跪下!”宁夏一声怒喝。 未央嘟着嘴,十分不情愿地跪下。 宁夏恨铁不成钢:“你这次又来干什么?之前让你在天外天扫地扫得还不够是吗?” 南施勾起嘴角。 天外天是神墓,扫那里也是够呛了,谁知道一个不小心,历代神魂会不会跳出来发个什么法术把这个不会法术的小姑娘给炸了。 未央扯着嗓子嚷:“哎呀,还不是佟大美男子教了我一招【水月镜花】,我便来试试嘛,没想到会这样子的。” 旁边的巨灵神很是激动:“你竟然学会了【水月镜花】?” 佟是盘古开天辟地以来自发形成的散神,虽然没有被记名上神榜,但也是修为很强的一个神,在远古之战中阵亡、便一直呆在天外天里沉睡,等哪天灵力足够,估计就能出来了。那种上古神,跟后来这些神完全不是一个等级。而【水月镜花】也是佟的绝技之一,能够瞬间反射敌人的一切攻击,是防御和进攻相结合的大招。 未央翻了一个白眼:“这有什么难的?这种招数根本就不用聚炁,只要把敌人的力量转化过来就好啊。” 巨灵神一甩袖。 肯定在撒谎,佟创造出这个招数都用了多久,他本人都没怎么用这个招数,教其他人也没人学会,这个小废物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她一定还是像以前一样偷了雷神的锤子去炸的封印。 宁夏略微沉吟,眼中思考着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狠狠地敲了一下未央的头,说:“把一到七重天都给朕扫干净。” 未央瞬间脸就垮了:“你一定不是我亲爷爷,我一定是你捡的!你不给我法力也就算了,还虐待我!” 宁夏无语。 你要不是我亲孙女我早给你从九重天扔下去了,还轮到你在这给我整一堆幺蛾子。 宁夏一瞪,威怒尽出:“还不快去!” 未央不敢再胡闹,闷闷地应了一声:“是。”便下去了。 第四章 零无 众仙散去之后,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孩从刚刚未央藏身的石头后面显现了出来——原来那里竟然有一个结界,是未央布下的。未央虽说是千万年独一无二的轩辕家废物,但还是会点基本的防御法术,比如:布下结界。 男孩从石头后面探出头来,仔细地查看了一番,这才偷偷摸摸地溜走了。 不远处的一株枯树上显出两个人来,前面的那个颇为霸气、全身包裹在灰色斗篷里,面上戴着一个白色的面具;其后的一个便是藏在七重天偷窥无极派三剑合并的那个戴着饿死鬼面具的人。 “饿死鬼”问:“王,不追吗?” 王云淡风轻:“穷寇莫追,何况,他还有用。” 王侧首看他:“零无里面情况如何?” “饿死鬼”忙道:“不出意外,今日便可成功。” 王将头转回去:“他交给你了。” “饿死鬼”单膝跪下:“是。” 等“饿死鬼”再抬起头来,王已经不见了。“饿死鬼”叹口气,果然王就是王,这么厉害。 “饿死鬼”耸耸肩,手一挥便召唤出自己的佩剑、清霜,御剑来到王创造的黑色空间、零无,这是一个藏在太阳后面的巨大黑洞,凡是靠近它的物体都会被吸入,循环往复、停止流逝和生长,王把需要的、身上带着异质的仙体放在这里、每日以从天外天引渡来的纯净而强大的灵气灌溉,让这些仙体互相吸收,只要有一具仙体拥有了生命迹象,那便成功了,他便是最完美的战斗机器。 “饿死鬼”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带着成熟魅力的脸,不羁而略微散乱的齐脖短发贴在面颊上,显得十分帅气,他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瞳注视着零无的入口,一掌送去一道灵力:“开!” 这里是他出生的地方,不知同一个地方会出来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零无缓缓打开,周围的许多仙体和星宿被吸了进去,浓郁得化不开的黑色逐渐散去,一具洁白得如同白雪的酮体显露了出来,拥有墨色短发的少年像是一朵任君采撷白莲花,充满着原始的诱惑。 可惜他是个男的,而“饿死鬼”对男人并没有兴趣。 “饿死鬼”走过去,脱下自己的披风给他包上,把他抗在自己肩头离开零无。这零无分开需要很大力气,合上之后便会暂时休息一段时间、再也找不到,下一次再开启估计是王又能创造出更强的仙体之时了,到时候,可能是这个家伙去照顾他了。 “饿死鬼”把他丢在自己的草窝上,王像养狗一样养着他,他虽然养育了这个人,却也无法给他更好的环境了。“饿死鬼”拍拍他的脸:“喂,起来穿衣服” “饿死鬼”见他毫无反应,站了起来,抬脚便踹,脚却一下子被人抓住,然后他便完美地飞了出去,头先着地,摔得七荤八素。 “饿死鬼”站了起来,指着他大骂:“你这个混蛋!” 他眨眨眼,墨黑的眼瞳中尽是孩子般的新奇:“我叫混蛋?” “饿死鬼”嫌弃地纠正着:“你叫千瞳啦!” 他鼓掌,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可是什么意思呢?” “饿死鬼”脚下一个不稳,差点又一次头着地:“王给你取的名字我怎么知道什么意思!大概跟你的特征或者能力有关吧!就像我拥有千里眼,在夜里也能像白天一样看清四周环境,所以我叫星眸,你应该??????” 星眸突然觉得毛骨悚然:“你该不会能变出一千只眼睛出来吧?” 妈呀,那是蜈蚣精吗? 千瞳努力地瞪了几下眼睛,摇摇头:“好像并不能。” 星眸郁闷了。 既然跟眼睛无关,那王给他取名“千瞳”干吗?还是自己听错了,他叫的是“千头”,可以变出一千个头? 千瞳突然站起来:“不是叫我起来穿衣服吗?衣服呢?” 星眸拿出一套丢给他:“呐,这可是我按照你的尺寸给你做的,怎么样,我是不是巧夺天工?” 星眸扬起下巴等着夸赞。 千瞳却皱着眉头:“裘裤也是吗?” 星眸有些尴尬和结巴:“啊??????裘裤嘛当然是先把我的给你穿啦,这种东西你要自己做啊,我在你那里摸来摸去多变态啊,万一被哪个小仙女知道,我还要不要风花雪月了。” 千瞳把裘裤一扔,满不在乎:“的确,看你那么小就知道小仙女不会理你了,你应该是个假男人吧?” 星眸十分生气:“你这个混蛋在说什么?!” 千瞳把外裤一穿,笑得不食人间烟火:“接下来干嘛?” 星眸一叹。 想他星眸一世英名,居然被这个新生儿气得快吐血,真是遇人不淑。 星眸没什么好气:“先带你去熟悉一下各重天的环境,然后带你去各界历练,等差不多了再回来接受王的检阅。” “哦,”千瞳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忽然莫名兴奋起来,“可以风花雪月吗?” 星眸瞪了他一眼:“现在只有我可以。” “为什么?”千瞳瞪着纯真的眼睛一脸委屈。 星眸抱胸,扬起下巴,一脸得意:“因为我是你哥哥,你还小。” 千瞳低头看了一眼,一脸不信:“不见得吧。” 星眸一拳把千瞳打回了床上,他咆哮着:“我说的是年纪!年纪!” 千瞳愈发委屈。 可是风花雪月靠的不是年纪啊!算了,还是不纠正哥哥了,待会又挨打,很疼的呢。 千瞳揉着腮帮子。 这个坏哥哥下手毫不留情啊。 千瞳跟着星眸来到七重天,肚子突然不争气地叫了起来,星眸回头看了他一眼,把他拉到一边坐下,嘱咐他:“不要乱跑,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千瞳点点头,星眸便起身离开。 千瞳原本是乖乖坐着的,但他感受到有一个人正在拿灵力窥探他的实力,他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道白光,那窥探便戛然而止。但,旋即便有三个少年出现在他眼前,全部都是青色劲装,外面套着紫色短褐。 千瞳望着他们,他们也凶神恶煞地回望他:“你不属于仙界,你是谁?” 第五章 千瞳 千瞳眸子一冷:“我是谁没有必要告诉你们几个弱者。” 中间的那位少年指着他:“我们可是七重天无极派太极门的,你敢说我们是弱者!” 千瞳冷笑:“门派高又如何?身穿紫衣,不过是门中低阶修士,出去杀敌还不够人塞牙缝!” 中间的少年还想辩,右边的少年抓住他,眼里尽是肃杀:“别跟他辩,咱们给他点厉害瞧瞧,看他还敢不敢狂。” 千瞳冷眼看着他们把阵势摆好,嘴角露出一抹嘲笑:“恐怕你们没这个本事。” 少年们不答话,各自站好方位,中间的少年飞身而起,一脚踩在一个少年肩头,三人手里都是一样的太极门佩剑。三个少年挺起剑、曲起剑指,灵力迸发。 “三星摄魂阵!” 一股蓝色的灵力分成三只咆哮的麒麟,怒号着向千瞳奔来,粗狂的元炁让地上洒落的透明的天羽树的孔雀尾羽似的叶子都飞扬了起来。 千瞳抬眼,眼里闪过一道白光,他的视野里,三个少年左臂、前胸和后腰都出现了红色的圆点。 千瞳一笑:“真是明显的破绽。”他迅速跃起,躲过麒麟的攻击,旋身来到少年身边,出拳便从左边少年的左臂攻击,瞬间击溃了他的防御、将他甩了出去。中间的少年只来得及说一句:“好快!”便给一脚踢中前胸、往后飞了几米远。右边的少年一挥剑,一道灵力让千瞳暂时后仰躲闪,少年正要逃跑,却被千瞳往后腰踢了一脚、径直扑在地上。 少年们十分错愣。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弱点的? 千瞳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我说了,你们是弱者,就算有了什么三星摄魂阵,依然是弱者。” 少年们咬牙切齿,他们握紧手中的佩剑,想要再战。千瞳发现了他们的意图,手向后一摸、释放灵力,封印在脊柱上的骨剑出现在千瞳手里,散发着阴森恐怖的气息。 千瞳摸着剑,带着嗜血的残忍:“‘万骨枯’,这把剑是不是很美?它还没有喝过仙家的血呢。” 三个少年瞪大惊恐的双眼,正想逃走,千瞳的万骨枯已经砍了下来,眼见那万骨枯的剑气化为一个狰狞的张着大嘴准备吃人的骷髅,三个少年生出了深深的绝望。然而,死亡并没有到来——就在那骷髅的嘴离少年的喉咙只有一步之遥时,突然响起了一个淡然的声音:“剑宗!”紧接着,剑雨便下了起来,千瞳连忙挥着万骨枯打掉那些剑,三个少年趁机逃到来人身后。 “地火!”一道炽烈的火流窜来,千瞳并起剑指,释放灵力召唤出盾界、将火流挡在身外、往两边分去。 待火流消散,一个高束辫子的少年便举着拳头向千瞳的脸招呼来,而布火的少年也从一边包抄,铁拳亦毫不留情。千瞳眉头皱得死死的,眼瞳瞪得有些狰狞,他张开口,刚想发功,两个增援的身后传来一阵疾风,高辫子少年瞬间挪动到安全地带,而布火少年则被来人一脚踹到墙上。 千瞳看清来人,露出一个十分欢喜的笑容:“哥哥!” 星眸摸摸千瞳的头,将吃的灵果递给他,把他护在身后,对着再次包抄过来的二人举起一块坠着黑色流苏的神龙木:“籁少、融少,是误会。” 神籁看着木牌上仅有的大字“无”,有些无语:“原来是‘无’。” “无”是炎帝的势力范围,当年黄帝当上天尊,为了不亏待炎帝,便允许他自行在西天组建军队,这种编制就叫“无”。 星眸笑着,一脸和善,却并不能亲近:“这是刚来的新人千瞳,还未曾有编制,因此没有仙气,我带他来各天逛逛,没想到就出了事。” 神籁倒是对什么新人不新人的不感兴趣,只是这个新人,比这个星眸更不好对付。 星眸教训了千瞳两句,就带着一脸委屈的千瞳走了。 真是,本来还想暗访,现在暴露了。 来迟的南施款款走来,颀长的大腿在短裙下分外性感,她单手叉腰,望着那两个男孩的背影:“大老远的听见这里有动静,发生什么了?” 神籁转身笑笑:“没什么,一场误会。” 在没有十全清楚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妄下定论的好。 南施也没有多问的欲望,爱说不说,反正这里有三个被打得很惨的门人,她怎么着也能知道。 神籁望着二人消失的方向,心中默念着两个字:“千瞳。” 一个星眸的能力就够让人头疼了,而“无”里面还有许多未曾露面的高手,现在又来了一个千瞳。“无”和神农氏的频繁动作,天尊真的没感觉到吗? “嘿,你们在这里!”一个明媚过头的声音。 南施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一团肉抱住背后,整个人都躺在来人的怀里,脸红成一片。 “未央,”南施嗔怪,“你怎么偷袭啊。” 其实南施想说,我跟你很熟吗?不过是你来七重天打扫卫生、天天死皮赖脸来我家蹭饭而已,居然就当街搂搂抱抱的,太害羞了,她跟爹爹都没牵过手。 未央一脸不在乎:“哎呀,这样才有惊喜嘛。” 未央扑到前面左右查看:“刚才这里有人斗殴是吗?在哪在哪?我最喜欢看打架了呢。” 神籁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啊,这个无聊的女人又来给大家添麻烦了。 未央不爽:“喂我说神籁,你对南施可不是这样的,不能因为我超厉害就欺负我啊。” 神籁乜斜着眼瞄了一下。 你?拉倒吧。 融赤看不下去了:“虽然南施要身材没身材,但你跟她比,简直一个是天女一个是地精嘛!” 未央大叫:“死融赤你敢说本太女我是又矮又丑的地精!” 南施也少见地尖声质问:“阿赤,你说我要身材没身材是什么意思?我身材很差吗?” 融赤现在才觉得说错了话,想跟南施解释,未央在一边不依不饶;想安慰未央,南施又一副想杀人的表情。融赤将求救的目光投向神籁,神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竟然飘走了! 哎呀,女人这种麻烦的生物还是先闪了吧。 融赤欲哭无泪。 神籁你等着! 第六章 第一次任务 星眸望着啃食灵果啃食得正欢的千瞳,噘嘴抱怨道:“我还没这好东西吃呢,半天才从巨灵神那里偷的,你也不留一个给我。” 千瞳瞪着无辜的眼睛看他:“哥哥想让我孔融让梨吗?” “让个屁呀,”星眸没好气,“吃都吃完了你让屎给我?” 千瞳一脸惊诧:“哥哥喜欢****吗?” 星眸无语。 他可以回禀王,然后杀了这个家伙吗? 屋内突然出现一个戴着吊死鬼面具的黑衣人,由于悬浮在半空中的缘故,衣袂随着穿堂风猎猎。 “一,”星眸立定站好,“王有吩咐了?” 一点点头,将剑指竖在胸前,蓝色的灵力如同被石子荡漾出波纹的湖面,以一为中心、一圈一圈地散布开来,将星眸和千瞳纳入,通过灵力传输,将任务告知他俩。 星眸抱拳:“属下知道了。” 一看了一眼千瞳,星眸连忙挡在他眼前,笑嘻嘻地:“他也知道了。” 一不多说话,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星眸长舒一口气。 这个一可是一个重要人物,他来的时候一就已经跟在王身边做亲信了,他是从来没听过一讲话,而起每次见到一他都浮在半空中,所以他是男是女也不知道。但一身上那股强大的灵力告诉他,即使他是在零无中脱颖而出的仙体,也比不过一这个修仙者。 千瞳突然凑过来嘴唇几乎擦到星眸的脸颊,口内的热气在他耳垂呼扇:“哥哥在崇拜强大的一吗?” 星眸慌里慌张地将他推得远远地:“你干嘛离我这么近!” 星眸本来还想警告他,让他别跟他腻乎、省的被那些小仙女误会,结果看着他躺在草垛上一脸受伤的样子,又把话咽了下去。 星眸的眼瞳看向别处:“任务都清楚了没有?” 千瞳点点头,瞬间的笑容仿佛刚才的不愉快都没有发生:“追捕禁原漏网之鱼诸葛芷兰,抗拒则杀无赦。” 星眸望着他单纯的样子,突然叹了一口气:“这是你第一次任务。” 千瞳点点头:“嗯,可以和哥哥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星眸有些害羞:“到时候你追他,若是反抗,我出手。” 千瞳很欢乐地应:“好!” 星眸想起之前自己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看见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在自己面前化为齑粉,他是心理阴影了好久才在那个人的不懈努力下走出阴霾,不知道这个家伙会怎样呢? 整个天界,只有九重天和天外天是没有日落的,因为太阳就在那里,无处可去。其他天都是根据离太阳的远近而获得不同程度的光芒。 七重天由于上面有禁原覆盖的层层叠叠的封印的缘故、遮挡了几乎全部的光芒的,所以是阴暗的,只有惨兮兮的月光透过来,凄凉地照亮着。 戴着饿死鬼面具的星眸和戴着无脸鬼面具的千瞳蹲在七重天宫殿的屋脊上,和顶部的那些神兽完美的融为一体。 七重天的夜间是宁静的,只有风带着透明的天羽叶飘过。诸葛芷兰一路逃窜,顾不得原本便褴褛的衣衫掉得差不多、白嫩的肌肤露了出来,带着原始的诱惑。他跑得口干舌燥,却不敢停下了喝一口路边圣泉坛里永不停歇喷涌的泉水。身后追兵衣袂飞扬的声音越来越近,诸葛芷兰的体力也接近透支,他飞身而起,想通过飞行逃得远一些,却一下子摔倒在地,高挺美丽的鼻尖蹭破了皮。 诸葛芷兰仰躺在地上,喘着气望着停在他面前、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纯阳罡炁的三位天兵,三人都是一样的装束,一样的长矛,还有一样的蒙面头盔,除了三双大小不一的冷眸之外,没有什么不同。 芷兰摸着左手的手臂,手腕处牛头刺青发出微弱的青光。 不能被抓回去,一定不能! 芷兰大叫一声,手里握着劈天斧,刚想殊死搏斗,却发现有一个人影快他一步、已经挥着一把清毓灵秀、浑身散发着世外仙气的剑跟三个天兵打起来了,那人带着饿死鬼的面具,身手很是矫健。 芷兰还惊魂未定,又有一个人影在他身边站定,他一看,是一个戴着无脸鬼面具的人,那人的脸转向他:“跟我走。” 哎,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要临时改变战略、自己出手呢? 芷兰眉头皱起:“你是无的人,跟轩辕宁夏他们都是一丘之貉,我才不跟你走!”言讫,扬起劈天斧迎头往千瞳头上砍去,千瞳抬起万骨枯一挡,芷兰便趁机越空而逃。 千瞳连忙去追,星眸不敢恋战,也随后跟来,三个天兵紧追不舍。然而,在过了一个拐角之后,三个天兵突然发现,刚刚的人都不见了!他们急忙分散开来,几乎把七重天踏破也没找到,他们商议着: “莫非逃去六重天了?” “逃去六重天还好办,若是到了一重天的三生池边,那可就遁入凡间、再寻可难了。” “还是先回去禀告天尊,请求加派人手罢。无已经插手了,这事难办。” 三人嘀咕了一阵,便放弃继续搜寻、返回九重天去了。远处悬浮在半空中的一见天兵远去,也很快在天空中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拐角处金光一闪,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姑娘便被丢了出来、惊起一地的天羽。 芷兰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的未央,生硬而嫌弃地说:“多谢。” 未央爬起来,被融赤勾着肩膀:“我说废物,你连天尊都敢骗啊?” “滚,”未央把融赤搡到一边去,“我最得意的就是我的结界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那三个可是爷爷的精锐呢。” 神籁抬眼看天。 他怎么记得天尊的精锐都是各重天的天主呢? 星眸拍拍无动于衷的千瞳:“哎,任务失败了,要挨雷劈了。” 千瞳幽怨地看了星眸一眼。 干嘛要把这种不好的消息告诉我? 南施望着那个衣衫褴褛却器宇轩昂的诸葛芷兰,垂下睫羽。 真是??????很好看呢。 第七章 通关文牒 诸葛芷兰转身便走,南施不禁问:“你去哪?” 神籁侧目。 这个原先不问世事的丫头怎么这么积极啊? 芷兰转头,看见是一个仙气袅袅的小姐,不禁皱了眉头。家族被天界众神合力封印在八重天,这个仇还是记得的。尽管这个女人再可爱,现在他都恨。 “关你屁事。”芷兰翻了一个白眼。 南施有些委顿。 被人当面这样子好尴尬啊。 未央看见,当即冲过去揪着芷兰的衣服爆吼:“我说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刚刚可是我和南施的结界救了你,你这是什么态度啊?快给南施道歉!” 本来芷兰的衣服便破破烂烂,被未央这么大力地一扯,又给扯下一半。未央当即愣住,芷兰夺回自己破烂不堪的衣服,恶狠狠地推开未央。南施连忙过去抱住差点摔倒的未央,瞪着芷兰:“不领情也就罢了,不该这样对待一个女孩子啊。” 芷兰不语。 他才不是故意的呢,他不要道歉,道歉这种话说不出口。 南施看着冷漠的他,很是生气,但那张妖孽的脸又让她讲不出别的:“你先别急着走,你破不了六重天的防卫的。” 芷兰有些泄气:“我要去三生池。” 未央看着他难过的样子,道:“我可以带你去。” 南施赶紧拉住她:“你疯啦?你根本没有法术,怎么带他去?再说了,去那里要有通关文牒啊。” 未央不以为然:“通关文牒这种东西偷就有了啊!我爷爷那里多了去了,我随便抓一本没关系的啦。” 融赤凑上来,一脸期待地搓着手:“哎,废物,那么多放着也没用,不如也给我几本呗。” “滚!”未央翻了一个大白眼。 星眸看他们商量得那么高兴的样子,暗地里在思忖着怎样才能抓住芷兰或者杀了他。在天界应该是不可能了,轩辕未央一直都跟着诸葛芷兰,没有办法下手,不如先送他去凡间,凡间那么大,杀他也没人会注意。反正诸葛芷兰无非是想去极阴之地获取力量来解开封印,一路上总有机会下手。 既然这样,干脆就假装和芷兰是一伙的,一直跟着好了。 星眸解下面具,露出了脸,璀璨的眸子扫视着众人。 未央尖叫了一声:“哇哦。” 星眸嘴角微勾。 被我的美貌震惊了吧~ 未央嫌弃地撇撇嘴角:“好娘哦。” 星眸差点没站稳摔地上去。 未央接着嫌弃:“看刚刚打得那么英勇,还以为多阳刚呢。” 星眸额角爆起青筋:“你这个死废物懂个屁啊!你是在嫉妒我的美貌,你这个没有审美的混蛋!” 未央也被激怒:“你这个死娘炮才不懂呢,你看人家小诸葛就很美但人家就是阳刚啊,你没有就不要逞强了嘛!” 南施揉揉太阳穴。 去哪里找这么一对活宝过来的啊。 南施去拉未央,她这么吵,把爹爹吵醒的话,诸葛芷兰可真走不了了。碰巧,千瞳也去拉星眸,星眸头一撞,千瞳的面具掉了下来,露出一张白得像雪的脸。 未央一愣:“你们俩好像哦。” 芷兰看了一眼蹲在地上伤心地望着面具碎片的千瞳,嫌弃地皱眉:“哪里像?” 未央笑了起来:“都长得好看啊!” 神籁无语:“长得好看算共同特征吗?” 南施含笑。 这个家伙长得好看是不假,但跟芷兰是两个人,比起玉树临风却高高在上的芷兰,她还是比较喜欢看起来呆萌可爱的这个“无”的。 芷兰冷哼一声。 刚刚还很关心自己的女人如今就对着另一个男人犯花痴,果然女人都是不可信的生物。 千瞳捧着碎片,眼里泛着隐约的泪花:“哥哥,坏了。” 这是哥哥送他的呢,他弄坏了,哥哥会生气的吧。 星眸无语,一个面具而已,坏了再做啊,反正这种天羽木在天界多了去,随便砍两块下来就好了,不用雕脸谱的面具快得很。 星眸摸摸千瞳的头发:“没关系,我再做,一样的。” 南施有些羡慕。 他这个哥哥真的很称职,对那个人的宠爱是真的,不是惺惺作态。虽然自己很爱父亲,也知道父亲很宠爱自己,但总感觉和父亲有隔阂,不像神籁和融赤与他们的父亲那般融洽,可能因为自己是女孩子吧,性别不同共同话题就少,像这种温馨的场面,父亲和她之间从来都没有。 神籁问:“你们三个是一起的?” 星眸含笑:“现在算是。” 芷兰将眼神挪到别处。 神籁点点头:“怎么称呼?” 这么明显的破绽就不揭穿了,他们今后有什么利益冲突他无心思考,只要现在能赶紧把这三尊瘟神送走便好。 星眸拍拍自己:“星眸。”又揉揉千瞳凌乱的短发:“千瞳。”旋即指了指傲立的某人:“诸葛芷兰。” 神籁敷衍地笑着:“幸会。” 融赤突然大叫:“那个什么千头,你盯着我们南施看干什么?” 神籁眸子一寒。 最好不要动什么歪心哦,这可是无极派掌门之女,由不得别人亵渎。 千瞳看着星眸,指了指南施和未央:“明明很丑的,哥哥为什么要老偷看她们呢?” 星眸炸了:“给我闭嘴!” 就知道这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货是在零无里吃了谁啊,这么毒舌。 未央也炸了:“你这个混蛋说谁丑?你见过女孩子嘛?你个毛都没长齐的雏鸟你就乱说话!” 千瞳上前一步,解开裤子,高傲地双手叉腰:“我才不是雏鸟。” 未央发出一声尖叫,捂住了眼睛。 星眸大叫:“你这个笨蛋快穿起来!” 融赤盯着看得一动不动,神籁伸手捂住融赤的眼睛。 少儿不宜。真是??????一点都不想关心他是不是啊啊啊啊! 芷兰默默低头看了一眼,又瞅了一眼千瞳,不屑地翻了一个白眼。 南施实在受不了他的有伤风化,凌空而起,双手对扣,眼瞳中泛起蓝色的烟雾:“魂炮!”——一股蓝色的灵力从南施手上击出,正中千瞳,把千瞳整个人击飞、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凡间的人民也只能看见高空划过一颗星,还以为流星来了赶紧许愿去了。 第八章 爱到荼蘼花事了 虽然几个人组成了联盟,但突然多了三个男人,总得找个地方先藏起来吧?未央还得把剩下六重天扫完才能回九重天去偷通关文牒,所以这三个家伙还有很长的时间要呆。“无”的那两个也就算了,诸葛芷兰必须要管啊! 南这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神神秘秘的,神龙见首不见尾,问他去哪,直说去二重天。南施一直搞不懂,二重天有什么特别的让爹爹不停地往二重天跑。但是南不在,南施便把诸葛芷兰藏在朱雀宫里,竟然没人察觉。星眸和千瞳两个不要脸的也跑了过来,硬是和芷兰挤在一起。 未央已经打扫到五重天。其实她扫不扫都没多大区别,天界一直都很干净,虽说到处都是天羽,但反而增加了缥缈的美感,让未央去扫地,不过是形式上作秀、给大家一个交代罢了,轩辕宁夏还能亏待自己唯一的血脉?未央在七重天有交好的,在其它天可没那么幸运,因此没得玩,只能老老实实扫地,扫的速度有质的飞跃。 又是月夜,南施从父亲房里出来,飞身来到房顶。 嗯,很好,没有被发现。 南施窃笑着看了一眼手里的木牌,上面只有一个字:“通”,那是几重天之间为了方便私下往来做的简易通关文牒,自己以找爹爹的理由一定可以去二重天。 “你要现在去吗?”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吓得南施脚下一滑,差点从房梁上摔下去,她回头怒瞪蹲在那里、和房梁上的守护神兽一样展翅的千瞳,十分无语: “你在干嘛啊?” 金鸡独立加展翅高飞,不累啊? 千瞳笑嘻嘻:“哥哥说,要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才是最完美的保护色啊。” 南施哭笑不得:“星眸坑你呢,你布个结界就好了啊。” 千瞳摇摇头:“结界会被厉害的修士嗅出来的,通过实体的话,一时间很难察觉的。战场上,须臾之差便是一命。” 南施点点头,突然觉得有些惭愧。 自己也是七重天首位女天才,居然没能明白这个道理。“无”能纵横天界,不是没有道理的。 千瞳在她身边坐下,嗅着她身上自然的花香,心情很好。 这个女生好特别哦~ 千瞳下意识往她身边凑凑:“需要我陪你去吗?” 南施笑着打趣他:“不继续当凤凰了?” 千瞳摇摇头,一脸认真:“你比较重要啊。” 南施的脸微微红了红。 这一本正经地说着调情的话,还真是让人难为情。看在他是一个呆子的份上,算他是衷心冲友情的吧。 千瞳点点头。 嗯,哥哥的法子真好用,果然女孩子就爱听这种话。下次还要继续偷窥哥哥约会。 南施站起来,一脸不自然:“既然你诚心诚意要跟我去的话,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同意咯。” 千瞳一下子站了起来,鼓着掌:“可以去二重天玩了。” 南施这才发现他竟然还蛮高,自己差不多到他的眉骨。十几岁的少年,这般身高还算可以。总不能谁都像自家爹爹那样高挑俊秀、玉树临风。 南施话不多说,带着千瞳便腾云往二重天去,有着爹爹的小木牌,倒是很容易便去了。这也得益于人少且南施是南的心肝宝贝,没人敢怀疑她。至于她后面跟着的那只“无”——“无”好像是有保护的接单,说不准就是南给他女儿安排的保镖。 南施在二重天找了一圈,这才在二重天一处花园里找到了卧在青石上抱着酒瓶酣眠的南。 不得不说,长得好看就是长得好看,往石头上一躺,以缤纷落英为被、天羽叶为枕,纵然是酗酒过度,还是美得让人心醉。 南施叹口气。 爹爹每次想娘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她不知道娘为什么离开爹,但娘的离开,绝对不是爹想要的。爹这么柔和的男子,伴侣也一定很柔和,所以娘不是主动抛下她和爹的,一定有什么爹也违抗不了的隐情。 南施正要上前唤醒爹爹,就看见一个以花为衣的女子伴随着一阵香风现了人形,她藕臂轻舒,白皙的手指拂过南的脸颊,顺着喉咙下滑到胸、再蜿蜒而下。、 花神的眼眸微微有些黯然。 请原谅我。爱到荼蘼花事了,她不能自已。宁愿用今后的无限悔恨赎罪,也不愿错过这一时冲动。 千瞳吞了一口口水。 活春、宫啊! 南施脸红得快烧起来,既羞又怒。 她还以为爹是借酒浇愁,原来是美人在侧!好个花神,竟然敢对她爹动手动脚,爹可从来未曾对外宣称原配不在! 南施看着爹大半的身躯都裸露出来,左手剑指一并,灵力注入右手手腕上紫色泪滴印记,紫电便被召唤出来,南施脚尖一踮,千瞳还没来得及看见她起身,她便已经来到花神身边,空余一阵风吹起千瞳的头发。 花神感觉到来势汹汹的杀意,眸子一冷,挥手聚集花瓣,形成花盾、挡在身前,挡住南施一击。 南施持剑怒视着花神,花盾散落,花神坐在青石上端详了南施半日,这才说出一句话:“你,长得很像你娘,性子却一点也不像。” 花神为女性,能在天界拥有一席之地,也是不容小觑,所以南施并不敢轻举妄动。 花神一叹,为南拢好衣衫:“看来我与南君终究无缘。” 南施翻了一个白眼。 是从未有缘过好吗? 南施用剑指着她:“你走开,我要把我爹带回去。” 花神看了一眼她身后懵懵懂懂的小男孩,嘴角勾了勾:“你俩吗?” 南施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瘦弱的千瞳,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昂首挺胸地点头:“嗯!” 花神笑了,就像花开一样唯美,连南施都险些看呆了。 花神起身,来到南施面前,高挑丰腴的身体散发着成熟和性感,妖艳的桃花妆竟然给她带来的是一股妩媚清纯,半露的****和裸露的、布满花的图案的纹身,以及踏在花毯上的玉足,都那么巧夺天工、完美无缺。 花神对着被自己魅力征服的南施和千瞳,一笑:“想知道南君的故事吗?” 南君外传(一) 一个玉貌少年,踮着脚尖站在树梢的叶子上眺望远方,湖蓝色的衣袂和扎在脑后的如瀑般的辫子随风飞扬,黑蓝交错,煞是好看。 “南!”一个声如洪钟的男孩气喘吁吁地蹬在树干上,整个树身都为之一颤,“你飞那么快干嘛?!” 追死他了。 南看了一眼满脸怨念的融桦,笑眯眯地:“抱歉啊,只是人间的风景太多舛,不由得便想看得更多。” 籁阳轻飘飘地落下,站在一片叶尖上,脸上并没有汗——融桦是费尽力气去追,籁阳虽说也追不上南,但他也没花功夫——籁阳笑得温文尔雅:“你又不是不知道南,他眼里什么都是好的。” 南笑而不语。 人就要阳光点嘛。 融桦在粗大的树枝上坐下,揉着自己发酸的脚,抱怨着:“唉,也不知道九头虫跑哪儿去了,让我等没得好找。你说它好好的西海不呆,非得跑出来为非作歹,老子上次三昧真火应该加大火候,直接把它烤熟!” 籁阳无语。 你若真的能一个人制服九头虫,要他们俩干嘛? 南看向籁阳:“你说它会逃到哪儿去?” 籁阳想了想,道:“它是仙物,不守仙规轻则遭受雷霆之怒,重则剔除仙骨、废去修为。它要逃避惩罚,只能往魔界、妖界和修罗界三个方向逃。魔界是个未知的领域,且凶残成性,九头虫受了伤,很容易被当成滋补品吃了,所以它不会去那里;妖界么,又是一群小喽啰,九头虫也看不上,所以它只能去修罗界,毕竟修罗界是对物种最宽容的一方土地。” 南点点头。 修罗界就是仙女与凡人的后代,其后又混了妖界、魔界的血,是个物种的大熔炉,战斗力也十分超群。 融桦不耐烦:“直接说往修罗界追不就好了嘛,你们就爱文绉绉的。” 籁阳无语,他真想把他的鞋子脱下来拍在融桦那张无知而自满的脸上。 南望着西南方:“那我们去那里吧。” 融桦一脸苦:“就走哇?不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啊?” 籁阳不理他,径直起飞。 南回头看了一眼融桦,笑道:“快走吧,早点把九头虫带回去交差也早点脱离苦海啊。” 融桦叹口气,站了起来:“还是你说话我爱听。” 三人几乎寸步不离地飞了许久,这才到达修罗界。修罗界没有防御系统,却有着与世隔绝的结界,外界只能在外缘闲逛、在桃花林中欣赏风景,没有许可或者高深的法力是进不来的。 南踏在修罗界特有的喀斯特地貌上,环顾四周。修罗界独特的建筑风格让他耳目一新,高大的房屋和各式各样的人身兽面或者人面兽身的巨大石像比比皆是,让人目不暇接。 籁阳在南身边低语:“感受一下九头虫的方位。” 南并起剑指,竖放于胸前,闭目感知着周遭,他的神知在修罗界的都城迅速游荡着。融桦和籁阳一左一右为南护法。 终于,南睁开眼睛,嘟着嘴十分无奈:“它在皇宫里。” 融桦十分震惊:“修罗皇宫怎么允许它进去的?不知道它是天界通缉的要犯吗?” 南摊开手:“它被修罗长公主制服了,成了她身体里的一部分。” 籁阳十分赞叹:“早听说修罗长公主蓝裳是修罗界的天才,没想到她竟然还能制服九头虫,果然名不虚传。” 融桦十分苦闷:“你钦佩个屁啊,九头虫被她制服了,我们怎么办?” 南不知道哪里来了一股斗志,突然十分高昂:“给长公主下战书,我不信我们无极派还战不过一个小女子。等我等把九头虫拔出来,看修罗界还敢不敢年年跟天威挑战。” 融桦原本就是一个热血的人,听了南的宣誓,当即热切响应:“对!让那个长公主看看我们男人的厉害!” 南摸着下巴:“可是战书谁去送呢?此人必须文武双全、聪颖过人且善于掩藏情绪、随机应变??????” 南和融桦直勾勾地盯着感到不妙、准备挪走的籁阳。籁阳浑身冒汗:“我拒绝!我不去!” 南仿佛陷入回忆中似的:“啊,掌门那柄极地冰如意在被毁坏之前好像是你经过了哦。” 融桦附和:“哎呀,那柄冰如意很难成形的,而且还具有最纯净的极地灵气,坏了要再千万年才能有呢,掌门现在还在说,抓住人要动用无极派禁刑呢。” 籁阳屈服了。 谁叫他手贱去把玩冰如意又失手把它跌断了呢? 籁阳亲自起草了战书,送去修罗皇宫,原本修罗皇室一片震怒,纷纷愿意出面替战,连太子蓝空都怒了:“仙人欺人太甚,待本宫杀之!” 蓝裳倒是云淡风轻:“阿空不怒,既然他们不自量力,我便陪他们玩玩。反正许久也没动过了,筋骨都快锈了。” 众人见蓝裳要出战,也很好奇结果,便也不多加阻拦。于是乎,蓝裳便腾云来到约战地点、修罗都城最著名的景点——无瀑崖。 蓝裳来时,南微微惊讶了一把。传说中的长公主骁勇善战,为人狠戾,没想到却是一个打扮朴素、长得十分妍丽却处处透着和善的女子。言谈举止之间除了皇室贵气还是大家风范。 三人摆开无极剑阵,准备开战。蓝裳也双手一展,背后窜出九条蛟龙,在空中龇牙咧嘴。修罗的军队在暗处埋伏,时刻准备保护长公主和残杀败将,领头的正是太子蓝空。 九头虫向首先攻击的融桦不停地撕咬,似乎想报被烧之仇。融桦应对得十分吃力,籁阳急忙上前,高举纯钧剑,灵力从剑尖迸发出来,形成无数把剑,刺向九头虫——“斩龙诀!”。九头虫被砍掉两个脑袋,暂时还无法长回来,只得瑟缩着,不敢轻举妄动。 南趁九头虫萎靡的一刹那,迅速贴近,眼瞳中泛起蓝色的烟雾。 蓝裳一怔:“摄魂术??????” 南一笑。 好好品尝我的摄魂幻象吧! 南君外传(二) 蓝裳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陷入幻象,她站在不真实的空间,欧式眉紧缩。 什么地方??????竟然鸟语花香。一般人的幻境不是全白就是全黑,要么就是隐藏各种自己想象的开挂招数,只为在幻境中击倒对手,可是这个人的幻境也太和谐了吧? 蓝裳的手里多了一把龙泉剑。 越美好的东西越是危险,不能掉以轻心。 蓝裳警惕地往前走,突然发现前面前面有一架在桃花雨中静立的秋千,她走了过去,在上面坐下,开心地晃起来。 好久没有这般开心了。 蓝裳玩累了,便下来,想继续走,却突然发现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石桌,上面摆满美食,蓝裳知道这东西吃下去恐怕不妥,但她还是忍不住过去,把那些美味的食物吃了。等吃饱喝足,她感觉十分困倦,便伸了一个懒腰,准备在桃花树下睡一觉,但她将身子倚过去的时候,没有碰到硬邦邦的树干,反而触到了一个绵软温热的身体。 蓝裳一惊,弹跳开来,横着剑防御着,发现在树下的竟然是那个对她施行摄魂术的人,那人半撒秀发、不羁地坐在树下,手随意地搭在曲起的膝盖上,甚为慵懒又甚是好看。 南轻笑:“原来伟大的修罗长公主心中的梦想竟然只是玩秋千、吃饱以及和美男睡觉?” 蓝裳脸红了红:“胡说。” 南站了起来,坏笑着:“我可没有胡说,你不觉得,你想什么来什么吗?相由心生,近年来的幻象才逐渐以施术者为主,低级的幻象可都是由着中术者发挥的哦。” 南摸着下巴:“原谅我不自量力地充当了美男的角色,希望没让公主殿下您失望。” 蓝裳压抑住想砍死他的冲动:“你想干什么?” 南一笑:“把九头虫给我。” “不可能!”蓝裳虽然在坚决拒绝,底气倒是很不足,“我辛苦收服的灵兽为何要白白交给你?除非,你也给我补偿。” 南凑近她,速度快得让风扬起了蓝裳的头发。蓝裳看着突然在眼前放大的俊脸,竟然不知所措。 “长公主的婚事应当是修罗人的心头大患吧,”南笑着揽住她的腰,细腻的触感让他不由自主地沿着躯干抚摸,“我在幻境里满足你一下,如何?” 蓝裳突然发力,手穿过了南的小腹,她眼眸狠戾:“登徒浪子。” 南一笑,身体化为蓝色的烟雾,又在桃花树下重聚:“长公主这么不听话,我可要用强咯。” 蓝裳将剑横在胸前:“你想干什么?” 南收起笑容,眼中的蓝色烟雾化为两道蓝色的粘稠液体,从眼里流出,顺着南的躯体流到地上,又在地上蜿蜒过来,缠住了蓝裳的躯体。蓝裳感觉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竟然抬起自己的右手,缓缓抓向左手那九头灵兽所在的蛟龙印记。 蓝裳的头上布满冷汗,她咬咬唇,闭上眼,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叫声中的音波让周围的桃花全部炸起,南也被震飞、摄魂术失去了控制。蓝裳的嘴角长出獠牙、下半身也化为兽脚,她发狂似的挥舞着龙泉剑,将这个空间砍出十几道裂口,空间在崩塌、蓝裳瞅准缝隙最大的一处,用蛮力、叫嚣着强行撕开裂口,逃了出来。 南的幻境被破,急忙解开幻术,倒在地上口吐鲜血。蓝裳恢复意识,收起自己的兽人化状态,居高临下地看着南:“你输了。” 南邪魅地一笑:“是吗?” 蓝裳突然感觉有些不妙。 南的身体一片一片地剥落,最终化为齑粉。蓝裳一惊,刚想逃窜,手臂便被人擎制,紧接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惨叫出声,她只能感觉到九头虫在以极其不情愿的姿态被人从自己身体里抽走,她的意识也在一寸一寸流失。等她恢复意识之时,她已经趴在地上汗流浃背、奄奄一息了。 南望着手里还在不停挣扎的袖珍九头虫,露出一笑:“多谢长公主。” 蓝裳咬牙。 该死,她竟然没有识破他的分身。不对,她竟然连他的一个分身都打不过。 蓝空带着军队冲上来,包围了他们三人。蓝空扶起蓝裳:“皇姐,怎么样?” 蓝裳笑笑:“我没事。” 蓝空望着三人,怒火中烧:“我杀了你们!” 蓝裳拉住他:“愿赌服输,放他们走。” 蓝空并不情愿:“皇姐,他们伤了你!而且,这等有辱我修罗皇威之事,不能轻饶。” 蓝裳道:“那么你有办法打赢他们?” 蓝空摇摇头。 蓝裳高声道:“放人!” 军队让开了一条道,籁阳和融桦便先飞走。南原本要走,却生生停下来,回头冲蓝裳一笑:“长公主之恩没齿难忘,待九头虫受过惩罚,南自来赎罪。” 蓝裳有些错愣。 赎罪?赎罪什么? 蓝空不满地大叫:“再来杀了你!” 南不再多说,足尖一踮,便腾上了天空,蓝色的衣裳和黑色头发在空中飞舞,很是好看。 蓝裳望着南的背影,竟然有些回不过神。 很久之后的一个黑夜,蓝裳合上镂空窗叶,在椅子上坐下。 “今晚又没有月亮看了,”蓝裳有些郁闷,“为何总有阴晴圆缺呢?” “你喜欢月亮吗?”一个温柔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 “谁?”蓝裳的手上多了一把龙泉剑。 灯亮了起来,南坐在蓝裳对面笑容可掬:“在下南,见过长公主。” 蓝裳拂袖、背对他:“你来干什么?” 南道:“我说了,罚过九头虫之后,自来赎罪。” 蓝裳侧首:“本宫技不如人,愿赌服输,南君可以回去了。” 南一笑,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引起蓝裳的转身和皱眉——这家伙自来熟啊? “长公主不会吝啬一杯水吧?”南瞪着她。 蓝裳又转回去。 吝啬也不告诉你。 南喝罢水,道:“虽说长公主大度,但我对那日伤了长公主始终心怀愧疚。既然长公主喜欢圆月,那我便满足长公主的心愿,让你夜夜都能看见。” 蓝裳转过去看着他,脸上有不确定,更多的是期待。 南君外传(三) 蓝裳站在承影剑上,望着七重天的月亮,天界的风比下界冷很多,蓝裳不仅瑟缩了一下。肩头一重,蓝裳裸露的肩上便多了一件蓝色的外套,南自己一身白色劲装,对着她微笑。 蓝裳微微脸红。 南身上有轻微的天然花香,像是雏菊的味道。 南的母亲是花神手下的雏菊仙子,和南的父亲有过露水情缘,这等香便传给了南,后来又传给了南施。 南吐槽:“你们女孩子就不能穿多一点吗?老是让男孩子脱衣服给你们穿,我们也很冷啊。” 蓝裳无语。 一块木头,真是适合修仙,够无情。 南望着比凡间硕大了好几倍的圆月:“这里会比在皇宫看着好看吗?” 蓝裳点点头。 南道:“可是我倒是喜欢在皇宫里看,这里的月亮固然好看,可是太凄凉孤单了,你在皇宫里看有人陪,有东西吃,看不见月亮的时候还可以等着月亮出现,可是在这里每天都看得见,反而觉得很无聊,除了努力修行就没有别的事情做了。” 蓝裳望着巨大的圆月:“或许这就是修罗界产生的原因吧,因为过于寂寞,所以想找个人一起看喜欢的风景。” 南侧首看着她:“所以知道这里这么无聊,你以后还想跟我来看吗?” 蓝裳的头都快埋进胸里,声如蚊呐:“如果??????你需要我跟你来看的话??????” 南轻笑。蓝裳再不敢抬头。 是不是芳心暗许得太轻率了?会让人看不起的吧?或许他只是随口一说,可是自己太思嫁了。 南盯着她,好看的眸子荡漾着粼粼波光:“以前无所谓,以后很是需要。” 蓝裳咬住嘴唇。 南把衣服穿了回来,向错愕的她敞开怀抱:“想要都不冷的话,来吧。” 蓝裳红着脸,将头扭到一边去,并不肯上前。南叹口气,主动上前,将她抱进怀里,抚着她柔软的秀发,南很是无奈:“你可真是会摆公主的架势。” 蓝裳小声地反驳:“我只是有点害羞。” 南轻笑着不说话,蓝裳更是说不出口。 每晚他们都坐在承影剑上看月亮,在月晖前相互依靠着坐在一起,十指相扣,虽然话很少,但很安心。 花神的到来让南有些意外,却也不是特别惊诧:“你怎么来了?” 花神扫了一眼蓝裳,双手抱胸:“切,我说嘛,你怎么就拒绝我了,原来去勾搭了一个修罗界的人啊。看起来不如我嘛。” 蓝裳垂下睫羽。 清汤寡水的自己似乎真的不如花神妖冶大方。 南挠挠头:“我不喜欢大姐姐,喜欢比我小的女孩子嘛。” 花神捂着心口:“你这样说我很心痛耶,同是女孩子,你就不顾及我的自尊心吗?” 南笑着:“我可以帮你再寻找更好看的男子,所以不要怪我啦。” 花神转身:“谁稀罕啊!” 南望着花神远去的背影,叹口气:“总是装坚强的女孩子,很难找到对象的啊。” 花神在云上擦擦眼泪。 谁稀罕啊,谁稀罕别的男子啊,再好看也不稀罕啊。 蓝裳看着花神离开的方向,有些失神:“她很喜欢你。” 都是女生,就算花神再怎么掩藏,也是逃不过自己的眼睛的。 南仰天长叹:“好苦恼啊,我这么多人喜欢,你该怎么办?” 蓝裳有些生气:“就你讨人欢喜,你就流连花从,迟迟不肯来提亲。” 南靠在蓝裳肩头:“不是我不肯,是天主不肯。你的父皇应该也不肯的吧。” 蓝裳叹气。 天界和修罗界的联姻,除非是隳仙来修罗界,或者修罗得道成仙,否则很难正常成亲。天界嫌弃修罗界血统低下,修罗界嫌弃天界刚愎自用。 南突然凑近她的耳垂:“不如我们私奔吧!到凡间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寻常人的生活,看山河老去、万古同休。” 蓝裳很是羞涩,但因着想和他在一起,还是点了头。 修罗界和天界都是大怒,纷纷派出追兵追捕,尽管南和蓝裳逃逸了数年,还是经不住被双方找到。彼时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取名为“施”。 蓝裳是在一天早上突然发现自己躺在了修罗皇宫内,周围布满了结界,她被困在那里,出入不得自由。她担心夫君和孩子的性命,急切地抓着来看望她的蓝空的袖子:“他们呢?父皇把他们怎么样了?” 蓝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们当然是回天界了!你还是他亲自送回来的呢。” 蓝裳松开手,一脸难以置信,蓝空更加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原本父皇想把皇位传给你的,你真是自甘堕落!”言讫,便走了,蓝裳被永远地困在结界里面。修罗人不会放她出来,她自己也不会出来。 “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蓝裳的泪水滑落下来,形成自我冰封的晶体,让她长眠于此,远离喧嚣。 南抱着小小的南施,站在三生池边,俯瞰着人间的秀丽河山,他灵动的眼眸变得深不可测,涌动着沧桑,曾经元气的高辫变成散落的不羁,只在顶上梳着一个髻子、用来安置他掌门标志的银冠。 籁阳站在他背后:“你后悔吗?” 南面无表情,却能让人感觉到浓厚的哀伤:“做都做了,后悔有用吗?” 花神欲言又止,南看她:“你想说什么?” “原本想问你为什么不告诉她的,现在想想,没了她,我倒是能很轻松地睡了你。”花神笑得很阳光。 籁阳无语。 女人的脑子里都只有这种事吗? 南知道花神是在自黑,让他开心,他是一个温良的人,没有理由拒绝别人的好意。他冲她一笑,却很是苦闷:“谢谢。” 花神的笑容垮了。 还是无法让他开心起来吗? 南望着怀中安稳睡着的南施,心里软了三分。 我会好好待你的,虽然不能太好。 南施听完花神的回忆,忍不住问:“爹爹为什么要把娘送回去?” 花神回头望了一眼睡梦中还在皱眉的南,伸手按住他的眉头:“他也没跟我说过。” 南施愣着。 她知道花神喜欢南,但和母亲一样,她也无法恨她,因为这么多苦难都是她陪着爹走过来的,并且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求,这样的无私伟大,还能被质疑吗? 第九章 说走就走的旅行 南施最终还是没有叫醒南,南承担着什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离开了母亲,他过得不好。 南施坐在紫电上垂头丧气,千瞳落在她的剑上,气息扑在南施脖颈后,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南施转过来:“不要随便出现在我后面啦!” 千瞳问:“为什么?剑后面的部分比较宽啊。” 南施有点想把他打飞:“我比较敏感,你出现在我后面我会不自在,会很想跑到你后面去。” 千瞳笑了:“怪癖。” 南施给了他一记大白眼。 怪癖怎么样啦! 千瞳盘腿坐下:“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南施捏着衣角:“我想下凡去找我娘。” 千瞳噘嘴:“可是私自下凡等于叛逃,是要受到天规惩罚的,说不定不仅要被雷劈还要被剔除仙骨呢。” 南施的眼中透出坚韧:“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觉得当年爹爹离开娘是有原因的,可是这个原因,在天界我是不能知道的,我必须去一趟修罗界,让娘跟爹破镜重圆。” 千瞳望着她:“那诸葛芷兰你还管吗?” 南施脸一红:“嗯??????如果可以的话??????” 千瞳笑了:“那不如我们一起啊,多个朋友多条路,我们帮完诸葛芷兰再跟你去找你娘。” 南施看着他笑眯眯地样子,原本想拒绝,却不知为何跟着他勾起嘴角:“嗯。” 等未央终于弄来通关文牒,并且背着大包袱来到朱雀宫的时候,发现其她人也都背着包袱,未央有点愣:“你们大家都要下凡吗?” 神籁皱着眉头:“当然不想下凡,但谁叫我们三个是一伙的,阿施要去,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芷兰侧目。 阿施,哼,叫得很亲切嘛,混乱的仙界。 未央欢呼雀跃:“太好了,一群人一起去冒险,在凡间斩妖除魔,然后成为英雄、被载入史册,我要证明我是当之无愧的轩辕家后人、天尊的不二人选!” 南施望着兴奋过度的未央,又看看已经走远的男孩子们,叹口气:“未央,再不走跟不上了。” 未央一看,大家都跑了,不禁羞怒,撒丫子就往前追:“你们这群混蛋竟敢这么对我,通关文牒还在我手上呢,你们想造反啊!” 南施摇摇头。 如果未央真的当上天尊,她觉得去凡间当个凡人也挺好的呢。 千瞳纯真的墨眸突然出现在她眼前,鼻尖差之毫厘便与她的相碰。 南施一惊,连忙后退:“你??????你干什么?” 千瞳直起身子,笑:“近看你还真是个美人啊。” 南施给他一个大白眼,有些心虚:“本来就是啊??????融赤说我是七重天第一美女呢。” 千瞳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脸认真:“难道不是因为正值妙龄的女子就你一个所以这么说的吗?” “闭嘴!”南施一拳击中他的胃,千瞳吃痛,捂住腹部。 芷兰再前面停下,侧身皱眉,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你们快点!” 星眸十分不爽:“我们是在帮你,你就不能客气一点?” 芷兰冷笑:“我又没求你帮我,自己愿意追随我,就别那么多废话。” 星眸手上佩剑的印记在发光,他现在很想动手杀人。芷兰瞅了一眼,并不为意。他明明是要追杀他的,却不下手,另有所图的人就可以拿来利用。 南施听了芷兰的话,急忙便跑了过去。千瞳看着南施急吼吼的样子,很是费解地挠挠头:“动心的女人就跟被强大灵力驯服的低级蠢灵兽一样啊。” 七个人拿着未央的通关文牒一路畅行无阻,虽然各天对于不按规格来的通关文牒都很是怀疑,毕竟未央这个头号反动分子在这里。但是身边还有无极派的三位少主以及“无”的两个人,便增加了可信度。大家都以为他们是去历练或是执行什么特殊的任务。 等来到三生池边,未央伸了个懒腰,望着七色的三生池里映出的自己双马尾的可爱倒影,十分不屑:“也没什么难的嘛。” 神籁吐槽:“没有我们在身边的话,天尊应该早就把你抓回去了吧?” 未央撇撇嘴。 这群人不拆台是会死吗? 千瞳伸手捧起一汪池水,却立刻轻叫一声、将手松开,倒退几步。星眸连忙过去,将他的手抓来查看,只见千瞳戴着的手套已经破了一个不规则的洞,手掌都给烫得皮开肉绽,还在往外冒烟。 未央十分惊惧:“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要通过三生池下凡的吗?如果水是这样的话,还没下凡我们就要死的吧?” 融赤拍打着自己的胸膛:“没事,我用三昧真火护着你们。” 神籁翻了一个白眼:“水克火啊,笨蛋!” 融赤委顿下来:“那怎么办啊?” 神籁叹口气,解释道:“先诸仙凡有违背仙规而下凡历劫者,皆过三生池而下、灼骨伤筋,涅槃重生,非天帝有敇曰再生为人者,能忍而生,功力强十倍于前。” 南施点点头。 嗯,只要忍过去就能得到强十倍的力量,那么跳下去痛也无妨了。 未央眨眨眼:“什么意思??????” 芷兰十分不耐烦,站到池边,把未央拉到身边,在她耳边邪邪地笑:“千万活着哦,废物。”言讫,手往前一送,未央便尖叫着掉下了三生池。 芷兰回头,面无表情地望着南施:“啰嗦的人就该用简单粗暴的方法。” 南施无语。 虽然芷兰的做法她很赞同,但也未免过于粗鲁了吧?未央是女孩子而且还没有什么法力,这下子要命啊。 南施不敢多呆,万一未央出了事,谁都承担不起。她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地也跳了下去,只想去保护未央。 芷兰有些愣,旋即也跳了下去。 星眸拍拍千瞳的肩:“还可以吗?” 千瞳含笑:“我没关系的。只是哥哥法力没比未央强多少,要自己小心哦。” 星眸无语。 王,他可以杀了这个人吗? 第十章 涅槃 南施一跳下来就觉得全身如同被火缠绕了一般痛苦,皮肤如同一寸一寸地被剥落,骨肉像是要被碾碎。这种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她还是咬着牙去寻找未央。她挣扎着不让自己睡过去,在水中游移着,终于看见一对双马尾在水中晃悠,她一喜,刚要过去,心脏突然剧烈地一痛,让她的眼前出现了重影,眼见她就要睡过去,南施的手上突然出现了紫电,她拿紫电狠狠地扎进自己的小腿,让自己保持清醒。血迅速弥漫在水里,伤口因为池水的侵蚀更加疼痛,让她多次皱眉,想挥剑把腿砍掉。 南施终于来到未央身边,刚要触到昏迷过去的她,便被一股灵力弹开,紧接着,未央身上便发出以未央心脏为中心的金黄色的光柱,明亮得让南施睁不开眼睛。等南施终于能看见的时候,发现未央就躺在前面不远,而自己和她都在一个金黄色的结界里。 南施扫视了一下,发现其余五个男孩子也都在,只不过好像都好不到哪儿去,五个人里只有芷兰是醒着的,不过他也伤得不轻,正半坐在那里动弹不得。 芷兰不知道为何有些恨恨的:“轩辕罡炁、金钟罩。” 南施抬头看了一眼:“轩辕罡炁果然名不虚传。” 芷兰不屑地嗤了一声。 如果他们那个部落还在的话,哪里轮得到轩辕家说话。 芷兰看了一眼金钟罩:“这个也撑不了多久,得赶紧唤醒他们,不然他们就要成为三生池的祭品了。” 南施一惊,连忙过去推未央:“醒醒!” 芷兰勉强支撑着站起来,一把抓住星眸的衣领,将他提起:“你这样子是没用的,要像这样。”说着,便一拳挥在星眸脸上,星眸当即吐出一口血,清醒过来。 芷兰看了一眼四仰八叉躺着的融赤,叹口气:“他要更过分一点。”说着,抬脚便踩,连踹三脚之后,融赤才悠悠醒来。 芷兰把目光投向神籁,神籁连忙睁开眼:“我只是闭目养神,我早就醒了。” 南施无语:“没事不会说一声啊,害我白担心了。” 神籁一眼不信。 她那个样子哪里会担心他啊! 芷兰走到千瞳身边,不知道为何突然升起一股烦躁,他也不查看他的情况,抬脚便往他脸上踹,冷不防脚被抓住,倒栽着往相反方向扔,还好芷兰反应快,没有像星眸摔得那么惨——手往地上一撑便又直立回来、在地面站住。 芷兰看着坐在那里一脸无辜的千瞳,不禁大怒:“该死,你不会开口吗?” 千瞳还是很无辜:“我刚醒就看见一只脚,还以为有敌人呢。” “你们在干嘛啊?”未央懵懂的声音从南施身后传来。 南施看着她耷拉着松散的马尾辫、一脸呆萌的样子,禁不住抱住她:“还好你没事。” 未央露出大白牙:“我可是未来的天尊,要万古长存、万寿无疆的。” 芷兰嗤了一声,原地坐下:“都没死就好,你的金刚罩撑不了多久,准备接下来还要继续疼。” 芷兰瞄了一眼南施已经被血染红的小腿。 南施却像没事人一样,笑着给未央扎马尾。 未央看见南施的腿,很是不安:“阿施没关系吗?” 南施笑着回答:“没事啦,神籁说了,挺过三生池的磨难就能好了。” 南施给未央扎好马尾,突然叹口气:“爹爹当年也是从这里下凡的吗?他挺过去了啊。娘也是从这里上来的,也挺过来了。” 神籁突然开口:“其实三生池并不是众仙下凡的必经之所,南天门才是。只是未央弄到的通关文牒只能骗过这些看守罚场的守卫,所以我就不带你们往那里去了。” 众人无语地看着神籁。 有别的路你不早说,谁说就一定过不去啊! 未央抬头看了一眼金钟罩,突然站了起来,神情慌张而激动:“不好了,金钟罩要破了!” 众人慌忙召唤出自己的结界保护自己,虽说结界也保护不了自己多久,但好歹能抵挡一阵。不久,金钟罩便碎成碎片,众人呆在结界里继续下坠。 星眸并起剑指,向其他人传音:“有没有感觉好像下坠速度加快了?” 千瞳回应道:“痛感也越来越强了。” 神籁叮嘱道:“最后一关要来了,大家准备好。”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结界便都碎了,旋即,剧烈的痛感传来,众人只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碎裂的痛楚,痛到让他们还未曾合上尖叫的嘴便瞬间失去意识。 再度醒来时,南施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坐起来看了看自己的腿,发现都是完好的,她如今只觉得耳聪目明,甚至几百里外的鸟叫都能听见。南施不禁有些喜出望外。 这就是挺过三生池、涅槃之后的馈赠吗?! 欣喜过后,南施便有些发愁,伙伴们全都不见了啊! 南施站了起来,刚要走,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孩子便端着水走来过来,她笑容可掬、虽然并不好看,却让人觉得很甜美:“你醒啦?” 南施问:“你是?” “我叫陆元官,是陆家的女儿。”女孩把水递给她。 南施接过水,向她屈膝见礼。陆元官回礼。 陆家是留在人间的唯一一个神族,当初不知道是因为实力太弱、不服管教还是其它什么,反正最后是以“看护人间”为名让陆氏一族长留人间,成为神界笑柄。然而,千百年来,陆家也不知道是自暴自弃还是怎么的,竟然也没有一个子弟得道成仙、反而在人间越来越有权倾天下的姿态。 陆家的女儿这么大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陆氏最末枝的陆巫祝的独生女陆元官,这个陆元官也是陆家近年崛起的新秀,虽然出身低微,却精通陆家所有的法术,但因为出身低下,长得也不好看,所以一直被排斥。听说这几年都被迫隐匿了,没想到在荒郊野外遇见她,看来情况确实不妙。 南施也不拐弯抹角:“我的同伴呢?” 第十一章 巾帼救美 陆元官耸耸肩:“就在附近吧。我看见有几颗星宿坠落才来的,这里是堕星林,所以应该都在这里,只要找就好。” 堕星林是承接天上所有通过三生池下界的仙人的所在,已经很多年不用了。因为正常仙人都走南天门,受罚的会被扔下瑶台转世投胎,三生池这种有风险的历练场所很少有人涉足了。 南施点点头,起身便走,她眼睛一瞪、眼瞳中出现幽蓝的光,又并起剑指,感知着伙伴的存在。陆元官也听着风声辨别着其他生命的存在。 南施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不对,来不及反应手上已然有了紫电:“有敌人!” 南施略微惊讶地望着手上的剑。 自己居然不用注入灵力便能轻松地召唤紫电了?! 陆元官显得有些慌乱:“是陆家人。” 话音刚落,一票人便出现在眼前,他们全部都是粉色的衣裳,手上拿着短小精悍、刀柄纹饰繁复的剑。 南施皱眉:“大男人穿粉色真是恶心死了,你们家人有龙阳之好吗?” 陆元官瞪大双眼:“姐姐你这么说话要招恨的,他们原本只是来对付我的。” 南施将陆元官挡在身后,把紫电的剑尖对准他们:“怕什么,有我在!欺负女人的男人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陆元官感动地望着南施。 这么多年以来,父母都没有护过她,这个姐姐是第一个挺身而出的人。 “欺负女人?”一个头上戴着一支上好碧玉簪却仍然掩盖不住满身猥琐气息的男人上前冷笑,“她如果也算女人那么世界上就没有女人了。” 南施看着他头上的簪子,知道他是陆家有头有脸的人物。 陆元官有些灰败地低下头:“族兄??????” 这个男人是陆家族长之子陆元宫,未来的族长,陆家骄子。 “哼,手下败将,”陆元宫不屑一顾,手上出现一把流光溢彩的剑、闪亮到看不清剑身原本长什么样,“我当日便说过,再见之日必要你命,你准备把命献给我吧!贱人。” 南施望着陆元宫的剑,微微惊诧。陆家也不像天界传得那么不堪嘛,至少这个陆元宫还到过南极,拿到了那里的玄灵剑——玄灵剑乃上古玄冰吸收天地灵气和南极仙翁散发的元炁自发形成,在仙界也算得上中上的神器了,一般人真不能拿到。 陆元宫飞身过来,剑带着绚丽的幻影劈头向陆元官砍来,陆元官退后一步,手掌一伸,刚想出手,南施便挡在陆元官身前,用紫电挡住了陆元宫的攻击。 南施眨眨眼:“该死的彩虹剑晃我眼睛。” 陆元宫有些气急:“这是玄灵剑!它发出的是极光,不是彩虹!” 南施不理他。 玄灵剑固然不能跟自己的紫电相比,但也不好对付。这种上古玄冰自身也有灵气,陆元宫又是它的第一任主人,多少会护主。若是融赤在那还好办,毕竟火克冰,只要三昧真火一出,玄灵剑不死也残。 陆元官悄悄往后退。 先伺机观察,看看是逃跑还是另做打算。 南施的灵力从握住剑柄的手上流入紫电,紫电全身发出紫色的闪电,在剑身旁边萦绕、“吱吱”地叫着。南施眼瞳中的蓝色又加深了一些,淡淡的蓝色烟雾在缭绕着。 等抓到他,让他在属下面前跳脱衣舞! 陆元宫一挥剑,一道璀璨的剑气便扫来,南施一跃、多开攻击,紫电一劈,一道紫色的闪电便光速刺向陆元宫,元宫就地一躲,闪电在地上炸出一个大坑、土落满元宫全身。 元官眼瞳有些涣散。 这个女孩好厉害?????? 元宫抖了抖,抖落身上的土,刚想发飙,南宫便轻笑起来:“元官你看,他抖土的样子好像一条狗喔。” 元宫怒。 这个混蛋敢骂他是狗?!老虎不发威,当他是病猫,好,就让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见识一下他陆家骄子的威力! 元宫气归丹田,元炁外露,玄灵剑的剑气和自身的元炁融为一体、整个人发出璀璨的光芒。 元官捏紧拳头。 人剑合一,他已经能做到这样了吗? 南施不屑一顾。 这种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显摆?自己七岁那年就会了好吗?不过好像还没和紫电融合过,不知道和紫电融合加上摄魂术,会不会很震撼呢?反正颜色效果肯定比这个彩虹人好多了。 南施高举剑身,气沉丹田,剑指一并,自身的元炁便和剑贯通,周身萦绕着紫色的闪电,南施眼瞳一闪,一股蓝色的粘稠的冷流便从眼里流出,缓慢地包裹了全身。 元官目瞪口呆。 这个女孩子,她?????? 元官咬住嘴唇,满眼不甘心。 这就是天上的神族和陆家的区别吗? 元官看了一眼元宫。 自己连族兄那个状态都达不到,更何况眼前这个女孩子?难道自己就应该一辈子过末枝神族的日子吗? 南施将剑尖对准元宫,等着他主动攻击。无极剑阵的训练方式让她习惯性等待。元宫也不多话,立马便冲了过来,两个光人扭打在一起,剑与剑的碰撞声不绝于耳。打了差不多有两百回合,南施累了,可元宫还是一副不把人砍死誓不罢休的样子。南施还要找其他伙伴,抽身躲开,一掌飞出一道裹着闪电光柱。 嗯,就用这个暂时控制住他,然后抽身吧。 元宫侧身躲过,暗叹好险,差一点便挨了她的道儿。 南施正要落地,突然地面金光一闪。南施发觉不对,急忙向上飞去,地上的网显了形儿,一路追踪过去,将南施捆了个结实、重重摔在地上。南施感觉到她的所有法力瞬间被网吸走,她又恢复到肉身,而紫电也自动回到她的手腕上。 南施挣扎着。 这是什么鬼东西?竟然这么厉害。 元宫大笑着恢复本态,居高临下地将剑尖对准南施的脸,得意和恨交杂的脸愈发狰狞而猥琐:“怎么样,没尝过天罗的滋味让你体验一下地网的味道。” 第十二章 蝶舞芷兰岸 南施咬牙。 天罗地网,本是神界至宝。当初不知道为何,黄帝将陆家留在凡间,还给了他们地网作为宝物傍身,没想到这个陆元宫竟然已经掌控了陆氏一族镇族之宝,还拿来对付她。这种神器,别说自己了,连爹爹来了说不定都要吃亏。 陆元宫恢复原本的肉身,一步一步逼近,玄灵剑上的极光舞得妖娆:“贱人,让你先下黄泉等她!” 陆元宫抬起手要劈,手上突然一疼,他只来得及看清自己的手腕被一股劲风袭击,刹那间便动脉破裂、血花四溢,玄灵剑一个不稳,掉在了地上。 “谁?!”陆元宫大喝。 来人没有回答,却是身形一闪、将陆元官拦腰抱起,飞速挪到南施身前,抬脚一踢,陆元宫便飞了出去。 陆元官愣愣地看着他完美无瑕的侧脸,少女清纯的眸子中划过满满的感动和痴迷。 他侧首,惊鸿一瞥让南施微微有些晃神:“还好吗?” “嗯??????”南施属于下意识点头,其实根本没反应过来他问什么。 他被南施盯得有些害羞,收回目光,用后脑勺对着她:“自己能出来吗?” 南施挣扎了几下,有些颓败:“不能。” 他翻过头,对着陆元官吩咐:“你是陆家人,去把地网解开。凭我们三个中哪一个都不会对这个猥琐男有十足的胜算。” 陆元官闻着他近距离扑在自己鼻翼下清新的呼吸,大脑根本没来得及思考,便点了头。他松开手,手上多了一把劈天斧,走到前面、跟气势汹汹的陆元宫对视。 南施有些无奈和嫉妒地对着还在瞅着芷兰背影发呆的陆元官喊:“喂!先解开啊!” 陆元官这才回过神,急忙过来念了几句口诀,将地网收入手心。 陆元官勾起嘴角。 今天收获真好,能解决陆元宫这个麻烦,得到了镇族之宝、地网,认识了神界的人,还遇见了自己的挚爱。 南施起身,拎着剑飞到芷兰身边,陆元官也来到芷兰的另一侧。 芷兰侧首问陆元官:“你有什么本事?” 陆元官脸上泛起红晕,但仍旧十分自豪地展示着:“我的剑是炁剑,我能用炁断山填海,我还能给你补充元炁。” 南施侧目:“你也可以补充元炁?” 芷兰冷哼一声:“给我们这些神补充元炁,还没等我们恢复,你就死了。你还是自己留着保命吧!” 芷兰皱起眉头:“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剑拿出来!” 陆元官急忙双手合十,两掌平放于胸前,缓缓拉开,双手上便出现两把炁剑。 陆元宫冷笑:“没想到你这贱人还挺有心机,在陆氏族会和刚才都留了一手。只不过人家姑娘好心救你,你却时刻想着要跑,现在出来一个俊俏男人就惟命是从,也太像个婊、子了。” 陆元官大怒,当即便冲向陆元宫。 芷兰想拉住她,只是口里喊了一句:“别冲动!”手上却迟了一步。 芷兰无语地摇摇头:“蠢货。” 言讫,芷兰对南施吩咐了一句:“你看准时机下手,我去诱他。”——说罢,也不等南施点头,像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冲到陆元宫身边,一斧子劈了下去。 陆元宫旋身躲开芷兰的攻击,又闪身避开陆元官的炁剑,纵身一跃跳到半空,大吼:“你们是死的啊!” 陆家随从这才蜂拥而来,缠斗住陆元官,芷兰则脱身去寻陆元宫。南施瞅准他在半空中分神,一跃而起,紫电对着陆元宫的后背就是一道雷,虽然陆元宫躲得快,背后还是被擦了一道痕迹。 陆元宫恨恨地瞪着南施,玄灵剑和紫电缠斗在一起:“贱人,刚才就应该先杀了你!” 南施挑眉:“你恐怕没这个本事!” 芷兰见陆元宫和南施缠斗,刚想去救,突然发觉陆元官被人困住,手上伤了几道,他便返回去先砍杀几人、为陆元官脱困,才又飞回去。陆元官念着芷兰的相救,愈发有动力,下手也越发快、准、狠。 南施眼瞳一瞪,蓝色的烟雾从眼睛中飘出,她的额头布满汗水。 这是超乎她承受能力的摄魂术,让对方的意志完全沦丧在离恨天外,终身不能回来。即使是爹爹也很少用,因为极其耗费元炁,她这样的级别用了,估计要炁尽而死的吧! 南施的肩膀突然被人抓住,她吓得下意识收回摄魂术,却被人护在身后,嗅着芷兰身上淡淡的汗味,她突然想把下巴凑上去,贴着他永远不放开。 芷兰对着她笑,美艳绝伦:“让你看看我的大招。” 南施有些愣。 他??????笑了?????? 陆元官嫉恨地望着相视的二人,一个走神,被围攻的人一剑划在脸颊上、又被一脚踢翻在地。陆元官几种怒气夹杂在一起,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全身的炁喷薄而出,形成万把炁剑——既是她的武器,也是她的绝对防御。 芷兰瞅了一眼:“看来她并不需要你多管闲事,现在我们除不掉这一身骚。” 南施也暗自后悔,自己好心帮这个女孩,结果这个女孩不过是外表清纯可爱罢了,内心就是一滩烂泥。 芷兰看了南施一眼:“退后,别被伤到。” 南施听话地后退到安全地带,为自己筑起一个结界。 芷兰将斧子在自己面前画了一个大圆,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笑:“蝶舞芷兰岸。” 陆元宫后退一步,摆出防御姿势,身上的炁和玄灵剑融为一体,闪亮的颜色很是扎眼。 南施翘首以盼,等了半天,却没动静。 陆元宫哈哈大笑:“这么优美的名字还以为是多厉害的招呢,原来是绣花枕头!” 芷兰并不以为意:“越是厉害,才越需要等待。看,它来了。” 陆元宫抬头一看,只见不知何时,头顶上迅速聚集了一大片乌云,黑压压地往他这里压来。近了一瞧,哪里是什么乌云,分别是一堆眼神凶恶得能吃人的巨型蝴蝶!那些蝴蝶口吐鳞粉,一落到陆元宫身上,陆元宫的炁身便被一点一点啃食干净。陆元宫看着自己逐渐恢复到无炁肉身,脸上终于出现了惊惶。 “还没完,”芷兰一笑,斧子一劈、大喝,“去!” 数不胜数的大蝴蝶将陆元宫团团围住,长着啮齿的嘴巴狠狠地撕咬着陆元宫,即使陆元宫拼命挣扎,也难以掏出蝴蝶们的围剿,鲜血刺激着这些嗜血蝶的胃口,让它们更加凶残。直到芷兰反向画了圆,收回法术,陆元宫才轰然倒下,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好的,整个人犹如刚从炼狱里爬出来的修罗,躺在血泊之中,岂一个“惨”字了得? 芷兰望着惨不忍睹的陆元宫,仰天长笑。 南施难以置信地望着芷兰,有些害怕地蜷缩着。 这么好看的人,为什么这么残忍?而且,还在享受这种残忍。 陆元官打趴下最后一名陆家人,兴奋地来到芷兰身边,芷兰睨了她一眼,露出一个古怪的笑:“你也是这种心狠手辣的,我们还真是志同道合。” 南施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芷兰莫不是获得了不是他的力量所以被别人的意志所操控? 南施并起剑指感受了一下,有些心惊。 芷兰的力量完全被另外一股、不,是几股霸道的力量压制着,此刻,他更是意识模糊。 南施想也没想,冲上去拉开陆元官,自己的腹部则结结实实被他划了一斧子。 南施捂着流血的腹部,望着芷兰,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刚刚启动“丧离”让她短时间内没有办法使用摄魂术,普通的又对芷兰没有作用。 芷兰举起劈天斧,又要砍,陆元官大叫了一声:“不要!”便扑过来抱住芷兰,意图阻止他。 南施握住他的手腕:“芷兰,你清醒点,我是南施,我是阿施!” 芷兰不为所动,却也没有进一步动作。 南施腹部疼痛,失血而苍白的脸上那双倔强的眼突然一柔,宝石般的眸子里流出泪水。陆元官也抱着芷兰哭:“别杀了,都结束了!对不起!” 芷兰愣愣地盯着南施的眼睛,脑海里闪过那个女子在他面前流泪的那剪剪秋波的惹人怜爱的模样儿,凶恶的眼神柔软下来,良久,芷兰才收回眼神,抖了抖身体:“都放手。” 南施赶紧松手,陆元官还没反应过来。芷兰一甩,陆元官便脱离了。 芷兰瞅了一眼哀叫连连的陆家人,又看了一眼血肉模糊的陆元宫:“赶紧回去,说不定还能活。” 言讫,便往相反方向走了。南施捂着肚子艰难地跟上,陆元官扶着南施跟着。没走多远,天上忽然降下四个人,正是神籁他们。 神籁看了一眼受伤的南施,联想起刚才的打斗声,急忙来到南施身边:“还好吗?” 南施眨眨眼:“死不了。” 神籁十分心疼。 血都把裙子染红一半了。 千瞳突然走过来,伸手点了南施身边几处穴道,俯身将南施抱起来。南施嗅着他胸前那一股子草的味道,红了脸:“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伤那么重就不要逞强了,”千瞳含笑,“我来照顾你比较好。” 星眸望着千瞳,眼中又是欣慰自家孩子会拱白菜,又是嫉妒他的行动迅速。 千瞳对着陆元官扬扬下巴:“喂,凡人,你知道哪里可以给神治伤吗?要很快恢复,我们还有要事要办。” 神籁语气不善:“凡人怎么会知道哪里可以治,你在天界没有去姽婳修习吗?里面明确记载要去蓬莱!不过这种小伤不必要跑那么远,何况我们不能让天界知道我们是私自下凡。” 融赤急了:“你直接说去哪不就得了吗?咱们还有废物没找到呢!” 神籁白了他一眼,不急不慢地说:“去医仙谷。” 第十三章 兵分两路 千瞳听了,当即飞身要走,南施突然大叫:“等等!” 千瞳又落地,但因为突然停下,一个趔趄差点把南施丢出去,大力度让南施扯到伤口,南施不禁皱了一下眉。 融赤大叫:“你行不行啊?不要伤到我们阿施!” “男人不能说不行,女人不能说不要,”千瞳睨了融赤一眼,“我是没问题的,不知道你了。”说着,怀疑的眼光便在融赤身上逡巡。 融赤炸了:“你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啊?!” 南施忍着疼痛:“都别吵了!未央还没找到,我们不能就这么走!” 神籁道:“可你的伤也刻不容缓。” 芷兰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这样,我们兵分两路,你们去医仙谷,我留下找她,找到就去和你们会合。” 陆元官立马说:“那我留下跟你一起,我住在这附近,经常来这里修炼,这一带我熟。” 星眸当即反对:“不行,如果你撇下我们自己去了极阴之地怎么办?” 芷兰不屑地飞了一个白眼:“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跟着。” 星眸耸耸肩:“没办法,既然你邀请了,那我便跟着你。” 神籁道:“那就这样,你们三个去找未央,我们三个带着南施去医仙谷,不见不散。” 芷兰瞄了神籁一眼,飞身而去。陆元官立马跟上。 星眸向千瞳招招手,示意他要走了,便也跟着去了。 融赤见他们走了,也急不可耐:“我们也走吧!阿施的裙子都快完全成红色的了。” “我带路。”神籁率先飞走。 神籁回头看了一眼,眉头微皱。 劈天斧的威力真是强,还没有完全解除封印,已经能将阿施这样级别的神伤成这幅模样,若是完全解除封印?????? 神籁专心看前路。 或许,应该告诉一下父亲? 千瞳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怀里的南施,看得南施害羞得无地自容。她拿手推千瞳的脑袋:“你不许看!” “为什么?”千瞳一脸无辜,“女人长得好看不就是让人看得吗?” 南施无语。 这种时候夸人虽然不合时宜,但真的还蛮中听的啊。 “离医仙谷还有多远?”千瞳皱眉,“我看南小姐血流成河了,要是再不暂时治疗一下,恐怕撑不到那时候。” 南施一笑:“放心,虽然伤重,但我们太极门的人元炁充足,就算全身的血都流干,凭借元炁的意志力还能撑很久。” 千瞳噘着嘴想了想:“那不就是凡间的羽化登仙?” 南施无语:“那是灵蜕成仙,我那种是类似活死人的啦,没有灵蜕外表那么难以接受。” 千瞳点点头:“要是大美人变成干尸我也难以接受。” 神籁无语。 “无”出来的人不是应该沉默寡言、执行力超强吗?怎么这个话这么多,还句句能够戳中少女的心房?若是长此以往,阿施岂不是很快就要变成千瞳的情人? 神籁莫名觉得有些烦躁,五官也皱在了一起。 话分两头,芷兰、星眸和陆元官三人并排走在堕仙林里,陆元官的眼睛就像黏在芷兰身上一般。 星眸看着嫌恶心,便打趣道:“你把眼睛挖下来放在他身上如何?” 陆元官白了星眸一眼。 星眸好笑地将手枕在脑后,一派悠闲的模样,脚下却半步不停:“哎,陆家人还在这里呢,要是追上来,不是惨了?你刚刚说你住这附近,陆家人找你家人麻烦怎么办?” “族兄的伤势一时半会陆家人是不会追来的,”陆元官道,“我家人藏得很好,再说我现在在为神办事,我家人能够理解的。” “为了给神献殷勤就不管家人的死活了?”星眸挑眉,“你还真是伟大啊。” 陆元官眼一瞪,正想发火,芷兰突然出声:“闭嘴,我都感受不到未央的元炁了。” 星眸耸耸肩:“那个没有力量的废物太女殿下,真的能感受到元炁?” 星眸突然向陆元官眨眼:“这里有没有野兽?会不会把她吃掉?” “她是轩辕家的人,没那么容易死,”芷兰道,“如果有那么容易,倒也省事。” 芷兰突然看向一个地方:“那里通往哪里?” 星眸闭着眼深呼吸了一番,仿佛吸到什么香气似的,一脸享受:“另一个世界的味道。” 陆元官赶忙说:“那是往妖界走的路。” 芷兰眉头一皱。 妖界,那就不好办了。那些妖精都是半吊子,遇见这么一个极品,还不吃了补灵力以求更大的突破啊。 芷兰知道自己应该去救她,但是如果自己出手,以后妖界就不能臣服了。 芷兰转身,瞪着星眸:“知道医仙谷怎么走吗?” “不知道,”星眸摸着自己的眼睛,“但我能随时看见。” “千里眼。”芷兰冷笑。 星眸并没理他,只是眨眨眼,瞬间看到千里之外,等搜索到还在空中飞行的一行人之后,星眸打了个响指:“找到啦。” 芷兰扬起下巴:“前面带路。” 星眸瞪他:“那太女殿下怎么办?” 芷兰犹豫地朝妖界的方向看了一眼,道:“她没事,我们先去找南施,等她伤好了再来找未央。你放心,太女命大得很,不会死的。” 星眸笑了:“实际上我一点不关心太女的死活,甚至她死了还更好。” 星眸转身:“要跟上哦。” 星眸特地看了一眼陆元官:“小凡人。” 陆元官怒目而视,星眸却笑着先行腾云而去。芷兰随后跟上,陆元官也跟着走了。 回到南施这里。 因为失血过多,南施已经逐渐失去力气,仅凭元炁在支撑着生命,她躺在千瞳怀里,突然很想念朱雀宫,很想念她的贵妃榻,很想念每日叫她起床的爹爹。 她是为什么要下凡啊? 千瞳看着逐渐失去意识的南施,心突然就慌了,他怕她这眼睛一闭上,就再也不能睁开。他莫名急躁地对着神籁的背影大喊:“还没到吗?!” 神籁悠悠地回头来看了一眼,停住脚步,答了一句:“到了。” 融赤往下一看,开始嚷嚷:“冲天的瘴气,要怎么下去?!” 神籁叹口气,从随身挎着的荷包里掏出四颗明珠,给每个人分发着,南施则是由神籁掰开嘴,亲手塞下去的。 “走吧。”神籁自己也含了一颗,率先跳了下去。融赤紧随其后,千瞳看了一眼昏迷的南施,也跟着下去了。 穿越重重瘴气,他们抵达谷底,却发现遍地荆棘和毒蔓,周围还蹲着许多身形矮小、象首人身的复杂物种,正龇着獠牙、发出低声的吼叫望着他们,尖利的爪子高举着,随时可能扑上来。 融赤抱怨:“还医仙谷呢,搞成这样是要杀人还是要救人啊?!” 神籁叹口气,从荷包里又掏出一块玉牌,对着那些生物晃了晃:“快让开!好久没来都不认得我了。” 那些象首人身的矮小怪物瞬间变得乖觉,一个个主动后退。不多时,毒蔓和荆棘也消退了去,露出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坦途来。 融赤拍手笑:“神籁你真神奇,你那荷包是什么宝物?借我看看。”说着就要伸手去扯。 神籁一个闪身躲过,让融赤扑了个空、险些摔在地上。 融赤撅着嘴:“你这人真小气,不看就不看呗。” 神籁一边走在前面一边解释:“这医仙谷也不是什么人都救的,否则这里不是忙死了?不过最关键的,还是防我爹。” “你爹跟这里有什么关系?”融赤瞪着迷蒙的双眼。 神籁叹口气,解释道:“以蓝裳的修罗界公主身份尚且不能跟南掌门喜结连理,何况谷主只是一个散仙?自然与我爹也不能在一起。是我爹负她在先,她恨也是常理。只是她不能对我狠心,所以我才能畅通无阻。” 融赤又开始不开心:“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去找娘,我娘还不知道在哪呢。” 神籁安慰道:“总能找到的,都下凡了,还能找不到?” 融赤复又开心起来,很用力地点着头:“嗯!” 第十四章 入住医仙谷 神籁才走了没几步,天空中突然荡出一个声音:“突然造访,所谓何事?” 神籁有些无奈:“娘,是我。” 女子不紧不慢:“你爹又让你来蹭药啦?告诉他,想要自己来拿!否则免谈。” 神籁愈发无奈:“娘,是我朋友受伤急需医治、就是南掌门的女儿。” “南家阿施?”女子略有些惊讶,话音刚落,便在半空中现了形,一身白衣,围绕着袅袅烟雾,迷离隐约,甚是不食人间烟火。 融赤不禁有些呆:“咱们这些天上的都没这么仙呐。” 融赤推了神籁一把:“你咋半点没继承到呢?” 神籁翻了一个白眼,继续仰头对谷主说:“娘,快救救她,她撑不住了。” 谷主一声叹:“你们籁氏便是我的劫。”说着,便出现在千瞳面前,仔细查看了一番,伸手为她注入元炁,之后又不知从哪里倒腾两粒绿色的药丸来,捏着南施的下巴就往她嘴里送。 南施还没来得及看一眼,便给吃了下去,,一股难以言状的味道在口腔弥漫,让南施差点吐血。 简直难、吃、到、爆! 谷主心情很好,看着南施的伤口慢慢愈合,脸色也逐渐恢复红润,得意的下巴微微翘起:“本主的死生丸可是世间难得的药,金贵着呢,五十年才出一丸,生筋活血、补气养神,就是人间首富,还得历经千难万险、费尽千金家财才得到一丸,你这丫头一下子拿了我一百年的好药,鸿运当头。“ 神籁拆台:“娘,虽说五十年出一丸,可你不是每天都做吗?回回爹都要很多啊,你不都给?” 谷主瞪神籁。 这个儿子是亲生的吗? 南施恢复如初,还补了点元炁,感觉十分好。原本伤重紧紧依靠千瞳倒是没什么感觉,如今大好了还靠着他就有些尴尬,急忙挣扎着:“放我下来。” 千瞳把她放下:“过河拆桥。” 南施瞪他:“如何才不算过河拆桥?” 千瞳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亲我一下。” 南施颊上泛着红晕、伸手推开他的脸:“我现在好想打你哦!” 谷主踱到神籁身边:“我还以为你意中人呢才这么大方,早知道她和别人是一对就给一颗,让她慢慢恢复去。” 神籁急忙解释:“她才和那个人不是一对呢,一个‘无’里出来的不守规矩的人??????” 神籁有些生气,气到结巴。 南施都没和自己这么亲近过,自己可比千瞳早认识南施呢。 谷主笑得有些八卦:“喜欢人家?” 神籁抬眼看天:“没有。” 谷主嫌弃地哼了一声:“你和籁阳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是焖烧锅,喜欢也不会说。若是不加把劲,人家可真跟别人跑了。那小子可有一手呢。” 神籁瞅了一眼千瞳,恨不得一脚把他踢飞。 谷主整整衣衫往回走:“行了,每次来都只有拿药的事,既然已经办妥了,就离开吧,我养的那些如鼠兽怕生,你们别打扰了这里的清修。” 神籁赶紧拦住谷主的去路:“娘,恐怕这回还真得留下来孝敬您几日。” 谷主眉一挑。 神籁笑道:“我们来时和一个伙伴走散了,所以另外几个人去寻她,约好了在这里会合,他们不来,我们不走。” 谷主无语:“就知道你不麻烦我不高兴。算了,谁让我是你的生母呢,跟我来吧。” 神籁向后头招招手,后面的人赶忙跟上。 谷主在前头带路,一路都是峡谷、地上铺着青石板还是能感觉到地底的湿气,沿路都有石做的灯台,里面似乎潜伏着什么活物。 南施有些害怕这山谷的静谧,往神籁和融赤中间挤了挤。 神籁见她害怕,便对她介绍:“那些灯台里都是些巨萤虫,夜间能发出光亮照明的,而且只要不吹风便能不死,也不必吃东西,好养得很。” 南施稍微放下点心,她看了看谷主在前头迤逦而行的倩影,对神籁低声询问:“那便是你娘?好漂亮的!” 神籁脸上显出一点自得:“我娘是散仙第一美人、俗名叫做‘女鹊’,当年一心要升天,可惜遇上了我爹。” “伯母是因为爱情才放弃升天吗?”南施问。 “不,”神籁摇摇头,“是因为和我爹相恋触犯天规,被剥夺了升天的权力。” 南施一叹,旋即有些不忿:“这种事明明一个巴掌拍不响,可是为什么总是惩罚地位低的那一方呢?天神就比凡人高贵到哪儿去吗?天神就能够逍遥法外吗?” 女鹊停下脚步,以恢弘的竹楼当背景:“天神是可以享受特权,但一有大灾难,都是他们冲在前面,天外天那么多忠烈英豪打出来的天下、有理由创造一个他们认为合理的世界,所以我们臣服在他们为了维护秩序而制定出来的条规面前,没有什么不服的。” 女鹊让开身子,对着竹楼介绍:“这便是我的居所、竹堡!” 南施瞠目结舌:“这些都是您自己盖的吗?” 女鹊笑了起来:“我有这个本事吗?是它们啦~”女鹊温和地看着怯生生躲在石头后面的如鼠兽: “它们虽然长相怪异奇特,却是难得的好药材,光是尸体便能延年益寿,若是做成标本更能养生。所以很多人便捕捉它们拿去活活制成标本泡酒,它们才逃到这里。其实它们本性善良,只是被人类屠杀怕了,才会第一时间想先下手。” 神籁感慨了一句:“人世多孽,故而冥界分六道、地狱十八层,依罪罚惩处。” “惩罚又如何呢?”南施有些难过,“要是最后一只如鼠兽也消失,再怎么处罚也没用的。” 女鹊招招手,自己先上了竹桥:“快进来,想必如鼠兽它们已经快把饭做好啦!” 融赤一听有饭吃,兴奋得立马就追过去,不过倒也不全都是为了饭,他跟在女鹊身后喋喋不休:“仙姑仙姑,你能送一只如鼠兽给我吗?我一个人在天上跟我爹玩太无聊了,你给我一只给我玩呗!” 神籁无语地摇摇头。 这货又犯癫痫了。 千瞳正要踏上竹桥,突然发现有一只如鼠兽露出脑袋正在偷看他,他便停下来向如鼠兽招手打招呼,无邪的笑脸在墨黑的短发下显得真挚。如鼠兽往石头后一缩,并不理他。千瞳挠挠脑袋,踏上竹桥跟进去了。如鼠兽重新探出脑袋来,对着千瞳的背影,眼里闪出了友善的光点。 他们一进去,果然就有一桌美食等着他们,融赤早就饿坏了,当即便冲过去大吃特吃,女鹊和南施也笑吟吟地过去用餐,千瞳倒是没像融赤那么狂野,但也没停住嘴。只有神籁光吃米饭和青菜,其他什么也不碰。 等大家都吃完了,南施才问:“神籁,你怎么都不吃?” 神籁指着一盘菜:“这是螳螂。”又指另外一盘:“这是蛆。” “呕——”融赤没掌住,跑到窗边吐了起来。 女鹊有些责备地望着他:“你讲出来干嘛,这些都是我养的,很干净的,我给它们吃的都是药,大补!” 南施强忍着恶心干笑,手下却在神籁肋骨上狠掐一把,掐这里又疼又痒,神籁想叫,又怕丢人,要挣扎,又怕被人发现,只得强忍着,面上表情很狰狞。 南施瞪他:“你倒是聪明啊。” 神籁哭笑不得。 谁叫你们没问嘛~ 千瞳继续吃着那些虫子,仿佛这边的惊天动地跟他没有半点关系,南施不由得对他投去敬佩的目光,在心底里为他抱拳:“壮士!” 晚饭之后,女鹊又带他们夜游竹堡,吩咐他们不要到处走动,因为这里都是毒气,很容易中毒、便带他们去如鼠兽安排的房间睡了。 第十五章 夜袭 南施睡得正香,突然感觉到有一道影子从窗户钻进来、一闪而过,南施感知强烈,当即便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之时手上已然多了一把低吼的紫电,但来人的速度比她更快,在南施敛目举剑要刺之时,来人的剑已然架在她的脖子上、只要再前进一寸便能割开她的喉管,森寒诡异的剑气扑在她的皮肤上,让她不由自主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来人突然笑了,温热的气息游荡在南施面颊和脖颈:“你真是警惕啊,可惜学术不精,没快过我。” 来人收起剑,却在正要离开之时挨了南施一脚、一个重心不稳便往后仰倒,他下意识地往前一抓,把南施也带倒下来,两个人一起摔在地上。虽说床不高,但他先着地、还压着一个,也是让他够呛,虽然南施落地之时正好在他下巴磕到门牙,疼得他半死之时也算给了他一个不太完全的亲吻,他还是有点小委屈:“你略重啊,叫你不忌口。” 南施瞪他,凶残无比的目光让他莫名有点不安:“把手放开!” 他低头一看,他的一只手抱着她的腰,另一只正抓着她的胸乳,原来刚刚是抓着胸下来的,那一定很疼吧?平时欺负星眸哥哥的时候都揪他的小红豆,他疼得龇牙咧嘴的,看南施的表情肯定也难受坏了。 他的手动了起来:“不疼,揉揉就好。” 南施柳眉倒竖,当即坐起,对准他的脸就连续打了六个巴掌,把他打得都懵逼了。他委屈地捂着滚烫的脸:“你打我干嘛呀?” 南施站了起来,挺起紫电:“我不仅打你,我还要杀了你!”说着便大喝一声向地下刺去。 他眸子一冷,一个骨碌滚到一边、躲开一剑,趁着她把剑从地上拔出的间隙,他也摆出架势迎敌。南施飞身过来,紫电和他的万骨枯打在一起,紫色的雷电在黑色的阴气之中显得有些柔媚。南施是发狂失控的狮子,一味地要发泄心中的愤怒、要把这个夜来偷袭的色狼碎尸万段;千瞳则是被迫还击,而且还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地瞪着无辜的双眼,只盼着她早点冷静下来,但手上也没闲着、丝毫不肯吃亏地迎战,让南施愈发生气,砍得更加凶猛。二人从屋内一直打到屋外,物什毁坏了一件又一件,连竹房都给劈得斑驳不堪。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把神籁和女鹊惊醒了,那些栖息在谷中的如鼠兽纷纷尖叫着四处逃窜,有的呲牙咧嘴想逼迫他们停下的、却是毫无作用,还被波及。 女鹊有点无语:“大半夜的这两个孩子怎么打起来了?” 神籁一脸茫然地摇摇头。 他怎么知道这两个人大半夜地不睡觉搞这么大动静给他母亲添麻烦是怎么回事啊!南施这么乖巧可爱的女孩子自然不会这么无聊,肯定是那个“无”的千瞳在作妖。 女鹊叹口气:“年轻人就是血气方刚,我让他们冷静冷静。”说着便纵身一跃、来到二人之间,两手同伸、在二人身上点了几下,便让二人定住——只见南施俯下身挥剑欲扫他下盘,千瞳展开双臂、金鸡独立、一副要凌空而起躲避的模样儿——一瞬间不能动弹,没过多久二人便淌下汗珠、都是保持一个姿势太久坚持不住却又必须继续的难过。 女鹊拍拍手:“年轻人一言不合便要动手?这算什么规矩!你们便给我想想要不要冷静,要便眨眨眼,不要我便让你们一直这般。” 南施赶紧眨眼。 好汉不吃眼前亏,等解开了再杀他也来得及。这个姿势真是让她想哭。 千瞳也眨眼。 这样太难受了,这个谷主真是变态,有让人保持立定的怪癖。 女鹊双手抱胸:“说好了,解开了不许再动粗,胆敢再在我的谷里引起骚乱,我便把你们扔进沼泽地里。” 南施又赶紧眨了几下眼。 神籁看不下去了:“娘!” 女鹊瞪了神籁一眼。 臭小子,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开始偏帮了。 女鹊抬手又狠狠点了几下,解开他们的穴道。刚解开,南施便趴在地上,千瞳也后仰、躺在地上,两个人都大口喘气,让酸胀的肢体能够得到休憩。 女鹊俯视着他俩:“怎么回事啊?大半夜地把我的竹堡都快废了。” 南施指着千瞳:“这个色魔!” 神籁有点站不住了:“他去你房间欲行不轨?” 南施冲神籁点头、仿佛找到志同道合之人:“嗯!” 千瞳急忙争辩:“我没有!” “没有你半夜跑去我房间干什么?!”南施质问。 “‘无’的规则是夜晚执行任务,我习惯了晚上不睡觉、白天找时间睡觉,”千瞳委屈地撇嘴,“本来想去你房间找你比武,因为你看起来是三人里面最强的,所以想找你挑战,谁知道你根本没有挑战力,一下子就被征服了,后来你踹我,我摔下去的时候一不下心抓着你的??????唔!”千瞳的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南施捂住,密不透风的手让他挣扎着想找个出口呼吸。 南施捂得愈发用力,恶狠狠的低语传入他的耳朵:“不许把刚刚的事情说出去,尤其是你摔倒之后的事情,听见了吗?” 千瞳看着她。 为什么不说啊?不说他就得背黑锅啊!星眸哥哥说了,乱搞可以但不能做没有底线的事情啊! 南施见他竟然不同意,当即便把眼睛瞪大了。 千瞳委屈地敛目。 好吧,看你这么漂亮而且自己好像占了便宜并且手感还不错,就答应了吧。反正只是保守秘密嘛,“无”的人嘴巴都很牢靠的哦~不过她好奇怪哦,干嘛不让说啊?还是等星眸哥哥来了问他吧!都是“无”的人,也会一起保守秘密的。 千瞳笑着眯起眼,点点头。 南施松开手。 哼,算你识相。 千瞳呼吸着重新获得的新鲜空气,突然间来了一句:“你是女孩子吗?为什么手劲这么大啊?” 神籁翻了一个白眼。 花样作死,他算是见识到了。 南施愤然起身。 要不是看在谷主明令禁止斗殴,她一定把他的肉切下来下酒,尤其是他的嘴! 南施狠狠踹了千瞳一脚,暴怒而走。 女鹊同情地看着仍然云里雾里的千瞳,啧啧有声:“你还真是适合‘无’,一样的有勇无谋。” 千瞳仰视着女鹊。 他很有战略的,这点星眸哥哥都说了,怎么会“无谋”呢? 女鹊叹息着走了,她还得再让可怜的如鼠兽们收拾一间房出来,而且还要挽救之前的房间。 神籁在事情解决之时就一溜烟跑回去睡觉了,剩下千瞳孤零零坐在地上仰望苍穹:“我做错了?” “咦诶。”一个奇怪的声音,有点像老鼠吱吱叫,又有点像大象的闷哼。 千瞳低下头,发现是一只如鼠兽,正负手站在他面前对他摇头。 千瞳伸出食指点点它的脑袋:“你是那个不理我的小家伙吗?” “耶!”如鼠兽捧着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一眼期待。 千瞳伸出手,让它把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掌心,他端起来仔细看了看:“这个丑陋的六角形是什么啊?” “呼~”如鼠兽一跺脚,眼里都是责怪,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那是金铃!”女鹊不知何时又出现了。 “所以呢?”千瞳不明所以。 女鹊耐心地解释道:“如鼠兽虽然被视为药材,但它本身是集天地灵气的精灵,是修道者的灵兽,单独放着自然没什么用处,但一旦成为修道者的灵兽,寄生于修道者体内,二者便能共同增加修为。它给你金铃,就是给你信物,你将金铃挂在身上某处皮肉上,它便寄住在那里,你有难时便能帮助你,等它足够强大,便能与你并肩作战。” 千瞳捏起如鼠兽,惹得如鼠兽在半空中挣扎:“这么小一只能作战?” “啊~叽咕叽咕叽咕!”如鼠兽手舞足蹈地反驳,可惜人家根本听不懂。 女鹊觉得跟他讲话好累。 一般人得到灵兽都很高兴的,有的人穷尽一生都无法获得一只灵兽,更别提这种自动择主的珍稀灵兽,他却好像一点都不想要。虽然这种如鼠兽在这里很多,但也只是聚居在此罢了,除了这里这几千只,再也没有了啊! 千瞳把如鼠兽放在头上:“好吧,既然你喜欢我,我就让你跟着我啦。” 如鼠兽抓着他的头发,害怕自己掉下去。 千瞳摸着下巴:“跟着我就不要跟其它伙伴的名字一样了,嗯??????就叫你——小楼吧!反正你是在小竹楼之前跟我的,这个名字正合适。” 如鼠兽无语。 一点也不喜欢?????? 女鹊很想一脚过去。 什么叫“小竹楼”?这是竹堡啊!!! 第十六章 汇合 新的一天,大家一起吃着早饭,南施因为昨晚没睡好,显得很是疲惫,筷子都懒洋洋的。千瞳和小楼共吃一盘,显得很是和谐。 融赤一动不动地盯着小楼,有点酸:“谷主,我和你讨你都不给我,人家都能把它拿来当灵兽。” 女鹊笑道:“那是人家自己选择的主人,你没合它们的意,也不能强求缘分。” 融赤有些萎靡的嘟起嘴:“没想到这么一个小玩意还挺有主见的。” 南施有点不太高兴:“昨晚那么大动静,别人都出来了,你也不晓得出来。每次我有难你都不在。” 融赤有些不好意思:“我??????我睡得太死了。阿施我跟你保证,下次我一定挡在你前面,自己死了也不能让你受伤!” 南施赶忙啐:“胡说什么呢,你要是出了事,让我怎么办?” 融赤眼睛一亮:“阿施你在关心我吗?” 南施翻了一个白眼:“没有。” 神籁悠悠地插了一句:“其实我更想知道,千瞳公子把金铃挂在哪儿了?” “唧!”小楼突然捂住脸,很害羞地扭了两下。 千瞳费解地看了一眼小楼,一把把前襟拉开,露出一颗小茱萸,他指着穿过茱萸的那颗金铃:“在这儿。” 南施红了脸。 真是恶趣味?????? 女鹊闭眼,捧着水杯喝水。 非礼勿视。 神籁无语地继续默默吃饭。 当我没问。真是??????这个家伙的脑子真是不同凡响,总是能想到一些很奇怪的事情。如果是好男风之人,他现在已经被盯上了。 神籁也捧起一杯水,慢慢地啜饮着。 融赤亮眼放光:“把装饰品放在那里就可以拥有一只如鼠兽吗?那我去穿十个!” “噗!”神籁一个没忍住,一口水全部喷了出来。他尴尬地拿帕子擦着嘴,白皙的脸上泛起红晕。 南施忍不住吐槽:“你脑子有病啊!穿十个可能吗?再说那是如鼠兽给他的,不是你有了如鼠兽就能来!” 融赤再一次被深深打击,极度萎靡地撅起嘴。 女鹊含笑看着这帮闹腾的孩子们,眼里尽是柔情。 跟年轻人在一起真是有趣,感觉自己都年轻了。 女鹊突然收起笑意,眸色一凛。 神籁察觉到女鹊的变化,便问:“怎么了,娘?” 女鹊起身往外走:“又有不守规矩的硬闯进来了,那帮孩子们应付不来,我得去扫扫门前雪。” 神籁起身:“我跟您一起去。” 女鹊没有反对。神籁一走,其他人也坐不住,急忙也跟着去,等他们到了谷口,看见一群人在那里和疯狂的藤蔓厮打着,战况十分激烈。一干人等站在那里观战,伺机而动,正看着他们似乎渐渐体力不支,突然金光一闪,一道灵气便劈了过来,众人一惊,急忙四散逃开、暂时躲避到安全地带。待金光散去,才看见所有的藤蔓都已然退了回去,几道人影拿着武器缓缓而来。 神籁眯起眼一看:“是他们。” 星眸十分不悦:“我说混账东西,你叫我们来这里会合结果是想谋杀啊!” 神籁连忙上前赔笑:“真是不好意思,万望海涵。” 女鹊盯着芷兰手上的劈天斧,若有所思。 千瞳愉快地奔过去,抱住星眸给了他一记亲吻:“星眸哥哥!” 融赤靠近南施,在她耳边耳语:“这家伙有龙阳之好?” “或许吧??????”南施含糊不清地说道。 真是,要是这家伙喜欢男人的话,那之前他对自己的非礼难道可以原谅? 融赤嫌弃地抱住自己:“啊,那我要小心他了。” 南施翻了一个白眼:“你以为喜欢男人不用看脸吗?不要看见一个比较特异的就自以为是。” 融赤噘嘴:“我自恋一下不行啊?” 南施无语。 自恋也要看脸的啦,你的脸,实在不适合走这路子。 南施往来人中看了好几圈,仍然不死心地继续看,芷兰受不了她来回逡巡的目光,直接开口:“她去了妖界,我们无法凭一己之力去妖界救人,需要你们的帮助。” 南施眉头皱着:“你们全来了?就没有留一个人在原地守着或者去查看一下她在妖界哪里?” 星眸道:“你是南家嫡女,有感知能力,我有千里眼,我们正好能成绝佳找人的搭档,太女殿下的踪迹会很快被我们找到的。” 南施无语。 她担心未央出事啊!她可一点法力都没有! 芷兰望着南施眉头皱紧、一脸焦急的模样,道:“现在就去找吧,应该差不离。” 南施点着头正要跟着去,女鹊拦住她:“先别急,我给你们一人弄一些死生丸和补炁丹,路上有个万一也有准备。” 等女鹊提了无数大包过来之时,神籁的脸黑得如同锅底:“娘,真不用这么多??????” “你懂什么?”女鹊瞪他,“刀剑无情,真到时候你该哭啦!反正你们从天上下来应该也没带什么,这些东西放在墟鼎之中也便宜。” 众人只得收了女鹊这份大礼,将药品藏好,这才拜别女鹊,准备出发。女鹊望着神籁的背影,眼里有一万个舍不得。神籁也知道女鹊的心思,只撩起袍子跪地磕头:“娘,有空我还会来的。” 女鹊点点头,却一言不发,多说一句她都会哭。神籁这才起身,随着伙伴们腾云而去。 等回到堕仙林,发现曾经的战场依旧狼狈,但人已都不见了,只有片片血迹还触目惊心。大家都刻意假装没看见,小心翼翼地经过,来到妖界入口前。 芷兰站在最前面,感受着阵阵妖风:“进去之后都把元炁和灵力暂时敛一敛,那帮妖精喜欢通过吃来提升修为,我们要小心。” 南施不免又皱起眉头。 既然妖怪喜欢吃灵体来补充法力,那么无法术的纯净载体未央岂非危险至极? 神籁的手搭在南施肩上:“别担心,太女虽然法力不足,但智慧有余,一定会平安的。” 南施点点头。 芷兰道:“轩辕家有血脉相传的九五至尊神龙护体,交相辉映、互为感知,如果她出事,轩辕宁夏那个老不死已经踏平妖界了,所以她现在一定活蹦乱跳的。” 陆元官有些愣。 可以??????这么称呼天尊吗? 南施有些迫不及待:“我们还是快进去吧,现在没事不代表就不会发生,为了未央我们也要快点找到她。”说着便打开结界,为自己稍微庇护了些、率先纵身跃入妖界大门之中。芷兰跟着第二个跳进去,陆元官也马上跟进去,星眸和千瞳紧随其后、神籁和融赤断后。 穿越妖界之门并不费多大功夫,眼前乌糟糟地闪过一些骨殖和妖气便轻易地踏上了妖界的土地,妖界还是一派原始世界的模样,遍地爬着未曾进化的,进化了一半、人首兽体的妖怪,偶尔有一两个进化成人的,还都是一掠而过,向他们这群人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南施望着一大群妖怪,不禁有些无语:“这么凶残的地方,未央能活下去吗?” 芷兰又是一句:“如果她真的这么死了,倒是对得起她‘废物’的称号了。轩辕家的太女不会太弱的,你放心吧。” 融赤呆呆地望着芷兰,引起芷兰反感地皱眉。 融赤道:“芷兰是喜欢废物吗?为什么对她好像很了解而且还很支持她?” 芷兰当即爆吼:“你再胡说八道我割掉你的舌头!”芷兰不安分地瞟了两眼震惊的南施。 “我是合理的推测,不懂就不要胡说八道了!”芷兰翻了一个屁股给融赤,并不打算跟他继续说话。 融赤撇撇嘴:“我就随便一说嘛,平时跟神籁开玩笑说他喜欢阿施他也没说什么啊。”融赤斜眼看芷兰,眼里眉梢都在控诉他的小气。 南施无语地看了融赤一眼。 这人智障吧?????? 神籁尴尬地把脸别到一边去。 他是真喜欢好吗?自然不会说什么了。 陆元官见大家的目光都在南施身上,不禁仔细看了她一番,见她一张鹅蛋脸,两弯柳叶眉,眸色深深,高鼻直挺,唇瓣不笑而甜,肤白胜雪,身材高挑,体格风骚,身穿半袖抹胸衣、露着颇具规模的沟壑和胸以下丝毫没有赘肉的腰腹,胸前的两条丝带连着后头,增添着隐约的诱惑——她右手戴着一个金镶玉的镯子,手腕处还有一滴紫色眼泪的印记,人鱼线附近的纱裙包裹着穿着绣着繁复花纹的靴子,衬得一双美腿修长,长发在头顶扎了一个小辫、随着未扎起的青丝一泻而下、在腿弯摇荡,头上没什么装饰,只有扎头发用的金丝冠和鬓边那一朵珠花,显得清新而娇媚,让人挪不开眼。反观自己,虽然个子高又瘦,但似乎过于干瘪了些,即使头发保养得很好,气质却根本不及南施的十分之一。 这就是天神族和守护神族的区别吗? 陆元官感到卑微地垂下头。 这样的自己,有什么资格去喜欢芷兰呢? 第十七章 妖界奇闻录(一) 融赤看着满世界的牛鬼蛇神,咽了口口水,他不由自主地凑近南施,在她身后小声询问:“阿施,接下来去哪里找废物?” 南施来到星眸身边:“我需要你的帮助。” 星眸耸耸肩,含情脉脉的眸子柔情似水地望着南施,让南施不自觉地转移目光——星眸含笑,一口答应,声调含着有些挑逗的意味:“好啊,为美女效劳是我的荣幸。” 南施并起剑指,闭上眼感知着,她的元神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不同的元炁,探知着形形色色的生物;星眸和南施并排而立,眨眨眼,双眸便射、出七彩光芒,直看到千里之外,目所能及之处皆被星眸观察入微,但只是看着,并不能听见。 神籁悠哉的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羽扇扇风,看着两人配合默契地搜寻。 一个只能感知,无声无视;一个只能看,感受不到听不见,若是再来一个能听见的便好了。可知世事无常,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 少顷,南施和星眸都停下施法,互相对望了一眼。南施眼里都是失望和焦虑,星眸则是对上美人哀怨的眸子,有些无能为力地耸耸肩。 神籁微微皱眉:“一点消息都没有?” 南施为难地看着神籁:“不是没有消息,是全部都是未央的消息——未央的元炁遍布妖界,恐怕??????” 芷兰斩钉截铁地插嘴:“不可能!轩辕家有九五至尊真龙护体,不可能这么轻易死。再说她若是被杀,妖界不能这么安静,她一定是自己施舍了元炁,导致元炁泄露。这些妖怪的修为大有增进,跟轩辕家的元炁也有关系。她一定还在妖界。” 神籁接着芷兰的话继续分析:“太女殿下的元炁原本便不充足,如若大量泄露的话,她势必现在没有力气再出来行动了。照理说,应该身陷险境才是,没有出现意外,要么便是有人助她,要么便是她练成了可以自保的功夫。” “我倾向于她有贵人相助。”星眸眨着一只眼。 陆元官有些害羞。 和南施认识了之后,遇见的少年都是才貌双全之人,若非心里念着芷兰,都不知道该被哪个迷惑更好一些呢。 星眸双手叉腰,笑道:“没办法了,抓一只妖怪来问问怎么回事吧。”星眸话音刚落,冷着眼的千瞳已经从天而降,将一只刚成人形的青色小妖给丢在了地上,那小妖虽然青面獠牙,但形体还是个孩子,看起来不会超过三百岁。 小妖不住求饶:“我只是看各位新奇才跟着的,不敢动手!求各位爷爷奶奶饶命!” 星眸抱起小妖,温暖和煦的笑容让它暂且安静下来:“不杀你,问你个问题就放你走,好不好?” 小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 星眸道:“知道你最乖~来,告诉哥哥,前几天是不是有个女孩子来过妖界?” 小妖点点头:“是,她的灵力很充足,我是靠着她的灵力才修成人形的。不过她好可怜的,一来就被妖王盯上了,被咬了好几口,还被抓回皇宫去了,不过前天她逃出来了,现在妖王正到处找她。” 星眸放下小妖,给了他一粒红色的丹药:“这是你的奖励,吃了以后增加一百年功力哦,这样你就不用躲得这么辛苦了。” 小妖千恩万谢地接过,捧着药丸走远,却在远处回眸看了星眸一眼,下了某种隐隐的决心。 神籁道:“这样看来,太女殿下的确是在妖界悟出了什么,还懂得遍布元炁来迷惑妖王。只不过这样一来,我们也很难找到她了。” “或许??????”南施将心底的疑虑说出口,“或许未央从来都不是废物,只是被天尊保护得太好,还没来得及了悟。” 千瞳看着南施,她不明白,为什么南施会突然出现这种难过。 南施又笑了起来,一如既往地自信和灿烂:“还是快去找未央吧,和我们在一起,比单打独斗安全啊。” 融赤有些泄气:“去哪找啊?” 南施正想说她也不知道,头顶上传来一个冰冷的男声:“我知道她在哪。”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全身缠着各色破布条、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的男子,站在树上,王者一般俯视着大家。芷兰的手里即刻多了一把劈天斧,众人也各自防备。男子望了南施几个须臾,便飞身而去,南施微微错愣,旋即便飞身跟上。大家见南施跟着去了,也立马跟过去,一班人马直飞了有一个时辰,到了一处感觉不到妖力的沼泽,这才停下。 南施望着单个足尖立在沼泽中央那朵白莲花上的男子,有些急促:“她在哪?” 男子的双眼弯弯,似是在笑:“阿施真是贵人多忘事,竟然不记得我了。难为我对你日思夜想。” 南施大吃一惊,和站在自己身边的陆元官对视了一眼。陆元官也心里纳闷:一路上听人说什么太女殿下,原来是男的? 男子笑了两声,听起来似是冷笑,湛蓝的元炁从他全身喷薄而出,旋风似的包裹住他,少顷,元炁散,一个扎着双马尾、眨着明亮眼睛的女孩子出现在众人眼前,衣袂飘飘,脚踩莲花,美不胜收。 未央在莲花上娇嗔:“阿施你好坏哦,都认不出人家了。” 南施无语:“你变成男的谁认得啊!” 南施回过神来觉得不对劲,指着笑得花枝乱颤的未央:“我说你什么时候会法术了?” 未央当即像被点燃的爆竹,整个沼泽地都回荡着她的尖叫:“不要看不起人好不好?我在天上就说我会法术了啦!是天外天的先辈佟他诈尸之时传授给我的绝招‘镜花水月’啦!” 融赤嫌弃地撇着嘴角:“还以为你到妖界开窍了,没想到只是把镜花水月升华了些,还是只会一招的废物。” 未央气得嘴角变形:“我能释放元炁而不枯竭,我能利用反射变换性别,我能借力打力,有本事你跟我打,我保准不让你哭不太惨。” 融赤当即撸起袖子要和未央打,芷兰不耐烦地喊了出来:“行了,此地不宜久留,先走。” 融赤和未央互瞪了对方一眼,正要走,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苍老而枯哑的声音、十足像指甲刮擦的老树皮,喋喋的笑声让他多了几分诡异:“来我的地盘撒野还想走?” 未央脸色一变:“不好,老妖王来了!” 未央话音未落,一只干枯的巨爪就从泥潭中伸了出来,带着无数飞泥向未央盖去,未央急忙飞身来到南施身边,南施把未央和元官护在身后,手一伸,紫电便出现在手中。枯手重重拍在沼泽里,溅起无数黑泥、带着恶臭扑面而来。男孩子们自动站到女孩子前面,和她们一起伸手构筑结界、暂时抵御了黑泥的从头浇下。待“泥雨”过后,结界才散去,便看见一只脸上淌着泥浆的怪兽张着血盆大口扑了过来,大家连忙四散飞去。未央没有功力,南施便一直抱着她,元官手上化出两把炁剑,守护着南施和未央。妖王一口没咬到人,便掉转头来继续撕咬,芷兰手中劈天斧一砍,将妖王口中那獠牙砍断了一根,妖王吃痛,急忙后退一步,扭头朝另一边咬去;星眸一手抱住千瞳,刹那间飞到神籁和融赤身后,又辗转飞到南施所在的安全地带。神籁见危险来临,双臂一展,身子前倾,一道光圈在神籁身上展开、恰如孔雀开屏,万把中型剑带着白光向妖王口中射去。 “剑宗!”神籁看着妖王被剑雨扎得节节败退,偏头看了一眼融赤。融赤大吼着单手捧着巨大的火球,直接塞进妖王的巨嘴,火球一路向下,烧得妖王肝肠寸断,直在沼泽里打滚,溅起无数黑泥,在场的人都来不及构筑结界,便给泥浇了个透心凉。 妖王挣扎着沉入沼泽,冒起无数气泡。未央舒了一口气:“太好了。” 陆元官皱着眉头:“你惹了什么麻烦?这是一只什么?” 未央笑嘻嘻:“没什么啦,一直想吃我的妖王江什么什么??????我不记得他的名字了啦!”未央挠挠头:“鳄鱼精罢了,妖界之主历代都是鳄鱼啊。” 南施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既然是妖王世家,战斗力也太弱了??????” 南施话音未落,沼泽一下子又剧烈地冒起泡来,星眸大叫:“南美人你的乌鸦嘴怎么每次都能实现啊!” 南施将未央放在星眸和千瞳之间,目光坚韧:“你们不参与战斗是吗?我不知道你们一路跟随是什么目的,但是,如果未央在你们手上出事,西天王跟天尊也说不清楚的吧?照顾好她。”言讫,也不顾他们答应与否、不管未央和陆元官的阻止,便飞身来到神籁和融赤身边。 融赤有些焦急:“你下来干什么?多危险啊!” 南施抬起剑,剑眉显得更加英气:“我们无极派一向是三位一体,刚刚少了我,明显你们就吃力了。” 神籁笑着。 嘴硬,担心同伴就说罢,装什么装。 芷兰侧目。 这个女孩,和别的似乎有些不同? 沼泽里的摇动越来越剧烈,南施抬起紫电,融赤举起鱼肠,神籁举起纯钧,芷兰握紧劈天斧。南施嘴角一勾,眼角眉梢带着自信的笑容:“准备好了吗?要上了。” 神籁的嘴角飞扬炁起同样自信的笑容:“时刻准备着。” 妖王再次从沼泽破土而出之时黑泥雨下得更大,未央拼命往星眸怀里钻,期望能少沾点泥。星眸无奈地让未央往怀里拱,一面还要腾出手去保护那个坐在那里任由泥浇却岿然不动、宛如石像的千瞳。陆元官站在那里,手上的炁剑始终在,她在等待偷袭的机会。妖王变得更加巨大,巨嘴一张便怒吼出声,咆哮几乎震耳欲聋。神籁首当其冲,双臂一展:“剑宗!”——万把大型长剑向妖王射去,妖王却是嘴一张,吐出一口浊臭的气、一堆鸟儿飞了出来,竟然将剑雨挡住、以生命为代价,挡住了神籁全部的剑! 融赤有些懵:“那些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南施有点受不了:“那是鳄鱼的共生鸟、千鸟啦!” 神籁补充了一句:“千鸟是靠鳄鱼嘴里的腐肉为生的,所以也忠于他。” 融赤打了一个冷颤,手里迅速燃起一团烈火,向妖王扑去。妖王吃过一次亏,怎么会再吃第二次?适才便用千鸟破了神籁的剑宗,因此这回便从腹中挤出一团水,蕴藏在腮帮处,待融赤逼近便当头吐出,浇灭了融赤的火球,尾巴再一甩,融赤便给打到一边,生生撞断了一颗百年大树。南施有些着急,刚要去扶融赤,神籁便拦住她:“阿赤不会这么弱的,你且看看,准备出击。我们的底子妖王都知道,你在芷兰后出手。”南施点点头,再看融赤时,融赤已然从一片灰尘之中战起,手擦着鼻血,口内骂道: “****、你大爷!” 妖王对着融赤吼了一声,眼里尽是轻蔑。融赤拿着拳头往自己鼻子上擦了三下,飞身靠近妖王,口里直喊着:“看我来做三昧烤鳄鱼!”吼毕,嘴一张,一道烈火从融赤口中喷出,所沾之处无不起火,妖王四下逃窜,空气中满是皮肉烧焦的糊味。芷兰看准机会,手一挥,劈天斧旋转着飞进火海,带着一股极其邪恶的元炁,在妖王眼上砍了一下,鲜血喷了出来,如同下血雨一般,浇灭了三分之二的火焰。融赤退了回来,南施蓦然起飞,踏着凯旋而归的劈天斧,宛若一只轻盈的飞燕,舞蹈般凌空而来,紫电挥开飞来的血和泥,眼眸中泛起幽兰的光,妖王猝不及防,当即定在那里。南施缓缓落下,就像仙女下凡、右脚足尖轻轻点在妖王的眉心,就像她的坐骑。 融赤露出欣喜的笑容,神籁也刚要笑,突然闪过一道凌厉的寒光! 第十八章 妖界奇闻录(二) 融赤见南施控制了妖王,十分欣慰地露出笑容,不枉他刚刚挨那一下!剩下的只要南施继续发力,将他定住、陷入幻境,便能逃之夭夭。没想到,融赤还没笑完,身边便闪过一道白光,一股杀气一路飙了过去。神籁眉头一皱:“糟糕!” 芷兰一看,原来是一直等在旁边的陆元官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冲向妖王,炁剑燃烧着无比雄厚的炁息,她双眉挑起,眸中满是肃杀,对着妖王的喉咙,便是两下十字剑法。陆元官得意地浮在半空,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妖王不仅毫发无损,南施反而跌坐在妖王头上,双眼流出了鲜红的血。 神籁大叫一声:“快走!”便飞身上去要去救南施。 妖王缓慢地垂下眼球,嘲讽地看了一眼陆元官,前爪一挥,陆元官便给打到一边去、撞断了两棵树,幸而芷兰及时出现,抱住了她,将她带到安全地带,这才免去她的受伤。元官感激地看了芷兰一眼,正想说话,芷兰便冷冷地来了一句:“什么都不能做的话就别出风头了,碍手碍脚。”陆元官垂下眼睑,陷入深深的难过之中;芷兰没去理她,径直又飞向战斗中心。 那个女孩,是否还安好? 神籁尽自己所能飞向南施,然而法术被强行攻破的南施眼里血流不止,视线和神识都恨模糊,她无力地抓住妖王粗粝的皮肤颗粒,害怕而担忧地随着妖王的动作起伏、摇摆。融赤一心想救她,妖王的攻击却一直让融赤处于几米开外,急得融赤把下唇都咬出了血。神籁拼命想靠近南施,却一直靠近不得,因为总会被波及,最后还不得已卷入战斗,可妖王似乎真的发了狠,神籁最后都换上超巨型剑了,妖王的铜皮铁骨还是一点损伤都没有,倒是神籁的剑都折掉了;神籁龇牙,他恨不得代替南施在那上头无助地等待救援!芷兰看着妖王和和那二人缠斗,瞅准机会,握紧劈天斧便往天空冲去,准备在高空中俯冲下来,带走南施。 星眸抱着在他怀里缩成一团、屁股冲外撅得老高的未央,点了点头:“小瞳瞳你看,那个诸葛芷兰还蛮聪明的嘛!”星眸说完发现平时唯他独尊的小千瞳居然没有搭理他,便扭头一看,发现身边空空如也,星眸不禁大惊: “我的小瞳瞳去哪里了?!” 未央抬头看了一眼,指着一个正在飞驰的人影:“在那!” 星眸一瞧,差点没把鞋子扔过去,千瞳那个混蛋居然搅了这趟浑水,也要去救南施! “红颜祸水!红颜祸水!”星眸恨铁不成钢地一边哀嚎一边拍着未央的******、拍了半天觉得腿不疼,觉得甚是奇怪便低头瞅了一眼、一看就对上未央恶狠狠的怒视,吓得他一个不稳直接掉下了树干,幸而陆元官拉了他一把,这才稳住。 芷兰和千瞳几乎是同时到达妖王头部附近,却被妖王发觉,血盆大口一张、无数只千鸟飞出,将二人团团围住,根本分神不能。南施一个没抓住,从妖王头顶掉了下来,顺着后背滚了出去,又被妖王尾巴一扫、径直飞向周围的树木,眼见就要砸到一棵树,神籁已然叫了出来:“阿施!”、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镜花水月!” 神籁一愣,只见那树上金光一显、出现好大一朵六棱花,竟将南施吸入进去、了无痕迹。又是金光一闪,南施已然出现在未央怀中,眼皮半睁不睁,快昏死过去。未央看着一脸鲜血的南施,心疼得无以复加,只得胡乱拿手擦着她脸上的血,一行强忍着泪一行念叨:“阿施你还好吗?阿施你不要有事!阿施你看看我!” 千瞳见南施已然获救,不再恋战,抽身回到南施身边,幽深的眼瞳盯着南施,不知在想些什么。 未央见南施没有搭理她,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了下来:“阿施!对不起,是我惹的祸,才害你这样,对不起!” 未央正哭着,突然脑袋被千瞳拔起,她又难过又愤怒,一张可爱的小脸有些变形。 千瞳看也不看未央:“她醒着。” 未央急忙抹去眼泪看南施,只见南施皱着秀气的眉毛,口唇张合,努力地用微弱的气息说出几个字来:“我没事,眼睛看不清你??????” “没关系没关系,”未央抱住南施,“不要看,闭上眼休息一会儿。” 芷兰不知何时从与妖王的战斗中抽身回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眉头皱着:“别抱那么紧,没死都要被你箍死了。” 南施见芷兰自己回来,不禁挣扎着想起来看看自己的两个同伴回来了没有,千瞳忙伸手一把把南施按回未央怀里:“别动,你们先走,到安全的地方等我们,我去帮他们。” 金光一闪,芷兰不知何时将劈天斧在千瞳手腕上划了一道泊血的口子,千瞳皱眉看过去,芷兰也瞪回去:“把你的咸猪手拿开。” 千瞳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不偏不倚正好按在某处柔软上。 嗯,好像又大了。 未央急忙一把扫开千瞳的手,大叫:“你这个大色狼!要不是我抱着小南我就剁了你的手。” 千瞳一脸嫌弃,神情分明是“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哦”:“等你不再只使用一招‘镜花水月’之时再说吧!”言讫,便飞速窜向还在和妖王缠斗的两个人。 陆元官看了一眼环境,迅速做出判断:“太女殿下,麻烦您先用镜花水月送我们到堕仙林,之后保持通道畅通,让剩下的人能够撤退,但要小心、莫让妖王趁机跟过来。” 未央点点头:“放心。” 陆元官刚要把南施往自己怀里抱,芷兰便搡开她,将南施抗在自己肩头:“你打前阵,星眸断后。” 陆元官原本因为芷兰推开她、自己去照顾南施有些失落和发愣,听见芷兰原来是想让她先走、保证安全之后,便又喜滋滋地答应,干脆地应了。 星眸撇着嘴角懒洋洋地站起来:“没想到小太女除了胸还有别的长处啊。” 未央双手交叉护在胸前,瞪了星眸一眼,但也不敢过于耽搁,双手在小腹前运炁、四周的灵气被吸纳过来,混合着未央本身的元炁,逐渐形成一朵六棱花,未央将花在树干上呈现,六棱花的花心旋转着、缓缓打开一条通道,未央额角冒出冷汗,自己的元炁真的太少了,还好这里元炁还算充足,虽然杂质多了些,维持还是能做到的。 陆元官和芷兰互相点点头,陆元官便率先冲过去,为大家探路,等侦查过后堕仙林确实暂时安全,陆元官对着通道吹了一声口哨,芷兰这才扛着南施进入通道,星眸紧随其后。待大家都进去了,未央扭头,用发白的嘴唇大吼了一句:“快!” 千瞳听见叫声,一扭头便跑、以最快的速度径直钻进了通道。未央的手抖了起来,她快坚持不住了。神籁一面保护融赤后退,一面集合剑宗之剑、汇聚成一把超大型巨剑,用尽自己几乎所有的灵力、将剑送了出去:“剑王!” 剑砍下妖王左臂,妖王惨叫着倒在沼泽之中,血如同瓢泼大雨、将神籁浇成一个血人儿。神籁回头见融赤已然进去了,自己也不恋战,拼着剩下的一点元炁,飞速赶到正在逐渐缩小的通道口,一把拉住已然浑身发抖的未央,两个人一起滚入通道。妖王见都逃了,不顾伤痛疾驰过来、张嘴要咬,通道及时地闭合,妖王只咬了一嘴的木屑,妖王觉得受到了侮辱,一甩头喷出木屑、脖颈撞断了又一颗老树,咆哮的音波让沼泽溅起千层泥浪。 此仇若是不报,他这妖王还如何服众?!都给他记住!!! 妖王这厢气急败坏,但因伤重,只得暂时偃旗息鼓,那厢陆元官赶忙去扶起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未央和神籁,口里道着:“辛苦了。” 星眸挑眉:“这狗腿的样子还真是真诚呢。” 芷兰侧目。 这个家伙不是很色吗?不仅偷看南施还天天趁机占未央的便宜,陆元官虽是地神族,容貌倒也可爱,何故星眸总是讽刺她? 陆元官眉头一皱。这个家伙怎么总是找她的茬? 星眸双手抱胸,下巴扬起,一脸高高在上和不屑:“原本是罪魁祸首的某个人居然现在成了帮助同伴的好人和出谋划策的好领袖,我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世道了。” 陆元官冷笑:“您是天神,自然不知道人间之事。” “天神?”星眸脸上闪过一丝怪异的笑容,“你这浅薄之人以为从天上下凡的便都是天神么?” 陆元官有些无语。难道不是?可其她人都是啊,况且虽然没见过星眸出手,但和他一样装束的千瞳却不是弱者,还以为他们是天上什么神族的同宗呢。 千瞳见星眸故弄玄虚,陆元官一脸懵,不禁开口解释:“我们严格上来说,是独立于六界存在的物种。因为我们是王从‘零无’里创造出来的仙体,拥有神的力量,我们是王的直属杀手。” 陆元官有些失神。居然还有这样的存在?不过就算是非神族,他俩的实力也够可怖的了。尽管是天神的工具,但也不容小觑——只是陆元官对于看他俩的眼神便不如从前恭敬,直把他俩放在与自己同等甚至低于自己的水平线上,对于星眸也不再担心惹怒,而是下定决心下回反击。 芷兰将肩上的南施转移到怀里,看了一眼粘在自己衣襟上的南施眼睛里的血,眉头微微皱起。她竟然伤得如此之重? 芷兰不禁对于陆元官的擅自行动也有了一丝怒气。 当初也是有这么一个擅自行动的人,才令阖族被封印于八重天,永远受风火雷电四重封印的折磨和崆峒印的桎梏。 芷兰看了一眼南施,向神籁开口:“先回医仙谷找你娘,她不能拖了。” 神籁点点头。 南施是由于被外力和自己分神以及妖王强行冲破禁锢而引起的气血倒流、筋脉尽断,如今的她与废人无异,必须是自己的娘出手才能妙手回春,否则南施必死无疑。 神籁从包裹中掏出补炁丸先喂了未央、再给自己吃了,又拿出死生丸先让南施服下,待自己和未央都能走路了,芷兰便抱起已经止血的南施,准备与大家一起出发。 芷兰还是很担心南施——虽然血止住了,元炁也在逐渐恢复,但是全身软趴趴的,眼睛也十分无神、甚至空洞,筋脉是无法连起来了。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女鹊身上了。 陆元官望着芷兰紧紧抱住南施的手和焦急的模样,失落地垂下头。果然……神族只会被神族吸引的吧?南小姐那么优秀,芷兰会注意她也很正常啊。只是自己,真的有那么差么? 陆元官此刻多么希望受伤的是她,那么芷兰也会把她抱在怀里小心呵护,她也能感受到那种温存。 遗憾归遗憾,大家腾云而去之时,陆元官反应也快,迅速跟上了大家的步伐。她的法力有限,驾云太慢,千瞳担心她跟不上大家的步伐,便单手提起她、放在了自己的云上,这才和大家同步、一路径直回到了医仙谷。 刚一落地,藤蔓便又蠢蠢欲动地蔓延过来,却并未上来纠缠,如鼠兽也出来迎接,只是看了几眼便有如鼠兽进去禀告。千瞳的小楼因为回到故乡,从他胸前钻出来、混入同伴之中去了。 陆元官只管惊奇地看着这一切,她自幼博览群书,知道那藤蔓是上古神物、碧萝,其性虽毒且好斗,却是不可多得的良药,能医能毒还能守卫门户;而那些象首人身的袖珍动物,便是稀世珍宝如鼠兽,只要得到一只,就算不能成为自己的灵兽,必要时拿来治伤保命也是好的。 芷兰一路抱着南施随着神籁来到竹堡,刚一见面,女鹊便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呈现出怒容:“你们这是怎么搞的?!” 第十九章 钦源珠 芷兰皱眉开口:“来不及解释了,还请您先救治。” 女鹊也不多说,急忙便带着他们去了竹堡,找了张床给南施躺下,道:“元炁充足之人留下,其他人出去。” 陆元官出列:“我可以。” 芷兰原本也想出列,但他想到自己体内那股子邪恶的元炁,他摸了摸自己的右臂、忍着没有出列,随着其他人出去等着了。 女鹊让陆元官坐下,一边吸陆元官的元炁给南施补炁,一边放出一只如鼠兽、让它从南施的鼻孔中钻进去,为南施链接筋脉。元官的脑门冒出冷汗,她尽量忍耐着不让表情过于狰狞;女鹊也有些觉得棘手,没想到这个丫头伤得这么重,地神族的小丫头虽然元炁多,却不纯净、不能大用;南施因为伤口的愈合和体内筋脉的连接,脸上冷汗密布,幸亏是在昏迷之中,否则非得哭出来。 如鼠兽从南施鼻孔里探出头,“叽”了一声。女鹊叹了口气,点点头,眼里尽是慈悲和怜惜:“你去罢,从此你便与她共生,我会告知她、让她多与你族人亲近,去你爱去的所在。” 如鼠兽点点头,又钻了进去,少顷,南施全身被一阵橘红色的光芒所包裹。女鹊眼角溢出一滴晶莹的泪,女鹊用手指拂了泪水,在指尖一弹、泪珠儿顺着方向点在南施左额角,变成了一颗大的为主、五颗小的围绕的碧蓝色的泪痣,给原本便美丽而不可方物的南施点缀了几分妖娆。女鹊又提取了陆元官的一些元炁,将其送进自己墟鼎之中提纯、接着一手派出废炁一手将纯净的元炁注入南施体内。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女鹊又给南施喂了死生丸和补炁丹、给陆元官也给了两颗补炁丹和一颗死生丸,这才长舒一口气,瘫软在椅子上,自己大嚼特嚼补炁丹。 等外头的人们在太阳西沉之时,因为担心得不能再忍耐、直接破门而入,发现女鹊悠然地躺在踏上,像吃糖一样吃着自己的补炁丹、床底下一堆空瓶子;陆元官正拿着润湿的手帕擦拭着南施变得妖冶美丽的脸——不得不说,用了那么多死生丸和补炁丹,还有陆元官和女鹊两个人的元炁,再加上如鼠兽牺牲自我、连接起她的筋脉以及她额上女鹊给她的如鼠兽的心愿泪痣,整个人更加恢丽,尤其是皮肤,好得像刚剥壳的鸡蛋。 神籁看着自己的娘,有些无语:“好了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女鹊起身笑道:“治疗完有点累,便躺下吃点补炁丹补补元炁,还以为你们在各自房间呆着呢,准备等元官给阿施擦完脸就让她通知你们去。” 融赤叫出了大家的心声:“阿施还在这里躺着,我们哪里有心思回去啊?再说了,你不是治过了嘛?怎么阿施还躺着?前辈你是不是医术不精啊?” 神籁瞪了融赤一眼。 死小子会不会说话? 未央难得跟融赤同仇敌忾一回,她双手叉腰,下巴扬得老高:“对啊,阿施怎么还不醒啊?” 神籁翻白眼。 可以把这两个呆子拖出去吗? 女鹊是个素质极好之人,自然不跟两个幼稚的小辈一般计较、没的失了自己的身份,她只一边吃补炁丹一边有些漫不经心:“她虽然肉体是救回来了,但心智还沉溺于荒原之中、无法自拔,这是由于灵魂高度集中却突然被外力冲击所致。” 陆元官正在给南施擦脸的手一抖,她极力稳住呼吸,转身去洗手帕,再转回来时却发现星眸用嘲讽的目光看她,陆元官好不犹豫地回瞪回去。 他有什么资格嫌弃她?她好歹还为了大家而努力,虽然好心办坏事,但他呢?根本就不出手的自保之人有什么资格来嫌弃她? 星眸不明意味地笑了一声,将视线收回。 自从知道了自己不是神族,就胆儿肥了,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需要浪费自己高贵的注意力。这样外表阳光美好内心阴暗的双面人,不会有羞耻之心的。 融赤十分焦急:“谷主,你有办法救阿施的,对不对?” 女鹊看着融赤一脸焦急得模样,没有暧昧、完全是担忧同伴,心中也不免为他的赤诚感动,加上她的确休息够了,补炁丹再吃下去,她估计要元炁爆破而死,于是她点头回答了融赤:“我当然有办法,只是有点麻烦,所以想等元炁恢复了再自己走一趟。” 融赤的眼中泛起涟漪,那是希望之光:“什么办法?” “要把南家阿施从荒原里拉回来,需要一件宝贝、钦源珠。”女鹊道。 陆元官有些惊愕和失神。 “钦源珠?”融赤和未央对视了一眼,“那是什么?” 神籁开口解释:“钦源珠产于羽山,是集合天地灵气的山精为了防止元炁过满而排出多余元炁形成,内里含有山之精元,能起死回生,因为极其珍贵,历代为陆家守护。” 神籁的解释一说完,所有人的目光便齐刷刷地射、向陆元官,陆元官微微有些局促地泛起些许红晕,她略垂下眼睑,语气却很坚定:“正如籁少所说,因为钦源珠难得、几千年也不一定能得到一颗,故而陆家世代守护着它。据我所知,目前陆家手里有两颗钦元珠,一颗在陆氏长老陆照手里,另一颗还在羽山镇着、陆家为它盖了一座宗祠,享有祭祀和膜拜。” 星眸笑了:“你们这些神都没有吃到的香火,给一颗珠子吃了,也不怕那珠子成精,于你们陆家也无半分好处,最多给你们陆家冠一个陆家守护神的虚名罢了。” 陆元官不语,心中恨不得将星眸一拳打倒。 这个家伙真是废话很多,专门跟她过不去。 芷兰沉思了一忽儿,开口:“我用‘蝶舞芷兰岸’伤陆元宫甚重,如果钦源珠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恐怕这会子应该是要用在他身上的。” 陆元官点点头:“如果现在去,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抢过来。” “你也真是狠心啊,”星眸啧着嘴,“好歹他是你的族兄,生命垂危了你还想着抢他的救命稻草,真是‘青竹蛇儿口,黄蜂马后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陆元官涨红了脸反驳:“你为何总是针对我?去抢族兄的钦源珠会比较省事,羽山重兵把守,如果我们去你有把握赢吗?我看你们是偷偷下凡的吧?你不怕惊动天界吗?!族兄的珠子被抢了,羽山自然会给他送下来,我想的有错吗?!” 陆元官气得气喘吁吁,原本看不出轮廓的胸此时也有了些形状。 未央连忙抱住气得涌出泪水的陆元官,向星眸凶道:“臭小子你干嘛总欺负女孩子啊?小元明明是好心啊!我也很赞同小元的策略。” 星眸翻了一个白眼。 一个心肠狠毒,一个胸大无脑。 芷兰双手抱胸,下了最后的决定:“陆元宫虽然可恶,但不能拿他的性命开玩笑。我原本便是逃离天庭之人,被发现也无所谓,我去闯一次羽山。” 星眸耸耸肩:“我是‘无’的人,天尊也不能干涉西天的事物,我和小瞳瞳陪你一起去。” 千瞳附和着点点头,旋即看了一眼南施。 大美人还是醒着好看,他希望她醒着。 神籁也出声:“算我一个,我不认为凭你们几个的脑子能闯到最后。对了,还得带上元官,她是陆家人,对那里熟悉。” “她?”星眸嗤笑,“她不过是陆家末枝,要不是老爹陆崖撞了****运捡到了前任祭司抛出的选择继任者的绣球,轮得到他说话?一个不会占卜的祭司也真是大笑话了,小凡人最多也只去过陆家的斗法坛吧?毕竟那里是你一战成名的地方。” 陆元官皱紧了眉头,要不是未央抱着她,她早就两剑杀了他! “你们都别吵了!”女鹊皱着眉头出声制止,她的目光在几个人脸上逡巡,一股威严令大家偃旗息鼓。 女鹊是觉得陆元官的法子过于不念情谊,但也在情理之中,毕竟陆家对于末枝家族的倾轧也是出了名的,陆元官出于大局考虑这般也无可厚非;星眸这般小题大做倒是有些过,但他是“无”的人,思虑是经过特殊训练的,眼光也很毒,也是有他的考虑——两个人都是对的,不能任其大吵大嚷,乱了大事。 众人安静下来,一个个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低着头,怯生生地等着女鹊发话。女鹊待大家冷静下来,才开口:“这件事你们不必参与,我带着神籁亲自去一趟陆家。” 陆元官制止:“谷主仙人,您这么去他们不会把钦源珠给您的。” 女鹊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而旖旎的笑容,让融赤有些失神:“有来有往的交易,陆家怎么会不同意?” 陆元官皱皱眉,却没再说什么。 她认为这种东西不值得用东西去换,何况谷主仙人给的一定是比钦源珠更好的东西,只赔不赚的买卖做了亏啊。可是这些神看起来似乎都正人君子的模样,自己的思虑只会被认为是下三滥,所以还是不多嘴为好。 女鹊伸出手,手中躺着一个小小的琉璃瓶,瓶中装着三分之二的墨绿色液体、浸泡着一个什么东西,肢体都给泡化了、器官组织都散出来了。 未央和元官都有些恶心,转开视线不再看。 “这是??????”神籁有些不太确定。 千瞳道出真相:“谷主你把小楼的兄弟拿来泡药啊?” 女鹊有点心虚地笑:“哎,它年纪大了去世了嘛,不要浪费啊??????” 千瞳撇着嘴:“用死尸的话药效会差很多的吧?你拿这个跟陆家换钦源珠,陆家是不是有点亏?” 众人无语地盯着千瞳,很是可怜他的智商。 陆元官出来打圆场:“陆家没有得到过如鼠兽,所以谷主仙人去送药,他们不会有异议的。再说药效差一些不等于没有药效啊。” 女鹊满怀开心和丝丝感激地看了一眼陆元官,这个孩子很机灵很玲珑,而且还有几分聪明,她欣赏。 女鹊将如鼠兽汤放回墟鼎,一脸严肃:“我不在的日子里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捣乱,他来了多次,纠缠了我许多年,谷口的藤蔓对他来说没有阻挡力,原先是因为我在他才收敛些,若是我不在,就你们几个孩子,还加上一个阿施,我很担心你们把持不住。” 融赤激动了,他掰着骨节大叫:“什么人胆敢如此放肆?谷主你跟我说,我打死他!” “粗鲁,”女鹊的手再空气中虚虚一点,融赤却像真的点在他额上一般有些愣——女鹊叹口气,“说来也是孽缘,这个人和阿施也有点关系,他不是别人,正是阿施生母——修罗长公主、九魆圣母蓝裳的弟弟,如今的修罗皇、蓝空。” “蓝空?!”众人惊奇。 “那??????那不是小南的舅父嘛?”未央的下巴快掉到地上了,“你们大人真的好乱啊,我记得修罗皇是有皇后和嫔妃的吧?您还是籁门主的??????怎么就跟他??????” 神籁见自己母亲被未央意淫、众人也想歪了,急忙无奈地解释:“修罗皇后早亡,只留下两个儿子,修罗皇又好勇斗狠,经常外出征战斗法,也不知造了什么孽盯上我娘,这才纠缠不清。” 未央有些感慨:“难怪天尊爷爷会经常让一些神仙通过瑶池或者南天门下凡历劫、体验人情,情真是世间最难解之物。” 芷兰望向女鹊:“修罗皇好斗闻名天下,我们几个若是单打独斗或者直接上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不知道谷主有没有什么计策?” 女鹊有点为难地皱眉,但还是笑着:“他久经沙场,我只是药仙,有计策也比不上他。只能看看神籁有没有什么办法了。” 神籁耸耸肩,一副不得已出山的样子:“我的办法就是让元官守在谷口,等修罗皇来了,将实情告诉,他或许会看在阿施的面子上不闹。” 芷兰皱着眉头。 修罗界和天界因为南家之事十分不愉快,真的能像神籁所说的,凭借陆元官几句话就放弃闹腾吗?粗鲁的男人都没脑子,指望他知书达理行不通,还是得做多重打算。他倒是不怕打架,只是阿施还不能醒来,他害怕她再受伤,从他遇见她开始,她就一直在受伤,自己都替她不值。 芷兰望着南施,眼中分不清是愧疚多还是少年青涩的感情多,又或者更多的是隐忍。 陆元官原本正沉浸在得到重任的欢喜之中,回头一看,芷兰正在凝视南施,笑容一下子就收敛了。 第二十章 羽山陆家(一) 安排好之后女鹊便带着神籁腾云而去,神籁望着女鹊愈发翩然的仙气,忍不住问:“娘,你为何就是不见爹呢?明明都在相思,何苦互相折磨?” 女鹊“噗嗤”一笑,眨着一只眼反问他:“那你为什么不肯向南家阿施表明心意呢?” 神籁脸一红,回答也有些温吞:“我在问长辈之事,怎么扯我身上了?” 女鹊摸摸神籁的头,微笑很温和,眼里却有一层深深的薄凉:“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 神籁听不懂母亲在感叹什么,但他知道,这些道理他目前不懂,将来也不一定会懂,却不能妄加揣测,这是人与人之间的尊重。 女鹊带着神籁一路往东南去,径直在陆家大殿门口降下。陆家人早看见两朵祥云飘来,故而陆照亲自出来迎接,陆家上下一派恭敬。陆照向女鹊作揖:“仙人好?” 女鹊点头微笑:“甚好。” 陆照瞥了一眼跟在女鹊后头与她有三四分相似的神籁,猜到了他大概是仙人的儿子,带出来见世面的,便笑道:“仙人来是为了?” 女鹊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吐出三个字:“钦源珠。” 陆照脸色一变,但很快又笑脸相迎:“钦源珠乃陆家镇族之宝,不可随意外赠。何况吾儿前日遇见歹人伤重,也要靠钦源珠续命,所以这厢给仙人道歉了。”说着便作揖。 女鹊抬手扶住他,不让他完成大礼,嘴上笑着,眼里闪着精光:“钦源珠只能续命,而我却能救命,这笔买卖,可还合算?” 陆照疑惑地看着她:“仙人是何方神圣?” 女鹊一笑,自报家门:“医圣谷女鹊。” 陆照惊骇无比,如临大驾,急忙躬身将女鹊往里请,一面赔罪一面请求女鹊救人,神籁无语地翻着白眼。陆家人还都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的主,莫非人间都是如此?那可就一点也不期待这次的凡间游了。 女鹊来到陆元宫所在的房间,刚踏入便闻见一股浓郁的腐肉和血腥味,让她瞬间皱起了眉头。 伤得真是重,自己要是不出手救人,恐怕一辈子都得躺在床上靠钦源珠吊着了。 女鹊来到床前看了一眼,只见一个被绷带缠住却还孜孜不倦往外冒血的人一动不动地躺着,除了两颗眼珠还能转一转,连气息也很微弱、几乎与死人无异。女鹊不由得对芷兰也生出几分恐惧,这个孩子这么强大的力量,是从那里来的吧…… 陆照正期盼着女鹊救人,女鹊突然缩回来,端庄地站着,陆照十分惊奇,又急着想让儿子康复,便用眼神催促着女鹊。女鹊却不慌不忙,只伸出嫩白的手掌:“钦源珠。” 陆照无奈,只得命人先送茶水糕点上来,同时派人去羽山一趟、将钦源珠取了下来。女鹊拿过钦源珠一看,只见此珠光华无比、炁力充足,比陆元宫头上漂浮着的那颗好了不知几倍,便知是长年享受供奉的缘故。女鹊略微拿手一掂量,便伸出另一只手、将陆元宫头上那颗吸了来、放进墟鼎,而将羽山上供奉的那颗给陆元宫治疗。陆照十分惊异地看着,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女鹊笑着解释道:“钦源珠乃世间少有的宝物,我也是急用,怎敢拿好的?刚才多有冒犯,还请恕罪。我这就为令公子救治。”说着,便从墟鼎之中拿出早已备好的装有如鼠兽的琉璃瓶,将如鼠兽及其液体都从陆元宫嘴里灌进去。陆元宫闻见腐味本是不肯吃的,女鹊抬手点了他脖颈上的一个穴位,陆元宫便气呼呼地瞪着眼睛“咕嘟咕嘟”地将琉璃瓶里的东西吃了个干净。 女鹊满意地点点头,无视陆元宫愤怒的眼神,开始运炁将钦源珠的元炁纳入自己墟鼎酝酿一番,再注入陆元宫体内。钦源珠的元炁很纯,加上此颗还享受过供奉,因而元炁更加纯洁,女鹊在为他治疗的同时,自己还偷偷藏了一点,并且治疗的时间虽久却不比治疗南施费劲,很快陆元宫的肉体便痊愈了,灵力还稍微恢复了一些,女鹊虽然有损耗,但有着钦源珠的帮忙,倒是没损失多少,只是稍微有点汗。 神籁扶住女鹊让她坐下休息,又给她倒了水,陆照奔过去抱着从绷带里挣脱出来的完好无缺的儿子,想着他回来时血肉模糊的样子,便喜极而泣。 女鹊道:“陆公子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原有的状态,这段时间还是靠钦源珠静养为好。” 陆照一面点头,一面对着女鹊跪下,神籁急忙去把他扶起、不让他继续叩拜,都是神族,一个守护天界一个守护地界,一样的平等,没什么好崇拜的。 女鹊对着陆照笑笑,扶着神籁往外走,陆家人连忙去送,等女鹊和神籁腾云而去,陆照立刻下令:“修药仙庙!” “诺!”众族人应。 陆家在天界虽然没有地位,在人间可是一呼百应的老大,富可敌国、权倾朝野,如同中世纪欧洲的教皇和教堂一般的存在,人间的诸国国力再如何强大,没有陆家的应允,谁敢称王?因此陆家下令修庙,没多少日子人间便遍布了药仙庙。 且放下陆家不提,说回医圣谷。 陆元官已守护在那里三日了,一动不动,任身上落满尘土,这夜,她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身边突然有了响动,她分神一看,马上就不能专心、控制不住自己把头扭过来了,因为来人正是诸葛芷兰,他静静地蹲在自己身边,完美的侧颜令她心悸不已。 芷兰目不斜视:“你守了三日了,我给你带了吃的,你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我来。” 陆元官无法拒绝他的要求,默默挪到后面,吃着他带来的食物。不得不说,他带的包子格外香甜,陆元官看着微风拂起他的衣衫,有些心悸地红了脸儿。 星眸看着盯着芷兰发春的元官,挑挑眉、撇撇嘴,无声无息地撤退,在一处僻静的所在,环顾四周之后,才从墟鼎之中拿出一个小小的八卦镜,食指一抹,镜面便亮了起来,阴暗的紫蓝色忽隐忽现,戴面具的一仍旧悬浮在半空,宛如神袛般望着他。一抬起手指,用灵力在空中写着任务。 星眸无语:这个一从来不肯露脸也不肯发音,虽然经常替王跑腿,但从来不是传音就是写字,真不知道它在搞什么神秘。 星眸看了看任务,点点头,一手一抓,刚才的灵力又回到它身体里。星眸食指再度一抹,八卦镜便成了普通的小镜子,又让星眸放回墟鼎。星眸左顾右盼,确定没人,这才又偷偷摸摸回去了。 他一回去,正准备找千瞳说任务的事,就看见千瞳正把毛巾洗了,正准备给南施擦脸。未央在一边已经睡着了,正躺在融赤怀里、两个人一起呼呼大睡,活像一只大熊猫抱着一只小熊猫。 星眸啧了一声:“你是她驯养的奴隶吗?天天这么照顾她。” 千瞳不搭理星眸,只是笑笑,然后继续给南施擦手。星眸看着千瞳眼里如同崇拜女神一般圣洁的光,倒不好意思再阻挠,只说:“完了以后出来一下,有新命令。” 千瞳点点头,继续擦南施另一只手。 星眸靠在门框上唉声叹气。 他养了几千年的弟弟哟,就这样轻易地被一个神女勾走了! 等千瞳终于出来,星眸便在他耳边耳语一番,千瞳瞪着眼睛,一脸无语:“我们不是正在做这样的事吗?上面的人真是好无聊哦,还要特地再走个形式。” 星眸无言以对。你是没被王身边除了一以外的另外两个护法听见这句话,不然早把你小子削成肉片做水煮去了。 千瞳发完牢骚就又进去坐在南施旁边看她安详的睡颜,星眸觉得十分悲哀,自己好吃好喝供着的弟弟居然睁眼都不曾瞧过他,倒是对一个神族女子恋慕至此。千瞳真是少不更事,这么纯洁的恋爱,最后还是不能在一起的,他们是“零无”创造出来的仙体神,连自己本体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不过是杀人工具罢了,感情是奢侈品,承受不起的。 回到谷口,陆元官已经吃完了包子,但仍旧不舍得告诉芷兰她吃完了,她就想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天荒地老。这样的妙人,怎么能不追随他呢?陆元官突然觉得自己当初决定努力是一件很正确的事情,因为自己努力拼搏,才会有今天,才会遇见他。 当初的自己,还是神族末枝中的末枝,自己的父亲是陆家的废物,没有法力,还体弱多病,一度在陆氏领地的边缘教凡人读书谋生,娶了一个在战斗中被爆破经脉而永远不能上战场的女子为妻,生下了唯一的她——陆家上下都是男多女少,就算是生女儿,也是有了很多儿子之后求神赐女才能得到,而且女子战斗力也不弱,唯独她,是一胎就出来,而且之后再不能有,她天资高,从小娘就教她燃炁和补炁,她的元炁运用得很好,但是因为她是陆崖之女,便饱受歧视,甚至于她不出众的外貌,寒酸的衣着,都让她觉得耻辱,她要冲出这个桎梏,她要成为万众敬仰的人,她要让陆家以她为豪! 于是她在演武场孤零零修炼身法之时,用她敏锐的听力探听了方圆三里的谈话,知晓了祭司选拔即将开始之时,她狠狠地砸穿了面前的木桩。她恨!她恨陆家狗眼看人低,祭司选拔之事居然不通知她的父母!但通知了又有什么用?三个吃公粮的废物,来了也是笑话。陆元官大吼一声,体内的炁力将木桩震成碎片,众人惊讶地望着平时默默无闻却一下子爆发的陆元官。陆元官在众人的目光中昂首挺胸回到家里,对着还在抱着书啃的陆崖下了命令:“明天开始,跟我在祭司家附近守着。” 陆崖有些惊讶:“好端端的做这个干什么?” 陆元官下巴一扬:“我要当祭司的女儿,只有这样,我才能有高贵的身份挑战高贵的对手,不必浪费我的元炁一步一步解决了下三滥打上去。” 陆崖摇摇头:“不是我们的酒不要妄想了,一步一步老老实实来,人家才会认可你啊,不要急于求成,会适得其反的。” 陆元官气急,当即便爆吼:“你是我爹吗?你为我考虑过吗?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窝囊我在村子里要经受什么?!我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可以向上,你为什么要劝我放弃?如果你像陆照一样厉害,我又何必处心积虑?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坏吗?还不是拜你所赐?你知不知道我多想没有你们这种父母,这样我也不用承受着‘小废物’的名号!我明明比所有的女孩子强!” “啪!”陆崖一个巴掌甩过去,陆元官的脸肿得老高,也安静了下来。 “官官……”陆崖的手有些颤抖,他伸手想去抚摸女儿的脸颊,却被女儿挥手伤了。陆崖看了看手上淌血的小伤口,又瞄了瞄女儿手上燃烧的炁剑和咬牙切齿的模样,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觉得自己的女儿好陌生…… “既然你不愿意,那以后也请别妨碍我,更不要拿我赐给你的荣誉来为非作歹,”陆元官恶狠狠地,“我一定能走出一条通天大道,这条路谁都不能阻拦!谁敢阻拦,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官官!”陆崖想拉住她,陆元官却提前挣脱了,冲了出去跑得无影无踪。 陆元官买了一身黑色的斗篷,把自己从头到脚包裹严实,旋即剑指一并,幻化成自己父亲的模样,隐匿在树中、屏蔽自己的行踪。待捧着绣球的使者出来,发动灵术驱动绣球寻找主人之时,陆元官便猛地窜出,装作不经意摔倒似的,抱住了那绣球。在众人的惊呼中,幻化为陆崖的陆元官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第二十一章 羽山陆家(二) 陆崖莫名其妙当上祭司,有人惊讶有人嘲笑,陆崖本人也十分惶恐,去参加祭司受任仪式之时,腿肚子都在打颤。陆元官穿着一袭亮粉色的袍子、后头用上等金丝绣着五芒星的图案——那是陆家祭司的专用服装,若非前任祭司未曾留下子嗣并且是绝户,这件袍子如何也轮不到陆家来穿!日后,就算陆元官没有大出息,光是祭司世家,就够她衣食无忧一辈子——陆元官面无表情地站在台下,看着同样穿着五芒星粉袍的陆崖诚惶诚恐地上了受封台,谦卑地从看也不看陆崖一眼的陆照手里接过祭司标志的权杖,再恭敬地对所有人鞠躬,她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意。 这只是第一步,她会一步一步往上爬,先是陆家最强者,然后是陆家族长,最后重返天庭,她一定要成为陆家历史上最杰出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女人! 陆元官正沉浸在喜悦之中,耳畔突然传来一个凉薄的嘲讽声:“这点小伎俩用得很得意啊,不过就是幻身术罢了,当上了祭司又如何?你会占卜吗?” 陆元官侧首,冷清地看着鄙薄地看着她的陆元宫,嘴角愈发上扬:“小伎俩固然不值得得意,但我毕竟成了祭司家,以后也会是祭司。占卜这种事,我可以学,再说了,我不会,难道你会吗?” 陆元宫呵呵一笑,突然靠近她,危险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少给我得意忘形,我会找个没人的地方杀了你。” 陆元官不甘示弱:“如果你能杀得了的话。族兄,明日便是演武大赛了,希望你到时候别输得太惨。丢了命,可没人来吓唬我了。” 陆元宫冷笑一声,从人群中隐退,仿佛他从未出现过。陆元官也收起嘴角的笑意,眼底透出一股阴寒。 翌日一大早,陆元官便起来拾掇自己:她将长发扎起,用银冠束着,常常的发尾在背后微微卷曲,映在镜中十分俏皮;一袭红色劲装,配着黑色长靴,看着便英姿飒爽。她最爱的便是这件绣着金色五芒星图案的袍子,那是她自己挣来的地位——毫不犹豫,陆元官船上了那件袍子,将自己的脸隐藏在粉色之中,提起剑便踏出房门。陆崖喝多了酒还没睡醒,他如今可舒坦了,能在家专心看书、研究星象,倒是自己的娘起得早,给她备下早饭。对于娘,陆元官了解不多,只知道娘曾经也是族中挺有名气的战士,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战斗爆破筋脉成为废人。哦,对了,她娘原名陆幻璃,是族长那一脉的,血统还算纯正。 陆元官吃了早饭便出门了。她倒是一点都不怕,反而有些开心。自从成了祭司之女,不必和那些下三滥打,出去狗腿点的还会来奉承她,真好。她今天的目标只有陆元宫,其她人,只要不太过分,她考虑不杀人。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陆元宫一路披荆斩棘,陆元官毕竟不是特别高贵,还是得打一些二级贵族家的子女才能进阶。有些小姐傲气得很,陆元官自然没有手下留情,长得好看的而心里毒的,陆元官也没留着她们的脸。 等陆元官打得有些乏味了,这才轮到她直面陆元宫。台下的观众都很好奇,谁会更胜一筹,他们既希望陆元官赢,打击高阶贵族的锐气,又希望她输,反感下层人民往上爬的行为。 陆元宫穿着陆家族长家才能穿的、绣着蛟龙的粉色披风,挑着眉,露出迷之微笑:“你倒真有两把刷子,有趣。” 陆元官浮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抬起那把最便宜价格买来的剑:“还会更有趣呢!” 言讫,便向陆元宫扑来,陆元宫眸子一冷,侧身闪过,掌中蕴含元炁、便向元官后心而去,元官用剑一挡,脆弱的剑身便从中间化为齑粉、只留着剑柄、元官将剑一撇,她本就对爹给她买的剑不抱希望,能撑到面对陆元宫,已经算爹很用心了。 陆元宫哈哈大笑:“剑都没了,你还怎么打?” 陆元官反击:“你不也没有么?” 陆元宫邪魅一笑,手一伸,便多出一把燃烧得如同彩虹一般的剑,陆元官微微失神,这是把好剑! 陆元宫颇为得意:“南极仙翁的玄灵剑,开眼了吧?下里巴人。” 陆元官握紧拳头。是,她是没见过,但不代表她就弱!这个混蛋竟敢讽刺她是乡巴佬,简直罪大恶极,该杀!可是自己之前并不知道他手里有神器,如今看来,他似乎有些难搞定。 陆元宫道:“喂,贱民,我们来打个赌吧!” 陆元官下巴一扬:“赌什么、丑男?” 陆元宫差点吐出一口老血,他一直对自己的外貌很满意好吧?陆元宫道:“我们来打一场,请在的各位都做个见证,如果我输了,自动让出继承陆家的权力,如果你输了,你爹娘滚出陆家,你的命、归我。” 陆元官抬起手,让元炁在自己手掌上燃烧、化为锋利的炁剑、令陆元宫有些惊讶——他也预料到这个赌注或许下得太早,这个平胸的贱人没那么好对付。陆元官眼角飞起肆意的自信:“那你便准备把披风脱下来吧!”说着,飞身扑向陆元宫。 陆元宫抬起玄灵剑抵挡,光芒炫目的玄灵剑和金光闪闪的双炁剑在台上如同魅影一般,一时在这儿、一时在那儿,武器碰撞之声绵延不绝,元炁的发散让擂台几乎面目全非,好容易两道人影终于停下,却连落脚点都无有,元官和元宫只能凭借法术悬浮在半空,恶狠狠地瞪着对方。 陆元官想速战速决,她体内的元炁不太够了,再打下去,她就得把元炁化为金刚盾、保护自己的肉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先走,以后再来夺回陆家。只是这么走她又不甘心,说什么也得让陆元宫也尝尝她的厉害! 陆元官飞向陆元宫,进宫一招比一招狠,陆元宫惊讶于她的彪悍,在初期的退让之后也开始全力反击,二人打得不相上下,所到之处一片狼藉,台下的观众早已躲到安全的地方,陆照也停止喝茶,静静等着结局。迟到的陆崖担心地拿帕子擦着汗,他从不知道女儿竟然如此厉害,还能跟少主打平手。陆幻璃冷目盯着战斗,拿手掐着时辰,她知道,女儿快要坚持不住了,依照这个赌注,女儿肯定要逃,他们夫妻少不得受一次侮辱了,不过也无妨,即使被赶出去,他们依然是陆家的祭司,是踏入高阶的贵族! 陆元官卖了一个破绽,回身砍了两刀,陆元宫的双肩便各多了一道血痕。他的粉披风从肩上飞落、掉在一片废墟上。 “我杀了你!”陆元宫怒吼一声,玄灵剑便脱手而出、化为一条炫目得晃眼的蛟龙向陆元官咬来,陆元官将元炁分布全身、整个人像被涂了一层金漆,蛟龙咬了一口,竟觉得咯牙、稍微迟疑了一番。陆元官钻着这个空子,飞速离开现场,足尖踏过几个飞檐,便消失不见。 陆元宫飞回陆照身边,咬牙切齿:“这个丑奴,我一定要把她做成人彘!” 陆照挥挥手,让陆元宫先下去休息,自己则盯着站起的陆幻璃和在椅子上哆嗦的陆崖。 有其母必有其女,陆幻璃当年便是野心不小,难怪女儿也这么可恶。不能让他们继续为非作歹了。 正好有陆元宫和陆元官的赌注,陆照便把陆崖和陆幻璃赶出陆家所在的鲜罗,陆氏夫妇好容易找了个地方躲起来,给女儿留下信号。陆元官自己也因为元炁损耗过度,在堕仙林呆了好几日,这才寻着记号来找父母,陆幻璃听说她在堕仙林恢复得那么快,便叫她多去堕仙林修炼,没曾想去了半年之后,自己功力有长进不说,还认识了真正的天神族,遇见了自己的挚爱。 陆元官望着一袭绣着兰花暗纹白衣的芷兰,嘴角勾起一抹甜蜜,她不禁伸手,想去触碰他背后那一缕掉落的青丝,就在咫尺便能触到之时,芷兰突然转身,反手握住她的手。陆元官一呆。 他……他握了自己的手! 陆元官感觉到心跳加速,耳朵轰鸣。 芷兰没有注意到陆元官的异样,眼睛只盯着谷口:“来了,快回去让大家准备。” 陆元官回过神来,急忙问道:“那你怎么办?” 芷兰松开手,背对着她一脸漠然:“不劳你费心。” “还是我留下来吧,两个人一起战斗总好过于一个人单枪匹马,那可是修罗皇。”陆元官恳切地望着他。 芷兰侧首、无数惊鸿:“随你。不过,你对我来说跟废物没什么区别。” 陆元官心里一阵钝痛。她明明很努力,明明很期待他的认可,他这么说太伤她心了。 芷兰并不理会她,反正她不拖后腿就好,他倒真希望她有这个能力能自保、不是一个软弱之人,这样他就不必分心去做无谓的保护。他现在只想守护住躺在竹堡里的那个人,他想让那个人醒过来,再度对他笑、对他关怀、给他缝好看的衣服。 风起,怒号着卷裹着枯枝败叶而来,飞沙走砾过后,便见谷口停着一只一座山高的巨型羽狮,那狮子威风凛凛、獠牙凶恶,让人胆战心惊。羽狮俯下身子、趴在地上,头温顺地一偏、一个大约近两米的健硕的男人便从狮子头上跃下、稳稳地站在地上——只见那人身穿一身绣着金色麒麟的红袍,目冷而威,全身上下都是杀王气息,他是小麦色的肌肤,环抱胸肌的手每个指头上都有袖珍骷髅戒指、那是他的荣誉——是他每扩张一次领土、杀掉一个领主所代表的功勋。他扶了扶背后背着的两人宽巨剑、大阙,大步流星向医圣谷进发。 芷兰纵身一跃、落在蓝空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金光一闪,芷兰的手里多了一把劈天斧。陆元官紧随其后,跟芷兰并肩站着,手上燃烧着炁剑。 兰空睥睨着他们:“要不是你穿着一身骚粉手上还亮晶晶的我真在地上找不着你。” 陆元官咬牙:“少得意了你这头河马!” “河马?”蓝空笑了起来,“我喜欢这个形容。” 蓝空眉一挑:“滚开,饶尔等不死!” “女鹊仙人不会见你的,你还是快走吧!”陆元官毫不示弱。 蓝空并不答应,只是突然凑近,抬脚便把陆元官踹了出去、打在谷边的岩壁上、震落一堆岩石、将陆元官埋在其中。芷兰在被劲风扬起的发丝中惊愕,他没有想到这个男人速度这么快,而且连毫无杀机的移动都自带让人想臣服的杀气。 蓝空轻笑一声,粗犷低沉的声音在芷兰头上响起:“她不识相,你也要不识相吗?” 芷兰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左手掐住颤抖的右手、任由血丝流淌,他坚持:“你不可以进去,至少,今天不行。” 他得守住她。女鹊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知道,沉入荒原之人不能被惊吓,否则很可能三魂七魄被惊散、永世堕入荒原之中、成为荒原烈鬼。荒原烈鬼是冥界鬼怨的产物,虽被困在荒原,却时不时还会溜出来为祸人间,烈鬼好吃强大的灵体,它若出现,绝对是六界浩劫。上一次烈鬼出现还是在天地初始之时,盘古大神封印了它们,后来又被蚩尤所用、轩辕家族号容易战胜了蚩尤家,再度锁它们于荒原。诸葛家和蚩尤是那种关系,他可以控制烈鬼,但他不愿意,因为他不想要傀儡,他想要现在这样美好的南施。今天就算死,就算有负家族训诫,他也要守护她! 蓝空轻佻地“哦”了两三声,突然伸手掐住了芷兰的脖子、将他举离地面,他的十指渐渐收拢,芷兰涨红乐脸儿、青筋暴出,口水也不受控制地溅了出来。蓝空充满对反叛者虐杀的笑:“那我就让你今天死在这里。” 第二十二章 沧海遗珠 “放开他!”陆元官用元炁硬化了自己的拳头,冲着蓝空砸了下去。 蓝空抬起空置的手,那手化为尖锐的钢锥,在陆元官扑来之时戳穿了她的身体。陆元官捧住钢锥,血顺着钢锥流了下来,殷红得夺目。 蓝空鄙夷地笑着:“之前附近有许多不自量力的想保护女鹊,都死了,你们还不如他们。可惜了,年纪轻轻的。” 陆元官看着芷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能跟他在一起,便很满足了。 蓝空收回手,陆元官捂住腹部蜷缩在地上,她仍然蠕动着想去拖住蓝空,可已然动弹不得。芷兰受了刺激、眸子变成了金色,瞳孔逐渐缩小,恰如猫眼。 蓝空一惊,这不是诸葛氏的…… 蓝空松开手,芷兰落在地上,略微变尖的犬牙龇着,威慑力十足。蓝空不禁有些震惊,他搞不懂为何被封印的家族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天地浩劫又即将开始? 还好芷兰只是产生异变的前兆罢了,蓝空松开手之后他便恢复了原状,只是异变消耗的元炁太大,他如今也没有力气起身,只能半跪在那里喘息。蓝空不再多呆,从倒在地上的陆元官身上跨了过去,朝谷内进发。他倒想知道,这两个不顾性命的孩子到底在为女鹊守护什么。 芷兰艰难地转过头去,看着蓝空逐渐模糊的背影,又瞄了一眼还在原地待命的羽狮,吐出了一个名字:“南……施……”便晕了过去。 陆元官震惊地看着躺在地上风华绝代的男子,她不能接受自己为他险些丧命却换来他念着别人名字的事实!可惜陆元官也没有力气理会了,她失血过多,也闭上了眼睛。 蓝空一路进攻,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如鼠兽和毒蔓都不敢再轻举妄动,眼睁睁看着蓝空去了竹堡。蓝空一路那么大动静,里面的人自然知道,融赤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拔出鱼肠剑便道:“我与他决一死战!” “愚蠢!”星眸倚在窗棂上,双手抱胸,姿势很惬意,白眼很盛大,“去给他送人头吗?他这么强大。谁主动往上凑谁就是没长脑子!何况谷主说了南小姐是堕入荒原,知道什么是荒原吗?你在外头打打杀杀,惊扰到她的话,她会变成荒原烈鬼永世不得超生知道吗?再说了,南小姐这种级别的烈鬼,足够碾压一支神界军队!” 融赤委顿下来:“那该怎么办?” “谈判,”星眸斩钉截铁,“出去个能代表权威的人跟他谈判,这里躺着他亲外甥女,他总不能害他,他要是害南小姐,对得起长公主么?” 融赤很是好奇:“那派谁出去?” 星眸和千瞳很一致地看向融赤身后,融赤也转过头去,看着一脸莫名其妙的未央。未央瞪大了眼睛:“我根本就没有法力怎么跟他谈判呀?他弄死我不跟弄死小鸡似的?” “错,”星眸竖起食指,“小鸡还会扑腾两下比较难抓,你毫无还手之力。” 未央嘟嘴。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啦? 千瞳解释道:“你是太女,最有资格跟他说话。虽说六界关系不好,但明面上他还是得对你臣服。再说你身上有九五之尊神龙护体,他伤不了你。” 未央被他说得有些活络:“真的吗?” 融赤当即提起未央,开了门儿便把她丢出去:“等你好消息!” 未央惨叫一声飞在半空,眼见就要跟青石板来个亲密接触,忽然后领被人一提,她逃过一劫。未央抬头去看,只见一个高大健硕的男子用手轻巧地抓着她的衣裳,眉头深缩,一脸探究和嫌弃。他方唇开动:“这个熟悉的味道……可是轩辕家剩下的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女?” 未央眼睛眯成一字。什么叫“轩辕家剩下的”啊?会不会说话? 未央脸上露出讨好的笑:“正是!” 蓝空将未央随手一丢:“没长开的雏儿,没劲。” 未央屁股落地,疼得她冒出眼泪,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丰满得快要溢出来的胸部,十分不解蓝空的审美,自己这身段叫“没长开”?谷主仙人也没比她大多少啊…… 未央不敢多耽搁,赶忙又爬起来,拦住了蓝空的去路。蓝空眯起双眼,透出危险的气息:“小丫头,快让开,否则我可不手下留情了。” 未央迎着他的目光:“我要和你谈判。” “凭什么?”蓝空眉一挑。 未央昂首挺胸:“我是轩辕家唯一的继承人,如今的太女,未来的天尊。” 蓝空嘴角轻轻一勾,这货要是当天尊他一定第一个谋反,臣服于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没有能力的女人,他还不如去死。 蓝空看着那扇紧闭的竹门,目光深邃:“女鹊到底藏了什么,不让我看还派几个喽啰来阻止我?” “沧海遗珠。”未央道。 “啊?”蓝空有些愣。真是最讨厌神界的人了,文绉绉的,只有长姐才喜欢,净是说听不懂的话。 未央见他一脸茫然,竟然有种属于孔武有力帅大叔的迷之萌点,不禁嘴角上扬,她将食指贴在唇上,眼里尽是俏皮:“大叔你最好轻一点,如果惊扰到里面的人,您会后悔的。” 蓝空愈加好奇:“里面到底是什么?你再不快放我便攻进去,让你们谁都别好过!” 未央无语。果然是战斗的民族,真是粗鲁。 未央一笑:“南施。” 蓝空瞳孔放大。南施,是长姐的…… 蓝空眉目一冷:“我要见她!” 未央道:“见她可以,你不许吵,对了,还要把我的小伙伴抗进来,他们应该都被你伤得不轻吧?” 蓝空并不在意其她人,眼睛只往里头逡:“现在应该还没咽气,我让羽狮把他们运进来,你带我进去!” 未央见他冷静下来又甚是着急想见南施,便带着蓝空进去,刚推开门,蓝空便愣在那里。躺在那里的那个女子,通身的华贵和仙气,让他震惊,神族的气派,是任何种族都学不来的。蓝空痴痴上前,用手拨开垂落在右脸颊上几乎遮住了半张脸的发丝、那是千瞳还未来得及给她挽起的发。望着她纯洁的脸,抚着她额上蓝色的泪痣,冷漠狠戾的眸里闪过一丝柔情。 真是和长姐一样美。 蓝空横眼看他们:“她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未央不敢说实话,怕说了之后这个间歇性暴走的男子会直接把诸葛芷兰和陆元官给撕了,她心虚地说:“我们从神界下来我因为没有法力去了妖界,她为了保护我跟妖王开战,所以变成这样了。” 妖王也算元凶之一的,这样说不过分,万一日后蓝空去妖界找妖王算账,引起两界战争,跟可爱的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蓝空眼一眯,杀气能把人冻结,未央不禁打了个冷颤。蓝空拳头捏得作响:“江歌微。” 未央一愣,原来那个变成巨型丑泥鳄的妖王竟然名字这么好听:歌尽离殇微声末,此名应该配大帅哥嘛,怎么便宜了那只丑东西。自己几次见他都是那副丑样,还越来越脏越来越丑。 蓝空看着南施安静的睡颜,十分心疼,语气也不禁柔了:“要怎么救?” 未央道:“谷主仙人已经去羽山陆家求药了,马上回来,阿施不会有事的。你还是先把谷口的我那两个伙伴救进来吧,不然他们会死的。好歹他们也是为了守护小南嘛。” 蓝空被未央戳中心事,将食指曲起、送入口中,打了一个响亮的呼哨儿,不多时,天空中便传来狮子的嘶吼声和翅膀扑腾的声音以及尘土飞扬的摩擦声。 融推门出去看,禁不住一声赞叹:“我的天尊啊!这玩意儿真威武!我也要!” 千瞳无语,什么他都要,不切实际,他的剑还不能藏进墟鼎呢,大喇喇把剑挂在外头很危险的,虽说剑认主,万一来了一个法力高强的强行改主了呢? 羽狮将人叼着,在竹堡上盘旋几圈,选了一个稍微藤蔓厚些儿的地方便把二人给扔了下去,星眸和融赤急忙去把二人搬进来,未央一看,一个身上好大一个血窟窿、一个气息微弱,当即便急了:“你怎么下这么狠的手?!” 蓝空不屑一顾:“我都还没动手他们便不行了,只能说这两人不自量力。” 未央气急,却又不想和他杠:“那你说,他们该怎么办?” “等女鹊回来啊,怎么办,”蓝空无所谓,“那小女孩中了我的‘毛遂锥’,那少年强行运功、使用禁术,这会估计筋脉断了,我是不会浪费法力救他们的,女鹊要是因为救他们而虚空,我还能趁虚而入。” 未央真想一拳打死这个禽兽——如果可以的话。 还是星眸看不下去,主动出手先把陆元官的血止住、保住她一条命,又给芷兰暂时护住心脉。 蓝空不再言语,只静静地盯着南施,其眼神之深情、温柔,令人叹为观止。他想起小时候,他一直很笨,什么都比不上天资聪颖的姐姐,虽然是嫡长子,却渐渐失去了优势,有一天,他在院子里找到了一只刚出生的羽狮,这只羽狮很孱弱,被饲养员丢在一旁准备拿去迷失森林扔掉,他于心不忍,把羽狮抱了回来,他兴高采烈地,却被父皇浇了一盆冷水:“如此弱小的东西抱回来干什么?灵兽是来保护你的,不是你去照顾他!”说着便手一挥、将小羽狮打在地上,羽狮哀鸣一声夜小小蔫蔫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蓝空急了,把小羽狮抱紧怀里,仔细检查它是否重伤。 修罗皇冷哼一声:“不思进取,你怎么不学你长姐?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骑着麒麟了!” 麒麟是修罗界的代表,能否驯服麒麟是有无资格问鼎帝位、得到臣民和各界认可的关键,就像轩辕家是真龙、陆家巴着蛟龙一般,是图腾,是象征。 蓝空愈发委顿,长姐是修罗界万众瞩目的巾帼英雄,自己只是一个顶着嫡长子名号的废物罢了。修罗皇见他不出声,甩袖而去,蓝空抱着睁着无辜眼睛盯着他、伸出柔软小爪子抚摸他的脸的羽狮,挤出一个笑容:“没事了,以后你就是我的灵兽。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就签订契约,让你住进我墟鼎里,我的元炁很充足,我们一起变强。” “要想变强你还差得远呢。”一个温和的声音。 蓝空抬眼看了一眼居高临下俯视他的蓝裳,眼睛灰暗下来:“我的确比不上姐姐。” 蓝裳蹲下,手抚着蓝空的头:“我的皇弟很聪明的,就像羽狮一样坚忍不拔。姐姐也不是天生就这么厉害的,要多加练习啊!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以后我练武就叫你一起,反正我一个人也很无聊呢。” 此后,在蓝裳的悉心教导下,蓝空很快进步迅速,他也打败了一只麒麟,却因为和羽狮有约,所以放麒麟归去,可以说,他能有今天的成就,全是拜长姐所赐。可是,长姐却因为那个男人选择自我幽闭,他眼睁睁看着长姐身上长出蚕丝将自己包裹、进而包裹了整个宫苑,他永远记得长姐那个哀婉而绝望的笑容。 蓝空闭上眼,他一定要救这个阿施,或许只有她才能唤醒长姐。修罗界需要她,他也需要她。 在大家翘首以盼之中,女鹊和神籁终于归来,女鹊对于蓝空安静地坐在那里表示略微惊讶,但她没有时间耽搁,先是让如鼠兽钻入芷兰身体给他连接筋脉,又给陆元官喂了死生丸保命续生,接着又给南施仔细检查了一遍身体,便要开始救治,在动手之前,她扫视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问出了一句话:“我需要一个自愿沉入荒原之人,去拉南施回来。我事先说明:荒原凶险异常,可能自己会回不来。” 现场陷入沉默。荒原是盘古大帝开创的虚幻空间,里面是什么情况如今根本无人知晓,真要进去,那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 神籁见大家都没开口,心下竟略微高兴,他若是第一个开口,娘肯定不高兴,既然无人肯去,那么…… 神籁刚要开口示意他要去,便听见一个坚决而清冷的声音:“我愿意去。” 第二十三章 荒原 大家惊讶地望着主动请缨的千瞳,他的眸里全是坚决,看不出半分的犹豫,明明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做,只是凭着本能想让南施活下去,哪怕牺牲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神籁有些恍惚,他第一次意识到,或许自己没有资格去喜欢南施。 女鹊本来还担心自己儿子会去,如今既然有了千瞳她便放下了心,也冷静了许多:“好,既然如此,那便请你躺在阿施身边,与她十指相扣,我会施法送你入荒原,一边用钦源珠给阿施疗伤一边唤醒她的意识。” 千瞳点点头,躺在南施身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在十指相扣的刹那,他看了看南施,眼中流露出从未有过的安定。 星眸叹口气,双手搭在千瞳肩上,望着千瞳黑漆漆的双眼,星眸眼里流露出些许心疼:“一定要活着回来。”我阻拦不了你去救她,但我期盼你平安回来。 千瞳点点头:“我尽量。” 星眸很想一拳打死他,这个家伙不需要这么诚实! 女鹊看向难得安静的蓝空:“陛下,我也需要你的帮助。” 蓝空点点头:“你去做罢,我会为他们护法,你务必要把南施平安带回来。” 女鹊有些动容,血浓于水的亲情真能让百炼钢也化为绕指柔。女鹊受到鼓舞,当即施法,口内念了一个口诀便送千瞳入梦、以灵魂出窍来进入荒原。神籁怕娘打开荒原耗费法力太大,便帮着辅助,女鹊额角淌下汗珠,才勉强将千瞳的元神从被打开的封印小缺口之中送了进去。蓝空见金光一闪,急忙席地而坐、臀下出现守护阵式、帮助维持封印保持活性,以便于千瞳带着南施回来。女鹊从墟鼎之中召唤出钦源珠,让它为南施治疗,钦源珠悬浮于南施小腹之上,光彩熠熠。 且说千瞳被送入荒原之后,一路上皆是沙漠火海,热得不得了,千瞳才走了没多久便口干舌燥,完全不能动弹。他冷漠的眼眸搜索着四下,不仅没见到南施,也没见到封印在这里的所谓烈鬼。他不禁怀疑女鹊是不是把他送错了地方。千瞳继续走着,突然迎面飞来一团烈火,千瞳一惊,闪身躲开,可那火还是蹭到了他的手,千瞳感到一阵刺痛,他低头一看,手上已然露骨、还残留着在燃烧的小而黑的火焰,千瞳不禁叹出声来:“神武之焰?!” 千瞳觉得这下麻烦大了,神武之焰是被派去东瀛的神武大帝的绝学,也是盘古大帝直接赋予的法术,沾染此火者轻则皮肉不保,重则尸骨无存。这里的火看样子都是包裹着三昧真火的神武之焰,荒原果然难闯! 千瞳的眼睛警戒起来,他的步伐变得小心翼翼,前行之路上依然有焰火扑来,却再没有伤到千瞳,他好容易看见了一个巨大的鬼面石雕,便迫不及待地飞身过去,躲在安全的地方窥视,只见那约莫有三米高的风蚀岩雕像是一尊巨大的咆哮着的鬼面蹲坐人形像,长着利爪的手紧紧握着一个头发披散至脚踝的女子,底下升着火,一群长满豪猪刺、头发杂乱绵长、青面獠牙、五官酷似鬼面雕像的人形物种正在火堆前举行仪式。千瞳皱眉,那些估计便是烈鬼了,看样子是要把南小姐祭祀了。这种祭祀无非两个作用:要么吃了,要么同化为自己人,不管哪一种,千瞳都不允许发生。 千瞳想也没想,从脊背之后拔出万骨枯,便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向南施,烈鬼们发出尖锐的叫声,让人耳膜刺痛。千瞳从天而降,万骨枯扎入雕像的额心——一般头都是最脆弱的地方,他看看这里有没有机关吧!总得让这鬼东西先松开手。果然,他赌对了,雕像果然分离了双手,奄奄一息的南施坠落下去,如同一片洁白的梨花,优雅、唯美。千瞳双脚在雕像脸上借力、拔出万骨枯,飞速赶去南施身边,过程中又顺手砍杀几个前来阻拦的烈鬼——那些烈鬼被杀之后便化为灰烬,纷纷扬扬地撒落下去。千瞳终于还是赶在南施坠入那底下熊熊燃烧的火堆之前,单手将她捞进怀里,旋身落在了火堆旁的地上、又是一蹬,重回半空,顺势又杀了几只烈鬼。 怀中的南施看着千瞳认真对战的脸庞,略微有些呆滞的眼眸逐渐充盈起光彩来。她不由自主向他靠得更近。 千瞳又杀掉一只烈鬼,落在了雕像的膝盖上,低声安抚道:“不怕,我在,我带你离开这里。” 南施点点头,却有些娇羞:“我其实可以跟你一起战斗。” 千瞳终于低头看了她一眼,却很快又被扑来的烈鬼吸引回去、继续拼杀。烈鬼实在太多了!再这样打下去,体力会耗尽的。 千瞳眉头皱得越来越死:“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些烈鬼暂停一会儿?我需要带你逃到出口,我怕谷主仙人坚持不了多久。” 南施道:“有倒是有,但需要时间准备,而且,不知道对烈鬼有没有用。我之前曾经用摄心失败了,所以才被它们困在那里祭祀。” 千瞳没有言语,只是又砍杀了几只烈鬼,一路向封印口前进,烈鬼们也敏锐感觉到那里有出口,放弃了追逐他们,转而跟着他们一路狂奔,想重获自由。千瞳微微叹着,语气薄凉却带着一股雄性的味道,让南施有些害羞:“不妙啊,烈鬼想跟着我们出去。” 南施一惊:“这不可以!” 千瞳不语,他当然也知道不可以,烈鬼是一种完全失去理性只会凭借本能猎杀活物的凶残物种,要是一放出去,六界必然是浩劫。可要怎么既平安出去又能将它们继续留在这里呢? 南施突然挣脱开千瞳的手,将千瞳往封印的影响范围里一推,自己则中指下弯且对扣、其余手指对碰着,在眼前放好,眼中涌出蓝色的粘稠液体,那液体淌到地下,又如同江河的分支、化为千万股,直直扑向烈鬼。她要用南当年用来制伏蓝裳的幻境!她要牺牲自己,把烈鬼困在幻境里面,让千瞳逃出生天。 蓝裳回眸,含笑:“以后要是见到我爹,劝他少吃酒。” 千瞳眸光一冷,他是来救她的,纵然自己粉身碎骨,也不会让她来救!千瞳眸里闪过白光,看清了最近的烈鬼身上的弱点后,飞速挪了过去,只见白光闪了一道又一道,烈鬼便轰然倒下一大片,刹那间,燃烧的灰烬在空中如同下雪一般飞舞。千瞳的眼越来越白,最后,仿佛是压断最后一根维系的稻草似的,千瞳蓦然停住身手,嘴不停地张开、直至脸颊开裂,他猛然一吸,方圆五十里的烈鬼全部吸入他的腹中。剩下的烈鬼不敢再轻易靠近,只在远处蠢蠢欲动。千瞳一步一步沉重地向目瞪口呆的南施前进,他已然变得苍白干枯的手正在生长着白指甲,他抓住南施的手,用含混暗哑的声音嘱咐着:“跟我走……要是出去之后我发狂了,杀了我……我的弱点在……” 南施摇着头,斥责道:“我不会听的!你记住你必须控制住自己,不然我就把你变成我的幻奴!” 幻奴是南家独有的奴隶,利用幻术控制,历史上南家也有与强大的幻奴签订盟约、让幻奴代替灵兽并肩战斗的。 千瞳恐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令他的脸更加恐怖,他的手猛然一推,南施整个人飞入封印之中,身体如同不受控制的海中扁舟,随着封印的旋转方向移动。在南施震惊的眼神中,千瞳说出了他心底最真诚的一句话:“从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你了,美丽的神女。能成为你的幻奴,是我的荣幸。” 南施伸出的那只纤纤素手,他多想握住,然而,他知道,只有彻底发狂,暴露出潜能,才能阻挡烈鬼、保住她。她是至高无上的神女,南家的继承者,而他只是一个没有过去、没有现在或许也没有未来的杀人工具,能跟她遇见,已经是最好的恩赐,不枉来人世一遭了。 千瞳抬起万骨枯,嘴里的獠牙长到了脖颈,口水从口中流出,淌湿了胸前一片衣襟。他正要拼杀,却发觉裸露的小腹一片凉意,他低头一看,是一条蓝色的粘稠物,他回头去、还未来得及看清,整个人便离地飞起,以狂奔的烈鬼追不上的速度穿过了封印的缝隙。封印闭合,烈鬼们捶胸顿足、嘶吼不已。 风蚀崖上,一个在****的上身上画着千奇百怪花纹的男子勾唇露出了一抹难以捉摸的微笑:“事情好玩了。”他回头,看着身后的那个被风卷起裙边的女子。旁边的烈鬼们都恭敬地低下头,完全没有野蛮和未开化的感觉。 女子很美,是端庄贤淑的大家风范,眼里透着淡淡的疏离,她的中分长裙被吹得分开,露出光洁的、套着银脚环的美腿,让男子有些失神。女子右眼下方用绿色的颜料画着覆盖着眼睑的树叶,显出几分野性的味道。她并没有回应男子,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方,风扬起她未能被绿色发带缠住的头发,添了怆然的意味。 南施猛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略略眼熟的竹制房梁,她觉得眼睛很痛,正要抬手去揉,却给人抓住了,她一看,模模糊糊是一个人影儿,她认得,这是神籁的母亲、女鹊。 女鹊笑道:“醒了就好,在荒原过得不容易吧?你的眼睛流了好多血,还好你回来了,否则我真没脸见你爹,也对不起你舅父。” “舅父?”南施有点懵,“修罗皇吗?” 蓝空凑了过来,俯视着外甥女。嗯,自家基因就是好,女孩子个顶个漂亮。 女鹊甚为无语,幸好南家阿施看不清,不然蓝空这一脸严肃、凶神恶煞的模样还不吓坏人小姑娘。 南施突然挣扎着要坐起来,眯起眼睛奋力寻找着:“千瞳在哪?” 星眸无奈地停下为好不容易恢复人形的千瞳擦汗的活计,不阴不阳地回道:“在这呢,死不了。” 南施松了一口气,旋即就要下地:“我去看看。” 星眸过来,一把把南施按下:“你先照顾好你自己,别让我弟弟九死一生换来的命白费了。” 南施乖乖躺着,星眸又回去照顾千瞳了。早知道这个小子这么拼命,还不如自己主动点替他去,现在害自己这么担心,真想让这个混蛋早点醒过来给自己打一顿啊! 已然清醒的陆元官,伤口虽然愈合,但身体还很虚弱,那钢锥刺穿身体的痛楚还在她身上游荡,她看着恢复的南施,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值还是不值。她回头看着一言不发只盯着南施发呆的芷兰,半垂了失落的眼皮。何时他也能这么担心自己呢?想起昏迷前他念着南施名字时自己的不甘,她更加惆怅。 蓝空站在屋子中央,下了一道口谕:“伤好之后你们都跟朕回修罗,那里是个好地方,你们一定要喜欢。南施是修罗界的郡主,应当回去行封赏大礼。女鹊是修罗界的皇后,也应当回去同朕完婚。你们作为宾客,一起去见证吧!” 女鹊和神籁无语,什么鬼啊,不要自己一厢情愿好不好? 融赤忍不住叫了出来:“谷主仙人是籁阳掌门的夫人,是神籁的娘,怎么可以嫁给你呢!” 蓝空眉一皱:“朕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你说她是籁夫人便是了?你倒是让籁阳跟朕单挑!自己的女人都快嫁人了他还不来,那他还有什么资格继续顶着‘夫君’的名号?” 神籁无语至极,看来爹还真得来一趟。娘都快被抢走了,他这次要是再逃避,那自己第一个不饶他。 南施置身事外,耳朵里听见的什么“受封郡主”虽然令她震惊,却并没有太影响她,她盯着千瞳沉睡的地方,尽管眼前模糊一片,仍旧觉得心中很温暖。 第二十四章 女鹊的决意 南施恢复了视力之后,便趁着月色来院子里走走,贪婪地看着自己所能看见的一切。对于曾经埋没在黑暗之中的人才会了解光明的宝贵。她和如鼠兽很亲厚,或许是因为她身体里也有一只牺牲了自己的如鼠兽的缘故。南施正拿手指头戳着一只长着肉包子脸的如鼠兽,一个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声音的主人似乎还没恢复完全,气息还有些弱:“刚好就出来吹风,小心得风寒。” 南施回眸,看着嘴唇也和他皮肤一样白的千瞳,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不会的。” 千瞳站在风口,用他还没完全恢复的身体为她挡风。南施拉住他的手腕,将自己和他换了个地方,用自己娇弱的身躯为他挡风。千瞳的眼里有些动容:“你……” 南施笑着;”你为我做了这么多,让我稍微偿还你一下吧!” 千瞳垂下眼睑,犹豫着开口,声音很低:“在你被我推进荒原的封印之前,你有没有听见……”听见自己的表白。 南施有些好奇:“什么?” 千瞳摇摇头,收回自己的手:“没什么。”怎么可能会听见呢?她已经被吸进去了,更何况,她这种高雅的神女,凭什么要记住自己这样一个被制造出来的杀人工具的表白呢? 一声叹息。 籁阳无奈地展开扇子,半闭着眼眸,一身儒家风范喷薄而出。他收到儿子的信便飞速下凡了,尽管他恪守天规不肯见女鹊一面,平素也通过儿子来表达一两句无关紧要的关心,但不代表他就真的对女鹊无所谓。他早看出儿子喜欢南家那个隔离在朱雀宫养了十几年的小姐了,可惜啊,人家看这个“无”的男孩子可比看自家儿子有情义多了。儿子的个性随他却又不像他,闷骚得很,还傲娇,不许人家说。他一把年纪了也懒得管年轻人的事,只求儿子不要太痴情,过于痴情,最后伤的是自己。 南施听见叹息,望了过来,不禁十分惊喜:“籁掌门!” 南施袅袅娜娜过来:“你怎么来了?” 神籁悠然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他再不来,娘就要当你舅母了。” 南施看着双手枕头、靠在竹柱上的神籁,有些愧疚。要不是自己舅父胡闹,籁阳掌门岂会亲自前来?强扭的瓜不甜,舅父身为修罗皇怎么就不明白呢? 等等,为何籁阳掌门来得如此之快? 南施瞪着神籁:“你一直泄露我们的行踪给派里?”那岂不是意味着爹他也知道? 南施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把神籁给杀了。 神籁举起双手表示无辜:“这也没办法,有备才能无患。如果我没有通风报信,那我爹可不能来了。再说,南掌门也没来抓我们不是?” 南施对于神籁一流的狡辩功夫深感愤怒:“你明知道我下凡是为了什么,当年天界和修罗界闹成这样,你让我爹怎么想?!” 神籁愣了,他做事从来从大局考虑,至于个体情绪如何,他根本没有去留心。 籁阳一叹,出声替儿子解围:“南并没有多想,反而觉得既然你有心下凡历练,便也应允了。倒是天尊听说未央也下去了,唉声叹气了好久。” 天尊那样子哪里是唉声叹气,分明是想公报私仇、把他们这几个拐带太女下凡之人的老爹全部诛杀啊! 南施无言以对,她竟然不知道南究竟是怎么想的,到底是担心她、还是不担心她,是否对她这样的行为心寒。说实话,她真不知道自己找到娘之后该怎么面对爹,更不知道到底是留在修罗当郡主还是回天界当继承人。 籁阳见孩子们的争端解决了,便问:“阿神,你娘呢?” “娘在炼药呢,”神籁道,“修罗皇老在她身边盘旋,她嫌心烦,就闭关了。” 籁阳无语。他们这对还真没缘分,每次不是他不露面就是她不露面。 “你这兔崽子可别瞎说,”蓝空大步流星走出来,“女鹊分明是听见籁大神来了才躲起来的。” 蓝空打量了一番籁阳,脸上尽是嘲讽的笑:“总算舍得来见你老婆了?恭喜,她很快就要是修罗的皇后了。” “你胡说!”籁阳罕见地有些动怒。 蓝空不以为然:“朕一言九鼎!” 籁阳双臂一展,背后出现了白色的光圈,看样子是要决一胜负;神籁也主动加入父亲这边,展开双臂、显出白色光圈。南施默默护着千瞳往后退,未央也往融赤怀里钻,陆元官本来想退,但看见芷兰毫不畏惧地站着看,她也鼓起勇气往他身边挪了挪。 蓝空从背后拔出两人宽的巨剑,嘴角因为即将战斗而兴奋地扬着:“喂,兔崽子,你是女鹊的儿子,朕不伤你,你滚边去。” 神籁毫不示弱:“为了不引起天界和修罗界的争端,还是我从中斡旋为妙。万一家父开了杀戒,我还能阻止家父。” “好狂妄的口气!”蓝空挥着巨剑砍向神籁的脖颈,“那就让女鹊只养育朕的皇子吧!” 神籁矮身躲开,巨剑砍在巨石上,将一块巨石砍得四分五裂。石头后躲藏的如鼠兽如同惊弓之鸟,尖叫着四散逃逸。神籁额角淌下汗珠,蓝空还没有使用法力呢,光靠他那一膀子蛮力气和巨剑的威力便能劈开那么大一块石头,很难想象蓝空的实力。 神籁手一伸,手里便多了一把剑,那是真正的纯钧剑,和神籁召唤出来的纯钧剑分身不同,这把剑里是有剑灵的、能够做到人剑合一。 “阿神,退下!”籁阳吩咐了一声,便主动迎上去,对着双手挥舞着巨剑、咆哮着的蓝空砍了过去,两把剑发出尖锐的“乓”声,僵持在那里,蓝空咬着牙的脸由于用力过猛变得有些变形,籁阳的脸也如同成了水帘洞、不停地落汗。 神籁虽然无奈,却不敢不遵守爹的吩咐,乖乖退到一边观战。 蓝空的双眸似乎能够吃人:“现在认输饶你不死。”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籁阳冷笑。 蓝空再度吼叫一声,巨剑上挑、破了僵局。籁阳趁机高举纯钧剑,灵力从剑尖迸发出来,形成无数把剑,刺向蓝空——“斩龙诀!”。 蓝空啐了一口:“娘的,竟敢还出这招!”这招是当年籁阳在修罗界对付长公主蓝裳之时用的,如今不仅大张旗鼓拿出来还对付的是他,真是小瞧修罗界么? 蓝空腾空而起、挥着巨剑劈掉剑雨,刚拖着巨剑要继续前进,那些被劈掉的剑突然又纷纷聚合,形成一只巨大的剑龙,对着蓝空便咬。蓝空举着巨剑努力撑开剑龙的嘴,嘴里发出振聋发聩的嘶吼,如鼠兽再度被吓得乱作一团。 籁阳的嘴角有些小得意:“当年我没有使出全力,如今依然没有。” 蓝空眼里尽是杀意和不服气,他大叫一声,全身开始异变,出现了兽人模样的鳞片。 籁阳退后一步。不妙,这货动怒了,开始异变为麒麟人了,这可是修罗皇室下杀招的前兆。 果然,剑龙没撑多久便被暴躁的蓝空撕了个粉碎,他半边身子已呈现麒麟状,连眼睛都带着兽性的凶残,而另外半边身子却还是人,只不过也在逐渐异变。如果等蓝空全部异变完,籁阳就算不死也要半条命。 籁阳当机立断,挥着纯钧剑便扎向蓝空,蓝空一脚蹬地、再度腾空而起,划过的地方是一道麒麟之火。蓝空疯狂地甩着剑砍籁阳,每一下都是死力气:“朕当年把麒麟杀了吃得快吐了的时候你还在家里穿开裆裤!” 籁阳沉着应对,倒也不落下风,还有闲工夫讽刺蓝空:“还说什么一言九鼎,自己说的只是对战,你确动了杀意。” 蓝空一脚踢向籁阳、带着一道火焰:“朕就是喜欢出尔反尔。” 麒麟之火不比三昧真火厉害,对籁阳倒是没什么损伤,但也烫了籁阳一下,让他往后缩了两步、以便腾出空间检查一下自己的手。 “你比如鼠兽还胆小。”蓝空又举着巨剑扑了过来,籁阳抬起纯钧剑抵住,二人又僵持住了。 蓝空笑着:“很久没有遇见你这样的对手了,果然神就是不一样,小咯罗也是很够味的。” 籁阳也笑:“嗯,所以各界才会向天界臣服。天界的臣也是修罗必须要供奉的神。” 蓝空收起笑意,他不臣之心由来已久,尤其在长公主事件之后更恨不得起兵反叛,只是修罗界的强者实在太少,不能跟天界匹敌。籁阳这么说,等于是往他伤口上撒盐。蓝空一下子就被激怒了,他收回巨剑,往籁阳腰部横扫了过去,籁阳纵身一跃,飞离地面、躲过了攻击还稳稳地落在了蓝空的巨剑之上,看起来倒像是蓝空用剑托着籁阳似的。 籁阳低头对他微笑:“干得不错,我可以向天尊举荐你来当太仆、替天尊驾驭白龙。” 蓝空一声怒吼,将巨剑往上一挑,籁阳飞离巨见,蓝空的整张脸都化为麒麟,他张开口一吐,一股麒麟火便朝着籁阳面门扑来,籁阳偏头躲过,肩膀却给烧了个窟窿,皮肤固然无事,但被烫得慌。 蓝空左手挥巨剑砍过去,在神籁挡住之后,又用右手的麒麟爪横了过来。速度之快、攻击密度之大,饶是籁阳武艺高强,也禁不住有些吃不消了。籁阳的元炁是有限的,可蓝空已经半兽化了、元炁翻番,此战陷入僵局,竟然分不出谁能更胜一筹,底下的人只能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紧张地期待着胜负。 未央伏在融赤怀里,一脸认真:“我们来下个赌注吧,我赌籁掌门赢。” “我支持修罗皇。”融赤抱紧未央,就像哥哥一般珍视着妹妹。 星眸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脸奸笑:“那我来做个庄家,你们拿你们身上所有的钱来下注。” 未央和融赤毫不犹豫地把荷包解下来交给星眸。星眸莞尔,不管哪方赢,他都能抽取一部分作为报酬,若是打平或者两败俱伤,那这钱可全归他了。神的零花钱就是多啊,看这分量,都是金叶子吧? 籁阳和蓝空打了快有八百个回合,还分不出胜负,蓝空大嚎一声,全身都变为麒麟,他奔腾着向籁阳咬去,籁阳双臂一展、背后显出光圈,纯钧剑在鼻梁前悬浮:“剑冢!”——纯钧剑化为黑色的剑气,带着强烈的杀意冲向蓝空,二人都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杀向对方,这个时候为的什么打架、点到为止都成了浮云,强烈的胜负欲战胜了生死的愿望,他们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看着对方倒下。 就在差之毫厘便能两败俱伤之时、就在星眸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兴奋得裂开嘴笑之时、就在神籁和南施意识到事情要闹大发了,呼唤着各自亲人的名字刚准备上前阻止之时,一道倩影从天而降,旋转着撒落一片带着白色流苏的银针,迅速扎入籁阳和蓝空的各大炁穴,二人当即便以冲击的姿势固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南施和神籁愣在当场,看着女鹊犹如神祗降临般翩然落地,一袭白衣美不胜收。 千瞳吐槽:“又是这招。” 女鹊努力压制着自己抓狂的冲动,依旧以睥睨晚辈的姿态看着千瞳:“经典便能拿出来反复使用。” 千瞳撇嘴:“我还以为谷主大人只会这招呢。” 女鹊自认为脾气很好,但还是很想把这货也扎两针让他面部抽搐一年!不过她忍住了,毕竟长辈还是不要和晚辈计较为妙。 星眸一拍手:“得,流局。” 星眸把两包金叶子往腰上系:“二位不走运,某承让了!” 未央和融赤怨念地看着星眸,吓得星眸赶紧逃得远远地,生怕钱被抢回去。 女鹊的目光扫过因为维持着奔跑姿势而流下汗水的二人,只要女鹊决定先救谁,那便是谁赢,因此都冷静下来的两人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等待来自女鹊的决意。 第二十五章 破镜重圆 蓝空退回人的模样,因为庞大的身躯止用一手一足定着,酸疼得青筋都暴起了。籁阳也没好到哪儿去,下巴上的一小搓山羊胡给汗淋湿、猥琐地挂在那里,像是霜打的茄子。女鹊望着两个极端难受的男人,叹了口气。真是幼稚啊!女鹊顺手收回蓝空的针,蓝空往前扑在地上,长叹一声,一动不动。南施赶紧上去扶:“舅父,您怎么样?” 女鹊又抽回籁阳身上的针,籁阳瘫软在女鹊怀里,露出了一抹欣喜的笑,她终究还是爱他的。 女鹊叹着气揪住籁阳的耳朵,把籁阳疼得直叫唤:“你这混蛋!” 籁阳不生气反而觉得很甜蜜:“是,我是混蛋,我错了,你可怜可怜我、松个手吧!” 女鹊怕他真疼了,急忙便松了手,。籁阳揉着耳朵,对着女鹊憨笑。蓝空躺在南施怀里哭天抢地地:“女鹊你眼光好差啊!朕如此骁勇善战,如此高大威猛,如此玉树临风,你竟然喜欢这个山羊男!” 籁阳脸沉了下来。你才是大猩猩呢! 南施头疼地皱着眉头,像安慰自己养的仙兔儿一般安抚着蓝空:“舅父不哭,没关系的哦~” 千瞳往星眸身边靠了靠:“真恶心。” 星眸赞同地点点头。 芷兰见结束了便默默往回走,元官也跟着去。芷兰眉头紧锁:“别跟着我。” 元官一滞,旋即又跟了上去:“我只是顺路往这里,是你走在我前面。” 芷兰突然把元官压在墙上,元官红了脸,芷兰眉宇之间尽是戾气:“再找借口接近我,我就杀了你,这是预告。”说着,手上不知何时变出一把小刀来,便把元官的脖子划了一道细微的血口子。 元官愣在当场,眼睁睁看着芷兰走远,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他对自己永远是这样的?明明自己这么爱他,明明自己可以为了他抛弃父母、可以为了他去死!可是他为什么就是看不见她呢? 芷兰眉头越皱越紧,他知道自己一时做错了决定、在谷口逞能晕了过去导致错失了去荒原的机会,现在又得饶好多远路去荒原,他为着自己再度感情用事、拖延了家族使命而愧疚,也为自己还是不能很好地使用这股力量而生气。他握住自己的左手,一股怒火又转嫁到了间接拖累他的陆元官身上。他真是没有搞懂这个女人脑子是不是正常?拼命缠着他是为了什么?其她女孩虽然也喜欢他的容貌气度,却没人像她这么不要脸。三番五次坏他好事,他下次要是再心慈手软就跟她姓陆! 芷兰气呼呼地走了。 南施看着芷兰冷漠的背影,有些失落。自己的舅父太吵闹所以他不高兴了吧?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啊!算了,待会做个礼物给他,当作赔罪吧。 闹剧方散,各人也各自回房。籁阳和女鹊来到小溪边,女鹊坐在青石之上,看着水里自己美丽的倒影,以前都是她自己临水梳妆,如今身边终于又出现了当年看她水中倩影的人。她活了这么多年岁,以为看过大风大浪,竟然还是如同许多年前一样,脸烧得通红,她的双眸依然不敢看他的眼,即使只是水中的影子。 籁阳含笑走进,手搭在她肩上,递给她半块铜镜。女鹊也从墟鼎之中拿出另外半块铜镜,铜镜合在一起,重新成为新的镜子,圆滑的镜面上映出两人含情脉脉的容颜。 女鹊不胜娇羞,低声问他:“你还躲吗?” “不躲了,”籁阳挨着她坐下,“天界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我也不会回去了,我陪着你,就像当初许诺的那样。” 女鹊倚着他,幸福地闭起眼。她终于破镜重圆、苦尽甘来了。 南施拿手帕包着一个缠着花朵的小玉石戒指,高高兴兴、蹦蹦跳跳地去找芷兰,她对这个礼物很满意,希望芷兰也能喜欢。芷兰在朱雀宫的时候可可爱了,虽然一直在嫌弃,但是只要自己拿着礼物给他,他都不会再说不好的话第二次了。这次是舅父不对,当她给舅父赔礼了。 芷兰席地而坐,正从左手导出一股黑炁、缓缓地和自身元炁中和,但显然不是很成功,额头上密布汗水。南施在外头敲门的时候,他也正好遇见瓶颈,索性先收官,下次再说。他起身去开门,见披着雪绒紫披风的南施在光影里,仿佛天地孕育的精灵,他不由得一愣,旋即用生冷代替自己的失态:“你来干什么?” 南施脸上有点挂不住,但还是笑嘻嘻地:“我做了一件小东西给你,算是我舅父吵到你的赔罪。” 芷兰低头看着那个精致而娘气的戒指,瞳光闪烁:“是就我有还是大家都会有?” 南施笑道:“本来是就给你做的,看你很喜欢,所以我……”南施话还没说完,芷兰便“嘭”地一声把门关上了。南施的笑容僵在那里,好半会儿才缓过来,她凑近了些许,对着门叫道: “对不起我又说错话了,我不给别人就是了,我把戒指放在门口,你一定要收哦。我爹说,退还别人的礼物不吉利的。我走了,你息怒。” 芷兰原本还在房里气南施把自己和他人都平等对待,听见南施这么说,心里又不好受,急忙便起身去开门,佳人却不见了身影。他低头一看,戒指躺在手帕上,上头缠绕的花朵娇艳欲滴。芷兰抬起脚,想一脚踢飞,却始终没下脚,反而弯腰捡起了手帕和戒指,静静地端详了一会儿,才轻柔地关上房门。 南施因为芷兰生气而十分落寞,噘着嘴往前走,一路踢着自己的裙摆,一个不留意,便险些撞上一堵人墙。南施急忙道歉:“有点分心了,是不是吓到你了?” 千瞳撇着嘴:“我看起来这么弱不禁风?” 南施含笑。 这个人啊,虽然毒舌,可跟他在一起就是很无忧无虑,随时都能笑出来。 千瞳跟她并排走:“这么不开心,去‘猴霸王’诸葛芷兰那里吃闭门羹了?” “你都知道了还说!”南施一拳捶向千瞳。 千瞳看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突然觉得心情很好,嘴角也上扬开来。 南施脾气来的也快,去的也快,上一秒还雷霆万钧,这一秒又风平浪静,询问的样子很是呆萌清纯:“为什么叫芷兰‘猴霸王’?”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千瞳一本正经,是真的在用心给南施讲解,“你看诸葛芷兰那副唯我独尊的傻样,不就是狐假虎威吗?” 南施笑道:“我的心里告诉我应该生气,可是我还是忍不住笑,只能祈求芷兰不知道,不生我气了。” 千瞳无所谓地挑挑眉:“反正他那么爱生气,多生几个少生几个又有什么区别?不用管他。” 南施咯咯笑,从小到大,能让她这么开怀的,还只有千瞳了。或许回到天庭之后可以让爹动用关系把他从“无”调出来,他这样的人,不该成为杀戮的工具。 星眸蹲在房顶,看着并肩而行的少男少女,眉头皱着。对于“无”的人来说,最多余的便是感情,这点,他切身体会过。千瞳已经陷进去了,而且南施还喜欢的是别人,这样的千瞳注定是要受伤的,他不想千瞳难过。可他无可奈何,毕竟那样不求回报的感情那么美好,他怎么舍得毁掉弟弟的梦? 神籁和未央、融赤在院子里下棋,无数的如鼠兽蹲在他们身上围观,可惜融赤和未央两个人都败给神籁,两人灰头土脸的,互相怪罪,最后竟然大打出手。神籁早一溜烟躲起来免得被波及,融赤是脾气顶坏的,当即便拔出鱼肠朝未央刺,未央也不甘示弱,双手运炁、将周边自然的元炁吸收进来,形成一面镜子。融赤看着未央在镜中,刺过去时自己却成了镜中人、被困在镜中挣扎。 未央哈哈大笑:“知道我‘水月镜花’的厉害了吧!” 没想到未央还没得意完,融赤便骤然变大,生生将镜子从里面撑破,融赤张开嘴、吐出元炁,恢复原来的样子,喘着:“小废物,你还进步了嘛!哥哥这招儿还没练全,累死哥了。” 未央也跺着脚欲哭无泪:“我好不容易炼出来的镜子,你赔!” “赔个鬼!”融赤叫到,“就是你上次诱我赌博我现在才一片金叶子都没有!” 未央回嘴:“你自己不愿意我还能逼你赌吗?” 两个人又重新吵起来,一时间竹堡鸡飞狗跳,如鼠兽也四处寻找安宁的地方。 吵闹声把多日赖在床上生闷气的蓝空给炸了出来,他一开门,吼了一嗓子:“吵吵啥?都给朕肃静!”迫于有强大战斗力的蓝空的淫威,竹堡总算安静下来。蓝空又吼了一嗓子: “小施!” 南施听见蓝空震耳欲聋的呼唤,急忙撇下千瞳跑过去,惹得千瞳好不委屈地嘟嘴。南施奔过去,气喘吁吁地:“舅父,有什么吩咐?” 蓝空双手叉腰,一股君临天下的霸气溢出:“收拾一下,我们去修罗。” 南施一愣:“现在?” “不然呢?”蓝空反问,“皇后跟别人跑了,朕还留在这个伤心之地干什么?你去问问你的同伴有没有要一起去的,朕的坐骑羽狮最大容载亮可达五十人!” 南施无语,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舅父变脸也是风一样快啊。刚才还乌云密布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一转眼就得意于自己羽狮的强大了。 南施不敢多耽搁,一个个去问了。芷兰本来就要路过修罗、从那里借路去魔界,自然点头默许;陆元官把芷兰当天,诸葛芷兰要去,她自然也要去;星眸和千瞳的任务便是跟着诸葛芷兰,也没有异议;未央纯属下凡来玩,听说要去新地方了,高兴得不得了,当即便又蹦又跳地回去收拾东西去了,南施才刚转身走了没几步,未央就追上来要跟着去,让南施好说歹说劝回去,等自己通知再走、反把未央给折腾蔫了;融赤见一个两个都有父有母的,也想去找自己娘,更何况他也贪玩,未央一个人他也不放心,于是也跟去了;至于神籁,父母在这里恩爱不已,他也想享受天伦之乐,倒是不太愿意走,故而只有神籁留下,体味阖家欢乐。 蓝空见这么多人愿意去,唯独神籁不愿意去,不由得“嗤”了一声:“他不去倒好,我还懒得载那个无赖家的儿子。” 南施十分无奈:“舅父!” 舅父身为修罗皇怎么这么幼稚啊…… 蓝空本来是借机发泄,可是自己宝贝外甥女不高兴了,他自然脖子一缩,不敢再多说一句。千瞳点头称赞:“果然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恶人还需恶人治。” 南施扶额:“这句话用在这里不太合适吧?” 千瞳瞪着无辜的双眼:“会吗?” 南施不想再搭理他,星眸将千瞳揽进怀里,恶趣味地蹂躏着千瞳的脸颊:“你这样会孤单一辈子的我的傻弟弟。” 千瞳依旧瞪着自己愈发无辜的墨瞳。 会吗? 众人爬上羽狮的脊背,蓝空一跃而上,正要走,籁家三口出来相送,夫妻团聚、一家和乐,女鹊的脸上荡漾着蜜色的笑容。蓝空看着扎眼,冷哼一声,嘴里发出一声类似打嗝的嘶吼,驾驭羽狮头也不回地飞速离开。籁阳原本还想说句送别的话煽煽情,结果只吃了一嘴的尘土,不由得尴尬万分。神籁见了老爹这幅囧样,嘴角微微一抿,悄然离开了。女鹊倒是没注意到籁阳有什么异样,只在嗟叹没给那些孩子送点补炁丹、死生丸之类的,虽说蓝空强大,但他粗枝大叶的,万一有个好歹,这些小辈可怎么办?可惜木已成舟,女鹊也只能白操心了。 羽狮的背很宽,即使速度飞快,依然不觉得摇晃,只听见风鸣鹤唳,转眼之间,便已来到修罗。 第二十六章 烈火修罗(一) 南施简直不敢相信她脚下踏着的土地是修罗界,这红得异常鲜艳的土地,如血般妖娆、如火般骄傲! 融赤捧起一抔土,嗅了嗅,断言:“此地贫瘠。” 蓝空一巴掌盖在融赤脑后,将融赤差点打进地底:“贫瘠你个头!这是修罗界特有的烈焰尘,跟人间的红土不一样,人间的红土是雨水冲刷之后剩下的,烈焰尘可是当年黄帝祭祀之时的五土之一!身为神居然连常识都不懂,朕真想替天尊老儿打死你个仙人板板的。” 南施再度无语。 自家舅父是去人间多少地方玩过啊?好的没学会,专门学了一堆口头禅回来。 融赤委屈地揉着自己的后脑勺,站到南施身边蹭保护。 蓝空指着面前恢弘壮丽的宫殿群,豪气万丈:“看,小施,这是修罗皇室的象征,如何?是不是让人想屈服于它的权威之下?” 千瞳点点头:“确实淫威甚重。” 星眸赶紧捂住千瞳的嘴。苍天啊,他还想活久一点! 蓝空双手叉腰,突兀地眉头一皱,生气了气怒吼着:“朕回来了怎么只有你们这些奴才在这里?朕那两个龟儿子呢?” 星眸捂眼、有这样的皇也不知道修罗界是幸还是不幸。 一个女官赶紧上前:“大皇子正在麒地修炼,二皇子在圣殿祈祷。” 蓝空十分不满:“楚儿还去麒地干什么?麒麟再杀就没了!朕还想留几只给小施和后代子孙呢,去把他给朕叫回来,说不来便把他体内的麒麟也给废了让他不能再拽!至于定儿,反正再怎么祈祷他也是个废物,让他过来给大家唱曲解闷。” 南施瞪大双眼。 亲爹…… 未央的眼里升起仇恨,她双拳紧握,龇牙咧嘴。原先她还觉得修罗皇为人不拘小节,她很是欣赏,现在她只想杀了他。他凭什么嘲笑自己的小儿子?就因为他无能、连祈祷也不被允许,只能像宫廷乐奴一般供人取乐吗?他可是皇子啊!不该接受这样尴尬的命运,就像自己一样,明明是继承大统的太女,却被无数人虎视眈眈,大家都盼着她死,好夺走轩辕家的江山,不管她怎么努力,她面对的永远是嘲讽和背影,没有人为她驻足。 等蓝空带着大家来到宫廷内,里面希腊风格的建筑和天庭那种传统的中华建筑风格大相径庭,独到景致立刻吸引了大家,那喷泉,那盆景,都是鲜活而朝气的,与天界的冰冷空阔和循规蹈矩完全不同。这里的民俗也相对开放一些,却是有礼的开放,跟魔界和妖界的苟合完全不同。身材姣好的修罗人穿着改装过的汉服,露出胳膊和腿,显出自由的风采。 蓝空让宫女带着大家去沐浴更衣,宫女们前面六对、后面六对,中间夹着一群人来到一处浴馆,馆内分左右两部分,左边是男子沐浴用,右边是女子沐浴用,且池水皆是温泉。浴池虽然是建在悬崖边,却能欣赏独特的风景,池子很大,还能稍微游泳下。大家舒舒服服洗了澡,穿上修罗界独有的汉服,趿着木屐来到一处精致的小宫殿,门口挂着珠帘,里面全是垫得高高的天鹅绒,把自己丢进去宛如置身梦境,柔软舒适,不愿再起。 蓝空躺在高处,看着这些小孩子玩得不亦乐乎,也禁不住笑了。 哎呀,女鹊不愿意嫁给他,那他就不能生孩子了。他多喜欢小孩子啊。 等他们终于安静下来,在天鹅绒中坐定,宫女们才捧上水果和馅饼、酒水。大家正吃得欢乐,忽然传来一阵疾风,芷兰率先感应到,“唰”地起身,手上瞬间多了一把劈天斧,他冷着眉目,正要出击,却发现一道人影从他耳边擦过,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人便带着一股浓郁的硫磺味儿直扑蓝空而去。 “舅父!”南施大惊失色,手一挥、拽着紫电便往台阶上冲。 蓝空不急不躁,慢慢坐直,抬脚一踹,那人便给踹到墙上,狠狠砸出了一个洞,摔在了地上。蓝空眉目一冷:“小施,这件事你别管。这畜生还不能把朕怎么样。” 南施很是着急,却只能退下,看着蓝空难得冷静地啃着水果。 被踹到墙上的人才恢复过来,捂着胸口扶着墙站起,疼得倒吸凉气。他与蓝空如出一辙的暴戾的眉宇正带着指责与愤慨、瞪着蓝空。 蓝空叱道:“你母后不是跟你说过进来要脱鞋吗?” “你别跟本宫提母后,”那少年冰冷入骨的声音宛如来自幽冥,让人遍体生寒,“你不配。” “放肆!你想谋逆吗?”蓝空一拍桌子,桌子裂成了两半。 “本宫当然想,”少年懒抬眼皮,“本宫想把你碎尸万段扔进腐骨林炼丹,好好体会母后当年所受的苦。” 蓝空将拳头握得手都在抖,鼻腔之中发出压抑愤怒的怒火的低鸣。 场面冷了下来,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蓝空突然对着门口喊:“什么人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一个怯生生的脑袋探了进来,旋即整个人都害羞地挤进来,扭捏地来到蓝空面前跪下行礼,端的是一派书生气息,柔弱婉约,声音清脆空灵、天生一副好嗓子:“儿臣叩见父皇。” 蓝空闭着眼,似乎是消气了:“起来吧!” 温和的少年刚起身,蓝空便叹道:“也就你让朕省心,可惜你偏偏不如你皇兄。” 蓝定垂下脑袋。 是啊,他是蓝家统治修罗以来,唯一一个没有收服麒麟、还被麒麟差点咬死的废物。跟皇兄蓝楚不一样,蓝楚不仅在八岁收服了一只麒麟,还创下了每年屠杀一只麒麟的记录,成为修罗皇室的不二天才,被誉为修罗未来最伟大的皇。 蓝楚看也没看蓝定一眼,扫了一圈在场的神族:“你就是让本宫来见他们?” 蓝空点点头:“你们兄弟俩都给他们认识一下,他们可都是神族,里面还有长公主之女、南施,可是你们的表妹哟。” “见过了,”蓝楚拔脚往外走,“其他的本宫没有兴趣。”言讫便踏出宫殿,消失无踪。 蓝空气急败坏:“这孽畜越发放肆了,朕早晚要扒了这小畜生的皮!” 蓝定静静地跪坐下来,轻巧地削了个苹果给蓝空,蓝空就着他的手吃完一个苹果,这才息怒了。 蓝定笑着:“父皇一路奔波也累了,待会父皇歇着,儿臣带表妹和诸位神人在宫内游玩。” 蓝空拍着蓝定的肩:“还是你乖。” 蓝定羞涩地低下头,眼里却尽是落寞。 乖又能怎样,父皇疼的,还是皇兄。 蓝空在宫殿内睡觉,蓝定带着大家逛宫宇,一路上蓝定都带着羞赫而温和的笑:“我是修罗二皇子,不过大家都叫我定,你们也可以这么叫,尊卑什么的,我和大家都不是那么在意。” 未央和南施有些怜悯。能这么说的,又怎么会不在意呢? 蓝定指着各个地方向大家介绍,当介绍到一处被重兵把守的建筑时,蓝定显得有些愧疚:“那是九魆圣母、裳长公主的闭关之所。” 南施有些激动地往前走了几步,眼中含了泪水。娘啊,女儿来了,你感觉到了吗? 蓝定上前拦在南施面前:“表妹,现在还不是唤醒皇姑母的时候,届时父皇自会让你去的。” 南施笑着:“我并没有想这样做,凭我的能力,现在也唤醒不了母亲。” 蓝定有些尴尬地垂下头:“抱歉。” 南施摇摇头:“没事。” 南施跟着蓝定继续走:“娘会闭关,很多细节我还不清楚,我想知道,娘当年究竟和爹出了什么变故,导致爹亲自把娘送回修罗,让娘伤心欲绝、自甘闭关?” 蓝定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那时候我还没有出生,听后来的人偶然谈起,好像是南掌门和先皇有个约定,为了那个约定才把姑母送回来的。” 南施追问:“什么约定?” 蓝定正要开口告诉,就听见一个冰冷入骨的声音从头上飘来:“定,你的话,多了。”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蓝楚立在墙头,风将他的袍子掀起,露出劲瘦的小腿。蓝楚面无表情,声音毫无起伏变化,却给人强烈的威慑力:“修罗皇室的辛秘,岂能随便告诉外人?” “皇兄,”蓝定显得很惶恐,“我……我只是想告诉表妹……” “表妹?”蓝楚抬起眼皮扫了一眼,“她姓南,不姓蓝。就算父皇糊涂册封什么名号给她,她依然不是修罗人。” 蓝定再度低下头,脸上颓唐到极点。 未央听不下去了:“我说你……”未央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后面的人拉住了手,未央回头去看,只见芷兰拉住她,轻轻地摇摇头;陆元官也在旁边一脸恳切地点头,其实她刚才根本没有像制止未央管闲事的意思,反而很想看她出丑,但芷兰出手制止了,她自然要夫唱妇随。未央只得偃旗息鼓。 南施皱起眉头,她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蓝空尽管对天庭和爹有再多不满,对于她还是疼爱有加的,因为她身上还有修罗皇室的血脉,可是眼前这个蓝楚,似乎是六亲不认的奇葩。 蓝楚居高临下地命令道:“带他们去休息吧,定。顺便告诉他们,晚上没事不要随便出来走动,乖乖呆在自己房间里,否则出了什么事,把自己一身修为交代在这里,本宫概不负责。”言讫,也不等蓝定答应,刹那间便没了影踪。 千瞳和芷兰敏锐地捕捉到蓝楚消失的方向,一同看过去,眉头皱起。好快的速度…… 蓝定重新拾起笑容,把他们往一条道上让:“随我来吧。” 星眸忍不住问:“哎,定皇子,我问你:据我所知,当今的修罗皇还没册封太子吧?照理说你皇兄不该那么嚣张地自称‘本宫’啊?” 蓝定微垂睫羽,笑容有几分无奈和羡慕:“太子之位除了他还能有谁呢?我承担不起修罗子民对我的希冀的。不怕你们笑话,我虽然有法力,却连自保也做不到,这么多年了,我连自己的招数都没有,更没有自己的佩剑,我这样的人,将来能去圣殿做个祭司的助手便很开心了。” 未央和南施无限心酸,都是经历过被嫌弃的人,自然知道个中滋味如何,对于蓝定也多了几分亲切。而陆元官,虽然经历也差不多,但却将头昂得老高,一脸不屑,在她眼里,弱者便是弱者,她瞧不上眼。芷兰也陷入沉思之中,他想起了记忆中那个强到无法无天的女人,他从来只有仰望她的背影,就连离开封印之前,那个女人都不肯给予他正面的微笑。 南施笑着安慰他:“人各有志,天命有定数,说不定你才是那个君临天下之人呢?就算不是,你也有你发挥用处的地方,不要气馁。” 蓝定愣愣地望着南施,露出一个由衷的微笑:“嗯。” 月,如钩。 南施站在走廊上仰望着明月,叹了口气。 “为什么叹气?”芷兰突然出声。 南施吓了一跳,她震惊于芷兰法力之高,她竟然没有感觉到他。看着他淡定地望着明月,俊美的侧颜就是鬼斧神工的杰作。 芷兰的眼里略略透出些伤感:“能看见故乡的明月不是很好吗?在神界,原本八重天是看月亮最适合的地方,九重天太近、七重天又感受不到美;如今的八重天,只能看见闪电。” 南施有些愧疚:“对不起,让你想到伤心事了。” 对于八重天被封印,诸葛一族的没落,是天界的禁忌,也是天界最大的谜团。 “跟你有什么关系?”芷兰侧首盯着她,眼眸虽冷,却让人感觉盈盈有情,“我不过觉得你难过,所以也顺便难过了一下。” 南施无语。难过也能顺便? 芷兰又去看月:“我很久没有看过月亮了,这样一看,还是不好看。你究竟为什么叹气?” 第二十七章 烈火修罗(二) 南施无语,这货还跟这问题杠上了。 南施笑笑:“没什么,只是想起花神大人曾经对我说,爹和娘在一起的时候最喜欢去天庭看月,我睹月思人,想起我的父母罢了。” 芷兰不语,半晌才问:“蓝楚不是叫你别出来,你还胆敢出来?” 南施笑了起来:“你还不是一样?” 芷兰道:“你是无聊出来,我是出来看他搞什么名堂。多恐怖都不会恐怖过八重天的雷电封禁。” 雷电封禁,那是世上最残忍的责罚,诸葛族人被镇压了这么多年,日夜生活在天打雷劈、剥皮蚀骨的疼痛之中,没有什么比自由更可贵,也没有什么能吓到从封印里爬出来的诸葛族人。 南施的眼角挑起一抹狡黠的光:“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跟你一样的目的?” 芷兰略微愣愣:“蓝楚的实力只比蓝空低,我们在场的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你还是进去吧。” “一个人也许不是他的对手,那么两个人可就不一定了,”南施向他靠拢,“我们是神,还需要怕他吗?” 芷兰睫羽微垂:“你是神,我只是被封印的隳神。” 隳神,即犯了错被剥夺神籍的神,为正道所不耻。 南施突然搭住芷兰的肩,芷兰一愣,望着靠近了许多的、南施宛如雏菊盛开的璀璨的笑脸,耳根升起一股燥热。南施笑道:“我们是一样的。”芷兰盯着她眼中那满满的自信,心中一直梗着的郁闷,开始逐渐溶解。芷兰害羞地推开她的手,稍微偏头去不看她。 南施耸耸肩,心中却有一丝失落:“好不容易触碰到了,结果他又拒绝了。不过,手感还真是不错呢。”南施脸上泛起微红,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想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阴风过,将二人身上的热量骤然降低,南施警惕地望着风来的方向,头发被逐渐加大的风撩在脑后,露出发丝遮盖的蓝色泪痣。芷兰眉一皱:“来了。” 不知什么野兽的嘶嚎,在黑夜之中格外惊怖,房屋被强大的外力破坏的声音、女子的尖叫声,还有男人的咆哮,法力凌空而来的尖锐,都让南施无法不寒而栗。南施也微微蹙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舅父怎么不管?” 芷兰握着劈天斧,眼中透露出勇士拼杀之前那种斗志:“看来这是修罗皇宫司空见惯的事。” 南施的手里也多出了紫电,紫色的闪电在剑身萦绕、发出“吱吱”的声音,摩擦出的白光绕着淡淡的紫,忽明忽暗的、给南施的脸添了几分魅惑。 阴风突然加大,飞沙走砾扑面而来,芷兰留了一句:“来了。”便纵身跳进狂风之中,南施紧随其后,却没有瞧见芷兰踪影,只听见武器碰撞之声,她寻着声音往那里去,却感觉到有什么庞大的东西飞了过来,她急忙伸出一只手抵住那东西,掌心所触是一片火热的鳞片。她被那庞然大物倒推了几十步才勉强停下,待她绕到前面看时,只见是一只站起来有十几米高的麒麟,此刻那麒麟浑身是伤,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眼角不停地滚出泪珠,恐是命不久矣。麒麟伸出爪子扯着南施的裙角,眼里流露出哀求。南施不忍,从墟鼎中拿出死生丸,给麒麟喂了下去,麒麟闭目养神,好一会儿才又睁开眼,身上的伤口已然恢复得差不多了。麒麟还很虚弱,它起身,伏在南施身边,巨大的头蹭着南施,显然是决定臣服。南施摸摸它,又给了它一颗死生丸,麒麟舌头一卷,将丸药吞下,不过须臾,便又是生龙活虎、神气活现的,它来回踏了几步,检查着恢复成果,满意地又拿头去蹭南施。南施心系芷兰,只想去找他,故而只拍了拍麒麟: “快走吧,别再被抓到了。” 南施正要走,麒麟便咬住了南施的手腕,尽管麒麟用力很轻,但尖利的牙还是扎破了南施的手,鲜血流了出来。南施含着修罗血脉的血令麒麟瞳孔微变,它吮了几口,眼中的微妙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南施实在不愿意再与麒麟纠缠,她要去找芷兰,确定他是否安然无恙,故而她回头对麒麟说:“你快放手吧,我还有同伴。” 麒麟松开口,从口内吐出一颗小小的小火珠,火珠落在南施手腕上,不仅将伤口愈合,还在伤口处形成一朵火红的祥YN施有些惊讶:“你对我做了什么?” 麒麟看着南施,突然跪下,虽未开口,却有声音发出:“我让自己成为了您的坐骑,主人。” 南施有些惊愕:“可我并非修罗皇室,而且我只是出于善心相救,你不必如此的。你可知道你成为了我的坐骑,生死便与我相依,我死你必死,你死我却能活。” 麒麟依旧恭敬:“您身上有长公主的血脉,我的哥哥、麒麟之王,是长公主的坐骑。臣服于长公主之女,我心甘情愿、这是我的荣幸。” 南施再也说不出拒绝的理由。 麒麟之王是相当于修罗皇的存在,她曾经在天庭书库——嫏嬛之中看过藏书,麒麟和修罗皇室是相辅相成的关系,虽然势不两立、相互争夺修罗界的控制权,却不会真正地杀光对方,因为没有麒麟,皇室无法确立区别于其他贵族的霸主地位,没有皇室,麒麟也无法完全发挥实力并且躲避其她人的觊觎之心。麒麟之王都臣服于娘,她的娘当年究竟有多么厉害? 南施道:“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便收下你。现在我要去找我的同伴,你陪我一起。” 麒麟却又用爪子踏住南施的裙摆不让她去:“主人,不可!自从蓝楚从腐骨林练就一身邪功以来便经常失去人性,我麒麟一族几乎被屠戮待尽。我哥哥、麒麟之王因为随着长公主一同沉睡,麒麟一族竟然没有能与他相抗衡的,我刚才也险些丧命。他太过于强大,您不能去送死!” 南施十分愕然。蓝楚居然对麒麟一族大开杀戒?他难道不知道两族是相互依存的关系吗?麒麟若是灭了,对于蓝家也是灭顶之灾啊! 南施抽出裙摆,飞身而去:“你先去歇着,我自己去。那个人,不能出事!” 麒麟伸出前爪想挽留,却发现南施已然钻入那阴风之中,不由得叹口气,也奔了进去。 南施一路飞,不管那些砂石打在脸上的疼痛,待她终于来到芷兰身边之时,却看见已然负伤多处的芷兰被蓝楚一脚踢到了自己身边,她急忙扶起他,近距离一看,发现芷兰身上的伤口并非刀剑所伤,而是被一道一道抓出来的。南施正要问怎么回事,忽然听见脚步声,她一看,只见蓝楚缓缓而来,宛如从地狱而来的恶鬼,半边脸已然成为骷髅,另外半边脸正在腐烂,发出恶臭,他的手全部白骨化,手指上长着长而尖的骨甲,还在淌着殷红的血。 蓝楚看着南施,从胸腔中发出仿若来自地底的声音:“表妹,你也来了。正好,本宫缺一男一女。你们一个拥有蚩尤之力,一个是修罗皇室,甚好。” 蓝楚抬起白骨森森的手,再度走来。 芷兰凶狠地瞪着南施,眼里满是怒气:“不是叫你回去吗?你来干嘛?你是蠢吗?!” 南施也回吼:“我担心你怎么了?!我要是不来,你这会就死了!” 芷兰一愣,从小到大第一个敢跟他顶嘴的就是这个女孩了。 南施站起来,将芷兰护在身后:“都是修罗皇室,我们来比比看谁的血脉更正宗。” 蓝楚道:“就算你是长公主生的,也不过是外姓女子,有什么资格跟本宫比?” 南施道:“可你知道吗?我刚刚拥有了一只麒麟坐骑,而你,却在屠杀皇室的挚友、麒麟一族!还有你现在这幅鬼样子,你敢说这是蓝氏的法术吗?我是外姓,可舅母也不姓蓝!据我所知,舅母是冥界的瑹郡主、四季之神的小女儿——琮若菲!” “是又如何?”蓝楚已然不痛不痒,“只要本宫说是,就没人敢说不是。本宫未来要成为修罗最伟大的皇,一个前无古人的皇,怎么能受制于人呢?何况受制的,还是一只随时可以在本宫手里化为齑粉的畜生。” 蓝楚的爪子抓了过来,南施的紫电反应迅速,瞬间砍了过去,发出“乓”的一声。蓝楚发动全面进攻,他的爪子不停地抓来,身子前倾得厉害,而他的脸上仍旧是漠然,这等对手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他的目标,是征服六界,是挑战那个被誉为轩辕神话的天尊!南施沉着应战,虽然知道自己不能与之匹敌,但仍旧负隅顽抗,她知道,她只要一倒下,就会和芷兰一起被杀,但,多活一时总是好的。南施被蓝楚打得节节败退,一不留神,胳膊上被抓了一道,连人带剑被打翻在地,蓝楚不再犹豫,爪子猛然扎向南施,芷兰突然冲过来,挡在南施身前。然而芷兰并没有等到骨甲穿透自己身体的那一刻,他并不怕死,反正他体内有那人给的蚩尤之力,所以就算他死了也能活过来,因为他还没有到极阴之地,那人不会这么轻易让他死——就在骨甲离芷兰的后背只有一步之遥之时,麒麟突然从阴风之中冲来,将蓝楚撞到了墙上。冲击力太强,麒麟抵着蓝楚连撞烂了十几面宫墙,这才在一座宫殿门口的雕像前停下、雕像收到冲击,也出现了无数的裂痕,但因为力量已经减弱了,并没有马上碎裂。蓝楚眉头微皱,他抬脚一踢,麒麟被踢了回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芷兰因为强大的冲击力的影响,也趴在南施身上,好容易起来,南施便检查了一下,确定芷兰和麒麟都没事,这才舒了一口气。 蓝楚缓缓走回来,胸腔鼓起一个包,他的声音暗哑而带着隐隐的情绪,却依旧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很好,你们成功地引起了本宫的怒气,本宫要把你们碎尸万段,然后扔进腐骨林里炼丹。” 麒麟一跃而起,挡在南施面前龇牙咧嘴,吓唬着蓝楚,蓝楚不为所动,继续缓缓行进,他胸前的包越鼓越大,最后竟形成一张闭着眼的人脸!南施仔细一看,不禁大惊失色,那人脸,分明就是蓝楚!那张似乎要从蓝楚身体里出来一样,拼命往外钻,却始终出不来。蓝楚在麒麟面前停下脚步,手一挥,麒麟便被轻而易举地扫到远处,撞进假山之中,给山石埋住。南施横着剑挡在芷兰身前,芷兰手握劈天斧,跟南施并排而立。蓝楚伸出食指,将指头上的骨甲往胸前一划,那皮肉便分离开来,然而并没有血液流出,只有一张光白细腻的脸浮现出来,那张脸、带着一具光洁的身子,从旧有的身体里缓缓爬出来,形成了一个崭新的蓝楚,而旧的那具身体,则化为白色的骨粉,随着阴风飞快逝去。南施面对不着一缕的蓝楚有些回避地将眼神稍微挪了挪。 蓝楚抬起手,手无限伸长,瞬间化为章鱼似的触手、带着粘液滴落的声音扑向二人,二人各自分散躲开,触手们也兵分两路去抓他们。芷兰和南施分离砍去触手,却发现砍了之后那触手还能再飞速生长出来,简直毫无止境。芷兰和南施的体力告罄,而蓝楚还未使出他真正的实力。 南施被这些甩到身上的粘液恶心到,禁不住大叫:“他究竟是什么啊?!” 暗处的千瞳想上前,却给星眸死死扯住:“你现在去是送死!你着急那神女,我还着急诸葛芷兰呢,先等等,伺机下手!”千瞳只得先等待时机。 融赤赤着上身,推开窗大叫:“你大爷的谁丫晚上不睡觉在外头闹腾?” 南施无语。融赤你心还可以再大点,这么大响声还折腾了近一夜,你现在才被吵醒。 第二十八章 烈火修罗(三) 南施一面吐槽,一面也不敢耽搁,右手挥剑砍断两条触手,左手并起剑指,眼瞳中泛起蓝色的烟雾,不多时,两条粘稠的蓝色便从眼中流出、分出无数分支,将袭来的触手全部缠住。蓝楚感觉到这边被束缚,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手一动,被缠住的触手上又生出无数小触手,南施只得继续砍杀。而其中的一条触手袭向融赤,吓得融赤赶紧关窗缩回屋子里,触手还是击碎了窗户,融赤在屋子里被触手追逐,忍无可忍、拔出鱼肠砍断了它。触手暂时缩了回去,待重新长出,又发起进攻,刚进屋子,便被火烧成了焦炭,火势顺着触手一路烧,蓝楚只得缩回所有的触手,暂时避开火势。 融赤手持鱼肠,从窗户里钻出来,站在窗外,他的鼻头泛着闪亮的红光。融赤双手叉腰大骂:“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眼睛长到天上的暴露狂皇子!半夜吵人清梦,好生不要脸!” 蓝楚不答应他,只抬起手,准备再度进攻,蓝定突然穿着奁衣跑出来,拦在蓝楚身前:“皇兄,不要再杀人了!” “你这个废物,”蓝楚抬起眼皮,一脸嫌恶,“当年是废物,现在升级为渣滓了。刚才你就在的,不敢出来,现在事情闹大了才要出来装好人。” 蓝定满脸通红地垂下头。 南施觉得蓝定倒没做错,毕竟蓝定没什么法力,这么柔弱的人在刚才他们打得甚凶之时跑出来无异于送人头。她可不认为刚才那个骷髅蓝楚会比现在这个软体动物蓝楚更有人性和理智。 “滚开,”蓝楚手一挥,蓝定被扫到了一边,“碍手碍脚。” 蓝定如同一张纸片,在空中飘着,偏生谁都不敢轻易脱身去救他,眼见蓝定就要从至高点坠落,他身下突然出现一片金光,一面铜镜出现,让蓝定落入镜中,瞬间消失,等金光再一闪,已然是在地面上,蓝定躺在未央怀里,惊魂未定又含羞不已。未央没******,只有堪堪裹住胸的金边裹胸和纱织裙,任哪个正常男性都会想入非非。 未央指着蓝楚:“你还是人吗?他是你亲弟弟啊!” 蓝楚不为所动,居高临下俯视着未央的春光:“很多年前就不是了。” 蓝定低着头,母后那件事,皇兄一直就没原谅他。是自己的胆小害死了母后,也让皇兄变成了这个样子。 蓝楚伸出手,触手上带着尖刺向未央扑去。南施大叫:“未央小心!”未央现在怒发冲冠,倒是出奇的冷静,她单手化出一面铜镜:“水月镜花。”铜镜发出耀眼的金光,竟从镜中出现同样的触手,一举消灭了蓝楚的触手,并将蓝楚逼退一步。 融赤笑道:“没想到你的破镜子还挺好使!” 蓝楚嗅了嗅自己的手,突然露出一抹阴邪的笑。这是大家第一次看见蓝楚笑,只觉得阴寒无比:“轩辕氏。” 未央扶起蓝定,将他往自己身后护。蓝楚的触手在地上拖着,粘液滑过长长的痕迹,他邪笑着,身后逐渐变化,竟是一条骨蛇从蓝楚背后破出,和蓝楚一样露着贪婪的光。蓝楚突然加速,触手扑向未央,融赤一打鼻子,射出三昧真火,南施掐诀、打出一击魂炮,芷兰也甩出劈天斧。未央再度召唤出镜子,想借力打力、让蓝楚自食恶果,却发现蓝楚背上的蛇的双眼如同宝石般发出耀眼的光芒,未央的镜子居然碎了一地!未央大惊失色,正要逃跑,却被触手牢牢捆住,呼吸逐渐困难。而其他几人的攻击也被蓝楚另一只手的触手逐一攻破。 蓝楚凑近未央,在她于触手之中露出的、憋得通红的脸上嗅着:“轩辕氏的精元可是万中无一的,别急,本宫会在你将死之时一口吞了你,留你个全尸。” 南施冲过去想救未央,却被触手打飞,融赤也是。芷兰原本想上前,却捂住了自己的左手。的确,自己可以动用蚩尤之力去救人,但这样力量就会减损,极阴之地的封印说不定就解不开了。反正她是轩辕家的人,她死了还省得日后再动手。芷兰又默默退了回去。南施坠地,先前好容易爬出来的麒麟正舔着她,用自己的麒麟疗法为她恢复;千瞳挣脱星眸的桎梏,飞身下来,抱起南施,南施疼得闭着一只眼,话都说不出来。 蓝定死命扒着包裹着未央的触手,哭着喊着:“皇兄我求求你不要,你要杀杀我,不要杀她!” 蓝楚根本不理他,只是缓缓加力,未央只觉得自己骨头都要被捏碎了,身上疼得不得了,她甚至出现了幻觉,看见年幼的她被一个不认识的伯伯抱在手里,突然间,那个伯伯便将一个封印盖在自己胸前,滚烫的疼痛让年幼的自己哭嚎着,她感觉自己所有的法术都被那个封印吸了过去、囤积在这里,她看见一直萦绕在自己身边的九五之尊神龙也被吸了进去,再不出来。未央感觉胸前奇烫无比,她用力想挣脱这两重束缚,却越来越紧、越来越烫,她再也忍不住了,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猛然一挣——蓝楚只看见触手内金光一闪,自己便被炸飞,他从地上爬起来,自己的手泊着血、这回是真伤到了,他刚冷下脸想去找轩辕未央算账,却看见轩辕家特有的九五之尊神龙正围着未央盘旋,金色的炁团包裹着未央,让她宛如众神之主降临。 蓝定也被掀了个老远,磕得头破血流,他趴在地上愣着,喃喃自语:“天下尊主。” 修罗帝都城郊的圣殿之中,一名蒙着白色面巾、从头白到脚的、拥有一双翡翠般清灵的眸子的女子望着面前发光的水晶球,眸光淡然:“新的天尊现世了。” 未央缓缓恢复正常,她的胸前那块方形的封印还发着黑光,诸葛芷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嘴唇抖动着:“诸葛家的封印……” 这个封印是他爹的手法,不会错的。这个封印是用来封住奇经八脉,会慢慢侵蚀人的法术为己所用,直到将人磨死。若非未央本身强大,又有九五之尊神龙护体,恐怕早就死于非命。 诸葛芷兰突然感觉到了阴谋,他想起被镇压在八重天时,每每未央来捣乱时,封印才出现松动,莫非诸葛家早就预料到被镇压的命运所以提前留了一手?不能啊,姐姐告诉他,诸葛家是因为私藏了那个人才会被天尊迁怒的,悲剧突如其来根本不能有准备啊。芷兰觉得心绪紊乱,险些站不住。 未央睁开眼,看着萦绕在自己身边的神龙,兴奋得跳起来:“哎,我的龙我的龙!我终于也有龙了!” 星眸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这么小只的龙,跟天尊还有王比简直小巫见大巫,不知道这个傻丫头在兴奋什么。 蓝楚瞪着被神龙环绕的未央,手突然化为一把骨剑,冲过去对着神龙就是一剑,神龙连眼皮都没有完全睁开,挥着尾巴一甩,蓝楚捂着变回的手倒退了好几步,眉头疼得皱起。未央有了神龙护体,自己也嘚瑟起来:“哼,跟我斗,我可是诸界共同的太女!” 蓝楚的眼里射出一道寒光,他直起身子,骨蛇从背后蜿蜒而下,包裹住他的全身,形成了骨制的盔甲,他只露出一双毫无生气的眸子,右手拖着手中的骨剑、左手触手还在滴着粘液活蹦乱跳,他一步一步迈向未央,强大的阴气让未央打了个哆嗦。未央手里拿着自己两面小铜镜,觉得根本没有胜算。蓝楚突然加速,骨剑砍向了未央,南施挺起身,替出神的未央挡住一击。南施被震得虎口发麻,她咬牙坚持着:“未央,快跑!” 千瞳和芷兰几乎是同一时间冲过来,结果全部被触手缠住,靠近不得。融赤和星眸也坐不住了,从屋顶俯冲下来,蓝楚的骨蛇却突然间变得无比巨大,在空中和二人缠斗。蓝楚用力挥开南施,骨剑扎向未央。未央的铜镜化为落地镜,反射攻击,蓝楚的骨剑轻而易举地打开反射的骨剑,并且运用剑气,将未央击退。南施急忙又冲回来,和蓝楚扭打在一起,一面南施又暗自并起剑指,试图控制他的心神。 南施向未央点点头,便卖了个破绽抽身而退,未央趁机上前,手里抓着两面铜镜和蓝楚拼,蓝楚见未央根本支撑不住,不禁一步步逼近,南施趁机一跃而起,在蓝楚分身过来之时,将自己泛着淡蓝色烟雾的眼眸对上了他古井无波的眼瞳,蓝楚定住了,他的触手、骨剑甚至那条骨蛇都化为飞灰,消散在天地之中。 蓝定有些骇:“皇兄居然……”居然就这么被定住了?他难以置信。 融赤舒了一口气:“还是我们阿施厉害。” “是吗?”蓝楚低沉的声音响起。 众人一惊,只听见南施一声尖叫,口中喷出一口血便跌坐在地,未央忙去扶着她。南施指着蓝楚,眼里尽是惊恐:“没有用,什么攻击都没用,他不是活人!” 众人惊惧。蓝楚不是活人,那他是什么? 南施强迫自己静心下来,她进入蓝楚的身体之后才发现蓝楚根本没有三魂七魄,她南家的摄魂法本就是依赖于魂魄的欲念而产生的,利用人的欲念制造幻境或梦靥让人流连其中,如若是没有魂魄的东西——比如僵尸或者鬼之类的只能靠蛮力打死。但是蓝楚并不是因为没有魂魄让她感到恐惧,而是蓝楚的身体里,藏着一个恐怖的东西,恐怖到她自己都是反应及时才留下一条小命。 蓝楚阴森森地望着南施:“被你发现了。” 蓝楚手一抓,又是一把骨剑:“那你就去陪她吧!” 蓝楚的剑并没有砍在南施和未央身上,而是被终于出现的陆元官挡住了。未央趁机扶起南施,好让二人也做了个防备。 蓝楚眼皮都没抬:“凡人。”身上迸出元炁,将陆元官震飞,幸而南施和麒麟打了招呼,麒麟叼住了陆元官,这才没让她过于凄惨,只是吐了几口血。 蓝楚扫视了一圈,见他们站成一线,各个严阵以待,道:“齐了。” 蓝楚那骨剑指着蓝定:“今夜便让你这个废物享有神陪葬的殊荣。”言讫,蓝楚便带着骨剑冲向人群,虽是以一挑七,但蓝楚并不怯场,反而越战越勇。南施他们也不是比不过他,只是每次分明刺中了蓝楚,蓝楚身上便鼓起一块软肉,再刺时,那肉包便破裂开来,流出黑绿色的臭水,让人不得不后退,如此反复,蓝楚虽未倒下,却又变回了之前那副腐坏的模样。 南施突然明白,蓝楚的法术或许是一种以死代生的轮回之术,通过放弃肉体来获得长生不灭,但这种法术耗费元炁,他自己的元炁肯定不够,所以他才想要麒麟一族的元炁,想要轩辕氏的元炁,因为这两族的元炁是最精纯的,他才能够保持他的强大。她之前见到的蓝楚宛如腐尸,大概是因为和麒麟战斗被抓的,想着自己的坐骑也是拼了命才逃到这里的,不愧是麒麟之王的弟弟!不过,蓝楚究竟要如何才能被击倒?总让蓝楚这么反复变身也不是办法啊。 就在此时,蓝楚突然定住了,他眼一横:“该死。” 蓝定拿着一个小锦盒,里头盛着一枚小小的戒指,那戒指上的金光罩住蓝楚,使他动弹不得。蓝定道:“皇兄,不要再犯错了!我想母后当初牺牲自己也不是为了让你变成这样的,你快住手!” 蓝楚毫无波动:“你怕神族,本宫不怕。你要顺天,本宫偏要逆天。你这废物,居然敢把母后给你的护身符拿出来动本宫,本宫先杀了你。”言讫,身上元炁一弹,竟将金光反射回去,震得蓝定和在场所有人都飞扑在地上、胸口剧痛。待蓝定反应过来时,蓝楚的骨剑已然近在咫尺。 第二十九章 烈火修罗(四) 一道黑影突然从天而降,手里一把金锥扎在蓝楚后背正中,蓝楚惨叫一声,弃了骨剑往前扑下去,蓝定连忙抱住蓝楚,蓝楚在弟弟怀里惨痛地嘶嚎着,手抓着蓝定的胳膊、关节发白,生生将蓝定的胳膊抓出血痕。蓝空居高临下看着蓝楚,面无表情的肃杀和蓝楚如出一辙。 南施被未央扶着站起来,她望着一边哭一边抱着痛苦地扭动着的蓝楚的蓝定以及观望着一切的蓝空,突然明白:其实蓝楚的所作所为都是蓝空知道并且默许的,他之所以会出手制止蓝楚,是因为怕伤了小儿子,他们这些人的死活,他根本不在意,甚至还有在一旁看着、试探身手的味道。南施突然感到一阵心寒,这里除了蓝定,都是没有心的,难怪以往问起修罗爹总是不肯提及。要不是娘的事情有蹊跷,她才不肯多留! 蓝楚惨叫了半夜,这才沉沉睡去,蓝空拔出金锥,将它放入墟鼎,转身对着南施笑:“阿施受惊了,快进去歇息吧。朕让人给你们做顿好的、再做几身衣服给你们压压惊。朕的皇子不懂事,你们不要怪罪,他也是身不由己。” 南施不想搭理他,但因为那是她舅父,不得不说话:“舅父好意我们承受不起!大皇子的蹊跷我也大概明白几分,自己控制不住我也不想多说,只是舅父见死不救,真让人寒心。定皇子还知道出来阻止一下呢!” 蓝空刚想再说,南施便转身:“舅父明日让人带我去见我娘吧,我看过我娘便回天界,不劳舅父挂心。” 南施刚想走,蓝空便道:“你收了修罗界的麒麟当坐骑,还想回天界,你当修罗是什么?” 南施吃惊地回头看着蓝空,他脸上的狰狞十分陌生:“麒麟是修罗界至宝,死也要死为修罗人死。你若想要麒麟,要么留下给朕乖乖当你的郡主,要么就把手腕上的麒麟召唤祥云给去了。” 南施捂住祥云,麒麟挡在南施身前。 蓝空眼眸里透出危险的光芒:“朕原本看你可怜,又是长姐之女,还想给你一个名位,顺便看看神的体质能不能承受腐骨林的阴气、为修罗开创盛世,如今看来,你真的很适合去腐骨林喂魂、滋润我修罗皇子!” 南施握紧紫电:“舅父你一点情谊都不顾了吗?” 南施觉得自己很可笑,居然以为蓝空这个在六界闻名的暴君会对她这么仁慈,原来一开始千方百计把她骗来就是想把自己做成跟蓝楚一样的活死人怪物,她的这些同伴,估计就是蓝空准备扔进腐骨林喂魂的祭品,用以滋润她、以壮大法力。 “一个刚认回来没几天的女娃娃,有什么情谊?”蓝空的手变成了钢锥,让被穿透过的陆元官身体一寒,“没有什么能比修罗的未来更重要。” 未央问:“那你死缠着谷主仙人是为什么?” 蓝空低低地笑着:“因为她会炼药而且手上还有如鼠兽啊。” “无情无义!”未央忍不住骂道。 “情?义?”蓝空的笑容奇大而没有温度,“朕这辈子就不会写这两个字!”说着,蓝空便冲了过来,同时嘴里唤着:“巨剑,来!”呼啸声过,巨剑撞破宫墙而来,被蓝空攥在手里。 蓝定大叫:“父皇住手!”他想起身阻止,却因为抱着还在冒虚汗的蓝楚而起不来,只能干着急。 南施他们被强大的杀气摄得不能动弹,陆元官的腿抖了起来。就在大家都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地面上突然起了滔天大火,将蓝空围困在内,同时天上降下一阵清风,将南施她们全部卷到安全地带,包括那只巨大的麒麟。 南施看着握着承影剑的南,有些难以置信:“爹……” 南没回头,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你这不听话的孩子,我千叮咛万嘱咐叫你别来,你偏要来,真是传了你娘的倔强。修罗皇当年连我都不能将他如何,何况是你。若我有办法,也不必将你娘送回修罗了。” 南施低下头:“对不起。” “不必道歉,”南侧首,含笑,“这是命数,早晚要来的。” 大家都感慨于南的温柔而强大,那是一种超然却深沉的父爱。 南施突然觉得,自己呆在天界无忧无虑地挺好,总比自己之前去一重天练习时的凄苦日子和来修罗界之后的寒心好,毕竟自己的父亲就是最爱她的人,他给了她全部的爱和呵护。 融赤有些状况外:“掌门,这火是你放的?” 南笑道:“放火是别家的本事,我不能。”南转身,陆元官有些惊讶他的年轻和俊美飘逸——想起自己老爹那年老猥琐怯懦的模样,陆元官不禁生着暗气——南道:“亏你还是祝融家的传人,这是地火非你家所习的法术都看不出来。” 融赤搔搔头:“我是感觉出来不对劲,但不知道这是什么火?” 南看着熊熊燃烧的火海:“修罗的土很特别,是烈焰尘。烈焰尘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因为它会燃烧。而想让它燃烧,就必须以蓝氏的血为引子——蓝氏能够统治修罗,不单单是因为和麒麟结盟,还有对修罗之土有第一无二的控制能力。” 南看着远处那一座隐匿在黑暗之中的宫殿,叹口气:“你娘醒了。” 南施吃惊地张开嘴,她一直想自己沉入睡眠的娘要怎么醒,没想到居然就这么醒了! 蓝空已经被烧得皮开肉绽,一直在地板上滚着,吼叫声伴随着旭日东升,震彻天地。 南道:“可以了,裳儿,再烧下去,你的皇弟就没了。” 火逐渐消灭,从烟雾缭绕之处缓缓走来一个曼妙的女子:头梳着双丫髻,丫髻上装饰着金制祥云和蓝宝石、垂着飘飞的红丝带,额上戴着弯月金抹额,给妩媚的脸上添了高贵和庄重;她脖颈上佩着红宝石金项圈儿,一袭低胸红裙在地上铺开一片,宛若一朵怒放的玫瑰。她的腰上缠着繁琐的腰带,挂满了金银月亮和蓝宝石麒麟玉佩,胳膊上那橙色和蓝色的飘带还坠着带着黄色流苏的金蝴蝶。整个女子在烟尘之中走来便是皇者霸气,比蓝空的阴鸷更加有让人臣服的欲望。 蓝裳投入南的怀抱,南轻轻吻着蓝裳的发际线:“受苦了。” 蓝裳道:“不苦,我知道你必然不会舍得送我回来,一定是出了什么变故,我一直在等你。” 南施有些错愣。她以为花神都够勾魂的了,自家亲娘虽然没有半分狎昵之意,却天生媚骨,而且这种媚是不能让人觉得轻浮的媚,是让人心旷神怡的媚,难怪爹那种自恃清高之人会对娘一见钟情啊。 星眸厌恶地替融赤合上他的嘴巴:“口水擦擦。” 融赤十分委屈:“你说怎么他们的娘一个赛一个的漂亮?” 星眸笑着:“说不定你娘更漂亮。” 融赤点点头,刚笑出来,千瞳便说:“不一定啊,南小姐漂亮是来自于父母双方基因都好,可我从你脸上找不出可能性。” 星眸捂脸。弟弟你自作孽。 融赤炸了:“神、神籁不也没遗传到谷主吗?” 千瞳有些迟疑:“遗传了一点儿吧?” 融赤委顿地坐在地上,陷入深深的低谷之中。 南对着南施招招手,南施怀着好奇和丝丝怯意,拘谨地来到南面前,南抚着南施梳得高高的小辫子,对着蓝裳笑:“阿施终究没有你好看。” 南施无语。这是亲爹!重色轻女,虽然说的是实话,但也太让自己在娘面前丢脸了。 蓝裳看着南施,黑白分明的眼瞳中盈出了泪,她将南施揽入怀中,南施嗅着她怀中特有的玫瑰香,竟然红了脸。蓝裳似乎在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也害怕自己将南施抱得太紧会伤害到她,她的唇瓣一直在呢喃:“阿施,我的孩子。” 南施愣着,她不知道该以何种形式来面对今天这突如其来的重逢,更不知如何开口喊出自己在心中练习了无数遍的“娘”。 南道:“阿施,该叫娘了。” 南施嘴巴动了动,还是没能喊出来,倒是蓝裳给南施解围:“我突然出现,阿施不习惯也是正常的,我不急。现在最主要的,是教训我这个不争气的皇弟。” 蓝裳看向地上已然被烧焦了一半儿、趴在那里奄奄一息并且气喘吁吁的蓝空,眼瞳中有愤怒,有冷漠,但更多的是在位者对不听话侍从的审视。蓝空逡着蓝裳,还明亮的眼瞳中闪过一丝恐惧,就如幼年时一样。 蓝裳上前,伸出手,蓝空摇着头,惊惧的表情在祈求蓝裳的宽恕,然而蓝裳不为所动,她手一抓,蓝空便呻吟了一声,黑色的烟雾从他身体里漫了出来、缓缓形成一只高度腐烂的八爪章鱼,蓝空叫了起来,是疼,也是对被剥夺的不甘。 南将南施掩护在身后,怕她被眼前的残忍所吓到,南施却轻轻推开他的手,和南并肩站着,南施挑着眉,十分不满、声音却是在撒娇:“爹,人家不是小孩子了啦!” 南原本是愣着的,眼中带点诧异,最终还是露出了一个理解和了然的微笑。他的女儿长大了,并且这么坚强,是好事。 随着八爪章鱼渐渐被逼出蓝空的身体,蓝空也逐渐恢复了他小麦色的肌肤。蓝裳将死尸一般的八爪章鱼扔在一边,八爪章鱼顷刻间便化为一摊黑色的烈焰、焚烧殆尽,空气中那股腐尸的味道让在场的人都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头。 蓝裳收回手,瞄了一眼在蓝定怀里安静地沉睡的蓝楚,眉头一皱:“你真狠心,对自己的儿子也下这么狠的手。” 蓝空跪在地上,冷笑一声:“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是天生的修罗皇。你沉迷****,不代表修罗皇室便后继无人。” 蓝裳生了气:“那也不该修炼邪术!你看你变成了什么样子?又把两个儿子害成什么样子?你知不知道练这种功是不可能有后代的、你想让蓝氏断子绝孙吗?” “所以我才想到你的女儿啊,皇姐,”蓝空笑着,“反正只是一个郡主不是吗?还是天界的人,要是用她去祭魂,取代楚儿原本的魂魄,那楚儿便能像朕一般正常地活着,成为修罗历史上最伟大的皇。” 蓝裳没忍住,一个巴掌甩了过去,打得蓝空脸都偏了。 蓝空用舌头揉着自己被打疼的口腔,从地上爬了起来:“皇姐,你生气了?为了你的女儿?”蓝空笑着、嘲笑:“当年天界派兵围剿修罗的时候,都没看你这么激动呢。”蓝空指着蓝裳,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你凭什么能继承蓝氏的力量?你根本不爱修罗、不爱修罗的子民!朕为修罗鞠躬尽瘁,为了修罗能完成祖宗遗训、一统六界,甚至不惜牺牲至此,你又为修罗做了什么?你怎么好意思站在道德制高点来指责朕?” 蓝裳站在风中,裙袂飞扬,她面不改色:“换成阿楚或者阿定被我这么对待,你也会生气的。可怜天下父母心,我想若菲若是在世,也一定会心疼这两个孩子。至于天界围剿之事,我不能出面,南违背天规跟我在一起,若是我出现,我们的未来便前功尽弃,修罗人一向做自己喜欢的事、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这是修罗人的精神也是修罗人的自由,更修罗人毕生追求的东西。我承认我继承了蓝氏的力量却没有好好用它来为修罗服务是我的错,我也并没有资格来指责你,但身为你的皇姐,我还是要告诉你:腐骨林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还是放弃和骨主的契约,不要再继续练这种邪功,也让若菲的灵魂得到安息。” “你不配提若菲!”蓝空异常激动,手又变成了钢锥,“你冠冕堂皇说这么多无非是为了你的自私打幌子罢了!没有继承蓝氏力量的皇想要控制修罗除了和骨主订立契约还能如何?当年祖父不也是这么做的吗?” 第三十章 烈火修罗(五) 蓝裳摇头叹息:“祖父强行逆天,已然受到惩罚,连带骨主都被毁去身形,难道你们还要继续犯错吗?” “得了吧!”蓝空重新拾起巨剑,“你们这些所谓的正义人士,就知道以你们的标准来制定世间的准则,人多、呼声高就是对的吗?你和天界那个小白脸在一起之后脑子也便笨了。” “阿空!”蓝裳还想再劝蓝空,蓝空却用巨剑指着蓝裳、逼得蓝裳倒退一步。 蓝空道:“朕很感谢长公主用法术为朕疗伤,虽然惩罚的意味多些。但,皇姐,都是修罗人,崇尚武力,还是用修罗人的方式来决定孰是孰非吧。” 蓝裳拒绝:“我不会动手的,修罗人不自相残杀。” “你是怕了吧,皇姐?”蓝空继续试图激起蓝裳的斗志,“闭关这么久法术是没看出来有多大提升,胆子反而练小了。” 蓝裳摇摇头:“阿空,你知道我的心的,不要做无谓的事。” “你的心?朕不知道!”蓝空一步步靠近,身上缠上了黏滑的触手、仿佛给他穿上了一件宽大的外袍,将他衬托得更加魁梧,“要么便迎战,要么便成为朕剑下魂,就这么简单!” 南挡在蓝裳身前:“修罗皇——修罗皇骨子里就对这个拐走自家原本要继承皇位、带着修罗开创未来的皇姐的神没有任何好感。 南不但没有听话,反而愈发笑得温和:“你练成了骨鸠,却牺牲了自己的爱人。蓝楚还小,除了没有练成骨鸠、还处于巨大的痛苦之中,并且你的两个皇子目前没有人继承蓝氏的力量,若是我能让你的皇子变成顺理成章的继承人呢?有了骨鸠,还有蓝氏的力量的话,你的统治应当是坚不可摧了吧?” 蓝空停下脚步,他也在酝酿,在计算这笔买卖值不值。 南继续说服他:“虽然我是神,但我是向着修罗的,这点从当年便可以看出来。何况如今裳儿出关,我更没有理由让她再来操心修罗界的事物。我们是各取所需,你不用担心。天界这么多晚辈在这,我不敢骗你。” 蓝空扫了一眼那些孩子,又回头看了看自己两个儿子,他寻求的目光看向蓝裳,蓝裳点点头,蓝空软了下来:“便依你。但,若是不成功,朕第一个把你扔进腐骨林!” 南一笑:“你不会有机会的。” 蓝空瞟了一个白眼。少他妈在朕面前自信了,最烦这装得自己老厉害的样子,偏生女人还就吃这一套,哼! 蓝空收起武器和触手,回去抱起蓝楚,虚弱的蓝楚让他心疼地皱起眉头。蓝空把蓝楚抗在肩头,望着脸色苍白但还翘首以盼、希望父皇能夸奖自己的蓝定:“去歇息吧,阿定,你做得很好。” “嗯。”蓝定点点头,雪白的脸上浮出一丝红晕。父皇鲜少夸奖他,他很高兴。 蓝空扫了一圈成了断壁残垣的皇宫:“修复工作也交给你了,阿定。” “是,父皇,”蓝定应着,“儿臣这就去找圣女,一定会让皇宫变得比之前还美!” 蓝空望着蓝定雀跃的模样,仿佛看见当年那个在罂粟花中雀跃的美人,他垂下睫羽:“先好好休息再去吧,你太弱了,别在搬砖的时候死了。”言讫,他便走了,留下垂头丧气的蓝定。 蓝裳不知何时来到蓝定的身边,轻轻搭着他的肩,蓝定从蓝裳的美眸中看见了肯定与赞赏,先前被父皇打击的士气又抬起了头。 南也走了过来,揽着蓝裳对蓝定笑着:“如果需要人手的话,他们也可以。” 蓝定看过去,星眸、芷兰和陆元官都下意识回避了,显然并不想帮忙,千瞳和南施倒是无所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至于融赤和未央那两个家伙,早就招手呐喊、生怕蓝定看不见他们似的。蓝定望着对着他笑靥如花的未央,联想起她前夜拼死护他的场景,颧骨上飘出了两团红云。 蓝定不敢直视未央:“既然这样,请愿意帮助我的人跟我走吧。” 蓝定不确定有多少人会跟来,他甚至害怕回头,怕回头之后身后空无一人,他走了好几久,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胸膛却给人撞得生疼,他一愣,低头望着满头汗的未央,未央正在抱怨、不施粉黛的唇瓣张合,很有青春蓬勃的气息:“你走这么快干嘛?我都跟不上你!你还突然停下来,我鼻子都快撞歪了!” 蓝定一个大揖:“对不起!” 未央被他逗乐:“至于吗?我跟你开玩笑呢。” 蓝定直起身,挠着后脑勺:“我……我大概太容易认真。” 星眸的胳膊驾在融赤肩头——虽然他不想来,架不住千瞳这个傻弟弟来了,而且他的任务重点对象诸葛芷兰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也跟来,所以他也来了。至于那个讨厌的陆元官,吃了南施给她的补炁丹和死生丸之后,伤口居然自动愈合了,看来也不是伤得很重,也跟过来了——星眸笑道:“小伙夫,你家太女殿下要给人抢走了。” “老子是祝融后人,是火神!”融赤不满地推开星眸,“我和那废物没有关系,少乱说。” 星眸撇撇嘴:“无趣,玩笑也开不得,你们这些神就爱假正经,其实风流债不知道欠了多少。” 南施已然习惯了这群人的性格各异和吵吵闹闹,如果现在让她回到原来的生活状态,那才是不习惯呢!南施偷偷瞄向芷兰,嘴角上扬。原来还以为他不会来的,毕竟他那么冷,这次第来帮忙,说明他是外冷内热的人嘛,只是需要别人对他主动多些。 芷兰感受到南施注视的目光,看了过来。他原本便留了份心思在南施那里,所以南施一看他,他便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南施在他看来时便赶紧收回眼,耳根泛红。芷兰的眼瞳闪了闪,脸部的曲线柔和了很多。他觉得这个女孩子很可爱,看就看了,还转回去干什么?反正他也不是没被女孩子这么看过。讲真,如果不是她来帮忙,他才不会来呢,本来他都准备回去睡觉了,打了一个晚上,累都快累死了,但女孩子都去了,他不去显得自己太没用了。 南揽着蓝裳,静静望着孩子们走远,都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蓝裳叹口气:“想起我们在凡间隐居之时,就幻象过每天早晨在家门口看着孩子们出去劳作。” 南嗅着她发间的清幽:“很快我们就能再去看见了,籁阳已经决定和女鹊双宿双飞,等我们处理完手头的事,也能像籁家一样在人间朝花夕拾。” 蓝裳抬眼看他:“你打算怎么把阿空的两个皇子变成修罗的合法继承人?” 不是她不相信南,只是她实在对这件事没有把握。她是天生的修罗皇血统、拥有征服麒麟王的神力和对烈焰尘的控制力,所以当年父皇宁愿派兵和天界作对也不愿意让她离开修罗。 南并没有马上回答她,只是反问:“你觉得两个皇子谁更好些?” 蓝裳想了想,道:“这个倒是没准,我闭关多年,一出来一个成了怪物一个成了废物,这要怎么看?但若是一定要选的话,那还是阿定好些,毕竟他仁爱宽恕,能让修罗界迎来暂时的和平。” 南点点头:“我也觉得定皇子好,楚皇子被骨主控制,过于残暴了。” 蓝裳直起身,直视他的眼睛:“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南摸摸她的头:“你们修罗圣女不是拥有听风改命的能力吗?就算你有修罗皇的命,但你没有当上修罗皇,阿施也不可能来继承修罗界,所以你们修罗的老祖宗一定会再选择一个继承人,这个人将会在合适的时机获得蓝氏的力量。我们只要让圣女说出谁才是真正的皇,对他辅以帝皇之道不就好了?” 蓝裳噘嘴:“你说的简单,圣女不可泄露天机,否则会被反噬。更何况,我这一代被选中的人还在,下一任不会显示出来的。” 南微微一笑,很轻巧、似在反驳又似是无奈:“圣女和祭司之所以被各部落所推崇,就是因为她们能够连接上天,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若是一个巫人不能通天,在位久后,必将生乱。她们不说,一是怕泄露天机导致自身祸患,二是为了维护天下稳定、不生大乱。” 蓝裳道:“可是修罗圣女一族也曾经问鼎过皇位,若非蓝氏一族得到眷顾获得烈焰之力和麒麟相助,米氏如今也不会屈居人下。米氏虽对蓝氏称臣,但并不十分忠心,若要她做出不利己的行为,怕是很难。” 南望着远方:“阿施不是和定皇子去圣殿找圣女了吗?晚点回来先探探就知道了。” 蓝裳无语地一笑:“你就欺负阿施,是不是你亲生的?” 南搂住蓝裳的腰,将她一把拖进自己怀里,鼻尖的热气在唇瓣流转,眼神暧昧:“不欺负她,难道欺负你?好啊,反正也好久没‘欺负’你了。” 蓝裳红了脸,不去看他。南倒是低低地笑了。 南施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爹扔出去的试水石,只跟着蓝定一路来到圣殿。那圣殿在皇宫不远,却格外僻静,方圆几里鸦雀无声,好像死了一般的寂静,偶尔才有布谷鸟飞过,发出“行不得也哥哥”的叫声,大白天地都显得有些恐怖。圣殿不是很雄伟,却精致圣洁,白色的墙体配合着高耸的屋顶,门上覆盖着白色的、绣着黑色四叶草的巨大花纹的白棉布。通往大门的甬道两旁矗立着形态各异的麒麟,有雄壮的、有瘦弱的,有可爱的有凶猛的。当然,中间也有几只非麒麟的异兽,还有一只仰头长啸的羽狮。 蓝定介绍道:“这些都是历代先皇的坐骑,那只羽狮是父皇的。他们世代守卫神庙和圣殿,保佑修罗先人和子民生生不息。” 说话间,已来到圣殿门口,蓝定一只手已扯住白布,一只手伸出食指立在唇前,示意他们噤声:“圣殿要绝对安静,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哦,不然圣女生气了会把我们吹出来的。” 未央一脸疑惑。吹出来?什么叫吹出来? 蓝定并没有多做解释,掀开棉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大家依次进去,蓝定殿后,待进入殿中,南施发现圣殿比外头阴暗阴凉了无数倍,巨大的圣殿荒无人烟,却井井有条,上头供奉着一只巨大的犼——麒麟的祖宗,香案贡品一应俱全,圣殿里萦绕着紫色的烟雾,发出令人沉醉的甜香。 南施正陶醉在异域风情的建筑之中,角落里突然传来一个清冷高傲的女声:“怎么带了这么多人?” 蓝定急忙作揖:“圣女殿下,我是来请你帮忙修复宫殿的。这些都是天界的神,可以帮很多忙,所以就一起带来了。” 圣女并不热情,声音又下降了几个温度:“修罗界的事情什么时候要天神来帮忙了?修罗人都死光了?” 蓝定的胸又含了起来:“对不起……” 圣女停了一会儿,声音稍微有了点人味:“就你们蓝家这个打法,修多少座宫殿、请多少天神都没办法的。” 蓝定又鞠了一躬:“对不起,下次我会努力阻止的,不会再让圣女殿下操心了。” “你每次都这么说。”圣女似乎略带责怪。角落遮掩的黑布自动撩起,露出明亮的光线,一个一袭白衣的蒙面女子缓缓走了过来,她的耳畔悬浮着一盏明亮的白玉莲花灯,灯里跳跃着诡异的蓝绿色火焰。黑色的幕布又自动放下,房间重回阴暗,只有灯照耀的地方格外亮堂。 芷兰戒备了起来。这种阴森的气息,来自于圣女的那盏灯,她点的是“鬼火”,是用死人的骨头做的灯芯。 圣女递给蓝定一卷白纸:“这是皇宫的建筑图纸,所需要的石料在城西南的采石场,都是现做好的,你直接让你的那些天神搬回去就好了。我在皇宫等着,材料一来就帮你们修。” 第三十一章 烈火修罗(六) 南施很是奇怪,圣女的职责不是占卜吗?还管起皇宫的修建来了。看这圣女的穿衣打扮和气度跟蓝家人完全不像,显然不是蓝氏一族的人,这个人是什么人,竟然能够参与这么多? 圣女吩咐完之后便又回到幕布后面去了,融赤看得痴了,竟也想跟过去,被南施拉住,才省去一场祸端。从圣殿出来之后,每个人都长舒一口气,圣殿里实在太压抑。 星眸道:“我说皇子,你们这圣女是和尸体为伴久了,阴沉沉的。” 未央和融赤点头表示赞同。 蓝定道:“圣殿原本就是守护皇陵的存在,圣女又是米家的天才,很小就居住在这里了。” 南施问:“我刚才就奇怪,不过是圣女,为何她权力似乎很大?你们也对她很是尊敬。” 蓝定道:“这是必须的,原先统治修罗的并非我们蓝家,而是圣女殿下的米家,他们是拥有通天能力的人,是天神的使者,我们蓝家的老祖宗,是和麒麟合作才夺取了修罗,同时也把默默无闻的修罗变成了以好斗闻名的种族。” 蓝定叹口气:“米家人玄术造诣很高,又仁政爱民,不生事端,蓝家是险胜,所以对米家并没有赶尽杀绝,反而十分恭敬、和他们共同统治修罗,米家只是转到了幕后。万一蓝家不小心没有继承人,而又面临外敌入侵,米家便能重回皇位。这是约定。” 南施了然。修罗界也并没有外界看来的那么简单,内里的斗争比天界还要激烈。米家看起来与世无争,其实都在等,等蓝家消亡的那一刻。根据娘和修罗皇的对话,蓝楚要是不能摆脱骨主的控制,便不能繁育后代,而蓝定这么弱又很容易挂掉。圣殿里的米圣女高深莫测,又是米家天才,很小就进入圣殿独自守卫陵园,她有很大的把握登上皇位、为米家再创辉煌。难怪她如此高傲无礼,她完全把自己当未来的皇了! 蓝定笑道:“那,烦请诸位帮我搬运石料了。” 未央和融赤当即便大声答应,拉着蓝定就往城西南跑。陆元官翻了个白眼:“我是来游历长本事的,不是来当苦工的。” 南施笑着抱住陆元官:“正好复习一下搬运术,免得生疏了。” 星眸冷笑:“来避难的还这么挑剔。” 陆元官正要反驳,南施急忙把陆元官拉走,避免一场口舌之争。 城西南的搬运之旅也并不平静,陆元官施展法力,将一根巨型的、雕着麒麟的石柱托起,正要运走,星眸乘着一面巨大的石墙如同御剑一般轻松地从陆元官头顶飞过,还丢下一句话:“真低啊。” 陆元官怒,他竟敢嘲笑自己的法术不济、只能将石柱低空运去?她还没发力好不好?陆元官将石柱朝星眸扔过去,星眸急忙一旋身、带着石墙躲过,在半空中对着陆元官吐舌头。那石柱失去控制,眼看就要砸到正站在一个屋顶上的千瞳,南施急忙飞去,站在石柱上,将石柱定住,这才避免了千瞳被砸。 南施十分无语:“你们是来帮忙的不是来捣乱的啊!” 星眸正要反驳,冷不丁看见千瞳那墨黑的、毫无生气的眼瞳,突然就瑟缩了。他的千瞳弟弟生气了,好啦好啦,他不去理那个臭陆元官还不行吗?星眸默默离开,对着南施的背影道:“多谢。” 南施回头,正想说“不用谢”,千瞳却飞远了。南施有点惆怅,千瞳哪都好,可为什么感觉从医圣谷出来之后,他就对自己很冷呢?明明在荒原还生死相依呢不是吗?南施叹口气,默默带着石柱离开。 陆元官运起所有的瓦片,却不急着走,等到芷兰运了剩下的石柱之后,才和芷兰并肩而去。芷兰急着去追南施,并没有多注意这个一直在他身边打转的人,南施刚才好像不太开心,背影很落寞。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很在意南施的喜怒哀乐,或许是在医圣谷对她过于苛刻而内疚吧。 融赤也运着石墙走了,剩下未央还在等着只运了一些窗边装饰就累得不行的蓝定,他愧疚地看着用“水月镜花”帮他隔空传输的未央,瘦小的九五之尊神龙在她身边悠然地萦绕盘旋,偶尔向他瞥去鄙夷的目光。 蓝定有些不好意思:“不然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多跑几趟便是。” 未央道:“不要啦,一起做的工作我怎么能自己先跑呢?你快点吧。” 蓝定自己快虚脱了,但因为未央这一句话,倒是比之前更卖力了。等蓝定终于搬完,未央便拉住他的手,一把把他甩进镜中,自己也退进去,完成瞬时转移。被扔进去的蓝定除了一开始有些突如其来之外,倒是很平静,未央反而因为担心他会害怕而去握住了他的手,让他有些不自然地将头低了下来。 未央和蓝定出现在皇宫的半空之中,星眸早就瞅见,一下子就躲开了。蓝定冲到未央身下,给她垫了,自己疼得冷汗直冒。 南施被巨大的摔落声惊到,见是他们,急忙去扶。陆元官虽然看见所谓的太女和皇子摔了很是好笑,但也跟着南施去了。 南施禁不住笑:“谁跟未央在一起都这样惊天动地。” “才不是呢,这次是分心照顾定皇子所以才把镜子放错地方了,”未央拉住南施的袖子,“你得信我!” “我信啦!”南施忍俊不禁。未央就像小孩子一样,元官也让她费心不少,是不是她长得太老成了所以莫名其妙就充当了大姐姐的角色呢?明明她也很想让人照顾啊。 圣女悬浮在半空中,大约清点了一番数量,便展开双臂,开始巫祝施法的手舞足蹈,不一会儿,便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风,引导着石料们自己去建设房屋,糯米和土也拌匀了,给墙体加固。圣女又从耳畔那盏灯中用食指的指甲挑了一些磷火出来,弹指一挥,那些磷火便落下地变成一个个火人,继续深加工。待一切都尘埃落定,圣女收回法术,缓缓降下、却不沾地,一座崭新的皇宫便出现在人们眼前。 蓝定作揖:“多谢圣女!” 米圣女并不看他,只说:“图纸已经给你了,下次我可不来了。” 蓝定一愣,让自己来修皇宫估计一辈子都完成不了呢。 圣女也不理会他,径直升上天空飘走了,仿佛刚才浩大的工程都不是她完成的似的。 南施望着圣女远去的方向,目光有些空远:“圣女还真是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强大,这等傲视众生的高贵,我怕是要修炼好久也不一定能修炼得来。” 陆元官咬咬牙。总有一天,她也要这样强大,这样让别人望着她的背影喟叹。出来的时间越久,她就越想变得更强,这样她才能过得好,她才能让内心获得满足。 千瞳耸耸肩:“何必学着去做别人呢?你就是你,已经很好了,做了别人,就不是你了。” 南施一愣。这个少年看起来不通人情世故,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又像历经了万般沧桑,一语中的。 宫殿修完了,大家也各自回去休息,由于一个晚上没睡,又打了一夜、还帮忙修复皇宫又忙了几乎一个白天,南大家草草地吃了晚饭便回去睡觉了。南施倒是没这么急,她饭量小,又吃多了些,现在胃胀,所以在皇宫里走走消食。她望着天上的圆月,又摸摸地上开得正盛的鸡冠花,露出一丝微笑。南施感觉到身后有人,回头去看,只见是冷着瞳子的芷兰,她见到他自然是高兴的,便报以一笑。芷兰的眼光飞速挪开,让南施有些尴尬。 南施找着话题:“你不去睡吗?应该很累了吧?” 芷兰依旧没看她:“看你一个人鬼鬼祟祟,正好有事想问你。” 南施无语。她怎么就鬼鬼祟祟了…… 南施笑着:“你有什么问题?” 芷兰终于正视了她:“修罗皇宫难道没有工匠吗?还要我们来修。” 南施也有些愣:“这个,我之前倒是没考虑过这件事。可能,这样会比较快吧?” 芷兰冷笑一声:“这是修罗皇为了不让他那弱智儿子显得更没用而强行给他找的差事罢了。至于那个存心摆谱的圣女,无非是见我们是天神,有心作践我们,顺便显示她的力量。可惜在场的人几乎都是有眼无珠,要么就是不想理会,所以她并没有达成目的。” 南施噘嘴:“既然她没有达成目的,你告诉我是为了什么?” 她真是猜不透这个男人,但正因为猜不透,她才越发想去靠近、想去了解,想让他看起来不要那么多刺。这么俊俏美好的少年,应当如爹一样,温润似玉,让人如沐春风。 芷兰眉一挑,冰山一样的脸出现了隐约的裂痕:“你是半个修罗人,以后还要和修罗打交道,我防止你吃亏。” 南施的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她前倾了身子靠近他,嗅见他身上一股淡淡的幽兰香:“你在担心我?” 芷兰没有想到她这么大胆,吓得即刻后退:“并没有。日后我需要寻求各界的帮助,有你在修罗界会轻松很多。” 南施缩了回去,显得有些委顿。什么嘛,原来是把她当政治棋子啊,真是让她心寒。这个芷兰总是让她莫名雀跃又瞬间沮丧。 芷兰看着女孩颓丧的脸,忍不住多了一句嘴:“如果刚刚再添上鱼和大雁……” “什么?”南施显然没听清他的呓语。 “没什么,”芷兰转身,“夜深了,你快去睡吧。”言讫,芷兰便离开了。 南施叹口气,也不多逗留,回房去睡了。南施不知道,芷兰在她门前的树荫里站了许久,喃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芷兰正要走,却发现有人影,他急忙隐蔽起来,在暗处看着。只见蓝定轻手轻脚地从未央房里出来。芷兰眉头一皱。他虽然对未央没什么感觉,但见到男子半夜去轻薄女子,还是很想杀了这个猥琐男,他正要出手,又是一道人影,蓝楚便出现在蓝定眼前,那苍白的脸和毫无生气的瞳孔让芷兰一下子回忆起前夜的惨状,决定先袖手旁观。蓝定被蓝楚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好容易忍下来,又朝房里看了两三眼,确定未央没被吵醒,这才拉着蓝楚到远离未央房间的地带:“皇兄,你不好好休息,怎么又跑到这儿来了?” 蓝楚睨着蓝定:“你好端端的不睡觉跑到人闺房里是欲行不轨吧?” 蓝定红了脸:“皇兄你别胡说,她是太女,我只是帮她盖被子。” “真是愚蠢的借口,”蓝楚声音毫无起伏,却让人感觉到强烈的鄙夷,“畏惧本宫多时,出来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就把你骗走了,果然是修罗界的废物。” 蓝定垂首:“皇兄,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废物,我也知道我配不上太女殿下,我只是想尽我所能为她做点事。” 蓝楚看着蓝定的发髻,愣了许久,终究身子一转、跃上墙垣:“随你,不过要是真成了也是好事,毕竟废物跟废物在一起最不会祸害其她人了。” 蓝定愈发萎靡,在院子里站了好久,这才蹒跚离去。芷兰从阴暗处出来,看看未央的房间又看看南施的房间,最终还是回自己的房间去休息了。 夜深人静,红烛正艳。垂下千万青丝的蓝裳正在铜镜前梳头,在镜中看着只着奁衣、同样披散青丝的南对着一个稻草人施法。半晌完毕,蓝裳回眸相询:“如何?” 南笑:“我在南施身上下了追踪术,原本是想确保她平安的,现在却来探勘她的记忆——也没什么,不过是阴森的圣殿和今日我们的所见。我们阿施已经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人了,今天还缓解了伙伴之间的矛盾呢。” 蓝裳道:“阿施喜欢便好。不过米凉这个孩子,我对她了解不多,看来从她那里下手,会很难。” 第三十二章 烈火修罗(七) 南道:“不管难不难,修罗皇的位置总是要传给他们之中的一个的。你什么时候有空去见见米凉,带着修罗皇一起。” 蓝裳道:“那便明日吧,此事宜早不宜迟。” 南点点头,将稻草人放回墟鼎,对着蓝裳笑:“我们也去休息吧,明天你要劳心劳力了。” 蓝裳含羞点点头。 一夜无话,一大早,蓝裳便起了来,并不唤醒还在沉睡的南,自己打扮了来到蓝空的寝宫,看着金碧辉煌、雄伟异常的宫殿大门,她不禁皱眉。这个弟弟实在是过于挥霍无度了。蓝裳大踏步走进去,宫人自然不敢拦她,她畅通无阻地进去,便看见蓝空赤身裸体地躺在天鹅绒之中,身边还伴着几个同样赤身裸体的女子。蓝裳只好稍稍回避到帘布后头,咳嗽了几声。宫妃们听见响动,都纷纷起身穿衣,对着蓝裳行了礼便下去了,蓝空悠然地披了一件宽敞的玄色外袍,露着大半个胸肌,倚在天鹅绒倚靠上,拿着石杯品着葡萄酒:“怎么了皇姐,大清早地就来了?昨晚小别胜新婚,居然不累啊?” 蓝裳投了一个天鹅绒枕头过去,被蓝空挥开。蓝裳望着笑得不能自已的蓝空,责怪道:“你真是越发不像话了。”不仅沉溺酒色、喜好杀戮、享乐至上,还目无尊卑,对皇姐开荤笑话。 蓝空道:“什么事这么早就来了?” 蓝裳道:“收拾一下跟我去圣殿见米凉。” “见她干什么?一个无名小卒,还是米家的孽障,”蓝空十分惊诧,“想见她朕召她来便是,何必屈尊纡贵?” 蓝裳想想也是,虽说求人办事,也不该失去皇家威仪。她不禁对这个皇弟终于有了一丝认同感,至少他这个皇没有白当,皇室的面子他很看重也维护得很好。 蓝裳再天鹅绒上跪坐下来:“那便召她来罢。” 蓝空放下酒杯:“不急,我先洗漱了,再和皇姐吃个早饭,至于她,便先唤来在廊下跪着等候传唤吧。” 蓝裳没有表示抗议,因为这个办法很妥帖。不仅能搓了米凉的锐气,还能彰显蓝氏的权威,两全其美又不过分。 等蓝空乒乒乓乓弄完,又在蓝裳小口品啜的文雅吃相下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包揽了一桌早饭并且打了一个响嗝之后,宫人们撤去桌子,蓝空才好像想起米凉还跪在廊下饱受晨寒,于是马上示意宫人宣她进来,在她对着自己和蓝裳行了大礼之后,才对着蓝裳使了个眼色,让她开始。 蓝裳道:“今日叫你来,不为了别的,就想问问在两个皇子之中,谁才是登上大宝之人。” 米凉眼波一动,却把这个问题踢了回来:“回长公主殿下的话: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的选择。当初天命定的是长公主殿下,登基的却并非长公主殿下。” 蓝裳道:“当初本宫一意孤行,这才造成今日的尴尬局面。为了确保蓝氏的名誉,本宫还是想请你告知两位皇子谁更适合继承大统。” 米凉仍旧拒绝:“长公主殿下是修罗人,自然知道天机不可泄露。臣受天命信任,不能擅自授受,为米氏肇祸。” 蓝空不耐烦了:“你说不说?再不说朕一剑砍了你,再剿灭米氏,看是你说了肇祸还是不说肇祸!” 米凉眉头一皱。她倒是忘了九魆圣母、蓝裳长公主可以用正常的政治套路打太极,可是这边还有一个以残暴出名、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的金牌暴君修罗皇蓝空啊。这下好了,骑虎难下,她不得不说啊。 蓝裳在心里击节而赞。她的弟弟真是让她刮目相看! 米凉叹口气,道:“那容臣回圣殿占卜,几日之后再将结果送呈陛下与长公主殿下。” 蓝裳下巴微抬,笑道:“你既然是圣女,自然早就知道结果,毕竟米家当初定下盟约便是只为真皇臣服,又何必推三阻四呢?还是说,自此之后再无蓝氏皇,你米氏要再度自立么?” 米凉心中“咯噔”一下,还未来得及反驳,蓝空的钢锥便扎到了眼前,只要再多一点,她的一只眼睛就要没了,她都不敢眨眼,生怕一瞬间毙命,钢锥上的杀气让她不寒而栗。 蓝空显然动怒了:“就算没有姓蓝的修罗皇,也轮不到你们姓米的!” 米凉稍稍让自己的眼睛离钢锥远了一小点,确认不会被轻易划伤,这才说:“臣如实相告便是。” 蓝空收回钢锥,冷哼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朕早就说过,底下人不听话老嚣张,多半就是作的,打一顿就好了!” 蓝裳无语。皇弟你能别这么简单粗暴么? 米凉解除了危机,这才开口:“不是臣不想说,只是这个卦象十分古怪,臣自己都不确定结果。臣多年以来潜心研究,只想早日解开再告诉陛下,只是一直求而不得。” “少废话,”蓝空一挥手,“直接说。” 米凉嘴角抽搐了一下,她原本还想念一下卦文再解释,但看情形,她再不进入主题自己就要挂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果断选择长话短说:“卦象显示,两位皇子既同时是修罗皇又同时不是修罗皇,他们还需要一个契机,一个很可能万劫不复的契机。” 蓝空身子往前倾:“难道会出现一朝双皇?什么万劫不复?你是在诅咒朕吗?” 蓝裳见蓝空又要拿锥子扎人,急忙按住蓝空,对着米凉说:“你还有什么发现吗?” 米凉也知道蓝空动怒了,后果会很严重,也急忙继续说以换得生机:“这也是臣一直疑惑之处,明明两位皇子都健在,可是生命迹象都不明显。最后谁能问鼎皇位还真不好说。但臣能肯定的是,两位皇子必定都能以特定的方式活着,但皇位的结果必然在浩劫之后。” “浩劫?什么浩劫?”蓝空也皱了眉,严肃了起来。 米凉抬眼看着蓝空:“浩劫和神迹有关。” 蓝裳目瞪口呆,蓝空则脸色阴鸷。蓝裳不知所措,她只是想摆脱自己的皇位继承人身份,顺便给蓝空的家天下找个借口,却不知道会引火烧身。米凉说浩劫和神迹有关,就是说,修罗界两位皇子的生死劫就应在这些神身上,依照蓝空的个性和手段,他会毫不犹豫地杀死包括她的爱人和女儿在内的所有神! 蓝空并没有马上做决定,只是挥挥手让米凉下去,蓝裳本来还想说什么,蓝空摇摇头,蓝裳也只得先离开了。 蓝裳失魂落魄地回到殿宇,南见她脸色不对,便关切地询问:“怎么了?” 蓝裳将事情的经过告诉南,南眉头一皱,马上掐指演算。蓝裳见他算了一遍又一遍,便握住他的手:“别算了,若是真的有这样的事情,我们直接离开便是,不管修罗界的皇是不是名正言顺了,反正百年之后,青史上还是要对他们歌功颂德。” 南反握住她的手,道:“不急,我这里推算的结论还没有那么糟。既然牵扯到所有人,跟无极派未来继承人的存亡也有关系,没有理由我一个人在这里烦恼,另外两个人逍遥着。我即刻让籁阳和融桦过来。” 蓝裳拦住正要走的南:“你真的有把握吗?” 南吻吻她的额头:“相信我。” 蓝裳松了手,看着他到院中放出他圈养在墟鼎之中的长耳朵的送信兔灵。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她都相信他,因为他是她最爱的人。 南施正在院中和陆元官教未央绣花,未央真是被天尊宠坏了的,女红都不会做,绣了半天只扎手,把元官笑得不行。倒是南施看不下去,最后手把手教未央,才勉强绣出一条直线来。未央唉声叹气:“做人难,做女人更难!” 星眸忍不住笑,水从没关严的嘴里淌出来,滴湿了胸前的皮肤:“你也算女人?你们三个里头就南小姐有点女人味。” 未央脚一跺:“闭嘴!好歹我胸、大,你那里够正常男人的标准吗?” 星眸这回真没掌住,一口水凌空喷了出去,还把自己呛到、剧烈咳嗽起来。南施不禁去推了一下未央:“这也是你一个太女能当众说的?要是让那班朝臣听见,天尊又要半夜起来到七重天给你烧那些弹劾你的折子了。” 未央道:“我才不怕呢,我是太女,流着轩辕家的血,是六界最强的姓氏。” “拉到吧,”星眸缓过劲来,开始反驳,“轩辕氏强大不假,你可是难得一遇的废物你忘记了?不过学了佟大仙诈尸以后的一招,就嘚瑟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未央正要再骂,南施见场面愈演愈烈,想让元官去拉,元官和星眸早就不对付,正欢喜着未央出头跟他杠,哪里注意得到南施,南施没办法,只好当了一回出头鸟:“星眸你也少说两句,你是‘无’的人,就算独立于天庭体系,也是轩辕氏的臣,对太女殿下这么无礼,要是放在天界,去九重天遭雷劈一百次都不够。” 星眸悻悻:“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你们听不进真话我也没办法,别以为有几招在天界无敌便天下无敌了,普天之下高人多了去,就是那个活死人大皇子你们都不够命送,还是多点自知之明吧。”言讫,便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南施叹口气:“虽然他说的是实话,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很不爱听啊。” 元官附和道:“可不是吗?千瞳好好的一个人,也被他带得毒舌讨厌。” 南施笑了:“我倒觉得千瞳还好,大是大非还是分得清的。就是星眸本身路子就不正,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真怕时间久了千瞳也给他带叉劈了。” 元官揶揄地笑着:“你这么关心千瞳做什么?莫不是看上他了?也对,自古以来继承家业的都是男人,你家只有你一个女孩,日后当什么掌门还是总掌门,还是招了千瞳这个毫无身份背景的好控制。” 南施脸一红,不禁啐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才喜欢千瞳呢!你不是什么祭司后人吗?你家在陆氏艰难,才需要他呢。” 未央无语地捧着下巴:“我说你们这两个脑子是怎么长的啊?干嘛都要靠别人?自己不是有手有脚而且又有身份吗?自己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整那些有的没的。” 元官揪着她的双马尾:“你这笨丫头懂什么?等你当上了天尊我才听你的呢!” 未央冲着元官吐舌头,南施在一旁哈哈大笑,一不留神,剪刀便扎到自己的手、划了一大道口子,南施不禁惊呼一声。未央和元官急忙要去找包扎的东西的时候,南施的手指已经落入一个温软的口腔之中,南施脸烧着,望着盛满认真的双眸的千瞳,千瞳吮了吮她的手,止住了血,从自己胸前掏出一块在巾角绣着白色五爪龙图案的黑色手绢,给南施包好。千瞳半跪在地上,仰头看着她,眸中没有任何情绪,却认真得令人想逃:“暂时不流了,去吃点什么丸还是什么丹的修复一下吧,没什么大事。” “是死生丸和补炁丹啦,”南施的眼睛随着千瞳的起身而上移,“这点小伤用那些药太浪费了,让它自然好吧。” 千瞳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闪过一瞬间的不悦:“随便。”言讫,便转身离去,到膝盖的披风随着大步伐猎猎。 南施噘嘴吐槽:“真是奇怪。”明明在医圣谷还好好的。 元官凑了过来:“哎哟,刚刚还反驳呢,现在就来了,口是心非的蹄子。” 南施伸手去扯元官的脸,疼得她撒了几滴泪:“再说,你的小脸就给我扯烂了。” 三个女孩继续嬉闹着,谁都没有发现芷兰站在树丛之中,默默捏紧了拳头,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朝着千瞳离开的方向,稍纵即逝。 第三十三章 烈火修罗(八) 千瞳一直走着,他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他似乎应该回到星眸身边,因为他的诞生便是协助星眸完成“无”的任务,可是他不想,他从一开始便不喜欢“无”的生活方式,他想要像南施他们那样自由自在地生活,想和南施在一起共享喜怒哀乐,尽管他自己离开“无”可能连形体和性命都没有,但是他还是有着这个渴望。只是,他不能,他太卑微了,也根本没有资格配得上南施这么美好的女孩,她善良温柔,偶尔尖利起来也是马上就消失,脾气好得出奇,对谁都乐呵呵笑嘻嘻并且充满耐心,他就不行,他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甚至于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每次的任务都是星眸告诉他要怎样——这和满腹诗书的南施怎么会同等呢? 千瞳觉得自己好难过,他需要不停地走不停地疲劳,这样才能忘却她。 千瞳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感觉到了危险的靠近,他偏身一退,俯冲而来的劈天斧砍下他一块衣襟。 千瞳冷眼看着一脸冷戾的芷兰:“你发什么疯?” “是你发疯,”芷兰再度举起劈天斧,“不自量力的话就让我来给你个教训!” 千瞳眼中闪过一道白光,视线里芷兰的左肩胛骨上出现了一个红点。千瞳从脊背后抽出万骨枯,眉头一皱。 这个家伙,强大到只有一个明显弱点……有点不太对劲啊。 “骨剑,”芷兰冷笑,“来自阴暗的‘无’所以喜欢死人玩意吗?” 千瞳道:“我们是三人盟,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隔阂——你为什么要对我出手?” “我对你出手又如何?”芷兰道,“就算你不愿意,你还不是为了你的主子必须臣服于我。反正你们‘无’的人基本不是什么正常的东西,怪物嘛,死一个少一个。”说着,芷兰便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过来,速度快得惊人。 千瞳只瞅见一团黑影迅速飞来,他当机立断、跃上房顶,让身后的巨石被芷兰砍了个粉碎,巨大的声音惊动了皇宫中的所有人,大家都迅速往这里赶。 远方的蓝定原本在院子里晒书,听见响声后一看,不禁大叫:“不好。”,也顾不上书,匆忙嘱咐了宫人一句:“夕阳西下帮我收进去!”便急吼吼往这里赶,心里还不断祈祷着: “希望来得及,不要酿成大祸。” 芷兰不断进攻,千瞳本来还能打个平手,渐渐地就落了下风,他的额角沁出冷汗,但他仍然咬牙坚持,千瞳一面抵抗着他的进攻,一面问:“你究竟为什么对我动手?我是来协助你的。” “协助?少开玩笑了,我不需要你也能办到那件事!”芷兰劈天斧一用力,千瞳倒退了几步,斧子和万骨枯擦出火花。 千瞳道:“不要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极阴之地没有我们你进不去。而且光我们三个还不够,还需要一个人。” 芷兰又扑了上去:“要你多嘴!” 千瞳原本便不敌芷兰,此刻又不愿意动手,一来二去,胳膊上便挨了一下。还好斧子砍在肩头的一块护甲上——那护甲是“无”之人的标志,星眸也有——护甲给砍裂了,千瞳侥幸没有受伤。 千瞳眉头一皱:“你不是为了正事生气。” 芷兰不语,只是睥睨着他,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千瞳看了芷兰的眼眸半晌,叹口气:“你老是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偷窥不好,喜欢人家就去明说,跟我撒什么野。” 千瞳顿了顿:“两情相悦的话,早在一起不是早好吗?她还满足你进入极阴之地的条件。” “我的事轮不到你来插嘴,”芷兰再度抬起劈天斧,一股黑色的元炁从左臂溢出,慢慢缠绕住全身,劈天斧也裹上了一层很色的纱衣,“把你杀了,就没人去献殷勤了。”言讫,芷兰便再度冲向千瞳,这一轮的攻击比之前更加猛烈千倍。 千瞳也不敢马虎,他知道,自己再不还手就真要变成死尸了。千瞳拼了命抵抗,却还是不得不节节败退,直越过那块写着“禁地”的牌子、退入深处去。千瞳和芷兰拼杀了许久,周围的建筑和植被不知被毁去多少,二人直打得昏天暗地,千瞳胳膊上负伤、芷兰脸上也挂彩了,双方皆是气喘吁吁,抬手都没了力气,这才大口呼吸着、一边那眼神战斗,一边蓄势待发。然而,他们很快停止了战斗,千瞳率先抬头看天:“这里不对劲。” 的确,这里的天空不是湛蓝色而是充满灰霾,还有一团一团半透明的东西在上下左右漂浮着,发出微弱的诡异的声音。千瞳低头一看,他的脚已经踩在一滩灰黑的烂泥之中,正在渐渐下沉,周围都是长着黑色叶子的石树,树下堆着无尽的白骨。 千瞳了然:“腐骨林……” “很好,”芷兰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就让你来给他们陪葬!” 芷兰将劈天斧上抛,左手一抬、注入黑色的元炁,劈天斧迅速成长为巨型劈天斧、足有五人高,芷兰握住劈天斧,大喝一声,砍向千瞳,千瞳纵身躲过,耐不住披风被劈天斧砍成两段。 千瞳叫道:“我们不能在这里呆下去,先离开再说。” “是我,不是你。”芷兰继续攻击,锋利的斧刃每回劈来都带着一股劲风,撩起千瞳额前细碎的短发。 “无”的人不留长发,一是为了方便,二是为了表示此人不属于六界、专门是工具的意思。而且“无”的人都有统一的服装形制:右肩上都有一块刻着祥云纹路的护甲,左腿上也有一块同样的、但面积覆盖整个大腿的护甲,腰带也是左右各有虎齿的银制,其他衣着随意——臂如星眸就是坦胸的衣裳,穿着紧身的裤子,垮垮地系着下裳,而千瞳自己则是露着腰部,后头披了一件飞行时能被风吹得作响的披风,下裳也遮盖得更严实些。千瞳的头发也比星眸更短些,星眸留着童发,盖着耳朵齐到脖颈,而千瞳虽然刘海繁多,但只在脑后便不再留发。 千瞳躲到石树上,抬手一摸,额前已经被劈天斧的杀气给划破,殷红的血顺着伤口流了下来。他正要再躲,却猛然看见石树上出现了一张人脸,那人脸五官惊惧,仿佛在遭受着人间最大的酷刑。千瞳一时分神,被芷兰一脚踹下石树、跌落在烂泥之中。芷兰俯冲下来,劈天斧迎着千瞳砍了下去,千瞳挣扎着起来,刚要逃,劈天斧便落了下来,千瞳以为自己要被劈成两半了,却意外地发现自己没事,而且芷兰反被弹了出去,落在远处,溅起一滩泥水。 千瞳飞过去看,只见劈天斧缩回了原来的尺寸,芷兰爬了起来,下巴一片血迹。 芷兰恶狠狠地盯着他:“终于出手了吗?” 千瞳道:“这个地方有古怪,有什么事我们回去以后再解决,就算你要杀我也不是现在,出去之后生死由你。我刚刚在树上看见了一张极其恐怖的人脸,之后便弹开了你的攻击,所以此地不可久留。” 芷兰冷哼一声:“真有这么邪门,我倒想看看是它厉害还是我命大。”说着芷兰再度将元炁注入劈天斧,劈天斧再度变大,芷兰挥着劈天斧乱砍一通,将石树砍了七八十棵,又就地一搅,泥水飞撒、白骨零落。 芷兰得意地笑着:“罢了,看在你的确忠心,这次饶了你。以后不许接近南施。” 千瞳垂下眼睑:“我也不配接近她。” 芷兰一笑:“很有自知之明。” 千瞳不语。或许配得上她的,只有她一直喜欢的芷兰吧,出身于盘古旁支的诸葛世家,又是嫡长子,虽然被镇压在八重天,但还是凭借自己的力量逃出来了,只要助他去极阴之地,完成那件事,便是天下人尽皆知的枭雄,而自己只不过是小角色,甚至性命都会被王随时剥夺。 芷兰正要走,突然觉得不对,他反身用劈天斧一打,一个什么东西便飞到石树上发出响亮的水声,千瞳过去查看,发现竟是一颗腐烂的人头。 芷兰眉头一皱,正要后退,脚踝便被泥土里钻出的触手缠住,一下子便把芷兰拖了半个身子进了泥里。千瞳急忙去拉芷兰,自己也被不知道哪里出来的触手缠住,悬浮在半空中,大有五马分尸的意味。芷兰左手一掌拍进泥里,溅起无数黑泥,触手被打疼,缩了回去,芷兰飞身而起,劈天斧砍了几下,便将触手尽数砍断,千瞳落在地上,舒活着被勒得充血的脖子。 芷兰冷笑道:“什么骨主,不过是躲在暗地里伺机偷袭的章鱼怪罢了。看我毁了你的老巢!”说着,芷兰又挥着劈天斧,再砍了近一百棵石树,又就地搅了数十下,泥水更加浑浊。 骨主似乎真的发怒了,四面八方冲出无数的触手,密密麻麻的,将千瞳和芷兰缠了个密不透风,随着触手逐渐缩紧,千瞳和芷兰渐渐地把脸涨成了紫红色。芷兰的左手流出黑色的元炁,一直在和触手抵抗着,因此芷兰还偶尔能偷到一些空气,勉强维持。千瞳就没那么幸运了,他被触手团团围住,只留了一缕黑发在外飘扬,他的意识逐渐涣散,眼前逐渐变得模糊,眼瞳中白光忽明忽暗,最后变成纯粹的黑,连常人有的眼白都消失不见。 芷兰一方面自己好容易抽出左手,露了大半个身子出来,却发现千瞳已然凶多吉少,他不禁动怒:“你这个混蛋,你的命只有我才能要,你给我出来!”芷兰拼命伸手想去够,却总也够不到,触手再度缩紧,没有防备的芷兰发出强忍疼痛的嘶嚎。 芷兰大吼一声,左手的黑气覆盖住全身,黑光一闪,缠绕住他的触手全部给炸了个粉碎,芷兰重获自由,从半空中往下落,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触手雨。芷兰握紧劈天斧,正准备去救千瞳,却发现千瞳那里黑光一闪,紧接着,所有的触手自动散开、仿佛很是畏惧似的,静静地退到不知名的地方,芷兰看着立在半空中的千瞳,皱起了眉头——此刻的千瞳眼里是一片漆黑,原本便白的脸色此刻更加苍白,愈发显得他毫无人气,他缓缓低头,俯视着芷兰,木讷呆滞却又阴森恐怖。 芷兰咬咬牙:“这个笨蛋也跟修罗那个皇子一样跟骨主签了生死契吗?” “我不需要签生死契,”千瞳开口,还是往常一贯的口气,“我是订立契约的人。” 芷兰有些懵:“没想到西天王竟然把骨主拿去练成自己的杀人工具,果然了得。” “骨主算什么?不过是我手下的蝼蚁。”千瞳不屑,那种眼光是芷兰第一次见,也是让芷兰真的感觉到自己被鄙视了。 芷兰用劈天斧指着他:“你是什么东西?” 千瞳笑了起来,笑声很低,却很清晰:“枉你还自称是诸葛家的嫡长子,当年蚩尤氏尚且和轩辕、神农为一家之时,他们共同对付的敌人,是谁?” 芷兰惊诧万分:“你……你是……” 千瞳哈哈大笑:“果然时不我待,还以为我重生要经过很长时间呢,倒是你这个自以为是的臭小子亲手把我送到我的分身这里来了,还要多谢你呢。你比起你的祖先诸葛释昶,还真差得不是十万八千里。” 芷兰望着他:“你这个孽畜!” “孽畜?”千瞳道,“你有资格说我吗?自己家族做错了事情还想通过获得极阴之力、重整天下来获得自由,我要是轩辕氏,便把你们诸葛家杀得片甲不留!” 芷兰大怒,左手一握,劈天斧变得无比巨大,他挥着劈天斧砍向千瞳,千瞳啧啧有声,伸出食指,止一弹,芷兰便被强大的力量震飞了数尺,跌在泥里半天起不来。 千瞳邪魅地笑着:“不自量力。” 第三十四章 秽主 南施他们赶到的时候,只看见千瞳悬浮在半空中宛若邪神,不知从哪里来的巨大的触手包裹着芷兰,吸着他身上的黑气,芷兰痛苦地嚎叫,俊俏的脸蛋十分狰狞。南施当机立断,挥着紫电砍断触手,芷兰掉了下来,南施伸手拉住,带着他缓缓下落。芷兰气息奄奄地望着在上方拉着他的南施,眼瞳微闪,猜不透情绪。千瞳一笑,一只肥大的触手伸出,狠狠抽向南施和芷兰,二人被甩飞,融赤迅速上前,抱住南施,安稳落地。陆元官也冲过去,接住下落的芷兰,在烂泥地里用膝盖滑行了许久,直到撞上了石树才停下来。陆元官用自己的后背去触碰石树,减轻对芷兰的伤害,看着芷兰缓缓回春,元官不禁露出一丝由衷的微笑。 “千瞳!”星眸冲过去,妄图唤醒他的弟弟,可惜千瞳如今已经六亲不认,他眼朝着这里看过来,一只巨大的触手便扫了过来,将星眸扫了老远,正好砸在赶来的蓝定身上。蓝定摔了个狗啃泥,才爬起来,便不由得呆住,嘴里喃喃: “怎么会这样?” 星眸听见他这么说,揪着他的领子喝问道:“你知道什么?千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说!” 蓝定没有来得及回答,话头便被不知何时赶来的蓝楚抢走了,他站在一棵石树新长出来的嫩枝上,足尖踮着那片嫩灰色的叶子,目视着千瞳:“谁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来是以为你们触怒了骨主的魂魄,被骨主惩罚了,所以来解救的。要想得到骨主的宽恕,就得用修罗人的血,本宫的傻皇弟估计就是想牺牲自己来着。可是来了却看见你们的人在发疯,看样子和与骨主签订契约有点像,但更强大。” 蓝定呢喃:“皇兄来也是为了救人的吧。” 蓝楚脸上一僵,旋即道:“本宫是来观赏你们的死法。” 芷兰由元官扶着站了起来:“他不是骨主,他是比骨主更高阶的存在——他是秽主。” “秽主?!!”大家都震惊了。 南施靠着融赤,腰部还隐隐作痛,她曾在天庭图书馆——嫏嬛看过古籍,天地初生后由于灵力不通,经常发生残杀和斗争事件,那些枉死的冤魂便自动聚集,形成了一个强大的灵体——秽主,秽主衍生出无数的骨主为他办事,通过和活人订立契约来帮助他们获得强大的力量,但同时,也将活人的精气神一点一点挪为己用、让自己更强大。秽主本来只是雇佣性质的,但后来秽主实在太强大,而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秽主便带着无数冤魂和炼化的骨主们涂炭天下。几个强大的部落联合起来,几乎耗尽全部元炁才将秽主消灭,但仍旧不能屠灭所有的骨主,也不能渡化怨气,因此才有蓝楚的存在,间接导致了秽主在千瞳体内的复活——其实秽主当年并没有死透,他藏了一口气在一个骨主的身体里,因为那个骨主过于强大,后来被西天王选中、带入了“零无”,又经过漫长的岁月,重铸了身体…… 秽主重生,对于天下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当年黄帝、炎帝和蚩尤集合三族之力才勉强打得秽主残存一口气,他们几个小喽啰还不够秽主塞牙缝。 南施不由得担忧地看了一眼千瞳。还是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脸,可是眼瞳全黑,再也不复当初的清澈懵懂。南施真的很难接受千瞳就是那个史前罪大恶极的秽主。 千瞳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全是神啊。” 千瞳一笑:“都是新生命,身上还冒着稚气。我还活着,想方设法要杀我的三帝还好吗?烂光了吧?” 千瞳手一指星眸:“你好像很在意我,你说。” 星眸只好说:“您被打败之后,三个部落也开始内战,最后轩辕和神农合力将蚩尤及其附属部落封印;后轩辕升天为天帝,神农氏世袭西天王。” 千瞳哈哈大笑:“我早就警告过蚩尤了,修炼所谓邪术的人,是他们所不容的,今天能跟你合作,明天就能倒打一耙。这是我的切肤之痛,他却不信,活该啊!” 千瞳抬头看天:“西天王?一山不容二虎,早晚的事。” 星眸心惊肉跳。要不要偷偷告诉他,其实西天王已经在筹备了? 南施念着他的话:“切肤之痛?”难道说强大的秽主是因为自身的邪气才被三部剿灭吗?也不对啊,是他先挑起的战乱、屠杀天下,这才招致天下部族的反抗,最后才有这三个部落脱颖而出的啊。 南施才抬眼,就发现千瞳的眼眸近在咫尺,她吓了一跳,连连后退,未央急忙抱住她,瞪着千瞳。可惜未央对于千瞳来说毫无威慑力,千瞳摇摇头:“轩辕家的废物,比你轩辕先祖差得远了去了。如今的神族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很快,神族就会消失殆尽,和凡人无异,而我的秽、我的骨,将永世长存!” 未央啐道:“和平安定是大势所趋,任何想破坏和平的人都是渣滓,必将不会长存!” “你懂个屁?”千瞳抬起眼皮,一震,强大的内力将未央震飞,摔落在泥中,“不信你试试,看后世人是更敬畏神还是更敬畏鬼。” 南施伺机而动,正准备动手,千瞳又盯住了她,南施只得按兵不动。千瞳望了她好久,抬手触及她的额头,冰凉的温度让南施有点想发抖,那是彻骨的严寒。千瞳伸出不知何时长出的黑而长的指甲,止一划,南施的额头便出了一道口子,千瞳往口子里吹了一口黑气,南施就像被冻住一样,保持着惊愕的表情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你对阿施做了什么?!”融赤咆哮一声,口内吐出三昧真火。 千瞳一退,泥里伸出无数只触手包裹住他,待火焰烧完,触手也成了熟肉,冒着烤鱿鱼的香味坠落在泥里。千瞳看着把南施移到安全地带的融赤急得上蹿下跳,眼睛眯了一条缝:“祝融部落。” 芷兰趁着这一瞬间,甩开元官扯住他的手,冲向千瞳,劈天斧裹挟着如同黑豹的元炁呼啸而来,千瞳冷眼一看,手里运起无数淤泥,织造出一条泥网,将芷兰暂时困在泥里,趴着连转头都不能,一动反而被勒得更紧。 “水月镜花!”未央一喊,一道金光闪过,千瞳已经出现在未央眼前,未央一拳打得他扑向地面,再抬脚一踹,千瞳横飞了数米,撞断了一棵石树。 未央兴奋地一跳:“就是这样!” 可惜未央还没来得及高兴久一点,烟尘滚滚之中,千瞳又毫发无伤地站起来,从半空中缓缓走来、平稳得仿佛空中有玻璃栈道似的。千瞳睥睨着未央:“还行。只是,一个轩辕家的人,用镜族的法术真的好吗?何况,你比起佟,连他的手指甲盖都不如。” 千瞳手一挥,响亮的一巴掌:“佟要是知道你把他的法术用得这么差,会亲手砸了他的镜子。” 陆元官忍不住了:“千瞳!你自己有怨自己有恨,何必来折磨我们?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你既然获得新生就应该去享受新生命,老揪着那些仇怨还枉论上古那些大神,你有资格吗?” “我没有资格,”千瞳冷冷,“也不稀罕这个资格。” 千瞳的手隔空掐住陆元官的脖子,将她升到半空:“嘴皮子这么厉害,刚才怎么一直躲在后头呀?” 千瞳嗅了嗅:“哦,陆家的,违背神族命令和凡人通婚的种族,上古时期就是垃圾。你,还好有点用,可惜,还是垃圾。”千瞳一甩,陆元官倒栽着摔进了泥土。 千瞳再度看向南施,融赤和未央迅速挡在南施身前。千瞳不屑地一笑,看着南施头上的伤口逐渐愈合,身上逐渐发出莹绿色的光芒。大家惊讶地看着这一异变,不知所措。 千瞳有些动容,冰雕似的脸一块一块溶解,他的眼里泛起了泪光,手不由自主向前伸去:“果然是你,你一直在我身边。我就知道,月给我们的红线有用。” 陆元官好不容易把头从泥里拔出来,顾不得灰头土脸,使用炁剑劈开泥网、尽管手劈得鲜血淋漓,但芷兰终于自由了,她便高兴。芷兰呆坐在那里,看着南施缓缓升空,身上逐渐显出上古时期才会有的天然纹彩,神秘而美艳。南施没有开口,半张媚眼,但芷兰已经确定,现在的这个人不是南施,而是她之前不知哪一世在她身上的重生。一个清幽空灵、温柔似水的声音发出:“暨,是你吗?” “是,”千瞳的声音不再冰冷,“我是暨。” 南施淌出一滴泪:“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不,”千瞳向南施靠近,“和你重逢多少次,我都不会不会觉得久,只要你还在。” 南施伸出手,千瞳去托,正当二人就要接触到之时,突然飞来一道人影,抱着南施飞到了石树上,南施身上的光瞬间消失,彻底沉睡过去。千瞳脸上,泪痕还未干,他狰狞地龇牙,望着抱着南施的南:“小小幻族,胆敢与我作对!” “幻族虽小,也是要为自己的女儿考虑的,”南看了一眼脸色灰败的南施,心疼地皱起眉,“强行召唤出前世,这世的身体承受不住,很快便会陨灭的,你想再死一次、接着不断重生我不反对,别搭上我的女儿,我好不容易才把她养大。” 千瞳不为所动:“棠余不行就华阳,反正我和她不能分开!” 南一叹:“月老给你们那根红绳就是造孽。你想和她在一起,这一世不也行吗?何苦非得用前世?还是说,你对这辈子不自信?又或者,你根本是想召唤她前世的灵力,来达成你称霸六界的野心?” “我……”暨竟无言以对,他默然片刻,道: “念在你是她这世的父亲,我不与你计较,你快把她给我,否则,别怪我大开杀戒!” “我不会把她给你的,”南很坚决,“她是我的女儿,不管她前世到底是什么样子,今生我只想她平安喜乐,无忧无惧。你不是从上古时期便爱她么?不是不惜为她与天下为敌吗?你忍心看见她因为承受不了之前强大的灵力而身形炸裂致死?这一世你碰巧遇见了,下一世她在哪里你知道吗?月老给你的那根红线只能让你在遇见她的时候起反应,其它时候都是徒劳。” 暨再度无语,他发现他听进了南说的话,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爱的女子化为虚无,而自己要再忍受几世的寂寞去找她。 南见他听进去了,偷偷舒口气。自己刚才那番话自己都没底,是在赌他的用情深浅,很明显,暨对棠余的用情之深,超乎他的想象。 南循循善诱:“不要犹豫了,也不要逞强了,全身心过好这一世,比纠结以往更加有效。我不会阻止你去爱她,但你要努力,她不一定会爱你。” 暨哑然,他看了看南,又看了看南施,终究还是选择听南的话。千瞳眼里的黑色逐渐褪去,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露了出来,他仿佛脱水过度,一下子瘫软下来,星眸急忙去接住他,看着他苍白的嘴唇,星眸心疼不已。 南终于放下心,他看了看怀中冒着冷汗,却并无大碍的女儿,心里直后怕:只要秽主再坚持一点,他的女儿就要变成一个陌生人了。 蓝裳和蓝空以及圣女米凉也赶了来,看着狼狈的大家,脸色各异。 南施休息了几日便能够下地了,千瞳足足休息了月余。由于暨的选择,千瞳获得了暨的力量,只是还不充分,他决定找个时间解除蓝楚和骨主订立的契约,并将这部分力量送给蓝楚,让他过一个正常人该过的生活。蓝楚听了,不仅没有高兴,反而痛哭流涕:“你要是早点来就好了,你要是早点来,母后不用死。” 蓝空垂着眼睑,不能掩饰悲伤。 第三十五章 妖王来犯 千瞳默然。获得秽主的力量之后,他总觉得身体不舒服,可能是因为还没好好适应这强大的力量。但对于蓝楚的哭,他也爱莫能助,毕竟那是他上古遗留下来的分身干的混蛋事,他也挽救不回来。他现在能理解蓝楚为何对蓝空如此不羁,毕竟修罗皇后是为了蓝空能练成骨鸠而被祭魂、灰飞烟灭,永世无存。因为千瞳还不能很好地运用这股力量,所以修罗皇室决定在千瞳调整好之后再来解除契约,期间给千瞳最高礼遇。大家都处于高兴和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之中,唯有米凉默默远离众人,她看着喧闹的人群,眉头微微皱起。 似乎没人记得她所提起的那个预言,米家的预言是不会错的,修罗界的灾难还没有完,只有一个皇子能活着登上修罗皇位。修罗皇位历代都会出现“两生花”的现象,蓝空和蓝裳也是,蓝裳沉睡相当于半死亡,所以蓝空问鼎。如今的蓝楚和蓝定,真的不知道,谁才会是最后的赢家。 皇位的事情能够顺利解决,蓝裳十分高兴,因为她终于能去守护她的爱情,南倒是小叹了一把:“我才让兔灵去请的籁家和阿桦,现在没事、白打扰了。” 蓝裳笑道:“无妨,无极派要三星荟萃才完整,他们来了,更热闹才好。” 南笑而不语。他的爱人,总有办法宽他的心。 南施也陷入为难之中:芷兰又对她冷冰冰的了,连带千瞳也躲着她,她都不知道招谁惹谁了,被召唤前世差点丢命的是她,怎么好像她才是罪魁祸首一样。南施十分苦恼,捡起地上败落的枯花,一瓣一瓣撕着解气。未央也加入了她的队伍,她的脸因为被千瞳抽了一巴掌还肿着,未央还记着千瞳变成暨说的嫌弃她的每一句话,她深恨自己无用,却无可奈何,只能也来撕花。紧接着,陆元官也来了——她熬了鸡汤给芷兰喝,芷兰却连看也不看直接扔出去了,还叫她以后别来犯贱,她心里正难过,正好大家都在撕花,她也来解闷。 蓝定看着哭笑不得,他坐在三姝对面,捧着本书,怡然自得地看着三个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的女孩,正以为就要这样过一天,天边的乌云突然蔓延开来,狂风四作,飞沙走石,好不恐怖。蓝定站了起来:“外族入侵!”宫里宫外都响起了号角声,低沉含怒,既有警告外族的意味又有警醒本族的成分。 三个女子都扔了花,各自站起,眼睛直盯着天边。蓝空已经骑着羽狮、率领军队飞了过去,蓝楚紧随其后,腾云驾雾。蓝裳也骑着麒麟参战,南把仙界诸位带来跟南施他们在一起,保卫后方。 待风云过后,只见一个俊俏少年穿着一身黑甲坐在一只穷凶极恶的鳄鱼上,手拿三叉戟,领着一群妖魔鬼怪傲立云端。 蓝空眉头一皱:“妖王?!你来干什么?” “妖王?!”未央的双眼瞪得比铜铃还大,“妖王不是一只丑怪物吗?怎么变成美少年了?成精了?” 南施无语:“他既然是妖王,肯定会化作人身,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妖王得道成仙的例子。那次他是用原身跟我们打罢了。” 原身的威力比人身更大,那次妖王是下了必杀的决心。他们能全员身退,纯属侥幸。 江歌微下巴微抬:“报仇。” 蓝空怒:“放肆!修罗界与妖界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何来‘报仇’一说?” 江歌微眼睛瞟向南施这边:“你自然没有,是那些人。” 蓝空回头一看,不禁在心里嚎叫,他就知道这些天界的王八蛋不会让他省心!蓝裳见蓝空隐隐有怒气,赶紧横在南施他们身前,不让蓝空一时冲动把他们交出去了事。 江歌微露出一抹嘲讽的笑:“这不是为爱沉睡的长公主殿下吗?怎么,舍得出世了?正好,孤也是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原来当初的主谋之一是你的女儿,当母亲的没管好自己的女儿,是不是要偿债啊?” 未央听不下去了,上前指着江歌微,破口大骂:“我呸!你这不要脸的东西,你自己想一步登天、吃我升仙,我的臣下来救我你还好意思报仇!你这只只会吐鸟的臭鳄鱼!” 江歌微脸色一变,眼中的戾气恨不得将未央现在就大卸八块。 蓝空哈哈大笑:“原来现在自己有错在先还能跑到别人的地盘上大呼小叫啊?妖界算是给朕开眼了!” 江歌微眉头一皱,美眸一横,杀机毕露:“少废话,你选择束手旁观还是帮助天界?” 蓝空将背后背着的巨剑拔出来,竖在自己身边:“在轩辕老儿的治理下,六界过于和平了,朕早就想找人打一场,免得骨头生锈。虽然朕不喜欢天界,但你来,正好!” 江歌微脚尖一踢三叉戟,徒手一抓:“你自找的!”说罢脚下一夹,鳄鱼咆哮着踏云奔腾而来。 蓝空眉目一冷,双手抬起巨剑,对着江歌微就是一扫,“乓”地一声,戟头和巨剑抵在一起,双方僵持不下。修罗军队响起号角声,军队冲着呼啸着杀来的妖界军队砍杀过去,天空黑成一片,风力渐大。蓝楚依旧冷着脸,悬浮在空中双手抱胸,背后蜿蜒的触手在有不知好歹的妖怪冲来时“啪”地就是一下,将那妖怪打飞老远。蓝裳也手握龙泉剑,站在军队后方,当好最后一道防线。蓝空和江歌微斗了个天昏地暗,仍旧分不出胜负。蓝空是久旱逢甘霖,遇见一个棋逢对手的便兴奋不已;江歌微却不愿意恋战,只想快点抓住那些神,吃掉他们泄愤和提升自己的功力,因此一来二去,江歌微反而露出些破绽,被蓝空抓住,一脚蹬下了鳄鱼坐骑。蓝空见占了便宜,越发兴奋,对着鳄鱼坐骑便劈,鳄鱼坐骑发觉危险,将身形一隐、钻回主人墟鼎之中了。蓝空劈了个空,反手又朝江歌微扫去,江歌微就地一躺躲了过去,一个鲤鱼打挺重新站了起来,舞着三叉戟对着蓝空耍了一套漂亮的戟法,让蓝空只有防守之力无招架之功,一个不小心下巴便给戳了一道。 蓝空抹去下巴上的血,笑道:“江氏妖戟,果然名不虚传。当年你老祖在瞿父山挖了三千年才挖出的好材料,竟然能伤朕。” 江歌微眉毛微抬,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跟你这石头炼成的破剑比,还真是有点价值。” 蓝空哈哈大笑:“我这破剑没什么优点,就是砍头的时候特别快,不会疼。”言讫,巨剑便朝着江歌微脑袋飞去。 江歌微纵身一跃,脱离危险,反身用三叉戟在巨剑上寻了个支撑点,借力直逼蓝空咽喉!蓝空手一松,巨剑脱手,竟在人群中斩了数十小妖、自己则抽身躲开。江歌微趁机扑向后方,蓝空意欲追击,却给三个妖精拦住去路,蓝空定睛一看:“原来是车迟三雄虎鹿羊。” 这车迟三雄是妖界三个拜三清老祖一心想成仙却走的是邪魔歪道的妖精,偏偏有几分法术,车迟国上下对他们深信不疑。 鹿妖说话比较温和,三雄也一直推他出来当门面:“修罗皇别来无恙?” 车迟三雄在蓝空初出茅庐之时曾过手,当时是蓝空稍败。 蓝空笑:“看来你们在凡间过得不错,虎兄没饿到把你俩吃了。” 鹿妖握紧鹿角杖:“自然,我大哥对修罗皇的肉比较感兴趣。”说着便扑了上来。 虎妖和羊妖也分别持了阖闾剑和越王钩缠斗上来。蓝空左手变化出钢锥,右手抓着才飞回来的巨剑以一敌三,虽说如今那三人的本事比不上蓝空,但他们毕竟配合多年,又在拖着蓝空,蓝空一时竟分身不得。 而江歌微一路过关斩将,一直冲到后方,幸亏蓝裳在后方守着,江歌微以来,便吃了蓝裳一剑,身上的铠甲都给砍出一道痕迹。 南施不禁高举拳头欢呼:“干得漂亮!” 江歌微低头一瞥:“龙泉剑果然是绝世好剑。” 蓝裳道:“黑曜甲是绝对防御之甲,被本宫下了狠手,居然只有一道缝。” 江歌微哂:“这道缝又给你添了一笔要还的债。”话音未落,人已冲到面前。 南施不禁紧张起来,双手揪着胸前的衣服:“娘!” 南侧目。这丫头在不知不觉之中喊出了她的担心,果然血浓于水。 蓝裳不慌不忙,瞪着江歌微,云上突然便起了一道烈火,江歌微避之不及,右手被烧得袖子都没了,手臂上焦黑一片,冒着青烟。江歌微咬牙忍着疼,用力握住三叉戟,无不含恨:“修罗之焰。” 蓝裳含笑:“正是。” 融赤目瞪口呆:“这是什么级别的驭火术啊……” 蓝裳美丽的倩影在融赤眼里又高大了好几分。 江歌微左手运功为自己疗伤:“长公主,水克火,你应该知道的吧?” 蓝裳道:“人尽皆知。” 江歌微看了一眼自己稍微好点了的手臂:“那你也应该知道我驭水的能力。” 蓝裳不屑地一笑:“本宫的修罗之焰虽然比不上三昧真火,但也不是随便什么水就能浇灭的。” “哦?”江歌微轻佻的声音让蓝裳感到一丝不祥,“那么用灭三昧真火专用的慈航清露对付你,你会如何呢?” 蓝裳一惊,正要逃走,江歌微挥着三叉戟又甩出一套漂亮的枪法,口中念着口诀,原本绕着蓝裳燃烧的火墙外头升起一堵水墙,瞬间盖灭火焰,发出响亮的“滋滋”声。蓝裳元气大伤,惨叫一声坠落下来,脸上手上迅速蔓延起灰暗的颜色。南急忙飞身上去,接住蓝裳。蓝裳揪住南的衣领:“傻瓜,他就是要引你离开啊!” 南惊,回头一看,那江歌微已然冲到南施面前,邪佞的笑容在鳄鱼爪的衬托下愈发狰狞:“第一个。” 南施急忙拔出剑去砍,却因为准备不充分给江歌微连人带剑挥到一边,南施好容易挣扎起来,却没有再还手的机会,眼看着江歌微的鳄鱼爪就要刺穿她的身体,千瞳却冲上来抱住南施,准备以命换命。 南施望着千瞳坚毅的墨瞳,眼角流下一滴泪。 千瞳舍生,星眸自然不能干看着,他也来不及出手,只能以最快速度挡在千瞳身前,任由鳄鱼爪刺穿了自己左胸。血液飞溅,撒落在南施眼里。南施被千瞳抱在怀里,并不知道这是星眸的血,她还以为千瞳被杀,瞳孔松弛下来,血液和她眼中的瞳仁融合,一双黑亮的眼睛逐渐变成一双凶兽特有的黄瞳! 南施一声尖叫,千瞳被震开,南施的发簪和上衣全部被震个粉碎,金色的瞳仁缠绕着莹蓝色的光芒,南施宛如暗夜修罗。江歌微发现异变,正想脱身,却发现自己的手卡在星眸的身体里动弹不得,江歌微发了疯似的拽自己的手,除了给脑门添了汗之外并没有什么用。江歌微这次真慌了,他看着定定盯着他看的南施,懊悔刚才找错了人。正在江歌微懊悔之际,芷兰忽然不知从哪窜出来,斧子一劈,便斩下江歌微一只手,江歌微惨叫一声,捂着流血不止的手跌坐在地上。星眸也后倒于地,被千瞳抱住。南施见江歌微残了,自己也因为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量而晕厥过去,被瞬间移动过来的芷兰略微薄凉的脊背接住。 陆元官想趁机杀死江歌微,却被不知道哪来的红衣妖怪偷袭,幸好陆元官闪得快,否则也要受伤。陆元官一看,原来是一只用红斗篷盖了自己半张脸的血妖,跟她一样是用炁剑。只不过那妖是男她是女,那妖用血腥化的炁剑,她用的是几乎纯净的元炁。血妖并不恋战,他一用力,身下淌出殷红的血,迅速将江歌微包裹起来,血妖和江歌微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沉入血液之中,逃出生天。 第三十六章 薜荔(一) 妖王一逃,剩下的妖精也作鸟兽散,一场大战以妖界的失败告终。 南安顿好伤患,沉着脸出来。蓝空正光着上半身坐在院子里让蓝定给他下巴上抹药。南苦笑:“我原先还以为让籁家来是多此一举,看来正是时候。就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到了。” 蓝楚面无表情,声音机械:“妖王还是有两下子的,不仅重创了有修罗天才之称的皇姑母,还让父皇挂彩。要不是我的好堂妹天赋异禀麒麟化了,恐怕你们这些神都是妖王的爪下魂。” “朕擦伤是因为让他,”蓝空没好气,“他还断了手呢!” 蓝楚不语。这个时候还逞英雄有必要吗? 南摇摇头,找了个位置坐下,很是颓丧:“裳和施都能自己恢复过来,我现在担心的是‘无’的那个孩子,他的心被贯穿,怕是……” 蓝楚道:“他死了不是很好?西天王不是一直不安分吗?少一个敌人。” 未央气:“说话不好听就不要说话了,他的立场不管在哪里,总归是我们的同伴,看着一条生命逝去你还说这么无情的话!” 蓝楚垂着眼睑,看不清情绪:“本宫本就是死人,无情无欲。” 未央说不出话来,一是被他气的,二也是可怜他。 芷兰突然挪到门口,徒手抓住一个人提到大家面前,摔在地上——一只头上还长着青色犄角的小女妖惊恐地在地上蜷缩着。 蓝空俯视着她:“没长全的毛丫头——你家妖王是没把你带走还是派你来当奸细啊?” 芷兰看也不看:“这么笨又无用的奸细,是派来送请降书的吧。” 小妖磕头如捣蒜:“诸位饶命,我、我是来救人的。” 千瞳侧目。 融赤不屑:“就是你们妖王伤的人,你会好心来救人?” 蓝空下巴上因为擦了药此刻正辣着、辣得他心情不好,他手一挥:“拖出去,斩了。” “等等!”千瞳上前,注视着那小妖,“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小妖点头:“是是,你们初到妖界时我正好有了实体,原先都只是妖气。当时是你抓的我,跟你穿差不多形制衣裳的那位大人问我有没有看见一个女孩子,哈给了我一颗能够增加一百年功力的丹药,我这才能化为人形。” “化为人形了吗?”蓝楚的眼里闪过一丝讥讽。 小妖一顿,脸上浮出几抹红丝。她膝行几步,靠近千瞳:“请你让我报答那位大人的恩情。我只是无名小妖,不敢造次。” 千瞳望着小妖的眼瞳:“你有什么办法?” 小妖道:“我曾看过残卷,要想保那位大人的命,就必须拿到薜荔种子,以它的种子代替心来存活。” 南道:“薜荔种子倒是不会太难取得,只是将种子代替心,恐怕很难。” “这有何难?有我在。”一个清灵的女声。 融赤站了起来:“谷主仙人!” 女鹊率先进了来,蓝空急忙拉上衣服,生怕自己这一身腱子肉给人看光了去。籁阳、神籁紧随其后。 籁阳道:“只要你们能拿得到薜荔种子,凭借阿鹊的医术不在话下。只是薜荔种子,还真是难拿。”籁阳说着便忍俊不禁笑出来。 南也跟着笑,摇摇头。 融桦冲进来:“你们笑什么?!” 融赤奔了过来:“爹!” 融桦一个巴掌过去,把融赤打得趴在地上,融桦抬脚便踹:“你个不孝子,居然自己跑下凡间闯荡,你不怕你爹担心死啊你!” 籁阳无奈,只得先过去抱住融桦,把他拖到一边摁住,南去扶起融。 蓝空冷哼一声:“朕的修罗界成了六界之心的红尘客栈了,来去自如还外加上演父子大戏的。” 南无奈,蓝裳不在,蓝空可没人能控制得了。南只好先作揖道歉,蓝空这才冷哼一声不再理会。 南扶起小妖,给了她一个橘子吃,小妖千恩万谢的。 女鹊摸着小妖的头:“四百年的妖气化成的妖,很有慧根啊,你叫什么名字?” 小妖如实答道:“无名之辈。” 女鹊笑而不语,但籁阳却知女鹊是看上这个小妖,准备收在麾下传承衣钵了。 陆元官暗暗握紧拳头,说她不如未央和南施,她倒是认了,可是凭什么她给女鹊做牛做马还贡献了家族宝物,女鹊非但没有感谢,还意图收一只人形都化不全的小妖做徒弟,她竟然不如一只小妖?陆元官的眼神含了恨:“女鹊这有眼不识泰山的混账东西,难怪一辈子只能是仙,等着吧,我就看你这医圣传不传我衣钵!” 女鹊看向啃着糕点的融桦,笑嘻嘻地:“阿桦,你得再跑一趟小华山咯。” 籁阳附和道:“是啊,还能顺便看看故人。” 南也掺和进来:“我可听说,阿赤一直想见娘呢。” 芷兰微微注目。 小华山隶属西山一脉,在西山华山之首钱来之SX一百八十五里,山上荆棘枸杞甚多,阴面多磐石,阳面是?琈之玉,特产就是薜荔,生于石上,状如乌韭,依附着树木而生,能够治愈心疾。不过,小华山上有?牛和赤鷩鸟两种生物——?牛力大无穷且好斗,赤鷩鸟更不必说,能够驭火飞天,两种神兽,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为居住在小华山的赛氏一族建立了牢固的统治。赛氏一族是半神族,靠自我修炼达到半神的境界,但民风还不是很开化,很多原始的习性还在,人也相对粗俗,因此塞氏一直独居小华山,不与外界联系,直到十几年前,下凡采集火种的融桦去了小华山,然后就带了一个儿子回来。 融桦耸拉着脸:“我不去,要去让阿赤去。这不孝子,娘都没见过还想娘,你爹俺天天念你、你怎么不想你爹?你爹供你吃供你穿,你居然想着你那个连奶都没给你吃一口的娘。” 融赤道:“大家都有娘,就我没有,还不许我想。南掌门和籁掌门都和夫人在一起了,你怎么就不去?” 融桦当即脱下一只鞋子就要打:“不孝子敢跟你爹顶嘴?!” 融赤直往南身后躲,籁阳又把融桦往椅子上摁。 千瞳上前一步,跪在融桦面前。融桦吓了一跳,刚要扶他起来,千瞳便道:“求融掌门救我哥哥,我欠你的,必定相还!” 融桦无奈:“不是我不愿意救,只是我发过誓不再去小华山,若是给赛氏发现了我的踪迹,我要被吊在祭坛的。我只能做到送阿赤和你去。” 千瞳磕头:“多谢融掌门!” 芷兰突然出声:“算我一个。” 众人惊诧。 芷兰移开眼神,很明显不喜欢别人注视的目光:“星眸说了要追随我,我不能在达到目的之前失去一个手下。何况这么多神来了,要是他们突然接到天庭的懿旨要缉拿我,没帮手不行。” 南道:“你放心,你出来天尊是知道的。诸葛良芳和你姐姐犯下的错,与你无关,天尊也是想让诸葛家族延续下去,不然凭你根本走不出八重天。” 未央有些疑惑:“那追杀他的九五金卫……” 芷兰一脸轻松,对于天庭的门道轻车熟路:“不做样子怎么跟那些臣交代?” 芷兰眉头一皱,开始嫌弃:“还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太女,是未来的天尊,这点都看不出来,你还是安心当你的废物吧!” 未央不高兴了:“你告诉我就告诉我,骂我干嘛啊?” “我是恨铁不成钢,废物。”芷兰白眼翻得老高。 未央气得要死,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在心里扎芷兰的小人。 千瞳看着芷兰,他才不信诸葛芷兰会是一个关心下属的人,他的目的恐怕不是在于帮他,而是对这些神有戒心。而且,在小华山往东六十里的太华之山,可是住着……但不论如何,有芷兰出手,应该不会有差池。冲着这一点,千瞳还是对着芷兰投去感激的目光。 陆元官道:“我也去。” 芷兰气不打一处来:“你去干什么?碍手碍脚吗?” 陆元官仍然坚持不懈:“塞氏和陆氏是差不多性质的家族,而且凡间的门道我懂得比你们多,所以我去是如虎添翼。” “你哪来的自信?”芷兰瞪她,凛冽的眼神让陆元官一抖,“你们陆家是神族的弃子,那点子破历史我不想跟你翻,自作孽不可活;赛氏可高尚多了。人家隐居小华山,规矩和你知道的那套不一样。你的本事我是没兴趣知道有多高,但你,我信不过,也不想信。” 陆元官垂首。当众被拒绝还被骂这么惨,她真是丢人丢大发了。她应该很生气,可是她丝毫不生气,反而还想再靠近。 未央看不下去:“你干什么,元官只是想帮你。” 芷兰起身:“那我再拒绝一遍:我不需要,请你以后不要再来缠着我,不然我就把你说的那些话都说出来。” 陆元官脸色一白,芷兰抬脚就走。 蓝楚双眸发亮:“这个人有意思。” 蓝定看看哥哥。这个人跟皇兄一样尖酸自私,还跟皇兄一样喜欢骂未央,只是芷兰是我行我素,而皇兄只会在他面前骂。相比之下,还是皇兄好点。 蓝楚来到陆元官身边,若有似无地说话:“没有不透风的墙,下次为了讨好男人犯贱的时候,最好斟酌一下。尤其是你所谓的情敌都比你高贵厉害,你就算费尽心思当上什么狗屁陆氏祭司、甚至当了陆家族长,你依然是个连塞氏都比不上的渣滓。人品败坏的话,那就更垃圾了。” 陆元官握紧拳头。 蓝楚俯身,在陆元官耳边继续:“人蠢还是安分一点或者单纯一点,人蠢又贱还白日做梦,那就很可悲了。” 陆元官的手心被自己的指甲扎出了血。蓝楚默然出去,脸上还是面无表情。 未央抱住陆元官:“别理他们。” 陆元官勉强笑着点点头。 千瞳垂着眼睑。星眸一直和陆元官不对付,如今又加上芷兰和蓝楚。听着芷兰的话好像有什么蹊跷,陆元官究竟做了什么这么犯众怒?不过,千瞳也不想去追究,毕竟他目前的首要任务是去救星眸,星眸虽然不是他亲哥哥,却把他当亲弟弟疼,他不能忘恩负义。至于同样还昏迷不醒的南施,他只想在入夜之后偷偷去看看她,当作是临走之前的告别。他知道,他们终将分开,走上不同的道路,或许还会敌对,但他的心中,始终还是给她留了一席之地,永远不能被其她人填满。 千瞳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他静静坐在南施床前,望着她沉静的脸庞,那样光洁美丽,额角的蓝色眼泪给她增添了几抹性感。千瞳抬手,想触摸她的脸颊,却在快要成功时停住,他收回手,愧疚的低下头:“低贱之人不配触碰。” 千瞳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牌,放在南施手中,给她掖好被子。千瞳不知道南施能否听到他的声音,但他还是想把这些事告诉她,因为这次第后,他们可能就要分道扬镳了:“虽然这是我不知道哪辈子的事,可是那辈子我们部族有这样的护身符,是送给最珍贵的人的,我给了哥哥一个,也给你一个,希望你们都能快点好起来。” 千瞳离开了,他并不知道,在他走后,芷兰从窗户窜进来,将南施手里的护身符拿起,随意地丢到不知哪个角落,然后俯身在南施额间印下一吻,他用自己的额头蹭着南施的额头,闭着眼感受着她的肉感,许下了一句永远不可能的承诺:“待我君临天下,必以江山为聘,十里红妆。” 南和籁阳在树荫里看着芷兰离开,不约而同地叹口气,然后又一起笑了起来。籁阳道:“你的女儿真是受欢迎。” 南哭笑不得:“我都不知道该烦恼还是该开心了。” 籁阳毫不客气地揭穿他:“你开心着呢。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那儿子也对阿施有意。唉,真是红颜祸水。” 南看了籁阳一眼,笑而不语。 第三十七章 薜荔(二) 千瞳来到星眸床前,南给他布的保命结界发出碧蓝色的淡光,就像高空俯瞰下的海面,美丽悠远。小女妖跪坐在结界之前睡着,听见千瞳的脚步声,猛地惊醒,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仰视千瞳:“恩公的弟弟。” 千瞳一笑:“叫我千瞳就好了。” 小女妖不解:“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吗?你有一千只眼睛?” 千瞳挑挑眉:“是啊,我拉开衣服会有一千只眼睛盯着你。” 小女妖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显然是给吓到了。 千瞳问:“为什么不去椅子上坐着,跪在这里睡觉,脚不麻么?” 小女妖摇摇头:“我怕恩公一时间需要什么照应会来不及。再说,我这样跪着向他尽恩也是情理之中的——你要出发了吗,千瞳?” 千瞳点点头:“嗯,你要带什么走吗?” 小女妖从地上爬起来:“我本来就无根无依,没什么好带的。要说真要带,只想把恩公带上。” 千瞳摸摸小女妖的头,看了昏睡着脸色白胜雪的星眸一眼,透出隐隐的坚毅,带着小女妖出门了。等千瞳和小女妖到了宫门口,发现芷兰早就抱胸站在宫墙之上睥睨着他们,而宫墙下,融桦正抱着镇宫门的石麒麟睡得正香。 芷兰眉头一皱:“你可真是慢死了。” 千瞳有些愧疚:“抱歉,去跟哥哥道了别。” 芷兰眼里有些动容,当初他走之前,也想跟她告别,可是她给他的,只有背影,从懂事以来一直看见的,背影。 芷兰没说话,从宫墙上跃下,伸脚踢了踢融桦:“大叔,醒了。” 融桦擦擦口水,从地上爬起:“你们有没有什么坐骑之类的?不然要飞很久啊。” 芷兰看着融桦:“你是两仪门主,没有坐骑?” 融桦不理会他,只先腾云而去:“天界哪里需要走那么多路。”芷兰摇摇头,随后跟上,千瞳和小女妖对视一眼,也跟上;只不过女妖法力不够,都是千瞳在带着她,因此飞得慢些,千瞳还问了一句: “你有名字吗?” 小女妖摇摇头:“没有,我想等恩公醒了之后赐我一个。” “你想跟着他?”千瞳有些吃惊。 给无名无姓的人赐名,是主人对仆从才有的权力。星眸为人喜欢广结人脉,谁他都会留一条后路、尽量做个好人,给小女妖那颗增加一百年功力的药丸,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女妖肯跟着来取薜荔种子,已经可以还清了。 女妖一顿,旋即笑了:“我不会碍手碍脚的,我会变成一个小配饰,挂在恩公身上,既能美观又能当护身符。” 千瞳默然。他可不敢相信这个看起来不过人类十岁女孩大小的小女妖能有什么护哥哥周全的本事,但去留还是要哥哥来决定,毕竟人家为了哥哥来的。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要保住哥哥的命。 一路无话,腾云驾雾飞了不知多久,这才来到一座连绵不绝的山脉,那山脉不远便是一道大裂谷,深不见底,就是神仙想飞去对岸也要费一番功夫,普通凡人便被这道天堑隔绝,到不了西山一脉,西山中的各项神物和各个上古部落也得以保存。 融桦带他们在小华山处停下:“这里便是了,你们自己去,我在对岸等你们,成功了便来跟我汇合。”言讫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好似生怕晚一步便要给人抓走一样。 芷兰和千瞳带着小女妖缓缓下落,只见一座巍峨的山出现在眼前,山上尽是郁翠葱茏,山间烟雾缭绕,白云四溢,草木间有赤鷩鸟间或出现,偶尔鸣啼。山间还有?牛的低吼,伴随着袅袅炊烟,倒像人间仙境,颇有当年上古轩辕部落的遗风。千瞳还未来得及欣赏这美景,手脚突然被束缚住,整个人悬浮、横在半空;芷兰也给一个戴着狰狞的牛面具的巨型汉子飞出十几把短剑叉住衣衫倒在地上,芷兰挣扎了一下,发现那短剑上竟然有咒力,让他动弹不得。小女妖尖叫一声,化为青烟刚想溜走,便给一个同样戴着牛面具的人用一个光彩非凡的玉净瓶收了进去,再没动静。接着,又涌出来几个戴面具的人,高矮胖瘦不一,手上分别拿着一柄芭蕉扇、一个紫金葫芦、一个手里抱着一把做工精巧的剑,还有一个赤手空拳。 那个赤手空拳的,听声音是个年轻的男子,高声问道:“来者何人?为何不自量力擅闯我赛氏小华山?” 千瞳十分无语:“小华山什么时候变成赛氏的了?明明是赛氏嫌功劳太低所以强占小华山、想讲条件,结果被直接忽略了。” “放屁!”拿玉净瓶的是个个子瘦高的女人,听了千瞳这大实话,一手托净瓶,一手捏成铁拳,照着千瞳脸上就是一下,打得千瞳左脸当即肿得老高。 拿晃金绳束缚住千瞳的人摇摇头。这两个家伙就不能不闹? 扛着芭蕉扇的女子声音纤柔,衣衫虽然宽大,仍旧不能绷住两坨雪白,仿佛一个不经意就能从衣服里掉出来似的。女子虽然看着温柔,在几个人里却十分有话语权:“先把他们带过去交给巫祝大人和族长大人吧。” 千瞳被人拉着走,就像自己是片风筝;而芷兰更惨,被人用剑插着抗在后背,姿势十分怪异,一路上芷兰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千瞳进了小华山,才觉得这座山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蛮荒,从小华山一进去是森罗密布的结界,结界过后,又是长长的、布满机关的石板路,看着隐匿在荆棘中那些淬毒的箭头,千瞳就不禁胆寒。过了石板路,是一条河那么宽的壕沟,壕沟对面是一座城堡,城堡绵延不绝,坚硬的石墙用混着糯米和咒语的土夯实,易守难攻。吊桥缓缓放下,一行人进入堡垒,一下子从与世隔绝的山林之静进入到了繁华的市井之中,叫卖声、小孩的哭闹声、牲畜的吼叫声,此起彼伏——建筑都是经过规划的,以山的最高点为城中心,修建金字塔和神庙,供奉着赛氏部落的先灵神,城中的建筑也是井井有条,狭长而深的排水沟贯穿整个城,水渠也遍布每家每户,城中四处都是朱砂画就的赤鷩鸟和?牛的亚麻布旗帜——宣告着这个部落的图腾。 面具人一伙一直把千瞳和芷兰送到神庙,这才把他们丢在地上。神庙的地上满是香灰和彩纸片,整个神庙弥漫着草木灰的味道。两个魁梧的男人走了出来,一个戴着狰狞的牛面具,一个则没有,尽管人到中年,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样子,跟他身上那一身严肃黝黑的祭司袍一点也不匹配。 戴面具的男人声如洪钟:“这就是闯入者?” 抱着玉净瓶的女孩抢先说:“我瓶子里还有一个。” 面具男似乎有些无语:“你们几个孩子跑来干什么?” 千瞳道:“来寻薜荔种子。” 先前赤手空拳的男子又嚷嚷起来:“胡说,薜荔种子有什么用?你们一定是觊觎赛氏的宝藏!” 拉着晃金绳的人又摇摇头。或许人家本来不知道有宝藏,被你这么一吼,全知道了。 戴面具的魁梧男人也觉得他有点蠢和失礼,大吼一声制止了他:“让卿!” 让卿霎时噤声,默默摘下面具,露出白净帅气的面庞,眼中逡巡着畏缩。 拉着晃金绳的人又摇摇头。每次都是这样,都说不撞南墙不回头,他是撞得头破血流还是要从这里过,命里犯贱呐—— 千瞳有些急:“我真的是为了薜荔种子而来。我哥哥被妖王伤了心脉,必须要薜荔种子才能救活。” 祭司笑了:“嗯,这我知道,妖王去攻打修罗界,结果不仅战败还丢了一只前爪,现在不知道在哪个泥潭里呆着保命呢。” 戴面具的魁梧男人沉吟片刻,默默走回去,坐在由牛骨做成的座位上:“放。” 晃金绳和短剑同时抽走,千瞳和芷兰坠落在地,发出闷哼,小女妖也从玉净瓶里被倒出来,一身粘液地摔落,发出半泣半嚎的声音。 拖着玉净瓶的高瘦女子“啧啧”两声:“还好出来得早,不然就这修为,早就化为浓水转世投胎去了。” 小女妖双手合十,莞尔:“还好没死,还能见恩公。” 戴面具的魁梧男人把面具摘了下来,其她人也如法炮制,千瞳这才发现那魁梧男子竟是一个仙风道骨的长着长长的白胡子的老人,他一双犀利的鹰一般的眼睛一眼便让人觉得疼痛从骨子里散出来。而抓他们的几个人,也男男女女、形态各异。 魁梧男子介绍道:“我是赛氏族长,名字你们就不配知道了,反正我当了这么多年族长,名字我自己都忘记了,你们便尊称我为族长罢!抱紫金葫芦和小羾剑的,是左右护法;拿晃金绳绑你的是让卿的姐姐,他俩是我现在的弟子;抱玉净瓶的和抓你朋友的是我弟弟、也是赛氏一族祭司一生仅收的两个弟子,至于她——”魁梧的男子向抱着芭蕉扇的温婉女子伸出手,温婉女子赫然一笑,款款而去,将纤纤玉手放入他的手中、十指交缠,挺翘的臀部轻置于族长的腿上,分明就是老夫少妻。 族长道:“你们要薜荔种子容易,要多少,我能给多少,但是,我只问一个问题,你们要如实回答,要是不说实话,不仅薜荔种子拿不到,还会送命。” 族长话音刚落,不知从哪飞来一只赤鷩鸟,径直落在让卿的姐姐怀里。 祭司一笑:“慕寒,它们还是听你的。” 慕寒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宛如一座冰雕,只是语气上透着尊敬:“因为晚辈是专门负责它们的,祭司大人。” 赤鷩鸟对着千瞳他们凶神恶煞地鸣叫,不时吐出零碎的火焰,慕寒一直用手梳理着赤鷩鸟几乎炸起的羽毛,这才没让千瞳他们马上化为烤肉。 小女妖害怕地瑟缩了一下,千瞳把她揽进怀里,道:“族长大人,您问吧。” 族长问:“你们身上那股三昧真火的味道是怎么回事?除了融家人,谁还使得出三昧真火?说,是融桦那个王八蛋送你们来的,还是融赤?” 千瞳看了芷兰一眼,芷兰摇摇头。答应过融桦不说是他送的,不能在这里翻盘啊。 千瞳为了难,说了对不起融桦,日后倒霉;不说,眼下就性命不保,哥哥也跟着完蛋。 族长夫人见千瞳为难的模样,又看见赤鷩鸟一副恨不得生吞活剥他们的神态,出口道:“如果是融赤,他们至于支支吾吾吗?一定是融桦叫他们不要说。” “哼!”族长怒哼,鹰一般明亮凶恶的眼睛让他看起来不像是年过半百的老人,“这个该死行瘟的神,看我怎么收拾他!左右护法!” “在!”左右护法上前听命。 族长下令:“把融桦那个混账给我抓来,跟这三个小混账关在一起!” 千瞳慌了:“族长大人,您说过要给我薜荔种子的。” 族长冷笑一声,并不说话。族长夫人皱皱眉。祭司使了个颜色,抱着玉净瓶的女子出来,一边在他们身边踱步,一边得意洋洋地说:“族长给你薜荔种子的前提,是你说实话,而你并没有说,所以,你还在奢望什么?跟着你的火神,一起去死吧!” 芷兰不悦:“擅自诛杀神灵,是会遭天谴的。” 托着玉净瓶的女子哈哈大笑:“如果赛氏怕的话,当年还会跟所谓的天尊作对吗?” 芷兰竟无言以对,只能用眼神瞪那个女子,而那个女子毫不在意。 “押下去!”托着玉净瓶的女子一声娇喝,不知从哪涌出无数的戴着狰狞的牛面具的卫兵,手里拿着画着符咒的黄纸,贴在千瞳、芷兰和小女妖身上,他们仨顿时动弹不得,硬生生被押了下去,丢进了黝黑的地下水牢。符咒一碰到水便失去了效力,使得他们没有在不见底的水牢中淹死。 第三十八章 薜荔(三) 人在溺水的那一刻,感觉非常不好。千瞳呛了几十口水才挣扎出来,还带着一个小女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块凸出的岩石,勉强挤在上头,虽然不至于再被淹没,但也还有半个身子泡在水里。芷兰倒是一早就从水里飞起来,现在全身脱离水面蜷缩在一块石头上,深邃的双眸盯着漆黑的监牢外面,不知在想什么。 见千瞳他们出来,芷兰开了口:“栅栏上施了法术,很强的上古禁咒,我解不开。” 千瞳有些颓丧:“都怪我不懂人际关系,不仅不能拿到薜荔种子回去救哥哥,连融桦掌门都赔进来了。他被吊在村口的时候一定会把我骂得渣都不剩的。” 芷兰没有说话。事实上,千瞳说的是事实,已经被捕的融桦被剥光了衣裳,仅穿着一条短裤、被吊在村口示众石柱上,羞得老脸通红,只能骂千瞳出气。 “你看着人呆,还不笨。”一个清冷的声音。 千瞳和芷兰都往外看,却什么也看不见。 “别努力啦,这里这么黑,你们看不见的,”那人说话的语气吊儿郎当,和祭司很像,“我是来帮你们的。” 芷兰一笑:“你是祭司的徒弟、飞剑永安,十一岁一战成名,但因为出身低微,并没有成为族长的弟子,其实你有能力问鼎族长之位。我也相信,族长之位给你,比给让卿好多了。” 永安依旧无所谓:“我的身世不需要你来重复,我的未来也不需要你来揣测,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们有没有传信的东西,能让我给修罗传个信,让人来给你们解围。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再晚,不留头小子的哥哥就要去见阎王爷或者冥主了。” 千瞳忙道:“有,我有玉鸦,可以飞到哥哥身边。” 永安点点头:“好,给我。”说着,手心便发出一闪而过的荧光。千瞳瞅准方向,嘴张开,一股玉色的烟雾从嘴里冒出,在飘向永安手心的途中,化为一只玉色乌鸦。芷兰手一指,一道蓝光也射入永安手中,永安有些惊讶:“你这是?” 芷兰勾勾嘴角:“聪明如你,不需要我多说了,你只需要替我传信,我会记得你这份恩情。” 永安没有说话,转身离去。待永安出了地牢,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摊开手掌,这才发现,手心里除了一只玉鸦,还有一片长着红色经络的紫色叶子。 永安有些惊讶,却又有些了然,他喃:“太华之山,肥遗林氏。” 修罗。 南揽着端着一碗八宝粥的蓝裳走进房间,对已经没事的南施笑:“阿施,吃一点吧。” 南施笑吟吟地过来吃了,有娘的感觉不得不说真的很好,何况这个娘,身份高贵,容貌瑰丽,气质卓然,温柔娴婉。 南施看着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星眸,有些颓然:“要是我早些醒来就好了,可以跟着他们一起去,尽点力,总比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好。” 南摸摸南施的头:“谁说你什么都没做了?并非所有事你都参与就能让事情变得更好,每个人都各司其职,这才拥有完整的秩序。不然,我们无极门为什么要创建三个人才能发出威力的无极剑阵?你在这里守护着他,替千瞳照顾他的哥哥,已经做得很好了。” 南施虽然还在为自己的无能为力难过,但父亲的安慰让她宽心了不少。 蓝裳含笑看着父女俩:“你们父女之间关系可真好啊,看来我还要加倍努力才能做好一个母亲呢。” 南施笑道:“娘的努力我都看着呢,娘就是我最好的娘。” 蓝裳慈爱地抚着南施的头。 一只玉鸦突然飞进房间,停在南施身边,南施伸手去触碰玉鸦,玉鸦化作一团玉烟融入南施身体中,南施抖了几下,大惊失色:“千瞳他们有危险!” 南施急得不行,恨不得现在就已经出现在小华山,南不停地安抚,南施才稍微冷静下来,没有马上冲出去,但她依旧嘴不停地念叨:“我就觉得他们三个去不靠谱,融掌门不能去赛氏,若是赛氏发威,他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该怎么办?如果硬闯,他们很有可能性命不保。” 蓝裳把南施揽入怀中,轻声细语地安抚着女儿:“事到如今你急也没有用,千瞳既然发函回来,就说明他们全军覆没,连融掌门估计也没捞到好处。如今还是先把众人集合,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等南把众人集合,蓝空因为被打扰了处理政务,心情极度不爽,一进来就开口大骂:“一个杂碎而已,要的话朕能给诸葛芷兰一打!黄毛小子的生死要大家兴师动众的,朕日理万机,还要朕过来,你们好大架子!” 南施噘嘴。她可真想不出她这个日理万机的舅舅到底在意什么,太无情了。 籁阳伸伸懒腰:“其实这事简单,赛氏无非就是恨阿桦无情,骗婚之后又带着儿子跑回天庭,赛氏固步自封,不出西山脉,自然不可能去找融桦。只要把阿赤带过去,再说服双方达成人情共识,一切便迎刃而解。” 蓝裳道:“这种事需要一个口才极好又反应灵敏的人当领头人,谁比较合适?” 南含笑,勾住籁阳的肩膀:“当然是小阳。” 籁阳无语。他好像每次都挖坑自己跳哦? 神籁摇摇头。自己这个父亲简直就是愚蠢,这样的套路用了估计有几百年,他依旧乐此不疲地上当。 蓝空站了起来:“既然你们无极门自己可以解决何必叫朕过来?真是糟蹋朕的时间。” 蓝裳无语。你的时间真的都花费在处理政务上吗?你自己说出来的话自己都会心虚的吧。 籁阳见无法推脱,索性就当好领头人的角色:他拦住要走的蓝空:“当然需要修罗皇的帮助——陛下您已经打败了妖界,现在各界之中除了天界鲜少再有主动挑战您的对手,可是赛氏一族不一样,他们好斗,而且一直处于不甘心没被封神的怨怼之中,如果有您的帮助,我们可以做两手准备,事半功倍。” 蓝空有些动心,正在他张口准备答应的时候,一向闷声不响的蓝定突然开了口,语气十分坚决:“不行,父皇不能去。” 众人惊疑地看向他,为着他的突如其来,也为着他突然制止的原因。 蓝定红了脸皮,低着头,一边紧张地抓着自己的衣袍,一边说出自己的理由:“父皇是修罗皇,擅自为了私事离开修罗去无故挑战一个处于隐修状态的部落不妥,修罗虽然现在不能被人匹敌,暗地里嫉妒的总有人在,如今皇兄还不妥帖,我又不济事,父皇不可以出差池,所以父皇不能去。” 蓝空显然认为自己儿子说的更有道理,深邃而阴邪的目光瞥着籁阳,似乎在责怪他把自己往沟里带。籁阳也是无语,他自己也是想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愿意让凶猛的蓝空出手,但蓝定这么一说,他倒成了坏人了。籁阳不禁多看了蓝定几眼,修罗现在的皇室,这个人算有脑子的,而且妙语连珠,能轻易改变别人的想法,难怪即便没有战斗力,大家还是很仰仗他。 蓝裳叹口气,站了起来:“你们是忘记了我还是故意瞧不起女人呢?” 南施也跟着站起来:“娘?” 蓝裳笑道:“本宫可是比阿空厉害得多呢,当年要不是本宫被南君迷了心窍,现在当上修罗皇的就是本宫了,所以本宫的战斗力才不会低呢。而且本宫还有脑子。” 蓝空不乐意地嚷嚷起来:“皇姐你说谁没脑子?!” 蓝裳耸耸肩,不置可否:“再说,本宫的夫君和女儿都要去,本宫有理由不去吗?” 南对蓝裳一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籁阳见状,准备盖棺定论:“既然如此,那便我和神籁做领队,南和阿施负责戒备,长公主殿下作为最后的武力承担,阿赤则要扮演重要角色……” 籁阳一语未毕,陆元官便出声:“籁大人,请把我也算进去吧。” 未央跟着点头:“对,还有我,我们是一起来的,也要一起患难。” 籁阳有些为难,这两人去根本没有什么用反而还会拖后腿,可是拒绝两个赤诚的小女孩,他可说不出什么残忍的话。 女鹊看出了丈夫的为难,伸手把未央和元官揽入怀中,笑道:“赛氏凶猛,他们之中难保不会有人受伤,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女鹊都主动开口说了,元官自然不能再提出反对,尽管她心心念念的就是那个根本不曾看过她一眼的芷兰;原本她也觊觎女鹊的医术,有这个机会她自然愿意去学。未央本来就是三分钟热度的人,而且只要能帮忙,形式什么的对于她来说并不重要,所以她也没有反对。籁阳他们便稍微收拾了一下、出发了。 籁阳一行飞了几乎近一日,这才来到小华山,刚一落下,就有一条晃金绳飞了过来,融赤口一张,一道烈火喷出,晃金绳受了一烧,急忙缩回去,慕寒心疼地抚摸着晃金绳,眼中也含了杀气。晃金绳已出,永安的几十柄短剑也飞了出来,籁阳泰定自若地看着神籁展开双臂,身子往前一倾,背后形成光圈,千把短剑射出,下雨一般、打掉了永安的短剑,神籁薄唇张合:“剑宗。” 才解决掉两个,不知从哪刮起一阵狂风,竟将一行人悉数吹上天边,看样子是要往十万八千里外送,蓝裳右手一伸,腕上的祥云红光一闪,一只有半个小华山大的、全身燃烧着红色烈焰的麒麟便屹立于风头之前,将狂风尽数挡住,众人没有风的托力,一下子便掉了下来,幸好麒麟够大,全落在麒麟背上,没有损伤。麒麟挡住了风,待风过后,麒麟无不嫌弃地说:“好久没出来,一出来胡子和头发就被刮乱了。” 蓝裳笑着摸摸麒麟的脖颈:“劳您大驾了,麒麟王。” 大家还没缓口气,右护法拿着小羾剑从众人背后跃出来,直扑籁阳,籁阳招出纯钧剑剑灵化为的剑和右护法颤抖起来——除了太极门南氏父女是一人一把剑以外,籁家和融家都是掌门将剑的剑灵留下作为自己的佩剑,而将剑的本体作为剑的分身给继承人佩戴。让卿也不知从哪窜出来,对着南施拳打脚踢,他本来还以为南施看着弱不禁风应该很好对付,可是越打他就越后悔,因为这个文文弱弱的小姑娘看着风吹就化,可是动起手来毫不手软,同样是赤手空拳,他已经疲于应对了。慕寒、永安和族长夫人都纷纷出手,融赤对阵慕寒,永安对阵神籁,蓝裳则驾驭着麒麟王和拥有芭蕉扇的族长夫人对峙起来。南站在原地,拿着紫金葫芦并且把葫芦口对着他的左护法,左护法高声问道:“来着何人?” 南不知是计,竟然朗声回道:“在下无极派太极门主、南。”话音刚落,南便被收进了紫金葫芦,连挣扎都来不及。左护法急忙塞住葫芦口,将南紧紧地封在葫芦里。 “爹!”南施惊叫,一时分神被让卿一拳打中了脸,扑倒在地。 籁阳叫道:“紫金葫芦有应声收人的功能,大家不要回应他!” 抱着玉净瓶的女孩坐在树枝上晃着腿,轻蔑地看着籁阳:“不应照样能收你们。”女孩将瓶微倾: “进来吧,老娘等好久了。” 话音刚落,籁阳一行人全部被收进玉净瓶中,包括那只半个小华山大的麒麟王。 让卿不无失落地对着女孩摇头:“你真是一个贪心的****,赛崇翎。” 崇翎并不生气,只是晃着玉净瓶,半垂着眼睑,对于让卿十分不以为意:“即使做了族长的弟子,你依旧还是那个什么法宝都继承不到而且什么都不是赛让卿。” “你!”让卿就要上前再挑争端,族长夫人拦住了: “先把他们带去见族长罢。” 让卿这才没有继续发飙,一行人前往神庙。 第三十九章 薜荔(三) 永安看着狼藉的战场,轻轻摇摇头。难道神真的没落了吗? 永安随着大众来到神庙,族长和祭司正在下棋,当他们出现在族长面前时,族长落下最后一子,低沉地笑声发了出来:“你又输了。” 祭司并不难过,反而笑着靠在椅背上:“从小到大你都不让我,明知道我笨。” 族长并不多说,反而看向众人,对着自己夫人伸出了手,族长夫人款款而去,坐在族长大腿上,族长低头看着自己夫人:“你有些累,芦淼。” 芦淼莞尔:“还好,这次人比较多。” 族长一扬下巴:“都抓了谁,我看看。” 左护法拔出葫芦塞,并起剑指默念咒语,一股淡蓝色的轻烟便飘了出来,在地上缓缓形成一个锦衣华服的翩翩公子。左护法介绍道:“无极派太极门主、南。” 族长笑了起来:“原来是南知云和一重天那个什么小菊花仙子的私生子,长得娘里娘气的,和南知云差得十万八千里。” 南微微皱眉。 族长见南皱眉,反而说得更起劲:“你还叫‘南’?你爹连个名字都舍不得给你取——嗯,或许是死太快来不及给你取——知道当年你爹的嫡子叫什么吗?叫南一,你爹说,这是他唯一的骄傲。” 南平素温和,但最讨厌别人拿他的身世说事,因此拳头都握紧了。 族长扭头对祭司笑:“你看,这种出身卑微还自鸣得意、自以为是的人最恶心了。” 祭司笑而不语,眼里却有点点寒星。 族长干枯的手在芦淼露出麻布裙修长健美的大腿上逡巡着,顺着开叉的裙摆探进裙子深处,族长鹰一般的眼睛透着无所谓:“其他人呢?” 崇翎上前,将玉净瓶倒过来,没过几秒,所有人都被倒了出来。崇翎扫了一眼地上,有些疑虑:“那只大麒麟呢?” 蓝裳由南扶着起来,扬了扬手腕处的红云:“在这。” 南施也配合着凑趣:“要是不把它收起来,你们这神庙已经被麒麟王撑破了。” 祭司笑道:“神就是神,上次那只小女妖在里头呆了一会儿就已经快化掉了,他们还安然无恙。” 南施有些急:“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祭司摊开手,表示无辜:“他们在水牢里好着呢,只是融桦不太好,光溜溜地被吊在村口供人观瞻有一两天了。” 融赤没忍住,上前指着族长和祭司便叫:“你们竟敢这么对我爹!我烧死你们!”言讫,手往鼻子上擂了三下,张口便是一道三昧真火。 崇翎瞬间移动到族长和祭司面前,拿玉净瓶收尽了全部的火苗,但自己还是架不住三昧真火的威力,勉强收了火、保住他们性命之后,便单膝跪下,口吐鲜血。 祭司挑挑眉:“喔,融桦的儿子可比融桦厉害多了,多亏了我们赛氏的血统。永安,你把他带下去见见我那可怜的妹妹,让他们母子叙叙旧。” “母子……”融赤愣住,任由永安揽着他的肩把他带走。 族长的手从芦淼的裙子里出来,抱着软成一滩春水的芦淼,下令:“交给你了,弟弟,都杀了,让天界知道我们的厉害,看他们还敢不敢那么狂妄。” 祭司嘴角微微一勾,没有应答,径直起身往外走。崇翎连忙跟上,敦促着一行人往外走。祭司领着大家一直到村口,光溜溜的融桦还在上头吊着,身上贴满了符咒,看样子是被禁锢住了法力。祭司咂咂嘴:“真可怜。” 祭司反身过来看他们:“想救他们吗?想救那个……濒死的男孩吗?” “你想怎样?”南施问。 让卿嚷了起来:“族长让你把他们杀掉,不是让你跟他们狼狈为奸的,你要是再多嘴,我就告诉族长。” 祭司一笑:“你试试?” 让卿有些惊觉,但还没反应过来。慕寒大叫:“不好!”正要逃脱,让卿的心脏已经被刺穿。 慕寒大叫:“让卿!”抱住了剑离体后摇摇欲坠的弟弟的尸体。 让卿仰头看着拿手帕擦拭着小羾剑上血的右护法,满眼震惊:“为什么……” 慕寒望着断了气的让卿,恨意的泪水夺眶而出。 左护法啧啧有声:“没想到平时不动声色的冷美人慕寒也会有有情绪的时刻,我还以为她只有在床上才会有表现呢。” 慕寒不理会左护法的污言秽语,她瞪着祭司:“什么时候的事?” 祭司笑容可掬:“一开始。” 慕寒难以置信。 崇翎的石刀架在了慕寒脖颈上:“族长大人的蛮横无理和固步自封我们已经受够了,人都是平等的,凭什么就要按照他的等级来规定谁是贵族谁不是?他想杀掉祭司大人和圣女大人,夺取政权进而向天界犯难,也不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你们这群豺狼!”慕寒咬牙切齿。 崇翎回头问左护法:“你喜欢她吗?” 左护法看了右护法一眼,双胞胎兄弟露出一模一样的猥琐笑容:“我们都喜欢。” “她可是头烈豹。”崇翎道。 左护法依旧说着下流话:“越烈的女人在床上越有趣,你看芦淼不就是?族长多年不、举,都快给她搞出子嗣来了。” “很好,”崇翎手下用力,用石刀在慕寒琵琶骨和大腿上各扎了四刀,“我封住了她的法术和筋脉,她只能躺着了。” 慕寒咬着牙忍着疼,对着崇翎说:“杀了我!” 崇翎起身:“杀了你,左右护法可就不高兴了。”崇翎来到祭司身后,无视慕寒射、出强烈恨意的眼神,任由左右护法一人拖着慕寒一只胳膊将她在拖走,地上蜿蜒着长长的血迹。 南施将脸埋在蓝裳怀里。真是太残忍了。神籁偷偷牵住南施的手,给她自己的慰藉。 祭司手一指,一道黑光射出,融桦身上的符纸散开,融桦自己也掉了下来,南连忙去接住,籁阳脱下衣服给融桦掩住身体。 祭司走了过来:“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要么,便助我夺得族长之位,我们各取所需,要么,便一起堕入阿鼻道地狱。” 籁阳起身:“你没有资格跟我们谈条件,除去那些上古时期天尊为了补偿你们赠与你们的法宝,你们根本一无是处。你帮我们,我们很感激,我们会做到袖手旁观,但是你必须把人都还回来,并且奉上薜荔种子。” 崇翎不高兴了,站出来便吼:“你们什么都不做还想得到种子?做梦!” 祭司倒不是很在意:“嗯,如你所言。只是圣女出来之后会有什么作为我可不敢保证。毕竟赛氏现在可不是一个人说了算。”言讫,便反身回了神庙。 南给融桦注入了灵力,融桦恢复过来,披着根本不合体的衣服,跺脚叹息:“我当初带着赤儿离开,就是不愿意看见这一幕,没想到天道轮回,还是躲不过去的。” 籁阳道:“我们现在骑虎难下,你最好说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我好做出对策,否则我们恐怕都走不出小华山。” 融桦显然不愿意提及过往,他也不是善于言辞的人,因此长话短说:“赛氏由于和本族通婚,子嗣渐渐艰难,族长便长年不、举,祭司又被族长限制着不能娶妻以防夺权篡位,他们的妹妹圣女宗然和我相遇之后,生下赤儿,赤儿天生便能驭火,是融家和赛氏难得一遇的奇才,但族长起了杀心,祭司又想利用赤儿夺取族长之位,所以我才带着赤儿逃回天庭,让宗然被关押在高塔之中。” 籁阳道:“祭司这次是借残杀神族的名义赎罪并发谋权篡位,他没有子嗣,很可能赛氏将来会落到阿赤手上,所以他现在想卖你们一个人情。” “卖人情是卖人情,”融桦叹气,“他这人就是这样处处留后路、人人都利用,但他不会让自己没有子嗣的,这赛氏,落不到赤儿身上。再说,俺那里还有四象门要给赤儿呢,怎么能让他放弃神位?” 神籁眉头一皱:“就怕他和圣女……” 融桦有些颓然:“这也是俺怕的地方,要是宗然架不住他说,要留下赤儿,那就惨了。” 南问:“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籁阳道:“现在神庙肯定一片大乱,我们不要去凑这个热闹。阿赤在他娘亲那里很安全,我们还是先去救千瞳他们。” 籁阳对着融桦:“这里你熟,你带我们去吧。” 融桦一边走一边叮嘱:“这里的监牢还是上古时期的水平,很是粗糙,但是这里的法咒也是上古时期的水平,还是有点难对付的,俺就是吃了这亏,才出这么大丑。” 一行人在融桦的念念叨叨之下来到监牢,监牢的守卫因为上层乱了都跑掉了,监狱里的犯人都在想办法逃走,融桦他们经过的时候,还顺手劈了几个锁,让那些犯人得以逃走。融桦带人来到底层,底层那一股放置已久的死水味混合着霉味、腐烂味以及老鼠的臭味和血腥味扑面而来,当场就把南施给熏吐了。 融桦也十分受不了:“这个水牢比以前更臭了,赛家人真是懒透了,抽空换个水不行啊!” 南施无语。这是水牢又不是水池,这样才能折磨犯人,条件太好谁都会想犯罪的。 当南施的脚踩进牢底的淤泥之中,她眉头嫌恶地皱在一起。融桦的声音在前面传来:“来破封印啊!” 南和籁阳急忙跑过去,远处的黑暗之中发出了蓝、绿、红三道光芒。蓝裳搂着南施,神籁牵住南施的手,耐心地等着,好一会,光芒才消失,黑暗之中传出铜锁落地的闷响。南施兴奋地对着母亲笑,手也握得紧了些,神籁的目光在南施身上停留了多一些。水声窸窣,有人从水牢里上来,南施紧张地盯着前方无尽的黑暗,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看见残肢断臂的人。南施连呼吸都不敢了,直到一股恶臭的水味在她鼻尖扑闪,她依旧不敢呼吸,也不敢出声,怕担忧成真。一团火突然亮了,芷兰俊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的容颜出现在她眼前,冷峻的眼神俯视着她,让她莫名地想流泪。 神籁的手松开了,他有些尴尬地移开目光。她对这个人的心意够明显了,他不需要再去多此一举。 千瞳跟在芷兰身后垂首,原本清澈的瞳子里染上了浓郁的哀伤。即使有三生三世又如何?他这辈子遇见她的时间还是晚了,他这辈子也配不起她。 蓝裳看出端倪,拉着南先行离开。籁阳也强行拖着融桦离开,水牢又回归到黑暗。神籁勾住还沉浸在哀伤之中的千瞳,在他惊诧的目光中给了他一个“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无奈的笑容,把他带走。 神籁的低吟让千瞳心痛得睁不开眼:“喜欢她的人还真是多啊……能被喜欢到,好荣幸。” 千瞳眼角泅出一滴泪。所以,他不幸了三世。 南施在黑暗中踟蹰了好久,终于还是先开了口:“我们跟上吧,这里现在很乱,自己待着不安全。” 南施刚走了一步,芷兰的长臂突然圈住她的脖子,他的胸膛贴在南施的后背,能够感受到微凉衣衫下那颗不停跳动的心,芷兰闭眼,掩饰住那美眸中无尽的温柔,他的薄唇在南施耳畔张合,送着热气和旖旎:“长相思,摧心肝。” 南施抬起手,轻轻覆住他的手臂:“卿须怜我我怜卿。” 芷兰得到她的回应,心潮激动起来,他一把拉过南施,吻在了她的额头:“有你这句话,够了。” 南牵住他的手,感受着他一瞬间的僵硬:“我们走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芷兰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南施拉着他的手往上走。他与她十指相扣,共同从黑暗之中走出,一起迎接地面上普照的阳光,感觉就像一起获得新生。南施在光亮下看见千瞳和芷兰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们还真是狼狈啊,看来水牢的条件的确不好。” 千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芷兰的脸却扳得死臭。他一定要杀了赛氏的人,让他们害自己在南施面前出丑! 南施并没有察觉到芷兰的异常,只是看着那个头上长着青色犄角的,样子看起来只有普通人类小女孩十岁的小妖精,十分好奇:“她是谁?” 第四十章 薜荔(四) 小女妖有些害怕地往千瞳身后躲,千瞳解释道:“这是在妖界我们曾经见到过的那只青色小妖,因为哥哥给过她一枚丹药助她化为人形,所以来感恩的。” 芷兰眉头皱得死死的:“多了一个累赘罢了。” 籁阳开口:“既然人齐了,就去神庙看看吧,那里应该也结束了。” 大家都没有异议,等南施他们来到神庙,已经尸横遍野,百姓们已经拥戴了新的族长,就是拿着老族长的头在金字塔上向塔下的臣民示意的祭司、赛复然。他的身后,是左右护法以及崇翎、永安;而他身边,则是被束缚着、衣衫不整的芦淼以及蒙面的圣女和一脸懵的融赤。 复然对着他们点头示意:“来的正好。” 融赤飞扑进融桦的怀里,父子俩一起滚到地上:“爹!” 圣女站在原地,静静看着,等融桦爬起来,尽量拉着衣服盖住自己的身体,领着儿子一起来到宗然面前,望着宗然依旧好看的眸子,融桦忍不住老脸一红:“宗、宗然。” 宗然抬手就是一个巴掌,全场鸦雀无声。融桦有些懊丧,正要再说话,宗然又是一拳、击中了融桦的小腹,融桦没掌住,口里吐出一撮小火苗,烧掉了总然的面纱,宗然不是特别美,但很有富贵人家端庄气质的脸露了出来。 千瞳对神籁撇撇嘴:“果然我的猜测是对的,就融赤那个长相,他娘怎么样也比不上你娘和南小姐的娘啊。” 南施忍不住笑。 神籁无语。千瞳你再这样下去早晚要被揍的。 融桦委屈地一只手捂住脸一只手捂着肚子,对着还在气头上的宗然撒娇:“宗然~” 籁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宗然突然就哭了,一边哭一边责怪他:“你还不来抱住我?你这个笨蛋!” 融桦急忙把宗然揽进怀里,百姓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融赤在旁边大哭不止,一度哭倒在地,最后还是靠着永安,才没有赖在地上。 千瞳又对着神籁撇嘴:“这是父母团聚还是父母双亡啊?” 神籁彻底被千瞳击败,他笃定,千瞳早晚会因为嘴巴乱说话的原因出事的! 因为更换新的族长,赛氏一族通宵庆祝,老族长思然的头被插在历代族长放置头部的檀木神柱上,据说头放上去灵魂就会升天,这是赛氏族长才会得到的礼遇。街上和神庙之中的那些尸体早就清理干净,甚至连血迹都找不到,仿佛这场叛变从未发生。老族长的一切都归了新族长,包括他美丽年少的妻子、也从族长夫人沦为复然诸多床侍的一员。 在赛氏住了两日之后,千瞳实在等不了了,他主动去找复然,希望他能赠与薜荔种子,复然却笑呵呵地:“薜荔种子早就准备好了,只是,我有个条件,只要答应并且办妥,我马上给。” 千瞳追问:“什么条件?” 复然也不绕弯子:“我希望赤儿能与崇翎结亲,不奢望崇翎有这个荣幸能够伴随左右,有个名分也好。” 宗然在一边帮腔:“是啊,崇翎是个好孩子,还是复然的亲传徒儿,赤儿能跟崇翎结亲是好事。” 千瞳为难地看着后方,他想要薜荔种子,却也不能拿融赤的终身幸福开玩笑。融赤明显是不知趣,听了之后立马就炸了:“我怎么跟这只母老虎结亲呢?她又瘦又土,连阿施的十万分之一都比不过,我干嘛要娶她?” 崇翎气愤无比,她冲过去一拳打中融赤的小腹,融赤痛得蜷缩在地上,口里吐出一口火莲。崇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融赤,额角青筋暴突:“我还没有嫌弃你呢,你倒嫌弃我?你这个只会用火不会驭火的废物,我嫁给你完全是守活寡!” 南施被崇翎彪悍的作风吓得后退,芷兰挺身站在南施面前,给她无尽的安全感。 籁阳和神籁对视一眼,复然这个算盘打得很响:他是在做多手准备——首先,子嗣肯定最重要,但要是没有呢?永安无疑是最好的继承人,但是宗然这里有个亲生儿子,而且驭火有方,还有天庭势力,这是最大的威胁,万一宗然想当组长了呢?那不如结成儿女亲家,把崇翎嫁给融赤,这样拉拢了神族,又暂且让宗然放下心,自己还能再度独揽政权。 融赤从地上爬起来:“你这个泼妇,肯定是没人要了才硬塞给我。我堂堂祝融后人,怎么能娶你这个大字不识、全凭武力的莽妇?!” 崇翎怒眼圆睁,抬脚就踹,连踹了十几脚,融赤都给踹得几乎不省人事,崇翎才停下,她还是不解气,刚拔出贴身匕首,宗然便大喝一声:“你干什么?!”话音未落,一颗梅核便被弹了过来、打在崇翎手腕上,疼得崇翎松开手、匕首掉在了地上。 崇翎立马跪下:“请圣女饶命,崇翎一时糊涂。” 圣女道:“夫妻之间吵吵闹闹很正常,赛氏也推崇女子当自强,但是过火了可就不好了。” 崇翎伏在地上:“是。” 南施清楚地看见,崇翎手背上有一块明显的淤青,可见下手之快准狠。 神籁去扶融赤,在他耳边低语:“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你多娶一个又不会怎么样。你要是不娶,不但我们走不了,还能害死星眸。你愿意这样吗?” 融赤无限委屈,但想到躺在床上濒死的星眸,他还是决定放弃个人幸福——他答应是答应,声音听着十分委屈:“我娶呗,都别闹了。” 崇翎十分诧异,她瞪着融赤,难以置信。她还指望他多闹一闹好悔婚呢,她还想登上族长宝座呢,怎么就给同意了? 融赤一脸怨怼,眼神分明是在控诉,还有对着崇翎那一副“你得好好疼我”的柔弱样,让崇翎一个寒颤从脚爬到头,又从头抖到脚。 永安偷偷一笑。看着是水火不容,其实好像也不至于那么糟,或许师父的眼光一向不错? 复然不拖泥带水,当天就举办了婚礼,按照赛氏的婚礼,倒不繁复,互相戴了花环、吃了米酒,便由着百姓去载歌载舞了。复然也不啰嗦,融赤和崇翎结婚仪式刚完成,名字刚被刻进村里的夫妻柱,便把盛着薜荔种子的锦盒呈上,千瞳看见,自然欢喜异常,抱在怀里紧紧地,生怕丢了去。 成亲第二日,南施他们便告辞离去,融家哭成泪人,崇翎根本融不进这个情绪起伏颇大的家庭,在一边皱着眉头,无语看苍天,想到今后还要侍奉这个圣女婆婆,她就想从金字塔上跳下去一了百了。 南施他们拿回了薜荔种子,女鹊也早就准备好,花费了一天时间,星眸终于凭借薜荔种子重塑了心脏,重回人间。脸色虽然还苍白,但吃了女鹊的补炁丹,倒也能起身说话了。千瞳跪倒在星眸面前泣不成声,星眸慈爱地抚着千瞳的头发,并没有丝毫怪罪。南施不由得感慨:“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芷兰陷入低潮。那他和她,明明是亲姐弟,却没有半分温情;甚至,连她的脸,都不屑给他看见,她给他的,只有压抑的童年和沉重的家族使命,还有那股他根本承受不来的力量。 小女妖无声地落泪,缓缓行进,在星眸脚边跪下,仰头望着他:“您能醒,真是太好了。” 星眸有些奇异:“你是?” “我是妖界的妖气化为的妖精,您曾在妖界给过我一颗丹药。”小女妖道。 星眸想了半日没想起来,他做过类似的事情太多了,像她这样感恩戴德的也太多了,但他还是很礼貌:“是你啊,你叫什么来着?来报恩吗?” 小女妖道:“我等恩公赐名。” 星眸震惊,他看了千瞳一眼。拜托,他还要跟着芷兰去极阴之地呢,照顾两个男孩就快要吐血了,再来一个这么小的,他会早衰的! 千瞳道:“是她主动来告诉我们治疗你的方法,也跟着我一起去小华山吃了很多苦,差点就死在小融夫人的玉净瓶里了。” 融赤叫了起来:“什么小融夫人?她才不是我夫人!” 神籁递过去一个怜悯的眼神。是不是你都娶了,现在普天之下谁不知道融家和赛氏又结了一门亲。赛氏是半神族,又在上古时期有功,除了不能上天,天界对这桩婚事是不会有异议的。 星眸一叹。他不是无情之人,这个小女孩一脸恳求,他也不能不动心了:“好吧,你便跟着我,就叫‘清欢’吧!人间有味是清欢,既然要跟着我闯荡,就要吃喝玩乐尝遍人间喜乐。” 千瞳无语:“你别把人家一只涉世未深的小妖给调教得跟你一样无恶不作。” 星眸脸上有些挂不住,他捂着心口:“你这没有良心的弟弟,竟然这样坏我名声,我被你气得心差点又破了。” 千瞳从地上爬起来,无所谓地往外面走。星眸气急败坏,指着千瞳对清欢道:“你不能学他,你要乖,懂不懂?” 清欢乖巧地点点头。只要她的恩公说什么,她就照做什么。她要用她的所有去报恩! 众人渐渐散去,陆元官望着心有灵犀互相微笑的芷兰和南施,陷入沉思。 南施独自回房,正要关上房门,一只胳膊便阻挡了门板,南施打开一看,不禁欢喜:“元官!” 元官看着她,还是有些踟蹰:“能谈谈吗?” 南施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给元官让出一条路。元官走了进来,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南施给元官倒了水,元官一口气喝完,这才开口:“阿施,我喜欢上一个人,从第一眼看见就喜欢。” 南施垂下睫羽。她何尝不知道元官喜欢芷兰呢?她对于芷兰的感情跃然纸上,不瞎都能看出来,因此她也时常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只求芷兰能跟她说句话,她就很开心了。要不是恰巧芷兰也喜欢她,她不会捅破这层纸。 元官看着她:“你也喜欢他是吗?” 南施有些惊讶,但咬着嘴唇不说话。 元官道:“我知道你们相遇早,我也知道一路上你们帮了我很多。可是,感情这种事是不能压抑的。我们是朋友我不想瞒你,我想和他在一起!” 南施有些为难,但她还是鼓起勇气开口了:“如果你早点和我说的话,我会毫不犹豫放下我的感情去帮你。可是我们在小华山的时候已经表明过心意了,我现在不能不顾他的感受……” 南施话还没说完,陆元官便一下子站了起来:“那你是不顾我的感受了?” 南施伸手去拉她,却被陆元官用力打开:“很好,是你不要这个朋友的。从今以后我们各施所能,看他最后选谁!” 南施再也忍不住了,她站了起来:“可他已经……” 陆元官再度打断:“没到最后都是说不定的,你出身高贵,又美丽,他先看到你很正常,但他真的是爱你吗?” 南施一愣。是啊,芷兰的表白太突如其来,她也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爱她。 陆元官一笑:“他最后一定是我的。”言讫,便离开了这间屋子。 南施瘫软在地,手抖得厉害。她的内心升起一股恐惧,一股即将失去的恐惧。 南施在房里瑟瑟发抖,芷兰却坐在门口的长廊上,很认真地削着木头,他嘴角微勾,整个人沐浴在淡淡的欢乐之中。未央突然从房顶倒吊下来,双马尾辫晃悠着,脸上尽是猥琐的笑容:“乐什么呢?” 芷兰受到惊吓,毫不犹豫地一拳过去,未央捂着脸惨叫一声,飞了老远,等她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气急败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来,挥着拳头就要往芷兰脸上招呼,芷兰晃动身形,瞬间出现在高大的石墙上,继续安静地削木头,一根木簪就要成形。 未央在底下蹦蹦跳:“下来啊!你有本事下来单挑啊!” 芷兰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对着站在一边吹风看热闹的蓝楚说:“能管管吗?” 蓝楚耸耸肩:“太女,惹不起。还是本宫皇弟看上的人,算了。” 芷兰冷笑:“白痴,你皇弟娶了她,修罗皇位就跟你没有关系了。就算你登上皇位,你也永远低你弟弟一等。” 蓝楚松动了,他俯冲下去,对着未央叽叽喳喳的小嘴就是一吻,未央沉寂了半刻之后尖叫着去找蓝定,一面跑一面叫:“你皇兄色狼啊!” 第四十一章 情变(一) 治疗星眸的过程让女鹊很喜欢未央和陆元官,但她总觉得陆元官心里有事,但这是小辈的私事,她也不好干预,所以也没有多问。她为了追随籁阳,把自己的所有家当都装在墟鼎里带了来,甚至连平生所学,都写成一本《女鹊心经》,只是因为女鹊一代医圣,要记录的实在太多,一直还没有完成。 这夜,芷兰依旧在宫墙上削他的木簪,蓝楚突然落在他面前:“未央已经被本宫吓得不敢再来烦你了,作为感谢,你能尽快将你们这帮人都带走吗?” 芷兰看也不看他,低头吹去木簪上的木屑:“我只能带走一部分。” 蓝楚头一偏,脸上还是没有表情:“你把他们带下来,不就是想助你重振诸葛家?不全部带走,你有这个能耐?” 芷兰的眉头也轻轻蹙着:“那你就看看我有没有这个能耐。” 蓝楚懒得跟他争论:“什么时候走?” 芷兰默然。他一定得走,只是他舍不得南施,才刚跟心上人在一起,马上就走,他放不下;可是带着南施走也不实际,一方面他去的是极阴之地,有多凶险鬼知道,另一方面,南君和长公主也不会听凭南施以身犯险。 芷兰加快了削木簪的速度。 星眸捂着心口出现在宫墙下:“我也想快点走呢,早点完成任务早点回西天去交差,这趟差了了,我应该就能升官了,再也不用东奔西跑,可以放心调戏小仙女了。” 芷兰被他俩聒噪得削不下去,停下动作,十分不耐:“三天之后就走。” 星眸一拍掌:“这就对了。” 星眸起身:“我得到准信就不打扰了,还要回去照顾我的妹妹呢,再见。” 蓝楚望着星眸蹒跚远去的背影,道:“第一次看见有人喜欢当哥哥的,捡了一堆破铜烂铁回来。” 芷兰从宫墙上跃下去:“夜黑风高,仔细闪了腰。大皇子还是快回去睡吧,免得又毁了皇宫,让你皇弟再去请一次圣女。” 蓝楚没有应答,芷兰再回头去看之时,宫墙上空空如也。芷兰嘴角一勾,回房去了。 同一片夜空下,女鹊本已入睡,突然睁开眼睛,掀起床帘便往外走,籁阳被惊醒,忙起身问:“怎么了?” 女鹊道:“我之前写《女鹊心经》的时候,墨盒忘了盖上。那可是万年的好墨,天上的神才有资格用,用了便能永不磨灭,要是不弄好,明天干了,我会心疼死。” 籁阳无语:“那种东西我再去天上给你拿便是了。” 女鹊道:“谁知道你这一去要多久才能回来,我可不想再等许多年。你乖乖睡,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籁阳无奈,只得躺下:“那你快点,别太劳累。” 女鹊点点头,便出门了。她捧着侍女陶俑灯台,一径来到这间院落的书房——修罗的皇宫真的很大,连给客人居住的客宫都是由各个宫殿群组成的,奢华程度可见一斑——女鹊发现门锁被遗落在地上,她不禁皱眉:自己明明是锁了的,这种情况显然是有人偷摸进去了。只是这里除了自己的《女鹊心经》和一些药材就什么也没有了,这是众所皆知的,人进去做什么? 女鹊吹灭灯火,将灯台轻放在地上,手里扯出白绫,警惕着前进,才走了没几步,整个院落便被粉色的结界覆盖,金色的地网从地上现行,将女鹊死死框在了地上。 女鹊躺在地上,看着穿着蓝楚衣裳的陆元官,十分惊异:“元官,你要干什么?” 元官托着《女鹊心经》,笑道:“你的药材还有医术真是好东西。来吧,把你的如鼠兽也交出来。” 女鹊薄怒:“你想继承我的衣钵明说就是,何必耍这种手段?” “继承你的衣钵?”陆元官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我对医术毫无兴趣,我爹是陆氏的祭司,我都没有去补习占卜之术,何况你这医术。” 女鹊问:“那你要干什么?” 陆元官将《女鹊心经》放入墟鼎之中,道:“因为多一个神仙的本事在身,我就多一份实力。而且,我要给蓝楚扣一个他此生都不能摆脱的污点。” 女鹊望着陆元官的衣裳,突然明白了什么:“元官,你怎么会有如此歹毒的心计?” “歹毒?”陆元官觉得很好笑,“对于你来说是歹毒,对于我来说,是计策。” 陆元官的手上出现了炁剑,她一步步逼近:“你可以尽情地叫,因为这个结界是陆家的独门隔音阵,外界什么都听不见的。你也知道陆家弱,所以自保的阵法很一流。” 陆元官在女鹊的身边蹲了下来:“你也真是够大胆的,在书的第一卷就记载房中术和媚术。不过谢谢你,我正需要。” 陆元官的炁剑插入了女鹊的心脏,又一掌打在女鹊印堂,女鹊魂魄飘散。陆元官将炁剑往下划,腹部的墟鼎被割开,无数的光点飞了出来,在半空中形成本体:那是补炁丹、死生丸还有无数的如鼠兽。陆元官一笑,将它们统统收纳入自己的墟鼎,接着起身脱去蓝楚的衣裳,将早已准备好的、星眸的清霜剑再度捅进女鹊的心窝,接着将剑拔出、任意丢弃在一旁。陆元官收回地网和阵法,穿着薄凉的粉色纱衣,纵身一跃,消失在夜空之中。 陆元官没看见,女鹊的手缓缓松开,一滴蓝色的眼泪飘了出去。 当芷兰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警觉地从床上跃起之时,陆元官已经半裸着抱住了他的脖颈。芷兰很想推开她,可是毫无力气,越是想推开,反而越发自主地去抱住她,体温不断上升。 芷兰恨恨:“你对我做了什么?” 元官并没有回答,只是闭着眼用脸颊蹭着芷兰的耳垂,诉说着她的爱恋:“芷兰……我终于能唤你的名字了,芷兰……” 芷兰很想用左臂的力量解除这一切,很想把她连同这讨厌的修罗式石屋顶一起震飞,但他没有,因为这样做,陆元官可能就没命了,他控制不住这力量,他不想杀这个算是他伙伴的人,尽管她很讨厌。 芷兰低声:“快滚,否则我杀了你。” “杀了我你不划算,”陆元官道,“你缺一个理由离开南施,你也没有必要去牺牲肥遗林氏,我心甘情愿为你俯首。” 芷兰眸子一冷:“你怎么知道的?” 陆元官一笑:“上古时期的书又不是只有天界才有,我自然知道你想干什么。” 芷兰强忍着欲、望将她搡倒在地,劈天斧抵住了她的脖子:“滚,我不需要你来干涉,我不会放弃任何人,也不会牺牲任何人。至于你,令人作呕。” 陆元官站起,一边脱着自己的衣服,展现着自己平板的身材,一边并起剑指,加强了咒力:“你会更作呕的,芷兰,你一辈子都别想甩掉我。我心中只有芷兰,芷兰心中也应该有我的一席之地啊。芷兰,你跟我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我会帮你完成大业,我会给你快乐,只要你跟我形影不离。” 芷兰的鼻孔因为抵御媚术,流出了鼻血:“你妄想!”芷兰发动手臂的力量,却发现根本无法驱使。芷兰大惊: “你对我做了什么?!” 陆元官的手抚上芷兰的左臂:“这里就是她给你的力量吗?你的负担太沉重了,跟我去陆家吧,我帮你去除它,你该跟我过男耕女织的好日子啊。” 芷兰瞪着她,猩红的双眼充满了杀人的欲望。 陆元官莞尔:“你知道世界上创立媚术和房中术的人是谁吗?是蚩尤部落的艺龙和轩辕老祖。很巧,这两种我都会。芷兰,我绝对是你想不到的强者,今晚你就好好感谢我吧。” 被压倒的芷兰再也无法忍住,他在失去最后一丝澄明之前,眼角渗出了晶莹的泪。 施,芷兰负你! 芷兰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已经完全是兽性,他反客为主,轻嚼着一句呢喃:“谢谢你?” 长夜漫漫,寒雨滴漏。蓝色的眼泪穿过窗棂,融入南施额角的眼泪之中,南施的眼睛睁开,闪过一丝蓝光,骤然清醒。接下来的时间里,南施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睡不着,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就像心里长了草,疯狂的念头让她一度想把自己的心挖出来,抹上药止痒再放回去。她起身来外头看夜色,希望借此平复一下心境好继续睡。这几天她一直被元官的话搅得心神不宁,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件黑色的披风带着男子独有的味道,落在了南施的肩上。南施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她对着他一笑:“晚上还是睡不着?” 千瞳没有回答。他现在已经习惯了晚上睡觉这件事,只是因为她,他不愿意多错过一眼。这几天就要离开了,他想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看到他的脑子里再也记不下她。 千瞳反问:“你不也是?” 南施有些懊恼:“最近有些烦心事,自己解决不了,又不能告诉别人。” 千瞳并不多嘴,只是说:“事情总会解决的,现在解决不了,不如顺其自然。万物都有天命,强扭的瓜不甜。” 南施笑了起来:“你说话真是有意思。” 千瞳不语。有意思又如何?你终究还是喜欢那个不会说话的。 千瞳反身要走:“早点睡吧,修罗的风大,别给邪气入体了。” 南施笑。这个人看着不近人情,其实心里很温暖,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喜欢故意拒人于千里之外。 千瞳还没来得及迈出第一步,客宫那里就敲响了警钟,一下子便灯火通明起来。南施和千瞳对视一眼,双双朝那里奔过去,等他们到那里的时候,星眸已经被羁押、跪在地上,心还没痊愈的星眸被拉扯得倒抽气,清欢在一边哭着。蓝楚也被蓝空护在身后,南抱着怒气冲冲的神籁,而籁阳则跪在地上,望着血流满地的女鹊的尸体。 南施惊呼一声,捂住嘴巴。 千瞳眉头一皱。真是好狠,借刀杀人也就罢了,还掏心剖腹,打散元神,摆明就是做绝了。 蓝空道:“没有证据不要随便冤枉朕的儿子,他要是发狂,你娘还会留全尸?早给撕碎了!” 星眸也强忍着疼,有一口气、没一口气地争辩:“我若是真想杀你娘,怎么会蠢到用了自己的剑还留在现场当证据?” 神籁冷静下来,但还是无法接受母亲惨死的事实,扑在南怀里大声哭泣。 籁阳脱下外衣,包住女鹊的尸体,将她抱起,缓缓走回屋里,反锁了屋门。 蓝裳有些担心:“你不去看看吗?” 南一叹:“你让他自己静静吧。” 融赤嘀咕:“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让谷主仙人在毫无还手之力的情况下被杀?” 未央恨不得踢死融赤这个榆木脑袋,神籁在旁边哭得正伤心,他在一边分析人家娘是怎么死的,他是猪吗?! 神籁突然直起身:“诸葛芷兰和陆元官呢?” 南施扫视一圈,心里突然又痒了起来,而且比刚才痒得更厉害了。南施的脚带着南施往芷兰那里跑,千瞳急忙追上去,神籁也召唤出纯钧剑,杀意凛然地尾随。南施推开房门的时候,那股暧昧的味道,让蓝裳有些脸红。 被踢出来的陆元官淡然地捡起芷兰的衣裳披着,对着一脸惨白的南施得意地笑:“做什么,南小姐?” 千瞳从脊背后面拔出“万骨枯”,陆元官马上摆出格斗姿势、手上出现熊熊燃烧的炁剑。 蓝裳眉头微皱,眼里深了起来。这个武器,好像在哪见过…… 千瞳并没有理会陆元官,而是挺剑直接刺向还在床帏的芷兰,就在剑扎破床帘之时,南施突然凌空喷出一口鲜血,向后倒去。千瞳急忙收回剑要去接,芷兰突然出手,从床中跃出,一脚将千瞳踢向角落,千瞳带着窗扇,坠到走廊上去了。 南施望着裸着上半身的芷兰,他那双陌生而冷漠的眸子让她心更加痒,痒到疼痛!她闭上眼睛,不愿再看这个无情的人。 第四十二章 情变(二) 芷兰再也没有继续呆下去的余地,修罗现在和神界闹得不可开交,仙界也为女鹊的死讨说法,修罗内忧外患,难以自保。这样的情况下,芷兰再留下,那就是傻子。他选择了马上离开,带着伤没好透的星眸和那个看起来只有人类十岁女孩大的清欢。芷兰走的那天,刚刚破晓,还下着雨,芷兰没有穿蓑衣,淋着雨往宫外走,星眸提着清霜剑,抱着清欢,顶着蓑衣,狼狈地跟在芷兰身后。 南施站在高塔的走廊上,淋着雨目送芷兰离开,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千瞳站在南施不远处陪着她淋雨。雨越下越大,南施也越来越抑制不住自己,她还是想跟他在一起,她要跟他走!南施正要追下去,却发现雨中闪过一抹粉色,那是陆元官。南施放弃了追逐的想法,也不哭了,瞪着眼看着他们,看着陆元官在雨中抱住了芷兰,南施不忍再看,转身离开了高塔。 “你带我走!”陆元官哭泣着,“求求你带我走,你不能丢下我!” 芷兰眉头一皱:“松手!” 陆元官抱得更紧:“我不!你得对我负责啊!” 星眸冷笑:“我说诸葛公子,你就算挥刀自宫也不该饥渴到跟她发生关系啊,你看现在粘上这块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芷兰被星眸一激,怒目圆睁,左臂的力量蓬勃而出,刹那间震开了陆元官。陆元官被强大的内力震晕过去,躺倒在雨中。芷兰继续前行,星眸从元官的躯体上跨了过去,正要走,清欢突然开口:“哥哥,把这个姐姐抱到那边没雨的走廊上吧,一个人躺在这里太可怜了。” 星眸不为所动:“那是她活该。清欢你记住,生在世间,一定要有底线,不能过于自私。” 清欢不语,但眼神仍旧瞟着陆元官。 星眸一边走一边说:“我手上抱着你,还要提剑,我没有第三只手去抱她了。” 芷兰突然转过身来,反身回去抱起陆元官,将她放到路边厢房的走廊上,让她免受风雨的侵害。 星眸挑挑眉:“吃完了还会去回味啊?不过你口味是不是有点重了?” 芷兰没有理会他,径直朝前走。芷兰的内心和星眸一样,并不想触碰这个恶心的女人,但是他无法拒绝清欢的要求。他小时候和清欢一样,也有那么多的善良,也希望有人帮帮雨中的自己,可是那个背影始终不肯回头。他如今应了清欢的请求,算是帮了当年的自己在雨中重新站起吧。 清欢靠在星眸胸前:“哥哥,小哥哥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星眸生着闷气,口气也不好:“你小哥哥中了美人毒,不肯走。” 星眸心里烦闷,千瞳这是明晃晃的爱美人不爱江山,为了一个神界的美人背叛“无”,下场是什么他不敢想象。 芷兰侧目。或许,那个人真的能给南施幸福,那个人比自己更加纯粹地爱着她,爱到可以放弃一切、不顾性命。 芷兰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千瞳还站在高塔上目送他们离去。芷兰继续前行,希望这次,没人能辜负施了,薄情郎,他一个就够了。 三人的隐没在雨中,再也不见,千瞳在雨中慢步回去,他要去找南施,她现在这么难过,一定需要人陪着。就像他恍惚间记得的前世一般。 千瞳在雨中找了好久,终于在御花园找到了她,她抱膝坐在花丛中,和花朵一起向雨水低头。千瞳默默走过去,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哀婉的背影,终究还是走过去,一把把她从地上拽起来:“他已经走了。” 南施的眼泪又泛了上来:“我知道,你让我一个人调解一下。” “你调解不来的,”千瞳紧紧掐着她的手,“你会一直陷下去,陷入你自己营造的梦里去。” 南施吼:“那又如何?我的事轮得到你来管吗?” 千瞳眸子微黯:“我是没有资格管你,但是……” 千瞳坚定地望着她:“我希望你好好活着,快乐地活着,我希望你在今后的日子,无忧无惧。无极派已经倒了一个籁家,难道连你也要陷进去吗?你们是无极派的希望,你要毁了无极派从上古时期来的传承吗?” 南施静默,半晌,她才问:“为什么?” 千瞳一愣:“蒽?” 南施咬着嘴唇:“为什么要背弃你哥哥和他,来这里安慰无用的我?” “要问为什么的话……”千瞳的目光穿过南施精致的脸,飘得有些悠远,他缓缓拉回视线,眯着眼笑了起来,就像阳光驱散雾霾,雨也停了,“大概是因为我喜欢你吧,很喜欢,从上古时期就喜欢。” 南施一愣,脸蓦然红了起来。这呆子说什么呢?什么上古时期就喜欢……上古时期自己认不认识他还是个问题呢。 千瞳抬头看天:“雨停了呢。” 南施也看着天。是呢,雨停了。 南施觉得,自己和千瞳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是轻松,没有那么多束缚和重担,而和芷兰在一起之前已经拥有了诸多顾及和隐忍,现在分开,依然让她心痛。 千瞳道:“我听哥哥说,要是被一个人伤了心,那就找事情做,不停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能忘却烦忧。” 南施看着前方:“是啊,儿女情长真是不适合我。我爹南君可是无极派的掌门人,我身为继承人,怎么能这么自暴自弃,成天想着男女之事呢?” 千瞳含笑。这才是南施,这才是他才想见到的南施,那个如同雏菊般绽放的璀璨的女子。 南施和千瞳来到客宫,籁阳还是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肯出来,神籁坐在院子的角落里,满身枯叶,颓废至极。融赤和融桦守在神籁身边,南和蓝裳站在籁阳门口,蓝空、蓝楚和蓝定在院子里喝茶,圣女米凉也在那里闭目养神。院子上头遮雨用的幕布还没撤去,上头积攒的雨水让幕布塌下来一块。 千瞳和南施出现的时候,未央迅速跑过来:“你去哪了?我很担心你。” 南施摇摇头:“我去散散心,没事。” 蓝裳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湿漉漉的两个人,道:“先去偏房换件衣服吧,穿上修罗人的款式暂时应付一下。” 南施和千瞳各自去了一个房间换衣服,等二人再出来时,千瞳倒是没什么不同,只是卸下了铠甲,穿上布衣的他,少了凌厉,多了几分儒家的风雅;而南施的衣裳则暴露至极,和蓝裳一样,露着肩膀和后背,长长的裙摆在后面拖着,长腿却并不能盖住,这样的光华美貌,饶是对女色没什么兴趣的蓝空也不禁多看几眼。 南施来到神籁面前,沉浸在悲伤之中的神籁双眼通红,发丝散乱,整个人憔悴无比,他抬眼看了看南施,没有说话,只是滚下了热泪。无声胜有声,悲伤到心底里的人,才会默默哭泣,不嚎不叫。南施看着神籁,不知如何安慰,只是蹲下来,手覆住他的:“先让谷主仙人入土为安吧。她会比较喜欢医圣谷,对吗?” 神籁泪如雨下。 南施抬手抹去他的泪水:“我们进去看看吧,说不定还有什么蛛丝马迹,如果谷主仙人还有什么残存的记忆,我用读心术可以窥探一二。” 神籁盯着南施,似乎在辨别这句话的真伪。 南施道:“什么事情都要试一试,努力了总比不努力好,不是吗?你也不希望看见籁掌门颓废下去,对吗?” 神籁闭眼,眼泪继续流淌。南施知道,他是答应了,她任由他低头靠在自己肩头流泪,待他重新抬头,无神的眼睛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泰然自若,他起身,拉着南施和融赤向房间走去,在紧闭的门扉之前,神籁出声:“爹,开门!” 籁阳并没搭理。神籁示意南施和融赤退后,自己轻展臂膀,无数长剑飞去,门被击了个粉碎。神籁轻语:“剑宗。” 神籁带着伙伴走了进去,籁阳跪在床前,静静看着床上躺着的女鹊,木然得像一座雕像。籁阳的眼泪早已流干,他的心痛到麻木。他后悔,他自责,他觉得那夜不陪她一起去就是自己的错误! 南施轻轻走过去,籁阳伸手揽住了她:“出去。” 神籁道:“你让她探知一下。” 籁阳苦笑:“南在院子里转了这么多遭都没有发现,何况是她?” 神籁垂首:“死马当作活马医吧,不然我们还能怎么样?” 神籁走过去,压下籁阳的手。南施走了过去,在看见女鹊身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疤之时,她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 太残忍了。 南施坐下,双手合十默念了一句:“得罪了,谷主仙人。”这才伸手握住女鹊的手,一触碰到女鹊的手,南施整个人就像触电一样抖动了起来,表情十分狰狞,混乱的画面在眼前飞过,她头晕目眩。籁阳看出了南施的不对劲,大喊一声: “护法!” 籁阳、神籁和融赤便推出元炁、稳住南施。闻声赶来的蓝裳和南也毫不犹豫地加入。未央急得团团转,蓝定轻轻握住她的手,让她稍微不乱动弹。 有了强大的元炁作引,南施逐渐安静下来,她头仰着,眼里已经没有眼珠的痕迹,整个眼窝都是一片幽深的湛蓝。她的眼前闪过女鹊捧着灯台来到书房的场景,天空骤变,她被地网困住,结界隔音,她的惨叫无人听见,一剑穿心,元神尽散,墟鼎被破,家业被劫,如鼠尽没。最后一丝元气化为蓝色的泪滴,和自己额角的融为一体。而临死前令她难以置信的,是那张年轻的面庞。 南施倒吸一口凉气,恢复意识。她如坠冰窖,颤抖着尖叫着:“杀人者乃陆元官!” 南施喷出一口鲜血,这样强大的法术和元炁的灌输,她的身体还是承受不来。女鹊也算孤注一掷了,就算南施没有发现,这个术早晚要显形,到时候南施承受不了,南或者蓝裳接触到,也会知道真相。 蓝楚马上就消失了,不一会儿,他又闪了回来:“陆元官逃走了,走的方向,是陆家。” “羽山?”蓝空起身,“一个低微的人间神族,敢在朕的地盘上杀人,看朕屠了她陆氏!” 神籁拦住他:“不可,陆氏嫡脉与南施家有恩,不能妄杀。抓住陆元官就好,我想知道:我娘跟她无冤无仇,她为何要痛下杀手?” 蓝裳微微皱眉:“羽山?陆元官的父母是谁?” 千瞳道:“她是陆氏祭司陆崖之女,母亲是在很多年前无故失踪又无故被废了一身功力回来的陆幻璃。” 南投去赞赏的眼光。“无”的人就是不一样,掌握所有人的资料,随口一说就信手拈来。上穷碧落下黄泉,“无”无所不知。 蓝裳道:“怪不得本宫看她那炁剑眼熟,原来她娘是陆幻璃。” 南有些意外:“怎么,你认识她?” 蓝空替蓝裳回答了:“那个陆幻璃当年是陆家最有实力的女人,出身名门,年纪轻轻就打败了族里所有人,一度在为升天和留任族长之间为难,但是她野心太大,竟然想收服修罗的麒麟当坐骑,为此不惜潜伏在皇姐身边,想抢麒麟王,要不是皇姐反应得快,现在被废去一身本事的,就是皇姐了。当年她倒是跑得快,我还以为她躲哪儿了呢,原来是跑回陆家嫁了个废物然后生了一个小畜生。” 蓝楚道:“可不是么?当娘的来抢麒麟伤人,当女儿的来抢男人杀人,真是一脉相承。” 蓝裳道:“不过也托她的福,本宫在返途中遇见了九头虫,后来遇见了南君。” 蓝裳和南对视一眼,无限柔情。这一幕落在籁阳眼里,更加刺痛了他的心。不过杀人犯已经找出,他所有的念头就是报仇,加上南施他的伙伴,他不会把自己的怒火发泄给他。籁阳起身:“神,跟为父送你母亲回医圣谷,之后,我们亲自去向陆元官讨命!” 第四十三章 极阴三雄 籁阳要去复仇,无极门的其他二人自然坐不住,三家两代人加上蓝裳和千瞳,准备一起去陆家。蓝空是唯恐天下不乱最喜欢打仗的,当然也要去。蓝楚和蓝定没什么兴趣,留下镇守修罗。米凉一直沉默不语,眉头未曾舒展过。籁阳将女鹊的元神逐一采集回来,放她完整的魂灵去转世投胎,将其肉身放置在医圣谷中,封印了整个医圣谷,作为一个医圣仙子的陵墓,这才披麻提剑,和大伙一起奔向羽山。 且所芷兰,带着星眸和清欢,好容易来到太华山脚。那太华山四方形,垂直而上九千仞,四面皆是悬崖峭壁,攀登不上,就是腾云也难去。芷兰和星眸都没有灵兽,不能被驮上去,只能自己想办法。 芷兰并不焦急,他的嘴里发出嘶嘶声,听着很渗人,清欢被吓得钻进星眸怀里。不一会儿,电闪雷鸣,一条巨蛇从乌云中盘旋而下,狰狞的獠牙在芷兰面前,滴答着毒液。星眸抱着清欢往后退,正怕那蛇伤到清欢。芷兰的掌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片红色的叶子,上面是紫色的纹路,蛇一见那叶子,立马收起龇牙咧嘴的模样,乖顺地俯首,示意他们上去。芷兰带着星眸和清欢站上蛇头,那蛇不过须臾之间,便带他们上了太华山。太华山上寸草不生,皆是岩石荒土,芷兰和星眸他们落地之后,那蛇便钻入云中,消失不见。天空重新放晴,却是十分灼热,土地烫得能把脚底板烫伤。 星眸跳来蹦去:“传说太华山有大蛇肥遗,现之则大旱,果然如此。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啊?有也是被烤焦的烂肉吧。” 星眸话音刚落,一把飞刀就贴着星眸的耳朵擦过,扎进岩石之中,发出响亮的脆声。 星眸看去,一个全身笼罩在火红斗篷里的人,还伸着手臂,指甲乌黑,紫色的头发随风飘荡。那人缓缓抬头,星眸不禁一抖:“古人诚不欺我,果然有目若寒星之人!” 紫发红衣人嘴唇张合,清秀的脸庞有着冷艳的气质:“要不是念着你有个孩子,你已经死了。” 清欢突然发问:“你是妖怪吗?” 星眸瞪大双眼。怎么前脚走了一个出口就闯祸的弟弟,后脚又来了一个不知死活乱开口的妹妹?嫌他死得不够早? 紫发红衣的女子并没有生气,反而很认真地解释:“不是哦,小妹妹,我是神。” “神的头发也有别的颜色吗?”清欢追问。 紫发红衣的女子笑道:“我跟你熟知的那些无用的神不一样,我是上古时期蚩尤治下九黎之弼部落的驭兽族的遗民。” 星眸有些好笑:“说是这么说,其实不也是靠和凡人成亲繁育后代?我倒是很好奇,和凡人生下的后代战斗力肯定不如远古时期,你的能力到底值不值得我们千里迢迢过来?” “值得,”芷兰开口,“只有完全继承驭兽族神力的,才有资格穿上这身红斗篷,才能驾驭肥遗。” 女子一笑:“还是你懂得多。我们选择凡人繁育后代也不是没有脑子乱选的,知道我姓什么吗?” 女子看向星眸。星眸耸耸肩:“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女子让开身子,身后一块石碑上赫然刻着四个甲骨文。清欢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蒽……九、牧、忠、林。” 星眸大吃一惊。九牧忠林不是别人,正是商代一代烈相比干后人,比干虽为凡人,却得神族眷顾,其后代的能力也和半神差不离,九黎部族的后人和属于如今正统的半神族的后人结合,其后代的能力可想而知。 女子莞尔,对着星眸抱拳:“在下林苋。” 芷兰开口:“诸葛芷兰。” 星眸只得也介绍:“我是星眸,她是清欢。” 林苋靠近芷兰,黑指甲在芷兰脸上划着:“我拥有的元炁是你意想不到的,如果你与我成亲,我会是你的贤内助。我们的孩子,将是最强者。” 芷兰也不反对:“找到其他两个人,我跟你成亲。” 星眸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去。芷兰你是被陆元官夺去了清白没错,但你至于要娶这个奇形怪状的女人嘛?就为了联盟去极阴之地顺便生一个很强的孩子?你还记得你喜欢过超凡脱俗的神女南施吗? 林苋一笑:“你很聪明,可惜,不够聪明。” 芷兰眉头一皱。 林苋靠着石碑:“你不亲自去礼贤下士,人家凭什么理你?我是有好处了,他们呢?” 芷兰也不多跟她废话:“他们在哪?” 林苋随意地拨弄着紫色长发:“一个在西海和母狼成亲,一个在南海努力自残。” 星眸无语。这个女人讲话真是一点都不好听,粗鲁得很!都是九黎部落的黎民,何必这样互相挤兑?所以说蚩尤战败也不是没有内部因素的,自己的子民首先就互相仇视。 芷兰拔腿就走,林苋笑了起来:“没有我你们下得了山?没有我,你们要找他们多久?” 芷兰侧身,黑发飘逸:“那你还在等什么?” 林苋起身,嘴里发出嘶嘶声,清欢再度被吓得一缩。电闪雷鸣间,大蛇又俯首,几人上去。强风吹起林苋的斗篷,露出她颀长的身姿。她回眸一笑:“先去哪?” 芷兰看也没看她:“随意。” 林苋挑挑眉,又嘶嘶几声,大蛇扭头朝西去。林苋道:“西山离西海近。” “随便。”芷兰仍旧不感兴趣。 林苋道:“还以为你像那些主子一样需要什么理由呢,看来和你合作会轻松很多。” 芷兰终于睨了她一眼:“你这么通透,看来和你共事也会很愉快。” 林苋的嘴角扯出一抹阴魅的笑,芷兰也扬起了嘴角。 大蛇很快到了西海,阳光下的西海镶嵌在沙漠之中,是一块碧蓝的宝石。那碧蓝色,让芷兰想起了南施额角的眼泪,为了遏制想她的念头,他直接从大蛇上一跃而下,跳到了狼群之中。狼孩像狼一样龇牙咧嘴,看着这个入侵的陌生人。 “我是诸葛芷兰,”芷兰道,“诸葛家跟狼族约定好的。” 狼孩卸去警惕,缓缓站起,利益邦交和常人无异:“等你很久了。” 芷兰看着这个身高约有两米的健硕男人,问道:“名字?” “没有,”男人粗矿的声音却并不刺耳,“我是狼,狼是我,叫我狼就好了。” 芷兰转身:“走吧。” 狼跟着芷兰上了大蛇,一行人又往南海去。南海的天气好多了,虽然也是炎热干燥,却很湿润,很适合人的居住。一身狼皮的狼已经热得汗流浃背,露出狼皮的部分发亮。林苋扯开斗篷,把它当披风使,抹胸堆着高耸的两坨雪白,让人目接不暇,美丽的腰身和修长的大腿充满诱惑,唯独一头黯淡无光如同杂草的紫发,让她的颜值陡然掉了好几个度。 林苋手一指:“他在那。” 芷兰看过去,只见一个长着鱼尾的男子,右上半身和左脸都是蓝色的鱼鳞,嘴里有着獠牙,头上长着尖耳朵、耳朵上还有几个铁耳环。他长着长而白指甲的手正抓着一把斧头,拼命砍自己的鱼尾,可惜把自己砍得伤痕累累,依旧没有任何效果。 清欢有些不忍:“他为什么要虐待自己啊?” 林苋道:“因为他是鲛人,而他,想变成人。” 狼很是不屑:“自己是什么部族都要背叛,以为鲛人族很稀罕他吗?有本事就走,别在有难的时候想着要鲛人族来帮忙。” 林苋不语。对于狼这样一个对狼群有极度依赖感和归属感的人,他放弃鲛人身份的确是很令人不齿。也是,一个人连自己的家乡都不爱,拼命想融入不属于自己的地方,还有谁会去尊重他? 芷兰缓缓降下,手中的劈天斧一劈,鲛人的鱼尾便自动分开,形成了两条腿,身上的鳞片也消失不见,露出雪白的肌肉,獠牙退回,一张俊秀的脸呈现出来,尖耳朵变成了人耳,海藻一样的头发也变成了黑发。鲛人兴奋地看着自己身躯,十分兴奋。芷兰脱下自己的外套丢给他,他穿上之后对着芷兰笑:“你是哪里来帮我的好人啊?” 芷兰面不改色:“八重天,诸葛芷兰。” 鲛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垮了:“我说呢,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人,都是有目的才会有人去和人产生联系。罢了,反正鲛人一族和你们诸葛家有约定,我只能自认倒霉了。” 鲛人将手往前一伸,想和芷兰握手:“在下岚清。” 芷兰转身就走:“日后话少一点。” 岚清一脸懵。什么?!他竟然敢无视自己的示好,还给自己下命令?! 岚清追了上去:“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父皇是谁吗?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岚清狠话还没有说完,已经嚣张不起来了,因为芷兰的劈天斧的斧刃正抵着他的命、根、子。芷兰收回劈天斧,继续前行,重新跳回大蛇头部。岚清也费力地爬上蛇头,累得气喘吁吁。 芷兰站在最前头,对着林苋下命令:“出发。” 林苋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肥遗又向那遥远的极阴之地出发。林苋道:“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路上有村落休息的时候,就把事情给办了。” 芷兰没有反对:“好。” 之前他还会因为南施有一丝犹豫,现在既然跟南施撕破脸,他也没必要再坚守什么了,反正任务完成了,她就会掌管诸葛家,到时候他又什么都不是,他有大把的时间去向南施赎罪。至于这个女人和将来所谓的他的孩子,不过是为了打开极阴之地所需要,为的是他的目的和她的信仰,各取所需。若是孩子侥幸能活下来,或许她不会亏待这个可怜的孩子。 岚清坐在蛇头上,抱着星眸的大腿,瑟瑟发抖,让星眸很想一脚把他踢下去。岚清在终于可以自己坐着的时候,目不转睛地盯着林苋,欣赏她的********和身材高挑,他十分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是他心目中妻房该有的样子嘛~就是头发丑了点,他自己都是蓝发,以后孩子紫蓝色的头发多恶心啊! 岚清挪过去,手勾住林苋:“你跟他要办什么事啊?” 林苋一拳把岚清打开:“别靠我这么近,你这个满身鱼腥味的混蛋!” 狼往旁边挪了挪,不让飞过来的岚清砸到自己。 岚清趴在蛇头上半天,这才捂着脸坐起:“真是,我就问问。” “问什么问?!”林苋没好气,“那是我的事!” 岚清不满地双手抱胸,撅着嘴,斜着眼睛傲娇给林苋看:“我们可是一体的诶,没有合作的意愿还怎么去极阴之地啊?成员之间不能互相隐瞒哦。” 林苋冷笑:“你多虑了,我们只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走到一起来的。要不是你对极阴之地有用,我会在看见你的第一刻杀了你下鱼汤!” 岚清一哆嗦。这个女人真是阴冷恶毒,他真是……好喜欢! 狼默默看着他俩斗嘴,觉得很是新奇。原来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是这样的吗?他和狼群在一起久了,人的语言他说得并不顺利。相比起吵吵闹闹这一公一母,他还是对一言不发的芷兰更有认同感些,他孤傲、冷漠,和狼群一样,有着自己的王者风范。 芷兰偏头,侧脸拥有着完美的弧度,肥遗的行进让站在蛇头的芷兰的长发被风撩起,不仔细看,真以为是个美人——芷兰问:“去虞渊要多久?” 林苋停下和岚清的骂战,转头对芷兰说话之时又是冷淡清雅、带着淡淡的讨好的笑:“不去虞渊,去汤谷。” 芷兰有些诧异:“日落聚阴,极阴之地不在虞渊?!” 林苋笑道:“非也,这是世人误传。虽然鬼怪多在夜间出没,但阴气最重之时反而不是在夜间或日落,而是在日出之前。我们黎族之所以被称之为‘黎’,正是因为掌握了黎明前的力量。” 芷兰点点头,将头扭回去,不再多话。 第四十四章 堕仙林之战 南施一伙人浩浩荡荡来到羽山,降临在族长大宅之前。族长陆照带着儿子陆元宫急急忙忙奔出来,从千级阶梯而下,将个老人家累了个半死。他们下来老久之后,祭司陆崖才慌慌张张跟下来,猥猥琐琐不成样子。陆照嫌陆崖丢人,忍不住翻了几十个白眼过去。蓝空也不多废话,劈手揪起陆崖便道:“你那好老婆陆幻璃和你那畜生女儿陆元官呢?” 陆崖给高大的蓝空提离了地面,十分惊惧,说话也哆嗦:“内、内子在堕仙林,小女,小女远离未曾归来。我,我是临时被族长叫来的,我……” 蓝空听了重点,把没用的陆崖随手一丢,陆崖呈抛物线被扔到了一边的乱草堆里,一动不动了。 陆照急忙作揖:“陆元官也是陆家的通缉要犯,她犯的事和陆家一点关系也没有。如果各位要拿人,我可以亲自带你们去堕仙林。” 融赤道:“要你***我们就是从堕仙林出来的。” 陆照忙往回一缩:“是是是。” 神籁道:“既然如此,诸位在此等候,我和爹自去堕仙林找陆元官偿命。” 南施拦住他:“不可!陆元官的实力我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如果她和她娘会合,可能会增加凶险。无极门单打独斗胜算太小,还是我们一起去。” 神籁望着南施,眼里点点都是感动。就算最后自己没能和南施走到一起,她都将是自己要花费毕生去守护的女神。 神籁点点头,和籁阳率先起飞,往堕仙林去。其余人也旋即跟上。陆照弯腰等大家都走了,这才直起身板,看着那乱草堆:“把纵女闯祸的祭司抓起来,收押地牢。没我的命令,不许重见天日!” 陆元宫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是。”终于让他有了光明正大除掉陆崖的理由了。 南施一伙跟着神籁来到堕仙林,融赤先发了一句感慨:“这林子这么大,怎么找?” 南施上前一步:“找人可是我的强项。” 南一笑,本来他要出面的,他的女儿既然这么自信,那就让她来好了。不过自己也要找点事情做,毕竟南施头一回出来自己锻炼,她的能力虽然强,自己还是不很放心;再说,有双重保险总是好的,他还是要同时侦查,跟女儿比比谁比较快哦。 南施闭上眼,并起剑指,灵魂悄然溜出躯壳,飞速在林子中游走。南也闭上眼睛,并起剑指,灵魂推出躯干,在南施灵魂出游的相反方向移动。当南施和南的灵魂碰到一起的时候,双方同时睁开了眼睛。 “爹!”南施不满地抗议,“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嘛?!” 南摸摸她的头:“不是不相信阿施,是为父过于谨慎,想着双重保险呢。” 南施气鼓鼓地不理南了。南微微一笑,对籁阳报告:“在正前方有结界,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陷阱。” 籁阳一皱眉:“得派个先锋去看看。” 融桦二话不说,和儿子把胸脯往前一挺:“上阵父子兵,本来我们三人也是融家打头阵。你们等着。” 籁阳拍拍融桦的肩:“万事小心。” 从一个女娃娃敢对女鹊下如此狠手,并且布下的结界无人察觉,他就知道这个陆氏女不好对付,留着迟早是惊天动地的人物。 融桦点点头,带着融赤奔进前方的林子。融桦张口吐出三昧真火,火焰之中结界显出了形状,融赤拔出鱼肠剑一劈,结界裂开,却是一股浓郁的煤气味。 融桦大叫:“不好!赤儿快躲!”便飞身扑住儿子,滚到一边。煤气被火点燃,刹那间爆炸,强大的气浪和凶猛的火势让大家几乎避之不及,多少都受到荼毒。索性大家离得远,最多烧了衣角,脸黑了些,没太大损失。融氏父子又是祝融后人,不怕这些,所以也毫发无损。融氏父子跑回来,融桦便不禁开口大骂:“好个陆元官,敢坑神?俺抓到她把她塞进李道长的炉下当柴火去!” 籁阳眉头一皱:“这个林子不简单。” 神籁的眉头也皱着:“这个林子明明危机重重,当初我们却在陆元官的带领下轻而易举地去了妖界,陆元官是故意接近我们的。” 南施大吃一惊。她一直以为是偶然,难不成陆元官全是虚情假意么? 林中传来女人的笑声,大家举起武器警惕着。陆元官一身粉色的劲装,负手从林中走出:“你们才想到吗?天上的神真是愚蠢啊。” 南施难以置信:“元官,我们下凡是突然性的,你不会蓄谋的,对吗?” 陆元官冷笑:“就你这智商,活该芷兰被我抢!我是不知道你们会下凡,但总有下凡的神仙不是?我跟着谁不是跟?只要能学到本事,给神当奴仆又有什么关系?只是恰好你们让我收获颇丰。” 神籁咬牙。那得意的眉眼让他恨不得亲手撕烂!他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把自己的斑斑劣迹当成丰功伟绩在炫耀。 南施有点站不稳,千瞳悄悄挪过去,用自己的身子给她支撑。 南施的惊惧、不甘转化为怒火,她的手上多了紫电,突然加速、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向陆元官。 南侧目,有小小的惊讶。莫非经过堕仙林的洗礼和人间的历练真让她成长了不成?居然可以不用施咒直接召唤紫电了。 陆元官的手化为两把炁剑,和南施战在一起,神籁和融赤也纷纷拔出剑,冲上去和南施并肩作战。千瞳不急于上去。他觉得,陆元官不可能在他们已经打草惊蛇的情况下还单独出来,这四周一定有什么埋伏。千瞳抬头张望,眼中闪过白光。南也心照不宣地用灵力感知着周边。突然,千瞳和南同时捕捉到了。 一道人影从树丛中射出,直扑蓝裳。蓝裳还没准备好,眼睁睁看着人影杀向她。千瞳及时出现,挡在蓝裳面前,“万骨枯”挡住那凶猛的两把炁剑,发出“噹”的一声。南急忙揽住蓝裳的腰,挪到安全地带,籁阳和融桦挡在南氏夫妇面前。 陆幻璃笑道:“公主殿下,我们又见面了。” 蓝空大骂:“你这个臭****,竟然敢偷袭朕的皇姐!朕当初没杀了你,这次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我杀了她不是很好吗?”陆幻璃笑着,“修罗历来都是‘两生花’争皇位,她死了,皇位不就是你的?” 蓝裳看向蓝空。这也是她一直担心的地方。她对皇位没有兴趣,但不代表她就令蓝空放心。 蓝空扬起下巴,带着修罗人的骄傲:“如果是皇姐的话,朕甘心情愿不要这个皇位。但是传位的话,还是考虑一下朕的阿楚,皇姐那个女儿太柔弱了,还是回天界继承她娘炮爹的太极门去吧!” 蓝裳的眼眶湿润了。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的弟弟啊。 南十分无语。说自己家的事就说自己家的事,表明决心把他们父女俩扯进来干嘛? 陆幻璃的眼神阴沉下来。她没想到修罗皇和长公主之间的感情这么好。千瞳的眼眸中白光一闪,视线中,陆幻璃的手臂上出现了一排整齐的红点。千瞳一笑:“您老人家还没恢复完全就出来硬拼,不怕送了老命吗?” “什么?!”陆幻璃十分诧异。连蓝裳都没看出来的事情,这个小鬼是怎么知道的? 千瞳严肃了下来,全身散发出黑气,那黑气袅若无骨,却慢慢饶上陆幻璃的胳膊,往她手臂上的各个弱点钻。陆幻璃大惊失色,刚想逃,手臂上的点全部爆炸,陆幻璃惨叫着躺倒在草地里。陆幻璃不敢多呆,扔下一枚烟雾弹便逃了个干净,临走前留下一句传音:“官儿快走!” ——陆元官这里正和南施斗得正酣。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两个女人打得难解难分,倒让神籁不知道是自己来给娘报仇还是南施来给娘报仇了。南施和陆元官你来我往,各不相让。她的剑割断了她的裙角,她的剑又挥去了她的青丝,二人从天上打到地下,又从地下打到天上,周围还未燃烧完全的火焰因为她们的掌风燃烧得更旺。 融赤不禁有些担心:“那可是我爹的三昧真火,她们这样往火里钻,伤了咱们阿施怎么办?” 神籁也着急,但是他们谁也无法插入这两个女孩之间。陆元官和南施都打得气喘吁吁、狼狈不堪。 陆元官笑道:“你就这点本事吗?还是之前在堕仙林被我看光的本事。” 南施还嘴:“你也不怎么样嘛,不能上天的遗弃神族的不会法术的祭司的女儿。” 陆元官手一撒,地网向南施飞来。南施也不躲,眼睛一瞪,用神力强行改变了地网的轨迹,地网反而罩住了陆元官。南施喘着气,摄魂术她还没练到家,强行改变神物的运行轨迹对于她来说还是太吃力了。南施的眼里流出了血。 蓝裳看着心疼,刚想上前,南拦住了她。蓝裳明白南的意思,这是女儿锻炼的大好时机,可是她心疼啊! 陆元官坠下地来,南施刚要冲过去,陆元官默念咒语,地网消失,她从地上跃起,炁剑划向南施的腰部。南施一躲,衣裳破了,人却侥幸无事。 陆元官道:“反应快了嘛。” 南施举起剑,紫色的闪电加大加粗,裹满南施全身:“人剑合一!” 南莞尔。不错。 神籁和融赤目瞪口呆,籁阳和融桦也微微诧异。南施居然天赋这么高,小小年纪已然可以人剑合一,要知道,紫电可是上古神剑,被南施收服已经是个奇迹,再跟南施产生默契、做到人剑合一,那已经是天才级别的了,还是难得一遇的天才。加上天界女子少,她在女子之中可谓翘楚。 望着全身包裹着紫色闪电的南施,陆元官微微一笑,她一用力,元炁迸出,她整个人笼罩在元炁之中,就是穿了一件元炁做成的保护甲。 蓝裳道:“得了陆幻璃的真传,用内里的元炁外迸来增加武力,这个女孩再几年,陆家就是她的了。” 当年陆幻璃要不是被她伤得筋脉尽断,族长之位哪里会是这个只会曲意逢迎的陆照的? 南施和陆元官大吼着同时冲向对方,陆元官双臂包抄,夹击南施;南施念着紫电剑的口诀,剑法花枝招展,当二人打开所有的招式终于碰面之后,耀眼的光芒炸开来,南施和陆元官尽皆飞回自己冲来的方向。陆元官的炁甲被击碎,炁剑若隐若现,她本人也被雷电烧黑,皮肉外翻。南施则捂着左臂流血的伤口,奋力支撑自己起来。两个女子一边吐血,一边向对方靠近。 陆元官恶狠狠:“又不是你娘死了,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还是说,你是在为你娘提前做准备?” “啪!”南施一巴掌甩在了陆元官脸上,陆元官的左脸肿成了包子。 陆元官没掌住,跪倒在地吐了一口血。南施举起紫电,准备给陆元官最后的了断。天空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官儿快走!”陆元官知道今日事不举,扔下一枚烟雾弹,逃之夭夭。走前,她也留下一句话: “山水有相逢!南施,你是我一辈子的敌人!” 烟雾散去,陆元官早已不见影踪。她留下的那句话还在南施的耳廓萦绕。一辈子的敌人,可笑,她直到刚才举剑之时还在犹豫要不要对这个朋友下手,她却一下子把话说死了。她们是敌人,一辈子的敌人,下次见面还要生死相搏的敌人! 神籁上前扶住她:“你还好吗?” 神籁有些自责:“对不起,本来这是我的事,害你这么劳累。” 南施摇摇头:“没能帮你报仇,对不起……” 神籁叹了口气:“南施你这个笨蛋……” 南施没忍住胸口那一直强行压抑住的血气,往前一拱,吐出一口血。神籁抱紧了她:“阿施!” 神籁咬咬唇。自己叫出了在心底里百转千回,却一直没能叫出口的昵称。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真是意想不到。 南施笑笑:“我没事,就是陆元官难找了。” 南睁开双眼,结束他的搜寻:“已经不在堕仙林了。” 籁阳叹口气:“罢了,天意如此,不可违背。陆氏母女早晚要回来的,因果循环,她早晚要还。小施受了伤,先回去养着吧。” 一行人便又回修罗界去了,不提。这次回去,却是大乱…… 第四十五章 双生花(一) 未央烦躁地在屋子里走来踱去,蓝楚悠哉地喝着茶,蓝定坐在天鹅绒的坐垫里,仰望着穿着修罗款式、一身鹅黄的未央,他开口安慰道:“太女殿下不要焦急。” “我能不急嘛?”未央跺脚,“大家都在前线呢,我恨不得跟他们并肩作战!” 蓝楚冷笑了三声。 “你笑什么?”未央皱眉。 自从蓝楚莫名其妙亲了她一下之后这混蛋就跟星眸一样老跟她过不去。之前她选择跟陆元官要好,也是因为星眸跟陆元官也过不去,她相对于跟南施,还是跟陆元官有归属感,谁知道陆元官才是坏人。 蓝楚道:“你去了并没有什么作用反而会拖后腿,不如老老实实呆着,等人家回来了好好去打打杂。” 未央怒:“我堂堂天界太女,不去战斗去打杂?你让我如何服众?” 蓝楚道:“每个人服众的方法不一样,你没你爷爷肚子就别学人家吃泻药了。” 未央怒发冲冠,手一摊,手心之中便多了一面六楞花铜镜,她正抡起铜镜要砸向蓝楚,蓝定便把未央往怀里拽:“都少说两句,坐下喝喝茶,我前天刚摘的,可香了。” 未央被蓝定带去坐着,脸上依旧满是郁气,她用门牙刮擦着陶杯,发出暗哑的声音,让人很不舒服。蓝楚皱眉,这声音就像锯骨头的声音,令他回想起母后当年死时在黑色火焰之中的那些声音,他心里很反感这样的响动,正准备开口制止,门外忽然刮进一阵阴风,天色暗了下来。 蓝楚嗅了嗅:“妖气!” 蓝楚话音刚落,身形便不见了。蓝定和未央也赶紧追了出去,刚到门口,蓝定便给狂风吹进了屋子,要不是未央手快,抓住蓝定,蓝定已经砸到墙上了。未央本身还是有些法术底子的,又有九五之尊神龙护体,所以虽然出不去,倒也不至于被刮到,她一手抓住蓝定,一手死死扒住门框,风大得让她根本看不见。 蓝楚的喊声顺着风传来:“进去!不许出来!” 未央刚想往回缩,一个带有腥气的什么东西便缠住了她的腰,将她拉了出去,她尖叫着摔在地上,蓝定压在她身上,让她把刚喝下的水给喷了出去。风终于停下,未央把蓝定顶开,坐起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腰上缠着的是血形成的绳子!而她和蓝定此刻都匍匐在断臂妖王江歌微的脚下。 江歌微微微一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江歌微伸手抬起未央的下巴:“小太女,这回孤真的要吃掉你了哦。” “敢在本宫的地盘吃神,你是不是太猖狂了点?”蓝楚面无表情,声音也没有起伏,但就是有一股杀意在,“还是说,你断了一只手还不够,还想两只手都没了?” 江歌微松开钳制未央下巴的手:“托你们的福,孤的右手虽然不能用,但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是么?”蓝楚半垂着眼眸,“用人质?” 江歌微抬脚一踹,蓝定飞了回去。蓝楚的后背蓦然伸出一只触手、卷住了蓝定,将他缓缓放在了地上。 “行了,回去吧,”江歌微道,“孤不想跟修罗起争执。” 蓝楚的右手腐化开来,露出长着长而黑指甲的骨头:“不论妖王你愿意不愿意,你冒犯修罗的事已经定了。” 江歌微挑挑眉:“怎么?修罗如今内部空虚、六神无主,你想跟孤和这么多妖界精英单打独斗?” 江歌微摇摇食指:“不理智哟。” 蓝楚眼神阴鸷了起来,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未央:“你可以试试看。” 江歌微看了看自己的右臂,满不在乎:“等孤一统六界之后,在天界给你找块地当坟墓。天墓,够抬举你了。” 未央突然发力,六楞花铜镜砸向江歌微,江歌微左手瞬间召唤出三叉戟,反手一打,不仅让未央没能偷袭成功,反而在未央脸上留下三道痕迹。 江歌微无不可惜:“啧啧啧,可惜了这张精致的脸蛋儿。不过没关系,反正也是要吃到肚子里去的,丑还是美无所谓。” 未央见势头不好,将六楞花铜镜一转,刚和石柱上产生光斑反应,妖王身边的血妖便反手一打,一条血绳在未央手腕上抽出血痕,六楞花铜镜被打飞,落在地上碎成点点光亮。未央的手抖动着,这一下着实不轻。未央瞪着那个全身隐匿在镶嵌着红色边幅的绣着红色纹路的黑色斗篷的血妖,胸脯因为生气起伏波澜。 “真是笨蛋,”蓝楚眉头微皱,“不会先逃回来吗?” 蓝楚有些意外,好像自己的脸越来越因为这个天界的废物太女而做出了他已经控制不了的表情。自己在担心她么?自己和皇弟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子——一个废物? 蓝楚冲了过去。还是先救下她吧,毕竟这个废物要是死了,天界一定会找修罗的麻烦,而现在的修罗,还不足以和天界抗衡。 车迟三雄虎鹿羊率先蹦了出来迎战蓝楚,蓝楚的背后迸出三条触手,分别对付左边、天上和右边的虎妖、鹿妖以及羊妖。虎妖的阖闾剑以及羊妖的越王钩都轻易地让蓝楚的触手伤痕累累,倒是鹿妖相对弱些,不出几个回合便被蓝楚挥到了一边,和坍塌的宫墙一起掩埋了。 “二哥!”“二弟!”羊妖和虎妖见鹿妖吃亏,愈发凶狠,蓝楚有些吃不消,本体对付实力最强的虎妖,天上的那只触手加入了对付羊妖的行列。然而,羊妖的越王钩是触手的克星,三下五除二便勾住两只触手,让蓝楚痛得龇牙咧嘴。虎妖见蓝楚行动被遏制,现回原形,张口一咬,扯着蓝楚的触手便往外拖。蓝楚被左右两边的撕扯疼得叫得撕心裂肺。江歌微对着旁边使了一个颜色,血妖的手变成了血红色的炁剑,正要冲过去了断了蓝楚,未央突然从地上窜起,一个铁头功将血妖顶到一边去,血妖没想到有这么一出,被撞的腹部流出了暗红腥臭的血。 血妖有些意外:“废物也能在头顶聚炁?!” 江歌微挥着三叉戟将未央打到一边,未央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嘴里淌出泊泊的血。江歌微挺起三叉戟,对着蓝楚的前心刺去。蓝楚虽然看见,却被两个妖怪扯住不能动弹,千钧一发之际,蓝定扑了过来,用自己的后背,迎接了那三叉戟。血溅满了蓝楚的脸,流进了他的眼睛。 “皇兄……对不起……”蓝定笑着哽咽,“我只能用这种没用的方式,保护你……” 江歌微拔出三叉戟,蓝定倒在蓝楚身上。蓝楚俯首去看他,蓝定却保持着微笑的表情,没有了呼吸。蓝楚自身被固定着,抱不了他,只能看着自己的弟弟滑落在地,脸掩埋在尘埃里。 蓝楚的泪和着眼里的血流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他的至亲一个个都是这样为他而死?母后也是为了他跳进那黑色的火焰、被侵蚀、被分解,皇弟也是,上苍真的如此不公,要证明他的不吉利吗?! 蓝楚的下颚抖动了起来。 江歌微的三叉戟随着他的靠近在地上划出火花,手下的妖精们已经在修罗界烧杀奸掠。惨叫声中,江歌微叹着气:“白费力气,不过是延缓了你的死亡时间罢了。唉,可怜的修罗皇,回来之后就断子绝孙了,可惜了大好的修罗界,给米圣女和南神女都不靠谱,孤来替你管着,你安心去吧。” 江歌微单手抬起三叉戟,正要叉进去,一阵狂风便吹来。血妖打出血绳,米凉被打落下来,手上的风口袋也随之关上。米凉又飞出一条白绫,血妖旋即飞出,挥着血红色的炁剑和米凉缠斗起来,阻止米凉救人。 江歌微再度抬起三叉戟,正要戳入,蓝楚的手握住了锋利的叉,手瞬间滴下血来。他的力气变得奇大无比,竟然将原本钳制他的虎妖和羊妖反拽了过来。江歌微十分诧异,警惕着防御起来。蓝楚抬头,全黑的眼眶深不可测,让江歌微触目惊心。蓝楚大吼一声,抬起右手将三条触手尽数割断,虎妖和羊妖坠倒在地,触手上流出淋漓的鲜血,让蓝楚看起来诡异异常。蓝楚大喊着冲向江歌微,江歌微眼疾手快,就势一挺,三叉戟扎入了蓝楚的喉咙。 “不要!”米凉尖叫着,却由于分神被血妖划了一剑,旋了几圈之后掉落在地。鲜红的血从白胜雪的衣裳中渗出,血红雪白,十分艳丽。 江歌微拔出三叉戟:“孤不仅在你的地盘吃神,还要一口一口吃给你看。” 蓝楚倒在了地上,没有遗言,也再没了生息。 未央流着泪。都是因为她,就因为她弱,所以天尊爷爷把她关在三十三天外,就是因为她弱,所以每次都有这么多人牺牲,就是因为她弱,所以大家都觊觎她轩辕家的天界,就是因为她弱,她才从小饱受欺凌! 未央爬了起来,全身散发着金黄色的光芒。就算死,也要守护他们,守护圣女,就像他们守护自己一样。不能有人再牺牲,不能有人再死,也不能有人再看不起她,不能再质疑她的实力!她是太女,未来一统六界的天尊! 未央感觉体内的灵力不稳定起来,好像是原本应该被正常使用的灵力被封存了一样,她热血沸腾,灵力也急于寻找一个突破口,她抓着自己的胳膊,好像撕破了自己的皮肤就能得到宣泄。未央身上的金光越来越闪。江歌微意识到事情不太对,想用三叉戟先了结了她的性命,却在靠近的一刹那被弹了回来。未央仰天长啸,发出的不是女子的呐喊,而是龙的呼啸,那是沉睡之龙苏醒时向世间宣布的警钟。江歌微捂着被震疼的胸口,顾不上擦去嘴角的血,便看见一条巨龙从未央身体里冲出,直上云霄,那龙长估计有百丈,蜿蜒绵延,风雨飘摇,云吞雾绕,待那龙重新回到未央体内,未央已经双手持两面六楞花铜镜蓄势待发。 江歌微一惊,刚准备好,未央便闪到眼前,一拳将江歌微击飞。血妖前来护主,才到妖王身边,未央铜镜一照,血妖瞬间消失,等血妖再度出现,已又回到米凉身边。米凉抓住机会,白绫束缚住血妖。血妖挣扎不得,只得化为血水脱身,再重新聚形、和米凉再度缠斗。 血妖一边同米凉打,一边大喊:“保护大王!” 虎妖和羊妖挥着阖闾剑和越王钩就往上冲,缠绕在未央身边的九五之尊神龙一摆尾,羊妖便飞到不知哪里去。神龙扭头回来,一龇牙,虎妖急忙下跪求饶。江歌微在地上看着未央一步步靠近,身上那些穴位一个接一个爆开,每爆开一个,便落下一道符咒。江歌微笑道:“原来不止一个人想毁了你,这手法,是蚩尤的黎民才会的。” 未央眉头轻蹙。蚩尤本人被黄帝毁去肉身、镇压了魂灵,九黎部落也被杀得七零八落,是谁会有这等本事接近她并且封住她的奇经八脉、让她沦为废物?如果真要轩辕家的天下,杀了她不是比封住她更简单? 未央举起铜镜,对准江歌微的头部。砸下去,江歌微就还债了。 江歌微也不怕,大有“胜者为王败者寇”的意味,他妖娆地侧卧于地,对着未央媚笑:“你知道吗?笨蛋太女,这种封印手法虽然封住了你的奇经八脉,却是在救你的命,如果你冲破封印使用了本身的力量,每用一次,你就少一点命。所以不管你破不破这封印,你都逃不过你惨痛的一生。”江歌微大笑了起来。 未央心中虽然害怕,但还是毅然决然地用铜镜一下一下地砸着江歌微的头,江歌微被砸了个血肉模糊,就差最后几下,江歌微便能命丧黄泉之时,突然狂风又起,待风停下,地面上哪里还有妖界一众的影踪? 第四十六章 双生花(二) 未央见妖界一众消失,正要追,米凉拉住了她:“穷寇莫追,他们也是残兵败将。来救人的是妖后,此人实力外界尚不知,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现在最要紧的是二位皇子。” 未央有些愣:“我以为你看见这样的局面会很开心。” 米凉一愣,旋即眉头皱起:“就算我想夺回修罗,也要堂堂正正拿,趁虚而入这种卑劣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未央十分愧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米凉懒得理她,运用法术,将二位皇子送入宫内躺着,手往耳朵里一掏,燃烧着鬼火的白玉莲花灯便悬浮在空中、逐渐变大,鬼火从灯内洒出,落在地上变成一个个长着骷髅脸的矮精灵,有条不紊地清理着战场。米凉进了屋,未央随入。米凉的泪****了面纱:“陛下会杀了我的,我没有守护好修罗,没有守护好皇子。” 米凉跪倒在地上,泣不成声:“这一次的两生花,我两朵都没有守住。” 未央很是奇怪,这个圣女米凉一直在说什么两生花的事情,难道是修罗的皇室被下了什么诅咒吗?一定要死一个或者两个都保不住?可是照这样说的话,那蓝楚把命交给了秽主,已经算是死人了,怎么还会和蓝定一起送命呢? 未央刚想上前问个明白,便感到头晕目眩,米凉的身影逐渐模糊起来。未央口内溢出血,软倒在地,堕入黑暗之前,耳畔响起米凉焦急的呼声,隐隐的,似乎还有龙啸。 等未央再度醒来,映入眼帘的是她天尊爷爷轩辕NX那张老而憔悴的脸。未央唤了一句:“天尊爷爷!”便想起来,却全身剧痛,根本不能动。 未央一边哭一边诉苦:“天尊爷爷我痛!我全身骨头都被拆掉了!” NX拍着未央的肩安抚她:“爷爷都知道,未央不哭,未央最勇敢了。” 蓝空忍不住吐槽:“朕说——天尊:你这样溺爱孩子难怪这孩子这么弱。都能嫁人了还哭得跟小孩似的。” NX黑着一张脸:“你去看看你儿子,他们喊疼的时候看你怎么样。” 蓝空正要说他才不会像天尊那样随便展现关爱,未央便握住NX的手,十分焦急地询问:“爷爷,他们俩怎么样了?” NX的脸瞬间柔和下来:“放心,他们保护了你,是功臣,爷爷保住了他们的命,只是最后结果如何,还不知道。” 未央不解地望着NXNX只得跟未央解释:“蓝家取代米家成为修罗皇者是有代价的,他们用子嗣中只能有两人获得皇位垂青、并且最终只有一人登上皇位为咒誓,得到了麒麟一族的臣服,这才统治了修罗。历代修罗皇室,不管生下多少孩子,最终只能活两个,而这两个一般都会进行权位斗争,最后活下来的,成为独一无二的修罗皇之花。这次两个皇子都战死,是修罗史上难得一见的景象,虽然爷爷保住了他们的命,但这次是一个选择,还要看修罗蓝氏一族的祖先们选择谁留下来。” 未央十分震惊:“不能两个都活着吗?” NX没有说话。修罗界的事物他插不上手,虽然有这个能力可以救,但蓝空不开口,他也不能主动请缨。而且就算救,也是冒着极大风险的,这是蓝氏先祖发下的咒誓,一不小心,便会反噬。他只剩下未央这么一个令他担忧怜爱的小孙女,不能随便撒手人寰不管她。 未央哭了起来。要不是她太没用被妖王盯上,他们俩也不会这样。 NX叹口气,并起剑指点在她眉心,未央沉睡了过去。 蓝空脸色很不好,但还是表示了一下对于未央的关心:“你只加固她身上的封印不解除吗?这样的她将来统一六界,你不担心吗?” NX十分颓然,仿佛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担心有什么用?解除这个封印风险太大,我只剩她一个孙女了。” NX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你不知道当年我在尸体堆里发现她还活着我多高兴……” 蓝空也忍不住红了眼睛。失而复得,他怎么会不懂?当年那场天界浩劫几乎将轩辕氏断子绝孙,好不容易活下一个未央还得以废物的身份活一辈子,怎能不让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天尊变成如今的谨小慎微、半点不敢得罪各界?他自己在看见修罗满目疮痍之后也是担心自己的儿子,在听说儿子的死讯时他几乎不能有反应,呆愣了半天也没酝酿出什么情绪,只想看看儿子们的脸。直到得到感应下凡来找未央的天尊保住了他们的命,他才喜极而泣。 蓝空看向烛火,略微惆怅。而今他又面临选择,其实不是选择,只是等待选择的结果,他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儿子,终究只能留下一个。蓝空不禁感慨自己和姐姐真是幸运,居然可以共生。或许就是因为他把福气占光了,两个儿子才遭了厄运。 蓝空来到儿子们静卧的那间房,已经清洗干净的两个儿子穿着干净的奁衣,手里在胸前握住水晶球,躺在天鹅绒里,就像两朵睡莲,那样美丽可爱。蓝空闭上眼,任眼泪滑落。谁,他都不想失去。 一只素手搭上他的肩膀,他一惊,回头一看,却是皇姐蓝裳。他愣愣地看着蓝裳,就像小时候被众人嫌弃时的不知所措。蓝裳一如既往地温柔,葇荑擦去他的泪水:“别怕,千瞳不是说他有办法吗?” 蓝空不语。千瞳那个孩子他真的觉得靠不住,虽然是秽主的转世,但毕竟是转世,上古时期的强大力量在他身上可根本没有体现。再说,蓝楚一代皇子,是一个天界“无”里头无名小卒的契奴,这多恶心,谁还会信服蓝楚? 蓝裳自然知道弟弟在想什么,不禁伸手揪住他的耳朵:“你呀,总是想七想八,你自己说,是希望他们都活着孝顺你,还是希望一个活下来变成父皇那样?” 蓝空沉默。父皇是两生花的牺牲品,也是胜利者,他经历了腥风血雨坐上的皇位,性格孤僻冷傲,连最后的死,也是战斗到最后一刻,血流尽了也不曾发声,只在临终前把仅剩的他和皇姐召唤到眼前时,才蓦然瞪大眼睛,喊了一句:“居然是你!”便逝去了。他敬畏父皇、恨父皇,想超越父皇,却不愿意再有后代重蹈父皇的覆辙。 蓝裳道:“千瞳等阿施睡了就能开始了。” 南施从堕仙林回来之后也修养着,毕竟陆元官的确实力不弱。千瞳给南施熬药、端茶送水、伺候茶饭,简直比家人还要家人。 蓝空挤出一个让自己看起来好像很放松的笑容:“你不怕你宝贝女儿被那个混蛋‘无’给拐跑了?” 蓝裳莞尔:“他都有勇气背叛‘无’、只为守护他的情,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让他随心所欲?更何况,他求的,不过是陪着阿施罢了。” 蓝空道:“朕要是你,就让他把自己变强,最好是恢复秽主的法力,打响名声,这样才和阿施般配。” 蓝裳无语地笑:“我们不看重这个。” 蓝空撇嘴哼唧着:“噫!就你们高尚。” 蓝裳笑而不语。毕竟每个人的人生观不同,不能强求,自己觉得幸福就好。 千瞳默默走来,一丝不苟地抱拳作揖:“陛下、长公主。” 蓝裳点点头,千瞳正要进去,蓝空发话了:“要是实在不行,别勉强自己。” 千瞳点点头,进去了。蓝空担忧地凑到门口去看,却始终没有进去。千瞳坐在皇子脚边,望着坐在头前的米凉。米凉从墟鼎中召出水晶球,让它缓缓升到天空,水晶球璀璨的光芒让整间房子仿若仙境,光华笼罩着二位皇子,算是给他们护体和指引。千瞳闭上双眼,将体内的黑气逼出身体,缓缓进入两个皇子体内。 千瞳不曾想到,自己竟然进入了一个未知的世界,那是一座灵碑园,千瞳稍微看了看墓碑上写的字,竟然是安葬历代修罗皇的陵园! 千瞳倒吸一口冷气,自己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了?他明明是要把蓝楚和蓝定拉回人间,然后把秽力分给他们保命的啊!虽然这么做自己可能就做不了秽主,曾经的辉煌也不复存在,但毕竟是不知道几辈子的事情了他也不在乎,得到了南家人的认可、可以陪伴在南施身边,才是最重要的。 千瞳下意识想走,墓碑却发出光芒,一个个先皇全部钻出,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灵体如梦初醒。千瞳一头汗,这要是被以凶悍著称的修罗先皇发现,还不撕了自己?不过千瞳很快发现自己多虑了,因为这些先皇好像并不在意他,只是懒洋洋地睨了他几眼便都朝一个方向看去。千瞳顺着那个方向走去,发现正中央坐着一个穿着战甲的皇者,他的面前跪着的,赫然便是蓝楚和蓝定两兄弟。千瞳奔过去,站在他们身后,穿战甲的皇者看都没看千瞳一眼,只皱着眉头无限嫌弃:“阿空的儿子跟他一样无用,一个就是个废物,一个借助外力、让亲生弟弟挡刀还一起死了的渣滓!” 蓝定流出了委屈的泪,蓝楚的头埋得很低。 千瞳端详了一番这个皇,看出他是上一届修罗皇、蓝裳的父皇、在修罗界和魔界的战斗中打败魔君却自己也阵亡的蓝骄。 蓝骄依然在破口大骂:“哭什么哭?娘娘腔腔的,一点修罗的血性都没有。阿空这个混蛋羔子,给列祖列宗送什么来了?丢人现眼!” 一个看起来玩世不恭的修罗皇打了个哈欠:“朕说皇曾孙,你便快点选吧,朕还要回去睡觉呢。你一点涵养都没有的训诫朕一点都不想听。” 千瞳扫了一眼墓碑,蓝骄的曾祖父、蓝舒,是个有名的色鬼和败家子,他在位的时候没打一场仗,还和人家签了很多共同使用领土的条款,而且他喜欢当上门女婿,除了天界,各界都有他的子嗣,最后还是修罗皇后以篡位为威胁才把他骗回来。他最大的贡献就是只跟修罗皇后生了一个儿子,免去了双生花的厄运。最后是因为在天宴上意图亵渎当时在位天尊的妹妹二泉圣母被雷神一个雷劈死了——他虽然不是一个好皇帝、好丈夫、好父亲,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词圣,他写的那些情词到现在还在各界传唱,奉为经典,但这对于崇尚武力的修罗来说,就是奇耻大辱。 蓝骄很是不喜欢这个荒淫无耻,死因还很糟糕的曾祖父,但毕竟是长辈,也不能顶嘴,只能没好气地问俩孙子:“你们谁想活?” 当年他的父皇也是这么问蓝骄和自己的哥哥,蓝骄毫不犹豫拔出了宝剑,刺穿了皇兄的喉咙。父皇惊恐无比,却也只能将皇位留给了他,成为他软禁在冷宫的监禁之囚。 蓝楚没有言语,他还有丰功伟绩没有实现,可是他不能选,如果他选了,皇弟就没命了,他已经失去了皇弟一次,不能再让他为自己牺牲。 蓝定含笑抬起头:“皇祖父选孙儿吧,选孙儿陪在您身边。” 蓝楚拉着蓝定的手:“你疯了?!” 蓝定依旧温和地笑着:“我是废物嘛,哥哥会是修罗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皇啊。” 蓝舒撇撇嘴:“我儿子开创了修罗第二个盛世都不敢这么自称,你孙子还真是不要脸啊、骄骄。” 蓝骄一脸便秘的表情:“皇曾祖父,请别这么称呼曾孙……” 蓝舒之子蓝巍叹口气。这个父皇又出来丢人现眼了。 蓝楚死死抓住蓝定的胳膊,指甲嵌入他肉里:“那废物太女呢?她怎么办?” 蓝定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动,他看向远方,又恢复了笑意:“皇兄也喜欢她的吧?” 蓝楚一愣。 蓝定道:“皇兄虽然从小对我吆五喝六,可是很疼爱我的。明明想要皇位、明明喜欢未央,都因为我放弃了。皇兄,不要放弃,你有能力登基,也有能力保护她。” “不……”蓝楚正要再劝,蓝定突然将蓝楚一推,蓝楚被搡得飞起,撞着千瞳,一起坠入光源里去。 蓝定依旧微笑:“皇兄,好好活下去,连我的那条命一起。” 第四十七章 双生花(三) 千瞳的元神坠回自己的身躯,他猛然惊醒,脸上全是冷汗。蓝空忍不住闯进来,蓝裳尾随,米凉低头一看,只见蓝楚瞪着眼睛躺在那里,眼泪一滴一滴滑落,而蓝定的手松懈下来,水晶球滚落在地,形成了灰暗的颜色。 蓝裳叹口气。祖先终究还是遵从修罗的传统,留下了那个骁勇善战的。 蓝空心情十分复杂,他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他最强的儿子活下来还是该悲伤他的一个儿子死去。 蓝楚缓缓起身,摊开手,手心躺着一枚金戒指,那是母后给他的,他们兄弟俩一人一个,他自己的那个,成为制服他力量的法器之一,装在匣子里,不见天日。 “好好活下去,连我的那条命,一起。”蓝定温和的话语似乎还回绕在耳边,蓝楚没有流泪,他默默将金戒指戴在大拇指上,回了自己房间,取出匣子里的金戒指,戴在另一只手上。蓝楚望着这对金戒指,下了决心: “皇弟,我会用你那条命好好活着,让你明白,你选择去陪着祖父是个错误的选择!没有什么,比活得精彩更重要。” 蓝空无暇去关心蓝楚的心思是如何的,他抱起蓝定渐渐冷却的身躯,高大的背影佝偻了起来,好像一下子无力承担重担垮了:“皇姐,你知道吗?阿定长得像若菲,性子也像。他们决定的事情,没人能拦住。而且这两个王八蛋都很喜欢去死,死得毫无顾忌,根本不管活着的人的心情。” 米凉和千瞳默默退出。修罗皇现在很悲伤,他只需要蓝裳。 米凉看着手里光怪陆离的水晶球,一直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她呢喃:“原来这个卦象,是这个解释。” 米凉看向黑逡逡的夜空。她曾为这一次的两生花卜卦,想知道谁是最后的修罗皇,提早站好队列以免吃亏。可是卦象却很奇怪,两朵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并没有固定的结果。米凉如今才明白,是其中一个人把自己的精气神灌输给了另一个,两个人合二为一地活着。 米凉莞尔。卦象说,这一次的皇会是修罗界最伟大的皇,真的是没错的,因为,一个皇身上有两个人的智慧,修罗怎能不昌盛呢? 千瞳正要离开,蓝楚又晃了回来:“秽主,你还能支持得住吗?” 千瞳问:“什么意思?” 蓝楚目光炯炯:“请你现在就解除本宫的秽力。” “什么?!”蓝空的咆哮从屋里传出,他轻轻放下蓝定,冲了出来,脸上还带着泪水,“你是疯了吗?” “本宫没有疯,”蓝楚道,“秽力是秽主的力量,不是本宫的力量,就算秽主如今是好人,本宫也不愿屈居人下。本宫虽然和父皇一样蠢笨,暂时还不能收服麒麟,但本宫相信,本宫一定能降服麒麟,因为本宫,是未来的皇。” 蓝裳含笑。这个孩子,变得开朗了。蓝空愣愣地看着蓝楚,他突然觉得自己跟皇姐没得比,如今还比不过自己儿子。 蓝裳上前,扶住蓝楚的肩:“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找皇姑母,皇姑母不会藏锋。” 蓝楚看着蓝裳,脸上没有表情,声音也还是如同一下一下敲击出来的机械:“本宫记住了。” 蓝裳收回手,蓝楚的目光又投向千瞳:“如何、秽主?” 千瞳耸耸肩:“你既然诚心诚意要解除,我多一份力量也没什么不好。只是过程可能会很痛苦,而且收回之后你的法力也会大不如前。” “无妨,”蓝楚道,“本宫是修罗的皇,自然应当用修罗的法术。再不济,也要用。” 千瞳道:“不会不济,如果不济,你不可能承受住这么强的秽力并且将它运用自如。” “那便开始吧。”蓝楚道。 千瞳并不急着开始,他先向米凉要了七只雄鸡,用“万骨枯”斩下它们的头之后,用血在地上画了七七四十九道符咒,几乎将地板涂满,这才请蓝楚到符咒中间去,命米凉牵了一只四脚和尾尖皆白的黑狗来,砍了狗的头之后,将狗血泼向蓝楚。千瞳嘴里叼着“万骨枯”手心往剑上一划,却没有血流出,反而涌出一道道黑气,黑气形成一个个表情狰狞而贪婪的骷髅,径直钻入蓝楚体内。蓝楚痛得惨叫,蓝裳不忍听,堵住了耳朵。 千瞳发出“嗡嗡”的声音,那是上古时期的咒语,听起来悠远古朴神秘,黑气开始往回缩,蓝楚身上的狗血和地上的血咒连成一片,血咒从地上鹊起、成了血链,牢牢锁住蓝楚,蓝楚再度发出尖叫。千瞳的念咒速度加快,黑气飞快地往回缩,不一会儿,那些狰狞的骷髅便咬着一只白色的鬼脸章鱼出现在人们眼前。蓝裳根本看不下去,索性进屋去了;米凉也有点接受不了,撇过头去。蓝楚惨叫连连,震天动地,所有人都来围观。南施披着披风,躺在南的怀里,为双方担忧。 千瞳发出“呜”的一声,骷髅咬着白章鱼缩回了千瞳体内,千瞳给这力量撞了个趔趄。南施一惊,下意识想去扶,千瞳却已自己稳住,南施出了一口气。千瞳握住“万骨枯”,往地上用力一插,骨剑穿透石板深入地层,只露出剑柄。千瞳半跪在地上,一手摁在地上一手并起剑指,又开始念咒,血链呈逆时针方向向千瞳涌去,在千瞳四周自发形成一个符咒组成的血阵,蓝楚身上的狗血被缓缓剥离,一点一点随着鸡血淌进千瞳的身体。蓝楚的叫声可以用“惨绝人寰”来形容,遭受酷刑的人也不过如此。南堵住南施的耳朵,不想让女儿有心理阴影。 等所有的血都回到了千瞳体内,蓝楚已经给疼得后仰了过去,蓝空急忙去抱住,看着脸色煞白、奄奄一息的儿子,蓝空终于忍不住哭了:“你个王八蛋,跟你母后你皇弟一个倔脾气!你怎么就不先考虑自己呢?” 蓝楚抬眼睨了蓝空一下:“本宫的性子,随父皇。” 蓝空大骂:“放屁!” 蓝楚闭上眼:“父皇别哭了,很丑。本宫想睡觉,别打扰本宫了。” 蓝空很想把蓝楚拎起来打一顿再一脚踢飞十万八千里,敢这么跟他讲话,到底他是老子还是自己是老子? 千瞳感受着力量的壮大,体内翻江倒海,他咬牙硬忍着,冷汗淋淋。他在心中暗叫不好:“这个身体还不能承受住这样的力量……” 千瞳转头看向南施,右眼已经变得乌黑:“南小姐,杀了我!” 南施冲过期,搭着他的肩:“不,你醒醒!你不能死,我不杀你!” 千瞳的左眼也染上黑色:“你不明白,我会变成另一个我,一个不择手段占有南小姐的我。我不愿意欺负南小姐,什么都没有的我,只想守护小姐,我……” 南施流下泪水:“不管你是谁,你都是千瞳。如果我跟你在一起你就会没事的话,我不介意陪着你。” 千瞳摇摇头,勉强挤出一句话:“你爱的……不是我……” 南施一愣。 千瞳的眼睛逐渐被黑色吞没,在场的人都纷纷亮出武器防御。 千瞳的意思很明白,他不愿意跟一个不爱他的南施在一起,但他不会停止他的爱。如果因为他的淫威或者因为要拯救他而跟他在一起,他宁愿死在自己最爱的人手里。 当千瞳的双眸全部蜕变为黑色,他的隐忍和坚持也变成了惊喜**邪,他也搭住南施的肩膀,欣喜而小心翼翼地唤着:“棠余?” “我不是。”南施坚定地说。 “你就是,”暨也很坚定,“你是我妻棠余,我不会认错。” “我叫南施,”南施的手用了力,“是天界无极门主南君之女。你现在霸占的这个身子,主人是千瞳,是‘无’里的无名小卒。而你,不过是你遗留的力量。” 暨并不在意:“有什么关系呢、棠余?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了,不是吗?” “可我不是棠余了,我爱上了别人,虽然正在努力忘记。”南施的头很低。 那个人,现在在哪?或许,在同一片天空下,想着和他欢好过的毒妇陆元官吧。 暨的表情有些破碎:“棠余,你不喜欢我了吗?” “我现在喜欢是千瞳的你哦。”南施抬起头,露出一个微笑。 暨目瞪口呆地望着南施,黑色的眸子中出现微光:“我真是喜欢你笑的样子,就跟你和花朵共生出来之时一样夺人眼球。” 南施有些愣。她只是在用点所谓“勾引男人”的小招数骗他把身子还给千瞳罢了,怎么就扯到什么花和共生之类的,真是伤脑筋。 暨仿佛十分无奈:“我拒绝不了你啊,从部落,至冥界,到如今。” 南施愈发发愣。地方好多啊…… 暨将头靠在南施肩头,南施的脸蓦然一红,他在搞什么?好多人看耶,还有她爹娘诶!暨的呼吸温柔冰凉:“我要做你喜欢的人,然后喜欢你。” 南施一愣。芷兰也对她说过情话,但只有一次,并且只有一句,那是在赛氏部落的时候。千瞳不管是千瞳还是如今的秽主,都会说情话,直白温柔的情话,让人毫无抵抗力的情话,而且说得那么自然,仿佛自己真的在跟他热恋。 南施感觉到肩头一重,千瞳往身侧滑了下去,南施急忙抱紧他,不让他掉下去。南施松了口气,千瞳回来了。 神籁默默转身回房。这样下去,南施早晚会被千瞳俘获的。也是,千瞳的爱那样深,就是曾经和南施在一起过的芷兰也不能相比,何况是自己。而南施,也是千瞳唯一的桎梏,他们两个人之间,完全不用猜想都知道未来的结果会是如何,自己不用再想也不用纠结了。 神籁停下脚步,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可是这里,为什么会这么痛? 一只白净的手捧着一个小锦盒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神籁抬头一看,是眼睛根本不看他的圣女米凉:“这是治心痛的。” “此心痛非彼心痛。”神籁哭笑不得。 “我知道!”米凉的眼角绯红,“缓解情殇的灵药,我也才两颗,专门给你这种暗恋而不得的人吃的。” 神籁轻轻推回去:“多谢圣女好意,不过我不想忘记这痛。”他想记得,记得自己喜欢过这个女子,记得这份初恋的美好。 米凉瞪了神籁一眼,为他的拒绝和不识抬举:“随你。”米凉甩袖离去,神籁愈发哭笑不得,娘说过:“是药三分毒。”,他可不愿意这种根本不能算伤的殇就用药来控制,不过好像的确得罪人了?这个圣女平时高高在上冷冰冰的,又法术高强,还是明天去赔罪吧。 神籁看着满庭月色。今晚就让他独自徜徉在难过的河流吧。 南和蓝裳先行回屋睡觉了。年轻人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他们的女儿足够优秀去应付这些事。融氏父子给籁阳强行带走,不让他么继续凑热闹。蓝空也扶着蓝楚回屋陪伴蓝定最后一夜,准备明日一早送蓝定的遗体入陵园。 南施在院子里抱着千瞳,好久千瞳才醒来,揉着惺忪的睡眼望着南施:“你自杀了?” 南施一拳打在千瞳脑门上:“自杀你个头,想得美!” 千瞳揉着痛处,悠悠转醒:“我挺过来了啊?” 南施指着肩膀上的红印子:“你睡爽了,你看我的肩膀被你搞成什么样子了?你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啊!” 千瞳的眼睛却没看肩膀,而是直勾勾盯着南施的波涛起伏:“我觉得很柔软,比我的枕头好多了,就贪心地多睡了一会儿。” 南施低头一看,一巴掌甩在千瞳脸上,千瞳扑倒在地,侧卧妖娆。南施站起,俯视着千瞳无辜的眼神,抬脚一踹:“你这个死色鬼,看在你大难不死的份上饶了你了,下次再敢冒犯我就拿紫电挑断你的手脚、挖了你的眼睛和鼻子、割了你的舌头,把你丢到茅厕里面当人彘!” 千瞳笑了起来,双眼眯成两条弯弯的黑线:“能被南小姐虐待,也感到很幸福呢。” 南施气得倒仰,又是一脚,气呼呼回去睡觉了。 第四十八章 修炼(一) 蓝空和蓝楚守护了蓝定一夜,为他梳洗换衣。蓝空从墟鼎之中费力地掏出一口全块琥珀制成的棺材,抱起没有呼吸的蓝定,将他轻轻放置在里面,琥珀棺材里铺着上好的天鹅绒铺盖,蓝空还往里放了很多衣裳以及蓝定生前最喜欢的玩意儿,唯恐他在那边过得不快乐。 蓝空无不悲哀:“这口棺材是朕踏遍千山万水,才在南海附近找到的,屠了一个部落才得到的,原本想自己用,没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 蓝楚默然。他摘下大拇指上属于他的那枚金戒指,轻轻戴在蓝定手上。蓝楚吻着蓝定的手背。 蓝空最后嘱咐了一句:“要是有人欺负你,就找你皇祖父,要是皇祖父欺负你,你就托梦,朕不给他供奉。” 蓝楚看着蓝空将棺材合上,闭上了眼睛。终究还是见不到了。蓝空组织了军队,一路护送蓝定的棺材去陵园,许多人都自发来送葬。未央也撑着疼痛难忍的身体来了,哭得稀里哗啦的,靠在南施怀里几乎晕厥过去。 未央拽着南施的袖子,哽咽着:“是不是我当初再勇敢一点,他就不会……” 南施抱紧未央,抚着她的头:“别哭,他一定希望你笑着送他而不是哭着。他在世时也常笑,不是吗?” 未央点着头:“可是我还是好难过。” 南施道:“那就哭吧,他也会让着你的。” 未央将脸埋在南施怀里,继续泣着。南施叹口气,她早就看出来这两个人之间是有好感的,只是蓝定太内向,就像千瞳一样有着强烈的自卑感,所以并没有告白,也不准备告白;而未央又过于大大咧咧,喜欢是什么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只是在失去蓝定的时候觉得心痛,但也没有意识到已经情窦初开。 蓝楚望着全身缠满绷带的未央,手抚上了琥珀棺,依稀还能看见蓝定温和的容颜。 “这是她最后一次哭了,本宫向你承诺。” 蓝定入葬,修罗界举界守孝一年。 送完葬,神籁并没有马上回去,而是回去换了一身稍微不那么正式的衣裳,带着一个锦盒便去了神庙,在神庙门口徘徊了半天,还是决定离开,正要走,神庙门上的布突然掀开,给神籁让出了一个口子。神籁一笑,踏入殿中。殿内一如既往地昏暗和充满了香的味道,米凉从上回出现的地方露出了脸:“有何贵干?” 神籁上前,走到布后头,发现是一个很休闲的小角落,阳光明媚,气味清新,和殿内一点都不一样。小角落里都是书,米凉本人此刻也坐在一堆书中,靠着天鹅绒椅靠,很悠哉地看着他;米凉面前有一张独脚圆桌,上面摆着水果面点以及用玻璃大罐子装的玫瑰花茶。 米凉没有戴面纱,有棱角的五官很立体,睿智的双眼充满了犀利。她望着神籁:“来赔罪?” 神籁将盒子一放,自己坐下,将盒子往前一推:“话都被你说了——天界的羽衣,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米凉看也没看一眼:“这种东西用于赔罪太贵重了。” 神籁打了个哈欠:“在天界,天羽树的叶子太多了,都拿来当地毯铺的,所以你安心收下吧。” 米凉一口气赌在胸口,她可没想到这货居然拿天界最便宜的东西来糟践她。米凉道:“你的赔罪不诚心,回去。” 神籁一哂:“生气了?” 米凉并不理他。 神籁道:“虽然天羽便宜,但做成羽衣可不简单,要去织部写请呈,还要看织部的仙女们有没有空,这一件羽衣可等了不少功夫。原先是要送给我娘,让她没事上天找我们的,在人间用着,也不用消耗灵力飞行。” 米凉微愣,她没想到这是还没送给亡人的礼物。神籁拿这样的东西来赔罪,算是很诚心了。米凉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她抬高下巴来掩饰自己的失态:“多谢了。” 神籁一笑,这个女人真是清高得好玩。神籁突然指着面前那一副棋盘:“你竟然会这局?” 米凉睨了一眼,那是“松鹤局”,在恨久远的时候,有一个樵夫上山砍柴,看见一个须发皆白的仙翁和一个道人在松树下对弈,身边仙鹤环绕,樵夫不由得看呆了,连手里的斧头柄溃烂、身边的树叶黄了又青几度都没有发觉,最后道人有事离去,仙翁便让樵夫把这棋局记下,然后赶他回去。等樵夫回去,才发现已经过了八十年,他同辈的人很多都不在了,他知道是遇见神隐了,便把这棋局流传于世,能解开此局的人甚少,米凉也是参考了许多古籍,这才勉强做到。 神籁摩拳擦掌,十分兴奋:“没想到高手自在民间!我和爹苦心钻研,都不能解开,你真是奇才!” 米凉心中十分喜欢他这奉承,脸上却还端着:“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天界不是有天下书库之首的嫏嬛?那里的书可比我私藏的多了,你怎么反而没解开?” 神籁笑道:“圣女天资聪颖,我自愧不如。” 米凉莞尔。 神籁道:“圣女可否不吝赐教?” 米凉放下手中的书,身子微微前倾,一股供奉的味道扑面而来:“我也是堪堪解开,要是想赢得漂亮,还是要多多思考。” “那我们一起想。”神籁眼睛发亮。 米凉的眼角飞上红色,她甚少解除男性,神籁与她兴味相投,又有着神界那股风韵,让心如止水的米凉多少在心底起了几丝涟漪。米凉没有拒绝,和神籁开始探讨棋局。 蓝楚发疯一样找麒麟挑战,但每一次都伤痕累累地回来,有一回更是伤及心脉,还是天尊出手才挽救了他,但伤好之后蓝楚又去找麒麟挑战。蓝裳每回都拉着南去观战,从不出手,也从不点评。蓝楚会向她请教,她倾囊相授,却不过分干预。和蓝楚的疯狂形成对比的是南施,轻而易举获得麒麟臣服的南施在母亲和父亲的教导下,法术愈加精湛,她和千瞳对练,近身攻击的速度已经能和经过杀手训练的千瞳媲美。 南想试试南施的能耐,突然出手,一把承影剑刺向南施的喉咙!南施眼瞳一瞪,淡蓝色的光芒一闪而过,承影剑定在眼前。南施手一伸:“剑去!”紫电咆哮着冲向南,南急忙挥剑躲过,和紫电周旋。南施正要再上,千瞳又缠了上来,南只得又和千瞳打了起来,来来回回去了十几个回合,南施有些力不从心,千瞳见她满头汗,不禁心软,故意放了破绽,让南施把他击倒在地。 千瞳本来是想借此让南施又机会休息,没想到一直穿着繁复、坐在一边优雅地喝茶的蓝裳挺着龙泉剑直扑南施,南施大惊失色,抬手一挡,一只半山大的麒麟凭空而出,嘶吼的飓风让蓝裳险些被吹走、还是念了定咒才站定。望着张牙舞爪的麒麟,蓝裳微微一笑,抬手召唤出自己的麒麟王,麒麟王比它的弟弟大了不止一倍,一言不发俯视着南施的麒麟,南施的麒麟卑顺地伏地表示臣服。 南施有些不满:“用麒麟跟娘打根本赢不了嘛!” 蓝裳摸着麒麟王的鳞片:“谁叫你没有机缘收服麒麟王呢?” 南施的麒麟坐骑用小鹿般的眼神瞅着南施,仿佛在说自己也很强,只是不敢对麒麟王造次的无奈。 南施只得认输,麒麟的世界有尊卑,她也得对爹娘遵守孝道、不能忤逆犯上。 籁阳和融桦走了过来,融桦的嗓门奇大:“阿施是个好苗子,我看能超过你呢、小南。” 南笑、词句很不满,语气却是软糯,听不出半分不开心:“你这样说让我颜面往哪放啊?” 籁阳道:“不如让阿施试试,看能不能代替你、跟我和阿桦完成无极剑阵。” 蓝裳有些担忧:“阿施的法术还没有强到承受你们的法术共鸣的程度吧?” 融桦大喇喇一挥手:“长公主莫怕,有你和小南在一边护着,还怕阿施有事不成?” 蓝裳虽说还是很担忧,但也没有出言阻止。南施一直想要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她唯恐父母会改变主意,急忙便上前抱拳:“请二位掌门多多担待。” 融桦脸上的笑容散发着太阳一般的光芒,就像是饿了多日的狼看见鲜肉:“小阿施自己要小心啊,我们的灵力可是很强大的。” 千瞳瞪着无辜的双眸:“为什么感觉融掌门像饥不择食的色狼?” “噗!”南忍不住笑出来。 南施握着拳头回头:“什么叫饥不择食啊?” 千瞳无语。就是饥不择食啊,连幼女都不放过,有错吗?不过好像南施误会到另一个层面去了,还是不要说话了,哥哥说过,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籁阳剑指在纯钧剑上扫过:“来吧!” 融桦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双手合十、在胸前打开,烈火中鱼肠剑灵出现,南将承影剑丢给南施,南施一个旋身结果,和籁阳、融桦同时飞起,蓝、白、红三道光芒拔地而起,在天空中汇聚到一点。 南对蓝裳点点头,又看了看千瞳。蓝裳和千瞳会意,一个拔出龙泉剑,一个拔出“万骨枯”冲向三人。融桦首先冲出,三昧真火直扑蓝裳,蓝裳手一挥,麒麟王挡在蓝裳面前,张嘴吃光了火焰——麒麟王喜欢火,越是纯净而威力的火它越喜欢。蓝裳落在麒麟王头上,眼里冒着淡蓝色光芒的南施已经冲了过来,她脚下也有一只麒麟,紫电和承影与她一起合一:她的身子一边被紫色闪电萦绕,一边则被蓝色的剑气覆盖。 南一惊:承影她才刚上手,怎么就能做到人剑合一?!这种状况,只有当年的他做到过。 蓝裳和南施的剑交错在一起,女子打架可不比男子的激烈程度输多少,虽然两个人平时都是温婉的人,但都把演戏当成了实战,绞尽脑汁想打败对手,丝毫没有顾忌血缘关系——千瞳则和籁阳纠缠在一起,千瞳的背后八只触手在帮他抵挡剑宗里射来的大大小小的剑,黑色的秽气在他头顶萦绕,形成一个又一个长着贪婪的嘴的骷髅,蓄势待发。“万骨枯”没有闲着,也在奋力打开一条通道,希望靠近籁阳打近身战——从神籁身上千瞳知道,籁家擅长远程攻击和战局布置,并且剑种繁多,但是近身却不太行,单打独斗也不出彩,所以如果要破无极剑阵,最好的方法就是各个击破、从籁家先下手。因为另两个一个是天才少女南施,另一个是作战型的神,强攻打不下来。 南正观察着战局,籁阳突然往回撤:“趁现在!” 南施飞起,俯冲向蓝裳。蓝裳正为了南施破绽百出,却发现她的坐骑麒麟反身咬向了南。南手里没了承影,却也不急,眼一瞪,眼瞳中蓝光大作,麒麟被禁锢在原地、神情呆滞。南施抽身返回,籁阳和融桦同时,三把剑又触碰到一起。籁阳和融桦做底、南施一脚踏在一人肩头,三把剑平行指向前方,剑和剑之间出现了金黄色的光晕,三人同时并起剑指,大喝:“无极剑阵!” 穿着白色铠甲、浑身燃烧着火焰的蓝色巨龙呼啸而出,南、蓝裳和千瞳都被掀翻在地,巨龙盘旋而上,却没给他们致命的一击、转身又回到了剑阵之中。麒麟王和南施的坐骑麒麟见事态不对,在巨龙冲来的那一瞬就销声匿迹了。剑阵三人同时挥舞着剑插入剑鞘,飞身下来,扶起三人。 融桦笑道:“小南你可以跟你的长公主闲云野鹤去了,掌门之位便交给阿施吧!” 南无限惆怅:“好歹是一起奋战过的兄弟,赶起我来真是毫不留情啊。” 蓝裳担忧地摸着南施的脸:“这个灵力我都承受不来,你没事吧?” 南施摇摇头:“放心吧,娘,我没事。我先去找未央炫耀啦,你们大人聊!”言讫,便一溜烟跑了老远。千瞳眼角眯了眯,跟了上去。 第四十九章 修炼(二) 南施一路小跑,来到御花园中,四下看了一番,这才蹲下来,正要将胸中那口郁结喷出,却看见眼前那双穿着黑色战靴的脚。南施赶紧把那口郁结咽回去,站了起来,却因为蹲得久起身有点血液供养不足,顿时一个趔趄。 千瞳连忙身形一闪,南施靠在千瞳的怀里,害羞地垂下了头。 千瞳叹气,凉凉的气息在南施头顶盘旋,吹着她的小发丝直打旋儿:“我就知道你有问题,还好跟过来了。” 千瞳将南施扶好,轻轻顺着她的背:“吐出来吧,会舒服一点。” 南施原本已经忍下去了,听见千瞳这么说,胸口那一口郁结又翻江倒海起来,不多时,南施便猛地向前一扑,一口黑血淋在了花圃中。南施剧烈地咳嗽着,千瞳给她拍着背,嘴里不停地数落:“叫你非要逞强,融赤可比你聪明多了,一直坐在旁边看。” 南施不顾满嘴血污,挺直了身板便抬头冲着千瞳吼:“我可是要继承爹爹的门主之位和太极派掌门之位的,融赤的责任没我重大,自然不用太严谨。” 南施踮脚。千瞳最近窜高了好多,自己本来到他眉骨来着,如今都已经变成下巴那里了。瞪他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千瞳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的手帕,默默给南施擦去血污,南施惊得往后一缩。千瞳笑眯眯:“还是脸上干干净净的你好看。” 南施背过身去:“不要说胡话。” 千瞳显得有些紧张,他想上前把南施扳过来,却又想到自己的身份,堪堪收回手去。他垂下细密的睫羽:“我对你说的话从不违心。” 南施的脸红了更红。 千瞳缓缓走上去,南施感受着他的靠近,等待着他的手搭上自己的肩头。她似乎正在不知不觉间,习惯了千瞳对她的好,习惯了千瞳的靠近,并且喜欢这样的靠近。 就在千瞳的指尖触碰到南施的脊背之时,一团黑影突然从天而降,吓得南施倒退几步,好容易抑制住的胸口郁气,又化为血水吐了出来。千瞳皱眉,将南施护在身后,手里的“万骨枯”横在胸前,静静看着地下那个蠕动的人。那人艰难地挪了半天,这才抬起浑是抓伤的脸,呻吟道:“快……救本宫……” 千瞳收起“万骨枯”一看,只见蓝楚正扒着自己的靴子,渴求地看着他。千瞳嘴角一撇:“我鞋子昨天刚洗的。” 现在上面就两道血痕了。 千瞳无限委屈地嘟着嘴,怨念地看着蓝楚。 蓝楚见千瞳胆敢嫌弃他,怒从心起,但有求于人,他也不好发作,只能恨恨地:“快救本宫,少关心无意义的事!” 南施叹气,上前去扶蓝楚。蓝楚借助她的力气起身,血腥气夹杂着不知什么气息向南施扑来,南施脱口而出:“麒麟!” 蓝楚看着南施:“同类的共鸣,是吗?” 南施露出笑容:“你收服了麒麟?太好了,娘一定会很高兴的。” 蓝楚的眼瞳微微有些动容,涟漪并不明显:“不负皇姑母所托。” 南施将蓝楚的胳膊抱紧了些儿:“我扶你去找娘,她一定能治好你。” 千瞳死死盯着南施抱住的那只胳膊,两眼中若是有火焰已然将蓝楚的手烧穿。蓝楚瞧见千瞳那杀人般的眼光,又看了一眼南施紧贴在自己手臂上的某处,稍微挪开了些距离。南施有些懵和尴尬,蓝楚指着千瞳,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本宫要这个贱人背本宫去见皇姑母,不需要施郡主纡尊降贵。” 千瞳本来想拒绝并且一走了之,但瞥见弱柳扶风的南施,还是背过身去,蹲了下来。蓝楚顺利地趴上千瞳的背,三人向蓝裳住处进发。 千瞳不忿:“别以为你施这种计谋我就会感激你。” 蓝楚闭上眼:“本宫也不稀罕你的感激。” 一路无话,但蓝裳看见蓝楚浑身是伤,稍微一嗅便知他收服了麒麟,喜不自胜,急忙亲自为蓝楚疗伤,等他稍微恢复了一点儿,虽然还裹着厚厚的纱布,蓝裳便迫不及待要蓝楚唤出麒麟,蓝楚万年冰山脸却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痕,显得犹豫不决。 蓝空看出端倪,为儿子打掩护:“阿楚才刚恢复,你这样逼他。” “你懂什么?”蓝裳嗔了蓝空一眼,“麒麟就是要收服之后马上召唤出来使用或者赐名才算归属,不然下次被人抢走了都只能自叹倒霉。” 南施不禁暗地里偷偷庆幸,她是刚收服麒麟就带出来打斗了,所以归属性没的说,但麒麟的名字要想好了。母亲那只坐骑是麒麟王,至高无上,不需要有人冒犯它的名讳,但自己这只,可得好好考虑,要不然一不小心在战斗中分开,怎么呼唤它? 蓝楚无奈,只得磨磨蹭蹭来到院中,拨开层层叠叠的纱布,露出手腕上的红云标记。蓝楚闭眼,淡唤:“出!”一道红光闪过,一只麒麟幼兽出现在人们视野里,它打着滚儿,好像在庆祝自己能够重见天日出来玩耍。 蓝楚尴尬地垂下眼睑,麒麟幼兽欢脱地奔过来,咬住蓝楚的裤脚,拼命往他身上蹭,一双明珠似的双眸讨巧地看着他,明摆着在等蓝楚的肯定。蓝楚被它清澈的眼神打动,忍着疼痛俯身摸摸它的头,将它抱在怀里,和它一起无辜地望着众人。 蓝空十分震惊:“你……你伤得那么重,就收服了这么一个小崽子?!” “当然不是父皇所说的那样,”蓝楚解释道,“本宫原本想收服现任的麒麟摄政王,但是失败、反被追杀,所以半路劫持了他的孩子,没想到这孩子自己钻进来成为了本宫的坐骑。” 蓝裳无语,所以蓝楚才从摄政王手下捡回一条命。要知道,当年这摄政王也是凶狠不亚于麒麟王,蓝楚在失去了秽力之后还能活着回来,已经算是走运了。 蓝空气急了:“这么小一只你不如让人家把它劫走,还坐骑呢,它骑你差不多!” 小麒麟委屈地往蓝楚怀里一缩,蓝楚的怜爱之心被激发,一边安抚着小麒麟,一边反驳:“本宫年轻力壮,暂时不需要坐骑只需要宠物。” 蓝空被蓝楚堵得没话说,只能拂袖而去。蓝裳只留了一句:“好好休息。”便也离开了。蓝楚望着众人一个个离开,有些失落地拍拍小麒麟的头:“你快点长大就好了,本宫就不必自己挪进去了。” “谁说你自己挪进去的?”未央高昂元气的声音传来。 蓝楚惊讶地抬头一看,只见未央双手插腰站在他面前,蓝楚不由得脸上觉得有些烫。南施捂着嘴笑,偷偷跟千瞳咬耳朵:“明明两个人就眉来眼去的,还这么耗着。” 千瞳宠溺地看着偷笑的南施:“我们也如你所说吧。” 南施羞着嗔了他一眼:“又胡说。” 千瞳即刻认真起来:“我说了,我从不对你说违心的话。” 南施羞不可耐,跺着脚跑去未央身边。千瞳本来想拉住她,可看她到未央身边鬼头鬼脑的样子,突然明白了她的用意,便把手负在背后,袖手旁观。 未央一个人托不住蓝楚,便对着笑嘻嘻的南施吼:“别在旁边看呀,倒是来帮忙啊你!” 南施吐了吐舌头:“才不呢、我要是来帮忙了,楚皇子还不把我杀了。” 未央瞪她:“我看你是怕你身后那个妒夫生气吧!” 南施一愣,回头看了一眼似乎很享受“妒夫”这个名头的千瞳,羞红着脸跑了。未央本来还在得意,可是千瞳也追着跑了以后,她就觉得不行了:因为她真的支撑不住蓝楚了!她想叫这俩人回来,可是这俩早已跑得无影无踪,哪里还能叫得回来?未央后悔不迭,正咬牙、硬着头皮挪动了一步,就连人带蓝楚和小麒麟一起摔了。本以为会和青石板来个亲密接触,在下落的途中,蓝楚突然掉转位置,自己躺在了青石板上,未央压在了他身上,重力和击打的剧痛让蓝楚闷哼出声。未央赶紧爬起来,不知所措地望着蓝楚。小麒麟蹲在蓝楚身上,和蓝楚一起看着焦急得一边欲哭无泪一边又想碰不敢碰的未央,心照不宣地露出微笑。 “你笑了!”未央激动地大叫。 蓝楚一愣,未央的大眼睛已经近在咫尺,睫羽刷着自己的睫毛和眼瞳,有些痒痒。蓝楚全身僵硬,眼瞳里倒映着未央的笑脸:“你笑起来好看哎——” 蓝楚的舌头舔过干燥的唇,他反身一压,未央被他压倒在身下,他望着未央的眼神逐渐深邃,呼吸也不规律起来。未央也有些错愣,她的下意识是要逃离这个尴尬的境地,她一边挣扎着想要走,一边说:“我去叫南施过来帮忙……” 蓝楚哪里还听她解释,手扣住未央的后脑勺,将她拉到眼前,冰冷的唇噙住未央火热的唇,无师自通地品尝起来。小麒麟轻呼一声,拿爪子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等蓝楚终于止住,他已经气喘吁吁。第一次接吻没有经验,可算憋死他了。 未央还处于愣住的状态,蓝楚望了她好久,未央才呆呆地冒出一句话:“感觉不错啊。” 蓝楚被未央给吓愣了,他知道未央胆子大,没想到未央胆子这么大,这话能随便说?要不是自己还伤着……蓝楚望着未央嘴上那不知是自己还是她的、亦或者是二者混合的晶莹,干燥的感觉又袭上了唇瓣。不过这次没等他行动,未央已经把他扑倒在地,牙齿咬上了他的。被反扑的蓝楚只震惊地把眼睛撑大到极致须臾,便抱住未央的脊背,和未央纠缠起来。小麒麟都不忍心看了,蹦跶着跑到别的地方去玩了。 而千瞳追着南施一直来到宫门口,才刚扯住手要说话,忽然听见巨大的宫墙倒塌的声音。南施和千瞳同时召唤出佩剑,目视声音的来源。 千瞳叹着气:“修罗界今年也是流年不利,宫墙都倒了多少回了。” 南施不禁有些想笑。该心疼的应该是那个每次喊着再也不帮忙修宫墙结果每次还来得比谁都积极的圣女米凉吧?她的精灵劳工又要死伤一批了。 一声咆哮,修罗的卫兵飞来十几个,南施飞身过去,紫电一劈,一道裹着紫色闪电的剑气便打了过去,入侵者手一翻,掌中多了个玉净瓶,刹那间将剑气收入瓶中。南施愣在当场,千瞳一看,大吃一惊:“赛氏部落的野蛮女人,你耐不住寂寞来找阿赤了吗?” “闭嘴!”崇翎大叫,“我们赛氏可是半神族,你算什么东西敢说我野蛮?!” “那你承认你是因为寂寞才来找的阿赤?阿赤真可怜,”千瞳依旧在找死,“你这个头上插满鸡毛的半神族一路走来没被凡人当成疯子抓走也是好神奇耶。” “我寂寞来找我夫君有什么不对啦?”赛崇翎脸有些红,眼神不自然地转了几圈之后底气又硬了起来,“这是赤鷩羽,是我们赛氏的象征!” 千瞳碎碎念:“蒽,********南施见崇翎又要发飙,急忙伸手往千瞳腹间一掐,千瞳疼得短发竖起,强忍着没叫出来。南施言笑晏晏:“崇翎,你来我们很高兴。阿赤在房间休息,你往东边去就能找到他了。” “蒽,多谢。”崇翎正要走,忽然又停下来,冷漠高傲的眼直勾勾俯视着南施,薄唇张合,警告出: “既然他已经是我的夫君,你以后也注意点跟他的界限,‘阿赤’之类亲昵的称呼还是不要叫了。” 南施一愣,不叫“阿赤”要叫什么? 崇翎扛着大刀威风凛凛、趾高气昂地走了,所到之处,宫人们都自动散开一条路。这可比在部落里她还要靠打人来开路爽多了,崇翎的笑容不禁在嘴角蔓延。 崇翎倒是爽,把南施委屈得不行,撇着嘴角一副要哭的样子:“真是霸道得要人命,就算是楚皇子之前,也没这么凶过啊!” 千瞳千安慰、万安慰,南施都闷闷不乐,千瞳情急之下想出一招:“不如我给你展示我的秽力吧!” 第五十章 修炼(三) 南施瞅了千瞳一眼:“我可怕你再控制不住。” 千瞳发誓似的攥住南施的手:“你相信我,我可以控制住这力量了,我曾在夜里多次使用,现在再也不会再使你受到惊吓了。” “你能控制住便能,何苦抓我的手,”南施抽回手来,“你看你的爪子把我的手伤的。” 千瞳再一次把南施的手收入怀中,心疼地揉捏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一定疼了吧?是不是生气?不然打我几下出出气?” 南施“噗嗤”一声笑出来,伸出白葱般的手指戳了戳千瞳的额心:“你这个呆子。” 千瞳嘿嘿笑。对,他就是呆子,喜欢被南施唤作“呆子”的呆子。 南施注视着千瞳无辜憨厚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被他圣洁的光芒所吸引住,不能挪开。千瞳亦注视着南施,头缓缓倾下,微张的薄凉的唇儿就要含住她的。 神籁负手离去。本来想告诉她那个消息,看来是没有必要了。也好,这个人比那个人靠谱多了,而且很明显,阿施跟他在一起是很快乐的,而跟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全是小心翼翼。那个人就让他消失在阿施的世界里,不要再出现了。 正当千瞳的唇尖儿刚刚触及到南施的唇,那柔柔地擦碰的悸动让二人不由自主闭上眼睛、靠近对方,想汲取更多之时,融赤忽然大叫着跑了过来:“施!阿施!” 南施吓得当即推开千瞳,背过身去,脸红成天边最灿烂的朝霞。千瞳不舍地看着南施的背影,无限可惜适才没再快一点;千瞳怨念地瞪火急火燎奔过来的融赤,这王八蛋坏他好事,找个机会打不死他! 融赤气喘吁吁地,手搭在南施肩上,似乎很是疲惫。千瞳暗暗拔出“万骨枯”,盘算着是先砍融赤的左手好还是右手好。 南施扶着他,同时也悄无声息地将他和自己推开了一段距离、避免过分亲昵:“怎么了,火急火燎的?” 融赤把后面跟来的崇翎一把拉过:“她说诸葛芷兰那个负心汉在逐日村和一个奇形怪状的女人要成亲了!” “什么?!”南施惊诧不已。 “具体情况我也说不清楚,“融赤把崇翎往前一推,“你来。” 崇翎虽说心不甘情不愿,但现在骑虎难下,望着南施几乎要崩溃的眼神,崇翎眼睛瞟向别处:“诸葛芷兰已经找到了狼孩、鲛人和九黎兽人,准备去解开极阴之地的封印。上古之战中,蚩尤黎贪肉身被毁,需要一个新鲜的肉体作为载体,诸葛芷兰和和九黎兽人的结合必定是要造出这个肉体。赛氏虽然是半神族,但是没有通天的本事,听到这个消息,族长就派我来告知你们,希望你们报告天尊。” 顺便找个理由和夫君团聚——这是隐藏的话,崇翎没有说出口。 千瞳眉头一皱:“诸葛家本身就是九黎下的一个部族,近年修炼仙法,实力不可估量。诸葛芷兰之所以有能力逃出八重天的封印,因为他身上有极阴之力,极阴之力来源于诸葛芷蘅,他并不能控制得很好,所以这个新载体对于他来说也是个解脱。至于跟他成亲的九黎兽人,应该也个麻烦的角色。” 南施转身就走:“我去告诉爹。” 千瞳拉住她:“阿赤去。” 融赤一愣。 崇翎不满了:“明明她要去了干嘛还要支使我夫君去?” 千瞳没有解释,只是看向南施,南施摇晃了几下,又吐出一口血,虚弱地倒在千瞳怀里。千瞳看着崇翎的眼神冷漠得让崇翎觉得生不如死,那是一种接近鬣狗活撕猎物的残忍:“这下你明白了?”言讫,千瞳便抱起南施自行离去。 融赤瞪了崇翎一眼,急吼吼地跑去报告了。崇翎里外不是人,尴尬转化为愤怒的跺脚,折返回融赤屋里。 南、籁阳、融桦听了融赤的报告,立马去见天尊商量对策,宁夏一叹:“本尊还以为他能回头是岸,没想到倒是变本加厉了。” 融桦道:“诸葛家不能再姑息了,一旦蚩尤黎贪在新的肉体中重新出世,六界将再度大乱。” 籁阳亦道:“请天尊陛下尽快派出神将神兵剿灭蚩尤九黎乱党。” 宁夏道:“不是本尊不想,只是你们自己想想,当今还有谁能是蚩尤的对手?就算是残部,也是普通神仙难以抵御的,本尊不愿意看见无谓的伤亡,却也不愿天下再度陷入上古大战。” 南道:“我们这里有秽主,起码有了一成胜算。据秽主的所说,小女乃是棠余转世,那么只要他们修炼上古双修阵法,我们的胜算便能增加到五成。剩下的,就要看天尊陛下和太女殿下能否有这个机缘,能让天外天的神们暂时苏醒了。” 融桦道:“不能也无妨,就算拼上身家性命,也不能让蚩尤九黎再有翻身之日!” 宁夏沉吟片刻,道:“本尊先带未央回天界,你们三人组织天兵天将,至于秽主和棠余,若是可以……” 南道:“为了苍生,小女可以。” 宁夏点点头,有些放心,更多的是怅然。 而蓝裳听了融赤的话,则是给了融赤一包新做的核桃酥,打发他走了,这才来到女儿宫中探视。见到女儿形容枯槁,蓝裳不禁含泪:“傻孩子,不是放下了么?” 南施垂下睫羽:“女儿是放下了,只是一时也不知为何……” 蓝裳伸手探了探南施的脉息,略带责怪的目光盯得南施的头垂得愈发下去:“气血亏空,筋脉受损,五脏郁结,你想让娘心疼死吗?” 南施一脸愧疚:“抱歉。” 蓝裳为南施掖了掖被角:“好好歇着,和千瞳多说说话,不要太放在心上。” 南看着蓝裳:“芷兰他,这次应该会成为公敌了吧。” “不出意外的话,是的,”蓝裳望着女儿失落难过的脸,忍不住伸出手抚摸,“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其实早在你一开始遇见他,你就知道了,不是吗?” 南施道:“娘,我是不是太坏,和芷兰勾结,还在吊着千瞳。” 蓝裳一笑:“也许在外人眼里是的,但是那些外人如果遇见你所处的情境,也未必能比你做得更好。你要记住,你是修罗的郡主,是天界七重天无极门未来的门主,你若是成天为了别人因为嫉妒或者饭后的闲话自怨自艾,那你就没有这个资格成为你心中所希望的强者。真正的强者,不一定都是相似的,但一定都是坚强而独特的。” 南施似懂非懂,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 蓝裳拂去南施额特地梳下来挡住额角那滴蓝色眼泪的刘海,轻轻吻了吻:“这个道理我告诉你,你早晚会明白,现在就好好休息,明白吗?” 南施点点头,蓝裳便起身往门外去,见千瞳守在门口,向他点点头,往内使了个眼色,千瞳会意地点点头,蓝裳便离开了。千瞳目送蓝裳消失在拐角,这才转身进去,千瞳一径来到南施床前,南施并没有乖乖听蓝裳的话睡着,而是瞪着明亮的眼眸望着千瞳。千瞳始料未及,有些惊诧,更多的是害羞,他正要避开眼神,南施突然开口:“你很难过吧。” 千瞳便也没有躲避,直视着她的眼瞳:“难过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早到不知道何时开始。不过我已经习惯了,一开始我也没这个妄想和你在一起,我只想默默守护你,守护我觉得值得的宝物。” 千瞳看向窗外,眼光明媚得有些悲伤:“我得和哥哥宣战了。” 南施顺着他的眼光往外看:“我也要和芷兰彻底对阵了,只是不知道是我死还是他亡。” “你会活着,”千瞳看着她,“一定会。” “千瞳。”南施挣扎着坐起来,千瞳连忙去帮忙,把软枕垫在她背后,看着她苍白的脸,千瞳心疼地将她散在脸前的碎发别在她的耳后。 南施道:“我跟你,在前两世真的有姻缘,对吗?” 千瞳垂下眼睑:“有没有都和这辈子没有关系,你不必觉得有什么愧疚的,也不必为了这些虚妄做什么牺牲自己幸福的意图。” 南施并不理会他的拒绝:“你失去意识时所喊的那个‘棠余’的名字,语气真的很温柔,前世你也是这样温柔地守护着我吧?” 千瞳不语。 南施一笑:“我在天界嫏嬛也曾看过描述秽主的志怪和史实,秽主的真正威力,来自于和我的配合,对吗?” 千瞳伸手想把南施往被子里按:“受了伤就不要想这么多了,本来脑子就已经好像不太灵光了。” 南施有些冰凉的手握住千瞳的手腕,千瞳一僵。南施注视着千瞳墨黑的瞳仁:“我们双修吧。” 千瞳吓得一屁股滑落到地上:“你果然因为诸葛芷兰那个空有一张脸的负心汉变得脑子不灵光并且饥不择食了。” “我是认真的,”南施一本正经,“不是对你的愧疚,不是为了报复芷兰,只是我觉得,你的秽力,应该被好好利用。我是未来的门主,是太极派的继承人,我也要为天下苍生尽自己的责任。” 千瞳仰视着南施,觉得她虽然坐在床上弱柳扶风,太阳一晒就能融化的样子,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坚毅和光芒令他不由自主地张开嘴,答应了:“好。” 南施露出笑容:“你起来吧,地上太凉了。” “执行任务的时候风餐露宿也没见我有事,我是‘零无’里创造出来的独立于各界之外的怪物,不需要您这么费心,”千瞳嘴上这么说,还是听话地站了起来,坐在了南施的身边,抬手将南施垂落下来挡住了几乎半张脸的刘海巧妙地编成了小麻花辫、用小红头绳绑在了脑后,望着南施一下子提升了好几个档次的面孔,千瞳不由自主露出了一丝丝微笑,“明明伤得很重,还在想着什么救济天下,你是女孩子,美着就好,何必这般拼命?只要我还活着,你便不需要努力。” “我怎么可以白白享受你给我的好?”南施不同意地一笑,“我可是很强的,你要是小看我的话,还是适可而止吧!” “我从来都没有这个意思,”千瞳道,“我是希望尽我所能,让你不要这样辛苦。” 南施一笑,抬眼看着纱帐上吊着的风铃:“习惯了,这个世界,如果自己不强,早晚都是要被蹂躏的,与其在什么时刻被人踩在脚下,不如自立自强。” 千瞳望着她似乎沉入回忆的模样,试探性地问:“你是一步一步成长的么?” “谁不是呢?”南施似乎并不想谈论那段回忆,“我这伤不重,你这几日给我讲讲双修的规矩和禁忌,等我好了,我们便马上开始。或许还赶不及阻止极阴之地的解封。” 千瞳点点头,依旧很不合时宜地冒出一句话:“我还是想知道你的过去。” 南施一拳擂在千瞳头上:“你这人真是讨厌死了,人家明明不想说,你何必一直问问问?!真是逼得人家不得不说。我告诉你,我要是说哭了你不许笑我,或许没什么,但我还真是蛮难过的。” 千瞳揉着头上的痛处:“悲惨的事情我应该不至于笑出来吧?” 南施不置可否。 谁知道呢?你可是脑回路很不正常的人啊。 融赤房间。 崇翎一把揪起融赤、吼声让融赤瑟缩了一下:“怎么了,嫌我给你丢人还是怎么?见到我就急着跑?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还是族长的继承人,特地过来给你们报信,你还对我这个态度!” 融赤十分委屈。你这么凶,谁见到你不躲着呀,你还有理了? 崇翎见他一脸委屈样,怒火中烧,单手抓了融赤的衣领随手一丢,融赤便飞到了床上。崇翎带着强大的压迫感一步一步靠近,杀气让融赤往床角缩,双手交叉护住胸前:“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 崇翎撸起袖子:“老娘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正牌夫人的威力!” 第五十一章 陆野追踪 陆元官双手聚炁,胳膊逐渐增大、加长,金黄色的炁在她胳膊外燃烧,形成坚硬的保护壳和锋利的剑刃,陆元官对着远处那座小丘陵,大喝一声,一拳打了过去,强大的炁力和剑气呼啸而去,瞬间将丘陵击碎。陆元官腾空而起,准备一举将丘陵变为巨坑,但她的腰却突然扭了一下,腹部传来痛楚,她冷汗直冒,从天上陡然落了下来。陆幻璃见形势不对,急忙上天,用她被绷带包扎得密不透风的双臂接住了女儿,安全落下。陆崖急忙上前关怀:“怎么了官儿?” 陆元官捂住腹部:“突然好疼。” 陆幻璃将手指搭上她的腕,双眼惊讶得圆睁:“你是和谁有了这么个孽障?!” 陆崖也急忙伸手过来一搭,惊讶得面如土色。女儿未婚先孕,传出去他陆家的脸真的要再被削掉一层! 陆元官却十分欢喜,她小心翼翼地护住肚子往房间里走:“我怀孕了,我有芷兰的孩儿了。” 陆元官快乐得几乎要跳起来,她看了女鹊的书,虽然只有一半,但也足够她知道,她刚才用力太猛动了胎气,不宜再伤害她了。这是她和芷兰的孩子,是她爱情的见证,她要去找他,只有找到他,要他负责,这样才能跟他捆绑在一起,跟他继续相爱。 陆元官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带着慈爱的光辉:“孩儿你要挺住,娘带你找爹去。你爹是个英雄,不会像外公一眼无能,我们能过上好日子的。” 陆崖看着陆元官的背影,有些担忧:“官儿是一时失足吧?那个混账小子是谁?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她?” 陆幻璃的嘴角微微一勾,了然的笑容萦绕在嘴边,但眉头还是淡淡的担忧:“我们又得看不见官儿一段时间了。” 陆元官当夜便带着行李出发了,因为顾及到孩子的关系,她一直走得很慢,一路打听着芷兰的下落。极阴之地她可不知道在哪里,再说芷兰也不一定现在就在极阴之地,毕竟是上古时期的封印,联合了那么多上古大神,要想解开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芷兰肯定得想想办法。 陆元官坐在路边的茶棚里擦擦汗。 还没显怀呢,她就有些力不从心了,果然神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对母体的灵力需要很大,她得加油多补充灵力和元炁,才能养好这个孩子。这可是她爱的人的孩子,是要继承他的一切的。 陆元官含笑。不管他这次成功与否,他都是高傲的诸葛氏,她陆元官能当上他的人,真是三生有幸,她一点也不觉得从待她不薄的南施那里硬生生把芷兰抢过来有什么不对。反正在天神眼里,凡人皆是充满罪恶,凡人皆是自私自利,既然如此,那她就更自私一点吧!她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成长了多少、付出了多少,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能放弃任何一个接近成功的机会。 陆元官呷着粗茶,虽然难喝至极,但她却觉得心里很甜。唯一的遗憾,就是不知道芷兰的去处吧。 因为是半神,又勤加修炼,陆元官的听识也比凡人高,她的耳朵微动,听见远处角落里汉子们的议论: “听说比干的后人一个奇怪的人要和什么隳神在逐日村成亲了。” “是啊,紫色头发的女人,世间就只有这一个了吧?” “哈哈,难怪嫁给隳神,也只有逃难的神采会去娶这种奇怪的女人来巩固势力保命吧。” …… 人们的议论还在继续,陆元官却在根本没有任何起伏的胸中有了算计,她知道他们说的是芷兰。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有“隳神”这种称呼?“隳神”是犯罪的神啊!诸葛家当年做了什么她不知道也懒得知道,她只知道她爱他,她要支持他、追随他,告诉他要当爹了!他也要向那个不知好歹胆敢抢在她前头跟芷兰办婚礼的女人宣布她正室的权威! 陆元官付了钱,提起包裹,单手护住小腹,匆匆而去,她一路探听逐日村的所在,历经艰辛才来到逐日村,那时她的肚子已经微微显怀,脸上也布满了汗水,微微泛着古铜色的肌肤十分健康,只是人更瘦了些。 陆元官看着村子里一派喜庆,十分欢欣,她庆幸自己赶上了,可以阻止这场婚礼! 陆元官走进村中,却发现很是萧条,街上到处都是血迹,充满了腐烂的味道。陆元官忍不住到路边去吐了,她稍作休息,随手抓了一个路人相问:“发生什么事了?诸葛芷兰呢?” 路人推开她,很是生气:“诸葛芷兰在这里办了一场婚礼,第二天就屠村,你来寻他,跟他是一伙的吗?” 陆元官脸色一白,当即摆手:“我当然跟诸葛芷兰那个贱人不是一伙的,我只是来找他寻仇的。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陆元官在心中直打自己巴掌,默默向她挚爱的芷兰道歉:“对不起、芷兰,我这是权宜之计,否则凭我现在还带着我们的孩子,不可能脱身。” 路人单纯,被她骗过去,指着东方道:“他们去汤谷了。” 陆元官道了谢,向东方出发。一路上的美景她都无暇欣赏,她只想快些见到芷兰。因为她是没落的神族,而且陆家已经和凡人通婚多年,灵力丧失得差不多了,所以她根本没有腾云驾雾的本事,只能靠着她的一双腿,磨烂了很多双鞋,这才挺着个大肚子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这个十字路口在四个方向各栽了一棵榕树,她稍微看了看,地面上很干净,不仅车辙,连脚印都没有。 陆元官一笑,她大概是来到了传说中的“十字坡”了。陆崖是书虫,虽然他的书陆元官从来都不屑看,但陆崖每次跟她讲外界之事时她都会认真听,因为她很向往,她想成为外界都知晓的风云人物,她觉得,要想成功,必须“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十字坡是有名的客栈,里面人、神、魔、妖、修罗……应有尽有,是个各界人种杂居并且不会起冲突的中转站。而且这里的馒头特别好吃。 陆元官走了过去,站在十字路口中间,飞身而起,同时向四棵树注入元炁,四棵树吸收了元炁,反射回绿色的元炁,瞬间将陆元官吸入另一个空间,原先的十字路口处再度恢复安静。 陆元官出现在纷杂的客栈门口之时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水花,毕竟人流量大,她的法术又不高超,虽然是个女人,但怀着孕并且容貌身材都不出众,因此并没有多大的关注度。陆元官也没有仔细观察别人的打算,她踏入店中,扫视了一圈并没有找到芷兰,这才对僵持着笑容一直等着她回话的店小二问道:“诸葛芷兰呢?” 店小二的眼里露出高深莫测的意味:“这位夫人找诸葛先生有什么事吗?” 陆元官侧首,眼神凶狠:“我是他的夫人,你说我找他有什么事?!” 店小二一愣。 诸葛芷兰的夫人不是那个穿着一身红的紫头发怪女人嘛?什么时候又钻出来这么一个丑男人婆啦?诸葛芷兰的口味还真是奇特啊,身边的女人都奇形怪状的。 店里的人也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盯着陆元官。陆元官骄傲地挺挺没有起伏的胸脯,宣布着她的骄傲。 不知谁传来一声嗤笑,紧接着便有个牛头人身的朝着楼上戏谑地喊:“诸葛芷兰,你又来一老婆。是不是那个什么无极派的门主之女呀?” 诸葛芷兰本来是在房间里盘腿练功,不理外界事宜。就连林苋挺着肚子在他面前晃了好几圈他都没有理会,林苋只得叹了一句:“虽然是孕育着工具没有感情,还是期待父亲能看他一眼呢。” 岚清嫉恨地翻白眼:“那就让真正关心你孩子的男人看啊!” 林苋懒得理他,自顾自坐在桌边喝茶,跟清欢一起玩穿珠花。 门外传来楼下客人的叫唤声,芷兰瞬间睁开了眼睛。他的眼中是深信不疑、急于见面的热切,众人都还没来得及看清,只感受到一阵狂风经过,房门已大开,楼下的顾客全被吹得懵了几个须臾,回过神儿来,大家都围上去看时,芷兰已经站在元官面前,鼻尖几乎贴着她的。但望着元官逐渐放大的笑脸,芷兰的眼神慢慢恢复冷漠,正转身准备走,元官便拉住了芷兰的手:“芷兰!” 芷兰侧目:“放手。” 元官摸了摸肚子,从孩子那里汲取了力量,这才开口:“芷兰,孩子快出生了,你跟我回陆家吧,孩子需要一个名分啊。” 芷兰抽出手:“你自己投怀送抱毁我清白,还破坏我和施的情谊,你这样的贱人,敢让我当你肚子里野种的父亲还劳驾我亲自回陆家给你们撑腰?” 元官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仍然上前了一步:“芷兰,过去的事情是我不对,但孩子是无辜的。你从小在八重天,应该能体会到无父无母的感觉……”陆元官还没说完,芷兰的手已经掐上了元官的脖颈,强大的冲劲让撞上柱子、并且将柱子撞出裂痕导致客人全部吓得站起的陆元官捂住了肚子,唯恐自己的孩子出意外。 芷兰的目光充满了仇恨,他的父母是他的禁忌,这个贱人居然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用他的父母做比喻想诓骗自己到她身边完成她的心愿,真是愚蠢自私。 芷兰感受着元官受伤和害怕的目光:“趁我没有把她活活从你肚子里挖出来炖汤吃之前,滚。” 芷兰松手,元官坠落在地,咳嗽不止。芷兰正要走,元官又扑上去,抱住了芷兰:“你带我走,这个孩子是你的,你不能让她没有父亲啊!” 芷兰正想挣脱,抬眼看见了岚清,岚清对他摇摇头。这个缠人的女人只能来软的,才能暂时哄骗一会儿,如果来硬的,这个女人只会越发难缠。 芷兰的声音软了下来:“下次吧。” 元官松了手,她一脸震惊,完全想不到芷兰会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跟她说话,还许下了再见的承诺。 芷兰转过身,对她微笑,笑容倾城绝色,让在场所有人都无法拒绝。芷兰伸手将元官的乱发挽到她耳后,手指搭在她脖颈后:“下次再见到你一定杀了你们这对贱人!” 元官正要反应,脊背后已经传来一阵触电的酥麻,元官昏倒在肮脏的泥地里,芷兰正要走,看见她的肚子,又把她抱起,放在板凳上躺着。芷兰一边上楼一边下令:“处理好她,下次再碰见我绝对杀了她。” 芷兰重新进屋修炼,门关闭之前他留下一句清冷的话:“明天启程去汤谷,今晚谁也不许打扰。” 林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叹口气:“真是对谁都这么无情呢,孩子也不喜欢。南家阿施还真是幸运啊,得到了世界上绝无仅有的男子的心。” 狼低吟:“都说美男花心,可并非如此。” 岚清看他俩一唱一和,嫉妒地翻了个白眼。 星眸抱着清欢去了别屋,反正整个二楼都被土豪芷兰包了,不知道他去哪里抢劫了这么多钱,反正回来的时候满身血污肯定是武力抢来的。对于芷兰吩咐的处理陆元官的事情,他才不想做呢,陆元官那种无情无义、自私自利的女人他从一开始就看她不爽,恨不得自己杀了她。不过看她现在怀孕的份上算了,而且依照陆元官这种犯贱的个性来说,肯定还会来纠缠,到时候等着诸葛芷兰忍无可忍一斧毙命就好了。 林苋对着岚清道:“你和狼派人把她送回陆家,告诉陆家是夫君不忍心她跟着受苦送回去的。” 星眸冷笑道:“夫人,别怪我没提醒你。陆元官可不是普通人,她不会念情的,你现在这么帮她,她日后肯定会咬你一口。” 林苋不置可否,转身去了自己屋子。 第五十二章 极阴之地 诸葛芷兰一行终于到达汤谷,汤谷一片破败,神庙遗迹皆被掩藏在层层灌木之中,谷口是厚厚的淤泥,大约到人的膝盖,一脚下去很难拔起来。诸葛芷兰站在高处,看着岚清跳下去扑腾了半天才脱身,一身污秽地站在他跟前,林苋默默走开,避开这上万年淤泥的恶臭。芷兰像什么都没有闻到似的,手里不知何时召唤出了劈天斧,斧头感应到阴气,正在微微颤抖,周边萦绕着淡淡的黑气。芷兰纵身飞下,就势一劈,地崩山摧、淤泥四溅。谷口尘封万年的道路豁然开朗,虽然汉白玉地面还残留着污迹,但已经能够清楚地看见雄壮巍峨的山谷以及谷口那扇由神荼郁垒组成的、和山谷比肩的石像组成的门。 芷兰等人都来了,才侧首问林苋:“怎么进去?” 林苋上前,伸出手,掌心出现了紫白色的元炁,林苋默念咒语,将元炁送了出去,那团小小的元炁在两尊石像之前触碰到了没有颜色的壁垒、分散开来,无形的壁垒现出紫白色的、忽隐忽现的光点。 岚清感慨道:“这里还有一层封印啊!” 狼也不禁张了口:“劈天斧都没能劈开这道封印,我们要怎么进去?” 星眸上前,在诸葛芷兰耳边吹气:“你该释放你的力量了吧?” 芷兰没有应答,他看了看自己的左臂,那里的黑气在蠢蠢欲动。他垂下眼睑,自己不过是个试验品,是极阴之力的容器,一旦释放力量,自己会不会丧失自我还是个未知数。芷兰抬头看看天,天那么蓝,就像南施动用摄魂术时泛着淡蓝色光芒的眼瞳。风过,芷兰披散的发丝被扬起,随着落叶成为绝美的画。 这辈子终究还是没办法为你画上眉间那一点朱砂。 芷兰闭眼。 诸葛家的传统,新婚之夜要由丈夫为妻子在眉间点上朱砂,代表恩爱两不疑,那朱砂永远不会消散,是女子成为诸葛氏的印记,这个印记,他没有给林苋,更不会给陆元官,他想给的人,现在他已经没有办法触碰,未来说不定也不能触碰了。 诸葛芷兰上前,劈天斧毫不犹豫地划向左臂,左臂豁开了一道口子,然而却并没有血流出,流出的是无穷无尽的极阴之气。岚清、狼、林苋悄然后退,星眸也抱起清欢退到安全地带,静静地看着极阴之力包裹住芷兰的全身,芷兰咬着嘴唇坚持着,很快他的嘴唇便淌下了鲜血。极阴之力远远超过了他的承受范围,他的身体疼痛异常。万幸极阴之力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只汲取了些许他的力量便迅速脱离他的身躯、扑向那沾染了林苋元炁的光墙。芷兰有些脱力地倒下,林苋连忙去扶,看着芷兰大口喘气、脸色煞白的样子,林苋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极阴之气混合着林苋的元炁和轩辕氏的封印斗争着,光墙上的爆炸此起彼伏。林苋见时机差不多了,使用法术,强行抱起芷兰,率先飞向高处。岚清、狼和星眸、清欢也随后跟来。不多时,光墙爆发了密集的爆炸,在一声轰鸣之后,山石滚落,鸟兽溃逃,树木倒塌,应天雷也和了几个,终于重归于寂。芷兰恢复得差不多,自己又率先飞身下去看,只见光墙已经消失,郁垒的神像也给炸烂了,露出了谷中残垣断壁的风光。 林苋即将分娩,刚才又大动干戈把芷兰带走,有些动了胎气,此时脸色不太好,微微娇喘。芷兰回头看她:“还好吗?” 林苋露出一个笑容:“我没事。” 芷兰点点头,正要迈步进去,突然察觉到什么似的,猛然回头看去。林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没找到什么,不禁问:“有什么不妥吗?” 芷兰反问:“你没有察觉到什么吗?” 林苋闭上眼感受了一会儿,摇摇头。 芷兰继续往前走:“那就是我草木皆兵了。” 芷兰没有承认有危险,其她人自然也就放松了警惕,跟着芷兰进了谷。等他们都进了谷之后,适才芷兰看到的地方,陆元官钻了出来,她确定周遭确实没人了,这才解开自己身上几处大穴,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她十分急促,方式十分贪婪——原来陆元官半路便醒了,趁机用毒毒晕了林苋的手下,便又赶了回来追随芷兰,为了怕芷兰发现,她甚至封住自己呼吸,差点供氧不足晕过去。陆元官摸着自己的肚子,从孩子那里获得了勇气,也进入了汤谷。 芷兰一行缓缓走在前头,一路上披荆斩棘,扫除倒塌的石像和各种祭祀用具。寻常人只需往这里随便找一个什么拿去凡间,都能得到半城财富。 芷兰领着他们持续往前走,来到一个祭坛,祭坛是黄土夯就,已经残败不堪,上面依稀有火烧和辉煌庙宇的痕迹,芷兰单手叉腰,看着这个祭坛,下巴一扬:“开始吧。” 林苋、岚清和狼互相点点头,飞身上去,各自落在三根突触的黄土柱上,脚尖踮着黄土,手上捏着法诀,紫色、蓝色、灰色的元炁从三个方向输出、汇入祭坛中间的那个凹陷下去的小洞之中。芷兰又侧首望着星眸,星眸放下清欢、拍了拍她的头:“呆会自己找地方躲哦。” 清欢点点头。 芷兰拉过清欢的手,眼睛不自然地瞟向别处:“我会保护她,你放心。” 星眸对他报以感激的一笑,便也飞身过去,并起剑指、释放元炁建立结界护法。芷兰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建立了一个结界,又把自己脖子上的一条翠玉做的钉子解下来塞在清欢手里,嘱咐道:“如果结界保护不了你,你就握紧这个,念三声:‘诸葛佑我’,你就会没事。” 清欢看着他:“那你呢?” 芷兰没有回答,只是默默走了回去,在观察了一会儿那个洞中元炁反应的态势之后,召唤出劈天斧往上一抛,同时一掌打在自己左臂,让黑气四溢。黑气从芷兰身体窜出,和劈天斧连接,接着又和祭坛上的洞中的元炁相连接。强大的力量从芷兰身体里迅速流失,巨大的痛楚让芷兰牙关发抖,但他却面带微笑,因为不当容器的感觉真的很棒,哪怕只有一瞬间。 力量在与元炁融合之后,迅速返回芷兰体内,芷兰被元炁撑得悬浮在半空,脸色涨得血红,青筋暴凸。他拼命咬紧牙关,甚至于流下了鲜血。 林苋有些担忧地望着芷兰,力量也稍微减弱了些。星眸斥道:“不要分心!” 星眸加强了结界的力量,但这已经快要超出星眸的承受极限,他的鼻孔中流下了鼻血。林苋也急忙重新集中注意力,这个时候分心等于祸害芷兰,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就在祭坛上的封印显露出黄色的光彩并且逐渐解开、一些乌黑的元炁已经渐渐崭露头角之时,陆元官突然从林苋背后升起,手上是她经过修炼之后加强了威力的炁剑。 岚清大叫:“小心!” 清欢想去帮忙,却发现自己被困在结界里出不去——芷兰为了保证她的生命安全,是下了一个只有自己才解得开的结界! 清欢的眼里噙了泪水:“林苋姐姐!” 林苋回头去看,却见陆元官势在必得的脸和满眼的嫉恨,她突然想起星眸说过的,要是不打死这条毒舌,她迟早会反咬一口。林苋可以抽手跟她搏斗,以陆元官的法术绝对没有办法赢她,但她不能,如果她一旦松手,九黎所有的努力都会前功尽弃!她死了的话,虽然孩子也会死,蚩尤失去了完美的身体,但是还有芷兰不是吗?芷兰当了蚩尤之力那么久的容器,不在乎多当一会儿的吧? 林苋决然地回过头,加强了元炁的输出。 一定,一定要在死之前,把蚩尤救出来、把九黎救出来! 岚清疯狂地大叫,元炁也不受控制地大肆加强,轩辕氏的封印越来越弱,黑色的元炁越冒越多,祭坛中间的洞中也赫然伸出一只涂着黑色指甲的手。 “林苋你这个傻瓜快还手啊!”岚清咆哮。 芷兰抬抬手指,想阻止这一切,却是有心无力,只能留下一滴泪水。 陆元官加强炁剑上炁力,加快速度,如同一支离弦的箭,以志在必得之姿,将炁剑送入林苋的胸口。 “没有人能跟我抢芷兰,南施是,你也是。”陆元官扭转炁剑,林苋筋脉交错,回天无力。 林苋疼得眼泪汪汪,她呢喃着:“好可惜,好可惜没能将这个孩子献给蚩尤做他的身体……” 林苋扭头看着陆元官,眼里尽是疼惜:“好可怜,夫君他一点都不爱你。” 陆元官怒,拔出炁剑,一掌打在林苋背后,林苋吐着血,堕入阵中,身体在源源不断喷发的极阴之力中被啃噬殆尽,极阴之力获得前所未有的暴涨,巨大的黑色光柱拔地而起、直上云霄,所有人都被掀翻在地。岚清发疯一样嚎叫着想冲入光柱之中找林苋,被狼死死抓住,星眸抱住芷兰给清欢布下的结界,用身体挡住风暴、护卫清欢平安,陆元官蜷缩起身子护住肚子,自己则遍体鳞伤,而芷兰重重摔在地下,嘴里冒着鲜血,看着光柱之中一个庞大的牛头身躯正一步一步走向自己。芷兰知道,这是要找自己当容器,他有一瞬间是仰头看着天空、任其发展,但当他看见天空的湛蓝,便想起南施额角那滴蓝色的眼泪印记,以及她施摄魂术时眼里淡淡的蓝色光晕——芷兰还是舍不下他的施! 芷兰奋力挣扎着,他伸手去够劈天斧,想要抗拒成为别人灵魂载体的命运,劈天斧却轻而易举地被召唤回原本的主人——那个牛头的黑影手上,芷兰看着手握劈天斧继续朝他走来的黑影,艰难地用嘴发出声音:“我可以把身体给你,但是有一个条件……” 待一切风暴皆过,芷兰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擦去了嘴角的血迹,他依旧高傲,但比平时更冷,眼眸中隐隐闪烁着君临天下的霸气,他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手下:“都还好吗?” 狼抱着伤心欲绝的岚清:“我还好,他……” 岚清扑到芷兰脚边:“你让我也填进去吧,我要去陪她!” 芷兰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岚清停住了哭声,愣愣地望着他。芷兰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林苋是为大业牺牲,她很欢喜。你若是想要她,大业成后,我自然亲手杀了你。” 芷兰伸手收回结界,清欢滚入星眸的怀里,芷兰身上散发的那股冰冷无情的气息,让清欢抖了抖。 芷兰侧目:“找个地方安置好她,若是她拖后腿,我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星眸一惊,急忙低头表示臣服:“是。” 陆元官爬了起来,她对着芷兰笑。她的芷兰成为了霸主,她很高兴,她是亲眼看见那个黑影进入芷兰身体的人,她知道她没有追随错人,她将会成为这世上第一枭雄的女人,不管他成功与否,她都是!她还有他的血脉,她不再是那个末枝神族里最卑微的女子,她是骄傲的,她是能与天上那些高贵的神相匹敌的! 芷兰看着陆元官,眼里没有悲喜,他对她伸出手,示意她过来。陆元官十分惊喜,她提起裙摆不顾大腹便便,飞也似的跑去,就在她的手要触碰到芷兰的手时,芷兰突然面露凶相,一把掐住陆元官的脖颈。 “贱人,是你害的,害得我失去爱人流离失所,害得我无法逃脱成为别人的身体,你这个贱人还敢私自怀上我的孩子,这个孽畜,跟你一起去死!去死!!” 清欢吓得轻呼一声,星眸急忙捂住清欢的眼睛将她抱在怀里。 芷兰的手用力到骨节和陆元官的颈骨一起作响:“我永远不可能爱上你,你这个讨厌的人渣!去死吧!”芷兰手上化出一把元炁炼化成的匕首,直接捅入陆元官的胸前。 陆元官震惊地望着芷兰,在他面前缓缓倒下。 第五十三章 原始之神——佟帝 南施正坐在花朵缠绕的秋千上看着书,千瞳在后面给她推着秋千,一下又一下,不觉得累不说,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似乎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做这件事更快乐的了。 天色陡然黑了下来,南施合上书,娥眉微微蹙起。这颜色,不太对呀…… 千瞳面色凝重,来到南施面前,仰头仔细看着天上,南施也预感到什么,起身之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把紫电。天上突然出现硕大的燃烧着的陨石之时,千瞳瞳孔放大,全身的秽气释放而出,轻而易举地粉碎了那陨石,带着火苗的碎石块儿散落一地。 千瞳揽住南施,二人一同看着燃烧着天火的天空,似乎是宣告末日降临一般,让人无法不恐惧。 南施总归有些惊惶:“发生什么事了?” 千瞳没有马上回答她,他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这才犹豫着说出自己的回答:“诸葛芷兰成功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八重天禁原的封印被诸葛家冲开了,现在天界一定互相厮杀,所以才会出现【天下流火】的景观。” “芷兰……”南施垂下的睫羽掩饰不住哀伤。 自己早知道他是奔着极阴之地去的不是吗?为什么自己不阻止他?他犯下这么大过错,造了大孽! 千瞳望着自责悲哀的南施,搭在她肩上的手收紧,大力道让南施被疼得不得不看向他,清澈的眼眸询问着原因。 千瞳忍着心头的不快:“你现在再怎么想也无济于事,先跟大家汇合吧。我想要不了多久,不仅诸葛家,连蚩尤的烈鬼都会攻到这儿来。诸葛家和烈鬼都是狠角色,凭我们单打独斗,很难有胜算。” 南施点点头,任由千瞳揽着她去主殿,他们到达之时,大家已经都在了。 蓝裳见南施进来,急忙过去揽着南施:“还好你没事。” 蓝楚抱着还在打哈欠的小麒麟,面上依旧没有表情,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机械:“此处不宜久留,必须寻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不去,现在天下大乱,烈鬼四处烧杀抢掠,能去哪儿?”蓝空没什么好气,“再说祖宗基业都在这里,要是走了,那帮烈鬼一定会把皇家陵园撅得一个都不剩。” 蓝楚反驳:“陵园还能再修,命没了就真没了。” “反正朕不走,要走你们走。”蓝空道。 蓝楚正要再说,蓝空突然把无名邪火撒到一直坐在角落里喝茶的宁夏身上:“你不是天尊吗?老巢都让人给端了你还有心思喝茶。你倒是想想办法来拯救苍生啊你!” 宁夏没有动怒,也没有正面回答蓝空,只说:“运数如此,唯待时机。” 蓝空气得眼睛睁得更大了,他的左手变成了尖利的钢锥:“死老头,你信不信朕现在就杀了你?” 未央急忙挡在宁夏身前,手上多了两面六楞铜镜,蓝楚见未央动手,自己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伸手按下蓝空的左臂:“又不是只有父皇着急,天界被攻陷,天尊应当比谁都心痛。此刻不是闹内讧的时机。” 宁夏闭了眼。 他在有生之年经历了两次天界浩劫,第一次是没有防范,导致失去子女血亲;而这一次却是窥见天机故意不作为,眼睁睁看着天下苍生蒙难,让他于心何忍?可是时候未到,他要怎么办才好? 蓝空有儿子阻拦,又看见宁夏一脸伤痛,也没有再闹,只是收起钢锥,不再说话。 当是时,一道金光闯入屋内,整个皇宫发出耀眼的金光和白光,一股让人不由自主心旷神怡的仙气萦绕在每个人心头,让人不禁暂时忘却烦忧,体验真神降临的臣服。 待金光消散,众人看去,只见一个全身隐匿在斗篷之中的矮胖男人站在屋子中间,全身包裹着淡淡的金光,他的脚并未沾地,和地面保持着细微的距离。 蓝空嘀咕:“哪儿来的矮冬瓜?” 南施嘴角略抽搐。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位应该是…… 宁夏上前,恭敬地鞠躬行礼:“晚辈参见佟帝。” 蓝空瞪大双眼。啥?他是佟帝?蓝空环绕着男人看了一圈,全身上下一点气势也没有,还又矮又胖,这真的是传说中和黄帝、炎帝一起并肩干掉蚩尤黎贪的最强防御佟帝? 佟抬头,露出些微有些清秀的脸,满是抱怨:“你倒是跑到修罗界来消遣,我在天外天差点魂飞魄散,天柱都塌了,可怜女娲补了老久的天啊。” 宁夏十分羞愧地低下头。是他的愚蠢和妇人之仁,害得天界蒙难、各界遭殃。 佟转眼看见未央,身形一闪、只在原地留下点点碎金、便来到未央眼前,指着未央道:“你这没有良心的小徒弟,我传你绝学,看见我也不第一个扑过来磕头。” 未央双手抱胸,撅起小嘴:“什么绝学啊,我堂堂太女。居然连妖王都打不过,最后爆发了九五之尊神龙,还被判定再也不能使用这力量。你这师父不合格,我才不要理你呢!” 宁夏急忙出口制止:“未央!” 未央撇过头去,心里开始生气。她说的实话啊。 佟伸手搭住未央的手腕,仔细听了听,笑道:“我还以为什么呢,诸葛家一代不如一代,这下咒的本事可比上古时期差远了。我当时就是太困,不然那时就想给你解了。放心吧,我这就给你解,只要这样……” 未央才叫了一句:“什么?你竟然为了睡觉而不救我?”就被佟手上直点未央身上几个大穴,同时另一手凭空写下符咒、飞速贴在未央身上。未央痛得大叫。南施和蓝楚想过去,一个被千瞳拉住,一个被宁夏拦住,只得作罢。未央叫唤了几声,强大的灵力从身体内喷发,众人皆被灵力震得后退了好几步、运功才勉强维持住身形,唯独宁夏和佟屹立不倒,除了衣衫被吹起之外,不为所动。而未央的体内一股阴郁的黑气被炸出,佟伸手抓住它,把那黑气像揉面团一样越揉越小,最后变成一颗小丸子。佟拿着那丸子对千瞳招招手:“来,你的秽力和蚩尤的力量属于同宗,还你。” 千瞳愣愣地走过去,结果丸子,望着漆黑的丸子,千瞳嫌弃地撇嘴:“跟好几天没洗澡搓下来的似的。” 佟伸手一推,丸子被送入千瞳的嘴中、顺着肠胃滑落下去:“当年你话很少,现在废话真多。” 诸葛家的力量在千瞳体内被秽力迅速吸收,不一会儿就起了反应,千瞳强忍着身体里的不适,捏紧拳头退回到南施身边。南施自然是察觉到他的不同寻常,刚想询问,千瞳便抓住了她的手,大力道让南施不要多问。南施固然担心,但也遵循他的意愿,并不开口,只皱着眉头看着千瞳的冷汗像下雨一样迅速****不规则的额发。 未央大吼着一掌拍了过来:“你对我下这么狠的手是真把我当徒弟吗?” 佟并没有躲开,笑眯眯地任由未央一掌呼在他身上,佟的身体飞了出去,未央也惊愕地看着自己的手发呆。 宁夏赶紧去接住佟,佟却笑嘻嘻地起身:“我就说不用着急嘛,小未央的劫难不难解。不过小未央你也真是太笨了,这么简单的咒语你都冲得气喘吁吁几乎丧命,还当最强天尊呢,我在那个世界都快笑死了。” 未央尴尬地转过头去不说话,但在看见自己的手、感受着强大的灵力在自己手里流窜的时候,未央又忍不住笑了——这,就是当强者的感觉! 佟解决完未央的事,又转身去寻找千瞳:“我说我给了你一股力量你也不谢谢我,真是和当年一样没礼貌。你不是被蚩尤灭了吗?怎么又好端端地出现在这里跟我们站一条线啦?” 千瞳并没有理他,佟却发现了他的不寻常。佟夹着眉头,还是不敢太确定:“你——不是暨?” 南施扶着身体已经开始明显颤抖起来的千瞳,替他回答佟:“暨是前世,他今生叫千瞳,是隶属于‘无’的。” 佟十分诧异,旋即他大叫一声:“遭了!”便要去扣住千瞳的命门,但千瞳的头抬起、露出的完全黝黑的眼瞳告诉佟:为时已晚。 千瞳抬手一掌,佟躲开,到达安全地带之时手上已然多出一面六棱铜镜,那镜子不同于未央的精致、十分朴素,但看着就很有攻击力。 千瞳的脸上露出邪佞的笑容:“谢谢你死了之后还能送我一份力量。” 佟仔细看了看,又拿手里的镜子照了照,道:“原来你也维持不了多久啊,我说呢你当时被砍得四分五裂的,能时不时占据别人的身体出来显摆两句就很棒了。” 千瞳怒,杀人般的眼光直射在佟脸上,似乎想凭借目光将佟击碎:“闭嘴!” “我就不!”佟吐吐舌头,“你找到你那个让你不惜挑起战争的老婆没有?” 千瞳不理他,只微微侧首,冰冷墨黑的眼静静凝视着身畔的南施,眼中的深不见底似乎也泛起点点的波澜。 佟了然地点点头:“月神说你们是‘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果然没错啊。” 南施握着千瞳的手微微用力,目光恳切:“回去吧。” 暨似乎还有些不舍,嘴角微动,还是想请求南施让他多待一会儿,让他多看她一眼,可是南施笑着继续摇着他的手,让他无法拒绝:“回去啦!” 暨委屈地撇撇嘴角,低下了头,等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恢复了正常人的瞳孔,一脸属于千瞳的茫然。 佟看着千瞳,心里估量着:“第一世的记忆都没完全复苏,还不能大用啊。” 宁夏的声音传来:“前辈,您看我们该怎么办?” 佟一愣:“嗯?什么怎么办?” 宁夏道:“诸葛家和蚩尤早晚会找到这儿来,我们必须尽早做出应对。” 佟略微思忱,道:“撤守冥界。” “我不去!”蓝空第一个反对。 去那干嘛?去那里触景生情吗?而且那里还有讨厌的鬼和讨厌的冥帝,他拐跑了人家干闺女,还没好好待人家干闺女,去了不是自找苦头吃? 可惜没人理会蓝空的叫嚣,大家都很好奇为何要退守冥界而不是其他地方,一脸好奇地用专注的眼神看着佟,等待着他的下文。 佟干咳两声,他总不能告诉大家,是因为千瞳的力量没有恢复,所以想退守到他曾经待过的地方看看能不能唤醒力量、增添一份战斗保障吧?上古时期暨所在的秽部被全部剿灭,如今也变成人间的一部分,沧海桑田,不能回去,虽然那个所在是最好的恢复力量的地方,但那里没有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去尚且保存完好的冥界,毕竟冥帝以那种方式神隐,冥界还是有条不紊的。从古至今,就算是强大如蚩尤黎贪,他若是死亡,也是要听从阎王号令,因此诸界之中,虽然冥界并不入流,但也一般无人敢惹。 佟勉强挤出一句原因:“因为冥界易守难攻,去那里最合适。何况现在冥界无主,我们去那里避难也更容易些。” 蓝空有些惊异。冥王居然死啦?他怎么不知道?死多久了?要是死了很久不是害他白担惊受怕这么多年? 宁夏捋着胡子点点头,众人也没有异议,正要撤退,修罗的不知哪一角忽然传来嘹亮的号角声,蓝空正要冲出去,门外便窜进来一道白影。蓝空下意识一躲,那白影跌倒在地,原来是血迹斑斑的米凉。 神籁忙去扶起她,关怀的语气略低沉,似乎有些羞于让人知道的急切:“怎么回事?” 米凉借助神籁的力量起来,嘴唇苍白的她有气无力:“烈鬼……攻进修罗了……” 蓝空拔下身后的巨剑,左手已化为钢锥,他径直冲向外面,羽狮在天空中盘旋咆哮。蓝空丢下一句话:“你们先去冥界!” 蓝楚想跟过去,被宁夏拉住。蓝楚担心父亲,但也只能跟着大家先走。 第五十四章 千古一帝修罗蓝空 蓝空站在羽狮头顶,俯视着满目疮痍、哀歌遍野的修罗,粗狂的眉毛皱在一起,像一团毛线。修罗人已经被烈鬼逼迫得显了原形,大街上随处可见人身兽脚的修罗在拼死搏斗。蓝空指挥着羽狮俯冲下去,对着凶残撕咬修罗尸体的烈鬼们便是一扫,巨剑所到之处,烈鬼皆被砍成不规则的块状。 在蓝空和羽狮的帮助下,被围困的修罗人这才得以逃脱。蓝空对着他们喊:“去冥界!”修罗子民一边歌颂着蓝空的恩德一边迅速撤离——不得不说修罗人是个好斗的民族也是有好处的,平时如战时、战时如平时,虽然伤亡惨重,但撤退得井然有序。 蓝空屹立在烈鬼和子民之间,等子民彻底撤离,这才准备要走,面上却突然袭来一股阴风,蓝空眸子一冷,左手一挡,兵器的碰撞擦出了火花、发出尖利的声音。 蓝空定睛一看,只见来人是个蓝黑色袍子、衣冠楚楚的道人模样,手中握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剑,十分威武但又不失典雅。蓝空眯起眼儿:“好生眼熟。” 那人并不言语,只是抬剑又刺了过来,蓝空一边拿左手的钢锥抵挡着,一边回忆,终于他想到了某人,右手反手一扫,逼得那人几个后空翻躲过。蓝空大笑道:“你是诸葛家人?” 那人抱拳:“在下诸葛良芳,奉命扫平修罗。” 蓝空道:“朕就说,你和诸葛芷兰那个混账东西都是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看了就让人想剁下你们的脸。” 诸葛良芳并不理会他的辱骂,严格来说,诸葛良芳是根本不把蓝空放在眼里,他一挥剑,瞬间来到蓝空面前,开始比刚才更为猛烈的攻击,招招都在要害,若非蓝空经验丰富,早就被他戳得如同荆轲一般了。 蓝空退到安全的地方穿着气稍作调整,诸葛良芳也虎视眈眈地静待时机。蓝空思忱着这样苦战不行,如今军队子民都撤了,皇姐她们不在身边,诸葛良芳实力不容小觑,身边还有诸多烈鬼,长此下去,他早晚是个死。虽然他不怕死,但大业还未亲手交付给儿子蓝楚,他终究不放心。 蓝空微微俯身,汗水直淌,他猛然发动攻击,诸葛良芳将剑挡在胸前正要防御,蓝空却调转方向朝天而去,羽狮旋即跟上,正当羽狮要接到蓝空之时,诸葛良芳忽然出现,抬脚便将羽狮蹬到了地上,烈鬼们随即一拥而上,羽狮陷入和烈鬼的缠斗之中暂时不能回到蓝空身边。 诸葛良芳将剑立于面前,剑指在剑上滑过,默念口诀,背后显出满天空的剑。诸葛良芳浑身散发着凛冽的剑气,让蓝空觉得有些冰冷。 “剑去。”诸葛良芳的声音如同沉静的大海,让人有来自内心的恐惧。 不计其数的剑扎向蓝空,蓝空左右开弓抵挡着剑的进攻。不得不说,跟诸葛良芳比起来,籁阳的剑宗就是小意思!诸葛良芳的剑阵,剑又多、威力又强,蓝空纵然实力不俗,也觉得有些累。 蓝空百忙之中瞥见羽狮在地面负伤,鲜血淋漓、那血的腥味让烈鬼更加兴奋,加快了往羽狮身上扑的速度,蓝空灵机一动,俯冲下去,诸葛良芳的剑也跟着往下走,蓝空抱着羽狮滚入烈鬼之中,诸葛良芳的剑刺入了烈鬼的身体,烈鬼纷纷哀嚎,绝大部分化为齑粉。 羽狮见是主人帮助它躲过一劫,不禁伸出舌头舔了舔他。 蓝空摸摸羽狮的头,揉着它柔嫩的耳朵,低声道:“他要的是朕的人头来威慑天下,妖王魔王那里也差不多是同个情况,你抓紧时机赶紧跑,告诉阿楚,日后为朕加封,朕要称帝!” 羽狮摇头,一巴掌甩在蓝空脸上,将蓝空的嘴角打出了血。羽狮的双眼猩红,眼泪夺眶而出,它怎么能允许这个混蛋修罗皇在自己面前失去?!它是他的坐骑,一定要守护在他身边! 然而蓝空似乎真的很认为自己身为皇下命令是理所应当的,他嘱咐完后便抬脚一踢,羽狮腾空而起,惊诧地望着蓝空也就地一滚、躲开了诸葛良芳的攻击。 诸葛良芳道:“‘喜相逢’唱完了,引颈就戮吧!” 蓝空眸中的杀气并没有引起诸葛良芳的注意,他竖起剑,剑气就像泉眼里的水似的不断涌出,仿佛剑气源源不断。蓝空知道,这并非是诸葛家使用禁术,而是诸葛家实力如此,恐怕这个诸葛良芳还没有使出全力。 蓝空迅速搜索着诸葛良芳的资料,对于诸葛家他根本不了解,只知道诸葛家是因为叛乱诛杀天界太子而被镇压,如今重新出关必定是诸葛芷兰的功劳,诸葛芷兰的姐姐是家主,这个诸葛良芳倒是没怎么听说。 诸葛良芳的背后幻出万把剑,他悬浮在空中,默念口诀,眼皮抬起:“剑去。” 羽狮俯冲下来,硬化了自己的羽毛、将蓝空保护在自己的身下,强烈的炁剑冲击让羽狮也吃力地龇牙。蓝空心疼不已:“快走啊!” 羽狮并不理会他,羽狮的牙缝中渗出猩红的血,背后的羽毛也逐渐呈现软化的趋势。 诸葛良芳捕捉到了这一点,他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剑在他手里陡然放大,他一掌将剑送去:“必杀!” 巨大的剑带着强烈的杀气呼啸而来,蓝空就势一滚,抱着羽狮躲开了攻击,巨剑插入地下,将地面插陷下去一个巨坑,砂石飞滚,烟尘呛人。羽狮终于忍不住将一口血吐在蓝空身上,蓝空实在不忍心,他点了羽狮几处大穴,在羽狮抗议和愤怒的眼神中,默念口诀,用法术将羽狮送离了战场。 蓝空起身,静待烟尘散去。而诸葛良芳也在做同样的事情。两个高手过招,都是必杀技,所以根本不急于一时一刻。 等对方都能看清彼此的脸了,诸葛良芳便抬剑再度冲向蓝空,这次的杀气比刚才更浓,想必诸葛良芳也是赶时间,想早些结束战斗。蓝空微微一笑,人一急,就容易有破绽,他越想早点结束,他就偏要拖时间,说不定就有奇迹;他越拖,诸葛良芳势必更急,所以破绽才会越来越多。 蓝空横起钢锥挡在胸前,挥着巨剑扫向诸葛良芳,诸葛良芳的剑临时改变方向挡住了蓝空的攻击。蓝空的霸道攻击让诸葛良芳一时抵挡不住,脚擦着地面后滑了几十米,强大的力量让青石板地面露出深深的两道痕迹。但诸葛良芳很快就停住脚步,剑里逐渐注入元炁、跟蓝空霸气的巨剑抗衡。蓝空现在是凭借力道,而诸葛良芳是耗费元炁,蓝空自然是压制诸葛良芳一头的。蓝空勾起一如既往的胜券在握的笑容,抬起左手便往诸葛良芳腹部戳去。诸葛良芳迅速后撤,躲开攻击。 蓝空扑向诸葛良芳,巨剑脱手,带着燃烧着的元炁外衣,和剑化为麒麟咬向诸葛良芳。诸葛良芳眯起凤眸,下巴的胡须因为剑气飘扬。诸葛良芳竖起剑,剑指和剑呈“十字”型,元炁缓缓形成一个保护罩,抵挡着麒麟的进攻。 蓝空拖着钢锥一子出现在诸葛良芳背后,尖利的钢锥扎向保护罩,保护罩也出现了以锥头为中心的巨大裂痕。蓝空加大了力道,甚至往钢锥之中注入了元炁,势必要戳破这保护罩、达到一击致命的目的。在蓝空的努力下,钢锥果然又往里深入了三分,正当蓝空艰难地进行戳进之时,保护罩忽然出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将钢锥反吸入进去,蓝空急忙往外拔,却卡在那里,保护罩上原本深深的裂痕此刻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蓝空冷汗如雨,他明白,自己中计了。 诸葛良芳回眸,清冷的眼神让蓝空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战栗。诸葛良芳一字一顿、没有感情只是纯粹为了说话而说话:“多谢你自投罗网、和我预料得一模一样。” 蓝空咬咬牙,如今只能趁他不备,断臂保命了。反正他这条手臂也没有了,是用纯钢化成的手臂——那是在一场扩张领土的战斗中失去的手臂。 诸葛良芳点点头:“断臂是个不错的主意,我来帮你。” 蓝空一惊。然而他已经没有了反抗的余地:适才深入地下的诸葛良芳的巨剑迅速钻入地下、从蓝空所在的地面窜出,锋利的剑尖一下子便将蓝空的手斩成了两段。 蓝空惨叫一声,带着喷发而出的血柱摔在地上,诸葛良芳解开防护,断臂跌落在地,还在微微动弹。蓝空看着自己的断臂,钢锥已经化为齑粉、在风中消散,恢复原状的手臂也不过是残肢罢了。 诸葛良芳睨了手臂一眼:“不是你的东西,又没有这个实力,还是不要抢了。” 蓝空咬牙,将巨剑召唤回来插在地上、支撑着自己起来,他的左瞳满满盛满黑色,断裂的左臂也重新长出新的手臂来。诸葛良芳的眼里微微动了动:“秽力吗?” 蓝空一笑:“你答对了!” 蓝空话音刚落,诸葛良芳身后便从地下窜出一条巨大的章鱼触角,触角顶端带着锋利的锥尖,滴着渗人的毒素,扎向良芳后心。诸葛良芳侧目,在毒尖即将触碰到自己之时闪身躲过,同时手起剑落、砍下了那触手。蓝空却并未感觉到疼痛,他一笑,身子一挺,断裂的触手居然同时长出三条新的触手,并且上头都带了毒针。 “真是强大的再生能力,”诸葛良芳仰望着,“一定牺牲了最重要的人吧?” 蓝空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说着,触手便朝诸葛良芳冲过去。 诸葛良芳再度闪过,身体在空中飘荡,仿佛无根的浮萍,那般自由随意却有一种颓唐的执着。诸葛良芳露出一个微笑,一个让蓝空感觉到窒息的微笑:“曾经我也牺牲我最重要的人呢……” 蓝空的眼瞳放大。 难道说…… 蓝空没有再往下想,因为他被更大的冲击证明了自己原本要想的东西——一根巨大的触手,带着数不清的毒针、贯穿了他的胸腔。 蓝空喷出一口血,那血被触手迅速吸收。 诸葛良芳轻轻落在地上、却并没有完全落地,只用一只脚的脚尖踮着地面:“所以说像秽力这种东西,虽然好用,但也有风险——骨主只要有人付出相应的代价,便会赐予力量,要不然天下都修炼一种术好了,干嘛要特别研制出属于自己的法术呢?” 诸葛良芳飘向蓝空:“修罗皇都是‘战死、站死’,你很符合嘛。” 诸葛良芳在离蓝空不远、却又安全的地方停住,看着触手缓缓抽出,由于长满毒针,没一下都让蓝空感受到血肉模糊的强烈痛感,饶是蓝空咬住嘴唇、将嘴唇咬破,他还是忍不住溢出呻吟。 等触手完全抽离,蓝空扶住巨剑做着最后的苟延残喘。诸葛良芳落在地上,静静地看着他死亡,就像对待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是对生活这门艺术的欣赏。他仰头,闻着含着血腥味的风:“我会带着你的人头去见你儿子,并且拿下他的人头。你放心去吧,我会安葬你,按照修罗皇的标准。” 蓝空从牙关里挤出一句话:“朕……不……需……要……” 诸葛良芳预感到什么,伸出手去,正要抓,蓝空的身上燃起了熊熊大火,蓝空在烈火中哈哈大笑。 诸葛良芳一脸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你明明……” 蓝空冷哼一声:“朕身为修罗千古一帝,当然会驾驭烈焰尘,不光如此,朕早就拥有降服麒麟的能力,只是和羽狮那只老光棍处出感情了不舍得换。” 蓝空叹了一声,一脸不满:“只可惜,前头留了太多后招,本来想等你奄奄一息再拿火炖了你,没想到这招临了用在朕自己身上……” 蓝空复又笑起来:“修罗皇室的尸骨只能留给修罗后人安葬,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想割朕的首级?朕等着阿楚提着你的头来拜祭朕!” 诸葛良芳静静看着蓝空化为飞灰,青石板被烧得融化。诸葛良芳闭眼,低头表示敬意,心中一叹:“真乃枭雄也。” 小华山番外 永安单手拖着盛满食物的托盘向金字塔底层走去,那里住着新任族长复然的侍妾们,而他要去的所在,就是他最宠爱的侍妾、前任族长夫人、芦淼的房间。为了防止芦淼逃走,这个房间布满了封印,刚开始族长还打算废了芦淼的法术防止她自杀,可是芦淼却很是乖顺,所以族长就没有这么做,只是单单将她囚禁。 永安想起,他第一次见到芦淼的时候,惊为天人,芦淼不像部落的女孩一样彪悍,而是温柔婉约,知书达理,美貌如花,婀娜多姿,是部落里公认的美人。她的名字就像她的眼睛,干净到让人想哭,和部落里其他男人一样,永安也在心里默默爱着这个女子,直到她拒绝祭司的求婚,嫁给年过半百的前任族长思然。永安是很落寞的,这么一个看起来干净清澈的女子,竟然会为了攀上权力的高峰而委屈自己,虽说祭司也不是良配,但总比族长年轻。他以为芦淼这么势利,会在族长死后和复然双宿双飞,可是芦淼没有,她坚守着自己是前任族长夫人,不肯录入复然的家谱,这才惹怒复然,把她关押在这里。 永安停下脚步,仰头看着无云的蓝天。或许她一直如她的名字那般干净,她是在选择她想要的生活。永安继续行进,但是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呢?是年少时对芦淼的暗恋,还是对于族长之位的渴望?明明两样都想要,却没有去争取的动力。他,很颓废的吧? 永安拾阶而下,来到尽头的那间房,并起剑指、默念咒语,进入了这间布置依旧温馨小巧的房间,再多磨难,也没能磨去她对于生活的热爱。 永安扫视一圈,芦淼去哪儿了? 永安放下食物,顺着细微的窸窣声,来到净桶边,芦淼正扶着净桶呕吐,气虚体弱的她满头香汗,看着更加惹人怜惜。 永安眉头一皱:“怀多久了?” 芦淼咬着牙不肯说。 永安了然,双手抱胸,觉得好笑:“要是族长晚点动手,老头儿就能看见他儿子了,族长也就再无翻身之日。” 芦淼膝行而来,跪在他脚边,用清澈无辜讨好的眼眸瞅着他:“别告诉他。” 永安俯视着她,俯视着这个自己曾经一直仰望的女人:“肚子是掩盖不住的,他早晚要知道。” 芦淼有些急:“只要你不说,他就会认下这个孩子。都是姓赛,都是一家血脉,他也子嗣艰难,就不要造孽了。” 永安弯腰,鼻尖几乎贴到她的:“蒽,等他被养到成年,再用你暗地里的那些军队夺回政权?” 芦淼脸色煞白,跌坐在地。 永安直起身,望着她的惊慌失措,突然产生一丝快感:“把自己当顶聪明的人,本身就是愚蠢的。” 芦淼梨花带雨,扯着他的裤管:“求你,他终身只有这么一个孩子,我可以把军队全部给你,你让他活着!” 永安看着眼里透着渴求和绝望的她,觉得她和那个美艳而不可方物的芦淼根本不是一个人,眼前的这个,是完全的陌生人:“他要是活着,我就得死了。” 芦淼摇头:“不会的,你不说,不会的。” 永安将身子一让:“我不说,可族长会听。” 芦淼望着站在永安身后一脸讳莫如深的复然,抓着永安裤子的手垂了下去,她抚着还没有显怀的小腹,泪如雨下。最终,还是不可以保住他唯一的血脉。 复然沉默良久,没有下令杀她:“把她扔到山阴面去,那里都是荆棘,能活下来我便既往不咎。族中人不许给她供给。如若这个孩子能活到十三岁,不管族长是谁,都收他为弟子,培养他做新的族长。” 芦淼震惊地望着复然,永安也向复然瞥去惊讶的眼神。 复然没有久留,转身便出去了。永安望着地上呆若木鸡的芦淼:“你比慕寒幸运多了,左右护法还在比赛谁能让她先怀孕。你走吧,我不在你面前惹你讨厌了,希望你能活下去。” 永安正要走,身后传来芦淼的声音,如清泉般动人:“谢谢。” 永安没有回头,丢下一句话:“与我无关。”便踏步出去了。 永安追出去,复然的背影蹒跚着,仿佛一下子苍老的二十岁,那个意气风发、吊儿郎当的复然被这个身心俱疲、老态龙钟的复然所代替,永安忙奔过去,扶住复然,赫然发现他苍白的嘴角有隐隐的血迹。永安大惊:“族长你……我去叫圣女!” 复然拉住他:“我的病情尤其不能让宗然知道。” 永安无语,他明白复然是不想让宗然觉得有机可乘。永安叹:“您真的,很喜欢芦淼啊。” 复然苦笑,眼角微微湿润:“我这辈子吃了很多苦,从出生害母亲难产,结果母亲和父亲都不喜欢我,到后面被大哥压制被妹妹嫌弃,我都挺过来了,我忍气吞声这么多年,也不过世为了争一口气。可是芦淼,当年她对每个人都很好,又怎么会体会到一个从来没被人好好对待过的男人对她的渴望呢?” 永安不忍他这么难过,插科打诨:“或许是因为别人都对她逆来顺受,所以她才青睐对她冷若冰霜的老族长吧。” “仙女之所以被称为仙女,就是因为她遥不可及,只要她稍微温和一些,就能获得无数敬仰,就像久旱逢甘霖,孤独的人一旦尝到甜头,就不想放手了。她之于我,哥哥之于她,都是,”复然推开永安的手,独自往前走,“要是我轻易地得到她,就不会这么挂心了,是吧?” 永安想继续跟上去,复然突然回头:“可是你不一样,得不到的,你就不会想了。” 永安僵直,他的心思其实一早就被族长看穿了?所以族长是有预谋的跟踪他,想看他怎么对待芦淼?永安背后被冷汗浸湿,心思真诡谲缜密。 复然揩去嘴角的血,继续前行:“你是我最倚重的徒弟,但你或许,心思还没澄明。一个人有什么欲、望不可怕,可怕的是浑浑噩噩过一辈子。这样的你再强,再努力,又有什么用呢?” 永安的眸子暗了暗。所谓师父,就是如师如父,在自己最混沌的时候来点醒自己的。永安的确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如今受了师父点拨,他也想有个人生目标,但是不知道如何去找。 复然已经走远,但声音好像依旧在耳畔:“神族喜欢外放子弟去凡间游历,赛氏已经封闭得够久了,世界那么大,光怪陆离的,你去看看吧。学不到什么,至少给部落里的孩子们换点故事讲,那些老掉牙的故事我快听吐了。” 永安低头,低低地应着:“是……” 永安没有多耽搁,马上就回去简单收拾了一下,带了吃的和几件衣裳——由于政变,晃金绳被永安继承,永安缠在腰上当了腰带,金光闪闪的还挺好看。永安背后缚着他的短剑们出发了。村里人跟他告别,唱着离别的歌曲,有的小伙子还起哄,喊他拐一个外族媳妇回来。永安笑而不语,他回头看了看山的那个方向,这个时间,芦淼应该在荆棘地中努力前行的吧?想到她娇嫩的肌肤会被划伤,他就吓得赶紧把头扭回来。 永安露出微笑:“再见!” 村里人热情地欢呼:“再见!” 其实鬼知道还会不会在有生之年再见,赛氏是半神族,比一般神族寿命短很多,也就族长和族长的弟子们能够稍微长生不老。所以永安再回来的时候,说不定现场很多人都见不到了。 永安一边走,一边又说了一边:“再见!” 村里人依旧热情地回应:“再见!” 永安的脸沉了下来,他的步伐加快,在终于消失在村民视线的时候,说出了那句一直压抑在心底的话:“再见,师父!再见,崇翎!再见,大家!再见……芦淼。” 永安看着大路上明媚的阳光,伸了个懒腰,笑容异常地大:“凡间,我来了。” 永安回头看了一眼依稀可辨的赛氏围城,招招手告别,一直不苟言笑、懒洋洋的他笑起来出奇的可爱:“我说不定真能成家。” 永安走了,步入了凡间,去寻找他的真谛。 复然站在金字塔上看着远方,不知有没有追寻到永安的身影。崇翎在一边半撒娇半埋怨:“您真是偏心啊,我这么上进,你宁愿把我嫁人也不肯让我去凡间历练好回来继承族长之位,我比永安差吗?” 复然呵呵一笑:“父亲总是比较疼女儿,不肯让她辛苦。你脾气火爆,压不住局面。永安虽然不上进,但他心胸宽广,是个能成大器的。” 崇翎虚应了两声。 复然笑了起来:“我也没亏待你,我当了族长,祭司之位空缺呢。” 崇翎欢喜起来,旋即又落寞下去:“我当了祭司,婆婆还是一动不动,回去又要拿手去抠地板上的污渍了。” 复然乜斜着眼儿:“你要是不想做、思凡的话,不如去找你夫君,反正他在人间历练,你跟着他还能培养感情。你俩好了,宗然自然就势单力薄。” 崇翎悻悻:“我以为您有什么好主意呢,跟他培养感情我不如去找头猪!算了,我还是回去认真洗地板吧。” 复然笑而不语。早晚你会忍不住的,我给你挑夫婿怎么会不走心? 复然闭目养神,想着那张令他魂牵梦绕了一辈子的容颜,那样精美,那样不羁,却又那样温和而有个性,她真的是一个从里到外都干净的人。复然嘴角微微下弯,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似乎真的是哥哥更与她般配。 芦淼此刻踏过荆棘,不顾流血的脚,在一棵树下栖息。就这里吧,她走不动了。她把军队交了出去,复然让她留下了芭蕉扇,还给了她十天的食物。她一直知道复然本性不坏,而且很多地方都比他哥哥好,对她也绝不会比夫君爱得少,只是世事就是憾事多,她爱的,只有那个年纪很大、作风强硬、有着鹰一般锐利的眼眸的男子,尽管他去了,他还贴心地留下了礼物。她一定会好好照顾他、教导他,不论男女,她都要让他优秀到成为族长的弟子,继承原本就属于他的族长之位! 芦淼香口一张,吐出一把翠绿的微型芭蕉扇。真没想到复然会让她留着这个。也好,有了这个武器,日子好像也不是那么没有盼头。 芦淼稍作休整,便开始忙碌:清理场地、搬木头、造房子。虽然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还是勉强搭出了一座歪七扭八的房子。脚上的伤早已结痂成为永恒的伤疤,皮肤也黝黑起来,但她的双眼依旧灵动而干净,她依旧遗世而独立。 在芦淼十月怀胎、终要分娩之时,复然出现了,带着圣女和崇翎,她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儿子,复然留了一个丫头给她使唤,还让崇翎时不时过来看看。芦淼打趣复然:“不是不准族人帮我吗?” 复然一脸傲娇:“我是族长,不是族人。” 芦淼含笑。终究还是一个好人。 崇翎很喜欢这个小男孩,她抱着他,问:“想过给他取什么名字吗?” 芦淼反问:“祭司想叫他什么?” 崇翎一时语塞。她不清楚芦淼是在称呼自己呢还是在故意蔑称复然呢。 崇翎只好按照自己的想法回答:“我没读多少书,没有墨水,倒是师父之前说过,他的孩儿,男的便叫锦陌,女儿便叫瑾墨。” 崇翎拿手比划着字给芦淼看,芦淼点头表示知道了,笑着说:“我偏不如他意,就叫‘瑾陌’。”芦淼在麻布上拿炭写了字,给崇翎看。崇翎无语至死,她觉得芦淼无聊至极,拿名字也能搞半天事出来,真是麻烦得要命,偏偏男人还都喜欢这种麻烦的婆娘,真是气死她了。 崇翎的眼神有些空远。或许她的夫君和她的公公一样,口味会稍微独特些? 第五十五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一) 南施站在冥界入口、那个蓝空曾经掳走瑹郡主的地方。她在这里等了许多个日月,看着日升月落,却没有等回那个善战的修罗皇、满口脏话地炫耀战功,而是羽狮遍体鳞伤地从高空坠落下来,传来了蓝空的死讯。 蓝裳伤心过度,当即晕厥过去,躺在冥界的冰床上,无形中又让病加重了一层,南衣带不解地守在蓝裳身边,南施只好一个人来到这里凭吊自己的舅舅。虽然自己的舅舅对自己并不好,但毕竟是骨肉至亲。南施现在并不知道,自己对于始作俑者芷兰到底该怀有什么样的心情。 南施叹口气,冥界实在是太冷了,即使她运气避寒,还是抵挡不住这彻骨的寒意。南施正准备走,一件带着特殊男性清香的披风便盖在了南施肩头,给她带来无比的暖意。南施一看,原来是千瞳。南施有些不敢与他正视。 既然决定了跟他双修,那便要做好跟他结为夫妻的觉悟,可是她在亲人丧生的关头,还在思量抛弃过自己的仇敌,真是太丑恶了。 南施咬咬唇,想说什么,却终究未能开口。 千瞳的手搭在她肩头,宽大温良的手掌让她很有安全感:“我都知道,你不必同我讲。” 南施十分愧疚地垂下睫羽:“对不起。” 千瞳冰凉的嘴唇蜻蜓点水地掠过南施的额头:“永远不必对我说这句话,你是我唯一的信仰。” 南施抬头望着他,眼里的波光点点是出于真心的感动。 千瞳宠溺地揉揉南施的头发,柔情在眼中一闪而过,他的情谊在眼中散失很快,快到仿佛从未出现过,南施都差点捕捉不及。千瞳十分严肃:“冥界很快也会守不住的。冥界之所以还没被进攻,是因为入口难以寻找而且有天险——地喷做掩护,但是也是防的了一时,我们得赶快做出对策。你得挑起大梁,要么你当这个领头人,要么你去游说一个长者来。” 南施道:“我太年轻,而且爹娘都在,我不能越礼。在现在的长者之中,只有籁掌门是文武双全的,我去请他。” 千瞳点点头,忽然露出笑容:“英雄所见略同。” 南施亦是一笑,眼里灵动着被人认同的光芒。她的父母太强大,她虽然自己也不弱,但总是被父母的光环所掩盖。之前的芷兰还是自己低三下四去贴着暖着,何曾被人理解、被人捧着? 南施望着千瞳的眼瞳不禁多了几分柔情。 千瞳伸手抚着南施的眼角,顺着她的人体轮廓一路向下,牵住了她的手,他拉着她,缓缓行走在冥界,两边幽暗的岩壁发出幽微的光芒,一闪闪的,折射着冰棱的光。千瞳和南施走着,不知从何时起,两边的光渐渐明朗起来,二人抬头一看,只见两边岩壁上厚厚的冰面雕刻着的冰火炬不知何时一个接一个地亮了起来,明亮的火焰在冰灯罩之中燃烧着,十分好看。 南施被火焰映照下的冰面所吸引,情不自禁看过去,只见冰面上映出两人相牵的影子,隐隐约约,十分迤逦。南施不禁有些脸红。好像,和他在一起,自己更安心,更踏实,也更快乐,自己不用小心翼翼地讨好,自己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才是她从爹娘那里学到的——爱。 爱不是一厢情愿,不是周围人的道德捆绑,爱是相互的,是温暖对方和所有人的,所有要单方面付出的都是虐恋。 南施忽然觉得自己放下了,自己或许从来没有真正考虑过自己的内心想要什么,只是见了一个清奇的男子便不顾一切地喜欢,却忽略了一直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这个自己其实一直渴望的人。 南施看向绰约的冰壁,突然停住脚步,千瞳有些不明所以地回头看着她。 南施震惊地指着冰壁,嘴唇翕动了半日才说出一句话:“你看——” 千瞳看去,无悲无喜的眼瞳也瞬间睁大。因为冰壁上显出的并不是他们二人,而是穿着大白狐绒衣的白发及地的男子,他手里牵着的,是穿着花衣裳的女子。 “这……”南施有些难以置信。 千瞳在南施恍惚之间,已经搜寻好了资料。他拿大拇指摁了摁南施的手背,道:“这恐怕是冥王和那个什么华阳的记忆。冥王听说是自戕,但是为什么莫名其妙自戕,到现在都是个迷。既然出现了,我们不如看一看。” “可是,”南施并没有因为他的安慰而有回转的迹象,发而越发蹙眉,“他们的脸,和我们一样啊……” 千瞳一窒,急忙上前,扑在冰壁上自习查看,果然,冰壁里他依旧穿着那身白狐绒大衣,白发及地,但表情却是他现在的惊恐。 南施走上前,伸手抚摸着冰壁中倒映着自己的脸:“这是幻术,还是……” 南施想到一个可能,但她不敢说,因为这个猜测太离谱了,她无法说出口。 千瞳盯着冰壁里的自己,原本惊惶的眼神逐渐平复,他伸手运气,将元炁注入冰壁。南施不解地看着他,但千瞳并没有理会南施的疑惑,而是继续加大元炁的输出。南施知道千瞳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说不定就能解开谜题——南施也不清楚自己为何这么相信千瞳所做的决定,或许是因为双修所以两个人之间有了默契吧——南施抬起手掌将元炁传给千瞳,帮助千瞳继续进行着他的实验。 千瞳注入了灵力一会儿之后,冰壁开始发生变化:冰壁上出现漩涡状的东西,仿佛是一股由内而外的强大元炁。 千瞳叫了一声:“小心!”便一手抱住南施准备后撤。 只不过那股突如其来的灵力比他们速度更快,刹那间边冲出冰壁,无数的碎冰向他们冲来,千瞳急忙将南施抱在怀里,一个转身用自己的脊背去迎接。然而,千瞳却没有得到想象中的疼痛,反而背后像是被什么抓住一样,直接被吸向冰壁。千瞳先是一惊,旋即反应过来之后便将怀里的南施朝自己的反方向推,企图让她脱离这个漩涡。 南施一开始的确稍微偏移了轨道,就在千瞳即将被吸入冰壁之时,南施突然冲了回来,伸手拉住了千瞳的手腕,她坚毅的目光让千瞳有些发愣,这样的明亮,就像他无依无靠生命中的太阳,照亮了他没有希望的生命的所有前途。 千瞳的手也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笑着,笑容温暖治愈:“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很重很重地堕入地狱?” 南施莞尔:“君之所在,便是吾家。” 千瞳无悲无喜的眼瞳逐渐亮了起来,他伸手一拉,南施撞进他的怀里,他紧紧拥抱着她,脸上尽是失而复得快乐。今天之前,他还不确定她是否属于自己,但这一刻,他确定了,南施是爱他的,就像他爱她一样。 南施趴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上独有的精装男子的气息,安心地闭上眼。从一开始,他纤细的臂膀和宽阔的胸膛便是她一直寻找的天堂。 千瞳和南施相拥着,被冰壁里的漩涡吸入冰壁,冰壁的碎冰伴随着漩涡的退回逐渐恢复原状,冰灯又灭了,一切就像从未发生过似的。 南施再度醒来的时候,是独自趴在花丛之中的,她起身,发现这不是花丛,而是一张精致壮大的花床,她从床上下来,扫视一圈,确定还是在冥界,只是这个地方是他们来时并没有看见的地方。 南施伸手召唤紫电,想拿着武器去寻找千瞳,却意外地发现自己丧失了驱使紫电的能力! 南施大惊失色,收服紫电是她一直以来最骄傲的事情,毕竟在阅神大典上一战成名,出尽风头,更被誉为南的继承人、日后掌管无极派指日可待!可是,她如今却丧失了召唤紫电的能力!这是巨大的打击! 南施赶紧抬起手腕,想要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发现左手手腕上,属于紫电的那颗紫色的眼泪不翼而飞,她赶紧飞奔到不远处的冰镜前,撩起额角的刘海,发现额角那颗蓝色的泪滴也不见了,而她穿着百花做成的衣裳,在冰天雪地之中,十分突兀,更是娇艳。 南施想起在被漩涡吸入之前,她在冰壁上看见的那个有着她的脸的女孩,似乎就是这个装扮。 南施蹙眉:“为什么我现在会是华阳?” 另一边,千瞳也醒了过来,他坐在百级阶梯之上的冰座上,茫然地看着一切,套在白狐绒大衣的手抚摸着自己忽然长出的白色的及地的头发,眼神闪烁,隐隐有些明了。 在南施还在冰镜前盯着自己的倩影发呆之时,千瞳便拾阶而下,缓缓来到南施身后,同她一起望着镜子里的她。 南施问:“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吗?” 千瞳答:“大概知道了,但不敢确定。我们必须找到什么媒介,弄清这个谜团。” 南施又问:“那这个媒介是什么?” 千瞳摇摇头,睫羽有些不敢直视地微垂:“不知道。” 南施转身过来,脸上有些委顿:“难道我们要这样被困在这里吗?” 千瞳不语,他默默地查看周边突然注意到某个角落里有什么晶亮的东西在一瞬间迷了他的眼睛。千瞳向那里走了过去,南施见他有行动,急忙也跟了过去——二人来到一个华丽的冰柜前。这个冰柜跟冥界其它摆设的素雅不一样,上面刻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纹、栩栩如生,那些花苞仿佛下一秒就要盛放,让南施忍不住伸手去触碰,发出感慨:“好像呀。” 千瞳打开冰柜,冰柜里涌出一股花香,并不浓郁,而且弥久不散、让人心旷神怡。南施嗅到这味道,隐约有些恍惚,但千瞳并没有注意,他在满是华丽衣裳的衣柜里找寻着,终于找到了那个迷了他眼睛的东西——一个小小的、用来当做饰品挂在腰间的冰球。千瞳捏起冰球,递给南施,脑海里隐约闪过一些画面,他强忍着不被那些画面吸引,出声相询:“这是?” 南施的眼神一接触到那个冰球,脸色立马就变了,千瞳以为她怎么了,连忙去扶住她。南施抖了一阵子,缓缓抬起头,露出一个从未有过的甜笑,让千瞳酥到了骨子里。南施朱唇张合,软娇的声音犹如清泉过涧:“冥主。” 千瞳的脑海中仿若一个霹雳下了来,那些零碎的画面渐渐组成一幅完整的话,逼着他抛弃理智,和南施一起堕入那无尽的回忆。好一会儿,千瞳才低低地答应:“华阳,孤之妻。” 神籁突然从冰石上坐起,吐去口中咀嚼了半日的雪花。融赤急忙问:“怎么了?有情况?”融赤说着,大拇指一挑,鱼肠剑已出鞘三分之一。 “不是,不用紧张。”神籁笑笑。 融赤收回大拇指,鱼肠剑滑回剑鞘。融赤的声音也稍微软和一点,没有刚才的肃杀:“想到什么了?” 神籁挑挑眉:“你不觉得很久没有见到阿施和千瞳了吗?往常阿施去冥界口悼念修罗皇,这个时辰应该回来了,可是今天……” 米凉清冽如宝石的眼瞳闪动了一下,并没有则声。 融赤一拍大腿:“对呀!不过也不要太担心吧?说不定阿施和千瞳去谈情说爱了呢?我们这样冒冒失失地,坏了人家好事怎么办?” 崇翎嗤了一声:“你也会把‘冒冒失失’这个词用在别人身上啊?” 融赤噘嘴,怨念地瞪了崇翎一眼。崇翎感受到什么,投了眼神过来,融赤急忙收回自己的怨念,换上单纯无辜的笑脸,崇翎便也没太计较。 神籁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他反驳着融赤的观点:“不对,阿施不是那种会偷偷摸摸去做什么事情的人,所以她一定是有事,我去看看。” 神籁从冰石上跃下,疾步走了。米凉蓦然站起,盯着神籁急匆匆的背影,眼里有不甘和愤怒,但最终又化为平淡,她默默朝神籁的相反方向走了。 第五十六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二) 时光砍不断流转在从前…… 白发及地的男子踩在冰云之上,身穿白狐绒大衣,眼神空洞地让云朵带着自己升上天空——这是每五百年便要开一次的诸神汇,目的是为了让诸神汇报工作。 这种无聊的事情冥王其实一点也不想参加,自己虽然贵为冥王,但冥界所有的事情都是阎王和地府在管,自己只不过作为法力强大的象征,坐在后方吃喝玩乐罢了,必要时才出来战斗。其实这种事还真的是阎王来回比较好,毕竟自己临了要上天了才把五百年的东西不眠不休了近乎一年才看完,真是心疼自己。 冥王踏上了四重天。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春暖花开,一派生机勃勃,跟自己那里的冰天雪地以及七重天到九重天只有羽叶的冰冷不一样,而且每次来这里,冥王总感觉会遇见什么似的,虽然千百年来一次次失望,但每次都还是会期待。 冥王在花丛中穿过,突然感觉衣裳一重,冥王低头一看,是一个圆咕隆咚的小女孩,五官很精致,手里拿着一个硕大的红苹果,一边咀嚼苹果,一边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冥王冰冻住似的脸露出笑容:“你是谁?” 小女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咽下苹果,张着流着口水和苹果汁水的嘴反问:“你又是谁?” 冥王蹲下,和她对视:“冥王。” “骗人!”小女孩噘嘴,“我娘说,冥王是一只冰怪,长得穷凶极恶,而且嗜血残忍,你怎么可能会是丑冥王?” 冥王无语,他的脸黑得就像锅底:“你娘是哪位?” 小女孩无不自豪:“四季之神琮芣苢,四重天天主。” 冥王点点头,浑然不在意:“原来是那个女花匠。” 四季之神琮芣苢是她父亲唯一的女儿,也是最有野心的女儿,她的实力完全超过了她的父亲,并且在老天主已经定下继承人的情况下,硬是请求天尊重新裁决,跟她的哥哥进行决斗,最后将她哥哥一身修为废去,自己当了天主。不过虽然她上位的手段残忍,政治上还是很仁慈的,她打破规矩、让人间从冰封的世界里觉醒,四季皆是暖春,凡间天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 冥王摸摸女孩的头,笑道:“你娘有没有告诉过你遇见冥王要怎么办?” 女孩想了想,道:“有,娘说,遇见冥王就赶紧跑。” 冥王伸手刮了一下女孩的鼻子:“你娘说的是对的。”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冥王看了过去,远远的有一身大花衣裳飘来,如同一团烈焰繁花。冥王知道琮芣苢和她的手下都喜欢穿得俏丽,巴不得艳得把太阳都比下去,但这人穿得也太艳了,艳到反而不出众。 冥王饶有兴趣地摸着下巴,等着看这人长啥样。那人也不负所望,很快来到冥王面前,但却不是为了冥王,而是一把抱起小女孩,半是责怪半是好笑:“小姐,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知道奴婢找你不成是要受罚的。” 冥王起身,仔细端详这个女子,这个女子头上也尽是花朵,仿佛不如此便不能告诉别人她是来自于花的世界似的。她的容貌倒是不错,脸上的妆容也很得宜,身段更是让人垂涎三尺。冥王不禁在心中暗暗可惜,如此佳丽,竟只是一个奴婢,还是个服侍小主人、根本不得宠的奴婢。琮芣苢身边的人他也不是没见过,虽然各个美人,但比起这个总是少点气质。 小女孩道:“我就趁娘睡了出来逛逛。” 女子道:“下次不许一个人出来,想出来告诉我,我来给你想办法。” 小女孩高兴起来:“蒽!”小女孩知道,姐姐之所以不允许她独自出行绝不是因为畏惧母亲的淫威,是真的在关心她、怕她出事,而她说了会带她出来,就一定会。 冥王觉得很是新奇,他从未见过如此情深的主仆,这个女子完全可以操纵小主人去完成一些自己欲望,可是她是全身心为小主人着想。 女子看向冥王,很明显她现在才有功夫去搭理这个不速之客:“冥王是来参加诸神汇的吧?九重天冥王您应该知道怎么走,奴婢便不多打扰了,告退。” 女子抱着小主人微微屈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冥王的嘴角挑起一个异味不明的微笑。看来这次第,还是有收获的。 ——诸神汇简直就是无聊透顶的会议,每次的内容都大同小异,冥界的那些内容,冥王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背诵了,除了最近五百年新增添的内容有点忘却之外,其他的都倒背如流。每位神都要念近乎一天,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冥王打了个哈欠,等他回去,冥界不知道又迎来送往多少魂魄了。 好容易诸神汇终于结束,冥王强撑着自己千斤重的眼皮,晃晃悠悠来到四重天。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这个幸运,可以看见那个恨不得把自己变成花的女子。 冥王在四重天晃了半天,都没有看见她,他决定最后走一次,如果再没有,他就走,而且以后再也不往四重天来。他刚转身,就看见那朵“花”双手插腰站在他面前,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冥王为何流连四重天?” 冥王笑道:“如此美景,孤甚欣喜。故流连忘返。” “我看是别有所图。”女子亮出了佩剑——那是上古神器紫电,强大的剑气挟裹着闪电扑来,冥王侧身躲过,胸前白色的发丝被剑风撩起,显得他的侧颜绝艳非凡。 女子挺剑刺向冥王,冥王则双手背后、不停地躲着。女子的额头渐渐冒出了汗,她知道冥王现在根本一丝力都没出,他不过心情好跟她玩闹罢了。都传闻冥王是个冷情嗜血之人,无端由冥界冰原孕育而出,在某次大战中以一己之力力克魔界叛军五十万、令魔界臣服,这才被尊为冥王;眼前的冥王虽然看起来十分温文尔雅,但熟知不是遵守天庭规矩久了披着的羊皮呢? 冥王似乎是玩累了,他脸一沉,剑指轻轻一夹,紫电便被冥王紧紧禁锢在二指之间,任凭女子怎么拔也拔不动。女子有些气急败坏,冥王却很是欢喜地露出笑容,他促狭地伸出手,一下子打掉她头上那朵巨大的红花,万千青丝如瀑布般垂落而下。女子惊白了脸,而冥王却被惊艳了岁月。 冥王的手不由自主地一松,女子用力一送,紫电便戳穿了冥王的左肩,鲜血飞速流淌下来,浸湿了冥王华丽的衣襟。 女子也没想到冥王竟然不抵抗,吓得当即拔出紫电,转身就跑。 冥王伸手去抓:“刺伤了孤,竟然就跑?!” 正当冥王的手快要触及女子的身体,突然传来一个稚嫩的童声:“你干什么?!” 冥王停下手来,和女子一起看过去,原来是那个圆咕隆咚的小包子小姐。冥王露出玩味的笑,女子急忙奔过去,抱起小姐,一脸担心和自责:“小姐,你怎么又擅自跑出来了?” 小姐一脸委屈:“我睡醒了看不见你,就出来找你了。还好我来得及时,不然华阳姐姐就被坏人欺负了!” “华阳。”冥王念。真是个好名字。 华阳责备地瞪了一眼冥王,并不十分愿意自己的名字被冥王这等人物猥琐地念着,语气里的下流意味让她很不舒服。 华阳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跟冥王这种人呆久了早晚会惹上许多麻烦。至于那伤…… 华阳看了一眼,抱着小姐更加快速地离开。他是冥王,肯定能自愈的,总不见得她一个四重天的小奴婢能把他如何。 只是华阳没想到,冥王会拿这件事大做文章:他一纸诉状告到天尊那去,指名道姓要自己负责,还说如若华阳不去冥界服役,便大闹四重天。华阳十分忐忑,可是天主并不当回事,还嘉奖自己刺伤冥王的行为,给了她一等大丫头的名分、让她跟在天主身边。 华阳和天主都以为,冥王闹一闹也就罢了,没想到冥王小题大做,竟然带着冥界鬼兵攻上了四重天,并且掳走了小姐若菲。 这下四重天慌了,琮芣苢派华阳前去求和,却被拒之门外。琮芣苢还亲自去了一趟请求拜见,并且在没有告知华阳的前提下对冥王许诺:“只要冥帝归还幼女,定将华阳奉上。” 华阳虽说千百个不愿,但也只得暗自咬牙,不能多说。 冥王似乎真的动了心,请四重天的人进来,却并没有急着归还小姐,他让四重天的人喝着冥界的冰茶、那冰茶冰得人骨头都要冻住了,大家也不敢多喝,更不敢多说话。 冥王躺在冰王座上,悠哉地玩着自己的白发:“四重天主要是早这么懂事不就好了?” 琮芣苢赔着笑脸:“请冥王恕罪,还请冥王归还小女,本天主日后一定为冥王进贡,以报冥王今日之恩。” 冥王挑挑眉:“还你可以,但孤有一个条件。” 琮芣苢忙道:“您说。” 冥王伸出修长白皙的食指:“如果你女儿没有吃冥界的食物,我就放她走;但是如果她吃了……” 冥王起身,手向前一抓,华阳的身体不听使唤地自动飞到冥王怀中,被他紧紧抱住。冥王的另一只手甩出一把冰匕首,径直插、在琮芣苢身边的冰几上,冰几应声成为一堆碎冰。 琮芣苢脸色不好地站了起来,皱着眉头望着手已经在华阳身躯上游走的冥王。 冥王在华阳身上嗅着:“若是你女儿吃了,她也得留在冥界服侍孤……” “不行!”琮芣苢强势打断了冥王的话,但在对上冥王阴寒的眼神之后,她的势头又矮了下去,她柔声道: “冥王,若菲还小,您有华阳就够了,何必再……” 琮芣苢还没说完,冥王就喝道:“放肆!” 琮芣苢吓得噤声。其实她并不怕冥王,只是怕他一怒之下会伤了自己的女儿,所以才选择忍气吞声。 冥王不屑:“孤对幼女没有兴趣,但孤很喜欢女儿,如果你的女儿够乖,孤会向天尊讨封赏,让你的女儿日后以冥界长郡主的身份出嫁,这可比当你四重天的不知道排行到第几的小姐强吧?” 琮芣苢不语,但眼里已经有了计较。 冥王嘴角一勾:“还有,你的女儿要是真吃了冥界的东西,不仅她要留下来当奴婢,你也得向孤进贡。” 琮芣苢皱眉。若菲被掳来这么久,怎么可能会不吃冥界的东西?冥王这明摆着就是要坑她,估计是每次他从四重天过她和四重天的人都苛待他,所以他蓄意报复,华阳也不过是个导火索。只不过这个华阳,之前就是因为她妖艳太过,人又聪明,担心日后是个大患,才故意把她发配到最小的女儿身边打压她,之后她表现突兀,也就放在身边盯着,没想到还是给四重天带来这么大的事情。 琮芣苢心里有气,看华阳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不友善。 琮芣苢道:“吃没吃,冥王又如何知道呢?” 冥王抬手一指,冰宫顶上便出现了一面圆滑的冰镜,冥王再一弹,法术幻成的小光点扶摇直上,触碰到冰镜之时,冰镜便浮现出了若菲圆咕隆咚的小脸。 琮芣苢很是激动,她恨不得即刻便把女儿从冰镜中拖出来、抱在怀里,仔细亲吻,传达自己的爱意。 然而接下来出现的画面却让琮芣苢没有心思酝酿情绪了。因为冰镜中,冥王高坐冰椅上,而若菲一直在地上拉着冥王的衣角求着:“冥王是时间第一美男子,请给小若菲一点吃的吧,若菲真的快饿死了。” 冥王腿一收,衣角从若菲手里溜走,冥王似笑非笑:“孤要和你母亲打赌,所以你千万不能吃东西,知道吗?再说你这么胖,继续吃以后肯定嫁不出去。” 若菲撅着嘴,没有说话,眼睛却滴溜溜地转。 有侍卫来报:“启禀冥王:四重天主来了。” 冥王勾起一个笑容:“见!” 第五十七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三) 镜中的影像戛然而止,冥王起身,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琮芣苢,对着侍从招招手:“把她带上来。” 侍从应声下去,不一会儿,侍从便拉着一个圆咕隆咚的小女孩来了,那个小女孩一边走,一边还捧着一个晶莹剔透的什么东西啃着,满脸满身都是汁水。琮芣苢一见,便惊惶地站了起来。 琮芣苢满心只有四个字:“大势已去。”因为她的女儿已经吃了冥界的东西,这个东西她并不陌生,是冥界的往生果,在彼岸之际、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花叶永不相见,缘注定生死。往生果六千年才得一枚,吃了便有无穷法力,是冥界至宝,一般不轻易给人,就算是当作贡品呈往天界,也只有天尊能得此殊荣。她的女儿吃了这东西,不知道是福是祸。她已经不期待女儿能回到她身边,只求冥王能留她性命。 琮若菲一见母亲,便撒丫子飞进母亲怀里,含着一嘴的果实对着母亲笑:“娘,你也被冥王请来做客吗?” 琮芣苢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冥王,笑比哭还难看:“是……吧?” 冥王柔声问:“小若菲,你吃的是什么?” “不知道哦,”若菲看着手里被她啃得面目全非的果子,“觉得很好看还以为是冰呢,舔了一口发现是甜的,就吃了,越吃越觉得好吃,感觉身体里都是力量,可是吃了半天还没吃完。” 冥王轻笑,他摆了那么多吃的在琮若菲面前诱惑她,可她偏偏挑了一个最不能吃的,也是她的福气了,吃一颗下去能增加五千年的功力,这丫头日后算是厉害角色了。往生果他可自己都舍不得吃,这丫头当然觉得越吃越有力量了不是? 冥王看向琮芣苢:“四重天主,您说,该怎么办呢?” 琮芣苢十分无奈,恨铁不成钢地瞪着琮若菲,把人小姑娘吓得脖子一缩:“既是小女坏了冥界规矩,自然如冥王所说,小女留在冥界为婢、华阳也赠予冥王,我四重天也当赔款进贡,希望冥王宽恕。”说着,琮芣苢便抱拳鞠躬,随行的四重天之人也都鞠躬。 冥王微微一笑,从百级阶梯上缓缓走下,仿佛一轮明月降临人间,光华无人可比:“孤不过是气四重天欺人太甚才出此行径,若真遂了天主的心愿,那真是落人口舌、说孤以下犯上、欺侮天界。你我不如各让一步:华阳留在孤身边,孤自不会亏待,天主的赔款和进贡便罢了,单让小姐前半年在冥界赎罪便好,待六千年满,孤便放她归去,如何?” 冥王说完最后一个字,便站在阶梯正中不动,言笑晏晏、贵族气派,让琮芣苢不得不低头:“全听冥王吩咐。” 冥王勾唇:“给若菲小姐找一所殿宇住着,一应布置按孤的规格来。另外,在孤寝宫之中添上华阳夫人的行头。” “诺。”侍从应声下去。 华阳睫羽微动。 华阳……夫人,自己还真是没什么反对的念头呢。从一个天界不起眼的小丫鬟变成冥界第一夫人而非侍妾,真是莫大的荣耀了,只是不知道这个传说中嗜血的冥王,究竟是什么算盘。 ——琮芣苢嘱咐了若菲几句便走了,若菲虽然万般不舍,还是哭着给母亲送行。冥王抱着哭得昏天黑地的若菲安抚了半日,若菲这才哭累了睡了过去。冥王给若菲清理了黏滋滋的脸和手,抱她去床上躺着,命人给她换了衣裳、陪在身边,还下令:“醒了便来向孤报告。”这才离开。 华阳一直跟在冥王身后看着他的行径,直到随他到了他自己的寝宫,冥王这才同她说话:“孤要是不同你讲话,你是否一直不理孤?” 华阳吓了一跳,但她也迅速反应过来:“冥主何出此言?华阳不过是一介奴婢,能来侍奉冥主左右是奴婢的福气。冥主在上,尚未发话,华阳怎敢……唔!” 华阳难以置信地看着冥王骤然放大的俊脸,他的睫毛很长,在她脸上扫着,带来不一样的悸动。冥王似乎根本不谙此道:吻得十分笨拙,等冥王红着耳朵退开,一根银丝还勾连着二人,显出暧昧的味道。冥王伸出舌头舔去,用大拇指擦拭着华阳的嘴唇。华阳嘴上的胭脂被擦掉,送进自己嘴里吮吸,发出响亮的声音。 华阳的脸羞得通红,但是又觉得很好笑:明明是个雏儿,非得装出久经风月的模样,也真是可爱。 冥王抚着她的后脑勺,额头抵着她的:“既是孤之妻,便莫要客气了。” 华阳垂下眼睑,口唇张合,压抑着心头那奇异的柔软感,答道:“是,我的冥主。” 冥王自此和华阳于冥界成为伉俪眷侣,日夜笙歌,白日练剑,夜晚琴棋书画、花前月下,十分默契,二人竟还创出双修之法,功力大增,替天尊收复不少土地。 然而,等待他们的却不是长相厮守,而是浩劫: 这日,有人来报:“冥主,不好了,瑹郡主被修罗皇子蓝空掠走了!” “什么?!”华阳当即便大吃一惊。瑹郡主琮若菲是她一手带大,如她亲女,怎可被蛮横的修罗人拐走?更何况四重天主也不会轻易放过修罗人和自己,势必大动干戈,届时又要****。 冥王伸手将她摁回怀里,手抚着她的背示意她别急,冥王道:“以小若菲的修为,若是她不愿走,蓝空也动不了她。” 华阳皱着眉头:“天主未必会听进这个理由。” 冥王叹口气:“华阳,你要随时做好离开孤独自生活的准备。” 华阳一惊、急忙起身,出声制止:“冥主!” 冥王爱怜地抚着她的脸颊:“孤真的不愿离开你、孤之妻,可是跟冥界比起来,孤只能离开你。反正天界也对孤有忌惮,只能祈祷孤有足够的幸运,来世还能再遇见你。” 华阳流着泪,她知道自己无法改变冥王的心意,但自己必然能够保护得了他。他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四重天主的小女儿、冥界的瑹郡主被掳到修罗界,这放之四海都是笑柄,何况之前是先被掳到冥界再被掳到修罗,瑹郡主的头上又多了“红颜祸水”和“破鞋”等等诸如此类的称呼。一时间无数人都想知道瑹郡主究竟长什么样、甚至传出了无数张瑹郡主的画像,皆是美艳异常,但没一张是她、不过是人们的杜撰罢了。 人们甚至酝酿出冥王喜爱幼女,如今跟天界合作出征,不过是为了和修罗皇争抢瑹郡主的怪诞故事。 正当人们还沉浸在有笑谈可谈笑之际,冥王却在天界天尊面前向天尊和琮芣苢请罪:“孤未能当好家长,致使郡主被掳,请天尊和天主责罚。” 琮芣苢冷哼:“本主知道你和华阳那个婢女情深义重,但若菲又没碍着你们,至于把她赶去修罗那种蛮荒之地去服侍一个修罗的野人皇子吗?” 冥王面不改色:“若菲的确懂事,但以她吃了往生果的法力来看,若是修罗皇子蓝空想强掳,也没有这个本事。” 琮芣苢拍桌而起:“冥王你这是在说本主的女儿不自重是吗?你自己有错在先还敢狡辩?也不想想若不是你为了一个贱婢掳略我儿,会有今天这等事吗?!” 琮芣苢在天尊面前跪下:“请天尊做主,一定要还四重天一个公道!” 天尊头疼地揉揉太阳穴。琮芣苢是出了名的胡搅蛮缠、不好对付的女人,要不是这个小女儿被封为冥界瑹郡主,恐怕她也不会在乎这个女儿,毕竟她男人多了去,孩子也多了去,不过是面子上过不去。修罗如今只剩下蓝空和蓝裳两个皇室,鹿死谁手还不一定,若是蓝空继承皇位,琮芣苢恐怕早就去修罗贺喜了,还会在这里叨叨。只是冥王当年将琮芣苢下了脸面,琮芣苢自然是要冥王还的,加上冥王自身的实力本就让天尊忌惮,他也在头疼怎么办。 冥王抱拳,头很低:“孤自会给天界一个交代。” 琮芣苢冷笑:“但愿冥王给得出来。” 冥王起身,正要离去,怀中突然撞进一个什么,冥王拉开怀中那人一看,竟然是自己的随从,冥王眉头一皱,隐隐感到不祥:“怎么了?” 随从的眼泪呼之欲出:“冥主,夫人她……” 冥王没有耐心在听随从继续说下去了,只要是跟华阳有关的,他都不能不急促。冥王匆匆赶回冥界,奔进自己的寝宫,却只发现华阳静静躺在花床上的尸体,那床还是他为了哄她开心,特地采集冥界所有的冰花给她铸的。华阳是割腕自杀,她的血染红了整张床上的花,给颜色单一的冥界宫殿,增添了艳色。 冥王缓缓走近她,抱着她已然冰冷的脸颊,低声喝问:“为何不告诉孤?” 随从很是害怕地往门口退了两步,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是夫人不让说的,她说,这样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冥王的眼角淌下泪来,他的声音听着与往常无异,但比往常更冷:“知道了,出去吧。” 随从自然是担心着冥王的过于平常的反常,但是冥王发话,他不敢不从,他长期跟在冥王身边,自然是熟悉冥王的属性,更晓得冥王的恐怖,于是他也就自然而然出去了。 冥王亲吻着花样的眼角,泪如雨下,他呢喃:“你怎么这么傻?孤明明已经想出办法了,孤要去修罗界助蓝空一臂之力,帮他登基,这样琮天主就无话可说了,你真是太傻了呀!” 冥王拿起华阳身边那把小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深深地划着,冰蓝色的血淌了出来。冥王看着自己冰蓝色的血液和华阳鲜红的血液融合在一起,红蓝相间显得十分夺目。冥王的脸色渐渐苍白,他将脸颊埋在华阳的脖颈之间,倾诉着:“孤原本只是冥界一块受天地灵气而成的玄冰,因为法力高强被天界诏安,孤不稀罕什么功名利禄,也不稀罕冥界至尊的名号,孤只想跟你在一起,生生世世。” 冥王的眼皮缓缓合上:“下一世,不许再丢下孤。” “阿施——”神籁略微有些慵懒的声音传来,让南施魂游天外的神识一下子回到自己体内,她打着激灵,头皮还在发麻。 神籁在冰壁之前徘徊,无极派的气息是共通的,所以他痕确定南施就在这里,可是他却怎么也看不见南施的人影。 神籁往冰壁前探探,看着冰壁上照出自己的影子,他叹口气,呼出白浊的气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南施在冰壁之中可以清楚地看见神籁在冰壁上好奇而疑惑地张望,她过去拍打着冰壁,可是神籁一点也感觉不到,仍然十分疑惑,但是还是坚决地守望在这里。 南施去拉千瞳的手:“千瞳,醒醒。” 可是千瞳仍旧目光呆滞,还是沉浸在那段不属于自己的回忆之中。 南施有些焦急,她不能再任由千瞳沉沦下去,这样她们早晚得死在这里。南施感受着这里越来越低的温度,又晃了晃千瞳,然而千瞳还是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南施略微有些着急,她又去冰壁之前呼唤着神籁的名字,但是也没有什么效果。南施看看千瞳,又看看神籁,抬起自己的手腕看了看,还好,自己的紫色泪滴回来了。 南施召唤出紫电,凌空而起,一个漂亮的旋身便让剑气横出,冰壁被剑气扫出了一条浅痕,虽然没什么效果,却让外头的神籁淋到了雪。神籁抬头一看,微微思量,便明白南施就在冰壁之中,他展开双臂:“剑宗!” 不计其数的剑射、向冰壁,把冰壁砸出大大小小的坑,冰上落下纷纷的雪,几乎把神籁弄成纯白色,但冰壁还是没有任何被破坏的迹象。 神籁觉得这么消耗神力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对着冰壁喊话:“阿施,能听见吗?!” 第五十八章 破冰 南施看见神籁的口唇张合,就是听不清他说什么,南施并起剑指,眼睛变成了蓝色,她将自己的心和神籁的心连起来——无极派三人本来就是有共振行为的,所以南施的读心术可能对别的站在冰壁前的人没用,但神籁却是真切听见了一些模糊的音调:“我……在……” 其实南施在冰壁前说的是:“我和千瞳被困在冰壁之中,请救我们出去!” 但冰壁实在太厚,而且冰壁上的结界过于强大,南施能突破这些将心里话送给神籁已经是突破极限,她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神籁在冰壁上拿纯钧剑一下一下砸着,但他不是胡乱砸的,而是有规律地砸了三下,并且不停反复。南施起先没有任何反应,后来听到冰壁上有声音,这才把耳朵贴上去,仔细听了半天,这才听出神籁是在敲无极派中的独门暗语:“我——知——道。” 南施欣喜地露出笑容,她也用紫电敲着三个字,不断重复着回应神籁。 神籁感觉到头顶又落了雪,便也贴了耳朵去听,听着南施跟他说的话,他也笑了。南施敲的是:“我——等——你。” 神籁心里有些小感慨:若是她不是因为救援而等他,而是因为某些情愫就好了。 神籁后退几步,开始想对策。可是他将冰壁从头看到尾,再从尾看到头,也没能想出一个好的办法。正当神籁一筹莫展之时,一个清冽高傲的女声传来:“你不是要去找南小姐,怎么在这里面壁思过?” 神籁寻声一看,原来是一身素白、遮着面纱,用清冷的眼睛高傲地望着他的米凉。神籁觉得米凉似乎有些反常,因为她看自己的眼神好像充满了敌意。神籁耸耸肩,道:“找到了。” 米凉很是吃惊,她上前来,仔细看了一遍,并没有看见人影。她的目光投向冰壁,眉头为不可见地蹙着:“在里面?” 神籁点点头:“冰壁很厚,而且冰壁上还有很强的封印。就是阿施自己的读心术也只能让我听见两个字。” “哪两个字?”米凉追问。 刚问完,米凉便后了悔。她没有必要这么问的,这样只会暴露她的心怀叵测,让神籁更加讨厌她。 神籁是有些微诧异,但是没有多想,他实话实说:“她告诉我她在里面。” 米凉稍微松了口气。还好他没有起疑。 米凉旋即生气起来,自己可是骄傲的米族继承人,居然要在意一个根本不能继承大统的人的喜怒哀乐,自己真是堕落! 米凉将手放在冰壁上,一股寒意让米凉猝不及防、打了冷颤。 神籁握住米凉的手,让她一滞。神籁拉回她的手来:“寒冰,不要鲁莽,伤了自己。” 米凉的脸一红,她急忙夺回手来,转向一旁,又把手放了回去。这回她有了准备,并没有被冷到,她注入了灵力,闭上眼,感受着冰壁上的结界。她的额头亮了起来,额上上古神秘的法文一闪一闪,让米凉增添了古朴的味道。 神籁收回自己看得有些呆的目光。在心中吐槽着来取代自己因失态而产生的懊悔之情:“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一个南施我都搞不懂,何况这个生性薄凉的圣女米凉?” 米凉感知了半天,收回法术,神籁上前问:“如何?” 米凉道:“结界很强大,不过我的话应该可以,但是元炁怕是不够。” 神籁皱眉,想了一想,道:“你跟我去见掌门他们,他们有元炁。你还是保存好你的实力,不要吃亏。” 神籁看了一眼这冰宫:“冥界的入口虽然难找,但并不难进来,所以从这里离开也是迟早的事情。你要保护好你自己,你可是米家最后一个继承人了。” 米凉垂下睫羽,她的心跳得厉害。她不确定,他是真的关心她还是顺嘴一说。 神籁先走,米凉却拉住了他的衣角。神籁回头,疑惑地望着他。 米凉低着头,声音却不低:“我有办法破冰,不用去麻烦前辈们了。” 神籁甚是惊诧,他读了嫏嬛所有的书的人都没有想到破解之法,她居然知道? 神籁按兵不动,双手负于背后等着米凉展示。米凉上前一步,双臂一展,一道白绫从背后腾空而起。神籁微微惊愕:这召唤兵器的架势倒是跟他一模一样啊…… 米凉抓住白绫,将白绫往冰壁上一送,白绫在冰壁上扎出一个硕大的洞。米凉拔出白绫,冰洞正在以可见的速度愈合。米凉一个旋身,甩出风口袋,狂风将这里吹得飞雪乱起,迷得神籁拿手挡都睁不开眼睛、连连后退。 米凉将灵力注入风中,风在灌进冰洞时还自带了炁刃、进一步凿开了冰洞。 南施正在冰壁前踱步,由于米凉的介入,冰壁现在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见,除了感觉到微微的颤抖之外,南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紧紧地握住双手静静等待,眼睛看着还处于呆滞的千瞳,担心不已。 南施自己的家传之术是读心术,所以她明白,若是陷入幻境和回忆太久,很有可能就会再也回不来,就算回来了,也可能丧失自理能力。所以南家几代虽然把持着读心术,但却从来不敢深入,就怕自己回不来,除非有人用性命护法。 南施在犹豫,自己究竟应该等希望渺茫的救援,还是先潜入千瞳的意识之中把他拉出来? 南施犹豫的时间并没有很久,她突然听见一声巨大的爆裂声,才转过去看,便见一股狂风夹杂着炁刃觉无数冰块向她袭来,她急忙抱住千瞳,还没来得及遁走,就被击中、连叫都没来得及就被推了老远。 米凉见冰壁终于被破,冰壁上的结界也因为被破所以灵光一闪、消失不见,冰壁整个塌陷下来,巨大的冰宫展现在神籁和米凉眼前,宏伟的建筑让他们惊叹不已。 米凉没惊叹多久就向后倒了下去,神籁忙去接住,米凉的风口袋和白绫随着她的面纱一起缓缓飘落在地,汗涔涔的白脸儿让神籁心疼不已:“你简直就是乱来啊。” 米凉一笑:“事实证明你就是个废物,白浪费了嫏嬛那么多书,我乱来还解决了问题呢。” 神籁哭笑不得:“是,你厉害,我甘拜下风。” 米凉要起身,神籁赶紧扶着,米凉由他搀着,一步一步往冰宫里去,走着走着,米凉恢复了力气,便自行起身行走。神籁望着空了的手臂,还有些失神,但很快就追上了米凉的脚步。 米凉四处搜寻着,终于在一堆倒塌的架子里找到了抱着千瞳的南施,南施有些神志不清,但手紧紧地窟着千瞳,让千瞳有些挣扎。 米凉费了好大力都没掰开他俩,不由得大喇喇往地上一坐:“唉,进入千瞳的意识了。” 神籁震惊于高贵优雅的米凉竟然会一屁股坐在地上,同时也担心进入千瞳意识的南施,这样凶险的境地,南施抱得这样紧,甚至不惜伤痕累累,千瞳的情况一定不妙。神籁垂下睫羽,所以,南施也是不自觉地爱上了千瞳,把他的命当作了自己的,宁可以自己来换千瞳,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 神籁试图将两人都抱起来,却失败了、和他们摔在了一起。神籁叹口气,索性趴在他们身上休息。 米凉嘲讽道:“省省吧,等我恢复灵力在搬。” 神籁半闭上眼睛:“好像也只能如此了。” 神籁话音刚落,便传来一个雄浑的声音:“这里是怎么回事啊?” “有敌寇么?”崇翎拔出了短刀。 神籁坐起来,冲着外面喊道:“阿赤,这里!” 融赤听到声音,急忙跑了进来,崇翎尾随,夫妻俩一看见这满地狼藉,齐齐发愣:“这是怎么回事?” 神籁耸耸肩:“如你所见,发生了一些难以描述的事情。先把他们抬回去,让掌门解决。” 融赤“哦”了一声,手一捞,就把千瞳抗在肩上,他又要再去捞南施之时,手突然被崇翎拍了一下,融赤委屈地看着崇翎,眼里流露出怯意。自从那天被崇翎霸王硬上弓之后,融赤就变成了唯崇翎是尊的老婆奴,这会子被崇翎一打,还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什么惹了她呢。 崇翎自己撸起袖子,将南施一个公主抱。或许是因为夫妻俩力气都大,米凉和神籁怎么也分不开的南施和千瞳被轻易分开,各自抱走。神籁愣愣地望着大力士夫妇俩走远,还没缓过神儿来。 米凉站了起来,拍拍他的肩:“伊人已走,你还在此作甚?” 神籁抬起骨节分明的大手,对着米凉露出调皮的神色:“待佳人扶之。” 米凉窃笑,神籁的嘴角不自觉上扬得更欢。米凉并没有去扶他,她独自行去,道:“佳人娇弱柳无力,扶不住籁掌门。” 神籁将手枕在头下,躺在冰铺就的地上。 那他就躺会儿吧!南施无事,他放下悬着的心,便也心无杂念可以休息了。神籁没有防备,冷不丁被白绫卷住腰部,猛地拖了过去,从半空中摔在米凉脚边。 米凉笑:“籁掌门不要对我行如此大礼呀!” 神籁爬了起来,看着调皮的米凉,心里觉着似乎身边多了一个好玩的女生,而且这个女生,与自己的兴趣爱好、行为品性还颇为相近。 融赤和崇翎将千瞳和南施送到南那里去,南一见急忙过去伸出剑指搭在南施和千瞳的脉上,仔细诊断之后,南舒了口气。 籁阳在一旁悠闲地品着茶:“南君真是进步神速,如今都能望闻问切了。” 南笑而不语。他都不想说籁阳是神医的夫君,难道懂得会比他少?他不急,自己是关心则乱,否则哪里能给他嘲笑了去。 南拂开南施额边遮挡额角蓝色泪滴的刘海,看着女儿的静颜,叹了口气:“我该不该进去帮帮她?一个人去救陷入失去心智的人,真是不理智的孩子。” 蓝裳道:“是啊,本宫与你皆不是冲动之人,怎么阿施这般品性?” 籁阳呵呵笑道:“物极必反,你和长公主就是太宠阿施,这才让阿施全身都是千金小姐的娇气。不过女孩儿就该富养,娇娇的挺好。” 南在南施身边坐下,默默守护着女儿。只要南施平安,他这辈子就没有别的事情了,他不知道女儿为何迟迟没有发现自己的心意,但他知道,女儿和千瞳这个孩子在一起是最合适的。门当户对这种事情他不在乎,只要女儿过得幸福快乐,平安如斯。 被父亲担心的南施此刻正在千瞳的意识之中,千瞳的意识里是一片黑暗,没有任何记忆的片段。南施想,可能如上古残卷中记载的“零无”所说:零无是出现在太阳附近的一个会吸入任何东西的漩涡,一直都被西天王神农氏掌控,传说“零无”可以创造出完美的战斗仙体——而千瞳正是出于零无,所以他没有记忆,他所有的现在便是他生命的开始,他完全凭本能在生活。 南继续探索着。没有记忆的人他的意识就像无尽的黑夜,等着吞噬她,南施知道,再潜伏下去自己可能会丧命,但她不能放弃,她一定要救千瞳,至于为何有这种执念,她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当初没有执着地去留住芷兰,现在将这份后悔弥补给了身边的千瞳。 南施继续寻找着,突然看见一个微弱的光点,南施飞过去,伸出手指微微触碰,那光点散开来,变成无数光亮的气泡,气泡上浮出无数的图像,有星眸,有大家,但最多的还是自己。从千瞳的记忆里,南施吃惊地捂住了嘴,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千瞳除了任务之外,所有的闲暇时间都花在了自己身上! 南施不再继续看记忆,她并起剑指,眼里泻出淡蓝的烟雾,烟雾寻着鋢缝蜿蜒,南施也追随着烟雾而去,直到烟雾在一处堆积成一片蓝色的烟YN施这才召唤出紫电,旋身一扫,将一片浓郁的黑暗驱逐开来,千瞳正抱着自己,蜷缩在一片黑暗之中。 第五十九章 我是你的光 南施飞了过去,手扶住千瞳的臂膀,千瞳反手一掌,南施倒飞了出去,摔在空间之中。南施忍者疼痛爬了过去,继续拉着千瞳的臂膀,千瞳剧烈的挣扎起来,南施拼命拉着千瞳,一面呼唤着:“千瞳,是我,千瞳!” 千瞳在动作大起大落之间听见南施的声音,逐渐安静下来,他茫然地搜寻着,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一片黑暗之中的南施的脸上:“施,是你吗?” “是我,我是你的施,”南施膝行上前一步,手放到了他的肩上,“千瞳你还好吗?” 千瞳仍然不愿意放下防备:“你不是施,施不会来这里的,她心里没有我。” 南施心里一阵痛,她的心里怎么可能没有他?若是没有他,她怎么会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南施拿掌心拍着他的脸颊:“如果不是我,谁还来救你?你这里难道也能出现幻觉吗?什么样的幻术会比我们南家的幻术更厉害?千瞳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南施的手挂住了他的脖子。 千瞳就势抱住她,闭着眼睛感受她的存在:“你终于接受我了,谢谢你。” 南施笑着摸摸他的头:“傻瓜,不是早就感觉出来了吗?为什么不相信自己?” 千瞳十分委屈:“只有你才能让我信心全无,你还说我,真坏。” 南施离开他,揉着他的短发:“好了,肉麻的话离开这里以后你再说给我听好吗?你也真是心智不坚,每次都被人抢了躯体,害我一次又一次担惊受怕。” 千瞳拉着她的手,力道有些大:“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南施反拉住千瞳的手:“那我们走吧。” 千瞳却没有马上起身,南施有些疑惑:“怎么?” 千瞳道:“你刚刚来是误打误撞,正好看见我这里有信号。可是回去的路就不会这么好找了。没有光,我的意志力又太薄弱,怎么办?” 南施笑着捏捏他冰凉僵硬的脸颊:“比起你严肃的样子,我还是喜欢你拼命笑出来的傻样呢。” 千瞳垂下睫羽。 你才傻呢,明明人家那样很可爱。 南施拉紧他的手:“别怕,我就是你的光,有我在,我们一定能出去。我还要听你闷在肚子里一箩筐的肉麻话呢。”南施说着便忍俊不禁,害得千瞳的脸红了又红。 南施眼睛一瞪,粘稠的蓝色从眼中缓缓流淌而出,缓缓缠住千瞳的腰。南施对他吐吐舌:“拉不紧也没关系,我可以一直绑着你哦!” 南施召唤出紫电,砍了一剑,一道紫色的闪电横向扫出,照亮了大半个黑暗空间,南施又紧接着扫出几剑,朝着不同的方向,空间被照得犹如白昼。南施仔细辨别着,寻找缝隙,千瞳突然朝着某处一指:“你看!”说着,也不等南施反应过来,便纵身飞去,拉着南施直接往那飞。 南施由他带着,脸上不由自主带了笑。 就这样吧,就算在这里永远出不去,也是幸福的。 千瞳飞到那里突然停下,南施急忙飞到他身边,牵着他的手跟他肩并肩。她原本还以为是一直寻找的出口出了叉子消失了什么的,没想到却在那里看见了自己父亲南的脸。 南施有些愣:“爹。” 千瞳也愣了:“南掌门。” 南一脸无奈,眼睛中却透着笑的狡黠光芒:“别发呆了,我让你籁伯伯护法才来找你们的,快出来。”说着,南便伸出了手。 南施高兴地拉住南的手,南一拖,在房间里沉睡的南施和千瞳便一下子张开眼睛,坐了起来。蓝裳见女儿醒了,急忙奔过去抱住女儿,南也抱住自己的母亲,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焦急害怕的心灵。 蓝裳责备地望了南施和千瞳一眼:“下次不许这样了。” 南施点点头,露出微笑。有这样温柔的父母,真好。 接下来的日子,为了抵御烈鬼的入侵,南联合冥界加强了冥界各方面的战事加固。南和神籁、籁阳也进行了无极剑阵的加强,新生代的无极剑阵继承人们磨合得很好。由于南施一次又一次的介入,千瞳也坚定了要把力量融会贯通的决心——因为只有自身够强大,才能控制自己的意念不被其它世的灵魂所控制。 每个人都有事情做,未央很是难过无聊地坐在围墙上,双手托着下巴俯瞰着。蓝楚落在她身边,给她一个剥好的橘子。 未央往回推:“不要。” 蓝楚竟然就以为她真的不要,收回手,自己吃了起来。未央大叫:“喂!” 蓝楚一脸懵地看着她,未央嘟起嘴,不理他了。蓝楚依旧一脸懵,他收回目光,眼神不自然地乱瞟:“你是太女,是未来的天尊,厉不厉害无所谓的。如果你需要,修罗界随时听你调遣。” “什么叫无所谓啊?”未央没有听出蓝楚的弦外之音,开始为自己鸣不平,“我是轩辕氏唯一的传人,如果我没有这个实力保护苍生,我还当什么天尊?我一定要凭实力得到大家的认可,凭借实力去保护大家,这才是一个天尊该尽的职责和义务。” 蓝楚看着未央激动时飞扬的双马尾,僵硬的脸上逐渐露出笑容。这样神采奕奕的,才是她。 未央指着蓝楚:“咦,你笑了。” 蓝楚脸一红——不过他没有给未央机会再让她看见并且大声说出来——蓝楚一闪身,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下一阵风,将未央差点吹得掉下去。未央在围墙上左摇右摆,直到背后靠住了一条肉滚滚的腿,才出了口气:“师父。” 佟把未央扶正,在她身边坐下:“以后出去可别说你是我徒弟,笨死了,不仅法术没有进步,脑子还不开窍。” 未央哼着:“我怎么不开窍啦?” 佟对着蓝楚消失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那他喜欢你你知道不?” 未央没有说话。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嘛?她哪里这么笨?只是修罗皇刚刚去世,而她现在真心没有想要有意中人的准备。大战在即,她自己又是这样一个状况,实在不愿意拖累别人。 佟的大肥手盖在未央头上,将她的头发揉乱:“为师都知道的,你放心,为师此次出关,就是为了帮你的。” 未央的眼里燃气希望的光芒:“师父你打算怎么帮?” 佟把未央揽进怀里:“这就不能告诉你了。” 未央靠着佟肥嘟嘟的身躯,为自己有救的同时心里也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到了晚上,未央正睡着,忽然觉得身体一阵剧痛。她忍不住将自己从睡梦中逼醒,发现自己正漂浮在半空,而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金色,自己的上空悬浮着一块巨大的六楞琉璃镜,而她的师父、佟则在不远的半空中打坐。 未央试图坐起来,却以失败告终,她还想再动,身下却显出一个古朴复杂的上古法阵,金光一闪,佟的声音自他的身体里传来:“不要动。” 未央躺了回去:“这是怎么回事啊、师父?” 佟道:“为师说了为师是来帮你的。为师夜观天象,知道烈鬼将至,你若不成器,天下必定大乱。但你身上封印未除、等于废人,若强行除去,必伤及性命。故而为师为天下苍生决计牺牲小我,助你大业。” 未央听了,拼命摇头,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不可以!如果要牺牲师父,我宁愿一辈子是个废物!” 佟不理她,继续传输着自己的力量,未央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被填充,自己胳膊上的筋脉暴突起来,未央觉得自己特别热,就像置身火堆之上,热汗淋漓,随时可能化为脓水。未央全身浮肿得像一只充了气的皮球儿,圆滚滚的,原本包裹住凹凸有致身材的衣裳全部被撑烂,佟还是在源源不断输入法力,未央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疼,等未央大得不能再大之时,她全身突然出现了一溜的封印,黑色的纹路大气肃穆,一看便是诸葛家的独有的手法。 佟露出欣慰的笑容:“终于出来了。” 佟单手输入法力,另一只手运功往输法的手上打去,功力瞬间加强了十倍,未央疼得哭叫,佟本身也吐了血,但佟没有放弃,依旧坚持,最终,诸葛家的封印大大地凸了出来,佟趁机将腾出的手去把腰上的六楞琉璃镜拿了出来,就势一丢,那镜子旋转着,自身伸出六个三角形尖片,刮擦着未央的身体、将诸葛家的封印剥离。未央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血如泉涌。佟也忍心看,闭上了眼睛。 等六楞花琉璃镜回到佟的腰上,佟才睁开眼睛,将未央竖了起来,倒立飞到天空中,单手摁着她的天灵盖,另一手并起剑指念咒。法力慢慢退回佟的体内,带着未央身体里的毒素。而自己的生命和灵气正在作为交换,偷偷潜入未央体内。 未央渐渐恢复少女的酮体,甚至比以前还要光彩夺目,金色的九五之尊神龙在未央体内游走,体型是之前的十倍,显然小小的少女之体并不能满足神龙的躯体,它需要像历代神龙一样、到天尊体外,环绕在天尊身边,保护她、作为天尊的标志。未央的身体里还有其它小龙在游动,它们刚刚从封印的压抑下解放出来,现在十分惬意地游来游去。 佟露出微笑:“你还好好的,真好。” 未央渐渐失去意识,她含泪看着佟,留下她对佟的最后一句话:“师父,为什么?” 为什么? 佟没想过,他只知道他为轩辕家服务,轩辕家的兴亡就是他的责任。现在轩辕家唯一的继承人出了问题,他不能坐视不理。毕竟他的人生,他的理想和他的命都是黄帝给的,他没有理由不效忠。虽然他的肉体正在聚拢,他能够重生为原始天神,受人敬仰,但他宁愿用他的魂飞魄散来换取轩辕家永续长存。 要是非逼他说为什么的话,那就是未央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来天外天神墓搞得鸡飞狗跳,在其他大神忍无可忍准备出手之时,他让这个丫头安静下来收她为徒。她是轩辕家的人,又聪明,又努力,就像一道光,和黄帝当年伸出手将他从黑暗的生活里拉出来一样,他愿意为了她而走出坟墓。 佟胖嘟嘟的身体变得骨瘦如柴,他跌落在地上,身体里维持生命的精元正化为一点点的小光点,从他身体里散失,他喘息着,看着沉睡的未央,露出笑容。解除封印的未央被纯正的罡气所笼罩,身上七彩光华,十分美丽。 佟伸出干枯的手,想去抚摸未央的脸。这是他最后一个徒弟,也是最出色的徒弟。 佟的手放下了,他的身体全部化为灵气,从宽大的袍子中飞了出去,和天地万物融为一体,如同盘古一般成为永恒。 未央在地上躺了甚久,直到半夜来偷窥未央睡得好不好的蓝楚在地上踩到了佟的袍子,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下巴磕在地上,疼得他要死。蓝楚默默爬起来,摸索着想去床边,脚下就忽然踢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蓝楚心中竖起警惕,他跳远了去,手上燃气一团烈火,随时准备攻击;他身体里的小麒麟也蹦跶了出来,蹲在他肩头一脸好奇。 蓝楚将火焰凑近,发现是玉体横陈的未央,吓得跌坐在地,他下意识想跑,跑到窗边,却发现不太对劲。他用掌心之火点燃蜡烛,这才发现这里似乎有被施术的痕迹,而未央的胳膊和大腿上仿佛被什么利器刮过似的,鲜血淋漓。 蓝楚大惊,他急忙抱起未央,将她放在床上,抬手点了她几处大穴,手上运功,开始为她疗伤。未央体内的神龙感受到元炁,异常活跃,明亮的金色让蓝楚惊异。在蓝楚和神龙的共同作用下,未央很快便痊愈了,她漂亮的身体让蓝楚觉得异常干燥,他吞咽着已经完全不存在的口水,眼睛发直、渐渐俯身,唇瓣贴近了未央的胸脯…… 第六十章 镜花水月 蓝楚的唇刚一碰到未央的绵软,便触电一般缩了回去。蓝楚抑制不住自己,还想去看,但他飞速扬起巴掌,狠狠地给了自己两耳光——这两巴掌真是下了狠力道,蓝楚的脸瞬间就肿了。 蓝楚给未央盖上被子,正要出去,门就开了。蓝楚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人来,还是所有人,他愣在原地,看着安静的屋子被人群填满,昏暗的光线被明亮的烛光所代替。 蓝楚的脸微微发红,他的眼神有些逡巡,他不知道刚才他对未央的冒犯是否被人发现。 天尊看了看蓝楚,又看了看宝贝孙女和屋里的光景,大概猜到八九分,他也没怪蓝楚,只是心里微微有了些打算。天尊来到南施身边,对她点点头。南施也是个聪明的女孩子,看见自己表哥在未央房里面红耳赤,而未央,一看就知道在床上是未着片缕的。虽然她相信表哥不是趁人之危之人,但这里肯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南施放下帐子,先给未央穿了衣服。男士都自动回避了。等南施把帐子重新挂了起来,大家才又聚到未央床边,看着未央白红相间的脸,天尊忍不住上前,但他还是忍住了,把位置让给了曾经是女鹊丈夫、对医术也有些研究的籁阳。 籁阳在床边坐下,给未央把脉。籁阳的手刚一沾到未央的脉搏,便惊得抬头看了天尊一眼。籁阳不敢多耽搁,又重新把脉,这次把了很久,籁阳才起身,天尊用询问的眼神看着籁阳,籁阳也没马上回答,先作揖,才笑道:“恭喜天尊,太女殿下的封印解除了。现在太女殿下的法力扶摇直上,天庭、六界、苍生、轩辕,有望了。” 天尊露出欣慰的笑容,但他瞥见地板上那件宽大的连帽道袍之时,他的脸色又沉了下去。他怕,他怕未央日后碌碌无为,被人诟病时会用“害死原始之神——佟帝”的理由推翻她的统治。他也惋惜,惋惜佟的消失。 南施和蓝楚相视一笑。 千瞳默默撅起嘴。 明明是表兄妹,南施也刚跟他表明心迹,而蓝楚也很明显是心系未央,但他看见他们笑就是不开心。这就是所谓的爱吧?明明不想,但就是会把她身边所有的异性都当情敌。 千瞳抬手捂着自己的心房。知道自己爱着她,爱得更深了,他就放心了。 未央很快就苏醒了,她醒来稍微一调理,就拉着南施和崇翎以及米凉出去比试。米凉不屑动手,破坏她高冷的形象,因此就站在旁边看。南施也不愿意动手,一来未央大病初愈,要是伤了她,担待不起罪责;而来她是太女,赢或者输都不好看。崇翎倒是无所谓,赛族崇尚武力,越是要好的人越是会比试。再加上她也想看看这个小太女到底有多厉害,因此先拔出了小匕首,横在面前、猫着身子准备格斗。 未央也摆出姿势,双方蓄势待发。 崇翎首先出手。她的概念里,进攻就是防守,进攻只要够快就毫无破绽。任何能被击破的攻击都是自己能力太弱。先下手为强,后下手就是失去时机、陷入被动。崇翎奔跑过去,左手的拳头对着未央打了过去。 “好快!”南施不禁小声惊呼。 米凉侧目。 虽然她也承认这个事实,但她是不会说的,她可是高高在上的修罗米家圣女,才不会承认这种事情。而且,还是从这个人嘴里说出来,更加不想承认,她才不会因为这个人是神籁的心上人就心怀芥蒂一直不想搭理她呢,哼。 未央侧身躲过,却被崇翎反手一个刀柄砸到脸,吐出了一口酸水。 “兵不厌诈,”崇翎勾唇一笑,左手击中了未央的腹部,未央又吐了一大口酸水,“你还是太弱了。” 南施上前一步,太女金枝玉叶,不能这么丢人,要是受伤了,米凉和崇翎不好处置,自己肯定要遭殃,说不定还要连累父亲。 米凉拉住了南施,南施用疑惑的眼光看着她。米凉高傲的眸子很坚定:“既然她已经是太女,就要肩负起她自己的责任。” 南施皱皱眉。米凉说的是对的,这个道理她也明白。如果天尊已经卸任,她断然不会去阻拦未央的成长,而且说不定会抢在崇翎之前动手,但是既然天尊还在,她就不该让南家为难。 米凉松开手:“不要拦,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自己去向天尊请罪。” 哼,不就是怕担责任嘛?她担就好啦! 南施无语。她又惹到这个高傲的圣女了?且不说这不是一回事,就算她去请罪,按照修罗与天界的渊源和天界对修罗一贯的施政方针,应该不会给她重罚,到时候倒霉的还是南家。可是人家米凉已经很有良心地出来主动担责任了,她还能忤逆么?要真有个什么事,跟爹和天尊认错,该罚的她和爹一起承担好了。 未央吐尽自己口内的酸水,摆出架势,向崇翎冲了过去,崇翎站在原地看着未央笑。这种雕虫小技她还没放在眼里。未央一面跑,手上多了一面六棱花琉璃镜,未央一甩,六棱花琉璃镜便旋转着划向崇翎。崇翎轻而易举地躲开,举着拳头开始冲向未央,未央被崇翎再度一拳头打倒在地,这次嘴角出血了。崇翎俯瞰着未央:“还来吗?” 未央擦去嘴角的血,笑道:“还没完呢!” 崇翎感觉到不妙,正要躲避,脑后便被打中,飞了数十米远。未央站了起来,和六棱花琉璃镜幻化的男版的自己点点头,互为屏障、向崇翎攻击。崇翎将匕首飞了出去,剑指一并,匕首分成几百把,扎向未央。未央几个后空翻跳开,男版的自己却被匕首雨给击碎了。 崇翎一笑:“不过如此。” “当然!”未央双手都拿着六棱花琉璃镜,“镜花水月!” “又是这唯一的一招吗?”崇翎抓着匕首,一甩,再念动咒语,匕首便赫然长大成为冲天巨物,崇翎双手抓住匕首,大喝一声,天空骤然变色,雷电顺着那匕首流窜下来,加强了崇翎的攻击威力。 未央急忙将右手的六棱花琉璃镜变大,挡住崇翎的攻击,而左手偷偷将崇翎的攻击用六棱花琉璃镜转移到崇翎的后方聚集。 南施见状况似乎不太妙,抬头看看天。这么闹若是敌方正在上空,会不会发现? 南施正在发呆,米凉突然拖住南施腾空而起、躲开了飞溅过来的一道惊雷。那惊雷把冰做的地面炸了一个大洞,冰屑四溅,南施吓了一跳,她对米凉笑笑,米凉点点头示意。 米凉拉着南施来到冰山之上,两个人的手拉得紧紧的。南施对米凉一笑,米凉也忍不住笑了,双眼弯弯的——其实南施人真的还不错,很好相处,自己实在是没有必要挤兑她什么的。 米凉问她:“你觉得未央会以什么方式赢?” “左右不过是镜花水月。”南施吐吐舌头。 米凉不禁笑出了声。 未央大吼一声,聚集的雷电炸向崇翎,崇翎从嘴里吐出翠玉芭蕉扇——她来这里之前特地找了相同的材质,让芦淼给她炮制了一个,芦淼有没有全部复制给她她不得而知,就算芦淼留后手,对付现在也足够了——崇翎单手握住大型芭蕉扇,怒吼着使劲一扇,雷电反向飞去,把冰宫的墙壁都炸烂了,宫殿被炸塌了一半。 南施脸色一变,她对米凉道:“这次我必须得管了。” 米凉点点头:“我帮你。她们过了。” 南施和米凉从冰山上俯冲下去,可崇翎打红了眼,大叫一声,芭蕉扇的风又刮向米凉和南施,事出突然,米凉和南施根本来不及防御,正在此时未央将左手的六棱花琉璃镜甩了出去,力量全部被收入琉璃镜中。两股力量冲击着,南施和米凉被夹在力量之中,痛苦地大叫,衣裳和头发全部往上飞着,皮肤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 巨大的响动惊动了其他人,他们赶来的时候纷纷出手制止,千瞳则奋不顾身地闯入法阵之中,直接抱住了已经晕厥过去的南施。巨大的力量瞬间贯穿了千瞳的身体,他的短发炸起,披风倒飞了上去。他强忍着不适,双手紧紧抱着南施,呼唤着:“施!” 南施抬眼看了他一眼,露出微笑:“你来了……” “我在,施!”千瞳又抱紧了些。 南施突然挣扎起来,千瞳有些着急,他加大力度,把南施困在怀中:“不要动,施。” 南施奋力睁开已经看不清楚的双眼,粉拳无力地推着他:“快走,这里、危险。” 千瞳吻在了她的额头:“不怕,我说了,我在,施。” 南施还想劝他离开,可是自己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只能在他怀里晕了过去。千瞳抱着南施,一直到天尊出手,将法力全部散去,才和南施两人一块儿、从高空坠下。南急忙飞过去,接住了两个孩子。蓝裳跑了过了,用询问而关切的眼光望着南,南冲蓝裳点点头,蓝裳这才舒了一口气。 未央和崇翎也各自晕了过去,蓝楚一个公主抱抱起了未央,僵硬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震怒的表情,让匍匐在他肩头的小麒麟瑟缩了回去。而融赤则一把扛起崇翎,他担忧地皱着眉,自家彪悍的老婆平时都是抗他的,现在换他抗老婆,一定伤得很厉害,他得回去看看她是否平安。 米凉也从高空头朝下直冲下来,神籁乘坐纯钧剑飞了上去,将她接住,她的面纱飘落,露出白皙美丽的面容。神籁伸出大拇指擦了擦她毫无血色的嘴唇,低语:“你还是不逞强好看。” ——其实神籁并不反对女生强点,因为他自己没有什么上进心,如果女生强的话他打打下手,还乐得有时间去研究古籍,因此一开始他对自立自强的南施还是很欣赏的,这种欣赏渐渐就演变为喜欢。但是米凉给他的感觉过于逞强,他不喜欢米凉太过于勉强自己去变得完美。 融桦拿胳膊肘捅了捅籁阳的肋骨,痛得他当场就捂住了肋骨,稍微退让了一些。融桦十分激动:“你看咱太女殿下就是不同凡响啊,一招镜花水月就无敌了。” 籁阳侧目。 也只有这一招啊。 籁阳看着抱着米族圣女的儿子,嘴角勾起了然的笑。南施名花有主他还一直遗憾,看来是不用太担忧了。也对,米族的圣女和南家的小姐都很高贵,他儿子选哪个都好,但重要的是,他儿子觉得好。 融桦道:“咦,几对几对恩恩爱爱的,我都想我老婆了。也不知道小华山如何、有没有被烈鬼攻击?” 融桦说着靠在了籁阳身上,籁阳揽着融桦,轻轻拍打着安慰他。 天尊抖了抖。这么大年纪了,玩这个,真是受不了、 南一个人抱起了两个孩子回去,其她人也各自回房。天尊板着一张脸,跟在蓝楚身后。他自己的亲亲孙女需要他抱?而且他也不是回未央房间是回他自己房间,真当他这个爷爷是死的? 融赤扛着崇翎回了房间,把她脱了个精光,查看她的伤势,见她并无损伤,只是被强大的力量震得晕了过去,他也就放心了。融赤在崇翎身边坐下,这个黑乎乎的老婆脾气跟男人一样暴躁,刚开始他真的不想成亲的,而且比起温柔可爱的南施,这个老婆就是一根竹子,一直到底,完全没有曲线。可是自从自己被她霸王硬上弓……自己的心境就不一样了,不,或许在那之前就不一样了。如果不是自己愿意,她又如何能对自己动手?何况那件事到最后是自己主动……不过,自己的老婆还是可塑性很强的,因为她最近的曲线是越来越好了,或许跟自己不学无术偏爱房中术有关。 融赤给她盖上被子,俯身亲在了她的唇上。 或许这就是爱情吧,老婆。 融赤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老婆盯着自己,一脸好像明白了什么的表情。融赤冷汗直下,不是啊,老婆,你听我解释……融赤被崇翎拉进被子,融赤哭笑不得。老婆,你这刚恢复,要不要这么猛? 番外一:戏中两茫茫,梦中在心上(一) 上古无云的天空蓝得清澈,一个女子从茅屋中出来,身上那一袭白麻布用树藤系了,抱着一个木盆赤脚来到溪边,绝美曼妙的容颜令周围的天然美景都略微失色。她静静地浣纱,哼着古朴的民谣。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她一笑:“暨。” 暨的手下移,圈住她的脖子,将下巴搁在她的颈窝,轻轻蹭着:“这么早就出来,都不等我起床。” 女子忍俊不禁:“等你起来太阳都晒屁股了。” 暨在她身边找了块石头坐下,看着她浣纱,手微微动着,溪上的水便满满堆积,逐渐形成一个胖乎乎的水娃娃,他扎着丫髻,穿着肚兜,在溪面上跑来跑去,欢声笑语让女子也忍不住笑得肩膀微微抖动。 暨感慨着:“我们何时也能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孩子?” 女子将浣好的纱放入盆内,坐到他身边,靠进他怀里:“不是一直在努力吗?会有的。” 暨抱紧她,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吻。水娃娃还在水面上跑来跳去,诉说着自己的快乐。 “棠余,”暨看着孩子,目光有些空远,“没有也没关系的。我只爱你。” 棠余闭着眼睛。 她知道这是他的安慰,他如此善良之人,纵然已经参透出天下至邪的武功,却宁愿让自己甘于平庸、被族人排挤到深山老林来居住,也不愿意残害生灵,怎么会不喜欢活泼的小娃娃?他只是不愿意,不愿让心爱的自己难过。 二人相互依偎甚久,不知不觉有人靠近。暨马上察觉,起身将棠余抱起,护在了身后。暨看着来人,是村中的西方长老,一个年轻的秽族巫师。 暨眉头一皱。此人心术不正,虽然巫术很有成就,但野心很大,之前一直想让自己教他自己领悟到的至尊秽力,但自己处于苍生大计,并不肯合作,他便联合其他对他有意见的人将他驱逐到了这荒山野林,现在又突然出现,绝对没有什么好事。 暨的手里多了“万骨枯”:“你来做什么?” 护法一笑,虽然想拉近距离,但这邪气的笑容反而让人更加害怕,棠余微微拉紧的手让暨加重了防备。棠余人善,但心思敏锐,能察旁人所不能,她若是有这等担忧之举,必定此人有诈。 暨对着不断走近的护法大喝:“你站住!” 护法是站住了,但笑容更加诡异。暨心中警铃大作,他将棠余往水里一推:“快走!” 棠余被抛出去之时是没有反应的,毕竟跟了暨这么多年,他的习性自己知道的,他不是薄情寡义之人,多少次患难都是让她先走,明明她有实力与他共存。但他总是认为自己在逃跑时身怀六甲,立志让自己的孩子当遗腹子。 可是棠余在退往水面之时,却发现了有暗影靠近。棠余立刻冲向已经和护法打起来的暨,一运炁,再一掌,几声惨叫,戴着白面具的杀手从高空坠落在地,没多久便失去知觉。 护法并不惊慌,只笑:“您的夫人也是高手,不愧为南氏部落数一数二的读心人。” 棠余抬高下巴,她的读心术独步天下,是她的存在才让南氏部落从一个根本不起眼的任人宰割的小部落变成如今轩辕部落麾下九大战队的第七队首领。 自从暨被秽族驱逐,云游四方成了南家的倒插门、又领悟出了秽族至尊秽力之后,秽族便不敢小瞧这个曾经在族长争夺战中败北失意的男人了。他们想拉拢他,可他拒绝回村做贡献、一昧沉溺于儿女私情。南棠余虽然也是跟着他疯,可人家好歹把一身本事都教给部落了,如今部落人才辈出,没有南棠余也一样。可秽部岌岌可危,一向想吞并秽部的蚩尤部落和轩辕部落都虎视眈眈,他们不能再失去这个人,除非他也把获得秽力的办法教给他们,否则这场纠缠永无止境。 可是他们也不想想,部落的壮大难道是一个人的事情吗?南氏部落之所以能逆袭,原因不仅仅在于南棠余的强大和南棠余的无私,更在于南氏部落人心向善、神往强大,他们努力修炼,但并不强求强大,他们给天资聪慧的南棠余提供修炼的所以供给,也不指望成功。他们给了南棠余最大的包容,这才值得棠余用自己的所有去回馈!而秽族,就像他们所炼的法术一眼污秽,他们要抓暨,不过是想榨干他,然后无情的丢弃,两者相较,谁还愿意给秽部落无私? 护法冲向暨,双手一挥,刚刚被棠余击倒的几个手下瞬间僵直着身体又立了起来,摆出格斗姿势。棠余也立马警惕起来,后退与暨背对背,低声道:“小心,是烈鬼。” 暨眉头一皱。 秽部和蚩尤八十一部落都喜欢使用所谓的“邪术”,他们有个共通点,就是会驱赶已经死去的人作为他们的战奴。只不过蚩尤是用战俘或者罪犯生生致死来达成目的,秽部则通过灵力幻化出骨主来订立契约,一个骨主可以订立无数的战奴,把力量分给他们,让他们身前得以强大,但相对的代价就是,灵魂一点一点被蚕食,死后完全成为烈鬼,供骨主以及秽主驱使。 这次第护法带着烈鬼来抓他,也是下了血本和决心一定要得到秽力了。 暨冷笑。 好,既然护法要,那他就给,狠狠地给! 暨反手抓住棠余,将她再度丢向水面,手朝水一抓,溪面上的水便自动升起,包裹住棠余,形成一个游荡着灵力的结界。 棠余有些惊诧,她看着自己被抓红了的手腕,担忧地往前一步,却被结界阻碍,不能再走。平时的暨很温柔,就算是欢好之时放纵,也控制着不伤害自己,如今却将自己的手抓肿,只能说明他生气了,体内的秽力抑制不住,即将爆发。 秽力只有南家的法术能克制,这也是暨悟出秽力之后特地留的弱点,他害怕自己伤了她,也把自己唯一的死路留给棠余,天下之大,唯有棠余配得上他。 暨笑着,黑白分明的眸子逐渐被浓厚的墨黑所取代,他手握“万骨枯”,背后逐渐延伸出无数的触角。护法有些害怕地后退,声音也不连贯起来:“暨,你要干什么?” 暨笑着,仿佛他的问题很奇怪:“赏你秽力啊,你不是一直想要吗?我给你啊!” 护法咽了口口水。 看这阵势不是送秽力而是送命啊! 护法急忙后退,剑指一勾,烈鬼围住了暨。暨一动不动,都没有瞧一眼,触手便纷纷缠住烈鬼,烈鬼挣扎着,发出刺耳的咆哮,触手越缠越紧,烈鬼在惨叫中,化为齑粉。棠余吓得捂住了嘴,这太血腥了!护法也吓得腿一软,差点没跌倒,他见识到了秽力的可怕,根本就不想再要秽力,他急匆匆往回跑,一面跑一面不停地丢下武器断后。暨才没有把这些小儿科当回事,他一面缓缓前行,触手追踪着护法,渐渐消失在深林之中。 棠余想追上去。暨已经发狂了,如果不阻止他,后果不堪设想。但是暨的灵力太强大了,她纵然是轩辕部落九部之七,也无法与之匹敌。再加上她从他之后多年疏于练习,法术也退步不少。棠余只能在这里干着急,听着林子那头传来的惨叫声和飞鸟被惊起的鸣啾。 日落西山,暨才回来,浑身是血,脸上带着深深的愧疚。他的身后,跟着昔日村里排挤他的长老和贵族。暨手一抓,棠余重获自由,她轻踮在水面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暨手再一抓,棠余展开双臂,如同蝴蝶一般翩翩而来,迷了万物的眼。 暨抱住她纤软的腰肢,在她耳边呢喃:“对不起,让你的鼻子不舒服了。” 棠余不嫌弃地抱住他:“发生什么事了?” 暨叹口气:“造孽。” 棠余没有再说话。既然是这样的情况,那就说明,暨不仅干掉了来杀他的人,还回村里一雪前耻了。 棠余没有怪他。那些被他杀掉的人哪个不是曾经伤害过暨?在村里无依无靠的暨,吃着百家饭长大,就因为没有高贵的血统,实力再强也得不到贵族的认可,所提出的秽力修炼法也得到嘲笑,但当他心灰意冷、云游天下,和自己相遇,并且和自己一起登峰造极之后,村里的人又觊觎和畏惧他的力量,这样的痛,岂是一般人所能理解? 棠余任由暨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回村里。路过深林之口时,棠余看见了被撕得粉碎的护法,他的肉体挂在不同的树上,血腥味依旧浓厚。棠余目不斜视,犹如高贵的王后,随着暨踏在村里平整而被血浸红的石板路上。 族众们纷纷下跪,用颤抖的声音向拥有至高秽力的新任族长暨问安。 贵族们也蠢蠢欲动,又想敦促暨用秽力横扫天下,又希望夺取暨的力量和妻子。但是暨都没有让他们得逞。他安居乐业,族人们也感谢他的付出,很快变得富庶强大。但这一切让族里的贵族十分不高兴,他们暗中商议着,暗卫也偷偷派去其它地方。 棠余这日正站在族中最高的塔上,眺望着远方。她伸出一只柔美的手,任由鸽子停留在她臂弯上。她的裙摆在风中猎猎,乌黑的发丝飞扬,眼瞳中那若有似无的一抹蓝色,让她显得格外魅惑。 “真是个妖精。”不知谁叹了一句。 棠余警戒起来。 这塔是族长专属,然而这个下流暧昧的声音并不是族长暨的。 棠余放下手,转身过来,鸽子们受了惊吓纷纷飞走。棠余看着来人,眼瞳中泛起一层蓝色的烟雾:“你是谁?” 戴着硕大牛头的男人十分高大强壮,他摘下牛头面具,露出一张俊脸。他的眼角眉梢都被稀奇古怪的花纹覆盖,看不太清本来的面目,但却给他增添了无比的邪气。 “蚩尤八十一部,最虽。”男人含笑。 棠余了然。最虽是蚩尤八十一部、专管车马的那个,虽然相对于其他骁勇善战的人来说不是什么很高的部落,但绝对少不了,普天之下,就是黄帝也比不过他的车马,他造的车马,至今无人可破。最虽本人的实力也深不可测,虽然热衷于造车,可经常为蚩尤做其他事情,比如现在单刀赴会来见棠余。 “你有事应该去见族长,”棠余转身过去,并不打算理会,“你们吞并天下那些事我们不在乎,也不想参与。” “那也只是你们俩罢了,”最虽上前,和棠余肩并肩站着,“你看你的子民,闲着没事就磨刀擦剑,他们渴望战争,他们不想蜗居在山村老林。还有你们的贵族,他们也需要一场战争,让大家认识到秽力的至高无上,他们需要神位供养。” 棠余面不改色:“和平无战不等于不防御,当外敌入侵,我们同样也需要铠甲保护自己。至于那些贵族,我想族长需要动手清理门户了。” 最虽把牛头戴了起来:“看来夫人是不准备和蚩尤结盟了。” 棠余下巴一抬,无尽高傲:“好走不送。” 最虽的拳头挥了过来,棠余抬起一只胳膊,轻而易举地挡住了他的攻击。最虽飞起一脚,棠余凌空而起,一脚踏下,最虽反而吃痛、退了两步。 棠余飞着退到塔边的小灯塔上,脚尖踮着塔上的兽头——那是秽族的图腾、鳌。 最虽双手一甩,无数的月牙形飞镖喷射而出,棠余手一伸,食指轻轻地画着圆圈,那些飞镖便跟随着棠余的手势,缓缓呈逆时针方向流动,形成好看的铁漩涡。 最虽旋转着冲向棠余,棠余掌一打,飞镖调转方向,打向最虽,最虽灵活地躲闪,速度却也不减,直冲到棠余面前,正抬手要打,却忽然定住——原来棠余使用读心术,控制了他的心智。 棠余才舒了一口气,指引着最虽往塔内的囚笼走去。刚走到笼子之前,最虽忽然反手拉住棠余的手,将她扔进笼中! 番外二:戏中两茫茫,梦中在心上(二) 尽管棠余迅速反应过来并且快速逃走,笼子的门还是被关上了。棠余扒着笼子的门,看着一脸得意的最虽,一脸严酷:“谁向你说的破解之法?” 南家的破解之法只有南家内部才知道,最虽能拜托南家最强的存在的她的控制,说明一定是最亲密的人卖了她。 最虽掌心之中钻出无数的树藤,缠住了笼子,树藤轻而易举地将笼子举起,最虽仰望着在风中摇曳的裙摆,露出微笑:“你猜是谁?你的族人就算卖了你也不可能摆脱你的控制。” 南棠余大惊,她有些难以置信。因为各家为了表示忠心,都把自己的秘术的秘密告诉了黄帝,如果说谁掌握各家族的命脉,那就只有轩辕家。可是不能啊,轩辕家不能和蚩尤联合,那么这个叛徒到底是谁? 南棠余没时间多想,因为最虽已经带着笼子离开高塔,她再不逃走就只能任人宰割。南棠余施展法力,蓝色的灵力充斥着牢笼,可牢笼就像罩上了一层琉璃,灵力不能出去,只能无限填充,南棠余被自己的灵力堵得透不过气,只能作罢。她喘息着,抬眼瞪着得意的最虽,心里十分不甘。 南家秘术是绝杀,因为有强大的精神力量可以控制别人同时保持自身的自由,但有一点不好,就是一旦被人强行破坏控制力就会自己受到内伤。但是最虽并不是强行挣脱,他是一开始就对自己下了龟息令,杜绝自己的一切外在感官,所以才不能被南家入侵。 最虽本事虽弱,但保护自己的力量却是一流,就因为最虽的绝对防御,蚩尤才敢派他来抓她,因为她不能奈他何! 最虽带着南棠余来到蚩尤部落,蚩尤只在王座之上瞥了她一眼便闭上眼睛。蚩尤眼高于顶,眼中只有权力,自然不会对她怜香惜玉。要说蚩尤对谁有情义的话,他的夫人算一个,黄帝算一个。 最虽见蚩尤表态,便拉着笼子来到蚩尤部落后面的一座山上,那山乌烟瘴气,阴气森森,一看便知是屠杀战俘之所在。南棠余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她悄悄在指尖攒下一抹晶蓝的元炁,隐匿于袖间,随时准备发出、告知暨。 棠余此时想得明白:他们肯定是通过谁得知了自己的破绽,但目的不是为黄帝服务、讨伐秽部,而是为了挑起秽部和炎黄部落的争端,自己从中得利。自己是炎黄部落的人,而自己的夫君是秽族族长,自己一死,两边都不好交代,必然有一战。 棠余咬牙。真是歹毒! 笼子被放在地上,震动让棠余回过神来,棠余瞪着依旧在笑的最虽,怒气冲冲。最虽举着鬼火点燃的火把,道:“美人,我问你,若是你从我可不死,你可愿意?” 棠余一笑:“烧吧。天下英雄,我只识我夫君、秽族之暨。你不过贪生怕死、惯用阴招之鼠辈,又不英俊,也不潇洒,还自视甚高、妄想高攀。我南棠余活了几百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最虽被骂,脸上一僵,却并没有恼羞成怒,他将火把放在笼子之前,火苗迅速窜上了笼子,笼子的温度一下子升高,南棠余的脸上迅速滑下汗珠。最虽退步,来到安全地带,伸了个懒腰:“我早就料到你会这么说了,被美女拒绝还是挺难过的。这样吧,反正我也得不到你,亲手毁了你未尝不是一种荣幸。” 南棠余抬头挺胸,尽显南氏族长风范:“我是自我毁灭的,跟你无关。” 最虽脸色一变。 棠余闭上眼,眼泪带着抱歉:“对不起,暨,我此生早逝,未能与你白头偕老。但愿来生起生生世世,我与你不离不弃、生死相依。”棠余的身上燃烧起蓝色的烟雾、那是南棠余在自燃。由于棠余的一身修为燃烧,火势过大,反而将笼子冲垮、结界也不复存在。一抹蓝色的小元炁趁机逃出。 最虽有些震撼。 小小弱女子,竟然有这等魄力与勇气。要知道,自燃十分痛苦,因为被焚烧是从外烧到内,而自燃是从内部烧出来,其痛苦程度根本不在一个级别。最虽的脸上滑下钦佩的汗水,不愧为南家一族的第一个天才族长,果然厉害,只可惜还是没能被他亲手毁灭。 最虽正在心中感慨,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只手,那手攥住了一团什么,带着压迫性的黑影逼近了他。最虽迅速后退,带着不知所措的惊慌,却仍旧没有那个影子快——影子的劈天斧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将他的脖子割破了一条小道子,血流了出来。最虽抖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汗水如同下雨一般冒出来。 不远处的笼子轰然倒塌,绿色的鬼火和蓝色的烟雾交相辉映,十分诡异而美丽。 蚩尤将斧子挪开,最虽立刻下跪:“请蚩尤恕罪!” 蚩尤不理他,只把手掌摊开给他看:“老马失蹄,本不该发生的。” 最虽一看,躺在蚩尤大手掌心之中光线忽明忽暗、一不留神就看不见的,竟然是一团淡蓝色的元炁。最虽一软。若非蚩尤发现,那么这个情况就要被暨知道,他们的计划就功亏一篑。最虽立刻伏于地上:“请蚩尤降罪!” 蚩尤手一捏,那蓝色的元炁被捏碎,迅速消失不见。蚩尤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最虽听着脚步声远去,这才敢瘫倒在地,长舒一口气。 后来的事情就如大家所熟知的一样:暨果然被挑拨动怒,使用秽力大肆讨伐、屠戮炎黄部落,蹂躏了华夏半个天下,炎黄部落接受蚩尤八十一部的主动联盟,与秽部斗争了近乎十年,最终在葬隳崖进行决战:秽部已是强弩之末,各个背水一战、破釜沉舟,加上人人与暨订立契约,战斗力非常,炎黄和蚩尤盟军打得十分煎熬。 暨一身大黑,眼瞳没有白色,站在刻着“葬隳崖”的巨型石碑上看着鏖战,面无表情,他长达两米的后摆和披风被山风撩起,十分波澜壮阔,长发在悬崖上空凌乱,邪魅狷狂。暨冷冷地看着坐在后方的黄帝、炎帝和蚩尤,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他猛然俯冲出去,在一片惊呼之中,伸手卡住了炎帝的脖子。蚩尤当下立马挥着劈天斧砍来,暨反身躲过,借着惯性将炎帝从阵后扔到了阵前。暨缓缓降落,足尖点在炎帝身上,冰冷霸道的气息禁锢着没有防备的炎帝,让他动弹不得。 蚩尤迅速冲了出去,劈天斧升起三米的高度,带着刚劲的风,扫向暨,暨手臂一伸,无数的触手在他面前形成一面盾牌,挡住了劈天斧。蚩尤加大力度,想劈开一条缝,盾牌却突然伸出无数的小触手将劈天斧包住,这下换成蚩尤变为弱势。 黄帝见大事不妙,急忙出山,轩辕弓一拉,一道金光闪过,火凤凰鸣叫着朝暨而来,暨急忙躲开,退回石碑之上,蚩尤这才抓住机会,用劈天斧的柄挑起炎帝,将他先扔回了后方。 暨大怒:“你们竟敢……” 暨看了看自己被火凤凰化为的箭划伤的手背,那里还有灼烧的痕迹,皮肉外翻。暨心痛不已。曾经,棠余最喜欢他骨节分明的手,喜欢拿自己漂亮的手去蹭脸,如今伤了,棠余会嫌弃的,她会不高兴的!她已经被他们害死了,他们还要如何?不就是觊觎和忌惮他的秽力么?他拥有秽力怎么了?这是他自己得来的,他又没有做伤天害理之事,凭什么族里的人排挤他,他们也要针对他?! 暨大吼一声,“万骨枯”从他背后飞出,在空中化为一条骨龙,骨龙的鳞片是一张一张的人脸,狰狞地咆哮着要吃掉这些主人憎恶的人。暨的背后伸出不计其数的触手,迅速冲向战场。黄帝只来得及喊一声:“大家小心!”战场上的许多人便被触手刺穿、力量全部被触手吸走、变为暨的养分。 暨再度大吼一声,他仰天长大了嘴,口内慢慢爬出一个黑色的影子,那影子竟和南棠余一模一样,只是奇黑无比,浑身散发着黑气、腐败的意味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捂住鼻子。暨爱怜地伸出长着长黑指甲的手,抚着那团臭气熏天的影子的脸颊,耳语道:“去吧,杀了他们,吃了他们,吸收他们的元炁,在我体内重生。我将给你我的一根肋骨,我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暨从怀中掏出一根红线,缠在了黑影的手指上,自己也伸出同样缠着红丝线的手,勾住了她的手指。 蚩尤严厉的目光投向在炎黄军队中震惊无匹的月族族长。此族可以操控月亮的起落,依靠月光修行,并且善于测试姻缘。他们的看家本事就是拿红线让人在一起。暨那里的红线是彼时未开战时去月族向他亲自求的,当时他们三个还是好友,月族长自然送了线,如今却成了把柄,月怎能不慌? 暨后退,黑影棠余冲入人群中扫荡着那些军队,攻无不克,盟军在悄悄后退。蚩尤见状,手握劈天斧身先士卒,和黑影战斗起来。蚩尤实在过于勇猛而黑影棠余刚刚成形自然不敌。暨怕黑影棠余收到损害,急忙飞身而去,口吐秽气迷了蚩尤的眼睛,将黑影重新吞入腹内修炼。蚩尤被秽气伤了眼睛,一时坐在地上揉着,暨的触角毫不留情地朝蚩尤头上打去,黄帝迅速掠过,将蚩尤抱离危险境地。蚩尤在后方慢慢恢复了视力,正要再战,炎帝已经冲了出去,与暨大战三百回合之后,他放出神农鼎禁锢住了暨的行动。 暨含笑:“就凭你也想抓我?” 炎帝凛然一笑:“我不想抓你,我想杀你!”言讫,炎帝的身上燃气熊熊白金之火,他冲进神农鼎的光芒之下,抱住暨,将火苗烧到了他身上。暨想搡开他,但神农鼎让他不能大动,神****之火的力量又克制他的秽力,他只能接受同归于尽的事实。 “神农!”黄帝想出去阻止,却被蚩尤一把夹在腋下。黄帝此刻出去,不能挽救什么,还会动摇军心。 暨看着手指上的红丝线被燃烧殆尽,流出了泪水。 对不起,棠余,还是没能让你活过来,和我继续在一起。本来再收集一些灵魂和法力就可以的,就差一点。不过没关系,我和你一同生死,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暨冰寒的目光瞪着盟军:“蚩尤我劝你最好还是自立门户,今日他能灭我,明日必能灭你。此案疑团重重,若是炎黄所为,则你危矣;若是你所为,则你必为天地不容。无论谁布下如此大局,他日必命丧我之手!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蚩尤眉头紧锁:“死到临头还执迷不悟。” 幸好杀了他,不然日后若是和黄帝联盟,蚩尤便再无出头之日。 蚩尤放下黄帝,飞身上前,手一抓,吸收起暨的秽力来。暨哈哈大笑:“果然是你。” 蚩尤不语,继续吸收。 暨突然抱紧炎帝,自己的身上迸发出黑色的大火,那火太大,冲天的气势让蚩尤一下子被掀回了地面,吐了好大一口血。暨的笑声从山崖上传到了山崖之下:“谁都不配得到我的力量!我和棠余,都选择高傲地死去!你们这些蝼蚁,择日而亡!” 一团黑火和一团白金之火在逐渐失色的神农鼎的笼罩下向悬崖边飞速挪去,在众人震惊以及惋惜的眼光中,掉下山崖。 后来的事情就如大家所知道的那样:暨的残魂被炎帝所创的“无”收集起来,而蚩尤发动了叛乱,被黄帝镇压、大部分族众死亡、其余的在旱神女魃的帮助下,被封印在荒原之下。黄帝升仙成为六界至尊、无上天尊,其治下九大部有七大部成为天主,率领一众附属小部落成为神或仙,歌舞升平。而余下一部则留在人间防止再度有战乱,是为天界在地上的耳目,却不曾想愈发堕落——还有一部隐居小华山,因为不满蚩尤叛部投向居八重天。 第六十一章 准备 轩辕NX正在魔界游玩,魔君带着NX观赏着自己的领土,领土上虽然魔气重,却安居乐业,让NX很是欣慰。 彼时NX还未曾苍老,心也未曾枯竭,雄心壮志尚且在心中,人也意气风发。他捋着胡子看着,忽然感觉到来自背后的凉意。他眼神如钩,只侧脸注目,那刀锋快劈到他时,他的身上突然迸发出至纯罡气,将魔君震飞,那重一万三千五百斤的精钢刀也碎成了渣渣。魔君口吐鲜血、捂着胸口看着NX眼里尽是不甘。 NX睥睨着他,九五之尊神龙在他身边徜徉,天皇霸气,不可直视。 魔君看着淡定自如的天尊,突然哈哈大笑。NX皱着眉头,看他想耍什么幺蛾子。 魔君道:“孤本蚩尤残部最虽后人,奈何听命于你、屈居魔界?如今天界已然大乱,若此番轩辕亡之,你纵有通天本领,也难逃灭族之灾!孤今日拼死也要助蚩尤匡扶大业!”言讫,纵身而起,手里运用着黑色的元炁冲向天尊。 天尊抬头看天,果然,天空一片血红,这是天有大乱的预警。天尊并没有看魔君一眼,因为在魔君冲过来还未曾动手,他的胸膛已经被神龙贯穿,脖子上也被神龙咬住,一下子便死了。 天尊收起神龙,腾云往天上回去。随从也随之回去。才登上九重天,一片殷红便让天尊驻足不前,天界圣洁的天羽叶、甚至于通体透明的天羽树也变成了红色。天尊呼吸急促了起来,他急忙飞过死尸往里赶,他一直期望着自己能来得及,但眼前的一幕还是刺痛了他:他的子女,他所有的子女孙辈全部躺在血泊之中。天尊一个没掌住,当场吐出鲜血。若非身后有人扶着,他早已倒地不起。 天尊两鬓斑白,他颤颤巍巍地走了过去,一具尸体一具尸体地抚摸着,老泪纵横,佝偻的背影仿佛一下子老了五十岁。他正在哭泣,却传来呐喊之声。 随从来报:“叛族诸葛氏来袭!” 天尊双目猩红,他蓦地冲了出去,所到之处,诸葛家皆四分五裂、不留全尸。天尊站在云上,和诸葛族长、女中豪杰、也是天下第一女天才诸葛芷蘅打了起来。诸葛芷蘅年轻貌美、风流倜傥,却冷血无情,修为极高,纵然和魔界策划惊天阴谋,也没有掩盖她的绝代风华、心思缜密。天尊和她交手过半,渐渐感觉有些吃力。原来诸葛芷蘅竟然没有将自己的全部招数像其它天主一样尽数告诉天尊,所以天尊一时找不到她的弱点,处于劣势。 诸葛芷蘅越战越猛,发力加大。天尊想起被杀的族人,看着她得意的笑脸,大喝一声,神龙离体,将诸葛芷蘅团团围住,不断缩紧。诸葛芷蘅惨叫出声。正当天尊运起一章要打在诸葛芷蘅印堂之上之时,突然有个声音阻止:“慢着!” 天尊没有收手,因为此时不打,可能要错失时机。天尊的法力加强,速度加快,正当掌心就差一点儿就要接触到芷蘅之时,突然出现了一把剑从下方挑来。天尊急忙收手,退居安全地带看着,原来是抱着一个什么的诸葛芷蘅的得力干将、是她的堂哥也是她的徒弟,更是天界盛传与她有不伦关系之人的诸葛良芳。 诸葛良芳在诸葛氏中出身低贱,不过是诸葛芷蘅叔叔吃醉了酒和婢女的私生子,婢女都未被承认,何况是这个儿子。虽然出生最早,可一直得不到重任,甚至名字也没有。各种选拔也是被淘汰、资质十分一般。他终日沉迷酒色,不思进取,在天界大道边混吃等死,唱着不成调的歌。直到诸葛芷蘅出世,小小年纪便打败族中一众高手,成为最年轻的族长,十岁之时肃清家族,发现有这号人物便叫来查看,她见他虽然吊儿郎当却身材魁梧,灵力很是强盛,只是没有得到系统锻炼,筋脉受阻,修行不得法,便将他留在身边悉心教导。 在芷蘅的帮助下,他逐渐突飞猛进,甚至成为继诸葛芷蘅之后的又一强者。在他逆袭之后,他的父亲便舔着脸将他寻回去,让他继承家业不说,还给了他一个好名字:“诸葛良芳”。可他并不屑于父亲的所作所为。他幼年父亲便不爱他,他也不会去爱父亲,母亲早逝,他的一腔心思全部在芷蘅身上。 芷蘅也感念他的忠诚与陪伴,终日与他为伍。宗然二人之间有十三岁的年龄差距,还是在一起了。但由于族中长老以及芷蘅父亲的反对,他们只能发展地下恋,甚至连孩子都不允许生下。可是芷蘅也是个硬气的巾帼英雄,既然不允许她与心爱之人在一起,她便也不嫁任何人,她高傲地宣布:“由于无任何男子可以战胜于我,我决定终身不嫁、尽心尽力光复我族。” 父亲拿她无法,只得悉心培育她的弟弟、芷兰。只可惜芷兰虽然也聪明努力,却不如姐姐厉害,因此父亲世昌长吁短叹。 芷蘅也对父亲转身培养儿子心怀芥蒂,认为父亲是重男轻女,因此回回见到芷兰笑着朝她扑来便转身就走。 ——天尊望着诸葛良芳面瘫的脸,又看了看他特地显出来的怀中,不禁脸色大变。诸葛良芳抱着的,不是别的,正是他的亲亲孙女、如今轩辕家唯一的继承人、轩辕未央! 天尊一下子就慌了,他伸出手,很是急躁:“还本尊!” 诸葛良芳下巴一抬,面不改色:“可以,放我族人一条生路。” 天尊犹豫了。按照诸葛一族的实力,若是放过,日后必然作乱,倒时就不止是天界遭殃了。可是不放,他轩辕家就彻底绝后了。 天尊几经考虑,最后还是抬手放行。诸葛良芳目送着芷蘅带着族人撤退到安全地带,这才把未央丢了过去。可是芷蘅不甘心,她回身抢过未央,在未央身上打了一掌,诸葛家的封印便烙印在未央身上,将未央疼得直哭。 天尊急忙夺回未央,见未央的惨样,心中又怒又气,他将孩子交给南知云,纵身而上,从墟鼎中掏出崆峒印,将诸葛一族全部控制。诸葛芷蘅拼命反抗,却也抵不过崆峒印上古法器的威力,被生生镇压在八重天之下。 天尊又布下五雷轰顶阵,日夜对诸葛一族进行轰炸。令族人饱受折磨。 天尊访遍名医,未央却不能救治,天尊心凉,也更加疼爱未央。 ——天尊回忆起前尘往事,见如今未央这般好,可以灵力奋起直追,甚至可以赶上他,他也就放心了。修罗界那小子即使看着不爽,也随孙女高兴罢。 大家都转醒过来,天尊便决定放手一搏,连夜召开作战会议,在神籁和南的部署下,天尊迅速召集手下在冥界集合,并且动用了阴兵,准备与蚩尤决战。 神籁道:“当初黄帝陛下是以旱神女魃作为封印将蚩尤镇压在荒原之下,如今蚩尤舍弃肉身,借助于诸葛芷兰之躯复活,所以我们有必要唤醒女魃。” “不可,”天尊反驳,“女魃是为封印,若是她被唤醒,则封印失效,届时蚩尤如虎添翼,更加凶险。” “那怎么办?”未央有些急。 唯一的办法却不可行。总不能去天外天把黄帝叫出来打吧? 籁阳道:“办法不是没有,蚩尤既然可以附身,女魃也一样可以,但是需要一个强悍的女体作为载体,而且这个女体随时都有牺牲的准备。” 众人沉默了。 生死攸关的事情上,还是三思吧。 南施意欲上前,却被千瞳拉住了手。千瞳眼里尽是怒火,他从未这般生气,他气南施要丢下他,他气南施不顾惜自己。 可是南施对他微微一笑,竟然举起了另外一只手:“我愿意。” 千瞳彻底生了气,但他无可奈何,只能用力握紧南施的手,让她的手变得淤青红肿。南施虽然疼,也没有说话,只用没被握住的大拇指,轻轻抚着千瞳的手背,让他安静下来。千瞳十分委屈和舍不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他不关心天下是谁做主,他只关心南施,他只要南施。 天尊很感动南施的献身精神,南和蓝裳虽然不舍,但女儿大义,他们也自豪,尽管眼里都是伤痛,也没有阻止。 天尊道:“南氏阿施果然是南家的继承人,有当初南氏首任族长南棠余的风范!但很可惜,你的法术偏阴,而女魃的法术阳刚,你是承受不住的。” 崇翎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我来吧。” 融赤重重拍了她一下:“你疯啦?!” 崇翎不理他,上前一步:“南施不合适,米凉属性不明也不能强迫,未央是太女不能做牺牲,我呢自幼就能驾驭赤鷩鸟,也懂得驭火术,所学的法术都是和男子一眼训练得来的,所以我最合适。” 崇翎甩开融赤来拉她的手:“反正我夫君也不是真心喜欢我,我死了以后你正好摆脱赛氏对你的束缚,另觅新欢。” “你胡说什么?我……”融赤还没有说完,肩膀就被融桦按住,压了回去。 崇翎对公公感激地点了点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她虽为女子,也和夫君真心相爱,但在天下面前,她也想当一回英雄。 天尊看了看,起身来到她身前,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为她注入了一道纯阳罡气。崇翎惊讶地看着自己身上游走的那股气,隐约还能看见一条小龙在游动。崇翎难以置信地瞪着天尊:“天尊陛下,您……” 天尊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崇翎的额头:“谢谢你孩子,但我不能让你出事。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若是女魃的力量太强大,这个能保护你无忧。” 崇翎跪倒在地,泪流满面:“多谢天尊陛下!” 天尊连忙扶起她:“我要亲自将女魃引到你身上,不容许任何差错。” 崇翎感激地点点头。 大家便开始部署,在精心准备之后,天尊亲自在上古阵式之中施法唤醒女魃阴灵。而崇翎也沐浴更衣,一身洁白坐在天尊对面准备接受力量。在天尊还未到来之际,融赤含泪来送她。崇翎看着他的模样心中也万般不舍,但面上依旧凶残:“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哭什么哭?” 融赤一把抱住崇翎,痛哭流涕:“你一定要活着回来!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去找你!我哭死你气死你烦死你!” 崇翎忍不住笑了出来,她伸手抚摸着融赤的头,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好,反正我和孩子这辈子是要被你绑住了。” “蒽!”融赤哭着点头, 融赤忽然感觉到不对。 什么?崇翎和孩子?!!! 融赤抬头,震惊地看着崇翎。崇翎含笑点点头,融赤又看着她的小腹,他伸手轻轻摁在崇翎的肚子上,仿佛感受到孩子在腹中与他击掌。融赤抱起崇翎:“我不能让你和孩子冒险,你不能接受女魃附体!” 崇翎挣扎着又回到原位,融赤又要去抱,崇翎一掌将融赤打翻在地,鼻子流出鼻血。融赤不甘而心痛地大叫:“崇翎!!” 崇翎也生了气,威严十足,让融赤一下子就蔫了:“混账东西,老娘说了和孩子一起被你绑住了你还闹什么闹?老娘自己的事情老娘自己知道,老娘说了会回来就是会回来,你给我滚到那边和南施呆着去!” 融赤在地上拍着地面撒泼起来:“我不!我就不!” 崇翎起身,大步流星走过去,上去就是几脚,那用力的,南施、南都不忍心看。融桦似乎是深有体会地摸了摸胸口,一阵轻微的“嘶”声。融赤被踹得动弹不得,崇翎单手夹起融赤,走下台来,把融赤丢在南施身边,拿绳子五花大绑起来。一边捆自家老公一边对南施嘱咐:“他要是再捣乱,你就用你南家的读心术让他闭嘴。” 南施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一脸奇怪的表情点着头:“好。” 第六十二章 女魃复苏 崇翎将丈夫制服之后,拎着裙子大大咧咧上了法坛,坐在阵中,等待仪式开始。天尊从天而降,落在阵中,脸上布满上古花纹。天尊跳起傩舞,每多跳一步,便多了一分灵气在身边萦绕。天尊越舞越快,灵气也越来越多,逐渐形成清新的龙卷风。 天尊在风中大喊:“东方青龙,南施千瞳!南、蓝裳护法!” “是!”南施应,飞身上去。 千瞳不明所以,不是只有崇翎的事吗?怎么又把南施扯进去了?但南施既然已经上去,他岂能不去? 四人准备就绪,各自结好法印氤氲元炁准备着。 天尊又转向北边:“北位玄武,籁阳米凉,神籁护法。” 神籁挑挑眉:“居然和你在一起,也不坏。” 米凉脸一红,但她仍高傲地抬着下巴:“你应该感到荣幸!”言讫,飞身上去。 神籁一笑,跟着上去。籁阳摇摇头。自己儿子在感情上永远少根筋,明明已经移情别恋喜欢上圣女米凉,为何每次非要挤兑她? 天尊继续舞着,他指向西边:“西方朱雀,未央主位,蓝楚护法!” 未央喜悦万分:“天尊爷爷终于认可我的存在了!好,我就让你看看,我是最适合当天尊的轩辕后人!”未央飞身落在主位上,蓝楚跟了上来,准备护法。 未央回头,得意地刮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我可就拜托你了哦,保护好我。” 蓝楚一愣,旋即坚定无匹:“我会用我的全部去保护你,我的太女。” 融桦不用吩咐,摊手建立起祝融一族的火结界,为整个大阵护卫。 天尊又舞了一段,腾空而起,他所站立的地面,随着他的拔高,而呼出一道炎热的灵力,但这灵力强大而纯粹,竟不让人觉得过分炎热,反而怡然自得。南施闭着眼感受着这上古灵力,清新的风让她的发丝飞起,美到不可方物,她竟然觉得自己的脚下似乎也生出无限纯净之法,让她筋脉舒畅,身体轻盈,十分喜悦。 南和蓝裳在南施和千瞳身后看着他们二人不断从阵中吸取灵力,十分震惊。蓝裳投了询问和惊疑的目光给南,南确定地点点头。现在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但知道的便是,他的这个女儿和准女婿,绝对不是普通人,他们的前生今世纠缠不清,或许这一战真的要靠他们。 无独有偶,未央也在吸取灵力,本身未央解除诸葛家的封印便变得十分强大,再吸取灵力,估计已经成为当今世上数一数二的强者。蓝楚很清楚,未央是上古黄帝亲自选中之人,所以她获得的灵力,只能是黄帝的那份。黄帝的丰功伟绩自不必说,能获得黄帝的认可,未央必然会成为一位伟大的天尊! 天尊双手对扣,双手并成一个剑指,灵力源源不断地冲向崇翎的眉心,崇翎从地上缓缓升起,变得和天尊平行,崇翎吸入的灵力越来越多,身上的光芒也越来越亮,她几乎失去了自己霸道强悍的气质,一点一点地被一股陌生的镇定和冷酷所代替。 崇翎突然攥住天尊的手,睁开双眼,那锐利的气势让见过了大风大浪的天尊都有些胆寒,天尊身上的灵气被崇翎迅速吸入身体之中,灵气开始剧烈运转起来,未央、南施和千瞳大叫了起来,因为灵力的大幅度输入他们已经有些承受不来了。 南、蓝裳、蓝楚等护法急忙施法保护,这才将灵力的速度勉强压下来一点点,让他们略微缓解了一下痛苦。 待所有的法力消失殆尽,崇翎闭上眼,光芒散失,缓缓坠落下来。南施、千瞳和未央也倒了下去,各自被护法接住。融赤强行挣脱绳子,闯入阵中接住了崇翎,看着崇翎煞白的嘴唇,融赤心疼地去抚摸,才触及嘴唇,便被一阵滚烫逼得离开,融赤大惊,正要再看,崇翎一双冷酷的眼眸看着他,让融赤不寒而栗,他笑着:“崇翎……” 崇翎自己起来,推开了融赤因为担心而过来搀扶的手。她的冷让融赤有些意外:“崇翎?” “本座不是崇翎,”崇翎的声音不似之前的彪悍,虽然依旧冲击力十足,但已是娇音。她转身望着发怔的融赤,“你的夫人,本座先借用了,不过你放心,本座必然不会亏待你夫人,你们的孩子,本座也会保护。” 女魃说着,便伸手在小腹之前施法。融赤见她施法,有些担忧,但又不敢动弹,直到女魃将封印印在小腹上,融赤才放心。女魃无非是保住孩子做的措施罢了。 未央也清醒过来,自己站了起来,蓝楚担忧地过去看她有没有事,未央在原地练拳脚练得虎虎生风,一边打拳一边对着蓝楚笑:“你看,你看,我现在感觉我随便一拳都能地崩山摧。” 蓝楚含笑。 他相信。 未央突然跳到他面前,眨巴着眼睛看了看他,伸手扯住他的脸:“你笑了呢,笑起来真好看,多笑哟!” 蓝楚也不知道是被未央捏的还是自己脸红,燥热一片。加上小麒麟又不请自来,站在他肩头很欢快了然地叫着,让蓝楚更加不好意思,眼神躲闪起来,但他就是没把未央推开。 南施和千瞳同时在蓝裳和南的怀中醒来,二人醒来之后,坐直对视。南拉走蓝裳,在远处观望。只见千瞳握住南施的纤纤玉手,深情无比:“棠余。” 南施抬手覆住千瞳的脸颊,柔情似水:“暨。” 千瞳的眼里涌起泪水:“你终于记得我了。” “是的,我终于记起来了,抱歉,我记起你,记得这么晚,”南施靠近千瞳,额头抵在他的下巴,“能原谅我吗?冥主?” 千瞳一僵,他抬手,颤抖着揽住了南施,逐渐收紧。他闭着眼呢喃着:“华阳,孤之华阳。” 南施起身,吻在千瞳的眼上,千瞳闭着眼感受着她的吻,十分陶醉:“这一世让我来守护你,千瞳。” 千瞳想哭,但又抑制着汹涌的情绪,他望着终于敞开所有的心扉接受他的南施,苦尽甘来地笑了。 崇翎走向天尊,他正依靠着米凉和神籁给籁阳诊治。女魃手一抬,灵力注入天尊体内,不消片刻,天尊便恢复如初,行走自如。 天尊感慨于上古神力之强大,鞠躬致谢。 女魃眉头紧皱:“本座和蚩尤如今在别人身体里,灵力并没有完全恢复。所以蚩尤一定会找合适的婴儿当躯壳,或者解开封印释放所有烈鬼和自己的躯体,这一切都要在极阴之地进行。本座看,蚩尤一定找不到合适的孩子,所以他现在一定在往极阴之地去,离七月半没有几天了,他的法力会越来越强,得抓紧了。” 天尊道:“即刻便可以出发,全听女魃大人号令。” 女魃没答应下来,只道:“如果你们现在没有什么大碍,那就现在起身吧,这个地方接连搞了那么多大动静,已经不安全了。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里很快就要被他们发现的,如果现在不撤退,届时又是一场血战。本座是不会在这种小战役上浪费精气的,你们本座可信不过。” 天尊无言,其她人也无言。这个女魃可真是傲慢至极,同时上古大神,怎么佟就和蔼可亲呢? 女魃看向依偎在天尊身边的未央,眼神极度轻蔑:“你祖宗的谦逊没学到,祖宗的技不如人倒是遗传得十全十美。” 未央大怒:“不许侮辱轩辕大帝!” 女魃一笑:“若不是本座,天界轮不到他来住。就是他——” 女魃指着抱着南施欢喜异常的千瞳,但看见他一副饱暖思***不思进取的阿斗样,便收回了手:“他的确很强,但会是个昏君。” 女魃望着未央:“这么一个废物居然还牺牲了佟,佟的眼光果然和以前一样不好。难怪一辈子都在磨镜子,娶不到自己喜欢的姑娘。” 未央十分惊奇:“师父居然有喜欢的姑娘?” “有,”女魃不想再理会她,“死了几万年了。” 众人无语。谁不知道死了几万年啊?女魃自己不也是灵魂附体么?这嘴毒的,可以直接把人毒死。怪不得世人都称旱神女魃是灾祸,每到一处便民不聊生,可不是啊?光这嘴都能杀人了。 女魃回想起胖乎乎乐呵呵的傻佟,还有那个女孩,眉头微微皱起。在那个世界其实是有感知到女孩再度出现的,可是一个死了几万年的人,一个魂魄已经完全不能收集到的人,一个根本不是出身神族毫无法力的人,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回来呢?还是闯入那个世界。若不是女孩的再度消失,佟也不会狠心出关,牺牲自己救未央,一心求死。 女魃瞪了还在恩爱的南施和千瞳,拔腿就走。融赤急忙跟着。 未央偷偷问天尊:“女魃有没有恋人?” 天尊没有回答,只抬手抚摸着未央的头发。即使有,也不该他来多嘴。神籁知道天尊的心思,虽然讲别人的事情他一点兴趣也没有,但为了在天界呆着,他还是凑过去悄悄告诉了未央:“是黎贪。” “黎贪?”未央听着觉得耳熟,猛然她想到了那个给华夏带来无数阴影的人,“黎贪?!!” 什么?女魃竟然将自己的恋人亲手封印,并且现在还要再来一次?她是怎么做到断情绝义的? 神籁继续低语:“黎贪是有妻子的,在外行军还有红颜知己,女魃虽然不与他同个阵营,却惺惺相惜,只可惜天道无常啊。” 神籁看向相互扶持的南施和千瞳,就像他们经历了三生三世,他真的很为南施高兴。 米凉有些落寞地垂下睫羽。所以他还是想着她,不管有没有跟她在一起他都想着她。可是又能如何?不论自己嫉妒也好,生气也罢,他都不在意,他只在意一个心有所属的女孩她快乐与否。米凉独自离开,神籁被吸引了注意力,他很想上前安抚她落寞的背影,但他没有,只低下了头。 有些事,不适合现在就做。 女魃走了没几下,就又挪了回来。融赤在后头跟得气喘吁吁。女魃的速度实在太快,融赤使出吃奶的力气,甚至于都化为原型、三昧真火都无法与之匹敌。女魃本想嘲笑,但想着此人是这个身体的夫君,腹中又有个小胎儿,便作罢了。女魃抚着小腹,她未曾成亲,也未曾尝试过当母亲的感觉,有人呵护的感觉,真的很好,孕育新生命又有新的期待。或许她一开始便不该追求强大,让自己变成人人喊打的老鼠。不过也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她的宿命,就是和自己的爱人永堕沉沦,保住天下太平。 女魃清冷的眼光看着天尊:“本座果然没有猜错,他们已然到达冥界上空,不多时便会攻入,尔等速速迎战,护卫本座前往极阴之地。” 天尊朝籁阳点点头,籁阳率先带人离开。女魃则站在天尊身边,由融赤护卫着。其实女魃自己就能干掉他们,但女魃不肯,一方面,她的目的是封印蚩尤,所以不想浪费时间打小喽啰;另一方面,虽然封印牢固,她还是想尽量不动,让肚子里的孩子有个稍微束缚一点的环境。自己的灵力这么强,它的母亲都未必受得了,它若是活下来,前途不可限量吧? 女魃觉得自己有些搞笑,怎么突然间就这么仁慈了? 籁阳他们才刚到位不久,就听见头上一阵巨响,冰块不停地往下掉,地面也有些不稳。阴风吹了进来,女魃感受着这强劲的风力,眯起了眼睛。诸葛良芳突然出现在眼前,剑尖直冲女魃的双眼,女魃并没有躲闪,这种小儿科,她抬手就能弄死。可她不担心,融赤担心呀!他拔出鱼肠剑,挡在了女魃身前,和诸葛良芳打了起来。 女魃有些生气:“退下!你不是他对手!” 融赤不理她,他没工夫理她,因为诸葛良芳攻击太猛,他真的十分吃力。 女魃无奈,真是会给她添乱。她一抬手,诸葛良芳便不能动弹了。 第六十三章 黎明前的旖旎 诸葛良芳大惊失色,他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显出震惊的神色,望着黝黑的脸上那对冷酷的眼睛,诸葛良芳的嘴唇颤抖起来:“女魃……” 女魃微微一笑:“哦,后辈之中也有人记得本座嘛。”女魃手一挥,诸葛良芳便腾空而起,摔入烈鬼之中,烈鬼们迅速围住诸葛良芳意欲分而食之,诸葛良芳挥剑砍开烈鬼,杀死了一只。 烈鬼们被诸葛良芳恫吓住,纷纷散开,诸葛良芳重新站了起来。后背砸在地上还火辣辣地痛。蓝楚吃惊地看着实力强大的女魃,诸葛良芳可是杀了他伟大的父皇蓝空之人,居然被女魃轻而易举地制服,这该是何等的神?! 女魃仰天,发出鹤鸣,一只巨大的鹤在冰壁中冲了出来,将女魃载了上去。女魃伸手将融赤拉上了鹤背,率先飞走。天空中留下女魃一句话:“别将时间浪费在小喽啰身上,去汤谷要紧。” 女魃侧目:“抱紧。” 融赤傻乎乎地应了一句,手抱住了她的腰。还是熟悉的感觉,但就是这么别扭。女魃也有些脸红。除了黎贪,她还没有和谁这么亲昵过。黎贪的心总是在天下霸业上,而这个人,是纯粹地在抱她。 女魃摇摇头,清纯迷情的眼眸又变回了冰冷。她可是堂堂旱神女魃,怎么能对一个后辈动情?还是一个有妇之夫。 女魃发话,其她人也不多留,一个个虚晃几招就跟着撤退。烈鬼们本来想追,诸葛良芳抬手阻止了他们。 穷寇莫追,而且他们是奔着汤谷去的,早晚还要再战,届时女魃有蚩尤看着,看他们还怎么闹腾。诸葛良芳腾云而去,他还要和族长汇合,一起奔赴汤谷救援。 天尊在途中召集愿意跟随的六界之众以及残余的天庭部下,浩浩荡荡开往汤谷。其中,米凉看守后勤,保卫后方。米凉有些闷闷不乐,明明她上阵杀敌的能力不输,甚至强过单打独斗的南施,凭什么自己就要管后勤? 米凉自己在暗夜中对着风生气,身边的叹息吸引了她,她低头一看,原来是神籁。米凉继续保持着自己的高傲,并不想理他。 神籁笑道:“为‘英雄无用武之地’生气呢?” 米凉翻了一个白眼:“与你无关。” 神籁抬头,看着她拼命抬着下巴傲娇的侧颜,起身伸手握住,将她拉近了自己的脸颊:“有什么好生气的?所有的人的温饱都是你在操纵,还不够忙?再说了,我们要是不幸死了,得有人收尸不是?” “不许胡说!”米凉激动地往前窜了窜,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唇瓣和他的笑容没有一指宽。她一惊,竟然愣在原地。 “投怀送抱么?”神籁罕见地戏耍起女孩子来,“我比较喜欢这样,干净利落不麻烦。” 米凉又生起了气:“不要把我和你那些投怀送抱的列为一等!”米凉搡开他准备离开,手腕却被他拉住,干燥的手让她整个人都燥热起来。 神籁靠近她,低沉的声音不如平时沉稳,反而显得很轻佻:“如果这次有去无回的话,还是先跟一个喜欢我很久的笨蛋挑明一些事好了。蒽,其实你也不是单相思,我一直都看着的。” 米凉震惊地红了脸,她不敢转身,怕一转身,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幻想。米凉难得地说话磕巴起来:“可你,可你不是喜欢南家施小姐么?” 神籁松开手,口气有些落寞:“哦,那你就是不需要我喜欢你了?” 米凉急忙转身:“不……”米凉转身之时,看见神籁坏笑的脸,整个人的表情都沉了下来,她挥起白绫抽他: “你敢耍我?!” 神籁一把攥住米凉的白绫,笑得更加坏:“看来很需要嘛。” 米凉一愣,神籁一把扯过白绫,将她拉入怀中。米凉挣扎着,却逃不开他的手臂。米凉有些娇喘,她低着头:“放开。” 神籁很坚定:“不放。” “你……”米凉有些生气,她抬头想理论,可看见神籁炯炯有神的双眼,她又不好意思起来,她刚想将头低回去,神籁便俯下头,薄凉的双唇吻住了同样薄凉的她的。 米凉震惊得根本不敢呼吸,她憋得脸通红,等着他离开。她应该一巴掌打上去,可是她没有,她竟然没有,她还很怀念,他吻她时呼吸扑在鼻翼的热浪。 神籁松开怀抱,转身就走。 米凉叫住了他:“喂!” 亲完就走,把她当什么? 神籁没有回头:“如果我能回来,我就给你交代。要是不能,这个算作你辛苦一场的费用了。” 米凉很想一条白绫勒死他。这个神籁是真的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她堂堂圣女,米家后人,居然被他用钱来做等价,真是气死她了。可是她又无可奈何,谁叫自己有喜欢他这么大一个把柄在他手里。 同一片天空下,未央坐在粮草堆上看着天空,因为天宫被洗劫,所有的星星都消失不见了。天空黯淡无光,如同混沌未开之时。未央有些失落,她怀念师父佟帝,怀念和他在天外天的日子,那般开心和无忧无虑。 蓝楚坐在她身边,陪着她一起看灰蒙蒙的天,但视线终于还是落在她脸上。未央感受到他的注视,寻着目光去看他,他却躲闪起来。 “太子楚。”未央开口。 蓝楚应了一声。 未央问:“你是因为阿定来照顾我,还是自己本身就想守护我?” 蓝楚没有正面回答,他的手抚摸着自己那只不谙世事的小麒麟,声音很低,依旧机械:“守护太女,为未来的天尊服务,是本宫……朕的责任。”蓝楚想起父皇已经战死,不由得改了称呼;陌生的称谓让他难过起来。 未央又问了一句:“我只想知道,你是否是真心想跟着我?你知道,如果你选择和我在一起,你将会失去很多。也有可能在这场大战中你就会死,然而在天界没恢复之前,甚至恢复之后,你也不会得到我的承认。” 蓝楚跪在未央面前:“属臣说了,守护太女,为未来的天尊服务,是属臣的责任。” 未央看着他抿得紧紧的嘴唇,十分无奈。她岂会不知他对她的真情实意?只是想听他亲口说一句真是难于上青天。 未央扶起他:“我承诺,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蓝楚的眼睛有些躲闪。这种话不是应该他来说吗?女人这样承诺,把他置于何地?虽然今后地位可见一斑,但话语权他还是要的。 个人安定,翌日,进军汤谷! 第六十四章 蚩尤与芷兰 汤谷,极阴之地。 黑色指甲的手上氤氲着无尽黑气,把玩着,挑弄着,手主人的脸上露出笑意。 秽力真是个好东西,暨就那么死了真是傻。为了女人丧心病狂,注定一辈子的失败者。 芷兰手一挥,黑色的炁团飞出,打在崖壁上,将山谷又震塌了一块。烈鬼们纷纷逃窜,口里发出惊恐的嘶吼。 清欢捧着一杯酒递给蚩尤,蚩尤接过,一饮而尽,清欢又继续给蚩尤倒酒。星眸在台下跪侍,十分担忧地看着台上。最近的蚩尤越来越残暴,他担心清欢一个不小心,就失去性命。还好,清欢很好,并没有犯错。清欢安全地回到了他身边,星眸这才舒了一口气。 一阵清香飘来,蚩尤抬头看着,一袭白衣的妙人儿从天而降,乌黑的发丝在风中飞扬,高及大腿的白裙透出隐约的诱惑,冰冷决绝的眼神将柔美的神女修罗的气质激发出来、略微震撼。 “芷兰,”诸葛芷蘅有些不悦,“你还要等他们来杀你么?良芳已经禀告了他们的行踪,为何不采取行动?” 蚩尤并不理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似乎根本没有听见她说话。 芷蘅更加不悦,她上前一步,厉声斥责:“我在跟你说话,这就是你对长姐的态度吗?你……” 芷蘅还没有说完,她的脖子便被人掐住,紧接着便升到了半空中。诸葛良芳拔剑飞身上前想逼蚩尤放手,蚩尤手一挥,诸葛良芳便被灵力击打、飞到了不知何处。 蚩尤低着头,声音很低沉,可残忍的声音让无所畏惧的芷蘅也露出了惊恐的眼神:“本尊是你的主子,未来新的天尊。你最好给本尊放尊重一点。我只是借用了你弟弟的身体,所以不要妄想凌驾于本尊之上。” 蚩尤抬起脸,笑意让人不寒而栗。他的手逐渐缩紧,芷蘅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突然,心脏易顿,他捂住了心脏。冰冷的脸变成了难以置信的脸,他急忙松开手,看着在地上狂咳的芷蘅,他站了起来,他想上前,又畏惧芷蘅的威严,只空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吐露着关怀:“你还好吗?” 芷蘅听着柔软的声音,知道弟弟回来了,她踉跄着起身,愤恨的眼瞪着他,害他瑟缩了一下:“我让你来极阴之地,不是让你变成傀儡的。你要是不能完成诸葛家的大业,你干脆去死好了,没有的废物,自己的身体都管不住,还让我受辱。” 芷兰难过地垂首,不敢发一言。 狼静静地看着,他从未见过如此胆小害怕的芷兰,在他的印象中,诸葛芷兰沉着冷静,冷血寡言,和诸葛芷蘅以及蚩尤并没有多大的性格差距,而且实力不俗,德才兼备,所以他跟着他是真心实意、无怨无悔。可是今天的芷兰被芷蘅当众辱骂还一副错得应该的模样,实在让他诧异。纵然是面对心爱的南施,他也从来没有这般真实地流露自己的感情。 诸葛芷蘅走了,她要去寻她的良芳,看他有没有事。 芷兰颓丧地离开,狼起身,跟着芷兰。不论如何,他都要护卫他,忠诚于他。 第六十五章 一触即发 双方人马在汤谷谷口对峙,芷兰看着对面,在人群中搜索着那个姣好的身姿。芷兰微微一笑,她更漂亮了,气质也更仙,只是这个感觉更加熟悉,好像是……芷兰的瞳孔一恍惚,陌生的记忆纷至沓来,他不禁念出了一个名字:“棠余?” 狼注目。 诸葛芷蘅眉头微皱:“什么棠余?” 这个名字听着莫名熟悉,似乎在哪里看见过。 芷兰摇摇头,他自己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叫出“棠余”这个名字。他清楚,这份记忆不属于他,是蚩尤的记忆。可是为什么蚩尤会对着施喊出别人的名字?难道说蚩尤认识前世的施?以蚩尤的身份,会认识前世的施,必然施的地位不会低。那么施的前世是什么呢?芷兰有些懊恼,他的施,他深爱的施,明明这般想了解她,却偏偏对她一无所知。 芷兰瞄了一眼她身边的千瞳,他们越发般配默契了。他心中涌起不甘和嫉恨。只要这次第完结了,只要帮诸葛家获得该有的一切,他便放弃所有,和他的施,他深爱的施离去,隐居山野。芷兰看着千瞳,陌生的记忆再度涌出,那个穿着大黑袍的男人跪在灰烬之前痛苦地嚎叫让他心中有隐约的快意,似乎自己就是要等这一刻,自己似乎就是要从他身上获得什么。芷兰看着千瞳的脸,视线开始模糊起来,体内深深埋藏的另一个人,正在试图抢占他身体的支配权。 芷兰挪开视线,想以此来夺回自己的意志,然而在看见为首那个冰冷的女人之后,芷兰还没来得及想起她叫什么,眼皮便闭上了,他的灵魂被一个人拉住,丢进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占据了芷兰身体使用权的蚩尤,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他说话的幅度不大,但法力却能让在场所有人都听见:“好久不见了,魃。” 女魃抬起下巴,嘴角微微一勾:“换了一副好身体嘛,贪,可比你好看多了。” 蚩尤脸色一沉。什么话,当众羞辱他? “蚩尤轮不到你来评价。”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众人寻声望去,烈鬼自动分开一条道路,一个侧坐在豹子上的女子缓缓出了来,她的眼睑上画着绿色的叶子,给麦色肌肤她增添了几分原始的野味。 女魃笑了出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有名无实的艺龙夫人啊。” 艺龙脸色一僵。当初女魃和艺龙一个是旱神、魃部首领,一个是蛟龙世族,能翻云覆雨。二女争一男传为佳话。艺龙生性婉约,得体大方,而且蛟龙战斗力超群,能减少人员伤亡,所以蚩尤立艺龙为正夫人;但生性高傲的女魃不肯屈居人下,拒绝蚩尤的求婚也就罢了,还离家出走、径直投入黄帝麾下。蚩尤一心想着女魃,和女魃联系不断,女魃也一直找机会讥讽艺龙。 艺龙的坐骑发出嘶吼,女魃不屑一顾。一只活了几万年的老豹子,凶给谁呢?艺龙她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一只畜生。 一个身上涂满花纹的男人盘腿坐在一只白虎之上,缓缓走到艺龙身边,对她使了禁止的眼色。艺龙虽然心有不甘,还是“哼”了一声回到队伍之中了。男人看了一眼依旧高高在上的女魃,虽然换了一个不如她的皮囊,可是她本人的魅力却将这皮囊的美丽升华了。 女魃看着白虎之上的男人,心中不住冷笑。风太昊还是一如既往地闷骚,他那点子小野心不要太明显好吗?想坐收渔翁之利,白日做梦。女魃同时也感慨,难怪蚩尤会败,身边不是小人就是指着利用他成功之人,要么就是没什么用只会吃醋的蠢蛋,哪里会有赢的资本呢? 第六十六章 兄vs弟 蚩尤抬手,战鼓擂了起来。双方交战,你死我活。女魃看着蚩尤,脸上勾出一抹笑。蚩尤面无表情。艺龙有些按捺不住,她的坐骑和她一眼龇牙咧嘴,等待时机。 本来天界一方已经取得压倒性的优势,突然天色突变,乌云压顶。女魃抬头看着这天,蚩尤含笑站了起来。云上如同下黑雨一般落下无数穿着黑色战袍之人,他们全部戴着鬼面具,每个人的战袍形制都和千瞳如出一辙——是西天王治下的“零无”! 天尊敛眉,他知道西天王对他不满,也知道神农一脉蠢蠢欲动,料到了他会反戈一击,但在战场上公然作对还是心理有点膈应。 西天王戴着人形面具降落在蚩尤身边。蚩尤挑衅而得意地看着女魃。女魃并不在意,她对于蚩尤是否封印是否威胁人间根本不在意,她在意的是能否在蚩尤身上发泄她积攒的怒火。 西天王看着将南施护在身后的千瞳,冷笑:“本王最完美的‘无’,竟然是个叛徒。”西天王伸出手,在阵前的星眸被掐住脖子,举到了半空。星眸的腿蹬着,脸皮涨得紫红。 西天王道:“你这个废物。” “哥哥!”千瞳想上前,被南拦住了去路。 千瞳只得暂且忍耐,眼中的泪水波涛汹涌。 清欢在底下跳着,她想把星眸拉下来,可是她根本够不着,只能干哭。 西天王手一松,星眸落了下来,趴在地上喘着气儿。清欢连忙过去,十分担心:“你还好吗?” 星眸一边咳嗽着,一边拍拍清欢的背:“放心吧,我没事。天王舍不得杀我呢。” 西天王笑:“本王目前自然舍不得杀你。本王要留着你,去杀那个叛徒!你去把他的力量夺为己用,本王便大发慈悲放你一马,并且让你在本王身边行走。连同你身边那个小女妖,都可以获得仙的资格。” 星眸眼瞳闪动。他知道,仙的资格很重要,这对于清欢来说,无疑是枝头变凤凰的好机会,他将清欢当女儿疼爱,如何能不为她考虑?可是千瞳也是他看着出生的好弟弟,虽然立场不同,但他们的兄弟情是一样的,他也不能下杀手。可是如果他不杀,他死了无妨,清欢怎么办? 星眸咬咬牙,抬起头,眼瞳一闪,耳听八方,他将清欢绑在背后,拔出清霜剑,径直冲向千瞳。南刚要挡住星眸,一道白影从天而降,锐利的剑锋和南的打在一起,发出红色的火花!那白影身穿和千瞳一眼规制的战甲,但比千瞳高级和繁复。他令南和南施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因为来人使用的也是承影! 南的睫羽在颤抖:“你......你是......” 他没有说话,抬脚踢开南,反身又刺。南虽然挨了一脚,但战斗经验也不允许他继续为情绪左右,他认真起来,开始战斗。 西天王喃喃,但声音又能让蚩尤听见:“那么,南家这次,是谁能拿下门主之位呢?是一,还是南?” 另一边,星眸没了南的阻碍,冲到了千瞳面前。南施本来要保护千瞳,却被千瞳拉到一边,自己和星眸战斗了起来。清霜和“万骨枯”的碰撞,却没有南和一的战斗惨烈。二人似乎都在互相谦让...... 第六十七章 星眸之死 星眸的攻击每一下都很用力,却每一次都没有用尽全力,而且很多时候?33??是避开了致命点。千瞳也没舍得下手,两个人就这样你来我往,但看起来就好像在舞剑一般绵软无力、毫无战斗力。 蚩尤在远处观看着,嘴角一勾:“你的武器真的长了脑袋。” 西天王不语,却在广袖中捏紧了拳头。对于一个专门饲养杀人机器的人来说,武器有了自己的思想,不是好事;武器有了自己的思想,并且变得不听话,那更不是好事。西天王想让人去将还在上演兄弟情深戏码的星眸、千瞳二人一网打尽,却发现自己所有可用的人都派出去了,剩下的都不能比那二个强,西天王的拳头不禁又捏紧了。 蚩尤道:“你身边连一个都没留,万一你的人倒戈呢?” 西天王没有回答。 蚩尤向祭司台下使了个眼色。风太昊接到,一边拿眼睛注意着前方的战况,一边垂手摸了摸白虎的脖颈。白虎悄无声息地隐匿在烈鬼群中。 星眸和千瞳这边还在交战。星眸道:“你快回来!说不定王还能既往不咎,放过你。” 千瞳摇摇头,挥着“万骨枯”打开星眸的攻击:“我已经回不去了。我和施是三世姻缘,注定在一起。我不能再离开施!” 星眸实在是服了他这个弟弟,为了****不顾一切的混账,他养了千瞳这么久,都抵不过一个南施,人家南施当初还不喜欢他来着、一心想着被蚩尤附身的傀儡芷兰,他还倒贴过去。为了南施背叛,他怎么就不想想他不回去,自己这个当哥哥的怎么办? 星眸越想越来气,挥剑的力道也重了些。 千瞳一面打一面劝:“蚩尤不仁,王不义,邪不胜正,哥哥你不要再执迷不悟。如今清欢就在你背上,你弃暗投明,天尊不会怪你。” 星眸有些动摇。是啊,如今清欢和弟弟都在身边,王的手段他知道,虽然如今是压倒性的优势,可是蚩尤的本体毕竟还被封印在荒原之下,在芷兰身上使不出十分之一的力。芷兰自己的意志力很强,大部分时间蚩尤都无法控制芷兰的身体,所以谁胜谁负还真的不好说。何况这里还有他疼爱的弟弟…… 星眸正在犹豫,分神的瞬间,千瞳抓住机会,将星眸打退了几步,双方暂时偃旗息鼓。千瞳上前一步,正要说话,人群之中突然窜出一只白虎,张着血盆大口,径直朝千瞳的头咬下去,星眸大惊失色,急忙解开绳索,将清欢放在地上,冲过去踢开了千瞳。千瞳爬起来之时,白虎已经咬住了星眸的肩胛,锋利的獠牙刺穿了星眸的身体。星眸惨叫着倒在地上,血殷红了一片土地。白虎闻到血腥味,愈发咬得用力。 千瞳奔过去想去帮星眸,一个在裸体上画满花纹的男人横在了他眼前,那男人手里拿着两根象牙做武器,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你的对手,在这里。” 千瞳冷了眼瞳,他着急去救星眸,挥着“万骨枯”便和风太昊战斗起来。风太昊虽然在荒原呆了万年,但身手不输从前,而且上古社会交战颇多,风太昊明显比较灵活,千瞳虽然有三辈子的本事,但这辈子毕竟打得少,而且他目前为止也没有动用前两世力量的念头,因此对阵得很是辛苦。 南施见星眸被白虎咬住,急忙飞了过去,从白虎的视野里划过之时,眼瞳中的那股淡淡的蓝色烟雾就渡到了白虎的眼里。白虎申请呆滞,缓缓松开了口。清欢赶紧过去,扶起了血淋淋的星眸。南施眼瞳中的蓝色烟雾变成了蓝色的波涛,她施术让白虎困于自己的幻象之中,匍匐于地,自己则抽身出来,刚要去星眸身边询问他是否安好,一支什么东西擦着她的耳朵飞了过去,径直射穿了星眸的身体! 第六十八章 丧心病狂 南施震惊地看着一支虎头戟戳穿了星眸的身体,血迹飞溅到清欢的身上?33??清欢血淋淋地站在那里,呆若木鸡。星眸缓缓地倒了下去。 南施急忙挪了过去,接住了星眸,不让他摔倒在地上,星眸在南施怀里喷出一口血,眼瞳开始涣散。南施的眼泪流了出来:“不要死。” 星眸的手伸向千瞳的方向,剩下的那一点精气神全部贯注于千瞳。千瞳显然也看见了,他想过来,却被风太昊拦住,风太昊十分得意,他喜欢看见生离死别,特别是死了还不能道别。风太昊抬手一抓,虎头戟回到手里,他挥舞一番,将戟头对准千瞳。千瞳着急过去,他的眼睛全部落在星眸,可是风太昊这头拦路虎死活就是不让他过去。 星眸的生命一点一点耗尽,清欢已经在星眸身边哭了起来,她抱住星眸,元炁不断散发出来,她想用自己来换星眸的命,可是她的元炁太弱了,她根本无能为力。南施也将掌放在星眸胸口,用自己的元炁给他疗伤,但星眸是心口贯穿伤,故而怎么做都是杯水车薪。 星眸见千瞳实在过不来,便对着千瞳,用最后的一点力气,比出了口型:“好……好……活……”星眸的手垂落下去,头歪向了哭泣不止的清欢。弟弟和仿若女儿的清欢,让他如何能瞑目? 千瞳停止了攻击,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死不瞑目的星眸,星眸的嘴角前一秒还荡漾着笑意,这一秒已经在淌血,这是他出生起就依赖的哥哥啊!千瞳的面色越来越冷,他的眼瞳逐渐被黑色覆盖。 风太昊见他一动不动,一笑,有机可乘!风太昊拖着虎头戟朝千瞳奔去,因为速度太快,风儿将沉重的虎头戟运起,在身后上下起伏。风太昊笑着,挥着虎头戟,大叫一声,打向千瞳。 南施眼泪未干,泪珠儿随着她担心的叫唤的:“千瞳!”飞了出去。 千瞳不慌不忙地抬起胳膊。“咚!”虎头戟打在了千瞳手上,然而千瞳纹丝未动,风太昊反而被震得虎口疼,他闭了一只眼,看着煞气突然重了十倍的千瞳,心中突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艺龙骑在豹子上,有些迟疑地皱起了眉头。 千瞳缓缓抬起头,黑色的眼瞳了无生机,让风太昊心下一惊。千瞳的右眼出现了皲裂纹,纹路一路蔓延到脖颈,风太昊额头渗出了冷汗。南施呆在原地,她知道星眸的死对于千瞳的打击很大,但没想到千瞳会彻底失去控制,为秽力所操纵。这么强的秽气,她也是第一次看见。 艺龙一惊,她急忙挺直了背大喊:“快回来,昊!” 风太昊往后遁走,长发在风中向前飘摆。清欢突然冲了过去,将风太昊往回撞,但风太昊只是堪堪停住回程,并没有受多大影响,反而清欢摔倒在地。风太昊怒,将虎头戟扎向清欢。南施一惊,急忙抬手一甩,紫电飞了过去。然而还没等紫电剑到,剑便被一根触手缠住,接着,清欢也被触手团团裹住,挪回到了千瞳身边,千瞳死气沉沉,头发更是像死尸一般的干涩。他瞪着风太昊,露出了森白的牙齿,那笑容让风太昊立马起身往回走,刚转身,风太昊的身体便被刺穿。 艺龙尖叫着捂住嘴,蚩尤略略注目。 风太昊看着刺穿自己心脏的触手,触手从地下钻出,将他串在半空,口内的血和身上的血滴落下去,被触手源源不断地吸收,元炁也在一点一点地溜走。 千瞳大叫一声,触手向上,风太昊被劈成了两半,血肉四散,所有人都停顿了片刻。千瞳将紫电和清都送到了南施身边,所有的触手开始挥舞,他发狂一样的虐杀蚩尤的烈鬼军队,甚至连天界的军队都受到了波及。 女魃挑挑眉:“是这家伙啊,这可棘手了。当年你祖宗都没把他如何,还是对面的那小子的祖宗牺牲自己才跟他同归于尽。” 南正在和蒙面人大战,他虚晃一招,暂时把人推开,喘着气叫道:“施!” 南施被这一声喝醍醐灌顶,将星眸轻轻放到清欢怀里,在他们之上筑了一个结界。南施吩咐道:“我去救你叔叔,你保护好星眸哥哥的尸体,他的眼睛,让你叔叔亲自来合上。” 清欢哭着点点头,拿小手去擦星眸嘴角的血。 南施冲出结界,挥着剑打开几个烈鬼,借助触手的力量飞向千瞳,千瞳的触手将南施扫了出去,南施凌空喷出一口血,还好蓝裳看见,上前抱住了她。南施对蓝裳笑笑:“娘。” 蓝裳对南施点点头:“我掩护你。” 言讫,蓝裳便主动飞上前去吸引千瞳的注意,南施则趁机上下翻飞,来到千瞳眼前,一把抱住了千瞳的脖子。南施吻着千瞳的耳垂和脖颈,眼泪滑入他的衣领:“醒醒。” 千瞳的心脏猛地收缩,他站直,所有的触手收回体内,眼瞳逐渐褪去黑色,他茫然地看着一片狼藉的战场,听着哀鸿遍野,僵硬的手缓缓抬起,抱住了南施。 蚩尤本来无动于衷,可心里却突然一痛,他不禁皱着眉头捂住心口。 该死,这个身体居然和南棠余的转世有瓜葛。 蚩尤运起元炁,强行压下了芷兰蠢蠢欲动的灵魂,这才舒缓过来。 蚩尤阴笑。既然你得不到,那就让本尊帮你一起毁了! 第六十九章 逆鳞九五 蚩尤对着相拥的千瞳和南施打出了一掌,强劲的掌力化为一只凶猛的麒麟,扑咬向他们。千瞳见来不及躲避,将二人一调转,自己的脊背对准了那麒麟。南施绝望地望着那麒麟,紧紧抱住千瞳,准备与他共赴黄泉。 然而,蚩尤的伤害却并未落实到他们身上,一道强劲的罡气挡住了麒麟,将麒麟粉碎。南施看去,只见天尊迎着法力而伤,冲向蚩尤。蚩尤后退半步,唇角一勾,他并不动手,因为身边带着面具的西天王比他更急地冲了过去,西天王手中幻化出一柄七星剑,朝着天尊的的脖颈砍了过去,天尊的手中也出现了一根九尺蟠龙棍,挡住了七星剑,剑与棍打在一起,擦出了巨大的火花。 天尊看着白色人脸面具中透出的那双阴鸷愤怒的眼,莫名有些伤感。他念:“天霸。” 西天王有些愣,旋即又恢复了凶狠,他加大力度将七星剑压向天尊的脖颈,火花四溅。天尊见他还是想下杀手,手上用力,九尺蟠龙棍顶住七星剑,不让他前进分毫。天尊有些生气:“为什么?” 明明给了他权力地位,甚至能让他享有自己的军队、“零无”,他为什么还要背叛?为什么还要将苍生置于水火之中? 西天王并没有回答他说的话,抽回七星剑,发疯似的朝他狂砍,天尊用九尺蟠龙棍应对着,并没有还手的意思,西天王砍了几千剑,九尺蟠龙剑仍旧金光闪闪,西天王不禁有些懊丧,他旋身而起,就地一扫,千把剑飞向天尊。 天尊岿然不动,等剑到身边之时,天尊体内突然迸发出无尽罡气,将所有的剑吞噬殆尽。 西天王再度冲向天尊,他的体外燃烧着熊熊白炁,炁升到头顶形成一条白龙,咬向天尊。天尊不慌不忙,他到眼前之时,天尊的体内突然窜出九条金龙,身边还旋绕飞舞着五条小金龙,金龙将白龙压制得死死地,西天王根本无法靠近天尊半分。 天尊眉一挑,一只游离的小金龙窜向西天王的面门,将西天王的面具击碎,西天王也因此身体向后仰倒。白龙口内喷出水来,看样子也伤得不轻。面具逐渐碎裂,在纷纷扰扰的碎块之中,天尊的瞳孔猛然一骤。 笑容?!! 西天王竟然在倒下的时候露出了笑容! 天尊发觉了什么,急忙往后撤退,可惜为时已晚:西天王坠地之前,背后已经生出一只白龙、顶住了地面,西天王在它的帮助下缓缓站直,紧接着,西天王身上又爆出七条白龙,并有五只小型白龙环绕身边。 天尊难以置信地望着西天王,西天王任由最后一块面具掉落,将七星剑插入地面权当拐杖,他笑道:“你以为九五之尊皇瑞是你们轩辕家独有的吗?” 天尊皱眉。 九五之尊,皇者之气。只有真正的天尊才能拥有这至高无上的力量。当年的神农和轩辕曾经在昆仑顶共悟大道,虽然同召唤出神龙,但最终得到九五之气的是黄帝轩辕,故而神农让贤,六界归一。如今神农天霸也能叫出九五之尊神龙,但这神龙看着就有点邪气…… 天尊想到了什么,他剑指指着西天王:“你用了禁术‘逆鳞’?” 西天王哈哈大笑,却没有准确回答。天尊大惊失色:“这是用生命为代价的禁术啊!” 第七十章 二龙之争 西天王哈哈大笑:“神的寿元是无上的,本王已经厌倦了千年不变的生活,死又何妨?本王一生遗憾唯有屈居你下,未能光辉神农一脉,今日你我便决一高下!” 天尊瞳孔闪烁。 这个人说着和当年一样的话,却不复当年的稚气和朝气蓬勃。当年的他未长龇须,意气风发,时常来找他挑战,却从未赢过,每次他都气呼呼地跺脚,拿着剑指着自己,气急败坏地喊:“下次本王一定打败你!” 是的,那年他已经是王,因为上一任西天王战死;而自己依然是被他戏称的“千年太子”。 西天王挥着七星剑朝天尊冲来,嘴里呐喊着,九五白龙咆哮着,眼睛散发着红光。天尊腾空而起,并不与西天王正面交锋。以来是他不忍心,二来,如今西天王的实力并不比他差,硬拼对自己不利。 西天王怒气冲冲,他将七星剑抛起,双手合十,食指下坠,念动咒语:“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寂无所寂,欲岂能生?”西天王手高举头顶,一朵莲花自他手中绽放,莲花之中生出七颗星辰,环绕七星剑,西天王自莲花而出,整个人被上古咒印包裹,他一把夺过七星剑,冲向天尊,速度快到经过的空气都全部燃烧起来。 天尊有些惊诧。 他知道天霸在道法的钻研上比他深厚,也知道神农一族因为术法被轩辕禁制一直心有遗憾。本来不让天霸知道前任西天王的死因,但他不知道,天霸知道了这件事之后竟然会变化这么大,天霸谋反修炼禁术他都知道,但他不知道为了打败他、推翻轩辕的统治天霸竟然会牺牲至此! 而如今天霸使用的是他在莲花妙法池中沐浴悟出来的莲心北斗剑法,他从未展示过这套剑法,视为自己的绝招,他此刻用上就是存了杀死自己的决心。 天尊将一根九尺蟠龙棍甩了起来,旋转的金棍飞上天空,上方出现了一个旋转着的法阵,阵法十分复杂,但运行得十分平稳,看着平淡无奇,但散发出的罡气形成刚劲和煦的风,吹气人的衣襟发丝而不让人觉得烦躁。 天霸挟着绵延几公里的元炁向天尊冲来之时,天尊怒眼圆睁,大喝一声,阵法飞速运转,无数金色的法棍射了出去,天霸一边打开攻击、一边继续前进。天尊竖起剑指,法棍在运行过程之中发出金光,棍上开花,钻出无数的箭头,天霸一时不查,竟然被伤了胳膊。天霸大叫一声,手上的剑甩成花,所有的棍上箭都被打开。天霸身子一挺,保护罩包裹住他、帮助他防御攻击、继续前行。 天尊并不着急,他缓缓上升,穿过剑阵,站在阵上之时,身边已经站了一个光头男子,那男子身穿劲装,全身赤金,皮肤上写满了道家谶语,双瞳也是金色。 “棍灵。”天霸咬牙,旋即大吼: “就你有灵吗?” 天霸将剑一送,剑在冲击过程中,逐渐蜕变为一个道袍少年,脸上有着银白色的纹路,额心一点银白色的水滴状的痣,将整个人衬托得妖冶又器宇轩昂。 天霸一拳击向天尊,天尊在阵上和天霸打了起来,而棍灵和戟灵则也对阵起来。四人在空中打得难分难解,灵力四处飞溅,阵下的人都目不暇接地看着,同时四处躲避,避免被伤到。 天尊看着天霸只有杀戮的眼眸,突然想起那年在银河边,那个披着西天王披风的少年。 第七十一章 往事历历在目 第一次见到天霸,他还很小,脑袋根本套不住巨大的西天王头盔,长长的披风拖在身后,于银河边趴着不知干什么。NX走了过去,站在他身后探出脑袋。一条散发着白光的鱼迅速游走,天霸也被NX吓到,头盔罩住了眼睛,一个猛子跌到水里去了。 NX器宇轩昂地站在岸边,看着天霸在水里挣扎了半天,狼狈地爬了起来。NX刚想上前问他如何,一把寒光闪闪的剑便架在了NX的脖子上。比他矮的NX踮着脚大吼:“你是谁啊你?” NX一笑,拱手道:“在下太子NX适才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天霸收起剑,不轻不重地勾了他一眼:“原来是‘千年太子’啊。” NX眼底闪过一丝阴霾。自己已经当了不知几千年的太子了,自己的父皇一直健在,而且还大有功力继续上升的空间,自己实在无法成为天尊。而眼前的这个少年,父王还没牺牲之前,就已经替父王掌管事物,如今更是一个独当一面的西天王。他自然是有资格嘲笑他的。 NX鞠躬:“真是抱歉,将你的灵愿鱼惊走了。” 天霸一愣,耸耸肩,抬眼看着波光粼粼的银河:“走了就走了吧,反正这条鱼也不可能找到一个已经堕入轮回的神。” NX顺着他看的方向看去,宽阔的银河水流湍急,托着无数的神魂,投身到各处神族。按照神界的规矩,在战争中神形俱灭的神,不论生前如何强大,死后都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灵魂重塑,然后再从畜生道开始重生,也不知几世才能重新为神。前任西天王便是如此,如今让灵愿鱼去找,也是寻不得的。 天霸冲着NX笑,NX有些脸红:“你今天不闷在书房里弹琴读书,倒有心思跑到河边来?莫非你也有什么放不下的人?” NX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那静静的水面,忧郁地皱起眉头。那个人…… 天霸见他果真有猫腻,便也不再多说,收起剑就走。NX一惊:“你去哪儿?” 天霸回眸,大拇指一擦鼻子:“练剑,我最近创造着一套特别厉害的剑法,要当绝招留给我最后的对手的。” 天霸扬扬下巴:“要不要一起?” 从此之后,NX就经常出入西天,和天霸在零无之域修炼,二人皆是功力大增,珠联璧合引起天界瞩目。他们一直都很和谐,直到天尊和魔界开战,天尊被魔界偷袭,虽然天界赢了,可永远失去了天尊。天尊去世,很多事情就要重新整理,在NX登基的那一夜,天霸从绝密档案之中了解了自己父王的死因——父王本来可以活,可是前任天尊为了保证战斗的胜利,撤销了支援,导致前任西天王如今元神重聚。 在NX忙完登基大典之后,天霸的七星剑便架在了NX的脖子上。看着天霸愤恨的眼眸,NX的眼里全是理解。天霸看着出奇地平静的NX知道他早就得知自己父王的死因,不禁愈加愤怒,但君臣有别,他不能弑君,因而愤恨而去,从此不再与NX往来。昔日的双壁各奔东西,有人猜测是NX身边不容人,有人猜测是神农氏贼心不死。 西天王天霸愈加肆意妄为,甚至成立了“无”,组织自己的军事力量。 天尊看着愈来愈接近的天霸,罡气直冲云霄,他双手飞快地捏着手诀,神龙翱翔九天,发出振聋发聩的鸣叫。 第七十二章 同归于尽 九条神龙腾空而起,在空中合成一条,巨大的龙身遮天蔽日,天地失色。狂风大作,众人皆被吹得睁不开眼、纷纷拿手挡住风。剩下的五只小龙附在天尊身上,给他穿上了铠甲。天尊挥着九尺蟠龙棍主动冲向西天王,西天王的白龙被击碎,西天王本人也被击飞。 蚩尤伸出手,黑色的元炁托住了西天王,让西天王不至于坠落在地摔伤。西天王缓缓落地,有了个缓冲期运炁,他手一展,九五之尊白龙再度冲天而出,而且,他的九条白龙也合成一条巨龙,飓风席卷而来,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吹得七零八落,天地完全回归到混沌初开天地之时,黑暗一片,只能看见穿着白龙战甲的西天王骑着他的白龙和穿着金龙战甲的天尊站在金龙头上,朝对方奔过去。 一白一金在空中移动速度很快,打斗不下九百回合还是没斗出个胜负。西天王咆哮着杀向天尊,却被天尊一棍子打了回去。蚩尤嫌战斗时间太长,运炁朝未央打去。天尊感应到,翻身回去,替未央挡住了这一击,金龙战甲碎了。 未央还没来得及问天尊是否安好,一道白影又袭了来,天尊反身拿九尺蟠龙棍挡住,火花之间,西天王突然伸出左手,打了一掌。天尊来不及躲避,却突然听得一声娇喝:“镜花水月!”西天王的攻击一下子被转移到自身背后,强大的掌力让他自己的白龙铠甲碎了。 西天王退到安全地带,恨恨地看着未央,啐了一口:“佟这个贱人。” 天尊回眸,自己的小孙女拿着两面六棱花铜镜站在那里,眼神冷峻,浑身散发着轩辕家特有的皇者之气,在黑暗中格外耀眼。 蚩尤眉头皱着。轩辕家的力量加上佟的力量,这个女孩不能留。 天尊和西天王同时发动进攻,白龙和金龙离体,在空中厮杀得天昏地暗,风雨雷电齐来,西天王和天尊也厮杀得昏天黑地,直杀到两人伤痕累累,各自喘息,白龙咬住了金龙的脖颈,而天尊打中了西天王的胸膛,天上两条龙同时缩回了主人体内,两位主人同时喷出鲜血,天地恢复原状。 未央想去扶天尊,西天王趁机杀向未央,天尊的脊背挡住了西天王的七星剑,未央被震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天尊淌血的伤口。天尊大吼一声,将未央推入人群,蓝楚接住了未央。天尊反身抱住西天王,西天王大概猜到他要干什么,挣扎起来:“放开本王!” 天尊不但没有放开,反而抱得更加紧,他加速冲向悬崖,身上的元炁开始燃烧,西天王发出惨烈的嚎叫。 “天尊爷爷!”未央想过去阻止天尊的同归于尽,却被蓝楚死死抱住,她只能伸着自己的手抓着空气。一枚戒指破空而来,正好戴在未央的大拇指上,未央一愣,旋即所有的天神和各界追随者跪下,呼声震天: “参见天尊!” 未央一愣。蓝楚松开禁锢的怀抱,也跪下磕头:“参见天尊。” 蚩尤咬牙。白让这个女孩捡便宜了,不过正好,天尊没了,就剩这么个弱者,看他如何让轩辕家灭绝。 金黄的火焰坠下悬崖,崖底发出巨大的气浪,神龙冲天而起,白龙飞向西方而金龙则进入了未央的身体。 蚩尤再也不能忍了,他腾空而起,想要杀死正在吸收前任天尊功力的未央,心脏却猛地一痛,蚩尤坠落下来,意识模糊之前只见不远处南施正在给千瞳擦着脸上的污渍…… 第七十三章 谁动了我的女人 南施带着千瞳来到星眸尸体边,千瞳握着星眸已经冰冷的手,闭上眼睛,让泪千行。千瞳抬手,给星眸盖上眼皮,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在他耳边低语:“我会照顾好清欢的。” 星眸得到了千瞳的承诺,哽在喉咙里的那一股气才从鼻腔散出,飘落在天地之间,星眸的身体也随之化为灵气,寻风散去。灵点穿过千瞳的手,千瞳的指尖并不能抓住,泪坠落,化为久远的相思。 南施一手揽着清欢,一手搭在千瞳的肩上,千瞳的清欢在南施怀里痛哭,哀伤尽去,南施扶着二人站起,给二人分别拭去泪水。 一道劲风突然袭来,千瞳抱着南施的肩膀将她转到自己身后,抬起手击出一掌,黑色的秽力和另一边打来的阴力相互碰撞,剧烈地爆炸开来,地上出现了一个坑。千瞳冷眼看着眼前握着劈天斧瞪着他们的诸葛芷兰,手上多了一把“万骨枯”。 “芷兰……”南施念,声音很轻,还是足够飘进千瞳的耳朵里。 千瞳眼眸一黯。 南施想上前,神籁立刻挡在了她身前:“你不能去,他太危险了。” 南施止住脚步,看着诸葛芷兰,眼里满是担忧。虽然旧情不在,依旧是自己的伙伴,他如今身体被蚩尤占据,做了这么多错事,是否还能挽救回来? 南施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她侧首一看,只见千瞳假装没事人一般并不看她,但他眼里那抹不自然是逃不过南施的眼睛的。他们二人近来一直修炼的南氏双栖剑法让二人心意相通,千瞳在难过什么,南施岂能不知?南施一时间懊恼起来,责怪自己不该过于关怀芷兰,让这个心底柔软的人再度刺痛;原本芷兰就是他的心结。 南施垂首,不禁缩了回去。 芷兰原本见南施向他跑来,高冷的眼里出现了一丝动容,但神籁的拦截和千瞳的躲避让南施自动退回,芷兰瞧出了端倪,冷哼一声,挥着劈天斧向千瞳砍去。 敢抢他的女人、敢爱他的女人,那就都去死!南施,是他一个人的! 芷兰的眼瞳黑得可怕,他的戾气太重,所到之处,无不是一片鸡飞狗跳。 诸葛芷蘅在后方看着芷兰冲向不起眼的小角色,不禁皱眉,厉声质问艺龙:“蚩尤大人是怎么回事?” 艺龙冷笑:“我还想问你的好弟弟如何为了儿女私情大动干戈呢!” 诸葛芷蘅的手握紧,指甲插进肉里,血流了出来。良芳轻轻握住芷蘅的手,粗粝的手指撑开芷蘅手中的紧致,为她温柔地摁压着伤口,芷蘅狂躁的情绪被他安抚下来,眉头渐渐松开。看见芷蘅的脸部放松了,良芳严肃的脸上也似乎有了些许不明显的笑意。 千瞳挥着“万骨枯”迎战,二人纠缠在一起。神籁本想护着南施后退,芷兰的劈天斧却也到了眼前——是的,芷兰要一次性把这两个痴心妄想的家伙全部解决掉——神籁无法,只得亮出纯钧剑和芷兰对阵,场面一时混乱不清。 正在三人酣战之时,艺龙拿出一片翠玉制的叶子,放在唇畔、吹奏了一曲渗人的曲目,芷兰蓦然停下动作,眼瞳逐渐被黑色覆盖。 第七十四章 恶战 看着芷兰的异态,千瞳护着南施和清欢连连后退。大家都蓄势待发,准备决一生死。 未央还没来得及悲伤爷爷的死去,也还没来得及从突然接任天尊的震惊之中走出来,便压抑下自己的一切情感,飞身挡在了所有人之前,和蚩尤正面相对。未央的举动吓坏了蓝楚,如今的未央已经是天尊,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那天界怎么办?轩辕家怎么办?蓝楚急忙跟在她身边,随时准备以身护卫。毕竟蓝家还有蓝裳和南施,再不济,也还有虎视眈眈的米凉,修罗界不会完蛋的,但天界除了轩辕未央,可再没有人了,总不能让神农氏的人捡便宜。 蚩尤看着未央坚定的眼神,头一偏。 真像啊…… 蚩尤的眼前晃过黄帝那双爱笑的眼,他认真起来也是这样严肃,搞得自己是最热爱这个天下一样,蚩尤就是看不过黄帝天天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才想跟他对着干,其实自己对于他的政见,还是很赞同的,只是看不爽他一副仁君的做派,非得添乱逼出他的黑暗面,看到他不是那种具有人性光辉的人,蚩尤才要安心。 蚩尤挺起劈天斧,砍向未央,未央手一挡,一根九尺蟠龙棍在未央手里长出,挡住了劈天斧。 蓝楚一惊。 未央的实力已经能够媲美天尊了。不,她身体里还有佟帝的力量,或许能直追上古。 蚩尤眉一挑。 可以嘛,玩这破棍子玩得挺溜。他怎么记得黄帝召唤出这根棍子的时候很开心呢?黄帝后头的轩辕剑还有轩辕弓,哪个破烂不让他手舞足蹈的? 蚩尤挑开棍子,再度劈向未央,未央被打得连连后退,血从嘴角渗出。蚩尤看见未央不敌他,愈发兴奋,大叫一声,斧头一甩,未央急忙拿棍子挡着,却被凌厉的气势冲了出去,幸好蓝楚接住了她,没有太大的伤害。 蚩尤笑着。 嗯,轩辕家的后人还不如黄帝好玩呢。 蚩尤收起笑意,他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灵力。斧头别到后背,挡住了来自后背的偷袭,他反身一扫,一道白影足尖踮在了他的斧头上。他抬头,和低头俯瞰他的那双冰冷的眸子对视,好似许多年前在天羽林初见,漫天飞舞的天羽零落无边,女子翩然起舞,落下时正好落在他的手心,像一只展翅欲飞的白蝴蝶,惊心动魄的美。 后方的艺龙皱起眉头,手握住了缠在腰间的骨制练剑。坐骑白虎开始发出低吼。 蚩尤一笑:“魃。” 女魃没有应答,手化为两道黑色的炁鞭,打向蚩尤,蚩尤旋身躲过,挥着劈天斧和女魃大战了起来。未央再度上阵,三人混战。蓝楚护在未央左右,融赤护在崇翎左右。场面一时间极其混乱。 艺龙拔出练剑指挥军队再度冲向天军,天军也积极应战,汤谷口厮杀声震彻天地,一向准时出现的三足金乌也选择闭门不出,人间陷入一片黑暗。 女魃被蚩尤打开,倒在前来接应的融赤怀里,昏迷了过去。融赤正要叫,只见一缕芳魂从崇翎身体里出来,那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人,就是南施也比不过她的美貌,只是她,没有头发。真正魃对着融赤一笑,用灵魂抱住了蚩尤,蚩尤发出惨叫,硕大的灵魂从芷兰身体里挤出、落入女魃的怀抱。 女魃对着未央喊:“快封印!” 第七十五章 封印蚩尤 未央有点愣。之前她的身体不允许学法术,所以天尊的保护也成为了她如今的拖累——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封印! 南施看出了未央的无措,她飞身上去,使用上古神力、为封印助了一臂之力;千瞳与她心意相通,自然知道她要做什么:南施想通过四人建立起四方阵,让未央从中央往地底打入灵力,这样不用耗损太多灵力,又能方便未央操作。但建立四方阵就要面临被偷袭的风险,所以需要自愿。南施既然已经上去,他不能坐视不理——千瞳将清欢抱给蓝裳,蓝裳点点头,示意千瞳快去。千瞳飞身来到南施的对面,也打入了自己的灵力。 蓝楚自然不甘落后,落在了白虎位。神籁紧随其后,落在玄武位。 蓝、黑、红、绿四道神力注入蚩尤的灵体,蚩尤挣扎起来,可他被女魃紧紧地捆住,不能动弹,灵力在下方和上方各形成一个封印阵式,只要未央从上方打入,便可完成封印。未央自然也是知道的,她感动于他们的努力,自己也冲上云霄,从上方打了下来。 艺龙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蚩尤被封印,她大吼一声,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成千上万的巨型野兽从地底冒了出来,无数的烈鬼涌现,她骑着白虎、挥舞着练剑,一路过关斩将,刚要冲过来,籁阳和融桦便挡住了去路。 艺龙咬牙,眸中透出浓重的杀意。籁阳不多废话,手中一柄纯钧剑,舞出两仪门绝学、逆风仙渡诀,七彩的剑万剑齐发,艺龙双手挡在脸前,自身纯元上古神炁将剑气一一分解。剑气才完,融桦的三昧真火又喷了过来,幸好白虎跳得快,那火中还夹杂着霹雳,艺龙适才所在之处已经成为一个黑色的坑。艺龙怒吼一声,练剑甩了出去,被丝线链接的骨刃无限延长,彷若一只灵活的蛇。籁阳腾空而起,纯钧剑变得巨大,籁阳一劈,纯钧剑一下子劈在了骨蛇的七寸,融桦旋转着,化为一团被霹雳环绕的火球,在籁阳提起剑之时,重重再度重创七寸,骨蛇轰然碎裂,艺龙也吐出鲜血。 未央在蚩尤的怒视之中,无尚罡气汇入蚩尤灵体之中,四方阵终于成功,蚩尤没有发出声音,和女魃一起缓缓沉入地下。 未央对于蚩尤的泰然自若很是吃惊,而且他发现,蚩尤似乎还有力量没有使用,这就说明,他根本不是被他们打败的,而是自愿被封印。未央的表情被蚩尤尽收眼底,他笑了,声音通过灵力发了出来:“蚩尤黎贪,不死不灭,天地之间,唯吾独尊。竖子轩辕,暂委托之,山河繁华,入世偶游。” 未央惊诧。她不知道为什么蚩尤不反抗,但她知道蚩尤不反抗对于六界来说是幸事。未央的眼睛和蚩尤的笑眼对视着,他并不难看,也不好看,但是很雄壮,抱着他的女魃容貌瑰丽,但是没有头发,艺龙虽然端庄大气,却止于清秀。未央越看,越觉得蚩尤的眼睛很熟悉,好像自己很多年前,真的和这双眼睛,朝夕相对过…… 第七十六章 友谊万古长存 远古的气候很温暖,那时巨型兽还在陆地上奔走,人类的寿命也很长,太阳月亮都离地面很近,大家可以看见烈焰中的三足金乌,也能看见清辉中的玛瑙眼儿玉兔。 一个浑身涂满部落图腾的健硕少年来到河边,用河水清洗着劈天斧上的血,他的不远处是成堆的猎物,这是他为部落赚来的晚餐,他一个人的战利品。 少年突然听见什么动静,反身将斧头丢了出去,斧头砍在猎物上,溅起一片血,一个人“哎呀”一声从猎物上滚下来,身上沾染的血滚了一路的沙尘,让自己显得更狼狈。 少年快步过去,单手提起一个瘦小的、不断挣扎的小少年,看着年纪跟他差不多大,但身量却比自己小很多。少年不屑地“嗤”了一声,抬手把他扔了出去。 被扔的少年摔得疼了,树丛里一直躲着的一个病态少年赶紧出来扶他,贪走到他们面前,俯瞰着他们:“偷肉是为了给他吃?”贪指了指病态的那个少年。 被扔的那个少年站了起来,尽量和他对视:“不是偷!我给你留贝币的!”少年晃着手上那满满一袋的贝壳。 贪转身回去,拉出一只犀牛,拖到他们面前:“够吗?” 少年们愣了,贪以为他们不够,回去又拖了一只马:“够吗?” 被扔的少年将钱袋递过去:“犀就够了。” 贪看也不看少年的钱,扛起斧头,将捆好的猎物全部拖走,一条长长的血迹蜿蜒开来。 翌日,贪又在河畔洗斧头,昨日的少年又来了,他蹲在贪身边看他洗斧头,突然开口:“我叫勖其,你呢?” “黎贪。”贪答。 轩辕很是兴奋:“我还以为你冷冰冰的不会理我呢。” 贪没看他:“他的病怎么样了?” “他?”轩辕想了想,“你说石年啊,他吃了你的肉好多了,现在正在休息,过几天我带他一起来。” 贪起身,撩起腰间的布擦了擦斧头,将斧头别在背后,终于正眼看了勖其一眼:“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言讫就要走。 勖其急忙拦住他:“为什么啊?” 贪冷眼看他:“你们俩臂钏上的图腾,你是熊、他是羊,一个有熊氏部落一个烈山氏部落,而我是九黎部落,本就是敌对关系,还是不要有太多牵扯的好。” “我只是敬仰你的强大,想和你交个朋友,”勖其道,“九黎部落那么强大,难道还会怕了我们这些个小部落不成?” 黎贪眼睛一横:“你们没有让我们怕的资本,也没有让我们交朋友的资本。”言讫,拖起猎物就走。 黎贪以为,勖其不会再来了。就连他的部落也不敢有人跟他说话,因为他太强大了,在族人们的一致同意下,明年,他就要成为最年轻的九黎部落族长。但是他没有朋友,他独来独往。第二天,黎贪在河畔发现了恭候多时的勖其,他有点愣,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被驱逐了还能贴上来。 勖其看见他倒是十分高兴,一边招手一边指着坐在石头上还是很病娇的石年:“我把他带来了!” 黎贪有些无语,同时又有些动容。他的嘴角微微抿着。 自己、似乎,交到朋友了…… 第七十七章 三人行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不谙世事的少年便变成了成熟内敛的青年,三人形影不离,一起打猎、一起修行、一起休憩、一起喝酒吃肉,谈论着部落里美丽的女孩。 勖其躺在河畔边的大青石上,嘴里嚼着野草:“我说你俩有什么梦想没有?” 贪的眉毛动了动,他没有回答,继续在石头上磨着他的斧子。 石年回答了:“我的梦想就是和我的族人平平安安地生活在一起。” 贪冷笑:“平庸。” 石年有些委屈,但也没有反驳,他就是没什么理想啊,就是想和族人平安地生活在一起,幸福快乐、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 石年背篓里的草药啃着,一面在随身携带的草笺上记录着什么。 勖其坐了起来,叮嘱道:“你别吃多了,上次才吃了毒草差点没丢了性命,还是贪把你救回来的。” 贪补充了一句:“你这次再中毒,我就把你的脑袋砍下来,省得你再浪费人力物力。” 石年委屈地瑟缩了一下,继续锲而不舍地啃草药。他也是牺牲小我成就大我好不好?凭他分辨出来的草药,烈山氏部落和有熊氏部落还有九黎部落,不都免去了乱吃野味中毒而死的悲剧么? 勖其继续问贪:“你的梦想是什么?” 贪看也没看他:“杀了你和那个病秧子,吞并天下所有的部落,成为洪荒霸主,壮哉九黎!” 勖其无语:“有这么在当事人面前说要杀人的吗?” 贪不理他,拿着兽皮擦着斧头。 勖其躺回石头:“你们知不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 贪起身,挥舞着斧头,听斧头划破空气的声音判断斧头是否锋利:“没有兴趣。” 勖其一下子坐起,气鼓鼓地瞪着贪,小孩子气地赌气道:“哼,我偏告诉你:我要直上天际,统一六界,成为天下共主,创建一个和谐繁荣的世界。” 贪将斧子对准了他:“希望你在死于我斧下之前达成梦想。” 勖其生了气,手上下一划,一把裹着金色元炁的弓便出现在手中,勖其拉弓,射出一把金色的炁箭,周围的花草树木全部凋残,石年背篓里的草药全部飞走,急得石年赶紧去追。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箭来之时才重重地砍出一道黑色的元炁,黑色和金色在半路遇见,双方互不想让、互相抵消,强大的内力让勖其从石头上摔到了石头后面,贪也流出了鼻血。 贪擦去鼻血,眉头微微皱着。 这个小子,越来越强了…… 勖其从石头后面冒出来,指着贪大叫:“你就不能让让我?” 贪懒得理他,而是看着刚刚石年坐着的那块石头:“石年不见了。” 勖其奔了过来,果然,石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杳无踪影了。勖其急忙顺着地上的脚印去追,贪也跟了过去。勖其一股脑儿在深林里跑,贪倒是留了个心眼儿:一边做着记号一边握紧斧头警惕着周边的情况。不知道为什么,贪就是觉得这片树林不对劲。平时他也从来没有来过这片森林打猎,一是因为不熟悉,二就是感觉这片林子诡异得很,没事还是不要来惹晦气。 贪跑着跑着,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袭来,他反身一砍,那东西旋身,足尖正好点在他的斧头上,风穿过树林,吹起她的衣角,白衣女子犹如一只展翅的蝴蝶,在他的斧头上翩然起舞,虽说没有头发差强人意,但无疑是个绝代美女。 贪的瞳孔有些呆。 女子的眼里露出十足的傲气:“何人胆敢擅闯本座地界?” 第七十八章 艺龙之死 贪收回斧子,转身便走,女子出手,贪和女子大战,持平。石年赶紧出来解释,女子住手,贪傲视之,女子笑道:“还从未有人是本座的对手,如何?投于本座门下?” 贪看了女子一眼:“你是何名?” 女子十分得意:“旱神女魃。” 贪嘴角勾起一抹笑:“他日吾问鼎天下,必以女魃长侍左右。” 女魃怒,贪离去,石年和勖其跟上。三人没有发现女魃唇瓣那隐隐的笑意。 随后的事都很明了:女魃和贪心意相通,但一个神根本不足以让部落得到足够的征战天下的资本,而且女魃没有头发有碍观瞻,于是乎九黎部落给贪找了兽人部落的艺龙,女魃深恨,从此居于轩辕部落,为轩辕效命。 此后在贪的阴谋下,秽部落南棠余惨死,族长暨走火入魔、屠戮天下,轩辕、神农、黎氏三族将暨剿灭,神农氏族长、曾经被勖其轻易打败的炎帝石年和暨同归于尽。再之后,逐鹿之战爆发,九黎覆灭,蚩尤被封印。黄帝得到升天,成为六界之主。 未央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看见蚩尤和先祖的往事,未央只是确定,自己一定和先祖有什么相同之处,所以蚩尤才会因为往事的人情放她一马,也或许是蚩尤自己觉得无聊,想和女魃相守,所以重回地下,等着下一次再出来捣乱。 蚩尤在没入地底的一刹那,女魃听见了一声低低的叹息:“都不在了,没意思。不要再有人打扰本尊了。” 当年他就是为了证明逆袭的勖其还是一个渣滓才发动的战争,不然几个部落在一起过得好好的,他们三个还有交情,何必闹到后来的地步?可惜自己被封印,自己已经败了,再出世之后勖其已经不在了,更没意思,还是回去睡觉吧。现如今只有自己一个人躺在地下永生,当真是孤家寡人了,他在寿数上赢了勖其最后一把。 艺龙看见蚩尤被封印,大叫一声,飞身而起,坐骑白虎也飞起,趴在艺龙身上,旋风一过,艺龙和白虎完美结合,成为兽人形态。艺龙彻底发狂,对着未央发动猛烈攻击。未央通过蚩尤的眼神已经顿悟到天下大爱之根本,她展开双手,汲取天地灵气,九五之尊神龙从身体里贯出,在天际形成三条龙:金龙、白龙和黑龙,那是轩辕、神农、黎氏三族的法力。兽人艺龙扑咬着黑龙,白龙将艺龙卷起,金龙咬断了艺龙的身体。艺龙坠落在地,露出了硕大的笑容。 夫君,来陪你了……这回,是不会离开你了。 艺龙闭上了眼睛。 未央这边尘埃落定,南施已经被自己父亲那边的打斗挪不开眼睛,蓝裳也很担心,南和蒙面人从适才一直战斗到现在,从未停歇,大招放了好几个,但蒙面人似乎很熟知南家的法术,总能攻破。就算体能再好、法术再高超,持久战也是不能一直持续的。可是他俩的战斗过于激烈,任何人也不能分开,故而只能放任自由。西天王和蚩尤都已经解决,西天王身边的得力干将还在继续战斗,所以关注度还是很高的。 南卖了一个破绽,一剑劈开了对手的面具,当对手露出真容之时,无极派的人全部震惊了。 第七十九章 兄弟相残 一张绝美如斯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常年戴着面具、未曾接触过阳光的白皙让他有一股从地下出现的邪佞。 南望着他冰冷的眼眸,嘴唇难以置信地颤抖着:“一……哥哥。” 南施震惊。此人居然是在上一次天魔交战之时殒命的南家继承人、前任太极门门主南知云唯一承认的儿子、南一,那个被誉为南家堪比南棠余的天才。没想到他居然隐姓埋名为西天王效命,甚至和自己同父异母的庶弟兵戎相见。 南不能接受南一对他的狠,当年父亲不待见他,是一一直在照顾他、接济他,教他武功和法术,带他给天界的人认识,还保护他不被天界那些狗仗人势的欺侮,他一直很感谢一,一和父亲战死,他伤心至今。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哥哥,竟然投奔到别人账下,一直和他作对,如今还要杀他。 “一哥哥……”南念,“为什么?” 南一看着这个至今都没有名字、在族谱上也简简单单写了一个“南”字的弟弟,冰冷的眸子里透出一抹鄙夷:“我若是回去,你还能受人敬仰、攀附修罗公主么?” 南摇头:“一哥哥,不是这样的,我一直没有想过要抢你的东西……” 南还没说完,南一便打断了他的发言,声调提高了些许:“可你现在拥有了不是吗?” 南无话可说,这是事实。南一重新发起攻击,每打一下,就说一句狠话:“从二重天的卑微私生子鲤鱼跃龙门了很高兴吧?连名字都没有的无名小卒成为万人敬仰的无极派掌门很得意吧?攀附了修罗公主还营造了轰轰烈烈的私奔引发天界和修罗界的混乱很厉害啊?你的女儿还是南家功臣南棠余的转世,你得宴请九天庆贺吧?” 南抵挡着,不进攻也不反驳。 南一愈发猛烈地攻击,他咆哮着:“这都是我的!!” 南用剑隔住南一,望着他几乎变形的脸,南发现了些许不同,但他不敢轻易问出,只说:“一哥哥你为什么不回来?你知道吗?我如今也不过是代掌门而已,这些还是你的。” 南一大笑:“我还回得去吗?我当年容颜尽毁,九死一生回到四重天,南家的人竟然将我乱棍打出,要不是王收留我,我还有活路吗?” 南一顶开南:“我的脸,我的法力,全是王给我的,你呢?口口声声说念着我,可是你抢了我的一切,还在这里恬不知耻地问我为什么不回去!” 南震惊,他真的不知道南一曾经回来过,手下人并没有向他禀告。然而南和南一并不知道,那个清冷的夜,南家的人早已被西天王手下的“无”代替,他们代替西天王收罗了这个人才。然而知情人全部死亡,这个秘密成为了南和南一之间最深的沟壑。 南一大吼一声,朝着南冲了过去,南腾飞躲避,南一的眼瞳中涌动着蓝色的潮水,他双手交握,竖起食指和大拇指,全身的灵力迸发,在周身燃烧成蔚蓝色的火焰。 南施忍不住想去帮忙,因为南一用的不是别的,正是南家绝学之一、南有灵犀,这种功法会让人堕入幻象,自杀身亡,但施术者也会有很大的损伤,南一摆明了想和南同归于尽! 第八十章 封印 南一将南困在其中,但南并没有堕入他的幻象。经过修炼,当年那个只会躲在一哥哥身后的小庶子,早已成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七重天天主、无极派掌门、太极门门主、南家族长。 南一的眼瞳闪动,这个小子已经能够媲美全盛时期的自己和父亲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剑都举不动的小废物,性子依旧很好,像他的母亲,眼中却不再那么怯懦,流露出和自己以及父亲一样的坚毅。 南一的法印有些松动。他头一次害怕起了自己的弟弟。他不屑一顾的弟弟,已经成长为比他更适合担任一切责任的领导者,他的所作所为,根本是跳梁小丑,不值一提。 南找到缝隙,双手打开,两条蓝色的蛟龙从身体飞出,冲破了南一的禁锢。南一吐着鲜血坠落下去,他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欣慰:南家终极绝学——玲珑喃音,自己的父亲也才参悟出三重境界,而自己堪堪领悟。看样子,南不仅参透的境界比他们都高,这次第对他还是手下留情。 南一被南抱住,南一笑了,他竟然还在担心自己会受伤,就不怕自己反戈一击? 南和南一徐徐落地,南一笑着,口内流出了血。他本就不是长寿之人,为了恢复容貌和力量,他的寿数已经被自己消耗殆尽了。南惊诧地看着他吐血,伸手换乱地去擦他的血,越擦越多,南急得哭了起来,他一边擦,一边捏着南一的下颚:“不许死,你不许死!” 南一咳嗽着,血越咳流的越猛:“爱哭的……笨蛋……南家就……”南一说不出话了。 南抱紧他,哭得撕心裂肺,呜咽的话语不清晰,却能让南一听见:“你放心。” 南一合眼。 他信他。 南嚎啕,南施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失态,端庄优雅丰神俊朗的父亲能不顾形象哭得肝肠寸断,可见这个人在父亲心中位置之重。南拿出一块玉牌,将南一的尸体封存于玉牌之中。他未能留下父亲的尸首,不能再失去一哥哥。 南起身,南家的人,与世无争,却不能放任自流。南飞身而起,将玉牌丢给南施,承影剑化为一滴黑色的泪滴,印在南施右手手腕上。 蓝裳预感到不祥,她冲将出去,刚要阻止,南便化为一道蔚蓝色的封印,他的身形逐渐消失,多年合作的伙伴籁阳和融桦知晓他的用意,飞身而起,共同发攻,启动无极封印之术。天界的人慢慢扯出对战,诸葛家的人也四处逃窜。复活的蚩尤部落和烈鬼被再度镇压回荒原。 “不要!”蓝裳想冲过去,南施拉住了母亲。 蓝裳难以置信地捶打着女儿:“那是你爹!那是你爹!!” 南施紧紧抱住蓝裳,母女俩的眼泪汇成一处儿,南施不出声,咬着自己的嘴唇。她何尝不知那是她父亲,她何尝不是心如刀绞?但她知道,父亲一定希望自己这么做,父亲是属于天下的,他是七重天有史以来最棒的天主,他是无极派的骄傲,他是太极门的楷模,他是南家英豪! 蓝裳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哭晕在女儿怀里。 第八十一章 三合一 九黎部落和烈鬼被再度封印,大家都精疲力竭。诸葛芷蘅看着满天飞散的阴气,一动不动,有族人想上前,被良芳阻止,良芳代替焦虑的族人上前请示:“族长,我们该怎么做?” 芷蘅没有马上回答他,上前一步,叫了还在战场上呆愣着的芷兰:“回来,孽畜!” 芷兰被这一声喊得回了神儿,他正要回去,南施叫住了他:“芷兰!” 芷兰回头看她,南施上前,目光如炬,虽毫无情谊,他还是深陷,南施道:“你不能回去,切莫一步错、步步错。” 芷兰犹豫了,一边是他的族人和姐姐,一边是正义和他最爱的女人,他该怎么办? 芷蘅怒了,她厉声道:“诸葛芷兰,难道你想学诸葛释昶叛族么?!” 良芳有一瞬间的惊愕,但很快又让人找不出他有情绪的存在了。对于诸葛家族来说,诸葛释昶是一个禁忌的存在,因为在当年的“八重天之乱”中,正是因为诸葛释昶的背叛才让诸葛家和西天王以及魔界的联系切断、孤立无援,也是因为诸葛释昶倾尽生命救下太女未央,才让诸葛家只是被封印而不是被全部诛灭。诸葛释昶不是别人,正是诸葛芷兰和诸葛芷蘅的生身父亲、前任诸葛一族的族长。 芷蘅对释昶深恶痛绝,她一直以为诸葛释昶只悉心培养自己的儿子而看不起女儿,所以芷蘅才不择手段,当上族长之后还想攫取更多,只是为了证明,她才是让释昶值得骄傲的孩子。这一点和良芳很像,他们都是不被重视的人,所以才会不顾伦理走在一起,而且放弃了两个人孩子、两个人的未来,她要闹,他便陪,哪怕是万丈深渊、阿鼻地狱,只要她在,他无论如何也要在。 芷兰听见姐姐直呼父亲的名字,眉头皱了起来,或许是南施淡雅的气息给了他勇气,他竟然回吼了回去:“你闭嘴!不许直呼父亲名讳!” 芷兰拿着劈天斧指着芷蘅:“我还你的已经够了,你回头是岸,别把诸葛家带入深渊。” 芷蘅大笑起来:“你问问诸葛家的意愿,他们觉得这是深渊吗?” 良芳看向后面的族众,族众们纷纷举起剑,高呼:“非也!非也!” 芷蘅得意地看着芷兰,芷兰握紧斧头,准备格斗,芷蘅也握紧了剑,在芷兰冲来之时,飞身迎战,一模一样的灵力在空中交错,斧头和剑使用着一模一样的招数,女子的力量占了上风,良芳仍旧怕芷蘅吃亏,挺剑上前助阵。南施离得近,紫电应召而出,和良芳打在了一起。千瞳在底下看着,触手不知不觉伸了出来,等待着时机。 芷蘅和芷兰的个性如出一辙,只打不说话,速度一个比一个快,电光火石之间打得大家眼花缭乱。南施和良芳的战力竟然持平,南施都不自觉惊叹良芳天赋之高,她三世的本事都没能敌过良芳,南施左手一抖,承影剑出世,南施左手承影、右手紫电,全身被白色的仙炁、蓝色的元炁以及紫色的闪电缠绕,人剑三合一,令人叹为观止。 第八十二章 双修 良芳凤眸一眯。 这个小姑娘有两下子,竟然能和两把剑达成共通的状态,实力真是不凡,若是她投诚,日后配给芷兰也不亏,至少孩子的血统有保证;只可惜她不肯,要跟自己作对的话,光有两下子是不行的。 良芳挥着诸葛家的专有佩剑砍向南施,紫电和剑碰撞在一起,闪电和灵炁在空中纠缠。南施又将承影送了过去,良芳单手用灵力阻挡着,两个人在半空中僵持不下。芷蘅和芷兰也打得酣畅淋漓,难分难解。千瞳拔出“万骨枯”,飞身而上,几百条触手在空中乱舞,就像一朵张牙舞爪的食人花,他毫不犹豫地扑向良芳,良芳急忙躲开,让南施有喘息的机会。 千瞳和良芳两张面瘫脸在空中格斗,招式丝毫不含糊。南施有些惊讶于良芳的动作迅猛,她很是惆怅,良芳和她对阵之时竟然没半分对阵千瞳的认真,是自己太弱了么? 良芳卖了个破绽,飞身直上,再俯冲下来之时已然带了千万把剑,正是杀掉蓝空的那个阵式。千瞳瞳孔微微放大,这招他无法招架,若是硬拼,只能堪堪保命。南施不知何时出现在千瞳身边,牵住他的手,二人双手对扣,蓝黑相间的元炁笼罩住了二人。 良芳微微注目:“双修。” 千瞳和南施对对方点点头,千瞳原地一转,借助惯性将南施甩了出去,南施双剑扎向良芳的双眼,良芳剑一挡,在一顶,南施一个后空翻回了去,千瞳从南施背后飞起,南施蹲下身来,在千瞳踏上南施的肩膀之时,南施奋力起身,千瞳弹向良芳,千万只触手如同花的瞬间开放,将良芳揽入怀中,只听得一声惨叫,良芳化为血水、撒落在汤谷的土地上。 千瞳收回触手,缓缓坠落,南施急忙去接,千瞳躺在南施怀里,嗅着她身上雏菊的味道,露出安心的笑容。浑身是血的千瞳刚刚吸收了良芳的本事,现在灵力还没有办法协调,十分虚弱。神籁和籁阳急忙过来,一个用剑指抵着千瞳的额心,一个双掌对着千瞳的背后注入灵力,帮助他恢复。南施焦急地等待在旁边,脸上一向不流汗的南施,也淌下了一颗晶莹的汗滴。 千瞳吃力地对着南施说话,南施赶忙摆手让他住口、安心治疗。千瞳却固执地摇摇头,说:“施,去帮他。” 南施摇摇头,芷兰固然重要,但是她更担心千瞳。 千瞳想去劝,但以动就吐出一口血,籁家父子赶紧把他扶正。南施意欲靠近,千瞳的眼神制止了她,他依旧固执:“去。” 南施的眼泪流了下来,她还是不肯走,她宁愿他生气,也要在他身边守护他。蓝裳看出了小年轻的心思:千瞳不想让女儿有遗憾而女儿也不愿意让千瞳心怀芥蒂。蓝裳走了过来:“阿施且去,千瞳这里为娘在。” 南施见母亲都说话了,只得暂且离开,投入帮助芷兰的战斗中去。 第八十三章 南施之死 芷蘅原本专心致志和芷兰对阵,但千瞳的加入和南施的双修让良芳惨死毙命,芷蘅一时间方寸大乱,被芷兰击落,鲜血喷涌而出,和良芳泼在地上的血融为一体。芷蘅翻身扑在良芳的血上,泪如泉涌。 芷兰并没有给姐姐悼念爱人的机会,他挥着劈天斧抡向芷蘅,芷蘅虽然沉浸在伤痛之中,但仍旧凭借本能反应径直躲开,芷兰的斧头扑了个空、在地上劈出了一个硕大的坑,尘烟四起,芷蘅挥剑搡开浓雾,瞳孔放大——南施的紫电已经到了眼前。芷蘅一个后空翻升到半空,顺势将脚踢向南施的后心,南施反手将承影剑别在背后,挡住了芷蘅一击,芷蘅正要再攻,芷兰又穿透烟雾而来,劈天斧砍向芷蘅,南施旋身,紫电亦划去,眼见芷蘅就要被夹击,芷蘅嘴角勾起一笑,那得意和有把握的气势让感觉到有诈而无法停止进攻的芷兰和南施瞪大了眼睛——芷蘅将剑一抛,剑分为两把,附着到她的双手上、为她的双手包裹上了两层护甲。芷蘅一手抓住斧头、另一手抓住紫电,南施和芷兰被定在半空不能动弹,随着芷蘅的旋转,他们努力抓牢武器,以防被甩出去。 芷蘅眸中寒光一闪,右手一甩,芷兰飞了出去;芷蘅左手再一甩,南施也飞了出去,把刚想挺身回来继续战斗的芷兰给砸了个七荤八素。芷兰抱住南施,熟悉的味道让他忘却了疼痛,也放松了警惕。南施借助芷兰的力,将承影向芷蘅投了过去,她的眼睛里有淡淡的蓝色烟雾,她在控制承影和芷蘅战斗,芷蘅抬手,手掌一推,承影竟然调转势头回来刺向南施! 南施大惊,她反身将芷兰推开,自己承受住承影一刺,承影从后心贯穿了她的前心,南施吐了一口血,血没入承影之中,精气被剑所吸。 千瞳在地下看见,大吼一声就要上前,籁氏父子急忙摁住他,千瞳激动不已,气血逆流,当场吐血晕厥。神籁无语,他和爹的努力全白费了,没治好不说,还加重了,又得重来,要救人自己首先得是好的吧? 蓝裳对融桦点点头,融桦代替蓝裳守卫着千瞳,蓝裳召唤出麒麟,她蹬在麒麟头部,接住了女儿,女儿在她怀里奄奄一息,她想起不久前自己丈夫的死相,不由得潸然泪下。芷兰降落在麒麟上,刚想上前查看南施的伤势,蓝裳却将女儿往怀里一收,蓝裳看芷兰的眼神让他不由得皱起眉头,那是绝望和恨。 狼、岚清跟着降落在芷兰身边,他们还是支持芷兰的。 麒麟背后突然传出一声惨叫,众人看去,只见籁氏父子飞身远离,籁阳还顺手接住了飞出去的融桦,千百只触手穿着诸葛家独有的元炁外衣,招摇地向天界而上。千瞳发出一声爆吼,他的眼睛明朗,诸葛家的内力帮他很好地控制了自己体内的秽力,可以说,诸葛家的特质才是驾驭秽力和蚩尤阴力的绝佳人选。 芷蘅含笑看着地上的一切,手一展,无限的阴气和秽力从地底喷涌而出,吸入她的身体之中! 第八十四章 终了 芷兰看着姐姐的力量越汇聚越多,她的眼神呈现赤红,指甲不断长长,嚎叫声如同牛吼。千瞳冲了上去,芷兰伸手想拦却扑了个空:“危险!” 千瞳没有回头,他一面和芷蘅打在一起,一面传音给芷兰:“趁现在她还没有和力量完全融合赶紧杀了她或者封印她,否则后患无穷。” 一个蚩尤都已经让人自顾不暇,蚩尤还是自愿被封印的,这个诸葛芷蘅野心极大,加上诸葛良芳的死,她恐怕没那么容易对付。 芷兰听了,也急忙上前,可还没到眼前,手里的劈天斧就被收走、落到了芷蘅手里,芷蘅一笑,挥着劈天斧砍向芷兰,未央调动镜子,在芷兰面前形成一个光面,将冲来的芷蘅传输到别的地方,暂时保住了芷兰。芷蘅刚在某处站稳,千瞳便冲了过去,芷蘅有了劈天斧助阵,和刚才判若两人。千瞳瞥了一眼源源不断的力量,冲着人群喊:“把力量先隔开!” 芷兰四脚着地,咬着牙将所有的元炁注入地面,形成炁壁。未央见状,也如法炮制,所有的人都照做,力量一点一点被隔绝开来,芷蘅含恨望着众人,怒吼一声,声波将几乎所有的人都绞饿了一遍、鲜血滴落下来,但没有人退却。芷蘅再度怒吼,很多人都被掀翻,强大的力量让人们不是吐血就是五官之中被震出了血。芷兰和未央坚持到最后,未央道:“快去!这里有我。” 芷兰回头冲未央点点头,收回手,起身跑了起来,他得寻找一个最佳的时机…… 千瞳用触手缠住芷蘅,芷兰飞身而上,在掌心中画着封印之符,千瞳眼中白光一闪,手也自动描绘着芷兰的符,千瞳松开触手,二人同时将掌心打在了芷蘅的左右两臂上,用尽吃奶的力气,才将奋力挣扎的芷蘅压入地面。芷蘅怨恨不已,肉体俱散,没入地表前赌咒发誓:“吾以诸葛家无上族誉起誓,诸葛家一息尚存也要搅得六界不宁!” 芷兰手一软,千瞳连忙加大力度将芷蘅压入封印之中,诸葛家族众见状,纷纷逃逸,被天界军队围剿、不得不放弃肉身,以精灵之姿逃脱。未央抬手示意军队住手,穷寇莫追,何况以诸葛家的本事能用灵体逃脱,隐匿于山林之间,若是再追,死伤的会是自己人,一帮流寇,先放着吧,博一个仁慈的名声,日后再做讨要。 千瞳抱着南施已经僵冷的尸体,任由清欢在一旁哭泣,他的眼泪已经流干了,战争让他失去了两个至亲,他最爱的女人他失去了三次。 千瞳的眼里流出血来,他的心,死了。 神籁看出端倪,急忙点住他几大要穴,不让他自暴自弃。 芷兰走了过来,将南施从暂时无力的千瞳怀里夺过,抚着她依旧美丽的脸,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狼和岚清从未见过如此动人的芷兰,不禁有些愣,原来冰冷的男人,也有这样的一面,而这一面,不论是林苋还是死缠烂打的陆元官,都不可能拥有。 芷兰看着千瞳,有些得意:“到头来,还是我有资格跟她融为一体。” 第八十五章 对不起,南 千瞳目瞪口呆地望着芷兰燃烧自己的元炁,俯身吻住了南施,纯净深情的元炁注入南施的身体,她的手指慢慢动了起来。千瞳的眼里蓄积了泪水,不知道是为南施的复活还是芷兰的深情,又或者二者兼有之。 南施在芷兰怀里醒来,看着芷兰失去血色的脸,南施泪如泉涌。 “你真傻。”南施心痛。 芷兰的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温柔:“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我只想为我所爱的人,做我想做的事。施,你答应我,你一定会好好活下去,活千年、活万年,活到地久天长,就算看尽人世沧桑,也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因为你是带着我活着,我不死,你不许灭。” 芷兰用额头轻轻蹭着她的:“原谅我,还是没能陪你,只可惜,没有下一次了。” 芷兰的灵元全部没入南施的身体,从今往后,她就是他、他也是她。南施躺在地上,闭着眼默默流泪。千瞳扶起她,将她抱在怀里,心情复杂。 不知从哪里冲出一个衣衫褴褛、头发很短的大肚子女人,她看着最后一缕灵元进入南施的身体,震惊地跪坐了下来,眼泪如同雨水般落下,她难以置信地吼叫了出来。狼回眸望着她,觉得有些眼熟地皱眉,岚清低声解释道:“是她,那个怀了芷兰孩子的女人。” 记得好像是神族里最没用的陆家那个祭司的女儿。 陆元官抱着剧烈运动的肚子奋力爬到南施身边,在她身上嗅来嗅去,泪水将脸上的污渍全部洗去。她这是为什么?她历尽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寻找他,却被他一掌打晕,醒来的时候濒临小产,她捕捉到林苋那残存的魂魄,才将自己的孩子勉强保留下来,却因此变成佝偻老妇,本想和他共同进退,却怕失去性命危机她与他只见唯一的牵绊,没想到他竟然为南施而死,和她融为一体,她怎能甘心?! 陆元官冲向南施,南施的体内却突然爆发出一股力量,戳在陆元官的额头,将她打飞了出去,陆元官摸着流血的额头,万分苦痛,就算融入了别人的骨血,还是在排斥她么?出这么重的手,是根本不在乎自己体内的孩子吗? 陆元官的肚子剧痛起来,南施想过去帮助她,却突然听见一声惨叫,南施回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娘左心被贯穿了。 “娘!”南施奔了过去,蓝裳缓缓跪下,露出了陆幻璃得意的脸,她手上的炁剑还在滴血。 陆幻璃眼眸阴毒:“修罗长公主,修罗最强者,你也没能登上修罗皇位,你们这一次的两生花,全败了。” 南施双手持剑,砍向陆幻璃,陆幻璃虚晃一招躲过,捞起陆元官便走,众人待要追时,陆氏母女已经不见了。千瞳无奈,只得折返,现在南施身边只有他一个人了。他的手搭在南施肩头,看着她抱着蓝裳的尸首哭得肝肠寸断。蓝裳拉过南施的手腕,将麒麟印在她的手腕上,蓝裳含笑:“你爹还没有走远,但愿这次不会让他等太久。” 南施泣不成声:“您为了爹爹就不要女儿了吗?爹爹只是封印,他还活着啊!娘您坚持住不要走,女儿救您。” 蓝裳没有说话。 已经,来不及了,她终究还是没有这个福分陪南,她得去几世轮回,而南则陪天地永生。 蓝裳合上了眼。 对不起,南。 第八十六章 结局 天界得胜,各自回去,未央理所应当成为新的天尊,在继任大典之时哀悼前任天尊,并与蓝楚结为夫妇,蓝楚将修罗界交给米凉,神籁追随米凉。南施执掌七重天与无极派,融氏一家在小华山创建仙宗、培育人才。修罗界复仇陆家,灭族,逃窜深林,流离失所,陆幻璃与籁阳单挑,死于非命;陆元官与南施相斗,两败俱伤,陆元官逃窜深林,临走前留下一言:“他日相会自有时,必让你血债血偿!” 陆元官凭借诸葛家嫡系唯一的子嗣、乳名为红酥手的女儿成为诸葛家和陆家两家势力的核心人物,陆元宫和族长陆照意图法抗,被陆元官吸干精髓,挂于墙上示众,姑众人臣服。陆元官心中有算计,图谋大计。 天下太平,各人终成眷属,未央与蓝楚诞下一男一女,儿为下一任天尊继承者、轩辕天一;女儿为天界独一无二的公主、月柔。为了不让神农氏变为第二个诸葛家,未央让神农氏入住八重天,将西天作为后花园逐渐荒废,神农氏目前只有西天王唯一的女儿神农嫏嬛,未央将其放在身边教养,神农氏遂服。 米凉与神籁亦有一儿一女,名为琴渐与岚霎。 南施与千瞳于七重天深入浅出,不问世事,世人仅知二人止有一子,不知名姓、亦不见其容,成为天下最隐秘之人。 这日微风普照,陆元官在帐中坐等,手下将诸葛家一老妪带上,老妪怀中抱着一个婴儿,陆元官问:“此为何人?” 老妪答之:“此为昔日诸葛氏族长诸葛芷蘅与其堂兄诸葛良芳逆女。” 陆元官心中恶之,本欲除之而后快,但忽思得大计,便将此女留在身边,赐名“雪禾”。 永安外出游历归来,在外遇见一女,生死许诺,直至女命尽矣方大彻大悟,舍人世繁华而归,心念复活此女,但无计可施,唯把自己囚禁于小华山上,布置结界,日夜沉沦。小华山有强大的结界,是不幸也是幸事——是族人的禁区也是防御外地之法宝。永安信徒日夜守候,逐渐形成与仙宗并行不悖之隐宗,仙、隐二宗和谐共处,一个主外一个在暗中帮助,互不相扰。许多年后,仙宗亦被称为显宗,名声大噪,门徒众多;隐宗生计困难,举步维艰,但道法高深、甚挑入门之人。二宗得到天尊应允,为天界广罗人才,好不热闹。 这日,陆元官之女红酥手打开画卷,中有母亲与一俊美男子,红酥手知晓此乃父母,正欣赏之,忽见有缝补痕迹,遂解开扉页,果见此画实为三男一女,并且此女并非其母。红酥手又展开一卷,见有天资之女跃然纸上,令人过目不忘,红酥手遂不认其母,离家出走,走投无路,投于小华山隐宗门下,成为其徒。 陆元官深恨南施,悉心教导雪禾,望其颠覆天下。 而南施并不知任何阴谋诡计,只抱着天资儿子,依靠于千瞳怀中,与其共品山水天一色,九天高月,良辰美景,奈何不如身边美好。 南施抚着儿子的脸颊,享受着千瞳的亲吻,微笑如水:“我们月空能当门主了呢。” 明眸皓齿、继承父母所有优点、幼年便美艳动人的南月空恬淡如斯,没有骄傲也没有难过,如同南一般,接受了一切,并且继续着一切。他不过十岁,已经掌握了紫电、承影与“万骨枯”两把剑,并且完美地集成了母亲的摄魂术与父亲的秽力,成为七重天不二天主。为了让父母好好享乐,南月空很自觉地以稚龄成为最年轻有为的七重天主、无极派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