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世上本无事,狂人自傲之 “请,徐老爷子,这是家中茶庄刚炒的茶叶,来品一品。” 那鬓角插着花儿的少女恭恭敬敬的给年近九十的徐长老奉上茶水,立于一旁,小心窥探,见了这丐帮的徐长老面浮轻慢之色,心知是这老爷子道是自家怠慢了他。瑶儿自觉身为少爷身边的近侍,更有可能成为这林家的少奶奶,不可懈怠了好朋友丐帮的长老,赶紧道:“少爷正在忙着,还得过一会才能来呢。” 徐长老呵呵直笑,心中虽然恼恨,可也知道这林少爷可是江南,乃至于天下也是排的上号的财主,不仅这宋国有无数人向他讨活计,每年旗下商家来往各地雇了不少丐帮弟子,给了丐帮总帮不少银子,若是恶了此人,自己便是丐帮排的上号的长老,也决计讨不得好。见林少爷一时半会来不了,徐长老眼见了身旁这妙曼少女,眼珠一转,偏过身子,和蔼笑道:“女娃娃,今天你多大了?可有中意之人啊?” 王瑶儿一听,虽觉徐长老此言有冒犯轻薄之意,可也是称赞,少女毕竟害羞,登时面色绯红,细细想徐老爷子的话,低头细声语道:“那...那自然是有的,只是...只是怕少爷看不上我,一个婢女。” 徐长老听了,面上一喜,当即拍案叫道:“女娃娃说的好啊,如今似你这般有自知之明的姑娘家却是不多了,娃娃,你家少爷家大业大,自然是不缺女人的,像你这般姑娘,未必入得你家少爷的眼里,不如...嘿嘿,我家小儿却也是一表人才,虽不如林少爷那般精明强干,却也是难得的良人啊,年纪也与女娃娃你般配,既然如此,小姑娘便随我去吧,当个翁媳如何?” 王瑶儿被徐长老说的唬呆了,她自少爷买回家中来,在太湖东庄从未出过远门,何曾在东庄里见过如此狂妄无忌之人?何况家中少爷素来与丐帮乔帮主交好,此时恶了这徐长老,岂不是给自家少爷添麻烦?如此想着,王瑶儿见徐长老那干瘪似树的老手缓缓伸来,哪敢动弹?心中悲丧。徐长老嘿嘿大笑,只道今日亲自来了一趟太湖东庄,能拿一万多两银子不说,还给自己那近似痴呆的小儿子找了个如花似玉的能干姑娘,如何不叫他欢喜?正要出门,却听见一道极细极细的穿空之声,徐长老虽年老体衰,不过内力确实不弱,正要抵抗,不想那物已经打在手腕上。 徐长老闷声一哼,握着腕子,只道是有强敌要找林家的麻烦,不想却捻上了自己这不相干之人,只恨时机不详,当即大喊道:“不知道是哪位朋友来太湖东庄遨游?在下徐冲宵,乃是丐帮长辈,还请朋友出来见上一见,不然贸然结下梁子,只怕都是麻烦。”呼喊了几声,见那偷袭之人还不出来,不禁心中踹踹,那人使暗器的手法厉害非常,自己已经听见了偷袭之声,却防它不住,不过自己手腕只是疼了一会,并未被打断,显然对方内力不如自己。 只是...自己毕竟这么大年纪了,对方就是内力再弱,可拳脚定然是比自己强的,万一被打上几拳,自己伤了,那不是吃了大亏么?万一送了命,那不是更划不来?自己还得给小儿子添个弟弟呢。徐长老有恼乔峰对自己无礼,也不拍几个得力手下护卫,想到此处,朝四方拱拱手,朗声道:“老夫今日来此,乃是丐帮公事,既然朋友于林家有怨,老夫便先走一步啦。” 见无人阻拦,也不管再一直偷笑的王瑶儿,拽着衣袖便走。这才出了门,尚未走几步,徐长老便见了一人坐在湖边大青石上,小心走进了瞧,见那人年纪不大,面容温润,眉目肃整,葛布衣,麻布衫,缠了条镶玉腰带,看起来颇有仪态。 徐长老见这人坐在林家私庄大门前,恍若无人,不禁暗暗称赞,正拔腿要走,却听背后王瑶儿说道:“少爷,您怎的坐在这儿?可叫徐长老等不及了,正...要压着婢子来找您呢。” 林毅瞥了徐长老一眼,知道他身份,只是这人这么大年纪了还在丐帮只有一个好听的长老之名,对其人实在不屑,也懒得在其面前顾及仪态,拔下发簪,被湖风一吹,整个人霎时间变得懒散不堪,伸腰打瞌睡。 徐长老心中有火,道这小婢子说话含糊,只看自己笑话,当真是可恶至极,当下说道:“你这小孩便是林家庄主么?今日老夫来你这儿,便是要告诉你,每季你得价钱,给丐帮五千两银子,今日就得给老夫!” 林毅打个哈哈笑道:“凭什么?” 徐长老道:“凭着丐帮各地弟子护着你家商队,凭着老夫是丐帮长辈?怎的?你想不给?”说着,徐长老拉开锦衣,露出九个绣了金线的口袋。 林毅正眼也没瞧那些口袋,摸了一枚石子,往湖中一弹,“啵”的一声,一条鱼儿翻白浮水,一摇鱼尾,又潜入湖底,再问道:“凭什么?” 徐长老微微一怔,往日自己将这些摆明身份的口袋摆出来,江湖上那个人不是敬畏三分?今日被一个小孩儿看轻了,若是传出去,哪还有脸见人?毋论其他?徐长老再也忍不下去,呼喝一声,使出拿手的擒拿功夫,直直往林毅脑袋抓去。 只是徐长老万万想不到,林毅年纪不大,可见识实在不少,且徐长老更是不知,这林毅与丐帮帮主乔峰相交不浅,两人闲暇时,切磋不少。且不说从前,便是这几年,丐帮群雄与幽州截杀辽国官使时,林毅着实提供了不少帮助。只因为徐长老归隐多年,实在不知道有此一遭,只道这林家是畏于丐帮这天下第一大帮的名头,所以每年才送一万多两银子的买路钱。 徐长老见了林毅面上冷笑,心道是小孩子装模作样,这小孩便是打娘胎里练功,今年也不过二十多岁,内力怎的比得上自己近乎七十年的精纯内力?纵使自己拳脚不及,便光凭内力,徐长老也自信能一招拿下林毅。 林毅微笑,眯着眼,见了徐长老招式,眨眼间便明白这老头的想法,他要拼内力,自己岂能如他的愿?当下身子一侧,不待徐长老站稳变招,更不理其年老体衰,一肘敲在他背后灵台穴,身子一压,往徐长老身上躺下,伸手往他脖颈上一擒,说道:“徐长老,这便是你的凭仗?” 徐长老被压得喘不上气,难受的哇哇直叫,林毅全当没听见,也不抓了,用手抻着脑袋,不时用手肘摁压徐长老背后肩胛,更叫徐长老痛苦不已。听了老人惨叫,姑娘家毕竟心软,王瑶儿走到林毅身旁,轻声道:“少爷少爷,您还是放了这老人家吧,万一真伤了这长老,只怕乔帮主脸上不好看。” 林毅听了,轻哼一声,说了句“乔兄弟岂会管他死活”,手上轻了几分,道:“你这丫头,为何如此心软?这老头与你拉拉扯扯,岂有好意?不过说道乔兄弟,他若是知道了这事儿,只怕他真想让我把这老头给攮死。” 见了王瑶儿不忍的模样,林毅微微摇头,毕竟是伺候了自己许多年的丫头,也不好不给她面子,从徐长老身上起来,瞧着挣扎不起的徐长老,叹气道:“这就是你的凭仗?呵,你内力的确不凡,不枉你活了这么多年,可是,你这拳脚实在对不起你这丐帮长老的名头。这次留你性命,不是我怕你丐帮,而是不愿给乔兄弟找麻烦。下次你再入我林家私地,我就把你四个儿子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徐长老听了,当真是目瞪口呆,自己与人相识相交,从未透露过家人,谁知道自己有妻儿?今日,面前这小子不仅武功强过自己,更知道自己有四个儿子。连自己这种归隐的长老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么说来,这人岂不是将丐帮摸得明明白白?如此一想,徐长老已经是面色青白。 林毅面上虽无变化,看着湖中游鱼,可叫徐长老瞧来,这无疑是对自己的嘲讽,只是自己技不如人,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见这架势,想必这林毅不会害了自己性命,当即抱拳道:“今日之事,丐帮他日再来像林庄主讨教。” “今日给乔兄弟面子,留你一命。他日若是找不到如乔帮主一般的高手,你们便不必回去了。”林毅微微叹了口气,也不瞧愤然离开的徐长老,望着波澜不平的湖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王瑶儿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裹,打开了放在林毅身旁,瞧他不说话,嘴角含笑,知道是少爷又想捉弄自己,想看笑话。赶紧退开几步,小心的看着自家少爷。林毅见捉弄不成,捻起一片肉脯,说道:“瑶儿呀,你怎么这般精明了?往日你不是总上道么?” 王瑶儿嗔道:“往日少爷捉弄,婢子与少爷玩玩可罢了,今日可不成呢,几位旁家的家主都已经在城外的庄子里等着少爷呢,若是玩笑误了时辰,婢子可担待不起。”林毅听到此处,只觉脑袋更疼了三分,低声自语道:“什么旁家本家,都是一家人。”不过,心中对此事已有打算,倒也不是那般厌烦。 吃了肉脯,稍稍解了心头郁气,换上锦衣御服,直叫王瑶儿眼冒金光,那痴态不必多说。林毅心道: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便是瑶儿这等姑娘,瞧了我现在模样,也如此失态,萧峰的样子我是知道了,也不知那段誉是如何模样,能叫那么多姑娘家倾心。 调笑王瑶儿片刻,事毕,林毅带着王瑶儿以及数个得力家臣骑马出行,正上大路,却听闻湖上传来一阵歌谣,声音软糯娇柔,欢悦动心,引得几人回头探看。只见湖中飘着一叶小舟,舟上碧衣姑娘持桨歌唱,另一青衣姑娘正弯身采莲,这本是太湖边寻常景象,却因这两位姑娘别有生色。 林毅微微一笑,知道这两个是慕容家的婢子,虽不通武学,却也是厉害人物。又见家人正听的出神,王瑶儿更是轻声附唱,而后更是大声欢唱。听了好一会,林毅才叫走家人,又望了那两个女子一眼,心中暗想:这世间,怎的都是阴谋算计,叫我活的这般劳累?罢了,今日见了那些家主,再想想办法吧。 第二章 自有打算 一行人骑着马,取经小路,缓缓到东城外四十里的小庄里,这路上都是依靠林家做活的寻常人家,平日也多见的林毅,逢年过节,也能见到林毅穿的如此华贵招呼各家子弟,此时见了林毅,也并不惊奇,有人上来问候时,却被王瑶儿会理,林毅并未多言,骑马前行。 到了地,几人下了马,屏退门前招呼之人,林毅与门口的老管家打了声招呼,自己一人进了房里。王瑶儿亦想跟从,却被老管家挺身拦住,本想威胁,却听闻左右有利刃出鞘之声,回头一看,更有随自己一同来的家丁,顿时吓了一跳,赶紧站在门前,不敢再动弹,眼珠不住转动,心中却不知打了什么注意。 小庄不大,撇了四、五抹小坯房,往中间最大的一桩走去。里间齐齐摆着七张椅子,其中早已了六个人,头张椅子后还站着一个比林毅略小的男子,七人见了林毅,面色各异,起身拜见道:“见过族长。” 林毅微微倾身回礼,轻声道:“见过各位家长,请坐吧。” 六人各自坐下,林毅与那站着的男子使了个眼色,两人将一旁的桌子搬到中堂,七人围桌而坐,一时无言。那年纪最大,缺了两根手指的老人,见林毅沉默不言,只在微笑,心中不耐,可又微惧,又见坐首位那小辈不住对自己使眼色,只得凭着年纪辈分,问道:“小成毅,你传书交代我们几个领头的来你这儿,到底是有什么打算?”见坐又清清嗓子,又道:“我这老头子身体还不错,来就来了,那李小子已是一地经略安抚使,万一误了事儿,岂不是叫我等自乱阵脚?将来还能成什么大事?” 之前坐头把交椅的中年男子听朽善威这老头把事儿往自己身上引,差点没吓出魂来,赶紧摆手回道:“不急不急,成毅侄儿有事,我特地请了一个月的公休,地方上有成才照看,想来也无大事。” 林成毅微微点头,道:“无事便好,今日找找叔爷,叔伯姨娘,几位兄弟过来,自然是有事要说,不过,还是先说一说各家的事儿吧。”想了想,叹了口气,又道:“之后我再说说我的事儿吧。” 几个放在各地都能抖三抖的人物,此时见林成毅不如以往那般直来直往,半点话也没说,各自也不敢多做揣摩,以士家李良才为首,先说道:“禀族长,自我坐上荆HN路安抚使之位,事务渐多,虽有成才帮衬,只是往日人情不免淡了不少,近几年成厚做了不少事,地方人情虽无长进,亦无损伤。只是...” 林成毅淡淡道:“直言无妨。” 李良才咽了口唾沫,回头瞧了一眼自己的二子,叹了口气,低头道:“只是成才考中了进士,我虽请吏部放成才来我身边为官,只是...成才他读书读迷糊了,只知忠君爱国,对我暗中援助杉五弟的事多有置喙,只怕...日子长了会叫他看出端倪。” 说了,只见林成毅双眼微眯,隐有凶光,知道这行事果决的侄儿定然是下了杀心,当即求道:“侄儿,伯父知道这么说不对,可...可成才毕竟是个不错的孩子,行事举止皆有所为,轻易害了,只怕...叫那些关注我的那些官员拿了把柄。”又拉了拉身后的儿子,说道:“成厚,你求求你四哥,求他放过你大哥。” 见李成厚要跪,林成毅点头,伸手止住,示意自己知道了,目光移向坐在第二位农家的柘成栋,问道:“西疆的那些地收成如何?” 柘成栋道:“收成还可以,不过盈利却是不成了,虽说章相公打的西夏犯不了边疆,可西夏人国内一直喊着打,打来打去,我们的人没伤着,可我们的地却被他们弄坏了不少。如今可供章相公所部用粮,其他的...万一发了大灾,难!” 林毅道:“不用担心,前几年三哥的人从南越弄来了三熟稻米,在两湖种了不少,近几年收成不少,就算全天下发了大灾,凭着各家人脉发散粮食,我也能叫这天下人三个月内饿不着。不过,二哥,等你有时间了,回去看看,你家中的那些人又有些不安分,你若下不得手,那就我来。”柘成栋先甜后苦,愁容满面,不在多言。 工家的桓成梁微微点头,对林成毅说的很是满意,只是自己是个内向之人,替自己表功的话可说不出来,尤其是在李良才面前,自己闲暇时替林成毅种粮收粮储粮的事儿就更不愿意说了,见李良才看着自己,面色不善,桓成梁脸色一冷,闷闷说道:“嗯...四弟叫我弄得火绳枪我弄好了,呃...能一枪打死牛。” 李良才不明所以,问道:“那是什么?绳子也能装在突火枪上?” 坐在林成毅下首兵家的杉良坞闻言哈哈大笑,笑的李良才颇不自在,笑完了,说道:“大哥,你们文人可算又不知道的东西了。这火枪可是了不得的东西,若是叫大哥献给了朝廷,只怕少不得三公之位啊。哈哈...” 李良才如何听不出杉成坞话中的嘲讽挖苦之意?只是毕竟是当年自己家里错了,今日留的性命,已是万幸,哪还有胆子在这四侄儿面前与人争吵? 杉成坞见李良才如发焉的萝卜,一言不发,全不似二十几年前的意气风发,自己笑的也没趣,吧砸吧砸嘴,说道:“凭着李大哥给的方便,我在零陵招了一只私兵,训练的还不错,加上隐峦地宫与章相公手上那支兵,现在共有两万人马了。” 侠家家长朽善威一听,拍案叫道:“啊呀?两万人马?这么一来,你岂不是我们七家第一了?”威吓间,却见林成毅朝自己瞥来,胸口一跳,不敢再放肆,赶紧低下头来,嘟囔道:“老夫...老夫从族长手令,把那些不听话的盐枭杀了干净,剩下的都老老实实奉我朽家为主...还有,关外抢行商那些家伙,不是一般人,他们各个骑术非凡,不下草原匈奴,抢了杀了便走,不留一个活口,十分厉害,从现在知道的事儿,他们抢了行商的丝绸,做成了各色旗帜,其中含义,我们还弄不清楚。” 林成毅道:“无妨,他日有时间,我自去瞧瞧那些人物。” 娼家家长棠良怡瞧林成毅面向自己,心尖微漾,当下含笑带媚,春意似水,足叫在座的男人鼻尖发热,腹里生火,可见林毅面色不变,恼气自己妆容心意全喂了狗,一时凉了心情,冷声道:“我做了什么,哪一件你不知道?还用得着我说?” 林成毅道:“我知道,难道其他人就知道?我等虽出了五服,却仍是家人,何况其中谋划,也只有我等才知道,你如若不愿意说,我不逼你,等散了场,你把家长的牌子交给钟老伯吧。” 棠良怡听林成毅说的无情,赶紧换上笑脸,只是心中悲切,实在无法言语,可言语中凄苦,却是如何也掩藏不住,道:“我...已经让人在辽国的都城开了三家青楼啦,那些辽国权贵的阴损事儿虽然知道的不少,却和宋国并无干系。” 林成毅见栾良怡双眼含泪,不免暗中叹息,自己何尝不知道这是伤了这位名上小姨的心?只是在场的都是家中的权势人物,不好轻慢偏袒,过了一会,待栾良怡平复了心情,这才说道:“嗬...我商家今年运势颇为不顺,走辽国、西夏、吐蕃的各个商线斗有损伤,尤其是走辽国的那条线,死伤不少,现在走的人少了四成,不过,走南洋、东瀛的两条线赚了许多,今年大致上还是赚了,尤其是芙蓉膏,嘿嘿,那吐蕃、西夏、辽国,及域外番国的贵族大人,已经离不开这东西啦,哈哈...”众人回忆当初林成毅定下的筹划,想不到今日能有如此成效,只怕那些用过芙蓉膏的达官贵人,现在没了这毒物,只怕比坟冢枯骨还不比得。 见众人有些悚然,唯有李成厚不明所以,林成毅不欲叫这干干净净的同族兄弟染上不干净的道理,也不再多说,顿了顿,笑道:“而且,之前派去南洋那些人,在南洋一个小国里,当上了亲王,不出二十年,那国王就得姓木了。”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皆是欢喜,各自畅想。你想,这些几人乃是家中代表。这木家,乃是不忿世宗子弟投降赵匡胤,从柴家分拆来而,自宋国建立,便想着要造反重立大周朝,再立世宗荣光。只是那赵匡胤这开国的两兄弟实在厉害,压得这木家两三代五十年翻不得身,其后人也按其旨意,颇为警戒这些前朝遗老。 说实在话,过了近两百余年,在在坐的又有几人真的想造反?只是守旧年老之人日益增多,而林成毅经商所得更添了这些人的野心,便是有各个家主压制,却仍不能熄灭那守旧之人的心思,而且,前几年更有人更借现丐帮帮主乔峰带领帮众于幽州厮杀时,在两湖一带领苗人造反,若无林成毅见机的快,与杉成坞并桓成栋平了内乱,今日七家少说得有五家被朝廷抄杀,几个人哪还能坐在这说自家的事儿? 今日听闻有保身的后路,又怎的不叫人欢喜?欢喜过后,棠良怡见林成毅微露笑意,不似前般冷淡,笑问道:“咦?成毅,你是有什么打算了?现在如此高兴?” 林成毅见这小姨说破自己心事,见几个兄弟也看过来,也不隐瞒,点点头,起身说道:“然也,今日叫诸位家主过来,当然不只是为了说一声后路的事儿。所以,我请大伯带了李家二弟过来,自然有些打算。” 李良才瞪了李成厚一眼,自己日夜叫人紧盯着这臭小子,也不知这二儿子是如何与这煞星搭上边的。李成厚一心要施展自己所学的能耐,只当没看见自己老子凶巴巴的眼神,向林成毅抱拳道:“还请林四哥指教。” 林成毅摆摆手,向众人说道:“自我六岁被那些死人拱上族长之位,不敢说为这木家死而后已,不过这二十一年来的鞠躬尽瘁却是少不了的,就是诸葛亮写下《出师表》,想必他累的说不出心事了吧?” 话才落音,在场之人皆是点头,便是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自林成毅完全接掌家中事务后,除去在外行事,每日少说有五个时辰在想着如何赚钱,以钱生钱,正邪并用,只要能赚上钱,确实什么法子都用上了,每日也不奢靡,日日如此,在场之人扪心自问,实在是做不到林成毅这般节制。 林成毅继续道:“如今我林家经商收益之胜,且不说名胜民生用具,便是朝廷每年送给辽国、西夏的岁币,如今皆有四成流回我林家的口袋里,如此,全是各位之功劳。”说着,林成毅向几个家长行礼,几个家长亦向林成毅还礼。 林成毅又道:“只是...这么多年下来,虽说我苦练内功,辅以养生饮食,可毕竟是操劳过度,精力却是有些不济了,所以,我想休息休息,我不在家这段时日,就请李二弟代我操劳了。” 此言一处,倒也没叫几人惊奇,今日李成厚到了这处,显然林成毅是要他做些甚的事务,只是想不到,林成毅倒是把家中事务给让了出来。朽善威见李良才不住往自己这边甩眼色,知道两人是想到一处去了,拱拱手,朗声道:“侄孙好打算,不过,祖宗可是有交代,无为者不得担任族长。侄孙,不知这族长一职...” 林成毅看了李良才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个铜牌,朝他晃了晃,抛给棠良怡,道:“那就让小姨先收着这块牌子吧,等什么时候李二弟有了担待,什么时候他也就代一代族长,如何?” 李良才一听,心中焦急万分,族长一职何其重要,当初家中长老要拱林成毅他便是一万个不愿意了,只是内有长老,外有强敌,逼迫之下,实在不得不从。今日听到自己的儿子乃是未来的族长,自己这一方安抚却沦为他下首,怎能甘愿?只是,只是无论如何,怎么也不能对着林成毅来,眼睛一转,说道:“侄儿,这可不成,小妹她只是个窑姐儿头子,怎能代我木家族长之位?不成,不成!” 说着,眼睛瞟向朽善威,却见朽善威低着头,闭着眼,好似熟睡一般,立马脊上一寒,赶紧看向林成毅,果不其然,这侄子的脸上遍布寒霜,桌上已被他摸出一道深痕,滋滋冒着烟气儿,棠良怡看到林成毅这幅模样,早已是笑得合不拢嘴,哪里还管那出了五服的大哥的屁话?只见林成毅凌空一点,李良才久居官位,武功也只为强身,两人不过三、四尺,这如何躲闪的开?哇呀一声跌倒在地,眨眼间,时而缩首发抖,时而撕衣嚎热,李成厚见父亲如此痛苦,就是内心再看不起自己这父亲,也不得不向林成毅跪去,只是尚未跪下,便被一股暖流托起,只听林成毅说道:“你不必求了,我只用了四成功力,只要你将家中传下来的内功练好,要治好你爹的内伤便是举手之劳。” 李成厚仍躬身行礼,说道:“见父亲受苦,我若恍若未闻,当时不为人子,还请林四哥看在我的面上,稍解我爹的痛苦。” 林成毅微微一笑,道:“你既然说话了,那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只是,今日你求了我,日后你就得辛苦了。” 李成厚肃然道:“成厚不敢狂妄自大,敢比四哥才能,成厚只求成就木家基础,为日后结果尽一份心力。” 林成毅道:“很好,我会看着你的,不过,你得把你大哥的事情给办好。”示意柘成栋、桓成梁扶起李良才,点了李良才几处穴道,能叫他自己坐下,说道:“今日乃是给未来族长的面子,我且饶了你,下次你在说这种话,就是祖宗过来,我也亲手扒出你的脊骨!”李良才已经是奄奄一息,哪还敢回话,只得喏喏称是。 朽善威吧砸吧砸嘴,又想起了当年,那段事儿,当年家中人丁兴旺,家家都有些人才,林成毅他爹虽无他那般经商才能,却也是冠绝几省的有钱人,后来,只因有人见钱眼开,意欲夺了这林家的家财,便寻人暗算了林成毅他爹。不想如此牵一发而动全身,那些人只知花钱却全无担待,不仅败坏了林家产业,还叫隔壁慕容家的慕容博给惦记上了,被杀了好多人,之后,各家被慕容博杀的吓破了胆,推出六岁的林成毅担任族长,以向慕容博示弱。此招倒也迷惑了那慕容博,不想此举却是叫蛟龙入海,谁知道那林成毅从小就那般厉害,仅仅两年,就练成了不弱的内功,更借外人之力,将当初谋算林家的家族长老杀的个干干净净,手段之狠辣,便是叫一生行刺的朽善威也不得不佩服。 这些年里,也不是没人暗地里请朽善威出手,来压一压林成毅,可林成毅是什么人?自己厉害就不说了,还与如今的丐帮帮主乔峰交好,这两人合力,只怕连少林寺也是如履平地,自己就算能暗算乔峰,还能暗算得了那个心黑胜墨的林成毅么? 如此想着,也不知想了多久,却瞥见林成毅与棠良怡出了小屋,朽善威见其他几个家主还没有走的意思,便开口问道:“怎么,主家走了,我们这些陪衬还留着作甚?” 柘成栋、桓成梁乃是旁家庶子,本当不得家主之位,只是林成毅当年杀戮极盛,杀的各家没剩了几个能人,才叫二人当了家主,这些年来,两人配合着林成毅派来的人,也将事情处理的不错,现在嫡家的老长辈说话了,两人可不敢不回答,却也不敢乱说,只得看向杉良坞。 杉良坞自小不喜欢这个做人阴祟的叔叔,虽然打不过这老头,却也没什么好话,闷声道:“没什么,一会儿钟叔要给我们一些银票,叫我们等一会儿。” 朽善威近来才收复沿海盐枭,也不太缺银两用度,随口问道:“哦,有多少?若是不够,向老夫说一声,万把两还是给得起的,要的多了,几十万两也拿得出来。” 杉良坞呵呵一笑,道:“也没多少,合起来也就一千三四百万两,哦,侄子还说了,本来有以百万两是给您老人家准备的,只是关外那些人你一直没除掉,所以,这些银子就先留着了。对了,他还让我给你说一声,一年之内,那些借道的人头五两一个,领头的一个二十两,还请叔叔告诉您麾下豪杰,这笔买卖,谁来都成!最好叫北边的官军来做。” 第三章 有情人 栾良怡与林成毅喝退下人,离了庄子,有意无意往偏向山林的小路上走,栾良怡眉目含春,腰肢妙曼,示意了半响,只差脱了衣服撒欢,还不见林成毅有反应,囔囔嘴,拥着林成毅的手臂,道:“你脱了家中琐碎事务,一身轻松,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还冷着这张脸?连对我也不笑一笑?还是说,你真如家中下人说的,喜欢上了那个小丫鬟?小毅,别嫌我多嘴,你要玩,那玩玩也就罢了,你可千万别忘了,那小丫头是谁弄到咱们家的,万一被她瞧出个好歹,我们可会遭大殃呢。” 林成毅回神一笑,也不辩驳,揉揉栾良怡的脸颊,引得佳人嬉笑不已,两人打闹温存,跃上枝头,在林间你追我赶,片刻,林成毅道:“我如何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不过,这话也只有你能对我说了。” 微微吐露心事,须臾间,林毅只觉肩上一松,整个人都散架了一般,一时间竟然忘了该做什么,好似这辈子没了活下去的意念一般,登时矗在枝头动也不动。栾怡见心上人不来,回眸一笑,拉着林毅坐在粗枝上,投入心上人怀中。林毅拥着美人,面容变换不定,只是栾怡倚在,靠在一处,这才没叫栾怡发觉。 林成毅道:“阿怡,今日之后,我便不是这甚劳子族长了,木家的事儿,就得靠你了。” 栾怡在男人的怀里拱了拱,贪婪的嗅这他的味道,娇憨道:“不是还有李小二么?日后他接了族长,我便去找你。” 林成毅道:“他要接手,可没那么简单呢,不说族中事务,先说说我商家,北边被野人抢,西边被西夏抢,南边还算不错,可不知从哪冒出一堆姑娘家家的,什么事不做,天天追着我们的商队的男人祸害,此时侠家有事得做,抽不出人手,他哪有心思来办族里的事儿?最少七年,不然,他接不得族里的事儿。” 栾怡闭着眼,心中哪还对这木氏哪有什么打算?一颗心儿早在十年前就交给这个名分上的侄儿了,那还管得了那么多?两人沉默良久,直到日头高照,栾怡的肚子咕咕作响,这才作罢,林成毅本想调笑栾怡,可刹那间,心思却是淡了不少,嗅了嗅佳人的发端,拍拍臀儿,将栾怡拉下树,道:“我本想陪你一段时日,只是...有些事儿我想先解决再说。” 栾怡自然知道林成毅话里的意思,这些年,每次分别他都是这番说辞,可却不是推脱,不自觉的低下头,道:“你...你去吧,郎君,奴家在青花阁等你。” 林成毅点点头,本想就此离开,才转身,有想起一事,对栾怡道:“阿怡,我不许你再以姿态才艺媚人,从今日起,你不再是娼家的家长,不是什么思如麻纱的族长,只是我的...浑家,从今日其,我便要兑现与你的誓言,在江湖上闯下天大的名声,就是朝廷来了,我也不怕。” 栾怡想不到当年两人在乔峰当上帮主的玩笑之言,现下林毅还记得,却是欢喜的说不出话来,比起当年那个压抑自己心意什么话都憋着不说的坏小子,还是现在这胸怀喜怒、不动于色,有话直说的臭小子更叫人喜欢,本欲投身于郎,却抹了眼泪,朝林毅弯腰一拜,好似洞房花烛,新娘拜郎一般,柔语似水:“还望郎君珍重。” 林毅朝栾怡对拜,道:“此乃你我之事,他日那些脑里积水的家伙向你我打听我的消息,还得捡一些不打紧的说吧。” 栾怡替林毅抚平衣衫,拍去裤脚灰尘,不舍道:“这是自然。”挥挥手,笑道:“你不是有事儿么?赶紧去做吧,做完了来青花阁。” 林毅大笑一声,喊一声“娘子,我去也!”就此离去。栾怡抹抹眼角,忽的听到林间悉悉索索的疾行之响,面上霎时冷了三分,大袖一挥,怒冲冲找朽威算帐去了。 这边,各家家主陆续离开小庄,便是自己的父亲,也未对自己多说如何,只是嘱咐了几句,就此离开,李成厚拿着那块刻着“林”字的银牌看了老九,至于几位其他家长随意交谈几句,心中欢喜便消,思绪良久,终是一叹,这些年林成毅在“商”家所作所为,从南到北,由东往西,境内疆外,不论何处都有林家的买卖,不得不叹服其能力之强。李厚乃是心高气傲之人,默默给自己打气,道:纵使比不得现在的林四哥,也得比过二十年前的林四哥。 这才起身,却听门外一阵“少爷,少爷”叫个不停,李厚常来往太湖东庄,自然知道这是兄长的贴身侍女,内里虽看不起下人丫鬟,却道她侍奉了兄长许多年,也算是兄长近人,说不得还是个夫人小妾,便忍住气,出门见了王瑶儿,道:“姑娘,莫喊了,四哥已经出去了,还叫我担待林家事务。” 王瑶儿见了门口马匹,独留了一匹枣红踏云宝马,对此,早有猜想,佯作惊异,嘴也不合上,喃喃道:“少爷...哪里去了?那...那...少爷可说了如何安排婢子?”偏头低首,眼泛泪光,凄声道:“也是,奴婢乃是被家人卖了的下人,怎敢一辈子高攀,只求侍奉少爷?不过,还望李家少爷看在婢子伺候了少爷这么多年的份上,告知婢子少爷去哪儿了,若婢子力所能逮,只求能伺候少爷。” 李厚一听,面上虽有叹服之色,可心里却对林毅更加佩服,连一个婢女的说辞也想得到,那着世上还有什么他做不到呢?却是忽略了这个婢子如何知道自己姓李,笑道:“四哥有事去了,说是要找个人,叫你七日后去曼陀山庄找他,之后的事情四哥便没说过了。” 王瑶儿心中一急,也顾不得许多,随意拱拱手便扯马离去,李厚冷笑不已,本想招人埋伏,一并解决了家中这些来路不明的下人,可是想到林毅足智多谋,滴水不漏,这心思一下就淡了,既然这位四哥连一个女婢都想到了,那其他的事儿自然有他的打算,自己从明日开始才掌管林家,今天可不急呢。 这边,林毅沿着官道踱了半个时辰,岔入一条小道,走了半个时辰,右拐入了一条分草小径,由此,几个起落,恍若大鹏,踏树顶枝头大笑而去。潜在林毅身后之人见其如此,知道自己早早被发现,且内力不济,轻功不如,只得舍了林毅,回家禀报朽威去了。 林毅立于山顶独木,眯着眼,再也感不到窥探的气息,这才放下心来,望了望日头,就此下山,在七扭八拐了两个时辰,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本来脱了家中俗物,本该欢喜,可这欢喜之中却隐隐有茫然,这茫然如何也不得解脱。恍惚间下了山,却是想起了一个姑娘,心头温暖,当即认清道路,抢在日落西山前到了要到的地儿,寻着院子,翻过墙头,正要入里,却听闻一阵悉悉索索、磨刀声。 林毅一怔,冷笑不止,只道朽善威自己取死,却听得一童脆声道:“阿爹,这当真是把了不得的好刀,夜中生光,却不知阿姐为何将这刀藏在地窖中?” 另一短气人道:“这有甚不知道的?向来是她当年逃出主家,偷了这刀傍身罢了,不过毕竟见识短浅,这口刀少说二十斤重,她偷了又如何使得动?就是使得动,这刀也没开刃,能伤的人?换了我,便偷他个十几斤金子,再不济,取几个花瓶也罢,就是拿不走,也能摔了叫他心疼。” “阿爹真厉害。” “哈哈...” 林毅听了许久,听了许多嘲讽冒犯之言,不过往日听到多了,并不生气,见正主还没回来,趁着日落山头,天色渐暗,便跃上屋顶,双膝一盘,打坐调息。残月渐高,这夜里除了各家屋里的豆点灯火,连着星星似乎也懒得亮一亮。 莫约戌时过半,这才有一位二十来岁的姑娘从门外回来,夜中瞧不清她面貌衣着,可两只眸子却如皓月星辰,在这夜中何其夺目。 林毅心中一暖,好似回到了当初两人相见之时,本想回味,可她回来却叫她父亲可不高兴了,只听房内一声闷哼,吹得房内灯火飘摇,屋里的年轻人开了门,举着蜡烛,在面前晃了晃,照的整个人惨黄惨黄的,闷闷哼哼小道:“阿姐,爹正不高兴呢,你可得小心些。” 此刻林毅才看清了当年的可人儿的模样,她仍是这般漂亮,可双眉见却有了本不该有的疲惫,脖颈见可见汗水涔涔,显然是累得不轻。 屋里那人喝道:“贱婢子可算是回了,还滚去不做饭!?要饿死老子么!” 女子不敢违逆,气也不敢多喘,低着头随着男孩进了屋。林毅心道:“以侍剑的本事,竟会沦落至此?” 未及多想,却听屋中一声惊叫,林毅揭瓦往里看,却见了侍剑吓得动也不动。壮汉见女儿不动,本就磨刀劳累,此时肚里无食,更是愤怒,伸手便扇了女儿巴掌,一下就打在地上。 这一下,倒是将侍剑打醒了,咕噜一转便站起身子,两父子不懂武功,只道是女子身体柔巧,才会如此。壮汉却见了女儿目中喷火,全不似以往温顺,心中踹踹,可毕竟在儿女面前威风惯了,怎忍得下使了威风?又要扇她耳光,可手还为伸出来,便被女儿牢牢钳住,好似铁铸,半点也动不得。 壮汉咬着牙,两只牛眼与女儿四目相对,可终究是忍不住疼了,大吼道:“臭小子!看着老子被弄死么?!” 男孩一听,恍若初醒,来不及思索姐姐为何似那发怒的雌虎,小心翼翼弓着身子,上来劝道:“阿姐,爹爹毕竟...” “闭嘴!” 侍剑眼中泛着泪光,手一举,竟将壮汉提起少许,男孩见姐姐如此厉害凶狠,撒腿滚跑出了门,只是跪在窗口,不住伸出头来瞧瞧。壮汉见儿子无用,这才有些悔意,面上也硬,本想往女儿面上吐口唾沫争口气,可又怕她一下弄死自己,只得忍着疼,细声道:“我...我是你爹,你竟敢如此对我,我...我要去报官!叫他们将你浸猪笼!” 侍剑切齿道:“你去告啊,你去告啊!当年你把我卖了,换钱喝酒,我可说了什么!如今我卖身契还在别人手头上捏着,你现在才说我是你女儿?你早说几年,娘可会被你气死?” “那...那婆...呀哟!” 壮汉本想叫骂,侍剑怎会不知他嘴中要说什么?往他腰上软肉一扭一拉,疼的壮汉直咧嘴喊叫。侍剑犹不解气,今RB就被做工的主事责备扣了工钱,连午饭也未吃过,此时回来还见了自己最最重要的东西被破了面向,便不再留情,手一转,将壮汉手腕至臂扭了个通透,可毕竟被主家嘱咐过,也没将壮汉整只手臂废了,放了打滚不止的壮汉,抱起那被磨得锋利无比的大刀,哭泣不止,贴在面上,边哭边骂:“你往日要钱,我怎么没给你?你每日喝酒,我哪日缺了你的?你...你...呜呜呜呜” 毕竟是父女一场,壮汉倒在地上“哎哎”不止,侍剑心中便是有万般恶言,却是说不出口,正放声大哭,却见一道皎白的月光照进房里,霎时大惊失色,怕是来了恶人淫贼。来不及擦干眼泪,持刀奔出房门,两步跃至屋顶,提气喝道:“不只是哪位朋友大驾光临,何不出来叫小女子见上一见。” 此时残月早已化圆,月光如霞,将这姑娘照的如仙女下凡一般,只是这仙女本该持剑含笑,白衣飘飘,可侍剑这一身粗衣,一口环首大刀,确实有些怪异。 侍剑左右打量,如何也寻不着人,听得背后传来一声轻笑,转身细视,见竹林一片残影,有一道影子随着竹垂晃动,只是天暗,叫人看不真切。 光凭这等轻功,侍剑便知道自己不是这人对手,可见那人不动,显然是等自己过去。侍剑实在不敢大意,当下横刀胸前,缓缓前行,临的进了,瞧了那人面容,差点没昏死过去,想了好几年的人物就此出现在自己面前,怎能不喜欢?几欲大喊,可恍然间想起两人身份,负刀躬身道:“拜见少爷。” 林毅跃下枝头,虚扶大笑道:“你说拜见,可光见没拜啊。” 侍剑涩然一笑,偏过头去,赶紧擦了眼泪汗水,回道:“少爷当年就说了,在您身边用不着跪啊拜啊,就算是成了事儿,您也不当皇帝,所以,小婢才不拜少爷呢。” 林毅点点头,问道:“如今我已经摆脱了家中事务,想往天下各处去瞧瞧,你跟不跟我走?” 侍剑回头瞧见了不住伸头的弟弟,不由瞧了瞧林毅,见林毅点头微笑,负着刀,走到弟弟面前,道:“阿弟,那一位便是当初买下姐姐的人,在姐姐的心里,他就是天下第一大英雄,大好汉。今晚...他来找姐姐了,姐姐也愿意跟他走,所以...以后姐姐说不得再也不能照顾你了。” 说着,姐弟两人都留下泪来,抱头哭了一好会儿,这才止住,侍剑继续道:“听姐姐一句话,你替...替他找了大夫,便离家学艺去吧,只要离了家,你去哪儿都好。只要不留在家里,你总能有出息。” 将腰带里的三四块碎银子,两粒金豆子塞在男孩手里,哽咽道:“今日之后,姐姐便不能照顾你了,你得...你得好自为之。” 哭着,侍剑往偏房中取了一柄宝剑横挂在后腰,低头抽泣而去。男孩茫然间见林毅、侍剑越走越远,终是回过神来,哇的一声大哭开来。却听房中“臭小子闭嘴!还不扶老子起来!去医馆!” 男孩心中一怯,可想起姐姐面容嘱咐,当下心一横,将两粒金豆子、三块碎银子敲在摆灯的桌上,哭喊道:“你自己去,我...我...”见了父亲怒容,终是吓得说不出话来,大喊一声,往外头跑去了。 第四章 英雄好汉 “原来,少爷这些年过得这般辛苦,既然如此劳累,为何要让奴婢回家呢?不叫奴婢陪在少爷身边?” 侍剑领着林毅,在镇上的客栈租了间房,两人本就是主仆,更是心有灵犀,情意相许,哪还有男女之别?那林毅却守了君子之礼,并未与侍剑行房,更在子时,在侍剑的陪伴下,修炼了一个时辰的内力,如此休息了一晚,两人相拥之下舍不得离开,抱得舒服了,也干脆舍了午时的修行,就这般躺着,既然起得晚了,早饭午饭连着一同吃。 在客栈里谈了谈这些年分别之后的事儿,听了林毅所言,侍剑心有所感一时忘了动筷子,林毅将一块瘦里带些许肥的卤肉夹到侍剑碗里,会心笑道:“早也习惯了,有什么辛苦的?倒是你啊,你那爹爹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如今你离了家,只怕你弟弟不好过。” 侍剑闻言,身子不住晃了晃,心知林毅说的不错,可自己随主人走了,能有什么办法?只得强笑道:“只能求阿弟自己想想办法,不要那般脑筋拧拗。” 林毅见侍剑无意于此事多言,心中在此划下一笔,又夹了一块肉放入侍剑碗里。侍剑见左右客人都往少爷和自己这边看,有笑有妒更有鄙夷,赶紧使筷子夹住林毅的筷子,道:“少爷,可不能再夹了,奴婢...奴婢再吃可会长胖了。” 林毅只是笑,侍剑忽觉筷子上传来一股柔力,手指一酸,两支筷子便跌落在地,瞧了对面那人的轻笑,怎么不知道是他使的坏?不过此间不是私密之所,撒不得娇,侍剑只能低着头,道:“少爷,你又欺负人家,欺负人家没练过什么内力。” 林毅哈哈大笑,将那两支筷子捡起吹了吹,又用袖口内里擦了两遍,递给侍剑,道:“连筷子都拿不稳,哪有力气长胖?吃,吃多些,在我身边,不怕你瘦不下来。” 林毅声音不小,这话可叫不少人听见了,有急公好义之人见了侍剑羞涩,沉默不语,只道是那采花贼强取了人家大姑娘的清白,将其驯的顺巧,又见林毅连吃个便饭也叫掌柜端上一盘子闸蟹,自己啃了个干净,人家大姑娘半点也没尝尝,当真是个自私自利,卑鄙无耻的大恶人。 当下这人忍耐不住,往小店外吹了声哨子,外头扔来的一直铜鞭接了,两步上前喝道:“卑鄙淫贼,报上名来!” 在场之人谁知道他喊的是谁?林毅左右瞧瞧,见了旁人已是不明所以,只得对侍剑道:“看来就是再说我了,除了你,在场哪还有一个如此秀丽的姑娘?”起身朝那人抱拳,问候道:“啊,今个天儿不错,当真是个交朋友的好日子,在下林毅,敢问兄台尊姓大名,从艺哪位英雄好汉?” 那人摆出架势,道:“某过彦之不屑与你这等淫贼交朋友!”说着,用尽全身功力使出一招“膻中百疮”,直捣林毅胸口,铜鞭带风,呼呼有声,真是凶猛至极矣。 旁人见了这汉子如此凶猛的招式,有见识的,只道是这年轻人定然经受不住,非得被这铜鞭点透胸口,是死定了,只是如此一来,这人死了倒也没什么,倒可惜了那还算不错的美眼儿姑娘,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嫁是不难嫁,只是名声怕不大好听。 林毅倒是没想那么多,这人与自己功力相差太远,既然是急性子的公义之人,也不欲折了他颜面,伸出手似是轻飘飘的拿住这根铜鞭,按在桌上,笑吟吟瞧着这人。 过彦之大吃一惊,知道自己不是这人对手,手一转,欲扯出铜鞭,可铜鞭动也不动,好似是被林毅握着一般,正要撤手,可铜鞭上传来一股极为阴寒的内力,冻得半边身子也麻了,过彦之这才知道,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人,顿时没了精神。 林毅见过彦之丧了斗志,手一放,过彦之“哎哟”一声软倒下来,却没摔在地上,原来,侍剑早已在他臀下摆了在椅子,免得他摔着。林毅与侍剑坐下,对过彦之道:“兄台,现在可好说话了?” 过彦之垂着脑袋,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叫身子稍稍暖和起来,将椅子搬近了桌子,拱手道:“兄台好内力,过某是服了,还请兄弟来说一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侍剑掩嘴直笑,林毅也不责怪,将两人关系略略说了,胡诌些许,听得过彦之讶然不已,听罢,抱拳道:“木兄,你竟然为了一个奴...这位姑娘,竟然放弃了万贯家财,当真是好魄力,好心胸,过某是服了。” 林毅点头致意,叫小二再上了两盘肉菜,等过彦之吃了几口,才问道:“‘追魂鞭’过彦之,名响三省,急公好义,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不知过兄今日来姑苏,有何要事?木某在姑苏有些...还算得上厉害,若能帮得上忙,过兄不必客气。” 过彦之与林毅过了一招,自然知道林毅不简单,二十来岁能如此轻易的接下自己一记重鞭,这其实寻常人家能供出来的?就连号称“南慕容”的慕容复,过彦之道他要接下这一鞭,也得使家传的“斗转星移”卸开招式劲力方可,怎能如此轻松?听了林毅这般说,过彦之也不客气,缓缓道来:“敢问木兄可听说过‘四大恶人’?‘穷凶极恶’云中鹤” 林毅瞧了侍剑一眼,方知过彦之误会于己的因由,见侍剑亦笑,心中欢愉轻松,想着就是如此玩玩亦可,笑道:“皆有耳闻,只不过我在家经商多年,并不浪迹于江湖,由此不知其恶行。”真不知道么?林毅自然是知道的,朽威手下养了许多这般淫贼路匪,专门用来黑吃黑,只是这“四大恶人”之首“恶贯满盈”段延庆武功正邪相济,太过厉害,叶二娘刀快心狠,为人小心,这才没叫朽威收服其他两恶。 此时客栈门前来了几个人,有男有女,为首的衣衫褴褛,手持棍锥合一的丈六长锥,过彦之瞧见此人,与林毅告罪一声,向此人行礼道:“见过白长老。” 为首的白长老摆摆手,道:“过老弟不必客气,你从FJ赶来助拳,白某已是感激不尽。”过彦之连道“不敢”,这白长老与自己师父一辈,怎敢当他一声“老弟”?将几人引进客栈,正要介绍林毅,白世镜早已看见林毅,正要行礼问候,却见了林毅微微摇头,举起的手不禁挠挠头,尴尬笑道:“这位...这位小朋友好眼熟,不知在哪见过?” 林毅不等过彦之介绍,起身抱拳道:“在下林毅,正是姑苏人,想来白长老在城里哪处见过在下。” 侍剑请小二搬了几张凳子,白世镜不知林毅玩的是哪一遭,不过别人家的事儿,自己也懒得多管,四大恶人的事儿已经叫人头疼不已了,就算自家帮主与这林家的少爷关系再好,有些事儿还得自己操心不是。 众人一同用了饭,期间也谈了些关于四大恶人的事,女子见林毅、侍剑二人只听不说,众人议论时,也只是点头附和,未有半点意见,侍剑姑娘家不说话也罢了,你林毅一个大男人,怎么也不说话?心中不喜,面有鄙夷之色,一摇手,偏头问道:“敢问林少侠,您光听我们说,可您一句话也没说,可有什么高见?哼....不妨说出来叫大家参详?还是说,你也就是个银样蜡枪头,是个腌臜货?” 林毅见几双眼睛往自己身上飘,除了白世镜与过彦之,似乎皆有同感,当下也不客气,回了个礼,微微笑道:“不满各位说,在下一直在想件事儿,还望诸位英雄为我解答。众所周知,四大恶人,不过是个名头罢了,什么二娘、鳄神、云中鹤,尽是添头,唯有‘恶贯满盈’段延庆,武功高强,杀人如麻,且其武功是从正道,乃是大理皇家的一阳指,却行恶端,正邪并济,着是厉害非凡。敢问各位英雄,在下斗胆敢问,你们何绝艺,或亦是有什么法子能敌过、杀了那段延庆?我看若不除那首恶,其他三恶杀了也没什么意思,天下恶人多了去了,段延庆再收几个,那所为恶人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几人听林毅说的厉害,心中实有些不服,可见在座身份最高的白世镜半句话也没说,低头沉思,才知林毅所言非虚。那女子也不愿落了颜面,仍强问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们集结了四省武林好手,哪是他四人能比的?我们就是挨个上,累也累死他们。” 林毅呵呵直笑,这等人物,自己一根手指一口气便能点死四五十个,有什么叫人能入眼的?懒得与这人多说,向白世镜问道:“白长老,不知贵帮乔帮主去何处了?若有他在,这四大恶人岂非土石瓦砾?” 白世镜犹豫道:“这...这...我家帮主正在幽州行大事,这事林少爷该是知道的,若有帮主在,这四大恶人又怎敢来姑苏行恶?” 言语间在做之人皆有同感,亦是惋惜,更有一人,入了客栈后本就无精打采,听林毅说段延庆厉害,连白世镜似乎也不是他对手,面上更有悲戚,显然是打算整理后事了。 沉默半响,白世镜忽然想起一事,眼中闪出一道精光,朝林毅拱拱手,道:“林少爷,您家财过人,手下更有无数高手,可否...”剩下也没多说,勾得同来之人心中瘙痒,过彦之先于林毅谈过,自然知道他家财不少,可却没听林毅说他养了无数高手,不过想想也是,富贵人家若不养些打手护院,岂不是叫那些作恶多端的武林人士当肥羊? 林毅一听,摆正了身子,左手在桌子上有一下缓一下的点着,右手不自觉的搓着,侍剑一看,怎么不知道自家少爷要谈条件大要一笔?正转过头偷笑,却听林毅“哇呀”一声,赶紧转过头去,却听林毅道:“如今我已出家中,只怕使不动那些家伙。” 白世镜一听怎么不知道这是林毅的推脱之言?其他人不知道林毅,他还不知道么?当年这林毅为了掌管家族,先借杀父之人慕容博的手杀了不少欠了林家债务之人,可灭了不少家宅;而后又借当时的丐帮长老乔峰之手,几近杀净了家中亲族,若非乔峰心善,这林家可就只剩了林毅这一人了;再后来,这林毅自个儿内功有成,胜了号称“南慕容”的慕容复,名声大振,将阻拦自己的亲族吓得吓,逐的逐,偌大的一个林家,无数人口,变成了他一言堂,就算那一向与林家交好、武功高强的朽威,这人当年与林家老太爷同辈相交,现在也不过是个木塑泥雕,乃是被这小子养的一条恶犬,全不是这小子的对手。 白世镜深深的看着林毅,好声劝道:“这姑苏乃是木少爷的生养之地,亦是成就之所在,若四大恶人在姑苏作恶,害了同乡,贱淫良家,偷取幼儿,只怕木少爷脸上也不好看啊。” 那女子见林毅不做声,更是愤怒,本想大骂,可见白世镜也对这年轻人客客气气,只得喝道:“你这男人,真是无胆!听闻恶行,不做声,不阻止,尚比我一女子也不能,当真无用!” 侍剑一听,面有怒色,正要反驳,却被林毅拉住,只见这姑娘看了几眼,问道:“那我问你,你该怎么对付段延庆?” 女子喉头一梗,说不出话来,林毅见她如此,也不多说,只说道:“看吧,说的再好听,对付不了的还是对付不了,看来,还得再想想。” 女子听林毅如此说,气的直抖,指着林毅说不出话来,只可惜有白世镜在座,万万掀不得桌,一跺脚,道:“再想想,再想想,想就能干掉段延庆么?我们人多,就算武功低微,我就是死了,也能咬去段延庆一块肉!” 言罢,听得一阵大笑,直往耳朵里钻,女子一听,顿时火冒三丈,耳根也红了大半,拔剑在手,往林毅那瞪去,却见林毅面色如故,并非发笑,只听他说道:“别看了,不是我,我坐在这儿,要笑也笑不到门外去。门外那位朋友,可是在这儿听了老久了,你们既然不知道,我也懒得说,大家都装傻得啦。嘿嘿!门外那朋友,轻功不错啊。不过听你笑声,显然是中气不足,气息又不纯,定然肾里发虚;笑而短促,明显的内力不济,气短而久笑,这可就奸人表象啦。嗯,如此说来,想必你便是那四大恶人里的‘穷凶极恶’云中鹤了。”又看这女子愕然呆立,不禁哂笑道:“英雄好汉呐。” 门外那人“忽”的一声跃到客栈二楼,瞅见白世镜左顾右盼、过彦之几人还看着门外,心中实在得意,却又见了林毅微笑看着自己,还拉着他身旁的婢女一起看,指指点点,好似瞧猴戏一般,着实有些恼怒,可听他三言两语,只凭一声笑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内力脏腑如何,可见这人功力、见识不凡,本不欲与他为敌,可他说自己肾不好,但凡是个男人,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当即昂首挺胸,做高人云淡风轻状,只是双肋透着衣衫隐浮,真是说服不了人。 趁着白世镜几人还没转过头,朗声道:“小伙子好眼力,这份眼力可不是一般的人能有的,嘿嘿,没错,某正是‘穷凶极恶’云中鹤,识相的,赶紧将你身边的女人让出来,还能留你一条小命,不然...嘿嘿...” 与白世镜同行的几人见云中鹤轻功如此高明,自己几人一直盯着客栈大门,竟不知道这人是如何进客栈的,见这四大恶人中最次的恶人也如此厉害,想到那“恶贯满盈”段延庆传说更胜其他三恶十倍有余,几人不禁面若死灰。 客栈里的客人见这些人到打架,各自大呼小叫,一溜烟都涌出店里,借此白吃一顿,客栈老板也不急,他认得林毅,也不担心亏了本钱,招呼小二往后间一躲,伸着脑袋要看热闹。 白世镜面不改色,手里的长锥却是握紧了几分,不过就算如此,见云中鹤撵上林毅,白世镜心中已是十分笃定,他看着好似与此事无关的林毅,心中想到:这林少爷乃是能与帮主对放之人,那云中鹤怎能占着便宜?得罪了这林家少爷,那云中鹤今日难说走得出这家客栈。 如此想着,白世镜嘴角却是露出了微笑,敲敲长锥,屁股却是坐的更稳了。 第五章 本性 云中鹤能为非作歹活这么久,绝非仅仅只靠着独门轻功。其人一双眼睛,一颗玲珑心,才能叫段延庆收了自己,不然,当初早已经是乱葬岗上的一具枯骨,怎还能逍遥至今?见在客栈中地位最高的白世镜并不出手,只不住瞧着那褐杉灰袍的年轻人,显然是对他信心满满。 云中鹤自忖不是白世镜对手,除了老大段延庆,估摸着也就叶二娘能与这老丐子打个来回,既然这年轻人更在白世镜之上,云中鹤也不欲自取其辱,正想说几句场面话,却见那年轻人指尖捻入酒杯,取一点酒水凝与指尖,不知为何,云中鹤只觉汗毛直立,不待他出招,大叫一声往屋顶撞去,不过,他虽快,却是迟了片刻,一点寒光没入其左足太溪穴,血脉乍起,一下将云中鹤整条左腿冻的发青,直往腹上钻,顿时跌落在地,几欲昏厥。 在座几人见林毅举手见便降服云中鹤,又是佩服,又是愤怒,几人看看,不敢上前,待得了白世镜首肯,正要上去绑了云中鹤,却听林毅喊道:“慢着!” 那点苍派女子苍星子早对林毅不满,慑于林毅武功,不能大声喝问,可心里实在不服,压抑不住了,恶声道:“既然木兄有如此神功,当初为何不说明白?眼见我等与那四大恶人搏命,也不发声,可见林兄并不将我等武林人士看在眼里。现在云中鹤既已无力反抗,木兄为何阻拦我等抓他?嘿嘿,难道说木兄想包庇这淫贼?若当真如此,小女子便无话可说。”此言一出,隐隐有人应和叫好。 林毅闻言,笑容不变,侍剑见主人并未生气,也松了握住的剑柄。白世镜心里也埋怨林毅阻拦,低头饮酒,眯眼旁观,并不说话。过彦之见几人片刻间好似化为生死仇敌,他为人正直莽撞,此时着实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拦在两方中央,喃喃道:“都是朋友,何必...何必恶言相对?不如...不如...” 苍星子眼睛一瞪,她不敢骂林毅,还不敢骂过彦之么?传言他师父柯百岁如今受了伤功力失三成,连鞭上功夫也未见当初刚猛之象,她苍星子与无量剑派西宗的葛光佩交好,其师父辛双清剑法无双,岂会怕柯百岁?扯开过彦之,张口骂道:“你这莽夫!究竟是做什么的?眼见那淫贼就在眼前,不上去行侠仗义,还与这袒护他的恶贼废什么口舌?让开!你们不动手,让我来!” 苍星子见林毅端坐,笑入春风拂面,尚有闲情叫了一只烧狗腿,当真是可恶至极,他此时既然无意阻拦,同伴惧林毅,不敢追随降恶,便径自持剑上前,要杀云中鹤。 几人只见她挽了六、七个剑花上前,听其言:“云中鹤!你号称‘穷凶极恶’,当真是无恶不作...” 此时那寒气已顺足太阴经顺便全身,云中鹤冻得直打哆嗦,听了这话,不禁大笑道:“丫头片子!‘无恶不作’是我二姐,可不是我。” 苍星子大怒,一时间竟不想就此杀了云中鹤,屈身“啪啪啪啪”来回扇了云中鹤几巴掌,不想云中鹤等的正是此间,奋尽全力擒住苍星子,点住穴道,扼住咽喉,只不过就这简单的两下已经叫体内真气压不住周身寒气,一个哆嗦,便被苍星子压倒在地,不过,扼住咽喉的手却半点没松动,咳嗽道:“哎哟哎哟,要死了要死了,不过...死之前能叫女子伏在我身上,便是就此死了也无妨。”说着,还在苍星子的臀缝间狠狠摸了一把,又往脸上一抹,鼻尖一嗅,啧啧有声。 苍星子遭此侮辱,已是气的浑身发抖,若非穴道被点,动弹不得,非得与云中鹤同归于尽不可,便是如此,一丝嫣红从苍星子嘴角滑落,显然是气出了内伤。 白世镜几人见云中鹤重伤之下仍有此阴狠****,心中不免有些惧怕,嘴上不客气,可真要动手,一来顾忌苍星子性命,二来也怕自己如苍星子一般落入云中鹤手里。自己可不是姑娘,落在这淫贼手里,难保不伤了性命,几个好哥们是来行侠仗义的,可不能在此间白白坏了性命。 白世镜自问出招快不过云中鹤双眼,便想请林毅出手,不住使眼色,可这番表情却是白废了力气,林毅这边啃着狗腿,那边又于侍女说笑,好不逍遥。 白世镜自然知道林毅是什么意思,当即赔礼道:“木少爷,还请看在帮主的面上,救一救苍星姑娘,不然,只怕这事儿传出去,由老丐子坏了丐帮的名声,还连累了您林少爷识人不明。” 林毅不好过于欺凌白世镜,吃完了狗腿,擦干净手,笑道:“白长老实在是客气了,就算您不开口,难不成我就不动手了?不过话得说明白,我出手可不是为了甚劳子丐帮、正道,一来是为了乔帮主,他乃是我生死之交,还欠我个情儿,不叫他还不行;二来么...我也算的上姑苏大半个地主,四大恶人在姑苏闹事,我不能不管。” 云中鹤见林毅起身,有些乱了神,扼住苍星子的指上加了几分力道,抓出她咽喉,惊慌道:“别过来,过来...我就弄死她!” 林毅道:“动不了就好好躺着!”又弹一指,云中鹤应声而倒,只觉体内寒气尽消,身上暖洋洋的真似腊月暖阳,照的人靡靡欲睡,好不舒服,迷糊之下,扼住苍星子的指头却是松了。 苍星子趁机挣开云中鹤手臂,此时脱困,怎能放过这辱己之人,捡起剑,正要杀人泄愤,却又被林毅点倒,此时便连过彦之也不禁问道:“木兄,这是为何?” 林毅将侍剑拉到身后,只对过彦之说道:“正主来了,还说什么废话?你们几个不是正道英雄么?赶紧抄家伙,四大恶人里的其他三个到了。” 此言一出,便是白世镜也觉得不可思议,白世镜自觉武功不弱,就算比不得自家帮主乔峰、面前这天下第二富豪林毅,可放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一流的好手,现在这游山玩水带姑娘的大少爷说其他三恶已经到了,自己还恍然不知,这事传出去了,这不是真是丢了丐帮的脸?见几个小辈惶惶不安,心中先一凉,再见林毅重新坐下,显然是不想随意淌这滩浑水,心中霎时冰冷。对着散漫的林毅又嫉又恨,恨他有美相伴家中富,嫉他年轻气盛武功高。 此时他写意也罢了,就连他身后的婢女也未露出惊慌之色,纵是这小姑娘不知“四大恶人”的恶名头,可见了云中鹤这般狠辣,仍是如此,谁说这小姑娘没有这大少爷调教的功劳?定下心思,知道不能指望他人,白世镜暗暗握紧了家伙,朗声喝道:“几位朋友既然来了,为何还不现身?难不成是要叫‘四大恶人’变成‘三大恶人’?嘿嘿,如此倒好,来日还少对付一个败类淫贼!” 白世镜本就威武,说道最后一句话,更是威风凛凛,便是被点中的苍星子也心折不已,直苦于穴道被点,浑身算麻,只得狠狠瞪着林毅。门外传来三等笑声,第一等,笑的浑浑噩噩,粗声粗气;第二等,笑的凄凄惨惨,时有婴嚎,第三等,笑的沉沉闷闷,了无生趣。林毅这两日虽然欢喜,可毕竟与侍剑分别了七年,有意考校,向侍剑问道:“侍剑儿,你来说说,这三人武功,高低如何?” 侍剑只是粗通武功,眼界不高,可以前也见过不少高手,也随林毅入过琅嬛福地,颇有些见识,听得自家少爷发问,微微沉思,尚未回答,便见了三人已经入了客栈,看那三人模样,一个壮汉,凶神恶煞,手持了一把大剪刀,上头鲜血淋漓;第二个,乃是一个抱着婴儿的女人,面上数道血痕极是嫣红,几欲滴血,正在哄着宝宝,不时往自己一伙身上瞟,媚眼入刀;第三个,不见双足,手持双杖,面容极是苦闷,看着这张脸,侍剑恍如看到了死去母亲是的自己,不是样貌,乃为神情,倒把想说的话给忘了。 “...废话少说!赶紧来与老夫过一过!” 白世镜说了许久,那三人恍若未闻,恶人使剪刀避开白世镜、过彦之几人,打倒了苍星子,走到云中鹤身边,女人、恶人各自说了几句讥讽之言,女人给瘸子端了椅子,恶人本想杀了苍星子,却只是拉开了罢,给云中鹤推拿解穴,只不过推拿了半天,却半点没用,恶人大叫道:“老大,这弯头鹤被厉害角色点住了,我解不开这穴道,还得请老大出手。” 瘸子闷哼一声,持杖在云中鹤身上点了几处要穴,云中鹤大喊一声,周身皮肤发赤,抖动不止。瘸子“咦”了一声,微微用劲,云中鹤这才小声了些,不过那真气过了任督二脉,似是被云中鹤真气抢夺一般,由纯阳化为阴柔,几个喘息,云中鹤又被冻得浑身发青。 段延庆知道,制住云中鹤的不是那两道指力,单凭指力,段延庆自信天下能胜过自己的不过三人,在场武林中人,段延庆也还算认得,没有一人有这本事,想来是那没见过的小子的指上功夫,眼前这小子指上功夫虽然不错,可也比不过自己,半径八两,真正厉害的,还是这小子打入云中鹤体内的那一道阴阳变化无定的诡谲真气,自己的纯阳真气过了其体内六条阴脉任一便化为阴寒内力,云中鹤本就练阴柔内力,那小子内力胜过云中鹤,使得其内力在云中鹤体内犹如收割,任其采用,若要强行驱散,只怕连云中鹤一身内力也给废了。 当下收了手杖,口不张,以腹语道:“小朋友,好功夫啊,你有这等本事,恐怕武林里能胜过你的人不多啦。你有这等本事,为何老夫没听过你的名号?” 林毅微微皱着眉头,先朝段延庆拱拱手,当做礼貌,站起来挡住侍剑,懒得管过彦之等迷迷糊糊的几人,朗声道:“倒是过奖了,想必阁下便是‘恶贯满盈’段延庆了吧?在下有礼了。话说回来,在下可不是什么武林中人,学功夫只是为了保住一条性命罢了,实在不值一提。说起来,也幸亏在下不是什么武林中人,不然,今日要与阁下打生打死,半点也划不来。” 段延庆闻言一愣,随之哈哈大笑,他一笑,叶二娘笑,南海鳄神也笑,就连当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云中鹤也跟着笑,笑的在场的正道人士心惊肉跳。这一笑,倒是把过彦之笑醒了,过彦之见林毅全无与段延庆交手之意,谈笑风生,顿时心惊肉跳,他们联手,自己这几人还不是白送?得了白世镜眼色,赶忙问道:“木兄,你...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四大恶人为非作歹不成?” 林毅微微摇头,本想拿出把扇子学一学文人士子装装模样,可毕竟不是附庸风雅之人,哪来的扇子给自己显摆,只得叹气道:“我说过兄啊,我本就不是什么武林中人,你们这些正邪善恶打打杀杀与我有何干系?你我本就有误会,来个化敌为友本是佳事,可就算如此,也绝非你叫我动手的由头,你说说,无缘无故结下这大理段氏的梁子,大理段氏的麻烦本就说不清楚,就算我不惧,我家族不惧,可毕竟也是麻烦。麻烦,还是少点为妙。” 段延庆听林毅说话,本是微微点头,心道以林毅手段,真要交手,自己年老,比不得林毅气力,多半得输,自然是不打最好,可听到‘段氏’二字,顿时惊怒万分,一杵手杖,震得地板石屑纷飞,吓得婴儿啼哭,叶二娘窜上二楼,南海鳄神倒拖着云中鹤就走,免得被段延庆一杖点死。 白世镜见林毅端坐,段延庆沉思,全不将自己看在眼里,甚为恼火,可是也知道自己功夫内力皆比不上这两个说话的人,重重的“哼”了一声,带人要走,段延庆回过神,冷笑一声“哪能叫你这么容易就走了?”飞身一杖,直点白世镜背心灵台穴,白世镜回过头,眼中全是那一支尖尖的杖芯,竟然生不起半点躲闪之意,双眼一合,只得闭目待死。却听“呛”的一声,睁开眼,见林毅持刀抵住杖芯,一上一下,各自运功相持。 相持片刻,段延庆见压不倒林毅,扔去另一支手杖,正要点己身穴道,却听林毅沉声道:“你我往日从未结怨,今日何来生死相博?不如就此罢了,我替你解了那淫贼的穴道,你们几个不在姑苏闹事...嚯,好诡诈...这一下可压不倒我,这几个人就算个添头,放了他们,如何?” 段延庆见林毅能在比拼内功时说话,还顶住了自己加强的力道,面不改色,换做自己也决不能如此轻松,当即回身一撤,做回椅子上,说道:“既然是小朋友说了话,那我也不与那几个废物为难。”看也没看白世镜,真如打发叫花子一般:“滚吧。” 白世镜忍住怒气,朝林毅拱拱手,叫几个后辈架起苍星子,赶着赶着快走了。林毅将刀递给侍剑,坐下来吃吃喝喝,段延庆心中不喜,见他散漫,吃吃喝喝好似忘了说过的话,冷笑道:“小朋友,你是不是忘什么?” 林毅笑道:“我说的话,自然是忘不了的。” 先使唤南海鳄神随老板扛了一缸子沸水,再叫全不乐意的南海鳄神将云中鹤置于缸中,对段延庆道:“等水缸凉了,那时解穴对阁下来说全不费力,以后每日午时喝些燥热汤药,子时喝阴凉汤药,如此半个月,他就好了。” 叶二娘伸着脖子,逗弄婴儿,问道:“小朋友,你懂不懂医药?午时饮燥药,子时饮凉药,是存心要药死这歪头鹤么?他死了也是无妨,可老大要是使唤人了,谁有他跑得快?” 林毅大笑道:“叶二娘果然直爽,在下这可不是胡说,可是有道理的,就算这淫鹤要是死了,我陪你一个这般的人物。”算上吃白食客人的帐,打碎的桌椅,一缸子热水,林毅本想告辞,可念头一闪,重新坐在段延庆身边,问道:“延庆太子,你来日若是真当了皇帝,我这有一笔买卖,不知延庆太子现在有没有意思听在下说一说?” 第六章 侍剑姑娘 谈论许久,直至侍剑与叶二娘替云中鹤换了三缸水,南海鳄神第七十三次说要杀了店小二,方送走了段延庆与三个凑数的。 此时已是黄昏,侍剑见四人离去时叶二娘与南海鳄神竟托起水缸追随段延庆,有感于叶二娘功力非凡,南海鳄神力大无穷,再感自己武功低微,之前吓得连话也不敢多说,吃过饭,趁着林毅打拳伸腿,施展筋骨之时,便向林毅请道:“少爷,当年你就说要教我武功,可是奴婢侍奉了您七年,出入曼陀山庄琅嬛福地,除了几套剑法,并未学过任何武学心法。今日少爷再无负担,可否如当初所言教奴婢一些内功心法?” 林毅闻言,收了架势,接过侍剑递来的汗巾擦了两把,笑道:“怎么,侍剑儿心思又活泛了?” 侍剑却道:“少爷,今日是您处置得当,这才没叫那三个恶人动手,看那段延庆武功不凡,想必少爷要轻易胜过他怕是不容易。当真动手,他手下两人招呼了白长老等人,必会拿奴婢来威胁少爷。若是如此,奴婢却会陷少爷于不义。还请少爷教我一些心法、内力之学,不叫奴婢作那无用之人。” 林毅仔细盯着侍剑,侍剑毫无避讳胆怯,这才微微点头,拉过侍剑,两人沿着客栈后院的小道缓行,走到一处僻静地,侍剑只感自家少爷掌心渐热,浑身好似散发着一种叫人沉醉的气息,迷的侍剑恍恍惚惚,连走路也走不稳了,也不知自己是如何随着林毅到了一处山洞。 见林毅升起火光,脱了外衣,侍剑猛地惊醒,旋即红透了脸,羞涩的捧住脸,不住的扭着身子,心道:是了...是了,当年少爷就说要收了我,只是事情极多,这才叫我先回家等着他,今日...今日便是要得偿所愿了,正如栾阁主一般。一时间只道是得偿所愿,内里的春意却不自觉散发出来。 林毅见侍剑在洞口扭捏,双颊绯红,不住打量自己,怎的不知是这妮子动了春心?哈哈一笑,将侍剑拉近洞里,揉揉姑娘的秀发,问道:“怎的,侍剑儿,你是不想学内力心法了?” 侍剑见了林毅神色,知道是自己误会了自家少爷的意思,脸上更红了几分,呢喃道:“想...当然想了...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林毅揽住侍剑的小腹,轻轻用力便将姑娘拉入怀里,在她耳边呼了口气,激的侍剑全身发软,可又不敢动,只是动一动,只怕自家少爷的手就得往胸上捏了。 “侍剑儿,我想教你,可你现在能听得进去么?”林毅亲了亲姑娘的脸颊,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记忆超凡,连什么简谱、步法都能记下来,不过,内力一道终归是自我磨练,绝非朝夕之功,若撞了大运,叫他人传了内力给你,那也不是你自己练出来的,用处绝不及自己练出来的好用。” 侍剑只觉得从丹田处,由林毅掌心传来一股暖流,浑身暖洋洋的,极为舒服,可这般感觉不似火烤的,倒像是以前在大理的温泉里泡着一般。不久,背心正中又有一缕凉飕飕的、好似水流的东西流入体内,沿着与暖流相对的经脉路数而行,可人体就这般大小,二者终归在膻中穴合归一处,阴阳合并,由肺遍及全身。 “嗯...哼...”了不知多久,侍剑感到一股极为舒坦的东西在体内流动循环,正在疑惑间,却听林毅闷声说道:“感觉记住这循环的路径,这就是你内力的周天循环。”侍剑不敢大意,闭目凝神,感受着那一道暖流,又不知过了多久,这道暖流终于能叫侍剑完全控制住,快一点,慢一点,皆由侍剑掌控,侍剑喜不自胜,睁开眼,却见了朝阳初升,霞光万道,平日朝阳见得多了,却全不似这般美丽,刹那间,侍剑被这美景吸引住了,只觉得身体中有一股正在绽放的力量。 待敛息回过神,却见林毅卧在青石上,面上虽有笑意,可面色苍白,浑身绵软,动弹不得,头上更多的白发却是骗不得人的。 侍剑见过林毅这般挣扎难起来,知道这是受了极重的伤,也不知这荒山野地哪来的仇家,能将林毅重伤至此,却不伤了两人性命,惊惶问道:“少爷...少爷,您,是谁将您伤成这样?” 林毅苦笑,伸出手,侍剑赶紧将林毅扶起来坐着,但见林毅暂时无妨,循着小溪使竹子装了三筒水,喂林毅饮下,过了好一会儿,林毅才说道:“唉...我找着这地方,出了你哪还有第三人?” 侍剑讶然,问了清楚,这才知道林毅是将自己的内力传入自己体内,为了教自己使用内力的法子,甚至不惜自损内力,好叫自己将那些内力如臂使指。侍剑想到此处,眼泪便吧嗒吧嗒的下来了,伏在林毅胸前大哭道:“少爷,奴婢不该请少爷教奴婢内功,不然少爷不会受这般苦楚,少爷,你将奴婢的内力收回去吧,不然,看着少爷这难受的模样奴婢也不想活了。” 林毅此时气力不济,被侍剑压在青石上,咯的背后生疼,不过能见人美垂泪,也是难见的美景,一时也不安慰。只一手拍着姑娘的背,另一手摸着姑娘的柔荑,等仔仔细细瞧得够了,才温声打趣道:“笨姑娘,我又没死,你哭什么?要哭,等我死了再好好哭一场,我若没死,你不许在我面前哭。” 侍剑知道自家少爷不喜欢下人在其身前哭哭啼啼,又说一不二,赶紧擦了眼泪,抽噎道:“是...是奴婢任性,才叫少爷痛苦,奴婢...奴婢当真是该死,误了少爷大事。” 林毅叹气道:“大事哪是随随便便就能误了的?没事没事,现在的这都是小事罢了,你家少爷又不是没经历过生死大难,早习惯了...不过除了第一次,剩下出大事儿你都在我身边,看来,我这辈子都得叫你照顾了。” 侍剑心中感动,却不敢哭出来,眼泪就在眼眶里打着转寰,不过终是没有忍住,边笑边哭,倚在林毅怀中,轻声道:“少爷,侍剑愿一辈子跟着少爷,少爷叫我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奴婢愿意一辈子侍奉少爷。” 林毅拥着姑娘哈哈大笑,不过脑海中却是想起了另一个女人。侍剑听林毅笑声里有些讥讽的意味,不明所以,可此时心里甜蜜,哪还有心思在问?就这般,林毅教侍剑修炼内功,稳固根基,闲暇时两人就在山林间玩乐,饿了就在溪里捉鱼,困了便找山洞安眠。 侍剑内力根基逐渐稳固,就连斑斓猛虎也杀了一只,剁了骨头熬汤,替林毅补元气。如此过了六天。 侍剑今晨这才悠悠转醒,却见了林毅对日而坐,脱了鞋袜,掌心相合,双足脚心朝天,侍剑好奇自家少爷什么时候练功改了往日的时辰,却不敢打扰,虽说打扰了少爷也不怪罪,可少爷说过,做事自己得知道好坏,不可乱了他人的打算,就算别人面上不说,心里始终有个症结,日后若是遭了秧,这难保不是落井下石的借口。 如此想着,侍剑将前几日少爷烧出来的汤罐洗干净了,到溪便装了水,听得一声暴喝,乃道:“什么人敢坏我曼陀山庄的水源?是活腻味了不成?赶紧出来,莫叫姑奶奶我生气!” 侍剑自己去过曼陀山庄十几次,对那动不动就砍人手脚的地方着实有些畏惧,藏在草丛里不敢出来。循声望去,却见了是洗了汤罐的下水油污流到了一处接水口,一个健妇正跳着扁担叫骂不已。骂了好一会健妇见无人出来,扔了担子,左顾右盼,循着了林间烟火,侍剑回头一望,这才想起是自己点上的火,还要烧汤呢。 健妇骂骂咧咧向烟火出走去,侍剑生怕这健妇绕了林毅练功,赶紧跳出草丛,不想此时功力远胜从前,一个不差,踉跄之下摔破了汤罐,见健妇看来,赶紧说道:“这...这小女子不知这处溪水是曼陀山庄的水源,万请赎罪。” 健妇喝骂道:“赔罪?赔罪就成了?万一这污水养坏了夫人茶花,叫我做了化肥,我上哪儿去叫你赔罪?”当即扯住侍剑手臂,拉住要走,嘴中嘟囔:“快!跟我走!好叫夫人知道这水是谁污的!” 侍剑心中惧怕,哪里敢从?一个展臂,竟能将这健妇摔得几个大跟头,叫她唉唉直叫,侍剑心中惊奇,不自觉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顿了顿,赶紧上前扶起健妇,健妇瞪了侍剑一眼,将其推开,骂道:“贱婢子!竟敢朝我动手?好!你给我等着,有胆子等着曼陀山庄的人来!”说着,转身便走,连扁担也不要了。 侍剑心道给自家少爷填了个大麻烦,沮丧不已,眼泪就这样默默留下来,却听有人说道:“哭什么?不许哭!” 侍剑抬头一看,却是自家少爷,赶紧擦了眼泪,上前接过刀、剑,问道:“少爷,您的身体怎么样了?” 林毅道:“本来只该好个六、七成...”顿了顿,见了侍剑难过,笑道:“可是因为有侍剑儿你在,日日给我熬汤吃肉,已经好了七、八成了,不敢说天下无敌,起码的,只要有我在,这江南除了乔帮主,再也没人能伤的了你。” 侍剑低着头,羞道:“少爷又胡说了,就是以前,只要有少爷在,我们这些下人也好的很呐。”忽的想起那健妇撂下的狠话,不免有些担心,怯生生看着林毅,只盼他拿个主意,林毅不明所以,转身往山洞走,故意冷着脸问道:“看我做什么?我脸上长花了?” 侍剑“噗嗤”一笑,心道少爷好久好久没开过玩笑了,跟在林毅身后,将刚才的事儿说了一遍,林毅听了,却道:“你跟着我几天了?” 侍剑道:“从那晚算起,可是有七天了,少爷。” 林毅道:“正好,我今日得去曼陀山庄一趟,有点事儿得问一问,莫要耽搁了。” 侍剑颇为惊讶,心中却服气,以自家少爷的本事,他要做什么,早就想清楚了,怎么没得打算?林毅啪嗒着侍剑替自己做的折扇,好似十分得意一般,侍剑在后头幽幽瞧着,心里只想:不知少爷怎么就这么显摆了?定时家中侍女太过尊崇少爷,有些坏毛病也惯出来了,要自己一直陪在少爷身边,定然不会如此。 第七章 曼陀山庄 两人下了山,侍剑本想着自家少爷该回家一趟,不想到了后院门墙,自家少爷连枝头的繁花也不曾多看一眼,只当过路,好似名听见墙里争吵辩驳之声。随他买了些果脯、粉妆,到了曼陀山庄,见大门紧闭,里头哭诉、呵斥声不断,吵闹至极,林毅最不喜欢下人没个规矩,听了心烦,便让侍剑敲门。 侍剑正要敲门,却见大门“忽”的一声打开,一个健妇领着不少人拿着家伙要出去,那健妇见了侍剑,赶紧退后几步,指着侍剑说道:“就是她!就是这贱婢子,就是她在浇茶花的水源放污,叫我取不得水回来!万一被夫人知道了,我们都得倒霉。姐们,赶紧拿下这小婢!不然得倒了大霉。”往后一跳,又补了一句:“这贱婢拳脚厉害,姐几个多多小心。” 为首的那妇人面目颇为凶恶,叫侍剑不自觉的想起自家爹爹,见这妇人盯着自己,不好退却了给林毅惹上麻烦,只得上前微微躬了躬身子,行礼道:“小女子侍剑,见过各位夫人。” 那妇人一听,面色稍缓,目光柔顺了些许,狐疑瞧了健妇一眼,有意清了清嗓子,可还是沙哑的大嗓门子,道:“小姑娘倒是客气,我问你,你真的在那浇茶花的水源里防污了?” 说罢,瞪了人后的健妇一眼,不知善恶,那健妇骇的瑟瑟发抖,庄里都知道这张太太乃是夫人手下第二号人物,为人仗义,事事也算分明,在这山庄里,除了夫人指明要杀的,其他犯错的人七成能保下来,若是恶了她,无疑是在这曼陀山庄失了一张附身符。 侍剑欠身道:“回这位夫人的话,小女子若是早知道那处是曼陀山庄的水源,小女子是万万不敢在那处取水的?” 张太太脸色一冷,问道:“那这么说,你真污了那处水源?” 侍剑低头道:“小女子...小女子,只是在那处洗过两次汤罐,想来不至于污染了水源。” 张太太喝道:“好!既然你承认了,那我拿下你你也不怨!”伸手一抓,颇有劲力,侍剑功力不深,挣脱不得,被张太太一把拿去。 张太太一手拿住侍剑,便往曼陀山庄里走,边走边喊,道:“赶紧去禀报夫人,说有人污了咱家的浇茶水源,现在带着人了,请夫人发落。”那人群中的健妇大喊一声“得嘞”,忙不迭的往夫人住宿处跑去,其余妇人见张太太拿了人,事情以了,也各自回自己地方做事去了。 张太太还要问侍剑细节,却听背后“唉哟唉哟”叫唤声不断,张太太大吃一惊,回头一看,却见了一人站在门口,拿着一把折扇好不得意的扇着,张太太似是认得这人,微微沉思,忽的想起这人身份,差点没吓得跪着,战战兢兢道:“原来...原来是林少爷来了。呵呵...呵呵,林少爷来曼陀山庄,为何不派人通报一声?我们这些下人没个准备,怠慢了林少爷,还请林少爷多多包涵。” 林毅用折扇点着侍剑,说道:“我可是让人来通报了,只不过这人却被你抓着,没说而已。” 张太太赶紧撤了手,定睛一看,这才看清楚侍剑背着的刀,刀柄上刻着林家的家徽,这下心中拔凉,脸上的横肉都挤在一处了,伸手抽着自己的脸,道:“是是是,是奴婢眼瞎,是奴婢耳朵背,还请林少爷念奴婢不当事儿,一会见了夫人,还请林少爷...” 林毅挥挥手,道:“去吧,以后莫要如此听信她人所言。” 张太太如蒙大赦,赶紧往王夫人住处跑去。侍剑扭了扭手腕,低着头,不敢看林毅,林毅见妮子不说话,领着侍剑往待客堂走,打趣道:“以前你可是来过曼陀山庄的,今日为何还如此拘谨?” 侍剑噘着嘴,不敢说自己是怕给自家少爷添麻烦,闷闷说道:“我...奴婢以前可是,可是,大多是一个人来的,每次来...每次过来都看见王夫人正在...正在做花肥,真是吓煞人呢。” 林毅哑然,旋即释然,心道侍剑正是如此纯美,才将这侍剑赶出家门,留到自个儿逍遥后才留她在身边,不然,怎么不带着那王瑶儿?两人一时无言,到了曼陀山庄的待客堂,林毅前脚才迈,这马上就听了一声“少爷!” 林毅眯眼一笑,朝那人问道:“嗯...不错,你在这儿等了多久?” 侍剑见了少爷这笑容,知道这是强耐着不耐烦,压着自己好声好气的说话,这是得要把人给卖了还叫人给自己说好话。不过这在王瑶儿瞧来,这可是少爷大大的开心啊,每次少爷这么笑,都赚了好大一笔银子,现在他这么对自己笑,岂能没好事儿?欢喜答道:“婢子听李二少爷说了,少爷您今日要来曼陀山庄,又怕少爷来的早了,所以两天前就在这儿等了,王夫人听婢子说少爷要来,也叫婢子买了些山楂、葡萄、酱肉脯,正等着少爷来呢。” 林毅点点头,不再多言,坐在客座的位子上,尝着王瑶儿端来的山楂、葡萄,将肉脯收到袖里,等着王夫人过来。两个姑娘同立于林毅身后,王瑶儿白了侍剑一眼,得意非常,这也难怪,王瑶儿入林家晚于侍剑,伺候林毅也是在林毅叫侍剑回家几年之后,时而听家中老人说,若侍剑没被少爷赶走,那早就得喊侍剑一声“少夫人”了,就算林毅与杭州青云阁的阁主栾良怡先有秦晋之好,可林毅也不能取一个比自己大七八岁的人不是?每每至此,王瑶儿心里却不是个滋味,王瑶儿自问,侍剑除了那双眼儿比自己漂亮,其他哪一处比的上自己?背刀负剑自己也行,全凭了比自己早进的林家家门,现在少爷自除了家主之位,不在担任那商会领袖,这也就是说,侍剑与自己可站在一条线上,谁也赢不得谁,自己多叫少爷开心,叫他取了自己,他日再吹吹枕头风,这家主夫人的位子怎么回不来?到时候...王瑶儿这么想着,不自觉笑出声来,却没半点不自觉。 侍剑微微摇头,听到王夫人声音,赶紧踩了王瑶儿一下,王瑶儿正想着怎么买玉蚕丝绸做衣服,一下被打断了臆想,恼怒非常,本想呵斥,可见林毅起身抱拳,不得不与侍剑一道,向着进门的王夫人行礼。王夫人摆摆手,坐上主位,剑眉一展,笑道:“你可算来了,这么多年也不来坐一坐,是不是已经忘了我了?” 林毅亦是道:“夫人言重了,我若忘了您,怎么还年年给您送茶花?” 王夫人展颜一笑,整个人倒似年轻了许多,两人闲叙一会,王夫人终是严肃之人,谈话间渐渐少了笑意,也不打马虎,问道:“林家小子,你向来无利不起早,若无所求,必然不会来我这里,说吧,你要什么?我这曼陀山庄有什么能叫你林大少爷看的上眼的?不妨说一说。” 林毅道:“其实这次过来,本来是没什么事的...不过现在却是有事了。” 王夫人道:“直说吧,不用遮遮掩掩,你可不是你爹,遮遮掩掩倒失了男子气概。” 林毅哈哈大笑,说道:“呵呵,夫人更言重了,我爹是什么模样,想来夫人应该比我更清楚。我这次来,本来是想来告辞,这些年来若无夫人暗中照料,我定然活不过十岁,由此,还请夫人受我一拜。”说着,林毅朝王夫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王夫人坦然受之。 王瑶儿见侍剑一开始低着的头一直没抬起来,心道一声贼妮子,自己这一点上却是不如侍剑,实在是愤恨不已。王夫人等林毅坐下,目中有些许柔意,道:“好了,客气也客气了,说正事吧。” 林毅本想眯眼微笑,可恍然间想起自己已然是自由逍遥之身,拍拍脑门,又引得王夫人发笑,说道:“事情一件一件说吧,近几天我用内力用得急了,经脉有些...不爽利,还请夫人送我些‘百花润经丸’,让我舒坦一些。” 王夫人冷笑道:“好小子,竟敢与我谈条件,说吧,你要多少?” 林毅道:“每日两丸,得用十日,得有二十丸才可。” 王夫人道:“你爹当年与我以兄妹相称,要几粒药丸有什么难的?给你一瓶,足够你用一个月了。” 林毅心中一惊,嘴上却道“客气”,王夫人见林毅并不拒绝,微微一笑,召来下人,道:“叫小姐拿一瓶‘百花润经丸’来给林少爷。” 王瑶儿听了,忍不住看了侍剑一眼,心中有些哀怨,那王小姐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容,万一少爷看上了,岂不是自己连妾的位子也捡不了?林毅自然不知道身后的丫鬟在想什么,又说出了第二件事:“这几****与侍女在曼陀山庄的山里游玩,杀了只大虫,吃肉熬汤,不知那处水源是夫人浇茶花的水源,我等在那处洗了几次汤罐,还请夫人原谅。” 王夫人失笑道:“林家小子,你难不成是做买卖做疯了?这等小事也用得着放在台面上来说?好了好了,我不怪你,还有什么事儿?一并说了吧。” 林毅这才露出微笑,说道:“这第三件事啊...与夫人也有些关系,与夫人告辞之后,我会去大理一趟,去夫人说的无量山洞瞧一瞧,期间也许...不,必然会遇见那位若痴若狂的段王爷,不知夫人有什么话让我带给段王爷?” 王夫人闻言,呆立当场,正在此时,却又丫鬟来报有男人闯入了曼陀山庄,当即拍案恨声道:“剁碎了!剁碎了!一般喂狗,一半养花!”过了许久,回过神时,才发觉自己得手指甲刺破了掌心,已是血流而下。 王夫人咬牙切齿,恨然对林毅问道:“姓林的臭小子!你以为我不会杀你?” 毅拱拱手,微笑道:“那自然是敢,整个江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王夫人说做就做,绝不回头,只是...夫人当初奈何不得慕容博,如今自然也奈何不得我。所以...若夫人言尽于此的话,我便去找王家妹子了。” 王夫人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吓得王瑶儿花容失色,生怕王夫人下令将自己做成花肥,虽然不知道少爷有什么自信能与慕容老爷相比,可细细想来这也别不过是自大之言罢了。侍剑虽然低着头,躬着身子,可手早已握住了剑柄,只要王夫人一开口,便要动手。 便在剑拔弩张之时,却听门外一声“娘,我把药拿来了”,几人一听,这才各自移目,那王语嫣小步轻摇入门,缓缓移到王夫人身旁,将要放在桌上,向林毅欠身道:“林家哥哥,近来可好?” 王夫人冷哼一声,道了句“他好得很”,拿药扔给林毅,冷声道:“他有什么不好的?就是死了,也就三四个人知道。”起身便走,王语嫣微微点头,也跟着王夫人走了,迈过门口,王夫人却停住了脚步,朗声道:“既然你要去,告诉他,叫他滚过来见我!” 第八章 杂事 “林家哥哥,我娘...她心里不舒服,所以就叫我来送你,以后有时间啊,多来曼陀山庄玩一玩。”看着近乎无邪的王语嫣,林毅不知为何,将肚里的话全咽了下去,只是摸了摸王语嫣的脑袋,笑而不言。 王语嫣也十分享受林毅的抚摸,低着头纯纯的笑着,既然主人家如此,那些下人还有什么好说的?这林毅,夫人可是把他当儿子看的,如此说来,与小姐也是兄妹之情,哥哥妹妹摸摸头,拉拉手,有什么不行的?还有谁敢说闲话不成?敢说闲话的,当真是觉得自己活得长了。 虽无男女之意,却又男女之别,王语嫣收起浅浅的微笑,又变了那个瓷娃娃一般的美人,向林毅行了礼,带着自家侍女回了家门,林毅见她如此,微有叹息,摇摇头,领着自己的两个婢女乘船走了。 立于阁楼上的王夫人见林毅远去,放下帘子,向回来的下人问道:“小姐说了什么?”下人将王语嫣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述了,听得王夫人皱眉不已,在内心里,只对慕容家恨的更深了,在她看来,当初自己算是辜负林毅他爹,投入了段正淳的怀抱,可从小见识如此,又如何能改的过来?若非当初嫁给慕容博的婆娘多嘴,想来自己的夫君也不会被活活气死,一切事端,都是慕容家的错。 挥退下人,王夫人压着口气,与几个亲信说道:“看来这丫头还是忘不了慕容复那个小东西,几位太太,可有什么主意?” 几个婆娘你看看我,我瞅着你,谁有主意?王语嫣对慕容复的情谊,上了年纪的谁看不出来?这长年积下的痴情最是缠人,除王语嫣自己想得开,不然,谁劝不是被她厌?也就与她相好的林家少爷擦边说了两次,就这样,还被自家小姐摆了脸色,哥哥妹妹都是如此,更何况自己这些下人? 王夫人瞧这些人模样,也知道事情如此,问了也是白问,只得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许她出门,更不许慕容家的人来我曼陀山庄!就连下人也不行!” 几个婆娘面容一肃,齐声应“是”,王夫人抚着额头,又烦又忧,倒是想起自己对林毅说的话,痴痴的看着窗外的茶花,喃喃自语:“他真的会来吗?”铜镜里的自己,就算展开笑颜,可眉宇间的凶厉之色半点未减,就是心中却是万分期待,却也不想在段正淳面前失了颜面。此时,才想起当年林毅对着不及四岁的王语嫣,说出了“女人就是这般口是心非”的话,此时想一想,却是很有道理。 这边林毅三人下了船,侍剑紧跟着没说话,可神情却是怡然,除了背刀负剑,倒像实在家中一般,并无半点不妥,倒是王瑶儿,划船累的很,呼呼的直喘气,可在林毅身后,大气不敢出,嚯吃嚯吃的好不辛苦,林毅似乎没听见,自顾自的走着。 三人入了姑苏城里,林毅一路与相熟的店家老板打着招呼,并未刻意隐瞒,找找地方,乃是一处馆子,林毅招来小二,指着街上几个看花,买布,打酱油的路人,朗声道:“这几位朋友一路上跟着我辛苦了,给这几位朋友沽半斤黄酒,算我请客,记着,送到他们家里去。”又大笑着对那些人喊道:“告诉你们的主子,我一日死不了,他们就没得一日安心。” 那几个路人心中虽怒,可实在不敢显出来,为了一个向林毅行礼,自取了黄酒,余下几人都跑了没影。小二闷哼一声,道:“装什么装,除了那个会峰阁的家伙,其他的那个不是吃里扒外的家伙?跑,跑的了么?” 林毅拍拍小二的肩,说道:“知道进退,这些家伙还算机灵,算了,这些人也是命不该绝,走了就走了,不用多管。” 小二点头称是,欲言又止,林毅说道:“有话直说,莫要遮遮掩掩,男子汉大丈夫,做什么事都不可失了骨气。” 小二苦笑几声,向林毅苦声说道:“少爷,您吩咐李二少爷替您掌管家中事务,可他...可他...舍不得给下面人花钱,已经有许多人生了恨意啦,再不管管,只怕...只怕他们会用各种法子比李二少爷做不下去。” 林毅问道:“谁敢如此?” 小二答道:“两湖两广人数不少,北边有一些人,还有一些家中老人,逼着李二少爷举旗造反呢。” 林毅点点头,问道:“我手下,还有多少可用的人手?不让李二弟知道的人手?” 小二掐指头算了算,答道:“回少爷,还有百十二人,全聚在一处。” 林毅本欲发火,可见了侍剑在旁,不得不按捺住怒意,温声说道:“既然如此,就让他们加把子力气,最多一年,我不想再听到有人逼迫李二弟。”想了想,又对小二说道:“你是从小跟着我的老人,是我的心腹,李二有问题,你得帮他改过来,至于手段,全由你掌握,李二是百炼的精铁,还是扔掉的滤渣,其中还得看你出一份力。” 小二点头称是,林毅要了间静室,嘱咐侍剑一声,自去修炼,王瑶儿见林毅不管自己,心中极为不服,等不见了林毅,才向侍剑酸道:“哟哟哟,好厉害的威风啊,连少爷做什么事都向你说一声,可叫你当林家的太太了。” 侍剑不欲与王瑶儿争吵,可又不想走开,便偏着头,不理王瑶儿,王瑶儿见了,干脆抱着胸,斜着眼,悠悠说道:“是了,人家可是要做少奶奶的人,怎么会与我一个女婢说话?那不是给我好的面子么?这人呐,还没当上少奶奶就成了这样子,日后真入了林家的家门,还不知厉害成什么样呢。” 见侍剑皱眉,王瑶儿微微一笑,知道这对头可上了道了,继续道:“可惜啊,少爷最看重的女人不是你,也不是我,乃是一个扬州的娼妇,想少爷那般的大人物,居然会喜欢一个娼妇,而伺候了他许多年的贴身近侍,家中地位还得在那娼妇之下,真是想不通少爷的乐趣呢。” 侍剑愈发恼恨,那栾阁主乃是照顾自家少爷的好人,怎能叫王瑶儿如此诋毁?可不知为何,心中倒是平静,眼一眨,脱口喝道:“如今我才知道,为何少爷这般看重我,喜欢我,原来,不是我多漂亮,也不是多听话,是少爷对我不喜欢,不知道的事情从来不多说,更不会在背后妄议他,更何况是自己的主家?王瑶儿,你住口!再敢乱说,少爷出来了我定会禀报少爷,看那时你该如何!” 王瑶儿绝想不到一向沉闷的侍剑竟敢那林毅来威胁自己,这是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事儿,王瑶儿自问在少爷心里不输于侍剑,可真告起状来,道理在她那边,自己还真讨不得好。 恨恨咽下这口气,王瑶儿忽然想起少爷每日中午练了功,都得喝一杯发烫的黄酒,佐以肉脯,趁着侍剑背刀负剑行动不易,王瑶儿心中偷笑,道是少爷帮了自己一把,也不与侍剑说明,更没与小二、后厨说个明白,便自己烫酒去了。 莫约一个时辰多几刻,林毅出了静室,好似那腊月来客,眉发结霜,衣着落雪,看起来有些吓人,王瑶儿此时端着折子,里头摆着烫好的黄酒、新卤的蹄髈、烤的正好的肉脯、还有一碗粒粒如玉的白米饭,端是可人。 林毅坐在桌旁,将黄酒一饮而尽,呼出好大一口寒气,吹得侍剑、王瑶儿抖了好一抖。林毅道:“吃了饭了?” 王瑶儿欢喜道:“吃过了,少爷。” 侍剑摇摇头,没说话,林毅与王瑶儿道:“去,再拿完饭来。” 王瑶儿心中一紧,强颜欢笑,往后厨去了。侍剑轻语道:“瑶儿妹妹如此良善,不知少爷有何打算?” 林毅夹了块肉,喂给侍剑,侍剑红着脸,将肉吃了,才说道:“一会你就知道了。” 王瑶儿偷瞧了侍剑的羞意,已是妒火中烧,可少爷就在一旁,自己如何能发作?端饭入内,问道:“少爷,您对奴婢有何打算?” 林毅眯眼微笑,扒了两口饭,微笑柔声道:“瑶儿,你跟着我有多少年了?”期中关怀之意,不必多说。 王瑶儿瞅了侍剑一眼,压抑住心底的得意,喜气道:“少爷,自十一年前奴婢跟着少爷,如今已有十一年了。” 林毅微微点头,道:“这是一年来,我待你如何?” 王瑶儿轻轻一弯身子,拜道:“少爷使人教奴婢诗书字画,礼仪衣饰,就是江南的大小姐们也比不得奴婢的机遇,少爷待奴婢是极好的。” 可我没叫人教你术数武功,账薄筹算,医药经营。 林毅心中感叹,作愁苦状,道:“唉...我待你极好,现下有一桩事儿,乃是以前我胡乱与人打的赌,此时赌期将近,我却拿不出人来,你说该如何?” 王瑶儿心中不住盘算,不知眼前这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微微侧近了,眼神不住往侍剑身上乱飘,小心问道:“不知少爷打的是什么赌?” 林毅笑道:“当年我还小,家业远远不及今日,所以,有时候不得不求助于他人,有次在金陵与几位叔叔伯伯,好友兄弟打个赌,其中还有位王爷。说是随意家中婢女,也胜过扬州青云阁的技艺花魁,那王爷也要入赌,只是年纪与我相仿,有为年长的朋友便借口说王爷他年纪小,得花些时间找姑娘,于是当场便定下十二年之约,我本不想参与,只是王爷在场,实在不好拒绝。今日赌局将近,我找不到人了,瑶儿,你可愿意帮我?” 王瑶儿躬身垂首,叫人看不起他面容,林毅也不催促,等着王瑶儿的回答。王瑶儿道:“敢问少爷,为何不让侍剑姐姐去?” 林毅摇头道:“侍剑不行,她接人待物倒是不错,可毕竟不通礼仪,字画也不精,更何况这些年不在我身边,叫她去只怕别人不得认账。你不同,你这些年一直在我身边,不少有头有脸的人认得你,你做事也妥当,我放心的很,而且,这赌局若是赢了,对我要做的事儿有不少益处,青云阁给我的人我信不过,此事非得你不成。不过,你若是不愿意去,我也不强求你。” 说到这里,王瑶儿还有什么犹豫的?心中却道,眼前这人,谋划之事从来不小,若非如此,岂能在慕容老爷手底下活了两年,脱了身还能借丐帮帮主、少林长老的手驱逐慕容老爷,逼的慕容老爷假死遁身?今日他也算是遭了道,要自己这慕容家的暗桩来做一件大事,此非自己所愿的?知道他的谋划是好事,若是乱了他的大事,就算是慕容老爷也得高兴。 想到此处,王瑶儿抬起头,柔声道:“少爷有命,奴婢不敢不从,不知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林毅微笑道:“没有了,你先回家与李家二少爷说一声,准备齐当就去金陵青云阁。” 王瑶儿躬身退去,片刻之后,林毅脸色微变,好似脱了一道枷锁,整个人都舒坦了。侍剑不明所以,问道:“少爷,您怎么了?” 林毅摆摆手,笑道:“没事没事,今日总算将这慕容老狗的最后一枚钉子给拔了,心中畅快,来来来,吃饭吃饭。吃完了我们就往大理去,听说那边罂粟花正开的欢,解解闷是极好的。” 第九章 神农帮 不多休息,两人便骑马上路,一路上游山玩水好不欢快,不过,如此欢愉只持续到了大理边境,林毅似是看到了什么,虽欢笑依旧,可眉宇间渐渐多了股煞意,侍剑察觉之后,不欲多言,可停下来的时候却是少了许多,终于在临近通往蒲甘国的茶马道,在一处酒家的门柱上,找到了一个刻痕极深的禾字。 禾乃木上一撇,音同“合”,又同“和”,乃是家族行脚商人紧急时召集人手的标记,非到不得已时不得用之,刻痕越深,越显得紧急。 酒家门口紧闭,林毅眉头卷在一处,按着暗号敲门,门里本有一阵吵闹,听得敲门暗号,有是一阵争吵,来来回回吵了半盏茶的功夫,这才有人开了道门缝,打量林毅,问道:“这位公子从何处来?” 林毅耐着性子,道:“从来处来,终要打回汴梁去。” 那人还要在问,林毅烦道:“三斤卤白肉,二两温黄酒,昨日难回首,明日终得愿。开门!” 那人见林毅答得快,只道冤家对头找上门来,哪里敢开门,忽的关上门,在里头大叫不已,里头再是一阵吵闹,林毅心中一动,拉着侍剑往后退开几步,忽的打酒家开门,里头的人持着刀枪铲棒挤出门来,为首那扑倒在地的人被沙尘眯了眼,站起身子,举着月牙铲,强挣这流泪的眼,高声喝道:“谁敢来找林家的麻烦,是活腻味了不成?”有人认得林毅,不敢叫林毅瞧清楚相貌,赶紧扔下兵器,往酒家里退。 林毅见这人手下如此不堪,虽早知如此,可心中难免愤恨,骂道:“还不擦了眼睛,敢对我动手,你是活腻味了?” 那人“啊呀”一声,赶紧擦了眼,瞧着是林毅,赶紧放下月牙铲,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道:“原来是少爷来了,恕属下无礼,唉,总算是有个有主意的大人来了,不然,这事还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将林毅、侍剑二人迎进后院,里头已经摆好了桌椅果脯,林毅也不客气,昂然坐下,侍剑侍立其后,捧着宝刀。林毅环视左右,却不见了七家之中有身份的人在,问道:“这事怎么回事?怎的在大理各地求援?” 从暗处出来一人,乃是大理林家总管,还兼任大理的户部尚书袁大牛,上前道:“回少爷,几日前您在南洋的本家来大理进货,本来好好地,不知为何,却被神农帮的人给扣下了,还说要取他性命。属下蒙少爷任命,主事大理杂务,便仗着有几分面子,去找神农帮的帮主司空玄谈谈。不想司空玄见了属下,就说要银子,要芙蓉膏,要南洋奇药。银子倒好说,大理的各地钱庄少说也有百把万两银子,可这...这芙蓉膏、南洋奇药都是少爷才能定下的东西,属下怎么敢许诺?就是这样,属下没与司空玄谈拢,本来这样也就罢了,不知那司空玄被后院喂吃了什么迷药,竟然还想杀了属下,亏得属下武功还算过得去,不然非得死在无量山不可。少爷您那位南洋本家乃是林家商会在海外的主要人物之一,属下认为万万不可失了此人,所以召集手下,在大理各地求援,本打算,此间不成,就往HN路、HB路家中的武林人士求援,再不成,就请李相公、杉将军大军过来。不想少爷至此,看来事情已是办了七成。” 林毅认得司空玄,曾经自己跑商时,这司空玄才刚刚当上神农帮的帮主,凭着他对种植的了解,林毅半骗半诱使他在大理各地种了不少罂粟花,来往关系不差,今日他拿了自己的人,还敢要挟,正好全了林毅收神农帮那些种植良才的心思。拍案道:“神农帮今不知好歹,乱囚我林家人物,乃是自取死路,我正好那他问话,不至于杀他!今日!由不得他反抗。” 向袁大牛问道:“现在已经聚集了多少人?” 袁大牛身后几个人听要动手,早已是摩拳擦掌,兴奋不已,只求着去报仇雪耻,赶紧答道:“回少爷,这儿便有二十几个好手,最次的也胜过神农帮的长老,无量山下还埋伏了有些手下,截杀敢出山报信的喽啰。少爷,今日我等定可灭了神农帮司空玄。” 林毅心中思索,想那司空玄也算言而有信的人物,今日怎会反诺?听手下说完话,一拍案,佯作振奋,道:“如此甚好。我带着这些人从正路上山,你带人包了无量山后山山道。这神农帮这些年来自视甚高,瞧不上大理武林人物,种植罂粟又于大理国国库抢钱,看来是没人愿意帮他了。好!既然如此,今日我便要拿下神农帮!” 在场众人皆道:“谨遵主命!” 侍剑侍奉林毅时,林毅仅在江南活动,并不长出远门行商,且林毅有意叫侍剑回避,从未叫她见过江湖争斗,侍剑今日见林毅等人三言两语只间,便要灭了人家帮派,心中不忍,等旁人走了,忧声问道:“少爷,您...您只要将人夺回来便是了,为何要...要拿下神农帮?只怕...会死不少人吧。” 林毅微微一愣,这才想起身边的是侍剑而不是王瑶儿,往日王瑶儿在身边时,脏事破事何曾避过她?也没见她发问,更有添油加醋,何曾想过人命?今日侍剑才听了几句,就这般模样,他日若是见了自己做的脏事,这妮子还不得翻了天去?林毅赶紧说道:“你这丫头,想这么多做什么?人生在世,不就是争一口气?江湖上你杀我,我杀你,这有什么稀奇的?当年我我未买你入家门时,每每出远门,有一半是为了杀人抄家,嗨,这有什么的?侍剑,你可得记住了,这世道,要想过上日子,没点手段可不行,我叫你学了那么久的剑法,就是想让你有个自保之法。就算找不到活计,也能教一些大家闺秀舞剑是不是?莫要烦忧,这种事儿我做的多了,用不着担心。” 侍剑低头不语,此刻林毅也不想猜女儿家的心思,问道:“侍剑,你若不想随我去,那就不去了。” 侍剑微微一抖,茫然抬起头,抽着鼻子噙着泪,将眼珠润的闪亮,莹莹动人,就连晚上最亮的星星也比不过她的眸子,道:“少爷说什么呢,您去哪儿,奴婢自然得去哪儿,奴婢早是少爷的人了,那还能有那么多心思?” 林毅心中不安,可正当事时,没时间多想,道:“如此最好。” 话不多说,一行人赶上无量山,及山腰,正值山风呼啸,吹得雄黄,麝香刺鼻迷眼,林毅笑道:“这司空玄是被自己的药给药倒了么?弄得什么花招?”挥手道:“备下解毒药,能走的先随我上。” 只得几声应和,林毅心中微微发凉,略有沮丧。其实,这些年来,林毅自问待人不薄,可每当用命之时,却少有人呼应,本以为是家中长老暗中使坏,收买了自己的人。可这么多年,如今林毅才想个明白,不是自己待人不好,也不是他们不忠心,而是自己就喜欢选用那些有情有义的人,加之自己给的钱不少,叫他们早早成了家,有了牵挂,有了牵挂,又如何敢随意与人拼命?弄得妻恨子难? 罢了。 林毅睁开眼,提着宝刀,砍倒几个敢上来阻拦的家伙,一鼓作气杀上无量山,冲进神农帮中堂,又砍倒几个寨主长老,指挥手下搜寻被捕之人,左右不见司空玄,胸中火光冲天,一跃将大堂正中那三个烫金大字“神农帮”的匾额砍成几节,大吼道:“拿下去,当柴烧了!” 侍剑看林毅这般模样,心中害怕,不敢上前,却被林毅瞅见了,上来抓住侍剑的手腕,冷声道:“你还没出剑?” 侍剑支支吾吾不敢说话,林毅喝道:“拔剑!” 侍剑从未被林毅这般大声吼喝,登时愣住不敢动弹,林毅再次喝道:“拔剑!” 侍剑眼泪就这般下来了,颤颤拔出长剑,不敢笔直。 林毅招手道:“拖个人来!” 手下应了一声,不多时便拖着个小孩过来。林毅骂道:“蠢物!我是怎么告诉你们的?小孩子可以教他读书,教他种田,教他当官!能用作自己人!现在杀了有何益处?还不换一个!” 手下诺诺而退,又提来一个女人,林毅见这女人身姿妙曼,相貌可人,又骂道:“笨瓜!漂亮的女人能当礼送人,能嫁给残废鳏夫,能笼络大人。健壮的女人给洗衣服,能给你们挑恭桶,怎能随意杀了?再换!” 手下不敢违逆,有拖来一个萎靡老人,林毅上下打量,正要说话,却见了他袖口间有些异样,正要躲闪,这老头大喝一声,一脚勾倒将他拖来之人勾倒,那人“啊呀”一声,脑门摔在地上,脑浆迸裂而亡。 踢翻侍剑,射出两只袖箭,“呼呼呼”双袖舞动,两支铁杆合在一处,尖头一立,指着仓皇逃窜的林毅大笑道:“逆贼林毅!你也有今天!可恨当年没杀掉你全家,有了今日尾大不掉的林家!去死!” 林毅定睛一看,这老头原来正是会峰阁的死忠,高老太后的亲信,铁拐大枪张本正,三十年前杀的七家抱头鼠窜,乃是柴家的大敌之一。林毅哈哈大笑,横刀隔开剩下的袖箭,骂道:“老不死的贼秃!我就说找不到你呢,原来你躲在这儿!正好,今日杀了你,以报我爷爷断手之仇。” 张本正怪笑一声,大枪一抖,登时枪出如月影,要打林毅脑袋,林毅有心试这老头力道,硬抗了一招,当即闷哼一声,气息有些不顺畅。张本正老辣非常,见林毅托大吃亏,哪能放过这等良机?招式一变,铁棒“嗖嗖嗖”的捅出十几下,密成一片,如乌云,似黑风,只要将林毅捣成一滩碎肉。 侍剑眼界不高,见了如此凶恶的招式,只想着自己少爷自然没有活命之机,心若死灰,似乎方才少爷叫自己杀人似乎也算不得什么,全然瞧不见林毅毫无性命之危,只是狼狈,一时间,只求着自己比林毅先死,恍惚着朝张本正走。 张本正与林毅激斗正酣,正是快意之时,才要使出杀招“回马枪”,却见了刚刚那黑眸子的姑娘不知死活的挡在两人之间,张本正心道不好,自己这一招是要杀林毅,杀了一个漂亮姑娘有什么用?铁枪撑地,一脚扫开侍剑,这一脚没用什么力气,为的就是省几分力气杀掉林毅。 侍剑惊呼一声,回过神来,朝张本正大喊道:“不要杀我家少爷。” 张本正大笑道:“杀的就是他!万万不能杀错咯!” 这边林毅窥得时机,弃刀伸指,一指点在张本正胸口,吸了口长气,将内力源源输入张本正体内。张本正浑身一抖,胸口经脉不住幽蓝结霜,牙齿咯咯作响,倾尽全力点了胸口几处大穴,抓住林毅手臂,放声大笑,道:“嘿嘿,这就是你吓走慕容博的内力?雕虫小技,雕虫小技!让我看来,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不过如是。吃我一枪!” 林毅此时耗力极多,又被张本正死死抓住,挣脱不开,眼见要被大得脑浆迸裂,却见了张本正瞪大了眼,眼珠似乎也要瞪出来,喉头粗粗半出着气,抓着林毅的手不住的伸挠着,想要抓紧林毅,可无论如何,都止不住力气从身体里不断的流失,如何也拉不住林毅。 侍剑呆呆拔出长剑,鲜血溅了一身,显得甚是邪魅,木然拉倒张本正,扶住有些站不稳的林毅,柔声问道:“少爷,您没事吧?” 林毅微微摇头,示意自己要坐下,待喝了茶,顺了气,替侍剑抹去脸上的血迹,微微一叹,将侍剑拥入怀里,轻轻的拍着姑娘的背脊,仔细擦干净了侍剑肌肤上的鲜血。 召来袁大牛,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袁大牛瞅了一眼张本正的尸首,心中大惊,他听过这人的名声,才知道这次若是没了自家少爷,这群人都得被这拐子给杀了,恭敬道:“回少爷的话,神农帮的人都愿意归顺我等,其他不愿归顺的,男的都杀了,老的小的女的...都放了。” 林毅点点头,将手下从神农帮宝库里取出来的益气丹药送茶吞了几粒,道:“做的不错,我那兄弟现在如何?” 袁大牛躬身奉上一本书册,道:“那位少爷说丢了林家的脸,无颜来见少爷,便让属下送来一本秘籍,便自行带人下山了。” 林毅接过册子,随手翻看了了几页,便收在怀里,袁大牛也知道自家少爷有收集武功秘籍的癖好,只是少爷武功渐高,寻常武功也入不得眼里,此时见自家少爷对这本秘籍不太在意,心中也有些惋惜,只道这本武功算不得什么。 林毅叹道:“自家兄弟,还说什么面子?都什么气?罢了,走了就走了,等你见了他,叫他空闲时,去太湖东庄聚一聚。” 袁大牛低头称是。便在此时,却有人上来报到:“少爷,那司空玄回来了,伤了我们几个弟兄,您看...” 林毅冷笑道:“让他进来吧,正好瞧瞧丧家之犬的模样,看他有什么狗胆敢动我林家的人。” 手下称是,不多时,便有一身形瘦小,面有短须的人怒冲冲的大步上前,这不是司空玄是谁?见了林毅,司空玄悲愤道:“林毅!我与你无冤无仇,更有利益所在!你无缘无故,今日为何要灭我神农帮?” 林毅敲敲桌子,便有手下替司空玄搬来椅子,端上茶水,俨然是待客之道。司空玄看那人还是神农帮弟子,低着头不敢看自己,如此一来,如何不更让司空玄心酸。 林毅指着张本正的尸首,问道:“废话不多说,司空玄,这是什么人?你有什么胆子敢拿我林毅的兄弟?还是说,我林毅在江湖上名声不显,所以能让你们这些江湖好汉随意欺凌?” 司空玄凄然道:“这...这,林小弟,这,这都是误会啊,他是我,我半个师傅,十五年前他老人家教了我不少武艺,不想今日...今日,唉,若林小弟还看在以往的情面上,容我替师傅他老人家收尸。” 林毅森然道:“若不是看在往日的面子上,你怎么上得了山?事情一件一件的说,你为何要抓了我兄弟?你认得他,难道不知道惹了我的下场?” 司空玄面若死灰,瘫坐在椅子上,道:“我又如何不知道惹了林小弟的下场?只是...只是老哥哥我早已是生不如死,再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不如顺着师傅的意思,让他老人家过得舒心一些。” 如此一听,林毅觉得来了意思,问道:“你说你生不如死,是怎么回事。” 司空玄道:“我...我大概九年前,得了林小弟您送来的第三批银子,又练成了‘铁拐十八枪’,自觉成就非凡,便想着往北边拓些底盘,好叫手下能种多了草药与罂粟花。不想却在缥缈峰惹上了不该惹的人,那人一招便打断了我得意的长枪,又不知施展了什么妖法,每日午时叫我全身麻痒难当,苦熬难忍,便是求死也不能,后来我才从灵鹫宫的来使处得知,这妖法名为‘生死符’。唉,也是师傅来的时间巧,若等上几日,老夫忍耐不住,定会从了缥缈峰灵鹫宫的之意,非占了山下那无量剑宫不可,如今看来...唉,唉...” 林毅见司空玄神色不似作伪,伸手探向其背心灵台穴,司空玄也不反抗,知道自己留的命在全靠林毅往日情面,全凭林毅施展。正在此时,便感到一股暖流从灵台穴传开,真如当日天山童姥往自己身上施法一般,只是不知林毅是如何知道自己练的是手太阴肺经?果不其然,下一息,那暖流化为寒冬冷泉,冻得司空玄瑟瑟发抖。数息之间,冷热交替不断,引得司空玄痛苦难忍,林毅闷声道了声“忍住了”,便有一股叫司空玄抵挡不住的热力从背心涌入,从手太阴肺经遍及全身,几乎将自己一股脑烧熟了,不多时,这股热力一下全涌入胃里,由阳化阴,便觉胃里冰凉,“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水,期间一点点寒冰正在化开。 林毅面色发白,苦笑道:“这才恢复的七成内力,现下又少了五成。” 回主位坐下,司空玄运功自查,发觉再也不见了随内力游走的生死符,当下喜不自胜,跪下给林毅磕头道:“多谢林小弟救苦之恩,只要...只要...” 司空玄本想说只要自己还是神农帮帮主一日,便永远为林毅钟罂粟花,可现在神农帮的主事者分明是面前这救下自己的人,其更有灭门之仇,这奉承的话怎么说的下去?司空玄只得跪在那处,起也不是,说话也不是。 林毅先于张本正大战,后替司空玄解了生死符,着实有些疲惫,摆摆手,道:“司空帮主,我不是喜欢听废话的人,今日之事,乃是你被迫所为,全非你本意,你我两家,还如以往,你说如何?” 司空玄听林毅的意思,看来是还要自己做这神农帮的帮主,怎能不愿意?当即叩首道:“林少爷有言,在下自当遵从,还请林少爷今晚留在神农帮,好叫我等侍奉林少爷。” 林毅看看张本正的尸首,道:“不必了,经此一役,你要做的事情不少,其他的你与袁大牛商量,在大理,有什么事便找他说。” 司空玄叩首,袁大牛躬身,齐声道:“是,少爷。” 林毅继续道:“我有两件要与你说,第一件,有关这贼秃的事,你得一件一件,一字不漏的说给袁大牛听,袁大牛整理好了,送给大理彩雉楼的主事人。第二件,日后你见了灵鹫宫的人,告诉那些姑娘们,我林毅,想见天山童姥,讨论一些事务,特地奉上书帖一封,示为恭敬。” 司空玄浑身颤抖,显然是想起了天山童姥的厉害,可终是抵挡不得面前这人的目光,巍巍叩首道:“小人...遵命。” 第十章 兄妹 现下救出了本家兄弟,得了其送来的秘籍,林毅见再无他事,略略说过几句话,将上山时随自己冲入神农帮的几个人指派给袁大牛,便要入后里休息。 司空玄抢拜在地,再三叩首,鲜血止不住的流,哭道:“蒙林少爷不弃,司空玄保住了条性命,本不该厚颜相求,可...可那人毕竟是某家的传艺恩师,某,某不忍见恩师遗体受林少爷喂了...喂了狼犬,还请林少爷开恩,容某收敛了恩师遗骸。” 林毅笑道:“在我眼里没什么恩不恩的,只有你能给我什么。现在你已经供我驱使,还有什么能给我的?不过你算有胆识、有情义,既然如此,你将这老贼秃的尸首收了吧。从今日起,每年你要多种半成罂粟。” 司空玄本想着该是一命换命,收了师傅遗体,自己也该活不了命,可现下林毅只要自己每年多种半成罂粟,这不是开恩,还做何解?司空玄大喜,叩首道:“多谢少爷,多谢少爷大恩。” 袁大牛推推司空玄,和气道:“司空兄,少爷已经休息去了,不用拜了。” 司空玄却道:“少爷不在,可某家的心意不可不表露。”当即叩了三个头,使唤手下先收敛了王本正尸首,嘱咐了几句,对袁大牛道:“袁兄弟,往日是老哥我不对,还请袁兄弟见谅。” 袁大牛呵呵直笑,微微有些倨傲,却不叫司空玄瞧出来,道:“司空老哥倒是见外了,往日你与少爷对等,袁某不过是一能稍稍上的了台面的下属,司空老哥若是客气对我,这才奇怪,如今你我同在少爷手下做事,现在讲讲客气,正才如此。” 司空玄点头连连称是,直说自己往日无眼,正想坐下,却见了唯有主位上只有一把交椅,还是林毅坐过的,当下犹豫万分,怅然若失。 袁大牛哪里不知道这位同僚的心思?拉司空玄在客位一同坐下,道:“少爷在时,我们都是下人,等少爷回去了,司空老哥还是司空帮主,袁某还是大理国的户部尚书。” 司空玄如梦方醒,连道“对对对”,挥退了神农帮的手下,向袁大牛使了个眼色。袁大牛见其如此,亦挥退手下,司空玄运功一探,这厅堂中再无第三个人,才小声问道:“袁老弟,这个...某听来往商客的消息,据说少爷,是少爷自退了林家家主的位子,接手的是少爷一个姓李的本家兄弟,不知可有此事?” 袁大牛不答,反问道:“是那耍枪的老汉告诉老哥的?” 司空玄面上一红,道:“是。” 袁大牛心中有些惊讶,想不到这大宋会峰阁也有这般迅捷的通讯,绝不是几只信鸽能办到的,看来会峰阁这么多年来也没闲着,说道:“看来我们还有的谈呢。唉...没错,根据少爷的意思,明面上的生意都交给那位李少爷了。” 司空玄咽了口唾沫,吞吐道:“这...这少爷这么多年辛苦积累的人脉、路数,就...就这么简单送给别人啦?” 袁大牛亦有不解,内里也不敢问林毅,感叹道:“是啊,就这么送给别人了。”摆摆手,喝了口茶水,实在不甘。可自己乃是追随自家少爷的老人,这种伤人心的话决不能从自己嘴巴里说出来。 司空玄这下是服了林毅,不论武功内力、眼界手段,都非寻常人等可比,换做自己,决不能将每年近千万两干干净净的银子拱手送给别姓的兄弟,就是亲兄弟也不能。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司空玄告罪一声,便朝后山走了,袁大牛也不多言,反正日后的时间还长着,要交代的也不急于一时。 司空玄到了后山,见手下已将王本正用浸了药水的棉布裹住,正在那挖坑,慢的叫人恼气。司空玄推开手下,自己拿了锄头,使了内力,一锄头下去连山石也给崩碎了,不多时便挖了一方两丈有余的深坑。 众人将王本正葬了,司空玄怕惹恼林毅,不敢垒坟包,多烧纸钱,也不敢立石碑,找了棵半枯老树劈断削平,犹豫了一会,才刻下“王老秃之墓”五个字。与手下烧了些钱纸,赶走手下帮众,跪在坟包前,对着木牌自语道:“老秃子,往日你总不说话,我问你你也不说,今日可好,你就是想说也说不出来了。我知道,你想我帮着你,帮你对着林少爷使坏,可我真是不敢啊,那林少爷...他年纪不大,但下手是真狠呐,你不常来大理不知道,不说当下,十几年前你才来时,正是林少爷叫我们种下罂粟花不久,有人收了钱,又说罂粟花难钟,就翻悔匿了银子。唉...之后的事,我也懒得多说了,不然,今日你也得如他们一般,被剁碎了,喂狗,喂猪婆龙。西夏那般也常听有人被灭门找不着尸首,那还用找?都进了狗肚子了,谁找得着?所以啊,你不吃狗肉是对的。” 又啰啰嗦嗦一大堆,司空玄倒把自己眼泪说下来了,就连来了手下也没听见,那手下急得很,顾忌不上司空玄伤心,赶紧摇着司空玄,大喊道:“帮主,帮主!那放貂咬人的小妖婆带着她姘头上山啦,她姘头说要见帮主您呐。” “见我?我有什么好见的?”司空玄叫骂一声,转过身,擦了泪花,咳嗽道:“咳咳,这里风尘不小,真迷了我的眼,你什么都没看见,知道么?” 手下忙道:“知道知道,这我肯定知道,那帮主...” 司空玄道:“那小姑娘的貂却是厉害,不过我仍有些法子,却是不惧。不过,现在神农帮主事的可不是我司空玄,而是林家少爷。去...哎呀,我自个儿去吧,你去叫那两个娃娃在大堂里等着,我请少爷过去。” 司空玄去请林毅不提,这边大堂里,钟灵与段誉坐在客座上,段誉有些犹豫害怕,可强自端正的模样倒叫钟灵看着发笑,将袖子里的闪电貂抚在掌心里,不住逗弄,劝慰道:“你别怕,我这貂儿可厉害呢,定能在司空玄手上保住你一条小命。” 段誉强自微笑,可见了两旁帮众虎视眈眈,心中着实害怕到了极处,可他想来受的儒家教化,自诩“威武不能屈”,可别人持刀把剑,自己一个书生怎能不怕?给自己鼓鼓胆,梗直了脖子,朗声道:“司空帮主看起来是讲道理的慈祥好人,之前他本能杀了我,却自己走了,这不是慈悲是什么?不用怕,让我与司空帮主说道理。”只是话中发虚,连自己也说服不了,早就引得在场帮众发笑,更有甚者,已经抽出了剔肉小刀,只等司空玄到了,一声令下,将这妖女及其面首砍成肉泥。 钟灵年纪虽小,可眼界不差,见情况不妙,已经暗暗准备好放出闪电貂,心中却在可惜,好不容易出趟门,却无端杀了这么多人,给爹爹惹下了不小的麻烦。 两人各胡思乱想间,主人家便到了场,段誉坐等着,可眼睛却一直看着下面,等主人坐下,立马起身一拜,朗声道:“司空帮主,你看...” 坐着那人笑道:“我不是司空玄。”召来身后那人,问道:“这人士谁?你怎么会与大理的皇族子弟扯上关系?” 司空玄哑然无语,自己与段誉也就是一面之缘,还是坏的那种,怎么能回得上林毅的发问。 段誉压下心中惊疑,看着比自己面前大上几岁的人,这人面容尚好,一双眼睛透着精光,似乎能将人的里外看的通透,只是这般坐着,就比自己的伯父,大理皇帝段正明更有威风,心中暗想不可失了风仪,清清嗓子,辩解道:“我...这...这位公子误会了,我,我是大理的普通人家,不是什么,皇族子弟,这位公子切莫乱猜。” 林毅冷笑道:“乱猜?小兄弟,普通人家?告诉你吧,你身上这件衣服的料子,乃是天山的冷蚕,吃下扶桑的暖桑叶,三代之后才能吐出的玉蚕丝,整个大理大理只有皇家才有钱从我手下买来这等面料做衣服,就连你们的户部尚书袁弘财也舍不得穿,连天龙寺的和尚都用不起,呵呵,你说说,你是普通人家,还是大理皇族中唯一的那位世子?” 段誉哑口无言,钟灵见林毅语气不善,司空玄冷笑不止,在场帮众更在暗暗逼近两人,大步走近段誉,扯着脸蛋,大声喊道:“你还说你是普通人家,我就知道,你爹爹既然会‘一阳指’,你又怎么会是普通人?”佯作发怒,忽的转身一抬手,一点白光闪向林毅,司空玄“啊呀”一声,正要提醒,却见林毅沉思间捏住一物,定睛一看,正是那咬死过自己手下的白貂,喃喃道:“少爷,这貂牙厉害,万万不能被它咬了。” 林毅呼出一口长气,不自觉笑出声来,方才他却是在想,原来这段誉不似那林志颖的翩翩佳公子,正是陈浩民演的那等儒生,不,还是酸出味儿的腐儒,听了司空玄提醒,看着忧心不已的钟灵,松了手,放白貂回去。先对司空玄说了句“我有海外避毒圣物”,便对钟灵说道:“有胆子上神农帮,看来你家中实力不弱,在大理武林中不怕神农帮的没多少人,你又有这等毒物,嗯...看来你爹应该是那个要死要活爱老婆的臭石头钟万仇吧?” 钟灵对那句“爱老婆”的话颇为认同,可听了“臭石头”三个字,恼恨说自己爹爹坏话,立马噘起了嘴,道:“我爹丑,可他不臭!他,他是...是...”一时间想不起什么词汇,脑海中不觉浮出那些奇怪的药味儿,脱口道:“是难闻的石头!” 林毅抚掌大笑,道:“好!没错,的确是难闻的石头,小姑娘可说的极有道理。” 钟灵自觉失语,冷着脸,闭上嘴不在多言。 段誉再拜道:“这位公子看起来不是凡人,能让司空帮主侍立一旁,想来公子必然有过人之处,还请公子慈悲为怀,让司空帮主给出解药,放过无量剑派一众性命。” 林毅问道:“可有此事?” 司空玄俯身道:“是,有这事儿,这...本事灵鹫宫的来使要属下办得,只是...少爷上了神农帮,这件事便耽搁了,当下属下已不受‘生死符’所制,自然不必再替那些婆娘办事。至于无量剑派,少爷,属下觉得还是弄死他们好,他们那些家伙脾气太差,又小气得很,比钟万仇亦不多让,大理武林中,不卖少爷面子钟罂粟花的有他们一家。不如...” 段誉听林毅一句“知道了”,心都凉了半截,可生性仁慈迂腐,又如何能看着人中毒而亡,连尸首都不能让人去收?当即朗声劝道:“孟子曰:‘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公子既对我衣料的来历了若指掌,为何不爱惜他人性命?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公子既然身居高位,更当怜惜他人性命才是。” 这一声,听得钟灵暗暗喝彩,心里对段誉高看了几分。林毅冷笑道:“得啦,与其向我吊书袋,还不如想想你有什么东西能在我手上换得他们的性命。我是个商人,生意坐的比较大的商人,人命、国运我能做主,打仗我也能掺和一脚,现在你要在我手上买下无量剑派的人命,那可得给我能入了眼的东西。” 钟灵听了这等直白话,怎的不心惊肉跳?把无量剑派的人命做买卖,这可不是常人能做、敢做之事,万一无量剑派的人没死,知道了这件事,要来报仇,这人能不怕?看司空玄认同的模样,看来这人真不怕,有这等豪气的人,绝非一个商人如此简单,他要的东西岂能等闲? 钟灵小心的扯着段誉的衣袖,微微摇头,示意不可。段誉却仰着头,昂扬道:“子曰:‘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公子拿人命做买卖,在下是万万不认同的。不过,在下乃是读书人,自信在大宋国也能考上进士,如此身份,还不够公子让出无量剑派的人命么?” 林毅笑的几乎跌倒,连着身后的侍剑也忍不住笑段誉天真,至于钟灵,早就捂着脸,不敢看段誉那认真的模样了。 林毅笑够了,道:“你能考中举人,还能考中状元么?就算考中了状元,也未必能当上一路的安抚使,既然说到这里,我也不瞒你,宋国十五路安抚使,有九家安抚使及其手下将兵,是靠着我手下吃饭的,其他的六路,也有四家与我交好。只要我想,我可以在五日之内,请其中两路来打下你的大理国,连你的国家村否也在我的一念之间,你的身份又怎能买下无量剑派的人命?话说这么多,你倒是有些自不量力,这买卖可不成!” 段誉脸上煞白,全然想不到面前这人有如此厉害的势力,换句话说,这等身份,只怕连宋国的皇帝也不多逞,何必来与自己一个大理的世子卖弄?可段誉不是半途而废之人,见身份打不动眼前这人,想起家中规矩,又道:“俗话说得好:‘江湖事得用江湖上的手段来解决’,阁下用身势压人,当真不是君子所为。” 林毅问道:“既然以江湖手段解决,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现在我坐在司空帮主之前,自然由我接着。” 段誉哪有什么手段,唯一的凭仗,那只闪电貂还被他一把捏住,早就漏了底,还有什么手段能用?见眼前这人软硬不吃,实在无法可想,只得抱拳道:“在下也没什么手段,还请公子明言,要如何才能绕过无量剑派的性命。” 钟灵见段誉服软,无端欠下眼前这人近似天大的人情,那还理会的什么,大声喊道:“你疯了?这人万一要你去找你爹爹要一阳指怎么办?要你伯父做什么坏事怎么办?那无量剑派跟你也不过是见了一面,还要杀你,你凭什么救他们?况且人家还未必领你这份情,笨蛋!问老虎要皮,这是最蠢不过的事啦!” 段誉此时已是无法可想,脑中的无数典故也说不出口,只是说道:“能救下性命,总归是好的。” 林毅哈哈大笑,回过头对身后的侍剑说道:“你跟着我这么多年,有离开我这么多年,可曾见过如此迂腐的书呆子?” 侍剑掩住笑容,小声回答道:“见过这般迂腐的读书人,可却没见过如此不怕死的书呆子,少爷,今日奴婢却是开了眼界,不过这世间如此的好心人却是不多,还请少爷绕过他这一遭。” 林毅点点头,对不知所措的段誉说道:“放在以往,我不打断你的腿绝不放你出门,今日有人替你说话,我便放过你这一遭,无量剑派那些人命,我留着没什么用处。司空玄。”司空玄应声称是,林毅道:“将解药给他们吧,这人酸的我牙疼。” 司空玄亦是苦笑,指使手下将两包解药塞在段誉怀里,颠三倒四说了用法,钟灵听出了端倪,却不敢多说,只道是出了神农帮山门,自己也能用这些药替无量剑派的人解毒。段誉捧着解药包,欣喜万分,道:“多谢公子好意。” 转身要走,却被提着刀的帮众拦住,段誉又惊又怒,向林毅质问道:“阁下这是何意,要杀就杀,何必弄得这么麻烦?给了我们解药,又要杀了我们,这不是自欺欺人么!” 钟灵闻言,几欲昏倒,人家已经给了你面子,半句话都没多说,你又怎么能不知好歹,不跟人家客气客气?攸关两人性命,纵使钟灵在不情愿,也不得向林毅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段誉不明所以,还想阻拦,早有忍耐不住神农帮帮众,一把按在段誉肩头,将他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钟灵着实被吓住了,她乃是万劫谷的掌上明珠,何曾落入过如此险地?可毕竟生的机敏,尚未失了胆气,使闪电貂逼开几个神农帮弟子,折回中堂,向林毅问道:“公...这位公子,既然您猜到了我们两的身份,却没说您的身份,想来是不欲暴露了,若有事,还请明言,不然...不然这傻子肯定还得说出什么不...不聪明的话,那个...唐突是吧?”向段誉瞅了一眼,得了段誉点头,继续说道:“唐突了公子,就是公子愿意,想来司空帮主与各位大叔也容不得我们两走出这道大门。既然如此,有什么事情还请公子明说吧。” 林毅点头称道:“不错,却是如此,想不到钟万仇那个难闻的石头能养出如此明白事理的女儿,却是难得。” 见钟灵眉宇间有些褶皱,可脸色未变,只等着自己说话,心中更加高看了钟灵几分,继续道:“不过这事不是要你做,得这愚人做。” 段誉在钟灵手下挣扎,喊道:“‘君子不受小人侮’,我...我什么事也不替你做!” 此言一出,神农帮弟子又要上来抓段誉,这一会钟灵却是没护住段誉,叫他被神农帮弟子狠狠打了一顿,踩在脚下。 段誉几欲昏厥,仍不松口,侍剑看着难受,与林毅说了几句,林毅叹了口气,说道:“这是与你爹有关。” 段誉不再挣扎,只捂着脑袋偷抹着眼泪,那些帮众见他服软,也松了脚。段誉喘息一会,问道:“我爹与什么事有关?” 林毅见他如此,难免对他有些不屑,摇摇手,说道:“告诉你爹,江南有故人等他,叫他...嗯,‘叫他滚过来见我’,不用这般看我,这是那人的原话。” 段誉抹了鼻子里流出的血,到了句“知道了”,拍拍胸口,冷着脸转身就走,钟灵也要走,却听见林毅说道:“回家了问问你娘,关于段正淳她有什么反应。按你方才的表现,应该瞧得出些端倪。” 钟灵反问道:“就算瞧出了端倪,那也是我娘,关你什么事?” 林毅淡然笑道:“你家的事,自然不关我的事,不过,你人不错,日后若是无聊了,向做一做事,就来找司空玄,让他找人带你来见我。” 钟灵伸出舌头摆了张鬼脸,道:“我才不愿意见你呢,一辈子也不想见你这等了不得的恶人。” 第十一章 秘籍 待走了钟灵、段誉,林毅随口嘱咐了司空玄几句,司空玄行礼称是,便入了后山静地,吩咐不许人烦扰,司空玄哪敢不从,送林毅入了后山,当即向帮众宣布封山,不论好歹,便是大理皇帝段正明来了也不许入山打扰,他司空玄老子来了也不行。 袁大牛见司空玄恭奉如此熟稔,等司空玄得了空闲,两人坐在偏处,喝着神农帮的药茶,也不见外,开口问道:“司空兄,恕老弟直白,你我认识多年,不说多熟年,可老弟我自信看人也看不差多少,凭老哥你的性子,要如此侍奉他人,便是你那使大枪的师傅,想来也是不能,不能如此低眉顺眼,不知...难道是出了什么岔子,叫老哥转了性子了?” 司空玄身子一晃,身上几处经脉似乎有些发痒,等了片刻,知道这是往日的错觉,放下茶杯,苦笑道:“老弟笑话我了不是?不错,老哥我原本也不该如此,只是...只是...唉,也不怕兄弟笑话,老哥我自从受了那生死符,发作起来,日夜痛苦,生死不能,每年只求那天山灵鹫宫的来使,赐下灵药的那一刻,这才算活了几日。可来使皆是不大的姑娘家,娇蛮也罢了,我也受得了,可无故仇视我等男人,这爹精娘血生下来的把儿,难道还能自个儿选不成?当真是不可理喻,唉,可药还在姑娘手上,我还能如何?只得将那姑娘哄着、供着,天地良心,我对自己亲娘还比不得她,她还嫌弃老哥我怠慢,万一不给我灵药,这不就让我活活难死?” 袁大牛笑道:“原来司空老哥还有这一遭,看来少爷要见这灵鹫宫的来使果然有些打算。” 司空玄一听,登时来了兴致,他与林毅相交良久,对他的手段钦佩至极,如今归了他手下,怎能不想知道他的打算,有些好处,自己也能捞几分不是?凑近了身子,低声问道:“弘财老弟,也莫卖关子了,你是跟了少爷许久的老人,对少爷的想法必然是有些猜想的,不如...与老哥说说如何?” 袁大牛为难道:“与司空老哥说倒也无妨,只是...” 司空玄见了袁弘财脸色,当即拍着胸脯说道:“你瞧瞧,老弟这就见外了不是?弘财老弟,有话直说,只要老哥能做到的,便是死了也给弘财老弟做到。” 袁大牛这才喜笑颜开,道:“别别别...老哥言重了,不过,听说神农帮炼的‘回春丹’挺不错的,还请老哥替小弟来上几瓶。” 司空玄面上笑容不止,可心中却是感叹不已,回春丹只得一粒,便能叫那八旬老翁提枪上阵,不敢说一夜能御上几女,可四、五次那定然是无妨的,这袁弘财不到六十就要这药来回春,看来,林家的大理主事,连着大理国的户部尚书,这两个差事混在一处当真是不好做。 司空玄连连称是,袁弘财道:“老哥啊,你瞧啊,少爷年少时出关行商,不说南洋海外,便是周边各国,那一家没去过?从那时起,少爷便是天下少有的大商人啦。” 司空玄点头道:“不错,若非如此,少爷也劝不动大理,连同在下的武林中人种植罂粟,此物获利极丰,后来连官府也大肆种植,不过除去皇家产的罂粟果,余下各家的产物皆不如我神农帮。” “所以少爷才如此看中神农帮,不过想来也是如此,那会峰阁才会欲收下司空老哥当做筹谋。”袁弘财稍稍说了自己的推断,继续说道:“放眼天下,少爷财力天下无双,武功也是武林中少有的高手,当今能叫少爷瞧在眼中的人啊,事啊,物啊,确实少有。那灵鹫宫的来使,少爷看中的绝不是她一个姑娘家,定然是这来使背后的人物,还请问司空老哥,那灵鹫宫的宫主,是个什么人物?” 司空玄闻言,背后一悚,差点失了颜面,却被那袁弘财一声叫回神,苦笑道:“不怕老弟笑话,我...我连那宫主的面还没见着,就被制住,当了八、九年的下人,唉...” 袁弘财见再也问不出什么东西,呵呵直笑,又说了几句闲话,便起身拱手道:“司空老哥,今日时候不早,我还得回大理办些公务,大理皇上虽然仁厚,可为臣者不能不知趣,既然如此,我便先回去了。” 司空玄赶忙回了一礼,道:“既然如此,我可得送送老弟。” 司空玄送袁弘财下无量山十里,又问了些林毅的憎恶喜好,得知林毅并无特别爱憎,全凭心意,不由大失所望,回山嘱咐手下,不论如何,只要林毅说话,没了命也得办好,不得有误。吩咐妥当了,司空玄回房思索,却不知该如何讨好这位新主子。 这边,林毅正看着那本武功秘籍入了迷,不时伸手比划,扭动身形,侍剑见这拳脚步法并不奇巧,似乎还有些拙劣粗鄙,只有些迅捷,待林毅停下脚步,吐出气息,上前地上手巾,问道:“少爷,婢子...”见了林毅的略有责备的眼色,顿了顿,继续道:“我见您比划的招式似乎并不出奇,这等武功,就连我在琅嬛福地见了不少,少爷为何还这般苦练?就是您曾经在西夏得了《小无相功》,也只是每日翻阅,半个月后也就烧掉了,今日少爷如此迷醉,想来这武功定然有过人之妙,只是...婢子瞧不出来,还得少爷给婢子说一说。” 林毅放下秘籍,与侍剑一同坐下,先开口说了几句闲话,要了些干果肉脯吃了,垫了肚子,才说道:“侍剑儿啊,你有所不知,这天下武功,皆有品性,这品性,就如人一般,人得成亲,若是找了相处不来的姑娘,这男人一辈子就难受了,就是勉强相处这,这日子也难过下去。” 侍剑双颊绯红,偏过头去,小声道:“什么成亲不成亲的,我...我,人家懒得听。” 林毅笑道:“我才不管呢,所以啊,我找的这么多人里,只有你最贴心,如同栾阁主一般。” 侍剑听了,心中微微一疼,抬起头,却不敢转身,颤声问道:“我...我是比不上栾阁主么?” 林毅见佳人失态,怎的不知是她心中郁结,当即将其揽入胸怀,笑道:“你啊你,你就是你,为何要与他人相比?你的好与栾阁主相似,却又不同,你能日夜在我身边陪伴,栾阁主可不行;栾阁主与我相伴,爱的炽烈,更比飞蛾扑火,这一点啊,你生的拘谨,要违逆我的意思却是千难万难,这一点你可比不过栾阁主了。” 侍剑身子为微抖,抽泣道:“我,我也能爱少爷爱的发痴,我也能爱少爷爱的如火,我...我...” 林毅嗅着佳人的发香,顺着其背脊轻轻抚摸,道:“侍剑儿啊,你就是你,为何要与别人一般?我喜爱你,只是因为你就是你啊,要与他人一般,没有自己的坚持,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顿了顿,继续说道:“就如我烧掉的小无相功,其飘渺无定,变化无穷,当真是人世间第一流的武功绝学,可是啊,这小无相功,从头练时,由小及微,化微为无,方可练至无迹可寻。我呀,是个任性妄为的家伙,自从慕容博的手里脱困之后,我就再不叫谁能对我颐指气使,得让别人让着我来。而如今,我也做到了。” 侍剑不敢说话,虽然这几年不在林毅身边,可就从当初来看,就是知府老爷,指挥安抚等各阶官员,见了这人也得笑容行礼,可见其所言不虚。 林毅继续说道:“按理来说,慕容家的‘斗转星移’秘籍的内功最该适合我,可慕容老贼奸猾的紧,又或是家规所定,据慕容夫人所说,这‘斗转星移’的功夫只有慕容家父子口耳相传,连妻子女儿也不许叫他们知道。侍剑儿,你说说,我若是把慕容复给弄死,这‘斗转星移’是不是就没传人了?” 侍剑低语道:“少爷想来不会如此,不然,少爷早把那慕容复给杀了,将那秘籍弄到手了。” 林毅拍拍侍剑的背,让她起来,说道:“不错,还是你懂我,换做其他的婢子,他们非说是我不屑杀。”又将那本秘籍展开,将上头的招式口诀一一向侍剑解析,侍剑听其言,观秘籍,似懂非懂,也不多问,只觉得这些招式拙朴近似农夫打拳,尽是直来直去,短打短踢,不像是如何高深的武功秘籍。 在她看来,武功高低,并无分别,有自家少爷在身边,就是天塌下来,少爷也会替自己担负。林毅说完秘籍精义,最后结语道:“这本秘籍,对我来说,不逊于《阴阳归流道经》,借由道经发力,使出这秘籍上的功夫,想来便是乔帮主的降龙十八掌也难得奈何我。”说着,还摇掌施展,显示能耐。 侍剑见自家少爷得意卖弄吗,“噗嗤”一笑,掩嘴道:“难道少爷就能胜过了乔帮主?” 林毅哈哈笑道:“自然是胜不过的,不过不输就是赢,世事万变,我能厉害一分,胜算就多一分,现在我胜不过乔帮主,以后还胜不过么?” 侍剑佯作恭维,道:“是是是,我家的少爷最是厉害不过,日后神功大成,就是少林寺的老方丈也打不过你,如何?” 林毅伸手拉过侍剑,不住在她腰间抓挠,轻喝道:“好啊,你这小婢子,竟敢取笑自家少爷,看我怎么罚你!” 第十二章 獠牙 如此过了十几日,侍剑见林毅拳脚招式不再限于秘籍上记录的招式,渐转为指法、刀招,知道是自家少爷在武功上又有了精进,虽然自己瞧不出来,可看少爷的笑容,显然是有大长进。 趁着自家少爷停下休息,端上果干肉脯,等林毅吃了,说道:“少爷,今日司空帮主使人来报,说是灵鹫宫的使者下午便要到了,还请少爷去见一见呢,只是,司空帮主求着说话时得客气些。” 林毅掌上招式翻覆不定,犹如一朵菊花绽放凋落,从开到落变换无定,直至再无变化时,一下握著拳头,烦忧道:“看来我还是可武痴呢,这些个日子倒是将你冷落了。”不叫侍剑说话,继续道:“那灵鹫宫的使者,我自然得见,不过叫我去见她,却是降了自己的身份,我想见的,可是她背后的人物呢,这么从了她,岂不是叫她主人看低了我?”趁着没外人在场,朝侍剑撒气道:“不去!” 侍剑如何不知道自家少爷是在耍脾气?以前自己在东庄时,少爷有时候也对自己这般撒气,倘若在青花阁,少爷更似生来就是如此一般,栾阁主不好好哄着,少爷躺在她腿上就不起来。侍剑轻轻偷笑,向自家少爷抱在怀里,好声好气道:“少爷呀,您可不能这样,您半个月前可是与司空帮主说好了的,只要那灵鹫宫的使者一来,您就去见她,现在,她人都要到了,您怎么还如此惫懒?这可不行呢,若是叫栾阁主见了,她非得拉您耳朵不可。” 林毅闭着眼,抱着姑娘的小腹,享受些许的安宁,道:“可不是呢,若是叫她见了,她非得脱光了衣服吃了我不可,那还如你一般好声好气?”打了个哈欠,起来伸了伸懒腰,对侍剑道:“既然如此,就去见见吧,你带刀剑,那些虎姑婆可不好对付呢。” 侍剑这段时间倒也知道林毅来这大理的目的,主要为的就是解决这些专门对付男人的姑娘家,背刀负剑,道:“我可没事呢,少爷,我问了司空帮主,那些姑娘们只为难男人,可不难为女人呢,我看呐,少爷还得小心一些才是,莫要给栾阁主再添一个姐妹。” 林毅颇为无奈,作势要抓侍剑的胸脯,佯怒道:“婢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让你瞎说!” 侍剑边跑边笑,道:“少爷吃人啦,少爷发色心啦。” 两人追追赶赶,并不十分着急,打闹到山脚下,林毅站定了,侍剑上来替林毅整理了衣冠,跟在林毅身后,上了无量山,正有神农帮的长老候着。 此时神农帮沿途人数不少,看衣着,这大理武林各个有头有脸的帮派的当家人物差不多都到齐了,其中不乏传承已久的门派,及神农帮大堂门外,站的掌门都不提了,其他什么长老供奉,都是陪衬,除了瞧见林毅的不屑、愤怒、阿谀之色,眉宇间那抹愁苦,是怎么也掩饰不去的。 木岐呵呵直笑,本想打开折扇,附庸风雅,可终究不是那等风流人物,将折扇插在腰带里,展摆直行,大步流星,如此不在意倒也叫那些武林人物高看了几分。 堂中人数不多,那客座上翠衣罗衫,碧绿斗篷,绣着黑鹫,满面怒容的想来便是那灵鹫宫的使者,其身后立着八个衣着相似的姑娘,还有一个人影不住在姑娘们背后晃动。 司空玄正在端茶侍奉,立在一旁,看来在他心里,这灵鹫宫多年的积威尚存,见了林毅来了,面有喜色,引林毅上座,朗声道:“少爷,您可来了。” 司空玄不说话还好,一开口,正好引了那使者的火气,一掌拍碎那樟木茶案,娇声喝到:“司空玄,这便是你的靠山了?!好,我可得看看他有什么本事,能叫你违逆我灵鹫宫。” 忽的一掌直去上座的林毅。这一掌来的凶狠,却又精妙非凡,堂外之人不少人光凭这一下,就熄了违逆灵鹫宫,杀人夺解药的心思,便是有功力高强者,自信能撑得下这一掌,却也看不透这招式变化,无从对敌。 司空玄与这符圣使功力相仿,可招式却是差了符圣使何止一筹?想起已死的王本正,他乃是水磨的功夫,全凭积累训练,论招式的变化,也绝不及符圣使这一招。 却见林毅微微一笑,伸出一指。符圣使冷哼一声,使出几个变化,却无论如何,掌心也离不开这根指头所向,心知这一掌要是拍上去,自己一副肉掌非得被这根指头戳穿了不可,知道遇上了高手,当即往后一退,毫不犹豫,娇喝道:“姐妹们,布阵!” 八名女子交相呼应,将一柄长剑抛给符圣使,各自拔剑站位,齐声道:“看剑阵!” 侍剑急忙奉上宝刀,林毅微微摇头,伸手虚点,两、三名女子应声而倒,符圣使又惊又怒,堂外有人低声议论道:“这是什么妖法?为何从未见过?” 符圣使侍奉天山童姥已久,自然见过这凌空内力,可林毅这般年轻,却又这等功力,却叫符圣使不解,见林毅朝自己点来,符圣使心知不敌,道是沦落这人手里,又有司空玄这等被自己等欺辱过的人物在,只怕下场生不如死。正想着如何将这些姐妹安全送走,却见了一道人影不知何止拦在自己身前,展开双臂遮住自己。 林毅又点了两下,见点不倒这人,只叫他苦闷难忍,便对侍剑附耳几句,侍剑应声而退,林毅道:“呵呵,段公子,半月不见,功力竟然有如此成就,当真可喜可贺呀。” 这人不是段誉又是谁?原来他当日给无量剑派送去解药之后,却被两宗掌门人左字穆、辛双清误会,使人追杀,幸亏钟灵见机的快,放出闪电貂咬死三人,两人方才脱逃,不过左子穆武功毕竟厉害,刺死闪电貂,使唤弟子捉拿二人,奔逃途中,段誉却是与钟灵走散,窥破无量剑派弟子干光豪、葛光佩偷情,惹得二人追杀,落入山涧,不想因祸得福,习得《北冥神功》与《凌波微步》,出谷后又在其后吸取了十几人内力,虽不精纯,却深厚非常,被已经降服灵鹫宫的辛双清瞧见,不容段誉多说,被符圣使等人强行并入行程,再上了神农帮。 方才瞧见林毅入堂,不欲叫这恶人瞧见,不住闪避,却因其下手果决,一个照面便点倒了三人,段誉心生怜惜,不顾自身安危,挡在符圣使身前,只因他内力深厚,这才叫林毅的凌空指力一时奈何不得。 符圣使脸色阴晴不定,定定瞪着段誉,骂道:“你滚开,我...不要你救!” 段誉揉揉被林毅点中的胸口,转过头瞧了瞧面皮发赤的符圣使,委屈道:“我...我...不能见死不救。”嘴长在自己脸上,却被她瞪得说不出话来,段誉偏过头,朝林毅拱拱手,道:“见过林公子,嘿嘿,好久不见了,近来可好?啊呀,方才林公子说小可内力深厚,定然是看错了,决然是看错了,小可最厌恶武功,自然是不会学的,如何来的内力深厚?谬误,嗯,就是这般道理。” 林毅端坐在主座上,微眯着眼,笑道:“段公子何必这般自欺欺人?我的指力并未有何不同,为何点的住她们却点不住你?这个问题简单的很呐,那就是你的内力胜过她们,看你的表现,应该胜过司空帮主九成有余,不然这指力不会叫你难受,如此罢了。” 段誉还想打马虎眼,却被林毅一句话震住了,且听他说:“废话少说!将那《北冥神功》交给我,不然这些姑娘家是死定了。” 段誉一听,有些气急,只道那《北冥神功》乃是神仙姐姐留给他的神物,怎能给林毅这等凡人?还是大恶人?这下哪里忍耐的住?当即争辩道:“子曰:‘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又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你要《北冥神功》,向我说便是,为何以杀人逼我?我...我就是撕了那书也不给你。” 林毅呵呵笑道:“好,那你撕吧,我豢养不少补书学士,连被虫蛀咬过得古本他们也补得好,我看你啊,不见得比那些虫豸厉害多少。” 段誉闻得“古本”二字,有些失神,他向来喜爱读书,有古本,怎能不欢喜,不禁问道:“是什么古本?” 林毅不经意道:“什么《论语·知道》之类的,我不喜欢读书,这等东西于我无用,叫人卖了不少。” 段誉痛心道:“这...这怎是无用?这明明是多贵重的古本,怎呢说无用?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林毅道:“嗯...随你怎么说,那《北冥神功》你给不给我?” 段誉回过神来,见了林毅那成竹在胸的模样,心中恼恨,切齿道:“不给!” 林毅道:“我就知道你会如此说。”一晃身,段誉便见了林毅站在自己身前,举手要点自己,抱着脑袋,脚步一踏,身子转了几转,便到了堂前。林毅微微点头,伸手将符圣使几人点倒,踩住临近一个姑娘的小腿,对段誉说道:“我就不废话了,这是第一个。”又看看那姑娘容貌,惋惜道:“明明是个漂亮姑娘,为何要来与我林家为难?” 话一落音,一脚踏下,将这姑娘的小腿踩成两节,这姑娘着实硬气,断了腿也不哼声,只是鼻息粗漏,汗如雨下,可见其痛苦。见段誉目瞪口呆却不吭声,林毅又踩断一个姑娘的小腿,这次的姑娘看来是年纪颇小,内力不深,疼的在地上直翻滚,却没流出泪水,看了直教人心疼,倒是如此,见了灵鹫宫的使者如此痛苦,叫堂外不少人振奋。 段誉见林毅真如传闻所言,没有半点慈悲心肠,不论男女,不分老幼,只要碍事,当真下得去手,颤颤指着林毅,可话都堵在喉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林毅反指着段誉,冷笑道:“伪君子!” 段誉还没回过神来,恍惚道:“什么?” 林毅一脚撇开躺在地上抽搐的姑娘,背着手,微眯着眼,语带讥讽,道:“你当日对我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现在这些姑娘在你面前,转眼即死,你却为了一本秘籍说东讲西,糊弄他人,不愿意将那秘籍交出来,还说自己不会武功,不练内功,你说的都是屁话,全是做作虚伪,这不是伪君子,什么是伪君子?” 段誉闯道林毅面前,大声疾呼道:“这,这不一样!” 林毅抹去脸上被喷的唾沫,冷笑道:“有什么不一样?那无量山洞,我本想将灵鹫宫的事儿给了了之后,再去一趟,不想你已经将里头的东西拿了出来,正好,省去了我不少麻烦。段公子,你那本秘籍,本该是我的,不过你先去了一步,拿了我的东西,你说,你该不该还给我?” 段誉脸色铁青,他如何能相信林毅所言?这人若是进了无量山洞,只怕会推到那玉像,直接取出蒲团中的秘籍,这一遭,怎能叫段誉忍得住?当即伸手拿向林毅,要吸他内力。 林毅见他来的迅捷,往后一跃,接过神农帮弟子递来的物件,对已经赶过来的侍剑喊道:“撒网!”在场的神农帮长老皆取了渔网,朝段誉抛去,段誉脚踏八卦,左闪右避,这渔网如何能网得住他? 侍剑遵从林毅的说法,亦在扔网,只是功力差的太远,就算得知了他的行踪,却网不住段誉的身子。林毅见了越来越近的段誉,不由想起了当年在西夏偏宫中见过的那道魅影,在那皇宫里,只有《小无相功》,可没《北冥神功》与《凌波微步》,现在再想想那道魅影,出了姣好的身形,剩下的,只是没穿衣服的****罢了。 恍然间,段誉却是近在几步之间,林毅窥准时机,双手一扬,撒出两道渔网。段誉身子一闪,却如自投罗网一般,被左近的渔网网住,惊慌之下,不住闪躲,却将渔网越缠越紧,神农帮弟子见段誉被擒,正要上前捆绑,却被林毅喝退,道:“且住!这练过《北冥神功》的人,是能随便挨得的?退下!我自己来。” 此时两人不过数尺,凌空点住段誉,敲断一根案几,将于渔网缠紧了,又不放心,生怕其内力深厚,崩裂了这道渔网,又使人拿来一条几丈长的浸水牛筋,将段誉绑成了粽子,只露出个脑袋,又怕他咬舌自杀,恶了大理皇族,那一团布塞住嘴,这才放下心来。 司空玄不明林毅如此小心为何,上前问道:“少爷,这《北冥神功》到底有何等神效,竟能叫少爷如此小心?” 林毅看了一眼司空玄,见他并未起意,只是好奇,又见外头有人颇有异动,冷笑连连,运功说道:“那丁春秋的《化功大法》便是从《北冥神功》里脱胎而出,且不及《北冥神功》,你说这《北冥神功》厉不厉害?” 这话清清楚楚的传到在场诸人的耳朵里,顿时倒吸气声不断,更有人起了邪念,向抢走段誉,逼问其神功下落,只是才走了一步,便被林毅点倒,踩碎了头颅,脑浆子洒了一地,只听林毅喝道:“本少爷的东西,是你们能动的?那个人...是临沧剑派的路中博吧?还是个长老,嘿,你们听这,从今日起,取一个临沧剑派弟子的脑袋到林家商会能换三两银子,长老八两,掌门十五两。” 堂外哄得一声议论纷纷,除了说林毅心性乖僻,却道这临沧剑派的人头为何这般不值钱,有人见过林毅,斗着胆子问道:“林少爷,这临沧剑派实力不弱,掌门剑法更是大理一绝,只有十五两银子,是不是有些低了?” 林毅道:“这位朋友说的差了,我出这买卖,不是因为我打不过这剑派,而是不想自己动手罢了,我要动手,他们能逃脱了?皆诸位朋友传个话,我林毅,往日和和善善,从不在人前生事,只因我家大业大,不好惹麻烦;今日我无事一身轻,行事仇怨皆有我一人承担,恶了我,便得知道是个什么下场,除了钱,本少爷武功也是不错的,要想从本少爷手中拿东西,还得掂把掂把自己的斤两!” 对司空玄一招手,指着门口的武林人士,喝道:“送客!” 第十三章 添头 司空玄同一众喽啰赶在在无量山的无关人士,关了堂门,有帮众磨刀霍霍,只等林毅开口,将符圣使、段誉等人砍成肉泥,侍剑虽有心劝解,却见林毅面目淡漠,知道自家少爷此时劝不得,无从开口。 符圣使自道十死无生,却想着如何救出一众姐妹,又感念段誉楞头援护,便开口说话,语气柔弱了不少:“你要取我性命,拿来便是,本姑娘皱一下眉头就叫你爷爷!快快放了我姐妹,还有这傻瓜儒生,不然,万一叫姥姥知道你这逆行,非抽了你的筋不可。” 林毅见这姑娘初始眉目舒展,只道是她愿意服软,不想三两句话又开始威胁,唉了口气,坐回主位,使神农帮女眷替两个断了腿的姑娘接好骨头,敷了药,又叫侍剑替九个姑娘活血顺气,却不解开其穴道,只叫她们能微微活动,一展手,待其入座,说道:“这位姑娘,既然你是领头,现在可否好生说话了?” 符圣使不明所以,看林毅换了一张面孔,不免起疑,谨慎打量着林毅,指着在地上不住滚动的段誉说道:“你先解开绑住那傻小子的牛筋绳,再说其他。” 林毅道:“我为刀俎,尔为鱼肉,就算我要与你说道买卖,你这要求也太过了,不成。” 符圣使脸一冷,本想把剑,可想起自己与几位姐妹结成剑阵,人家来动都没动,就点倒了几人,实力相差实在太多,不得不压抑住自己脾气,好声说道:“你要做什么?今日你不杀我,童姥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绝不会放过你。” 林毅摆手道:“一种话不需说上几遍。”指着段誉,道:“这人算是添头,只要你答应我几件事儿,你要把他怎样,随你高兴。” 符圣使朱唇一张,粉面润红,辩道:“谁,谁要将他怎样,你就是把他杀了,我也,也...还是不杀的好。” 在场众人皆笑,就是她一同的灵鹫宫弟子,也在莞尔。林毅拍拍手,道:“玩笑话既然说了,那便谈谈正事。” 符圣使自出了灵鹫宫,何曾被人这般低过头?便是在灵鹫宫中,童姥向来是有话直说,有错便罚,如何让人这般欺辱?偏着头,忍着屈辱,说道:“请说。” 林毅道:“慢慢来说,这一件么...敢问我林家的行商、商队可曾叨扰过灵鹫宫?为何你等专门对我麾下商人动手?” 符圣使咬着嘴唇,道:“那些商队是你家的?哼,他们在大理赚了钱,在青楼寻花问柳,动手动脚,决不是好人,被我等姐妹劫了,也是活该,就连姥姥也没说什么,你说个嘛。” 林毅微微一愣,忍不住捏碎了扶手,喝道:“贱婢子!他们没偷没抢,赚了钱有何不对?在青楼寻花问柳,乃是你情我愿,各取所需,与你等有什么关系!不知好歹!真以为有天山童姥护着你么,我便那你们没法了?” 符圣使倔强不答,林毅见其他灵鹫宫姑娘也对这般说法极为认同,也知道她人生认知如此,绝不是自己的一番话能说服的,不与天山童姥说好条件,这事决然不成,忍着怒意,再说道:“这是你做不得主,那就说第二件。” 侍剑见林毅含怒于胸,愤怒难遏,端上茶水,不住抚着其背脊,好歹顺了气,林毅从袖里拿出一张书帖,让侍剑交给符圣使,道:“这第二件,等你回去,将这封信交给童姥,一月内,林某自当拜峰。” 符圣使听这信是给童姥的,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双手接下,小心收入怀中,讥讽道:“你这人不知死活,要上缥缈峰,我拦不住你,想来灵鹫宫的姐妹们也拦不住你,可你再厉害,能胜得过姥姥?你要拜峰,还未必能见得着姥姥呢!” 林毅道:“我自有打算。”呼了口气,道:“第三件,你,去把那小子身上的《北冥神功》取出来给我。” 段誉听了,“呜呜呜”直叫不停。符圣使掐了段誉几下,忍不住说道:“你这木头脑袋,武功秘籍,难道有你的命重要么?连你的小命也没了,你还如何当正人君子?” 稍稍拉开牛筋绳,扯出段誉嘴中麻团,段誉大叫一声“闷煞我也”,疾呼道:“不可!这本秘籍乃是神仙姐姐赐予我的,万万不可给别人,更不能给这你等恶人!” 司空玄见段誉说的凶狠,为表忠心,也顾不得他是不是大理世子,对林毅请道:“少爷,这小子既然不知好歹,不如让属下卸了他的臂膀,下了他的腿脚,抽他几耳瓜子,让他再也骂不出来,如何?” 林毅见符圣使不住往自己这边看,颇为意动,显然是不愿意叫林毅伤了段誉,淡淡说道:“你要伤他,只怕有人还不愿意。” 此言一出,符圣使见几位姐妹都看着自己,“啊呀”一声,偏着头,不敢再看段誉,林毅又说道:“再说了,《北冥神功》厉害非凡,谁知道他练得是哪一道经脉,万一取了你的内力,你找谁说理去?就算我愿意让你去种罂粟花,你自己愿意么?” 林毅目光渐冷,看的灵鹫宫诸女心惊肉跳,都低下了脑袋,不敢出半点大气,方才说道:“我不杀你们,别以为是你们有多难能耐,这段誉身份多尊贵,这世间许多事在我看来,毫无意义。姑娘们,我不杀你们,正是因为天山童姥乃是当今天下绝顶的高手,能胜过她的人,唯有少林寺的一个老和尚而已,我打不过她,当然得给她颜面。” 符圣使听了,万般不信,在她,在灵鹫宫的姑娘们的心里,天山童姥乃是天下第一的人物,怎么有人能与她相提并论,更能胜过她?符圣使等人只当林毅妄言,冷笑不止,这话全当没听见。 林毅见她们不信,本不想多说,但思及当今自己已经不用再管林家那些费尽心里的账簿数理,阴谋诡计,哈哈一笑,便想与她们说个清楚,道:“你们可知道,童姥去过几次西夏?” 符圣使“啊”了一声,显然不知道还有这事,可不欲在林毅面前弱了声势,强气道:“我,我知道,姥姥去过西夏好些次呢。” 林毅懒得戳穿这姑娘这话,不过看见了她求知若渴的模样,道:“你从那小子身上把《北冥神功》拿给我,这事我就说给你听。” 符圣使当即点头答应,跪坐在段誉身边,上下乱摸,弄得段誉臊成了大红脸,连连大叫“不可”“非礼”,却不多阻拦,从牛筋绳里掏出一方卷轴,看着上头写的《北冥神功》,随意翻了翻,见里头尽是**画像,坐立卧倚,****脊背,全画在这本卷轴之上。符圣使羞红了脸,胸口起伏不定,看段誉的眼神也不大对了,委屈道:“你...你怎么能看这种书,还练这等武功?真是...真是无耻!” 段誉摸不着头脑,见符圣使要将《北冥神功》交给林毅,大叫道:“不可!”符圣使转身一瞪眼,那眼神更比段誉她娘,吓得段誉再不敢说话,符圣使将《北冥神功》交给林毅,冷声道:“这等无耻的内功,正适合你这等无耻的人物。快拿好,这种东西送给我我都不要!” 见林毅翻看秘籍,眉宇间渐露喜色,好似忘了自己一般,心中不喜,见手拦在卷轴上,道:“快说,说姥姥为何去西夏!” 林毅被打搅了兴致,有些不欢喜,将秘籍收入怀中,朝怒容满面的段誉笑了笑,道:“不急,先解了这小子的绳子再说。” 段誉喊道:“你不怕我吸了你内力?” 林毅笑道:“那么,只怕热不死你也得冻死你。” 让众人坐下,对司空玄说道:“这是你知道无益,更会惹上麻烦,你先退下。” 司空玄心中挣扎,可不敢违逆林毅,抱拳称退,领着神农帮弟子退下无量山。等众人喝了第二杯茶,这才说道:“自然是去找这秘籍中的原型人物。” 段誉听了,喜形于色,只道是神仙姐姐还在人世,自己能亲眼见上真人一面,如何不圆满了心愿?喊道:“请问林兄,那神仙姐姐现在何处?” 林毅道:“既然是原型,怎么能是一人?我也想知道她原型的模样,却没见个完整。” 正要继续说下去,双眉一皱,不再出声,符圣使不耐,道:“你叫我们等了这么久,就说了这一句话?等你说完了,那还不得等到过年去?” 林毅微笑道:“这倒不必,我就是想等浑水摸鱼的人走了再说。” 符圣使微微一惊,问道:“还有谁在?” 林毅道:“可有三个人呢,有一个是我的熟人,说道过买卖,还有两个气息微弱不纯,想来是被制住了。” 符圣使内力虽不强,可也算高手,能在自己身边潜伏这么久,在大理可没多少人有这能耐。咄咄咄几声尖锐闷响,一人领着两个姑娘进了中堂,一个姑娘是林毅见过的点苍派苍星子,另一人黑衣束服,斗篷面纱,瞧着面纱露出的肌肤,白腻更胜过林毅腰间悬挂的辟毒宝玉,为首的段延庆一拐一拐走到堂中,不住看着林毅,感叹道:“才多久不见,小朋友更厉害了。” 林毅呵呵笑着应下,道:“延庆...段先生客气了,有大理世子在此,不便对段先生用敬称。” 段延庆用手杖指着段誉,问道:“就是他?” 林毅道:“不错,正是大理皇室唯一的后嗣,大理世子段誉。” “唯一?” 段延庆听到这两个字,喉头发出“咯咯”的笑声,笑的竟然流出了泪水,垂头恨声道:“唯一?这就是报应,报应啊!”一昂首,眼中泛出寒光,道:“小子,当日你与我说好的事,还算不算数?” 林毅道:“自然是算的。” 段延庆道:“好,当日你让我放了那几个无名小卒,我放了,今日这小子你做个添头给我,如何?” 林毅扬手道:“当然可以,这可算是你本家,用处可不小呢,请。” 段延庆大笑一声,两下点倒段誉,卷起段誉衣带飞身就走,身后黑衣女子,符圣使呼喊不止,苍星子冷笑道:“林庄主,今日又与大恶人做出来买卖,当真是了不起啊。” 林毅道:“客气了,倒是姑娘还如当日一般不客气,真叫人感慨姑娘的家教。” 苍星子闷哼一声,拱拱手当做对林毅的救命之恩,转身下了山,那黑衣女子向苍星子叫了一声,也随苍星子下了山。林毅做回位子上,正想摸扶手,却沾了一手碎渣,不得不想到:这些姑娘家家的,怎么都这般不客气?哪一个都比不上侍剑。 第十四章 夜 符圣使见段誉被掳走,大惊失色,心中实在说不出个什么滋味,此时只是不忍,但见林毅巍然不动,当即喝道:“你这人,怎能这样叫人将公子掳走?太没道理了!” 林毅道:“那小子与我非亲非故,又有些间隙,我不救他,谁能说我?再说了,掳走他那人乃是大理国的前太子,这是他们家事不说,我还盛了他些情面,这次叫他带走这小子,不过是还人情罢了,有什么好救的?” 符圣使听林毅说的淡漠,无意救人,心火一起,脑子一热,将胸口的书帖拿出来,冷笑道:“既然如此,我把这封信给烧了,也没关系么?” 放在往常,敢有这种威胁,林毅本该会将符圣使打断手臂,再说其他,不过现在她身边却又几个灵鹫宫弟子,这是倒不需要这么办,只是微笑说:“看你这话说的,我这封信是给童姥的,拿信如何,这乃是童姥的打算,与你何干?你只不过是个信使,一个送信的,要做的就是将信传给童姥,现在你要将信烧了,难道要逾越童姥不成?哈,你想造反?” 此言一出,符圣使大惊失色,举起信的手颤抖不止,在她心中,天山童姥乃是最可敬可怕的人,自己怎敢违逆她?不但如此,身后更有“蹡踉”拔剑之声,余下八个灵鹫宫弟子已经有七个将剑尖指向了符圣使,剩下一人,更在叫骂“贱人”。 林毅笑容依旧,对符圣使说道:“看吧,不需要我动手,你的姐妹们就得将你砍成肉泥,趁着你还没多嘴,说出其他逾越的话来,不如大家各退一步,坐下来好好说话。” 符圣使愤愤咬着牙,不得不依言而行,将书帖放回来怀里,可一众灵鹫宫的姑娘们却不答应,说了几句“清理门户”的话,就要刺死符圣使,林毅眉头一皱,见这些姑娘全不听自己所言,当下不再客气,身子一晃,便如穿花蝴蝶,点倒八名灵鹫宫姑娘,顺手还点了其哑穴。 符圣使能略略看见林毅招式,心中着实对他佩服,这几名姐妹与自己武功相若,这人竟能转眼间尽数点倒,眼见其手法并不如何厉害,近似绵弱无力,可发力只准,用力之精巧,当令人真是心服口服,自己长这么大,除了童姥那般举手投足皆是武学至理的神仙人物,这还是第一个有如此能耐的角色。 林毅回坐,有些烦闷,对符圣使说道:“我虽不知道童姥为人如何,可看你们这些姑娘所行,想来童姥是个几位霸道的人,不然,你们怎么都是这等性格?” 符圣使不敢置喙,在被点住的姑娘们口不能言,皆怒视林毅,林毅当做不见,道:“你回去问问童姥,若是可以,我让几个管教嬷嬷上灵鹫宫替童姥教教你们如何守礼,如何?” 符圣使此时担忧段誉,脑筋不住转动,已经有了点子,听了林毅所言,顺其言道:“多谢公子美意,可我等灵鹫宫九天九部,皆为姥姥所辖,从不听外人说话,就算他日姥姥与公子交好,从了公子的意愿,我们也不听其他人的话。” 林毅惋惜道:“这般模样的姑娘们,如此娇蛮,倒是可惜了。” 符圣使能在下山时做姑娘们的领头,自然尤其能耐,此时展开笑颜,宛若寒霜腊梅,好似方才所受的一切委屈都再与她无关一般,死死咬着些许****,装的自在,说道:“公子,我听方才公子与那怪人所言,那个酸公子只是添头,那...小女子既然替公子送信,那公子是不是也得给小女子一些好处?” 林毅闻言,心思一转便明白了符圣使的意思,本不欲答应,免得与段延庆为难,可瞧了符圣使那双渴眼睛,心中稍稍软了些,身后的侍剑看了符圣使那模样也有些不忍心,轻轻的推了一下自家少爷,小声劝导。 林毅拍拍案几,道:“好吧,既然如此,我便答应你,你要做什么,你知我知,万一说出来,免得你又招你那些姐妹冷眼。” 符圣使喜出望外,当即给林毅行了个礼,本要离去,却见几个姐妹动也不动,这才想起来这些姐妹还被林毅点着,自己使了几次,无法解开穴道,便请道:“公子,可否将我这些姐妹的穴道给解开?” 林毅道:“添头已经答应你了,怎可再给你好处?这么做买卖,我岂不是要吃亏?”对侍剑说道:“去,叫司空帮主找一辆宽敞的马车,将这些姑娘送回灵鹫宫,再去打探那段延庆现在何处。” 侍剑应命而下。等神农帮帮众上前禀报马车已准备妥当,林毅道:“既然事情如此,那我就不送几位姑娘了。” 符圣使道:“公子不必客气。” 林毅点点头,转身与侍剑回后山练功不题。这边司空玄吩咐几个健壮妇人将几个被点住的姑娘们扶进马车,本想使下人送符圣使等人,可见了符圣使那噬人的眼神,后颈一炸,想起了这些年来对灵鹫宫来使的恭敬,如今解脱了生死符,只怕是大大得罪了童姥,就是有林毅庇护,也难保童姥下面的姑娘们来找自己麻烦。当即自己坐上车驾,朝符圣使陪笑道:“符圣使,今日老夫得罪了各位姑娘,本该一头撞死在各位姑娘面前,当做赔罪,可如今老夫已非自由之身,受用与林少爷,一条命也不归自己能掌握,当下只得当个车夫,替几位姑娘赶赶马,算是老夫对几位姑娘赔罪了。”说着还拱拱手,叫符圣使半点挑不出毛病。 符圣使冷哼一声,上了马车,司空玄叫来一个帮众做副手,一声“嘚嘞,驾”!马车缓缓而行。符圣使在马车中不住替几个姐妹推拿活血,可推拿了许久,那凝结在穴道上的阴祟真气怎么不散,还将真气化为己用。 符圣使有些泄气,不想有一个内功颇有成就的姑娘,在推拿之下自行冲开了哑穴,见符圣使还在推拿,本想嘲讽,可见其不停,甚是耗费内力,忍不住说道:“你,你为什么不让那个大恶人解开我们的穴道,要让他去就那浑浑噩噩的臭小子?你,你是动了凡心么?” 符圣使“啊呀”一声,不知所措,好在天色已黑,没叫这位姑娘瞧出自己的大红脸,咽了口唾沫,说道:“莫要胡说,我,我可不是动了凡心。” 这女子冷笑道:“还说不是,你连话都说不直了,怎么不是动了凡心?”本想多说几句,可想起那段誉奋不顾身挡在符圣使身前那呆呆愣愣、不知死活模样,这姑娘也有些意动,不知怎么的,却也有些谅解了符圣使,温言说道:“你可得好自为之,不然...姥姥可会不高兴的。” 符圣使默默无言,忽的马车一歪,差点将几位姑娘颠出车厢,符圣使赶紧扶好了各位姑娘,探出头刚要呼喝,却见一匹黑马,当如疾风渐行渐远,符圣使问道:“怎么回事?” 司空玄道:“那匹黑马方才从斜道窜出,若不避让,只怕会被撞倒了马车。”皱起眉头,喃喃自语:“这条道除了到我神农帮,也就有万劫谷了,谁有胆子敢在这儿放马?” 却听了一声怪笑,阴阴踹踹,道:“哎呀,走了一个骑马的黑衣美人儿,没想到还有一车彩衣美人儿。哟哟哟,还没点了穴道,不知是哪位同行替我云中鹤行善呐?” 司空玄一听,心道不妙,当即对符圣使大喊道:“圣使!这人是大大的采花淫贼,‘穷凶极恶’云中鹤,万不能叫他玷污了几位姑娘!” 符圣使呼应一声,跳上马车,以防云中鹤偷袭,司空玄自知轻功不如云中鹤,万一被他掳走一个姑娘,自己岂不是得被那些灵鹫宫的姑娘们记恨一辈子,如何也不敢停下马车。一拍身边帮众,指着前头不远的拐角处,低声嘱咐道:“快去禀报少爷,四大恶人在万劫谷。” 这司空玄缘何知道四大恶人在万劫谷?原来,他在山腰待命时,见了段延庆掳人下山,本当笑话再看,不想却被嘱咐打探被掳走那人的下落,又见只有段延庆一人,怎么知道往哪处去找?当下如何不急?这下看见云中鹤,便知道四大恶人同在一处,这YN唯有钟万仇与这四人交好,他们不再万劫谷,又在何处? 正过拐角,那帮众一跃滚下马车,趴在路边,咬牙用头在一枚尖石上蹭出一滩血,趴着不动。云中鹤见有人跳下马车,道是去报信,正要顺手除了此人,再赶马车,却见这人倒在一枚尖石旁,血流满地,看起来是死了,当即笑骂一声,往马车赶去。 这法子乃是往日神农帮还未结帮时,每有凶戾的官军路匪过道时,这些药农避祸的手段,日后那些官军路匪学的精了,不免在这尸首上再砍两刀,免得放过了财货,这手段这么多年没用,想不到还能唬过云中鹤这等狡诈的淫贼,这神农帮众抹抹脑袋,赶紧奔向神农帮去。 这边符圣使站在车厢上,小心戒备,那阴冷的笑声从后头传来,忽的有一物斜撞符圣使腰间,符圣使腰一弯,反身一腿,倒似踢中了人脸,那人一滚站稳了身子,摸着脸,好似脸上贴着金,两只手舍不得放开,连连说道:“踢得好,踢得好啊,姑娘的脚踢的我好舒服,好舒服!” 符圣使双眉紧皱,倒不是觉得这人有多厉害,纯粹是被他恶心住了。云中鹤哈哈大笑,并未动作,刚在那一下,已知自己内力与这姑娘相若,可在招式上决不是这娘皮子的对手,只片刻感叹了这些日子似乎越来越有厉害的年轻高手,可这些个姑娘自己是绝不愿放过的,暗中取开迷药药瓶,正准备凭轻功药倒这娘皮,却听司空玄大喊道:“符圣使小心,有迷药。” 抛给符圣使一瓶拇指大小的膏药。符圣使赶紧抹上,顿觉脑袋中一阵清凉,恼恨云中鹤行径,挥掌打向云中鹤,云中鹤忿恨司空玄多嘴坏了自己好事,要去杀人泄恨,却如何也闯不开符圣使掌势,本想等符圣使气力消弭,不想符圣使越战越勇,竟将自己压得连轻功也有些施展不开。 云中鹤正着急的心如火燎,途径一处村落,瞥见一人抱着婴儿逗弄,撒开嗓子大喊道:“二姐,快来帮我一把!” 那抱着孩子的叶二娘愣了一下,有些烦厌云中鹤,你要奸污人家姑娘,又如何叫自己一个女人帮忙?自己可还要待孩子玩呢。不想却见马车上云中鹤正被人家姑娘压着打,已是堪堪抵挡,知道那姑娘不是小角,当即把婴儿往胸前一捆,大喝一声,抽出两柄细薄方刀,飞身跃上马车,从背后砍向符圣使。 符圣使听着风声,弯腰好险避过这一刀,却被斩去了些许发丝,心中暗自惊叹:这女人何来如此厉害的刀法?一弯身窜入车厢,从车位跃上来,刺了云中鹤两剑,全被叶二娘拦住,本想刺叶二娘正前要害,却见了一个白白嫩嫩的婴儿正在啼哭,喝道:“你这女人,动手还拿儿子当护心,真是不要脸?” “不要脸?” 叶二娘单持双刀,逗弄了胸前婴儿,道:“我本就是坏女人,当然是怎么对我有好处怎么来。不过...”话说一半,将胸前婴儿解下交给云中鹤,咒骂道:“歪头鹤!莫要上了我宝宝!不然我剁了你淫根喂狗,叫你一辈子闻花香!” 云中鹤诺诺称是,叶二娘双刀一展,对符圣使说道:“我最讨厌别人说我儿子啦,今日,你就乖乖从了这竹竿歪头鹤,还能留的一条性命,不然...” 符圣使冷哼一声,持剑而上,叶二娘冷笑道:“不知好歹!”过了几招,叶二娘瞧出符圣使深浅,说道:“你这小泼妇,招式倒是厉害,可火候不到,又能成个什么事儿?” 一展真功夫,忽的没了身影,符圣使周身一片刀影,符圣使虽是竭力退避,可一来这马车上窄小,身法施展不开;二来这刀影,实在太密,让人无处可躲。也是叶二娘顾着云中鹤的心意,没下重手,不多时,符圣使身上已处处露着春光,让云中鹤大声叫好。符圣使正想着如何破开刀影,那刀影似是气力不济,全积在身后一处劈来,符圣使心中一喜,正要使出绝招,不想才转身,云中鹤送出一杖,点中符圣使背后要穴,瘫倒昏迷在云中鹤身下。 云中鹤嘿嘿一笑,扛起符圣使,正要下车将一众姑娘都收入囊中,却见了一只手身上来,不住扬洒黄黄的药粉,云中鹤大叫不好,将婴儿抛给叶二娘,拉起叶二娘跃下马车,顿了顿,瞧着越来越远的马车,大声骂道:“司空玄!司空玄,你个大王八!你赔我的美人儿!陪我美人儿!” 叶二娘收好方刀,哄着已经被云中鹤嫌麻烦药睡的婴儿,连连道“乖宝宝”,见睡得安稳,骂道:“你这歪头鹤,真以为你是不倒翁么,往日你半夜就回老大那处,给你那么多姑娘你怎么照顾的过来?还是我的宝宝好~” 叶二娘见如何捏掐婴儿也不起来,又见云中鹤越走越远,不住回头打量,哪里不知道这云中鹤抱着婴儿时用了什么手段?再抽出方刀,赶这云中鹤大骂:“歪头鹤!给老娘站住,看我不断了你的淫根!” 第十五章 夜行 丑时方过,林毅送口中吐出一口炽烈的灼息,卷的地上草芽萎靡,侍剑不敢怠慢,赶紧将一杯冰镇的葡萄酒递给林毅。 这内功,乃是当年林毅在慕容博手中苟延残喘时,得于父亲接济过得一名散道人,其在神宗皇帝收敛天下道藏时,乃是皇宫里的道人,遍读道经悟出来的阴阳内功,名为《阴阳归流道藏》。取午时灼烈阳气化为纯阴纯寒,由子时薄凉寒气化为纯阳纯烈,初时辅以各等大补药物,精进极快,可自内功有成,颇为得意,比试时差点被乔峰拍死之后,这才内功的进境慢慢稳了下来,这七年来虽然内力不见提升许多,可功力精纯,阴阳变换,不可同日而语。 正收了功,听得外头有人举要事来报,侍剑赶紧替林毅穿上衣服,问候道:“少爷,现在...去说话是不是有些不是时候?您这才刚收了功。” 林毅拉好衣服,等着侍剑替自己整理衣角,说道:“司空帮主才出去几个时辰,就有人报事,这不是司空帮主出事了,就是有人向要与司空帮主为难,不然决不至于如此。再说了,我就算不当这些人名义上的家主,可我仍是将这些事一点一点做出来的人,有些责任,我不担着可不行。行了,天还没亮,裤子不平整这些粗人也看不出来。走吧。” 两人出了后山,却见与司空玄手下那人满脸鲜血,披头散发,衣上全是泥尘,林毅不叫他多说,赶紧将这人扶着坐下,叫人拿来医药水盆,干净衣服,挽起衣袖替他擦去血污泥泞。 这人见林毅这等连司空帮主也得仰望的人物,此时连话也没问就来替自己擦血致伤,感激的满眼泪水,道:“公子,公子,小人卑贱,当不得公子如此厚待,还请公子在意些身份,小人...小人。” 林毅拧了毛巾,替这人敷上药膏,笑道:“说什么屁话,这世道哪有谁比谁更尊贵的?皇帝是一条命,我是一条命,你也是一条命,都是一条命,有什么身份不身份的?” 这人感怀在胸,憋得说不出话来,林毅叫他先换了到后头换了衣服,向神农帮管账的长老问道:“你们神农帮一年有多少收入?” 长老想了想,自觉不配叫一声“少爷”,答道:“回公子爷的话,以前帮里头没与公子爷中罂粟花之前,每年有万两银子便是大收成,多是收成在六千余两银子,多了则赚。这些年听公子爷的话,种了罂粟花,处了此节,凭着炼药种药的手艺,能赚十几万两银子,还有得多。” 林毅道:“现在有多少可用的银两?” 长老算算,答道:“回公子,现在还有四万两银子存在袁大掌柜的钱庄里,没有现银。” 林毅微微一笑,袁大牛或者说是大理的户部尚书袁弘财,他背后的老板不就是自己么?点点头,指着换了衣出来服的神农帮弟子,说道:“给他两千两银票,当作奖励。” 将这神农帮弟子拉在身边坐下,问道:“敢问这位叔叔,尊姓大名?” 神农帮弟子受宠若惊,见长老递来几十张大额的银票,有些恍惚,颤手手下,嘴唇不住打抖,回道:“我...俺...小人,小人名叫方鹏,谢少爷恩典。” 说着便要下跪磕头,可双膝下似乎被人点了厚厚的棉布一般,半点跪不下去。 林毅劝慰了方鹏一会,问道:“方鹏,我问你,你受了伤急急忙忙回来,是不是在路上出事儿啦?” 方鹏连连称是,将自己所见在路上发生的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遭,还将司空玄嘱咐的“四大恶人在万仇谷”这件事也一并说了。 林毅微眯着眼,心中有些打算,正想这借这一会除去这钟万仇这块又硬又臭大石头,只要此人一死,大理就再也没人不中罂粟花,就是权臣高升泰再如何反对,那好江湖行事的大理国君段正明也不得不考虑这些目无王法的武林所作所为,日后,这大理,少不得沦落成为暹罗、南越、麻逸等国一并下场,沦为林家商人的附庸;就算不成,也能将那机敏过人的钟灵卖给人情,日后能收复麾下给栾良怡当助力。 想到此处,心中有了计较,此去若是救了段誉,以那那段正明的脾性,可得给自己低声下气几回,借此机会,说不定能进天龙寺瞧瞧那神妙非凡的《六脉神剑》,将自己的指法更上几重功力。 拍拍方鹏肩头,将他送入自己的房里,温声道:“方大叔,你能不计伤痛颜面,回神农帮来给我报信,我能瞧得出来你是个能耐人,在这神农帮,实在是埋没了您。你若愿意,明日就下山去大理,到袁掌柜的钱庄去找袁掌柜,找份差事,说是我叫你去做事的。不过,你我毕竟相识不久,你有多少能耐,我却不知道,所以,在袁掌柜那儿能做到哪一步,还得看方大叔你自己的能耐。” 方鹏已经说不出话来,就是跪不下去,也是连连躬身行礼,噙着泪不住称谢,林毅道:“现在已经不早了,方大叔还得好好休息,您现在身怀重金,难免遭人白眼,就算有我在神农帮,这些人不敢动手,可万一我不在这,时间一久,难免有人不生歹心,明早赶紧去大理,只要入了大理城,想来有官府与袁掌柜的保护,没人敢动你。” 方鹏再三拜谢,林毅出了房,对神农帮帮众嘱咐几句,带着侍剑下了无量山。 两人骑马夜行,枣红马、黄骠马,皆是好马,叫林毅高看了神农帮几分。林毅骑着黄骠马,闷闷不语,侍剑瞧他似是取舍不定,不敢多问。正骑至入万劫谷的岔路口,身后有几人骑着马拦在两人身前,一女四男,那女人侍剑认得,还是不久前与苍星子下山的黑衣姑娘,倒是这四个男人,有文有武,有儒有农,年纪相近,瞧起来甚有勇力,不待侍剑向黑衣姑娘打招呼,那持熟铜棍的人大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这万劫谷做什么?难道是那大恶人的帮手么?” 这人生的粗猛,嗓门又大,有些将侍剑吓住了,林毅骑马拦在侍剑身前,冷言道:“路人,入谷,本来不是帮手,现在么...仍然不是,不过,有我在,你们就办不成事。” 那持双斧的大汉大笑连连,闷声道:“好大的口气,你这娃娃不知天高地厚,叫你古爷爷瞧瞧你的能耐。”呼喝一声,持着双斧,夹着马腹压上来要砍林毅。 朱丹臣见林毅冷笑,动也不动,好似没看见古笃诚那双斧一般,左手的袖子却不住鼓动,只待打出去,知道这是内功练到极深处才有的手段,正要阻拦,一个“且慢”的“且”字才出口,那边林毅的衣袖已经撞在古笃诚胸口,一下将古笃诚打下马背,倒飞出近十丈远。 博思归、褚万里一时不觉两方差距,要上去打杀林毅,却被朱丹臣死死拽住,说道:“小兄弟好功夫啊,不知在哪高就?愿不愿意屈尊大理王府?” 林毅掸掸衣袖,瞧只是皱了,并未打碎,知道这是自己比以前精进不少,淡淡说道:“一个大理镇南王府,可容不下我,你们倒是自大了。”眼神扫过朱丹臣几人,微微有些寒光,叫几人不寒而栗,问道:“现在,你们还想着拦我?” 黑衣女子驾马上前,道:“不敢,公子好俊的功夫,我们绝不是公子对手。”向林毅抱个拳,道:“之前公子救命之恩,尚未道谢,现在又于公子结怨,当时木婉清的不是,没将话说清楚。” 褚万里争道:“这哪里是木姑娘的错?明明是...” 没半截话没说出口,便被朱丹臣瞪了回去,让博思归扶起古笃诚,嘱咐古笃诚回大理报信,又向木婉清略略的个清楚,忽的想起在哪儿听过公子爷这个名头,登时后颈一炸,汗毛立起,僵笑向林毅拱手,道:“原来...原来是江南太湖东庄的林家林少爷,小人有眼无珠,不知林少爷大驾于此,还望林少爷海涵。” 林毅拍拍坐骑,马鼻子喷出一腔子飞沫,当做回答。朱丹臣将林毅身份向两位好兄弟与木婉清说了,引得三人大为讶异,苦着脸,小心向林毅问道:“不知...不知林少爷这么晚,来万劫谷做什么?” 林毅回道:“没事谁想来那臭石头的地盘?和你们一样,来这儿是为了你们世子。” 眼见朱丹臣几人眼中闪出喜悦之色,其中还有些尴尬,却不知这尴尬从何而来。不过有些话没说出来,就是看出来了,那也只是他们的事儿,自己也懒得多管,便说道:“不必高兴太早,我可不是为了救你们家世子,而是要四大恶人不杀他,至于钟万仇,他要杀你们世子,我就把他杀了。” 朱丹臣大喜过望,只要林毅不与他们为难,已经少了一份忧愁,此时他说要保住自己世子性命,岂有不从之理?正要行礼,却听林毅说道:“莫要高兴太早,我不与你们为难,你们未必能就救得出你们世子,那四大恶人之首,乃是大理段氏的人,一阳指功力不浅,我自问单凭指力修为,也胜不过他。你们几个,这么去不是白送?” 朱丹臣连连道是,不对林毅所言稍有辩驳,引得博思归、古笃诚有些不满,朱丹臣又于三人商量,稍定,侧着马首,对木婉清说道:“木姑娘,你轻功比我们几个粗鄙汉子强上不少。有劳你先去万劫谷打探情况,找到世子被关处,做个标记,不必声张,天亮我们定会带着大理国的绝顶高手来此处救回世子。” 木婉清道:“你们去吧,这里有我,我定不叫那傻小子没了性命。”看了侍剑一眼,说道:“出了事,想来那位姑娘不会不管我。” 朱丹臣微微一怔,笑着对侍剑拱了拱手,侍剑红着脸,躲在林毅身后不敢接受。待朱丹臣三人走了,林毅朝侍剑微微训斥道:“瞧你做的因缘,没事给自己背上担子。” 木婉清呵呵直笑,骑马与侍剑并行,替侍剑回答道:“林少爷这话可说的不对,之前就算没这位暗中为我与苍星妹妹求情,想来也不至于见那大恶人杀了我们两人,此时何必对这位姑娘说这般话?” 木婉清蒙着黑纱,看不清脸,只露出眉眼,林毅瞧她剑眉明目,其中微微有些精光透出,似凶实婉,极有风情,只道她是个王夫人那般对近人嘴硬心软的女人,这等外表凶蛮的女人,此时说出劝解话来,到有几分滋味。 林毅心情好了不少,不再多说,便向木婉清问道:“木姑娘,还不知道你是如何与那小子相遇的,现在还没到万劫谷,不妨说一说解闷如何?” 木婉清一听,“啊呀”一声,羞意上脸,断断续续道:“这...这有什么好说的,公子爷看起来是正人君子,想不到也是这般喜欢听人私嫌的事儿。” 林毅正要看这等傲倔姑娘的尬尴模样,此时心满意足,哪里还想知道什么相知相交?哈哈大笑,不再多问。 三人离万仇谷离得不远,一同下马藏好了,木婉清正要寻钟灵教她的密道,不想林毅直直往前,木婉清不知其打算,心中有些惧怕钟万仇,赶紧跑过去按住林毅肩头,却被其体内的内力震开,掌心又冷又热,好似生了寒疮一般。顾不得这些,木婉清低声问道:“公子爷,你疯了么?此去正是万劫谷入口,不说守卫几何,便是那扇大门就有几千斤重,你如何能打开?” 林毅笑而不语,直往里头走,见了那青石大门,上头几把将熄的火炬,看来是没多少人守在此处,林毅道了声“正好”,双掌在青石大门上摸了一会,按上正中、中下的两处凹陷,闭上眼,引动体内阴阳两道真气交合,当即运起十二成内力,“轰隆”一声,竟然将几千斤重的青石大门整个推倒,看的木婉清和侍剑是目瞪口呆。 木婉清“啊”这嘴,嘴中喃喃:“这...这是怎么做到的?”林毅呼出一口浊气,微微调息,说道:“只要内力深了,功夫到了,知道这门缺陷,懂得如何发力,你也能做到如此。”见了倒塌的青石大门,自语道:“以前就想着怎么将这大门打破,好带人杀了钟万仇那臭石头,平了这万劫谷,不过,今日可不是为了这件事儿。” 见远处火星点点渐起,双手拉过木婉清、侍剑两人,跃上房梁,两人直呼“手臂疼痛”,林毅皱眉了一句“端是麻烦”,放下两人,也不多问,改为抱胸而行,暗中使坏,按着习惯,偷捏左边侍剑的胸口,不想耳边却一声“啊呀”,差点没将林毅吓岔气。却见木婉清眼中含泪,抽了林毅一耳光,再不住往林毅脸上拍打抓挠,叫林毅放她下来,侍剑见木婉清对自家少爷无礼,伸手去抓木婉清的头发,两个女人斗在一处,却是苦了其中的林毅,虽说少不得挨挨碰碰,沾沾两个姑娘家的便宜,但更多的是稳不住身形,几个起落,却是有些烦了,落在一处房梁上,正要训斥两人,却听得什么“淳哥”、“宝宝”类似的情话,当即捂住两人的嘴,回头瞧那哄女人的男子,瞧了清楚,林毅方才知道,那朱丹臣几人为何不讲话说清楚了。 第十六章 万劫谷 林毅方在想从这段正淳身上弄些个好处,那边木婉清倒是麻利的紧,拉开被抱住胸口的手臂,瞪了林毅一眼,跃下屋檐去,终究是小心戒备,等着林毅两人下来。三人走上前去,惹得那两男女一阵惊呼错愕,手忙脚乱,整理衣衫,更是等着那男人重整威仪,这才冷笑说道:“段王爷,几日不见,想不到又在这万仇谷见着你,呵呵,好风采,好风流啊。” 段正淳尴尬一笑,此时见了木婉清,也不知如何是好,几日前他才幽会秦红棉,被木婉清瞧出端倪,险些被瞧住,此时又被木婉清抓住,实在无言辩白,正见林毅与侍剑从一旁走出来,觉得有些眼熟,便问道:“木姑娘,这是你朋友?嘶...这位小朋友好眼熟,不知在哪儿见过?” 林毅抱拳作礼,见了他难堪,终是懒得再算计这风流王爷,淡淡一笑,回答道:“段王爷贵人多忘事,我来过大理许多次,见过皇上与王爷,只不过,看来王爷对我的记忆,还是在江南卖你的那株曼陀花吧?” 段正淳闻言一怔,似乎想起了这事儿,抚额一想,倒是想起了此事,边上的甘宝宝见他似有所悟,问道:“段郎,你,你怎么了?” 段正淳道:“哎呀,这,这位小兄弟当年,唉,我许多年前,在,在江南结识了一位妙曼的姑娘,我,我动了情,只恨当场不能将心割给那位姑娘。” 甘宝宝偏过身子,低着头,眼中有愁,幽幽怨道:“这么说来,在你心里,我是比不上那位姑娘了。” 段正淳闻言微怔,见佳人不理自己,何其着急,只想当面与甘宝宝好好解释,甘宝宝却不愿瞧他一眼,段正淳手臂一按,将甘宝宝拥入怀里,似是得偿所愿,又如心胸开怀,道:“我,我爱你们,你们哪一个我都爱,每一个我都爱的死去活来,你们要我的心,我给你们,你们是要我的命,我也给你们,我恨不得什么都能给你们,只要你们爱我。” 甘宝宝怎么不知道段正淳的情深意切?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倚在段正淳怀中,与情郎深情相拥。 林毅瞧着眼里放光,似是被感动的侍剑,不觉在想,自从与家中的杂事脱开关系,自己就对身边的人有些患得患失,瞧着侍剑这模样,自然有些吃味,道:“侍剑啊,你可要小心些,以后你我有些女儿,可得叫她们防着这样的男人,不然,那小孽障就是嫁了人也解脱不得。” 侍剑双颊一红,羞得说不出话来,本想着能给自家少爷生一个就成了,没想到,他还想着要生好几个,这,这怎么不让人害羞?倒是木婉清摸了摸自己的腰间,恨不得使毒箭射死这两对狗男女,剜了林毅一眼,道:“是哦,就你这伪君子的模样,说的好听,可,还是动手动脚。” 林毅恍若未闻,打了个哈哈,对浓情正酣的段正淳说道:“段王爷,本来我是让你儿子来带话的,可是,现在他可不知道在哪儿,还是由我来说吧,就是江南的那位夫人,让我告诉你:‘滚过来见我’,这个‘我’是指那位夫人,可不是说在下。” 甘宝宝听了,冷笑不止,斥责道:“什么人敢这么大胆,竟然敢如此对大理王爷说话?就是,就是大宋的王族,也万万不能对段郎这般无礼。” 你倒是把自己当做他的人。 林毅暗暗想着,说道:“这是我可不想多管,那位夫人于我有救命之恩,也算有传艺之教,你与她若是有龌龊,我定然是帮她的。” 段正淳道:“我怎么会...会与她有龌龊?我爱她还爱不够。” 甘宝宝听了情郎这般说其他女子,怎能不吃醋,一下甩开段正淳胳膊,就往回走,段正淳连连去拉,却换不得良人回首,随着甘宝宝入了厢房,不多时又听见两人情话。林毅见两人如胶似漆,下面便不易多听了,带着两人便走。 木婉清见一员助力就这般被说走,心中怎能不气?看林毅的眼神真要把人给吞了,又见了远处过来的火光,三人跃上屋檐,寻了个僻静处,问道:“你,你怎么将傻小子他爹爹说走了?有他相助,那救傻小子不就多几分把握了?” 林毅用扇子打了打木婉清的脑袋,惹得这姑娘好大的不满,侍剑在一边偷笑,心满意足,说道:“你这姑娘,看着有股聪明劲,为何还看不出来这段王爷的样子?现在他眼里只有那为钟夫人,你就是向他说了他儿子有难,他就是去救,又如何能全然放下钟夫人?两边纠结,万一打起来,这不是叫这王爷白白送了性命?不如不告诉他,等天亮大理的高手来了再说。” 木婉清跺跺脚,也知道林毅说的没错,可见林毅毫无寻找段誉的念头,便说道:“既然林公子这么说了,不如你我兵分两路,分处寻找那傻小子。”说了话,跳下屋顶,自去寻找段誉。 侍剑见林毅毫无动作,不知其打算,问道:“少爷,既然我们来了这万仇谷,还得做什么?” 林毅说道:“找人,上次与段世子那姑娘就是钟万仇的女儿,那姑娘年纪不大,可机灵不小,正能为我所用。” 侍剑笑道:“难道不是收入少爷房中么?” 林毅作怪似得挠着侍剑的头发,说道:“我要收姑娘入房,为何还不收了你?丫头,看我不挠乱你头发。” 侍剑连连倒退,两人避着火光,打打闹闹,你追我赶,也不知到了何处,闻得一阵呜呜哭声,伴着挥刀劈石,那声音,似是刀石尽碎。侍剑躲在树林里,透着月光,瞧着那人,看那人一张扭在一块的马脸,身小手大腿儿短,生的是极丑的,瞧他哭的悲切,心里一软,忍不住从阴暗处走出来,问道:“这位叔叔,这是处凶险地儿,听说不能有男人在此出入,你为何在此哭泣?” 钟万仇见这姑娘认不得自己,想来有事自家夫人新找来顶替那几个被南海鳄神打死的婢女,本想止住哭泣,可瞧了侍剑的眼睛,便忍不住想到自家夫人的花容月貌,这又想到自己丑,丑也罢了,今晚四大恶人之首段延庆抓来了段正淳的儿子段誉,那段誉生的俊秀,也不丢他爹段正淳的脸。这一想到段正淳,钟万仇就忍不住放生大哭,将断刀不住往石头上砍,边砍边哭边骂:“段正淳一个大王八!段正淳你个吃不饱的淫棍!段正淳你个没心肝的腌臜货...” 侍剑心软,见了钟万仇哭的伤心,那处一块手帕替钟万仇擦了脸,说道:“先生万不可如此如此恼恨他人,自己的日子还得自己过,日夜恨他人,他没受苦,可不是把自己给折腾了么?先生快快整理好行装,离了万仇谷,不然,只怕先生非得遭了秧不可。” 钟万仇正要说在万仇谷谁敢来找自己麻烦,听闻身后有人有人呼喊,才转头,背后“嗖嗖”几声,侍剑便没了踪影,钟万仇不知为何,有些失落,倒是见了碎石便有一块手帕,乃是方才那位鬼囊替自己擦脸的帕子,钟万仇将帕子捡起来,小心收入怀中,等那些举火的人过来了,大骂道:“三更半夜不睡觉了?吵吵嚷嚷做什么!” 那些下人见谷主怒容满面,青筋尽露,身边碎石满地,断刀几片,显然是在此练功,当即诺诺应声,答道:“回谷主,有人打碎了大门闯进了谷里,叨扰了夫人,我等正循着脚印在追赶,不想在此处打搅的谷主练功,罪该万死。” 钟万仇听说打扰了自家夫人,哪还多想?一巴掌将这说话的人抽在地上,骂道:“该死!你们都该死!”可又想到那青石大门重达几千斤,绝不是方才那小姑娘能弄开的,除了南洋弄过来的栗色火药,还得用许多才能炸开,还没听过谁能徒手弄开这等壁垒。 有些烦躁,钟万仇也不欲多想,反正段誉那小子被段延庆下了药,与一个姑娘关在一处,自己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招呼下人跟着自己,既然夫人被叨扰了,自然得看看自家夫人。 天色渐明,钟万仇才应付了自家夫人,有些疲惫,还没休息,就听下人来报,自称是“天南段家掌门人”前来拜见谷主,当即一惊,也不知那段家掌门人来的是谁,是段正明哪还有几声好声好气,若是段正淳... 也不知那人带了多少人来自己这万劫谷,赶紧嘱咐下人将他请来的各路朋友请到中堂,自己换了身衣服,赶到中堂,先向各位朋友抱拳施礼,定定坐下,让下人请段正明进来,人未到,声先入耳,一个阴阴踹踹的声音喊道:“大理段家掌门人到。” 众人往门口看去,为首的乃是一脸无奈却又淫笑的云中鹤,而后乃是一个华服严肃的汉子,面若常人,却有常人决不可及的威势,叫人不得不低下头,不敢瞧他。其身后跟着几人,有见识的,认得是大理三公华赫艮、范骅、巴天石,以及户部尚书袁弘财,女的是镇南王妃刀白凤,这几位出现在此处,显然是钟万仇与大理国王室出了矛盾,光是这一遭,就叫不少人打起了退堂鼓。 一群人说了些场面话,有劝有结,也谈不出个东西,更有云中鹤在其中添油加醋,觊觎钟夫人甘宝宝,镇南王王妃刀白凤,说刀白凤也罢了,说什么甘宝宝?钟万仇怒从心起,可此时说不得来助拳的云中鹤,拍碎案几,指着段正明骂道:“皇帝爷爷,我本不该这么对你说话,可你兄弟已有了这样的好老婆、好儿子,怎地兀自贪心不足?贪恋我夫人美貌?今日你们段氏声名扫地,丢尽脸面,是他自作自受,牵及了皇帝爷爷您,须怪我钟万仇不得。” 段正明愕然,不知自己那风流的兄弟又如何得罪了钟万仇,见他往屋后走,不得不随行之。众人随着钟万仇走,期间砍树开路,叫钟万仇的怒意更恨许多。砍到书墙,却见了段延庆正与一个眉发皆黄的老僧比拼内力,不时在地上画个小圈。还有一男一女伫立、有说有笑,两个小和尚惊愕不动,四人立于一旁。 钟万仇不明所以,大叫道:“这是怎么回事?”又看见侍剑,恍然间想起了放在怀中的手帕,问道:“你,你是昨晚的那个姑娘?” 侍剑见许多人就这般看向自己,“啊呀”一声,躲在林毅身后,过了一会伸出脑袋,朝钟万仇点点头示意,钟万仇脑力嗡嗡作响,一时迷茫,竟然忘了此时的愤怒。 见着林毅,袁弘财不必说,段正明当然也认得林毅这个大理国的财神爷,就算心中对现在有了不好的计较,仍上前开口问道:“林少爷,不知,现在两位如何了?” 林毅欠欠身子,退了半步,显示对段正明的恭敬,说道:“正如皇上所见,在下本想从这位段先生手中保住世子性命,却比这位大和尚晚来了一遭,两位先生斗智斗力,在下远不及矣。” 段正明不多说,吩咐手下要推开关段誉的青石牢门,不想却被钟万仇喝住,道:“且住!皇上,我钟万仇还认得是大理子民,这石门此时开不得!开了,这大理国面上就无光啦!” 段正明听了这话,不得不先止住三个手下动作,欲与钟万仇问个清楚,却见钟万仇又看着侍剑出神,不得已,只得向林毅问道:“林少爷,这是怎么回事?” 林毅笑道:“钟谷主公私分明,陛下可不能不嘉奖。”段正明面沉似水,并未说话,顿了顿,道:“世子被这位段先生下了****,正与一个被云中鹤掳来妙龄的姑娘同在里头,那****...看样子十分厉害,量也不浅,当时我看了看,世子还忍得住,现在么...呵呵,只怕世子和那位姑娘还没起来。” 段正明“啊呀”一声,十分恼怒,这些年来,大理皇室唯有段誉一根独苗,此时虽无性命之位,可日后登上皇位,难保有逆臣将此作为污点,本欲放下身份,偷袭段延庆,不想问听到门后一阵微微弱弱的声息“伯父”,段正明回头一看,正是段誉,此时他脸色清白,汗流浃背,握住栅栏的手臂亦是摇摇欲坠,道:“伯父...我,我没给段家丢脸,我,我好热,好难受,伯父...快救我出去,娘...” 段正明见段誉内衫尚整,不似与人***对段誉实在是欢喜到了极处,让刀白凤过来安抚段誉,忍着眼泪说道:“好孩子,好孩子,你忍一忍,伯父马上救你出来!” 第十七章 堂兄弟 段正明要亲自放段誉出牢,一人推动青石牢门,引得大理武林豪杰惊叹,想不到这人身为帝王,却又如此修为,实在不可小视,方推了半尺,尚出不得人,青石牢门便不动了,有不识像的武林人说了闲话,却被人拖到后头去打,边打边骂,有人说道:“这可不是皇上推不动那牢门,而是林家少爷正运功挡着,不叫皇上放世子出来呢。” 众人定睛一看,林毅正抵着青石牢门,两人运功相持,半柱香未分高下,叫在场武林人士极为赞扬。段正明正直壮年,身为皇帝保养得当;林毅年轻气盛,内力深厚,一时分不出高下,便有武林人物说道:“不必再比啦,不必再比啦,一个是皇上,一个是财神爷爷,伤了谁都不妥当。” 段正明一听,对林毅说道:“这话说的不错,林家公子,不如你先放手?” 林毅微微笑笑,怎的不知段正明打的什么主意?此时段正明亲自动手,就是已经不在乎自己身份,自己撤了手,他还不得一下将这青石牢门掀翻了去?到时候他挡在门前,自己与他功力相若,指法一时间可未必能胜过这位大理皇帝,也不放,说道:“瞧段叔叔说的,这门是您开的,那么可得由我关上,不然,岂不是叫大理各位英雄说我姓林的没礼数?” 段正明知道被林毅瞧出了心思,笑而不答,手上运力更甚几分,牢门微微有些动摇,一旁的刀白凤见状,只道胜券在握,大喊道:“好!好!誉儿撑住,伯伯就得胜了,一会儿娘就把你救出来。 ”林毅喝道:“痴心妄想!” 闷哼一声,体内阴阳两股内力合归一处,不欲真撕破脸皮,只将牢门渐渐合上,段正明抵挡不住,喝道:“林毅!你真要与我大理为难!” 林毅沉声道:“不敢,当年您让我向大理卖粮,我卖了,您要我平价卖粮,我也卖了,今日,你还想让我退步,段叔叔,您是个好人,可事不过三,这一步我是不会让的,还请见谅。” “嘣”的一声,将段正明震开,把青石牢门砸上,段正明捂着胸口喘息不已,直视林毅,林毅闭口不言,暗自调息,听刀白凤劝谏段正明所言不善,眼睛瞟过在场武林中人,生了些许心思。只要这段正明敢动手,今日便叫段家绝后,接着平了那天龙寺,将这大理国收入囊下,让家中有成就者当个国主玩玩,他日造了反,免得没个准备。 段正明见林毅不住看向自己,似有打算,这一下倒是惊醒过来,想起了林毅往日的阴祟手段,赶紧让刀白凤将范骅、巴天石与华赫艮叫过来,低声嘱咐几句,让四人先后离开万仇谷。 林毅见段正明如此小心,钦佩道:“段叔叔好打算,不知道是让手下去请天龙寺的高僧,还是调大理的御林军?” 林毅有意将声音说的大,叫不少人听见,在场诸人大哗,大理皇帝段正明,输了就是输了,技不如人,这也罢了,可现在输了就叫人,似乎还得调集精锐卫兵,这可绝不是江湖人所为,此时这些武林人士看段正明的眼神,全不似之前那边恭敬,却也不见得回向大理皇族动手。 段正明平复了内息,暗暗运功,朗声道:“段某家训有云,但凡江湖事务,总得按照江湖规矩行事,今日段某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可我段氏此时唯有这一个后人陷于此地,不得不舍弃颜面,找家里老人来向林公子、钟谷主说一说道理。爱子心切,实在是迫不得已,那御林军,可绝不是江湖人士该有的手段。” 这些话说的也有许多道理,叫人信服,已经有人要替段正明助拳声威,却被一旁的好朋友拦下,指着不少刀出鞘、袖藏剑的人物,小心戒备,以免不测。 段延庆见林毅拦住段正明开牢门救段誉,心中颇喜,而黄眉僧见段正明不敌林毅,气势有些衰落,此消彼长,已经是有些抵抗不住段延庆的内力,毋论下棋。 段正明见黄眉僧支撑不住,心生一计,先解了两个小和尚的穴道,对其说了几句话,接着朗声道:“这位先生莫要欺负长辈,我来与先生比试博弈。”说着,往黄眉僧坐处走去。 黄眉僧面有喜色,才站起,那只手杖变向其腰上点来,黄眉僧此时精力不济,想有段正明在此,这青袍客必然不敢异动,未曾多加注意,这一下却是躲闪不及,被点中了要害,“哎哟”一声,倒地不起,正如之前那两个小和尚一般。 段正明又惊又怒,使长袖卷开段延庆手杖,扶起黄眉僧往后一退,交给其两位弟子,站在段延庆前头,声音极冷:“尊驾一出手便是狠招,此举是否太过了?” 段延庆冷笑不止,小腹微微鼓胀,道:“我这狠,只对段家人狠,对段家的鹰犬爪牙狠,既然他要做狗,我为何不杀他吃肉?!” 段正明怒极而笑,道:“既然如此,尊驾莫怪在下无礼!” 伸手一指要点段延庆手杖,段延庆手杖先退半寸,趁着段正明招式已定,复向前三寸,离段正明列缺穴不过方寸,这要是点中了,段正明可下不得台面。段正明绝非易于之辈,大拇指一开,弹中杖芯,两人身子一晃,各退一步,段正明脸上红光一闪,段延庆脸上则隐隐透出一层青气,均是一现即逝。 段正明瞧段延庆的手法,知道这人与自家绝定有莫大关系,尚未开口,段延庆却先问道:“你刚刚那手法可不是‘一阳指’,你靠别人的指法脱困,你不叫段氏蒙羞么?” 段正明说道:“此言差矣,武功一途,皆在所用,既然能博采众长,何必闭门造车?” 此言似乎是对在场众人所言,可在林毅看来,这显然是对自己所说,他那手法,乃是与自己指法一般,点、弹重复无数次,全凭苦功,毫无捷径可言,看他修为,想来只要其内力所及,那《六脉神剑》也该学得会,现在施展,不过是在警示自己莫要轻举妄动罢了。 听了这话,段延庆有些意外,在他看来,段氏全是忘恩负义,顽固不化之人,想不眼前这人竟有这般见识开门,问道:“你内功深厚,看来不是那个风流好色的段正淳,那么,你是段正明了?” 段正明忍住心中疑惑,抱拳道:“正是在下。” 段延庆闷闷一哼,似是愤慨,可眉宇间的惆怅之意,却被段正明看的分明,只听他问:“哼,你便是大理国当今保定帝?” 段正明小心戒备,淡淡说道:“正是。” 段延庆再问:“你我相较,武功誰高谁低” 段正明沉吟半响,回答道:“论武功你胜我半筹,可若当真动手,你赢不了我。”又指了指林毅,道:“若是加上林家公子,大理无人能胜过尊驾。” 林毅见段正明看向自己,朗声说道:“不必祸水往我这灌,你们都与我说下了依据,各有打算,既然如此,我只看门,不多动手,等你们事情了了,里头的人是关是放,全凭你们心意。” 段延庆笑段正明举动拙劣,道:“你看到了,这小朋友实在很够朋友,为了老夫一句话的承诺,既然敢得罪大理的皇帝,难道他就不怕以后老夫反悔么?” 段正明道:“在下虽不知尊驾身份,可林家公子的手段,可不是尊驾能猜透的,既然尊驾也与林家公子做了买卖,可否有兴趣对在下说一说尊驾?” 段延庆惨然一笑,低声说了一句话,段正明听了惊疑不定,道:“我不信!” 段延庆冷笑不止,向段正明施展了几招指法,段正明一一应对,你来我往,好似兄弟对练一般,三十招一过,段延庆说道:“你信了没有?” 段正明抢上数步,躬身说道:“正明参见前辈。” 段延庆道:“你只叫我前辈,是不肯认我呢,还是意下犹在未信?” 段正明道:“段正明身为一国之主,言行自当郑重。正明无子,这段誉身负宗庙社稷的重寄,请前辈释放。” 段延庆道:“我正要大理段氏****败德,坏子毁孙。我好容易等到今日,岂能轻易放手?” 段正明厉声道:“段正明万万不许。” 段延庆道:“嘿嘿!你自称是大理国皇帝,我却只当你是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你有胆子,尽管去调神策军、御林军来好了。我跟你说,我势力固然远不如你,可是要先杀段誉这小贼却易如反掌。你此刻跟我动手,数百招后或能胜得了我,但想杀我,却也千难万难。我只要不死,你便救不了段誉性命。”目光飘向林毅,大笑不已,道:“或者有林家的小朋友在,我连你的天策军,御林军也不必怕了?” 段正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知道他这话确是不假,且不说胜过段延庆如何,只怕拉林毅入这淌水,生出端倪,叫他布在大理的暗探发出消息,只需引来宋境两处安抚使来,怕是大理保不住这块疆土,只道此计未可,问道:“你待如何,才能放人?” 段延庆道:“不难,不难!你只要答应去天龙寺出家为僧,将皇位让我,叫天龙寺的和尚不得出来。” 段正明喝道:“祖宗基业,岂能随便拱手送人?” 段延庆道:“嘿嘿,这是你的基业,不是我的基业?物归原主,岂是随便送人?...” 正在两人说话间,场外武林人士“轰”的一声全散开,似是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两人侧目视之,来者乃是天龙寺辈分最高老僧,看是皮包肉,却胜筋骨皮,双眼看似昏聩,仍有暗暗精光。 段正明见着此人面相,便知道他是何人,赶紧迎上前去,拜见道:“不知枯荣长老在此,晚辈未及礼敬,多有罪业。” 枯荣“嗯”了一声,先看了段延庆一眼,瞧得他心底发凉,生不出抵抗之意,再看林毅,向段正明问道:“正明,这小孩子就是你说的大理至敌?” 第十八章 转眼间 “大理至敌?” 此言一出,莫说林毅此时看段正明的眼神有些开始不对了,有暗中埋伏的人蠢蠢欲动,就是圈子外与此事毫无干系的武林人士,也开始鼓噪争吵。不论林毅为人如何,可每年送给替他种罂粟花的活计,每个人得来的那些银子,可假不了,光那些数目就是让人叫他爹也喊得,现在皇帝说财神爷是“至敌”,这两个字出来了,这财神爷非被得翻脸不可。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现在皇帝要拦自己爹娘进家门,那还忍个蛋子! 当即有暴躁性急之人按捺不住,抽出刀来,正要大喊呼喝,意图对段正明不轨,却被朋友死死按住,一旁人也在苦劝。有人凭着身份,自问在枯荣大师面前也说得上几句话,上来先朝枯荣、林毅、段正明与段延庆、钟万仇各自拱拱手,清清嗓子,有意代各路武林人物问清事实,朝枯荣朗声问道:“在下仇容,见过枯荣大师,本该问候,可方才大师所言却是惊人,此言一出,只怕大理群雄心中也凉了半截。这些年来林少爷...” 枯荣面容本来就严肃,此时眉头一皱,更近冷绝,大喝道:“有话直说!”这一声震得在场不少人几近昏厥,正是显示其功力。 仇容见枯荣极不耐烦,显然眼中全没自己这个人物,心道自己也算是个前辈,此时失了颜面,内中苦闷可想而知。可枯荣在大理,乃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便是段氏子弟也不得常见,毋论常人?也不敢放肆,当做没瞧见枯荣的冷意,问道:“敢问大师,您说林家少爷是‘大理至敌’,还是...还是这位皇上亲口说的,这话,这话是不是真的?” 枯荣大师冷眼一瞥,喝道:“老衲身为出家人,岂可说妄言!” 在场之人大哗,议论纷纷,有人见机不妙,只怕惹祸上身,已经开始退去,而更多的是提刀在手,只等林毅一声令下,便要将段正明、枯荣二人砍成肉泥。此地也非尽是见利忘义之辈,见有些人意图不轨,那些忠于大理段氏之人亦拿着兵刃,只等火拼。 枯荣对此恍若未见,此间众人尽不入其眼中,只对段正明说道:“正明!随我救出段誉!快回天龙寺!” 段正明不敢违逆,低头称是,对段延庆看了一眼,两步上前一指,段延庆只是冷笑,自知不敌段正明,只是小心戒备,不叫段正明称了心意,至于枯荣,自己可不想对上那老和尚。 林毅见枯荣朝自己走来,毫无说意,知道打斗不可避免,赶紧支走侍剑,捡起数枚石子,朝枯荣身前四处穴道弹去,枯荣冷笑,笑林毅自不量力,屈大拇指直指,几道波纹透指而出,非功力高绝、距离相近这实在难以看清。那几枚石子往前进了数寸,隔断成几截,落在地上,两人各自“咦”了一声,各有心思。 林毅见石子断面如镜,似被利器所断,这绝不是内力身后的一阳指所为,一阳指练法可阴可阳,练至高深境界可及凌空指力,其钝,才能点住穴道无法解脱,这指法能分金断玉,尤为至利,除去传说中的《六脉神剑》,林毅实在别无他想。 枯荣倒是想的简单,只道林毅内功有成,弹出来的石子能在《六脉神剑》下支撑片刻,可这又能如何?难道他能胜过《六脉神剑》不成?想到此处,枯荣知道时不待我,晚一分,那对天龙寺大敌的手段便少一分,目光渐定,枯荣不在多想,右手大拇指迅速一点,一道无形剑气疾射而出,林毅正小心戒备,对枯荣动作看的分明,见他对自己指,立马闪开,不想那剑气来的太快,割破了腋下肌肤,击在石头上,微微有些声响,定睛一看,那石头上,只有些凹陷,并未有碎石飞溅,林毅心中起疑,可六脉神剑太过厉害,不敢犯险验证自己猜想,取石弹指,以年轻气盛强打其年老体衰,不叫他有精神反制自己,两人隔着数张隔空对峙,枯荣见《六脉神剑》压不住林毅,心中颇急,指上剑气更急速了几分,可一来被林毅警戒,二来石子来的飞快,不得不防,几道剑气全然无功,枯荣心知林毅这是以小欺大,凭自己年轻想耗死自己,心思一动,舍了这至利的《六脉神剑》,也若段正明一般,欺身上前,一指点向林毅。 这一指可非同小可,正如自己对符圣使一般,这老和尚的指上功夫的火候,实在胜过自己多矣,就是境界相仿,可对于这一根指头来说,自己被点住了仍是死路一条。林毅不敢亲身试这根指头的厉害,全在闪躲,他虽然怀有《凌波微步》这等神妙步法,可他不通八卦,实在无法推导这步法精妙之处,只得同粗陋的身法,堪堪避过枯荣的指头,只不过这样一来,却是离青石牢越来越远。 离开牢门十丈已有,枯荣一指逼开林毅,大喊道:“本因!放段誉出来!” 人群中飞出一个光头,与几个人拉开青石牢门,抱出段誉便走,林毅暗骂一声“老不死的”,抽空朝那边使了眼色,在暗中的侍剑点点头,扶走符圣使不提,钟万仇暗中跟随不提。 见段誉已走,段正明跳出战圈,朝段延庆笑而行礼,退到枯荣身后,段延庆闷哼一声,转身退走不提。既已救出侄儿,段正明也不愿与林毅多交恶,当下向仍在施展一阳指的枯荣喊道:“大师,事情已了,不如就此罢了,放过林家公子便是。” 枯荣手指不停,让林毅叫苦不迭,趁林毅无力反抗,喝道:“正明,这人既然是‘大理至敌’,此时岂能放过这小子?他要大理中那什么花,又趁大灾时贩卖粮食,这岂不是古时候那什么种桑不种粮的再现?长痛不如短痛,此时除了这小子,你定然能拨乱反正!” 段正明寂寥无语,此时枯荣所言,何尝不是他所思所想?只是这些年来,他始终下不得决心,以至于大理各地已经种满了罂粟花,再想不从时,大理各地已全是掣肘,不得已,自己只得将林毅在大理的主事人之一袁弘财纳入朝廷,一者施展他才学,充盈国库,二来不时借他刺探林毅对大理的打算阴谋。此时得枯荣所言,犹如醍醐灌顶,当下说道:“大师说的是,是正明糊涂了。” 本想上前相助,可想到家中规定,江湖事必有江湖手段解决,以二对一,以大欺小,绝非江湖好汉所为,又见枯荣并未有邀请之意,当下立在一旁,以防不测。 此时枯荣已将一阳指从头到尾施展一遍,林毅看着狼狈萎靡,可实际上,自己一下也没点中他,只要往他身上任何一处点上一下,便叫这人横死当场,时间一长,只怕生变,当下枯荣指尖如雨,直叫林毅避无可避。 林毅何尝不知枯荣所想?只是他内力不及枯荣远甚远,便有反制之法亦无从施展,正才无可奈何之际,忽的想起胸口里的《北冥神功》,暗暗思索其法门,心生一招险棋,微微眯眼,等待时机。 转眼过百招,林毅极力闪避之下,步法有些散乱,几度险象环生,而枯荣内力虽强,却也有些气力不济,身法慢了不少,就在旁人仍以为两人还会一追一赶时,段正明见林毅脚步一定,脚腕似是抽搐,心中一定,暗道:“枯荣大师就胜在此时。” 枯荣见林毅站的,知道这小子当下该是奋力一搏,自己年高,光凭体力精神未必胜得过林毅,当即大喝一声,右手大拇指一曲,使出少商剑,直取林毅头颅。林毅亦是大喝一声,一指往枯荣头上点去,两指相碰,却又须臾间隔,期间爆发出悉悉索索地破音之响,两方未有高深内力决未有此异相。 段正明讶然自醒,心道:“这林毅竟然能与枯荣大师抗衡内力,纵是片刻,也胜过我多矣,今日先落于延庆太子,再落于林毅,日后当勤修武学,方能护国安邦。” 枯荣见林毅汗液渐多,知道是眼前这小子已经抵挡不住,指上内力更加几分,林毅吐出一口鲜血,指上内力渐渐消弭,枯荣见要一举而定,内力一涌,点上林毅指尖,无数年苦修的精纯内力充入林毅体内,不想却不见他死去,更有微笑,枯荣暗道大事不妙,想要移开指头,不想却失了先机,被林毅拉住手腕,内力源源流失,竟不可绝。 在外人看来,这两人是相互捏住命门,已经是生死之间,千钧一发之际,全想不到,林毅竟然将枯荣内力化为己用?枯荣内力在林毅体内流转,正得意间,发觉那内力正顺着体内经脉流转,只道右手大拇指指尖上,隐隐有内力透出。当下面容僵硬,似有错愕,可慢慢的,嘴角渐渐露出笑容,动弹着嘴唇,微语道:“想不到六脉神剑的心法竟然会在这里得到,我算是谢谢你啦!”林毅哈哈大笑,伸出右手大拇指,正如枯荣之前一般,却见段正明错愕当前,错过枯荣头颅,一指点在缺盆(锁骨),将方才吸纳枯荣的内力反入枯荣体内,枯荣目露凶光,竟不顾内力冲撞,伸出左手大拇指,戳进林毅左乳下,将其送回来的内力又充入林毅体内,竟要将林毅用内力活活撑死。 两人相持甚久,林毅的身躯却是慢慢显露异相,由眉心分界,一边皮嫩肤润,几如婴孩;一边皮贴着骨,正如干尸。而其发,本是略有霜白,此时皮肤白润处上头显着灰白,皮肤干瘪处上显着乌黑,胸口一股一股,显然是身躯已经开始无法承受内力。 不过,林毅终究是占了年轻体健的便宜,半柱香后,枯荣便倒地难起。将枯荣的内力传回其体内,林毅身上的异相渐消,只是头发却难以复回原样。 罢了,林毅放开枯荣,目光所现,不言而喻,枯荣年事已高,这内力来来回回,身体难以支撑,就算有了些许好处,可也已经说不得话,段正明扶起枯荣,看着傲立当场的林毅,心口难明,终是只得说了声“多谢了”,与手下扶起枯荣大师而去。 林毅背着手,知道此时还走不得,看着场外那些欢喜、愁苦不一的武林中人,开怀朗声道:“各位,在下虽然是大理皇帝嘴里的‘至敌’,不过,这也没什么打紧的嘛。饭得吃,生意还得做,他段正明能用盗墓贼做三公,那么,与一个‘至敌’做买卖也没什么不可,诸位,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众人见林毅无意与大理断了买卖,尽皆欢喜,就连那些心向大理段氏的武林豪杰也忍不住叫好,当然连声道“是”,林毅熬着牙,强撑着身子,朝众人大笑挥挥手,独自往僻静处走去,待得无人,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口吐出鲜血,昏倒在地。 第十九章 无题 也不知在这溪水边过了多久,在半梦半醒之间,似乎有人将自己拖入了哪处洞里,有些凉,至少无风吹得自己发冷打颤,又听了一些话,似是抱怨,又如悲伤,嗔喜不定,叫人捉摸不定。 林毅浑身好似被撕裂一般,之前他将枯荣的内力返回他身上,纵是自己傲气,不欲借他人之力练成绝顶的功夫,可也有他想。这枯荣内力虽然厉害,更与自身内力相合隐隐相合,可一运功,自身便有异相,露出骨头来还算好的,只怕到练后面,自己只剩几块骨头,自己又不通佛理,可不知道这内功的下一重境界在何处,冒然修炼,只怕不测。 此时睁不开眼,微微呻吟,那人要扶自己,拉住了自己手臂,林毅此时控制不住经脉内功力流动,不想她被自己吸取了内力,勉力喊道:“不要...别碰我右手腕,不好。” 这一声倒是将木婉清吓呆住了,赶紧将林毅放下,定睛瞧瞧,发现林毅只要挣扎起来,肚子一股一股却动弹不得,有意将右手放在身后,可只看手筋抽搐,并不能按其所想。 木婉清暗骂一声这人矫情,也按着林毅的意思,不扶他右手,让他稳稳坐起来,林毅呼了口气,怎的也睁不开眼,此时倒比之前好了不少,内息虽然没剩几何,却够生养内力,方想从腰带里取“百花润经丸”疗养,可抬不动手,只得说道:“还请姑娘劳烦,从在下的腰带里拿出丹药,取两粒喂我服下。” 木婉清瞪了林毅一眼,本想呵斥打骂,又想他武功高强,此时落难,难保没有他没自保手段,自己已经吃过他的亏,现在再乱来,岂不是要被他侮辱了?也不多说,蹲在林毅身旁,在他腰上乱摸,摸来摸去,探到一个软物,一把抓住,却拿不出来,才想发问,感到身边的林毅直打哆嗦,不明所以,犹如之前倒在山涧中瑟瑟发抖一般,赶紧放了那物,扶林毅躺下,不让他多说,在他身旁生起了一堆火,想了想,说了声“小心”,提刀往外,不多时便提了只兔子回山洞,本想就此烤了,可看了看林毅的样子,噘着嘴,把自己的黑棉外套脱下来盖在林毅身上,轻轻哼了一声,往外头跑去,留下林毅一人,在洞中想着这等温婉冒失的姑娘是谁。 这边侍剑扶符圣使悄悄离开万劫谷,路遇袁弘财冷着脸从万劫谷出来,也不多问缘由,嘱咐袁弘财将符圣使送回无量山神农帮,袁弘财不敢违逆,为避侍剑感念不佳,特使了两个女客驾马车送符圣使会无量山。 侍剑见符圣使无虞,要回万劫谷寻找林毅,袁弘财听到此处,却道:“侍剑小姐,此时不能去万劫谷,少爷...失踪了。” 侍剑听了,眼泪都急的流出来,扯着袁弘财的衣袖,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大牛叔叔,少爷,少爷哪儿去了?我,我要少爷,我得去找少爷。” 又慌又急,已经六神无主,袁弘财叹了口气,见远处有人过来,将时间拉到僻静处,眯眼凝望,却见是段正明与枯荣、刀白凤等人,身后巴天石、范骅、华赫艮领着数百精锐,戒备非常,袁弘财之前被段正明忽略了去,心中本就生怨,此时见其如此,如何是不知这是在防备自家少爷还有自己?心道:“我事你似主,你戒我胜敌,既然如此,休怪我袁大牛做事无义。” 当下将自己的外袍往地上抹了几把,反披在侍剑身上,拦住刀剑,在姑娘家的脸上、头发上糊弄了几把,让她微微弯着身子,作驼背状,自己往往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吐出三四枚牙,左脸肿了大半边,几乎看不见脸,又涂了些药水化妆,只求这些人忽略了自己。 大军从身边过去,段正明等人也没多在意一个老丑的中年汉子与一个驼背姑娘,过了七八,一个马上将军过来打量着两人,袁大牛视之,正是******赫艮,装作粗鄙,胡乱摆手当做行礼,华赫艮自持一笑,也未生出什么疑心,可有路人在此,怕是林家的探子,不得不防,开口问道:“老丈,你是哪里人?” 袁弘财躬着身子,用浓重的南越口音说着大理官话,道:“老汉是本事南越人,家里遭了兵匪,举家到大理避祸,这些年凭着家传的糕点手艺,生活的极好。大人哟,大理真是好地方哟。” 华赫艮笑应了声“大理自然是好地方”又问道:“老丈现在到何处去?” 袁弘财见他目光不住往侍剑身上打量,赶紧拦在侍剑身前,挡住装的驼背,说道:“老汉在大理活了十几年,有些想家了,而且,且这个乖孙女儿的背...唉,老汉老家里有个好大夫,医术非凡,如果这些年没死,还得叫他替老汉的乖孙女瞧一瞧。”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包糕点,颤着双手举起奉上,华赫艮这些年养尊处优,本不欲拿这粗陋糕点,可大军已过,自己可不能拖延,拿着糕点,说了句“回家时多小心”,骑马归队。 袁弘财看准他们走的道,不是回大理的道,心中一喜,知道这下子自己能在大理做不少事。 此时侍剑还是有些没缓过神,微微抽泣,袁弘财揉揉侍剑的脑袋,安慰道:“侍剑姑娘,不必哭,少爷乃是天纵之才,以前就是慕容博那等人物也被少爷赶走了,此时就是有天大的危难,当然也难不住少爷。侍剑姑娘,你且放心,我已经让人密切盯着万劫谷,只要少爷回来,我定让人通知少爷你在等他。” 侍剑点点头,知道此时自己不能任意妄为,躬了躬身子,请道:“多谢大牛叔叔,侍剑...我现在能做什么?还请大牛叔叔说一说,不然,奴婢心中实在等不安切。” 袁弘财想了想,此时大理的神仙枯荣说自家少爷是“大理至敌”,更是不顾辈分,当场动手,显然是要撕破脸,当前定然得稳住大理各地自家势力的心思,不然非得被段氏一一击破不可。 袁弘财只觉该做的事又多了几分,叹了口气,对侍剑说道:“侍剑姑娘,现在情况危急,我也不留你,你先回神农帮,让司空帮主点起人马戒备,那儿的人颇有才能,就是大军攻山,也能让他们的毒药给堵回去,一时无忧,就算受不住,你也得和那些种罂粟花的人一起离开。可否?” 侍剑一声应下,循着林间小路,往神农帮去。袁弘财看着段正明去的方向,冷笑不止,道:“段正明啊段正明,你英明一世,到头来却败在了一个老不死的手上,林家本想与你段氏和睦相处,各取所需,今日看来,天龙寺与林家,在大理说话的终究只能存下一个。” 不说袁弘财回大理如何,这边木婉清从万劫谷的厨房里偷了一口小锅,半包盐巴,折回涧边山洞,尚未进洞,却听到背后悉悉索索的声响,举手射出两支毒箭,轻喝道:“谁在那!出来!” 那丛间一分,钟灵从中跳出来,看似慌张,实则欢喜,说道:“啊呀,木姐姐,这么久不见,怎么一来就往我脸上射箭?” 木婉清闷哼一声,不欲叫她看见林毅,说道:“你来这儿做什么?今日你家出了这个大丑,你爹爹非得杀人不可。” 钟灵苦恼道:“我也知道呢,爹爹本来是想...是想让段哥哥出丑...出丑的,只是...段哥哥是正人君子,吃了****还能稳得住心思,真是大大的好人。现在,我爹爹不知去了哪儿,哪处也寻不到呢。” 木婉清闻言莞尔,想起了段誉那痴痴呆呆的模样,转念想到林毅那该砍去的右手,当下有些恼气,钟灵看木婉清面皮紧绷,笑问道:“木姐姐,你怎么不高兴啦?是不是在想段家哥哥?” 木婉清脱口道:“我没想他!” 见钟灵掩嘴偷笑,知道是上了这个姑娘的当,举手作势要打,两个姑娘家追赶了一阵,坐在山涧边上,钟灵听木婉清救了林毅,有些惊讶,想不通这一向看不上男人的木婉清如何回去救那天下第一的大恶人,不过既然救了,自己还能说什么,两个好姐妹,自己能不出一份力么? 除去鞋袜,跳入溪水中,一下子就捉了两条肥鱼,见木婉清坐在一旁,撑着下巴微微出神,钟灵捧起水,往木婉清身上泼。水进了脖子,木婉清“啊呀”一声回过神,气结道:“你这小娘皮子,在做什么?” 钟灵笑道:“哎呀呀,我看木姐姐正在相思,这才给木姐姐下起相思雨呢,怎么,木姐姐难道不喜欢么?” 木婉清双颊绯红,说不出话来,也脱了鞋袜,跳入山涧中,溅起的水花弄了钟灵一身,钟灵怪叫连连,不住扫水还击。两人也不知玩了多久,衣服也湿透了,脱了外衣晾在大青石上。 钟灵听木婉清说洞里生了火,本想进洞烤火,却被木婉清拉住,钟灵看她咬着嘴唇,一脸的不情愿,显示不明所以,后来见木婉清还是那副模样,想到了什么,先是不可置信,再是惊讶,问道:“难道,难道那个大恶人就在这山洞里头。” 木婉清犹豫了一会,点点头,不再说话,钟灵点点头,说道:“难怪喔,木姐姐你拿了小锅来这儿,我还以为你要学着给‘幽谷客’前辈好好做饭呢。” 木婉清听了有些羞臊,急忙说道:“怎么?你说我做的饭不好吃?” 钟灵斜着眼,不敢看木婉清的眼睛,说道:“嗯,是呢,只有饭好吃,饭挺好吃的,就是有些焦。”木婉清听了一把将钟灵推开,把她放在青石上的衣服扔给她,气道:“走走走,赶紧回去吃饭,莫让我做的饭菜噎住你。” 钟灵笑嘻嘻的摆摆手,回去不提。木婉清捡起小锅,看着空荡荡的锅底,心中沮丧,走进山洞,将鱼、兔子弄干净一同放在锅里煮,一时也忘了林毅在里头,撑着脑袋看着飘忽的火苗,喃喃自语:“我煮的东西难道真的那么难吃吗?我,我怎么觉得挺好吃的。” 恍惚间,却听到一阵飘忽的声音:“只要能下口,就不算难吃,相信我,我总能做出你想不到难吃的东西。” 第二十章 小曲 木婉清被人听见心思,脸上更红了几分,甚是羞赧,侧着身子的模样十分让人喜爱,此时衣衫湿了不少,贴着肌肤,技能看出些许白腻,先前在与钟灵玩闹时,都是姑娘家,哪还想了这些?此时面前有一个大男人在,木婉清便有些拘谨,只恨自己杀不了林毅,才叫自己受他的目光邪辱。 林毅不是不解风情的人物,见木婉清畏畏缩缩,夹着腿,捂着胸口,便知道她想什么,摇摇头,也对着倔强的姑娘多了几分好感,此时内力已经恢复不少,身子虽然疼痛,可也能动弹,先吃了几粒“百花润经丸”,舒坦了些,不多话,将袍子脱下,递给木婉清,偏着头,看火堆,似是无意。 木婉清看着那件衣服,想了一会,走到洞外,过了一会儿,穿着这袍子进了洞,面红如滴血,坐在火堆旁,搅动这锅里的鱼、兔,问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林毅问道:“我这算对你好么?”心中叹道:“你可救了我啊,天下能对我有恩德却不图回报的人,能有几个?”看着木婉清那双美眸,竟觉得不弱如侍剑。 木婉清点点头,添了些柴火,叫火烧的旺一些,自己抱着膝,出神的看着火苗,也不敢多动一下,说道:“你当然对我好,平日那些男人,看见女人湿了衣服就像猫看见鱼一样,眼睛都不眨一下,连...连那傻小子也是如此...怎么还会将衣服给姑娘家?你们宋人的先生不是常说什么‘男女有别’么?你怎么如此逾越,不...不守男女之防?真是无礼。”说着,眼睛偷偷的瞄了林毅一下,整颗心噗噗直跳。 林毅此时内力渐生,又开始翻涌不平,就是已经将枯荣内力尽数驱逐,可那丝许内力似跗骨之蛆,竟能凭末微残存反生出一丝内力,这等内功当真不凡,由小见大天下高人多矣。 也没太在意木婉清发问,回答道:“你对我好,我难道不该对你好?就算你打了我一巴掌,这也是无妨的。” 木婉清听了,脸已经红透了,那还顾得上姑娘家的矜持?急忙呵斥道:“你还敢说,明明是...是你先无礼的,怎能说是我的错?” 林毅哈哈大笑,瞧着这貌美如花,外刚内柔的姑娘,顺着她的意思,说道:“是是是,是我的错,我不敢对你动手动脚,我的错,该打,该打!不过,这事儿可怪不得我,我往日亦有左拥右抱之时,在我怀中,皆是爱我我爱之人,动手动脚又有何妨?只怪这些年有些事儿我叫两人分别,以求安稳,不然,也许现在我该有两个孩儿了。” 木婉清听林毅说有两个爱人,身子一僵,不自觉的扭了几下,心中极为不是滋味,可人家的事情,自己管什么?难道自己还得贴上去请他喜欢自己不成?一下偏着头,不再理林毅,光搅着小锅里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林毅也不多言,闭目晨息,既然无法驱散那道异种内力,便竭力将那道异种内力化为己用。 两人就此沉默了许久,那一锅肉也炖成了浓酱汤,直到木婉清肚子咕咕发叫,姑娘家这才回过神来,将大半包盐尽数倒进锅里,用力一搅合,粘成一糊。 林毅被这怪味熏着,闭上眼也觉得辣眼,才睁开眼,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呼出浊气,深深一吸,正是在锅里那东西升腾之时,吸了好大一口,好家伙,鱼腥、肉腥、盐苦及木灰等各种怪味叠在一处,被林毅吸进了肺里,林毅内功练的是全身经脉,气汇集膻中。这一下,把林毅呛得岔了气倒小可,一口血倒出口腔,混着胃里酸液就往外喷,也是从小的修养,先打了个酸嗝,强撑了一下,把头偏着,不然非得喷木婉清一身不可。 林毅吐着,摸爬滚趴出了山洞,跪在山涧旁呕吐不止,木婉清不知犯了什么错,让这坏人如此痛苦,赶紧随他身后,拍着他的背,轻轻的唱着师傅给她唱过的儿歌,希望林毅好受些,可林毅越吐越厉害,这样子可叫人放不得心。 这一下吐得可真够久,从子寅时分吐到了日落,吐不出来就吐血,吓得木婉清不敢离开此处,生怕这人就这般活活吐血而死。平常杀人木婉清可不手软,可有人因自己的缘由这么痛苦的死去,那这就叫人一辈子心里头不舒服,不停唱着儿歌,就是嗓子哑了也不敢停。 终于月升,林毅在木婉清的搀扶下回到洞里,若是先前还算得上有命在,此时已经再无时日,正值弥留一般。木婉清见着林毅如此模样,看看锅里的东西,终究不敢将那物喂给林毅,赶紧将小锅端出去洗了赶紧,回来将火又升旺了些,身上的外衣,将自己已经晾干的外袍紧紧裹在林毅身上,万不叫他受凉。终究两人这么久没吃东西,怕饿坏了这叫人爱恨难定的家伙,到林子里采了些野果,洗了干净,喂到林毅嘴边,往里头塞,却不敢用力,此时林毅昏迷,怎能知道张嘴咬食? 木婉清急得委屈,她从小到大何曾这般伺候过别人?就连做饭,也是师傅来做的,自己只是劈柴,哪有这般操劳?思及此处,就是想哭也哭不出来,隐隐想到以前不懂事时,自己的师父看着自己,气的欲哭无泪的模样,也不知现在自己的模样与当时的师傅一般? 稳住心思,木婉清解下面纱,自己嚼碎了果子,对着林毅的嘴喂下汁水,才喂了两口,便听见那一缕气若悬丝的声音:“你...你在做什么?谁在亲我?嘴也不擦干净” 木婉清吓得扔掉了果子,盯着林毅,看他正半睁着眼,迷迷糊糊的乱瞄,看东西似乎不真切,又动弹不得,两只手胡乱抓挠着,糊里糊涂喃喃自语着诸如“剑儿...剑儿...怡,阿怡...娘,别死...娘”之类的话,木婉清探着林毅的额头,甚是烫手,知道这人烧的不清,若不退烧说不定回烧坏了脑子。只是此时自己身上只待了杀人毒药,哪来的治疗发烧的药物? 见救不得他,木婉清将其背起,欲求助于钟灵,可想到其母甘宝宝,与自己师父素有仇怨,心中极为不喜,想着去无量山,神农帮乃是林毅的手下所在,帮主司空玄更通药理武学,想必能对林毅有所帮助。 拿定注意,木婉清负着林毅偷偷出了万劫谷,到两日前的藏马处,见三匹马都在,心中暗道不详,怕背上这人的侍女有不测,不敢多想,赶到马前,却见一个人影立在自己的黑玫瑰上不住抚摸,黑玫瑰眼中颇为不甘,却不敢反抗,不住的喷着响鼻,当做不满。 木婉清感到背上那昏迷那人抽了一下,那人也似乎看见了木婉清着人,拍拍黑玫瑰,慢慢往木婉清这边走,明明步子迈的不快,却转眼走到木婉清身边,指着黑玫瑰,眼睛却不住看着木婉清背后的林毅,只是天色太暗,此间又是树林,看不真切,问道:“姑娘,那匹马是姑娘的?” 木婉清不知这人好坏,说道:“是的,三匹都是我家的,枣红马是我各个的侍女骑来的,黄骠马是我哥哥。” 那人听起来是笑,可笑里有些让人说不清的含义在,道:“那...姑娘背上这人就是你哥哥?” 木婉清听他语气不善,急中生智道:“当然是,我哥哥叫木容清。” 这人听了,似是惊疑,赶紧问道:“慕容...清?哪个慕容?大理也存有慕容氏?” 木婉清道:“木头的木,容易的容,清水的清,怎的?你以为是那个...大宋大名鼎鼎的什么‘慕容’?他倒是想呢,可还不只是我哥哥?哪里那般厉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好厉害的名头呢。” 这人听了木婉清的话,颇有笑意,只是眼睛始终不离其背上的林毅,说道:“看起来姑娘的兄长受伤极重,老夫略通医道,不如让老夫瞧瞧如何?” 木婉清见他有歹意,暗中摸着腰上的毒药,说道:“当然可以,前辈若是愿意帮忙,那是再好也不过了,只不过我哥哥左手有疾,还请前辈在我哥哥右手诊脉。” 这人微微一笑,不容分说,便捏住林毅左手脉搏,输入真气略略查探,直道这人经脉承受了不该有的冲击,若非吃过护着经脉的药物,此时已是个经脉尽断的废人,当是如此,此人失血极多,还发着烧,已经颇为险急,若不急救,定有生命之厄。 这人放下手,颇有意图,从怀里拿出一瓶药,不容分说,放在木婉清手中,道:“这里头有一粒姑苏王家秘制的‘百花润经丸’,对你哥哥这种伤来说,是最好不过的。有此药相助,不需数日,想必姑娘的哥哥定能好转,他日内功定能再上一层楼。” 木婉清大喜过望,将药瓶塞入腰带,将林毅背牢了些,对这人说道:“多谢前辈赐药,大恩大德,木婉清不敢遗忘,还请前辈告知姓名,他日好与我哥哥一同向前辈谢恩。” 这人颇为自恃,傲然道:“老夫燕龙渊,久居宋境,居无定所,不常来大理,今日有缘,乃是江湖中人义气所为,姑娘不必在意。” 木婉清道了句“多谢”,走进黑玫瑰,见燕龙渊不住往自己的马打量,心思一动,将林毅托上黑玫瑰马背,自己翻上马背,拍拍爱马,走到燕龙渊身旁,说道:“前辈,今日我哥哥手上极重,他的婢女当遭到不测,这两匹马,也弄不走了,不如就送给前辈,当做前辈救命的谢礼。” 燕龙渊口中笑道“怎么使得”,脚下可不慢,走近了牵住二马马绳,赞叹道:“好马本该佩好鞍,死在战场,方为无憾,今日的两匹好马,多谢姑娘美意。” 木婉清一夹马腹,看燕龙渊的眼睛总不离林毅,知道遭此人惦记,林毅绝不安全。忽的想起那段正淳先幽会自家师父,再会钟夫人甘宝宝,心中大恨,有心叫段氏吃个亏,回过头,说道:“燕前辈,这些日子只怕大理不太平,前几日四大恶人来了大理,劫走大理世子,今日又在这万劫谷,天龙寺的枯荣大师又在此地重伤,在场的武林朋友几近火拼。若无事,还是早回大宋,免得躺了浑水。似前辈这般好人,受伤可不妙了。” 燕龙渊听到枯荣受伤,霎时思绪万千,对马上那人是不是林毅也不多在意了,此时只想着如何将那神乎其神的《六脉神剑》弄到手里,当下跃上马,牵起马绳,骑过木婉清,也不回头,朗声道:“多谢姑娘美意,老夫自醒的,若是有缘,日后再见,驾!” 木婉清见他去的飞快,实在疑惑不解,也不知林毅与这人有什么仇怨,尽叫他见了一个陌生人也如此惦记,未免生事,当即快马加鞭,往无量山而去。 第二十一章 有美相伴 木婉清只怕那燕龙渊心有叵测,去而复返,来追赶两人,刻意循着林间小路潜行,马不停蹄,至无量山山脚,来不及休息,却被神农帮弟子拦住,木婉清此时不好将林毅搬起啦,见他们认不得自己,又气又急,大喊道:“你们这些人,是瞎子么?看不见本姑娘要上山?耽误了事情,你们都得死!” 这几个神农帮弟子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忍着怒意按住刀兵,好声好气道:“姑娘,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十几日前你在我们神农帮大闹一通,弄死了不少弟兄,现在你说要我们神农帮的山门,谁知道你是好意还是歹意?也亏得帮主仁义,听了林家公子的话,放你下山,不然,此时我们些兄弟那个与你干休?何况此时情况危急,长老正传下命来教我等看好山门,更不能放你如山,还不快快离去,不然,休怪老子手下无情!” 木婉清听了这话,气的发抖,放在平常,早就是抬手一袖箭射死这人,那还与他多嘴?可他毕竟是林毅的手下,得顾着他的心意,杀不得这有眼无珠的家伙,不然,他醒来定然会责怪自己。 木婉清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想到此处,忍下怒意,拱拱手行礼,当做拜山门,道:“我不得不上无量山,见一见司空帮主,还请这位朋友替我传个话,说他当家的在山下等他,让他带着当家的婢女速速来见。” 这神农帮弟子怀疑的打量木婉清,不住眺看黑玫瑰马背上驮着的人,说道:“你这位朋友好大的面子,难道还是我们的公子爷?莫说笑了,你要上山,绝无好意,也用不着骗我,实话告诉你,我们帮主不在,你用不着上山了。” 木婉清再也不想与这人说话,手一抬,一箭射在这人小腿上,旁边的帮众正要呼喊,被一箭射中手臂。顾不得这神农帮的人如何看待自己,木婉清反跃上黑玫瑰马背上,一抖马绳,直冲向神农帮中庭。 此时神农帮待客中堂里,侍剑见过已经休息的符圣使之后,正与主事长老商议如何寻找林毅,却听远远一声炮响,主事长老眉头紧蹙,站起身来,对侍剑说道:“侍剑姑娘,你先回后山等着。” 侍剑不明所以,只道绝无好事,赶紧问道:“怎么了?” 长老叹道:“这乃是神农帮紧急时在才用得报信手段,不想姑娘才来报信不久,就遇上了这件事儿,看来大事不妙。” 侍剑想到林毅尚未回来,心中一紧,说道:“躲在后山难道就能逃出去了?长老不必担心我,我也有一手不错的剑法,我要在这儿等着少爷回来。” 长老见侍剑态度甚是坚决,不再多言,召集了精锐帮众守在中庭大堂,万万不叫侍剑受伤,自己守在中庭来路,看有多少人敢来犯山,只要人多,自己挡不住,立马点上烹煮猛毒药,来个玉石俱焚。 此时木婉清却是身处险境,那些神农帮弟子也不知为何,好似正准备谋反一般,刀枪剑戟,飞石弓弩,尽有准备,也亏得木婉清心思机敏,武功不弱,这才没被弓弩射下马来,当是如此,却受了不少飞蝗石偷打,浑身也不知伤了多少处,已经不住的吐血,就是几近身死,木婉清仍未下死手,只是将拦在黑玫瑰前的人射倒,并未射死。 林毅在马背上颠的难受,终于睁开了眼,见木婉清正带着自己逃离追杀,不是有飞蝗石打在她身上,心里微疼,可内息仍凌乱不止,用不得力,说不出话来,看着咬牙前行的木婉清,心中对这倔强的姑娘感激甚深。 临近中庭大堂,木婉清见一人持棒站在门前,抬手射了两箭,被他一棍拦下,全然无用,知道此人不是善茬,心中有了计较,抽出短剑,狠心在黑玫瑰的马臀上刺了一下,黑玫瑰吃痛,知道主人心意,纵身一跃,竟从那人头上跃过去。长老大惊失色,想不到这么此马竟然如此神骏。可他不敢让这人入得中堂,伤了侍剑,反手一棍往马腹捅去,木婉清正等此遭,抽出短剑,反身下马拦下这一棍,一箭射在长老肩头,趁其受伤拦不住自己,一下冲进中堂,使尽全身力气大喊道:“司空玄,司空玄在何处?” 侍剑本来抽出长剑戒备,但见是木婉清,松了口气,不知她缘何至此,更叫一匹马冲入中堂,上前问道:“原来是这位姑娘,不知来无量山,有何贵干?司空帮主不在山上,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木婉清喷出一口鲜血,指着黑玫瑰背上的林毅,才想说话,可再也撑不住,昏迷倒地。侍剑顺着木婉清的指头看过去,瞧见马背上的人,大惊失色,那不是自家少爷还有谁?不知大理谁能将自家少爷伤的这么重,赶紧扔了剑,上前扶林毅下来,哭问道:“少爷,谁敢将你伤成这样?我,我去请栾阁主叫人来替你找回公道。” 林毅微微摇着头,张着嘴,浑身近似被撕裂一般,勉强说道:“快,大还丹,强经生血丸,将,将她保护好。” 侍剑顺着林毅的目光,看着被神农帮帮众围住的木婉清,此时长老受伤,正在包扎,帮众只等侍剑一声令下,将木婉清砍成肉泥。侍剑抱住林毅,见他看着木婉清目不转睛,知道了意思,大喊道:“将这姑娘送入我房里,好生招待,不得违逆!” 一众帮众错愕非常,有暴躁者朝着侍剑大喊道:“这****前些时候杀了我们不少兄弟,今日又伤了我们这么多弟兄,怎能轻易放过她?谁知道她以后又待如何?不可如此!还是杀了她保险。” 这话有许多人赞同,侍剑见这些人全然没听自己说话,说话间对木婉清的敌意越来越重,不禁看着林毅,林毅强撑着精神,见侍剑犹豫不决,似有不忍,横着眉,微微点了点头。 侍剑得了自家少爷的眼色,脸色一紧,眉目间渐渐有了决意,放下林毅,拔出背后林毅的宝刀,走到那人身后,一刀劈下,将这人从肩至腰砍成两段,血污内腑流了一地。侍剑站在血里,眼睛环视在场各人,扬了扬手里的宝刀,大喝道:“谁还想造反?!谁敢造反!” 众人大惊失色,想不到这柔柔弱弱的姑娘下手如此决绝,皆诺诺不敢应对,此时长老包扎好伤口出来,见血流满地,失色问道:“这...这,侍剑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侍剑扛起木婉清,冷冷看着长老,说道:“长老,你可得看着你们神农帮的弟子,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守规矩,不然,他日白送了性命可怪不得谁。”将宝刀放在主座的茶案上,负起林毅,将两人带进自己的房里。 侍剑见此时林毅看木婉清的目光全是柔软,就如当初少爷赶自己出家门一般,不知林毅为何看中木婉清,此时也问不清缘由,赶紧将两人放在床上,叫长老安排两个懂事的婢子守在门口,自己到后山去取大还丹。 也不知过了多久,木婉清醒过来,只觉全身酥软,疼痛万分,一点也不想睁开双眼,可有一双手不停的在自己身上擦着东西,连有些姑娘家的私密处也不放过,吓得赶紧推开那人,睁眼一看,瞧着这人原来是侍剑,不由松了一口气,可一转头,却见了林毅盘膝坐在自己身旁,惊的脸都白了,指着林毅,颤声问道:“他...他怎么在此处?” 侍剑将木婉清的手按下,白了木婉清一眼,说道:“可是姑娘你把少爷送来的,他不在这儿,还能在哪?” 木婉清见侍剑又要来摸自己,顾不得疼痛,赶紧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谨慎的瞧着侍剑,说道:“你,别装傻!你该知道我说的意思。” 侍剑掩嘴一笑,从容说道:“姑娘有所不知,你上了不少神农帮的弟子,他们对姑娘意图不轨,此间我信不过神农帮里的人,若是将少爷与姑娘分开,我管不着姑娘,难保有人胆大包天,斗着胆子将姑娘绑走杀了。那这样,我岂不是辜负了少爷的信任?所以,我就把姑娘安置在这儿,合着少爷一处。来,先躺下,我来给姑娘敷药。” 木婉清此时哪还要侍剑乱摸?连连摇头,往林毅那边撇撇嘴,说道:“那他...” 侍剑正色道:“不必担心,少爷服了‘强经生血丸’与少林寺的‘大还丹’,正在调息,一般这样没个把几个时辰少爷醒不过来,我正是在少爷入定后才给姑娘敷的药。” 木婉清松了口气,可心还没放下来,一下又被拉的老高,羞得只欲一头往辈子上撞死,却听林毅说道:“瞎说!我入了定,有什么事不知道?” 侍剑惊喜道:“少爷,您好啦?”林毅说道:“还不错,有少林寺的大还丹相助,今日如此调息,应当该成了,明日此时,便能回复如常。”睁开眼,看着羞涩难堪的木婉清,说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林毅没齿难忘。” 木婉清低着头,说道:“不必,不必客气,你落得如此,也有我一份关系,我害了你,自然得帮你,不然,不然我心里不舒服。”又说道:“只要,只要你没事就好了。” 林毅看着木婉清,又看着连有些红的侍剑,两人隐隐间透着媚意,不时偷看自己,正如案板上的嫩肉一般,等着自己这把利刃。一时间,只觉得人生美满不过如此,有美相伴,其人更是体贴甚微,又还有什么不满的?一时间,什么习得神功,什么功力大进,全抛在脑后了,站起身来,将门口的两个婢子喝走,不许人过来,吹熄了灯火,先抱住侍剑,狠狠的亲了一口,另一支手伸进被窝,拦住木婉清的腰肢,见木婉清并不反抗,将两人拥入怀中,吮吸着两人的体香,大笑一声,震碎了身上的衣服。一时间,房里春色无边。 第二十二章 后院 木婉清起来时,瞧着窗外的树影,已过了午时,昨日身上受的外伤已经不痛不痒,可腰肢倒是酸疼的厉害,以及...有些不好意思的瞪了正在练功的林毅一眼,有些恼气的测了个身子,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般落入被人的怀里,才偏过头,这一下看不着他竟然还有些恋恋不舍,说起来,自己心想着那傻小子时,可没也没这般纠结。 恼气的转了个身子,觉得还是看着那木塑好,木婉清逼着自己不去想那些有的没有的,正起床,发觉衣服整整齐齐摆在床脚,就在林毅身边,见他只在腰间缠了一卷白裹,木婉清又红了脸,见侍剑端着饭辙进来,此时已经知道侍剑比自己大上几岁,自小照顾那木塑,直到七年前才从林家出来,知道他不少事情,忍不住问道:“姐姐,你瞧瞧他,知道屋里有人,他为什么练功不穿好衣服?哪有在姑娘家裸露身体的道理?哎呀,不如说一说那木头以前的事情?” 侍剑嘴角一弯,将饭辙里的滚烫的黄酒取出来放在一旁,把饭菜端在桌上,坐在木婉清身旁,替她梳理着头发,看起来很愉悦,可那双眼里总有些悲切,木婉清阅历不够,瞧不出那是什么意思,只听侍剑说道:“姑娘啊,你这话可就说错了,你既然与少爷有鱼水之欢,何必再分什么内外男女?”眼中泪水流转,也不知这姑娘受了什么委屈,折磨样叫木婉清心疼不已,侍剑擦擦眼泪,强笑着说道:“我托大叫姑娘一声妹妹,你可知,若非昨晚有妹妹你在,我想入了少爷的门房,也不知还得等上多久,凭妹妹的福气,我也是彻底从了少爷。” 木婉清闷声一哼,哪会想得到侍剑说道此处?姑娘家害羞,就是被破了身子,也听不的这种话,一下有些慌忙,赶紧道:“姐姐莫要胡说,我,我只是一时糊涂,才与他...倒是姐姐这美玉一般的人物,不从他,想必天下满是人想取姐姐进家门,又...又何必吊在他一人身上?”仔细端详这林毅的面孔,越看越入眼,忍不住笑出来,口不由心:“我看不值。” 又见侍剑看着林毅,满目柔情,那腔柔情便是木婉清这等女人都感到嫉妒,再听她幽幽说道:“妹妹,我虽然是个婢子,却也有心中的傲气。你想想,你从小见过了雄山峻岭,波涛大洋,如何还能瞧得起路旁的坟冢、涧流的溪水?少爷他虽然对朝廷有些...违逆,可终究是救济天下的人物,每遇天灾,不需人家求助,不需朝廷调度,少爷就让自己的手下救济了灾民,叫他们自食其力,能在这种人身边侍奉,我也算一生无憾。” 木婉清听了这些话,忍不住偷偷瞧了林毅一眼,小声说道:“我可看不出来他有什么好的。” 侍剑听了,掐了掐木姑娘胸前的柔软,取笑道:“瞧这话说的,若是少爷不好,你怎能愿意从了我家少爷?”继而笑容满面,说道:“我家少爷是天下最有能耐的人。” 两人谈话间,忽的听到一声长叹,将整个房里吹得生霜,颇有严寒死寂之意。 木婉清打了个抖,惊叹林毅功力不凡,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也感到这么寒冷,问道:“这是什么内功心法?竟然有如此神效!” 侍剑来不及回答,赶紧将黄酒端给林毅,林毅接过酒一口饮下,咳嗽几声,抹掉嘴边的酒,瞧那低着头的木婉清,对这口硬心软的姑娘有说不出的喜爱,笑道:“这内功却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心法,倒是木儿你啊,你做的东西,当真吃不得,就连一点点也碰不得。” 木婉清脸上更红,卧在床上不敢动弹,林毅哈哈大笑,将酒杯握成齑粉,把木婉清拉起来狠狠亲了一口,木婉清羞不可当,惊慌道:“你!你...怎么敢如此无礼,还有,还有别人在...” 林毅将侍剑也拉入怀里,亲了一口,笑道:“那她也一起来!” 三人玩闹片刻,木婉清羞答答地与侍剑替林毅穿好衣服,吃了饭,侍剑将袁弘财预备谋划的事对林毅说了,林毅点头称是,说袁弘财做的不错,更让侍剑传下自己的号令,只等袁弘财施展预备的手段,见机看是推翻大理,自己派人做这大理国主,还是逼迫大理皇帝让步,教大理成为林家禁脔。不论如何,那忠于大理皇族的官员百姓,定然得死不少人。 木婉清在一旁听得暗暗心惊,全想不到这个男人竟然对大理有如此酷厉的打算,这两样下场说起来并未有多大差别,只是,木婉清自诩受大理镇南王段正淳教授过“五罗轻烟掌”的恩德,与自己师父更有不明不白的交情,断不可叫他失了荣华富贵,流离江湖,忍不住劝道:“你...你能不能放过段氏,让他们继续当那大理之主?” 林毅看着木婉清,问道:“自然是可以的,可...我为什么要让对我有恨意的人还坐在那位子上对我指手画脚,说三道四?我在时大理便是一条忠犬,你想想,如若以后我死了,我后继之人没我的手段,家中还有人掣肘,手下人不够忠心,到时候大理翻脸,我的后人该如何应对这种事?” 木婉清忍不住说道:“那...那可以定个规矩,叫有头有脸的人做个见证,大理段氏素来注重家规诺言,想来不至于反悔。”侍剑也说道:“是啊,就是中国内各地的人不来帮忙,不是还有南洋及海外的同族...” 林毅瞪了侍剑一眼,不许她在多嘴,伸指点着木婉清额头,见有些发红,忍不住站过去亲了一口,拍了拍姑娘的头发,叹道:“你们这些江湖人啊,说你们聪明,却又天真的厉害,说你们笨,算计起来叫人恨入骨髓,你想想,有些人为了几两银子就能杀人全家,更何况是现在一个国家的位子?”又对侍剑说道:“当年我才从慕容博手下脱困,用来周转资产的本钱便是由海外的同族送来的,又庇护了我那堂弟,此乃大恩德。可毕竟从我爷爷辈开始,那海外的柴氏子弟便于中原柴氏来往的少了,今日与我交好,也不过是利益往来,做不得真。他日...我中原柴氏真得靠他们庇护,只怕...我等青壮之辈定然留不住性命。”说到此处,怅然一叹,思绪飘飘然间想到了正在江南代自己行事的栾良怡,不知她现在如何了,侍剑瞧了林毅神色,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面有黯然,退出了房里。 瞧木婉清极为失望,林毅也不想违逆了佳人的心意,说道:“不过既然你说话了,那么,让段氏继续坐那国主的位子倒也没什么要紧的,只要...” 木婉清听得事有转机,赶紧凑近了,急问道:“只要什么?” 林毅瞧着姑娘的脸,忍着宠爱的动作,冷着脸说道:“只要你以后称我为郎君,那么我就不祸害段氏子孙,如何?” 说着,将木婉清拥进怀里,木婉清羞得哪还敢抬头?一个劲儿往林毅怀里拱,说的话比蚊子飞也差不了几许,道:“郎君...” 林毅拍拍姑娘的臀儿,大笑道:“好夫人,好夫人,也当是乖巧的夫人。” 只是林毅毕竟不是纵欢之人,两人抱了许久,等着侍剑回来,林毅便要带着两人下山。木婉清随两人下了无量山,见路并非往大理去,心中好奇,便问道:“郎君,我们去哪儿?不去大理么?”心中想到了师父,自己从了男人,不能不与犹如生母的师父说一声。 侍剑微有错愕,见林毅往后看,赶紧眨眨眼,如往常一般,林毅说道:“我们去天龙寺。今早得了消息,吐蕃国师大轮明王鸠摩智已经到了点苍山,不时就会进天龙寺。我往日就想入天龙寺看一看,可这些年来,一者生意繁琐,二来武功尚未如意,三么...我还不想与大理段氏撕破脸。现在我有了时间,经过万劫谷一战,便是功力最高的枯荣也敌不过我,还将段氏神功一对一教了我一遍,更何况...看看前日,你们的皇帝段正明,借枯荣之口说我是‘大理至敌’,好吧,就算我忍得下这口气,若不动作,只怕我手下那些人也会忍不住找段氏的麻烦。他们出手,只怕会坏了我在大理的盘算。你看,侍剑不是说了么,袁大牛就像自己动手,也算他还清醒,知道叫侍剑在无量山等着我说明白,换做他人,做了事儿之后难免会被我砍掉脑袋,剁碎了喂狗。” 木婉清自己不是个怜惜人命的姑娘,可万万做不出杀人喂狗这等事儿,与这人关系近了,当真什么事情都能见着、听着,心中也不知这是好是坏,有些悔意,便拍马上前,说道:“你要做的大事儿,我实在无法评鉴,是好是坏,且让后人说去,不过,我不想随你去天龙寺,那儿是大理国的禁地,我...不想去,我要回我师父那一趟,她比我母亲还亲,可得向她说清楚我...与你的事。你若有心,便到大理来找我,凭你的能耐,想必找到我不难。” 林毅皱起眉头,忍不住问道:“你真要走?” 木婉清道:“不然我何必向你说?”眨眨眼,偏过头,心里倒是不忍与林毅分别,伤感的很,嘶哑着声音,咳嗽也咳不好,只得任它如此,说道:“郎君,你若有心,我在大理等你。”言罢,放马疾行。 侍剑被这番分别弄得也有些伤感,忍不住说道:“木妹妹真是性情中人啊。” 林毅忍不住说道:“我说侍剑儿啊,她笨难道你也笨?天龙寺道大理,骑马不过就是半天,就算我们在那儿要干事,前后最多也就一天的事儿,用得着这般生离死别?你们女人啊,美则美矣,就是老哭,把什么事儿都想岔了,太急。” 侍剑对此言倒也无可反驳,只是不说什么,心里可有老大的不服,辩道:“既然如此,少爷您为何那么怕高老太后?她不也是女人么?” 林毅闻言一愣,沉默半响,侍剑见他如此,只道自己说错了话,满是后悔,正要道歉,却听林毅叹道:“你这话说的到了点子,高老婆也是女人,可她还是把持朝政的太后啊!女人啊,为了喜爱的人可以不顾一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等她的爱人死了,那她就会把阻碍过她爱人的人啊事啊给毁个一干二净,玉石俱焚亦是如此,加上太后这两个字,她就是翻了天也得与我柴氏为难。”打了个哈哈,忍不住看看侍剑,说道:“这也是女人啊。侍剑,如果我死了,你会帮我报仇吗?” 侍剑闻言大急,说道:“少爷说什么胡话,你怎么会死?您...您若是死了,我...我只有这么大的能耐,悟性不好,学不会高深武功,那只有...只有陪着你去死了,报仇的事儿,只能让栾阁主与木姑娘去做了。婢子下去陪着您。” 林毅故意冷着脸,呵斥道:“既然如此,那你还吃那莫名的飞醋作甚?可记着,以后你得称栾阁主为姐姐,叫木姑娘妹妹,不然,莫怪本少爷欺负自家美婢!” 侍剑红着脸,点头称是,林毅志得意满,往后坐了一点,拍拍马背,对侍剑说道:“既然知道错了,来!和少爷我同乘一骑,我们来个策马扬鞭!” 第二十三章 些许往事 天龙寺位于点苍山中岳峰之北,离大理不远。两人骑马走了小半个时辰,离寺庙尚有一段距离,路上便有人设卡围栏,点苍派剑客、大理官兵、天龙寺僧人皆有,前两道关卡盘问后可放行,最后僧人一道关卡,无论如何也不许人过去。 林毅不欲再生事端,下马拴好,揽着侍剑,跃上枝头,穿林而行,不多时便到了那大理护国寺庙。 翻上庙顶,寻了个阴凉处,趴着往下看,此时里头正说的火热,除了大理的和尚,有一个吐蕃的和尚带着几个手下正在夸夸其谈,说够了,拍拍手,身后的手下搬来几口大箱子,打开一看,金银珠宝泛着光几近闪瞎人眼。 林毅运功细视,见得那吐蕃和尚乃是吐蕃国师,大轮明王鸠摩智,这人单是不凡,不说武功佛学高深,这人曾用芙蓉膏成瘾,后欲解脱,闭关半月,全凭自己的意志脱了芙蓉膏的瘾头,据他身边的近侍来报,其并未用内功相辅,当真可敬可畏。 又见枯荣此时面色红润,双颊生荧,不但内力尽复,内功境界明显更上一层楼,显然的了好处并不只自己一人,天下武学,果然是殊途同归,谁也不弱与谁。 林毅瞧了一阵,此时这些人话说个不停,尚未动手,却绝无平和之意,自己若是冒然参进,这两人物都对自己没个好意,真打起来,只怕有人会侍剑动手。心有便不舍,仍对侍剑说道:“此地凶险,你先回大理,去找木姑娘,留下标记,等我将这儿的事弄清楚就去找你。” 侍剑知道林毅定然有自己的打算,她向来不多问,只是点点头,伸手抱住自家少爷。林毅将她送出天龙寺,送她骑马出了官兵设的关卡,折回来,再见寺中,有一个灰袍锦杉的中年人站在鸠摩智身边,相谈甚欢,见着他,林毅胸口一股气指望脑门上冲,冲的自己昏昏沉沉,冲的自己浑浑噩噩,只等他们一同站在天龙寺诸僧之前回过神来,这才好受不少。 鸠摩智有意显示武功,笑声中隐含内力,展示各类指法,引得天龙寺诸僧感叹,引得枯荣点化。林毅眼中没有鸠摩智,看不见枯荣,死死盯着燕龙渊,或说是慕容博,见他对鸠摩智所施展的少林各种指法绝技评鉴,面有笑意,笑里带着高人几等的傲气,心中大恨,不由想起当年自己在他手下如何受辱。 想当初父亲被暗杀,自己还小,不过五、六岁,便是二世为人,有心奋进,可终究年少体弱,兼天资一般,练不得什么高深武学。之后爷爷不慎被其他家的长老连同这慕容博暗算谋杀,母亲被人逼死,留下自己与堂弟弟,被各家派来的长辈拱上那族长之位,才借着忠心家仆送走了堂弟,自己便被慕容博绑走,去与林家有债务的人家收账,收得回来便可,收不回来便杀了人全家再搜刮,恶名归自己,好处全由他,自己是死是活,全在这慕容博一念之间,所受侮辱毒打,已是家常便饭,如此过了两三年,日日不得解脱,能留条性命,不至于残废,尚能学武练功,林毅那时已经是感谢了满天神佛,今日有这样的强进虚伪的性格,不得不说与慕容博有极大的关系。 这慕容博也养了些人物,却不是什么有能耐的家伙,武功一般不说,才智品性也无甚过人之处,在他们的鼓动之下,这人竟然将三百多万两银子给他四个手下修了四个庄子,不大,养不得几个家仆,里头的物件,哪一样不是价值千金的佳品,吃的饭菜,哪一样不是山珍海味?有这些钱,慕容博从未想过结交官员,培植党羽,一心想着让江湖上的泥腿子帮着自己造反,全想不到这天下造反成功的从来不是这些有饭吃的泥腿子,而是没饭吃的普罗百姓,其中的枭雄。 “当初你舍不得弄死我,反倒被我逼得假死遁身,今日,我又在你面前,不知你该如何?” 见双方要动手,有慕容博相助,枯荣决计抵抗不住,段正明虽然厉害,可只有一门指上功夫,那慕容博博闻强识,这几个秃头怎能挡得住他,只要他打倒这些和尚,那天龙寺必破无疑。 林毅不在乎慕容博有没有,练不练的成《六脉神剑》,现在,自己没了林家家主的身份,此时只要能让慕容博不舒坦,自己就高兴。不过,这慕容博当年施展“斗转星移”时,便胸怀无数精妙武学,这些年来,自己只知道他前些年不时来往少林,回燕子坞时有带书籍,这对自己而言绝非是个好消息。只不过当年两人定下谁也不信的君子之约,互不叨扰家人手下,倒也过得安稳,今日一见,正好试一试他武功有何进境。 当即跃下庙顶,也不多说,与枯荣并肩而立,显示其意,对其身后战战兢兢的段誉视而不见,故意不理慕容博,与鸠摩智笑道:“明王,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鸠摩智见了林毅,与慕容博对视一眼,均感此行不妙,想不到这狠人是如何来到此处,想了想,满面柔笑,正如面对佛塑,合十一礼,开口说道:“见过林公子,几年不见,林公子倒是沧桑了不少。” 林毅摸摸顶上的白发,不可置否,问道:“你不在吐蕃呆着,来大理作甚?难道,明王您的瘾头又犯了?想要芙蓉膏?嘿嘿,想要你说便是,只需书信一封,我便叫手下将芙蓉膏整箱整箱送去,哪用得着明王亲自来大理?” 鸠摩智听到“芙蓉膏”三个字,笑容一僵,嘴角不住抽搐,可终究是悟了道的高僧,一声“阿弥陀佛”之后,复见其庄容宝相,只听他说道:“林公子美意,小僧心领了,那东西...正似大理整片整片的罂粟花,美...极是毒恶,却叫人离不开它,小僧只能救得自己,却救不得沉沦欲海之人,只能见他们越陷越深。” 一时间,在场僧人皆高呼佛偈,慕容博冷视林毅,瞟了天龙寺众僧一眼,心中对所有人忽视自己感到愤慨,更何况,林毅当年在自己的手下活的与一条狗何异,就是他凭武林名宿驱逐自己,也只是不光彩的手段,并不是用他练出的武功,你说他如很能高看林毅?一眨眼,不屑道:“林家小儿,你来此处为何,难道也是为了那段氏的《六脉神剑》?” 这话说出口,除了枯荣微微闭着眼,段正明欲言又止外,余下众僧皆目视林毅,只道他答上一声“是”,便要一拥而上,除了这盗取段氏秘籍、侮辱段氏清白的恶贼。 林毅只道这慕容博这么多年来还是用这些挑拨离间的手段,心中不齿,可对天龙寺诸僧的愚昧偏见更是看不上眼,忍住怒意,大笑不止,回头瞪了那些僧人,回道:“《六脉神剑》?我会一招啊!看着!”大拇指网慕容博一对,便有一道无形剑气往他胸口刺去,剑气透过庙中烟气,波纹徐徐,不缓不急,近似玩闹,叫人摸不着头脑。 慕容博心中有疑问,挥手便是一道恍若无形的“火焰刀”,二者碰在一处,消弭殆尽。两人这一比试,叫在场诸人各有所想,不说段正明等人心中不解林毅是从哪学来的《六脉神剑》,只说枯荣、鸠摩智二人。 鸠摩智见林毅的六脉神剑与自己传授慕容博的火焰刀妙用相若,只需一指便可施展,无形无质,这一招就不下与《小无相功》,想来《六脉神剑》需得六个指头齐发,六道剑气并出,飘忽无定,谁能抵挡得住,此时看枯荣的眼神,近似肥肉,只望将他一口咽下。 枯荣却是有些沮丧,可毕竟年纪大,面上不动声色,心道林毅悟性高绝,一晚就能将六脉神剑中的少商剑练到如此熟稔,实在不可小视,向天龙寺众僧,从接到鸠摩智的金帖之日起,唯有自己一人练成了这《六脉神剑》中的“少商剑”,其余诸僧,也只有后来的段正明修习的“关冲剑”略有火候,此时林毅这“少商剑”信手拈来,只怕要杀他救大理于水火,实在不易。 两人仇人相见,隔空再过了几招,打出了真火,你骂一句“只会装死的老货”,他一句“连尿也喝的小狗”,不再隔空对放,临近了全使出真正的功夫,两个都是家传的绝学,你个“斗转星移”,他个“世宗真功”,打的不亦乐乎。 这拳脚上,林毅不敢使出精妙武功,也不敢乱使内功,怕慕容博将气劲换在他人身上,诚然在场众人都知道这慕容博“斗转星移”的厉害,可伤了人,以这些人的脾性,要怪下来,还得怪自己这出招的人,当下使出那堂弟给自己带回来那《穆圣贤哲经》上的拳脚招式,引得慕容博连连发笑。 慕容博见了,大笑林毅这么多年来丝毫微有精进,还以这等粗鄙拳脚对敌,只是,打的越久,慕容博心中越奇,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瞧见破绽如此之小的招式,难怪林毅一招一式难看的厉害,原来还是在这儿防备着自己,人人都知道慕容家“斗转星移”的厉害,可谁还记得练《斗转星移》还得知道别人的招式才行? 慕容博见拿不下林毅,也不啰嗦,右手“韦陀掌”,左手含力不发,只求将这林毅打死当场。林毅也不示弱,“大力金刚手”与慕容博一对,两人各退一步,慕容博毕竟内功颇高于林毅,内息一复,左手当即使出“一拍两散”掌法,这一掌极为雄壮,单一式,便胜过无数。 掌风及面,林毅不慌不忙,凝力于一指,直戳慕容博掌心,慕容博眼珠一缩,强收掌势,不顾的内息翻涌,大吼道:“你!小狗!这招你是从哪里学来的?!快说!不然我杀尽你们林家猪狗!” 慕容博缘何这般愤怒?原来这一招乃是慕容博抄录少林秘籍参悟时,对着“一拍两散掌”的破解之法,分为内外,外者,先抑后扬,以“斗转星移”之法避开这掌法最强之处,反力道于施展者无力之时,内者,便如林毅这般,以点破面,强行破去这掌上力道,废去其掌,未有高深内力这不得强用,便是自己的儿子慕容复也练不出来。 慕容博将此法及余下绝技之破法一并存于燕子坞的密室中,除了自己死去的夫人,唯有儿子慕容复知道,这些年来,慕容博行走于江湖,并未回到燕子坞,此时见了林毅施展这等手法,只道他破了燕子坞,强逼自己儿子吐露藏密之地,以他的狠毒,只怕慕容复...你说慕容博如何不急? 林毅见他悲愤,略微思索,便知其所想,拍手大笑,先说了几句“好好好”等慕容博气的发抖,这才说道:“慕容老狗,看你样子,你是想我杀了慕容复没有吧?呵呵,你放心,放一千个心,我这个人最守信用,你不会毁约,我自然也不会。实话告诉你,你家儿子,贪图王家琅嬛福地的武功秘籍,这几年拿着你家的武学秘籍向王家换了不少武功图谱,可是啊,自己一点也没学会,他就是个废物!呵呵,这下正好便宜了我,啧啧,你看看,你最看不起的人,用你自己悟出来的手段,来对付你自己的杀手锏,唉哟~这种滋味,我真是享受的很啊,哈哈哈...” 慕容博大恨不已,不过对慕容复的作为并不反对,他对自己的心血并未有多大珍惜,只要能提升慕容家传人的实力,他什么都也做得,当然,向林毅这般,侮辱自己传人,怎能不杀了他泄愤?当下大吼一声,使出各种少林绝技,林毅大笑不止,以慕容博悟出来、慕容复用来换武学秘籍的手段一一破之,两人争斗之下,皆不用自己的压箱手段,更似窥探对方底在何处。 打了许久,慕容博见林毅几次放过自己破绽,其中有两处破绽并不是装出来的,见他并不求一击打倒自己,只是不住叫自己挡住他的招式,心中颇有疑。时间一长,自己手脚疼痛,内力颇有损耗,比不得他年轻,便知道这人打的是什么注意,自己当年吃过这小子亏,此时焉能上第二次当?往后一跃,跳出圈子,见鸠摩智正与枯荣隔空对放,挥手放出几道火焰刀,全被林毅施展少商剑挡住,也顾不得他,大喊道:“大师,今日老夫有事在身,先行一步,他日得空,在于大师相会。”头也不回,转身即走。 林毅也不追赶,当年两人立下约定,这么多年没毁约,想来慕容博也舍不得他儿子真被自己弄死。呼了口气,转身便见一道黑烟幽幽而起,看着地上那张皮卷,几个人正在朝着那处跪拜,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第二十四章 又无题 但见那黑烟渐薄,天龙寺众僧跪在地上,极是悲怮,两个年纪稍大的僧人再看鸠摩智的眼神大显愤恨。 鸠摩智微微一怔,见得林毅惋惜神色,暗叫不好,当即收掌退后几步,单手持于胸前,庄容宝相,朗声质问:“阿弥陀佛,枯荣大师,你烧了《六脉神剑》的剑谱,他日大师圆寂之后,如何去见大理段氏的先人?” 枯荣看着已经烧毁的剑谱,眼中隐有泪光,身影寂寥,闭上眼,淡淡说道:“现实如此,这天大的事,也是段氏家务,不劳明王操心。老衲他日唯有闭下死关,不创出媲美《六脉神剑》的武学绝不出关,如此,方能赎罪。明王倒是好心,心中还念老衲如何去见段氏先祖。既然有此疑虑,明王不如想一想,老衲为何不与林公子联手,将明王留在天龙寺礼佛,互通经典?” 鸠摩智本来心中又惊又怒,原以为有慕容博相助,那《六脉神剑》必然唾手可得,不想林毅插了一脚,退走强援,自己本与枯荣正在五五之间,加上林毅,自己必败无疑。现听了枯荣此言,心中陡然大定,若林毅真愿意帮枯荣对付自己,这枯荣何必再说这话?想来他们之间也有间隙,正可为其所用。当即说道:“枯荣大师此言诧异,小僧今日来天龙寺,本欲借贵寺的《六脉神剑》一观,只是因为大师偏守狭隘的门户之见,焚烧了经典,此则大过矣。小僧本想以少林绝技换《六脉神剑》,连本因大师也有意动,可大师凭着身份,强行不许,此则又一过尔。呵呵,大师若要请林家公子联手对付小僧,那段氏家说的江湖行事手段,可违背的一干二净,此则三过。就是与林家公子联手留下小僧,凭林家公子的品性,定然留手,既然留不得小僧性命,就算大理的消息捂得再紧,有林公子在,吐蕃如何得不到消息?小僧身为吐蕃国师,信众无数,其中不乏将兵,只需吐蕃得了消息,便有无数兵马南下大理,那时,生灵涂炭,敢问这等大罪怪小僧还是怪罪大师?如此,乃第四大过矣。这位林家公子向来信奉事不过三,今日大师身背四大罪过,更是刚愎自用,目中无人,你说,林家公子焉能助你?” 本因方丈听了鸠摩智无耻之言,怒不可遏,起身大骂道:“鸠摩智!拿你命...” 话尚未落音,鸠摩智便是挥手两记火焰刀,本因脸色大变,慌忙之下双指齐出,以一阳指接下这两记火焰刀,一时间血气翻涌。鸠摩智眼中寒光一闪而过,心道今日已经结下大仇,枯荣又要与那林毅联手留下自己,当真留下,岂有命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正要取本因性命,却又一根手指伸在鸠摩智掌前,两人内力一冲,正是平分秋色,鸠摩智看着林毅,问道:“林公子,你当真要替枯荣大师出手?” 林毅站在枯荣之前,说道:“明王多虑了,我可不是要帮枯荣大师,而是想劝良家和好。” 众人听了林毅这话,面色不一,枯荣默默不语,本尘(段正明)若有所思,余下众僧破口大骂,说出的话全不似出家人的修养。鸠摩智见林毅成竹在胸,暗暗思索其想,保住自己,于他何益?自己已经戒去了那刮肉蚀骨的芙蓉膏,也没揽着别人用,就是自己引以为傲的《小无相功》,林毅也有一份,他还想在自己身上取什么好处?难道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也不然,方才那一指,便是慕容博引以为傲破除少林掌法的绝技,既然他会破招的技艺,那他如何没见过少林七十二绝技?想不透林毅此招为何,亦不想结下天龙寺这个大仇家,当即顺着林毅的话说道:“哦?林公子难道有法子化解天龙寺各位高僧的凶戾之气?呵呵,以和为贵,那是最好也不过了,林公子若要小僧相助,但言无妨。” 林毅白了鸠摩智一眼,心道在这的光头秃子没一个好东西,不过自己想着大理的罂粟,吐蕃的财宝皮乳,那会在乎他们的生死爱恨?也懒得计较鸠摩智的心思,笑道:“天龙寺的高僧都是悟了道的大师,心胸宽广,如何会有什么凶戾之气?明王这是妄言了。” 两人相视大笑,此言揭过,见那几个僧人暗暗难定,准备出手,便转到鸠摩智身前,继续道:“之前明王与天龙寺的高僧展示了少林绝学,本因方丈既然心动,只因枯荣大师一番话才拒绝,此时《六脉神剑》已毁,不过明王也该见识了其威力,既然各位高僧的《六脉神剑》胜不过明王,明王不妨将那三门少林指法留下,当做观悟绝技的谢礼,两家就此作罢,如何?” 鸠摩智急于脱身,自无不可,只是自恃颜面身份,武功有胜过天龙寺各个僧人,要等天龙寺的僧人先点头才肯应允。林毅知道鸠摩智的性子,也不多问,看着本因方丈,与新入寺的本尘,为何不看枯荣?倒不是瞧不起他身份,只是,此时大家都是说场面话,做场面事,光凭着“前辈”这个身份,只可建议,并不好用,万一这老前辈再多说什么,可就无话可说了。 本因犹豫难定,实在拿不出主意来,本尘倒是看得通透,他本事大理皇帝,开明进取,不然也不会学林毅那般苦熬一般的指法,今日见得鸠摩智大显威风,天龙寺的护国神技也护不住段氏的颜面,便有了广纳武学,汇于一阳指的心思,此时听林毅如此建议,心中怎的不动念?对本因附耳几句,本因微微点头,只是摄于枯荣,仍开不了口。 此时枯荣似胜实败,烧毁了《六脉神剑》,悲喜之间,却是隐隐参悟透“非枯非荣、亦枯亦荣”的境界,看着本因,叹息道:“本因,你是方丈,此事由你拿定,不必问我。”当下转身而去,入了寺庙中,数息之后,天龙寺中一处佛塔,传来阵阵梵音。 林毅不懂梵文,更不懂佛经,看着鸠摩智,鸠摩智脱口翻译道:“...诸比丘,因未能了解四种圣谛,我等长期轮转生死之途。何者为四?诸比丘,是苦谛、苦因谛、苦灭谛、和引苦入于毁灭之途的道谛。诸比丘,若能了解此四圣谛,则取欲已尽,有因已灭,从此不再受生...”梵音时断时显,三炷香之后,一篇《大般涅槃经》便念完,末了,除去林毅,在场众人尽偈“阿弥陀佛”,鸠摩智面微显颓然之色,转瞬即逝,复观本因,本因此时尚未能从枯荣的诵经里超脱,退回大殿中颂拜。 诸僧瞧着离去本因,毫无办法,只得由本尘说道:“既然有林家公子作保,那便有贫僧来与大轮明王和解。嚯,功夫没了,还能练回来,进取的心意没了,那人就是有再厉害的功夫也没用。” 林毅说道:“大师既然由此感悟,看来没了《六脉神剑》,想必段氏的功夫必能更上一层楼。” 本尘并未与林毅多言,鸠摩智见得这大理皇帝在天龙寺为僧,他也显示过些许《六脉神剑》的技巧,心中又有一些计较,只是见林毅站在两人之间,对双方皆有堤防,知道事不可为,由此熄了念想,说道:“既然如此,小僧便将那三门少林绝技留下啦。贵寺宝经因小僧而毁,心下大是过意不去,好在此经非一人之力所能练得,毁与不毁,原无多大分别。这就告辞。” 此言甚是埋汰人,不过既然低头,天龙寺诸僧也闭口不言,本参、本观、本相三人抱着盛着绝技的箱子入了寺庙里,看他们走的轻快,鸠摩智心中极是不爽利,不过有林毅在此,也不得反悔。正要离去,却见有一个小僧人跑进寺里,来不及喘气,指着外头朝本因喊道:“方丈,方丈!不好了,外头有一伙泥腿子要造反啦,正要大进天龙寺来!” 本因心情本就郁结,听了这话,岂能不怒?天龙寺在大理地位超凡,乃是皇帝退位出家之所,谁敢来天龙寺闹事?当下将其余高僧唤来,商讨对策。本尘抬头看着林毅,目光甚疑,鸠摩智见两边要翻脸,当即停下脚步,暗中图谋。 林毅见了本尘目光,心中极是不喜,心道这段氏真是不知好歹,自己三番两次留给其颜面,其三番两次不分是非,自己手下的所作所为,自己可不认账。当下冷言道:“不必这般看我,我要动手,自己就打进大理去了,平了忠于你段氏的人马,在来打下天龙寺,那会用这种手段来叫你们难受?不要太高看了自己,段正明,皇上。”毕竟心中愤懑,面容渐怒,继续说道:“你们段氏,一而再,再而三来冒犯于我,这是第三次,在有冒犯,段正明,你就是于我有授艺之德,我也不会再想你的面子。” 本尘低声叹气,知道林毅这话说的不假,当下闭口不言,低头诵经。鸠摩智见林毅与段氏已有龌龊,心中大喜,只道再叫,这两方当事者再生心结,叫林家那些人多卖些武器粮食给吐蕃,那大理段氏覆灭可期,吐蕃收下这丰庶之地,难忘汉宋,霸业可期,那时自己身为吐蕃国师,还用得着怕谁? 只是鸠摩智尚未开口,又见几个和尚半跌半跑进了天龙寺,身着僧袍皆破,上下没一处好地方,更有一个年纪稍大的和尚,进寺就倒了,只有一个受伤较轻的小和尚指着外头,慌忙喊道:“师叔,师伯,师父!大事不好了,那些外头的百姓聚集了几百人,不知得了那些人的蒙蔽,说天龙寺的...的...本因方丈强取了人命,罔顾国法,正朝寺里打来,四师兄...四师兄被他们拖入人群里,活活...活活给撕了...” 天龙寺诸僧,闻言大惊,谁能想到还有这等事?自己安心礼佛,是富贵荣华如浮云,何曾有过如此作为,当下诸僧看着本尘,只求他这个皇帝拿主意,便是被指名的本因,也忍不住看着本尘。 本尘微微一叹,知道此时推拖不得,就是自己有心出家,可凡事不休,自己也不得空闲,当即脱下僧袍,找来皇袍带履,你说这天龙寺怎的有这等禁物?却忘了此间正是大理皇帝的避位之地,大理没有危难,也是天龙寺的僧人前来救国,每得封赏,皆大理珍物,此物在,并不出奇。 段正明换上帝王华服,一摸脑门,不由皱起眉头,找来一顶六角僧帽带上,与天龙寺几位高僧嘱咐几句,那几个念了几句“阿弥陀佛”,点了点头,段正明得了同意,便跪在大殿中合十念佛,本因微微一叹,转去后山。 正在此时,寺外嘈杂不宁,也不知是谁喊出一声震天响的“拆了庙门”,轰隆几声,这天龙寺几百年的寺庙大门竟被这些人给用锄头镐铲个拆了个大大的缺口,这几百人涌进天龙寺里,正要打砸,却被人止住,那人看起来倒也白净,颇有学识,大呼“此则问罪天龙寺,不当叛国贼”。拦下百姓之后,见林毅、鸠摩智,及鸠摩智身后一群恶猛大汉,目待狐疑,与身后一些人说了几句,带着两个不弱于鸠摩智身后大汉的人物,过来问道:“两位,你们一个宋人,一群吐蕃人,来天龙寺这大理禁地做什么?难道你们也与天龙寺的恶行有一脚?” 鸠摩智看看他们人多,自己虽不惧,可毕竟是出家人,能少杀几个人也是好的,当即说道:“施主,小僧来天龙寺,乃是敬仰天龙枯荣大师威名,今日得见庄严宝相,大是欢喜。”眼睛一眨,笑道:“枯荣大师不愧是当世高人,每有学悟道,便闭关修行,不管世间俗世,真乃我辈楷模,当下大师便在闭关。” 这人听了,心中一喜,知道这枯荣乃是天龙寺的主心骨,他不在,那天龙寺还有谁能拦下自己这边几百号人?不待这人发问,林毅冷笑道:“别看我,我现下心情不好,你那些人里,未必有几个人真想保住你,我现在杀掉你,他们连话也不会多说一句,说不定,借此闹事,让你白死一场。” 这人脸色一白,怎的也不信,自己带人来天龙寺,一路上打闹过来,被众人推举为头目,自己没了命,他们有什么好处?林毅见他并不相信,挥手斩去其身后两人的脑袋,血洒满地,这人脸色一白,身后的几百号人只是吵闹,并没上来,这人往后看了一眼,方知林毅所言不虚。 这人倒也晓得进退,退到人群前,又与身后的人说了几句,对天龙寺几个僧人打量了几眼,便视而不见,朝着礼佛大殿大喊道:“本因秃驴,滚出来!你杀我家人,纵容手下占我山民农果良田,出来把话说清楚!不然,今日我们就拆了你们天龙寺!” 鸠摩智听了,笑容不变,心中可对这些人看的下贱了,你这些人看着威武,可底子实在不够,就是你作为依仗的人,也被他人挥手杀了,如此等闲,人再多又有何用?人家天龙寺的和尚,只需得一指,便能杀了你们三四人,此地不是攻城略地之处,如此差距,就是人再多也无用。 看林毅表情,亦是如此所想,既然天龙寺已经要倒霉,自己也不必留在这自找麻烦,当即高呼佛偈,带着手下要出寺门,那人吃了亏,自然想找回厂子,一甩眼色,当即有人拦住鸠摩智前路,鸠摩智淡淡一笑,说道:“林家公子能做的事,难道小僧做不到?”此话蕴着内力,在这些人耳里嗡嗡作响,这些人讶然不已,回过神来,之见鸠摩智缓缓走出寺庙大门,敢拦在鸠摩智身前的人竟无一具完整的尸首。 这几百号人见这和尚如此凶残,再看天龙寺那些念佛经的和尚眼神也不对了,这这天龙寺的和尚向来尊贵,就是手段不及那吐蕃和尚如此凶残,可那神乎其神的武功却不一定弱于吐蕃和尚,如此一想,已经有不少人打起了退堂鼓。 为首那人也怕,怕自己死了,报不得家人的仇,明知自己敌不过这些天龙寺的和尚,也提着刀,咬着牙,一步一步往前走。走到本参身前,见他幽寒目光,已是汗毛倒立,不敢动弹,饶是如此,也伸着脑袋,想得咬他一口。 本参缓缓举起手,眼见这人就得脑袋落地,却听一人大喝“慢着”,为首那人转不过头来,只觉的这人声音耳熟。只听那人说道:“本参,你身为得道高僧,怎能妄动杀念!你这些年的修行修到何处去了!” 本参庄严道:“‘菩萨心肠亦有金刚手段’,此人肆意妄言,侮辱天龙古刹,此该万死,皇上,不可饶恕了此人。” 这人抬起头,见了那人,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也不管性命保不保得住,当即哭拜道:“皇上,皇上!为我做主啊!” 段正明瞧着他,乃是刀白凤的远方侄子刀隆堂,其人祖父与当时未出家的本因方丈有间隙,被本因方丈带人所杀,之后本因出家,来其父来报官,时正直大理内乱,刀隆堂的父亲也死在乱军之中,刀隆堂只道是本因叫人杀了其父,愤恨难填,今日方有此一遭。往日他多请刀白凤来与自己说项,自己也对他多有安抚慰问,赏赐了许多金银,其族中有贪婪者以此为契机,哄骗刀隆堂不断来大理告状,求取钱财。 段正明微微一叹,道:“刀隆堂,你先回去,等我回大理,便让本因方丈来与你说清楚,还你个公道,如何?” 刀隆堂不住磕头,血流一地,哭道:“小民怎敢违逆皇上,只是...只是今日刀隆堂带着族人来天龙寺讨公道,就此空手回去,只怕...只怕...” 段正明一听,当知所想,只是现在手中并无金银,只得向立于一旁的林毅请到:“林公子,你看...” 林毅看这连血也不怎怕的刀隆堂竟被段正明两句话给说服,知道这人在大理威望实在太高,自己就算除去段氏家族,派人用高压手段管这大理,其蛮族颇多,不避生死,其人未必能能稳坐大理国主之位。当即说道:“可,不过,以后你们段氏可得多种两成罂粟。” 段正明叹了口气,说道:“林公子既然开了口,段正明又如何能不从?”拍拍刀隆堂的肩,温言道:“隆堂,你跟这位林公子去大理领钱,至于其他人,就让他们回去吧。” 刀隆堂磕头称谢,林毅瞅了一眼那些人群里的林家暗探,轻轻摇了摇头,见着跪在地上的刀隆堂,轻轻说道:“走吧,再跪下去,你一辈子也起不来了。” 第二十四章 大理 林毅离了天龙寺,断然拒绝正在寺外等着,欲同自己往姑苏燕子坞一行的鸠摩智,笑话,自己与那慕容博是什么关系,不杀了他全家已算得上宅心仁厚,现在自己还得去看他,这是什么道理? 不过,话是这么说,可事也不能这般做,真要杀了慕容复,那慕容博还不发疯了去,自己能在他手下苟活几年,隐忍爆发,让他吃了大亏,换做他这等小人,未必不能如自己一般隐忍,想到此处,心中却是有了些计较。 告别鸠摩智,领着刀隆堂一行人,顺着官道往大理走,不得不说,这段氏对大理还是不错的,每年国库里的银子也不多养兵将,全用用来修路补桥,与自己在江南各省做的事差不多,难怪在大理如此的人心,三言两语就能将那些闹事的百姓说回去,自己虽然有些暗示,可以袁大牛的性子,难保不给段正明再下什么绊子,不过这可不是自己的事,只要在最后保住袁大牛一条命,其他的任他去闹,胜也好,负也罢,等事儿弄完了,可不好留在这继续办替自己办事。 “我既然不是那家主,为何还操着这般心思?” 林毅低头沉思,不可得,长叹一声,拍拍坐下的马,说道:“你驮着我,想必也是难受的,可真要放了你,你又该如何?当下去了马鞍嚼子,拍拍马臀,大喝一声,将马惊走。林毅跃上枝头,运起轻功,往大理奔去,身后的刀隆堂,谁还想管他。 不说林毅,且说侍剑,前些时候才到了大理城中,尚未去找木婉清,便被一人拦住,侍剑定睛一看,这人正是钟万仇。此时他倒是颇为狼狈,帽里插着草,衣上沾着泥,脚上的鞋也烂破了底,比那丐帮弟子也惨上几分。 侍剑颇为惊讶,想不到能在此处遇上钟万仇,来不及行礼,却听钟万仇问道:“你...我总算能再遇上你了,你...你...” 侍剑瞧他极为激动,连话也说不完整,拍了拍他的背脊,扶着他倚在马背上,说道:“钟谷主别急,慢慢说。”可钟万仇咳的厉害,自己又牵着马,实在不好说话,便找了一处客栈,让小二栓好马,自己替钟万仇叫了一壶茶,等钟万仇舒坦了,这才问道:“看钟谷主的样子,显然是几天没休息好,不知万劫谷出了什么大事,能让谷主如此狼狈?” 钟万仇听了这话,暗暗有些难看,难道还能开口说自己是向单独见侍剑一面,这才从万劫谷偷偷跟着侍剑,在无量山下等了一天,还跟着侍剑与他主子两人到了天龙寺外,守着侍剑骑的马,再抢在侍剑前先到了大理城?这种事好说不好听,传出去自己还怎么做人?钟万仇讪讪一笑,道:“没...没事儿,我就是,就是想见姑娘一面,没别的事。” 侍剑暗暗起疑,这钟万仇在大理武林中也算是有身份的人,哪会为了见自己一个婢女一面就弄得这么狼狈?这话也不说出口,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闲话,三说一问,暗中将钟万仇来大理的事情问了清楚。 据钟万仇所言,那日段誉被救起之后,林毅与枯荣大打出手,招式精妙至极,钟万仇想找自家夫人来一起共鉴武学,不想却见着那段正淳正从自家夫人的房里走出来,当下又羞又怒,恨不得杀了那对奸夫****,可转念一想,却毕竟夫妻情深,对自家夫人真爱泣血,实在下不得手,便是此时,那段正淳也看见了犹豫间的钟万仇,拔腿便走,钟万仇追赶不上,与甘宝宝大吵一架,离家而去,便等了段正淳回大理,自己来杀他泄恨。 说道伤心处,钟万仇伏在桌上呜呜大哭,更甚当日独自啜泣之时。侍剑看周围的人看着钟万仇发笑,忍不住皱起眉头,那些酒客闲人见钟万仇越哭越伤心,也不客气,张嘴就骂“****、懦夫”,吐不出几个好词,就是侍剑脾气好好,听了这些闲话,又见钟万仇哭的难过,也忍不住火冒三丈。干脆也不拔剑,直接取出背后的宝刀往那些人的桌上一劈,连桌带上头的酒菜劈成粉碎,溅了那些人一身,吓得那些人坐在地上不敢动弹。 侍剑喝道:“你们这等人物,本事没有,话却一点不少,有能耐,你能找个貌美如花的夫人?这位钟谷主人长得不怎么样,可他是爱他夫人的,就算他夫人不忠,他却没有不义,就是愤恨之下也能顾全大理国的颜面,这种男人,也是豪杰,那是你们这些东西能胡乱说的?快滚!” 钟万仇听了这话,只觉得这些年自己的所作所为当真没有白费,自己爱夫人,敬皇族,哪一点没做好?难道自己不想长得好看,配得起自家夫人?也只能怪自己爹娘没把自己生的俊美威武,比不上那段正淳,不然,自家夫人如何不爱自己?不过,此时侍剑能替自己说话,心中感动不已,正想说话,却听客栈外传来一个女子说话:“呵呵,我不忠?我从来爱的只有段郎一人,何来不忠一词?” 侍剑转身一瞧,那妇人不是甘宝宝是谁?她身后跟着的钟灵也被母亲所言吓个半死,捂着嘴巴,不敢出声,呆呆看着钟万仇不敢说话。 不说钟万仇如何惊愕,侍剑皱眉道:“夫人,你这话说的不对了,你既然嫁了钟谷主,自该夫妻恩爱,好好帮钟谷主打理万劫谷才是,为何还要与段王爷私会?如此行径,颇为不...雅。” 甘宝宝穿着极是彩艳,真如孔雀一般,入了客栈,眼中似乎已经没了钟万仇。倒是钟灵,将眼中了无生意的钟万仇扶着坐下,看着几欲昏厥的钟万仇,心痛不已,轻轻地摸着钟万仇的脸,哭道:“爹爹,爹爹...” 甘宝宝听了女儿的喊话,不知为何,心中没有来的一阵恼怒,看着钟万仇的样子,那如段正淳一星半点?越看越恼,大喝道:“住口,他不是你爹!你爹是段正淳!是这大理的镇南王!你是大理的郡主,哪是一个土匪的女儿能比得上的!” 这一下,倒把钟灵给吓住了,“啊”着嘴,如何敢相信这个消息?忽的想到了段誉,自己要真是段正淳的女儿,那段誉岂不是自己的哥哥?当即放声大哭,这哭声倒是哭醒了钟万仇,也不管甘宝宝说的话,抱住钟灵,拍着女儿的脑袋,边哭边说:“好女儿,乖女儿,爹爹就在这儿,有什么不高兴的,向着爹爹说,爹爹给你买糖吃。” 两父女越哭越伤感,哭的侍剑也忍不住伤心,看甘宝宝的眼神近似凶狠,问道:“夫人!你如此行径!岂有妇道?” 甘宝宝放声大笑,指着侍剑,笑她天真,道:“妇道?那是你们汉人的规矩,这是大理,哪有什么妇道?我为了自己的爱人,难道还得看你们的眼色?” 侍剑想不到这看似天真烂漫的妇人,内里竟有如此歪理,咬牙道:“你...无耻!” 甘宝宝笑声戛然而止,也不知从哪抽出一只弯刀,对着侍剑颈上割去,这刀来的不慢,侍剑不敢大意,小心闪过,回了两刀,被其拦下,皆无功而返。倒是甘宝宝被侍剑这刀的分量震得手麻,大骂一声“贱婢子好大的力气”,跳出客栈,往城里跑去。 侍剑也不追赶,看着哭成一团的钟万仇父女,却是想到了自己父亲,也不知道这么久了,弟弟现在怎么样。侍剑暗暗想着。 待钟万仇哭够了,捧着仍在哭泣的钟灵的肩,哽咽道:“好女儿,这么多年来,我眼里只看见了你娘,老是对你生气,我...我不是个好爹爹,现在,你娘也不要我了,你,以后,以后...你就,去找...去找那段...段...” 段正淳三个字始终说不出口,钟灵一个机灵人儿,怎么猜不到自己爹爹之想?当即哭道:“爹爹,你说什么胡话!我是你的女儿,一辈子也是你的女儿,就算没得你的骨血,难道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就这么算了?我,我娘不要爹爹,我这个做女儿的不能不要爹爹,爹爹,天涯何处无芳草,难道这天下只有我娘一个女人么?” 这话不说倒好,一说,钟万仇又是大哭,道:“没错,天下女人不少,可...可我只爱你娘一人啊...”当真是越哭越伤心,眼珠赤红,几近渗血。 这话就是硬坳了,可人家家里的事,就算看见了,想劝,也不能劝,最多说两句公道话。侍剑见着此情此景,倒是想到了自己娘死去之后自己的处境。微微叹了口气,将一块手帕放递给钟灵,钟灵不解,侍剑说道:“好妹子,替你爹爹擦擦眼泪,你爹爹人长得丑,可心是好的,以前的事,过去也就过去了,现在你娘不要你爹爹,可就得你来照顾你爹爹啦,好好帮着你爹爹管家,日子还有这么长,岂能因这一件事就活不下去了。”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只要你愿意,你爹爹愿意,不如你替你爹爹找个良人续弦,他日你嫁了人,也不至于叫你爹爹寂寞。”钟灵默默点着头,看着钟万仇流泪的丑脸,只觉得自己这个爹爹实在是可怜到了极点,沉默不语。 侍剑见这两父女还有许多话说,也不打搅,先将客栈打坏的桌椅、食客欠下的饭钱给付了,若不是自家少爷叫自己带着些散碎银两,那几十两、几百两一张的银票这店家可真不敢收。 罢了,侍剑本想就此离去,寻得袁大牛,让他帮着自己找找木婉清,可看着钟灵那双哀求的眼神,侍剑自问自己是否真能从这个地方离开?自家少爷可说了,甚是欣赏钟灵这姑娘,极是想叫她替栾良怡分忧解难。此时若能给她一些好印象,陪着这姑娘,让她承下这人情,日后想必对自家少爷收服她颇有益处。 想到此处,侍剑便留在钟灵身边,闻言劝着两父女,嘱咐客栈掌柜住上一壶参茶,免得这两人哭出事儿来。 钟灵看着已经开始流着血泪的钟万仇,忍着哭意,苦劝道:“爹爹,爹爹,我们现在就回万劫谷,我们回万劫谷去,留在家里,一辈子也不来大理了。” 钟万仇此时哭的嗓子也哑了,听了这话,不觉抬起头来,瞧了侍剑一眼,感叹道:“镜中花,水中月,我...我...”“我”之后的字还是没说出口,看着担忧不已的钟灵,拍拍女儿的脑门,说道:“我们...我们回万仇谷去...再也不来大理了。” 两人说定了,才相互搀扶起来,缓缓走出客栈大门,却见一列人齐步小跑而来,手持长枪,面容肃整,颇有雄姿,此等官兵,绝非一般差役。钟灵细视这些人胸口上的黑线字,见得“镇南王府”四个小字,脸色惨白,喃喃道:“这...这是...” 却听甘宝宝大笑而来,那镇南王府守卫从中一分,粗略一看,正如孔雀开屏一般,说道:“没错,这正是你亲生爹爹府上的精锐,灵儿,你快过来,不然万一上了你,等你爹爹回来了,非得说我不可。” 钟灵看着几欲绝望的钟万仇,心中又痛又怜,泪水止不住就留下了,当下抱着钟万仇的臂膀,大喊道:“我爹爹就在这里,他就是我爹!段王爷与我无亲无故,我不认识他!” 甘宝宝闻言大怒,喝道:“灵儿!你竟敢如此大逆不道?也罢,定然是那婢子从中挑拨我母女情谊,来人,给我那下那贱婢!待我将她抽筋剁骨,泄了心头只恨,在来与我的乖女儿说个分明!” 那些侍卫大喝一声,持枪而来,侍剑心道不妙,自知武功低微,决计拦不住这些人,说不定连逃也逃不过这些人的追捕,只道死期将近,却没帮着自家少爷找回新纳的夫人,大憾不已。 第二十六章 忍无可忍 林毅此时正带着刀隆堂入得大理城中,见甘宝宝带人要为难侍剑,那还管什么刀隆堂,几千两银子。当即一跃而起,高呼一声,从侍剑手里取过刀,将最先冲上来那人斩成两截,一刀一个,劈死敢上来放肆的家伙,横刀立于侍剑身前,大喝道:“哪一个不怕死的,上前来!” 甘宝宝此时似乎失了心智,满面疯狂,犹信自己人多势众,指着林毅,对身后的大喊道:“你们,你们快上啊,他只有一个人,就算打不过他,你们累也累的死这小子,快,动手,他不敢杀你们,你们可是镇南王的侍卫!” 林毅怒极而笑,高喝道:“大理段氏!借兵给这等疯婆娘,尔等自取死路!”再也不收敛杀意,从袖里掏出一只玉哨,仰天一吹,端是刺耳,数息间,便有无数弩箭从街上的阁楼中、拐角处、房顶上簌簌而下,将敢应许甘宝宝之人一并射倒,箭箭命中要害,未留下一个活口。 甘宝宝见势不妙,转身欲走,不想一柄宝刀已经横在她脖颈上,那煞人的冷意刺得甘宝宝不敢动弹,脸色雪白,倘若平常,确实更添风韵,只是在这满是血尸之地,毫无靓丽可言。林毅笑的可怕,手指头往甘宝宝胸上一戳,佳人就此到底不起。 有在城里巡弋的衙差见听闻此地吵闹,敢来观探,见一群人被射倒在这客栈门前,还穿着镇南王府的衣袍,差点被活活吓死,谁敢想有人敢在大理城中动手,这人是活的不耐烦了? 这些衙差尚还有老成持重者,见这街上各个角落慢慢涌出了不少人,越来越多,咽了口唾沫,赶紧让手下去皇宫禀报,自己则拦在大道上,斗着胆子持刀在手,看着林毅慢慢领着人走过来,又咽了口唾沫,梗着脖子,大喊道:“尔等是何人也,竟敢在天子家中作乱,持有劲弩,难道想造反不成?快快报上名来!” 林毅招招手,手下将被点穿肩胛骨的甘宝宝推到地上,林毅一脚将她踢到那衙差脚边,淡淡说道:“去,把她扛回去,让这****叫段正淳一炷香内来见我,不然,我今日就断了他段氏香火!” 还见这衙差犹豫不决,又冷笑道:“现在你们皇帝正在天龙寺,赶紧派人去叫他,不然没他在,大理可不知道能活多少人。” 衙差咬咬牙,叫来一个相识的小贩,嘱咐其将甘宝宝送去镇南王府,自己怯怯的瞧了林毅一眼,慢慢朝着城门走,经过这些黑衣人时,这衙差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胸膛,莫说反抗,就连看也不敢看上一眼。 这些黑衣人哪像个人,正似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物,衙差有心打量,偷偷的瞟看,这些黑衣人近似七、八人成聚,四人持盾跨刀,背指长飞刀数十,两个拿着两支长尖杆,上头裹着透绿的倒刺勾丝,背着许多弩箭,还有两个,手持劲弩,想来射倒镇南王府卫兵的便是这些人。 当这衙差走出城门时,全身上下已经湿透了,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走的出这城门,往日来往,何曾有过如此凶险,此时整个人近乎软倒,这衙差死死咬住牙,叫自己往马厮走去,骑上马,一抖马绳,骏马朝着天龙寺方向飞驰而去,这时,衙差才有些撑不住,瘫倒在马背上。 林毅既然要那衙差去给段正明报信,自然不会为难他性命,只不过,小人可以不管,但是那些忠于段氏的官员不能不管,正要下令去拿人,却听手下来报,道:“大理司马范骅,领七百神策军来镇压我等,还请家主指示。” 林毅笑道:“区区七百神策军就想镇压我林家的雄兵?且不说我家儿郎各个以一当十,更有战阵相助,便是连七千人我也不惧,让剩下的人潜伏好,不到危急时刻决不能现身。今日,就由我等,来瞧一瞧这大理有多少厉害之处。” 手下应命而去,此时的侍剑、钟万仇、钟灵有些不知所措,往日见到的都是江湖争斗,不过百十来人了不得,真打起来的,也不过是几十人,能死个四、五十个人真算得上是江湖上的大事儿。现在,这林毅,开口就要杀这大理国七百个官兵,还是皇帝亲领的军队之一,这怎的叫人不惧怕?至于刀隆堂及其族人,从黑衣人出来时便已经跑的没影了。 侍剑有心劝解,见得林毅淡漠如冰,正搬来桌椅喝茶,等着手下传来消息,知道劝解不得,也不敢在此时劝,轻轻一叹,立在一旁,替林毅端茶倒水。 不说钟万仇心丧若死,直说钟灵,看着林毅这威风的模样,心中隐隐间实在羡慕,不过,姑娘家也知道这等事非常人能及,背后要担下的责任实在太大,一个弄不好,便有无数人死去,想到此处,却不知该不该从了林毅的意思,随他做事。 不多时,范骅见骑着战马,手持长刃,领着七百神策军站在林毅之前,见林毅及其手下并未穿着铠甲,心中稍稍放松了戒备,只是见林毅几似眼中毫无自己这个人物,在尸山血海里饮着茶叶,端是小瞧了自己,难道他以为自己这司马之位,当真是便宜得来的?当下用兵器指着林毅,大声喊道:“林毅!你与我大理有利无怨!为何要杀我大理官兵,带人进犯我大理城池?此乃仁义道德?快快带着你的人回到宋国,不然,今日我等剿灭尔等贼寇,再请宋国诛灭尔等贼寇九族!” 林毅指着范骅,对身边的侍剑笑道:“看,此等人物贵为大理司马,却连局势也不会看,大理国还真是没什么能叫我入眼的人物,哈哈,这人真是该死。” 侍剑堪堪笑笑,也不知自家少爷为何这般自信,自己这边才四百人,还没穿铠甲,怎能比得过那些装备精良的大理御兵?林毅此时也懒得多说,指着范骅身后的神策军,一挥手,便有无数弩箭从林毅身后射出,如雨而下,霎时射倒了一百来人,范骅大惊失色,想不到这林毅连话也不说,照面就射倒了自己这边一百来人,大理精兵本就少,此时这一百来人被这弩箭射中,此刻就是活下来,一会儿两兵相接,岂能留下了性命?慈不掌兵,当下范骅也顾不得心疼,聚兵大喊道:“冲!大理子弟随本将杀!杀贼报国!” 那几百人竟然不顾此街狭隘,就这般从朝冲过来,全无战法阵势,林毅放声大笑,高声喊道:“既然如此,正好叫这偏乡小国见识一下什么叫大国气象,布阵!” 林毅身后手下大喝一声,震的街上屋顶的瓦片簌簌作响,八人结在一处,布成鸳鸯阵法,弩弓连射不止,稳步向前。当半数鸳鸯阵经过林毅时,对面的神策军已经倒下过半,范骅冲在前头,正是活活的箭靶,才奔马数步,便被射成了筛子,死不瞑目。两军离二十步时,弩箭兵与持盾兵开始那些持盾扔飞刀,近四五步时,弩箭兵接过长杆,看是与长杆兵凸撸天策军,天策军也有反击,戒备持盾兵挡下,又不慎者,更被持盾兵砍去双腿,被长杆兵刺死当场。 不过数刻,七百神策军连同大理司马范骅便死了个干净。林毅起身走到黑衣军前头,对着空旷的大街,伸了个懒腰,运功喊道:“还有剩下的?赶紧出来,不然,你们皇帝的位子就该给我坐了!” 话才落于,便有一直劲矢从百步外射来,林毅伸手一抓,却只抓住了箭身,后退一步,方才止住此箭力道,高声说道:“好力气,好弓!既然有高手在,不如再多出几招,只要你能杀掉我这罪魁祸首,想来我这些手下也没必要为难大理。” 似呼应林毅所言,又有一直箭矢射来,这次有了准备,林毅倒是能准确的抓住箭头,当是如此,心中隐有不安,才生警惕,忽的这一支箭似乎略过了这百步的距离,已经射到了林毅胸前,这一刹那,林毅只觉得手伸的还不够快,不,应该说每日修炼的还不够,除了内力,招式已然有些落下,不然,为何此时既然能将这支箭的轨迹看清楚,自己却稍稍慢了一筹? 不过,此箭仍被林毅稳稳拿住,却是拿住了箭尾,箭头微微刺入了小腹,却未及内里,只伤了皮肉,林毅拿起箭矢仔细看了看,不由笑道:“这些人啊,要杀对方大将,还舍不得用毒,难道仁义道德,在这战场之上保得住性命么?看来,会峰阁在大理的人物还算是个好汉。” 见对方再也没射出第四支箭,便知道对方的力气用尽了。又喊了几声,再也无人应答,林毅再次放声大笑,一旁的黑衣军巍然不动,只等有敌人出来,将其撕成粉碎,这些人将林毅正衬托的极是狂傲,叫侍剑、钟灵瑟瑟发抖。 笑够了,林毅喊道:“袁弘财可在?” 袁弘财从一间商行中跃出,半跪在林毅身前,拜道:“袁弘财在此,请少爷下令。” 林毅道:“两件事,第一件,你带这黑衣军将整个大理城的官员拘入皇宫,在那等我,不从的你知道该怎么做。” 袁弘财喜声道:“属下遵命。” 林毅点点头,道:“第二件是小事,白族有个人叫刀隆堂,有指甲末大小的见识,你去给他一千两银子,帮他把族内不听话的人全给杀了,让他们种罂粟。” 袁弘财点头称是,带着黑衣军便往各个大臣住处去。林毅拉开茶桌,领着侍剑回到客栈,看着抱着钟万仇发抖的钟灵,微微摇了摇头,有些失望,只得对钟万仇说道:“既然你老婆不要你,你愿不愿意替自己报仇,出了这口恶气?” 钟万仇一时未答,林毅也不着急,让他慢慢思考,良久,钟万仇抖了一下,问道:“你会让我亲自动手么?” 林毅看着小声抽噎的钟灵,有些可怜这母不爱父不亲的姑娘,叹息道:“我从来都是成人之美,从无僭越之意,你要报仇,我能帮你,之后,你得帮我种罂粟。” 钟万仇听了,当即拉着钟灵起来,吐出了颗碎牙,恨声道:“干啦!” 第二十七章 乱一 只需得这一句话,钟万仇舍下了痛哭不已的钟灵,捡起一口朴刀,便往镇南王府奔去。林毅看着侍剑,终是没强求她跟着自己去镇南王府,轻轻的说了句“好好照顾钟姑娘,去大理皇宫等我”,跟着钟万仇的脚步,往镇南王府而去。 此时大理已乱,路人慌忙逃窜,虽有抢掠,却不多,看来段正明将这大理管理的相当不错。镇南王府得了精锐守卫全军覆灭的消息,亦乱,家仆来往不止,刀白凤、青红棉两个说得上话的女人听了下人的来报,正看着受伤颇重的甘宝宝有些束手无策。 其肩胛骨虽勉强止住了血,却也只有一时,时间一长,又血流如注,其伤口犹如火灼,表皮融腐,不割去决计不能医治,可就算隔了坏死的皮肤,可里头的骨肉难道也得割了?这等伤势,除去华佗在生、扁鹊转世,也唯有那“阎王敌”薛慕华才能医治得了。 秦红棉与甘宝宝毕竟师姐妹一场,便有间隔,此时见了师妹的痛苦惨象,也忍不住暗暗垂泪,问道:“师妹,你怎的会落到如此下场?” 甘宝宝听了秦红棉呼喊,睁了眼,柔声说道:“师姐啊...我,我这辈子没输过你,想不到,现在却要死在你前头,我好不甘心,我好想再见一见段郎,我...我...”尚未落音,整个人便昏死过去。 秦红棉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刀白凤见了甘宝宝痛苦,秦红棉无奈,心中虽暗自高兴,却也知道,自家丈夫乃是个痴心多情的人,万不能叫甘宝宝死在镇南王府,叫来已经到了的宫廷女医,嘱咐好好替甘宝宝医治。将秦红棉拉出来,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对你有间隙,我乃是正淳明媒正娶的妻子,年纪虽然比你小一些,不过仍自大称你为妹妹,如何?”这话虽似询问,更是笃定,继续道:“秦妹妹,我问你,这钟夫人到底是惹上了什么人物,断送了我镇南王府儿郎的性命不说,还受了这般严重的伤,难道...难道是那延庆太子打进大理城了?” 刀白凤这些问题,秦红棉怎生知道?她得了甘宝宝的消息昨日就来了大理,一直等着段正淳回来,怎的知道大理城里发生了什么事?倒是这刀白凤称自己为妹妹,呼甘宝宝为钟夫人,心中窃喜,收了倨傲之意,好声回道:“回姐姐的话,这事妹妹我却不知道了,那延庆太子听我女儿说,只有手下三个恶人,绝无其他人助他,连上他自己,也不过四个人,纵使延庆太子为天下高手,怎能杀了几百精锐?我看,定有人谋反,想要篡取段氏基业。” 刀白凤闻言点头,道:“妹妹说得有理,只是,在大理谁有这等本事?除了皇上与镇南王府...那只有...”想起这人,喝来下人,高声道:“去,将善阐候请来。” 下人应声而去,刀白凤与秦红棉说了些母亲话,各谈子女如何,说道木婉清时,秦红棉不住叹气。不多时,那下人抱头回来,身上颇为狼狈,跪在刀白凤身前,大叫道:“王妃,大事不好了!善阐候与小侯爷被户部尚书袁弘财带人给拖进皇宫去了,小人冒死瞧了一眼,善阐候生死不明!小侯爷断了条腿,失血极多,只怕是不成啦!” 刀白凤大惊失色,惊叫道:“岂有此事?那...那袁弘财那土财户怎能敌得过善阐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此时段正明身处天龙寺,替自家儿子治伤,段正淳带着几个家臣不在大理,善阐候高升泰生死不明,袁弘财既然将高升泰拖进皇宫,那么皇后也被其扣住,此时大理皇室能说得上话的,唯有自己一人,既然只剩自己一人,那就万万不可堕了段氏威名。 打定主意,刀白凤带着秦红棉去了段正淳的信印,正要使下人唤司马范骅出兵平叛,不想才出门,却见一队浑身是血的官差趴跑过来,见着刀白凤,大哭道:“王妃,王妃!不好了,有人在大理作乱,司马...司马死了。” 刀白凤听到这儿,呆立当场,几欲昏厥,念一声“大理段氏今日即将断送于此”,思及此处,脑里一白,便向后倒去。秦红棉眼疾手快,赶紧将刀白凤背会镇南王府,使人安置好了,也顾不得身份如何,找来管家,问道:“现在镇南王府有多少可用之兵?” 管家说道:“先前甘夫人带了四百人去,一个也没回来,家中再无精锐,若能出城,大理周围兵营尚有五千人能用。” 秦红棉听了,心中稍安,道:“有可用之兵便好,来给我个段...段王爷的信物,我去带兵来救下大理城。” 管家听了,略微思量,找来段正淳每逢国礼持的玉板、顶上的发冠,交给秦红棉,秦红棉收了这两样东西,心中却道:“这便是段郎的东西?好看倒是好看,却真不如他平日的发冠那般儒雅威风。” 正要出门,却听刀白凤呼了声“慢着”扭头一看,却见刀白凤顶着惨白着脸,持着长剑,已经在指挥下人守卫镇南王府,安排妥当,刀白凤对秦红棉道:“妹妹,你...你少来大理,那些官将认不得你,就是你有正淳的信物,那些人也未必真能信你,来,拿着此物,有这东西,大理官兵你尽可调遣。” 秦红棉看着那一片铜制的虎符,知道刀白凤已经将自己当做依靠,郑重的点了点头,小心收好此物,转身跃上墙头。 刀白凤这才转身,却听墙外一声惨叫,数息,便看钟万仇倒拖着秦红棉的头发,进了镇南王府,凶神恶煞,正如马面鬼差一般。单只此一人也罢了,他身后的林毅,这才是叫人绝望的人物,刀白凤想到其尚未及冠时,就在大理杀了无数匪盗路霸,毋论好坏,不问是非,不管其背后关系,杀了将人剥皮,充草树在路边灯笼,手段极是凶恶,大理国有今日一番安定,未必没有他一份关系,只是...现在这人看起来站在大理的对面,自己是否能抱住段氏的颜面? 刀白凤心如死灰,可面色如常,她知道,此时断不能露出怯懦,身后尚有无数人看着自己,将自己视为支柱,自己倒了,那大理现在可就没救了。 钟万仇将秦红棉甩在地上,对林毅道了句“多谢”,近似恶***择人而噬,死死盯着刀白凤,喝问道:“王妃!我家夫人现在何处?” 刀白凤微微有些出神,望着林毅,暗想自己愚笨,听到袁弘财这个名字,又在万仇谷过林毅,怎么还想不到是这人在指挥大理****?喃喃问道:“林公子,你不是...你不是该...在大理作乱么?怎的,怎的与这钟万仇合在一处?” 林毅此时再无往常温和之意,唯有冷峻,笑道:“这倒该感谢钟夫人。想我对你段氏一而再,再而三忍让,想着以和为贵,和气生财,可你段氏,目中无人,当面猜忌于我,三番四次,我岂能忍得下这口气?如此也罢了,今日你大理的镇南王竟然敢借兵伤害爱我我爱之人,既然如此,好!什么也不用说了,今日我倒要看看,大理谁拦得住我!滚去让段正淳来见我!你这女人没资格与我说话!” 刀白凤气急而笑,她乃是争强好胜之人,不然也不会因吃醋在道观中清修,许多年不出来见段正淳。此时听了林毅的小视之言,心中大怒,纵身一跃,持着剑,倾尽全力便来刺向林毅。 林毅见她意欲搏命,懒得留手,待刀白凤一剑刺近,伸指弹在剑刃上,劲力一传,刀白凤只觉拿不住剑,剑也落不下手,整个大活人随着剑身抖动,昏聩欲绝,数息,萎靡在地,动弹不得。 钟万仇见林毅一招制服刀白凤,心中也不愿落了下凡,持刀穿入镇南王府,犹如恶虎下山,挥刀便砍,砍之前问一句“我夫人在哪!”,回答者砍去手脚,不答者一刀毙命,端是凶恶。 林毅见镇南王府再无主事之人,心中烦闷至极,运功大喝道:“段正淳,给老子滚出来!再不出来,我就杀了你这白玉菩萨之名的老婆!” 这一声在半个大理城久久不散,却无人应答,林毅呼出胸中的郁结之气,用刀挑着刀白凤的下巴,此时刀白凤已经被林毅那一指弹得浑身绵软,动弹不得,此时唯有用凶狠的眼神看着林毅,心中诅咒。 林毅凝视这刀白凤的双眼,似极了毒蛇,笑如寒霜,道:“王妃...不,现在大理就要亡了,你王妃的身份,也不过似他日之名,吓得住谁?说起来,似你这等风韵的妇人,杀了你倒也可惜,要你降服,只怕也不易。不过没关系,只要将你大拇指的手筋挑断,再交给我大夫人的手下,那么,你日后必有大用,呵呵,如此甚好。” 用刀身抽晕刀白凤,听着镇南王府中的惨叫声,林毅只觉得精力充沛,浑身都是力气,若是以现在的状态去找丐帮帮主乔峰打上一架,说不定能胜过他一场。当然,这种事儿只是就此想一想,当不得真,乔峰乃愈战愈勇之人,与他打的越久,那绝对是吃亏的。 待抽晕刀白凤第三次,镇南王府中的惨叫声才止绝,门外传来一声“少爷”,林毅问道:“事情办怎么样了?” 袁弘财也不擦脸上的血,躬着身子,说道:“已经将那些不想死的官员送进皇宫里了,正叫大理皇后守着他们。” 林毅颇为意外,他对大理国的皇后颇有所知,问道:“这倒是奇了,那皇后也是温婉坚强之人,怎的能按你吩咐,守着那帮读书人?” 袁弘财呵呵一笑,道:“这倒简单,只需得在那皇后面前多杀几个平日里伺候她的小婢女,手段凶狠些,她便从了。” 林毅笑道:“很好,对了,大牛,你在大理的名声如何?” 袁弘财微微一叹,道:“平日倒也与他人和睦相处,事事避让,颇有善名,只是今日之后...怕是不太好听。” 林毅道:“不需想今后了,这件事弄完了,你就去西夏吧,那边更适合你。” 袁弘财微微一喜,拜道:“多谢少爷。” 林毅“嗯”了一声,想到一事,道:“既然你名声坏了,我可不喜欢手下人揽住责任,去,把大理那些良善子民拖出来,让他们街上的死人剁了喂狗,不从者,便如往常,男杀女娼。” 袁弘财笑问道:“少爷,那有混子地痞出来,也如往常一般?” 林毅亦笑道:“这还须得说?一起杀了喂狗。” 得了这话,袁弘财大笑而去,此时,刀白凤幽幽转醒,正好听到“杀了喂狗”这几个字,当即骂道:“恶贼!只恨我武功太弱,杀不得你,从今日,我活着就咒你,死了化成鬼也得杀了你!” 林毅笑道:“天下恨我的多了去了,你又排老几?”刀白凤见林毅目中冷意愈寒,手里的刀离自己越来越近,生死之间,不禁瑟瑟发抖。 林毅才举刀,背后一声破空之音,却未偷袭,眨了眨眼,刀白凤身前多了一人,林毅瞧着他,不由叹了口气,问道:“今日我帮了你大忙,你居然要拦我杀人?段延庆,你是否太高看自己了?” 第二十八章 乱二 段延庆回头看了刀白凤一眼,目中划过一道柔光,拖着身子拦在刀白凤身前,往前划了条道儿,显然是要保住刀白凤。林毅本想往那道上画一竖,来个撕破脸皮,想了想,甩甩手还是算了,说道:“延庆太子,麻烦你让一让,不然一会儿真打起来,我万一失手将你打死,难保外人说我林毅不守信义,杀了买卖合伙人,如此一来,我林家的名声不是毁了?听我一句,让开算了,今日,如果你想,答应我当初提的条件,你立马能成这大理之主,城中无人能可拦住你登基。” 段延庆嘿嘿直笑,笑中极为苦闷,几如嘲讽,也不知对着谁,腹语道:“你说的倒是简单,你手下有兵有将,可我手下有什么?这么多年来,直到几日前,我仍痴心妄想,想着让段正明退位让我来做这大理皇帝。你看看,你看看,结果不仅枯荣来了,连我仅剩的手下也差点送葬。林毅,你有兵有将,人不见得多,却能在大理城中畅行无阻,而我,我有什么?孤家寡人一个,面容被毁,双腿残废,只能以拐杖代步,我这等人物能做皇帝了?!就算做了皇帝,谁能服我!?天大的笑话!” 林毅微眯着眼,不住打量着有些沮丧暴躁的段延庆,猜测着他与刀白凤的关系,隐隐约觉得自己本该想起什么,却如何也想不起来,放下这一遭,一只脚踏上了横线,问道:“既然如此,段延庆,你这是要与我毁约了?” 段延庆本想说几句硬话,在他看来,自己就算比不得枯荣能在林毅手上撑那么久,可要逃了却也不难,只是,现在这刀白凤似乎身受重伤,行动不得,自己带着人,就算林毅不亲自来追,自己也决计逃不出其手下的弓弩。他可是看见了,看见了七百神策军在片刻之间倒在地上,自己虽然可称得上一声厉害,也不能在数息间替两人拦下近两千支弩矢。 想了想,道:“林...少爷,你这话言重了,我段延庆是什么人物,怎敢与你毁约?当日定下约定后,我就叫弟子,老二、老四去打听你的名声,以备不测,想不到啊,不打听不知道,越打听越是心惊。呵呵,林少爷,您家大业大,买卖遍及神州海外,海外的老夫不知道,不过,西夏、辽国、吐蕃的贵族可对您是奉若神明啊,只要您家拉着芙蓉膏的货车一到,那些有钱人立马就抬着金子去换那刮人骨髓的芙蓉膏,为了那芙蓉膏,连杀妻卖子的也大有人在...嘿嘿,老夫思及往日所学的帝王之术,林少爷这等手段极是阴损,可真是厉害,只凭着一样药物,就损毁了三国的根基。这等本事,这天下能有几人能看清楚?佩服佩服!” 林毅微微一惊,想不到自己想出来的害人国家的方法居然叫远离政事几十年的瘸子给知道了,看来这人不可轻忽,当即笑道:“没什么好佩服的,我这手段,也被其他不少人看出来了,只不过,有些事我先说过,这芙蓉膏只能给内力高绝的人用,决不能让一般人接触,便是内力有成的也不可。那些庸人不知好歹,自己入了泥沼,怎怪的我?不过,这三国的君王倒是看得通透,仍用金银养着这帮废物,用来巩固自己的威势,这一点,延庆太子,你是万万不及这三国之君啊。” 段延庆听了心中实在不服,自己若能当上这大理国君,就是再穷再苦,岂能叫林毅在大理种满罂粟?可形势比人强,自己就是话说的再大,可在他听来,也是笑话。也不顾颜面,当即扪紧拐杖,抱着拳,偏低着头,亲口用那沙哑粗糙的声音说道:“敢问林少爷,如何才能放过这...这位夫人?只要你能放过她,我...我什么都替你愿意做。” 林毅看着刀白凤,实在想不出这婆娘有什么叫人喜欢的地方,她若温婉,又如何常年独自在道观清修,不回大理,忍心不见她亲生儿子?她若柔弱,为何敢对自己举刀相向,不畏生死?这等女人,可敬不可爱,林毅当真不喜欢。 段延庆见林毅不住看向刀白凤,自己也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此时刀白凤神智已清,两人四目相对,好似跨过了二十度年华,忍不住问道:“是...是你?” 段延庆胸口一闷,轻轻露出微笑,略略点头,亲口说道:“是我...” 刀白凤忍不住说道:“你...老了。” 段延庆道:“你却仍未变过。”心中一定,偏过头,目光坚毅,不论如何,便是死了,也得救出刀白凤。 林毅此时方才想起一件事,对段延庆说道:“你既然要保住这女人的命,我不拦你,可她是个麻烦,我却不能不除了,既然你从中作保,那么,有些事得让你来做。” 段延庆立马回道:“林少爷但说无妨。” 林毅笑道:“大理有两块虎符,分为四份,其中御林军、天策军各一,两份在段正明的手里,只不过,这为皇帝老兄人不错,是个好皇帝,勤政爱民,却不从不爱管兵事,所以,他手中这两份虎符,就交给了他最信任的两个人。一份在司马范骅手中,不过此时范骅已死,东西在我手上,不用担心;剩下这一份,就在这镇南王段正淳的手里里,不过,看我现在闹这么大动静,他人半个不见,还得他老婆情人来做事,看来,他是不在大理,不过,以他的性子,拿虎符绝不会带在身上,定会藏在这镇南王府的哪一处,既然在这镇南王府里,那这镇安王妃不会不知道那虎符在何处,延庆太子,这第一件事儿,就得让你说服这镇南王妃,让她把这虎符交给你啦。哈哈...” 刀白凤不听不知道,听了林毅所言,他所说的几近全对,可他又如何知道皇帝将虎符交给了谁?难道是大理朝廷中除了袁弘财,还有他的人在暗中潜伏?越想越怕,当即大骂道:“乱贼!你一刀杀了我吧,不然,你不得好死!” 林毅笑道:“那又如何?我被雷劈过,喝过杀父仇人的小解,生吃过腐烂的肉,算得上是卧薪尝胆,苦练武功,暗中谋划,方有今日成就。今日你不过才受了小小的委屈,便要寻死,如此看来,你也不过是个性子强上一点的女人,当不上一个人物。延庆太子,你再不动手,我就不客气了。在我看来,人活着,才是个人,人死了,就是一滩肉,既然是肉,我可不会在意什么礼义廉耻。” 段延庆当然知道林毅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拖沓,跪倒在刀白凤身边,在她身上乱摸,刀白凤脸上涌出一道红意,随即煞白,喝道:“你在做什么!住手!” 段延庆看了刀白凤一眼,手下却未停止,小声说道:“噤声,我在救你性命,还看不出来?不然,那小子岂能留你性命?且说二十年前什么都做过了,现在还在乎这个?你快将虎符拿出来,不然,我怕我救不得你。” 刀白凤听段延庆说的深情,心中没由来一阵委屈,二十年来,段正淳见了自己,何曾有过如此柔情问候?可便是心动,却也未曾忘了自己的身份,身为大理镇南王王妃,岂能遂从敌意?当即对着林毅大喊道:“逆贼!我早已将人把虎符送去御林军,这等将军来将你等叛贼剿灭!快快束手就擒,还能保住性命!” 林毅撇撇嘴,说道:“得啦,王妃,光说场面话有什么意思?莫说现在有一半的虎符在我手上,也不说我让人去找段正明回来。光说说你们,我只用了四百人就拿下了大理,你说是我太厉害还是你们太差劲了?你们那些当官的,武功倒是不差,可警惕心倒是低了,不然,我的人怎的如此轻易就进了大理?罢了,这些事与你这女流之辈说了也没什么意思。既然你嘴硬,我也懒得多管你。” 从怀里拿出一块虎符,交给段延庆,段延庆接过后,疑惑的看着林毅,他既然要自己取镇南王的虎符,又何必将另一块虎符给自己?只听林毅说道:“那女人现在还没保住命,你要救她,就领着御林军来救吧,我在大理皇宫等着你,对了,你得快一些,我叫人通知了段正明,他说不定已经再往回来的路上赶了,万一他比你先到御林军军营,莫说你能救了这个女人,就连你自己,也不见得能从段正明手里逃出来。” 段延庆眼珠一缩,知道林毅说的不错,当即飞身而去,林毅看了刀白凤一眼,微微一笑,笑的刀白凤遍体生寒,他可没什么恻隐之心,一脚将人踹晕了,倒拖着其头发,见钟万仇还没出来,也懒得去找他,运功高呼一声“钟谷主后会有期,切莫反悔”,便往大理皇宫去了。 才出了镇南王府的大门,便有数只袖箭朝林毅射来,林毅挥手打掉三两支,将刀白凤提到身前,叫剩下的袖箭尽数射中刀白凤,只听一声“卑鄙”,秦红棉从隐藏处跳出来,冷冷看着林毅,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 林毅看着刀白凤,瞧她伤口流着黑血,忍不住说道:“我也不想说了,似你们这等人物,明明与我辈差的这么远,为何还要自寻死路?之前我故意让你走,并不是因为你有多了不起,只是你是婉清姑娘的师父,仅此而已,现在你还来找麻烦?真想死么?” 秦红棉喝道:“我为公义,死又何惧!纳命来!” 话止于此,林毅感叹一句“公义啊”,一指少商剑点倒秦红棉,也一脚踹晕了,在她怀里随意摸索,找出一枚药瓶,不管是不是解袖箭之毒的解药,往刀白凤嘴里灌了一口,剩下的随意洒在其伤口处,嫌着难拖,扛着刀白凤、秦红棉两人往皇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