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孝子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01 孝子 弘道元年,东都洛阳,腊月初十。 已是年末,辛苦忙碌了一年的人们,不管今年的收成如何,都要扯上三尺布、割上二斤肉,好好地歇一歇、犒劳一下自己,也为来年的辛苦积蓄些力量。 争取来年多赚些钱,给老子娘、媳妇娃儿多买些衣裳吃食。 毕竟,当今圣天子在位,四海升平,万国来朝,只要踏实肯干,断然没有饿肚子的道理不是? 想到这里,不少人都用热切的目光看了看那巍峨的都城,紫微城。 还有些没见识的人在暗暗猜测,陛下会扯几尺布给天后娘娘做新衣裳、会割几斤肉给皇子们吃呢? 怕是得好几匹布、好几头猪才够吧? 跟热热闹闹的市井百姓家不同,宫城内,一片缟素! 大唐帝国的掌舵人,第三位皇帝李治,已于四日前驾崩! 但,这个消息被严密封锁,经过一番权谋、几番思量之后才于今日公开,令皇子皇孙及文武百官进宫,接受大行皇帝遗诏。 上阳宫,观风殿,偏殿。 “开局就是地狱模式?玩我呢吧?” 排队等着吃席的队伍中,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正在发愣。 这不是在熬夜加班吗,怎么偷懒睡一觉就到了这儿来了? 穿越到了大唐,虽然也算是个大奖了,但你让我当谁不好,当武则天女皇时期的李家宗室? 老天爷,您要是嫌我命硬您就直说,犯不着给我下这么一个大套吧? 您是不知道,女皇狠起来,对老李家的人有多辣手吗? 是,老李家后来复辟了,李隆基支棱起来了,还弄了个“开元盛世”,那家伙牛的!但前提是,我得活到那个时候吧? 女皇狠起来,连自己亲儿子亲女儿亲孙子都杀,还在乎我这条小杂鱼吗? 少年叫李余,多余的余。 那辈子,是个平平无奇的社畜,每天都享受着福报,每天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行,行,好”,每天都希望能有机会让自己变得不那么多余。 这辈子,还叫李余,还是那个多余的余。 便宜老爹是李孝,高宗李治的庶次子。都是庶子了,还是个次品,那就注定和高官厚禄无缘——皇位?想屁吃呢? 便宜老爹混吃混喝了几十年,挂了,什么都没留下,只留下李余这个多余的遗腹子。 好在,家里还有那么点余粮,还有几个忠心的仆人,才将将活下来。 但坐吃山空,人心这玩意儿也经不起考验,在母亲离世后没几年就弄得家仆尽散、家徒四壁、水干毛净了。 原身也是个没脾气的滥好人——简称废物,既不会做生意,也不想着报官追缴回来点什么,更不敢跟他的皇帝祖父要点赏赐。 以至于,堂堂的一个皇孙,居然混到已经接连喝了几天的稀粥,再加上天寒地冻,居然在等待给李治吊唁的时候一命呜呼,白白便宜了另一个李余。 (李余:便宜?这便宜给你你要不要?) 正殿,辅政大臣、中书令裴炎正在一板一眼地宣读李治的最后一道旨意:“先帝诏:七天装在灵柩内,皇太子在灵柩前即皇帝位。园陵制度,务以节俭。军国大事有不能决断者,请天后处理决断。” 皇太子继位?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太子李显的心里,不争气地狂跳了几下。 虽然父皇在世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自己太子的地位,还破天荒地立了尚在襁褓中的嫡长子李重润为皇太孙,自己的位置绝对是稳如泰山。 但,不到最后一刻,一切都有可能发生啊! 如大哥李弘,没有等到这一天就去世了;如二哥李贤,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就被废黜,而这一切都因为…… 李显微微侧目,看了那个整个大殿中唯一一个坐着、面容不悲不喜的老妇一眼,又赶紧收回了目光。 那位,虽然是他的母亲,可谁又敢多看她一眼,谁又能当她只是一个平常的女人? 那是,天后武瞾! 只听得裴炎继续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先皇仙逝,事务繁杂,请天后示下,是否请太子即刻即皇帝位,以安万民之心?” 天后抬抬眼,轻声说了一个字:“可。” 裴炎又道:“微臣等人商议,为先皇上谥号‘天皇大帝’,庙号‘高宗’,天后以为如何?”先帝李治本就号称“天皇”,加个大帝的后缀,也是应有之意。 天后道:“亦可。” 裴炎再问:“是否请众宗室子弟近前观礼,并拜见新皇?” 天后道:“也可。” 裴炎拱拱手:“既如此,一切都遵照先皇和天后旨意!”随即高声道:“请太子入内更换衮冕,宗室入内观礼!” 幸福来得太突然、太容易,让李显一下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是李显身边的韦氏提醒:“太子……陛下,快随内侍去啊!去啊!” “哦哦哦……” 李显这才起身,忙不迭地就要走入内殿更衣。 走到门口,却又退了回来,走到天后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见天后微微颔首,才敢放心地走了进去。 …… …… 终于轮到李余这一波人吃席,咳咳,祭拜了。 看着富丽堂皇的陈设,看着琳琅满目的供品,李余觉得自己更冷了,更饿了。 再想到李治一死,世间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止武则天对李氏挥起的四十米的大砍刀,李余更觉得生无可恋,生不如死。 我亲爱的素未谋面的皇爷爷,你倒是干脆利落地死了,可叫我这个后辈怎么活哟! 执事官喊道:“拜!” 李余跟着其他小杂鱼一起跪倒。 “起!” 李余跟着起身。 “拜!” 再跪。 “起!” 再起。 “拜!” 再跪。 “兴!” 其他人起身,李余却兴不起来了。 Dua g! 如推金山倒玉柱一般,他倒地不起,挂了,咳咳,暂时还没。 众人哗然:先皇刚刚离世,就有人敢在他的葬礼上玩这么一出? 这是准备要闹丧吗? 天后抬抬眼:“婉儿,这是谁家的孩子?” 身后侍立的上官婉儿看了一下名册,回道:“是赠益州大都督李孝之子李余。” “李孝?”天后想了一下,“是陛下的次子吗?” “是。” “你去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是。” 见有人不守规矩闹出乱子,上官婉儿不禁暗自冷笑:天后一生中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阴谋诡计,怎么会容许别人在先皇的葬礼上捣乱? 小子,如果你想趁机显示忠心,只怕你打错了算盘! 走到倒地不起的李余身前一看,哟,这位怎么还泪流满面了呢?往日里也没见你跟陛下多亲近啊? 伤心过度,以致昏厥? 装! 你接着装! 待我看看你的脉象如何,就知道你是人是鬼、该死该活了! 一摸脉搏,沉细无力,再一试鼻息,气若游丝。 竟然是真的昏死过去了? 上官婉儿回到天后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天后微微点头:“倒是和他爹不一样,是个孝顺的孩子。” 再看看已经换上衮服,很是惬意地接受群臣朝拜的李显,天后又道:“这,也是个孝子吧。” 神色难明。 002 马骨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02 马骨 清化坊,李余家。 迷迷糊糊的李余,一骨碌从床上跳了起来:“不行了,我要上厕所……” “你哪也不能去!” 一个宫装丽人,出现在李余面前:“先谢恩!” “谢什么恩?谢谁?”某处传来的压迫感,让李余实在没心情看美女,“我要上厕所啊,能不能先等我办完事再说?” 子曰,体弱则肾虚,肾虚则尿频。 “坐下!”丽人生气了,“当然是要谢天后的恩德了!如果没有天后垂怜,你现在已经死了!” 李余感觉闸门即将崩溃,只得胡乱地一拱手:“多谢天后救命之恩!多谢姐姐把我送回来,行了吧?”就着急忙慌地直奔某五谷轮回之所。 别问为什么李余会对自己家不陌生,问就是记忆融合了。 “你……无礼!” 去时匆匆,回时轻松。 等李余排空了负担,理清了思绪,才慢慢悠悠地请那丽人来到客厅,笑嘻嘻地说道:“人有三急,您别介意啊!我今天昏倒了,是姐姐您把我送回来的吧,谢谢了啊!” 只听那丽人冷笑道:“似你这般轻薄无行的浪荡子,本官才没有那个心思救你。是天后见你一片孝心,才命人救治于你,并赐下补品、衣食若干。” “本官?”李余有点不相信。 在封建社会,女人当官的极少,就算是有也不过是内宫女官,管不着外面吧?本公子,好歹还是个小王子呢,怎么着也轮不着你个宫女管吧? “本官上官婉儿……” 那丽人正是奉天后之命,来看李余死了没有的上官婉儿。报出名字后,上官婉儿就意味深长地等着。 果然,李余没让她失望,那脸变得比翻书还快,瞬间如三月的春风一般和煦:“失敬失敬啊!原来是上官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啊!福伯,快上茶,上好茶!” 上官婉儿谁不知道啊,女皇——现在还得叫天后——的头号亲信。虽然官职不是太高,但权力这东西并不单纯看职位,还得看跟谁混、干什么。 董事长身边负责起草公司行政命令的人,你敢说她只是个小蜜? 福伯是家里硕果仅存的仆人,也是个实在人,张嘴就来了句:“少爷,家里除了早上剩的稀粥啥也没有,哪来的好茶?” 李余无奈地翻了翻白眼。 这笨的那叫一个瓷实哟! 甭管有没有茶叶,你也得做出一个样子来啊!人家大老远的来,凉水都没有一碗,岂不是让人觉得咱不懂礼貌? “刚好,本官也有些饿了,来碗粥也好。” 上官婉儿倒不是不见外,也不是单纯跟李余置气,实在是宫里这当口用不着她。 新皇登基,大家都一窝蜂地跑去跟新皇表忠心、献殷勤去了,天后的脸色阴沉的都能滴水,倒不如在李余这里躲会清静。 他们就不想想,没有天后的支持,皇帝,还能叫皇帝吗? 粥端了上来,上官婉儿拿着调羹,只搅动了一下,就开口骂道:“一帮蠢货!” “你丫骂谁呢?”听见美女说脏话,李余不乐意了。 嫌稀粥不好喝,我也没上赶着请你喝啊?骂我的人,绝对不行! 惹急了我,我才不管你是容嬷嬷还是华妃,照样给你怼回去! 上官婉儿并不接话,反问道:“你七叔初登大宝,正是用人之际,你怎么不去贺喜一番,也好将来谋个一官半职的?总比你现在……” 说着,上官婉儿还环顾了一下“李府”的环境,发出啧啧的惋惜(赞叹?)似乎很是为李余的前途忧虑的样子。 “七叔?李……咳咳,是陛下啊,呵呵。” 别看李余的历史也是体育老师教的,但李显的名头他还是知道的。 大名鼎鼎的“六位帝皇丸”嘛,谁不知道? 自己是皇帝,父亲是皇帝,弟弟是皇帝,儿子是皇帝,侄子是皇帝,更要命的是,他妈也是皇帝! 而且,李显两次被立为太子,两次当皇帝,还两次被废。就这份从业经历,放在哪个公司都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吧? 现在这段时间,应该是李显第一次当皇帝,因为没什么经验,大概只当了两个月不到就被废了。你现在怂恿我去抱他的大腿,到底是何居心? 漫说是李显当皇帝,就是李旦当了皇帝,只要天后还在,劳资谁的粗腿都不抱! 抱,就是死! 李显、李旦是天后的亲儿子,杀起来可能会有那么一丝丝的犹豫,只是囚禁、夺爵而已,但其他李家的小卡拉,比如李余这样名义上的孙子之流,天后会在乎他的死活吗? 所以,苟起来才是王道啊! “你似乎对陛下有些……不以为然?” “没有!绝对没有!”李余的求生欲很强,“我只是觉得自己人微言轻,多我不多少我不少,属于割肉割个猪尾巴的添头,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真的?” “真的!” “行吧。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本官也就不说什么了,你且好好地将养身体吧。” 上官婉儿也不认为李余这个废物能起什么作用,能入得了李显的法眼,也就点点头,算是认可了李余的说法。 见上官婉儿要走,李余急忙拦住了:“领导……咳咳,姐姐,我有件事想求您,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本官不过是天后的奴婢,您是宗室,如何说得到求字?” “我想把这王府给卖了,您帮忙找个买家,行吗?” …… …… 上官婉儿回到宫中,向天后回禀:“那李余已然苏醒,并无大碍。” 天后点点头,随即问道:“你知道千金买马骨的故事吗?” 上官婉儿拱手道:“奴婢明白了。但……” 见上官婉儿吞吞吐吐的,天后不禁莞尔:“是什么让我的婉儿这么犹豫?这可不像你平时那份聪慧果决的劲儿呀?” “那个李余,实在是没有一点天潢贵胄的样子!不仅举止轻浮,还丝毫不懂待客之道,居然用一碗冷粥招待客人!你说可气不可气?更可气的是,他居然还问奴婢,王府能不能卖了?” “哦?他为什么想卖府邸?” “他说,王府太大,打扫起来太麻烦。而且,据奴婢所知,李余不懂生计不事生产,又管教不了下人,家产已挥霍一空。简直就是一无是处,废物至极!” 不怪上官婉儿说李余的坏话,实际情况就是这个样子。 在上官婉儿心里,千金买到的马骨怎么着也得是个千里马,或者是个百里马的骨头吧?弄一头蠢猪当千里马骨,只怕没什么说服力呀! “哈哈哈哈……” 见上官婉儿一脸恼怒,天后不禁哈哈大笑:“如此,倒也尽显赤子本色!不像有些人,嘴上说的再好听,骨子里却不知道怎么想的要强上许多。以后,你多往那边看顾一些。” 言罢,天后的目光看向东宫。 太子已经成了皇帝,再住在东宫,也许就不合适了吧? 003 今夜难眠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03 今夜难眠 入夜的东宫,灯火辉煌。 虽说还在守孝期间,饮宴不能举办,但新皇登基,召见几个亲厚的臣子商议一下国家大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大事有三: 一,确定先皇的陵寝乾陵的完工日期,以便早日让先皇入土为安。 二,何时举办正式的登基大典,确定年号,册封后宫,明告天下。 三,天后何去何从。 第一件事看起来很重要,其实是最容易解决的。 陵寝之事,在先皇抱恙之时,天后就已确定好吉壤,并命韦待价为山陵使,主持修建乾陵。目前进展良好,没什么太多需要担心的。 李显问:“何时能修建完成?” 领吏部尚书、领司空(代理)韦待价回道:“六月可完工,七月即可交付使用。” 李显点点头:“百善孝为先,韦尚书一定要按时完工才好!” 韦待价拱手:“臣不敢不尽心。” 李显又道:“韦尚书与皇后都出自京兆韦氏,咱们其实是一家人,何须如此拘礼?” 第二件事,似乎也很好办。 有先皇遗诏在,李显登基是水到渠成的事,册封太子妃韦氏当皇后、其他侧妃为皇妃,也是理所应当的。 但今天李显想说的不是皇后的事儿,而是他的老丈人韦玄贞。 “朕意,擢升韦玄贞为豫州刺史,各位爱卿以为如何?” 裴炎张了张嘴,又合上了。 韦玄贞原本只是个七品的普州参军,如今已经贵为国丈自然是要水涨船高的。擢升为四品的州刺史,虽然有些突兀,但也没什么可辩驳的。 毕竟,皇后的母家官卑职微,伤的还是陛下的脸面。 第三件事,最难办。 按照传统,新皇即位,老皇帝的那帮女人都应该送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养老,皇后改称太后,妃子改称太妃。 可问题是,天后会同意吗? 新晋豫州刺史韦玄贞说:“祖制如此,由不得任何人例外!” 准皇后韦氏说:“陛下贵为天子、口含天宪,谁敢不从?” 看起来形势一片大好,但李显的心里还是没底,把目光瞥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中书令裴炎。 毕竟,裴炎是先皇指定的辅政大臣,代表的是先皇一系的支持者,代表的是与京兆韦氏同级的超级世家,河东裴氏。 如果能得到他的支持,“关中四姓”已有两姓握在手中,今后无论做什么事都会容易许多。 裴炎沉吟了一下,说道:“臣唯陛下马首是瞻!” “好好好!” 得到承诺的李显,一连声说了三个好,随即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天后为我大唐为朕操持了一辈子,也是时候享享清福了!朕意,自明日起,朕与皇后居徽猷殿,处理政事皆在贞观殿。太后嘛,就继续住在上阳宫罢!” 做为东都洛阳的核心建筑,贞观殿是当之无愧的正殿,徽猷殿也是正经八百的帝后寝宫。先皇和天后,以前也是这么居住的。 所以,身为帝王的李显要把自己的办公室从东宫挪到董事长办公室,好像也没毛病。只是,这其中的深意嘛,大家都是社会人,就不用说的那么清楚了吧? 新旧交替之际,今夜,注定难眠。 李显因为走上新的工作岗位而彻夜难眠,李余也很难眠。 他倒没什么雄心壮志,想在大唐这段波谲云诡的时期建立一番功业,实在是因为,特么的太冷了啊! 穿着个屁用不顶的夹衣,灌了一肚子清汤寡水的稀粥,听着鬼哭狼嚎似的寒风,李余觉得实在是生无可恋。 前世虽然天天享受福报,但办公室有空调,租住的小房间里有电暖气,高兴了还能麻辣烫就酒假装幸福的小酌一杯,啥时候需要靠抖来取暖了? “福伯,生火!” “郎君,家里没炭了,早就没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福伯难为无炭之火。 跟福伯挤在一起,两个人抱团取暖吧,李余没那个爱好。更何况,福伯还有个内人,就那个熬粥的只能把饭做熟的妇人。 “别睡了!起来……起来把那些破门窗给拆了生火!”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府好歹也有几间破房,年久失修的,还不如直接拆了取暖呢? “郎君,事关王爷的脸面,万万不可啊!”福伯是个死心眼,坚守冻死不拆屋、饿死不讨饭的恶习。 “拆!必须拆!我看谁敢拦着我?” 什么皇家脸面,什么酸枝木、花梨木、金丝楠木——呃,这个金丝楠木的还是可以留下的,赶明儿送到当铺里换些钱也是好的嘛。 叮叮当当,乒乒乓乓,一阵砸下来,温暖的小火苗就燃起来了。 “真暖和啊!” 看来,木讷如福伯也逃不脱真香定律。 李余很是大方的一笑:“多拆一些,把你屋里也生起火。今夜咱们就先这么过,明儿一早你就把天后赏的那几匹绸子给卖了,换点吃的和煤,呃,也就是石炭。” “不行啊!千万不能这么干啊!” 就像是李余要卖他的婆娘一样,福伯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极力反对,而且理由还很充分:“天后所赐,不能轻易变卖。卖了,就是大不敬的罪名。而且,石炭那东西,炭气太重容易中毒,只有那些实在活不下去的穷鬼,才用那东西啊!” “你是不是对咱们的现状有什么误解?咱们就是那个穷鬼呀!” 劳资现在都快冻死了,还留着那丝绸,等着做寿衣吗? 而且,买点石炭做个蜂窝煤,弄个带烟囱的煤球炉子,很丢人吗? 至于天后所赐之物是否能卖,李余没多想。料想以天后的慈悲心肠,一定见不得老李家的人被冻死吧? 丝绸,必须卖! 石炭,也必须买! 否则,只怕还没等到天后那五十米的大刀挥起,他就被冻死了吧? 004 昭容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04 昭容 天刚亮,李显这个大孝子就到了上阳宫给天后问安。 晨醒昏定,孝子所为也。 只是天后年纪大了,精力不济,起床的时间难免会晚上一点点。 李显倒是没有露出一丝不耐烦,反而在等了大半个时辰后仍然满脸担忧:“太后是否有微恙?是否需要儿臣命太医前来?” 天后微笑道:“皇儿有心了。都是些老毛病,太医来了又有何用?” 李显担忧不已:“太后万万不可轻忽啊!如父皇那般,说撒手西去就西去了,儿臣每每思之,就心如刀绞啊!” 说着,还用袖口擦了擦眼睛,眼眶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了起来。 天后看了一眼,说道:“死生有命,皇儿以国事为重便好。” “是,太后教训的是。” 李显鞠躬如仪,“孩儿今天来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有几件事孩儿不敢擅专,需要太后定夺才好。” 说着,就掏出昨夜拟定几件事的清样递了过去。 上官婉儿伸手接过,李显趁机说道:“有劳婉儿小娘子!” 上官婉儿急忙施礼:“奴婢万万不敢当!” 李显笑道:“当得!如何当不得?小娘子秀外慧中,又被母后调教的如此能干,人人称赞。朕,也是很钦佩的哟!” 天后只作听不见李显的骚话,略微翻看了一下清样,说道:“虽说有先帝遗诏,大事有朕参详,但皇儿向来为人谨慎,必不至有行差语错。你说的这几件事,都照皇儿的意思办就是了。” “都是父皇和母后教导有方,孩儿不敢居功。” 李显又看了一眼光彩照人的上官婉儿,试探着说道:“如果孩儿没记错,婉儿小娘子似乎还只是个才人?” 天后抬了抬眼,微笑道:“倒是朕疏忽了。婉儿入宫已有十多年了,名份上却没什么进展。皇儿觉得,该给她什么名份才好呢?” 李显犹豫了一下:“昭容如何?” 昭容者,位列九嫔之一,秩比正二品,比之才人要高出不少,再往上,就只有一品的妃子与超品的皇后了。 新皇登基,普降甘霖。李显对上官婉儿的这份恩德,不可谓不重。 天后笑了,对着上官婉儿说道:“婉儿你看,你这么好的女子,大家都喜欢呢!” 上官婉儿急忙叩头:“奴婢只知道一心伺候天后,不敢奢求!” “这怎么能是奢求呢?”天后继续笑着,“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当初朕也不过是个才人而已啊!” 天后当年刚入宫时,是作为太宗皇帝的才人的。后来,才与先帝两情相悦并成为天后的。但,这个话天后说的,旁人却不敢也不能说。 如今,天后自己主动说起,究竟是什么意思? 焉知她不是已经处于发怒的边缘? 李显慌了,忙跪下叩头不止:“孩儿并无他意,只是单纯觉得上官才人伺候母后有功才有此说,还请母后明鉴!” “你呀,总是想得太多能做的太少。”天后失望地闭上眼睛,“如果你真的喜欢婉儿,据理力争之下,也许朕就允了你。但你现在这个模样,做大事惜身,见小利忘命,哪里有一国之君的样子?这天下,你真的能治理得好吗?” 说到最后,天后语气森然。 “是是是,孩儿知错了,孩儿知错了。孩儿这就回去,努力学习如何处理国事。”李显习惯性地又怂了。 待李显躬身退到门口,刚转身要走之时就听见天后说了一句话:“下次,如果实在流不出眼泪就用姜汁,蒜汁的味道太重了。” “是是是……呃……不是……”吓得李显一个趔趄,忙语无伦次地回道。 “去吧,好好做你该做的事。” 待李显走远,天后看了眼仍然长跪不起的上官婉儿:“你在朕的身边久了,也一向聪明伶俐,你倒是说说,皇帝欲立你为昭容,是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 还不是贪恋我的美色? 本小娘子才高八斗,知冷知热,又容貌出众,不知有多少狂蜂浪蝶意图一亲芳泽,多一个皇帝,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吧? 而且,陛下今年刚三十岁,正是壮年,房里也需要人,嘻嘻,羞羞…… “你啊……还是看的太浅。”天后摇摇头,摆摆手,“你先回去吧。” “是,奴婢告退!” 上官婉儿浑浑噩噩地出了上阳宫,却见那天已经纷纷扬扬飘起了鹅毛大雪。 刚嘀咕了一句“瑞雪兆丰年”,上官婉儿的脑海里竟然浮现了一张被冻得发青的脸,不禁笑了:“那家伙不知道冻死了没有?如果冻死了,那可真是太……太不幸了。天后让我经常看顾他一下,现在给他送点吃穿用具和柴炭,想必他一定会感恩戴德吧?” 只可惜,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上官婉儿想看到的瑟瑟发抖的李余并不存在,而且,看李余那个模样不仅丝毫不冷,居然还在,冒汗? 噗呲,噗嗤。 见上官婉儿又来了,李余也不忙着招待,反而一身短打扮,拿着把铁锨在一大堆黑黄之物中翻捣不停,还发出让人尴尬的声响来。 “堂堂一个王子,居然如此不讲究礼仪?”虽然并没有闻到什么异味,但上官婉儿还是抽出锦帕掩住口鼻,瓮声瓮气地鄙夷了一下。 “再尊贵的王子,也会冻死饿死。” 李余不以为忤,回了一句就开始吩咐起福伯来:“这个黄土和石炭一定要拌匀乎了,不然就不容易点着。等水浸透了,再把它摊平,我再想个法子做成煤饼。” 知易行难。 想着前世也好歹见过用过蜂窝煤,也曾经上手过,做个蜂窝煤不是什么难事,真干起来才发现根本不是那回事儿。别的不说,单只一个摁压蜂窝煤的小机器,李余就没本事做出来。 无奈之下,只能纯手工解决了。 “你这个法子倒是新鲜。” 听见是取暖用的,上官婉儿不痛不痒地夸了一句。 寻常百姓取暖,不过是把大块的石炭敲成小块,放在火堆里引燃。你这倒好,专门挑些碎成粉末的下脚料,还往里面掺土加水,还煞有其事地要掺匀乎了。 你这是唯恐点得着吧? “你个何不食肉糜的人,哪里懂得这些?” 李余指着那堆颜色莫名的混合物,解释道:“粉煤燃烧太快,黄土起到延缓燃烧速度和支撑塑形……嗨,我跟你说这个干嘛。您今天来,是有事儿?” “没事就不能来吗?” “能啊,当然能。” 做为穿越以来唯一一个打过交道的名人,李余对上官婉儿那是一万个敬仰。虽然这个名人有那么一丝丝傲娇和不太聪明的样子,跟网红一样属于见光死,但谁叫咱有求于她呢? 初来乍到,咱在这大唐人生地不熟的,还指望人家给介绍个买家,把这房子给处理掉。 特别是看见几个随从拎着的一堆大包小包来送温暖,李余的脸更是笑得跟朵菊花似的:“多谢上官昭容美意!多谢了哈!” “你是如何知晓的?” 听见这话,上官婉儿柳眉倒竖,声色俱厉。 以李余的身份地位,没理由能探听到宫中的消息,那么他是怎么知道这个还没有公开的消息的? 是包藏祸心,暗中结交内宫,还是有其他原因? 005 一把筷子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05 一把筷子 Woc! 嘴瓢了! 看上官婉儿生气,李余知道自己轻率了。 这时候,李显刚刚登基,还不一定有时间去想下半身的那点事情,对上官婉儿这块肥肉也不一定顾得上考虑是清蒸还是红烧。 所以,上官婉儿现在的职务还不是昭容,那么,到底是什么? “我没说昭容啊,我说的是大人,上官大人。”打死李余也不承认自己剧透了。 “胡说八道!我又不是你的父母,怎么能称‘大人’?而且,你明明说的就是昭容二字,不要觉得我长得好看就好糊弄!” 我擦,嘴又瓢了! 现在不是明清时期,对官员的称呼都是姓氏加职务的,就像后世喊牛总、马总一样,大人还是仅限于对父母的尊称。 但是,不慌,这个借口忽悠不过去,那就换一个。 “我说我是猜的,可以吗?以天后对您的宠爱和信任,陛下但凡有点眼色,提拔您当昭容也是理所应当的吧?错非女子外放为官多有不便,当个一州刺史您也是可以的。您说是吧,上官……小姐姐。” 小姐姐? 这是什么称呼? 总觉得不像是什么正经话呢? “您母亲姓郑吧,我母亲也是姓郑,所以大家都是亲亲的表姐弟,我叫你一声姐姐,是再合适不过了啊!” 李余发挥出高考作文零分的水平,完美的解释了一通。 “原来如此啊……不对,既然我们有亲,你直接叫我姐姐即可,为何还要加个小字呢?” 上官婉儿自信,自己并不小,无论哪方面。 李余偷瞄了一眼,也很赞同某人的自信:“姐姐比我大几天,自然是要叫姐姐的,但叫姐姐不就把姐姐叫老了嘛,故此加上个小字,希望姐姐青春永驻。小子孟浪,还望小姐姐海涵!” 说完,李余深施一礼,尽显儒雅本色。 还有这么个说法? 上官婉儿似乎是相信了:“小姐姐就小姐姐吧,反正你也没什么坏心眼。如果不是我自身难保,以后多照顾你一下也未尝不可。只是,如今我……唉,现在也难啊!” 既然要攀交情,就得懂得嘘寒问暖。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接口问一句“您是不是碰见什么难事了”,是不是不太合适? 李余一拍胸口:“说!小姐姐,你有什么难题只管说!就算解决不了,也能舒缓压力不是?” “你……” 还以为遇见什么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原来也是个绣花枕头。 上官婉儿想了一下,幽幽说道:“我有一个朋友,一直都很受老东家器重。但现在老东家老了,新的东家想提拔她。你觉得,我……那个朋友该怎么办呢?” 无中生友的老梗而已,李余很贴心地没有点破,反而起身去厨房拿了一把筷子来。 抽出一根,轻轻松松地折断。 再拿起一把,想了想,取出四根,又想了想,又拿下一根。剩下三根筷子,李余稍一用力,咔嚓一声,应声而断,肥肠的丝滑! “你是在告诉我,只有抱成团才能不任人宰割吗?”一根筷子容易折断,一把筷子折不断的道理,上官婉儿还是知道的。 虽然李余这个废物用来展示的筷子数量不多,但,大概就是那个意思吧? 李余摇摇头:“我是说,再多的废物抱在一起,都扛不过强力人士的雷霆万钧!至于咱们大唐,谁才是那个强力人士,你说呢?” 谁是大唐的强力人士? 上官婉儿这二十来年,也算是见多识广了。 朝中的一众文臣武将自不必说,便是那些青史留名的大人物的密辛轶事她也知道不少。但要让上官婉儿给他们来个排行榜的话,这世上最厉害的人,不是太祖太宗,也不是先帝,而是天后陛下! 以一介受尽欺凌的弱女子,先为太宗才人,后为高宗妃子,更是一步步走上后位,直至执掌天下权柄! 尤其是近几年,先帝多病怠政,政令皆有天后所出,更是尽显天后的手段。那份谋略心机,那份杀伐决断,足以令天下所有男儿汗颜! 所以,李余说的强力人士,是在说天后? 可天后已经是花甲之年,还能有多少年可活? 且新皇即位,天后还政于新皇也是应有之意,没有了权柄的天后,还能算是个强力人士吗? 如果现在忤逆了陛下的意思,一旦天后撒手人寰,自己又将何去何从呢? 见上官婉儿犹豫不决,李余笑了,很神秘的那种:“我敢跟你打赌,天后这条大腿,你还可以抱二十年!如果我说错了,二十年后你尽管骂我!” “粗俗!” “胡说八道!” “一派胡言!” 难得李余违背祖训、泄露天机、实诚了一回,却遭到了上官婉儿的三连击。 平均寿命只有三十的年代,你跟我说天后能活到八十多,还要我二十年后再验证真伪,你咋不说一百年呢? 为了证明自己是一片真心,李余也豁出去了:“我也不和你扯远的,两个月,就两个月,你就知道我的为人了!” 上官婉儿的大眼睛咕噜噜转了一下:“两个月后会有大事发生?” “你也别套我的话,两个月后,也许还用不了那么久,你就明白了。” “谁稀罕跟你打哑谜?走了啊。” 上官婉儿挥一挥衣袖,聘聘婷婷地走了,不带走一块蜂窝煤。 哦,蜂窝煤还没有研制成功,就暂时不送给她当新年礼物了。等将来弄好了,一定给她每个袖子里塞一个,以报今日之仇! “福伯,再拿把铁锨来,我要再努力一下!” 新兵刃在手的李余,又开始了噗嗤噗嗤的动作。 006 赚钱嘛,不寒碜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06 赚钱嘛,不寒碜 蜂窝煤这玩意儿,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基本上属于有个手就能干,而且还能干得好、干得快的那种。 只可惜,李余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六畜不辨,看得福伯是七上八下、心惊肉跳的。 “哎哟我的小郎君,注意衣服!” “哎哟我的小郎君,注意脚下!” “哎哟我的小郎君,注意……” 因为福伯的干扰,导致李余不能认真工作,导致他弄脏了锦袍,更导致他迟迟不能研制出蜂窝煤机,罪孽深重啊! “是是是,都是老奴的错!可是小郎君,铁料珍贵,您说的那种蜂窝煤机更是从来没人见过、做过,如何能做得出来?” 福伯也是一脸无奈。 这些年,小郎君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自从参加了先皇的祭礼后,人倒是变得活泛了不少。但再活泛也得有个限度不是? 又是拆房又是鼓捣这啥石炭,全无天潢贵胄的样子,将来在九泉之下见了郎君,福伯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郎君问,我儿子现在怎么样了啊? 我回答什么?说他现在活脱脱就是一个街头小混混? 福伯毕竟只是一个配角,李余也没时间关注他的心路历程,更不担心无颜见列祖列宗。 真的魂魄只怕早就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上班了,谁会在意他这个赝品呢? 好在,蜂窝煤终于研制成功了。 没有煤球机,做不出圆柱形的就弄个方形木框;没有规格一样的眼儿,就用筷子挨个捅。 甭管上下是否完全对得上号,能用就行! 1.0版本的嘛,不都这样吗? 一下子就尽善尽美了,以后还怎么割韭菜? 感谢老天,感谢寒冬,煤球(?)被迅速冻干;捎带感谢一下会垒锅灶、烟囱的福伯,解决了有弹无枪的难题。 看着熊熊燃烧而且顺畅排烟的火炉,李余觉得,这日子好像还有点,盼头? 但,作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有志青年,怎么能只顾自己温暖,而不想着兼济天下呢?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嘟囔了一句三观极其不正的古诗,李余拉着福伯开始了送温暖的活动。 推销,咳咳,送温暖,从邻居开始。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嘛! 大城市的格局,一般都是东贵西富南贫北寒,但神都的格局又有些不一样。 以洛水为界,河北二十八坊再加上一个北市,算是集中了神都绝大部分的富贵人物,而靠近宣仁门的清化坊和立德坊更是二环的黄金地段。 所以,住在清化坊的李余,自然就会有许多的狗大户邻居,销售额度应该没问题吧? 一块蜂窝煤十文钱,不过分吧? 附带专业技师上门服务,安装火炉,收你五贯钱,更是绝对的良心价吧? 福伯一脸懵圈:“谁是专业技师?五贯钱是不是也有点太不地道了?” 淳朴的大唐人哟,这是你掉的金斧头,咳咳,应该是,你是不知道后世那些黑心厂家是怎么挤牙膏的吧? 想起无数次被挤被割的经历,李余不禁恶向胆边生:“涨价!翻倍!” “啥?” 福伯再一次陷入迷茫。 不是说做生意要以诚为本,要童叟无欺,要……那啥来着? 拢共几十文的散碎石炭末加黄土,再加上自己那不值钱的手艺,你就要收别人五贯,哦哦,现在涨价了,已经变成十贯了。 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更重要的是,自古以来商贾就是四民之末,下贱人才去干的职业,你个小王子为什么要自甘堕落呢? 李余嘻嘻一笑:“您放心,住在二环……咳咳,也就是皇城根脚下的人,根本就不在乎多花五贯钱!” 整理了一下仪容,换上件干净衣服,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福伯推着小车,就开始了送货上门服务。 只可惜,街坊四邻问了个遍,除了被人笑话李余以王子之尊操持贱业辱没了祖宗,一块蜂窝煤也没卖出去。 他就不想想,能在二环住的,哪个是需要烧蜂窝煤的穷鬼? 银丝炭了解一下? 貂皮大衣了解一下? “小郎君,要不就算了吧?” 福伯感觉,自己逝去的郎君的棺材板都快要压不住了,忍不住要打退堂鼓。 “做生意嘛,要脸还怎么赚钱?” 李余痛斥了福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错误价值观,指着一座连个牌匾都没有的府邸:“那些高门大户看不上这蜂窝煤,这个连个门脸儿都没有的,大概是需要的吧?” 可不,那座宅院跟别的装饰的豪华大气上档次的府邸明显不同,门口的两个石狮子都和狮子狗一般大小,估计也不是什么大官。 要不,进去坑,咳咳,联系一下? 正考虑着怎么措辞,中门忽然洞开,走出两个人。 一个是老人,一个还是老人。 只听那个稍显年轻一点的老者对另一个更老的老者说道:“孟将兄切莫再推辞,世间唯庸人无诟无过,但那又岂是我辈所愿?” 孟将兄倒是从善如流:“怀英兄高义,倒是在下着相了。” 怀英兄也是豪爽的,哈哈一笑:“你我兄弟,何须如此互相吹捧?”转头一看,有个傻小子和一个老仆正对着他傻笑,便问道:“这位小哥,可是有什么事吗?” 李余露出八颗牙齿,展现职业微笑:“这位先生,小子这里有一种新型、便捷、环保、高科技的产品,您想看看吗?” “新型、便捷老夫倒是知晓,只是这个环保、高科技是何物?”两个老者一起懵圈。 一看这反应,李余都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 骗人的经验还不够啊! 你跟古人说环保,和埋怨武松杀害一级保护动物有什么区别? “环保呢,就是说在燃烧的过程中不会有毒害,不会有烟尘,而且也不会劳民伤财。高科技呢,是说这是世上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新奇之物!而且,不是我吹,满世界你都找不到另外一个!” 孟将兄大概是年龄大了,受不了这么吹嘘:“年轻人,不可把话说的太满!” 这怎么就满了?我还没说全宇宙就我这独一份呢? 怀英兄就厚道多了,说话也客气:“小兄弟,若是新奇昂贵之物,只怕我……”怀英兄苦笑一声,指着那位孟将兄:“老朽和孟将兄,都囊中羞涩消受不起啊!” “放心放心,一点都不贵!大唐人不骗大唐人!”说着,李余扒拉一下福伯,“介绍一下我的背景,让他们放心一些!” 咱好歹也是先皇的后人,你们应该不会担心我骗你们那仨瓜俩枣了吧? 福伯很狗腿地上前,傲然挺立:“我家小郎君,乃先皇次子故益州大都督之后!” 果然,两人听见李余有这么大的来头,顿时五体投地、鞠躬如仪(并没有),齐齐躬身道:“下官狄仁杰(张柬之)见过公子。” 听见这两位报出名号,李余吓得心里一咯噔,耳边也似乎听见了咔嚓一声,那是下巴落下的声音。 额滴个神哟!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咋碰见这两位了? 张柬之的存在感好像低一些,但,狄仁杰,那可是实在实的狠人一枚啊! 他会不会说我涉嫌带假货,让元芳把我给弄进去严刑拷打?我只是想赚点小钱钱,既没有一爽更没有一薇,您可千万别收拾我啊! 007 宰相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07 宰相 张柬之大概也知道自己不是这一集的主角,果断告辞,狄仁杰还不忘安慰他:“孟将兄乃宰相之才,朝廷断不能让兄长沉寂下僚!” 张柬之倒也不矫情:“愿附怀英兄骥尾!” “与兄共勉!” “哈哈哈哈……” 两人相对大笑,好似一对老银币。 然后,其中一个老……老人家张柬之对李余拱拱手:“李公子,狄公还是薄有积蓄的,你尽管下手狠一点无妨。哈哈哈哈,告辞!” “你个老不修!” 狄仁杰笑骂了一句,目送张柬之离去,转而对李余发出邀请:“李公子,请入内一叙。” “不了不了……”李余忙不迭地摆手谢绝邀请。 开什么玩笑,我敢在你们这些千年狐狸面前玩聊斋?让你们知道我以次充好、哄抬物价,还不分分钟把我给请进大理寺喝茶? “公子何故对老朽戒备甚深?” 狄仁杰自问向来与人为善,跟这个李公子也是第一次见面,谈不上什么恩怨,可李余眼中却分明饱含警觉。 “狄公威名,小子如雷贯耳,初见之下难免战战惶惶,汗出如浆。” “该打!竟敢说老朽如魏文帝!”狄仁杰佯怒。 “小子不学,还望狄公海涵。”李余鞠躬。 “能随口说出《新语》之典,已经足见阁下读书之丰。” “狄公谬赞了。读书可以明志,读书使人进步,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嘛。”李余再鞠躬。 “呃……李公子大才。”狄仁杰也算是看清楚了,这个李余虽然看似是个读书人,但走的是野路子,肚子里的墨水恐怕不会太多。 福伯一脸懵圈,悄悄捅了捅李余:“小郎君,你们在说啥?” “都是文化人的事儿,你瞎掺和啥?”顺利地打入敌人内部的李余,很是得意。 那些卖baojia pi 的都知道认个干妈套个近乎,我一个打拼多年的老江湖,自然也知道杀熟的第一步是先跟别人混熟了。 通过咱的努力,咱现在也和狄仁杰是一伙的文化人了,推销点东西给他,应该也会水到渠成了吧? 入得了厅堂,不用狄仁杰招呼,李余就主动让福伯去厨房卸煤球、砌炉子,熟的跟自家人一样。 至于价钱,咱都是文化人了,怎么能谈钱呢? 等李余折腾够了,狄仁杰才问道:“宗亲已经窘迫至此了吗?” 李余苦涩一笑:“想必狄公也听说了,小子在先皇葬礼上晕厥一事吧?” “略有耳闻。” “狄公也不是外人,小子也不瞒着您。”李余再次苦涩一笑,“先皇驾崩,小子悲痛难当是其一,另一个原因则是……” 李余扯了扯衣领,似乎是想让自己更暖和一些,再次吟诗:“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啊!”眼神中尽是满满的苦涩和淡淡的忧桑。 “好诗啊!”狄仁杰就像是涩狼看见了美女一样,眼中放光,“可有全文?” “……”李余彻底无语。 我搁这卖惨呢您没看见吗?谁想和你谈情,咳咳,谈论文学了? “佳句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小子不敢自称妙手,但狄公也未免过于苛责求全了吧?” 反正我是绝对不会承认背诵不了全文的,你看着办吧! “妙!绝妙啊!”狄仁杰咂摸了几下,赞叹不已,“好一句妙手偶得之,只此一言即可道尽文学真谛矣!公子真乃大才也!” “别,您可千万别!” 被这么一个名垂青史的大佬赞美,李余不由得老脸一红。 我只是站在众多巨人的肩膀上,装了一下而已,实在是不敢当这么高的评价。 否则,万一哪天我不小心掉下来,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狄仁杰却不管这些,直接吩咐起来:“来人啊!上酒!上好酒!老夫今日得遇才俊,必当痛饮三百杯!” 自己是什么货色,李余心里清楚,急忙推辞:“狄公,小子只是偶然说了几句很平常的话,实在当不得才俊之称。所以,这个酒……” 吃人家的嘴软,因为回头还要拿人家的。 “哈哈,李公子难道是看不起老夫?不愿意与老夫把酒言欢不成?放心,你的那个蜂什么煤,老夫也一定会照价付钱的!” “呃……” 人老成精,古人诚不欺我也! 你以为的聪明才智,在这些老银币眼里都是笑话。 就在李余搜肠刮肚想找出个借口不吃饭,以免回头不好下刀宰的时候,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响起:“狄公如此愉悦,可是有什么喜事?” 只见一个手持吸尘器,咳咳,拂尘,面白无须、一身内侍打扮的美男子走了进来。 虽未曾桃桃好凉凉,但这位的风情绝对不止万种,起码得有十万种之多。 “好俊俏的伪……” 李余的赞美还未完成,就被狄仁杰厉声喝止:“公子慎言!姬无断的凶名,可止小儿夜啼!” “嘎嘎嘎嘎……” 就在李余思索这位是哪位历史上的大神之际,姬兄已经笑成了乌鸦:“奴婢不过是一介阉人,哪有什么凶名?狄公切莫污蔑奴婢哟!” 你个死人妖! 得亏你张嘴说话了,否则劳资非被你给掰弯了不可! “哼!” 狄仁杰一甩袍袖,怒斥道:“尔虽为大内总管位居三品,但内臣无故不得外出,更不得私自结交外臣!吾,不惧你!” 嘴上说着不惧,可您的手在不停地摆动,让人赶紧把端到门口的酒菜给撤下去是什么意思? 姬无断眼波流转,只当看不见狄仁杰的小动作:“嘎嘎嘎!狄公是国士,是雅士,奴婢自然不敢高攀。只是,天后有命,谁敢不从?” 狄仁杰还在死鸭子嘴硬:“圣意早已下发,天后改称太后,你口中的天后又是哪个?” “嘎嘎嘎,狄仁杰,你在教奴婢说话吗?”姬无断冷笑一声,宣布结果,“天后有命,宣狄仁杰入宫觐见!” “臣,遵旨!”狄仁杰施礼接旨,姿势非常标准,动作非常丝滑,没有一点点的犹豫和迟滞。 看狄仁杰这么快就怂了,李余那叫一个气啊。 您好歹也坚持三秒以上呀,您没看见我已经溜到门口只差几步就逃出生天了吗? 气节呢? 傲骨呢? 像是听见了李余的心声,狄仁杰一脸无辜地说道“既是圣人旨意,为何要反对?” “嘎嘎嘎,狄郎中果然有宰相之才,很识时务嘛!” 姬无断皮笑肉不笑地赞了一句,炮口对准了李余:“公子,劳您驾,也随奴婢进宫一趟,如何?” 008 大才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08 大才 不管这位姬兄是断了还是没断,李余都没有反抗的资格。 女皇当政,王孙公子不如狗啊! 但李余还是有些不解:“天后为何要召见在下?” 现在的情势就应该苟起来,猥琐发育,当个小透明才对,怎么能主动往女皇身边凑呢? 万一女皇发现我是个赝品,还是个有经天纬地之才的赝品,大刀砍下来的时候我拿什么抵挡? 脸皮吗? “天后对宗室向来亲厚,听闻公子身体有恙,就一直十分挂念。本就命奴婢专门去请的,不想在狄郎中这里就见到了。”姬无断又笑了,“真真是天大的缘分呢!” 我信你个鬼哟,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女皇让你三更进宫谁敢留你到天明? 就在李余准备闭着眼享受生活的蹂躏之际,福伯那个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的家伙居然屁颠颠跑过来献宝。 “小郎君,咱们的格局还是小了啊狄郎中家里有铁制火炉只要略加改动再辅以陶馆做为烟道就可以卖出高……呃,这是?” 福伯就跟华少附身一般,一口气说完商业机密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厅里多了个美女:“这是谁家的小娘子,穿起男装来怎的如此俊俏?” 这个老流氓! 为了表示自己与赌毒不共戴天,李余再次悄悄地移动开来,以示自己不认识这人,平时也绝对没有任何联通。 “你真的觉得我好看吗?” 姬无断却像是找到了知己一般,眼神火辣辣地看着福伯。 福伯爱说实话的臭毛病又犯了:“呃……如果不说话,还是极好的。” “哎!奴家十多岁时才净身,这嗓音却是难以改过来了,还请足下切莫嫌弃才是。否则,人家心里会很难过的。嘤嘤嘤……” 福伯憨厚一笑:“谁的日子都不容易,哪有人会嫌弃你。” “是真话吗?” “绝对是!” “还是咱们苦命人怜惜苦命人啊!” 狄仁杰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打断这背背山的桥段:“姬总管,时辰已经不早了,切莫让太后等待才是。” “咱家还用你提醒?” 怼了一句后,姬无断一甩拂尘对福伯笑道:“这位老哥既然也不是外人,又有新奇玩意儿,那就不妨一起到宫里耍耍。天后可是最怜惜我们这些穷苦人的哟!” 福伯大喜:“老奴也能进宫面圣吗?会不会不太合规矩?” “嘎……天后所在,百无禁忌,老哥尽管放心!” 对待福伯,姬无断是春天般的温暖,对狄仁杰和李余那就是秋天般的无情,拂尘一甩,面色一整:“二位,请吧!” 进宫面圣嘛,狄仁杰倒无所谓。 每天上班打卡的地方,时不时地还要跟董事长汇报一下工作,算得上是轻车熟路。 李余不一样。 如果可以,他情愿永远永远不踏进皇宫半步,永远永远都不见女皇一面。 见网友最多也就费点钱,或者费腰子,见女皇,他费命啊! 他现在的心情是堪比上坟一样沉重,还是给自己上坟的那种。 眼见福伯傻不愣登地主动往火坑里跳,李余除了感慨一下被团灭了,就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于是,两乘暖轿就出了清化坊,直奔城西的上阳宫而去。 至于福伯,腿着儿吧,谁让他这么没有眼力见的!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啊!” 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想起未知的前路,李余即兴赋诗背诗一首,却又被隔壁的狄仁杰听见了。 掀起轿帘,狄仁杰赞叹道:“公子真乃大才也!我大唐武功盖世,文治却还略显不足,正需如此优美的诗篇壮声色!” “别!您可千万别!” 大唐需要的是李杜白,是诗佛诗鬼一甘大神,再不济也得是个杜牧、李商隐,不是我这个九漏鱼啊! 万一哪天记忆卡壳了,背不出课文来,岂不是要被老师打手心? “公子莫非在顾忌什么?为何藏拙至此?”看李余瞻前顾后的,狄仁杰不禁幽幽问道。 “狄公,您一大把年纪了,就不能装聋作哑一回吗?不痴不聋,不为家翁啊!” 五六十岁的人了,还耳聪目明思维敏捷的,你让保温杯里泡枸杞的人怎么想? 摇下车窗,咳咳,放下轿帘,李余眼观鼻鼻观心作老僧入定状。 爱谁谁吧,不管了! 大不了继续接受生活的蹂躏,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狄仁杰眼睛一亮:“好一句不痴不聋不为家翁,公子真乃大才……” “住口!你才是大才!你全家都是大才!”李余是彻底暴走了。 我和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非要把我说成人才呢? 你难道不知道,女皇时期的人才,尤其是李家的人才不好当…… 呃,你现在确实不知道。但不知道,也不能成为玩命把我往火坑里推的理由啊! 同样腿着儿的姬无断笑了笑,凑到狄仁杰的轿子旁低声问道:“狄郎中,小郎君之才果然如此高深莫测吗?” 狄仁杰笑道:“姬总管也懂文学?” “懂自然是不懂的,但狄郎中懂,不是吗?” “哎!”狄仁杰轻叹一声,“狄某也是自诩有些聪慧的,每每也尝以诗文为傲。今日方知,我不过是那未见过世面的井底之蛙,不足以语冰的夏虫啊!” “狄公何必如此推崇小郎君?莫非,狄公与小郎君有旧?嘎嘎嘎……” 姬无断自以为高妙的轻笑,却招来狄仁杰的勃然大怒:“大胆!你个阉竖,焉敢谈论为国举才之事?公子文采出众,且不慕名利,又岂是你等庸碌小人可以理解的?” “是是是,狄公说的是!” 姬无断拱了拱手,笑嘻嘻地退到一边,那眼波流转的,分明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只可惜,这一切,都没有被自闭的李余看到。 009 凡人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09 凡人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人。 当李余看见女皇时,第一感觉就是这样。 既没有倾国倾城的颜色,也没有让人一见就拜服的王霸之气。 普通,极其的普通! 除了那狭长的凤目,深深的法令纹,分明就是一个老眼昏花的小老太太嘛,怎么就成了千古第一女帝,还做出了那么大一番成就了呢? 当然,被社会毒打了一辈子的李余也知道,人不可貌相。 谁也不知道笑眯眯的上司会不会突然开除你,推杯换盏的好同事会不会背后插刀,过命之交的好哥们会不会成为隔壁老王。 同样,谁也不知道这个看似已经衰老的小老太太,即将完全彻底地统治大唐,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长达二十年! 人生,就是这么的魔幻啊! 与此同时,天后也在观察着李余。 很普通的一个人。 既不像显儿那般有太宗之资,也不像旦儿那般隆准高鼻一看就是富贵至极的面相。果然,不是朕的直系后人,就是缺了些贵气。 但,为什么婉儿那丫头似乎对这个李余有不一样的情愫呢? 没错,就是情愫。 天后一生经历了无数的爱恨情仇,对小姑娘的那点心思看得是无比通透。 如果你对一个人没有别样的感觉,那个人是生是死,那个人的所作所为,都不会在你的心里产生一点点的涟漪。 所以,这家伙是靠了什么手段迷惑住了婉儿? 难道就靠其貌不扬、家徒四壁、一无是处? 更让天后疑惑的是,这个小家伙居然还敢暗暗观察朕的相貌,而且,神情似乎还有些,不以为然? 如果非要说这家伙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这份傻大胆了吧? 要知道,天后已经许久没见过有人敢这样直视她,并且还不惊不惧暗自评价的。 天后微微一笑,招了招手:“余儿,近前来,让朕好好看看!” “哦。” 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天后好歹也是自己的祖母,看看就看看呗!李余也想近距离观察一下,一代女皇究竟有什么与众不同。 “咳咳……”姬无断适时轻咳,表示李余那六亲不认的步伐,不太合规矩。 “这……”李余犹豫了。 难道非得让我三叩六拜谢主隆恩,才能近距离瞻仰一下女皇的风采?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可以打败我,也可以羞辱我,但想让我跪下,不可能! “要你个狗才多事?” 天后轻斥一句,对李余笑眯眯地说道:“自家人,不必拘泥于繁文缛节。” 距离产生美。 凑近了看,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一个成语——不过尔尔。 “呃……李余,你取表字了吗?”天后沉吟了一下,想出了这么个问题。 “娶婊……咳咳,已经取了。”得亏李余的脑子没进水,紧急刹车。 “哦。” 天后微微颔首,结束尬聊:“你回去吧。” “那行,您先忙着,回见了您嘞!” 李余胡乱拱了拱手,就打算脚底抹油溜了。 咱既不是社牛症患者,也没指望能从女皇这里混到什么好处,还是赶紧回家为好啊! 岂不闻,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乎? “太后,臣要弹劾一人!” 相看两讨厌、皆大欢喜的场面,突然就被狄仁杰给乱入了。 天后微笑道:“怀英,朕就是喜欢你这一股子拗劲儿!说,谁又为非作歹了?当年,你在大理寺少卿任上,就以敢谏直言、不畏权贵知名。” 对能打的下属,女皇还是很给面子的。 狄仁杰整了整衣冠,作慷慨赴死状:“臣斗胆,弹劾陛下,识人不明,置贤才于不顾!” “朕识人不明?哈哈哈哈……” 天后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大笑不止,很是豪迈。 “是!”狄仁杰脖子一梗,头铁得很。 天后笑够了,摆了摆手:“你们这些人啊,总是喜欢夸大其词。你说的是张柬之吧,先让他任洛州司马一段时间,等熟悉了事务后再行简拔才是正理。骤然入驻中枢,恐怕不能服人。你可以告诉张柬之,只要是能臣干臣,朕绝不吝啬官位。” 对天后这套说辞,李余是明白的。 不就是不怎么相信张柬之的实力,让他在靠近总部的分公司干一段时间,以观后效的意思嘛? 再说了,你狄仁杰说什么就是什么,还要我这个大BOSS干什么? 那样的话,以后,张柬之就只会感谢你狄仁杰,而不感谢我这个董事长了吧? 这个道理,狄仁杰也明白,只见这家伙微微摇头:“恩出于上,臣不敢对朝廷的安排置喙。臣要说的是,公子李余!” “谁?李余?” 天后觉得自己可能出现幻觉了,李余居然都成为人才,哦不,贤才了吗? “是!公子内有锦绣华章,外有经济之术,且秉性和善、冲和恬淡,实在是大大的贤才啊!如果错失此大才,实非家国之幸,更非社稷之福,也有伤太后之贤名也!” 听狄仁杰替自己这么吹嘘,李余都恨不得用脚指头抠个裂缝钻进去。 我的个老天爷呀,你咋不说我是人类的好朋友,没了我绝对是人类文明的一大损失呢? 你不知道我不想搞仕途吗? 不,你不知道,你只在乎自己的感受。 狄仁杰,我算是看清你了! 见狄仁杰不像是在说笑,天后微一侧耳,姬无断那个狗腿子立刻上前,附耳好一阵掰扯。 不得不说,这家伙绝对是打小报告的人才。离得这么近,李余愣是没听清楚一句话。 只在姬无断做最后的总结时才听见这么句话:“狄公和公子并无私交,公子也确实是贤才,大大的贤才。” 说罢,姬无断似乎还给李余抛了个媚眼,晃得人心里…… 咳咳,现在不是搞基的时候,毕竟小命要紧。 迎着天后探询的目光,李余噗通一声就跪了:“孙儿我就是个凡人啊!奶奶,您可不能听别人胡说八道啊!” 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的信条,都被李余抛之脑后。 别人为了取回膝下的黄金都可以随便跪,我为了自己的小命而下跪,不丢人! 见李余怂了,天后笑了,毫无温度的那种:“朕,就如此可怕吗?” 瞧瞧天后这话说的,好像谁多不愿意被您看重一样。 但是,李余深知爱会消失而且还是会很快消失的道理,更知道在女皇身边工作的危险性有多大。 别看天后现在似乎对李余青眼有加很是看重的模样,但指不定哪一天就莫名其妙地得罪了她,被她给弄死了。 伺候女人难,伺候女皇,更难啊! 心思电转之间,李余想好了理由:“不是孙儿不愿意和您亲近,更不是孙儿不想为国分忧。实在是孙儿才疏学浅,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听了这话,天后赞赏道:“能出口成章,果然是读过书的好孩子。” 听见天后夸自己,李余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满嘴的卧槽不香吗,装什么文化人,掉什么书袋? 这下子被官方认定为才子了,看你怎么掩饰你那该死的魅力? 010 秋暝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10 秋暝 为了那该死的求生欲,李余决定还是再挣扎一下:“奶奶,孙儿虽然读过十几年的书,但没有从政经验……” “停!” 天后果断打断了李余的自吹自擂,问道:“你说你读过十几年的书?你今年几岁了?” “十六,哦,马上就十七了。” “那你是如何读了十几年书的?” “我三岁进幼……” 本打算吹嘘一下自己拳打南山幼儿园的光辉战绩的李余,猛然刹住了嘴。 乖乖,这可是唐朝呀,哪来的幼儿园? 天后笑了,有些暖意的那种:“原来你从三岁就开始读书了,也是难得。当年,你七叔、八叔都不喜读书,小时候为了读书可没少挨骂。你父母早亡,却能一心向学,非常不易啊!” 看来,成绩优秀的邻家孩子,在古代也是有生存空间的? 李余大喜,决定继续打造自己的人设。 只见这家伙恬不知耻地说道:“没办法,我只喜欢读书。一到读书的时候,我的心里就充满了安逸和快活,就好像在与无数的先贤进行交流一般。那种快活,就如同佛家所说的大欢喜一般,平和而充实,孙儿也就此开了宿慧。” 投其所好嘛,谁不会? 女皇喜佛,世人皆知。我以佛家的说法来解释自己为什么突然变得才华侧漏,女皇有很大几率会接受,并引为知己的吧? 果然,古人还是很迷信,很好骗的。 天后赞叹道:“果我家麒麟儿也!只这大欢喜一说,就已经不次于许多高僧大德了。只是,你可有完整的佳作?只言片语,终究还是差了些意思。” 果然,催更是不分古今的。 李余淡淡一笑,很是自信。 李白杜甫白居易都还没有出生,苏轼辛弃疾还只是传说中,你让我抄袭写区区几首诗词出来,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要不是脑容量不够,分分钟给你背个唐诗宋词三万首! 但李白太狂,杜甫太苦,白居易又太长,诗词虽多,但恰好应景的,就得费一番思量了。 只见李余左手在前右手背后,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开始缓缓踱步。 姬无断不解地问道:“公子意欲何为?” 狄仁杰眼睛一瞪,低声呵斥道:“休得多言!公子要吟诗了!” 一步两步三四步,五步六步七八…… 没有第七步,因为古有曹子建七步成诗,李余这样的大菜籽自然不能比他多走一步,两步也不行! 走到第六步时,李余眼睛霍然睁开,吐气开声:“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很普通的开局,让大家都有点失望。姬无断更是撇了撇嘴:“很平常嘛,没什么新意。” 大意是,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个这? 狄仁杰就委婉多了:“写诗若从一开始就奇峤伟丽,后面就不好把控了。年轻人嘛,稳重点好!” 李余置若罔闻,缓缓转身:“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好!” 狄仁杰击节赞叹:“虽用词直白,却不失典雅!” 天后也点头称赞:“意境是极高妙的了,但是否过于清冷?” 李余微微一笑,很倾城的样子:“不忙,且听下句。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天后大赞:“好!好!好!静中有动、动中有静,吾家孙儿真真是不同凡响!至此,这首诗才算是有些格调了。” 诗佛王维的代表作,到了天后口中居然只是有些格调? 但你那点赞三连,是不是有点前后矛盾呢? 李余笑了笑,吟出最后一句:“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随即潇洒的一拱手,打完收功。 主辱臣死,主夸臣赞。 主子都点赞了,奴才如姬无断之流,自然要赞不绝口一番:“公子的这首诗,当真是妙极,妙极啊!” 天后笑道:“你个狗奴才也知道妙极?那你说说,此诗妙在何处?” 姬无断也不是肚子里一点墨水都没有的纯废物,笑嘻嘻地回道:“您老人家说好,那自然是极好的。但要叫奴婢说起详细来,只觉得这首诗像是一幅画,可真要是画出来,似乎又把诗的意思全说明白了。” 狄仁杰难得厚道了一次:“姬总管虽然不学无术,但这些话还是在理的。” 下属之间的争斗,天后不管,她只是定定地看着李余:“你小小年纪,为何有避世之意?你,是不是在忌惮什么?” 不怪天后有此疑惑。 虽说宗室子弟衣食无忧——李余是特例——但谁不想做出一番丰功伟绩,来个高官显宦、富贵人生? 你小小年纪,既不去新皇那里套近乎,也不到祖母这里求个一官半职。 如果你真的不愁吃喝也还罢了,可问题是你那家徒二壁的家境,能支撑你做个超凡脱俗的人吗? 清明节烧纸钱,你糊弄鬼的吧? 就知道你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李余吐槽了一句,拼命摆出一副戚容:“孙儿命犯天煞,幼时就克得父母俱丧,如何敢追求别的?富贵?已然是镜花水月,去休,去休!” 大意是说,我可是天煞孤星,狠起来连自己都克,你千万不要过来啊! 天后哈哈大笑:“你这小娃,怎地如此懦弱?当年,朕不过是个寻常宫人,还不是照样与先皇把这大唐治理的蒸蒸日上?” “孙儿怎么能和您比啊!”李余苦着脸,小小的奉承了一下。 您是谁? 华国五千年历史上,独一无二的被正统认可的女皇! 坊间传说,袁天罡和李淳风师徒俩合伙弄出了《推背图》,预测到您要篡位,太宗那个霸王都没办法弄死您。 我这小胳膊小腿儿的,就别妨碍您做大事了吧? “既然公子有顾虑,太后何不为他逆天改命,赐他一场富贵?” 不要怀疑,这一定是来自狄仁杰的神助攻。 天后赞赏道:“怀英所言极是,朕一向爱才惜才,必不能让自家的贤才埋没了!所以,李余,你想做什么官呢?” 这么随便吗? 不需要被HR刁难一番,问一问怎么能把一支笔高价卖出去,就能成为大唐集团的高管了吗?还是可以自己选职务的那种? 幸福来的太突然,让李余陷入了迷惘。 我应该接受吗? 我是个视钱财粪土的高雅人士啊,就这么沦为万恶的封建官僚是不是不太合适呢? “您可千万别让我当宰相,我怕自己干不好。您先随便给我个六部尚书什么的就行,我不挑!” 天后:“呃……你想多了。” 011 大郎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11 大郎 事实证明,李余确实想多了。 “狄仁杰这家伙不靠谱啊!啊秋……啊秋……” 李余裹了裹屁用不顶的绿披风,眼泪鼻涕一起流。 本以为已经守得云开见月明,迎来了女皇的赏识,还顺利地结交了大佬,从此就要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了。 结果,却只得了个千牛卫录事参军的差事。 (神龙元年,千牛府才改称千牛卫,为避免读者老爷们迷惑,小改了一下。) 参军就参军吧,虽然官职不大,但胜在薪俸可以按时发放,还有制服可穿,想来也是极好的了。 但万万没想到啊,你特喵的居然是让我来当“关门弟子”,把守紫微城与上阳宫之间的宣辉门? 咋的,你是怕宫门跟别人私奔了吗? “女人的心思,猜不透啊!” 轻声抱怨了一句,李余心虚地看看左近有没有天后的密探,又提高了嗓门骂了起来:“老狄这家伙,还差我的炭钱没给!改天一定带人去他府上讨债!不吃够本不走的那种!” 再次裹了裹那领披风,看着同样是在顶着寒风却依然挺立不倒的其他千牛卫,李余羡慕得鼻涕盈眶——没办法,刚才擤鼻涕的时候,鼻涕糊到眼睛里了,现在正想夺眶而出呢。 真他么壕无人性啊,都知道在制服里面加个貂了。 等劳资哪天阔了,一定要用貂做两件裤衩子,哎,就是玩儿! 正怨天怨地不怨自己的时候,两辆马车从西方辚辚而来。 虽然不是从东土大唐而来,但能开车从上阳宫出来的,那也是南天门的驴蹄子不是凡角(脚)了。 摸鱼群众立刻来了精神,昂首挺胸作威武不能屈状:“来者何人?这宫门是能乱闯的吗?” “瞎了你们的狗眼!也不看看是谁的车驾,你们也敢阻拦?” 能开得起豪车的,自然不缺狗腿子。正主还没有说话,狗腿子已经狗仗人势开始咆哮起来。 能进千牛卫的,都是勋贵子弟,打仗的本事可能没有,眼力见却是一等一的好。 一见狗腿子嗷呜,立刻就知道车主的身份了,立刻笑起来:“可是周国公当面?本不敢劳烦,但今时不同往日了。今有新任录事参军在,还请周国公亮明身份、出示腰牌,以便查验。” 保安队长换了,重新验证一下身份,也是应该的。 但狗腿子似乎觉得丢了腿面(狗腿子没有脸面可丢),很是不屑:“一个八品的参军,还没御河里的王八大,也敢让我家郎君见他?” 这时,就听见前方那辆车里传出一声呵斥:“阿狗,宫里的兄弟们值班辛苦,怎可恶语相向?” 阿狗急忙笑道:“这不是跟大家伙逗闷子的嘛,没人会生气。你们会生气吗?” 最后这句,明显就是问那些拦路的门卫了。 按说勋贵子弟个个都是心高气傲的,早就应该大耳瓜子抽过去才对,这时候居然都一起摇头:“不生气不生气,我们和狗哥逗闷子玩呢!您老别介意哈!” 有嘴皮子溜索的更是解释了一下:“这不是新来了个上司,想给您老介绍一下,以后办事也方便些不是?” 这帮孙子! 你们惹不起的人,居然想把劳资推出去顶雷,门儿都没有! 内卷,不分朝代啊! 一直看戏的李余骂了一声,笑嘻嘻地走了过去:“原来是周国公当面,小可李余,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周国公见谅则个!” 那个阿狗骂道:“我管你是鲤鱼还是甲鱼,还不速速滚……” “住口!”车门猛然被掀开,一个面白微须的中年帅锅走了出来,“宗室子弟,岂是你能羞辱的!” 这位人不错! 不仅长得好看,说话也好听,使人一见就生爱慕,咳咳,亲近之心。 “周国公抬爱了,在下无才无德徒然给祖宗蒙羞……” 那老帅锅走了过来,亲热地拉住李余的手:“大郎,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你表叔啊!” 表叔自然算是亲戚了,但,你再是亲戚,也不能叫我大郎吧? “你才是大郎,你全家都是大郎!” “顽皮!” 老帅锅莞尔一笑,亲热地拍拍李余的手:“你小时候,还尿在表叔手上过呢!这一晃,你都长这么大了,真是岁月催人老啊!” 自己有这么一个能自由出入宫门、随意凌辱宫卫的豪横亲戚吗? 李余把所有的内存都调动起来,都没想起来自己的人生中有这么一段感情经历。 “您是不是认错人了?而且,我家里就我寄几个儿,也不能算是大郎吧?” 甭管是不是真的表叔,叫人家大郎,人家都会不好生意的啦! “糊涂!” 帅锅表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狠狠地一拍李余的手背:“在先皇的嫡亲孙子辈里,你行大,不叫大郎叫什么?大郎,就该有大郎的气派!” 虽然不知道大郎有什么气派可言,总不成卖炊饼的时候嗓门很大吧?但李余还是很感激这从天而降的亲情:“多谢表叔,还是您最疼我了啊!” “当然!咱们是亲亲的亲戚,表叔不帮你谁帮你?”表叔把胸口擂得震天响,只差两肋插刀了。 可是,李余还有个问题不问不行:“表叔,您,到底是谁?” 倒不是李余装二饼或者是真二饼,实在是这份感情来得太突然,突然到让人不敢相信。 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爱,不是要噶你腰子就是要卖茶叶给你。一个俊俏的男孩子,独自在外面行走,多留一个心眼儿总是好的。 碰上这么个棒槌,饶是表叔周国公饱经人情世故,看遍无数奇葩,也不由得一时语塞:“呃……” “哈哈哈哈!” 后面那辆车传出一阵震天的响声,要多豪迈有多豪迈的那种。 一个身披袈裟、体格魁梧,拿个方便铲就是沙和尚的大和尚跳下车来,对着表叔就是一通嘴炮:“武承嗣,你那虚伪的嘴脸,碰上这么一个实诚人就不好使了吧!哈哈哈哈……” 表叔,也就是武承嗣也不以为忤,反而笑着解释道:“我和他父亲是表兄弟,他叫我表叔也是理所应当的嘛!薛师,休要取笑才是。” 看别人谈笑风生,李余却如雷轰顶。 这家伙是武承嗣?! 女皇的娘家侄子?! 差一点把老李家弄得断子绝孙的武承嗣?! 虽然诛杀诸李是女皇授意,但武承嗣绝对是出场最多、下手最快、出手最狠的那把刀!我一个小李子,跟他玩套路,会不会有作死的嫌疑呢? 当然,最让李余惊讶的还是那个和尚。 一个和尚,你就算是唐僧,也不该有胆量对武承嗣这么不客气吧? 等等,薛师? 莫非他是…… 那和尚走到李余面前,施了个不太标准的稽首礼,宣了声不太严谨的佛号:“阿弥陀佛,洒家薛怀义,见过李施主。” 果然是他! 012 小宝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12 小宝 因为有韦爵爷靠拍皇帝的马屁成功的珠玉在前,李余没事的时候,就YY自己有没有那个机会拍拍总经理的小屁屁,对所有叫小宝的人也都格外关注。 薛怀义,本名冯小宝,跟韦爵爷同名,走得也几乎是一样的路线。 只不过,韦小宝拍的是男皇帝的马屁,冯小宝拍的是女皇…… 想到这里,李余不禁心虚地看看天空。 哦,还好,除了一片绿色,并没有冬雷滚滚要劈死李余这个暗自腹诽长辈的不肖子孙。而且,这绿色也绝不是因为李余,而是,而是他那素未谋面的可怜的皇爷爷! 我可怜的皇爷爷哟! 你尸骨未寒就已经青青草原,呃不,说不定身体还暖和的时候,天后就已经红杏出了墙,嘿嘿嘿…… 不能笑,不能笑,做人要厚道哦! “阁下为何发笑?”见李余笑得很诡异,薛怀义不禁有些纳闷。 洒家我佛法高深不假,相貌英俊也不假,但洒家并不可笑啊? 莫非,你在轻视于洒家? “大师别误会,我只是看大师骨骼非凡,觉得十分投缘,才笑一下示好。莫非大师觉得,在下纸命草身的,不配与大师结交?” 你说我为什么瞅你,那是因为我瞅你像我朋友,行吗? 薛怀义摸了一下自己的大光头,显示自己确实很头圆:“公子真会说话,洒家喜欢!走,跟洒家一起喝酒去!” 李余是真心不想跟这个花和尚走得太近,因为身份真得很尴尬。 本着谁跟哥睡谁就是嫂子的原则,李余如果足够不要脸,大可喊薛怀义一声爷爷。但金主爸爸易得,爷爷难求。 李余迟疑了一下,推辞道:“我这上着班呢,翘班,不好吧?” 薛怀义大笑:“就你这活儿,栓条狗就能干!走,跟洒家一起玩耍去!” “不是……我这第一天上班就溜了,弟兄们会不会不乐意呀?” “敢?反了他们了!” 薛怀义豹眼一瞪,目视那群小杂鱼:“你们谁会抱怨?” 虽然不知道这个大师是什么来路,但看到武承嗣都对他这么客气,那帮小杂鱼也都很有眼力的说道:“不敢不敢!您忙,您随意!” 那些本想给鲤李余下绊子的家伙,更是肠子都悔青了。 以为是个青铜,没想到特么的是个王者。 原以为是个没什么根基的小杂鱼,没想到周国公都要上赶着攀亲。不仅周国公要攀亲,连周国公都要以礼相待的大师,也主动邀请李余。 不是说只是个不受待见的闲散宗室嘛,啥时候成香饽饽了? 而且,看李余那表情,似乎还不怎么愿意去? 你不愿意,我愿意啊! 小杂鱼只是想想,武承嗣是真的开口说了:“薛师,在下家里早就备好酒菜,家中歌姬也尚可一观,您……” 薛怀义大怒:“洒家跟你说话了吗?洒家是喜好女色的人吗?” “是是是,薛师您佛法精深,对凡尘俗物自然是毫无兴趣。但枯坐谈禅,终究无趣,有些佐酒物总是好的。” 武承嗣颇有唾面自干的度量,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笑嘻嘻的显得很谦和。 但这份谦和,看在别人眼里,就变了味。 谄媚,毫无底线的谄媚! 能让天后的亲侄子、气焰滔天的周国公这么谄媚,这位大师究竟是什么来路? 所以,李余其实很厉害? 也不对,因为周国公平时对太子,哦,也就是现在的陛下,还有豫王李旦,也没见怎么客气过。 所以,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是不是有什么大的变故,是我们不知道的? 在吃瓜群众满心的糊涂账中,李余被薛怀义拉着手强行拽到了车上:“哈哈,公子,你就从了洒家吧!” 豪车挺大挺宽敞,也就给了李余辗转腾挪的空间。 甩了甩被拉得有些生疼的手腕,李余哀怨了一句:“大师,您这么说话,会让别人误会的呀!” “哈哈哈哈!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辈男儿,生在世间正当恣意横行才是!” 大师不愧是大师,三言两语就把李余那不太坚定的世界观给扭曲了,并对该大师产生了亲近膜拜之意。 正琢磨着要不要趁机认个金主爸爸,薛怀义却是拉开了车帘对武承嗣吼了一嗓子:“你还等什么,等佛爷我请你吃饭呢?” 武承嗣干笑了一声:“哈哈哈,薛师真会说笑!要不,让在下做东?” “谁要吃你的饭?走吧!” “是是是,薛师说的是!” 武承嗣继续保持微笑,又对李余说道:“贤侄,你要好生伺候薛师,可千万别忤逆了他哟!” 人家都叫贤侄了,李余也只能贤一下,很有礼貌地回道:“周国公请放心,在下晓得轻重。” 武承嗣眼中的怨毒一闪而过,笑道:“贤侄自然是懂得礼数的,为叔我很放心,很放心呐!” 放下车帘,李余很不解地问薛怀义:“大师为何对周国公很是不屑?人家好歹也是个国公,位高权重的说。” 薛怀义不在乎地摆摆手:“除了天后,洒家需要考虑别人的感受吗?” 吃软饭能吃出这种霸气的,似乎除了嫪毐,也就薛怀义了。 但这些话,不能说,李余只能点点头,转移话题:“大师为何对在下青眼有加?在下,也只是普通人。” 一个取向很正常的普通人,李余默默在心里补充了半句。 “适才面见天后,说起了你。天后对你赞赏不已,让我和你多亲近亲近,沾些文气。”薛怀义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洒家只是粗通文墨,天后嫌我粗俗,不会说话,容易得罪人。” “哈哈,大师过虑了。正是你的这份率真,才让天后对你另眼相待。如果学那些腐儒酸溜溜的说话,只怕反而不美了。” 交浅不足以言深,李余也只能让薛怀义保持真我、发扬自己不怕死的优良品格。别的,他却不愿意说了。 总不能说,小宝啊,你要懂得色衰爱弛的道理,更要知道你的竞争对手很多,你将来一定会死得很惨的吧? 薛怀义却是欣然喝了这碗鸡汤,大喜过望:“公子果然不同凡响,请受洒家一拜!” “哈哈,大师才是真的不同凡响。” “不,你是!” “哈哈哈哈……” 李余不知道的是,在他和薛怀义基情四射之时,被抛弃的武承嗣对着某个方向大骂:“狗东西!” 阿狗那个蠢货还问:“主子,您在骂谁?” 武承嗣一个大嘴巴子抽了过去:“骂的就是你这个狗东西!” 李余更不知道的是,在他翘班后,福伯着急忙慌地寻了来:“小郎君,家里出大事了啊!” 013 两难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13 两难 大师不仅为人豪爽,喝起酒来更豪爽。 前世喝了无数酒精兑水饮料的李余,居然不是他的对手。 满怀心事而来,稀里糊涂而去。 等李余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这算是又过去了一日? 喝酒,只会影响我工作的热情啊! “福伯,福伯,我要小解……” 晃了晃几乎要炸开的脑袋,李余嘶哑地叫了声。 福伯立刻拿着虎子出现了,嘴里还不断啰嗦:“小郎君,您可千万不能跟王爷学着啊,整天喝大酒,还是跟那些没名堂的人喝。年纪轻轻的就喝坏了身体,将来怎么开枝……” 在福伯朴素的认知里,一个和尚不好好念经,自然不是什么正经人。 “你不懂。”李余一边放水,一边摇头,“大师可不是普通人,那是……唉!” 那是皇的男人,真心得罪不起啊! 福伯摇摇头:“反正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少和他玩!对了,那个大师送你回来时一直在问,马杀鸡是什么菜式,说小郎君答应要请他吃的。” “呃……一种鸡的做法,回头我教你。”李余有点心虚,“我没说什么别的错话吧?” 吃个菜无所谓,但要是不小心把底给漏了,那可就BBQ了。 福伯摇摇头:“没有,就是一直嘟囔着什么泰式、日式的,老奴我也不懂。” “其实我也不懂,都是吹牛的话,不用当真,哈哈!” 歪果玩意儿多贵啊,就我那俩钱还不够前戏的呢? 摇摇头抛开悲伤的从前,李余问道:“我好像听别人说,你到宫里找我了?有什么事情吗?” 福伯懊恼地一拍脑袋:“看我这记性!是婉儿小娘子来了。”还压低了嗓音,故作神秘地补充说明:“一个人来的,嘿嘿嘿!” 黑灯瞎火的,一个大姑娘来找,必然是要做一些羞羞的事情。 但李余现在连自己的脑袋都快找不着了,实在没这个心情,更没这个体力。更何况,他也不觉得上官婉儿对自己已经达到了爱不释手的地步,没事就想过来盘他。 所以,这是纯洁的友谊来往? “快请……呃不,先看看上官小娘子是否睡下了,大半夜的叫起她会影响容貌的。” 甭管是谁的女人,大半夜被人叫醒脾气都不会太好。咱现在精力不济,还是不惹为妙。 “不用叫了,我已经恭候多时了!”话音未落,上官婉儿已经推门进来了。 “等一下……” 李余的水龙头还没有藏好,顿时仓皇失措,手忙脚乱意图藏起作案工具。 “切……有什么稀奇的?” 上官婉儿瞥了一眼,嘴角一声轻笑,很是不屑的样子。 啥意思? 啥意思? 这是我状态不好,等我昂首挺胸之时,定然要杀得你片甲不留! 因为被鄙视而非常生气的李余,待看清上官婉儿的装束之后,不由得很不厚道地笑了。 头上裹着一块白布,浑身也包得跟粽子似的,这是家里有亲人不幸了,还是cos中东富豪呢? 上官婉儿也不说话,只是把那层层的白布解下,露出额头上的伤口。 伤口虽不大,也不再流血,但皮肉向外翻着,就像一个狰狞的眼睛。 “这是哪个王八犊子干的?劳资今天非弄死他不可!” 不是李余有多么的怜香惜玉,但一个光洁的额头,一张美丽的脸庞,居然有人狠心破坏它,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见李余暴跳如雷,上官婉儿的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随即又苦涩一笑:“天后砸的。” “天后也不……呃……” 在目前的大唐,天后想弄死谁大概就是一句话的事儿。所以,天后似乎真的可以轻轻地砸婉儿一下? 可这伤口颇深,今后一定会留下疤痕的啊! 李余既心疼,又为难。 弄死天后吧,别说他没那个本事,他连那个胆子都没有。可看上官婉儿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李余又实在忍不下心来说,大家不熟你不要为难我之类的屁话。 上官婉儿也没想着让李余冲冠一怒为红颜,扯旗造天后的反,因为那不现实。 她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想找到一个人能为她担心、为她生气,愿意考虑她的喜怒哀乐。 见李余那进退维谷的模样,上官婉儿笑了:“你也别说大话,传到天后耳朵里可不得了。你有这份心,奴家就很开心了。” “都怪我没用!” 李余确实很不好意思于自己的无能,但又对上官婉儿被打这件事有点好奇。 上官婉儿呀,天后一手提拔起来的女官,向来是被天后倚为心腹的贴身秘书,怎么突然就失了宠了呢? 上官婉儿看了一眼福伯,福伯很有眼力见地退下了,还贴心地搬来改良版的火炉,轻轻掩上了门。 小郎君要与红颜知己秉烛夜谈,咱怎么能在旁边碍事呢? 确定身边没有了闲杂人等,上官婉儿才轻轻说出一个人名:“薛怀义。” 怎么是他? 上官婉儿应该和薛怀义无冤无仇才对,怎么会因为薛怀义而受罚? 李余想了一下,猛然抬头:“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现在天后还不是女皇,估计还有点顾忌风评,上官婉儿伺候在身边,如果是撞破了天后的事儿,说不定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上官婉儿很惊奇李余的机智:“呀,你怎么这么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 “你先别管我聪不聪明,我也不问你看见了什么。我只想说,你也混迹职场多年了,怎么不知道难得糊涂的道理呢?” “我为什么要装糊涂?天后待我恩重如山,我不能眼睁睁看她犯错!” “所以呢?” 李余有预感,上官婉儿可能干了一票大活,要命的那种。 上官婉儿得意地说道:“我不仅厉声呵斥了薛怀义的无礼举动,还谏言天后要亲贤臣远小人。” “然后呢?” 上官婉儿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但还是嘴硬:“然后我就到这来了。可我就想不明白了,天后那么睿智的一个人,怎么就喜欢上那个假和尚了呢?” 这还是那个人美腹黑职场老鸟的上官婉儿吗? 这分明就是个缺心眼啊! “咳咳,这个问题比较复杂,我教你几句话,如果天后问起你就这么回答她就行了。你且附耳过来。” 这边刚说完,上官婉儿那好看的脖颈就伸了过来。 还别说,城里的妹纸真白……咳咳,办正事要紧。 李余收敛心神,轻声叮嘱了几句,上官婉儿很是疑惑:“这么说,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 “既然你这么厉害,那……” 解决了头等大事的上官婉儿,开始关注起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能不能把我额头上的伤痕给治好了?” “这有何难?拿笔来!” “你想做甚?” “在你的额头画条小狗盖住疤痕!” “你不要过来啊!” “你叫啊,你叫啊,你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呀,你在做什么?” “哈哈,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啊!” “呀!好诗啊!有全文吗?” “嗯,有,你靠近一点,我念给你听。” 听里面两个人打打闹闹,守在门外的福伯欣慰地一笑:“年轻人,就是会玩啊!” 014 三思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14 三思 深夜,宫门关闭,饶是上官婉儿也无法出入,所以就只能勉为其难地在李余家待到天亮。 期间,两个人进行了深入友好坦诚的交流,既无什么香艳的画面,更无什么儿童不宜的情节。 不信,咱们来看看当事人是怎么说的。 上官婉儿:“你想知道什么?无礼!” 福伯:“老奴作证,我家小郎君不胜酒力,早早便睡了。” 李余:“滚!” 十几岁的年龄,三十岁的心态,六十岁的身体,这种组合,你知道有多痛苦吗? 有心杀敌,无力,唉,无力啊! 不行,从今天起我要拒绝酒拒绝玩拒绝女人,全力撸铁,打磨身体,以便更好地全心全意投入到为天后服务的工作中。 “福伯,你回头买两个石磨,我要健身!” “健身是什么吃的?” 石磨嘛,磨个豆子做个豆腐啥的还行,健身? 是一种很高端的食材吗? “健身,锻炼身体,懂?”李余耐住心解释了一下,“我现在好歹也是宫中护卫,跟个病秧子似的如何能行?” “哦,你这是要拉磨呢?那行!我现在就去找一个。” “你把我当生产队的……哼!” 看福伯虽年迈但仍能健步如飞,李余只能无能狂怒。 一碗粥一碟咸菜,呼噜呼噜吃完,李余一抹嘴:“我上班去了。” 福伯回道:“外头风大,等我送你去吧。” “送啥?我这么大人了……” 话没说完,李余就愣住了。 这特么是跟爹妈打招呼去上学的节奏吗? 刚走出门,就看见一个一身青衫、朴素无华的中年男人守在门口。 真不愧是大唐,随便找个人都看着那么像个人! 但,我也只是刚刚解决了温饱,没有多余的钱打赏给你呀? 那人摆摆手:“阁下误会了,在下不是乞丐。只是刚从边地归来,便得知了公子的大名,特来拜见。” 看看咱这社会地位,自从和大佬们接触了,不仅有了正式的工作,哈哈,还有人主动投靠了。 大唐,还是可以混一下的嘛! 李余清了清嗓子,摆出上位者的姿态:“你既然想进入我的部门,我总得知道你叫什么吧?” 那人微微一笑,双手平伸,鞠了个标准的躬:“在下武三思,见过公子!” “免……我勒个去!” 你要是叫个武轮啥的,我可能还得想想是什么人的艺名,但武三思,唐剧里面的头号大反派,我想不知道都难啊! 您这么大个反派,跑到我这里说要投靠我,是世界太疯狂,还是我的酒还没醒过来? 见李余口出不逊,武三思不禁有些恼火:“在下以礼相待,阁下为何如此无礼?“ “别,您别生气啊!侄儿不是听说是您嘛,一激动嘴就秃噜了。” 李余就像变脸似的,换上热情好客的表情包,死死拉着武三思的手就往屋里领:“来来来,表叔!都是亲亲的自家人,怎么能让您在外面冻着呢!” 面对李余的热情好客,武三思却严守礼节:“在下一介草民,幸蒙天后不怪罪才逃出生天,怎敢高攀公子?这表叔之称,可是万万使不得滴!” 装!你接着装! 等天后变成了女皇,你丫的比谁都狂! 天后娘家,出名的就武承嗣和武三思两个,但他们走的不是一个路线。 如果说,武承嗣是一条横冲直撞的野猪,只会耍一些自以为是的小聪明,那么武三思就是一匹狼,左右逢源、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跟狼打交道,哪怕这匹狼暂时还没有露出獠牙,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因为只要你一不留神露出后脖颈,那就很有可能被他紧紧撕咬住,不死也得脱层皮。 心思电转间,李余再次露出八颗牙齿展露他标准的职业微笑:“表叔!咱们是什么关系,怎么能以身份论高低贵贱呢?家父在世时,就常念叨您,对您豁达的为人、玲珑的心思,那是赞不绝口啊!” 天知道李余那个死鬼老爹是不是说过这话,要不,您下去当面问问他? 宫中满是秘密,宫中却又是最藏不住秘密的地方。 刚从边地流放归来的武三思,就听说李氏宗亲有个人入了天后的法眼。 本来只是想来碰碰运气,实在没想到,居然能得到李余由衷的盛情款待! 顿时,心里也觉得暖洋洋的,说话也就真诚了几分:“我读书少,也不是很知道善恶之分。都说贤侄是个混人,但贤侄今日对我好,那一定是大大的好人了。” “见外了不是?你我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正该互相帮衬才是。”李余哈哈一笑,“实不相瞒,我这个人也是向来帮亲不帮理的!” 这话,让武三思大为赞赏:“正该如此!正该如此!” “您这就满足了?”李余再次爽朗地哈哈大笑,“快请进屋,侄儿还有个大大的好处送给你呢!” “这……怎么好意思呢?”武三思搓了搓手,显得很惭愧。 “生意不大,但侄儿不善经营,正需要您这样的人物坐镇才好。正发愁呢,可巧您就来了,这不是合该咱爷俩发笔小财吗?” 李余原本就没指望,靠一个简单的蜂窝煤能玩出多大的花样。 工艺太简单了,基本上是看一眼就能学会的事儿,你怎么保住秘方? 与其费劲吧啦地赚仨瓜俩枣,还不如与这家伙合伙,让他装恶人,也能给自己赢得猥琐发育的时间。 但,武三思如此贪婪的模样,还是让李余有点意外。 您好歹也是天后的娘家侄子,怎么显得比我还没见过钱呢? 武三思苦笑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说出来也不怕贤侄你笑话。天后未入宫时,与家父的关系不是很和睦,因此,呃,因此……” 因此,武三思他爹和武承嗣他爹都被天后给整死了,连带着小一辈的也吃了不少挂落。 李余偷笑了一下,正色道:“都是老一辈的恩怨了,以天后的胸襟,表叔飞黄腾达只在朝夕!” 武三思摇摇头:“哪有那么容易,我不是嫡长子,有什么好事只怕也轮不到我。” “轮得到,一定轮得到。” 李余笑了笑,正要招呼福伯摆上酒菜,一个头戴幕离的美人摇曳生姿地走了过来:“李余,你不是要当值吗?怎么还在家里晃荡?” 武三思热切地看了一眼,又急忙收回眼神,站起身来,肃手而立。 李余摆摆手,示意武三思坐下:“表叔不必如此,这是贱内,嗯,贱内。” 那美人大怒:“你说谁贱呢?” “谦称,这是谦称,你不懂吗?” “哼!” 那位“贱内”很傲娇一跺脚,走了。 看着越来越弱智的上官婉儿,李余摇头叹息道:“女人啊!” 武三思也附和道:“女人,啧啧!” 015 女人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15 女人 上阳宫。 批阅奏折多时的天后,有些口渴,随口吩咐道:“婉儿上茶……” 话刚出口,天后不禁失笑。 那个丫头,仗着朕对她的宠爱没大没小,说话也不知道忌讳,故此小惩大诫了一下。只是盛怒之下,手里也没个轻重,当时就皮开肉绽、鲜血直流了。 也不知道那丫头好些了没有,是不是对朕有怨气。 但无论如何,今天,只怕是不会当值了吧? 一杯茶端了上来,天后也不抬头,只是随手一指,那杯茶就放在了平日摆放的位置。 也不待天后吩咐,一只纤纤素手就开始研墨。 “大胆!这平日都是……婉儿?” 天后错愕地抬头,赫然看见上官婉儿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庞。 天后一喜,随即冷冷说道:“你既有伤,何不多休息两日?朕的身边,并不缺人。” 上官婉儿笑道:“奴婢伺候天后惯了,若是闲下来反而不知道做什么。而且,您的喜好习惯,旁人不知,只怕未必都能事事合您的心意。” “嗯,算你还有点孝心!” 天后点点头,看着上官婉儿的眼睛问道:“还疼吗?还怪朕吗?” “疼,但也不疼。” “哦?何出此言?” “额头是有点疼,但心里不疼。”上官婉儿抬起头,用孺慕的眼光看着天后,“就像父母责打孩子,孩子又怎么会怨恨呢?” 天后一生历经无数波谲云诡,真话假话一眼就能看出来。闻言点点头,语气也温和了许多:“若是身体不适,休养几天也好。如果需要,朕让李余也休息几天,如何?” 上官婉儿不禁大羞:“天后……” 天后哈哈大笑,扔过去一张纸:“看看吧!李余这个臭小子,正事没有,作起这些淫诗,倒是门儿清!” 上官婉儿展开一看,上书一首小诗: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婉儿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上官婉儿的脸立刻臊得像一块红布,却也暗暗心惊。 房中嬉戏的玩笑,天后如何得知? 幸亏没有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见上官婉儿的脸色由红转白,天后满意地点点头:“幸亏朕是个大度的人,不会因为谁的一句话就妄动杀机。也好在你们还知道敬畏,不曾胡言乱语。” 就在上官婉儿窃喜之际,天后话锋一转:“当然,也许你们是做事机密,内卫不曾探听到也未可知。” 上官婉儿吓得立刻就跪下了,叩头如捣蒜:“奴婢保证,并无一句对天后不敬的话,也不曾议论朝政。请天后明察!” “哦,是吗?那么,李余在你耳边说的是什么?可是教你如何用花言巧语欺瞒于朕,也包括你的所谓的孝心?” 天后的声音,仍像往常一样,平静如水,似乎并没有动怒。但熟知她的上官婉儿怎能不知道,只要接下来的回答稍有不慎,必将踏入万劫不复之地! 你个冤家,可是害死奴家了啊! 但是,一个人在应激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往往都会选择实话实说。 在天后的威压之下,上官婉儿竹筒倒豆子,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问李余天后年高德勋为何还执着于男女之情李余说人主富有四海有些宠爱本就是应有之意无须大惊小怪而且凭什么男人牛X了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就不可以……” 一口气说完之后,上官婉儿觉得,自己的背上已经被冷汗湿透了,透出阵阵寒意。 “什么?李余真是这么说的?” 多少年了,天后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惊讶过。 古往今来,除了传说中的远古时期,女子一直都是作为男人的附庸而存在的。 男人有三妻四妾,是为了开枝散叶,是地位的象征,是理所应当。女人有了不止一个男人,就是不守妇道,活该浸猪笼。 可,凭什么? 凭什么男人可以软玉温香抱满怀,女人就得孤枕冷衾到天明? 朕,不服! 做为大唐最有权势的女人,朕岂能被那些繁文缛节所束缚,不能恣意横行? 但,李余这么说,是因为知晓朕的心意而故意为之,还是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假,他是如何知晓朕的心意的? 真,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才会让他有这么与众不同的想法的? 如果李余能探知朕的心意,那么他知不知道埋在朕心底的野望呢? 一瞬间,天后心思百转,以至于都忘了地上还跪着一个人。 良久,上官婉儿因为长跪负痛而嘤咛一声,才使天后惊醒:“你说你这丫头,怎么动不动就跪下了呢?还不快起身。” “是。” 上官婉儿揉了揉疼痛的膝盖,试探着问:“天后,您不怪奴婢了?” “傻丫头,朕什么时候怪过你?” 天后佯怒,又招了招手:“近前一些,让朕仔细看看。还不知道以后哪家的臭小子有福气,能娶着你……嗯,你这额头上的火焰纹,是李余的手笔?” “是。” 上官婉儿乖巧地走到天后跟前,有些担心地说:“是不是不好看?我就知道李余那家伙在骗我,那家伙就是不靠谱!” “很好看,真的很好看!”天后大笑,“只不过李余可能不太擅长此道,怎么看起来有点像只眼睛似的?哈哈哈哈……” “呃……” 上官婉儿不禁又羞又怒。 死李余,臭李余,你居然把我画成了马王爷? 下次不好好收拾你,你就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你的快乐,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见上官婉儿嗔怒,天后再次大笑:“年轻,就是好啊!婉儿,你现在知道男欢女爱的乐趣了吧?” “我们没有……我们只是……”上官婉儿的声音,像蚊子一样越来越低,“李余,他,不行……” “什么?” 天后虽年迈,耳朵却一点都不背:“你再说一遍,李余怎么就不行了?” “他……哎呀,您叫人家怎么说得出口嘛!” 天后似乎是才明白过来,点点头:“李余一定是花天酒地太久了,以致掏空了身子,朕一定要狠狠责罚于他!” 如果李余在场,一定会大呼三声冤枉啊,我连顿饱饭都混不上,如何花天,怎么酒地?你拿稀粥去撩妹,哪个妹纸经不起这样的考验? 此时,姬无断进来了:“启禀天后,武三思请求觐见。” “不见。”天后不耐烦地说道。 赦免了他,允许他回京已经是莫大的恩典,还想得陇望蜀? 武家,有一个武承嗣继承爵位就够了。 姬无断笑了笑:“都是您的亲人,总不好就此回绝了。奴婢可是知道您,嘴上再责骂,对亲人那也是极好的呀!更何况……” “你个狗奴才,再敢多嘴就乱棍打死!” “是是是,奴婢是说,李余公子也来了,您要不要见一见?” “怎么哪儿都有他?”天后沉吟了一下,“朕正想骂他,他就送上门了?宣。” 016 人精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16 人精 “听说,你不行?” 刚一进门,李余就遭到了来自天后的一万点暴击。 “啥?” 李余用狐疑的眼光看着畏畏缩缩的上官婉儿,很是不能理解。 你怎么啥话都往外说呢?还有没有点脑子了? 见李余不仅不回答,反而意图打击报复举报者,天后怒了:“男人什么都可以,但绝对绝对不能不行!你就是因为缺乏管教,才胡作非为玩坏了身子!从今往后,不许你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孙儿没有……” “怎么没有?你昨日第一次当值,就罔顾公务私自外出和别人喝得烂醉如泥,你当朕不知晓?” “大师不是不三……” “还敢顶嘴?朕说是就是!” “是。” 李余是看明白了,当老板想找你碴的时候,你就算用鼻孔出气都是错的。 “以后,你交卸了公务,就在上阳宫这边住下,让太医给你好好调理一下,免得别人说朕亏待宗室。” “是。” 不就是在公司住下,方便加班嘛,谁怕谁啊? 来啊,加班啊,我能加得你怀疑人生! 至于在家里搞点发明创造,早日实现财富自由,早日远离这是非之地的想法,老板不允许有私人空间,你能咋的? 看李余被天后责骂得跟个孙子似的,上官婉儿嘴角一扯,露出一丝轻笑,随即就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一副局外人的模样。 而武三思那与天后同款的狭长丹凤眼中,却是不断闪烁,藏着惊、妒,还有一丝窃喜。 李余这小子已经如此得天后宠爱了吗? 假以时日,必然会成长为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好在,我和他的关系还算融洽,好在,我早早放下身段和他结了一段善缘。 这时,天后才像是忽然看见武三思一样,冷冷问道:“既已回家,就该在长安祖宅好好闭门思过,来东都作甚?” “是。草民自归家后,便欲安心在家为父守孝。奈何有家父遗书需转交姑母,所以才来到东都。” 说完,武三思从怀中掏出一封皱皱巴巴的信,双手捧着。 姬无断拿在手中,仔细看了封口确认没有被打开过,才小心翼翼地拆开,转交天后。 看武三思这个做派,李余不禁感叹,这玩仕途的,果然没有一个吃素的啊! 不说武元庆临死还不忘给儿子写个推荐信,单说武三思这厮绝口不提来京的目的,只是让自己陪他来见天后,就知道自己的道行还太浅,被人给利用了。 成! 今天你利用我,明天我利用你,咱就看谁的利用价值大吧! 至于武元庆的那封信,李余确定是真的,因为造假的风险太大,也很容易穿帮。 而且,信里面的内容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 无外乎是回忆一下过去美好的点点滴滴,表达自己对当初犯下严重错误的悔恨,再小小的展望一下未来,希望天后这个当妹妹的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给武家后人。 如果武元庆足够无耻,还可以加一句,一定是在不违反朝廷律法的情况下,万万不能让天后为难之类的屁话。 果然,天后在看过信之后,久久沉默。 良久,天后长叹一声:“哎……既已天人永隔,朕如何还能放不下呢?三思,你不是长房长子,这周国公的爵位你是不能承袭了,先做个右卫将军如何?” 右卫将军,掌京畿巡警、道路、烽燧之事,位在从三品,绝对算得上高官了。 武三思连揉一下眼睛都不需要,泪水就夺眶而出,哽咽着说道:“罪臣叩谢……叩谢天后……隆恩……” 这演技,看得李余直撇嘴,你咋不去奥斯卡捧个小金人回来呢? 哪像自己,费劲巴拉地才弄个芝麻大的录事参军,还被天后劈头盖脸地骂得跟三孙子似的。 人比人,气死人啊! “好了好了。” 天后似乎也很是伤感,摆摆手:“好生当差,别给姑母丢人也就是了。”随即又问道:“你在东都虽有房产,却没什么积蓄,可要姑母赏赐你些钱财?” 幸好,武三思的良心没全部被狗给吃了,一指李余:“大郎已经允诺,把蜂窝煤与侄儿共同经营。据大郎说,收入应该是颇为可观。” 李余翻了翻白眼,无力吐槽:这都什么臭毛病,怎么谁见了我都叫大郎? 天后瞥了一眼李余:“你倒是会做好人。只是,区区一个蜂窝煤,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腌臜物,能有多大收益?” 李余笑笑:“如果是我卖,不过是月入几百贯。如果是表叔卖,月入上千不难。如果是皇祖母您出手,嘿嘿,万贯也不过是唾手可得。” 天后都说好的东西,你敢说不好敢说不买? “胡闹!朕岂可亲自下场,行那商贾之事?” 虽然天后自信,只要她出手,就算是一块蜂窝煤卖一万贯,别人也不敢说出什么来。但,吃相终归是太难看了些,她也不可能那么做。 “您这咖位,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李余拿出做PPT的架势,开始渲染美好的明天:“只要祖母您说一声,蜂窝煤是个好东西,并带头使用,别的什么都不用做,财源自然滚滚。” 这么容易吗? 除了李余,所有人都不相信。 “当然不是那么简单。首先,我们要精准定位,划分层次。天后所用的煤炉和烟囱,必须是金的,王公大臣就用银的,百姓们可以用铜铁的,甚至是砖砌的。” “取暖效果有区别吗?”天后问。 “没什么区别,就是价钱不一样。而且,为了避免市场竞争,请天后批准,由将作监制作最精美的一批,并镌刻‘皇家’字样。” 有皇家的金字招牌在,我看谁敢盗版我的伟大发明? 有我这个商业小天才的完美筹划,此处是不是应该有掌声了呢? 天后微微颔首:“思虑也算周全,但,你整日读书,学的就是这些?” “您可别小看了这蜂窝煤。百姓取暖,大军北征,这都是利国利民的……” “住口!” 天后勃然大怒,断然喝止:“身为皇家子弟,竟然只想着与民争利,置天家颜面于何地?着,罚李余俸禄半年,以儆效尤!” 不是,我这辛辛苦苦想的发财法子您不说好,还说我与民争利,还要让我搭进去半年工资? 武三思的屁股也立刻歪了:“大郎,你是要做大事的,怎么能斤斤计较于这些阿堵物呢?这买卖,表叔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好家伙,这是要过河拆桥、卸磨杀,咳咳,吃独食吗? 更让人心寒的是,天后居然对武三思的做法很赞成:“俗事就该由俗人去办,你安心读书就好。” 果然孙子是野生的,侄子才是亲生的吗? “孙儿以为……” 还没等李余说完,天后就冷冷地打断了他:“你以为,朕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吗?” 017 自己人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17 自己人 天后做事,大概是没有征求别人意见的习惯的。就算有,也绝对不包括李余这个咖位的。 所以,李余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白花花的小钱钱弃他而去。 “哼!我上班去了!” 胡乱地施了个礼,李余气鼓鼓地扭头就走。 道不同不相为谋,不给钱我就不和你说话! 看李余如此大胆,武三思不禁大为惊讶:“姑母,这李余是不是有点太放肆了?” 天后大笑:“小孩子嘛,有什么想法都搁到脸上了。你去哄哄他,分润些钱给他也就是了。” “哈哈,姑母说的极是。”武三思也跟着笑了两声,“小孩嘛,好哄!要不,侄儿现在就去?” “嗯,去吧。” 我只是随口客气一下,您不会真的要我去哄小孩玩吧? 武三思面露不舍,一步三回头:“姑母,侄儿许久没见您,还想跟您多说会儿话呢?” 天后看了看他,点点头:“也好。朕已多年没回长安,你就陪朕再坐会儿说说长安的变化。而且,现在你去,李余只怕不会给你好脸色,还是婉儿去好些。” 听天后这么说,武三思的心里顿时就像开了个醋厂一样,满是酸味。 天后什么时候这么在意过别人的想法了,还是一个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外人? 就算是他一直眼红的堂兄武承嗣,只怕也没这个待遇! 唉,人和人终究还是不能比呀! 独吞的心思淡了,武三思的脑子也好使多了,见上官婉儿就要出去找李余,急忙过去:“婉儿……小娘子,烦请告知李余,在下不过是暂时替他打点,一切都由他做主。” 上官婉儿傲娇的一扭头:“谁会在意呀,就你还当回事儿!”说完,就扭啊扭啊地走了,扭的武三思心里乱七八糟的。 天后冷冷地看了一眼,说道:“那是李余的女人,你这个当长辈的就不要惦记了。” 武三思赶紧低头:“是,侄儿不敢惦记。” 说是这么说,但心里是怎么想的,就只有天知道了。反正老李家的人好像都不是很在乎这个,不是吗? 而上官婉儿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惦记上了,正在追李余:“你个臭家伙就不能慢点走吗,那么快干嘛?” 有时候,快不一定是好事。 李余现在很敏感,立刻就火了:“你敢说我快?是谁告诉你我快,是谁告诉你我不行的,还在天后那里大肆宣扬?” “好了,不生气了,李余李公子最厉害最凶猛了,行了吧?” 这男人啊,不论看起来多刚强,只要女人一发嗲保证立马变成绕指柔。特别是对那种“很胸很胸”的女人,基本上毫无 软下来的李余也知道,自己现在有点不是东西,柔声说道:“对不起婉儿,我不该冲你发火。我只是,只是……” “只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只是觉得不应该把财路白白让给别人,只是觉得你一片赤诚却得不到回报?” 根本不等李余说完,聪慧如上官婉儿就把李余那点小心思说了个底掉。 “呃……其实我也没那么矫情,就是觉得有点亏了。” 李余闹了个大红脸,却还是死鸭子嘴硬。 “你个傻子哟!”上官婉儿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一下李余的脑袋,“你以为谁都能被天后骂?谁都能被她老人家勒令读书?这份殊荣,等闲人根本想都不敢想!” 被骂,被剥削,被催着加班,还是殊荣了? 996是福报的古代版? 劳资好不容易穿越一回,还特喵地要受剥削? 看李余仍旧一副不服气的死样子,上官婉儿苦口婆心、谆谆善诱:“你和不熟悉的人说话,是不是很有礼貌,生怕得罪了他?但和亲近的人是不是就不会顾虑那么多?” 此言甚是啊! 遥想当年宿舍里的那几个逆子,天天都是没大没小的,一点孝心都没有。但一见了导员,就都比孙子还懂礼貌。 所以,天后骂我让我读书是疼我,拿我当自己人看待? “嗯嗯。”上官婉儿一个劲点头,一副你终于开窍了的表情。 “可我的小钱钱……” 没办法,穷怕了,李余还是放不下他的发财大计。 “看你那点出息?你都是天后看重的人了,借武三思八个胆子,他也不敢吞了你的钱!” 对啊,既然咱跟天后都是自己人,就再也不用担心他的小钱钱了。心情大好的李余,左右瞅了瞅,贴到上官婉儿耳边一笑:“不,是咱们的钱。” “呀,你要死啊!这是宫里,岂容你放肆?”李余呼出的热气,哈得上官婉儿脖子痒痒的,脸红红的,似乎有过敏的征兆。 只可惜,天寒地冻的实在不适合进行身体检查,否则定然要…… “定然要怎样?” 正耳鬓厮磨、擦枪走火之际,忽然一张老脸凑到了二人中间,惊散了一对野鸳鸯。 “卧槽!你特么……” 突然被打扰的李余口吐芬芳,却被上官婉儿一把拉住:“不可对太傅无礼!” 太傅咋啦,太傅就能随便打断别人的好事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神出鬼没的,很容易对别人的身心健康造成巨大且不可挽回的伤害? 太傅倒是丝毫不介意李余的无礼,退后一步,捋着白须呵呵一笑:“小公子说的对,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了。搁以前,谁要敢这么对耶耶,耶耶我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 还有这么好脾气的人? 李余仔细看了看这位太傅,满脸褶子,须发皆白,笑眯眯的,很慈祥的样子。 但能活到这岁数还能当太傅的,靠的绝对不是慈祥。要么是年高德勋、名声卓著的大儒,要么就是老银币伪装成的白莲花。 但大儒不会干出这么下作的事儿,所以必是老银币无疑。 鉴定完毕的李余,扯出一分笑容:“太傅您好,小子还要当值,就不陪您老人家聊了。回见了您呐!”拉着上官婉儿就要开溜。 “小子!哪里走?” 别看老太傅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手劲却不是一般的大,一把薅住李余:“老夫正要寻你,你就自己撞上门了,此非守株待兔乎?” “你找我干嘛?” 李余觉得似乎有些不妙,有被导员盯上的不祥之兆。 “嘿嘿,老夫刘仁轨,奉太后之命指导公子读书!” 018 实在人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18 实在人 听见这位只是个“刘仁轨”,李余就不乐意了。 如果是个颜之推那样的大儒,或者是李靖那样的战神,小爷我说不定也就从了你。但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老,咳咳,老太傅,小小法力如何能降我? 不去! 要知道我可是天后的人,很厉害的哟! 对李余的无能狂怒,刘仁轨根本不在乎:“耶耶就是太后指派给你的老师,你敢炸刺?且随耶耶来吧!” 说完,就一把抓住李余,放到了马背上,扬长而去。 小鸡仔似的李余,只能忍痛暂时放弃了他心爱的工作,转过头与美人含泪依依惜别:“婉儿,快去告诉我祖母,让她派人救我啊!” “切莫胡说,太傅……是很慈祥的人。”上官婉儿很没有底气地鼓励道。 关键时刻,美女也靠不住啊! 一路颠簸,七拐八拐地来到紫微城东南角的弘文馆的时候,李余觉得自己的胸骨已经被硌断了,急需治疗的那种。 “咳咳……太傅……不行了,我要去看医生……咳咳……” “啊呀,公子伤势如此严重吗?” 刘仁轨“大惊失色”,一失手,李余就从马背上掉了下来,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见李余掉落,刘仁轨很是惭愧:“老夫年迈,一时失手,还请公子见谅呀!” ……你特喵绝对是故意的! 幸好我拼命地护住了脸,我英俊的相貌才得以保全。 但今天这梁子,咱们算是结下了! 尽管李余不是很看得起这个刘仁轨,但人家的排面在那放着,入得弘文馆来,听见的尽是拍马屁的声音。 “太傅您来了?快请快请!” “您老人家要来,怎么也不提前招呼一声?让我们接您呀!” 弘文馆里那二三十个学生,更是像见了训导主任似的,齐刷刷地问好:“见过太傅!”礼貌的一比。 刘仁轨也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孔,笑呵呵地回答:“大家太客气了!”更是对那些学生说:“你们都是乖孩子,都要好好学习哟!” 虚伪! 真特么虚伪! 似乎是刚刚想起身后还有个人,刘仁轨一指李余:“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著名的才子,李余李公子!很厉害的哟!” 弘文馆的学生,都是皇亲国戚和高官勋贵家里十五六岁的孩子,正是严重中二病的时候。一听来了个才子,那就跟见了美女似的,想撩撩,咳咳,想聊聊。 “李公子,令尊在哪里高就啊?”这是只知道比家世的蠢比。 “李才子,阁下有什么大作吗?”这是自诩有点文采的二比。 “李余,你不就是那个昏倒的倒霉蛋吗?我还以为你死了呢?”这是消息灵通的逗比。 考虑到大家都是上流人士,李余很谦虚地拱拱手:“各位莫听太傅玩笑,小子不过是粗通文墨,哪里就是才子了。” 刚到新单位,低调才是王道,刘仁轨这老小子想坑我,门儿都没有! 但李余忘了,中二之所以是叫中二,就因为他们做事从来不过脑子,更不会在乎你是不是够低调。反而可能因为你的低调,让他们更加嚣张,更加肆无忌惮。 “不行就不行,不用假装谦虚。” “看你这么会说话,以后就把你当个人看吧!” “真难为太傅夸你了?切!” …… 熊孩子口嗨几句,李余不在意,他只在意刘仁轨。 咱们第一次见面,无冤无仇的,你就给我挖坑,你是职业坑货吗? 刘仁轨似乎是对李余解释,也好像是刻意压低了嗓门说道:“公子不是说,当今天下,论文采无人能和你相提并论嘛,老夫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嘛!” 这嗓门低得,整个弘文馆差不多都听见了! “你是故意的吗?”虽然很确定,但李余还是想确定一下。 刘仁轨一摊手:“公子何出此言?老夫是个实在人,事无不可对人言的呀!” 于是,在这个实在人的策动下,不仅学生们群情激愤,连学士、校书郎都想教训一下李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徒了。 成! 你厉害! 你刘仁轨不是实在人吗,我也跟你实在一次! 李余走到讲台的位置,对那位不知道是学士还是什么的老先生拱拱手:“要不,您让一下?” “哼!”老先生拂袖而去,加入了反对者的行列。 李余对着众人一笑:“太傅是个实在人,大家是都认可的。就像在来的路上,太傅就很实在地跟我说起,说弘文馆里都是纨绔子弟一群废物,想让我吟诗一首劝诫一下大家。我本来是不愿意相信的,但太傅所说,怎敢不从呢?” 虽然耶耶确实是这么想的,但从来没跟你说起过呀? 你小子是怎么知道的? 一直笑呵呵看戏的刘仁轨,嘴角抽了抽,迎着众人质疑的目光,苦笑道:“让他吟让他吟!吟的不好了,咱们再一起骂他!” 众人无奈,只得把目光聚集在挥毫泼墨的李余身上。 装,你就好好装吧! 无论你写出什么好诗来,我们都说不好,看你怎么下台! 须臾,李余收了神通,还嘟囔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幸亏劳资我练过繁体字。” 繁体字是什么不重要,大概就是梵文一类的,但那诗句是确确实实地欠揍了。 众人围了上去,却见那纸上端端正正写着四句话:锦衣鲜华手擎鹘,闲行气貌多轻忽。稼穑艰难总不知,五帝三皇是何物。 “书法还行……” “休得胡言,他这是在骂我们呢!” “是是是,他居然敢讽刺咱们不识稼穑,不知三皇五帝?简直是可恶至极!” “我能问一句,三皇五帝到底是哪几位吗?” “你是哪家的蠢货,别说我认识你!” 那蠢货一缩脑袋,隐身了。 而此时的刘仁轨,眼神瞥向窗外,见一道身影飞速离开,才微微一笑,高声喝止乱糟糟的众人:“李余出言不逊,曲解老夫的意思,罚戒尺十下!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群雌,呃不,群雄粥粥:“才打十下?不行,太轻了!至少打一百下才行!” “住口!”刘仁轨怒了,“一百下岂不是要活生生打废李余?尔等读圣人书,就是这样的忠恕之道?” 老太傅是个好人啊!知道体罚未成年人是违法的啊! 小杂鱼们不敢捋太傅的虎须,有人却不怕。 一个瘦削却挺拔的汉子走了进来,邪魅一笑:“确实太轻了,除非……” “除非什么?”李余最烦这种说话像便秘一样的人,特别是在关乎自己会不会挨打的时候。 那汉子继续邪魅:“除非,你能与在下比试一下!” 本着知己知彼才能不吃亏的原则,李余捅了捅刘仁轨:“这谁呀,这么大口气?” 刘仁轨也不介意,很实在地回答:“放心!就是个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没什么名气。” “说实话!” “哦,他叫杨炯,会写那么几首歪诗,不值一提,根本不值一提。” 杨炯? 初唐四杰之一? 这特么叫不值一提? 019 四杰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19 四杰 见李余沉默不语,刘仁轨嘿嘿一笑:“怎的,你也知道怕了?” “不怕,咳咳,我怎么会怕他?” 李余还真不是吹牛,有历代大神的经典作品做后盾,你就是李太白来了,我也照样不怕。你个连入选小学课本资格都没有的杨炯,怕你何来? “那你为什么有些哆嗦?” “这不叫哆嗦,这叫颤抖,冷的,嗯嗯,冷的。” 能在大唐这个人人写诗的朝代留下名号的,哪一个不是牛人? 别说什么杨炯的传世作品不多,质量也不是特别好,那是因为人家的好多作品都散失了,不是人家不能打好吧? “怕了就承认自己不行,不丢人。” 杨炯出场,也不是刘仁轨的本意,他也不认为李余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能和十一岁就名动天下当了弘文馆待制的杨炯扳手腕。 一个是成名多年的星耀,一个是刚出新手村的青铜,还用比吗? 可为什么老夫心里总是有那么一点渴望呢? 李余也不上当,反问道:“有堪忧啊噗啊,闹堪闹哔哔个啥?” 这么高深的语言,刘仁轨居然听懂了,恬着老脸说:“就杨炯这样的,老夫一只手能打八个!” “粗鲁!”李余和杨炯同时说道,惺惺相惜互视了一眼,又向对方哼了一声,表明他们俩现在不是一个阵营,刚才纯粹是巧合。 刘仁轨的年龄和地位在那摆着,杨炯不好对他发难,就教训起了李余:“你正是束发入学的年纪,侥幸识得两个字也敢自称才子?” 在杨炯的印象里,当今天下能称得上才子的,也就卢照邻、骆宾王、陈子昂可堪与他比肩,余者,不足论也! 李余者,更不足论! 看杨炯这么傲娇,李余也很无奈。 这可是你自己上赶着要求被打脸的,可不是我作弊呀! 李余嘻嘻一笑:“哪有人自称才子的,都是同行的衬托而已!不是我吹,你们初唐四杰绑在一起,也就能比得上我的一成。” 初唐四杰? 这说法倒是新鲜! 不是,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谁给这家伙的勇气敢说这样的大话? 四杰自然是包括杨炯在内的四个人了,居然都比不上他的一成? 你倚仗什么? 李余神秘一笑:“我,背后有人!” 我背后有李杜王白,有苏辛李柳,还有一堆入选小学课本的佳作,我会怕你? 杨炯出身弘农杨氏,且少年成名,向来也是眼高于顶。虽进了弘文馆当了十六年的待制,但在李显登基前已经是东宫詹事司直,如今更是水涨船高,成了潜邸旧臣,只待新皇正式登基便可一飞冲天。 但没想到啊,今天居然见到一个比他还狂的。 闻言,杨炯轻蔑一笑:“知道,听闻太后对阁下多有照拂。” 你瞧你这个嘴哟! 什么事都往天后身上牵连,是可以保佑你长命百岁咋的? 怪不得初唐四杰活得好像都挺惨的,王勃二十七岁去海南岛探亲淹死了,卢照邻被病痛折磨无奈自尽歪,骆宾王一生仕途潦倒,最后跟着徐敬业那家伙造反兵败伏诛。 按说杨炯好一些,但跟着李显混,绝对有判头啊! 见李余沉默,杨炯自以为戳中了李余的软肋,也就很大度的不再纠缠:“今日你我论诗,比的是文采,我不以声名压你,你也别摆宗亲的架子。你若胜我,我自当以礼相待;你若不胜,这才子的称呼,也就休要再提。” 看看人家这觉悟,这才叫君子之争。 再看看身边那个刘姓老银币,啊呸! 一个坑接一个坑给我挖,你是挖土机吗? 挖土机刘仁轨,似乎也很喜欢这种君子之争,拊掌赞道:“咱们读书人,正该如此!若是打打杀杀,弄得血刺呼啦的岂不有辱斯文?” 呸! 你也配说斯文? 杨炯和李余很有默契地不理这个老可爱,开始掰头。 杨炯先出题:“我痴长你几岁,就不拿新作为难你了。某有旧作《从军行》一首,你且听了: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好!” 对这一首慷慨激昂催人奋进的战歌,吃瓜群众齐齐赞了一声好。 就算是李余,嫌杨炯不讲武德一上来就是王炸,也不得不说杨炯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很是把投笔从戎的壮志描写得很到位。 但,论励志歌曲,王昌龄这个“七绝圣手”可是比你个“四杰之一”强太多了。 李余做不好意思状:“这不巧了不是,小子也写了几首《从军行》,今天就随便挑一首,请大家品鉴一下吧!” 这话一说出,不仅吃瓜群众一片嘘声,就连杨炯也笑了。 年轻就是好啊,很有勇气嘛! 李余暗自冷笑一声,开始朗诵:“《从军行》其四: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因为是抄袭背诵课文,李余还不忘谦虚了两句:“写的不好,请各位多包涵多包涵哈!” 这叫不好? 这叫很好好不好? 呃,这么说会不会有点伤了杨炯的脸面? 众人面面相觑,杨炯面若死灰,喃喃自语道:“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好一句穿金甲,好一句终不还!” 良久,杨炯回过神来,对李余深深一躬:“杨炯无知,还望先生莫怪!此生,只要先生在座,杨炯必执弟子礼!非先生准许,杨炯此生再不写诗!” 不要啊! 你都三十多了,为什么还这么冲动呢? 万一,因为我四杰变成了三杰,别人会骂死我的啊! 刘仁轨也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但老银币自有老银币的招数。 干笑了两声,刘仁轨劝说道:“杨令明(杨炯字令明),不要因为一时之败而认输嘛!就像我们打仗,输多少次都无所谓。只要逮着机会,照样能反败为胜、一招毙命!” “对啊对啊!”吃瓜群众也一起劝说,“李公子这首诗说不定是从别处抄来的呢,不一定作数的!” “对啊对啊,他这只是其四,有本事让他把其他几首都写出来啊!” 杨炯的臭脾气发作了:“住口!你们是嫌我丢人丢得还不够吗?李师的诗,必然是字字珠玑,岂容怀疑?” 我有这么优秀吗? 我可不是诗仙啊! 就在李余不知道要不要再装一波的时候,杨炯话锋一转:“当然,其他人是不是对李师心悦诚服,我就不知道了。” 虚伪的文人哟,你直说要摇人不就行了吗,干嘛这么拐弯抹角? 020 试探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20 试探 摇人是需要时间的,除非是客服小姐姐劝你买基金。 同样,一个官员的培养、提拔也需要时间,否则以李余的才华、人脉岂不早就当宰相了? 但,李显不这么想。 朕都已经是朕了,你特么还跟我说规矩? 徽猷殿内,李显怒视着裴炎,高声咆哮:“裴卿家,朕的旨意,你真的敢不从?” 裴炎凛然不惧:“臣受先帝嘱托,对陛下的乱命,自然可以不遵从。” “朕口含天宪,一言可定人生死,你,真的不怕死吗?”李显的声音低了下来,却是愈发的阴森。 裴炎还是那个模样,淡淡地说道:“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但现在,臣不能死,而陛下,也不能杀臣。” 裴炎的话很明白,你个皇帝不是不敢杀我,而是不能杀我。 先不说我是先帝委托的顾命大臣,在朝野都有巨大的声望和影响力,就说太后,她会任由你随意杀害一个朝廷重臣吗? 李显也明白,这天下还真不是他一言九鼎可以乾纲独断。但,一个皇帝连自己的大臣都使唤不动,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场面一时僵持在那里,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谁。 裴炎无所谓啊,他是臣子,就算是最终屈服了,也可以对外说我坚持了但没坚持住,不丢人。 李显,却是骑虎难下。 今天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他以后还怎么见人? 可让他真杀了裴炎,他还真没那个胆子。 裴炎代表的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裴家,还有先帝的脸面,还有先帝的那些老臣。大家可都在看着,新皇是如何对待老臣的。 韦皇后做为枕边人,自然要为李显分忧。她笑吟吟地说道:“裴卿家何必如此认真呢,只不过是个区区五品官,只当给陛下些颜面,也就过去了。” “五品官还区区?” 裴炎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韦皇后:“皇后可知,新科进士授几品官职?” 韦皇后还真不知道那些新科进士能当几品,但最低也不能低于五品吧? “皇后娘娘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朝惯例,新科进士也只授七八品而已,有才华卓异者也不过六品。而那鲍氏之子,何德何能,敢妄想五品官位?” 鲍氏,李显以前的奶妈。 自己喂的孩子当了皇帝了,就想着给亲生儿子一个前程,就求到了李显这里。李显也没多想,满口就答应了,却没想到在裴炎这里碰了一鼻子灰。 “真的不能吗?”韦皇后似乎还不死心,试探着问。 裴炎也知道不能太过分,很委屈地说道:“陛下,娘娘,但凡真的能办,臣何苦争执?” 就像刚学了川剧似的,李显迅速变脸,转怒为喜:“哈哈哈哈!朕就知道爱卿处事公允,不畏权贵。今日,朕才真正放下心来啊!” “臣惶恐!” “爱卿切莫如此,朕对爱卿可是很信任的哟!” 几句屁话之后,裴炎退下,李显的脸色又变回来了:“这裴炎,留不得!” 韦皇后也点头道:“不是自己人,当然不可靠!臣妾有个族兄韦弘敏,官居左散骑常侍,陛下可愿使其代替裴炎?” 李显沉吟不语。 韦皇后又道:“莫若再加封我父亲为侍中,位在裴炎之上,这样前后夹击,就算裴炎想捣鬼也无计可施了。” 李显还是不说话。 他在想,裴炎现在去了哪里呢? 是回家,还是去了西边? …… …… 李余现在很发愁,因为薛怀义那个花和尚又来找他了。 “大师啊,您没事儿的时候念念经、礼礼佛不行吗?我,还要上班啊!” 上了两天班,溜了一天半,这样下去如何得了啊!就我那点工资,还不得被扣到下个世纪去! 薛怀义大笑:“装,你就可劲儿地装吧!现在谁不知道,你是天后身边的红人,哪个不开眼的敢说你开小差?” 李余愕然。 我这就成为当红流量小鲜肉了吗,怎么变现呢?我可是一分钱没捞着,还被罚了半年的工资的呀! 薛怀义对这种事门儿清:“只要你有天后的宠信,钱,根本就不是问题!走吧,随洒家耍子去耶!” 虽然已经红了,但李余还是很拒绝:“大师,咱能不喝酒了吗?我,真的不胜酒力呀!” 上次一醉差一点没把我喝不行了,今天确实是不能再喝了,绝对不行了。 “今日洒家斋戒,就不喝酒了。” 李余大喜:“大师,您可有正经的一天了,阿弥陀佛啊!” “咱们去青楼!” 我滴个佛祖哟,你快降下一个雷神一锤子锤死这个花和尚吧! 虽然李余口嫌体直,自觉不自觉地就跟着薛怀义去了西天,啊呸,南边的端门,过了洛河,直奔河南的魏王池而去。 李余做为正经人,对这个行业一点都不清楚,所以就很好奇。 按说河北的二十八坊才是洛阳的精华所在,业主都是高端人士。高消费的会所,就应该建在那里才对。靠近市场,贴近客户嘛,很符合市场规律的。 为什么,还要舍近求远跑到河对岸呢? 而这个薛怀义虽然出身市井,但现在好歹也是个红人了,没理由消费不起而去找个不入流的半掩门。 薛怀义大笑:“你懂什么?城北尽是达官贵人,办起事来多有不便。若是被御史看见,难免又是一番口舌。所以,真正的玩家都到这里来。” “大师厉害!”李余小小一个马屁送上。 看来这位大师,闲暇无事时一定没少普度女施主,还是那些失足的女施主。 只是,您现在是天后的专宠,再来普度别的女施主,真的没问题吗? 看李余表情变幻不停,薛怀义凑近了低声问道:“贤弟,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虽然和薛怀义扯不上什么辈分,但他的这一声贤弟,还是把李余吓得一激灵:“大师,在下可不敢当啊!” “怎么?你也看不起我?” 薛怀义这家伙属狗的,说翻脸就翻脸:“天后把你的话告诉了我,我还以为你是个有非凡见识的奇男儿,就把你引为知己。没想到,你也是如此的虚伪!” 不是,你个面首,吃软饭的,为什么可以这么理直气壮? 这种事,不应该是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才对吗? 李余轻声说道:“大师,你觉得,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世俗不允许,我们更应该低调行事才是。就像这……” 李余一指前方一座三层的高(?)楼:“你觉得适合广而告之吗?” 021 眉如月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21 眉如月 青楼不一定是青色的,可能是红色的,也有可能是黄色的,金黄的那种。 眼前这个三层小破楼,在见惯了钢筋水泥丛林的李余眼里,妥妥的一个木结构的危房,但在大唐那些土鳖眼里,只能用一个字形容,金碧辉煌、美轮美奂。 正打量着,一个徐娘半老的妈妈桑就极其热情地偎了过来:“哟,李公子,您怎么今儿个才来呀?我可想死您了啊!” 谁? 你在跟谁说话? 我是第一次来好不好,大家不熟的! 妈妈桑泫然欲泣:“你个没良心的,你就不知道奴家想你想的心都碎了吗?不信,你摸摸……”说着,就拉着李余的手去给她检测心跳。 这大冷天的,这位妈妈桑的衣料竟还如此节省,你看把人家给冻的,胸前一大片都发白了。 唉,生活所迫啊! 李余也驾轻就熟地把手伸了出去,伸到半途,愣住了:我特喵的在干嘛,为什么动作这么熟练? 一定是那个该死的原身的锅,身体,咳咳,家境都如此贫寒了,居然还流连这些不健康的场所,该! 薛怀义大笑:“洒家就知道,贤弟也是性情中人!只是,贤弟这爱好,好像有点与众不同呀?” 可不,人家去青楼都是找年轻貌美的姑娘,你倒好,跟个老宝子纠缠不清。 呸,你个只剩下渣的渣男! 那老宝子跟薛怀义也是熟人,又转投到薛怀义的怀抱:“看您说的,奴家这残花败柳,怎么能入了李公子的眼呢?眉月那死妮子,可是为了公子茶不思饭不想,消瘦了许多呢!” “哦?” 薛怀义上下其手之余,还腾出功夫来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当然,其间一个小银锭趁机偷偷滑落到深深的沟壑中,就不值得注意了。 醉月轩的头牌,柳眉月居然会认识李余——别说什么思念,你要是相信一个风尘女子会思念你,还不如相信洒家是真的佛爷呢! 不怪薛怀义惊讶,那柳眉月自去年起,端的是在东都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据说,该女子色艺双绝,吹拉弹唱样样精通,箫技更是出神入化,寻常人难得一见。 而李余,不客气的说,就是那寻常人里面的寻常人。他是如何入得了美人的法眼的? 缘分吗? 老宝子解释道:“公子以前常来,后来就不怎么来了。眉月那个死心眼的,整天望眼欲穿,正所谓,一见不日,如隔三秋啊!” 咱能不能别乱用成语啊,搞得人家多不正经似的! 李余按捺住心里的小鸡动,淡然一笑:“都是前尘往事,不提也罢。大师,你若不弃,今日你我只在这醉月轩小酌一杯,品鉴一下歌舞如何?” 谁说上青楼就得是玩那些低俗的活动了,岂不闻,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猪猪肉肉? 薛怀义一听不乐意了:“闹呢?咱们是上青楼,不是酒楼?早知道这样,还不如……” 李余压低嗓门提醒道:“天后若是知道了,你猜你会怎么死?” “呃……兄弟真仗义,哥哥我心领了。” 薛怀义也明白过来了,自己的身体现在很宝贵,现在已经不只属于他自己了,虽是有些遗憾,却也只能故作爽朗一笑:“贤弟所言极是!恰巧洒家今日斋戒,就玩些素的吧!” 您能别提你那个狗屁斋戒了吗?我怕佛祖劈死你的时候会连累到我啊! 李余也想谦让一下,表示自己是个素人,被薛怀义一巴掌拍在肩膀上:“装鸡毛啊?洒家不得已吃素,你又不用?快去快去,莫要让美人等着急了!” 老宝子也是热情至极,领着李余穿堂过屋,来到了楼后面的一处湖心雅室,轻轻一推门:“公子,请!” 不得不说,高档会所的装潢就是不俗,一草一木皆有用意。置身于湖心之中,有清风徐来,水波不兴,让人顿生缥缈之感…… “阿嚏阿嚏……谁特么在背后骂我呢?”小风一吹,李余立刻就受不了了,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这是要感冒的节奏啊,得赶紧进屋暖和暖和,可不是因为已经看见了一个身材高挑的美人在面前站着。 “你来了?”美人很清冷,脸色苍白——当然也有可能是冻的。 “嗯,来了。”李余搓搓手,想靠近美人身边的炭炉,以便让自己更暖和些。 “你,不该来。”美人一闪,保持着安全距离。 “可我还是……不是,您能不抱着炭炉走吗?” 李余这话,是跟美人旁边的侍女说的。 姑娘在接客,啊呸,接待客人,你个粗使丫头跟着添什么乱?还特么亦步亦趋地把炭炉紧紧抱着? 你要实在怕冷,抱我也行啊! “噗呲……” 见李余实在窘迫,美人掩嘴一笑,顿时让李余明白了,这位头牌为什么可以成为头牌,且为什么叫眉月了。 那一笑,眉毛弯弯,睫毛弯弯,连眼睛似乎都弯弯起来,宛如天边的一眉新月。 这艺名起的,恰如其分啊!比什么爽可要高级多了! 美人不仅人美,声音也动听,心肠也不坏:“如画,切莫捉弄李公子。公子体弱,感染了风寒可不得了。” 如画脆生生应道:“还没冻着他,小姐就心疼了?他这一去多日,也不曾派人捎来一封书信,白白害小姐担心许久呢。” 有人说,男朋友联系不上,可能是手机没电了,也可能是工作太忙抽不开身。但你没想到的是,我是死了,哈哈! 眉月幽幽说道:“男儿志在四方,公子必然是做大事去了。如画,似咱们这般小女子,又何尝真正被公子记挂在心头一瞬呢?” 瞧瞧这话说的,就好像李余是个始乱终弃的陈世美一样。 但天地良心,李余开动超频模式,也只在脑海里搜出一点点的印象。 那就是,原身李余变卖了诸多家当后,才凑齐了见柳眉月一面的茶钱。 期间,李余只和柳眉月说了一句话:“我一定要娶你!”而柳眉月也只回了一句话:“公子下次一定来哟!” 仅此而已。 所以,这主仆俩都是在演戏! 都是生活所迫,演戏很正常,毕竟人家吃的就是这碗饭。 但你已经骗的我家破人亡了,还只逮着我一个人可劲宰,就有点过分了。 不用怀疑,假如是原身那个二饼,一定会感动的把祖坟都给挖了好去凑齐给柳眉月赎身的钱。 只可惜,现在这个李余是个赝品,阅片无数。 现在他只想说一句话:已阅,擦手,顿感人生索然无味。 看透一切的李余,轻轻地往后退了一步,淡淡地说道:“我没钱。” 如画那丫头毕竟道行还浅,不禁脱口而出:“你是王孙还有薛怀义陪着,没钱,骗谁呢?” 柳眉月就淡定多了,瞪了一眼如画,还是那个幽幽的语气:“公子,奴家难道就只贪图钱财吗?” 难道你还贪图我的身体,我的身体也不好啊? “你走吧!”柳眉月毅然决然地一扭头,“相见怎如不见,既然公子对奴家误会已深,那就……不要再来了吧……嘤嘤嘤……” 这咋还入戏出不来了呢? 既然这样,我就勉为其难地陪你玩玩? “眉月姑娘,既然这位公子无意,你何不考虑一下我呢?” 按照惯例,只要李余这边一犹豫,就指定有人出来抢戏了。 抢戏无所谓,大家靠演技分高下,但抢女人,叔可忍婶不可忍啊! 022 八叔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22 八叔 “哪个王八……呃,八王叔?” 据说,四王子和八王子都很厉害,但本朝不一样。 本朝的四王子李上金,是天后的死对头萧淑妃所生,彻底的废了。而打算跟李余抢女人的这个八王叔,那可是根正苗红,天后亲生的儿子。 虽然天后生了四个儿子,而且对儿子似乎也不怎么上心,但李余知道,这个八叔可是不简单啊! 因为他,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而且,这个八叔还生了个很牛叉的儿子,李隆基! 后来,据说这位八叔感觉没有自己的儿子牛叉,就主动把皇位禅让给了李隆基,上演了一出父慈子孝的好戏。 不只李余很有点意外,李旦也很尴尬。 上青楼和自己的侄子争粉头,尴尬级别仅次于和儿子当连襟好不好? 李旦吭哧了半天,才想起来跟李余打招呼:“是李余啊,吃饭了吗?” “吃了中午饭,晚饭还没顾得上呢,您呢?” “本王也没吃呢,要不咱爷俩儿喝一盅去?” “成啊!今儿个怎么着也得侄儿我做东,可千万不敢让您破费。” 见两个人好像出租车司机附身,聊得那叫一个热乎,柳眉月不干了。 你们吃去了,我吃谁去? “李郎,你刚来就要离我而去吗?” 一声李郎叫得李旦骨头都酥了,忙不迭的答道:“我不走,不走,乖哟!” 没想到柳眉月居然不领情,微微摇摇头,很是羞涩地指着李余:“奴家,奴家叫的是那个小李郎。” 你怎么知道我小,我……呃,确实比八叔小,但大家又不是很熟,八叔的钱途也比我光明了很多。你没有必要逮着我这棵破韭菜死劲割啊! 李余很客气地摆摆手:“不了不了,我跟八叔多日不见,正要把酒言欢呢!” 虽然以前没怎么欢过,但不代表现在不能欢一下。等小基基那个大兄弟降世,还要大欢特欢,混个脸熟。 “不嘛!”柳眉月扭了扭手里的丝帕,“你要是走了,奴家想你怎么办?你就那么乐意见奴家被那些糟老头子欺负吗?” 这话,李旦可就不爱听了。 你说谁是糟老头子? 我特么今年刚二十二岁,还是虚岁,只比李余大个五六岁,怎么就成了糟老头子了? 这一切,都怪李余! 李旦再看向李余的眼神,就像是被夺走了翔的恶狗一样,充满了敌意。 李余也觉察出来有问题了,这娘们儿她不是个好银啊! 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目前的首要任务是安抚李旦。 要知道,再过一个多月李旦就要当皇帝了,虽然是个傀儡,但真铁了心想弄死李余也不是不可以。 轻轻一拉李旦,李余说道:“八叔,这就是您的不是了。您,不知道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嘛?” “哼哼。” 李旦用二师兄的语言简单地回复了一下,表示他不是好骗的。 得出绝招了! “八叔您想,这女人刚开始的时候是不是都说不要不要的,后来是不是都变成了不要停?还有就是……” 李余凑到李旦耳边,叽里咕噜说了几句儿童不宜的话,引得李旦不住点头:“是这么个理!开始都说扭扭捏捏的,后来都缠着你要,就说那……” 好在,李旦也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及时住嘴,还知道反问一句:“你说这些,跟眉月姑娘又有什么关系?” “侄儿体虚貌丑,家里又是穷的叮当响。您觉得,这世上会有正常女人看上侄儿吗?” 没办法,为了活命,往自己身上泼点脏水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旦点点头:“只要女人不瞎不傻,应该是……呃,李余,你别生气,八叔就是这么个直肠子。你,还是不错的。” “瞧您说的,咱爷俩SEI跟SEI啊,哪会因为一两句话就生气了。我先走,您慢慢玩,希望您能得偿所愿哟!”说着,李余还递过去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哈哈,还是你懂事!但是,这个出去以后……”李旦搓搓手,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明白! 老爹刚翘辫子,儿子就跑出去嗨皮,这话好说不好听啊!万一被哪个多事的御史知道了,参上一本,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 所以,今天大家谁都没见过谁是最好的结果。 李旦这下是真放心了,哈哈大笑起来:“放心,回头亏待不了你!” “您多栽培!”李余跟个舔狗似的,只差把尾巴摇几下了。 见二人这么快就重归于好,如画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说道:“太子,你的计策好像失败了哟?” “住嘴!” 柳眉月眼中闪过一缕寒光:“记住你的身份,天王!心宿里面,你永远排第二!还有就是,在人前你永远都要叫我小姐!否则,庶子的下场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心宿有三,其一太子,其二天王,其三庶子,请各位看官知晓。) 如画收起眼中的怨恨,笑道:“看小姐您说的,奴婢哪有什么坏心思呢?只是,今晚小姐只怕要侍寝了,怎么办?” “怎么办?”柳眉月冷笑一声,“还按老规矩办!你不是最喜欢男人吗?” 如画笑道:“也不知道您在坚守什么?男人多好啊!” 这世上的男人,要么是色迷心窍的色鬼,要么就是胆小如鼠的鼠辈。看着淫笑而来的李旦,看着落荒而逃的李余,柳眉月如是想。 等李余到了前面大厅,正在听素曲看素舞的薛怀义不由得大为惊讶:“咋的兄弟,这么快就完事了?你这身体,不行啊!” 小马仔们也跟着起哄:“我认识一个老先生,最会妙手回春,公子可需要唤他前来?” “别瞎说!小的这里有个秘方,包您药到病除、金枪不倒……” 李余也有点小郁闷,低声说道:“我碰见我八叔了,只能回来了。” “豫王?他也……嘿嘿嘿……” 薛怀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健康的画面,贱笑起来。 李余更加的郁闷了。 这都哪跟哪啊,你至于笑得这么银剑吗? 薛怀义拍拍胸口:“贤弟你放心,今儿个这场面,哥哥无论如何也得给你找回来!” “不是……不用……我不生气,真的不生气。” 不是瞧不起你个吃软饭的,你想跟未来的皇帝掰手腕,除了作死没有别的解释。而且,红颜祸水啊,我能推让出去高兴还来不及呢,哪个要你撑场子了? 薛怀义再次拍了拍胸脯子:“包在哥哥身上!哥哥有一个朋友……” 023 朋友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薛怀义没有撒谎,他真有一个朋友。 当李余见到他这个朋友的时候,那朋友正在一个西市破破烂烂的小酒馆里,和一帮小伙伴吹牛。 “你们知道耶耶是谁吗?耶耶是前朝大将军来护儿的重孙!知道来护儿不知道?就知道你们不知道……” 那个朋友一只脚翘在桌子上,一手抠着脚丫子,一手捧着个硕大的酒碗,四肢没一样闲着的。 那嘴也像是不要钱似的,唾沫飞溅。 站在酒馆门口,李余捅了捅薛怀义:“这就是你说的高人?来护儿的后人就这做派?” 薛怀义嗤笑道:“佛爷我还是薛绍的叔叔呢,你信啊?”随即招招手,唤道:“来俊臣你个鳖孙,又搁在吹牛哩!还不过来见见贵人!” 来俊臣大怒:“哪个瓜怂敢直呼耶耶大名……哟,是小宝啊!你算个鸟贵人!”说着,恋恋不舍地把那只脚放回鞋里,踢趿着就走了过来。 摸了一下薛怀义的光脑袋:“这是犯啥事了?头发呢?” 又打量了一下李余,来俊臣笑了:“新交的肥羊?打算玩筛子还是双陆啊,还是想找个良家耍耍?要不,进南风馆玩玩?” 李余很失望。 为什么会是来俊臣? 你要是个袁天罡李淳风之类的高人,我也就勉强接受了,因为说不定人家真能给自己出出主意。但来俊臣,他算个什么东西? 李余很生气。 就这么个玩意儿,居然借着女皇的势,干下了那么多的坏事,残害了那么多的忠良。女皇名声的败坏,这家伙和以他为首的酷吏们要占三分之一的功劳! 薛怀义也生气。 你他娘的手往哪儿摸呢,你那脚丫子多少年没洗了? “掌嘴!”李余眼中闪过杀机,断然喝道。 “什么?” 薛怀义没听清,犹豫了一下,这才一扭头:“摁住他!掌嘴!” 这特么都什么玩意儿,一见面就把底儿都给透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这么欠呢? 来俊臣玩命挣扎:“好你个冯小宝,这是发达了吧,敢教训起耶耶来了?你等着,耶耶早晚非弄死你不可!” 薛怀义本不想动手,见来俊臣居然还敢威胁他,火气也上来了:“抽!给佛爷我照死了抽!” 老大都说话了,还客气个啥? 几个马仔死死抓住来俊臣,左右开弓,噼里啪啦一顿好削。 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无赖也不用自己刚。 来俊臣也是有几个小伙伴的,见来俊臣被人摁住,纷纷撸起袖子就要对李余一行人饱以老拳。 薛怀义带的人也是站着嘘嘘的汉子,立刻抄起板凳严阵以待,眼看就要陷入一片混战,其战况烈度大概相当于,倭国的“战国时代”? “谁敢?” 李余躲在薛怀义身后,一举腰牌:“千牛卫办案,谁敢阻挠!” 那西市靠近厚载门,往来人员极为复杂。能在西市混迹的人,也是见过些大场面的,一般人还真唬不住他们。 千牛卫? 千牛卫不是只负责宫里的事吗,什么时候揽上刑部的活儿了? 一个带头大哥模样的人说道:“这位小郎君,你也别拿你那破牌子吓唬爷们!爷们在官面上,也是有人的!放了来俊臣,咱们就井水不犯河水。如若不然……” 不然怎么样,看一圈狗视眈眈的人就明白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薛怀义和李余也算不上什么强龙。 别看薛怀义蹦跶得挺欢,实际上手里一兵一卒也没有。李余名义上倒是有几个,可指望那帮孙子来干仗,还不如指望来俊臣突然变成好人了。 所以,李余一拉薛怀义:“大师,今天没准备好,改天再来收拾他!” 薛怀义猛点头:“改天带足了人手,我要是不弄死姓来的,我就改姓去!”又恶狠狠地指着来俊臣和他那一帮子小伙伴:“你们都给我等着!” 取得胜利的来俊臣,哈哈大笑:“等着,爷今天就等着了!冯小宝,回去找你娘好好哭诉吧!说不定,她还能喂你几口奶吃呢!” 薛怀义嘴角一抽,哆嗦了几下,什么话都不说扭头就走。 但李余分明看见,薛怀义的手指已经深深抠入手心,那是恨之入骨的表现! 走到半路,薛怀义叹了一口气:“贤弟,对不住了。今天本来想找人给你出口气的,却没想到更添了几分。都怪哥哥我识人不明,你可不能看不起哥哥呀!” “我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哥哥?我又不是什么金贵的人物!只是,来俊臣这样的人,哥哥以后还是要少来往些才是。” 李余现在也看明白了,对薛怀义也没那么的敌视了。 不过就是女皇的面首而已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就算没了薛怀义,还有沈南璆(qiú)、张昌宗、张易之,还有据说百十个不知名的男宠,讨厌得过来吗? 但薛怀义一身的江湖草莽气息,做事喜欢随性而为。虽对人坦诚,让人对他生不起恨意。但尔虞我诈的官场,这也是取死之道! 好言一句三冬暖,真诚的话谁都能感受的到。 薛怀义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感慨道:“那来俊臣从长安逃难而来,我看他有点本事,就对他多有照拂,他也跟我称兄道弟多日。却没想到,还不如贤弟这只相交几日的人来得亲近……哎,不对啊?” “怎么啦?” 薛怀义拍着脑袋:“咱们捋捋哈!今天我是为你出头,然后找到了来俊臣,想让他出个主意收拾一下豫王,那家伙鬼点子多,怎么就跟他打起来了呢?这,不对啊!” 李余沉吟了一下,才说道:“你相信轮回吗?” “相信啊!” 薛怀义回答的如此干脆,让李余诸多的谎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呃……既然哥哥相信轮回,那你相信人有宿慧吗?” “相信啊,天后都跟我说了。她说,你就是有宿慧的人,让我多跟你学习学习。” 怪不得历史上你死得那么惨,就是因为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啊! “那么我说,我曾经悟到另一个时空里,你我,乃至天后都死在了来俊臣手里,你相信吗?” 反正来俊臣干的坏事足够多了,也不在乎多这么一两件吧? “这……”薛怀义不直接回答相信了。 毕竟,李余说的也太耸人听闻了。 一个小小的来俊臣,有这么大的本事? “哈哈,其实我也不怎么相信。但,万一是真的呢?” 李余幽幽地说道,看向已经华灯初上的上阳宫。 大人物,一定会把危险消弭在萌芽之中的,对吧? 024 锦瑟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处处都不顺,每一件事办成的。 你们别误会,李余是个洁身自好的人,绝对绝对不会对没有一亲芳泽而耿耿于怀。 而且那个柳眉月烟视媚行、一脑袋的心眼儿,怎么有上官婉儿这么温柔可人、善解人意、美丽大方呢? “你又在骗我?”上官婉儿嘟着鲜艳的红嘴唇,让人忍不住想啃一口。 说干就干方显男儿本色,于是李余就行动了。 “呜呜……” 上官婉儿一个弱女子,又怎会是李余的对手,迫于无奈之下只得勉为其难地配合了一下,根本没有精力顾及身旁老妇的感受。 等两人分开,那老妇才说话:“够了吗?如果不够,老身可以再等会儿。” 李余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反而笑嘻嘻地说道:“让嬷嬷久等了,抱歉哈!对了,我刚从西市那边回来,怎么这么巧就碰见你们了?” 这捉奸也应该到那个醉月轩去呀,跑到家门口守着算怎么回事? 如果真到了现场,上官婉儿vs柳眉月,不知道谁能占上风呢? 那嬷嬷笑道:“是老身的主意,不关婉儿的事。而且,等公子归来的时间,老身也进府小憩了片刻。” 自称老身而不是奴婢,还直接叫婉儿,那地位一定比婉儿只高不低。 “什么来头?”李余悄声问道。 上官婉儿摇摇头:“别瞎打听,不好。” 两人的悄悄话却被那嬷嬷听了个一清二楚,笑道:“婉儿就是做事谨慎!老身不过是早跟着天后的几年而已,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老身内卫大阁领,花锦瑟是也!” 原来电视剧不全是骗人的! 心思电转之间,李余脱口而出:“锦瑟?好名字!”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对方既然已经坦诚自己是特务头子了,说几句好话夸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但夸对方颜值和气质都不合适,那就只有夸名字了。 花锦瑟笑了,毫无暖意:“怎么个好法,还请公子解说一下。” 上官婉儿急得都快哭了。 死李余臭李余,怎么一见了女人就改不掉那口花花的毛病呢?大阁领最烦男人花言巧语了,一个回答不妥当,只怕当场就要吃挂落。 李余摆摆手,示意上官婉儿不用担心,山人自有妙计,读书人自会背诗。 “方才偶见一乐器,名曰,瑟,当时就心有所感。现在又听闻大阁领的名讳,故此得诗一首,请大阁领雅正!” 哎哟,看把你能的,听见我的名字就能赋诗一首了? 花锦瑟来了兴趣:“听闻公子大才,六步即能赋诗,今日老身倒是沾光了,请!”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春宵苦短,谁顾得上和你个特务头子老嬷嬷多啰嗦,李余一口气念出全诗,拉着上官婉儿就准备谈谈人生和理想。 花锦瑟却是痴了:“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一弦一柱思华年,我的华年又在何处?” 若不是花锦瑟的心理素质过硬,说不定当场就要流下泪来。 尽管如此,花锦瑟的眼眶登时也红了,嘶哑着嗓子说道:“有劳公子赠诗,老身,愧领了!” 上官婉儿也没见过,李余还能写出如此煽情的诗,喃喃吟诵了两遍,忽然就翻脸了:“你个臭李余,为什么不把这么好的诗送给我?说,你是不是看上……呃,外边有人了?” 花嬷嬷早已老朽,李余断然不会对她有什么想法,那就是李余没把自己当成最爱的人? 李余刮了下婉儿的鼻子:“傻丫头,咱们俩什么交情,哪用得着这虚头巴脑的?” 背首诗给自己的女人,那也太没有诚意了吧! “我不!我现在就要,要一首比《锦瑟》还好的诗!” 女人呵,就是不讲道理! 李商隐的代表作,岂能是随便就可以超越的? 李余挠挠头:“我这一时半会儿的想不出来啊,要不,等两天?” 别说现场作诗了,你就是让我现场背诗我都不一定能找着一首合适的呀! “不行!我现在就要!” 关键时刻,还是花锦瑟懂大局:“公子不是说过嘛,作诗这事是妙手偶得之,哪能说来就来。婉儿,别忘了天后的事。” 上官婉儿这才想起来,好像还有正事要办,只得悻悻地一指李余:“那就先欠着,等觐见了天后再说!” “别!我最不喜欢拖更了!现在就给你!” 李余被逼无奈,只得恶向胆边生。 豁出去了,劳资今天就可着李商隐一个人薅羊毛了,咋咋地吧? “婉儿,你且听好了!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 “好诗好诗啊!” 花锦瑟不禁赞叹道:“婉儿,这首诗才是你们年轻人该有的模样啊!心有灵犀,好一句心有灵犀啊!” 大唐人嘛,即便不会写诗,这赏析起来还是能抓住重点的。 上官婉儿轻轻一跺脚,开始吹毛求疵:“谁跟他心有灵犀了,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有什么走马兰台类转蓬,去天后那儿都是好事,别人盼都盼不来的,偏他还不情愿似的。” 花锦瑟大笑:“亏你这丫头还记得天后的差遣,走吧,我的大才子,卿卿我我的时间有的是,让天后等待就不好了。” 于是,这大晚上的,李余这个可怜的打工人又来到了上阳宫加班。 本来还一肚子的怨气,但看到天后她老人家还在批阅奏章,李余就无话可说了。 老板都在加班,你还想着早退,你还是人吗? 见李余探头探脑,天后笑了:“怎么,你也想看看奏章?” 李余忙不迭地摆手:“不想,一点都不想!这一天天的起早贪黑的,累个半死,谁愿意啊?” “真的?” “当然是真的啦!像您今天,坐在宫里批阅了多少奏章,没时间出去放松一下吧?哪像我……呃……” 李余没词了。 在积极加班的老板面前吹嘘自己翘班玩得多舒坦,算不算作死? 天后点点头:“你今天倒是没闲着。李余,跪下!” 跪就跪,谁怕谁啊! “你,知罪吗?”天后语气森然,杀气腾腾。 025 千金之子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25 千金之子 完了完了,一定是李旦那个老可爱告状了! 你个亲生儿子都不给老爹守孝,怎么还有胆子告我的状? 对啊,如果处罚下来,他挨的骂肯定比我多多了,所以,应该不是我亲爱的八叔的锅。 那么,我今天还犯了什么错呢? 翘班肯定不算,天后要是指望我给她当保镖,估计她早就驾鹤西游了。那么,就是薛怀义带我找乐子的问题了? 你个花和尚呀,你可把劳资给害惨了呀! 早就跟你说过,斋戒就要诚心斋戒,别玩什么擦边球,别玩什么擦边球!这下可好,天后一定以为是我撺掇你去喝花酒,把罪过都算我头上了。 见李余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天后问道:“想好怎么骗朕了吗?” “哦,想好……不是,”李余急忙摆手,“奶奶,我是受害者呀,我一直都很洁身自好的呀,大师对我说要……要探访民情,体察百姓疾苦,我才出去的呀!” 慰问一下失足人士,给她们创造些营业额,也算是体恤百姓,吧? “所以,你们就去了醉月轩?还和你八叔为了一个表子起了冲突?” “是是是,孙儿知道不应该和八叔争,下次一定主动让给他。” “混账!”天后气得一拍桌子,“这种事情是可以让的吗?你退让,别人会看不起你的呀!” 其实李余还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叔侄俩要是因为一个女人打起来了,才真的让人看不起好不好? 奶奶,您的三观歪的有点厉害啊! 天后继续说道:“而且,你八叔乃先皇之子,若是传扬出去他不守礼制,岂不是大大的不妙。” 李余:“呃……” 我好歹也是先皇的孙子,传扬出去对我的清誉是不是也会有点影响呢? 您这心,都偏到M78星云了啊! “你一个无家无室的小孩,别人说几句又能怎么着?” 天后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继续训斥李余,“这都不是你最大的罪过,你最大的罪过是……是什么来着?哦,不自爱,对,是不自爱!” “是,孙儿知错了!孙儿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去那些不健康的场所了!” “朕都被你气糊涂了,谁在乎那些小事!朕要说的是,你不该以身犯险,与市井泼皮斗殴!” 没斗殴啊? 差一点没打起来,终归还是没打不是?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身为皇室成员,贸然到鱼龙混杂之地,若是被无赖所伤,那就是丢了天家的脸面,是大大的罪过!” 说的虽然严厉,但维护之情溢于言表。 李余急忙表示感谢:“多谢皇祖母护佑!” 天后嗔怒道:“谁护佑你个皮猴子!朕不过是不愿意丢了我皇家的脸面而已,才让花锦瑟暗中盯着而已。你也不用告诉朕,为什么那么讨厌那个来某人,朕只问你,你想怎么对付他?” 这种不问对错,只管大胆胡来的护犊子行为,李余是非常赞同的。但真要说怎么对付来俊臣,李余又有些犹豫了。 法治社会,直接干死他,是不是不太合适? 天后点点头:“朕知道了。”随即扭头看向花锦瑟:“你知道了吗?” 您知道什么了,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花锦瑟一低头:“臣明白!臣办事不力,请天后责罚!” 天后道:“一次不力,是粗心,两次不力,就是无能了。去吧!” 花锦瑟单膝跪地:“臣这就亲自去办!” 去办什么? 这么随意的草菅人命吗,虽然我很喜欢,但不需要问问我理由吗?我还没编好呢! 见李余有些不解,天后道:“你是个懂规矩的好孩子!但,天家威严,不容冒犯!只这一点,那来某人就死不足惜!以后,你做事还要更狠辣一些才好。” 尽管没觉得怎么被冒犯,但天后能出手解决掉这么一个祸患,李余还是很开心的:“多谢祖母给孙儿出气!天都这么晚了,您还是早点歇着吧,熬夜对身体不好。” 天后笑骂道:“你个小鬼头!明明是自己乏了想回家,还要打着祖母的旗号。回去吧,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那点事儿!婉儿,你去送送。” 上官婉儿推辞道:“宫门即将关闭,送了他,奴婢就回不来了。” “去吧!如果不想回来就明天再回来。” “呀……奴婢没有……”说是没有,上官婉儿还是借着羞,遁了。 待宫中安静下来,一直侍立在一旁的姬无断突然笑了几声。 “你这老狗,发什么疯呢?”天后本来在假寐,见姬无断作妖,不禁问道。 “老奴是替陛下高兴啊!自从老奴服侍陛下以来,已经许久没看到陛下如此高兴了。老奴是,真的高兴啊!” “唉!朕也不想那么严肃,但天家无亲情,什么事都由不得感情用事。也就是在看见李余的时候,朕才能够放开胸怀。” “这就对了啊,天后!” 姬无断眼睛红红,很是动情地说道:“这些年奴婢一直跟着陛下,眼见陛下地位是越来越高,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少。难得有个能让您舒心的孩子,奴婢,也替陛下高兴啊!” 说起李余,天后脸上也不由溢出几分笑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朕一看见这个臭小子就想骂他!你瞧他干得那点破事,还自作聪明地以为大家都不明白?真真是可笑又可气!” “陛下,是一汪清澈透亮的小溪可喜,还是看似深不见底的臭水沟可爱,您比奴婢清楚多了!” “你这老狗,倒是会说话。” 天后骂了一句,沉吟了片刻,问道:“你师父,还好吗?” “奴婢师父承蒙天恩,放出宫去,已经许久没有消息了。但他老人家和奴婢约定,如果他不幸离世,就会在龙门山燃起一道黄烟。但至今未见烟雾,想来是游戏人间去了。” “他倒是会享清福!朕,有件大事想跟他商议一下,你尽量想办法联系他。” “是,奴婢必定竭尽全力。” 天后想了想,随即又摆摆手:“算了,他已是出世之人,朕就不麻烦他了。你等着花锦瑟回来,等那边有结果了再说。” 朕才不管你来某人有没有罪,敢意图殴打朕的孙儿,那就是死罪! 026 逆臣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26 逆臣 时间回溯到一个时辰前。 西市。 来俊臣旗开得胜,战胜了意图仗势欺人的黑恶势力,跟小伙伴们是一顿胡吃海塞,猛灌了几碗黄汤。 酒酣耳热后出得门来,冷风一吹,酒劲上涌,那双脚就像是鬼使神差似的,晕晕乎乎穿过厚载门,稀里糊涂就出了洛阳城。 出城不远,就是一座乱葬岗,狐狸出没其间,再夹杂着幽幽的鬼火,便是烂醉如泥的醉鬼也吓得亡魂大冒,酒意登时去了七八分。 “我怎么到这里来了?”来俊臣看着四周,自言自语道。 壮起胆子,撒了一泡尿,再抖搂几下,来俊臣干笑两声:“耶耶什么场面没见过,怕你个鬼啊?走喽!” 话音刚落,那胡乱游荡的鬼火就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忽忽悠悠地都飘到了来俊臣面前,组成一个冒着蓝光的骷颅。 嘴巴一张一合的,还发出了声音:“既然来了,不聊会儿吗?” “不了不了……我上有八十老母……鬼啊!” 饶是来俊臣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敢跟鬼聊天啊,扭头撒丫子就跑。 那骷颅似乎也不着急,只是在后面慢慢悠悠地跟着,来俊臣走到哪儿,“祂”就跟到哪儿,不远不近,不离不弃。 这乱葬岗来俊臣是来过的,而且不止一次,因为要送那些不识相的人归西,来俊臣对这一片的“地面建筑”很熟悉。 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跌跌撞撞、兜兜转转之下,居然又回到了原地。 面前是一座新坟,来俊臣很确定,而且,大字不识一箩筐的来俊臣对自己的名字还是认识的,在幽蓝色的鬼火映照下,那木牌上字迹清晰可辨——来俊臣之墓! “耶耶喝死了?” 既然见到了鬼,有看见了自己的墓,多半是喝死了。 也不错,醉生梦死,这是多大的福气? “现在还没死,但也快了。”骷髅答道。 没死就好。 来俊臣拍拍胸口,长出了一口气,试探着问道:“那个……鬼兄,我这么称呼您您别介意哈,您今天叫小弟来,是有什么需要小弟效劳的吗?” “哈哈哈哈……鬼兄?你也是个人才!”骷髅似乎很开心,左右摇晃了一下,“本尊者角木蛟,不是什么鬼兄,你记好了!” “是是是,尊者!不知尊者驾临,是为了什么呢?” 来俊臣自问和鬼界、神界都没什么来往,如果非说有,大概也是神憎鬼厌。这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尊者,究竟有什么目的。 “你可知道,今天那个李余是什么人?冯小宝现在又是什么身份?” “冯小宝不就是个跟我一样的混混嘛?他能有什么能耐?至于那个肥羊,哦,叫李余呀,只是个千牛卫的小官,能有多大本事?” 来俊臣这种混不吝的角色,一般人还真不被他放在眼里。 “哼哼……真是不知死!”角木蛟怒斥道,“冯小宝现在叫薛怀义,是武媚的姘头,而那李余则是武媚的孙子,正经的皇室。” “武媚是哪个臭娘……卧槽,是天后!” 来俊臣大为惊讶,更是大为后悔。 冯小宝个瓜怂什么时候抱上了这么大一个粗腿,也不见他说?还有那个李余,你说你个皇孙,没事儿收拾我干嘛? 你要是真想收拾我,言语一声,我还不洗吧干净了随便你收拾吗? 只要我姿势摆的好,那还不发达了啊! “哼哼,怕了?”角木蛟笑道。 来俊臣点点头:“亏了,亏了啊!” “哈哈哈哈……”角木蛟大笑,“本尊者还真是没看错!你果然是那种棺材里伸手死要钱的那种人!也罢,既然该你有这场造化,本尊也就成全你吧!” 来俊臣大呼懊悔:“如果我能抓住机会,说不定还真是一场造化。但现在既然已经得罪了人,只怕很快就要被人给弄死了,还谈什么其他?我这就回去收拾一下,赶紧跑路要紧。” “跑,你能跑到哪儿?以武媚那银妇的所作所为,她必然已经派出内卫捕杀于你。这大唐,你能跑到哪儿?你又甘心一辈子当个不能见天日的逃犯吗?” “那……” 来俊臣没辙了。 等死是不可能等死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等死。可要是让他扯旗造反,跟天后对着干,那是找死啊! “你靠近一点,且听我说……” 一阵北风吹过,淹没了角木蛟的话语。 半晌,来俊臣会过意来,很是不相信地说道:“这么做,真的可以吗?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你有什么值得本尊者骗的?左右是烂命一条,不如搏一搏,不是吗?” 来俊臣的赌徒心态发作了,一咬牙:“赌了!” 角木蛟笑道:“大丈夫不能五鼎食就当五鼎烹!去吧去吧……” 来俊臣应声倒地。 …… …… 等来俊臣再醒来的时候,他居然又回到了西市。 “这特么活见鬼了!”来俊臣摇摇脑袋,把见鬼的事情抛之脑后,踉踉跄跄地往家里走。 但仇家多了,来俊臣也就多留了个心眼,七拐八拐地到了家对面仔细观察。 不对劲! 往常不论多晚,老爹那个烂酒鬼一定会亮着灯,骂骂这个打打那个的,今晚却是出奇的安静。 灯还在亮着,人却没有了动静,连院子里那条癞皮狗都不叫唤了。 刚才不是在做梦! 冯小宝和李余那两个狗 操的,居然真对耶耶下死手了! 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耶耶今天就和你们耗上了,看看是谁的耐心好! 只要让耶耶我抓住把柄,耶耶今天非弄死你们全家不可! 更深人静,万籁俱寂。 来俊臣就这么等啊等啊,终于等到自己家的门,打开了。 两个宫卫打扮的女子走了出来,吹了声口哨,周围就齐刷刷跳出十来个黑影。 离得远,来俊臣也听不清她们在说些什么,但大意可以猜得到。无外乎是落空了,想要抓的人没抓着,回去要挨骂之类的话。 等那些人走远了,来俊臣才狠狠地呸了一口:“你们给我等着!” 再看看已经一片漆黑的家,来俊臣犹豫了一下,蹑手蹑脚地走远了。 027 上位者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27 上位者 次日卯时,天刚蒙蒙亮。 姬无断从寝宫出来,就看见花锦瑟在宫门前不断徘徊。 一甩拂尘,姬无断笑道:“哟,大阁领起来的真早啊!可是有事向天后禀报,咱家这就去叫?” 花锦瑟苦涩一笑:“姬总管切莫玩笑,老身……老身惭愧呀!” “怎么,差事没办好?” 虽然大家男女有别(姬无断自认为),但都是天后身边的老人儿,落井下石就没有必要了。 “唉,别提了!”花锦瑟叹了一口气,“你说也奇怪了,不过就是个寻常的泼皮,怎么就抓不到了呢?” 姬无断笑笑:“咱们各有各的一摊子,我也不问你问题出在哪里。我只问你,天后是喜欢听人解释的人吗?” “这不是,求到大总管您头上了嘛!”花锦瑟深知,论宠信她绝对比不了姬无断,姿态也就放得很低。 “糊涂!咱们一个主外一个主内,被天后知道了那还得了?而且,你这事儿还真求不着咱家。” 姬无断微微一笑,指指东边:“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放着真菩萨不拜反而找我?” 花锦瑟迟疑道:“他,行吗?” 姬无断笑道:“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呢?” “呸,你也是个男人?”花锦瑟啐了一口,转身就走。 “诶,你这婆娘知道男人是什么吗?真是的!” 姬无断也不恼怒花锦瑟的过河拆桥,笑嘻嘻地一甩拂尘:“你们几个小崽子,还不过来伺候天后更衣!” 日上三竿,花锦瑟已经急得快自挂东南枝了,李余才慢慢悠悠的来上班。 没办法,最难消受美人恩,且夫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些许温存,总是能让李余感受到这世间的温暖,助他渡过这漫长的冬夜。 “好我的公子哟,您怎么才来呀?” “咋地,花大姐……还是叫花姐吧,不然显得不太庄重。” 花锦瑟哪里还顾得上称呼,急吼吼地把自己的难处一说,李余笑了:“就这?” 古人真是太实诚了啊,编个瞎话都不会! 做为和公司经理斗智斗勇若干年的老员工,李余分分钟能想出一百个借口把自己工作不力的锅甩到随便哪个人身上。 尽管不太满意李余的轻描淡写,但花锦瑟还是看出了门道。 她认为是天大的事,在李余眼里,根本就不是问题! “请公子赐教!您也知道,天后一向驭下甚严,我怕……” 李余哈哈一笑:“都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实际上却是,过而认之,方能善莫大焉!在江湖上混,就要敢于认错!挨打要站稳,有错就必须认。” 花锦瑟还以为有什么锦囊妙计呢,结果,就这? 我要是伸出脑袋随便别人剁,还找你作甚? “你看,你这就不明白了不是?我问你,领导最喜欢什么样的人?” “领导……你是说天后吧,天后自然是喜欢忠心耿耿且能力出众的属下了。” 李余摇摇手指头:“错!非常错!领导最喜欢听话的人,而且,笨一点的更好。只要你态度端正,认认真真地说一声‘我错了,请求处分’自然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真的可行吗?”花锦瑟不是很确定。 天后之威,是可以靠诚心认错就能消弭的? “放心吧,这都是小视频教的,保证错不了!” “敢问这位萧视贫先生是何方高人?我能拜见一下吗?” 虽然感觉不一定很有效,但能说出如此洞见人心的话,在花锦瑟心里,这位萧先生足可以算是饱经沧桑的智者了。 “你上哪儿见他去,我都几个月没玩了!”李余不禁有些气急败坏。 大唐虽好,但没有WiFi没手机没二刺猿,也很无聊的好不啦? “哦哦,世外高人,自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那,我就这样回复天后?” “嗯嗯,去吧!” 尽管感觉有点对不住花锦瑟,但你让李余这个底层的小虾米说出什么真知灼见来,也确实有点难为他了。 等花锦瑟马不停蹄地回到天后寝宫的时候,天后刚好盥洗完毕,也刚好问起她:“花锦瑟来了吗?昨儿个的事,应该已经办妥了吧?” 殿外的姬无断招招手,花锦瑟立刻跪在了地上,膝行至殿内:“臣无能!未曾抓捕到人犯,请天后处罚!” “哦?” 天后只是更衣,并不多说一个字。 花锦瑟却如遭雷击,匍匐在地上说道:“臣愚昧,未曾料到贼子如此狡诈,只派出一队人马前去。却不想,搜遍那贼子的居所和他常去之地皆无踪影。” “你的意思是,贼子狡猾,你们已经尽力了?” “臣有罪!臣自请流放西域为一马前卒,戴罪立功!” 天后沉吟道:“当个马前卒,也太……”随即,天后大怒:“大胆!花锦瑟,你敢揣摩朕的心思,行那以退为进之计?” 天威难测,老天爷的心思和女孩一样,你别猜,也不能猜。猜了就是妄测圣意,就是有不轨之心。 “臣有罪臣有罪……” 花锦瑟牢记使命,不忘初心,谨守底线,只是一个劲地叩头认错,哪怕额头上磕出血来也不分辩一句。 毕竟是多年的主仆,天后也有些不忍,一想之下却又更加生气了:“把李余给朕叫来!混账!” 于是,“关门弟子”、“混账”李余再一次跑到了天后宫中。 宫里的妹纸真白……咳咳,先挨骂要紧,别的可以稍后再看。 “是你,给锦瑟出的主意?” 天后还是那副强调,不悲不喜,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 “是孙儿我。” 既然瞒不住,那就不如直接承认。 而且,李余也不觉得配合领导笼络下属有什么过错。做错一件事,或者是某一项工作没完成就开除甚至杀头,真当劳动局,呃,这年头好像还没有这个部门。 但,不重要。 “不重要?为人主者,当恩威并施。你如果只是一味袒护放纵,只会助长他们的骄娇之气,于公于私都不利。” “我不用管这些啊?有皇祖母在,我什么心都不用操的啊!” 胸无大志的李余,很不介意在女皇的庇佑下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天后很是恨铁不成钢:“蠢货!祖母能护佑你一辈子吗?万一哪天祖母不在了,你怎么生活?” “能啊!” 别人不知道,李余可是知道这位的寿数的。 还有二十多年呢,我怕啥? “你……你给我滚出去!”天后气得连朕都不自称了,直接赶人。 “那行,我先上班去了哈!有事您叫我!” 李余也没有找骂的爱好,正打算脚底抹油,蓦然,一阵雄浑的鼓声传来。 咚! 咚咚! 咚咚咚! 声声摧心肝! 李余眨巴眨巴眼:“打仗了?敌人已经打到东都了?” 姬无断侧耳听了一下,说道:“公子,是登闻鼓,有人在敲登闻鼓告御状。” 028 登闻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28 登闻 唐显庆五年(公元660年)八月,有遭受冤屈的人怀鼓于朝堂申诉。 唐高宗李治遂下令,东都紫微宫城应天门外置登闻鼓,西京亦然。并规定:“有人挝登闻鼓,……主司即须为受,不即受者,加罪一等。” 看起来很美好,给了蒙受天大冤屈的老百姓一个鸣冤诉苦的机会。但,也只是看起来很美好而已。 别的不说,单说这登闻鼓设在皇城之内,寻常百姓能不能进得去都是个问题,又如何有机会敲响那面大鼓? 但,登闻鼓既然已经响起,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即所谓的三法司)就得派出副手,甚至是主官来应对。 毕竟,登闻鼓可不会随随便便响的,说不定是个大案要案——那简直是一定的,那咱扬名立万的机会岂不就来了吗? 于是,大家都像是见到了猎物的鹰犬一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只是,当见到击鼓鸣冤的那个苦主后,大家火热的心,一下子就变得拔凉拔凉的。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呀? 形容猥琐,眼神飘忽,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家子! 就这样的货色,会有什么天大的冤情? 莫不是跟哪个泼皮斗殴输了,又灌了几杯猫尿就来这里寻衅吧? 就在众人琢磨着,要不要招来宫卫给这个刁民几板子,让他知道登闻鼓不是随便能敲的时候,那泼皮就说道:“草民来俊臣,要告御状!草民……草民要告太后!” 我滴个神呐! 你说你要告太后,你咋不上天呢? 哦不,你这泼皮,你已经要上天了! 众人心思复杂,背也弯了,眼神也飘忽了,形容也一下子猥琐起来,跟来俊臣一个熊样了。 “张侍郎,刑部掌天下刑法及徒隶句覆、关禁之政令,且阁下位列从三品,为我辈之中最高者,这案子交由刑部主审如何?”官职最低的大理寺少卿最先发言,率先甩锅。 以往还为官职小低人一头而介怀,而今看来,小也有小的好处嘛。 “是啊是啊,窦少卿言之有理啊!且阁下位列从三品,为我辈之中最高者,这案子交由刑部主审如何?”御史中丞也加入了甩锅的队伍。 “放屁!” 见大理寺少卿和御史中丞都开始往后缩,刑部侍郎不由爆了粗口:“老夫还没活够呢?你们想让老夫一个人担这天大的干系,不可能!要审一起审!” 一起审? 你这不是要一起审,是要一起死啊! 三位大佬面面相觑,发起了愁。 如果任由这个刁民状告天后,不管有没有证据,大家的结果都和这来俊臣一样,死! 除了死,绝不可能有其他结果! 而今大唐,谁能审判天后,谁敢审判天后? 最后,还是刑部侍郎老辣,很是亲切地走到来俊臣身边,温柔地问道:“这位小哥,可是宿醉未醒啊?囊中是否有些羞涩?来来来,老夫这里还有些散碎银子,你且拿去花用如何?” 来俊臣大义凛然,满脸悲愤地说道:“草民受人暗害,哪有心情饮酒?这位青天大老爷,您一定要给草民做主啊!” 好吧,你既然非要死,就别怪老夫不救你了! 刑部侍郎一甩手,败退了! 大理寺少卿出马:“本官看你状似癫狂,是否曾患有脑疾?如果患有脑疾,本官和太医院正有些交情,让他给你医治如何?” 来俊臣要疯了,这都是什么人啊? 一个说我醉酒,一个干脆说我疯了。你才疯了,你全家都疯了! 少卿摇摇头,似乎对来俊臣的讳疾忌医很是不理解。 好好一个人,为什么要发失心疯来自寻死路呢? 压力,都来到了御史中丞这边。 御史台的官员嘛,干的就是打嘴炮的事儿,所以解决的方法也颇有些直指人心:“说,你是受何人指使,敢做出这等大不敬的事情来的?” 当然,这位中丞也不是个愣头青。他一指刑部侍郎:“看见了嘛,那是刑部的堂官。你若是实话实话还则罢了,否则,定然让你受尽刑部七十二般刑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刑部侍郎一撇嘴:我谢谢你个狗入的,替我刑部做宣传了。 来俊臣就等着这句呢,立刻叩头如捣蒜,苦苦哀求道:“各位父母官,小的若非是受了天大的冤屈,如何敢敲这登闻鼓? “昨夜,我和几个朋友小聚,那薛怀义和李余就意图无故杀害草民,被草民侥幸逃脱了。但没想到啊,他们居然请动内卫来抓捕我的家人。要不是小的留了个心眼儿,现在只怕已经是刀下亡魂了啊! “各位青天大老爷,可怜我的家人,就这么被害了啊!” 看这家伙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像作伪,三个大佬又犹豫了。 薛怀义,大家当然知道,是那个谁嘛。李余大家也知道,听说最近很是受太后宠爱。再加上还有内卫的手笔,所以,嗯,所以…… 三个人所以了半天,谁也不敢把那句结论说出来。 正吭吭哧哧半天放不出一个屁来,一张粉脸凑了进来:“哟,三位在这里嘀嘀咕咕什么呢?能不能让咱家也听一听呀?” 宫里面敢自称“咱家”的,还跟大佬们说话如此随意,除了天后身边的姬无断,那就是陛下新任的大内总管姬无舍了。 哦,现在人家阔了,已经被陛下赐名“李精忠”了。 三人急忙拱手:“见过李公公。” “哟,三位真是太客气了呀!咱家不过是陛下身边的一条狗,哪里敢当呢?” 说是不敢当,但李精忠还是很不客气地寻了把椅子坐下,翘着优雅的兰花指问道:“陛下向来爱民如子,听闻这边鼓声响起,就立马让咱家来看看。三位,你们谁给说说?” 这时候,职场老鸟和生瓜蛋子的最大区别就显现出来了。 大家一起打了个哈哈,让差役送来茶水,吸溜吸溜起那平日连看都不看一眼的茶水。 说? 说什么? 状告太后的人,居然引来了皇帝身边的狗,你要说这里面没猫腻,谁信? 神仙打架,我等凡人,还是躲开一点好! 来俊臣也是有些见识的,最起码他能看出来,这四个人里面就属李精忠说话好使。立刻膝行到李精忠身前,鼻涕一把泪一把:“大人啊,我冤啊……” 听完来俊臣的哭诉,李精忠心疼的连兰花指都顾不上摆了:“好孩子,你真的好冤啊!” 呸! 不要脸! 你个没有那啥的玩意儿,就这就当了人家父母了? 三位新皈依的高僧,全部入定,心中默念儒家祖训,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他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他,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精忠也没指望这帮废物,擦拭了一下并不存在的眼泪,哀声道:“好孩子,切莫悲伤!你的冤屈,自有圣人为你做主!” 圣人者,不是孔子孟子老子,而是皇帝的代称。 所以,李精忠这么说,是红果果的要把案子往天大了捅啊? 只是,这里面还需要三法司提供点手续,走个流程。 李精忠回眸一笑:“三位,也随咱家面见圣人,如何?” 029 獬豸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29 獬豸 此时,上阳宫也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当然了,如果这么近内卫都探听不到消息,内卫大概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天后淡淡地说道:“这孩子,还真是长大了,有想法了。”随即又对仍然跪在地上的花锦瑟说道:“昨夜出动的内卫一律除掉!值守端门和应天门者,杖毙!” 办差不力,反而陷主子于被动,死不足惜。而值守端门和应天门的人,居然能眼睁睁地看着人犯大摇大摆地进了宫,还敲响了登闻鼓,更是该死! 但,花锦瑟仍然匍匐在地上,不敢动弹分毫。 “怎么,还要朕请你起来吗?” “臣不敢。” 花锦瑟小心翼翼地起身,问道:“是否需要臣去那来俊臣家中核实一下,只要他的家人并没有被害,还有那些同党,只要找到人证,就可定那来俊臣一个诬告。” 天后失望地摇摇头:“锦瑟啊,你是不是安逸日子过多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朕居然都没发现?” “臣自知愚钝,还请天后示下。” “你觉得,对方会像你一样蠢,不把人证都给除掉吗?”天后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而且,这尸体还一定很快就会被发现。说不定,尸体旁边还有内卫的腰牌、佩刀呢!” “这……” 花锦瑟犯了嘀咕。 皇帝有这个心机和手腕吗? 就算有,他现在做这些,想做什么? “还不快去!以我那皇儿的心性,只怕很快就要打上门来了吧?” “是!”花锦瑟领命而去。 这内卫,不整肃一番也确实不行了。这次,居然捅出了这么大的娄子。虽然天后没说什么,但花锦瑟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 下次……哪里还有下次? …… …… 天后料对了。 西市那帮青皮的尸体,很快就被发现了。 据洛阳府的仵作探查,行凶者刀法狠厉,皆为一刀毙命,且力度不尽相同,足可证明行凶者不止一人,但所用刀具一样,当为一种制式刀具。 至于是哪一种制式,仵作没说。 也许说了,但被人给抹去了也未可知。 而来俊臣家人的尸首,被发现的稍微晚些。 据说是酒家王婆,欲寻来俊臣之父来 操(来俊臣之父真实名字,非杜撰)讨要酒钱,见来家门户大开,便直接进屋了。 刚一进屋,就感觉阴风阵阵(王婆语),来俊臣的父母、妻子皆死于非命。 那死状,死得老惨了啊! 当然,天后也有没料到的。 她预想中的她那个沉不住气的儿子,居然上午没去上阳宫。 其实,不是李显当了皇帝就变稳当了,而是情况变化太快,有点猝不及防。 首先,三法司的几位大佬流年不利,刚接了状子就连逢血光之灾。 刑部侍郎刚下去台阶,一脚踩空,扭了脚脖子,没一两个月是上不了班了。 御史中丞更倒霉,一阵风吹来居然把门给关上了,脑袋,呃不,是脖子刚好夹在中间,当时就晕过去了。 大理寺少卿好一些,年轻嘛,腿脚还是很利索的,也没被门夹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哪个洒扫小太监粗心大意,居然使道路结了冰,少卿就“趁机”出溜滑到御河里了。 等捞上来的时候,少卿都冻得开始说胡话了:“好痛快啊!真舒坦啊!” 虽然三法司的人没有全部遭遇不幸,但转交材料总需要时间,好歹也是朝廷重臣也不好任由他们去死,期间就有了小小的耽搁。 这一耽搁,就是小半天的功夫。 但,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 最根本的原因是,李显,看上来俊臣了。 请不要误会,李显的取向很正常,来俊臣也不是什么风流妩媚的美男子,两人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究其原因,无外乎是李显,没见过来俊臣这种人。 这是个什么人啊? 问他,你为什么会敲登闻鼓呀? 他说,这天下总有个说理的地方吧,圣人,您就是老百姓心中的天理啊。 呵呵,马屁挺新鲜,朕就勉为其难接受了。 又问他,你难道不怕死吗?要知道状告天后可不是儿戏哟? 这家伙居然说,有君父做主还有何惧? 君父自己都很为难的好不好,你如此信赖君父,君父该如何回答? 朕甚愧疚,甚愧疚呀! 如此一片拳拳赤子之心的好百姓,朕如何能吝惜一官半职不重重有赏呢? 没想到啊 ,这家伙居然说:“草民大字不识一个,不敢贪图官位,只求能够给家人报仇雪恨,草民就是死,也无怨无悔了!” 听听,都听听! 什么叫境界? 这就叫境界! 你们那些汲汲于官位的禄虫,忧忧于薪俸的米虱,惭愧不? 这话说的,连李精忠都看不下去了:“陛下,忠心不忠心不能这么论吧?” 李显嘴一撇:“不给你薪俸,你可愿意?” “那当然……愿意了!” 开玩笑呢? 劳资辛辛苦苦出来打工,不为了钱,难道是为了建设美好大唐啊? 李显用洞察一切的口吻,很睿智地说道:“看看,连你一介阉人都做不到无欲无求,寻常人又如何能做到?” 这话,李精忠就不爱听了。 阉人怎么了? 阉人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也有爱恨情仇,也有三戚六故,也想死后有个祖坟可以偎依好不好? 但,李精忠知道。 陛下想要的是孤臣,没有任何牵挂的孤臣。 而眼前这个来俊臣,身负血海深仇,且又无牵无挂,绝对是孤臣的不二人选。 而且,当下正是用人之际,陛下身边的人不多,似这般如疯狗一般,敢对太后不敬的人,更是绝无仅有。 所以,此子不可得罪也! 李精忠非常顺畅地般了一个小板凳,用亲切无比的口吻对来俊臣说道:“小兄弟,坐哟!” 来俊臣打蛇随棍上:“多谢义父!” 关系就这么定下来了吗? 这个可以有。 就在两人郎情妾意眉来眼去的时候,李显说话了:“来爱卿,朕想赐你个一官半职,但你似乎不怎么通文墨,只恐难以服众啊?” 来俊臣按捺住心中的狂喜,叩头不迭:“草民听说,獬豸不通人语却能断人间是非。草民虽不认字,但有一颗忠君爱国之心!草民,愿为陛下獬豸!” 李显点点头:“朕身边就缺你这样的人啊!但,能否为朕之獬豸,还要看你的表现了。” “草民一定勇往直前,不死不屈!” 李显感慨道:“若天下人都如你这般忠君爱君,朕可高枕无忧矣!平身吧,你就先暂代大理寺少卿吧!只是,此事还需太后认可,你可敢陪朕一起面见太后?” 大理寺少卿,低配也是五品官了。 果然是,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啊! 030 波澜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30 波澜 看门这活儿,其实挺好的。 工作轻松无压力,薪水待遇也不低。 如果足够不要脸,收点门敬、过路费啥的,攒几年大概也够娶老婆的彩礼了。 只是,今天的收成不好,李显带着的那一堆人一个个抠抠搜搜的,连半个铜钱都没有撂下。 “还皇帝呢?真抠!” 也许李显有顺风耳,李余这极低的嘟囔居然都能听见。不仅听见了,还很生气:“把这个孽障,给朕抓起来!” “我没犯什么错啊,为什么要抓我?”李余大呼冤枉。 不给钱就算了,你还要收拾我? “没犯错?”一个极其猥琐的家伙,凑到面前,“李公子,您还认得我吗?” “来俊臣?” 这两天净是这家伙的破事了,李余想假装不认识都难。 但这家伙,什么时候换上官服了?品级还不低的样子。 “这一切,都是拜您所赐!”来俊臣眼中闪现嗜血的光芒,整个脸都扭曲起来,“也是用我家人的命换来的!” “对你家人的不幸,我深表同情!” 江湖规矩,祸不及家人。尽管很讨厌来俊臣,但李余绝对没有对付他家人的想法。而且,他也不认为内卫做事会这么没品,随随便便就灭人全家。 所以,其实我是无辜的? “哪个要你假惺惺?血债,必须得用血来偿!” 来俊臣压低嗓门,有些得意地对李余说道:“不知道,太后能不能护得住你呢?” 对天后的战斗力,李余很有信心。 天后要是想弄死一个人,那个人基本上就死定了。天后如果铁了心想保一个人,只怕也没人能反对吧? 李显不能。 来俊臣,他也算个人? 现在,就看李余在天后心中的分量如何,值不值得她出手了。 思量间,已经到了天后寝宫,却被告知,天后已经去了观风殿。 以前,高宗曾长期在观风殿处理国事,但自从高宗驾崩后,天后不愿睹物思人,已经不入观风殿许久了。 今日,为何去了? 姬无断轻声笑道:“天后说,圣人既然不愿继续保持晨昏定省,这寝宫以后就不要去了。” 李显可不愿担上一个不孝的名头,急忙解释:“今日是因为有事,所以就耽误了一会儿……呃……” 不对啊,朕今天是来发难的,口气这么卑微,岂不是在气势上就低了一头? “都是你这狗才,离间朕和太后之和睦!来人啊,给朕掌嘴!” 左右上前摁住姬无断,李精忠说了声“得罪了”,抡圆了膀子,给姬无断来了个满脸桃花开。 足足扇了十多下,李精忠的手都扇肿了,才恋恋不舍地罢手。 再瞧姬无断的脸,都已经变形得没法看了。 姬无断的心理素质也真是强大到变态,不禁不恼怒,反而胡乱擦了一下溢血的嘴角,笑嘻嘻地说道:“谢圣人赏赐!” 一个奴才,打也就打了,李显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妥。 李余却有点担心:“姬总管,你去找太医看看吧,免得发炎。” 姬无断还是笑眯眯的:“公子不必担心!奴婢皮糙肉厚的,不妨事。” “闭嘴!”狗仗人势的来俊臣厉声喝止,“李余你现在是人犯,怎可跟其他人随意交谈?” “我弄死你丫的!”李余努力挣扎,就要痛殴来俊臣一顿。 来俊臣脑袋一缩:“圣人,他要打我?” 李显怒喝道:“全部住嘴!李余,你也不要猖狂!如何处置你,等朕面见了太后,自然有分晓。” 一行人来到观风殿,却又被拦了下来:“天后心情不佳,请圣人门外稍待。” 这一待,就是大半个时辰。 终于,天后的心情好了,李显的耐心也磨没了。 刚一进门,李显就说:“太后,李余伙同内卫大阁领花锦瑟,恣意残害无辜百姓,请太后严惩!” 天后置若罔闻,就像眼前没有李显这个人一样,只是呆呆地看着藻井。 这也没什么稀奇的东西呀,看什么呢? “你看,”天后指着藻井上的一处空空的燕巢,“那是前年筑的燕巢,当时我和你父皇不忍那燕子没了窝,特意让人保留了下来。而今年,新燕长大飞走了,老燕也没有再回来。” 李显没那么多的多愁善感,忍不住说道:“新老交替,实乃大势所趋也!” “哦?是吗?” 天后收回目光,定定地看着李显:“那依皇儿之见,朕这只老燕该去何处呢?” “如果太后愿意,以后就常住上阳宫罢!紫微城那边,就不劳太后操心了。” 天后点点头:“是啊,新老交替,正当如此啊!”随即,天后的声音低沉起来:“如果,朕不愿意呢?” “不愿意?”李显笑了,似乎很有把握,“来俊臣,滚进来!” 有来俊臣这条恶狗在,必然能除掉花锦瑟,收拢内卫,断了天后的一只臂膀。也能杀了薛怀义和李余,让所有人知道,这大唐已经换了新主人。 来俊臣急忙屁滚尿流地滚进来:“请圣人吩咐!” “把你所受的冤屈,原原本本地向太后说一遍! “是!”来俊臣清了清嗓子,“臣……” 天后摆摆手:“朕已知晓,无需多言。而且,朕要说的是,这一切都和李余无关,也和内卫无关。” “这……” 天后的威势压得来俊臣喘不过气来,但又实在不愿意就这样放走真凶。 证据确凿,你居然都能推个干干净净? 天后咋啦,天后也得讲道理好不好? “太后,您不能视朝廷律法于不顾,更不能罔顾真相而使真凶逍遥法外,使万民寒心!”李显一咬牙,“否则……” 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天后笑了,带着一丝伤感,更多的却是嘲讽。 小家雀翅膀硬了,要和老家贼互啄了。但你不知道,没有老家贼的保护,你根本就飞不起来吗? 天后往龙椅上一座,满是讥诮地问道:“皇儿,说说你的想法,哦,朕是问,你打算怎么处置那几个所谓的罪犯。” 太后退缩了? 太好了! 被成功的喜悦冲昏头脑的李显,根本没有发现不妙,径自说道:“薛怀义秽乱宫闱,车裂,诛三族;花锦瑟横行不法,斩;李余仗势欺人,实乃罪魁祸首,但念其为宗亲,绞。” “哈哈哈哈……” 天后像是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良久,天后对身后轻轻说了声:“锦瑟,没想到你这么招人恨呢?还有李余,你看看你七叔,对你还不错嘛,还给你留了个全尸。” 李余跟着花锦瑟从屏风后面出来,笑嘻嘻地说道:“好我的七叔哟,咱爷俩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您怎么就那么偏听偏信呢?” 都说天后心狠手辣,这李显也不是什么好鸟啊! 只凭一面之词就要置我于死地,真是白瞎我还想给他打个圆场,让他以后别那么惨呢! “你们……” 李显大惊。 李余不是被捉拿住了吗,怎么跑到太后那边了? 我的人呢? 都是死人吗? 姬无断擦着手上的鲜血,笑眯眯地走进来:“圣人带来的人不听管教,奴婢就代圣人教训了他们一下。” “你……李精忠你也杀了?” 真难为李显,这时候还不忘他的狗腿子。 “没有天后发话,奴婢怎么敢呢?”姬无断挥挥手,李精忠就像死狗一样被拖了进来。 转而,姬无断又向天后请示:“刚才,李精忠扇了奴婢的耳光,奴婢很讨厌他的那只手。不知,奴婢能否把那只手留下,做个念想呢?” “你敢?”李显睚眦欲裂,死死盯着姬无断,“你,不怕死吗?” 姬无断还是那个笑眯眯的表情:“奴婢听天后的,就像圣人您,也得听天后的。” 李显黯然回头,看向天后:“母后,您要像对付二哥那样,对付我吗?” 031 对错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31 对错 李显口中的二哥,不是李余的便宜老爹李孝,而是他的一母同胞的亲二哥李贤。 八年前,太子李弘猝死后,李贤当上了太子,并三次监国,受到朝野一致称赞。 但后来,因为一个术士被杀,莫名其妙地就牵连到了李贤身上,还扯出了李贤意图谋反一事。最终,李贤被废为庶人,并被幽禁了三年。 今年十一月,李治已经病入膏肓之时,李贤被责令迁徙到偏僻的巴州居住。 走时,妻儿仆从衣衫褴褛,十分凄凉,哪里还有一丝天潢贵胄该有的排面。还是李显上书恳求,才赐给李贤些御寒的衣物。 而坊间传言,这一切的幕后推手,就是天后。 李贤之所以被废,完全是因为他的存在,威胁到了天后的权势和地位。所以,天后才不顾母子之情,对李贤下了死手。 现在,李显说起这话,又怎知不是意有所指? 天后笑了,笑得很悲凉,原本充满斗志的眼睛也黯淡下来:“你走吧!回去好好反省。” “走?”李显更悲凉,“我能走到哪里?哪里能让我?” 来俊臣害怕了,玩命地拉李显:“圣人啊,咱们还是走吧!千万不能陷天后于不义啊!” 这种局面下,万一天后一发火,当场把李显给咔嚓了,岂不是就直接成了蛇蝎妇人,连禽兽都不如的禽兽了吗? 至于来俊臣的性命,百分百地要跟着一起见先帝了啊! 来俊臣不想死,他还有大好的仕途没走,还有大好的人生没过。 父母死了就死了吧,反正早晚也要死;婆娘没了就没了吧,反正做官了就要换婆娘;孩子…… 想到孩子,来俊臣的心,刺痛了一下,随即又安慰自己:婆娘有了,孩子还会愁吗?而一旦小命没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啊! 这些话,来俊臣没有来得及对李显说,但他希望,能够通过眼神交流让李显当个识时务的俊杰。于是,那一对三角眼就眨啊眨啊,闪的跟个闪光灯似的。 天后微微颔首:“来俊臣,有你这句话,你的狗命是暂时保住了。而,李显,你还不知错吗?” 许是来俊臣的闪光灯起了效果,许是李显已经彻底认命,颓然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见天后终于放过了自己,哦,还有李显,来俊臣急忙施礼谢恩,再一把拽住李显,走出了这看似富丽堂皇实则让人毛骨悚然的上阳宫。 狠人啊! 都他娘的是狠人啊! 跟他们一比,耶耶那些殴斗算计,简直就是他娘的小孩子过家家啊! 这,上阳宫,以后还是少来为好! 似乎是感到暗处有人在窥探自己,来俊臣收起感慨,脚下生风,一溜烟地走了。 观风殿里,天后做为胜利者,却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姬无断和花锦瑟躬了个身,对李余使个眼色,就准备远离这是非之地。 “李余留下。”天后略显沙哑的嗓音,在空旷的大殿中格外瘆人。 姬无断和花锦瑟这两个没义气的家伙,对李余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麻溜地跑了,只留下李余这个小透明。 “李余,你也怕朕?” 什么叫我也怕,你问问全天下有几个人不怕您的? “在你的心里,朕是个什么样的人?”天后似乎谈兴渐浓,对李余不依不饶的。 武则天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千个人心里,也许会有一千个答案。 有人说她心如蛇蝎,有人说她荒淫无道,但这些言论,大都来自那些道貌岸然的“君子”,简称,臭男人。 就因为她做了所有女人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就抓住人家那点私事攻击不停? 你也不看看,没有武则天的承前启后,怎么会有开元盛世、万国来朝? 你们的格局就不能大一点,只看对天下的贡献,只看老百姓是不是生活的更好一些吗? 是老大还是老二,是男人还是女人坐在那个位子上,真的那么重要吗? 就说刚才那个李显,最后居然被老婆和女儿合谋给毒死了,这特么得是多失败的男人才会享受到的待遇? 你指望这么一个“六位帝皇丸”带领大唐走向辉煌,这特么吃枣药丸啊! 所以,天后废黜了李显,李余是一点意见都没有。 而李旦,连个脱口秀都不会,就知道找妹纸玩耍,只怕也不能担当这个大任。 至于传说中非常贤明的李贤,李余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见李余沉默,天后苦笑道:“怎么?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不敢跟朕说句实话了吗?” 说就说,年轻人就得对自己狠一点。 “祖母做事果决,经常能做出常人不能做到的事情。但是,您做事过于直接狠辣,比如我六叔……” “说说,大胆地说。” “听说六叔很有贤名,在朝野里评价不错,而且,六叔杀人和谋反的罪证其实也不怎么确凿。当然哈,我这都是听说的。” 天后轻笑:“你这哪里是听说的,只怕所有人都这么想的吧!但你怎知,你那贤明的六叔,有弑父弑母之心呢?” 我去,还有这么劲爆的内幕吗? “东宫有六率,三千甲士,他私藏许多兵甲是想做什么?”天后摇摇头,打断李余想说出的解释,“这一切,他都已经承认了。比起你七叔,他倒还算是敢作敢当。” “那……让他留在东都,好生养着也就是了,没必要流放呀?” “新皇登基,会留着一个曾经的太子吗?从你七叔上书给他求情开始,就注定你七叔不会让他活着。而且以你六叔刚烈的性子,也不可能仰人鼻息的活着!这里面,也包括朕!” 李余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说李贤咎由自取吧,好像有点冷血。 说天后太过狠毒吧,又好像不全是她的原因。 唉,这一对母子哟,就那么对着刚吧。结果就是,一个刚的被迫自杀,一个刚的落下一世骂名。 还有那个搅屎棍李显,你说你好好当个傀儡皇帝不好吗? 什么事都不用管,什么事都不用做,只要接着奏乐接着舞不是挺好的嘛! 非要跳出来刷存在感,结果就被人摁下去漂上来摁下去漂上来,跟个葫芦似的,最后被人开成瓢了。 这又是何苦呢? 夕阳西下,琉璃窗透过一缕斜阳。 天后忽然笑了一下,起身往外走,李余只能跟上。 到了观风殿前的高阶上,天后迎着夕阳,整个人都沐浴在金光之中:“孩子,你看这江山如画,朕如何敢如何能让它轻易地败落了!” 李余重重地点点头:“嗯!” 这可是大唐啊,国人心中的白月光啊! 天后笑了笑,看着李余说道:“朕将与你一起见证我大唐盛世,你愿意吗?” 这么煽情的时刻,李余居然说了句很不合时宜的话:“祖母,你希望我六叔死吗?” “大胆!” 天后生气了。 奶奶我跟你说了那么多的知心话,你个兔崽子还惦记着那点破事儿呢? 032 不甘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32 不甘 说完这话,李余自己都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瞎逼逼个啥啊,你不知道搞仕途的都是翻脸无情的人吗? 但是,李余又实在不愿意看见,事情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试想一下,如果天后还是那个做出丰功伟绩的女皇,但儿子没死,宫斗也没玩得那么惨烈,是不是就美好多了呢? “祖母,您真的希望看见六叔死吗?”虽然明知道不可能,但李余还是想试试。 “嗯?”天后不禁有点疑惑。 以天后对李余的了解,这家伙就是个小滑头,不可能做那种死硬死硬的诤臣。所以,他这是想到了什么,或者是,知道了什么? “您想啊,以六叔的倔强性子,他一定是不会考虑自己和家人的身体状况。而且现在天寒地冻,一旦感染了风寒,恐怕就不妙了啊!” 这倒不是李余危言耸听。 就古代那个医疗条件,肺结核都能被视为不治之症,感冒发烧要了亲命的事情,绝对不在少数。 “那……朕命人沿途好生照顾如何?”不用李余回答,天后自己就知道不可能。 那个小王八蛋,死拗死拗的,根本就不是听别人话的主儿,也不知道他娘的像谁? 他父皇多温柔的一个人啊,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犟种了呢? 天后想了想,说道:“宣左金吾将军丘神绩!” 姬无断像鬼一样,闪了出来:“是!” 虽然丘神绩属于李余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位高权重的,但论跑腿的功夫,一点都不比李余差。 几乎这边刚扶天后进屋坐下,丘神绩就已经到了:“请天后吩咐!” 天后点点头:“你先听李余说,如果有需要,再来问朕。” 丘神绩转向李余说道:“请公子示下。” 李余笑道:“丘将军还是在下的上司呢,示下之说就别再提了。以后,我在将军手下当班,还请将军多照顾才是哟。” 一个合格的打工人,不能随随便便就飘起来了。否则,万一哪天被打回原形,就会有穿不完的小鞋喽! 丘神绩说道:“请公子示下。” 这是一个一根筋的家伙! 李余翻翻白眼,也不跟他套近乎了:“我六叔现在到了何处?” 天后绝不可能放任李贤就那么离开,所以一路上的“暗中照顾”一定会有。 果然,丘神绩说道:“李贤已近扬州。” 这都一个多月了,才到扬州? 好吧,古代嘛,交通不便。而且李贤也大概没什么好心情来一出归心似箭、青春作伴好还乡,拖拖拉拉走走停停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那就先让他留在扬州。一旦到了大江之上,想再找就难了。” “是。” 留一个人在某处,丘神绩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没请示天后。但,如何处置还得看天后的意思。 丘神绩看向天后:“天后想让李贤怎么死?” 这都什么人啊? 能不能不要看谁都想借项上人头一用? 天后没说话,李余就急了:“谁说让你杀人了?你的目的是保护,保护,明白吗?” 丘神绩一脸懵逼、 天后什么时候这么疼爱李贤了,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哦,我明白了。 名义上是保护,实则严密监视,一旦确定李贤还有不臣之心,就可立即让他消失。 “是真正的保护,你可别想歪了!” 这种满脑子肌肉的二杆子,你得跟他把话说清了说透了,才能确保他不会办错事。但这种人也有好处,那就是会不折不扣的执行任务。 他们还有个更合适的称呼,炮灰。 “炮……丘将军,天后很关心我六叔的身体,既怕他旅途劳顿,又怕他去国怀乡心情郁闷,所以,希望将军你可以代为照看,一直到巴州。” 真的是照看? 还怕李贤累着了,还怕李贤心情不好了? 我一个堂堂大将军,你让我去干老妈子的活儿? 这下,该丘神绩的心情不好了。 更让丘神绩郁闷的是,天后居然任由这个黄口小儿随意支使本将军,我不要面子的吗? 但,天后仍然一言不发,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她居然认可李余的说法?! 这个李余,难道从今就要走到台面上来了吗? 郁闷归郁闷,该领的差事还得领。丘神绩无奈地一拱手:“臣谨遵天后旨意!臣这就选派得力人手,前往扬州。” 天后终于说话了:“不,你亲自去!马上去!还要带足人手,朕怕有人会对贤儿不利。” 天后要比李余想的更多。 此次来俊臣一案,很明显就是有人在幕后推动。她原本以为是李显,但看李显今天的表现分明只是顺水推舟而已,并非预谋已久。 那么,这个推手会放弃杀死李贤的机会,以便给朕泼脏水,败坏朕的名声,离间朕和家人、朝臣之间的关系吗? 如果是朕,不会! 丘神绩是彻底傻眼了,这还能不能让人好好过日子了啊! “丘将军,希望你能明白此行的重要性!把我六叔安然无恙地送到巴州,你也算是大功一件。否则,你就自求多福吧。” 天后要当个好人了,你居然敢拆台? 分分钟拆了你的骨头! 天后微微颔首,对李余终于开窍了表示赞赏,许是怕丘神绩不服气,又强调了一下:“如果有了差池,你也不用回来了!” 丘神绩的内心哀嚎一声:臣不愿意,臣不甘心啊! 丘神绩是郁闷的,但跟李显相比,他又是幸福的。 徽猷殿内,李显木然坐着,一言不发。 韦皇后也坐着,但脸色铁青,眼珠子在乱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宫里是最没有秘密的地方,特别是李显带的人几乎全部没了,回来一个李精忠还少了一只手,这事无论如何也是瞒不住的。 良久,韦皇后分析道:“咱们的劣势在于,朝中没有可靠的人,不论是文臣还是武将,基本上都是天后那边的。所以,陛下才会如此被动。” 李显点点头,还是不说话。 说什么呢? 脸都已经丢光了,还有什么颜面再说? 皇后的话,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没想过。可马后炮一般的总结,于事无补。急切之间,他也想不到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可以拉拢、栽培。 哦,来俊臣可能勉强算一个。但他毫无根基,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 韦皇后旧话重提:“可以让我父亲当侍中啊!他老人家人脉广、见识多、处理政务经验丰富,一定能起很大作用!” “行吧,死马当活马医吧!” 把老岳父比喻成死马终究不太合适,李显就多说了一句:“老泰山虽然通达,但声名还不够,恐怕制衡不了朝臣。而且,咱们也不能只挑选文官。” 想了想,李显说了个名字:“英国公李敬业,如何?” 033 鹅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33 鹅 玩宫斗和打游戏一样,团队合作很重要。 如果找了几个星耀,你就算是头猪也能飞起来。 如果是不幸找了一群同类,恭喜你,准备弃号重来吧! “真抠门!”出了宫,李余才敢吐了一句槽。 考虑到自己现在好歹也是个大人物了,保镖啥的都得配齐了,以免遭到贼人的暗算,就向天后提出找几个名将当保镖。 要程咬金,回答说是已经去世很久了。 要秦琼,说是去世更久了。 得,开国之初的名将咱不要了,你给我个差点的,薛仁贵总可以了吧,答说是今年刚去世,很不巧了。 鲜花,咳咳,名将凋零啊! 那么,谁能担负起保护我的重任呢? 整个过程中,天后都笑吟吟的,像是看着一个胡闹的孩子。只是李余不知道,在他出门之后,天后对花锦瑟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是:“如有需要,可以用整个内卫换我孙儿的命,包括你。” 花锦瑟走后,姬无断问道:“既然天后有如此关爱之心,为何不让公子得知?” “这臭小子,心里藏不住一点儿事,让他多历练历练更好。免得谁跟他说两句知心话,就把心都掏给别人了。”天后嗔怒道。 姬无断笑道:“您不就是因为公子这一点,才对他另眼相看的吗?” 我们再看李余。 婉儿这两天正赶上假期,疼得要死要活的,李余除了劝她多喝热水也帮不上什么忙。有一种爱叫做放手,做人,不能太急于一时不是? 就这样,李余一个人晃晃悠悠地出了宣辉门,过宾耀门,再出东城门直达清化坊家门口。全程都在皇城内,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估计也没有哪个刺客有这么大能耐在皇城行刺。 安全啊! 刚到门口,斜刺里突然冒出一个黑影:“李公子,在下久等了!” 哇呀呀,有刺客! 哎不对呀,为什么我心里还有点小开心? 李余定了定神,高声说道:“何方妖孽在此,我那大徒弟……不是,我有护卫的,劝你速速离去,免得伤了你的性命!” 牛是这么吹,但李余还是左顾右盼、上看下看了一圈。 人呢? 花锦瑟呢? 再不济来个姬无断挡枪也行啊? 这刺客,我一人承受不来呀! “哈哈哈哈……”那刺客朗声大笑,“杨令明那厮,只说公子才高八斗,却不想竟如此戏谑!” 杨令明,谁啊,我认识吗? 哦哦哦,想起来了,好像是杨炯的字。古人就是麻烦,一个名字叫到死不就好了嘛,还分什么名、字、号,让人头大。 哪像我,到什么时候都叫李余,最多被人加个后缀,狗小可爱什么的,亲切自然。 既然是我那徒弟杨炯介绍来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坏人了。 而且,这家伙须发斑白、满脸风霜,衣服上的污渍得好几袋洗衣服才能洗干净,实在不怎么像是杀人越货的刺客。 果然,那人躬身一礼道:“不学之徒骆宾王,特来讨教。” 砸场子的? 怪不得福伯给他吃闭门羹,让他在寒夜里瑟瑟发抖,干得漂亮! 一个成熟的社会人,绝不能把真实想法暴露出来,李余哈哈一笑,伸手邀请:“原来是骆前辈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福伯也真是的,怎么能不开门呢?” 骆宾王很洒脱的一摆手:“你那陋室也没什么可看的,我就出来随便看看。” 瞎说大实话是才子的通病,李余也不和他计较:“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嘛,住的怎么样,其实不重要。” 劳资也想豪宅香车大美妞,这不是现在条件还不具备嘛! “哎呀,倒是在下肤浅了。”骆宾王做大惊失色状,很不真诚。 这家伙没杨炯好忽悠! 如果是我那逆徒杨炯,这时候一定要拿小本本记下来我的名人名言,顺便再虚心讨教一下《陋室铭》全文,哪像这家伙,满嘴的讽刺意味。 “请!骆前辈远道而来,快请进!福伯福伯,别睡了,去买只咸水鹅来,我要跟骆前辈一醉方休!” 七岁即能咏鹅的骆宾王光临,不请他吃鹅就显得太没诚意了。 好在,现在李余囊中已经不怎么羞涩了,吃吃喝喝的闲钱还是有的。 没想到,李余的一番好意居然被人当成了驴肝肺。 骆宾王气得把帽子给扔了,语气也很不善:“谁告诉你,耶耶我喜欢吃鹅的?” 那一日,天才儿童骆宾王在池塘边玩耍,见几只大鹅甚是可耐,就诗兴大发即兴咏了一下。从此,就与鹅结下了不解之缘。 只要别人一看见骆宾王,就先问他:“你喜欢吃鹅吗?要不要来一只?” 一直在班里属于“极个别人”的李余,没有福分体会天才的烦恼,因此也就犯了同样的错误。 “不吃就不吃吧,发什么疯呢?酒呢,酒你要不要?” 如果酒你也不要,我刚好可以省点奶粉钱。 “要!” 才子嘛,都喜欢喝两杯,骆宾王也不例外。 而且,唐朝这时候还没有蒸馏酒,号称“烈酒”的三勒浆也不过二十度,所以才会有了“斗酒诗百篇”的诗仙。 看着像喝酒不要钱一般牛饮的骆宾王,李余的心都在滴血。 后悔啊,没想办法弄点“闷倒驴”之类的高度酒,那就保证一杯就把骆宾王这家伙给撂倒了。 “呃……阁下为何不饮?”打嗝的间隙,骆宾王问道。 我自己的酒,爱喝不喝关你屁事! 李余翻翻白眼:“没有荤菜,空腹喝酒对身体不好!”说完,李余就想抽自己两嘴巴子。 要啥自行车,干喝酒就好了嘛,还要啥自行车? “既然知道,为何不备些荤菜上来?”骆宾王一点都不见外,对着福伯大呼小叫,“那个谁,肥鸡端上来,若是有牛肉更好。” 骆宾王抽了抽鼻子:“不对,你家中有鹿肉!快些拿来,耶耶馋了!” 福伯很为难:“小郎君,这都是天后赏赐的……” “都端上来吧,大不了我明天再去要。”李余也很无奈。 对方大小也是个名人,写诗骂人更是在行。万一得罪了这家伙,给你来一个《讨李余小气鬼檄文》让你遗臭万年怎么办? 咱可没有天后的气度,哈哈大笑一下再表示对骆宾王的赞赏,就把一篇雄文变成了笑柄。 好在,骆宾王不是大胃王,没有把李余给吃破产了。 酒足饭饱(仅限于某人自己),骆宾王惬意地剔着牙,喝着茶,还不忘夸李余两句:“公子真是好涵养。” “您是前辈嘛,应该的应该的。” 骆宾王大笑:“都说吃人嘴短,老夫今天就勉强指点你一下,给你一条活路吧!” 活路? 我还要你指点? 劳资现在活得很滋润好不好? “不信?” 骆宾王神秘兮兮地说道:“你现在看似风光一时,但实则危如累卵、命在旦夕!” 034 救命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34 救命 骆宾王的套路,李余知道。 他们,哦,是我们这些文化人,都擅长把问题说得很严重,把你吓得魂飞魄散,然后再趁机推销我们的产品。 当然,骆宾王可能不会推销什么宝剑品,但推销理念也是一种推销。而且,还可能更致命。 搞仕途的,如果站错了队,那可不是一件小事。 但骆宾王来说这件事,怎么感觉就那么的搞笑呢? “你觉得好笑,是因为你还年轻,不知道人心险恶、世态炎凉。” 骆宾王做为一个快五十的老前辈,自认为是很有资格说这话的:“你是不是觉得,现在和太后的关系很融洽,就可以万事大吉长远富贵下去了?” “是啊!” 大周朝我不抱女皇的大腿,不紧跟着我亲爱的皇祖母走,难道跟你一起去找徐敬业那个废物造反吗? “错!大错特错!” 骆宾王酒劲上头,慷慨陈词:“太后已近耳顺之年,常言道人生七十古来稀,太后的寿数终将耗尽。而陛下,春秋正盛,又有大义在身,是名正言顺的天下共主!未来,只有陛下才值得依附!” 李余很失望! 极其失望! 还以为这个擅长骂人的骆宾王,能有什么非凡的见解,却原来还是老一套。 如果天后真的很快就寿终正寝了,我勉强也可以承认你说的有点道理——李显是不是那块料先不说,但那是二十年后的事情啊! 老兄,二十年后你我,呸呸,你是说不定挂了,但我肯定还活着呢。你让我为了只能再干两月的皇帝,得罪未来二十年的饭碗,你这是要指点我? 你这是要玩死我啊! 得,我也不跟你玩虚的,直接上硬菜。 “既然你我有缘,我敬你是前辈,今天也就勉为其难地救你一命。但,咱们先说好,我救了你,你的命就是我的,从今以后就得听我的!” 李余也想明白了,救是可以救,但我不能白救你。 只要能收了骆宾王当小弟,今后跟人比个诗、打个嘴仗的就不用自己亲自出马了。 骆宾王哈哈大笑:“就凭你?今天老夫把话放这儿了,如果你能说服老夫,老夫就给你当幕僚,终生不再出仕。” 看起来似乎玩得挺大,但谁不知道啊,你骆宾王一辈子就没当过什么像样的官,净在县丞之类的九品芝麻官上混了。 “今天的事情,阁下已经知道了吧?是杨炯让你来的吧?” 骆宾王来得太蹊跷,也太凑巧,那一副狂士做派,只怕也未必是他的真面目。 骆宾王眼睛一亮:“你倒是比老夫想象的要聪明!是,是杨炯请老夫来的,因为他不想看你走上歧途。” “先别下断语,谁是歧途还不一定呢。”李余断然否定,“依你之见,天后和我七叔,谁更厉害,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这个问题很大,也很关键。 虽然骆宾王自诩是个忠臣,但守着一棵必死的树吊死,他也未必愿意。 骆宾王沉吟了一下,说道:“目前来看,太后占据绝对的优势。但,圣人继承大统名正言顺理所应当,且太后年迈,就算暂时把持朝政,总有老去不能理事的那一天。到时候,你将何去何从?” 接下来的话,李余就不能直说了。 用手蘸了些酒水,李余在桌子上写了两个字:相王。 “李……” 骆宾王脱口而出,又很及时地收住了嘴。 这里面,可是有天大的干系啊! 万一传扬出去,那就是一场大地震啊! 李余轻轻地摇摇头,用袖子擦去字迹,一切都像是没发生过一样。表面上平静如水,实际上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小样儿,跟我比历史? 你们眼里只盯着天后和李显,就没想到天后可能废黜李显,另外立一个很听话的李旦上位吗? 还在那里叭叭地劝我加入李显的team? 告诉你们,李显不行! 骆宾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想了很久才学着李余的做法,也在桌上写了两个字:确实? 李余点点头,骆宾王就明白了。 今天这事闹的,圣人和太后的关系已经基本上算是破裂了。虽然以前也未见得多么亲厚,但这么红果果的打一国皇帝的脸,李显绝对不可能忍气吞声,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而太后,会是一个退让的人吗? 想到这里,骆宾王苦笑起来。 抛开不切实际的幻想,骆宾王又写了两个字:忠臣。 想了想,擦去,又写道:人心? 再想想,直接擦去,一个字都不愿意写了。 一个神童,沉寂下僚多年,还越混越惨,你要说他对世态炎凉一点都没看明白,那就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忠臣或许有,但既然皇位上坐的依然是老李家的人,你有什么理由反对? 想造反啊? 人心? 李显当政时日尚浅,根本就没有什么恩义施加给官员和百姓,又哪里来的民(gua )意支持? 看似五五开的结果,被李余两个字给变成了死局。 必死的死局! 见看似潦倒实则踌躇满志的骆宾王,受到了一万点暴击,无力地趴倒在桌子上,李余笑了。 再听见房顶忽然传来的瓦片跌落的声音,李余笑得更灿烂了,大声说道:“花姐,外面冷,快进来说话!” 花锦瑟抖抖身上沾的积雪,从窗户跳了进来:“你个小滑头,怎么知道是我来了?” 李余嘻嘻一笑:“我蒙的。” “你呀,就没个正形!”花锦瑟再一指骆宾王,“我很想知道,你们俩刚才不说话的当口,都在干什么。” “喝酒啊,喝多了没话说了呗。” “去去去,我不问你,问你也问不出来实话。但我相信,这位大才子的嘴一定没你硬。” 李余悄悄靠近花锦瑟,低声说道:“谢谢花姐给面子,但这个人我想留下,将来有用。” 天后被骂了还说骂得好的人,不是人才是什么? 花锦瑟也低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秉公而断,直接回报天后。” “以您的身手,会踩坏了瓦片?这个人我真有用,不只是对我,对天后也有用。” “真的?” 花锦瑟知道这个骆宾王,经常写诗讽刺天后的人,她想不知道都难。但她实在不知道,就这么个酸儒能有什么用。 “你相信我吗?我对天后是绝对的尊敬和忠心,哦,还有亲近。” 花锦瑟白了李余一眼:“你当我们都是瞎子呀,这谁看不出来。但,和这酸儒有什么关系?” 李余环顾四周,指着自己毫无人气跟个鬼宅似的逼格豪斯:“您不觉得,我这里太冷清了吗?我这里缺个账房,他挺合适的。” “行!谁叫我欠你一命呢!”花锦瑟还是有点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他,千万不能到那边去。否则……” 李余急忙点头,保证自己的人不会当勾引大……啊呸,不会叛变。 花锦瑟这才愿意,冷眼扫过趴在桌子上的骆宾王,跳窗而出。 “花姐,你年轻的时候一定很漂亮吧?” “滚!” 确定盯梢的已经远去了,李余敲敲桌子:“嗨,别睡了,人都走了。” 骆宾王鬼头鬼脑地抬起头:“走了?” “走了。” “走了好走了好。”骆宾王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实不相瞒,刚才那女子扫视我的时候,我感觉就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样。” “那是内卫大阁领花锦瑟,你害怕也很正常。” “可你为什么可以和她如此随意交谈?” “因为我以诚待人,更因为我们是平等的关系。” “嗯,平等……” 骆宾王念叨了两下,随即拱手说道:“公子今晚,等于是救了在下两次,在下自当遵守诺言为公子幕僚。但卖身,我是不愿意的。” “就你,想卖也得有人买不是?” 035 大丈夫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35 大丈夫 杨炯是个实诚人,是个真正的读书人。 尽管他嘴上说“耻居王后,羞在卢前”,但那只是自谦的话,充分展现了他的高风亮节。 更让人尊敬的是,杨炯还不讲究吃喝,更不喜欢去不健康的场所,更难得的是,他尊师重教、一心向学,真真是读书人的楷模,真正的君子啊! 次日中午醉月轩,在等待杨炯的时间,李余把杨炯夸的是天上少有世上绝无。 “你够了啊!” 骆宾王那叫一个气哟,对怀中的美人都开始上下其手了:“不就是吃你喝你花你点小钱嘛,你至于这么指桑骂槐吗?是你了解他还是我了解他?” “有的人虽然认识了一辈子,却不知心;有的人仅只是一面之缘,却已胜过百年。”李余感觉世间很无趣,毫无温暖。 骆宾王却是不管不顾,玩得不亦乐乎:“来!美人,咱们来个皮杯如何!” “木啊……” 喝干了皮杯,又细细探寻了一番,骆宾王才心满意足地说道:“是真名士,自风流!杨令明太过古板,无趣!很无趣!” “好你个骆观光,放着好好的临海丞不做,居然跑到李师门下打秋风了?”姗姗来迟的杨炯,一上来就捅刀子。 临海丞,不过个芝麻粒大小的官位,也成了好职务了? 骆宾王也不以为忤,只当没听见杨炯放的狗臭屁,反而很豪爽地邀请道:“来两个?有人请客!” 杨炯苦笑道:“骆兄宝刀不老,在下是万万比不了的,您请自便就好。且李师在,我又怎敢放肆?” 都说单瓢群堵,骆宾王的爱好似乎很有些与众不同。没有了杨炯的陪伴,顿觉怀中的妹纸面目可憎,很让人乏味。 在狠狠揉抓了两把后,骆宾王就停了下来,眼巴巴的看着李余:“公子,我身上没带钱,无法打赏。” 人家姑娘昨夜就操劳到后半夜,还没休息好,大中午的就被叫起来伺候客人,给些赏钱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但李余不这么想。 你那叫没带钱? 你根本就是没有钱好不好? 这都特么什么事呀,本以为招揽了一个人才,特喵的却是个银才! 而且,还是个很挑剔的银才。 半掩门的不要,就指名要到这醉月轩,说什么卖身为奴之前必须再潇洒一回,否则以后就没有工作热情,会影响工作效率。 “没有!这方面的花销,一概不报!”李余才不当这冤大头呢,严词拒绝。 见实在是骗不出钱,骆宾王只能从很羞涩的囊中取出两枚铜钱,递给那个美人。那美人也是个妙人,立刻喊道:“雅间骆大爷,打赏两枚开元通宝喽!” “嚷嚷个啥?”骆宾王不好意思了,急忙拿了回来。 美人再叫:“又要回去喽!” Woc,这位美人是哪个段子手转世的吗? 看把老骆的老脸给臊得,真,痛快啊! 杨炯实在看不下去了,扔出一把金瓜子,目标很明确:“拿着钱就下去,别上来了!” 李余眨巴眨巴眼,无语了。 对这方面的业务很熟悉,难道是做名士的基本素养吗? 我有没有必要加强练习一下呢? 闲人退走了,杨炯的脸顿时垮下来了:“骆兄,你既和李师如此亲近,却又有些惧怕,大概是被他降服了吧?” “什么叫降服,不过是……不过是愿赌服输而已!”骆宾王也挺不好意思的。 说好的去说服李余,让李余加入圣人的团队的。结果,没说过人家,反而让人家给说了,丢人啊!(此段中的“说”,我们都采用文雅的读法,跟着我一起读:湿喂睡。) “我就不该指望你!”杨炯很是懊悔。 本来圣人就不待见李余——实际的说法是恨的牙痒痒,是他在圣人面前一力保举,说有骆宾王从中斡旋,必然能让李余幡然悔悟弃暗投明。 再不济,骆宾王能得到圣人的赏识,也会对圣人死心塌地。 没想到啊,骆宾王这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也叛变了? “说谁呢?”骆宾王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反唇相讥,“你口口声声李师李师的,就这么想让你的师傅去死吗?名闻天下的杨炯,原来竟是这么一个嫉贤妒能的小人!” “骆宾王,你敢辱我清名,我定与你势不两立!”杨炯也是个火爆脾气,当场就要翻脸。 关键时刻,还得李余出来打圆场。 只是,说出来的话实在不怎么中听:“你们俩是不是觉得我是沙壁,演戏给我看呢?” 骆宾王尴尬一笑:“这不是为了活跃一下气氛嘛,没有想骗你的意思。我问一下哈,沙壁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呢?” 李余才懒得给他解释这么一个深奥的词语,直接问杨炯:“我直接告诉你,跟着我七叔就是死路一条。我是不想看你走上不归路,才让老骆约你出来的。” 杨炯凑到近前,低声说道:“相王真有机会?” 李余点点头。 “那,圣人他……” “很快就不圣了。” 说到这个“圣人”的称呼,李余就想吐槽。 装什么大尾巴狼呢,动不动就叫圣人?你咋不叫齐天大圣呢? 杨炯面色变幻不定,但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猛然站起身来,对李余躬身一礼,毅然决然地说道:“李师的眷顾之心,弟子铭记于心!但,圣人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能弃他而去。大丈夫当有所为有所不为,李师的恩情,弟子只能来世再报了。” 这是要一条道走到黑吗?还萌生了死志? 李显,不值得呀! “坐下!都三十多了,瞎冲动什么?” 骆宾王强摁住杨炯,坐在李余的对面:“公子,请务必救令明一命!” 杨炯会死于宫斗吗? 不会,天后的心胸没那么狭窄,但一贬再贬、从此沉寂是一定的了。 此生,也不会再有出头之日——谁叫他没活过天后呢? 但,你真要说不能给杨炯一个更光明的未来,似乎又有些夸大难度了。 李余想了想,说道:“我可以跟天后说一声,把你外放,远离这是非之地。待尘埃落定,再寻机调回来就是了。此事,不难。” 骆宾王也很赞同:“申生在内而危,重耳居外而安。令明暂避锋芒以图后计,也是不错的选择。” 杨炯摇摇头:“首鼠两端,看似最为稳妥,但与那背信弃义的小人何异?李师,骆兄,我意已决,无需再劝!我这就去和圣人陈说利害,希望还有转圜的机会吧?” 说罢,杨炯洒脱一笑:“我去了!二位多饮几杯,多招几个歌姬助兴,只当为我饯行了!”说罢,扬长而去。 “大丈夫,就是这样的吗?”李余有点不理解。 嘴头上天天嚷着“虽万千人吾往矣”,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明知必死的结局,还要为了那所谓的“知遇之恩”,而赔上前程甚至是身家性命,值得吗? “蠢货!蠢货!”骆宾王破口大骂,“世上怎么会有杨炯这种犟驴?” 李余笑笑:“你,不也一样?” “哈哈……”骆宾王掩饰一笑,端起酒杯却没喝,只是定定地看着门口。 “咋啦这是……” 李余也向门口看去,立刻就生气了:“你怎么又来了?” 036 有情郎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36 有情郎 无怪李余生气,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呃,这里好像是醉月轩,所以柳眉月出现这里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是,身为一个顶流,不是应该矜持一些,经常耍一耍大牌才是正常的吗? 那个不速之客,正是柳眉月。 见李余如此不待见自己,柳眉月眼中闪过一丝恨毒,随即单手一抹丝巾,瞬间,一滴眼泪就滴落到了鼻尖:“官人,如此讨厌奴家吗?那……奴家走!” 然后,一转身,就要离开。 “哎哎……别走别走啊!”骆宾王这个老色批急了,对李余猛使眼色。 好不容易来一个盘靓条顺的妹纸,你个傻缺怎么还往外赶呢? “这是我八叔的……” 李余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说是情人吧,他们之间估计也没什么情分,红果果的PY交易而已。 但一想到叔侄俩都要尝那张红唇枕那只玉臂,李余就感觉到恶心。 “哦,你是怕你八叔吃醋吧?没关系,老夫不忌讳这些!” 骆宾王才不在乎某个头牌昨天接待过谁今天又接待过谁呢,人家干的就是生张熟李的买卖,你还让人家为你守身如玉咋的? 柳眉月有了台阶下,立刻乖巧地坐了下来,离两人都远远的。 只是那滴眼泪挂在腮边,显得愈发委屈而楚楚动人了。 “唉!” 骆宾王摸摸自己已经满是褶子的脸,感叹道:“想当年,老夫也是脂粉堆里打过滚的。没想到,如今年老色衰不招人稀罕了。” 李余也知道柳眉月的职业特点,只能假装很无奈地说道:“老骆,你知道找柳姑娘打个茶围就要多少钱吗?非不为,实不能也!” 提到钱,骆宾王的智商瞬间恢复:“多少?莫不是要十两银子?” 如果是十两银子,我老骆咬咬牙还是可以的。 “十两?” 李余嗤笑一声:“金子还差不多!至于想做入幕之宾的价钱,你觉得呢?” “乖乖,这么多啊!我一年的薪俸,也只够一杯茶?” 穷鬼骆宾王怂了。 茶太贵了,要不咱们走吧? 原本只有一滴眼泪的柳眉月,听见别人红果果地讨论她的价格,登时泪如雨下:“你们就这样羞辱我一个弱女子吗?你们以为,我愿意到这烟花地吗?” 脸上是梨花一枝春带雨,心里却是把李余恨得要死。 你给我等着! 等老娘任务完成,定然让你知道,你的小命值几个大钱! 杨炯走了,其实待着也没什么正经事,那就,陪这个戏精玩玩? “钱够吗?” 骆宾王很担心李余到时候会不会只付他自己的那一份,更担心吃霸王鸡会被别人打死。 如果只是打死了也还无所谓,就怕人还没死名声已经臭大街了。 “本公子在城里逛青楼,从来不花钱!”李余拍拍骆宾王的肩膀,“放心吧!回头我先跑!” “我……你……” 想口吐芬芳,却碍于以后还得看李余的眼色生活,骆宾王才强忍怒火,化悲愤为力量,撒腿就跑。 嘿嘿,你以为老夫年老体衰就跑不过你了? 对不起,这鸡你自己慢慢吃吧! “这……身体还挺好!” 李余给老骆的好身体点了个赞,又笑眯眯地看着柳眉月:“柳姑娘,你们这里能赊账吗?” “公子为何一再取笑奴家?在公子眼中,奴家就只喜欢钱吗?嘤嘤嘤……” “别装了,能不能?” “不能!” 想白嫖,门儿都没有! “对!你付出了青春和汗水,我也得付出点什么才公平。”李余凑近了,“用诗词换,如何?” “那敢情……也得看作品如何了。” 柳眉月可是知道,今天来的三位,哦,是已经离开的那两位,都是名震天下的大才子。如果能得到他们的赠诗,对提高自己的名望以及对自己要完成的任务,想来都是极好的。 但这李余,听消息说最近似乎是转了性了,也不迷恋老娘我了,还能出口成章了。但是真是假,还得拉出来溜溜再说。 李余笑道:“我的功力,你还是不太了解呀!请听了! “新月又如眉。长笛谁教月下吹。楼倚暮云初见雁,南飞。漫道行人雁后归。意欲梦佳期。梦里关山路不知。却待短书来破恨,应迟。还是凉生玉枕时。” 感谢历朝历代作出无数诗词的大佬,感谢那些年追过的女孩,感谢某某踢薇和艾薇,让我有了足够多的积累。 李白为什么能够一分钱不花游遍天下? 柳永为什么能被无数妹纸挥舞着钞票倒贴? 有才啊! 今天,我不装了,摊牌了! 我,就是当今天下古往今来的第一大才子! 果然,才子的光芒是巨大的,尤其是对年轻女子的杀伤力是无与伦比的。 “这……是特意写给我的吗?”柳眉月展开了疯狂的脑补。 新月又如眉,是把我的名字嵌进去了;长笛谁教月下吹,是说我擅长吹箫——箫也叫竖笛嘛;意欲梦佳期,是想跟我,嘿嘿,羞羞;梦里关山路不知,是想跟我亲近却苦于没有办法;却待短书来破恨,分明就是在等我的消息,还说什么应迟。 怎么能不“应迟”? 我,根本就是在骗你啊! 而这家伙,还生怕我会拒绝,一直拿钱不够来做借口,给自己留有最后的余地。 可怜这个痴情的家伙,不知道想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才苦思冥想出这么用心良苦的一曲,却不知,一切都将错付了。 我,有任务在身。最初接近你,也不过是看上了你那个宗亲的身份,以便完成任务。当知道你不受宠的时候,就立刻将你抛弃了。 不! 柳眉月收拾起万般思绪,勉强笑道:“公子大才,却不知此曲可有名字?” “有啊,此曲名为《南乡子》。” 是了是了,这就是特意为我而做的曲子! 因为他知道,我是南地人,就故意用了这个名字!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如此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儿郎,如果错过了,将会是我一生的遗憾! 所以,这旋涡绝不能让他卷进来! 念及此,柳眉月冷笑一声:“就这陈词滥调,也想充作酒钱?念你家中实在贫困,就不折辱你了!但这里,以后就不要再来了!” 说罢,径直离去,徒留李余在风中凌乱。 失败了? 也对! 这个《南乡子》的作者,不过是平平无奇的晏几道,确实上不了台面。 要不,下次抄苏东坡的? 037 重任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37 重任 却说那出了屋的柳眉月,跌跌撞撞回了房,立刻就关上了门。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像个疯婆子一样。 “小姐,你有病吗?”如画看不懂,很关心。 “你个小娼妇,懂得什么?” 骂了一句后,柳眉月还是忍不住显摆道:“今天,公子给我写诗,哦,谱写了新曲了。” “呀,是新曲呀……能当饭吃吗?能抵今天的酒钱吗?”如画死死盯着柳眉月,阴沉地说,“能让角尊者满意吗?” “别跟我提角木蛟!角木蛟不过是暂代东方七宿之首而已,算的了什么。他,也得听星主的!” “哟,您还记得星主呀!您还记得星主交待过什么吗?您还记得星盟的规矩吗?”如画冷笑连连,“哼哼哼,敢有泄露组织机密者,杀无赦!” “杀了我?哈哈哈哈……你有那个胆量和本事吗?” 话没说完,柳眉月手指一转,三枚银针激射而出,直奔如画而去。 “你……” 如画没想到柳眉月居然一点预兆都没有就痛下杀手,一个打滚勉勉强强躲过毒针,却立刻被一把短刀抵住了喉咙。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画立刻软了。 “就你这两下子,还想跟我斗?”也不知柳眉月如何动作,短刀就不见了踪迹,一切都像没发生过。 “把那毒针抠出来,撒些木屑,就说是白蚁啃食的,记住了吗?” “是,婢子这就去办。” “再拿笔墨过来,我要把那首曲子记下来,免得忘了,嘻嘻……” “是。” 如画暗骂了一句“浪货”,就去干活了,心里却还在琢磨,怎么能跟角尊者联系上,好好收拾一下这个浪蹄子。 此时,宫中。 一间废弃多年的偏殿里,李显正对杨炯怒目而视:“杨炯,你就是这样对待朕的信任和嘱托的吗?你废物!” “臣有愧圣人,臣罪该万死。” “万死?如果有可能,朕一定让你死一万次!” 让你不要去管李余那个王八犊子,你非说他是什么人才一定要拉拢过来。好啊,听你的,去拉拢啊。 结果,你让骆宾王去,赔进去了。 现在,你又巴巴地跟我说,事不可为,现在需要韬光养晦,需要向天后卑躬屈膝地求和,避免更大的危险降临。 能有什么危险? 她还能杀了我咋滴? 那叫弑君!全天下的人都不会放过她! 问你是否有确凿的消息,又是如何得知的,你跟我说:“消息来源不能说,不能愧对别人的信任。” 你特么到底是哪头的? “臣对圣人忠心耿耿,天日可鉴!圣人简拔臣于微末,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虽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杨炯叩头不止,血流满面。 “忠心?你的忠心,朕可不敢领受!” 李显怒不可遏,一脚把杨炯踹倒:“把你的腰牌交出来,以后,无召不得进宫!” “臣……领命。” 杨炯摘下进宫的腰牌,放在地上,又眷恋地看了一眼李显,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圣人,小心相王。” “你还敢在此挑拨离间?滚!再不滚,朕就杀了你!” 杨炯走了,阴暗处闪出一道身影:“圣人,杨炯已经不可靠了。” 李显点点头:“朕知道。明日就让来俊臣将他收进大理寺,好好审讯一番。” 那人又道:“圣人仁慈,但夜长梦多,何必等到明日呢?” “英国公,朕做事,不用你来教!” “是!臣僭越了!” 英国公李敬业小小的认了个错,又说道:“杨炯是否知道臣的计划?如果知道了,这个人就留不得了。” “朕有那么蠢吗?做好你自己的分内就好,别的你就不要管了!” 李显心情不好,口气就难免有些生硬。随即又感到有些不妥,就温和起来:“敬业,你祖父跟随太宗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被赐以国姓,爵封英国公。但是,你不想更进一步吗?” 更进一步? 那就是王了啊! 虽说有异姓不封王的规矩,但咱不是异姓啊! 李敬业激动得立刻跪下表忠心:“臣愿肝脑涂地,以报皇恩!” 李显亲热地拉起这个异姓变同姓的兄弟:“敬业,朕的安危和希望,大唐的将来,都拜托你了!一旦尘埃落定,朕决不食言!” “臣敢不效死!臣这就出宫,联络人手!在这之前,还希望圣人能暂且忍耐,一切都等到年后再说。” 大年初一,李显就将正式升殿,真正地坐在那把椅子上接受群臣的拜见,发号施令。 到那个时候,李显才是真的口含天宪的天子! 而天子,只需要臣服于上天! 别的任何人,都不能忤逆天子! 包括太后! 想到只要再忍耐几天,整个大唐就将匍匐在自己脚下,李显不禁豪气干云。 “李敬业,你出去!”李显眼中赤红,呼喝道,“姬无舍你死哪儿去了?摆驾回……不,看看外面有哪些宫女,抓进来!快!” 这说的好好的,怎么忽然想到别的方面了? 陛下的性子,还需要磨炼呀! 李敬业轻笑了一下,弓着身后慢慢退了出去。 旋即,殿内传出了李显粗重的喘息:“上官婉儿你这个贱人……你们这些贱人……朕要狠狠地……” 所谓的隐秘,就像我们的浏览记录。哪怕你删除了,但在有能力的人眼里,不过是阳光下的阴影,只在于想不想看而已。 一旦想看了,在电脑高手面前那就是一览无余,让你无所遁形。 天黑了,天后简单用过晚膳,花锦瑟进行例行性汇报。当然,重点人物,必须是李显,哦,现在还多了个李余。 听了汇报,天后笑道:“小孩子就爱折腾,也不知道那个骆宾王还有杨炯有什么好的。” 花锦瑟凑趣道:“只怕打着见他两人的旗号,想跟美人亲热一下也说不定呢?” “他只怕有心无力吧?” 天后笑了笑,又道:“皇帝那边,你只需看着就好。年轻人嘛,让他好好折腾折腾就好了。” “李敬业那边呢?要不要……” 花锦瑟比划了一个割喉手势,被天后阻止:“记下来名单就好,一个一个地找太麻烦了。” “是。” 最后,天后感慨道:“明天就是小年了吧,这一年过的还真是快呢。不知不觉间,朕又老了一岁了。” 花锦瑟还是很会说话的,小小奉承了一句:“哪有?您和奴婢初见您的时候一样,还是那样光彩照人!” “胡说八道!你见过六十岁的老妇还能光彩照人的,那朕岂不成了老妖精了?明天,你让相王和李余来,陪朕过这个小年吧。” “是!”花锦瑟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是否请薛大师前来?” “好……还是算了,儿孙都在,叫他来不合适。” 038 欢聚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38 欢聚 一个人的节日,是无趣的,是悲凉的。 高宗皇帝还在时,宫中虽然忙碌,但高宗皇帝是个随和的性子,总是能在天后那近乎残酷的管理中给大家带来一丝温馨。 皇帝成了先帝了,就再也没有人能够让天后饶恕大家所犯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罪过了。所以这一段时间,宫中所有的人都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谁也不知道,说不定哪一件事触怒了天后就遭到无妄之灾——或许是有妄,但谁知道,谁又会替你鸣冤叫屈呢? 所幸,小年来了。 大家心里都记挂着,就看天后如何安排这个不算是节日的节日了。 如果天后一言不发,那大家就只能当这是个普通的日子渡过,继续战战兢兢;但如果天后发了话,这里面的讲究可就多了。 说小庆祝一下,那就可以放开了玩;说大庆祝一下,那……呵呵,基本上不太可能,主子说话不可能像咱们下人这般放肆。 所以,这次天后说请幼子和长孙小聚一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姬无断说的比较简单:“有长公子在,你们放肆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哇! 长公子仗义! 没想到姬无断又说了一句:“公子常有奇思妙想,你们万一有个应对不上,那就是死!” 这特么是让活还是不让活了? 当奴婢难啊! 李余倒是没想这么多,既然天后暂时不打算弄死咱,还主动邀请咱去赴宴,必须去啊!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过丢人,李余还特意准备了一个礼物。 “此乃何物?”姬无断看着李余那个礼物,虎视眈眈,如临大敌。 “不是啊姬总管,咱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跟我来这一套有意思吗?” 李余就纳了闷了,不就是拎个食盒进宫嘛,你至于跟我来个安检吗? “敢问公子,此物你打算如何处置?”姬无断指着食盒中的不明物体,非常严肃。 “我处置个毛啊!这是吃的,吃的,你不懂吗?” “奴婢知道这是吃的,但敢问公子,您打算让谁吃这个,这个……叫什么来着?” “饺子,这叫饺子!你没见过?” “奴婢愚昧,确实闻所未闻。但敢问公子,您打算让谁吃这个饺子。” “我祖母啊,难道给你吃呀?”李余有些不耐烦了,劳资费劲巴拉的包饺子,还被你个复读机一样的老姬盘问不休。 “那么,请公子先吃一个,如何?” “如何你妹啊,这是生的,你让我吃一个?”李余把食盒递过去,“回头煮熟了,捞出来,再给我弄碟醋,哦,再拿一头大蒜来,劳资自己吃,行了吧?” 姬无断也知道自己平白做了回恶人,也不生气:“还请公子谅解。这宫里的规矩多,天后食用之物桩桩件件都得小心谨慎。否则,就是天大的祸事。” “明白,总有刁民要害朕嘛!” “呃……公子体谅奴婢,奴婢感激不尽。” “行了行了,都是自己人。”李余说着话往前走,“今天还有谁来了?” “只有相王。” “哦?” 李余有点惊讶,随即一想却又觉得理所应当。 自己这个八叔虽然和七叔一样是废物,但却是个听话的没什么野心的废物。 天后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动手了,自然要提前旁敲侧击、鼓励劝解一番,让李旦有点心理准备。别事到临头死活不愿意,那就难堪了。 所以,现在天后一定在和李旦面授机宜、鬼鬼祟祟地讨论阴谋诡计吧? 我现在进去,会不会不太合适? “天后吩咐,外面冷,如果公子来了就请立刻进入暖房,别冻着了。”姬无断笑眯眯的,“奴婢还真没见过,哪个公子如此受宠呢!” 受宠不受宠的,李余倒无所谓。额外的殊荣,有时候也未必是件好事。只要在惊涛骇浪中能保住自己和家人,还有那么几个牵挂的人,李余也就满足了。 思量间,李余就来到了暖房。 所谓的暖房,原本不过是房中立了几根空心大铜柱的一间房。到了冬天,铜柱里燃起上好的银丝炭,整个房间就成了烧烤炉子,暖烘烘的。 这话还真不是李余乱说,经过那几根柱子的时候,李余感觉自己都快成了羊肉串了。 这是哪个大聪明发明的? 为什么这么像商纣王的炮烙之刑? 见李余不停打量那几根柱子,李旦得意地说道:“没见过吧?本王那里倒是有一个,但本王身强力壮用不上,要不回头给你?” “谢八叔赏赐!” 虽然你说我是穷鬼,虽然你讽刺我身体虚,但看在钱的份上,原谅你了! 毕竟,那铜柱不只是铜柱,还可以是一枚枚可爱的金灿灿的铜钱啊! “莫名其妙!哼!” 一句话赔进去半间房的李旦,很傲娇地一甩袖子,找他老妈告状去了。 “母后,您也不管管李余?他到处沾花惹草胡作非为惹是生非,长此以往如何得了啊!” 幺儿子往往都是爹娘的小宝贝,平常也是惯坏了的。 但,现在,李旦这一套不吃香了。 天后冷眼看去,似笑非笑:“跟你侄子争粉头,很有面子吗?李余还小,又没有家室出去玩玩无所谓。你呢?妻妾成群,儿子女儿都好几个了,还整天没个正形。你这个样子,将来怎么担当大任。” “我担当什么大任?有母后在,有皇兄在,我一辈子当个富贵闲人岂不妙哉?”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李旦和李余还真有相似之处。 母后是亲生母后,皇兄是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只要他不主动作死去造反,就算是把天给捅个窟窿也有人给他补上。 不守礼制,出去喝喝花酒,跟侄子争风吃醋,小意思的啦! 而且,有句话李旦没说。 母后和皇兄,真的喜欢一个很有作为的儿子或弟弟吗? 看李旦一副烂泥糊不上墙的怂样,天后开始细细数落起李旦的光辉历史:“小时候让你读书,你不好好读,说反正又不考进士……” 不管你活到多大岁数,在父母眼里,孩子永远是孩子;也不管父母的权势地位,数落起孩子一定会从小时候的不良记录开始,一直说到昨天结束。 终于,天后说累了,姬无断也很有眼力见地端上茶水,并高呼道:“传膳!” 太好了,终于开饭了! 李旦和李余这两个干饭人,开心地笑了起来。 李旦是实在听不下去了,李余是实在饿了。 “快快快,把我的饺子给端过来!还有蒜、醋,哦对了,煮饺子的汤你可别给我倒了。原汤化原食,吃完饺子来碗饺子汤,那叫一个舒坦!” 姬无断无所谓,不过就是跑趟腿儿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不让天后吃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你就是要吃煮饺子的御厨,我都给你切好丝! “开动了!” 李余搓搓手,夹一个饺子,蘸点醋,放进嘴里,就算是被烫的直吸溜,都不舍得吐出来。等好不容易咽了一半下去,立刻拿起一瓣蒜,咬上一口,库叉库叉地嚼碎,再夹起一个饺子。 “真是乞儿一般!”见李余吃相难看,李旦再次奉上“人参公鸡”,又示范性地夹起一片鹿肉,轻轻放入嘴中,闭上眼睛品味一番,充分显示了贵族的正确吃法。 天后嫌鹿肉火气大,不怎么吃,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就像一个寻常的老妇人,看着自己的儿孙大快朵颐。 慈祥,而安宁。 只可惜,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李余一盘饺子还没吃完,姬无断又跑进来了:“公子,一个自称是贵府账房的人想见您,说有要事,您见吗?” “账房?是老骆吧,让他进来说话……”李余说到半截才想起来,这不是自己家,只能看向天后,“行吗?” 天后点点头,骆宾王了就被带了进来。 一见面,骆宾王就嚎啕大哭:“公子,救命啊!” 039 疯狂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39 疯狂 骆宾王不是为自己叫救命。 像他这样优秀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而去要他的命呢? 是因为杨炯。 昨天骆宾王就看明白了,杨炯的做法绝对属于风箱里的老鼠两头不落好。既不能让李显对他信服,又让李余处在一个尴尬的境地。 而他骆宾王既然是李余的幕僚,那就只能站在李余这边,选择让杨炯求仁得仁,简称,看着你送死。 所以,骆宾王一大早就去了杨家,想看看杨炯死了没有。 “你可拉倒吧!不放心就不放心吧,有什么不能说的?” 李余才不信骆宾王的鬼话呢。 你不就是怕我小心眼,说过对杨炯施以援手结果却袖手旁观嘛?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是……” “嗯?”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明白公子的高义。”时间紧迫,骆宾王没时间打哈哈,“但现在人命关天,公子再不出手,杨炯只怕就活不成了啊!” “怎么说?” 在李余预想中,李显肯定会迁怒于杨炯,责骂都是轻的,丢官罢职才是标配。 而且,李显撸了杨炯的官职就表明杨炯跟他不是一路人,以后在天后面前才更容易说情。 所以,这种结果,其实是最好的选择。 但再怎么说,杨炯也是潜邸旧臣,李显怎么能一点旧情都不念,不应该痛下杀手吧? “在下赶到时,看见大理寺已经将杨家一干人等全部锁拿,说是杨炯有负圣恩、阴谋作乱,准备满门抄斩啊!” 玩这么大吗? 一言不合就要杀人全家? 杨炯是想求仁得仁,但他的家人有什么罪,也要跟着一起得那个“仁”? “带头的是谁?”李余想多了解一下情况,就多问了一句。 “领大理寺少卿,来俊臣。” …… …… 所谓的领,就是暂代,也就是传说中的临时工。 但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临时工也有临时工的排面。 更何况,只要来俊臣把这一桩案子办成大案、要案、铁案,“领”这个字,就一定会被去掉! 只可惜,杨炯那个穷酸,白瞎当了那么长时间的官了,家里居然一点浮财也没有,甚憾甚憾啊! 协同办案的寺丞侯思止,见少卿愁眉苦脸,不禁很是关心:“少卿何故忧愁?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但请吩咐!” 来俊臣揽住侯思止的肩膀,叹息道:“我就奇了怪了,这世上还有不吃猫的鱼?这杨炯好歹也是世家子弟,怎么家里就那么穷呢?” 吃猫的鱼? 这世上恐怕还真没有。 侯思止暗笑,却不揭穿上司的语病:“您是不知道这些人,读了两天书就觉得自己是圣人门徒了,清高的很呐!叫我说,都是假正经!” 这话说的,让来俊臣顿生相见恨晚之感:“兄弟这话有道理!你说,像这样虚伪的人,咱们能让他陪在圣人身边吗?” “当然不能!但这一切,还得仰仗少卿了。”侯思止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下,提出了一个建议,“那杨炯的妻妾容貌甚佳,少卿您……” “哈哈,老侯你这就看错人了。先办正事要紧,那些小事稍后再说稍后再说,哈哈哈……” “明白!”侯思止打了个响指,“下官这就让那些婆子好生伺候着杨炯的妻妾,给她们洗刷干净了。” “小侯,有前途啊!”来俊臣满意地拍拍侯思止的肩膀。 狗屁的官家贵妇,狗屁的官家小姐,今天,都要在耶耶的脚下! 压抑住内心的狂热,来俊臣大喊一声:“带人犯!” 已经被除去官服,戴着枷板脚链的杨炯被带进了审讯室。只是,那个表情为什么这么欠抽呢? 进了大理寺的大牢,你就已经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的詹事,更不是圣人的臣子了,谁特么给你的底气慢条斯理的? 今天,本官不把你整个死去活来,我就跟你的姓! “见了本官,为何不跪?”来俊臣一拍惊堂木,对着杨炯怒吼。 “你是哪里来的官?本官并无接到圣旨,怎能无故受你钳制?”杨炯也不是什么温吞脾气,“本官定要面见圣人,陈述冤情,再严惩你这沐猴而冠的奸佞!” “有意思吗?你老是这么说有意思吗?” 在抓捕的时候,这话杨炯就已经说过了,来俊臣也回答过了。现在,还来这句,来俊臣自己都觉得无趣。 圣人让你死,你敢不死? “我杨炯对圣人一片赤忱,绝无二心,是你假传圣旨、残害忠良,败坏圣人名声。若是本官能出去,定然不能饶过你!” “你忠臣?那你倒是说说,你和李余、骆宾王准备怎么造反的呀?” “胡言乱语!李师淡泊名利、骆兄谦和睿智,哪有什么不臣之心?” “我劝你还是招认了吧,否则,说不定会连累你的家人哟!你的女儿,今年好像已经十岁了吧?” 杨炯睚眦欲裂,举起枷板就要给来俊臣开个瓢:“你敢!” 来俊臣随手一挥,喽啰们就一板子抽过去,把杨炯打倒在地。 确定安全的来俊臣,对着一旁的喽啰问道:“他问我敢不敢,你们猜我敢不敢?” 这话让我们怎么回答? 最后,还是侯思止机灵,对记录案卷的书办说道:“罪臣杨炯不思悔改,还辱骂君上、意图行凶,罪加一等,你快点记上。” 书办忙点头:“是是是,这就记。” 至于杨炯是不是骂皇帝是不是意图行凶了,重要吗? 来俊臣也知道,打嘴仗没意思,他也不耐烦跟个读书读傻了的读书人互喷。咱现在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动口呢? 能动手的,就绝不瞎比比! “上刑!” 狱卒们听见吩咐,就要抄起皮鞭教训一下杨炯,又被来俊臣阻止了:“你觉得这种刑具,会对这种死硬的瓜怂有效吗?” “这……”狱卒忽然对自己的业务水平产生了严重怀疑。 文人们都是细皮嫩肉的,皮鞭大概已经够了吧? 总不能还要蜡烛……什么鬼,我为什么会想到蜡烛? 来俊臣冷笑了一下,问侯思止:“你养过狗吗?因为怕别的狗咬伤,会不会给狗戴一个有铁钉的项圈呢?” 侯思止眼前一亮:“您是想羞辱杨炯?” “蠢货!这样的人会怕羞辱?你就不能动动心思,把那项圈的钉子朝里吗?”来俊臣狞笑起来,“再不听话的狗,只要砸进去一颗钉子,他也就老实了。” 侯思止想了想,对来俊臣的法子很喜欢:“少卿高明!” 须臾,项圈就准备好了,钉子也准备好了,还是大号的,崭新的,闪着幽幽的蓝光。 “来啊!给咱们的杨詹事戴项圈!” 来俊臣笑眯眯地看着拼命挣扎却无力反抗的杨炯,异常兴奋。 040 挨打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40 挨打 李余还是来晚了一步。 事实上,如果不是天后给了一个腰牌,他根本就不可能进入大理寺的牢门。 但,惨剧已经酿成,无法挽回。 一进牢门,就看见杨炯倒在血泊之中,似乎已经没有了气息。骆宾王冲过去,一把抱着杨炯的尸体嚎啕大哭:“杨炯你怎么啦?你快说话啊,别吓我啊!” “你特么的……能不能……松开手……”“死尸”杨炯应邀说话了,就是不怎么流畅,心里更是欲哭无泪。 老骆啊,抒情也得看场合啊,劳资还没死呢,但看现在这个情况,非得硬生生被你给勒死了不可! “呃……” 骆宾王这才看见,杨炯的脖子上还带着一个首饰:“咋的兄弟,改行当女人了?” “别说笑……我脖子上插了……两根钉……嘶……” 两根铁钉一左一右正插进杨炯的脖子,已经刺破气管,一张嘴,血水就从嘴里、脖子上往外喷。 “快救人!”李余急忙喊道。 虽然暂时要不了命,但以现在的医疗水平,感染个破伤风、发炎溃脓都是常有的事儿,那杨炯就真的要一命呜呼了。 “想救人?妄想!”来俊臣恼怒于自己被无视,强行抢戏,“关门!” 咣当,牢门被紧紧关上。 李余死死瞪着来俊臣:“谁给你的权力,让你这么折磨一个朝廷重臣?”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来俊臣赤红着双眼,一步步地向李余走来:“李公子,好久不见,我可是想死你了啊!” “你想干什么?想死吗?我奉天后的旨意前来,提调杨炯问话,你敢阻拦?” 天后其实并没有说过这话,但李余相信,来俊臣也绝对没有胆子找天后求证。只可惜,他不知道一个人疯狂起来,有多么的可怕。 “天后,我好怕哟!” 来俊臣撇撇嘴,狂笑起来:“若是在上阳宫,或者是别的地方,说不定我还真奈何不了你。但今天你到了大理寺,那就别怪我了!动手!” 众衙役面面相觑。 动手,动啥手? 您没听见这位公子是奉了太后的指令来的吗? 您要我们对他动手,那跟和阎王爷赌命有什么区别? “你们怕了?”来俊臣指着李余向众人介绍,“这就是罪魁祸首,就是阴谋作乱的元凶!拿下他,圣人一定会重重有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哪怕是不知道是不是能兑现的重赏。 几个狱卒一拥而上,丝毫没费力就把李余这个病残骆宾王这个老弱给拿下了,还展示了一下绳艺。 骆宾王气得满脸通红,大嚷大叫:“你们能不能别这么绑?我怎么感觉很羞耻的样子?” “闭嘴!待会儿再收拾你个老不死的!” 来俊臣拿起小皮鞭,甩了个鞭花,笑眯眯地走到同样姿势的李余面前:“李公子,您这样的贵人,只怕没见过这种场面吧?” 李余很想说,劳资阅片无数这种场面是经常见的,但考虑到跟来俊臣不熟,就不和他交流心得体会了。 来俊臣却以为李余是看不起他,竟然生气了:“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你们都看不起我,但我不在乎!哈哈,不在乎!” 说是不在乎,来俊臣却是越说越激动:“像你,生下来就高人一等。你锦衣玉食的时候,我为了口吃的被人打得像条狗;你高高在上的时候,我被你们踩到泥地里恨不得再……哦不,你怎么会看见,会在意我这样的草民的死活呢? “你不知道什么叫草民吧?就是像草一样自生自灭,可以随时被踩被除掉的那种人。所以,我偷我抢我骗,只是为了活着。我有错吗?有错吗?” 说到最后,来俊臣激动的直接就变成了嘶吼,狂吼。 好像是,来俊臣在发泄自己对命运不公的不满? 李余很想说,多读书多看报,你也可能会有一个美好的将来的,但还是没说。叫不醒装睡的人,更劝不回一条疯狗不咬人。 但今天这个酷刑,该怎么挺过去呢? 别救人没救着,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见所有人都被自己“震慑”住了,来俊臣更加得意了:“今天,我就让你们看看!高高在上的贵公子,照样也会疼也会流血,也照样会死!用刑!” 侯思止没疯,但感觉自己已经快疯了。 收拾杨炯,他没什么压力,但牵扯到宗室,真的是咱一个小小的大理寺能做主的吗?但少卿坚持要,咱也不能不给呀? 侯思止手掌一翻,对狱卒说道:“听少卿的吩咐,动手。” 负责用刑的狱卒看明白了,高高扬起皮鞭轻轻落下。 啪! 啪啪! 听着倒是挺响,但大冬天的都穿得挺厚实,只要不是特别用力,传到身上基本上就没什么伤害值了。 刚抽了几鞭子,来俊臣就发现不对劲了。 这是给李余拍灰呢? “我来!” 来俊臣抄起水火棍,抡圆了就要往李余腿上招呼。 那力度,一看就是要往死了打的节奏。 完了! 劳资今后要坐轮椅……不对,现在好像还没有轮椅吧? 李余眼睛一闭,准备默默承受这不可承受之重的棍子。 嗖! 一柄飞刀破空而来,正中来俊臣的右臂。但牛老爷子的第一定律还是发挥了作用,棍子去势不减,仍然不出意外地落在了李余的腿上。 “嗷……” 李余发出一声惨叫,破口大骂:“来俊臣你个@#¥%……” “行了行了,骂几句就得了。”花锦瑟笑眯眯地走进来,简单查验了一下李余的伤势,“放心吧,没伤着骨头。要我说你挨一下也好,看你以后做事还会不会那么冲动。” 环视了一圈,花锦瑟冷冷说道:“怎么?还要本官吩咐那么该做什么吗?” 内卫大阁领的排面,不是大理寺那些杂鱼能扛得住的,立刻就把李余、骆宾王给放下来,还很贴心地找了把椅子,请花锦瑟坐下。 花锦瑟懒得理这些蠢货,一挥手就进来两个人把杨炯抬走,又对抱着右臂怒目而视的来俊臣说道:“你的死活,还要看天后的意思。带走!” “就这么放过他吗?他打我了啊!”李余感到自己被忽视了,被玩弄了。 “放心吧!”花锦瑟拍拍李余的肩膀,“从大理寺到上阳宫不近,这一路流血不止,就够来俊臣受得了。” 好主意啊! 让来俊臣精,咳咳,血尽而亡,杀人于不知不觉间,高,实在是高啊! 但是,李余还是有点不开心:“花姐,您就不能早点出现吗?那样我也不用挨打了呀。” 041 耗材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41 耗材 这个问题,一见到天后,天后就给出了标准答案:“是朕不让花锦瑟早出手的,你有意见?” 我能有什么意见,我敢有什么意见? 李余气呼呼地嘴一撅,拒绝做出评价。 见李余这么傲娇,花锦瑟和姬无断都为他捏一把汗:跟天后使小性子,后果难料啊! 没想到,天后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很耐心地给李余说起了故事:“你知道,朕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吗?” “知道,宫斗嘛!” 天后上位的过程,被正史野史艳史编出了无数花样,想不知道都难。当然,好话不多。 “那你知道,朕为什么要和人斗和天斗吗?” “知道,野心……您不会打我吧?” 话一出口,李余就知道不妙。 哪能把天后的想法,就那么红果果地一点不掩饰地说出来呢?可以换个委婉的说法嘛,比如,为了事业和爱情? 天后笑道:“一个十多岁的小丫头,因为不容于家门而被迫进宫,哪有什么野心?朕,当初也只是为了活下来而已。但后来,朕发现,有越来越多的人不想让朕活。于是……” “于是,您就把他们给送去见阎王了?” 天后哈哈大笑:“想让朕死的人,朕岂能让他们活着?好孙儿,你心思多、重情义但手不狠,这是身为上位者的大忌。就像今天,若是没有朕,你如何对付那来俊臣,又如何能全了你朋友之情?” 今天确实是轻敌了,差一点就害人害己了。 但这跟手狠不狠有什么关系? 天后一指紫微城:“皇宫是世上最无情的地方,朝堂也是。你身为宗亲,就由不得你不去争,不去抢。否则,你就会成为别人的垫脚石,被彻底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 丛林法则嘛,弱肉强食嘛,我懂! 可是,我不会啊! 我连个刚入职的妹纸都欺负不了,您让我去玩“权力的游戏”,我不行啊! “你就不能有点出息吗?该争该抢的时候,你绝不能心慈手软!” 说到心慈手软,天后更生气了:“就那个杨炯吧,他对旧主念念不忘,你为什么要救他?就算是救下了他,对你有什么好处?他会感激你吗?会坚定地支持你吗?” “杨炯不是个坏人。” “不是坏人的人多了,你救得过来吗?” “能救一个是一个吧,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吧?” “你……朕就不应该跟你说那么多!滚到一边看着!”天后手一挥,“带来俊臣进来!” 常言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杨炯差一点被玩死,而来俊臣一路血流不止的居然还没死。 不仅没死,胳膊上的血居然还不流了,刀也被拔出来了,还被包扎起来了。 这是谁在救他? 李余不由得看向花锦瑟,花锦瑟摇摇头:“他自己拔的,也是自己包扎的。” 天后一侧目,花锦瑟就不敢多嘴,跟李余一样当起了沉默的羔羊。 “罪臣来俊臣,拜见天后。” 尽管脸色有点苍白,但来俊臣的礼节做得还是很规范很到位,几乎看不见市井之气。 “你既口称罪臣,想必也知道自己犯下的罪过了吧?那么你说,你该当何罪?” “臣不识大势,不知尽早向天后效忠,罪在不赦!” 什么拘禁杨炯,什么殴打李余的罪名,来俊臣觉得都是小事,根本就不值得让天后听见。 而且,之所以会出现这些事,不就是因为我跟你们不是一伙的嘛? 如果咱们是一家人,相亲相爱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出现大水冲了龙王庙的情况呢? 果然,来俊臣赌对了。 天后也不觉得对杨炯用刑有什么大不了,李余那个臭小子挨一板子也只当是学了个教训,所以,她对来俊臣的表现,很满意。 天后微微颔首:“你倒是知道轻重缓急!但你如此张狂,朕如何敢接受你的效忠呢?要知道,疯狗发疯起来,可是连主人都敢咬的。” 来俊臣谦卑地说道:“在天后面前,臣哪敢发疯?就算是发了疯,链子不还牵在您的手里吗?只要您用手一勒,臣这条疯狗自然也就死了。” 天后笑道:“你倒还明白些事理,赐坐吧。” 此情此景,李余想骂娘吟诗一首。 这特么的历史的惯性这么大吗? 来俊臣终于还是要投靠到天后的麾下,兴风作浪吗? 天啊,我的命好苦啊! 来俊臣却不坐,转向李余深深一礼:“罪臣今日冒犯了公子,不敢领陛下的赏。只求公子原谅了罪臣,罪臣这才敢坐。” 这家伙没安好心! 想在天后面前表忠心,又想给劳资上眼药,还想趁机胁迫劳资既往不咎,给他留条后路。 长得丑,就别想那么美了! 李余一瘸一拐地走过去——装的,早就不疼了——很是和蔼地搀扶起来俊臣:“哈哈,来少卿千万别这么客气。所谓不打不相识嘛,都是误会。” 劳资天天挨骂,几句场面话还能不会说? 至于是不是误会,会不会一笑泯恩仇,你觉得呢? 来俊臣仍然很坚持:“罪臣罪孽深重,还请公子狠狠责罚才是!否则,罪臣必将辗转反侧、寤寐思服。” 不会拽文就别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多爱我呢? 李余撇撇嘴,继续虚情假意:“来少卿以为,我该怎么做才算是原谅你了呢?” 这家伙不按套路出牌啊! 来俊臣想了想,试探道:“任凭公子发落!” “还是定下个章程为好,万一我想要的你给不了呢?” 来俊臣一咬牙:“罪臣打了公子一条腿,要不,公子再打回来,如何?” “哈哈哈哈……大家都是斯文人,怎么能打打杀杀的呢?两条!加倍!” “这……” 来俊臣很想问,不加倍行吗?但现在,明显不是公平买卖可以讨价还价的时候,就准备答应。 不想,天后却说话了:“李余,不得胡闹!打断来爱卿的两条腿,他还怎么当差办事?打断一条即可。来爱卿,你也别抱怨,若是你全须全尾地走出上阳宫,皇帝那边你怎么交差?” 姜果然是老的辣! 此话一出,李余和来俊臣都很满意。 来俊臣觉得,自己保住了一条腿,实属幸运;李余觉得,本来只是打两板子就算了,居然还能打断了,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来俊臣拖着一条断腿、捂着一条胳膊高高兴兴地走了,李余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知道,这下子来俊臣成了天后的人了,主要工作就是负责监视李显,随时准备通风报信。那么,以后想除掉来俊臣,还有机会吗? 李余意兴阑珊地拱拱手:“皇祖母,我要回去了。” “怎么的,不高兴了?觉得皇祖母不能明辨是非了?” “没有。” “傻孩子,你知道鹰犬是什么吗?” “知道,走狗嘛!” 鹰犬可以是一种动物,一种帮助主人捕猎野兽的动物。也可以是一种人,帮助主人捕食猎物的人。 天后满意地点点头:“那你知道走狗的下场吗?” 哦! 明白了! 狡兔死走狗烹,所谓鹰犬,其实是一种,耗材? 天后哈哈大笑:“明白了就好!咱们皇家,就得不断豢养鹰犬,要不然怎么对付那些猎物?放心,只要大事一了,朕就把这条狗交给你处置。” 随即,天后眼中杀机闪现:“朕的子孙,只能由朕来处罚!” 042 归去来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42 归去来 扬州。 做为运河入江的通衢要津,南北物资转的转运地,扬州的繁华,那还真不是盖的。虽是入夜,却依然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富商巨贾、名伶流莺往来不绝。 如果李余在这儿,大概会吟诗一首,感叹“十年一觉扬州梦”想要“赢得青楼薄幸名”了。 只是,李贤此刻无论如何也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吟诗,因为在他感觉,他很快就要躺尸,即将变成尸体了。 因为,他的面前站着一个人,一个几乎不知道笑是何物的人,丘神绩。 风尘仆仆追来的丘神绩,满脸风尘,嘴唇开裂,眼睛也布满了红丝,再配上那张丑脸,不用说话,活脱脱就是一个黑无常。 专门勾人命的黑无常。 “你是母后派来的?”李贤轻声问道,并不慌乱。 “是。” “哈哈哈哈……” 李贤笑了,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也是,我那要强一生的母后,怎么会容忍我这忤逆不孝的儿子继续逍遥呢?动手吧!” “不是……” 别人不知道,丘神绩其实有口吃的毛病,越急越说不出话来。见李贤误会了自己的来意,丘神绩急了,说都不会话了。 “哦!”李贤恍然大悟,“是极!我仁慈善良的母后,怎么能做出杀死自己儿子的行径呢?这是要我自戕?” “不……是……” 丘神绩都快急死了,心里不禁把李余的八辈祖宗都给,呃,还是骂李余一个人算了,骂多了就是大不敬。 你特么出的什么馊主意,让耶耶来干这破活儿! 你不知道耶耶拙嘴笨腮的,不会跟别人说话,尤其是说好话吗? 李贤又明白了:“将军放心,我一定会做得很圆满,不让任何人知道我是被逼的,也不会牵连到将军。只希望将军能放我妻儿一条生路,他们,是无辜的。” “不……是李余……是……” 猛然听到李余的名字,让李贤小小的迷糊了一把。 想了一下,才想起印象中那个瘦弱木讷的孩子。 他也被牵连进来了? 但李贤真的不记得,那孩子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与他也从未有过交集。 “母后的手段,是越来越毒辣了。” 自顾不暇的李贤,只是稍微分神了一下,又开始了自说自话:“丘将军,如果可以,我想悬梁而死,可以吗?留个全尸,总是好的。” 说着,就解下腰带往房梁上一搭,开始打结。 你特么跟我玩真的? 丘神绩急得也顾不上说话了,仓啷啷一声就把佩刀拔了出来,连结巴都治好了:“给耶耶下来!” “怎么?连全尸都不给我留吗?”李贤大怒,“孤也是先帝亲子、天后所生,丘神绩,你确定要把事情做绝吗?” “你给我下来!” 丘神绩钢刀挥舞,削断那根扎眼的腰带:“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能不能谁告诉你天后要杀你了谁说要逼你自尽了口条利索是不是就可以胡说八道了。” 还别说,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还真舒坦。 “你不是天后派来的?” “是。” “不是来杀我的?” “不是!李余向天后说,你脾气执拗且一路风霜,恐怕会染上疾病。万一有个什么想不开的,会让天后陷于杀子的不利境地。” “然后呢?” “然后本将军就来了啊! “你真不是来杀我的?” 李贤还是不太相信丘神绩说的话。 他倒不是有什么特殊爱好,非要寻死不可,但丘神绩说的话实在是漏洞太多,让人不敢相信。 先不说天后根本就不是个听人劝的主儿,就算是能听进别人的话,也绝不会包括李余那个小透明。 “落伍了吧?” 丘神绩从未感到说话是如此的让人心旷神怡的一件事,就开始把李余最近的神奇表现,嘚吧嘚嘚吧嘚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尤其是李余的几首诗作,更是大说特说一番。 当然,丘神绩这个粗胚,斗大的字也只识得几筐,除了背诵原文,翻来覆去也夸不出新花样来。 那架势,是要一次把这些年没说的话,一次给找补回来? 终于,丘神绩说累了,李贤也听累了。但李贤好歹算是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丘神绩真的不是来杀他,或者是看着他自杀的。 你见过哪个杀手,跟被杀对象说这么多废话的? 但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李余这么帮自己,是为什么呢?自己当太子的时候,真的对他没什么照拂啊! “浅薄!” 丘神绩拿起茶壶,嘴对嘴痛饮了一番,以弥补因为说话太多而损失了的水分:“以俺老丘看,公子就是个不求回报的好人。就像这次,他还赠诗给你了呢!” 丘神绩说得好像跟李余很熟一样,但拢共也没见过那么几面。可既然天后都说好的人,自然就有过人之处。 我把他往天上夸,总没错吧? 李贤露出一丝苦笑:“长路漫漫,有一首家人的诗为伴,也足以慰藉了。请将军将我那贤侄的诗作取出,待我一观。” 赠诗,总是好的。 如果是一篇传世佳作,或许也可以让我不那么快被人遗忘吧? 丘神绩这时候反而扭捏起来,口条又不利索了:“他……他……让我唱给你听……” “哦?还能唱?” 李贤自幼聪慧、才思敏捷,更是曾联合群臣注释《后汉书》(后世称“章怀注”,影响颇大),一首诗的好坏自然能一听便知。 丘神绩转述的那几首诗,李贤是绝对自叹不如的。 但,唱? 莫非是歌赋? 丘神绩清了清嗓子,吐气开声:“咳咳……呃……莫听穿林打叶声……” “停!” 丘神绩只唱了一句,就被李贤要求退票了。 丘神绩也乐得结束自己的表演,把抄录的内容扔过来:“你自己看吧,我是觉得蛮提气的。嘿嘿,够狂!” 李贤展开一看,一曲《定风波》展现在眼前: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丘神绩是觉得,那句“谁怕”够尿性,李贤却看重最后一句:“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是啊,只有归去了,才能也无风雨也无晴啊!我,还是归去的好!” 喃喃了几遍后,李贤说道:“请将军代为禀明母后,孩儿不孝,今后自当好生将养身体,不让母后担忧。还望母后能好好保重,千万不要操劳过甚。也请转告我那贤侄,这份情义,为叔就愧领了!” “嘿嘿,这话你让别人去说吧!你那贤侄给我安排好了,让我陪着你一直到巴州!所以,这曲子,以后你就凑合着听吧!” “这……唉!” 李贤长叹一声,这归去,也不易啊! 043 神医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43 神医 李贤是幸运的,因为没有了心结,又有丘神绩这位“歌手”一路陪伴,平安无虞地到达巴州并安定地生活下去,大概是没什么问题了。 至于所谓的理想和抱负,有天后和李显在,他还敢奢求什么? 一家人能活着就好啊! 和他相比,杨炯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因为气管被刺穿,没有进的气,只剩下出的气,呼哧呼哧的就像一只破风箱。 好在,李余还有那么三分薄面,太医署的人也并没有置之不理,任由杨炯自生自灭。 但只是糊了一坨乌漆嘛黑的成分不明药效不明的物体,连个纱布都不知道包裹一下,任由血水咕咕往外冒,你特么的跟我说这是治疗? 谁家的治疗是这样的? “我们这里的治疗,一向如此!”太医署某个医官如此回答。 有本事的人往往脾气都不太好,尤其是那种可以掌控你小命的人,这个道理,李余懂,但你这是什么态度? 不应该是医者父母心,一切为了病患着想吗? “行!”李余恨恨地指着这位傲娇男,“行!你们给我等着,劳资我……我……” 我了半天,李余也没有我出个所以然来。 这世道,哪个不是人精,哪个看不出来,杨炯现在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弃子。既恶了圣人,更不得天后待见,能搽点药已经很不错了。 杨炯现在的处境,何止一个“囧”字了得? “福伯,找个炉子烧水!烧开水!老骆,你打下手!哦对了,再拿点盐和花椒,还有一双筷子!” 如果指望着这帮庸医,杨炯指定是没活路了。所以,李余打算自己动手。虽然没学过医术,但清洗一下伤口,再简单包扎一下,还是能做到的。 两人却误会了:“小郎君(公子),现在准备吃席是不是过分了?” 又是开水又是花椒、盐的,还要筷子,这是要把杨炯给烧烤了吗? “吃什么席?我要消毒!” 片刻,水烧开了,盐和花椒也下进去了,被水一激,香气弥漫。 然后,李余就掀起麻布做的里衣,撕下三块来,连同筷子一起放在水中又煮了片刻。再然后,以讯而不及盗铃儿响叮当之势飞速捞起筷子,夹出一块麻布,仔仔细细地擦拭了双手。 一切准备就绪,再看那两只手,已经活脱脱如同卤猪蹄一般,红彤彤的,还散发着迷人的香气。 原来不是要吃杨炯,是要卤制自己? 李余这一番操作,惊呆了吃瓜群众。 李余不管这些,走到杨炯身边,俯身说道:“老杨,还活着吗?” 杨炯点点头,艰难地说道:“学生罪孽……深重……不值得李师损伤身体救……” 李余甩甩手,吸溜着嘴:“不损伤不损伤,就是时间紧迫有点烫。接下来,我要给你清理伤口,可能会有点疼,你要忍住。” 杨炯苦笑道:“濒死之人,有什么不能……嗷……嗷,疼疼疼……” 盐水加花椒,不疼才怪! 李余也找不着麻沸散之类的药物给杨炯止疼,只能无奈地摊摊手:“疼啊疼的,就习惯了!” 终于,杨炯喊疼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连说话声都没了。 这是,治死了? “哼哼!无知小儿自以为是,你这是草菅人命!”那个被骂的医官,幸灾乐祸地说道。 “就是就是!”太医署的其他人纷纷附和。 你以为太医署是什么地方? 没有十年数十年的浸淫,也敢贸然出手医治患者? 这下可好,你把病人给治死了,如果死者家属闹将起来,可就怪不到我们身上了! 李余根本就不理这些家伙,继续擦拭伤口,一直到杨炯脖子上再也没有一点点的“垃圾”。然后,再把里衣的下摆整个撕下,煮透了,给杨炯扎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才心满意足地站起身。 骆宾王一直没敢吱声,此时才开口问道:“没事了?” “嗯,杨炯只是睡着了。” “为什么还在流血?”骆宾王指着很快就被鲜血渗透的绷带,很不放心。 “没办法。”李余无奈地摇摇头,“我信不过太医署的这帮酒囊饭袋,又没有好的金创药,只能将就一下了。放心,血液有自凝功能,很快就不流了。” 救人的时候一个个的袖手旁观,被群嘲了之后,个个都变成了义愤填膺。 太医署众人不相信李余,纷纷给杨炯号脉、探呼吸,结论却是:脉象平稳,呼吸绵长,虽有些虚弱,却无性命之忧。 特么的,这下被打脸了! 那医官犹自不服:“还是我们的金创药起了作用,你这不过是捡了个便宜而已!” 这世上有两种好医生,一种是自己可以治病救人的,另一种是知道自己救不了就把病人推荐给可以治疗的医生那里的。 很明显,这个有品级的医官,哪一种都不是。 李余懒得跟这种人啰嗦,所幸将外袍脱下,又寻来两根木棍,制成个简易担架,就准备把杨炯抬走。 “阁下且慢走!” 一个身穿院长,咳咳,太医令官服的矮胖子走了进来。那身材,那长相,再配合着一双充满威严的眯缝眼,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管理水平很高超的人。 但怎么看,这位都不像医生。 “阁下精通岐黄之术,完全可以自行治疗,何必来这太医署呢?”那太医令如此说道。 有道理啊! 你自己能治,为什么还给我们送来添麻烦呢? 你这不是砸场子是什么? 对这种脑袋已经歪到脚底板的人,李余只能感慨一声:“可惜孙神仙已经仙逝,如果他老人家还在,太医署一定不会是这个样子!” “家师神仙一样的人,就不劳阁下评价了!”太医令很傲娇——好像整个太医署都这德行。 “你是孙神仙的弟子?刘神威?” “正是!”白胖子很是自信。 小喽啰更是很臭屁地替老大吹嘘:“自孙神仙故去,这大唐能称得上神医的,唯刘太医令一人耳!” “可惜了。”李余看了这个胖子一眼,淡淡地说道。 “可惜什么?” “可惜你只学了孙神仙的医术,却忘了最重要的,医德!” 看着刘神威的满手鲜血,李余知道,刘神威并没有闲着。而今天还需要治疗的朝臣,除了来俊臣还能是哪个? 果然,刘神威也不隐瞒自己的功绩:“来少卿乃国之重臣,自然要优先治疗。而此人,不过是一介罪臣,是生是死尤在未知之数。任何人来治,也定然有个轻重缓急。” 人命,什么时候看轻重了? 人命,什么时候有轻重了? 李余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话:“但愿世间人无病,何愁架上药生尘。这句话,就先送给刘神医了。” “无礼!” 刘神威大怒:“便是皇亲国戚,也没有像尔等这般狂妄的!” 不怪刘神威底气十足,要知道人吃五谷杂粮,就难免有个头疼脑热,这个时候医生绝对是救命稻草。 但李余还真不想惯他这臭毛病,冷冷一笑:“我就狂妄了,你打我呀?” 044 仙儿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44 仙儿 这个小年过的,让李余烦闷不已。 把杨炯送回了家,再好生安慰一番,让骆宾王留下照顾,李余就回了自己家。 刚一进门,就看见福婶端着一小瓢米粒,说是要去喂鱼。李余当时就火了:“咱们家什么时候这么奢侈了?明天咱们吃什么?” 没想到,福婶还笑眯眯的:“小郎君您是不知道呀,咱们府里不是有个鱼池吗?本以为里面的鱼都死光了,谁想到今儿个居然有好几条锦鲤出来冒泡呢?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大户人家,必有鱼塘,不然没办法当海王。 但,这又能说明什么,怎么就成喜事了? “小郎君您是不知道呀,当年王爷还在时候,最喜欢锦鲤了。有了闲暇,都要喂一喂那些锦鲤,希望家里人丁兴旺呢!现在,小郎君事业有成,这好兆头不就来了嘛!” 看来福婶对事业有成的理解还有待提高,但李余关心的是别的:“肥吗?” “啥……哦,可肥了,我看见了最大的那条,浑身发红看着可喜庆了。” “肥就行!福伯,你去拣两条最肥的给我捞出来,我要吃了它!” 嘿嘿,红烧鲤鱼我喜欢吃…… “不行啊!小郎君,太宗有令天下百姓禁止吃鲤鱼,违者要杖六十啊!” 看不出来,福伯还精通大唐律法? 只是,如果皇帝姓李就不吃鲤鱼,那要是姓米,老百姓怎么办?都不吃米? 福伯也知道,这条禁令其实早就形同虚设,但还是反对:“小郎君名字就和这鲤鱼同音,您这不是吃自己吗?不吉利,大大的不吉利啊!” “求人不如求己,吃别人的也不如吃自己呀!”李余拍拍福伯的肩膀,“放心吧,准备好调料就行,保准你吃得找不着舌头。” 一听非常美味,福伯也不忌讳这忌讳那了,立刻就着手准备原材料。 其实红烧鲤鱼很容易做,归结下来就那么几步,先这样,然后那样,最后那样。结果就是香气四溢,引得人馋涎欲滴了。 只是,本来打算做一条大的三个人一起吃的,福伯那个死脑筋坚决不肯乱了尊卑,要么吃主人吃剩下的,要么就自己再做一条。 “都自家人,哪有那么多的讲究!” 李余再次出手,又做了一条,主仆三人就分成了两桌,就着温暖的小火炉,喝着温热的醪糟酒,美美的吃了一顿。 还别说,美食这东西确实能让人心情愉悦。 不管你心情多烦闷,只要吃饱喝足了就能忘记许多的不愉快。 “福伯、婶儿,我给你们俩唱个歌吧!” 两杯猫尿下肚,李余麦霸附身,根本不管观众是否答应,抓起那死不瞑目的鲤鱼头就开唱:“……我落人中然自在,本是天上逍遥的仙儿,不为俗尘洒一物啊哈……” 只可惜,这种土味摇滚实在超出了福伯两口子的认知范围,全程无尿点,全程无掌声。 冷场了许久,终于有人说话了:“疯够了吗?” “嗯,够……嗯?” 听着那熟悉的语调,李余吓得汗如尿下,一咕噜爬起来很狗腿地颠颠地跑过去:“皇祖母,您……您怎么到我这狗窝来了?我还没准备好呢!” “准备什么?准备怎么骗朕?” 天后扫视了一下那两条命运凄惨的鲤鱼,冷冷说道:“你不知道本朝律法禁止吃鲤鱼吗?真是好大的胆子!” “孙儿知罪!” “既然知罪,还不快去给朕做一条来!” “呃……” 李余算是服了,这大人物说话都是这么大喘气吗? 但,既然天后要吃鲤鱼,咱豁出命来也得做啊! 片刻,又一条可怜的鲤鱼被做熟,端到天后面前。 姬无断从怀中掏出一副银筷子,夹起一块就吃,天后喝骂道:“你这老狗,偏生多事!朕的孙儿,难道还会在里面下毒不成?” 姬无断依然保持微笑:“公子自然是不会有问题的,但谁叫奴婢嘴馋呢?您体谅!”说着,就把筷子递给天后,请天后慢慢品尝。 鲤鱼刺多,土腥味又比较重,所以后世的吃法都是糖醋或红烧,但在后世烂大街的菜式,在唐朝还算是个新鲜玩意儿。 吃的对口,天后就不免多吃了几口,但也只是几口而已,就放下了筷子。 毕竟,她还不至于就为了一口吃的就微服出宫。 “李余,你刚才说,若是皇帝姓米这天下百姓就没法活了,是吗?” “是。” 被人抓了现行,李余想抵赖都不能。 但他知道,天后绝不会因为他这一句看似大逆不道的话就怪罪他。因为,他只是说说,而天后,是真的那么做了啊! 天后不置可否,继续说道:“本朝开国以来,国力蒸蒸日上,人心思定,天下万民对我李唐也多有赞誉。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这世上哪有万世不移的皇朝,就是号称国祚八百年的周朝,后期不也是名存实亡嘛!所以,以后真出个姓米的皇帝,也不是不可能。” 话是这么说,但李余知道,后面的朝代还真没有姓米的,倒是有个姓朱的,差一点把猪从食物变成了宠物。 “年轻人的见识,就是不凡啊!不像那些食古不化的老家伙!”天后起身,拍拍李余的肩膀,“鱼不错,以后可以常吃!” “孙儿还会做别的菜呢,您不多尝几个?”李余送行,还虚情假意地留客。 “不了。朕今天有些倦了,回头你做好了送进宫就好。”天后迈步向前,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你刚才唱的极是狂放,却不知是何曲子?” “都是瞎唱,曲子名叫《仙儿》。” 天后摇摇头头:“人在俗尘,哪能不染一物?超脱,也得有那个实力才行。” 今天天后的情绪好像不太对啊,怎么多愁善感起来? 以天后的个性,难道不是战天战地战空气还乐此不疲吗,怎么有点消沉? 李余探询地看向全程当木头人的上官婉儿,上官婉儿轻轻摇摇头,却是一个字都不敢说。 就是这么轻微的动作,也被天后察觉了:“婉儿,你不想跟朕一起回去了吗?如果不想,以后就别回去了。” 婉儿有危险! 李余急忙出来救场:“常言说一见不日,如隔三秋,孙儿不是想婉儿留下来了吗?” “粗俗!你的书都是怎么读的,好端端的一句话,到你嘴里怎么就变了味?” “是是是,皇祖母说得对!这不是孙儿有些急躁,就慌不择言了嘛!” 天后回头笑骂道:“小滑头!你的菜祖母还没有吃够,你这儿祖母还要常来,放心吧!” 大人物说话,就是这样云山雾罩的。 您就不能给我个准信,让我在即将到来的政变中高枕无忧吗? 045 准备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45 准备 小年过了是大年,大年初一是头一天。 只是,往年的大年初一,无外乎够资格的人是跑到宫里陪皇帝吃顿饭而已,美其名曰,赐宴。 今年,却是大大的不同,因为新老交替之际,新皇将第一次正式宴请宗亲和群臣,并将颁布新的年号,标志着大唐换了新主人。 当然,背后还有着另一层深意,天后,您是不是该让让了呢? 所以,是否在被邀请之列,座次是否靠前,就大概能说明,这个人在新皇心中的地位如何,将来的发展如何了。 老板年会都不稀得叫你,你还说你受重用,骗鬼呢? 据洞察天机的李余掐指一算,这世上大概分为三类人,一是上面这种,想在“一朝天子一朝臣”中捞点好处的投机派;二是坚定跟着天后走,誓死维护天后也包括自己利益的守旧派;三是谁当老板都无所谓的骑墙派。 投机派自然是要积极响应,新皇的召唤,全身心地投入到为大唐的建设事业添砖加瓦的伟大征途中;守旧派也不能干坐着等死,也一定会配合天后发起反击。 至于骑墙派嘛,大多是前途无亮、即将致仕的老官员,乐得在一旁吃瓜。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无趣,无趣啊!”李余羽扇轻摇,宛如诸葛之亮,胜似孔明之明。 “您属于哪一派?”骆宾王看不惯这种装13的做派,直指人心。 “哈哈,你以为我在第二层,实际上……快撒孜然啊,老骆!”李余瞅准时机,羽扇狂扇,“你到底会不会啊?早就告诉过你,这烧烤就得看准机会撒香料的时间。晚了,不入味,早了,夹生。” 登时,狼烟四起,登时,人仰马翻。 骆宾王这种人,你让他写个诗骂个人啥的还行,打个下手做烧烤就太难为他了。只得恨恨地把撒料的重任交给福伯,开始假装思考大事:“公子这话,似乎大有深意啊?莫非是……” “莫非什么,别瞎脑补。告诉你啊,谁不参与,待会儿吃的时候谁就没有份!” “我参与,必须参与!”骆宾王夺过李余的扇子,“治大国如烹小鲜,您只管掌握火候就好,像这种煽风点火的琐事,就由在下代劳了。” 做烧烤不扇风,烟气就会进入羊肉,烟熏火燎的不好吃;不点火,难道吃生的啊? 可这话到了骆宾王嘴里,怎么这么别扭呢? “我们不是阴谋家,做什么事大可光明磊落。老骆你今天说话老是阴阳怪气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杨炯还好吗?” 骆宾王看看福伯,意思是闲杂人等在,讨论这种大事是否有泄密的隐患。 福伯眼一瞪:“不想说就别说,没人逼着你说!这宅子里,谁是外人心里没点数吗?” 骆宾王吃了个瘪,也不生气,只是神情很是黯淡:“令明的情况很不好……不不不,身体无恙,昨晚回家不久就醒过来了,只是,哀莫大于心死啊!” 可以理解。 自古忠义难两全嘛! 杨炯既想全了为臣者的忠心,又想维护师友之间的义,当他的君和师友尿不到一个壶里的时候,他就两头不是人了。 但杨炯没那么玻璃心,所以…… “老骆,有话快放!” “呃……公子,咱们都是斯文人,能不能说话别那么粗俗?” “那你说不说?” “杨炯想知道,事情确实不可挽回吗?以公子之力也不可挽回?”说到最后,骆宾王直勾勾地盯着李余的眼睛,唯恐错过一点细节。 李余不答反问:“你觉得,我七叔真的是个当明君的材料吗?” 从几个熟人那里有意无意透漏出来的消息,再结合杨炯的境遇,李余确信,史书并没有污蔑李显。 狠毒,轻信,自以为是,却又缺乏主见和城府,一个昏君该有的“良好品质”他几乎都有了。 所以,别说李余没本事救李显,即使有,他也不会救。 更何况,李显还有一个金莲妹妹同款的“贤内助”,那就更不能救了。 李余可以不在乎董事长是谁,只要能带领大家致富奔小康。骆宾王和杨炯这种正统的文人,却始终迈不过去心里这个坎。 女人,也能决定皇位上坐的是谁吗? 这是牝鸡司晨,这是后宫乱政,这是要让我等七尺男儿臣服在一个女人的膝下啊! “想那么多干嘛?真是的!” 李余“妩媚”地瞪了骆宾王一眼,指着已经烤好的羊肉串:“只要肉好吃,谁掌握火候和时机,重要吗?” “不重要吗?” “重要吗?” “不……” “你再啰嗦,我就开吃了啊!” “别啊……我也是出了力的,你不能卸磨……呃,我这瞎操的什么心呐!” 当然了,李余也不是一点准备都没做。 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风云变幻,李余赶制了被褥数套、衣物数件,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米面油若干,外加猪肉、羊肉半车。 吃牛肉违法不好公开购买,鹿肉稀缺不易购买,那就只有从天后那里打秋风了。 天后也是个实在人,见李余老老实实地准备在家里待着过个肥年,那是可劲了赏赐吃穿用品。 只要你不跳出来搞三搞四,给领导找麻烦,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那是过的不要太舒心了啊! 武三思也很客气,该给的钱一文都不少,大概还多给了些。李余也不和他算细账,一概照单全收。 大不了,请他吃个小烧烤,大金链子就不送他了,武大将军岂是那等兜里有两文钱就要振衣作响的肤浅之人? 武三思也乐意被李余占便宜,因为是天后安排的,更因为天后喜欢看他和李余亲近。说实话,除了掏钱的时候有点心疼,跟李余相处,武三思还是很开心的。 期间,杨炯来过一次,神情还是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头。李余也不知道怎么开解,只能劝他既然已经尽力,那就顺其自然吧。 薛怀义那厮,也不知道最近在忙些什么,居然一直没出现。找人问了下,说是最近在潜心钻研佛法,很快就能达到死后烧出舍利子的级别了。 另外,骆宾王也稍微有些不开心,因为他的家小都在长安,想请假回去团聚已是来不及了。在李余好说歹说,保证年后把他全家都接来好生照顾,才“破涕为笑”。 这一年,终于可以吃饱穿暖、其乐融融了吧? 046 嗣圣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46 嗣圣 时间这个小表砸,就像个粘人的小妖精,你想快的时候她慢,你想慢的时候,她偏偏就快了。 你说气人不? 当李余饱暖思那啥而不得,天天胡吃海塞的时候,时间就来到了第二年的第一天。 大年初一,这是一个好日子。 对平头百姓来说,这是一年的头一天,不管去年过得多么差,今年总算是重新开了头,欠下的债又能有一年的时间去还。 对李显来说,这更是一个好日子,因为他即将颁布只属于他的年号,在大唐的历史进程里翻开属于的一页。 就是这个年号,让他有些不爽。 嗣圣? 嗣谁的圣? 朕都已经是朕了,难道还得看别人的脸色、仰人鼻息吗? 好在,韦皇后劝住了李显:“陛下继承的当然是先帝的基业了,难道还能是别人的?若是不喜,日后命钦天监与翰林院再选一嘉号就是。眼下,还是以大局为重。” 眼下什么是大局? 当然是暂时稳住太后,权力顺利交接了。当真正地掌握权力之后,别说是改个年号了,想做什么不行? 李显大笑:“果真是,家有贤妻夫不招祸!等着朕,给你挣一个大大的富贵回来!” “妾身恭候陛下得胜归来!” “一定会!” 当李显来到贞观殿时,该来的不该来的,请了的没请的,只要是五品以上在东都的官员,呜呜泱泱的一大群,几乎把宽阔的贞观殿给站满了。 哦不,已经满了,有不少人直接就站到外面。 也许不是所有人都对李显很支持,但新老板头一次开会你就不去,还想不想混了? 随随便便挑你个理,给你来个大不敬的罪名,抄家杀头什么的,不过分吧? 李显满意地点点头,第一次在文武百官面前登上龙椅。随即,殿上太监高呼:“吾皇驾临,百官,拜!” 皇亲国戚、文武百官齐齐躬身,左手在前右手在后,平伸双臂,九十度折腰,齐齐呼喊:“臣等参见陛下!” 李显扭了扭屁股,挺了挺腰板,好让自己显得更有威严一些,尽量让自己的声调平稳一些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 虽然平天冠前的十二道冕旒(miǎ liú)晃来晃去的,有些让人眼晕,但李显并不在意。欲戴王冠,必承其晃眼嘛。 反而手指一动,示意新任侍中刘景先宣读诏令。 刘景先出列宣读旨意:“诏曰:先皇骤崩,归于五行,朕承皇天之眷命,列圣之洪休,奉大行皇帝之遗命,属以伦序,入奉宗祧……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继位诏书一下,这帝位就是板上钉钉谁也夺不去了。 众人再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景先再读:“诏曰:杜陵韦玄贞之女,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肃奉徽章,钦惟永命……可立为皇后,于戏!敬之。” 众人又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下来的旨意,刘景先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下,朗声读道:“制曰:着即任刘仁轨为左仆射,刘景先为侍中,裴炎为中书令……” 重头戏来了! 大家一听到“制曰”就知道,最关心的事情,关于人事任命的调整,来了。 皇帝和皇后的人选大家不关心,反正轮不到咱们。但谁谁的官职升了,谁谁被贬斥了,大概也能看出点风向来。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之际,刘景先继续说道:“韦玄贞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钦此!” 这下,众人就不再是窃窃私语,而是人声鼎沸了。 韦玄贞是皇后的爹皇帝的老泰山不假,但你再任人唯亲也得有个限度。但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一下子就当了宰相,骑在众人头上了,如何能服众? 他韦玄贞何德何能,难道就因为生了个好女儿吗? 裴炎现在是郁闷的要死。 陛下啊,咱们不都说好了,先不提这事了吗,你怎么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虽然您耍了小花招,看似把韦玄贞置于中书令之下,但同平章事呢? 韦玄贞,真的不配当宰相啊! 负责会议纪律的殿中侍御史,厉声呵斥道:“圣人面前,谁敢放肆?肃静!” 一时间,众人都变成了鹌鹑,不说话了。 李显既满意又得意地点点头,自语道:“朕本来还想说一句‘朕意已决’呢,结果,就这?” …… …… 贞观殿热热闹闹,上阳宫那边却是冷冷清清。 什么人都没有,只有李余孤零零地陪着天后。而且,李余这个名义上来拜年的小兔崽子一点诚意都没有,一边才展示着自己的烧烤手艺,一边不住地往东看。 “怎么,你也想去?” 天后拿起一串鹿肉,吃一口,满意地点点头,再呷一口温热的黄酒,吃得极为开心。 “哪能呢?”李余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烧烤摊上,撒料抹酱忙个不停。 “那你看什么呢?哦,是嫌我老太婆这边无趣,没有那边热闹?想去你就去呀!” 不管多大年纪的女人,她们说的话你都得反着听。想去你就去的意思就是,想死你就死,我不拦着你。 “您,一点都不担心吗?”看天后兴致不错,李余也就问了一句。 这是宫斗啊,争的还是皇位啊,您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是不是显得对李显不够尊重呢? “担心什么?” 天后微微一笑,指着李余的手:“与其担心那些虚无的东西,还不如多看看眼前的呢!再不翻一下,可就烤糊了哟!” “哦哦哦!” 见李余手忙脚乱、手指头烫得发红,天后笑骂道:“傻孩子,每临大事有静气,像你这般毛手毛脚的,以后还怎么做大事。” 大事? 大事还是留给那些很快就被玩死的大人物去做吧! 李余才不上这个当呢,继续恶意卖萌:“只要皇祖母在,我什么都不用做。” “哦,是吗?那你觉得,‘嗣圣’这个年号,如何?” 嗣圣嘛,继承了圣人的位置,表示自己是正统而不是篡位,很高大上的说。比天后推出李旦那个废物之后,又取了“文明”的年号强多了。 啥玩意儿啊就文明了,您是希望李旦做一个讲文明懂礼貌的乖宝宝吗? “李显,也是这么想的,或者说,他希望朕也是这么想。” 没有啤酒的烧烤,是没有灵魂的,黄酒也不行。天后只是吃了两口,就放下了:“想不想跟朕一起,去紫微城看看热闹?” “合适吗?我官职太低,也不在被邀请的宗亲之列,不合适吧?” “那你去不去?” “我去!” 047 热闹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47 热闹 在天后眼中,李显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和我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写出的论文在导师眼里一样,幼稚且可笑。 而做为继承了吃瓜这一优良传统的李余,也很想亲眼看看,真正的宫斗到底是怎么玩的。万一将来还穿越回去了,跟人吹牛B的时候,也能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一下。 只是,您不带我去贞观殿或者徽猷殿,连上阳宫都没出,反而跑到一个黑咕隆咚的密室里做什么,玩密室逃脱吗? 密室中,花锦瑟早已等在那里,见天后进来起身施礼道:“那边已有人在监视,这里也已安排记录。一切尽在掌握,请天后示下。” 天后问道:“皇帝现在何处?” “临波阁。” 临波阁在紫微城的西北角,靠近一个不大的荷塘,常做为夏日纳凉避暑之所。但现在去,残荷都没有了,看鬼呢? “他倒是有点心眼儿,还知道去个偏僻的地方说话。”天后嗤笑一声,看向李余,“跟你在院子里做烧烤,一个原因吧?” “皇祖母啊,烧烤在屋子里做,烟熏火燎的容易引发火灾啊!”打死李余都不会承认,在院子里做烧烤是为了防止被人偷听。 天后笑笑,指着一排排管子中的某一个:“打开。” “是。” 随即,一阵虽然不甚响亮却依然清晰可辨的谈话声就传了出来。 “裴炎,朕敬你是先帝托孤的重臣,你非要跟朕做对吗?” “陛下,不是臣要跟您做对,您,太急躁了啊!” “急躁?朕有什么急躁的,朕不就是提升了皇后的父亲了吗?而且,朕已经听从了你的意见,并没有骤然提升韦玄贞当侍中,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哦,这是李显和裴炎因为什么事发生争执了,在这旮沓密谋。只是这个窃听器不知道是什么原理,自己家有没有也按上了。 天后瞥了一眼:“别说话,仔细听。” 李余对花锦瑟做了个鬼脸,花锦瑟报以无奈地苦笑,大家就一起继续偷听。 只听那李显说道:“裴炎,你要摆清楚自己的地位!你的顾命大臣的任职,在今天就已经结束了。你,没有权力对朕指手画脚!” 裴炎说道:“微臣怎么敢对陛下说三道四,只是,您忘了还有太后了吗?先帝遗诏,军国大事,还需太后决断。陛下贸然行事,只怕会招致太后不满啊!” “太后年事已高,以后只在上阳宫颐养天年也就是了,怎么会管这些小事?” “陛下啊,您以为提拔一个侍中是小事吗?你没看见大家的反应吗?” “看见了啊,除了你没有任何人有意见。”李显似乎冷笑了一下,“怎么,你是担心自己的官职不保,还是有其他想法呢?” “你……” 裴炎似乎被气得不轻,停了一下才说道:“陛下,万事不可操之过急。太后经营多年,朝中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为今之计,只有徐徐图之方为上策。” 常言说,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像裴炎这种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员工,对时局的见解和把握,要比李显这个新任霸总强多了。 但很明显,李显没听进去,说话反而更刻薄:“徐徐图之?你准备徐徐到什么时候,等到太后死吗?可万一她就是不死呢?” 裴炎说话还算是有点分寸:“陛下慎言!陛下乃太后亲生骨肉,怎可出此恶言?” “行了行了,你也别在这儿装好人!”李显非常不耐烦,“韦玄贞的侍中,朕,定了!惹急了我,这天下我都送给他,谁又能奈我何?” “陛下……您不能啊!” “我有什么不能的?我处处被人掣肘,什么都做不了,这个皇帝当的还有什么意思?要不然让给你当?” “臣,惶恐!” “滚出去!” “是,臣……告退。” 裴炎走了,那边窸窸窣窣了一阵,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不多久,一个女声传出:“陛下……不要……疼……” 这位李显身体真好,随时随地都能玩儿? 天后大怒:“混账!不听了!”花锦瑟一伸手就把那个铜管给堵的严严实实,一点声音都传不出来了。 别介啊,关键时刻您怎么还给掐了呢? 我差那点流量吗? 李余眼巴巴地看着花锦瑟,花锦瑟眼一瞪,摆摆手,示意现在不是玩的时候。 可不,天后的脸都变黑了,气得。 任谁在大年初一的时候,听见被自己的儿子抱怨怎么还不死,心里大概都不会好受。但,天家嘛,不是一直都这个死样子吗? 诅咒算个啥,真刀真枪地干才是标配。太宗祖爷爷,您开了个好头啊!(李世民:我打死你个龟孙子!) “怎么,你还不走?还想再听会儿?”见李余磨磨唧唧的,天后的迁怒来了。 “走,这就走!” 这时候,谁敢触天后的霉头,一定会死得很惨很惨。 出了密室,天后长出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道:“李余,你也希望我早一点死吗?”但,语气中的萧瑟,聋子都能听得出来。 “没有!绝对没有!” 如果说,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李余因为害怕被天后给清除了,曾经有过那么一丢丢的希望。但现在,没有人比他更希望天后长命百岁了。 有天后罩着,他就可以活得风生水起。没天后理他,他说不定哪天又被饿死了。 我那亲爱的七叔,靠不住啊! 而且,就算天后哪一天不在了,历史还是按既定的轨迹发展,轮到小基基掌权了。他也能凭着对未来大势的先知,而提前做好铺垫。 小基基那么单纯的孩子,呃,现在还是个单细胞,一定不会对咱这个知冷知热、倾力相助的知心大哥哥下黑手的吧? “嗯,朕相信你!”天后转向花锦瑟,“给李余一个腰牌,他鬼主意多,内卫这边你可以让他帮你看着。” “是,臣早有准备。” 花锦瑟掏出一个金色的腰牌,上面一个硕大的“贰”字特别刺眼:“拿着吧,我的二阁领。” 这就成为大特务头子,呃,二头子了? “花姐,这样会不会分你的权,让你觉得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开心呢?”李余笑嘻嘻地接过放在腰间。 “希望挨骂受罚的时候,你也能替我分担。” “呃……”李余无语。 以为是个香饽饽,却原来是个背锅侠? “逗你呢!”花锦瑟决定给这个新人指点一下,“这里,能够监听到紫微城内每一个宫殿、每一间房子。除了先帝,还没有哪一个姓李的来过。” “包括我七叔和八叔?” “你觉得呢?”花锦瑟冷冷一笑,“内卫,只忠于天后!” “嗯嗯!” 李余急忙猛点头,表示自己也忠于天后,是忠臣,是大大的忠臣,大家都是一伙的。 048 肱骨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忠臣分两种。 一种是杨炯那样的,认死理,就愿意在一棵树上吊死,你不让他吊他还跟你急。 另一种,讲究可就大了。 国运昌隆之时,他是激扬文字、纵横捭阖的重臣;改朝换代之际,他又是择木而栖的良臣,继续在新朝发光发热。 如明末清初的洪承畴,也如当下的,裴炎。 只是,裴炎不知道一句话,“留给XX队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思考的时间稍微有那么一点点长,前来投效天后的时机稍微有那么亿点点滞后。 花锦瑟有些不解:“其实,也还行吧?” 毕竟是重新找老板的大事,那不得深思熟虑一番、仔细权衡利弊几度,才好做出决断吗?昨天发生的事情,今天人家就转化了思路、认清了方向,前来拜码头,也算是很快了吧? “李余说的对。” 天后的时间观念也很强,对裴炎这种两面三刀、瞻前顾后的人,也是好感欠缺:“为臣者,最忌怀有异心。像裴炎这样的,朕是最不喜欢的。” 这时,裴炎已经进到甘露殿,大礼参拜:“微臣裴炎参见天后!” 天后喜笑颜开:“听闻裴爱卿要来,朕心里可是欢喜的紧呀!这上阳宫冷清许久,似3裴爱卿这般重臣,可是少来了啊!快,快坐!” 说好的不喜欢呢,怎么又是笑脸相迎又是赐座的? 我可是您的孙儿,还在旁边站着呢! 裴炎连忙起身致歉:“是臣失礼了。自先皇仙逝,臣心中悲痛不能自已,便不敢再到上阳宫,以免恐睹物思人心中哀伤,还请天后见谅。” 天后也很配合:“当初,爱卿与先帝相交莫逆,被先帝视为股肱之臣,你们君臣之间也是甚为相得。朕每每思之,常常觉得就如同昨日一般。唉,没想到啊,如今天人永隔,再也没有相见之日了。” 裴炎:“嘤嘤嘤……” 天后:“嗯嗯嗯……” 这得虚情假意到什么时候,还能不能说点有营养的了? 好在,好的食材不需要太复杂的烹饪,好的演技也不需要太多的语言,裴炎很快就进入了正题:“微臣有一事想向天后禀报,未知可否?” 说着,还看向李余这个多余的人。 李余大怒,劳资现在已经不多余了好不好,我现在是个二阁领,职位很高的哟! 天后一笑:“李余,还不去见过裴公。” 这下裴炎就明白了。怪不得看着眼熟呢,原来是在葬礼上哭昏过去的那家伙呀。好演技,好手段! 裴炎忙道:“不敢不敢,微臣见过公子。” 李余也说道:“岂敢岂敢,李余见过裴公。” 既然已经打过招呼,那就是自己人了。既然是自己人,裴炎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天后,圣人一心想提拔那韦玄贞做侍中,臣深以为不妥,已经多次反对了。” 天后赞道:“爱卿做得到!韦玄贞虽贵为国丈,但毕竟声名不显,骤然擢升,并不恰当。”随即,天后又问姬无断:“今日,皇儿呈来的清样里,可曾提到此事?” 姬无断回道:“未曾。” “那……”天后面露疑色,“爱卿何出此言呢?” 裴炎一咬牙,做出了一个违背祖训的决定:“臣冒死启禀天后,今日圣人因为微臣劝谏恼了微臣,一意坚持要尽快让那韦玄贞当上侍中。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还说,就算是把大唐的江山社稷都送给那韦玄贞也没什么不可以的。臣以为,圣人此言大大的不妥,不妥啊!呜呜呜……” 裴炎哭得老泪纵横,眼眶红红:“我大唐江山,不能出现那外戚当政之事啊!” 天后像是刚知道这件事一样,拍案大怒:“这个逆子!朕绝饶不了他!”旋即,又对裴炎致谢:“若非裴爱卿告知,那逆子险些铸成大错!此恩此德,李氏必将铭感五内。” “臣不敢!臣告退!” 完成任务的裴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李余忍了很久的一个哈欠也终于打出来了。 “是不是觉得很无趣?”天后笑了笑,脸上满是狡黠和戏谑,“是不是觉得皇祖母挺虚伪,明明是已经知道的情况还装的一无所知?” 李余摆摆手:“孙儿没您想的那么幼稚!我只是不明白,裴炎来的用处在哪儿?” 成年人的世界嘛,哪有那么多的真情实意。你要是认真了,你就输了。就裴炎这种老银币,你不比他更阴险根本就玩不过他。 但是,天后明明已经掌握了证据,还有必要等裴炎来高密吗? 刚才李余就很想对裴炎说一句:你来的很及时,刚好是在我掌握了证据之后。 “你还是想简单了。” 天后正色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有先帝指定的顾命大臣为我们背书,我们面临的阻力就会小很多。要知道,裴炎,不是一个人。” 裴炎确实不是一个人,他还代表了旧臣、世家。 所以,天后才在没有必胜把握的时候,给他一点礼遇、优待,让他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还能继续保持权势和地位,他就一定会站在胜利者的一方。 不是,刚才天后似乎说了“我们”? 我什么成了幕后黑手之一了? 我是冤枉的,我是一朵白莲花啊! 姬无断凑过来:“公子,您就别装了!奴婢从头到尾,就没听过您说过一句太子的好话!” 太子者,李显也。 好家伙,这就开始剥夺了李显的皇位了吗? 太后也有点奇怪,李余这家伙整天装的跟个好人似的,救李贤救杨炯,哪怕是跟他有过节的李旦,也没听李余说过一句坏话。 怎么到了李显这儿,就三缄其口了呢? 李显,好像跟他没什么矛盾吧? 想到这里,天后问道:“李余,朕想听听你的意见,怎么安置你七叔才好。” 如果李余说出杀掉李显的话,那么,李余之前的孝心就都是装的。那么,这个乖孙子也就不能留了。 朕给你的你不能不要,朕不给你的,你也不能要! “还能怎么样?跟我六叔一样,放在某个地方好生安置,让他颐养天年也就是了。” “不,他和你六叔不一样。他是废帝,是会成为隐患的,你确定要留着他吗?” “好像也是啊……” 李余记得,李显后来好像还复辟了,又当了几天皇帝,然后又是一堆狗屁倒灶的烂账,把国家弄得乱七八糟的。 李余全然不知,自己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选择把矛盾交还了回去:“但是,他是我六叔,是您的亲儿子呀,总不能杀了吧?算了,我脑袋疼,皇祖母您看着办吧!” 天后这才开心地笑道:“朕,果然没看错你!朕记得你父亲去世多年,也没有个封号,就追赠为‘原王’吧。你是他的独子,就承袭他的王位好了。” 这就封王了? 果然是跟对了人,好事自然来啊! “谢奶奶!谢奶奶赏赐!”李余忙不迭地叩头作揖,乐得后牙槽都露出来了。 天后大笑:“以朕看,李余整天祖母祖母的叫着,就这一声‘奶奶’叫得最为亲切!” 姬无断出来打岔了:“天后明鉴!这皇家规矩,奏对皆有相应礼节,‘奶奶’为民间俗语,难登大雅之堂,此后是万万不可再说了。” 李余眼一瞪:“滚一边去!我和我奶奶说话,关你屁事!” 049 自己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昨日,上阳宫发出了两份诏令。 一是,遣左威卫将军王果、左监门将军令狐智通、右金吾将军杨玄俭、右千牛将军郭齐宗分往并、益、荆、扬四州大都督府,与府司相知镇守。 二是,追赠先皇次子李孝为原王,李余嗣原王爵位。 这两份诏令,于吃瓜群众来说算不上多么重要,因为并不牵涉到大家的根本利益。 十六卫将军分镇地方,属于正常轮换,虽然一次性地调出四个有点兴师动众,但以前也不是没有先例。 至于李孝,要不是诏令上说起,大家根本就想不起先帝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原王就原王吧,封号是什么根本不重要,天后的态度最重要。 但一个追赠的王爷,就算是有个儿子继承王位,那又如何呢? 像我这样优秀的人,根本就不会溜须拍马,更不会趋炎附势,我就是这样一个铁骨铮铮…… “哟,这不是牛郎中吗?您到这清化坊有何贵干啊?” “天气甚好,出来闲逛而已。马郎中您呢?” “在下有个亲戚在这里,这不是年节嘛,特来走动一下。” “哦哦哦。” 郎中这个级别的官员,进步空间很大,想的也就多一些,也就更愿意抓住每一个机遇。 再往上的侍郎、尚书,因为需要等空缺,也要注意个人形象,不能被人说汲汲于功名利禄,也就没有亲自下场,便由各自的管家或子侄到清化坊寻亲或闲逛了。 其实大家都不傻,都明白咋回事儿。 不就是清化坊新鲜出炉了一个王爷吗? 以前烧冷灶的机会没抓住,就已经让人很懊恼了,现在还不知道主动点,是不是就太没有眼力见了? 小卡拉们自有福伯和骆宾王应付,不用担心出问题。 而且,骆宾王那个人来疯,居然像个交际花一样往来穿梭,在人群中如鱼得水游刃有余。以前怎么没发现,老骆还有这本事呢? “王爷,慎言!”张柬之这个老古板,训人的话是张嘴就来,“王爷以国士待之,别人才能以国士报之。” “谨受教!”李余躬身行礼,懂礼貌的一比。 同在书房里享受VIP包厢待遇的狄仁杰,就没那么事儿妈了:“孟将兄,今日事王爷大喜的日子,你何苦说那些扫兴的话?王爷年轻,又是个跳脱的性子,不要强求。” 张柬之不听这一套:“王爷位高权重,自当为臣民表率,岂可轻慢待人?” 李余急忙摆手否认:“我算哪门子的位高权重,不过就是投胎的技术好点,托生在宗室而已。” 这还真不是李余谦虚,跟这两位大佬比起来,我啥都不是啊! “王爷怎可过于妄自菲薄?难道是怀疑微臣的用心吗?”张柬之又生气了。 不是,您这还让不让人说话了? 我怎么说什么都是错? 眼看气氛有一点点的尴尬,狄仁杰打了个圆场:“王爷,微臣刚刚看见,好像有吏部的郎中来了,您为什么不亲自接待一下呢?要知道,考功司不同于一般衙门。” 知道,人事部嘛,专门负责绩效考核的。 想升官发财,你就得把人事部主管给笼络好了,不然你连不合格都是奢求。 但在李余眼里,一百个郎中也没有这两位重要。 “哈哈哈哈,过奖了过奖了啊!”狄仁杰一捋胡须,很是嘚瑟,“某家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度支郎中,咱们敢跟吏部的人相比呢?” “谁管你现在是什么职位了?”李余神秘一笑,“将来,您二位可是要当宰相的呀!” “哦?王爷的权势已经如此之大了吗?”张柬之满是嘲讽地问道。 李余却还没有听出来,依然很臭屁地说:“我当然没这么大的权势,但我奶奶有啊!这大唐,还没有她老人家做不到的事情!” 张柬之再问:“比如呢?” “比如……唉,不对啊老张,你的口气好像不太对啊?” 张柬之冷笑道:“是不是不敢说了?老夫替你说!比如,行那废立之事!哼哼,李余,你难道想当王莽吗?” 张柬之这话其实不对。 王莽是外戚,属于没有继承权而硬生生加塞进来的。李余是宗亲,理论上是有继承权的,再怎么闹也属于皇室内部矛盾…… “不是,我都被你给说糊涂了!我干什么了,怎么就成了乱臣贼子了?” 张柬之可能是这几天身体不舒服,脾气很大:“你还知道乱臣贼子?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与那阴谋篡位的王莽有什么分别。不,你不是王莽……” “哎,这就对了。我是好……” “你是吕产。” “这就对……老狄,吕产是谁?” 姓吕的除了吕洞宾,李余一个都不认识。之所以知道吕洞宾,还是因为被队友说他咬了吕洞宾他才特意了解了一下。 狄仁杰这个人形字典解释道:“汉高祖之妻吕雉的侄子。” “那跟我也没关系啊?” 李余就纳了闷了,你一会儿说我是王莽,一会儿说我是吕产,当代最像吕产的,应该是武三思和武承嗣那哥俩吧。 我就不能做个人,啊呸,做一回自己吗? “做自己?”张柬之“含情脉脉”地私定着李余,“不知道王爷打算怎么做自己?是趋炎附势,是祸国殃民,还是明哲保身、醉生梦死?” 醉生梦死有什么不好? 天天小酒喝着,美女搂着,豪车开着,再领着反正都不如自己有钱的狐朋狗友,很惬意的说! “如果我说,我是说如果哈,我喜欢醉生梦死,你们会不会骂我?” 张柬之和狄仁杰一起点头:“会!” “哈哈,开个玩笑,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呢!” 李余面色一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我做一个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人!我还想着,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嘴上说的好听,李余心里却是暗暗加了一句:我也是寒士,很寒很寒的那种,外号寒寒。假如真有千万间广厦,我寄几个儿留个百八十万间,不过分吧? 狄仁杰是个识货的,闻言不禁赞叹道:“好诗好诗啊!王爷是否又要吟诗了?” 张柬之轻咳一声:“怀英兄,我这正劝谏呢,你能不能正经点?” “哦哦,您接着劝接着劝!” 一转头,狄仁杰却对李余说:“此诗是否已经完成,可有名字?” “有,叫《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回头写给你看看。” “说好了啊,可一定要给我看看。” “放心吧,我的为人您还不清楚吗?” “嗯嗯。” 见两人鬼鬼祟祟、郎情妾意,被晾在一边的张柬之怒发冲冠:“狄怀英,你到底是哪边的?王爷如果走上了邪路,你就是那罪魁祸首!” 狄仁杰急忙安慰老伙计:“孟将,你还看不出来吗?王爷的主意,正着呢!你我不过是杞人忧天,枉做小人罢了。” 虽然这种思想教育的方式不太有爱,但李余还是得承情:“多谢二位的规劝,小可一定牢记使命,不忘初心,让我大唐百姓尽早过上好日子!” 张柬之不是好骗的,问道:“能坚持否?” 李余答道:“能!” 多久不敢说。 “能爱民如子否?” “能!” 欺负老百姓,天理不容,劳资不干那没品的事儿。 “能清廉如水否?” “能!” 本王我现在有钱! 这时,骆宾王进来了:“启禀王爷,门外有人送来了一份大礼,请王爷查收!” “快拿进……”李余那个开心哟,脱口而出。 两个老师齐齐侧目:“嗯?” “把那送礼的人带进来,我要,我要狠狠骂他!” 一定得骂! 送礼都不知道挑个月黑风高的好时辰,不骂你骂谁? 050 二代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礼物不小,准确说,很大。 该礼物除了块头大,颜色形状也极其诱人。整体呈条状,且白里透着一丝金黄、几分翠绿,再加上布满全身的小凸起,真真是让人一见就生爱慕之心,让人爱不释手,爱如潮水…… 李余招招手,把骆宾王叫过来:“老骆啊,我知道你的日子一直不怎么宽裕,但不至于连个黄瓜都没见过吧?啊?” 你特么逗我玩呢,给我送了个老黄瓜,是让我吃呢,还是让我,咳咳,吃呢? 骆宾王笑了笑:“这黄瓜自西域传到中原已近千年,学生家里就是再怎么穷,也不至于没见过。但,您再仔细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同呢?” 什么不同? 难道是利用了玛瑙玉石天然的色泽纹路,来了个俏作?就像翡翠白菜、翠玉西瓜? 想到这里,李余用手掐了掐,居然,出水了! 特么的,实锤了,这就是个平平无奇的黄瓜! “我也没说不是黄瓜呀?”骆宾王苦着脸,指着黄瓜说,“您不觉得这形状……” “哈哈,老骆你真坏!”李余“娇嗔”一声,“拿回家你自己玩吧,我就暂时不用了。” 哥一介钢铁直男,还要读书学习。只有学习,才能使我快乐。 骆宾王一脸懵逼。 虽然不是很理解李余的想法,可为什么透着一股不正经的感觉? 我明明是说,该黄瓜体型硕大,而且在冬天还能保持的如此鲜嫩,必然是有秘术保存,是个难得的稀罕物。 您在想什么呢? 岔劈了! 李余尴尬一笑:“这不是天气寒冷嘛,我身体不好吃不了凉的,所以就让老骆你吃了。没别的意思,没别的意思。” 这时候,那个前来献宝的人不乐意了,不卑不亢地说道:“听闻王爷见识不凡,却原来不过尔尔。当真是见面不如闻名,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给我拿个烂黄瓜,你就能讽刺我了? 看看你那打扮,大冬天的还穿个草鞋,一身葛袍还破破烂烂的。虽然你已经尽力地不让自己显得邋遢,但穷酸样又岂是用干净能掩饰的了的? 你穿一身地摊货,就是再干净别人也未必会高看你一眼啊! “坐下!” 李余大喝一声,那人应声而坐。 随即似乎又感觉受到了侮辱,想重新站起来又觉得太过明显,很是为难地把屁股放在半空,一张脸却已经憋的通红。 “坐吧。” 李余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人:“我先说完,如果不能让你心服口服,你再在心里骂我不迟。” 那人冷哼了一声,这才安安稳稳地坐下,又示威性地翘起了二郎腿。 “我先说你的来历。虽然本王一直很贤,但出名也就是最近一个月的事情,所以你住的地方,一定离东都不远。 “你先别急着否认或承认,我再猜猜你的来意。你拿一个大个的还保持着新鲜的黄瓜来,并不是为了高价卖给我,而是想让我看见,你在培育蔬菜方面的才能,进而推广你家的学说。但是,这一切都没有征得你家长辈的同意。 “所以,你是私自跑出来的!” 那人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的?” 这谁看不出来啊! 您这都四五十岁的人了,一举一动还处处透着幼稚和不成熟,平时在家里一定没少挨骂吧? 那人也知道自己露怯了,冷笑道:“你一定不知道,我那黄瓜是如何培育的这么大,并且是如何保持新鲜的!” 古人都这么愚昧,咳咳,自信吗? “有什么不知道的?你一定处在某一处温泉附近,但这个温泉的水量一定不会太大,所以你不能大规模的种植反季节蔬菜。否则,你完全可以投靠某一个达官贵人,把你的黄瓜卖到天价,而不需要跑到我这里献宝。 “至于你的保鲜技术,不就是挖个地窖嘛,至于躲躲藏藏的故作神秘吗?” 反季节蔬菜,在后世属于大棚种植烂大街的技术,在古代可能还有点稀罕。但是地窖存储,土豆红薯好像都是这么保存的吧? 李余清楚记得,小时候还在农村老家见过那种贮藏红薯的地窖,根本就没什么技术含量。 就这么普通的几句话,却是已经惊得那人从椅子上跳起:“你是如何知晓我农家的不传之秘的?你,究竟是什么人?” 农家? 不就是个农民伯伯嘛,你嘚瑟个啥? 后世农民伯伯养活了那么多人,还不是照样被那些白眼狼辱骂? 狄仁杰这个识货的,猛然起身,走到那人面前鞠了一躬:“阁下是农家传人?” 那人傲然说道:“正是!” 狄仁杰再问:“阁下可姓许?” 那人再次傲然:“正是!在下许多,见过兄台。”说是见过,也只是随意地一拱手,意思一下而已。 嗨,你个农民伯伯怎么这么傲娇? 你不知道狄仁杰是劳资都不敢得罪的大佬吗? 狄仁杰更礼貌了:“敢问当代社主为谁?与阁下有何关系?” 许多仍旧傲然:“正是家父!” 哦,原来是个二代啊,还是“学二代”? 但是这个“社主”是什么意思? 狄仁杰解释道:“诸子百家中,墨家领袖称‘巨子’,其他各家并没有一个整体的组织。但农家许行的后人,以祭祀土地神的‘社’为聚会之地,也就有了社主一说。” 李余的脑海中立刻出现这么一幕: 灯火昏暗的土地庙,一群人戴着面具,在某一个人的带领下,集体跳大神…… 张柬之正色道:“国无农不稳,农业是一个国家的根本。自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百家都已逐渐消亡。不曾想,今日还能得见正宗农家传人,实在是国朝之福、百姓之福啊!请王爷务必重视,并大力引荐、推广!” 家有余粮,心里不慌。 只要有口吃的,只有有口吃的,才能想其他的。 但眼前这个二代,好像不太聪明的亚子,别只会摆弄个黄瓜其他的什么都不会吧? 许多又一次傲然起来:“我农家传承千年,于耕种、育种、施肥、贮藏方面无一不知无一不精!只要王爷能举荐我农家,必将使我大唐国库充盈、岁无饥馑!” “想当官呀,那就把你那不值钱的傲气给我收起来!” 李余一拍桌子:“本王与二位年高德勋的官员在此,哪里有你一介草民的座位?站起来!” 许多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地站了起来,躬身道:“草民许多,见过王爷!”还不忘对其他人抱拳行礼。 李余探询地看看张柬之,张柬之点点头:“恩威并施,方是正道!王爷此举甚善!” 不容易啊,被您骂了半天,终于有一句好评了。 得到好评的李余,决定再接再厉:“农业不是个小事,也不能听你几句话就贸然授予你官职!等本王禀明天后,再进行实地考察后,必定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张柬之和狄仁杰再次一起点头,对李余的老练做法很是赞同。 高人当然得重视重用,但也不能两句话就被人带到沟里,跟人家掏心掏肺了。 万一,这家伙是骗子呢? 贸然授予官位,有损朝廷脸面,也有损王爷的盛名。 李余,长大了啊! 就在你好我好大家好,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氛时,门外来了个拆台的:“一个种地的都能授予官位,那我岂不是能当宰相?” 051 门徒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种地的能不能当官先不说,单说这位拆台人的口气就挺让人不舒服。 想当宰相,你也不看看屋子里还坐着两个最强候补呢,你张嘴就要当宰相,你配吗? 当然,这位的卖相还是不错的,二十多岁,唇红齿白,穿金戴银,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打扮。但那总是用眼白看人的臭毛病,总是给人一种欠抽的感觉。 张柬之这种老派人,最看不惯别人说大话,不禁十分不喜:“你是何人?是如何进入到王府内堂的?” 就是! 本王现在好歹也是个王吧,怎么什么人都能穿堂过屋?万一有刁民想害本王怎么办? 来者傲然屹立,看似轻描淡写实则非常骚包地说道:“墨家,墨知!” 哦,原来是卖墨汁的…… 不对,这是墨家?! 那个在诸子百家中最奇葩的一家! 一时间,李余都搞不清楚到底谁才是穿越者了。 这些据说已经消亡很久的妖魔鬼怪,是怎么从古代穿越到我大唐的? 他现在很想振臂高呼:来人啊,把这家伙,哦还有那个许多家伙,都给我抓起来切片,仔细研究研究是不是穿越者! 但是,咱们是同党,杀不得呀! 墨知还不知道自己差一点就被切碎了,还在那里很牛叉地发飙:“世人愚妄,不知参详至理大道,反而纠结于是否多打了几颗粮食、得了几多金银。” 张柬之刚想开喷,狄仁杰就摆摆手,示意由他来对付这个妖孽:“阁下既然是墨家门徒,当知兼爱非攻之要义,如此出言不逊实在有违墨子教义。你家巨子,只怕也未必喜欢。” 言下之意就是,小子,装逼要看时机,否则你家大人就要打屁屁了。 墨知闻言大怒,手掌一翻,亮出一样法宝,一道明亮的光芒就直射狄仁杰面部。 狄仁杰大惊,不明觉厉,慌乱地左闪右躲,却始终逃不开那光斑的追踪。 “大胆!” 关键时刻,张柬之踏步上前,挡在狄仁杰身前,口诵儒家要诀:“子不语怪力乱神!吾善养吾浩然之气!” 只是,名人名言虽然提气,却不能阻挡那光斑,也不能让两位大佬不那么丢人,场面极度不适。 李余往外看了看,说道:“花姐,你再不出来,我就有危险了啊。” 屋顶上传来花姐的笑声:“没关系!他只要敢照王爷您一下,我保证他立刻变成刺猬!”同时,传来数道弓弦拉动的声音,让人牙酸。 “下来吧,上面冷。”李余笑道,“我不想要他的命,我要他的东西。” “他能有什么好东西?” 花锦瑟从屋顶翻身落下,还领着一众又美又飒的美女,对着墨知微微一笑:“王爷,别说要他样东西了,你就是想要他这个人,我也给你拿下了!” 墨知不知道,李余此人如此不讲武德,收了神通,紧握双拳虎视眈眈:“你们不要过来!否则,否则我……我……” 双拳难敌四手,俊男不敌美女,尤其是手拿凶器的一群美女。 很快,墨知缴械投降,李余顺利的拿到法宝。 “这是什么?”老张和老狄这一对手下败将,一看危机解除,纷纷围过来参观那件神奇的兵器。 只见那法宝尺寸不大,只是盈盈一握而已,却端的神奇无比正面一照,纤毫毕现;反面一看,黑不溜秋。 “莫非,这是能取人魂魄的妖物?” 未知的东西,往往会带来未知的恐惧,而这种恐惧又会被某些有心人给故意放大,以期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很显然,墨知就擅长此道:“你们还不放开我?不然,顷刻之间让你们魂飞魄散!” 一块破玻璃镜子,都被你说成照妖镜了? “庭能说的秘密”都特么没你这么狠! 李余大怒:“抽他丫挺的!看他还敢胡说八道!” 两个美女立刻上前,给墨知小盆友来了个亲热的锅贴,直扇的墨知的脸热气腾腾外焦里嫩。 李余谢绝了参观,拍打着手里的小镜子,走到墨知面前:“装,你丫的给我接着装!接下来,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但凡有半句假话,锅贴管够!” 墨知也是条汉子,呸了一口,恶狠狠地说道:“有本事你弄死我,否则,咱们没完!” 这都什么玩意儿,一点都不知道我为刀俎你为鱼肉的窘境吗? 突然,外面传来阵阵弓弦的弹射声,还有箭支射入身体的闷响,再夹杂着几声骨头碎裂的声音,让人怀疑是不是到了战场。 李余歪歪头:“花姐,罩得住吗?” 花锦瑟笑道:“十来个人而已,算不上什么难事。再说了,罩不住也得罩啊!现在,您可是爷哟!” “放心好了,亏待不了姐姐!”李余眼睛一扫,看向了骆宾王。 骆宾王打了个寒颤,感觉有什么不幸即将来临。 那边,墨知的表情同样精彩。 从自信满满,直接变成了惊讶,再到垂头丧气。 自己的护卫队呢,天天吹得天花乱坠世间再无敌手的护卫呢,就特喵的这样三下五除二的被人团灭了? 对这样刚刚经历了生活的一万点伤害的小盆友,李余还是很客气的:“墨兄,现在我们可以平心静气的说话了吗?” “哼!” “首先请允许我,对墨兄手下的伤亡致以诚挚歉意和问候,并允许我对他们给予个人力所能及的补偿。毕竟,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他们大概是能理解和接受的。” “哼哼。” “你他妈再给我哼哼,我让人剁碎他们喂狗!” 墨知突然狂放起来:“你杀了我吧,有本事你杀了我吧,我父亲一定会为我报仇的!以后,你将会面对莫家无尽的报复,不死不休!” “你想多了!” 李余眼中闪现出无尽的怜悯和萧瑟:“就你们家那点儿东西,在我面前什么都不是,我只是懒得去做而已。” 墨家,包括墨子,虽然号称古代科圣,但又如何抵得上我九漏鱼的科学素养? 老牛三大运动定律知道不?老特交流电气的制作原理知道不? 还有老爱的两个相对论,老霍的虫洞,你都不知道吧? 是的,你都不知道,那,你丫的跟我装什么逼呢? “呜呜呜……你骂我……我父亲是墨家巨子,他不会放过你的……呜呜呜~” 备受打击的墨知小盆友,涕泪横流。 打不过人家,骂不过人家还则罢了,关键是,这家伙说的名词一句都听不懂,那就实在太丢人了啊! 李余很客气地拍拍墨知的肩膀——当然是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学无止境啊,老弟!我们总是因为知道的越多,才感觉自己知道的太少。不是吗?” “哼!不用你教我!” “当然,我对老弟还是有一点佩服的,特别是那制作无色玻璃的工艺,还有背面镀银的技术,我就不行。老弟,不嫌弃的话,教教我呗?” 难得占据了一次上风,墨知又嘚瑟起来了:“你求我啊你求我啊!你要是求我,说不定我就告诉你了呢!” 李余才懒得跟这个二逼废话,冷冷说道:“花姐,扇他!” “好嘞!” 052 玩物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再美的美女,扇起耳光来也疼,她也不美了。难怪父亲一生不近女色,更是一再告诫自己,女人只会影响我们参悟大道的速度,万万不可招惹。 在内卫姐姐的“纤纤素手”距离墨知的脸仅有0.001毫米的时候,墨知如是想。 不仅这么想了,还大彻大悟了:“别打别打!有问题你倒是问啊!” 我不就是略微谦虚了一下,你就要开打,还讲不讲江湖道义了? “我没问吗?” 李余看看一圈的人,很茫然。 还是张柬之最实在:“好像是问了,但好像又没问,有点让人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行,我就一个一个的问。”李余虚怀若谷,不耻下问,“这么透明的玻璃,是怎么制作出来的?” “这是琉璃,无知……” “嗯?” 李余发动眼神攻击,墨知知错就改:“叫玻璃挺好叫玻璃挺好!这个琉……玻璃,就是用石英石、长石,外加我家附近一处石洞里的钟乳。我告诉你哟,我家的钟乳石品质出众……” “停!先别插播广告,说说你是怎么想到,去把这几样东西混合在一起炼制的。” 配方没什么稀奇,就是寻常的玻璃材料,只是多了一样所谓的神奇钟乳。而他家附近的钟乳石,大概是富含纯碱,所以就阴差阳错地做出了这个无色玻璃。 只是,这炼丹难道不是道家那些追求长生不老的家伙的活计吗,怎么被个墨家门徒给鼓捣出来了? 道家还要不要面子了? 墨知假装不知道两个内卫已经给他松开,很自然地找个地方一坐:“我早就劝过我家巨子,不要死守着先人的那一套,要开拓创新,从别的方面拓展。果然,我做对了,是吧王爷?” 说着,眼睛还眨巴眨巴,很像是希望得到李余的赞赏的样子。 这小子倒是有点自来熟的意思,还知道顺杆子往上爬,孺子可教啊! 李余笑了笑,只作没看见墨知的小动作:“年轻人嘛,就不应该墨守陈规,你做得很好!东……咳咳,朝廷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至于你怎么想到做一块平整的玻璃,并在背面镀银的,本王就不问了。这一切,你自己向天后禀报吧!” 墨知震惊了,也心虚了:“我能见到天后?我可以吗?” 见你个小王爷,都差一点被你呼死,去见天后,是不是得再蜕一层皮? “放心吧!”李余大打包票,“天后她老人家英姿天纵、仁慈爱人,最是和蔼不过的,一定会对你好好大加重用!” 墨知一脸蒙圈,为什么和我听说的不一样?是我离朝堂太远了,没资格听见真实情况吗? 再看看其他人,都在纷纷附和:“王爷说得对,说得对啊!” 可是分明有些言不由衷的样子,我读书不少,你们不要骗我呀? 只是,张柬之这时候又提出了异议:“王爷,且慢!墨家善奇思妙想,且长于机关消息制作,自然是极为重要。但,农业才是国之根本,怎可厚此薄彼?而且……而且……” 张柬之对于当面说人坏话,似乎有点不太好意思,李余就没那么多的顾忌了:“而且,这位小巨子似乎有点不务正业?” 张柬之倒是干脆,直接承认:“是。” 墨家就该好好研究机关消息,你抛弃祖训,跑去炼丹,哪怕最后炼出来个挺稀罕的玻璃,也是不务正业,不守祖训。 更何况,这个玻璃虽然很奇妙,比西域进贡的琉璃珠清透,也比铜镜照人清晰多了,但说破大天去,也就是个玩物。 岂不闻,玩物丧志乎? 李余笑了笑,低声说道:“您是不是还担心,我用此物邀宠,让天后沉迷于玩物而从此大唐就奢靡成风,大家都争着当个佞臣了?” 张柬之不语,默认。 “小了,格局小了。你小看了我,更小看了天后。”李余自问不是谄媚的小人,天后更不是会被小小玩物影响的人。 而且,他也不是去玩。 …… …… 上阳宫。 天后看着两个歪瓜裂枣、奇形怪状、匍匐在地的“鹌鹑”,很是不解:“今天不是有很多人给你贺喜去了吗,你不好生接待,到朕这里做甚?” 李余把那两件“宝物”呈上去,说道:“孙儿今天是挺高兴的,好歹也是个王爷了嘛!但孙儿更高兴的是,遇见了两位贤才!” 接着,李余把许多和墨知的身份介绍了一下,又详细解释了两件宝物的妙用,就期待着天后封官许愿,颁下赏赐了。 “哦。” 天后的精神有些不济,兴致也不高,对这两个传说中的奇才,也并没有倒履相迎、一栉三握发,只是淡淡地说声:“婉儿,既是李余举荐,你看看哪里还有好的空缺,给个官职也就是了。” 上官婉儿这个董事长秘书,对朝廷用人的情况了如指掌,立刻就想到了:“既是农家传人,官职低了也不合适。司农寺还差一个寺丞,九成宫那边也缺一个监守,品级略有不同。” 婉儿是个明白人。 老板问你意见的时候,你可以推出选择,却不能替老板做选择。这就叫成熟,这就叫知进退。 天后很满意婉儿的做法:“你呀,跟朕比就是少了一份胆略!任寺丞,兼九成宫监守不就行了吗?” 上官婉儿笑道:“奴婢怎敢和天后相提并论?天后的安排,自然是最好的。” 九成宫监守,那就是负责九成宫那边的种植养殖了? 没事儿的时候,给皇帝养几头鹿、种几棵反季节蔬菜,那还要我推荐干什么? 李余决定当一回好人:“皇祖母,你这可就有点浪费人才了啊!就这位许多同学,咳咳,老先生,既然能培育出大号的黄瓜,那就能培育出更多更好的优良蔬果粮食品种来。如果他能培育出亩产十石的粮食,我大唐就要腾飞了啊!” 做生意,甭管结局怎么样,PPT一定要大气。 李余也没指望许多能凭空弄出个亩产几千斤的土豆、玉米来,他只要能在现有种子的基础上,稍微扩展一下产量,就是天大的功德了。 天后可不是好忽悠的:“十石?你也真敢说!你知道现在的麦稻亩产几何吗,就敢在此胡说八道?” 被人质疑自己的专业水平,许多有点不乐意,想辩驳一下又怕找死,只能无助地看着李余。 李余点点头,许多就冲上去了:“不瞒天后,我曾经种出亩产五石的稻米!小麦,也有四石。” 天后坐正了身子,正色道:“朕的面前,不可有虚言!” 爱恨就在一瞬间,生死荣辱也一样。 许多福至心灵,慨然做出保证:“臣,敢打包票!只要陛下给臣一块良田,按臣的方法耕种,若是达不到产量,臣甘受领死!” 赌博是恶习,赌命更是不可取。 李余刚想说话,就被天后阻止了:“农耕从来不是小事,贸然推行只会欲速不达。许多,朕很欣赏你的勇气,也愿意给你机会让你放手一搏。但如果你只会夸夸其谈,也休怪朕不讲情面。婉儿!” “奴婢在。” “令司农寺派出相干人等,全力配合许多,若有懈怠者,严惩不贷!” 眼看许多升职加薪、即将走上人生巅峰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地狱,一起入职的墨知不干了。 凭什么,耶耶是墨家巨子的儿子,怎么说也是个小巨子吧,怎么就不如那个种地的受重视了? 上官婉儿很是善解人意:“将作监甄官署少一个署令,天后以为,是否可以授予此人?” 甄官署令,掌琢石、陶土之事,专业很对口,非常合适。而且一个芝麻粒的从八品下的小官,也就懒得费心思了,直接推荐拉倒。 天后正要同意,李余急忙跑过去,耳语了一番。 “真的?”天后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很是惊奇。 “真的!而且,还有更多的用法,孙儿现在一时半会儿的也说不完。” “那……该怎么处置此人?”天后沉吟道,“要不,按你的说法做?” 这个锅李余可不背:“怎么能是孙儿的说法呢,是您的说法!” 天后点点头,也不再推辞:“将此人拿下,投入大牢!没有朕和李余的命令,谁都不能见他!” “啊?” 墨知彻底傻眼了。 053 顽主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每个重要的地方,好像都会有一个牢房,用来关押那些你不想看见的人。 上阳宫,也不例外。 当然了,条件要比刑部大牢好很多,力求做到让每一个住客都有宾至如归、乐不思蜀之感。 “这么好的条件,你怎么不住?”尽管已经成了阶下囚,墨知的小嘴仍然巴巴地不认输。 有什么嘛,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李余笑了笑:“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兄台的水平我是很佩服的,但这面对挫折的态度嘛……啧啧啧……” 把人投入大牢这叫挫折? 你拿这种挫折考验人,哪个人能受得了? “事关重大,不由得我不谨慎。还请墨兄见谅!”说罢,李余深施一礼,很是谦和。 “哦?” 墨知也不是二傻子,也觉得有点奇怪。 自己虽然说话有那么一点点的狂,但并没有得罪李余,反而被李余把自己的属下给弄死了好几个,无论如何也不能算什么罪过。 而且这牢房,也不像牢房。 除了没有窗户,被褥床几一应俱全,打扫的也非常干净,全无一般牢房的脏乱。 所以,这是有求于我了,哈哈…… 刚想笑出声来,墨知就明白了现在不是装13的时候,只能无奈认命:“请王爷吩咐。” 李余很满意地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墨公子就是个俊杰啊!来来来,咱哥俩好好唠唠,说说怎么把你那个玻璃做成一番大事业!” 这下,轮到墨知不自信了:“那就是个小玩意儿,能做什么?” “能做什么?你知道大号玻璃镜对女人的诱惑有多大吗?” “大号?” “你知道望远镜、放大镜吗?” “呃……” “你知道天文望远镜和激光武器吗?” “……” “你不知道,你只在乎自己的感受!少年,未来如同星辰大海,而我,就是负责给你开启未来征程的导师!” “导师?” “是的,我就是导师,就是你人生的导师!奔跑吧,少年!能不能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能不能超越你祖辈的荣光,能不能让别人提起你时不再只说‘巨子的儿子’,就看你接下来的努力了!快快奔跑吧,少年!” “我可以吗?” “相信我,你是最棒的!在我的引领下,你一定能做到最好!你出门的时候,巨子不知道吧,不答应吧,还对你冷嘲热讽了吧?相信我,这些都是你成功路上不必在意的绊脚石。你只有跨过山和大海,穿过人山人海,才能到达幸福的彼岸!相信我,墨家必将在你的手里重生!相信我,你,就是新一代的墨家巨子!” “我……真的可以吗?” “相信自己!你是最棒的!” “真的吗?我真的是最棒的吗?” “不用怀疑!你从来就是那个最棒的少年!” “嗯嗯!说吧,我该怎么做那个天文望远镜!” “不急!我们可以先从小的东西做起,比如老花镜什么的……” “等一下,王爷说的好像挺复杂的,我怕一个人完成不了。要不,请王爷从旁指点,在下也好按图索骥?” “做化学实验有危险吧?产生的气体对身体也有害吧?” “大概是有的。”虽然不明白化学实验为何物,但墨知的阅读理解能力还在线。 “那你觉得,我这样一个日理万机的王爷,会做这些危险的事情吗?” 墨知很想骂人,但考虑到骂人不好,因为很容易被人打脸,就问了个很关键的问题:“我要是有危险了呢?” “算你命不好。” “我……你……” …… …… 此刻的相王府。 李旦凝气屏神,挥毫泼墨,歘歘歘,写下一个大字:豫。 豫者,《周易》六十四卦中第十六卦,利建侯、行师。 象曰:雷出地奋,豫。先王以作乐崇德,殷荐之上帝,以配祖考。 但,其初六爻曰:初六鸣豫,志穷凶也;六三爻亦曰:盱豫有悔,位不当也。 “爱妃以为,我这个卦,解得可好?”写完字,李旦又显摆了一下自己的博学。 王妃刘氏笑道:“王爷的字,学自太宗的飞白书,已有几分神韵了。至于这解卦嘛,臣妾不懂,不敢乱说。但这个‘豫’字,是不是常说的那个犹豫的豫?” “是。”李旦点点头,“正是犹豫的豫,也是天后赐给我的新封号。” “豫王?” 刘王妃出身不高,政治敏感性不是很强,立刻开心地说道:“乾封元年,王爷曾被封为豫王。难道是王爷做了什么让天后高兴的事儿,才得了这个赏赐?那您应该高兴才是啊!” 豫州乃天下九州之一,用“豫”字做封号,比那个杂牌的“相王”不知道要强了多少倍,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正该大肆庆贺一番才是! “你呀,我就不该跟你说这个!” 李旦也是无语了。 这个王妃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跟初入王府的时候一样,说好听点叫娇憨,说不好听点叫缺心眼。 母后跟七哥争权,已经势如水火,现在母后突然要提拔我当豫王,你以为是什么原因? 我该站在哪边? 我该支持谁? 一个是亲生母亲,一个是同胞兄长,怎么做,都是错啊! “你看看你,也真是的。”刘氏亲昵地拍拍李旦的手,“不想当就不当呗,有什么大不了的!这样前怕狼后怕虎的,反而无趣!你看看奴家,腰身最近是不是粗了呢?” 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 以往的李旦,最喜欢这一套,只要刘氏使出这一招,立刻就会喜笑颜开,笑闹作一团。 只是,今天的李旦,实在是没这个心思,只是任由刘氏胡乱作怪。 刘氏见爱郎无动于衷,生气了:“你这是被哪个狐媚子掏空了身子,还不给我从实招来?否则,我叫来窦妹妹一起收拾你!” 联合妩媚多情的窦妹妹,更是屡试不爽的绝招。以前,只要此招一出,李旦立刻就会变身为狼人,凶性大发。 只是,这一招,也失灵了。 “王爷,您到底怎么啦?实在不行,你就去青楼玩耍玩耍?多叫几个粉头,再叫上你那些朋友?” “对啊!” 愁眉苦脸的李旦一拍大腿,王妃的:“爱妃此计甚妙啊!那个谁,叫姚崇来!” 片刻,长史姚崇来到:“敢问王爷有何吩咐?” “本王重获豫王爵位,正需大肆庆祝,苦于没有好点子。长史何以教我?” 姚崇想了想:“需当祭祀先祖,叩谢天恩,再宴请宾朋即可。毕竟,先皇还未入葬,过于招摇了不太好。” 李旦点点头:“长史真乃老成持重也!既然如此,就依长史之言,摆起本王全副仪仗,包下醉月轩!再拿着本王名帖,邀请所有宗亲,本王请客!” 姚崇怀疑自己昨天没睡好,出现幻听了。 怎么就依我之言了? 我特喵的是这么说的吗? 李旦回头一笑:“你也去哟!” 054 自污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我去!” 当李余再次来到醉月轩的时候,被李旦的大手笔给惊呆了。 乖乖隆地洞哟,能摆出王爷的全副仪仗上青楼,除了传说中的赵佶和朱厚燳,大概也是没谁了吧? 只可惜,不是所有人都有李余这样的承受能力。 不仅醉月轩的老恩客被驱逐,李旦邀请的客人,除了李余也是一个都没到。 谁特么有那个心理素质,在数百护卫的围观下干那事儿?你以为你是某国演员呢? 这样做导致的后果就是,整个醉月轩都门可罗雀,死气沉沉的。丝毫看不出这里曾经出入无数痴男怨女,造下无边杀戮。 进的门来,李余才知道自己的格局还是太小。 没人陪着,咱可以自己放开了玩嘛! 李旦头枕两个,左右手各搂一个,两条腿再由四个人分别按摩着,那姿势,跟生活不能自理的残障人士一毛一样。 这不,嘴角还流出一股鲜血……哦,是葡萄酿呀! 李旦左一口紫葡萄,右一口葡萄酿,还时不时地跟那些粉头们来一些互动,忙得不亦乐乎,忙得连看李余一眼的空闲都没有,更别说打招呼了。 李余也不着急,只是袖着手,默默看着。 没关系,我就看着你装! 有本事,你能给我一直装下去! 你要是能给我来个真刀真枪的现场表演,我才真佩服你是条汉子! 终于,折腾够了的李旦,似乎得了空,才似乎看见了李余,乐呵呵地说了声:“大侄子,你看八叔这场面够大吧?” 确实不小。 以醉月轩的流水,包场一天不掏个百八十万你都不好意思开口。但把升官宴安排在青楼,这个王爷是不是也太没品了吧? 而且,为什么只有我一个客人,其他人呢?这么不给现在的豫王,即将上任的皇帝面子吗? 见李余还是那副不悲不喜、不干不净的模样,李旦火了,一把拉过一直冒充木桩子的姚崇:“怎么没有客人?这不是人吗?” 姚崇无奈,只能尴尬地对李余拱拱手:“豫王府长史姚崇,见过殿下。” 李旦似乎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再次指着一众顶盔掼甲、刀枪出鞘的卫士说道:“这些,也是本王的客人!” 人手不够,自己人来凑? 这话说的,把姚崇臊得都想抠出两套三室一厅。 为先帝守孝的日子里,您不斋戒沐浴、焚香祈福不说,还假借庆贺的名义遍邀宗亲聚众那啥,这是什么行为? 这是罔顾人伦,这是大逆不道! 姚崇现在都不敢想象,等到休沐结束朝会再次开启之时,豫王殿下将要面对何等的惊涛骇浪。 而自己的命运,大概也已经注定了。古有贾谊为梁王抑郁而亡,今有我姚崇被殿下坑死,也算是另一种青史留名? 姚崇连词儿都想好了:嗣圣元年,豫王长史姚某,恬颜媚上,不修德行…… 但假装的欢愉,终究还是假的。 这摇人不来请客不到,只能自己喝闷酒的苦闷,李余在即将被公司开除的时候也经历过。 愤怒老板都是魂淡,懊恼自己交友不慎,感慨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如果再碰上老婆红杏出墙,那思想,老哲学了! 李余笑了笑:“八叔,您不是伞,就别硬撑着了好吗?” “不硬撑着怎么办?难道你让耶耶去死吗?”李旦明显是喝高了,嘴上也没有个把门的了。 李余也不跟他计较,只是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会让一向没心……咳咳,豁达的相王殿下如此失态?” “装什么装,你就直接说我没心没肺,我也不会和你个小兔崽子计较。” 李旦再次喝干了一碗酒,很是落寞地说道:“从今天起,我就不是相王而是豫王了。怎么,你不打算恭喜你亲爱的八叔吗?” 恭喜? 看着这个李显同款的“六位帝皇丸”,李余感觉人生真特么的荒谬。 像李旦这种无欲无求的性子,最适合的就是当个太平王爷,一辈子无忧无虑没心没肺地快活,而不是被动地卷入政治斗争的漩涡,像一条无助的小船,被母亲、哥哥、儿子还有一帮野心家抛上来扔下去抛上来扔下去。 可怜的人哟! 看李余沉默不语,李旦又饮了一杯:“明白了?还真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是个聪明人!别怪叔叔以前对你的关心不够,让你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虽然这份亲情来得有点晚,或许含金量也不怎么足,但李余还是有点感动。 “八叔,您喝醉了,别再喝了。” 李余走过去,轻轻摁住李旦的酒杯:“您如此作为,不过是想自污而已。但,如果命运真的把你推到风口浪尖上,您觉得您的所作所为会有用吗?” “没用?” 李旦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稍纵即逝,随即又以烂醉的语气说道:“本王放浪形骸惯了,谁看不惯就让他说去呗!本王……嗝……乃先帝之子、太后亲生、陛下亲弟,谁敢奈我何?” 对李旦的自信,李余能说啥? 您可能还不知道,您将来还会有一个牛叉的儿子,直接把您给弄成太上皇吧? 这个身份,将会是你这辈子都逃不出的樊笼。 沉默了一会儿,李旦萧瑟地说道:“李余,你说,八叔会死吗?八叔的妻儿也会死吗?” 李旦不是蠢蛋,他深知这里面的凶险。 为了那个位子,太宗皇帝曾经弑兄杀弟,更是将侄子们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七哥,会手下留情吗? 母后,会手下留情吗? “八叔求你一件事好吗?”不等李余回答,李旦就径直说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救救你婶婶和弟弟妹妹。” “救他们?我还想……” 李余很想说,我还想以后抱小基基的大腿呢,您让我救他们,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但,剧透遭雷劈,不可说,不可说啊。 李旦却是误会了,以为李余不愿意出手相助:“我知道,我六哥就是你救的,你为什么就不能救救我呢?”摇头自失一笑,满是苦涩。 空气,突然安静,除了如泣如诉的箫声。 李旦突然就狂怒起来:“都给我滚出去!那个谁,你不是喜欢李余吗,他现在来了你怎么只顾吹箫,不过来伺候着?” 那个谁,指的是柳眉月,擅长吹箫的柳眉月。 李余原本以为,吹箫是个技术,没想到居然是个艺术。就刚才那两段,没下过一番苦功是绝对做不到的。对柳眉月的观感,也就好了那么一丝。 有才华的人,总是受欢迎的,比如,我? 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无论嘴上说的多么好听,也只是馋你的身子而已!一旦那股劲头过去,连名字他都不会记住! 这边,柳眉月暗骂一声,低声急急对如画说道:“速去禀报角木蛟尊者,一切皆如星主所料,请传达下一步该怎么做。” 如画嗤笑道:“怎么?看见你的野男人就想轰我走了?” “住嘴!” 柳眉月冷冷一瞥:“吃飞醋也得看看时候!影响了星主的计划,你担待得起吗?星主待我恩重如山,我岂能以私废公?” 如画咬咬牙:“你记着就好!”转身离开。 柳眉月换上笑脸,回眸娇笑道:“李郎,奴家这就来。” 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055 情义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情义无价,却也有价。 就李余目前的经济能力,自认为已经可以承担起这份感情的价格了,也就对柳眉月稍稍热情了些。 以前,是怕欠债还不起,现在,本王是食邑八千户的王爷了,消费得起! “别冲动!坐那儿就好!坐那儿就好啊!” 话虽这么说,但李余还是严词拒绝了柳眉月的投怀送抱。 别看八叔好像是喝多了,但谁知道他是真醉假醉? 而且,万一等将来我那大兄弟小基基发达了,知道我当年曾经干过对不起他老爹的事情,还不把我拉黑了! 所以,风物长宜放眼量,万万不能因为眼前的苟且而玩砸了将来呀! 柳眉月满心欢喜,却遭遇了一盆凉水,淋得她心里拔凉拔凉的。 这是嫌弃我吗? 这是已经不喜欢了吗? 果然,世上的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厌物! 如果李余知道柳眉月的想法,一定会大呼冤枉。 从未得到,谈何失去? 柳眉月换上职业笑容,作势往李旦怀里扑过去:“王爷又调笑奴家,奴家不依的啦!奴家对王爷可是一片真心,日月可鉴呢。” 李旦还保持着瘫痪的姿势,笑容满面,说的话却是愈发刻薄:“看到没有,这就是人啊!为了利益,慢说是这青楼粉头,便是父母兄弟也靠不住!” 轻轻一碰就算是完成了拥抱的柳眉月,用满是崇敬的目光看向李旦:“王爷身份尊贵,万事胜意,哪里有如许多的感慨?不像奴家,好似浮萍一般任意东西、任人轻贱。” 李旦再饮一杯,凑到柳眉月耳边:“你也不用假作和本王亲近,本王知道,那一夜,不是你。” “你……” 柳眉月眼中凶光一闪,又变成了楚楚可怜的样子:“王爷何必如此对待奴家,就算您始乱终弃,奴家也绝不敢说什么。” 李旦往某处瞥了瞥,忽然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她大,你小。哈哈哈哈……”笑得前仰后支,似乎是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什么大啊小的……柳眉月顺着李旦的眼光一瞧,就明白了。 特么的,居然会因为这就露馅了? 眼下,该怎么办? 柳眉月眼神飘忽,开始评判当前的局势。 如果突然暴起,她有十足把握能杀了李旦,擒获李余做人质——为什么不杀李余,拿李旦做人质的原因自不必说——但星主的计划必定要败露,自己和李余之间也一定会成为路人,呃不,想做路人亦不可得,只能是不死不休的仇人了。 就在柳眉月左右为难之际,李旦又自说自话道:“本王知道,你想在这红尘之中保持白璧无瑕的身体,以待良人。所以,本王不怪你用替身,你也不用担心李余会因此看不起你。放心,本王会给他把一切解释清楚的。” 谢谢你个大聪明哟! 听李旦已经自觉自发地脑补好了理由,柳眉月既好笑又感觉如释重负:“多谢王爷体谅!一介弱女子行走在人世间,无奈进了这腌臜之地,只能靠一些小手段过活了。多谢王爷!” “哈哈,别那么严肃。”李旦摆摆手,“本王自打记事起就见惯了严肃,今日好不容易恣意一回,又能成全一对璧人,何乐而不为?李余,给耶耶滚过来!” 听见八叔的招呼,李余一脸蒙圈,急忙颠颠地跑过来:“八叔您放心,我跟柳姑娘没什么……” “行了行了,你也不用骗八叔了。” 李旦很有成人之美的觉悟:“八叔的日子有今天没明天的,怎么能耽误人家的大好青春呢?你们俩既然早有感情,说起来还是八叔的……嗝……不是了。” “我们没有……而且……” 李余看看李旦,再看看柳眉月,两根大拇哥往一起凑了凑。 那表情分明是说,你们俩是那种关系,咱爷俩是这种关系,我怎么能和她是那种关系呢?那我们仨,岂不是成了那种关系了吗? “你这都胡扯什么……嗝……呢?” 李旦一把搂住李余,喷着酒气胡乱说道:“老弟啊,不是哥哥我跟你吹,在这方面你不如哥哥的见识多。眉根凝而不乱,走姿分而不开,就是……呕……呕……” 这都是什么奇怪的知识,不想听啊不想……您倒是往下说啊,吐个鬼呀大哥! 吐了两口,李旦清醒的脑细胞重新占领了智商高地,直接抓起酒壶,嘴对嘴灌了一大口,呼噜呼噜漱了口再咕咚咽下去,又开始科普:“还有……还有就是……呕……” 只见李旦五指伸开双手微弯,虚比了一下,对李余点点头说了声“嗯?”,又把五指合拢成约莫小馒头大小,又对李余点点头说了声:“嗯,明白?” 李余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学会了。 李旦大笑:“小兄弟,有前途啊!”随即一脚踹翻案几,撕烂上衣,往锦榻上一躺,鼾声震天。 姚崇立刻高声喊道:“王爷思念先帝,虽假装寻欢作乐终究不能排遣心中忧伤,此乃至孝啊!” 甭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我就这么说了。 万一回头有人问起,好歹也是个说辞不是? 反正,王爷酒醉是实,并未眠花宿柳也是事实。只要有这两条,别的都有说法可以解释一二。 李余深深地看了姚崇一眼,赞许道:“人才啊!”又说道:“我八叔没事吧?要不要给他弄点醒酒汤什么的?” 拢共就喝了两壶葡萄酿,就喝成这个熊样了? “无妨。我家王爷至情至性,好饮却不善饮,王爷自便就好,切莫辜负了我家王爷的一番情义。” 随即,姚崇喊来卫士,把李旦重新包装妥当,再把李旦抬进暖轿,又一次锣鼓喧天鼓乐齐鸣地打道回府了。 刚进暖轿,放下轿帘,李旦立刻就像变了个人一样,脸上红潮虽没有褪尽,眼神却已是犀利无比,哪里还有一丝醉意? 端过温水漱口之后,李旦不禁抱怨道:“元之(姚崇字),下次催吐的药少放些,这吃了吐吐了吃的滋味,不好受啊!” 同在暖轿中的姚崇笑道:“王爷既然要行这自污之计,自然要受些苦头才像真的。只是,臣担心,能否骗过其他人呢?” “骗不骗得过不重要,重要的是表明心迹。我,真的不想啊!” 姚崇不是很明白:“王爷不想什么?” “我不想……就这么白白便宜了李余那臭小子!”李旦似乎又生气了,“耶耶被人摆了一道,还没有一亲芳泽,他就捷足先登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056 两宽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你说什么话的时候,不管是不是有意识的,都表明你的心里介意什么。否则,你个李旦为什么要找柳眉月当借口,来掩饰你内心的恐慌? 李余现在也很慌,真的。 知道欢场中人对男女之事很放得开,但谁家的清倌人这么彪悍,一进门就开始脱衣服的?不止脱自己的,还脱李余的? 咱们能不能先聊聊天、谈谈情、说说爱什么的,不能直入主题而忽略了过程中的快乐啊! “哪里还顾得上那些?你个没心肝的说走就走说来就来,谁知道你下一次什么时候来?” “其实,我现在已经实现经济自由,可以……” 然后,房门关上,窗帘拉上,咱们只能通过声音来大致猜测里面的情形。 刺啦! 似乎是衣服被五马分尸的声音? 又一声,刺啦! 好像是,又一件衣服? “咱能斯文点儿吗?你这个样子,我感觉很被动呀!” “斯文能当男人吗?时间紧迫,咱们抓紧时间!” “什么就时间……” “嘘,别说话!木啊……” “啊呀,你敢偷袭我?木啊木啊木啊……” 眼看就要天雷勾动地火,豺狼虎豹就要搅在一起的时候,李余突然良心发现,想起了圣人教诲,更想起了他亲爱的八叔。 八叔这么好的一个好人,怎能任由他凄惶离去,在漫漫长夜中无人照料呢? 万一,挂了呢? 于是,善良、孝顺、懂事的李余,就毅然决然地离开了美人,踏上了去照料他亲爱的八叔的不归路。 …… …… “你搁这糊弄鬼呢?” 观风殿内,每个人心里都出现了这么一句话,包括跪在地上的李旦。 一个投怀送抱的女子,还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你能把持得住? 换我,是个男的我都不一定能拒绝! 你姓李,不姓柳,更不叫柳下惠! 天后气得都乐了:“编,你个混小子接着编!” “句句实情啊!我真没有瞎说!”李余苦着脸,打死都不承认自己那啥了。 关键时刻,上官婉儿倒是很大度,走到天后身边耳语了几句,似乎是在替李余解释什么。 天后微微皱眉:“还没好吗?”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该听见的人听见。 上官婉儿恨恨地说道:“不好才好呢!免得他又出去花天酒地!” “放肆!”天后瞪了一眼,“这样的话,也是你该说的吗?寻常富户趁了几贯铜钱,尚且还想三妻四妾多子多福,何况咱们帝王家?今后,李余至少也要有多房妾室才合乎身份!” 天后英明神武,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这话,每个男人都爱听啊! 李余跟李旦这两个魂淡互相看了一眼,似乎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很是欣慰。李旦更是悄悄抬起膝盖,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站起来。 “嗯?” 天后冷哼一声,一记眼神杀飞来,李旦又跪了。 嘿嘿,让你嘚瑟? 李余幸灾乐祸只有三秒,厄运降临。天后又是一记眼神杀:“你也跪着去!” “奶奶,这事它不能怪我呀!八叔让我去青楼,我其实是很不想去的。但八叔说出来的话,我能不听吗?不听,那就是不孝! “而且,奶奶您也知道,我打小就身体不好……咳咳咳……您饶恕孙儿一次不行吗?” 只可惜,李余的弱小可怜又无助,根本就不被天后采信,反而收到来自天后的更多打击:“你是身体不好!你要是身体好了,只怕现在还在醉月轩睡着呢!跪着去!” 既然卖萌不好使,那咱,也没有别的可卖呀? 李余无奈,只能跟李旦当了难兄难弟。 但是,好像不对啊! 李旦才是始作俑者,为什么膝盖下面会有个软垫,而我这个从犯,就要跪在冰冷的地砖上接受命运呢? 冷冷的地砖,胡乱地拍,拍的我膝盖都要成一块儿…… 婉儿,难道你不爱我了吗,难道你眼瞎了吗,为什么不给我也拿一个垫子呢? 眉月虽然没你大,但胸怀比你大,更是知冷知热,一点都不嫌弃我。如果是她在,一定会第一时间就给我拿垫子! 任由李余把眼睛都快眨瞎了,上官婉儿只是俏脸含霜,眼里只有空气。 现在想起我来了,你跟那个贱人恩恩爱爱卿卿我我那啥那啥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我? 晚喽! 天后对李旦的作妖不满意,对李余的不自爱不满意,上官婉儿对李余在外面拈花惹草很生气,并不代表李旦现在已经人憎狗嫌了,李余已经狗不理了。 比如,最近好像隐身了其实一直在忙活大事的李显,就对李旦的做法很欣赏,非常欣赏:“八弟很好,很好啊!” 韦皇后嘴巴一撅,似乎很伤心:“陛下,您是不是也想去?” “想……咳咳,梓童切莫顽笑,我现在哪有那心思?” 李显及时止损,迅速改变话题:“梓童可知,八弟为何要去那醉月轩?”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那死……太后重新封他为豫王,尾巴翘到天上去了,想显摆一下他豫王的威风呗!他难道忘了,现在是陛下当皇帝,随时都可以处置他!” 韦皇后最近诸事不顺,火气有点大,智商有点下降。 李旦却是看得很透彻:“梓童就没想过,八弟虽然平日就喜好玩乐,却没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来,今日为何突然会如此作为呢?” “还不是……是自污?”韦皇后不是很相信,李旦会有这么高的觉悟。 这世道,谁特么的不是削尖了脑袋往上爬,哪有那么蠢的人,跟自己的前程过不去的? 李显苦笑道:“当日,杨炯提醒朕要注意八弟,朕其实是有点相信的。今日一看,八弟还真不错。” 这就不错了? 是不是有什么本宫不知道的? “是不错,真的很不错。” 既然是枕边人,李显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如果母后真要废黜我,那就必须得有一个候选人。而八弟,就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 韦皇后急道:“那就不能留了啊!你还在犹豫什么?” “曾经,我也动过这样的念头。但现在看来,八弟还是识大体,眼里有我这个兄长的。至于李余……算了,等过了这一关,让他走得远远的吧!” 李余肯定没想到,他以为李旦的胡来,反而起到了绝佳的效果? 057 阿斗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事情总是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 还是上阳宫这边,还是那么可怜巴巴地跪着的两个人,哦,现在是一个人了。因为李余身体不适,不能长时间跪着,就得了天后的恩典让他中场休息一下。 所以,现在李旦是一个人。 “你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空荡荡的殿内,只有天后的声音在回荡,咆哮。 李旦抽出膝下的垫子,也不再取巧使用跪坐,而是把身子挺直,就那么直愣愣地杵在那里。脑袋却是耷拉着,一言不发。 “说话呀!你不是很能说的嘛,倒是说话呀!” “……” 李旦不是不想说话,但他知道,碰上母后生气的时候说什么都是错。可他又觉得自己没做错,不愿就此承认错误。 那就,只有用沉默来应对了。 天后更加生气:“你果真是翅膀硬了,敢腹诽朕了?” 好吧,说话了叫顶撞,不说话叫腹诽。既然都是死,那就不如死个痛快。 李旦抬起了头:“儿臣,没错。” “哟呵,终于说话了呀!”天后将嘲讽值拉满,开始输出,“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聪明的,还能想到自污这种办法推掉重任。你以为,你只是公然狎 妓就会受到言官的攻讦,就能不接受豫王的爵位了?” 不错,李旦就是这么想的。 在这个百善孝为先的时代,只要我把自己的名声搞得臭臭的,那些我不想做的事情就追不上我! 御史台的那帮家伙,可是从来都是靠嘴吃饭的! 但,天后的一记反问三连:“谁会?谁能?谁敢?”就把李旦的美梦击碎了。 现在不是高宗时期,更不是太宗年间,大家都是聪明人,都知道既然说好赖话都是一样的气力,为什么还要说别人不爱听的话呢? 所以,没人会弹劾他,也没有人敢弹劾他,一个正受天后疼爱的儿子。 所以,一切都白忙活了吗? 李旦不知道天后最终想要什么,但他知道,按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又一个玄武门之变就有可能发生。 不,一定会发生。 再想想父皇的几个兄弟,为了皇位争的是血流成河,李旦更是陷入深深的恐惧中。 难道,我大唐每一次皇权更迭都要流血,我大唐的宿命就该如此吗? “朕说过,朕不给的你不能要,朕给你的,你也不能拒绝。” 天后才不管李旦的内心戏有多么丰富,多年的斗争经验已经使她养成了独断专行的性格:“这个豫王,你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否则,你想像你二哥那样,亦不可得!” “为什么?” 泥人也有三分火,李旦也不装乖宝宝了,直接站了起来怒吼道:“二哥是您儿子,我也是您儿子,三哥也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 “为什么?你说是为什么?” 天后以吼对吼:“为了你的父皇,为了你李家的江山社稷!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大唐江山陷入万劫不复!就你二哥、三哥,是那块料吗?” 老三李显的能力不太行,这事大家都知道。但二哥李贤,那可是妥妥的明君呀! “明君?”天后嘴角一撇,“太宗皇帝还是明君呢,你喜欢他吗?高祖皇帝、李建成、李元吉,还有他们的孩子会喜欢他吗?” 于国于民来说,太宗李世民自然是英明的。但被软禁的高祖皇帝,还有他兄弟以及侄子们,只怕九泉之下也绝不会同意这个说法。 据说,高祖在知道李世民的做法之后,曾经做出一个诅咒:“今天,你杀了我的儿子夺取皇位,将来,你的儿子也一定会杀你的儿子,你的孙子也一定会杀你的孙子!” 恨毒至此。 天后既然说起这事,那么,二哥大概是真有可能那么做,或者是准备那么做了。 那么,四个答案排除了三个,李旦就是那个唯一的选项了。 可是,我真的不行啊! 如果让我变着花样玩,我一定可以。但,治国安邦,实在不是我的长处呀! “放心,一切都有母后。” 见这个顽劣的幼子,终于开窍了,天后很是欣慰:“母后的身体还算健朗,手把手地教你教你几年,政事也就熟悉了。” “嗯嗯。” 事已至此,李旦只能点头接受,但还是不放心地问道:“母后打算如何处置三哥?” “还能怎么样?我还能杀了自己的亲儿子吗?” …… …… 李旦勉强算是苦尽甘来了,但偏殿中,上官婉儿正在“审问”李余:“说,你是不是真的不行?” 无论嘴上说得多么好听,但你想让一个女人容忍自己的爱人跟别人亲热,除非她根本就不喜欢你,否则就是做梦。 看看“深明大义”的天后,是如何对付先帝的其他女人,就明白了。 虽然很伤自尊,但李余还是决定坦诚一些:“其实也不是不行,主要是感情不到,心里还有点膈应。如果是婉儿你,我一定让你一败涂地、丢盔卸甲。” 上官婉儿掩嘴轻笑:“你呀,就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好呀,你敢说我不中用?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余左右看看,四下外人,正是偷鸡摸狗的好时机,也是证明自己能力的好机会,就开始不老实起来。 上官婉儿轻轻一推:“想死呀,这可是在上阳宫!你以前落魄而落下隐疾,如今境遇好转正当好好将养才是,怎能恣意胡来?” “你不生气了?” “生气,怎么不生气!你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怎能不让人生气?” “嘿嘿!”李余傻笑两声,算是承认了错误。 “别那样笑!看起来像个傻瓜!”上官婉儿亲昵地点点李余的脑门,眼中满是宠溺,“我喜欢的李余,就应该是机智聪慧、出口成章的风流才子。” “我其实不怎么聪明,更不是什么才子。我是……” “不许你妄自菲薄!”上官婉儿娇嗔一声,“我仔细想了一下,你陪着豫王胡闹,其实也是很高明的选择。毕竟,豫王……” 说到这儿,上官婉儿用手指了指天空,李余很配合地点点头,表示信息已收到并照办了。 上官婉儿笑了笑,很满意李余的聪明:“刚才,我隐隐听见天后骂豫王是阿斗,我倒是觉得,你才更像阿斗。” “怎么说?” 这时候不是应该继续亲热一下,维持这温馨的场面吗,怎么搞起人参公鸡了? 阿斗那家伙败了整个蜀国,我只是败了一个家而已,不能比呀! “扶不起!嘻嘻……” “胡说!阿斗哪有我这记性?你且听我给你吟诗一首: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嗯,诗确实不错……你的手往哪儿放呢,为什么就不能大胆些?” “好嘞!” “行了吗?” “快了快了……” 058 蟒枭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今天,黄历上可能写着诸事不宜、适合躺平,否则,李余不会那么倒霉。 在上阳宫里被罚跪了小半个时辰不说,刚出宫门就又摔了一跤。 难道是跪的久了,膝盖直不起来了? 往脚下一看,一颗根本不应该出现的石子,光天化日光明正大地躺在地上。 “肯定是哪个洒扫的宫人偷懒了。”李余嘟囔了一句,一脚把石子踢飞,却又踢到了石墩子上头。 “我擦……” 这下倒好,不用脱鞋李余都知道,大脚趾现在肯定是青出于蓝了。 身为王爷,那就是千金贵体,轻易损伤不得。周围的人急忙搀扶着伺候着,唯恐惹怒了这位小王爷而招致大祸。 “不用紧张,是我自己不小心扭到了。”李余摆摆手,示意大家不用在意,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把气撒到那些可怜宫女太监身上,只会显得自己无能——一个小石子就弄成这个熊样就已经够丢人的了,难道还要大张旗鼓地宣传一下? “王爷仁慈!王爷是好人啊!” 一个似乎是领头的太监模样的人,对李余的宽宏大量是赞不绝口,并一再要求,恳求王爷一定要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弥补一下过失。 尽管李余不觉得算多大个事儿,但人家只是提出要用轿子送自己一程,也就没有拒绝。 咱现在也是王爷了,从宣辉门坐个轿子一条直线穿过皇城出宾耀门,似乎也可以接受。只要不进入紫微城,谁会那么不开眼说三道四呢? “谢了,哥几个!” 李余一抱拳,对自动前来抬轿的人致以诚挚的道谢。 “不敢不敢!外面风大,王爷您放下轿帘好好歇会儿。小的们很快的,很快就送您到府上了。” 进了暖轿,热气一烘,顿觉无尽倦意袭来,李余也就开始眯上眼,准备休息一下,顺便理一下思路,好好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可惜,今日份霉运还远没有结束。 也就是感觉刚睡着的样子,咔嚓一声,轿杆断了,差一点没把李余给甩出去。 这什么破车,呃,破轿子,质量也忒差了! 李余骂骂咧咧地爬起来,再看那几个轿夫,也都弃李余而不顾,撒丫子跑了。 “莫名其妙!又没谁会收拾你们……呃,这是什么地方?”李余掸掸身上的灰尘,开始打量四周。 杂草丛生,荒无人烟。 除了偶尔有只野狗出没,剩下的,也就只有寒风舞动那枯草发出仿佛鬼哭一般的呜咽声。 这不是去幼儿园,咳咳,去我家的路! 而刚才那些轿夫,连那个“好心”的太监,都特么有问题! 还有那个轿子,里面一定有名堂,否则不会感觉这么快就出了皇城,高铁也不带这么快的! 被人算计了! 如果到现在李余还得不出这个结论,那他就真的可以回炉重造了。 李余一边暗中识别方向,一边往后退。 没办法,手里没有保命的家伙事儿,这个地方只怕也是叫破喉咙也没人救的鬼地方。现在,只有想办法赶紧离开,回头再查明到底是谁在搞鬼。 “王爷,你就不可怜可怜我们这些苦命人吗?” 一道毫无感情再夹杂着口臭和阴冷的声音,突然在李余左耳边响起。 李余吓得一激灵,手心冷汗直冒,却执拗地不转头去看。 这特么的就是在玩心理恐吓,只要你转头,“他”一定会出现在你的另一边,让你被他牵着鼻子走! 鬼吓人吓不死人,但人吓人,可是会真的要命! 果然,另一个声音在李余的右边响起:“王爷,你就不可怜可怜我们这些苦命人吗?” “打住!救你们是地藏王菩萨的事儿,不归我管!”见自己预判了他们的预判,李余心里就踏实多了。 是不是鬼不重要,但只要我能猜到你们的下一步动作,大概也就安全多了。 “王爷真是好胆色,倒是奴婢们无礼了。” 左右人影一晃,李余面前就出现两个很奇怪的人:一个一身红衣,一个身穿黑衣,如果不是颜色不对号,和黑白无常倒是撞衫了。 但,这两位的肤色,确实和黑白无常很像,也跟医院负一层的人很像。 “奴婢蟒一,见过王爷。”穿红衣服的那位,可能觉得自己喜庆一点,先说话了。 “莽?你确实有点莽了,下次不许了哈。本王现在还有点事,下次有机会再……” 我管你莽不莽的,哪怕你跟许仙一样是个草莽英雄,我也不会和你这种来路不明的人打交道! 老师说了,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奴婢姓蟒,蟒蛇的蟒。” “百家姓里面有这个姓吗?” 李余很奇怪,虽然蟒蛇看起来很凶残,但其实没什么毒性,平时为了口吃的都得缠斗上很久,属于掠食者里面的蓝领。 以蟒为姓,逼格并不高,哪有龙啊虎啊的威风。 虽然不知道《百家姓》这本书,但大概的意思还是能理解的,蟒一就解释道:“原本是没有的,但自先帝永徽六年起,就有了。” 永徽六年,也就是公元655年。 那一年,天后扳倒了王皇后和萧淑妃,登上了皇后的宝座。随即,弄死了这俩人,还把她们的姓氏改了,王改成了蟒,萧改成了枭。 谐音梗,没前途呀! 枭三,也就是那个穿黑衣服的,很耐心地给李余科普了一段历史之后,定定地看着李余:“王爷,您非要为虎作伥吗?” “没有呀!” 虽然对失败者报以同情是美德,但李余还真不觉得自己作娼伥了。 你不能因为你失败了就把自己定义为好人,别人胜利了就一定是坏人。宫斗这事儿,根本谈不上什么对错。 枭三说道:“怎么没有对错?王爷知道,你口中的皇祖母是怎么对待先皇后和淑妃的吗?斩去手足,将她们浸泡在酒坛中,与吕后之‘人彘’有什么区别?” 蟒一就很莽了,直接骂道:“你真是枉为人也!为了富贵,居然连自己的亲祖母都不顾,反而认贼作父,真是禽兽不如!” “不会使用成语就不要乱用,我那是认贼作父吗,我那是认贼作……嗨,我跟你们说这干嘛!哎,不对呀!” 这个莽货似乎话里有话,我怎么就不顾自己的亲祖母了? 过年的时候,我还亲自给她老人家上了一炷香,祈祷她老人家别发现我是个赝品到阎王爷那里告状呢! “你以为,你看到的就是真相?”蟒一挥手,“随奴婢来!” 咱们俩到底谁是奴婢,你这个奴婢怎么这么傲娇? 走不了几步,蟒一扑通就跪下了,对着三个小土堆,枭三也跟着跪了,还要求李余也跪,开始嚎啕大哭:“这是先皇后、淑妃还有郑宫人,也就是你祖母的坟墓,还不跪下!当年,她们三人一同遇害,奴婢无能,只能捡拾一些残骸回来草草下葬,却连个墓碑都不敢留!皇后娘娘,奴婢无能啊!” 枭三也一起嚎啕:“淑妃娘娘,奴婢无能啊!” 李余也跟着一起嚎啕:“三位啊,咱这出戏啥时候能结束啊!” 两个人一起怒视李余:“你在说什么?你在怀疑我们作假?”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李余看着某处,笑了一下,“我只是,想请二位背后的那位尽早现身。你们档次太低,只怕做不了这个主吧?” 打死李余都不信,就这两个连个像样的人名都没有的家伙,能是今天的主事人。 你说你是王家和萧家的后人,你就是了? 这两家的后人,要么被弄死了,要么是隐姓埋名远走他乡,怎么着也不可能出现两个太监吧? 你还真以为自己跟曹老板一样,是宦官之后呢? “王爷身份尊贵,看不起奴婢这些下贱人原本是没错的。但……”两个人目露凶光,一步步逼近李余,“今日之事,只怕由不得你了!” “你们要干什么……不要过来……花姐救命啊!” 关键时刻喊花姐,大概不会错的。 但今天,花姐好像渎职了,并没有及时出现,反而是一道亮光直射而来。李余只感到眼睛一片灼热,就陷入无尽黑暗中,昏死过去。 059 幻境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场景却已经变了。 不再是鸟不拉屎的荒郊野外,变成了一处极尽奢华的大厅。 而李余,就是那大厅里唯一的男人! 余者,尽是燕瘦环肥各有千秋而且还是虽然穿着衣服却和没穿一样的美女们! 桌子上是琳琅满目的珍馐美味,身上是叫不出名堂的锦衣裘袍。 身边有几个知情识趣的美人儿,或给颗葡萄,或递上一杯酒,或捶背或捏腿或揉肩;近处,是几个火辣的歌姬在跳胡旋舞;远处,是一群乐者在吹拉弹唱——虽看得不甚真切,但只看那身材,就足以让人血脉贲张。 天堂,也不过如此啊! 当然,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上天堂未免有些寂寞,如果有几个心爱的佳人陪伴,此生才算是无憾了。 就在李余刚想到这里的时候,大厅中间舞蹈队的C位领舞者,突然转过身来,解掉了唯一的衣服——面纱,对着李余嫣然一笑。 我去! 这是柳眉月! 而且,还是弥补了那小小的缺憾版本的柳眉月! “你到底是谁?”李余抵近问道。 平胸而论,这人只是长得跟柳眉月一样,但绝对不是正版。想来是,六耳幻化成了悟空,但细节没有注意到? 那人也不害臊,直接偎了过来:“奴家是姐姐的妹妹,柳如月,请姐夫怜惜。” “这个……不太好,意思吧?” 口嫌体直的李余,刚想伸出禄山之爪一探真伪,熟悉的亮光再次袭来。 “卧槽,还来!” 千钧一发之际,李余猛一低头,亮光从李余的头皮尖飞过,射中了身后的椅背,呃,是美人。 然后,惨剧就发生了。 那娇滴滴的美人,就像是纸糊的一样,一戳就破一点就着,他喵的居然火了,呃不,是起火了。 那火势如此汹涌,转瞬就淹没了整个大厅,点燃了每一件物事,火了每一个人,包括李余这个猪脚。 烈火焚身,那痛楚根本就不是人能忍受的。 李余在挣扎之余还分明看见,柳如月伸出双手,可怜巴巴地求救:“姐夫,救我!我好疼……” 我也很疼的好不好,这个时候,咱们萍水相逢的就大难临头各自飞吧! 渣男李余最后的念头,就是这样。 据说,人死后灵魂不灭,还要到十殿阎罗那里评判一番功过。 如果功大于过,则直接往生投胎做人;如果过大于功,恭喜你,十八层地狱一日游的套餐你值得拥有。 在尝够了十八般兵器之后,是打入畜生道还是投胎做个不怎么成功的人,就看你自己生前的努力了。 但让李余说,这玩意儿跟KPI一个鸟样。 超额完成了升职加薪,将将够数的暂时留职,完成不了的随时准备“毕业”,一点业绩都没有的,你还配是个人吗? 但现在,李余迷茫了。 黑洞洞的房间,偌大的床寂寞,呃,算了,这词儿已经说过一次就不再重复了,但耳边传来的微微哭泣声,无一不在证明李余已经GAMEOVER,可以重新开号了。 这就挂了? 好蓝瘦啊! 但也不错了,前世累得像条狗,这一生好不容易俩月舒心日子,好像也没什么遗憾的了。毕竟,不是谁都有福气享受996福报,更不是谁都可以 似乎有不知名的“鬼”飘过,似乎有“鬼”跑来围观,又似乎有“鬼”在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但,这一切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让我好好睡一觉吧,两辈子都很累了,我该歇歇了。还有那些讨厌鬼,能不能让我清静一会儿,怎么死都死了还要忍受别人,呃,别鬼的议论? “厌胜之术?朕不相信!有朕在,谁也伤害不了我的乖孙子!” 似乎是天后的声音响起,但李余又觉得不可能。 就天后那个性子,真到了地府估计阎王爷都得被玩死。所以,阎王爷才特意晚收了她好些年? 所以,这一切都是幻觉,不过是自己对她老人家还抱有希望而产生的幻觉。 算了,我还是接着沉沦,继续沉醉在这春风沉醉的晚上吧! 天后的声音好像又出现了:“你说的真的可行吗?” 然后,某鬼的声音飘飘忽忽,听不真切,但好像是在给天后出什么主意。 究竟是什么主意呢,李余很快就知道了,因为他已经伤痕累累的某处,忽然传来了巨大的、无法忍受的疼痛。 李余一跃而起,捂着脚狂跳,还不忘中气十足地口吐芬芳:“这是哪个大聪明,用针扎劳资的脚趾头呢?你给我等着,劳资不弄死你算你牛鼻!” “放肆!尔身为天潢贵胄,怎能学那市井无赖一般出言不逊?”天后的声音又出现了。 等李余回过神来看的时候,一屋子的熟人,比他这个刚刚烤熟的人还熟。可不是嘛,天后、婉儿、狄仁杰、张柬之,还有福伯和福婶,连脖子上还缠着绷带的杨炯都在。 李余的眼泪,库叉一声就流下来了,这是被人团灭了啊! 劳资辛辛苦苦就积攒了这些人脉,一下子又被打回原形了吗? “奶奶,您怎么也死了?还有你们,怎么都死了呢?” 别人还好说,因为在阎王爷那里面子没那么大,说拘了也就拘了,可天后不应该啊!就天后这种祸害,呸呸,这种天命之子,还没完成终极目标怎么可能就挂了。 看李余痛哭流涕,天后笑了,笑得很开心:“你个臭小子,算你还有点孝心。巨子,请不要在意小儿辈的无礼,朕替他向你赔礼道歉了。” 巨子? 墨知的老爹? 李余看着手拿钢针把他捅的,在场的唯一的一个陌生人,也跟着笑了:“多谢巨子救命之恩,多谢!您可知道,我可是想死您了啊!” 自从墨知那个二笔青年出现,李余就在等巨子这条大鱼。 申公豹告诉我们,打了小的,就会引出老的。 而且,只有墨知那家伙才会相信,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脱离他巨子老爹的掌控,还能带着一堆人到东都来拓展业务。 墨家巨子嘛,逼格在那摆着。万一低三下四的毛遂自荐不成还被人奚落,脸就丢大发了。 所以,派儿子出来探探路,成了当然好,不成也是少年人不懂世间险恶,只当是吃一堑了,继续蛰伏。 巨子一捋胡须,微微点头:“哦,乡下野人,倒是有劳王爷记挂了。”蛋定的一比。 世外高人嘛,要的就是这个范儿! 李余笑笑,问道:“小子沉沦于幻境中时,曾有两次强光照射,想来也是巨子的手笔了吧?” 巨子颔首道:“王爷被奸人所害,沉迷于那红尘幻境不能自拔,是以老夫借天地大道用神光照射。所幸王爷福泽绵长,第一次虽不知避开,但第二次时已经知道闪躲,因此才能得救。” 李余手一伸:“拿来!” 巨子愕然:“什么?” 李余道:“你的神光呀!” 看李余如此厚颜无耻地不仅不报答别人的救命之恩,反而还要强要别人的法宝,大家的脸都臊得通红。 这还是个人吗? 再说了,那是天地大道的神光,你把握得住吗? 李余转向天后解释道:“这可不是孙儿贪图别人的东西。您还记得,我跟您说的,那些琉璃的妙用吗?” 天大地大,都没有江山社稷大。 天后一听事关军国大事,也不讲武德了,只对那巨子一字一顿地说道:“墨言,交出来,为朕,为大唐所用。否则,死。” 060 疯子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60 疯子 墨家巨子的咖位,不可轻侮,除非,加钱。 而天后给出的筹码,明显不够,还妄图用性命威胁人家,叔可忍婶不可忍。如果是李余,早一杯热茶泼到老板脸上,让他知道打工人也要面子的了。 果然,墨言傲然一笑:“多谢陛下赏识。微臣这就把宝物献出,请陛下和王爷查验。”说完,就很配合地拿出那件神奇的宝物,一块水晶磨制的凸透镜。 果然,神话只存在于神话之中。所谓的神光,不过是聚光照在了李余的瞳孔上而已,一般医生在查验死者是否很安详的时候都会用这一招。 但,你可是巨子,墨家的巨子啊,很牛掰的说,就这么被富贵移了、被威武屈了吗? 狄仁杰道:“正统的墨家早已绝嗣,如果下官没猜错,这位巨子应该是承袭自秦墨。专以百工为要,不再拘束于‘手足胼胝,面目黎黑,役身给使,不敢问欲’的规矩了。那么,阁下是田襄子一脉了?” 前面两句,是给李余科普。最后一句,就是在查问墨言的来历了。 既然HR要查简历,就要实话实说,否则万一哪天被人发现你连“知网”都不知道,岂不是会人设崩塌? 墨言并不讳言,坦然承认:“墨家式微已近千年,哪里还有什么自己的主张。平日里,也不过是耕读传家而已。” 顺便再搞点小发明? 或者是暗戳戳地祭祀先祖,希望哪一天能恢复先祖的荣光? 但一个有掌控力的老板,绝不会在乎手下的人有野心。 既不喜欢钱,也不想要什么钱,你拿什么激励他,爱情吗? 显然,天后就是这样的老板。 也不多说,天后直接安排:“明日你就去将作监任少监,负责……”天后扭头看向李余:“负责什么来着?” “老花镜、望远镜、显微镜的研发。”李余说道。 事有轻重缓急,也要遵循从易到难的规律,所以,先让墨言小试身手,做个高端的水晶老花镜出来,给重要人物试用,也看看这位巨子是不是真的很巨。 至于谁是重要人物,当然是,福伯了! 福伯:为什么是我?我最近又让小郎君生气了? 其他人:为什么是他?难道我不重要吗? 为了避免引起其他人的误会,李余说道:“是这样子的,每一件新生事物在出现之初,一定要经过不断的试错修改再试错修改的过程。而老花镜的原理是……” 天后摆摆手:“这些事,你自己知道就好。你不需要跟他们说,他们也不应该知道。你且安心在这宫里修养几日,待祖母揪出那些魑魅魍魉给你报仇!” 李余这才注意到,这不是他的狗窝,而是富丽堂皇的上阳宫,的芬芳殿。 虽然是个靠北的偏殿,但好歹也是皇宫,各种硬件设施都比较齐备,最重要的是,安全。 出了宫有刁民能暗算本王,我就赖在宫里不走了,看还有谁能奈我何? 哈哈! 正暗自得意,轰隆! 轰隆隆! 接连几声巨响传来,惊得李余花容失色:我这还没怎么装呢,就要遭雷劈吗? “护驾!” 姬无断大喝一声,自己却先逃了出去——哦,不是逃,不仅没逃,反而屹立在殿门外,手持不知从哪里淘换来的长剑,迎风而立。 那架势,一看就知道,这位汉子很威猛,想进门除非从他的尸体上踩过去。当然,如果不是他身后还站着一群没名堂的人,效果也许会更好一些。 须臾,有小太监来报:“密室那边突然起火爆炸,并有浓烟升起。小的们因为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不敢救火。” 李余一听就急了,我的科学家还在里面待着呢,这要是没了,会不会导致巨子生气,然后跟我玩命啊? 墨言显然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还是那副淡定模样:“初春阳气上升,走水的事也是有的。” 李余搓搓手,很是不好意思:“巨子啊,我问一下,您有几个儿子?” 墨言捋须道:“老夫不喜女色,家中只有拙荆一个,膝下也只有一个儿子。” “这个……您考虑过生二胎吗?如果可以,三胎也可以安排上。我出钱!” 这个号已经废了,再开一两个小号重练,也是个好的选择吧? 开号的费用我都替你承担了,够仁义吧? 看着那边的滚滚黑烟,再看李余一脸便秘的死样子,墨言哪里还能不知道,他的宝贝儿子八成是凶多吉少了。 嗷呜一声,墨言撒丫子就往那边跑。 一边跑还一边哭喊:“傻孩子啊……早就告诉你这些当官的没好人……你不听……我的儿啊……” 此情此景,张柬之这个局外人被小小感动了一下,唏嘘道:“舐犊情深,墨家巨子真乃至情至性之人也……呃,你们瞪着我作甚?” 李余报以同情的目光,狄仁杰则直接拍了拍张柬之的肩膀说道:“孟将兄,以后说话之前,先看看地方,行吗?” 可不是嘛,宫中密室发生了爆炸,而且好像巨子的儿子还被困在里面,你觉得这件事和天后有没有关系? 却说那边,墨言没跑出几步,就见一个衣衫褴褛到只剩几根布条搭在身上的行为艺术家迎面奔来。 那艺术家头发也秃了,脸也黑了,鞋子还剩下一只,还边跑边大喊:“我成了!成了啊!李余,这下你可以放我出来了吧?” 擦肩而过之际,墨言觉得那人似曾相识,却没来得及多想就继续往前,但刚跨出两步,就觉得不对劲了。 卧槽,那不是我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聪明过人(此处省略一万个褒义词)的儿子吗?怎么弄成这个熊样了? 是了,都是李余害的! 我那可怜的娃,都这副熊样了,还不忘向李余求饶,这是经历了多少苦难,才会如此的畏惧啊! 李余,耶耶跟你不共戴天! 墨言一把拉住宝贝儿子:“不慌,一切都有为父给你做主!你说,是不是有人害你,为父给你报仇!” 墨知却是毫不领情,一把推开他善良的父亲:“你谁啊,别妨碍我跟王爷汇报进展!” “疯了,你这是被坏人逼疯了啊!”墨言放声痛哭,如杜鹃啼血老猿哀鸣。 而他口中的坏人,也就是李余,居然还在远处指指点点:“看见了没有,要想做出成绩来,就得把自己逼疯。” 随即又高声喊道:“小墨,是不是造出什么厉害东西了?快来说说!” 墨知挣脱碍事的老爹,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你猜我发现了什么?我发现,把硫磺、硝石、木炭放在一起……” 李余摆摆手,一脸的循循善诱:“配方不要说,我知道你知道的,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我就想问你,你觉得这个东西,能有什么用处呢?” “能干什么……” 墨知挠挠头,陷入了沉思。 想了半天,墨知一拍大腿:“春天到了,由到了蚊虫肆虐的时候,如果用此物熏烧,必可使人免收蚊虫叮咬之苦。” 这脑子是怎么想的,鼓捣了这么厉害的一个玩意儿出来,你居然只想到做蚊香?还有没有点远大理想了? 看来,疯得还不够彻底啊! “你是不是被屁,咳咳被炮崩坏了脑子?要不先休息一下,换换衣服,跟你父亲相认,免得他老人家担忧。” 墨知狡黠一笑,低声道:“我早看见他了,就是不想跟他说话而已。” 好嘛,这个逆子! 061 天威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夜幕降临,一切罪恶都将被掩埋。 虽然上阳宫很宽敞,属于容积率很低很低开发商都要哭死的那种,但墨知的惨叫声还是能传出很远很远。 可以听得出来,老墨跟小墨进行了一番坦诚友好的交谈,并亲自指导小墨强身健体,以便应对诸如李余这样黑心肠老板的压榨。 期间,小墨进行了数次无效的反抗,但很快就被另一轮更加狂暴的暴击给折服。 如此野蛮的行径,简直是,大快人心啊! 李余躺在床上,感慨道:“如此,方有人间烟火气呀!” 坐在桌子旁的天后笑道:“怎么,我的乖孙儿似乎还挺羡慕?要不,奶奶让你见识一下刑讯的手段?” “不用了不用了,咱都是自己人,不要误伤友军。”李余急忙谢绝了这份好意。 人间烟火嘛,在旁边看着挺好,真到了自己身上,只怕就没那么好玩了。 上官婉儿端过一杯茶,温言劝道:“你今日魂魄受创,还是不要思虑太多才好。这是一杯安神茶,你饮了后就好好安歇吧。” 天后大笑:“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呀!婉儿这是抱怨朕,不让你好好歇着呢。” 李余也笑:“奶奶是关心我才想多坐一会儿,不妨事,我也没那么脆弱。而且,奶奶恐怕还有话要问我吧?” 天后点点头:“你明白就好。你且把今日的情形,包括你在幻境中所看到的一切,都详细说一遍。” 对今天的遭遇,李余也觉得很奇怪。 不是说巫蛊都是封建迷信嘛,怎么到自己身上就这么厉害了? 退一步讲,就算是真有法力通玄的大神,自己这么一个小角色,也犯不着如此大动干戈吧? 随便派五六七个死士,自己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听李余说完经过,天后恨恨地说道:“那两个贱人,真是阴魂不散!当年朕就应该把她们挫骨扬灰,再封印进宝塔,让她们永世不得超生!” 当然,天后也不是特别迷信的那种人。 王皇后和萧淑妃两个人活着的时候都不是她的对手,又怎么可能突然法力大增出来祸害人间了? 所以,这背后一定有人在装神弄鬼。 至于目的嘛,大概就是蛊惑怂恿李余这个天后身边的红人,以待在适当的时机激活这枚棋子,起到出奇制胜的效果。 就算不能策反李余,在他心里扎下一根刺,再略微撩拨一下,谁知道会不会捅出一个天大的窟窿来呢?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可巧墨言找来,机缘巧合之下救了李余。 这可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 上官婉儿如是评价。 李余大怒:“等我修养好了,定然要欺负你一辈子,让你知道一千年有多么漫长!” 上官婉儿抛了个媚眼,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来啊,等着你。” “咳咳!”天后有些不悦了,“婉儿你是越来越放肆了,还不退下好让李余好好休息一下。” 婉儿走后,天后对着空气说道:“李余的话,先生可听明白了?” 窗外似乎有黑影晃动了一下,大概算是个,回答? 天后又道:“内卫已在明处,大概是不中用了。那就请先生出手彻查此事,朕要知道,此事究竟是李显还是别人的手笔。” 窗外黑影再闪,然后,一切又重归于平静。 对于天后的这一番神操作,李余既惊讶,又觉得理所应当。 大人物嘛,底牌怎么可能那么随便就被人看透了,所以天后这里肯定还有隐藏的后手,就是不知道这个黑影是何方神圣,能不能跟那个黑手掰一掰手腕。 别前戏很足,出场就挂了,那就闹笑话了。 这方面,李余的经验很丰富。 天后也没有解释的想法,反而问起另一件事:“墨知似乎是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朕能知道配方吗?” “瞧您说的,瞒谁也不能瞒您呀!这个东西是这样的……” “果真有这么大的威力?”天后不太相信。 如李余所说,这几样寻常的东西掺和在一起之后,一旦点燃就足以开山裂石。虽勇冠三军的虎贲之士,在此物面前也立刻化为齑粉。 “这有什么?如果量足够大,成分再进化一下,千八百人的一下子就没了。如果进化到了极致,一颗,只需一颗,就可糜烂千里,数十万人顷刻灰飞烟灭……” 想起被核平的小日子过的不错的那些人,李余的心里就满是快感。 可惜了啊! 这么严肃的事情,天后居然听乐了:“你啊,就是爱胡思乱想。世间若有此物,岂不是连天地之威都不如了吗?” 天塌地陷,山崩海啸,是为天地之威,非人力所能及。 但李余较真了:“这怎么是胡思乱想呢?我亲眼见……也不是亲眼啦,但反正就是见过。” “好好好,就算朕的好孙儿见过。可是,你会做吗?” “这……” 连特呢特都造不出来的李余,让他造个胖男孩,确实是为难他了。 天后拍拍李余的肩膀,安慰道:“好好睡,奶奶护着你。有朕在,没人能伤害得了你。” 得了保证的李余,呼呼睡去。 天后却打开了窗子,看向夜空喃喃自语道:“你要知道,天威不可测,但天威更不可逆!在这人间,朕,就是天!” 那目光,似乎能穿透浓浓的夜色,看透每一个宫殿,每一间房屋,每一个人。 夜深人静。 永巷,集中居住着没有品级的杂役宫女,或是被冷落的妃嫔。 一辆虽破旧但宽大的独轮车,正悄无声息地被人缓缓推动着。时不时地从屋子里飞出的黑影,恰巧就落在那推车上,一动不动。 不多时,推车上就满满当当的。 推车人似乎有些不耐烦,小声嘀咕了一句“办事越来越糙了”,就随意地拨弄一下,以便把“货物”摆放的更整齐一些。 同样的场景,同时也出现在千牛卫的营房,安置先帝妃嫔的仙居院和安福殿。 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但一切似乎又有了不同。 以致于,当天亮的时候,不少人惊讶地发现,身边的人似乎有些不一样,似乎是少了某些人。 但只要自己还活着,别人的变化或离去,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太阳,照常升起。 062 太平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毕竟年轻,毕竟宫里很安全,火炉烧得也很旺,李余恢复的也就很好很快。 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梦想是不可能实现了,但睡觉睡到自然醒,也是很让人心旷神怡的嘛! 更何况,今天姑姑还要来了呢? 嚼烂柳枝蘸上青盐扑上香粉,坚决拒绝了嬷嬷们要给自己打腮红的不良企图,李余揽镜自照,赞一声“你小子真帅”,就兴冲冲地接,呸呸,迎客去了。 整个上阳宫,也是洋溢着一派喜气,处处张灯结彩,昨日因李余突然倒下而凝聚的阴霾,也一扫而光。 那些或参与或旁观或被殃及的池鱼,也不过是变成了天后书案上简短的一行数字,就再也没有了一丝涟漪。 就连天后,也极其少有的站在殿门口,迎接自己的女儿。 至于女婿? 你个外人,就别把自己当颗葱花了吧! 甫一下轿子,一身白裘的太平公主,就像只精灵一样飞了过去,直入天后的怀抱,实实的把周围人吓了一跳。 这要是扑倒了天后,可怎么办? 天后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嘴巴一撅,佯怒道:“你这都是当母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疯疯癫癫的?摔着了怎么办?” “这不是想念母后了吗,哪有您这样一见面就训人的?您要是不喜欢,我可就回去啦?”对天后的脾气,太平公主拿捏的那叫一个稳当,根本就不在乎天后嘴上说什么。 嘴上说的再好听,哪有实际做出来的有用? 天后拍拍自己女儿的脑袋:“你呀,这么大了还疯疯癫癫的,也不知道驸马会不会嫌弃朕教导无方呢?” 太平公主一瞪眼:“他敢?” 回头又问充当背景墙的驸马薛绍:“你会讨厌我嫌弃我吗?” 手里牵着一个娃怀里抱着一个娃的薛绍:“呃……” 太平公主又邀功似的转回头,看向天后:“母后您看,他不会。” 薛绍:“……” 在你娘家人面前,你让我怎么说才能不被揍死? 千言万语,不如一默啊! 天后却是有些不高兴了,轻声斥责道:“你府里难道缺少一个使唤的婆子,怎的让驸马自己抱孩子?定然是你刁蛮成性,不顾夫妻相处之道。这夫妻之间啊,还是要互相尊重些才好。” 驸马薛绍,是高宗同母妹妹城阳公主的第三子,跟太平公主是妥妥的亲表兄妹,不是寻常勋贵。 也就是城阳公主去世了,否则,就太平公主这个做派,还真不一定能在自己的婆婆兼姑姑那里讨了好。 “知道了知道了,烦死了。”太平公主一边极其没有诚意地敷衍着,一边拉着天后的手往里走,“母后您是不知道,长安那边可是冷死了,我大年初一就想往东都这边来,都怪三郎说不合规矩,这才……” 走着走着,太平公主忽然觉得,旁边好像多了个人,一回头就看见了李余忍不住说道:“这谁呀,怎么这么没规矩?” 李余急忙自报家门:“姑姑,我是李余。” “哦……”太平公主似乎想起来了,“是李余呀,你有事吗?” 都说一孕傻三年,太平公主琴瑟和谐,婚姻圆满,家庭幸福,三年抱俩,还有望四年抱仨,所以现在还迷迷糊糊的就可以理解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薛绍挑来一担同情,辩解道:“贱内不识礼数,还请这位公子不要见怪。没请教台甫是?” 得,没一个人认识李余是哪根葱的。 按规矩,这个时候李余应该表明自己大侄子的身份,跟姑姑姑父组成相亲相爱的一家人群聊才对,奈何太平公主又说话了:“你说谁贱?谁是贱内?薛绍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娇憨和刁蛮的差距,只在一线之间。 一个女人在外人面前,如此口吻直呼丈夫的名字,无论怎么论都算是失礼之极。 天后立刻就生气了:“令月,这就是你的为妻之道?朕真是对你太过娇纵了,才让你如此不知进退!还不速速向驸马道歉!” 李令月嘴一撅:“道歉就道歉!”噔噔噔走到薛绍身边,盈盈一礼:“驸马大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奴家可好?” 薛绍哪敢接受,只得还礼:“娘子客气,小生担待不起呀!” “就知道你担待不起。哼!” 李令月傲娇地往驸马怀里一靠,示威似的看着天后:“我们俩和好了,母后您看?” 天后笑得乐不可支:“你呀,也就薛绍的性子能受得了,换个人非得被你给气死不可!薛绍,你可别怪舅母管教无方哟!” 一声“舅母”,算是给今天的活动定下了基调。 今天没有君臣,只有长辈和晚辈,哦,还有李余这个更晚的晚辈。 摆宴的间隙,李余才有机会仔细看看自己这个大名鼎鼎的姑姑。 武后一朝,名女辈出。 有日月当空的女皇,有才貌俱佳的上官婉儿,有金莲转世的韦皇后,还有就是这个“几乎拥有天下”的太平公主,李令月。 此时的李令月,正是“小乔初嫁了”的时候,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刚成年女子的稚嫩,少妇的成熟,天之贵女的雍容,就这么奇妙地融为一体。再加上那丰腴的身材,把薛绍迷得不要不要的。 当然,李余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杨过。但薛绍不在乎,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李令月,似乎想把她看进眼里、心里,一刻都不想放开。 也是,看自己的老婆,合理合法,怕啥? 天后这个过来人,焉能不知年轻人炽热的情感,掩嘴轻笑了一下,拉着李令月问了几句体己话。 问的什么不得而知,但李令月的回答倒是很响亮:“别看长得还是那么回事儿,那方面,其实……一般。嘻嘻……” 薛绍大怒:“我……我怎么就一般了?!” 虽然李令月说的话与事实严重不符,但苦于无法拿出证据证明自己龙精虎猛卓尔不凡,薛绍只能以无力的“哼”结束这个话题。 见爱女的生活幸福美满,天后欣慰地拍拍李令月的手:“你们俩也不用这么作怪,故意逗母后开心。虽然你们离得远,但朕身边还有你四哥,哦,还有李余陪伴。” “怎么没提三哥?” 薛绍小声嘀咕了一句,就被李令月岔开了话题:“怎么不见四哥?还有这个李余,究竟是哪位宗亲?” 什么叫尊贵? 尊贵就是我可以看不见你,你却不能看不见我。 李余笑眯眯地站起来,躬身行礼:“侄儿李余见过太平公主、驸马都尉。” 李令月这才想起来,恍然大悟道:“哦,你是李孝……我二哥的儿子,好像最近还挺出名的。那个什么跟什么,好像就是你写的?” “哈哈,略懂略懂。” 太平公主不是上官婉儿,李余也没打算跟她谈论诗词,就打算随口敷衍过去。 李令月却不干了:“咱们第一次见面,你难道不该送点礼物给你姑姑吗?写首诗吧,我不挑!” 你是不挑,但是不是搞反了顺序,难道不是你这个当姑姑的长辈给个见面礼或者大红包吗? “看你那抠搜样儿!”李令月随手扯下薛绍腰间的玉佩,丢了过来,“拿去,够你的润笔费了吧!” 薛绍一脸的便秘。 这一趟探亲之行,玉佩也不知道丢了多少了,就这最后一块,也保不住了。败家啊,败家啊! 李余接过来一看,上等的和田玉籽料,换一首诗绰绰有余了。当即背诵,咳咳,就吟诗一首:“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扶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谢姑姑赏赐,这首诗就送给姑姑了。希望姑姑姑丈能够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诗仙的名作,自然非同凡响。 薛绍听得眼睛直放光,拉了拉李余,小声说道:“这首诗,对外能不能说是姑丈我写的,而且是特意给你姑姑写的。” “行啊,加钱!” “这……” 薛绍就不明白了,都是文人的事儿,怎么还要钱呢? 天后笑道:“做人不能太贪心呀!薛绍,你就给点钱打发你这个穷侄子吧!” 姬无断也凑趣道:“奴婢们也想沾点喜气,求驸马赏赐个三瓜两枣的,可好?” 薛绍:“……” “哈哈哈哈……” 除了薛绍,整个上阳宫洋溢着欢笑声中,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如果李显没出现的话。 063 命运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昨天,上阳宫出了这么多的事,于情于理李显都应该露面。 但李显心里实在是膈应,既不愿意看天后那张臭脸,也不想主动来找骂——大概没几个人愿意主动找骂的。 但今天,他来了。 据说是因为他亲爱的妹妹来省亲,也因为许久不见妹妹心里甚是想念,还因为父皇突然仙逝的时候妹妹刚刚诞下麟儿不便前来奔丧,妹妹心里很是难过,需要他这个皇兄宽慰一下。 当然了,更重要的是,他要为近日操劳国事而无暇向太后问安的过失道歉。 别人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李显这么说了,也就尽到了为子为兄的义务。 天后听了,也不说话,只是那么静静地坐着,似乎在等着李显的下文。 李令月没有这个资格,急忙上前致谢:“皇兄说哪里话,妹妹对皇兄也甚是想念。这边见过了母后,自当前去拜见皇兄。” 李显微微点点头表示收到,也不说话,只是直视着天后。 “皇兄你怎么……” 李令月也是有脾气的,刚想提出不满,就被薛绍拉到一边,摇摇头,示意现在情况不妙,不是撒娇卖萌的时候。 别看李令月好像挺彪悍的一个人,在大事方面还是很能听进去夫君的话的,也就气鼓鼓的一噘嘴,偃旗息鼓了。 薛绍多精明的一个人呀,迅速地找到李余这个替罪羊:“贤侄的诗才真是了得,只是姑丈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余嘻嘻一笑,低声道:“姑丈您不厚道呀,拿我来吸引火力。” “嘿嘿……配合一下,算姑丈承你个情。” “行!要我怎么配合?先说好啊,有危险的事情我可不干。” “放心!姑丈怎么会坑害你呢?”前一秒还喜笑颜开的薛绍,猛然提高了嗓门,“什么?你看上了我的婢女?简直是岂有此理!” 这个王八犊子,扯谎也不知道扯个靠谱一点的! 李余靠近了,嘴唇张了张,也高声喊道:“什么?你要我所有的诗作都署上你的名字?你家的婢女是金子做的啊?” 来啊,互相伤害啊! 我要是玩不过你我就叫你姑父! 只可惜,这样的小伎俩根本瞒不过天后,也瞒不过李显。 “住嘴!” 李显厉声喝道,却并没有勃然大怒把这两个不靠谱的家伙轰出去,让急等着离开这个即将失火的城门的两条小鱼很是失望。 李显终究还是耐性差点,率先开炮:“敢问太后,前夜宫中走失人口数百,甚至包括金吾卫的将士,究竟是何原因?” 天后似乎是有些失望的摇摇头,淡淡地说道:“宫中有奸人隐藏,故此清理了一番。皇帝还有什么问题吗?” 李显就等着这一句呢,接着发问:“听闻昨日上阳宫这里有不明原因的起火,甚至是爆炸。太后以为是什么原因呢?” “春气升腾,天干物燥,偶尔走水也是有的。” 李显冷笑一声:“哼哼!只怕不是走水,而是有心人在秘密做一些违禁之物、行那违禁之事吧?” “或许有吧。” “怎么叫或许?” 李显似乎觉得自己掌握了什么了不得的把柄,嗓门都高了起来:“父皇的灵柩还停在甘露殿,太后就私自留宿外间男子,还是多名男子。太后,您就不怕父皇的英灵不安吗?” 完犊子了! 勉强也可以算是被留宿的男子之一的李余,见李显又一次出昏招,内心不禁一阵哀嚎。 慢说先帝已经“先”了,就是先帝还没“先”的时候,也没有儿子捉老娘的奸的道理吧?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无论是不是证据确凿,丢的都是自己的脸。 天后有这么一个“大孝子”,是不是得被孝死? 果然,天后的脸瞬间就结冰了,死死盯着李显说道:“李显,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 李显明显是打好草稿来的,说出话来那叫一个引经据典、振振有词:“当年秦宣太后面首数百,终为后人所耻笑;吕后残暴不仁,亦落得声名狼藉、诸吕尽遭诛杀;还有那北齐冯氏姑侄、北魏胡充华,为一己之私欲而导致家国灭亡。凡此种种,殷鉴不远也!” 你在说什么? 这几个人,吕后我大概知道,至于其他几位,哪位大佬给介绍一下? 很明显,除了李余,其他人的历史都是满分,对这几个女主的丰功伟绩很了解。 天后笑道:“皇帝最近没少读书啊,甚好甚好!那么,依皇帝的意思,朕该怎么做才能避免遗臭万年呢?” 李显面现悲容,似乎很是痛心疾首:“太后说哪里话,我们母子连心,孩儿怎能坐视太后声明扫地?莫如,一如太祖故事?” 武德九年,太宗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射杀太子李建成、齐王李元吉及其诸子。唐高祖李渊见李世民英武不凡有明君之资,就“主动禅位”搬进大安宫颐养天年。 期间,李渊发愤图强重新做人,给李世民生了一大堆的弟弟妹妹。其中,有好几个现在还活得挺滋润的。 所以,李显其实不是来捉奸,而是送温暖来了? 条件也不过分,只不过就是要求天后把本就属于他的权力还给他而已。 说实话,如果换成李余只怕立刻马上就答应了。 只是,天后对于权力的渴望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如果朕不答应呢?” “哼哼!”李显冷笑连连,像肚子疼一样。 只是用阴冷的目光扫过现场每一个人,让人觉得他好像有把握把大家全干掉似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李显也不再装孝子和好哥哥了,径直走出门去,只留下一句:“太后觉得,您能护得住他们一辈子吗?” 李令月对薛绍眨眨眼:什么意思?皇兄连我也要收拾吗? 薛绍还以眼色:别瞎掺和,别瞎琢磨,静观其变。 李令月:收到!我办事,你放心! 薛绍:其实不怎么放心。 李余乱入:两位别只顾自己说悄悄话啊,带我一起玩吧! 李令月薛绍:哼! “你们几个玩够了没有?当朕瞎了吗?” 看几个小字辈的家伙贼眉鼠眼地互相使眼色,天后不禁又好气又好笑,直接点名提问:“李余,今天的事情你怎么看?” 我又不是元芳,我能怎么看? 李余咂巴咂巴嘴,很是牙疼:“七叔可能不知道,天下大事,唯命运不可抗拒。而奶奶您,就是那个命运。” 这话说的,让所有人都对李余肃然起敬:小子,你很会拍马屁啊! 你怎么不说天后是天天后是地,天后是唯一的神话呢? 天后却很喜欢这样的话,因为她知道李余说的都是真话,因为她知道李余是个诚实的好孩子。 满意地点点头,天后道:“你七叔还是有点准备的,否则也不会来了。你现在去找一下薛怀义,免得他吃太大的亏了。” 064 斗法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听大人物说话,你得把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掰开揉碎了仔细琢磨透了,才能去做。 否则,就像主管给你五块钱让你给他买盒中华,你拿盒牙膏回去的后果一样严重。 所以,天后说“别吃太大的亏”意思就是:薛怀义现在可能要吃亏,但不能让人把他欺负死了。而且,薛怀义可能有些地方做的不好,天后要给他小惩大诫一下。 所以,李余是带着看笑话的想法到了白马寺的。 只是,一进寺门就让李余大吃了一惊。 偌大的白马寺,竟然一个和尚都没有——虽然薛怀义也不是什么正经和尚,但当一天和尚就得撞一天钟,此时的白马寺也不复往日“祖庭”的辉煌,但你好歹也弄几个真和尚应付一下门面啊? 真和尚呢,都被薛怀义给祸祸光了? 哦,好像还有一个胡子眉毛都白了的老僧,坚持守在捐赠香火钱的箱子前,等着施主们施舍一下。 “怀义大师呢?” “谁?” “薛怀义!” “想还愿?先掏钱。” “您还是好好歇着吧!” 得,这也不是什么正经和尚!耳朵都背成那样了,居然还知道要香火钱? “阿弥陀佛,施主慢走。” 老和尚宣了一声佛号,就继续守着功德箱等待下一位施主了。 好在,现在的白马寺还没有迎来自己的黄金时期,还能住人的建筑不多,很容易就找到了目的地。 “上!” 一看薛怀义的“禅房”外站着一群闲人,屋子里还不停地传出啪啪声和皮鞭抽打声,不用李余吩咐,侍卫们就一拥而上,控制住场面。 “大理寺奉旨办案,你们想做什么?”刀架到脖子上了,对方依然很淡定,隐隐还有威胁的意思。 “奉旨?奉谁的旨?”李余笑了笑,一呶嘴,“把门开开,别让大师受苦了。” 开门一看,李余又吃了一惊。 屋子里都是熟人,薛怀义和来俊臣,还有那个谁谁。 而且,想象中的薛怀义被严刑拷打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薛怀义和来俊臣坐在那里喝酒,那个谁谁在旁边玩命鞭打一块猪肉。 啪啪声,就来自于此。 薛怀义也不是光喝酒不干活,时不时地配合着发出“哎呦”、“疼死洒家了”、“好疼啊”之类的靡靡之音。 道德沦丧,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程度了吗? 三个大男人搁这玩游戏呢? 因为李余的闯入,游戏暂停,来俊臣和那谁谁躬身施礼:“见过王爷!” 虽然现在大家是同一个战壕里的队友,但李余还是不相信来俊臣。特别是那谁谁还有凶器在手,李余就更没有好脸色了。 “那谁谁,你出去!” “是。”玩鞭的那人起身就走,却还是幽怨地说道,“微臣叫侯思止,不叫那谁谁。” 李余从善如流,立刻改口:“好的那谁谁。” 来俊臣想为自己的小弟争面子,就说道:“王爷,都是自己人,多少留点面子。” “自己人?你也配和本王说是自己人?” 这世上有一种人,哪怕你千般万般对他好,但只要有一件不顺他心意的事情,他就会反咬你一口,不死不休。 很明显,来俊臣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而且,李余也不认为自己对来俊臣有什么恩情,还有个悬而不决的“灭门之仇”在那儿放着呢,只因为天后的一句话大家就能一笑泯恩仇了? 矛盾,放在明处,让所有人知道自己和来俊臣不对付,将来他构陷自己的时候,说服力也会弱一些。 只可惜,薛怀义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反而对李余的嚣张很看不上眼:“你小子最近有点狂啊!怎么着,哥哥这个庙太小,已经容不下你这尊大神了?” “薛师,你糊涂啊!” 对薛怀义,李余只能改变说法:“此人为何会来到这里?还不是奉了皇帝的旨意,来捉拿你折磨你,甚至是让你说出对天后不利的话?” 薛怀义哈哈大笑:“还以为你担心什么呢,原来是这!小来,跟你家王爷说说,你是怎么审问我的。” 来俊臣一脸委屈:“王爷,您错怪我了。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薛师无礼呀!这不,我就让侯思止拿了块猪肉鞭打,对外只说是审讯过了。” “蠢货!” 虽然勉强也算是个法子,但李余是打定主意不给来俊臣好脸色。 而且,大理寺那边,来俊臣也根本做不到只手遮天,怎么就知道今天的事情不会泄露? 李显是蠢,但他不是傻子,起码他身边的人不全是傻子。 被你严刑逼供了半天的薛怀义,连一根头发都没少,你搁这清明节烧报纸糊弄鬼呢? 所以,来俊臣啊,本王骂你是为你好!要不然,你还在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而大祸临头还不知道呢? 这一席话说的,爹味十足。 来俊臣暗骂,就你特么的歪理多!但也不得不承认,李余说的好像还有那么一点点的道理。 要不…… 来俊臣把热辣辣的目光投向薛怀义,只把薛怀义吓了一大跳:“小来,你可不能胡来啊!哥哥平日里待你不薄啊!” 来俊臣眼中闪现嗜血的疯狂,随手甩了个鞭花:“既然王爷有命,就烦请哥哥为了天后的大业受点委屈了。” 薛怀义大惊:“沃日……来俊臣你个瘪犊子玩真……啊!” 不得不说,来俊臣玩鞭还是有两下子的。欻欻两鞭过去,薛怀义的脸上就被清晰地打上了一个大大的“X”,非常的符合对称的美感。 再打下去,估计薛怀义就得破相了。 幸亏,李余及时阻止:“来俊臣,你怎么不听我把话说完就动手了呢?你看看,把薛师打得,以后还怎么让他出去见人!” 来俊臣也有点蒙圈了。 说打的是你,不让打的还是你,你到底是几个意思? “打,当然是要打的,但要玩出新花样,也不能让薛师真吃亏。你拿个被褥垫在肚子上,一棍下去,外表没伤内脏却都已经移了位。只需几棍,就能让人一命呜呼还不会被人抓住把柄。” 来俊臣这下是有点真佩服李余了:“人常说读书人都是一肚子坏水,今天我是真见识了。要不,哥哥,咱们今天玩个新花样?” 薛怀义像个受惊吓的小娘子一样,不停地摆着手往后退:“不要……千万不要啊……” 李余大义凛然地站到薛怀义面前,横眉冷对坏人,也就是来俊臣:“这是让你回复你主子的,怎么还想着打薛师?有我在,谁都休想动薛师一根头发!” 来俊臣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拱拱手说道:“微臣受教了。既如此,微臣就回去禀报圣人,说严刑拷打之下薛怀义拒不认罪,又因为王爷阻拦,所以没有把薛怀义带回,如何?” 李余笑笑:“随你。” 薛怀义这才真正放下心来,长出了一口气:“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都是明白人,拿我在这斗法呢!嘶……疼!” 065 后手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感谢李余的八辈祖宗,薛怀义英俊的相貌才得以保全,来俊臣也可以按照他的说辞,很圆满地在李显那边交了差。 只是,里外都是人的来俊臣,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今天的事情,让他明白,自己无论是权势和智谋都不如别人。这样下去,等待他的就只有一个结果,被淘汰,被抛弃。 或许,只有心肠更狠一点,才能被人高看一眼,进而培养出自己的势力,让所有人都不敢轻视自己? 心里烦躁的来俊臣,一瘸一拐地又来到早已没有一点生气的家。 习惯性地张嘴喊了声:“臭婆娘还不给耶耶开……”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该死的老爹,糊涂的老娘,木讷的婆娘,只知道要吃要喝的儿女,瞬间填满来俊臣的心头,让他心里感觉堵得慌,堵的他喘不过气来。 “大人物,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来俊臣无力地坐在地上,扭曲着嘴角,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吼。 “是的。” 一道黑影飘来,落在来俊臣身边:“你见过老虎捕食猎物吗?你觉得猎物可怜,可在老虎眼里,那些只是猎物,或者说,叫食物。所以,你会考虑自己的食物会不会愿意当食物吗?” 来俊臣对这一幕似乎习以为常,苦笑了一下:“角尊者,你下一次能不能别这么神出鬼没的,还戴着面纱?我一直就怀疑,你是不是因为长得太丑才不敢见人。” “放肆!” 角木蛟怒斥一声,一缕寒光射出,直入来俊臣的肩头。来俊臣闷哼了一下,整个脸都扭曲起来,却强忍着不出声,不求饶。 这份坚毅,角木蛟都忍不住赞道:“对别人狠不算什么,对自己狠才是真汉子。来俊臣,你不愧是星主看中的人。” 随即,角木蛟弹出一颗药丸:“吃了吧,解毒。待会儿,把你这两天的所见所闻汇报一下。” 未几,来俊臣的疼痛略有缓解,就把他知道的或者是听说的都说了一遍,并没有隐瞒什么。 因为来俊臣知道,不论他说与不说,这个神秘的角尊者,还有他背后的星盟都会知道。 至于说到被利用? 谁利用谁,还不一定呢? 角木蛟似乎很满意来俊臣的表现,又掏出一颗丹药来:“这是星主赏赐你的逍遥丸,非常珍贵!你服下就会通体康泰,心情愉悦。” 来俊臣这回却不直接吃下了,辞谢道:“属下未曾立下什么功劳,怎么敢享受这样的宝贝。不如,就由尊者服用了如何?” 你说是逍遥丸,我还说是伸腿瞪眼丸呢,怎么敢乱吃! 角木蛟用看傻子的眼神,瞟了来俊臣一眼,摇头一笑,很不客气地把那小药丸给收了起来。 来俊臣也不在意,问道:“接下来,属下该做什么?怎么做?” “关注程务挺的动向,随时向武媚娘和我报告。” “他?” “你以为,李显没有一点后手,就敢冒冒失失地向武媚娘挑衅?这个程务挺,就是他的后手!” …… ……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李显刚被天后把脸打肿,只是靠着一个所谓的“大义”就敢到天后那里蹦跶? 他是李显,不是鲤鱼,记性没那么差! 这一切,只因为两个人,程务挺和张虔勖(xù)。 程务挺时任左骁卫大将军、检校左羽林军,张虔勖任右领军大将军、检校右羽林军,他们掌控的左右羽林军专职负责保卫皇家,还有皇帝。 只要这两个人能被李显所用,在上万羽林军面前,什么内卫,什么乱七八糟的没名堂的人,都是渣渣灰。 而这两位,在李显问他们的想法的时候,说出的话也让人那么的放心:“圣人尽管放心,只要是圣人之命,臣无不照办!” 都说领军打仗的人,性子都难免有些粗野和不苟言笑,但这两位,连说出的话都一字不差,就未免很有点意思了。 只是,李显没有多想,反而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 军中男儿,一口唾沫一个坑,既然说要听从圣人的话,那就自然是不会改变的了。 而现在,谁是圣人? 我啊! 朕啊! 那么,有羽林军在手的朕,还用计较一时一地的得失吗? 昨天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李显这个一直不被看好的孩子,偶尔拿到了高分的炫耀而已。 看看,我也不是那么差哟! 只是,韦皇后还是有点担心:“这些丘八,一向蛮横无理,但也不见得都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憨货。陛下,还是要多一些准备才好。比如那李……” “嘘……” 李显左右看了看,一把拉住皇后上了龙床。 韦皇后假意扭捏道:“这还是白天,不太好吧……呃,你怎么不脱衣服?” “你呀,就是瘾大。朕这条小命,早晚非被你给折腾死不可!”李显银笑道,顺手拉住厚厚的帷幕,周围人也就很有眼色地退下了。 等到人一走,李显的眼神立刻就变了:“我觉得,咱们的一举一动好像都在被人监视着,你说话注意点。” 韦皇后大怒:“定然是那个老虔婆……” “想死啊,你就不能小声点!” 李显低声斥责道:“我让李敬业拿着我的手谕,暗中联络南衙宿卫。据他秘密回报,多数将领都支持朕,朕的胜面很大。即使羽林军不听召唤,只要能出了这紫微城,我就有把握控制住局面!” 羽林军不过万余人,而南衙宿卫,也就是内府加上太子三卫,有三万人左右。而且,他已经悄悄地调派一部分忠于他的原太子三卫的人马,秘密进入了紫微城,把守重要关口。 李显自信,就算左右羽林军都叛变了,他在这些人的保护下也能冲出重围。 “然后呢?快说快说啊!”不知怎么着,韦皇后突然兴奋起来了,抓住李显一阵摩挲。 “然后……” 李显也兴奋起来,急促地说道:“凡不听朕的号令者,杀无赦!凡首鼠两端者,杀无赦!凡曾经忤逆朕者,杀无赦!” “那老虔婆呢?” “太后嘛……”李显犹豫了一下,“如果还看不清大势,那就寿终正寝吧!” “好啊好啊,我早就看那老虔婆……嗯……嗯嗯……” 此时,窗外吹起了寒风,虽未曾呼啸,但已足够凛冽,寒彻天地。 066 天官赐福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上元佳节。 彼时的洛阳,虽号称东都,但终究不是正经的帝都,人气始终还差了那么点意思。而且,彼时的大唐,吃元宵、赏花灯、猜灯谜的习俗也还没有流传开来。 不客气地说,如果不是老李家跟太上老君强行攀亲,顺带着把这道教祭祀天官的节日给发扬光大了一下,只怕后世就要少了几天的法定假日了。 所以,强行攀亲还是有点好处的? “你这嘴啊,也太损了点!” 被强行邀请来李家吃元宵的上官婉儿,对李余扒自己家老祖宗底的做法很是不赞同。用她的说法就是,李余除了会几首剽窃来的诗词,根本就是一无是处。 也被邀请来吃元宵的杨炯,忍不住就想说:“妇孺之辈,怎可……” 于公于私,你个上官婉儿都在王爷之下,说话怎么能这么不客气呢? 刚说半截,就被杨夫人给拦住了:“人家两公婆玩笑,哪用得着你插嘴?吃这个……元宵吧!” 无怪杨氏打了个磕巴,实在是这眼前的白白的,圆圆的,清汤寡水的东西,让人提不起胃口来。 但真到了嘴里,那可真是又甜又糯,让人爱不释手,呃不,爱不释嘴啊! 狄仁杰和张柬之没那么多的戏,只是浅尝辄止就放下了,太甜,实在是吃不下啊! 而且,两个人还很荣幸地接到了圣人的邀请,参加今晚的宫中宴会——都是有品级的官员,都是名扬天下的大V,受邀参加宴会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说句谦虚的话,要不是看在王爷的面子,我们才不来参加这莫名其妙的宴会呢! 李余笑了笑,端起自己精心制作却无人问津的元宵,美美滴吃了一口,咂巴了一下嘴,顺便回忆一下逝去的青春,却是什么话都不说。 小盆友,知道你们有很多的疑问,但是我就是不说,嘿嘿! 只是,不是每个人都是甜党,对元宵里裹的枣泥馅也是各有看法。 美女,如上官婉儿、杨氏者,很喜欢;丑男多作怪,如几个臭男人,就对这种软软的甜甜的甜品嗤之以鼻孔。 张柬之只是吃了一口,就放下了:“王爷果然聪慧,做出的食物都如此美味。” 美味你就多吃点啊,浅尝辄止是几个意思? 没想到,这家伙还有下文:“岂不闻,治大国若烹小鲜。想来,王爷在治国之道上也颇有心得了吧。” 会做饭就能治国,那些顶级厨师岂不是个个都能当地球球长了? 看李余兴致缺缺,狄仁杰出来打圆场:“孟将兄,今日既为佳节,公事且留到明日再说不迟。” 张柬之反驳道:“留到明日?明日之事,谁敢说会不会有什么变化?今天的事,还是今天了结的好!” 像张柬之这种人,说好听点叫忧国忧民,说不好听点那就是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要不是看在他是个忠臣,将来还会干出一番事业的面子上,李余早就把他赶出去了。 主辱臣死,李余吃瘪了,骆宾王这个长史就得替他找补回来。 骆宾王冷笑一声:“这位张司马真是好大的官威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太傅呢!” 张柬之可不怕骆宾王的破嘴,反唇相讥道:“老夫自束发就学,读的是圣人教诲,学的是忠孝节义,为的是家国社稷,从不在意官职大小,更不会趋炎附势。倒是你,少年成名却汲汲于功名利禄。嫌弃临海县丞官职卑微,就来到王爷这里摇唇鼓舌、百般挑唆,希图幸进。怎么,这王府长史做的又不满意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老张这破嘴也不是吃素的! 别看老骆一天到晚小嘴叭叭的,真碰上老张这种行得正坐的直的老可爱,也得抓瞎。 骆宾王委屈地说道:“王爷,您真的听不出来吗,他在指桑骂槐,骂您呢!” “骂就骂呗,人活在世上不是你骂我就是我骂你,公平!” 被社会毒打多年的李余,早已深得精神胜利法的真谛。面对总经理和主管那种唾沫星子喷脸上的唾骂,都能做到表面上虚心认错内心里还击以“我嫩爹”,就张柬之这么文雅的嘲讽,也算骂人? 洒洒水啦! 叫不醒装睡的人,劝不动吃翔的狗。 张柬之失望地看着李余,痛心地说道:“王爷,您真的打算隔岸观火,放任事态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吗?” 这世上就没几个真正的傻子,官场更没有。 太后跟皇帝两个人斗得不亦乐乎,在有些人有意无意地传播下,早已闹得尽人皆知。张柬之虽然职位暂时还没上去,但并不妨碍他知道这种情况。 而且,在张柬之的预想中,这样继续争斗下去,必然会出现更为严重的后果。二虎相争,必有一伤。 玄武门之变,有可能再次重演! “不会!”李余笃定地摇摇头,“一切都在天后的掌握之中,也不会出现你死我活的结果。” 历史上,没有李余的掺和,李显不是照样地愉快地活了下来,还活到二十年后焕发了第二春了。 而现在,连谣传“被自杀”的李贤都活得挺滋润的,李显怎么可能被人干掉? 多虑了啊,老张。 只是,这些话不能跟别人说,说了别人也不会相信。 更何况,张柬之这种满脑子忠君思想的家伙,根本也不会允许一个女人随意废立皇帝,太后也不行! "看来,王爷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了,是吧?“ 张柬之也不再劝说,向周围的人看去,杨炯、狄仁杰——骆宾王这个狗腿子,直接被他忽略了。 杨炯苦笑了一下,指指脖子上的疤痕,摇摇头。 狄仁杰的脸则扭曲的跟便秘似的,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不是他不想回答,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参与废立之事的人,往往都不会有好下场。 赌对了,看似可以升官发财,但谁知道你是不是投机分子,将来会不会受到清算? 赌输了,那就万事皆休,全家凉凉。 想了想,狄仁杰还是不忍看见老友一条道走到黑,劝道:“孟将兄身为地方官吏,以牧民养民为第一要务。只要咱们把地方治理好了,谁在那个位置上,真的很重要吗?” 有句话狄仁杰没说,但大家都明白。 豫王李旦搞得那么一出好戏,御史台连个屁都没放,候补人选确凿无疑的啊! 所以,不管谁胜谁败,皇帝还是老李家的人在做,朝廷也不会有多大的动荡,操那个心干嘛去? 张柬之摇摇头,整理了一下冠带,右手在前左手在后两拇指竖起,面向李余正式鞠躬行礼:“既如此,张某就不再叨扰。告辞!” 王府未来女主上官婉儿大怒:“张柬之,你竟敢如此无礼!内卫何在?拿下!” 特喵的,右手在前行礼,你特喵的给谁拜丧呢? 李余摇摇头,规规矩矩地还礼道:“张公高义,小子佩服!但请张公听小子一句,没人会死,真的。” “哈哈哈哈……”张柬之仰天大笑,“若无人流血,岂不显得有些儿戏?若非得有人流血,柬之愿为第一人也!” 随即,出门而去。 上官婉儿抱怨道:“你个傻子,他在咒你死呢,怎么还放他离开了?” 狄仁杰幽幽说道:“张柬之那一礼,是为他自己而施啊!我们,其实都不如他。” 众人默然。 这时,远处传来高低起伏的祝祷声:“天官赐福!天官赐福喽!” 院子里,福伯也跟着祝祷:“天官赐福喽!” 李余却是刚迷瞪过来,大喊一声:“追啊!别让张柬之自寻死路啊!” 067 落定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道教奉天、地、水三神,亦叫三官,天官即其中之一。 天官名为上元一品赐福天官,紫微大帝,隶属玉清境,总主诸天帝王。每逢正月十五日,即下人间,校定人之罪福,故称“天官赐福”一说。 但大家其实都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未必都那么合理合法合乎道德规范,天官他老人家明察秋毫的,只怕也不见得会给每个人都赐福。 呼喝出“天官赐福”的口号,一来是显示自己问心无愧,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二来嘛,大概也想在新年的第一个节日有个好彩头,跟“年年有余”一个意思。 虽然年年都没余下什么,但终归是个念想不是? 当然了,这都是普通人的想法。 朝廷里的那些官员就不觉得自己干过什么丑事——没有就是没有,有也没有——而且,与其相信虚无缥缈的天官,他们更愿意相信能给他们带来荣华富贵的人,比如皇帝。 只是,这世上的聪明人何其之多,真正愿意冒险一搏的人,并不是很多。 所以,原本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上元节宴会,在天后驾临之后,场面立刻就尴尬起来。原本还龙精虎猛、鲸吞牛饮的各位大臣们,立刻就弱不禁风起来。 “哎哟,不行了,老夫肚子疼的要命,请太后和圣人原谅臣失礼了!” “哎哟,我也肚子疼的要命,要不然,咱们同去如厕?” “同去同去!” 一时间,紫微城的厕所成了最吃香的地方,大家都要争先恐后地前往观赏。 只是,现在很明显不是观景的时候,天后也不允许那么多的人一起去——人太多了,会造成交通拥堵和下水道排水不畅的好吧? “各位爱卿,今日乃万民同乐之佳节,为何要去意匆匆呢?”天后走上主位,俯视群臣,“坐!” “喏!” 各位大臣的身体瞬间好转,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膀胱的容量也扩充了,全都齐刷刷地坐下来,准备跟天后和皇帝一起乐呵一下。 不乐呵不行啊! 有几个头铁的家伙,拒不听从天后教诲,刚出了门就传来了一声“啊!”的惨叫,就再也没有了下文。 这是他们的一小声,也是他们最后的一声,更是提醒大家的一大声:厕所有风险,入厕需谨慎。 李显倒是不慌,还是那么沉稳地坐在龙椅上,摇晃着波斯进贡来的琉璃杯,看着杯中血红色的葡萄酿,似笑非笑。 “皇儿,母后来了,也不起身迎接一下吗?”天后也是似笑非笑地说道。 李显姿势不变,嘴上却不饶人:“天地君亲师,君还是要排在亲前面的。母后虽为母后,这大唐,却还是朕为君上!” 咔嚓! 李显摔出那珍贵的琉璃杯,大喝一声:“程务挺何在!” 摔杯为号的老戏码,自从被小霸王项羽玩砸了之后,似乎就没怎么成功过,这次,也不例外。 想象中的程务挺率领羽林军排众而出,镇压叛乱,进而帮助李显执掌大权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别误会,程务挺倒是出现了,只是站的位置嘛,很是耐人寻味。在贞观殿的大门处,不远不近。 说出来的话,更是奇怪:“臣在,请问圣人有何吩咐?” 这时候,难道你就不知道该做什么吗,还要朕吩咐? 朕吩咐你去死,你去不去? 程务挺才不接这个难回答的话题,只是继续执行自己的任务——审视着大殿里每一个人,的脖子,似乎在寻找,下刀的位置? 就知道你小子不是个好银! 李显冷笑了一下,继续叫下一个名字:“张虔勖何在!” 这次,跟在天后身边的裴炎说话了:“据报,太子三卫聚众作乱图谋不轨,张将军已经前去平叛了。估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李显大吼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太子三卫六千人马,还有他秘密安插进去的死士、江湖豪杰,绝不可能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人给灭了! 就是六千头猪,杀起来也会嚎嚎两嗓子闹出点动静吧? 裴炎解释道:“因为天后有命,只诛首恶从者不论,是以解决起来的难度不大。”说着,裴炎递上一份名单,详细列举了李显的心腹和死士,有些人李显都不一定记得。 当所有的底牌都被别人摸得一清二楚的时候,就等于宣布了结局。 但李显还不愿意就此认输,长身而起,目光灼灼地看着那些宗室、大臣:“诸位爱卿,你们难道愿意就这样看着朕被谋害吗?朕,待你们可不薄啊!” 还有点良心的,都转过脸去不敢对视;完全没良心的,就忍不住开始吐槽了。 陛下啊,您那哪叫对我们不薄,您明明是只对老韦家的人不薄好吧? 那个谁,哦,韦玄贞呢,出来说句话啊! 你女婿都要被人给欺负死了,你好歹出来说句话啊! 再看韦玄贞,已经面如土灰地缩在案几下面,身下好像还有一滩水渍——呸,这家伙竟然已经尿了! 离他远点,我等正人君子当然要和这样的废物划清界限!先说好啊,我可不是因为他即将失势而撇清和他的关系,大家本来就不熟的好不啦! 天后也看见了韦玄贞的熊样,出言讥讽道:“皇儿,这就是你可以把江山送给的那位?你觉得,他,配吗?” 韦玄贞只是尿了,还能摆手否认:“这都是误会这都是谣传啊!我那贤婿……呃不圣人圣人,都是一时戏言,做不得数的啊!” “是吗?”天后回头看看李显,问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李显似乎很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觉悟,不辩解,更不反抗。 天后笑着点点头,似乎很满意李显的表现,随即高声宣布:“朕意:皇帝李显,刻薄寡恩,行事昏聩,不能克继大统。即日,废除其帝位,降为庐陵王,幽居房州。” 按说旨意的宣读,应该由太监或殿中侍御史来做,但今天这个事儿,实在是太大,也就只能由天后亲自出手了。 天后诏令一下,满朝文武拜服,能说的也就只剩下了一句话:“谨遵太后旨意!” 别的,还能说什么呢? 已经不错了,比起太宗皇帝的玄武门之变已经好很多了。 最起码,命还在,不是吗? 大BOSS李显的“任命”由天后宣布,其他小卡拉就没这个福气了。 裴炎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其他人,拿出一份圣旨平静地宣读:“诏曰:李显之妻韦氏,不修妇德不敬祖宗,贬为庐陵王妃。 “韦玄贞宵小之辈,无才无德,妄议朝政,即日起废为庶民,家小尽皆发配钦州,遇赦不赦。” 宣读完旨意,裴炎很像是牙疼似的,又加了一句:“着大理寺少卿来俊臣,督办此事!” 来俊臣? 他不是圣人,哦,现在应该叫庐陵王,提拔起来的吗,怎么由他…… 是了,是了,若非有人通风报信,庐陵王怎么可能败得这么惨? 这个来俊臣,是个人才啊! 068 背叛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别人只关注来俊臣的人品,来俊臣自己却不关心这个——本来就没有的东西,就没必要去评价了吧? 他的心里充满了狂喜,既是为自己终于去掉了那个碍眼的“领”字,从今天起,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大理寺少卿了,更为自己终于站稳了脚跟而高兴。 天后亲自赏赐的官位,含金量自然就不一样了。 虽然来俊臣已经尽量不让自己笑出来,但在众人眼里,这家伙就是标准的小人得志。而在李显眼里,这就是背叛! 不可饶恕的背叛! 如果不是朕,这个瘪三早就死在李余手里;如果不是朕,这个瘪三永远都不可能有机会踏入朝堂半步;如果不是朕,这个瘪三下辈子下下辈子也做不了高官;如果不是…… “来俊臣,你为何神情诡异逡巡不前?莫要挡了豫王殿下的道儿!”见来俊臣直勾勾地盯着李显傻笑,还当了拦路狗,裴炎忍不住“善意提醒”一下。 “哦哦哦……” 来俊臣收回强加在李显身上的内心戏,留恋地看了一眼散发着无穷魅力的龙椅,押着韦玄贞离开。 得不到的东西,就不要去想,多看看眼前够得着的好处并把它装进囊中,才是最实际的做法。 来俊臣是个实在人,从不玩那些虚头巴脑的。 既然韦玄贞已经失势,还要到遥远的钦州生活,那他置办的田产啊、家财啊、妻妾啊,对了,还有生的两个女儿,都属于不方便携带的物品,很需要有好心人代为保管。 那么问题来了,谁是那个好心人呢? 裴炎好像很看不惯来俊臣,又善意了一下:“来俊臣,你如此磨磨蹭蹭意欲何为?耽误了大事,你吃罪得起吗?” “是,是是。” 来俊臣弯着腰连声应允,当好心人去了。 镜头终于可以不受干扰地集中在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两个人身上了,李显和李旦。 李旦这边,像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且最近几天身子还不合适的大家闺秀,羞答答地低着头,一丁点一丁点地往前挪。往前挪到过程中,还要一步三回头,时不时地往外看一眼,看看有没有好心人来解救他。 李显呢,就那样看着,看着,眼中满是悲伤和嘲讽。 来俊臣这种只喂了几天的狗,背叛也就背叛吧,其实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改天杀了吃肉就是。 大家本来就没什么感情,装哪门子受到伤害? 但,李旦不一样。 李旦可是朕的亲弟弟啊! 朕唯一的一奶同胞的亲弟弟啊! 朕那个淡泊名利,为了让朕安心而不惜自污的亲弟弟! 那么,朕亲爱的弟弟,你今时今日来到这贞观殿,是想做什么呢? 支持朕,斥责咱们亲爱的母后? 还是你早就和她沆瀣一气,共同要图谋朕的大位?! 朕,真是有个好弟弟啊!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积了跬步,早晚就会到达目的地。 好弟弟李旦,就那么积啊积啊,终于挪到了李显跟前,却还在纠结于一道数学题: 从大殿门口到龙椅跟前,共有四十七块方砖,其中有花纹的有二十三块,因为烧地龙而出现裂隙的有两块,那么,完美无缺的地砖有多少块?整个大殿里,又有多少完整的,多少破损的? 要不,我再到门口重新数一遍,大家觉得怎么样? 只可惜,这个正当的符合勤学好问的要求,李旦终究还是没敢说出口。 他怕,他怕母后让他跪着把每块地砖都数一遍,更怕母后让他把每块地砖都磕一遍。 终于,两个人的目光相聚了。 李显笑道:“八弟,你来了?你不怪七哥没邀请你吧?” 李旦摇摇头。 “哈哈,不怪就好,不怪就好啊!”瞬间大彻大悟的李显,仍然笑眯眯的,“其实,就算七哥不邀请你,你也会来,是吧?” 李旦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 李显还是笑着,说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财帛动人心,更何况是这至高无上的权位呢?当年,咱们英明神武的太宗爷爷,不也是搞了个玄武门之变吗?从这一点来说,你不如太宗。” 昔年,曾有人给李显和李旦相面,说李显贵不可言,说李旦却是甚肖太宗——说孙子跟一代雄主的爷爷相似,是好话。但这话,在现在这个情形下,就变了味了。 李显似乎没有察觉到,还在讲历史:“哪怕是咱们的父皇,凭什么能在夺嫡之争中胜出,难道真的是靠运气和太宗的宠爱吗?” 不是说,太子李承乾阴谋作乱,李泰李恪觊觎大位,只有可爱的小九(李治排行第九)无欲无求,以不争而争得宝座,展现了道家思想(就是老李家祖宗创办的那个道家)的高明吗? 怎么,这里面还有黑幕? 吃瓜群众一脸渴望,很希望李显能多聊几句,但为了自己的脑袋着想都纷纷表示,最近尿频尿急的厉害,请求回家如厕。 就连裴炎都蚌埠住了,申请道:“太后,是否让诸位臣工回家歇息,毕竟天色已晚,毕竟……” 毕竟你们老李家的狗血宫斗剧已经够狗血了,就别传扬的人尽皆知了好不好? 天后摆摆手,群小退去,偌大的贞观殿顿时空旷无比,一如李显的心。 李显只当看不见,还在爆料:“就像咱们的母后,其实应该叫一声奶……” 我滴个老天爷哟,这家伙是疯了吧,怎么啥话都敢往外说啊? 众人一手敛着衣服下摆,一手捂着双耳——什么,您说一只手捂不住两只耳朵,捂不住也得捂住,不然,死! “算了,三哥。”李旦眼中含泪,走过去拉着李显已经哆嗦的控制不住的手,“算了,三哥,算了吧!你斗不过母后的,我们全都斗不过母后的。” “我不是你三哥!” 李显挣脱开来,哪怕自己抖得如风中落叶,仍然坚持着不让自己倒下:“你不用跟我在这里假仁假义!李旦,你扪心自问,你真的不想当这个皇帝吗?如果你真的拒绝了,母后还能杀了你不成?” 李旦苦着脸说道:“杀可能不会杀,但很有可能是生不如死啊!” 就李旦对自己的了解,别说杀他了,你就是让他啃两天窝头他都受不了,还用杀? 自己就把自己给饿死了! “借口!都是借口!” 李显把枪口对准了天后:“母后,我最后喊你一次母后,您真的那么喜欢权势吗?真的可以为了权势而宁愿当一个孤家寡人吗?您就不怕百年之后没人给您送终,断了血食吗?” 天后依旧神情不改,淡淡的说道:“闹够了吗,哲儿(李显原名李哲)?” 根本不等李显回答,天后就像赶蚊子一样挥挥手:“来人,带庐陵王下去歇息。” 李显也不反抗,任由别人架着他,只是临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说道:“我一定会回来的。” 有不甘,有留恋,也有痛恨。 天后笑了笑:“等着你。” 069 将进酒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69 将进酒 道不同不相为谋。 张柬之固然是忠义可嘉,但很明显跟李余的小圈子的理念不合、星座不搭,注定结不成良缘。 所以,真正追出去的,只有狄仁杰。 而且,狄仁杰其实追不追都一样,就张柬之这个年龄的腿脚,让他一百米再睡一觉,他也到不了终点。 “所以,大势已定,我属于蚍蜉撼树不自量力?”看着已经恢复平静的紫微城,再结合从平安着陆的官员的消息,张柬之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既为别人,也为自己。 “张柬之,你也别一天到晚阴阳怪气的。”狄仁杰很生气,嘴上也是不客气了,“你以为全天下就你一个忠臣,就你一个人是好人,我,王爷,都是佞幸小人?” “不是吗?” “你……我就多余和你废话!” 狄仁杰想就此离开这个死鸭子,又实在不放心老友,只得又折返回来:“先不说谁对谁错,我只问你,你就算是进入了皇宫,又能如何?” 能如何呢? 大义凛然地斥责太后的不臣之举,然后被太后所杀,哦,还要包括全家人。当然,也不是白死,说不定将来能落个青史留名,在煌煌史书中被人提上那么一句。 但也就仅此而已,对大局,对大唐,对百姓,对家人,毫无好处。 但大丈夫生于世间,不正是应该不计个人得失,只要是义之所在,就该一往无前去争取吗? 凡事瞻前顾后、斤斤计较,岂是我辈大丈夫所为? 一番掷地有声的话,说得狄仁杰哑口无言,但他也不能任由老友自生自灭,只能换了一种说法:“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孟将兄还是想想今后该怎么办才是。” 是啊,如果一切还没有尘埃落定,拼死一搏或许能制造出些许的转机,但现在,还能怎么办? 拿脑袋去撞天后,洒她一身的豆腐脑? “唉!” 想明白了的张柬之无奈地发出一声叹息,认命了。 “别那么灰心丧气呀!”狄仁杰拍拍老友的肩膀,指着阴沉的天空,“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哟呵,这可不是你的文风!老实交代,这又是从何处剽窃来的?”张柬之也不是那种矫情的人,既然知道无用那就不再去想,勉强打起兴致跟狄仁杰谈诗。 “老夫最近读书有成,喜欢上了这种清新自然的文风,有何不可?” “你就扯吧,我还不知道你。快说!” “这都被你给看穿了?” 狄仁杰佯作大惊,随即又幽幽地说道:“这是我出门的时候,王爷特意安排赠与兄台的。真的,我看得出来,王爷对兄台真的很看重。” “唉……” 张柬之又是一声长叹,却不愿意再说什么了。 …… …… 张柬之是位卑不敢忘国忧,有为天下人请命的决心和胆气,李余可没有这份闲心。 他们是名人,将来都是要青史留名的,我是谁? 尘世中一个迷途小书童而已,除了有点才华,有点胸襟,有点胆略,有点…… “还有点不要脸,嘻嘻。”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的上官婉儿,吐了一下香舌,“你不会怪我放肆吧?” “怎么会呢?两个人交往,就应该平等相待。你不要因为我是个高富帅,就对我盲目崇拜,我其实很随和的啦!来,小妞,陪大爷我喝一杯!” 大唐的风气很开放,还没有一帮子狗屁道学家出来说三道四,与妻妾同坐和朋友开怀畅饮,那是司空见惯的寻常事。 但杨炯明显是心里有事,怎么都放不开。一个酒杯,被他端起来放下,放下端起来,爱不释手。 “就不喜欢你那个磨叽样儿,有话就说啊!”最难消受美人恩,李余制止了某人作怪的双手,毫无烟火气地把问题转到正事上。 开什么玩笑,这么多人还在,出丑了咋整? 杨炯倒不是关注这个,而是在担心局势的变化,也担心李余这种隔岸观火的做派,会不会导致两边不讨好。 至于要和张柬之一起为李显摇旗呐喊的想法,却是一丝都没有了。 “我这不叫隔岸观火,这叫运筹帷幄,嘿嘿,就是这个意思。” 您可真敢吹! 你见过哪个运筹帷幄的人,连个确切的消息都得不着,大节日的跟几个落魄家伙痛饮的? “谁落魄了谁落魄了?” 李余大怒,指着在座的男人们说道:“将来,你杨炯,你骆宾王,还有溜走的狄仁杰和张柬之,都会留下偌大的名声,而且是美名!” 福伯大喜:“还有我吗?” “除了你!” “哦。” 杨炯苦笑不已:“王爷切莫诓骗在下。在下行事糊涂,有幸蒙天后不怪罪王爷不弃,已是天大的福分,哪里还敢奢谈其他。” “糊涂呀,令明。”骆宾王这个老鸟,看事就敞亮多了,“上次王爷遇袭,你是怎么知道又是怎么进入上阳宫的?” “是天后派人……我明白了!” 杨炯也不是纯粹的二百五,被人一点拨就明白了。 天后真想收拾你,还会让你去看望李余?早特么一刀咔嚓了你了! “所以,老骆、令明,你们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好了。不管这朝堂如何风云变幻,我自岿然不动!我大唐,也必将岿然不动,而且会越来越兴盛!” 李余还就不信了,没有我的大唐都玩得那么大了,有了我这个金手指开挂,那还不得飞出天际去? Dua g,一碗! Dua g,又一碗! Dua gDua g,两碗一起干! 人多好干活,人少好吃馍,喝酒的人一多,酒就显得不够了。 “福伯,上酒!” 福伯出去问了一下,很不好意思地回报:“小郎君,家里没酒了。咱们家毕竟不同那些久富之家,没存那么多。” 好吧,暴发户和老牌贵族的区别,就在于此。 而且,现在大家都在过节,酒馆只怕早已打烊,想买都无处可买。 但李余有李余的办法,指了指那些伺候的婢女:“你们哪个归内卫统辖?” 立刻,一个相貌平平的婢女出列:“奴婢翠花,内卫地字三号,给王爷请安。” 李余点点头:“我也不问你的任务,你也不用向我这个二阁领回报。你去到城里最好的酒家,将最好的酒弄来。明白吗?” 翠花的脑袋好像不太灵光,居然说道:“属下没钱,强取豪夺也不是内卫的作风。” “我不管这个,我只要结果。大不了你就去上阳宫,把那里的酒给弄出来呀!” 地字三号居然点点头:“这个可以有。” 很快,美酒送到,王府的宴会继续进行。 灯火辉煌,人生巅峰,其中就李余的声音最大:“……骆宾王,杨令明,将进酒,你娃杯莫停啊……” 070 混乱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你知错吗?” “知道了。” “那你错在哪儿了?” “我错在不该让人从上阳宫拿酒,还吃独食,没有把元宵第一时间进献给奶奶。” “朕会缺你那一口吃的?你想要酒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但凡这上阳宫里有的人和物,你只要看上了就随便拿。这里,就是你的家。但,你为何要点明内卫的身份!” 看李余这混小子还在那装傻充愣,天后的火气就大。 小王八羔子,就你能是吧? 把内卫的暗探给揪出来,对你有什么好处? 满朝文武、王公宗亲,谁家里没两个密探都不好意思出门跟别人打招呼!你连被派密探监视的资格都没有,说明你混的得有多惨,多么的无足轻重? 一见面,说话都这个样式儿的:“今儿个您密了吗?” “密了密了,密了好几个呢!” “奶奶,您消消气。”李余很狗腿地走过去,捶背揉肩,“这不是孙儿还小,不懂得体谅大人的一番苦心嘛!消消气,消消气!要不然您打我两下……您肯定舍不得;骂我两句,岂不是把您老人家也给绕进去了。” “我还拿你没辙了是吧?” 天后很惬意地享受着天伦之乐,嘴上却还是不依不饶:“等局势稳定下来,我也给你找个差事做做,免得一天天的胡作非为。” “我干什么就胡作非为了,八叔才是最爱胡来的好不好?” 李余见当狗腿子还得挨骂,也就不当了,随手拉个胡凳一坐,猪八戒撂挑子,不伺候了。 “站起来!你当这是你家啊?” “说话不算话,死了变……”李余嘟囔了一句,嘿嘿,没敢说囫囵了,因为怕死。 天后大怒:“我打死你个小王八蛋……” 随即,天后忽然笑了,表情却有些落寞:“好孙子,奶奶知道你是故意逗奶奶,好让奶奶心里不那么难受。但,世事无常半点不由人啊。” 您还“不由人”,这天下的事情都被您管完了,人间几乎都快容不下您了吧? 想想我亲爱的七叔,还有那被赶鸭子上架的八叔,他们才有资格感慨“三分天注定,七分妈安排”吧? 寂静了一会儿,天后忽然说道:“李余,你不会记恨奶奶吧?” “什么?” “记恨奶奶没有让你参加这件大事,记恨奶奶对你这个运筹帷幄之中的高人没有重用,甚至都没给你相应的权力。” “我知道,这是奶奶对我的爱护,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记恨?” 再光明的地方,都有太阳照不到的阴暗,也就需要有人在阴暗中干些阴暗事,俗称黑手套,就像内卫,还有那些没名堂的人,干的就是这些活儿。 而李余,对这些事一向是敬而远之的。 别说天后没让他参加,就是让他去,求着他去,他也不去! 拥立之功,说起来是个天大的荣耀,但就八叔李旦那块料,人间,不值得啊! “你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啊!”天后很是欣慰地拍拍李余的手,“随奶奶走走,奶奶心里闷得慌。” 走了没几步,李余问道:“奶奶您这么做,就不担心会引起局势混乱吗?” “混乱了才好啊!”天后指着上阳宫里的小湖,“只有水干了,才能清理湖底的淤泥,不是吗?” …… …… 今天是正月十六,本来应该是个极其重要的日子。 新皇李显的第一次大朝会,应该在今天举行,并正式颁布诏令改元“嗣圣”,大赦天下,以示新皇新气象恩泽万民。 只可惜,新皇已经成了旧皇,既定的流程已经没办法继续下去。 那么,大家接下来该怎么办? 是上班还是下班,是继续坚守岗位还是提前溜,还是另投明主——这个还是算了,全天下都找不到比大唐薪资待遇更好的公司。 皇帝,呃不,太后,您倒是说句话啊! 也不是没有聪明人,已经很笃定李旦就是下一任皇帝,就想提前来拉拉关系混个脸熟。不求能就此飞黄腾达,只愿新新皇能知道,自己是心向朝廷的,跟上一任不是一伙的。 只可惜,向来亲善的豫王殿下,居然给所有人来了个闭门羹。不管你是一起扛过枪还是一起捧过场,还是一起同过窗的,一概不见! 也是,豫王殿下现在的身份比较微妙,见了众人都不知道该以什么礼节相待。不见好,还是不见的好啊! 只是,我们该投靠谁,咳咳,该怎么为大唐做贡献? 比起那些乱糟糟找门路,不知该何去何从的官员们,宫中更乱,也更惨。 有趁机偷窃的,有趁火打劫的,有妄想着和对食的宫女双宿双飞的,还有对大唐不满借机泄愤生事的。 几处烟火,几处打砸。 这些人,在前来善后的姬无断眼里,都是死人。 根本就不用多说一个字,直接以作乱论处,格杀勿论! 而那些从李显还只是个王爷的时候就伺候着的太监、宫女、嬷嬷们,却被集中到一起,等待命运的裁决。 人生的际遇就是如此,昨天你还意气风发,今天说不定就要成为刀下鬼,谁知道呢? 虽然天后没明说,但一个废帝,如何还能享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扈从无数的生活?那么这些人,大概也就没什么存在的价值了。 “哎,这不对!这不对啊!” 姬无断却没有满世界扒拉自己的那个非亲兄弟姬无舍,可是任他在羁押的人群中仔细踅摸了好几遍,也没见着人。 “漏了?侍卫们偷偷把人给放跑了?” 姬无断看似自言自语,实则有怪罪的意思,侍卫首领急忙接上话:“哪能呢姬总管,谁敢在您老的眼皮子底下玩花活儿呀?没有,绝对没有!” 都知道这位姬总管和圣人,咳咳,曾经的圣人的总管有过节,谁也不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量侍卫们也不敢徇私,姬无断只能无奈地说道:“没有就没有吧,咱家回头找人问问,兴许她知道。” 虽然有些不能报那一箭之仇的遗憾,但姬无断管不着内卫那一摊子,而姬无舍一介阉人也算不上什么重要人物,内卫给忽视了也有可能。 这个仇,大概只能以后再报了。 侍卫首领问道:“这些人,是否需要押入大牢,仔细拷问一番?” 姬无断一阵不耐烦:“咱家没有时间一一甄别,都杀了吧!” “是!” 刀光掠起,数百人头落地。 至于其中有多少人罪不至死,多少人是真正的无辜,又有谁会在意呢? 也不是,至少此时洛河之上,一条画舫中的一位独臂人,正在注视着紫微城,久久伫立。似乎能看见炼狱般的惨状,能听见那些枉死人的哭嚎。 旁边一个五十来岁的华服老人,悠然自得地饮了杯酒:“不过是个腌臜污秽之地而已,有何可留恋的?此去,江湖!” 071 抄家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抄家是个技术活。 什么可以抄,什么不可以抄,抄到什么程度,抄到了的东西该归谁,都很考验一个官员的经验和水平。 如来俊臣第一次抄杨炯的家那样的做法,就显得很low,很是被有经验的过来人嘲笑了一番。 尽管来俊臣嘴上说无所谓,人嘛,谁都有第一次,习惯了就好了嘛!但谁都不想被人看不起,尤其是现在这个关键期。 所以,这次抄韦玄贞的家,来俊臣是憋着一股气,想要做出一番成绩的。 为此,他在高人的指点下,制定了几项策略,并当着那些羽林军官兵的面说了出来:“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说我是无赖出身,说我是两面三刀的小人。说实话,我也看不起你们!但,现在是我为首,你们谁不想死的,就得老老实实听话!” 看你那丑恶的嘴脸! 我家的狗都比你有人性! 我呸! 虽然大家心底都在骂娘,嘴上却都是异口同声地说道:“谨遵少卿吩咐。”声音整齐划一,一看就是组织性纪律性的精兵强将。 来俊臣很享受这大权在握的赶脚,假装没听清:“你们说什么,都他娘的没吃饭吗?” “谨遵少卿吩咐!” “嗯,很好!” 来俊臣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你们要明白,韦家的每一根毛都属于天后,属于陛下,属于……王爷!敢私自偷拿者,敢隐匿不报者,敢徇私枉法者,杀!” 这话说的,大家都有些糊涂了。 规矩不用说,反正每一次都这么说,但每一次该拿的也没少拿一文钱。但属于天后、陛下还好理解,属于王爷……哪个王爷? 国朝立国近七十年,不说王爷多如狗吧,但连追赠的算上也有好几百了,您说的王爷,究竟,是哪一位? “你是不是缺心眼啊,没看见那位?”有眼神好的士卒提醒同枪,再不着痕迹地抬抬手,指着一顶暖轿。 “哦哦哦,明白了。” 被指点的袍泽虚心受教,忙不迭的表示感谢,顺便很不负责任地许诺一条龙服务,眼神却是很不自觉地瞟向那顶暖轿。 轿子无所谓,抛开身份单论钱的话,大家用的暖轿也不见得比那个轿子差了,但关键是里面坐的人。 里面坐的是谁? 除了被天后逼着来表明立场的李余,还能有哪个大冤种? 此时,轿子中的大冤种李余正在默念圣人经义:“生活就像那啥,如果你不能反抗那就闭上眼享受……” 至于轿子外的种种一切,只能继续学习圣人教诲,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了。 可是,你特喵的来俊臣想怎么着? 后厨六十来岁的厨娘,你也要让她跟着韦玄贞发配,你还是不是个人了? 还有那五十多岁的花匠,远房来寄宿的亲戚,你都要一网打尽,统统算到韦玄贞一党,是不是有点过了? 更过分的是,来俊臣居然要那些士卒把韦家的家具、门窗、假山,甚至是地砖都给拆下来,说这些东西都是名贵材料所制,放在这里是巨大的浪费,理应上交给国家。 这份忠心,实在是天日可表,让人钦佩至极了。 可是,咱们是奉旨抄家的官员,不是拆迁公司,还要不要点碧莲了? 拆吧,拆吧,人总要自己长大 但李余知道,来俊臣的手段绝不仅于此! 从他开口说属于“王爷”的时候,这个坑就已经挖好了。 刑啊,你既然想跟劳资玩花活,你今后的日子肯定很有判头! 果然,在“大唐羽林军拆迁公司”的“帮助”下,被迫转移到暂时保存完整的书房的李余,就再次见到了来俊臣。 “王爷,您看这是什么?” 来俊臣神秘兮兮地掀开一块红布,露出里面的物事,一株高达一米多的红珊瑚。 “红珊瑚呀,怎么啦?” 尽管那株红珊瑚晶莹剔透、品相极佳、珠光宝气,但李余还是没什么太大的兴致。 保护自然环境,从我做起嘛! “王爷果然是富贵人,一眼就能看破。”来俊臣拍了个很没营养的马屁后,又说,“王爷觉得,这种极品红珊瑚,是一个朝臣配拥有的吗?” “依你的意思呢?” “天材地宝,唯有德者居之。所以,此物一定是贡品,这一定是韦玄贞私自截留或者直接就是从宫里偷来的贡品!韦玄贞,这是要图谋不轨啊!” 只是普通的抄家,来俊臣觉得不足以显示自己的水平,就想把案子往大了搞,越大越好! 最好是能往谋反那方面靠一靠,这才能办成大案要案! 至于证据? 三木之下,何求不得? 李余很奇怪地看看来俊臣,说道:“韦玄贞做为我七叔的老丈人,家里被赏赐几件贡品,不稀奇吧?本王家里也有,莫非也是要谋反?” “韦玄贞是什么东西,焉能跟王爷相提并论?” 哟呵,来俊臣这些日子没白忙活,居然都会用成语了? 李余摆摆手:“这样的东西,宫中都有记录。你只要去姬无断那里查查,就知道了。所以,这个在我们家还真不是个事儿!” 我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违禁,但我们家的东西都这样! 来俊臣笑了笑,轻轻按动某处机关,喳喳几声,码放的整整齐齐一看就是样子货的书架就裂开了一个大口子,显出一个大洞,黑黝黝的,好像还挺深。 李余还没动,歘歘,几个内卫就蹦了出来,抽出腰刀、举起弩箭,对准了洞口,和来俊臣。 看那架势,只要里面出来个不明物体,立刻就将之射杀。 至于来俊臣嘛,就只能为了保卫王爷的安危而英勇牺牲了。 只可惜,小怪兽并没有蹦出来,来俊臣也就暂时没牺牲,可惜了啊! 来俊臣的眼神飘了一下,也不知道想什么,就拿出火折子,点亮了某处,一长排的油灯一一亮起,玩得很是高科技。 然后,金光四射,几乎亮瞎了所有人的狗眼。 除了在电视上见过,李余两辈子都没看见过这么多金子! 黄金! 金灿灿黄澄澄的黄金! 一堆堆的金元宝,就像垃圾一样被随意地丢在地上,充分显示了主人对这些黄白之物的不屑。 李余也很不屑,只当没看见一样,对保镖说道:“你们几个先出去。” 保镖退去,李余才笑眯眯地问来俊臣:“来少卿,怎么分?” 狗东西! 平时装的还像个人,见了这巨量的黄金,还不是照样贪婪无比? 来俊臣暗骂了一句,嘴上却很识趣:“下官听闻,这里的黄金都是韦玄贞从王爷那里抢来的,自当全部物归原主嘛!” “啊呀,我怎么忘了这事了!”李余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这就是韦玄贞抢我家的那批黄金啊!既如此,我这个失主拿回自己的东西,不过分吧?” “不过分!一点都不过分!” “哈哈哈哈,来兄弟是个敞亮人啊!”李余大喜,一挥手,“来人啊!把本王的东西拉回家去!” 来俊臣阻止道:“白天人多嘴杂,不如晚上悄无声息地送,兄弟我亲自押运,定然不会少一块金子!” “敞亮!兄弟你可真敞亮!” 李余拍拍来俊臣的肩膀,来俊臣也很狗腿地弯下腰以便李余拍的顺手一些,场面极度和谐,关系非常融洽。 李余想了想,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来兄弟这么敞亮,本王也不能小气了。三成,必须有三成是兄弟你的!” 来俊臣作势要推辞,李余断然阻止:“别推!推就是不把本王当兄弟!” “如此,兄弟我就谢谢王爷了啊!” “咱们谁跟谁啊!必须滴!” “哈哈哈哈……” 两人相视大笑,宛如一对亲兄弟。 072 对攻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只是,亲兄弟尚且还要明算账,这种因为分赃而暂时认的干兄弟,情分也维持不了多久。 巨款到手的李余,按捺不住欢快的心情,哼着小曲乐悠悠地走了,说是家里需要打扫一下,以备添置的杂物有地方放置。 来俊臣似乎也很开心,也表示要派人回家收拾收拾,说也有不少杂物要放置。 只是,在李余走后,来俊臣的脸立刻就变了:“看什么看?都干活去!” 满载而归的李余也变了,不过变的是路线,不往家走了,改成往上阳宫去了。 进了上阳宫,刚见到天后,李余就开始大吐苦水:“奶奶,您干嘛非要我去干那抄家的烂事呢?您是不知道,这抄家可不是个好活儿啊!” 抄家,确实不是好活儿。 累倒是不怎么累,因为都是别人在干活,他只负责分钱。但一帮子糙汉,个个凶神恶煞似的,到别人家里打砸抢一番,纵然你是在奉朝廷的指令办事,只怕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儿。 更何况,被抄家的人还在旁边哭哭啼啼个不停,让人实在感受不到工作的成就感——来俊臣那种奇葩例外。 天后一眼就看穿了李余的小把戏:“怎么,你还想要做人留一线,给韦玄贞一个活命的机会?” “不行吗?不能只发配韦玄贞一个人吗?” 江湖规矩,祸不及家人,铜锣湾扛把子曾这样教导过我们。 “你这滥好人的毛病,就不能改改?政争不是过家家,那是要你死我活的呀!” 明白了。 天后不是不可以仁慈,但,得分人。 自己的儿子,还是亲生的,当然可以不杀。亲家嘛,全家死光光的亲家才是好亲家。因为那样,儿媳妇就没了娘家人的支持,不敢跟婆婆斗了。 婆媳关系,世界未解之谜当之无愧的南波万啊! 看李余这块朽木似乎开窍了,天后才满意地点点头:“明白了就好。你也别抱怨让你当一回恶人,做人,立场总要坚定一些才好。而且,你应该也有点收获吧?” 天后这几十年还真不是白混的,一语道破抄家这种喜闻乐见的活动的真谛。 “您不说,我也想说这个呢!您是不知道来俊臣那个狗东西,那叫一个猖狂,几乎把韦家给拆光了。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他还准备侵吞大批黄金,粗略估计有十数万两!” “你呢?” “我……分的更多……不是,您别笑啊!”见天后又笑了,李余急忙解释,“我有奶奶罩着,又有王爵在身,怎么能干那种丢人现眼的事儿?这不,就来跟奶奶坦白了。” 黄金有价,脑袋无价。 就来俊臣那个鳖孙,打死李余都不相信他会有那么好心,会主动分钱给自己。 而且,你真以为内卫都是吃素的?李余这个二阁领真的能只手遮天? 在大唐,只有天后可以一只手遮住这天。 你捞点钱无所谓,但一定要让天后知道,你不是特别想捞钱,更没有瞒着她的想法。 果然,李余赌对了。 天后听了,也只是微微一笑:“你家里破落了许久,许多该置办的东西都没有,委实有损我皇家的脸面。那些黄金,你留下修葺王府,购置些像样的物事。别再跟上次那样,招待客人居然连像样的好酒都没有!” 只要得到天后的背书,那这批黄金就算是洗白了,算,白金? 哈哈,天后威武! 就在李余乐得后槽牙都露出来的时候,小太监回报:“大理寺少卿来俊臣求见。” 这个鳖孙来弄啥嘞? 不会是来告劳资的刁状吧? 告诉你,劳资除了合理合情合法地弄点钱以外,什么错误都没有! “想做什么,让他进来不就知道了?”天后一指屏风,“你先躲到那里,看看别人怎么说话办事的。” 我跟他学说话办事? 不稀罕! 片刻,李余藏好,来俊臣进门。 一进门,来俊臣就开始放大招,噗通往地上一跪,叩头如捣蒜:“臣有罪!臣万死!” 万死你就去死啊,为什么还来这里? 李余吐槽了一句,送上良好的祝愿。 天后轻轻磕了一下屏风,示意李余稍安勿躁,又很温和地对来俊臣说道:“来卿家用心办差,何来死罪?”却没让来俊臣平身。 来俊臣继续他的表演:“臣在查抄韦玄贞家时,见到了数件贡品,便以为韦玄贞有不臣之心。” 说到这里,还不忘夸李余一下:“幸亏有嗣原王提醒,微臣才没有铸成大错。但臣见事不明,还有了攀诬之心,就是大大的罪过,请陛下严惩。” 天后还是那么的温和:“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且卿家并未付诸行动,算不上什么罪过。” “陛下如此仁厚,实在是让臣愧疚的无地自容!为此……” 在天后的感召下,来俊臣心如刀绞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为此,臣要检举嗣原王李余!”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来俊臣从怀里掏出一份账册,高高举过头顶:“臣查抄韦玄贞府邸,共计得贡品红珊瑚一支、金如意五十支、东都郊外水田三千亩旱田一万亩、名贵书画家具……合开元通宝约八百万贯余!” 名单实在太长,天后可能有点无感,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声:“哦,说说你的举报。” 说实话,这个级别的官员,这个级别的数量,天后早已司空见惯,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都国丈了,这点小钱,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终于,来俊臣放出终极大招:“但这些,都不足以抵得上嗣原王拿走的那一部分!” 李余很纳闷,不是来给劳资下套吗,怎么牵扯到一个狗屁嗣原王……他娘的,劳资就是那个嗣原王! 但天地良心,劳资暂时还没到手的那笔钱,根本就不可能抵得上韦玄贞的全部产业! 来俊臣在诬陷我! 奶奶,我是个好银啊!你可不能听信那个王八犊子的胡咧咧啊! 这时,来俊臣的演技达到了巅峰:“臣无意中发现了两间藏着黄金、白银珠宝玉器的密室,嗣原王一见就想把所有的东西给带回王府。臣誓死不从,坚决要求把每一文钱都记录在册交给陛下。但臣官职卑微,实在是劝阻不了,只能无奈屈从在王爷的淫威下。为了堵住微臣的嘴,王爷还用三成黄金来收买微臣。但微臣深受皇恩,怎能做那中饱私囊之事?因此,微臣已将所有财宝打包归拢,全部封存!请陛下圣裁!” 两间? 还有白银、珠宝玉器? 我的傻孙子哟,要不是奶奶我相信你没撒谎,只这一下就把你给坑死了啊! 天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又敲了敲屏风,然后对来俊臣说:“爱卿有心了。听说你现在还住在原来的旧房子里,不妥,甚为不妥!韦玄贞的府邸修葺的还算可以,就赐予爱卿居住了。” 敢陷害朕的乖孙子,要不是看你现在还有点用处,早就弄死你了! 你不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忠心而把韦家给拆了七零八落吗,那就送给你住了! 不住也得住! 来俊臣是个无欲无求的人,住哪里都无所谓,但他很关心李余:“谢陛下厚赐!那……那批财宝?” “你不想要那三成吗?”天后有点奇怪。 都说财帛动人心,能视钱财如粪土的高人或许有,但来俊臣怎么看也不高呀?单纯为了陷害李余,这本钱好像有点大了。 “不要!”来俊臣现在很高人,“不属于微臣的,微臣一文钱都不会拿!” 天后点点头:“爱卿果然不凡!既如此,那就都给李余吧!” 073 好人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此番对攻,以李余大获全胜而告终,如果没有下文的话。 当李余耀武扬威、趾高气扬、威风八面、前呼后拥地回到家,看见满院的金银珠宝在长史老骆的安排下,被一一登记在册,被妥善地放到宝库中时,李余觉得,前面的形容词还能再加上英俊潇洒、高富帅等词语。 只是,怎么还有两个妹纸?看模样年龄,好像还是个姐妹花? 谁家丢的? 如果没人要,那我就不客气了哈! “您不用客气。”姬无断那个狗腿子,笑得跟一朵喇叭花似的,“这是罪臣韦玄贞之女,按例应该随韦玄贞一起发配到钦州。但天后知道王爷仁慈,故此赏赐给了王爷……” 姬无断顿了顿,极其猥琐地笑道:“享用。” 瞬间,李余想起了一块钱就可以摇晃半天的一首歌: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奶奶…… 那么,婶婶的妹妹叫什么? 聪明如你,一定很快就知道了答案,小姨。 跟着叔叔的孩子叫,这样显得比较亲近嘛,可是,再亲近也该有个度吧? 而且,姬无断的口吻,实在让人怀疑他有其他意思。 “不用怀疑,就是王爷您想的那个意思。” “什么叫我想的?明明是你想的好不好?” 虽然小姨の秘密之类的作品,上辈子李余也曾经观赏过,但也仅限于观赏,并没有付诸实践的想法。 禽兽啊,禽兽。 姬无断还在谆谆教导循循善诱:“没有血缘关系,只是个口头上的叫法而已,王爷为何拘泥于俗礼呢?” 李余再次看了一眼那对姐妹花,盘靓条顺,前凸后翘,微胖的妹纸果然都很有料……呸呸呸,你个禽兽! 唐乌龟的名号,可不能在本王这里发扬光大了啊! “真不要?” 姬无断知道李余的身体似乎有点小恙,未必能消化这么多的人,但美女这种稀缺资源,难道不是应该越多越好吗? 就算是不用,放在家里或者送人,也是很有面子的。 “真不要!”李余很坚决。 抛开亲戚关系不好下嘴这一点,韦玄贞的女儿也不是青楼的粉头,并不靠这个吃饭。政治斗争可以有,但淫人妻女的事情,还是不干为妙。 否则,只怕将来生儿子没那啥啊! “那好!”姬无断也不强求,一挥手,“来人,把这两个贱婢带走,令她们速速与韦玄贞一起发配到钦州!” 二女一听,立刻就跪下了:“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我们不想去钦州,只求为奴为婢伺候王爷。” 对这两位的举动,李余很是不解。 不就是去南方旅个游嘛,怎么跟要你们去死一样? 南方多好,四季都有水果吃,还不用担心被冻着了。那谁谁不是有诗云“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吗? 说实话,如果让李余去钦州,或者去更靠南一点的儋州,他保证能把小日子过得悠闲至极。再怎么着,也比在这寒冷的北方强吧? “王爷您在说什么?” 姬无断很奇怪,李余这也不像是发病了啊,怎么胡言乱语起来了? 钦州现在说是大唐下辖的州府,实际上却是当地的蛮族各拉山头、各自为政,妥妥的蛮荒之地。 而且那里野兽肆虐、烟瘴遍布,生活条件极其艰苦,稍有不慎就有性命之忧。 便是身强力壮的男子去了,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更何况这两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去了,就是送人头! “所以,这两个人我得留下?为了不让她们去送死?” “是!王爷宅心仁厚,定然不会苛待她们。而且,”姬无断凑近了低声说,“也能给王爷博一个仁爱的美名,何乐而不为呢?” 名声这玩意儿,在后世是比肾还虚的东西,早就没人在意了,但在当下,还是个硬通货。只要你的名声足够好,就能靠刷脸活下去。 近的有李白、杜甫,远的有苏轼、柳永,都是靠刷脸游遍天下。 “那你们就留下吧!” 既然有这么大的好处,李余也不忍心让人家去送死,就只能勉为其难地收留这两个小姨了。 全都是因为爱心,绝不是贪图别人的美色,绝不是! 只是,二位小姨似乎会错了意,那边姬无断一走,立刻就围了上来,一个端茶倒水,一个宽衣解带——给李余。 “你们要干什么?住手!”李余大惊,坚决制止。 “伺候您呀!” 二女很奇怪,为奴为婢不就是做这些吗? 难道,王爷现在就想要…… 二女为难地看了一眼门外,日虽西斜,但还未完全落下,似乎有点太早了。 也罢,既然已经做了人家的下人,哪里还有什么自由可讲,早晚的事情也就不用太羞怯了。 来吧! “坐下!” 看两位小姨如此执迷不悟,李余厉声喝道:“你们要是不想被扔出去,就给我老实坐下!咱们好好说会儿话,不做其他的,明白?” 还好好说话? 你不就想着那点事儿吗,还指望我们跟你来个真情实感怎么滴? 但既然主人想玩情调,那咱们就陪他玩玩呗! “你们叫什么名字呀?别紧张,我只是为了便于称呼而已。” “奴婢韦七娘(韦十三娘)。”二女脆生生地答道。 “哦,那我就该叫你们七姨和十三姨了。” “奴婢不敢。” 李显还是皇帝姐夫的时候,这么称呼当然没问题,但现在,砧板上的肉敢当厨子的长辈吗? 李余摆摆手:“没什么敢不敢的,按辈分就该这么称呼。但是,”李余话锋一转:“你们想回到过去那锦衣玉食的生活,只怕是难了。” 两位小姨也并不是天生放荡,刚才那么做也不过是自保的手段而已。 见李余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都起身行了个万福:“奴婢不敢奢求,但求有个容身之地就好。您放心,我们俩很能干的,什么都能做!” 能干? 刚才那个倒茶的,已经摔碎了杯子;宽衣解带的,差一点没把李余给勒死。 你管这叫能干? 算了,为了王府的财物和本王的安危着想,你们两个就静静地做个美女好了。 痛定思痛的李余,也没什么好主意,只能吩咐道:“福伯,安排两位小姨在客房住下。” 福伯问道:“是长期还是暂时,是否需要发放例钱?” 这么复杂吗? 白吃白喝就算了,还要给钱? 长史骆宾王过来了:“王爷是要把二位亲眷好生招待着,这例钱就少不了。否则,传扬出去对王爷的名声不利。” “行行行,你看着给就行。” 两位小姨没想到,不仅不用给李余当牛做马、铺床叠被,居然还能受到礼遇,实在是有点喜出望外了。 十三姨毕竟小一些,一看李余这么好说话,就有点顺杆子往上爬了:“我的几个兄弟,王爷是不是能……”说着,还抛了个媚眼,似乎是说,不让李余白帮忙? “你看我像撒币吗?下去!” 这都什么玩意儿呀,人与人之间还有没有点真诚了? 074 闹着玩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不管李余是不是被坑,不管来俊臣是不是被坑的更惨,在历史的洪流中,个人的荣辱得失其实都是小事。 有什么是最当紧的呢,当然是尽快确定一个新皇帝的人选了呀! 只是,这个唯一的候选人李旦,现在还是很拧巴。 “前车之鉴,后车之覆,王爷不可不慎!”长史姚崇如是劝解道。 翻译过来就是,李旦啊你可长点心吧,你的三个哥哥都被封号,何时能解封重练都看不见一点希望,你可不能学他们仨啊。 李旦很明白,但也很无奈。 如果可以,他情愿跟二哥李贤换换,自己跑到巴州吃火锅去,也好过在这看似繁华实则暗藏杀机的破皇宫里待着。 是的,李旦这个预备皇帝已经搬到紫微城,随时准备履新了。而旧皇帝,也就是废帝李显,也已经被勒令搬离回到曾经的英王府,克日离京。 一切似乎都在往既定的路线上行进,一切似乎都那么的美好,除了当事人。 “元之,你就不能想个办法,给本王把这个破差事给推了吗?” 别人趋之若鹜的皇位,在李旦眼中就是个烫手山芋,而这恢弘的紫微城,也不过是个大一点的牢笼而已。 姚崇苦笑道:“王爷,慎言啊!” 开什么玩笑,我有本事给你把皇位推掉,难不成我自己想当皇帝? 这话要是传扬出去,王爷您是没事,大不了就是挨天后一顿臭骂,我就要全家凉凉了啊! “废物!”李旦大怒,“你就是个废物!” “是,臣无能!” “我也是!” “呃……”姚崇无语。 你这样瞎说大实话,恐怕不太好吧? 李旦愁得满地转圈,忍不住抱怨道:“为什么母后,当年就不给我生个弟弟呢?如果有个弟弟,我不就不用……哎,有了!” 李旦一拍手心,直勾勾盯着姚崇:“元之,李余那小子跟天后最亲近,你觉得,我要是主动提出把皇位禅让给他,如何?” 如果李余在这儿,一定要敲着李旦的脑袋问: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样害我?你不知道,武周时期的皇帝,是个高危职业吗? 姚崇也被大聪明李旦的天马行空给震惊了,讷讷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李旦还在一个劲地催:“说话呀说话呀,你觉得此计如何?” 姚崇是个要脸的人,实在说不出“此计甚妙”的狗屁话,只能从侧面回答:“李余毕竟不是嫡系,于情于理只怕不合。况且,还隔了一辈人,天后那边也不会答应。” “哪里就隔了一辈人了?你算算,先皇的儿孙里面,还有什么人吗?” 姚崇算了算,好像似乎大概还有那么一丢丢的道理。 庶长子李忠早逝,庶次子李孝是李余的老爹,也早逝。庶四子是天后的死对头萧淑妃所生,不被天后弄死 已经阿弥陀佛了,不考虑。嫡长子李弘暴毙,嫡次子李贤封号,嫡三子李显封号,嫡四子李旦主动寻求封号。 “不还有个泽王吗?”排了排宗亲人数,姚崇想起了先皇庶三子,泽王李上金。 “真亏你还记得他!”李旦冷笑一声,“他母亲杨宫人,当年和萧淑妃一起对付母后。你觉得,母后会赏识他吗?” “那……” 姚崇又多云转晴,无雨了。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竟无言以对?”李旦哈哈大笑,“别看我好像没心没肺一样,那叫大智若愚,懂?” 还大智若愚,大愚若智,呃不大弱智,还差不多! 只是,骨感的现实,随着裴炎的到来,咣唧一下就砸到李旦的脸上,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你们让我在明日登基?” 裴炎道:“明日乃黄道吉日,诸事皆宜。据钦天监推演,半年之内再无比明日更合适的日子。” 李旦不依不饶:“你们还真敢?” 裴炎还是那个心如止水的表情:“不是我们敢,而是大势所趋,国不可一日无君也!” “怎么不可?这都好几天没有君了,不也没见发生什么大事吗?” 裴炎笑了笑,懒得回答这种愚蠢的问题。 现在没事,不代表明天没事,更不代表将来也会没事。所以,相王,你还是从了吧! “我要是不从……啊呸,这话说的怎么跟你们要逼良为娼一样呢?晦气!” 裴炎又笑了笑,还是不说话。 逼良为娼,那娼好歹还能混个肚子圆,至于您嘛,呵呵,配合着演戏就行了。争来争去的,最终还不是要接受上天的安排? 有意义吗? 李旦也知道,对裴炎发火没用,也显得自己很无能。但他真不想就这么屈服,又拿出了他那个绝妙的(sou)主意:“其实,宗室里还有比本王更适合的人选,裴相难道不知吗?” 还有比李旦更适合背锅,咳咳,继承皇位的人选? 不可能吧? 裴炎想破了脑袋,也实在想不到有这么一号人选。 “李余啊!”李旦又表演了一次真正的技术,“李余那孩子有宿慧,而且仁孝至极,母后和本王都很欣赏和信任他,其他宗室、朝臣对他也是非常敬服,实在是最适合的人选啊!裴相,要不你再和其他人商量商量?” 李余是不是有那么优秀不重要,重要的是本王说他很优秀并大力推荐,那么,你们是不是就得慎重考虑一下了? 没想到啊,裴炎不仅不考虑,反而立刻就翻脸了。 裴炎大踏步向前,直逼到李旦跟前:“王爷,你当家国天下是儿戏吗?岂可如此随意?” 李旦才不吃这一套呢,反而淡淡地反问:“不是吗?” 不是吗? 大哥说死就死了,二哥说废就废了,三哥说废也废了,那我这个老四是不是随时也有可能说废就废了? 换皇帝跟闹着玩似的,不是儿戏是什么? 特么的戏台上的官,好歹还能哼哼两句台词再下场,都不带换这么快的! 儿戏? 这都说轻了! 裴炎凑近了,低声说道:“王爷稍安勿躁!庐陵王轻率冒进,且内帏不严,实非人君之选也!但王爷宅心仁厚,素有贤名,天后也是宠爱有加,必不至有不忍言之事发生。而且……” 说到这里,裴炎看了一眼姚崇。姚崇会意,闪开一个身位,以便给裴炎一个说悄悄话的位置。 裴炎几乎是凑到李旦耳边了,才用几乎微不可查的声音说道:“微臣,和其他深受皇恩的朝臣、世家,都是陛下坚定的支持者!” 这么提气的话,李旦居然还是提不起精神头,恹恹地说道:“你们斗不过母后的,这天下,就没人能斗得过她。” 裴炎神秘一笑:“事在人为嘛!” 075 太子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事在人为,人定胜天,在有些时候是对的。 所以,想跟天后掰掰手腕的人,绝不只有裴炎,或者说他背后代表的那些人。 但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终究只能在阴影之下活动,尽管暗流涌动,于大局却没什么用。 嗣圣元年,正月二十,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中。 先前钦天监已经上表,他们夜观天象,再结合无上妙法,断定正月二十乃百年不遇之大吉大利之日,诸事皆宜,百无禁忌,巴拉巴拉!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那一天很适合皇帝登基! 特么的能不适合吗,李显原本就是打算今天西行长安,祭祀太庙,好让老李家的列祖列宗都知道新出了个皇帝呢! 这倒好,年年压金线,反为他人作嫁衣裳。 真真是世事无常,人生多舛啊。 只不过一个工具人,注定不会成为任何一出戏的主角,某些人也就是在心里戚戚然一下,就把目光重新关注到李旦身上。 没办法,今天这出戏,没了李旦,那可就实在唱不下去了! 主角李旦呢,却是全无第一次出演主角的激动和兴奋,就那么木然地看着天后表演,呃不,导演。 也许李旦也明白,一出戏的好坏,还是要取决于导演,而非一两个演员,更不是那些毫无演技的群演。 你看那个人,笑得多假,就像是他跟李旦关系很好一样;还有那个,竟然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他也不是李显的亲近呀。 当然,更多的人是面无表情的,准确地说是在天后没说话之前是面无表情的。 天后那边一说话,他们就如听仙乐欢欣鼓舞,激动的不可描述;当天后痛斥李显那微不足道的罪过时,他们又变成了义愤填膺的嘴脸,俨然是要问候李显的八辈祖宗一般。 等天后宣布李旦为新皇帝的时候,他们就为大唐的江山社稷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掌舵者而弹冠相庆了。 只是,你们哭得能不能真诚点儿,眼眶里好歹也流出那么两滴眼泪呀? 还有就是,如果你们真的那么感念我老李家的恩德,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仗义执言,让我三哥继续当皇帝呢? 假的! 都是假的! 李旦今天才忽然发现,放眼望去,满朝文武,竟然都是那么的面目可憎,曾经以为的硕果仅存的几位忠义之士也不过是稍微硬一点的墙头草。 只要风够大,照样能随风倒。 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的李旦,在众人的簇(xie)拥(po)之下,一步步走向坟墓,咳咳,龙椅! 那张许多人梦寐以求都不敢求的龙椅! 只是,那一步三回头的模样,怎么跟被绑上山的小媳妇一样呢? 可笑,更可悲。 “呜呜呜……” 被五花大绑的张柬之,拼命地挣扎,试图在这场“大戏”里抢一个镜头,却被花锦瑟一刀背砸在脖颈上。 “嗯……” 张柬之发出一声哀鸣,就再也没了动静。 见花锦瑟如此狠辣,李余不禁抱怨道:“花姐,你这也忒狠了点儿吧?这好歹也是自己人。” 花锦瑟冷笑道:“王爷,您把人家当自己人,人家可未必是那么想的吧?此人打着王爷的旗号混进来,就是要破坏天后的大事。而一旦出现变故,天后难道不会迁怒王爷您吗?”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今天你能打倒一个张柬之,焉知将来不会有更多的张柬之站起来? 大唐气数未尽,老李家还是能蹦跶很久的呀! 只是,这些话李余已经懒得说,也没有时间说了,因为李旦那个王八蛋已经走到宝座前,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李余,你来!” 什么我来? 叫我上去给赏赐? 可为什么李旦笑得那么阴险,我的小心肝都扑通扑通乱跳呢? 其中必有蹊跷,不去! “朕命令你上前,你敢抗旨?”得志便猖狂的李旦,发出恶龙咆哮。 去就去! 你要是敢害我,我就找你妈告状! 走到跟前,李旦笑眯眯地说道:“贤侄,你看这龙椅,好看吗?” 龙椅嘛,天下只有一把的限量款,做工材质自然没得说。不是好看,而是非常的好看。 李余很实在地点点头:“嗯,好看。” “那你想不想摸一摸它,甚至是坐一下呢?”李旦深谙循循善诱的教学方法,只可惜没当老师。 “说实话吗?” “那当然,必须是实话。” “不想!” 前世到故宫参观的时候,也曾臆想过能近距离摸一摸龙椅,最好能趁工作人员不注意的时候虚虚地坐那么一下——可不敢坐实了,因为万一坐坏了怕赔不起。 可现在这把龙椅,别说坐了,你就是摸一下,那就是窥视皇权、图谋不轨,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八叔,您就那么恨我吗?为什么想让我去死?” 虽然最多是把李余家里的老鼠臭虫都给逮住挨个放血,不会真的就把李余的九族,包括奶奶、叔叔什么的都给宰了,但李余现在活得很滋润,暂时并没有驾鹤西游的想法。 这龙椅,猛于老虎屁股,摸不得啊! 李旦也知道诡计被识破,讪讪一笑:“还真不是想害你。你也知道八叔我胸无大志,只怕是当不好这个皇帝。而贤侄你不一样,博学多才,心思通透,能文能武……” “打住!不用再夸了,再夸我也不上当!” 李旦却是好像突然耳背了一样,高声说道:“贤侄真是深明大义啊!朕的二哥,能有你这样的孩子,真是幸运至极啊!” 什么跟什么,我就深明大义了?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名堂? 接着,李旦挥挥手,示意李余的利用价值已经没了,可以滚下去了,就转身对群臣说道:“李余这孩子,是朕看着长大的,最了解他的秉性。你们知道,刚才他跟朕说什么吗?” 根本没人回答,李旦就自说自话了:“他跟朕说,他父亲悼原王的谥号不美,宁愿自降为庶民,只求能给他父王有个美谥。这是什么孝心才能做出来的?戏彩娱亲、百里负米皆不可及也!那么,咱们能让这孩子受苦吗?” “不能。”大殿内稀稀拉拉响起了几声应和。 皇帝都叭叭地说半天了,没个捧场的,未免太不合适。 花锦瑟问道:“豫王似乎……” “让他闹!不让他闹一下,他心里不会舒坦。”天后冷冷地看了一眼,并不发出指令阻止李旦的胡闹。 李旦见机会难得,趁势发出了大招:“似李余这样的大孝子,朕甚憾不能有也!故此,朕意:代王兄收养李余为螟蛉义子,并立为太子,以彰显其忠孝!” 李余:我把你当叔叔,你居然要当我爸比? 群臣:太子?皇桑您自己不是有个嫡长子吗,不要了吗? 天后愤怒地一推案几,愤然起身:“李旦、李余,你们俩想死吗?” 076 备胎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天地良心! 李余一点都不想死。 想死的是李旦,这都是他自己搞的鬼,跟我真的没有一点关系啊! 他在说出这一堆狗屁话之前,我是一点都不知道的啊! 奶奶,您要相信您的乖宝宝一直都很乖的啊! 东上阁里,李余如此对天后说。 至于同为难兄难弟,呃不,难叔难侄,一起跪在地上等待惩罚的李旦,被李余毫不犹豫地出卖了。 李余:你个死小编,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我们本来就不是同伙,何来出卖? 只是,任凭李余怎么解释,天后和其他人也不相信,李余事前会一无所知。 你骗鬼呢,一点不知道怎么就会有这么好的事情落到你头上? 要知道,李旦是有嫡出儿子的,今年已经六岁了,小家伙长得虎头虎脑的,既聪明又可爱,还很喜欢音乐呢! 这样一个好孩子,李旦是一直捧在手上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疼爱的不要不要的,怎么可能立你为太子,而不考虑自己的儿子? 李余终于体会了一把,什么叫百口莫辩,什么叫窦娥。 不过,由于李余属于被动触发,李旦才是主动技能,就特别受到了天后的“特殊照顾”——跪在冰凉的地砖上,连个垫子都没有,还需要时刻保持端正的跪姿。稍有懈怠,两个老嬷嬷手里的掸子就抽了下去,古雅的一比。 什么叫幸福? 幸福就是你有垫子而别人没有,幸福就是别人需要挨揍而你可以在旁边偷懒耍滑、吃瓜看戏。 只可惜,李旦实在缺少小日子的“躬匠精神”,没多时就扛不住了,开始东倒西歪,任凭冷冷的掸子胡乱地拍打在他身上。 膝盖,是个神奇的构造。 自从发现膝盖可以弯曲之后,膝盖的各种用途就被开发了出来。 可以敬,敬父母君王;可以坐,称为跪坐;可以剜,称为“膑”或“刖”。到了我大清的时候,更是把膝盖弯曲这一技能发展到了极致,动不动就跪下了。 跪天地君亲师,更跪达官贵人官老爷,也跪洋大人。就这样跪啊跪啊的,到后来连脊梁骨都直不起来了,荼毒后世数百年。 哈哈,扯一点闲篇,咱们书归正传。 眼见李旦宁死不屈,任凭膝盖跪的生疼、身体已经扛不住却还不求饶,天后终于说话了:“李旦,你知错吗?” 这么好的一个台阶,不下就是个二百五! 但李旦这个二百五居然硬生生扛着了:“儿臣不知。” 天后可能也没见过这么缺心眼的人,一时竟愣住了:“你不知道?” “是。儿臣不知,儿臣究竟做错了什么!李余这孩子,母后非常喜爱他,也对他有诸多照顾,儿臣也一样。因此……因此……”李旦心一横,“因此儿臣就想让他先当上太子!” 天后接口道:“以后再寻个机会,把皇位禅让给他,对吗?” 李旦大喜:“可以吗?” “哈哈哈哈……”天后怒极反笑,冷冷一挥手,“掌嘴!” 宫里的老嬷嬷,是极其特殊的存在,只要天后有指令下达就会毫不犹豫地执行,根本不考虑执行对象是谁。 哗哗两耳光下去,李旦俊俏的容颜几乎都变成了猪头,却还是那么镇定。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李旦保持微笑:“母后,儿臣新得了一首诗,儿臣念给母后听,可好?” “你也会作诗了?皇儿,你可真让母后惊喜啊!” 李旦站起身,缓缓吟诵道:“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尚自可,摘绝抱蔓归。此歌名为《黄台瓜辞》,母后以为如何?” 如何? 当然很好了呀! 这首诗借鉴了《七步诗》的写法,讽喻了这个,又劝谏了那个,深刻揭露了封建社会的这个那个,绝对算得上是首好诗,很适合做阅读赏析的那种。 只是,这首诗不是说是李贤所作嘛,怎么会由李旦发表了? 版权到底归谁所有? 天后也对此提出了疑问:“就你,能写出这样的诗?李余,是不是你?说!” 李余正迷糊着,忽然一口大锅就从天而降了。 “开什么玩笑?这种作死的……”李余没过脑子,屁话脱口而出后,又后悔了。 是作死不假,但咱也不能点明不是? 如果点明了,岂不是要把我亲爱的叔父给送进火坑吗? 不假思索的回答,往往更让人相信,所以,天后就明白了,稍一点头,李余就趁坡下驴,站起来走到天后身边,共同讨伐李旦那个逆子,咳咳,逆叔。 “朕还不知道,皇儿居然如此精通农事,连如何种瓜都能说的头头是道。那么,你打算怎么让朕‘抱蔓归’呢?” 天后走到李旦面前,语气冰冷:“你是不是也打算和你的几个兄长一样,把朕这个瓜农给铲除了呢?” 瓜已经长大了,就不再需要瓜农的呵护了,所以打算独自生活也是情有可原。但,你们只是几颗瓜而已,不是葫芦娃啊! 没了天后这个瓜农,李显那个大宝贝根本就活不下去。 所以,天后是真的在爱护他们? 很明显,不仅李贤、李显不这样想,连最后一颗瓜李旦,也不这样想。 李旦惨笑一声:“孩儿怎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只是,母后,在您眼里权势真的大过骨肉亲情吗?如果孩儿做的有什么让您不满意的,您又能再换谁呢?” 见李旦还这么单蠢,李余不禁暗笑。 换谁? 还能换谁,自己上啊! 至于你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为什么需要做错事才能更换呢? 随便找个理由,比如你吃饭吧唧嘴、进门先迈左脚,就可以把你给废了嘛! 可是,李余不知道,野心的膨胀,需要契机,也需要时间。 现在的天后,对权力的渴求似乎还没有达到顶峰,听李旦这么一说,居然没有雷霆震怒,直接把李旦给弄死,反而认真地思考起来。 良久,天后才问道:“这就是你把李余推出来的原因?亏你还是个长辈,就这么坑害自己的侄子?” 看来,天后也知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的道理,李余的脑袋太小,还承受不来这么大的帽子。 李旦一点face都不要,反而理直气壮地反问:“您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天后沉默,半晌才道:“皇儿言之有理,就依你吧!” 李旦大喜:“既如此,就请母后下旨昭告天下吧!” 天后淡淡地说道:“现在你是皇帝,就由你来用印好了。” 李余大怒:“我不当备胎!我绝对不当!” 四个轱辘废了仨,还有一个说不定什么时候也会废了,所以,就需要一个,备胎?但备胎的结果,好像都不怎么美妙啊! 天后冷冷说道:“朕,问你了吗?” 也是,备胎没有资格挑三拣四! 077 一个不能少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大唐的继承人,在闹着玩中确定了人选——李旦为皇帝,李余为太子。 李旦当皇帝,其实没什么可说的,自从李显被废之后他就是唯一的人选,连投票都用不着。 但,李余? 这是哪根葱哪瓣蒜,也有资格继承这大唐国祚吗? 是,他现在暂时还没有继承,但天知道,李旦说不定哪一天就和他的三个哥哥一样,莫名其妙的失去了皇位,甚至是自由,乃至性命。 到时候,这个存在感极低的小透明,说不定就要沐猴而冠,站在大家面前吆五喝六、人模狗样了吧? 人是一种很奇怪也很矛盾的动物。 一件东西,我可以看不上眼,我可以不要,但,别人也不能要,否则就是抢走了我的,大家的仇怨就算是结下了。 就像,女神对待备胎。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皇帝当得不稳定,太子更是如同戏台上的官一样,说换就换了。但心里总难免暗搓搓地会想:那是他们太废物,换成我就会如何如何,只是没给我机会怎样怎样。 在接受了一大堆或虚伪或更虚伪的祝贺之后,李余兴致缺缺地回到了家。 按规矩,既然是太子那就要住到东宫,组建自己的班底,尝试着处理政务,随时为老皇帝挂了而做好接班的准备。 但这一切,都不是李余想要的。 他满肚子的迷茫和窝火,急需要一个能让他休息的地方,而这个地方,还有比家更合适的吗? 刚转过街角,李余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家门前已经张灯结彩、人山人海起来了。 刚看见李余的轿子,呼啦啦一群人齐刷刷行礼:“恭迎太子殿下!” 李余很无奈地对轿外腿着的骆宾王说道:“老骆,这是你安排的?没必要吧?” 骆宾王正色道:“君臣有别,请殿下注意称呼。殿下可以称微臣为骆宾王或爱卿,或者叫观光亦可(骆宾王字观光)。” 这怎么刚当上太子,身边的人连人话都不让说了呢? “太子做为一国之储君,一言一行自当为天下人之表率,岂可轻忽?”骆宾王宛如张柬之附体,说出来的话很有名臣的架势。 李余招招手,把骆宾王喊到身边:“老骆,这也没外人,你这么装有意思吗?” 骆宾王嘻嘻一笑:“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嘛!只是微臣实在不知,殿下可有属意的詹事人选?先说好,杨炯我是不服气的哟!” 好嘛,八字还没一撇,内卷先开始了。 进到府里,气氛也已经变了。 以前家里人口少,拢共就那几个人,也没什么规矩可言,可现在,明显多了一群不认识的人。太监、宫女、嬷嬷的,全给安排上了。 太子嘛,哪怕是只当一天,该有的谱儿一样不能少。 而且,别人不知道李余这个太子是白捡来的,见了李余都是毕恭毕敬,很是让李余体会了一把人上人的赶脚。 既然开心了,那就不妨让别人也开心一下。 “赏!今天本王……” 骆宾王提醒道:“您现在不是王爷了,得自称孤了。” 孤就孤吧,反正也是单着。 “孤今天高兴,大家吃好喝好。” “完了?”骆宾王很惊讶。 本以为李余要发表获奖感言,最好再吟诗一首来个千古名段啥的,结果,就这? “没了?” “没了。” “您是不是再说几句?” “那就喝好吃好?” “您心里不能只想着吃喝,必须得说一些有关国家大事、国计民生的话题!” “在我心里,吃喝就是一等一的大事!” 常有理的人,骆宾王是没有办法说服的,但不代表别人也不能。 不胜其烦的李余,以读书为由溜到书房,打算小憩一下,就看见了一个黑衣人背着手,在欣赏墙上的字画。 诗好,李余创作(piaoqie)的《秋暝》;字也好,上官婉儿写的飞白体;观赏人更好,因为看背影就知道是天后。 “奶奶,您老人家怎么神出鬼没的,来前也不打声招呼?冻着了怎么办?”李余早就见怪不怪,很顺畅地把手里的暖炉递了过去。 那暖炉也是神奇,任凭你怎么摇晃,陀螺式的内胆都不会把炭火溅出来。 天后拿到手里就知道不凡,但也只是微微一笑:“知道你孝顺,但也不能只顾着玩这些小名堂,要想着帮助你叔父处理国事才好。” 一个人处在高位久了,说出来的话,你就不能把它当成人话来听。 李余本来心里就烦,见天后还是有意无意地进行试探,顿时就火了:“奶奶,不是每个人都像您一样,有一颗建功立业的心!我,八叔,都是没什么追求的人!” “你在讽刺朕?”天后缓缓说道,神色阴沉。 “我怎么敢讽刺您呢,我只是在表述一个事实!”李余破釜沉舟,以阴沉对阴沉,“奶奶,就算您站在山巅,身边却无人陪伴,那个结局真的就是您想要的吗?您,真的幸福吗?” 人是群居动物,一个人在解决了最基本的需求之后,就会追求更高的满足,比如成就感,比如社会认同感。 看天后的一生,她也许是成功的,但她真的幸福吗? “你觉得呢?” 天后似乎也不讳言自己想站在山巅的想法,但对李余这种盲目追求幸福的想法,很是看不上眼。 幸福? 当你连活着都是奢求的时候,什么叫幸福? 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 李余叹息道:“奶奶,我知道您这一辈子过的不容易,是经历了无数的刀光剑影才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但您真的希望,自己的孩子也活在刀光剑影之中吗?” “是又如何?” 跟平常的母亲不一样,天后从来都不在意危险:“朕的孩子,如果不能在惊涛骇浪中活下来,要他何用?” “这……”李余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既然您愿意、喜欢养蛊,那就让他们玩命斗吧!这个锅谁愿意接谁就接吧,劳资不玩了总行吧? “孙儿才疏学浅、轻浮无行,请天后颁下旨意,即刻剥夺孙儿的爵位,废为庶民!” “你在逼迫朕?” “孙儿不敢!但既然天后还是天后,不是孙儿的奶奶,这太子,不当也罢!” “大胆!” “孙儿的胆子一向不大,但现在为了活命,也只有大胆一回了!” “你究竟想要什么?难不成现在就想让你八叔退位,把皇位禅位给你不成?” 李余失望地看看天后:“我想要什么?我想要杯中酒不空,座上客常在,我想要所有爱我和我爱的人,一个都不少的陪在我身边。天后您觉得,可以吗?” 李余知道,“一个不能少”跟“小目标”一样,都是个很难实现的愿景。 但我们起码为之努力过了之后才可以说,我没什么遗憾了,我已经爱过他们了,他们爱不爱我是他们自己的事儿了。 否则,你从来就没爱过别人,拿什么奢求别人会爱你,钞能力吗? 078 快乐王子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天后回宫了,带着郁闷。 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瘪的天后,脸色阴沉的能捏出水来,周围的人也不知从何劝解。 说李余忤逆不孝吧,大家和李余的关系那么好,上官婉儿更是跟他穿一条裤子的交情,说李余的坏话,就等于把自己给填进去了。 损人不利己的事,不能干。 也有自作聪明的人,刚说了句:“太子也太狂妄了……”就被天后两个字解决了:“杖毙!” 天后的人,天后可以打可以骂,别人,不行! 这时,姬无断建议:“是否召怀义大师前来?” 以前,每每天后心情不好的时候,找薛怀义前来立刻就能药到病除。现在,照方抓药应该也可以吧? 天后摆摆手:“朕身体不爽,从太医署找个善于推拿的人来。” “是。” 须臾,一个三十来岁的帅锅来到:“太医监沈南璆(qiu),拜见陛下。” 不管什么职业,有个好形象,往往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这位沈南璆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相貌出众,全无那些老太医的酸腐和隐藏在骨子里的傲慢,而且,指甲、手足、头脸都拾掇的干干净净,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清爽劲儿。 “请陛下褪去鞋袜,在热水中浸泡片刻。” 沈南璆不仅模样端正,业务也很熟练,趁天后泡脚的功夫,一通推拿揉捏下来,天后顿时感到通体康泰,烦闷全消。 再等到按摩足底的时候,沈南璆的技术发挥到了极致,让天后更感到了久违的冲动:“来,伺候朕……” 殿外的上官婉儿,见宫人全被赶出来了,哪里还不明白,不禁恨恨地跺跺脚:“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都这个死样子!” 姬无断“妩媚”地笑了笑,果断地不接话。 咱家无欲无求,从来不考虑这些破事,也就没有这方面的烦恼。 不知过了多少岁月,仍旧保持着云淡风轻的沈南璆,来到了上官婉儿面前:“下官拜见内舍人。” 知道了沈南璆干的勾当,上官婉儿也就对他没有了一丝好感,冷冷地答道:“阁下客气了!你我并无统属关系,见本官何事?” “天后适才吩咐,提拔下官为太医丞,请内舍人草拟文书。” “嗯,本官这就去办!” 既然是公事,而且太医丞也不过是个芝麻粒大小的官职,上官婉儿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推脱。 公事公办就是了,还指望我给你好脸色咋的? 沈南璆倒是很平和,又说道:“天后还吩咐,说太子贵体有恙,命下官明日随舍人一起去治疗。” 说起李余的病,上官婉儿就觉得很无语,很桑心。 多好的郎君啊,怎么就……唉,不可说,不可说啊! “既然沈太医有良方,救人如救火,如何能等到明日?现在就去!来人,给沈太医备轿!”上官婉儿把前倨后恭,用人脸朝前的职场规则发挥的淋漓尽致。 “当不得,当不得呀!”沈南璆依旧很谦逊。 太医者,只有太医令才可当此称呼,请内舍人亲自安排轿子,更是大大的僭越了。 “只要您能手到病除,安排个轿子不算什么。”上官婉儿还是那么有礼貌。 有句话她没说,但大家都明白:你若治好,便是晴天;你若治不好,夏天的暴雨见过没有? …… …… 痴情女子负心汉。 上官婉儿这边火急火燎的,李余那边却是有了新人忘旧人,早就把可怜的婉儿给抛诸脑后了。 真真是“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哟! 世上的男人,尽是那喜新厌旧的渣男! “老骆,这两句话,是从我诗集里抄来的吧?你这么干,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李余为了不让自己丢失那些宝贵的精神财富,就创(mò)作(xiě)了好几本诗集,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老骆这家伙一见之后就惊为天人,非死缠着要拜读一番。 结果,剧透了。 当然,这些只是玩笑,而且老骆引用的诗句也不准确。 咱们的老熟人,眉月姑娘怎么能算是新人呢? 从原身那里论起,柳眉月才是旧人,很旧很旧的人。 “哎呀,你好讨厌啦!奴家可是很新很新的人,不信你摸摸看,这衣服可新着呢!”柳眉月佯怒道,看似还有点,小娇羞? 至于她来的原因,大家都很默契地没有说。 为什么要说呢? 如果不说,大家还是朋友,只谈感情便好;一旦点破,那就君臣有别,柳眉月成了趋炎附势,李余成了轻薄无行、不似人君。 就像杨炯那个逆徒,因为想避嫌,没来;狄仁杰因为要避嫌,没来;张柬之,因为……去球,爱来不来! “来!饮尽!”越想越气闷的李余,只能举杯消愁,邀请老骆和福伯等几个亲厚的人干杯。 骆宾王本想劝解一下,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陪着小酌了一杯。 李余不干了:“老骆,你不实在啊!你,没有饮尽!” “我有!” “你没有!” “你是不是在骂我?我怎么感觉这话,有点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你不实在还不让人说了?”李余一指站在身边的小灯泡如画,“你去监督一下骆长史,看看他饮尽了没有!” 如画对这种梗,早就习以为常了,扭啊扭的过去一看,恍然大悟状:“哎呀,骆长史果然没有饮尽呢!” “胡说八道!本官岂是那撒谎的人?” “要不奴婢检查一下?” “查就查……哎哎哎,你手往里撩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如此喜闻乐见的场面,李余笑得是乐不可支、前仰后翻,眼泪都流了出来也还不停止。 只是那笑声愈发的空洞,戛然而止的笑容也让人毛骨悚然。 “公子,您笑起来……真可怕。”柳眉月拍着不小的胸口,很是替担忧,“心里,难受吗?” 李余狰狞着脸:“难受?孤一人,呃,二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怎么会难过呢?孤深得天后喜爱、圣人眷顾,应该是天下最快乐的人,不是吗?” “是,倒是应该是,可是你……” 柳眉月自小被星主收养,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入职后见的也都是肤浅的笑脸,对这种复杂的情绪,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更不知道怎么开解。 任何人摊上这种局面,应该都很开心的,不是吗? 怎么到你这里就这么,这么矫情呢? 骆宾王也不是很理解,见场面极度尴尬,低声说道:“殿下,这时候应该不会有监视了,您大可真实一些。” “我一直很真实啊!”李余又是满饮了一杯,“你们看,我现在是不是很开心啊!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干啊!” 079 猎物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啊……” “哦……” “不要……” 喝得烂醉的李余,被巨大的疼痛惊醒,鬼哭三连。 “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让别人听见了,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骂归骂,上官婉儿还是很贴心地递过一条毛巾,“擦擦脸,醒醒酒。” “还是婉儿最好!”李余得意地接过来,一擦,“我去,怎么是冰的?” “冰的醒酒快!也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人心难测!” 李余没法回答,只好歪楼,指着在脚下忙活的某人问道:“这是几号……咳咳,哪里请来的师傅,手法很娴熟嘛!” 职业不分贵贱,都是靠技术吃饭,叫一声“师傅”很应该的。 某人抬头、拱手,举止端庄:“下官太医丞沈南璆,见过殿下。”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 “呃……” 沈南璆很想说,此见过非彼见过,咱好歹也是文化人,你这么说话很容易挨揍的好不好? “哈哈,开句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嘛,别在意哈!你们太医署,还有这门手艺吗?” 上次李余去太医署给杨炯治疗,那个狗屁神医刘神威给李余的印象不好,很不好。 因此,说起太医署来,他嘴里也就没什么敬意。 而且,太医署都去干按摩了,那么多的失足女士怎么生活? “我太医署乃承太宗旨意、孙神仙所创,下设医、针、按摩、咒禁等门,又有……” “打住!其他项目就不用介绍了,我没什么兴趣。” 李余拒绝了推销,转而问上官婉儿:“你不是跟天后回宫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天后,没生气吧?” “你行啊,还没狂到没边儿的地步,还知道关心天后是否生气。告诉你,天后很生气,所以,”上官婉儿一指沈南璆,“就派了这位太医前来,毒死你!” 沈南璆吓得手一哆嗦,苦笑着说道:“上官舍人,这个玩笑可开不得啊!” 好歹李余也是个太子,万一真出点什么问题,沈南璆可不想给他陪葬。 没人注意到的是,一直充当背景板的柳眉月,也手抖了一下,斜乜了一眼沈南璆,又迅速收回眼神。 “毒死我?好啊,来吧!”李余往那儿一趴,“该开背了吧?精油就免了,天冷。” 沈南璆:你这是不熟悉?你这明明是很熟悉好吧! 又是一套推拿揉捏过去,沈南璆压箱底的十八般武艺全部用上,把李余舒服得兴趣盎然、兴致勃勃、兴高采烈。 “手艺不错,下次还点你。”李余现在的兴趣爱好很高,着急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沈南璆却不乐意了,开始掉书袋:“殿下体虚,乃肾水不足、阳气亏损也,故而常会出现有心无力之感。” “然后呢?” 李余很不耐烦了。 好好干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了,还想给我推销点全贱、安莉咋的? “虽经微臣推拿,但本元未固,不可贸然行事也!若按捺不住襄王之心,恐有性命之忧!殿下不可不慎也!” 明白! 出来搞推销的都这个套路,先把你吓个半死,再把你骗个半死,最后人财两空,让你恨得要死。 李余也不着急了,笑眯眯地半躺着,不无调侃地看着这个千年前的同行:“依沈太医之见,孤该当如何,才是长久之道呢?” 别让我买东西,你但凡说一句让我买东西,我就弄死你! “清心寡欲,修身养性,再配以温补之药,就可真正地培元固本……”说到这里,沈南璆还顿了一下,“其乐无穷啊!” 乐不乐的其实无所谓,主要就是个面子问题,是吧? “所以,我该服用什么药呢?” 真正的猎手,都是以猎物的姿态出现。既然人家神医按摩了半天,操心费力的,一个合适的病人还不知道配合一下,是不是太不懂事了? 沈南璆还是那么温和,一点奸商的嘴脸都没有:“微臣这里有秘制丹药一丸,服用之后立刻就会有奇效。” “有多奇?” 既然要配合,那就要配合到底,所以李余的眼睛里都是渴望与好奇,似乎很想得到这么一丸神药。 “夜御十女,亦不在话下!” 沈南璆很有信心地拿出一枚流光溢彩的药丸,那红彤彤的颜色加上不停流转的金属光泽,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不是凡品,让人忍不住立刻想尝一口,试试这仙丹的威力。 只是,李余没有吃枣药丸的习惯,只能接受按摩这种物理治疗,化学治疗,还是算了吧! “有劳沈太医了。” 李余也不说如何对待那枣药丸,随意地摆摆手,打发走了沈南璆。 药丸虽好,也不能贪杯呀! 现在,两个女人都在妄想用眼神杀死对方,怎么能只顾着那些大被同眠的白日梦呢? 果然,这边外人一走,两只一座山上的母老虎,就开始掐起来了。 上官婉儿道:“今日是太子殿下大喜的日子,如此大事,青楼女子也能登大雅之堂吗?” 柳眉月回道:“姐姐说的是。”茶味很足。 上官婉儿:“算你识相……你说谁是姐姐呢?我虽然比你大几岁,但一向守身如玉,哪里似你那般朝秦暮楚?” 柳眉月:“姐姐却是冤枉了奴家了。奴家一直心慕李郎,守得只怕比姐姐还实在呢!是吧,李郎?” 这时候,你让李余怎么回答? 说经过本太子的验证,你们都很如玉,就我是个渣男? 上官婉儿冷笑连连:“你当我不知道,你们那些腌臜地方的手段?随便弄点鸡血什么的,就说是落 红,除了骗那些傻子,谁信呢?” 这话对,也不对,因为婉儿没见过后世的三大邪术,把效果低估了。但天地良心,李余这个过来人绝不是傻子。 只是,眼前的局面,实在不适合为任何一方作证,李余也就只能装聋作哑,祈祷这煎熬的一天快些度过。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男人想休息而女人不愿意。 见李余骑墙,二女不约而同地把矛头对准了李余:“说!我们俩,你到底想要谁留下?” 异口同声,一个字都不带差的。 李余很无奈:“为什么要做选择题呢?就不能有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吗?” “呸!”上官婉儿严厉斥责某人的不健康思想,“你没听沈南璆说嘛,你现在需要修身养性!” 柳眉月说话就好听多了:“李郎,来日方长,万不可因为一时冲动而伤了身体。” 有道理是有道理,可是你们都往我怀里钻,孤王很无奈的好不好? 李余想到了一个良策:“要不,我试试那个药丸?” “不可!”二女再次异口同声,然后又一次异口同声,“你先说!” 柳眉月想了想,说道:“饮鸩止渴,智者不为也!” 上官婉儿说道:“是药三分毒,你见过哪个人吃丹药能长寿的?” 看两个女人没有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李余得意地笑了。 齐人之福,很有希望呀! 只是,沈南璆你究竟是想邀宠呢,还是别有用心呢? 080 怂恿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半夜无话。 因为其实并没有什么香艳的事情发生,上官婉儿以李余的身体重要为由,坚决阻止了柳眉月想赖着不走的企图。 半夜有话。 因为柳眉月被赶出来回到醉月轩之后,一直就没睡。她在等一个人,一个从没想过会在今天碰到的人。 讯息已经发出,就等那个人来了。 子时,据说是人最困倦的时辰,一道微风吹过,那个人来了。 不甚明亮的下弦月,照着那浑身裹在黑纱里的角木蛟,再加上几声夜枭凄厉的叫声,愈发显得诡异。 “我既然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为什么还要故弄玄虚?”柳眉月用满是嘲讽的口吻说道。 角木蛟微微一笑,却并不扯下面纱:“星主教导我们,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注意保护自己。你虽然知道我的另一层身份,可怎么能确定哪一个才是真的我呢?” “角木蛟,你知不知道,你学星主说话的样子,真得很虚伪很恶心!” “心月狐,请你注意自己的身份!虽然你是星主的养女,但星主的养子、养女何止千百,在本尊者面前,你又算得了什么?” 柳眉月却并不怕他,还是那个口吻:“沈太医,奴家能问问你接近李余的目的吗?他就是个闲人,不值得劳动您的大驾吧?” “闲人?” 角木蛟,或者叫沈南璆嗤笑一声:“你见过哪个闲人,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从一个破落户变成太子的?要我说,李余此人深不可测,假以时日必成我星盟的心腹大患!” “上次,你不是已经出手了嘛,只不过没成功而已。” 柳眉月可是知道,李余上次着了别人的道儿,差一点就一命呜呼了。本以为是角木蛟的手笔,听这语气,却好像又不是。 “你也不用试探我!如果是本尊者出手,哪里还有他的活路?但你放心,星主已经注意到他,他,活不长了!” 许是说到得意之处,角木蛟终于扯下面纱,面容却是与方才大不相同。 那三绺长髯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络腮胡。眼角也撩起来了,一只眼睛似乎还有些浑浊。如果不是熟人,还真看不出来是那个飘然出尘的砖家了。 “像你这样的人,一定能活一千年。”柳眉月揶揄了一句,问道,“尊者能否透露,下一步需要属下做什么?” “做什么?我让你去杀李余,你肯吗?” “如果是星主的命令,奴家当然愿意啦!可是……”柳眉月眼睛滴溜溜转了一下,“李余就算当上太子,也不过是个傀儡后面的傀儡,于星主的大计并无妨碍,没必要非得除去他吧?” “舍不得了?” 沈南璆凑了过来,低低地说道:“你求我啊,求我啊!你求我,说不定我就不会杀他了呢!” 柳眉月眼中寒光一闪,脸上却满是笑容:“看尊者您说的,奴家跟他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哪里用得着求尊者您呢?现在正是夜深人静,你我何不趁此机会结成道侣、共修妙法呢!” “哼!”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沈南璆的脸一下子就变了,冷冷说道:“退下!女人,只会妨碍本尊者的修行!如果不是为了星主的大计,我才不会……” “才不会什么,说啊!”柳眉月很好奇,沈南璆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 “与你无关!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跟李余保持关系,让他身体好转,让他夜夜笙歌就行了。” “这……” 柳眉月怎么也没想到,沈南璆居然给她下了这么一道命令。 星主是很慈眉善目,是很智慧如海,但对李余,怎么会这么好心呢?虽然李余跟星主一个姓,但怎么着也不会是星主的私生子吧! “星主的谋略,岂是你能揣测的?” 虽然沈南璆也不知道星主到底要做什么,就像他不知道星主为什么会让他做武媚娘的面首,但一个中层,用得着跟你个小杂鱼解释太多吗? …… …… 天亮了,阳光照耀在上阳宫,金碧辉煌,让人为之炫目。 如果李余还在当“关门弟子”,一定会看见,周国公武承嗣的轿子一大早就进了上阳宫,给天后贺喜去了。 “贺喜?喜从何来?” 因为是自家侄子,天后只是一身常服地随意侧卧在锦榻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粥,对武承嗣的马屁也早已免疫。 武承嗣面露忧色:“姑母为何不用些肉粥、鹿血,只是服用米粥,对身体不好啊!” “哪里用得着你来献殷勤?”天后嗔怒,“这是太医的方子,调和脾胃的。姑母老了,受不得那些虎狼之药了。” “您哪里就老了?”武承嗣做惊奇状,“如果您和侄儿一起出门,别人一定会认为我们是姐弟俩,呃不,兄妹俩!” “胡说八道!”天后笑骂了一句,“说正事吧。”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姑母了吗?您这话说得,好像侄儿是忘恩负义之徒似的。” “要是没正事就回去,朕这里还有正事要办。” “呃……其实也有点,就看姑母您愿不愿意了。” 武承嗣来,确实有点正事,因为他想修坟祭祖。 他祖父,也就是天后的父亲武士彟,当年随高祖起兵因功获封应国公,天后当了皇后以后,追赠为周国公,也就是他现在承袭的爵位。 按说也算是位高权重、俾睨群雄了,但谁让自己的姑母这么争气,直接就能废立皇帝了呢! 所以,他想…… “你想封王?”天后一语道破。 “其实也不是我想,而是以姑母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如果不是出身王室,是不是不太好听。毕竟,再过一个多月,就是清明了。姑母你虽贵为天后,但终究还是姓武啊!” 别看武承嗣的话漏洞百出,但最后一句确实说到了天后的心里。 朕如今言出法随、口含天宪,追赠祖上为王爵,也是应有之意。那些功臣在死后,不也有许多追赠王爵的嘛! 朕祖上虽然于国于民没有太大的功绩,但诞育了朕,就是最大的功绩! 天后琢磨了一下,问道:“你觉得什么王位最合适?追赠几人?” 一说追赠,武承嗣就知道自己没戏了,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侄儿觉得,魏王这个封号甚好。” 国朝惯例,王爵皆用州或古国名为封号,次者以郡县命名一字者为亲王,二字者为郡王。 而且,“魏”乃战国七雄之一,又是曹魏的国号,实在是亲王封号里的佼佼者,仅次于太宗皇帝当年的“秦王”,不可谓不尊贵也! 但,这么一个尊贵的封号,赐给武承嗣,合适吗? 当然不合适! 因为此时,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已经自殿外响起:“周国公欲谋反乎?” 081 枪火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谋反这件事,在历朝历代都是零容忍的活动。只要你跟这件事沾上边,不死也得脱层皮。 只是,这是哪个老不死的,敢坏耶耶的好事? “尔母婢也!” 武承嗣火冒三丈,怒发冲冠,“原来是刘太傅呀,您什么时候来的?快请快请,在外面随便接话,可不符合您的身份哟!” 来者正是太子太傅,深得先帝和天后倚重的刘仁轨。 只是,别看刘仁轨已经八十多了,却是老而弥坚的个性,对武承嗣这个佞幸小人更是不假辞色:“滚开!你这逆贼!” “我……您请,您请!” 武承嗣想了想,又忍了忍,决定不和这个老不死的较真。因为,这时候连天后都站起来迎接刘仁轨了,他武承嗣,算个毛啊! 天后笑道:“没想到刘公来得这么早,朕实在是失礼了,还请刘公莫怪。” 刘仁轨气鼓鼓地说道:“失不失礼的,不在表面上。老臣只问太后,什么时候诛杀武承嗣这个逆贼!” 这老东西有点蹬鼻子上脸啊! 天后不高兴了:“不过是一句戏言,承嗣并无过错,刘公何必咄咄逼人呢?刘公年高德勋,且请原谅这小儿辈的无知罢。” “戏言?” 天后已经给出了台阶,刘仁轨却不愿就坡下驴:“太后通晓典籍,当知这魏王的封号有几人曾获封吧?” 刘仁轨的意思,天后明白。 汉朝有个曹阿瞒,获封魏王,后来篡了汉献帝的位了——别说是他儿子的锅,那叫策略;南北朝时期,后赵有个魏王叫石虎,篡位了;隋末时有个魏王叫李密,在瓦岗寨当了几天土皇帝,后来叛逆了;本朝还有个魏王李泰,为了争皇位跟亲哥哥李承乾、亲弟弟李治,也就是先皇闹得不可开交。 所以,魏王=皇帝=谋反。 “这……”武承嗣傻眼了。 我就是这么随口说了个爵位,就要谋反了? 谋反都这么儿戏的吗? 亲不亲,娘家人。 天后也不能任由刘仁轨用嘴炮轰死武承嗣这个废物,只能哈哈一笑:“刘爱卿,言重了言重了啊!封王一事,我们可以从长计议嘛,不急于一时。” “从长计议?”刘仁轨笑了,“不知太后打算计议到哪一天,又准备把武家计议到何种程度呢?以老臣愚见,只怕太后是想,把武家上下一干人等一网打尽,让武家绝嗣吧?” “放肆!” 天后勃然大怒:“朕敬你是三朝元老不忍责罚,你却口出狂言攀诬君上,该当何罪?” 武承嗣大喜:赶紧弄死他呀,赶紧的呀! 只可惜,天后并没有立刻咔嚓了刘仁轨的想法,也就给了刘仁轨解释的机会:“太后可知那汉高祖之吕后乎?汉高祖驾崩后,吕后专权,大封诸吕,结果又如何?” 武承嗣也读过两天书,显摆道:“这你都吧不知道,还是个太傅呢?吕后死后,周勃、陈平尽杀诸吕……呃,我是不是不该说话?” 天后怒道:“知道不该说就别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刘仁轨却奉承了一句:“周国公好学识。那么,周国公以为,今日之事与汉之初年,是否有相似之处呢?” 你问我呢? 我特么怎么知道相似不相似,反正我是不想死! 而且你们这些老宝贝都特么阴险的要死,一句话里面有八个坑,我才不接你的话茬呢! 现学现卖的武承嗣翻翻白眼,不说话了。 天后倒是很坦然:“刘卿多虑了。朕不是吕后,不会做出那等天怒人怨之事。这不,朕还想让刘卿继续担任西京留守之职,为国朝、为朕指点迷津,再立新功呢!” 彼时,大唐名义上的都城还是长安。刘仁轨能担任西京留守一职,全权处理长安事务,权柄不可谓不重,宠信不可谓不多矣! 说句不好听的,一旦履职,整个大唐的半壁江山都归刘仁轨调度,刘仁轨才是那个最有条件造反的人。 只是,刘仁轨已经八十多岁,实在不想造反了,故此推辞道:“臣老迈,恐不堪驱使,反而误了国家大事,请太后另择贤臣罢!” 天后走下宝座,来到刘仁轨面前,深施一礼:“请刘卿不以眇身寡德薄恩,务必接受此任命!” 老板都跟你这么客气了,你要是不立刻答应,是不是不想干了? 刘仁轨还想颐养天年,就只能无奈地还礼:“哎!太后此举,置微臣于何地?刘仁轨唯有肝脑涂地,以报国恩了。待此间事了,微臣就赶回西京罢。” “有劳刘卿!” 天后谦恭的姿态,一直保持到刘仁轨离开,都没有变化。 看刘仁轨走远了,武承嗣才道:“姑母何必对这个老杀才如此客气?只要派出一队死士,就可……” “住口!”天后冷冷说道,“就你肚子里那点花花肠子,你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以后少说话,少给姑母丢人现眼!” 天后一声“姑母”的自称,让武承嗣心花怒放。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天后跟别人都是君臣关系,跟自己,才是自己人啊! 于是,武承嗣又旧话重提:“姑母,那爵位的事儿……您别瞪眼啊,不提了,我不提了行不?” 天后幽幽说道:“不是不能提,而是时机未到,等时机成熟了,你想要什么爵位都行。” “哦。” 对这种空口白话的许诺,武承嗣早就看穿了,也就没当真,但天后后面的话,就让他喜出望外了。 “你先当礼部尚书,加封同中书门下三品,如何?” “多谢姑母多谢姑母!”高兴得鼻涕泡都冒出来的武承嗣,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朝臣反对,怎么办?” “反对?有人反对,才有意思呀!” 天后是想钓鱼,却未必能看清楚每一条鱼的想法,比如那个刚出宫的刘仁轨,直接就去了李余的家里。 谁让他住得近,就在一环呢? 本以为要说什么大事,没想到这个老北鼻只是说了几句场面话,说什么贺喜太子殿下当上了太子殿下,就呼呼大睡,一直睡到天黑。 撒了泡尿,喝了半坛子酒,说几句不着四六的话,在门口还不忘跟李余拉拉扯扯,耳语几句改天去捧眉月姑娘的场的屁话,就前呼后拥地招摇过市走了。 送走了不速之客,一头雾水的骆宾王说道:“这是来蹭饭的?” “哈哈,肯定不是。” 李余笑道:“这老东西,最是心眼儿多……卧槽!被人当枪使了!” 虽然不知道刘仁轨想干什么,但他跟李余“相谈甚欢”、“把酒言欢”、“密谋多时”的举动,只怕早就被有心人知道了。 “不管了!明天,还要办正事呢!睡觉!” 骆宾王担忧道:“明天,殿下真的要去吗?” “为什么不去?我还有笔账,没跟我七叔算呢!” 082 别亦难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正月二十四,冲龙煞南。 忌行船、求官,宜斋戒、诵经,财神正北。 洛水河畔,一处简陋的渡口,李显对便装前来送行的李旦说道:“四弟,你什么时候神神叨叨起来了?这可不是你一向洒脱的作风呀?” 李旦苦笑一声:“万般天注定,半点不由人。每天研究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这日子也就容易熬下去了。” 看李旦装腔作势,韦氏忍不住讥讽道:“四弟如今贵为天子,还会觉得日子难熬?” “嫂嫂何必如此?我但凡有一丝对三哥不敬之心,对皇位有一点觊觎,定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见三嫂还这么说话,李旦心里那个委屈啊! 你以为我想当皇帝咋的,你以为我不知道这就是个提线木偶咋的,你以为我现在不害怕咋的? 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敢说啊! “爱妃,不得无礼!” 李显很敷衍地责备了自己老婆一下,又左右看了看,对那些游弋在周围的人说道:“本王在京中多蒙照顾,山高水长,来日必定厚报!” 一个公鸭嗓子回答道:“庐陵王客气!咱们都是奴婢,照顾王爷是应当应分的。”却并不出现,也不退去。 至于来日厚报云云,等你回得来再说吧! 李旦好歹是个皇帝,怒喝道:“朕跟兄长告别,你们也不知道回避吗?还不退下!” 那只公鸭这回倒是听话了:“圣人有命,奴婢自当遵从。撤!” 嗖嗖嗖几声,监视的人似乎全都退走了。 韦氏又酸了:“还是四弟这个皇帝有脸面,若是换成你三哥,指不定又招来几多是非呢!看来,这皇帝也是当得的。” 李旦撇撇嘴,没说话。 以前也没发现韦氏有这么蠢呀,怎么连这么简单的挑拨都看不出来? 李显也懒得理这个蠢婆娘了,只是左右张望,既像是在观察暗探们是否走远,又像是在等什么人。 李旦道:“母后,不会来的。” 韦氏也道:“太后,不会来的。” 李显摆摆手:“我岂敢奢求母后送我,我是在等李余。” “他?”李旦和韦氏都有点惊讶了。 从感情方面来说,李显跟李余并没有什么交情,跟李余过世的老爹也尿不到一个壶里。在李显目前的处境下,李余不落井下石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还会来送你? 韦氏恨恨地说道:“那个王八蛋,现在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时候,哪里还会记得你这个废帝!要我说,这里面少不了他在使坏!” “哈哈,背后说人坏话,可不是君子所为哟!”李余哈哈大笑着,划着一叶扁舟从河上顺流而来,真是说不尽的儒雅风流。 只是,你为什么在不停发抖? 李余跳下船,一边暗骂出馊主意的骆宾王,一边裹紧了裘袍,行了个常礼:“多日不见,七叔七婶可好?” 李显明显是松了一口气,还礼道:“君臣有别,还请储君殿下喊臣的封号。” “你可拉倒吧!咱们都混到这个地步了,还装什么大尾巴狼?是吧,八叔?” 李余的态度很明确,今天就没有君臣,大家一群losse 在一起回顾一下艰苦的昨天,畅想一下美好的明天就行,别再试探来试探去,跟一群撒币似的。 无聊,无趣,无用! 李旦苦笑道:“还是大侄子你爽快,我老了,已经不复你这份洒脱了。” “洒脱?更洒脱的还在后面!”李余笑了笑,高声喊道,“那个谁谁,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就让我们爷仨在这干聊啊!备火炉,上酒!送行,岂可无酒?” 公鸭又回答了:“奴婢这里没准备,请太子爷见谅!” “别废话!我不管你是归姬无断还是花锦瑟统领,今儿个要是冻着爷们儿了,我保证你们一个都活不成!你们信不信?” 韦氏撇撇嘴:“小人得志!” 甭管是不是小人得志,反正东西是送上来了,火炉,温酒,还有几样下酒菜。 只是,李显明显是想多了,看见酒菜眼眶立马就红了,手也哆嗦了,腿也发抖了,嘴皮子都不利索了:“这……这……” 缺钙,还会影响说话? 韦氏也不嘴欠了,紧紧搂着自己的一双儿女李重润和李仙蕙,瑟瑟发抖,一个字都不敢说。 这特么是要吃断头饭啊! 李旦本来没想到这一层,见三哥一家人的做派,忽然就明白了,立刻指着李余的鼻子骂起来:“你个小王八蛋,敢来这里撒野?耶耶我揍死你!” “都瞎想什么呢?坐下!都坐下!” 李余根本不慌,慢慢悠悠地倒了一杯酒,滋了一口,又挨个把每道菜都尝了一口,才放下筷子,笑眯眯地看着众人:“放心了吧?” 经过李余的亲身体验,大家一致得出结论:不是鸩酒,菜里面也没毒! “想什么呢?我的命金贵着呢!” 李旦:…… 李显:…… 你特么的命金贵,我们的命也很值钱的好不好? 但虚惊一场总比噩梦成真要好,几人就那样席地而坐,围着火炉开吃。 虽然条件简陋,虽然李余很欠揍,但已经担惊受怕很久的李显,竟然吃的特别香甜。 李旦来,可以说是因为兄弟之情。 李余能来,就代表着母后不会秋后算账,更不会半路派人截杀。毕竟像二哥那样忤逆母后,都能在李余的转圜下活了下来,我,大概也没忤逆母后惹母后生气吧? 看一朝帝王,像个没吃过饱饭的乞丐一样吃得吸溜吸溜,再想到这位大名鼎鼎的“六位帝皇丸”的悲惨结局,李余心里满不是滋味的。 何苦来呢? 争来争去,最终居然死在了自己老婆和女儿手里,可笑不? 可悲不? 再结合内卫的情报,李余忍不住出言道:“七叔,敬业福不好收集啊!” 李显的手,明显抖了一下,却还是坚强地抓住筷子,继续闷头大吃。 李旦知道,李余这家伙一向消息灵通,说出来的话都大有深意,忍不住问道:“李余,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吗?” 李余:“哈哈哈……不能。” “你……那你特么笑什么?” “笑什么?”李余指着河边的一处泥滩,“我看那边的淤泥很好玩,你跟七婶去那边撒尿和泥一定很有趣。” 李旦指了指,又恨恨地握了握拳头,跩这不愿离开的韦氏,和泥巴玩去了。 人都走了,李显也不装了,坦然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定定地看着李余:“你都知道什么?跟朕说说吧!” 083 冰心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像李显这种,爷、爹、妈、侄都很牛掰的家伙,没理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所以,即便最后一张底牌也有可能被掀出来的时候,李显依然很淡定,起码表面上是。 “七叔,您的腿别抖了行吗?再抖,菜都被您给抖翻了啊。” 李余本想去夹菜,奈何那简陋的矮几被抖得地动山摇一般,哪里还能愉快地玩耍。只得也放下筷子,很无奈地说道。 “别嬉皮笑脸的,说!你到底知道什么,太后又知道什么?”李显还不死心,幻想着奇迹的发生。 只可惜,李余这么一个实诚、英俊、多才多艺……(别打别打,以后不尬吹了)的人,丝毫不给别人做梦的机会:“徐敬业,真的能成为你的后盾吗?七叔,别天真了!” 历史上,徐敬业造反能被人记住,那是多亏了有骆宾王这个好笔杆子,写了一篇惊天动地的雄文。 别的,谁知道他是哪颗葱啊! 现在,骆宾王已经叛变了,就徐敬业那几个烂番薯臭鸟蛋,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还指望他能给李显复辟、匡扶大唐? 醒醒吧,别做梦了! “你在诈我?” 李显还是不太相信,自己精心布置的一招妙棋会这么轻易被人看透。 “诈你?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吗?” 看着这个可怜的娃,李余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到现在还不知道宫里有那么多的机关消息,这个皇帝当得也太失败了吧? 而且,据李余观察,天后隐藏的手段恐怕还不止那些听筒、内卫,起码还有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 而这,也未必就是天后所有的手段。 连这些都不知道,你怎么跟别人斗? “朕有大义,朕有天命,朕有一群对我李唐忠心耿耿的……”李显不愿意认命,仍然在给自己打气。 只是,他看着李余那满是讥讽的笑脸,怎么也吹嘘不下去了。 大义,天命,都太虚幻,根本靠不住,也不知道怎么靠。那些所谓的忠臣,更靠不住。 毕竟,现在坐在龙椅上的还是老李家的人,跟他一样根正苗红,是他亲亲的四弟,别人凭什么为了他而扯旗造反,白白地搭上身家性命。 而徐敬业,从李余说出他的名字那一刻起,就注定是个失败者,是个死人了。 “想明白了?不抖了吧?” 李余笑眯眯地拿起酒壶,给李显斟了一杯,好让他拔凉拔凉的心情感受到这世间的暖意:“接下来,我跟您讲个故事。我姑妄一说,您呢,姑妄一听,心里有个数就行。” 李显端过酒来一饮而尽:“说吧!让我死个明白!” “不不不!您现在还不会死,暂时也用不上这个故事。至于将来嘛……” 看着这位和某炊饼连锁店创始人一样下场的七叔,李余说起了故事:“从前有个叫武大的人。他有一份小小的事业,有个漂亮的老婆,还有个做官的兄弟,算得上是有福的人了。而这一切,都从一根小小的竹竿起,发生了改变……” 故事说完了,送行的人也走了。 韦氏偎了过来:“陛下……” “以后,不要这么称呼了。”心灰意冷的李显苦笑连连,“徐敬业早就被盯上了,李余告诉我的。咱们那母后,还真是个有耐心的人啊!” “啊……这……” 韦氏慌了,一把揪住老公的衣襟:“那咱们会不会死啊?王爷,我不想死啊!咱们的孩子也不能死啊!” “放心,李余说了,咱们不会死。” “你怎么总是李余说李余说,你就不能有自己的主意吗?” “我现在能有什么主意,我敢有什么主意。” “李余还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扯闲篇。” 李显看着虽然刁蛮但恩爱多年的妻子,把那一丝疑惑全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开玩笑呢,一个卖炊饼的,跟我李显有什么关系? …… …… 上阳宫,天后也在问同样的问题:“你还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我就是跟七叔讲了个故事,一个关于炊饼的故事。” “少跟奶奶打马虎眼,仔细说说!” 无奈,李余只得又把那个故事给说了一遍,说得口干舌燥的,就随手抓起龙案上的一个茶壶,嘴对嘴喝了个痛快。 嗯? 味道好像不太正? 有盐有茶叶有香料,还有牛奶,这是胡辣汤吗? “慢慢喝,没人跟你抢。好喝吗?” “嗯。虽然味道有点怪,不过也蛮香的。” 看着胡吃海塞的李余,天后笑道:“再好喝也得先缓缓。外面冷,等身子暖和透了再吃些糕点、肉脯。”随即一侧脸看向伺候的宫人:“太子喜欢擂茶,你们还等什么?” “是。奴婢这就去备下!” 没人了,天后招招手,让李余坐到跟前:“跟奶奶说说,你那个故事,是想暗示什么呀?” 如果说是暗示韦氏是个谋害亲夫的银妇,可为什么故事的男猪脚都姓武,为什么要姓武呢?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姓武,原来的故事里面本来就姓武啊!”李余这才回过意来,跳起来说道,“奶奶,您不会以为我在影射什么吧?您要是不喜欢,那就姓李,行了吧?” “姓李?” 天后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冷冷说道:“贱婢敢尔?” 李余很想回答,韦氏还真敢——虽然天后这句话并不是疑问句。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李显就是被韦氏毒死的,但李显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却是不争的事实。 “花锦瑟,立即派人处死那个贱婢!” 对儿子,天后可以宽容。对儿媳妇,谁跟儿子睡谁就是儿媳妇!换一个,说不定儿子还更喜欢呢! 花锦瑟领命而去,天后又恢复了那副和蔼可亲:“好孙儿,奶奶这么做,你满意吗?” “怎么叫我满意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打死李余都不会承认,自己在公报私仇。 上次自己遇袭,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李显和韦氏。杀李显不合适,那么就得从他老婆身上要点利息了。 “臭小子,跟奶奶也不说实话!左右不过是个贱婢而已,不提也罢。” 天后莞尔一笑,翻过了这页,开始了另一页:“你给你七叔赠了一首诗,是什么?敢不敢让奶奶拜读一下呀?” “不是什么好诗,我就不献丑了吧?” 整天当文抄公,李余都怀疑自己要改名当李敬明了,很是不好意思。 “不说是吧?” 天后笑眯眯地拿出一个筒状物,还是能收缩的那种,“你看这是什么?” “哎呀,老墨那爷俩可以啊!这就把望远镜弄出来了?” 虽然是个单筒的,并夕夕九块九包邮同款,但好歹这也是这个位面第一只,呃,或许是第二只望远镜呀! 有了这玩意儿,我想看谁洗……咳咳,想观察敌人的动向,那可就太方便了啊! “不对啊!”李余挠挠头,“这东西虽然能看见远处,但听不见声音,您不可能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除非,有会读唇语的人……” “哈哈哈哈……”天后大笑,“朕的好孙儿果然聪慧!所以,把你的佳作好好吟诵一遍,让奶奶欣赏一下吧!” “诵就诵!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奶奶,你觉得还行吧?” “嗯,还不错。就是不知道,你七叔是一片冰心还是心里一片冰凉呢?” 呃…… 这么看自己儿子的笑话,真的合适吗? 还有那老墨爷俩,做出了好东西居然敢忘了我这个CTO,自己悄摸地献给了天后,想造反啊? 天后笑骂道:“你生在帝王家,哪里懂得争宠的道理?” “懂了!打明天起,我也开始争宠!” “哎哟,我的傻孙子哟,你是要把奶奶笑死吗?”天后笑得乐不可支,“哪有你这么直白说争宠的?再说了,你能陪奶奶多说会儿话,不比什么都强?” “可是,我没业绩啊!没业绩,奶奶就不会喜欢我了啊!” “只有他们才需要不停地表现,免得奶奶看不见!再者,他们做的所有业绩,不都是在朕的好孙儿的指点下才取得的吗?” 这话我爱听! 一切荣耀归于老板! 老墨小墨,你们爷俩,过线了哟! 084 牢笼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人活在世上,总是要被别人管着。 小时候有老爸老妈管,上学了有老师管,工作了有老板管。 老爸老妈可能不止一个孩子,老师、老板更不可能只有一个学生、一名员工。而资源就那么多,不是给你多点就是给他多点,不太容易做到一碗水端平。 竞争,由此而来。 当然,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把自己说的卑微一点,叫争宠,争相在某个能给你好处的人面前献媚、邀功,以期获得更多的好处。 跟哈巴狗见了主人,就撒欢地摇尾巴一样。 “好儿子,你说这话,是不是皮痒痒了?” 上阳宫的一处密室,墨言对自己的逆子墨知正在进行思想和身体的教育。 “阿爸,您的所作所为不就是争宠吗?” 墨知才不怕老爸的武德昌盛呢,转到冶炼炉的另一侧,接续嘲讽:“虽然李余那家伙卑鄙无耻、无耻下流,品格上一无是处,但他对咱们有知遇之恩,还指点咱们搞研究。没他的指点,咱们说不定还被禁锢在祖宗的那一套里。做人,难道不应该讲点忠义吗?” “你懂个屁!” 老墨徒劳地追了两圈,放弃了,嘴上却不认输:“忠义,那是儒家那些魂淡糊弄别人的说法,咱们家从来不讲究这个!” 墨家讲究什么呢? 兼爱、非攻、节用、明鬼、天志,但老祖宗也没说让我们当一个趋炎附势、忘恩负义的小人啊? “你懂什么?咱们这不叫趋炎附势,更不是忘恩负义——虽然李余对咱们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指点。咱们把研究出来的成果交给李余,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 “是吗?”墨知有点不相信。 “你想想,这千里镜可用于刺探军情,火硝更可攻城略地、开山裂石。这样的东西,天后能放心交到别人手里吗?所以,看起来咱们是越过了李余,实则是把他撇清了干系,对他很有好处的呀!” 一个技术人员,不好好此专心搞研发,反而去掺和起了政治,是聪明还是愚蠢? 也许,每个技术人员都有一颗当CEO的心? “不听了!没劲!”李余愤愤地盖住了听筒,离开了监控室。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将来我还打算带领你墨家征战五湖四海,维护世界和平呢,结果竟培养出来个二五仔? “不高兴了?觉得自己看错人了?”屋外的天后,一生见过无数的背叛和欺骗,对这种小儿科根本不在乎,反而还有心情看李余的笑话。 “其实,老墨说的也有道理,不是吗?”李余直勾勾地看着天后反问道。 国之重器,不可轻易示人,更不可能掌握在别人的手里。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墨家终究没真正统领过天下,气量还是狭窄了些。”天后静静地看着夕阳,“朕从来没觉得一两件武器能改变什么,哪怕那个火硝真有那么大的威力,朕也不惧!” “这天下,终归靠的还是人心!”天后淡淡地笑着,回身指着东边,“西隔城里有个九州池,里面豢养着各地进贡来的珍奇鸟兽,其中不乏狮虎一类的猛兽。猛兽爪牙虽利,一个铁笼子就能制服。不是吗?” “孙儿明白了。” 天后意味深长地笑了:“不,你还不明白!来人,传朕旨意,墨家巨子墨言研制得力,深得朕心,擢升为将作大匠,宫中行走!” “这……” 这种有野心的人,难道不应该跟狮虎一个待遇,玩个铁笼逃脱吗,怎么还给升官了? “名利,才是最大的牢笼,一旦进去就再难逃脱。李余,你当谨记。” …… …… 如果真的按天后所说,名利是人世间最大的牢笼,那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削尖脑袋极力想钻进去,而且一辈子都不愿意出来。 一旦尝到了名利的滋味,再出来那就太痛苦了啊! 就像现在的薛怀义,就很痛苦,很迷惘。 好端端的怎么就失宠了呢? 不就是跟李余他们玩了几次吗,不就是在街上打了几个纨绔和小芝麻官吗,不就是抓了个弘首观的观主来当和尚吗,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还别说,抓个道士做晚餐,啊呸,做和尚,还是很有成就感,很让洒家心里痛快了几天。 只可惜,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愉悦过后总是无尽的空虚。 昔日的小伙伴也不来找他愉快的玩耍了,称兄道弟的王公贵族们也得病的得病、外出的外出,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共谋一醉的朋友了。 如果薛怀义是白居易,此时一定会吟诵一句“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再来个“犹抱琵琶半遮面”,引得“江州司马青衫湿”了。 江州司马还没哭,白马寺中硕果仅存的那位老和尚,倒是呜呜呜呜地哭泣起来。 “你个老不死的,在这里嚎丧呢?” 本来心里就不痛快,见那个老不死的居然敢不务正业——收香火钱,薛怀义不禁勃然大怒,忍不住就要对他饱以老拳了。 “你是不知道啊,这白马寺可是中原佛家祖庭,天下第一寺庙啊!”老和尚耳朵背,只顾沉浸在昔日的辉煌中。 “这里,有我汉文第一部佛经《四十二章经》,有第一部汉文戒律《僧祗戒心》,有第一位中原僧侣朱士行,更是我中原第一次西天求法后建立的寺庙。如此多的第一,尽皆化为一片焦土,怎能不让人唏嘘。” 沐浴在夕阳下的老和尚,浑身散发着金光,宛如佛陀降世,不似凡人。 耶耶出现幻觉了? 薛怀义揉了揉眼睛,一脚踹了过去:“跟洒家装什么大尾巴狼呢?说的跟你亲眼见过一样!” “见过,贫僧我当然见过!白马寺在前朝那也是香火鼎盛,游人如织,每天的香火钱都能把功德箱砸烂数个啊!哪像现在?”老和尚一指空了许久的功德箱,不说话了。 说到钱,咳咳,功德,薛怀义也没话了。 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大家都不来捐功德了,即便是无上佛法亦不可度,如之奈何? 总不能去抢吧? 这事放到以前大概还行,现在嘛,薛怀义相信,只要他敢动手,立刻就会有大批不良人把他摁倒抓到洛阳府。 风险太大,划不来啊! 老和尚似乎又陷入了糊涂,指着那早就坍塌的大雄宝殿:“这里,以前有释迦、阿弥陀、药师‘三世佛’,韦驮、韦力二天将,十八罗汉。” 又指着山门:“从那里开始,依次是天王殿、大佛殿、大雄殿、接引殿、清凉台和毗卢阁。天王殿内供弥勒佛、四大天王,大佛殿内供一佛、文殊普贤二菩萨、迦叶阿难二弟子。门外还有白玉雕成的白马一匹,那叫一个值钱啊……” 薛怀义早就听得不耐烦了,再次一脚飞踹,把老和尚踹的飞出老远:“洒家正穷着呢,说这些屁话,给洒家添堵呢!” 老和尚摔得一脸都是血,却还依然在诉说着昔日的辉煌:“那时候,咱们白马寺是真的富得流油啊!那佛像上都是金箔,厚厚的金箔啊!” “我去你大爷的金箔!”薛怀义追了过去,又是一顿好踹,“叫你显摆叫你显摆!耶耶今天就送你去见你的金佛……哎,有了!” 085 神宫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薛师,今日如何得闲,到了我这里啊?” “太子殿下,洒家闭关潜修多日,于佛法多有领悟。今日静极思动,得知故人得偿所愿,特来恭贺。为殿下贺,为大唐贺啊!哇哈哈哈……” 如果不是那一脸的护心毛,薛怀义大概是可以冒充一下高僧的。 只是,你个盗版的鲁智深,搁这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你叫我太子,我是不是还要叫你爷爷? “大师,咱能有话说到明处吗?你这么说话,我真的不是很习惯啊!” “有什么不习惯的,你们这些大人物说话不都是这个样子吗?” 薛怀义哈哈一笑,江湖做派重现:“哥哥我今天遇见了难处,想请兄弟你帮帮忙,就看你是不是愿意了。如果愿意,那咱们俩还是好兄弟,如果不愿意,只当哥哥我放了个屁。” 居心叵测的沈南璆已经成了天后的入幕之宾,李余是知道的。相比起沈南璆,李余更愿意支持薛怀义。 倒不是因为薛怀义是天后第一个面首,讲究什么第一次——那玩意儿没意义,只是因为薛怀义是个直爽的人,比较容易控制。 这么说,是不是显得有点阴暗? 但这人世间,哪有那么多的真情实意,不都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吗? 薛怀义也知道,自己在李余面前未必有多大面子,就开始拉关系:“老弟,哥哥我可是待你不薄啊!你现在当了太子,就不念旧人了吗?” 李余苦笑道:“你先别拿大帽子扣我,如果能做到,而且不违反原则,我一定尽最大努力帮忙。否则,你就另请高明吧。” 李余也很想看看,这个不学无术的薛怀义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活来。 结果,薛怀义笑吟吟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展开来,信心满满地说道:“老弟你看,这就是哥哥的想法!” 李余凑近一看,鼻子都差一点给气歪了。 不过是是个构图失调、比例错误的三层小楼,而且还是个没有三弟渲染的剖面图而已,就让你有这么大的信心了? 虽然名头很响亮,叫什么“万象神宫”,但劳资在后世,随便见个是人不是人的开发商,都比你能吹! 有个水坑就叫滨湖水岸,鸟不拉屎的地方就叫别墅豪庭。如果跟墓地相邻,那就更不得了了,直接就叫至臻华院,保你从生到死一条龙服务到家! 就这,真的能打动天后那颗冰冷的心吗? 薛怀义却是做足了功夫,很有信心:“老弟,你可别小看了这座楼。这座楼共分三层,象征天地人三界,底层方形,代表四季。中层十二边形,法十二时辰。上为圆盖,九龙捧之。上层二十四边形,法二十四节气。顶层置金凤,高一丈……” “停!” 李余不是建筑专家,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复杂,但俺薛怀义这个做法,不得有个三四层楼那么高吧? “三四层?你看不起谁呢?” 薛怀义踌躇满志,斗志昂扬:“既然是给天后献礼,那就一定要往最高最大了建!初步预算,楼高三十丈,中有巨木十围,上下通贯。” 因为牵涉到不常用的市制单位,李余开始掰着手指头计算。 三十丈,大概是九十米,这在后世也就是个三十多层的楼盘,不算稀奇。但在古代,这个高度确实够惊世骇俗的了。 但再惊世骇俗也有个限度,只要想办法搞,大概也能搞成——我在上面树一根高高的旗杆,再写上四个大字,也可以不要脸地说自己达到了那个建筑高度。 最让人不能接受的,还是那根周长十围、上下贯通的巨木,也就是中间做为中枢的支柱。 一围大概是后世的1.5米,十围就是十五米,周长十五米的树,真要仔细踅摸大概也能找到。 可是通高九十米的树,你确定能找到? “你懂什么?” 薛怀义这种见惯大场面的人,对李余的谨小慎微很是不屑:“古有建木沟通天地人神,如若不能找出一株类似的树木,如何能彰显我大唐、我,咳咳,天后的威仪?” 所以,你就跟那些开发商学废了,玩命吹牛逼? “你先别跟我说这些,我就问你愿不愿意,帮我引荐到天后那里吧!”薛怀义也没打算跟李余多废话。 成就成,不成就拉倒,洒家不是那没皮没脸的人! 这话说得,李余就有点闹不清情况了。 你是SEI啊,天后的第一号知名男宠,去见天后,还需要我的引荐? 不客气的说,上阳宫是我家,但很多时候更像是你的家啊! “唉!” 薛怀义长叹一声,开始大吐苦水。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上次在白马寺被来俊臣打了一顿之后,天后就再也没召他入过宫,赏赐也少了许多。 最近更是过分,已经接连好几天没收到天后的赏赐了,身边的一群喽啰,也都树倒猢狲散了。 “不怕兄弟你笑话,哥哥其实不在乎有没有赏赐,但几天看不见天后,哥哥这心里就跟着了火一样,没着没落的。” 这,是爱吗? 看着薛怀义一脸的落寞,李余也是爱莫能助。 自己都是情场小白,怎么给别人做感情导师? 都说这跨越年龄段的感情,是炽热的,疯狂的,而天后如果褪去身上权力的光环也就是个普通老妪,不知道薛怀义是否还会那么的迷恋她。 对,就是迷恋! 薛怀义眼里的焦灼、迷茫,患得患失,跟一个初涉情场的毛头小子一样,无惧,无悔,一往无前。 等见了天后,李余才发现,自己的评价并不准确。 当着他这个乖孙子的面,天后一把拉住薛怀义的手,看了又看,半天只说了一句:“小宝,你瘦了。” 薛怀义立刻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宝宝一样,扑在天后怀里:“天后, 我好想你啊!” “乖!”天后拍了拍薛怀义,“朕知道,朕都知道。” 老妇爱上青年,少女爱上老头,一般人认为都是出于功利性,但谁又能排除其中就没有一个是真爱呢? 李余不想继续吃粮,就打算默默离开,给这一对一老一少的鸳鸯一点私人空间,让他们俩互诉衷情。 “你先不要走!” 许是因为乖孙子在跟前,天后只是稍微失神,就放开了薛怀义,说起正事:“小宝的这个建议,朕以为很可行。你觉得呢?” 给爱人花钱多少来衡量爱意的深浅,亘古以来,就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放烟花、买驴牌包包、首饰珠宝,乃至建个金屋来藏娇都行,但修建这么一座华而不实的建筑,李余反对。 你特喵的如果真有本事,花自己的钱啊! 用老百姓的赋税算什么本事! “你反对?”天后很惊讶。 她知道李余的鬼点子多,原本只是想让李余指出这个“神宫”还有哪些需要完善的地方,没想到李余居然明确表示反对。 “是。” “为什么?” “因为没必要。” “你敢说小宝做的这一切,都没必要?”天后坐直了身子,怒视李余,“李余,你是不是太狂妄了?” 086 有的人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恋爱中的女人——也包括男人,都没什么脑子。 只要是妨碍他们秀恩爱的存在,都是不合理的,都是要被清除的。 所以,李余居然敢反对薛怀义给天后建万象神宫,居然敢阻止薛怀义给天后献礼,实在是罪大恶极、罪该万死! “老薛,你也别在这儿蹦跶,我也不是针对你。” 三言两语打发了薛怀义,李余对天后说道:“奶奶,您曾说过,要想天下长治久安,靠的是人心的向背,而不是一两件武器。” 刚说不久的话,天后不可能那么快就忘了,也没有理由不承认。 历朝历代,人心向背都是决定王朝是否能延续下去的关键,而从来不依靠某一处险要的关隘和一两件武器。 否则,秦朝有崤函之固何以二世而亡? 宋朝有火器之利,为什么还会被游牧民族打得落花流水? “那么,”李余追问道,“奶奶以为,建一两座华而不实、大而无用的门面建筑,于国于民又有什么用处呢?” “这……” 李余说的是有点道理,但天后并不愿意就此认输。 我大唐国力鼎盛、府库充盈,在东都洛阳修建一个宏伟的建筑撑门面,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吧? “是吗?府库真的已经富庶到这个程度了吗?我大唐真的已经让老百姓丰衣足食,不再有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穷人了吗?” 李余是不打算给天后留脸面了,指着自己:“奶奶还记得,我年前昏厥的事情吗?我好歹也是宗室啊,居然能冻饿而死,咳咳,还没死,那您知道,全天下有多少老百姓还不如我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这些年,大唐对内对外都处于一个比较安定的局面,人口、赋税都增加了不少,所以,骄奢淫逸之风渐长。 一说起来,就是我大唐如何如何,但事实情况真的有那么好吗? 要知道,诗圣他老人家说出这话的时候,可是处于开元盛世时期啊! 现在,天后还没成为则天女皇,李隆基还是个分子,所谓的盛世也不过是个似乎可以看见但尚未实现的愿景。 现在就把尾巴翘到了天上,将来可如何得了啊! 就小基基那个好大喜功的尿性,还不得冲出宇宙、破碎虚空?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见自己的一番雄图大计就要被李余三言两语给搅黄了,薛怀义跳了出来:“赋税不足,可以加赋;府库不够,可以从内库补足。大不了,所需物料、人工都从各州府赊欠,用来年的赋税抵扣。” 薛怀义你是开发商投胎的吗? 这种空手套白狼的游戏,怎么玩得这么熟练? 你难道不知道,随随便便就给老百姓加赋,那是亡国之举吗? 天后却是被爱情冲昏了头,反而有些意动:“内库倒是尚有不少钱粮,凑一凑大抵还是够的。” “够了又如何?” 李余还是坚持:“以薛师之意,是要建成一座宏伟的大殿,但再宏伟的大殿,也是个木结构的建筑。最多也就延续百年,就会因为风吹日晒、鼠虫啃噬而腐朽。不,可能还延续不到百年,一场大火就会将之付之一炬化为乌有。奶奶,花这么多钱就为了一乐,不值啊!” “你懂什么?以前那个谁谁,不是跟那个谁谁说过,盖房子就得盖大点儿,让后来人没法攀比吗?”薛怀义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想掉书袋,奈何肚子里的墨水还没有乌贼多,只能说个大概。 对这种学渣,李余一向是很瞧不上眼的。 什么那谁谁和那谁谁? 那是萧何对汉高祖说的! 因为汉初实在太穷,而萧何居然大兴土木修建未央宫,还弄了个富丽堂皇、宏伟奢华,把穷鬼出身的刘邦给气得哟,当场就要把萧何给剁了换钱。 对此,萧何的解释是:“天下方未定,故可因遂就宫室。且夫天子四海为家,非壮丽无以重威,且无令后世有以加也。” “这也是‘四海为家’这个成语的原意和出处,懂了吧?” 李余很臭屁的说完,再看天后笑吟吟的面容和薛怀义那张油腻的脸,就知道自己又特么掉坑里了。 让你显摆! 让你嘴欠! 以为别人都是大傻子啊! “朕的乖孙子果然博学!”天后很没诚意地夸了一句,问道,“那朕的乖孙子觉得,我大唐比之汉初,哪个更富庶呢?” 我还能说什么? 我还敢再说什么? 李余气鼓鼓地一拱手,一屁股坐下,不说话了。 “哟,这就生气了?” “不生气,我能生什么气,我就是为自己不值,也为奶奶不值!我曾听人说过,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把名字刻入石头,想不朽,但他的名字比尸首烂得更早。只有那些他活着为了多数人更好地活着的人,百姓才会永远记住他。奶奶,这个万象神宫,真的没必要建啊!” 反正我就这个水平,话也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您要是实在不听,我也只能放弃了。 这么一番神形兼备的表演,让天后好一阵愣神。半晌,才说道:“好孙儿,你替奶奶想的长远啊!” 不朽,除了追求身体上的长生不老——那就是个笑话,天后不考虑,那就只有建立不世功业,让后世永远怀念、永远铭记这一条路了。 所以,当下最当紧的是怎么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而不是弄那些样子货? “那是!咱娘俩谁跟谁啊!” 天后点点头:“朕决定了……” 李余猛点头。 赶紧说赶紧说啊,证明天后您还是那个英明神武的天后,而不是被胜利也许还包括爱情冲昏了头的小女人。 “朕决定,这个万象神宫就交给你来建造!” “啥?” 天后微微一笑,很像一条老狐狸:“李余既为太子,自当为国为朕分忧!你怕靡费国帑,那就精打细算、杜绝浪费;你觉得木结构的不够长久,那就给朕建一个不怕风雨侵蚀、虫吃鼠咬数百年不会朽坏的。” 李余傻眼了。 你这是要让我在古代建钢筋混凝土摩天大楼? 你咋不让我造个宇宙飞船去九天揽月呢? 什么叫自己挖坑埋自己,这就是! 薛怀义得意地走过来,拍拍李余的肩膀:“小老弟呀,实在有困难可以跟哥哥说,我寺里还有几吊压箱底的钱,要不都给你先支应着?哇哈哈哈……” 要不,认怂? 不行不行,现在认怂就等于白白浪费了那一番口舌。 要不,往后拖,延期交付? 这个法子倒是常见,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被业主,咳咳,天后给砍死。 就在李余思前想后、苦寻脱身之计的时候,转机来了。 来俊臣进殿启奏道:“有飞骑十数人聚众饮酒,其中多有大逆不道之言。臣已经将他们尽数抓捕,请天后定夺。” 好人啊! 来俊臣是个大好人啊! 李余当即表示:“此等不忠不孝的人,孙儿一定要代表皇家严惩他们!来爱卿,速速领孤去审讯他们!” “呃……” 这就不能找个像样的借口开溜吗? 平日也没见你这么关心政事啊? 087 捕风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所谓飞骑,其实就是羽林军,也就是此次推翻李显的最重要的武装力量。 此次改立新皇,羽林军立下大功,不说来个赏赐万金、官升三级从此走上人生巅峰,起码也赏个半年俸禄、给个两个月假期吧? 结果,左等右等,羽林军上下是一点动静都没见着。 问程务挺和张虔勖两位主将,也只是得到“圣人自由圣裁”的屁话,一点实惠都没有。 幸亏这两位的人品还算坚挺,并没有人怀疑他们俩私吞了天后和皇帝的赏赐,只能叹息自己白忙活一场,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可这是有品级的官员的理解,他们也不在乎是否多两个月俸禄、有没有假期——他们又不靠工资活着,也随时可以是假期——所以,也就没掀起什么大风浪。 但,普通大头兵可不这么认为。 耶耶干活了,立功了,凭什么不给赏赐? 这日休沐,十来个郁郁不得志的飞骑,相约一起去酒楼喝茶——很奇怪吧,居然去酒楼喝茶,你怎么不说去青楼赏月呢? 李余正听得有趣,突然就被某个家伙打断了,冷冷地说道:“滚出去!来俊臣你接着讲故事!” 来俊臣笑了笑,挥手让拼命想让人记住名字的侯思止退下,继续讲故事,咳咳,说案情。 却说那几个飞骑,喝茶喝多了,嘴上也就没有把门的了。 一个说:“咱们是不是白忙活了一场,算什么事哟?” 一个说:“就是!” 另一个问:“你们说的是啥?” “不知道了吧?”一个自诩消息灵通的人士,神秘兮兮地说道,“这次庐陵王突然变成庐陵王,其中可是有内幕的哟!你们也知道,我七舅姥爷跟大将军走得近,对上面的事情,还是知道一些的。” 说着,还用手指了指屋顶。 “哦。”众人叹服。 那人得意一笑:“听说,都是听说哈!如果不是咱们飞骑出手,天后和圣人能不能获胜都是两可。你们说,这次咱们的功劳是不是很大,是不是该领些赏赐才是?” 能参与到改朝换代还成功了,那就是从龙之功,是天大的功劳。这么大的功劳,怎么没一点动静呢? 终于,戏骨来了。 某个不知死的东西,抱怨道:“只知道这样,还不如继续跟着庐陵王呢!这一顿忙活,图啥?” 图啥呢? 只能说在这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的选择中,普通人没有选择的权力,他们的首脑已经替他们做出了选择。 而那虚无缥缈的赏赐,李旦自己都郁闷的要死,怎么可能给这些大头兵赏赐? 工具人嘛,你永远要记住自己的定位: 你只是一件木的感情的工具,而工具是不配讲条件的。 所以,这群想要感情又想要钱的工具人,就被弄到了大牢里,成为了故事的猪脚了。 故事说完了,李余也不装了。 装啥啊装,不就是新的CEO上任,几个底层员工没得着好处,抱怨还不如跟着原来的老板吗? 大家出来打工不为了挣钱,难道是为了跟你老李家谈感情啊? “殿下似乎有些不以为然?”来俊臣很是有些不解。 这么大的一个案子,可以牵扯出多少居心叵测的二五仔,可以换来多少赏赐和官职? 别的不说,就那个谁谁的七舅姥爷,不是跟程务挺关系很好吗?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程务挺虽然在关键时刻站在了天后这边,但仍然心怀怨怼,对天后对皇帝不满啊! 只要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挖往深了挖,一定还能挖出更多更大的鱼。 “挖……大鱼?”李余不是很理解这种高深的比喻。 “不行吗?”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经历,再结合高人的指点,来俊臣对如何能够做出成绩更有心得了。 这不,要不是最近工作太繁忙时间不允许,他都准备写本书了。书名都想好了,就叫《罗织经》,比什么狗屁平安经要强上一百倍的那种。 “你要写书?你要写书……哈哈哈哈……” 李余觉得,这世界真特么的太疯狂了,来俊臣这个自己名字都未必写囫囵了的家伙,居然也要写书了。 “不行吗?” 来俊臣轻咳一声,把多日苦思的段子背了出来:“事不至大,无以惊人。案不及众,功之匪显。上以求安,下以邀宠。其冤固有,未可免也。” “有道理!” 能把栽赃陷害这种下三滥的勾当编辑成书,还骈五俳六合辙押韵的,背后的枪手一定不便宜。 只是,李余这么明显的讽刺,来俊臣却是像没听出来一样,很是自鸣得意了一下又办起了正事:“用刑!” “为什么要用刑?他们不是已经招供了吗?” “不用刑怎么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呢?天后……”来俊臣凑了过来,低声说道,“天后,可能也想要。” 天后想要的东西多了,但天后不一定想要这些人的脑袋。而且,天后现在的控局能力恐怕还有点不够,也未必想立刻就把那些立场不太坚定的人给扫除干净。 但李余就是来找茬的,大帽子立刻就扣上了:“来俊臣你妄测圣意,该当何罪?掌嘴!” 太子的威仪还是有点用处的,李余一声令下,根本不用侍卫动手,来俊臣就一下一下给自己上了一顿锅贴。 “殿下,您还满意吗?” 十来个锅贴过去,来俊臣一下子就吃胖了许多,脸色也红润了,比刚才好看多了。 “算你识相!” 李余站起来,一挥手:“革了他们的军职,取消他们享受的一切待遇!把这些说话不过脑子的家伙,都送交兵部严惩!” 来俊臣不顾自己“重伤在身”,坚决阻止:“不可!这是要犯,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走他们!” “你敢违抗孤的命令?” 李余狠狠一脚飞踹,把来俊臣踢飞老远——最近营养上来了,武力值也变强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臣,不敢!”被踢飞的来俊臣很有当狗腿子的潜质,又忙不迭地爬了回来。 “不敢还不滚开?” “是,是是。” 眼看来俊臣就要放弃,薛怀义那个花和尚居然出现了,还带了一个人,他干爹索元礼。 薛怀义恼怒李余跟他推三阻四,影响他跟天后的感情,说起话来也不怎么中听:“太子殿下,真是好大的威风!但,如果天后坚持,要把案子往大了办呢?” 老薛的面子可以不给,但谁让他背后的女人不能惹呢? 没办法,李余只能凑过去:“商量个事儿!老薛,这次你卖我个人情,我保证给你还回来。” 从未见李余这么软弱的薛怀义很奇怪,不就是几个兵痞嘛,非亲非故的,你也犯不着这么上赶着帮忙呀? 就算是想帮忙,到天后那里求个情不就都解决了? 这点面子,李余绝对有。 “你不知道,此风不可长啊!” 088 脓疮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不是李余圣母,实在是这种告密的行为太恶劣,太恶心人! 武周一朝,最让人诟病的,除了大肆屠杀李唐宗亲,让人深刻感受到政治斗争的残酷无情之外,就是酷吏统治了。而这些酷吏所倚仗的最大法宝,就是告密,就是株连。 虽然自太史公首创《酷吏列传》,把酷吏分门别类单独立传,后世史书基本上都有这么一块,但武周时期的酷吏,可是着实留下了重重的一笔。 老板跟员工,中层和基层,大家的屁股不一样,脑子自然也就不一样,对利益的诉求也不一样。 老板想省钱,中层想出成绩,基层只想摸鱼。 摸不了鱼的时候,被逼着加班的时候,被扣工资的时候,肯定是要骂娘了。 就这一群飞骑,不过是对没有得到赏赐而抱怨了一句,连骂娘都没敢,就要大肆株连,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你也不要过于在意,左右不过是十来条人命而已。这年月,哪天不死个几十上百的?”薛怀义久在市井,对这些基层人员很了解。 不过是烂命一条而已,死了也就死了,真的没必要为他们大动肝火。 李余拉着薛怀义走出阴森的大理寺大牢,低声说道:“薛师,你以为我是为他们争取机会吗?我是为咱们自己争取啊!” “怎么说?”薛怀义明显不相信。 说好的承我个人情,你可别牵扯到我身上就把这个人情给抵消了啊? “按来俊臣的说法,办案子一定要往大了,往捅破天了办。一个小洞,也要戳出天大的窟窿,一个小混混,也要尽量攀诬到朝中大臣。就咱们屁股底下,不见得就那么干净吧?万一,将来某一天,咱们哪个亲戚朋友犯了事,那咱们……” 李余可能是干净的,但薛怀义却是自己知道自己,那可是屎壳郎的粮仓——全是谢特啊! “他敢吗?” 薛怀义还是不太相信,区区一个来俊臣就敢胡乱攀诬洒家,哦,还有太子李余。 “为了往上爬,他有什么不敢的?而且,天后还真的不一定不喜欢。” 天后有天后的政治需求,打击那些不太听话的宗室,而来俊臣之流也需要“政绩”,如此一拍即合之下,哪有咱们这些好人的活路? 对李余的说法,薛怀义非常认同:“这世道,就是咱们这些好人吃亏啊!那咱能不能做事小心一点,不让不让抓住把柄……” 不用李余回答,薛怀义自己就笑了:“洒家许久不当恶人,连怎么作恶都忘了。想找你的麻烦,哪里还需要理由呢?” “高啊!所以,以薛师高见,咱们该如何应对呢?” 花花轿子人抬人,李余觉得薛怀义的脑袋足够大,脸也足够大,正适合当这个背锅侠,就想让薛怀义出头。 只是,薛怀义这些年的江湖也不是白混的,并不接招:“你现在是太子,一言不说九鼎怎么着也得有个七八鼎,谁敢不给你面子?你说!” 人到用时方恨少。 李余早就恨不得一巴掌呼死来俊臣那个碧池,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没有天后的准许,没有一个人会听他的指挥。 薛怀义也是个样子货,中看不中用。 手里没有一兵一卒,怎么干脏活? 总不能高呼一声“键来”,用口水喷死来俊臣和他那一帮子党羽吧? 没办法,兜兜转转一圈,最后还是得求天后。 只是,为什么大殿里的声音会有些奇怪? “啊!有些疼。”这是天后的声音。 “请天后稍稍忍耐一下,过后就畅快了。”这是沈南璆那家伙的声音。 “还要多久?” “快了快了……” “啊!”天后发出一声痛苦中带着畅快、低沉中含有高亢的叫声,结束了对话。 这么快吗? 我们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李余尴尬无比,薛怀义妒火中烧,大踏步地走了进去:“你怎么对得起……呃,天后,你们这是?” 李余正打算落荒而逃,猛然听见薛怀义的口气不对,又很理智地转回身,嘴里絮叨着“就知道是误会,我就知道”,迅速观察殿内的情况。 确实是误会,但看起来又不全是误会。 天后趴在锦榻上,罗裳半解,说不出的让人怀疑。 沈南璆倒是衣衫齐整,不仅很齐整,手里还拿着一根大号的银针,在天后背上比划。 被人撞破了,天后也不慌张,反而有些抱怨:“李余你个臭小子,只告诉朕石炭生火很暖和,却害得朕背上起了一个大大的火疖子!疼了好几天,也不见你关心一下,真是大大的不孝!” 没办法。 石炭的火力太大,宫里的人烧木炭烧习惯了,把个上阳宫烧得跟炕小鸡的炕房一样,不上火才奇怪了。 只是,天后您这个时候说这个话,是不是有些此地无银呢? 火疖子虽好,但也得看谁来处理不是? 宫中有那么多是宫女太监,婉儿、花姐都很合适,要不然姬无断也凑合着能用,为什么非要劳动沈太医的大驾呢?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沈南璆说起了医理:“此病虽然平常,却也不能小觑了。虽暂时疾在腠理,但迁延时日或处置不当,亦可引发重症。天后乃万金之体,怎可冒此风险?” 把小病治成大病,把大病治成绝症,是医家赚钱的不二法门。 而这个沈南璆,想的只怕还要更多。 薛怀义也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见天后身体不适,眼圈立刻就红了,缓缓走过去深情地说道:“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恨不得,用我的身体代替你受这委屈!” “咳咳。” 天后轻咳一声,示意薛怀义现在不是秀的时候:“李余,那几个飞骑你是如何处理的?没跟来俊臣起冲突吧?” “没有,绝对没有!”李余大打包票。 我只是一直想弄死他而已,怎么会跟他起冲突呢? “没有就好。”天后点点头,很优雅地穿好衣服,淡淡说道,“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来俊臣暂时还是不要动了。那几个飞骑,虽然口无遮拦,但罪不至死,你的处置也还算是公允。” 李余道:“谢皇祖母夸奖!但孙儿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该说不该说?” “说吧。” “孙儿想跟沈太医请教一下,若是一个人身上起了脓疮,什么时候治疗效果最好呢?” 沈南璆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微一沉吟道:“当然是越早越好。若是病入内腑,就算是能治好也会对身体造成巨大危害。” “沈太医高见!” 夸了一句后,李余对着天后大礼叩拜,朗声说道:“既如此,请天后为家国计,诛杀索元礼、周兴、侯思止、朱南山、王弘义等人!以免使我大唐病入内腑,甚至是病入膏肓!” 我杀不了你来俊臣,就先把你未来的同伙、党羽都给剪除了,看你还怎么蹦跶! 天后想了想,确信对这几个小杂鱼没什么印象,为了安抚李余,就很大度地说道:“这些小事,你就自己看着办吧!但要记住,要师出有名哟!” “您放心!孙儿已经想好了最佳人选,办这件事他最合适。” “哦?”天后有些奇怪了,“你身边的几个人,好像都不擅长此道吧?” 就李余袋中的几个人,狄仁杰和张柬之是干大事的,骆宾王和杨炯是耍笔杆子的,干这种脏活,都不合适吧? “奶奶,我决定找来俊臣来做!这事儿,他熟!” “哈哈哈哈……”天后大笑,“我的傻孙子终于开窍了啊!来俊臣确实是最佳人选,依你!” 薛怀义慌神了。 怎么干爹只露了半边脸就被弄死了,那可是我亲爱的干爹啊!虽然对我没有生养之恩,但俺们爷俩也一起玩耍了很久的呀! 很有感情的说! 不行,绝对不行! 李余冷冷看去,只说了半句话:“薛师,神宫……” “行!那就杀了吧!” 089 巧连环(上)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回到家,上官婉儿已经像个贤惠的妻子一样,做好了饭菜,温好了美酒,安排好了妾室——这一点还没有做到,说明上官婉儿还不够婉约,还有进步空间。 “吃你的吧,哪来那么多的奢望!” 跟着天后久了,上官婉儿的女拳思想很严重,一点都没有把李余奉为天的感觉,反而很有点后世大女主的风范。 “两口子哪来那么多的客套话?不逗怎么乐呢?” 李余唏哩呼噜把饭吃完,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上官婉儿说着闲话:“你手里在摆弄什么呢?织毛衣吗?” 后世会织毛衣的女生,已经成了国宝极其稀有,没想到还能在这大唐碰见一个,那可真是太好了啊! “什么是织毛衣?”上官婉儿递过手里摆弄的物件,“巧连环,你没玩过吗?” 巧连环? 这么幼稚的东西,怎么能是我这个大丈夫所为? …… …… 不得不说,古代的娱乐实在是匮乏至极。 此时,遥远的巴州,李贤的妻子房氏,也在陪孩子一起在玩这个巧连环。 益智游戏嘛,孩子多玩玩有好处。 只是,如此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场景,如果旁边坐着一个满脸横肉、手持利刃的彪形大汉,就显得太诡异、太尴尬了。 坐在一旁观战的李贤,很无奈地放下手里的书,问道:“丘大将军,您放着主屋不住,天天在我们夫妻的小屋中坐到深夜,您不累吗?” 那大汉,正是奉皇命陪吃陪喝陪住的丘神绩。 铁塔一般的身躯,看起来是那么的雄壮,是那么的给人以安全感,也是那么的讨厌! 这都天黑了,您一个大男人跑到别人的卧室里虎视眈眈地看着别人的老婆,是不是不太合适? 但李贤是个雅人,不好口出恶语,只好委婉地提醒一下:大将军哎,天黑了,我们两口子要敦伦了,您是不是该让让了啊? 丘神绩身体倍棒,哈哈一笑:“这算什么?当年我在外领兵的时候,骑在马背上照样呢个睡着!你这里,比屋外暖和多了,也比马背上舒服!” 我就多余跟你委婉! 李贤刚想直接赶人,就听见屋外传来了一声惨叫,还有兵器碰撞声、士卒呼喝声。 丘神绩哈哈大笑:“狗日的终于来了!再不来,耶耶的家伙事儿都要发霉了!”同时,一巴掌扇灭灯火,一脚踹过桌子堵住房门,再跳出窗子来到了屋外。 一套动作下来,端的是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丝滑,一看就知道老丘以前没少干这种勾当。 出了屋,丘神绩还大声高呼:“来的是哪路好汉,报上名来!耶耶刀下不死无名之鬼!” 只是,丘神绩那一身装备实在不像是行走江湖的好汉,对方也好像不是来图财的。根本不跟丘神绩废话,更没有什么江湖切口,只是一味地砍杀。 见谁砍谁,一句话都没有。 丘神绩一看掏底失败,举刀就向着主屋冲去:“保护王爷!快保护王爷啊!王爷在主屋里很危险啊!” 小屋里的房氏很不解,悄声说道:“这位丘大将军是不是缺心眼儿?咱们明明在这边,他去那边保护哪个?” “嘘!”李贤赶紧阻止,“别说话,丘神绩在引蛇出洞、声东击西。” 房氏很不服气:“万一贼子没那么蠢,不上当怎么办?” “那我们就只能自求多福了。”李贤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把命交给丘神绩,任丘神绩发挥了。 好的不灵坏的灵,房氏的嘴也许最近开过光,刚说完没多时,一点愁心,咳咳,一点火星入翠眉! 那些蒙面大侠们就射出一支支火箭,刷屏了! 李贤的孩子还小,不知道危险,犹自拍着手:“哇,好漂亮的流星呀!” 本想玩一出调虎离山的丘神绩,这才发现自己才是那只虎,虎了吧唧的虎! “快救火啊!” 也顾不得多砍几个首级算功绩了,丘神绩扯开他那破锣嗓子玩命吆喝。 贼子的首级什么时候都能拿,多一颗少一颗都无所谓。 可要是把李贤给玩死了,自己的这颗大好头颅只怕就要送给别人当功劳了。 那火箭似乎涂上了某些助燃物,任凭士卒们如何扑救,火势也并不减弱。 也是该着丘神绩点儿背。 蓦地,一阵西北风刮起,风借火势,火趁风威,竟成火烧连营之势,顷刻间,安置李贤的别院一片彤红,尽数没入火海之中。 “都死了吧!” 眼见事不可为,丘神绩彻底激发了凶性,也不去救火了,嗷嗷叫着冲向敌人。 那丘神绩也不愧是一员悍将,挡者披靡,几乎无一合之敌。 其他将士也知道,今天不论是输是赢,只要李贤死了,他们就是彻底输了。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兄弟们,冲鸭!” 只可惜,江湖厮杀跟两军对垒不一样。 两军对垒讲究个明刀明枪,当面鼓对面锣地拉开了驾驶,是死是活全看天意。江湖人,玩的是剑走偏锋、风紧扯呼,一看任务完成了,谁还跟你玩命? “扯呼!” 带头大哥一声吆喝,呼啦啦,一群人如潮水般退去,只有几条死鱼和暂时还能蹦跶的虾兵蟹将留在沙滩上。 既然是敌人,也就不用讲究什么江湖规矩,士卒们一起恨恨走过去,给那些侥幸没死的挨个补刀! 每个人在面临绝境的时候,都会释放出心底的恶。 补刀的方法也是极尽残忍之能事,杀红了眼,连袍泽兄弟也不放过。 终于,场子清理干净了,那熊熊大火也不复刚才的嚣张,只剩一些微弱的小火苗在不屈不挠地燃烧,提醒着大家,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火灾,一场激战。 但是,谁也没有胜利的喜悦,每个人脸上都是恹恹的,无精打采的。 说什么胜利哟,原太子李贤一家人都葬身火海了,自己还要怎么活哟! 老天爷,你干脆把我也收了去,陪李贤一起去死——呃,这个还是算了,但眼前的局面该怎么解决? 一伙人面面相觑之际,忽然有人看见院里的某块地砖塌陷了下去,一双手伸出了地面。 这是何方妖孽? 正要抽刀砍死那个烦人的小妖精,一张满是泥土的脸就露了出来:“哈哈哈哈,本王终于自由了!哈哈哈……呃?” 灰头土脸的李贤,愕然发现,自己的土木工程似乎学的不怎么到位。辛辛苦苦这十几天,他喵的居然只挖到了院子? 丘神绩笑了,很开心:“公子打算去往何处呀?能不能带着末将一起呢?” “这个……这个,不太合适吧?”李贤把脑袋一缩,“要不,咱们还回去玩巧连环?” 090 巧连环(中)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许州城外。 同样被贬的李显,也在看巧连环,准确来说是看玩巧连环的人——当垆卖酒的美妇。 那身段,那面相,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李显,并且很有文化滴就把这位老板娘和她著名的同行,卓文君联系在一起了。 文君卖酒,红拂夜奔,实在是雅致得紧啊! “呸!不要脸!”韦氏就见不得李显那副没出息的样儿。 就这样的货色,以前别说在宫里,就是王府里随便找个粗使丫头,也比她强上一百倍。如何就入了王爷的法眼了呢? 定是王爷心情不佳,定是这狐媚子勾三搭四,定是这一路上仆人伺候的不周到,定是这一路风尘仆仆…… 但其实什么也不为,只是单纯的对美的欣赏。 李显拊掌赞叹道:“乡野村妇,自有一番情趣呀!官船进水而选择旱路,竟然有意外之喜,真是难能可贵啊!” 那位玩巧连环的酒娘,看见一个大男人对自己评头论足,旁边还有个抱着孩子的贵妇在横眉冷对,猛然拍案而起:“是打尖还是住店?若是嫌我家小店简陋,自请去往城里!” 虽然嘴上没说什么难听的话,但言语间的不耐烦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在以前,谁敢跟李显这么说话? 但今时不同往日,李显的心态也变了。闻言不仅不生气,反而更加赞赏:“虽有些刁蛮粗俗,但胜在真性情,真情趣!不错,嗯,真不错!” 尽管李显自认为很高雅,对这位酒娘也并无邪念,但谁的老婆被人这么扫描,当丈夫的只怕都不会很开心。 “你这厮,要吃饭便吃饭,要住店便住店,哪来这么多的废话?”一个油腻的胖子出来了,非常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郎君,奴家说过你多少次了,做生意最重要的是笑脸相迎!都似你这般,咱们以后吃什么?” 酒娘很生气,汉子很老实:“这不是看这人贼眉鼠眼的不像好人嘛,娘子别生气!等我挣了大钱,就到许州城里给你买首饰,拣大个儿的买!” “首饰论个头大小的吗?咯咯咯,笑死本宫了……” 韦氏掩嘴轻笑,却被李显冷冷看了一眼,登时就不笑了:“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说的很对!以后不许再说了。” 李显淡淡地看着那一对夫妻,就像是看见了自己的明天:“以后不许自称本宫,我们只当自己是个平凡人,跟他们一样。为了柴米油盐发愁,为了一日三餐劳碌,为了一支小小的发簪欣喜。” 那对夫妻互相看了一眼,对李显能说出这样的话,很是诧异。 男人递过去一个探询的眼神,女人微不可查地摇摇头。 男人一低头,换上了笑脸,对李显一行人说道:“客官,您一定是富贵人家出身吧?我们这小店只怕没您喜欢的菜式,客房也简陋,要不,您再往前面走走?” “不走了!” 李显淡淡地笑着:“走到哪里都不是家,又何必多走那些冤枉路呢?而且,我也不算是什么富家公子,粗茶淡饭也吃得下!” “那……”男人一指在远处逡巡的侍卫们,“那是跟客官您一起的吗?” “他们,跟我们不是一路人。”李显很是淡然,“你只需要把我们这十来个人给安排好就行,别的就不用管了。” “那行那行!你们真要是人多了,本店还真招待不了了。” 男人兴奋地搓了搓手,到后厨忙活去了。 还别说,随时乡野小店,但店内收拾得还算干净,只是临近河滩,难免有些腥臭味传来,韦氏很不适应,但李显却只当是旅游散心了。 等到了房州,想再这么随心地游玩,只怕就是奢望了吧? 期待不高,就很容易满足。 因此,李显对环境和吃食都不挑剔,对店家浑浊的醪糟,更是赞不绝口:“虽西域进贡的葡萄酿、三勒浆,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真要解渴润肺,还得是这自酿的醪糟。” 随侍多年的老太监阻拦道:“谨防有诈。” 李显摇摇头,端起那酒碗一饮而尽:“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此去经年,再无回故土之日矣!” 一句心酸话,引得众人都哭泣起来。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一个废帝会重现登上宝座,也没有哪个废帝能得善终。眼前天后是不怪罪,但谁知道以后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呢? 既然早晚都是个死,那为什么不吃饱喝足得过且过呢? 最起码,黄泉路上也能当个饱死鬼啊! 还是王爷看得透彻,看得清楚! 那就吃! 那就喝! 那就放开了肚皮吃喝! 一时间,推杯换盏、吆五喝六的声音,传出了老远,一直传到在不远处负责护送的侍卫那里。 看李显一行人吃喝的高兴,有士卒眼热了,跑去怂恿主将:“庐陵王倒是开心了,让兄弟们在在外面喝西北风。要不,咱们去看看?”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主将一个脑瓜崩过去:“告诉你们几个,少往那边凑近乎!远了不好,近了,嘿嘿,更不好!” 道理大家都懂,但就这么干看着别人吃喝玩乐,这心里不好受啊! “先不管这些!等庐陵王闹够了,明天一早催他上路……啊呸,赶路!” 就和着刺骨的寒风,一夜过去。 日上三竿,士卒到那一爿小店里喊人的时候,赫然发现,庐陵王一家睡得都挺香甜。 特别是那个娇艳的王妃,睡得死沉死沉的,怎么摇晃都叫不醒。 别问为什么先摇晃王妃,问就是女士优先。 士卒壮着胆子——也可能是有意的——把手伸到王妃的鼻子边,一试,顿时就像被踩着了尾巴一样高声叫了起来:“快来人啊!王妃被杀了!” 这一嗓子,顿时惊动了看热闹的将士。 主将微微一笑,旋即收起,厉声喝道:“嚷嚷什么?快看看庐陵王是否无恙?” 庐陵王当然无恙,他的孩子也无恙。 随从们却都有恙,有大恙——全都追随王妃驾鹤西游了! 真特么手黑! 主将暗骂了一句,假模假式地吆喝道:“昨天那一对夫妻有问题!速速追查!” 经过一番搜查,很快就在后面茅坑那里发现了问题:一只小船被拖曳的痕迹。再看不远处的大运河,大家就都明白了这一对雌雄大盗的作案手法了。 先用美色引诱李显进套,再假装朴实良善,然后利用侍卫跟李显的不和伺机放倒李显一家人,最后杀死王妃逃之夭夭。 主将沉思了一下,决定还是把“跟李显不和”这一条给去掉:“只说贼人狡猾狠毒就好,别的就不用回报了。” 只是,谁也不知道,两位王爷遇袭的消息,已经顺着长江与运河,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每一个州县! 一场声势浩大的阴谋,也将正式展开! 091 巧连环(下)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谣言,从来都比事实更有吸引力,传播的也更快。 你说,天后的两个儿子被袭但安然无恙,没意思;你说,天后亲自派人杀死了自己的儿子,还是两个,超劲爆。 话题量激增,引流无数。 还是人吗? 虎毒尚且不食子,天后这娘们是个狠人啊! 嗯呢,我早就看出那娘们不是好银了,正是最毒妇人心啊! 我就在旁边看着,另外王爷死得那叫一个惨哟! 你们还不知道的吧,天后其实不是…… 谣言四起,甚嚣尘上。 而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指向了一个地方,扬州。 杜牧曾有诗云: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虽说是免费给扬州打call了,但也给扬州贴上了一个不太好的标签。 彼时的扬州,做为运河与长江的唯一中转站,来往的人流、货物那可真是络绎不绝,无数富商巨贾云集于此。 饱暖思那啥,娱乐业因此也就发达起来。 每到日暮,秦淮河上就有无数买笑和卖笑者往来穿梭,造就无尽杀孽,埋下多少悲欢。 只是,此时秦淮河上的一艘画舫中,船头处虽是笙歌燕舞与一般画舫无异,船舱内却出奇的安静。 几个大男人,围着一个小小的案几,嘀嘀咕咕,似乎在搞什么阴谋。 坐在主位上的,是英国公、原太仆少卿、原眉州都督李敬业,副位上的是他的弟弟李敬猷,旁边还有,原给事中唐之奇、原詹事司直杜求仁,对面坐的是原御史魏思温。 如果不是还有个现职的监察御史薛仲璋,这简直就是个二手官员联盟。 而这薛仲璋的作用,也绝不仅仅只是扮演万点绿中一点红,因为一切都要从他开始。 见众人都很期待地看着自己,薛仲璋颇有些得意:“有魏兄指点,在下已经顺利地将扬州长史陈敬之下狱,罪名嘛,就是谋反。” 魏兄也就是魏思温就低调多了,微笑道:“都是英国公高瞻远瞩,选定了扬州这繁华之地。又赶上扬州刺史空缺,咱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一切荣誉归上司,魏思温显然要比薛仲璋更明白这个道理。 杜求仁问道:“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闻言,众人都把眼光看向这里面真正的主事者,李敬业。 李敬业端起酒杯,朗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方今牝鸡司晨、王室暗弱,正是我辈男儿大显身手之机!各位兄弟,跟着哥哥干,封妻荫子、出将入相只在今日!诸君,饮胜!” “饮胜!” 众人一起举杯,虽为歃血,却已为盟。 只是,一个盟约里每个人的地位不尽相同,跟盟主的远近亲疏也不一样。 简单的盟誓结束,几个成员就主动去了外面玩乐,船舱内只剩下李敬业和李敬猷,还有个缺了一条胳膊的太监,可以说几句知心话了。 见众人离开,那太监猛然抬起头,直勾勾地死盯着李敬业:“公爷,你为什么要杀害圣人?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那太监,正是随李敬业一起逃离东都的姬无舍。 姬无舍听到消息,说李显被害,就以为是李敬业的手笔。他是宫中老人儿,对天后非常了解。 就天后那霸王脾气,说杀当时就杀了,有必要放出来在半道上下黑手吗? 李敬业笑了笑:“你倒是一片忠心!庐陵王不是我派人杀的,我也不可能干那弑君的事儿,不是吗?” “那为什么外面谣传,庐陵王遇害,王妃身死?”李贤死不死的,姬无舍不关心。 “你也知道是谣传了,为什么还要相信?” 李敬业其实很不耐烦一个死太监跟自己吆五喝六的,但有人要求他保住姬无舍的命,他也只能耐下心来解释:“有人要杀庐陵王妃,我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放心,王爷没事!我还要为他复国呢,怎么舍得让他有事?” “你真的想为圣人复国?” 对李敬业的忠心,姬无舍是一万个不相信。 但现在没人敢站出来为圣人发声,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暂且相信李敬业是个忠臣了。如果李敬业真有不臣之心,嘿嘿…… 姬无舍假装放心下来,恢复了低眉顺眼的状态:“奴婢一介阉人不识礼数,请公爷恕罪!若圣人得以复国,奴婢定然在圣人面前为公爷大大的美言!” “放心放心!这国,一定会恢复,皇位也一定会属于姓李的!” 李敬业哈哈大笑,眼中却是一片冰冷。 我也姓李,不是吗? 翌日,扬州驿。 英国公李敬业仪仗齐整,数百人马来到。 甫一下车,李敬业就宣布了两道王命: “奉太后旨意,扬州长史陈敬之阴谋造反,罪在不赦,即日明正典刑,枭首示众。 “高州酋长冯子猷谋反作乱,命本国公为扬州司马、东南道行军大总管,尽发扬州之兵甲、钱粮,讨伐不臣。” 刺史空缺,长史被杀,李敬业这个扬州司马,就是事实上的扬州最高地方官。 而且,李敬业乃世袭的英国公,祖父乃威名赫赫的第一代英国公李绩(即徐世绩,徐茂公),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天下敬服。 这么一个大人物,想来是不会撒谎的吧? 但也有认死理的,比如负责监督地方的录事参军孙处行。 “既然是奉皇命讨伐不臣,请英国公出示王命旗牌、调军虎符等相应文书!否则,请恕下官不敢从命!” 李敬业就是个赝品,哪里来的那一套家伙事儿? 造一个假的,一对照就非得露馅不可。 但李敬业自有他的招数,冷笑道:“你在怀疑本国公假传圣旨吗?” 孙处行凛然不惧:“下官不敢!请英国公出示虎符!” “好!既然你想校验虎符,本国公自然答应你。”李敬业作势要取出印信虎符,“你离那么远干什么,难道要耶耶去巴结你吗?” 孙处行不知是计,也不想照死了得罪李敬业,躬身向前:“请恕下官失礼了。朝廷法度如此……啊!” 一声惨叫,那孙处行却是已经被李敬业捅了个透心凉、心飞扬。 李敬业冷冷一笑:“一个王八大的小官,也敢怀疑本国公?”随即,将宝剑拔出,高高举起:“你们,谁敢怀疑?” 看着那仍在滴血的宝剑,众人默然。 规矩虽大,但也大不过脑袋啊! 于是,开府库,散钱粮,尽发扬州一府之兵。又命扬州士曹参军李宗臣到铸钱工场,遣散囚徒、工匠,发盔甲刀枪,强令从军。 李敬业自封匡复府上将、扬州大都督,以勤王救国、复庐陵王皇位为名,以“嗣圣元年”纪年以示正统,发兵十万,号称三十万,兵锋直指东都。 扬州,反了! 092 烽火连城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入门见嫉,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后面还有啥,老骆你接着来!” 李敬业据扬州造反这么大的事情,早有一批批的红翎信使把前线战报源源不断地送往东都。 当然,名义上的皇帝李旦,和名义上有参政议政资格的李余,都是在天后拿完主意之后才看到战报的。 无所谓,该来的总会来,该知道的也总会知道。 所以,李余不急。 反正他知道徐敬业就是个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还很有心情地背诵了一句古文,还让骆宾王这个原作者续写。 既然已荣升太子詹事,身为这个名义上的大唐继承人的名义上的佐贰官,骆宾王每天都会似模似样的完成公务——虽然并没有什么公务可办,但态度要比能力重要,不是吗? 因此,骆宾王放下假装办公的道具,很无奈地对李余说:“殿下,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吟诗作赋?而且,你这两句,好像是在骂人呀!” “嘿嘿,是骂人不假,那你猜是谁骂的,骂的又是哪个?” 闲来无事,挖个坑让骆宾王跳进去,也是很有趣的说。 骆宾王咂摸一下,立刻品出味道来了:“似乎是檄文,而这征讨的对象嘛,我不说,你也不用告诉我!” 李余不死心,继续挖坑:“如此雄文,没有骆观光的妙手,岂不埋没了?续写,续写一下!” 骆宾王也是个不怕死的,沉吟道:“按照这个格式下来,应该是‘践元后于翚翟,陷吾君于聚麀’……” 刚吟出这两句,骆宾王就知道坏了:“殿下,这话可不敢往外说!说了,我可就死定了啊!” “放学!这世上除了我,绝对不会有人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李余确信,穿越者不是大白菜,不可能成车成车的批发。所以,一篇檄文消失就消失吧,你骆宾王也不能只靠那一篇文章混迹文坛不是? 但是,你骆宾王要记着,你可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哟! 哈哈哈哈…… 想到得意处,李余不禁笑出声来,却立刻就被某人diss了:“殿下真是好心情啊!只是,这扬州百姓却该怎么活下去呢?” 敢这么跟李余说话而且还没被打死的,除了张柬之也没谁了。 哦,后面还有一个天天给张柬之擦屁屁的狄仁杰。 张柬之不顾狄仁杰拼命拉扯,怒气冲冲地对李余吼道:“殿下,扬州战乱,烽火四起,你不思如何解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却在这里跟佞幸之辈谈笑,是何道理?” 骆宾王那个气哟,眼睛瞪得都快飞出来了。 你特么说谁是佞幸呢? 你才是佞幸,邀直买名的佞幸! “本官没时间搭理你!”张柬之一把推开骆宾王,直逼李余:“殿下,回答我!” 回答你妹啊回答,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让我回答你? “请恕我无能为力。” 像这种军国大事,天后绝不会让别人插手,李旦不行,李余也不行。 “军情紧急,生灵涂炭,殿下不试一下如何就知道自己不行?荀子有云,义之所在,不倾于权,不顾其利,举国而与之不为改视,重死持义而不挠,是君子之勇也。殿下,试试吧?” 连狄仁杰那个和稀泥的,也眼巴巴地看着李余,用眼神激励、鞭策李余:为了大义,冲鸭! “不干。” 大义虽好,脑袋更重要。越是在这样的时刻,天后越是不放心别人分她的权,操一些不该操的心。 所以,荀子,您的教诲白瞎了。 “你……” 见李余油盐不进,张柬之不由为之气结。 这得多怂的一个人,才能做到这么无耻? 张柬之怒道:“本以为殿下是个忧国忧民有慈悲心有大智慧的人,却没想到竟然如此畏首畏尾、胆小怕事!我,算是看错你了!” 你看人真准! 激将法对我没用! 李余还是稳如老狗,一点年轻人应有的冲动都没有。 冲动不一定是魔鬼,但很有可能会把你送去见阎王。 而且,张柬之和狄仁杰级别太低,有些事情还不知道就开始胡咧咧,还想让我去死,真是蠢得够可爱了。 李余扔过去两份奏章:“自己看看吧!看过之后,再说其他。” 第一份是战报,说的是扬州的现状。 那李敬业自起兵后,设置了三个府署:第一个称为匡复府,第二个叫英公府,第三个叫扬州大都督府。 李敬业自称匡复府上将——深刻怀疑是高仿版的“天策府上将”——领扬州大都督。任命唐之奇、杜求仁为左、右长史,李宗臣、薛仲璋为左、右司马,魏思温为军师,裹挟流民、囚犯,旬日便聚集士兵十余万人。 为了让自己的号召力更强一些,李敬业还找了一个相貌像已故太子李贤的人,四处宣扬:“原太子李贤没有死,逃亡在这个城中,就是他命令我们起兵勤王!”还假模假式地奉这个盗版李贤为主公,以号令天下。 这么一番骚操作下来,很是忽悠了一群大男子主义者参与叛乱,响应者景从云集。 扬州北面的楚州,司马李崇福,就欣然率领属下三县响应李敬业。只有盱眙人刘行举占据县城,不肯从命,李敬业已派他的将领尉迟昭进攻盱眙。 第二份,是朝廷这边的措施。 左玉钤卫大将军李孝逸为扬州道行军大总管,领兵三十万往击之,削李敬业祖父官爵,毁冢藏,收回赐姓,恢复其本姓“徐”,赦免扬、楚民胁从者。 并发出巨额悬赏:购得徐敬业首级者,授官三品,赏帛五千;得魏之奇等人首级者,授官五品,帛三千。 同时,天后有感于刘行举兄弟之忠义,下诏任命刘行举为游击将军,任命其弟刘行实为楚州刺史。 须臾,两份奏章看完,张柬之沉默不语,狄仁杰若有所思。 良久,张柬之才说:“天后,果然不凡!” 确实不凡。 天后这一系列的措施,尽显其铁血风范,又深得权谋之真谛。 一个徐敬业的脑袋可以换一个三品高官,唐之奇等人的脑袋也能换个五品官位,巨划算啊! 更厉害的是,赦免胁从者这一招。 外有大军压境,内部人心涣散,还有人在想着用某人的脑袋换官位或者戴罪立功。 如此三管齐下,徐敬业焉能不败? 见张柬之和狄仁杰都无语了,李余笑问:“明白了?” 二人齐齐躬身,表示自己知道错了,下次一定先掌握了足够的材料之后再瞎比比。 “既然明白了,”李余大喝一声,“那还不知罪?来人,将这两个目无君上的家伙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这特么是红果果的打击报复啊! 张柬之怒视,狄仁杰拼命撇清干系:“殿下,我可是自己人啊,您不能啊!” “先在牢里好好待几天,外面,不安全。” 093 还有谁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093 还有谁 大牢,尤其是内卫的大牢,可以说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大块青石垒成、中间再用铸铁勾连的墙壁,厚重的只留一个小孔的铁门,外面不停巡视的内卫。这一切,都在明示着这个地方很安全,一般人享受不了这待遇。 张柬之和狄仁杰老哥俩,也是第一次享受。 跟狄仁杰东看西看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不同,张柬之现在很伤心,很生气,也很无奈。 伤心是因为,他虽然没少骂但一直寄予厚望的李余,居然是个缩头乌龟。生气和无奈,自然是因为如此大事,他居然被强制置身事外。 如果不能修齐治平,这满腔抱负岂不是就此被蹉跎了? “孟将兄,殿下也是一番好意,你就别在那里抱怨了。此时,虽然看似是个机会,但祸福之间谁敢断定呢?” 狄仁杰知道张柬之的想法,但没法明说,或许,李余也知道? 否则,就不会把他们俩给投进大牢,好生保护起来了。 “圣人是否能借此……” 张柬之终于还是没忍住,想跟狄仁杰探讨一下实施的可能性,却被狄仁杰立刻打断:“不可说,不可说啊!” 狄仁杰害怕隔墙有耳,但有人不怕。不仅不怕别人偷听,还要在武成殿,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说出来。 这个人,就是裴炎——也许还有他的朋友们。 “太后,陛下,臣以为徐敬业不过是跳梁小丑、疥癣之疾,实在用不着三十万大军。妄动刀兵,不祥啊!”裴炎看了一眼坐在珠帘后的天后,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裴炎这话其实没毛病。 三十万大军征发,不说会死伤多少人命,又有多少无辜百姓会流离失所,单就人吃马嚼这一项,就能把国库里的钱粮消耗干净,把户部尚书给逼疯了。 大军三十万,辅兵的人数也只多不少,还有征调的民夫、牲畜,哪一项的花销都是天文数字。 就这,还没算耽误的农时而产生的巨量损失。 打仗,打的可是钱啊! 李旦看了看裴炎,都怀疑裴炎有老年痴呆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天后明明已经下过旨意了,都已经木已成舟了,你还在这里逼逼叨个甚? 李旦懒得说话,天后却是好耐性,说道:“裴爱卿果然老成持重,说的话也很有道理。那么,以爱卿之见,朕该当如何才好呢?” “臣有一计,可使刀兵消弭、叛乱自平。” “哦?”李旦来了兴趣,“说说,快说说。” 如果裴炎有万军之中取徐敬业首级的本事,李旦倒是真想见识一下。 图穷匕见,裴炎终于说出了想说的话:“那徐敬业起兵的借口无外乎是天后摄政,无故废黜庐陵王而已。只要太后还政于圣人,徐敬业自然就师出无名不攻自破了。” 还政? 天后笑了,轻声问李旦:“皇帝,这是你的想法吗?” 李旦急忙否认:“不是!绝对不是!裴炎说的话,我事先一点都不知道!” 什么叫猪队友? 裴炎这种人绝对是! 事前不商量,事后一根烟,还言之凿凿地说“我都是为你好鸭”,这种行为最特么恶心人了! 好在,天后非常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李旦是被冤枉的,也不责骂李旦,只是看着众臣问道:“还有谁?还有谁认为朕应该还政于皇帝的?” 呼啦啦又有几人出列,齐齐躬身:“请太后还政!”声势不小。 天后斜乜了一眼,看见程务挺居然也在其中,略微惊讶了一下,淡淡说道:“裴爱卿是想当伊尹霍光吗?” 商朝时太甲不仁,伊尹放之于桐宫;汉朝时昌邑王刘贺不当为君,霍光废之,立汉宣帝刘病已。 这两位,都是把大臣这个职业干到极致了——经理人管起老板的事儿了,很牛掰的说! 上次废李显,裴炎已经当了一回霍光了。 现在,还来? 裴炎并不回答这个有点危险的问题,还是那句话:“请太后还政!” 只可惜,裴炎终究不是伊尹霍光,天后也不是任人摆布的太甲、刘贺。 她只是淡淡地说道:“既然没有其他人支持,此事,再议吧。”江南动荡,还有许多事要安排,天后实在没心情跟这帮子人打嘴仗。 见天后似乎有些服软,还政一事有成功的希望,又有几个投机者出来了,还是那句话:“请太后还政!” 天后冷笑道:“你们呀,就是太心急。”又转向程务挺问道:“你谙熟军事,可知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一军尚且如此,何况一国?” 程务挺瓮声瓮气地说道:“太后圣明!但……” 天后一摆手:“不用但是了!外有徐敬业作乱,内有裴炎你来逼宫,裴炎,你这里应外合的招数,很妙啊!” 裴炎大惊:“臣对天发誓,臣与那徐敬业毫无瓜葛,臣都是一片忠心啊!” “忠心?”天后冷笑不已,“是不是忠心,那就不是你说了算的了!来俊臣,即刻将裴炎押赴大理寺,严加审讯!务必找出裴炎通敌的证据!” “还有你们!” 天后一指那些或真心或投机的人:“一并革职!待徐敬业被歼灭时,朕再好好收拾你们!” 期待中的从龙之功没捞到,反而变成了阶下囚,这个巨大的反差,让那几个队友们惊呆了,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倒是裴炎,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在被侍卫拖走的时候还不忘对李旦大喊:“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今日一旦错失良机,只怕日后追悔莫及啊!” 不等李旦做出反应,裴炎又对那些沉默的大多数大喊:“国朝对我们不薄,尔等就眼睁睁地看着大唐江山,落入居心叵测者之手吗?诸君,切莫迟疑啊!” 这话问的,没一个人敢回答。 天后是皇帝的母亲,应该不会跟儿子争什么吧? 就算是要争,咱们也管不了,不是吗? “封嘴!” 来俊臣冷笑一声,一个侍卫就从怀里掏出一片寸许的竹板,照准裴炎的嘴就是几板子下去。只打得裴炎牙齿掉落,满嘴都是鲜血。 “让你多嘴!”来俊臣心中满是快意。 在随侍太监木得感情的“退朝”声中,李旦长出了一口气,瘫坐在那龙椅上,汗如浆出。 不成想,那姬无舍像个阴魂一样,又回来了:“天后口谕:将邸报抄送你二哥、三哥各一份,务必署名。” 李旦的汗水,立刻又流出来了,喃喃道:“姬总管,何苦呢?这是何苦呢?” 也许三哥是罪有应得,因为是他给了徐敬业造反的理由,但这一切,跟二哥又有什么关系呢? 难道就因为徐敬业找了个替身? 姬无断笑道:“奴婢不知,奴婢希望,陛下也不知。” 094 王图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三日后,扬州。 如火如荼干事业的英国公徐世绩,正在看着一份邸报,还赞叹不停:“啧啧,我的脑袋值一个同平章事,你们谁想要呀?” 榜上有名的唐之奇哈哈大笑:“公爷看不起谁呢?我们的脑袋虽不值钱,却也是个五品官了,不低了。” 魏思温感慨道:“宦海沉浮多年,今天才知道自己这么值钱。五品官,唉……” 就这帮子二手者联盟,除了徐敬业,就没有一个能当到五品的料。人生的境遇如此难料,怎能不认人唏嘘感慨呢? 薛仲璋打趣道:“如果我们自己把自己的脑袋送过去,不知道武媚那个贱妇该怎么办?杀了我薛仲璋,再给我一个五品官?哈哈哈哈……” 众人也跟着一起哈哈,新成立的大都督府中,弥漫着快活的空气。 笑够了,徐世绩才肃然说道:“五品官算什么,我们的目标从来都不止于此!相信我,只要能打败武媚,将那贱妇赶下台,匡扶我大唐社稷,封侯拜相,也是寻常!” “谨遵大都督号令!打败武媚,匡扶大唐!”众人起身肃立,口号震天响。 大唐自然是要匡扶的,否则我们造反,咳咳,举义是为了什么? 但具体该怎么个匡扶法,又有了分歧。 魏思温以为,既然咱们是要匡扶大唐,让武媚将皇位还给李显,那就溯河而上,沿着大运河往北,水陆并进,直捣洛阳! 到时候,北方那几个早就对武媚不满的州府,什么亳州、宋州、汴州、郑州,一定会闻风而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到时候,咱们的事业,不就成了吗? 但本群聊唯一在职的官员薛仲璋,却不这么认为。 他觉得,做人不能太单纯,说出来的话不一定都要做到。 说匡扶大唐就匡扶大唐了? 万一李显复位,想不起咱们这些功臣了,大家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所以,往南,占据金陵,才是上策! “为什么是金陵?”李敬业很是不解。 薛仲璋神秘兮兮地说道:“因为,金陵有王气!” 王气? 李敬业眼中精光闪过,随即哈哈一笑:“王气一说虚无缥缈,做不得真。前朝以金陵为国都者,哪一个国运昌隆了?当不得真呀!” 薛仲璋笑了笑,继续说道:“抛开王气不谈,单论地势,金陵也是个好地方。北有长江天险,南扼江南膏腴之地。实在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宝地啊!” 李敬业点点头,开始考虑利弊。 谁心里没有个不能说的梦想呢? 今时今日,数十万雄兵在手,那个梦想是不是有机会实现了呢? 江南富庶,米粮赋税几乎占天下半数。只要牢牢控制住常州、润州两地,再扼守扬州、金陵,河运不通,北方必然会遭受重创。 到时候,江南的产业尽归我,咳咳,皇帝李显所有,而北方连口吃的都够呛,天下必然归心,大事可成矣! 想到这里,李敬业再看薛仲璋,简直就是兴汉之萧何、张良,看犹在苦谏的魏思温就是个读书读傻了的二货了。 你听听魏思温在说什么? 居然说什么“金陵是死地”,说什么“自造巢穴,恐为天下人所笑所疑”了。 天下人想什么,跟我徐敬业有什么关系? 自古以来就是成王败寇,只要我能胜利,那就是正义的化身,到时候谁敢说我是乱臣贼子? 打定主意的徐敬业,也不管魏思温那只蚊子嗡嗡嗡了,径直说道:“诸将听令!我意,左长史唐之奇守扬州,本都督自领兵八万,诸将随我攻打润州!” 魏思温立刻说道:“不可!合则强,分则弱,扬州还未巩固,此时分兵绝非上策!” 上策不上策的,不是你个心向朝廷的叛徒可以判断的! 徐敬业冷冷一挥手:“我说,我意!懂?” 出了大都督府,魏思温对薛仲璋抱怨不已:“你为什么要怂恿大都督南下,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薛仲璋哈哈大笑:“魏兄,你还真是个实诚人啊!如今大都督气势已成,威势渐隆,魏兄也该早日为自己打算了。” “你……你们……唉!” 魏思温无语,而又无奈。 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如今不反也反了,哪里还有退路? 唯有一条道走到黑,唯死而已了! “哈哈……魏兄切莫如此悲观!方今天下苦武媚久矣,只要咱们运作得当,划江而治应该不难。” “难啊,难啊!”魏思温摇着头,慢慢走远了。 “蠢货!” 薛仲璋啐了一口,见左右无人,低声对仆人说道:“上报星主,井木犴(à )已成功实施计划,等待下一步指示。” 那仆人应道:“是。此时兵荒马乱,请尊者万事小心!” 薛仲璋眼中露出狂热:“为了星主的大计,粉身碎骨,我亦在所不惜!星主万寿!” 仆人也跟着喊了句:“星主万寿!”转身消失在人海中。 …… …… 打仗,是个慢活儿,因为召集人马、准备粮草辎重都需要大量时间。 好不容易等东西、人员准备齐全了,就那一天十几二十里的行军速度,真正开到前线接敌,又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天了。 打仗,其实又是个快活儿。 双方人马一亮,我有十万,你只有三万,不用打,基本上就已经确定我赢了。 别说什么那些著名的以少胜多的战例,之所以著名,就是因为那样的事情太少,才值得大书特书,大吹特吹。 将领的指挥艺术,天时地利的运用,还有那不可或缺甚至是至关重要的运气,都是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关键。 而润州刺史李思文,这三样东西,他是一样都没有。 论作战能力和经验,徐敬业精于骑射,且有平定南蛮叛乱的经历,而李思文是个彻底的文官;比人头,徐敬业有八万,他只有润州守军一万多;论天时地利,就润州那低矮的城墙,一览无余的地形,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利用。 这个局,怎么看都是个死局。 有属官笑道:“您不是那徐敬业的叔父嘛,只消一封家书,定可让他回心转意、悬崖勒马!” 李思文怒了:“我不管你是谁家的密探,但我是我,徐敬业是徐敬业,我们没有一点关系!那贼子如果不来还则罢了,如果来,那就是不死不休!传我号令,即日起关闭城门,坚壁清野,与叛贼决死到底!” 李思文看向扬州方向,心中暗恨: 徐敬业呀徐敬业,我真的很想说谢谢你八辈祖宗呀!因为有你,全族人只怕要埋好几块地了吧! 我知道此战必败,我也一定会死,但我希望能用我的命,给我们徐家能留下一份香火! 而你,徐敬业,我在地狱等着你! 095 我为王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三叔公,您快点走吧!再不走,叛军就要打过来了啊!” “我不走!耶耶我跟着太宗打过天下,还会怕徐敬业那个孙子?” “六叔,咱们往哪走,润州城里只怕住不下这么多人呀?” “那就不去!去了咱们吃什么喝什么?” “四婶,那些瓶瓶罐罐就不要拿了,再拿就来不及了啊!” “不拿,我们该怎么活哟!这天杀的徐敬业哟……” 坚壁清野,从来都不容易。 因为故土难离,因为破家值万金,更因为人离乡贱。 没有了家人、亲人、族人,我们就成了没有跟脚的人,那叫流民,也叫贱民。无论去到哪里,都会与当地人格格不入,都会成为当地人眼中的外乡人,屁都不算! 李思文其实勉强算是个好官,起码能做到不害民不扰民,但当坚壁清野的一纸公文下发后,立刻就变成了百姓口中的狗官了。 “能带的全部带走,不能带的……就地焚毁!”看着进度如此缓慢,李思文急了。 吃穿用度,甚至是瓶瓶罐罐,这些都好说,只要时间够充分,总是能搬空的,但那些田里的庄稼,山间的桑林,还有那永远都属于不动产的房屋,该怎么办? “不能啊,刺史您不能啊!” “你个狗官!简直比那叛贼还可恶!可恨!” “李思文你给我等着,老夫定然要发动故旧参奏你!” 如此恶毒的命令一出,民怨沸腾。 庄稼、桑林还有房屋都烧毁了,就算是将来把叛军打败了,我们还有法子活下去吗? 产业尽毁,难道都去上街乞讨吗? 李思文被兵丁簇拥着,走到一处高台,先是深施了一礼,才痛心疾首地说道:“李某不才,未能御敌于州境之外,反而还劳烦众乡亲背井离乡。此间事了,李某定然主动请罪,以偿还我的罪责。但,叛军乃乌合之众,哪有什么军纪可言?如若不及早撤离,只怕要遭遇不测啊!” 这番话,已经算是用心良苦情真意切了,但仍然还有人不相信:“扬州与我们毗邻,有不少人还都沾亲带故,应该不至于吧?” 远处,忽然烟尘漫天,隐隐还有隆隆的雷声响起。 众人愕然:“起风了?打雷了?” 李思文大声疾呼:“叛军来袭!速速放下吊桥!关闭城门!” 叛军来了,不是应该大开城门,让咱们一行人抓紧时间入城才对吗,怎么反而关闭了呢?关上了,咱们怎么还进城? 事实上,就算是想关门,现在也已经关不上了。 扶老携幼的难民,伺机捣乱的青皮,妄想趁机立功的投降派,还有那混在人群中的细作,早已把城门堵得死死的。 真真是应了那句“城外的人想进来,城里的人想出去”了。 “点火!” “点火!” “点火!” 李思文声嘶力竭地大喊,甚至是直接抄起几只火把,扔进了老百姓辛辛苦苦建造的房屋。顷刻间,一片火海。 熊熊大火中,李思文整理好身上的官服,端正头上的进贤冠,理好佩剑上的流苏,迎着那烟尘,阔步走去。 “刺史快回来……”众人不忍,惊呼道。 “速速入城吧!老夫无能,不能安民守土,唯有这一腔热血、老迈残躯,给诸位争取片刻了!快走!” 有人骂道:“刺史是不是傻?乱军之中谁认得你是谁,一刀下去就没有了!怎么争取时间?” “别说了,快走吧!再不走,只怕就走不了啊!” 不管李思文是否能阻止叛军,哪怕能延缓一瞬,也是给我们多争取了一线生机不是? 做人,还是厚道一些好! …… …… 片刻,叛军先锋来到。 正奇怪着呢,这润州应该早就得到消息了,为何战又不战、降又不降,只见火光冲天,一个人影却也看不着呢? 火攻? 你也得等我们进去了之后再放火呀? 你信不信,我们就在这等着火烧完了再进城,保证一点损失都没有! 蓦然,从烟尘中走出一个老者,头发胡子都被烧焦了,脸上也是黑一块白一块的,显得是那么的可笑。 更可笑的是,那老者居然还在高呼:“本官润州刺史李思文,来者何人?无故犯我州境,是何道理?” 哟呵,这还真有不怕死的! 你信不信,耶耶一刀下去,你就不在那瞎比比了? 有那嘴欠的张嘴就来:“你刺史,我还你耶……” “别乱说!”有老成稳重者立刻阻止。 那人固然像个傻子,但他身上的绯色官服,六旒冕,三章纹,金饰剑,无不在对外宣称:我确实是个大人物,你们这些小杂鱼没资格审问我! 润州这地界,能有这一身行头,而且年龄又对得上号的,只有润州刺史李思文——或者说叫徐思文也行——那可是大都督的亲叔叔,你想当李思文的耶耶,岂不就是大都督祖父了? 而且,李思文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多半是要投靠大都督了。以后,人家还是亲叔侄俩,仍然还是高高在上的贵人。 而这样的人,咱们得罪不起。 “请!请!您请!”先锋官秒变舔狗,只是差了一条尾巴。 “带我去见徐世绩!我有话跟他说!” 不需要攻打,更不用什么火攻水攻十面埋伏之类的招数,大军压境,人心思定,整个润州城,除了李思文,都投降了。 不投降,就是死,还是一个城死绝的那种。 在生死面前,大多数人选择了活着,而不是为了虚无缥缈的忠贞,或者是那个狗屁不顶顽强抗敌的美名。 “叔叔,您觉得,您这么做有意义吗?” 不费一刀一枪就进入润州城的徐敬业,站在城楼上,指着脚下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的百姓,意气风发。 “有没有用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家人的命是保住了。你呢?”打扮上不像阶下囚的李思文,说起话来也不像阶下囚,反而很淡定,还有讽刺。 当年,老爷子还活着的时候就说,敬业这孙子胆大妄为,一定会给咱们家带来灭顶之灾的。 果然,老爷子被毁坟掘墓、开棺戮尸,连爵位都被收回。但好歹,我已经把自己那一房给保住了。老爷子泉下有知,应该也会感到欣慰吧? 至于血食,只要人还在,大不了偷偷祭祀,总不会让老爷子和大哥饿着就是了。 徐敬业突然暴躁了起来,一巴掌呼过去,李思文的脸立刻肿起来:“看看这脚下!看看这扬州、润州,还有金陵!这都是我创下的大业,谁能比得了?老爷子辛辛苦苦一辈子,不也只是个追赠的扬州大都督嘛,我,现在就是!” “你斗不过朝廷,也斗不过太后!如果你幡然悔悟,说不定还能保全家小。否则,祖坟宗祠你就不用进了!” “哈哈哈哈!” 信心爆棚的徐敬业,仰天狂笑:“我还需要进宗祠?今日,我为王!” 096 从军行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曹老板曾经说过,如果不是他的存在,这世上不知几人称帝几人称王,天后的作用类似。 只是,这样的大事,不都是你们这些大人物操心的嘛,跟我个咸鱼有什么关系呢? 枯坐在东宫的李余,打破脑袋都想不出来,为什么自己会接到天后的命令,让自己随军出征,征讨不臣。 是的,李余终于还是走上了不归路,搬到东宫住了。 被说服的过程也极其简单粗暴,只是姬无断的一句话:“你想让那些东宫的人都去死吗?”李余就老实了。 人可以自私,也可以偷懒,或者是犯点小错。但因为你的没意义的坚持,而让那么多人为你操心费力甚至有杀头的风险,是不是也太不要脸了? 所以,李余就来了。 不仅来了,还装腔作势地接待了来访的客人,此次出征平叛的主将,李孝逸,美其名曰“拜将”。 拜将这事儿李余知道,凡有大规模战争的时候,皇帝一定要弄个仪式,表示对领兵在外的大将的尊重和信任。 但这事儿不是应该李旦干的吗,为什么会推到我头上了呢? 八叔,靠不住啊! 当然了,李旦也有解释,这次是国内平叛,李孝逸也不是外人,规格不用太高,免得李孝逸承受不住巴拉巴拉。 归根结底一句话:这个锅不大不小,跟你的脑袋很配哟! 于是,李余就到了东宫,就当了这个狗屁的监军。 打仗啊,很危险的呀,八叔你个狗……小可爱让我去监军,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是什么?八叔你怎么不自己上…… 哦,您是皇帝,不能轻易离开皇宫,绝不是因为您怕死,更不是因为天后不放心您大军在手就会挑战她的权威。 生了半天闷气的李余,一时间竟然忘了接待客人。 而那客人李孝逸竟然涵养极好,一直笑眯眯地坐在那里,慢慢地品茶,一点都不着急,更不催促。唯一多余的动作,也不过是在喝茶喝多了休息的间隙,抬头看看李余的脑袋。 看完之后,还很满意地点点头,大概是说,这个脑袋顶这个锅,刚刚好? 就这么看着看着,李孝逸的茶都喝得能淡出鸟来了,李余还在发愣。最后,还是骆宾王实在看不下去了,提醒道:“殿下,李大将军已经等候多时了。” “哦哦。” 李余这才返回人间,对李孝逸很客气地说道:“不好意思啊大将军,让您就等了。论辈分,您和太宗皇帝是一辈人,我是不是应该叫您一声太公?” 倒不是李余强行攀亲,这李孝逸是太祖李渊从弟李神通的儿子,跟太宗李世民一个辈分,论起来,天后都得叫声叔公。 当然,李余还有后话。只要李孝逸敢“勉为其难”地认下了这门亲戚,那一切都好说了。 太公嘛,很厉害的哟! 您年高德勋的,是不是主动把锅背起来比较合适呢? 只是,李孝逸也不是个二愣子,被人吹捧两句就找不着北了,立刻很聪明地严辞拒绝了这个“荣誉称号”:“君臣有别!殿下万万如此称呼,实在是折煞老臣了!臣不敢!” 话被堵死了,李余的后话也就无从说出了。 但他还是不死心,决定继续甩锅:“李大将军,我年少无知,又不熟悉军事,一旦出征,一定会唯将军马首是瞻,请将军放心!” 你是主将,我只是个监军——监督你们别跟着一起叛乱的监军,所以,你尽管放心,我一定不会分你的权,更不会在军事方面瞎比比,保证不影响你打胜仗。 我这份诚意,够足了吧? 但李孝逸居然是个淡泊名利的高人,一点都不在乎权力的大小。正愁着万一吃了败仗怎么推卸责任呢,天下就掉下个小太子。 感谢天后的疑心,感谢大唐军制凡大军出征必派监军的规定,哦,还要感谢列祖列宗的保佑。 是你们共同发力,才让我没了后顾之忧,只管放心等着立功受奖啊! 来之前李孝逸就想明白了,一切都听李余的,不打折扣的服从。 让进就进,让停就停,让左拐绝不直行! 而且,他也深知,哪怕是只用一天时间就平定了叛乱,可但凡李余少了一根毛,他也是死罪。所以,打死他也不会让李余去前线,靠近都不行! 咱们呐,就在后方待着,喝喝小酒、听听小曲,玩一样就把事给办了。如果有那不识趣的人问起,立刻就啐他一脸:“这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懂?” 听李孝逸这么安排,李余放心了,却又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干,是不是有点不要脸呀?” 前方士卒拼死拼活,咱们几个大佬在后方歌舞升平,打输了是前方作战不利,打赢了是我们指挥得当,但凡有点良心的人,都干不出来这事吧? “脸面值几个钱?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李孝逸毫不在乎脸的问题。没命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区区脸皮还真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李孝逸看得很开,却不知已经把李余惊得心惊胆战。 跟着这么一个贪生怕死的废物打仗,真的不会有什么危险吗? …… …… 说实话,李余对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没什么兴趣。 大多数时候,大家拼的都是人头,没什么技术性可言。就算偶尔出那么一两个无双猛将,顶天了也不过就是个百人敌。 一百个人熬不死你,我派一千个人总行了吧? 只要足够无耻,再猛的战将都能干死。 而且,一刀一枪砍杀的效率太低,根本没有燧发枪时代排队枪毙来得痛快,更没有“核平”年代过瘾。 因此,他又去找了墨知:“兄弟哎,哥哥我要打仗出征了,你不打算跟我一起出去耍耍吗?” 墨知已经被关的没有一点人模样了,空洞的眼睛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活像个怨鬼:“我可以出去吗?” 巨子墨言成了将作大匠,越发有巨子的派头,连宝贝儿子都忘了,已经许久不来上阳宫密室看儿子了。 可怜的墨知同学,就只能安安静静地潜心搞研发,争取为大唐的繁荣昌盛贡献出最后一滴血。 “当然可以!你最近研发出什么新武器了吗?RPG有木有?大狙有木有?” “……” “就知道你没有!那就带上你的火硝,咱们大干一场……哦,你不用担心天后那边,她老人家已经答应了。” 据李余判断,天后暂时并没有把他弄死的想法,让他出去监军可能只是需要有个可信的人去监督那数十万大军,所以,要点装备不会有问题。 果然,跟天后只是提了那么一嘴,天后就同意了让李余试用新式武器,还很贴心地给了两个死太监防身。 真的是像死了一样的太监,毫无表情、连句话都不会说的那种! 但李余相信,这两个死太监一定比李孝逸可靠,真有危险的时候一定能替自己挡枪。 所以,怕啥,干就完了呗! 097 无情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这种愉快的心情,一直持续到李余来到码头。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哟! 既然是朝廷发兵三十万,征讨不臣,那就得有点正规军的模样才是,可这乱糟糟的活像个养猪场,哪里还有一点该有的威势和气度? 有父老来送行的,那是应有之意,说不得父兄还会勉励几句,好男儿当勇往直前为国杀敌之类的场面话。 有妻妾来送行的,虽然哭哭啼啼磨磨唧唧没完没了惹人心烦,但也能理解。打仗嘛,总免不了要死人,这一出门说不定老婆就成别人的了,趁现在再热乎一会儿也行。 但那些花枝招展的粉头排着队来送行,是何道理? 难道是希望恩客们打仗的时候留点力气,等回来后再在青楼一决胜负? 更有几个不要脸的家伙,居然在攀比起谁的粉丝,咳咳,粉头更多了。 指着这帮孙子打仗,跟把脑袋别阎王爷的裤腰带上,有什么区别? 而且,李余分明看到,有好几个将领居然还带了书童鬼鬼祟祟地上了官船,还都是唇红齿白、胸肌很发达的那种。 书童的作用本来就很复杂了,还弄这种欲盖弥彰的鬼把戏,你当我是瞎子吗? 为小命计,为大唐计,这样的歪风邪气必须刹住! “来人!命军中司马立刻严查,军中凡有携带女眷者一律杖三十,革职查办!反了他们了!真是!”李余气鼓鼓地往官船的正位上一坐,开始行使监军的职权。 李孝逸呢,还是那个弥勒佛模样,笑呵呵的:“太子英明!这些儿郎也确实不像话,整治一下也是应该的。” 话是好话,可你总往劳资身后看,是什么意思? 劳资行得正站得直,从不干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呃,自己身后这个青衣小厮是谁?为什么看着那么面熟? 小厮一笑,眉毛弯弯:“奴婢柳小七……” 女扮男装这种事,不是说你穿个男人的衣服就能瞒过大家的眼睛的。你没看见李孝逸那家伙,嘴角含笑眉目含情,就等着劳资自己打自己的脸呢吗? 李余老脸一红,拉着自以为伪装的很到位的柳眉月来到隔壁:“谁让你来的?” 可能是语气不够和蔼,柳眉月的眼睛立刻就红了:“就知道你们这些臭男人都是臭男人,只要得到了就不珍惜了。你算算,有多久没有见我了?” 李余觉得,柳眉月这话的语病很多。 首先,他不臭。 自打穿越以来,有感于古代医疗水平之差,李余是尽可能的保持个人卫生。每天都用柳枝和青盐刷牙,每周都要洗一次澡。 所以他不仅不臭,仔细闻还有点香气。 而且,满打满算不过是分别了十多天而已,还没有玩够谈何始乱终弃?虽说一见不日,如隔三秋,但是有医嘱在,老是玩那些不健康的游戏就是对医生的不尊重了。 “谁要听你胡柴了,奴家只是因为没去过扬州,就想趁您的官船玩耍一下,不行吗?” 柳眉月心里却是轻叹一声,星主让我尽量跟着你,观察你的一举一动,我能怎么办?好在,星主似乎对你并没有恶意。 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李余不知道这些,还以为柳眉月只是为了跟自己腻歪,就很为难:“我刚说了不让别人带女眷,自己就带头破坏了规矩,不好吧?” “你是太子呀,还有人敢说你吗?” 太子不是应该为所欲为,只要不造反就等着老皇帝驾崩继承遗产就好了吗?违反一点军纪,算得了什么? “不行,还是不行。” 任凭柳眉月如何撒娇,李余是坚决不松口。 这不仅仅是威信问题,还牵涉到小命,儿戏不得。 大家一看,哦,原来你个太子都是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家伙,不让我们带你自己反而带个更好的。那我们打仗的时候是不是也可以稍稍偷一下懒,稍稍放一点点水,稍稍把你给坑死呢? 知道为什么那些名将都跟士卒同吃同睡吗? 还不是想让那些愚蠢的大头兵们把他当成自己人,不在背后捅他刀子? “那些名将,没你说的那么阴暗吧?” “不阴暗不行啊!自从孙子那孙子搞了个什么兵法之后,打仗就变成了世上最无耻的活动。只要能要了对方的命,什么手段都是正当的,都是好的。” “我听不懂,但感觉你好像是对的,你也不完全是个废物嘛。”柳眉月很诚实,只是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在夸人。 李余顾不了这么多,因为楼船即将开动,只好直接赶人:“你走吧,等着我就好!” “我不……” “下去!” “你冷酷,你无情……嘤嘤嘤……” 只可惜柔情似水奈何郎心如铁,水终究泡不烂铁,柳眉月终究还是被赶到了岸上,只能无奈地对着远去的楼船跳脚:“你给我等着!等你回来,我就……我就……” 我就了半天,终究还是没舍得说出一句狠话。 如画那缕阴魂又飘了出来:“热脸贴冷屁股,还没贴上,好笑,好笑啊!”还特意干笑了几声,证明这件事确实很可笑。 这时候,楼船上放下一叶小舟,哗哗地往岸边划。 眨眼到了岸边,小舟上跳下一个人,径直来到柳眉月面前:“可是柳姑娘当面?” “你是谁?想干什么?” 柳眉月现在的敌意很强烈,对所有长得稍微好看一点的人都如此。 这个不辨雌雄的人,长得那么俊俏,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特别还是跟李余在一个船上,那就更不是什么好人了。 那人笑道:“奴婢是太子爷身边的小福子,特来给柳姑娘送诗来了,请柳姑娘千万收下。” “什么破诗?我不稀罕!” “既然姑娘不稀罕,那奴婢就据实汇报太子爷了呀!” “拿来!” “嘿嘿,就知道姑娘喜欢。太子爷是口诵的,奴婢背给姑娘听。” 小福子轻咳一声,背诵道:“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踏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柳姑娘可听清楚了,道是无情,却有情哟!” “你话真多!” 小福子闹了个大红脸:“不是奴婢话多,实在是太子爷就是这样安排的,还有,太子爷还有话,姑娘要听吗?” “听,为什么不听?他休想用一首烂诗就打发了我,我……我还生气着呢!” “太子爷说,他在外打仗,你在家里一定要谨守妇道,千万别玩什么红杏出墙的把戏!哦,还有就是,要多去跟你婉儿姐姐学学怎么修身养性、持家有道。” “我跟上官婉儿学个……” 柳眉月刚说半截话,就不敢往下说了,因为上官婉儿那似笑非笑的俏脸已经出现在她面前。 “你想说什么,接着往下说呀!” 柳眉月蔫了:“我说,我要跟婉儿姐姐学做个才女。” “才女?”上官婉儿打量了一下柳眉月,啧啧有声,“就你这干巴巴没有四两肉的身段,也不知道李余看上你哪一点了,居然想把你接进府里。真是!” “李余要接我进东宫?” “怎么,你还想在醉月轩待一辈子?” “没有没有!”柳眉月矢口否认,“只是,东宫,不合适吧?” “你想什么美事儿呢,你这个身份,现在只能先到原王府里,等日后再说。” “哦。” 柳眉月有点失望,但更多的还是开心。 郎君还是那么有情有义呢! 098 临行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却说那小福子,高高兴兴地领了上官婉儿的赏钱,高高兴兴地赶上楼船,高高兴兴地回禀了经过,就等着太子爷龙颜大悦一下。 做为一个合格的下人,只要主子开心了,他就开心了——起码,他是这么跟李余说的。 李余果然很开心:“你很会办事嘛,该赏!” 该赏您倒是赏啊,在那里犹豫个什么劲呢? 难道在积蓄力量? 小福子等啊等啊,李余终于说话了:“姬无断年纪大了,还动不动跟我摆老资格,要不,把你给换上去?” 小福子一听就慌了,急忙跪地求饶:“太子爷饶命啊!老祖宗……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姬总管很厉害的,我们都得认他为老祖宗,奴婢实在不敢想他的职位呀!” 李余笑了,对着李孝逸说道:“看看,就是一个奴婢都有一颗追求上进的心,咱们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 李孝逸翻了翻白眼:“这个小崽子,居然敢给姬无断下套,倒也有几分胆色。只是他终究还是见识少了些,当不了什么大用。太子您信不信,只要咱们回到东都,这小子就会消失。” 野心这东西,每个人都有,只是贪图的东西不一样。 有人喜欢钱,有人喜欢权,有人喜欢美色,更有人喜欢全都要。 所以,一个小太监抓住机会想更进一步,想达到监生巅峰做个大内总管的愿望,不过分。但前提是,要量力而为。 就现在小福子的能力,贸然挑战姬无断的权威,无异于找死。但,别人不一样。 比如,李孝逸。 他就觉得自己的力量很大,可以达到任何他愿意达到的目的。不管他在李余面前如何伏低做小,但那只是自保之道,只是对皇权、对天后的敬畏,跟李余的个人能力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能有什么能耐,也敢来指导耶耶打仗? 还不是仗着投胎的技术好点,还能来几句酸不拉几的诗文,侥幸入了天后的眼,就在这里白白等着捞军功、混封赏? 今天,我一定要让你看看,太公我是怎么打仗的,也免得你狂妄自大,小觑了天下英雄。 心里带着一股气,做起事来就不一样。 李孝逸一改前面的拖拖拉拉,硕大的将旗展开,上千艘战舰一字排开,阻塞了运河,遮天蔽日一般直往扬州而来。 但数十万的人马,哪里是那么容易就到位的,等大队人马赶到淮阴的时候,两个月已经过去了。 李余这个两辈子都是北方人的人,对“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本来还有点小期待,但很快就不期待了,只剩下一肚子的怒火,再然后就是麻木,无尽的麻木。 每天坐在船上慢悠悠地顺着河漂,每天看到的风景几乎一样,每天看到的就那几张毫无表情的臭脸,每天吃的都是那似乎亘古不变成分不明的行军粮,都会变得麻木吧? 要不,找人把柳眉月叫回来?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别看李孝逸好像处处配合,唯李余马首是瞻的样子,但这军中真正话事人还是他李孝逸。李余相信,只要自己出尔反尔,第二天就会有自己的段子被广为传颂。 所以,精神享受就不用想了,但咱们能不能别再吃这猪食一样的行军粮了? 李余可是亲眼见过,那胖厨子(好像厨子都不怎么瘦?)把一块黑黝黝臭烘烘的醋布放到熬的稀烂的粥里,再剁碎一堆菜叶,一搅拌,“美味”的行军粮就新鲜出炉了。 有新兵蛋子嫌弃味道不佳,不想吃,被伍长一个大耳刮子给抽了回去:“爱吃不吃!当年耶耶跟突厥人打仗的时候,薅一把草混着雪就咽下去了,那来的热汤喝?” 新兵蛋子不知道就着雪吃草只是极端条件下的个例,立刻就被伍长的勇猛给吓住了,只能忍着要yue的冲动,哭哭啼啼地强行咽下去。 “咱们大唐差钱吗?”李余很不解。 咱们大唐不是富裕的流油,怎么还克扣士卒们,哦不,可不仅仅是士卒吃那个猪食,就连那些司马、参军、大小校尉,居然也吃一样的食物。 莫非是有人胆敢贪墨粮饷,故意让士兵们吃这种玩意儿? 户部? 兵部? 抑或某个想发财想疯了的平章事? 李孝逸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有手黑的,但也不敢这么黑,几十万人马呢,万一出点事那就是天大的案子。这呀,以前就是这么个定例。就像关在笼子里的老虎,如果吃得太饱,会干什么?” “睡啊,还能干什么?” 据砖家说,人吃多了以后就会消耗大量的能量用于消化,就会导致脑子短时间的供血不足,人就开始犯困。 所以,李孝逸其实是个砖家,故意让官兵们吃个半饱,时刻保持清醒。 李孝逸笑了,高深莫测:“圈养中的猛虎,一旦出了笼子,就会吃人,士卒也一样。” 李孝逸自以为高妙的一句话,却被李余深深怀疑。 猛虎出笼自然是要吃人的,可要是本来就只是圈养的土狗呢? 本来就没有几分杀气,又被牢笼给消磨殆尽,还被饿得面黄肌瘦的。你指望那些瘦骨嶙峋的土狗,跟那些已经成了散养野狗的叛军对决,怎么看都不像有胜算的样子呀? …… …… 如果说强盗为祸一方,杀人越货毫无人性,那么官军的危害就更大,简直就是如同蝗虫过境一般,寸草不留。 为了减少物资转运的麻烦,唐律规定,官军一路所需物资均有所路过的州府承担,从来年的赋税中扣除就是。其中,各州府怎么承担,各自分担多少,如何转运交接,都有一系列的规定。 但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想用死规定限制住活人,无异于让孙悟空看守蟠桃园,想不吃两口都难。 倒不是说哪个家伙疯了,敢截留给大军的物资供应。放心,一粒米都不会少。但在转运的过程中,总要有些消耗吧,总要有些损失吧,所以一个成熟的官员,都会在向百姓征收之初把这些计算在内。 要不然,万一对不上账,你难道让本老爷拿自己的脑袋给大军熬粥? 这事,无关贪墨,也无关盘剥百姓。 只不过,损耗定的是高是低是多是少,就在那些刺史、司马的一念之间了。心黑的,多个五七八成不是不行,稍微良善些的,两三成也是必须的。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从来说的就不只是那些提供大炮的人。 而这一切,最终都会转嫁到老百姓的头上。 那些承担劳役的农夫,就像蚂蚁搬家一样,把自己辛辛苦苦产出的钱粮一件件地搬运到军队的血盆大口之中,还要感谢人家没有刁难自己,衷心地祝愿官兵们早日平叛。 是的,比起扬州被祸害到不知到什么程度的百姓,干点活儿,付出家里一大半的钱粮,又算得了什么呢? 099 该死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官军们终究还是来晚了。 就像一个想为清倌人梳拢的男人,因为要租车要买礼物要做发型,力争让老宝子高看一眼而耗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终于来到青楼的时候突然发现,对方早就跟一个矮丑富玩耍过了。 失落不? 憋屈不? 丢人不? 李孝逸很无奈地解释道:“兵凶战危,能不打就不打,免得生灵涂炭。徐敬业害怕我们而跑到金陵去,不是很符合太子一向忠厚的美名吗?你又何必把话说的那么难听?” 李余收起千里镜,递给李孝逸:“看看吧,往远去看,别只看自己屁股下那么点地方。” 李孝逸的屁股下面,是淮阴城外的一座土山,虽然不高,但观察淮阴城头的动静却已经足够。 此时,淮阴城已经陷落,但城头并没有徐敬业的大旗飘扬。这就说明徐敬业不在淮阴,这里也不可能是徐敬业的“国都”。既然这样,像淮阴这样的小城,就不会有太多的兵力防守,李孝逸自信可以一鼓而破,就谋划着派谁去取这个开门红。 但李余好歹也是个参军,给出的意见也得听,就接过那个奇怪的直筒,顺着李余指的方向往前看。 “没什么呀?不就是几处燃烧的房屋,还有一群破衣烂衫的流民吗?”李孝逸觉得很平常。 叛军嘛,当然不能跟咱们相比,纪律涣散、烧杀抢掠是再正常的操作了。 “再看。” 李余的声调出奇的冷静,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压迫感,让李孝逸不是很舒服,但还是顺着李余的手指往远处看。 “卧槽……那……那……徐敬业真特么的够黑啊!” 讷讷了两声,李孝逸终于还是承认了,看见了不该看,啊呸,应该看的东西。 山之北河之南称之为阴,淮阴之所以叫淮阴,那就是因为在淮河的南岸。而且,自从隋炀帝修建了大运河之后,河畔的淮阴更是得了水运的便利,愈发紧要起来。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李孝逸也不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也不是没想过有水攻这么一回事。 但小小的一座淮阴城,他实在不觉得有什么水攻能把自己三十万大军给坑死。所以,斥候放得也近了,警惕性也降低了。 左右不过是一个小城而已,谁还把它当棵葱呀! 但有千里镜的相助,再加上有李余那么一丢丢的功劳,李孝逸才发现,自己特么的轻敌了! 徐敬业这个狗日的,居然在一个河汊处隐藏了一支伏兵! 河汊不大,但通连淮河。 人数不多,但绝对能够确保李孝逸这边攻城的时候掘开堤坝,让巨量的洪水顷刻之间顺着河汊而下,把数万大军淹没在洪水之中! 也许淹不死太多人,但你数十万人一照面就被人家颜了,一个损兵折将的罪名肯定少不了。 “徐敬业该死!” 看明白的李孝逸,毕恭毕敬地把千里镜递给李余,李余却不接着,反而继续指引:“再看看。” 再看看? 难道还有别的伏兵? 李孝逸瞪大了牛眼,仔仔细细地把目力所及的地方全都看了一遍,还是没发现有什么蹊跷。 能想到水攻,应该就是徐敬业的极限了。他的手段,不可能更高明了吧? “你……我们可真是何不食肉糜啊!”李余幽幽叹了一声,指着那满目疮痍,“此情此景,大将军想说什么?” “老百姓真可怜?” 摸不清头脑的李孝逸,只能试探着说了句永远正确的话,还不忘看看李余的表情。 “是啊,老百姓真可怜!” 李余自问不是圣母,上一辈子是这样,这一辈子也是。 他喜欢钱,喜欢美酒,喜欢美女,喜欢一切美好的东西。他会因为一时占了上风而洋洋得意,也会因为偶尔的失势而意志消沉。 别人骂他,他想骂回去,但首先想的是骂回去的后果自己能不能承担得起。别人打他,他也想着报复,但一定是在确保自己不会吃亏的情况下才会展开。 可真要报复了,看见对手的惨状,他说不定又会心软而选择放弃复仇。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懦弱,他还学会从圣人经义里寻找答案,不断暗示自己:“你是君子,不必理睬那些小人;你是新鞋,不要踩那些臭狗屎;你是好人,不能……” 但凭什么? 凭什么老百姓就该任人欺凌? 凭什么是不是个人的野心家就可以让老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就这淮阴城外十室九空,赤地遍野,鸡犬不能相闻的情况,足以说明徐敬业已经把这一块地方祸祸的不轻。而且,他还想着掘开淮河的堤坝,让这一带成为泽国,更是没打算给残存的老百姓活路吧? 也许,一个一心想要在江南建立一个王朝的男人,心里根本就不会有江北老百姓的一寸地方。 一将功成万骨枯,一个皇帝的“建国大业”又需要多少老百姓的尸骨来堆砌呢? 就为了这一点,徐敬业,该死! 跟随着徐敬业为虎作伥的人,该死! “太子,怒不兴兵呀!” 虽然不明白李余为什么突然咬牙切齿起来,但李孝逸还是恪守自己的本分,委婉地提醒李余。 “明白。” 李余还是那么淡淡的,没什么表情的:“敢问大将军,孤的行踪是否需要向你报备?孤的侍卫是否也需要接受你的管辖?” 如果是别的监军,李孝逸一定会说“必须的”,但李余还有个储君的名分,所以李孝逸只是,也只能淡淡地笑了一下:“君臣有别,末将不敢僭越,您随意就好。” “随意?哈哈哈!随意?” 李余轻笑几声,大喝一声:“墨知!死哪儿去了?给劳资滚出来!” 千年不变的红眼睛的墨知,就像一个花花公子一样,打着哈欠,迈着腿抽筋的步伐,缓缓地走了出来,懒懒地拱拱手:“嘛呢,还让不让人睡……卧槽,你这里还有人呢?” 李孝逸不知道墨知的存在,对这样的膏粱子弟也没什么兴趣,捎带着也有点看不起李余。你搁那儿悲天悯人了半天,就召唤出来个这货,想干什么? “我让你弄的东西,你弄好了吗?”李余问道。 “弄好了。你以为我一天天的不睡觉,是为了什么?但我跟你说,石漆那玩意儿很邪性,你千万别乱碰。” “我又不碰,怕什么?” 说罢,李余就和墨知嘀嘀咕咕窃窃私语起来。 等两人终于讨论完了,李孝逸才得以说出疑惑:“殿下,您可不能以身犯险呀?” 李余没有回答,也没有说让李孝逸这个大将军去犯险,只是诡异地笑了一下:“大将军,你喜欢看烟花吗?” 100 烟火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初夏时节的夜晚,是最美好的。 少了正午阳光的灼热,多了几分清凉,如果再加上徐徐吹来的混杂着花香稻香的晚风,简直就是一幅绝美的水墨画。 看似一团团的墨色,实则层次分明,需要仔细琢磨品味,才能体会到其中滋味。 只是,为什么会有难闻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 还有就是,今晚的萤火虫哪里去了? 往常这个时候,萤火虫成群结队的漫天飞舞,几乎可以代替灯火呢!听说以前就有个人点不起油灯,就是抓了一袋子萤火虫照明读书,后来还考取了功名了呢! “你个瓜娃子,给你再多的萤火虫也没用。你识字吗?还读书?书读你还差不多!”一个老兵骂道。 被骂的也不生气的瓜娃子也不生气,哈哈一笑:“老叔您别生气么!额这辈子是木啥希望了,可要是大都督能成事,那额的娃不就能读书了么?” 大都督那么大的一个人物,还是为了匡扶大唐,这么好滴一个人,咋着也能胜利吧?他要是胜利了,额不也能跟着胜利了,那额的娃不也就胜利了么? 读了书,俺娃也就是个读书人嘞,以后说不定还能当个县令嘞! 那老叔长叹一声:“看你有木有那个命了。大都督这儿,难!” 别人不知道,但他这自小就跟着老公爷打天下的老兵又怎么能不知道。 因为大都督这逆天造反的举动,老公爷的墓碑被推倒,连尸身都被挖出来暴尸了。留在长安的宗族们,也都受到了监视和打压,老徐家的人,现在提起大都督都恨得牙痒痒的。 而且,大都督现在不过是占据了三州之地,如何能跟朝廷的大军对抗? 别说什么为了李显复辟,也别说城里的那位是太子李贤,傻子才信哟! 正琢磨着要不要把这些内情告诉那个瓜娃子,免得那瓜娃子死得不明不白,就听那娃子叫道:“萤火虫来了!” 萤火虫? 老兵抬头一看,立刻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是火箭!举木盾!快举木盾!” 那漫天的萤火,哪里是什么一闪一闪亮晶晶的萤火虫,分明是他娘的燃烧着的一支支火箭! 虽然那火苗未必能造成多大的伤害,但看那密集程度就知道,对方的弓手起码也有上千。而且,三波弩箭之后,敌军就一定会发起冲锋! 领头的将军却是临危不乱,急切地让人吹响筚篥,还大声疾呼:“敌袭!敌袭!快掘开堤坝!快掘开堤坝!” 只要堤坝被掘开,滔滔洪水就会倾泻而下!不管对方有多少人,都会成为鱼鳖,都将在天威之下瑟瑟发抖! 只是奇怪的是,那原本只是为了壮声势才带上火的羽箭,不知道为什么落地就不再熄灭,反而混合着地面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黑黝黝黏糊糊的物体,燃烧了起来。 刚开始只是散落的零星火苗,却瞬间散开,连成了一片,整支队伍陷入了火海之中。 而且那火是如此的奇怪,纵然是扑到水里也不能熄灭。 有些人身上起火被烧得倒在地上哀嚎、打滚,想趁机扑灭身上的火,却沾上了更多的黏糊糊的液体,整个人都变成了一支巨大的燃烧的蜡烛,照亮了夜空。 而这些移动的“火源”,又让那火势愈发凶猛起来。 轰! 随着一声爆炸,一个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宛如夜空中开出了一朵绚烂的烟花。 “这……这……” 被李余强逼着出来观赏夜景的李孝逸,指着那烟花,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气势,只有用鬼神之能、天地之威来解释了吧? “是爆燃!”李余淡淡地解释了一下,“如果你近距离观察一下,就会发现有小型的旋风形成,那样还会加剧燃烧的速度和威力。” 墨知说道:“你不去看看吗?” “我不去,我怕吃不下饭。” 墨知是个很有科学实践精神的人,听李余这么不痛不痒地解释觉得不过瘾,就带着几个侍卫前去观察。 不多时,墨知回来了,脸色不太好,那几个护卫更是像见了鬼一样,躲李余躲得远远的。 好死不死的,李孝逸正在架起火堆烤一只野鸡,正经的那种,油脂被烤的吱溜吱溜地往下滴。 看墨知那个死样子,李孝逸还很瞧不上眼:“不就是烧死几个人嘛,至于那么大惊小怪吗?耶耶我以前打仗的时候,什么场面没见过?”说着,还随手扭下一只鸡腿递过去:“你吃不吃?” “呕……” 墨知再也忍不住,低头狂吐不止。 “你大爷的!看不起耶耶咋的?”李孝逸勃然大怒,一只鸡腿摔到了墨知的脸上。 墨知堪堪躲过,连连摆手:“不是那意思……呕……大将军您自己去看一下,就明白了。” “去就去!耶耶什么没见过?” 李孝逸也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杀才,不觉得还有什么惨状是他没见过的。脑袋跟胳膊起飞呀,大地共鲜血一色呀,那都是小场面。 不值一提! 等耶耶去看了回来,就让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字辈们知道,什么才是百战厮杀出来的老将! 又过了一会儿,李孝逸也回来了,脸色白白的,脚步虚虚的,看李余的眼神都不正常了:“你以前见过这种场面?” “没有。” 后世新闻虽偶有报道这样的情况,但李余是真心没见过。 “那你为什么不去?” “我怕吃不下饭,更怕遭雷劈。” “你……” 李余摆摆手:“做事之后再回去看的,往往都是凶手。所以,我不是凶手,也不回去看。石漆是墨知提纯的,火是大将军放的,跟我无关。” “你他……” 李孝逸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敢口吐芬芳:“你以后一定会长命百岁,不,一千岁!以后这种事别叫我,我怕入不了祖坟!” 打仗是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但好歹也有个限度吧? 想起刚才看到的,那如同炼狱一般的情景,李孝逸觉得自己也想yue,还是哗哗的那种。 人生其实就是个不断适应的过程,吐啊吐啊的,慢慢就习惯了。 已经缓过神来的墨知,忽然想起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火硝!你让我弄的火硝!是不是也有这么大的威力?天啊,太上老君啊,佛祖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一个墨家巨二代,去祈求太上老君和佛祖的保佑,多少有点喜感,但李余并不打算跟他们多解释,自己为什么要用这么残酷的手段去对付那些打算掘开堤坝的人。 置老百姓的死活于不顾的人,凭什么活在这个世上? 阎王爷顾不上收他们,我就给他送过去! 李孝逸似乎一下子变成好人了,很是担心地问道:“我不知道你们说的火硝是什么,我也不打算知道……” 李余幽幽笑道:“想知道啊,我告诉你啊!” “别!千万别告诉我!这种东西,还是掌握在你们这些人的手里最好!”李孝逸求生欲很强,“我只问一句,淮阴城,太子爷也是准备这样做吗?” “怎么会?城里的百姓太多,我也不想多造杀孽。” 李余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但在李孝逸和墨知眼里,分明是神秘和很有把握的样子。 至于不想多造杀孽,就你刚干了那么一件天怒人怨的事情却还能兴致勃勃地啃鸡腿,说服力不够啊! 就在这时,轰! 一声巨响传来,淮阴城下又升起了一朵烟花,更明亮,更耀眼,也更大。 你特么还来? 101 求不得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佛陀说,人生有七苦,其中之一就是求不得。 李余不信佛,也没打算抛却三千烦恼丝去皈依我佛。知道这些,仅仅是因为当年曾经追过的一个女孩喜欢。 等到他被社会毒打了许多年之后,那些被他拿来装逼的佛经就像是喝过的水变成尿一样,没给他的身体带来一分滋养,只剩下这么一个不明白的词,求不得。 求升职而不得,求爱人而不得,求亲情而不得,哪怕是最低标准,求像个人活着,都不会那么容易得。 当火硝爆炸城墙崩塌的时候,淮阴城就已经被攻破了。 就像砸核桃,不管是开了一个口子还是一堆口子,结果都一样。剩下的,只不过是等待李孝逸这个似乎很擅长砸核桃的人,一锤子一锤子的把那些零零碎碎还假装坚硬的外壳给剔除干净,以确保让李余吃核桃仁的时候不会硌牙。 李孝逸可能不是把好锤子,却并不妨碍他忠实地执行李余的命令。不仅执行,而且还是毫无条件不打折扣的执行。 聪明的李孝逸,根本不问为什么被糯米汁粘合的条石城墙会飞起来、会粉碎,也不问为什么有很多人明明身上没有一点伤痕却死于非命。 天罚,他是不信的。 他们陇西李家冒充太上老君的后人这么多年了,也没见老君他老人家一道紫霄雷霆劈开祖坟,劈死这群冒牌货。天罚,不存在的。 古怪,就在那个若隐若现的墨知身上,也在似乎很好说话的李余身上。 掌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掌握自己不能控制的东西,有时候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坍塌一角的城墙,就像是被扯下了最后一块遮羞布的粉头一样,尽情地毫无遮拦地等待着恩客的光临。 反正就这个样了,爱谁谁吧! 被裹挟的民众,或者是假装被裹挟的人,无不长出了一口气。 就知道不会长远,就知道大肚肚坚持不了多久,就知道朝廷一定会派人来讨伐,就知道皇恩一定会降临,就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前一段时间不是挺能作的嘛?” 看见眼前的人,李孝逸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 就是这个狗日的尉迟昭,前一段时间进攻盱眙,把盱眙屠了个一干二净,现在居然还有脸求活? 尉迟昭倒是不生气——估计败军之将也没什么生气的资格,反而恬着脸说道:“大将军,这都是上面人的主意,咱们这些当属下的,敢不从命吗?” 也是哈,尉迟昭固然讨厌,但身在军伍讲究的就是令行禁止,所以,尉迟昭其实只是个从犯,可以从轻发落? 而且,李孝逸也深知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道理。 如果兔子还在,走狗就有继续奔忙的理由,如果飞鸟还在林,良弓就还有用武之地。一旦猎物都落网了,走狗良弓都没什么用处了,等待他们的一定是闲置,甚至是,拆解!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养寇自重,是不是可以放这个很有眼色的尉迟昭一马,是不是可以收归己用,是不是甚至可以…… “呵呵。”李余这个监军,适时地发出警告。 李孝逸悚然一惊,才明白这个队伍里面谁才是真正的话事人,急忙往旁边一指,把锅甩给了李余:“尉迟昭你个乱臣贼子,你是死是活全在太子殿下的一念之间,还不速速向殿下从实招来!” 头戴金冠、腰缠玉带,一身四爪金龙鱼,咳咳,没鱼,的李余,简直就像是暗夜里的屎壳郎一样醒目。 而这么醒目的一件东西,尉迟昭居然都没发现? 尉迟昭发现了,刚发现的,急忙带着枷锁行礼:“罪臣尉迟昭,拜见太子殿下!罪臣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求殿下饶恕罪臣,只求殿下能放过这淮阴城里的百姓。他们,都是无辜的呀!” 临死还不忘关心老百姓的死活,这简直就是忠臣孝子的典范,人类文明的灯塔了。 但凡是个虚怀若谷的上位者,是不是就得礼贤下士、尽释前嫌一番,让这样的忠臣孝子能昂然屹立于世间呢? 看着一圈“好人”的眼光,李余笑呵呵地说道:“你姓尉迟,跟尉迟恭跟于阗有什么关系吗?” 尉迟昭一听李余的话意,感觉自己有戏,急忙解释道:“罪臣是鄂国公的族人,跟于阗那边也算是族人吧。” 根据古人的尿性,如果真能沾亲带故,那就恨不得把自己的族谱摆出来,让你仔细鉴赏一下。 所以,这个狗币在扯犊子! 李余点点头:“尉迟将军辛苦了,那就杀了吧!” 这种骚话一出,大家的脑子一时之间都没转过来弯。 什么跟什么就杀了吧? 您要不是嘴瓢了,就是我们耳聋了? “杀!孤王说的不够清楚吗?”李余眼光瞥过,冷峻无比。 “是。” 李余都自称孤王了,别人还能说什么? 那就只有委屈这位,据说跟于阗和尉迟恭都是亲戚的尉迟将军了? “不要啊!殿下,我这里还有徐敬业的情报……” “拉出去拉出去!”李余不耐烦地摆摆手,“什么货色都让我看,我看得过来吗?” 李孝逸觉得有点丢面子,劝说道:“好歹也是忠臣之后……” 李余像看沙壁一样看了李孝逸一眼:“这么明显的离间计,我不信你看不出来?还有就是于阗的尉迟姓氏,跟尉迟恭的姓氏根本就不是一码事!他这都能扯出来,你觉得他的所谓的情报,可信吗?” “呵呵……”李孝逸苦笑一声,不说话了。 大将军都不说话了,别人就更不会跟太子爷对着干了,李余得以继续发布命令:“城中凡伍长以上,呃,什长以上吧,全杀了!” 五人为伍,十人为什。 五抽一有点过分,十抽一肯定有遗漏,但也只能如此了。天后都说了,被裹挟者既往不咎,李余也没咒可念。 但李余相信,当法纪、道德、习俗都不能约束住人心里的恶念的时候,每个人都要可能变成禽兽,甚至是禽兽不如! 所以,他根本就没打算放过这些叛军。 “命,城中百姓检举,凡叛军中有杀人越货者、鱼肉百姓者、jia yi 掳掠者,一经查实,立刻斩首! “命,严查叛军军籍,在籍者一律送往矿山罚做劳役,囚犯、青皮一律斩首!” 在籍者敢于叛乱,本应一刀砍了的,但上天有好生之德,给他们留条活路。至于那些囚犯、混混们,本来就是该死的人,又参加叛乱,他们不死谁死? “嘶……”李孝逸听得一阵牙疼。 按照李余这个做法,整个淮阴城里估计也没几个人好活了吧?这好像违背了天后赦免那些被裹挟者的本意? 天后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 “天后赦免的,是那些无奈跟从的老百姓,从来都不包括这些人!” 李余还不知道天后的习惯? 如果是天后亲临,李余保证,城里凡是手持兵刃者,一个都不能活。 自从见识了李余的手段,李孝逸就决定,什么事都不和李余犟着来。都说读书人心眼多,但手段都比较温和,可这家伙哪里温和了? 但他为了战事顺利,还是提出了建议:“不如先假意安抚,等擒住了徐敬业那厮,再把他们一起杀了。按您这么来,后面的人一看投降也是个死,说不得就要决一死战了。” “不用了!他们不需要怜悯,因为他们,不配!” 求饶需要资格,投诚就更需要资格,这些人从拿起兵器的那一天起,就失去了这个资格。 102 小目标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无论他们是被动还是主动地加入叛军,他们手上的鲜血和罪孽,绝不会因为天后一句轻飘飘的赦免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孝逸这种老杀才,根本不在乎多死几个还是少死几个人,他真正担心的是天后的怪罪。 到时候,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跟天后说:您看,我劝过了,劝太子不要妄造杀戮,但太子他不听呀!君臣有别,微臣也不敢反对不是? 择清自己的责任,保证李余的安全,然后才是消灭徐敬业,这几件事的顺序,李孝逸是不会乱的。 墨知这个“兼爱非攻”的墨家传人,到城里转了一圈后,对李余那近乎暴烈的屠杀也没提出异议,反而对李余说:“也许,你是对的。” 造反也罢,起义也罢,总是会有很多人被伤害被掠夺。 按照后世的定义,老百姓活不下去了反抗暴政叫起义,针对的对象主要是富人,不管你是不是为富不仁。 而造反不一样。 能被定性为造反的,压根就是一群野心家想要试一试那把椅子的滋味。既然想要坐那把椅子,就不能少了大家的支持。 太祖就是靠着世家的支持,才顺利地推翻了大隋。有这么一个成功的案例在前,徐敬业当然是要有样学样,尽量跟那些世家保持联络,对世家们的人和物尽量做到秋毫无犯。 事实上,他们确实已经达成了协议,或明或暗。 但打仗需要人,需要钱,这些又该如何解决? 那些屁民啊,还有那些没什么根基的散户,咳咳,本地的土财主呀,不就是最好的韭菜嘛! 所以,别看外面打的热闹,但那些世家大族,包括世家的旁系,还有他们的生意,根本没受到多大的影响。 如果非要说有,大概不过是运河被阻断交通不便,南来北往的货物没有以前运送的那么便捷了。但便捷有便捷的好处,不便也有不便的玩法。 你运不来江南的鱼米、丝绸、茶叶,而我能运来——别管我是用什么法子——我就能比你多挣钱,而且是任何人都无话可说的挣钱。 烽火连三月,抵万金的又何止家书呢? 可以是柴米油盐,可以是吃穿用度,可以是针头线脑,可以是,所有。 东都物价飞涨! 西京物价飞涨! 北方物价飞涨! 五姓七望,关中四姓,甚至是李唐宗室所在的关陇勋贵集团,无不加入了这一场饕餮盛宴。 打仗,拼的从来就不只是军事力量。 世家大族们,以另外一种方式,展现出了巨大的能量。 这份能量如此之大,以至于自诩为天后疯狗的来俊臣,都感受到了:“启禀天后,裴炎等已被羁押数月却未被降罪。如今物议汹汹,微臣快顶不住了啊!” 天后似乎并不急躁:“来卿可有对策?” 来俊臣能有什么对策,他只会打打打,杀杀杀。 “不,你会有对策的,不是吗?” 据说,人都是逼出来的,在巨大的压力下,总是会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来俊臣深知,不能给主人抓猎物的疯狗不是一条好狗。 现在,猎物在主人面前反复横跳,你这条猎犬不赶紧想办法抓住猎物,那就只能等着被杀吃肉这一个结局了。 好在,来俊臣不是一个人,他有伙伴。 于是,一首童谣一夜之间就在东都传唱开来:“一片火,两片火,绯衣小儿当殿坐。” 这童谣来的如此蹊跷,传唱的如此之快,让人始料未及。 据各方侦查所得,最初是有一个红衣小儿传唱,来源不可知,去处不可知,是谁教授的此童谣,也不可知。 但坊间有云:凡街市无根之语,谓之谣言。上天儆戒人君,命荧睍星化为小儿,造作谣言,使群儿习之,谓之童谣。小则寓一人之吉凶,大则系国家之兴败。荧变火星,是以色红。 所以,这个红衣小儿就是上天的使者,预示着这天下将有大乱,而李唐江山也将易主? 可这个绯衣小儿,还有那一片两片的火,又是谁呢? 有不知道的,有假装不知道的,对此,天后的断语是:“绯衣为‘裴’,两片火为‘炎’,所以,这童谣里说的是谁,众卿都明白了吧?那么,众卿还不去迎接新主?” 武成殿上,珠帘后的天后,说出来的话,字字诛心。 “臣不敢!”众人齐齐躬身。 “不敢?还有什么是你们不敢做的吗?” 天后怒不可遏,摔出一堆奏章:“朕的乖孙子不过是斩杀了一些逆臣而已,你们就如丧考妣一般,说什么杀俘不祥,说什么百姓无辜?那些乱臣贼子,是百姓吗?是战俘吗?” “臣惶恐!” “惶恐?你们是应该惶恐一下。姬无断,把这份名单念一下。” “是。” 姬无断应了声,展开一份名单,徐徐念道:“自徐敬业叛乱以来,赵郡李氏贩运江南大米,得钱三十万贯;博陵崔氏贩运木材,得钱十万贯;清河崔氏贩运丝绸,得钱二十万贯;范阳卢氏贩运鱼盐,得钱五十万贯;陈郡谢氏、荥阳郑氏……” 长长的名单,巨量的钱财,听得众人无不胆战心惊。 不在名单上的,感慨这帮孙子真能捞钱;在名单上的,心惊于为什么自己的底细会被人摸得这么清楚。 但他们并不怎么担心,因为这些举动只是惯例,只是常规操作而已。 “臣万死!”众人回答的,还是那么的整齐,就像有导演在指挥一样。 世家何以称之为世家? 不是你有几个读书人,有那么几个在朝中做官的,就能算得上世家的。 有人,有很多人;有钱,有很多钱;有关系,有上至朝堂下至乡里,有官宦士子有差役百工,有无数愿意为你说话的人。 凡此三种,缺一不可。 否则,哪怕是你贵为皇亲国戚、王侯将相,也不过是没什么根底的新贵而已。不客气地说,就是所谓的皇帝,也未必就真的能入得了那些千年世家的眼。 当年,太宗重修《氏族志》,但在初稿中,编修者都敢无视皇室,而将博陵崔氏排为天下第一,其张狂可见一斑。 以致太宗那样雄才伟略的人,都只能多次发出包含迷惑与愤怒的质问:“吾实不解,山东四姓为何自矜,而人间又为何重之?!” 哪怕高宗以律法的形式颁布禁婚诏书,明确规定了不婚之家,但效果依旧很不如意,反而更加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你说不让我们通婚就不通婚了,你谁啊? 天后深知,这些世家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能一下子就把他们全部打废打残,所以,她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一个相对容易的目标——裴炎,以及他身后的河东裴氏。 来俊臣出列:“微臣奉命搜查,从裴炎家中得到一封奇怪的信,还未寄出,收信人乃逆贼徐敬业。但上面只有‘青鵝’二字,微臣百思不得其解。请天后、陛下指点。” 吉祥物李旦,早就睏得不行了,听见这里才有点兴趣:“猜字谜呀?青……鹅,徐敬业给裴炎送吃的了?还是名贵品种?”随即就摇摇头:“不是不是,不会那么简单。那就是钱?钱又叫青蚨,大概是对了吧?” 天后摇摇头,说道:“拆字而已。青者,十二月;鵝者,我自与也。裴炎这是说,打算十二月在东都举事,响应徐敬业。到时候,徐敬业占据江南半壁,又有裴炎做内应,天下岂不尽入他们之手。真是好谋算,好谋算啊!” 天后都说好,大家自然没什么异议——有异议的人还都在牢里关着呢! “拟旨:中书令裴炎包藏祸心,谋反作乱,夷三族;胡元范流放巂州,刘齐贤贬任吉州长史;大将军程务挺……” 天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程务挺误交匪类,发往安西都护府,军前效力。” 旨意发出,众人“眉目传情”。 “裴家就这么完了?” “我们要不要保他一下?” “要保你保,我可不触这个霉头。” “完了好啊,完了咱们就可以接手他的那一摊子了嘛!” “这娘们真狠啊!” “别高兴得太早,这娘们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我们的。” 天后只作看不见那些人的举动,很和蔼地对众人说道:“军情紧急,靡费甚多,国库入不敷出,诸位爱卿可有良策?” 特么的,这是要命还要钱? 103 乌合之众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大人物眼中的小目标,在小人物眼里,可能就是个天大的难以实现的幻想。 比如一个亿,再比如,徐敬业的脑袋。 如果是以前,李孝逸可能也会觉得为难。但现在,他不怕了! 有数十万雄兵在手,还有李余那神鬼莫测的攻城利器,区区一个徐敬业何足道哉? 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一鼓作气拿下扬州城,擒杀徐敬业,必然是小菜一碟! 当年,家父,也就是淮安郡王,他们那一批老将还在的时候,谁知道徐敬业这个孙子是哪个孙子。 现在倒好,山中无老虎,猴子都敢称大王了? 今天,耶耶我一定要让徐敬业知道知道,没有了一代,还有二代,怎么着也轮不到他这个三代称王称霸? 别说他徐敬业有统兵打仗的能力,二世祖一般都很容易对付。这事儿,李孝逸很清楚,因为他自己曾经也是。 别笑,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了? 但经过这么些年了,本大将军李孝逸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纨绔子弟,早已经成长为一个合格的战士,一个优秀的统帅了。 所以,徐敬猷没资格成为本将军的对手! 我要过江,跟徐敬业决一死战! 此战,不是他死,就是我活! 墨知有点糊涂了:“有区别吗?” “没有。”李余摇摇头,“大人物说话都这模样,你随便听听就好,不用当真。” 墨知点头道:“嗯嗯,跟你一样。” “呃……” 李余决定,以后还是跟这个不会聊天的人少说话为好,继续看李孝逸表演。 是的,表演。 本来就已经决定的事情,他完全没必要在李余面前召开一个军事会议,陈述利弊,再让几个人出来扮演红脸白脸。 淮阴已破,虽然徐敬业的弟弟徐敬猷悄悄跑了,但李余对精油之类的东西没什么兴趣,剩下的目标就只能是扬州,只能是屯兵在下阿溪(今属高邮)的徐敬业了。 看李孝逸他们讨论的兴高采烈,兵棋推演玩得不亦乐乎,墨知悄悄地问道:“你没告诉他们,火硝和石漆都没有了吗?” “没有。我打算让你告诉他们。”李余很有上位者风范地拍拍墨知的肩膀,就离开了这个形式大于内容的军事会议。 知道你李孝逸想表现,又不想让人觉得你不尊重老板,但当你发现没有外挂的时候,不知道会是一个怎样的心情呢? 就算有,徐敬业是不是还会再次上当,等着你去烧他炸他呢? 徐敬业会怎么应对,李余不知道,但行辕里忽然发出的哀嚎声,却是真真切切地传到了李余的耳朵里。 外挂没了? 怎么办? 已经尝到甜头的李孝逸,忽然发现最大的倚仗没有了,就像一个没了外挂连账号都不会登的菜鸟,心里慌的一比。 做为一个老派人,后军总管苏孝祥对那些乱七八糟的外挂不感兴趣,他信奉真刀真枪,见大将军迟疑不定,慨然说道:“给末将五千人马,末将当踏平贼人!” 一个人心里慌的时候,做出的判断和决定往往都是错的。 李孝逸终于看见一个能打的了,大喜道:“苏将军果然不凡!苏将军尽管前去,本将自当为你掠阵!” 于是,苏孝祥就领着五千人马,人衔枚马勒口,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发了。 …… …… 下阿溪,徐敬业这边,也已经听那可爱的弟弟描述了“天罚”的过程。 在徐敬猷的描述中,官兵请来了太上老君、漫天神佛,一道神雷劈来,数千人马灰飞烟灭,固若金汤的城墙被摧枯拉朽。 凡人如何对抗天神? 所以,这一仗败得这么快这么干脆,根本就不是他的错,一切都是天意啊! 那两朵烟花,徐敬业也看到了,也找人去暗暗查探过,确实不是人力所能为。但你非要说天命在唐,天命在武媚身上,徐敬业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的。 “来人!把这妖言惑众的败军之将押下去!待本都督得胜归来,再行严惩!” “大哥,大哥……真的是天罚啊!真的不怨我啊!” 徐敬猷被拖死狗一样拖下去了,徐敬业也不捏着拿着了,一屁股坐在胡凳上,面如土灰。 魏思温劝道:“大都督切莫伤神,子不语怪力乱神,鬼神之说原本就虚无缥缈。就算是有,武媚何德何能可以请动天神?” 薛仲璋的劝说就接近真相多了:“我听说,墨家巨子携其子入驻上阳宫。墨家之人最善装神弄鬼,此次不过是某一种我们还不知道,还没掌握的武器罢了。只要是武器,就有消耗尽的时候,何足惧哉?” 听薛仲璋这么一说,徐敬业就放心多了。 武器嘛,比如刀剑弓矢,只要我拿人命往里堆,总有消耗完的时候。而本都督背靠江南富庶之地,还差人命吗? 征兵! 大肆的征兵! 只要能拿得起刀剑长矛,不拘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全部拉来! 这时,探马来报:“前方发现敌情,有数千人马意欲偷渡下阿溪!” 徐敬业哈哈大笑:“李孝逸果然是个蠢货!在这月圆之夜渡河,还只有数千人马,岂不是白白送死来了?传我将令,半渡而击之!” 天亮了,战报出来了,主将苏孝祥兵败身死,士卒涉水时淹死过半。下阿溪水尽赤,尸体枕藉,溪水为之断流。 一个人蠢,还有掩饰的理由,但当左豹韬卫果毅成三朗不听劝阻,执意领本部人马去救根本没希望的苏孝祥时,就不是一句愚蠢可以解释的了。 苏孝祥不愧是条汉子,力战而死。 成三朗也不愧是条汉子。 唐之奇说他是李孝逸准备杀了他提振军心的时候,他还不忘大声疾呼,说自己不是李孝逸,说他死了会流芳百世而叛军死了只会遗臭万年。 消息怎么传出来的不重要,是不是真相也不重要,人都死了,给他们一个好结局,似乎是传统美德? 但那些因为主将的愚蠢而白白送命的普通官兵,该怎么办? 李孝逸也觉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讪讪地说道:“殿下放心,微臣一定会从那些多余的首级里调拨一部分,给那些战死的兄弟,缴获的财物也可以多给些。” “就这?” 李余看了看李孝逸的脖子,似乎在考虑从哪里下刀比较合适。 一将无能,累死千军! 李孝逸这个行军大总管,既不能找出合适的战法克敌制胜,又不能好好约束下属,我要你何用?! “殿下要杀我?”李孝逸眼睛瞪得像铜铃,不敢置信。 如果有合适的人选,李余真的不介意宰了这个废物。但现在,开国猛将凋零,连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了,很让人无奈啊! “殿下何必贵古贱今?先烈固然英勇,我辈也不尽是懦夫!” “是哪位英雄,请站出来说话?”李余大喜,然后就眼巴巴地等着某位绝世猛将出现,力挽狂澜。 虽说史书上好像没有记载,这个时期有什么猛人,但万一史书给漏了呢? “微臣,殿中侍御史魏元忠,见过殿下。” 切!一个嘴炮啊! 104 三笑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殿中侍御史是什么人? 就是在公司开会的时候,负责看看谁缺勤谁迟到谁交头接耳,然后记在小本本上等会议结束向老板回报的那种货色。 讨厌吗? 讨厌! 能不能不要呢? 不能! 因为皇家要讲究礼仪,老板要显示自己的权威,所以这种人在哪个公司里虽然都人憎狗嫌的,却仍然过得风生水起,甚至是不可或缺。 魏元忠也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百看都厌,所以他也不啰嗦,直接说正题:“天下承平,内陆多年不闻战鼓,将士们有些生疏也是人之常情,殿下何必过于苛责?” 李孝逸疯狂点头,表示自己以前很熟悉,但现在确实很生疏了。 “譬如殿下手里的白茶盏,须经过工匠澄土、揉捏、锻打、塑型,最后送进炉窑经过烈火焚烧,终能破茧成蝶、成为大器。” “所以呢?”李孝逸及时充当捧哏。 “所以,在打磨的过程中损失掉些许,也是可以预见的。” “哦,是这样啊!”李孝逸再捧。 如果按照既定的套路,李余很想说一句:“去你的吧!” 只不过生活不是演戏,战争更不是儿戏,死去的那些人也不可能就此活过来。如果魏元忠只有这两下子,那么李余不介意多干掉一个人。 魏元忠还是有点本事的,救李孝逸也不是他的全部想法:“方才微臣说,我朝将士大多久疏战阵需要磨炼,叛军其实更需要磨炼。所以,微臣想帮助叛军磨炼一下。” 说到炼这个字的时候,魏元忠特意加重了一下,似乎意有所指。 可是,石漆已经没有了啊! 国内已经发现的,可以自己冒出来的石油拢共就那几个地方,产量还少得可怜。 你让李余或者墨知去打油井勘探石油? 要不,咱们还是聊聊世界和平吧?那玩意儿可能还现实一点。 “哈哈哈哈……” 魏元忠大笑不止,就等着李余问一句“爱卿何故发笑”了。 只可惜,这种烂大街的套路早就被纵横家们玩烂了,所以,李余还是那么看着,静静的。 等不到合适的人,魏元忠只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大家一定想知道,我为什么发笑吧?” 李余跟墨知互看了一眼,一起摇摇头,表示,我们不想。 “呃……好吧,我就长话短说。墨家技艺自然是巧夺天工,在下佩服。但既然是助燃之物,别的油脂是否可以替代呢?” 墨知眼睛一亮:“对呀!如果不追求那种爆燃的效果,别的不拘猪牛羊还是香油,都可以用呀!如果有那一套设备……呃,这个是能说的吗?” 设备不设备的,魏元忠不在乎,重要的是他终于找到了知音,还是个专业人士,证明了自己的思路是可行的。 似乎从战国时期开始,礼崩乐坏的家伙们就开始无所不用其极地想弄死对手了。而弄死对手的最便捷的法子,就是借助自然的力量,也就产生了一个成语,水火无情。 水攻会受到地形限制,而火攻,那就是老少皆宜、居家旅行的必备良方了。只要想放火,总是会找到可燃物和方法的。 而徐敬业屯兵的下阿溪山谷,就是个放火的绝佳地点。 只要在山谷的一头放火,烟熏火燎的,一定能逼得徐敬业从另一头逃窜。到时候,如果有一支伏兵隐藏在那里,只等火起就封死山谷,烧烤徐敬业的大菜就算是做好了。 就算他能侥幸逃走,失去了手下的徐敬业,还能叫徐敬业吗? 那是个行走的三品官帽啊! 虽然一切又回到了原点,还得承袭古人的战争智慧,但李余并不感到沮丧。 这片大地,在数千年里见过太多的繁荣昌盛、文明和谐,也见过太多的刀光剑影、阴谋诡计。在这片大地上,根本就没有新鲜事。不是说你从后世而来,就可以自以为站在了山巅,而对着这片大地指指点点。 计策既然定下,剩下的就是具体施行了。 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也因为有可能见到胜利的曙光,李孝逸爆发出了极大的工作热情,玩命地搜刮民脂民膏——真正的民脂民膏。 不管你是家用的食油,还是庙里供奉佛陀的香火,但凡有点油花子的物事,都在搜刮之列。老百姓骂几句,僧侣们在佛陀前画圈圈,都不重要。 只要能打败徐敬业,擒杀那一帮子孙子,他李孝逸还是个人见人爱的大将军,说不得还能再往上升一级呢! 李孝逸在忙活,朝廷也没闲着。 各州府调拨的折冲府军陆续赶到,三十万大军如铁壁合围一般,牢牢地把徐敬业给封堵在了下阿溪,动弹不得。 还有传言,朝廷见战事不利,有意命左鹰扬卫大将军黑齿常之为江南道行军大总管,震慑江南,并准备调集江南道全部兵力,从后方对徐敬业发起雷霆一击。 徐敬业可以不在乎李孝逸,大家都是靠着老子的功勋起家的,互相知道深浅,但黑齿常之,他却不敢等闲视之。 黑齿常之是谁? 那可是尸山血海里一刀一枪杀出来的好汉!当年,黑齿常之还未归降之时,大名鼎鼎的邢国公苏定方都没能在他手上占了便宜! 这么一号猛人,徐敬业自问不是对手,就想脚底抹油。 奈何李孝逸像是铁了心一样,这几天总是不时派出人来袭扰,或白天,或深夜,让人不胜其烦。虽然每一次徐敬业总能获胜,虽然每一次官军都要丢下不少尸体,但就是不让徐敬业有喘息之机,更不容许他的大队人马出谷。 这一日,烦不胜烦的徐敬业终于迎来了解脱,官军大部出动了! 没有叫阵,也没有万马奔腾,身穿青灰色的官兵和身穿土黄色的叛军,就像两股泾渭分明的洪水,猛然碰撞在了一起。 只不过,激起的浪花是血色的,似乎在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正在胶着之际,风,吹起来了,而且越吹越大越吹越大,竟然把漫天的日光都吹到了山谷的顶部,映得整个山谷都通红通红的。 无数堆燃烧的干草,也沿着那山顶往下滚落,落到了那苍翠欲滴的树木上。 徐敬业仰天大笑:“李孝逸还真是个蠢货!这时节居然想用火攻,他们还有石漆吗?这树木如此苍翠,怎么可能……卧槽!” 却是那树木,居然被滚落的火球给点燃了,而且燃烧的还很旺盛。虽然没有石漆那般狂暴,但仍然热浪喷涌。再加上这几天净被李孝逸给袭扰了,大家根本就没睡好觉,见火势又起,哪里还有心思作战。 也不知道是谁吆喝了一声:“大都督败了!快逃啊!” 叛军们就如被烧了屁股的猴子一样,四散而逃。 徐敬业是个敞亮人,一看败局已定也不多做纠缠,立刻调转马头从另一处逃出。 出得谷口,徐敬业又笑了:“哈哈哈哈!李孝逸就是个蠢货!我要是李孝逸,就会在这里埋伏一支……” 话没说完,无数支箭羽袭来,徐敬业又丢下一堆尸体,再次往江都逃窜。 这一路上是马不停蹄,再也不敢笑了。 等远远看见了江都城,徐敬业才真正地放下心来,低声嘿嘿了一下:“这下,总该安全了吧?” 徐敬猷抱怨道:“大哥,你可别笑了,行吗?你这一笑,说不定又出什么问题了呢?唉我说这江都的守将,怎么不出来迎接咱们?” 蓦然,城门大开,一拨人马出现,举着的却是朝廷的大旗。 “沃日!江都失陷了,快跑啊!” 105 黄粱梦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海边,已经不见了朝廷的追兵。 在杀光了一个小码头的居民后,跑死了数匹战马的徐敬业一行,终于可以喘口气,歇歇脚了。 见徐敬业又要咧嘴,众人齐齐摇头。 别笑了,你笑起来真要命啊! 看看咱们,十万大军,被你笑了几次,就剩下咱们身边的这百十号人了。你可千万千万不能再笑了呀! “不笑了。”徐敬业摇摇头,嘶哑着说道,“我只是口渴的厉害,你们谁有蜂蜜水,给我些润润喉咙。” 徐敬猷嚎啕大哭起来:“大哥,都这个时候了,哪里还有蜂蜜水?败了,咱们是彻底的败了啊!” 徐敬业再次摇摇头:“没有,还没有。我在这边早就安排好了海船,只要咱们出了海就可以直奔高句丽,在那边积蓄力量,等待他日卷土重来。” 谁都知道卷土重来是胡说八道,但有安排总比没安排强。而且,大唐对高句丽的羁縻已不复往日,鞭长莫及的缺陷总是不可避免。 所以,去高句丽苟活偷生,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只是,大都督你安排海船的时候,就不知道储备点粮食给养吗?还是你安排的人手,已经叛变了,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一天过去,不见人影。 两天过去了,还是没有消息。 第三天,从百姓那里抢来的一点点的粮食已经吃光,再等不到救援,大家估计只能跳海摸鱼了。 但遗憾的是,直到天黑,派出去联络的人也不见回来。要么被官兵捉住了,要么是叛逃了。要么就是,那个所谓的后援也叛变了,或者根本就不存在! “相信我!援兵一定会来!咱们的船和给养也一定会来!”看着一圈人通红通红的眼睛,徐敬业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 魏思温低声说道:“如果后援不来,望大都督早做打算。” “怎么打算?” 徐敬业也心里没底,到这个地步了,就算是亲兄弟都不一定可靠,威势、情义就更一钱不值了。 “你乔装打扮一下,伺机先走。我和唐之奇先稳住他们,过后再找你回合。留得青山在,才能不怕没柴烧。” “思温,你留下就是个死啊!如果那些将士发现我不在此处,一定会拿你和之奇撒气,万万不可呀!” 魏思温似笑非笑地看了徐敬业一眼:“大都督真的没这么想过吗?”随即又摆摆手,制止徐敬业的辩解:“人在穷途末路之时,总是要为自己打算的,不算错。只愿大都督脱身之后,能够照顾一下我的家小,也不枉我陪你走这一遭了。” 徐敬业正要拍着胸脯子打包票,侍卫首领王那相兴高采烈地走来了,边走还边说:“造化啊!刚才末将仔细搜寻了一番,居然在一户人家里找到了尚未腌制好的猪腿,煮熟了之后味道还十分鲜美!这不,就拿过来请大都督和军师品尝一下了。” 猪腿? 看着破碗里来历不明的泛起几点油花的肉片,徐敬业强忍着恶心,勉强笑了笑:“放下吧!我和军师在商议大事。” 没想到,就这么平常的一句话,居然让王那相那个狗比怒不可遏起来:“大都督以为是什么?大都督以为是什么?到现在你还跟军师商量什么?还能商量什么?左右都是个死,还计较那么多作甚?” 徐敬业勃然大怒:“大胆!你是不是觉得我落魄了,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告诉你,本都督只要想干,就从来没有干不成的事!” 王那相仓啷啷一声,拔出腰刀:“你吹什么牛呢?你是不是想说,你因为不想当皇帝,所以才故意失败的呀?” 徐敬业是长大的不是厦大的,拔出佩剑对着王那相狞笑道:“王那相,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就是想要我的人头吗,来啊!有本事你来拿啊!” 火并只在一瞬间,举剑对月恨似天。 魏思温忙出来打圆场:“使不得,使不得啊!而今危难之际,正需我们勠力同心共渡……啊……王那相……你……你……” 却是那王那相一刀刺出,直透魏思温腰腹,顿时血流如注,眼看魏思温是不活了。 “大胆!” 徐敬业怒目圆睁,正要挥剑上前宰了王那相这个逆贼,王那相却扑通一声跪下了,连刀都放到了一边。 “你为何求饶?站起来!你杀了军师,我是无论如何不能放过你的!”说归说,但徐敬业的大宝剑并没有真的砍下去。 谁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万一那百十个人都反了,今天说不定就要交代在这儿了呀! 薛仲璋轻摇羽扇,老神在在地踱了进来:“大都督尽管放心,外面那些有异心的人都已经被除掉了!剩下的,都是对大都督忠心耿耿的!” 忠心耿耿? 徐敬业看看倒在血泊中的魏思温,心道:真正忠心的人已经被你们杀了,你们也许就是那些忠心的了。 薛仲璋不管徐敬业怎么想,对那王那相说道:“鬼金羊,你的任务已经完成,速速将那些首级取下,领功去吧!” 王那相躬身道:“是,尊者。”然后一刀挥出,砍下那魏思温的人头,扬长而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 此情此景,徐敬业再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一场阴谋,那简直是脑袋被驴了之后又被门夹了。 “星主命座下南方朱雀尊者井木犴,向小公爷问好!”薛仲璋微微弯腰,稍稍表达了一下对徐敬业的尊重。 “星主?你家星主认识我吗?” “星主与英国公有旧,不忍见小公爷就此沉寂,故命我等前来营救。小公爷但请放宽心,所需船只、舵工及一应物资,尽皆准备妥当,只待小公爷登船,即可前往高句丽。” 对薛仲璋说的话,徐敬业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假如现在有标点符号的话,但他也已经没了鱼死网破的勇气,黯然地丢下佩剑:“随你们吧!” 薛仲璋哈哈大笑:“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公爷就是大大的俊杰啊!您放心,只要出了海,您就是蛟龙入海,再也没有羁绊……” “你能不说话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恶心,也很虚伪!” “是,我的报德王。” “你叫我什么?什么王?” “报德王!高句丽宝藏王外孙,渊盖苏文之侄,安胜!这个身份,您还满意吗?” …… …… 当李孝逸看着一筐筐的人头时,很是感慨了一番。 唐之奇、魏思温、杜求仁等一干叛贼的脑袋都在,甚至还包括据说是徐敬业的脑袋。虽然走脱了徐敬猷和薛仲璋两个人,但那不重要。等刑部发下海捕文书,自然会有落网的那一天。 冲动是魔鬼啊,好好的官职不干非要学人家造反,这下,抓瞎了吧? 下次,打死我我都不会造反! 再看看那“弃暗投明”的王那相特意带来的身穿黄袍的“徐敬业”的尸身,李孝逸的感慨就更大了。 什么玩意儿哟,梦里的事儿也敢当真了? 我还梦见自己当玉皇大帝了呢,我也没成仙啊! 等跟随李余的那两个死太监,拿着图册一一对照人头,确认无误之后,李孝逸才笑道:“走!回东都领赏去喽!” 106 富贵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当徐敬业开始窜逃的时候,李余已经开始了归途。 兵败如山倒,徐敬业从兵败下阿溪的时候,就注定了无力回天。 印象中的徐敬业造反也只是持续了几个月就被干掉了,所以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李孝逸不会有什么问题。 该到摘桃子的季节了,你个不爱吃桃子的人搁这里碍什么事呢? 等李余回到东都的时候,夏天那个小婊砸,已经开始热情地亲吻每个人的脸颊了。 没有入城献俘仪式,那是给李孝逸准备的;也没有卸甲归家的一套礼节,那是小门小户的习惯。 天子无家事,太子也一样。 有下属在你家里闹腾了,大耳刮子抽过去就是了,想那么多干嘛? 如果真要想,也只是要想想自己家有那些损失,打碎了哪些瓶瓶罐罐,还有什么垃圾没有清扫干净。 “你这话倒是新鲜,却让人心里舒坦。” 看李余抱着一碗凉面,还时不时地啃一口蒜,天后很是羡慕这家伙的胃口。 “这有啥新鲜的?自己家的东西,自己不心疼谁心疼?”李余又起身捞了一碗,还不忘孝敬一下,“奶奶,您真的不吃吗?味道可好了!” “奶奶年纪大了,克化不了这些生冷之物。但奶奶啊,就喜欢看你们这些年轻人吃饭,那叫一个香啊,就像我年轻时候一样。” 天后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饭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了。 李余无奈地放下筷子,无奈地说道:“奶奶,您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装!你接着装!朕就不信,这么大的事情你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怎么没听到? 正因为听到了,李余才这么低调地入京,这么低调地回到原王府,这么低调地谢绝一切邀请,自己在家里吃面。 李余稍微一愣神,忘了吃面而光嚼蒜了,那酸爽顿时让他知道了,什么叫葱辣鼻子蒜辣心,韭菜不辣吃半斤。 不是谁都是赵德汉,一口面一口蒜都能吃出龙虾的滋味儿来的。 辣呀,真特么辣呀! 被辣的欲仙欲死的李余,咕咚咚灌了大一壶凉茶,这才算活了过来,还顺势打了个嗝。那一口的蒜臭味儿,生人勿近。 天后却不吃这一套,还是那么淡定地坐着,静静地看着李余作妖。 无敌口气都轰不走? 李余是彻底没咒可念了,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态度其实无所谓,真的!” 不就是武承嗣那家伙见天后威势已成,就请封武氏七庙,追封自己的先祖为王,想给自己的老祖宗脸上贴金吗? 想封你就封啊! 你就是封十个八个庙又能怎样? 一天该吃几顿饭还吃几顿,多一顿你都撑得慌;一夜也只能睡一间房,挨个换房间睡那叫深井冰! 更何况,你武承嗣武三思蹦跶的那么欢实,最后不还是败在了小基基的手上?标准的属于狗咬尿泡,空欢喜一场。 所以,无所谓啦! “你真的觉得无所谓?” “当然。” 虽然很奇怪天后为什么要特意来问自己的意见——李余还没自大到以为自己可以左右天后的想法,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为什么?”天后很奇怪。 这可是封王啊,一个臣子所能达到的巅峰啊!怎么到你这里,就这么的云淡风轻呢?你可知道,有些人一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封王——不拘是生前还是死后。 因为那代表了荣耀,也代表了巨大的利益。 天后之所以支持武承嗣推动这件事,就是看重封王背后巨大的利益。 将来有一天,她如果不在了,武家子孙还能延续几代的富贵,她在九泉之下,也能坦然面对老武家的列祖列宗了。 “你是傻……咳咳,奶奶您糊涂啊!” 为什么说富不过三代? 一代人筚路蓝缕辛苦创业,二代人就没了那份进取心,能守成不败就算是好的。至于三代,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家伙,你能指望他知道创业的艰难,甚至是立下雄心壮志要再创辉煌? 家如此,国也一样。 亡国快的,二代而殁;慢些的,延续个五六代,中间如果再出个猛人回血,那就还能再延续几代。 但从来没有不败的贵族,也从没有不灭的朝代。 而且,就老武家那几块料,还不如老李家的几个能打呢,指望他们,还是算了吧! 当然,这句话李余没敢说。但他说出来的话,已经足以让天后沉思了。 良久,天后才说道:“你还是反对吧?” “不反对。” “那为什么如此不看好武承嗣?” “富贵虽然是一个词,但其实是两样东西。” 李余拿起筷子,比划着:“就像这两根筷子才能算一双,但其实对于普通人来说,一根就够了。如果有一双筷子,他就会忍不住想多吃多拿多占。可偏生有的人肠胃不好,比如奶奶您,有的人的吃不了辣,比如我。 “可我们有一双筷子了,就会想着对碗里的饭食下手,而不考虑自己能不能吃得下吃得消。” 对这种似是而非的道理,天后竟然当真了,想了半天,问道:“你想给武家哪一根筷子呢?” “富!” “富?” “对啊!您想啊,我当初不就把石炭的生意交给三思表叔了吗,为什么呀?还不就是想让他当个富家翁,逍遥快活一生嘛!有您在,谁敢不让表叔快活?” 有天后这个大旗在,只要武三思做的不是太过分,估计不会有人对武三思的财产有想法,所以武家的“富”是一定可以保住的。 “可是,奶奶要是哪一天不在了呢?”天后直视李余的眼睛,“你能保证武家能够继续富下去吗?” “当然能!我不仅能保证武家继续富下去,而且还能更富,富可敌国的那种!” 这世上最可怕的军队是什么? 不是什么玄甲军、铁浮图,而是商人! 他们可以无视最危险的地理条件,可以为了一文钱而做出最卑鄙无耻的举动,却没有任何底线。 如果武三思是个经商的好料子,将来让他去西域啊、阿三家啊去赚小钱钱,也是极好的嘛! 为什么眼里就看着大唐这一亩三分地,争斗不休呢? 最后,天后深深地看了李余一眼:“希望你,还有你们,真能做到!起驾!” 等天后走远了,李余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汗流浃背。 跟天后玩心眼,是什么一种体验? 那是作死啊! 尤其是那个“你们”,更是把李余吓得亡魂大冒。 死了死了,天后知道我跟她耍心眼了! 这时,骆宾王过来禀报:“殿下,张柬之和狄仁杰还在等消息,是否告知他们一声?” “告诉他们,让他们去死!” 107 盛世可期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恕难从命!” 说这话的,并不是张柬之或者狄仁杰,业务骆宾王没有蠢到真的把李余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那样做,会得罪人滴。 殿下难啊! 虽未在棍棒下求生活,但夹缝里求生存,也是很艰难的啊! 殿下为国征战,辛辛苦苦千里奔波,屁股下的椅子还没暖热,就被一帮子人撕吧过来撕吧过去。 朝臣想让他发声,干掉猖狂的武家一党,最次也要阻止武承嗣意图加封武氏七庙的举动。天后这边呢,就更直接了。 天后亲临,亲自问你是什么态度,这面子够大了吧? 大到足以让你抛弃一切原则和想法不得不顺从的程度! 好在,殿下还是很有急智的。很快就找了个折中的办法出来,天后似乎也接受了,但有个条件:让殿下亲自跟武承嗣和武三思去谈。 武三思还好说,毕竟一个小小的蜂窝煤的买卖就够他吃穿不尽,承着殿下的恩惠呢,而且官职卑微,量他也不敢不听。 可这武承嗣,是世袭的周国公,武家的长子长孙,刚刚又晋升为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再进一步就是同平章事,妥妥的宰相了,殿下未必能镇得住他呀? 果然,刚见到殿下,也不知殿下说了什么,武承嗣那个狗东西就开始咆哮起来,全然不顾君臣名分、尊卑有别。 殿下,能降服得了武承嗣吗? 摆摆手,喝退想进殿斥责武承嗣的侍卫,骆宾王就离开了。 万一殿下被顶撞下不来台,还是少个人在旁边的好啊! 只是,殿内的情形却是有些怪异。骆宾王以为的剑拔弩张并不存在,李余和武承嗣反而很亲热地坐在一起,你喝一口茶,我吃一颗瓜子,相谈甚欢。 “表叔啊,您看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如何?”李余笑得很像只小狐狸。 “贤侄啊,我觉得你手里应该还有不少其他好东西。只是一个制冰的法子,似乎不能弥补表叔的损失哟?”武承嗣笑得像个老狐狸。 这年头,从来就没有一个真正的二百五。 武承嗣深知,既然天后,也就是他姑母,能让李余出来接洽,结果基本上就已经是注定了的,封武氏七庙捎带着自己封王的事儿,大概是没戏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李余居然有这么大的心胸,居然能答应武氏封王,只是要求自己不再担任同中书门下一职,并且以后也不再谋求封王。 同中书门下这个职位,说起来很高大上,但实际上也不过是为了晋位宰辅的铺垫而已,有没有都无所谓。 所以,武承嗣就想着多交换一点利益,最好是能像武三思那样能够日进斗金的好生意。 武三思那家伙凭什么最近抖起来了,还不是因为李余给他指点了一条发财的门道? 区区一个石炭,哦不,一个石炭的粉末,就能有偌大的收益,还有什么是李余这个善财童子做不到的呢? 别以为国公府就不需要花钱了,那开销可是海了去了。吃饭穿衣、人际来往、打赏红包,样样都是钱啊! 所以,既然天后有这个意向,武承嗣也不介意顺水推舟,但推舟的时候,如果能争取到更多的好处那就更好了。 所以,条件可以谈,但好处不能丢。 人只要想着谈条件,就意味着给自己标上了价码,就看对方的出价是不是能达到自己的心理预期了。 虽然知道后世一只雪糕能卖出一份大餐的价格,但李余也没奢望武承嗣能被这么简单的收买。 这玩意儿不是刚需,跟蜂窝煤不一样,也就吃个新鲜而已。用硝石制冰的产量也不会太高,没办法大面积推广开。 哪怕武承嗣心再黑,定价跟某根达斯一样,一根雪糕卖一百文,其实也挣不了多少钱。 “一百文?”武承嗣哈哈大笑,甩甩手上李余列出的菜单,“贤侄,你可真是善良!就这么一个稀罕物,一贯,是最低价!” “呃……” 李余愣住了。 一根雪糕卖一千块? 合适吗? 武承嗣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不是因为价格,而是因为暴露了自己的想法,讪讪一笑:“不是表叔我贪心,实在是因为家里人多,吃得起这种好东西的人,也不差那个十文八文。” 李余赞赏道:“表叔能为国为民做出如此巨大的让步,实在是高风亮节,让人敬佩。小侄这里还有个来钱的法子,您要听吗?” “要啊要啊……呃,你也知道,表叔家的人多,开销大。” …… …… 只是,李余提供的发财大计,到了天后那里,竟然被断然否决了:“不行!别的都好说,炼钢一事,绝不可行!” “为什么?”武承嗣迷茫了。 这还是我亲爱的姑母吗? 怎么会阻止我冶炼钢铁,进而铸造兵器呢? 要知道,这世上最赚钱的生意就是造兵器呀! 而且,说句不好听的,只要有兵器在手,谁也不敢对我、对武家有半分不敬。哪怕将来事态危急,也能靠手里掌握的兵器杀出一片天地。 “你真的不知道,私人拥有甲兵,是什么罪名吗?”天后冷冷地看向李余,“你确定,给承嗣出的是个好主意?” “是。” 虽然有把武承嗣往火坑里推的嫌疑,但李余还是很确定,自己的想法没错。 名将凋零,敌人凶猛。 只有大炼钢铁,把不善骑射的唐人武装到牙齿,什么百炼钢的盔甲、刀剑全给安排上,形成武器上的代差,才能横扫北漠、驰骋西域,把困扰中原王朝数千年的难题给一次性彻底解决。 想想那威名赫赫的安西、安北、安东、安南、单于、北庭六大都护府,想想那一人灭一国的王玄策,想想那四夷宾服、万国来朝的盛景,哪一个国人不为之壮怀激烈? 强汉,盛唐,国人心中永远的辉煌! 但“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安史之乱一起,盛唐如同跳崖式的由盛转衰,盛唐不再,盛景不再,哪怕历经千年,无数朝代更迭,也没有恢复昔日的荣光。 这其中有多少心酸多少无奈,又有多少无尽伤痛? 既然,我来了,那就从今天开始改变,把什么突厥、吐蕃都摁在地上摩擦,把安禄山史思明都扼杀在摇篮中。 让盛世来的更早,去的更晚吧! 要想达到这一目标,团结所有可以团结的人,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是最基本的要求。 武承嗣可以炼钢,只要他造出的武器大多数能用在抗击外敌上,能用在改善民生上,能给这盛世画卷添上一块砖、一片瓦,他就可以! 天后沉吟了片刻,目光灼灼:“盛世可期?” 李余仰天大笑:“必将来临!” 108 钢铁时代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那一夜,李余只记得自己说了很多话,后来天后也说了很多话,再后来武承嗣也说了很多话,然后就开始喝酒,喝了很多酒。 后来,武承嗣那家伙好像还跳起了胡旋舞,光着膀子跳的那种,自己好像说他跳的难看,就表演了一段,街舞? 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间歇性雄心壮志的后遗症很严重,包括但不限于头疼、口干、情绪低沉,哦,还有幻视。 确实是幻视了,李余居然看见,给自己端茶倒水的既不是福伯,也不是婉儿或柳眉月,而是武三思。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不是这么个梦法吧?我也没梦着武三思呀?”李余敲敲脑袋,自言自语道。 “殿下,您醒了?”那个虚幻的武三思居然还会问话了。 李余揉揉眼睛,再三确认,眼前这个有点卑躬屈膝的家伙确实是左卫大将军,武三思。 “呀,是表叔啊!使不得使不得,怎么能让您给我倒茶呢?老骆也真是的,一点礼数都不懂!” 背锅侠骆宾王抬头看天,默默无语两行泪。 “不怪骆詹事,是微臣坚持的。就凭咱们这亲亲的关系,让别人伺候殿下,我也不放心呀!” 人家都这么客气了,李余再躺着就不合适了:“来啊,净面!” 咱都太子殿下了,自然要享受一下生活,不能再亲自洗脸刷牙了。 旁边的小太监刚端着铜盆毛巾上来,就被武三思一把抢过:“微臣来,微臣来。” 为了利益,一个人可以卑微到什么程度呢? 摁桌夹菜、听牌送炮只是寻常,最难得的是从心底就认为老板是对的,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让公司办得更好! 那么,他无论做起任何溜须拍马的举动都觉得是理所应当,别人说什么他都会觉得是那些没能拍上马屁的人的抱怨。 太监伺候净面,是太监的本职工作,如果李余不让他们做那就是他们的失职,轻则挨板子重则驱逐出去,甚至是被姬无断那个狗东西给打死——一个不会伺候主子的奴才,还有什么保留的价值呢? 但武三思不一样。 他是外臣,跟一个小太监抢活干就有点不要脸了。 李余胡乱擦了一把,算是勉强接受了武三思的“好意”,就请武三思落座:“这没外人,表叔你坐!” 一句“没外人”把武三思感动得热泪盈眶:“殿下仁慈啊!微臣这么低贱的一个人,居然能跟殿下攀上亲,真是莫大的荣幸啊!殿下……” “打住!您要是还这么说话,我就只能把您请出去了!有事说事儿!” “殿下,我苦啊……” 事儿不大,就是武三思觉得自己被冷落了被抛弃了被忽视了,准确来说就是…… “不赚钱了?”李余一语道破。 “呃……其实,也不是微臣不赚钱,而是殿下您不赚钱了啊!”武三思使劲揉揉眼睛,眼睛红的跟兔爷一样,“天热了,蜂窝煤卖不动了,您的进项不就少了很多嘛!” 虽然蜂窝煤温水做饭都很好,但大热天的还真没几个人愿意抱着火炉子。左右不过是一把柴火的事儿,谁耐烦买你那蜂窝煤? 蜂窝煤的销量大减,幸福的生活一去不复返。 再加上武承嗣那个狗东西,新得了殿下赏赐的制冰法子,特别是那个炼钢的许可,在武三思面前那叫一个嘚瑟,眼睛都快长到屁 眼上去了,武三思实在是不能瞧他那小人得志的嘴脸,所以就来李余这里诉苦了。 当然了,如果亲爱的殿下大侄儿能另外指一条发财的门路,那就更好了。 “您糊涂啊!谁告诉你,石炭只能用来生火了,还可以用来炼钢嘛!” “石炭不能用来炼钢,烧出来的都是废料,一碰就碎了。” “你偷偷炼钢了?想造兵器?有铠甲吗?”李余笑眯眯地看了武三思一眼,很有深意地问道。 常言说,一甲顶三弩,三甲进地府。 你没事儿的时候给自己鼓捣几件小刀小枪啥的,官府一般也不怎么追究,反正你也造不出强弓劲弩——就算是造出来了,在军队的制式装备面前也是个渣渣灰。 但甲胄不一样,谁弄谁死。 武三思也知道自己有点着急了,忙不迭地摆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就是试试,想试试能不能造点农具啥的。” “有也没关系,天后还能不相信表叔您吗?但是您注意过没有,炼钢用的是什么?” “木炭啊!” 见李余还是笑眯眯的,武三思赶紧找补了一句:“听说,听说而已。” 李余也不点破武三思那点小心思,继续引导:“木炭是怎么来的呢?您不用看我,我也不知道怎么来的,但我知道木炭是木头做出来的。所以,石炭是不是也可以如法炮制呢? “只要你能炼制出焦炭,我保证,武承嗣一定会跪着来求你!” 古代炼钢多采用木炭,成本高、效率低。受限于木炭的燃烧值,能达到的温度有限,炼出来的都是熟铁,做农具还行,当武器就够呛了。 想要达到武器级,就得多次敲打、渗碳、淬火,历经数十上百次锻打,造就了所谓的“百炼钢”的威名。 但这个纯手工的阶段,效率真特么低得令人发指。想要造出大批武器,实现李余想要的“铁甲洪流”,根本就不可能。 李余不知道怎么炼焦,只知道跟木炭干馏类似。但他相信,在巨大的利益驱动下,武三思一定会排除万难、迎难而上,哪怕是左右为难,他也在所不惜。 虽然李余没有说具体的做法,但历史经验证明,信李余能发财,所以,武三思一点为难都没有就开始急吼吼地表态了:“事成之后,殿下得六成!” 六成? 武三思大概不知道这里面包含多大的利益吧? 只要炼焦成功,钢铁的产能一定会有爆发式的增长,随之增加的还有煤炭的产量、铁矿石的开采。 除了制造武器,大量的钢铁也一定会辐射到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说不定,在有生之年还能坐上火车、汽车、铁甲舰,满世界旅游呢? 武三思带着巨大的满足和希望走了,骆宾王却不那么开心了:“殿下的奇思妙想微臣不敢评价,可把这两样东西都交给武氏兄弟,殿下不担心吗?” 一个炼钢,一个炼焦,一旦成功,这天下还有谁能制得住这二人? “放心吧,他们两个绝对不会合作!” “为什么?” “只有兄弟之间,才是红果果的仇恨!” 109 养猪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当第一声蝉鸣响起,盛夏来临。 小时候,李余曾好奇地问生活在农村的爷爷奶奶,你们是怎么度过那炎热的夏天的呀。 只会写自己名字的爷爷说,心静自然凉,村里有池塘有柳树,小风一吹就过了整个夏天。 那时候,李余觉得爷爷可能是个隐藏在乡下的哲人,高人。 一直到他看见爷爷吹着一台吱吱作响的破电扇仍然汗流浃背的样子,他才明白,哪有什么岁月静好,都特么在苦熬! 比环保,这大唐的柳树池塘够多了吧,比后世农村更环境优美了吧,还不是照样热得人嗓子眼里发干发烫? 据福伯说,以前的东都没这么热,也是一把蒲扇一壶凉茶,不知不觉中就度过了。那语调,那做派,跟李余上辈子的爷爷一模一样。 只是,你为什么抱着一碗沙冰不放? 不仅不放手,还很恶心地用把脸埋在小碗里,时不时地舔一下,然后抬起头发出一声猖狂至极的叹息,又把头埋进去。 李余确定,那个碗是绝对不能要了,那碗沙冰也只有福伯可以享用了。 老骆的吃相就文雅多了,舀一勺子放嘴里,咕噜咕噜几下,让自己的味蕾充分与和着冰糖和果汁的沙冰融合,搅拌,然后再顺着喉咙一点一点地往下…… 算了,还是看我那美丽动人、温婉可人、宜家宜室的两位娇滴滴的美人吧! 婉儿这边,对付起冰沙如鲸吞虎噬,眉月那里也不甘示弱,如风卷残云。 真是,人美连放……咳咳,连吃东西都那么好看呀! 悦目! 极其的赏心悦目! 李余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古代那么多的昏君了。放着美人不看美食不吃,整天心疼这个担心那个,那不是傻子才干的事情吗? 张柬之大怒:“殿下何必出口伤人?老夫不过是不喜这生冷之物,并无他意!” 有张柬之,必有他的好基友狄仁杰。这两个家伙,红脸白脸的游戏玩得很溜。 红脸狄仁杰说道:“殿下不过是感慨而已,并非针对某一个人,孟将兄切勿多想。而且,这沙冰确实美味无比,在这炎炎夏季,如果能吃上这么一碗,实乃幸事!” 说是这么说,但老狄却是对面前的那碗沙冰熟视无睹,一口没动。 张柬之? 那家伙哪一次出现不是来挑刺儿的,怎么可能对这样奢靡的东西感兴趣? “你们觉得这雪糕很贵?不舍的吃?” 咱这既不是联名款,也不是老牌升级款,怎么就成奢侈品了? “不贵!一点都不贵!区区一贯钱而已,又怎么能入得了生财有道的殿下的眼睛呢?只不过,可惜那些衣食无着饥寒交迫的穷苦人啊!” 只要张柬之一张嘴,准没什么好话。 饿有可能,但冷? 就现在这个鬼天气,鸡蛋打石板上都能摊煎饼了,你去给我找个又饿又冷的人看看? 如果有,那指定是病的不轻。 至于武三思的定价,确实有点过高,但那就是纯粹的商业活动,并不针对任何人。 你跟我说贵? 贵就对了! 以现有的技术,根本就不可能大规模地生产雪糕冷饮,让所有人都实现雪糕自由就是一个伪命题。 那么,在条件不允许的时候,让一部分有资格的人先吃上雪糕,是不是也行呢? 说白了,这东西本来就不是给所有人准备的。 “一部分人?”张柬之冷笑不已,“一部分富人吧?那些富人一个个吃得脑满肠肥,不事生产,只知道鱼肉百姓为祸乡里,有何资格享受这些?” 这就是仇富了。 虽然李余也觉得,十个老板杀九个都有可能会出现漏网之鱼,但有些官府不方便或者不愿意做的事情,那些只喜欢小钱钱的老板就能起到很好的补充作用。 别的不说,单论高消费,他们就贡献了很多业绩,养活了不少奢侈品公司。 张柬之继续冷笑:“殿下是不是想说,商贾虽为四民之末,但对货物流通、繁荣经济是很有用的,所以官府应该鼓励他们。您就不担心,如此巨量的金钱汇聚于商贾之手,会造成家国倾覆之忧吗?” 倾覆? 历史上有商人造反成功的案例吗? 只怕连造反的都没有吧? 张柬之语塞,重重地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狄仁杰说道:“这些人都没什么教养,聚集了那么多的钱财在手上,要么就饱暖思淫 欲败坏人心,要么就想寻求权力败坏法纪,殿下不可不查啊!” “狄公和张公多虑了,他们虽然能赚钱,但咱们可以收税啊!收重税!这样,朝廷税收增加了,商贾们的发展也有了约束。” 张柬之说道:“请殿下明示,该收多少为宜?是否仿照那些胡人,额外收取胡商税?” 彼时,大唐百姓经商,需在固定的场所经营,收取为数不多的关税和市税(市场管理费)。如果你不想交税,私下交易也没什么大事。 但胡人经商,所需要交的税收就多很多,基本上是过一个州府收一次关税。反正胡人的货物大多都是昂贵的香料、金器等,附加值很高,也不在乎是不是多交些税收。 “就叫奢侈品税,最低三成!” 说出这话的时候,李余的心都在滴血。 三成啊,我的三成……呃,不对,这钱不能让劳资一个人出,武承嗣也得出! 两个老银币互视一眼,张柬之率先说道:“请殿下恕罪!臣知道,周国公的冰饮生意里有殿下的份子,故此出此下策,求到殿下这里。臣,有罪!” 说完,平举双手,九十度弯腰,向李余重重施了一礼。 “哈哈,钱财乃身外之物,不重要,哈哈。高门大户经商者甚多,从孤这里开始,也未尝不可。” “殿下睿智!” “你们也很好嘛!哈哈!吃冰,吃冰!” 两人愉快地吃了沙冰,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只剩下李余捂着空荡荡的钱袋子发愁。这都没钱了,还怎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呢? 知道古代的商人地位低,经常都是被当成猪养着的。 没钱了,杀一头猪;逢年过节了,杀一头猪;老百姓有怨气了,再杀一头。 可没想到啊,今天自己居然就成了那头猪! 猪啊! 让你穷大方! 没钱了,以后我的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岂不是就要吃苦了? 不行! 这钱我得不着,别人也别想要! 这时,小太监禀报:“怀义大师求见!” “宣!” 薛怀义进来了,一照面就泪如雨下:“兄弟,哥哥穷啊!哥哥苦啊!你是不是忘了哥哥,都不知道想着哥哥了?” 110 疾苦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这世上肯定有不少穷苦人,但薛怀义绝对不在其中。 所以,这家伙所谓的穷苦,绝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穷苦,一般人肯定解决不了。 再所以,李余就那么看着演技粗糙的薛怀义,很随意地挥挥手,让自己的女人赶紧撤,再给这个花和尚弄了一碗沙冰,就准备把薛怀义给糊弄走。 这家伙现在已经疯了,根本就不考虑现实,一门心思地想讨天后的欢心,一心想给天后一个惊喜,建一个世上从未有过的伟大建筑,来彰显天后的功绩,顺便也证明自己的爱有多深。 但是,薛怀义不是建筑系毕业的,他的构想,安全性为零,施工难度却是无穷大。真要是造出来,除了能显摆那么一两天,剩下的恐怕就只有天大的笑话了。 谁特么能想到,造一条金凤形状的建筑?而且那凤凰的尾巴还像孔雀一样开着屏? 你知不知道孔雀开屏只是从前面看起来很美,后面根本就不能瞧? “你就是不想帮我!”薛怀义嚷了起来,“媚娘都说这个想法很好,你就是不想帮我!” “媚娘”都说好了,李余还能说什么:“你这个设计根本就不行!没有一点新意,而且我早就说过,木制建筑不长久。如果只是几年就朽坏了,岂不是象征着你跟天后也长久不了?” 为什么钻石那么贵? 因为恒久远,才能一颗永流传啊! 薛怀义转怒为喜:“你是想让我再造个佛像?跟龙门那边的卢舍那大佛一样?”眨眼又苦着脸说道:“可是那边已经有一座了,不好再弄一个吧?” “佛像虽好,但只能用来膜拜,实用价值不大。你想不想,给天后一座美轮美奂、世上绝无仅有,虽历经百年也不会崩塌的宫殿?” “世上真的有这种宫殿吗?” “有!你听我跟你说啊……” 李余拿着一支笔,开始勾勾画画:“整个建筑分六层,六六大顺嘛;每层有房间十八个,分为卧室、客厅、洗手间、洗澡间、衣帽间。哦,一楼还可以单独弄个游泳池,这大热天的,两个人一起游个泳,那种美妙……嘿嘿,你懂的。” 遥想贵妃当年,跟唐明皇没羞没臊地在华清池里扑腾,那场面,啧啧,多美妙……咳咳,不堪入目啊! “嗯嗯,懂!”薛怀义猛点头,却又提出疑问,“可是,这个洗手间是什么意思?不仅仅是用来洗手吧?” “哦,那个呀,就是厕所!” “厕所为什么要放在屋里?不臭吗?” 彼时的厕所,大多是旱厕,挖个坑上面架两块木板就完事了,一到夏天,不仅蛆虫横行蚊蝇乱飞,那味道,呕…… 不能描述,不能描述啊! 这种旱厕,不仅不卫生,还有安全隐患,晋景公就因为上厕所时候掉进去而被淹死,成为了物理意义上遗臭万年的第一人。 所以,抽水马桶必须有,还得是通体贴金的那种!左右两边再弄个龙形的黄金扶手,屁屁下再弄个镶钻的坐垫,保证让你在如厕的时候,也能体会到君临天下的霸气! “会不会太奢靡了点儿?”薛怀义假惺惺的语气,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就像老板问你要不要加班一样。 “不会!天后用的东西,必须得是最好的呀!” 李余绝不会承认,自己家早就用上了抽水马桶,虽然是个简化版的,但效果一样很好。 …… …… 做为地球上唯二的百万人口的大城市——另一个是长安,东都每天到底会产生多少生活垃圾,只怕没有人能计算清楚,也根本没人去计算。 几乎所有的东都人,都已经习惯了把垃圾往河里倒,让滚滚的洛河水带走那些便溺、烂菜叶、刷锅水,还有那些时不时就会出现的死尸,或者是分辨不清部位的碎块、残肢。 人类的丑恶和秘密,在污浊的河水中,尽情绽放。 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千百年来形成的生活习惯没那么容易改变,也有可能是根本没条件改变。于是,上游刷马桶下游打水洗脸做饭的情景,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上演。 如果不是大自然强大的自净功能,照这个玩法,人类只怕已经灭绝几百回了。 而上阳宫和紫微城,包括二环里的几个坊市的住户们,却没有这些烦恼。 屋子底下有下水道,虽然不甚宽阔,但排水不会有问题;便溺有马桶,还有专门刷马桶的人。 饮用水就更不用担心了,讲究些的可以特意取山泉回来烹饪煮茶。没那么讲究的,也有幽深清澈、远离河道的井水可用,总不至于坏了肚子。 而那些食不果腹的苦哈哈,谁会有闲情逸致去煮茶,又哪里能挖得起一口专用的水井。就算你有那个钱,能雇得起人来挖井,坊正(居委会主任)那一关也不是那么容易过的——打井岂是小事,破坏了风水怎么办? 寻常百姓往往都是准备几个木桶,提前打好一天的用水。到家了,口渴了,舀起半瓢冷水痛痛快快地牛饮一番,再一抹嘴,发出一声惬意的感叹,就算完事。 河边的人就自在多了,根本就不需要打水,涛涛河水还不够你喝的? 渴了,趴河沿儿上就是了嘛? 但今年,天气热得早,热得厉害,热得有些人走着走着就一头跌倒,再也爬不起来。也有的人形容枯槁,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见到一个水洼子就趴上去狂饮,喝饱喝足了,再继续往前走,寻找下一个水洼子。 据洛阳府所说,这种情形很常见。 每年夏季都会有穷困潦倒的粗汉,因为不讲究个人卫生,因为吃了不新鲜的食物而拉肚子,又因为没钱治疗而暴毙街头,哀民生之多艰哟! 哀叹之后,肉照吃酒照喝,接着奏乐接着舞。 因为他们知道,等天气转凉,等那些穷鬼知道不喝脏水了,这种情况就会逐渐减少,直到消失 但,今年似乎和往年又有些不同。 街头暴毙的人好像多了很多,如同行尸走肉般游荡的人也多了起来,几乎走不多远就能看见一个。 直到,东都三市一百零九坊处处都有这种情况出现时,大家才都明白过来: 时疫,来了! 111 老实人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周礼》有云,疾医掌养万民之疾病,四时皆有疠疾。” “《素问·本能病》有云,厥阴不退位,即大风早举,时雨不降,湿令不化,民病温疫,疵废。风生,民病皆肢节痛、头目痛,伏热内烦,咽喉干引饮。” “葛洪《肘后备急方》有云,其年岁中有疠气兼挟鬼毒相注,名为温病。” “我师亦在《千金要方》中说……” 太医令刘神威,在武成殿上口若悬河大展神威,尽显其渊博的医学知识和深厚的医学功底,全然不顾别人是不是能听得懂那些枯燥的专业名词。 “啊……” 枯坐在龙椅上的吉祥物李旦昏昏欲睡,实在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不想却招来一顿群嘲。 “陛下乃一国之君,自当龙行虎步为万民表率,如此行径,岂非有失为君之道?” “百姓处于水火之中,陛下却不思敬鬼神、禳灾疠,而在此昏睡,是何道理?” “臣以为,陛下有失德之嫌……” “臣以为……” 一时间,殿中一片沸腾,全都把矛头指向了李旦,似乎李旦的一个哈欠,就将导致生灵涂炭、国将不国了。 “啊……啊……” 似乎是为了报复,李旦又痛痛快快地打了几个哈欠。也不用殿中将军维持秩序,只是随意地一指珠帘,乱糟糟的场面顿时就被控制住了。 珠帘背后的那位呢,今天为什么不在? 是因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耽搁了,或者是那位贵体违和,或者是这就准备踢开吉祥物准备自己单干了? 真正的话事人不在,大家就没什么兴致继续表演了。随着随侍太监的一声“有本早奏无事退朝”,大唐集团的例会就结束了。 群演散了,李旦这个男二却不得清闲,因为代表天后的姬无断说了:“太子爷得了天后的准许,已经前往控制瘟疫了,陛下可愿前往?” 疫情啊,很严重的啊,说不定就要死人的啊,朕不想去,可以吗? “陛下还是去了为好。”姬无断微微一笑,“毕竟,这是天后的意思。” 李旦那个恨啊! 李余这个逆子哟! 疫情发生,像咱们这些有身份的人,唯一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任凭风浪起,任凭风浪落,而不是傻乎乎的跑到人堆里! 身体发肤,受之发肤,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 你个逆子接受了我,咳咳,哥哥给你的身体,不好好爱惜自己,更没想着扬名后世,还想着把叔父给拉下水,不孝啊! 大大的不孝啊! 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让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 呜呼哀哉!尚飨! “陛下似乎有些高兴?”姬无断冷嗖嗖地说道,“太子爷是奴婢所见天字第一号聪明人,断然不会把自己置于险境,陛下高兴得有些太早了吧?” “我高兴了吗?我这是高兴吗?我这是难过啊。” 李旦揉揉自己的脸,想让自己显得悲伤一些,奈何表情管理不到位,怎么看都像是在幸灾乐祸。 刚走没两步,李旦忽然捂着肚子惨叫起来:“哎哟哎哟不行了不行了!朕的腹中突然疼痛难忍,只怕也患上了痢疾,快传太医来!朕需要医治啊!” 陛下病了,那自然是天大的事情,一帮还指着李旦活着的人立刻手舞足蹈、手忙脚乱起来,乌泱泱地拥着李旦直往寝宫而去。 姬无断没有阻拦,虽然李旦丝毫没有患痢疾者该有的临床表现,病的时间也忒巧合了点儿,但,万一是真的呢? “唉!” 姬无断摇摇头,轻叹一声,对左右说了句“你们小心伺候着”,就缓步跟了上去。 殿下在外面做这么大的事情,老奴不能去参加,反而要在宫里看着这个懦弱无能的陛下,甚憾,甚憾啊! …… …… 李余其实没想那么多。 出于对古代医疗技术的不信任,出于对太医署那帮已经忘了本心的医官老爷的极端不信任,他才选择了自己单干。 虽然自己并不懂医术,对严重的空气传播的传染病没什么解决的办法,但痢疾的病因和传播途径他还是知道的。 为什么这次达官贵人们得病的少? 并不是某些人自以为的自己品格高尚瘟神就不会找他们,而是因为他们有钱,不会吃不干净的食物,不会喝被污染的生水! 穷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导致腹泻,进而在排泄物中产生了病菌,当混杂着病菌的生水被喝进肚子里,痢疾就变成了一场瘟疫。 要想阻断瘟疫的传播,其实也简单,做好排泄物的管理,不喝生水,再对已经发病的人进行集中治疗,基本上就可以扑灭这场瘟疫了。 只是,李余以为的简单,在执行时却遇到了莫大的阻力。 首先,排泄物的集中处理,就是个大难题。 别看富人们一提起就要“掩鼻而走”的腌臜物,在农家眼里却是积肥的好东西。只要是有价值的东西,就会有人需要。有人需要,就有利益。而利益人人都想要,就产生了纷争。 山有山匪,水有水霸,顺理成章地也就有了粪霸。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偌大的东都,居然有几十个大大小小的粪霸,现在的称呼叫“倾脚头”。他们各自拥有属于自己的势力范围,各自管辖着属于自己那一片地方,绝不跨界。 收的钱也不多,寻常百姓家一个月一文钱,大户人家按量收费,童叟无欺。 太子殿下一声令下,就想让咱们这些苦哈哈的“倾脚头”、“倾脚工”去给那些一毛不拔的家伙白干活,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被欺负的老实人,还不止这些倾脚头,还有那些被强制集中的病人们。 什么,官兵要把我们都给杀了? 什么,城外已经挖好了大坑,准备把我们全给活埋了? 什么,隔壁老王已经被埋了? 什么,还要把我们一家人都给埋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人开始,从什么时候开始,谣言就像个妖艳贱货一样,传遍了整个东都。一道好好的命令,慢慢地就变了味。 变味到有激起民变的趋势,变味到洛阳府都不愿意派出一个人来配合李余,民间也没有一个人来自发配合。 那些行走江湖的野郎中、坐馆行医的庸医,也在这场流言中人人自危。因为他们几乎都听说了一个消息,太子殿下准备把他们派去给那些穷鬼免费治疗。 免费治疗,开什么玩笑呢? 老夫行医数十载,从没有给任何一个人免费过! 原则,不能变! 当然了,如果太子殿下拿刀逼着我们,原则也不是不能变。但我还听说,如果我们治死了一个人,殿下就让我们抵命啊! 如果死一个就抵命,老夫只怕早就死了几百回了!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嘛! 要不,咱们也病了? 什么,你说我是庸医,连自己都治不好? 我只想告诉你三个字,一派胡言! 能医不自医的道理都不知道,也配跟我谈医理? 112 绵薄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每逢乱世,必有妖孽。 虽然李余知道,现在绝不是乱世,不仅不是乱世,而且封建王朝最辉煌的时代也即将到来。 现在,也许算是黎明前的黑暗? 也许,更准确的说法是,为那即将绽放的盛世之花积蓄力量吧? 但不是每个人都能预知未来,那些自以为机会来了的草头王、野心家,都在暗中活动,或挑唆,或哄抬物价,或散布流言。 烧水需要燃料,消毒需要石灰,方方面面都需要人手,而李余能调动的人手却只能是东宫属官和太子六率里的一小部分。 谁都知道,现在真正主事的到底是哪一位,谁也不敢拿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陪着太子胡闹——安安静静做你的太子就好,一如坐在龙椅上的那位,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这么多事呢? 多做事就意味着你想多揽权,意味着你并不甘心做一个碌碌无为的太子。而有太多想法的,结局总是不那么美妙的,如李贤,如李显,还有传说中的李弘。 听完花锦瑟的汇报,天后仍然很平静:“左右不过是那些不死心的人,杀几个就好了。” “是。”花锦瑟低头应道。 “内卫别出手,让来俊臣去,请太子监督。” “奴婢能问为什么还要太子出面吗?”花锦瑟可是知道,李余现在是焦头烂额,没抓没挠的。 不仅没人支持他的善举,反而处处有人掣肘。就连得了李余不少恩惠的武三思,也在供应蜂窝煤烧水的问题上给他下绊子。 太子,难啊! 现在还把他抽调出来,让他去做那可有可无的监督,难道是天后已经对太子不满了? 恩出于上,恩典从来就只能来自皇家。 虽然现在李余勉强也可以算是“上”,但他没有天后的允许就擅自行动。说严重一点,就是想提高自己的名望,利用民意给自己谋求政治利益。 所以,李余现在做得越多,错得就越多,越显得他有私心。 “哈哈哈哈……你们啊,真是和他们一样,都小觑了朕!民望、民意什么的,朕从来不在乎!李余如果够聪明,也应该不会在乎。” 李余确实不在乎什么民望、民意,他只是单纯地觉得,既然自己能做些什么,那就尽心去做。 只有这样,他才能在临咽气的时候,大言不惭地说:我没有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没有因为碌碌无为而感到羞耻。 福伯:“小郎君在说啥?” 骆宾王翘起大拇哥:“您可真是大言不惭!” 张柬之难得没喷人,反而由衷赞赏道:“殿下此言,可为座右铭也!” 脸上蒙着三层白叠布(棉布),热得快化了的狄仁杰瓮声瓮气地说:“你们几个能不能让我歇会儿,这几家人太难劝了,我的喉咙都快累哑了啊。还有这个劳什子的口罩,也太憋气了,我能摘下来吗?” 李余点点头:“能!换一个新的戴上。” “那还是算了吧!这个湿透了,还挺凉快。” “必须换!”李余指指自己的几个虾兵蟹将,“你们也是。” 福伯心疼了:“小郎君啊,这可是上好的白叠布,就这么撕成一条一条的,多可惜啊!留着给您做衣服不好吗?” 狄仁杰忙不迭地赞同:“我们都不是什么娇滴滴的美人,些许臭味,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公子您实在不必过于在意。” 此来,大家就已经约定好了,以个人名义参与防疫,没有太子,也没有官员、侍卫,大家都是某富家公子的随从。 至于躺枪的娇滴滴的美人——上官婉儿和柳眉月,自然是公子的侍妾喽! 大户人家的败家子,心血来潮想做点善事,带着自己的仆人、家将甚至是侍妾来行善积德,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上官婉儿柳眉横竖:“老狄你再说一遍试试?自己不想戴,就不要拿别人说事儿!” 狄仁杰信奉不跟女人一般见识的道理,呵呵一笑,不说话了。 张柬之却不惯着,忍不住斥责道:“国之大事,岂容女子多言?还不速速退下。” 上官婉儿随手就是一个坑:“天后也是女子。” “你……哼!” 张柬之不敢回答这个送命题,只能暗自腹诽:圣人果然是对的,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但他绝不说出来,因为上官婉儿的下个坑一定是“你敢说天后是小人?” 难啊! 看着两鬓斑白的张柬之和狄仁杰,李余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张柬之已经七十岁,狄仁杰也五十好几了,他们的身体和精力确实有些不济。而且,他们俩跟骆宾王福伯不一样。 骆宾王他们跟自己是一根绳上拴着的蚂蚱,自己倒霉了,他们也没好日子过。所以,哪怕自己要去造反,他们也只有跟着去死——造天后的反,跟直接去死没区别。 而张柬之狄仁杰还有大好前程可奔,还有恢复李唐、断案啊什么的大事要做,万一“半道崩殂”了岂不是天理难容? “公子是在羞辱我等?”张柬之的暴脾气发作了,指着李余,“老朽虽年迈,但每顿饭尚能肉五斤、米一斗,岂会因为这小小的活计而感到劳累?” 好吧,这是个饭桶。 狄仁杰说话就委婉了:“我觉得我也还行,我去年还纳了房小妾呢!” 鉴定完毕,这是个老银虫。 别看他们俩说的有趣,但作为官场老鸟,怎么可能不知道,在天后没有明确的旨意前就贸然行事,绝对是个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办差了,丢人现眼;办好了,麻烦更大。 说,你是不是想邀买人心? 说,你是不是就为了显得你多能耐,故意羞辱朝廷和衮衮诸公? 李余心里温暖,但还是摇摇头:“你们真的没必要……” “什么叫有必要,什么叫没必要?”张柬之一把扯掉口罩,“但尽绵薄,莫问前程!请殿下允许,我等附骥尾!” 说完,深施一礼,目光坚毅,颇有不怕死的架势。 其他人一看张柬之都表态了,咱们也不能落后呀,也都一起下拜道:“我等愿附骥尾!” 福伯悄声问骆宾王:“骥尾是啥?” “千里马的尾巴。” “哦,那是得附一下。”福伯恍然大悟,“咱们跑不远跑不快,但是千里马能跑啊!咱们跟着不就,不就跑远跑快了嘛。” “庸俗。” 骆宾王没能第一个表忠心喊口号,正郁闷着呢,听见福伯这话立刻反驳:“只要能尽一份力,能做到问心无愧就好。前程,不重要!” 这时候,姬无断像个鬼一样冒出来了,阴森森地看了一圈人,还忍不住嘎嘎笑了几声。 “你是要下蛋啊?有屁快放!”李余看不惯姬无断那故作神秘的死样子,不禁出声骂道。 姬无断笑道:“不是奴婢装腔作势,实在是天后的旨意,说是让奴婢好好看看各位,特别是张柬之和狄仁杰两人。” 113 风行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张某在此,不知道姬总管想怎么看?” 性如烈火的张柬之,人越老脾气越火爆,对凶名在外的姬无断也是不假辞色。只要老夫问心无愧,任你是天后身边的人又能如何? “哟,你还觉得自己个多讨人喜欢,咱家多想看你呢?”姬无断翘着兰花指,打量了一下张柬之,“不过是个糟老头子而已,真不知道怎么就入了天后的法眼了。喏,拿去。” 说着,递出一纸公文。 张柬之展开一看,是中书省朱笔拟就,门下省审查盖章,并加盖有天后宝玺的一道诏书。格式规整,用词规范,流程标准,是一道正正经经提拔张柬之为洛州府尹的圣旨。 虽然张柬之以前是洛州司马,但跟府尹还差好几级。而且,这洛州的府尹理论上又管辖着东都,比别处的府尹职权都要高出一级,是从三品的官位。 虽说“恶贯满盈,附郭京城”,洛州府尹的位置没那么好待,但只要张柬之不犯什么大错 ,进入宰辅行列不过是时间问题。 见老友得偿所愿,狄仁杰满心欢喜:“恭喜孟将兄!贺喜孟将兄!天后真不愧有识人之明也!” 看看人家多会说话!成绩自己是有一点的,但主要还是老板英明,提拔栽培的结果。跟狄仁杰相比,张柬之简直就是个不会说话的二愣子。 只希望,这个张二愣子这时候能说句合适的场面话,可别再挑刺了。 只可惜,你越不想看见的坏事,它就越会发生。 张柬之一拱手,谢过了天恩,随即说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此诏书未加盖皇帝印玺,也不是门下省发出,微臣,不敢奉诏。” “哼哼!”姬无断冷笑一声,翻翻白眼,“懒得理你。” 转身对李余说道:“天后知道殿下在这里,颇感欣慰,却又忧心不已。殿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这个身份,做这些事没得辱没了您的身份呀!” 李余也很无奈。 他原本想的是振臂一呼,应者云集,却没想到号召了个寂寞。现在骑虎难下,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能救一个是一个了。 至于天后的担心,李余觉得没必要。 他摇了摇手里的口罩,指指加冰加盐的绿豆汤和四处抛洒的石灰,表示自己有充足的准备,不是一时冲动。 “殿下睿智!又有爱民之心,实乃家国之幸事也!不过,”姬无断那张脸,就跟翻书似的很快翻页了,“三省六部、官商百姓,不能体念殿下之善心。阳奉阴违者有之,从中作梗者有之,造谣生事者亦有之。是以,天后震怒,圣人震怒。” 天后震怒还有可能,因为她觉得自己的权威被挑战了。但李旦震怒,这一句是你自己加上去的吧? 姬无断笑笑,不接活,反而又看向了张柬之:“张府尹,天后口谕:命张柬之即刻赴任,调集洛州府一干人等,组织人手展开防疫。具体防疫规范,由太子协同太医丞沈南璆拟定。 “另,凡抗拒不从者,一律收押。 “凡哄抬物价者,一律杖六十发配三千里。 “凡散布流言、造谣生事、蛊惑人心者,一律斩监候。” 天后可不是娇滴滴弱不禁风的小娘子,那是经历无数阴谋诡计,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猛将”,有的是手段和果决。跟她掰手腕的下场,现在都归老阎管着呢。 “臣领旨!“ 张柬之这时候也不拿乔了,对自己的职称问题直接忽略,只问道:“如此,是否牵连太多?” 有些老百姓不配合,不过是心存疑虑或者是受了别人的蛊惑,对“地主家的傻儿子”李余的做法还是很欣赏的。 免费的口罩,一家人分到好几个,撕开了凑在一起,说不定还能给孩子做一件单衣呢,不要白不要。 免费的绿豆汤,虽然加了盐味道有点奇怪,但有盐可吃就不错了,哪里还敢挑三拣四。更何况,那里面还加了糖! 所以,大家都很喜欢人傻钱多的李余,主动前来领东西的人并不少。但一说到集中治疗,立刻就作鸟兽散了。 如果全部按照天后的旨意严办,牵连的人只怕有数万! 这么一场大狱,张柬之不想做。做了,一个酷吏的名声就绝对跑不掉了。 姬无断不管这些:“咱家又不是你爹,没理由教你怎么做事吧?如果你连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到,还是趁早请辞得了!” “你……” 张柬之被人如此羞辱,脸色变幻了几次,终于还是低下了头:“姬总管莫要说笑,还请明示。” 姬无断轻蔑地点点头:“算你识相!天后是今儿个才下的旨意吧,违反律法的事,自然也要从今儿个开始算起了。” “多谢姬总管指点!本官这就去洛州府交接,并前往户部支应相应钱粮物资!”救人如救火,张柬之也没有继续被人嘲讽的愿望。 “等你?天后什么想不到,还用等你?天后已经命令,洛州府上下火速前来,右骁卫尽快抵达,户部派出……” 说到这里,姬无断才像刚看见狄仁杰似的,说道:“呀,狄郎中也在呀,倒也省事了。户部那里,就由狄郎中对付了。” 狄仁杰躬身道:“敢不从命。” 都说古代官府的办事效率慢,但那得分情况。 如果是某小家碧玉被几个青皮调戏甚至是殴打了,多半不会那么快就抓到坏人。城狐社鼠什么的,自有他们的生存之道。 如果苦主追得紧了,也不过是得了几句糊弄人的说辞而已,一直糊弄到你自己都不愿意再追究为止。 这种手段一直很好使,并且也因为其有效性将被一直使下去。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也如此。 可如果是李余被打了,不死几十个人绝对交不了差。 很快,人手就齐备了。做口罩的做口罩,撒石灰的撒石灰,抓人的抓人,煎药的煎药,大家各司其职。 那些倾脚头、野郎中也都像吃了十全大补丸一样,一个个精神抖擞地从家里跑出来,嗷嗷叫着冲上去,抢垃圾、抢病人。 不抢不行啊,以前交好的那些差役们都像发 情的公驴一样,眼睛看人都是绿的。还有人放出狠话来,谁不听话立刻打死扔洛水里,免得连累的大家伙。 虽然看起来还是那么乱糟糟的,没什么组织性。但什么事情只要开始做,就比干看着要好。 相信以张柬之的水平,还有各方面的配合,再加上自己这个二把刀,总能把疫情给控制住了吧? 既然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李余觉得,自己也该到了深藏功与名的时候了。 “殿下莫急,还有件事,需要您去呢!”姬无断拦住李余,幽幽说道。 “什么事?” “葛王!” 114 血色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在大唐,说葛王是谁,可能大家不清楚,但要是提起他的母亲,大家一定会默契地感叹一声:“哦,是他呀!”然后一起默契地闭上嘴,再不提起。 表面上的原因是,这位葛王李素节是一个病人。不仅脚上有残疾,心智好像也有些低。 什么光着屁屁乱跑啦,见了小娘子就走不动道啦,参加宫中宴会时失禁啦,这位都干过。 天后因为关心他的健康成长,特意让太医令刘神威给李素节仔细检查过,李素节左腿确实短了一截,实实在在的不良于行。 至于心智,只要看看他的模样,就没有任何人说他是装疯卖傻了。 肥硕,极其的肥硕! 眼皮耷拉下来看不见眼珠子,下巴垂下来也看不到脖子,走两步路都气喘吁吁的,需要别人抬着。 就那一身肥膘,曾经有人恶意地猜想过,如果把这位王爷给点了天灯,说不定能够烧上一年! 但这些,只是别人的说法。 在李余原身的记忆里,四叔李素节是个很和蔼的胖子,虽然胖是胖了亿点点,但绝不是痴肥。因为和自己那死鬼老爹一样不受天后待见,同病相怜之下,似乎还曾对李余有过不少照拂? 只是,已经多年不见,李余实在记不清细节了。也许,福伯是记得的。 看福伯欲言又止,骆宾王急忙摇摇头,悄声对李余说道:“此人,不能救。”说着,还紧张兮兮地看了一眼姬无断。 李余笑道:“老姬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姬无断嘎嘎一笑:“就凭殿下您这一声‘自己人’,老奴就得提醒您一句,葛王,救不得。” “救不得,为什么?” “您忘了,他的生母是谁了吗?” 李素节的生母是谁,大名鼎鼎的萧淑妃啊,宫斗剧里面的标准女二。 这位女二号,不仅相貌出众,更是齐梁皇室后裔,出身于顶级门阀兰陵萧氏。更更让人敬佩的是,这位的身体也很好。 当时,王皇后多年都没有诞下龙子,而萧淑妃却是三年抱俩,五年生仨,给李治生了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 根据女主一定会取得最终胜利的原则,女二,特别是嚣张跋扈而又胸大无脑的女二,一定会死得很惨。 这位萧淑妃跟王皇后鹬蚌相争,最终让天后这个渔翁得了利,鹬蚌都成了天后走上人生巅峰的纪念品。 按理说,天后您都已经胜利了,就应该展现胜利者的风范,再对一个失败者的后人不依不饶的,实在是有点没品了。 骆宾王幽幽说道:“你见过对情敌大度的女人吗?” “这……”李余知道挺难,但又不愿意就此放弃,“进去看看再说吧!” 却原来已经到了葛王府门口。 李余发誓,他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能把吃饭这种活动,吃出一股悲壮的感觉来。 偌大的一个长条形饭桌,大大小小几十盘菜,一个极度臃肿的人,端着一个比脑袋还大的海碗,共同组成了这一副画面。 那个臃肿到根本看不见眉眼的人,身手却还算灵活,抓住一只盘子,往海碗里一倒,再一仰脖子往嘴里一倒,就算是干掉了一盘。 同时,两只手又准确地抓住了另一盘,重复这个步骤。 如果不是肉里面有骨头需要吐出来,李余都怀疑,那家伙能一口气吃完。 趁着这位大胃王吐骨头的间隙,李余弱弱地问了声:“四叔?” 那只跟猪蹄一样的巨掌,似乎停顿了一下,就继续进行自己消灭美食的大业。 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来俊臣,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殿下,这可是天后指名要的人犯,您是不是就不要白费力气了?” “滚出去!”李余看着来俊臣,一字一顿,“天后有说过,不让孤说话吗?” “没有没有。”来俊臣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您喜欢就好!但不知,殿下打算跟葛王说什么呢?” “滚!” 轰走了绿头苍蝇来俊臣,李余长出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旋即又张开,对福伯说道:“给我拿壶酒来,要烈酒,我陪我四叔喝一杯。” 酒送来了,闲杂人等也都离开了,李素节的暴饮暴食也停下了。 不仅停下了,李素节还砰砰两拳,使劲打在自己的肚子上,随即就是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呕吐。 李余不忍心看见李素节的惨状,走到窗边,等李素节洗漱。 “我好了。你可以转过身来了。” 李素节拿起酒壶,嘴对嘴咕噜咕噜漱了漱口,再一仰脖子,把嘴里残余的呕吐物混着酒水咽了下去,看得李余又是一阵反胃。 “小余儿,你终于长大了。”刚吐完的李素节很是萎靡,却又显得平和了许多,“好啊!好啊!” “您这是……” 李余很是不解,胡吃海塞也没这么个塞法吧? 如果说美食是一种享受,哪怕是那些人有些病态的索求都可以理解,但李素节的模样,实在是没法看出来有什么享受的地方。 “别笑话四叔。” 李素节拿起餐巾擦擦嘴,费劲地想站起来,却没有实现,只得喘了几口气,放弃了自己徒劳的挣扎:“四叔没你那本事,就只好把自己当头猪给养起来,只希望别人不再注意我。 “你知道宫里的老鼠的滋味吗?我吃过。 “你知道猪油拌饭的滋味吗?我也吃过。而且那是我禁锢结束之后,最喜欢的食物。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不放过任何能见到的食物。我拼命地吃,争取把自己早一天吃成一头猪,一头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的蠢猪。自己把自己当猪养,你见过吗?哈哈哈哈……” 似乎这句话很好笑,好笑到李素节捂着肚子直叫唤,好笑到李素节的嘴里都喷出了鲜血。 “四叔,您……”李余冲过去,一把抱住李素节,“您这是怎么啦?快来人啊!” 李素节摆摆手,示意不要叫人:“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点累,就不想再撑下去了。刚才,就在刚才,我混着烈酒喝了一包鹤顶红。你知道吗,鹤顶红掺酒就叫鸩酒,就是我母妃当年要毒害天后的毒药。只是这味道,真他娘的……不怎么样呀!” 李素节说着,又接连吐出好几口血,眼神似乎也有些黯淡了。 李余慌乱起来:“鹤顶红是含杂质的砒霜……用什么解毒来着……用粪水催吐……不行……有酒精的催化作用,已经进入了血管……放血?不行……” 李素节笑眯眯地看着李余团团打转,很是欣慰:“但是,今天来俊臣来了,我就知道猪,总是要被杀来吃肉的。但我没舍得立刻去死,因为我在等你。” “别说了别说了,我现在就去找太医,给你祛毒。” “不用了。”李素节摆摆手,“鸩酒,无药可解。我的时间不多了,你听我说完。其实我一开始就在骗你,我以前非常恨你父亲。因为他出身低贱,居然还能在外面逍遥自在,而我却只能被幽闭在深宫。直到我出来后,却发现你父亲早已亡故。我之所以在等你,就是希望你能照顾我的儿女……” 鸩酒的毒性如此猛烈,以至于李余还没有来得及答应,李素节靠意志坚持的身体就再也坚持不住,重重地扑倒在那大大的饭桌上。 口中喷出的那道鲜血,如血色的桌布,覆盖了大半个桌面。 听见动静的来俊臣,第一个冲进来,试了一下李素节的鼻息,验了一下脉搏,确信李素节已经毒发身亡,才恶狠狠地说道:“呸!便宜他了!” 李余一把推开来俊臣,眼睛血红:“孤让你进来了吗?这是先皇的亲生儿子,也是你能羞辱的?” “这都是天后的命令,微臣不敢不从,请殿下体谅。”来俊臣解释了一下,又开始发号施令,“来人啊!把罪臣李素节的家眷子女统统带上来,请殿下处置!” “来俊臣,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很有用,我不敢杀你?” “不敢不敢。” 来俊臣这话说的很含糊,也不知道是说自己不敢那么想,还是说李余真的不敢杀他,但李余情愿相信是后者。 于是,他抄起一个果盘,劈头盖脸地砸过去:“让你说我不敢,让你说我不敢!” 嘴上骂个不停,手上更是不停。 不一会儿,来俊臣就成了垃圾桶,还是个被玩坏的垃圾桶。只可惜,其他人进来的太快,否则李余不介意让来俊臣把那些盘子都吃下去! 骆宾王冲进来,死死地抱住李余:“殿下,不要冲动啊!逝者已矣,生者还需要您照顾啊!” “行!我现在就去找天后求情!”李余一咬牙,“你们给我看好了王府,少了一根草我就把你们全宰了!” 115 唐人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爱一个人,很难保持长久,恨一个人,却可以恨一辈子,甚至是几辈子,就像天后之于萧淑妃。 任李余如何苦苦哀求,甚至使出终极必杀技——撒娇,也没能让天后改变主意。最后,可能是害怕李余再次恶心着她了,天后终于勉强答应,对李素节的子女不再追责,但也不允许他们在大唐的土地上生存。 毕竟,在已知的世界上,大唐是最适合人类生存的国度,没有之一。 在所有人的认知里,大唐,哪怕大唐最偏僻荒凉的地方,也比那些蛮夷小国的国都要强上无数倍。 离开了大唐,他们又能去哪儿呢? “去遥远的南方,去目前还不属于大唐的地方。”数天后,站在码头送行的李余如是说。 葛王长子李璟是个没用的,苦着脸向保全自己全家性命的李余拱拱手,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内心却是暗自吐槽不已:听说,天后原来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全家都搬到雷州生活。雷州那地方虽然荒凉,但好歹也是大唐的地界,没几个人敢放肆。您可倒好,直接让我们出海! 那可是大海啊,波涛汹涌,浊浪滔天,说不定一个大浪袭来,我们全家就翻覆于波涛之间喂鱼了。 您确定是在帮我们吗? 次子李瑛却与李璟不同,是个一点就炸的火爆脾气:“此番若能逃出生天,必定厚报殿下,还有那个老妖婆!哼哼……” 这样的二百五,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李余还没有发作,葛王妃侯氏已经一个大耳刮子抽了过去:“若非殿下相助,我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了,你居然敢对殿下口出狂言?跪下!认错!” 李瑛斜睨着眼,根本不理睬侯氏:“你不过是母妃的婢女,抬举你当了正室,就敢命令本王子?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在床上知道……” 侯氏的亲儿子,第八子李琛,听不得别人羞辱他的母亲,立刻冲过去跟李瑛扭打在一起,码头上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看热闹不嫌事大呐喊助威的,浑水摸鱼打太平拳的,眉目传情趁机开溜的,真是好一出人间悲喜剧。 怪只怪李素节身体太好,平日里除了吃喝就剩下造人了。一连生了十三个儿子,还都个顶个的健健康康。 平日里就闹得鸡飞狗跳的,现在没了约束,更加肆无忌惮。有恩的报恩,有仇的报仇。 因为谁都知道,此去再也没有回头之时。 大唐,故土,就像是个美梦一样,只能在异国他乡的梦境中重温了。 远处隐隐传来几声惨叫,那是想开溜的人被射杀时发出来的,却像是给这场闹剧按下了暂停键。 下手这么黑吗? 不就是走脱几个无关紧要的仆人吗? 李余笑了笑,对侯氏说道:“婶婶好计谋,想制造混乱趁机给我四叔在大唐留下一枝血脉,免得将来无人祭扫。但,没用啊!” “天后既然那么说了,就一定会做到。”见侯氏打算行礼,李余急忙推辞,“您别难为我,我做不到,也不想去做。” 侯氏说道:“殿下不计前嫌,对我们家有再造之恩,未亡人哪里敢奢求其他。只求年节时,不要缺了你四叔的香火供奉。” 虽然早就有思想准备,早就知道自己一家子早晚会有这一天,也不是没有乘桴浮于海的想法,但大家去的都是扶桑、高句丽这些地方。 虽不同种,但却同文,生活交流起来还算是便利。 这位不知道是什么居心的太子殿下倒好,非要我们去南洋。 还说什么,南洋物产丰富,随便撒点种子到土里就有吃不完的粮食,到处都是贵重的香料、名贵的木材、珍稀的宝石、无数的金银。 更重要的是,那里都是野人,又蠢又懒。拎个破碗就能换一块金子,撕条破布就能换颗宝石。 而且,他们都是战五渣,不想交换物品,还可以靠武力抢嘛! 总之就是,人傻钱多容易抢,真真是冒险家的乐园梦想家的天堂啊! 说的倒是好听,可是既然那地方这么好,你怎么不去? 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大喷子张柬之,李余尴尬地揉揉鼻子:“我晕船。” 张柬之语塞:“你……” 世上还有更无耻的人吗? 一个青壮年说自己晕船,却让一群老弱妇孺去乘坐根本不适宜出海的平底船,在苍茫的大海上与惊涛骇浪搏击? “你真的相信,能在夹缝中生存数十年的人,是一群没用的废物吗?” 李余拍拍张柬之的肩膀,爹味十足地说道:“相信他们吧,毕竟,这是最好的结果。哎对了,你怎么来了?” 张柬之懒得回答。 老夫以前在王府任仓曹参军的事情,需要告诉你吗? 生有家,死有地。 死去的人能好生安葬,活着的人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哪怕这个地方远在千里之外,勉强也算是个不错的结局。 远去的船舱内,李瑛双膝跪地,在向侯氏请罪:“孩儿出言无状,请母亲责罚!” 端坐着的侯氏说道:“二郎何错之有,都是按照为娘的说法做了而已。起来吧。” 李琛也跪下了:“孩儿殴打二哥,请母亲责罚!一定要重重责罚,否则孩儿心里难受!” 难受? 谁心里不难受? 此去万里,此生再也没有回到故土的那一天,谁心里好受? 更不要说,父王生生被武媚那贱妇逼死,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住口!” 侯氏一拍桌子,厉声斥责道:“你父王用命给你们换来了重生的机会,是让你们自寻死路的吗?好好活下去,才是对你们父王最大的孝顺!” “可是,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真的能在异国他乡活下去吗?”李璟想的就实际多了。 “谁说没有准备?” 侯氏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图纸,一张新,一张旧。 “旧的这张是你父王从胡商手中买的,不知真假。而新的这张,你们猜是怎么来的?” 侯氏压低嗓门说道:“李余给的。他还告诉我,从泉州换乘海船,沿海岸线直下,经占城,到柔佛,最后占领淡马锡。李余,想得很周全啊!” “李余有这么好心?”大家都不相信。 “他当然有条件了,他要我们把占城的稻种送到大唐,并且,永远不能建国!” “那我们算什么?” “唐人!” 侯氏站起身,目光坚毅:“就算李余不说,你们也要谨记!无论生生世世,无论我们身在何方,都是唐人!” 唐人,多么让人感慨的称谓啊! 但我们还是唐人吗? 116 风筝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风筝放出去了,能飞得多高多远,除了那根若有若无但始终牵引着的线,剩下的,就只看风够不够大,风筝本身的质量是不是够好了。 远行的人,也一样。 只不过,跟风筝那根有形的线不同,牢牢拴住人心的线是无形的,却又是最难以摆脱的。也许,心底有所牵绊,才能让我们飞得更高更远吧? “呸!就这帮子棒槌,也敢说自己见识过我华夏之壮美?” 又一次被赶出新罗王府的徐敬业,刚坐上轿子就忍不住破口大骂:“薛仲璋,你为什么一次次地让耶耶我来受辱?金政明就是个愚不可及的蠢货!” 薛仲璋哈哈大笑:“蕞尔小国,有那么几亩地就敢称王称霸,目光短浅些也是应该的。但王爷可注意到,金政明的态度是否有变化了呢?” 月余前,不知道怎么的,已经被“赐姓金氏,留京都,赐甲第良田”的安胜忽然就换了一张脸,换了张跟徐敬业有八分像的脸。 别人说这不是安胜,身边的人说,这就是安胜。 别人说这真不是安胜,身边的人说,这就是安胜。 得,您说是就是吧! 反正一个被圈禁起来的高句丽王,也没人真正关心他具体长什么样子。长什么样子不吃饭,爱谁谁吧! 你只要不说自己是文武王转世,估计大王也不会在乎。 于是,安胜变成了金胜,金胜变成了徐胜,偶尔又可以是李胜,更偶尔的时候,变成了李贤。 名字似乎很重要,但名字大多数时候不重要,因为大家只需要认得那张脸,就已经足够了。 这一段时间,金城街头最喜闻乐见的一幕就是:报德王金胜天天给英明神武的大王送礼,但每一次都被大王斥责。 大王必须是英明的,报德王其实也不差,对大王的敬仰和孺慕之心也是人尽皆知。这件事,就像一个孩子把撒尿和泥之后的作品给父母欣赏,而总是被父母臭骂一顿一样。 父子之间,君臣之间,不都是这样吗? 好啊,好啊,如果我大新罗的臣子都像报德王这样,君臣父子融洽,上下一心,唐国又岂敢屡次犯我边境? 恢复我大新罗昔日的荣光,也是指日可待的呀! “你特么让我认金政明那个蠢货当爹?” 金政明确实是个蠢货,因为他居然放任自己的臣子被杀害,放任那个冒牌货招摇过市一次又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最应该做的是,徐敬业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就把徐敬业一行人剁碎了喂狗。 薛仲璋笑了笑,说道:“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王爷不用太在意。只要咱们能在新罗立足,其他的不重要。” 徐敬业是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哪怕以前不怎么能屈,现在形势逼人,也一定能屈了。这么说,不过是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现在,薛仲璋把台阶铺好了,他也就借坡下驴了:“先让这个蠢货得意几天,等时机成熟了,早晚弄死他!” …… …… 徐敬业的遭遇其实算是好的,因为他有薛仲璋和星盟在背后支持,总是能找到需要的物资和人手,侯氏一行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虽然有李余的支持,但一个不知道哪天就被废了的太子,对那些封疆大吏的约束力实在有限得很。 所以,侯氏并没有去泉州,而是选择了多走几步路,到了广州。 虽然广州不如泉州,是个新兴的港口,被贬的官员及其家眷,大食的商贾,黝黑的昆仑奴,各色人等杂相居住,鱼龙混杂。 在这里,只要你有钱,足够多的钱,就可以买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包括海船、水手,甚至是弓弩、铠甲。 这些武器,全都是制式装备,跟唐军使用的一模一样。 为什么制式装备会出现在市面上,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却没有人点破。 上了岸,大家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商人;出了海,谁是强盗谁是好人,就看谁的装备更精良、人手更多、谁更勇猛了。 “王妃,您要的这些东西有点多吧?请恕下官不能从命呀!”路元睿只是扫了一眼侯氏递上来的购物清单,就直接拒绝了。 海船十艘,弓弩三百具,八牛弩五具,佩刀一千把,箭支若干。 这些东西,如果运用得当,都可以消灭一个小国了,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就凭你们送来的那几箱金银,就要耶耶冒着被朝廷问罪的风险帮你们? 你自己觉得合适吗? 侯氏苦笑道:“未亡人远道而来,携带的土特产实在不多。但勉强也算是家乡之物,都督一看便知。” 路元睿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懒洋洋地掀开箱子,只瞄了一眼就知道这些东西恐怕不是来自“家乡”,其中一座明晃晃的金佛身上,隐隐还能看见血渍。 “哈哈哈哈,果然是家乡的味道。” 路元睿挥挥手,让人把这些不值钱的土特产收下,笑眯眯地看着侯氏:“王妃为了这些土特产,只怕是没少费力吧?” “三子受伤,十人战死。” 路元睿点点头,感慨道:“大海之上波谲云诡,王妃提前适应一下也好。从此,王妃再想回到以前锦衣玉食的生活,只怕是不易了。” 又上下打量了一番侯氏,长叹一声:“可惜了啊!可惜了这一身好皮肉啊!” 要想俏,一身孝。 此时的侯氏一身素服,一袭高腰襦裙,更是把侯氏的身材衬托的分外诱人。 侯氏笑了笑,苦涩地说道:“都督喜欢奴家吗?” “喜……咳咳,不是不是。下官是个正派人,不喜女色。” 侯氏肩上的纱衣,忽然就掉落了下来:“普通的女色,自然不能被都督看上,但王妃呢?” 昔日高高在上的王妃自荐枕席,再加上那未亡人特有的凄婉,还有那欲拒还迎、不想却又不得不屈从的表情,简直就是要人老命啊! 盏茶后,侯氏出了广州都督府。 坐上了一顶纱轿后,侯氏立刻说道:“璟儿,你立刻拿着路元睿的手札去提货。得手后立刻出海,不得迁延!” 李璟恨恨地说道:“母亲受苦了!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侯氏摇摇头:“这事儿,你就不要管了!母亲自有解决的办法。” 三日后,侯氏一行出海了。 同日,因为有胡人来告诉都督府官员敲诈勒索,而广州都督路元睿判决不公,有昆仑奴义愤填膺忽然暴起,杀路元睿及数十僚从。 事发突然,众人不及防备,凶犯窜逃入海不知所踪。 消息传出,朝野震惊。 117 监国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震惊个鬼啊震惊?” 当天后问起李余对路元睿被杀一事的看法时,李余是这么回答的。 一个坐拥六军的三品都督,被一个歪果仁像杀鸡一样给宰了,还搭上了十多条性命,这得有多废物? 还有就是,那些侍卫们都是死人吗?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主官被人宰? 再者,为什么那个昆仑奴能携带利刃来到路元睿的身边? 只要调查一下当日是谁安排接见的,侍卫们是否有内外勾结的举动,大概就可以找到真凶了。 就算没有幕后主使,路元睿能这么轻易地被杀,也只能说明他疏于防范而且根本就不是个干大事的料,死了也好。 天后有点奇怪:“你跟这个路元睿有过节?为什么对他如此鄙夷?” 今天之前,李余根本就不知道路元睿是哪根葱,过节肯定没有。但就从明面上的消息来看,这是敲诈勒索未遂而被人给反杀了呀,怎么有脸要求朝廷追认的? 天后道:“路元睿确实猖狂。他在死之前,曾经给了侯氏一大批物资,还体验了一把当王爷的感觉。如此行径,长久必生祸患,死了也好。” 侯氏是怎么取得她需要的物资的,李余不关心。 后世职场,为了一个单子、一桩生意,为了可能根本不存在的晋升机会随时随地可以出卖自己灵魂和身体的女人海了去了,跟她们相比,侯氏已经可以称得上伟大了。 一群温室里长大的花朵,不经历几番风雨和磨难,想在蛮荒之地生存下去无异于痴人说梦。 虽然很可能会死几个甚至是大部分,但总比白白地死在政治斗争里强多了——按天后的原意,是要把李素节的九个已经成年的儿子都给宰了,只留下四个幼儿和一堆女人。然后把他们死死地摁在雷州,囚禁至死。 也许他们最后能成功,也许不能,但总算有点希望不是? 一个路元睿的死活,根本就不值得天后费心,她问起了另外一件事:“南洋真的有那么好吗?占城的稻种有何稀奇之处?” “我没跟您说过吗?” “没有。” “我听说占城那里有一种水稻,一年三熟,割完稻谷以后根本就不用再种植就会有新的秧苗;还有那柔佛、淡马锡都是遍地香料、名贵木材。孙儿就想让他们去看看,去试试。” 反正也是有枣没枣打三杆子的事儿,李余也没太指望侯氏他们一下子就打开局面。但那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是不是可以在马六甲海峡“自古以来”一下呢? “你已经想到了布局长远,还能比较透彻地看待路元睿被杀一事,朕心甚慰啊!”天后很满意李余的表现,赞赏有加。 可,为什么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呢? 第二天,李余就知道哪里不对了,先帝的灵柩已经即将走到京兆府地界,吉祥物李旦这个孝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在东都待着,需要赶赴长安主持先帝下葬的事宜了。 但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 尽管李旦这个君在与不在没一文钱的区别,但祖宗家法规定,国君外出不能行使权力的时候,就需要一个人出来背锅,咳咳,监国。 谁才是这个监国的最佳人选呢? 太子,必须是太子! 因为只有太子这个法定继承人才不会想着篡位,因为只有太子才会用心工作让自己的家业不出问题,因为只有太子才需要锻炼怎么去治国理政,以免将来老皇帝挂了之后太子不能很快地转换角色。 虽然李余知道,太子不会造反纯属扯淡,前朝有,本朝有,后朝也会有,但奈何个例不能成为说服别人的理由,他也不敢说,自己这个太子一定会篡位造反,你们还是别让我监国算了之类的屁话。 别以为你是太子就不会死,这些年被干掉的太子还少吗? 皇帝都不保险,何况太子? 什么是幸福? 己所不欲,嫁祸于人就是幸福。 李旦这个备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备胎,高兴得后槽牙都快露出来了,但一想,自己好像是要给老爹送葬,表现得过于欢脱实在不当人子。只好强自扭曲着面孔,尽量让自己显得悲痛地对李余说:“太子,朕这一去,多则三年少则六个月,你可一定要守好家呀!” 三年? 你这是打算学古代的孝子,守孝三年吗? 李余轻声说道:“八叔,结庐守孝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没有醇酒美人,没有丝竹管乐,冬天连个皮裘都不能穿,您确定能受得了?” 李旦净想逃出生天的好事了,却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说法。 他想了一下,问道:“朕好歹也是个皇帝,就不用守那么多规矩了吧?朕的身体,对国家可是很重要的呀!” “呵呵。” 皇帝? 皇帝才要做万民表率,才要被人拿着放大镜观察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但凡你有个越轨失礼的行为,你的幸福日子就算是到头了! 所以,孝子的flag还是轻易不要立为好。 李旦神色变幻,终于又想到了一个好(sou)主意:“李余,要不你篡位吧?你这边只要一有动静,我就立刻宣布禅位给你,两全其美啊!” 你把让我去送死这件事,描绘成两全其美? 成全了你,然后我美死了是吧? 李余觉得不应该和这种三观不正的人玩耍,对珠帘后的天后说道:“孙儿觉得,八……父皇虽然孝心可嘉,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孙儿年少无知,监国只怕做不好,也做不久。所以请皇祖母允准,父皇安葬了皇爷爷之后就即刻回东都。” 八叔啊,你已经长大了,要学会自己背锅了,不能老想着把锅甩给别人了啊! 李余这番话,有理有据有节,让人一听就知道这是个懂事而谦逊的好孩子,国有储君如此,实乃国之大幸,民之大幸也! 一时间,整个武成殿内都是对李余的赞美声,似乎大唐因为李余的一句话就要走上巅峰,创万世之太平了。 人走茶凉的对面就是人来茶热,虽然李余还没有监国,但什么叫“谀辞如潮”他却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天后招招手,把李余叫到跟前,问道:“你觉得这里面有几个真心,几个假意?” “需要我去分辨吗?这不有您嘛?” 李余根本不在乎这帮家伙说什么,有天后在,你们想演戏就尽情地演呗,看看你们的演技能否打动天后,让她转身说“欢迎加入我的战队”。 118 重任不重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人们对死亡的重视开始变味了。 有亲人去世了,凄凄惨惨戚戚一番只是基操,还要讲究事死如事生,故去亲人活着的时候能享受到的东西,在阴间也一定要享受到。否则,就是大大的不孝。 所以就有无数的孝子,为了让故去的人满意,更是让活着的观众们满意,散尽家财而去举办一场盛大的丧礼。 陵墓唯恐不大,陪葬品唯恐不多,席面唯恐不精,观者唯恐不众。 总而言之,怎么排场怎么来,帝王尤甚。 虽然明知道,这天下就没有永恒的王朝,那些巨大的陵寝、海量的随葬品就像暗夜里的萤火虫,会吸引无数觊觎的目光,会招来无数盗墓贼的光顾,乃至被弄得尸骨无存,却仍然乐此不疲,不知悔改。 有意义吗? 也许有吧,不然怎么跟那些一卷苇席就草草下葬的屁民区分开呢? 高宗皇帝灵柩起行的时候,李余还在南方跟徐敬业玩捉迷藏,没有看到。就算是看到了,他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送葬的队伍再庞大再奢华,也不如一顶红轿、两个吹鼓手迎娶一个娇滴滴的新娘子让人高兴。 所以,尽管李旦这个送葬的孝子排出天子的卤簿,什么金瓜斧钺朝天蹬,什么六军滚动前行,浩浩荡荡,烟尘滚滚,遮天蔽日,他也只是很平静地看着,既没有生出“大丈夫当如是”的感慨,更没有“彼可取而代之”的雄心壮志。 逝者已矣,只要在心里留下那么一块地方,每当想起逝者的时候,总能让我们甜蜜的一笑。 如果能在合适的时候再具象一下,让自己的后人也能感受到先人的恩德,就更好了,但也应该仅限于此。 你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摆出那么大的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办什么喜事呢? 当然,高宗皇帝不是个坏人,也不是个昏君,虽然耳根子软了点,但做为一个守成之君还是很称职的。所以,在那些送行者的队伍里,也许真有人为高宗皇帝的逝去而感到难过。 比如现在的李旦,那是行行复行行,磨磨又唧唧,跟死了亲爹……呃,好像确实是死了亲爹,但李余很怀疑,这家伙的悲伤,更多的是因为那未卜的前路。 “走吧,陛下,切莫耽误了吉时。”山陵使韦待价劝道。 先皇一天没下葬,他这个山陵使就一天不能交卸差事,也就要多承担一天的风险——万一有什么差池,他可能就要追随先皇而去了。 “再等等。” 李旦不着急,因为他觉得母后一定有话要说。虽然母后因为年纪大了,实在不适合来回奔波亲自去到乾陵,但李旦就是觉得,母后应该有话说。 果然,天后说话了:“下葬的时候,告诉你父皇,在他很身旁给我留个位置,耐心地等着我去,别被那些个狐媚子给勾引了!要不然,我可轻饶不了他!” 生同衾,死同穴,哪怕你死了也不能跟别人勾勾搭搭! 天后这话多少有些无理,李旦却是很有些感动,立刻爬下御辇,重重地在地上叩了三个头:“谨遵母后安排!孩儿定然转告!” 等那些人都走远了,天后才有些感伤地对李余说道:“你爷爷其实比我还小,小四岁,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男人,特别是当皇帝的男人,酒色财气桩桩件件都是足量供应,想活得久其实很难,所以李治享年五十六岁,大概也不算夭寿。 女人呢,除了宫斗之外,也没什么其他的不良嗜好,所以每个王朝几乎都会出现那么几个霸道的太后,把老皇帝和小皇帝拿捏的死死的。 但说是这么说,一个陪伴了几十年的伙伴突然没了,哪怕是有再多的龃龉也会让人忘记,只记得他的笑,他的好了。 看天后情绪不高,李余劝解道:“奶奶您想去陪伴皇爷爷,只怕短时间内不太可能了。因为,您还要看着您的重孙子、重重孙子绕膝玩耍,乐享天伦呢!” 只要李余不偷懒,重孙子天后一定能看到,但重重孙子,禽兽一点的做法,也得等到十七八年之后吧? 天后大喜:“那你倒是先给奶奶生个重孙子玩呀?” “呃……” 说实话,跟婉儿和柳眉月也真刀真枪地打了好几次扑克了,可为什么一直没有动静,李余也拿不准。 时机尚未成熟,一切只能等日后多加努力了。 至于给天后生个重重孙子玩,那就只有靠自己的儿子多多努力了。儿子哟,这可比你小小年纪就签下给老爸买个库里南的不公平条约艰巨多了呀! 你这,就是个卖身契啊! …… …… 李旦走了,跟没走一样。 唯一的变化只在于,李余以前只能在天后和皇帝的印玺加盖了之后,才能看看奏章的内容,现在却需要他代行天子职权,临朝听政。 当然,龙椅是绝对不能坐的,那个位置目前只有李旦能坐,他就搬个小凳子,坐在天后旁边,狐假虎威。 三省六部,三公九卿,那些比洛河里的王八大不了多少的官员,理论上都要接受他的管辖。还有就是,那么大的国家,那么多的事情,理论上也都需要他来拿主意,给出指导性意见。 但,理论和实操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 比如,江南东道有奏,温州大水冲毁四千余家,栝州又大水流二千余家。灾情虽然不大,但落在受损的老百姓身上,那就是个天大的事情。 而对于这样的灾害的救治,朝廷自有一套工作流程。 有调拨粮食赈灾的,有申请给地方减免赋税的,还有御史台派员监督具体落实的,皇帝要做的,能做的,其实不多。 千年封建王朝,基本上已经把职权划分做得很明确,很到位了。 说句不客气的话,就算是放头猪在那个位置上,也未必就做得很差。左右不过是签字盖章而已,有什么难的呢? 更何况,就算李余对这些具办人的操守、能力不够了解,还有天后在后面掌舵,绝不会让大唐这艘大船倾覆了。 “你个不孝的家伙,想把奶奶累死呀?”天后笑骂了一句,脸上却并无愠色。 “什么人有什么命,孙儿我是个有福的人,就只能劳烦奶奶您多辛苦喽!” 李余实在不理解,既然天后是个事业型女强人,那就让她好好的发挥,咱们在旁边享福不就好了嘛,为什么要对谁发号施令那么计较呢? 让你发号施令,你也得是那块料呀? “你呀,一向最会偷奸耍滑!” 天后笑了笑,对李余这种惫赖性子既欣慰又无奈。 如果说刚开始只是顺水推舟,需要有这么一个太子安抚天下人心,现在,天后是愈发对这个时而聪慧绝伦时而无赖至极的孙子,是一百个满意一百个放心了。 也许,等朕百年之后,李余也会是个合适的继承人吧? 可这个性子,还需要多多磨炼呀! 119 眼界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一个人,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想让自己好的一面被人看见,不好的一面隐藏起来,就像开屏的孔雀,从前面看光鲜亮丽,从后面看就实在让人倒胃口了。 比方说这次温州和栝州的灾情,受灾的人数可能不止数千户,因为他们怕据实上报会担责任,会引起可能朝廷的问责,所以就尽可能地少报瞒报。 但也有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本来没什么灾情或灾情很小。 他们为了骗取朝廷的赈灾款,也可能是为了填平亏空而虚列开支,还可能是这几千户的赋税照收不误却直接装进了自己的荷包。 “他们敢吗?” 李余不太相信,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奏章,能玩出这么多的花样。 “财帛动人心!只是在文字上略加改动,就能获得万贯乃至数万贯的收益,他们为什么不冒险一试呢?”天后轻轻敲了敲奏折,“你以为的小问题,天知道他们能捅出多大的窟窿。为君者,不可不慎。” 整个封建王朝,就是官员和皇帝斗智斗勇的过程。 皇帝英明神武了,官员活得不如狗;皇帝昏聩了,官员们是如鱼得水,活得那叫一个滋润。 只是,官老爷们滋润了,老百姓就活不下去了,然后就开始扯旗造他娘的反。如果再赶上天灾,皇帝老儿多半是要被推翻,重新再推出一个皇帝出来,带领大家过几年好日子,然后再次陷入这个循环,似乎无解的循环。 好在,总有那么一些人,对小钱钱的渴望没那么强烈,还想着做出一番事业。正因为这些人的存在,老百姓的日子才能过得去,才不至于隔几天就陷入乱世。 这样的人,我们一般称之为廉吏、干吏,俗称,青天。 可巧了,李余刚好就认识一个青天,狄仁杰。 所以,派狄仁杰巡查江南,看看灾情是否真像他们上报的那样,似乎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天后摇摇头:“奶奶知道你欣赏狄仁杰,但他不一定合适。一个人的权柄不能太重,否则就会有尾大不掉之嫌。而且狄仁杰心思通透、八面玲珑,这样的人,做不了巡按御史。” 做下属最重要的品质,就是老板说什么是什么,千万不要试图说服老板,哪怕你明知道老板是错的。 尽管觉得天后对狄仁杰的判断有点不太准确,李余还是保持了沉默。大热天的,让老狄一个人千里奔波去江南巡按,查找那莫须有的罪证,实在有点浪费老狄那经天纬地之才。 要不,让张柬之去? 那家伙一天到晚地喷人,给他远远地支出去,耳根子也清静一些。 天后说道:“你现在是监国了,心胸、眼界都要开阔些才好。当年魏征多次犯颜直谏,太宗皇帝不也是一直以礼相待吗?” “孙儿要是没记错,魏征后来被太宗掘坟抄家了是吧?” “滚出去!一天天的不学好,反而相信那些道听途说!”天后大怒,“这件事不用你管了,朕自有任命!” 滚出去就滚出去,谁怕谁呀? 李余拱拱手,高高兴兴地滚了。 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趁现在天后还能顶还愿意顶着,我才懒得劳心劳力去操那份闲心呢? “阿嚏!阿嚏!”看看响晴响晴的天气,接连打了几个喷嚏的李余,揉揉鼻子,“感冒了?还是有人在骂我?” …… …… 在苍茫的大海上,在乌云和闪电之间,昔日的贵公子李璟正在怒吼:“李余,我cao你八辈祖宗!” 瘫坐在甲板上的李瑛,有气无力地跟着一起骂了一句,却是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出了海,才知道大海之上有那么多的风险。 老实巴交的渔民,可能是海盗假扮的;娇滴滴的小娘子,也有可能是海盗派出来的细作;哪怕是看似无害的小娃娃,都有可能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捅你一刀。 这特么的,都是些什么人呀? 好好的捕鱼不好吗,为什么偏要做贼呢? 天不收你,我替老天爷收了你们! 似乎所有在海上讨生活的魑魅魍魉,都觉得他们这一行人就像抱着大块黄金一个人走在荒郊野岭的小娃娃,都想咬一口下来。 一路走来,他们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暗算、明攻。 李璟的脸上多了一条伤疤,李瑛断了一条胳膊,还被某个海盗一连枷敲在了胸口。如果不是身上的锁子甲卸去了大部分力道,李瑛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安息了。 但这些,还不是最恐怖的。 大海最可怕的地方,在于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随时随地都可能出现的滔天巨浪! 就算是三百料的大船,在惊涛骇浪之间也不过是一叶扁舟,上下左右摇摆,随时可能解体、散架。 李璟吐了一口混杂着腥咸水汽的唾沫,眼睛通红:“二弟,你先进船舱里歇息,我在船头看着就好。三弟、五弟、八弟,他们……” 船舱中,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三具尸体,其中包括侯氏亲生的老八李琛,已经腐坏发臭了,但侯氏仍然不舍得将他们丢弃,一心想要到了某块陆地上把他们安葬。 但这贼老天好像铁了心跟他们做对一样,数天下来,别说陆地了,连个小岛都看不见。 上次看见大块的陆地时,还是在振州(今三亚地区),有心上岸补给修养一下,那个被贬到这个鸟不拉屎地方的狗官,居然一个人拿着把破铁刀,就敢命令他们立刻离开。说什么“这是大唐的国界,不得侵犯”。 如果不是侯氏阻止,李璟当时就想剁碎了那个狗官! 耶耶不是大唐人吗?耶耶不能上岸修整吗?耶耶,还有耶耶家的一帮人,哪一个不是大唐人的模样? 大唐,你终究是抛弃了我们了吗? “二弟,二弟……” 听不到回答,李璟回头看时,却发现李瑛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二弟,别睡!千万别睡!我已经看见了,前方有一大片陆地,咱们很快就能上岸了……你不是最喜欢哥哥的《兰亭集序》摹本吗,给你了……你不是最喜欢我的那个侍妾吗,给你了……二弟……二弟……” 李瑛勉强睁开眼,又吐出一口血:“咳……大哥说话要算话……” “算话!一定算话!” “其实我不喜欢摹本……我就是为了气你……” “我知道我知道……” 忽然,桅杆上的水手吹响了号角。 呜~ 呜呜~ “接敌!接敌!” 李璟大声嘶吼起来,李瑛也勉强爬起来,拄着一把铁枪,看着那来势汹汹的野人们奋力高呼:“来!” 唐文明元年七月二十二日,葛王后人入真腊国,杀真腊国王刹利·质多斯。 当晚,彗星现于西方。 120 那一夜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每当天子失德的时候,上天就要发出温馨提示: 宝啊,你做错事啦,麻溜地给劳资改正了,否则就要打屁屁了哟! 提醒方式大致分为两种,一是地上的,比如瘟疫、洪水、地龙翻身(地震),二是天上的,日食、月食、九星连珠、金星凌日,还有就是彗星的出现。 按说自然灾害带来的危害性更大更直接,但拥有解释权的大人物们,情愿关注那虚无缥缈的天空,而不愿俯视大地看一看身边的人和事。 地不如天,这算是古代版的地域歧视吗? 遥远的真腊。 刚刚打下真腊王城的李璟不相信,一个小小的只相当于大唐里正的真腊王的死去会引动天地异象,会让上天来示警。 这就来示警了,那大唐每天发生那么多的事情,上天岂不是要忙死? 副王(太子)伊图那先哀求道:“我真腊素来礼敬大唐,事大唐如父兄,不当如此不当如此啊!” 这些人虽然是大唐的弃子,但总是大唐的宗室,怎么不问青红皂白就一顿砍杀呢? 李璟冷笑道:“不杀你们,难道等着被杀呀?” 他又一指天空,说道:“看到没有?老天爷都看不惯你们的做法,以彗星来警告你们了! “本王子命令你立刻发出告示:真腊国王不服王化,不听我大唐天军教诲,故上天派我天军剿灭之,警示之!凡服从我者,天佑之!凡逆我者,天厌之!” 接着,李璟又对伊图那先说道:“放心,爷的征途才刚刚开始,没打算在你这里当个鸟国王!只要你给耶耶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你还是你的小王子。” 天威不可测,天威不可逆。 既然这个从海上来的征服者有能力攻下王城,又有上天的启示,咱们顺从天意,也是应该的吧? 毕竟,这位征服者要求的并不多,只是些财货、粮食、人手,算得了什么呢?只要还保留我王的传承,服从也不丢人吧? 他们,毕竟是唐人啊! 哗啦啦,跪倒一片。 侥幸活过来的李瑛笑道:“大哥,咱们是不是真的有天命在身,要不然,这天象不该向着咱们呀!” 李璟苦笑着摇摇头:“你见过远离中土的天子吗?我们,不过是个海盗头子而已。” 西方出彗星,天涯共此时。 得到上天警告的,不仅仅是那不知进退的真腊王,还有上阳宫里的天后,还有奉命一起看星星的大唐太子殿下、监国李余。 一颗不大的彗核,拉着一个小小的尾巴,在傍晚的天空中bli gbli g的闪光,不自量力地想跟夕阳比美似的。 “奶奶,没想到这玩意儿还挺好看的!”六十年一遇的天文奇观,李余上辈子还没有福气见着,这回可算是得着了。 天后勉强笑了笑:“你不担心吗?” “担心?担心什么?彗星撞地球?” 这东西就是个有自己固定轨道的周期性彗星,七十多年就会出现一次。如果活得足够久,一辈子说不定能看见两次彗星出现。 稀奇倒也算是稀奇,但要说有什么危害,猎户座流星雨的爆发给了无数色狼染指妹纸的借口算不算? “殿下请勿戏言!”太史局局正慷慨发声,誓死捍卫自己的专业,“彗星降临,必有灾祸发生,微臣敢请天后慎之!” 这家伙是战忽局局座吗? 你打算用海带抓潜艇不? 这位局正,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历史满分:“上一次彗星出现是大业三年,隋炀帝发丁男百余万,修筑长城;再上一次是北魏永安三年,万俟丑奴侵扰关中;再上一次是……” “停!” 习惯于用公元纪年的李余,实在是记不住那一个又一个的年号:“你就告诉我,是不是七十多年出现一次吧?” “是倒是是,但……” “你都说是了,那就是时间上没错了?”李余直接打断局座的忽悠,“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天文现象,你兴奋个什么劲?” 专业人士往往都有脾气,尤其是在他擅长的领域,决不允许别人质疑他的权威性:“殿下如此不敬天地,视上天的警示于无物,难道就不怕天谴吗?”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我说不过你,我就叫老天爷来收拾你! 天后眼中冷光一闪,就要把这个想出名想疯了的家伙给剁碎了喂狗,李余劝阻道:“奶奶不必生气,不过是个蜀犬吠日的家伙而已。让他走吧!” 蜀中多雨,狗狗们没见过太阳,偶有晴天的时候,狗狗们觉得稀罕就对着太阳狂吠几声,以示恐吓。 局正被骂退了,李余也想开溜。 天后嗔怪道:“为什么,你就这么不想陪奶奶一会儿吗?” 杀伐果决说起来痛快,但那份孤独,尤其是在面对未知的恐惧时,天后忽然发现,自己身边好像没什么可以信任的人了。 “我想跟婉儿和眉月一起看流星,呃不,彗星。” 这么一个增进感情的好机会,用来孝敬长辈实在是太浪费了。有那个功夫,还不如跟两个美人,一起坐在床头,咳咳,窗台前,指着天空说些你侬我侬的蠢话呢? “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 没了外人,天后觉得没必要再端着了:“就算你说的时间都对,这个彗星确实七十多年一定会出现一次,但每一次出现都有大变故,又该怎么解释?” “奶奶您糊涂呀!这么大个国家,每天都有大事发生,真要牵强附会起来,还能找不到理由?” 天意难测,天意难违,谁也说不准这个彗星的出现会带来什么。 就算李余说的都对,但一次次的灾祸的出现,只怕也不能都用巧合来解释。就算真的都是巧合,但老百姓会这么认为吗?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会这么认为吗? 天后沉思了半天,忽然夸奖道:“你果然长大了,懂事多了,朕心甚慰啊!” 坏了! 上一次“朕心甚慰”的时候,我就背了个大锅,现在又让我背锅? 果然,天后从没让李余失望:“百姓愚昧,易被人蛊惑,你想个法子,消弭掉这场灾祸。你也不希望,奶奶我大开杀戒吧?” 那一夜,李余没有休息,更没有机会跟妹纸们卿卿我我,写坏了几支秃笔,挠掉了许多头发,让他再一次体会到了996连夜改稿的幸福。 这,不是我想要的呀! 121 说书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面对危险,天后的习惯是先在地图上画一个圈圈,然后把圈圈里的人挨个放血。是不是会波及无辜,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而根据那些想搞事的家伙的习惯,一定会趁机来一波宣传,以达成自己或公或私的目的。 上次他们利用瘟疫造谣,没掀起多大的风浪,但这次不一样了。上天的警示,就那样明晃晃地挂在天上,根本就不是谁想遮掩就能遮掩住的。 天后是很厉害,我们不敢惹。 但这次,这可是天意啊,天意最大,不是吗? 至于天意究竟是什么意思,就像言语不通的两个人需要个翻译一样,还不是想怎么解释就怎么解释? 你不信,好办,你亲自上去或者是下去问问老天爷是什么意思呀? 对此,李余的解释是:“你们都去茶肆听故事呀,看我干什么?” 侥幸没有出去巡按的狄仁杰,苦着脸说道:“殿下,都这时间了哪还有那心情?国事为重啊!” 幸亏张柬之已经去当府尹了,否则一定会骂李余个狗血喷头,痛斥一声“你这个昏君”。天有异变,你不思怎么禳灾解祸,反而要去茶肆听曲儿。 你那是去茶肆听故事吗,我都懒得揭穿你! “走吧,听听效果如何。” 李余笑了笑,乔装打扮一番,就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了东宫——没办法,地位在那里摆着,再住到王府于礼制不合。 但咱们既然都准备微服私访了,能不能低调一点,你这呼啦啦带出来上千人,哪个茶肆能装得下? 醉月轩也不行啊? 花锦瑟倒是聪明,一摆手,那些侍卫、内卫就都变成了往来的闲人、挑担的货郎、逛街的妹纸。 只是,那些闲人如临大敌,货郎不卖货,妹纸贼目灼灼,那画面,实在是让人无语。 骆宾王劝解道:“昔年白龙下清冷之渊,化为鱼,渔人豫且射中其目。白龙告于天帝,天帝曰,鱼固人之所射也,若是,豫且何罪?臣以为,殿下欲往民间采风,遣一小吏即可,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哈哈哈哈,你不懂。每个犯罪分子作案后都要回到现场,看看自己的成绩如何。我想去看看自己的成绩。” 看成绩? 作案? 殿下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骆宾王和狄仁杰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其实李余说错了,现在的茶肆还不能叫茶肆,准确的说不是完全的茶肆。虽然有喝茶的,有果盘,但更多的是跟酒楼混杂在一起,做为饭前开胃饭后漱口的存在。 毕竟,茶圣还得几十年才出现,十大名茶、十大名泉之类的招牌还没竖起来,喝茶还只是个小众的消遣。 一个大钱就想喝一碗茶? 你知道我这茶多么高级吗,你知道工序多复杂吗,你知道这里面蕴含着多少人生哲理吗,你就来喝茶? 洛河里有水,自己趴那里牛饮吧! 什么,你说官府不让饮用生水? 那我管不着,忍着吧! 在街头东逛西逛,找了半天,没看见自己想要的茶馆,那种满是烟火气、人来人往的茶馆,李余就着急了:“不应该啊!劳资的安排没问题呀,难道是老张不给力?回头撸了他的官职,叫他尸位素餐!” 老张者,洛州府尹张柬之也。 身边一个一直跟随的老汉,突然拱手道:“公子,老张我其实已经很卖力了。只是,您要的人都在城南,这边,没市场呀!” 不是老张突然学习了市场营销了,他说的市场指的是南市和西市。跟专门售卖奇珍异宝的高档货的北市不同,南市和西市那边,才是真正的有烟火气的地方。 你看,那边的一个小偷动作多娴熟,轻轻一挑别人的钱就进了他的口袋;那边的一个半掩门的粉头,正在靠自己的事业线发展事业,卖力地招揽顾客;那边就不得了了,两个老妇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对方鼻子,骂得如火如荼…… 就这些地方,只要是谁家出现屁大点儿的事情,立刻就能传扬的人尽皆知,具体速度请参考后世同村大妈。 这里,果然是个传播谣言的好地方啊! 带路党张柬之笑了笑,指着前方一处茶摊:“公子请看,那里就是了。” 果然,前方一个背阴处,两只桌子临时拼凑起的戏台上,一个说书人正在唾沫飞溅,口若悬河:“……恰有那苏护之女苏妲己,因为不愿入宫伺候纣王,便悬梁自尽,心月狐就投身到她的身上。那苏妲己也端的是美艳无双,那一双白腿,那一双玉臂,那酥 胸……嘿嘿……” 说到紧要处,说书人忽然停下了。 旁人立刻骂道:“你个郭胖子,就他娘的爱在关键时刻卖关子!说啊!说啊!” 郭胖子一指面前空荡荡的地面,拱拱手道:“没有君子,不养艺人!各位老少爷们儿,既然您都听了一段了,是不是该表示一下呢?” “真是不当人子!走了!” 说走的未必真的就走了,不说话的可能却真的走了,原本里三层外三层的观众顿时只剩下十来个。 却不知那郭胖子跟那几个粉丝低声说了些什么,顿时惹得那些人惊呼连连、唏嘘一片,引得原本就没走远的观众们又折了回来:“说啥呢?说了啥呢?” 那几个闲汗鄙夷地撇撇嘴:“咱东都的爷们儿,能白听人家的戏吗?” “不就是钱吗?耶耶给!” 稀拉拉几个大钱丢下,郭胖子却扯开了新篇:“却说那昆仑山中有一老道,师从元始天尊,学艺六十载,名唤姜尚姜子牙是也……” 上官婉儿没听过说书,问道:“这故事是谁编的,净是胡说八道!姜太公何时跟随元始天尊了,苏妲己怎么就成妖星了?” 李余笑道:“老骆写的。” 骆宾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他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编出了这么一段故事。如果是他写,绝不会什么玉臂酥 胸那么直白低俗,玉藕、雪山岂不更好? 但既然殿下说是自己写的,那就是自己写的,不是也是。 只是,这种故事有什么用处呢? 殿下,咳咳,我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写这种无聊的故事,因为天上真的有一颗妖星在啊! “慢慢来嘛!如果一上来就把结果写出来了,谁还看呢?”李余笑了笑,“老骆你很快就会把结局写出来,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 李余又转对张柬之说道:“后续的事情,就请老张你安排好!别让那些说书人肆意发挥,说些猪猪肉肉的东西,那样有损老骆的名声。” 骆宾王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没什么名声可损了,但还是很真诚地道谢:“公子您可真仁义!但不知这书,要说几天呢?” “十天!最多十天!”李余伸出两根手指,放在嘴上,空吸了一口,又空弹了一下,“十天内,我要看到结果!” 122 不变应万变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在李余的想法中,《封神榜》的故事经过十天的发酵,就该收尾了。而且,故事的推动者也不能是那个只会“道友请留步”的申公豹。 一个好的故事,怎么能没有爱恨情仇、狗血撒粮的桥段呢? 所以,女一号不是苏妲己,也不是幕后大BOSS女娲娘娘,必须是姜子牙的老婆马氏。至于名字,就暂定闺名淑芬吧。 马淑芬也不是一个老黄花闺女,而是姜子牙的同门师妹,因为姜子牙下山历练没有带她…… 看着滔滔不绝,显摆自己多么的机智多么的有文采的李余,天后的眼中满是宠溺:“坐下说坐下说。口渴了没有?晒黑了没有?姬无断你个老狗死哪里去了,还不快点太子上酸梅汤?” 姬无断笑眯眯地走出来,端着冰镇酸梅汤:“来了来了!外面暑气甚重,奴婢怕殿下贪凉引起肠胃不适,故此特意晚了些。” “就你这老狗话多?”天后佯怒,“朕的孙儿天文地理、经史子集无所不知,焉能像……哎哟,你个傻孩子慢点儿喝!没人跟你抢!” 却是李余这个百事通已经美美滴干了一碗,一抹嘴:“嗨!痛快!再来一碗!” 姬无断摇摇头:“不行!您万一有个不适了,吃挂落的还是奴婢!” 李余恨恨地说道:“你给我等着!早晚把你赶出宫,跟花姐作伴去!” “切!” 姬无断和花锦瑟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发出鄙夷对方的赞叹,还真是,心有灵犀? 这么一笑闹,正事是说不成了,而且,天后也不是很想听正事。 这两天,正事听的还少吗? 有不知死活地劝诫她还政于皇帝的,有居心叵测建议改元的,甚至连年号都已经替朕草拟好了。 打的旗号都一样,上天示警,如果不做出对应必有大祸降临,说不定还有不忍言之事要发生。 所以,天后您必须做出改变啊!我这可都是为了大唐社稷为了您好啊! 究竟谁是为了朕好,为了大唐江山社稷好,朕岂能看不清楚? 就像眼前的这个傻孩子,劳心劳力地满东都溜达,虽是少年心性贪玩了一些,却根本不考虑什么后果、报酬,只想着好好地把妖星现世这件事的隐患提前消弭掉。 跟那些自诩聪明人相比,李余傻是傻了些,但唯有这样的赤子之心才让人放心。特别是李余有意无意中透露出的孺慕之情,更是让人舒心。 要知道,亲情,在皇家那就是最奢侈的奢侈品呀! 有孙如此,夫复何求! “天后,太子殿下在向您拜别呢。”姬无断的轻声提醒,把天后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天后笑骂道:“你这小猴子,屁股就没个安稳的时候。怎么,嫌弃奶奶我唠叨了?”不等李余狡辩,天后继续说道:“再等一会儿,等暑气散尽,你用了晚膳再回去。” “我约了妹……张柬之商议下一步的工作安排。” “去吧去吧!”天后不耐烦地摆摆手,假装相信了李余的鬼话,“你什么时候能给奶奶商议出一个重孙子玩,才叫本事呢!” 跟张柬之商议事情是假,剧本都已经编好,只要那些演员按照剧本演出就行,谁有那功夫跟一个糟老头子废话? 李余溜了,天后又恢复了杀伐果决:“传朕旨意:凡有妄议天象者,斩!” 字数越少,事情越大。 虽然讨论一下天文现象就被杀头确实有点不讲理,但天后什么时候讲过理呢? “是。” 姬无断应了一声,问道:“那些已经上了奏折的呢?是否也在此列?” “申饬!降三级!” “是。那些奏折该如何处置?”姬无断又问。 “太子怎么说?” “殿下说,都特么吃饱了撑的,一天天不干正事,净鼓捣这些歪门邪道了。” 天后点点头:“那就是不变了?也挺好。” 我们的生活总是充满变化,有时候是好的,有时候是坏的,有时候是我们希望出现的,有时候却是绝对不想看见的。 李余觉得,保持现状是最好的,历史总是会按照它的轨迹发展,很多事情做起来轰轰烈烈,但感动的有可能只是自己,于国于民于己于人都没有丝毫好处。 变化,不如不变。 就像现在的李旦,一门心思的只想着好好地把他父皇的灵柩送到长安,中间不希望听见看见任何变故,因为每一次变故,都是对他小心脏的艰巨考验。 只可惜,彗星还是出现了,出现的时机还是那么的巧合,就在他刚刚与送葬的队伍回合的那一天。 “该啊!该啊!” 李旦恨不得死命地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以回报自己日夜赶路的勤快。 早一天晚一天都行啊,为什么就那么寸赶在一起了呢? “此乃天意,天意不可违呀!”西京留守刘仁轨却是满腹的欢喜。 以前还没发现,陛下居然还是有天命在身的人呢?这下倒好,陛下刚与先帝汇合,先帝就已经降下启示,证明陛下是天命之子了。 阴暗一点想,这是不是也说明先帝对太后刚愎自用的已经很不满了呢? 好啊!好啊! 刘仁轨相信,有陛下在,有先帝的启示在,还有他这个西京留守及一帮子忠于李唐的勋贵在,安葬完先帝,陛下定然可以摆脱太后的控制,在长安做出一番事业! 到时候,天下只知有陛下,不闻有太后,中兴大唐指日可待! “陛下,未来可期啊!”刘仁轨老泪纵横,叩头如捣蒜。 姚崇也劝道:“而今天时地利人和皆在陛下,天予弗取,必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陛下当早做决断也!” “天予?” 李旦反问了一声,就很没有正形地箕坐在胡床上,吐出一个葡萄皮,吹出了一个完整的球形,笑眯眯地问道:“你们看这个球,好玩不?” 根本不等别人回答,李旦指着自己,又指指刘仁轨和姚崇:“在母后眼里,咱们都是个葡萄皮。看起来光鲜亮丽,实际上就是个球,一个被吹起来的球。哪一天吹累了吹腻了,或者原本就是颗烂葡萄,直接就被丢弃了。” 刘仁轨仍旧不死心:“今有上天示警,陛下又远离了东都,这实在是绝佳的机会呀!” “什么机会?让我大唐陷入纷争的机会?” 李旦愤然而起,朗声说道:“如果是要母子之间反目成仇,家国社稷分崩离析,这样的机会,不要也罢!” 怎么忽然就慷慨激昂起来了? 讨论这样隐秘的事情,难道不应该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吗? 李旦指指外面,两人立刻就明白了,也跟着大声说道:“微臣愚昧!今后,当唯太后与陛下马首是瞻!” 随即,刘仁轨悄声问道:“陛下以为,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没什么处置的,一切照旧就行。” “这……” 以为你是个王者,特么原来是个青铜? “你们信不信,只要这边咱们有所行动,就是咱们人头落地的时候。而且,”李旦抬抬头,看着那似乎没什么变化的彗星,“而且,这颗妖星一定会以一种很不体面的方式退出,不管它是否真有灵性。” 123 扫把星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慢得让人抓狂,慢得让人心痒痒。就像那清倌人一样,慢慢地吊着你,让你似乎总是能给你些甜头,却总是让你不能达到最终的畅快。 数日后的东都,上至达官贵人,下到贩夫走卒,都在等一个结局,一个故事的结局。 纣王真的烧死了吗? 妲己那个娇滴滴的美人真的被杨戬给宰了吗? 武王姬发真的是福薄命浅不能封神了吗? 感谢古代简陋的娱乐项目,让粗制滥造、魔改版的《封神榜》走进了千家万户,走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搜神记》故事太短,不痛快;《世说新语》太雅,不接地气;那些诲淫诲盗的坊间传闻,更是上不了台面。 这《封神榜》好啊! 首先,人家宣扬了老子一脉的道家,也就是李唐的祖宗的伟光正,立场上就已经站住了脚跟;其次,场面宏大,人物众多,故事连贯,特别是那各色法器斗来斗去的,很是令人神往。 最后一个原因,就有点不那么好放在明处说了。 原来,仙佛也并非那么不食人间烟火,原来,帝王将相也照样是五蕴炽盛,照样会拈酸吃醋,照样会火冒三丈,照样会被婆娘骂。 这么一比较,我们过得好像还不错? 只是,究竟是东风压倒了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了东风,做为截教串联人的马淑芬到底是落了个什么样的下场呢? 对此,市面上有三种态度: 一是姜子牙和马淑芬尽释前嫌,重归于好,一起遁入山中过起了没羞没臊的日子; 二是姜子牙秉承大义,大义灭亲,把马氏一通打神鞭给整了个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三呢,就委婉多了,一日夫妻百日恩,给马淑芬一个机会,好歹封个乱七八糟的什么神,算是有个结果。 第一种太过浪漫,不现实,以“观光笑笑生”的笔力当不至于此。 第二种结果太过冷血,跟大家喜欢大团圆结局的理念不合,作者大概也不会这么安排。 所以,大家的焦点都集中在第三种结局上,那就是,姜子牙会给自己相爱相杀一生的伴侣一个什么样的神位。 为此,有心痒难耐的粉丝跑去找郭胖子那些说书人,想要先睹为快,可是郭胖子哪知道结局究竟怎样? 每天晚上都有不同的人送来新的章回,并严令不得私自篡改情节。 长年走码头的人,眼神都贼,而且人家也根本没有隐藏身份的想法,薄底的官靴就那样明晃晃地露着,让人浮想联翩。 还用猜吗,这指定是哪位贵人想要搞事情了呀! 但大家实在猜不到,就这么一个简单的故事,能搞出什么样的大动静来。 也有人猜到了原作者,观光嘛,不就是骆宾王的字号吗?跑去向骆宾王求证,骆宾王那家伙居然三缄其口起来,讲什么“不可说不可说”,一副禅心坚定的模样。 不说就不说,你当我求你呢? 大不了,明日去郭胖子那里听书,看看马淑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结局! 翌日,午后。 打扮的跟个新郎官似的郭胖子焕然一新,站在特意搭建起的高台上,向四周拱了拱手,轻轻一敲手中的醒木,对着面前的一个铁皮喇叭朗声说道:“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路走中央。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 “好!” 喝彩声暴起,铜钱也如雨点般地洒落。 “话说,那姜太公子牙,辅佐文武二王,上应天命下顺民心,伐商灭纣,兴周室八百年,立下无上功业。更有元始天尊亲赐封神榜,厘定三界,从此,天地人神鬼各有所居各有所属,真真是口含天宪、风光一时无两。但此时,他也有个烦心事。那就是,青梅竹马的马氏淑芬,该当如何处置。” 有新加入的听众,悄悄问道:“青梅竹马啥意思?” 被问的人反问道:“外地人吧?” “这您都能看得出来?俺郑州哩。” “东都人哪有不知道青梅竹马啥意思的?” “愿请教。” “你有没有拿个竹竿当马骑过?你邻居家的小妹有没有给你拿过她家的青梅吃?明白了吗?” 问者拱拱手,道了声谢,感慨道:“是啊是啊!当年,我跟隔壁王叔家的女儿……唉,一晃多年过去,也不知道小红如今……” “如今你妹啊!” 被问的人突然大怒起来:“只顾着听你废话了,我都没听清楚!马淑芬怎么就被没了呢?她怎么能没了呢?” 却是不知道郭胖子怎么编排的,马淑芬居然死了? 这么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女人,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看她不识大体,助纣为虐的时候,那是恨她不死;可要是真的就这样死了,却又让人心里不落忍。 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啊! 就像自己家的婆娘,虽然又丑又懒又笨,但真要是突然就没了,回到家连个说说话的人都没有了,那心里反而空荡荡的,没着没落的。 心酸啊! 忽然,有人高呼:“退钱!你个死胖子在这胡编乱造,你妈比退钱!” 众人一起高呼:“退钱!退钱!” 郭胖子闯荡江湖数十载,什么场面没见过,退钱的事却是一次都没有。 退钱? 开什么玩笑? 郭胖子再次拱手:“各位稍安勿躁!话本里就是这么写的,而且,还有下文呢!您各位是不是忘了,姜太公手里还有封神榜呢?” 对啊,人虽然没了,但姜太公手里有封神榜,给马淑芬一个神位,应该不难吧? 就是不知道,马淑芬这个档次的能获封什么神位呢? 金灵圣母被封为斗姆元君,高明、高觉被封为千里眼顺风耳,闻仲被封为雷部正神,就连吕岳这个不像人的家伙都被封为瘟神,主管瘟疫了! 马淑芬,不能差了吧? 醒木再响,郭胖子又道:“却说,姜太公展开封神榜,却发现各神各职皆有定数。且鸿钧老祖又降下法旨,马淑芬罪孽深重,当填北海之眼,堵万年寒泉。 “老祖法旨不可违,马淑芬的结局好似已经注定。但,姜太公怎么忍心见马淑芬受那万世之苦,推金山倒玉柱,大礼参拜鸿钧老祖。 “只听那姜太公说道:‘弟子愿以命换命,只求老祖成全!’老祖见姜太公态度坚决,只得遍查周天推演三界,得知一妖星乃无主之物,遂命马淑芬魂魄附着于那妖星之上。” 说到这里,郭胖子一指天边,引得众人纷纷抬头观望:“就是那颗妖星!老祖亲自赐名,扫把星!老祖念她与姜太公情分未曾全然断绝,特允准她,每七十余年回中原故土一观。 “只可惜,姜太公重情重义,封神榜上无名,虽获封齐国,却落得数十年后身死道消,怎不令人唏嘘啊!” 哦,就是这个扫把星啊! 但这样的结局,简直是两败俱伤啊! 忽然,一个汉子的脑袋被人拍了一下,回头怒视时却发现是自己的婆娘。 “想死啊?” “你才想死呢!说,是不是想起你哪个老相好了?老娘打死你!” 当夜,几家欢喜几家愁。 124 阴阳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欢喜的自然是无关自身利益的看客,忧愁的是那些想趁机有所作为的人。 天外来客居然是姜太公的相好? 还是个被嫌弃的反面人物? 这让我们还怎么借题发挥,还怎么搞风搞雨? 尽管有无数的“有识之士”举出无数个事实,试图证明这颗妖星绝不是说书人口中的姜太公前妻,跟周朝也绝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圣人都说了,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把永恒的天道世俗化,是对上天最大的不敬,来世一定要下阿鼻地狱的。 但圣人太远,来世也摸不着看不见,远不如爱恨情仇、家长里短来得有趣,来得贴近人情世故。 神仙败给了世俗,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可笑。 “郎君,你说女娲娘娘是个坏人吗?” 功成身退的李余,躺在柳眉月怀里,就着天边的弯月,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美人瞎聊着。 “女娲娘娘怎么能是坏人呢?那可是咱们的老祖宗,造人的故事,知道吗?” “可是她因为一时气愤而安排心月狐去祸乱天下,闹得生灵涂炭,造下了无边杀孽,罪孽深重呀?” “那一颗……我要你嘴里的那一颗葡萄!” “啊呀,奴家都已经吃了一半了……木啊……” 大户人家吃葡萄,都是提前剔除了籽,李余偏不。咬在嘴里,吃下果肉,再吐气发声喷出一个完整的葡萄皮,成就感十足。 至于美人嘴里的那只,嘿嘿…… 心满意足的李余,兴致勃发:“在大人物眼里,小民的性命不重要,死多少人都不重要。虽然我挺烦这一点的,但女娲娘娘有造人的大功德在,其他的都不重要了。”随即,李余的禄山之爪伸了进去:“要不,咱们也造个人试试?” 弯月如钩,凉风习习,实在是极适合造人的时节。 “那郎君怎么看心月狐,呃,也就是妲己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余总觉得,今晚的柳眉月似乎有点心不在焉,问题也有点多了。不过是个胡编乱造的故事而已,为什么要那么较真呢? 但美人相问,必须得仔细回答,哄好了才能进行下一步不是? “心月狐不过是个可怜的工具人而已,她的所作所为都是被女娲娘娘逼迫的,算不上坏人。” “那为什么郎君不给她封神呢?” “为什么要封神?你以为封神是个好结局吗?天上的神将,都要受天帝的约束,也就是个高级一点的打工人,还不如自由自在的当个散仙舒服。” “可妲己是受到了女娲娘娘的囚禁了呀?没当散仙!” “哦,那就是妲己是个坏人,因为她没有忠实地执行老板的命令。而且,女娲娘娘这么大个圣人,也得找个背锅的。” “可你刚才说妲己不是个坏人,现在怎么又变了?” “说过吗?我忘了,那不重要。现在,咱们干一件更重要的事……” 跟女人相比,在有些方面男人天然处于劣势。尤其是李余这种不怎么强壮的男人,在碰上柳眉月这种热情似火的女人的时候,更是完败。 “昨夜小月月怎么这么热情?”完败的李余,扭扭自己的老腰,发出嘎嘎的响声。 小福子笑道:“如果殿下叫奴婢去推腰就好了,可以省很多劲呢。” “滚一边去!” 李余可没有现场直播的习惯,哪怕是个宦官也不行。 “小月月呢?” “在伺候殿下安寝后,柳姑娘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一直没出来。要不,奴婢去看看?” 花锦瑟走了进来:“不用看了,柳眉月已经走了,今天一大早就走了,连同她那个贴身丫鬟如画。” “去哪儿了?” 李余很好奇,没听说柳眉月在东都有什么亲戚,难道去逛街了? 花锦瑟不回答,反而摇晃了一下手里拎着的一只酒壶:“殿下认得此物吗?” “酒壶嘛,有什么稀奇吗?” 花锦瑟笑了笑,倒出一股白色的酒浆,又变魔术似的,晃一晃倒出一股黄色的酒浆,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好玩?小福子,你来喝一口试试?” “这……”小福子面露难色。 我只是想拍一下主子的马屁,没想去死啊!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鬼知道里面是什么。 李余摆摆手:“别吓唬他!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此壶名曰阴阳壶,摁住某个机关就能倒出两种不同的酒水。您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只告诉您,此物常用于亲近的人之间下毒,而且,此物是从柳眉月房中找到的。” 花锦瑟怎么知道的不重要,但我那娇滴滴的小月月房里怎么会有这样害人的东西? 花锦瑟看着李余,就像看一坨翔:“男人,呵呵!” “花姐,你能好好说话吗?你这个表情,我不喜欢呀。” “柳眉月的底细,您清楚吗?您就这么贸然地把她招进府里,就不怕她包藏祸心吗?如果我没猜错,这壶酒就是为您准备的。” “不会吧?” 因爱生恨甚至谋杀亲夫的故事,李余听说过,但自己跟小月月明明是有感情的呀? “哎!” 花锦瑟叹息道:“也是我失职了,没有仔细审查柳眉月和她那个婢女的底细,否则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好在,柳眉月良知未泯,对您也真有情意,否则……” “这个酒会不会只是平常的酒呢?” 李余还是不太相信,上一秒还干柴烈火的柳眉月下一秒就要毒死自己。但花锦瑟信誓旦旦地说这就是毒酒,柳眉月就是要弄死自己。 可为什么呢? 我也没说什么、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呀? …… …… “心月狐,你可知罪!” 某处,角木蛟正对着柳眉月大发雷霆。 柳眉月抬起头,冷冷地看着角木蛟:“你没有资格跟我这么说话,若不是有星主在,你以为我会怕你?是,我是没有杀了李余,但星主一向教导我们,人世间真情难得,若是遇上了就要真心相待。李余待我以诚,我回报他以真心,我,没有错!” 随即,柳眉月一转身,对着一道背影重重叩头:“眉月没完成任务,请星主责罚!” 那背影缓缓说道:“你都说了是我教导的了,本座还怎么惩罚你?心月狐,你可真是没让本座失望呀!可你知道,本座为什么要让你杀李余吗?” “为什么?李余他对我们很是赞赏呀!” 柳眉月已经确认了,李余对星盟对星主,乃至对她这个心月狐也并没有什么恶意,最多也就是有些嘲讽而已。 但,罪不至死啊! “本座推演,那李余应该死于半年之前,却如何能好端端地活着?不仅活着,且还到处兴风作浪与本座做对?他每存在这世上一天,都是对神的亵渎!他,必须死!而你,也必须死!” 背影转过身来,分明就是那白马寺的老僧! 此刻,虽还是一身僧衣,却哪里还有一丝昏聩的模样。眼中更是神光闪烁,胡须无风自飘,不怒自威。 柳眉月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这老僧:“你不是星主!你们把星主怎么了?” 老僧哈哈大笑:“我有化身万千,无数意念,何须在意一个皮囊?死来!”说着,手中发出一道白光,直奔柳眉月而来。 在意识消失之前,柳眉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冤家哟,从此我们就阴阳两隔了,你是不是还能偶尔想起我呢…… 125 他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他确实不是。” 眼看柳眉月就要香消玉殒,星盟就要完成清理门户的壮举了,一个很不和谐的红色身影出现了。 不仅很轻易地拦住了那道白光,红衣人还有时间跟柳眉月解释:“他确实不是你的那个狗屁星主,因为他连我都不认识。” 见过嚣张的,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 你坏了别人的好事不说,还居然拿别人是否认识你做为辨别真伪的标准? 不过,那老僧确实不认识这个红衣人,也懒得认识他,冷冷地一挥手:“杀了他!”就冒出一群杀手,举着兵刃朝那红衣人砍杀过去。 红衣人咯咯笑道:“可以。” 也不见如何动作,左一扭,右一扭,手中的一条丝线就已经把那些杀手给连在了一起。杀手们正待发力,挣断那丝线,红衣人却绷紧了丝线,轻轻一弹。 嘣! 丝线发出一声脆响,就像是有人在轻轻拨动了琴弦一般,被捆住的那些人就像是豆腐一般被整整齐齐地切成了块。 杀人,原来可以这么丝滑吗? 这诡异的场面,顿时吓晕了柳眉月,吓尿了沈南璆。 红衣人再一抖手,丝线就飞了回来,全不顾那些汩汩冒血陆续扑倒的尸体,对着那老僧一笑:“好玩吗?” 老僧大怒:“你究竟是什么人,敢坏了贫道的好事?我星盟必不与你……”威胁的话还没说完,数道白光就已经射向红衣人。 红衣人大笑:“这种无耻行径,颇有老夫当年的风范!”大袖一展,已经把那白光包裹起来,正待甩出去,袖子却已经被烧出了几个洞。 “你赔我的衣服!” 红衣人大怒,两手齐出,两条丝线如毒龙一般电射而出,任那老僧如何躲闪却也躲闪不开,只能被那丝线死死缠住,动弹不得。 “说,你家的星主到底是谁?”红衣人稍微一用力,丝线便已勒进了皮肉,缕缕血丝就渗透了僧袍。 老僧全然不惧,朗声吟诵:“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既无其无,无无亦无……” 随着吟诵,老僧那高大的身形竟然慢慢变小,直到缩成两三岁孩童身躯一般的大小。不只身形变小了,面容也变得跟孩童一样,光光的头皮上居然还长出了头发。 “我去!” 刚吓尿的沈南璆,又看见了这么诡异的一幕,咯喽一声,果断晕过去了。 这个世界怎么啦? 为什么有那么多超出我认知的事物呢? “啊呀,好玩啊!” 红衣人收了已经松垮垮的丝线,走过去捅捅大变活人的孩童:“小娃娃,你这招数不错,教教我呗。老夫虽然也算是驻颜有术了,但返老还童的手段还是不会的。教教我!大不了,我放你走总行了吧?” “哇……我要找妈妈……哇……” 小娃娃不理这个怪蜀黍,放声大哭。 成年人的衣服,两三岁的小娃娃无论如何是穿不上的,红衣人也不会侍弄小孩,踢了踢沈南璆:“死了没?没死就便宜你了。抱着你家星主娃娃,跟我走一趟吧!” “没死没死。” 沈南璆一咕噜爬起,毕恭毕敬地说道:“一切都听您老吩咐!” 沈南璆本就不善格斗,今天又看了这么一出妖魔鬼怪大乱斗,早就魂飞魄散了,哪里还敢问去哪里走一趟。 别说是抱着小娃娃了,就是抱着个死人头他也得抱啊! 红衣人又踢醒了柳眉月,说道:“女娃娃,你命不该绝碰上了老夫。虽然你也勉强算是个帮凶,但念你还未铸成大错,你这样的小喽啰老夫也没兴趣,就暂且饶你一命。回李余身边去吧!” 柳眉月摇摇头:“我虽未下手,但心里却有了不该有的念头,如何能再坦然面对李郎?纵然他不怪罪,我的心里终究是个疙瘩。” 红衣人烦躁地挠挠头:“这种事,老夫从来就没明白过。” 沈南璆插嘴道:“殿下宽宏大量,一定不会跟心……眉月姑娘计较。而且,咱们现在协助这位老先生抓住了幕后元凶,也算是弃暗投明了吧?” 红衣人笑了笑,看看沈南璆:“你想投靠老夫,只怕你还不够资格。这边的事情,老夫已经通知了姬无断,有什么话你跟他好好交代吧。” “是是是。” 为了保命,沈南璆不介意把他知道的不知道的都说个清清楚楚,至于是跟这个老妖精还是跟姬无断说,不重要。 跟积极表现想要活命的沈南璆不同,现在的柳眉月却是伤心欲绝,万念俱灰。 星主的仁慈是假的,星主的睿智是假的,甚至这个星主都是假的。 那么,李余的爱意是不是也是假的呢? 自己用假意一直在欺骗他,还能奢求换来他的真情吗? 这世界上还有一件东西是真的吗? 红衣人笑了笑:“真心假意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肚子的孩子,是真的。” …… …… 当姬无断来向李余禀报时,李余还是一万个不相信:“你说眉月是刺客?还是个什么心月狐?” “只是个代号而已,不是真的妖精。” “我不管她是什么,人呢?” “蒙我家老祖出手,那个假的星主已经伏诛,贼酋沈南璆也已经被打入大牢。至于柳姑娘嘛,您确定想见她吗?” “为什么不想?她是我的人,怎么能不管不问?” 姬无断笑了:“有您这句话,我家老祖的心血就没白费。放心吧,柳姑娘现在很好,只是暂时不适合见您。毕竟,这个星盟还没有被连根拔起,天后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人再待在您身边。” 有些话,姬无断没说。 一日是刺客,终生是刺客。 那个神秘的星主还没有被抓获,谁也不知道他们还有什么后手,还有多少潜伏的人员没被揪出来——据沈南璆供述,星盟成员皆以二十八星宿为代号,平日里根本就不知道谁是谁。 但沈南璆所知实在太有限,他这个东方尊者角木蛟,也只知道自己的几个下属,别的一概不知。甚至连这个星主是个替身,沈南璆也是刚刚知道的。 不到彻底铲除星盟的那一天,所有人都是可疑的,被确认了身份的柳眉月就更不用说了。 好在,有老祖亲自看着,柳眉月不会出什么问题。 而且,如果柳眉月腹中的孩子血脉没有疑问,大半年后,还能给殿下一个惊喜呢? 126 傻子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这几年,朔州这边一直不怎么太平。 尽管离阿史那骨笃禄的后突厥汗国还有点距离,但那老小子这两年可没少祸祸大唐,见天地来惹事。朔州这边,被连累着也是一日三惊。 天天说狼来了,天天整军备战,天天睡不好觉吃不好饭,就算是个铁打的人也受不了了。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啊? 爱谁谁吧,耶耶不管了! “你们不管,让耶耶管吗?” 一座破败不堪看似随时要崩塌却始终没有塌的烽火台上,一个脊背有些佝偻头发花白的老卒,吐了一口沙子,骂骂咧咧。 按说该有一个小队值守的烽火台,因为懈怠,因为这个老卒的身份、来历,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骂归骂说归说,老卒的手上却是不停,该干的活儿一样也没少干。 其实守烽燧的活儿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枯燥。巡逻,收集狼粪,没事的时候点个白烟,报个平安,有事的时候点起狼烟示警。 此处偏僻,离州城也远,不是必经之地——无论敌我,谁也不会注意到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也就更加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个大唐的老卒在坚守着。 补给已经半个月没来了,老卒记得,好像也就是自己刚到这鬼地方的时候,那个以前在自己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狗屁果毅校尉丢下一堆破铜烂铁、几袋粗粮,很高傲地仰着他那欠砍的脑袋就走了。 不怪别人势利眼,谁叫自己看不清局势,贸然给裴炎求情了呢? 能当这么一个戍边的老卒,而没有被抄家灭门,已经是天后仁慈,不跟自己一般见识了。看看煊赫一时的裴家,如今的下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只可惜,裴相那么好的一个人,就这么被杀了。 可惜啊! 不错,这个老卒,正是被发送到军前效力的程务挺。 侥幸活下来的程务挺,绝对是个烫手山芋,谁也不敢跟他接触,因为怕沾染了晦气,更怕惹怒了天后。 所以,放在一个谁也注意不到的地方,任他自生自灭,才是最好的安排。 程务挺也知道自己的处境,不抱怨,更不去乞求别人的怜悯。 大丈夫死则死矣,哭哭啼啼怨天尤人的算什么样子? 北地多风沙,尤其是夏季的时候。 刚刚还是晴天白日,说不定忽然就有一阵狂风卷集着乌云,铺天盖地的就涌了过来,腹泻一般的一通急雨过去,老天爷倒是舒爽了,但对地面上的人来说,除了把地皮打湿了以外,毛用没有。 眼看一朵乌云飘来,程务挺很是高兴地一甩衣服,光着膀子就等着“淋浴”呢,就听见天边传来轰隆隆的声响。 “打雷了?” 不知道打雷下雨要收衣服的程务挺,站在烽燧上往外张望,就看见十几匹快马飞驰而来。那马上的骑士,看装束就知道不是唐人。 大热天的把皮裘缠在腰上的,只能是突厥人! 敢在耶耶面前秀骑术,这是活得不耐烦了? 程务挺取下弓箭,瞄准,发射。 嘣! 软软的弓身不堪程务挺的神力,应声而断,射出的箭矢也只是软趴趴地勉强飞出十来步,就无力地掉落。 “这帮狗娘养的!” 程务挺骂了一声,也不知道是骂兵部负责军械的官员,还是骂试图偷越边境的突厥人。丢下断成两截的破弓,背插横刀,单手持矛,程务挺就从烽燧上跳了下来,站在了那些来意不明的突厥人面前。 长矛一挺,程务挺舌绽春雷:“兀那蛮夷,前方乃我大唐国境,某家命你等速速离去!勿谓言之不预也!” 几个突厥人愣住了。 这个破地方居然有唐军? 还是一个人要拦住我们十几个的二愣子? 一个脸上纹着一匹白狼的家伙,骑在马上像撒币一样看着程务挺说道:“傻子?” “你耶耶我就是傻子!要不然也到不了这一步!”程务挺勾勾手指头,“别废话了,一起上吧!” 一个老迈的唐军,居然敢让我们大漠苍狼的子孙一起上? 白狼点点头:“唐人果然都是傻子!勃格,直接弄死他算了!可汗最近老是让我们做些善事,我也想不到有什么善事可做,就让这个唐人少受点苦吧。” 手持狼牙棒的勃格,跳下马,往胸口一捶呼喝一声,抡起狼牙棒就准备送程务挺去见天神。 如果是自己以前用的那根马槊,程务挺有把握硬接这一棒。但他对这些破烂军械的质量实在没把握,只得长矛直刺假意去格挡,一只手却已经把横刀抽出。 果然不出意料,长矛就像个耙耳朵见了婆娘一样,遇见势大力沉的狼牙棒,只一下子就被砸断。 同样不出意料的是,横刀的质量还是很可靠的,非常流畅地就割断了勃格的脖颈。鲜血喷涌,勃格那如山一般雄壮的身躯却还不可置信的屹立不倒。 “唉!” 程务挺失望地叹了一口气:“老了呀!放以前,耶耶一刀就能斩断他的脖子。” “一起上!” 白狼也不做善事了,驱动战马朝着程务挺杀去。 一般情况下,骑兵对步兵具有绝对的优势。速度、冲击力有了战马的加持,都远远大过依靠自身力量的步卒。 程务挺也深知这一点,刀光闪烁之间,只照着马腿招呼。顷刻间,十数匹战马都被斩断了马腿,几个骑士也被压在马下。 但白狼不在其中,在战马负痛哀鸣时,白狼已经高高跃起,同时抛出了手中的铁骨朵。那铁骨朵后面还有一条细细的铁链勾连,能放能收。 “哈哈哈哈……耶耶郁闷了很久,今天终于能练练手了!”程务挺放声大笑,迎着那铁骨朵就冲了过去。 别的没负伤的突厥人,也各自挥舞着武器加入战团。 一时间,刀光闪烁,杀声震天。 当烟尘散尽时,程务挺的横刀刚刚刺穿白狼的肚子。 “好快的刀!”白狼吐出一口鲜血,“你到底是谁?普通唐军不可能有你这样的战力。” “呸!” 被砍了一刀、砸了一棒的程务挺也不好受,趁着轻蔑敌人的功夫把涌上喉咙的鲜血吐出:“耶耶是大唐右武卫大将军、平原郡公程务挺!” “是你?”白狼惨笑道,“我阿史那沙壁死在你手上,不冤。但你听见了吗,听见那轰隆隆的雷声了吗?那是我大突厥十万铁骑凝聚成的天雷!当天雷落下时,你,和你的大唐都将颤抖!” 程务挺拧动刀柄,再一脚把那沙壁踹得老远:“废话真特么多!” 转念一想,不对呀,这小子居然姓阿史那? 要知道,阿史那可是突厥可汗的姓氏,除了王室,其他突厥人根本没资格姓这个姓氏。那么这小子也许是个小王子? 耶耶一不小心宰了个突厥小王子? 嘿嘿! 那么,天雷? 程务挺再次看向天边,那里有轰隆隆的雷声,也有无数烟尘正滚滚而来。 127 我以我血荐轩辕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身为一名宿将,程务挺很清楚大军行进时的情形。 人马的嘶吼,再加上脚步声、马蹄声、车轮声,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特别是骑兵冲锋时,万马奔腾所发出的巨大声响,心智稍微不坚定一些的,就会被吓得肝胆欲裂。 现在,远处飘扬的滚滚烟尘,隐约可闻的马嘶,已经如同一朵遮天蔽日的乌云,直向朔州而来。 黑云压城城欲摧! 当下最紧要的,不是割掉那几个突厥人的脑袋领功——程务挺也不觉得自己还需要立什么功劳,就是斩首一万级,天后也不会赦免他——而是速速点起狼烟,向朔州示警,向大唐示警。 阿史那骨笃禄那孙子又来了! 好在,这个不知名的烽燧虽然破败,但柴火颇多,点燃起烽火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狼烟呢? 急切之间让耶耶去哪里找狼粪? 自己拉的味儿不对啊! 火堆燃起,程务挺为一泡翔,咳咳,准确地说是一堆干了的狼粪发愁起来。 看着死去的突厥人的尸体,程务挺冷笑道:“听闻你们有天葬的习俗,死了之后老惨了。今天便宜你们了,老程我直接送你们去上天去!” 火是纯洁的,是神圣的,是能净化灵魂的,当然也能用于净化环境。 把这几个罪孽深重的突厥人火化了,既杜绝了瘟疫传播的风险,又让他们的灵魂进入了天界,无量天尊,善哉善哉。 于是,程务挺就像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一次又一次地往来于烽燧和凶案现场之间,只为让那些突厥人发挥自己最后一点作用,为大唐的边防事业贡献出一份光和热,哦,还有烟。 背着个尸体爬上爬下,对这个年纪的程务挺来说,实在不是一件让人轻松愉快的事情。杀人他在行,杀多少都行,但背人,实在有点强人所难了。 这不,还剩下好几个突厥人没有来得及贡献光和热,又一队百十人的突厥斥候来了。 身为斥候,每一座汉人的烽燧,都是他们又爱又恨的地方。 爱是因为,每一座烽燧里的人都不会很多,只要能一网打尽也算是一份不小的功劳,相当于后世开战前首先拔除了一个预警雷达站。 恨是因为,狡猾而又懦弱的唐人,总是能依靠那不甚高大坚固的堡垒让我们苍狼的子孙付出血的代价,还是很多血的那种。而且,唐人又总是能找到机会,点燃烽火,向后方示警,让我们不敢过于深入唐国,也劫掠不到太多东西和人。 好在,伟大的骨笃禄可汗,用他睿智得到天神感召的心胸和眼光,敏锐地发现这里是一条进攻朔州的最佳路线,就派了自己的义子白狼探路。 按照唐军打仗的习惯,一定是数支小队的斥候先行,然后是分拨的游骑清理对方的前哨,最后才是大队人马的行军。 如果没有这三步,监军一定会砍下带兵将领的脑袋当球踢。 看着敌人的战马在踏进了几个陷马坑之后就不再高速奔跑,程务挺只得叹息了一声“突厥人也不全是蠢货”,果断放弃了收集“燃料”的举动,迅速躲到了烽火台上,准备伺机放冷箭。 您要问程务挺是不是怕死,为什么不直接冲上去跟敌人决一死战,为什么不大吼一声“来者何人”把敌人给吓退? “好宝贝啊!”程务挺抚摸着刚刚缴获的铁胎弓,对白狼的送装备的行为非常赞赏,“耶耶要是有这好宝贝,才不会跟人家动刀动枪呢!” 数十个碗口大的陷马坑,熊熊燃烧的烽火,地面拖行的血迹,还有风中传来的莫名其妙的烤肉味,无不在诉说着敌人的凶残和狡猾——对于突厥人来说。 在对那些被摔断了脖子的同袍致以三秒的哀悼,利索地帮助那些奄奄一息的同袍早登极乐之后,突厥将领左手画圈,右手指着烽燧,已经安排好了战术。 十余人下马探路,剩下的人穿好皮甲,举着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武器,嘴里喊着整齐的号子,一步步地向烽燧包围过来。 百十人对一个人,什么样的战术才最合理? 一群人单挑一个人,还是采取车轮战,一直把对方给耗死呢? 对方的将领是个懂行的,没有采用这两种办法,一声呼哨,一轮齐射就来了。三波箭雨过后,烽火台就变成了一个插满箭支的草垛子。 一个烽火台不过一个小队,队正队副加十个大头兵,在没有坚固的工事和塔盾的情况下,只这三波齐射就能伤亡殆尽。 期盼中的惨叫声没有出现,突厥人就知道土楼子里面的人不多,或者是已经跑了。当下最要紧的不是追击那未知的唐军,而是赶紧灭掉烽火,阻止远处烽燧上的人跟着点火预警。 几个突厥人嘻嘻哈哈地说笑着,准备上前挑散刚燃烧不久的柴草,几只短矛就激射而出,穿透了他们的胸膛。 “滚出来!藏头露尾的算什么好汉?” 烽火台实在太小,根本就没有藏人的地方,突厥人也不是瞎子,齐齐地对着某个角落叫嚣道。 “耶耶在此!” 这些突厥人的后面,一堵低矮土墙的转角处,一块木板腾空而起吸引了数支弓箭,趁势而出的程务挺却已经近身杀了过来。 不是他不想走,实在是烽火尚未燃烧起来,如果他不出现,烽火很快就会被突厥人熄灭掉。而临近的烽燧看见这半途而废的烽火,只会当程务挺一时疏忽失火了或者是他这个罪臣穷极无聊在玩火。 至于跑过去报告,你确定自己能跑得过战马吗? 此时的程务挺,就像是坠落凡间的普罗米修斯,屹立在烽火之前,百人敌! 什么荣耀,什么功绩,什么抱怨,全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让这火燃烧得更大一些,更黑一些,让朔州的官兵百姓能看得到,能提前做出防范。 多提前一刻做准备,就能少流一个人的血,就能少一家受损失。 “杀!” 程务挺高举横刀,大喊。 “杀!” 突厥人各执兵刃,也在大喊。 每一次冲杀,都有不少鲜血洒在火堆上,而那火堆就像是得了助燃剂一样,燃烧得也愈发激烈。 腾腾黑烟,扶摇直上。 128 干城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七月,阿史那骨笃禄寇朔州。” “仓促应战下,朔州都督战死,州城被毁,死伤无数。” “夏州都督王方翼不待王命,自领本州兵马往救,胜之。” 前方再激烈的战况,再惨烈的情形,到了后方也只是简短的几条消息,冰冷的,没有感情的。 比战报更冰冷的,是天后的脸。 骨笃禄一介罪囚,当年侥幸逃脱,领数十流民,居然能成燎原之势,聚集起数十万大军,屡屡犯我大唐,真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年未曾对突厥斩尽杀绝,实在是先皇过于仁慈了。 而那朔州都督身处边境却不思备战,不能御敌于国门之外,甚至被人摸到了家门口才发现才知道抵抗,真真是死不足惜! 夏州都督王方翼目无君上,擅自调兵…… “不是啊奶奶,朔州都督固然是死不足惜,但王方翼还是不错的嘛!” 一个将领,在没有接到上峰命令的时候,为了家国大义而悍然出兵援助隔壁州县。 这是什么精神? 这是国际主义精神,这是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 算了,吹牛需有度,吹大了会炸,李余就不无限拔高了。 但说实话,就王方翼现在的状况,他敢私自出兵,实在是需要极大的勇气——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没有朝廷的命令就调动军队都是死罪。 否则,大家都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来个勤王靖难啥的,这天下岂不要大乱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正反话都让你说完了。” 天后知道自己这个孙子,有时候乖巧无比,有时候又虎了吧唧的。 李余期期艾艾地说道:“我听说,这王方翼好像是前王太后的堂弟?” 王太后,也就是曾经的王皇后,那可是天后人生路上最大的一块绊脚石,天后当年可是费了老鼻子劲才扳倒的。 在天后心里,王皇后与萧淑妃根本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与她们有关的一切也都应该消失。 本着赢家通吃的原则,很难说天后做的不对,因为如果是她们胜利了,也不见得会比天后仁慈到哪里,但,王方翼不应该在被打击报复的行列当中。 大唐军界,现在绝对是处于严重的青黄不接阶段啊! 开国名将都已凋零,硕果仅存的刘仁轨随时可能嗝屁,就剩下一代半的黑齿常之苦苦支撑。而第二代的名将,什么郭子仪、哥舒翰还是个分子。眼下,就指着这些不算太能打的家伙支撑门面呢,你再为了一时之气而迁怒到这些人,绝对是自毁长城的昏君行径啊! “混账!有你这么跟奶奶说话的吗?奶奶说那种不识大体的小女子吗?” 李余赶紧奉上马屁:“您是谁?您可是古往今来空前绝后的天后啊,当然不会真的要来王方翼的老命了。” 说笑归说笑,先把王方翼的小命给保住才最当紧。 否则,在没有武器代差的情形下,北方没有名将镇守,阿史那嘟嘟噜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是骨笃禄,突厥语快乐的意思,让你多读点书,你就是不听!你这样,将来接见番邦使节的时候,岂不是要闹出笑话?” “我为什么要会蛮语,他们来我大唐朝觐,难道不应该都学习我华语吗?” “你总是有道理!”天后翻翻白眼,“你是监国,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朕老了,就不掺和国事喽!” “看您说的?您可一点都不显老,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我妈呢!”李余舞动小拳拳,殷勤地给天后捶背。 只可惜,李余不是沈南璆那种专业人士,力道时轻时重,把天后折磨的龇牙咧嘴的。 “停!停停!” 天后制止了李余的虐待行为,笑道:“你个臭小子,就不是伺候人的料!回去抄写《孝经》十遍,学学怎么孝敬长辈再说吧!” 好好的怎么忽然让我学习了呢? 咱们现在可是这谈论国家大事啊? “你都打定主意了,还拿军国大事来压奶奶,奶奶还能说什么?” “那,王方翼就……” “不听不听!明天拿抄好的《孝经》给奶奶看,错一个字打一板子!” “啊?” 李余苦着脸,偷偷地看向伺候在一旁的上官婉儿,却又被天后发现了:“敢找人代你写,打板子一百下!代笔者斩!” “不用玩这么大吧?” “你不是说朕小心眼吗?” 苦啊! …… …… “你又何苦呢?” 数日后的朔州,那座无名烽燧,一座不起眼的土堆前,一个老人跌坐在那里,手里一壶酒,土堆前一壶酒,有一句没一句的跟那土堆说着话。 “你都当了贼配军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了,还特么以为自己是个大将军呢? “你一个人,能杀得了几个突厥人?还不是照样把性命丢了?你想给朔州示警,人家听你的了吗?没有吧!没用吧!以后,少干那些缺心眼的事儿!要不然,到了阎王爷那里你也得被赶回来! “看我,多洒脱!哎,人生就得像耶耶我一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耶耶我听说骨笃禄来了,立马领着人就来揍他!什么玩意儿呀,就这样的货色,耶耶以前在长安的时候,正眼都不带瞧他一眼的!敢跟耶耶扎刺,反了他了! “你还记得吗,那年咱们一起去看人家办满月酒。你小子给了个大大的玉佩,还当着一众宾客的面说,那娃娃真像你,然后你就溜了!害的耶耶我差一点被人家给打死!你说你那时候多贼啊,现在怎么还越活越糊涂了呢? “蠢货!真他娘的蠢货!” 老者越说越生气,狠狠地把那酒坛子给摔到地上:“程务挺,你他娘的就是个蠢货!耶耶骂你了,你他娘的有本事出来跟耶耶斗啊!不是吹,耶耶现在一只手就能掐死你! “你死了不要紧,耶耶反正也快死了,可是耶耶的婆娘儿子交给谁去?你不是一直喜欢耶耶的小妾吗,这下可是得不着喽!” 蓦然,几骑人马匆匆奔来,看服色,应该是宣旨的太监。 当先一名太监跳下战马,对着王方翼说道:“夏州都督王方翼接旨!” 王方翼屁股都不带挪窝的,就那样坐着撇撇嘴:“别来那些虚的!说吧,杀耶耶一个,还是杀耶耶全家!” 宣旨的太监冷笑一声,直接宣读旨意:“敕曰:夏州都督王方翼无视军纪国法,私自调兵阻击来敌,罪在不赦……” 王方翼大怒:“耶耶是没接到命令,但你他娘的能干看着别人进你家干坏事吗?你他娘的,还是不是个人?赶紧说结果,让耶耶死个痛快!” “想死?天后和监国让你死了吗?自己看吧!” 那太监也烦了,特么的耶耶差一点跑死了,一个狗屁的九品下折冲府队正,还敢跟耶耶掉脸子? 王方翼接过旨意一看,很不确信:“让耶耶去当一个队正?耶耶……我不用死?” 太监像看沙壁一样,看着王方翼:“你很想死吗?去啊,没人拦着你!” 王方翼一骨碌爬起来,笑眯眯地说道:“贵使辛苦贵使辛苦了!耶……末将那里还有几块杂玉,不值钱,送给贵使赏玩也是极好的!哦,都有,都有!” 变脸这么快吗? 刚才的桀骜不驯难道是个幻觉? “贵使见笑了。”王方翼没羞没臊地眨眨眼,拱拱手,“能活着谁愿意死呢?” 又对那个土堆大笑道:“老程,耶耶走了啊!你的小妾,可都归我了哟!哈哈哈哈……” 129 可怕的唐人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大唐不是大怂,做什么事都喜欢用钱解决。 在这一点上,大唐其实是不如大怂财大气粗的,而且也没有挥金如土的洒脱。 唐人信奉的是另一套生存哲学,当我暂时打不过你的时候,就先让你嘚瑟一会儿,条件什么的都好说。 但只要让我缓过劲,劳资特么的弄死你! 这种事,贞观初年逼着太宗皇帝缔结渭水之盟,过不了多久就以在长安表演才艺为生的颉利可汗最有发言权。 在这样的社会氛围下,报复,或者说反击,简直就是水到渠成理所应当的事情。 所以,王方翼对坐在主位上的薛讷的出现,一点都不意外。 黑齿常之在安西都护府,那里比这边的局势复杂多了,轻易不能调动;刘仁轨那一副老骨头,根本就到不了漠北。 剩下可选择的对象,也就那几个了。 丘神绩就是条疯狗,咬人还行,出来打仗只怕够呛;娄师德善于屯田,军事方面还差点意思;程务挺,那一抔黄土也不知道干了没有…… 想到这里,王方翼对主位上的薛讷随意地拱拱手,淡淡地说道:“折冲府队正王方翼见过大将军。您要是没什么吩咐,末将就回去喂马了哈。” 知道你薛讷牛,亲老子是三箭定天山的薛仁贵,但耶耶也不是一点跟脚都没有的穷措大,你主将的威风,还摆不到耶耶面前! 隔山不打鸟,您一个河东道行军大总管、左卫大将军,没必要跟我这不入流的兵头一般见识吧? “且慢。” 薛讷还没说话,薛讷旁边的一个白胖子却说话了。 “没请教……” “监军狄仁杰。” “哦,没听说过。” 习惯性地嘴欠了一句之后,王方翼才忽然想到,自己好像现在真的只是个大头兵,平时还无所谓,但现在朝廷摆明了车马要找骨笃禄的晦气,自己也被编入了军中,那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了啊! “对不住啊,狄监军,小的乡野粗鄙之人,实在是不知道您的大名。您可别怪罪呀!” 狄仁杰大笑:“永淳初年大破西突厥阿史那车薄啜,杀敌七千,擒其首领三百余人,西域震服的王方翼王仲翔,居然成了乡野粗鄙之人?与君相比,狄某岂不就是不识之乎的稚童?” 这话,可是挠到了王方翼的痒处了。 什么**厥西突厥,在他眼里都是突厥,都是给他送人头刷经验值的小怪!打突厥,他从来就没有怕过! 薛讷点点头:“可以。” 声音冰冷,还有些生涩,就像一个很久不说话的人忽然开口不知道该怎么协同口舌一样。 声音嘶哑还无所谓,但薛讷忽然说的“可以”是什么意思? 耶耶可是什么话都没说啊! 这时候,狄仁杰的作用就显露出来了:“大总管的意思是,一切都按照王队正对付西突厥的法子来,萧规曹随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草原上的部族之间就流行一个规矩,每征服一个部族,凡是高过车轮的男子一律杀死,没有身孕的女子重新分配。 血腥吗? 残酷吗? 王方翼不这么认为。 成年的男子,虽然看似是个很好的劳动力,但他随时可能反叛,派人看着他们劳动实在不划算。而且,草原部族之间既不同文也不同种,一刀砍了,也不会有什么负罪感,更不会有腐儒跳出来骂娘。 说起来很残酷的办法,却造就了草原生生不息,一代代的传承。 所以,王方翼在对付西突厥余孽的时候,也就入乡随俗了一把,很是杀了个人头滚滚。 被人骂了,王方翼也不在意。 被骂就对了,如果哪个武将被文官集团称颂,那他绝对只剩下造反然后被全家杀头这一条路可走了。 “你们知道规矩吗?”王方翼试探着问道。 不是他轻视薛讷和狄仁杰,实在是因为各地的风土人情、风俗习惯不一样。中原地区喜欢开战之前骂一阵,说着“杀你全家”其实根本就不会那么做;而在北漠,却是个实打实的犯罪描述。 他们,真得能接受吗? “你们能做得了这个主吗?”王方翼又问。 不是看不起薛讷和狄仁杰,这天底下能提拔他王方翼的,只怕除了上阳宫的那位,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 职位什么的都是笑话,真正的老鸟没一个在乎那个的。今天你可能只是个守门小卒,明天你就可能是统领一方的大将军。 “此乃监国太子的意思。”狄仁杰往东都方向拱拱手,遥祝李余在天有灵,“监国智谋深远,胸襟宽阔,岂是你这罪臣所能评价的。” 薛讷点点头:“嗯。” “那就干?”王方翼狞笑着,“杀他个鸡犬不留?” “干了!”狄仁杰也狞笑起来,“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薛讷再次点点头:“嗯!” …… …… 人有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尽管在大唐眼里,骨笃禄最多也就是个打着阿史那家族旗号的马贼,但骨笃禄自己却不这么,也不能这么认为。 自己都怀疑自己的血统了,还怎么骗别人,说自己是伟大的阿史那可汗家族的直系后裔? 此时,这位伟大的“颉跌利施可汗”正在大排宴筵,与诸喽啰欢庆取得的又一次胜利。 此次进攻朔州,可谓大获全胜! 阵斩朔州都督,掳取金银、铜铁、布帛、粮食无数。 虽然被王方翼搅了局,没能进一步扩大战果,让人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遗憾。但唐人不是常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嘛。 不深入敌境,就避免了被人抄后路的危险,说不上是吃亏。 而且,此行还有一个巨大的意外之喜,那就是得了程务挺的脑袋! 当大队人马经过那个烽燧时,分明看见了那个山一般伟岸的男子,尽管整个身躯已经破破烂烂,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地方,却仍然保持着战斗的姿势,单膝跪地,一手撑地,一手执刀。 他的身前,是一排排如韭菜一般被放倒的突厥战士,他的身后,是一个早就熄灭的火堆。 “他在护卫那个火堆!”当时就有人叫嚷起来。 “天啊!这还是个人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强悍的人!” 崇拜强者的天性,让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当时就跪拜起来。 更有人忧心忡忡,唐军一个老卒就如此凶悍,咱们还打得过他们吗? 要不,咱们撤吧? 任骨笃禄斩杀了好几个意志不坚定的家伙,军心却还是动摇了。 事实摆在眼前,一个百人敌就在那里,如果唐军都是这么骁勇善战,咱们这一去就不是去发财,而是去送死的呀! 幸亏,熟知唐国风土人情的国师阿史德元珍赶来,一眼就认出了老卒的身份——大唐前大将军程务挺! 这就对了嘛! 用百十个人换一个大将军,还是可以的。否则,唐人就太可怕了。 所以,程务挺的尸身很快被那些号称要“生啖其肉”实际上却是拿回去偷偷供奉的家伙,给分割干净了。 甚至,连骨笃禄自己都分到了最大的一块。 有什么关系呢? 程务挺再厉害,也已经死在了我突厥勇士的刀下,供奉起他的尸身,让他勇武的精神保佑我突厥战无不胜,也是可以的吧? 毕竟,这样的勇士在哪个国度都不会太多,这样的人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都应该得到尊敬。 所以,在听说大唐朝廷派出名不见经传的薛讷来讨伐自己时,阿史那骨笃禄是不在意的。 你以为现在是贞观年间呢,大唐随便派个人过来就是绝世猛将? 薛讷,不知道,不认识,不在乎。 130 文人的妙用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对于一个为国捐躯的烈士来说,只有钱的抚恤,是绝对不够的!” 站在朝堂上的李余,摔着来自前方的情报,振振有词。 战报大家都已经看过了,无外乎是说朔州损失多么大,百姓多么疾苦,哦,还有一个消息是说已经被贬斥为马前卒的程务挺死得好惨。 前面的内容大家都知道,自然是要义愤填膺一下的,表示一下对骨笃禄的愤恨的。 但,程务挺,一个不知进退的军头,也值得大家去思量? 文臣武将的相爱相杀,从来都是一个永恒的话题。 国朝初期,内忧外患之下粗鄙武夫能在朝堂上立足,尚且情有可原。如今四海升平万国来朝,虽不至立刻就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但遣三两只猛犬看门守院即可,哪里还能再提高他们的待遇? 哪家公司是靠保安部完成业绩的? 最后这句话是李余加的,但前面那一番话却是一个身高腿长面白微须的帅哥说的。 人帅,说出来的话就可信,大家都表示,这位帅哥是个人物,将来一定会名满天下的。 李余歪歪头,骆宾王立刻很狗腿地跑过来,主动说道:“宋之问,上元年间进士,跟杨炯一起做过崇文馆学士。那些赞同者,分别是沈佺期、杜审言、阎朝隐、王无竞、尹元凯、富嘉谟等……” “跟你齐名的富嘉谟?” 骆宾王轻笑道:“诗词乃小道,臣已多日不为也!” 这牛逼吹的没毛病! “不是说大话。”骆宾王是个文雅的人,说不来粗话,“若是腹中无粮身上无衣,饥寒交迫间,纵然再多的锦绣文章,也不过是徒添悲伤罢了。” 李余赞道:“爱卿果然公忠体国,此言甚善。” 骆宾王回应道:“微臣不敢当监国夸奖,因为有您的珠玉在前,微臣真的不敢再写诗了。” 李余的“诗集”,骆宾王是有幸拜读过的。 看完之后,骆宾王就暗暗发誓,这辈子都特么不在李余跟前说自己会写诗! 如果不是李余不允许,他都想把自己以前的诗作一把火给烧了! 丢人啊! 就咱这样的水平,也叫初唐四杰了,李余该是什么? 只可惜,骆宾王以为的真诚在别人眼里就变成了溜须拍马,毫无底线的谄媚! “骆宾王是佞臣!”宋之问大声疾呼,“请诸位同僚一起诛杀此僚!” 宋之问就是以诗才起家的,焉能不知骆宾王的根底?那可是仅次于自己的大才啊! 这样一个大才,如此贬低自己抬高监国,究竟是为了什么明眼人一看便知。 呸! 此等毫无气节的家伙,简直是有辱斯文,吾辈羞于与之为伍! 真相只有一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却有很多,而且,大家也确实觉得,骆宾王有些过了。 监国而已,能不能做长久还很难说,呃不,是一定不能做长久的,虽然知道你骆宾王跟监国属于一条绳上的蚂蚱,监国倒霉了你也落不了好,但文人的风骨何在?圣人的教诲你可还记得否? 更让人不可饶恕的是,骆宾王那厮看见有人弹劾他,不仅不思悔改反而用怜悯的眼光看着宋之问。 是可忍孰不可忍,奏他! 沈佺期奏道:“骆宾王谄颜媚上,当逐出朝廷。” 富嘉谟奏道:“如此谄媚小人,实不宜长留在监国身边,久则生患。” 杜审言奏道:“臣附议。” 面对群情激愤的场面,李余悄悄看看珠帘后的天后的表情。 哦,没变化呀,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沈佺期、阎朝隐、王无竞、尹元凯、富嘉谟等人肆意攻讦朝廷重臣,妄议国政,不敬为国牺牲的壮士。本应予以严惩,奈何天后和孤都是仁慈之人,故此暂停其官职,发往河东道行军大总管薛讷帐下效力,以观后效。” 一个文人,发往军前,能效什么力? 填壕沟还是挡弩箭? 你这明明就是让他们去死啊! 还说什么“仁慈”,什么“以观后效”,你是想看他们到底能在漠北活几天吧? 唉,不对呀,好像少了个谁? 少了谁呢? 杜审言,你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别跑! 没想到啊,你居然暗中投靠了监国,真真是可恶至极!更可恶的是,你居然不带着我一起投靠,真真是,彼其娘之! 骆宾王悄悄问道:“何故独独放过那杜审言?” 李余匝吧匝吧嘴:“他有个孙子很厉害,我惹不起。” “谁?” 据骆宾王所知,杜审言的长子今年才两岁,何来孙子。 天后也把目光投过来,李余点点头,天后就没有任何表情了。 当下,中书省草拟诏令,李余用印,天后用印,门下省审核通过,因为就在朝会上决定的事情,尚书省也不用找人颁旨了,直接交给几个倒霉蛋完事。 虽然这几个部门都是文官把持,却没有一个人跳出来反对李余的“乾纲独断”。 天后都不说话,轮得到我们置喙吗? 而且,通过今天这件事,大家都看出了端倪,如今这个监国,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太宗勇武遗风尚在,武将的好日子恐怕就要来了啊! 为今之计,就是迅速调整心态,准备和武将搞好关系——即便不能交好,也没有必要得罪,被人当成了人样子来收拾。 “其实我没那么小心眼!真的,你们怎么不信呢?”李余很郁闷。 在他的感觉中,华夏历史中最厉害的一类人,就是那些文官。 刚直廉明的,自然能造福一方,护佑一方百姓安乐;就算是那些庸官、贪官、奸官,也各有各的妙用。 他们做好事也许不太行,但拉拢腐蚀、中饱私囊、骄奢淫逸、为非作歹起来,绝对是一等一的好手,个顶个的能干。 如此能干的“人才”,岂能为我华夏所独享? 分出去! 大胆地分出去! 让他们知道人生不止眼前的枸杞,还有远方的枸杞!只有远方的枸杞,才足够大足够多,而且任由他们祸祸而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这么好的事情,他们一定会欢欣鼓舞欣然前往的吧? 放逐几个不听话的官员,天后并不在意,她担心的是,这些官员们会不会叛变,来个为虎作伥,反而帮助突厥人来攻打大唐。 “您想啊,就宋之问那种货色,在我大唐如过江之鲫不可胜数,他就算是投靠了异族,也只能是对异族的危害更大。”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让这些大唐的“精英”,全力以赴地带领那些蛮夷走上文明的大道吧! “骨笃禄不是个蠢货,你这一招不一定好使呀!” 对乖孙子的突发奇想,天后还是乐见其成的。无关紧要的人,死几个无所谓。这些蠢货,说不定刚到突厥境内就被宰了吃肉了。 “不过是个实验而已,哪有确保成功的。” 131 彼其娘之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失败是成功他妈,虽然不知道成功他爸是谁,但总要失败很多次才能出现一个成功。所以,失败是必然,成功才是那个偶然。 所以,宋之问、沈佺期等人大概可能是会死的。 可是,死的是他们,跟我李余有什么关系? “彼其娘之!” 东都不是长安,没有灞桥折柳,没有满楼红袖招,甚至特么的连个送行的人影子都没看见! 世态炎凉,冷漠如斯! 于是,一群失意者一起再次唾了一口唾沫,齐声咒骂道:“彼其娘之!” 至于骂的是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还是某个借机陷害他们这些“忠良”的无耻小人,只有天知道了。 阎朝隐性格洒脱一些,提议道:“既然无人送别,不如我等自己送自己,相互赠诗一首,以壮行色,将来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沈佺期大笑道:“只怕是一桩笑谈罢!诸君何必惺惺作态,且听我沈某一曲《独不见》: 卢家少妇郁金堂,海燕双栖玳瑁梁。九月寒砧催木叶,十年征戍忆辽阳。白狼河北音书断,丹凤城南秋夜长。谁为含愁独不见,更教明月照流黄?” 王无竞笑问:“为何不是沈家而是卢家?云卿兄还不从实招来!” 宋之问也大笑道:“都说吾与云卿兄齐名,宋某岂可输了气势?一曲《冬宵引》赠与各位: 河有冰兮山有雪,北户墐兮行人绝。独坐山中兮对松月,怀美人兮屡盈缺。明月的的寒潭中,青松幽幽吟劲风。此情不向俗人说,爱而不见恨无穷。” 诗是好诗,气势足,意象也好,用典也得体,确实是好诗,好诗啊。 然后呢? 大家商业互吹了好大一会儿,面面相觑,就没词了。 此去前途未卜,此去遥无归期,此去凶多吉少,此去,我们都要被玩死了啊! 于是,接下来可能就该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了吧? 忽然,阎朝隐发现了敌情,大喊一声:“兀那贼子!藏头露尾,究竟是何居心?还不速速现身!否则,我等必将痛殴之!” “别打别打。” 树后闪出一个身影,却是那莫名其妙被喜从天降被叛变的杜审言。 “彼其娘之!” 这次,大家都不隐藏了,直接就开口骂了起来,还夹杂着某些外人不足以描绘,大意是要与杜审言若干代女性亲属男性亲属发生不可描绘的关系。 杜审言也不是好相与的,一把揪住富嘉谟:“汝等焉敢辱我?” 瘦小的富嘉谟被高大的杜审言夹在胳肢窝里,忍受着胳肢窝特有的“芬芳气息”,差一点背过气去,死死挣扎:“杜兄杜兄,我没骂你,我没骂你啊!” 杜审言对这种级别的反抗,根本不在乎,继续夹着富嘉谟,对其他人说道:“此来,杜某是要向各位说个清楚,杜某不知为何会被放过,杜某不是那种趋炎附势的小人,与监国也素昧平生从无瓜葛。” 宋之问劝道:“是是是,我们都相信杜兄的人品,你们都相信吧?” 其他人一起点头:“嗯嗯。” 不点头不行啊,富嘉谟已经快被熏死了呀! 看着这帮言不由衷,想骂不敢骂,想打不敢打,说起来惊天动地,做起来还不如一个屁的动静大的家伙,杜审言很是失望,一把推出富嘉谟,鄙夷道:“某家现在大概知道监国是怎么想的了。就你们这些人,还真是不配有这偌大的名声,不配享受我大唐的荣耀。” 一句话能平事,一句话能坏事,一句话更难引起一场殴斗。 于是,一场文人之间的殴斗开始了。 除了夹杂着“彼其娘之”、“尔母婢也”之类的文人专属用语,跟一般市井泼皮并无二致。 打到鼻子照样会流血,掴在脸上照样会手疼,什么猴子摘桃、黑虎掏心,甚至是用指甲抓挠一样会安排上。 只是,文人毕竟不同于粗鄙的武夫,持久性不行,只是乱了发型、破了衣衫、脸上多了几个小口子,就纷纷躺倒在地,无力再战了。 虽然杜审言的战力略强,但因为是一挑几,此时也已捂着腮帮子、夹着腿、缩着腰,躺在另一个阵线,怒目而视。 蓦然,不知道是开了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然后一群人就像傻缺一样,全都莫名其妙的大笑起来。 然后,大家全都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整理好衣服,与杜审言互道了一声“珍重”,对着某处大骂一声:“彼其娘之!” 然后,就在随行士卒的呆视中,这群人如同打了大胜仗的大将军一样,昂首挺胸向前走去:“走!带耶耶去战场!我等定要让某些人知道,耶耶们不是孬种!” 杜审言站在道旁,像个失败者,眼中带着让人恶心的羡慕,一一拱手洒泪送别。 更恶心的是,连躲在暗处偷偷观察的李余身边的骆宾王,还有张柬之,也都默默洒泪,遥相呼应,摆手送别。 最最让人不能接受的,是他们俩看待李余的眼神都不太对劲了。 不管李余用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打击报复文士的恶名,只怕是跑不掉了吧? 李余却是很高兴,咧着嘴笑得很开心。 原本还担心这些家伙生活不能自理,一出塞外就被狼吃了。现在看来,唐朝的文人还是很能打的嘛! 相信他们一定不会辜负孤王的希望,一定能在将来把突厥人、靺鞨人、室韦人、铁勒人,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野人们给祸祸的不轻。 未来,很可期啊! 张柬之怒了:“不过是几个文人而已,殿下何须下此毒手?真若是不喜他们,远远地打发出去也就是了,何至于此?” “你懂个屁啊!” 职位越高说话越随意的李余,怼起张柬之来毫无压力:“诗穷而后工,不给这些文人一点磨炼,他们如何能写出流传千古的诗词来?” 张柬之反驳道:“殿下未曾经历诸多磨难,写出的诗词不照样冠绝一时?” “切!他们能和我比吗?我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的,谁能比?” 不是李余吹,就是李白现在活过来——呃,这句话好像有点问题哈——他也不怕!李白再厉害,还能厉害得过李·东坡·清照·弃疾·阳明·余吗? 张柬之不敌。 如果这世上有脸皮厚度的比赛的话,李余绝对无人能敌,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所以,现在的张柬之也很想对李余说一声“彼其娘之”,但终究还是没说。 一直缩在角落里当小透明的杨炯,忽然说道:“殿下,微臣也想去历练一番,可以吗?” “不行!” “为什么?臣并不缺少胆量,与其在京中蹉跎岁月,倒不如去那塞上磨砺,先贤曾言,读万卷书不如……” “我不管先贤说什么!”李余摆摆手,直接打断,“你是我的人,怎么能去冒险?” 132 高尚而纯粹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一个健康的强大的国度,不应该只有诗词歌赋,也不应该只有地大物博。 如果只是单纯夸耀自己的体量和富足,而没有獠牙和尖爪,最终一定会落得被人宰了吃肉的下场。 而一个朝代,从最初立国时的马上得天下到下马治天下几乎是不可改变的规律。 等到创业的一代、守成的二代尽皆老去,刀枪剑戟换成了雕梁画栋,战鼓号角变成了丝竹舞乐,家里也趁了不老少财物的时候,骄奢淫逸、奢靡无度的废物也就该出现了。 怎么扭转这种似乎无解的局面呢? 李余的办法很简单:把那些家伙扔到狼窝里,好好地体验一下。 你不是觉得世界已经很美好了吗,那你就好好去看看啊! 不用担心有一天万一世界和平了,就没有磨砺这些人的地方了,这种情况就算是到了世界末日那一天也不可能出现。 都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人,不难理解李余说的话,也不得不承认李余的做法虽然简单粗暴,却不失为一个办法。 狂暴的张柬之也逐渐安静下来,对李余拱拱手,算是道歉,又昂然离去。 “一点礼貌都没有!真是!”骆宾王一副奸臣嘴脸,“殿下就是过于仁慈,才让这张柬之如此放肆!要不,嘿嘿,把他也弄过去?” “老骆,你现在也不老实了。”李余笑了笑,“你不用试探我,这样做固然会成为常态,但绝不会成为打击政敌党同伐异的手段。当前最重要的,还是国内。” 国与家其实没什么大的区别,都需要考虑衣食住行、兄弟和睦、邻里关系、人情往来,只不过工作量多一些,各方面的数字都大一些而已。 如张柬之这样的能臣,已经积累了足够多的管理经验,三观已经足够正了,就没有再磨炼的必要了。 而有些三观不正的人,就需要好好磨炼了。 内卫大牢里,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沈南璆,早已不复往日的儒雅,呆呆地看着牢门,一动不动。 “傻了?” 李余扭头看向姬无断,问道。 “大概是了。”姬无断似乎有些遗憾,“翻来覆去问了好几遍,这家伙什么都不知道,尤其是那个返老还童的法子。” “你确定不是你家老祖看错了吗?” 返老还童这种事,实在太玄幻,虽然李余自己的来历就很诡异,但他还是不相信。 姬无断摇摇头:“老祖不会错。” “你家老祖错不错我不知道,但你肯定错了。”李余笑了笑,高声对着装傻的沈南璆说道,“沈南璆,孤可以放了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可以吗?” 沈南璆转过身来,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嘴唇:“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您不能让我胡说啊!” “你在糊弄咱家?!”姬无断又羞又恼,那小眼神,简直就要剥了沈南璆的皮。 沈南璆惨笑道:“我又没有返老还童的手段,不装傻只怕早就死在姬总管的酷刑之下。但我保证,关于星盟,我所知道的都已经说了,绝无隐瞒。” 李余倒是不在意什么星盟复联的。 后世都没有听说过一点的邪魔外道,指定长远不了,也闹不出多大的动静。你要是说自己是明教、白莲教,我还正眼看你一眼。 一群躲在暗处耍阴谋诡计的妖魔鬼怪,必将在我大唐的煌煌天威之下瑟瑟发抖。 “殿下英明!” 为了活命,沈南璆不在意多多拍李余的马屁,虽然心里不一定认同李余的看法。 “我确实很英明。”李余很不客气地接受了,“而且,我还要继续英明下去,比如,放了你。” “君无戏言?” 储君也是君,监国太子更是君。既然是君,就可以赦免沈南璆。 李余笑道:“放是可以放,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所以,我要把你变成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高尚而纯粹的医者。” 怎么做才算高尚而纯粹? 李余看向姬无断,食指和中指比划了一个剪刀的动作:“这种事,你应该很在行吧?” 姬无断阴笑起来:“嘎嘎嘎嘎……奴婢八岁进宫去势,最擅长的就是解决烦恼。” 沈南璆觉得某处一凉,不自觉地夹紧了双腿:“你不要过来啊!不要过来啊!” 姬无断劝说道:“沈南璆,你不要不识好歹。去了那烦恼根,你就跟咱家一样了,就不会再为了一些琐事而烦恼了。说不定,将来还能顶替咱家的位子呢。” 李余也劝道:“太史公受宫刑而作《史记》名垂千古,蔡伦一介宦官改良了造纸术福泽万代,郑和……算了,这个人你们不认识。这些人,就是你的榜样和将来啊!” 一个失去神秘感的沈南璆,杀不杀的没什么分别。 而且,直接杀了一个医术精湛的医者,是对资源的极大浪费——培养一个合格的医者,可是需要很多年的呀! 所以,沈南璆的未来已经注定,那就是步宋之问他们的后尘,一起到漠北去祸祸那些异族! 一个简单的小手术,对于轻车熟路的姬无断来说,也不过就是先打晕再轻轻拉上一小刀的事情,剩下的就是等待时间慢慢抚平沈南璆身体和心灵上的创伤了。 但姬无断还是有些担心:“此人毕竟是星盟中人,一旦放虎归山,万一他再兴风作浪怎么办?” “这还不好办吗?明天,你就贴出告示,说沈南璆弃暗投明,指证星盟一干罪犯祸国殃民。哦对了,你抓到的那几个喽啰没宰了吧?如果没杀,那就让沈南璆去监斩。” 一个队伍,最恨的不是对手,而是叛徒。来自自己人的伤害,才是最不可原谅的。 虽然沈南璆是受刑不住而被迫暴露组织的秘密的,可外人不知道啊! 只要这个消息放出去,保证星盟的人对沈南璆恨之入骨,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找到沈南璆,把他大卸八块。而沈南璆也不会想着跟他们解释自己背叛的经过,改头换面把自己藏起来。 如果最后还是被找到,穷途末路之时,内卫突然出现,既收获了沈南璆的感激和忠心,说不得还能捞到别的大鱼。 此乃一石二鸟、放长线钓大鱼之计也! 姬无断眼睛一亮,赞叹道:“果然还是殿下您够阴险!” “瞎说什么大实话呢?”李余笑道,“计划是这么个计划,但能不能实施好就看你的了。” “殿下放心!有殿下的安排,沈南璆必须活着,而且还得活得好好的。” 133 痛快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烈日当空,对每一个赶路人都一视同仁的不友好。 贩夫走卒为了生计,只能忍受着。实在受不了了,就咒骂一声老天爷,躲到偶尔遇见的阴凉处小憩一会儿,就继续赶路。 没办法,生活所迫啊! 咱们这些穷苦人什么时候才能像那些官老爷们一样,轻轻摇着扇子、喝着冰凉的井水呢? 其实,官老爷们的日子,也不一定好过,比如也快热成热狗的宋之问等人。 “这该死的贼老天!”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凉水的宋之问,恨恨地骂了一声。 沈佺期摇摇头,并不陪着一起骂。 祸从口出啊! 如果不是多嘴附和宋之问,说不定就不用走这一遭了吧? 阎朝隐精神头最好,走到仍然屹立在一旁看管他们的士卒身边,摸摸他们身上的铁甲,拍拍他们的佩刀,还很贴心地说道:“你们穿的那么整齐,不热吗?” “热。但现在已经进了河东道,常有响马、流寇出没,末将等不敢懈怠!” 带队的校尉统一回复,滴水不漏。 “哟呵!有响马?” 一听说有啸聚山林的响马,几个弱鸡文人都来了精神。 想当年,十八路反王,七十二路烟尘,煌煌大隋顷刻间分崩离析,这才有了大唐江山。 而为大唐那些功勋卓著的开国元老里,就有不少响马出身的。秦琼、程知节、牛俊达,这可都是从瓦岗寨出来的好汉啊! “你们说的那种好汉,末将没见过。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剪径蟊贼,倒是见过不少。有机会,带你们去看看吧!” 旁边有军卒说道:“程校尉,要不咱们像以前一样,干他几票?” 那校尉豹眼一瞪:“胡老三,你他娘的还真没姓错!咱们那叫除暴安良、为民除害,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黑吃黑了。你这么说,岂不让几位参谋笑话吗?” 宋之问等人的差事下来了,参谋军事,简称参谋。 职权不明,品级不明,也就没人真把他们当回事儿,他们自己也没把自己当根葱。 但那个狗屁的程校尉,不过一个军头而已,就敢这么嘲讽他们,还是让他们的心里不舒服。可再不舒服也得忍着,因为自己这群人就特么的跟被押解的犯人无异。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山贼也是。 既然打定主意要黑……除暴安良了,这支队伍的行走路线就开始诡异起来。 通衢大道不走,人烟稠密处不去,专挑荒山野岭、幽涧密林。挑的时机也很好,都是日暮时分最适合居家旅行、杀人灭口的好时间。 夜路走多了不一定会遇上鬼,倒是有很大机会遇见强盗。 终于,在一个花好月圆的日子里,一声呼啸,跳出来一群穿的破破烂烂的强盗。 为首者手持一把朴刀,对着这群肥羊大笑不止:“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阎朝隐笑吟吟地打断了他的出场白:“规矩我们懂,不就是要钱吗?那个谁,把咱们的财物交出来,免得这位大王害了我等性命。” 这么配合吗? 你这么配合,我都不好意思不抢你了啊! 就这样,这位山大王遭遇了生平最诡异的一次抢劫。 对方不仅很主动地卸下箱笼,还一一的拿出来展示。 这一件是太后和监国的旨意,不能给你;这一堆是我们几个的官凭印信,给你你也用不上;您别急呀,这一件好,军中制式弩箭,五十步之内可贯穿铁甲,绝对适合大王使用;这一堆就更厉害了,八牛弩听说过吗,两百步之内无可争锋,大王将来要是想攻打个城池、谋害个太后啥的,就能派上大用场了…… 还没等阎朝隐把装备展示完,大王和小王们就都跪下了。 我的个老天爷哟,这特么都是些什么人呐? 我们不过是为了养家糊口才做了这没本钱的买卖,平时挣个仨瓜俩枣对付一顿就行了,可没敢想造反啊! 就这一堆东西,但凡动了任何一样,那就是杀官造反! 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还攻打城池、谋害太后? 前两天抓住一个赶路的书生,我都没敢杀,生怕得罪了不能得罪的贵人,你还让我去造反? 其实,这位大王也不是那么脆弱,阎朝隐也没有什么王八之气让人一见就纳头便拜,实在是那些假装是护卫的家伙们,已经扯掉了身上的外衣,露出了里面的铁甲。 瞎子都看得出来,这是抢到军队头上了啊! 天下读书人是一家,起码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是,那就劳烦这位“善良”的山大王带路,请那位书生出来一叙吧。 “这天下真特么小!” 人带出来了,宋之问等人立刻想到了这句话。 原因无他,那书生居然是个熟人,杨炯,杨令明。 而且,看样子这位大王确实没撒谎,杨炯既不缺胳膊也不少腿,除了神情有些憔悴,一根毛都没少。 宋之问笑道:“听说令明兄认了监国为师,如何也到了这荒野之地?这是,失宠了?真是世事无常啊。” 沈佺期摇摇头:“延清兄切勿戏言,令明兄不是那种趋炎附势的小人。今日到此,大概是来游玩的罢。” 荒山野岭的,耶耶来游玩个你妹啊! 杨炯翻翻白眼,耐着性子解释道:“监国心胸广阔、高瞻远瞩,选派各位高才到河东游宦,杨某不才,愿附骥尾而不可得。故此,私自跑了出来,不想深陷贼窟而不能逃脱。幸赖各位相救,杨某感激不尽,请受杨某一拜。” 说完,杨炯对着那校尉和兵卒们施了一礼,执礼甚恭。 能得到名满天下的大才子的礼遇,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囫囵的士兵们很是有点受宠若惊了,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那程姓校尉说的更彻底了:“除暴安民、抵御外敌,是我等的职责所在,当不得先生的谢。先生大才,还是不要轻易涉险的好。” 杨炯大笑:“若无将士们浴血奋战,何来国内的歌舞升平?又何来我这只会舞文弄墨的所谓大才?都似我这般,一两个贼子就可以生擒,我大唐只怕也兴盛不起来啊!” 宋之问等人匝吧了一下嘴,竟然觉得杨炯说的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 跟强盗们谈圣人经义、诗词歌赋,确实没有摆明了刀枪来得痛快。所以,大唐如今的繁荣昌盛,他们大概是有一些功劳的。 但想让我们感谢这些粗鄙的武夫,是万万不能的。 大不了,以后不给他们脸色看就是了。 134 赵构是谁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人其实非常善变。 我们总是会随着生活环境的改变而做出相应的变化,并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已经到了一个新的境界,已经和以前是自己说拜拜了。 而那些不善于顺势而为的人,就成了我们眼中的傻子、呆子。 现在的薛讷,就是别人眼中的呆子,一个不知道变通、不知道改变,甚至不知道如何打仗的呆子。 狄仁杰不过是一个文官,虽然名义上有监管军事的职权,但真正的决定权还是在主将手里。只要主将薛讷不谋反不叛变,不因为其他意外情况而不能继续指挥,河东道所有军民都得听他的调度。 而现在呢,狄仁杰说每日行军不能超过一百里,薛讷照办了。严令军队每日只行进百里,不多不少。 狄仁杰说,应该结硬寨打呆仗,避免被突厥人以游骑兵各个击破,薛讷又照办了。大军集结在一起,不贪功,不冒进,像一只巨大的刺猬,缓缓地往前滚动。 咱也不说汉朝的卫霍本朝的李靖,估计你薛讷也不是当军神的那块料。单说你薛讷的老爹薛仁贵,打的那些仗哪一次是靠当刺猬把别人给扎死的? 大丈夫征战沙场,就该浴血奋战,就该马革裹尸,就该痛痛快快地跟敌人干一场。而不是任由敌人叫嚣东西、隳突南北,袭扰、谩骂不断。 我们大唐打仗,什么时候这么窝囊了? 跟他娘的干啊! 怕他个球啊! 你要是实在怕死,让耶耶出去跟骨笃禄干,耶耶不怕死! 请战的意见递进帅帐,如石沉大海;请战的将领找到薛讷,也被夺职看押。不论是谁跟薛讷说要打仗,薛讷就只有两个字回答:“不行。” 这是要干什么? 要知道数万大军出征,每天的人吃马嚼就是一个天文数字,转运官已经撤换好几个了,河东道一道的赋税钱粮也根本支撑不起一场大的战役,户部尚书已经准备把自己家妻妾卖了换钱了,连狗大户武氏兄弟,都被课以重税来支撑这场看似毫无进展的战争了。 掏钱可以,但你得让我们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于是,说卖终于还是没卖妻妾的户部尚书带头,掀起了一波弹劾薛讷的风潮。 有说薛讷畏敌不前的,有说薛讷尸位素餐的,有说薛讷挟寇自重的,还有人说薛讷图谋不轨的。 罪名是什么不重要,但你不能再让我们又掏钱又受累,至于你们是不是流血又流泪的,跟我们无关。 但这一次,李余展现出了非同寻常的强硬。一份份的奏折递到宫中,全部留中不发,连个批复都没有。据某位大佬的二姨夫小姑子在宫里当侍卫的表弟说,对那些奏折,殿下只说了一句话:“我不做赵构!” 赵构是谁? 很有名吗? 跟我们大唐有什么关系吗? 此时,薛讷也在问这个问题:“赵构是谁?前朝并无此人吧?” 能被监国当成个人说的,一定是个大人物吧,可为什么没人听说过呢? 狄仁杰笑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大概相当于东晋时期的某位司马氏吧。殿下曾跟老夫说过这个故事,一个偏安一隅的小朝廷,为了媾和而逼迫前方将领放弃大好局面,最终被灭亡的故事。殿下让我将这话转告将军,就是为了让将军放心,也是激励。” 薛讷看看狄仁杰,不是很明白。 “殿下曾说,我大唐短期的威胁来自漠北,中期的威胁来自内部,长远的威胁来自海上。要想长久解决这些威胁,非数代人努力且细心维护而不可得。所以,找到一个长治久安的法子,能够比较稳妥地解决掉这些游牧民族并让他们与我华族真正融洽相处,最终合而为一的重任就落到将军身上了。” 别看薛讷拙于言辞,但这种人属于内秀,心里明白得很。 事关家国社稷,这份荣耀和责任不是他一个臣子能承担的,也不该他来承担。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他想承担,也不知道该怎么操作。 纵观华夏历史,简直就是一部农耕民族和游牧民族相爱相杀的狗血连续剧。 宗周毁于犬戎,秦汉疲于匈奴,两晋时期更是出现了五胡乱华的惨剧。就算是在李余“虚构”的故事中,该朝代也是亡于北方蛮族的入侵。 辽阔而贫瘠的北方,催生了一代又一代的骑在马背上的民族。为了和恶劣的自然环境相抗衡,为了争夺那有限的生产资料,他们几乎是在战斗中出生,在战斗中成长,在战斗中死去。 这一切,都造就了他们精湛的骑术、尚武的精神和强健的体魄。 当这些蛮族因为天灾,因为人祸,或者就是单纯地觊觎中原的富庶而南下入侵的时候,习惯了使唤锄头和镰刀的中原人的灾难就来了。 秦始皇的做法是筑长城,汉武帝的做法是派名将,司马氏的做法是撒丫子跑。本朝初期的做法是设立都护府,全其部落,顺其土俗,以开明的态度对待那些愿意修好的蛮族。 但,现在看,效果并不是太好。 刚不可久,柔不可守。兵多将广、武德昌盛时,他们或自愿或被迫屈从于大唐的统治之下。一旦国势衰微,他们就一定会再次反叛。 蛮夷,就是蛮夷啊! 狄仁杰笑道:“这世上哪有什么蛮夷,不过是尚未沐浴到我大唐荣光的一群可怜人罢了。只要我们临之以威,抚之以恩,教之以文。最多也就三代人,谁还记得有蛮族的存在?” “如果他们不愿意呢?” 传闻中被夺职看押的某将领问道,还没有等到别人的回答,自己就先笑了:“那就需要我们这些杀才动刀子了,是吧?” 狄仁杰起身肃立,长身施礼:“监国有言,此战,他只指出方向,具体操作还要仰仗各位了!” 帅帐中,众人一起还礼:“敢不效命!” 军机大事,自然不会传的人尽皆知,所以从外面看起来,一切似乎没什么变化。 大军还是那个模样,慢慢悠悠稳稳当当,不弄险,不分兵。 要说有变化,也不过是经过燕然都护府的时候,召集了铁勒各部的部众当扈从军,打打杂,修修路,运送点军需而已。 就那些战五渣,我大突厥随时能像摁死一只蚂蚁一样摁死他们,有用吗? 135 祖宗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有用啊!” 做为骨笃禄的头号谋主,阿史德元珍很高兴薛讷终于做出了改变。 为什么他们大突厥能够打到朔州,还不是九姓铁勒之间同气连枝,悄么声地放水的原因嘛! 薛讷如果一直保持原来的姿势不动,就突厥那些轻骑兵,那些骨箭和破铜烂铁,根本就没有机会打赢唐军。 当然了,唐军也追不上他们,更不可能消灭他们。 所以,大家都只好打一场平平无奇没输没赢的战争了吗? 不,绝不。 唐军的长处在于兵甲犀利,短处在于骑兵不多,骑术跟突厥骑兵也相差甚多。所以一开始阿史德元珍就制定了袭扰诱敌,各个击破的法子。 奈何唐军主帅虽然年轻,却毫无年轻人的冲劲和热情,面对我大突厥的各种挑逗居然无动于衷。 这特么还是个爷们儿吗? 是爷们儿就该勇敢地干啊?缩成一团算什么英雄好汉? 你不勇敢一点,我怎么找机会削弱你打败你? 只可惜,哪怕已经探明唐军主帅是大名鼎鼎的薛仁贵的儿子薛讷,哪怕是已经指名道姓骂薛仁贵八辈祖宗了,对方还是稳如老狗。 敌人如此消极怠工,没招啊! 好在,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就在阿史德元珍一筹莫展之际,转机来了。 薛讷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征召九姓铁勒里面的霫族做辅兵了。 霫族东临靺鞨,南接唐国,西邻我大突厥,真真是夹缝中求生存、棍棒下讨生活的墙头草。 唐人以为他们好用,大家也都这么觉得。 所以,如果我们让霫族人行个方便,派出我族的勇士去替他们服这个劳役,他们一定不会不同意吧? 果然,助人为乐的事情不仅帮助者非常开心,受帮助的人更开心。 霫族首领白牙八腊不仅非常感激可汗的仗义相助,还很贴心地让我大突厥的勇士换上霫族服饰,以免被人看出了端倪。 骨笃禄有些担心,像霫族这种草原上的草随风摆的部族,可靠吗? 今天他们能背叛唐人,明天就能把我们给卖了。靠这样的人,简直就是把自己的脑袋送给野狼啊! 阿史德元珍笑道:“可汗还记得,当年薛仁贵坑杀九姓铁勒十三万降兵一事吗?其中,伤亡最惨重的,对唐人最恨之入骨的是哪一部?” “回纥?” 时间不长,骨笃禄当然记得,回纥人也一定会记得。 那么,薛讷会不会也记得呢? …… …… 每逢战争,死伤最多的最辛苦的其实不是那些披坚执锐的战士,而是被征发的民夫。 他们需要负责运送给养、辎重、军械,关键时刻也有可能需要填壕沟。他们没有军饷,没有武器,也不在名册,无论立下怎样的功劳,也不会有任何赏赐。 在后世,他们有个统一的名字,炮灰。 一场大战下来,如果能回到家乡就算是最大的成功。 如果没回去,婆娘也大多不会问,更不会哭哭啼啼寻死觅活。多半会收拾收拾那个不值一文的破家,转头就嫁给了别人。 无关忠贞,只为生存。 此次出征,抽调了许多河东道的民夫,但仍然不敷使用,于是就有了许多光着膀子,腰间缠着一件破皮袄、操着生涩汉语的所谓“唐人”混杂在军队里。 如果说炮灰也分三六九等,那这些伪唐人,无疑就是炮灰里面的底层。 没有工钱不说——正经唐人都没有,你想什么好事呢——还不能抵赋税,虽然他们似乎也没什么财产缴税。 无知者无畏,无产者无惧。 以往这些异族也不是没打过辅助,只不过经常掉链子,还动不动就耍小性子、撂挑子,时不时地跟其他人干一架,让管后勤的军需官头疼不已。所以,唐军一般是不用这些异族人的。 能力不行,还净特么事儿多,说不定还会扯后腿,要他们干什么? 这次的情况,却有些不一样。 那些“天真烂漫”的霫族人,一反常态,不仅不对唐军怒目而视,反而非常温顺听话地主动配合着做各种工作。有些眼力见好的家伙,还主动凑到那些校尉、副尉、队正身边,说一说霫族的风土人情,逸闻趣事,场面竟是无比的和谐。 “我大唐真不愧是四夷宾服啊!大同世界不远矣!” 某参军如是说。 人家都如此配合了,下层军官们也就不好再脸红脖子粗地对待人家了,一起吃吃手抓羊肉,一起喝喝马奶酒,俨然和一般袍泽无异了。 既然都是袍泽了,人家舞弄一下咱们的刀枪剑戟,甚至是用崇敬的目光瞻仰一下八牛弩、冲车,了解一下军中的物资保障情况,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虽然他们口中的霫族风俗经常会和突厥人的传说混淆,虽然他们个别人身上还有狼刺青,虽然他们的名字似乎与突厥人的名字很相像,但胡人嘛,连个文字都没有,你能指望他们说清楚自己的祖宗是谁吗? 只等打败了突厥人,让他们尽情地沐浴在我大唐的天威之下,享受我华族文明的熏陶了。 一切似乎是那么的美好,和谐。 眨眼到了十月初一,寒衣节。 这一天,当烧五色纸给逝去的亲人送去寒衣,希望他们在阴曹地府里不再挨饿受冻,捎带着给孤魂野鬼们送一下温暖。 “你们在做什么?” “给先人们烧纸钱啊!你们这里没这个习俗吗?” “没有。我们的先人都已经回到了天神的怀抱,有神狼护佑,不会受冻。” “哦,神狼啊。” 被问的人笑了笑,似乎别有深意。 问的人也笑了笑,也似乎别有深意。 如果不是火势越来越大,火堆越来越多,被烧的东西也逐渐从考究的纸钱变成狼粪,甚至远处隐约还有厮杀声传来,这场友好的对话大概还能继续下去。 “那边……”问话者指着远处升起的黑烟,很奇怪,“为什么火势这么大?” “哦,那边的兄弟不慎点燃了一处羊盘,没什么大不了的。” “羊盘?!”问话者跳了起来,“你知道羊盘对我们意味着什么吗?你们这些天杀的唐人,毁坏羊盘,狼神不会放过……啊……” 却是这问话者的身体,突然穿出了数只长矛,那痛苦是如此的巨大和猝不及防,让他这号称突厥第一勇士的忽鲁努儿都忍耐不住,惨叫起来。 “呸!” 那唐军校尉啐了一口,很是鄙夷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忽鲁努儿:“跟耶耶们玩计谋,耶耶是你们祖宗!” 136 赶羊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中原人说,计毒莫过于绝粮。 无论多强大的军队,多坚固的城池,没了粮草,也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除了任人宰割,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而在溃败之前的惨状,即便是最正直的史官,也只敢用三个字形容——人相食。 对于游牧民族来说,似乎并没有粮草方面的担忧。 天做幕,地当席,只要牛羊还在奔跑,只要马儿还在奔驰,他们似乎总能找到让他们活下来的皮毛、肉食、乳制品等等。 虽然数量不够多,虽然总有一部分的老人妇孺死去,但只要有精壮的勇士在,他们总能存活下去,总能在一次次的天灾人祸中延续下去。 可如果,牛羊马匹都死去了呢? 草原是个多灾多难的地方,冬季下雪多了会成白灾,雨雪少了就成黑灾,夏秋季时黄灾(沙尘暴)肆虐,每一场的灾难都会造成牲畜大量死去,进而造成人员的大量减少,甚至某些小部落会彻底消失。 但这些,其实还不是最可怕的。 无数年逐水草而居的生活,让他们已经学会了怎么抵抗天灾,只要能找到那些地面已经积攒了足够多粪便形成保温层、并能提供足够燃料的羊盘,总能活下来的。 一旦羊盘被毁,没有了过冬地的突厥人,一定会和他们的牛羊一样,扒不开冰雪,吃不到下面鲜嫩的青草,被活活冻死,饿死! “长生天啊!请你睁眼看看这些该死的唐人吧!请狼神把他们的灵魂撕碎,永世不得超生吧!”一个部落酋长模样的人,站在匆匆建起的高台上,向他们的神祈祷。 可汗领兵劫掠唐人,部落的勇士大都跟随着去了,据说是打了大胜仗,很快就要满载而归了。 满载了好啊,今年的冬天就不难熬了呀! 可没想到,部落的勇士没回来,倒是见到了狠毒、残暴的唐人! 他们一到部落,就开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更是烧毁了我们赖以生存的羊盘!如果不能很快找到下一处过冬的场所,我们整个部族都会死去! 长生天啊,狼神啊,快救救你的子民,惩罚那些恶魔吧! “无耻!” 随军司马是个文人,实在看不下去突厥人摆出的阵仗,忍不住破口大骂。 有敌人来袭,青壮们就应该勇敢地拿起武器,保护好妇孺,跟敌人血战到底。你特么的把青壮围在里面,让那些妇女儿童拿着把破手叉子,是几个意思? 妇孺死光了无所谓,只要你不死就行? 带兵的都尉哈哈大笑:“突厥人就这个尿性!跟咱们不一样!就咱大唐的爷们儿,谁要是敢把妇孺顶在头里,弟兄们第一个先砍了他!” 随即,那都尉贱贱地指着那些妇孺问道:“杀不杀?” 司马扭过身去,说道:“君子远庖厨,吾不忍见其觳觫。” 都尉一举手里的马槊,大吼一声:“杀!” 骨笃禄说自己有十万控弦勇士,大概也是对的,因为他可能把这些老弱妇孺凡是能拿得动刀剑的人都算进去了。 而唐军的标准也是这样,在他们眼里,没有妇孺与战士的分别,只要是拿起武器的,只要是敢把武器挥向自己的,都是敌人! 而敌人,只能死! 当两个七八岁的娃娃抱住了铁娃的双腿时,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铁娃,犹豫了,手里的横刀无论如何也砍不下去了。 自己的两个弟弟,也跟他们一样大小的年纪,也是一样的淘气,只要自己回家,也一样抱着自己的腿要吃的。 也不知道他们俩又淘气了没有,又挨爷娘的揍没有?大弟就是太拗,爷娘打骂你两下,你就不知道先跑开等爷娘的气消了再回来? 不过大弟二弟也真是聪明,村头的吕秀才都说…… “你个瓜怂!想啥呢!” 刀光闪烁,队正一刀劈开了正要对铁娃下毒手的某突厥人的皮甲,健硕的胸膛让铁娃又有些失神。 “木见过?” 队正狞笑一声,刀柄回击,敲在一个半大小子的脑袋上,再一脚踹飞另一个小子,嘿嘿笑道:“打仗的时候,除了袍泽,都是敌人!看看你的小腿吧。” 铁娃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的腿肚子上各自插了一把小小的木制手叉子。 血流的不多,也不怎么痛,可铁娃的心里,很痛。 “这些都是狼崽子,养不熟!也不知道大帅是怎么想的?真是!” 队正抹了一把脸上的不知是敌人还是自己的血迹,一张丑脸就更没法看了。 铁娃眨眨眼:“大帅是要放了他们吗?” “是啊,放了他们。”队正笑了笑,说的话却有点莫名其妙,“不止是要放了他们,还要送他们离开呢。” 将军为什么百战才死,而小卒却可能没等到正式开战就死了? 因为将军们有人保护呀! 因为将军们在发现战事不利的时候,就已经提前开溜了呀! 酋长,准确的称呼叫伯克,在发现唐军很不讲武德对妇孺也能悍然挥起屠刀时,就果断地不再等待长生天的帮助,撒丫子溜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大突厥的勇士们还在,妻儿、财物、牛羊都一定还会有的。只要我们能够联合其他部族,再在英明的颉跌利施可汗的带领下,一定能得到更多! 到时候,我们一定要让唐人血债血偿! 当然,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联系巴依那个老家伙,说服他给我们部族一个安身的地方。只是现在自己的牛羊财物都被唐人抢走了,该用什么来打动那个精明的巴依呢? 只希望,贫穷而贪婪的唐人见到了那无数的牛羊和金银,能暂时放弃了追赶吧? 伯克的“计策”是有效的。 唐军并没有去追赶他们,反而欢天喜地的接收起那些牛羊——那些祭天的铜器谁稀罕,真当我们是穷鬼啊——司马说了,大帅有令,此役过后每人可得牛三头、羊二十只,突厥娘们两个。 乖乖,大帅可真敞亮,要知道,这可是三头牛啊! 等耶耶回去了,带着三头牛,那也是村里的富户了吧? 至于最后这句,没人在意。不用想,肯定是那个狗日的司马自己加上去的,还以为自己很有趣的死样子。 真以为我们不知道十七禁五十四斩是怎么回事?真以为我们看不见你在往账册上一笔笔的记录? 就你那个架势,恨不得连哪头牛有多少牛毛都记下来,你会那么大方送给我们娘们儿? 再说了,弄个突厥娘们乱了血统,等哪天耶耶死了,都进不了祖坟啊! 可是,为什么不让我们把那些明显身份更高的人的脑袋砍下来,换取军功呢? 他们的脑袋更值钱,砍起来也觉得更顺手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司马眼一瞪,大笔一挥,“王五,死哪里去了,看见那三头牛和二十只羊了没有……不识数呀,找人给你烙上戳记,就是你的了。看仔细了哈,死了少了,可都是你自己的损失。” 王五苦着脸:“我不会养牛喂羊呀?要不,您给我点钱算了。” “蠢货!放牧有什么难的,赶到牛棚羊圈里,给点草料不就行了?” 137 以正义之名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写下这首应试满分作文的白居易,当时只有十六岁,还没有被现实抽打的“江州司马青衫湿”,也没有去过茫茫大草原。 他不知道,草原上不止是草会春风吹又生,就连那些看似一夜之间覆灭了的部族,也有可能在某个春天重新焕发生机。比较起来,倒是李煜的“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更为恰当,更能形容草原上那些部族的兴衰荣辱。 当然,在狄仁杰的认知里,这些都是李余的作品。 “好诗好诗,狄监军果然大才。” 薛讷不懂诗,一个武二代,能保住父辈的英名不堕就已经不错了,没有时间去研究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但并不妨碍他赞同一下。 狄仁杰笑道:“大将军不善言辞,就不要说这些虚头巴脑的话了。朝中会说话的人多了,会做事的人就少了,像大将军这样的人,还是多些才好。” 如今天下并不太平,却有许多人做起了太平盛世的美梦,对武将也多有打压和轻视。长此以往,边陲不宁,恐生大乱! 狄仁杰可是听说了,被贬谪为一小卒的程务挺战死之后,突厥人额手称庆,还时不时地祭拜程务挺。 讽刺的是,在大唐这边,尽管有殿下极力推动,对血洒疆场的将士们的抚恤也不过是略有增加而已。对程务挺的褒奖,根本就没人提起过。 一个没有英雄的国家,必将衰落。一个不尊重英雄的国家,也绝不会长久。 等此间战事结束,希望有个完美的结局,能达到殿下的期望,能让大唐少一些兵戈,多一些祥和吧。 狄仁杰陷入沉思,薛讷也不会主动说话,帅帐中一时竟安静下来。直到一个马弁进来,说殿下的援军到了,静默才被打破。 “援军?” 薛讷看看狄仁杰,表示自己从未收到这方面的消息,不会是敌人的诡计吧。 狄仁杰笑了笑:“应该是宋之问和沈佺期他们来了,到这里历练和安民来了。” 挂职锻炼就该有挂职锻炼的觉悟,只带着眼睛和耳朵,而没带脑子和嘴。这个道理,宋之问是不知道的。 一见面,宋之问就开始诘问薛讷:“大将军为何残杀妇孺,难道是杀良冒功吗?大将军残暴不仁,军中司马渎职,下官一定要上奏弹劾尔等!” 突厥妇孺算不算“良”先不说,就宋之问这个挑战主帅权威的举动就很有问题。如果薛讷愿意,就凭宋之问蔑视主帅就能把他给砍了。 好在,宋之问有个齐名的小伙伴沈佺期:“大帅莫怪!宋之问不过是有感于战事惨烈,这才口不择言,请大帅饶恕他吧!” 他们一行人一路北上,远离了朝堂中的蝇营狗苟,看多了大漠草原,虽然心胸开阔了许多,但对战事的残酷还是没有清晰的认知。 君子不重伤,不禽二毛。摆开堂堂正正之师,将士用命,与敌接战。纵然马革裹尸,总也落得个光明磊落,不失大丈夫行径。 你抢人家的东西,杀人家的妇孺,烧人家的家园,这和流寇有什么分别? 狄仁杰大喝道:“尔等是何身份,居然敢让大将军跟你们解释?念尔等初来乍到,不识军中礼数,暂且饶过尔等。若有下次,定斩不饶!”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狄仁杰看向薛讷,“这事可以说吗?” 薛讷道:“既是殿下选派的人,自不必隐瞒。” 狄仁杰点点头道:“这几位都是一时俊彦,殿下准备磨勘他们之后另有大用的,我也就说了吧。此计,皆殿下所定,大将军和我不过是依计而行罢了。殿下的计策是这样的……” 狄仁杰解释完了,沈佺期的问题也来了:“非得如此吗?如此作为,恐有伤殿下令名呀?” 不管怎么说,杀人放火都不是正大光明的行为。 狄仁杰笑道:“对外当然不能说是殿下的主意,我们做臣子的自然要替殿下分忧。这件事,我只告诉了你们,你们不会外传吧?” 众人一起摇头:“不会。” 能给老板背黑锅,那是老板把你当自己人,是看得起你,咱可不能拎不清呀!如果你不愿意背,老板就会换一个愿意背的人。 “而且,殿下让各位前来,还有重任要拜托大家的呀。” 重任? 背黑锅算吗? 狄仁杰摇摇头:“彼辈蛮夷,畏威而不怀德,只有毁其宗庙、亡其社稷、杀其青壮、断其传承,方可得到短暂安宁。但若不进行教化,使其知礼仪、明廉耻、晓忠义,时间一长,则又故态萌发,重回蛮夷之制也。岂不闻,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我辈读书人,安能不使圣人教诲传遍四方?” 世界上最恐怖的,不是我对你好,而是我以为我对你好。 譬如父母对孩子,譬如男人对女人,譬如宋之问等人对突厥人。 虽然对狄仁杰说的话不一定全相信,但对于把圣人的教诲传遍五湖四海,每一个儒家门生没有过这样的梦想? 彼辈蛮夷,不识之乎、不知廉耻、不服教化,岂不正需要圣人的微言大义去点化他们? 以前,他们仗着自己手里的刀枪,敢对我大唐出言不逊,不服管束。如今天军降临,敢于反抗的蛮夷皆为齑粉矣,正是我辈大显身手之时呀! 原来,殿下并不完全是要收拾我们? 真的是要给我们一个大显身手的机会? 但,北漠穷苦,突厥的那些小狼崽子们也不同于中原诗礼传家的稚童。想在漠北推行教化文治,是个水磨工夫,三年五年都不一定能见到成效。 值得吗? 如今的大唐日新月异,朝中风云变幻,别说三五年了,三五个月之后别人都不一定能记得你,在这个蛮荒之地死守,不是好的选择呀! 人都有趋吉避凶的想法,说不上高尚或猥琐。如果这个时候大家都打个哈哈,随便应付几句,勉强支应几个月,这件事说不定也就过去了。 但什么时候就怕有猪队友,一直畏畏缩缩不敢直视狄仁杰的杨炯,走到狄仁杰面前,施礼道:“下官愿往!” 138 云中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战术已经制定好,目前来看推行的也非常顺利,那就没有必要做出改变。剩下要做的,就是继续推行下去,直到最终时刻。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当李余对着极其抽象的舆图,嘴里吟着诗寻找单于都护府位置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却又意料之中的大雪,已经在云中城降了下来。 刚开始的时候还是一粒一粒的雪籽,砸在人脸上生疼,眨眼就变成了大片大片的雪花,忽忽悠悠地飘落下来,似乎真以为自己“大如席”了,可以给那些挤在云中城里的牧民们遮盖一下了。 漠北无大城。 逐水草而居的习惯,建筑材料的缺少,单位面积产出的微薄,天真烂漫的性格,都注定了草原上不会出现超大规模的城池。 今天在某处草场上相遇,喝一杯酒或者是打一场架,看似爱恨情仇纠缠不清,但只要这里的青草吃光了,带着牲畜一转场,互相之间可能就再也不会想起谁——这一点,倒是挺像后世的同学、工友,或者是驴友——此生再也不会相聚,想那么多干嘛? 有那个闲工夫,不如策马奔腾在广袤的草原上,与天地做伴,与狼共舞。说好听点叫洒脱,说不好听点叫傻,谁知道呢? 汉人说胡人无恒产无恒心,披发左衽率兽食人,蛮夷也;胡人说汉人傻乎乎地一辈子都没出过县域,只知道在土里刨食,鸡豚也。 更可笑的是,汉人居然还费尽心思地修建各种大大小小的城池,自己把自己给关起来,这得是多愚蠢的人,才能做出来的事情呀? 但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被迫挤在一起的突厥人、同罗人、回纥人、拔野古人,唯一的想法就是:为什么我们不早点修建一个很大,很大很大的城池呢? 源于赵武灵王时期的云中城,实在安放不下这么多部族呀! 天杀的唐人,毁坏了我们的羊盘,奴役了我们的妻女,却还要让我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这是什么样的铁石心肠的人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天神啊,睁开眼看看您的子民吧! 是我们的祭品不够丰厚吗? 是我们的心不够虔诚吗? 您为什么不拯救您的子民,反而帮助唐人准确地一个又一个地找到我们过冬的地方呢? 也许,大祭司在昨日的祭祀上给自己脸上划了许多道口子感动了天神,天神终于发现,他的子民们的日子好像不太好过,就降下一场大雪,给残破的云中盖上了一层圣洁的白纱。 那“白纱”是多么的圣洁哟! 以至于躺倒在城外的人,每个人都感受到了天神的慈爱,脱去身上本来就不多的衣物,面带笑容,在睡梦中就去了天神的怀抱。 “他们一定见到了天神,现在一定过得很好。” 路过的每一个勇士都看到了,也都送上了衷心的祝福,却没有停下来去辨认谁是谁的族人、亲人,因为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唐军就像一条狡猾的恶狼,不远不近地跟着,就等我们大突厥的勇士衰弱的时候,狠狠地撕咬上来。 感谢万能的天神,用一场大雪迟滞了敌人的脚步。让我们能够在英勇的叶护咄悉匍的带领下,对唐军发起反攻。 据咄悉匍叶护说,伟大的骨笃禄可汗已经调派他无敌的弟弟阿史那默啜,从黑沙城前来,内外夹击唐军。 而愚蠢的唐军,还以为我们已经元气大伤,没有跟他们作战的勇气和能力了。 可笑! 狼神的子孙,又有天神眷顾,怎么会像羸弱的唐人一样,受不得一点点的风沙寒冷,只会躲在乌龟壳里瑟瑟发抖? “呼哈!” 咄悉匍高举手里的权杖,大吼道:“唐人不知死活,敢挑衅我大突厥的威严,咱们能放过他们吗?” “不能!” “唐人就在眼前。”咄悉匍一指远处的小山,“咱们有避风的地方,他们没有!咱们有温暖的帐篷、鲜美的肉汤,他们没有!咱们有无敌的勇士,他们也没有!儿郎们,拿起你们的武器,去狠狠教训那些愚蠢而懦弱的唐人吧!呼哈!” “呼哈!” 又是一声整齐的叫嚣,突厥人开始策动战马,向着唐军发起了第一次有组织成规模的反攻。 战马奔腾时,不止大地颤抖,连天上的云层都被震落,露出了一抹阳光,照在咄悉匍的身上,被那缴获来的明光铠一反射,整个人都金光闪闪的,妥妥的金甲神人下凡。 大祭司趁机宣扬:“勇士们,这就是神迹啊!这就是天神的爱护啊!长生天一定会保佑我们,战无不胜!冲鸭!” 远处,一群拿着单筒望远镜观察的唐人,正在议论。 “突厥人打仗,都这么没章法吗?” “彼辈蛮夷,哪里知道兵法为何物?” “就是。他们不知廉耻,连父兄的妻妾都能继承,你还指望他们会兵法?” “延清兄言之有理。就这些蛮夷,何敢与我天军相抗衡?” “哈哈哈,云卿兄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薛讷张了一下嘴,想对这几个说话不过脑子的家伙说一句,轻视敌人的人,最终一定会死得很惨。但打嘴仗实在不是他的强项,只得看向狄仁杰。 狄仁杰摇摇头,示意不用理他们,又对薛讷说道:“大帅真的不需要火硝和石漆吗?殿下已经调拨了不少,足够大军使用了。” 薛讷摇摇头:“此地空旷,火硝威力有限,且又刚下大雪,火攻的效果也不好。打仗,终归还是要靠一刀一枪地搏杀,容不得一丝取巧和侥幸。 “传我将令!左右两翼人马立刻出动,夹击咄悉匍。我自领中军,直面迎敌,务求全歼云中敌军!阵斩咄悉匍!” 当两军碰撞到一起的时候,突厥人忽然发现,唐军并没有如他们想象的那么羸弱,更并没有被天神的一场大雪给冻死。 他们的弓弩依然能够准确地射到自己的身上,一波箭雨过来,咱们的勇士就被射杀了许多。 他们的战法依然很无耻——刀盾手负责砍马腿,长枪手负责捅人,神射手负责放冷箭,专门攻击那些有铁甲的头领。 天神啊,您为什么不把唐人给冻死呢? 可汗啊,您的援军什么时候能到来呢? 139 肉泥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三波箭雨过后,照例就是短兵相接了。 虽然突厥人仍然很英勇,虽然冻僵了手拉不开弓弦也射不准,但他们还是寄希望于依靠精湛的骑术、傲人的体魄,以及大无畏的精神,杀退唐军、吓退唐军。 攻城我们可能不在行,但野战,谁是我们大漠苍狼的对手? 特别是看见那支巨大的大纛,黑底红字,写着一个大大的“薛”字的大纛时,咄悉匍就像打了鸡血一般,来劲了。 “冲啊!前面就是唐军的帅帐!抓住唐军主帅!抢回我们的财产!呼哈!” 那目标是如此显眼,引得咄悉匍不得不带着一群人直冲上去,幻想着阵斩对方主帅立下巨大战功。 但,九月时,地气还暖,雪落到地面上很快就会融化,而融化后的原野,只不过是个有枯草覆盖的烂泥塘而已。 这个烂泥塘是如此的巨大,以至于数万人的厮杀,也不过是给这个巨大的烂泥塘增加了几抹血色。 这个烂泥塘是如此的泥泞,以至于我大突厥英勇无畏的骑士在马上骑行不了多远,就会深陷泥沼,不得不下马步战。 我大突厥的勇士是多么的勇敢呀! 刀子钝了,用锤子;锤子坏了,用牙齿;牙齿也坏了,那就只有死了,被无耻的唐人步卒的刀剑砍死,被长矛捅死,被他们结成一个小小的军阵给围困死。 “长生天啊!保佑您的子民吧!” 策马冲锋中,咄悉匍向天怒吼,还腾出左手拿出一把手叉子,在自己的脸上狠狠地划了一刀。不为炫耀骑术,更不是为了吓唬敌人,而是为了显示不死不休的决心。 身边的亲卫,也看到了主将的做法,纷纷有样学样,向长生天许下诺言,此战必须要用敌人的头颅来充当祭品,否则灵魂就会被狼神啃噬,不得超生。 这些知识,还是王方翼科普给大家的。 虽然职务是低微的,言语也没什么文学性,人看起来也很猥琐,奈何人家是沙场老鸟,这时候只有跟着他才不会有危险,一众文官们也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种解释。 “会不会有激励的意思?就像给战马插刀那样?”有人问道。 “别说话!让我看看薛讷的手段如何,配不配当这个大帅。”王方翼懒得离他们,一手拿着望远镜,一边还瞎着急,“树盾啊!树塔盾啊!你个瓜怂咋不知道树……你大爷!” “怎么啦怎么啦?我军失利了?该如何是好?” 那群文官短暂慌乱了一下,立刻叫道:“快来人啊!给本官披挂,本官要迎敌!” 王方翼看了一眼这些虽然文弱,但还不算怂的文官,语气稍微客气了一点:“没有。这个龟……薛讷不知道啥时候挖了一条大大的壕沟,还是个有斜坡的那种,咄悉匍掉沟里了。还有,耶耶不是说你们呀,没事儿别往前凑。就你们,去也是送死。” “我们不怕死!” “为国杀敌,义不容辞!” 王方翼拍拍身边的某文官,递过去了望远镜:“看看再说。你要是看过以后能吃得下饭,耶耶以后就把你当个人看。” 说完,还啧啧连声:“这小王八蛋还真是人狠话不多呀!以前没怎么正眼看他,难道是耶耶错了?” 没有了战马的骑兵,就像是缺失了两条腿的残疾人一样,只能靠两只手来面对所有困难,包括但不限于对方居高临下射下的箭弩、抛射的短矛、丢出的铁蒺藜,还有就是身后不断跳进坑的袍泽们的踩踏。 壕沟不够大,也不够深,只要填进去百十人就足以构建出一条通道,后来人就可以无视脚下的危险,对着那个帅旗发起冲锋。 胜利,就在眼前! 只可惜,面前突然出现的一人多高的塔盾,粉碎了突厥勇士的幻想。 上千斤重的战马,带着马上的骑士重重地撞击在塔盾上,像波涛拍打着礁石一样,激起一朵红色的浪花,礁石样的塔盾,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却似乎给了后来者无尽的勇气和希望。 这一次撞不倒,下次应该可以了吧? 一朵朵的红色浪花绽放开来,塔盾却还只是微微摇晃,不见有歪倒的样子。 “王将军真高人也!那塔盾果然坚不可摧也!” 见我大唐的塔盾居然如此好用,文官们又开始对王方翼赞不绝口了。 “蠢货!” 王方翼骂了一声,却不知道是在骂突厥人的愚蠢,还是骂文官的无知。 那有什么坚不可摧,不过是有人在苦苦支撑罢了。 每一次塔盾的摇晃,都有许多支撑盾牌的人受伤,也许是碎了肩膀,也许是直接被撞飞,更可能是胸骨被撞断,一命呜呼。 从来就没有什么暴力美学,那不过是旁观者被血腥的场面刺 激到,疯狂脑补出如果是自己在场上又该如何如何的幻觉罢了。 真正合格的战士,就应该是木讷的,沉默的。既不会热血上头一时冲动,也不会胆怯畏缩畏敌如虎。 来吧! 互相伤害啊! 你砍我一刀我会死,我捅你一枪你也得玩完! 如果不是因为有家人需要保护,如果不是因为面对敌人不能胆怯,如果不是因为敌人太可恨,我们才不愿意跑到这冰天雪地里跟敌人死磕呢! 咄悉匍是幸运的,因为他在壕沟被填平、塔盾被撕开之后,才来到薛讷面前。但他同时又是不幸的,因为他的部下已经死伤殆尽,只剩下身边不多的侍卫。 听着身后传来的混杂在一起分辨不清是唐人还是突厥人的惨叫声,咄悉匍昂然向前,手里的两只铁骨朵重重地敲击在一起:“吾乃大突厥颉跌利施可汗帐下叶护咄悉匍,薛讷小儿,可敢与我一战?” 这是要斗将? 传说中的斗将? 这可是一定要好好看看鸭!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薛讷,压力也都转移到了薛讷头上。 谁心里没有个英雄梦,薛讷也有点跃跃欲试,就看向了狄仁杰。狄仁杰笑道:“蛮夷自封的叶护,充其量就是个下府副将而已,何劳大将军出手?遣一小卒,结果了他就是。” 这么说话,是不是有点亏心呢? 突厥可不是个小国呀? 狄仁杰低声道:“此獠在故意拖延时间,大将军不可不防。默啜已从黑沙城出兵,云中还尚未清理干净,时间紧迫啊!” 薛讷点点头,一挥手:“弓弩齐射!刀盾手枭首!迅速清扫战场,准备入城!” 军令如山,没有人会在意咄悉匍是不是叫骂不休,是不是被剁成了肉泥。 那血肉渗进泥土里,说不定来年的牧草还会更旺盛一些呢? 140 神经刀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冷兵器时代,无论是大胜还是小胜,区别只在于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还是杀敌一千自损一千。 大家都是血肉之躯,刀子砍上去一样会疼一样会流血,一样会死。 所以,别看此役阵斩了咄悉匍,斩首一万又三千五百二十七人,几乎全歼了云中敌军。缴获的牛羊,更是数以十万计,算是一场大大的胜仗。 但唐军也是伤兵满营,战死一万又四千六百一十三人,重伤八千三百零九人,轻伤者不计其数…… “不对吧?” 观战的一众文官数学还是及格的,对军司马提供的数字很是不解。 此役,明明是我们胜利了呀,场面上不说是一面倒吧,但也是我方占尽了优势,怎么战死的人数比对方还多呢? 还有就是,云中至少集中了突厥五万以上的人员,斩首数何其少也? 剩下的人呢? 也没见有成建制的突厥人跑出去呀? 是了,你个狗胆包天的薛讷,意图联合军中司马,一起侵吞了士兵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巨大战功,真真是狗胆包天! 那可是数万颗首级啊,你也不怕撑死了? 有熟悉薛讷家世的人,已经开始默念“上梁不正下梁歪”、“耶耶杀俘儿魂淡”的咒语了。 “没有俘虏。”基本上不说长句子的薛讷,还是那么言简意赅,“此战,没有俘虏。” 到了他这个级别,斩首一万和斩首十万,没什么分别,他也不需要看首级数来论功。只要达到了战略目的,朝廷自有会论功行赏。 这些没见识的文人的怀疑,他都懒得解释。 “不可能!” 文人执拗起来,比憨憨的武将还要坚挺。 薛讷是否敢杀那么多的战俘先不说,单单那些侥幸存活下来的妇孺,给他薛讷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杀! 别说什么此地都是蛮夷,杀了也无所谓的屁话。我大唐兵锋所向,自然就是我大唐的领土,百姓自然也是我大唐的百姓。 敢杀害数万大唐百姓,薛讷是想被诛九族吗? 荒野上没有藏人的地方,那些人一定还在城里,只不过因为某些暂时还不知道的原因,被他给藏起来了。 所以,他们要去城里看看,看看薛讷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真的是个屠夫。 如果是,拼着一死,也要揭露这个人屠的真面目! “随你们。” 薛讷还是那副模样,惜字如金。 现在的云中城,就是一个大号的伤兵医院,自薛讷以下,凡是没有受伤的人,一律驻扎在城外,随时准备再次迎敌。 城中,某处修葺一新的一个院落。 院外,一个个体格魁梧的糙汉子,脸上蒙着白布,身上穿着一件倒穿衣的白褂子,手持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哦,还有几个拿着锯子的,这是要做木工活? 院内,一个同样装束的家伙,大马金刀地坐在胡床上,对络绎不绝或被迫或自愿来的伤兵们指指点点。 “这个,把手指头砍了!殿下早就给你们安排好了煤炉,为什么还会冻成这个样子?砍了!” “这个,耳朵都已经淌脓水了,砍……算了,剪了吧!” “哎哟,这个有意思!说说,你是怎么冻坏那地方的?割了……你别紧张,你不懂。何以解忧,割以永治啊!” 随着这个冷血无情的家伙的一声声安排,那些手持各色兵器的家伙,就把那些伤兵一个个摁倒,任凭他们哭嚎、叫骂也全然不顾,只顾残忍地从他们身上取下一个零件,交差。 那白衣人眼中闪烁着嗜血的疯狂,不仅对那些“零件”要一一过目,还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你们看呀,这个人指节发黑脓水发黄,筋肉已经全然坏死,也不知道疼痛。像这样的病人,只有截肢才是最好的选择。你们给我当助手,不仅要明医理,还要有医者父母心的觉悟。只有这样,才能学好啊!” 助手们纷纷点头,大赞主治医生医术高超、医德高尚,教学方法灵活多样,能跟着他学医实在是祖坟里冒了黑烟。 他娘的,就没见过这么狠的人! 战场上刀刀入肉,杀了个血刺呼啦的,也没觉着有多难受。那都是敌人啊,不杀他们难道等着被他们杀啊? 可在这孙子眼里,人特么的就不是个人,跟牲畜一样。砍个手指头脚趾头割个耳朵都是小事,砍胳膊锯腿、掏心挖肺的事情这家伙干起来也是毫无压力。 这不,屋子里还有个小腿被人一连枷砸碎了的倒霉蛋,被麻翻了躺在床上等待命运的抉择呢! 听说,只是听说哈,这孙子从城外找了好几条腿回来,打算研究一下怎么给那个倒霉蛋换上。 乖乖,你以为这是桌子腿呢,坏了就另外弄一条接上去? 你家祖上是学木工的吧? 最可怕的是,这孙子真的挖了好几个突厥人的心肝脾肺肾,泡在酒坛子里欣赏把玩——是真的欣赏,那眼神就和耶耶们看青楼的那些姐儿一样——如果不是兄弟们极力反对,这孙子还要弄几个自家袍泽的内脏。说是要比较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区别,能不能换一下啥的。 这特么就是个深井冰啊! 这时,屋子里走出一个满手鲜血的军医,失望地摇摇头:“沈先生,这个兄弟失血过多、脏器受损,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沈先生骂道:“一群废物!缝合个伤口都不会,你们是怎么从太医署结业的?” 那人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反口对骂:“沈南璆你个贼球攮的,叫你一声先生就真以为自己是先生了?要不是殿下仁慈,你特么早就被斩首了!” 沈南璆傲然道:“那是耶耶有本事!这一路上,耶耶救了多少人了?换你们,你们行吗?” 有本事的人都傲,能救你命的有本事的人更傲。 虽然沈南璆也只是从李余那里得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记述了几样简单的外科医疗方法——复杂的李余也不知道呀——却因为沈南璆的大胆尝试、勇于创新,俨然已经成为了军中第一外科圣手,人送绰号,沈兽医。 “呸!” 那医官骂道:“你剖人心肝,随意残人肢体,视病人如猪狗一般,是真正的邪魔外道!天下杏林,必不能容你!” “懒得跟你废话!跟我进来,让你看看耶耶我是怎么救活你眼中的死人的!” 141 不破不立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只是正常的教学观摩,那医官却像见了鬼一样,脸色大变,忙不迭地摆手,连医者的尊严都不要了,直接落荒而逃了。 沈南璆得意又失望地看了看那些助手:“你们也害怕吗?” “这……” 想起沈南璆那和阎罗殿无异的手术室,大家都有点脚软。可大帅有令,必须无条件地执行沈医生的所有合理要求。 让去帮忙做手术救治同袍,这非常合理呀! 沈南璆随意地点了几个人:“你,还有你你你。两人把那伤者抬进手术室,另外两人准备器械和止血。” 有幸负责运送伤者的两人,兴高采烈地去搬运“大体老师”,另外两人就只好不断地提醒自己: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妈呀! 桌案上怎么还摆着一个被开膛破肚的突厥人? 他肚子里的东西呢? 快扶着我,我裆部有点湿润了。 没空,我也湿润了…… “人在极度恐慌的时候,身体就会排尿来舒缓压力。这是正常现象,你们不用觉得羞耻。”沈南璆的声音,就像地狱里的恶魔充满蛊惑性,“等将来你们切开的人多了,也就不觉得害怕了。” “我们当助手就好,真的。不是谁都像您一样,那么禽……那么淡定。”助手们没见过大阵仗,拒绝了沈兽医的好意。 “你们看呀,这里为什么会血流不止呢……上止血钳……因为这里有个比较大的管子,就叫它血管吧……只要咱们这么做……” 手术是成功的,因为那个已经宣布死亡的人,在大血管被胡乱地结住后居然有脉搏了。但教学是失败的,因为那两个助手已经疯了。 见人就问:“你见过心跳吗?嘣,嘣,嘣的那种……” 其实不用他们俩说,别的助手的日子也不好过,因为沈南璆也没打算放过他们。“邀请”他们一起进入了那个充满酒味的手术室,一起观看了怎么“拆解”一个人的皮肤、血管、骨骼。 然后,他们就都疯了。 后果如此严重,以至于惊动了监军狄仁杰。 狄仁杰去参观后,吐得跟个怀了仨月娃的女人一样。 后来,又惊动了薛讷和一众自诩心志坚毅的老杀才们。 据他们说“不过尔尔”、“没什么稀奇”、“耶耶们什么场面没见过”,只是出门的时候,却是相互搀扶着出来的。 但奇怪的是,并没有一个人提出要禁止沈南璆的“实验”,把沈南璆大卸八块。 对此,大帅的说法是:“只要能救治伤员,些许怪癖不足为奇。”但大头兵们更相信另外一种说法:沈先生在研究妖术,连大帅都不敢得罪他。 宋之问等人没有去看稀奇。 在他们的嘴里,凡是圣人经义里没有的东西都是邪魔外道,根本就不值得关注——至于心里是怎么想的,不重要——所以,他们更愿意去做一些重要的事情,比如把这段时间的经历整理一下,写首诗啥的。 又比如,验证薛讷所说的择机把已经失去了家园的胡人们好生安置一事。 写诗需要灵感,大家的脑子都一团浆糊,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表达这几个月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 残酷,杀戮,穷苦,这又如何能付诸于笔端? 要不,我们还是去牧民吧! 都是名教中人,狄仁杰对他们还是比较客气的:“诸位想去何处呢?要知道,现下河东道地方并不缺少官员。私相授受,也不是臣子所为。” 要官可以,等到朝廷的公文下发。 宋之问心气最高,也最年轻气盛,大笑道:“狄公未免小觑了我等!如果要做官,我们只需待在东都即可,哪里需要来到此处?” 你们是怎么来的,心里没点逼数吗? 狄仁杰笑了笑,并不揭穿:“太子殿下早有预案,待大局稳定之时,就将重新丈量土地、构筑城池、安置胡人。汝等皆为一时俊彦、当世大才,自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何必急于一时呢?” 阎朝隐笑道:“他们几个是大才,下官我就是个小才,没多大想法,治理一州一府大概勉强还行,分疆裂土就力有不逮了。狄公若是可怜,就先赏赐了吧!” 下州刺史也是正四品的高官,狄仁杰根本没有资格任命。按规矩,大军作战期间只有薛讷有任命六品以下官员的权力。就这,还得往兵部报备等待正式批复,否则就是乱命,是要被弹劾的。 狄仁杰不接这个话茬,反而说起了一桩难事:“你们大概也已经知道了,云中城里的百姓,即将被发往各个安置点,但人心不安屡有骚乱,各位贤才有以教我?” 考教我们? 宋之问昂然道:“这有何难?遣一小吏,带数十兵卒,即可弹压。” 沈佺期摇摇头:“战事未了,不可轻易分兵。且蛮夷众多,民风彪悍,区区数十人不足以弹压。” 这里不是中原,老百姓也尽都是些刁民,还想着用中原那一套来进行管理,肯定行不通。 杨炯想了想,说道:“莫如将其完全打散,各安置点每个部族的人数最多不超过百人。另外,再将其进行分成小队,每队各部族的人数不超过十人。然后再要求这些人互相监督,相互举报。 再者,这些人里面难免会有心怀不满、痛恨我天军者。若其有不轨之举,其言行必然与其他人不同。奖励举报者,严惩隐瞒不报者。而且,罪行一旦查实,一队人连坐。” 这个办法其实不稀奇,因为大唐的坊里平时就是这么管理的。 有贼来了要一起打,邻居犯罪了你要举报,否则就是有罪。既不用想各人自扫门前雪,也不用纠结于“扶不扶”。 只是,打散他们,使其母子分离,是不是有些太有悖人伦了? 不过,大家似乎都忘了这件事,反而七嘴八舌地开始提出自己的建议,把这个简陋的规矩尽量地细化,力求做到尽善尽美。 他们也都看明白了,想让这遍地腥膻的地方长治久安,单纯地羁縻政策根本做不到,只有打散打乱,把一滴水融进大海里,才能让他们忘记自己曾经是个蛮夷。 142 野渡无人舟自横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这个世界上,无论是古代还是近现代,从来没有一个民族能像华夏族一样,对土地有如此深的眷恋。 当我们拿到一块地的时候,第一印象不是地底下有什么矿藏能建多大的房子,而是去想,这块地肥沃不,能种庄稼不,能种瓜果蔬菜不? 所以,才会有了有人的国度就有华夏人、有华夏人的地方一定要种菜的优良传统。 只是,这个传统是如此的根深蒂固如此的源远流长,以至于突厥人、拔野古人、拔悉密人,以及那些乱七八糟的野人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操作。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大概在这个方面也能体现出来。 两匹马拉一个铁片,就能飞快地犁出一片片的土地? 往土里撒几颗种子,来年就能收获大批的粮食——哦不,我们突厥人没有这么无知,我们也会种地,也知道刀耕火种,也知道今年的荒草还了田来年就能增加肥力,只是,为什么你们唐人种的地就比我们多产出呢? 从畜牧到农耕,其实是一种进步。 前者需要巨大的土地面积来达成不太多的收入来养活不太多的人这一目标,而后者,只要运作得当,就能以较少的耕地养活比较多的人。这一点,后世只要知道袁老爷子威名的人,就深能体会。 只是,深秋时节,天寒地冻的北方,实在不是适合农耕的时候。冬小麦也许可以试着种一种,但能不能收获还要看来年,眼巴前是指望不上了。 别的,还能种些什么呢? 知易行难。 新出炉的甲字一号安置点安置大使杨炯,面对数千妇孺,竟然有了一丝惶恐。 不是因为怕他们造反——都是一些女人和小娃娃,还都是互相之间不认识的那种,根本就不可能拧成一股绳跟顶盔掼甲的唐军做对,而是发愁该怎么才能养活他们。 厚着脸皮从狄仁杰那里再要一批粮食,杨炯自信还是有这个面子的,但实在是张不开嘴啊! 殿下殷望切切,想要走出一条与羁縻不一样的路子,结果我们还是需要朝廷的补给才能苟延残喘。如此如何能对得起殿下? 非人哉! 非人哉! 眼看拨付的一个月的粮食坐吃山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减少,杨炯的脸就愈发的扭曲。 总以为自己是个人才,管理一个州府绝不在话下,没想到只是这数千人的安置点,就让自己原形毕露了。 没有得力的胥吏,没有可供参考的经验,没有成文的规章制度,吃的,用的,住的,穿的,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的就是那些“天真烂漫”的胡人们制造出来的麻烦。 麻烦不大,无外乎是谁多吃了两口饭,谁谁多看了谁谁一眼,谁谁背后说了谁谁的坏话,谁谁找不到自己的儿子就想把谁谁的儿子带走充数。 编户齐民的法子不是没用上,但松散的家庭结构、淡薄的血缘关系,都让这个法子变得极其低效。 每天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每天都是在教导那些愚昧无礼的胡人却总是看不见一点改善。 直到某天,某个管不住自己裤腰带的老兵油子跟一个突厥女人滚了草垛后,杨炯的耐心就被消磨光了。 “你可知道,侮辱妇女是什么罪过?”杨炯看着这个少了一只眼和三根手指的家伙,杀气腾腾。 面对文官,老兵油子也不油了,腿肚子直打转,话也不敢说一句。 “俺是自愿的,跟三哥无关!”那个什么地方都大的突厥女人,不动声色地把张三护在自己的身后,仰着那张灰不溜秋的大脸盘子,据理力争。 “自愿?” 杨炯根本不理这个女人,只问那张三:“你才跟人家认识几天,人家就那么轻易地跟你睡了?图你什么?” “我人好……” “住口!”杨炯怒不可遏,“本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那女子,你且大胆说出实情,但凡这张三有一丝一毫的威逼,本官定让他知道朝廷律法的厉害!” 那女人很是不解地看看杨炯:“这位官老爷,您不想要女人吗?” “休得胡言!本官饱读诗书,岂会做出那等禽兽之举?你且实话实说来便是。” “读书人也要女人吧?” 那女人不是很明白,读书跟想女人有矛盾吗? 如果读书人不想女人,小读书人是怎么来的? 但不管读书人要不要女人,在草原上,一个没有男人的家庭是不健全的,也不可能生存下去。所以,她需要男人,很需要。 一个男人,可以放牧,可以驱赶饿狼,可以让女人和孩子活下去。至于是哪个男人,哪个部族的男人,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张三是有残疾,但只有这样的男人,才会不嫌弃她,才会愿意跟她滚草垛,才会愿意在这里扎根下来,养活她和那几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像杨炯这样前途远大的士人,怎么可能会正眼看她们一下呢? “张三,这女子所言可都属实?但凡有一句虚言,本官必将报到大将军那里,将你枭首示众!” 张三苦着脸说道:“官爷,您是不知道这草原女人的厉害。她真要是宁死不从,小的根本就办不了事儿啊!再说了,这种事,小的……小的还是第一次呢。” 第一次? 什么第一次? 杨炯看了看抬头纹都一大把的张三,大怒:“本官面前,不要说这些!我只问你,家中可有妻儿?是否有父母高堂需要赡养?” 张三摇摇头:“没有,我就一光杆。” 杨炯笑了:“既如此,那就便宜你了!本官自当禀明大将军,除去你的军籍,将你落户在此。放心,你的军功赏赐一文钱也不会短少。” 男人嘛,就要敢作敢当,绝没有提上裤子不认账的美事! “啊……这……”张三惊呆了。 人生的际遇如此大起大落,让他的心里一时之间不能适应。 刚刚还要杀要剐呢,一转眼就要喜当爹了? “怎么,你不愿意?”杨炯盯着张三,语气森森,“侮辱……” “愿意愿意!” 是保小头还是保大头,张三还是拎得清的,只是,为什么感觉自己好像被人骗了呢?看着那女人和她身后一群脏兮兮的娃娃,张三忽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很重。 这么多年,净琢磨怎么杀人和不被人杀了,什么手艺都没有,该怎么养活这一家子呢? 难啊! 143 好事 -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则天曝光了 - 雨淋狼 男人的成长,都是在有了孩子之后。 在没有家庭、孩子之前,不论多大的年龄,男人只能叫男孩。所以古人讲成家立业,成家反而还要排在立业的前面,大概也是出于这个考虑。 张三没读过书,不知道什么是而立什么是不惑,但是现在,他的心里充满了疑惑。 那个连名字都没有的突厥女人,怎么就忽然对自己“兽性大发”了?这么私密的事情,怎么就被别人那么巧给撞见了? 还有就是,那几个红头发灰头发黑头发的娃娃,怎么就突然成了自己的儿子了? 最让他疑惑的是,大将军怎么会对他这个小兵这么关注,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户籍办好了,赏赐也下来了,甚至连特么的婚礼也办完了。 人生如梦啊! 稀里糊涂的张三,坐在床沿上,看着努力做出娇羞状的婆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那突厥女人,呃不,现在正式的名称叫张氏,大唐河东道单于都护府云州甲字号安置点居民张三的正妻,户籍上写的明明白白的。 从今天起,张氏就是货真价实的唐人了,连她的张大娃一直到张七娃,都算是货真价实的唐人。 只是,为什么只有张三和俺两个人有口分田八十亩、永业田二十亩,另有草场一百亩,而俺的七个娃连一分地都没有? 是不是被大将军还有那个杨大使给吞了? 俺要去讨个说法去! “你可别给我丢人现眼了!” 张三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娘们有点彪。 大将军什么身份,会要咱们那一点土地? 至于杨大使,听说是监国身边的人,家里的金银多的都花不完。 张氏点点头:“监国是个啥东西?值钱吗?” “……” 张三彻底无语了,往床上一躺,摊成一个“太”字,透过苫的并不密实的屋顶,数着天上的星星。 “爹,您压着我了。”四娃说话了。 几乎是可着一间房砌成的火炕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七个孩子,挪动一下脚,说不定就会踩着一个。 “哦哦,爹我往那边挪挪,你接着睡哈。” 那一声爹,叫得张三心里一酸,急忙起身,笨拙地拍了两下孩子算是完成了哄孩子睡觉的任务,无视张氏那忽闪忽闪水汪汪的眼睛,披上衣服,走了出去。 一切都是从零开始,就连杨炯都还住在地窝子里,到夜里全指着煤炉取暖,其他人就更别提了。 能有间带房顶的屋子,已经是大家看在张三刚做了爹的份上,齐心协力夯土筑墙的结果了。 钱有,牛羊也不缺,但也仅此而已,别的什么都缺,什么都没有。 如果是草原人,大概能接受现在这个局面,甚至还会更高兴一些。他们平时就是这么过的,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可接受的——至于田地,在以前那都是伟大的可汗、英勇的叶护的,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但张三不能,就像他不能在几个孩子面前跟婆娘敦伦一样,这样的日子他无法接受。 日子,不能这么过啊! 第二天,大家惊奇地发现,张三居然从外面回来了,还带着几个人。 “咋的,嫂子没让你上炕?你要是不行,我也是可以帮忙的嘛!”有熟悉的袍泽,半是妒忌半是揶揄地开着张三的玩笑。 这个贼球攮的张三,一下子就有了房有了牛羊有了婆娘娃,还特么把军功都给折算成了钱。 那可是整整八十贯的铜钱啊,一车的铜钱啊,俺们村的张大官人都不一定有这么多的钱! 换成我,现在肯定是搂着婆娘使劲呢,哪有时间乱跑? 张三不理那货的调侃,领着那些人来到自己的房子前,对领头的老汉道:“这位老哥,您帮忙给看看,在这里起三间房子,需要多少钱?” 那老汉看了看宅基的大小,估算了一下用料和工时,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盖房子需要砖瓦木料,但这些东西,在北疆都是稀罕物,本地没有造这些的,都需要从朔州或者胜州运过来,单是那一笔运费,就已经是不小的开支了。 张三想了想:“盖两间呢,钱是不是可以少点儿?我可以住地窝子,婆娘跟孩子得住屋子里,怕冻坏了。” 老汉还没说什么,他身后的一个中年人就说话了:“这位军爷,十贯的生意您也要讲价,是不是有点过了?您要知道,我阿爷可是修过都督府的,要不是看您是为国杀敌的好汉,谁愿意来这里?” 老汉斥责道:“阿聪,怎可对壮士们如此无礼?要不是他们杀退胡人,咱们怎么能有安生日子过?” 老汉说什么,张三没听,他就想问清楚,十贯钱真的可以盖三间瓦房吗? “当然不够。” 老汉并不都是憨厚和诚恳的,最起码这位据说修过都督府的王老汉看起来就很精明:“十贯只是工钱,砖瓦木料油漆门窗都要单算。” “有啥不一样吗?” 张三那蠢笨的脑袋瓜,实在让他无法应对这样复杂的局面。 “不一样。” 王老汉笑得很开心,很真诚:“如果分开算,军爷您就只需要先付给我们这十贯的工钱,剩下的可以根据进度慢慢给。如果您愿意,还可以一年只付两头牛的钱,拢共分十年付完。” 还有这么好的事情? 张三又迷惑了。 大家非亲非故的,只是在云中多看了你一眼,算是认识了,你就要给我作保,让我把本该一次性付清的钱分十年来还? 虽然两头牛的价钱,肯定是要超过十贯钱的,但人家为咱作保,咱也不能让人家吃亏不是? 世上还是好人多,谢谢啊! 那位王阿聪似乎很不满他老爹的败家行为,气急败坏地说道:“阿爷,这么做咱们是要亏本的呀!万一这位军爷到时候不还账,或者是拿两头小牛、病牛充数,咱们该怎么办?” 防人之心不可无,谁也不能保证张三就是个好人,而且还能一直好下去。就算张三是好人,可要是十年期限未到他就挂了,这笔账该找谁去? 很正常的商业思路,王老汉却怒了:“早就说过你,不能只看钱!没有这些军爷,我们全家都被突厥人给砍死了!所以,哪怕是一文钱不赚,我老汉也要给这位军爷作保!不用说了,拿契约来!” 签契约这种事,肯定要找军中第一才子杨炯,但任凭杨炯再怎么翻来覆去地看,也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三间大瓦房,作价百贯,张三首付十贯,剩下的分十年还清,每年所支付的钱数,以当年两头成年牯牛的市场价为准。 是,张三是需要十年中不断偿还债务,以每头牛八贯计算,总计还款数也要超过一百五十贯。但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收点利息是应当应分。 所以,这个契约应该是没问题的,可为什么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呢?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