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三堂会审(修) 此时正是夏日最最炎热的午后,一般这个时候,程翰林府上正是人人昏昏欲睡的时间,可是今天却发生了一件出乎意料的大事。 程府大厅。 程翰林一脸忧心忡忡地冲进了大厅,身上连官服都没有脱,额头上不时渗出细密的汗珠,官服背后都印出了一些汗渍,和平时总是以儒雅君子扬名的程翰林截然不同。 大厅中本来坐在上首的老太君一见儿子回来了,连忙拄着拐杖立起身来,程家主母李氏立马扶着老太君迎了上去。 “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谢小霸王坠马的事情会和莲儿扯上关系!”程翰林一把挥开下人端来的茶,急的直上火,此时哪还有什么君子风范。 老太君狠狠地用拐杖敲了下地面,瞪了一眼扶着她的李氏:“还不是你们教养出来的好女儿!” 李氏心下难堪,面上却不显,虽年过四十,可是由于保养得当,仍然风情依旧,伸手掏出怀里的丝绢关切地给程允先擦去额头上的汗:“夫君,怎么急的一头大汗的,小心着凉。” 材质良好的苏杭绸缎随着皓腕的抬起滑落下来,袖口中扑来一阵馨香,一下子让程允先的精神放松了一点。 程允先接过丝绢随便擦了一下,又递还回去,仍旧有些急切道:“快点给我说说是怎么一回事。”但到底看向发妻的眼神还是柔和了一点。 “今天莲儿和墨梅两个丫头坐着府里的马车上街,谁曾想到碰到了谢小霸王,夫君你也知道,这谢小霸王是当街纵马惯了的,这不,莲儿一闪神的功夫就撞上了。这,这小霸王摔断了腿能怪我们莲儿吗?我还没说墨梅丫头还撞到了头呢!” 说到墨梅的时候,李氏用丝绢擦了擦眼角,上挑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可是这眼神中分明透露出了一丝鄙夷。 程允先被唬了一跳:“那莲儿没事吧?”程清莲可是他最宠爱的嫡女,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莲儿丫头就受了点惊吓,没什么大碍,倒是墨梅丫头,底下的人说还昏迷着呢!”虽然嫡女是比较重要,可是老太君就是看不惯李氏那副伪善的嘴脸。 程允先在大厅里来回踱了几步,最后对下人说道:“去把大小姐叫过来,再看看三小姐有没有醒了,醒了也叫过来。” 陈氏身边的大丫头一路行色匆匆的来到了程府最小的偏院,还没进门就看到几个小丫头在梅苑门口窃窃私语。 红叶纤眉一挑,立即就摆出了大丫头的谱来:“都堵在门口干什么!都不干活了?” 一个小丫头笑眯眯地迎上前:“红叶姐姐,你不知道啊,这回三小姐摔了脑袋,脑子变得更不行了!” 红叶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了一丝幸灾乐祸:“死蹄子,怎么说话的呢?什么叫更不行了!小姐们能由你们这么编排的么?仔细你的皮!” 几个小丫头看到红叶发飙了,连忙你推我攘地散开了。 陈默一把推开想要扶住她的丫头,抬脚就要往外走,可是还没走两步,后脑勺处就一阵紧密的疼痛感传来,顿时眼前一黑,倒退了几步。 春香慌忙扶住了陈默:“小姐,你别吓春香啊。刚刚你被抬回来的时候,可流了不少血呢!现在可不能再随便乱动了,赶紧躺下吧!” 陈默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抓着春香的胳膊慢慢地在圆桌旁坐了下来。 刚刚醒来的一瞬间,陈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之前还在和同事讨论一具新运来的腐尸,正要和几个学生做一次全面的检查,怎么一下子场景就变成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女子闺房,甚至还有一个打扮成古人样子的女孩一直叫自己“小姐”。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匪夷所思,她陈默做了这么多年的尸体解剖工作,早就将生死之事看的很淡很淡了,更加不相信鬼神之说。可是现在的情况,如果说是梦的话,为什么可以真实到让人连疼痛都那么清晰? 还没等陈默搞清楚状况,红叶已经匆匆地闯进了里屋,看见陈默正扶着头坐在桌前,只是潦草地行了一礼:“三小姐,既然已经醒了,那就去大厅吧,老爷唤你呢!” 红叶天生的一副泼辣相,在这个程家三小姐面前说话一向跋扈惯了,虽然用的是恭敬的词,但是这语调,呵,不知道的人恐怕分不清谁是丫鬟,谁是主子! 春香连忙上前两步,有些着急地看着红叶:“红叶姐,不行啊!小姐她刚刚醒,且疼着呢!要不……。” “哼!什么时候主子还没开口,就轮到丫鬟插嘴了?是老爷说了,要是三小姐醒了就去前厅,难道你连老爷的话都不当话了?” 红叶一席话说得春香涨红了脸,焦急的看看陈默又看看红叶,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陈默深吸了一口气,将手缓缓地放到后脑勺的绷带处,用力一按“嘶!”一阵明显的疼痛再次清晰地传入她的脑神经。 感受器接收到了外界的刺激,反射弧非常完整——这是一个真实的人体! 所以,也就是说,她现在在一个真实的而非臆想的世界里! 陈默一下子陷入了思维的混乱之中,从小坚信唯物主义,面对过无数具尸体都能从容应对的陈默,这一次却不淡定了。 可惜的是,陈默从小有一张俗称的面瘫脸,脸部表情少的可怕,所以屋子里的其他人倒是没有发现这个已经换了“内芯”的三小姐出现了什么异常,倒是觉得这撞到了头,越发的显得傻气了。 一路上陈默扶着春香的手臂磕磕碰碰地跟在红叶后面走着。 由于后脑勺的疼痛感,陈默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隐约间觉得自己走在一个古色古香的院子里,穿堂过弄,终于在一间屋子前停了下来。 陈默不知为何停下,但是此时她早就已经没有半分思考的力气,身上所有的重量都倚靠在了春香身上。 红叶挑起竹帘矮身走进了堂屋。 深深地福了一礼:“老爷,夫人,三小姐到了。” 程翰林“嗯”了一声,示意人进来,但是听到陈默进来的声音,却连一个关爱的眼神都懒得去给,只是扫了陈默一眼,然后继续对着程清莲嘘寒问暖。 此时程清莲已经坐在了下首,看见病歪歪的陈默姗姗来迟,早就等的不耐烦的程清莲撇了撇嘴:“这墨梅妹妹的身体倒是越发地贵重起来了,倒是叫父亲母亲好等。” 陈默呆呆地回了一句:“我又没有叫你们等。” 陈默此人在现代人的眼里就是个科学怪人,人情世故一点不知,所有的心神都放在研究尸体上,又向来心高气傲,说话从来不顾及他人。但是因为是法医界有名的怪才,人们总是很轻易接受天才的一些怪癖,甚至觉得天才就应该有些怪癖才对。 但是现在,这句话显然触怒了众人。 “放肆!墨梅,怎么和你姐姐说话的?撞了一次头,连老幼尊卑都不会分了吗?”老太君“哐当”一声将手中的茶杯砸到了地上,显然是被气的不轻。 众人见家里的老太君气到了,纷纷上前劝慰,李氏轻抚着老太君的胸口,柔声道:“老太君快别气坏了身子,墨梅丫头不懂事,您别和小辈置气。墨梅,还不快和你老太君道歉?” 一双锋利的丹凤眼看向陈默的时候可没有半点柔情,满满全是冷意。 可是陈默却是一脸默然地看着一群人嘈嘈杂杂,只觉得这里吵闹异常,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抬脚就想走,可是又一想,这能走到哪里去?只好又站在那边装木头人。 李老太君见陈默一脸不知悔改的样子,抓紧了扶手就要呵斥,程允先抢先说道:“你们两个快给我说说,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件事才是关乎他们程家命运的大事,其他的先放一边。 陈默哪里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反正觉得与自己无关,于是仍旧呆立在一旁,根本没有接话的意思。 这幅木木不言的样子落在程家人眼里,以前觉得这个三小姐只是反映比别人慢,但是现在,简直就是呆傻了。 程清莲轻蔑的看着陈默道:“既然三妹不想说,还是我来说好了。今天一早,王尚书家的大小姐请我们一众小姐妹聚聚,三妹硬是吵着跟着一起去。我没办法,只好带着她一起去了。” 见陈默丝毫没有反驳的意思,程清莲得意地继续说下去:“后来我们在一条巷子里遇到了谢小王爷,我本想立即避让,谁知三妹突然吵着要见见谢小王爷,然后就硬拉着我出了马车,结果三妹一个没站稳,惊着了谢小王爷的爱马,然后小王爷就一个不慎摔了下来。” 程清莲不急不缓地说着的同时,眼神不断地飘向陈默,却发现从头至尾陈默不曾辩驳过一句,脸上还是那一副呆傻的样子,不由得底气越来越足,说到最后竟不知不觉地声音拔高,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似乎一切都是这个“三妹”惹得祸! 听完程清莲的讲述,程允先还没发话,老太君已经气得再次站了起来,龙头拐杖狠狠地在地上一敲,怒视陈默道:“墨梅,你姐姐说的可是真的?” 程允先倒是觉得这事蹊跷,想着墨梅丫头从小呆愣,胆子更是小的不得了,怎么可能一反常态要求去看谢小霸王?疑惑的视线随着李老太君一起望向陈默。 可是陈默哪里知道这笔烂账?现在就算是那个所谓的“姐姐”将事情说出一朵花来,她也一无所知,要知道这个原主此刻说不定已经过了奈何桥了,让她哪里去说一个一二三出来。 于是陈默惯常的摆出一副面瘫脸,不言不语。 身边的丫头春香几次想反驳程清莲的话,可是每当看到程清莲望向她凶狠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只是在心中拼命呐喊:“事情不是这样的!你们冤枉小姐!明明是大小姐想要去看谢小王爷,小姐去阻止,结果大小姐惊了小王爷的马,将小姐推了出去才害我们家小姐受伤的!”。 在座的众人看陈默一声不吭,半点反驳的意思都没有,脸上也没有任何悔悟的表情,仍是呆呆傻傻的站着,心中不由升腾起一股怒气——这个幺女,模样一般,性子呆笨,现如今还给家里带来这么大一个麻烦,真真是一块朽木! 程允先也不想再细思自己的怀疑,狠狠地瞪了陈默一眼,冲着李氏道:“让她去祖宗祠堂跪着,明天你领着她去谢王府请罪!不管怎么样,一定得把这事给我圆回去!” 一句不管怎么样,这陈默就变成了程家的弃子,就是谢王府的人要杀要打也悉听尊便。 李氏详装惊慌地答应下来,眼底却掠过一丝笑意。 程允先搀扶着老太君向“暖慈院”走去,程清莲也得意洋洋地冲着陈默一笑,然后领着丫鬟仆人大摇大摆地走了,剩下李氏,眼里精光一闪,冲着心腹嬷嬷点了点头,然后也离开了。 而陈默则一脸高兴(你确定别人能看出来高兴?)跟着那个嬷嬷走了出去,心里只想着,终于可以摆脱那群吵闹的女人了! ------题外话------ 大家好,介绍一下自己,我叫丹青夙O(∩_∩)O 听了好友的意见,重新修改了一二两章,虽然不知道改了有没有好一点, 但是青夙还是怀着一颗向上的心,想把更好的文文呈现给大家~~~ 打滚求收藏,求包养,咩哈哈 第二章:负荆请罪(修) 第二日一早,被罚跪了一整个晚上(其实是在祠堂睡了一整个晚上)的陈默连口早饭都没吃上,就被李氏领着去谢王府负荆请罪了。 陈默心中有说不出的怨念,想她过去的生活规律一向很好,七点必要吃早饭,没想到穿越到这里第二天就断了她的口粮!这该死的穿越!该死的异世! 陈默被春香搀扶着上了马车,觉得这马车尚算干净,便命令春香坐在靠窗的位子,然后便将头整着春香的腿沉沉睡去。 陈默法则一:当人感到饥饿但是又没有食物时,睡觉可以减缓新陈代谢,降低饥饿感。 而一向乖巧听话的春香看着自家小姐犹不知大难即将来临,还能睡得着,不由得担忧地祈祷着马车能行驶的慢一点,再慢一点。 可是再怎么祈祷,该来的事情总是要来的。 春香扶着仍旧睡得东倒西歪的陈默站在丫鬟仆人中间,幸亏现在李氏正和谢王府的仆人交涉,倒是没有人注意到陈默。 谢王府的门人知道是程家小姐害得自家的小王爷从马上摔了下来,当然对着李氏等人没有好颜色,更兼之程家只是一个小小五品官之家,而谢王府,不客气的说,这西岚国上上下下谁不知道,除了皇宫里那位他们得恭敬着,其他世家的人见了他们还不都得客客气气的! 李氏心下憋屈至死,可是一想到等会儿终于能把这个庶女给解决了,脸上挂着的假笑又真诚了几分:“这位大哥,我们真的是诚心来向谢王爷赔礼道歉的,还请通融则个。”说着还不着痕迹地将厚厚一袋银子塞了过去。 门人见刁难够了,那李氏也算上道,便折身到里面通报去了。 李氏看着门人进去了,便安静地垂首等着。 过了一会儿,门人又回来了,面无表情地看了李氏等人一眼,就吩咐另两个仆人去开角门。 李氏面上一抽,这角门可是下人走的啊。 无论心里怎么不情愿,李氏还是带着众人向角门走去。 一路上趁着众人不注意,春香将自己打听到的谢王府的消息一字一句地说给陈默听,就怕自家小姐一会儿不注意犯了什么禁忌。 可是这可怜的丫头喂,你难道不知道你家小姐已经犯了最大的禁忌了吗——害的谢王府的心肝眼珠子坠马,这是多大的禁忌啊! 陈默默不作声地听着春香的话,现在睡饱了,听听杂谈也算可以忍受。 原来这谢王府竟是如此显赫的背景! 这谢王爷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弟弟,而谢小王爷的母亲则是如今第一世家赫连家的嫡女,赫连晴。谢小王爷刚刚出生就立即封王,其荣宠可见一斑。 传闻谢王爷当时娶妻是形式所逼,所以夫妻情分不深,更加之谢王爷在外另有红颜知己,所以赫连晴将所有的希望和情感都寄托在谢小王爷谢昭身上,宠得谢昭自小斗鸡走狗,欺男霸女,横行于世。上京都中百姓都对他能避则避,是个人见人怕的主。 听到这里,陈默心中冷嗤了一声,当是什么事呢,原来就是富二代调戏小妞摔断了腿,真是恶俗的戏码。 陈默尾随着李氏一起进了王妃的院子,侍立在门外的两个丫鬟示意她们等待,然后先进去禀报。 坐在上首的赫连晴慢慢地抿了一口茶,听到底下人的禀报,恨恨地将茶杯往茶几上一扔:“程家的到乖觉,知道这件事逃不过,倒是先来上门了。以为陪个礼就没事了?哼!小青,把她们请进来吧!” 赫连晴在说“请”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声音,底下的人不禁想,这回这个程家小姐看来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参见王妃娘娘,王妃娘娘万安。”李氏低垂着头向赫连晴请安,陈默虽然不情愿,但是想到刚刚自家丫鬟的千叮咛万嘱咐,还是跟在后面草草地行了一个万福礼。 “小青,给我再倒杯茶来。” 赫连晴有些厌恶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看上去木木呆呆的女孩,看上去倒不像个心大的,但听当时在场的小厮说,这程家小姐端的骄慢无礼,拦了昭儿的马,还出了这么一出装晕倒的柔弱戏码,结果惊了昭儿的马,害的昭儿摔下断了腿。 可惜当时赫连晴被儿子的事情急坏了,又是传御医,又是照顾儿子,根本没那闲工夫去查到底是哪个女儿干的好事,这不,陈默就成了这只替罪羊,还辩驳不得。 李氏没听到让她起来的声音,所以只得维持着这个请安的动作,而陈默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声音,就自发地站了起来,完全不顾周围人愕然的眼神。 赫连晴见陈默竟然没有她的命令自己站了起来,心中更是愤恨,害了自己的儿子还能如此若无其事:“程夫人起吧,我看令爱似乎蹲不动,那就跪着吧。” 话音刚落,一个仆人一脚踹在陈默的腿弯上,陈默扑通一声,双膝狠狠得落在地上! 膝盖这样直直落地,一阵钻心的疼冲向脑际,即使陈默一向面瘫,眉头还是皱了起来。 但是真正令陈默疼痛的不是膝盖,而是她的尊严! 陈默在她的领域也是久居高位的一个人,自小跟着祖父长大,虽说祖父要求严厉,但是其中也不乏长辈对小辈的关爱。加上她一心只痴心于医学,哪里会管其他的人情世故,在那个平等的年代也根本没有遇到过如此辱人之举! 陈默猛地抬起头,看向坐在上首的赫连晴,赫连晴正打发仆人接过程家的赔礼,却觉得一股冷然的视线盯着自己,扭头一看,竟是那个呆呆傻傻的丫头,呵,本以为是个柔弱的,倒没想过是个倔的! 赫连晴心中一动,眼神闪了闪。 这时李氏也发现了陈默正在盯着王妃,心中恨不得挖了她的双眼!今天受了这么多屈辱,全是这个死丫头害的,现在居然还敢这么看着王妃! 可是她却不想,若不是陈默,现在跪着的就是她自己的亲生女儿了。 “王妃娘娘,小女顽劣,冲撞了小王爷,真是罪该万死!今天妾身就是领着小女来受罚的,妾身夫君说,此事皆是小女一人之过错,要打要罚,听凭娘娘发落。” 真是好一个李氏啊!唱作俱佳,那怒其不争的眼神让人以为她是心痛女儿犯下的过错,那一句夫君之言更是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陈默心中一阵阵发冷,以前研究人类学中古代女子的宅斗时,只觉得庸俗小气,谁知真正体验时才知道,这些女人轻轻浅浅的一句话,就能将她置于死地! 她是不怎么通人情世故,但是这不表示她看不懂眼前这个女人想要置她于死地的心! 陈默是高傲的,活了三十岁,她从小学一直到美国读完博士,永远都是远超于同龄人,然后一直醉心于人类学法医,从不过问身边的纷纷扰扰,因为有绝对高超的技术,又有绝对强悍的实力,她从不需要为那些虚名低一下她高贵的头颅! 可是今天,她的肩膀被一个高壮的妇人死死压着,就连想要稍微动弹一下都不行,这个身体也不是她原来跆拳道散打样样精通的身体,因为失血,她连挪动一下都显困难。 但是即使如此,她还是不断地努力站起来,虽然膝盖离开地面一厘米,就会被那个妇人发现,然后狠狠得用力,让她的膝盖再次撞到地面上,钻心的疼痛传来,却只让她再次努力地想要站起来! 赫连晴冷哼了一声,看着陈默徒劳无功的挣扎,依旧年轻的脸上露出了一得意,细细的柳叶眉微挑,又抿了一口茶才漫不经心道:“本宫也不是这么狠心的人,我看,就打三十棍好了。” 陈默看着眼前高高在上的女子瞳孔一阵紧缩,就连李氏也是一阵讶异,底下人更是唏嘘不已——这是要活活打死这个程家小姐啊! 三十棍连一个壮汉都不一定熬得过,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娇娇滴滴的小姑娘! 第三章:死里逃生 赫连晴一向爱子如命,谢昭从小到大都被保护的好好的,如今却遭此大祸,要了这小小庶女的一条命都是轻的了,要不是看这庶女还有点骨气,她说不定还要让他们程府哭上一哭。 李氏被吓住了,本以为最多折辱一下陈默,打两板子,谁知这王妃轻轻一句话,就置人于死地。刚刚她还妄图和王妃攀交情,现在想来还是后怕不已。 至于帮陈默求饶,那还是算了吧。李氏根本没有这个打算。 正当刚刚那个仆人要压着陈默去行刑时,突然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从外面闯了进来,一看到谢王妃,一下子扑到在地上,带着哭腔道:“娘娘,娘娘,小王爷他不好了!” 赫连晴猛地站了起来,柳眉倒竖,一颗心像被吊到了嗓子眼:“什么叫不好了?哪里不好了?” 这个年轻小厮像再也受不住似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王爷他,他的腿骨接歪了!” 赫连晴直觉地眼前一黑,摇晃了一下倒在了椅子上,唬的周围丫鬟仆人一道围了上来,赫连晴挥挥手让人闪开,刚刚还红润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嘴里喃喃地只有三个字:“接歪了?” 陈默很是不理解地看着一众人如丧考妣的表情,不就是接歪了骨头吗?打断重接不就好了。 可是她哪里知道,这个时代医疗条件还很落后,思想观念同21世纪更是不可相比,就连会接骨的人也寥寥无几,更别提这种将骨头打断重接这种骇人听闻的手法了。 所以赫连晴对陈默之恨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 趴在地上仍旧哭泣的小厮虎儿六神无主地看着赫连晴道:“娘娘,小王爷他会不会以后,以后……。”突然觉得说不下去的虎儿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赫连晴一听到虎儿的话,心就像被狠狠敲了一下,怒斥道:“给我闭嘴!徐嬷嬷,你去通知门房上的人八百里加急给王爷传信,让他速速回来。小青,你去拿本宫进宫的衣服,我们现在马上进宫。” 现在只有求皇帝昭告天下,请能人异士来给昭儿治腿了。 至于皇帝会有什么要求……。赫连晴只觉得心中一痛——无论如何,什么都比不上昭儿重要! 正要匆匆而去,转瞬间又看到还跪在当地的陈默和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李氏,心中的火一下子飙升起来,若不是她们这些罪魁祸首,昭儿怎么会如此! “来人,把程小姐和程夫人拉下去,好好招呼!” 区区这两条命也消不了她的怒火,若昭儿的一生被毁,我赫连晴定要灭他们程家满门! 陈默尚来不及说话,李氏已经被吓得一下子瘫在了地上,只知道不停地磕头,连话也说不利索,没想到只是想看着陈默倒霉,自己竟然也要搭上命去! 越想越慌,身下突然蔓延出一滩黄色的水迹,这李氏竟然被吓得失禁了! 众人不禁讶然地看着李氏,再看向仍旧泰然自若的陈默(那是面瘫好吗?),心中不由对着李氏鄙薄起来。 赫连晴看也不看李氏一眼,转眼就要踏出门外。 突然一直默不作声的陈默,趁着周围的仆人为谢小王爷的事情分神之际,摇摇晃晃地自己站了起来,有气无力地冲着赫连晴的背影道:“我能治你儿子的腿。” 因为跪了许久,再加上一天一夜没有吃饭和脑袋上的伤,陈默的声音在闹哄哄的大厅里微弱的不得了,但就是这么微弱的声音,却像一道定身符,将赫连晴即将迈出去的步伐顿了下来。 赫连晴缓缓转身,睁得通红的眼眶死死地盯着陈默,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虽然理智对她说,这根本不可能,就这样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会什么正骨之法,肯定是听到自己要被处死的消息慌张之下才这么说的。 可是看着陈默坦然的表情,一脸镇定的摸样,赫连晴一点都不觉得讨厌,反而希望她更加嚣张一点,大胆一点。似乎这样才能让她确认眼前的女孩子所说非假。 李氏模模糊糊听到了她们的对话,灵机一动,快速地爬到赫连晴脚边,抓着她的裙摆道:“王妃娘娘,小女,小女不敢虚言。小女自幼喜欢医术,而且曾经治好过下人的断腿。小女不敢虚言啊,王妃娘娘明鉴!” 说陈默喜欢医术倒是不假,以前的程墨梅确实爱看医书,但是为下人治腿,完全是李氏胡编乱造的,她也压根不相信陈默能治好谢小王爷的腿,只想能够拖一会儿时间,说不定一会儿趁乱之中可以叫下人回去向程府传个信,此事尚有转机也说不定。 赫连晴此时也是方寸大乱,她本来请的就是宫里最好的御医,但是谁知到竟是这样的结果,宫里的人她也是再也不敢用的了,但是等到发了皇榜,找到能人异士,名医圣手的时候,说不定昭儿的腿就再也治不回来了,为今之计,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赫连晴一向是个杀伐果决的女子,在心中下了定论之后,便再次打量了眼前这个相貌普通瘦弱的小女孩,见她毫不退却,再看看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李氏,高下立见。 看到赫连晴微微点下的头,陈默不禁心下一喜,但是面上却不显,倒在众人眼中越发显得老沉持重,说不定真会一手好医术也说不定。 “不过我有三个条件。” 还不等众人对陈默有所好感,她接下去的一句话简直把众人气得不轻,我们家王妃相信你,能让你治病,简直是天大的荣耀,这人居然还不知好歹,讨价还价! 倒是赫连晴打定主意后纤眉一挑,同样面无表情地问道:“什么条件?” “第一,若是治好小王爷的腿,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赫连晴深吸一口气,耐下性子道:“允你!” “第二,在我治腿期间,你们不许插手,要统统听我调配。” 这点赫连晴倒是知道,凡是名医圣手,都有自己的独门绝技,便立即答应下来。 “第三,我饿了。”陈默话一落,大厅里鸦雀无声,似乎都被她的前言不搭后语镇住了,就连李氏也呆呆地看着陈默,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默看着木愣愣的众人,抬起手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道:“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似乎为了响应她似的,肚子抗议地叫了一声。 赫连晴已经被她弄得没脾气了:“小青,下去备菜。” 陈默一向对吃食格外挑剔,这次大概真是饿狠了,倒是没有挑三拣四,只是快速但优雅地吃完了饭菜。 吃饱喝足后的陈默满足的摸了摸肚子,然后带着早已吩咐下去的器具跟着小厮和谢王妃后面来到了谢小王爷的院子。 一路上陈默只觉得这个王府已经奢华无比了,但是跟这个谢小王爷的院子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了,似乎满天下的好东西都像不要钱似的往这个院子里塞。 虽然不知道这些假山流石价值几何,就见那些百年难得一见的名品花卉在这里只能算是装点门面的可有可无之物,就知道这个谢小王爷到底有多受宠了。 等到走进内室,饶是一向不将功名利禄放在心上的陈默,也被这些摆设差点迷了眼:价值万金的紫檀家具,出自名家之手的古董花瓶,多宝阁上的一众器皿更是没有一个是凡品。 不说这些,单单是那一座万仙来朝图的屏风,在这种生产水平极度低下的年代,它所耗费的人力物力也足以让人咋舌了。 由于陈默的外祖父向来喜欢这些古玩器皿,陈默对这些东西倒也有所涉猎,所以这一路走来看的津津有味。 赫连晴绕过屏风走向卧室,越走脚步越是凌乱,等到快接近那张纱幔掩着的床时,赫连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安抚下自己混乱的心,然后抬起头慢慢撩起纱幔,却在一瞬间将纱幔狠狠得揪紧:“昭儿?” 陈默收回黏在屏风上的视线,顺着赫连晴的声音往床上望去,倒有一些微微愣神—— 床上躺着的少年此时只能用艳丽两字来形容! 虽然已经痛得牙齿打颤,但是因为发着低烧,白玉般的肌肤下面透着一股绯色,浓眉紧皱,双目紧闭,挺直的鼻梁下一双有些失去唇色的薄唇紧紧地抿着,透着一股病弱的无力,但是偏偏这少年的五官极是耀目,这一萎靡一张扬混合起来的气质,竟让人不自觉的被深深吸引住。 即使闭着眼,陈默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小霸王真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少年。 第四章:断骨重接 当刘大夫和张大夫两人得到王妃的命令,来做一个能接骨大夫的助手时,两个人都二话不说,叫小药童背起医箱就走。 赫连晴这样做当然是出于自己的考量,毕竟还是不放心的,名为助手,事实上却是监视陈默,若是陈默是个欺世盗名之辈,在两个老大夫面前,她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在这个异时空中,医疗水平十分低下,各家医师差不多都是族内相传,且无交流融汇一说,各家都将方子技法藏得死紧,是故医术停滞不前也是常理。 因此,在这个时代中,大夫就是很稀缺的一个职业,也非常受人尊敬,而谢王府可以拥有两个类似于私人大夫这样的存在,其荣宠可见一斑。 刘大夫和张大夫跟着引路小厮进门之后,就只看见陈默一人立在屋子中央,想必是随身伺候的丫鬟,眼睛扫了一圈,也没看到王妃口中的那个大夫,两人对视了一眼,均都摇了摇头——这人摆的谱还真大! 两人放下医箱正要上前为谢昭把脉,却看到刚刚那个小丫鬟居然凑到谢小王爷面前动手动脚地在他的断腿上东摸摸、西摸摸! “大胆!哪里来的丫鬟,居然如此不知尊卑!”刘大夫一个箭步就将陈默往后一推,抖着山羊胡朝陈默怒斥道,心想这谢王府什么时候出了个这么不懂规矩的丫鬟! 陈默猛地倒退了几步,心中一阵恼怒,堪堪立定后才用着泛着冷意的声音说道:“我是来为谢小王爷治腿的!” 可惜这副身子的嗓音有些细软,不如陈默原来的冷漠疏离,所以听起来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 刘大夫嗤笑了一声,将陈默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才不屑道:“老夫活了60年了,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猫猫狗狗都能当大夫了!” 现在的好大夫千金难求,可是偏偏总会有那么一些人想要浑水摸鱼,学了三天医术,就说自己是大夫,治死人不说,还以为自己本事高明!这些人简直就是杏林界的老鼠屎! 很明显,如今的陈默就被刘大夫归类为了老鼠屎。 张大夫看上去比刘大夫年轻一些,五十多岁上下,此时看向陈默的眼神中也只透露出了两个字——不信! 但是刚刚听到这小丫头说是被王妃请来的,再看着屋里除了她没有其他大夫出现,看来她所言非虚,虽然他是万万不信这小丫头能治什么病,但张大夫生性小心谨慎,还是将信将疑地问了一句:“那刚刚依小友之间,这小王爷的腿该怎么治?” 谢昭此时又是发烧又是疼,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只听见一道软软的女声在那边气定神闲地说道:“没别的办法,只有断骨重接。” 那声音很特别,有着少女特有的娇软,但是又有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以及隐隐透出的疏离。 谢昭有心想要睁开眼看一看这声音的主人,但是眼皮沉得很,怎么也睁不开。 “什么?断骨重接!这,这万万不可!简直就是胡闹!” 留着山羊胡的刘大夫瞪着眼看向陈默,满是褶子的脸上因为陈默轻飘飘的一句话恨不得皱成一团,若是现在有一只蚊子从他面前飞过,那捕蚊拍都省了。 陈默向来算不得一个脾气好的人,尤其是在别人质疑她最引以为豪的专业水准的时候。 说句毫不客气的话,人体身上206块骨头,不要说是骨折了,就是碎成了一片片,她也能把它们拼起来!这是她所热爱一生的专业,不容别人质疑和亵渎! 刚刚她已经用手摸过谢昭的断腿,是股骨骨折,因为之前的御医接错了位,若任其生长下去,那以后必定瘸腿无疑。 “我生平最讨厌倚老卖老却没有什么真本事的人了,要是真有本事,就不要在这里空口白话,将人治好了,那才是真本事。” 仍然是带着少女特有的娇软的声音,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毒舌到有气死人的本领。 这话真真是戳到了刘大夫和张大夫的软肋上了,当时谢昭被抬回来的时候,谢王妃就命令他们诊治,可是别说现在这接错了骨头要重新正位了,就是当时叫他们接骨,他们也是万万没有把握的,只好让谢王妃请了宫里的御医来接骨。 这陈默的一句话,简直比打了他们还疼! 谢昭心里不由得有些笑的打跌,虽然腿确实很疼,可是一想到平时总是一副神在在的刘大夫现在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摸样,谢昭就想好好嘲笑他一通。 可是很快他笑不出来了。 “你!你这个小丫头!真是在这里大放厥词,王妃真是被你迷了心窍才信了你会正骨的鬼话,我这就去禀告王妃,你……啊!你做什么!” 被气得满面通红的刘大夫突然朝着陈默大叫了一声,整张脸的血色迅速退去,一瞬变得青白。 陈默在他不停地碎碎念中迅速地出脚,快速又狠厉地踹向谢昭的断腿处,直接将刚刚接好的断腿再次踹断! “啊!”谢昭整个人的上半身都弹了起来,刚刚怎么也睁不开的眼终于睁开了,一双好看的凤眼里满满都是怒意,看向陈默的眼神中只剩下这样一个信息——死丫头,你给我等着! 然后就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又倒在了床上,彻底晕了过去。 晕过去前,谢昭深深地将眼前这个样貌瘦弱普通的女孩记在心里。他谢昭,此仇不报,这上京都小霸王的名号就倒过来写! 陈默耸了耸肩,心里确实划过一丝尴尬,她向来都是摆弄尸体的多,从来不会顾及手术台的人会不会疼(废话,都是尸体,怎么会疼!),这次倒好像确实有些鲁莽了。 不过这感觉也就一瞬,立马又被她抛诸脑后,麻利地握住谢昭的腿把伸、复位、对正、按摩,最后上夹板。 一系列动作做起来如行云流水般熟练自如,把刚刚还想将陈默碎尸万段的刘大夫和张大夫看的目瞪口呆,连想要说什么话都忘了。 “彭”地一声,门被赫连晴推了开来,怒视着背对着她坐在床沿上的陈默就要发难,她刚刚听到了刘大夫和昭儿的叫声,定是出事了! 还没等赫连晴开口,陈默将手中的药膏一扔,面无表情地看着赫连晴道:“好了,以后每天都给他上这个药,一天三次,再多吃点大骨头汤就行。” 说完便自如地向门外走去。 刘大夫跌跌撞撞地摸到床沿边,哆哆嗦嗦仔细得摸了遍断腿处,竟真的:“好……。好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赫连晴也是一愣,瞪大眼睛看着刘大夫:“真的?可是真的好了?” 张大夫也上前检查了一次,腿骨接的非常正,把了一次脉,似乎这个药的疗效也非常好,小王爷的脉搏都渐渐稳定下来了:“回禀王妃娘娘,确实好了,只要再静养三个月,小王爷就能恢复如初了。” 这这这,简直就是神了!刚刚他怎么就没有凑近去好好瞧着,说不定还能学个一招半式! 赫连晴猛地回头看向已经离去的少女的背影,心里有些五味陈杂——这害自己儿子的是她,救自己儿子的也是她,该不会是…… 很不幸谢王妃您阴谋论了。 当陈默和李氏被送回程府的时候,王妃的贴身嬷嬷给程府的老太君带了一句话,然后陈默还没在程府坐热屁股,连夜便被送出了上京都。 在谢王妃心中,害了自己宝贝儿子的陈默,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但是却想不到有一天,这个被自己逐出上京都的小丫头,会要自己亲自去请才请了回来! 第五章:生计烦恼 “春香,不用那么复杂,就编个辫子吧。” 陈默坐在梳妆台前催促着春香快点整理完自己的头发,略有些昏黄的铜镜前映出了陈默的面庞,只不过才一个月,陈默后脑勺的伤就全好了,在这民风淳朴的小村庄里吃的是天然绿色的食物,喝的是无污染的山泉水,再加上陈默每天都会早晚打一遍五禽戏,原本有些病弱的脸庞竟隐隐透出了少女的娇俏,普通的五官也有越来越好看的趋势。 就是可能因为以前有点营养不良,所以脸色还有点蜡黄,优美的唇线因为嘴唇有些苍白,弱化了它的美感。陈默这幅身子的脸和她的声音一样,偏柔美可爱,和过去陈默的干练沉稳完全是两个风格。 唯有那双眼睛,疏冷倔强,眨动间流光闪动,尚找的出过去的影子。 陈默有些高兴地摸了摸开始变得红润的脸庞,倒不是因为她变美了,她曾仔细观察过这具身体的头骨和五官轮廓,按照她做法医这么多年的经验,这个小丫头长开了肯定是个大美人。 这美貌与否,陈默并不看的太重。 而是因为这具身体越来越健康,终于让她觉得有了点力量。 春香默默地用丝带在发尾处留了个漂亮的结,让黑压压的一条长辫子点出了一抹亮色,却面带愁容的看着镜子中无甚表情的陈默。 几次欲言又止,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来这个小村庄已经一个月了,当时她们主仆两个被送出来的时候,对外说的是三小姐身体抱恙,需要在别庄静养。 可是哪里是什么静养,明明就是被赶出了程府! 日夜兼程到了离上京都不远的小村庄,程府的总管扔下一包50两的银子就走了,所谓的别庄也只是三间最最普通的农家小院! 当时两人走得匆忙,除了小姐最爱的几本医书,竟是什么东西都没带上,这一个月置办各种器皿家具,连带着一日三餐,这50两银子很快就花没了。 今天春香做早饭的时候竟发现米缸都快见底了! 陈默见春香的动作停了下来,知道辫子编好了,便起身率先往堂屋走去:“走吧,一起去吃早饭吧。” 春香一听陈默的话,便自动自发地跟了上去。 春香之前只伺候过程墨梅一年,因为之前伺候程墨梅的奶嬷嬷告老回乡了才接替上来的。 一开始倒也没有对程墨梅多上心,但因为程墨梅的亲生娘亲孙姨娘待她极好,还救治过她的弟弟,才对陈默几番相护。 但是如今,这小姐在春香眼里虽然还是如以往一般那么爱看医书,还是很多时候都发呆不愿与人讲话,但是却还是有些不一样了,至于哪里不一样,一时半会儿她倒还真说不出来。 陈默在餐桌前坐定,看了一眼今天吃的是小米粥外加几碟小咸菜,都是自己爱吃的口味,便提起筷子开始进餐。 吃了半响,却发现春香没有来吃早饭,有些奇怪地问道:“春香,怎么还不来吃早饭?” 陈默不习惯和别人共用餐具,所以一般都是将饭菜分成两份,然后主仆两人一起吃早饭。 一开始春香是一个人在厨房吃的,但是陈默说家里只有两个人,不必分两处吃饭,才搬到桌上一起吃的。 春香停下了手中剥毛豆的活,圆圆的苹果脸上涌现出愧疚不安的神色,手指不自觉地捏了捏衣角,犹豫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小姐,我们,我们的粮食快没了,银钱,银钱也不够了。” 陈默夹菜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一向面瘫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尴尬、羞窘的表情——被自己手下员工说自己克扣工资,自己这辈子的人品全都没了!脸色不由的开始泛绿。 没错,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陈默已经将春香当做自己之前的助理一样对待。 因为陈默是个生活白痴,所以请了个万能助理,专门管她的衣食住行,每个月陈默都会付她极高的工资,但是陈默却付的甘愿,因为她觉得物有所值。 现在都已经到月底了,她的员工对她说:老板,没钱了,你该发工资了。可是陈默却尴尬的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过去陈默成立了私人研究所,有专门的投资者将大把的钱投给陈默,每次和陈默合作的警署部门来她那里进行尸检都会支付一大笔钱,所以陈默从来没有为钱的事情发愁过。但是今天,她真的发愁了。 春香见陈默讷讷不语,脸上表情也不好看,以为她是在为生计发愁担忧,连忙劝慰道:“小姐,你别担心,春香可以到村里的王地主家里揽些针线活来做,应该还是能赚几个钱的。” 小姐一向十指不沾阳春水,虽然在程家不得宠,但是好歹也是小姐不是? 这下陈默的脸更绿了——自己居然窘迫到要让下面员工来养自己的地步了?! “春香把碗收拾了,自己做点吃的,我出去出去。” 说完陈默便起身快步地往屋外走去,不知为何,春香觉得今天小姐的背影有那么一丝落荒而逃的感觉。 春香低下头叹了口气,正要起身收拾碗筷,隐隐好像从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小姐那边传来了一句:“肯定早日发你薪水。” 薪水?是什么意思? 陈默走在村边的小路上,越想越觉得难堪,想想最近一个月自己因为新得了几本医书,兴奋的很,每天除了按时吃饭锻炼身体,就是研究医书上的言论,完全不理外事。 虽然她在以前确实就是这么过日子的,但是现在可是行不通的。 陈默有些苦恼地踢了一下脚边的小石子。 第一次,陈*医因为生计而犯了愁。 第六章:巧救村童 陈默这一晃荡,就是一整天,因为心烦,连午饭都没有回去吃。 天色已经快要暗下来了,因为已经到了夏日的尾巴,气温也不像前一段时间那么热,到了这样的傍晚,反而微微有些凉意。 陈默百无聊赖地一个人散着步。 因为是晚归的时候,乡村小路边不时走过三三两两的农人,扛着锄头笑呵呵地说着村中的趣事,零零散散坐落在田埂边上的几户农家屋顶上已经开始飘散起阵阵炊烟。 有几个农家小孩正在一颗大榕树下呼啦啦地围城一群,不知道在捣鼓着什么。 几只家养的土狗看到陈默这个陌生人路过,态度凶狠地吼了两声,被主人一呵斥,恹恹的伏在地上,尾巴在黄土地上扫来扫去,扬起一圈灰尘。 不知为何,陈默的鼻子突然有些发酸。 这样宁静祥和的气氛似乎和她格格不入,虽然向来觉得自己内心强大的陈默已经一遍遍地安抚过自己,可是每当到这种安静的时刻,她的心中总会隐隐有些发疼。 第一次她发现,原来她的人生中不只有在她领域中意气风发的法医学,还有如此孤寂荒芜的时候。 没错,就是孤寂荒芜的感觉。 无人可以倾诉,无物可以依托,生活似乎一下子失去了它本有的色彩。 陈默越想人越恍恍惚惚,就连眼前的景物也似在她眼眸中不断远去,正当她沉浸于自己的思想之际,一道凄厉的吼叫唤回了她的心神。 “啊——我的儿!我的儿!”然后便是一阵似乎想要哭出肝胆的哭声,周围人不管怎么劝都停不下来,似乎下一秒,这个妇人就要哭的背过气去! 此时陈默已经离得他们极近,所以村人的对话也一字不差地落入了陈默的耳中。 “云大娘,你切莫再哭了,小心哭坏了身子,狗子这娃命薄,你,哎。”一个穿着蓝布衣裳的大婶几次三番想要把跪坐在地上的云大娘扶起来,可都没有成功。 “是呀,是呀,云家嫂子,你莫再哭了。”其他几个农副也都围着云大娘七嘴八舌地说道,更有几个汉子急冲冲地跑到了云家报信去了。 可是此刻的云大娘哪里还听得进什么话,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心都揪成了一片,她不明白,为什么中午还好好的儿子,现在怎么就不声不响地躺在自己的怀里,再也不能叫自己一声“娘”了呢? 陈默瞥了一眼不远处湍急的河流,大概明白过来这孩子应该是溺水死了,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 正准备折身而返,眼神突然瞟到那个孩子时,浑身一怔,大踏步地向前冲进人群,一把将那孩子从云娘怀里夺了出来,云娘一时不妨,竟就这样被陈默抢走了孩子! 这个叫“狗子”的孩子此时面部青紫、肿胀,鼻孔、口腔中充斥着血性泡沫,四肢冰冷,心跳已停! 但是当陈默扒开他的眼皮时,发现这孩子双眼仍旧充血,并没有瞳孔放大,失去光泽。 陈默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下,她刚刚看到这孩子的时候就觉得不对,看来真的还有救! 但是云大娘一看有人居然抢了自己孩子的尸体,一瞬间就崩溃起。 一下子爬到陈默脚边,哭喊着就要把自己孩子要回来。 那个穿蓝衣服的大婶是村里有名的王辣子,最是爱替人打抱不平,此时哪里还忍得住,双手一伸就要把狗子抢回来:“快把孩子还回来!” 陈默抱着孩子往后退了一步,这样拒绝的姿态更是令村人愤恨起来。 陈默是外来户,私下里大家都传这姑娘是大家族来的小姐,听说犯了事才来赵家村的,看她们一主一仆的穿着打扮也和农村里人大不一样,加上陈默和春香两人都是不善交际之人,所以这村里人对这主仆二人都是抱着敬而远之的心态。 今天竟不知道这个小姐发什么疯,抢了云大娘儿子的尸体,难道所谓的犯了事,是因为这个姑娘有疯病?! 正当村里的几个汉子围着陈默就要把孩子抢回去的时候,陈默对着众人大喝一声:“不想叫这个孩子死的,就别动!” 一瞬间,众人就像被点了穴一样,云娘也不哭了,几个妇人也不叫骂了,那几个汉子也愣愣地立在当场不出声了。 陈默顾不得旁人,快速地将孩子放到地上,手脚麻利地清除他口、鼻中的水、泥及污物,然后双手交叠平放在其胸骨下段,开始做心脏按摩。 陈默做的极是认真,因为小孩的胸骨很脆弱,稍一用力过度,就有胸骨骨折的危险。 她控制着力道,做完30次按压后,便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将空气渡给孩子,周围人都深深吸了一口气。 有人有心阻止,却被王大婶拦住了——她看见陈默的额上已经冒出了很多的汗水,两只手在不停地按压过程中已经有了微微的颤抖,但是那个少女还在表情严肃的按压胸口,然后渡气,那么肃然而神圣的样子,让人不由得相信她一定能把孩子救回来! 突然,狗子的头动了动,然后难受地咳嗽了几声,双眼虽然还没睁开来,但是周围的人一片哗然——居然真的活了过来! 众人均是不可置信地死盯着陈默,这世上,难道真有令人死而复生的法子! 陈默朝着跌坐在旁边的云大娘喊了一声:“帕子。” 云大娘赶紧软手软脚地将怀里的手帕递给了陈默。 陈默一只手用手帕裹住手指将小孩的舌头拉出,一手解开狗子的扣子,让他能自在地呼吸,然后抱起狗子的腰腹部,让他俯卧在陈默的膝头,没过一会儿,村人就看到狗子“哇”的一声,吐出了很多水,人也幽幽转醒。 陈默将孩子交还给了云大娘,云大娘欣喜若狂地接过狗子,不敢置信地用手指探了探狗子的鼻息,又摸了摸他渐渐恢复过来的体温,嘴里喃喃的说着“谢谢,谢谢。” 眼睛却一眨都没眨地看着狗子,生怕一不小心,这个孩子又变成刚才无声无息的样子了。经过反复的确认,终于相信这不是梦,狗子又活过来了!云大娘“哇”的一声,竟又是大哭起来。 陈默也不计较,腿脚有些发软的站起身来,抬脚就要往外走。 村人见陈默要离开,都自动自发地让出一条道来,明明十分钦佩,想要凑上前讲几句话,可是一见陈默生人勿近的表情,大家又都胆怯了,只能用行动来表示自己的感激和钦佩。 “云娘,云娘!”云大娘一听便知是婆婆再喊自己,赶紧抱起儿子向婆婆走去,众人也亦步亦趋地跟着云大娘一起走上前去。 “娘,没事了!没事了!狗子被一个好心的小姐救活了!”云大娘喜极而泣,大声地说道。 “是啊,张婆婆,多亏了那位新搬来的小姐!简直就是神了,明明狗子都已经闭过气去了,愣是被那小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王大婶欢快地插嘴道,有些黝黑的五官因为激动显得格外有神采。 “那,那位小姐呢?”张婆婆这一听,又看到自家孙儿确实还在,心里一松,便琢磨着要好好谢谢人家。 众人回头一看,哪还有陈默的身影,人家早就已经回去了。 ------题外话------ 这个急救小孩溺水的方法是真实的哦!但是青夙觉得这种还是要经过正经的医疗培训的人,才能真的做好,所以万一发生溺水事件,如果没有把握还是去医院急救的好。青夙参加过红十字会的培训,真的做起来有难度哦! 新文求收藏!虽然现在字数还少,但绝对给大家不一样的精彩! 第七章:共妻习俗 等到陈默回到小院子的时候,春香已经在门口等了足足一个时辰了。 见陈默回来,立马迎了上去,声音中略带焦急得问道:“小姐,你这一天到底去哪了?中午吃饭也不见你人影,下午满村子地找你也没找到。快,可是饿了吧?奴婢已经把饭都做好了。” 陈默自知理亏,难得好脾气地听着春香的碎碎念,不说不觉得,一说倒还真发现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 屋内一灯如豆,烛台静静的伫立在饭桌上,桌上简单地摆着两份餐具,一边是一碗炒青菜,一小碗蒸蛋,一碗白米饭,另一边就一个小碗,里面两个粗制的窝窝头。 陈默一看便知有菜的那边是自己的,而窝窝头那边则是春香的晚饭。 两个人都静默了一会儿,陈默才在自己的老位子上坐了下来:“坐下吃吧。” 陈默的声音低低的,脸庞埋在阴影里,春香并不能看见她的表情,但是却本能地感觉到陈默的不开心。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两人吃饭夹菜的声音,陈默不开口,春香基本上都不会先开口说话,所以两人之间只剩下沉默。 许是真的饿着了,陈默吃的很快,但是却只夹青菜,那碗蒸蛋却动都没动。 春香咬着筷子有些苦闷地想:难道小姐不喜欢吃蒸蛋吗?不应该啊,前天还吃的呢!难道是因为今天我做的不好吃?也不对啊,小姐都没吃,怎么会觉得不好吃? 不过小姐对吃食一向挑剔,可能今天恰巧不爱吃也有可能。 陈默用帕子擦了擦嘴角,便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继续捣鼓她最近找到的几株草药去了。 春香收拾碗筷的时候看到那碗动都没动过的蒸蛋,忍了半天还是拿起勺子吃了起来。 当蒸蛋的碗快见底的时候,春香才恍然想起来,今天小姐才吃了一顿早饭就出门了,怎么可能不饿?可是却一口都没吃蒸蛋,恐怕不是不爱吃,而是让给她吃吧! 春香突然有些哽咽起来,嘴里还包着蒸蛋,明明软滑鲜嫩,喉咙口却像被卡住了似的,怎么也咽不下去。 春香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丫鬟! 在程府里大家都嫌弃小姐,说小姐天生愚钝又无才情,琴棋书画一窍不通,不要说是官家小姐了,就是那些小门小户的小姐也比小姐强。 春香虽然从不说小姐坏话,可是心里却是认同其他仆人的话的。 别人家的小姐个个光彩照人、抚琴弄画,而自家小姐呢?只会捧本医书发呆,别人和她说什么都是一副呆愣的样子,若不是孙姨娘临行前苦苦哀求,让她好好照顾小姐,说不定春香此刻早就生了逃离之心。 跟着这样的主子,注定是没有前途的。这是人之常情,也怪不得谁。 可是今天,春香的心好像被一只大手轻轻地抚过,这么些年来在程府为奴为婢的委屈都在这一刻得到释放,那是一种,被人疼惜照顾的感觉。 虽然陈默一句话都没说,但是就是因为这种默默无言才比那些宣诸于口的关心更令人动容。 春香站起身来,擦掉挂在眼角的泪水,正要把碗筷都拿到厨房去洗时,突然听到院门外有人敲门的声音。 “谁呀?”春香快步走到院门口,心中不免觉得奇怪,平时自己和小姐都和村人无所交际,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边想着边打开院门,借着月光细细打量了一番,那个老婆婆不认得,那个穿着素色衣裳眉目清秀的女人她认得,是村东头的云大娘,不知她们这个点来所为何事。 “这位是春香姑娘吧?” 张婆婆一脸乐呵呵地看着春香,她们回去后哄着受惊的狗子睡下后就提了一篮鸡蛋,装了一袋子自家地里种的菜就过来了。 这可是狗子的救命恩人啊,当时太混乱,没有好好谢谢程家小姐,这不,专门登门道谢来了。 春香还不知道傍晚的事情,只是一脸奇怪道:“是啊,婆婆,我是春香,您是,找我家小姐吗?” 说着让出身来,示意她们进屋说话。 张婆婆和云大娘一边跟着春香往屋里走,一边将白日里的事情说了一通。 只听的春香一愣一愣的——自家小姐居然这么厉害?还能把死人救活过来?以前只知道小姐爱看医书,原来小姐的手段这么高超! 顿时,春香心中的陈默又上升到了一个高不可攀的地位了。 春香将人领至堂屋,便快步走到里间向陈默禀报去了。 张婆婆和云娘不自在地站在原地没敢坐下来,虽然刚刚春香让她们先坐,可是她们也不懂大家族的规矩,但是主人还没来就坐下,总觉的有些不好。 云娘细细地打量这个堂屋,装饰简单的很,上首摆了两张椅子,中间一张饭桌四条板凳,角落里堆着些农作物,倒和自己家里别无二致,都是一样的干净整齐,但也一贫如洗。 云娘不自觉的喟叹了一声,和张婆婆对视了一眼——看来这程家小姐是真的被大家族赶出来的小姐了,这日子过的还不如普通的农户! 陈默被春香拉出来的时候还有些不爽。 只要一遇上她感兴趣的医学药物,她就会忘得不知今夕何夕,如今被打断,自是满腹怨言,进了堂屋看见张婆婆和云娘也没打招呼,直接在上首坐了下来,闷闷地不说话。 春香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虽然别人总说小姐面无表情,但是仔细观察还是能发现小姐的情绪的,只是大部分的时候小姐对什么都不在乎,除非遇到医学上的事情。 这不,被打断了捣鼓草药,现在就一脸郁闷,低垂着眼睫不说话的样子还真是孩子心性。 也幸亏陈默平时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张婆婆和云娘倒也没有觉得受了冷落。 云娘一看到陈默便激动地上前两步跪了下来,陈默被唬了一跳,刚刚的那点小不满早就烟消云散,立即上前想将人扶起来。 可是云娘却坚持不起,硬是要给陈默磕了三个响头才起来。 陈默手足无措地立在云娘前面,不知说什么好。 张婆婆却先抓住了陈默的手,一脸感激道:“程小姐,你让她磕头,这是她应该的!要不是你,我们云家就要绝后了!说来我老婆子命苦,老头子去的早,辛辛苦苦把两个儿子拉扯大,也不怕你笑话,我们老云家穷的很,只能娶这一个媳妇。我儿媳倒是个好的,可就是肚子不争气,嫁给我两个儿子五年了才只得了这一个孩子,要不是今天你救了狗子,我们云家,可真是要绝后咯!这是我们带来的一点小小心意,程小姐你不要嫌弃……。” 老人家嘴碎,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也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刚刚话中的信息将陈默震得如五雷轰顶,雷得外焦里嫩—— 这到底是什么世界?一个女人居然可以嫁给两个男人? 陈默小心地看了一眼春香和云娘,云娘被张婆婆说到的时候只是微微羞窘,而春香则是有些同情地看着云娘,无论怎么看,都不是张婆婆老糊涂才说出的胡言乱语,除了陈默,大家都是一副可以接受的样子。 天哪!难道这个世界还有共妻的习俗?难道她穿越到的是女尊世界? ------题外话------ 如果亲喜欢的话请点击“加入书架”,祝大家国庆看文愉快~ 第八章:官大欺人 直到张婆婆和云娘留下一篮子鸡蛋和一袋瓜果蔬菜告辞离去后,陈默也还没从共妻的打击中缓过神来,看着乐呵呵地收拾着东西的春香,陈默试探性地问道:“春香,那个云娘,真的嫁了两个男人吗?” 春香从数鸡蛋的兴奋中缓过神来,听到陈默的问题先是一愣,继而圆圆的苹果脸上露出了恍然的神情。 也难怪小姐不知道,小姐平时一副不问世事的样子,又是大家小姐出身,哪里知道这些乡下人的事呢。想罢,便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这个世界曾经确实是一个女尊世界,因为男子先天体能上的优势,所以男子只能生活在社会的底层,做一些低贱卖力气的伙计。 只是在大约三百年前,西岚国的开国皇帝,前朝的皇夫谢云臻以清君侧的名义逼宫,夺取了朝政大权,开创了男子为尊的时代,解放了男人的权利。 但是举凡变革者,没有一个是顺风顺水的,谢云臻自然也遭到了很多老旧势力的阻挠。 一直到今天,还有些世家势力把握在女子手里。 但是时代到底已经不同了,如今的西岚国早已是男子的天下,男人掌权的结果便是肆无忌惮地贬低女子的权利,宣扬男尊女卑,三妻四妾。 但是由于西岚国一向男多女少,享有权利的上层贵族自然有能力三妻四妾,可是一些贫下中农因为女子资源过少,若实在没办法却是只好共妻,这样的夫妻关系也是受政府认可且保护的,但是作为共妻的女子,则要跟随夫姓。 就像云娘,一开始并不姓云,但是因为嫁入了云家,才改了姓,其他女子出嫁则不用改姓。 说白了,即使有共妻习俗的存在,但是这样的婚姻还是遭受外界的鄙视的,因为这种婚姻一般只存在于一贫如洗的家庭中。 当然,也因为前朝是女子的天下,虽然现在女子的权利大不如前,但是朝中却还是有女子当官,市井中也有女子经商,西岚国对女子的束缚还远远没有陈默记忆中天朝古代女子那么过分。 所以她一个大家小姐只身带着个丫鬟来到赵家村落女户,村民们虽然好奇,但是却也还尊重。 陈默明白过来原委,倒也松了口气,这样的婚姻关系即使是在21世纪的有些国家也是存在的,虽然陈默心中还是只认定一夫一妻制的,但是像云娘这样的情况,也是形势所逼,怪不得春香那时看向云娘的眼光是充满了同情之意。 春香将东西整理完,有些崇拜地望着陈默:“小姐,你真厉害!要是你能多救几个人,我们就不用为银子发愁了!今天张婆婆送来的东西我们可以吃好几天呢!明天奴婢去和旁边的王婶子用鸡蛋换点米回来!” 陈默很坦然地接受着春香崇拜的眼神,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想到:说的也对,这倒也是个生财的办法!虽然麻烦点打扰了我研究新草药的时间,但是至少不会沦落到让员工养自己的地步。 陈默从小跟着外祖父长大,其外祖父是天朝著名的老中医。 外祖父见小陈默聪慧异常,在陈默三四岁的时候就教她背《本草纲目》,七八岁的时候就开始教她望闻问切,所以陈默长到18岁的时候,差不多将她外祖父的本事学了个七七八八,本来外祖想要陈默继承他的衣钵,没想到陈默后来长歪了,倒是对人类学法医有了兴趣,气得她外祖父几天吃不下饭。 现在陈默倒要好好感谢她已经过世的外祖父了,若不是他,估计陈默现在就要带着春香饿死街头了。 自此之后,赵家村人有什么头疼闹热都来找陈默看病。 陈默不是个热络的人,但是医术却是一等一的好,再加上异世界空气水源都没有什么污染,疾病根本还没有进化到类似于癌症、白血病等程度,大部分都是一般的头疼脑热,陈默指点着村人用些常用的食材或是药物一吃便好。若有复杂的病症,她也会领着春香去小镇上的大药房去买上一些。 赵家村人现在可是恨不得将陈默当祖宗一样供起来,要知道这是个缺医少药的世界,他们赵家村人想要看病,每每都要赶车去镇上找大夫,这一来一回耽误时间不说,就是这看病的花费也不是一般人家能耗费的起的。 而陈默从不主动索要医药费,村人都是带着家里种的地产,或是几只家禽来充当药费。陈默从不嫌弃不说,有些家中实在贫穷的,第二天春香姑娘都会送还回来。 所以即使陈默习惯面无表情,寡言少语,但是赵家村人在外面总是把她夸得跟朵花一样,甚至给她取了个“冷面神医”的外号。 遇到邻村人,少不得一阵猛夸,看到邻村人羡慕的眼神,赵家村人那胸脯可是个个挺得高高的。 也因如此,陈默的名声越传越远,赵家村旁边几个村子里的人都听说过陈默的美名,甚至有些人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前来治病,没想到几贴药下去就好了,回去后更是欣喜若狂地逢人就夸。 这天陈默正如往日一样一边给一个病人把脉,一边指挥着春香熬。 突然小院的门被人一脚踹开,陈默惊诧地抬起头来,便看见一行人马涌进了小院,个个身穿飞鱼服,佩绣春刀,十来个人走进小院动作整齐到仿若一人。 为首的年轻男子品阶似乎更高一些,飞鱼服是张扬的红色,交领处金光若隐若现,显然是用金线绣成,长身玉立,身形颀长。玉面轻扬,双眉斜飞入鬓,冷眸如墨染,看向谁的时候,都让人觉得浑身一冷,鼻梁高耸,薄唇微微开启,修长的手指指向陈默,对着手下命令道:“把人给我带走!” “是!”整齐划一的声音在小院上空响起,上前就要把陈默抓走。 春香猛地站起来,带翻了熬药的瓦罐,哆哆嗦嗦地奔至陈默面前,大声喝道:“你们是谁?干嘛要带走我家小姐!” 虽然已经被年轻男子的气势吓到腿肚子发软,但是春香还是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一点。 “啰嗦!明玉。”年轻男子似是不耐,朝下属明玉飞了一个眼神,明玉几步上前,一个手刀就把还想说话的春香砍倒在地。 几个病人看到这个架势早就吓得四处遁逃了,陈默看着这些人的所作所为,一向面瘫的脸上难得显出怒容,可是年轻男子根本不给陈默说话的机会,上前一步封住了陈默的穴道,扛起放在肩头就走。 第九章:病危男子 男子的肩膀顶着陈默的腹部,陈默只觉得随着男人一步一步地走出小院,腹部也被顶的生疼。 男子虽然看上去瘦削,可是身上却是硬邦邦的,陈默的柔嫩的脸庞一下下地撞在男子的背部,感觉到飞鱼服下面男子绷直的肌理,一股冷檀香幽幽地窜入陈默的鼻中,想要挣扎,偏偏穴道被点,怎么也动不了,气得陈默一张白玉般的小脸涨得通红。 走至马前,夏侯珏一把将陈默抛上马背,飞身上马,带着下属飞驰电掣般地往马安镇赶去。 陈默横卧在马背上,马的速度很快,陈默只觉得被马一颠一颠地上下起伏,脑子昏昏沉沉,肚子里更是难受地翻江倒海,又不能动作也不能喊叫,只能默默忍受这种非人的待遇。 也幸亏马连镇不远,加上身下的马速度又快,小半个时程都不到夏侯珏便拉紧缰绳,从马上跳了下来,抓起陈默再次往肩上一扛便入了一处民宅。 穿堂过弄,陈默只觉得胃里翻搅地更加厉害,待夏侯珏终于停了下来,解开陈默的穴道,陈默再也忍受不住,一把推开夏侯珏就蹲在地上大吐特吐起来。 夏侯珏长眉一拢,有些嫌恶地闪在一边,等陈默吐得差不多了,才提着陈默的衣领进了里间。 陈默死命地用手想扒开夏侯珏的手指,可是奈何蚍蜉撼大树,这点力气给夏侯珏挠痒都不够,更遑论掰开他的手了。 “乘风,我把人给你带来了!”夏侯珏将陈默往前一推,陈默一个踉跄便扑到了屋内的一张黄花梨木床上,床上的人触不及防地被陈默一扑,忍不住咳嗽起来。 夏侯珏一惊,立刻上前再次将陈默拎了起来,冷眸怒视向陈默:“真是无用!连站都站不住!” 陈默这次攒足了力气,一挥手快速又狠绝地打落掉夏侯珏修长的手,面瘫脸终于破功,满脸怒容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如此没有教养!看穿着居然还是官身,难道西岚国人的税收都是用来养你这种无耻之徒的吗?” 陈默的话又脆又急,态度更是无礼之极,想他夏侯珏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朝中多大的官都得巴结着,普通人被他一个眼神都吓得胆颤不已,这个小丫头胆子倒肥,居然敢如此辱骂他! 正当夏侯珏的手掌渐渐聚拢,想要给陈默点苦头吃的时候,床上的柳乘风挣扎着坐了起来,忍下了快到嘴边的咳嗽,轻声道:“这位姑娘,阿珏是因为我的病才得罪了姑娘。因为阿珏听闻乡人说你医术高超,才请你来为我治病。阿珏做事手段简单粗暴了些,得罪之处,还请姑娘海涵。” 这个柳乘风看上去只有20岁左右的年纪,却一看便是久病之人。 这个房间里弥漫了一股中药味,随着柳乘风坐起来的动作,淡如远山的眉毛轻微地皱了一下,苍白的双颊上因为咳嗽涌出了淡淡的嫣红,不但没有给人气色好转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有一种触目惊心之感,仿佛这一秒的血色在下一秒就会褪得干干净净,就连嘴唇也是紫红色。 可是即使是这样病弱的模样,也未一丝一毫折损他的美貌,即使说话如此弱不禁风,也不能让人忽视他的从容不迫。那双亮如星子的双眸中完全没有作为一个病人该有的颓唐之色,反而隐着大智慧,透着翩翩君子风范。 风度翩翩,君子如玉。说的应该就是像他那样的人。 柳乘风病的沙哑的嗓音有些低沉,但是语调舒缓温和,不疾不徐,就算火气再大的人听到这样的声音也会平缓下来。 陈默听了柳乘风的话火气降下来了一些,也明白了前因后果,但是对于夏侯珏的做法还是相当的反感,因为刚刚的呕吐,脸色还有些苍白,头也还在眩晕中。 陈默恢复了她的面瘫脸,低下头整了整刚刚拉扯间变皱的衣服,然后看也不看两人一眼,转身便走。 “刷”一声,寒光闪闪的绣春刀立在了陈默的颈侧。 “你再走一步试试?”夏侯珏冷眸微眯,露出了一抹危险的暗芒,指骨修长的五指紧握着绣春刀,让人丝毫不怀疑,只要陈默再往前踏出一步,这把刀便会令她血溅当场! 陈默嗤笑了一声,根本不去看架在自己脖颈上的利刃,最是讨厌被人威胁的陈默早就看出来眼前这个男子根本不会动她一根寒毛。 要知道陈默可是被人从小当做“神童”的存在,智商爆表,她不通人情世故,是她不想通,而不是真的不会,稍稍一看屋内的情景她就知道,坐在床上的男子病的很重,若是镇上的大夫能治好她,又何必闯到她的农家小院将她绑来? 所以面对夏侯珏的威胁,陈默直接无视,抬脚就要往前走。 陈默的动作完全出乎夏侯珏的预料,见陈默的动作,手中的绣春刀本能地收回,待一反应过来,冷眸中跳出怒火——这个小丫头居然胆敢无视他! “阿珏,不要强人所难!”柳乘风知道夏侯珏的脾气,如此狂傲的一个人,最受不了别人的无视和反抗,既然这个小姑娘并不诚心想要为他治病,那倒还不如放人家离去。 “刷”一声,绣春刀收入刀鞘,陈默讥讽的斜视过去,就在两个人擦肩而过时,陈默才明白自己实在低估了古人的卑鄙。 “你自己的命不要,你那个小丫鬟的命也不要吗?嗯?”夏侯珏经过陈默的时候轻轻地在陈默耳边留下这样一句话,暖暖地气息洒在陈默的耳边,最后的尾音居然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但是陈默却觉得浑身一阵冰凉! 猛地转过身来,陈默的脸上似罩了一层冰霜,紧咬了一会儿牙关,才吐出了两个字:“我治!” ------题外话------ 让我吐槽一下这个网监系统,为什么这个“美男”也变成了禁用词…。青夙觉得顿时天雷滚滚有木有? 第十章:不治之症 陈默微微静了下心,将刚刚夏侯珏带给自己的负面情绪给抛开,虽然心中愤恨夏侯珏的咄咄逼人,但是出于医者的道义,陈默不想将私人情绪放到病人身上。 柳乘风有些无奈地瞥了夏侯珏一眼,然后乖乖地躺了下来,配合陈默的把脉。 陈默最近一段时间变化极大,被村民们的鸡鸭鱼肉、瓜果蔬菜好吃好喝地养着,原本蜡黄的小脸现在已如白玉一般细腻嫩滑,本是稀松的眉毛如今已经丰密了很多,就连过去苍白的嘴唇也变得红润起来,现在的陈默已经有了一个小美人的风采,可惜年纪尚小,只有十三岁,所以身量不足,加上最近一段时间吃的太好,反而出现了点小婴儿肥,有些肥短的小爪子搭在柳乘风手腕上的时候,并摆出一脸肃然表情的样子,让柳乘风怎么看怎么不搭,心下倒是觉得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小丫头其实可爱的很。 其实陈默倒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面瘫,只是因为自小跟着外祖父长大,她外祖父向来又是一个不苟言笑之人,久而久之,陈默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少,再加上她只对医学狂热,平时她的生活中只有一具具尸体才能看到她脸上的诸多表情,她身边的人却是以为她是个面瘫无疑。 陈默把完脉,虽然刚刚愤恨夏侯珏的所作所为,但是现在却有些可惜地想要低叹一声,如此翩翩君子,可惜了。 “这是不治之症,我无能为力。”陈默话音一落,柳乘风到没有什么举动,只是眉眼微微有些暗淡,似是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而夏侯珏就不淡定了,眼神就像利刃一般射向陈默,似乎陈默不说出个因为所以来,就要立马将她碎尸万段! 陈默没有在意夏侯珏杀人般的眼神,只是认真地对着柳乘风说道:“你这病应该是打娘胎里就带出来的,属于先天不足,主要的问题应该出在你的心脏上,按现在的医疗水平,想要根治是不可能的事情。”柳乘风的脉象虚浮短促,又时有迟沉之感,再观他面色苍白,唇色发紫,应该就是现代人常说的心脏病了,而且还是先天性的心脏病,但是还不算非常严重,若是在21世纪,说不定做个手术可以根治,但是在这个异世,简直就是难于登天。 虽然陈默说的结果可以说是给柳乘风判了死刑,但是夏侯珏非但没有发火,反而这才开始正视陈默。 当时他们路过马连镇时柳乘风突然病发,夏侯珏找遍了周边所有的大夫,都只说治不了,就连是什么地方的毛病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只推说是不足之症。当时他们偶然听到赵家村有个冷面神医,医术无双,但是性格怪异,不喜近人,夏侯珏担心好友的病情,立马带着下属奔至赵家村,因为怕陈默也是那种会点医术就习惯刁难人的所谓名医,干脆直接绑来就是。 其实当时夏侯珏看到陈默的时候他压根不相信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能真的会什么了不得医术,但是柳乘风又确实病的很重,所以才想着尝试一番,没想到这丫头说的和当年给柳乘风看病的一个老神医说的差不多,虽然说不能治,但是好歹终于在这个小地方找到了一个有真本事的不是? 夏侯珏觉得既然陈默能看出柳乘风是什么地方的毛病,那就应该能有些对应之策,哪怕是稍稍减轻他的痛苦也行,可是话到他嘴边就变了味:“只会说些似是而非的话!难道你的本事就仅限于此吗?看来还不及你胆子的千分之一!” 柳乘风有些诧异地看向夏侯珏,阿珏一向待外人冷若冰霜,怎么今天就好像和这个小丫头杠上了似的,知道自己的病症应该算是无药可医,也不强求:“姑娘,我自己的病自己清楚,姑娘不必再为我烦神才是。阿珏的话,也请不要放在心上。” 此时陈默早就陷入了自己的小世界中,心中盘算着在这个完全没有西医的世界到底怎么样才能用中医的手法根治或者说是延缓这种心脏病的病发,过去看过的医书杂志手记一页页地从她脑海里过滤过去,对夏侯珏和柳乘风的话,她甚至听都没有听见,完全从她耳边掠过。 于是映入两人眼中的陈默就是面无表情,一双杏眼炯炯有神地焦灼在柳乘风脸上,待柳乘风话说完还是呆呆地盯着他看,柳乘风被看得刚刚隐下去的绯红不知为何又浮上了苍白的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 夏侯珏以为这个丫头和其他肤浅的女子一样,都是注重皮相之人,刚刚升起对陈默的一点好感马上就消失了,正想呵斥她的无理,突然陈默站了起来,来回踱步了两次,才在柳乘风床前站定。 “你这个病虽然现在还不能根治,但是还是有法子能让你尽量不要病发。”陈默说的平静淡然,但是听在柳乘风和夏侯珏耳里却不亚于一个惊天喜讯,就连当时的那个老神医都说柳乘风活不过22岁,可是眼前这个小丫头说什么?竟然说有法子可以不病发! 即使柳乘风平时再淡然,再镇定,这个时候他的眼中也充满了希翼的色彩,即使早已觉得自己一向冷清的陈默,面对柳乘风这样的眼神,说话的声音也不经意地放柔:“你这个病要保持心情平静愉悦,不可大起大落,生活应当规律有序,一日三餐要准时准点,我一会儿给你写一张食疗的方子,你每天要按照上面的食物来吃。虽然不可以做过于激烈的活动,但是我会教你一套修身养性的拳法,你要坚持每天锻炼,再配合我的针灸,应该会有成效。” 陈默一口气说完,只听得柳乘风和夏侯珏的眼睛越来越亮,虽然不明白食疗和所谓的一套修身养性的拳法是什么,但是对于说要保持心情愉悦等语,倒是和当年的老神医叮嘱的一模一样。但是当年老神医只提出了这些禁忌,并没有救治之法。待听到“针灸”时,两人看陈默的眼光顿时肃然起敬。 要知道,放眼整个天下,会针灸的人屈指可数,这种名医是可遇不可求的,要么是皇帝身边的专属御医,要么隐居山林,悬壶济世。这陈默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夏侯珏至此才真真将陈默此人纳入眼中,态度也温和了不少:“那,陈姑娘,请问什么时候开始针灸呢?”(陈默已对外宣称自己叫陈默,并非程家小姐,所以下文名字都叫陈默。) 陈默对夏侯珏的示好不为所动,板着一张脸,硬邦邦地回道:“我的银针都在那个被你砍晕的丫鬟那里。” 夏侯珏语塞。 第十一章:针灸治疗 陈默之前有个病人患有类风湿性关节炎,陈默为了缓解他的痛苦,曾经用针灸的方法给他疏通过筋脉,所以她早早就打了一副银针,而她的所有器皿财物都是春香一人收拾的,那套银针倒还真放在了春香身边。 等到春香被接来的时候,见到陈默,一下子扑到了她身上,竟是哇哇大哭了起来。 陈默被掠走一会儿,春香就醒了过来,那时小院里已是空空荡荡,春香发了疯似的走遍全村也没有找到陈默的声影,等到夏侯珏的属下明玉找到春香的时候,她正坐在小院的地上,孤零零地看着门口,整个人显得失魂落魄。 可以说,在和陈默相伴的日子里,明面上是陈默离不开她,衣食住行全都要春香来打理,可是事实上,春香也离不开陈默了,陈默就像一个家的主心骨一样,少了陈默,春香就不知道要何去何从了。 如今再次看到陈默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哪里还忍得住,紧紧地抱着陈默就不愿意分开。 陈默从没有与人如此亲近过,觉得推开春香又有些不合适,只好手脚僵硬地任她抱着,面瘫着一张脸,犹如一根木头般听着春香的哭声。 夏侯珏额角的青筋忍不住抽了抽,难道这个丫鬟没有发现她的主子已经快被她抱得喘不过气来了么?忍不住在旁边咳嗽了两声,春香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拿出一个小木盒:“小姐,都怪我,一激动什么都忘了,这是你要的银针。” 陈默有些无奈地看了看自己白色襦裙上的泪迹,有着轻微洁癖的陈默此时一脸纠结,完全无视了递过来的银针。 春香一见自家小姐的神情,再看看她小姐的衣服,立马就将陈默的心思猜了个*不离十,苹果脸一红,有些胆怯地朝着肃立在一旁盯着她们两的夏侯珏行了一礼:“官爷,对不起,奴婢不小心将小姐的衣物弄脏了,您是否可以给小姐重置一身衣物,否则小姐会难受一整天的。而且此时已是午时,小姐尚未午膳吧?此时是小姐午膳时间,若是没有吃好午膳的话,小姐会无心医治的。” 陈默满意地看了春香一眼——知我者,春香也。 夏侯珏修长的剑眉重重一挑,冷眸压向陈默,可是对方却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压力,反而是春香,吓得一口气也不敢喘。 夏侯珏突然有了一种无力感,这到底是什么女人啊!不懂害怕(敢直接往他刀上撞),不喜男色(夏侯珏你真的自信心爆棚啊!),说话只会直来直往,不懂亲近人(谁会被人抱着哭了半天,自己却神游天外的?),小细节上又是龟毛到死!这样的女人,真是搁哪里都是个累赘! 夏侯珏朝属下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办妥,然后无力地朝柳乘风的房间走去:“处理好后便来。” 夏侯珏一秒都不想在陈默面前多待,这个女人总有一种能轻易挑起他怒吼的魔力! 柳乘风房间内。 “什么,脱衣?” 夏侯珏说完这句话后就后悔了,废话,针灸当然得脱衣了,但是他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陈默轻蔑鄙视的眼神,仿佛在说: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夏侯珏连忙按压下去自己快要冒上来的火气,他就知道,这个小丫头是他的克星,虽然恨不得掐死这个目中无人的丫头,但是奈何现在还偏偏要求着她! 有些担忧地看了柳乘风一眼,他那样的身份,若是被这个小丫头看了身子,按照他们那里的习惯,岂不是……。夏侯珏有些不敢往下想下去,况且这是他自己的事情,虽然作为过命之交,但是也不能替他决定攸关性命的事。 柳乘风到没有显得有什么尴尬,似乎早就已经考虑到这点,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笑意:“若如此,还请阿珏等暂避片刻。” 夏侯珏欲言又止了一番,才带着春香一起退了出去,春香起初还有些不愿,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虽然那男子看上去病弱的很,但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啊! 直到被夏侯珏的冷眸轻轻地瞟了一眼,才生生忍住,却是一定要站在房间门口,万一听到什么动静也能及时援救不是。 陈默倒是无所谓,背过身去拿起自制的棉球沾了点烈酒为每根银针消毒,耳边听到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消完毒拿着银针就转过身去,只见柳乘风刚刚除了里衣准备转过身去,本以为陈默转过身去是等他脱完衣服,没想到这个时候就转了过来,顿时刚刚还苍白的脸颊此时如染胭脂,红了个透,勉强维持着镇定趴到了床上。 饶是陈默一向看过众多身躯,这次眼神一瞥中也经不住老脸一红。(拜托,你以前面对的都是尸体,和这活色生香的能比吗?能比吗?)本以为这个柳乘风看似如此病弱的一个人,应该非常瘦削才是,没想到除了衣物倒也不显瘦弱,只是这身上的肌肤却比女人的还好,如上好的羊脂白玉,衬上两末诱人的嫣红,刹那间给这个如玉君子添上了魅人的气息。 也幸好陈默不是一般的花痴女子,要不然早就化身为狼,想要扑上去了! 陈默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拿着银针走到了柳乘风身边,看到柳乘风绷直的背部,小小的肉手很娴熟地凑上去揉捏,这一套手法是陈默过去经常给她外祖父揉捏的手法,具有舒经活络之效,没想到她温暖的小肉手刚一搭上柳乘风有些微凉的背时,柳乘风的背僵硬地已经动都不能动了,如玉般的耳际渐渐地艳红如火。 “你要放松,否则我无法行针了!”陈默有些困惑,明明有舒经活络之效,怎么这个柳乘风却变得越来越僵硬了? 柳乘风努力地稳定下自己的心跳,然后渐渐放松下来,尽量忽略掉那只温暖的小肉手在自己的背上作乱。 陈默见柳乘风终于放松下来,这才放下心来,就说嘛,这套舒经活络的手法怎么会不灵? 柳乘风心血瘀阻,首先必须活血化瘀,理气通络,陈默稍稍镇静了一下,便开始下针,取穴大陵、内关、支正,太冲等穴,慢慢地将银针捻进去,然后再取下一处穴位。 针灸是一件非常考验耐力、心力和眼力的活,陈默现在所行的针灸手法是其外祖父所创,但是极耗心力,再加上陈默后来没有并没有从事中医这一行当,所以确实有疏于练习。 但也幸亏陈默聪颖异常,对人体穴位也早已了然于胸,所以渐渐地也找到了手感,只是慢慢地,陈默的小脸有些发白,她的额头上沁出了汗珠,等到终于行完一遍针,才松了一口气。抬头的瞬间,一滴汗珠顺着她的眼睫流了下来,一不小心滴到了柳乘风的背上。 明明很是细小的一滴汗珠掉落,柳乘风却觉得有什么重重的砸到了自己的心上! ------题外话------ 亲们,今天文文首推了,青夙问过了,要收藏增加80到100才行,否则以后都没有推荐了!支持青夙的亲们,请点击一下加入书架,若是收藏过百,青夙会乖乖加更的。鞠躬!希望大家支持一下青夙!后文更加精彩! 第十二章:无头尸案(一)二更 在陈默这两天针灸加食疗的治疗下,柳乘风的身体渐渐有了点起色,脸色也不像第一次见到的那么苍白,嘴唇上的紫色也慢慢褪了一点,陈默决定过几日就将太极拳j教给他,多运动也可以让他的身体变得更健康。 再行五次针陈默就可以功成身退,回赵家村了。柳乘风这个病只能靠养,想要根治,却是难上加难。 这两日,陈默都没有再遇见夏侯珏,这人总是夜出昼伏,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见不到这个人,陈默乐的省心。 倒是柳乘风,才相处两日,就把春香小丫头的心给收服了,天天在陈默耳边叨叨,什么“柳公子真是个神仙似的人物,今天又对春香笑了呢!”“柳公子身体这么弱,春香一定要做点好吃的给他补补。”“小姐,你一定要治好柳公子,他那么好,生这样的病实在是太可怜了!”等等,说的陈默都有点吃味了,明明是她的丫鬟,她的员工好不好?为什么整天一口一个“柳公子”! “小姐!小姐!”陈默配药的手顿了一下,然后不理匆匆进来的春香,继续干自己的事情。 “小姐,不好了!柳公子,柳公子和那个抓你的坏蛋吵起来了!”春香一向讨厌夏侯珏,每次在陈默面前只会称呼夏侯珏“坏蛋”。 陈默木着一张脸,不理睬春香,继续手中的活。 春香就知道小姐是这样的反应,也不气恼,一张小嘴巴拉巴拉地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通。 原来,今天马连县的父母官刘大人来拜见了夏侯珏和柳乘风,打着探望柳乘风的幌子,实际上则是求人来了。听春香之前八卦来的消息,这个柳乘风似乎来头不小,是西岚国皇帝御笔亲封的“天下第一神探”,据说他断案如神,从未出过差错。这刘大人听闻了柳乘风的名声,便来相求,想让他帮着马连县断一桩悬案。 可是柳乘风身体刚好,夏侯珏当即就回了刘大人的请求。谁知柳乘风却是不愿,两人因此发生点冲突。 陈默将整理好的药材分成7份包好,然后抬起头看着一脸期待地望着她的春香,只留下一句“将药给柳乘风送去。”便潇洒离去。 春香本以为陈默会说上一两句,谁知根本不接她的茬,有些生气地跺跺脚,埋怨道:“小姐真是的!也不知道人家忙前忙后为了谁!”柳公子那么好的人,只要小姐把柳公子治好了,要是小姐能嫁给他不是很好嘛! 原来,这个小丫鬟打的竟是当红娘的主意! 陈默虽说没有想管过柳乘风和夏侯珏之间的事情,可是这两天柳乘风的一举一动却让陈默真的有些生气了。 “你不能再外出了!”陈默行完针,冷冷地冲着柳乘风说了这么一句。 本来刚刚有点起色的身体,因为最近柳乘风频频外出,刚刚养出来的精气神一下子又衰弱了下去,搞得陈默之前的治疗生生的白费了至少一半的疗效。 柳乘风穿好衣服,努力地将涌上喉咙口的咳嗽咽了下去,脸上永远挂着和煦的笑容,似乎一点都没有感觉到陈默语气中的不悦:“小默是担心我的身体吗?无碍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柳乘风自来熟地称呼陈默为小默,陈默对称呼并无感觉,但是就是这一声“小默”,才让春香生出无限遐想。 “我不是担心你的身体,而是担心我的功夫都白费。”确实,陈默每次行针,都要耗费许多心力,想到每次陈默行完针都有些苍白的小脸,柳乘风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有些愧疚地低垂下眼睫:“对不起,小默。是我一意孤行了。阿珏,也是不许的。只是我……。我已经和阿珏商定过了,三日为期,到时候不管能不能破案,我都会离开这里。”终是忍不住了,压抑地咳嗽了两声,却是不再用他那双似乎永远包容的眼睛看向陈默。 陈默不知道为何,心中隐隐竟生出了一种名为“不忍”的情绪。过去的陈默一天到晚都呆在研究院里,外祖父去世后家中只余她一人,研究院里都是和她差不多的医学怪才,所以陈默事实上和人的交流少之又少。 在她的世界里,只有医学是最重要的事情,其他的都能忽略。 可是到了异世,这里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没有其他媒介,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成了必需品,面对春香的絮絮叨叨,柳乘风的包容和煦,夏侯珏的冷肆霸道,似乎她正在体验着各种各样的情绪,认识各种各样不同的人,也让她,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以至于,现在的她都能敏感地捕捉到刚刚柳乘风身上的一种哀伤,虽然他的脸上仍然挂着笑。 “破案,很难吗?”陈默不知道如何安慰人,只能用逻辑思考的方式来问柳乘风,既然他的哀伤是来源于不能破案,说不定破了案就能解决问题了。 果然,天才的脑回路就是和一般人不一样,居然可以这样理解柳乘风的哀伤……。 柳乘风诧异地看了眼陈默,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俏脸,从来寡言少语的陈默居然主动问他问题,这是,关心他的意思吗? 不自觉地,柳乘风脸上的笑容变得真实了一点:“是啊,有些棘手。那具尸体被破坏的很严重,头被凶手残忍地割除了,至今还没有找到完整的尸身,身份也不能辨认,所以就成了悬案。” 柳乘风简单地讲了下案情,怕吓着陈默,也不敢多讲,只是堪堪点到。 陈默思索了一下,或许现在重操旧业也是不错的选择,虽然一开始她是想积累原始资本,然后在这里再开个研究院的,但是既然抛来了橄榄枝,那就接着就是:“明天我和你一道去。”说完双眸有些闪亮的看着柳乘风。 柳乘风一愣,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陈默的眼睛中有如此神采,以前看她对什么都一副不甚上心的样子,今天倒是例外,难道这个小丫头和自己那个调皮的妹妹一样,对破案特别有兴趣? 柳乘风自以为猜到了答案,便应允了她的要求,只是想着明天去衙门看尸体的时候,别让这个小丫头进去,免得吓着了。 可柳乘风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小丫头就是冲着尸体去的! ------题外话------ 今天亲们很给力!收藏破百啦!青夙自然不能食言,二更送上!希望我们一起再接再厉,你们给力,我也给力!群抱一个~继续打滚求收藏,求包养哈哈哈O(∩_∩)O 第十三章:无头尸案(二) 刘敏贵看到陈默跟在柳乘风后面的时候,愣了一下,前两天只看到柳乘风身边一个叫明秋的小厮跟着,什么时候又新来了一个小丫鬟?可是仔细一瞧,又觉得不对,穿的不是丫鬟的服饰,这周身肃冷的气质也不是一个丫鬟该有的,又见她肩上背着个小木箱,一下子就福至心灵地想到前两天,柳乘风病发,说是请了个小神医,估计就是她。 看来柳公子的病真的很严重,要不为何来办个案还要大夫跟着。今天是三天之约的最后一天,要是仍旧不能找出凶手也就算了吧,总不能真把这柳公子累出个好歹来! 刘敏贵暗暗地叹了口气,他在任上有这样一宗悬案,估计今年升迁又是无望咯。 想罢,还是摆出了一副客客气气的表情将柳乘风一行人迎进了县府衙门。 柳乘风带着陈默和明秋一起进了宗卷阁,将昨天看过的宗卷再次重新看了一遍,陈默百无聊赖地站在柳乘风后面,闲来无事,便也和他一起看了起来。 原来这事情大概发生在七天之前,当时一个猎户傍晚下山回家时,眼看着天暗下来了,就走了一条平时不怎么走的小路,没想到在离家还有两三里路的时候,突然被一个什么软软的东西绊了一下,起初以为是死了的猫猫狗狗,谁知到借着月光一打量,竟是一具无头人尸!当时就把那个猎虎吓破了胆,跌跌撞撞地奔跑回了家,等定了一下神,才想起了报官。 后来官府的人介入了调查,可是最近没有人家上报过人口失踪。再加上尸体的头部被割去,尸身也有些腐坏,根本不能判断出死亡的人到底是谁。 陈默看书的速度非常快,通常都能做到一目十行,没想到她刚刚看完,柳乘风也恰好合上了宗卷。 陈默有些诧异地看了柳乘风一眼——难道这个人也拥有瞬间记忆力?可能只是因为之前看过的缘故吧。陈默暗暗想到。 柳乘风淡如远山的眉轻轻地锁在了一起,修长如玉的手指轻叩桌角,沉吟了一会儿才对立在一旁的刘敏贵道;“刘大人,我们再去看一下尸身吧。” 刘敏贵微一拱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便带着柳乘风一行人走向了府衙后院的停尸间。 刘敏贵看到陈默也毫不犹豫地跟着众人一脚踏进停尸房的时候,眉毛抽了抽,有些狐疑地看向柳乘风,心想怎么这个小丫头也一起进来了,到时候若是不禁吓,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要知道他们府衙里的仵作当时看了尸体也是呕吐不止,直接请了假,还乡去了。 柳乘风此时也是陷入到了自己断案的思索中,竟忘了嘱咐陈默在外面等他们,等到他想起来的时候,陈默已经越过众人走向了停尸台! “小默,不要!”见陈默不仅跟了进来,还要掀开那层盖在尸体上的白布,柳乘风立马想要喝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陈默很速度地已经将白布掀开了! “呕!”突然陈默身后的想要阻止她的两个衙役,看到停尸台上的尸体,齐齐转过头去发出了呕吐的声音,两股战战,想要再去看一眼是再也不敢的了,就连刘敏贵也急忙背过身去,就是刚刚匆匆瞥了一眼,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陈默不屑地挑了一下眉,看到柳乘风没有像众人一样反应那么强烈,只是脸色更加苍白了一点,俊逸的脸上表情倒还镇定,心里稍稍满意了一点,木着脸一字一句认真地对柳乘风说道:“我是专业的,相信对你们破案有帮助。” 刘敏贵虽然没有听懂“专业的”是什么意思,可是那句对他们破案有帮助,心里思索着,难道这个小丫头不仅是神医,还是个仵作?忍不住转过头来,尽量不把视线落在停尸台上,看向陈默。 停尸间说是叫停尸间,但是事实上和普通的民宅房间也没什么两样,现在正是大白天,房间里也明亮的很,可是不知为何看到陈默肃冷着一张俏脸站在一具残缺的尸体前,屋里弥漫着一股尸臭的味道,这样的场景怎么看怎么让人胆寒。 柳乘风见陈默不但不惊惧,反而一脸坦然地开始观察尸体,便不再吭声,立在她旁边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刚刚陈默认真的表情告诉他,她对尸体的检验将会是他们破案的关键。明明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女,可是她那么认真的样子却让柳乘风忍不住信服。 就好像他每次知道凶手是谁般,那么胸有成竹! 陈默利索地打开了刘敏贵一开始以为的“药箱”,快速地翻出一副丝质的手套戴在手上,然后开始细细检查起尸体的骨头来。 没错,就是骨头。 陈默主攻的法医人类学就是在遗骸已告*、焚毁、残缺或处于其他无法辨认的状态时,通过对人体骨骼的研究来辨认死者的身份。 这具尸体虽然是在七天前发现的,但是实际上已经被抛尸了一段时间,尸身已经大量*,白色的蛆虫在不断地啃食着尸体的肉身,发出一股浓臭的尸臭味,死者的头颅已经消失不见,衣物也已经残缺不堪,无法辨认。 “死者为男性,从胸骨来看,死者年龄大概在……。”陈默似乎一下子回到了从前,一边仔细地观察死者的胸骨,一边下着判断,却不知屋里的一群人早就被她吓得手足无措,呆若木鸡。 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可以胆子大到这个程度,对着这样一具尸体居然还能伸手去摸! 陈默见周围人没有动静,诧异地朝着柳乘风问道:“怎么不记?不要写验尸报告吗?” 柳乘风也被陈默彪悍的举动给震到了,但是还是很快回过神来,第一次有些神情恍惚地问道:“记?记什么?” 然后仔细揣摩了一下陈默的话,才恍然明白过来陈默的意思是将她的话都记下来,如此一来,更加方便后来侦查与查档! 柳乘风顿时眼前一亮,立马吩咐站在门外没敢进来的秋明将纸笔拿来。 刘敏贵等人已经脑子彻底当机,安静的停尸房里只听到陈默诡异的冰冷中夹杂着软濡的声音。 “死者为男性,从胸骨来看,死者年龄大概在14岁到17岁之间,身高六尺五寸,体重大概为74斤。死者身上已出现多蛆的虻型昆虫,预计死亡时间大概在一个月左右。死者颈部并没有利器割开的伤痕,头骨无故失踪应与凶手无关,至于具体死亡原因,还要做进一步检查。” 当陈默说完这些后,当机许久的刘敏贵终于回过神来,虽然陈默有些话他不是很听得懂,但是大体意思还是明白了,听她言之凿凿的样子,却是不大相信,要知道最有经验的仵作也不能看一眼就能知道死者的是高体重,何况是个小丫头!尤其是关于头骨失踪这一点,他们都一直认为是凶手所为:“姑娘,你有什么证据说这头骨失踪与凶手无关?” 刘敏贵虽然佩服陈默的胆识,但是却不相信陈默真能有多大本事,毕竟才是个小丫头不是? 陈默到没听出刘敏贵话中有话,只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若是我没猜错,这个头骨应该还在离尸体不远的地方,可以重点注意一下尸体周围的树上。”若是能拿到头骨,事情就好办多了。 刘敏贵心里不以为然,怎么会有人将尸首藏到树上去?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刚想拒绝,却听柳乘风道:“还请刘大人吩咐下去,我们再到发现尸体的周围去看看吧。” 柳乘风已恢复了他和煦的笑容,口中虽是请求,但是刘敏贵却听出了不容拒绝,仿佛是不满刚刚刘敏贵对陈默的不屑一般,让刘敏贵明明看到的是柳乘风和煦的笑容,但是却打从心底泛起了一股凉意——这柳乘风后面站着谁,在西岚国当官的谁不知道?得罪了柳乘风就等着丢乌沙帽吧! ------题外话------ 谢谢凤箫兰轩和欣紫伊77两位亲送给青夙的花花,来来来,都让怪阿姨调戏一个哈哈!今天会有二更,在晚上八点更新,各位亲要记得去看哦~~文文还在首推中,请大家继续支持青夙,求收藏,求包养哈哈O(∩_∩)O,群抱一个~~么么么 第十四章:无头尸案(三)二更 刘敏贵有些不情愿地带着手下又在案发现场找了一圈,他本打定主意在周围随便转一圈便会衙门去结束这场闹剧,没想到才一会儿,一个属下就又是惊恐又是一脸钦佩地跑到刘敏贵面前:“大,大人!那个,那个小陈大夫真是神了!尸体的头就在那边的树上!” 刘敏贵瞳孔一阵紧缩,这,这还真TM的是神了! “带上那个头,快回衙门!”刘敏贵说完就匆匆往回走,这下找到了头,说不定柳公子马上就能破案了,对了,还加上那个神乎其技的陈姑娘这个助力!(一下子从小丫头变成陈姑娘了呵呵。)完全没理会身后愁眉苦脸想着怎么把头弄下来的属下。 府衙。 刘敏贵看到陈默不停地将头骨翻来覆去地查看,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但是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凑上去问道:“这个,陈姑娘,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死者的头部是在树上呢?” 听到这个问题,就连一向淡然的柳乘风也忍不住侧过脸看向陈默认真的小脸,等着听她的答案。 陈默头都没抬,只丢下两个字:“猜的。” 顿时刘敏贵脸上一片青绿,都恨不得暴跳起来,摇着陈默的肩膀大声问:“你这么能猜怎么不去当神棍啊?!猜的,为什么老子就猜不到啊!你还敢不敢再面无表情一点!还敢不敢再拽一点!”可惜看到柳乘风似笑非笑的眼神,只能在心里YY一下。 “小默能不能告诉我们怎么猜到的呢?”柳乘风知道陈默所谓的“猜”一定另有缘由,而不是敷衍之词。 陈默一边看着头骨,一边随意地回答道:“其实很简单,尸体上的腐肉消失速度过快,应该是周边的动物所致。这个时节乌鸦频繁出没,又甚喜腐尸,而死者颈椎那边并没有利器割开的痕迹,撕扯的痕迹粗糙不堪,应该是动物所为。所以我猜是在树上。”陈默头也不抬,继续研究手中的头骨,淡定如常。 可是刘敏贵就不能淡定了,这,这简直太神奇了!如此精妙的决断力和观察力,如此渊博的知识,如此大胆的推测,说句不中听的话,就是“天下第一神探”柳公子和眼前这个小姑娘比起来,也会黯然失色吧。 这小姑娘年纪小小,竟是不容小觑! “敢问陈姑娘,家师是?”如此年纪就有如此见识,背后必定有厉害之极的师傅,若是能结交一番……。 陈默心头一跳,幸亏木着一张脸,别人也看不出什么:“家师闲散惯了,早不问世事。” 一句话就将刘敏贵的试探打了回去,可是柳乘风望向陈默的眼中却若有所思。 “我找到死因了!”陈默兴奋地叫了一声,脸颊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虽然脸上的表情仍是不多,但是少女美丽的脸庞上因此而多了一抹娇媚,倒是看得柳乘风微微一愣。 “是什么死因?小默快说来听听。”柳乘风脸上的笑容不变,但是看向陈默的眼神变得专注起来,或许他自己都还没有发现的专注。 “这里,”陈默指着头骨处的裂痕,“此处的头骨明显是被钝物所击,按说这样力量的撞击应该只能使一个成年人昏迷,但是因为死者年岁还小,头骨尚未完全发育,所以导致死者当场死亡。”因为自信和兴奋,陈默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不再是面瘫着一张脸,显得勃勃富有生气,神采飞扬。杏眼圆睁的娇俏样子让柳乘风移不开眼。 顿了一下,柳乘风继续问道:“那,小默能否知道是什么样的凶器呢?” 陈默比照着头骨处碎裂的痕迹想了一下:“应该是椭圆形的凶器,大概有成人胳膊粗细。”古人不懂直径,陈默只好比了个形象的说法。 这样一说,柳乘风和刘敏贵都陷入了沉默,这样形状的凶器太过普通,并无特点,想要找到凶器也绝非易事啊! “可惜这死者的头部已经只剩下骨头了,要是能辨认出死者是谁就好了。”刘敏贵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虽然知道了更多的细节,但是想要破案,还是很难啊! 陈默有些奇怪地看了刘敏贵一眼:“为什么不能辨认出死者?不是都有头骨了吗?根据头骨画个面部还原图不就行了吗?”陈默的研究室早就开始用电脑3D技术根据头骨的特征做出面部还原图,但是早前电脑技术还没有这么发达的时候,他们也请过专人来手绘面部还原图的。 刘敏贵听到这里,激动地站了起来:“此话当真?”可是一想到哪里去找有如此高超画技的画师,又有些颓唐,马连镇只是小镇,还真没听说过哪家出了这样的人才。 “可是,这一时半会儿,我这里也找不到这样的能手啊!”有这样的技艺,在西岚国不说能手了,称是国手也不为过。 柳乘风好看的眉眼微微舒展开来,和煦地一笑:“或许我可以帮小默这个忙。”虽然柳乘风态度谦和,但是任谁都能听出话里当仁不让之意。 刘敏贵一听,看柳乘风的眼睛中都恨不得冒出星星眼,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个柳公子还是个绘画高手来着?赶紧吩咐属下拿来绘画的工具。 陈默眉毛抽抽地看着眼前一大堆颜料水粉,立马阻止:“画面部还原图不是画山水画,只要能画出人物的特征足以让人辨认就行。”刘敏贵尴尬地笑了两声,叫人将其他的都拿了下去,只剩下最基本的作图工具。 柳乘风熟稔地铺开宣纸,如玉般白皙的手提起棕黑色的毛笔,让人顿时有了一种视觉上的冲击,只觉得这双手好看的仿似上天一点点精心雕琢而成。 “眉骨凸出,这种眉型的人眉毛应该很浓重,脸颊骨稍高,双颊消瘦,鼻梁中间凹陷,鼻头凸出,唇线上扬,嘴唇偏厚……。”陈默过去看过的头骨太多,现在她已经可以通过头骨的特征来描述出死者生前容貌的特征。 将死者的容貌一点点地描述给柳乘风听,他运笔如飞,随着陈默的言语,立即描绘出死者的相貌。两人一个说,一个画,竟是配合地天衣无缝,仿佛早就深有默契。 待到陈默话音一落,柳乘风也刚巧将毛笔搁下,宣纸上的少年跃然纸上,果然如陈默先前所说,看上去只有15岁左右的年纪,生的比较瘦小,带着一点天然的憨厚感。 刘敏贵小心翼翼地接过宣纸,端详了一下却也不知道这画上的少年姓甚名谁,正准备吩咐手下张贴出去,突然旁边一个眼尖的衙役讶然出声:“这不是何长发家的小子么!” ------题外话------ 妞们,二更送上!喜欢的妞要记得收藏哦,咱们再加把劲,争取今天能破三百!吼吼~熊抱一个! 第十五章:谁更聪明 柳乘风顺着声音看向那个衙役,温和的声音第一次显得有些严肃:“真的是张家村何长发的儿子?” 年轻衙役愣了一下,然后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小的肯定不会看错的。小的家就住在张家村,见过这何家小子不止一次两次了。而且刚刚看到画像才想起来,确实已经有好多天没有看到过这何家小子了。” 这个衙役言之凿凿,看来不会是假的了。 柳乘风低下眉眼开始细细思考起来,玉雕般的手指轻叩茶几,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是却遮掩不住柳乘风身上流泻出来的光华。 刘敏贵不敢打扰柳乘风的思考,陈默则更是不喜欢在别人思考的时候讲话,所以一时间大家都默默无语,大堂里只剩下柳乘风轻叩茶几的声音。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柳乘风终于收回了手指,抬起头来一脸正色地看向刘敏贵:“刘大人,如果此人真的是何长发的儿子的话,那么凶手肯定是熟人无疑。一,凶手曾经故意毁坏死者的衣物,并且将死者抛尸在无人小路,显然是怕人认出;二,我记得两个月前,何长发曾和他的哥哥何长贵发生过官司,宗卷上记载是因为他们的父亲生前遗产分割的问题,最后官府判给的人是何长发;三,小默曾经说过凶手可能一开始并没想致人死地,但是由于少年头骨未发育完全,造成了死亡,说明此次案件有可能是误杀。” 刘敏贵听得眼前一亮:“那凶手就是何长贵或者是何长贵家里人了?” 柳乘风赞许地点了点头,补充道:“不错,凶手很有可能是何长贵或其家人,因为何长发至今没有发现其儿子失踪的事情,肯定是他亲信之人和他说了儿子的去处才没有报官。但是要有力道可以用手臂般粗细将死者一击致命,说明这个凶手是成年男性,何长贵家只育有两女,所以何长贵是凶手的可能性最大。至于凶器,若不出我所料,应该是农具条锄。凶手可能是一怒之下将死者打死,所以凶器应该是常见并会随身携带的东西。” 柳乘风说出这些言论的时候,目光灼灼,神采奕奕,一点都让人看不出他是一个久病之人,看似瘦削羸弱的身材给人的感觉却是高大无比,言谈间成竹在胸,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似一名真正的儒将,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 刘敏贵在心中大叹,刚刚还说这“天下第一神探”不如小陈大夫,现在看来却是言之过早了。怪不得百姓中流传了这么一句“乘风公子所过处,天下疑案尽消除。” 而陈默听完柳乘风的推测,心中的惊骇并不亚于刘敏贵,这个柳乘风竟真的和她一样拥有瞬间记忆力! 陈默已经和柳乘风一起去过宗卷室了,知道宗卷室里陈列了马连镇和所属乡村所有大大小小的案情以及登记的人口家谱,这么多的宗卷一般人两三个月都看不完,可是柳乘风呢?两天,不,可能一天就看完了!否则他不会只听衙役说一个名字,就会知道何长发、何长贵等人是谁,发生过什么事情。 除了瞬间记忆力,陈默没有其他的解释。 所谓瞬间记忆力就是人能在一瞬间记住的东西,但是因为人的大脑记录的时间有限,普通人可能过一两分钟就会忘记,但是像陈默和柳乘风这样的天才,他们可以加长记忆,再在大脑中进行事件整合,得出自己所要的结论。 这样聪明严谨的大脑运作,就好比一台高速运转的严密计算机,其洞察力、分析能力都是普通人的数十倍! 就好像陈默,她是现代人类学法医中的佼佼者;就像柳乘风,他的破案推断能力令人叹为观止。 陈默生平第一次碰到和她旗鼓相当的对手,探究的目光忍不住不停地扫向柳乘风。 刘敏贵的速度很快,不出一个时辰就将何长贵逮捕归案,并在他家中发现了尾柄上有细小血迹的条锄,何长贵见东窗事发,也不敢再负隅顽抗,老老实实地交代了一切——竟与柳乘风的推断分毫不差! 这下,刘敏贵和马连镇的衙役们都对柳乘风佩服地五体投地。 ~我是陈默分割线~ 柳乘风不知为何,总觉得此时的陈默有些闷闷不乐,虽然她的小脸已经恢复成面无表情状,可是柳乘风就是能感觉到现在陈默心情不佳。 “小默,怎么了?”柳乘风好看的眉眼中流泻出一抹他都没有发现的担忧,难道这件案子还是让她有了心理负担? 陈默冷着一张俏脸,认真地说道:“柳乘风,你很聪明。” 柳乘风被陈默夸得一愣,虽然很多人都说过他聪慧无双,可是被陈默这么严肃认真地夸一遍,他还是觉得有点摸不着头脑,和煦的笑容一顿,又立即舒展开来:“小默也很聪明啊!”是的,陈默是他见过的最聪慧无双的女子。 陈默突然冷哼了一声:“那是自然,虽然你很聪明,但是我仍然比你更聪明!” 柳乘风被陈默这句话噎了一下,然后有些无奈地低笑出声,有些宠溺地附和道:“这是自然,世上可没有比小默更聪明的人了!” 陈默有些不满柳乘风的敷衍,要知道陈默一向对于“聪明”这个话题特别执着,她一向自信倨傲,自诩聪明过人,虽然柳乘风确实聪明,可是陈默还是有信心可以打败他,谁知这人根本不接招,只是好脾气地附和,怎么让人不气? “我是认真的!”陈默再次抗议强调,背对着阳光,使她的小脸隐在夕阳的中,乌黑的头发有几缕飘散出来,在金色夕阳的映衬下,变成了淡淡的金色,在微风中有些调皮地跳跃。 柳乘风突然觉得手指有些发痒,很想抬起手来摸摸那几缕调皮的碎发,这么想着的同时,手已经附在了陈默的头顶上。 两人巨是一愣,柳乘风似乎也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自己居然也会有不受自己控制的时候,但是随即就遵循了内心中的想法,在陈默的头顶上揉了揉,然后也学着陈默严肃起来,一脸认真地回答:“是的,我也是认真的。小默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 ------题外话------ 谢谢昨天送花给青夙的亲美丽达人,让青夙亲一个,么么,哈哈~~今天继续打滚求收,喜欢的亲不要忘记点“加入书架”哦,请支持一下青夙,鞠躬! 第十六章:竟是路痴 陈默有些不满地挥开柳乘风的大手,嘟着嘴一个人向前走去,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暗暗得意:哼哼,本小姐可比你聪明多了! 柳乘风带着笑意地收回了手,跟在陈默身后一起向府衙大门走去,无奈地摇了摇头——真还是个小丫头,天真单纯的很。却不知道此时他看向陈默目光中的宠溺,若他自己能看见,也定会吓一跳。 两人走至府衙大门口,旁边守门的衙役恭敬地上前禀告道:“柳公子,秋明他说他肚子疼,要过一会儿才能到。” 陈默见柳乘风一副好脾气想要等待的样子,有些不满地说道:“不是很近吗?我们先走好了,针灸的时辰也快到了。”其实说白了是陈默你最最讨厌等人吧?(管你什么事,可恶的作者拍飞!陈默斜视不屑。) 柳乘风犹豫了一下,还是冲着陈默点了点头。 但不知为何,陈默觉得这次柳乘风脸上和煦的笑容变得僵硬的很。 不过很快,陈默就知道了原因。 三人来的时候,因为府衙和两人现在所住的居所离得不远,步行十来分钟就到了,所以大家也没有坐轿子或是乘马车,现在回去,两人自然也步行回去。 陈默有些疑惑地跟着柳乘风走,明明来的时候是走左边那条路的,为什么柳乘风现在走的是右边那条路呢?难道是捷径? 陈默一般都不喜多言,况且这个马连镇她根本不熟悉,所以很淡定地跟着柳乘风走。 柳乘风虽是久病之身,可是因为身高腿长,陈默身高只是刚刚到他的肩膀而已,自然是有些根本上,迈着两条小短腿,不时就要跑两下。 柳乘风一向心细如发,观察若微,可是此时此刻却不知道为何根本没有发现到陈默的不适应。 两人穿堂过弄,却是越走越偏,他们住的那个宅邸却是一点影子都没出现,陈默不禁有些诧异,来的时候只走了十来分钟,现在最起码走了快二十分钟了吧,怎么还没有到? “柳乘风,我们这是要去哪里?”终于忍不住了,陈默叫住了柳乘风,开口问道。 柳乘风原本苍白的脸颊因为走路而涌上血色,额头上冒出了一些细密的汗珠,看的陈默有些奇怪,现在天已入秋,刚刚走的也不快,怎么就出汗了呢? 柳乘风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就连他一向和煦的笑容都有些维持不下去了:“这个,小默,我们,我们可能,走错路了。”有些吞吞吐吐地说完,越说脸越红,头也渐渐低了下来,就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一样,等待着家长的批评。 陈默突然有一种无力感,想破脑袋她也想不到拥有瞬间记忆力,聪敏绝顶的柳乘风居然会是一个大路痴! 想到刚刚还和这种人比智商,陈默觉得自己被拉低了不止一个品次。 “跟我走吧。”无奈地在心里叹口气,陈默带着柳乘风穿街走巷地往回走,刚刚走回府衙门口,就看见小厮秋明在门口急的团团转,看到陈默和柳乘风,立马迎上前来:“公子啊,你怎么不等秋明就走了!下次一定要等等秋明啊,否则奴才都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你了!”然后转过头对着陈默就是深深一揖:“是小陈大夫将我家公子带回来的吧,多谢你了!” 柳乘风听着秋明的话,脸色越来越黑,这小子胆子越来越肥了,居然在小默面前如此下他的面子,脸上的笑容越加和煦可亲地看向秋明:“秋明,还不快走?小默一会儿还要给我针灸。” 秋明看着自家少爷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抖了抖——为毛他觉得今天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啊? 秋明突然福至心灵地恍然猜测道:莫不是我家神仙般无欲无求的公子终于开窍,喜欢上小陈大夫了?那,刚刚自己的举动简直是找死无疑。 立马谄媚地凑到陈默面前:“小陈大夫,累了吧,让奴才来背药箱吧。”陈默正好觉得肩膀有些酸疼,有免费的劳动力为什么不用,立即将药箱递给了秋明。 谁知走在前面带路的秋明此时却明显感觉到自家公子冷冷的视线盯在自己的背上,想要回头却是不敢,不知道哪里又惹公子不高兴了。(废话,你都敢和你家公子在陈默面前抢着献殷勤了,你家公子能高兴吗?) 秋明在前面安静地带路,柳乘风为了想缓解一下刚刚的尴尬,便拿陈默在案子里验尸的奇异手法请教起来:“小默如何判断死者的身高体重的?” 陈默向来不会拒绝在专业上向她请教的人:“很简单,可以通过骨骼的长度来推断人的身高。比如说腿骨,我们腿骨的长短和我们身高的长短是成比例的,一般情况下人的大腿骨长度占我们身高的四分之一。体重我们同样也可以通过骨头的重量,直径等推算出来……” 陈默说的神采飞扬,柳乘风听得专注认真,不知不觉间两人便已到了住处,却没有发现站在门口等人的夏侯珏。 映入夏侯珏眼帘的便是陈默在夕阳下神采飞扬的小脸正在认真地说着什么,而自己的好友为了配合陈默的身高,不停的侧过头去聆听她的话,并不时点头。两个人携着夕阳款款而来,到让人一下子有一种踩着万丈光芒,翩翩而来的感觉。 柳乘风修长有力的手指抚了抚下巴,暗自挑眉:没想到那个面瘫脸陈默也有这种夺目的表情,真是很好奇他们现在正在说什么。 两人走得近了才发现了夏侯珏的存在,柳乘风看到夏侯珏微微一笑:“阿珏是在等我吗?”阿珏这两天一直很忙,现在出现,估计是出事了。 夏侯珏懒懒地直起斜倚在门框上的身子,张扬的飞鱼服清风一吹,扬起腥红的下摆,额前也有几缕碎发飘过,几天不见,似乎夏侯珏满心疲惫,但是却又给此时的他增添了一种慵懒的美感,惑人心魄。 “乘风,我明天必须要离开!” 夏侯珏的一句话,让柳乘风的远山眉微蹙,目光晦暗不明地看向陈默。 第十七章:高薪聘请 “是运安城那边传来消息了吗?”夏侯珏的书房内,柳乘风坐在书桌边蹙眉看着夏侯珏,此时脸上和煦的笑容早已不见,反而一脸担忧,神情严肃。 运安是西岚国第二大城市,如果说上京都是西岚国的政治中心,那运安城无疑是经济中心。历年能到运安城上任的官员无不是众人艳羡的对象——这可是个实实在在的肥差啊! 人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这放到运安城太守身上,三月拢个十万雪花银也是闭闭眼的事情。 平时这西岚国的皇帝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但是这次运安城太守未免闹得太过,便派心腹夏侯珏来调查取证。 本来这次夏侯珏这个时候已经到运安城了,但是出发前曾经收到风声,有人看到名医沈南之在运安城出没,便带上柳乘风一起了。 谁知柳乘风会中途病发,这才有了后来强绑陈默、破案等一系列事情。可是现在因为这些事情的耽误,夏侯珏延误了时间,刚刚接到内线的情报,运安城太守万宏达竟然已经被人刺杀身亡! 一下子就从贪污案变成了谋杀朝廷命官案,事情立马变得棘手了! “刚刚接到线报,万宏达在两天前被人刺杀,已经身亡。我准备明天启程,既然那个陈默可以稳定住你的病情,要不你就留在这里,等我解决了运安城的事情,再请沈南之为你治疗如何?”夏侯珏说到万宏达的时候,冷眸中飞快的划过一丝厌恶。 “阿珏,你这是不信任我了吗?明知是谋杀案,也不邀我同去?”柳乘风比夏侯珏年长两岁,夏侯珏一向也对柳乘风极为敬重,现如今听柳乘风之语,便知其意,冷眸中微微有了温度,苦笑道:“乘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意思,我……。”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翩翩君子柳乘风这次却是打断了夏侯珏的话“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你以为你们皇帝真的只是让你查贪污吗?运安城的水有多深你不是不知道。”虽然死了一个万宏达,但是估计现在运安城的水要搅得更混了。 夏侯珏的脸上突然绽出了一抹笑容,原本冷意的气质慢慢地融化了一些,线条刚毅的脸庞因为这个笑容变得柔和了一些:“既然乘风如此坚持,那我们就一同南下吧,不过,要带上陈默。”只要带上她,至少柳乘风的身体健康暂时可以得到保证。 柳乘风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愿陈默一同前去:“这,小默的家人应该也是不肯的吧。” 夏侯珏嗤笑了一声,信心在握:“你还不知道吧,她是被程府赶出来的庶女,原名程墨梅,后来到了赵家村,自己改名陈默。她和她的家人之间的关系可没有乘风想的那么好。”取名墨梅,真是足以可见其家人对她的不重视了,难怪小默说自己叫陈默。 西岚国和天朝不同,梅花并不是值得歌颂的“岁寒三友”之一,因为“梅”通“霉”字,所以梅花在西岚国并不是受人欢迎的花卉,自然程墨梅这个名字也带着一些不好的意味。 柳乘风知道夏侯珏的情报网遍布整个西岚国,没想到才短短几天就把陈默的身世查的一清二楚,可是真的要把陈默一起带到运安城吗?柳乘风知道夏侯珏的手段,他想带走的人还没有带不走的,可是小默这样的脾气,真的能在运安城全身而退吗? 但是既然发生了命案,陈默之才势必要为他们用上一用。 最终在柳乘风心里的天平中,夏侯珏还是占了上风,微点头默许了夏侯珏的提议。 若是柳乘风一早知道此去运安城会遇上这么多事情,或许就不会同意夏侯珏的提议。 可惜,谁都不是先知。更多的时候,冥冥之中自有一条叫做命运的线牵引着我们。 ~我是酷酷夏侯珏分割线~ “陈默,有没有兴趣去运安城?”夏侯珏双腿交叠,长臂一伸,便把春香准备端给陈默的茶给劫了下来,春香敢怒不敢言,只好转身去茶水房再去端一杯,走到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狠狠地瞪了夏侯珏一眼。 陈默仿佛没有看到两个人的互动,只是快速地又翻过一页医书:“去干什么?”运安城?听都没听说过,是他们要走了吗?唔,正好可以回赵家村,那边山上有几株难得的草药可以采了。 夏侯珏只当是普通的茶水,也没细看,只觉得水温适中便仰头喝了下去,突然觉得这茶水怎么甜腻腻的很?可是吐出来又不合适,强忍了半响才生生地咽了进去——靠!天知道他夏侯珏最最讨厌吃甜食了! 一张俊脸扭曲了半响才恢复了正常。 陈默没听到回答也不在意,心神已经完全在这本医书上了,飞快地又翻过几页,感觉有些口渴,手随意地往旁边一摸,找到茶杯后便端起茶杯做了一个仰头喝茶的姿势,然后接着看书。 这一幕被夏侯珏看的清清楚楚,让一向以残忍霸道无人性著称的锦衣卫指挥使忍不住笑出声来——这陈默太逗了!明明茶杯已经被他劫去,她拿的还是刚刚那个空茶杯,怎么就好像真的喝到水了一般! 陈默有些莫名其妙地抬起头看向夏侯珏,入目的便是夏侯珏张扬的眉眼因为笑容瞬间耀目地让人移不开眼,身上冰冷、生人勿进的气质也因这一笑而消散。 陈默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没想到是个无聊的人,无故发笑,真让人受不了,还是原来的样子比较好。(咳咳,也就陈默你会有这样的神评论了。) 夏侯珏笑了一会儿也恢复了正常表情,说到了正事:“运安城发生了一宗命案,我想叫你前去助我一臂之力。”夏侯珏是谁?关在天牢里的那些官员们听到这个名字无不闻风丧胆,这种人最会打心理战,逼供那是一逼一个准! 就冲他从柳乘风那边得来的陈默对验尸有着非同寻常的兴趣,他拿捏陈默的七寸还不是小事一桩。 不得不说,我们的陈默在现代直来直往惯了,对古人的弯弯绕绕实在不擅长。 她确实对夏侯珏的提议心动了,在她看来,这不过是像过去那样跟随警方出个外差而已,沉吟了一会儿,陈默点头同意:“可以,这次办案,你请我去准备出多少银子?”虽然陈默不奸,但也不傻,以前跟随警方出外差警方给的价格都不低,这次自然也不可能免费办事。 夏侯珏到没有想到平时一副面瘫脸,对外物毫不在意的陈默居然也是这么精明的人物,便饶有兴趣的问道:“这个自然,你开个价便可。” 陈默想也不想,随口说道:“那等我验完尸体,给我1000两薪酬便可。”陈默从来对银钱没有太大概念,以前都是自己的助理给自己讲价,现在春香不在,她就随便报了一个价格,在她心里1000两应该还是比较值钱的吧。 何止值钱啊!在西岚国,20两银子就可以让一户普通的农户生活地很滋润了,1000两银子,陈默简直是在狮子大开口啊! 夏侯珏长眉一挑,唔,虽然贪心了一点,不过这个陈默可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医术了得,验尸水准又十分高超,1000两也是值这个价的。 于是,陈默便用1000两银子将自己卖给了两头阴谋重重的大灰狼! 第十八章:远赴运安 第二天天蒙蒙亮,陈默和春香两人便坐着马车回到了赵家村,本来可以不用回去的,但是去运安城这一来一回至少要一个月时间,陈默想将另外几本医书都带上在路上解乏,顺便再将一些打造好的医疗和验尸器械带上。 夏侯珏说卯时出发,陈默主仆二人天还没亮就先赶往赵家村了,这样拿完东西再回去,时间不会太赶。 陈默吩咐马夫将马车停在小院外面,她和春香两人则进去拿东西。 陈默只管好她的几株药草和医书,其他的衣裳首饰、医疗器皿都由春香麻利地整理起来,生活小白的陈默也根本不知道这些零零散散的东西怎么收拾,幸亏春香是个全能生活管家,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将东西整理的整整齐齐,三个大包袱一一搬上了马车,两人正准备坐上马车,突然远远地听到有人喊陈默的声音:“小陈大夫,等等我们,等等我们!” 陈默和春香诧异的回头,此时天已微亮,隐隐看到四五个身影从不远处走来,待走的近了,才认出来是村长和他的大儿子赵胜海等人。 村长年纪大了,加上老寒腿,行动自是不便,一路快走过来的时候早就已经气喘吁吁,但是见到陈默,还是和蔼着一张笑脸,没歇息一下就问道:“小陈大夫这是要出远门吗?” 陈默不知他们赶来是何意,只是木木地点了个头。 村长示意自家的两个媳妇将东西拿过来:“上次幸亏春香姑娘告诉我们小陈大夫上次是去城里治病,否则我们不知道要怎么着急呢!这次我们得到消息说你要出远门,赶紧过来送点东西,都是我这两个不成器的媳妇亲手做的一些干粮,小陈大夫别嫌弃。”说着村长的大儿媳妇就把鼓鼓的一个包裹往春香的手里塞,春香有些手足无措地接过包袱,不知道怎么处理,只好眼巴巴地看着陈默。 陈默也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以前帮人看病,乡人送些东西她拿的也毫无负担,可是这些:“老村长,我们无功不受禄。”最后陈默只是干巴巴的憋出了这么几个字。 春香一听,赶紧把包袱往他大儿媳妇那边推,老村长却阻止了春香的动作:“小陈大夫啊,你别推辞了,我这个老寒腿幸亏你啊,否则别说走路了,我连站都站不稳,这些只是一点小小的心意,小陈大夫你一定要收下!就当在路上解个闷,我家孙女都爱吃这些。”可不是,陈默的年纪和村长孙女相当,虽然陈默一手好医术,为人又有些寡言少语,但是也还是个小女娃呢! 不知道村人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陈默要走,纷纷拿了些家里的瓜果蔬菜、零食点心来送陈默,有些人家还没起,得到隔壁邻居的消息,农村人 也不讲究那么多,披了件衣服,蓬头垢面地就起来匆匆去送陈默。 看到越来越多的村人围上陈默的马车,送这送那,又对陈默这个只有十三岁的小女娃出远门千叮咛万嘱咐,直到春香提醒说时间快来不及了,村人才依依不舍地向陈默道别。 陈默不知为何,心里突然觉得暖暖的,似乎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在自己的心里破土而出,这种感觉让她的眼眶有些发酸,心里也涨涨的有些难受,想要宣泄出来却不能够,笨拙地只能对着还在马车后面送行的村人使劲地挥手。 对陈默来说,医治他们的小毛小病只是举手之劳,可是那些淳朴的村民却牢记于心,待陈默宛如亲人! 等陈默的马车行至府邸门口,夏侯珏带着他的亲随早就在马上等他们了。柳乘风身体较弱,所以便也和陈默春香两人一起坐马车。 柳乘风掀开马车的帘子,刚想抬腿登上马车,却顿了一下,不知如何是好。 只见马车里塞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袱,还有几只装着鸡蛋鸭蛋的篮子,除了陈默和春香两个人坐的地方,马车里几乎没有给多余的人坐的地方了。 柳乘风好笑得叹了口气:“你们这是——”举家搬迁吗? 夏侯珏打马过来一瞧,呼,好家伙,这是要逃难的节奏吗? “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缺什么在路上买就行。”夏侯珏心里有些好笑,但是他一向在亲随面前严肃惯了,所以说这个话的时候长眉微皱,冷眸无情。 春香最怕夏侯珏露出这样的表情了,立即解释道:“这是乡人给小姐送的饯别礼,小姐曾经治愈过他们的病,也是他们的一番心意。” “那也不用带这么多,都没有乘风坐的地方了。”一听到柳乘风要和小姐同坐马车,春香立马就来劲了,立即将一些放的住不易坏的农家特产留了下来,正好腾出了小姐旁边的一个空位。 柳乘风有些尴尬地在陈默身边坐下,由于座位太过狭小,两人股贴股,肩靠肩地坐在了一起,柳乘风向来有些温凉的身体刚刚靠近陈默,就觉得身边的少女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暖意。大腿处隔着外衣都能感觉到陈默温暖的体温,柳乘风的俊脸一下子红了个透。 陈默手捧一本医书专心致志地阅读,感觉到柳乘风地太过靠近,有些不适地朝旁边挪了挪,但是空间毕竟狭小,她也不舍地再将乡人的一片心意在中途扔掉,只好就此作罢。 古代即使是官道也有些崎岖不平,马车一路上颠簸地很,柳乘风只觉得每次和陈默肌肤相连处摩擦一下,都会觉得自己不甚强健的心脏都会颤动一下,想要后退可是身体却又渴望这种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感觉到的暧昧。他的手中也握着一本风俗地理志,却是过了半个时辰,一页都没有翻过去,要是以往,柳乘风早就看完,可是此时双眼盯着手中的书,可是至于书上写了什么,却是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悄悄地抬起温润的眼眸,却看到陈默的头已经一点一点地往下掉——这个小丫头,估计是早起了,现在倒是犯困了! 随着马车的颠簸,陈默的身体也被摇的东倒西歪的,身边却是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地方,突然马车经过一个大坑,陈默的身子猛地向柳乘风那边一倒,正好砸进了柳乘风的怀里! 柳乘风一愣,却没有推拒,反而正了正身体,让陈默睡得更舒服一些。 陈默似乎终于找到了睡觉的舒适地,满意的砸了砸小嘴,继续呼呼大睡起来。 春香看到两人的互动,忍不住躲在角落偷偷笑了起来。 第十九章:开棺验尸(一) 因为运安城事发突然,夏侯珏虽然有线报,但是具体情况完全不知,现在能早一步到运安城,就能早一步占得先机,所以这一路上可以说是快马加鞭、风餐露宿。 柳乘风本就拖着病躯,这一路上为了不给大家添麻烦,努力忍耐,终是在快要到达的时候病倒了,因为在路上吃了陈默开的安神药,此时已在客栈沉沉睡去。 陈默刚从柳乘风房间出来,就看到夏侯珏的随从明玉在门口等候,看到陈默出来,立即恭敬地行了个礼:“小陈大夫,指挥使大人让您马上出发,他正在客栈门口等您。” 陈默没过多表情的,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背起她的工具箱便走。 一路疾行了五天,途中根本没有休息时间,就连身为丫鬟的春香都一下马车就倒在房间里呼呼大睡,这个小陈大夫一路上从没叫苦喊累,现在更是二话不说就走,毫无半点埋怨之意,再加上她有如此高超的医术却从不端架子,这样的女子实在令人钦佩。 明玉想到这里,面对陈默的表情越发恭敬了。 夏侯珏已经高高坐在马上,此时他胯下那匹名叫“旋风”的马似乎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不时的在原地踱步,然后打几个响鼻。 陈默行至夏侯珏马前,环顾了一下四周都没看到马车,有些纠结地看向夏侯珏。 夏侯珏修长有力的双腿夹紧马背,俯身长臂一捞,便将陈默抱到自己前面,然后右手长鞭一扬,“旋风”如离弦的箭一扬飞奔出去,后面十几个亲卫也追随着夏侯珏立即飞奔而出。 陈默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便坐在了马背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旋风”已经冲了出去,陈默一个没坐稳,狠狠地倒在夏侯珏的怀里。 夏侯珏邪魅地冷笑一声,有心想要逗逗这个下丫头,俯身凑到陈默的耳边戏谑道:“怎么,小陈大夫也对在下动凡心了?” 陈默翻了个白眼,扭扭小屁股想坐直身体,却被夏侯珏一把按住,完全没有了刚刚的戏谑之意,反而微微带着些恼火和尴尬:“坐好!” 陈默本想反抗,但是感觉到身后有个异物怪怪的正顶着自己,思索了一下,反应过来——嗯,是年轻男子正常的生理反应,可以理解。 然后便听从了夏侯珏的话不动了。 若是有人能听到陈默的心声,一定会吐血三什——您还能不能有点少女该有的娇羞! 十几人纵马快行,不一会儿就到了运安城郊外,再行几步便是坟冢之地,不远处隐隐传来敲锣打鼓声和众人哭泣哀嚎声。 这北郊是运安城的墓地所在,此时他们出现在这里,前面又听到哭声,答案自是不言而喻:西岚国有停尸七日在家的风俗,今天第八天,正是王宏达下葬的日子! 难怪夏侯珏分秒必争,原来是要赶在王宏达下葬之日前赶到。 墓地中墓碑林立,已不好打马前行,众人只好下马,向着声源处前进。 除了陈默,还有十几人都是清一色身高体长的男子,大家都行色匆匆,迈的步子自然也大,陈默又背着个工具箱,不得不小跑跟上。 突然肩上一轻,只见夏侯珏将工具箱丢给明玉,低声一句:“跟上。”然后便不管陈默,转过头继续前行。 不知为何,虽然现在已是黑夜,根本看不清夏侯珏的表情,但是她本能地察觉出夏侯珏的凝重。 看来接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 百里媚云整个人趴在棺椁上不停地哭泣,周围几个官家夫人来扶都没能拉住她,一个后生摸了摸眼角的泪水,有些哀痛地劝道:“夫人还请保重自己的身体。大人已去,学生等虽然悲痛万分,可是也定会继承大人遗志,决不让大人失望。” 此人是万宏达主考那一届的考生季静年,算是万宏达的门生,现在在运安城担任吏部主事,是万宏达一手提拔出来的官吏,在运安城是实实在在的“万派”人物。 “是啊,夫人,还请节哀。大人在天之灵也不希望夫人哀伤若此。”其他几个官员也趁机附和,不管是不是真的伤心,都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在一众官员和其家属的劝慰下,百里媚云终于由自己的贴身丫鬟搀扶着离开了棺椁,虽然身穿一袭麻衣,脸色也显得苍白,但是因为身段苗条,行动起来自有一股弱柳扶风的娇弱感,徐娘岁半老,但是风华不减当年,让人觉得倍加怜惜。 百里媚云用丝绢点了点眼睛,然后强忍下哽咽,吩咐下人道:“将老爷好生安葬吧。” 众家仆应“诺”,然后抬起金丝楠木做的木棺就要放进事先准备好的深坑中准备埋葬。 “不许葬!”突然一声冷喝阻止了家仆们的动作,众人有些骚乱地纷纷向发声处看去,只见一行十三人带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大步而来。 走的近了,众人看清了那十三人的衣饰,有眼力的人顿时心头一跳,再仔细分辨领头人的样貌,顿时在心里暗暗叫苦——是谁把这尊杀神给招来了! 来人不是夏侯珏等人又是何人? 夏侯珏大步而来,在四周照的通红的火把下,夏侯珏猩红的飞鱼服张扬邪肆,本就生的极好的五官此时在火光的照射下,不仅没有柔和冷硬的线条,反而越加讳莫如深、冷漠异常,仿佛从地狱而来的撒旦,即使长得再英俊不凡,也让在场众人不寒而栗——只怕一不小心,便被他勾去魂魄! 百里媚云虽然早就接到了夏侯珏要来的消息,但是此时看到他还是不由的瞳孔紧缩,本以为他至少要等下葬之后才能赶到运安城,没想到这个时候就来了。 在场的其他官员怕他夏侯珏这个指挥使,可她百里媚云不怕:“混账!此时是你姑父下葬的吉时,怎么,你这个做侄子的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了吗?” 百里媚云冷着一张脸看向夏侯珏,眼里飞快地闪过不屑、鄙夷、惊惧等情绪,最后又很快的恢复了平静。 真不愧是做了六年太守夫人的女人了!不可和当年同日而语。 众人听到百里媚云的话都不禁愕然——没听说过指挥使大人和太守夫人是姑侄啊? 但是借着亮光细细打量,还真有一两分相像! “你姓百里,我姓夏侯,怎么可能是姑侄,太守夫人说笑了!”夏侯珏冷笑一声:“今天我奉皇上的谕旨彻查万大人被害一案,就算是这棺材埋了下去,我也少不得挖出来开棺验尸!” 一句话说得百里媚云气了个倒仰,也说得在场众人一片哗然——居然是要开棺验尸,这夏侯珏莫不是疯了! ------题外话------ 后面会怎么样呢?夏侯珏到底和百里媚云什么关系呢?敬请期待哈哈~ 第二十章:开棺验尸(二) 百里媚云缓缓地松开丫鬟扶着自己的手臂,站直身体,噙着一抹嘲讽的笑看向夏侯珏:“百里珏,当了指挥使就连我这个姑姑也认不得了吗?呵,开棺验尸?还真是好大的胆子!不说我家夫君是朝廷里堂堂二品大员,就是这西岚国普通的平民百姓,也没有听说过哪家有掘坟挖尸的事情!百里珏,你致祖宗家法于何地!你致我们西岚国官吏的颜面于何地!况且我家夫君死后,已有验尸官验过尸,你现在来验尸,是为何意?” 百里媚云人虽娇弱,但是话却说的铿锵有力,听得在场的官员义愤填膺,纷纷都向夏侯珏投向不满的目光,可是碍于夏侯珏一向冷酷毒辣的作风,再加上又不是都有百里媚云这层亲戚关系在里边,只能敢怒不敢言。 夏侯珏冷眸一眯,嘴角突然缓缓地绽出一个笑容,众人都被这笑容惊了一下,不知他为何发笑,唯有熟知自家上司脾气的锦衣卫都不自觉地抖了抖——每次他们家大人这样笑的时候,就说明眼前的这帮人要不好了! 果然—— “说到祖宗家法,哼,我夏侯珏早就被百里家逐出族谱了,所以请百里夫人不要再套近乎了!”这句话赌的百里媚云哑口无言,又毒到令人恨得咬牙切齿,可是夏侯珏的毒舌还不仅于此。 “至于我们西岚国官吏的颜面,我们西岚国官吏的命都朝不保夕了,要颜面有何用?我奉皇命追查此事,带来的验尸官自然能力非凡,百里夫人百般阻挠,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不曾?”说完一双狭长的冷眸似怀疑般上上下下地打量百里媚云。 百里媚云只觉得夏侯珏的眼神就像是一条毒蛇一样正在她四周游走,又狠又毒,心肝不由得颤了颤,禁不住害怕地倒退了两步。 在运安城众多夫人中游刃有余的百里媚云又怎么比得上天天在杀人不见血的朝堂中办事的夏侯珏呢?和他比心机、打机锋简直就是找死! “指挥使大人,虽然您的话字字在理,可是此时万大人尸身已腐,就是验尸又能验出什么?死者已矣,倒不如放开个人恩怨,还望还万大人一个清净。”季静年上前一步向夏侯珏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可是这话中的意思却不得不让人对这个年轻人侧目——敢这样说指挥使大人,年轻人,胆子不小啊! 这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说他夏侯珏官大压人,为了私人恩怨而对死者不敬,打着皇上的名号来给人添堵来了! 季静年年纪轻轻就颇得万宏达器重,在运安城也算是个左右逢源的人物,可惜这次注定是要踢上铁板了。 听完季静年的话,夏侯珏不怒反笑,嘴角的笑容更甚,在艳红火光的照射下甚至有些妖冶,可是却让站在他身边的下属吓得汗毛倒竖——很好,很强大!季静年,你成功地惹我们老大不爽至极了! “既然我今天说要验尸,自然能找到验尸的人了!就算今天你们说万大人烧成了灰,我请来的人也能验上一验,更何况只是腐尸了!鄙人一心一意为朝廷办事,只想早日抓到凶手,为何各位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拦?难道说,在场的各位,根本不想让万大人的案子真相大白!” 这几句话说得在场众人连说“不敢”,几个本就跟万宏达对头的官员立马退避三舍,几个中立派也闭口不言,只等着看夏侯珏等人斗法。 夏侯珏已经没有耐心再和他们磨叽下去了:“明玉,你们还愣着干嘛?” 明玉等人早就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了,听到夏侯珏的命令,几人如出山猛虎一般向棺椁掠去。 百里媚云眉心一跳,死命地掐了一下贴身丫鬟暖香的手,这暖香和百里媚云自小一起长大,自然心领神会。 “你们干什么!老爷啊!您要是泉下有知,知道您死后还不得安宁,不知道要怎么伤心了!我们这些人无能啊,就连老爷最后的安歇地都保不住!我们无能啊!”暖香一边喊一边哭,说是“我们”,可是在场由万宏达提拔出来的官员脸上也是挂不住——这是在说他们无能呢! 不由得有几个官员就要站出来说话,谁知还没等他们动作呢,夏侯珏“刷”地拔出绣春刀,出刀快如闪电,手起刀落,只见刚刚还在那边哀嚎的暖香此时已身首异处! “咕噜噜”那张刚刚还鲜活的脸,仍旧摆着那副要哭的表情,滚到了一个官员的脚下,骇地那个官员连连往后退去,只觉得浑身腿软脚软,差一点就要瘫了下来。 一瞬间刚刚还吵吵闹闹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硕大的墓冢地鸦雀无声,只有夜风呼啸而过的声音,此时却显得森冷至极! 陈默也呆住了,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杀人的场面!过去虽然摸过无数死尸,却从来不会心生同情,只觉得那些人离她好远,可是这次,她第一次真正面对死亡!面对她穿越的事实! 这里不是和平年代,这里人命如草芥,这里不是人人平等! 这里需要实力,需要权力! 陈默眼神复杂地看着此时正懒洋洋地擦着绣春刀上血渍的夏侯珏,心内五味陈杂。 夏侯珏自然不仅给陈默带来震撼,更是给在场众人带来震撼,有些胆小的妇人,此时早已晕了过去,就连刚刚还一直不甘的百里媚云此时也被吓得讷讷不语。 “一个小小的下人,也敢挡朝廷命官的路,简直就是找死!”夏侯珏将脏污的手帕一扔,刚刚还雪白的手帕此时沾满了血污,被夜风一吹,便消失在夜色中。 众人齐齐打了个冷颤。 明玉等人再次上前开棺,这次百里府众人纷纷让道,连一个废话的都没有——这杀鸡儆猴手段,可见一斑! 几人运足力气,将棺椁抬到明亮的空地上,然后“哗”地一声,棺椁的上盖被滑了出去,露出了里面万达宏的尸体。 顿时在场靠的近的人都捂住了口鼻,棺椁有半人高,不凑上前看,还看不出里面的情况,但是那个尸臭味却随着夜风散出来,令人闻之欲呕。 季静年忍着臭味上前做最后一次挣扎,虽然现在验尸的大局已定,但是如果能为万大人最后争取一点尊严也是好的吧。 “还请指挥使大人能叫验尸官快点来验尸,免得让万大人在阳间停留太久,魂飞破散。”在西岚国,有一种停尸七天后不立即下葬有亡灵魂飞魄散之说,季静年这么说的原因倒也不是真的特别相信鬼神之说,只是希望夏侯珏不要做得太过罢了。 虽然在场的众人不敢上前说话,但是心中对夏侯珏的做法还是愤恨不满的居多,就算有再大的仇怨,这人都死了你还做这些,简直不是君子所为! 当然了,夏侯珏这个人也从来没觉得自己是君子了。 “陈姑娘,请吧。”夏侯珏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向陈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陈默点了一下头,拿起放在脚边的工具箱就要上前,心里却在吐槽:这夏侯珏笑的恐怖死了,还不如不要笑得了。 还没等陈默靠近棺材,一声尖利的女声响了起来:“夏侯珏,你欺人太甚!难道还要这个小丫头来验尸?你干脆也一刀杀了我吧!” ------题外话------ 如无意外,每天的更新时间是7:55。最近收藏很缓慢啊,青夙求收藏! 第二十一章:开棺验尸(三) 百里媚云一双怨毒的眼睛狠狠地盯着陈默,仿佛都要在她身上盯出个血窟窿一样,若不是刚刚夏侯珏的威慑还在,说不定此时百里媚云在就冲上去狠狠地朝陈默甩上两个巴掌了! 简直就是欺人太甚!他夏侯珏居然想要用这么一个贱丫头来侮辱我夫君,今日之事若传言出去,她百里媚云以后还怎么再运安城立足?就算回了上京都,恐怕也是要被贻笑大方的! 周围的官员和其他贵妇人看向夏侯珏的目光中除了惊惧还带着一抹鄙夷——没想到这夏侯珏是如此心胸狭窄之辈,还要让这么小的一个小丫头来充作什么验尸官,这,真是成何体统! 众人虽对夏侯珏不满,但是对陈默却没人上前阻拦,人家一个小小的姑娘被夏侯珏逼着去验尸已经很是可怜了,还去难为她干什么?估计等一会儿就要哭着跑回去吧。 可见有时候,群众的眼睛也不一定是雪亮的。 陈默顿住了上前的脚步,眼巴巴地看着夏侯珏,希望夏侯珏能把这个“疯女人”搞定,但是这眼神在其人他眼中就变成了赤果果的哀求,希望能不要去所谓的“验尸”。 仿佛似证实了心中的猜想,众人对陈默越加同情。 夏侯珏如没有看到陈默的眼神似的转过头去,他可记得这丫头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才没这个好心情去做什么英雄救美,刚刚在马上还让他尴尬来着。(话说,夏侯珏,你不觉得作为一个男人实在小气了点吗?夏侯珏:手掌摩擦着绣春刀冷笑。作者遁……。) 陈默低头想了一下,然后不理会百里媚云的叫嚣,继续前行。 百里媚云简直就要气疯了!这夏侯珏无视她,难道一个小小的丫头也能无视她这个二品夫人,百里家嫡女了吗? “站住!我的丫头拦住朝廷命官的路就要死,你这个丫头感动朝廷命官的尸身,岂不是更要死!”今天的百里媚云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这么多年在运安城顺风顺水惯了,现在居然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她,就在刚刚她最器重的贴身丫鬟都被夏侯珏所杀,她的心里怎能不气!怎能不恨! 想到这里,百里媚云恨恨地抬起右手就朝着陈默的脸挥过去,众人对陈默的怜悯更甚——真是太可怜了,先是被夏侯珏当枪使,现在还要被太守夫人当出气筒,这是有多悲剧啊! 就当众人以为陈默这巴掌吃定时,陈默木着一张俏脸飞快地躲过了百里媚云的手掌,并且一个错身就绕开了百里媚云继续向棺材走去。 笑话,她陈默身子骨早就好了,每天的跆拳道、散打练习又提上了日程,就凭百里媚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妇,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夏侯珏暗中收回了想要投掷出去的暗器,微微地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丫头原来还有这么一手。 棺材本就离得不远,陈默几步就走到了棺材前,而这时百里媚云也转过身来,恼火居然让这小丫头躲了过去,刚想上前继续教训陈默,却被陈默等人接下来的动作止住了脚步。 只见明玉和另一个锦衣卫一人一边,将棺材中的尸体抬了出来! 顿时,浓烈的尸臭味在整个墓地中飘散开来,待百里媚云看清放在木板上的尸体时,哪怕知道是她的夫君,可还是觉得胃里翻江倒海,酸水不停地往上涌,最后还是忍不住,转过头去呕吐出来。 时间已过八天,运安城又地处湿热之地,万宏达的尸身早就已经开始腐烂,此时万宏达的脸部已经完全膨胀起来,看不清尸体的本来面目,尸体上很多部位都已经化作脓水,不停地渗出,白色的蛆虫蠕动着在脓水和腐肉中钻来钻去,随着刚刚抬尸体时的动作,万宏达的左眼球似乎有些松动掉了下来,血肉模糊的眼眶中有数条蛆虫爬了出来,又钻回他膨胀的面部。整个尸身恶臭不断、腐烂不堪! 今天到场的几个贵妇人先是见识了夏侯珏的当场杀人,然后又看到了开棺见尸这样的场景,只觉得大脑嗡嗡作响,已经不能运作,有几个干脆眼一闭,顿时场上又倒下一批夫人。 那些官员羡慕地看着晕倒的自家夫人——为嘛他们想晕都晕不了啊! 陈默可不管这些,快速地打开工具箱,拿出口罩、手套一一带好,然后拿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开始专心致志地将尸体上的腐肉刮去,火光在陈默面无表情的脸上跳跃,让她的脸一半埋在阴影里一半在明亮的火光下,耳边似乎能清晰地听到那把匕首快速得割肉剔骨的声音,就连刚刚百里媚云呕吐的声音也没有了,整个墓地中众人只能呆滞地看着少女一心一意刮腐肉的声音,这个场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这样的视觉冲击简直比刚刚夏侯珏杀人的场景还要让人胆寒,刚刚还有些同情这个少女的人现在都想自挖双目了——可怜的少女?悲剧的少女?怎么他们觉得自己更可怜更悲剧?不是说捣乱一下葬礼、亵渎一下尸体就好了么?何必要这么认真?!你们犯得着吗?犯得着吗? 终于最后一批夫人也到了下去,连带着几个胆小的官员也华丽丽地晕了过去,晕过去他们脑海中唯一闪现的就是:太好了,终于可以晕过去了。 至于那些腿肚子颤抖,仍旧站在场边的官员仆人们,只能说接下来的一个月,是减肥的最好时机。 就连夏侯珏都一脸诧异地看着手脚麻利、面无表情的陈默,虽然已经从柳乘风那里知道了陈默的本事,可是亲眼看到的震撼力可比耳闻要大的多。 这丫头,还真是,不同凡响。 陈默仔细地刮去尸体各处的腐肉,露出白森森的骸骨,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眼神专注而认真,只是在心中微微叹息:到底是古代,没有蒸骨的仪器,要不然何须这么麻烦一点点地剔除腐肉。 等到手上的活计进行到一半,陈默开始一丝不苟地观察眼前的尸体,冷冰冰地,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死者,男性,年龄在35岁至40岁之间,身长七尺五寸左右(大约173cm),体重130斤左右,胸骨严重骨折,按照上胸骨骨折的角度,当时应该是凶手用利器从上刺入,而且凶手力气极大,因为当时凶手应该没有立即将死者致命,而是造成了胸骨骨折,使胸骨插入左肺中而使死者身亡。” 刚开始的时候,众人听到陈默一本正经地说着万宏达的身高体重的时候,都以为这些是夏侯珏事先安排好的,对夏侯珏的鄙视之意更甚,虽然这小丫头能面不改色地割肉剔骨,可是真以为她有什么本事的人,却没有一个。 但是,当听到陈默一点点详述死因的时候,有些人惊讶了!因为当时他们就在刺杀案的案发现场,果真如这个女孩说的一点不假!当时凶手从天而降,飞快的用匕首捅进万大人的胸腔上,然后又飞快遁走,当时万大人并没有立即致命,而是送到府上的时候才传来死亡的消息! 这,这怎么可能?就算是锦衣卫的情报网再怎么强大,也做不到这种程度吧! 但是陈默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包括夏侯珏和百里媚云! “……死者脊椎骨下端呈现轻微弧形,有腰肌劳损的症状,推测死者生前为重劳力者,由经常搬运重型货物所致,死者股骨…。” 接下来的话众人都已听不进去了,这句话说什么?说西岚国堂堂二品大员是重劳力者?这是何意?! 难道说—— 这人不是万宏达?! ------题外话------ 推荐青夙好友萧萧兮的文文,《腹黑少将娇俏妻》,文荒的妹纸可以去看看哦~ 第二十二章:真假太守 在场众人一片哗然,陈默的话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其中的所有人包括百里媚云和夏侯珏。 就算夏侯珏向来心思缜密,算计无双,也从来没有想过现在躺在那边的尸体不是万宏达。一是先入为主的观念,二是对他情报网的过分自信,他设想过万宏达遇刺的许多种情形,却没有试想过万宏达偷梁换柱、金蝉脱壳。 他这次所来的目的一是确实希望陈默能从尸体上找出点凶手的线索,二是想要震慑运安城的大小官吏,当然啦,若说想没想过为难为难百里媚云,让他们吃点苦头,夏侯珏是不承认的。 但是没想到,这个陈默竟真给他带来了意外之喜! 夏侯珏能接受地如此之快,可是旁人就不能了。 “你这个小丫头,凭什么在这边信口雌黄!敢说这不是我家夫君,我明明是,明明是看着我家夫君咽气的!”百里媚云虽然也有一瞬间的动摇,可是马上又否定了,那天的事情她记得清清楚楚,根本没有可能自己的夫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定是这个死丫头在胡说!说不定这就是夏侯珏一手布局的阴谋!对,一定是这样!否则她年纪轻轻的一个小丫头,能真有这样见骨识人的本事?不要说笑了。 陈默抬起冰冷的小脸目光沉沉地看着百里媚云,作为天朝最顶尖的人类学法医,陈默最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怀疑她的专业和水准,这是她对自己水平的一种极端自信!在陈默的世界里,你可以质疑她的人格,但是你绝对不能质疑她的专业! “百里夫人刚刚想要打我的时候,扬起手掌的弧度略低,并且眉头微蹙,应该是右边肩胛骨受了伤所致。”陈默没有和百里媚云分辨,只是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旁边还有一位没有晕过去的夫人听到了陈默的话,忍不住惊呼道:“这小丫头真真神了!前两天百里夫人来我府上游玩弄湿了衣服,我家丫鬟莽撞,撞到了百里夫人的右肩!” 众人看向陈默的眼光惊疑不定,这种女人间的闺蜜事情难道夏侯珏的情报网也能知道?这,这更本不可能!唯一的解释是,这个小丫头确实如夏侯珏所说,手段高超,可以让死人说话! 这等本事,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百里媚云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此时已经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的情感叫嚣着不要去相信陈默的话,可是理智又说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难道她夫君真的没有死?那他又在哪里?为何要骗过所有人说他死了?又为何不告诉自己? 顿时,百里媚云的脑海中有一万个问题呼啸而过,只觉得脑海中越想越乱,最终只剩一片空白。 在场众人也是议论纷纷,都不知道此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个躺在棺材旁边的尸体到底是谁。 身为万宏达门生的季静年也是一脸深思地看着陈默,在心里默默考量着这回的事情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今日之事已经可以初步确认这万大人万宏达有假死之嫌。为保护证据,尸体收押进运安府衙停尸间,当日万大人遇刺时在场的官员请跟我去一趟府衙,再将当日之事叙说一遍。我夏侯珏奉皇命追查此事,还望众位同僚配合。”说完就示意明玉等人将某些重点官吏“请走”。 此次前来,万宏达的生死是细枝末节,主要就是来追查运安城贪污案来了,现在正好借着陈默这个机会,当然要把那些贪污的主要官员请回去好好审问审问了。 原本以为要大费一番周折,这些官员在运安城里都是地头蛇,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夏侯珏再怎么能耐,也不敢和这些地头蛇硬碰硬。现如今大家都在运安城郊外,这些官吏也救援无门,他又有着陈默给的名正言顺的理由,这样的机会不好好利用,那真是傻瓜了。 锦衣卫里的人都是以一敌百,在场的官吏只带了几个粗使家丁,怎么和这些身经百战的锦衣卫比,只好一个个假装谦和地准备配合夏侯珏查案,可是私下里却各自对着仆人家眷使眼色。 今夜运安城里一片祥和,却不知道运安城郊外风起云涌。随着天边微微泛起白光,这运安城的天马上也要变了。 第二天一早,运安城太守府府衙前就不停地有官员和家仆来打探消息的身影,可是都一律被站在府衙前的两个锦衣卫给拦了回去。 此时万宏达对外已死,百里媚云及其仆人被迫搬着小院听候调查,整个太守府已在夏侯珏的掌握之中。 而众人都想拜见的指挥使大人夏侯珏此时正和柳乘风坐于太守府后院的一颗大柳树下对弈。 夏侯珏随意地又落下一子:“乘风的身体真的好了么?不需要再休息了?” 柳乘风捻起一粒白子:“无碍,昨天睡得多了,今天已是睡不着了。倒是阿珏,一宿没睡,不觉得困吗?” 夏侯珏冷肃地一笑,又迅速地落下一粒黑子:“不困!这次来运安城真是比想象中的要顺利地多,不过这可都是陈默的功劳。”夏侯珏将昨天晚上“真假太守”的事情仔细地和柳乘风说了一遍,并说了自己的推测。 “我估计八成是万宏达这个匹夫得到消息,知道我奉皇命来彻查他的贪污案,吓得想要金蝉脱壳,才搞了这么一出戏码。” 柳乘风将白子在手心中摩挲半响,早晨的光带着淡淡的暖色,洒在柳乘风四周,如玉公子一身淡青色的长袍,如墨般的头发束成一股洒在背后,隐在光晕中的柳乘风身上似乎有一种想要让人叹息的美感。 “啪”地一声,柳乘风落下最后一子,棋盘上胜负已分,黑子进攻虽猛,却被白子缠的甚紧,本以为要摆脱白子了,谁知白子却兵行险招,在最后布了一个大局,瓮中捉鳖! 柳乘风这样的人,不算则已,一算便能算计天下人。 这是夏侯珏第一次下完棋给他的评价。 夏侯珏有些无趣地将黑子捡起扔回棋盒中:“看来是怎么也赢不过你了。” 柳乘风轻笑了一声,看着渐渐升起的旭日缓缓说道:“此次虽然跟你一起到了运安城,却因我的身体,没有帮上什么忙。不过有些事,阿珏还是要想想清楚。这万宏达虽为一方太守,可是他真的有这个能力做到在众目睽睽之下金蝉脱壳?如果他身边真的一直养了个和他十分相像之人,为什么连百里媚云都不知道?如果这次不是小默有这等本事,那么就算把全天下的验尸官都请来,估计也不能识别出这尸体是个假的吧。” 柳乘风的一番话让夏侯珏开始深思起来,当时事情发生太多太快,虽然疑点重重,可是却都被夏侯珏忽略了,现在由柳乘风一一提来,才发现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这万宏达背后肯定站了人!” 可是,又是谁呢? ------题外话------ 非常感谢arielh256,19181410两位美人送给青夙的花花和支持,青夙很感动~谢谢所有支持青夙的亲,鞠躬~ 第二十三章:酒楼意外 太守府一片风起云涌,夏侯珏连连派出好几个密探去追查万宏达之事,而昨晚夏侯珏要求开棺验尸一事,也让运安城里众多官员觉得人心惶惶,今天一早西岚国皇帝的桌上就堆满了弹劾夏侯珏的折子。 这些人的宦海沉浮却一点都不关陈默什么事,她验完尸回去吃点东西后便倒头就睡,一睡睡到大中午,睁开睡得有些沉的眼皮便看到春香正站在床头等候陈默起床。 陈默很自然地起身接受春香的服侍。春香从带来的包袱里找了找,挑出了一条嫩黄色的襦裙:“小姐,今天穿这条裙子可好?感觉很衬小姐的肤色呢!” 陈默一向对穿衣打扮没有什么要求,张开双臂让春香帮她穿戴。 春香帮陈默穿好衣服,然后开始为陈默梳妆打扮,知道自家小姐不喜欢繁琐的首饰,便只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一边盘发一边看着镜子里的小姐,忍不住欢喜道:“小姐真是出落地越发好看了,估计再过两日啊,就是大小姐也比不上小姐了呢!” 陈默此时睡意仍在,小脸红扑扑的,虽然依旧没有过多的表情,但是此时睡眼惺忪的样子,倒有一种呆萌的感觉。陈默的肤色已经被养的光泽莹润,小嘴如擦了上好的胭脂般是一种透亮的绯红。这半年来,陈默五官张开了不少,美人风采乍现端倪。 待梳洗完毕,春香有些兴奋地怂恿陈默:“小姐,今天指挥使大人和柳公子都出去忙了呢。要不我们出去吃饭吧?奴婢听这太守府的下人说运安城里有一家叫客云来的酒楼,里面的饭菜特别好吃!”说到里面的饭菜的时候,春香圆圆的眼睛放着光芒,似乎在向陈默呐喊:我们出去吃吧!出去吃吧! 陈默心中暗笑,脸上却不动声色。 春香最恨自家小姐这面无表情的脸了,怎么都猜不着她的心思,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嘛! 看着春香有些纠结的小脸,陈默好心地放过她:“走吧,还愣在这里干嘛?” 春香一听,立即欢天喜地地带着陈默出门去了。 陈默春香两人一路问着“客云来”的地址到了酒楼的门口,此时已经到了饭点,“客云来”里的生意果然如它的名字一样——客似云来,热闹地不得了。 两个迎宾的小二看到了陈默和春香两人,立即热情地迎上前来:“两位姑娘是来吃饭的吧?里面请!” “客云来”一共五层楼,是运安城的地标性建筑,一楼和二楼是大堂,二楼以上是包间,越往上接待的客人身份地位越高,装潢地也更为讲究。陈默和春香只是来吃饭,况且只有两个人,便决定到二楼大堂里坐下点菜。 两人各点了几盘菜,便耐心地等小二上菜。 “客云来”若是在天朝,也能算个五星级酒楼了,一二楼的装潢富丽堂皇,小二手脚麻利、嘴巴灵巧,一楼二楼均都座无虚席,虽然有些吵闹,但也让陈默看的津津有味:有走南闯北的贩夫走卒,有带着刀剑的江湖人士,还有身穿儒袍的秀才学子,似乎这里就是一个小世界的缩略图。 小二的上菜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把陈默两人点的菜端了上来,两人尝了一下,倒真觉得这家酒楼的菜味道不错,俱都吃的津津有味。 陈默也是真饿了,心无旁骛地用餐,春香则是一边吃一边兴高采烈地说着刚刚的所见所闻,陈默安静地听着,待春香说到好玩的地方也会配合着抬一下头,显示着“我在听”这样的信息。 正当主仆两人其乐融融、氛围正好的时候,突然楼下大堂里变得喧闹起来,两人侧头往下看去,只见一楼中间的一桌人被团团围住,一男子正一动不动地趴在饭桌上,不管周围的人怎么摇都不动弹! “夏大夫来了!大家快让开!” “仁和堂”就在酒楼旁边,掌柜的一看情况不对,赶紧将“仁和堂”的老大夫请了过来。可是心里未免惴惴不安——这人是来砸场子的还是真的突然发病? “客云来”开了五六年了,掌柜的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可是刚刚看到倒在饭桌上那人一脸青紫、口吐白沫的样子,总觉得心里慌得很——莫不是这回,真的要闹出什么事吧? 夏大夫带着药童匆匆而来,须发皆白,一看就给人一种很可靠的老中医的感觉。 仔细地看了一下倒在桌上的人的症状,又仔细地把了脉,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这,还是准备后事吧。”虽然现在死不了,但是最多也就熬不过一刻钟了吧。 男子的夫人听到了这个消息,恨不得晕死过去,哀求地跪倒在夏大夫脚边:“夏大夫,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家相公啊!我相公一向身体健壮,怎么会突然就不行了?对,一定是这家酒楼的饭菜有问题,我家相公刚刚吃了饭菜才这样的!夏大夫啊,求求你,求求你!”到后来,妇人已经泣不成声,可是她言谈之间字字句句都指向“客云来”的饭菜,令掌柜的眉心一跳——难道真的是找茬的?可是这人都不行了,谁能赔上自己的命找茬啊! 夏大夫一脸为难地看着地上跪求自己的妇人,和不停朝自己打眼色的掌柜的,虽然“客云来”对“仁和堂”一向颇多照顾,可是夏大夫一生耿直惯了,所以只得实话实说:“老夫观察了你家夫君的面相、脉搏,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确实中毒所致,至于是何毒,这,刚刚已经叫老夫的药童检验过桌上的饭菜了,却是无毒。” 所谓的叫药童验毒就是拿着银针试毒,这种验毒方法在西岚国备受推崇,也是最令人信服的验毒方法。刚刚在场的食客们都亲眼所见,确实无毒。 可是却不知道这世上很多毒是银针验不出来的,只可惜西岚国对毒素的认识尚且不全,用毒之人也最多会点砒霜之类一验就能验出来的毒,所以这银针试毒在此时还是很有用的。 这也是夏大夫能帮“客云来”最后一点忙了,接下来要是涉及官司名誉什么的,他就帮不了了。 大堂中的众人议论纷纷,人心惶惶。有人说这同男子一起吃饭的妇人都没事,肯定是在别处吃了有毒的东西在这里才发作,而更多人则觉得忐忑不安,会不会刚刚自己吃的东西里也有问题? 掌柜的不停地擦着自己脑门上流下来的汗,心跳如鼓,开了这么多年的酒楼,第一次真的摊上死人这回事了!这可怎么向东家交代啊?反正无论如何,这次“客云来”的声誉是不保了! 春香一直看着下面的事情怎么发生,到夏大夫宣布这名男子无救时,一脸希翼地看向陈默,却看见陈默依旧淡定地吃着桌上的饭菜,完全没有出手的意思。 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春香还是大胆开口:“小姐不去救救那个人吗?” ------题外话------ 今天降温很多哦,请给位看文的妞们多添衣服,不要感冒哦~~谢谢明宣1980给的花花,青夙感动ing~~~ 第二十四章:化解危机 陈默放下手中的筷子,有些奇怪地抬头:“为什么要救?” 陈默给自己的定义从来就不是一个救死扶伤的医者,虽然当时在赵家村治愈过不少村民,但是那时对于陈默而言都是生计所迫,至于唯一一次出手救了一个孩童,那是出于对孩童的怜悯。 陈默成长于21世纪的天朝,人情淡漠,周围的人都信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各人自扫门前雪。在陈默心中,别人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本分。而她自己也向来不求人,也不会去想着做个好心人。 况且,这楼下的事情,真的只是食物中毒那么简单吗?虽然陈默不知道里面的底细,可是总觉得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别人或许会用伪善的脸遮盖自己冰冷的心,但是陈默不会,所以直白到近乎残忍地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春香被陈默的问题问得愣了一下,她一直觉得自家小姐虽然冷冰冰的面无表情,但是内心中却是个古道热肠的大好人,村人低贱,小姐却待他们平等,奴婢低下,小姐却待我如姐妹,为什么此刻却变得这么冷漠了呢? “因为小姐在春香心里一直都是个非常好非常好的人。”陈默问得认真,春香答得也认真。 陈默杏眼微张,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是她第一次在春香面前露出这种表情,因为她实在不知道,一向被人称作为“冷血法医”的自己,竟然有一天会被一个人如此看待,最重要的是春香的眼中充满了信任和期待。 这种眼神暖的可以熨帖人的心。 陈默不知为何,这一刻的心有些震动! “啪”地一下扔下筷子:“那还等什么,人都快死了还怎么救。”说完便起身下楼。 春香开心地抿嘴一笑,赶紧跟上——就说小姐是个大好人了! “你们快让一让,我家小姐能救人!”一楼中间被围了个水泄不通,陈默两人根本挤不过去,春香只好扯开嗓门大喊了一句。 一听能救人,众人连忙往两边闪去,空出一条道来,等到定睛一看,却是两个年纪尚轻的小丫头! 顿时周围嘘声一片。 夏大夫有些不满地看着已经走上前来的陈默和春香:“小女娃别处去玩,不要到这里捣乱。”看那个走在前面的陈默穿着打扮应该是哪家的小姐,却是个不懂事的。 陈默懒得和他分辨,这人看样子是耽误不起了,立马凑上前去查看,春香狠狠地冲着夏大夫瞪了一眼——敢说我家小姐本事不行的,才是沽名钓誉之辈吧! 看来我们春香同学已经完全沦落为陈默的骨灰级粉丝了。 那名妇人刚刚已经听到夏大夫给自己丈夫判了死刑,现在有个姑娘说能救,才不管是不是年幼,只是站在一边急切地看着陈默。 夏大夫有心想拉走陈默,可是看她一副望闻问切都很规范的样子,倒是不像是在开玩笑。 陈默看了一眼饭桌,心里稍稍有了点打量,开口问道:“你家夫君在中午之前可还有吃过什么东西?” 妇人不敢不答,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道:“就今早吃了两个肉包喝了一壶茶,没其他的了。” 陈默微微蹙眉:“没其他的了?再想想。” “对了,我今天早起难受,吃了几个梅子,我相公好玩也吃了几个。”妇人再一思索,突然想到了这茬。 “你家相公是食物中毒,吃了梅子之后又吃猪肉,这是相克的食物,轻则昏迷,重则死亡。”陈默说完,唬的在场之人吓了一跳,没听说过吃点这种平常的东西都会让人死的啊?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倒是夏大夫满脸惊愕地看向陈默:这,这小丫头竟然还懂食物相克之道?当年他的师傅有略略提起过几种相克食物,他对于此道也研究不深,今天居然碰到一个高手了!还是个这么年轻的高手! “春香,针灸。”幸亏春香有个贪财的小毛病,觉得这银针是实打实的银子做的,而且所耗人力不浅,所以总是习惯贴身携带,这次倒这能救这人一命。 陈默迅速地扎了男子头上的几个大穴,逼迫男子幽幽醒来,然后对妇人命令道:“将筷子搁置到他喉间,催吐!” 妇人见丈夫被这女孩扎了几针就醒了过来,立即将陈默地话当圣旨似的听从,男子被这么一折腾,立即呕吐起来。 吐完之后男子奄奄一息地倒在妇人怀里,但是明眼人一看这男子的脸色已经没有刚才青的那么吓人了——看样子是捡回了一条命了! 众人都十分惊奇地看着陈默,此时的西岚国会针灸的人少之又少,普通人连听都不曾听过,此时见陈默拿个针一样的东西一扎,这人就醒了,这简直就是传说中的神医啊! 陈默不理会众人惊叹到极致的表情,依旧面瘫着一张脸问掌柜的要了纸笔开了一张后续调养的方子,夏大夫不死心地凑上前看,这一看才彻底地心悦诚服了! 这个小女孩还真真是个高手,开出的房子既能清热解毒还能调养脾胃,就是他行了几十年的医,也开不出这样的方子,只是这药效过轻了一点,治疗效果要放缓许多,本着不耻下问的原则,夏大夫还是问了出来。 按说这种问题从医家来说是不该问的,因为在这个年代,每个医者都有自己的门派,或继承家族、或继承师长,若是贸然相问别人的方子,这是非常忌讳的一件事。 但是这夏大夫夏满天生性豪迈耿直,在医学上的钻研精神那是一等一的强,经常会问同僚一些方子上的问题,有人心情好便会说,但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吃闭门羹,夏大夫倒是呵呵一笑,依然固我。 幸亏陈默从来不是藏着掖着的那种人,对于在学问上向她求教的人,她总是非常有耐心:“按理说一般人吃了梅子和肉也不会像他反应这么大,要到休克死亡的地步,只因为这人是罕见的过敏体质,”陈默顿了一下,想到这里似乎没有过敏一说,又主动解释道:“过敏体质就是指有些人对某些食品或药物特别敏感,一吃就会发生症状。所以对这种人下药,一定要特别小心,不能过重,否则会反噬,反而加重病情。” 陈默的一番解释令夏满天如醍醐灌顶,对陈默小小年纪竟懂如此多的医理知识而钦佩不已,忍不住退后三步,深深作了一个揖:“刚刚多有得罪姑娘,是老夫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姑娘海涵。” 陈默连连避让,最不能适应古人的这种礼节了,又不知道如何说话,倒是春香最知道她的主子,连忙将人扶起。 被陈默救的夫妻二人对着陈默又是一阵千恩万谢,又硬塞给了陈默百两银子才被搀扶着离开了酒楼。 众人见没有热闹看了,便也都纷纷让开,可是还是忍不住地时不时地看向陈默,心中好奇地不得了——没听说过这运安城里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美人神医啊! 楼下的一幕幕,都被五楼包间里的人看的一清二楚,看到那夫妻两人什么事都没有地结伴离去,突然恼恨地将手中的酒杯“啪”地掷到了地上,顿时酒杯中的陈年佳酿在包间里弥漫了开来,香甜的酒气却熄灭不了那人的恼恨。 “好一个陈默!竟连连坏了我两桩大事!看来不动点真格的,倒是让什么跳梁小丑都能在我面前蹦跶了!” 第二十五章:命悬一线 陈默可没有给人当猴看的习惯,等春香结完帐后,两人便离开了“客云来”。 刚刚走了没几步,突然一个年轻小厮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拦住了陈默的去路:“小,小姐,我家公子想见姑娘一面。” 陈默定定的看了这个小厮一眼,然后收回眼神,直接带着春香绕过该小厮就走。 广白有些着急地跺跺脚,真是,话说的一快,连自家公子的名号都没有报出来,难怪人家小姐不予理睬。 立马再次奔上前拦住了陈默:“小姐,我家公子是邪医沈南之。” 说完之后立即期待着看着陈默的反映,要知道那些一听到自家公子名号的女子无不脸泛桃花,一脸热切地讨好他。 陈默这次连个眼神都没给,干脆利落地再次绕过广白向前走去,春香经过广白身边时,看到他瞬间石化的表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我家小姐面前抬身份,简直就是不知所谓哈哈。想也知道,小姐肯定在心里想沈南之是谁,和我有关系吗? 广白实在是深受打击,难道这位小姐没有听说过公子的名号?怎么可能啊,怎么会有人没听说过我家公子? 很可惜,广白遇到的这位,还真没听说过,所以说,阁下您确实表错情了。 看见自家公子身着一身白衣,摇着扇子翩翩而来,广白有些叹气地走到沈南之面前禀告:“公子,那位小姐没有理睬我。”说着,肩膀忍不住有些耷拉下来。 沈南之一袭白衣风度翩翩,阳光下一张俊脸绝对是欺骗少女的绝佳武器,长眉如墨,眼似桃花,鼻梁高耸,唇似点朱,一头墨发用白色的玉冠挽起,明明身为男子,却长着一张令众多女子羞愧的脸,但是身上散发的年轻男子的气息却又不会让人以为是女子,再配上一米八的个子,足以是个倾倒众人的浊世佳公子。 沈南之摇着扇子的手一顿,有些惶急地掏出一面小镜子仔细地照了好长时间,又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一根发丝,然后才心满意足地收回小银镜:“切,搞的本大爷以为自己变丑了呢,连个小女孩都吸引不了了!看来是那个小美女眼拙哈哈。” 沈南之臭屁地又摇了两下扇子,也不管陈默的拒绝,本来就是一时兴起想切磋一下医术,既然人家不愿意就算了。 广白额头上顿时划下一排竖线,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常态,可见早就已经习惯了自己主子的各种自恋。 陈默和春香两人刚刚拐到一条小巷里,就被五个人堵住了。 “嘿嘿,小美人,识相点就把刚刚得的一百两银子交出来。”为首的一个年轻男子吊儿郎当地站了出来,手里还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看来是从酒楼一路跟过来的,等到了这边僻静的地方才站出来下手。 春香有些惊慌地看向陈默,两手却死死的捂住怀里的荷包,怎么都不想把银子交出来,在春香的想法中,这是她家小姐凭着自己本事得来的,凭什么让这些人不劳而获。 可是对方有五个人,而我们只有两个,这,可怎么是好啊? 要是现在那个可怕的指挥使大人在就好了,虽然每天阴着一张脸,可是那人的武力值可是相当可观的啊! 春香不停地在心里腹诽,心里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钱交出来,而陈默则是依旧一脸面瘫地看着眼前的古代版混混,让人完全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张全发有些恼火地冲着地上吐了口痰——真是碰上邪了!刚刚有人出了50两银子让他带着后面四个兄弟找找这个小姑娘麻烦,本来嘛,他张全发也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人,只想着劫点财吓唬吓唬小姑娘也就了事,没想到这眼前的两个小丫头压根不怕事啊!尤其是前面的那个小美人,还脸色沉沉地看着他,连慌张一下都不会啊! 真是,世风日下啊! 看来不动点真格的是不行的了! “兄弟们,给我上!”张全发一喝完,几人全都冲上来把陈默两人团团围住,大有饿虎扑羊之势。 说时迟那时快,陈默见已经跑不掉了,反手一推把春香推到了一边,然后不退反进,快速地朝着离她最近的那两个人冲去,只见陈默娇小的身躯突然发力、腾空而起,然后连续两个侧踢就将离她最近的两个人撂倒在一边。 剩下的三个人俱都傻愣了一下——尼玛!不是个纤弱的大家小姐吗?这种女人和纤弱两个字沾得上边吗? 其中有一人原本挂着吊儿郎当表情的面容瞬间严肃了一下,然后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只是身上的气息霎时间就变了。 今天这事要是传出去,他张全发还怎么在运安城混!五个大男人难道连个小女娃都搞不定?简直能笑掉别人的大牙了! “我他奶奶的,今天不信这个邪!”说着张全发就握紧手中的匕首狠狠地朝陈默扑上来,让旁边的春香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是自己上去反而是个拖累,见没人注意自己,连忙偷偷地往反方向跑去。 小姐,你可一定要坚持住!春香,春香马上就找人来救你! 张全发平时吆五喝六地惯了,每次仗着人多,周围的商户都乖乖地交上保护费,久而久之倒真的以为自己有多厉害,变得不知天高地厚起来。 此时他以为解决一个小女孩,别人不行,他还不行吗?谁知他的匕首还没靠近陈默,陈默出手如闪电,飞快地折过张全发的手臂就是一个过肩摔! “碰”地一声,一米七几的一个大汉竟这样就被一个一米六都不到的小女孩撂倒在地上了,倒下时还扬起了一片灰尘。 在场众人都暗自咽了一下口水,另一个站在稍远处的地痞似乎有些胆怯地想要后退,却看到自家旁边的那位兄弟突然一脸凶狠地冲着陈默掠去! 那个地痞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疑惑——什么时候全发大哥收了这个面生的兄弟?倒是勇气可嘉啊! 在那个男子靠近的时候,陈默的心就突然颤了一下——这个男子不简单! 那种浑身散发的肃冷气息和那天夏侯珏杀人时的一模一样,这人是起了必杀之心! 陈默抬起手臂迅速地格挡男子的攻击,两人手臂刚一相撞的瞬间,陈默只觉得这个男子的一击如逾千斤,似乎要将她的手臂击断! 忽然,男子左手一垂,从衣袖中划出一把泛着绿光的匕首,暗含内劲地朝陈默袭来! 男子之势又快又猛,是陈默这个学习现代武术的人完全不能抵挡的! 眼看着就要朝陈默的脖颈袭来,陈默也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似乎这一次,是要避无所避了! ------题外话------ 呼呼,又一个美男出现了哦~撒花~ PS:还有亲追文没有加入书架的咩?最近收藏都不见涨,青夙捉急~ 求评价,求加入书架,求调戏~ 青夙寂寞空虚冷~嘤嘤~ 第二十六章:英雄救美 就在陈默的心不断地下沉,以为这次死定了的时候,突然听见耳边传来“叮”的一声,然后就听到了“咣当”一声,匕首落地的声音。 陈默诧异地睁开眼睛,竟发现男子捂着手臂一脸痛苦样,而那把明显淬了毒的匕首已经被折成了两半! “呵呵,真是没有想到,这里会这么热闹!”男声清越明亮,如山泉之水,不同于一般男子那般的或低沉或沙哑,这样的男声更加地令人心生好感。 陈默顺着声音看去,便看到一位年轻的白衣公子逆着光翩翩而来,待走的近了,发现这名男子相貌不俗,气质亦正亦邪,让人捉摸不定,然后目光一顿——春香和刚刚那个小厮怎么也在? 原来是春香本想去太守府搬救兵,结果在半路正好遇到了刚刚拦路的广白,于是央求了沈南之和广白来救人,这才有了刚刚那一幕。 沈南之笑眯眯地走近躺在地上的几个混混,然后嫌弃地用脚踹了踹张全发:“告诉你们家老大,这个小美女我沈南之罩了!” 刚刚袭击陈默的那名男子听到此人竟是沈南之,瞳孔一缩,知道此次事情是不能得逞了,突然后退几个纵身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张全发看的一愣——妈呀,什么时候自己身边出了这么个高来高去的小弟?自己都不知道?! 沈南之也没有去追,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陈默:“小美女本事不小啊!得罪的人挺多。” 陈默虽然此时仍有些心惊肉跳,可是外人又怎么能从她的面瘫脸上看出分毫,所以沈南之的调侃在陈默面前完全不起作用。 沈南之撇撇嘴,微微觉得无趣,又踢了一脚张全发:“看在你们老的的面子上,走吧。” 张全发领着他的小弟们千恩万谢地走了,只一眨眼,四个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就怕沈南之反悔。 拜托,那是邪医沈南之啊,不走快点,难道等着被虐吗? “小姐,你没事吧?”春香虽然看见陈默一身完好,没有什么太大情绪波动,可是天知道刚刚看到搁在陈默喉间的那把匕首时,她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陈默心中微微一暖,虽然这次出手的人是沈南之,可是陈默知道如果不是春香,自己这次死定了! “无碍,不必担心。”陈默虽然如此说,可是毕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程度的刺杀,心中还是心有余悸。 沈南之见陈默和春香两人自顾自地讲起话来,完全没有将他这个救命恩人放在眼里,心里稍微有些不爽:“小美女,今天是在下救了你,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陈默这才又正眼打量了一下沈南之,沈南之见小美女终于将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了,不由得又开始骚包起来,得意地“哗”地打开折扇,慢慢地轻摇起来。 陈默有些不解地问道:“你不是应该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的吗?”八点档里的电视剧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沈南之傻愣地看着陈默,不是应该害羞吗?不是应该脸红吗?不是应该说什么奴家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吗? 为什么差了这么多? 接下来陈默的一句话才真的深深地伤害了沈南之的心。 “还有,你不冷吗?都入秋了还要扇扇子吗?”那人不停地扇着扇子,凉风都吹到了陈默的脸上,现在都是入秋的天气了,风吹过来还是挺冷的好吗? “噗!”广白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唉呀妈呀,这谁家小姐?太逗了!怎么可以这么老实地讲出来呢! 沈南之一个眼刀杀过来,广白硬生生地忍住了即将到嘴边的笑声,在细看自家少爷的脸——真是臭到一定境界了! 沈南之脸色黑黑地看向陈默,就连刚刚玩世不恭的语气也没了:“姑娘你不觉得这不应该是对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沈南之用这样的口气和陈默说话,陈默就觉得好受多了,一口一个小美女,虽然陈默脸上面无表情,可是身上可都落了不少鸡皮疙瘩! “不是,很谢谢你刚刚救了我,春香,”陈默将一只手伸向春香,春香心领神会般地拿出了刚刚得来的一百两银子,“这是谢礼,望笑纳。” 陈默有些肉肉的爪子拿着一百两银子的荷包全都塞给了沈南之,沈南之一个不妨,就这样傻愣愣地接住了。 陈默见沈南之接受了,就觉得这人大概是挺满意这次的报酬了,然后便带着春香想要离开。 沈南之见小佳人要走了,才回过神来,刚想阻拦,就听见陈默在擦肩而过时又轻轻说了一句:“对了,你的头发刚刚被扇子吹乱了。” 沈南之听完之后,再也不管陈默何去何从,只是紧张地掏出小镜子:“怎么会乱?奥,该死的,真的乱了!死广白,刚刚居然没有提醒我!”然后就开始手忙脚乱地整理他的头发。 广白泪默…… ~我是骚包美男沈南之分割线~ 陈默和春香还没踏进太守府,就看见夏侯珏身边的明玉正在门口急的团团转,一看到陈默,就像看到救星一样地迎上来:“小陈大夫,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好久了!快,柳公子刚刚病发了,你赶紧去看看吧!” 陈默一听,也不免有些担忧,立即吩咐春香去拿她的药箱,然后她先行一步,跟着明玉匆匆进了太守府。 “陈默呢!怎么还没找到!”还没怎么靠近柳乘风的院子,就听到夏侯珏训斥手下的声音,待进了院子,夏侯珏看到陈默时,剑眉微疏,但是眸子中的冷色愈重:“为何不说一声就外出?乘风病倒了知不知道?” 夏侯珏责备的话语听得陈默心里一阵不舒服——难道为了柳乘风还要限制她的自由不成? 陈默冲着夏侯珏冷“哼”了一声,也不管夏侯珏臭到底的脸色,一甩衣袖进了房间。 第二十七章:尴尬推拿 虽然陈默是带着些微怒气走进柳乘风的房间的,但是等到她真的看到躺在床上的柳乘风时,那些怒气完全都烟消云散,眼中只剩下难以言喻的复杂。 柳乘风刚刚吃了陈默之前开的药睡了下来,因为药里面有些安神的成分,所以现在睡得也还算安稳,只是那有些微弱的呼吸以及紧蹙的眉头,总是让人心生一种担忧——这样的绝世如玉公子,会不会在下一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这个男子此时安静、沉默,甚至嘴角仍旧挂着他惯常的微笑,可是没有人知道他此时心里会如何的波涛汹涌。 陈默这个时候很好奇,即使陈默觉得自己能看淡他人的生死,可是自己的呢?刚刚有人要杀她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真实的害怕。那眼前这个总是温润如玉的柳乘风,他心里害怕吗? 即使头脑再聪慧、算计再无双,他害怕吗?害怕睡下去就醒不过来,害怕自己不知何时会发怒、会难过、会揪心,会不会害怕到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因为世上任何一个大夫都不能保证治愈他,甚至有好多大夫已经对他判了死刑。 他,会不会现在正在梦中正在生死搏斗,会不会在他完美的笑容背后,有着许多的惊恐和担忧? 陈默静静地走到柳乘风面前,柳乘风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嘴角的笑容微微顿了一下,纤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扭了一下头,却将发丝搞的有些乱了,有几缕调皮地爬到了他的面颊上,弄得他很不舒服。 陈默情不自禁地伸出还有些肥短的小肉手,将柳乘风面颊上的发丝抚到一边去,温热的指尖触到柳乘风略带凉意的面庞时,柳乘风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修长如玉的手一下子包住了陈默的小肉手,缓缓地睁开眼睛,漆黑如墨的眼眸中顿时就倒映了陈默的样子。 陈默突然有了一种被抓包的尴尬,虽然脸上还是没有太多表情,但是脸上渐渐地涌现出的红霞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默默地抽回自己的手,倒让柳乘风觉得刚刚还有些温热的手心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温度,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有些惊讶地看着陈默红扑扑的小脸,俏丽的脸庞布满红晕,杏眼中掠过一丝羞涩,不知为何,柳乘风突然觉得心开始跳的格外地快起来,而且有越跳越快之势。 忍不住将手按在左胸口,然后微微笑问道:“小默是来给我看病的吗?” “不想笑就别笑,难看。”明明心口都疼起来了,还笑!陈默不知为何有些不喜欢柳乘风此时的笑容。 柳乘风听到陈默的话,却笑容更甚,一瞬间如万花齐放,美不胜收。 陈默从不以别人的外貌来评价人,但是这次她也不能否认,自己有那么一刻,被迷惑了。 陈默垂下眼睫在柳乘风的床边坐了下来,开始把脉,开始还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到后面眉头越皱越紧:“你这两天到底做什么去了?”为什么脉象如此混乱不堪,忧思过度、心力衰竭! 原本这次长途跋涉来运安,柳乘风虽然在路上有些辛劳,但是只要在这里好好休息、注意规律作息,那也没有什么大碍,没想到没两天这人的病情就比陈默第一次给他诊脉的时候还重! “没什么,就是帮阿珏做了点事情。”运安城的事情复杂无比,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上递给皇帝弹劾夏侯珏的折子却都留中不发,而运安城的大小官吏如今也都安安分分地各司其职,没有因为大幅度的官员调度而产生什么负面影响,如果没有柳乘风这个军师在,恐怕仅凭夏侯珏一人是无法办到的吧。 柳乘风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当时那一环扣一环的计策,大小官吏都得到的敲打,市井上的流言,朝廷中的风雨诡谲,是好多人当了一辈子的官都没体会过的事。 柳乘风不想多说,陈默虽然心中有些恼火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可是觉得他们相交甚浅,所以也就不再多言。 沉吟了一会儿,陈默走到房间的桌边重新给柳乘风写了一个方子,此时他的身体过于虚弱,若是再用之前的药方,就显得过重了一些,而且这次的针灸也不能再做,上次一个疗程已经做完,再做要等到7天之后,只能想其他方法代替。 陈默将方子拿出去给了秋明,顺便接过春香递来的药箱。 记得之前外祖父有教过她一套自创的推拿手法,是用来做心脏疾病的辅助治疗的,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 推拿是中医用手在人体上按经络、穴位用推、拿、提、捏、揉等手法进行治疗,要求医者能有准确认穴,并且有一套准确的行脉套路以及正确的指力。 陈默和柳乘风说要推拿,因为之前陈默也给柳乘风做过背部舒经活络的推拿,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退了外衣就趴在床上等待治疗。 陈默手中拿着自己调配的药酒走了过来,却没有动作了。柳乘风等了一会儿,陈默还是没有动,有些奇怪地转过头看向陈默:“怎么了?” “那个,裤子也要脱。”陈默竭力忍耐才没有让自己的面瘫脸破功,可是柳乘风就不行了,一张俊脸上布满了红晕,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又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陈默此刻已经摆正自己的心态,这种事情也是正常的很,在天朝还有男医生帮女病人接生的都有,这又算什么呢? “把长裤脱了就行,亵裤就不用脱了。”听到亵裤不用脱,柳乘风松了一口气,磨蹭了一会儿才将外裤脱了下来。 柳乘风的腿修长笔直,肌肤光滑细腻,就连很多女子都比不上,紧腰窄臀,虽然还剩一条亵裤,可是这幅半遮半掩的风景却是更加地勾人心魄。 就连我们一向冷血著称的陈*医,这次也忍不住再次悄悄红了脸,定了一下心神,陈默将药酒均匀得涂抹在柳乘风的背部和大腿处,小小的肉手每经过一处,柳乘风就觉得自己所有的思维都集中在那一处,等触碰到他的大腿时,忍不住整个人颤了颤,刚刚褪下去一些的红晕再次涌了上来。 ------题外话------ 谢谢arielh256亲亲的又一朵花花,青夙备受鼓舞哦!下一章有点小肉沫~青夙害羞哈哈哈,怕写的不到位啊嘿嘿嘿(好吧,大家无视正沉浸在猥琐思维中的青夙吧…。) 第二十八章:暧昧突生 柳乘风此时只觉得陈默的手似乎带有魔力一样,可以带走他所有的思维,即使是被人经常称作天才和鬼才的柳乘风,此时的智商也只能是负数无疑。 陈默擦完一遍药酒,开始力度较轻地推拿起来,这套推拿一共分三次,动作由轻到重,但是因为现在陈默的身子还没有成人的力道,所以即使是较轻地推拿陈默也觉得比较吃力。 因为手指力道准确、按穴精准,所以刚刚那一点的旖旎之感立马消失了,陈默每按到一处,柳乘风就觉得那处的穴位又酸又痒,有些地方甚至还有刺痛之感。 陈默按到第三遍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快用完自己浑身的力气了,只是靠着意志力勉强维持着,手指关节处因为长时间的使力而红肿颤抖,这种酸软无力感一直蔓延到她的大臂。 但是陈默因为不想让之前所做的功亏一篑,所以即使手指红肿麻木,但是还是在心里估算着准确的力道而按压,等到终于收尾时,才舒了一口气,却因为突然放松,一瞬间浑身无力,整个人倒了下来。 想也知道,陈默下面躺着柳乘风,陈默倒下了的一瞬间,柳乘风闷哼了一声,然后就感觉到了一具温热的躯体附在了他身上。 带着少女特有的馨软和香甜,让本就因为擦了药酒而有些发热的身体一下子变得火热起来,稳住呼吸问道:“小默?” “没事,就是有些脱力。”陈默心中抱怨了一下,然后撑起手臂准备爬起来,谁知道手臂是最不给力的地方,还没使劲就又倒了下来。 这次柳乘风也发现不对劲了,一只手搂住陈默的腰防止她摔倒,快速的翻身转了过来,只见陈默小脸惨白,不停地渗出虚汗,抬起她的手臂一看——食指和大拇指的关节处居然已经磨破了皮! 柳乘风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感觉到心脏的不适,立马逼迫自己舒缓下来,但是声音中还是透着担忧:“小默,你没事吧?” 陈默的头此时埋在柳乘风的胸前,粉嫩的脸颊贴在柳乘风的胸膛上,似乎能听到柳乘风不规则的心跳,有些担忧得附耳过去认真倾听:“柳乘风,为什么你还是心律不齐,难道刚刚的治疗一点都没有效果吗?” 如此动作的时候,陈默的小肥抓也搁在了柳乘风光裸的胸膛上,随着陈默指尖的移动,柳乘风只觉得有一股电流顺着陈默的指尖蔓延到了他的全身,然后集中到他身下的一点,刚才松松搂住陈默腰间的手臂也猛然收紧。 陈默感觉到腰间的力道,有些惊讶地想要抬起头来,嘴唇又好死不死地偏偏擦过左边的那粒红粟,让柳乘风忍不住从嘴角溢出了一声短促的呻吟,顿时间,房间里暧昧突生,显得香艳无比。 此时陈默再不发现柳乘风身上的异样,那真是太傻太天真了,怎么说她实际上也是个三十岁的老女人了,虽然前世没有什么心思放在男欢女爱上,可是说不懂,那是骗人的。 不知为何,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坦然面对的陈默,这次却不能了,垂下眼眸不敢去看柳乘风的表情,只是扭动着身躯想要从他身上下来,却意外地让柳乘风再次闷哼了一声,手臂更加扣紧陈默的细腰,让她贴近自己,整颗心有些放肆地跳动着,让他有些疼,但是却舍不得放手。 陈默似乎意识到问题所在,有些艰涩地开口:“柳乘风,你,可以放手了。” 柳乘风一惊,四肢突然僵硬起来,随后立即反应过来,放开了陈默,陈默此时也恢复了点力气,马上站起身连药箱都忘记拿走,匆匆离去。 柳乘风呆呆地望着床顶上的帘幔,突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刚刚那个孟浪的人真的是他自己吗?他的风度呢?他的教养呢?他的矜持呢? 为什么在那个时候统统都没有了? 而另一边的陈默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有些心慌意乱地往外冲出去,连在院门口撞到了夏侯珏都没反应,只是一门心思地往前走,被夏侯珏一把拉了回来。 “你做什么慌慌张张的?是不是——”夏侯珏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脸上的表情立马变了,危险的冷眸狠狠眯起,仿佛陈默说一声是,那她今天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听到夏侯珏的声音,陈默冷静了下来,刚刚对夏侯珏的怒气不知怎么的又升腾起来,同样甩着一张面无表情的冷脸看向夏侯珏:“当然不是!放心吧,有我陈默在,死不了!” 夏侯珏今天被陈默一连甩了两次脸色,但是这次却没有生气,也知道刚刚自己的语气确实不好,但是从陈默嘴里听到柳乘风安全无虞的消息,夏侯珏提了一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陈默,你不懂,不是因为我是他的朋友我才不希望他死,而是乘风他这样的人,是个真正惊才绝艳的天才。你还没与见过他的本事,要是你知道了,也会觉得这样的一个人英年早逝,会是多么可惜的一件事。”向来和陈默话不多的夏侯珏不知道为何,今天和陈默说了这么一番话,当他说到柳乘风是个天才的时候,那眼神中不仅仅有着钦佩还有折服! 夏侯珏说完便转身去看望柳乘风了,而陈默不由得冷嗤了一声——柳乘风是个天才,她早就知道了。 可是陈默她不知道的是,柳乘风的天才比她所看到的,更为令人吃惊罢了。 ------题外话------ 今天晚上6:55有二更哦,追文的小妞们不要错过哦~ 第二十九章:想要变强 晚间,陈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今天白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陈默一天都过得非常紧张疲惫,但是现在等放下心神来,脑海中却将今天的一幕幕不停地重演。 尤其是今天差点被杀的那一幕,让陈默现在想起来还胆寒不已。 虽然她莫名其妙穿越至此,但是那是没有任何预兆的,突然眼前一黑就换了一具身体而已,对于死亡,她还是没有体验过的。 虽然是个法医,但是当她自己面对死亡时,说不害怕、说不心惊,那都是骗人的话! 陈默觉得自从来了这个世界,自己身上的好多东西都慢慢开始改变,她知道,只是因为她所在的世界改变了。 当我们不能改变社会的时候,那么就只能适应社会。 可惜陈默适应的不够多,不够快。 她刚来的时候,被程家人任意欺辱,被赫连晴肆意践踏、甚至差一点要了她的命,后来去了赵家村又被夏侯珏直接绑走,今天又差点被一个男子杀死!种种事情都不断地在提醒陈默,在这个世界里她是何等弱小、不堪一击! 此时的陈默突然觉得,她应该成为一个有点实力的人。 不是要多么大的权利、多么多的金钱,但是至少,不能让人觉得她陈默无所依靠,不能让人觉得她陈默可以任人宰割! 她不知道,就是因为她今天晚上的一番想法,让她后来的人生走上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高度,也让她的一生波澜壮阔,为后人津津乐道、经久不衰!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当然此时的陈默脑海中偶然还会闪现出今天下午和柳乘风的“亲密接触”,虽然是个意外,却也让陈默脸红心跳了一会儿。 至于我们陈*医最后得出了一个青春期躁动症的说法,我们也只好含笑不语,让她这个感情呆子继续摸索吧。 第二日一早,陈默正在小药房里给柳乘风配新开的药,夏侯珏身边的明玉走了进来,极有礼貌地行了一礼:“小陈大夫,指挥使大人让您去前厅一趟。” 不知道夏侯珏找她什么事情,但是毕竟拿了人家一千两银子,当时说过在运安城期间就要听从他的指挥,虽然昨天对夏侯珏不满,可是她也不是这般小气之人。 更重要的是,她的外祖父从小就教育她,一诺千金。 跟着明玉走到了太守府的前厅,还没等她站定,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嗓音满怀欣喜道:“原来小美女是在太守府,难怪我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呢?” 声音如山泉之水,清澈明朗,“哗”地一声展开折扇,颇为骚包地摇晃起来,明明是轻佻的语调、自恋的动作,可是放在这个男子身上却一点都不让人觉得讨厌,反而确实觉得此人魅力十足,引人注目。 此人不是沈南之又是谁呢! 柳乘风听到沈南之的称呼,远山眉微不可见的微微一拢,夏侯珏则是惊讶地看向陈默——什么时候这丫头和沈南之认识上了? 陈默心里也有些惊讶,但是面上却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仿佛一点都没有任何意外的样子倒让沈南之大呼无趣。 陈默暗暗地向天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会沈南之这个抽风的厉害的人,只是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夏侯珏。 夏侯珏接受到陈默的眼神,也有些惊异于沈南之的种种耍宝行为,虽然江湖上的人都称沈南之为邪医,可真是耳闻不如面见,竟不知,这沈南之却是如此人物。 朝着沈南之微微咳嗽了两声,唤起了他的注意力,夏侯珏严肃道:“此次请南之兄过来,是因为在下好友的病情,希望南之兄能代为诊治一二,在下感激不尽。” 沈南之的桃花眼往陈默身上一瞥,再联想了一下酒楼发生的事情,立马就猜到了陈默出现在太守府的原因:“原来小美人在这里替柳公子治病啊。”不由得,桃花眼中的笑意再次蔓延了几分,上次就想和这个小美女切磋一下医术,现在正是送上门的好机会。 说罢,没有等夏侯珏再次出声邀请,便做到柳乘风身边开始诊脉,倒让夏侯珏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能说动沈南之,要知道能求得沈南之治病,可不是一般二般的难。 随着诊脉时间的越来越长,沈南之脸上讶异的表情也越来越明显,等到收回手,他看向陈默的眼光从刚刚的隐约带着戏谑变得认真起来,站起身走到陈默面前:“小美人,之前你是怎么给他治疗的,都用了什么手法,开了点什么药房?” 陈默对于这些从来不隐瞒,便将自己开的药房,做的诊疗方案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等到沈南之听到陈默说做针灸治疗、用推拿手法辅助治疗时,沈南之的桃花眼中异彩纷呈、越来越亮,等听陈默说完,已经开始整个人兴奋地在大厅里来回踱步,嘴里一个劲地在喃喃自语。 柳乘风尚且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但是夏侯珏倒被沈南之的举动唬了一跳,以为是陈默的方子出了什么问题:“南之兄,可是陈姑娘的方子有问题?” 夏侯珏的话成功地止住了沈南之的步伐,他定定的看了夏侯珏数秒,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让厅里所有人都莫名其妙起来。 “指挥使大人啊,哈哈!你这次可真是没有擦亮自己的眼睛了!请了像小美人这样的世外高人,还叫我这种庸医来干什么?简直就是多此一举!我不瞒你说,像柳公子这样的病情,本来能活过明年已经是命大了,可是小美人居然有本事让他开始慢慢恢复!这,这简直就是神来之笔!哈哈哈,你们居然还请我过来,简直就是有眼无珠啊!” 沈南之说的肆无忌惮,有些话简直说的大厅里的明玉变了脸色——真是个不要命的,居然敢这么说他们家指挥使大人。 可是更多人将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陈默,眼神中的复杂之态越来越浓。 第三十章:跟我走吧 邪医沈南之是谁? 西岚国最最医术高超的医师,曾经打败过西岚国皇宫里的首席御医,常年在天下游历,神龙见首不见尾,传闻他能起死人、肉白骨,再严重的病只要他出手就没有就不回来的。 可是如今他说什么? 他自己是个庸医,而陈默,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医家国手! 这,是否太不可思议了? 况且,陈默还只是个不满14岁的少女而已! 夏侯珏敛眉深思,看向陈默的目光越发复杂起来,一直觉得陈默的医术高超,可是却从来不曾想过,这样看似简单的一个少女,却能让沈南之赞叹至此! 沈南之越说越兴奋,突然转身快步走到陈默面前激动道:“小美人,要不你跟我走吧?他们这群莽夫根本不知道你的价值!居然还不相信你的医术!你放心,跟我走,我一定让世人都知道小美人是怎样的一种存在!而不是在这里,让明珠蒙尘!” 陈默的俏脸虽然还是表情不多,但是柳乘风却能明显地感觉到陈默的好心情,顿时看向沈南之的眼神中更加不善。 陈默自然是愉悦和享受的,第一次在这个时代得到如此热烈的赞扬和钦佩,虽然沈南之这个人在陈默眼中过于轻浮,但是说的话却,唔,还是很实诚的。 像她这种人的智商,减去60才勉强说是聪明。总算有个识货的人了! 不过跟他走嘛,倒是要考虑一下。 “我不能跟你走。”陈默的语调平平,倒让柳乘风和夏侯珏都松了一口气,夏侯珏当然是希望陈默能留下来继续治疗柳乘风,而柳乘风则是单纯的不希望陈默走。 沈南之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怎么会这样啊?难道本少爷已经没有魅力了吗?”说完一把扳过广白的肩膀,严肃道:“广白,说,你家少爷如何?” 广白似乎早就习惯这样的戏码,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一脸诚恳道:“少爷自然玉树临风、风度翩翩、才高八斗、无与伦比!” 沈南之听完广白的赞美之词,骚包地再次挥开折扇,微微有些脸红道:“广白,不能这么直接哦!人家会害羞的。” 众人默……。 陈默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才继续道:“但是或许,你可以跟我走。” 一言语惊四座! 沈南之的桃花眼刹那间亮了起来,原本就迷人的五官此时更是散发着魅力:“人家当然愿意跟小美女走啦!” 广白:少爷,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柳乘风握着扶手的手指一紧,这一次连脸上和煦的笑容都维持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道:“小默想要他跟你走?” 面对众人惊异的眼神,陈默倒是坦然自若的很,也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其实早在之前陈默就想过要再开一家像在天朝那样的研究所了,可是当时一没钱二没人,如今银子已经有一千两,而人员问题,似乎今天这个人就很适合做她的第一个员工。 陈默肯定地点头让柳乘风的眼神一暗,那似乎有着满天繁星的黑眸里顿时黯淡起来,再次牵起嘴角的笑时,却是勉强的很。 “沈南之,我半个月后回赵家村,我会在那边开一家研究所,要是你还愿意,我可以聘用你做我的副手。” 聘、聘用? 研究所?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春香倒是知道陈默之前提过的研究所,不过在她眼里就是类似医馆一样的地方,于是大胆插嘴解释了一下。 众人恍然。 沈南之高兴地接受了陈默的橄榄枝,然后带着广白就准备告辞离去,还没走出两步,又退了回来:“话说小美女怎么一直板着脸呢?就不能对本少爷笑一下吗?”一边说着话一边想要用扇柄抬起陈默小巴,还没靠近她的下巴,突然一股暗劲袭来,止住了沈南之的动作。 沈南之右手一顿,转过头似笑非笑地往柳乘风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又看向陈默没有变化的俏脸:“啧啧,还真是个冰美人啊!算了,还是爷给你笑一个吧。”说着亮出了一排整齐的白牙,笑容灿烂到可以令无数花痴尖叫。 可惜的是,他遇到的是科学怪杰陈默,所以他的媚眼算是抛给瞎子看了。 沈南之使了半天劲也没博佳人一笑,有些丧气地喟叹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到小美人的笑颜,想必要比那个褒姒更为倾城动人吧!”说完后又长笑一声,领着广白潇洒离去。 陈默见大厅里已经没有自己什么事了,便也领着春香告辞离去。 “小姐,你真的要沈公子一起和你开医馆吗?”春香跟在陈默后面有些担忧地问道。 “嗯,对呀。”陈默不明白春香为何有此一问。 春香咬了咬唇,想了下还是将自己本来要说的话咽了下去,变成了:“那小姐一定要注意和他保持距离哦!奴婢觉得沈公子似乎,似乎有些太过轻狂了呢。” 虽然沈公子是救过她小姐的命不错,可是总不能就让小姐以身相许了吧?再说凡事都要讲个先来后到啊,明明还是柳公子比较好。刚刚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柳公子的担忧了,怎么小姐就看不出来呢?不行,我一定要阻止沈公子给小姐献殷勤! 原来这个小妮子想的竟是这一茬!可惜陈默却不知道,只是以为春香是单纯地为她担心,不由表情柔和了一点:“放心吧。” 说罢继续前行,完全没有体会到她家丫鬟的用心。 小姐啊,你什么时候能开窍一点哦! 春香有些气馁地快步跟上陈默。 而还坐在大厅里的柳乘风看着陈默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说话,夏侯珏有些疑惑地看向柳乘风:“乘风,你在看什么?” 柳乘风收回目光,微微一笑:“没什么,在想我们何时回去。” 第三十一章:危机再起 五日之后,运安城又再次恢复了平静,虽然革除了好几个官员,但是却没有引起过多的波澜,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万宏达真假案明面上是不了了之,但是暗中夏侯珏接到元成帝的指示,全力追查。 并且从各方的供词中,万宏达在运安城任职期间,贪墨数额巨大,此时这笔赃款也不知去向,所以百里媚云已经被元成帝的人押送到了上京都听候调查发落。 这也致使上京都中的百里家旁系人心惶惶——这是元成帝要拿百里家开刀的意思吗?堂堂百里家的嫡女竟然成为了罪臣之妻,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让人想起来就胆寒不已。 可是百里媚云在临走时可没有见得多担心,和夏侯珏擦肩而过时,依旧一脸蔑视地看着夏侯珏,留下了一句:“你别忘了,我不仅仅是太守夫人,还是贵妃娘娘的亲姐姐!” 夏侯珏只是回以了一声冷笑,并不搭腔。 此间事了,众人决定重回上京都,而赵家村因为离上京都不远,所以此次陈默还是和夏侯珏等人同行。 此次回去不似来时那么赶,加上顾及柳乘风的病情,一路上速度不快,依旧是陈默、柳乘风和春香一辆马车,只不过这次可没有那么多乡人的土特产,所以空间还算宽敞。 柳乘风和陈默两人都是学霸,闲来无事均都捧着一本书快速得翻阅,春香有些叹气地看着眼前两个人,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我家小姐是个无知无觉惯了的,从来不会察言观色,可是为何今天柳公子也如此啊? 明明记得之前来的路上,柳公子都会和小姐说一些话,如今怎么都不说话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难道是因为前两天那个沈公子的事情? 不得不说,春香,你渐渐真相了。 柳乘风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陈默了,每次换药都是春香过来代为转告,而他似乎也没有什么理由找她。 难道他们就这样止步于医者和病患的关系吗? 柳乘风眼角的余光瞥到了陈默的身上,此时中午的日光透过马车的纱帘,斑斑驳驳地洒在陈默的小脸上,纤长的睫毛像把小梳子似的投下淡淡的阴影,遮住了她极具灵性的杏眼,额头上的头发通通梳了上去,只梳成了一条大辫子,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西岚国对女子的发式没有什么特别的规定,但是像陈默这么简单随意的也真的不多,乌黑的头发上没有任何一点装饰,虽然有耳洞,但是也没有戴耳环,上身是淡紫色的半旧短袄,下身一条同色系的襦裙,就连刺绣都少的可怜,只有零星几朵小花点缀。 这样可以说是简朴的装扮却没有给陈默任何减分,她这样的气质总会让人觉得天生清贵,即使容貌妍丽,也让人觉得可远观不可亵玩。 那样沐浴在阳光下的陈默,沉静、祥和、温暖,似乎是一个小小的发光体,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柳乘风的心狠狠地跳了两下。 收回眼角的余光,将视线再次放到了书本上,亮如星子的眼眸却越来越暗淡下来。 沈南之那天的一句话不断地在他脑海中盘旋:若不是陈默,他连活过今年都困难。 正当柳乘风神思不属时,车队穿过一处树林,在一条湍急的河流边停了下来,只听外面的夏侯珏说道:“大家在这里休整一下。” 说完打马离开,在一棵树下面坐了下来,闭目假寐。 “旋风”极有灵性地在原地转了一圈,然后低下头开始啃着地上的青草。 夏侯珏的其他属下也拿着水壶去河边灌水,并三三两两地坐下来休息。 春香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小姐,春香去取点水吧,水壶里的水不多了。” 陈默头都没抬,只是唔了一声,然后翻过书的最后一页。 春香高兴地向陈默和柳乘风行了一礼,然后走了出去,马车里只剩下了柳乘风和陈默两人。 等陈默意犹未尽地看完最后一页书,抬起头发现春香已经不在了,有些茫然地看向柳乘风。 不知为何,这样双目有些迷茫的陈默,让柳乘风手指蠢蠢欲动,好想掐一下陈默粉嫩的脸颊。 柳乘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干咳了一下:“春香下去打水了。” 陈默“哦”了一声,然后靠在车厢里开始闭目养神。 其实发生了上次那样的事情,陈默也不知为何,现在看到柳乘风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如今不知如何打破这种不自在,只好用这种方式逃避。 此时风和日丽,偶尔传来几声低低的说笑声,然后就是“哗哗”的水流声,一切静谧美好。 就在众人最放松的时刻,突然一声突兀的“尖啸”声划破了静谧,十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人人手中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须臾之间便将夏侯珏手下中几个还没来得及拔出武器的锦衣卫斩杀! 待众人回过神来,夏侯珏已经一马当先冲进了敌人中间,绣春刀挥舞间便砍下了一个黑衣人的头颅,手起刀落,异常干净利落。 黑衣人中武功最厉害的那一个一见情势不对,对手下打了个眼色,飞快地和旁边一人换了位置,开始缠住夏侯珏,另一些黑衣人则和反应过来的锦衣卫展开了一场血腥的拼杀! 瞬时间飞沙走石、鲜血四溅! 外面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坐在马车里的陈默,陈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想要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却被柳乘风握住了手腕:“不可!耐心坐在这里,我们出去也是拖累。”一个是常年生病的病人,一个是弱质女流,出去不能改变任何情况,反而还要拖累人保护,得不偿失! 陈默侧耳倾听了一下,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神色突变——光听声音就知道外面的战况如何激烈了!如今确实如柳乘风所说,不能出去! 两方人马势均力敌,双双被对方缠住,都忽略了不远处的马车,就在这时,刚刚出去随便走走的春香和秋明走了回来,看到的却是如此血腥的一幕,两人顿时肝胆俱裂,跌跌撞撞地往马车处跑去,却在马车边上看到了大量的血迹。 “不!小姐——” “公子——” 春香和秋明方寸大乱,以为陈默和柳乘风已经惨遭不测,刚刚想要掀开帘子查看,却是惊动了不远处的黑衣人首领,目光在夏侯珏身上一转,然后一招金蝉脱壳就飞快地向马车袭来! 此时陈默和柳乘风都听到了外面的叫喊声,心中一跳,还没等做出反应,就看到一个黑影迅速地闯了进来,当时陈默坐在靠外边的那个位置,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那寒光闪闪的剑迅速地朝她刺过来! 这是招谁惹谁了!竟然连续两次招人暗杀,还有没有天理了! 可是还没等陈默绝望,只见一向似乎无害到极致的柳乘风突然手掌一翻,一股强劲的内力向黑衣人胸口袭来,黑衣人闷哼一声,竟生生的喷了一大口血! 在他急速后退的时刻,竟然还不忘五指成抓,抓着陈默一起向后掠去! ------题外话------ 谢谢亲亲美丽达人的鲜花,青夙知道你又来看我啦,赶紧在评论区冒泡,让青夙调戏一下哈!众美妞也要经常冒泡哦~~~ 第三十二章:意外落水 柳乘风呼吸一窒,刚刚已经勉力运起内功遭到反噬,生生的咽下涌到喉头的鲜血,此时倘若再想去救陈默,则是万万不行的了。 柳乘风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快速起身跟着黑衣人一起跳下马车,此时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这副没用的身躯! 秋明想要扶住柳乘风,却被他一把挥开,死死咬住黑紫的嘴唇奋力向陈默的方向奔去,而春香则跟在柳乘风后面一起往前跑,心里不断的祈祷着,希望这次小姐还是能够逢凶化吉! 因为没有黑衣人首领的掣肘,夏侯珏开始大刀阔斧地解决剩余的黑衣人,场面瞬间出现了一边倒的趋势,等到黑衣人首领出来的时候,其黑衣人几乎都已经躺倒下来。 夏侯珏危险的冷眸一眯,看到黑衣人头领手中抓着的不是柳乘风而是陈默,心中一松,表情也放缓了一点,但是一想到陈默的作用,握住绣春刀的手又抓紧了一些。 而那个黑衣人头领才是真正的叫苦不迭,本来以为这次能很容易地抓到柳乘风,没想到向来以病弱出名的柳乘风居然会武功,而且内力深厚,若不是他刚刚闪得快,恐怕这条命就要交代了!如今手里抓着个小丫头,也不知道什么来头,但是看柳乘风紧张的样子,估计还是有点作用的。 因为黑衣人的速度过快,陈默有一瞬间的眩晕,接二连三遭遇到这种事,陈默此时的面瘫脸已经没有丝毫变化,似乎已经完全习惯这种突发状况了。 此时黑衣人和夏侯珏等人隔着十几米对峙,陈默和黑衣人的后方就是刚刚那条湍急的河流,此条河流名为大运河,横贯西岚国,是西岚国最重要的水源之一,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船只借由这条河将货物运往四面八方。而此时大运河河水涛涛,正是汛期,水流异常湍急。 夏侯珏左侧脸颊上因为刚刚不慎受伤,被划出了一道细小的口子,微微地渗出些血来,狭长的冷眸泛起阴狠的目光,嘴角邪气地勾起,伸出舌头微微一勾,将流到嘴角的血液舔了下去,动作邪气放肆,竟让人有一种勾魂摄魄之感!陈默明显地感觉到死死扣住她脖子的黑衣人整个人瑟缩了一下。 “哼哼,胆子不小嘛!敢在你太岁爷爷头上动土!怎么?现在准备随便抓一个丫鬟来威胁你爷爷我吗?杀死我这么多兄弟,以为一个小丫鬟的命就能抵了?” 夏侯珏的话让黑衣人心中一惊,突然意识倒有可能真的只是个丫鬟,刚刚马车里只有柳乘风和这个女子,柳乘风素来不近女色,而且如若是相好的话,闻名天下的柳公子的相好,怎么会穿的如此朴素,再细看柳乘风的表情,似乎刚刚完全不是因为这个小丫头担忧。 黑衣人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就如同陈默的心一样。 陈默一直知道,自己在夏侯珏眼中只是能给柳乘风救命的医者,是有用的工具,说出这样的话并不奇怪,可是为何柳乘风也是如此?而且刚刚他居然是会武功的?可笑她第一时间还想站出来挡在他面前。 原来一直自诩天才的自己是个彻底的笨蛋,这些男子一个比一个藏得深,即使实际年龄痴长他们几岁,可是论阴谋算计,她陈默甘拜下风! 柳乘风一听夏侯珏的话,便知他打的什么主意,即使是为了他的身体,夏侯珏也不会让陈默死。可是却有点不敢看陈默的表情,那双杏眼里的沉寂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柳乘风站在夏侯珏身后,一言不发,似乎陈默的生死他似乎也确实不放在心上。 春香见此情景,心中大急,忍不住喊道:“你们——”话还没说完,便被夏侯珏一个掌风扇晕过去。 陈默大怒,想要冲着夏侯珏嘶喊,可是喉咙被黑衣人死死掐住,想要说话都难,更何论大喊了。 陈默有些绝望,此时的形势已经很明显了,她——是他们的弃子,不值得相救! 一种彻骨的寒冷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她的四肢。 果然现代女子的想法是对的:男人要是靠得住,母猪也都能上树。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夏侯珏在和黑衣人对峙之时,一直都在默默地观察角度,只要黑衣人一露出他的破绽,夏侯珏有信心能用暗器将他一击毙命! 就在夏侯珏动作的时候,陈默也在悄悄地动作。此时没有人注意到她这个看上去任人宰割的小女孩,此时悄悄地从衣袖中摸出一枚戒指——这是上次遇刺后,陈默给自己留着保命用的,戒指上有个按钮,轻轻一按,上面立马弹出了一枚银针,上面抹了陈默最新研制的剧毒,虽然剂量很小,但是这么一点也足以致命。 在场的男子每个武功都比陈默高,黑衣男子也更本没有把陈默放在眼里,只当她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子,可是谁又知道,往往最无害的表象下面,才会给人最致命的的一击! 陈默凝神静气,知道这些武林高手绝非常人,出手一定要快准狠,否则说不定死的人就是自己! 黑衣人大笑了几声:“世人都说柳公子菩萨心肠,我看也不过如此!对身边人的生死也不过尔尔!既然如此,找个人和我一起死也是好的!怎么说也还是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呢!哈哈哈哈!” 就是现在! 夏侯珏和陈默同时心里面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可是陈默毕竟离得近,速度更快,银针飞快地扎入了黑衣人的腹部!同时夏侯珏的暗器也随之而来,黑衣人感觉到了陈默的偷袭和夏侯珏的暗器,只觉得浑身顿时无力,眼看着这个暗器就要躲不掉了,使出了最后一点力气将陈默狠狠地往后一推! “哗!”一声,陈默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掉进了河水涛涛的大运河中! 陈默在沉入水中的那一刻,在心中大骂了一声:*!忘记计算有内力的人的抵抗性了,真是失误! ------题外话------ 美妞们,青夙发现太早发文看的人太少,所以调整了一下发文的时间,改在11:55,大家可以在午休的时候看看文哈哈~~还是老话,求留言,求收藏,求爱抚~~青夙需要众位美妞的支持!群抱~~飘着 第三十三章:掌掴夏侯 陈默从小是个十足的旱鸭子,小时候生活在农村倒是有很多小伙伴叫她一起去玩水,可是那时候的她总是很傲娇地斜视一眼,然后继续背诵外祖父吩咐的《千金方》,从来不参与同龄人的活动。后来搬到了大城市,哪里还想得起来学游泳这件事情呢? 所以陈默悲剧了。 刚一落水的时候,陈默因为慌张,狠狠地呛了几口水,幸亏她聪明的大脑没有因此而停止运作,脑海中立即翻出落水时的自救法则,开始用理智抑制自己本能的慌张,想要自救,可是这河水滔滔,就是善游者还不一定能全身而退,更何况陈默这样的旱鸭子! 柳乘风看到陈默落水的那一刻,感觉到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等到缓过劲来的时候,几乎忘乎一切地往河边冲去,就连想要对那个黑衣人补上一刀的想法都没有,大脑中一片空白,本能地就要跟着陈默往水里跳! 夏侯珏看到柳乘风的举动,冷眸中飞快地闪过讶异和震惊,但是没有多言,快速拽住柳乘风:“我去!”然后一个猛扎子跳进了大运河中。 夏侯珏善水,又有内力护身,虽然深秋,河水冰冷,但还是抵挡的住,快速地朝陈默游去。 冰冷的河水从四面八方袭来,冰冷、无情、萧肃,似是一把把细小的寒冰剑不断的刺入陈默的四肢百骸,即使理智拼命让她冷静、沉着,可是那窒息、惊惧的感觉还是怎么也抵挡不住,让她颤栗不安。 被水流飞速地往下游冲去,陈默此刻不敢呼救,紧闭嘴唇,一有机会冒出水面就立即吸入一口气,然后继续被河流淹没。即使使出浑身解数想要自救,可是陈默还是感觉到自己的神智在慢慢远去,原本感觉冰寒刺骨的河水似乎突然变得不再冰冷。 耳边河水汤汤,陈默就像河流上的一叶浮萍,飘飘浮浮间就要彻底沉入河底。朦朦胧胧间,陈默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父母在不停地争吵,满世界的尖言利语,突然画面一转,飘着纱幔的卧室里到处都是血,红的那样刺眼,明明温暖的颜色,却让她的心一点一点地冰冷下去。然后外祖父就出现了,那个不苟言笑的老人一把抱起她,让她离开了那个满是血腥的世界,陈默一言不发地靠在外祖父的胸前,抱住外祖父,疯狂地汲取那胸膛上的温暖,好让自己,不那么冷。 陈默双手自然地环住夏侯珏的腰,越收越紧,似乎要汲取他身上所有的温度,让夏侯珏忍不住暗骂一声,想要掰开陈默的双手,却居然一点都掰不开。 这样的姿势在巨大的水流面前行进的愈发困难,好在夏侯珏并非常人,虽然刚刚大战过一场,又在水中漂了这么久,体力早就严重透支,但还是在使完最后一分力之前将两人都带上了岸。 此时陈默的手松了一点,夏侯珏嫌弃地将陈默挥开,然后自己躺倒在一边“呼呼”喘气。 等到陈默再次幽幽转醒时,早就已经夜幕低垂,身上的衣服半干未干地贴在身上,十分的难受,似乎还能闻到一股河水的腥味。 坐起身来,发现自己现在身处一个山洞中,四周静悄悄的,前面烧着一堆木柴,给这深秋的夜带来一丝暖意,偶尔传来木柴爆裂的声音,除此之外,静谧无声。 突然,从洞口隐隐传来了脚步声,陈默本能地往后一看,发现竟是夏侯珏! 陈默从一开始就对夏侯珏没有什么好感,刚刚又因为他们之事,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虽然知道是他救了自己,但是还是没有什么好脸色,冷哼一声,又把头转了过去。 夏侯珏可没有柳乘风的好耐心,将用一片大树叶包着几个野果扔了过去,语气不耐道:“快吃,然后在这里凑合一晚,明天找回去的路。”他们一路被九曲十八弯的水流冲了下来,现在具体在哪里夏侯珏也不清楚。 陈默没有动,地上的几个果子经过这一扔,有些已经摔得裂了开来,红红的汁水一下子溢了出来,在地上滚了一圈,显得脏污不堪。 “咔吧”一声,夏侯珏一边在火堆边坐了下来,一边咬了一口手中的果子,发现陈默没有动作,在看到滚在地上的果子,了然地冷笑一声:“怎么?真还当自己是程家的三小姐?不过是个弃子罢了,我看还是不要摆谱了!” 夏侯珏所指的弃子是指陈默被程家因谢小霸王而放弃她的事,而陈默则一下子想到了今天被他们毫不在乎地当做弃子。 猛地抬起头直视着夏侯珏,山洞内跳动着明明灭灭的火光,仿佛她心中的怒火,理智在压制,情感在宣泄。 “是啊,我只是颗弃子,怎么能劳驾阁下相救。”陈默的声音平平,但是那语气尖刻不似以往。 说道这个,夏侯珏一下子也怒了起来,“啪”地一下摔掉了手中的野果:“哼!陈默,你别不知好歹。难道你连缓兵之计都分不出来吗?”夏侯珏一向脾气暴躁,如今知道了柳乘风对陈默的感情,看陈默非常不顺眼,只觉得自己竟然看走了眼,这个陈默也是个狐媚攀高枝的女子! 陈默怎么会看不出来他们一举一动的用意,他们不想和黑衣人妥协,夏侯珏又一向自视甚高,觉得一定能用暗器了结黑衣人。 可是这也是一种赌博不是吗? 一种拿陈默的生命作为筹码的赌博! 赢了,皆大欢喜,陈默可以继续为他们所用;输了,也没有关系,只是输了一个毫不相关之人的一条命罢了。 正是因为陈默看的太透彻,所以当时才心寒,所以才会出手自救。 与其将命运交给别人,倒不如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但是之后的落水和夏侯珏的相救,倒是确实出乎她的意料,不过—— “是吗?若不是我之于你们还有点用处,我想不出阁下会有什么理由来救我!” 陈默的话直白到不带一点情面,即使是一向说话直接的夏侯珏也被噎了一下:“你以为就你那点用处能让我堂堂指挥使跳下水来救你?若不是乘风,你的生死与我何干!当然,我也没能想到,像你这么一点年纪的女孩,已经学会了勾人的手段。就凭着你这干瘪的身材,也能让乘风动心动情,不得不说,手段高超!” 夏侯珏每说一个字,陈默紧握成拳的的手指骨节就泛白一分,陈默都活了小半辈子了,还从来没有被人当成过狐媚子!好,好,好!真的,非常好! “啪!”的一声,夏侯珏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双狭长冷眸第一次冒出了火焰,死死地盯着陈默,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女人居然胆大到敢掌掴他! 陈默揉了揉发红的小手,倔强的小脸在火光下涨得通红,这是她第一次动手打人,可是这人,他活该! 第三十四章:怒火之吻 夏侯珏一步一步地逼近陈默,每一步都似乎踏在陈默心上,带着一种危险的味道,陈默却不屈服地昂着头看着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夏侯珏突然伸出修长的五指死死地扣住陈默的下颚,陈默死命地用力掰开他的手指,甚至在他手上留下道道红痕,夏侯珏的手却纹丝未动。 “想不到爪子还挺利的!怎么?戳到你的痛处就恼羞成怒了?怎么不说了?刚刚那张小嘴不是还挺能说的吗?说说你是怎么哄骗乘风的?居然能让他为你舍生忘死!”略带粗糙的指腹用力摩挲过陈默的红唇,让那两片红唇涌现出更多血色,霎时间明艳无双。 陈默仰头朝后倒去,想要摆脱夏侯珏的桎梏,可惜男女力量本来就差距很大,更何况是面对武功深不可测的夏侯珏!陈默的一番挣扎在夏侯珏眼中,就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夏侯珏!你就这点本事吗?欺负一个实力不如你的女子,你很得意?”陈默这人太固执骄傲,永远不知道退让为何物,所以此刻,她注定要吃点亏。 夏侯珏唇角掀起一个瑰丽至极的笑容,那般的邪肆张扬、不可一世,可是若是熟人看到这个笑容,一定知道这是夏侯珏生气到极致的表现。 突然夏侯珏一把拽住陈默,猛地向他拉近,陈默一个不妨,撞到了夏侯珏坚硬的胸膛上,差点没把鼻梁骨撞歪,还没等陈默反应过来,下巴再次被夏侯珏抬高,他一个俯身就狠狠地吻了上来!那吻不带一丝情感,单纯地以施加对方痛苦为乐,简单粗暴,毫无怜惜! 夏侯珏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要狠狠地欺辱一下陈默,让她知道有些话只能是祸从口出。 陈默简直呆滞住了,这是她有史以来第一个吻!她完全猝不及防,灵活的脑子第一次当机罢工,完全没有意料到夏侯珏会有如此意外之举!甚至因为吃惊而微微张开了嘴唇,让夏侯珏的舌头乘虚而入。 可是当他的双唇碰到陈默的嘴唇时,那少女特有的清香,柔软的双唇,嫩滑的小舌,无一不让他的心一点点的酥软下去,一开始粗暴的啃噬也渐渐变了味道,因为陈默这一时刻的失守,夏侯珏在他自己还没有感觉到的情况下甚至有些沉迷。 很快,陈默就回过神来,感觉到自己口腔中的异物,只觉得胃里一阵恶心,非常快准狠地对着夏侯珏的舌头狠狠咬下去! “嘶!”一声冷抽,夏侯珏立即痛得直皱眉头,狠狠地扼住陈默的双鄂,从陈默的小嘴中退出自己的舌头,顿时一股铁锈味在他的嘴里蔓延——好狠的女子! 这一次,两人距离非常近,平时都有些冷心冷情的两人,此时就像两座活火山,只要两人一相碰,就会同时爆发! 不得不说,有些时候就是有那么一些人,天生的就是不对盘,比如说,夏侯珏和陈默。 山洞中的气氛充满了火药味,两人都没有动,都在等对方下一秒出招,那样的僵持没有因为时间流逝而有所减弱,反而火药味越来越浓烈! 突然夏侯珏耳朵动了动,居然轻易地松开了对陈默的桎梏,有些讶异地转过头向山洞口看去。 果然,没一会,十几个人就出现在了山洞口。 竟是柳乘风等人! “小姐!”春香快步走到陈默面前,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掉,嘴里不停地喃喃“幸亏没事,幸亏没事。” 陈默安抚着春香,突然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盯着自己,向着视线回望过去,竟是柳乘风。 柳乘风蹙眉看着陈默青紫的下巴、红肿的嘴唇,神色复杂地看了夏侯珏一眼,然后走近陈默,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给陈默披上,却被陈默一个闪身避了开去。 柳乘风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陈默知道不该迁怒柳乘风,可是刚刚夏侯珏的话还清晰在耳,若是接受了他的衣服,还不知道要被那个毒舌男编排成什么样呢! “更深露重,又是落了水,还是披上吧。”柳乘风拿着衣服的手紧了紧,脸上笑容一如既往,可是那眼眸中的落寞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夏侯珏瞪了陈默一眼,果然是狐媚子! 陈默接到了夏侯珏的眼神,突然爽快地接过了柳乘风的外衣,男子身上淡淡的药香包裹住了陈默,果然比刚刚温暖多了。 挑衅地看了夏侯珏一眼,然后故意走到柳乘风面前,伸出一双小肥爪:“手很冷。” 夏侯珏眉毛一抽——刚刚还和他接吻,现在马上又勾搭其他男人,简直就是水性杨花! 柳乘风原本还愣了一下,然后立马用自己的大手握住了陈默的小手,修长如玉的大手温暖异常,让陈默冰凉的手指顿时温热起来。柳乘风的食指划过陈默手心的时候,陈默不知为何,竟然感觉到似乎有一股电流顺着他的指尖流进了她的心中,让她的心狠狠一跳! “额,好了,可以了。”陈默飞快地抽回自己的手,低下头,似乎一下子来了太多人,导致山洞里二氧化碳增多,所以她的脸变得好烫好热,嗯,一定是这样! “我出去透透气。”说完带着春香径直向山洞外面走去。 ——春香窃笑分割线—— 这次途中遇刺,夏侯珏一下子损失了三个精英属下,一路上除了必要的休息,都不再做过多的停留,气氛也有些压抑凝重,再加上只要陈默一出现,夏侯珏就立马横眉冷对,陈默干脆不下马车,眼不见心不烦。 马连镇。 陈默和春香两人都没有什么东西收拾的,跳下马车整了整行装,然后陈默吩咐春香站在原地等她一会儿。 “这本是食疗的方子,我把我知道的都写上去了,这本是我画的人体穴位图,还有推拿的指法、力度,以后这些你可以交给秋明给你做。至于太极拳,我教给了秋明,以后早晚打一套,会有用的。然后切忌大喜大悲,保持情绪稳定。”陈默叮嘱完之后,便将两本自己手写的书册递了过去。 柳乘风接过时,知觉的这轻轻的两本书册如千斤重——这个小丫头,可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在如今各家医书方子紧捂的西岚国,这样可堪称医学宝典的东西,就这样大刺刺地交给了他一个外人,她还真是,大方。 这样的东西就如武林秘籍一样,一旦被世人知晓,必将引起争夺。 可是就是因为这个礼太珍贵,柳乘风反而觉得更加的难过——这是,以后不想再来医治他,才会交代的如此干净吧。 看着陈默转身离开,毫无留恋的背影,柳乘风只觉得所谓切忌大喜大悲,他在面对她的时候完全做不到。 回到赵家村的家中,屋子里竟然一尘不染,看来把房子交托给村人看管,他们有经常来打扫。 还没等她们两个坐下来歇一口气,小院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陈默和春香对视了一眼:难道村人这么快就知道陈默回来的消息了? 第三十五章:一鸣惊人(一) 春香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一个年轻男子,面容普通,却衣着不俗,一席宝蓝色长衫,明显就是上京都“流云坊”的做工,腰佩碧玉,通体温润。 这样的男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村人啊。 “请问这里可是陈小姐的住处?”刘其君态度还算有礼,只是眉宇间有一股遮不住的忧色。 “是啊,请问先生找我家小姐可有事?” “在下马连镇新任的县官刘其君,最近碰到了一个案子,特来向陈小姐请教。” 上任县官张敏贵如今已经调离,走的时候曾经叮嘱过刘其君,若是在案子上有疑问,可以找陈默。 刘其君出生于世家大族,一向规规矩矩的,可惜不久前父母给她安排了一桩婚事,可是他心中已有心仪之人,誓死不从,最后甚至离家出走。 后来靠着几个朋友的关系举荐了个小县官做做,发誓要做出一番成就出来,然后光明正大地娶凌家小姐,可是一上任,才发现这县官也不是这么好当的。 每天鸡毛蒜皮的小案还好说,顶多把小贼打两板子,惩罚一下西村的地主,关几天东村的恶霸。 可是这才上任半个月,就接连出了两桩命案,一桩发生在七天前,一桩就发生在昨天。可是捕快仵作个个束手无策,直叫他一个头两个大。 原本以为这马连镇离天子脚下极近,算是民风淳朴、平静祥和的小镇,可是谁知到他一接手,事情就接二连三地冒了出来,真不知道该说自己是什么样的运气。 如今马连镇人心惶惶,今天在镇上吃了一半的午饭,突然听到属下说陈默回来的消息,立马丢了筷子,连手下都没带上,一个人骑了马就过来了,可见他是急成什么样了。 刘其君说明来意,春香立即把他请了进来。 人都说县官不如现管,可是现在这位县官可不就是管着她们的那一位?这种人可不能得罪。再说虽然陈默没有带过她去验尸现场,春香可是听说过自家小姐有这么一手绝技的。 春香很得意--我家小姐就是什么都行!这不,连知县老爷都来请我小姐出山了。 刘其君虽然听县衙中的衙役说过这陈默是个少女,可是真的见到的时候还是惊讶了一下--他还是没有想到这陈默竟然如此年轻,而且,还如此娇俏可人。 就是冷了点。 偷偷地摸了摸鼻子,还真没遇到过这样的冷美人,估计是常年从事仵作行当的原因吧。 刘其君还真是歪打正着。 陈默坐在桌边考虑着刘其君的话,不是不愿意去帮忙验尸,而是她发现在这个世界里,不能再做一个只醉心于医学的天才法医。 所以有些时候,为了她以后的日子能好过一点,她不得不讲些条件。 “帮忙可以,只是我也有事相求。”陈默讲话还是那么的干脆利落,不会因为带着某种目的性而拐弯抹角、玩尽手段。而是非常明确地告诉你,我可以帮你,但是不免费。 虽然有些过于直白,但是很显然对了刘其君的胃口。 要知道刘其君虽是世家大族出身,平时却最是讨厌那些弯弯绕绕,尤其是别人一句话你要在心里九转十八弯地绕一圈才能品出味来,那更是讨厌了。 像陈默这样直截了当地提要求,这般快人快语,完全没有女子的拖沓,倒真的让刘其君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少女有了好感。 “陈小姐但言无妨,只要是刘某人能办到的,自是在所不辞。” “过两天我会在镇上开一家医馆,希望刘知县能够帮忙寻个好点的地方,以后也能照拂一二。” 陈默听从春香的建议,不要以研究所命名,入乡随俗她还是懂的。 不过她也自有她的打算,准备将医馆一分为二,前厅大堂可以招募一些医者来治病,比如说那个沈南之;后院处按照她过去的研究所样子,设置停尸台,办公室,讨论室,科研室等,并且决定在西岚国找一些可造之才,继续培养学生。 这是陈默的初步计划,但是毕竟在马连镇她人生地不熟,想要找个好地方开医馆而且占地不小,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现在若是能和官府打好交道,由刘其君出面,自是再好不过。 刘其君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竟只是这样的区区小事,立即满口答应下来。 刘其君爽快,陈默自然也爽快,吩咐春香背上她验尸专用的医箱,跟着刘其君一道去了马连镇。 村中没有其他交通工具,三人只好雇了一辆牛车一起去马连镇,赶牛车的洪大爷一听说是小陈大夫回来了,哪里还能收什么钱啊,乐呵呵地就装着三个人往镇上去。 牛车速度不快,但是因为马连镇比较近,到镇上的时候也就午后两三点的光景。 三人来到马连镇闹市区的一处民居宅,只见门口有两个衙役把手着,看到刘其君来了,立即抱拳行礼:“刘大人。” 刘其君“嗯”了一声,也不废话,带着陈默和春香继续往里走。 这是一间最普通的两进两出的小院,家中没有什么值钱的摆设,但是整理的很干净,进入堂屋首先入目的是一排排书架,看来主人是个爱书之人。 跟着刘其君走进左边的耳房,一个儒生打扮的男子一动不动地趴在书桌上。 看来这就是死者无疑。 春香显然也看出来眼前的这个男子是个死人,顿时有些害怕地惊呼一声,同时倒退了一步,虽然听人说过小姐会验尸,可是这第一次亲眼所见,还是忍不住吓了一跳。 陈默有些无奈地看了春香一眼,眼神中的谴责意味明显。 春香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小姐跟她解释过她之所以干仵作这样低下的行当,就是为了还死者一个清白。虽然总觉得女子验尸不好,可是春香还是很钦佩小姐的所作所为。 全天下有多少女子能和小姐一样,能做男子都不敢做的事情! 陈默从医箱箱里拿出春香做的一次性白丝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将死者翻了过来。 刘其君立即在旁边解说道:“这具尸体县衙里的仵作已经验过了,死于两天前,看不出有什么外伤,也不像中毒而死之状,我们进来的时候,房间密闭,没有外人造访的痕迹,仵作说是猝死。可是我总觉得这件事中透着诡异,还请陈小姐查看一二。” 陈默仔细地查验过一遍尸体之后,肯定地说道:“不是猝死,是他杀。” 第三十六章:一鸣惊人(二) 刘其君心头一跳,果然自己的预感是对的:“此人名方山,是一名秀才,并非马连镇人。此次秋闱落榜,所以一个月前在马连镇租了这一套小院准备来年再考。听说此子为人孤僻,所交之人并不多。不知陈小姐从何处得知此人为他杀。” “是啊,我也想知道,陈小姐有何高见。” 还没等陈默回答,外面就传来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众人抬头,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快速地走了进来,冲着刘其君行了一礼:“见过大人。” 刘其君有些头疼地看着霍梓轲,心中不住哀嚎,千躲万躲,怎么这人还是来了。 这霍梓轲是府衙最近新聘请的仵作,原来那个仵作已经告老还乡,那时刘其君觉得这人虽然年少,但是各项考核下来也是个不错的人才,便让他担任仵作一职。 可是几日相处下来,才知道这请来的是个大爷,扣月例没事,只要有案子就行,而且毕竟年少,做事冲动不计后果,让刘其君头痛不已。 昨日是霍梓轲验的尸,断定是猝死,可是刘其君却觉得里面有猫腻,故而今天单独请了陈默来查看。 也不知道这小子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然这么快就跟过来了。 陈默抬起头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少年。 霍梓轲一身蓝衣,少年英姿勃发,身形颀长,五官张扬富有生气,活力有余,沉稳不足。 陈默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继续低头查看尸体。 霍梓轲俊脸憋得通红,他明显感觉到这个小丫头在蔑视他,虽然她一言未发! “你,你倒是快说啊!”怎么会知道是他杀!他霍梓轲一点都不相信这个小女孩能说出什么一二三来,虽然胆子是够大。 但是霍梓轲不得不承认,他内心深处是极渴望知道答案的,非常想知道是否他的判断真的出了错误。 “很简单,”陈默指着尸体上的尸斑解释道:“一般而言,判断尸体的死亡时间,可以根据尸斑和尸体的僵硬程度来判断,这具尸体的尸斑呈现淡青色,再根据尸体的僵硬程度,是可以推测出死亡时间大概在两天前。” 陈默话音一落,霍梓轲立即激动不满道:“这不是和我的判断一样吗?那你为何--” “但是,”陈默不理会霍梓轲的不满,打断他的话继续她的推断:“我发现这具尸体应该是被人冰冻过,推迟了死亡时间。我们除了可以通过尸斑尸僵来判断死亡时间,还可以通过尸体的温度判断。一般而言,人死后,产热停止而散热仍继续,尸体逐渐变冷。平均每小时下降0。5摄氏度。可是这具尸体的温度却明显低于他正常该有的死亡时间的温度!” 如果说刘其君对这些什么尸斑尸僵、尸体温度一头雾水的话,那霍梓轲简直就是欣喜若狂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虽然他也不是很懂什么叫“摄氏度”,可是他之前也曾经有注意到尸体的温度和死亡时间确实有关系,但是没有找到什么精准的联系。今天听陈默一说,才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这下他不敢再打扰陈默,胡乱插嘴了,反而成了好好学生样,一脸认真地听陈默继续讲下去。 “当然,仅仅这点可能也会出现特殊情况。但是请大人看这边。”陈默将死者胳膊上的衣服拉了起来,露出了满是尸斑的胳膊,“若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包裹在衣物内的尸体的尸斑要明显多过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的尸斑,这应该就是尸体冰冻时内外温度不一致所致。” 霍梓轲被陈默这话说的满脸羞红,是的,要是昨天他验的再仔细一些,说不定就能发现这个不对劲了。 刘其君则是满脸欣慰,不枉他忙活一场,原来这个人果然是枉死的! “那,陈姑娘能推断一下这人的具体死亡时间吗?” “因为被冰冻过,扰乱了具体死亡时间,但是还是能推测出一个范围,此人应该已经死了5天左右。而且你们可以排查一下有冰窖的人家。” 要知道在古代,冰可不是人人都用的起的,非是有点家底的人家才用的起冰。 刘其君被陈默说的眼前一亮,之前因为听了霍梓轲的判断,所以只盘查了近三天的可疑人物,但是一无所获,若果说这谋杀发生在5天以前,那么这事情就有待商榷了。 而且,有冰的人家,在马连镇这样的小镇,还真是不多。 看来这次把凶手缉拿归案是迟早的事情了!真是大快人心。 “可是死因呢?就算可能被凶手冰冻过,死因呢?”霍梓轲虽然接受了死亡时间的推断,但是仍然不服气,明明这个小丫头也没说出死因啊! “霍梓轲,这案件已经极其明了,肯定是他杀!还纠结什么死因,到时候盘查一番,必然能抓到凶手,死因也能不攻自破了。” 刘其君瞪了霍梓轲一眼,这小子就会给他添麻烦! “不,刘大人,死因确实很重要。”陈默完全无视刘其君的解围,一脸认真地对着刘其君纠正道,搞得刘其君还真是脸上无光--这小丫头真不给面子。 陈默再次低下头仔细地从观察尸体,甚至扒开死者的嘴巴嗅了嗅其中的味道,看的春香几欲呕吐。 难怪这个聒噪的少年觉得是猝死,果然就表面看看不出有什么外在伤口,死状也不是中毒所致。 要是有现代的精密仪器就好了,一照什么都一目了然,何须如此麻烦。 正当陈默考虑是不是要进行剖尸检验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春香,把剪刀拿给我。”她不相信这个时代的人已经先进到运用神经性毒素,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扯开死者的儒生帽, 飞快地剪掉了死者所有的头发,顿时令所有人吃惊的一幕发生了:死者的头顶处正中间插着一根钢钉! “看来这就是死因了。”陈默说的轻松,可是刘其君和霍梓轲都是深吸了一口冷气,谅他们怎么想也想不到致命伤居然是在这里! 古人信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又怎么会想到这死因恰好是掩盖在三千烦恼丝下面呢! 刘其君立即吩咐自己的手下出去盘查,对着陈默这个小姑娘是既敬重又得意。 敬重这姑娘小小年纪本事不凡,得意自己竟是个慧眼识珠之辈。 “今天真是辛苦陈小姐了,听说你刚回来,想必现在累了吧?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剩下的事就交给他们捕快去做就行了。 春香也一脸渴望地看着陈默,对呀对呀,快回去吧! 一路舟车劳顿,还没休息上呢,就来验尸,第一次看到自家小姐那么自如地把尸体摆弄来去,春香实在觉得自己要好好休息一下。 陈默有些疑惑地看向刘其君:“不是还有一个尸体没看吗?”陈默工作狂的本性顿时暴露无遗,在陈默一贯的思维中,只要工作还没有结束,就没有休息两个字。 刘其君一愣,然后立马眉开眼笑:“是是是,是还有一具尸体在县衙门放着呢!”这陈小姐实在太对胃口了,原本有点不好意思,想让她先休息一下,没想到她倒也不嫌累。 如此甚好,甚好。 几人离开民宅的时候,霍梓轲也立马跟上,刘其君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小子,这回碰到高手了吧!看你还傲哈哈! ------题外话------ 谢谢尔多多美人的大钻石,还谢谢血色明月的五分评价票,青夙好开心哦!!哈哈哈,青夙滚回去码字鸟^_^ 第三十七章:百年尸骨 几人再次赶到衙门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府衙里的下人拿着一盏灯笼领着众人往停尸房走去。 深秋的夜风吹在人身上已经觉得非常的寒凉,四周的花草树木被风一吹,立即悉悉索索作响,领头下人的影子在灯笼的火光下被拉的很长。 今夜月黑风高,本该此刻坐在农家小院里就着烛光吃着晚饭,此刻却在通往停尸房的路上。 春香搂紧了身上的衣服,忍不住打个寒战,不知为何她总觉的今晚的风特别阴凉,心中哀嚎:我的好小姐诶!怎么偏偏就要这个时候来验尸呢! 陈默上次已经来过一次,所以这次可谓轻车熟路,仆人掏出钥匙打开门的瞬间,风涌入了停尸房,伫立在白森森骸骨旁边的蜡烛上的火光随着风摇曳起来。 如果说今天下午那具完整的尸体是个开胃小菜的话,那么今天晚上的正餐算是真正开始了。 “这是七天前在马连山脚下发现的尸骨。当时几个农妇在山脚下挖野菜,结果挖出了一具尸骨,找到的时候只见白骨,连衣物都没有发现。” 在这种没有任何现代仪器的时代,最最讨厌的就是挖出一具单纯的白骨,什么线索都没有,谁知道这人死了多久,又是谁! 在场的几位男子还好,虽然心里也是觉得对着这么一具白骨,毛骨悚然的很,但是尚且还能维持形象。春香可就惨了,双股战战,尤其是对着这明明灭灭的烛光看那具尸体,简直就是在挑战她的心脏极限! 压抑住自己想跑的冲动,春香将医箱递给陈默,然后迅速将目光移开,怎么也不敢再去看一眼那具尸骸。 陈默命令仆人拿住烛台靠近尸体,检验骨头是她的拿手好戏,此时她轻轻地拿起尸体上的每一部分骨架开始细细查看:“从耻骨下角看,尸体为男性,肋骨软骨关节发育到最后阶段,表明死亡时已经超过39岁,第四颈椎股表明曾遭严重挤压,呼,这人可吃了不少苦!这种疼痛感一般人难以忍受!” 陈默嘴中冒出一串串专业名词,别说是刘其君了,就是霍梓轲也是云里雾里,可是没有一个人敢质疑陈默的话,因为陈默脸上的神情庄严而郑重,绝非玩笑! “此人生前多次受伤,小指骨擦伤,脊椎骨擦伤,大腿骨擦伤,几乎都是锋利武器所伤。此人可能是士兵或经常出生入死。”陈默将骸骨上的伤痕一处处指给大家看。 陈默的判断令众人都大吃一惊,如此说来此人应该是武功超群之辈,怎么会死在马连山脚下呢?难道马连镇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陈默不理众人的惊讶,继续她的工作:“现在没有仪器检验,但是根据我的判断,这具尸骨已经死了有百年左右。” 陈默的下一句话又令所有人再度吃惊异常,居然百年前就死了! 其他衙役和霍梓轲都吃惊的同时都松了一口气--百年前的尸体,看来凶手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但是刘其君眼中的光亮越来越盛,百年前,身上多处受伤,死于马连山脚下,难道是-- 不敢自己胡乱猜测,只能寄希望于陈默能给出更多的细节:“那陈小姐是否能看出此人是因何而死?” “此人身上多处重伤,但是若论致命伤的话,应该是在头骨处。”陈默突兀地将头骨拿到众人眼前,两个衙役被吓得连连倒退,就连刘其君也骇地立即转过头去,只有霍梓轲一脸兴味地靠上前去查看。 春香看着陈默简直无语,小姐,你敢不敢再彪悍一点! “这里,头骨这边的裂纹应该是被重物所击,按照这裂纹扩散的大小,足以致死。” 霍梓轲第一次发现这个讲话总是语气平平的陈小姐,此时杏眼圆睁,语气中充满了激动和兴奋,眉头一会儿紧皱一会儿舒展,完全已经沉浸到验尸的世界里去了。 霍梓轲太熟悉这种表情,只有对验尸真正热爱并且想要寻找更多真相的人,才会有这种表情。比如说,他自己。 刘其君听完陈默的判断,顾不上害怕,激动地连唇角都哆嗦了:“那,那此人是不是左撇子?” 陈默有些好奇地抬起头,蹙眉:“刘大人怎么知道?死者左手骨节明显比右手更大,说明此人用左手使用武器,应该是左撇子无疑。” “这!这,这很有可能是开国大将军赵殇的尸骨!”刘其君再也憋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连连在停尸房中来回踱步,此刻的刘其君双目放光,看向这具尸体的目光中再也没有一丝惧怕之意,只有崇敬和畏惧! 众人被刘其君的话也惊吓住了,任谁都没有想到,这具尸体竟然是百年前如此名声赫赫的开国大将赵殇! 陈默读过西岚国的国史,所以对赵殇此人也有所了解。 据史料记载,赵殇是西岚国开国皇帝谢云臻的左膀右臂,经常为谢云臻出生入死,在谢云臻逼宫篡位那晚,赵殇带领三千亲兵与前朝一万御林军死战,最终以少胜多,但是赵殇也在那一战中魂归九泉。 赵殇享年42岁,被一御林军用千斤锤打落下马而死。 而且也确实是个左撇子! 当年谢云臻派了许多人多次在马连山下寻找赵殇的尸体,但是最终都无果,没想到今天居然被发现了! 刘其君的激动之情可想而知,这要是把这具尸体献给朝廷,加官进爵是必然的! 刘其君看向陈默的目光越来越火热,如果他的眼神是一团火的话,那此时一定能将陈默焚烧掉! 春香都有点怕怕地看着刘其君,这个县太爷不是看上我家小姐了吧?! 他刘其君何德何能,居然能请到像陈默这样的国手!是的,陈默验尸的技术说是国手完全名副其实! 他相信,全天下任何一个仵作来验这具尸体都不可能验出这具尸体时赵殇,可是陈默做到了! 她免除了一代豪杰死无葬身之地的遗憾,圆满了西岚国人对赵殇将军的崇敬之情! 她陈默,是个十足的天才! 陈默回去的路上刘其君再三相送,那个客气劲就不要说了,同时连连保证陈默医馆之事将会很快落实,对待陈默那热乎劲就不要提了。 不过让陈默有些不满的是,刘其君都回去了,为何那个霍梓轲还跟在后面! ------题外话------ 感谢紫雨樱花的打赏和花花,感谢wyc881689的五分评价票!!吼吼,青夙太激动了,谢谢大家的认可哦~~熊抱一个 第三十八章:名声鹊起 “你跟着我家小姐做什么?”春香见陈默不说话,大着胆子上前问霍梓轲。 这都快半夜三更了,身后跟着个陌生男子,总觉得不安全的很。 霍梓轲心中有些忐忑,想到一开始见面时自己的态度,眼看着陈默就要上马车了,也没时间犹豫,立即绕过春香就向陈默追去。 “陈,陈姑娘,请留步。” 陈默面无表情地转头,对于对自己出言不逊的人,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陈姑娘,我,我想,能不能……。” 这万一她要是不接受怎么办啊? 见霍梓轲吞吞吐吐,陈默有些不耐烦:“何事?” 霍梓轲突然对着陈默“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大声道:“请陈姑娘收我为徒吧!”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和刚刚的吞吞吐吐截然不同,仿佛陈默不答应就会就要长跪不起。 陈默从来不喜欢被人强迫做事,就算是收徒弟也是一样:“我为何要答应你?” 陈默此话说的大有玄机,没有说不答应也没有说答应,反而将选择权放在了霍梓轲手中。 霍梓轲毕竟年轻,怎么能是陈默的对手,冥思苦想了半天,只觉得是今天自己一开始的态度惹恼了她,不禁暗暗后悔不已。 可是一想到陈默那出神入化的验尸本领,只要他能学到个一两招,也能让族中的那些老家伙瞪眼了,看那些人还敢不敢欺负他和他娘! 于是咬咬嘴唇,用力地磕了三个响头,那头捶地的声音,就是还离得有点距离的春香都听得清清楚楚。 “请陈姑娘收我为徒,从今以后必当做事不冲动,做人不狂妄自大!”他总结下来,今天肯定是他的冲动和狂妄自大惹怒了陈默,所以现在才刁难他。 春香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虽然一开始是有些不喜这人对小姐的无礼,可是现在都这么诚心地下跪磕头了,春香不禁心软了:“小姐--” 陈默凝视了霍梓轲数秒,只看得霍梓轲浑身不自在,被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这样看着,可是这人又是自己想要拜师的对象,总觉得很怪异。 可即使怪异,霍梓轲一双明亮的大眼还是急切地看向陈默,一瞬不瞬,眼神中的倔强表露无遗。 “做我陈默的徒弟,不可以冲动行事,但是可以狂妄自大。”陈默语气平平地说完了这一句,转身就踏上了刘其君为她准备的马车。 霍梓轲听完陈默的话仍旧愣愣地跪在地上不起来,春香上前忍不住笑出声来:“真是个呆子!小姐答应你啦!” 霍梓轲满脸不敢置信地望向马车,趔趄地站起身来:“陈姑,不对,谢谢师父!谢谢师父!” 直到马车行了老远,霍梓轲的耳边还不停的回响着陈默的那一句:做我陈默的徒弟,不可以冲动行事,但是可以狂妄自大。 明明没有什么张扬的语调,可是为什么就TM地这么激动人心,让他觉得自己以后可以和师傅一样牛逼! 当然他一点都不怀疑,有陈默这样的牛逼的师傅,以后自己也一定能很牛逼! 三天之后,刘其君派人通知陈默医馆的事情已经办妥,不仅没有收陈默的银子,反而封了三百两银子作为谢礼。 陈默没有让春香推拒--一天连破两桩案子,自然拿的心安理得。 不得不说这次刘其君给陈默找的医馆确实是花了血本的,医馆处于闹市区的僻静处,完全按照陈默当初的设想,前边可以设为医馆,后边可以设为她专属的研究所,占地面积也不小,左邻右舍的商铺都是地道的商家。环境治安都非常好。 之后几天陈默和春香都投入到了开设医馆的准备工作中去,所以这外面关于陈默纷纷扰扰的流言到并不知情。 原来这第一桩案子的凶手,刘其君的人第二天就缉拿归案了,是本镇王员外的之子。两人是同届秀才,虽然方山孤僻,但是与王恒志在学问上经常往来。 六日前方山前往王恒志家讨论学问,两人因此发生口角,王恒志一怒之下推了方山一把,结果方山一个没站稳撞到了墙上用来挂物件的铁钉上。 王恒志略通仵作之道,便想出了这么个办法想要瞒天过海,没想到还是被陈默查验出来。 这件事的真相一公布出来,陈默的名声渐渐在马连镇中传了开来,可是真正让陈默名声大噪的却是赵殇的遗骸。 刘其君命令手下在发现赵殇尸骨的地方继续勘察,果然找到了一件代表赵殇身份的玉佩,然后立即马不停蹄地将此事和玉佩一同报告给上京都太守。 该太守对此事自然不敢大意,而且上报这种事,只有功没有过,何乐而不为呢?第二天就上奏给了元成帝,元成帝阅完之后龙心大悦,当即就赏赐了上京都太守,同时传旨给刘其君令他在马连山脚下为赵殇将军设碑筑庙,供世人朝拜。 虽然圣旨上没有明确的嘉奖刘其君,可是临行前元成帝身边的太监明里暗里的意思就是,最多再在这个小地方待个一年半载,必将升迁。 乐的刘其君立即给大太监封了一个大红包。 且不说这皇帝那边有没有降下来赏赐,就是这马连镇人对这个新来的县令也是刮目相看,原本几个对刘其君蠢蠢欲动,想要欺他新官上任想要讲条件的地头蛇,也顿时熄灭了气焰。 要知道这马连镇虽然离上京都不远,可是这皇帝降旨还是开国以来头一遭啊。 而且因为这个县令,自此之后,他们马连镇就有赵殇大将军的宗庙了,这是多么与有荣焉的事情啊!以后必将有很多人来瞻仰,说不定皇帝都要亲临呢! 也因为这个事,几个快嘴的衙役就在酒楼茶馆将陈默当时验尸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其中两个本就亲眼见过陈默的本领,佩服的五体投地,又见这么多人围上来兴致勃勃地听他说话,自然把陈默的本领说的神乎其技,这七分真三分假,更是让众人对陈默其人好奇地不得了! 于是这陈默验尸的绝技就这样传了开来,甚至马连镇周围的几个小县城里也都流传着陈默的事迹。 官员圈子里的人也都开始关注起这个尚未及笄的少女。 第三十九章:陈氏医馆 “小姐,明天医馆就要开张了,我们匾额还没写呢!取个什么名字啊?” 春香最后将医馆视察了一遍,桌椅板凳全都擦得干干净净,药柜中全都是新购买的各种药物,后院的几间小姐说要另作他用的房间也已安置妥当。 就差起个好名字,明天吉时就能开张了! 希望小姐起个好名字,弄个好兆头,这样才能财源滚滚哈哈。 一不小心,春香小财迷的性格就暴露了。 陈默正在一个个打开小药匣查看里面的药材是否和外面所注写的标签相符,听了春香的话,头都没抬:“就叫陈氏医馆。” 春香有些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看向陈默:“小姐,这个名字……。不能换个其他的吗?” 陈默不解地蹙眉抬头:“不好吗?” 当然不好,非常不好啊! 要知道在整个运和大陆,能够以姓氏命名的医馆也就只有两家罢了! 一家是西岚国第一首富,百里家族的“百里医馆”,一家是东昌国御医世家所开的“何氏医馆”。 在运和大陆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想要用自己的姓氏做某个行当的名字,那都是在此行业中数一数二的存在,所以一般的医馆最多叫个什么“仁和堂”,“宝药居”之类的。 像陈默这样在西岚国都还没什么名气的医者,贸贸然地开一家“陈氏医馆”,那简直就是打众医馆的脸面啊! 可惜陈默这个外来户不知道这个大家心照不宣的习俗,当然了,就算是知道了,陈默也不在乎。 陈默自从被外祖父收养后,就跟随外祖父姓“陈”,而外祖父当时正是开了一家“陈氏医馆”,当时他还一直希望自己百年之后,陈默能继承他的衣钵。 既然在天朝没有完成外祖父的遗愿,不如在这里开一家“陈氏医馆”罢了。 陈默想的就是这么简单,所以对于春香的疑问没有深究,继续检查药物。 春香有些泄气地耸了下肩膀--算了,就算和小姐说了估计也改变不了她的主意,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她也觉得小姐取名叫“陈氏医馆”也不为过。 谁让那个天下闻名的邪医还称赞我家小姐医术无双呢!那估计就是说小姐很厉害的意思吧! 最近霍梓轲也被陈默拉来做苦力,这小子见有机会讨好到自家师傅,自然干活卖力的很,采买东西,整理房间,归类药材,样样做的面面俱到,只是同时他心中也有疑惑: 验尸术神乎其技的师傅,难道也会医术? 不过等到看到陈默贴出来招揽医师的告示时,心中算是明白过来:原来师傅只是想做东家赚钱,自己应该对医术并不擅长吧。 因为此时的仵作和大夫完全是两个行当,一个为生者治病,一个为死者伸冤,从来没听说过有人既当仵作又当大夫的。 可是这以后,肯定是要让霍梓轲惊掉下巴的。 开张的日子如约而至。 “陈氏医馆”开张当天,刘其君带着县府的同僚都来向陈默道贺,赵家村人也派出了几位代表,带着些乡下农产品包上红纸特意来给陈默道喜。 赵家村人一开始听说陈默要去镇上开医馆,说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人心都是自私的,大家都想着将陈默留在赵家村,这样他们看病治病都方便。 可是大家也都明白这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的道理,所以也没人在陈默面前说过什么酸言酸语。 不久前,陈默将一本厚厚的书册交给了老村长,里面画的都是在赵家村周围的山坳中常见的药材,陈默承诺,赵家村中人若采集到这些药材,陈默都将以市价收购。 这可高兴坏了老村长,陈默这是给了他们赵家村又一条财路啊! 当老村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村中众人的时候,大家看向陈默的眼神更加不同了! 在这个世界中,从来没有一个医者可以如此慷慨地将医书图册无偿赠送他人,不要说还给他们指明了一条财路,就是不收购他们的药材,光这本书册中关于各色药材和其属性,以及下面写的一些常用的方子,这拿出去都是无价之宝啊! 陈默投之以桃,村人自然报之以李。 赵家村人决定,由村长保管这本书册,然后交给村中妇孺书册中药材的样子和药性,由村长媳妇带领大家一起采摘,然后送往陈默的医馆。 若有任何人泄露书中的内容,就将此人逐出赵家村,剔除其宗谱。 于是在不知不觉中,陈默成为了整个赵家村人的靠山,而赵家村也成了陈默的后盾。 因为入乡随俗,陈默听从了霍梓轲的意见,请了几个舞龙舞狮的队伍在门口热闹了几柱香的时间,吸引的过往路人纷纷前来观看。 当然,其中有些人纯粹是好奇看热闹,但另有一些人就抱着不单纯的目的前来,比如说马连镇上唯一一家医馆“安庆堂”的张掌柜。 眼尖的人看到陈默旁边站着的就是本镇的父母官,顿时咂咂嘴: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子来头不小啊,竟然叫刘县令保驾护航。 各色节目告一段落,也到了开张仪式最为重要的一刻:拉下匾额上的绸缎。 陈默泰然自若地走到医馆正前方,小手拉住红色的绸缎,猛力一拉,“陈氏医馆”四个大字就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嘶!”刚刚还热闹不已的大街,突然随着这四个字的出现,大家都变得鸦雀无声。 顿时大家看向陈默的目光都变成了探究和好奇,以及,不相信。 不要说旁人了,就是刘其君和霍梓轲也是如此。 “陈氏医馆”,还真是,好大的口气! “听闻这家医馆的掌柜的只不过是一介仵作,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敢在这里称这个医馆为”陈氏医馆“?” 呵,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来枕头,正愁找不到这小娘们的把柄呢,敢不知天高地厚取名“陈氏医馆”! “安庆堂”的张掌柜此时再不出头,那他就是个傻的! 陈默冷冷地眯眼看向摸着胡须一脸“你是个欺世盗名”之辈的张掌柜,心中暗想着:就和春香说过黄道吉日是迷信说法,还不信!这不,就有人来踢馆了! ------题外话------ 因为这两天有推荐活动,所以可能有时候更新时间有些不稳定,但是妞们放心,都是在上午更新的,若是有妞太早没看到更新,中午去瞧一下,一定有!最后,群抱一个哈哈 第四十章:遭到踢馆 张掌柜不仅是“安庆堂”的东家,也是他家医馆的坐堂大夫。 当初一听到在衙门里当差的侄子说帮刘县令验尸的一个女仵作,拜托刘县令帮忙找地方开医馆的事情时,张掌柜心里就万分的不舒服! 明明就是一个会验尸的小丫头,懂多少医理之道?而且还找了刘县令这样的靠山,能有什么真本事! 总之,在张掌柜心中,是极度瞧不起陈默的,此时见她还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地取名“陈氏医馆”,简直就是不要脸至极! “有这个实力,自然就能取这个名字!若是您老有实力,也可以以您姓氏取名。”春香已经和陈默解释过姓氏之说,陈默此时回答起来也是简单明了,并不觉得自己取这样的名字有何不对。 “他是镇上唯一一家医馆,”安庆堂“的掌柜。”霍梓轲不动声色地在陈默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 呵,原来是同行来找茬啊! 张掌柜被陈默一席话气得胡子抖了抖,本来就是马脸,现在一拉下来,就显得非常喜剧。 张掌柜是镇上唯一一家医馆的掌柜兼坐堂大夫,大家见了他都是客客气气的,就是上任县官见了他都尊重的很。 没想到这么多年都顺风顺水地过来了,今天居然被一个小女娃说自己实力不济! “哼,老夫倒不知道,自己难道比你一个小女娃都不如吗?老夫救治过的病人,比你吃过的米都多。我看你一个空有点验尸手段的女娃,还是安安心心呆在家里准备出嫁的好!不要以为自己长了一张好脸蛋,我们的刘县令就会对你另眼相看!” 这死老头好毒的一张嘴!竟然暗指陈默和刘其君有染才有能力开医馆!这简直就是血口喷人。 就连刘其君的脸色也一下子变臭起来。 这话要是传了开来,陈默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还怎么做人! 人群中本来就是来看热闹的人,一听说这家医馆的东家竟然就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美人仵作”,又听到这个美人竟然还和刘县令有染! 这简直就是数重猛料啊!虽然古代没有狗仔,可是也抵挡不住大家熊熊的八卦之心啊! 顿时人群中的人就开始拿着手指对着陈默和刘县令指指点点,有人佩服、有人不屑、有人八卦、有人揣测……总之一下子大家就像到了赶集那日似的,闹哄哄的那叫一个起劲。 但是赵家村的村民不干了,他们如珠如宝似的捧在手心的恩人,怎么能容忍这些人污蔑。 泼辣的王大婶指着张掌柜的鼻子就开骂,别人怕得罪张掌柜,她们赵家村的人可不怕,陈小姐的医术不知道甩张掌柜几条街呢! “老头没本事,别在我们小姐面前瞎吠!我们小姐不仅验尸了得,医术也是一等一的好!陈小姐治好了我们赵家村多少人你知道吗你?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似的,一点点本事都拿出来献?也不怕笑掉别人大牙!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关公面前耍大刀哈哈哈!” 王大婶不愧是十里八村都闻名的王辣子,这话说的又脆又快,嗓门又大,街上的人都能一字不漏的听得清清楚楚,只把张掌柜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偏偏又要顾及着身份,不能像她那样扯着嗓子骂。 赵家村的人跟着王大婶一起“哈哈”大笑了几声,街上站着的人中不乏有被张掌柜轻视过的,听完王大婶的话也很不厚道地笑了起来,倒不是王大婶的话有多好笑,而是张掌柜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实在好玩的很。 在陈默眼里这个张掌柜就是个跳梁小丑,不足为虑,所以也就任着王大婶在那边冷嘲热讽,春香甚至非常有眼力见地折身倒了杯茶给王大婶润润嗓子。 张掌柜一张老脸今天都快丢尽了!铁青着一张脸,一双原本已经有些浑浊的双目此时突然变得锐利起来,暗含着怨毒的怒气,朝着人群中的一个中年男子使了个眼色——既然小丫头你今天不知道天高地厚,那就让老夫好好教教你! 中年男子叫季海,是马连镇有名的地痞流氓,倒也不是十恶不赦的那种,每天偷鸡摸狗,欺善怕恶,是个人见人厌的主。 但是这季海虽然是个小地痞,却经常自诩义薄云天、有恩必报。 几个月前季海身体骤然不适,整个人迅速消瘦了下来,季海急坏了,以为自己死期不远,立即找张掌柜开方子,后来开了方子之后虽然人还在瘦,但是也没瘦的那么厉害了,整个人精气神也好了许多。 自此季海就说自己欠张掌柜一个人情,要帮什么忙,尽管开口。 于是,帮忙的机会来了。 季海大摇大摆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径直就向陈默走去,越靠近陈默,季海的鼠目中的光芒越盛,等到离陈默十米远的地方被霍梓轲拦下来而停住时,两只小眼睛恨不得黏在陈默身上。 还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啊! 季海滴着口水在心里不断意淫陈默,要不是刘县令在旁边,他季海少不得要调戏调戏这个小美人。 不过既然答应了张掌柜,那今天的这出戏是一定要先演完的。 “既然大都把你的医术说的神乎其神的,要不就先治治我季海的毛病吧!我这病都好久了,请了好几个名医都看不好,既然美人大夫敢叫”陈氏医馆“,肯定能治的好我的病吧?” 季海笑的一脸猥琐,说到美人大夫的时候还朝陈默抛了个媚眼,陈默倒是仍旧面无表情,可是春香却被气得不轻,恨不得挖了这人的眼睛! 张掌柜面上不动神色,心里都快笑翻了:看你怎么破! 他们当初已经合计好了,由季海装病,如果陈默顺水推舟说有病,那正好可以揭露她的真面目;如果被她真看出来没病,就立即说这儿疼,那儿痛。 总之,今天就是要让陈默下不来台! 第四十一章:立威立信 自从这个季海一出现,张掌柜就立在一边,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看来他们两个之间必有猫腻! 陈默目光冷然地看着季海,被美人这么盯着,即使眼神不善,可是季海还是觉得这背脊骨一酥,看向陈默的眼神更火热了。 陈默有些厌恶地蹙眉。 “来来来,美人快给我把把脉吧!”季海又上前几步,恨不得把他那条细瘦胳膊抬到陈默面前,那猥琐又急色的样子惹得众人纷纷大笑不止。 陈默身边的人可没心情笑了,恨不得撕了眼前这个流氓! “陈大夫真是好本事!我看还没医治,这季海就变得容光焕发啦!”张掌柜唯恐天下不乱,在那边放声大笑。 “春香,你今天买的丝线呢?”陈默看都没看张掌柜一眼,只低低冷哼一声,脸似罩霜,春香知道小姐这是怒了呢! 立即拿出怀里今天买的一卷丝线交给陈默,陈默随意地丢给了霍梓轲并在他耳边说了四个字。 顿时,霍梓轲的双目圆睁,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陈默,见陈默一张俏脸没有任何变化,也看不出她刚刚说的话是真是假,直急得有些跳脚! 我的好师父哟!我刚刚到底有没有听错啊?为毛您这表情就不能换换啊?您才几岁啊?用的着这么“深藏不露”吗? 但是不管怎么说,霍梓轲还是一把抓住了季海的手臂,还没等季海反映过来,就把丝线系在了季海的手腕上。 季海自然不肯,刚想解下来,就听霍梓轲满脸正色道:“不可!我师父要给你悬丝诊脉!” 原本还有些喧闹的众人,因为霍梓轲这一句话瞬时安静下来,整条主街都变得寂静无声,大家都震惊地看着霍梓轲,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话是真的。 霍梓轲终于有了点扬眉吐气的感觉!对,没错,他刚刚也是这种表情,看吧师父,不是他一个人理解无能,而是这是普通人该有的反映好吗? 就连季海此时此刻也不敢动弹!老天爷啊!悬丝诊脉啊! 只从话本和戏台子上看过的桥段,此时真的能在现实中上演吗? 这种感觉就仿佛大家一直在电视小说里看外星人的故事,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你,外星人真的来地球啦! 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对,就是匪夷所思。 大家都像被按了静止键一般,看着陈默从容不迫地接过丝线,白皙的小手浅浅的搭在丝线上,看上去就好像寻常女子穿针弄线一般的动作,却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陈默一副认真把脉的样子,脸上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可是落在众人眼中却是一派高人风范。 众人连呼吸都放慢了节奏,就怕一用力,打扰了陈默。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陈默才收回了手,此时季海已经满头大汗,却是动也不敢动一下,怪只怪陈默架势摆的太正太足,季海很容易就被唬住了。 “弦脉细而滑数,尺下三分之一有涩云。”陈默把完脉只说了这么一个脉象,街上众人都是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毕竟普通人哪懂多少大夫脉象上的术语,但是张掌柜听了之后,心头猛地一跳:这和他那次季海来看病时,他把出的脉象一模一样! 难道这个丫头真的会悬丝症脉? 不!这不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小年纪的一个丫头会什么悬丝诊脉!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可是,可是要是她刚刚只是摆个样子,又为何结论说的丝毫不差? 张掌柜一瞬间陷入了混乱之中,就连季海给他使眼神都没看见。 季海一怒,死老头,问他这诊断对不对,居然都不回个眼神给他,既然这样,不管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糊弄人!你直接说我季海得了什么病?还有没有的治就行,老子……” “绝症,没得治。”陈默干脆利落的回答将季海下面要说的话完全噎了回去,不敢相信地正眼看向陈默,却发现这个美人表情严肃,脸上完全没有开玩笑之态。 “你,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绝症!我,我就是一些小毛小病罢了,还绝症,你说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一开始季海还有点心悸,但是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肯定是这丫头讹他呢!也不看看他季海是谁!混了这么久的江湖,以为一两句话就能骗的了他?别开玩笑了。 陈默怜悯地看了季海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只看得季海毛骨悚然:“数月前你应该比现在胖上许多,口渴盗汗,如厕次数增多,骤然变瘦,寻医问药,皆无所获。” 陈默一番言论,说的季海目瞪口呆,过了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反驳道:“胡、胡说,张掌柜治、治好了我的病。” 刚一说完,就马上后悔起来,想要捂嘴却是完了,街上的人一片哗然--竟然是张掌柜的托,过来专门找茬的! 张掌柜此时才是真正的颜面扫地,恨不得冲上前对着季海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拳打脚踢一顿。 季海此时可不顾张掌柜的困境,只一个劲地反驳陈默的话,反正陈默刚刚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不信就是了! 陈默背着手走近了几步,可是季海就像见了鬼似的,连连后退,别说贪恋陈默的美色了,他现在最怕的就是从陈默嘴里在吐露出什么让他觉得惊恐的事情。 可惜,陈默是不会遂了他的愿的。 “你所患之病,名为消渴症,病如其名,人会变得消瘦且经常口渴。这个病早期就这些症状,至于你所谓的张掌柜治好了你的病,那可能只是张掌柜给你开了几幅调理的药,让你最近多有忌口罢了。” 张掌柜这次完全无话可说了,陈默之言句句命中红心啊! 她,她难道真的医术已经高超至此了吗?那自己刚刚岂不是真的关公面前耍大刀吗? 顿时,张掌柜面如死灰。 可是比张掌柜的脸色更差的就是季海了,因为陈默说的症状和他自己之前所得的病一般无二,当时张掌柜只说是夏季不思饮食所致,含含糊糊地就过去了,比起陈默的有根有据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你以为张掌柜真的治好了你的病?其实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罢了。此病唯有通过调理饮食,少食过甜之物,饮食清淡为佳。但是为何如此,估计张掌柜并未说清楚原因吧。” 陈默脸上没有拆穿张掌柜并未治好病的得意,倒是说话仍旧平实无华,也不像那些传说中的神医似的,神神叨叨,倒让街上的众人都觉得分外信服。 陈默不理会众人膜拜的表情,自顾自地继续:“不过这只是消渴症的前期症状,若后面不加注意,病势越来越重的话,会从足部开始溃烂、感染、坏死,最后有生命之危。” 陈默每说一句话,季海额头上的汗珠就多一颗,等陈默说到最后,竟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恐惧,连连磕头求救:“请神医救我!请神医救我!” 人在面对突如其来的死亡消息时,总是最最惊慌失措的,季海此人在道上也是一号人物,没想到此时却对着陈默满地求饶! “我陈默开门做生意,自然不会把生意往外挡。此病虽是绝症,但是我陈默保你几十年的命还是做得到的。明日拿着银子来看病吧。” 陈默此话很清楚,救你可以,银子不能少。 刚刚季海对陈默如此无礼,若是陈默现在还老好人地为他看病,别人只会把她当软柿子捏! 可是她陈默,永远都不会去做一个软柿子! 季海听了陈默仍旧愿意治他的话,连磕了几个头就飞也似的跑了,就怕跑的慢了,陈默改变主意。 热闹来得快去的也快,众人见已无热闹可看,纷纷三三两两地散了,估计今天之后,陈默的医术将会和她的验尸术一样被众人津津乐道。 只有张掌柜铁青着脸看了陈默半天,才转身不甘愿地离去。 ------题外话------ 消渴症即为现代的糖尿病。 PS:谢谢血色明月的三颗大钻钻,谢谢粉丢丢的五分评价票,大家的点点滴滴青夙都记在心里,只有以更多的文文回报大家!鞠躬! 第四十二章:邪医到来 “啪啪啪。” 陈默等人正准备进医馆再将事物整顿一下时,突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人来,边走近他们边鼓掌。 白衣公子翩翩而来,已经是初冬的时节,却还带了一把折扇,此时折扇握在形状优美的右手中,不时地与左掌相击,嘴角噙着一抹笑容,桃花眼弯起了一个让众女子都倾倒的弧度--不是邪医沈南之又是谁! 别人不认识沈南之,只觉得这个公子相貌极好,但是举止却有些轻浮,可即便轻浮,也让人生不出厌恶之情,真是怪哉。 “小美人的手段真是高超啊!不用诊脉都能断病,在下佩服,佩服之极啊!” 沈南之走近陈默,脸上的笑容更甚,可是陈默面对如此“美色”,却丝毫未动。 众人一听沈南之这话,不由纷纷变色,难道又是来了个砸场子的? 没想到陈默非但没有反驳,反而点头赞同:“自然。这世上怎么可能真有什么悬丝诊脉。” 陈默娇软的声音还是如过去一般没有过多起伏,可是听在众人耳里不嗤为一个惊雷:刚刚的悬丝诊脉真的是假的?!这,这怎么可能啊! 不说别人了,就是春香也不相信陈默刚刚那一招是唬人的。因为陈默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严肃正经的,从来没有听过她开什么玩笑,说什么假话。 可是谁又能想到,这老实人一说起谎来,真是连神仙都被蒙住了! 倒是刚刚陈默那一招没有瞒过在人群中一起看热闹的沈南之。沈南之内力深厚,自然能看清楚陈默的动作--这家伙装的太烂,连手指都没有动好吗! 说不定陈默再煞有其事一些,沈南之都要被糊弄过去了,谁让陈默平时给人的印象完全是做不出这种事的人呢? “季海没见过我,我在一个月前倒是见过他。那时我和春香采买东西,季海在集市吹嘘张掌柜的医术有多灵验,我就听了一二。根据他当日之言,再观他今日的身体状况,推测出消渴症不足为奇。” 陈默嘴上说的淡然,可是心里有个腹黑的小人却在狂笑不止--以为看透了我?哼哼,小样们,还差的远呢! 众人听完陈默的话不由通通都张口结舌,这是怎么想都想不到前因后果会是这样啊! “那小姐为何要故弄玄虚,弄个悬丝诊脉出来呢?”春香仍然不明白陈默的此举用意。 倒是沈南之恨铁不成钢地拿着折扇敲了一下春香的头:“笨!若是小美人不来个下马威,以后这种事必当没完没了!” 春香有些委屈地摸头,坚持要听陈默的答案:“小姐,沈公子说的是真的吗?” 陈默看了一眼得意的沈南之,唇角掀了掀,似乎想笑又不知道怎么去笑,最后还是恢复她原来的面无表情状:“自然不是,我只是不想碰到那个猥琐男人的胳膊。” 众人愕然--谁能想到是这么个原因啊! 可是细想了一番,又忍不住哄堂大笑,真还别说,那个季海当时看陈默的表情还真够猥琐的! 霍梓轲笑完后,也再次正视起自己的这个小师父--只以为她验尸术无双,没想到医术也诡谲的很!而且刚刚春香也私底下告诉大家,这个沈南之就是大名鼎鼎的邪医。真不知道哪里来的运气,能让陈默做自己的师父! 众人一道走进医馆大厅后,发现大厅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就是眼前的抓药处,还有一部分在抓药处的后面,分为四个小单间,上面只写了两个人的名字,分别是陈默和沈南之。另外两间铭牌上的名字仍然空着。 陈默指了一下写着“沈南之”的小单间:“你来的正好,以后这间就是你诊脉断病的场所。” 沈南之眉角暗抽--当时只是好玩才答应陈默,而且所来的原因也只是想和陈默交流医术罢了,哪里真的想做坐堂大夫! 简直就是大材小用嘛! 刚想拒绝,陈默接来的一句话却让他改变了主意:“月例为疑难杂症方子一张。” 是谁说这小美人是个老实人来着?给我沈南之拖出去! 这明明就是个阴险的小狼崽啊!小爪锋利,一击致命啊! 知道他沈南之不稀罕金钱名声,但是最最是沉迷于医术之人,此刻陈默用方子作为月例,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做啊!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做啊! 广百倒是有些担忧地看着沈南之,忍不住在心里碎碎念:少爷诶,你这样的性子能坐地住吗?只怕你做了一两天就要跑路吧! 之后陈默和春香招待众人在马连镇的酒楼中吃了一顿,虽然陈默话不多,但是大家都受过她的恩惠,知晓她的性格,再加上春香和霍梓轲在旁逗趣,倒也是宾主尽欢。 第二天一大早,季海就捧着一百两银子匆匆忙忙地赶到“陈氏医馆”。 据陈默新定下来的规矩,凡是她出手治病的,一百两为起步价,虽然肉疼的很,可是为了小命,季海还是忍痛拿了出来--这可是他这么多年鱼肉乡民攒出来的银子啊! 结果到了医馆,他连陈默的面都没见着,只有陈默身边的侍女春香接过银子,然后将几包药递了过去:“这些药早晚一次,三碗水熬成一碗水,饭前喝掉即可。这张纸上写的是此病的注意事项,你自己回去看便可。” 说完看都不看季海一眼就往医馆里间走去--小姐真是太好心了,这种人就不该给他治病!死了活该! 钱也给了,药也拿了,可是季海这心还是悬着,这谁知道那小娘们到底有没有真本事! 这心理倒和马连镇很多人的心理一模一样,虽然好多人都把陈默的本事说的天花乱坠的,可是也有人说这是事先设计好的,陈默实则是个沽名钓誉之辈。 所以大家也就对这个“陈氏医馆”将信将疑了,现在季海成了陈默的第一个病人,好多人都抱着观望的态度想看看这季海是不是有所变化。 陈默此时可不知道马连镇人的所思所想,她现在正带着霍梓轲快马加鞭向临镇乌兰镇行去。 乌兰镇县令写了一封亲笔信给刘其君,希望陈默能帮忙验尸,酬劳另算。 又能验尸,还有酬劳,这种事陈默为何不干? ------题外话------ 悬丝诊脉可说是亦真亦假。所谓真者,确曾有其事;所谓假者,悬丝纯粹是一种形式。原来,大凡后妃们生病,总要由贴身的太监介绍病情,太医也总是详细地询问这些情况,诸如胃纳、舌苔、二便、症状、病程等。为了获得真实而详尽的情况,有时太医还要给太监送些礼物。当这一切问完之后,太医也就成竹在胸了。到了悬丝诊脉时,太医必须屏息静气,沉着认真。这样做,一是谨守宫廷礼仪,表示臣属对皇室的恭敬;二是利用此时暗思处方,准备应付,以免因一言不慎、一药不当而招祸。 第四十三章:再遇乘风(二更) 乌兰镇离马连镇极近,霍梓轲也曾经到过乌兰镇,所以两人一路行至县衙倒也是轻车熟路。 乌兰镇的范师爷接待了陈默和霍梓轲,可是县官却不露面,按信中乌兰镇县令所言,凶杀之事就发生在昨天,他们今天快马加鞭的赶到,就是为了早点看到尸体,越早验尸,线索越多。 “朱县令刚刚外出去办案了,所以此刻不在府衙中,命我在此等候陈姑娘。”虽然陈默十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可是刘县令对这小姑娘却是赞不绝口,这才请了她过来。所以此时范师爷也不敢小瞧了陈默。 “那就走吧。”陈默做事一向干净利落,也没想着休息一下,转身就往府衙外走。 “是是是,陈姑娘请。”范师爷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后便率先走了出去领路,边走边在心中暗暗夸赞陈默:不愧是刘县令赞不绝口的人,光冲着这份干劲,府衙中的仵作就多有不足啊! 此次凶手案发生在城郊,一路无事,范师爷便将所得知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通。 说来也巧,昨日夜里城外的黄地主家娶媳,朱县令一向和他私交甚好,所以也携礼道贺。 喝完喜酒,朱县令便和范师爷等一众同僚回城,行至半路,一衙役说尿急想要去小树林解手,众人便在路旁等待。 谁知这人才去了一小会儿,便连滚带爬地回来了,月光下脸色更是吓得煞白,众人询问了半天才知道,原来他在小树林中竟发现了一具女尸! 这半夜遇见女尸,尽管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可架不住心里还是怕啊!听了衙役的描述,大家都心惊肉跳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好在这朱县令虽然建树平平,但是还算是个尽职的父母官,硬着头皮还是进了小树林查看。 众人对视了一眼——县令都去了,我们能不去吗?所以也只好哆嗦着进了树林。 当时月光还算明亮,可是当大家看了一眼林中的女尸,均都吓得不轻,朱县令勉强维持威仪:“快,快走吧!明天再来细查。” 然后众人便一同匆匆离去。 “陈姑娘别笑话我,虽然我老范也是个大男人,可是晚上看那具尸体的时候,实在太考验人的胆量了。那具女尸身穿一身白衣,脸上用黑发覆面,透过那头发,甚至还能看到那女尸的眼睛!腹部插了一把匕首,血染白衣啊!真是让我老范当时吓得不轻。” 怕陈默看不起他们乌兰镇衙门中人的胆量,范师爷连忙开口解释当天所见之景,一边说的时候还一边打了个寒颤,看来确实吓得不轻。 陈默低头“嗯”了一声,不作他想,倒是霍梓轲忍不住鄙视了范师爷一番:看上去倒是个人高马大的,居然这么胆小!有尸体才好,要不然怎么能验尸! 看来我们陈默收霍梓轲为徒也不无道理,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三人来到范师爷所说的那个小树林的时候,发现小树林中的某一处已经站了好几个衙役,看来正是在办案的朱县令无疑。 等到他们走近,朱县令显然听到了声音,慌忙回头,看见是范师爷陪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而来,脑筋一转,想到这人肯定就是那个“美人仵作”,不由有些着急地冲着陈默等人“嘘”了一声,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几人会意,虽然奇怪,但都没有说话,行至朱县令身边站定。 陈默有些诧异地挑眉——眼前这个蹲在尸体旁边勘察的男子不是柳乘风是谁? 此时的柳乘风和陈默印象中的柳乘风竟是大大不一样! 印象中的柳乘风,永远是如玉公子,温文尔雅,令人如沐春风;而不是现在这个表情严肃冷凝、双眉紧锁、不苟言笑之人。 柳乘风此时已完全进入了自己的世界中,甚至连陈默来到都不知道,他的整幅心神都扑到了眼前的这个女尸上。 小心翼翼地撩开女尸脸上的黑发,观察了一下后又将头发放回原处,微微摸了一下女尸身上的衣物,然后站起身来绕着女尸转了两圈,停下来后就紧锁远山眉,不言不语。 过了一会儿,柳乘风的眉眼终于舒展了开来,又开始恢复成那个如玉公子的模样。 秋明最是明白柳乘风的习惯,立即将暖炉递了上去,柳乘风接过暖炉后微微一笑,盯着尸体自信开口:“杀害此女子的应该是死者极为亲近之人,并且他们应该不是本镇之人。” 几个捕快十分愕然,他们找了半天也没发现任何关于凶手的蛛丝马迹,为何这柳乘风就知道凶手是死者的熟人,而且他们不是本镇之人? 秋明忍不住偷偷用手肘捅了捅柳乘风,公子的老毛病又犯了,他以为人人都像他这么聪明,跟得上他的思维吗? 柳乘风恍然,指向女尸的头发,解释道:“死者脸部的头发显然是凶手故意所为,为何凶手如此施为呢?” 众人摇头,对呀,当时看到女尸脸部的头发时第一反应是害怕,后来也隐隐觉得有一种违和感,具体为什么,却是不知道。 “很简单!因为凶手害怕死者的眼睛!死者生前最后一刻,双目圆睁,呈现惊诧状,可想而知凶手用匕首捅死她的时候,她并没有想到凶手会是此人。这一点解释了为何凶手是死者的亲近之人。凶手害怕看到死者的眼睛,故而用发掩面。” 这一番推理下来,众人不禁纷纷点头,看向柳乘风的目光不禁钦佩万分,可是惊喜还在后头。 “死者已经被扒去外衣,亵衣布料不凡,但是脖颈、耳朵处却首饰巨无,可见凶手很可能是为财而来。死者容貌姣好,可是脸上却有几道划痕,说明凶手不喜死者的美貌或对死者恨之入骨,很有可能凶手同为女子。” 柳乘风一身淡蓝色的长袍,眉若远山、唇角略勾,此时长身玉立,即使仍旧微有病弱之感,但却气势如虹,令人不敢小觑。 柳乘风指向死者的右肩处一道细微的压痕:“右肩有一处压痕,形状和大小都和我们平常所背的包袱相同,女子死于昨晚,昨晚前半夜一直有小雨。试问两个女子,背着包袱连夜赶路,又怎么会是本镇之人。” 陈默看向柳乘风的双目中再次显露出了惊讶:原本以为上次柳乘风能破案只是因为他和她一样有着瞬间记忆力,可谁知到他有如此惊人的观察能力和推论逻辑! 记得夏侯珏曾经说过,柳乘风之才,难以想象。 难道就是指他无与伦比的逻辑推断能力吗? 洞若观火,断谋无双! 第四十四章:家中事变 柳乘风因为越说越投入,眉眼生辉,此时的他哪里让人想的到竟是个久病之人,转身踱步的瞬间,眼角的余光从四周一掠而过,似乎什么现在都不在他眼中。 可是突然,柳乘风顿住了踱步的步伐,那原本沉静如黑夜的眼眸中迸发出了点点星光,嘴角的弧度忍不住上扬了一个角度,声音和煦温暖如初:“小默来了。” 柳乘风不是问陈默,而是像早就知道陈默会来的一样,打了个极其熟稔的招呼。 旁人只觉得平常,暗自揣测陈默和柳乘风早先就认识了。可是秋明则是惊愕不已,以他对柳乘风的了解,知道他家公子只要一陷入查案模式,那是谁都无法打扰他更无法进入他的世界的! 可是今天,只因为陈默的到来,公子的眼中不光有了查案的线索,还有了一个女人! 这一次,秋明真真正正地开始正视起陈默,而不是向过去那样只是对陈默揣测与调侃。 陈默有些不适应柳乘风眼中那热切的光芒,那种眼神似乎有温度一般,可以烫到她。可明明,这人的温度似乎一直都是温温的,谁能想到有一天也能变得灼热呢? 原本以为那次落湖事件后,就能和他们分道扬镳,谁又能知道,兜兜转转,不在马连镇相遇,却在另一个小镇相遇呢? 陈默说不清楚对柳乘风是什么感觉,因为讨厌夏侯珏,所以连带着直觉地想要排斥,可是每次看到他那浅淡的笑容、温和的声音,就觉得如此对他,未免有失公允。 更让她觉得苦恼的是,有时候面对柳乘风,她会有片刻的失神,甚至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比如说现在。 明明分离了那么多天,都快要把柳乘风这些人抛诸脑后了,为何现在又要出现呢? “嗯。”陈默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手脚微微僵硬了一下后,便又恢复了过来,看向女尸,不再理睬柳乘风。 柳乘风有些贪婪地看着陈默,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看到小丫头了呢,又长高了,也变得,更漂亮了,乌黑的发丝由一支凤尾木簪挽起,有一缕头发调皮地垂着耳侧,于清纯之中平添了一抹妩媚,杏眼含水,唇似涂朱,美貌不可方物。 朱县令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柳乘风的视线:“请问柳公子,对凶手是何人有何想法不?” 柳乘风这才移回目光,垂下眼帘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温和的声音却在大家的耳边响起:“看衣着,死者地位不低,绝对不是丫鬟仆妇,但是也要自己拿包袱,那只能说明凶手地位和她相当。既然连夜赶路,说明有要事或者逃避什么。朱县令只要查遍沿途几家上档次的饭庄客栈,询问一个独身女子,穿着不凡,便极有可能是我们的凶手。” 朱县令听得不由眼前一亮,果然是天下闻名的柳公子,仅仅从这么一些细微处,就能知道凶手是谁,简直不可思议! 朱县令是高兴了,可我们陈默就不爽了,如此明显的谋杀手段,几乎不用验尸,而且柳乘风所判断的死者死亡时间、死因等都对,那么又请她来干什么?浪费时间么? “既如此,我在此估计也无用武之地了。朱县令,告辞。”对着朱县令拱了一下手,朝着霍梓轲使了个眼神,然后便转身就走。 霍梓轲也早就感觉不满了,但是碍于柳乘风也是他心中的偶像,所以并未出言,此时见自家师父都怒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赶紧跟上啊! 朱县令呆怔片刻,忍不住脸露怒色:他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即使这陈姑娘验尸术高超,可是这脾气也太大了吧! 冷哼一声,转过甚去就决定不予理睬,然后满脸堆笑地看向柳乘风,正准备好好巴结一番,却发现柳公子已经带着他家小厮追着陈默而去。 朱县令笑容瞬间褪去,只剩惨白。 完了,看来刚刚的感觉没错,这柳公子看上小美人了,这次可是站错队了! “小默!”柳乘风成功地叫住了陈默,霍梓轲有些好奇地来回看着陈默和柳乘风:原来他心中的两大神人竟然互相认识啊! 也是,英雄惜英雄嘛!霍梓轲自认为自己真相了。 陈默的目光尽量落在别出,她不想承认刚刚那一声“小默”让她的心漏跳了一拍,这种恼人的陌生的情绪、这种让她无比强悍的大脑无法屏蔽的情绪,让她烦躁异常。 可惜陈默绝对是个控制表情的超级高手,所以柳乘风想从陈默的脸上看出端倪,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月余未见,小默可好?” “很好。”陈默的话永远地这么言简意赅,不过也确实很好,吃的好睡的香,还开了医馆收了徒弟,好的不得了。 柳乘风不禁苦笑,他这月余过的可以点都不好。 每天吃着陈默开的药,打着陈默教的太极拳,用陈默教的手法推拿,每天他的世界中,总有东西充斥着陈默留下来的痕迹。 可是那些痕迹都是那么地细微,唯有两本书册权当念想,反复摩挲间已经微微翻卷,让他有些痛惜,也不敢轻易拿出来把玩。 在他二十年的生命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孩,让他变得如此牵肠挂肚、辗转反侧,虽然只相处了一个月都不到,但是却让他觉得如此刻骨铭心。 似乎一个常年生活在黑白世界的人,因为陈默,突然有了色彩。 其实比起陈默的下意识地抗拒,柳乘风心中更加忐忑,前路坎坷,他自己都不知道今夕何夕,又怎么能去喜欢那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姑娘呢? 心中种种挣扎取舍、失落欣喜,到了陈默面前,千言万语却只成了最平常的一句问候:月余未见,小默可好? “小默安好便好。”停顿了一下,似想到了什么,又道:“朱县令之事还请勿怪。乌兰镇比马连镇更小,仵作常年空缺,所以才请小默来此。不过我正好在此小住几日,朱县令听说我在此,便邀请我一同勘察、找寻线索。” 秋明无语望天:明明是得了陈姑娘的消息才从上京都匆匆赶来的好吗?公子什么时候也能说谎不打草稿了? 陈默听完柳乘风的解释,心中也对朱县令的不满放了下来,不过却也不知怎么接话,只能尴尬的沉默着。 霍梓轲发现师父和柳乘风不仅认识,还非常熟识,心中兴奋异常,不禁开口提议道:“我知道乌兰镇上有一家不错的酒家,此时也时值正午,要不我们一起去那儿吃一顿吧?” 霍梓轲的提议正中柳乘风下怀,连连点头同意,陈默无法,刚好也觉得饿了,正要开口说话间,一个衙役飞快地从远处跑来。 看见陈默,立即恭敬地抱了一拳:“请问可是陈小姐?” 陈默点头。 “请陈小姐速回马连镇,您家的丫鬟春香报信,说家中有要事。” 陈默心下一惊——有何要事,竟能让春香叫人找到此地?看来此事应该非同小可。 歉意地看向柳乘风:“不好意思了,今天我要先回去,若有空可到寒舍一聚。” 说完这些场面话,陈默便带着霍梓轲匆匆离去。 柳乘风看着陈默远去的背影,不肯收回视线。 “公子,别看了,人都走远啦!”秋明忍不住说道。 柳乘风非但没怪罪,反而微微一笑,双手负在身后,看向远处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北风吹过,蓝袍猎猎作响,陈默忍不住回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题外话------ 感谢arielh256亲亲又给我们家小默默送花花来了!啵一口嘿嘿 第四十五章:不请自来(入V公告) 等陈默匆匆赶到赵家村的家中时,春香正在小院门口急的团团转。 今天做完陈默交待的事情,见医馆毕竟刚刚开,生意寥落,又有沈南之坐镇,春香就盘算着回家将新买的器皿物什归置归置。 正在整理的时候,突然听到院门外有敲门声,以为是村中之人又来送东西了,打开门一看,却是两个没有见过面的陌生仆妇。 那两个仆妇穿着不俗,就是程府的姨娘也比不上,气度更是不凡,一言一行都不简单,一看便是大家族出来的仆妇。 奈何也是鼻孔朝天之人,倨傲非常,对着春香说话更是不客气。 两人连春香上的茶水都嫌弃地没喝一口,听到陈默外出不在,也不想等,只留下一句:“明日上午,到谢王府门口候着。”便离开了。 听完春香的话,陈默倒是不急了,反而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春香,我饿了,你去做点吃的来。” 春香正急的满地乱转,这时候听到自家小姐还有心思吃东西,忍不住叫道:“小姐!这可是谢王府的人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嘛!上次小姐去了谢王府一次,就被赶出家门,这次再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陈默握着茶杯的手指蓦地一紧,原本香软白皙的手背因为过于紧绷而露出淡青色的静脉--谢王府之辱,她又怎么会忘记! “春香放心,此次应该是他们来求我!”陈默放下茶杯,脸上没有透露出什么过多的表情,杏眼沉静、丰唇紧闭,但是春香能感觉到刚刚小姐那一瞬间的怒气。 不知道小姐怎么知道这次是谢王府的人是有求于小姐的,但是春香一向对陈默言听计从惯了,所以也毫不怀疑,只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那小姐,我们明天是不是要早点去啊?” “明天不去。”陈默低下头把玩着自己还有些婴儿肥的手指,十指圆润可爱,指甲盖也透出饱满的粉红色,非常健康,陈默很满意。 “啊?不去?这--”春香心中是大不赞同的,可是小姐都如此说了,而且看起来很有把握的样子,她也只好不再争辩,乖乖地下去准备饭菜去了。 呵,谢王府?明日府门相候? 好大的口气! 陈默这两日都过的舒心极了,白天去医馆巡视一番,昨天不知怎么的,有人认出了坐堂之人竟是邪医沈南之,一瞬间整个马连镇的人都疯狂了! 这可是邪医沈南之啊!他们一个小小的马连镇竟然能坐下这么一尊大佛,简直就是奇迹啊! 而且更加奇迹的是,邪医沈南之亲口承认他医术不及陈默多矣! 于是,陈默彻底成了马连镇的大红人,而张掌柜的“安庆堂”面对如此打击,只能黯然收场--连邪医都甘拜下风的人,他当时是吃拧了吗? 只可惜陈默规定,每日只接待三位病人,而且起步“挂号费”要一百两银子,上不封顶,只能让众人望而却步。 但是能有幸让邪医治病,那就够啦!更何况马连镇上的几家小姐更恨不得天天由沈南之坐诊呢! 好在西岚国对待医者都是非常尊敬的,也没有闹得太过分。沈南之每天臭屁地在一群花花草草中流连,倒是也乐此不疲。 马连镇人口不多,所以暂时医馆的事情也不算很多,招了一个掌柜看店,本想贴个告示招几医师,可惜这年头招医师太难,只好改成招收药童。 在西岚国,一般而言药童就是预备医师的代名词,因为是医师匮乏的年代,即使是一个小药童也是受人尊敬的存在。 药童都是医师的弟子,跟随医师学医、分辨药材、出门访诊,有事弟子服其劳。更甚者,一般药童要学习三至五年才能出师,而在出师之前是分文不得的。 陈默此告示一出来,倒让马连镇上有点身份的人都激动起来,“陈氏医馆”的当家主人陈默不知道医术如何,光是有邪医指点,都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了! 于是纷纷安排自家学医有天赋的子弟到“陈氏医馆”应聘,赵家村的人听了这个消息也是欢欣鼓舞,但和马连镇人所想不一样,他们可完全是冲着陈默去的。 陈默也没想到这告示一发出去,当天就有许多13到16岁左右的少年来应聘(西岚国规定,药童年龄不得小于10岁不得大于18岁。),眼神一扫大概竟有三四十个人。 几番考核下来,最终和沈南之一同选了十个药童下来,但是陈默走之前仍然对他们敲打了一番:“这十个人我最多也只能留下五个,是去是留,你们自己把握。” 几个小药童年岁上其实也都和陈默差不多大,可是他们就是觉得陈默在他们眼中犹如高山仰止、不可攀达,听到陈默的话都忍不住挺了挺自己的胸膛,心中暗下决定:绝对不能做被淘汰的那个! 沈南之看到几个小药童的表现,忍不住暗笑了一声:还真是热血少年啊! 安排好一天的工作,陈默和春香坐着马车晃晃悠悠地回到了赵家村,路上遇到忙完农活的村人,大家都很热情地向陈默打招呼,陈默为人冷清,可是每当这个时候,她还是总会觉得心中暖暖的,让她有一种家的感觉。 也因如此,虽然陈默现在已经有能力在马连镇重新购置一套别院,但是就是因为舍不得赵家村人,宁愿每天来来回回辛苦一点,也要回赵家村住。 可是今天,这个一向平静的小院注定要不平静了。 “小姐!是她们!” 春香和陈默刚刚跳下马车,春香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小院门口的几人,其中的两个人不就是上次那两个仆妇吗?! 一个大约17、8岁的大丫鬟显然也看见了陈默和春香,忽而扬起笑容,脚步轻盈地向她们走来。 该女子一身青衣,穿着简单却用料甚好,乌黑的发丝用银绞丝做成的莲花扣盘起,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容,笑起来露出整齐的八颗牙齿,明眸善睐,显然训练有素。 这人不是赫连晴身边的大丫鬟小青又是哪个? 小青走至陈默面前恭敬地福了一礼:“见过程三小姐。” 陈默可没忘记当日她和赫连晴一样,视人命为草芥的样子,不愉地看了她一眼,直接绕过她开门进院。 小青一愣,蹲在原地没有起来,过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来努力控制住脸上的怒意,再次挂起笑容朝着陈默追去。 其余几个仆妇对视一眼,也都跟了上去。 一进门,只见陈默在上首坐了下来,手中捧着一杯春香新倒的热茶正细细地品,抬眸看着这些不请自来的人,冷冷地开口:“几位还真胆子不小,擅闯民宅。” 小青的脸色再次铁青了一下才缓和过来,唇角含笑,态度谦和,仿佛根本没有听出陈默的不爽:“程三小姐为人宽和,又怎么会和我们这些下人一般见识呢?” 小青在心里默念:此次是有求于人来的,为了王妃,我忍! 陈默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见春香又端着茶盘过来,显然是要给众人上茶,狠狠得瞪了春香一眼:这丫头还没吸取上次的教训吗? “这位姑娘错了,我陈默为人小气,瑕疵必报,绝对不是宽和之人。”陈默音调并无波澜,没有动怒也没有玩笑,只是在很认真地陈述一个事实。 这样一个人,让小青猜测不出陈默在想什么,又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但是接下来陈默的一个举动就让她知道,陈默说的没有一句是试探,通通是真! “春香,把茶给我端来,人家上次不是喝不惯我们的茶么?”一席话说的底下谢王府众人顿时个个脸色似猪肝--他们谢王府的人到哪里都是仰着头走路的,何时被人这么下面子过? 有个小丫鬟忍不住,刚想冲上前和陈默理论,却被小青拦了下来。 不愧是赫连晴身边的大丫鬟,这能屈能伸的本事也是旁人学不来的:“程三小姐,要是因为上次这两个老奴无礼之事,我马上令她们向程三小姐道歉。只是今日我受我们家王妃所托,恳请程三小姐能看在我们家王妃的面上,随我一起去上京都,我们,”小青咬了咬嘴唇,还是继续道:“我们,有事相求。” 说道“有事相求”的时候,小青的音量蓦地降了下去,似乎这四个字对她而言有千斤重,让她,难以启齿。 陈默突然站起身来,慢慢地走至小青面前,小青虽然身量比陈默要高一点,可是此时陈默站在她面前的时候,气场全开,那种常年浸淫在尸体堆中的冰冷肃杀之气,一下子让小青矮了下来,生生忍住了想要退后一步的冲动。 “和你说过了,我陈默瑕疵必报!回去告诉你们家王妃,求我陈默做事就拿出点求人的态度来!” 说完猛地回头转身就往里间走,边走边中气十足地说道:“春香,送客!” “你!”小青此时真是恨不得杀了陈默才好,可惜还没等她说话,陈默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回过头来:“对了,别想用什么东西威胁我。我陈默呢,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说完潇潇洒洒地负手而去。 春香无奈,只好将她们“请”出去了,可是心里忍不住翘起大拇指:小姐,你太霸气了有没有! ------题外话------ 各位美妞们! 文文明天要入V了! 说实话,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青夙感觉真的是漫长又短暂,在这一个月里,青夙认识了好多美妞,血色明月、粉丢丢、亲维尼包邮等等,亲们的点点滴滴,我青夙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给我评论的、丢我鲜花钻钻的、默默收藏的,真的,都记在心里呢! 正是有了你们的陪伴,青夙才能走到今天,真的,你们就是我不竭的动力,让我痴让我狂! 明天就要入V了,我不希望这是我们相聚的终点,而是另一个起点,后面的内容将会更加精彩,各色美男陆续登场,各类案件等待破解!陈默终将不沉默! PS:明日万更,请美妞勿要养文,支持首订哦! PPS:群抱一个,青夙在前方等着你们,我最亲爱的美妞们!给我动力吧,让我不停地码字下去! 第四十六章:乘风来访,王妃相求 经过昨晚小青一事,陈默隐隐猜到了谢王妃找她何事,她陈默没有身家背景、没有祖宗荫庇,可以让她谢王妃大动干戈、几次三番相邀又不敢用强,那就只有她陈默的本事了。 要么是医术,要么是验尸术,两者必取其一。 不过陈默才不费那个心去猜测,该来的躲不过,该拿回来的债也绝不手软。 今天早晨的赵家村热闹极了,因为几乎从村东头到村西头的农家都被一个蓝衣公子敲开了门。 此时住在村口的鲁大妈家又响起了敲门声,冬季正是农闲的时候,只有男人会去下地侍弄一下庄稼,女子都留在家中纺纱织布,听到敲门声,以为是邻居来窜门,打开门一看,却是个十分俊美的蓝衣公子。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鲁大妈能清楚地看到,虽是冬天,可是这俊美无俦的公子如玉的鼻尖处冒出了点点汗珠,嘴唇也有点泛紫,可是脸上还是挂着和煦的笑容,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鲁大妈显然是惊了一下,这在小村庄里哪里见过这么俊美气派的公子啊! “请问公子前来,所为,所为何事啊?”鲁大妈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自认为最文雅的话。 柳乘风微微一笑,将冻得冰凉的手放在了嘴边呵了一口气:“这位大娘,我想问一下,你可知道小陈大夫住哪里?” 一听到“小陈大夫”四个字,鲁大妈立马就眉开眼笑起来:“公子是来找小陈大夫的呀?她就住在附近,我领你去。”正好鲁大妈有东西要交给春香,她家孙子正在“陈氏医馆”当药童呢! 一听鲁大妈愿意领他去陈默家,柳乘风眉眼一亮,拱了拱手道:“那就有劳大娘了。”总算不用再走冤枉路了。 鲁大妈一路上热情极了,絮絮叨叨地和柳乘风说了他家孙子如何如何能干,在“陈氏医馆”如何被陈默看重,柳乘风也不觉得厌烦,反而微微倾身为了更加仔细地听清楚鲁大妈说的话。 两人一个说一个听,很快就走到了陈默的小院门口。 鲁大妈敲了门,春香很快就从里间走了出来开门,一见竟是柳乘风,不禁欣喜异常,接过鲁大妈手中的东西,客气地将她送走后,连忙将柳乘风往屋内引。 “小姐,你看谁来了!” 陈默此时正在吃早饭,听到春香的话抬起头来,发现竟是柳乘风,不禁微微地有些不自然。 “小默在吃早饭啊?正好我此时也腹中辘辘,不知道能不能坐下来一起吃?” 陈默拿筷子的手一顿:“自然可以。” 柳乘风在陈默对面坐了下来,春香一看此情此景,不禁心下一喜:“那春香去给柳公子拿副碗筷来。”说完便一溜烟跑到了厨房去了。 屋里烧了煤炭,所以暖和的很,柳乘风从外头进来,脸上一下子涌现出了血色,一向平和淡然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柳公子,此时却透着一抹艳丽。 陈默眼观鼻鼻观心地继续正常地夹菜吃饭,却不再抬头去看一眼柳乘风--天知道刚刚看到他的一瞬间,她居然因为他的“美色”而晃了神! 春香很快拿来了碗筷,也给柳乘风添了一碗粥,然后便“乖巧”地退下了。 陈默早餐一向吃的清淡,所以桌上只有几种各色的小咸菜外加一盘小笼包,其他的就没别的了。 “略有些简陋,你随意。”陈默很少说这种客套话,所以现在说起来显得僵硬地很,不过此刻春香不在,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来尽地主之谊了。 “小默不必如此客气,早餐很好。”柳乘风提起筷子就吃了起来,同时良好的餐桌礼仪一览无余,筷子夹动间都听不到与餐具碰撞的响声,进餐速度快慢有序。 陈默毫不怀疑,即使柳乘风吃着世上最廉价的食物,旁边的人也会觉得他是世上最高贵的贵族。 两人都是礼仪良好之人,又十分讲究养生,所以将“食不言”贯彻到底。 等到吃完后,陈默又再次看了看柳乘风身后,突然觉得有些奇怪:“秋明呢?”一向和柳乘风形影不离的小厮秋明今天怎么不见身影? 柳乘风漆黑如墨的双眼里倒映着两个小小的陈默,仍旧是熟悉的微笑,可是却比平时多了一分真实感,也更加地,动人心魄。 听了陈默的问话,柳乘风故作轻松道:“今日放秋明一天假。”谁让他絮絮叨叨,问东问西,柳乘风嫌他聒噪就不想带他出门。 陈默诧异地挑眉:“你一个人来的?” “嗯,一个人来的。”柳乘风知道自己会迷路,所以雇了一辆马车到了赵家村,可是下了马车他就根本不知道东南西北了,所以才有了在村中到处敲门的那一幕。 沉默了半响,陈默还是忍不住问道:“在村中走了多久?”她见识过柳乘风路痴的本事,在家门口都会迷路的人,很难想象一个人能在“偌大”的赵家村找到她。 柳乘风笑容中带着点不好意思,讷讷道:“寅时就到了。” 陈默不知为何,心微微一扯,从寅时走到现在辰时,差不多在赵家村中走了四个小时。 很难想象,那时天还未亮,可能仍旧是满天星辰,他一个人在冷冽的寒风中一直找到天光大白。 那时还沉浸在温暖梦乡中的陈默并不会知道,有一个男人为了想见她一面,拖着病躯在寒风中整整走了四个小时,那时露水正寒,那时冰霜正降,那时有个男人,为了她,踽踽独行! 见陈默久久不说话,柳乘风以为陈默无语他的路痴,连忙解释道:“我这次前来差不多记住了路,下次一定不会迷路了!” 下次还是找个带路人吧! 柳乘风也不明白为什么就想一个人来找陈默,不想让秋明陪同,仿佛那条路他只想一个人走,那种寻找的心情他只想一个人品。 虽然这对他的身体是极重的一种负荷,可是他甘之如饴。 “此次前来,所谓何事?”陈默的声音在娇软中透着一丝沙哑,不知道为何,陈默心中此刻乱极了,乱到她只能勉强维持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柳乘风经过陈默提醒,想到了此行的目的,连忙起身将怀里的一本医书拿了出来递给陈默:“这是我偶得的一本医书孤本,上面记载着一些特殊的方子和药材,我想应该能为小默所用。” 在西岚国,医书都是非常珍贵的存在,更别说是医书孤本了,那可都是价值千金的啊!一个小家族能得到一本医书孤本,那都是供起来作为传家宝来对待的,轻易不拿出来示人。 可是此刻柳乘风将它拿出来的时候,可没有任何不舍,反而有一种能将它交给正确之人的欢喜。 陈默接过医书快速地翻阅了几页,眼睛越来越亮--果然是孤本,上面所说的药物好多之前的医书上都没提到过,方子也有很多见所未见! 这本书简直就是无价之宝! “这,太贵重了。”陈默知道在西岚国医书的价值,要是平白无故接受这份厚礼,陈默只觉得不安。 柳乘风有些好笑地看着陈默既觉得医书太贵重,又非常舍不得的样子:“无碍,只是偶然得之,并未花多少银两。再说小默也曾给我两本绝版医书,那也是无价之宝啊!” 如果秋明此时在这里听到柳乘风的话,一定会吐血三升:是啊,公子,你是没花什么力气!秋明我为了这本医书差点没跑断腿! 陈默从来不是矫情之人,心中对这本医书也甚是喜爱,既然柳乘风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不接受,倒显得她小气了。 柳乘风见陈默接受了他的医书,脸上的笑容更盛。随后两人倒像熟识已久的老友一般,一同坐下来聊了起来。 是的,的确是聊了起来,而且还聊得挺起劲。 要是陈默和柳乘风身边的人看到两人聊得那么投机,一定会觉得非常诧异,因为他们两人都不属于话多的人。 陈默本就冷清淡薄,寡言少语,而柳乘风虽然温和无害,却时常也只扮演一个倾听者的身份。 但是架不住两人有共同话题啊! 柳乘风将前两日乌兰镇发生的凶手案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讲给了陈默听,只听得陈默唏嘘不已。 原来杀害死者的凶手是死者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只不过那个妹妹是个庶出的,从下受嫡姐欺压,此次她们家中突发巨变,两人结伴去上京都避难寻亲,结果在途中发生口角,妹妹一怒之下就将姐姐捅死了。 虽然前因后果柳乘风没有推理出来,但是根据他提供的线索,第二天朱县令就抓到了凶手,当时凶手可能也心生悔意,供认不讳。 柳乘风突然想到陈默也是庶出的小姐,悄悄地将话题转了开来,聊了一会儿之后见日头已经高升,知道陈默一会儿还要去医馆,便自觉地起身告辞。 陈默没有想到聊着聊着时间竟过得这么快,见柳乘风要离去,便吩咐春香:“春香,送送柳公子。” 春香知道,小姐是怕柳公子又迷路了,恐怕是叫她带路吧。 指尖划过孤本的封面,陈默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来,将孤本放在了百宝架上的锦盒中。 不过今天显然不是出门的好日子,陈默刚把医书放好,准备收拾收拾先行去医馆,小院里就来了一拨人。 陈默从大堂门口往外望去,只见小小的院子中已经站满了十来个仆人,但都训练有素,垂首而立,分成两列,走在前方的女子看上去也不过就是三十来岁,一身张扬的正红色金丝软烟罗,外罩雪白貂皮大氅,乌压压的云鬓中斜插一支碧玉攒凤钗,每行一边,昂贵的暖烟香便四散开来。 妇人明艳高贵、气度不凡,一举一动之间无不昭示着此人身份高不可攀,同时也令人不敢直视。 来人不是谢王妃赫连晴又是谁呢? 陈默早就料到赫连晴会再派人前来,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她竟亲自前来。 赫连晴只带了小青一人进了大堂,其他人仍旧站在天寒地冻地小院中,但却没有一人交头接耳,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肃穆而立。 陈默并未上前去招呼,反倒转身在圆桌前重新坐了下来,刚刚和柳乘风聊天时,春香上了香茶,此刻倒也便宜。 赫连晴环顾了一下简陋的堂屋,堂屋中除了必要的家具,可谓一穷二白,可是当眼神扫到百宝架的时候,忍不住凤眼一眯:这程三小姐好大的派头! 百宝架顾名思义,用来放置各色宝贝的,可是陈默的百宝架上没有放什么古玩玉器,而是当做书架放书用了。 可是赫连晴没看错的话,上面好多医书都是世面上没有见过的,她竟然就这样大咧咧地就放在百宝架上了,也不怕招贼! 赫连晴从善如流地坐在了陈默的对面,小青恭敬地站在赫连晴身后。 “想必程三小姐已经知道我这次来所谓何事了吧?”赫连晴和陈默第一次见到时相比,气势依旧,只是人消瘦了很多,眉宇间忧虑重重。 陈默给赫连晴倒了一杯茶,动作如行云流水,然后将茶杯推了过去,但是嘴上的话却丝毫不见客气:“实不相瞒,猜出一二,但是不知道具体何事。不过我们之间似乎有过过节吧?所以想让我出手相助,我觉得王妃可以另请高明。” 陈默如此话语,赫连晴竟然不怒反笑:“好好好!程三小姐果然快人快语!不错,我们是有过过节,不过不知程三小姐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此次事成,本宫自能保你程家荣华富贵,让你风风光光地重回程家大门!” 赫连晴抛出了极为诱人的橄榄枝,可是现在的陈默又非程墨梅,程家的死活与她何干?她又为何要风风光光地回程家,她和他们根本不熟好吗? “可能王妃不知道,我现在姓陈名默,程府与我已经毫不相干,很抱歉,你的条件诱惑不了我。”陈默一向不喜欢玩阴的,就是不喜欢你,也是明刀真枪地直来直往。 赫连晴直接被噎了一下,原本以为陈默被赶出程府,一定生活落魄潦倒,没想到得到的情报却是混的风生水起,还开了一家医馆。 现在拿重回程府为条件,没想到人家根本不稀罕,甚至更绝地改名换姓! 这姑娘,够狠! 握住茶杯的手一紧:“那陈小姐要如何才能出手相帮?”既然人家都说改了名字了,赫连晴自然也是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 只要能开出条件,就好解决。 陈默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茶,杏眼直视向赫连晴:“我陈默向来恩怨分明,那日谢王府之事,我铭记于心。我不爱钱财,不求地位,唯有尊严,最为看重!” 字字有力、言出本心! 赫连晴有些怔怔地看着陈默,眼前这个女子尚未及笄,面容仍旧稚嫩,可是杏眼中一片傲然,浸淫宫闱多年的赫连晴什么女人没见过?达官富人、娇妻美妾,可是上至皇后嫔妃,下至贫贱仆妇,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人如此傲然、如此坦荡! 别人说她不喜富贵、不恋权势,赫连晴只会笑她虚伪,可是陈默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赫连晴直觉地选择相信。 因为曾经她也有过这样的眼神,也有过这样的气魄! 可是如今,这些东西早就已经离她远去了。 她很明白,陈默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心中挣扎再三,还是站起身来,对着陈默一揖到底:“请陈姑娘原谅我赫连晴当日之举!”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不因丢了身份而瑟缩,不因向地位低下者作揖而羞惭。 小青被赫连晴的动作弄得猝不及防,忍不住惊呼道:“王妃!”说话间就想将赫连晴扶起来,可是却被赫连晴推至一边。 陈默已经做好了赫连晴拍案而起、拂袖而去的准备,甚至用强硬手法逼迫她的对策,可是显然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见陈默并未出声,赫连晴再次将一向挺直的腰杆弯下去了几分:“还请陈小姐能不计前嫌,救犬子一命!” 只要能救她昭儿,陪个礼道个歉算什么?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她赫连晴也甘之如饴! 陈默站起身来走至赫连晴身边,亲自将她扶起:“王妃的胸襟我陈默佩服!” 陈默虽然愤恨当日之辱,那是基于赫连晴当时权大压人之上,但是其实在内心深处她也明白,这里已经不是当初的天朝了,这里有它自有的生存法则,而贵族,就是其中享有普通人生杀大权法则中的一项。 其实站在赫连晴的角度,她当时的所作所为并不过分,因为这是她的权利。 但是陈默改不了她那种尊严至上的想法,所以一旦有机会,她仍旧会出击,为自己讨回公道。 但是现在,陈默心里是真的对赫连晴此人开始刮目相看了--这个女人能屈能伸,段数比陈默高何止百倍?若是为敌,必当十分凶险。 赫连晴重新站直了身体,脸上并没有刚刚向陈默赔礼道歉的尴尬,反而坦荡自在,磊落光明。 陈默的心放回了肚里,这人不是出尔反尔之辈,刚刚的道歉也是诚心诚意的,不必怕她日后报复。 不得不说,陈默观察人还是十分厉害的。 赫连晴出生将门,从小受她父亲教导,虽然也会使阴私计谋,可是更多的时候,她亦是女中豪杰,生性坦荡、不拘小节。 所以其实本质上来说,她们两个是同一类女人:自尊自傲,宁愿使用阳谋,也不屑于诡计。 两人再次落座,这回赫连晴将所求陈默之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五日前,小霸王谢昭和李尚书家的儿子一起在“春风得意楼”喝花酒,因为那天是谢昭弱冠之日,谢昭不耐府中众多亲朋好友,偷偷拽着李尚书的儿子李思明一起偷溜了出去。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李思明更是对谢昭马首是瞻。可是那天两人都喝得有点高,叫了几个妓子伶人来跳舞助兴。 结果两个臭味相投之人一同看上了同一个伶人,平时李思明都是对谢昭谦让的很,没想到那天大概是喝多了,竟然和谢昭叫起板来! 谢昭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原本也只是觉得好玩,现在他李思明要跟他抢,他就不乐意了,动怒之下,狠甩了李思明一巴掌。 这都说酒壮怂人胆,这话一点不假。李思明点头哈腰了那么多年,这次被这一巴掌实在打火了,腾地翻身起来就和谢昭扭成了一团。 两人打斗时引来了好多人围观,谢昭天生神力,几拳下去就打的人满地求饶。 当时打斗中谢昭不小心碰倒了房中的蜡烛,那“春风得意楼”里又到处都是纱幔丝帐,瞬时间这火势就变得非常之大。 当时所有人都吓得一哄而散,谢昭虽然仍有酒意,但还是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离开时他明明看到李思明虽然被打的不轻,但是意识尚在,腿脚也很灵便,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就被告知李思明被大火活活烧死在“春风得意楼”! 这一下子就让文武百官愤怒了,杀个寻常人也就罢了,这个可是朝中一品大员之子!即使当今圣上是他的亲伯伯,可是这未免也太过荒唐了! 李尚书在朝中好友众多,私交甚好,再加上很多人都吃过小霸王的亏,这次不乘机落井下石更待何时? 于是这一天,元成帝的书桌上堆满了弹劾小霸王的奏折,满朝文物甚至因为这件事而在早朝时辩了一天,主题就是:王子犯法,是否应该与庶民同罪? 最后甚至市井之中都越闹越凶,反对谢王府横行霸道的呼声越来越大,最后元成帝顶不住压力,下旨将谢昭关在了天牢中。 虽然赫连晴期间去看望过谢昭几次,到底还是西岚国的小王爷,谁都还没胆子敢动谢昭一根毫毛,可是看着从小锦衣玉食的儿子,如今在天牢中吃吃不好,睡睡不好,才进去几天,这人就瘦了一圈,当娘的心又怎么会好过! 更让赫连晴忧心的是,这件事一天不解决,谢昭就得在天牢中呆一天。 虽然谢昭连连向她保证,当时自己并没有打死李思明,而且离开之前李思明是有能力躲过火灾的。可是如今李思明已死,就连尸身都已经烧成了焦炭,这可真真是死无对证啊! 陈默听完赫连晴的话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双眼看向赫连晴的眼底,十分认真地问道:“王妃确定您的儿子并没有杀人?” 赫连晴连忙向陈默保证:“本宫的儿子本宫自然知道!虽然昭儿是不务正业了点,可是这杀人是万万不可能的!本宫敢以身家性命做担保!” 赫连晴知道,陈默现在是最后的希望了,既然她都能从一副骸骨中验出是赵殇将军,她相信洗脱她儿子的冤屈,也一定可以! “好!这个案子我接手了。不过王妃可知道我验尸的规矩?” 虽然上京都这潭水已经够混了,可是她不介意插上一脚,只要能为死者伸冤,这些牛鬼蛇神,她陈默向来不怕,正所谓成功细中取,富贵险中求! 赫连晴纤眉上挑,原本被忧虑笼罩的眉宇此时微有放松,丹凤眼中折射出微微的笑意,双掌轻击,门外的一个小厮捧着一个檀木盒子恭谨地走了进来。 “请人做事,自是打听清楚规矩才来。”说完命人打开木盒,顿时金晃晃一片,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五十个金元宝,50两一个,整整2500两金子! “这是定金,事成之后,定有重谢。” 陈默也不推辞,她有她以后的计划,那些都是烧钱的东西,这些金子她正好需要,况且,此去上京都,风云诡谲,这些金子收的不贪心。 赫连晴前脚刚走,春香就回来了。 “小姐,已经将柳公子送上马车了,这一耽搁,都要到正午了,我们还要去医馆吗?要不干脆下午去好了。” 春香看看日头,都快是正午的光景了,琢磨着要不如吃完午饭再去医馆好了。 “也好,那就吃过午饭再去吧。不过我一个人去就行,你在家整理一下东西,我们明天去上京都。”此事刻不容缓,赫连晴说过明天一早,就派人来接陈默。 春香收拾茶杯的手一颤,差点摔了杯子,忍不住惊呼道:“小姐,那时管家不是说过,叫我们这辈子都别回上京都吗?” 陈默抬起头看向春香,娇软的声音中忍不住带了一丝傲然:“因为当初那个驱逐我们的人,今天亲自来请我们回去了。” 春香红红地苹果脸上顿时显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天哪!难道是谢王妃真的亲自来请小姐回去了?这真是,真是太好了! 就知道小姐是天底下最有本事的人! “太好了小姐!春香好高兴,春香可以回家见爹爹和娘亲喽!”春香高兴地欢呼着跑到房间里去收拾东西去了,激动地连午饭都忘记去做了。 陈默僵立在屋子中央:一直以为春香和自己一样无牵无挂,原来只是自己了解的不够多而已。 她有父母,说不定还有兄弟姐妹,她在这个世界上有许许多多让她牵肠挂肚的人,只是因为她陈默回不去罢了。 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人又怎么会和她陈默一样,是真正的了无牵挂呢?这一刻陈默的身影有着说不出的寥落。 想到这里的时候,陈默眼角的视线却不自觉地移到了装着孤本的锦盒上。 真的会一直无牵无挂吗? 柳乘风回去的时候,秋明正焦急得等在门口,见柳乘风回来了,连忙长呼了一口气迎了上来:“公子,您可真的把秋明吓得够呛!小的都快急死了,您这一早上地到底去哪儿了呀?” 柳乘风但笑不语,没有回答秋明的话,步履轻松地踏进了别院的大门。 “对了公子,今天指挥使大人来找您了,小的说您不在,他正在书房等您呢!” 阿珏来了?柳乘风脚下一拐,便向书房的方向走去。 推开书房的大门,只见夏侯珏身上仍旧一身官袍,繁复的图腾刺绣在猩红色的锦衣卫朝服上蔓延,双腿交叠,修长如玉的手中放着一本书,平时冷酷邪肆的面容此时微微放松,常年不离身的绣春刀正放在他的右手侧。 这样的位置,最是顺手拔刀的位置。 “阿珏怎么来了?”柳乘风在书房侧面的扶手椅上坐下,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位稀客,夏侯珏自从回上京都之后天天忙得天翻地覆,几乎那次分别之后就再没见过面。 夏侯珏揉了揉太阳穴,整个人显得异常疲惫:“阿珏可知道小霸王之事?” “自然。”整个上京都的风向最近都在围绕着这个话题转,想不知道都难呢! 夏侯珏坐直身体正色道:“那么我想请你明哲保身,不要参合进来。” 柳乘风低垂着眼睫,遮住了他那双璨如星子的双眸,唇角勾出了一抹苦笑:“阿珏,这件事很抱歉,我想我会答应谢王妃的请求。” 夏侯珏冷眸一眯,脑中想了千万个理由都想不出为何柳乘风突然会想趟这趟浑水,忽然眼角的余光掠过放在书桌边上的那本《推拿穴位》的医书,想到了一个理由,也似乎只有这个理由。 “是因为她?”举起那本医书,夏侯珏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阿珏果然聪明。”柳乘风脸上笑容依旧,可是语气中的认真让夏侯珏不得不正视他的话。 “哈!”夏侯珏忍不住站起身来烦躁地在书房中来回踱了几步:“乘风,你,你真的动心了?” 一直以为是陈默引诱的柳乘风,可是两人已经分开那么长时间,乘风却依旧对她念念不忘,同为男人,其中的意思自是不言而喻。 柳乘风目光悠远,脸上的笑容浅浅淡淡,似真若幻:“或许是,也或许,不是。” “乘风,你莫不是在西岚待的时间太长,忘记了自己原本的身份?你和她,是没有可能在一起的!你若真的喜欢那个陈默,就不该如此!” 夏侯珏第一次涌现出了些怒气--明明知道会是没有结果的感情,为什么还要投入进去?难道他就不怕最后伤人伤己吗?! 三年前柳乘风第一次来西岚国,救了年仅十五岁的夏侯珏,当时的夏侯珏如丧家之犬般被家族赶了出来,是柳乘风教会了他一切,让他能重新存活于世。 在他的心中,柳乘风如兄长、如知己、如老师,是他最最尊敬的人,柳乘风能将所有的一切都算计于胸,可是今天怎么会犯如此糊涂的错误! 陈默和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可是夏侯珏不知道,刚刚这话完全击中了柳乘风的软肋,那句“伤人伤己”让柳乘风脸上的笑容一下子飘散了开来,目光沉沉地看向夏侯珏。 夏侯珏的话他都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回去,他和陈默之间,虽然不想承认,确实没有什么希望。 深呼吸一口气,柳乘风缓缓地站起身来,两个同样的绝世美男子迎面而立,一温和一冷厉,但却谁都不能盖过谁。 “阿珏,我这一辈子有可能很短暂,你知道吗?”盯着夏侯珏看了许久,柳乘风才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夏侯珏冷眸瑟缩了一下,在他心中柳乘风虽然身患疾病,但是却总是一个极为强大的存在,他的无双智谋,他的算无遗策,无一不让他钦佩,所以往往很多时候,他都会下意识地忽略柳乘风可能命不久矣的事实。 从容地,仿佛在说一个其他人的故事般,柳乘风继续道:“有时候太过聪明也是一种烦恼,看人把人看的太透,下一刻要说的话,下一刻要做的事,这里,”柳乘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都能知道。” “这是一种很无趣的人生你知道吗?唯有看到她的时候,我猜不透。她有和我比肩的智慧,有比我更淡泊的心,有比我更了无牵挂的情。”柳乘风的眼中闪过一丝迷惑,纵使学贯古今,如今却觉得每次对陈默的一个描述,都是如此困难。 “她让我觉得这个世界不是那么地无趣。我不知道这是否就是你所说的动心,但是我能知道,在我死之前,我可以有一些美好的、属于我的回忆。或许有些自私,但我希望漫天神佛能宽恕我一次。” 柳乘风说完便默默地转身离去,态度已经表明,其他的多说无益。 “乘风,”夏侯珏声音有些沙哑地叫住了柳乘风,“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既然你想为她卷入此次风波,我也无话可说,只是此行凶险,还请务必保重。” 说完从怀中拿出了一枚锦衣卫专用的令牌放在了书桌上,若是危急时刻,说不定能救他一命,其他的,他夹在皇帝和友人之间,也只有无能为力了。 冲着柳乘风一抱拳,夏侯珏拿起绣春刀告辞离去。 冷冽的风吹地猩红的飞鱼服猎猎作响,夏侯珏每行一步,衣袍翻飞,仿佛踏在烈火中前行而去。 柳乘风看向远方阴沉的天空,忍不住叹道: 大风起兮云飞扬,上京都的天也要变了。 ------题外话------ 本来是想写满一万字的,不过到这里已经是一个完整的章节了,青夙就不画蛇添足了哈哈~ 然后非常感谢昨天微微蔚然的花花钻钻,感谢粉丢丢的打赏,感谢紫雨樱花和流年忆逝的花花,感谢昨天那么多给青夙写评论的亲亲,爱死你们了~ PS:明天小霸王再战陈默,我们又有大案要破啦~ 第一章:天牢再遇,验尸遭阻 陈默所料不差,第二天一大早,赫连晴就派了几个心腹来接陈默,这次因为出去办案,陈默将“陈氏医馆”委托给了沈南之,而霍梓轲作为陈默的徒弟,正好最近衙门里又空闲,于是便跟着陈默一起去了上京都。 谢王府的人将陈默三人送到了上京都中的一座别院中,别院不大,胜在清幽,春香留在别院整理东西,而陈默和霍梓轲等人则马不停蹄地来到了上京都的京畿府衙中。 不愧是西岚国都城的府衙,不是马连镇、乌兰镇这种小县城可以比拟的。门口两尊气派的巨大石狮子傲然耸立,巨大的朱红色的门显示着一国最高府衙的气派,门上金色的匾额为开国皇帝亲笔提名的四个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京畿总府 门口的守卫手持银枪伫立在府衙门口,不动如山,见到陈默等人出现,立即拦住了去路。 赫连晴的两个心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檀木做的令牌,在守卫面前一晃,两人立即肃然起敬,恭敬地让开了道路。 “陈姑娘,请。”陈默点了一下头,跟着他们一同往里走。 府衙中的下人将几人领至公堂侧面的办公处,还没等几人走进,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大笑声。 下人进去通报后,只见一个身长八尺的大汉龙行虎步地走了出来,看到陈默身边的两位谢王妃手下的人,客气地抱拳打招呼:“两位老兄好久不见了哈哈哈!” 那两人也都客气地抱拳回礼,寒暄了一阵之后,其中一人介绍道:“陈太守,这位就是我家王妃和你说过的小姑娘陈默。陈姑娘,这位是京畿府衙的陈太守。说起来你们两还是本家呢!” 在西岚国,管理一州之治,是为太守,但是上京都并非一般小州小县可比,所以陈太守虽然只是一介县官,但是也封太守之职,手握京畿大权。 陈太守名陈柏兴,一介武夫出身,曾经在赫连晴父亲赫连长空麾下担任小将,后来调任御林军,因在一次刺杀事件中救了元成帝一命,才渐渐受到重用,慢慢地爬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陈柏兴虽然是武夫出身且长得也是五大三粗的,但人不可貌相,此人城府极深,虽然受恩于赫连长空,但是元成帝仍然任命他调查谢昭杀人案,由此可见他在元成帝心中的位置。 “王妃的本事真是越发厉害了!不仅请来了识别赵殇将军尸骨的美人仵作,还请来了天下第一神探柳公子,陈某佩服,佩服之至啊!” 陈柏兴将众人引进了里间,果然柳乘风正坐在客座上品茗,见众人进来,站起身来一一行礼,见到陈默的时候嘴角含笑、眼神柔和。 陈默突地心头一跳,眼露诧异——为何昨天一点都没有听到他也要来查此案的消息,今天却在这里突兀相见? 心中隐隐有了一个念头冒出来,可是陈默下意识地就忽略了这个可能,再看向柳乘风时,神态依旧。 “既然王妃举荐的两人都已经来了,那本官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了。小王爷之事,事关重大,皇上任命本官调查此事,此刻又有两位青年才俊作为助力,本官深感惭愧。这里是两块京畿府衙的牌子,有这个牌子便可在上京都各处府衙畅通无阻。” 陈柏兴命人将上刻一个“京”字的令牌交给了陈默和柳乘风,然后略一沉咛又继续道:“不过本官丑话也说在前头,两位只是协从调查,若是扰乱了调查此案的秩序,本官也定当严惩不贷!” 陈柏兴话虽说的客气,可是其中不乏敲打之意。面对陈默和柳乘风,一个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另一个则是名满天下的柳公子,可是对待他们的两的态度却是不偏不倚,拿捏地恰到好处。 此人心机之深,可见一斑。 陈默深深地看了眼前的京畿太守一眼,突然觉得这次谢昭杀人的事件,远比表面看上去要复杂得多。 等到陈默等人走后,陈柏兴的心腹走上前来:“老爷,我们是否告知圣上此事?” 陈柏兴虎目中闪过一道精光,摇了摇头:“不必!今天早上已经接到圣上的密旨,只说任由王妃施为即可。此间之事太过复杂,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过问的。” 转过身来看着跟了自己几十年的心腹,忍不住提点道:“咱们为官多载,自然是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我只和说一句,千万别站错队。” 这是大人物之间的斗法,他们这些小人物一旦站错了队伍,那么轻则人头落地,重则连累满门! 原本陈默和柳乘风应该兵分两路,一人去查看尸体,一人去天牢取证,可是陈默执意要和柳乘风一起去天牢。 霍梓轲有些不解,悄悄地问了陈默:“师父,我们不是应该直接去查验尸体吗?为何要先去天牢?” 陈默落在后面,压低声音道:“为了求一个心安。” 虽然赫连晴将凶手说成另有其人,可是这只是一个母亲的一面之词,陈默是一定要先见一见谢昭的,若是为赫连晴忙了半天,发现凶手仍旧是谢昭,那么此事就毫无意义了。 霍梓轲还想再问,突然发现谢王妃的心腹正朝他看来,目光冷冽,似有不满之意。只好吞了口口水,不再说话。 西岚国的天牢就设在皇城后面,说起这个天牢,也不是一般人能待的地方。只有七品以上官员入狱,才可进天牢,平民百姓即使犯法,也是不可能进这个地方的。 天牢中处处戒备森严,陈默和柳乘风一路出示令牌跟着王妃的心腹走进了天牢,而霍梓轲因为没有令牌,被留在了外面等候。 虽然名为天牢,可是它更贴切的名字应该叫做“地牢”才对,陈默和柳乘风已经下到了地下的二层,若不是四周都有火把照明,这个天牢实在太过阴森。 此时已至寒冬,这天牢地势又低,陈默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柳乘风有些担忧地转身,陈默一个不慎,和柳乘风撞了个满怀! 一股淡淡的药香弥漫在陈默的鼻尖,外衫上一片冰凉,小脸贴在上面更是冻得不行,突然一只温热的大手抚上了陈默冰冷的小脸,一阵暖意从修长如玉的手指上传来,让陈默有一瞬间的呆滞。 狱卒走在前面,突然发现后面没有脚步声了,忍不住回头张望,就发现陈默和柳乘风相拥在一起的画面,忍不住嘴角抽抽:“这天牢不是风月之地,还请两位不要耽误时间。” 这都什么事啊?什么时候天牢都变成了谈情说爱的地方?难道这里的气氛好?看了看周边的火把,感受了一下阴冷的气氛,忍不住骂道:靠!遇到两个怪胎! 陈默有些慌乱地站直身体越过柳乘风继续前行,柳乘风却快步追上陈默,一把牵起她的手,然后一本正经地望向前方。西岚国衣袖宽广,遮住了两人衣袖下交叠的手。若是不加细看,只以为两人只是并肩而行。 陈默想挣开他的手,却只听到他低低地说了句:“别动!”虽然声音和煦如初,可是却让人不容拒绝。 陈默有些诧异地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明显感觉到一阵暖意从柳乘风温暖干燥的手中传来,延至四肢百骸,突然全身都变得暖洋洋的了。 等陈默不再觉得寒冷的时候,柳乘风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陈默的小肥爪。 陈默不知为何,此刻就连心都变得暖暖的。 天牢中每一间都是单独的监狱,寥寥落落地关着几个人,俱都不声不响,听到脚步声也就抬起眼眸来看一眼,然后垂下眼睛,继续发呆。 直到转了个弯,突然听到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伴随着砸东西的声音一起呼啸而来:“小爷我都说了,没有杀人没有杀人!你们怎么就不信!放小爷出去!小爷要去见皇上!” 男子的声音热烈如风、暴躁如火! 等走的近了,陈默才看清楚眼前男子的模样,虽然曾经在他病中已经见过一次,可是此次再见,又是一番光景: 第一眼入目的就是少年美不胜收的丹凤眼,那眼尾微微上挑,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带着莫名的诱惑、莫名的美艳,浓眉紧缩,薄厚适中的嘴唇紧紧地抿着,体现着主人此刻的气怒和不爽,高挺的鼻梁在火光的照映下拉出一抹阴影,乌黑的墨发由深紫色的玉冠高高竖起,此刻因为主人刚刚的“大动干戈”,让几缕发丝钻了出来,更让少年看上去有些凌乱不羁。 那样的少年,和陈默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想比,更加地夺人心魄。 看到来人,谢昭猛地转过头来,看到赫连晴身边的两个心腹,连忙扑到栏杆前:“张叔叔、孟叔叔,是不是母妃叫你们来接小爷了?” 张、孟两人忍住了心中的不舍,摇了摇头:“小王爷,王妃给你请来了最好的神探和最好的仵作,您安心再此待上几日,我们马上就能接您回去了。” 谢昭听完张礼兵的话,突然转过身“哗”地一拳打在木质的桌子上,一整张桌子顿时应声倒地! 谢昭天生神力,果然不假! “等等等,五日之前是这么跟小爷说的,今天还是这句话!难道你们都不相信小爷了吗?小爷是什么人,小爷要TM真想解决了李思明,还用得着放火?小爷早TM派人把他剁成肉泥了!” 张、孟两人纷纷扶额,恨不得能冲进去捂上谢昭的嘴,真是我的小王爷啊,都什么时候了,您说话还是这么地口无遮拦! 倒是柳乘风不气不急,走上前一步,温和道:“在下自是相信小王爷所言非虚,只是能否将当日之事再细细描绘一遍,我们好有个论断?” “你又是谁?”谢昭看了一眼柳乘风,语带不耐地问道。 “在下柳乘风。”柳乘风没有因为谢昭的态度而动怒,笑容和煦,风度翩翩。 谢昭上上下下打量了柳乘风一番,然后突然往后一倒,倒在了身后的床铺上,高跷起二郎腿,双手枕在头后面,一边晃着二郎腿,一边语带不屑道:“原来你就是那个什么柳公子啊!小爷我平生最讨厌你们这种唧唧歪歪的文酸秀才了。罢罢罢,你们既然要听,小爷就说给你们听好了,也省的你们污蔑小爷!” 说完便详详细细地将那日所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大概的情况和赫连晴那天所说的大差不差,只是有一点却让陈默眼前一亮。 谢昭说他和李思明两人平时酒量都极好,那天却意外地都有些醉了,尤其是李思明,醉了之后对他的态度大变,而他那天也格外易怒,才忍不住狠揍了李思明! 说到李思明被烧死在春风得意楼中的时候,谢昭的嗓音有些低哑不稳,不知想到了些什么。 柳乘风又问了一些细枝末节,谢昭虽然不耐烦,可还是一一做了回答。 到最好,柳乘风向谢昭拱手行了一礼:“小王爷放心,若小王爷真是被冤枉的,乘风必当竭尽所能,为小王爷洗脱冤屈。” 谢昭冷哼了一声,并不搭腔,反而转过身子背对众人。 柳乘风也不怪罪,只是温和地低下头对陈默说道:“既如此,小默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小王爷的吗?” 陈默想了想,觉得刚刚柳乘风该问的都问了,便摇了摇头:“没有了,走吧。” 说完几人就想折身往回走,没想到谢昭听到了陈默的声音,突然猛地从床铺上跳了下来,冲着陈默的背影喊道:“是你!臭丫头你给小爷站住!” 此间只有陈默一个女人,虽然陈默很想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奈何所有人都疑惑好奇地看着她,想在再行一步,也是举步维艰。 无奈地转身,陈默的表情依旧面瘫,仿佛并没有为谢昭的咆哮而感到害怕,反而完全无视了小霸王身上勃发的怒气:“可是叫我?” 谢昭凤眼锋利如刀,狠狠地甩向陈默:“就是你!臭丫头,当初踹断小爷的腿,还以为小爷能忘了你?做梦!你敢说那天的人不是你?” 当初清醒过来之后,谢昭就恨得满世界地找陈默,可是赫连晴哪里敢让他胡闹,生生地圈在家里过了三个月。时间一长,倒也淡了那份心思,但是如今又见,怎么能不份外眼红! 听完谢昭的话,众人讶异地望向陈默,眼神中俱是满满的不可思议:这姑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难道她不知道什么叫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吗? 更加令人惊奇的是,她现在还好端端地、没有缺胳膊少腿地站在这儿!姑娘,求求你告诉我们把,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唯有柳乘风浅笑依旧——小默还真是永远地那么出人意料呢! 陈默面无表情听完了谢昭的话,只是语气平平地来了一句:“是我。” 说完还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众人顿时有了一种想要晕倒的冲动。 谢昭更是被气得不轻:“臭丫头!既然今天让小爷逮住了,你就别想好胳膊好腿地走出去!你给小爷等着!” 谢昭此时恨不得自己能掰断这些铁栅栏冲出去将这个该死的丫头狠狠地揍一顿——怎么会有这种女人,居然还这么淡定地就说了一句“是我。”她是存心想气死他对不对?她是故意的对不对? 陈默看了一会儿在监牢里气得上蹿下跳的谢昭,表情依旧面瘫,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那我等着你出来。”然后转过身继续大踏步离去。 谢昭有些呆滞地看着陈默离去的背影,脑海中不停回放着陈默走时的那个眼神:那里面暗藏着笑意是吧?那个面瘫丫头眼神里居然TM地是笑意!而且绝逼是嘲笑! “臭丫头——”中气十足地怒喝声在整个天牢中回荡,有个狱卒忍不住问道:“小王爷这样没事吧?”看样子实在气得不轻啊! 柳乘风微微一笑,语气温和道:“无事,小王爷中气十足,身体很健康。” 众人绝倒! 和柳乘风分开前,柳乘风褪去脸上的笑意,握了一下陈默的手,认真地嘱咐道:“一切小心。”然后才登上马车离去。 陈默低下头看着手中那块刻着一个“锦”字的令牌,目光沉沉,然后不动声色地将令牌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师父,我们现在去验尸吗?”霍梓轲跟了上来,凑上前问道,一双大眼中满满都是:去验尸吧!去验尸吧! “自然现在就去。” 世上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一个工作狂遇见了另一个工作狂! 张、孟两人将他们送到上京都的义庄,因为另有要事,嘱咐了几句就走了。 陈默记得在古代的天朝,义庄都是寄放棺椁尸体的地方,而在西岚国,义庄的功用大同小异,除了寄放一些无名尸体或者客死异乡的人,也会将等待验尸的尸体存放于此。 陈默两人和看门的老大爷说明了来意之后,老大爷硬是看了陈默好几秒,才将他们引了进去,一边走还一边可惜道:“这年头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女娃子也出来做仵作!真是白瞎了这么俊俏的女娃!谁家的人哦,这么狠心……。” 陈默满头黑线。 说起来平时的时候,这义庄来的人非常少,除了死者的家属外,一般都没人想到这个阴森森的地方来。 上京都的义庄堪堪还在皇城内,但却处在都城最西方的一个角落里,那里地势低洼,树木茂密,又常年停放死尸,走在这片地上,都感觉瞬间有寒气从脚底往身上冒。 幸亏陈默和霍梓轲两人,一个是常年和尸体打交道,一个是验尸热爱者,这义庄阴森恐怖的气氛太符合他们的风格了有没有? 来到一间屋子前,只见两边重兵把守,完全不似刚刚其他小院那样连个人影都看不见,看守卫身上的穿着,是正规御林军无疑。 老大爷絮絮叨叨的声音在看到那几个御林军后立马噤声了,留了陈默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摇摇晃晃地又往回走了。 陈默上前将陈太守给的令牌递给了御林军的首领,首领拿着令牌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又上上下下扫了两遍陈默和霍梓轲,然后将令牌递还回去:“进去吧。”说完又不动如山地站在门口继续守卫。 陈默带着霍梓轲推开了那间屋子的大门,里面的光线比外面更暗一些,陈默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等到视线渐渐清晰,才发现这屋里还有三个人。 这三人都是上京都中最最有名的老仵作,俱都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此时看到一少女带着一少年突兀地闯了进来,只以为是哪个老家伙家的孙子孙女有事找到这边来,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结果谁都没有上前和陈默两人打招呼。 最先反应过来的白海城腆着胖胖的大肚子站了出来,胖胖的脸上倒是挂着和蔼的笑容:“你们是哪家的孩子啊?怎么跑这里来了?” 霍梓轲抢先一步道:“这是我师父,我们是来验尸的。” 话音一落,三人看陈默和霍梓轲的神态乍然骤变,就连刚刚笑的和蔼的白海城此时也板起了面孔,冷冷地看着陈默霍梓轲两人。 三人是有接到消息说谢王妃安排了一个人来一同验尸,当时心里虽然不喜,但是三人表面上没有做什么文章。 白海城、邱虎和宋立仁三人师出同门,做了一辈子的仵作,也曾经帮助官府断案无数。虽然仵作这个行当因为经常要跟死人打交道,所以世人看他们的眼光都有些异样,可是就是县衙府的大老爷看到他们,也是客客气气的。 如今,谢王妃另请仵作来验尸也就算了,没想到还叫了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来验尸,那小子还称她什么“师父”,这不是玩笑么!真当这里是可以胡闹的地方了么? 宋立仁一向严苛端肃,此时板着一张面孔,法令纹越加显得深了,怒哼一声:“这里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的地方,哪来的赶紧回哪儿去!” “你们——”陈默制止了霍梓轲冲动地想要冲上去的举动,抬起沉静的杏眼,认真纠正道:“我们是来验尸,并非过家家。” 邱虎脾气最为火爆,又最是敬重宋立仁这个大师兄,现在见随便冒出来的一个小丫头都来和他师兄呛声,顿时也不看陈默年纪小,直接怒斥:“哪里来的丫头这么大胆!现在赶紧给我走,要不然等会不要怪我们不客气!” 陈默走上前了几步,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尸体呢?” “额——在里,”陈默的话题转的太快,邱虎下意识地就想回答,可是话到了嘴边才想起来现在不是讨论尸体的时候! “哼!”邱虎一甩长袖就准备推门出去叫御林军将陈默和霍梓轲赶出去,根本不屑再和陈默多言。 就在邱虎行动的一瞬间,陈默脚下的步伐也动了起来! “这个交给你!”对着霍梓轲一说完,陈默瞬间发力,身形似风,下一秒就出现在宋立仁身旁,一个手刀,狠狠在宋立仁头颈处左边的动脉位置砍下,宋立仁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软到在地。 白海城完全呆住了,不知道为何刚刚还看着娇娇弱弱的小姑娘,突然发难,直接把大师兄给砍倒了!可是陈默完全不给他反应的时间,脚步一滑,一个旋身,就已经贴近了白海城,不等他惊恐出声,陈默已经快速地将早就捏在指尖的银针飞快地刺入白海城的百汇穴中,顿时白海城浑身一软,瞬间失去了知觉! 霍梓轲在接到陈默命令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只能呆呆的看着陈默的身影划过一道浅绿色的光,向着另外两个老仵作飞奔而去,等他反应过来陈默要做什么的时候,陈默已经干净利落地将两人放倒在地。 说来时长,实际上只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邱虎见霍梓轲直直地看向后面,然后听到后面陆续重物落地的声音,诧异地转过头,就见陈默已经飞快地冲了过来,从怀中抽出丝帕就捂住了邱虎的嘴,将他的惊叫声堵了回去,右脚重重一踢,邱虎一声闷哼,就跪在了地上,疼的直打颤。 “抽出他的腰带,捆上!”陈默压低声音命令道。 霍梓轲立即将邱虎的裤腰带拿了下来,三下五除二,将人绑了个结实! 其他两个人也都如法炮制,从他们身上撕下来一块布,将嘴巴堵得死死的,然后抽出裤腰带就把人绑了起来。 陈默满意地拍拍手,果然最近加紧练习身手是正确的,这不,就用到了。看向霍梓轲,面瘫的小脸上认真严肃:“下次做这种事的时候,机灵点。” 霍梓轲欲哭无泪:我的好师父诶!我怎么知道你会突然发难,而且手段还这么血腥暴力!你的小伙伴都惊呆了好吗?! 陈默不理会霍梓轲哀怨的表情,看见那边还有一个里间,干脆地走了进去。 霍梓轲赶紧跟上。 原来刚刚那个房间是供他们三个仵作验完尸体讨论休息的地方,里面这间房间才是放尸体的地方。 其实在陈默来之前,三人早就已经验过尸体了,这已经被烧焦的尸体还有什么可验的?除了去判断是不是李尚书之子李思明,其他的他们都无能为力。所以刚刚几人虽然在讨论案情,但是验尸是不会去的了——这种焦尸,验无可验。 等到陈默和柳乘风走进房间的时候,一股浓重的烧焦味扑鼻而来,虽然已经过了五六天了,可是光闻这个味道,陈默就能断定这具尸体已经碳化地非常厉害了! 尸体已经重新被放回棺椁中,因为毕竟是尚书之子,身份地位都不低,所以验完尸后又将其放进了上好的红木棺材中。 “把尸体抱出来。”陈默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吩咐道。 “抱,抱出来?”霍梓轲拿着手指颤颤巍巍地指了下自己又指了下尚未盖棺的棺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然霍梓轲是十分迫切地想要学习验尸术不错,可是直接把尸体抱起来,来一次这样的“亲密接触”,这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陈默纤眉一挑:“怎么?难道我去?” “咳咳,哪能让师父去啊!我去,我去!”有事弟子服其劳,难道真还让陈默去啊?那到时候估计师徒缘分也尽了。 霍梓轲挪到棺材旁边,往里面看了一眼,顿时吸了口冷气——好家伙!这真是烧的快一点肉都不剩啊! 与其说是尸体,倒不如说是烧的只剩一具黑漆漆的一团焦炭!听说那个李思明也是个七尺男儿,此时整具尸骨却比死者生前短了不少,头部已经看不出有一丁点的肉,只剩下乌黑的牙齿朝外露着,嘴唇早已不见踪影,隐隐约约地分得出鼻梁,以及那黑洞洞的眼眶。 因为经过烈火焚烧,身上的衣物还有些没有被烧尽,便附着在尸骨上,已经和尸骨融为一体,四肢裸露,尽是骸骨! 憋着气,让自己忘记那股难闻的焦味,霍梓轲快速地将尸骨抱了出来,既然无法躲过,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小心!尸骨很脆弱,千万不要破坏尸骨的完整!”陈默看出霍梓轲的意图,立马叮嘱道。 霍梓轲只好小心翼翼地走到停尸台上,才松了一口气将尸体放了下来,然后就不停地拍打全身——妈呀!老子女人还没抱过呢!初抱居然给了具尸体,还是个男的! 陈默套上手套,先开始仔细地检查了一番,见霍梓轲站在身边只看不行动,只好停了下来:“你先来看一看,有什么发现一边检查,一边告诉我。” 说完便空出位置,让到一边。 霍梓轲知道陈默这是考他基本功,也不推脱,开始认真观察起尸体来:“尸体严重烧焦,牙齿断裂、身上多处骨折,很有可能是大火中高温导致的。” 高温中人平时坚硬的牙齿和骨头就会发生变形,引起骨折等,这些霍梓轲虽然没有接触过类似的案子,但是从书上曾学过这样的案例。 陈默点了点头,霍梓轲大受鼓舞,继续道:“死者身上没有发现除了骨折外的外伤,初步判定死因可能是被火烧死。” 霍梓轲说完就一副求认同、求表扬的表情,可是等来的却是陈默的呵斥:“糊涂!如何可以如此轻易地判断死因?什么叫可能?推测的字眼是可以出现在验尸报告上的吗?” 霍梓轲被说的瑟缩了一下,可是眼中还是有不服之意,陈默也不分辨,直接指着死者的胯骨道:“一开始,你并没有判断死者的性别、年龄,那是因为你有潜移默化的想法,认为死者就是李思明。但是很多时候往往凶手就是利用这一点而逍遥法外!” 陈默一番话,说的霍梓轲渐渐地低下了头。 陈默毫不留情,继续打击:“从盆骨大小来看,死者为男性。男性盆骨外形狭小而高,盆壁肥厚粗糙,而女性盆骨外形宽大且矮,盆壁光滑菲薄,这是两者的根本区别。” 此时霍梓轲早就来不及惭愧,连忙掏出纸笔将陈默的话记了下来。 “从耻骨来看,男子年龄为20岁左右。死者身上多次骨折、牙齿断裂,这些都有可能在大火中造成,但是你别忘了,如果按照谢昭以及众人所目睹地那样,很有可能他是被谢昭殴打,致使骨折!” 陈默言辞犀利如锋,此时她不在是那个一向面瘫的少女,而是一个真正严肃的导师,批评学生的同时,也将知识一点一滴地教授出去。 霍梓轲刚刚为自己那么粗陋的验尸手法而洋洋自得,现在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敢在师父面前得瑟,绝对是自寻死路的不二法门! “至于判断死者是不是被火烧死,是有一个比较简便的方法。” 陈默的话说的霍梓轲一惊:这人都被烧成那样了,什么证据都没有了,难道还能判断死因是不是火灾,这,这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不只是陈默,外面清醒过来的三人此时也竖起耳朵想听下去,原本以为那个丫头是来捣乱的,没想到却是他们看走眼了!这小丫头会的起止是两把刷子啊!现在真是后悔刚刚的无礼,早知道如此就好言相待,说不定现在还能看看他们是如何验尸的! 陈默非常不满地横了霍梓轲一眼,眼神中的意思非常明显:居然敢怀疑你师父我! 既然如此,也让这小子吃点苦头才好! 陈默从医箱里拿出一把特地打造好的手术刀递给霍梓轲,霍梓轲不知她是何意,将手术刀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这是干什么啊,师父?” “很简单,开膛破肚,将死者的肺拿出来检验……。” 还没等陈默话说完,霍梓轲就有一种想死过去的冲动:他没听错吧?没听错吧?真是是开膛破肚? 要知道在西岚国,人们对于尸体还是非常敬畏的,不要说是开膛破肚了,就是这样的开棺验尸也是对死者的大不敬。这要是死者的家属在这里,陈默都够死一百回的了。 西岚国的仵作最多对尸体表面进行检查,何时听过开膛破肚这样耸人听闻的事情! 就是门外干了一辈子仵作的三个人,此时也是目瞪口呆,惊讶地久久回不过神来!那个小丫头,居然想,居然想开膛破肚! “嗵”地一身,邱虎骇地身子后仰,撞上了桌角,直疼地抓肝挠肺。 陈默听到响声,想了一下,叫霍梓轲将他们全拖了进来,她可不想等到时候做完了一切,别人却说都是陈默杜撰出来的,现在有现成的证人,正好。 “师,师父啊,真的要开膛破肚吗?”霍梓轲哆哆嗦嗦地拿着手术刀,在尸体的胸膛处来来回回比划了几下,却是怎么也不敢下手。 陈默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霍梓轲一眼,正色道:“难道你就是用胆怯来给死者讨回公道的吗?!” 简短的一句话,确如惊雷入耳,振聋发聩!不只是霍梓轲,就是另外三人看向陈默的目光中竟也带着点点钦佩! 霍梓轲沉下心来,经过陈默的指点,认准位置,慢慢地将胸膛划了开来。 避过胸骨,霍梓轲强迫自己发抖的双手放松下来,只见黑色外面一层皮肉往外划开后,里面露出了略微有些熏黑的五脏六腑,腐臭的血液混着黑色的不明物质流到了停尸台上,顿时,小房间内恶臭不止。 陈默仿佛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屋内难闻的气味似的,再次命令道:“将肺取出,划开看里面是否有被烟熏过的痕迹。” “师父,这是何意?”霍梓轲手下动作不停,一边虚心求问。 “如是人在死之前被烧死,那么那时候必将呼救,嘴巴打开,会呼吸大量的灰烟进入肺部,然而如是人已经死了,那么就不会呼救,自然也谈不上什么灰烟进肺了。” 陈默一番解释简单明了,让人立马茅塞顿开:原来竟是可以用这种方法检验!还真是……。这种道理一说出来谁都懂,可是要让人第一个想到,还真是难上加难! 今天不止霍梓轲,就是那三个老仵作也是受益匪浅,现在他们恨不得向陈默表诚心,只要能让他们能和她说话交流便好!实在是现在他们肚子里有一肚子疑问要问陈默。 霍梓轲这次下刀稳了一点,慢慢地划了左边的那个肺叶,仔细地观察了一番,似乎不相信般,又划开了右边的肺叶,没有,什么都没有,肺叶里面干干净净! “这,师父,这肺上很干净,什么东西都没有!” 此时还不存在烟草,男人的肺都还是被保护的好好的,况且李思明死的时候正值壮年,身体各项机能都非常地健康,检查出来的结果就是——死者肺部没有被污染过! 这个答案意味着什么?在场众人不敢置信地面面相觑:难道说,这个李思明…… 只有天不怕地不怕的陈默直接将答案揭晓:“也就是说,此人在被火焚烧之前已经死去!” 谢昭曾说他走之前李思明还活着,那么他不是被大火烧死,又是谁将他杀害? 是谁,如此胆大妄为,敢栽赃嫁祸上京都小霸王?! ------题外话------ 话说昨天青夙掉了好多收藏,青夙有些难过,没想到有这么多亲亲就这样弃我而去,心中有些酸酸的…。但是又看到好多可爱的妹纸给青夙留言打气,送花送钻,青夙心中真的很感动!今天万更回馈给大家!这章看的还爽吧?哈哈 PS:感谢血色明月的十颗大钻钻,惊喜太大,被砸晕了呀,感谢南翎羽忧的花花和月票,感谢gqza118和hppj8888两位亲亲的月票,感谢微微蔚然给青夙的打赏嘿嘿,感谢小蚊子咩咩酱和花花和missleee的钻钻,感谢dzy684948的花花!再次感谢大家,群抱一个~ 第二章:庙堂蒸骨,语惊四座 等到陈默霍梓轲和那三个老仵作一起走出来的时候,御林军的首领有些疑惑地擦了擦眼睛:我擦嘞!别以为刚刚他没听到里面的动静,明明几个老家伙都被这丫头气的不轻,怎么现在这三个老家伙个个满脸谄媚地对着她前呼后拥? 御林军首领姓吴名羽博,也是出身将门,不过他的父亲只是个芝麻大的小官,自然不能和谢昭这样雄厚的身家背景相提并论。他和谢昭年纪相仿,又同在上京都长大,说没被那个小霸王欺负过,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次谢昭入狱,吴羽博自然是乐得看戏。今天陈默来时,吴羽博并未刁难,就是知道里面那三个老家伙的脾气。 这没想到,几株香的功夫,这几人一出来就变成了这样的光景! “哎哎哎,陈姑娘慢走啊,慢走!下次我再登门讨教!”看见留不住陈默,白海城腆着一张老脸在陈默后面喊道,也不顾街上人来人往的诧异表情,脸上笑得跟朵菊花似的。 宋立仁板着一张老脸瞪了白海城一眼:“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 白海城虽然也六十多岁了,可是大师兄的积威犹在,此时听了宋立仁的话,只好缩了缩头,讷讷不语。 “还登门讨教呢!连人家住哪儿都没问到!”说完,宋立仁哼了一声,摸着酸痛的脖颈往前走去。 白海城呆立当场。 邱虎也低低地呵斥了一句:“就是,陈姑娘搞不定,不是还有那个叫霍梓轲的小子吗?” 白海城无奈的摸了摸头--一开始好像是你们先发难,才把关系搞僵的吧?现在又怪在我头上,我招谁惹谁了? 其实对于这次验尸,陈默是不满意的。虽然知道了死者并非死于火灾,可是真正的死因如今却还无从知道。虽然可以通过对尸骨的重新检验来找出死因,但现在工具不够,尸体也无法运出来。 这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陈默还在惆怅死因,却不知道当赫连晴接到今天的消息时,恨不得此刻立即进宫面圣! 拿着密报,赫连晴在房间中来回踱步,脸上的表情一会儿喜一会儿怒,过了半响,赫连晴向小青吩咐道:“小青,将这份密报交给张副将,让他交给我父亲。切记,一定要亲手交到张副将手上!” 赫连晴珍而重之地将密报交了出去,等到赫连长空收到的时候,忍不住大笑三声:“不愧是我赫连长空的女儿!做事就是漂亮!” 刚笑了几声,刚毅的脸上表情又沉了下来:“只可惜我赫连长空一生戎马,却都没有给女儿一个好归宿!”距谢昭出事已经五天了,可是谢王爷那边却音信全无,里里外外整个王府都是赫连晴一个女人在撑着,若不是赫连晴手段不俗,早就被那群豺狼虎豹拆的一点不剩了! 当天晚上,上京都中几个高官都是行色匆匆,在平民百姓都在呼呼大睡的时候,几个官员都在伏案疾书,或蹙眉、或忐忑、或担忧地看着手中这一份奏折,不知道明天朝堂上又会有怎样的腥风血雨。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随着元成帝身边的大太监尖利的声音,新一天的早朝又开始了。 元成帝高高在上坐在龙椅上,长长的珠帘挡住了他的表情,喜怒难测。 本以为今天肯定会有很多人跳出来说谢昭之事,可是此时满朝文武却都按捺不动,气氛一下子僵持了下来。 因为谢昭之事,如今朝堂上分成了三派,一派是以赫连长空为首的武将,一派是以李尚书为首的文官,另一派则中立,纯属看戏。 这几天为了谢昭一事,朝堂上天天吵翻了天,但是元成帝的态度也很是微妙,既不偏袒赫连长空,也不为李尚书说话,这就让有心人琢磨起元成帝的心思来。 说起来,元成帝还是谢昭的亲伯伯,关系十分之近,皇家出了这么大的丑闻,元成帝应该尽量遮掩才是。没想到元成帝却是这样放任的态度。 不由得,大家的目光都放到了立储这件事上。元成帝也算是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虽然开疆拓土不行,但是守成还是不错的。单看上京都就知道:政治清明,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可是元成帝唯一有个软肋,就是已经年近五十,膝下却单薄地很,只育有一女。虽然说百年之前也是女子称皇,可是现时今日却不太可能。因此,很多人纷纷猜测元成帝会在众位亲王之子中选一个过继到膝下。 原本谢昭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因为谢昭之父是元成帝一母同胞的弟弟。可惜谢昭从下斗鸡走狗、横行霸道,是个人见人怕的小霸王。试问这样的人又怎么能是下一任的皇帝? 虽然众说纷纭,可是现今真到了谢昭这个事上,元成帝的态度就尤为至关重要了。人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真要说什么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么他们这个阶层的人此时站在大殿里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只可惜,君心难测,就是元成帝身边的大太监此时也不知道元成帝心中对此事是怎么一个想法。世人常说伴君如伴虎,果然不假。 原本朝堂上很多人都已经得到了昨天的消息,两派人马都等着对方先出招,然后见招拆招。没想到却是谁都没有跳出来先说,倒是一下子搞的众人纷纷面面相觑。 最后实在按捺不在,李尚书刚想上前禀奏,没想到赫连长空却先行一步,朗声道:“启奏皇上,这是昨日仵作最新的验尸结果,还请皇上过目。” 大太监从赫连长空手中接过奏折呈给了元成帝。 元成帝翻阅的空当中,李尚书狠狠地瞪了赫连长空一眼:这个老匹夫,年纪比我大,行动却比我还快!就算你今天能拿捏证据,也洗脱不了你外孙的罪名! 李尚书娶妻纳妾这么多,老来才得一子,从小宝贝异常。再加上李思明虽然不学无术了些,可是对家人还是极好的,每每哄得李尚书眉开眼笑。如今儿子一去,李尚书一夜白发,整个人老了十岁不止。 虽然知道谢昭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但是李尚书为官数十载,经营下来也不算弱,再加上儿子已死,继承无人,根本不怕和谢王府拼命! 元成帝看完奏折,久久不语。赫连长空的心一下子被吊了起来,原本信心满满,可是此刻却不知道元成帝心中到底想要作何打算。 整个大殿中落针可闻,大家都摒着一口气,等着元成帝开口说话。 “啪”地一声,元成帝将奏折扔在了赫连长空脚边,勃然大怒道:“胡闹!一介女童去验尸,你们还真想的出!” 赫连长空额头上的汗一下子流了下来,立即跪下俯身道:“请皇上息怒。此女姓陈名默,验尸手法得源于高人,已破获多宗大案,上次验证赵殇大将军的遗骸就是出自此女之手。微臣绝不敢欺瞒皇上,望吾皇明察!”说完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元成帝听罢快步下了龙椅,亲自将赫连长空扶起:“赫连将军请起。是孤一时糊涂,怕赫连将军听信谗言。”元成帝语气恳切,态度真诚,却让赫连长空的心一直在往下掉--皇上对赫连家的态度越发地喜怒不定了,这是在敲打他们啊! 元成帝重新坐回龙椅,这次态度温和了不少:“既然赫连将军将这陈默说的如此神乎其神,那就宣她觐见吧!也好让孤开开眼界。” “宣陈默觐见--”大太监拖着尾音的声音再次出现在朝堂上,底下的人很快就将陈默请了过来。 因为今天涉及到昨天的验尸,陈默和那三位仵作早就在殿门外等候,如今听到传召,陈默率先走进了大殿。 “民女陈默见过皇上。”陈默强忍着不耐,入乡随俗地行了个礼,然后便肃立在大殿中央,眼观鼻鼻观心。 大殿中静默了一会儿,然后便只听到元成帝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中响起,威严无比:“陈默,既然赫连将军如此信任于你,你便把当日验尸情景一五一十地说与大家听听,也把你的结论说来听听。” 元成帝说的时候故意释放身上的威压,长居上位者身上都有一种威压,而元成帝又是16岁登基,至今三十多载,这长年累月所积起来的威严不是常人所能比拟的,就是戎马一生的赫连老将军遇到元成帝释放威压的时候都忍不住两股战战。 可是陈默却像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似的,竟然敢抬起头直视元成帝,脸上既无惊惧也无害怕,一片坦然,让站在陈默两边的几个官员纷纷侧目,只觉得不可思议。 其实这只是由来于陈默常年累月下来的平等思想,在她心里,虽然皇帝是高人一等,但是却没有办法让她真正地心生敬畏。而且就算她心有敬畏,就她那张面瘫脸,难道还有人想要从中看出什么不成? 陈默声音娇软,五官柔美,但是表情却一如既往地严肃,虽然微微有些违和感,可是却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在场身居高位之人都能静下心来细细聆听。 陈默将当时的情景娓娓道来,因为说的太过详细,倒让在场众人忍不住不时地倒吸一口凉气,看向陈默的目光越发诧异--这么小的一个姑娘家家,当时真的能有如此勇气验一个焦尸? 但是当陈默说到开膛破肚、取肺查验时,李尚书原本伤心欲绝的脸上表情立变,先是惊悚,后来变成了愤怒,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你,你!你刚刚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你要对我儿子的尸体开膛破肚?还要取他肺叶?我,我,咳咳咳。” 由于说的太过激动,李尚书被口水呛到了,连连咳嗽,可是那手指还是颤颤巍巍地指着陈默,显然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却说不出来。 “不是要对你儿子的尸体做这些,而是我已经做好了,而且也查证过了,你儿子的肺叶上……”若说有的时候,陈默绝对是个没有眼力见的人,完全忽视掉众人惊恐至极的眼神以及李尚书想要杀人的目光,好心地纠正李尚书的错误。 李尚书因为这一句话,好不容易缓过的劲突然一岔气,又猛烈地咳嗽起来,简直好像要把心肝脾肺肾都要咳出来一样。 元成帝有些无奈地赐座于李尚书,他怕他再这样咳下去,就要死在大殿里了。 “众卿家该知道孤当时为何对赫连将军如此了吧,实在是这个验尸手法太过耸人听闻,孤不想让赫连将军误入歧途啊!” 元成帝的话字字诛心! 这摆明了就是说你赫连长空为了洗脱自己外孙的嫌疑,连这种开膛破肚之事都干的出来了,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顿时,大殿中的官员都眼带异色地看着赫连长空,议论纷纷。 赫连长空行军打仗大半辈子,什么样血腥的场面没有见过?开膛破肚对于他而言只是家常便饭,却没想到西岚国人向来追捧风雅、讲究体面,又是重文轻武。一时间大殿中众多文官纷纷上来谏言,直说的赫连长空面无人色、无地自容,仿佛他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李尚书!”一声清喝打断了正在滔滔不绝地扳数着祖宗家法的李尚书,众人一愣,元成帝则是更加不喜:什么时候他的朝堂上都能让一个女人随便呵斥了? 但是为了体现他的君主风度,元成帝还是隐忍不发。 元成帝不说话,自然没人敢说话。而赫连长空则是连连向陈默使眼色,意思让她不要说话。可是那丫头懂什么叫眼色啊?照说不误! “李尚书,经过查证,您的儿子肺叶上并无烟熏和颗粒杂物。”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只说的大家一头雾水,幸而陈默看到了官员们莫名的表情,将此解释了一番,直说的众人惊愕异常--原来此人在被火烧之前已经死了! 李尚书听到陈默的解释,怒气微微缓解,但是仍旧不能释怀:“即便如此,你如何能随便擅自决定?对着我儿这样的尸首你都能下的去手,我,我……”说着说着,李尚书一想到自己儿子死后还要遭这样的罪,竟忍不住老泪纵横。 陈默听完李尚书的话,非但没有同情,反而越加鄙视于他:“李尚书,您为人父,亲子已逝,您不去追查凶手是谁,却只计较您儿子的尸身!我请问您,您真的爱您的儿子吗?您觉得爱您的儿子是为他找到凶手重要还是只要保持尸身完整埋于地下即可?李思明在天之灵,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结果,您,没想过吗?!” 陈默的话,句句命中靶心,一针见血,李尚书被说得呼吸急促,热血上涌:“你区区小丫头,你懂什么?那凶手就是,就是……” 后面“小王爷”三个字李尚书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但是那眼中透出的愤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早就将凶手和谢昭划上了等号。 元成帝此时反而不再说话,专心看这两人辩驳,当李尚书说到凶手的时候,元成帝的眼眸中顿时讳莫如深。 陈默真的很想给眼前的这个李尚书当头一棒,如此糊涂之人真是不可救药:“我刚刚已经说过,死者被火焚烧之前已经死亡,但是据在场众人目睹,死者被小王爷殴打之时并未致死!” 李尚书被陈默的话噎了一下,有心想说些什么反驳她,可是陈默的话字字在理,完全没有可辩驳之处。 难道就这样放过谢昭?不,不可能! “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儿子之死和小王爷没有关系?” 原本以为陈默会辩解,没想到她直接来了一句:“我不能证明。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小王爷的嫌疑仍旧最大!” 一句话堵得李尚书张口结舌,目光怀疑地看向赫连长空:这人真的是你请来的?不是你的对头派来的? 赫连长空已经完全被陈默的不按常理出牌搞到无语了,他也很想问问他女儿:晴儿,你确定你没得罪过这个姑娘? 倒是元成帝现在开始才正眼看向陈默,越是看她,心头不知为何微微一跳,勉强压下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饶有兴致地问道:“那陈默,你又有何办法查出李思明的真正死因?” 他倒要看看,这个陈默究竟神通广大到什么程度。 陈默坦然抬起头看向坐在高处的元成帝,语气不疾不徐,但是却让众人明显听出了一种舍我其谁的傲气:“自然可以,只要将尸体全全交给我处理,我必然能查出死因!” 李尚书心中一急,要是全全交给她处理还得了,刚想开口阻止,元成帝却比他快了一步:“好!准你。但是若要是查不出死因……” 陈默也不惧元成帝未尽话语中的威胁,杏眼中沉静无波,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当场的七尺男儿俱都深吸了一口气。 “若是查不出死因,我陈默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可就是立下生死状了! 根据陈默的安排,元成帝和文武百官做鉴证,在御花园中开始验尸。 守卫在义庄处的御林军很快就将李思明的尸体运送了过来,刚刚众人只听陈默描绘,已经觉得惊恐异常,现在真正打开棺材,闻到那种烧焦的味道和浑身烧成焦炭的尸体时,才是真正的不寒而栗! 陈默唤来三个老仵作来帮忙,三人早先已经见识过陈默的手段,自然对陈默言听计从。 陈默命宫人在御花园中挖出了一个长五尺,宽三尺,深两尺的地窖,并让人在里面堆放柴炭,将地窖四壁烧红后,除去柴炭,倒上好酒两升,酸醋四升,迎着升腾的热气,将放在竹席的尸体抬放到地窖中,盖上了草席。 “一个时辰之后,将尸体放在那把张开的红伞下面。”陈默吩咐宫人看好时间,然后便站立到一边专心等待。 “陈姑娘,这样做有什么用呢?”见邱虎给他使眼神,白海城只好再次腆着脸凑上去询问陈默,他知道陈默的每一举动都有她的用意,可是这样的验尸手法,他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不要说白海城了,就是在场的满朝文武、西岚的智囊团们,此时也是一头雾水--这个陈默到底要做什么?原本以为她又要故法重施,开膛破肚之类,没想到这回却连尸体都没有碰一下,反而将尸体如此施为?这是想把烧焦的尸体再烧一次? 面对众人的疑惑,陈默心中微有不耐:为何这里的人就如此愚钝?没有一个人能跟上她的思路呢?哎,有时候作为一个天才,实在是很寂寞。 虽然很不想说话,可是看着白海城一脸谄媚的表情,以及周围人竖起耳朵想要听的小动作,陈默无奈,只好解释:“死者因为死后被大火所焚,在极高的温度下,骨头会发生断裂;但是我们也知道,小王爷在死者生前曾经殴打过死者,也非常有可能造成死者骨折继而死亡,所以要断定死因,我们先要判断哪些骨折是焚烧所致,哪些是人为殴打所致。” 这就是《洗冤录》中曾提过的蒸骨验尸,在天朝时,陈默有仪器能直接蒸骨,但是这里条件太过落后,只能用如此原始的办法。 众人听得频频点头,可是这怎么判断啊?这人都死了,难道还能分出什么时候造成的骨折? 元成帝坐在上首也听到了陈默的话,静默地看着陈默,眼神若有所思。 “那这又如何区分呢?”白海城果然是善解人意,立即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问题。 陈默微有不耐,本就不喜多言之人,今天说的话已经够多了,周围之人还如此聒噪,与她平日专心验尸的环境完全不同:“一会儿就好了,自然能见分晓。” 众人见陈默不再多言,也就只好耐下性子等待,这种事就好像解密一般会上瘾,虽然心中仍旧残留着恐惧,可是想破解谜题的心却不能停歇。 这也就是为何人人常说,好奇心杀死猫! 一个时辰过后,宫人将尸体抬到红伞下面,此时整具尸骨上原本烧焦的皮肉全都颤颤巍巍地粘附在骨头上,显得格外渗人。 “等一下!”陈默唤住了宫人,让他们打来一大盆水,然后将尸体上面已经分离的骨头迅速地洗净擦干,细心认真,仿佛在擦拭家中的家具一般,泰然自若。可是周围看的文武百官,武官还好,尚且能支持的住,那些文弱文官简直就是要疯了,看着陈默娴熟优雅的动作,简直就是毛骨悚然,要不是碍于面子,此时早就抱着御花园里的大树狂吐不止了! 很可惜,还就是有人保持不了风度,胃里实在太过难受,也顾不上御前失仪,转身就往陈默的反方向狂奔而去,过了一会儿,众人便听到了剧烈的呕吐声。 众人看看那个柔美可人的姑娘不动如山地继续洗涤擦拭尸骨,再回头看看那个抱着大树狂吐的七尺男儿,顿时静默。 陈默以前都是用机器,机器上一蒸,拿出来的尸骨都极其干净,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还要自己动手!不得不说,陈默,您辛苦了! 洗干净之后,陈默熟练得将尸骨按照人体骨架原本的样子摆放起来。不一会儿,原本七零八落的尸骨,现在已经摆成了一副完整的骨架! 宋立仁瞳孔猛缩--就是能有这本事,也不可小觑啊! 将尸骨摆放好之后,红伞向着亮光处遮着尸骨,顿时,尸骨上出现了一些变化,陈默指着尸骨上有微微红色的地方解释道:“当我们活着的时候被打,我们人体中的血液会渗入到骨质中。但如果死后骨头折损,是没有血液流动,因此也没有血液渗入骨质。请看这里,微微泛红,便是生前骨折所致。” 一番话直说的众人恍然大悟中又带着惊讶和钦佩,虽然从来没有人用这种方法验过尸,但是这并不表示西岚国的人不识货,陈默说的道理大家都能明白,但谁又能想出如此神乎其技的点子呢? 此时,如果刚刚还有人认为陈默是故弄玄虚的话,如今对她也只剩下钦佩了。虽然为了谢昭一案,大家在政治斗争中分庭抗礼,各自站队,可是这并不代表大家就不想知道凶手是谁。 元成帝也眼露诧异,同时也掠过一道不喜,但是事已至此,就是想要叫停也是不可能的了,只能任其施为。 陈默用颜色的毛笔将生前骨折和死后骨折的地方全都标注了出来,细细观察了一番,才开口道:“死者身上大部分骨折都是死后所致,生前的骨折大多集中在左侧肋骨和大腿骨之处,但是这些都只能使人行动不便而已,并不能致人死亡。” 陈默这一结论一下,赫连长空为首的派别顿时眉开眼笑,这就说明了李思明不是谢昭打死的,那就行了! 可是李尚书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既然如此,那我儿又不是被烧死,也不是被打死,那死因究竟是什么?你就不能给个准话吗?” 陈默斜睨了李尚书一眼,不耐道:“那要不你来?” 顿时李尚书老脸一僵,被噎地话都说不出来。 有些官员忍不住在肚子里暗笑,这陈默用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说了这么一句话,怎么就这么搞笑呢?不行不行,现在是非常严肃的场合,不能对死者不敬! 陈默将每一根尸骨都细细查验,实在找不出死因,都是普通的骨折,均不致命,那为何…… 无法,只好从医箱中拿出放大镜,在众人奇怪探究的目光中继续查验。 这块放大镜是陈默无意在运安城的杂货铺中发现,听说是西洋之物,陈默当即就买了下来,虽然比不上过去的高倍显微镜,但是聊胜于无。 随着放大镜的移动,当陈默的目光投注到胸骨的时候,突然双眼一眯,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将卡在两根相邻胸骨间的一样东西取了出来。 “我想我找到死因了。”一言语惊四座! 就连元成帝也走了下来,在离陈默十米远处站定,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这就是死因?” 陈默的镊子中间夹着一根细细的银针,因为被火烧过的原因,头部有些乌黑,混在当时烧焦的尸体中,那就更不容易被发现了。 众人也怔怔的看着那细细的一根银针,怎么也想不通怎么银针就能杀人了?难道上面有剧毒?也不对啊,当时就已经验过,说是并非中毒啊! “这根银针原本是刺入肉中,但是因为一个胸骨骨折,导致这根银针卡在两根胸骨之间,反而没有被烧掉。此处胸骨骨折是死前骨折,也就是说,在小王爷殴打死者之前,死者已经被扎入了银针而不自知。” 真是世事难料,如果不是小霸王踹了李思明一脚,把胸骨踹断,卡住了银针,那么今天陈默也就无法找到死因了,因为实在太过隐秘。 不给众人惊吓喘息的时间,陈默继续道:“因为之前已经检验过,死者并未中毒,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这银针上抹得并非毒药,而是迷药。所以我刚刚的判断有所失误,死者确实是被活活烧死的,只不过那时他失去了知觉行动而已。” 陈默的话音一落,众人全都陷入了沉默中,两派人马顿时都不知道何去何从,这结果为何如此出人意料? 李尚书第一个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了一下来,连连磕头:“皇上,还请皇上一定要给微臣的儿子找到真凶啊!一定要还思明一个公道啊!” 元成帝的呼吸声渐渐加重,身边人也感觉到周边的气压越来越低,只听元成帝怒喝了一声道:“查!给孤狠狠地查!一定要查出真凶!” 御林军还未领命出去,赫连长空已经上前一步,行了一礼道:“既然已经能证明凶手并非小王爷,还请皇上小惩大诫,释放小王爷。” 元成帝眉头一皱,久久不曾出声。 ------题外话------ 今天实在太累了,码字到半夜~(>_ PS:感谢亲亲848569486的五分评价票,感谢李慧511325,dongbangmi,c2j2,美人暗妖娆,薛晓宇,476147843,xiuyuerusi的月票,感动,嘤嘤~感谢霓虹女王的花花钻石和打赏,感谢14779742501的大钻钻。 PPS:感谢大家,让青夙能有信心将文文写的更好! 第三章:谁是凶手?谢昭出狱 见元成帝久久不语,赫连长空心中一急,此时正是趁热打铁的时候,迟则生变! “皇上,种种迹象表明,小王爷并未杀害李思明。吾皇英明,小王爷已经在天牢中受尽牢狱之苦,还请皇上释放小王爷。”赫连长空言辞恳切,语带忧虑,说话间人已跪倒在地,赫连长空一派的武将见此,立马跟着跪了下来,一瞬间,在场官员中呼啦啦地跪了一小半,场面倒是壮观的很。 元成帝唇角紧抿着,身边的大太监一见到元成帝这个表情就知道大事不好,跟了元成帝三十多年,自是知道这是元成帝心中恼火的前兆。 可是静默了几秒,元成帝突然“哈哈”大笑了几声,走上前去亲自将赫连长空扶起,拍着赫连长空的手臂语带亲热道:“赫连将军何必如此!既然已知道此事不是昭儿所为,那孤这个做伯父的又怎么会冤枉于他?李尚书是也不是?” 虽然现在种种证据已经表明谢昭不是杀人凶手,可是李尚书心中那口气却怎么也咽不下去:如果不是谢昭,他儿子又怎么会死?即使不是谢昭所杀,这件事也跟谢昭脱不了干系! 不过虽然心中愤恨异常,但是到底是在官场上混了几十年的老油条了,说些场面话只不过是碰碰嘴皮子的事:“微臣惶恐!已经为微臣儿子之死,冤枉了小王爷,此时应是微臣给小王爷赔不是才对。” 赔不是?哼!这次和谢王府的梁子算是结大了! “既如此,吴首领听命,传朕口谕,释放小王爷。”吴羽博领命,立即带着属下匆匆离去。 离去时肚子里还暗暗嘀咕,这小霸王还真好命,居然有美人给他洗冤,真是走了狗屎运! 虽然到此为止,还不知道凶手是何人,但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此次两派之争的胜利者是赫连长空一派。但是最后元成帝的举动却是耐人寻味了。 元成帝最后和赫连长空相携离去,一起说着一些谢昭的趣事,两人不时地笑了几声。可是按理来说,此次洗脱谢昭罪名的最大功臣就是陈默,只可惜元成帝经过陈默的时候,连眼都没抬,更不要说什么论功行赏了。 众官员纷纷对陈默投向了怜悯的目光,倒是陈默,一派高人风范,完全没有喜怒之色表现在脸上。 其实对陈默而言,验尸查到死因,解开谜团就是最好的回报,至于世人眼中羡慕的功名利禄,她陈默还真没放在心上。 这上完早朝验完尸,大家才纷纷反应过来已经到了晌午,三三两两地朝着宫门外走去,李尚书此时一张脸已经拉了下来,狠狠地瞪了一眼陈默,冷哼一声,负手而去。 “李尚书,李尚书!”一个身穿翰林院文官服饰的官吏匆匆地追了上来,李尚书停了下来,见是程允先,眉头一皱,似有不耐。 程允先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向李尚书拱手行了一礼,抬眼也发现李尚书脸上表情不佳,小心翼翼道:“李尚书,微臣今早听到的消息,似乎那个柳公子那边已经有了凶手的眉目。” 程允先故意将声音压低,说的神神秘秘,李尚书眉峰一拢,斜目望去:“程大人何时消息这般灵通了?” 虽然李尚书神色依旧不佳,可是语气到还好,主要这程允先说起来倒是他的妹夫,可是程允先此人一向谨小慎微,在官场上难成大气候,所以李尚书一向对其也不假辞色,倒是程允先经常巴着他,毕竟有那么层关系在,翰林院的同僚们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程允先继续压低声音道:“今日上朝之时,微臣遇到了指挥使大人,是他意有所指。” 李尚书暗自蹙眉:指挥使大人?作为皇上的心腹,他一向不和朝中大臣过分亲近,好多人不知道多少次热脸贴他的冷屁股,怎么今天会一反常态,告知程允先这么重大的消息? 在略一思索,李尚书的心不由得狂跳起来! 指挥使大人这是在敲打他啊! 指挥使大人上朝之前和程允先说了凶手已有名目,据他得到的情报,陈默此人曾和指挥使大人及柳公子一同在运安破案,夏侯珏是何人?锦衣卫指挥使啊!心机之深,满朝文武无人能及。他自然知道程允先得到这个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他,却没想到程允先今天慢了一步,到散朝之后才说! 那么借程允先的嘴说这一番话的含义在哪里?说凶手已有名目,自然不可能指凶手是谢昭,而陈默是谢王妃请来的人,自然是为了给谢昭洗脱罪名! 答案立马就呼之欲出了--指挥使大人是叫他不要为难陈默! 一瞬间,李尚书额头上的汗就流了下来,这西岚国满朝文武,谁见了指挥使大人不哆嗦,现在夏侯珏如此千方百计地严正警告他,他却表现地当做耳旁风一样! 这回可是有好果子吃了! 狠狠地瞪了程允先一眼,李尚书怒斥道:“真是个蠢货!”说完也不顾周围同僚诧异的目光,甩袖离去。 程允先被骂的呆立当场,原本是想来讨功劳的,为何却让李尚书发怒了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说来也不能怪程允先,今天一早快要进殿时,程允先是想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李尚书的,可是在快到殿门口的时候,看到了站在那边等候的陈默,当时他就觉得这个女孩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可是却又不知道来自哪里,心中不停地捉摸在哪里见过这个姑娘,这一晃神就早朝了,所以没来得及和李尚书说。 陈默离开程府已经快大半年了,这大半年来,无论外貌还是气质,陈默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程允先之前又从来没有好好仔细观察过这个庶女,此时能认出来才是怪异! 陈默验完尸便回到了谢王妃安排的别院中休息,这一连忙了两天,现在放松下来,倒觉得异常疲惫。 原本想下午能看看医书,或是睡一觉打发一下时间,然后静等柳乘风破案的结果,却没想到柳乘风如此神速,她前脚验完尸体,他后脚就找到了凶手! 因为谢昭杀人一事早就已经在上京都闹得沸沸扬扬的了,所以这上京都的人都在盯着皇家的一举一动,今天下午皇榜一公布,所有人便沸腾了,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此事,陈默就是想不知道都难! “春香今天回家看父母的时候,听人说啦!说是柳公子根据小姐的验尸结果排除了谢小王爷作案的可能,然后找到了真凶。原来啊,那个凶手竟就是引起谢小王爷和李大人儿子打斗的那个伶人呢!” 春香絮絮叨叨将在街头巷尾听到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说是那个伶人一开始就是有所预谋,因为谢小王爷曾经毁了她弟弟的前程,将她弟弟的右手给废了,所以就想了这么个办法报复小王爷。一开始就在两人的酒里面下了致人发狂的药,然后本想放火烧死的是谢小王爷,没想到那根银针不小心刺错了人,阴差阳错的,这个李思明就成了替死鬼! 陈默听着春香的话,纤眉都快皱在一起了,等到听完,忍不住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冲着别院的小厮喊道:“备马车!去柳公子的住处!” 柳乘风怎么会如此轻易地结案?!那她辛辛苦苦验尸又是为了什么?她这一番努力,又是制伏三仵作、又是在皇帝面前立生死状又是为了哪般? 她怎么也不相信,柳乘风会是如此草率之人,这个案子居然能结的如此破绽百出! 一个小小伶人,如何能得到那致人发狂的药物,怎么能得到让人晕厥的银针?! 就凭现在西岚国的医疗水平,这样的东西,不是医术圣手,怎么可能拿的出来? 不知为何,坐在马车上的陈默此时心中除了愤怒,还充斥着一种失望,让她此刻的心情完全无法平复。 等到一到柳府,陈默就拍响了柳府的大门,不多会儿,一个陌生的小厮就将门打开了,打量了陈默一眼,还没等她开口就问道:“敢问可是陈小姐?” 陈默疑惑地点头,不记得曾经见过这个小厮啊?却见那个小厮立即满脸堆笑地让出身来:“陈小姐请进,我家公子正在书房等您呢?” 秋明大哥可是和他提点过了,这位可是贵客,万万得罪不得! 难道柳乘风知道自己会来?是了,她怎么会不来,能如此匆匆结案,柳乘风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想不到她会来? 果然,当陈默走进书房的时候,柳乘风正站立在书桌前写字,听到门外的声音,抬起头的同时,脸上的笑容已经展露了出来,微微一笑,和煦如风,从来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有那么一瞬间,陈默原本的怒火稍稍去了一些,可是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却觉得更加愤怒,为何他还能笑的如此自若?难道就不觉得有愧吗? “柳乘风,你一向如此破案的吗?难道不觉得太过草率?”陈默向来直接,作为一个现代人,也不习惯古人那种一见面就互相寒暄的方式,于是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柳乘风拿笔的手微微一顿,静静地看了一眼陈默,那墨黑的眼眸中似是树立了一道屏障,让人望向这双眼的时候看不到里面的情绪,低下头,将最后一笔写完,柳乘风一边优雅地在侧边的铜盆中将修长如玉的手洗净,一边声音依旧温和地说道:“小默觉得我诬陷了那个伶人,随便找了一个人当替罪羊?” 柳乘风说这个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依旧,笑容完美,声音平稳,若不是他在转身拭干手指时那过分用力的动作在白皙的手掌上留下了道道红痕,说不定真的就让人觉得柳乘风此时的心绪和平时一般无二了。 柳乘风这句问话,陈默却久久不答,虽然心底的声音说就是如此,可是对着柳乘风那张脸,陈默就是说不出来。 微微低下头,杏眼中闪过一抹情绪,抿着嘴角不语,但是那挺立的身姿、倔强的姿态,无声地宣誓着主人的不满。 看着陈默如此倔强的表情,柳乘风原本有些起伏的心绪一下平息了下来,眼眸中倒是暗藏着一丝宠溺,毕竟还是个小丫头,实在太沉不住气了。 “小默,我若说我并没有随便找一个替罪羔羊,而是这个伶人就是个凶手,你可相信我?”不知为何,此时柳乘风问完这个话,心里倒有些紧张起来。 柳乘风的心脏天生就不好,为遵医嘱,从小他就学习着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直到今天,他早就能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地炉火纯青,可是一遇到陈默,他的心脏每一次都在忍受着极大的考验,似乎她的一举一动,一嗔一怒,都能让他的心跳不稳。 陈默抬起头,一双秀美的杏眼定定的看着柳乘风,思索了一会儿柳乘风的话,心中的怒火一点点地全都消散了下去,凭着她对柳乘风的了解,以及他无人能及的逻辑推断能力,她也不相信柳乘风会这样做,也没有理由这样做。 “那你为何……”虽然心中隐隐已经知道了答案,可是陈默想亲口听柳乘风解释。 知道陈默相信他并没有冤枉那个伶人,柳乘风的心微微放松了下来,负着手走到了书房的窗口前,语气中却带着淡淡的落寞:“那个伶人确实是杀害李思明的凶手,只不过她背后另有其人罢了。” 果然如此! 陈默的心也越来越凉,如果这个伶人背后有人,并且能将矛头指向谢王府,还能在整个上京都掀起如此大的轩然大波,除了皇城里的那位,在西岚国就没有第二个人了。 很显然这是一场政治斗争,小霸王碍了当今圣上的眼,欲先除之而后快,如今就算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又能怎样?自古以来最最残忍的杀人凶手,从来不会自己拿起屠刀,而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要是皇帝想要算计谁,想要让什么人死,在这个遥远的古代,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难道没听说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吗? 柳乘风胆敢砍掉元成帝的一个爪牙,已经是大大地得罪了元成帝,若是撕破脸皮将这件事告白天下,等待陈默和柳乘风的会是什么,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陈默深吸了一口气,冲着柳乘风揖了一礼,正色道:“刚刚是我鲁莽了,还请原谅。” 陈默语气诚恳,表情严肃,心中微微有些不自然,不知道为何今天自己居然如此鲁莽,其实凭着陈默的聪慧,若是当时能够静下心来细细分析,也是能看出一二端倪的,但是当时陈默居然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冲到了柳乘风的府上。 柳乘风又怎么会责怪陈默,沉静的黑眸中此时掀起了层层笑意,那样的笑容让陈默惊艳也让陈默讶异:那样的笑容才是真正的笑容,而不是那张永远挂在脸上的微笑面具。 “小默无需如此,但是切记,我们此次已经触了元成帝的逆鳞,如今还要万事小心。”柳乘风说这个话的时候,语气微微带着忧虑,那是一种发自肺腑的关心,不想让在乎的人受到任何伤害的担忧。 如果可以,柳乘风很想将陈默揽在自己的羽翼下,柳乘风一眼就能看明白,陈默就是那种一心专注于学术,无畏无惧,一心验尸还死者清白之人,他不想陈默因为这些事而陷入危险之中。 可是他又有何资格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呢? 非亲非故,至多,也就是个朋友吧。 陈默严肃着一张小脸静静地看着柳乘风担忧的眼神,心中流过一丝暖流,这种被人关心、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真的很好,这个时候,陈默很想尝试着笑一笑,来表达她内心的喜悦,可是脸部的表情调整了半天,依旧觉得很僵硬,最终只能挫败地放弃。 没想到柳乘风却从陈默细微的脸部表情中看到了陈默的意图,脸上的笑意更甚,走近陈默,低下头看着只到他肩膀的小丫头,语气温柔道:“小默为何不笑呢?我觉得小默笑起来一定非常美丽。” 是啊,为何不笑呢? 从小到大有很多人问过她这个问题,以前她只觉得为何要笑?她的心从来不曾享受过快乐,既然不快乐,那么笑容还有什么意义? 到了这里,春香和霍梓轲都曾经问过她,为何不笑。在这里她感受过快乐,了解了喜悦,可是时间过了太久了,她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应该怎样去笑。 对着柳乘风那璀璨如星的眼眸,那里面盛满了笑意和善意,那勾勒起来的嘴角如此动人,那明朗的五官因为这个笑容而更加让人倾倒,这样的笑容是柳乘风真正的笑容,这样的笑容是在教陈默,如何去笑。 慢慢地,陈默僵硬着唇角慢慢地往两边拉起,到最后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陈默似乎感觉到自己笑的难看,想要收回那个笑容,柳乘风却开口道:“小默,唇角再柔和一些,那样更美。” 柳乘风的声音似乎带着蛊惑,陈默的唇角慢慢的柔化,最后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自然,到此时柳乘风才发现,陈默的脸颊上居然有两个深深地酒窝,一笑起来,两个小酒窝便显露了出来,可爱异常。 那样的笑容,似春风拂过,万花始开,美丽可爱到极致。 那样的笑容,很容易就想让人把它收藏起来,再不示人! 陈默看着柳乘风越来越靠近的脸庞,脸上的笑容一收,脚下下意识地退后一步,等到看到柳乘风惨白的面孔和泛紫的双唇时,才微有后悔之意。 柳乘风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陈默的小手狠厉地揉了一下,那种疼痛猝不及防,他明显看到了陈默下意识的抗拒,原来他,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 同样是顶尖的智慧,同样是心高气傲的人,不同的是一个面不改色,一个永远微笑。 可是此刻,柳乘风才发现,原来那个挂在脸上的微笑如今却维持地如此费力,像是一张面具,开始显出裂痕。 “小默,我身有不适,今天就不招待你了。”维持着最后一点君子仪态,唤了秋明送陈默出府,柳乘风转过身挺直着背脊走进了书房里间的小卧房。 十指紧握成拳,骨节根根泛白,慢慢地走至小卧房的书架处,按了上面一个突出的按钮,书架朝两边分去--里面竟然另有乾坤! 里面是一间小密室,里面挂满了画像,画像上的女子或坐或卧、或醒或睡,自然百态,皆在其中。 那一幅幅画中的女子画的纤毫毕现,细腻异常,仿佛女子的一举一动皆在他心中,有几张极为出彩的,甚至能让人觉得这个女子似乎会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这些画像中的女子不是陈默又是哪个? 柳乘风没有去看那些画像,而是快步走到密室中唯一的一张书桌前,抖开长幅宣纸,提起笔墨,微微闭了闭眼,便快速地落笔作画。 一点一点的,渐渐描绘出了陈默刚刚的样子,身穿一身淡紫色襦裙,头发用凤尾簪挽起,耳垂小巧可爱,唇角轻扬,杏眼微弯,脸颊上两个可爱的小酒窝,那样与众不同的陈默正在冲着柳乘风微微地笑着,让柳乘风都快忘记刚刚的痛苦,沉浸在这个笑颜中。 放下笔,怔怔地看着这幅画许久,画中人明明刚刚就是这样对他笑的,但是其实却根本无心于他。 一滴泪突然砸在了画纸上,将画中陈默的头发晕湿了,柳乘风匆忙想擦,却是来不及了。 颓然地放下画卷,柳乘风不禁仰头苦笑了一声,眼角尚未擦去泪水因为抬头这个动作,顺着鬓角流到了发丝间,让他感受到一阵凉意。 从来没有如此迫切地想要得到过一样东西,那般喜欢,那般爱,每夜辗转反侧,却总是求而不得! 如今那无声的拒绝,让柳乘风甚至觉得万念俱灰,忍不住自嘲道:“本就命不长久的人,居然还有这样的奢望,自取其辱,哈哈,自取其辱!” 柳乘风的心中,面对陈默的时候,又何尝不是自卑又骄傲着,迷恋又警惕着,可是感情这东西,往往就是在我们不知不觉中,就会越陷越深,最后,情难自拔!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 百般苦涩,如今柳乘风在这密室中,一点一点,独自慢慢品尝。 陈默一直到回到别院,心中都一直在惴惴不安,那时柳乘风眼神中突然乍现出来的巨大痛苦完全吓到了陈默,让陈默简直不敢去看他的双眼。 陈默似乎有些被柳乘风那时的举动吓到了,在她眼里的柳乘风,一直是如玉君子,风度翩翩,何时会有失态的时候,而且他对每一个人的态度都一般无二,却没想到他心中居然是喜欢她的。 应该,是喜欢吧? 虽然没有经历过感情,但是陈默好歹也是在21世纪的天朝待了这么长时间,耳濡目染,自然知道这些男男女女之事。 不知道为何,一想到柳乘风心悦于她,陈默的心就开始跳的紊乱起来,有一种甜甜的味道在心头蔓延,让她惊讶,让她欣喜。 脸颊微微有些发烫,陈默说不清楚此时是一种什么感觉,仿佛在她的人生中又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那个世界色彩斑斓,充满诱惑,可是却又让她觉得有些危险。 猛地似乎想到了些什么,陈默脸上的红晕迅速退散,刚刚那跳地微快的心也有些沉了下去,杏眼沉沉,不知神思飘到了何方。 ----我是陈默分割线---- 上京都的消息传得非常快,很快大家都知道谢小霸王出狱的消息,不由得个个面露苦色:好不容易有几天松快日子了,现在这小霸王一放出来,还不又要天天惹事了! 不管众人的怨声载道,赫连晴知道自己儿子能被放出来的消息,自然是欣喜异常,早早地就在天牢外等候,等真的见到谢昭的时候,忍不住眼眶微红,抚着谢昭明显瘦下去的脸颊心疼道:“出来就好!出来就好!” 谢昭也有些激动,呆在暗无天日的天牢这么多天,现在终于能出来了。虽然在天牢中谢昭并未受什么皮肉之苦,可是天天对着一堵白墙,也无任何娱乐活动,把一向闲不下来的谢昭憋得实在痛苦。 但是赫连晴这次一反谢王府向来张扬的常态,来的静悄悄,走的也静悄悄,原本等在街上看热闹的众人都没有看到有谢王府标记的马车经过,倒是有些失望。 虽然谢昭是放了出来,可是现在坊间的传闻对谢昭却是极度不利,什么李思明是因为谢昭才死;什么谢昭害人兄长,才遭报应;什么谢昭入狱,罪有应得,等等,都让赫连晴头疼不已。 赫连晴忍不住连连冷笑:关不住昭儿,便散播这种市井流言,这手段还真是越来越高了呢! 等到谢昭回了谢王府,洗漱了一通,将在监狱里换洗的衣服全都烧了个干净,去去晦气,然后才坐上桌,对着赫连晴给他准备的饭菜就开始猛吃起来。 赫连晴一边给谢昭夹着菜,一边忍不住心疼嘱咐道:“慢点吃,不够再叫下人去做。” 谢昭此时换了一身衣裳,只觉得神清气爽,和赫连晴极为相似的丹凤眼微微上挑,绝美的五官中隐隐透出愤慨:“母妃不知道,这天牢里的饭菜简直就不是人吃的!我第一天去的时候,吃着那个饭菜简直难以下咽,后来第二天实在饿得没办法才吃的!” 狠狠地嚼了两口嘴里的鸡肉,谢昭一想到此次自己被关在天牢这么多天,就忍不住埋怨道:“皇伯父也真是的,我都说了人不是我杀的,他却不相信我!到现在才把我放出来!” 赫连晴冷哼了一声,夹菜的手一顿:“如果不是陈默,你现在还在天牢里带着呢!靠你皇伯父放你出来,都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赫连晴从来没有在谢昭面前如此肆无忌惮地说过元成帝,直说的谢昭一愣,可是当听完赫连晴话中的意思,谢昭忍不住好奇道:“陈默是谁?”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可以让元成帝放人? “咦?你忘了?就是上次帮你治腿的那个姑娘啊!你不是还说要去找人家道谢吗?”赫连晴提醒道。 当时谢昭断骨重接,虽然知道是陈默治好他的病,但是心中却咽不下去这口气,尤其少年心性,从小被宠惯了,哪怕知道是为了治病,就冲陈默那嚣张的态度,都惹得谢昭非常不爽。 但是谢昭也聪明,知道若是说要报复陈默,赫连晴必然不会告知陈默在哪里,于是便说要感谢陈默的治腿之恩。但是当时赫连晴还对陈默忌惮的很,自然不会告诉谢昭陈默的任何消息。 如今,陈默对谢王府有大恩,也知道陈默不是那种贪图富贵之人,告诉谢昭也无妨。 谢昭有些咬牙切齿地问道:“就是上次还和柳乘风一起来天牢的那个?” 赫连晴连连点头,说起陈默的时候,忍不住语带欣赏:“是啊,这次可多亏了这个小姑娘。昭儿,三日后便是我的生辰,母妃决定到时候请陈默前来。借着这个机会,你也好向她道个谢。” 谢昭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然后便低下头猛地扒饭--为什么救她两次的偏偏都是这个陈默?!虽然的确应该好好谢她,可是一想到陈默那日在天牢和他的对话,谢昭就觉得十分内伤! 什么时候他小霸王这么憋屈过?越想越觉得郁闷,干脆将碗筷一扔,说了一句“吃饱了”,便大步走出了饭厅。 陈默,陈默?陈默! 谢昭忍不住在心里暗自念叨这个名字,暗骂了一声:人奇怪,名字也奇怪!这个臭丫头就是一个怪胎! ------题外话------ 小小剧透一下,马上我们的柳公子就要离开了,嘤嘤,不知道有没有妞妞想念这个美男滴呢~ PS:昨天又有好多妹纸送花花钻石和票票,青夙感动~ 感谢陈秀微亲亲的钻钻,感谢美丽达人的花花,你终于又出现啦哈哈,感谢血色明月的月票,感动~感谢南翎羽忧的花花,嘿嘿,感谢微微蔚然的钻钻,感谢州惠666666惠州亲亲的两张五分评价票和花花,么么哈哈,感谢mengyunni和arielh256的五分评价票,感谢zyj760926亲亲的月票,感谢52013141414的大钻石,感谢missleee的花花和钻钻,感谢13845781030的花花~ 这几天来,都是亲们的鼓励支持让青夙有这么多的动力!鞠躬~ 第四章:王府聚会,巧shui霸王 此间事了,陈默也不想在上京都久待,毕竟这个别院是赫连晴的产业,虽然在这里受尽礼遇,可是不是自己的地盘呆着就是不安心。 吩咐了春香早早收拾完行李,准备明天吃完早饭就离开。春香虽然不舍,这次趁着小姐办案的功夫,春香已经回家探过一次亲了,而且小姐多有体谅,甚至给了她一百两银子让她好好孝敬她的父母。春香感激之余,对陈默越发忠心了。 陈默见春香似有不舍之意,开口劝慰道:“马连镇离上京都也不过就是半日车程,以后还是可以回来看看的。” 陈默很少安慰别人,所以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僵硬,表情也微微有些不自然。 可是春香听完陈默的话,忍不住红了眼眶,她知道小姐不是一个感情外露的人,平时最喜欢的就是一个人在房间里默默做自己的研究,有时候甚至能一天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说一句话。 可是现在她却在轻声安慰她,虽然语气僵硬,表情不自然,可是春香却感动地都快哭了,用手背抹了抹眼眶里的泪水,春香语带哽咽道:“那奴婢下去收拾了。” 可惜这回陈默注定是不能就此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陈默刚想叫别院的下人备马车,然后和春香两人一同回马连镇,可是还没出门,别院的下人就上前禀报说王妃身边的小青姑娘求见。 小青此次前来带了另外几个王府的下人,几人手中均都捧着大大小小的檀木盒子,恭敬地跟着小青一路走来。 “见过陈小姐。”小青端端正正地给陈默行了一礼,此次再见陈默,脸上早已没有了当日的倨傲,而是万分诚恳,恭敬异常。 陈默这时倒想起来了,赫连晴当初确实和她说好的,若是能洗脱谢昭的冤情,必有重谢,看来“重谢”来了。 小青作为赫连晴身边的大丫鬟,自然口齿伶俐、极会来事,一张小嘴吡里啪啦地就将来意说了个清楚:“陈小姐,这些是我家王妃的谢礼。” 一一打开那些盒子,最大的那个盒子里跟上次一样,整整齐齐地摆着五排金元宝,而另外几个盒子中却是一些冬季的衣裳配饰和首饰头面。 陈默命春香接过那一盒金元宝,其他的则看都没有看一眼:“这些并非我该得之物,还请小青姑娘归还于王妃娘娘。” 小青一愣,这些衣裳首饰皆都出自名家之手,不说别的,就单单那一套海棠滴翠碧玉簪的头面,就珍贵无比,放眼整个皇城,她小青敢毫不客气地说,除了皇宫里的娘娘,能拥有这么珍贵的首饰的大家闺秀可是少之又少。 这个陈默倒好,如此珍贵之物却连看都不看,反而只喜欢黄白之物,不免觉得这个陈默有些俗气和不上台面,不过尽管心里鄙薄,面上还是笑意盈盈:“陈小姐,这是我们王妃额外的谢意,还请陈小姐收下。还有两日后便是我家王妃寿辰,还请陈小姐到时候能够赏脸参加我家王妃的寿辰宴会。” 说着的时候,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拿出一封烫金的请帖递给了陈默。 陈默本不想接,这种宴会古今都有,可是陈默最是讨厌应酬之人,那些推杯把盏、阿谀奉承的宴会,她一加入进去就显得十分格格不入,倒不是陈默自大,而是她很有自觉——一旦她参加了某个宴会,那到时候可就是不欢而散的多了。 别人看不出陈默的意图,春香还看不出吗?跟了陈默那么些时日,自然是知道自家小姐又开始犯浑了,这是王妃下的帖子啊!要是不接,不就是直接打王妃的脸么? 在西岚国,人家就是下战帖你也得接,何况下的还是邀请帖啊? 春香笑意盈盈地上前一步,双手接过小青手中的帖子,礼貌道:“谢谢谢王妃的抬爱,到时候小姐一定准时出席。” 春香接的及时,小青也没多想,其实她也根本没有往陈默会拒绝那个方向去想,抿唇一笑,命仆人放下大大小小的檀木盒子后便俯身一礼,告辞离去。 “春香!”刚刚小青等人在的时候陈默给了春香一个面子没有发作,可是现在她的语气中很明显透露着不满。 春香心中一惊,也才发现刚刚自己的举动确实是越矩了,吓得连忙跪了下来,虽然小姐一向对她很好,可是刚刚她却是自作主张了,这全天下没有一个奴才是敢做主子的主的。 “小姐,奴婢,奴婢也是为小姐考虑,若是不接帖子,是极不尊重谢王府的行为,到时候可能会给小姐惹祸的!” 春香确实一片忠心耿耿,一心向着陈默为她考虑,可是她却不知道陈默真的去了宴会才叫惹祸。 陈默也不是真心要为难春香,无奈地将她扶了起来,但还是警告道:“下不为例!” 既然宴会不去不行,那大不了到时候在宴会上就装个木头人吧!不说话总不会惹人不喜了吧? 陈默暗暗思忖道。 两日后。 “小姐穿这件可好?”春香又拿起一件衣服在陈默身上比了比,粉红的颜色穿在陈默这个年纪的女孩身上刚刚好,即俏皮又可爱,可是和陈默的气质却有点不符。 “随便。”陈默看都没看一眼,继续打着瞌睡。一大早就被春香从温暖的被窝中挖了出来,此时陈默还处在神志不清的状态。 “还是这件好了!”春香又拿出了一件嫩柳色的衣服,比了一下,又觉得之前那件似乎更好一些。 陈默有些不耐烦地睁开杏眼,看着铺了一床的衣服,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指着一条紫绡翠纹裙道:“就这一条吧。” 春香走了过去拿起这条裙子端详了一会儿,总觉得这条裙子不太符合小姐的年纪。虽然知道小姐偏爱紫色,可是平时家常穿的都是飘逸的淡紫色,非常灵动。可是这条裙子的紫色却是偏深了一点,似乎要年纪再大上一些的女人才能穿出风范。 这条裙子也是赫连晴派人送来的裙子之一,做工良好,剪裁得体,裙摆处暗红色的牡丹肆意妖娆,大气地蔓延到腰际,上身同色系的云雁细锦衣,整条裙子给人的风格是磅礴大气中暗带奢华妖娆。 这样的裙子若是穿的不合适,倒会画虎不成反类犬,没有凸显出自身的美丽,反而会被这条裙子压了下去。 可是当春香帮着陈默穿上这条裙子的时候,春香第一次看陈默看的愣住了: 眼前的陈默此时素着一张小脸,乌黑的墨发尚未挽起,披在身后,有几缕飘荡在脸颊旁,为羊脂白玉般的小脸带来了鲜明的色彩冲击,纤眉飞挑中带着一丝英气,杏眼沉静,琼鼻挺翘,唇似涂朱,美艳不可方物! 那一身紫色的襦裙穿在她身上,竟意外地合适,没有因为颜色过于深沉而显得老气,没有因为那种庄严和妖娆合并而使陈默黯然失色!陈默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当她摆足气势将这件衣服穿上身的时候,却让人觉得再也没有人可以比陈默更好地诠释这件衣服了:庄重和妖娆并存,端庄和媚意共生! 配合着这件衣服,春香第一次给陈默梳了一个繁琐的凌云髻。过去陈默怕麻烦,都是随便的用发簪一挽,或是直接编个辫子了事,今天春香可不同意陈默再做如此简单的打扮。 梳完发髻,春香拿起胭脂眉笔仔细地看了半天,却发现陈默的五官无一不美,最后只好简单地涂了些唇脂作罢。 等到陈默起身的时候,春香愣愣的看了陈默好半响都回不了神,原本就知道小姐长得极美,可是今天她才真正知道什么才是风华绝代、美艳无双! 这一通折腾下来,日头早已高升,陈默和春香匆匆吃了点糕点果腹,便吩咐下面的仆人去备车。 陈默出来的时候,好些仆人都忍不住拿手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就是这两天日日见到的陈姑娘,有个给陈默端茶的小厮甚至看陈默看走了神,都没看见脚下的门槛,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陈默经过他时低头看了一眼,那小厮竟被那一眼看的久久回不过神来:天哪!这是要逆天的节奏吗?这陈姑娘打扮起来,简直比神仙妃子还好看! 这是陈默第二次去谢王府,和第一次刚来异世相比,这次来可是大大不同了。 第一次来是负荆请罪,这一次来是王妃亲自下帖邀请。 有时候世事就是这般无常,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笑到最后的才是胜利者! 此时离开席还有一个时辰,不过西岚国的规矩,每逢宴会必然要在开席前两个时辰内到场,所以这次陈默来的不算早,也不算迟。 春香递上请帖时,接待的下人一看这是深红色的烫金帖,立马知道这位是位贵客,因为整个上京都发了烫金贴的不过十张而已!而且观其打扮,十分不俗,立马客气地唤来小厮将陈默引了进去。 此时谢王府门口已经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热闹非凡。陈默一现身的时候,立马吸引了许多人大量的目光,实在是陈默这身行头太过夺人眼球,想让人忽视都不行! 有几个大家小姐看到陈默那一身装扮,还有那让人不敢直视的绝美容颜,都不由地心下暗妒,从来不知道上京都中何时出了这么个美人啊? 可是观其身上的穿戴都不是凡品,一言一行也不像风尘中人,一时间大家谁也不敢先出这个头,在不明身份的情况下,这些长期浸淫在宅斗中的大家小姐也不敢轻举妄动。 突然春香的肚子感觉到有些疼,忍耐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只好着急道:“小姐,您能不能在前头等奴婢一会儿,奴婢要去如厕。” 陈默回头见春香已经憋得满脸通红,立即点了点头:“我在前头的亭子里等你。” 春香看了一眼就在前方不远处的小亭子,嗯了一声,连忙抓住一个王府的下人,问了一下茅厕的方向飞奔而去。 陈默一路往亭子的方向走去,不想却遇到了另外三个小姐,似乎她们的方向也是那座亭子。 她们走在陈默前头,先行一步进了亭子,陈默脚步顿了一下,想到刚刚和春香说过在亭子里面等,怕她回来找不到她,只好也进了小亭子。 那三位小姐本来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结果看到陈默的时候俱都愣了一下,眼底都露出了微微的嫉妒之意,本来以为陈默进亭子是冲着慕容水月而来,要知道慕容水月可是当朝慕容丞相的嫡女,素来有上京都第一美人之称,任哪家的小姐见了慕容水月都会前来巴结一二。 可是没想到陈默走到一边,像是没有看到她们似的,背对着她们站在一边,也不说话也无其他动作,不动如山,倒把亭子里的三人弄得一头雾水。 程清莲乍一见到陈默的时候就有一种熟悉感,尤其是看到她的背影的时候那种熟悉感更甚,可是陈默身上的气势和那胜她百倍的穿着,无一不昭示着陈默的身份地位可能远胜于她,虽然十分嫉妒陈默那张脸,可是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倒是慕容水月眼神中掠过一丝精光,轻移莲步走到了陈默跟前,等到正面看陈默的脸时更是吃了一惊,原本以为自己在上京都中已是绝美的女子了,可是谁曾想到一遇到眼前这个女子,她就一下子被比了下去! 不是她慕容水月脸蛋比她差多少,而是那种气势,一个如花王牡丹,傲视群芳,一个只如菟丝花,美得苍白柔弱。 然而菟丝花遇到花王牡丹,自然是高下立见! 慕容水月强压下心头的不喜,扬起练习了很多次的微笑,一脸和善地看向陈默:“我叫慕容水月,怎么没有在上京都中见过这位妹妹?不知道妹妹是哪家的小姐?” 一边说着一边极为热络地就要挽陈默的手,慕容水月从小受她母亲教导,在上层贵族小姐中交际手段一流,即使是以嚣张跋扈著称的大公主也视她为闺中密友,起手段便可见一斑。 每次慕容水月用起这一招的时候,是向来无往而不利的:无害的笑容、亲热的姿态,平等的态度,不以自己身份高贵而自视甚高,这样的手段的确不凡。 只可惜她遇到的是“面瘫型验尸狂人陈默”,所以她注定是要失望了。 陈默还没容她近身,就迅速地退后了一步,她最讨厌的就是完全不认识的人自来熟地触碰她的身体,这会让她觉得非常不舒服。 陈默的动作完全弄得慕容水月一愣,手臂尴尬地停在半空中,不知道是进是退。 可是陈默接下来的一句话才真的让她吐血:“你不要靠我这么近,你身上的香味太浓了,我闻着难受。”陈默的语气平平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可是这才是真正恼人的地方——陈默说的是事实,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有任何的敌意,但是这话完全就能立即瓦解慕容水月完美的笑容。 陈默,算你狠! 慕容水月脸色不佳,可是王侍郎的女儿王梦梦就有点憋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顿时慕容水月的表情可想而知。 王梦梦自知失礼,连忙捂住了嘴低下头不再言语,而程清莲则上前一步缓和气氛道:“水月姐姐,我看时间不早了,要不我们先去宴厅吧。” 程清莲这次分外不想惹事,距上次得罪了谢王府,程府的日子一直不好过,这次不知道得了什么造化,居然接到了王府的帖子,程清莲可不敢再次不长眼得罪了谢王府的人,可不是每次都那么好运,有程墨梅那样的傻子顶罪。 见到程清莲的那一刻,陈默眼中有过一阵波动,可是观察她的表情显然是没有认出陈默,那她陈默也就当做没看见不认识,反正在她心里面她和程府完全没有什么关系,若是有,那也只有仇。 本来这件事就应该这样了了,慕容水月一行不知道陈默的深浅,不敢为难她,陈默也不是多事之人,对她们完全没有放在眼里。可是有时候事情就是那样巧,在她们三人准备离开的时候,春香一路小跑着过来,发现前面有人,想刹车却是来不及了,一下子撞到了程清莲身上。 程清莲刚刚站稳,正要发火,就听到春香愣愣的看着程清莲,嗫嚅道:“大,大小姐?” 这声音有些耳熟,程清莲抬起头一看,咦?这不是春香么?她怎么会在这里? 看到春香担忧地不停往亭子里望,突然程清莲就像醍醐灌顶一般醒悟过来,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陈默,满脸的不可置信:“你,你,你是墨梅?!” 当想到这个可能时,程清莲再次细细端详陈默的脸,这,这可不就是程墨梅那个贱丫头嘛!虽然五官张开了,身量也变高了,气质也变了,可是若是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那时的影子的! 一想到眼前的女子是程墨梅,那惯常面对程墨梅时盛气凌人的程清莲又回来了,想到她刚刚居然如此无礼,程清莲几步走到陈默面前:“墨梅你好大的胆子!见了嫡姐竟然不行礼,刚刚还敢对慕容小姐无礼!你是吃拧了吗?” 陈默皱眉看着在她面前嚣张霸道的程清莲,真的很想直接一脚把她踹开,可是想到春香来时的话,还是生生忍了下来,直接饶过她就对着春香道:“春香,我们走。” 程清莲万万没想到一向胆小的程墨梅居然敢如此无视她,不仅无视,简直就是轻蔑!她程墨梅居然连个眼神都懒得看她程清莲,虽然没有对她说一句话,可是陈默的一举一动都在对她说:你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还是哪凉快哪呆着去! 慕容水月挑了一下眉——也姓程?程家庶女?呵,很好,自家人打自家人,这样的戏码她爱看。也不上前,就这样一边和王梦梦说笑,一边看着陈默和程清莲的一举一动。 她倒要看看,一个小小的程家庶女都敢如此对她,若是今天程清莲不能给她一个交代,她定要那个程墨梅吃不了兜着走! “程墨梅你给我站住!你忘了你不能踏入上京都半步的吗?你说!谁准许你来的?居然还敢穿这样的服饰,打扮得这么妖媚!你这半年就是学了这一套狐媚子的手段吗?” 程清莲愤恨!大半年未见,陈默居然变得如此之美,说话也渐渐口不择言起来,而且她越想越觉得可能,要不然就她一个被赶出家门的庶女,哪里会有银子买的起这样的衣物配饰!这样的女儿,简直就是程府的败类! 陈默猛地转回头看向程清莲,杏眼无波,但是若仔细看就会发现其中翻腾的怒意,身上阴冷的气势全开,一步一步地走近程清莲,每一步都好像重重踏在程清莲的心头上,那样的程墨梅是她程清莲完全陌生的,如此冰冷、如此无情,仿佛仅仅用眼神就能把她震慑住! 陈默正要出手,却听到一个威严的女声响起:“是本宫准许陈小姐进上京都的,是本宫请陈小姐进上京都的!不知道程大小姐有何意见?”赫连晴在说道“请”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声音。 赫连晴身穿王妃宫服,款款而来,气势十足。 慕容水月等人见到赫连晴连忙俯身行礼,而程清莲则是完全被吓蒙了,李氏曾和她说过得罪谁都不要得罪谢王妃,可是现在她是不是已经得罪了? 慌忙地跪了下来,连连磕头求饶,她怎么也想不到谢王妃会帮程墨梅说话,她们之间不是结仇了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来人,将程大小姐请出去!”还没等程清莲反应过来,两个粗壮仆妇已经走上前来,一人一只手紧紧抓住程清莲的胳膊,把她“请”了出去。周围的小姐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早就听说谢王妃是杀伐果决之人,女中诸葛、巾帼英雄,果然不假! 赫连晴也暗自有些后悔,本来是想给程府一个面子,总想着陈默毕竟是程府之人,却没想到陈默和程府的关系竟然如此紧张,难怪她要改名换姓! “陈小姐,本宫等了许久了!快随我去宴厅吧,正好今日昭儿也在,让他好好向你道谢一番。”赫连晴是真心看得上陈默,所以语气也格外客气,只把周围人看的啧啧称奇,慕容水月也呼出了一口气:幸亏刚刚是按兵不动,要不然说不定被“请”出去的就是她了。 谢王妃的面子陈默自然要给,可是那个谢昭会给她道谢?陈默挑了一下纤眉,深表怀疑。 当陈默和赫连晴相携而来的时候,在场所有的人瞪大了眼睛,有些官员已经在那次验尸的时候见过陈默了,倒也不觉得她的出现有什么惊奇,但是更多的人不认识陈默,纷纷互相交头接耳,讨论陈默是何许人也。 那些眼光扫向陈默的时候,或惊艳、或迷惑、或嫉妒、或忌惮,唯有一道目光,最为复杂和灼热。 陈默似有所觉,顺着那道目光望去,只见谢昭一身紫衣慵懒地坐在赫连晴的侧下首,手中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只酒杯,看到陈默看过来,谢昭立即坐正了身子,狠狠地瞪了陈默一眼,然后转过头去,将视线落在别处。 陈默的位置就坐在谢昭对面,当陈默经过谢昭的时候,谢昭不经意地瞥了陈默一眼,丹凤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艳,但是又马上趋于平静。一想到一会儿还要给她道谢,谢昭心中就有千万个不情愿。 他谢昭人生中的两大准则:一不给人道歉,二不给人道谢! 冷哼了一声,心中略有些烦躁,仰起头又饮了一杯,修长的脖颈仰起,一丝酒液从嘴角顺着脖颈流至交领处,瞬间迷了宴厅中许多女子的眼。 上京都中虽然都说小霸王横行霸道,可是谁都不得不承认,就是那些所谓的京都四公子,这容貌比起谢昭来都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这次赫连晴所请之人都是赫连家族一脉中沾亲带故之人,一是拉拢,二也是对此次谢昭之事的酬谢,怎么说这些人也在赫连一族最困难的时候,一直支持着他们,从未动摇。 陈默和谢昭两人所坐的位置算是贵宾座,别人都是两人或三人一席,只有陈默和谢昭及另外两人是一人一席。 席间各色酒水佳肴不停地送了上来,陈默一个人坐乐的清净,不得不说谢王府的厨师水平不错,即使像陈默舌头这么挑剔的人,也吃的不亦乐乎。陈默对场中的歌舞表演都没什么兴趣,也不抬头,只是专心美食。 谢昭额角抽搐地看着吃的津津有味的陈默,心中不禁唾弃道:这臭丫头怎么就这么没点美人意识?明明长着一张美人脸,打扮得这么体面,却一点都不顾及形象,居然生生地把席上的酒菜都吃了一大半! 一般而言,像这种宴会,女子为了保持形象,都是沾沾筷子便放,哪里会像陈默一般,还真的正儿八经地吃起来了,也不看看周围人投来的讶异眼神!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谢昭突然站起身来拿着一杯酒走至陈默面前,陈默还在低着头吃菜,突然感觉到头顶上方有个阴影,疑惑地抬起头,入目的便是谢昭一张不情不愿的脸。 这家伙真的来给她道谢? 谢昭虽然心中不情愿,但是赫连晴已经跟他说明了前因后果,细细想来这个丫头确实没有什么错,甚至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了,他谢昭虽然混,但是还是说到做到之人:“陈默,这杯酒小爷敬你!” 周围人一听到谢昭开口的声音,顿时原本谈笑风生的宴厅沉静了一秒,然后又若无其事般继续刚才的话题,可是眼神却不时飘向陈默这一边。 陈默有些摇晃地站了起来,刚刚贪杯喝了几杯佳酿,原本以为没事,却忘了这个身体已经不是原来的身体,高估了这个身体的酒量,现在的陈默脸颊泛红,双目隐隐含水,有一种说不出的媚意,看向谢昭的时候,只把他看的心头一跳。 虽然陈默也不喜谢昭当日在天牢中的态度,但如今人家已经诚心道谢了,陈默自然也不小气,本想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可是意外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在陈默眼中那只酒杯明明就在那边,她去接的时候,在谢昭眼中却好像直直地伸过去,然后手一抬,谢昭手中的小酒杯以一道弧线的姿势直奔谢昭胸前! “啪”地一声,酒杯撞到了谢昭的胸前,里面的酒全都泼在了谢昭身上! 瞬时间,整个宴厅里的声音一下子消失地无影无踪,就连丝竹之声都停了下来。 “陈——默——!小爷要灭了你!”谢昭一下子火大了,真心实意地来道谢,她陈默就是这样的态度?还真当小爷是软柿子了! 呵!很好,好的很! 陈默也有些怔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咦?怎么没有接到酒杯?酒杯呢?往前看了一眼,没有看到酒杯,却看到了谢昭发怒的脸庞。 谢昭一怒之下伸手就要抓过陈默,可是谢昭虽然天生神力,却只练过一些外家功夫,若论身手灵活机变,怎么可能是陈默的对手? 陈默本能般地出手如闪电,一下子抓过谢昭的手臂,借力使力,一个后空翻就飞身到了谢昭身后,空中划过一道紫色的残影,快的让人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谢昭大怒,回身就要继续出招,他谢昭在上京都横行霸道了这么多年,还真没有遇到敢对他出手的人!这个陈默,果然不同凡响! 可是陈默哪里会因为谢昭的身份而有所顾忌,一个旋身躲过谢昭的攻击,没等谢昭收回手,猛地抓住他的胳膊,一个过肩摔就将谢昭重重地摔在地上! “彭!”谢昭顿时觉得整个背脊都要散了,整个人也有些天旋地转,思维一下子放空了,只听到周围都是闹哄哄的声音,其中还有赫连晴的惊呼声。 赫连晴猛地从上首站了出来,刚刚陈默和谢昭的交手也不过发生在一瞬间,大家还没怎么看清楚,就听到“彭”地一声,谢昭倒地的声音。 顿时,宴厅里的人都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死盯着陈默:她要完了吧?她这次死定了吧? 可惜目光的焦点陈默似乎并无所觉,这一番打斗下来,陈默只觉得头更加眩晕,“嗝”地打了个酒嗝,陈默眼睛一闭,一下子倒了下来,谢昭还没从眩晕中缓过来,身上就狠狠地砸来了另外一个人! 陈默蹭了蹭谢昭暖暖的脖颈,砸吧了一下小嘴,昏昏然地就睡了过去。 很好,很强大! 陈默,你是第一个敢这么睡了小霸王的人! ------题外话------ 感谢13845781030的花花,感谢霓虹女王的花花钻钻和月票,感谢亲亲吃萝卜和lilysuo的月票,感谢那段年华雾里看花的钻钻! 爱你们,让青夙群抱一个哈哈 第五章:离别在即,结怨霸王 陈默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口干舌燥,使劲用手揉了揉额角,对着外间喊道:“春香,给我倒一杯水来。” 外面匆匆响起脚步声,然后是一阵翻茶杯倒水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春香捧着茶杯走到陈默的床前,小心地将茶水递给了陈默。 此时陈默只觉得嗓子里都快冒烟了,接过茶杯便是一饮而尽,喝完尚觉得不过瘾,又命春香端了一杯过来,才觉得微微缓解了些口中的干燥之感。 闭目又躺回了床上,陈默现在不想睁开眼睛,感觉浑身都有些酸痛,只想再睡一会儿,却久久没有听到春香离开的声音,带着困意再次睁开眼睛,便看到春香一脸纠结地站在陈默床头,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吗?”春香不出声,陈默只好开口询问。 春香咽了口口水,斟酌了再三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小姐,你不记得昨天中午的事情了?” 昨天中午?什么事情? 陈默闭了闭眼,开始认真的回忆起来。对了,昨天是谢王妃的寿辰,她和春香去祝寿,遇到了程清莲一行,王妃把她赶了出去,然后就去吃午宴了。嗯,王府的厨师手艺了得,菜做的十分好吃,她怕破坏别人的兴致,一直闷头吃喝,然后……。 嘶!陈默越是回忆,眉毛越是皱的厉害,最后清醒的一幕定格在了将谢昭撂倒的一瞬间。 “我昨天,揍了小霸王?”陈默突然觉得刚刚那种口干舌燥的感觉又上来了,这话也说的有些干涩。 我的好小姐诶!您不仅揍了,您还睡了呢! 不过借春香一百个胆,也不敢这么说,只好委婉地说道:“小姐,您后来还倒在了小王爷的身上了。” 陈默只觉得额角的青筋一抽一抽地,她可以想象当时那乱到了极点的场面,不过那个暴躁的小霸王就能这么放过她?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还有腿,还好,都还在。 “那我后来?”后来怎么回到别院还睡到了自己的床上。 春香忍不住庆幸道:“当时小姐您没看到小王爷那张脸,真的骇地春香心都要跳出来了,就怕他会弄伤小姐。幸亏当时王妃娘娘走了下来解了围,知道您是醉酒了,好说歹说劝服了小王爷,才命仆人送我们回来了。” 这次要不是王妃娘娘,小姐说什么都是不可能全须全尾地走出来了。 陈默愣了一下,倒没想到一向爱子如命的谢王妃也有如此开明的时候,倒对谢王妃心中多了一份敬重。 回想起当时的画面,似乎这次倒真是自己不对了。 话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发酒疯? 看来以后酒这种东西一定要成为禁品--居然可以如此影响她聪明的大脑,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如此丧失判断力的行为,简直和平时冷静持重的陈默判若两人。 这样不好,不好。 陈默在这边懊恼这个身体居然如此不胜酒力,那厢柳乘风那边却接到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消息。 “公子,东昌国今天传来的密报。”秋明一脸忧心地将密报呈到了柳乘风手中,心中十分忐忑不安,这一来西岚国已经三年了,三年来东昌国那边几乎杳无音讯,让秋明都快差点忘了自己曾经是东昌国人,也忘了,身边这位公子其实是名副其实的东昌国三皇子! 秋明呈完密报后便退了出去,可是当他关上门的那一霎那,明显就看到了公子突变的表情,不由得心头一跳,一种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当柳乘风拆开蜡封前有想过很多密报中的内容,可是万万也不会想到,这上面只写了八个字,就是这八个字,让柳乘风眼中瞬间掀起轩然大波,再也不能维持平静: 不回东昌,陈默必杀! 真是,好大的手笔,好狂的口气! 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发怒过的柳乘风,突然手握成拳,内劲一吐,手中的密报瞬时间化作了片片纸花落下。 三年前他隐忍而退,不参加她们之间的争斗,明明自己在她们眼中不过一介废人,却还是不放过他么? 又不知道这三年来,她们在他身边安插了多少的探子,能把他的事情都能调查地如此一清二楚! “呵呵呵……”柳乘风弧度优美的薄唇中溢出了一连串的轻笑声,向来温润的笑容此时此刻却透露着一种诡异之感,只让人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骨肉亲情?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兄弟姐妹?难道他这条命一天没死,她们就一天不得安心吗? 难道不利用他到最后一刻,她们就会觉得没有物尽其用吗?! 既然如此,他柳乘风又何必顾念那么多,反正他一身病躯,大不了一死,难道还真以为他怕了她们不成! 简直就是笑话! 一惯的节节后退,不能让人心生怜悯之心,反而会让人得寸进尺!既然已经退无可退,忍无可忍,那么也就无须再退,也无须再忍! 不过在临走之前,柳乘风还是没有忍住,让秋明给陈默下了拜帖:明日午时,城郊竹林相见,望君至。 当陈默接到这个拜帖时,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了一种喜悦之情外又微微带着紧张,仿佛第一次有了一种不知所措之感,让她欣喜让她忧愁。 可是第二天一早,陈默还是很早就起了床,甚至破天荒地梳妆打扮了一番,才坐着马车一路有些忐忑地行至了城郊外的竹林。 “春香在马车里等我便可。”陈默下意识地没有让春香跟着一起去,春香也知道这次小姐是去赴约,而且对象还是柳公子,自然抿唇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此时已是深冬,昨天还下了一场小雪,上京都的郊外已无甚景色可谈,唯有这一处竹林,尚算一景。 此处的竹林占地面积极广,官府之人也经常派人来打理,所以这里的竹子都长得高大挺拔,因为昨日下了雪,碧绿的竹身上覆满了斑斑点点的白色,可是在那积雪下,依然有着勃勃的生机,让人一见便心生喜爱。 踩着脚下的积雪,陈默缓缓地朝着竹林深处走去。今天陈默梳了一个流云髻,身穿木兰青双绣缎裳,外罩雪白的银鼠皮毛大氅,整个人显得玉雪可爱,冷艳中带着清纯,让人见之忘神。 再行几步,陈默便看到一长身玉立的男子负手背对着她,一身苍青色长袍衬得他的身材更加挺拔,他就像这周围的竹子,高洁、挺拔,虽然面对风霜雨雪,但是却永远带着春日的气息。 柳乘风听到了背后的脚步声,转过身来,看向陈默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显然是被陈默给惊艳到了,走至陈默身边时,微微低下头,将陈默鬓发边一枚竹叶给拿了下来。 陈默在柳乘风手靠向她的那一刻,心中微微一惊,但是这回却没有躲开,而是低下头没有看柳乘风。 柳乘风微有些苍白的面容上,笑容渐渐绽开,语气中微微带着些喜悦:“小默能来,我很开心,因为我原本做了等待一天的准备。” 自上次两人的尴尬以来,两人就不曾再见过面,柳乘风心中失望于陈默无声的拒绝,而陈默则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会让她心乱的男子。 陈默一向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所以此刻柳乘风的话她并没有接下去,只是静静地聆听。 两人之间过了一阵短暂的沉默后,陈默和柳乘风突然同时开口:“我--” 因为太巧,两人又都把自己想说的话咽了回去,等待对方先说,却发现对方都在等自己。 “你先说吧,为何今日约我来此。”陈默不想继续尴尬下去,又觉得自己不会说话,还是让柳乘风先说好了。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阴差阳错,其实陈默想说的是想对柳乘风道歉之意,因为当日之事,陈默也知道自己伤了柳乘风的心,虽然心底还没有想好自己到底对柳乘风是怎样的一个情况,可是却觉得绝对不是讨厌。 但是陈默却让柳乘风先开口了,正是因为如此,注定了这次的分别将会是一种伤痛。 柳乘风亮如星子的眼眸中闪过种种复杂的情绪,看着眼前已经快完全遮掩不住芳华的女子,心内微微有些发酸,这样的女子,他注定不能拥有,虽然有过一阵自私的想法,可是却知道那样做就像阿珏说的那样,最终的结果只能是伤人伤己,或许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沉吟了一会儿,柳乘风脸上的笑容依旧温润,可是眼底却透着淡淡的忧伤道:“小默,今日我便要回东昌了。” 陈默一愣,他说“回”? 心头突然有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勉励压下这种感觉,陈默还是开口问道:“你是东昌国人?” 柳乘风“嗯”了一声后,就没有了声响。陈默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直觉:“那你,何时再来西岚呢?” 何时再来西岚?呵呵,此去东昌,九死一生,估计有生之年再不能回西岚了吧,可能这次也是最后一次见这个可爱的、让他挂念的、放不下的姑娘了吧。 “我想,可能不会回来了呢!”柳乘风微微地笑着,一如从前,眼底的宠溺似乎要溢了出来,可是谁又能看到那双眼睛背后的伤情? 陈默的心越来越沉,隐隐地透着一股凉意,她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既然一开始就知道他要回东昌,那当初又为何对她做出那样的举动?既然一开始就知道要永远都不回来,那当初又为何如此待她? 呵,是了,他也从来没有说过什么承诺,甚至也没表过白,一切说不定只是她陈默自己一个人的揣测罢了。 陈默很想质问,可是那种痴男怨女的戏码一向是她最最深恶痛绝的,所以到最后,陈默的面瘫脸上一点波动都没有,听完柳乘风的话,也只是“唔”了一声,然后并无其他。 就在陈默以为两人就应该就此别过的时候,柳乘风突然一把将陈默抱在了怀中,温热的气息不稳地喷洒在陈默的耳边:“小默,小默,小默。”那低低的声音仿似情人间最甜蜜的私语,可是听在陈默耳中却觉得更加不是滋味。 柳乘风抱得极紧,可是陈默却用力地一根一根地掰开柳乘风的手指,抬起头一脸严肃道:“请不要再让人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若要离开,还请潇洒。” 她不可能和柳乘风一同去东昌,为了一个男人抛弃西岚国的一切,远赴万里,她陈默自认做不到。 他柳乘风也不可能为了她一个陈默而不回东昌国,虽然他一直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可是陈默就是能知道,凡是他下的决定,其实谁都不能更改。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陈默说完这句话后,深深地看了柳乘风一眼,转过身便向竹林外走去。 来的时候欢欣雀跃,走的时候却是寥落惆怅。 虽然心中微微有些酸,有些疼,可是陈默却能很快地控制住,用力地挺直背脊,没有一丝一毫的软弱。 柳乘风怔怔的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耳边不停地回响着陈默的那一句话,他此刻多想冲到陈默面前抱住她、吻住她,让她不要离开,可是刚刚有了这样的念头,一阵猛烈的咳嗽突然涌了上来,柳乘风手握成拳抵在唇边狠狠地咳着,陈默虽然听到了声音,却将背脊挺得更加直,脚步顿了一下,然后便再次坚定步伐,向前走去。 柳乘风摊开掌心,里面赫然一团鲜红! 苍白的嘴唇被那触目惊心的血红一染,竟是透着一抹妖异!柳乘风脸上的笑容忍不住越来越大,带着苍凉,带着悲愤,带着绝望--这样的他,又有什么能力留下她?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此次一别后,山高水长,海阔天空,若要再见,不知又是何夕。 只叹这两人此时缘深,奈何情浅! 当陈默回到马车的时候,春香一个劲地往后看,却没有看到柳乘风的影子,刚想问陈默柳公子在哪里,却听到陈默木着一张脸吩咐车夫道:“回别院。” 然后便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久久不语。 春香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她能感觉到此时此刻小姐的心情并不好,虽然她仍旧无甚表情,可是刚刚那三个字的语气中,春香还是捕捉到了陈默的情绪,心中不由暗自揣测了起来,但是却不敢再说话,只能坐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同样也默不作声起来。 陈默不知道的是,她走后,柳乘风一直在这座竹林中从午时一直站到天黑,直到秋明实在忍不住,进了竹林找他,两人才一同离去。 当天夜里,一辆马车快马加鞭地出了上京都,一路向着东边行去,渐渐地淹没在夜色中。 陈默在回程的路上一路都未讲话,闭上眼的时候,就是柳乘风微带笑意的脸庞,纤眉一皱,立即将他从自己的脑海中清除出去。虽然如此,可是陈默还是不得不承认,今天的心情甚是不美。 人们常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今天这让人心情不美的事情,也好像约好似的,一起冒了出来! “臭丫头,你给小爷滚出来!”少年清越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怒意,策马横行在陈默的马车前,冲着陈默的马车大声喝道。 几个和谢昭差不多大的少年纷纷打马上前,围住了陈默的马车,马车夫一看这个阵势,又见领头之人是自家的小王爷,顿时暗道不好,将马车停了下来,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如果谢昭早一天或者晚一天来找陈默的茬,说不定陈默就不和谢昭计较了,因为本来上次那件事错就在陈默,若是看到谢昭这样幼稚的举动,说不定也就一笑置之了。 可惜今天谢昭运气不好,陈默此时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这谢昭还好死不死地这个时候来挑衅陈默,看来今天注定是要踢到铁板了! 陈默“哗”地一下掀开了马车的帘子,身手敏捷地跳了出来,春香一惊,连忙颤颤悠悠地也跟着爬下了马车。 谢昭旁边的一个少年看到陈默出来的一个瞬间,忍不住吹了个狼哨,被谢昭狠狠地瞪了一眼后,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这么美的妞,他表一下喜欢,用的着那么凶么! 可惜他那天没来参加宴会,所以也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要是他知道谢昭被这个小姑娘又是摔又是打的话,他也不会嫌命长,做出这样的举动。 陈默板着一张小脸,抬头看着在马上不可一世的谢昭,语气平平地问道:“你待如何?” 明明语气平常,甚至毫无起伏,可是这话听在谢昭耳朵里,怎么听怎么嚣张,那种毫无惧意的姿态本就是对他上京都小霸王的蔑视! 忍住被陈默气的想要暴跳起来的冲动,谢昭丹凤眼一眯,丰神俊朗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如何?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人了!” 知道那臭丫头有点身手,可是那又怎样?上京都里身手比他厉害的人多了去了,还不是照样被他修理地服服帖帖的?一个小小的陈默想要翻出他的手掌心,哼,做梦! 那日谢王妃一直拦着谢昭,谢昭实在没有找到出手的机会,这两日在别院中,那里也都有王妃的耳目,自然不敢轻易动手,可是刚刚接到消息,这臭丫头到城郊去了,这不正好瞌睡就送个枕头么?城郊那么偏远,想要治理个小丫头,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谢昭可没那么傻,单枪匹马地杀过来,既然打不过这个臭丫头,难道还不能请外援么?今天带了的这几个向来和他臭味相投的少年,都是在他外公麾下的兵家子弟,别的不说,舞刀弄枪可是一流! 陈默嗤笑了一声,春香瞬间惊悚了一下:什么时候小姐会这么高级的表情了? 接下来又恢复成原来的面瘫状,不紧不慢地说道:“怎么?知道打不过我,小王爷就请来这么多人教训我一个小女子么?真是好大的阵仗!好厉害的本事!” 谢昭先是被那一声嗤笑给弄得火冒三丈,但是接下来陈默的话才是更让他脸憋得通红,好端端的一个美少年,愣是给陈默噎地差点气都上不来! 一直以为那个丫头是个锯嘴葫芦,没想到这不开口也就罢了,一开口居然这么能说会道,还毒舌的要命! “哼!笑话!小爷可不是那个什么柳公子,还讲究什么君子风度!小爷打人,从来不分你是男是女,只要能打的你满地求饶,小爷可不管出手的人是不是小爷我!和小爷谈君子风度,你找错人了!” 谢昭在上京都就是一个混世魔王,虽然刚刚是被陈默的话气到,可是转念一想,哼,这必是臭丫头的激将法!小爷才不会这么笨,上了她的当,今天非要治的臭丫头服服帖帖不可! 本来不提柳乘风还好,他一提柳乘风,陈默就觉得心头也冒出了一阵怒火,刚刚两人对峙时,陈默站得地方就离谢昭最近,后来谢昭和陈默讲话时,就不由自主地打马上前,所以现在形成了一副陈默在马下站在,谢昭在马上盛气凌人地俯视着陈默的画面。 也多亏了陈默长着一张好脸蛋,虽然那群谢昭的狐朋狗友也都不是良善之辈,但男人嘛,大多怜香惜玉,更何况陈默的美,还是上京都那些世家女子中难得一见的美:冷艳、高贵但又清纯,刚刚的说话中还带着点泼辣,这样的女子,实在吸引人的眼球! 就在旁边的几个少年都饶有兴致地看着陈默和谢昭的一来一往,等着谢昭下命令就把这小娘们五花大绑起来的时候,刚刚还不动如山的陈默,突然一脚揣在了马腿上! 陈默是谁?最厉害的人类学法医啊!这哪块骨头能令这匹马疼的撕心裂肺,不用去仔细观察,光凭本能,就踹了出去。 那匹马也是纯种的大宛驹,本就性烈,谢昭花了好长时间才驯服的,如今被陈默这一脚踹地疼痛异常,当即就仰头长啸,将谢昭狠狠地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原地四处乱转。 陈默在谢昭落地的那一霎那,猛地提起谢昭的衣领,一脚踢向谢昭的腿弯处,谢昭“噗通”一声跪在了雪地上,陈默手中的银针在下一秒已经附在了谢昭的颈部:“不要过来!要不然我今天就要了他的命!” 陈默冲着那几个想要过来夺人的少年怒喝道,几人俱都瑟缩了一下,明显都不敢上前了。 刚刚陈默的动作完全出乎人的意料,谁能知道,那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小女子居然这么彪悍,几招制伏小王爷,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到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谢昭几次三番受到陈默之辱,这次更是直接被打下马背,一招未出就被擒住,简直就是有生之年的奇耻大辱,禁不住怒骂道:“你们别管小爷!今天小爷就是死,也要报仇!小爷就不信臭丫头能真敢把小爷怎样!你们给小爷上!” 谢昭在那边怒骂不休,可是这周边的人谁敢上前。不敢拿您怎样?那为何她就敢将您踢下马还制伏您在地上?我们怎么觉得,这女人敢的很。 “闭嘴!一个大男人每天能不能做点正事,无聊幼稚!我告诉你,我这个银针上可是抹了剧毒,要是你乱动沾上了,可不要怪我!” 陈默不客气地呵斥道。可是她哪里知道,这小霸王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有在你手中竟然三番两次地栽了,你让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谢昭被陈默气得呼呼喘气,不停地呵斥那些少年,叫他们将陈默拿下,可是却谁都没敢动一下。 陈默“哼”了一声,嘲讽道:“说你有勇无谋还真是说对了!今天我就免费教你一招,记住了,这招就叫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众位少年被陈默这一句“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说的一愣,没有想到这位姑娘居然如此聪慧无双,他们都是兵家子弟,这样的话语都能写进兵家语录了! 仔细揣摩这话中的意思,竟然是觉得越想越有道理! 不由得,对着位姑娘心中升起了一抹钦佩之情。 谢昭的双手被陈默反剪在背后,陈默的一条腿狠狠地压在谢昭的背脊处,让他动弹不得,扭头看见陈默拿着银针的小手,想也不想,猛地低头一口就咬上了陈默的手背! 他也不怕陈默的银针上真有毒! 陈默一个不妨,被谢昭咬了个正着,原本手就细滑软嫩,被谢昭如此狠厉一咬,顿时就咬破了皮,鲜血的味道充斥在谢昭的口腔中。 还没等得及谢昭向陈默投向得意的一眼,陈默已经左手成刀,一把砍在了谢昭的颈脖处,谢昭眼前一黑,脖子一歪就晕了过去。 可是即便晕了过去,谢昭还是没有松开咬住陈默的嘴,陈默将手狠狠地抽出来,才觉得疼痛异常,恼恨地瞪了晕过去的美少年一眼,只见谢昭原本就红润的嘴唇此时唇角带血,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艳丽无双、勾人心魄! 可惜这个小霸王还是要醒过来的,陈默不由得有些头疼地想道。 周围的人早就已经被陈默和谢昭的举动吓呆了,此时见陈默扭头就走,旁若无人之姿嚣张到了极点,不由两个人将谢昭扶起,另外两个人一把拦住了陈默的去路。 陈默纤眉一挑,面色不改:“怎么?要替你们小王爷报仇?放心,他只是晕过去了,没死!” 这话说得那两个少年纷纷面如土色,这个姑娘还真敢说!要是真就这样被你弄死了,我们今天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你的! 见他们还是不让开,陈默有些不爽道:“难道你们也想体会一下晕过去的滋味?上次我当着王妃的面揍了小王爷,王妃都把我好端端地送回去了,怎样?你们是也想教训我吗?” 两个少年面面相觑--王妃都是站在她那一边的?也是了,要不然何须到城郊来堵人! 陈默越靠近他们的时候,他们都不由得节节后退,最后干脆让了开来,实在是陈默身上的气势太厉害,又想到连谢王妃都要保着她,估计来头一定不小! 小王爷能对人家大打出手,他们能吗? 陈默带着已经面无人色的春香跳上了马车,经过那几个少年的时候,突然一把撩开车帘:“下次注意点,看好你们小王爷,他很吵。” 众人皆默。 姑娘,也只有您敢对着上京都小霸王如此拳打脚踢了,也只有您敢说,小王爷他很吵了。 坐上马车后,春香不禁有些担忧:“小姐,小王爷没事吧?奴婢刚刚好像看到那根银针刺破了一点小王爷的皮肤了,怎么办啊?” 陈默淡定地翻过一页医书,慢条斯理地说道:“哦,那根银针啊,我骗他们的,就是我常用的银针罢了,无毒。” 外面赶车的车夫也正忧心的,此时一听,手一抖,真是差点滚下了马车。 春香将心放下了一点,可是还是蹙眉道:“小姐,今日你这样对小王爷,以后可怎么是好?王妃会不会怪罪咱们?” 陈默抬起头看了春香一眼,目光深远,无忧无惧:“小王爷他是该长点教训了,放心,王妃不会怪罪我们的,反而会感谢我们。” 春香被陈默的话弄得莫名其妙,可是作为一个奴婢,见陈默已经不想多说,便也把想问的话咽了回去。 若是谢王妃在场,听到陈默这几句话,一定会抚掌而叹,真不愧是她看上的女子,果然和她一样,心中磊落、自有千秋!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一次陈默和小霸王的怨,算是结大了! ------题外话------ 昨天有美妞说青夙这两天更新的有点少,真是很对不起,虽然这两天是周末,青夙也想着多更新一点,奈何家里来了亲戚,这两天都要陪出去玩,所以今天也传得有点晚,是青夙大清早爬起来码的,已经劲量多更新了,还请大家宽恕则个~么么一个哈 PS:感谢jessicagf216昨天的四张月票,青夙吓尿了~这么多哈哈,感谢ytngyu,薛晓宇,迪宝宝兔,笑待一生的月票,谢谢哦,么一个哈哈~,感谢州惠666666惠州的鲜花,感谢ytngyu的五分评价票~ 谢谢大家了,青夙铭记于心呢! 第六章:重回医馆,斗医战帖 陈默当天就直接回了马连镇,上京都的事情已了,谢昭一案的其他纷纷扰扰,早就已经不是陈默一个小小女子所能掌控的了得了,倒不如归去,继续经营自己的医馆。 但是没想到刚刚回到医馆,就接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陈默此去上京都足有七天之久,但是在她离开后两天,便有人来闹事。 闹事的起因还是因为陈默取的这个名字。 因为“陈氏医馆”有沈南之坐镇,又有刘其君的庇护,医馆生意蒸蒸日上,在见时过沈南之医术之后,大家就更偏爱去“陈氏医馆”看病了,倒也没有人说这医馆名不副实之类的话了。 再加上上次招收了十个药童,医馆的铺面也大,态度也好,不会因为贫富之别而有所差别对待,渐渐地,慕名而来之人越来越多,走南闯北的商人若是在途中遇到伤寒病痛,也都愿意到“陈氏医馆”来治病,名声也越来越好。 其实对老百姓来说,我管你取什么名字呢,只要能治好病就好,可是这有些人看了这个名字,就不能当作没有看见了。比如说,百里医馆之人! 那日百里医馆的一个小药童回家探亲,正好路过“陈氏医馆”的门口,当时看完一眼之后,立即就火了,冲进去就要找掌柜的理论。 谁知陈默所招的这个掌柜也是赵家村人,对陈默一向是忠心耿耿,这回听到有人说医馆的坏话,自然是勃然大怒,当即就和那个小药童吵了起来。 那天沈南之也不在,陈默这个主人又在上京都验尸,所以医馆里只剩下了几个小药童。 百里医馆的小药童见吵不过掌柜,又被周围的病人指指点点,一时气愤,到让他想出了个让“陈氏医馆”出丑的法子,狡猾得用激将法立即把几个医馆里的小药童都给激怒了,当即两帮人马就开始了斗医。 可惜“陈氏医馆”里的小药童来的时日尚浅,而沈南之虽然也教过他们一些医理知识,可是奈何沈南之也是第一次为人师表,往往又觉得很多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所以很多都是点到为止,让几个小药童自己去发现。 这样一比,几个小药童当然不如“百里医馆”的药童厉害,纷纷败下阵来。第二天“陈氏医馆”大大不如“百里医馆”的言论传遍了马连镇的大街小巷,更有甚者,声称“百里医馆”的小药童以一敌十,完败“陈氏医馆”之药童。 可惜这世上总有些人是那种得理不饶人之辈,那个百里的小药童明明当天已经是占尽了便宜,甚至让“陈氏医馆”都快名声扫地了,他还不甘心,第二天又到了医馆中,声称一定要让“陈氏医馆”关门大吉不可。 可是那天他的运气就不好了,沈南之当当也在医馆中,结果自然不言而喻,被沈南之的医术气了个够呛,一介小药童也敢关公面前耍大刀,简直就是还没摸清楚自己是几斤几两!只得灰溜溜得逃了回去。 但是人说,打了小子,来了老子。此话真是一点不假。 小药童回去之后,便将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他自觉没有错误,完全就是“陈氏医馆”那群欺世盗名之辈侮辱于他。 “百里医馆”的当家人百里长风此时一听,那还得了?!西岚国上上下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西岚国首屈一指的医馆就是他们“百里医馆”,除了他们之外,又有谁还敢用自己的姓氏取名医馆?没想到一处乡野小镇,居然也敢有人堂而皇之地取名“陈氏医馆”,这不是公开和他们叫板是什么? 当即就下了战书,七日之后,上门讨教。 所谓的讨教战书,经常也发生在两个相同的行当之中。比如说两家都是医馆,那么便以医术为题,相互斗医,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失败者将永远不能再进此行当。 所以这种战书一般不会轻易下,若是下了,必要拼个你死我活,有你没他! 听完掌柜的描述,陈默沉吟了许久,脸上倒没有什么惶急之色,依旧一派坦然自若:“这么说来,这场比试也就在两天之后?” 掌柜一拍大腿,气怒道:“可不是吗?他们这些人就是欺人太甚!” “那为何之前没有传信了来告诉我呢?”陈默疑惑道。 掌柜的讪笑了一声道:“一开始只觉得是个小事情,想着小姐在外面正在接大案子,不敢打扰小姐。况且当时沈大夫说了,这事他能一人担着。” “那现在沈南之人呢?” 掌柜的老脸一抽,有些无奈得说道:“今天张家小姐寿辰,特意请了沈大夫前去,沈大夫推辞不过,一早便去了。” 陈默深吸了一口气,头疼得按了按额角:好一个沈南之,大敌当前,他还有心思泡妞! 说曹操,曹操到。 沈南之领着广百从医馆的大门处走了进来,今天穿了一件招摇的大红色锦衣,折扇轻摇,眉眼风流,说不尽的浊世贵公子风范,道不尽的骚包臭屁之态。 一边走路,左手中还拿着一只香包细细赏玩,突然桃花眼一眯,显然是看到了站在柜台前面的陈默,双目中折射出欣喜的光芒,快步走到了陈默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眼赞叹道:“小美人,你还真让我惊喜!几日不见,倒变得越发得美了!” 陈默嫌弃得用一只手指将沈南之手中的香包移开了一些:“香味太浓,还是收起来的好。” 沈南之一愣,将香包放到自己的鼻子下面深吸了一口,只觉得扑鼻的芬芳,忍不住陶醉了一下:“这可是今天张小姐送给我的贴身香囊,可好闻了!小美人不喜欢吗?” 突然沈南之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可能:“哦!我知道了,小美人是吃醋了,哈哈!不要紧,要不我把这个香囊送给你吧。我和你说哦,那个张小姐可是咱镇上有名的美人,当然啦,再怎么美也不及我们小美人万分之一。只不过那身段,那肌肤,啧啧…。” 广白听在耳里,只觉得有一种马上堵住自家少爷嘴的冲动:我的亲娘诶,那个张小姐也能叫美人的话,东村的那个肥妞也能叫美人了,长得身粗腰壮的,还脸似黑炭!少爷也不用这么说谎不打草稿吧? 陈默可没耐心听他胡扯,直奔主题:“你两日后准备应战?” 沈南之刚刚还滔滔不绝地话语戛然而止,狠狠地瞪了一眼多嘴的掌柜,桃花眼里闪过一片尴尬之色:“这个,小美人啊,虽然我邪医的名号确实响亮,可是也比不过正宗的百年世家,百里医馆的当家人百里长风啊!那老家伙可真是有两把刷子的!想当年他都能和我师尊一较高下,这比医术,我还真没把握能赢得了他。” 沈南之说的也是实情。 百里长风是谁?百里家族作为西岚国第一首富之家,靠的就是几乎垄断了西岚国药业的方方面面,所以百里家族也更加注重医学人才的培养。 百里长风可是百里家族中从小培养出来的医学天才,纵使沈南之亦是天纵奇才,可是百里长风出名的时候,沈南之还在穿开裆裤呢! 所以这次接到百里长风的战帖,沈南之也觉得非常意外,可是转念一想,陈默取这样的名字,早早晚晚会遭到“百里医馆”的不满的,果不其然。 陈默纤眉紧皱,有些不满沈南之的回答:“如此说来,你根本没有把握能赢他?或者说,你根本不及他?那你当时为何不将这个消息告诉我?” 陈默问得尖锐,沈南之也微微有些窘迫,可是还是故作泰然地耸了下肩膀,做无奈状:“小美人,你这个医馆的名字确实取得不好,虽然你的医术是很高超,可是你不知道那个百里长风有多变态!他这个人除了医术极高之外,还擅长用阴谋诡计,又最是输不起。战帖我们不能不接,只要我们到时候败得不要这么难看,我们就算换个名字重新来过,也是能得到大家的敬重的,毕竟能和百里长风过上招的人,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沈南之分析地头头是道,其实不仅仅是百里长风医术高超,更重要的是百里长风身后还站着个百里家族,那可是西岚国四大家族之一的存在啊!若是真的得罪狠了百里家族,能不能在西岚国立足都是个问题啊! 陈默却越听沈南之的话眉头皱的越厉害:沈南之打的竟是这样的主意!不由得就有些气闷,就算那个百里长风医术高超又如何?难道他们就要不战而降吗?她陈默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投降”这两个字! “沈南之,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既然你没有把握那天出战,还是我去好了。” 沈南之一听就知道小美人的倔性又犯上来了,不由得有些头疼,当初不准备将此事告诉她的原因也就在此。原本以为陈默必定要在上京都中待上十天半个月,没想到这么早就回来了。 这件事起因也怪他当时没打听清楚那个小药童是什么来头,就把人收拾了个彻底,说来也巧,这个小药童是百里长风最喜欢的弟子,也怪不得自视甚高,也怪不得能以一敌十,战胜“陈氏医馆”里所有的小药童。 本来他想接下战帖后,和百里长风斗上个几回合,输了后凭着他师尊和百里长风的交情,说不定他们换个名字他也会放他们一马,可谁知道偏偏陈默回来的这么早,偏偏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可是还没等他再劝陈默,陈默身后一直在边抓药便听他们说话的小药童凌庆宇突然重重的将包好的一包药材掷到了柜台上,有些怒气道:“沈医师都无法战胜的人,谁还能赢?我看我们还是乘早改名,也省的受那份辱!” 凌庆宇十分看不惯陈默对待沈南之的态度,虽然说陈默是这间医馆的东家,可是这两天要不是沈医师在这里撑着,说不定这间医馆早就被人算计去了!如今沈医师处处为她着想,她却还不领情,自以为是地还想和百里长风决斗!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好吗?难道百里长风还斗不过一个和他凌庆宇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吗? 虽然曾经有一段时间这里盛传陈默医术高超之说,但是凌庆宇入医馆这么久,从来没有见陈默出手过,陈默也不经常在医馆中现身,所以久而久之,在凌庆宇等这几个小药童中,反而觉得沈南之才是他们真正的师父,此时见陈默对沈南之的态度如此恶劣,不由得怒从心起,想要为沈南之出一口恶气。 旁边几个在做事的小药童,听到了凌庆宇的话,不由得对他心中极为佩服,居然敢得罪医馆的东家!不过说了他们不敢说的东西,真是太厉害了! 陈默缓缓地回头深深地看了凌庆宇一眼,那一眼寒凉入骨,脸上虽然依旧没什么恼羞成怒的表情,可是就是能看得凌庆宇心头猛跳! 瞬时间噤了声,低下头继续做事,不敢再发表任何言论。 转回头:“后天我去应战。”说完陈默便带着春香离去,看都再未看一眼店里的众人。 待陈默走后,店里面的气氛才稍稍缓解了一点,沈南之可惜地叹了口气走到凌庆宇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道:“你,好自为之吧!”说完摇着折扇继续做回他的做堂大夫。 凌庆宇心头一凉,又有些摸不着头闹:他不就是说了句公道话嘛!难道有这么严重吗?难道那个陈默会辞退他? 一想到辞退,凌庆宇心中就一阵后怕,刚刚果然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和东家叫板!这下完了,要是真的被辞退了,这怎么回去向族里交代啊!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沈南之所谓的“好自为之”绝对比他所想到的、最严重的“辞退”还要严重许多。等到后来在经历了众多磨难时,回想起来那才叫真的后悔莫及! 两日后,马连镇集市口。 按照西岚国的规矩,若要斗医,必须在集市口大庭广众之下进行,让所有人都做个鉴证,同时要让当地的父母官做评判,最后断定谁输谁赢,让每个人都心服口服。 这日一早,百里长风特意从上京都赶到马连镇。马连镇上的人只看见一亮非常豪华的马车疾驰而来,先不说这马车的外观如何肆意张扬,就是那四匹用来拉车的马,那可都是正宗的汗血宝马啊!百里家族果然是西岚国第一首富家族,瞧这气派,这西岚国上上下下,大小官吏没一个能胜过的! 因为怕路上耽搁时间,百里长风倒是早了一点出发,没想到一路顺畅,到达集市口时,还早到了小半个时辰。不过这点等人的时间百里长风还是有的,干脆就坐在马车中一边闭目养神,一边等待着对手的到来。 刘其君也早早就到了集市口,县衙役搬了一张椅子给刘其君坐下。 集市本就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一听说今天“陈氏医馆”和“百里医馆”要进行斗医,所有人都激动了,纷纷奔走相告,不一会儿集市上就聚满了人,都等着瞧好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百里长风见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便下了马车,原本以为“陈氏医馆”的人必将已经在此等候了,没想到环顾了一下四周,却没看到“陈氏医馆”中任何一人。 难道他们是要准备不战而降? 百里长风微微有些不喜,这次大动干戈而来,就是要杀一儆百,告诉世人,能以姓氏称医馆的,全天下也就两家而已,不要什么阿猫阿狗的都以姓氏取名字。没想到那个“陈氏医馆”却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到现在还没来! 周围的人不禁也开始议论纷纷,大家都在猜测着难道“陈氏医馆”这次真的是要不战而降吗?这也太有失风范了吧?在西岚国,就算明知不敌,对手给你下了战帖你也要接,也要去比!这不仅是对对手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尊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眼看着就要到规定的斗医时间了,就连刘其君都不禁为陈默捏了一把汗——难道此次真的就这样了结了吗?这未免太不像他所认识的陈默了! 可是只要再过一炷香的时间陈默等人再未到,那么就要算百里长风赢了。陈默他们连应战都不敢,等待他们的即将是什么,也显然不言而喻。 就在众人失望间,只听到一道女声在人群中响起:“还请让一让,”陈氏医馆“的人来了!” 众人一听“陈氏医馆”的人来了,立即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顿时“陈氏医馆”的众人就暴露在大家眼前:陈默、掌柜的、沈南之和十个小药童,一行十三人,浩浩荡荡而来。 百里长风见到“陈氏医馆”的人终于来了,捏着长须的手一顿,倨傲的脸上倒是闪过一丝意外,原本以为他们真不会来了,没想到勇气可嘉,还真出现了。不过嘛,就算是勇,也是匹夫之勇! 百里长风看向他们的眼神,仿佛就是在说: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几个小药童看到对方的气势,以及百里长风威严的眼神,早就吓得不知所措,讷讷不语——这可是百里长风啊!西岚国顶尖的医术天才,从来都是望其项背,遥不可及的人物,今天居然就站在这边!不由得,大家心里是既害怕又激动,五味陈杂。 百里长风的小药童凑上前指了一下沈南之道:“师父,这人就是邪医沈南之。” 说完后就恭敬地退到一边,不过那眼神里透出的得意是怎么也止不住:沈南之,你那天不是很牛气吗?不是嘲笑我医术不精吗?今天就来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医术不精! 百里长风眼里精光一闪,原来是老家伙的徒弟,怪不得这么横!不过那个骚包样,简直就是和老家伙一模一样,哼,看着就来气。 沈南之看到百里长风的目光放到了他身上,只好不情不愿地从人群中走出来,朝着百里长风行了一礼:“见过世伯。”呸!什么世伯,要是让老家伙知道他叫百里长风世伯,还不要宰了他! 百里长风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沈南之:“小子长本事了!怎么?准备好和我一战了吗?”这两个人相看两厌,俱都看对方极不顺眼,不过却又顾及面子,不好撕破脸皮罢了。 沈南之讪讪地一笑:“哪里,我怎么可能是世伯的对手!今天来迎战的是我们的东家,陈姑娘。”靠,老家伙明明知道他不及他,还在那边假惺惺,果然和师父说的一样,就是个老狐狸! 百里长风一愣,本以为今天和他比试之人就是沈南之,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到,难道小小一个马连镇上,还有这么多卧虎藏龙之辈不成?虽然很不想承认,可是沈南之确实在杏林界也算是一号人物,等他们这些老家伙退下来,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怎么又会冒出个陈姑娘,这又是谁? 等将视线转到站出来的一个小姑娘身上时,百里长风的老脸忍不住抽了抽: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一看就尚未及笄,脸上还带着一些稚嫩之感,人也看上去娇娇弱弱的,这么一个小姑娘,就是来和他比试的?这是说他们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还是说他们干脆想要认输所以随便找个人来斗一下,然后就算是输了,也会说他们派出的是个小姑娘,输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想到第二种可能,百里长风倒是眼神闪了闪,若真是如此,倒也算有点成算。只可惜到了我手上,是绝对讨不了好的! 陈默静静地站立在百里长风面前,脸色沉静,既无慌张也无惧怕,仿佛眼前之人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陈氏医馆”的几个小药童心里都极度不满,若是让沈医师去说不定还有几分胜算,现在东家去,这简直就是…… “你就是陈氏医馆的东家?”百里长风不屑地瞟了一眼陈默,就算你现在不动如山,倒时候等结果一见分晓,也能让世人知道你只不过是个欺世盗名之辈。 陈默对待外人的时候永远是一张面瘫脸,百里长风想要用上位者之势来压她,那完全就是找错人了。陈默在金銮殿上面对元成帝都能面不改色,何况只是个区区百里长风? “是。我就是东家。闲话少叙,我们开始吧。” 百里长风被狠狠地噎了一下:这女娃是在嫌弃他啰嗦?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百里长风说话!瞬时,一张老脸变得铁青,看向陈默的目光锋利如刀,让人胆寒。 众小药童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叫苦: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东家!这是要往死里得罪百里长风啊! 刘其君听到陈默的话,也是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他是知道陈默验尸的厉害,可是这医术是不是也和她的验尸术一样神乎其神,那就不知道了。 忍不住上前打圆场道:“咳咳,时间已到,要不我们就开始吧。” 西岚国的斗医自有其规则,一般分为三局两胜,第一局比识药,会命人拿来一百种药材混合在一起呈上,比试之人须在一炷香时间内辨药识药,谁辨别出的药材更多更准,便算谁赢。 第二局则是比问诊。两人同看一个病人,将病人身上的所有病症全都写下来,而病人会在一开始便将自己身上的病痛全都写下来交给仲裁之人,最后由仲裁之人将答案念出,评判谁是赢家。 第三局比药方。一般而言,都是喂食两只家养的兔子同一种毒药,一刻钟后将两只兔子交给对战双方处理,谁能将兔子救活,就算谁赢。 这三场比试,几乎将一个医者所有的本事都展现了出来,从基本功到望闻问切再到最后的实践治疗,若是谁能胜出,那也必是医术确实高过对方,毋庸置疑。 很快两名衙役各捧了一盒草药端了上来,放到事先准备好的桌子上,陈默和百里长风两人已经在桌子后面站定,等到刘其君将一柱香插上后,比试正式开始。 陈默眼睛一扫,这些药材已经被完全混在了一起,而且好多种是十分相近的药材,若要找全,确实十分不容易。 却看见百里长风运指如飞,每每找到一样,便飞快地报上名字然后扔给身后的小厮,让他记下,短短数十秒的功夫,他已经找出了十多种药材,本事果然不小! 陈默也立即低下头开始分拣药材,“陈氏医馆”的小药童瞬时间眼睛就亮了:原本以为医术了了的东家,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手!就那个分拣药材的熟练度和速度,都是他们所望尘莫及的啊! 可是当他们看向百里长风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惊骇了:半柱香的时间都还没有过,他已经分拣了一大半的药材了! 其实若是在天朝,陈默要做到百里长风这样的速度完全就是轻而易举之事,她从小就被外祖父布置分拣药材的作业,甚至到最后,就算闭着眼睛,光用手摸就能知道是何种药材。 可是这里不是天朝,这里的许多药材虽然药性可以和天朝的有些药材相互取代,但是却易名易形。虽然陈默已经用着惊人的速度去记忆这些药材,但是比起在西岚国活了大半辈子,天天和药材打交道的百里长风而言,还是差了许多。 “好了。”百里长风挺直身躯,淡淡地朝刘其君说道,但是眼神里的倨傲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天哪!这一炷香的时间还没到啊!”在场看热闹的众人都纷纷惊呼起来,大家的视线全都集中到了百里长风身上,只有沈南之的目光落在了还在那边不停分拣的陈默身上:明明知道败势已定,她却还不服输,紧咬着唇角不断地进行判断、思考,小嘴里不停地吐露出一个个药材的名字,虽然已是深冬,可是她的额头上还是泛出了晶莹的汗珠,顺着侧颊滚落了下来,也忘记了擦拭。 这般认真、这般努力!仿佛全世界都在为另外一个人疯狂的时候,她却还在那边固执地做着自己的努力,即使知道要输,也要用尽自己的全力。 这样的陈默,让沈南之的心狠狠地悸动了一下。 最后陈默在一炷香刚刚燃完的时候也将药材全部分拣完毕,挺直起身体,静静地站立在一边,等着裁判做最后的裁定。 最后的结果,百里长风未花完一炷香的时间,分拣完所有一百种药材,而且每种药材无一差错。而陈默,花了一炷香时间分拣完所有药材,错3处。 谁胜谁负,已见分晓。 在场的众人都为百里长风激动了起来,纷纷高呼“百里医馆”的名字。“陈氏医馆”中人纷纷面如土色,垂头丧气。 只有陈默和沈南之两人,表情丝毫未变,就这样看着百里长风在人群中享受那种荣光,不动声色。 很多时候,人们总会忘记,陈默虽然用了一炷香时间,错了三处,可是她这样的速度和准确率在西岚国,又有几个人能做得到?又有几个人能在如此年纪做到? 恐怕,就是百里长风,在陈默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做不到吧? 不过世人总是只看到眼前的荣誉,却看不到后面的新人正以一种势不可挡之势,大步前行,直到——超越前人! ------题外话------ 不好意思,发晚了~昨天丹丹做梦,梦到流年忆逝在下面给我写评论说我更新的太少啦,要弃文,当时就把丹丹给吓醒了…。丹丹已经努力多更了,我不想把更新看做是一种任务,只求数量不求质量,所以给我一点时间,让我们创造更好的故事!大家要多来留言评论啊,这才是丹丹的动力源泉~ PS:感谢爱比力舞的打钻钻,新的美妞呢!感谢180795819两张月票,感动哦!感谢霓虹女王又一颗钻钻,虽然这位美妞从来不留言,但是丹丹记住你了!感谢wyc881689和蝶恋荷两位美妞的月票,感谢美丽达人的花花,又来看丹丹了呢,高兴! 谢谢大家啦! 第七章:三局两胜,一战成名 第一局结束后,看热闹的人都对陈默指指点点,有人嘲讽,有人幸灾乐祸,更多的人则是有些担忧:虽然不知道这陈默到底医术如何,可是这“陈氏医馆”还是实实在在给大家带来了方便,价格公道,沈大夫的医术也好。 要是这一次真的输给了“百里医馆”,以后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陈氏医馆”了。虽然大家心中隐隐地也会冒出点希望陈默赢的希望,可是理智还是在说,这是不可能的,“陈氏医馆”这次应该是必败无疑了。 百里长风虽然也微微诧异陈默的基本功不错,居然能在一炷香之内分拣完,而且只错三处,但是也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这些东西可以靠死记硬背,后面两项可没那么便宜了! 有的时候,人在一定的高度站久了,就会变得忘乎所以,目中无人。这也是人之常情,不用苛责更多,因为的确有这个实力去藐视其他人。 可是如果一味地只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固步自封,那么有一天他会阴沟里翻船,人们也不会觉得奇怪。毕竟,常言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第二局很快就开始了。 为了以示公平,这次请来的这位病人是位游商,第一次来马连镇,还是昨天来的,基本上在这里是人生地不熟。今天听到能免费治病,自然满口答应。 两个对视了一眼,百里长风见陈默输了一局,仍旧从容不迫,仿佛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似的,顿时有些不喜,冷“哼”了一声,摆起一副威严的面孔:“那就陈姑娘先请吧。”说完一甩衣袖,坐在刘其君身边的太师椅上,冷眼旁观。 仿佛他不是斗医的另一方,而是高高在上俯视陈默之人,看待陈默如同一只小小的蝼蚁,就是能参加和陈默的比试也如同是给她天大的恩赐一样。 陈默也没有异议,反正这谁先谁后也没什么差别,百里长风蔑视她,可是陈默却是完全无视百里长风,只是凝神定气做自己的事情。 陈默细细地把了脉,不时地记录下把脉的结果,又看了病人的面容、体征,甚至站起身来绕着这个游商转了一圈。 因为这一局是不允许病人和医者有语言交流的,所以陈默也就没有出声,可是她除了正常的切脉之外,之后便没有用什么医用器具来检查,反而只是盯着病人看了一会儿,转了一圈后,就没有其他的表示了,坐在桌子前,开始认真的写断诊结果。 大家不知道陈默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便也没有啃声,倒是百里长风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就这样的本事还敢称什么“陈氏医馆”,简直就是痴人做梦! 轮到百里长风看病时,百里长风刚一坐下,他的小药童就把一个紫檀木做的医箱呈了上来,放到百里长风的右手边。 百里长风先也是和陈默一样,仔细地切了一会儿脉,眉头皱了一下,然后翻了翻病人的眼睑,闻了一下病人口鼻中的气味后,打开了那个紫檀木医箱,拿出了一个两节空心木管,里面有螺纹,轻轻一转,便将两节木管连接在了一起,然后放至游商的心脏上开始细细聆听起来。 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陈默,此时眼前一亮!果然是西岚国医术顶尖的存在,居然已经发明了听诊器! 周围人可没有陈默的见识,惊讶地看着百里长风,根本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就是那个游商,要不是确认眼前这人是百里长风,说不定也要吓得逃跑。 百里长风诊断完之后,沉吟了片刻后便挥毫如墨,立时洋洋洒洒地便写满了一页纸。 小厮将百里长风的判断也交给了刘其君,因为陈默先交,百里长风后交,这纸便是百里长风的在上面了,也因此,刘其君便先念百里长风的诊断。 “病人脉象虚浮,舌苔发红,口中有恶臭,心律微有不齐,应是初到马连镇,微有水土不服之症。再加上早前应该一直有胃部虚寒之症,导致口中恶臭不止,经常有反胃之症,不思饮食。因心律不齐,观之面色枯黄,发无亮泽,应是天生不足,后天并未养成,又因日夜操劳,身体每况愈下,每年大小病症不断,常年求医问药之体……” 刘其君将这页纸念完后,众人齐齐深吸了一口气,这,这简直就是太详细了,不仅仅诊断到他目前的病症,就连之前有什么病都诊断的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那个游商简直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还真是神了!他天生就是难产,生下来就身体不好,这么些年没少求医问药。他本是南方人,这次第一次出远门来北方,准备运一批货物回家乡,没想到一路上诸多坎坷,还没进京就病倒在马连镇,吃什么吐什么,可不就是水土不服吗? 那个游商简直像遇到了神仙一样,突然就朝着百里长风跪了下来:“神医啊!您一定要救救我啊!上次那个大夫说我时日无多了!您一定要救救我啊!” 百里长风高深莫测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胡须,亲自将游商扶起,微微和蔼下面容道:“这是自然,老夫悬壶济世这么多年,可不像你之前遇到的那些庸医,定当尽力医治你。” 百里长风可不仅仅是一个医者,更是在百里家族中占有长老一席,这见风使舵、收买人心的手段向来使得炉火纯青。当他说到“庸医”的时候,眼神还特意扫了一眼陈默,陈默可不就是在百里长风之前替这个游商诊断的,这“庸医”二字,自然也是意有所指。 一句指桑骂槐,将众人的视线纷纷都引向陈默,“陈氏医馆”中的几个小药童通通都低下了头,脸色涨得通红,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明显就是技不如人,还要去争吵吗?那更是让人看笑话了。 倒是沈南之,风流的眉眼中微带笑意,可是握着折扇的右手却是一紧。 面对这样明显的诋毁和侮辱,陈默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就算整个世界都在对着她嘲笑,他们也伤不了她,她在她的周围筑上了一道围墙,她在她冰封千里的世界中,谁也伤不了她! 这里,没有一个人在她身边支持她,围护她,没有一个人挺身而出,在这里她孤立无援,她能靠的人也只有她自己。 从前,她一个人,现在,她仍旧一个人,不知道将来,是否亦是一个人。 陈默此人就像她的名字一般,低调、内敛,明明有万丈光芒,可是却全都被她冰封在自己的体内,若有人能窥探到她的一点点闪光,恐怕就会很难不为她倾倒。 可是她只是静默地坐着,也不分辨、也无动作,眼睫低垂,看不清她的表情。 面对陈默这样无声地抵抗,百里长风只是轻蔑的一笑: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吗?哼,小丫头毛还没长齐呢,就想跟他斗!果然还是太嫩。 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刘其君拿出了陈默所写的那张纸,陈默的笔迹很好认,没有一惯医者的龙飞凤舞,而是小楷端正,一目了然,待看了一眼陈默所写的开头几个字,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但还是继续念道:“游商,性别男,年龄在40岁到43岁左右,身长七尺三寸,脉象虚浮无力,胃火极重,天生不足,后天缺乏调养,来马连镇后,有水土不服的症状……。” 别人只觉得陈默写诊断的方式奇特,可是刘其君知道,这是陈默一惯的验尸时的格式,这还真是……不过越往下念,刘其君的眼睛睁得越大,虽然陈默所写之语平实无华,可是却和百里长风的诊断基本上相差无几! 顿时,随着刘其君越来越响亮的声音,在场的众人都变得鸦雀无声起来,这,这怎么可能啊?怎么会和百里大夫的判断大差不差呢!明明百里大夫那么高超的医术,怎么会和陈默的判断一样呢? 可是明明是陈默先写的啊!就算是说要抄袭,那也是不可能的啊! 可是精彩的还在后面! “病者走路时微向左倾,落座时亦然,应该是右侧腰椎今日受损,疼痛所致。” 这句话一念出来,那个游商简直傻眼了,就连话都说得结结巴巴:“这,这不可能!我刚刚在来的路上被一辆牛车撞到了一下右腰,不过撞的不重,基本上没有什么感觉,她,她怎么会知道!” 游商颤颤巍巍地那手指指着陈默,怎么也不敢相信她连刚刚发生什么事情都知道。 游商因为激动,说这句话的时候差不多是喊了出来,所以集市口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顿时,刚刚还在对着陈默议论的众人,全都怔愣了下来,平时经常吵嚷的闹市口,如今居然能鸦雀无声,可见陈默带给众人的惊吓可不止一星半点。 其实若论切脉问诊,陈默的功夫和百里长风可谓是不相上下,可问题是我们陈*医最专业的东西自然是验尸,而最熟悉的东西是人体身上各块骨头,作为人类学法医,就是靠骨头识别死者的性别、年龄和死因等,如今一见那个游商的步态,自然马上就在心中下了结论。 然而这种碰撞了一下,连游商本人都还没怎么大察觉的疼痛,单靠中医的望闻问切,又怎么能知道? 所以陈默给众人的感觉不是惊讶,而是惊悚了!莫非这个陈默是神人不成?否则怎么可能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而百里长风的表情随着刘其君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差,最后竟然也忍不住站了起来,呼哧呼哧地大喘着气,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一把夺过刘其君手中的纸,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一遍,却发现完全不是陈默找了帮手,而是她确实这样写的! 百里长风目光沉沉地看向陈默,第一次开始正视起这个所谓的“陈姑娘”,她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做到这样? 无论百里长风怎么惊讶,怎么震惊,可是这一局的胜负显然已经揭晓:陈默胜! “陈氏医馆”的人听到陈默胜的消息时,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向旁人确认了好几次才相信,真的是自家的东家胜利了! 不管下一局结果如何,能在百里长风手下赢得一局,就是败了,也是无上荣耀! 这一次,医馆中几个小药童看陈默的眼光完全变了,凌庆宇甚至恨得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当时如此无礼地对待东家,还以为东家医术了了,看来眼光了了的人才是自己! 沈南之虽然早就知道陈默医术过人,可是能在百里长风手中还能占到便宜,实在不是医术过人那么简单了!又一次,陈默在沈南之的心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让他想要惊呼:这个女子究竟还要带给他多少的不可思议! 百里长风这么多年身居高位,被人众星捧月惯了,今天却在阴沟里翻了船,只觉得面上实在下不来台。可是刚刚众目睽睽之下,还是陈默先诊断的,就算是想说她抄袭都是不可能! 生生地咽下这口怒气,百里长风朝县衙府的一个衙役使了个眼色,那个衙役悄悄地隐退在了人群中。 原来,这个衙役就是小药童的哥哥,那次小药童回家就是看他哥哥。当时他哥哥一听百里长风要为自己的弟弟出气,下战帖和陈默斗医,立马上前表忠心,意思是有什么能用到他的地方尽管开口。 可是当时的百里长风哪里会知道陈默是个狠角色,断然拒绝了,但是那个衙役还是谄媚地表示,若是能用上他就不要客气。若是能和百里家族搭上线,那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百里长风偷偷地将一瓶自己新研制的毒药给了小药童,让他给他哥哥送去。 他的目的很简单,将原本喂食给那两只兔子的毒药换成他的毒药。因为随身只带了这瓶毒药,还是因为是新研制的,所以解药的配方也才堪堪研究了出来,虽然能勉强解毒,但是还不完善。 不过,这就足够了。 果然就像沈南之之前说的那样,百里长风此人极为小气,心眼又多,还擅长阴谋诡计。这样的人难搞至极! 百里长风朝着陈默露出了诡谲一笑,那笑中透着一股势在必得之意。 第三局也很快就紧锣密鼓地开始了。 在场所有人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就怕打扰了陈默和百里长风两人。要知道这场对决的意义,现在可不止百里长风打压陈默,命其关门了,而是要是陈默能够反败为胜,那么此举足以改变整个西岚国的医药业的方向! 事关重大,此后他们都将是见证人,如此关键的一幕,怎么能有任何差池? 两个衙役一人一只将兔子捉了上来,递给两人后,同时给兔子喂进了毒药,然后便侍立在一边,观察者情况。 原本这次的毒药只是普通的砒霜,并没有什么新意,兔子吃了之后也就是四肢抽搐、口吐白沫。没想到这次倒好,兔子非但没有倒地,反而更加活跃起来,两只兔子都好像得了狂躁症一般,狂躁异常,若不是陈默和百里长风两人都用手死死按住兔子,说不定现在已经逃出去老远了。 两个衙役对视了一眼,只觉得有些奇怪,都以为是县太爷临时换药,便也没太多想。 闹了一阵后,两只兔子俱都倒了下来,不停地吐着白沫,整个兔身都在痉挛。 “时间到,比试开始!”此时正好满一刻钟,刘其君立即宣布比赛开始,否则时间过长,说不定这兔子就要死了! 百里长风装模作样地观察了一下,然后立即写了方子,放在锅炉边候着的小药童立即煎起药来,然后自己用独到的银针手法缓解住兔子身上毒发的时间。 众人一见百里长风使出了银针手法,不禁都睁大了眼睛去看,这世上会银针之术的国医圣手能有几个啊!真不愧是西岚国顶尖的医者,这一出手就让人忍不住惊叹! 可是当众人的目光看向陈默时,不禁都呆滞了:只见陈默在检查完之后,直接打开了自己平时验尸所用的一个医箱,从里面掏出了一个透明的软管,这根软管可是陈默花了大力气做出来的,本来是准备用在验尸上,检查死者的胃容物,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没错,陈默想做的正是洗胃!在现代,洗胃才是最快最好的解毒方法! 陈默命人端来一大碗盐水,先将软管从兔子的口腔插入,如今这只兔子已经奄奄一息,完全没有力气再进行抵抗,只能让陈默为所欲为。一路将软管插经食道一直到胃里,然后灌入盐水,利用气压原理,将胃里的容物导出。如此多次,反复清洗。 众人简直就要被陈默搞疯了!她这也是治病吗?她究竟是在干什么?有些人不解,但是沈南之则看到眼睛猛地张大:她是在导出胃里的毒药啊! 到底是怎样天纵奇才的想法,能想出这样的点子! 百里长风也忙里偷闲看了陈默一眼,看到她这个方法时,眼中出现了大大的惊讶,果然也是识货之人,心头猛地一跳,幸亏动了手脚,要是真的比的话,说不定这次也赢不了了!不过这次嘛,百里长风看了一眼小药童快要熬好的药,胸有成竹。 陈默将胃里残留的毒药冲洗干净后,那只兔子也开始幽幽转醒,只是还是恹恹的,陈默又立即吩咐人送来一大碗牛奶。 经过刚刚陈默的检查,这只兔子显然也是重金属中毒。现在的毒药还非常简朴,主要还是重金属毒素。虽然里面还有致人发狂的药,但是那并不足以夺取性命,只要将重金属之毒解掉便好。 重金属中毒用现代化学知识来讲,就是重金属离子引起的,这些重金属离子会和人体中的蛋白质结合,破坏人体中蛋白质的结构,从而对人体造成伤害。 而牛奶中则含有打量的蛋白质,陈默将牛奶灌给这只兔子就是为了让那些重金属离子和牛奶中的蛋白质结合,从而不再对其身体造成伤害。 陈默的这个举动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你不给兔子吃些药,反而给它灌牛奶干嘛?难道喝牛奶就能解毒吗?这是哪里来的说法?顿时原本还对陈默抱有期望的众人又纷纷失望起来。就算比不过,至少也要装装样子,开个方子吧! 等到比赛时间到后,陈默和百里长风都将两只兔子放到了众人面前。 只见百里长风的那只兔子已经能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还能走两步,虽然步履蹒跚,但是好歹一看就是活了过来。 而陈默那只兔子,这是——死了? 只见那只兔子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什么反应都没有。 难道陈默就这样把那只兔子给治死了?大家心里都微微有些遗憾,可是又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倒也没有人出来说什么。 刘其君叹了口气,刚刚想宣布比赛结果,突然见陈默弯下身拿出一根手指狠狠地戳了一下那只兔子,突然,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只兔子突然警觉地张开了红红的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许多人都在围着它,受惊地立马站了起来,抖抖索索地退后了两步,然后撒开蹄子就冲着人群最少的地方跑了出去,一眨眼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这,一只兔子勉勉强强能站起来,另一只兔子已经能利索地跑了起来,谁赢谁输,看来是毋庸置疑的了! 刘其君忍住心里想要高呼的冲动,按了按自己跳动不已的心脏,有些激动道:“此次斗医的胜利者是——陈、默!”刘其君一字一顿地讲完这句话后,全场再次陷入了落针可闻的状态。实在是大家都被震惊到不行! 直到“陈氏医馆”中的一个小药童忍不住高喊了一声:“是我们东家赢了!”大家才都反应了过来,顿时,整个集市口都沸腾了起来! 他们今天都见证了什么?见证了一向高不可攀的“百里医馆”的当家人百里长风居然输给了一个尚未及笄的丫头,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斗医!简直看的人热血沸腾,不能自已! 百里长风面如土色,双手颤抖不已,原本抱着蔑视陈默的态度来此,想要震慑那些蠢蠢欲动,妄图替代“百里医馆”的那些医馆,可是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败了,而且败给了一个他一开始不屑一顾之人。更加让他难以接受的是,那人不是侥幸获胜,比了三局,如果他还以为陈默是沽名钓誉之辈,那他也就不配在这个位置上坐这么久了! 但是随之而来的还不仅仅是个人的屈辱,败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从此“百里医馆”将从杏林界退出!若是百里家族的其他人知道了这个消息,那他的好日子也就要到头了! 百里长风的脑子中被一阵又一阵恐慌的信息呼啸过,让一向眼高于顶、从来都是自命不凡的百里长风第一次开始惊慌失措、方寸大乱。 可是现在谁还管百里长风是什么面色?众人都沉浸在陈默胜利的震惊和喜悦之中。人心一向如此,若是百里长风赢了,人们虽然会感叹一下,但是心底还是觉得不过如此,但若是陈默赢了,那就是震撼和难以置信! “陈氏医馆”的众人直到现在方能相信,真的是自家的东家赢了!顿时所有人都围向了陈默,恭喜的、道谢的、狂呼的,此时的马连镇比平时过年时节更加热闹,所有人的口中都只有一个名字:陈默! 虽然马连镇的人一开始都不认为陈默能赢,但是当事实摆在眼前时,还有什么好争辩的?况且在马连镇人的心中,陈默就是他们马连镇人,马连镇能出此大才,那是与有荣焉的事情! 百里长风忍耐了许久,知道就算此刻说什么话,都不可能挽回颓势,只得冷“哼”一声,钻上他那辆豪华马车,疾驰而去,几个小药童也赶紧加紧尾巴,一同离去。 沈南之恨不得杨天长笑三声,要是告诉老家伙今天百里长风败给了陈默,而且现在惶惶如丧家之犬地逃走,肯定是要笑上个三天三夜的! 陈默,真是好样的! 自古以来,无论哪一场战役,名垂千古下来的无不是那些以少胜多、以弱胜强之战。 而陈默今天,一战成名! 后人所撰的史书中,将陈默放置于“本纪”一列,“本纪”向来只记载帝王之事,但是陈默对后人的贡献,让大家一致觉得功同明君,是故,取名《陈默本纪》。 据《陈默本纪》记载: 陈默,起于微末,程府庶出三小姐,嫡母不慈,驱逐出门,几多辛酸。然,年少得大才,尚未及笄,始开“陈氏医馆”,百里不服,战!马连众人围睹,众人皆曰:默必输矣!未几,陈默胜,人皆不信,百里黯然而退,默一战成名,名声响彻寰宇。 默始于马连,马连人感念其恩德,默百年之后,后人改名默镇,以纪默。 默年少风流,天纵奇才,为人称道。 ——摘自《西岚史记·本纪列传·陈默》 ------题外话------ 众位美妞,丹丹为大家建了一个群,群号:43898871,敲门砖:陈默。群里大小美妞俱都和善可人,欢迎大家来勾搭~入群后请自觉遵守群规则,青夙等着你们哦~ PS:青夙最近在参加一个活动,请大家这三天勿养文,支持一下青夙,谢谢美妞们! PPS:感谢血色明月的五分评价票和大钻石,你终于又来看我啦,坏心人~感谢镜幻尘王子,怡和,海棠依旧笑,zengyangyang,minnie58,吃萝卜的月票哦~感谢镜幻尘王子和13845781030的花花,好美哦~ 谢谢大家能陪伴我,鼓励我,支持我,青夙特别开心和感动! 昨天众位美妞有没有去血拼啊哈哈,记得留点币币订阅哦哈哈哈 第八章:优胜劣汰,新年伊始 陈默战败百里长风之事,这个消息瞬时就像风一般,四处传了开来。 就在众人都沉浸在欣喜之中时,沈南之却在暗暗担忧:百里家族根深叶茂,根本不是小小一个陈默能撼动的!此次虽然是陈默赢了比赛,可是若他们想要私下里对付陈默,那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当天,陈默给赫连晴送出了一份密报。也怪百里长风求胜心切,他所使用的毒药中的成分和上次谢昭案中谢昭和李思明所中之毒类似,只不过一个毒性极猛,可以致命,一个毒性更轻,只是让人发狂。 可以预见,当赫连晴接到这份密报时,会是怎样的勃然大怒!百里一家现在要承受的可是谢王妃的愤怒,此时不夹紧尾巴做人还能如何?陈默之事和赫连晴的怒火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当沈南之忍不住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后,陈默只是不紧不慢地看了沈南之一眼:“现在百里家管不到我。” 那样胸有成竹的神态,那种一切了然于心的自信,让沈南之当即愣了一下:一直以为小美人只是个痴迷于医学之人,谁又能想到她真的要对付一个人时,竟然是这么地……。如何形容?玩弄人于鼓掌之上? 可是她那样的态度,不会让人觉得她是个心机深沉,善于玩弄阴谋权术之人,反而越加觉得她为人真实,有恩则报,有仇则回击! 其实算起来,也不是陈默利用了赫连晴,倒是她卖了一个天大的人情给了赫连晴,只是同时也保全了自己。 陈默此人从不屑用阴谋,但若要使计,必当堂堂正正,一击致命! 陈默回到医馆后,只是淡淡地扫了医馆的众小药童一眼,然后将视线落在了凌庆宇身上,只看得凌庆宇心头一跳,不由得默默地低下头,不敢接陈默的眼神。 “明天在此集合。”说完之后便带着春香头也不回地一同离去。 虽然陈默人是离开了,可是医馆里的气氛还是降到了冰点:东家虽然没有说其他的话,可是这其中的意思,仔细想想就大有文章了! 尤其是那天和陈默叫板的凌庆宇,现在总算体会了一次什么叫悔得肠子都青了。 记得第一天进“陈氏医馆”的时候,东家就说过这十个人中是要择优录取的!虽然他们来医馆才短短一个月时间,可是见识了沈南之的医术以及今天陈默和百里长风的斗医后,他们可是谁都不想走了! 要知道陈默可是打败西岚国最顶尖医者的人,这意味着什么?只要跟着陈默,以后就算是能学到个一星半点,也有可能让世人称道。 顿时,原本欢呼雀跃的众人都默不作声起来,心中更是忐忑不已,真不知道明天东家会如何“处置”他们。 陈默心中自然也有成算,医馆开了近一个月了,但是其中大小事物都是沈南之管起来的,说起来她还真有当甩手掌柜的嫌疑。倒不是她偷懒,而是确实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让她没有空暇好好管理医馆。 现在她有时间了,自然要好好“整顿整顿”。 第二天一早,陈默便到了医馆,命十个小药童都在医馆的后院集合。 医馆后院当初陈默是用来做验尸用的场所,一直没有对外开放,所以这次还真是大家第一次来到后院。 十个小药童站成一排,立在小院中央,此时他们看向陈默的眼神中满满的全是钦佩和仰慕,虽然知道明明是和他们一般大的女子,可是陈默之才做他们的师傅,那是足矣足矣! 陈默走近他们,一个一个地仔细观察了半响,只看得大家都忐忑不已时,才说道:“想也知道,一个小小的医馆是要不了十个药童的。” 第一句话,就说的大家心头一颤,忍不住均都面带祈求地看着陈默,他们谁都不想被赶出来啊! 陈默毫不理睬众少年祈求的眼神,继续说道:“大家也都知道,我陈默最厉害的不是医术,而是验尸术。其实说白了,这两种也是有相通之处,虽然一个是给活人看病,一个是为死人伸冤,可是若不懂医理,两者皆是枉然。” 虽然大家都已经知道陈默验尸术神乎其技,但是也没弄明白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因为毕竟他们都是小药童,只是来学医的,和仵作之事有什么关系? “我开办”陈氏医馆“的目的有二,一是治病救人,二是为死者伸冤。这后院便是我特定的验尸场所。” 此话一出,大家纷纷都打了个寒战:这里居然是验尸的地方啊,难怪突然一下子就觉得森冷了起来。 “今天我就是想问各位一句,你们有谁想以后跟着我学验尸的?”陈默突然抛出了一个惊天大雷,自己仍旧泰然自若,只把那十个少年吓得面无人色,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在他们心中,验尸的都是地位低下者,医者则是高高在上者,这其中的地位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虽然很讶异陈默能同时身兼两种大才,可是对他们而言,学习医术才是正统,而不是那所谓的验尸术。 此时,没有一个少年站出来,大家都低着头,不声不响,不敢面对陈默的目光,就怕一个对视,陈默就会选择他去学习验尸。 陈默冷嗤了一声,突然拔高了一些声音,冲着众少年喊道:“你们告诉我,为何要学医!” 陈默如此义正言辞的发问,众小药童不敢不答,你看我我看你了半天,一个瘦小的男孩站了出来,他是赵家村里出来的,虽然店里一开始有小药童对陈默有诸多不满,可是他心中却还是极相信陈默的,因为他一直记得他爷爷的风湿病就是陈默治好的。但是他又向来胆小,从来不敢在众人面前大声说话,今天陈默如此一问,他都是鼓足了好大的勇气才上前来说话的。 “我是为了,为了能像小姐一样,以后可以救死扶伤。”男孩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憋出了这样一句话,说完之后脸就爆红,低着头不敢看陈默。 陈默的表情稍微柔和了一点:“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很想在陈默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但是生性胆小,最终只是低着头讷讷道:“我叫王林东。” 陈默点了一下头:“其他人呢?” 见医馆里最胆小的那个都开口说话了,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落后。 “为了能赚钱养家。” “为了学好本事,以后能名垂千古。” “为了治好我奶奶的病。” “为了可以得到大家的尊敬。” …… 答案五花八门,什么都有,陈默一个一个仔细地听完之后,对着众位少年严肃地说道:“你们的这些目的,都在情理之中。不管是为了医治别人也好,还是为了家人也好,或者纯粹是为了兴趣也好,学医的人要明白最重要的一点,我们是抱了一颗好的心去学医的!你们跟着我可以医术不精,但是不能人品不好。” 所谓医者仁心,虽然陈默一向表现地都是冷冷的,但是她从来不是一个真正冷血的人,若不然,她也不会跟着外祖父学医,也不会彻夜钻研验尸之术,只为这个世上少一个冤魂。 “或许你们觉得医者和仵作是两个高低悬殊极大的行业,可是若是一个人生前没有得到救治,那么死后就更应该得到我们的救治了!一个救人命,另一个救人心。” 陈默的话句句振聋发聩。这些少年虽然一心想当医者,可是心中所想无外乎是想有一份体面的活,让周围人都能羡慕他们,若真是说到这些道理,单单只是十几岁的少年,又怎么能和陈默相比? 那一句,一个救人命,另一个救人心,更是深深地让他们体会到了什么是震撼!陈默在他们面前打开了另一扇大门,让他们看到了一种更广阔的风景,那里有不屑俗世的言论,更有独到见解的声响! 陈默的字字句句都让这群少年内心澎湃,不能自已! 可是那个最该说的激动的人,却是仍旧维持着一惯的平静,但她说的每一句话,俱都带着深刻的含义,往往一针见血,直逼人心:“我的”陈氏医馆“,自开张以来,就是准备治病验尸同时进行的,所以想要做我陈默的接班人,那么这两样也必须都得会。等这家医馆打理好之后,我将在上京都另开一家”陈氏医馆“,若是你们谁能继承我的衣钵,那么到时候这边这家医馆将交由他打理。我不仅仅要在上京都开”陈氏医馆“,我要让西岚的每一个城市,都有一家医馆,叫”陈氏医馆“!” 如果刚刚的只是言语上的激励,那么现在这些就是实实在在的好处激励了!几个少年也从没想到,虽然东家只是区区一介女子,可是她的心却比所有的男儿都大!就是现在的“百里医馆”,也就十多家,要做到西岚的每一个城市都有“陈氏医馆”,这是何等的魄力啊! 若是之前,他们一定会不信,可是现在,他们只能说拭目以待!而且不知道为何,当陈默许下这样的愿景的时候,他们仿佛就看到了那一天似的,一切似乎都近在眼前。 “现在,我问你们,谁要和我学医又学验尸术的,站出来!只有这样两种本事兼具的人才能做我陈默的弟子,若是只想学医,可以,我亦会倾囊而授,不过以后却只能做坐堂大夫。是何选择,你们今天自己决定。但是有一点注意,你们十个人中,一年后的今天经行考核,优胜劣汰!” 陈默的话到这边已经是说的很清楚了,若是愿意跟着陈默学医又学验尸的,以后是可以做她的弟子,继承她的衣钵,管理“陈氏医馆”的;若是只学医术,那么最终学成之后,也只能是个坐堂大夫。 人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话一点不假。 其实原本大家来学医,最终的目的也就是做个坐堂大夫,可是现在陈默抛出了个更加诱人的条件,于是大家都开始认真考虑起陈默的话。 最终,有五个人站了出来,表示愿意跟着陈默学习验尸术和医术,让陈默微微有些惊讶的是,其中还有那个王林东和那个凌庆宇。 陈默无声地挑了一下眉,没有再说什么,就让他们各忙各的去了。 等到几个少年都走掉了,陈默的双肩才微微地垮了下来,忍不住呼出了一口气:一下子说这么多话,真是让她有些受不了。 沈南之从耳房处走了出来,一身银色的长袍更显得他身材颀长、比例均匀,一双魅人的桃花眼眨动间就会轻易让人迷醉,唇角含着笑意,踱步至陈默身边:“小美人很厉害嘛!居然能这么快就收服他们!” 沈南之的话中若说是赞美,倒不如说是揶揄,明明看到了刚刚陈默那不适地呼气的样子,却还在那边说风凉话。 陈默白了沈南之一眼:“还不是你!” 原来昨天陈默将这件事和沈南之商量一下,没想到沈南之一听完陈默的话,立即自告奋勇,说给陈默写个稿子,到时候陈默只要照着稿子上的话说,就肯定没问题。 陈默一向不擅长这种煽动人心的举动,见沈南之好意,自然欣然接受,更何况对于能有瞬间记忆力的陈默,背几张稿子,简直就是小意思。 可是谁知到,这沈南之居然帮她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陈默虽然已经自己做主删了一大堆,可是等真的说起来的时候,还是说了很久,不禁有些埋怨于他。 这人一定是知道她不善言辞,故意整她的吧!别以为她不知道! 沈南之见陈默微有气怒之色,突然伸出手将陈默的双颊往上拉起,手中滑腻的触感让沈南之略晃了一下神,但风流的眉眼中忍不住带笑道:“小美人就是这个不好,从来不笑!” 两只细长的手指夹起陈默两颊边的软肉,轻轻往上一提,陈默的脸上便显出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萌的沈南之就想伸手指去戳戳这个小酒窝。 可是还没等他行动,他的手就被狠狠地打了下来,陈默的脸色瞬间转冷,就连身上都冒着冷气:“下不为例!”陈默的语气中不仅仅带着点怒气,更带着警告,告诉沈南之,刚刚他的行为让她很不爽! 陈默转过身去离开的那一瞬间,心中不知为何,涌上了一些苦涩:曾经也有个人说什么想看她的笑颜,结果自此之后,天南地北,杳无音讯,有生之年,可能再无重逢之日。 沈南之有些怔愣地看着自己被打红的手背,风流的桃花眼有些黯淡地低垂了下来。 自那天之后,“陈氏医馆”里的几个小药童都分外卖力起来。陈默将自己撰写的教材分发给他们,教他们识药认草,教他们背自己改良过的《千金方》、《伤寒论》,一边在给他们打下扎实的基本功,一边也慢慢地将法医学传授给另外五个弟子。 因为霍梓轲听到了陈默教另外五个弟子验尸术的消息,急急忙忙就赶来一起学习,并且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陈默的第一个弟子,所以他们都要叫他大师兄。众人见陈默并未反对,且霍梓轲的确年纪和资历都高过他们,所以这一声“大师兄”还算叫的心甘情愿。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一眨眼,就到了年尾,陈默给“陈氏医馆”的人都放了半个月的假,让大家都回去过年。 陈默和春香仍旧住在赵家村的小院中,但是现在陈默不缺钱,自然小院重新整砌了一遍,已不是当日破破烂烂、一穷二白的小屋了。 陈默见近日无事,也便在自己的房间中躲懒,天天就是看看医书,研究一下不同草药的特性,又把最近自己的验尸记录整理起来。而春香则成了这个家里最忙的人,天天忙着采买过年的东西、制备过年用的烟花爆竹,又一个人准备吃食,直忙得天昏地暗。 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虽然家里只有两个人,可是春香的年夜饭还是准备的很丰盛,什么梅菜扣肉、腊肉南瓜盅、红烧狮子头、酱爆鸡丁……。应有尽有。再加上春香的好厨艺,顿时整个小院中都弥漫着一股食物的香味,让人光闻着都忍不住流口水。 因为春香对陈默说今天是年三十,不能再看她的医书研究她的草药,于是陈默现在便百无聊赖地坐在窗边打盹。 春香见陈默实在无聊,便从自己的绣篮中拿出了几张红纸和一把剪刀递给陈默道:“小姐,要不你帮奴婢剪窗花吧!奴婢的窗花还没剪呢!” 陈默无聊地瞥了一眼春香,慢吞吞地接过红纸和剪刀,点了一下头,示意知道了,便拿起这两样东西仔细回想到底是怎么剪窗花的。 可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实在是天朝的陈默哪里会关心什么窗花怎么剪的问题?似乎在她的记忆中也从来没有剪过窗花。 纠结了一会儿,见春香又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转出去忙了,陈默只好自己低下头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剪。 外面大雪飘飘,北风赫赫,屋内灯火通明,燃着几盆银炭,即使就是身披一身薄衫,也不觉得多冷。 因为是大年三十的晚上,村里各家各户都在忙碌筹备,做年夜饭的,打扫屋子的,到邻居家借调味料的……村童跑到自家院门口忍不住开始放一些小鞭炮的,时不时地传来一阵阵惊呼声和嬉笑声,整个赵家村都笼罩在一片温暖祥和的气氛中,让陈默的心情也忍不住开始变好。 多久没有体会过过年这样温暖的事情了?在陈默的记忆中,只有小时候在乡下和外祖父过年时,才会有一点点的这样的感觉。不过那个时候的小陈默也是如此的不可爱,和村里的小孩格格不入,虽然心里面也很渴望和他们一起玩,可是每次却只是躲在一边,偷偷地看着他们玩闹嬉戏。 不过就算自己没有玩到,小陈默的心还是照样能感受到喜悦和温馨。 可是后来人越长大越忙碌,不仅仅是自己,所有人都是这样。过年也不再成为一件令人期待的事情,那些风俗旧情都成为过去式,大家更喜欢的是随便订个餐馆出去吃一顿年夜饭,然后互相短信一声:新年快乐。甚至有的时候,自己都懒得编辑,直接群发一下了事。那样的新年,越过越平淡无味。 没想到时隔多年,居然能在这个异世中再次体验一回新年的味道,倒也算是意外之喜。 陈默一边这样想着,手下也不停,不一会儿就剪了好几张窗花,等到春香凑山前来一瞧,确实看了半天没看懂这是什么。 这一条条细细长长的东西是什么啊?而且还都是大同小异的。不是应该剪十二生肖或者剪些风雪外景吗?春香忍不住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陈默将自己的作品一一展开看过去,自己剪得很好啊,为何春香看不明白自己剪得是什么?明明如此形象啊! “这是颅骨29块,躯干骨51块,四股骨126块。你看,它们的形状也是不一样的,这是长骨,这是短骨,这是扁骨和不规则骨。要是你把它们拼起来,就能变成一幅完整的骨架了。我觉得我剪得很好啊,你看不出来吗?” 春香的嘴角忍不住抽出了一下,还真别说,现在被小姐一说,还真是剪得特别好,可是这大过年的,怎么会剪这么不吉利的东西?小姐真是做什么都能出人意料。 忍住扶额的冲动,春香讪讪地笑道:“小姐自然剪得极好,不过咱们这里可不时兴这种花样,要不还是让奴婢剪几个,然后小姐照着剪可好?” 陈默也无不可,便饶有兴致地看着春香剪,春香做事一向麻利,这剪窗花也是,刷刷刷几剪刀下去,一副十二生肖的图就显现出来。 陈默本就聪慧,接过剪刀照着春香的样子剪下去,虽然动作还有点生涩,可是落剪刀的方位若是有人细看的话,会发现和春香的丝毫不差,不一会儿,另一幅十二生肖图就完成了。 春香已经被陈默的种种天才之举打击惯了,早就习以为常,又剪了几个花样让陈默自己一个人坐在那边剪着玩之后,便继续去忙碌了。 有时候春香甚至会想,小姐虽然是个世所罕见的天才,可是有的时候却又心纯如孩童;小姐虽然有无比强悍的大脑,却从来不屑于玩弄算计。 小姐其实是个很单纯,很容易满足的人呢! 等到吃年夜饭的时候,虽然桌上只有陈默和春香两个人,可是春香还是按照西岚国的风俗,烧满了十八道菜,冷盘热盘、荤素搭配,春香端是拿出了十八般武艺,将一桌年夜饭烧的尽善尽美。 因为西岚国北方的天气非常冷,所以虽然烧这么多菜,倒不会怕坏掉。 陈默一向说话不多,今天就算除夕,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倒是春香,早已习惯陈默的食不言,但是她自己却会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说些事情,陈默也会认真倾听,时不时地点一下头。 春香犹豫了半响,还是咬着筷头对陈默说道:“小姐,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我想告假一天,回去看看爹娘。” 陈默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来春香在上京都的爹娘,立即点头同意:“好,放你三天假。” 春香一听,立即眉开眼笑起来,不过随即又有些担心:“小姐,那我走了之后,你不能天天只知道闷在房里看书忘记吃饭的时间。我烧了很多菜,全都放在碗橱里了,要吃的话小姐只要热热就好了,还有…。” 春香巴拉巴拉交代了一大堆的事情,不过陈默却一点都不觉得烦,而是很认真地一一记在心里,不知为何,陈默此刻觉得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让她有些微微的感动。 春香大年初一天还没亮就动身走了,到底是心里记挂爹娘,兴奋地一夜没睡,就等着早上出发了。 因为天还太早,春香走时也是轻手轻脚的,没有吵醒还在睡觉的陈默。 陈默是被外面的鞭炮声吵醒的。 忍不住唤了一声“春香”后,才突然想到春香今天回家探望父母了。整个屋子里冷冷清清地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和外面的热闹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默心中有些寥落和空旷,怔怔的看着床顶上的帘幔发呆,脑袋有一瞬间的放空,家中无人,陈默也不想这么早起床,干脆就在温暖的被窝里赖床。 可惜不一会儿院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陈默无奈,只好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穿衣服,平时都是春香给她穿那些繁琐的衣服,现在自然是有些不习惯。 勉强将衣服穿好,头发也没梳。就这样披散着跑出去开门了。 外面天寒地冻,刚一出门就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冷意,打着寒颤走到了院门口,打开门一看,竟是沈南之和广白主仆两人。 陈默立即让出身来让两人进来。 沈南之看到陈默的时候一愣,明显这丫头刚刚起床,衣服穿得有些凌乱,头发就这样披散着,但是尽管这样有些不修边幅,可是仍旧有一种随意慵懒的美态。 “啧啧,美人就是美人,无论怎样都是美的!”沈南之忍不住骚包地打开折扇,摇了起来,好像这赞美之词不是说陈默而是说他自己一般。 陈默刷地一下跳出去老远:“冷死了!什么怪人,这种天气还打扇!”陈默忍不住在前头抱怨道。 沈南之一愣,却把扇子摇的更勤了,桃花眼中的笑意更甚。 广百忍不住腹诽道:陈姑娘真是说的太对了!只可惜我不能跑的老远,少爷这怪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啊! 别看沈南之平时吊儿郎当的,但是其实也是极重礼数之人,这次一大清早来拜年,还特意带来了几分表礼,用红纸包着,送给陈默。 陈默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收下礼物之后,因为家中无人,只好自己亲自去取了点水泡茶,幸亏炉子上一直烧着水,不用她来烧。 其实西岚国的风俗中,新年第一个来拜年的人往往是对其极其重视之人,沈南之一大清早就准备了礼物来给陈默拜年,倒让陈默对这个一向花花公子似的沈南之有了一丝改观。 两人还没说上几句话,陈默小院的门就接二连三地被敲响了,村民们纷纷带着些礼物给陈默来拜年,然后又是霍梓轲、刘其君以及医馆的药童,陈默的家里人来了又走了,一上午就没消停过。 “真想不到,小美人这样的冷美人居然人缘这么好!”等人都走了,沈南之忍不住对着陈默调侃道。 陈默来此异世,从一抹孤魂,无依无靠,到今天被众人爱戴,有友人相访,有所依傍。其中一点一滴的变化,无不是陈默靠着自己,用自己的人格魅力、高超的本领,得到了大家的认同和尊敬。 正当陈默和沈南之聊着来年准备在上京都开医馆之事,筹划未来的时候,他们不知道,此时上京都中多方人马正对着陈默虎视眈眈。 只是因为大家都在观望,所以皆都按兵不动。 但是若陈默一朝一举进入上京都,在这片地域开疆扩土、发展起她的事业时,那时便是各方人马倾巢出动的时候! 一朝成名天下知,几多磨难成英雄! 前路上的魑魅魍魉,还要看陈默如何一一化解。 ------题外话------ 马上小默就要正式入主上京都啦~各类牛鬼蛇神也都要出现啦~大家期待不嘿嘿? PS:感谢chengqian,yali1122的五分评价票,感谢14 的四分评价票,虽然没有给青夙满分,可是还是感谢你来看过,不过下次可以把票票留给自己更喜欢的作品呢~感谢lililgqian的月票,感谢arielh256,xiaoqilian,qooopen1367,13845781030的花花~ 虽然有些美妞都是扔了鲜花钻石就跑,从来不留言,但是青夙都一一记住你们了哦~ 第九章:母女相见,公主挑衅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这个新年就过去了,陈默最近正在准备上京都医馆的事宜,现在她手中的闲钱比较多,加上“陈氏医馆”生意爆好,几乎每天的盈利都在递增,而医馆中的几个有天分的小药童渐渐地显出独当一面的架势,此时在上京都再开一家“陈氏医馆”,也是完全可为之事。 这天傍晚,陈默忙完了一天医馆的事情,刚刚下了马车,就看到自己家门口坐着一个妇人,似乎累极,头倚靠在门柱上,双眼微阖,似乎已经睡着了。 春香在马车里取下东西,随即也跟着陈默下了马车,见陈默没有往前走,而是仍旧站在原地不动,奇怪地顺着陈默的视线看去。 “啊!孙姨娘!”春香激动地手中的包袱都掉了下来,快步走到孙姨娘面前将她扶了起来。 孙姨娘也只是累的歇息一会儿,并没有睡着,此时听到春香的声音抬起眼眸,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是春香啊!”视线穿过春香,落在了陈默身上时,猛然一惊,突然快步走到了陈默的面前,嘴唇蠕动了几下,手哆哆嗦嗦地想要抚上陈默的脸庞,陈默却迅速地退后一步,眼中飞快地闪过戒备和惊疑。 这人,是孙姨娘? 陈默记得春香说过,这个孙姨娘就是原身的亲娘,可是对于这个大半年都没有见过一次的妇人,即使是原身的亲娘,陈默也很难做出什么亲密的举动。 孙姨娘的手顿了一下,最后还是无力地落了下来,眼眸中有着浓浓的伤感:“墨梅还在怪姨娘?姨娘当时真的是不知道那件事,你也向来知道,姨娘身体不好,当时那一场病是差点要了我的命,本来以为就要去了,没想到又活了过来。只是我醒来后才知道你被赶出家门的消息。” 孙姨娘长得十分单薄,身子骨看上去非常羸弱,说起话来也是轻声细语的,一看就是个久卧在床之人,话说着说着就掉下了眼泪,划过苍白的脸颊,显得十分无助。 陈默一脸平静地听着孙姨娘的述说,哪怕她说的凄凉,可是陈默却丝毫未动,仿佛她所说之人确确实实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倒是春香有点看不过去,扯了扯陈默的衣袖轻声道:“我们请姨娘进去吧,姨娘身子骨不好,现在寒气那么重,会受不了的。” 陈默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率先朝院子里走去。 春香和孙姨娘赶紧跟上。 陈默此刻的心里有点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真的就是这具身体的亲娘吗?她从小就没了母亲,所以根本不知道如何和这个女人相处,更何况她是原身的亲娘,还不是她的! 心中隐隐地,甚至对这个所谓的亲娘有所抵触:若是真的关心她的话,又怎么会时隔这么久,却一点都没有她的消息?就算是生病,就不能托别人带信吗? 果然哪里都是一样吗?所谓母女亲情也不过如此! 但是很快陈默就知道她这次想错了。 “姨娘喝杯热茶暖暖身子。”春香给孙姨娘沏了一杯热茶,端了过去,孙姨娘慈爱地看了春香一眼,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看了陈默一眼,神色却变得有些拘谨。 孙姨娘低着头看着冒着热气的茶水,心里却有些酸楚,没想到这么久没见,墨梅居然出落地如此动人了,她是错过了多少时光,没有陪伴她的成长,更没有陪伴她度过这么些年的风风雨雨。 忍不住地眼眶又有些湿润:“墨梅,是姨娘没本事,自从去了寺庙之后,就再不能照顾到你,要不是这次我身边的丫头回程府打听到了你的消息,我今天还不能找到你啊!” 寺庙?陈默再次重新打量了一下孙姨娘,果然,她的穿着不像普通官宦人家的姨娘,穿的那么花枝招展,只是一席青色长袍,袖口边甚至洗的有些泛白,头上也没有一支珠钗,只是斜插着一根普通的木钗,朴素到让人看一眼绝对想不到是出自五品之家的一个姨娘,反而穿的连春香都不如。 原本陈默心中还有些对孙姨娘的不满,可是渐渐地听下去之后,才知道事情并非自己想像的那样。 孙姨娘年轻的时候很是貌美过一阵,生过陈默之后更是风韵十足,十分招程允先的喜爱,但是好景不长,李氏如此心计深沉的人又怎么容得下孙姨娘,便想出了一条毒计,说孙姨娘和老太君的属相相冲,需到寺院吃斋念佛一年方可消除业障。 世人皆知,负心薄幸皆男儿,一年时间后哪里还想得到孙姨娘是谁?陈氏稍稍使计,便让孙姨娘永远地留在了寺庙中。 幸亏西岚国的女子家眷凡有事情都有到寺庙祭拜的习俗,李氏也没有心狠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倒是每到这个时候,程墨梅便可以和孙姨娘见上一面。 可惜这么些年来,程墨梅在李氏手上长大,早就被养废了,小小一个庶女,又没有亲娘的庇护,又得不到父亲的重视,其结果可想而知。 虽然程墨梅当时年幼,可是小孩的心总是最敏感的,自然能知道谁是真的对她好,谁是心怀恶意,虽然只见了孙姨娘几次,可是看到她在山上寺庙过得极不好,经常生病,想到孙姨娘留下的医书,便开始自己学了起来。 因为这事程墨梅才稍稍的得到了些程允先的重视,也因此那些医书才没被李氏等人夺走。 后来程墨梅出事,被赶出家门,远在上京都郊外寺庙中的孙姨娘根本一点消息都没有,还是她的心腹丫鬟从别处听来的消息,经不住她央求,帮她打听了,才偷偷地溜出寺庙来看望陈默。 虽然孙姨娘没有说她是怎么从寺庙里偷溜出来的,可是其中的艰辛可见一斑,想也知道那个李氏不可能让孙姨娘在寺庙中好吃好喝地供着,名为诵经念佛,实为软禁。 看她鞋帮子上沾灰的程度,说不定她一介妇人可能连马车都没叫,自己一个人从上京都郊外走了过来,也难怪她会累的坐在门口等她们回来。 孙姨娘年岁应该还不满三十,可是这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双鬓上也冒出了丝丝华发,憔悴不堪。 絮絮叨叨说了许久,陈默所说之话却不多,幸亏前任就不是话多的人,而且两人虽然是母女,但是相处时间却甚少,所以孙姨娘倒也没有起什么疑心。 最终,孙姨娘看了一眼外面快要黑下来的天色,有些依依不舍地告别:“墨梅,这天色不早了,姨娘要是再不回去,恐怕灵儿也不能交代了,我要回去了。” 说着话的时候,孙姨娘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用手帕包着的物件,一层层将手帕打开,露出了里面几两碎银子,有些拘谨地将银子放到了桌上:“姨娘最近接了点洗衣服的活,赚了点银子。我知道你们两个孩子在外面生活不易,可以的话,就给自己买点好吃的。” 说完之后,仿佛是怕眼眶里的泪水又要忍不住掉下来,背过身去疾步就往外走。 陈默怔怔地看着桌上的几两碎银子,按照她现在的身家来说,这点银子她简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可是不知道为何,现在看到的那几两银子,她连拿起来的勇气都没有,仿佛它们幻化成了一座大山,压在陈默的胸口上,让她顿时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母亲的关爱?为何坚强了这么多年,一个人了这么多年,此刻鼻子酸的厉害,要不是强自忍住,某些透明的液体就要夺眶而出。 “春香,带些银子追上姨娘,让鲁大爷辛苦一趟,赶马车送送她。”原本陈默的脚都要迈到门口了,可是还是退了回来,吩咐春香去追孙姨娘。 陈默虽然情商不高,可是孙姨娘那么沉、那么重的情感,她还是能鲜明地感觉的到,这样的情感让她手足无措,因为从来没有享受过,也因为害怕,害怕孙姨娘发现她的女儿已经是个冒牌货,害怕孙姨娘用那双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她,却发现她不是那个程墨梅。 那一晚陈默一宿都翻来覆去没有睡着,可是不管怎么样,她在心里都暗暗决定,这个孙姨娘不管是好是歹,都是这具身体的亲娘,即使是报答这个身体让她重生之恩,她也要赡养孙姨娘百年,而不是让她一直落魄地住在寺庙中。 五日后,上京都。 这次陈默决定在上京都开设医馆,也托人打听了店铺转让的事由,正好有两家适合做医馆的铺面,今日正好有空,便拉着沈南之一同去看。 说来也巧,这第一家看完后,陈默不怎么满意,主要是位置太偏,虽然价格便宜,但是却并不心仪;这第二家位置好、铺面也大还带后院,之前那家也是个医馆,只不过生意做不下去,回老家去了。为何生意做不下去呢?因为对面就是“百里医馆”。 虽然陈默没有想和“百里医馆”叫板的意思,可是也不怕他们,这个地方实在很好,陈默当即就把定金给付了。 “小美人胆子不小哦,是怕还没气够百里长风吧哈哈。”沈南之一边说着话,一边对街上来来往往不停地盯着他看的女子抛几个媚眼,只把人家大姑娘小媳妇弄了个大红脸才罢休。 虽然沈南之语气调侃,但是还是带着些微微的担忧。 陈默满头黑线地看着周围的女子扫向她时那愤恨的目光,赶紧站得离沈南之远一点,咳嗽了一声:“人家如何,与我何干。”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是不可言尽的傲然。 两人边走边聊,这条街是上京都的主干道,非常的热闹,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周边还有许多小商铺,卖吃食的、卖首饰的、卖水粉的,应有尽有。 陈默记得春香说要吃一种小食,便走进一家商铺中去买,沈南之便在门口等她。 这家店生意极好,居然还要排队,陈默无法,只好也耐下性子,排队等待。 等到陈默买好各色点心,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了,拿着点心挤出人群,刚刚走出店门外,便看到沈南之前面站着一个红衣少女。 少女衣着极为华丽,腰际坠满环佩,恐怕随便拿出去哪一件,都会让人惊诧不已。外罩华丽的银狐皮大氅,银狐在西岚国极为珍贵,基本上这种银狐皮全都是进贡之物。再加上她身后的一大帮侍卫,看来地位极高。 少女俊眼修眉,五官生的极为出彩,只可以此刻脸上微带怒气,显现娇纵之色,手臂上挽着一条璃珞为穗的银色长鞭,看这个架势,似乎稍不如意,这银鞭就要飞袭出去。 不知道沈南之说了什么,华贵少女娇纵的眉眼一眯,清喝道:“好!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本公主就成全你!来人,把他给本公主抓起来!” 原来这个少女竟然就是西岚国唯一的公主,阮玲公主! 传闻上京都有双害,一害谢王府谢小霸王,二害长公主阮玲公主。 只是因为阮玲作为一国公主,甚少出宫,就算出宫也很少像谢昭一般混迹市井,而是参加一些世家大族小姐的聚会罢了。 可是即使这样,她也是个鬼见愁,在各世家大族之中也是落下了不小的名声!若哪家这次聚会一定要邀请阮玲公主的话,那绝对是众人同情的事情。 陈默看了一眼沈南之仍旧不慌不忙,甚至看到她还不忘抛个媚眼,陈默就知道根本不用为这个骚包担心,暼了一眼那些在阮玲公主后面蓄势待发的侍卫,连个同情的眼神都没给,抬脚转身就走。 沈南之一下子傻了眼--难道小美人没看到他求救的眼神?不该啊!明明她都有看他一眼! 好啊!既然你不仁也休怪我不义! 在那些侍卫围上来的一瞬间,沈南之脚步一移,瞬间冲出了包围圈,一边快速地向陈默跑去,一边高声喊道:“娘子!别走,快救救为夫!” 陈默的脚步顿了一下,嘴角一抽,脚下不仅没停,反而越走越快。 可惜她再怎么快,也比上有轻功的沈南之快,还没走出去几步,就被沈南之一把抱住:“娘子!你不能狠心地抛下为夫啊!虽然人家是公主,可是也不能强抢有妇之夫啊!娘子,你千万不要因为害怕人家的权势,就将为夫拱手让人啊!” 沈南之死死地抱住陈默,哭嚎之声将周围的人全都引了过来,纷纷对陈默和沈南之指指点点。 “这男人也太不靠谱了吧!怎么一点本事都没有,太软弱啦!”一个路人看着沈南之好看异常的五官,有些不屑地撇撇嘴。 “嗨!你懂什么呀!没见那个男人的主心骨是那个小姐嘛!估计他是入赘!” 入赘的男子在西岚国也是让人十分看不起的,不过西岚国还是有很多权力掌握在女子手中,入赘倒也平常,只不过入赘就像签了卖身契一般,若是女方不满意,可以休弃。 顿时,大家看向沈南之的目光又是可怜又是不屑,议论之声更大了。 可是沈南之好像怕不够乱似的,又继续哭嚎着爆猛料:“求娘子不要离开我啊!要不然我们的孩子怎么办?没有亲爹的孩子是根草啊!” 此话一出,顿时所有的风向都改了,指责陈默之声越来越响。 “没想到啊,年纪轻轻的就这么狠心,看这年纪孩子还很小吧?这年头,女人比我们男人更狠!” “可不是嘛!就算这男人再没本事,也是孩子他爹不是,看这姑娘倒是还平静的很,想来是个心狠手辣的。” …… 沈南之的话不仅让陈默满头黑线,更让追上来的阮玲更加气怒。 “原来你居然是个有妇之夫!还有孩子!哼,不过别以为这样,本公主就要放过你了!本公主想得到的人还没有得不到的!”不管这男人说的是真是假,她谢阮玲想要的,就一定要弄到手! 转过头一脸倨傲地看着陈默,一举手,鞭子指向沈南之:“这男人我要了,多少钱你出个价!” 那种不可一世的样子嚣张跋扈到了极点,是个人遇到这样的人想来都会生气,可是陈默只是淡淡地看了阮玲公主一眼,死命地扒开像个无尾熊一样抱着她的沈南之,退了一步和沈南之保持距离,眼皮都没抬地说道:“随你。” 瞬时,不仅沈南之,就是阮玲公主都被噎地不轻。 阮玲公主年方十六,只比陈默大上一岁,可是素来爱美男,身边的小厮侍卫无一不美。今日奉元成帝之命,入“福泽寺”祈福,重返上京都时,原本无心逗留,一路快马加鞭地往皇宫赶,却在通往皇宫的主干道上遇到了沈南之,就那惊鸿一瞥,也顿时惊为天人,非要将沈南之带入公主府。 沈南之自然一下子就猜出了来者是谁,这位公主不仅难缠,更不能得罪。于是才有了刚刚那一幕。 元成帝膝下只有阮玲公主一女,简直就是三千宠爱在一身,从小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是元成帝对她管教甚严,朝中很多大臣都纷纷猜测,说不定元成帝就是按照下一代皇帝接班人的态度在培养阮玲公主。 可是就算元成帝管的再严,也架不住宫中的太监宫女、嫔妃命妇的百依百顺,脾气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大。 若刚刚她并没有将陈默放在眼里,只是一心想把沈南之带回公主府的话,现在陈默的态度彻底惹毛了她。 为何? 因为陈默的态度似乎就是在说,这男人她根本不稀罕,你想要就你拿走。 这样的态度怎么能让阮玲公主忍得下来?她堂堂一国公主,难道会要一个乡野村妇都不屑的男人吗?顿时,沈南之这个骚包一下子从抢手货变成了地摊货。 所以说,有的时候脑补实在要不得。 陈默只是觉得沈南之和她除了医馆同仁的关系外,基本没有什么关系,况且这是沈南之的男女关系问题,他要和公主走便走,不走就不走。她作为东家,自然没有任何权利过问。 只可惜这世上有权有势之人可不会给你机会解释。 顿时,阮玲公主也不管沈南之了,上前一步就将鞭子横在了陈默面前,娇声一喝:“站住!” 陈默有些疑惑地望过去,只见那位公主柳眉倒竖,鲜红的小嘴紧紧地抿着,显然是在生气。 陈默有些摸不着头脑:似乎她没有妨碍那位公主强抢民男吧?为什么要对她生气? 阮玲公主简直就是要咆哮了!从小长在宫中,最是会察言观色之辈,陈默眼神中赤果果的迷惑怎么会逃过她的法眼! 这是个呆子吗?竟然还不知道她为何生气!就像狠狠一拳打了出去,谁知道只是打在棉花上,被打的人没感觉,打的人却快要气得发狂! 身边阮玲公主的贴身侍女自然是看出了公主为何生气,立即上前一步怒喝道:“大胆刁民,见了公主还敢如此无礼!还不速速下跪!” 阮玲公主满意地瞥了她的贴身侍女一眼:真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就是知道她的心意。而不是像那个呆子一样,哼! 陈默最恨的就是这里的当权阶级动不动就要让人下跪的规矩,尤其是一个小小的婢女还敢如此呵斥她,顿时脸上也微微有些动怒:“身为公主知法犯法,不得人心者,何须跪!跪了也不心悦诚服。” 顿时看好戏的众人都冷吸了一口气,这是哪家的小姐,胆子居然大成这样,连阮玲公主都敢指责! 虽然陈默说的句句属实。 可就是因为是实话,才更加让人气怒和无法辩驳! 阮玲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气,小手一挥就想让后面的侍卫把陈默捆起来,沈南之头疼地立即站出来围护在陈默前面:刚刚就不该想出这么一个烂招,本以为陈默那么聪慧,自然能配合他演戏,没想到陈默根本不鸟他!这下好了,是真的得罪公主了!要是实在不行,也就只能逃了。 谁知阮玲公主还没发话,陈默便冷嗤了一声,从沈南之身后站了出来,一步一步走向阮玲公主身边,后边的侍卫一惊,就想阻止陈默,却被阮玲公主喝退。她倒要看看,这个女子还有什么花招! 在阮玲公主前面站定,两个女子俱都一副好面容,身高也是差不多,不过一个冷若冰霜,一个娇艳如火,对比反差极为强烈。 “身为一国公主,你就只有这点本事吗?除了叫侍卫用武力解决,你就不能让人心悦诚服吗?难怪皇上至今迟迟不立东宫,实在是我西岚没有大才!” 陈默这一字一句可谓是字字诛心! 阮玲公主虽然从小受帝王之道的教导,可是现在已经年满16,而且还是后宫之中唯一的孩子,元成帝却还是迟迟没有说过一句准话。这件事自她懂事起就一直缠绕着她,让她日夜难安。可是今天,陈默居然敢这么直接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了她多年来的心病,实在是让她起了杀心。 可是陈默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她阮玲就是再恨她,也杀不得!不仅杀不得,也打不得骂不得!若是让人打了骂了,那就是坐实了陈默所说的每一句话。 阮玲公主也不笨,试问能在元成帝的眼下嚣张跋扈这么久的阮玲,又岂是等闲之辈。 突然收敛了脸上的怒意,绽开一抹刺眼的笑容,又转瞬即逝:“很好!说的非常好!那既然如此,本公主不靠别人,就靠我自己!”说着一鞭子就抽了过去! 本以为陈默一介弱女子肯定会被她打的满地求饶,谁知鞭子一抽出去,就被陈默狠狠地一手抓住! 阮玲公主顿时眉眼瞪大,她刚刚也是怒极,一鞭子抽出去使了全身的力气,就是那些侍卫被她抽到也是皮开肉绽,这个女人居然敢徒手接她的鞭子! 陈默虽然用了巧劲,可是这鞭子缠上手的时候,还是分外疼痛,也幸亏陈默的面瘫脸由来已久,否则肯定早就疼的龇牙咧嘴。 阮玲公主使劲抽了抽却抽不出来鞭子,气得直咬牙:“你给本公主放手!” 陈默明亮沉静的杏眼看向阮玲公主的眼底:“靠武力、靠势力都不能让我陈默臣服!如果真的想让我臣服,拿出你的本事来,我恭候大驾。” 说完手一松,阮玲公主一个没站稳,堪堪后退了几步才站定。 陈默转过身,看了缩在一边抹鼻子的罪魁祸首一眼,抬脚离去。 围观之人见陈默要走,纷纷让出了一条道来。 虽然不知道这个女子是什么来头,可是她刚刚的话都言犹在耳,让他们发自肺腑的钦佩! 敢这么对待皇族之人,敢如此大气对阮玲公主说“恭候大驾”之人,怎么能让人不钦佩、不尊敬! 更何况,她还能做到全身而退。 “公主,我们是不是……”贴身侍女兰诺有些不甘心地提议道,难道就这样放过那个女子? 阮玲公主举手示意兰诺闭嘴:“她说的没错。我贵为一国公主,但是你们有几个人是对我心悦诚服?哼,不过,如此无礼之人,我自然能有手段让她向我求饶。不过--” 阮玲公主朝着兰诺正色道:“本公主要靠自己!无须你们插手!” 众侍卫连忙道“诺”。 陈默?阮玲公主在心里玩味了一下这个名字,哼,来日方长,到时候我们好好玩两把! ------题外话------ 抱歉抱歉,今天传晚了,陪姐姐去医院了嘤嘤~ PS:感谢美人暗妖娆,迪宝宝兔,14779742501,创世巫女,吃萝卜的月票~,感谢missleee的花花钻钻,感谢13845781030的花花 谢谢大家的支持哦~ 第十章:人多闹事,一锅端走 因为陈默选中的那个铺面本来就是开医馆的,所以要装修整改的地方也不多,只是重新粉刷了一番,按照陈默的要求重砌了一下后院后,便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这家铺子面积比较大,是马连镇医馆的两倍之多,陈默的打算也很明确,如果以后医馆还要开下去的话,那么这里必定是最中心的医馆。 可能有人会觉得奇怪,为何陈默不安分地守着马连镇那一家医馆便可,非要苦心巴力地想要将“陈氏医馆”一路开下去。其实答案很简单,在天朝时,就是几乎有人的地方就有“陈氏医馆”,这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对她有非凡的意义。 虽然她一直拒绝外祖父交予她这份接管医馆的重任,可是当她独自一人到了异世,看着医馆中自己建立起来的一桌一椅都是按照原来的样式摆放,她就能仿佛觉得自己不是独自一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这里也有能让她熟悉的事物。 人在陌生的地方,总是下意识地想念自己最熟悉的事物,所以陈默也不例外。 陈默对于这种开张琐事都不擅长,全全交给春香和霍梓轲打理,她只要专心做完写请帖一事即可。 可是就是这么个事,也让她有些头疼。 如今认识的人越来越多,可是这人际关系这个科目如果也有考试的话,陈默绝对是不合格。 这次医馆就开在“百里医馆”对面,虽然自那次斗医之后,陈默风声一时无二,但是神奇的是市井间却没有过多地贬斥“百里医馆”之声,看来百年世家的影响,果然非同一般。 陈默既然敢在“百里医馆”对面开张,心中也自有成算。 笔下写完“谢王府”三字后,想了一下还是划掉,虽然如果王妃能来,做什么事都能事半功倍,可是……罢,依靠他人从来不是长久之计。 接下来陈默只写了一些友人和赵家村村民的名字,其他略有交清的也写了一些后,便命人将这些请柬送了出去。 二月二,龙抬头,万事皆宜。 一大早“百里医馆”对面就开始当街放炮,陆陆续续地来了好多人,都是陈默在马连镇中结交之人。 “听说了么,这家新开的也是家医馆!”看热闹的路人甲对着路人乙说道。 “不会吧!这家东家傻了吧?前车之鉴不懂吗?敢开在”百里医馆“对面,这是等着倒闭吗?”路人乙不可思议地惊叫,这世上哪有这么傻的人啊! 路人丙一脸神秘地笑了笑:“你们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这医馆的东家可是大有来头!” 旁人一听有戏,连忙凑过来竖起耳朵要听,路人丙见目的已经达到,呵呵一笑:“你们听说过上次那场马连镇的斗医没有?” 路人丙点到即止,旁人皆是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他,一个小姑娘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巴低声道:“难道就是那个叫陈默的女子开的医馆?” 众人不由得恍然大悟,难怪敢和“百里医馆”叫板呢!原来是斗医胜过百里长风之人,那也就说的过去了。不过虽然百里长风战败一事,早就是路人皆知的秘密了,可是大家却都默契地只在私下谈论,为何?呵呵,你能保证你不生病不用吃药看病了吗?如果不能保证的话,还是闭上自己的嘴巴。 不由得,大家的心情都隐隐有些期待起来,世人对一强一弱的绝对优势打到对方不感兴趣,更喜欢的是旗鼓相当的战斗,那样看的才过瘾。大家私底下口口相传,不一会儿,医馆前面就聚集了好多人。 不说围观的众人是抱着怎样的心态,陈默这边可是快忙翻了。 马连镇和赵家村都来了许多人,陈默作为当家人自然要一一接待,只是没想到的是还有一些不请自来的人。 白海城、宋立仁和邱虎三人也听说了陈默开医馆的事情,纷纷带着贺礼来道贺,来者是客,何况他们几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陈默自然欢迎。 可是有些人就不受欢迎了。 “娘,你看!是春香,那个女人肯定就是那个贱丫头!”程清莲附在李氏的耳边低声说道,眼里不住地闪过嫉妒和愤恨的目光,真恨不得划破那张该死的脸! 李氏握着手中的锦帕一紧:真想不到那个小贱人被赶出去之后,非但没有过的穷困潦倒,反而学了一身医术,得到王妃的青睐,而且那张脸就和她的贱人亲娘一样,越长越美! 不过这次来,程允先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这个死丫头的心给拉回来,就算是有天大的怒气也要往肚子里咽。 那次程清莲从谢王府被赶出来后,知道兹事体大,便将事情原原本本都给李氏和程允先说了一遍,当时程允先就心头一跳,难怪当时在上朝的大殿门口看到那个姑娘的时候感觉怎么就那么熟悉,原来竟是自己的女儿! 不由得,程允先心中暗暗叫苦:这都什么事啊!虽然不知道她是哪里学来的本事,可是自己的女儿居然破了谢昭案! 但是一想到当时他又站在李尚书一队,现在赫连家族和李尚书虽然表面上一派和乐,可是这内中的风起云涌,让人实在胆寒,忍不住有些头疼起来。 思忖了许久,不顾李氏的反对,程允先还是决定要将陈默给认回来,当时是因为谢王妃之事才将那个孩子赶出门的,如今既然王妃都不计较了,自然他们程家的孩子还是要回程家的。 真真是好完全的算计!他程允先也不怕两头讨好,最终惹得两头厌烦! 李氏想着昨天晚上程允先给她说的话,深吸了一口气,才带着程清莲款款向陈默走去。 “墨梅丫头,几月不见,真是越发出息了,快让母亲好好看看!”李氏越过人群,几步走至陈默面前,面上一派热络,摆出了一张慈母脸,看像陈默的眼神简直就是爱的不得了。 陈默一愣,又是“墨梅”?程府的人? 周围的人都有些惊讶地看着李氏,原来这位就是陈默的母亲?感觉不像啊! 陈默看了一眼满脸堆笑的李氏,又看了一眼虽然脸上也挂着笑意,可是丝帕快被揪烂的程清莲,忍不住在心里评判道:嗯,还是那个李氏段数更高一点。 “不好意思,这位夫人,自从程墨梅被赶出程府后,早就自立门户改名陈默,夫人不信的话可以去查户籍档案。”陈默当时靠着刘其君之便,早就改好了自己的户籍,所以从法律上来讲,陈默早就不是程家人了。 李氏和程清莲皆都大惊失色,万万没有想到陈默居然已经自立门户了!要是以前的话,她们肯定会非常满意陈默的知情识趣,可是这次她们是抱着把陈默接回程府的想法才来的,如今看来这竟是不可能之事了?! 李氏尴尬地笑了笑:“瞧你还真是个小孩心性!咱们毕竟是一家人,怎么可能真的会不要你呢!今天我听到咱们程府的姑娘都能开医馆了,这不巴巴的赶来送了份贺礼,听母亲的话,啊,等到开了张就随母亲回去吧!” 李氏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如果当初不是经历过李氏的手段,可能陈默都要被这女人唬了去了。可是明明那时候对陈默是那样的心狠手辣,欲先除之而后快,如今又摆出这样一张嘴脸,简直就是令人恶心! 陈默也不管周围人看好戏的心态,如果今天不能打消她们的念头,那么以后势必会纠缠不休! “春香,将东西还给她们。”陈默面无表情地冲着春香吩咐了一句,春香立即将她们送来的礼物挑了出来,直接塞到了程清莲的怀里,只把程清莲气了个倒仰! 手指颤颤巍巍地指了陈默半天,却是“你”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啪啪啪”,突然一道掌声响了起来,众人的视线刚刚还在陈默和那对母女身上,听到声音,纷纷回头去看。 只见一位中年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衣着剪裁良好,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面容平凡却自有一种气度,一看便是个严谨之人。 几个上京都的人一见是他,纷纷都让出了一条路来,态度中透着丝丝恭敬之感。 中年男子后面还跟着两个少年,手里均都捧着红绸扎着的礼物,笑眯眯地对着陈默说道:“这位就是东家陈姑娘吧?在下是”百里医馆“的掌柜,姓洪,陈姑娘称呼在下洪掌柜便可。” 呵,这真是不来全不来,一来来一车! 今天还真是热闹极了! 围观的众人终于等到重头戏了,纷纷屏气凝神,就怕两人到时候吵了起来,自己漏听了一星半点。 陈默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似乎觉得洪掌柜前来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也无甚讶异:“洪掌柜。”抱了一下拳,权当行礼。 洪掌柜回了一礼,使了个眼色命两个少年将礼物送了过去,看了一眼僵立在当场的李氏和程清莲道:“昨天在下还想着,能有勇气在”百里医馆“对面开医馆的是什么样的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洪掌柜一边说着还一边意味深长地看了李氏一眼,其中暗指之意不言而喻,顿时陈默身边的人脸都拉的老长。 李氏最是会察言观色、打蛇上棍之人,听到了洪掌柜的话,立即掏出丝帕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哽咽道:“让洪掌柜见笑了。小女自幼有些顽劣,但是本心还是好的。可是现在这儿大不由娘,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可能我们程府的家教是严了些,让丫头生了我这个当娘的气。我真是,真是……。” 到最后,陈氏竟然泣不成声,程清莲连忙上前细声安慰,洪掌柜也是劝慰了几声,可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指着陈默不孝、枉为人女! 这两人倒是一搭一唱地配合地极好,要是古代也有奥斯卡奖的话,这两位都是影帝影后的人物,都不需要NG,什么桥段都能兴手拈来。 西岚国自开国以来,就提倡“以孝治天下”,皇帝以身作则,百姓纷纷效仿,无论朝堂还是乡野,若给谁扣上了个不孝的名声,那么这人也就算完了! 不管这人多么有才、多么出色,只要是不孝,那么就再无出路。 今天这两人是想要往死里逼陈默啊! 春香对这几人是恨得牙痒痒!尤其是李氏,她可没有忘记在程府中李氏是怎么逼迫小姐的!小姐在程府过得日子,简直连一个丫鬟都不如。当初小姐想自立门户的时候,她可是举双手赞成。 如今小姐稍稍有点起色,她们就想着来沾点好处,弄不到好处,就死命地黑小姐!这种人简直无耻之极! 可是还没等春香出口相护,就见人群纷纷让开了一条通道,赫连晴带着她的丫鬟仆人浩浩荡荡而来。 众人一见是谢王妃,纷纷行礼拜见。 赫连晴看都没看李氏等人一眼,径直就走到陈默身边,拍着陈默的手,笑盈盈地说道:“你这姑娘也真是的!开医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也不通知本宫一声!本宫还是从别处听来的消息,厚着脸皮来吃杯开业酒。” 赫连晴的仆人们挑着赫连晴所送之礼一字排开,竟全是上等的药材,千年人参、上等鹿茸、灵芝草药,应有竟有! 赫连晴这一架势摆出去,刚刚还对陈默有些腹诽鄙薄的人立马换了表情:谢王妃这是摆明着给陈默撑腰啊! 陈默倒是被赫连晴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思前想后顾虑那么多,可是赫连晴却直接到场给她撑腰:“怕王妃贵人事多,才没相邀,开业酒自然不能少了王妃您!” 赫连晴把脸上的笑容一敛,正色道:“就是再忙,知道陈默要开医馆,本宫也是一定要到的!” 回过头扫了李氏一眼,突然冷哼了一声:“这就是将你赶出家门的嫡母吧?如此险恶之人你居然也敢请?当初你都差点命丧她之手,你难道就不长记性的吗?真是丫头年轻,太过不谙世事!” 你以为只有你们会演?哼,跟她赫连晴比,还差的远呢! 也幸亏陈默表情一直深藏不露,大家只觉得她此时脸上微微有些凝重,却并不反驳,看来谢王妃之话竟是真的! 刚刚是有了个先入为主的念头,现在细细回想起陈默和李氏的对话,果然发现这要真是慈母,怎么会句句棉里藏针,让陈默面对千夫所指呢? 不由得,众人只觉得心中一阵寒凉,谢王妃自然不屑平白污蔑一介妇人,必定是这个李氏心狠手辣至极,才遭王妃如此厌恶! 陈默事实上在心里面是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赫连晴自己一个人在那边自导自演,刚刚她收回她的话,真正的演戏高手其实在这里才对! 李氏的脸被赫连晴说的一会儿青一会儿红,又注意到周围人向她投来鄙夷的眼神,她虽然只是小小五品官夫人,可是哪里经受过这种屈辱,恨不得此刻晕过去才好! 程清莲可记得上次谢王妃的手段,一见到赫连晴出场,就好像老鼠见了猫一般,不敢再吱声。 其实通过几次接触,赫连晴早就发现不对劲。明明陈默是那么冷静持重的一个人,她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为何当初她会这样和昭儿结怨。所以为了弄清楚前因后果,便命人将程府的里里外外都查了一遍。 没想到查出来的结果倒让赫连晴大吃一惊。没想到这小小程府猫腻居然如此之多!而且这才发现,原来当时的陈默是做了程清莲的替罪羔羊。 好一个李氏!好歹毒的心计! 所以她也就能够明白,为何陈默对程府一丝好感也无。若是能对那样的家有好感,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此时陈默显然是想和程府划清界限,她赫连晴自然要帮上一把:“默丫头是小辈,不好意思请你这位长辈离开。不过我赫连晴一向嫉恶如仇惯了,就让本宫当一次恶人吧!来人,将这两人请走!” 两个护卫站了出来,动手就想将两人扔出去。没想到已经吃过一次苦头的程清莲一见这个架势,赶紧惧怕道:“我,我,我们自己走!” 说完拉着陈氏就跑。自己走还好,到时候被两个护卫压着回去,那还不贻笑大方,谁还会搭理她?! 洪掌柜见刚刚和他统一战线的两人如今已经灰溜溜地走了,虽然脸色没有怎么变,可是看到赫连晴的时候还是瑟缩了一下:这段时间他们“百里医馆”可是被赫连晴收拾地够呛。 不过毕竟八面玲珑了那么多年,瞬间就反应了过来,笑呵呵地向着赫连晴请安问好。 赫连晴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这个在上京都人人都要给几分薄面的洪掌柜只是个无名小卒。 “默丫头,这人又是谁啊?”明知故问了陈默一句,赫连晴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才刚刚开始。 陈默虽然知道赫连晴和百里家族现在算是梁子结大了,不过她也没有想到今天赫连晴居然会特地跑来给她撑腰,虽然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可是陈默还是非常感慨赫连晴的此份情谊,心中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赫连晴既然会装傻充愣,陈默自然也要配合:“这人据说是对面医馆的洪掌柜,不过我也没见过,不是特别熟。” 没有见过,不是特别熟。 本来这话也没什么特别的,可是对刚刚围睹了所有一切的在场众人而言,陈默说这话,简直想让人捧腹。 原本嘛,这洪掌柜来这里道贺,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人家苦心巴力地想要挤兑陈默,在她开张这天弄点不痛快出来。结果人家陈默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仿佛洪掌柜所做的一切都是个跳梁小丑似的,只换来了陈默一句:我们不熟。 赫连晴抿唇一笑,也不管洪掌柜站在那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气得满面通红的样子,对陈默道贺之后,便等着吉时,正式开张。 可惜这世上的小人总是一计未成,又生一计,乐此不疲。 洪掌柜可记得当时族长和他说的话,既然此时已经是撕破脸皮,那么也就不用这么假惺惺的了! 在陈默拉下红绸,露出“陈氏医馆”这四个烫金大字时,洪掌柜似乎被惊到了一般,怒气勃生道:“没想到陈姑娘好大的口气,在我们”百里医馆“对面,开这样一家医馆,是想和我们”百里医馆“对立吗?” 其实这话倒也说得不错,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按照西岚国的风俗,这两家都是以姓氏为名的医馆开在对面,这不是打擂台的意思是什么? 原本场上的众人都准备鼓掌道贺了,没想到洪掌柜此言一出,大家都陷入了静默之中,俱都看向陈默,想听着陈默如何回答。 这次赫连晴倒也不能插嘴了,毕竟是陈默的医馆,如果这事她也插手的话,倒是对陈默不利了,让她在此显得毫无威信可言。 陈默看了一眼对面几乎占了小半条街的“百里医馆”一眼,脸上仍旧一派沉静,仿佛这个尖锐的问题根本不值一提一样。 要知道这个问题可谓是歹毒至极,若是陈默说不想与之为敌,那么她就是明明白白地示弱了,就算陈默医术高超,在世人心中永远是“百里医馆”更甚一筹!若是陈默一时冲动,说就是要与“百里医馆”对立,那么就显得陈默没有胸襟,大放厥词,以后“百里医馆”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打压“陈氏医馆”了! 陈默知道,要想在这里站稳脚跟,此次回答至关重要。 就在大家都在为陈默捏一把汗,洪掌柜洋洋得意的时候,陈默缓缓地开口,声音中还带着少女的娇软,语气可一点都不软:“我陈默开”陈氏医馆“,不是为了和”百里医馆“对立。” 这话音刚一落地,洪掌柜脸上就浮现出笑意:果然还是没有勇气和我们“百里医馆”作对吧! 站在陈默身后的一众亲朋好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听到陈默这样的回答,俱都一愣,满脸的不可思议:为何陈默竟然示弱了?在他们心中,陈默一直是个宁折不弯之人,为何今天的表现却是如此?不免让他们微有失望。 可是大家的情绪还未一一表露,陈默就一脸认真严肃地继续道:“我取”陈氏医馆“之名,是因为授我医术之人姓”陈“,我为纪念他而取”陈氏医馆“。他曾教导我,学医不为争强好胜,只为救死扶伤。即使我陈默今天无权无势,可是只要存活于世一天,必鞠躬尽瘁,研究医理、为医术的不断超前而奋斗终生。西岚医术停滞不前多年,我想从我陈默开始改变,只有消除门第之见、融会贯通,方能成就医术大道。我陈默不想与任何一家医馆为敌,但若有人要撼动我此生追求,我陈默也绝不惧怕!” 在场众人完全被陈默的一席话震撼了! 如果别人说出这么一段话,别人会觉得只是冠冕堂皇之语,可是不知为何,从陈默嘴里说出来,就是能让人信服! 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陈默一生确实痴迷于医理,在得到了赵家村人的相助、马连镇人的尊敬之后,陈默觉得更不能再如从前一般,只是想着为死人伸冤,其实何尝不是活人比死人更重要呢! 陈默绕开了洪掌柜话中的陷阱,只讲她将来想要为世人做些什么,句句振聋发聩、情真意切。和洪掌柜的意气之争比起来,高下立见! 曾经被陈默救治过的赵家村人和马连镇人,此刻忍不住在人群中纷纷述说陈默的事迹,一桩桩、一件件,让那些对陈默不了解的人都说得目瞪口呆、心生钦佩之意。 那些和陈默相熟之人越说越激动,也越说越觉得与有荣焉,不由得纷纷高喊陈默的名字。 大家似乎被那些人的情绪所感染,俱都扯开嗓子一起喊了起来。 这天上京都的上空不停地回旋着一个人的名字,让人震撼、让人崇敬。 陈默之名在上京都中如同一道飓风,刮过大街小巷,而“陈氏医馆”在上京都立足之势,无人可挡! ------题外话------ 明后天休息了哦~想要青夙都更新一点么哈哈~月票在哪里~快点给青夙一点鼓励吧,嘎嘎嘎,捂脸遁走~ PS:感谢吃萝卜、霓虹女王、mafang828、渺渺0412的月票~,感谢霓虹女王的花花~ 第十一章:谢昭纠缠,凶案再现 “哎!”薛掌柜翻了翻近日的账本,忍不住叹了口气。 凌庆宇打扫着后边的药格,听到薛掌柜再次叹气的声音,忍不住没好气道:“薛掌柜,你能不能消停会儿?这一上午都叹了八千回了!” 薛掌柜转过头狠狠瞪了凌庆宇一眼:“小子就会说风凉话!你也不看看这几日的进账,都开张快一个月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每天都在亏本?” 薛掌柜有些烦躁地将账本归置到一边,不想再看到那上面让他心烦的数字。 凌庆宇眉头也皱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薛掌柜,我们要相信小姐。现在的亏本只是暂时的,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凌庆宇虽然不懂经济之道,可是他相信陈默的本事。这么多时间来,跟着陈默学习,他实在是受益匪浅,每一本他现在学习的医书和验尸术的书都是陈默亲编,其中的高明之处,非是常人能明白的。 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不管“百里医馆”怎么给他们试压,他心中却有个声音在跟他说:只要跟着小姐,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可是看了看医馆中今天都一上午了,才只有一个病人来抓了点药,顿时心中也有些戚戚然。 就在凌庆宇为医馆生意发愁的时候,突然看到医馆门口处走来了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郎,一身深紫色的锦衣长袍,乌黑的墨发用紫玉金冠高高束起,凤眼勾人、鼻梁高耸,五官深刻迷人,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如罩风霜,让凌庆宇脑神经一下子紧绷了起来:这人不会是对门医馆请来找茬的吧?! 但是不管怎么样,来者是客,凌庆宇还好抛开了脑海中的种种猜测,迎了上去:“这位少爷,是看病还是抓药呢?” 谢昭朝着医馆四处望了一圈,却没有看到陈默的影子,嘴里下意识地就没好气地说道:“看病!” 一想到陈默,谢昭心里那叫恨得一个咬牙切齿! 那日被陈默砍晕之后,谢昭被送回了谢王府,等到醒过来之后,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简直气得无以复加! 当即跳下床就要冲出去报仇! 没想到还没走出房门口,就被赫连晴派来的人给逮了回去。他不明所以地向赫连晴诉苦,出乎意料的是,这次赫连晴非但没有说要去为谢昭报仇,反而说他活该,还将他拘了起来,请了几个文武老师天天轮番上阵给他上课,直逼得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陈默开张那天,谢昭还从贴身小厮虎儿那边知道了赫连晴为陈默撑腰一事,瞬间觉得似乎自从那个陈默出现后,整个世界就妖魔化了!自己的母妃居然对陈默比对自己还好!谢昭咽不下这口气,心心挂念着要一雪前耻,今日夫子生了病没来,本来赫连晴派人看着他看书,他找了个替身在书房中,自己一个人轻车熟路地爬墙溜了出去。 随便问了个路人“陈氏医馆”的方向,谢昭一个人就跑了过来。 可是现在找了一圈,居然都没看到那个“罪魁祸首”!这人都找不到,又何谈什么报仇雪恨!顿时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看了一眼跟在身边对他频频看过来的凌庆宇,微微咳嗽了两声道:“你们的东家不是医术高超吗?怎么还不出来给小爷看病?” 凌庆宇等人初来上京都,所以也没见过小霸王,此刻听他指名道姓就找陈默看病,可是这浑身上下看上去又一点毛病都没有,反而脸色红润、健康过人。 不由在心里暗暗想到:莫非此人真的来找茬不成? 歪打正着,这谢昭还真就是来找茬的,只不过不是“百里医馆”派来的人罢了。 凌庆宇也不傻,想着先和这个人周旋一下,再找个由头把他给打发走了再说:“我们东家有要事在忙,若是阁下的病不严重的话,不如让我先给您把个脉吧!” 谢昭哪里有什么病啊,这一把脉不是全露馅了吗?不禁有些恼羞成怒道:“小爷都说了,让陈默出来!小爷只要她给小爷治病!” 谢昭不愧是小王爷,亦是身居高位之人。虽然平时经常斗鸡走狗、不学无术,可是真一动气怒来,这神情、这架势,都不是普通人所能承受的。 凌庆宇勉力维持住自己的气息,不让自己的害怕之情表露出来,定了定心道:“我们东家有规定,若要请她医治,首先要付一百两定金,后续费用另算,不知道公子……。” 本想用这一条规定来让谢昭知难而退,没想到谢昭直接拿出了一叠银票摔在柜台上,斜睨了一眼凌庆宇道:“这些钱够了吗?” 薛掌柜视线落在那叠银票上,顿时眼睛都发直了:这可都是一千两一张的银票啊! “庆余,还不快去后院请东家过来!”薛掌柜立即腆着笑将谢昭请入了里面的雅间等候,出来后死死地瞪了凌庆宇一眼:“快去通知东家说有贵客等候医治,让她快点都这里来。” 这可是差不多整整一万两银子啊!要是这位大爷满意,别说是一个月人气寥落,就算是一年也无所谓。 “这薛掌柜就是个钱串子!”凌庆宇忍不住在心里腹诽道,可是看刚刚那位公子的架势,估计来头也不小,不是他一个小小的药童能搞定之人,还是请东家出面的好。 陈默最近见生意凋零,也没什么反应,除了每日给带来的五个弟子授课和编写教材外,其他空闲时间便一心一意躲在后院做自己的研究。 今天听到凌庆宇说有人指名道姓要请她来看病,还微微疑惑了一下:难道是马连镇之人?可是不应该啊,如果是马连镇人的话找沈南之便可,又何须找到这边来? 想不出是谁,便也不多想,一路脚下不停地走进了医馆中的贵宾雅室内,只见一少年背对着她懒懒地窝在椅子里,指骨根根如玉,此时正不耐烦地不停地轻叩桌面,听到门外响起脚步声,立即转过了头来,望了过去。 陈默微微一愣,看着眼前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的明艳少年正一脸怒容地盯着自己,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小霸王找上门来了! 上次之所以陈默敢肆无忌惮地砍晕谢昭,心中自然是胸有成竹后才下的狠手。 谢昭杀人案在上京都一度闹得沸沸扬扬,哪怕后来谢昭洗清了冤屈,并非是他杀人,可是上京都人还是对谢昭的行为愤恨到了极点。若这个时候谢昭再惹出点事情,那简直就是要火上浇油了! 况且此时赫连晴应该也感觉到了潜伏在谢昭身边的危险,若再放纵下去,说不定谢昭可能被有心之人再次诬陷。赫连晴什么样的算计,自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陈默之前出手教训谢昭,倒给了她一个由头,让她拘着谢昭,不再让他出去闯祸。 没想到谢王妃千防万防,这谢昭还是溜了出来,找上门来了。 “怎么?没想到是小爷我吧?哼,以为做下了那样的事情,小爷就会善罢甘休吗?”谢昭双手抱臂,一脸得瑟样,仿佛再说:小样,你这回逃不掉了吧? 陈默只觉得这人生的太高,抬着头看他还真是脖子酸,再加上刚刚一路走来,倒有些口渴,所以连个眼神都没给谢昭,径自走到桌边倒了杯水,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就是这种态度! 谢昭一下子又火大起来!这个臭丫头每次都是这样,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仿佛他上京都人见人怕的小霸王在她眼中不值一提一般,直让他火气上涌。 一把抢过陈默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掷在地上:“臭丫头,你真以为不说话小爷我就治不了你了吗?” 陈默今天是一点都不想应付这个小霸王,昨天一宿没睡,此时正是精神倦怠的时候,杏眼在小霸王的左右瞄了一眼:“怎么?今日就你一个人来?那是想单打独斗?”如果是单打独斗的话也请快一点,她很忙。 谢昭被陈默这一句话气得玉面通红! 明明知道自己打不过一个比他还矮的瘦小女子,这个臭丫头还出言讽刺他!不过若说陈默讽刺于他,那他真是高看了陈默,她要是知道那话是讽刺就好咯! 可是今天还真TM的没有带帮手来,怎么办?打打不过,骂骂不过,拿到就这样和这臭丫头大眼瞪小眼?就这么放过她?想的美! 谢昭“哗”地一下拉开陈默对面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胳膊伸在陈默面前,恶狠狠地说道:“我今天是来看病的,没看我付了钱吗?你今天要是看不好小爷的病,小爷一定拆了你的招牌!” 哼,爷就是来闹事的,看你怎么样! 这回陈默倒也不分辨了,人家本来就是说来看病的,还给了钱,她确实有给他看病的义务。 点了下头,陈默认真地将小爪子搭在了谢昭的手腕上,开始细细把脉。 谢昭当即傻眼:他以为以这个臭丫头的暴脾气,肯定会将他赶出去,他到时候正好可以说他们医馆“店大欺客”,把她的名声搞搞臭,怎么也没想到,刚刚还剑拔弩张的两人,现在已经心平气和地坐在对面,认真地把起脉来! 冬日的阳光总有些冷冷地、懒懒地,但是却又分外明亮,让人看上去就觉得有些温暖。此刻透光窗棱照射在背对着窗户的陈默身上,让她的小脸一半在阴影中一般在阳光下,光与影的结合下,形成了一副美妙的画卷。 画卷中的女子微微低着头,脸上的表情是一惯的认真严肃,纤眉微微的聚拢,杏眼半开半阖,琼鼻高耸,在阳光下拉出一抹阴影,小嘴娇俏、唇似涂脂,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那边,即使不动也不说话,也让人觉得她身上的气质和那阳光一样,即使是冷冷地,可是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因为太过明亮。 谢昭在那一刻微微地走了神,不想再说一句意气之言而打破了这种静谧的美好。 “换只手。”陈默无甚起伏的声音在谢昭耳边响起,将谢昭拉回了现实,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已经乖乖地将左手递了过去,然后继续看着陈默愣神。 突然之间回过神来,不禁在心中暗骂自己,不就是臭丫头长得好看了一点么,什么样的美女他谢昭没见过!真是见了鬼了!刚想抽回胳膊,却正好陈默也把完了脉,收回了手。 胳膊上那抹温温的触感消失之后,谢昭倒有一瞬间的不适应,不由得有些别扭地说道:“你别在那边装的跟真的一样!今天你要是说不出小爷得了什么病,小爷说到做到,一定派人拆了这医馆!” 陈默神色凝重地看了谢昭一眼:“你最近是不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容易噩梦连连、盗汗易醒?白天的时候却会有些疲乏?” 谢昭一愣,怎么这个臭丫头会知道他最近晚上经常做噩梦?白天疲乏,他自己没有感觉到,因为谢昭本来就不喜欢赫连晴给他安排的舞文弄墨的课程,所以总是哈气连天,一副睡不醒的样子让夫子气得七窍生烟。原本以为只是觉得无趣才会如此,被陈默这样一问却是心头一跳。 “你,你别糊弄小爷!小爷最近是有些噩梦疲乏,不过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噩梦谁都会做啊!”谢昭虽然不想相信陈默,可是话里话外却都表现地底气不足。 想到谢王妃,陈默也不准备和谢昭计较,这件事倒真的出乎了她的意料,原本以为谢昭是来捣乱的,没想到真的把脉把出了不得了的结果:“我想你最近的吃食之中应该一直有蟹黄这一道菜吧?” 谢昭这回可不觉得陈默是在唬他了。像他们这种人家主人爱吃什么,那是严令禁止传出去的,就怕外人知道,会以此来做手脚。谢昭从小爱吃蟹黄,但是上京都地处北方,那些螃蟹都是南方运来之物,即便如此,三天两头的,谢昭的餐桌上还是会有这么一道菜。 谢昭也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但也不想再说更多,只是点了点头。 陈默见状,已经差不多能肯定谢昭的身体真的是出现了问题:“若是我没有诊断错误,你应该是中毒了。” “中毒”一词话音刚落,谢昭脸上微微露出了震惊和不敢置信的表情,但是却听见陈默继续道:“南方有一种草药长在水涧边,名唤”长梦“。这种草药若是单独服用,对人体是无害的,反而因为微微带有香味,而被当地人做成一味香料添进了熏香之中。此味药甚至有凝神静气之功效,而且生长较少,所以甚为难得。但是我前两个月在研究草药时发现遮住草药若是和蟹黄一起服用,那么就会出现失眠多梦的症状,时间长了会让人消瘦精气不正之态,直到最后完全亏空一个人的身体。” “长梦”的这种药性从未被人公开过,所以这还是陈默自己研究的结果,想来若不是陈默对医术有着天生的狂热,此刻就算查出了谢昭身体有问题,也不知道个所以然来。 越听陈默的话,谢昭的心就越往下沉: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被母妃治理地如同铁通一般的谢王府居然也是如此危机四伏,今日若不是陈默,他难道就会这样浑浑噩噩过完一生吗?一想到这样的可能,谢昭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虽然每次见到陈默,谢昭都喊打喊杀的,可是他心里也明白,能让母妃力挺之人,绝对是对谢王府有百利而无一害的。而且就看那个臭丫头的为人也能知道,这是个宁折不弯的,不屑说这种假话来骗自己。 “不过我估计下毒之人怕被人发现,所以并没有让你直接吃下这两种食物,而是将”长梦“添进熏香之中。正因如此,虽然你体内已经有了些毒素,但还是很浅,不足为虑。一会儿我开个清毒的方子给你,每天按时服用即可。” 陈默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谢昭也再也没有不相信她的理由了。人家都说了,“长梦”添进了熏香之中,那么只要他弄一点熏香请人查验一番,自然能知道里面是否含有“长梦”。陈默不会傻到用这个来欺骗他。 谢昭的脸色变换了许久,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懊恼,今天本来是想来医馆找茬才说来看病的,谁知道还真看出了病来! 不过知道自己的身体其实并无大碍之后,谢昭便也不去担心,反正这种小人除非以后都不下手了,一旦下手,必然能够顺藤摸瓜,打他个措手不及! 陈默拿出笔墨纸砚开好了方子交给谢昭,谢昭接过方子后,只听陈默一本正经道:“刚刚你给的一万两只是请我出诊的费用,这方子上的药材钱还得自理。” 一句话,将谢昭刚刚消下去的火气又腾地一下冒了出来:虽然从来没有把钱当回事,可是这臭丫头也太狮子大开口了吧!一万两还不够付所有的费用吗? 丹凤眼狠狠地瞪过去,却看到臭丫头还是那一副不动如山的样子,忍不住有些挫败:这丫头是故意来气他的吧?! 谢昭狠狠地又掷下一张银票,怒道:“咱们一码归一码,就算今天你有恩于我,可是也休想让我忘了前几次的事情!今天的事情,我想我的银子也足够报这个”恩情“了!” 陈默肯定地点了点头,认同道:“自然。今日你看病付钱,没有什么”恩情“一说。” 谢昭简直想要晕倒,这个丫头的脑神经根本和他不是一个回路的吧?为什么看到她这张认真严肃的小脸,他就有一种无语的感觉!明明是挑衅的话语,到了她那里就变成了一本正经对答。 其实这个臭丫头根本听不出什么是挑衅的话语的吧? 不得不说,此刻谢昭真相了。 两个人正在大眼瞪小眼之际,雅间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得到陈默的应允后,凌庆宇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小,小姐,后院,后院门口,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那个宋先生。” 宋先生? “可是宋立仁?”陈默眼睛瞬时一亮。 凌庆宇使劲地点了点头:“是的。” 陈默瞬间如同风一般冲了出去,谢昭一愣,也跟着走了出去。 医馆分为两个门去,前门就是通完医馆的门,后门则是通往后院的门。 陈默曾经私下里朝宋立仁等人放出过消息,自己医馆的后院可以承接验尸之活。 在西岚国,若是有仵作,像宋立仁这种的,都是有自己专门的验尸地点,因为毕竟验尸需要诸多工具,所以官府里的人除了会把尸体放在府衙内邀请仵作来验尸,也会将尸体送到仵作专门的验尸地点,请仵作验尸。 此次宋立仁不走前门,反而走后门来此,所谓之事自然不外乎就是来请她验尸。 快步走到后院门口,此时两个衙役抬着一张木板,上面盖着草席,一个笔录管拿着纸笔站在一边。 宋立仁见陈默出来了,立即快走几步迎了上来:“陈姑娘,这次的事情还是要麻烦你了。” 陈默点了一下头,正色道:“无事,我们边走边说。” 说完两人向着陈默特地设置的停尸间走了过去。 谢昭被两人的对话弄得一头雾水:这个臭丫头神神秘秘的,到底是做什么。 “昨日在一条小巷里发现了这具尸体。当时官府里的人也邀我过去查看。那条小巷十分脏乱,所住之人也是在上京都最底层的人,那边有一处专门堆放杂物的拐角,那里住的居民多爱将杂物堆放在那里。后来大家都觉得那边散发出了一股难闻的恶臭,便翻开那些杂物,居然发现了一具尸体,当即就派人报了官。” 宋立仁将当时的信息细细描绘了出来,陈默专心地听着,边频频点头,却没有发现谢昭一直跟在两人身后,听着他们的对话。 谢昭脸上微微显出惊讶的神色,虽然早就有人在他面前将陈默当日验尸所为描绘地绘声绘色了,可是当时谢昭也只是过过耳朵,一会儿就忘了。谁知今天刚刚让他惊讶于她不凡的医术,现在又让他震惊于她还真的是个仵作! 看了一眼身后抬着尸体的两个衙役,忍不住撇撇嘴:明明是个瘦瘦小小的姑娘家,怎么就这么大胆,还敢验尸! 不过一想到陈默胆子大到都敢对他拳打脚踢,能验尸也就不足为奇了。 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谢昭一路跟着走进了停尸房。 这间停尸房和西岚国所有府衙所设的停尸房均不相同,里面的光线十分充足,并且在有些拐角处放了圆镜,里面放了三张长桌,均都铺上白布显得纤尘不染。房间的另一侧放满了一些奇形怪状的器皿和一些七七八八的工具。 在场的众人中,除了有些识货的宋立仁,均都一头雾水,不知道这房间里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是些什么。 陈默命两名衙役将尸体抬到中间的那张长桌上,翻开那张草席的那一刻,旁边的那两个衙役和笔录管全都默契地扭过头去,谢昭没那么好命,一时不查,将停尸桌上的尸体看的清清楚楚! 只见那具尸体已经开始深度腐烂,早就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面貌,几根森森白骨如今已经暴露在空气中,混着有些狰狞的血肉,五官早就血肉模糊,上面的尸虫应该已经被宋立仁清干净了,所以并没有尸虫的踪迹。 陈默眉头一皱:“下次不能将尸虫直接清理掉,要留个样本,这样可以根据尸虫的繁衍情况,更加准确地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 宋立仁懊恼地点了点头:“好的,关于尸虫我以前没有注意过,原来还和死亡时间有关系。”不过懊恼的同时,也有些窃喜,真是太好了,今天又学到一个新招,下次一定要好好讨教讨教。 尸体的躯体上多处腐肉已经缺失,看上面啃食的痕迹,应该是老鼠一类的动物,四肢处尤其被啃食地厉害,只有躯干处尚算保留地完整,估计是当时堆在杂物堆里,躯干处被挡住了,所以没有被吃掉。 这具尸体早就已经面目全非,哪里还能辨认出死者是谁。面对这种几乎等于是无法辨认死者身份的无名尸体,官府里一般都是象征性地验一下尸体,然后做悬案处理。 但是宋立仁一想到陈默的本事,当机立断向京畿太守陈柏兴请示之后,将尸体送到了陈默这边来。 陈默查验了一会儿,对着笔录官示意开始做笔录了,笔录官尴尬地点了点头,勉强转过身来,拿出纸笔开始记录,可是眼睛却一直粘着纸上,一点都不敢往别的地方看。 “从尸体垂体及膝盖骨脚踝其他部位的特征来看,死者年龄在14到18岁之间,高五尺三寸,很瘦小,比同龄人要矮小很多。他的面部和脑拱顶严重受损,而且前额和太阳穴内侧之间的顶骨碎裂异常。结论:死因是收到了致命攻击。” 陈默戴上了自制的一次性手套,开始细细地翻检尸骨,一边观察一边下着结论。在陈默开始检查时,翻转了一下拐角处的那个铜镜,顿时将阳光直接反射到尸体上,此刻检查起来,纤毫毕现。 谢昭简直被陈默惊悚到了! 她怎么就敢直接用手在那具尸体上碰来碰去?!那具尸体即使他站得远,也能闻到一股难闻至极的味道,那种味道腥臭中带着垃圾的恶臭,简直就让人呼吸不畅,再加上那尸体如此狰狞恶心的样子,谢昭只想夺路而逃! 可是这个臭丫头非但不惧,还一脸泰然地仿佛在挑拣菜市场中的蔬菜一般,而不是躺在她面前的是一具腐尸! 谢昭拉不下这个脸,做出夺门而逃的事情,只好在这里陪着陈默干耗着,忍受着腐尸的臭气和惊悚的死尸状。 宋立仁对陈默的验尸方法简直就是要拍案叫绝了!虽然他大致也能验出死因和一些基本信息,但是像陈默这样细致专业是完全做不到的! 可是即使如此,那到底这个躺在验尸桌上的死者是谁?凶手又是谁?还是完全没有一点头绪啊! 宋立仁能想到的事情,自然陈默也能想到。 可惜此刻柳乘风不在,若是他在的话,倒有可能描绘出死者生前的样貌…… 陈默神色一黯,不再去想,开始细细地再追寻其他的线索,希望能找到死者究竟是何人。 一边拿出放大镜,一边仔细地查看尸骨上的每一处细节,待看到尸体左手骨处有一细微的切痕时,突然眼前一亮:“死者大约的死亡时间在五天之前,但是这边左手骨处的切痕却是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伤痕。这应该是由于死者是多指畸形患者,后来通过医治,切除了多指。多指畸形患者一般是家族遗传的,而且有能力切除多指的,家室应该比较不错。” 笔录官刷刷地记着陈默所言,两个衙役眼睛里都开始放光了:如此说来,要找到死者和其家属,倒是有希望的了! 宋立仁满脸钦佩道:“陈姑娘,既如此,我定将这些原原本本地告诉太守大人。我们只要查验一下哪家的儿子生有手疾即可。” 那条小巷中住着的都是贫困之人,死者若果架势良好的话,肯定穿着不俗,这样的人一定会让住在那边的人有印象!如此说来,破案希望十分之大! “我还要进一步查明更多的细节,需要将尸体上的腐肉清楚干净。凌庆宇,今天霍梓轲不在,你将尸体上的腐肉清除干净。”陈默擦干净手,将尸体交给了凌庆宇。 虽然之前陈默已经教授给他们不少的验尸知识,可是这真刀实枪地上来验尸,还真是第一次! 刚刚看陈默在在那边验尸,已经是对他心脏的一次大考验了,现在叫他处理腐肉,他虽然是个男人,可是这心也抖啊! 其实处理腐肉也没那么难,陈默这里有仪器,只要将尸体一块块放入大锅中,进行蒸馏即可,可是之前还要用工具将尸体一点点拆分开来,简直是要他的命啊! 凌庆宇哆哆嗦嗦地拿出了工具,开始拆分尸体,谢昭只能听到凌庆宇不停地切割尸骨的声音,视线却是再也不敢投向那血腥的一幕! 偷偷瞄了一眼陈默兴味盎然的表情,谢昭瞬间抖了抖:他之前是有多大的勇气!居然敢和这样的女人斗智斗勇?!这明明不是女人啊!她比世上所有的男人都要来的凶残啊! 其他几人也在忍受着这血腥一幕的冲击,纷纷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讲,两个衙役和笔录官纷纷暗暗叫苦:下次要是还是这个小姑娘验尸的话,一定躲得远远的! 若是凌庆宇能听到他们的心声,一定非常鄙视,他这个在那边砍尸骨的人都没有叫苦,你们叫苦个屁! 陈默在放置在旁边桌上脸盆中重新洗了洗手,然后走到一个小柜处,大家以为她又要拿出什么验尸的器具做些什么匪夷所思的举动时,陈默拿出来的竟然是盘糕点! 陈默有时候会在停尸房里研究东西到深夜,春香怕陈默受饿,便每天都在小柜里放了糕点,等陈默饿的时候就能拿出来吃。 陈默一边走过来一边伸出手指捏了一块杏花糕放在嘴里细细品尝:这是她最爱吃的口味,不愧是春香,就是最懂她。 看到大家都对她露出了惊诧的表情,陈默一愣,想了一下,将盘子向大家递过去,有些不好意思道:“光顾着自己吃了,你们要不要来点,味道不错。” 陈默是真心实意的邀请,可是在场的众人都被陈默的举动骇地无语了。 她居然对着一个尸体还能吃得如此津津有味!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就是宋立仁,你让他现在一边看着凌庆宇分解尸体,一边吃糕点,他也吃不下啊! 谢昭看见陈默白皙的小手十分自然地捏起一块糕点再次放入了她的嘴中,猛然想起刚刚就是用这只手在尸体的摸来摸去,还伸进去细细地检查死者的舌头和咽喉时,再也忍不下去,打开门非也似的夺门而出,不一会儿就听到外边传来一阵呕吐声。 谢昭弯着腰吐得胆汁都快出来了,一边吐脑海中一边闪现出一个念头:娘的,这臭丫头不是人,是个魔鬼!小爷一遇到她就没好事! 陈默这才发现谢昭也跟了进来,不过现在人也走了,也没有捣乱,倒也不计较,见大家都没有动她的糕点,以为是客气,还好心地再次将糕点推到笔录官面前:“不要客气,随便拿。” 笔录官都快哭了好吗?谁能来救救他啊!现在你就是给他点一桌山珍海味,他也只想吐好吗? 还是宋立仁好心,随便扯了个谎:“陈姑娘,我们来时已经吃过午饭了,不饿。” 陈默听罢,“哦”了一声,然后也不再客气,捧着一盘糕点,一边吃一边指点凌庆宇如何分解尸体,这场面,整一个诡异了得! 凌庆宇分解好尸体之后,将尸体放进了蒸炉中开始蒸煮,这个方法要比蒸骨验尸快得多,不一会儿,尸体上的腐肉全都掉了下来,露出了完整的尸骨。 凌庆宇将尸骨全都捞出来后,陈默迅速地将尸骨重新拼成一个骨架,再次查验。 这回再看,只有尸骨的骨折伤痕更加明显,一目了然。 “死者生前应该是进行搏斗过,手腕、股骨、胸骨多处骨折,应该是被木棍一类的凶器击打所致,但是死者显然不是凶手的对手,所以身上多处负伤。左右肩膀处都有螺旋式骨折,显然是双手被凶手被在后面,有这样力气的,说明凶手一定是成年男性。最后致命一击在左侧颅骨处,造成了颅骨粉碎性骨折,最终导致了死亡。” 陈默说的时候,众人脑海中仿佛出现了一个小小少年不屈地想要反抗的画面,哪怕手臂已经骨折,还是坚持着想要逃跑、想要自救,可是最后还是残忍地被凶手杀害了! 明明是那么小的一个少年郎,这么小就有这么大的勇气和毅力!这样的人长成后做什么会不行?只可惜还未声躁于世,就已经英年早逝了! 真是可悲可叹。 陈默将笔录官所所做的报告看了一遍,然后指出了几处不妥当之处,整改完后,衙役又将尸骨抬了回去。听完陈默的话语,几人此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并且都在心中想着:一定要将这个丧心病狂的凶手缉拿归案! 若是没有陈默,或许他们也就随便了了处理了,可是她给出了那么多线索,描绘了当时的凶案现场,让他们义愤填膺,让原本是一场悬案变成了可以追查的凶案。 没有一个衙役只想拿着朝廷的俸禄,却连一场凶杀案都找不到凶手,整天碌碌无为。 所以此刻他们心里对这个陈姑娘充满了敬意! ------题外话------ 呼~今天看的还算满意吗?美妞们? 昨天真的被大家感动到了,那么多人送了票票钻石~,嘤嘤~ 昨天的礼物太多,请容许青夙整理一下,放到公告栏中~ 爱你们!大家周末看文愉快哦~ 第十二章:王妃发怒,渣爹要挟 谢昭中毒一事又怎么瞒得过赫连晴的耳目,当天夜里就将谢昭房中的熏香拿出去叫心腹检验,果不其然,里面真有“长梦”这味药! 赫连晴也是个厉害的,虽然心中早就掀起惊涛骇浪,却还是能按兵不动,足足等了三日才人赃并获、将人一举拿下! 可是当赫连晴顺藤摸瓜,找到主谋时,却是踉跄地跌倒在座椅上,狠狠地将桌上的茶具全都扫了下去,顿时,王妃房里只听到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 赫连晴的心在微微地发抖,双手紧握成拳,要不是理智上存,说不定就要打上门去!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女人的手居然伸地那么长,胆敢伸到昭儿身上! 她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居然要惩罚她这辈子嫁到了谢家! 赫连晴年轻的时候,是名满上京都的第一美人,不仅貌美,更是才华智慧同她的美貌一般闻名于世。自她及笄之后,前来求亲的人多的都能踏破了赫连将军府的大门。 可是一道圣旨,让她不得不嫁入皇家,与谢飞扬成婚。 当年谢飞扬是先帝最得宠的二皇子,年少轻狂、文才武略皆是上品,赫连晴在街上惊鸿一瞥,忍不住对这个翩翩少年心生好感。 当知道她未来的夫君就是谢飞扬时,赫连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虽然家中的父母长辈都为这桩婚事暗自发愁,可是赫连晴却有信心,不管皇家的想法是什么,她一定有那个魅力收服谢飞扬。 那场婚事被上京都所有的世家名门都暗暗称羡,男的俊美、女的娇俏,文采相当、家世匹配,简直就是天赐良缘。 如果是一开始的赫连晴还对着婚姻充满了期待,信誓旦旦地认为谢飞扬也一定会爱上她,那么经过十八年的日日夜夜,她早就被磨灭了一切的希望,也不再是当年那个被父母兄弟捧在手心中的嫡女赫连晴了。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霜刀剑严相逼。 赫连晴守着这个谢王府度过了十八个三百六十日。谢飞扬除了开头几年还碰她外,有了谢昭后,干脆在上京都另置宅邸,将他最宠爱的姬妾梅心儿带在了身边,哪怕是去边关守城,也是带着她! 若不是赫连晴家世一流,又有谢昭这个儿子给她站稳根基,她这个谢王妃就完全形同虚设! 上次谢昭出事,等到赫连晴一切解决之后,谢飞扬才堪堪赶到了上京都,在看过一次谢昭无碍后,便带着梅心儿住回了另一处宅邸,他眼里完全没有她这个正妻! 所以也就惹得那个梅心儿也打从心里看不起她是不是?否则她一个窑子里出来的姐儿,有什么胆子居然敢害她的昭儿?! “青儿,备马车,将刚刚那个婆子压着,我们一起去给王爷请安去!”今天晚上绝不能善罢甘休!要是不要了那贱女人的狗命,我就枉为赫连晴! 青儿立即领命后就下去吩咐去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就杀到了谢王爷的别院。 谢昭听到了动静,知道母妃是要去找那个梅心儿算账,哪里还坐的住,翻身上马就追了过去。 谢王爷的别院也不远,不过两柱香的功夫赫连晴就到了别院,门口的小厮看到是赫连晴,一开始还不敢置信地擦了擦眼睛,见真是赫连晴,连忙点头哈腰道:“王妃稍等,小的这就去禀报。” 没想到还没走出去半步,谢昭几步上来,一脚就踹到了小厮的心窝子上,怒斥道:“混账东西,你要向谁禀报?真是笑话!” 在西岚国,若是两人一旦成婚,夫妻两人在家中的地位是相等的,根本没有禀报一说。若是要禀报,肯定就是禀报给那个梅心儿了!还真是天大的笑话,正室上门还要给小妾禀报,这全天下都没这个理的! 赫连晴看都不看那个小厮一眼,直接率先走了进去,旁人纷纷跟上。 门口的小厮一见势头不对,也不管心口处的疼痛感,连忙抄近道向王爷的书房奔去。 谢飞扬手中的笔一顿,抬起头来怔怔地看向空处:晴儿来了? 说来虽然谢昭的一双丹凤眼像极了赫连晴,可是其他部分却像是和谢飞扬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让人看一眼就能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可是父子两人关系却极为生疏,根本不亲近。 谢飞扬想不出一向和他进水不犯河水的赫连晴此次过来所谓何事,但还是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整了整衣冠后快步向前厅走去。 谢飞扬刚一到便和赫连晴撞了个正着。 看到赫连晴的一瞬间,谢飞扬强自安奈下欢喜的表情,摆出一张冷脸,沉声问道:“王妃此来,所谓何事?” “何事?哼!就是找她!”赫连晴指向也匆匆赶来的梅心儿,青儿极有眼色地将那个下药的婆子提了出来,命人压在大厅中央。 谢飞扬脸上表情一怔,而梅心儿一看到那个婆子便脸色变得惨白,不敢置信地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张妈和一脸证据确凿的赫连晴,连行礼都忘记了。 赫连晴将调查的密报一把甩给了谢飞扬,冷嗤道:“王爷您就好好看看吧!到底是要您的儿子,而是要这个女人!” 谢飞扬知道赫连晴一直是个极为冷静之人,今天说的话中字字句句都含着滔天怒意,连忙打开密报,一张张、一页页地读了过去,越看先去脸色越差,最后狠狠地一把掷在了梅心儿脸上,满脸狰狞道:“你干的好事!” 赫连晴一愣,原本以为这个男人还要袒护他小情人一回,没想到却这么干脆。转念一想也就对了,这个男人现在就昭儿一个儿子,不当心着,他谢王府可是要绝后了! 即便和昭儿不亲,可是昭儿还是他唯一的儿子。 梅心儿知道此次分辨已经没有用了,谁能知道她已经如此小心谨慎了,居然还是让那个老女人发现了端倪,只怪自己棋差一招! “嗵”地一声,梅心儿马上跪了下来,膝行到谢飞扬面前,揪着他的衣摆,脸上哭的梨花带雨:“求求王爷放过心儿吧!心儿当时真的是鬼迷心窍,听信了那个婆子的谗言才对小王爷下了手!求求王爷放过心儿,放过心儿吧!”梅心儿连连磕头,额头上都留下了血丝还在不停地磕,显然也是怕到了极点。 谢昭双手抱臂看好戏般地看着那个恶心的女人演戏:既然想要小爷的命,自然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早知道会怕成这样,当初还敢动手?哼! 谢飞扬此刻冷着一张脸,双目中都是寒芒,梅心儿的哭诉祈求根本就没有让他的心动摇一下,抬手就要把这个女人给解决了。 梅心儿到底跟了谢飞扬那么长时间了,自然知道谢飞扬接下来要做什么,连忙抱住谢飞扬的脚,嘶吼道:“王爷--你不能杀我!我肚子里,我肚子里怀了你的骨肉!” 一句话说的全场所有人都顿住了。 赫连晴不敢置信地看向谢飞扬,脑中千万算计呼啸而过,手都开始轻微地颤抖:难怪那个女人敢这样做,竟是有了这样的依仗! 谢飞扬也有一瞬间的愣神,眼中飞过一丝不忍,被站在他对面的谢昭立马捕捉到。 谢昭心中的怒火一下子烧了起来!从来没有一次,会对父王那么失望过。从小,在谢昭眼里,谢飞扬都是他最崇拜的人,哪怕他常年不回家,哪怕他对他冷冷淡淡的,可是那种孺慕之情本就天生。每次谢飞扬一回来,谢昭就忍不住地向他展示自己新学会的东西,可是每一次得到的都是谢飞扬冷冷的一声“太差。” 不断地被谢飞扬否定,再加上渐渐懂事,知道了父王与母妃两人的关系,谢昭开始在外面频频惹事,为的就是能让谢飞扬注意到他,可是结果却是只有赫连晴为他操碎了心。 现在他双目通红地看着这个所谓的父王,不,他有什么资格做他的父王!他不配! 双手紧握成拳,几步上前,站定在谢飞扬面前。两父子如今几乎一般高,又长着几乎一样的面孔,可是却是剑拔弩张的气氛。 “看来父王是有些舍不得这个贱女人了是不是?”谢昭的出言不逊让谢飞扬下意识地不喜,在他心中谢昭还停留在小时候不停地想在他面前表现的孩童,而不是如现在这样,眼带憎恨看着他的少年。 “昭儿,不得如此无礼!”谢飞扬想当然地就要摆起做父亲的架子,没想到谢昭突然冷冷一笑:“无礼?这才叫无礼!” 猛地出脚,一下子将梅心儿踹倒在地,然后狠狠地一脚踢到了梅心儿的肚子上! 谢昭天生神力,这一脚又饱含着怒气使出了十分的力道,顿时只听梅心儿惨叫一声,身下迅速地流出了一大滩红色的血液,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晕了过去! 谢昭拉起呆愣住赫连晴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嚣张至极地说道:“我劝父王以后还是别想着要其他的孩子好!除非是我母妃生的,否则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说完之后,带着谢王府的其他仆人扬长而去。 谢飞扬一屁股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对着下面的仆人命令道:“将梅姨娘处理了。” 仆人应诺,刚想通通退出去,却听见谢飞扬又说了一句:“若是今日之事传出去了一星半点的消息,集体杖毙!” 一句话将在场所有的仆人说的抖了抖,不敢再看谢飞扬,一个个鱼贯而出。 别看谢飞扬当年也是名满京都的才子,实际上不愧是两父子,发起脾气来,狠着呢! 谢飞扬头疼地抚了抚额头--为何竟然和他们母子两变成了现在这般情况? 正当谢昭这头正愤恨至极时,陈默那头却也发生了一件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那天陈默配合着京畿府衙验尸之后,府衙中的捕快很快靠着陈默提供的线索,找到了死者。 原来死者竟然是西岚国第二富商云家的二公子!云家家族中都有遗传性的多指畸形症,为了以后的生活不受影响,云家的孩童一生出来就会请名医切掉多出来的那只手指。虽然别人是不知道他们云家有多指之症,可是云家人还不知道吗? 那天捕快根据得到的线索挨家挨户地排查,等到查到云家的时候,才发现云家二公子已经失踪三天了! 云家二公子名唤云天佑。自小体弱不足,身量一直比同龄人瘦小许多,虽然云家的当家人大公子云逸尘没少求医问药,但是却没能改变这一点,实在颇为遗憾。 云家父母早亡,只剩下这对兄弟,云逸尘也是个厉害的,面对群狼环饲的亲属,他也能以十六岁的少年之躯扛起整个云家的大梁,到如今,云家的财富在西岚国也只是屈居百里家族之下。 云家家训中有规定,男子年满十五岁便该自己独自一人去云游,利用自己的才能做一番事业。这云天佑刚刚年满十五岁,一直生活在他大哥的羽翼下,自然想出去闯荡一番。可是云逸尘见他年纪过小,加上生来体弱,所以禁止他外出。 没想到就因为这个,两兄弟闹了起来,云逸尘无法,只好将云天佑关在家里,命仆人看管。谁知到看似一向听话乖巧的云天佑居然打晕了仆人,卷了屋里值钱的玉佩古董就跑。到了外面找了一家当铺把这些都当了,得了好大一笔银子。可是毕竟是涉世未深的少年,不懂财不露白的道理,就这样被有心之人盯上了。 那人将云天佑拐到无人的小巷后,就命云天佑把银子全都交出来,谁知道这孩子还是个倔性的,宁死不屈,那人也没想到这孩子是个倔的,慌乱之下拿起旁边杂物堆的木棍就连续打了过去,等到反应过来时,那孩子已经咽气了!连忙哆哆嗦嗦的将人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都扒了下来,把人拖进了杂物堆中,企图大家都不要发现。 京畿府衙一查到死者是云家二公子,态度也马上变了,在那条平民小巷里挨家挨户地盘查,最后根据所有的人证物证找到了凶手,缉拿归案。 陈默虽然从宋立仁那边知道了前因后果,也得到了京畿府衙的不少报酬,可是也没想到云家人会亲自上门道谢。 现在有些头疼地看着铺了一地的礼物,陈默不知道该感慨不愧是云家,财大气粗呢,还是要说不好意思,你们太占地方了。 云府的管家自然是看出了陈默脸上的为难之色,对着陈默就行了一个大礼,正色道:“还请陈姑娘一定要收下我家大少爷的一片心意!我家大少爷说了,陈姑娘之恩无以为报,如今我家大少爷正在家中置办丧事、哀痛不已,等过些时日,必当亲自前来道谢。这些只是一点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陈姑娘一定收下!” 随便瞥一眼那些礼物就能知道,个个价值不菲,薛掌柜站在一边都要流口水了,谁知陈默小手一挥,不假辞色道:“云管家,我陈默也不瞒你,此次验尸只是官府所托,我只是尽我所能。况且抓到凶手之后,官府已经给了很丰厚的报酬,云管家不必多此一举。” 薛掌柜听得都要哭了:我的好东家啊!您就不能不这么实诚吗? 云管家赞许地看着一点都不为钱财所动的陈默,如果一开始只是感激的话,现在真的是钦佩了:本事高超也不高高在上,为人真诚不为钱财所动,这样的人,世所罕见。 不是云管家夸张,当今世上多是沽名钓誉之辈,若是有些才学本事的早就尾巴翘到了天上去,更是目下无尘之辈。那些人就算装的视金钱如粪土,可是眼里的贪婪还是根本逃不过他的双眼。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能做到陈默这样的,实属不易! “陈姑娘,还请不要推辞。这些只是我们的心意,若您不收下,我家大少爷一定会寝食难安。而且我家大少爷说了,陈姑娘不仅验尸术了得,医术也是一等一的好,从此之后凡是听从我们云家号令之人,都将会在”陈氏医馆“看病拿药。若是陈姑娘真的过意不去的话,还请到时候看病拿药算我们便宜一些吧!” 陈默还没说什么,薛掌柜早就已经笑眯了眼,连连点头称是,两人寒暄了一会儿后,云府管家便告辞离去了。 陈默有些闹不明白为什么这薛掌柜就能这么高兴,以他平时一毛不拔铁公鸡的性格,这回卖了人家一个人情,怎么还这么高兴? 薛掌柜乐滋滋地一边整理着礼物,一边对着陈默解释道:“小姐你是不知道啊,这云家虽说是西岚第二富商之家,可是到底他们家有多少家底,那是谁都不知道的!百里家的生意遍布西岚国,可是这云家的生意都做到海外去了!刚刚那个云管家说以后他们下边的人看病都到我们这来,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吗?” 薛掌柜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问陈默,却发现陈默眼皮都没抬一下,转身就往后院走,薛掌柜连忙追上去:“小姐,少说也有千把人啊!小姐--” 哎,薛掌柜摇了摇头--这小姐什么都好,就是对这经济之道一点都不感兴趣。罢了,还是我老头子多操一点心吧。 陈默见天色已晚,今天的事情也做的差不多了,便收拾收拾回家了。 在买下上京都的铺面后,陈默随即也在医馆附近购置了一套四进三出小院,虽然已经装修好了,可是家具物什什么的还得一一重新购置,这些任务自然都交给了春香去办。 平时这个时候一听到陈默回来的声音,春香都会跑出来相迎,怎么今天却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声音?难道出去了? 陈默有些疑惑地进了堂屋,却看见春香捧着茶盏侍奉在左右,而堂屋上首坐着一个身穿官袍的中年男子,一派儒雅君子的样子,正在那边品茗。 听到动静,程允先立即将茶杯放了下来,起身迎了过来:“墨梅回来了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这女孩子家家的一个人行夜路不安全。” 程允先虽然惊讶于陈默巨大的改变和她所学的一身本领,但是他知道本来就和那个孩子交流甚少,所以也不想去追究这些,只要她还是他的女儿便好! 陈默有些僵硬的看着一脸慈父状的程允先,这个只见过一次的便宜父亲居然找上门了? 陈默如今对程家人是厌恶至极,一点都不想看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自然说话也不会客气:“如果程大人不知道的话,我可以再说一遍,我现在姓陈名默,早已自立门户,所以不必再在这边假惺惺的,我很不习惯。” 程允先原本还想客套几句然后进入正题,没想到以前一向寡言少语的墨梅,这开起口来竟然是这么地咄咄逼人,而且还直白地让人语塞! 程允先已经习惯了官场上说话的九曲十八弯,哪里尝试过这样的说话方式,足足愣了好几十秒才有些结巴地开口道:“墨梅,墨梅丫头,你,你当真连父亲也不认了?” 程允先说这话的时候尽量做出了一副哀伤的表情,说起来眼前这男人确实还是这具身体的亲身父亲。可是比起对李氏的讨厌,陈默更加讨厌的就是这个所谓的父亲! 李氏对她愤恨讨厌还情有可原,原本她就是和李氏站在敌对面的,是个姨娘的孩子,不是她亲生的女儿。可是程允先呢?他明明是程墨梅的亲生父亲!却对自己的女儿不闻不问,任其被欺凌虐待。等到现在发现他的女儿原来是有利用价值的,又想要跑过来将她接回程家,好能利用上这个女儿,卖上个好价钱! 这样的父亲,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不知为何,陈默心中就升起了一股戾气,那种生而不养的父亲算什么父亲!简直就是人渣! 脸上不再是那种面无表情的面瘫脸,尽管压抑,还是升腾出了丝丝怒气,声音也变得有些锐利:“呵,父亲?你也配说父亲二字!春香送客!” 根本不想再看到程允先那张伪善的嘴脸,直接叫春香送客,可是春香在程允先的淫威下过了这么多年,哪里有勇气真的将程允先赶出去,只是动了动脚步,却不敢真的上前。 程允先也不由得怒了起来--要不是知道这死丫头现在是王妃面前的大红人,他还会对她如此客气?早就一巴掌甩过去了! 深吸了一口气,程允先按捺下去怒气,提醒自己不要忘了此行的目的,沉沉地开口道:“墨梅,既然你现在不想回家,为父也不逼你。可是你要知道一个女儿家在外闯荡不易,没有家族支撑会非常艰难!” 程允先的话与其说是劝说,不如说是威吓。可是这对陈默有用吗? 只听陈默冷哼了一声,根本懒得搭理程允先的屁话。 程允先脸上的表情再次僵了一下,变得有些狰狞,转过身端起茶杯将其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后,才微微地平息了一下起伏太大的心绪:“墨梅,半月之后便是一年一度的皇家狩猎,每个朝中官员可以带两名家眷,为父决定带上你。到时候让满上京都的官家子弟都看看,我女儿是何等英姿!” 程允先似乎表现的就是一个为女儿骄傲的父亲一般,急于向他的同僚们展示自己的女儿是有多好多可人。 可是程允先真的是这样一个父亲吗? 显然不是!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陈默心里冷嗤了一下,嘴里只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不去! 然后便不想再和这种人纠缠下去,他不走,我走还不行吗?抬脚就要离开。 原本程允先以为陈默听到自己要带她去皇家狩猎会的时候,她一定会对他这个父亲刮目相看,说不定能愿意回到程家也说不定。要知道,在上京都的皇家狩猎会不仅仅是个狩猎会,更是一个相亲会,到时候各家的子女都会在场,在众位长辈和同龄人之间露把脸。 也只有那些颇得家长喜欢的子女才会被带出来,而这些子女一般也是家族未来的继承人。 过去程允先只会带嫡子嫡女去,曾经有一次小墨梅缠了程允先一个晚上,想要一起去狩猎会,却被狠狠地打了一顿。从此以后虽然没有再说过要去参加狩猎会,可是那眼中的渴望他还是能看的分明的。 其实这次狩猎,程允先也没想过要带陈默一起去,倒是程清莲亲自要求程允先带上陈默的。慕容水月许诺他们程家,只要将陈默带去,程允先来年必将官升两级! 面对这么大的诱惑,程允先还有什么不同意的?!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一出。 眼看着陈默就要走了,那官升两级的美梦就要碎了,程允先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怒喝道:“你这个逆女!你只要再走一步,信不信我就把你娘卖了!” 她娘?孙姨娘?! 陈默的脚步顿住了,脑海中一回想到孙姨娘那苍白瘦弱的脸颊和那磨得发白的袖口,虽然只见过一次,可是不由得喉咙口就有些哽咽。 猛地转过身来,陈默的眼眶微微地有些涨红,但还是一字一句地说道:“程允先!你别忘了我身后站着谁!” 虽然很不想仗人权势,可是这程允先未免欺人太甚! 程允先虽然很不满陈默的直呼其名,想到谢王妃的时候也是瑟缩了一下,可是看到陈默明显不能再淡定的情绪,他就是有一种快意的舒畅感,眼眸中甚至微微带着得意。 “是,你是有王妃给你撑腰!可是你别忘了,就算王妃再厉害,她还能拆散我们好好的一对夫妻?就是说破了大天,也没这个理!再说了,你是自立门户我管不了你了,可是你身边的春香,她的卖身契也在我手里握着呢!难道我管不了你还管不了我的下人吗?” 姨娘虽然在府里也是半个主子,可是做姨娘的是没有人生自由的,因为卖身契都掌握在正妻手中,随意转让买卖是很正常的事情。而春香,虽然一直跟着陈默,可是她的卖身契还真的仍旧在程府! 陈默双手握拳,指甲狠狠地掐进了皮肉里,真恨不得一拳打过去!可是打了也无济于事,只能声音毫无起伏地问道:“你待如何?” 明明是没有起伏的声音,可是春香就是能听到小姐那压抑的声音下面埋藏的滔天怒气,若不是为了她,为了姨娘,小姐又何必受这份气! 小姐应该一直是无拘无束、无惧无畏的啊! 春香此刻只觉得心剧烈地疼着,又无比地厌弃自己--她不能帮到小姐也就算了,却只能做个拖后腿的! 程允先哈哈一笑,露出了一个算你识相的表情:“半月之后,随我参加狩猎会。” 陈默冷冷地看了程允先一眼,那其中的阴冷之意直看得程允先心中一抖,可是不甘在女儿面前示弱,挺直腰背,装出一副毫无所觉之状。 “好!不过你要立字据,我参加完之后,将姨娘和春香的卖身契,给我!”陈默平生最恨要挟,可是此刻却不得不听从程允先的话,程允先卖女求荣,自然不知道此去皇家狩猎会有多少危机等着她,就算她死在那里,他也不会有所觉的吧?! 程允先犹豫了一下,但转念一想,他已经停滞在五品快六七年了,再熬下去很快就到了乞骸骨的年纪,他实在耗不起了! 很快,他打消了自己的顾虑,只要这次事成,其他的一起日后再说,很爽快地立下了字据,得意地背着手离开了。 陈默珍而重之地将字据收到了自己的怀里,见春香一脸悲伤难过地看着自己,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背,不知如何安慰,只好有些僵硬地说道:“你别难过,说不定我到时候会得第一名的。” 春香被陈默的前言不搭后语弄得愣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才明白陈默是说会在狩猎会里拿第一名。 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姐到底知不知道,那个狩猎会里女人是不需要狩猎的啊! ------题外话------ 感谢宫千羽,我爱嘉人,gelili98111,jessicagf216,薛晓宇,wlyjq,lin1231的月票,谢谢美妞们~,感谢南翎羽忧,那段年华雾里看花,arielh256的花花哈,感谢那段年华雾里看花的大钻石~么么,感谢wlyjq的评价票~ 第十三章:寺庙探母,偶遇故人 因为云家当家人的命令,“陈氏医馆”渐渐地开始有了人气,不再像刚刚开张时那样门庭冷落。 对门的洪掌柜简直是恨得咬碎银牙,可是对方是云家,原本和百里家就站在对立面上,一个是老牌的百年世家,一个是新晋的新兴贵族。若是其他家族他们还能说上一两句话,但是云家那还是算了吧。说不定说了之后,人家闹腾地更起劲呢! 洪掌柜无奈,只好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了本家,等着本家的长老解决。 陈默自那日程允先来过之后到还是如从前一般过着自己的日子,可是春香却一直有些抑郁,做什么事情都有些恹恹的。 今日春香帮陈默穿着打扮好之后,两人用过早餐,春香背起陈默的药箱准备跟陈默一起去医馆,却听陈默说道:“今日不去医馆,带些碎银子和昨日叫你做的糕点,我们一起去”平安寺“。” “平安寺”?难道是去看孙姨娘?一定是了!春香立即“嗯”了一声,马上就下去准备东西去了。 马车上。 “小姐,今天怎么想到去看姨娘了啊?”之前小姐都没有提过,还以为小姐和孙姨娘很少见面,根本对孙姨娘没有感情呢!看来并非如此呢。 陈默靠在马车的车厢上,看着路边来来往往的行人,突然生出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穿梭在其中,尽量显得和周围人一样,却还是处处格格不入。 最近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发生地太多太快,虽然她都能一一解决,可是还是会心生疲惫和烦躁之感。 她本来只需在她的实验室中做她的研究和验尸,如今却还要被逼着学会人情世故、阴谋阳谋,她要融入进去,接受这个社会体制下的不公,可是她又无法改变生来如此的脾性。这让她吃了不少苦头,可是她做不到就这样轻易地改变自己——因为她不想到最后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今天去看孙姨娘也是左思右想之后才决定去的。那日程允先来了之后,虽然一方面愤恨程允先的要挟,但是另一方面也提醒了她,她在这个世上是有亲娘的人。 对待孙姨娘的感情,陈默觉得很复杂。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是她能感觉出孙姨娘是真心地爱着这具身体的前主人的,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原本只是打算过段时间在上京都安顿好之后就将孙姨娘接回来,可是现在看来,接回孙姨娘也不是易事。 春香见陈默不回答她的话,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思索中,便也识相地不再言语。 不一会儿,马车便到了郊外的“平安寺”。 “平安寺”是当年谢云臻命人所建的寺庙,三百年来香火一直很旺,西岚国人又大多都信佛教,所以有什么事情,都会来这边求一求。 “平安寺”建在山上,到了山脚下就必须弃马车步行上去,虽然山不高,可是这爬上去也要费上不少力气,幸亏陈默也不是什么千金小姐,还吃得起这份苦。 陈默走在前面,身后跟着提着个小竹篮的春香,一路向着山顶爬去。 此时已是早春,天气已经微微转暖,这上山求香拜佛的人自然也多,好些也是大家小姐,带着一众仆人浩浩荡荡地上山,有些体弱的还需要仆人扶着些。 陈默可是个练家子的,天天都有锻炼,自然健步如飞,春香无奈,只好也加快速度气喘吁吁地跟在陈默身后,只惹得那些小姐公子们纷纷侧目:这是哪家的小姐啊?这么彪悍! 其实山顶上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寺庙,另一部分是供给香客居住下榻的厢房,分为男眷女眷两个部分。陈默已经打听过,孙姨娘就在那个女眷的居所处。 一路有一个小僧带领着行至女眷住所,陈默道了声谢后,便走了进去。 这处居所十分之大,形成一个方形之态,分成好几个院落,每个院落中都是三四十间厢房。 陈默记得刚刚那个小僧说的是“倚荷院”,一路问过去却是越走越偏,直到走到了最偏僻的一个小院前才停了下来。 不同于其他院落里缤纷景致,这个院落只能用萧条荒凉来形容。 虽然是万物复苏的春季,可是这“倚荷院”中的花草树木显然没有经过修整,杂乱不堪;厢房看上去就条件极差,有几扇窗上连窗纸都破了,冷风一吹,便“瑟瑟”作响。 正好路过一个端着木盆准备出去打水的妇人,陈默拦住了去路问道:“请问这里可住着一个姓孙的妇人?” 妇人见陈默穿着优良,又带着丫鬟,有些疑惑地打量了一番,还是指了指那间破了窗纸的厢房:“喏,住那间。” 陈默走后那妇人还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心里暗暗嘀咕道:这孙氏还认识富贵人不成?看那小姐通身的气派都不像个普通的,不知道找孙氏干嘛? 春香上前敲了敲门,不一会儿就有一个比春香略大的女子出来开了门,见是春香,面上顿时一喜,高声道:“姨娘,春香来看您了!” 春香笑盈盈地让出了位置,让陈默先行,灵儿一愣,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却是不知道这小姐是谁。 春香捅了捅灵儿,凑近耳朵低声道:“见了小姐怎么也不行礼啊?” 灵儿眼睛蓦地瞪大,结结巴巴半天才道:“小,小姐?我们的小姐?” 春香没好气地白了一眼:“不是我们家小姐还是谁啊?” 灵儿抚了抚胸口:乖乖!小姐真是女大十八变,完全快认不出来了! 孙姨娘听见春香来了,立即高兴地放下手中的活,刚刚站起来,就看到了陈默走进了里间。 孙姨娘怔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榻上就没有坐的地方了,连忙让出位置请陈默坐下来:“墨梅今天怎么有空来看姨娘?” 陈默坐在一边的榻上,目光落到另外一边刚刚孙姨娘坐的地方,只见累满了厚厚一叠僧衣,其中的一件就放在坑桌上,似乎是在修补。 孙姨娘看了陈默的视线,连忙将那些衣服拢起来放到一边,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这,姨娘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干,就帮人做做针线活,打发打发时间。” 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炕桌上的茶壶给陈默倒了一杯茶:“姨娘不爱喝茶水,只是白水,墨梅别嫌弃,暖暖手也好。” 孙姨娘的手根本像她这个年纪的女人该有的手,骨节粗大、粗糙异常,左手处还有点点红肿,应是得了冻疮之故。 接过孙姨娘手中的茶杯放在手心里,却见孙姨娘只是拘束地站在一边,却并不落座。 “姨娘一起坐吧。”听到陈默的话,孙姨娘才坐了下来,苍白瘦弱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墨梅长大了,会疼人了。” 陈默的心狠狠地震动了一下,长那么大,从来没有人带着这般慈爱这般宠溺的眼神看着她!她父母早逝,一直跟着外祖父,外祖父又是严肃之人,这么多年来,教给陈默的唯一情绪就是不苟言笑。 虽然享受的是不该由她来享受的温暖,可是陈默还是沉醉了一下,让她的心有片刻动容、片刻欣喜。 陈默唤来春香将糕点和银两俱都交给孙姨娘,孙姨娘打开荷包一看,里面的碎银子少说也有一百两,当即被吓了一跳,死死地捂住荷包担忧地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样!拿这么多银子做什么?上次给了姨娘的三十两银子姨娘都给你好好地存着呢!你等着,姨娘给你拿过来,到时候一并带回去。” 说着就要站起身来去拿银子,被陈默拦了下来:“姨娘,我开了一家医馆,还算挣钱,你不用把钱给我。”陈默说的有些僵硬,实在做不出那种推搡银子的举动,只能一板一眼地将实情说出来。 孙姨娘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她其实也都知道陈默在外面开了医馆的事迹,自从陈默搬到上京都之后,孙姨娘就会派灵儿时常出去打探一下陈默的消息。 可是她也知道陈默的日子最近不好过,有“百里医馆”的人压着,似乎听说陈默的医馆天天都在亏钱。虽然嘴上不提,可是这心里还是十分担忧的,所以就连上次春香给的银子也没动,就等着下次见面一并交个陈默。 现在见陈默拒绝,也不好再开口,只好默默地收起银子,盘算着要是医馆开不下去,也好有些银子保本,帮她收着也好。 陈默也不是会闲话家常的人,孙姨娘看见陈默又总有些拘谨,其他两人都是丫鬟,主子不开口说话也不好说话,屋子里顿时静谧了一会儿。 最后还是孙姨娘打破了尴尬,问了些陈默近日的事宜,又问了些医馆的事情,却从不过问陈默这一身医术是哪里学来的,仿佛陈默会医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陈默走的时候想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姨娘,若是以后你跟我过如何?我是指我们都不回程家了。”她必须要先试探一下孙姨娘的口气,若是孙姨娘其实是心属程允先,那她到时候将孙姨娘的卖身契要了回来,就枉做好人了。 孙姨娘听到陈默的问话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若是真能以后和墨梅住一起,那姨娘做梦都要笑醒了!” 陈默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下微宽,和孙姨娘道别后,照着原路返回。 陈默一边走一边对春香说道:“春香,明天给姨娘送一瓶我新做的防冻膏过来” 春香欢喜地“哎”了一声,孙姨娘这么好的人,要是小姐以后能好好赡养她,那也算是老有所依了! 两人走出了女眷的居所,春香看了一眼前面的寺庙,忍不住哀求道:“小姐,我们都到这儿了,能不能去寺庙里求张平安符啊?听说”平安寺“的平安符可灵验了!” 虽然陈默从来不相信这种宗教信仰,可是也尊重其他人的信仰,反正来都来了,去寺庙走一遭也无妨。 两人来到寺庙中,大殿里香火极旺,拜佛还要排队等候。 陈默并非来拜佛之人,便和春香约好一个时辰后在大殿门口等候,她则去四处转一转。 “小姐你去吧。这寺庙里的春景可漂亮了!”春香只当陈默想到寺庙的后院去看看,记得以前小姐来这里都是在后院见姨娘的,现在故地重游也不奇怪。 陈默绕过大殿向寺庙的后方走去,这寺庙后院是供游人赏玩的地方,往前走去便是一处桃花林,因为只是初春,所以只能看见零星的几多小花开在枝头,但是赏玩赏玩,还是有点野趣,不像一般庭府别院那么生硬。 闻着淡淡的桃花香陈默独自一人在桃花林里漫步,在靠近一堵墙的墙角时,她使劲的嗅了嗅鼻子,认真地分辨了一下,还真是那种味道! 陈默杏眼微微睁大,若是春香在此,一定会知道她的小姐又要进入工作状态了。 这种香味她记得她曾在一本医书上看到过,是一种叫做“醉人”的植物发出来的香味:类似酒香但是带着微微的腥味。 可不就是说的那种味道嘛! 陈默找这味药已经找了很久了,若是这味药能找到的话,那她以后的麻沸散就有下落了! 看了一下四周,见没什么人来,利落地爬上一棵枝桠伸到围墙上的桃树,顺着枝桠爬上了围墙,目测了一下若是直接跳下去的话,三米多高的高度有些危险,再次看了一下四周,发现离她五十米远的地方也有棵树,那棵树正好在里面的那所庭院里,要是跳到那棵树上再滑下来就万无一失了! 陈默欣喜地沿着围墙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目测了一下那颗大树离她也就半米的距离,跳过去只是个小意思。 陈默深吸了一口气,双腿用力一蹬,人就朝那颗大树扑过去。 可是还没等到碰到大树,突然上面伸出了一只手,出手如闪电,迅速地揪过陈默的衣领就将陈默拉了过来,困在怀中,捂住陈默的口鼻,同一时间一把匕首立即贴近了陈默的脖颈! 陈默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感觉到脖子间的冰凉,猛地转过头去,顿时两个人都愣了一下:是他(她)! 夏侯珏冲着陈默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松开陈默的口鼻,收回匕首,转过头去继续盯着前面的一个厢房。 陈默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对面厢房里坐着两个中年男子,两人不停地再交谈什么,脸色都显得有些凝重。 可是这么远的距离,陈默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疑惑地侧头再次看向夏侯珏,只见他如雕刻般的侧脸轮廓上满是坚毅和认真,似乎完全没有在意到陈默的小动作。 难道他会唇语? 也只有这个解释了。做锦衣卫还真是辛苦,还要干这种盯梢的活。 虽然陈默和夏侯珏有过过节,可是也还分的清轻重缓急,这厢房里的两个人所图定然不小,不然也不会夏侯珏亲自出马。看来还是不要打扰的好。陈默暗暗想到。 默默地想要移一下身体,远离夏侯珏,没想到才一动身,旁边的树叶就沙沙响起,立即被夏侯珏大手一搂,反而更加贴近他身侧。狠狠地瞪了陈默一眼,示意她不要乱动。 陈默只能自认倒霉,开始无聊地数着树上的树叶昏昏欲睡。 夏侯珏有些愤恨地看了一眼在他身边已经快睡着的某人,转过头继续想集中精神分辨他们说了些什么。可是手掌下娇软的躯体,鼻息中清清淡淡的少女清香,无一不在扰乱他的思绪! 不由得,夏侯珏想起了山洞里那血腥的一吻,忍不住转过头看了看陈默嘟着的红唇。 暗骂了自己一声,再次集中精神看向厢房内的两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夏侯珏从来没有觉得有一天,这种早已做的轻车熟路的活也会那么难熬。 终于等到那两人走了,陈默没好气地看了夏侯珏一眼:“可以放开我了吧?” 谁知夏侯珏非但没有放开,反而更加搂紧了陈默,一个旋身抱着陈默飞身下树,等到稳稳地站到了地上才放开了陈默。 陈默退后了几步,今天碰到他算她倒霉,转过身就朝着刚刚香味散发出来的方向走去。 看着陈默的背影,夏侯珏在心里犹豫了再三,还是开口道:“陈默,请留步。” 听到身后的声音,陈默很想假装听不到,可是想了一下,还是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夏侯珏,用眼神问他:你想说什么? 夏侯珏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陈默,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还记得乘风走后的唯一一张字条上,只写着:照顾陈默,有事来信,此去应无归期。 夏侯珏知道柳乘风的身世,自然也知道他这次回去是为了哪般。 总觉得像柳乘风这样的人就不该生在东昌国,生在皇家。 东昌国不同于西岚国,仍然处于女性统治国家的阶段。虽然男子已经差不多和女子同样的地位了,可是因为东昌过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男多女少,所以一向更以女子为尊。 但是男子在很多方面的能力都要优于女子,再加上其他两国的影响,所以虽然还是女尊的国度,但是事实上男女的地位差不多。 东昌国民间更多的还是一夫一妻制,只有有权势的女子才能娶更多的夫侍,而且对于男子的贞洁也比其他两国更为看重,其他的民间男子都和女子一般无二。 然而生在皇族就不一样了。皇室为了维持女子统治的根基,对女子大力培养,但是对男子就是用来联姻和作为政治筹码的。 柳乘风有四个姐妹,每个都是心机深沉之辈,他的母皇已经到了退位的年纪,所以东昌皇位之争近几年来愈演愈烈。柳乘风不堪其扰,云游到西岚国,但是最终还是被胁迫着回到了东昌。 夏侯珏微微有些后悔,虽然当初他觉得柳乘风和陈默两人一定是没有结果的,可是比起没有结果,留一段美好的记忆也是好的。 其实最近陈默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梢着然后交给他,他每天都会看一遍之后密封起来,十天之后一起派人送往东昌。 每次看完陈默的举动,夏侯珏对陈默都有一番新的认识:智斗谢小霸王,战败百里长风,再开“陈氏医馆”…… 从不了解到了解,从陌生到熟识,陈默的每一个举动都会令夏侯珏震惊和惊叹,仿佛她就是一本看不完的书,谁也不知道翻过这页,下面会是什么。 这样的女子,令他惊讶,令他赞叹,令他好奇。 有好几次百里家的人都准备蠢蠢欲动,想要对陈默下手了,都是被夏侯珏派人压了下来。 夏侯珏渐渐已经开始有点迷惑了:这每日看关于陈默的密报似乎不仅仅为了柳乘风,也成了他每日的一个习惯。 “乘风他在东昌国……。” 提到柳乘风的名字,陈默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一张俏脸上也没显露出什么其他的表情。 微微蹙了蹙眉,张扬的飞鱼服衬着完美邪肆的五官,身上仍旧笼罩着一股阴冷的气息,看着眼前那张一丝波澜也没有的陈默,不禁有些微微挫败,不想继续说下去,最后只留下一句:“七日之后皇家狩猎会,记住跟紧阮玲公主。” 说完之后,深深地看了陈默一眼,转身离去。 这个女人心肠够硬!夏侯珏不禁在心中暗自腹诽道。 陈默有些迷惑地看着渐渐离去的背影,琢磨了一下还是没有想明白个中关节。但是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转身继续去寻找她的“醉人”。 明明想集中精神去想这味草药的,可是脑海中还是不停地回旋着夏侯珏的那句未完的话:乘风他在东昌国……。 柳乘风他,究竟如何了? ------题外话------ 明天狩猎就要开始了!吼吼,小默子会遇到谁呢?夏侯?小霸王?公主?渣亲戚?哈哈,大家最想看到谁捏? 最近要开领养榜了哦,想要领养的童鞋可以入群抢人,也可以留言,小默和小霸王已经被抢购咔咔 PS:感谢布欧宝宝 投了1票(5热度),感谢怡和,流云飞过,c2j2,ytngyu,吃萝卜的月票,感谢布欧宝宝的钻石和花花哈哈! 第十四章:狩猎大会,一较高下 碧空如洗,天高气爽。 天空蓝的透亮干净,微凉的风拂面而来,带着青草的气息,让人感觉到勃勃的生气。 上京都外皇家狩猎林中,大队人马向着密林中外围挺进。 旌旗招展、丘陵踏马,队伍委蛇,赫赫一派皇家气势! 最前头是御林军开路,之后是皇家的马车冠盖,隔着一大段距离是随行的朝中大臣几其家属,最后仍旧是御林军断后。 整个队伍蜿蜿蜒蜒,皇家气派、官家体面,御林军肃穆,各具风姿、一览无遗。 陈默不自在地动了动胳膊,往车厢里面坐过去了一些,生性就不喜欢陌生人碰触到自己,更不喜欢这一车上的那些叽叽喳喳的少女,有些无聊地掀开车帘看向外面,欣赏一下郊外的景色。 马车里连陈默坐了六个人,都是和程允先差不多官位的官家小姐,年龄又都相仿,这时候凑到一起自然兴奋,这一路上都没停过。 程清莲显然和这几个少女都是熟识,谈笑风生、说趣逗乐好不快活。只是视线扫向陈默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暗一下,其中隐藏着深深的嫉妒和愤恨,只是一想到前两次在陈默手里吃的大亏,这次也学乖了,没有立即上前挑衅。 坐在陈默对面的一位小姐突然“呀”了一声,惊呼道:“你怎么就把帘子掀开了呀!” 其实平日里小姐上街掀开帘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毕竟西岚国的风气还算比较开放。可是这次狩猎大会,在场这么多世家贵公子、京都大才子,当然就是不矜持也要装的矜持一点,就怕流出不好的名声。 陈默淡淡地看了那个小姐一眼,放下手坐好,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那位小姐轻蔑地冷哼了一声,刚刚程清莲已经说过了,这是他们家庶出的妹妹,难怪长着一副狐媚样,姨娘生的就是不一样,哼,就想着勾人! 这里在坐的,虽然也不是什么高官之女,可是也都是家中的嫡女,自然看不起陈默,更兼陈默又长的极美,便处处受排挤。 刚刚那位小姐是李氏旁支,和程清莲也算表姐妹关系,之前一直听程清莲说她那个庶妹多么没用、多么胆小,今日一见,果然是个胆小没用的,不过让她惊讶的是,没想到这个没用的庶妹居然长得这么美! 也不知道程清莲的父亲是怎么想的,家中的嫡子嫡女不带,居然带个拿不出手的庶女出来! 李小姐眉眼一转,笑盈盈地冲着程清莲道:“清莲姐姐,这次带你妹妹出来,是不是要觅得一个如意郎君啊?” 说完拿着丝帕掩了嘴角,笑了出来。 这种玩笑在未出阁的女孩子中也经常开,大家纷纷也跟着笑了出来,程清莲见状也不阻止,只是跟着一起笑了一下。 陈默低着头,大家也看不出她的表情,见她不啃声,以为她是胆小害怕地不敢反驳,不由得胆子就大了起来。 另一位小姐冷眼看了一下陈默,嗤笑了一声,高声道:“恐怕是人家在家里找不到好的,这才出来找的吧!” 一句话说的大家都哄堂大笑起来。 这话里的深意谁都听得明白,像到了陈默这样的岁数,已经是到了定亲的年纪,一般这个时候好人家的女儿门槛都要被求亲者踏破了。她这是在讽刺陈默嫁不出去,所以才来狩猎大会碰运气,更暗指陈默放荡不要脸,自己来找夫君,而不是通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话真是阴毒之极,带着笑意却骂人不吐脏字! 马车里的其他小姐都脸上带着笑意,可是这笑意的面具下却都是恶毒的心思,或许其中的有些人也没有完全针对陈默的意思,可是却也不会有一个人站出来为陈默说上一句话。 不过是个胆小怕事的庶女,长得又比她们都要美艳,这种地位和样貌上的差距让她们既嫉妒又可以肆无忌惮地欺负她。只不过是一群十五六七岁的少女罢了,可是这心早就不再纯洁和善良。 陈默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那个说话的小姐,也没什么动作,只是一言不发。 可是就这一眼,也看得那个小姐分外不爽起来:“你看什么?小小一介庶女还敢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看着那张美过她百倍的脸,突然脑子一热,扬起手就要朝着陈默的脸蛋挥过去,在场其他小姐都是一愣: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升级成这样,程清莲则是看好戏般既不说话也不阻止。 就在手掌快要接近陈默的那一刻,突然那只手停了下来,众人没有听到预想中的声音,定睛一看:却是陈默轻松地抓住了那位小姐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 “你!你给我放开!”那位小姐感觉到陈默渐渐收拢的手,腕骨越来越疼,最后忍不住开始求饶:“快放了我!好疼!” 陈默冷“哼”了一声,大力地甩开她的手,冷冷地环顾了一下四周静默下来傻看着她的其他小姐,冷硬地丢下一句:“别烦我。”然后便靠在车厢上,抱臂假寐。 众位小姐面面相觑,不由得都将视线投向了程清莲,却见人家程清莲一副好戏看完的样子,扭过头又和大家说了一个新的话题,仿佛刚刚马车中凝固的气氛不曾存在过一般。 行了,人家嫡姐都不敢说她,估计是个有依仗的,否则也来不了这个皇家狩猎会,也不会跟她们一群嫡女坐到一块儿去了。 马车颠簸中,终于到达了今日的目的地。 小姐们一个一个踩着马夫的背下了马车,陈默最后一个才出来,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马夫,走在另一边,爽利地跳下了马车。 周围小姐一愣,过了一会儿,都压低声音笑了起来,一边窃窃私语,一边用眼神不停地扫向陈默。 陈默懒得理这些成天吃饱了没事干的小姐们,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御林军的人已经开始在一边安营扎寨,此次前来,为了节省马车,所以官家子弟一律不许带仆人,还要多人共乘一辆马车。想到晚上还要和人挤一个营帐,陈默的纤眉就开始微微聚拢。 不过很快,狩猎大典就开始了。 每年三月,西岚国的皇帝都会出来狩猎,向百姓宣示皇家气概也是纪念祖先马背上夺得天下之功。 元成帝登上高台,锐利的视线扫过低下的人,仰天长笑了一声,豪迈道:“今日西岚国好儿郎共聚一堂,个个勃勃生气、龙章凤姿、英武不凡!一会儿打猎的时候,可一定要全力以赴,让朕看看,朕底下的好臣子们都养了一群怎样的好儿郎;让朕看看,我们西岚国的未来,是不是能千秋百代、盛世繁昌!” 底下的少年们正是热血之时,听到元成帝威严大气的话语,忍不住纷纷喊道:“定不负圣意!” 长空万里,喊声如雷。 元成帝满意地点了一下头,司仪上前宣布道:“今日狩猎大会开始,上祭品——” 话音刚落,两个御林军便抬着一头成年的公鹿到了场中央,元成帝接过大太监递过来的弓箭,待御林军松开公鹿的一瞬间,快速地张弓拉箭,箭矢如流星,飞快地射入了鹿的心脏处,那只鹿颤颤巍巍地走了几步,还是倒在了地上,流血不止。 顿时,所有人都再次欢呼起来,不仅为元成帝箭法高超而欢呼,还为了此举的意义而欢呼:自古以来都有中原逐鹿一说,“鹿”是政权的象征,群雄争夺天下,胜在西岚! “好了!男儿们随朕去狩猎,看看我们西岚的好男儿究竟是谁?谁狩猎最多,朕必当厚厚有赏!女儿们,等着你们父兄的好消息,留在这里造火做饭,等候他们回来吧!” 西岚国过去都是女子和男子一同狩猎,只是后来为了压低女子的地位,不让女子生出好胜之心,便取消了男女同猎的习俗,变成了男子狩猎,女子做饭,分工明确。 皇后亲自将披风给元成帝系上,元成帝利落地翻身上马,高举弓箭:“好儿郎们,跟朕狩猎去!” 元成帝身后呼呼赫赫跟了一群少年,陈默一眼望去,立即就看到了谢昭。 不是因为他离元成帝近,而是在一众不凡少年中,他仍旧像个发光体一样,最吸引人的视线。 一身深紫色亲王劲装,上绣四爪飞龙,身背箭囊,手握巨弓,挺直坐在马背上,霸气肆意、贵气无双! 即使透过重重人群,还是能让人一眼就看到他。 元成帝一声令下,奔马出去,后边的男儿们俱都策马跟上,向着密林深处奔去。 眼见那些贵公子们都离开了,那些少女们也都感觉到有些无趣,开始各自寻找平时经常在一起的玩伴,三五成群地在一起玩了开来。 女子参加狩猎大会,一般就是玩些投壶、放风筝、猜谜一类的游戏,陈默在这里根本不认识几个人,更别提有什么朋友了。 干脆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本《三国地志》开始细细看了起来。 可是还没翻两页,她所坐的地方就投来了两片阴影,抬起头只见程清莲带着另一个女子一起站在了她面前。 “妹妹,这是水月姐姐,你还记得吗?” 陈默看了一眼面容姣好的慕容水月,想了一下,似乎在谢王府的时候见过这个女子,不过当时似乎也没有讲什么话。 陈默可不相信这次程允先千方百计叫她来这个狩猎大会,就是给她找夫君的,可是具体有什么阴谋,她也一概不知,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面无表情地点了一下头,连个招呼都没打,低下头继续看书。 程清莲和慕容水月的表情俱都僵了一下,然后还是慕容水月段数高一些,强忍着心中的不满,满带笑意地对陈默说道:“妹妹要不和我们一起去前头看看吧,那边围了不少人,有热闹看呢!” 陈默是一点都不想鸟她们两人,可是这有时候也不得不佩服有些人的毅力,锲而不舍地在陈默耳边叨叨,陈默简直都快被烦死了,为了耳根的清净,迅速地爬了起来,直接越过两人,向前面走去。 不是前面有热闹看吗?那我就自己一个人去看好了。 身后的两个女人简直恨不得撕烂陈默那副平淡无波的嘴脸,明明把人都快气死了,她还能那么地若无其事! 前头围了一大群少女,陈默看了一眼,只见上次有过一面之缘的阮玲公主此时正手握弓箭向着百米处的一个靶子在射箭,同时在她旁边的还有一个身高体长的少女,也在认真的拉弓射箭,显然两人是在比赛。 不得不说,阮玲公主的射箭还是相当准的,差不多几乎每次都命中靶心,虽然旁边的那位女子也不差,可是最后数下来,还是阮玲公主更胜一筹。 “还有谁上来想和本公主一较高下的?”阮玲公主带着满满的得意扫向四周,突然双眼一眯,长弓指向站在人群外的陈默:“你,叫什么名字,可敢与本公主一战?” 上次走的匆忙,也没有想起来知道她的名字,这回正好遇上了,那就不客气了! 原本都围在一起的少女们全都散了开来,让出了一条通道,俱都好奇地看着陈默。 慕容水月原本就想借着阮玲公主的手除掉陈默,现在见阮玲公主第一时间就注意上了,心中自然欢喜。 热络地走到阮玲公主身边,对着公主行了一礼,脸上微微带着笑意道:“公主,这位小姐名唤陈默呢!可是个有趣的人儿。”程清莲再三要求不要当众说陈默是程府的人,这点小要求她自然是能答应的。 在场的少女皆都交头接耳,询问着她是哪家的小姐,看向陈默的目光均都带着看好戏的神态。 陈默平淡地看了一眼不可一世的阮玲公主,摇了摇头:“不战。” 若是比枪法说不定还能赢,可是这个弓箭,生在21世纪的陈默又怎么会用? 阮玲公主一见到陈默的呆样就来气!虽然在别人眼中陈默可能只是面瘫或者表情严肃,可是在阮玲公主眼里,这丫的就是个呆子! 傲娇地瞪了陈默一眼,娇蛮道:“不战不行!我们西岚国没有下了战帖不敢接的孬种!要么和本公主一战,要么在这里大喊三声:陈默是胆小鬼!战与不战,你自己决定。” 阮玲公主的语气中处处带着挑衅的味道,就在众人皆都以为陈默会怒气非常地接下战帖时,陈默只是慢吞吞地来了一句:“若赢了,有奖品吗?” 众人冷汗直冒——还真是个好问题! 阮玲公主也被噎了一下,刚刚都是小姐妹中怡情玩玩,现在既然上升到了战帖的高度,自然是有输赢,有输赢自然就要有赌注。 “本公主赢了,你就要跪下来给本公主磕三个响头并且给本公主当这两天的丫鬟,若你赢了,悉听尊便。” 阮玲公主这话,也说得非常狡猾。 若是她赢了,条件开的那么苛刻,不仅让陈默颜面尽失,还要给她做丫鬟,这要是传了出去,丫鬟的名声可是要跟着陈默一辈子了;若是输了,阮玲只说了一句悉听尊便,一方面是对自己箭术的自信,另一方面就算陈默赢了,她又能奈一国公主如何? 谁知陈默点了一下头,认真道:“若我赢了,一万两银子。” 在场的小姐全都惊悚了一下:她还真敢提!居然敢跟阮玲公主提条件! 阮玲倒是也没有什么气恼,只是说了一句:“一言为定!”后,便命侍卫重新放上靶子,拉开架势,开始射箭。 阮玲从小接受帝王教育,这箭术也是一门必修课,阮玲在这方面又十分有灵性,所射之箭虽然不能说是百发百中,但是也足以傲立群芳了。 比试的规矩一人三箭,谁射中的环数越多就算谁赢。 阮玲凝神静气,动作奇快又流畅无比,一连射出三箭,每一箭居然都命中靶心! 忍不住回头得意地冲着陈默一笑:还真是不好意思了,这个丫鬟似乎她要当定了呢! 众位小姐早就见识过阮玲公主的本事了,所以对她连中三箭也没有过多的惊奇,只是象征性地鼓了鼓掌,继而期待地看着陈默:敢和公主讲条件,应该也是实力过人之辈吧? 陈默走过去接过侍卫递给她的弓箭,掂量了一下弓的重量,然后说了一句让众人绝倒的话:“我没射过箭,能不能先试一箭?” 阮玲公主就算一开始觉得陈默定然不如自己,但是既然接下了挑战那实力也不应该太差才是!谁知到那家伙直接来了一句“没射过箭。” 此时就算是她赢了又有什么面子,欺负一个没射过箭的人很光荣吗?这人不会射箭凑什么热闹!(也不知道刚刚是谁硬逼着人家上来射箭……。) 顿时无力地摆了摆手:“可以。” 陈默刚刚已经观察过阮玲公主射箭的要领了,试了一下这把弓的重量,似乎专门为女子所制,所以重量较轻,算是轻型弓,使了点力气将弓拉满,将箭搭上。 阮玲公主“咦”了一声,原以为陈默说不会射箭,应该拉弓也很吃力吧,因为这毕竟是一件极耗臂力的事情,一般闺阁女子都没这个力气拉满弓。 学着阮玲的样子,屏住了气息,眼睛一开一闭,瞄准靶心,可是在出箭的时刻还是犹豫了一秒,箭“嗖”地一下射了出去,却连靶子都没碰到,直接掉在了一旁。 顿时大家齐齐愣了一秒,然后纷纷大笑起来,一开始还以为陈默是故意示弱的人,现在也完全看出来了,这人根本就不会射箭,看她那架势,说不定还是第一次拿弓箭,就这样的水平还敢跟阮玲公主比呢!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陈默完全没有被周围的声音所扰,一心一意沉浸在研究射箭的世界里。 恩,刚刚犹豫了一秒,不能犹豫,力道应该再大一些,还要考虑到风速的问题。 思考了一会儿,众人见陈默还不射箭,纷纷催促起来,陈默却不紧不慢地稳稳搭起弓箭,凝神定气,瞄准靶心后,常年握手术刀练就出来的专注度和稳度此刻一览无余。 就是现在! “嗖”地一声,离弦之箭飞速离开长弓,向着靶子飞去。 就在箭矢出去的那一刻,原本表情轻松的阮玲公主突然面露严肃之色,双手不由得握紧,泄露了她心中的紧张。 射箭之人练久了,也会练出一定的眼力,箭矢一出,基本上就能知道结果。 阮玲的担心是对的,随着众人不可思议的惊呼,那支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地钉在了靶心! 呼!陈默暗暗呼出了一口气,看看手中的弓箭:似乎也不怎么难么? 陈默前世就是个玩枪好手,得益于法医工作常年对于眼力和专注度的训练,以及双手稳度远远超于一般人,所以陈默曾连续几届获得业余枪王之称。 心中有了成算之后,再次搭弓拉弦,这一次没有过多的停顿,显然流畅娴熟了许多,第二支箭再次稳稳地落在了靶心! “不,不可能的吧?!”程清莲结结巴巴的喃喃道,她知道自小这个庶出的妹妹从来没有碰过什么弓箭,刚刚她说不会的时候,她是玩全相信的,可是陈默一次次的举动完全颠覆了她之前所有的观念! 慕容水月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这个死丫头是个怪胎吗?!若是第一支箭可能是运气好,可是一个人的运气会一直好下去吗? 所有人都不再出声,等着陈默的第三支箭,阮玲公主的双手紧紧地揪着自己的骑马装,简直比被元成帝召见还紧张。 陈默再次搭起弓。 就在大家以为第三支箭又要射出的时候,陈默却放下了已经拉满了的弓,在众人疑惑不解中,陈默指了指另一个侍卫背上背着的弓箭:“可以换一下吗?” 侍卫看了看自己周围并无其他人,将信将疑地解下自己的长弓:“小姐要和属下换一张弓?” 众人都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陈默,暗想这人是不是疯了?这些侍卫用的长弓都是军用长弓,就是一般男子也不一定能拉满弓,更何况像陈默这样的闺秀小姐? 她们女子所用的弓都是短弓,无论是重量还是体积都比较轻巧灵便,适合女子所用。 不管众人质疑惊诧的目光,陈默不声不响地接过长弓,试拉了一下弓弦:唔,果然比较费力。 不过陈默解剖尸骨的时候很大一部分也是力气活,她又是个练家子的,所以平时十分注重臂力的锻炼。如今,在众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陈默微微有些吃力地慢慢拉满了长弓,顿时引起惊呼声一片:她,她,她还真拉起来了! 搭上那侍卫递来的长箭,陈默的神情凝固专注,仿佛此刻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进不了她的耳,整个世界只有手中的弓箭和百米处的靶子。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 利箭如流星般飞窜出去,比刚刚那两只箭的速度快了不只一星半点,撕裂春风、划破长空,带着凌厉杀气一往无前! 不再是女儿家之间的嬉戏,不再是只为射中靶心的游戏,肃杀、冰冷,带着军队中的铁锈之气,震诧了在场所有人! 利箭飞速地射向了靶心,众人的心以为只是到此结束后,刚想放下一点,谁知那箭居然冲破了靶心,继续向前射去,最后稳稳地扎在了靶子后面的一棵大树上! 箭羽震颤了几下,仿佛众人的心,此刻也在震颤不已! 陈默平淡地将箭递还给了侍卫,侍卫还在刚刚的震惊中没有回神,居然都忘了去接。 行至脸色难看的阮玲公主面前,陈默的表情既不倨傲也不卑微,似乎这射箭比赛确实只是一场游戏罢了。 “平手。” 在陈默眼里,确实是平手,比赛规则就是命中靶心,虽然她能穿透靶心,可是严格来说,还是一样的平手。 其实内心深处,陈默也是觉得玩的挺开心的,否则也不会要求换个长弓来试着玩玩了。 她把这次比赛纯粹当个游戏,可是阮玲公主就仿佛被人扇了一个耳光似的,脸上火辣辣地疼:从一个不会射箭之人,只通过观察和一次试箭,竟然能比她苦练十多载还要厉害地多! 她能说,有时候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吗? 强自咽下了这口气,愿赌服输的气概她还是有的:“不是平手,你赢了就是你赢了!本公主不是那种输不起的人。兰诺,回宫之后亲自给陈小姐送上万两白银!” 兰诺不甘心地低下头,闷闷地道了声“诺”。 慕容水月看向陈默的眼中一道暗芒闪过:这个人一定要除!绝对不能放任她任何成长的空间! 陈默的天纵之姿,总有一天会成为我们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她父亲昨日之言仍犹在耳,当时她还有些不屑,现在看来,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她的眼光和父亲比起来,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啊! 同时她心里也更加坚定了除去陈默的决心。 ------题外话------ 昨天经过群里妹纸的讨论,关于领养,有了个比较公平的说法,今天晚上七点之后大家可以开抢,具体要求大家看公告。 PS:感谢送月票的亲亲:小浪126(3张),chengqian,yan2010130,liujuan183,spx920212,清儿清儿,那段年华雾里看花,风中的雨儿113,梦慧,snakechl几位亲亲的一张月票~wua~感谢xiaanlin2007六张月票,吓尿了~这么多哈哈哈 感谢那段年华雾里看花的花花钻钻和评价票,让朕亲一口再说哈~感谢wyc881689的五分评价票2张,感谢woshishui819亲亲的3张五分评价篇~ 第十五章:密林危机,险处求生 当天晚上,陈默白日里和阮玲公主比赛射箭之事便传到了元成帝的耳朵里。 此时元成帝坐在上首,右边是当今皇后,左边是美艳不可方物的淑贵妃娘娘。下边文臣武将对面而坐,三人一个几榻,以家庭为单位,越往后官位越低。 中间燃着一大堆篝火,虽是早春,但也暖意融融。不停地有宫女端着美食酒水上桌,君臣融乐,一片祥和。 有几个大胆的女子悄悄地向着自己心仪的男子看过去,一接到对方的视线,立马羞涩地低下头,夹着菜假装继续在吃东西。 淑贵妃和元成帝差了十五岁,颇得元成帝宠爱,此时无视皇后嫉妒的眼神,娇笑着将一块羊肉夹在元成帝的碗中:“这是皇上今天猎到的羊,臣妾吩咐厨房的人做了皇上爱吃的烤羊肉,皇上快尝尝。” 元成帝“哈哈”一笑,提起筷子吃下了那块羊肉,称赞了几声后问道:“今天皇后和爱妃玩的可尽兴?” 皇后端庄多年了,自是做不出淑贵妃的妖媚样,抿唇一笑道:“自然尽兴。郊外风景宜人,又有诸多平日难得一见的小姐们陪伴,倒似松乏了许多。” 淑贵妃抿着银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元成帝转过头去,脸上带着丝丝笑意:“爱妃何故发笑?” 淑贵妃放下银筷,擦了擦嘴,脸上一派娇憨自然:“皇上不知道,今天可是发生了很多好玩的事!阮玲公主和人比试射箭呢!我们可看的是惊心动魄啊!” 元成帝听到是阮玲公主,顿时宠溺地笑了笑:“哦?阮玲又欺负谁家的闺女了?”元成帝也知道阮玲公主射箭技术一流,上京都中难逢敌手。 皇后恨恨地看了淑贵妃一眼,阮玲是她的亲生女儿,她自然得护着,淑贵妃又想给阮玲上眼药了,可是这回阮玲确实输了,就算她再怎么能言善辩,今天这许多人都看着呢! 淑贵妃,今天就让你先得意一回! 淑贵妃“痴痴”地笑了几声,娇声道:“皇上猜错了哦,我们阮玲公主这次可棋逢对手了,不小心输了呢!” 元成帝脸上的笑容一僵,不过不愧是帝王,不会这般小心眼,但是心中还是有些好奇:“是哪家的小姐这么厉害,竟然胜过阮玲?” 淑贵妃得意地瞥了皇后一眼,将白日里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给了元成帝听。 又是陈默?! 元成帝突然挑眉一笑,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叫阮玲公主和陈默到御前来。” 大太监亲自下去将两人传唤过来,阮玲公主本就坐在元成帝下首,听到元成帝传唤便静静地立在御前等候;陈默坐在后面,听到传唤走了出去,和陈默同桌的程清莲趁陈默不注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陈默迎着众人各色的目光,不疾不徐地一路走上前,既不慌张也无惊恐,一派淡然。 经过谢昭时,谢昭正百无聊赖地吃着桌上的酒菜,看到陈默走来,眼前一亮:这丫头居然也来了! 阮玲公主美艳似火,气场强大,一身正红骑马装傲然挺立;陈默美人似冰,冷然肆意,一身紫衣飘逸不凡。 明明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皇家公主,一个是名不见经传的庶出凡女,可是在场的众人却没有一个人觉得此刻陈默被阮玲公主比下去了一星半点。 阮玲一见陈默也走了出来,就知道元成帝召见她是什么事了,不由得暗自里哼了哼,心情变得十分糟糕。 “阮玲,今日棋逢对手了?”元成帝只有和阮玲公主说话时才带着点慈父的样子。 虽然十分不想承认,可是她阮玲也自有她的骄傲。 略显僵硬地点了一下头,可是声音中却一点都没有一个作为战败者的颓废:“是的,父皇,今天女儿技不如人了。女儿日后自当更加勤奋学习,不负父皇厚望。” 阮玲一番话直说的元成帝频频点头,展颜道:“好!说的好!不愧是朕的公主,有胸襟、有气魄!” 下面的官员也自然最会见风使舵,看到元成帝非但没有责怪阮玲公主,反而龙心大悦,立即通通下跪磕头道:“皇上英明!皇上万岁万万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元成帝大笑了几声,突然锐利的目光集中到了陈默身上,状似赞叹道:“好一个陈默!不仅验尸术天下无双,没想到箭术亦是女中豪杰!” 在场众人中,命妇小姐们可能不一定知道陈默是谁,可是那些官员们可都见过,当日御花园中蒸骨验尸,可不知道让多少人三月不知肉滋味。 听到元成帝对陈默的夸赞,谢昭挑了一下眉,有些探究地看向陈默:这个臭丫头果然凶残!连那么嚣张跋扈的阮玲公主的面子也敢撂! 面对各路人马的眼神,陈默似乎毫无所觉一般,仍旧无甚表情。有些官场的老油子也自叹弗如:这女娃也忒厉害了一点,这样都能做到面不改色。 元成帝站起身来,端起酒杯面向众人,下面的人见主子都站了起来,他们哪里还敢坐着,连忙也站起来举起酒杯。 “今日狩猎,朕之所见,西岚大好男儿比比皆是!得胜归来,又得知我西岚的巾帼亦不让须眉!看来这些年来是朕愚昧了,小看了你们这些女儿家的能力!明天狩猎,各家女儿有兴趣参加的,均可参加!也好让我们西岚的男儿们也见识见识女中豪杰们的风采!” 元成帝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激情澎湃! 把那几个初入官场的少年郎说得连连高呼“皇上万岁”。可是那些在官场上浸淫多年的老人就不一样了,一边同样面带着笑容说着“皇上英明”,可是低下头对视一眼,却发现大家俱都忧心忡忡。 为何?这西岚国经历三百年,由女尊变成了男尊,在朝官吏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女子的权利死灰复燃。 因此,虽然元成帝膝下只有一女,可是却也迟迟不敢说就立阮玲公主为太女。事实上,朝中大臣们俱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元成帝的动向,就怕元成帝会立女子为帝! 说穿了,他们这群人,情愿立不学无术的小霸王为帝,也不想让一个女子再凌驾于他们之上! 所以此刻元成帝虽然是一时激动之言,可是却也触动了大臣们的神经——今日恢复男女共猎制度,明日是否就要立阮玲公主为太女了呢?! 不过元成帝积威深重,而且只是狩猎,此时又是元成帝的兴头上,谁也不敢触这个霉头先开口反对。 于是在一片沉默和叫好声中,就这样决定了明日男女共猎的决议。 散宴后,男人们有些忧心忡忡,可是女人们则是欢天喜地:明天既然可以男女共猎,自然可以和自己心之所属之人来个“亲密接触”了!不由得,大家都讨论开明天要穿戴什么。 陈默在这些人中根本没有朋友,所谓的家人更像敌人,所以只得一个人慢慢地走在后面。 谢昭人高腿长,几步便追上了陈默,他一想到之前屡屡在陈默面前吃的亏就不甘心,虽然知道这臭丫头是个软硬不吃的,可是这次是去狩猎可不同以往:他小霸王搞四书五经不行,狩猎还不行吗?就凭他天生神力,一张八百石的巨弓,放眼整个西岚国,也就仅他一人能拉开! “臭丫头,明日可敢与小爷比比,谁更厉害?”谢昭一脸的得瑟样,语气中暗含着胜券在握的得意,可惜陈默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一句话都没说,绕过他就走。 谢昭抬脚就想再次追上去,可是一想到这臭丫头可不是那种看菜下饭的人,要是惹得她不爽了,就是他是小王爷,她也照揍不误! 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跟上,只是在心里恨恨地想:明天一定跟着那个臭丫头,让她好好看看小爷的厉害! 昨天元成帝下令,由陈默和阮玲公主带领女子一同进密林狩猎。结果今天早上众位小姐陆陆续续走到事先说好的集合地点时,只把陈默和阮玲公主看的目瞪口呆——这确定是去打猎的? 虽然个个都身穿骑马装,可是每件骑马装都仿佛是拿来争奇斗艳似的,想足了花头:有让人一看就华丽无比的,有一路过来就是香风阵阵的,也有身配铃铛,走起路来“叮当”作响的……。 发式也都极近繁琐华丽,有夸张的竟然戴了整副头面,发间插了五六根簪子,不知道情况的人还以为大家是来参加选美的呢! 陈默虽然讶异,不过尚能做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阮玲公主则是不耐烦地坐在马上不停地催促着她们快一些,眼看着那些男儿们都已经整装待发,吹响号角了,阮玲公主急切地喊道:“大家快速集合!另一队已经出发了!” 大家听到男儿的队伍已经出发了,立即迅速地翻身上马,她们可没忘记昨天自家母亲叮嘱的话:男儿们猎的是那些动物,而她们猎的是那些男儿们! 倒是慕容水月打扮还算正常,一身淡粉色的骑马装,也没过于打扮,虽然看上去娇弱,但也自有一股飒爽风姿。 慕容水月打马前来,笑盈盈地对着阮玲公主道:“公主,水月骑射的本事你向来也知道不怎么高超,今天水月可要跟着公主你了!” 阮玲公主虽然和慕容水月关系并不是特别要好,但是一向还是欣赏她的,一方面慕容水月为丞相嫡女,另一方面慕容水月为人也不似另外那些千金小姐那般矫情,所以还算得阮玲公主赏识。 微点了一下头,见大家都已经整装待发,便一齐向着密林出发。 西岚国对嫡女的教育从来是不偏颇的,只要是身体健康的,骑马一类的还是会教的,尤其是当今世家贵族中流行打马球,所以骑术好的人也不在少数。 少女们呼啦啦地一队出发后,身后跟着一队御林军,毕竟就算马术好,万一遇到点什么危险,就凭她们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小姐是完全无法抵抗的。 跟在阮玲公主身后之人却不是普通的御林军服饰,陈默的视线扫过去时,只见那人冲她笑了一下。 陈默一愣,这人不是一直跟在夏侯珏身边的下属明玉吗? 不由得,在寺庙那天夏侯珏的话回响在耳边:七天后狩猎大会,紧跟阮玲公主身边。 难道就是指这个? 这些锦衣卫的本事陈默自然见识过,对付普通的御林军以一敌十都是可以的,更何况是深受夏侯珏器重的明玉呢。 昨天晚上元成帝下令之后,已经有专门负责围场安全的侍卫将比较凶猛的兽类赶到了禁猎地,所以其实基本的安全还是可以保证的。 少女们进了密林之后便四散开来,有些是去找“猎物”,有些则是真有兴致狩猎,到时候好炫耀一番。 陈默马术不精,只是会骑而已,慢吞吞地跟在阮玲公主后面,阮玲公主几次回头疑惑地看向陈默,却见她哪里是在骑马,简直比骑驴还慢! 忍不住策马奔向陈默,数落道:“你个呆子!能不能不要这么慢!别人都走光了!”阮玲公主最受不了陈默那副面瘫脸,做什么事情都一本正经的,简直就是个呆子! 陈默眉头皱了一下,不理会阮玲公主的催促,反正她只要在这里熬过三天就能回去了,可不在意什么能不能猎到猎物。 阮玲公主气急,一路跟来的慕容水月则是悄悄地靠近了陈默,手里握着一根细小的银针,突然猛地扎进了陈默身下的马匹,顿时,马儿受惊,嘶鸣了一声,像离弦之箭一样飞窜出去! “怎么样,公主?这不就快起来了吗?”慕容水月做完这件事后居然也不遮掩,反而拍了拍手,一脸娇憨得意样。 阮玲公主知道慕容水月这是想要讨她欢心,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就是为什么阮玲公主对她另眼相看的原因,确实有眼色! 在阮玲公主看来,慕容水月只是用力拍了马儿一下而已,却不知道是一根银针刺激地那匹马儿快发狂了! 立即也一挥马鞭,策马追去,今天狩猎她可是一定要占上风的! 慕容水月诡异地一笑,朝着不远处的一个方向点了一下头,瞬时一个同样身穿御林军服饰的身影朝着陈默的方向飞掠出去。 陈默在现代也只骑过几次马而已,而且现代的马都是被驯服地异常温顺,哪里会像身下的那匹马,如今已经完全失控,拼命地向着前方奔去。 陈默只有俯下身紧紧地抱住马脖子,以防自己被甩下马。此时马的速度非常之快,陈默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从耳边掠过,原本算是和煦的春风,此时却凌厉异常,刮在脸上都有些生疼! 陈默只有努力地稳住自己身体,不要掉下来,如果这样的速度摔下马,那一定是非死即残了! 无暇顾及其他,却不知道马儿早就越过禁戒线,朝着密林深处奔去。 阮玲公主明明看到陈默是往这个方向过来的,可是居然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不禁想到难道那个呆子生气了?自己一个人去狩猎了? 想到陈默一个人去狩猎,阮玲公主身上的好胜之气又上来了,调转马头,也不去管陈默,一心一意寻找猎物去了。 跟在阮玲公主身边的明玉不由得暗暗着急:大人临行之前嘱咐过不要跟丢陈姑娘的,现在可如何是好? 但是皇命难为,他又不可能这个时候离开阮玲公主去寻找陈默。不由得,心乱如麻。 马儿奔行了一路,似乎越跑越远。当陈默勉力抬头看一下周遭的情况时,猛然大惊——前面似乎是一个悬崖!可是那马儿居然还在往前奔跑! 心紧缩成一团:不能再往前了! 陈默右手握拳,左手死命地抱住马脖子,瞄准马肋下的章门穴,使出全力一击! 顿时马儿全身一麻,出现了一瞬间的停顿。 就是现在! 陈默瞄准时机,身体抱成一团,从马上跳了下来,原地滚了几圈后,才停了下来。 马蹄声顿了一下后继续往前奔行,等陈默头昏脑涨地站起身来看过去的时候,那匹马已经四蹄踏空,掉下了悬崖! 陈默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要是再慢一步,她今天就要命丧于此了! 虽然早就知道此次狩猎大会,一定会出现诸多阴谋诡计,可是她也没有想到,居然一出手就这么狠,直接就想要了她的命! 可是还没等陈默松下一口气,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道嘶哑的声音。 “陈小姐真是好运气!” 陈默猛地回头,只见一个身穿御林军服饰的男子正手握尖刀向着她而来! 陈默僵硬了一秒,这个人吐纳间隔极长,应是身怀内力之人,武力值一定在她之上! 看来这次为了除掉她,那些人可算是处心积虑了! 本以为男子肯定会立即发难,谁知他却突然盯着陈默绝美的面容淫笑起来:“说起来刚刚若是就那样死了,倒还真有点可惜了这么一副花容月貌,看着样貌体态还是个处吧?哈哈,正好让大爷我今天帮你开开bao!” 男子的三角眼中猛地腾升起一股淫欲,看向陈默的目光要多猥琐有多猥琐,仿佛陈默此刻在他面前就像没穿衣服一般。 陈默强忍住作呕的感觉,目光冰冷地看向男子,心中不断在做着权衡,努力地回想起如何去笑,面容上缓缓绽出一抹笑容。 纯洁、无暇、美丽、妖娆。 带着清纯的诱惑,若有若无的勾引,瞬时就点燃了男子身上所有的欲念! “贱人!笑的这么勾人!”说着就要朝陈默扑了过来! 陈默脸上的笑容一收,从衣袖中摸出一包迷粉就撒了出去! 男子不愧是个练家子的,在陈默出手的一瞬间就屏住了呼吸,虽然还是吸进去了一点,可是却也没有中招。 顿时面露凶光,恶狠狠地一边扑来一边叫道:“老子今天弄不死你!居然敢算计我!” 陈默后退了几步到了悬崖边上,到最后若是实在没办法,也只有险处求生,她陈默高傲了一辈子,绝对不会让这种人碰到她一根寒毛!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支利箭破空而来,带着腾腾的杀气直逼男子后心处! 男子一惊,想要躲开却是来不及了,堪堪侧过身,护住了心脉,可是利箭还是穿透了男子的左肩! 陈默虽然也被这突发状况惊了一下,可是随即就反应过来。 趁你病,要你命! 几步上前,猛地夺过男子手中的尖刀,看都不必看,一刀直击心脏处,未免意外,在右胸处又补了一刀! 男子突地睁大三角眼,仿佛不敢置信般看着眼前冷若冰霜的女子,陈默手下不停,拔出尖刀后又在男子的身下一挥! 顿时,男子面容抽搐了几下,带着滔天的怨气,“砰”地一下向后倒去。 感意淫你姑奶奶,就要有这种觉悟! 陈默抓着血淋淋的尖刀却不敢放松,看向另一边的树林,大喝道:“是谁?出来!” 谢昭背着箭囊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深紫色的亲王服饰绣满祥云盘龙,紫金玉冠将墨发高高束起,逆着光从树林中走出来,仿佛是一位真正高贵的王子:霸气傲人,贵气无边! 当然,如果是在他不说话的时候。 “是小爷我!怎么样,今天可是小爷救了你,你要怎么报答小爷我啊?”指了指死去的男子左肩上的长箭,突然在看到男子裤裆中央一大滩的血迹时,忍不住抖了抖:这女人果然凶残! 原来谢昭原本是想在狩猎时找找陈默的麻烦,于是就一路悄悄地跟着陈默。 后来见陈默突然策马快速离开,立即想也不想,打马跟了上去,因为谢昭身下的也是千里宝马,速度不是一般的马可以比拟的,所以也堪堪能追得上。 可是后来,陈默越跑越远,也不见停下来,谢昭的马渐渐力竭,谢昭心疼宝马,便下了马去寻找陈默。 没成想,才找了一会儿,就听到另一处有说话的声音,稍稍靠近才发现陈默遇到了麻烦。 这才有了之后的那一幕。 陈默见是谢昭,不由得微微放松了下来,手上一松,那柄尖刀便掉在了地上。 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死尸,陈默也不禁心有余悸、脸色惨白。 这是她有史以来第一次杀人,虽然知道这个人该死该杀,可是心里还是压抑非常。 谢昭得意地看着陈默有些惨白的面色,没想到一向凶悍的臭丫头居然也会有这样表情的时刻。 走至陈默对面的大树下,谢昭像没骨头般倚靠在树干上,嘴角朝那具尸体努了努嘴:“臭丫头,没想到想要你命的人还不少吗?这尸体你准备怎么办?” 陈默不理会谢昭的调侃,只是目光沉沉的看向那具尸体。 怎么办?自然是送交官府,让他们去办! 就算扳不倒他们,也要让他们知道“痛”字怎么写! 慕容水月?哼,记住你了! 虽然旁人没看出来,可是陈默能看不出来吗?一定是她对马做了手脚才会使马受惊发狂的。 只可惜她陈默命大,没有如了他们的意,就此死掉。 谢昭有些不满陈默的不言不语,明明是他救了她,不说点感激的话也就算了,居然还对他置之不理! 可惜某人显然忘了,眼前的女子也救过他,还不止一次呢! “臭丫头,小爷告诉你,这回可是小爷救了你的命,以后看见小爷的时候都给我客气点,知道吗?别以为你……” “闭嘴!”陈默突然出声打断了谢昭的话,让谢昭一愣,随即怒气也涌了上来。 刚想动作,却见陈默压低声音喊道:“不要动!有蛇!” 一句话让谢昭顿时僵立在原地。 ------题外话------ 领养榜下午整理出来哈~ PS:感谢吃萝卜,血色明月,460960618的月票,感谢小蚊子咩咩酱和arielh256的花花,感谢missleee的花花钻钻,大么么哈哈,感谢11261677的五分评价票。 第十六章:孤男寡女,相拥而眠 谢昭身体僵的就像一根木头似的,他小霸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那些软体动物。 只要一想到他身后有一条蛇在盯着他,他就觉得毛骨悚然。 陈默之所以如此紧张,是因为这条蛇头呈三角形,腹面为淡黄绿色,尾端呈焦红色,显然就是那种毒性极强的白唇竹叶青!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彼此僵立住,谢昭死命地瞪着他的丹凤眼,想从陈默的表情上看到一丝一毫关于那条毒蛇的信息。 可是,尼玛!谢昭想要掀桌好吗!这臭丫头敢不敢再面瘫一点!你敢使一个眼色给他吗?敢动一下眉毛吗? 谢昭的整幅神经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后,只恨自己身后没有长了一双眼,看不到后面的情况。 可是陈默却看得一清二楚。 那条毒蛇长约60厘米,尾部盘在树枝上,尖尖的三角头傲着,不时地吐着蛇信,“嘶嘶”作响,蛇的头部离谢昭十分之近,慢慢地越靠越近。 谢昭是看不到眼前的状况,也看不出陈默脸上的表情,所以虽然紧张倒也还好。 可是那条蛇见谢昭一动不动,居然慢慢地靠过来,开始往谢昭身上爬去! 谢昭的心猛地加速起来,他明显就感觉到了身体上的重量,以及那软体动物在身上爬行的感觉! 顿时,谢昭的俊脸皱成一团,心都快扑腾到嗓子眼了,身上的寒毛根根倒竖,拼命想压制住自己想跳起来甩掉那条毒蛇的冲动。 陈默这次好心地给谢昭比了一个不要动的手势,因为她看出来那条蛇只是想顺着谢昭的身体下来,估计将谢昭当成了另一颗树了。 谢昭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不发出一丝声音,可是身体还是忍不住有一些颤抖,不是他想动,而是实在是忍到了极点了。 毒蛇顺着谢昭的肩膀慢悠悠地爬下去,可是当那冰凉粘腻的触感接触到谢昭的手背时,谢昭猛地就像被触到电一般,整个人暴跳了起来! “啊——给小爷死开!”谢昭似乎瞬间化身成暴躁狂人,猛甩着就想把蛇甩掉。毒蛇一受惊,“嗖”地探出头就在谢昭的手臂上死死咬了一口! 谢昭却仿佛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手臂上的痛感,见抖不下蛇来,左手伸过来就将蛇抓在了手中,死命地将蛇往树杆上甩过去,甩了一下还不够,直甩到筋疲力尽,还不停下来,整个人完全地陷入了癫狂状! 陈默完全惊住了——一开始那么怕蛇的人,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暴走状态吗? 大概过了十分钟,突然谢昭手上一脱力,将早就被撞死的蛇甩了出去,整个人也虚弱地倒了下来。 陈默刚刚没有看到蛇咬到谢昭的画面,此时见谢昭倒了下来,就知道大事不好。 疾行几步上前,便看见谢昭瞳孔紧缩,脸色惨白,手脚不停地在抽搐。 陈默迅速地看了一眼谢昭死死捂住地手臂处,使劲掰开谢昭的手,将袖子撸上去,便看到果然有一处迅速红肿起来,上面两个牙印,四周还残留着一些血迹。 陈默转身就走,谢昭顿时傻眼:她不是大夫吗?难道就这样不管他了? “臭丫头,你给我回来!你再走一步,信不信小爷打断你的腿!”谢昭整个脑子都在眩晕中,只觉得下一刻就要晕过去,若是在这荒郊野外独留他一人,估计很快就会被四周的野兽吃掉! 陈默弯下腰捡起刚刚那柄尖刀,握在手中又折了回去。 谢昭一看陈默手中的尖刀,心不由得抖了抖:不会吧,只是说了几句,难道就要下杀手? “你,你,你别过来!小爷告诉你,你要是敢动小爷一个寒毛的话,小爷我,啊——你干什么?!” 只见陈默飞快地割破谢昭的外袍,将他里面的中衣划破,撕下了两条长布,将其中的一条麻利地在靠近心脏上端的地方扎紧,缓解毒素扩散,另一条将尖刀擦拭干净,在伤口处划下一个十字形的口子。 谢昭眼睁睁地看着陈默所做的一切,却不能动弹,此时他只觉得全身有些麻痹,动弹不得,可是伤口处却格外地疼,陈默划得那两刀,他是紧咬牙关才没有发出声音。他可不想被臭丫头看扁! 陈默先用自己的小手用力地将毒血挤出来,挤了几次之后发现挤不出毒血了,可是谢昭的症状却没有得到缓解。狠狠心,再从谢昭身上割下一块布料,放在伤口处,隔着白布,低下头去,开始隔着白布用力地吮吸着伤口,过了一会儿便偏过头去将口中的毒血吐掉,如此反复几次。 谢昭简直震惊地看着陈默的一举一动,这可是竹叶青的毒血啊!难道她不怕自己中毒吗?! 谢昭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陈默柔软的嘴唇在他的手臂上停留,一点点的吮吸,阳光下认真的小脸上挂着细微的汗珠,睫毛纤长,此时低垂着,投下一片阴影,殷红的小嘴因为用力吮吸而变得更加红艳,隐隐中透着一股妖娆,混合着她冰冷的气质,让谢昭一下子心跳如鼓! 明明手臂上的伤口还在红肿烧灼着疼痛,可是谢昭此刻却仿佛感觉不到一般,所有的神经都集中到了陈默身上,这一刻,他甚至都快忘了自己刚刚命悬一线,差点就葬身蛇毒。 等到蛇毒吸得差不多了,陈默环顾了一下四周,眼前一亮,迅速地跑了过去,摘下几株能清热解毒的草药,放在口中嚼碎后敷在了谢昭的胳膊上,然后用白布轻轻地包扎好。 谢昭随着神经的一松一紧,最后终于抵抗不过身体的疲惫,晕了过去。 晕过去前,谢昭还不忘气一下陈默:“有你的口水,真恶心!” 这一番折腾,已经快天黑了,陈默的马已经摔下了悬崖,而谢昭的马也不知所踪,想要叫陈默拖着一个昏迷的谢昭走出这片密林,那绝对是不现实的。 无奈地踢了一脚人事不省的谢昭,陈默认命地去找了些柴火过来生火,幸亏背上还背着箭囊,捡起掉在地上的长弓,陈默不敢走得太远,就在附近的树林中猎到一只野兔后便折身回到了谢昭身边。 谢昭是被一阵阵肉香饿醒的。 有些疲惫地睁开双眼,脑子还有一瞬间的不清醒,入目的便是陈默静静地坐在他对面,不停地翻着烤架上已经被处理好的野兔,显然那肉香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火光映衬着陈默的小脸,给她一向有些冷硬的表情添上了一抹柔和,视线下移,集中到了陈默红润的小嘴上,不知为何,谢昭的心狠狠地跳动了两下,脸似乎靠火堆太近,开始发热起来。 不自在地咳了两声,引起了陈默的注意,陈默抬起眼看向谢昭,见谢昭已经能自己坐了起来,显然是毒素已经开始退了的缘故,心略略放了一下,淡淡道:“过会儿就能吃了。” 谢昭有些奇怪地摸了摸身上的衣服,顿时脸色变得奇臭无比。 “小爷的中衣怎么变成这样了?” 原本他晕过去前清楚的记得,那中衣不过是衣摆下被撕了两道,怎么现在这件中衣只能说是勉勉强强挂在自己身上,布料少的可怜! 陈默有些尴尬地盯着火堆,不去看谢昭:“林子里的木材受潮的厉害,不易点着,我从你身上借了点布。” 谢昭气结,可是又无可奈何。 陈默用刀将烤好的野兔分割了一下,手法娴熟异常,专挑骨头的衔接处,手起刀落,野兔的头、四肢、躯干,皆都贴着每条大骨划下去,完全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手抖,简直就像演练了千万遍一样。 谢昭眉毛抖了抖——他自然之道为什么这臭丫头能切地那么熟练了!尼玛!那天她教凌庆宇分隔尸体的时候不就是这么教的吗?! 接过陈默递过来的兔腿,谢昭泄愤似的狠狠咬了一大口,可是还没咽下去,就不满地叫嚷道:“臭丫头,这兔子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 陈默眼皮都没抬,专注地吃着手中的另一条兔腿:“不吃就算了,没人逼你。” 谢昭也知道现在不是耍王爷脾气的时候,况且在陈默手中也讨不了好。也是真的饿了,低下头就啃了起来。 吃完后,谢昭眼巴巴地看着陈默,意思再明显不过:小爷饿着呢,再来点! 陈默有些犹豫地看了眼堆放在大树叶上其他部分的兔肉,有些肉疼地捡起两块不怎么好的肉并夹杂着一两块小肉块,一并给了谢昭。 谢昭毫不客气地接过就吃,因为陈默已经切分地很细了,所以吃起来也比较容易,谢昭吃到一块貌似是兔子脖颈的肉时,忍不住眉眼一亮:“唔,没想到兔子脖子上的肉这么嫩!” 陈默疑惑地看了过去:兔子的脖子?没给他啊? 认真看了一眼,纠正道:“这不是兔子的脖子,这是我给你的蛇肉啊。” 陈默只是为了纠正他的错误才解释,却没想到谢昭听了陈默的话瞬时变成了一个木头人。 僵硬地将脖子转向陈默,小心翼翼地求证到:“蛇,蛇肉?不是舌头上的肉?” “自然不是。这是你杀死的那条蛇身上的肉啊。” 谢昭瞬间石化……。 若是从前,谢昭肯定早就掀桌不干、暴跳如雷了,可是对着陈默,他学乖了,更何况现在是荒郊野外,他现在的武力值又完全不是陈默的对手。再和她呛声,只能说是自取灭亡。 凤目含泪地默默背过身去,将那几块蛇肉挑了出来扔掉,蹲在角落里继续吃他的兔肉。 夜风吹过,卷起了几片树叶,谢昭无语问苍天——这个陈默是不是就是你派来折磨小爷我的? 吃完后,谢昭不自在地挪了挪:“喂,臭丫头,今天我们就睡这儿啊?” 陈默径自在周围撒着药粉,撒完后擦了擦手:“你可以不睡这里。” 谢昭一噎,恨声恨气地“哼”了一声,双手枕在头后面就往后倒。 “你——”陈默还来不及提醒,谢昭已经“哇!”地一声又弹了起来,抱着自己的胳膊龇牙咧嘴,他怎么就忘了自己手上还受着伤呢! 陈默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实在是谢昭的样子太可乐了!简直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不停地追着他的尾巴团团转。 谢昭傻愣愣地看着陈默纯美的笑靥,整个脑袋都当机掉了,仿佛见到了什么惊悚至极的事情一般,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陈默,结结巴巴道:“你,你,你居然会笑!” 苍天啊,原来她不是面瘫!她会笑! 陈默也愣了一下,随即把笑容一收,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刚刚自己笑了?真的笑了? 谢昭有些懊恼自己刚刚的乌鸦嘴,不知道干嘛要提醒她,那笑容仿佛昙花一现,让他有些痴迷于那样的美好,如今却已消失不见。忍不住有些暗暗着急,恨不得命令陈默给他再笑一回! 陈默微微感觉到一些窘迫。这一番折腾下来,此时早就已经月上中天,随便找了一个还算干燥草地躺了下来:“不要过了我刚刚用树枝画的那个圈,我在外面撒了药,野兽讨厌那种气味。” 谢昭对陈默的医术还是很服气的,见陈默已经闭上双眼了,便也再次仰躺下来,看着明净的夜空,脑子放空起来。 不由得,思绪飘了老远,今日的一幕幕如走马观花般从谢昭的脑海中掠过,最终定格在陈默帮他吸毒血和刚刚的笑靥上。 忍不住侧过头看了一眼离他半米远的陈默,只见她此时微微蹙着眉,呼吸已经开始放平,现在的她显得如此温和无害,和往日里的冷若冰霜判若两人。 谢昭的眼中闪过一丝迷惑: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为何总是让他生气让他发怒,可是却又无可奈何?为何总是面无表情、波澜不惊,可是在笑起来时,却又让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为何小小年纪,就身兼一身本领,不管是验尸、医术还是箭术? 她陈默,身上到底有多少谜团? 想着想着,谢昭的眼皮也不由得开始慢慢往下垂,最后还是抵不过睡神的召唤,沉沉睡去。 火堆燃到后半夜就熄灭了,三月的郊外还是更深露重的时候,冷风带着树林中一路的寒凉吹到身上的时候,更让人瑟瑟发抖。 谢昭整个人都有些迷迷糊糊地,只觉得浑身上下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烦躁不堪,不停地翻身,睡得不安稳至极。 长臂一伸,触碰到了旁边温热的躯体,谢昭直接长臂一捞,就将人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感觉到怀里的温暖,谢昭忍不住喟叹了一声,感觉到胸口的暖意,谢昭拢了拢长臂,不断地汲取对方身上的暖意。 闻着陈默身上淡淡的清香,谢昭似乎安定了下来,不再那么烦躁难受。 陈默一开始也觉得十分冷,几乎蜷缩在一起睡着,后来似乎谁给她盖了一床被子,铺天盖地的暖意包围住了她,让她原本冷的有些颤抖的身体放松了下来,砸吧了一下小嘴,继续进入黑甜的的梦乡。 一双小儿女,在自己都还不知道的情况下,相拥而眠,场面温馨美好。 夜风呼呼吹过,却吹散不了他们周边的暖意。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陈默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入目的就是一片深紫色,脑子发懵了一会儿,稍稍仰了一下头,便看到了谢昭放大的脸。 怎么会这样?蹙眉想了一会儿昨晚的状况,没有想起来他们两是怎么抱在一起的。 刚想退出谢昭的怀抱,谁知还没掰开谢昭的胳膊,谢昭似有所觉,双臂一用力就将陈默再次抱紧。 陈默一时不查,鼻子撞到了谢昭的胸膛上,差点没把她的鼻梁骨都撞歪了。 可是当陈默的双手抵上谢昭的身上时,顿时就觉得不对劲了,立马抬起手摸了一下谢昭的面颊,谁知触手就是一片滚烫! 昨日谢昭中了蛇毒,虽然及时做了处理,可是免疫力还是急速下降,昨天晚上冷风一吹,发烧也是正常。 谢昭感觉到脸颊上有股凉意,努力地睁开双眼,便看到陈默躺在他怀里正在专心致志地把脉。 “喂!你在干什么?”谢昭一开口,自己都吓了自己一跳,嗓音沙哑到不行,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可是她也不能因为他生病了就趁人之危啊! 陈默显然从他的凤眼中读出了他的含义,抬了抬头,无语。 “把胳膊松开。” 胳膊松开? 谢昭疑惑地低下头看去,便见自己的双手牢牢地禁锢着陈默的细腰,让陈默紧贴着自己,动一动都困难。 谢昭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慌忙地将手臂放下,咳嗽了一声,原本就因为发烧而发红的双颊此时更是绯红一片:“哼,臭丫头别妄想啊,小爷可看不上你这样的。” 说完这句话后,还是忍不住偷偷瞄了陈默一眼,却见陈默已经自如地站起身来,似乎对谢昭的话显然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忍不住微微有些失落。 “还能站起来吗?” 谢昭勉力地撑着双手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手软腿软,一点力气都没有。 陈默无奈,只好用力将谢昭扶了起来,将谢昭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向着昨天来时的方向一点一点地挪过去。 谢昭一米八左右的个子沉沉的压在陈默娇小瘦削的肩头,虽然一直有锻炼,可是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气喘吁吁。 谢昭原本在陈默扶起他的一瞬间,就想到使个坏心眼,将身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陈默身上,可是现在侧过头,看着陈默因为使劲,白嫩的脸颊涨的通红,牙齿紧紧地咬住下唇,脸上虽然还是没有什么大的表情,可是谢昭知道,她现在很累很吃力。 不由得,心就慢慢有点放软了,微微地站直身体,尽量用自己的力量去走路,也不忍心继续压在陈默瘦小的肩头了。 虽然很多时候,陈默给人的感觉都是坚强冷硬,似乎什么时候都不会倒下,都会绝地反击、赢得漂亮。可是在此刻,谢昭突然发现她陈默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会累会笑会害怕。 可是她又和普通的女子不一样,她不会撒娇、不会任性、不会哭。 这一刻,谢昭的心狠狠地颤抖了两下,那是一种揭破一切的成见,突然领略到真实一面的感触,是一种突然心生的怜惜。 想他谢昭何时会去考虑过别人怎么想,他向来都是我行我素,若是小霸王哪天会考虑别人的想法,他也不会在上京都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了。 陈默的出现,第一次让他开始正视起他人,而不是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谢昭现在的状况有些危险,昨天只是粗略的处理,这荒郊野外也没有药材,加上现在还发起了高烧,如果不及时治疗,对身体还是有极大的损伤的。 谢昭昏昏沉沉间似乎举得昨天来过这个地方,突然顿住了脚步停了下来,陈默有些疑惑地望向他,只见谢昭抬起两根手指,贴近嘴唇,一声“尖利”的口哨划破长空,散向远处。 不一会儿,就听见“嘚嘚”的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竟是谢昭的那匹马! 谢昭得意得冲陈默一笑:“怎么样?佩服小爷吧?” 陈默斜睨了他一眼,不屑道:“你要是现在能自己翻身上马,我就佩服你。” 谢昭一噎,他现在手软脚软的,若不是陈默扶住,可能站都站不稳,叫他翻身上马,真是太难为他了。 可是随即,谢昭想到什么似的,得瑟道:“你就等着佩服小爷吧!” 谢昭的马儿乖乖地停在谢昭身边,突然谢昭做了个手势,那匹马就跪了下来,等待着谢昭上马。 “如何?”谢昭浓眉一挑,脸颊虽然烧的通红,可是还不忘在陈默面前炫耀,可能下意识的,谢昭就不想在陈默面前被看扁。 陈默不理会谢昭的无聊之举,将谢昭扶上马,自己坐在后面,一抖缰绳,马儿自发地站了起来,向着原路奔去。 谢昭仗着自己身体不适,无赖地靠在陈默怀里,享受着温香软玉。 陈默只当谢昭虚弱之故,却没看到谢昭脸上奸计得逞的笑容。 “是小王爷!”还没行至营地,就听到一人高呼起来,瞬时许多御林军和锦衣卫都围了过来。 原来昨天陈默失踪之后,明玉心中一直惴惴不安,等到了晚上还没见到她的踪影,不只是明玉,就是阮玲公主都开始疑惑起来,谁知他们还没行动,就听到了小王爷失踪的事情。 立马元成帝震怒,派了大批人马在围场地毯式搜索。但是围场太大,找了一夜都没有找到陈默和谢昭两人的身影。 所有人都开始担心起来,因为再往前就是禁猎区了,里面许多凶猛野兽出没,若是在里面过了一夜,恐怕就有些凶多吉少了。 正当众人都十分不安地向着禁猎区搜寻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马蹄声,仔细一看,可不就是失踪了一晚上的小王爷和陈默两人嘛! 陈默拉紧缰绳,停了下来,对着一名御林军道:“快将小王爷送回去,他昨天被毒蛇咬了,现在正发着烧。” 那些御林军一听,立马骇得不轻,要是小王爷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这条命也别想要了。 立即将谢昭抬上另外一匹马,快马加鞭向营地奔去。 陈默看了一眼紧紧护送着谢昭离去的御林军,却发现明玉没有跟上去,立在自己身边。 陈默心下微微一暖,刚刚那些人都是为了找谢昭而来,真正为了找她而来的人,恐怕只有明玉了吧。 陈默经过明玉时,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明玉听了之后愣了一下,然后双手抱拳道:“放心吧,陈姑娘,明玉这就去。” 说完便向着另一边打马奔去。 ------题外话------ 不好意思哦,传完了,大家别抽偶啊~嘤嘤,哭泣赎罪~ PS:感谢霖蓦然的五分评价票和月票哈~,感谢高兴就好ing,jessicagf216,yjzc999,greenshine123的月票,感谢微微蔚然的3颗大钻石,感谢高兴就好ing20颗大钻石~直接吓尿了,太多了~ 第十七章:当场对峙,霸王力挺 陈默刚刚一回到营地,就接到了元成帝的传唤。 元成帝已经在高台上发火很久了,刚刚赫连晴从帝都一路策马赶过来,就是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皇弟谢飞扬都一脸动怒地坐在一边一动不动,更不用说赫连长空一身令人胆寒的气势站在那边等着谢昭的结果。 有时候做皇帝也不是能够为所欲为的,还要看手下人的脸色——现在的元成帝就在体会着这样憋屈的时刻。 虽然谢昭已经安全地找到,但是听说中了蛇毒且高烧昏迷,赫连晴已经过去照顾了,剩下的一干臣子和大臣家属都在狩猎空地处屏着呼吸等待着元成帝如何处理这件事。 要知道刚刚有人来报,是有刺客刺杀谢小王爷,才逼得他躲进了禁猎区!围场上出现了这样的事,谁还有心思狩猎?谁还胆敢玩乐? 全场气氛一片肃穆,坐在高台上首散发着威慑气场的元成帝,下首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的谢王爷,高台下面负手挺立的赫连长空。几位西岚国顶尖的大人物都在那边不爽着,在场的谁还敢第一个跳出来触霉头? “回禀陛下,陈默带到。”大太监向元成帝行了个礼说道。 陈默的到来,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只见陈默此时头发还有些凌乱,衣服也因为一夜睡在草地上而有些褶皱,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落魄,可是即使如此,在那一群贵族中,陈默也丝毫没有低一下她的头颅,反而她的神情、她的仪态,让她更像一个真正的贵族——即使一无所有、即使衣衫褴褛,可是她自有其一身风华。 可是有人看向陈默的目光中就不仅仅是疑惑和探究,而是带着深深的惊惧和不可置信,仿佛怎么也想不到在这里还能见到她! 元成帝锐利的视线看向陈默,沉声道:“陈默,昨日你一直和小王爷在一起,究竟发生了何事,速速说来!” 陈默在人群中找到了慕容水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慕容水月和陈默冰冷的视线一接触,仿佛被冰到了一般,瑟缩了一下。 “回禀皇上,当日民女和阮玲公主一起入围场打猎,但是民女不怎么擅于骑术,便行的有些慢。阮玲公主好心等民女,谁知慕容小姐不知道在民女的马上做了什么手脚,致使马儿发狂……。” 陈默还没说完,慕容水月便几步走到陈默身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仰起头一脸无辜伤心地看向元成帝:“请皇上为臣女做主!臣女当时只是因为公主说陈姑娘的马儿走的太慢,便拍了一下马尾,让它跑起来,绝对没有什么做手脚之事!请皇上明察!” 字字恳切、言之凿凿,还拖出了公主来说事。 说完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时脸上是一片坦然,完全没有做了坏事后的心虚之色,倒似比陈默这个真正的受害者还要无辜。 阮玲公主坐在元成帝下首,听到慕容水月的话语,眼神一暗,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自小在宫中长大的孩子,论起心计手段来,又怎么会差。当时的情况现在细细想来,绝对是陈默所说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而且不管此时到底谁说了真话谁说了假话,慕容水月这话一出口,显然就是将她拖下水的意思!说到底是她阮玲公主刁蛮无礼,硬是要让陈默跟上速度,所以慕容水月为了讨好她才这样做的不是吗? 立即,阮玲公主心中的天秤立即倒向了陈默。 可是现在还不到她说话的时候,她也不是那般一听到几句话就跳出来的蠢人,只是看着慕容水月的一举一动,不做辩驳。 陈默侧过头静静地听着慕容水月说完,似乎此时在陈默面前的慕容水月不是谋杀她不成还在那边做着狡辩的仇人,而是一个普通的路人甲罢了,一点憎恨之意都没有。 慕容水月接到她的目光时,还以为她看错了,为何这个陈默没有咬牙切齿或者呼天抢地地对着皇帝哭诉?她都已经准备好了接下去的招了,现在这人不按常理出牌,她倒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见慕容水月不再说话,陈默转回头看向元成帝:“敢问皇上,民女可以继续了吗?” 众人滴汗,简直无语。 按照常规套路,不是应该上演“两女掐架、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吗?为何她就这么镇定?连辩驳都不曾。 元成帝没兴趣听这些女人之间的阴私,他要知道的是谢昭之事。不由得对陈默的识相点了点头,连个眼神都没给慕容水月,就让她在地上干跪着。 好好的丞相嫡女、上京都第一美人,就这样华丽丽地被忽视了…… “后来民女的马一直奔跑进了禁猎区,尽头就是一座悬崖,民女为了保命,只好跳马,没想到刚刚躲过一劫,就有一个身穿御林军服饰的男子前来刺杀民女。幸亏小王爷见义勇为,在其背后射了一箭,结果没有射中刺客的要害,反而见到小王爷后又起杀心,想要刺杀小王爷。后来民女和小王爷联手,冒着生命危险制伏歹人。之后小王爷不慎被毒蛇咬伤,民女正好会些岐黄之术,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越听陈默的话,慕容水月越是不可思议,前面的都对,可是什么时候她有下过命令刺杀小王爷了?这怎么可能啊?! 事实上,自然是不可能的,借那人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刺杀小霸王。可是难道只有你慕容水月可以信口雌黄吗? 她陈默虽然看上去面瘫,但又不是真傻,说假话的最高境界就是十句话里九句真、一句假。她慕容水月既然能扯上阮玲公主做挡箭牌,她陈默自然也可以夸大事情的严重性,把小王爷的安危推出来! 陈默的话言简意赅,说完后就静静地站在一边不再多言,没有针对慕容水月刚刚的话做出任何反驳,而是平静地说完刺杀之事,平静到仿佛是在说他人之事一样。 陈默是平静了,可是她的话却在众人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陈默这话说的极为有技巧,几次三番称那人为刺客,又强调他身穿御林军服,且一开始是想刺杀她,后来见到小王爷又要刺杀小王爷。 这人一脑补起来,可是谁都挡不住的。 陈默的话总是会让人下意识地就认为首先这人是个刺客,其次他是几乎无差别攻击的,并不是只为了陈默而来。 如果单单只是想杀陈默,那这件事就变得无足轻重了,最多只能算是私人恩怨,可是一旦扯上小霸王呢? 一个刺客为何要扮作御林军混入人群中?还要刺杀皇家之人,是不是他最初的目的就是来刺杀皇上的?因为说来说去,只有御林军最能接近皇族之人而不被怀疑。 顺着这样的思路一想,这件事一下子上升到了刺杀皇族之人、甚至是元成帝的高度! 若是事情到了这份上,还重重举起、轻轻放下,便是不可能的了。 显然元成帝也是脑补队员中的一个。 这也不能怪他,作为一个皇帝,向来就是疑心病最重的,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 顿时,元成帝的目光直接越过慕容水月,看向慕容展。 慕容家的荣宠,难道是想要到头了吗? 慕容展感觉到元成帝的视线,悚然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件原本计划的万无一失的事情,竟到了这般田地,立即走上前摆出一副“皇上您冤枉微臣的架势”,说道:“皇上明鉴,这些都只是陈默的片面之词,还请皇上三思。” 慕容水月也完全被陈默搞懵了,到现在才回过神来,知道这次事情大条了,慌忙对着元成帝磕头辩驳道:“是啊皇上,这只是陈默的片面之词!她说臣女对马做了手脚,可是那马呢?当时阮玲公主也在场,公主有目睹一切!” 元成帝偏过头去看向阮玲公主:“阮玲,此话可是当真?” 呵,还真是小看了慕容水月,居然敢这么堂而皇之地拿她做挡箭牌,估计当时都是算好的吧! 其实这件事情上,陈默是占了极大的便宜的,虽然她和慕容水月两人都撒谎了,可是慕容水月处处处心积虑、算计一切可算计的人;而陈默呢,平时给阮玲的感觉就是一个呆子,连说点讨好她的话都不会,谁又会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一直一本正经的面瘫,也会说谎不打草稿,还说的那么一本正经呢? 所以阮玲公主想当然地就相信陈默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而慕容水月所说的,自然就不会有半句真话了。 “回禀父皇,当时女儿正在和陈默说话,谁知慕容水月就上前狠拍了一下马尾,当时女儿心中是有些不满的,但是碍于她可能也是出于好心所以就没有责怪。至于到底有没有动手脚,女儿当时却是大意了,没有多加注意。” 在场个个都是人精,又怎么会体会不出阮玲公主的言下之意呢?虽然说是说没有看到,可是到底有没有做下那事,又有谁知到? 但慕容水月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阮玲公主没有站出来说看见她做的手脚,那么就没有证据说是她做的! 慕容水月脸上梨花带雨,身为上京都第一美人,杀伤力自然不小,即使刚刚有些人还是在怀疑她,可是这美人攻势一出来,顿时有些人就立马倒了风向:这么柔弱可人的女子哪里像是心肠歹毒、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呢! “皇上明察,既然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臣女惊了陈姑娘的马,那又为何如此苦苦相逼、血口喷人呢?臣女知道那日谢王府一聚,让陈姑娘对臣女有了偏见,但是也不可如此啊!” 慕容水月的声音婉转动听,面容娇弱可怜,让在场的男性都立即心生保护欲,而且她说的也没错,确实没有任何证据,如今马儿已经坠崖,又有谁能证明她做了手脚,又有谁能证明这一切都是她布下的局?又有谁知道那刺客会和她有关系? 反观陈默,美则美矣,可是却有些冷硬和不近人情,两厢一对比,人们自然会觉得这柔弱至极的慕容水月更像一个受害者。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谁知陈默接下来一句话,让已经暗地里松了一口气的慕容水月和慕容展俱都提起了心来。 “我虽然没有马的证据,但是我有刺客的证据,或许大家可以辨认一二,认出来也有可能知道是谁。” 什么?! 她居然还把尸体带了回来?不是说回来的只有陈默和小王爷吗?难道他们两个大活人背着一个死人一路走到了这里?要不然的话,一具尸体就是现在回去再运过来,也早就被禁猎区中的野兽撕咬的面目全非。 其实陈默早有预料,所以在尸体周围同样撒了药粉,保证尸体的完整。然后让明玉将尸体偷偷地运了过来,为的就是现在的对峙。 她说过,她一定要让慕容家知道“痛”字怎么写! 在众人种种惊惧、怀疑的眼神中,明玉搬来了尸体,放到中央让所有人都看的到的地方。 大家一看,果然和陈默说的分毫不差! 那具尸体左肩头插着一支箭,箭上刻着一个“谢”字,又是最长的那种箭矢,整个西岚国只有天生神力的小霸王能开巨弓、射此长箭;然后尸体身上又有三处近身搏斗时留下的伤口,如果说是两人联手将人制伏,也是不假! 可惜这人是慕容家的暗卫,从来没有在人前出现过,所以此刻也没有人站出来说见过此人。 一时间,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因为谁也不能断定这件事到底和慕容家有没有关系。 就在一片安静之时,突然一个女子跌跌撞撞地挤开站在前头的人,满脸泪水地哭倒在御前:“皇上,请原谅臣女御前失仪。实在是臣女听不下去了,臣女不能在这么纵容家妹如此行为下去了!” 程清莲面露苦色,仿佛她此刻真的是一位因为妹妹犯下了滔天大错而羞愧难忍的姐姐一般,那模样,说是要大义灭亲也不为过。 顿时全场一片哗然,全都对着陈默指指点点,却在此时,元成帝扬了扬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威严地问道:“你是陈默的姐姐?” 程清莲哽咽了一下道:“如假包换。陈默原名程墨梅,因为自小身体不好,便送到了乡下庄园静养。谁知她性子激烈,竟以为我们不要她了,一声不吭便自立了门户。” 程清莲全然不说当时他们如何陷害陈默、将她扫地出门,反而一口情深意切,直说的大家义愤填膺、纷纷指责陈默叛逆不孝。 “长的倒是眉清目秀的,没想到居然是个如此大逆不道的女儿!” “就是,难怪程翰林从来没有提过这个女儿,感情这样的女儿怎么拿的出手!” ……。 程允先听着这些对陈默的评论,虽然对陈默有微微的不忍,可是权衡再三,又在官升两级的诱惑下,还是决定放弃陈默。 程清莲见达到了目的,低下头得逞的一笑,人说众口铄金、三人成虎,这里又没有熟悉陈默之人,就光凭她一张嘴,能说的清楚什么?现在又不是在她的医馆,可不是她的地盘! 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程清莲一副羞愧恼恨状,继续爆着猛料:“前日晚上,臣女半梦半醒间听到妹妹起床之声,心下好奇就跟了上去,结果妹妹在后面的小树林中似乎在幽会一个男子,臣女当时就觉得有辱门楣,但是却又不敢当场揭发出来,一直等了一炷香时间,妹妹才回来。当时臣女也没有往其他地方想,只想着回去之后,必将家法伺候,可是现在听下来,似乎妹妹不是幽会男子,而是另有所图!” 这一猛料爆出来,简直就是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半夜幽会男子,无论是什么事情,都对名声有损,现在又说另有所图,图什么?!难道这什么刺客、刺杀都是沉默一手自导自演出来的?! 程清莲膝行几步到了高台前,猛地磕了一下头,厉声道:“我们程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可是对皇上还是忠心耿耿啊!却不知道如何生出了这样一个妹妹,欺君罔上,陷害朝中高官之女!臣女羞愧难当,还请皇上责罚!” 程清莲的话简直让人不得不信! 亲姐姐都如此说了,连家族颜面都不要了,这还能是假话吗? 程清莲这招实在是狠毒之极!先说陈默自立门户,再将陈默的“罪行”一点点披露出来,就算元成帝震怒,也不可能牵连到他们身上! 真是好狠好毒的计谋! 元成帝望向陈默的目光讳莫如深,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怒气:“陈默,那男子是谁?” 就在慕容水月给了程清莲一个赞赏的眼神,并觉得此次胜券在握时,一道声音就从场地的左边传过来:“那日的男子是我!” 众人皆惊,齐齐转过头去看,只见谢昭被一个小厮扶着,一步一步地走到人群中央,脸上仍犹高烧的红晕,丹凤眼凌厉地看向程清莲,虽然是生病之躯,可是那眉眼中的不羁和贵气,让每一个人都不敢小觑。 “胡闹!”谢飞扬腾地站起身来,怒斥谢昭——身体都成这样了,居然还出来逞英雄! 谢昭自那次在别院和谢飞扬闹翻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此时父子两想见,又是冰火相遇的场面。 谢昭看都不看谢飞扬怒气的脸,行至陈默身边,突然一把将陈默搂紧怀里,陈默本能地就想反抗,突然想到此时的情景,强自安奈下自己,松松地靠在谢昭胸膛上。 其实谢昭此时根本没有太大力气,虚弱的很,只是当陈默乖乖靠在他怀里的时候,嘴角还是忍不住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小爷不知道为何晚上见见小爷的默默,就变成了私通刺客之事了!”这“默默”两字一出,不知为何,陈默突然抖了一下。 谢昭向来是个横行霸道的主,程清莲本生就惧怕谢昭发现是她害的小王爷坠马之事,如今只有讷讷地低着头,不敢再发出一点声响。 今天的猛料实在太多,一波接着一波,简直让人目不暇接! 此时大家已经完全不敢出声随意指点了,只有凝神静气,听谢昭继续说下去的份。 “敢说小爷的默默私通刺客?!小爷看你他妈是吃拧了!”谢昭目露凶色,小霸王之气泄露无疑。 元成帝忍不住在高台上咳嗽了两声。 谢昭一愣,连忙打了个哈哈:“还请皇上恕罪。” 然后扭过头继续将程清莲和慕容水月吓得一愣一愣的。 “那日小爷一见默默的马发狂了连忙就去追,结果那马发狂的太厉害,害的小爷都追丢了!找了一会儿,居然听到了打斗声,还听见什么”慕容“之类的字眼,小爷自然要英雄救美了,便在远处射了那人一箭。那人也是有功夫的,躲过一击,看到小爷居然也想将小爷一起杀了!最后还算我们命大,杀了那名刺客!” 谢昭早就命虎儿将刚刚陈默之言打听的一清二楚,现在说起来,纹丝不露。 陈默感觉非常不自在,刚刚想站直身体脱开谢昭的怀抱,谁知谢昭居然在陈默腰间拧了一下,示意她不要乱动。 陈默无奈,只能继续演下去。 可是陈默,你就不能做出点小鸟依人的样子吗?就你一个木头样树在谢昭怀里,怎么看也不像啊? 谢昭的话让慕容水月和慕容展都面如死灰——他们也根本不知道当时派出去的人说了何话,现在已经死无对证,就连他们自己心中都相信可能只是真的,所以此时只感觉大难临头、心惊胆战! 原本只是想除去陈默,又怎么会知道把谢昭也牵扯了进去! 全场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起来。 谢昭勉力地甩了一下发昏的头,松开陈默,走到那群大臣面前,少年的俊脸上充斥着怒气,恶狠狠地问道:“怎么都不出声了?难道你们以为小爷会说谎?嗯?” 一声“嗯”中充斥着满满的威胁的意味,让那群老臣都哆哆嗦嗦地站出来辩解道:“不敢,不敢,小王爷自然不会是说谎之人。” 谢昭摆出胜利之姿重新走回高台下,大声道:“皇上英明,还请做下定夺!” 元成帝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做皇帝快半辈子了,这点小把戏自然不能逃过他的眼,事情听到现在,是非曲直已经差不多明朗,估计就是慕容家勾结了程家,陷害区区一个陈默,原以为万无一失,可是谁想还牵扯到了谢昭! 原本这事情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在围场中,还居然扮作了御林军!慕容家的胆子似乎也太大了一点,是不是下一次,就连他这个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了! 元成帝刚要开口说话,谁知又有一人惶急地跑到了中央,急急磕头道:“启禀皇上,淑贵妃她突然晕过去了!” 谁都知道淑贵妃是元成帝宠了数年之久的爱妃,此时一听到淑贵妃出了事情,急匆匆地就留下一句:“此事改日再议。”后,便向大营主帐疾步而去。 慕容水月和慕容展齐齐都松了一口气:此事只要能延后再说,估计就算到时候要惩罚,也是小惩大诫。况且,给了他们时间,他们就能再去部署一番! 这此可是多亏了淑贵妃娘娘了! 皇上都走了,下面的人自然也都三三两两地散去。 可是大家看向陈默和谢昭的眼神都带着探究和八卦。 对于刺杀什么的,在场的都是精明人,谁是谁非也能看出个一二,可是这陈默和小王爷,难道真的……。 程清莲简直恨得想要咬碎银牙,可是又奈何不得,又听到小王爷居然心仪陈默,简直恨得不知如何是好,同时心里又腾升出一股惧意:若是她找了小王爷做靠山,她以前如此欺负陈默,那会不会…。 谢昭被虎儿扶着经过程清莲的时候,凤目中闪过一丝疑虑,这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题外话------ 谢谢大家昨天送的票票~感动嘤嘤,昨天和前天的礼物会写到公告里哦~今天同事聚餐,可能晚上不能写了,明天的文文下午再发~群么一个哈哈 今日小剧场: 陈默:小霸王,那些人怎么处置? 小霸王斜睨了那些陷害陈默的人,冷哼一声:拖下去乱棍打死! 陈默:太暴力了,有损形象。 谢昭摸了摸鼻子:那就拖下去轻柔地、慢慢地,乱棍打死好了! 全场静默…… 第十八章:家世渊源,坠马元凶(一更) 一直到最后狩猎结束,元成帝都没有再露过面。据元成帝身边的大太监透露出来的消息,淑贵妃这几日一直绊着元成帝,而这件围场刺杀案一时间大家在私底下议论纷纷,不知道回上京都之后,元成帝将如何处置。 其实陈默心里也明白,若不是当时她扯上了谢昭,估计这件事情一点都不会得到元成帝的重视。 第一,若不是谢昭,她很可能此时已经命丧黄泉;第二,若不是谢昭小王爷的身份,身后同时站着皇家和赫连家,就她一个在朝堂中毫无根基、连亲生父亲和姐姐都要出卖的小小庶女,哪里能对抗的了慕容家族? 所以虽然嘴上不说,陈默心里也明白,这次欠了谢昭一次大人情。 在陈默心中,虽然和谢昭几次过招,可是却也从来没有对他真正产生过什么讨厌的情绪,只是觉得此人少年心性,被赫连晴保护的太好之故,再加上赫连晴几次三番相帮,对谢昭,陈默还是有意无意的多了一丝宽容。 就好比那天野外被谢昭抱在怀里醒来,若是别人的话,陈默肯定不会还有什么闲情逸致帮他去把脉,老早一脚踹飞了,熟悉陈默的人都知道,她是有多么讨厌不熟悉的人触碰她。 如今此时元成帝将此事暂缓,陈默其实一开始也知道,光凭她想要扳倒慕容家族,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慕容一家贵为西岚国文臣之首,家族庞大、盘根错节,慕容展的父亲慕容天更是西岚国三朝元老,天下文人都以慕容天为目标,可以毫不客气地说,慕容天吼一声,天下文人都会争相拥护。 只可惜慕容展虽然也是城府深沉之辈,却还达不到他父亲的威望。但是大家只要一想到慕容展身后站着的是慕容家族,那么怎么说也要给三分薄面,加上慕容展也却有才华和眼光,故而安安稳稳坐到丞相之位,也算情理之中。 只是陈默奇怪的是,为何慕容家族要对她下手?似乎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过节吧? 关于这个疑问,陈默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陈默刚一回到医馆,明玉紧跟着就到了。 此次在围场中,明玉相助之情,陈默还是铭记于心的。 真挚地说道:“明玉,此次多谢相助。” 明玉对陈默一向恭敬,这次一听到陈默的道谢,连连摆手:“这是我应该做的,陈姑娘不必道谢。如果真的要谢,还是请谢我家大人吧。” 夏侯珏? 陈默的眉眼略紧,夏侯珏为何如此三番两次相帮?其实答案早就在陈默心中了。 当初两个人闹得这么不愉快,互生厌恶之情,想当然的这个夏侯珏又怎么会这么好心来帮助她?自然是有人嘱咐了夏侯珏,让他对她多加照顾。 那“柳乘风”三个字在她的舌尖上转了一圈,还是咽了回去。 陈默不是不知道,如果开口相问,自然会从夏侯珏那边知道柳乘风的消息,可是她自发的选择不听不问不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的心永远保持平静、让她的头脑永远清醒理智。 知道了又怎么样?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人生原本就是一出出离别又相聚的戏码,在陈默的世界中,从来没有人会为她停留永远,所以对她来说,离别随意,相聚亦随意。 见陈默没有言语,只当她还在纠结当时和大人之间的不愉快,虽然他不觉得自家大人有什么过分的地方,因为朝中人人知道,指挥使大人向来以冷酷狠辣出名,要他说,大人对这个陈默其实已经是万分温和的了。 女人心海底针,虽然这个陈姑娘不是一般的女人,可是说到底还是女人不是?谁知到她们是怎么想的。不过这次指挥使大人送了这么一份大礼给她,就算是有嫌隙,也该扯平了吧? “陈姑娘,这是大人命我呈给你的密报,说是对陈姑娘极为有用。看完后还请烧掉。我还有些事没有去办,现行一步。” 将密报递给陈默后,明玉抱了一拳后便转身离去。 陈默有些疑惑地打开这份厚厚的密报,一页页地翻开,越看眉头皱的越发厉害--她怎么也没想到,慕容家族竟然和百里家族有如此多千丝万缕的联系! 三百年前,慕容家族和百里家族的先祖都是开国功臣,当时的百里家族还不姓百里,始姓元。 两位开国功臣因为功勋显赫,在朝中地位非同一般,一时间荣宠无限,因为两人还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就定下了儿女亲家,来往甚密。 可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虽然谢云臻雄才伟略可是也逃不过皇帝的疑心病,开始觉得这两人如此权势,若是一朝发难,他的皇位也绝对不稳。 于是为了他的皇位着想,谢云臻首先开始拿元氏一族开刀。谢云臻的城府无人能及,他不动声色,布局三年,一朝打倒元氏一族,将其逐出朝堂,抄家灭族,手段狠辣无比。 这个时候,慕容家族才缓过神来,连连夹着尾巴做人,甚至好几个慕容家族的族人都纷纷乞骸骨,告老回乡。谢云臻当时也不想寒了众朝臣的心,便没有再继续下去。而且慕容一族孤掌难鸣,也确实翻不出什么花样。 在元氏一族抄家灭族的时候,谁都不知道,一个元氏幼子此时正在慕容家玩耍,当当躲过一劫,留下了唯一的一个元氏血脉。 后来此子远赴他乡,易姓百里,谨遵慕容的嘱咐,绝不入朝堂。那名幼子也是个惊才绝艳之辈,短短时间便吸敛了大量钱财,从一镇首富到江南首富,再一直到一国首富,百里之名再次响彻大江南北。 从此之后,虽然外人不知道,可是百里家族和慕容家族一直私交甚好,百里成了慕容一家的银库后院,而慕容则为百里家族保驾护航,如此渊源连绵三百余年。 百里家族有家训,男子绝不入朝堂,但是他们家族的女子却一定会入宫为妃。百里家族的女儿们都是他们的政治筹码,通过联姻手段,为百里家族寻求更多的庇佑。 而当今后宫中最受宠的淑贵妃,就是百里家族的嫡次女--百里舒云。 陈默看完这厚厚的密报,心中波澜起伏,这份密报从头到尾、详尽异常,估计都可以算是皇家辛秘级别的密报了,其中所花心思自然不言而喻。 陈默自然知道,自从她破了云天佑一案,她的医馆形势一片大好,人都有从众心理,见陈默医馆门庭若市,自然陆陆续续都来陈默医馆看病,更兼“陈氏医馆”医术确实高明,渐渐地大家已经开始认同“陈氏医馆”的存在了。 其实自那次打败了百里长风之后,“陈氏医馆”和“百里医馆”已经处于对立面了。 现在百里家族的手已经伸地太长,开始想要陈默的小命了! 如今陈默已经和百里家族到了一个不死不休的地步,想要讲和,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陈默的杏眼中闪过一丝暗芒:虽然她从来不屑于争斗,可是真的要斗,她也不是怕事之人! 不是觉得她软弱可欺吗?不是觉得要她的小命很容易吗? 还有程府,原本顾念着一些血脉之情,可是如今已经把她逼到这个份上了,那么到时候也不要怪她无情无义! 她倒要看看,到底谁才能笑到最后! 而另一边,谢昭回谢王府疗养了几天之后,便又生龙活虎起来。不过他一有精神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迫不及待地冲进了赫连晴的主屋,问了一件他想问很久的事情。 “母妃,那个陈默真的是程府的人?”当时情况紧急,谢昭只是匆匆听了一遍虎儿的报告便拖着病躯去救场,可事后越想越不对劲,为何陈默会和程府搭上关系? 虽然一直很想问,可是病中那几天都是昏昏沉沉的,现在一有精神,就马上要来个刨根问底。 赫连晴此时正在用早餐,听了谢昭的问话一愣,放下筷子又丝绢擦了擦嘴,抬起手摸了一下谢昭的额头,见谢昭确实是退烧了才松了一口气:“你这孩子,有什么事情叫下人递个话就是了,病才刚好,何必巴巴地跑过来呢?” 见谢昭急切的眼神,赫连晴诧异了一下:“昭儿不记得陈默实际上是程家人吗?那次你从马上摔下来,难道没有见过她吗?母妃一直以为你是知道的呢!” 坠马?陈默? 当时程墨梅确实是出现在过谢昭的视线中的,只是那时的程墨梅有多胆小啊,见到了上京都的小霸王就像跟见了鬼一般,哪里还敢抬起头来,所以谢昭根本没有见到程墨梅的样子。 这样一想,当时的一幕幕都浮现在了眼前,那个程清莲的面容也一下子清楚起来。 “是她!就是那个程清莲害的本小爷摔下马的!”谢昭“腾”地一下就站起身来,脸上是怒不可遏的表情:“母妃不是说惩罚了他们吗?为何如今那个程清莲还在蹦跶!” 赫连晴的脸色也难看了一下,当时念着是陈默的家人,没有穷追猛打,没想到人无伤虎意,虎有吃人心! 于是便将当时的事情原原本本地都和谢昭说了一遍,说到陈默之前被程府众人各种欺凌侮辱、并且当做替死鬼为程清莲背了黑锅的时候,谢昭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想他这个在上京都横行霸道了这么多年的小霸王也不敢将陈默怎么样,他们程府的人很好,好的很!而且这个陈默也是愚蠢至极!她不是很能吗?很厉害嘛?怎么在她家人面前就这么一副怂样?!所以说女人家就是不行,装的心狠,其实心软地不行,就像他的母妃一个样! 谢昭越想越恨,他完全忽略了为何一说到关于陈默的事情他就会如此激动。按理来说,陈默之前如此对他,知道她以前过的如此不好,他应该抚掌而笑、幸灾乐祸才对啊! 可是如今谢昭却恨不得现在就冲进程府好好把那群人痛揍一顿,直打到他们哭爹喊娘为止! 谢昭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想到什么就要去做,和赫连晴敷衍了几句,转身就想出门。 谢昭是赫连晴肚子里掉下的肉,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儿子要去干嘛,连忙阻止喝道:“谢昭!不要轻举妄动,你嫌你的名声还不够臭吗?”每次赫连晴连名带姓地叫谢昭的时候,就说明她真的生气了。 谢昭有些无奈地回头,然后冷“哼”了一声:“母妃,你怕什么?反正我的名声已经够差了,也不差那么一星半点,那天那刺客可是连我也要杀啊!我咽不下这口气!慕容家我现在不能怎么样,难道程府的人我还怕了他们不成?再说了,父王也回来了,我不给他制造点麻烦,可能他会觉得日子太好过了!” 说完不再理睬赫连晴在身后的呼唤,命小厮牵来自己的马,带着一群王府亲卫,杀气腾腾地就往程府奔去。 赫连晴有些担忧地坐回了原处,刚刚还觉得奇怪,这孩子什么时候对陈默的事情那么上心了,难道对那个陈默……。如今听到谢昭如此言语,便也觉得正常了。 不过昭儿也说得对,慕容家治不了他们,难道连个程府也治不了吗?只要不出人命,出口气也是可以的! 也难怪谢昭有时候那么横,有个出生虎将家族的母妃,行事作风中自然和那些酸孺文人不同。 但是赫连晴还是不放心地命令自己的亲卫跟上去看看,万一有意外也好避免。 谢昭呼啦啦地带着一群人直冲向程府,街上人看到已经消停了好几天的小霸王故态复萌,似乎又要去哪里找人算账了,连忙纷纷让开道路。 在上京都呆惯了的小商贩都知道,在小霸王要找人算账的路上,千万不要挡路,要不然你会很惨、很惨的! “不知道今天谁家这么倒霉,居然惹上了小霸王!” “咦?看这个架势好像要去官街的。”官街是上京都中一条官员集中居住的街道,基本上都是官职不高不低的官员居住的地方,那里的治安和环境比普通的民宅地区要更好一些。 有人不屑道:“那些住在官街的人你以为有多少好鸟?就让小霸王去治治他们也好!” ……。 谢昭可不知道这些人的议论,一路疾驰就已经到了程府门口了。 谢昭也不下马,就这样高高坐在马背上。程府守门的门人也算有点眼力,一下子就认出了谢昭,顿时吓得不轻:“小,小王爷!快请进!小的这就进去禀报!” 这几天程府里气压极低,老爷动不动就发火,他们底下的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现在看到小王爷杀了过来,不用想也知道这回绝对是完蛋了! 谢昭冷“哼”了一声:“小爷可不敢进你们程家的大门!叫程允先和程清莲给小爷滚出来!小爷就在这里等着!” 这简直比打进府里还要失面子啊!连府门都不进,路上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要是小霸王突然发难,那岂不是明天程府就要变成整个上京都的笑柄吗? 可是他小小一个守门人能怎么办?只好哆哆嗦嗦、磕磕碰碰地奔向厅堂。 此时程允先刚刚上朝回府,正和家人一起用早餐。程允先有两个嫡子一个嫡女,并李氏和老太君两人,静悄悄地一起吃着早饭,一点声响都不敢出。 这两天程允先和程清莲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的,吃吃不好,睡睡不好,家人问起来,却都闭口不谈。 就在这时,守门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脸上一脸惊慌道:“老,老爷,小霸王在门口!他说叫老爷和大小姐出去!”守门人一时惊吓,连谢昭的绰号都叫了出来,可见吓得不轻。 “砰!”地一声,程允先手中的饭碗直直地掉在了饭桌上,白粥流了一桌,几滴滚到了李氏新做的锦服上,低低地“啊!”了一声,不满地抬头看向程允先,却见他面色惨白,双手颤抖不已! ------题外话------ 诸位美妞,真是对不起了,昨天同事聚会,搞得太晚了,今天早上也起晚了,先发了一更上来,晚上会有二更,看在青夙加紧码字的态度上,请大家勿抽啊~ 第十九章:打上门来,巧夺身契 程允先和程清莲当时密谋陷害陈默的时候,真的没有想到过事情会发生到如此田地。 他们自认为十分了解陈默,虽然自立了门户,可她有什么?一穷二白的一个庶女,连家族都没有的庇护,虽然会些医术,得到了些谢王妃的赏识。那又算的了什么?自古以来,都是民不与官斗,谢王妃也不过一介女流之辈,还得不到谢王爷的宠爱。她既然有胆子惹了慕容家,那他们程府就应该当做从来没有生过这个女儿! 所以当时一受到官升两级的诱惑时,程允先毫不犹豫地就抛弃了这个庶女,在他心里,如果这个庶女还能在最后给他带来点利益的话,那也就不枉他生养了她一场。 谁知道,这个从来不起眼的女儿居然和小王爷搭上了!若是以往,程允先简直都要笑的嘴巴都要咧开来了,可是现在发生了围场之事,他们不是找到了一个靠山,是招来了一头凶狼啊! 可是小霸王就在门外,他们敢不出去吗? 硬着头皮带着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的程清莲,父女两只觉得这条路无比漫长。 李氏和老太君不放心,嘱咐另外两个年纪尚小的嫡子好好吃饭,便也跟了上去。 程允先和程清莲刚刚站到门口,便看到除了谢昭和他的亲卫外,居然还站了许多人,那些人有些是附近官宦人家的仆人,有些是得到消息过来看热闹的路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原本惨白的脸上,现在更是满头大汗--这要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了面子,他程允先在这上京都都要混不下去了。 谢昭握着鞭子翻身下马,其余的亲卫都跟在谢昭后面。 行至哆哆嗦嗦地行过礼后低着头站在门口边的父女两面前,用鞭柄抬起程清莲的下巴,冷笑了一声:“你就是程清莲?” 谢昭本就没什么怜香惜玉之情,这一抬,用力就有些大,瞬间就在程清莲的下巴上留下一道红痕! 程清莲吓得瑟瑟发抖,忍着下巴上的疼痛感,露出了一抹可怜兮兮的笑容,虽然在程府中嚣张跋扈惯了,可是程清莲还是知道自己长得还算颇有几分姿色,露出这样的笑容时,是她看上去最美的时候。 “是,是的,小王爷。” 谢昭明艳的五官原本充斥着怒气,突然跟着程清莲的笑容也是一笑,勾人的丹凤眼中有着说不清的迷魅,声音中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味道:“是你害的小爷摔断腿的?嗯?” 程清莲被谢昭的笑容晃了一下神,忍不住点了点头:“是的。” 等到回过神来,就看到旁边的程允先不停地朝着她使眼色。她刚刚说了什么?忍不住惊悚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心开始狂跳起来。 程清莲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被人知道当时害的谢昭摔断腿的人是她,那天在围场碰到谢昭的时候,她吓得都不敢抬头,可是没想到千躲万躲,还是被谢昭当众拆穿! 程允先简直就想冲过去把程清莲的嘴缝起来!虽然他也很惊讶原来当初害的小霸王真正落马的人居然是这个嫡女,可是现在是能说实话的时候吗?既然已经决定放弃庶女了,就应该把脏水都往她身上泼啊! 谢昭重重地“哼”了一声,面向着那些围观看好戏的众人道:“大家也都听到了吧?小爷做事也不过分,当时被这女人害的摔断了一条腿,那么今天小爷要的也不多,就拿她一条腿来赔!” 那次小霸王摔断腿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只是听说是程家庶女干的,只是没想到这个程家好狠的心,庶女虽然没那么重要,可是也不能就这样把庶女推出去送死啊! 再加上平时程翰林一家为人处世也颇为清高,一副不屑他人的样子,在场的众人到没有一个对他们露出同情之色的,反而幸灾乐祸之人居多。 程清莲被谢昭的话吓得不轻,猛地跪倒在谢昭脚边,连连磕头:“小王爷,我当时真的不是故意的!请小王爷赎罪,请小王爷赎罪!” 程允先也一同跪了下来,在那边苦苦求饶,要是到时候程清莲断了一条腿,那么就再也嫁不到好人家了!本来已经和当朝侍郎嫡次子议亲了,若是出了这事,就肯定要黄了! 就在程府门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李氏扶着老太君一起走了出来,她们刚刚也听了府里的小厮报的信,知道是小霸王来兴师问罪了,连忙赶了出来。 老太君一出来就呼天抢地地坐倒在地,扑在程清莲身上开始嚎啕大哭:“我苦命乖孙女哦!不知道什么罪名都往你身上推,他们是有权有势的大人物,想断你一条腿就断你一条腿,呜呜,都怪你父亲无能啊,做不到大官!呜呜……。” 程府的老太君当年市井出身,撒泼打滚是家常便饭,只是后来做了程府的老太君,才收敛了许多。 但是现在拿出当年的风范来,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指名道姓,可是这字字句句中说的全是谢昭的不是,暗指谢昭权大压人、欺辱他们。 她每说一字,谢昭身后的那群亲卫就脸色黑一分。 “他娘的!孟叔,你别拦着小爷!” 当时谢昭来的时候赫连晴派了亲卫孟叔来看着谢昭,让他把事情不要弄得太大,所以刚刚谢昭才想来一招先礼后兵。要是按照他原来的脾气,早就冲上去就是两鞭子。 可是刚刚那老太君的字字句句简直就是在戳谢昭的脑神经,谢昭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啪”地朝天把马鞭甩了过去,将“程府”的匾额一卷,就摘了下来摔倒地上。 “彭”地一声巨响,匾额摔成了两半,吓得老太君连哭喊都忘记了,傻愣愣地看向谢昭。 谢昭突然大笑了一声,目光如炬,看着老太君:“不是说小爷我权大压人吗?小爷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权大压人!今天小爷已经放出话来说要你孙女一条腿,小爷说到做到!今天我们就把这账,一桩桩、一件件,好好的算算清楚,包括围场的账!” 说到围场的账时,谢昭猛地看向程允先,只把程允先看的冷汗直冒,低下头都不敢接谢昭的视线。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难道还要小爷亲自出手?”谢昭视线扫向那些亲卫,冷冷地说道。 那些亲卫平时也没少跟着谢昭一起干坏事,连忙有两个有眼力见的立即站了出来想要把老太君和程清莲拉开。 一老一小立即哭的跟杀猪一样,老太君仗着年轻时干过几年体力活,死死地抱住程清莲,两个男人分她们都分不开。 那两个亲卫毕竟是两个年轻人,不好对着一个老太太动手,结果双方就在那边僵持不动。 老太君暗暗得意,就知道会是如此! 没想到还没得意一会儿,谢昭上前几步,一只单手一拎,就把老太太给拎起来扔到一边,怒喝道:“瞧你们这点本事!给小爷打断她的腿!” 这人有时候碰到蛮横的,就是再多的阴谋诡计都没用。 少女的腿骨脆弱的很,这群从军队出来的大老爷们根本不需要木棍,用力一踢,都能踢地她断腿。 一个亲卫眼里露出一丝不忍,抬脚就要踹断程清莲的腿时,突然听到了一道娇软冷清的声音。 “慢着!” 众人随着这道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身穿嫩黄色衣服的少女翩翩而来,面容极美,虽然还显稚嫩,可是再过两年,估计谁也不能抵挡这种美丽,但是这又不是一种轻浮的美丽,反而沉稳大气,让人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陈默走至谢昭身边,连看都没看程家人一眼,抬起俏脸平静地对着谢昭说道:“还请小王爷放过她。” 谢昭一愣之后又是一怒--他刚刚为了她而动怒,没想到这个不争气的还为这些渣滓说话! 陈默自然看出了谢昭眼中的愤恨,冲着他摇了摇头,然后行至程允先身边,冷意凛然道:“给我吧。” 程允先的手早就吓得哆嗦不止,颤颤巍巍地将怀里的两张卖身契递给陈默后就讷讷不言。 原来刚刚程允先见谢昭断腿之心甚笃,脑中想了一大圈,却发现求谁都没有用,只有求陈默。可是若现在再说什么父女情分,连他自己都不信了,唯一还能说动陈默的,唯有两张卖身契罢了。 陈默将卖身契看了一遍核实后,立即当场撕碎,然后转过身对着看热闹的众人,平平淡淡地说道:“诸位来看热闹,我陈默无话可说,可是今天大家谁说一句小王爷的不是,我陈默不答应,我”陈氏医馆“也不答应!” 明明是淡淡的口吻,可是这话中却偏偏有着一掷千金的分量,在场的众人全都愣住了,明明是个堪堪十五岁的少女罢了,却让他们瞬时都噤声细听。 别人只是怔愣了一下,而谢昭心中却翻起了轩然大波,那种感觉生平罕见,仿佛阵阵波涛一次又一次地冲刷着自己的心房,一点点地推掉那堵心墙;又仿佛心中生出一股喜悦,明明感觉到那种喜悦已经满了,可是那种喜悦感还在不停地增加,这种滋味让他留恋、让他回味。 这是生平第一次,他小霸王做坏事的时候,还被人护着,而不是被周遭人厌恶,被人背地里指责,被赫连晴批评。 “陈默”这个名字似乎和她的人一般,在他的心中变得越来越不一样起来。 陈默却不知道自己这样的一句话竟会引起谢昭如此之多的心理反应,她的表情依旧,她的神情肃穆。陈默总是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当她说一件事情的时候,人们总是很容易静下心来倾听,总是相信的她每个字句。 “我陈默原名程墨梅,是程府的三小姐,自幼亲生母亲被送往寺庙,据说是去祈福,程墨梅每年只能见到自己的亲娘一次。程府是官宦富裕人家,可是程墨梅却每天忍饥挨饿。小时候母亲李氏稍有不如意,便是拳打脚踢,长姐程清莲经常会在无人之时将程墨梅带至她的房间,用细针刺她背脊手指,只为取乐。如此种种,不再赘述。就这样年复一年,一直到一日程清莲犯下大错,害得小王爷坠马断腿,为了保住程府的名声和程清莲的性命,李氏将程墨梅推了出来,作为替罪羔羊。幸亏我略懂岐黄之术,治好了小王爷的腿,王妃宽容没有要了我的命,但是仍旧怪罪程府。程府为了摆脱罪名,将我逐出家门,任我在外面自生自灭。” 陈默说这些事情的时候都很平静,似乎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其实也确实是别人的事情。那些关于之前他们如何对待程墨梅的事情,都是平时春香念叨出来的,陈默不愿意让这些人得了便宜还卖乖,不是程翰林府上满门清贵吗?那就让世人看看,他们是怎么样的清贵之家! 陈默每说一字,程允先等人的脸色就惨白一分,他们非常想狡辩想否认,可是她说的句句属实,况且谢王府的人在那边盯着,他们又怎么敢跳出来狡辩。 陈默的话直说的大家唏嘘不已、同情万分。 刚刚开始的时候,看见谢昭气势汹汹地来打人,虽然有些人也知道这程府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谢昭名声在外,再加上那副架势,大家都是同情弱者的,所以纷纷都私下里指责谢昭蛮横。 可是听到陈默所说的种种,大家简直就是咬牙切齿,恨不得自己上去把那些人揍一顿,这家人实在太不要脸了,让人恶心! 出门前谢昭已经知道了一些关于陈默之前之事,可是远远没有她说的那么详细,陈默每说一字,谢昭的心就像被重重地敲打了一下,到最后谢昭那双凤眼都涨红了,双手握拳,要不是孟叔拦着,说不定这程府门口就要多两具尸体了。 “这次小王爷知道了那日的断腿真相,又知道了我之前的种种遭遇,心中为之前对我的误会而内疚,故而有了刚才一幕。所以今天之事,还请大家勿怪小王爷。”孟叔有些欣慰地点了点头,不愧是王妃赞叹的人,果然上道! 陈默转过身,冷冷地扫视过程府的每一个人,脸上似罩了一层寒冰,缓缓地、冰冷地说道:“刚刚就是他们以我亲娘的卖身契为要挟,想要保住他们嫡女的一条腿,我陈默答应他们!但是--” 陈默猛地伸手,“啪”地一声就是重重一巴掌打在程清莲脸上。 “你--”程清莲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脸,何时这个该死的庶女都敢打她了,忍不住就要站出来打还回去! 今天给她的刺激实在太大了,现在加上陈默这一巴掌,她已经完全没有理智可言了。 谁知她快,陈默更快,一脚侧踢过去就把程清莲踢到在地。 “但是,我陈默也不是块软泥,谁想捏圆搓扁就能捏圆搓扁的!今天这一巴掌只是个利息,以后若是再犯到我手里,就不会像小王爷这么仁慈,只是一条腿能解决的了!” 众人皆默……。 果真是彪悍的女子啊!什么时候居然小霸王也变成了慈祥的代表了……。 不过即便如此,大家都还觉得就这样放过他们太轻松了,纷纷在那边对着程府怒骂: “还清贵翰林呢!简直就是狗官!” “就是!这些女人简直就是蛇蝎心肠,谁娶了这程清莲,简直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叫我卖身契到手,还讲什么信义,直接让小王爷断她一条腿再说!” …… 程允先面无人色地瘫软在地上--完了,整个程府,完了! 陈默走至程允先身边时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你以为这就是结束?错了,这才是开始! 是的,真正的报应还没来呢! ------题外话------ 本来要早点发上来的,结果电脑蓝屏,把我之前写的搞没了,只好重写!摔!二更了哦,大家快点抚慰一下青夙的玻璃心,来张票票吧~呜呜~ 再次,青夙有件事想和大家商量一下。我们的题外话是不收费的,所以只能写300字,之前我都有感谢大家送给青夙的花花票票一类的,其实真的是很诚挚的感谢大家的,后台不能开两个窗口,青夙都是先用笔写下了谁送了什么东西,再打在题外话里。但是有些亲说我题外话太多…汗,还有亲说喜欢看小剧场,但是字数有限,我不知道大家怎么想,是继续写感谢呢,还是写小剧场捏?大家在评论区可以留个言或者到满青天下QQ群中给青夙一件哦~ 第二十章:心慌意乱,撞破好事 陈默终于解决了压在心头的一件事,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其实回来这几天,陈默已经等不住想要登门要卖身契了,可是谁知她还没有行动,谢昭先行一步,打上门去,这才让陈默有机会轻而易举地拿到了那两张卖身契,否则的话还不知道程允先那个老匹夫又要如何刁难。 所以今天那一番围护谢昭的话陈默说的真心实意,虽然当时不知道为何谢昭如此动怒,但是结果就是她陈默得了便宜。她向来恩怨分明,别人投之以桃,她也报之以李,在她看来,理所当然。 可是为何事情结束了这个小霸王还不走,跟在她后面做什么? 谢昭的亲卫远远地坠在后面,不敢靠近,亲卫甲对亲卫乙悄悄地咬耳朵:“你说咱们小王爷是不是看上那小妞了?” 亲卫乙横了他一眼,小声道:“别乱说,什么小妞不小妞的!不过话说这次爷是挺怪的,以前都是去春风得意楼胡搞一通,找几个伶人陪陪酒顶多了,人家近他身还嫌那些女人烦,现在怎么老往陈姑娘身边凑?” 孟叔听到了身后两个侍卫的窃窃私语,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两人听见后立马噤声,低下头不敢言语。 孟叔有些担忧地看着前面的谢昭--小王爷难道真的情窦初开了?这事回去还得先向王妃禀报。 “小王爷还有事吗?”陈默有些奇怪地回过头,看向谢昭。 谢昭一愣,自己也没发觉居然一路在陈默后面跟着,原本谢王府和陈默的医馆是两个方向,怎么就跟过来了? 想了想,尴尬的咳了几声,板起俊脸道:“哼,今天要不是你,小爷早就教训地那些人满地找牙了!臭丫头就是妇人之仁!” 陈默纤眉一挑,有些不悦道:“你这人做事能不能不要这么冲动?这么大人了,凡事用点脑子好吗?” 今天这件事,若是谢昭真的当众打断了程清莲的腿,自然是大快人心,将程府的颜面踩到了脚底下。可是别人会怎么想? 别人可不管这事情到底是谁对谁错,他们只会说,今天小霸王又去闹事了,居然还打断了人家闺女的一条腿!然后一传十十传百,这谢昭的名声自然也是越来越臭。 其实自从上次谢昭杀人案以来,陈默就能敏锐地感觉到谢昭身边的祸患应该不少,后来围场之行又知道了元成帝膝下只有阮玲公主一女,那么谢昭在西岚国的地位就变得很微妙了。 或许在元成帝心中,谢昭就是个备胎,或者说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元成帝可能也没有把握能让他的女儿登基做皇帝,那么最好的人选就是谢昭。可是谢昭太好或太差都不能如了元成帝的意,所以事实上,谢昭可以说是举步维艰。 就算陈默不去查,也能知道,谢昭身边不知道有几方人马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可是他怎么就能仍旧这般肆无忌惮、小孩脾性呢?! 其实按照陈默一惯冷清的性格,也是不会如此严厉地去说一个人的,但是经历了那么些事情,慢慢地,谢昭这人也被陈默纳入了自己人的范畴,所以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可是谢昭根本不知道陈默的所思所想,在他耳里听到的就是陈默的指责,这种话他已经从赫连晴那边听了千百回了,可是每次都当耳旁风吹过。 但这次,谢昭只觉得心中腾生出一股委屈--明明都是为了她才去找那家人的麻烦,为何不说声谢谢也就罢了,还要如此凶他?! 一下子,小霸王的脾气又犯上来了:“是是是!小爷做事不用脑子,你用脑子行了吧!哼!还不知道是谁,当初被人欺负的那么惨,今天要不是小爷我,就凭你,哼哼!” 谢昭重重地“哼”了两声,语气中尽是不耐和反骨,凤眼不屑地扫过陈默,原本以为说了这话就解气了,谁知心中的委屈感愈重。 陈默闻言低头不语了半晌,然后转过身就走,一边走一边说道:“那么下次,我的事小王爷大可不必插手。”省的让你惹了一身腥。 这陈默居然就这样走了?! 他难道看不出小爷我生气了吗?!她那双眼睛是装饰吗?! 蛮横地几步追上去拉住陈默,怒吼道:“臭丫头,今天小爷是为了你才去找他们麻烦的,你就是这个态度对小爷?” 为了她? 陈默有些不解,不是说因为程清莲之事他才跑去大闹的么,和她有什么关系,再说了, “小王爷对我的事那么激动做什么?” 有时候只能说,一个人不可能是十全十美的,就像陈默智商如此之高,可是这情商方面就有些欠缺了,咳咳。 谢昭被陈默的话问住了,松开了陈默的胳膊,开始冷静下来:是啊,他干什么要对陈默的事情那么上心?她和他有什么关系?为何听到她之前被虐待那么愤怒? 谢昭只觉得一瞬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面对陈默,整个人变得有些心慌意乱起来,最后只是傲娇地侧过头甩了一句:“小爷愿意,你管的着!”后,便回身上马,奔至亲卫面前,怒气冲冲地说道:“回王府!” 众亲卫经过陈默的时候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刚刚两个人不还好好的,怎么小王爷一下子就生起气来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陈默也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一路飞驰而去的谢昭,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走回医馆--跟青春期狂躁症发作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陈默刚回到医馆,想和春香分享一下已经拿到卖身契的喜悦,却看到医馆中此时一个病人都没有,只有薛掌柜在原地不停地踱步,看到陈默过来了,立即像看到大救星一般迎了上去。 “哎呦,我的好小姐啊!您总算回来了!” 陈默心中疑惑了一下:什么事情让薛掌柜急成这样?在陈默的认知中,薛掌柜是个老江湖,为人圆滑的很,最近医馆病人多,来闹事的也不少,可是都被薛掌柜一一化解。今天怎么就惶急成了这样? 薛掌柜能不急吗?今天来的这人只看他一眼,就差点没把他给吓得心都跳出来,在那人的气势下,薛掌柜只有讨饶的份。 “小姐,那个雅间来了个人,可是问他也不知道要来干什么,只是说来zhao小姐您的。” 其实当时薛掌柜鼓起勇气问了那人后,那人只是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就瞬间让薛掌柜噤声。 陈默不再里薛掌柜的絮絮叨叨,直接走到雅间敲了敲门,便推门而入。 夏侯珏今天没有穿张扬的飞鱼服,反而一身低调墨色长袍,头发用玉冠束起,五官冷冽,似是上天雕刻而成,当他狭长的冷眸扫到你的时候,变会觉得冷意嗖嗖,更别提夏侯珏身上肃杀的气势了。 难怪薛掌柜会吓成这样。 听到声音,夏侯珏将落在字画上的目光聚集在门口处,冷眸中冷意稍减,不过说出来的话却让陈默心头一跳。 “斩草不除根,必留祸患!”夏侯珏的话意有所指,陈默实在没有想到他的耳目已经灵通至此,刚刚从程府回来,他就已经知道了。 狠辣阴毒是夏侯珏一惯的做事风格,他刚刚那句话也是在说陈默妇人之仁了。 今天接二连三被两人如此指责,更何况眼前之人是夏侯珏,陈默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大人前来,所为何事?”有事就说,没事快滚。 面对夏侯珏,陈默总是有些纠结。她向来恩怨分明,若是之前,她一定会说和夏侯珏只有怨,没有恩。可是围场之事的提醒和明玉的相帮,还有那份密报,对陈默来说都是极大的帮助。 所以此刻,陈默还是能耐下性子,听听夏侯珏要说什么。 夏侯珏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推给陈默:“这是公主的一万两白银。” 那日比箭输给陈默的银子,倒没想到阮玲公主这么守信用,陈默一点都不推辞地接过。 “公主听说了你验尸的本领,希望你今天能随我入宫一趟。”夏侯珏说完之后,又推出了一叠银票,意思很明显,若是愿意进宫,那么就收下,若是不愿意,那么就不接这些银票。 陈默没有看那叠银票,沉思了一会儿,还是问道:“为何是我?为何让我进宫去验尸?” 若是宫里死了人,自然可以上报给元成帝,让他派人处理,况且阮玲公主也自有心腹之人,为何一定要叫她进宫。 夏侯珏有些赞许地看了陈默一眼--这女人挺有政治嗅觉的。 “如果你答应进宫,那么必须扮作太监跟在我身后,而且这次验尸的事情公主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 估计整个西岚国能扮成太监的验尸官只有陈默一人了吧?难道让宋立仁三师兄弟混进宫?就他们那体态,貌似太监不合适吧? 事关宫中辛密,陈默有点不想趟这趟浑水,可是同时陈默也知道,若是这次能交好公主,那么对上百里家就又是一份助力。 虽然陈默一心想做的只是能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地研究医理、验尸破案,可是在这个世上,她慢慢地觉得有很多事情都是不得已的,不是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既然如此,那么她就要靠着自己的双手,劈出一条道来,创造出自己想要的生活。 若不然,就是她不出手,那些人也不会心慈手软! 陈默换上夏侯珏给的太监服,背上医箱,两人登上马车,向着皇城而去。 到了皇宫门口,马车被拦了下来,守门的将士请求打开马车门查探,看了一眼里面坐的人居然是夏侯珏,连忙点头哈腰地向后退去--居然是指挥使大人的马车,妈呀,幸亏刚刚没有太无礼,要不然这回一定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人也看到了马车上还坐着个身穿太监服、亮了一下令牌的陈默,也没有起一点疑心,毕竟后宫中的妃嫔有时候会派遣太监请人办事,早就习以为常。 马车行到一处后便停了下来,然后陈默跟着夏侯珏一路往公主的宫殿走去。 夏侯珏作为锦衣卫首领,经常有秘事禀报元成帝,所以对这宫中之路十分熟悉。陈默是张生面孔,未免穿帮,夏侯珏带她走的路都是平时无人走的小径。 陈默曾经参观过故宫,现在看了一下西岚皇宫的景致,倒觉得和故宫比起来也不遑多让。而且因为故宫在现代已经是一座用来参观旅游的宫殿,曾经的庄严肃穆早就在各色游客的喧嚣声中逝去,可是现在西岚国的皇宫,却是一座真正的皇宫,重兵把守、威严赫赫,弥漫着森严之气,让人一走进来就有所忌惮,心生怯意。 又穿过了一座庭院,走进了一处比较偏僻的小花园中,在路过一处假山时,夏侯珏突然耳朵动了动,飞速地折过身,捂住陈默的口鼻,一个旋身就闪近了一处凹陷处的假山中。 那凹陷处设计的极为巧妙,堪堪能遮住两个人的身形,让人从外面经过时发现不了里面的情况。 夏侯珏的举动将陈默吓了一跳,刚想挣扎出来,却听到一阵脚步声从不远的地方传来,然后渐渐地越靠越近,最后又经过他们,一直向前面走去。 原来是有人! 陈默松了一口气,用眼神示意夏侯珏放下手。 夏侯珏放下手后,陈默刚想出去,却被夏侯珏的大手掐住细腰,箍住了她的行动。 陈默一怒,转过头瞪向夏侯珏,却见他朝着陈默摇了摇头。 马上,陈默便听到从另一边的假山处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唔!小宝贝,可想死我了!快先让我亲一下!” 然后便听到一个女子似乎推搡的娇笑声和男子带着浓重*的亲吻声。 陈默瞬间僵住--这是什么情况?! 偷情?! 是皇宫中的宫女和侍卫,还是妃子和……。 那名男子的声音极为年轻,陈默可以肯定不是元成帝的声音。 顿时陈默和夏侯珏都囧了…。 不过夏侯珏在听到男人声音的那一刻就竖起了耳朵--那人竟是明成王世子!他怎么会来宫中?! 明成王是先帝另一位妃子所生的儿子,元成帝登基后,划了一块地给他,立他为王,可是他儿子不是应该远在西南之地吗?为何会出现在宫中? 陈默和夏侯珏两人各有所思,可是很快就有声音打断了他们的思路。 “哦!宝贝,你真是太美了!我忍不住了!”然后便是一阵撕扯衣服的声音,和肌肤相亲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全都传进了陈默和夏侯珏的耳中。 陈默只觉得尴尬异常,而此刻夏侯珏正紧贴着陈默,双手还掐着陈默的细腰,陈默明显能感觉到夏侯珏的双手变得越来越火热,在她头顶呼出的气息也越来越灼热。 而那边的两人显然已经开始行动了,言辞之间露骨异常,让人听了脸红心跳。 陈默明显能感觉到夏侯珏开始发生变化的身体,压在陈默身上的重量越来越多,两个人靠的越来越近。 夏侯珏勉力地克制住自己,想要低下头舒缓一下,结果低下头就看见陈默珠圆玉润的小耳垂,可爱异常。 陈默感觉到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边,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头,示意夏侯珏离她远一点。 谁知夏侯珏突然低下头含住了陈默的小耳垂! 两人俱是一怔! 陈默死命地掐着夏侯珏腰上的软肉,可是夏侯珏仿佛没有感觉到一般,还伸出舌头舔了舔那个耳垂! 耳朵一直是陈默很敏感的地方,夏侯珏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呆滞了一秒,然后突然伸出双手,捧住夏侯珏的俊脸,盯着他的冷眸,比着口型一字一句说道:你再敢这样,信不信我阉了你?! 陈默知道夏侯珏懂唇语,不怕他听不懂。 夏侯珏也仿佛突然回过神一般,长舒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稳住自己的心神,闭上双眼,似乎这样做那些*的声音就不会再传入到他的耳朵。 那边的一男一女还在继续,陈默只能仰着头,憋红着脸,被迫听了一场“活春宫”。 等到两人事毕,终于走了之后,陈默猛地将夏侯珏推了出去,自己捂着一张憋红的脸走了出来。 可是当她看向夏侯珏的时候,只见那人脸上什么其他表情都没有,仿佛刚刚两人之间的尴尬根本不存在一般,这变脸的速度,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陈默也不是那般无聊之人,刚刚夏侯珏的反应也是人之常情,不要说夏侯珏还是个男人了,就是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意动。 两人就像没发生过这件事一般,继续往公主的宫殿走去。 只是夏侯珏心中一直在思索:刚刚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那女人从头至尾没有说过一句话,听声音实在不知道是谁! 刚一到公主的宫殿,就看到兰诺站在大殿门口等着,看到了夏侯珏,立即恭敬地迎上去行了一礼:“拜见指挥使大人。” 夏侯珏示意她不必多礼:“陈默带到了,我还有公务在身,等结束后,你亲自送她出去,知道吗?” 夏侯珏在后宫中积威甚重,一次有个刚入宫得宠的贵人得罪了夏侯珏,夏侯珏当即就以行为放荡之罪将她抓进了锦衣卫的地牢,严刑拷打了一番,将她之前所做阴私全都翻了出来,搞得龙颜震怒,直接砍了那个贵人。 从此之后,后宫无论是太监宫女,还是嫔妃贵人,见到夏侯珏无一不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 虽然兰诺心中一直觉得陈默是和自家公主有过节之人,可是夏侯珏的话她不敢不听,立即点头答应道:“是,必当将陈姑娘安安全全地送回医馆。” 夏侯珏满意地“嗯”了一声,转身就走。 兰诺给陈默引路:“陈姑娘,公主在内室等您。” 阮玲公主正在发着脾气,一听到陈默来了,立即站了起来。 阮玲公主是有自己的公主府的,但是元成帝对她十分疼爱,后宫中的公主殿一直派人好好打扫,三天两头就把阮玲接进皇宫。 可是这次回到皇宫,却发生了一件让阮玲痛苦异常、愤恨不已的事情--她的贴身丫鬟、左膀右臂碧诺死了! 而且一开始他们找遍了皇宫都没找到,结果在公主殿后院的井中找到了碧诺的尸体! 皇宫中的规矩,但凡投井自杀的宫女太监,都是直接送去宗人府去调查。可是他们不过是宫女太监罢了,谁会仔细调查?况且这尸体在水中泡过,就算是想查也不可能查的出来。 送到宗人府只不过是走个过场,然后就直接送还给家人或者丢至乱葬岗,就地掩埋。 他们发现碧诺的时候已经三天了,尸体早就应经腐烂发臭,看不清原本的面貌,若不是找到了碧诺脖颈上阮玲公主赐给她的玉佩,他们一个人都认不出来,那具泡的浮肿不堪的尸体会是那个清新雅致的碧诺! 阮玲公主从下和兰诺、碧诺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兰诺外向,经常会和阮玲公主一起出门,碧诺内向但是稳重懂事,总是将内务打理地井井有条。 阮玲公主红着眼眶死死地盯着陈默,一字一顿道:“陈默,他们都说你验尸术无双,你一定要查出谁是凶手!本公主不相信碧诺会投井自杀!请你一定要查明死因!” 若是交给宗人府,那么碧诺之死将会永远石沉大海,所以阮玲公主拜托了夏侯珏,将陈默偷偷地带进宫。 她知道父皇一定不会将这种事真正地宣之于众,这毕竟是皇家丑闻,不管是谁做的,可是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这后宫之人做下的! 她阮玲用不着将她送交官府,只要知道是谁做的,她就一百种方法,让她死的很难看! 陈默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自当尽力。” 阮玲公主带着陈默和兰诺两人一路走到了自己的闺房,陈默稍稍有些诧异,等到打开门时,一股难闻的尸臭味顿时飘散了开来。 三人迅速闪进房内,关上房门。 陈默看着地上躺在软被上的尸体,第一次有些震动地看向阮玲公主。 刚刚她说是三天之前发现的尸体,可是照尸体腐烂的情况来讲,必定已经死了五天之久了,也就是说,这具尸体在阮玲公主的闺房中躺了两天! 陈默从没有想过,就古人如此怕鬼神之说的信仰中,还有人能忍受和尸体同眠两天,而且还是贵为一国公主! 若不是情深意重之人,谁能做的到?! 陈默以前一直觉得阮玲公主骄纵跋扈、为所欲为,可是今天她才真正认识到,这个女孩的心比谁都明亮透澈,比谁都重情重义。 深深地看了阮玲公主一眼,陈默放下医箱,带上手套,开始细细地查验起来。 因为尸体在水中浸泡的时间过长,如今已经完全没有原来的样子了,原本秀美的五官,如今双目圆瞪、口唇外翻、面目狰狞! 阮玲公主一见碧诺的样子就忍不住掉下眼泪,狠狠地抹去脸上的泪水,倔强地睁着眼,看着陈默一点点地验尸。 陈默慢慢地、一寸一寸地检查过尸体的全身,解开尸体身上的衣服,露出惨白的肌肤,上面有些地方已经变成了腐肉溃烂下来,尸体表面并没有什么外来武器袭击过后的伤害,似乎死因不在表面。 “公主不介意我破坏尸身吧?”陈默一边打开药箱一边扭头问道。 阮玲公主愣了一下,最终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无碍。” 陈默听了阮玲公主的话,转过头去拿出自制的手术刀,比量了一下,开始对着尸体的胸腔处剖开。 ------题外话------ 今日小剧场: 陈小默:你离我远一点,你这个混蛋! 夏侯珏:冷静,要不然会被人听到的。 说完更加抱紧了陈默,顺便揩油。 陈小默阴森一笑,突然贴近夏侯珏,柔声道:你确定不离我远一点? 夏侯珏被笑容晃了一下眼:嗯,确定。 陈小默突然拿出一把手术刀在夏侯珏下身比量了一下:好吧,那么以后你就永远留在后宫中吧。 夏侯珏遁走……。 陈小默仰天长笑三声:哼!跟我斗! 突然锐利地视线扫过围观的众人:看什么看!快点把票子交出来,看了好戏不交票子?哼哼…。再次晃了晃阴森森的手术刀。 围观者丢下票子抱头鼠窜而去~ (*^__^*)嘻嘻……月末了,大家懂得哈哈哈 第二十一章:宫中谜案,云家拜帖 第二十一章:宫中谜案,少女情谊 其实陈默刚刚做初步检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能判断死者绝不可能是自己投井自杀这么简单。 一般而言,生前落水后,由于呼吸作用,冷水大量进入呼吸道,刺激呼吸道粘膜分泌大量富含粘蛋白的粘液,这些粘液连同溺液、空气混合在一起,在呼吸道内形成大量的白色泡沫,并随呼气运动排出呼吸道,在口、鼻孔周围形成蘑菇样的白色泡沫。 可是这具尸体虽然浮肿、溃烂,但是口鼻处却并没有这样的白色泡沫。当然尸体已经打捞上来两天了,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导致了证据的消失,所以刚刚陈默还是没有妄下定论。 陈默做法医一向严谨,从来用事实和证据说话,大约、应该、可能这些字眼都不能在尸检中出现。 这是对死者负责,也是对自己负责。 陈默解剖手法颇为老道,完全避开了所有的大动脉,比起她指点霍梓轲,让他进行解剖时的手法流畅了不止一星半点,若是现在霍梓轲在场,一定会惊叹陈默的完美的手法。 尸体经过水中的低温加上已经死了数天,所以手术刀划下去的时候并没有阮玲一开始预想中的那样,会流出血来,反而血块已经凝固,能看到红艳艳的肉壁和胸腔上混着一些腐肉的白骨。 打开胸腔的一瞬间,一股混着水腥味的尸臭再次冲击着三人的鼻子,可是没有一个人感觉到恶心。 兰诺悄悄地背过身去,她实在不想看到平时在一起的小姐妹如今被开膛破肚的样子,太遭罪了。 陈默从医箱中拿出支架,将胸腔从两边打开固定住,好让她能仔细检查其中的五脏六腑。 陈默检查过肺部和心脏后,叹了一口气,开始做验尸报告:“死者为女性,盆骨发育尚不完全,年龄在16岁到18岁之间,身长六尺左右,左手骨要长于右手骨,是名左撇子。” 这是陈默的验尸习惯,最先做的都是检测死者的性别年龄一类,阮玲公主先是听得一愣,可是越听到后面对陈默越佩服,同时心中也越绝望。 陈默的描述和碧诺丝毫不差,甚至令她惊讶的是,陈默居然还能看出碧诺是个左撇子!这个基本上只有和碧诺相熟之人才能发现的小秘密,碧诺常年呆在公主府或者皇宫中,她可以肯定陈默没有见过碧诺。 那么现在陈默得出来的结论,自然是陈默靠着自己的本事检验出来的!虽然早就探听到陈默验尸神乎其技,可是真正见识到陈默的本事,阮玲公主还是非常吃惊的。 其实原本阮玲公主还抱着一丝侥幸,说不定是那些人将碧诺藏了起来,这具尸体只是穿戴地和碧诺一模一样罢了。 如今,她知道,她所想的侥幸已经不复存在了。 也好,这样朝那人报复起来,她就更不会心慈手软了! 陈默没有注意到阮玲公主的神色变化,只是她的下一句话,才真正让阮玲公主愤怒到极点! “初步判断,死者绝不是溺水而亡。” 阮玲公主勃然变色:“是真的?你再说一遍!” 虽然之前猜测不可能是碧诺自己投井自杀,可是自己猜测是一回事,得到确切的答案又是另一回事。 这次连兰诺也猛地回头,想要听听陈默的解释。 陈默也知道她们想要知道答案,指着死者的肺部解释道:“一般如果人生前投井自尽,还是会忍不住开口呼吸,那么到时候就会有大量的井水进入人体,通过口腔,经过食道一直到肺部。这个时候肺的通气和换气功能将会切断,呼吸会变得困难,此时肺泡腔内含有大量溺液和组织渗出液,形成肺气肿。因此,如果是溺水而亡的人,她的双肺体积明显增大、重量加重,肺表面会有肋骨相压的痕迹。可是你们看死者的肺部,并没有出现这样的症状,足以说明,死者被投井前已经遇害。” 虽然陈默的解释中带了现代法医学的专用术语,可是阮玲公主抓着主要几点还是听明白了:也就是说,碧诺的肺部根本没有一般溺水而亡之人会有的症状,碧诺果然是被人杀害后才假装投井的! 阮玲公主的呼吸一下子变重了一下,双眼发红地死死盯着被解剖开的碧诺,回想起她巧笑倩兮的样子,心忍不住狠狠揪了一下! “陈默,本公主命令你,一定要找出死因!只要你能找出死因,只要本公主能做到的,什么都答应你!” 人心都是肉长的,虽然阮玲公主平时骄横了一些,可是公主府的几个丫鬟对她都是贴心贴肺的好!她又怎么能让陪伴自己一起长大的姐妹就这样一卷草席、横尸荒野? 不!她这次势必要找到真凶!不死不休! 同时她心中也暗暗庆幸,幸亏找来了陈默,估计找遍整个西岚国,也不能再找到一个仵作,可以像陈默一样本领高超。 现在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陈默身上,也只有陈默或许能给她解开谜底。 陈默抬起头看向阮玲公主,脸上虽然仍旧没有过多表情,可是声音中却有一种庄严神圣的味道,似乎在立下誓言一般认真道:“公主放心,这是陈默的本分,我自当追查到底!” 阮玲公主的心震颤了一下,她看向陈默的眼底,分明读懂了陈默的意思,即使她不用任何手段和好处,她陈默就算是只为了死者伸冤,也不会放弃的。 这个呆子……。 陈默静下心来,一寸一寸地按压过尸体的每一寸关节,发现都没有骨折症状,胸腔内的五脏六腑也完好无损。 可是没有外力致死,也并非自杀溺死,那么死因究竟是什么? 这里还是落后的古代,根本没有X光、也没有先进的仪器,就是想蒸骨也没有地方,实在是头疼。 陈默的脑海中飞快地结合自己过去所遇到过的案子,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用手指轻轻地扒开死者的眼皮,虽然已经过了五天之久了,可是在那失去光泽的眼球附近还是能看到一点点的血迹! 陈默有些激动起来:这就说明她所料不差,真的有可能是窒息而死!撩开死者的手腕处的衣服,发现因为手腕裸露在外面,上面的腐肉已经脱落,小心地用小刀将腐肉刮干净,仔细地端详了一下手腕骨,然后又走到另一边如法炮制,看了另一边的手腕骨——果然,手腕骨上都有细微的骨裂! 如果是抓住死者的四肢,然后用外力使他窒息而死的话,那么舌骨就会骨折! 陈默打开死者的口腔,也不嫌口腔中流下来的腥臭脓水,将手伸进去查看死者的舌骨时,竟发现没有断裂?! “咦?”陈默轻轻地从死者的舌苔底下摸到了一样东西,慢慢地拿了出来,这是——一只耳环? 那是一只非常小巧的耳环,用绿玛瑙做成点缀,古朴中带着一些俏皮。 陈默用白帕包好递给阮玲公主:“或许这个对你找到凶手有帮助。” 阮玲有些沉重地接过那只耳环,只是兴中疑惑不断地上升:碧诺究竟是怎么死的?这只耳环又是怎么到她嘴里去的? 陈默拿着放大镜再次对死者的面部做了一次检查,发现在鼻腔处有一些已经快要融化的纸屑,又在鼻梁处发现了一处细微的骨折。 检查到现在,一个凶案场景渐渐地在陈默眼前呈现:无声、静默,但是又血腥、暴力! 陈默站起身来脱下手套,有些沉重地看向满眼渴求知道结果的阮玲公主,将她的检查结果和盘托出。 “死者生前应该是被人抓住了手脚,可是死者挣脱过一次,却是跌倒在地,导致她的鼻梁骨微微有些塌陷,同时趁这个机会,死者将凶手掉落在一边的一只耳环含在了嘴里。凶手至少有三个人,两个人抓住她的手腕骨,导致她双手手腕骨轻微发生骨裂,另一个人用浸透水的宣纸一层一层地附在她的口鼻处,最后让她窒息而亡。因此,鼻腔下段还有一些被吸进去的纸屑。” 陈默将那一些纸屑指给阮玲公主看,顿了一下继续道:“所以死者的舌骨没有发生骨折,因为凶手是用这样的方法一点点害死死者,也因此解释了死者浑身上下没有什么致命的外伤。而那只耳环,是死者留给我们最后的证据,关于凶手的证据!” 陈默每说一个字,阮玲的手指甲就嵌入手掌心一份。 仿佛随着陈默的讲述,阮玲似乎看到了当时碧诺是怎样的挣扎,却是无济于事。她们怎么可以能用这样残忍的手法,就这样扼杀掉一条年轻的生命! 在无声无息中致人于死地! 当时的碧诺该是有多害怕,有多惊恐! 可是她喊喊不出,叫叫不出! 而那最后的线索自然是留给她的,说明碧诺最后死之前想到的人还是她这个主子!她在心里呐喊,叫她这个主子为她报仇啊! 虽然陈默也没能给她更多的信息,但是她能发现那只耳环,知道碧诺的死因,那也就够了。 至少她已经能知道,杀害碧诺的凶手一定是个一宫之主,而且能有此神通害死了碧诺,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尸体投进井里,那么整个皇宫里也不过就是那几位了。 她不怪谁,要怪只能怪自己太过大意,太过天真!学了那么多年帝王之道,却连自己人都护不住!明明知道皇宫里的嫔妃没有一个是善茬,可是她还是自以为是,认为自己是元成帝唯一的女儿,就是借她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自己下手。 所以她就放松了警惕,在这皇宫里几乎没有自己的势力,她真是太大意了,大意到失去了碧诺的性命! 低着头吩咐兰诺:“派人去宗人府,通知说碧诺的尸体找到了,让他们好好安葬,另外,”阮玲公主明显就是哽咽了一下,继续道:“好好安慰一下兰诺的父母。” 能做到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的,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她们都是七品官以上的官宦人家的嫡女,经过重重考核才成为阮玲公主的侍女。 若不是她,或许碧诺现在还在家中好好的,小富之家,父慈女孝,到了这个年纪,定上一门亲事,凭着碧诺的好样貌、好才学、好脾性,必定极得夫家宠爱。哪里会像现在一般,还没开始灿烂的年华,就永远戛然而止在这深宫中。 兰诺心中也戚戚不已,只是不想再给公主添堵,乖巧地说了声是,转身就出去办事去了。 阮玲怔怔地看着碧诺被解剖开的尸体,要是平时她见到这样的场景,早就吓得鬼哭狼嚎了,可是现在她只是觉得心如刀割。 陈默看着阮玲公主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一软,声音也放柔了些:“你去拿件她身平喜欢的衣服过来。”然后便蹲下身,开始细细地清理起尸体。 阮玲愣了一下,然后马上明白过来陈默的意思,立即出去命人将碧诺最爱的一件衣服取来。 只见陈默拿出针线,细细地将胸腔再次缝合好,并将尸体表面的杂物全都擦拭掉,然后用梳子将头发梳好,穿上阮玲公主拿来的衣服,虽然尸身早就肿胀不堪,看不到原来的模样,可是陈默还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她打扮了一番。 这些活在西岚国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做的,就是那些仵作,也只是查验一番就走,不会有人像陈默那样细细地为死者打理。 其实陈默也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可是刚刚从阮玲的眼神中,她看到了那抹心痛,让她忍不住想要多做一些什么。 阮玲公主看着静静躺在一边的尸体,心中略微安稳了一些:碧诺生前最是注重仪表,这样就是去了阴间,也会好受点吧。 正眼看向陈默,阮玲公主娇媚的脸上突然绽出一抹笑容,虽然笑容中仍旧带着悲伤,可是却也带着真挚,突然锤了一下陈默的肩膀道:“陈默,以后你就是本公主的人!谁要是和你过不去,就是和本公主过不去!你这个呆子,以后本公主罩了!” 阮玲说的豪气干云,她是真的将陈默这个人看到心眼里去了,这是阮玲生平第一次是,生起了交朋友的冲动。 陈默似乎被阮玲的豪气所感染,脸上虽然还没有什么表情,可是那眉眼中俱是满满的对对方的欣赏,同样也锤了一下阮玲公主的肩膀:“以后你阮玲公主有什么事,我陈默也罩了!” 阮玲愣了一下,怎么也没想到陈默是这么回应她的,因为在她心里,虽然是想和陈默做朋友,可是她觉得以她们的身份差距,以后只有她罩陈默的份才对,怎么用的着陈默来罩她? 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真是个呆子。 可是阮玲不知道的是,后来真的是陈默罩了她许多许多。 ——陈小默分割线—— 陈默回到医馆后,和春香商量了一下接孙姨娘回来的事宜,春香乐得不知所措,激动地无以复加,突然朝着陈默就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唬了陈默一跳,连忙就想把她拉起来,却被春香阻止。 抬起有些红肿的额头,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小姐,既然您已经把卖身契给撕毁了,那么就让春香再卖给小姐一回吧!” 虽然春香从来没有在陈默面前提过自己卖身契的事情,可是她心里怎么不会为此提心吊胆,毕竟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掌握在那些人的手里啊! 现在知道自己的卖身契已经撕毁了,小姐也命人去官府注销了自己的奴籍,可是欣喜过后,她却也不知道何去何从,难道离开小姐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春香心中却是万般不愿,陈默已经是春香生命中的一个主心骨,是她依附的对象,若是少了陈默,她不知道以后的生活要怎么继续。 陈默怔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过春香会如此举动,因为在她的思维中,自由永远是最重要的东西,所以她给春香自由。 轻柔地将春香扶起,摸了摸春香激动地发红的苹果脸:“难道没有卖身契,春香就不会跟着我了吗?以前我也没有你的卖身契啊!以后月钱比照原来就可以了。” 虽然有了一个人的卖身契确实是能更好地掌控她,可是在这个礼法森严的古代,一人为奴,那么她以后的子子孙孙,只要主人家不放卖身契,那么她的子子孙孙都将为奴! 不得入朝堂,不得有田地,残酷至此。 不是陈默圣母,而是通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她能相信春香的为人,否则,就是占了别人的卖身契,心不在你那儿,背主的事情也不少。 春香望向陈默的眼眸里充满了感激,这一刻,主仆两的心无比地贴近。 陈默派人通知了孙姨娘那边接她回来的事宜,而她最近也花钱请人将小院再整治一番,专门僻处两间屋子给孙姨娘和灵儿居住。 虽然人几日没去医馆,可是医馆中却也一片平静,薛掌柜居然都没有来找过她。 百里家的人终于肯放手了? 那怎么可能! 明面上是“陈氏医馆”和“百里医馆”在对抗,可是事实上,绝非如此简单。 “百里医馆”后面站着的是百里家族、慕容家族,甚至李尚书那派也依附上了慕容一家,他们原本以为弄死一个陈默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可是渐渐地,他们发现“陈氏医馆”后面站着的势力也不少!谢王府、赫连家族、云家、阮玲公主,甚至还有一些他们触摸不到的势力也在暗中相助! 当时在马连镇时,还是一个空有医术毫无势力可言的一介孤女,可是现在才来上京都多久?这个陈默居然能笼络到这么多的势力?!甚至让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 这样的发展速度,令他们惊惧又胆寒! 所以,这样的陈默,更加不能留! 可是他们在那边千方百计地想要算计陈默,陈默却对自己背后有什么势力一无所知,还在那边疑惑怎么最近“百里医馆”的人那么安分了? 陈默现在真正令她手足无措的敌人是“孙姨娘”。 自从孙姨娘住进小院后,一下子小院的人气就旺了起来。 孙姨娘更是对陈默照顾入微,平时陈默窝在自己的房间一研究东西起来就是半天,以前春香在还行,她敢在陈默面前说什么?还不是陈默爱怎样怎样;可是换到孙姨娘面前就不行,孙姨娘虽然在陈默面前也有些拘谨,可是该到吃饭的时候她不出来,她就有那个耐心在陈默门外一遍又一遍地敲门,等到陈默有些怒气地打开门时,却发现孙姨娘有些瘦弱的脸上堆满了笑意,然后好言好语地唤陈默去吃饭。 这时候就算是脾气再大,陈默也只好乖乖地跟着去吃饭。 更让陈默难以适从的是,之前陈默的衣服都是买的成衣,可是自从孙姨娘来了之后,陈默的衣服都是孙姨娘亲手做的。 孙姨娘说:“姐儿的贴身衣服怎么能从外面买呢?春香毕竟年纪小,不知事,以后这些都由我来做吧。” 可是当孙姨娘给陈默测量身量的时候,陈默简直恨不得跳起来! 被孙姨娘拿着软尺一点点地测量,陈默整个人僵硬地就像一根木头树立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就怕忍不住出手就伤了孙姨娘。 这也就罢了,最恐怖的事情就是,陈默现在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之前陈默都是随便买一些宽松的衣服就好,这样长高一点后也能穿。可是孙姨娘却不允许,因为西岚国流行的是最合体的衣裳,所以经常需要改一下衣服的大小来达到最完美的状态。因此也就需要经常测量陈默的三围。 别人碰一下陈默,她都觉得难受半天,更别提测量三围了! 可是每次对上孙姨娘眼中那陌生的慈爱和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喜,陈默便硬生生地将心中所有的不耐都压了下来。 今天早上用过早餐,见孙姨娘又要说些她房里的琐事,似乎她房中的一针一线对孙姨娘都重要无比,都要往最精细的地方考究,陈默就觉得无比头大。 连忙丢下筷子,用丝绢擦了擦嘴,然后装作匆忙的样子对孙姨娘道:“那个,姨娘,今天医馆有很多事,我先走了。”虽然孙姨娘已经和程府脱离了关系,但是那声“娘”陈默却怎么也叫不出口。不过幸好孙姨娘也并没有为此诟病她。 朝着春香使了个眼色,陈默立即大不向门口走去。 如果谁能让一向面无表情、临危不惧的小姐落荒而逃的话,那人一定是孙姨娘了! 春香忍住了想要溢出来的笑声,继续回头收拾屋子去了。 陈默刚到医馆,就见薛掌柜喜气洋洋地迎了上来:“小姐,大喜事啊!” 喜事?最近医馆生意尚可,没有人来挑衅,可是这喜从何来? 薛掌柜也不卖关子,将一封烫金的拜帖递给陈默,精明的双眼现在是乐得眯成了一条细缝:“小姐啊,这是今天一早云管家送来的拜帖,请您今日去”客云来“五楼雅间一聚。” “客云来”五楼啊!这简直就是对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来说,是个高山仰止般的存在啊,有许多人终其一生都去不了那里。 “客云来”?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陈默脑海中飞快地回忆起到这边的一点一滴,最后停止在“运安城”。 当时她和春香两人去了一家叫“客云来”的酒楼吃饭,还救了一人。原来这家酒楼竟是云家的产业?! 也怪她平时从来不关心这种事,否则早就知道原来不止“运安城”,就是“上京都”也有这么一家“客云来”! 近日来医馆生意的带动可少不了云家人的相助,就算陈默再怎么讨厌交际,可是这个约还不得不赴。 ------题外话------ 明天又有新人物登场咯~撒花~ 20号礼物感谢:感谢高兴就好ing20颗钻钻和一张月票!瞬间吓尿了~,感谢jessicagf216,yjzc999,greenshine123,霖蓦然的月票~,感谢微微蔚然的三颗大钻石!那个评价票的亲亲,不好意思,后台没能看到你的名字… 21号(上半部分):感谢血色明月的大钻石,感谢icecoolzy5张月票!感谢rong98111317,尘缘已尽,小毛叶子,aimeili1171(2张!),zhlong518,冲上云彩,xyzabccccc,cen(4张!),15048841388,zcy030119,诸位亲亲的月票!非常谢谢你们的支持,鞠躬~ 第二十二章:贵女刁难,陈云初会 陈默看看拜帖上的时间差不多了,只带了些银票就出门了。 早上的时候,孙姨娘给陈默精挑细选了一件粉色的衣服,虽然陈默是不怎么喜欢那么嫩的颜色,奈何这件衣服可是孙姨娘花了大时间做的,为了不让她失望,陈默还是乖乖地穿在了身上。 其实粉色正配陈默的年纪,绣着明艳桃花的襦裙,外罩粉色的软烟罗纱。如今已是春季,天气也渐渐回暖,穿上这件衣服正合适:淡化了陈默有些冷硬的气质,让她看起来更为俏皮一些,配上绝美的五官,简直就像桃花林中走出来的桃花仙子。 也怪不得走在路上的时候,频频有年轻男子回过头来看上陈默一两眼,有个男子一边走一边看,竟然撞在了一个路过的大娘身上,惹得那大娘一通怒骂。 男子尴尬地挠了挠头,等到再想去找陈默的身影时,却已经消失不见。 出门的时候薛掌柜已经告诉了她,那家“客云来”就在主街拐角处,离医馆其实也不远,甚至陈默都路过一两次,只是她根本没有往那边扫一眼罢了。 根据薛掌柜给她普及的消息中,这个“客云来”是云家的发家产业,上京都这一家是第一家,云家一共开了四家“客云来”,两家在西岚国,另外两家分别在东昌过和南陵国的都城。更别提云家其他的零星产业和海外贸易,这云家的实力,可见一斑。 也难怪薛掌柜会乐成这样——云家当家人邀请她,简直就是财神爷在向她招手啊! 陈默很快就来到了“客云来”的大门口。 现在正是饭点,大堂里熙熙攘攘、热闹不已。陈默已经来过一次“客云来”,对里面的装潢摆设倒也熟悉:一二楼是大堂,三四楼是雅间,五楼是不对外开放的,只有接到酒楼主人邀约或是一国顶尖的存在才有资格进入。 陈默刚刚走进一楼的大堂,一个机灵的小二就迎了上来:“客官里面请,可是来用饭?” 陈默摇了摇头,将拜帖递给小二,那个小二接过拜帖翻开一看,顿时就是一个激灵:这可是东家最高规格的拜帖啊! 再次悄悄地打量了陈默一眼,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美貌小姑娘来头倒是不小,居然是他们“客云来”贵客中的贵客! 如果刚刚那小二只是表面上的殷勤的话,那么现在态度一变,绝对是发自骨子里的尊敬。 “姑娘楼上请,楼上请!”小二哈着腰向前带路,陈默也不多言,跟在了小二后面上楼。 这座酒楼的楼梯设计也有些意思:这二楼到四楼的楼梯都是有两面楼梯,因为人来人往比较多,这酒楼地方也大,所以就做了左右两侧都是楼梯的设计,到了四楼往五楼的地方,这楼梯就只在设在了两楼中间。 没想到这个古人也挺会合理规划、利用资源的。 陈默跟着那个小二一路走到了四楼,行了几步到了四楼中间的时候,正要上五楼,突然四楼雅间的门被推了开来,两对主仆走了出来,眼尖的一人讶然出声:“咦!那不是陈默嘛!” 王梦梦连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自己怎么在这个时候喊了出来!真是个猪头脑子! 低下头觑了一眼身旁的慕容水月,却发现慕容水月嘴角含笑,似乎完全没有责怪的意思。 陈默疑惑地转过头来,也看见了慕容水月,心中自是不喜,面对敌人,她可做不出像慕容水月的样子,本来“笑”对她而言就是一件苦恼的事情,你还叫她对着敌人笑?疯了吧?! 有时候这天下还真有这么巧的事情,今日十五,每月的这天,上京都中的贵女都会到“客云来”四楼雅间聚会,或谈诗论画、或煮茶赏茗,相仿先人雅士,美其名曰“群芳茶会”,很是得上京都上流社会之人的吹捧。 而且这聚会还不是每个官宦人家的女儿都有机会得到邀请的,家世平常、才貌不佳的女子皆不得加入。也因此,谁要是接到了“群芳茶会”的邀请,那么必定是一件值得炫耀之事。 今日这些贵女聚会正巧选了一间正对着楼梯的雅间,又正好在陈默要上楼梯的那一霎那,慕容水月和王梦梦准备有事告辞离开,这才有了刚刚那一幕。 陈默看了一眼后就面无表情地回头想继续走上去,刚刚那个小厮领到她四楼后就默默地退下了,因为五楼不是他能去的地方。 眼见陈默要走上去了,突然再次被慕容水月叫住,貌似“好心”地提醒道:“陈姑娘,这五楼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估计是陈姑娘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不知道规矩吧!要是等一会儿被人扔了下来,那就不好看了吧!” 慕容水月说是提醒,可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说她陈默是个乡巴佬,没见过世面,第一次到“客云来”,不懂这里的规矩。 这摆明了,就是嘲笑陈默。 慕容水月的声音说的不小,而且刚刚推门出来的时候雅间的门也没有关上,里面的几位贵女都听到了慕容水月的声音,又看到原本说要告辞的两人均都站在门口未动,纷纷好奇地从里间走了出来。 众人在看到陈默的那一刻,有人惊讶也有人疑惑,因为那次围场之行也不是每个人都去的,去过的人自然认出了陈默,可是没去的人则是觉得奇怪:什么时候上京都出现了这么个美人,还能让慕容水月驻足讲话的? 陈默从来不是口舌之争的高手,冷冷地看了慕容水月一眼,非常直截了当地说道:“无须你的提醒,收起你的假好心吧。” 陈默心里很清楚,和这个慕容水月,估计是只能敌对到底了,人家都想要她命了,她还要好言好语?不好意思,她陈默直来直往惯了,不屑于这种伎俩。 在场的贵女们均都被陈默的话说的傻眼了——这也太彪悍了吧?!什么时候上京都的风向变了?变成了这么牛逼的说话方式! 在那些贵女的教导中,后院女子就是心中再恨再气,也不能失其风度,仍旧要言笑晏晏、面上一派和气。 其实刚刚慕容水月的话大家也都听到,两人之间的过节也略有耳闻,若是换做她们来对付刚刚慕容水月的话,那一定会是抿唇一笑:“谢谢慕容小姐的提醒。”之类的似是而非的话,然后最多不加理睬罢了。如何会像陈默那样?半句废话都不曾,直接就撕破脸皮,这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嘛! 虽然有时候慕容水月说话就是这般绵里藏针,口蜜腹剑,可是人家怎么说身后还有一个庞大的慕容家族呢!这个陈默如何胆子就这般大,敢往死里得罪慕容水月? 慕容水月也不是第一次领教陈默的说话方式了,可是这一次却是直接在那么多贵女面前给她没脸,这要是在这个圈子里传扬出去,那么她就完全颜面扫地了! 慕容水月蓦地收起脸上的笑容,冷笑了三声,柔弱的五官第一次显出凌厉之色,望向陈默的眼神阴毒无比:“我道是陈姑娘什么样的好教养呢!出言不逊、口无遮拦!别人好心提醒,却还以怨报德,也难怪会被程府赶出来!有这样的女儿,估计也就只能为家族蒙羞吧!” 慕容水月说这话的时候正气凛然,仿佛她是代表陈默的父母来教训陈默一般,浩浩然皆是正气,让不明就里的人还生出了一种她是正义的一方的感觉。 所以说,这世上多的是欺世盗名、道貌岸然之辈,也怪不得越来越多的人会那么圆滑处事,实在是做个太直接太尖锐的人,容易被其他人不认同。 可是慕容水月的恶毒之处还不止于此,她轻笑着转过头问身边的贵女们:“你们可知道陈默以前叫什么名字?” 王梦梦向来附和巴结慕容水月,连忙凑上来作答:“这个我知道,似乎是叫程墨梅吧。” 这“程墨梅”三个字一出来,惹得几位贵女都“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哎呦,怎么会有人叫这样的名字嘛! 这“梅”字本就不好,在西岚国同“霉”字,还加个“墨”字,更加不知所云。 “墨”即是黑,这样的字眼几乎都不会用在女孩的身上。也不知道当时程允先是怎么想的,居然取了如此怪异的一个名字,就是普通人家的婢女,名字也比这个好听。 其实说起来,陈默出生的时候,程允先正公务缠身,恼怒异常,不小心打翻了砚台,衣袖上染上了墨汁。后来底下的仆人来报,孙姨娘孩子生下来了。一路赶了过去,却发现只是个女孩,失望之余看见孙姨娘院子里有课梅树,便随口取了个名字,就叫“墨梅”吧。 可能他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因为这个名字,而让陈默遭到嗤笑吧。 陈默有些郁闷和无法理解地看着在场笑的欢乐的众贵女,面无表情道:“不知何故发笑?一群不知所谓之人!” 虽然陈默一向表情不多,可是那并不表示陈默就感觉不到别人肆意的嘲弄和侮辱,并不表示陈默感觉不到愤怒和生气。 只不过那些表情都被掩盖在她波澜不惊的表情中,一般人很难察觉罢了。 但是刚刚那句话中,陈默的语气还是透露着明显的不爽,言语也就显得尖利起来,虽然语气依旧平平,可是在场的贵女均能听出那种不驯。 顿时围着陈默的几个贵女都怒了起来——一个小小的庶女也敢如此对她们出言不逊?!要知道在场的几个贵女来头都不小,父兄在朝中也都握有实权,以前她们圈子里也有不受欢迎的官宦女子,她们也照样排挤嘲弄,那些人也不敢反抗,怎么今天这个陈默就敢用这种口气对她们讲话! 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如果说一开始她们只是想看好戏的话,那么现在确确实实有人动怒了。 一个穿着大红锦缎的贵女上前一步,娇艳的五官、得体的打扮,一看就是大家出身,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十分的不客气:“既然取了这个名,就不要怕别人笑话!怎么,以为改了个名字大家都不知道了吗?还不是原来那个胸无点墨、粗鄙不堪的程墨梅?依我看啊,你这人浑身上下也就这张脸能看,你们说是不是啊?哈哈哈。” 这名贵女名叫钱思媛,其父官拜二品大学士,外祖家为先帝太傅,家门显赫,在一众小姐的地位中仅次于慕容水月,又一向自视甚高,平时尚能维持大家小姐的仪态,可若是谁惹恼了她,那必定是没有好下场的,手段狠辣在上京都小姐中是出了名的。 胸无点墨?粗鄙不堪?! 陈默简直就是要掀桌了好吗? 她从小被誉为神童,各种荣誉不断,十八岁读完大学去美国留学,光博士学位就有三个!她们居然说她胸无点墨、粗鄙不堪! 而且在陈默眼中,这西岚国的文学还停留在非常粗陋的阶段,“诗”刚刚起步,还没出现过什么了不得的大诗人,比之天朝盛唐时期的几个大诗人,简直就差了不止一星半点。虽然西岚国重文轻武,可是她愣是没看出那些文人出现了几个大家的!倒是浮夸享乐之风越来越严重。 那些贵女们就是想舞文弄墨,也估计拿不出什么像样的。 就她们这样的,还来嘲笑她胸无点墨?! 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过是一群平日无事,只会无病呻吟的贵女罢了,有什么资格说我胸无点墨?我陈默开医馆,医百姓病症;验尸身,还死者公道。你们又如何?感时伤春、顾影自怜?可悲可笑、不过如此!” 几句话说得那些贵女们个个面红耳赤,却又辩驳不得,因为若真论起来,她们有做过什么为国为民的事情吗?呵,别扯了,她们的一生就是在这醉生梦死的浮华贵族间游离,无须做什么实事。 慕容水月也被陈默的一番话说得羞恼不已,但是今天既然让她撞见了陈默,就绝不能这么轻易地就让她逃过去,必要羞辱她一回! “既然陈姑娘如此神通广大,比我们这一众姐妹更加高洁不凡,要不就给我们作一首诗,也让我们瞻仰瞻仰陈姑娘的不凡之处!” 慕容水月说的客气轻巧,可是旁边围着一圈看好戏的人都纷纷伸直了头想看个究竟,四楼都是雅间,更有不少名门公子、富商大贾,难得见到一群美女在那里针锋相对,还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场景。 可是众人心里都纷纷为那个势单力薄的小姑娘担起心来:这“诗”可是新出来的体裁,就是上京都的才子们都不一定做得好,让这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作诗,绝对是为难人了。 陈默鄙视地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慕容水月,作诗她不会,背诗会的很,若是能让那群拦着她的女人闪开,那么让她们瞻仰一下天朝的文化精粹,也未尝不可。 就在众人看着一言不发的陈默,等着看她告饶的时候,陈默轻起娇唇,娇软又冷然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 “吾家洗砚池头树,朵朵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颜色好,但留清气满乾坤!诗名,就叫《墨梅》。” 一瞬家,所有人都愣愣地盯着陈默,整个四楼鸦雀无声。 这诗,对仗工整、言之有物,更让人赞叹的是这个小姑娘不仅仅为梅花正了名,讲出了它的风姿和傲骨,更是以自己的名字为名,简直就是绝了! 不管是从诗的总体架构还是从它的寓意情感来说,这首诗绝对是上上之品,值得让人称赞、品鉴!和那些闺阁之作比起来,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看热闹的人中也不乏真才实学之人,立马就折过身将这首诗记了下来,准备一会儿拿出来就向陈默讨教。 慕容水月和钱思媛等一众贵女简直都惊住了,她们也都出身书香门第,就算做不出什么好诗来,可是最起码的鉴赏能力还是有的。更可气的是,刚刚她们还用陈默的名字来嘲笑她,没想到紧接着陈默就用这样的方式还击了回来! 这简直就是比打她们还疼! 就在大家都回不过神来的时候,五楼的一个小厮“咚咚地”下了楼梯,见楼梯口围了一圈人,先是一愣,等看到陈默的时候眉眼立即一亮,上次他可跟云管家一起去过“陈氏医馆”,这位可不就是陈姑娘嘛! 立马弯下腰朝陈默行了个礼:“原来陈姑娘都到这儿了!东家都等您半天了,快快上去吧!” 陈默见是云逸尘身边的人,神情稍稍地放松了一下,不再去看身后的那些人,跟着小厮就上了五楼。 “她,她,她真的上去了!”王梦梦不敢置信地那手指指着陈默的背影,转过头去看向其他几位小姐。 贵女们几乎恨得要绞碎自己的锦帕——居然真的让她上去了!这五楼,就是她们的父兄都不一定能上去! 四楼其他看热闹的众人瞬时间都目露诧异之色,收起了刚刚好好戏的神色——能上五楼的人物,绝非等闲! 如果三四楼的装饰是极致的雅,那么五楼又是一番洞天:整个五楼只有五间包间,一眼望过去,就是每扇门都是紫檀木做成,门也不是平常的木门,每一扇门上面都由大师雕刻和包间名相符之景,有风月、有苍山、有芝兰…… 最后,小厮将陈默带到了一间名为“云淡”的雅间停了下来,轻叩了一下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进来”后,小厮朝陈默笑了笑,将门推了开来。 陈默刚刚听到那道声音的时候,就有一种特别的感觉:那声音不同于陈默的平静无波、不同于柳乘风的和煦如风,更不同于沈南之的清越如山涧之水,那人的声音冷清到了紧致,让人听到这样的声音就心生一种避世之感,无欲无求,无情无感。 等到真的见到本人时,陈默只觉得更加形象了刚刚对声音的感觉。 那人静静地坐在八仙桌前,仿佛这世间唯他一人耳,冷冷清清、纤尘不染。 云逸尘一席青衣,眉目如画,背着光而坐,肌肤隐隐泛着光泽,有一种让人觉得窒息的美,这种美不在于男女、超越了性别,轻易似乎就能让人疯狂,可是他却照样能安稳而坐,不动如山。 他就像天上的神祗,静静地看着世间百态、人情冷暖,不言不语,仿佛一切的一切都不能入他的心,进他的眼。 看见陈默来了,他也没有讶异于陈默的年轻或是美貌,仿佛就是看待最普通的一人而已,轻轻的点了一下头:“陈姑娘请坐。” 若是旁人一定会有些震撼于云逸尘的美貌回不过神,或者对他过分冷清的态度而有些不喜,幸运的是遇到了陈默这样的,倒觉得刚刚好,在云逸尘的对面坐了下来。 小厮麻利地为两人上了茶之后,便恭敬地退了下去。 “此次相邀陈姑娘前来,是为了当日舍弟之事,多谢陈姑娘。”说道云天佑的时候,云逸尘一直冷清无情的脸上似乎有了一道裂痕,站起身来朝着陈默就是深深一揖。 陈默认真地回道:“这是我分内之事,再说云家给了”陈氏医馆“这么大一份厚礼,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云逸尘也不多言,转了一个话题道:“今日还有另外一件事想和陈姑娘商量。” 陈默有些疑惑地看向眼前美貌到甚至有些雌雄莫辩的男人,似乎两人除了上次那件案子外没有什么其他交集了啊? 云逸尘原本冷清到极致的眸子里突然闪过一丝精光,整个人的气势瞬间换了一下,顿时,整个雅间中原本涣散的氛围变得有些紧凝起来。 “据我所知,如今”陈氏医馆“生意越来越好,草药供给和各方面的入力物力所需甚多,可是陈姑娘依赖的全是高价采购赵家村人送来的药材,或是从其他地方采买药材。陈姑娘曾有雄心壮志,想要把”陈氏医馆“开遍西岚国的每一个城镇,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和我合作,我们云家可以提供药材和人力物力,陈姑娘只要从我们这里采买一切东西,我们云家一定能提供给陈姑娘最好的药材。” 不得不说,云逸尘的头脑非常清晰,十分有商人敏锐额嗅觉,通过两个月的观察,云逸尘已经能看出来“陈氏医馆”潜力巨大,目前唯一欠缺的只是更广泛的药材渠道和医师药童。 陈默对药童的培养十分老道,这些药童估计不出一年,就能和普通医师相媲美,只不过药材方面被百里家族所控制,根本放不开手脚来做。 而云家被百里家压制的地方也是在医药这一块,虽然他们能找到人种药材,可是如何炮制药材的方法却掌握在百里家族手中。如今出现了一个陈默,那么这就不将再是问题。 如此好的一个双赢机会,试问云逸尘又怎么会放过。 陈默其实也早就发现这点上的不妥,只是可惜毕竟一个人的能力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如今赵家村的这点药材根本满足不了陈默的需求,陈默每个月花高价采买药材,其实都几乎和医馆的收入持平了。 若是想让医馆以后长远发展下去,那么与人合作就刻不容缓。 陈默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道:“云公子所言极是。” 两人一个少言寡语的面瘫,一个冷清冷性,量谁也想不到,这两个人居然在雅间中谈了一个下午,直到日落西山,陈默才告辞离去。 至于他们的这次谈话史称“陈云初会”,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陈默的“陈氏医馆”也因为这次会面开始真正向巅峰走去! ------题外话------ 不好意思哦,昨天晚上突然手指关节处很疼,打字就慢了,今天传的也晚了,非常抱歉! 不知道对新出来这个美男,大家有没有点feel呢?嘿嘿嘿,万恶的作者遁走~ 21号礼物感谢下半部分:mengyunni,兰幽莲清桂自香(2张!),谢12,nilin1980,gp5201314,zhangyan0824,追逐的风,绿茶hqy(2张!),刘京7894(2张!),wdx1234,zixingdiyi,快乐的麒麒312诸位亲亲的月票!非常谢谢你们的支持,鞠躬~ 第二十三章:宴无好宴,凶手端倪 在谢昭上程府闹事的三天之后,元成帝突然一纸诏令,程允先教女无方,纵女因妒行凶,然行凶未遂,判其女程清莲入狱五年以儆效尤,程允先官降两级,外放出京,十年内不得归上京都。 当春香神色复杂地将这个消息告诉陈默的时候,心中是有些忐忑的:千错万错,这老爷和大小姐也是小姐的亲人啊,这一个入狱一个贬谪出京,不知道小姐会不会……。 陈默听了这个消息后,静默了一会儿,一言不发地站起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春香心中咯噔了一下:不会吧,小姐还是伤心了? 也是,那些人再怎么过分,可也是生养了小姐一场,现在大小姐入狱五年,这一生也就算毁了;老爷被外放出京,据说被外放的地方还是西北苦寒之地,一待就要十年!以老爷这把年纪,又是养尊处优惯了的性子,不知道能不能熬过那十年? 春香在那边担忧猜测陈默的情绪,陈默的心情确实有些起伏,但是倒不是春香所想的那样。 这元成帝一纸诏令下来,等于就是昭告世人,围场之事算是给了一个交代了。 可是这个真的就是交代了吗? 那么真正的罪魁祸首慕容家呢?!就这样连轻轻带过都不曾吗?! 其实陈默心知肚明,为何程允先会突然莫名其妙得要挟她一定要去狩猎大会?虽然在程家程墨梅是处处遭到欺压,可是程允先还没有狠到就这样要了自己女儿的命!答案显而易见,一定是慕容家给了好处,让他这样为之。 有些头脑的人都能想明白,就程允先那么点势力,还能派出人来伪装成御林军刺杀陈默?若不是有慕容家的人操纵了一切,又怎么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 陈默朝野中毫无人脉,也不知道慕容家的人究竟是如何运作的,当初陈默明明也能感觉到在那一霎那,元成帝对慕容家的忌惮之心,可是没想到到最后就这样结束了,别说撼动一下慕容家的根本了,就连风吹草动都不曾! 慕容家端是好本事,好手段! 当然,其中肯定也少不了百里家的手笔,就比如那天,若不是那个淑贵妃“病”地那么巧,说不定那天慕容水月见到她就不会笑的那么得意了! 陈默只觉得心中一阵阵地发寒——前路曲折、道阻且长! 有时候,就算是我不犯人,人也不一定不会犯我啊!难道像她这样没背景没出身的人就不能惊才绝艳、天资聪颖了吗?难道就应该活的浑浑噩噩、愚昧一生吗?难道就注定该屈居人下、永世不得翻身吗?! 不,不会的,这不是她陈默想要的生活,她要的是自由、是平等,是无拘无束的畅快,是能随心所欲施展才华的舞台! 即使再难,她也要走出自己的一条路!撑起自己的一片天! 可惜人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一点都不假! 程允先被贬之事才过去三天,陈默就接到皇宫中的宣召,命她五日之后,在淑贵妃承办的“百花节”夜宴上,做随行大夫。 每年的“百花节”都是西岚国最重要的节日之一,在三月下旬开始举行,为了庆祝春暖花开、一年伊始。 因为西岚国三百年前是女尊国家,这个节日也是由女人庆祝的节日,到了这一天,西岚国的女人们脱去冬装的沉重,换上鲜艳的春装,并有一套“百花妆”,根据所选的衣服上的花卉,绘画相应的花钿,争奇斗艳,好不热闹! 虽然现在皇权已经被男人掌控,可是这个节日却从来没有被取缔过,反而越来越受人重视,也渐渐演变成不仅仅是女人的节日,也变成了男人求爱的节日。若是在这一日,男子将女子装扮成的花神之花送给女子,就说明他爱慕于她,若女子接受了那朵花,那么就是接受了男子的情谊。 每年到这个时候,皇宫中的女主人都会承办“百花节”,宴请上京都中官宦、富商及书香之家的少年少女共同庆祝百花节,当然其中也有些隐藏着的深层寓意:这是皇家组织的大型相亲会呢! 历年来,在这“百花节”上成就的佳偶怨偶都有,不过西岚国人照样乐此不疲,每年这个时候,皇家的“百花节”夜宴上还要选出一个“百花仙子”,一般都是在场女子中最最才貌双全的那一位。 由于人多事杂,每年在这个时候出现问题的小姐公子也有很多,有穿的太少受凉的,有不小心跌倒的,有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闹肚子的……。 所以每年都会请宫中的御医或是“百里医馆”的名医随行。 谁知今年这份“殊荣”竟是落在了陈默身上! 人说“宴无好宴、席无好席”果真不假,还不知道他们那些人在后面动了多少手脚,想出了多少好计等着她呢! 既然不能违抗,那她陈默倒要看看,淑贵妃是摆了怎样一桌“鸿门宴”在等着她! 五日后,百花节。 陈默有些烦躁地端坐在马车中,不能向平常一般可以肆意地靠在车厢上,因为出门前春香千万交代,不要弄乱了她梳了近半个史称的发式。 坐在另一边的药童王林东偷偷地瞄了一眼陈默后,又立马正襟危坐,低下头的脸却是立马爆红起来——小姐今天的打扮实在是太考验人的心脏了!他就是余光扫过去,也会觉得小姐美得不可方物,不敢直视。 陈默今天出门时,好说歹说,终于劝服了孙姨娘,没有穿上那件华丽至极的牡丹花朝群。 陈默自称自己是去当值的,穿的太过会引起上面的人不满,孙姨娘也就只好作罢。可是最后还是给陈默细细地上了妆、描绘了五官,在眉心画了一个牡丹的花钿。 那花钿是孙姨娘细细勾勒而成,牡丹花呈现出一种欲开未开的娇羞之状,正是符合陈默如今含苞待放的年纪,让原本就出彩的五官更加的明艳动人,清纯中带着妖娆,羞涩中藏着惊艳,让人只看一眼,便移不开眼睛! 此时夜幕还没降临,离夜宴还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可是陈默却要先到场,根据宫里的安排先到宴会的地方熟悉一下,然后宫里的嬷嬷会讲述一下宫规和注意事项。 陈默被领路太监领到夜宴的地点的时候,场上的宫女太监们都在忙得不可开交,一遍遍地确认菜单、席位和对应的名字,一点点摆放的不到位的地方都要纠正,周边更是处处以百花为装饰,将整个御花园弄得好不热闹。 掌事的嬷嬷见陈默过来了,放下了手中的活迎了上来,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陈默,眼中飞快地露出一丝惊艳和诧异,满脸堆笑道:“可是陈大夫?” 陈默无甚表情地点了一下头,有些不解这个嬷嬷为何对她这么客气。刚刚看她行事说话,一看就是宫中地位不低的管事嬷嬷,原以为宫中之人见了她应该是刁难才是,如何会是满脸善意呢? 这秦嬷嬷自然是要好好招待陈默的! 往年这“百花节”的筹办都是由当今皇后亲自举办的,可是今年正好皇后身体不适,就被淑贵妃抢了去。 皇宫中的人都知道皇后和淑贵妃是死对头,而这秦嬷嬷又是皇后的贴身嬷嬷,便被皇后以“熟悉夜宴流程”之命,派过来“协助”淑贵妃。 谁知阮玲公主一听到秦嬷嬷来协理夜宴,立即进宫央求了秦嬷嬷好好照顾陈默,不要让她受了别人的欺负。 阮玲公主是皇后的亲女,又是秦嬷嬷一手带大的,自然宝贝的很,听了阮玲公主的话,知道陈默和淑贵妃也是对头,对陈默果然是处处照顾,未曾为难。 可惜陈默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若是知道的话,一定会感叹,这“公主果然已经开始罩着她了”! “陈大夫,把医箱放到这里即可。”秦嬷嬷指了指临时房间的一处小柜上,王林东很自觉地将东西归置好。 这间房间是临时搭建出来的,里面还有两张床铺,若是到时候一时有人得了急诊,也好休憩。 秦嬷嬷将该注意的事项都一一交代好之后,发现这姑娘不卑不亢,一直都是非常的严肃认真地在听,不由得心中顿生更多的好感。秦嬷嬷在这后宫中生活了大半辈子了,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越是长得美的,越是自视甚高,死得也越惨。 可是陈默尽管长得极致明艳动人,可是却能仍然保持一颗平常心,这实在难能可贵!再加上她小小年纪就会一身医术,秦嬷嬷简直是越看越欢喜,也忍不住为自家小主人自豪起来:不愧是阮玲公主看上的朋友,性格气度皆是一流。 秦嬷嬷又关照了一番也便出去了。 陈默熟悉了一下房间里的设施,里面各色药材工具一应俱全,还配带了煎药的炉子,果然是皇家待遇,想的就是周到。 很快,夜幕降临,皇宫内一片欢闹嬉笑之声,陆陆续续地整个御花园也热闹里起来,几乎都是些年轻的少男少女之声。 慢慢地,宫中各处都点亮了花灯,从这小房间往外望去,外面仿佛又是另一个世界,衣香鬓影、欢声笑语、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的盛世之景仿佛就在眼前;而这个小房间,明明就在这个御花园中,却是一灯如豆,安安静静,仿佛这世上的过眼繁华到了这里就戛然而止,只剩下房内之人轻轻翻动书页之声。 陈默从书中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另一边静静地背着陈默手写的《千金方》的王林东,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也是为什么她带王林东来的原因,这孩子沉得住气,没有一般少年的毛毛躁躁,此行本来就危机四伏,她不想因为身边之人的一个小错,最后弄得两人被抬着出宫的下场。 外面的夜宴似乎已经开始了,虽然宫里也有给陈默留了位置,可是被她婉拒了。 宴会什么的,一向不适合她。既然是来当值做大夫的,那还是安安分分地待在这里,不要去凑这种她本来就不想凑的热闹的为好。 西岚国虽然男女大防不算严重,但绝对是个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每次席位安排都是按照个人的地位依次排开,地位越高,离主位越近。 等到“百花节”夜宴正式开始的时候,陈默能听到大太监遥喊“皇上驾到——淑贵妃娘娘驾到——”之声,然后便是所有人起身下跪,三呼万岁。 此时隔着一扇门听这些声音,仿佛又回到了现代,有了一种看电视剧的不真实感。 可惜陈默不能真的置身事外,她也是其中一员,很快也要粉墨登场。 外面丝竹之乐奏响,不时有贵女上御前献艺,为博一个“百花仙子”的名头。 慕容水月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没有陈默的身影,有些诧异地往高台看去,却发现淑贵妃正好向她望过来,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慕容水月嘴角噙出一抹笑意,朝着身边的王梦梦使了个眼色,王梦梦低下头咬了一下唇,心中挣扎了许久,才扶着桌几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走到了全场的中央,对着元成帝和淑贵妃盈盈一拜。 “哦,这王侍郎的闺女这次也出来献艺了!好,好,好!”元成帝一连说了三个“好”,主要是因为王梦梦在大家的心中一直是个懦弱胆怯的,很少在公众场合露脸,倒还真不知道她也有什么惊人的才艺。 王梦梦站直身体,虽然做这种事她一点都不想,可是他们王家还得巴着慕容家,如今慕容水月派她去做这样的事,也是看得起他们王家! 一定不能搞砸! 使劲地咽了咽口水,对着高台说道:“臣女听闻此次陈姑娘也来了,那日在”客云来“一聚,才发现陈姑娘是真正的才女,不知道能不能在臣女跳舞时,请陈姑娘为臣女伴奏一曲《西江月》。” 元成帝有些疑惑,哪个“陈姑娘”如此才艺不凡? 对上元成帝疑惑的眼神,淑贵妃娇笑了一声,凑近元成帝的耳朵说道了一番,元成帝目露了然之色。 上次之事,其实元成帝心中也大概知道了是什么事,小小一个陈默胆子确实不小,挡了人的道确实是要付出代价的,可是慕容家或许也没想到居然没有能悄无声息地除去她,反倒惹了一身腥。 不过既然慕容家给够了好处,那么他这个当皇帝的现在睁只眼闭只眼也未尝不可。其实元成帝心中也隐隐生出了一种看好戏的想法:他倒想看看,这陈默还能不能幸运地逃过这一劫! 有时候坐在高台上的人就是如此,神态闲适地看着下面的人争得头破血流,他却仍旧能不动如山。 这也是为何历来这么多人为了争这座椅,不顾父兄手足之情,自相残杀,只为了有一天能独坐钓鱼台。 主要是这种掌控生杀大权的滋味,太美妙! 默许地点了点头后,身边的太监便恭敬地倒退下去,将陈默请了过来。 陈默走进来的一瞬间,顿时吸引住了所有的视线! 并没有像在座的那些贵女小姐们一般穿着百花服,而是仍旧一席家常的绿衣,上面没有太多的装饰和刺绣,略略几株傲骨虚竹挺拔而立,每行一步间,仿佛吹来一阵绿色的风,给人带来一阵舒朗之气。 脸上微微化着淡妆,额前一朵牡丹花钿显得尤为引人注目,让原本就绝美的小脸此时更散发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直直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明明在那些名贵娇花中只是一片绿叶,可是那片绿叶却是如此地傲然不凡、力压群芳! 元成帝望着款款而来的陈默,心突然震动了一下,让他有一瞬间的迷惑。 而原本坐在下首,被赫连晴逼着过来的谢昭,在见到陈默的那一刻,愣了一下神,不小心打翻了手中的酒杯,慌忙地扶正酒杯后,抬头一看,顿时浓眉紧缩,凤眼里露出一丝不痛快——这些男人的眼睛是想被他挖出来吗?!为何都死死地黏在臭丫头身上!难道都没见过女人吗?真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人! 冷嗤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看陈默,可是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转过来来偷偷地扫了陈默好几眼。 陈默原本也没想过今天能太平,可是她也怎么都没想过,这元成帝叫她过来不是来给谁看病,而是来弹瑶琴的! 那次“客云来”刁难之事过后,陈默的事迹倒被几个才子传了出去,虽然慕容家百年书香传代,慕容水月也一直被称作“才女”。可是那天的事,绝对是陈默更符合“才女”这个称谓。 自古以来,文人雅客最是爱惜羽毛,虽然这件事根本动不了慕容家族什么根本,可是慕容展还是为此狠狠地说了慕容水月一通。 慕容水月发狠之余,也派人细细调查了陈默之前的种种,除了知道她会医术外,其他的才学却是一无所知。 可是这吟诗作对可以靠着天分灵感自学成才,弹琴可不行!就是天赋再好的,没有几年之功,没有名师指点,想要弹出一首好曲却是不可能的。 她今天就是要让陈默在大庭广众之下颜面扫地!至于后面的,哼,自然有的是办法让她痛不欲生! 既然元成帝已经下命弹琴伴奏,陈默明白照这里的规矩,你就必须完成这项任务。 低头想了一下《西江月》的曲谱,也幸亏陈默有个过目不忘的脑子,略一回想便将那曲谱映在了脑子里。 安静地在瑶琴边坐了下来,双手放在琴上,脸上是一派淡然之色,只看得慕容水月脸上的笑容一僵——她不是应该诚惶诚恐地磕头谢罪,说自己不会吗?不是应该惊慌失措地对着瑶琴一点办法都没有吗?为何她这么镇定!这么胸有成竹! 难道说,她还真会弹瑶琴?! 但是很快,慕容水月和在场所有满怀期待的人都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 随着王梦梦摆了一个起势,示意陈默音乐伴奏,但是那一弹出来的乐音,差点没让王梦梦一个踉跄,绊倒自己! 这也叫弹琴?! 没错,陈默确实是在弹琴,而且弹得很认真。 每一个《西江月》中的音符她都有弹到,可惜她只是用手指狠狠挑过,每一个音符都如魔音入耳,刺耳不堪! 可是偏偏陈默又弹得极为认真,连个停顿都没有,也没有去看一下周围那些如同吃了一只苍蝇表情的观众,反而一心沉浸在顺着记忆的弹奏中。 这下,王梦梦连舞都跳不下去了,傻愣愣地看着认真弹奏的陈默,整个人都呆滞了。 元成帝几次想要喝止这魔音,可是不知为何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元成帝没有下命令,在场的人只好忍受这魔音穿耳。 没有技巧中的勾、抹、挑,没有颤音,没有和弦,有的只是单调重复地单音,没有节奏和旋律可言,可是你仔细听下去,真还能发现——丫的!这就是《西江月》! 终于弹完最后一个音,全场众人全都舒了一口气,皆都呆滞地看向陈默,失去了声音。 唯有阮玲公主和谢昭两人肚子都要笑的打颤了:这陈默是怎么想的,居然能弹出这么一首《西江月》,简直就是震慑全场啊! 陈默缓缓起身,看到站立在另一边的王梦梦,只当她正好也跳完舞蹈了,朝她点了点头,意思仿佛是在说:恩,我们两合作的很好。 王梦梦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她根本从头到尾都没跳过好吗?! 元成帝咳嗽了两声,大家才都反应了过来。没想到这个时候,坐在元成帝下首的谢昭和阮玲公主俱都鼓起掌来,旁边的人一想也对,虽然弹得实在太差,可是也不能失了风度,顿时全场都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淑贵妃盯着陈默看了几秒,突然嘴里发出了一连串的娇笑声:“皇上,这丫头着实好玩!居然能把这曲子弹成这样还能面不改色!却也是个高人。” 淑贵妃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周遭的人都能听见,不由得嗤笑声从下面传来。 这陈默美则美矣,可惜是个无才草包。 一下子,刚刚对陈默惊艳的人,现在却是觉得她空有美貌,是个木头美人。 西岚国崇尚文人骚客的妙笔文章,追捧的是曲水流觞、红袖添香的名士风流。否则,即使再貌美,也当不得别人一声赞。 慕容水月低下头暗笑了一声,微微抿了一口酒水,等抬起头的时候,依旧淡笑优雅,名门贵女之色,一览无余。 可惜在陈默心中,这什么才女美人,她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在她心里,最重要的东西是能突破医学上的新障碍,是能在这个落后的古代找到更多能检验尸体的方法。 这种名门贵女所要追寻的东西,她一直都没放眼里过。 陈默行了个礼就想告退,没想到淑贵妃却道:“既然来都来了,那也凑个热闹吧。”说着便命自己身边的宫女给陈默安排一个座位。 那名宫女刚下高台,准备将陈默引到后面的席位时,阮玲公主却一下子站了起来道:“那个呆,哦,陈默,和本公主坐就好。”说着还亲自走上前来将陈默拉到了她的席位边坐下。 如此殊荣,阮玲公主对着全场的贵女都没有给过! 那名宫女也是一愣,低下头行了一礼后,就下去准备陈默的酒水碗筷去了。 陈默在她低头的一瞬间,突然眼中露出一抹凝重之色——那宫女头上插的发簪上面点缀着绿玛瑙,造型独特,古朴中带着些微俏皮,竟和那日在碧诺嘴中发现的耳环恰好就是一套首饰! 这是巧合还是—— 陈默紧紧地盯着那名远去的宫女,目露深思之色。 ------题外话------ 昨天旋作冰亲亲给青夙投了四张催更票,青夙很不好意思,没有能完成亲的愿望,我知道我更新的不够多,和很多万更的大神比起来,青夙真的差好多,可是每天写这么多已经快是青夙的极限了,我还有工作,还有家人要陪伴,还有琐事要处理,真的很对不起大家!抱歉,让旋作冰亲失望了。抱一下好吗? 22号:感谢美妞妝筱鎂(5张!),不吃鱼猫儿,姚梓浩,tig2,qooopen1367,粉丢丢(2张),942145842,ls416342147,玲珑风,樊106107ceb,旋作冰,雨果的秋天(2张!)几位亲的月票~啵啵~,感谢lin1231的三多花花,感谢几位送我评价票的亲~不好意思,后台没能看到你们的名字 第二十四章:捉刀代笔,百花仙子 不过此时人多嘴杂,陈默也不敢在这里和阮玲公主说出自己的怀疑,只好忍着,等到散宴之后再说。 陈默之事也只是个小插曲,最多被人私下里再嘲笑几句,当做笑谈。但是尽管如此,看着陈默随意地坐在阮玲公主身边,倒也不敢真怎么去嚷嚷。 毕竟不看僧面还要看佛面啊! 宴会上的女子个个争奇斗艳、才艺不断,更兼有一些名门公子、风流骚客评诗论画助兴,倒真是好一番热闹景致。 可惜陈默就和这番热闹欢笑的场景有些格格不入了,只是自顾自地吃点东西,或是静坐在一边无聊地看看场上的表演,一言不发。 阮玲公主有些好奇地撞了一下陈默的胳膊,陈默奇怪的转过头看向她,眼中闪过疑问。 “呆子,你真不会弹琴?”阮玲公主有些不信陈默刚刚的举动,这呆子虽然看起来有点呆,可是脑瓜子一流,上次一开始都不会射箭的,后来看了一下就学会了,她倒觉得刚刚是陈默耍他们呢! 陈默肯定地摇了摇头:“我确实不会。” 若说前世陈默有什么硬伤的话,那绝对是唱歌这种最普通的本领。陈默可以说是天生的五音不全,毫无乐感可言之人,往往一首歌从她嘴里唱出来就变成了另外一首。 陈默这人又是非常好面子之人,最怕在自己手下面前丢了面子,所以从来不去K歌,也从没碰乐器。那时她的同事们都觉得她是不苟言笑、一心扑在法医学上,谁知道会是这样的原因呢! 这样的宴会对陈默来说简直就是种折磨,有这样的时间,她还不如窝在自己的研究室中再研究些验尸新法,或是编纂一些验尸技巧的书籍给那些小药童们。 幸好阮玲也没冷落了陈默,时不时地凑上来说两句,虽然两人的话题一个东一个北,也没怎么说到一块去,但总比一个人发呆来的强。 坐在陈默对面的谢昭忍不住几次看向陈默——真是没想到这臭丫头还有本事拿下一向眼比天高的阮玲! 其实若论装扮,坐在陈默旁边的阮玲公主绝对是能吸引全场眼球的存在,虽然很巧合地两人同是装扮成牡丹仙子,可是陈默那只是个半吊子,额前一朵牡丹花钿意思意思;而阮玲公主一席华丽的牡丹宫装,由宫中最巧手的针线娘子绣成的牡丹个个活灵活现,有含苞待放的、有全盛开放的、有欲露还羞的,各色姿态,美不胜收。 而阮玲公主又是极热性火烈的女子,五官也极致明艳张扬,配上这身装扮,简直就是当之无愧的牡丹仙子。 但明明是阮玲公主更美更艳,谢昭的目光却总是在陈默身上流连,似乎他自己都未曾发现,他的视线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放到了陈默身上。 难熬的宴会渐渐地就要到了尾声,最后一项活动就是选出谁是今天的“百花仙子”。 其实规则倒是很简单,也算公平合理,由皇帝出题,底下的女子各赋诗一首,然后将所做之诗由太监一首一首大声吟出来后,放在事先准备好的长桌上,在场的公子少爷们若是觉得谁的诗最好,便将手中的宫花放到谁的诗下面。 当然,说是说看谁的诗更好,可是因为落款都在,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是谁写的,那么刚刚献才艺等等表现都是可以在大家心中加分的。所以历年来,“百花仙子”不一定是作诗作的最好的那一位,而是品貌、才学、才艺兼具的女子。 陈默对这个“百花仙子”的选拔,完全没有兴趣,百无聊赖地看着周围奋笔疾书的贵女们。 今年的诗题是以自己所扮的花神之花为题,赋诗一首。比如,她扮作的是杏花,那就以“杏花”为题作诗。时间只有一炷香。 坐在陈默边上的阮玲公主在纸上涂鸦了几句,觉得不好,又扔掉了重写,转头看了一眼陈默,却是优哉游哉地继续品尝着糕点,完全没有参加比赛的意思。 这个呆子倒是惬意! 阮玲公主眼珠一转,突然悄悄地用手肘撞了撞陈默,陈默看向她,无声地问了句:干嘛? 阮玲公主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帮本公主作首诗。 陈默诧异地挑了一下纤眉,脑海中打出了两个字:作弊?! 话说陈默从小到大都没做过弊,上学的时候她都是最小的那个,一直被安排在第一排,成绩遥遥领先不说,还每天板着个小脸,那些同学谁都不敢和她交个朋友,当然也不敢向这个天才提出点关于作弊的要求了。 这还是陈默第一次被人要求帮她作弊,不知道怎么的,陈默倒有点跃跃欲试的感觉! 因为小时候她一直非常羡慕隔壁桌的一对同桌,考试的时候两个人能同心协力一起作弊,就算考砸了两个人也是相视一笑。虽然当时小陈默也知道作弊是不好的事情,可是那种笑容让她觉得非常的温暖,充满了一种叫做“友情”的味道。 盯着阮玲公主看了一会儿,就在阮玲被看得浑身有些不自在的时候,陈默提起她面前的纸笔,“刷刷”几笔就写完了一首诗,悄悄地递给了阮玲。 阮玲公主接过陈默的诗,眼前顿时一亮,早就知道这呆子藏拙了,果然不出她所料! 趁着陈默不注意,阮玲公主飞快地将落款写成“陈默”,然后并着自己的一首诗一起交了上去。 其实陈默是不熟悉这“百花宴”的习俗,所以并不知道,每年的“百花宴”诗题,变来变去就那两个,那些小姐们早就在来之前请人准备好了一首诗,要不然怎么可能就一炷香的时间,大家都早早交了卷呢! 阮玲公主不用自己开口,都有好多人送上诗歌来给她挑,她自己也是有才之人,作两首诗自然也是不在话下,虽然不是什么杰出的大作,但在闺阁中也是了不得了! 所以陈默自认为的“捉刀代笔”,其实倒是给自己写了一首诗。 一炷香燃完之后,元成帝身边的大太监开始将一首首诗念了出来: 《怜香》 池上绵绵连碧叶, 岸边淡淡闻莲香。 古来君子皆如是, 傲然挺立水中央。 落款,史湘蓝。 这首诗虽然算不上什么佳作,可也算是有情有景,再加上史湘蓝也是上京都中美女之一,所以大家都纷纷喝彩起来。 不过有些促狭地,还会朝着坐在中间的一男子挤挤眼睛,显然大家都知道这首诗是出自谁之手。 接下来又念了几首诗,大家也都很给面子地纷纷叫好。等到大太监念到慕容水月的诗时,忍不住自己先赞叹了一声,然后开始念到: 《春尽日》 芳景销残暑气生,感时思事坐含情。 无人开口共谁语,有酒回头还自倾。 醉对数丛红芍药,渴尝一碗绿昌明。 春归似遣莺留语,好住林园三两声。 这首诗和刚刚几首诗一比,明显就拉开了档次,不再是怡情之作,可以算的上是大家手笔,顿时让大家的目光纷纷集中到慕容水月身上。 慕容水月是去年的“百花仙子”,但是作诗却向来低调,虽然家中的智囊团十分强大,但是却也很少求助父兄,每次拿出来的都是自己之作。 可是这次,显然是有高人相助啊!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能听到如此高明的诗作,也算是殊荣了,周边的女子对着慕容水月也是又吹又捧,让慕容水月好不得意。 朝着陈默挑衅一笑,却见陈默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只是低着头发呆,不由气结。 诗作一首首地念下去,却一直没听到陈默的诗,让慕容水月忍不住犯嘀咕:难道她没写?江郎才尽了? 哼,不管她写了还是没写,今天必要将陈默踩在脚底下! 读到阮玲公主的诗作时,大太监的脸上顿时充满了笑意,声音也微微拔高了一些: 《牡丹吟》 牡丹花品冠群芳,况是期间更有王。 四色变而成百色,百般颜色百般香。 元成帝听完阮玲公主所作之诗,忍不住龙颜大悦,大声地说了声:“好!阮玲作的好!赏!” 元成帝知道阮玲一向不屑于用别人之诗,拾人牙慧,每次都是现场发挥,临时写诗,比起那些大家小姐的精心准备,他的阮玲公主才是真才实学! 陈默有些奇怪地看了阮玲公主一眼:不是让她捉刀代笔吗?可是她刚刚写的不是这首诗啊!为什么变成了这首了? 阮玲公主接到陈默的目光,有些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却是笑而不语。 很快,大太监就拿起阮玲公主下面的一张纸,刚想开口,却愣在了那边,久久不语。 元成帝有些不满地咳嗽了一声,大太监才反应过来,声音有些激动地念到: 《赏牡丹》 庭前芍药妖无格, 池上芙蕖净少情。 唯有牡丹真国色, 花开时节动京城。 念完之后,全场静默。 有才子细细地品味过后,忍不住失声道:“这诗真是绝了!不知道是哪位小姐之作?” 是啊,是谁写的呢?大家都仰长了脖子等着大太监说答案,就是元成帝也微微坐直了身体。 大太监咽了咽口水,颤声道:“落款,陈默!” 陈默?! 刚刚那个草包美人?! 众人皆不敢相信地看向陈默,然后互相交头接耳询问了一阵,却发现上京都中根本没有这样的人才能写出如此精妙的篇章,这种诗,足以流芳百世、口口相传!能写出这种诗的人才,也根本不会给闺阁之女代笔。 要知道,虽然在场好多文人都为贵女们代笔,但那些都不是全力写出来的诗篇,文人最高的理想就是能有诗篇可以流芳百世、名垂千古。试问,如果自己能做出这样的一首诗,会交给一个小姑娘,只为了让她在百花节上出个彩吗? 不会! 所以说,这首诗真的是陈默自己写的?! 想来想去就这一个猜测后,大家瞬间就风中凌乱了。 那为何刚刚弹琴却弹成这个样子,难道是故意为之?要知道在西岚国,凡是饱读诗书的女子,哪个不会点乐器? 于是乎,大家一点点地脑补成陈默是个大才女的事实。 慕容水月连脸上一惯的笑容都维持不下去了! “庭前芍药妖无格”! 呵呵,真是好大的讽刺!她今天扮作的就是芍药,所以就用诗来讽刺她吗? 有生以来,第一次遇见了像陈默这样的对手,仿佛怎么努力都扳不倒她! 这一刻,慕容水月若不是顾忌着场合,说不定都要扑上去将陈默撕成碎片了! 陈默转过头瞪了一眼笑的跟偷了腥的猫一般的阮玲公主,木着脸接受着各种奇奇怪怪的眼神。 后面的几首诗,在前面屡屡出了三首令人惊艳的诗作之后,就再无出彩的了。 等到少爷公子们拿着宫花投选“百花仙子”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诸多貌美贵女中,陈默却是最最让人铭记于心的那一个,纷纷走到陈默的诗作前,将宫花放在了诗作上。 谢昭拿着宫花在一首首诗作前流连过,经过陈默的诗作时,停顿了一下,又走了开来:小爷才不要投给那个臭丫头呢!而且她下面的宫花已经够多了,根本不缺他那一朵。 结果走了个来回,他都没有将宫花投出去。随行的太监满头大汗地跟着这位爷,忍不住叫苦道:这走一圈也累的慌啊,这位爷怎么还不投呢? 等到谢昭再次走到陈默的诗作前,竟发现陈默的诗作上已经堆满了宫花! 忍不住重“哼”了一声,瞪了一眼一个想要上来投宫花的年轻公子,那公子被谢昭吓得一愣,将宫花随便仍在了旁边的一张诗作上就走。 谢昭得意地一笑,将宫花稳稳地仍在了一堆宫花的最上面,背着手离开了。 等到宫女们数完宫花之后,将结果呈了上去。 元成帝接过统计好的数目时,忍不住朝着陈默深深看去,停顿了几秒才宣布道:“此次的百花仙子是,陈默。” 陈默听到这个结果微微诧异地抬了一下眼睛,却发现坐在身边的阮玲公主已经乐不可支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哈哈,呆子,你要怎么谢本公主?” 原本有些恼怒的陈默,不知道为何,看着阮玲公主肆意的笑脸,吐出来一句让阮玲公主惊悚在当场的话:“那我以身相许好了。” 一本正经的语气,毫无开玩笑的表情,阮玲公主瞬间风中凌乱了。 陈默有些疑惑不解,她在开玩笑,难道阮玲公主没听出来吗? 说真的,还真没听出来。 就这样,陈默莫名其妙地成为了这一届的百花仙子,得到了元成帝不少的赏赐。 她自己倒没什么感觉,可惜有些人现在已经不止恨得牙痒痒那么简单了。 散宴后,人群三三两两地结伴而去,陈默吩咐王林东在原地等她一会儿,她刚刚和阮玲公主说有要事相谈。 可是一眨眼回来,却有一个宫女打扮的少女朝着陈默盈盈一礼:“陈姑娘,皇上正在召见公主,让您随奴婢去偏殿等候。” 陈默“嗯”了一声,跟着宫女一起走过御花园,到了一处宫殿的偏殿等阮玲公主。 这处宫殿较为冷清,地方也不大,说是偏殿,也不过就是她们家别院的主屋那么大吧。 偏殿中侍立着两位宫女,刚刚引路的宫女端上了茶水点心让陈默先用着,然后恭敬地问道:“请问陈姑娘需要人在这边伺候着吗?因为御花园那边还缺人手,所以……” 陈默也没多想,点了一下头道:“嗯,不需要在这里候着,下去吧。” 三位宫女齐齐朝陈默行了一礼,告退离去。 陈默看了看桌上的糕点,有些厌烦地推远了一些。 刚刚在宴会上,别人都没吃什么,可是她是从头吃到尾,肚子早就涨得难受,现在可吃不下东西了。 偏殿中静静地燃着熏香,又无人声,不知不觉间,陈默眼皮就觉得越来越沉,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题外话------ 不好意思哦~传晚了,大家不要见怪,今天青夙人有点不舒服,所以写的也不多,大家多多包涵~ 今日小剧场: 小霸王看着走过来投宫花的男子,冷笑了一声:你敢投给陈默,小爷毙了你! 男子瑟瑟发抖了一阵,仍旧疑惑道:小王爷不想陈默赢吗? 谢昭傲娇地斜睨了那人一眼:哼,你们一千多宫花抵得过小爷的一朵吗? 说着将所有的宫花抖落在地,轻轻地放上了自己的特大号霸王花! 全场滴汗…。 第二十五章:再出毒计,身陷囹圄 房间里诡异的安静,只有陈默深深浅浅的呼吸声,旁边的香炉中烟雾袅袅,可是奇怪的是却没有一点香味,反而是一种无色无味的熏香。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突然偏殿的门又被推开了,刚刚那个引路的宫女看了一下里面的情况,立即反手关上了门,快步朝陈默走去。 顺手将那熏香灭掉,将香灰一起倒在事先准备好的荷包里,然后拖着陈默放到了偏殿里的一张美人榻上。 本想就这样走了,想了一会儿,又折过身,将陈默的外衫半褪了下来,满头的青丝也放了下来。 这样躺在美人榻上的陈默,长长的墨发铺在身后,荡漾开来,吹弹可破的肌肤,明艳无双的五官,透着妖娆的牡丹花钿,简直就像一个坠入凡间的仙女,让人看一眼就移不开眼睛。 那宫女也呆了一会儿,眼中微微闪过一丝不忍,但是还是狠狠心,背过身去,快步离开了房间。 可惜此刻,我们的陈默对此还一无所觉,仍旧睡得香甜,却不知道危险正在慢慢地向她靠近。 “世子,请往这边走。”一个太监领着明成王世子谢旭一路往偏殿走去。 那谢旭显然已经是喝多了,走路都有些不稳,被太监扶着,东倒西歪地往前走。 走至偏殿时,守在偏殿门口的宫女立即扶住了谢旭,冲着小太监道:“好了,小李子,你先下去吧,这里我伺候着就行。” 小李子正好想摆脱这难缠的主,立即笑着说道:“那敢情好,等世子酒醒了就送出宫去吧。” 宫女爽快地答应了之后,便目送着小李子离开了。 慢慢地将半醉半醒的谢旭送到了陈默的美人榻边,然后按住自己不停的“扑通扑通”跳着的左心房,立即关上门而去。 虽然让这么一个才貌双全的美人被明成王世子这样的人糟蹋是很可惜,但谁让她得罪了主子呢! 谢旭也未完全醉酒,头脑中的理智还存在一点,宫女走后,他明显感觉到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 使劲地抬起眼眸往旁边看了过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眼珠子就黏在了陈默身上! 隐隐约约地想起来:这不是今天坐在公主身边的美人吗?! 明成王世子谢旭贪杯好色是出了名的!虽然他常年不在上京都,只有得到元成帝传召才能回京,可是上京都的上层圈子里谁不知道,谢旭不仅仅喜欢眠花卧柳,更是喜新厌旧之人,府中抬进了一房又一房的小妾,甚至最近听说,他连小倌都玩上了! 这样的色中饿鬼怎么可能不对陈默这样的上心! 刚刚坐在席位上时,谢旭就心痒的很,但也知道这样的女人不是他能随便玩弄的,正想着回西北后找几个冷若冰霜的美人来玩玩,谁知道竟然现在就能和美人近距离接触! 虽然隐隐地,他也知道这事有点不同寻常,但是此时美人在前,哪还顾得上什么,先一亲芳泽再说! 谢旭哆哆嗦嗦地就伸出手,开始解陈默身上的衣服…… 那厢阮玲公主和元成帝谈了一番话出来后,却怎么也没看到陈默,心中不由得暗暗想道:难道那呆子已经等不及先回去了? 正想回自己的公主寝殿,却被远处跑来的谢昭一把拉住:“陈默呢?!” 刚刚陈默带的小药童找到谢昭,问谢昭陈默怎么还没回来。 因为刚刚陈默走的时候曾交代过他,最多一炷香的时间就回来。可是他却等了许久都没回来,问了路过的宫女太监,结果都说没看见陈默。 这说来也巧,今天是春香的生日,陈默答应过春香会回来给她过生日,所以想着如果一炷香的时间,公主和元成帝还没谈完,那么她就先回去,反正这个事情现在也不急于一时了。 这里王东林也不认识其他人,唯有谢昭在医馆见过一次,所以只好追上要出宫的谢昭,前去询问。 阮玲公主被谢昭问的莫名其妙:“本公主怎么知道陈默在哪儿?” 王东林一听,立即有些傻眼,焦急道:“可是刚刚有个宫女把小姐引了过去,说到偏殿等您!” 阮玲公主脸色突变,尖声道:“我没有派宫女去通知陈默!” 阮玲公主和谢昭对望了一眼,心中顿时都是一紧! “分头去找!”谢昭转过身就往附近所有可能的偏殿找去。 这事现在到底如何还不知道,若是贸然惊动了皇上,到时候万一发生了一些无法收场的事情,陈默这一生也算是毁了! 所以此刻,谢昭和阮玲公主也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去找。 外边的人正在惊慌失措地找陈默,可是那偏殿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谢旭好不容易将陈默的外衣给褪了下来,将那件绿色长裙放在自己的鼻子底下嗅了嗅,忍不住有些迷醉。 将长裙一扔,一双色眼看向陈默的时候,立马升腾起了浓烈的*,不管不顾地就要扑了上去。 眼见谢旭那张充满酒气地嘴就要压了上来,突然偏殿们被猛地推了开来! 谢旭一惊,猛地转过头去,尚有酒意的浑浊眼睛盯了几秒才看清来人——竟是谢昭! 顿时心中就是一悚! 谢昭也在一瞬间看清了榻上的情景:只见地上丢着陈默今天穿的外裙,美人榻上谢旭整个人已经压在了陈默身上,而他根本看不见陈默,只看见那长长的青丝从美人榻上倾泻下来。 谢昭十分灵敏地闪身进来,同时关上了房门。 御花园周边的偏殿都是用来供给嫔妃们赏花扑蝶,玩闹累了后休息用的,刚刚谢昭一个个地推开了偏殿的门,有些无人,有些正有妃子在里面休憩,被谢昭吓了一大跳,刚想责备,就看见谢昭又向外走去。 原本心急如焚的心情,到现在变成了一种熊熊的怒火,一步一步地走向谢旭,英俊明朗的五官此刻升腾着怒气,那双凤眼中仿佛可以射出刀光剑影! 谢昭每行一步,谢旭都觉得心中颤了一下,等到谢昭走到美人榻前时,谢旭已经吓得滚了下来! “你,你,你要干什么!” 小时候谢旭也是在上京都长大的,怎么没见识过小霸王的脾气? 那时候还比谢昭大了四五岁,本想欺负欺负他,没想到谢昭小时候就力气大的吓人,愣是把谢旭一通狠揍,而且之后是看到一次揍一次!他想说理,可是人家小霸王根本不是讲理的人,告状也没用,人家照揍不误! 虽然后来去了西北之地,可是小霸王的积威犹在,如今看到谢昭一张黑的跟阎王似的脸,谢旭只觉得大事不妙! 随着谢旭滚了下来,陈默的仪态整个就暴露在谢昭眼前:衣衫半褪,已经快看到里面的肚兜,青丝凌乱,面色潮红,可是却双眉紧闭,一看就知道中了迷药! 谢昭猛地蹲下身,把地上的谢旭下了一跳,谁知他却把地上的长裙捡了起来,扔在了陈默身上,让春光一丝不泄。 然后捏紧拳头就朝谢旭挥去,谢旭喝了酒本来脑子就钝,如今被这一拳头完全打蒙,连喊叫都不曾,就晕了过去。 可是谢昭打完这一拳后,根本停不下来,怒气冲冲地继续左右开弓,在他脸上狠狠地打了十几个巴掌才罢休! 要不是顾忌到现在是在宫里,谢昭一定让这人生不如死! 当然,除非他这辈子不出宫,只要出宫,他就让他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就在谢昭要抱着陈默想悄无声息地出去时,突然门口传来了许多人的声音。 “父皇,我们回去吧!或许陈默已经回家了!”阮玲公主略显慌张地说道。 “你这孩子真是的!刚刚和你父皇说的时候,还说那陈默是你的好友,现在好友不见了,我和你父皇自然也要关心一下!毕竟是在宫里不见的。”淑贵妃娇娇软软的声音中不知为何带了一丝期待感。 元成帝有些头疼地看着身边一大一小两个女的不停地说着话,有些不耐烦地对身边的大太监道:“还等什么,快推开门看看。” 赶紧结束这两个女人的对话,实在烦人的很。 刚刚阮玲公主在另一边找陈默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惊动了要摆驾回宫的元成帝,淑贵妃在那边敲边鼓,终是从阮玲公主嘴中挖出了找陈默之事。 里间的谢昭抱着陈默简直就是进退两难,这个时候要是大家看到陈默被他这么抱着可就说不清了!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名声一向差惯了,可是陈默一个女孩子,要是被人诟病就不好了。 其实这个时候的谢昭,自己都没有发觉,为何陈默出事他会那么紧张,为何还要去考虑陈默名声受损这样的事情。在以前,他哪里会考虑到这么多?别人死活又关他什么事情! 眼看着门外的人越走越近,就要推门而入时,谢昭突然灵机一动,将陈默放回了美人榻上,然后拎起已经晕倒在地的谢旭,突然又是一通狠揍。 等到大太监推开门的那一霎那,元成帝和淑贵妃便看到谢昭猛地一拳将谢旭给打飞了出去,正好落在了淑贵妃的脚边,让她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大胆!谢昭,你这是在干什么!”元成帝有些动怒地看向谢昭,这谢旭身份地位比之谢昭差了许多,可是也是西岚国的堂堂世子啊!居然被这样打飞在地! 谢昭抱着双臂冷笑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冲着元成帝行了一个礼后,站直身体忍不住嚷嚷道:“皇上,您是不知道!这人居然打起小爷女人的主意!” 小爷女人?! 顿时在场的人将视线全都集中到了陈默身上,只见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陈默仍旧在美人榻上躺着,显然不是睡了过去,而是昏迷。 再一联想刚刚谢昭怒发冲冠的样子,自然脑补出来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让元成帝有些不可思议的是,虽然围场那天,谢昭有说过私会陈默之类的话,可是当时元成帝只是觉得谢昭是做个伪证,帮陈默洗脱嫌疑罢了。 难道他们两人真有猫腻不成? 话说元成帝也算是看着谢昭长大的,对他的脾气也有所了解。虽然是个上京都小霸王,但是却对女人这档子事一直都不怎么上心,之前也听过这孩子和人争女人的事情,可是调查下来却都是和别人的义气之争,到弄得所有人都哭笑不得。 所以那天陈默的事情,元成帝根本也没放心上,毕竟就那两人僵硬的气氛,加上后来的调查,不说是情人了,不是敌人就不错了。 可是,刚刚谢昭的表现让元成帝的眸子暗了暗,那种怒不可遏的神态,那种浑身散发着冰冷气势,同为男人,又怎么不知道其中的意思呢?! 淑贵妃单手掩口,满脸讶议惊呼道:“那这个陈姑娘,没事吧?” 陈默此时一动不动地躺在榻上,身上盖了长裙,再加上淑贵妃这句话,一下子就会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谢昭脸上一黑,高声道:“淑贵妃,你当小爷是死的吗?!有小爷在,能有什么事?!” 众宫女太监皆都点头称是——没看见那个明成王世子都已经被打成了一坨屎了吗,这样还能成事,那也算是个神人了! 元成帝有些动怒谢昭的无礼,又加之陈默这人居然能攀上公主、现在又想攀附谢昭,其实心中已经开始不喜了——和皇家子弟走的那么近,必然所图非小! 即使一开始元成帝对陈默还有些欣赏的话,现在那就是绝对的不喜了! 谢昭的婚姻大事必定是要掌握在他手里的!绝对不能让这个小女子坏了大事! “谢昭不得无礼!一个西岚国的王爷,一个明成王世子,为了一个女人打成这样,成何体统!依朕看,这陈默就是红颜祸水,惹得你们两人大打出手,也绝不是什么良家女子!” 元成帝的一番话,让淑贵妃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可是却让阮玲公主和谢昭都气的要跳起来。 阮玲公主上前一步道:“父皇,女儿敢以人格担保,陈默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谢昭更是被元成帝的话刺激到了,猛地回身就将陈默一把抱起,强力压制住自己的冲动,哑声道:“回禀皇上,如果一个人中了迷药还能迷惑人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还请皇上允许我将陈默带回去,实在是不放心再呆在宫中了,蛇蝎之人太多!” 要是平时三句话不对,小霸王早就挥拳头上去了,可是对方是元成帝,他也只能压住自己的脾气,可是最后一句话直直的就是打了淑贵妃的脸,让淑贵妃一下子就变了脸色! 只能说,小霸王,你够胆! 元成帝瞬间也拉下了脸,刚刚也不知道这个陈默是怎么昏过去的,可是若是迷药的话,那也确实是宫中丑闻!再加上谢昭和阮玲公主对陈默的百般维护,元成帝只觉得头疼异常。 在那一瞬间,元成帝居然升起了杀念——若是除掉一个陈默能平息掉如今越演越烈的各派纷争的话,其实也是未尝不可! “既然昭儿说是中了迷药而昏迷的,那么就要将陈默留下来,好好的彻查一番此事!”元成帝眯起双眼,语气中隐隐有冷酷之意。 身后的两个御林军一听到元成帝的吩咐就要上前来夺人,可是谢昭哪里敢将陈默交出去,一个闪身就避了过去。 元成帝见谢昭还敢反抗他,顿时心中怒气更盛,刚想下死命令夺人,谁知随着谢昭刚刚闪身的动作,长裙滑落了一点,露出了陈默光裸的肩头——上面居然纹着一朵紫色的桔梗! 虽然只是一晃眼,元成帝还是看了个清清楚楚! 突然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两下,抬起手制止了御林军夺人,勉力淡声道:“行了昭儿,你带着她下去吧。” 淑贵妃被这急转直下的态度转变弄懵了,侧过头靠向元成帝:“皇上,不是要彻查吗?怎么……。” 元成帝有些心慌意乱地避开了淑贵妃靠过来的身体,有些烦躁道:“好了,此事到此为止!”说完冷冷地看了淑贵妃一眼,甩袖离去。 谢昭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抱上陈默,离开时皇宫。 ------题外话------ 今天丹丹事情比较多~明天保证多更新哈!今天晚上就努力多码字!美妞们亲一个! 23号:感谢亲亲:15067242656,yang1(2张),18848677,hgrsy,绿茶hqy,夜魅4554,tiangyanqong,怡和,nilin1980几位的月票,感谢gssp毛毛的花花~ 24号:f48023f4,wlyjq,果子梨,jessicagf216,mengyunni,banman,154222002,zcy030119,huaner81,zixingdiyi,霓虹女王,minnie58,月下瑶台,zhlong518,风中的雨儿113,snakechl,chengqian,薛晓宇,15048841388,zcy030119,spx920212,ht3733200,血色明月,18848677,cy7788,wendyzhu,波西米亚亚,lililmx,zx1963,zx1963几位亲亲的月票,感谢霓虹女王的花花钻石和打赏,感谢西妖精妖、xshu0903d、18675699097等亲的评价票, 第二十六章:马车情迷,情深难忘(一更) 二十六章:马车情迷,怒不可遏 谢昭抱着陈默上了马车,王东林见自家小姐终于出来了,却是一副人事不省的样子,顿时紧张起来,但是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问谢昭,但是见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意,终是不敢多问,和车夫一起坐在马车前,将马车往陈默的小院赶去。 谢昭将陈默轻轻地放到马车上,让她的背部靠在车厢上,然后也在陈默身边坐了下来,整个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说刚刚在偏殿里和元成帝还有淑贵妃对峙的时候不紧张,那简直就是在讲笑话。元成帝积威深重,从小谢昭就怕他;淑贵妃虽然不是后宫之首,可是势力也不小。虽然谢昭是混,可是从来也不会不长眼到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原本都做好准备,今天晚上是讨不了好了,没想到最后元成帝却突然改变了主意,就这样放过他们了,还真是让他有些吃惊。 就在谢昭暗松一口气的时候,突然马车加速跑了起来,陈默的身子也就很自然地往谢昭那边倒了过去。 谢昭下意识地就用手去接住陈默,却一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双手,似乎,碰到了什么不该碰到的东西……。 默默地将手从陈默的胸前移开,将陈默再次扶好的同时,盖在身上的外裙去从肩头滑了下来,露出了陈默光洁如玉的肩头和精致的锁骨,披散的墨发有几缕从肩头缠绕而过,黑与白的鲜明对比让人有一瞬间的心惊。 微凉的月光从马车的窗户上照射进来,洒落在陈默身上,明明衣衫不整、发丝凌乱,却偏偏让人觉得不轻浮、不俗媚,反而有一种清丽绝伦之感。 美得,动人心魄。 谢昭只觉得这一刻,他忘了别扭,忘了呼吸,忘了自己。 他的眼中只剩下了此刻的陈默,微微起伏的胸脯,细腻瓷白的肌肤,随着呼吸上下颤动的纤长睫毛,挺直的小小琼鼻,以及--那微微上翘的娇小红唇。 仿佛不自觉地,谢昭渐渐地俯身下来,靠的陈默越来越近,温热的呼吸喷在陈默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眸光渐渐地暗了下来,在嘴唇吻到陈默娇艳的唇的那一刻,谢昭的心狠狠地抖了两下。 忍不住伸出舌头在陈默的唇上舔了两下,唔,有些甜甜的、软软的,有些笨拙地亲着陈默的嘴唇,可是陈默的嘴唇始终合着,让他焦急得有些冒汗,却仍旧不得要领。 双手忍不住地将陈默抱进了怀里,温暖宽厚的胸膛紧紧地贴着陈默,少年的双臂环绕着陈默瘦削的肩头,让刚刚冰冷的肌肤有了一丝温度。 谢昭只觉得浑身火热只有抱着陈默微凉的身子才觉得好受了一些,满足地喟叹了一声,没过一会儿,却觉得那种热度再次来袭,大掌也开始不安分地游移起来。 一开始只是好奇地摸摸陈默的背部,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刚刚的柔软,忍不住逐渐移向陈默的胸前,心也随着一点一点的移动而狂跳起来,漂亮的凤眼中露出了一丝迷茫的情绪。 就在谢昭的手要触上那片柔软时,突然一只小手拦住了谢昭的手,谢昭的心猛地一惊,抬起还有些迷蒙的双眼,只见刚刚还不省人事的某只现在已经睁大了她闪亮的杏眼,一瞬不瞬地看着谢昭。 谢昭的手一下子就像被烫到了一样,猛地缩了回来,美玉般的俊脸上突然爆红起来,那红色甚至蔓延到了后耳根,心脏也不停地狂跳起来,仿佛小时候第一次干了坏事被谢飞扬抓住一样,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你,你,你醒了?”谢昭心虚地要命,又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希望刚刚陈默刚刚醒来,还懵着,没有察觉到他刚刚做了什么,所以强装镇定地先开口道。 陈默纤眉皱了一下,拾起掉在地上的外裙,淡定地穿好,掩去了刚刚泄露出来的春色,抬起眸子,面无表情地看了谢昭一眼:“你刚刚在干嘛?” “什,什么干嘛!”谢昭被吓了一跳,还是故作无事地四处张望了下,然后语气冲冲地说道:“小爷是看看你什么时候醒,你什么口气吗?!” 说完了,还偷偷地用余光瞄了一眼陈默脸上的神色,却发现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渐渐地放下了一点心。 似乎,没发现? 还没等他松下一口气,耳边便再次响起了陈默的娇软的声音:“可是你为什么咬我的嘴唇?” 语气平平,但是却在谢昭耳中不嗤为一道惊雷,有些僵硬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陈默,脑海中只有一排大字:完了!被她发现了! 其实陈默那时被下药之后,并没有完全昏迷,虽然有一瞬间确实完全失去了直觉,可是陈默身上随身带了提神醒脑的香包,后来熏香又被熄灭了,等到谢旭进来的那一刻,她的神智已经渐渐地开始恢复了一些。 可是当时脑子里渐渐有些神智了,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醒不过来,四肢都在发软,眼皮一点都睁不开来。 当谢旭对她行猥亵之事时,当时陈默恨不得跳起来把那人给杀了!可是她却动弹不得,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一样,任人宰割。 就在陈默渐生绝望之时,谢昭突然闯了进来,并且把那人痛揍了一番,陈默在心里真是解气的很。 之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元成帝等人又闯了进来。陈默完全能够听到谢昭为自己的辩护,为她挺身而出和西岚国最高的存在对峙,甚至还要动起手来。等到谢昭抱起她的那一刻,陈默甚至能觉得微微地心安,似乎心里在有一个声音说:终于安全了。 可是后来,到了马车里之后,陈默明显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他这是,在干什么? 谢昭的举动让陈默的心跳也明显地加快了一些,明明是情侣间才能做得举动,让陈默有些无措,等她终于恢复了行动之力后,抬手阻止了谢昭接下来的动作。 谢昭咳嗽了两声,脑子里转了一圈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忍不住恶声恶气道:“小爷就亲了怎么样!可别忘了刚刚是小爷把你从皇宫中捞出来的!亲一下算是利息!” 陈默被谢昭近似无赖的话弄了个无话可说,古井无波般地盯着他看了许久,却不出声。 也不是陈默不想说话,而是还真不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好。 回忆了一下过去看的肥皂剧里的画面,貌似里面的女孩子都是害羞带怯,假装愠怒地尖叫一声:“啊--你这个色狼!”声音高亢婉转,每次陈默看到这样的画面忍不住想要转台。 回想起这样的画面,陈默都要忍不住抖一抖,不要说是让她也来依葫芦画瓢学一下了,她根本不是那块料。 所以现在只能静默。 陈默不说话,搞得谢昭倒更加忐忑了,等一下!忐忑?!谢昭在心里默默地想着这两个字,他有什么好忐忑的?他是上京都小霸王,本来就不是那些天天“之乎者也”的卫道士,不就亲了一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强自安奈下心慌意乱的情绪,狠狠地瞪了陈默一眼:“你看什么看!小爷见你有几分姿色而已,不要把自己看的太高啊!吃亏的是小爷好吗!你应该赶到荣幸才是。” 陈默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突然一变,心底不知为何开始真正生起气来:如果一开始陈默只是迷惑谢昭的所作所为,但是现在听到这个答案,却是极度不爽的! 当她陈默是什么?和那个“春风得意楼”里的伶人一样,可以随便轻薄之人吗?! 谢昭正在为自己“霸气”的话而沾沾自喜的时候,就听到马车外的王林东对着里面的谢昭问道:“小王爷,我们到了。” 谢昭下意识地就想再次抱起陈默,谁知等来的不是温香软玉,而是-- “彭”地一声,谢昭的左眼眶上留下了一只熊猫眼。 “下不为例!”丢下这么一句话,陈默跳下马车,扬长而去。 “臭丫头--”谢昭捂着自己的左眼,简直是恨得咬牙切齿!怎么就接二连三地着了她的道! 可是一想到马车里的种种,谢昭原本想要跟着跳出去的身子又缩了回来--其实心里也是自知理亏,算了,还是先回王府吧。 谢昭人生中第一次,不是扬鞭纵马、嚣张地飞驰在大街上,而是体验了一把灰溜溜离开的滋味。 陈默跳下来的时候,倒是把王东林吓了一跳,没想到小姐已经醒了。 “王东林,你先回医馆吧。”陈默一边朝小院走去,一边对着王东林吩咐道。 王东林见陈默也已经到家了,人也清醒了,虽然奇怪小王爷怎么没露面就走了,可是见到陈默安全无虞,他也就放心了。 刚刚推开大门,便看到孙姨娘和春香都在堂屋门口等着她,一听到门口的动静,两人便都大步地迎了上来。 “小姐,怎么去了这么久!”春香有些焦急得将陈默扶进了屋。 孙姨娘跟在后面,原本担忧的表情现在略略放松了一点,可是进了堂屋,却发现陈默的头发都散了下来,不由得心再次提了上来:“孩子,你的头发怎么散下来了?”孙姨娘因为担忧,声音略略拔尖,充斥着慌乱之感。 陈默安抚地看了两人一眼:“无事,宴席上喝了点酒,在宫里歇息了一会儿,所以散了头发。” 陈默知道,告诉她们在宫中的事情,只会让她们徒增烦恼罢了!还不如就这样轻轻带过的好。 孙姨娘将热茶亲手捧到陈默手里,犹豫了半晌才开口问道:“默儿在宫里,可看到了皇上?”孙姨娘问这话的时候小心翼翼,连眼神都不敢看向陈默,说完之后便故作无事般坐下来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陈默也没多想,点了点头回答道:“嗯,看到了。”普通的老百姓对皇上皇后这一类的人物还是充满了好奇的,问两声也是正常。 因为陈默的回答,孙姨娘的心猛地一跳,抬起头细细观察陈默的表情,却发现提到皇上的时候,陈默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心中既有些失落又有些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提醒陈默早点休息后,孙姨娘心事重重地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春香在伺候陈默洗漱的时候,陈默突然站起身,从自己放研制药的药架上,取出了一瓶白瓷瓶,递给了春香。 春香有些奇怪地接过了白瓷瓶:“小姐,这是什么呀?” “这是给你准备的生辰礼物,以后洗完脸可以擦点在脸上,很好用的。”陈默认真地给春香解释了一下功效和用法,这个是陈默偶然想出来的,可以用一些中草药提炼出植物精华,做成现代护肤品的替代品。 春香拔开瓶盖,凑上鼻子轻轻地闻了一下,一阵好闻的香气顿时弥漫了开来,但是却又不是时下流行的刺鼻香粉味,带着淡淡的馨香,温和舒淡。 春香想起来几日前小姐一直关在房里捣鼓东西,原本是以为她在研制新药,没想到竟然是做给她的! 现在市面上那种最普通的香粉还要一两银子一小盒,许多小门小户的小姐都还用不起,可是陈默给她的这瓶东西,可比市面上的高出何止百倍!就是有钱也难买到啊!小姐居然就这样平平淡淡地送给她了。 春香忍不住又有点想哭的感觉了:她一定是前世做了许许多多的好事,今世才遇上了小姐这么好的人! 春香珍而重之地将白瓷瓶放到了自己的怀里,心中直乐的甜丝丝的。 春香服侍着陈默躺下后,陈默虽然精神很疲惫,却是睡不着,今天晚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她一下子觉得有些混乱,那些层出不穷的诡计也让她心中渐生一种愤怒之感--看来仅仅只是化解阴谋根本不行,有的时候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守! 如果今天不是谢昭的话,她会有什么下场,光是想想就觉得冷颤不已! 一想到谢昭,陈默只觉得头更大,干脆放空自己高速运作的大脑,蒙上被子,睡觉! 第二天一早,陈默还没来得及去医馆,阮玲公主已经迫不及待地登门拜访了。 “呆子,你后来没事吧?”阮玲公主有些担忧地上下看了陈默一眼。 陈默有些不喜“呆子”这个称呼,可是强调了几次都没有用,只能宣告放弃。 “没什么事。”陈默的话让阮玲公主松了一口气,虽然那个时候谢昭已经进去了,可是谁知道在进去之前那个恶心的谢旭有没有对陈默做过什么! 要是像呆子那么真的人,被谢旭那个混蛋糟蹋了,她一定 要去阉了那色鬼!不过昨天小霸王还真是给力,直接打断了那家伙三条肋骨,现在请了宫里的御医医治,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呢哈哈! “对了,那天晚上你叫我有什么事?”不经意间,阮玲公主已经不再将“本公主”三个字挂在嘴上,此时和陈默说话的时候,仿佛两个人只是平等的朋友罢了。 陈默凝了一下双眉,抬起杏眼看向阮玲公主:“那日我看见一个宫女头上戴着一致发簪,应该是和碧诺嘴里的那个耳环是一套的。” 阮玲公主一听,“哗”地一下站直身体,焦急地问道:“此话当真?!” 在原地烦躁地踱了两步,心中不停地责怪自己竟然没想到这一茬,那日找到耳环后,阮玲公主曾数次派暗卫去宫中查探另一只耳环的下落,却没有想到过,若是掉了一只耳环,那势必很有可能另一只耳环也会扔掉!倒是陈默,可以如此观察入微,发现端倪! “陈默,你快说说那名宫女的样貌!”阮玲公主猛地停了下来,心中却担忧很,这陈默也就见过那宫女一眼,这单凭口述,怎么能说的清楚到底是谁!而且当时场上那么多宫女,穿着又都是一样的,连梳的发髻都是一样! 可是阮玲公主并没有为这个事情发愁多久,只见陈默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展开递给阮玲公主。 阮玲公主打开后一愣,这简直画的是惟妙惟肖啊! 陈默一直想能够完善这里的面部复原术,可是这里却根本没有什么高科技的仪器,想到上次柳乘风所画的画像,陈默自己做了几支炭笔,幸亏之前陈默也学过素描,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人的特点,还是易如反掌之事。 阮玲公主盯着那张画像看了许久,却也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宫女,只是觉得有些眼熟罢了。 突然旁边的兰诺也凑过来瞧了一眼,惊呼道:“公主,这不是”咏春宫“里的红莲吗?” “咏春宫”?!那不是元妃的宫殿吗? 怎么会是这样! 元妃是宫里的老人了,小时候也非常疼阮玲公主,只是身体不好,一年到头,总归要病上个大半年。即使如此,元成帝也并未冷落于她,还经常去她的宫殿看望她,赏赐也是从来没断过。 为什么会是元妃身边的人? 阮玲公主暂时将种种猜测抛诸脑后,感激地拍了拍陈默的肩膀:“呆子,你这次帮了我一个大忙!你放心,淑贵妃和那群想害你的人,本公主也绝不会放过!”郑重地给了陈默一个放心的眼神,领着兰诺就告辞离去。 这件事,一定要好好查个清楚! “这件事,给朕好好查个清楚!”元成帝坐在龙椅上,眼色深沉地看着下面单膝跪地领命的夏侯珏。 沉沉的语气让夏侯珏心中一紧,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过皇上这么沉重的语气了,这个陈默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要元成帝彻查她的身份?! 夏侯珏领命而去后,元成帝叹了一口气,摩挲着自己亲手所绘的那朵桔梗花,心中激荡了万千情怀,他记得那人说过一句:在她们部族,桔梗花的意思就是无望而又永恒的爱。 难道事情真的是他所猜测的那样吗?陈默会是……。 夏侯珏几日之前被外派出去,调查一宗案子,今天才回上京都,刚一回来就被元成帝召见,原本以为是要听到禀报那件案子之事,谁知是要去调查陈默的身份。 可是陈默的身份他一开始就调查过了,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难道还有遗漏不曾? 刚一回到他的府邸,就接到了明玉呈上了的线报。 基本上若是无事的话,下面的人也不会呈线报上来,必定是有事才会来报。 夏侯珏展开线报,细细看去,却是越看越心惊,越看身上的冷酷之意越重--果然是百里家的作风!永远都是那么阴狠恶毒!还一惯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卑鄙无耻至极! 夏侯珏重重地将线报摔在了桌上,眼眸扫过“谢昭”两个字的时候,又露出一抹深思,为何最近这个谢昭频频出现在陈默周围,这次居然还为了护着陈默而能做到这样,难道他…… 突然想到了一个念头,顿时心中就升起一股怒火,可是他为什么要发火?对了,这陈默是乘风先看上的!怎么可以落到别人之手?就算是那个小霸王也不行! 摊开笔墨,夏侯珏想了想,又重新写了一封密报,用火漆封好,让明玉送了出去。 而此时,东昌国皇宫。 “公子,秋明求您了,您就听从了二皇女的话吧!要不然您的身体会熬不下去的啊!”秋明看着躺在床上,脸颊已经深深凹陷下去的柳乘风,眼里忍不住还是淌下了泪水。 柳乘风睁开黑漆漆的眸子,原本闪亮如暗夜星辰的眸子,此时变得有些暗淡无光,泛紫的嘴唇牵出一抹和煦的笑容:“秋明,二皇姐欺人太甚,我为她运筹帷幄,让她大权在握,最后还要为她和亲么?呵。” 轻笑了一声,柳乘风有些倦怠地偏过头去,盯着白色的纱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秋明“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狠狠地磕了一下头:“公子,您的身体不能没有药啊!秋明求求你,求求你!您就听了二皇女的话吧,要是和亲到了西岚国,我们不是又可以见到陈姑娘了么!” 最后一句话,显然触动了柳乘风的某根神经,让他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许是动作急躁了一点,原本就病卧在床的柳乘风一下子感觉到头有些眩晕,忍不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苍白的脸上因为剧烈咳嗽染出了一抹血色,却是让人更加担忧--柳乘风现在的状况,比陈默第一次见到他时还要糟糕! “胡闹!秋明,我是将死之人,还和什么亲?和亲也只是拖累了别人。”如果真的有朝一日,和亲去西岚,怎么可能还去见陈默?他又有何颜面再去见陈默?! 倒不如,就在这深深地皇宫中,了此残生罢了。 本就不是长命之人,已经偷来了一年多的寿命,也该知足了。 柳乘风再次地闭上了双眼,不再去理会秋明的话。 秋明见状,抹了脸上的一把泪水,猛地站了起来,“蹬蹬蹬”地跑进了自己的房间,将厚厚一叠密报全都抱了出来,放在了床前,再次跪下来道:“公子,秋明知道秋明不该将指挥使大人送过来的密报全都藏了起来,不让公子知道。请公子责罚!可是,陈姑娘在西岚国过得很艰辛,公子知道吗?她”百花节“那天差点被人使计,*给了西岚国的明成王世子!” 柳乘风原本怎么也不睁开的眼睛,突然再次睁了开来,眼中闪过了种种情绪,最后止于平静。 “秋明,自己下去领罚。”柳乘风勉力地坐直身体,将密报拿起来一页一页地翻过去。 秋明见柳乘风终于不再那么颓唐了,立即“嗯”了一声,退了下去。 其实当时秋明知道二皇女想要将公子和亲到西岚的时候,就知道柳乘风一定不会去的,所以才藏起了密报,想着过段时间,公子一定会忘了陈姑娘,谁知却根本没有这样! 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读密报的柳乘风,暗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世上,能让公子牵肠挂肚的人,也就只有那个陈姑娘了。 第二十七章:身世之谜,陈年旧事 陈默今日要去和云逸尘商谈关于“陈氏医馆”的相关事情,所以也就没有待在医馆,只带着春香便出去了。 孙姨娘一个人呆在院中做针线活,春日的阳光暖洋洋的,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孙姨娘现在特别喜欢这样的日子,似乎守着陈默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是很不错,平静祥和,安安乐乐,不需要在程府伏低做小,也不需要再担心外面的风风雨雨。 可是今天势必是要打破这种平静了。 “砰砰砰”,小院的大门处响起了敲门声,孙姨娘有些疑惑地看看日头,今天灵儿都回家看父母了,她又是不好出门的性子,邻里都不认识几个,这个点会是谁呢? 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孙姨娘迈着小步走到了大门前,将大门打了开来。 门外站着两个年轻的男子,为首的男子身形颀长,五官彷如雕刻而成,虽然身着常服,但是身上却散发着冷酷的气息,让人不敢太过靠近。 孙姨娘愣了一下,似乎根本没有见过这人啊,像他相貌这么好的公子,要是见过,想必也不会轻易忘记。 夏侯珏行了一个晚辈礼,身上的冷气稍稍散了点:“请问可是孙姨娘?” 孙姨娘愣了一下后才点了点头:“是,请问,有何事?”原本想着一定是来找陈默的,谁知到竟然是来找她的! 夏侯珏狭长的双眸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一番,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还请孙姨娘跟在下走一趟,皇上有请。”说道“皇上有请”这四个字的时候,夏侯珏压低了声音,可是孙姨娘还是好像被惊吓到一般,愣愣的抬起头看着夏侯珏,原本已经养出点血色的双颊,一下子变得惨白。 双手颤抖了好久,才微微地平静了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打结:“官爷稍等,我将门锁了就来。” 将孙姨娘请进了马车中后,夏侯珏也翻身上马,一起朝着宫外元成帝的一处私宅行去。 夏侯珏其实对现在这件事也是十分摸不着头脑——当时他将调查到的陈默的一切全都交给了元成帝,其实这些东西夏侯珏早就了然于心,和程家的恩恩怨怨,叛离程家之后的所作所为,桩桩件件,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让人起疑的地方,若说唯一有点疑惑的,就是那惊人的医术和验尸术的话,那也不能说明什么,毕竟世界上确实是有天纵之才的,见识过陈默无比强大的大脑的夏侯珏,完全相信,这人简直就是和柳乘风一样恐怖的存在。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群臣眼中君心难测的元成帝,这回却泄露了他起伏的情绪,当他将陈默的调查结果递给元成帝的时候,他显得非常激动。 如今还请了孙姨娘前去。 难道皇上和孙姨娘还有什么渊源不成?! 也因此,这次夏侯珏请孙姨娘前去的时候,还算是有礼,因为这世上能让元成帝出口相邀,还在私宅相见的人,不多。 就这样怀着心中的揣测,夏侯珏将孙姨娘送进了元成帝的书房后,就安静地守在了门外,保证元成帝的安全的同时,也运起内劲附在双耳上,让里面的声音全都能入他的耳。 孙姨娘看见元成帝的那一霎那,眼中飞快地闪过痛恨、厌恶、惧怕、伤心种种情绪,可是孙姨娘一惯懦弱惯了,最后还是规规矩矩地跪下来磕头行礼:“参见皇上,皇上万岁金安。” 孙姨娘行的礼非常的标准严苛,一看便是受过宫规之人。 元成帝坐在上首,看着俯身在地的女人一眼,难得语气中有些焦急:“抬起头来。” 孙姨娘颤颤巍巍地抬起了头,眼睫却低垂着,不敢直视元成帝。 元成帝细细地打量着孙姨娘,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孙姨娘的面貌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从烂漫少女变成了如今华发早生的妇人,可是元成帝还是觉得这个孙姨娘眼熟极了,慢慢地就和记忆中的一个人重叠了。 “你是袭月!”元成帝终是认出了眼前之人,“哗”地一下站起身来,眼眶中微微显出激动之色,声音忍不住有些拔高。 孙姨娘明显因为那个名字瑟缩了一下,但是还是强自镇定下来,磕了一个头道:“皇上好眼力,居然还能认出袭月。” 元成帝双手紧握成拳,声音中似乎藏着万千情绪,可是终究还是归于平静:“陈默,是,谁的孩子?”是不是,朕的孩子? 元成帝很想直接问出口,可是大概心底还是害怕会失望,所以只是这般问道。 孙姨娘没想到元成帝的手脚这么快,居然已经查到了这一步,可是不知为何,她下意识都就不想将陈默的真实身份透露出来:“回禀皇上,陈默是袭月的孩子,十月怀胎所生。” 说完这句话后,孙姨娘只觉得心又紧到了嗓子眼,不敢再抬头看向元成帝,低垂着眼,不再说话。 “彭”! 元成帝怒拍了一下桌子,眸色狠厉地看向孙姨娘,口气中的帝王之威显露无疑:“袭月!你最好还是给朕说实话!如今你这一句话抹杀掉的是什么,你该知道!今天既然朕能问你这个话,必然是查到了真凭实据了。而且你也应该知道,若是因为你今天这句话,抹杀掉了陈默的身份,那么她就永远只是一介庶民,永远都不是高高在上的一国公主!” 听到后面那句话的时候,孙姨娘整个人就像瘫软下来一般,眼中的泪水突然猛地流了下来,一向柔弱的人此刻看向元成帝的目光中却是说不出的恨意:“是!默儿是皇上的女儿!可是那又如何?!默儿从小受苦受难,在程家饱受欺凌,什么公主之尊,她从来就没享受过。最卑微的时候,我们只是想保住一条命,苟延残喘罢了!” 终于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元成帝只觉得心中一松,随即眼中顿然闪现过一道光彩,紧接着问道:“那梦馨呢?” 说道“梦馨”这两个字的时候,元成帝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心中波澜起伏,声音中竟然还带了一丝颤抖。 孙姨娘在听到“梦馨”的时候,竟然整个人竟然嚎啕大哭起来,哭声怎么也止不住,那般伤心,那般无助,仿佛要将这么些年的苦、这么些年的伤心和悲切全都哭出来。 “小姐,小姐早就去了,那年夏天,小姐生下默儿的时候就去了,最后留下了一句话,叫我永远都不要让皇上知道小姐的存在。袭月对不起小姐啊!袭月对不起小姐!” 孙姨娘哭的面无人色,几近昏迷,而元成帝听到孙梦馨居然已经过世的消息,整个人倒向了太师椅上,一瞬间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也不愿去想。 那般明媚无双的女子,她的一颦一笑仿佛还在昨天,为何居然已经过世了? 一直以为她是在气他,躲他,恨他。 想过无数种可能,想过千万种重逢时该用的表情该说的话,可是到今天才知道,原来这已经成了一种奢望了。 算起来,孙梦馨死的时候,还是双十年华,正是人生最美最好的时候,他一直以为她回到了自己的国家,回到了自己的部族,谁会知道,她就死在了西岚国,死在了异国他乡,死在了他的帝都! 当了近三十年的皇帝,什么都是掌握之中,却不知道有一天,一个女人的死,会让他顿生一种万念俱灰之感。 他和孙梦馨当年彼此怨憎对方,意气用事,谁会知道,这一别,就是永远。 元成帝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就连说话都不像平时那般有力:“袭月,和朕说说,你们出宫后的事情吧。” 袭月原本不想说,可是她见不得自家小姐那般悲惨的死去,而那些始作俑者却一点都不知道,还在享受着他的安稳江山。 抽抽搭搭地,将当年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地道来。 原来陈默的母亲并非西岚国人,而是东昌国一个神秘部族的族长之女,这个部族的人十分擅长医药,但是却从不出世。东昌国本就是女尊国家,作为族长之女,是要娶夫,继承族长之位的。 谁知道孙梦馨一次云游采药,结识了微服出巡的元成帝,两人很快坠入了爱河。可是当彼此的身份揭晓后,矛盾也随之而来,一个不可能放弃皇位,一个也不想放弃族长之位,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最后还是孙梦馨妥协了,偷偷地偷了族中圣物,带上在西岚国救下的袭月,一起回到了皇宫。 元成帝当时也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当即就豪言许下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决定在后宫中专宠孙梦馨,将其他嫔妃视为摆设。 然而当时的耶律家势力强大,又正值西岚国和北秦国开战之际,为了寻求兵力上的支持,元成帝答应迎娶耶律家嫡长女为皇后,并必定为耶律家诞下一子。 原本这件事一直是瞒着孙梦馨的,可是纸是包不住火的,最后孙梦馨还是得知了皇后怀有身孕的消息,一怒之下,和元成帝大吵了一架后离开了皇宫。 孙梦馨根本接受不了元成帝除了她还另有别的女人,即使元成帝贵为一国的皇帝,可是在孙梦馨所受的思想中,女子才有资格三夫四侍,她已经为他放弃了族长之位、放弃了娶夫的权利,结果到头来就得到了这样的回报!孙梦馨完全没有办法原谅元成帝。 可是等到出来之后,孙梦馨才发现自己怀有了身孕,并且那个时候还大病了一场,几次差点流产。 袭月无法,只得将自己卖身进了程府,做了程允先的孙姨娘,并且很快也怀上了孩子。 一开始她们也没有想过要李代桃僵,可是八个月后,孙梦馨因为体质原因突然早产,拼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陈默生了下来后,自己却死于血崩! 袭月当时完全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情,也不可能领着这个孩子进程府,若是交给别人领养,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上京都,她根本也找不到放心的人。 最后,一向柔弱的孙姨娘终于想出了一条计策,偷偷将陈默偷运进了程府,使计让李氏将有九个月身孕的她关到了柴房里,然后咬着牙,一个人生下来孩子后,将孩子放进了竹篮里,放上安神香,将孩子放到了自己房间的床底下,然后将陈默充作自己的孩子。 等到被放出来后,程府里的众人只以为孙姨娘在拆房中自己生下了孩子,还让李氏被程允先一顿呵斥。 照顾了自己亲生的孩子三天后,孙姨娘偷偷地将孩子抱到了一户普通人家的门前,然后忍泪离去。 之后,陈默便成了程府里的三小姐,而孙姨娘自己的孩子,她虽然不能照顾,但在有心结识下,和那户人家的妇人成了朋友,还是能经常照看一二。 谁知,后来那家人家家道中落,想要将那孩子卖出去,孙姨娘无法,将那女孩买了回来,命她在陈默身边伺候,取名,春香。 当说完这一段前程往事后,元成帝久久不语,低着头坐在太师椅上一言不发,眸色沉沉。 而此时站在门外的夏侯珏此时已经完全被整个事件惊住了! 原来,那陈默,竟是公主! 第二十八章:惊人策划,新欢是谁 等孙姨娘终于缓和了下来,人也镇定了一点,抬起头来努力地让眼中的泪水散去一些:“敢问皇上如此断定默儿是您的女儿,可是看到了她肩头的纹身?” 元成帝从沉思中醒来,微微地点了点头。 孙姨娘苦笑了一声:“这桔梗花是小姐部族的标志,小姐临终前懊悔万分,当年意气用事,就这样叛离了部族,最后到死都没有脸面再回去。只让奴婢将桔梗花纹在默儿肩头,盼望这有朝一日能够重回部族。” 说完后,孙姨娘突然郑重地朝着元成帝再次磕了一个头,哑声道:“小姐死前,嘱托奴婢不要让默儿入皇家玉蝶,还请皇上看在小姐当年的情分上,成全小姐的遗愿!” 元成帝突然冷笑了几声,声音中带着滔天的怒意和悲哀无奈:“不认回默儿?!她可知道,因为她,朕的膝下这么多年只得一女,这么多年朕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后宫佳丽三千,外面却盛传朕失德于天,势必要灭朕香火!你以为朕不知道吗?要不是她,要不是她……。” 元成帝的声音又渐渐地低落下去,如今再计较那些又有什么用?人都已经去了,就是满腔的恨意、满腔的懊恼,又与谁人说? 而孙姨娘听了元成帝的话,更是忐忑至极地俯身在地,元成帝积威深重,刚刚只是凭借着最后一点勇气将小姐当年的话说了出来,可是要让孙姨娘反驳元成帝,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有些寥落地站起身来,一边向外走去一边说道:“若是当年她没有做下那样的事情,那么放默儿回部族、不认回朕的女儿,朕都会答应她。可是现在,绝不可能!” 门“吱呀”合上,孙姨娘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早就知道皇帝绝非等闲之辈,还想着凭一己之力护着默儿,简直可悲可笑! 当年孙姨娘产下春香后,身体每况愈下,李氏又对她步步紧逼,后来甚至都被送到了寺庙之中,只能偶尔偷偷下山看一下亲女。明明知道前路惆怅,程府中的生活也难捱,几次想要带着陈默去东昌国去寻zhao小姐的部族,可是孙姨娘放不下啊,她的亲生女儿还在这里,她怎么舍得远走他乡啊! 这么多年,孙姨娘一个人呆在山上青灯古佛,不是不知道陈默过得艰难,不是不知道程府中如狼还饲。她的心也如刀割一般,她以为能让陈默过上小姐生活,谁会知道是这样的下场?! 明明是公主之身,明明是族长之女,可是却过着比一般下人更低贱的生活! 所以后来能和陈默团聚后,孙姨娘总是用尽全力打理生活上的一切细节--即使比不上宫里的公主那般金尊玉贵,但是好歹也能有大家小姐一般的生活。 孙姨娘已经觉得自己用尽了生命中所有的力气了,可是她还能如何?她只是一个弱女子罢了,她再怎么努力,也挡不住那些当权者的一句话,轻易地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荣华。 她不是一个好婢女,没有完成小姐的遗愿,也不是一个好母亲,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能相认! 孙姨娘呆呆地看着合拢的木门,心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 然而陈默此刻根本不知道孙姨娘那边发生了什么,带着春香一路向着“客云来”走去。 上次虽然答应了云逸尘合作,可是却也没有说明具体的合作事项,今天相见就是为了这件事一起商讨。 这次是“客云来”的掌柜亲自接待了陈默,一路引着到了四楼,因为春香不能随着一起到五楼,掌柜的也很客气地请她去了一个小间,上了些糕点让她解闷。 陈默一个人独自上了五楼,和第一次的感觉不同,第一次上五楼时只是跟着小厮想要快点到达目的地;可是这次无人相随,整个五楼和下面的四楼完全不一样,外面的熙熙攘攘、喧闹奢华,和这一层楼的静谧雅致完全不同,仿佛这是一个闹市中被遗忘的一个角落,这里有独属于某个人的宁静。 上次见到的那个小厮正在“云淡”雅间的门口等着陈默,见陈默来了,非常恭敬地打开了门,示意陈默进去。 陈默在看到云逸尘的那一霎那,有了一种奇妙的错觉,仿佛自从第一次见面后,他根本没有离开过,一直坐在这里,不声不响、不言不语,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如同一尊石像,时间在他身上是一种静止的存在。 云逸尘还是那一袭青衫,雌雄莫辩、美到惊人的脸转向陈默的时候,即使情商有些低的陈默,这个时候也忍不住呆了一下。 陈默只是有时候不解风情,可是并不表示她不懂得何为美丑。她心中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人是上天最完美的作品,让人不禁想赞叹、想惊呼。 只是可惜,这样的人拥有最完美的外表,拥有最出色的头脑,却少了每个普通人都会有的东西--七情六欲。 在云逸尘身上,你很难寻找到他的情绪,他就像远离凡俗的仙人,超凡脱俗的同时也过于冷清无情。 他的冷和陈默完全是不同的。陈默只是不擅于表达自己的情绪、表达自己的情感,可是云逸尘却是几乎没有情绪、没有情感! 好在陈默从来也不是普通人,在她心里,虽然云逸尘过于冷清,可是却是平凡人中少有的可以跟得上她思路的人,和这样聪明的人交流起来,她会觉得更加省心。 所以从内心深处来讲,陈默是欣赏这样的人的。 依旧是冷淡地招呼,然后完全不会觉得不自在地落座。 两人也没有什么寒暄,直接就进入正题。云逸尘拿出了一本小册,无言地递给了陈默,而自己则坐在一边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品尝起来。 陈默打开小册子开始细细读了起来,越看纤眉越舒展,杏眼中隐隐有着赞叹的神色流露出来:这简直就是太完美了!若是现代,这绝对是最完美的策划书! 其中详细写了“陈氏医馆”日后三年的发展计划,事无巨细、一一写来,大到以后将在多少个城镇建起“陈氏医馆”、如何统一培养医学人才,小到如何完善每个店内的细节装饰,全都有了统一的标准和建议。 陈默看这份策划书的时候,仿佛在看“陈氏医馆”的未来,仿佛在看一个扑面而来的、属于她陈默的繁华时代,即使像陈默那么镇定的人,这一刻心中也微微泛着点激动。 其实陈默虽然之前也放过豪言壮语,想要将“陈氏医馆”开遍西岚国每一个乡镇,可是毕竟陈默是个“外来者”,即使不断地在汲取这个世界的思想,可是来自于现代的灵魂,很多时候都会忽略掉这里最普通的常识,会忍不住将现代的思想带入到这里。可是每个年代都有每个年代的思想,超越了这个时代的思想,即使再先进,也终将被历史的潮流淹没。 但是今天,陈默身边坐了一个真正的商业天才,用他无双的智慧,给了陈默一份最惊人的策划,他甚至计算出了需要多少年,陈默的医馆将会达到什么样的高度、将会对这个国家、对这个社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陈默可以断言,就是在现代,也很少会有这样的天才出现,他用古朴的手法创造了最先进的商业帝国,这样地冷静锐利、这样的妙计无双!即使在智商上无比自信的陈默,这一刻也禁不住对坐在身边的安静男子刮目相看。 感觉到了陈默的目光,云逸尘缓缓地开口道:“陈姑娘,我只有两点要求,第一:从此之后”陈氏医馆“中所有的药材和管理人员都从我们云家采购和聘请。第二,我要”陈氏医馆“每年利润的三成。” 这两个要求还真是不小啊! 第一个要求紧紧地抓住了“陈氏医馆”的命脉,第二个要求未免也有些狮子大开口的嫌疑。 若是换了别人,肯定是要拍案而起、或是讨价还价一番,可是到了陈默这边,只剩下干脆利落的一个字:“好。” 原本视线落在别处的云逸尘,第一次将视线真正落到了陈默身上,作为一个商人,他已经习惯了那些人的各种刁钻讲价,虽然他是一惯不理的,可是这也是第一次有人可以这么干脆大度地同意他的计划。 其实他心中自有成算,这份计划在有些人看来甚至可以说是太过冒险激进,而那些利益要求他都是踩到了临界点上,为自己谋取了最大的利益。 甚至他一开始也想好了,若是那个陈默实在不同意三成利润的话,他也可以让一成。虽然这种事情他云逸尘从来没有做过,可是“陈氏医馆”的这个计划对他十分重要,所以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谁又能想到,那个陈默看完了之后,一句话都没问他,只说了一句“好”呢?! 难道是她压根没有看懂他写的计划?还是她太过天真,不懂商业之道? 陈默似乎能感觉到云逸尘心中那一霎那的疑问,指着那份计划书面无表情道:“不管将来是成是败,就这份计划,值得你的两点要求,也值得我以后去冒险。” 陈默向来尊重智慧,在她眼里,若是云逸尘真的想要用手段谋夺她的医馆,那凭借他的天才,大可以有千百种方法,完全不必如此。并且,像她这样的天才都有一种通病,那就是自负,那样的人更本不屑于如此去做。 云逸尘因为陈默的话,再次认真地看了陈默一眼,淡声道:“如此甚好,既然没有问题,那就一同下楼吧。” 云逸尘是第一次邀请别人同他一起下楼,一般而言,云逸尘做什么事情都是独来独往的,从来没有人有这个殊荣可以同云逸尘一起做什么事情,换做别人早就受宠若惊了,可是陈默倒也觉得无所谓,反正事情做完了是要下楼回去了,便点头同意。 等到陈默和云逸尘一同出来的时候,云逸尘身边的小厮铭云差点没抬起手擦擦自己的眼睛,看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少爷是真的在和那位陈姑娘一边交谈着什么一边走下楼。 陈默就刚刚的策划书里的内容,提了几点自己的设想,没想到云逸尘听了之后也大为赞同,陈默也很满意云逸尘的思维可以快速地跟上她的思路,两人之间的气氛一片和谐。 然而,才走到三楼,一声尖利的女声就从旁边传来,打断了刚刚那种和谐的气氛。 抬眼望去,只见一个打扮光鲜的贵女和她的丫鬟被“客云来”的掌柜赶出了雅间,那个掌柜还在不停地训斥着身边的店小二。 “你的脑子是猪脑子吗?!和你说了多少遍了,凡是赵家人我们一律不接待,你还将人领到了雅间来?是不准备干下去了吗?” 掌柜的骂的凶狠极了,可是转过头看向那个赵小姐的时候,脸上还是堆着笑容,只是那笑容实在假的很就是了:“赵小姐,不好意思了,我们”客云来“不欢迎您,还请移驾!”说是说“请”,可是那咬牙切齿之态,更本就是在说,您赶紧滚吧! 赵念脸上渐渐地升腾起怒气,可是当眼角的余光看到那一袭青衫时,脸上突然滚落下了泪水,带着丫鬟就往回走去,还没走两步,突然停了下来,身边的丫鬟抬眼一看,忍不住惊叫了出来:“云公子!” 赵念挂着泪珠的小脸埋了下去,朝着云逸尘深深地福了一礼:“逸尘,不,云公子,别来无恙。” 云逸尘平淡地看了她们主仆一眼,连“嗯”一声都不曾,抬脚就接着往楼下走,陈默也赶紧跟上。 可是还没走几步,那名丫鬟突然“蹬蹬蹬”跑到了陈默和云逸尘前面,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大声道:“云公子!我们小姐今天特意是来找您赔礼道歉的!当年我们赵家退婚实在是情非得已,小姐非常的愧疚难安,可是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云公子又何必如此耿耿于怀,在商场上处处打压我们赵家?还请云公子高抬贵手,放我们赵家一条生路。” 那丫鬟说的极大声,几乎整个二三楼的人都能听见,而那掌柜的越听那丫鬟的话脸色越黑--她们这是什么意思?还敢不敢更不要脸一点?居然如此当众抹黑他们东家!当初明明是赵家先退的婚,自然没有义务再扶持赵家的生意!如今自己经营不善,反而怪他们东家打压他们,真是太可笑了! 刚想出声反驳,却见云逸尘一步步走到了赵念身边,赵念看着眼前这个美得窒息的男子一步步地走来,只觉得心跳的越来越快,脸也越来越红,甚至有些自卑地不敢去看云逸尘的脸,实在是那张脸的杀伤力太大,即使身为小家碧玉型美人的赵念也不及他许多。 原本以为云逸尘是想要和她说话,没想到他直接越过他,走到了掌柜面前,声音清冷,语气平淡道:“将她们赶出去,自己扣一个月的饷银。” 一句话,让掌柜的顿时眉开眼笑,立即招呼着小二将人赶出去,却让赵念主仆二人呆立当场--没有人跟她们说过,这云公子居然是个如此没风度的人物! 顿时,那个丫鬟不干了,眼神扫到了立在一边的陈默身上, 一见陈默同样美艳至极的脸,似乎就像找到了答案一般,伏在地上哭喊道:“奴婢明白了!一定是云公子如今已经另觅新欢了!所以才对我们赵家如此严苛!所以才对我们小姐如此不假辞色!原来从未如此过!呜呜呜……” 从前他们赵家来相求,这里的掌柜小二都是客客气气的,那位云公子虽然冷情冷性了一点,可是也是好说话的人! 他们一直觉得,那位云公子一定是中意小姐的,可是如今只是退婚而已,怎么可能就一点情分都没有了?!对,一定是这个女人搞得鬼!一定是她! 随着那丫鬟的哭喊,赵念的眼神也扫向了陈默,等到看清楚陈默的长相时,身形一僵,眼里有说不出怨毒! 那个丫鬟还在哭喊着,嘟嘟囔囔地说着云逸尘另觅了“新欢”,可是这次这“新欢”二字还没说出口,二楼上的一间雅间的门突然被大力地踹了开来,只见一人快步走到那丫鬟面前,一把提起她,漂亮的凤眼中此刻充斥着怒气:“说!谁是新欢?!” 说到“新欢”二字的时候,凤眼如刀,扫向云逸尘,俊脸黑成一片! 来人不是谢昭又是谁?! ------题外话------ 对不起哦,各位美妞,今天本来青夙也起的挺早的,想要给大家多写一些,没想到后来爸妈叫青夙一起出门,一开始我还耍赖不去,没想到父母很生气,说自从青夙写文后,都和他们没有交流了,当时很伤心也很羞愧,所以今天一天都在外面,晚上七点半吃完晚饭就一直在写,希望大家原谅~忏悔~ 第二十九章:乌龙吃醋,密函惊闻 谢昭一把将那丫鬟拎了起来,谢昭人高腿长,比那丫鬟高出了许多,那个丫鬟双腿凌空,顿时吓得面无人色,在那边吱哇乱叫:“啊!救命!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小姐,快来救我!呜呜呜……” 赵念惊吓地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金尊玉贵的少年,“噗通”一下跪了下来,刚刚还假装苍白的面色这回是真的彻底惨白了——这少年她曾经在街上见过,当时正在将一家“百年老店”直接打砸了干净!听路边的人说,这就是上京都人见人怕的小霸王! 虽然不知道她们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小霸王,可是她赵念只是个小小的商家之女,怎么敢和这样的主去讲理?!心中早就方寸大乱,只知道求饶了。 谢昭转过头,长眉一皱,狠声道:“闭嘴!” 那丫鬟被谢昭的气势一震,瞬间噤声,吓得动弹不得。 谢昭冷嗤一声,将人扔了下来,看都不看跪在地上的赵念一眼,长腿一迈,几步到了云逸尘面前站定,双手抱臂,上下打量了一番,越看越不爽:“小白脸,叫什么名字?” 这就是陈默的“新欢”?看来眼光不怎么样么!长的比女人还漂亮算什么?!娘娘腔吗?! 拜托,人家说的“新欢”是指陈默,可不是云逸尘……。 云逸尘没有什么情绪地抬起头看着谢昭,明明在他面前是上京都人家人怕的小霸王,可是云逸尘仿佛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一般,一点都没有像旁人一样有所惊惧或是谄媚的情绪,仿佛这里的纷纷扰扰都和他无关一样,根本没有牵起他任何的情绪。 “云逸尘。”云逸尘只是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根本没有对谢昭口中的“小白脸”升起任何愤怒的情绪。 谢昭只觉得一拳头打在了海绵上,让他顿生一种无力感,狠狠地瞪了云逸尘一眼,还想说些其他的,却听到站在另一边的陈默说道:“谢昭,你干什么?!” 陈默的语气中明显带着些愠怒的情绪,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谢昭知道陈默是发火了。 谢昭愣了一下,似乎也觉得自己的情绪来的过于奇怪,刚刚他正在和几个狐朋狗友在里面雅间吃饭呢,突然听到坐在窗户边的一个损友在那边惊奇道:“咦,那不是上次的美,哦,陈姑娘嘛!” 谢昭自从上次眼眶上被陈默打了一拳后,几天都窝在家里,省的被人看到有损他小霸王的威风,没想到今天刚刚出来放风,就遇到了陈默。 其实上次那事,谢昭自己都觉得尴尬异常,当时自己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就做下了这样的事情,所以尽管挨了揍,谢昭倒是一点都没有找陈默算账的想法,反而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竟然有些不敢再去找陈默。 刚刚一开始坐在雅间里,也没想着出来,反而想着要躲着陈默。没想到那丫鬟的一句“另觅新欢”,让谢昭顿时暴跳如雷,什么尴尬什么忐忑,全都抛到了脑后,直接就从雅间冲了出来。 可是现在被陈默这样一声清喝,谢昭倒是觉得刚刚的举动实在有些,让他都觉得有些怪异。 谢昭也是聪明人,看了一眼陈默和云逸尘,根本就没什么交流互动,就那两个人,一个面瘫,一个冷情,说是什么“新欢”,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可是他又不想在陈默面前失了面子,眼珠一转,仔细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赵念,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你姓赵?” 赵念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话题就转到了她身上,只能有些惧怕地点了点头。 谢昭顿时凤眼一眯,口气瞬间就恶劣起来:“你是姜城未过门的妻子?” 赵念心中一喜,没想到这个小王爷还认识她的未婚夫,是了,她的未婚夫是个当官的,小王爷能知道也不稀奇! 连连点头称是。 谢昭突然神色一变,小霸王之气尽显无疑:“呵,好一个未过门的妻子!还没过门就和其他男人拉拉扯扯,真是好的很!正好今天姜城也在,让他早点看清楚他未婚妻的真面目也好!” 说话间,已经听到动静的姜城一步一步从雅间中走了出来,一开始他只将目光放到了陈默身上,知道这丫头是打过谢昭的那位,不禁心生好奇,没想到原来这个跪在地上的女人就是赵念!就是他父母给他新订的婚事! 黑着一张脸占到了赵念面前,赵念呆滞地看着走来的姜城,整颗心一直在往下坠——怎么会这样!只是想着靠着以前的情谊,让云逸尘再帮她们家一把,谁会知道不仅没有让云逸尘出手帮忙,还将新攀上的婚事给弄黄了! 姜城不屑地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赵念:“还请回去禀告令堂,改日必定遣人登门拜访!”拜访所谓何事,自然不言而喻! 赵念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看着已经甩袖离去的姜城,连忙手软脚软地跟上追了过去。 谢昭挑衅地看了云逸尘一眼,目不斜视地和陈默擦肩而过。 陈默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谢昭一眼,也不理他,只是对云逸尘拱手一礼,在底楼看到了等在门口的春香,两人一起离开了“客云来”。 忙碌了一天回家后,却发现今天孙姨娘吃完饭的时候一直有些魂不守舍的,几次对着陈默欲言又止,但是到了最后还是低下头默默地吃饭,没有言语。 虽然陈默心中有些奇怪,可是她也不知道如何问起,因为在陈默心中,从来没有母亲的概念,更从来不知道如何跟一位“母亲”相处。 所以今天的饭桌上,特别地安静,只听到夹菜动筷子的声音。 吃完晚饭,陈默又一溜烟钻到自己的房间捣鼓东西去了,孙姨娘看着陈默离开的背影,眼中露出了深深的担忧之色——不知道皇上是否真的会认回默儿,又不知道会是在什么时候。 这就像一颗定时炸弹装在孙姨娘的心里,而且她一直记得当年小姐说过的一句话:元成帝是心机深沉之辈,他有情,但是那情一旦碰触到了他的皇位,那么一切都不值一提。若是有一天他真的要认回孩子,那么很有可能那个孩子也会成为他政治上的一个砝码。 孙姨娘何尝不想让陈默过上好一点的生活,何尝不想让她也成为一个真正的公主那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尝想要让陈默在程府饱受欺凌?! 可是她不敢啊!她也在皇宫中待过一段时间,知道那个地方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将一个孤女送入皇宫就如同羊入虎口啊! 可是如今,似乎避无可避,无处可躲了!孙姨娘却怎么也说不出真相来,只觉得那真相如同沉沉的石头,压在她的喉间,怎么也吐不出来。 陈默却还不知道,关于她身份的动荡正在一步步地朝她袭来,她却浑然不知。 然而第二天,就在孙姨娘在家中仍旧忐忑不安的时候,在医馆的陈默却从宫中接到了一份密函。 展开密函细细阅读起来,随着上面的每一个字眼传出去都是惊天秘闻,可是陈默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改变,仿佛密函上调查的人物根本不是她一样。 陈默是公主之身?! 春香是姨娘之女?! 或许别人会觉得惊讶、颤栗、愤恨、狂喜,可是陈默却丝毫没有什么感觉,因为在她心中她本来就是和这个世界无所牵挂的,即使一开始穿越过来就是公主之身,她也不会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地方,如今只是身份的转变而已。 倒是对孙姨娘,陈默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微微有些愧疚,她也没有想到,原来春香才是孙姨娘的女儿,而她倒是心安理得享受了她们母女的照顾这么多年。 实在是忍不住为她们感叹了一番。 但是对于她自己身份的改变,陈默更多的是感到厌烦!本身就对心机深沉的元成帝没有什么好感,如今竟然变成了他的女儿,陈默实在感觉有些头疼! 享受皇家待遇的公主,相应的也要承担更多的责任,也要承担更多的风险,阮玲公主身边的碧诺就是前车之鉴! 沉吟了半晌,陈默将那份密函合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会是谁给她的密函?如此重要的秘闻,随便交给谁都能从中获取不小的利益,可是那人却独独给了她! 能够在元成帝身边获取这样的消息,还能神通广大地将密函从宫中送出来,答案似乎可以呼之欲出了。 是,夏侯珏! 陈默眼中顿时生出了更多的疑问,一直以来,都认为夏侯珏有时候出手相助是那人的嘱托,可是这两次的两份密函,一份比一份重,都可以算是国家秘闻,却都给陈默送了过来。 就算真的是受到柳乘风的嘱托,也做不到这样吧? 这夏侯珏,究竟是想做什么?难道他另有所图?! 夏侯珏知道她是公主之身后,抢在了孙姨娘之前送了这么一份密函,让她有了缓冲和准备的时间,简直就是送了一个天大的人情给陈默,这样的人情,要怎么还?! 第三十章:验骨求证,屋顶偷窥 然而,让人迷惑不解的是,陈默接到密函后的三天,上京都仍旧一派平静,元成帝也完全没有任何举动。 孙姨娘心中更加惴惴不安的同时,却不知道陈默早就知道了一切,而这家伙也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在她看来,元成帝认不认她更本不重要,甚至,她都会产生怀疑,那份密函究竟是真是假。 因为毕竟,这只是她自己的臆测,那份密函来的也是蹊跷,到底出自谁的手笔还不知道。 倒不如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陈默的“陈氏医馆”如今每天门口一大早就要排上长队,看病之人和对面的“百里医馆”不相上下,甚至传出来的口碑要比“百里医馆”更加好。 因为亲民,也因为医术不凡,甚至救治过好几例“百里医馆”没有救治成功的病例。 虽然“百里医馆”的人恨得牙痒痒,可是每次一想对陈默出手时,还没实施行动,百里家族内部总会出现点动荡,现在也就只能看着陈默的医馆如日中天地火下去。 也好在“百里医馆”后面有整个西岚国首富的百里家族顶着,再加上百年名声,倒也没有落到劣势,只能说是旗鼓相当。 陈默不仅医馆的名声传了出去,验尸的名声也在府衙之间流传,接到手的案子也越来越多,现在一般比较简单的验尸,陈默都是交给霍梓轲等人来做,自己则做最后的查验,只有比较难搞定的案子,她才亲自出马。 这天府衙里的两个衙役抬了一具尸体熟门熟路地到了“陈氏医馆”的后院,后院守门人看到了那两个衙役,笑呵呵地打了声招呼:“孟大哥和徐大哥又有新案子了?”说着眼神瞄了一下木板上盖着草席的尸体,压低声音好奇道:“咋死的?” 姓徐的衙役没好气地白了守门小子一眼:“我要是能知道咋死的,还来这里求陈小姐干嘛?快去请你们家小姐过来吧!估计那几个小的搞不定。” 少年摸着后脑勺“嘿嘿”地憨笑了两声,嘱咐两个衙役将尸体放到验尸房里去,自己则小跑着去前面找陈默去了。 陈默每天只给五个人看诊,而且诊金越炒越高,陈默一直用这个方法维持着医馆的运作,但是事实上,她每天没有案子的时候,还是会给一些得重症的平民百姓看病,倒也颇有口碑。 等到以后和云家合作之后,就不必为了维持高额的草药费用而和那些富人打交道,其实陈默也是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这就是陈默当年为什么不愿意接手外祖父的“陈氏医馆”的原因,因为接手医馆不仅仅意味着一所医馆,更是一个财团!虽然陈默头脑无比强大,可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她更想将精力投放在法医学的研究上。 要不是到了这里,感受到了赵家村村民的热情淳朴,感觉到了无依无靠的恐慌,她也不会重建“陈氏医馆”,也不会将“陈氏医馆”作为现在自己生活的重心。 陈默正好诊断完第五个病人,准备收拾东西去后院的时候,守门的小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向陈默禀告道:“小,小姐,徐大哥他们又来了!这次好像比较难搞,让您一定要亲自前去。” 陈默立马干脆利落地拎起自己另一只验尸专用的医药箱,叫上今天不当值的王东林就走。 王东林心里咯噔一下,他的胆子向来比霍梓轲他们小,脑子也没他们聪明,所以陈默之前都是先带霍梓轲和凌庆宇等人验尸的,当时没有叫到王东林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微微的沮丧。可是今天叫到他之后,王东林又忍不住心里抖了抖--据说,小姐在验尸的时候,很可怕啊! 一路默默无言但是却十分忐忑地跟在陈默后面,一直到进了陈默的验尸房,顿时心中就是一紧! 两个衙役已经和陈默十分熟悉了,看了一眼陈默,俱都恭敬地行了一个礼:“陈小姐来了,那,我们哥两就到门口候着了。结束了叫我们一声就行!” 自从第一次陈默给他们带来的“惊喜”后,那个笔录管是说什么也不愿意来了,而两个衙役不约而同地选择在门外等陈默验完尸体再进来。 所以陈默才一定要带上王东林,两个人中总要有一个做记录的。 点了下头,示意知道了,陈默带着王东林就进了验尸房。 刚一进入房间,陈默纤眉顿时一跳:这次的尸体居然没有散发出恶臭味,这是怎么回事? 陈默不知道的是,就在此时,停尸房的屋顶上躺着两个人,一老一少不停地在用内力传音。 “兔崽子,这女娃在做什么?”老者花白着胡子,眉毛长长的垂了下来,满面红光,眼中非但没有浑浊之色,反而闪出一片精光。 沈南之向天翻了个白眼,翻身躺下,将双手枕在自己的脑袋后面,没好气道:“老头子看下去就知道,那么啰嗦干嘛?!不是你要来看人家的么?” 沈傲天被噎了一下,狠狠地瞪了沈南之一眼,扭过头去,继续从揭开的瓦片中看着下面陈默的一举一动。 沈南之面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可是桃花眼里却是一片得逞的笑意:死老头子敢把他抓过来!哼哼,等会吓死他! 陈默走到尸体前,将上面盖着的草席掀开,顿时一股煮熟肉味的香味扑面而来! 唔!被煮过的尸体。 陈默心中暗叹了一声,这样的话可能会丧失很多证据了。 尸体已经被切成了好几小段,已经不能说是尸体了,只是一堆肉和骨头堆在一起,甚至陈默拿起其中的一块肉时,发现竟然不仅仅是人肉,还有其他组织的肉类,应该是……陈默掏出放大镜辨认了一下,嗯,应该是猪肉。 陈默熟练地带上手套,拿起镊子开始分拣起来,首先要做的就是将真正的尸骨和其他肉类分出来。 “东林,带上手套,和我一起分拣。这具尸体被分尸之后和其他肉类一起煮过,我要你将人体组织和其他肉类分开来。我教过你们人体组织和骨骼的特性,希望你不要做错。” 陈默说这些的时候冷静理智,仿佛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摆在她眼前的是一堆被煮过的尸体,而是最普通的肉类。 王东林不像霍梓轲对验尸那么狂热,也不像凌庆宇那么大胆,他当时选择医术和验尸术一同学习,只是抱着对陈默的万分钦佩和信仰。 然而就在刚刚看到那堆肉和骨头的一刹那,王东林有愣了几秒,因为更本没想到会是人肉和人骨!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终于想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 顿时,胃里就像翻江倒海一般,一股股酸水直往上涌!要不是不想在师父面前显得太过软弱,王东林一定拔腿就跑! 然而陈默显然是高估了正常人的承受能力,当陈默说这具尸体时被煮过的时候,王东林显然是崩溃掉了!突然猛地打开门就朝外面狂奔而去,蹲在地上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声。 守在门口两个衙役互相欣慰地对看了一眼:幸亏咱们早就有防备,没有进去,要不然估计吐得更厉害。 怜悯地看了王东林一眼,却没有人会说,我来进去做笔录。 进那间停尸房?呵呵,那是自虐的节奏啊! 陈默拿着镊子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看了一眼外面蹲在地上猛吐的王东林,也没出声,只是安静地做着自己手上的活。 沈傲天在听到陈默开口的那一霎那就像被点了穴一般,静止不动起来。 虽然他早就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可是沈傲天是什么人?江湖上武功排行榜前三名总有他沈傲天一席之位,内功深不可测,要听到这屋中的声音,还不是易如反掌之事。 可是沈傲天这次却真的觉得是不是自己开始老了,耳朵也不中用了,否则怎么会听到那样的话语?! 台子上的那堆东西是尸体?!是人肉! 那丫头还在若无其事地分拣尸体?!声音不颤、双手不抖!仿佛这些东西只是最普通的猪肉羊肉一般,还能挑挑拣拣! 也幸亏沈傲天没有将内力集中到眼睛上,否则就算在江湖上也没少杀人,但是估计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场景! 王东林吐了一会儿,腿软地扶着旁边的柱子站了起来。 门口的两个衙役原本以为王东林吐完了就该走了,没想到却是一步一步往回走,又进了停尸房。 陈默头也不抬,语气中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作为一名法医,最重要的专业素质都没有,非常失败。” 陈默语气平平,和平时也没什么两样的语调,可是就这轻轻地一句话,说的王东林整张脸都涨红了起来。 虽然私底下一直有师兄弟会说陈默在验尸的时候非常毒舌,但是从没领教过的王东林却是不以为然。 因为在王东林心中,陈默是非常好的一个师傅,在教导他们课业的时候十分认真细致,所有的教材都是自己亲手编纂。 她教授给他们的永远是前人无法教授的、最完美的方法和最新的思想。在王东林心中,甚至将陈默看的比自己的父母更重! 如今陈默一句否定的话,直接打击地王东林晃了晃身子。 少年微微低下头,眼眶中泛着点水意,有些倔强地抿着嘴角,从药箱里拿出自己的一套验尸工具,套上手套,学着陈默的样子开始认真分辨起来。 陈默虽然一直忙着自己手中的活,可是眼角的余光还是放在了王东林身上,见他已经开始动手分拣,眼中划过一丝满意。 通过仔细的辨认,将是人体身上的部分全都放到了一边,不经意间抬起头看见陈默手上的动作,只见陈默将两块粘腻在一起的肉块分了开来,肉块与肉块之间还拉出了肉汁凝固成的丝线! 瞳孔猛地紧缩了一下,原本已经腾空的胃再次涌上许多酸水,王东林侧过头又干呕了几声后,微微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分拣。 “从中切牙右边磨损的程度来看,死者应该在四十岁左右。”陈默用镊子加出了一颗牙齿,仔细地看过之后,下了论断。 王东林愣了一下,没想到小姐能从这么细小的地方居然能判断出人的年龄!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立即脱下手套将这条信息记录了下来,然后继续分拣。 突然,王东林的手颤了一下,夹出了一个软软的肉块,抖抖索索地递给陈默查看:“小姐,这是,舌头?” 陈默抬起杏眼扫了一下,肯定得点了点头:“大小形状和人类的舌头相符,放到一边。”抖了抖手,还是小心地将那块舌头放到了尸骨那一堆去。 两人分拣结束后,陈默将肉块和骨头飞快地摆弄起来,拼凑成了一幅尚有残缺的尸体。 而王东林也立即拿出了小册子和毛笔,准备记录下陈默所做的判断。 陈默仔细地进行了一番查验后,认真地开口道:“从死者被切割和砍碎的手法看,尸体应该是被加工过的。” 王东林一愣,不禁问道:“加工过?” 陈默肯定地点了点头:“是的。也可以从尸体的*组织表面看,上面明显有被腌制过的痕迹。否则,此时就算被烹饪过,人肉上也不会长时间散发出这样的香味。” 陈默口中的“香味”二字还没落下,王东林已经背过身去又是一阵干呕。 陈默无奈,等王东林稍稍镇静了一些后,有些叹气地看着勉强拼成的尸体道:“死者的头骨已经被碎成了几块,而且有缺失,想要通过面部复原的手法找到死者是谁,几乎没有可能。” 王东林现在才似乎开始有些适应,一字不漏地将陈默的话记下后,并没有闪躲眼神不敢去看尸体,而是逼迫自己也将视线移到陈默指的方向,努力地汲取着陈默口中的知识。 “尸体已经被烹饪过,要做毒理检查的话也不能查探出来。现在我们需要将尸体放在蒸炉里蒸骨,然后再拼成完整的骨架。” 这些活陈默都交给了王东林去做,王东林咬着牙什么都没说,将尸骨一点点地放进了蒸炉里。他隐约记得凌庆宇对他说过,他那个时候还亲手分尸后将尸身放进了蒸炉里。和他比起来,他王东林似乎应该感谢这个凶手,还免了他这一步…… 上面的沈傲天简直看的眼睛都快直了!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津津有味,简直就像看一宗扣人心弦的话本一样,恨不得从陈默嘴中知道到底谁是杀人凶手! 王东林将干净如初的人骨用巨大的钳子夹进了托盘中,然后放到了另一张停尸台上,现在摆在面前的都是雪白锃亮的白骨,虽然平时一看,也会觉得有些恐怖阴森,但是和刚刚那番恶心的景象比起来,这简直已经算是天堂了好么? 有些生疏地按照陈默平时所教授地套路,将每块骨头放到它该放的位置,在拿起一块膝盖骨的时候犹豫了几秒,还是拿起来问道:“小姐,这块骨头,似乎不是人骨。” 陈默接过来一看,的确,她刚刚犯了个错误,将一块猪骨看成了人骨,立即承认错误道:“是我的错,大意导致了分辨错误。你做的很好!谢谢你指出我的错误。” 陈默说的极为认真肯定,完全没有被指出错误的尴尬和下意识的否认,而是大大方方地认错纠正。 她的态度也不像一个传统的严厉的师傅一般,而是将自己和王东林放在了平等的位置上,可以相互批评,同时也可以相互学习进步。 王东林因为陈默的肯定,脸庞再次显得有些激动,努力稳定下自己的心绪,快速地摆完一整副骨架后,退至一边,将位置让给了陈默。 因为这些骨头都已经切得比较小,最长的也不过十厘米,想要从这样一幅骨架上找到死因,简直是过于艰难。 “死者为女性,年龄四十岁左右,身高,大概在五尺三寸到五尺五寸之间,身形瘦弱。”陈默将骨头一块一块地检查过去,给出了最基本的判断,然后对比了几处切割处的伤痕之后,眼前一亮,终于找到了一些端倪! “分尸死者的应为男性,手臂力量比较足,而且下手稳健,切割处异常平整,应该对骨骼构造比较熟悉,再加上尸体有被腌制过的痕迹,很可能凶手应该是屠夫一类的职业。” 陈默的话让王东林简直佩服地五体投地,通过这些细小的观察就能推断出如此精细的结论,实在是不是亲眼所见,都不敢相信! 一边看着陈默检查尸体,一边快速地记录下陈默的话。 趴在屋顶上的沈傲天简直已经是目瞪口呆了,推了一下也挤过来一起看陈默验尸的沈南之,内力传音道:“兔崽子!不是说那女娃是医术高手吗?怎么没和我说过,她还有这么厉害的验尸术?” 沈南之回嘴道:“你又没问我,我怎么告诉你!” 沈傲天气结,突然听到陈默似乎又有什么新发现,也顾不得和沈南之吵嘴,竖起耳朵继续听陈默的验尸报告。 “这里!”陈默似乎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有些激动地将一截骨头递给王东林看,指着上面的几处深浅不一的划痕道:“这段尺骨下端,曾经有过骨折,是处旧伤,而且应该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导致了骨节生长错位,所以死者的左手应该一直处于不能行动的状态。” 这又是一个关于寻找到死者重要的线索,上京都就这么大,一一排查下来,也能根据这些线索找到是谁是死者了。 陈默有些兴奋地将尺骨放回去,小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震得从来没有见过陈默笑容的王东林和沈南之一愣一愣的! 原来陈默会笑! 只是笑的对象有点诡异就是了,不是大活人,而是一堆白骨…。 然而再检查却是检查了好几遍也没有看出其他什么线索,不甘心地拿起放大镜再次细细查看,突然再次将刚刚那截尺骨和另外一些被切割过的骨头一一对比过去,猛然身体一震,整个人也立直起来,口中有些惊讶地喃喃道:“竟然会是这样!” 可是说完这一句,陈默就没有下文了,搞得在屋顶上偷看的沈傲天急的抓耳挠腮,一个没忍住就冲着下面喊道:“到底是怎样!” 这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将陈默和王林东吓了一跳,纷纷抬头望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 那两名衙役也顿时警醒起来,拔出长刀,严正以待。 沈傲天和沈南之见已经被发现了,也不好再继续趴在房顶上了,只能运起轻功落了下来,下来前沈南之还丢给了沈傲天一个白眼,气得沈傲天想说些什么,不过最后还是摸摸鼻子,啥都没说--谁让的确是他不好,没忍住呢! 沈傲天笑呵呵地和两位衙役打招呼:“自己人,自己人哈!” 两个衙役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看刚刚沈南之和沈傲天飞下来的动作就知道了,绝对都是一顶一的高手,这样的人称是自己的人的时候,千万不要反驳! 同样也客气地收回了长刀,退到了一边。 陈默转过头看向门外,发现竟然是沈南之带着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也把心放了回去,在王东林抽搐的表情中,将刚刚下意识地就放进自己袖口里的尺骨拿了出来,放回了原处。 王东林忍不住想要扶额叹息:原来在小姐眼里,什么都比不上一根有证据的骨头重要。 沈傲天还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顾不上介绍寒暄的话,只是继续追问道:“到底是怎么样?” 陈默倒也不是爱卖关子的人,况且人家是问她关于验尸之事,陈默向来喜欢回答专业领域内的问题:“尺骨下端几处深浅不一的划痕,大小宽度都和分尸切割处的大小宽度一般无二,说明导致这两者的皆是同一样凶器。也就是说,死者应该是常年和凶手生活在一起之人,并且很有可能一直遭到凶手的虐待!” 两个衙役顿时再次面露惊叹之色--每次来找陈小姐,就从来没有失望着回去过,反而此次都给他们惊喜,在细小的杀人细节,都难逃陈默的法眼!真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两人接过王东林递过来的验尸报告,见几人之间有话要说,连忙抬起木板上的骨架,盖上草席就识相地走了。 沈南之根本没有在意到陈默和沈傲天大眼瞪小眼的现状,仍旧在不停地整理着自己白袍,明明应该是非常正经的颜色,偏偏沈南之就能穿出一股骚包的味道。 沈傲天和陈默都有些无语地看着一直在忙碌着整理头发、整理衣服的沈南之,等到沈傲天终于等的不耐烦,微微咳嗽了两声,沈南之才眯着桃花眼,“啪”地一声展开折扇,踱着小方步款款而来。 沈傲天只想捂头:这孩子绝对不是他教出来的! “小美人,这是我的师傅,沈傲天。这就是我和你提过的小美人,陈默。”沈南之还算得体地介绍了一下对方,突然神色一转,俊脸上露出了可怜的表情:“小美人,我们都好久没见面了,你想我吗?” 陈默被沈南之的话弄得一僵,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最近倒是确实想着和沈南之商量医馆的事情,所以,应该算是想吧? 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沈南之原本以为陈默只是会面无表情,略过他的问题,没想到居然还正儿八经地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倒是心里真的一喜,猛地一把将陈默抱住,作嘤嘤哭泣状:“呜呜,人家就知道小美人还是有良心的!” 陈默眉毛一抖,伸手就要给沈南之一个过肩摔,只是没想到还没动作,沈南之被沈傲天一伸手,抓住衣领就扔到了一边,沈南之顿时炸毛:“死老头!你敢动我的衣服!” 沈傲天不屑地瞥了沈南之一眼,再次转过头看向陈默,搓了搓手,“嘿嘿”地笑了两声道:“这个,小美,哦不,陈姑娘啊,我知道你现在是兔崽子的东家。这不,我这里有个事情想和小美,哦,陈姑娘商量,不知道行不行?” 尊老爱幼陈默还是懂的,虽然是木着脸,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沈爷爷但说无妨。” ------题外话------ 昨天只更新了三千字,被大家唾弃了…。青夙捂脸~因为礼拜天出去了一天,搞得青夙打乱了更新计划,再加上没有存稿,整个人就悲剧了…。今天晚上认认真真地码字到半夜了,大家看在青夙还是很认真的份上,原谅昨天的懒惰吧,呜呜呜~遁走~ PS:再奔回来,又是新的一月了,大家好好给青夙攒着票票哦~评价票月票人家都想要咩~再次捂脸奔走~ 第三十一章:近水楼台,谁敢动她! 沈傲天悄悄地打量了陈默一眼,嗬,女娃子长得不错,俊俏的很!唯一有点不好的就是面部表情太少,缺了点少女的柔情,不过嘛,嘿嘿,这样也不错! “咳咳,是这样的,老头子我呢,年纪大了,腿脚不便。这么些年,也就兔崽子一个徒弟,想着要回上京都颐养天年了,就让他还是到我老头子身边,伺候伺候老头子好咯!” 王东林站在陈默身后,眉眼抽搐地看着沈傲天——就他那样的,也叫“腿脚不灵便”? 陈默听完了沈傲天的话,明显一愣。沈南之一开始之所以留下来,只是因为对医术感兴趣而已。虽然当时陈默医馆人少力薄,为了让沈南之留下来,陈默用方子做诱饵让他呆在“陈氏医馆”做坐堂大夫。 可是之后,陈默在教授医馆中的小药童时,编纂的药方、书册,全都给了沈南之一份,沈南之在医学上又是颇有天分之人,虽然他没说过,但是陈默还是知道,他在某些方面应该已经超越她许多了。 沈南之作为土生土长的古人,对这里的草药远比陈默来的更熟悉,他所欠缺的只是更广阔的思路和更先进的技术。然而现在,或许在中医一道来说,两人可能也就是个旗鼓相当。 然而,来了上京都后,事情层出不穷,虽然也一直知道,在马连镇还有她的第一家“陈氏医馆”。可是每个月那边都会盈利,而且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问题。 陈默自然而然地就忽略掉了许多东西。 比如说,忽略了若不是有一个人尽心为她打理那家医馆,或许马连镇的“陈氏医馆”也不会那么太平。 其实陈默心中向来是觉得沈南之不是个靠谱的人,虽然医术上佳,可是为人轻浮,擅于花言巧语。对于一向以认真严谨为生活态度的陈默来说,这样的人她是无法理解的。 但是乍然听到沈南之要走,陈默心中倒是有了一些失落,不管怎么说,有沈南之在,真的给了她很大的助力。 虽然很不会挽留人,但是陈默心中考量了一下,还是很诚恳地说道:“沈爷爷,让你们两分开确实是我的不是。不过,沈南之在医术一道上确实有大才,不能让他留下来吗?” 沈南之有些诧异地看了陈默一眼,他原本以为陈默对他的去留不会有什么大意见,因为他感觉自从他留在马连镇管理医馆后,和陈默就没什么交集了。虽然他自己也奇怪怎么就愿意窝在一个小小的医馆中一干干了那么久。 直到不久前,他师父沈傲天找到了他。 虽然沈南之15岁开始就独自闯荡江湖,可是每年会回药谷一次,没想到今年却一直没等到沈南之。沈傲天平时虽然一直跟沈南之打着哈哈,可是真一年没看到沈南之,这心里还确实是放心不下的,于是就一路找了过来。 当时找到医馆的时候,沈傲天直接要求沈南之跟他回去,说有要是相商。沈南之怎么会不知道他老人家打着什么主意,这两年来,颠三倒四地就是要把这个徒弟推销出去。 沈南之自是不愿,推三阻四半天,一会儿说要打理医馆,一会儿说要照看药童。 可是沈傲天是什么人?这么多年看着沈南之一路成长过来,自家徒儿的脾性还能不摸个一清二楚?就他那油滑的性子,怎么忍受得了窝在小小一家医馆中死心塌地? 其中必有猫腻! 等到奸诈的沈傲天旁敲侧击地从掌柜的那里搞到了第一手的情报,才知道自家徒儿之所以不走,大概是为了这家医馆的东家之故。 而且这东家还是个十五岁的女娃,还曾经打败过百里长风! 顿时,沈傲天也来了兴趣,拎起沈南之就一路赶到了上京都,才有了刚刚那一幕。 沈南之心中也觉得怪异,不是老头子要带他回药谷吗?为什么又说要在上京都颐养天年?!这奸诈的老头子又有什么阴谋? 顿时扇子也不摇了,竖起耳朵想听听沈傲天到底什么意思。 沈傲天“哈哈”一笑,对着陈默道:“没想到这兔崽子还能让陈姑娘看的上眼!要不这样,老头子呢,现在暂时住在上京都这里,要是我家小子在马连镇,这来来回回的不方便的很。既然陈姑娘在这上京都也有医馆,何不让南之就到上京都来做坐堂大夫呢?” 沈傲天一派慈祥之态地抚了一下自己的长须,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老者,只是眼神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精光,看向陈默的眼光也是越看越满意。 忍不住回头瞪了沈南之一眼,眼神中的谴责意味非常明显。搞得沈南之一头雾水——师傅哪里抽抽了?瞪他干什么? 陈默脸上表情不显,但是心中却是一喜,不得不承认,沈南之是个很好的同事和伙伴,有他在身边帮忙,她确实轻松了很多。只要不离开医馆,调到上京都的话,她可以让凌庆宇回马连镇掌管医馆。而上京都的医馆有了沈南之,她又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进行研究和展开与云家的合作计划了。 立即果断地点了点头:“自然可以!因为医馆之事,带给沈爷爷麻烦了,我感到很过意不去。” 沈傲天立即高兴地走了过去,猛拍了陈默两下肩膀,连声说“好”! 陈默一向尊重老人,虽然和沈傲天不熟,但是也忍受着沈傲天的举动。只是——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您老下手就不能轻点吗?他是想把她的肩膀拍断吗?! 沈傲天平时和人也没什么亲昵的动作,和沈南之动不动就大打出手,没轻没重惯了。也幸亏陈默不是什么娇弱的女子,要不然肯定要被拍地上了。 沈南之忍着笑看着面部抽搐的陈默,连忙将沈傲天拉着,对着陈默告辞离去。 爷孙两走在路上,沈傲天忍不住得意地对着沈南之献宝道:“怎么样?还是我老头子有办法吧?” 沈南之一愣,没搞明白沈傲天的意思,桃花眼中闪出疑惑。 沈傲天气结,猛地一巴掌拍向沈南之的后脑勺,恨铁不成钢地怒道:“真是个没出息的!平时见你挺会在女娃子面前表现的啊!怎么今天在默丫头面前就跟个呆头鹅似的呢?!你看,现在我这么一说,你不就被调到上京都来了么?没听过老话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么?到时候,嘿嘿嘿……” 沈傲天顿时有些猥琐地笑了起来。 沈南之脸上一片惊愕,顿时就像被踩到尾巴的大猫一样跳了起来:“您老哪只眼睛看出来我要得那个月啊?!” 沈傲天朝他翻了个白眼,一副“你小子就装吧”的表情:“不想得那个月你肯留在那医馆干嘛?你是那种闲得住坐得住人?叫你好好待在药谷都不肯!你以为老头子我真的老了吗?” 沈南之不屑地“切”了一声,掏出小镜子照了照自己帅的天怒人怨的俊脸,自恋地咂咂嘴:“留在医馆嘛,自然是小美人长得美了!不过老头子别乱点鸳鸯谱啊!我可没想过要娶个女人过门!现在多快活啊,从小看你被师娘打斗都看够了。我可不想也找个母老虎回家。” 沈傲天气得胡子翘了翘:“好好好!你就嘴硬吧你!我看默丫头不错,长得好医术也好,还是个难得灵慧聪明的!到时候被人抢走了,你可别找我哭!” 沈南之完全不以为意,将小铜镜重新放回了怀里,折扇“刷”地一声打开。 翩翩浊世佳公子,游戏人间不知倦。 不理会身后的老者,继续自顾自地大步离去,白袍翩翩,迷煞了周围一众的大小女子。 只可惜,沈南之如今还不知道,此时沈傲天的话在后来居然一语成谶! 自从沈南之来了上京都之后,陈默肩上的担子终于松了一点,将云家的计划和沈南之商量之后,沈南之亦觉得这是一个绝佳的计划,同陈默一起投入了“陈氏医馆”的建设中。 陈默这个月开始,所有的草药都由云家配送。经过一个月的准别,云家已经凭借雄厚的财力,在西岚国各处适宜种植草药的省县购置了多块土地,并且雇佣人力上山采集了多种草药,这个月就已经源源不断地送进了“陈氏医馆”。 如今“陈氏医馆”只有两家,所耗药材还不大,正好给了云逸尘一个缓冲的时间,来确定种植草药的事宜。而陈默凭借这次的药材,开始第一次挺直腰杆,想着“百里医馆”施压! “百里医馆”一直垄断了西岚国的医药业市场,基本上没有一家可以和他抗衡,即使是有人自立门户,但是所有的药材还是从“百里医馆”进购的。也因此,这药材究竟怎么卖,卖多少钱,完全由“百里医馆”说了算。 可是据陈默考察下来的结果,这药材的价格完全是普通的平头百姓负担不起的,动辄几两银子都算少的,有的时候生了稍微严重一点的病,一个不好,就要将家中多年的积蓄都花完了。 陈默征询了云逸尘的意见,设置了一个比较合理的利润空间,从此之后,在“陈氏医馆”看病,不仅诊金要比“百里医馆”便宜,就连药材也要便宜一半的价格! 一开始降价的消息推出来后,上京都的百姓都是欢欣鼓舞,而“百里医馆”则是震惊和诧异,随即就放出消息,说“陈氏医馆”中的药材以次充好,所以才会便宜这么多。 留言传播出去后,就连“陈氏医馆”的几个老顾客都有些将信将疑的,可是过了几日,发现药效根本没有什么改变,病情都得到了缓和,有些人甚至几贴药下去就好了! 顿时,风声又完全倒向了陈默这一边。 无论别人嘴皮子说破了都没有用!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啊! 原本还看在“百里医馆”名头上的病人,如今纷纷到“陈氏医馆”来试一试,结果才发现,这里的医师不禁医术高超、态度良好,更重要的是用原来一半的价格就能买回了药材! 短短三天,对面的“百里医馆”的生意一落千丈,有些实在排队等不到的人,会跑到“百里医馆”问诊,然后拿着药材方子直接到“陈氏医馆”买药,只把洪掌柜气了个倒仰! 陈默手段强硬、动作迅速,在百里家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极短的时间里打破了和“百里医馆”旗鼓相当的局面,开始全面地在上京都立威立信,打压地上京都中的“百里医馆”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更可怕的是,百里长风接到线报,云家已经开始选了五处地方,正在建造新的“陈氏医馆”! 照这样的速度发展下去,“百里医馆”危矣! 作为百里家的嫡女,如今作为新寡留在家中的百里媚云听到了这个消息,简直觉得是怒不可遏! 记得那个时候,在运安城也是这个死丫头给她难堪!原本如果万宏达就那样下葬,不被查出来是假的的话,那么原来他所贪污的那些事情,也算是可以尘归尘、土归土了。 可是翩翩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陈默破了那个案子,让世人都知道万宏达是畏罪潜逃、金蝉脱壳!那时候,那些平时和万宏达交好的人都不敢再出手相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守府被抄。 当时百里媚云作为朝廷钦犯的家属被押送回了上京都,淑贵妃和百里家族的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她从监狱里捞了出来。 如今新仇旧恨正好一起算! 百里媚云带上两个自己的贴身护卫和丫鬟就出了百里家大院。 她今天倒要会会这个让他们百里家一再吃亏的陈默! 一来到“陈氏医馆”门口,百里媚云就被眼前排着长龙的队伍气到了,冷“哼”了一声,带着人就挤开排队的人,闯进了医馆。 这一举动惹得被挤开的众人纷纷怨言不断:“这谁啊?这么横!” “就是,不排队就想进去!” “是啊,有钱了不起啊!” ……。 身后的人小声地议论着,可是看那几人都是衣着富贵、趾高气扬之辈,心中也隐隐知道必定也是个人物。他们这群平头百姓,也就只能私下里这样小声地议论着。 百里媚云冲着今日坐堂的王东林直接柳眉倒竖,脸上充满怒意道:“陈默呢?叫她出来!” 今天沈南之代替陈默去云家商谈关于在建医馆的事宜,而陈默正在后面教几个新来的小药童如何炮制药材。王东林如今也在医馆干了快一年了,见识的人也多了,一看眼前的人就是来找茬的。 当下还算表面客气道:“请问这位夫人找我们小姐何事?若是来看病的话还请排队;若是私事的话,还请医馆关门后再来。” 王东林一番话说得彬彬有礼,可是言辞间却将百里媚云等人的无礼蛮横指露无疑,刚刚几个被挤走的人纷纷在那边嗤笑起来。 百里媚云官太太的日子早就当惯了,回到百里家虽然开始深居浅出,可是家里的仆人也是对她恭恭敬敬着的。被王东林这样一说,当下百里媚云的火就要冒出来,还没发话,就看见陈默从里面走了出来,正准备到另外一张坐堂的桌子前坐下时,便听到了一声女人尖细的声音。 “陈姑娘总算出来了!我还以为陈姑娘打算做缩头乌龟,呆在里面一辈子了呢!”百里媚云一见到陈默,就恨到了骨子里,开口自然没什么好话。 陈默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个身量苗条的美艳妇人,觉得她的脸非常眼熟,仔细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才发现这女人就是当时运安城的太守夫人——百里媚云。 果然是来者不善! 在百里媚云看来,陈默似乎丝毫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脸上的表情一点都没有,直接冷淡道:“不知道夫人有何指教?” “呵,指教不敢当!我今天来呢,也没什么其他的目的,只是希望陈小姐能适时收手,早日关了这”陈氏医馆“的好!”百里媚云只觉得心中怒火极旺,说出来的话充满了火药味。 陈默头都没抬,一边整理着自己桌上的问诊器皿,一边平静地回答道;“不行。” 百里媚云冷笑了一声,大声地对着在医馆中排队看病的众人道;“不知道各位知不知道,为何”陈氏医馆“的药材那么便宜?” 缓缓地看向众人,看着大家均都露出的好奇神色,有些得意地说道:“其实答案很简单!秘密就在这医馆的后面!大家不知道吧?这所医馆的后面就是一处用来验尸的后院!陈默每天在那里验尸,验完尸体再跑来给各位看病!更可笑的是,她用验尸赚来的钱维持医馆运作、降低药材价格,就是为了打倒”百里医馆“,但是等到以后,药材还是现在这个价格吗?不!还是会升到和原来一样的价格!这一切都是”陈氏医馆“操纵出来的大阴谋!” 百里媚云言之凿凿,对自己揭露陈默的阴谋也异常有自信,因为这确实是她从家中接到的线报,所以说起来的确胸有成竹。 在场排队的病人都是一惊,陈默后院是个验尸场所之事,还没有公开过,只有上层的官府之间才知道此事。 如今乍一听到,原来每天陈默都是先查验完尸体再来给他们治病时,只觉得一阵森寒之气冒了上来,胆颤不已。再加上百里媚云说的,等打倒了“百里医馆”后,草药的价格还是会恢复原价,顿时看向陈默的目光中又都透着怀疑。 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问话,陈默则是有些奇怪地侧头看向百里媚云,脸上没有什么大的波动,反而一脸“你是白痴吗?”的问号。 “打败你们”百里医馆“我用的着费那么大劲吗?早在半年前,我在马连镇就战胜了百里长风,按照规矩来说,你们家的”百里医馆“应该在杏林界消失才对。况且,治病救人和验尸冲突吗?如果冲突的话,我以后不坐堂便是。” 陈默这一席话,直说的大家频频点头,但是一听到以后陈默不坐堂的事,立即有些人就不淡定了。要知道陈默医术确实高超,好多疑难杂症都是由她治好的。 当即就有人喊道:“陈大夫会验尸怎么了!我看就很好,不说有什么目的吧,能用自己赚来的钱给大家的药材费用减价卖给我们,得到真心实惠的是谁?!是我们大家啊!我真TM搞不懂怎么还会有人在这里唧唧歪歪,诋毁陈大夫!” 这人一喊出来,有些想明白的人也跟着叫嚷起来:“就是!验尸怎么了?难道大家都不死了么!半死不活才可怕呢!要不是陈大夫,我现在还在床上半死不活地躺着呢!” “要不是陈大夫,我儿子当时就去了!” “是的啊!陈大夫医术实在高明!那”百里医馆“本就不该再开下去了,陈大夫心善,没有叫他们关门大吉,他们到闹上门来了!”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那叫一个痛快,同时,站在百里媚云身边的几个人不时地对着百里媚云指指点点,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指责她不对。 顿时,百里媚云就怒了,多少年都没受过这样的气了!一怒之下就将王东林前面桌上的医疗器皿全都扫在了地上,怒狠狠地道:“我和大家说明白了!这世上有”百里医馆“就没有”陈氏医馆“!今天姑奶奶我就是要让这个医馆消失!谁敢站出来的,就是和我们百里家族作对!给我砸!” 随着百里媚云话音一落,两个贴身侍卫直接就飞身过去将药箱药材等砸的遍地都是,顿时医馆里一阵尖叫声和东西打砸的声音。 虽然刚刚也有人站出来为陈默说话,可刚刚百里媚云说的太清楚了,谁站出来,就是和百里家族作对,他们只是一些平头百姓,哪里能有什么本事,和百里家族叫板啊! 店里除了薛掌柜,还有就是几个刚刚出师的小药童,都是一些文弱之人,两个侍卫长的五大三粗的,一看就是练家子的,想要硬碰硬却是不敢。 只有陈默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和其中一人动手,没想到这人手上功夫一点都不比陈默差,两人一招一式,斗了个旗鼓相当! 百里媚云没想到那个看似文文弱弱的小姑娘,居然还能和一个大汉打成了平手,顿时心中就更加不爽,冲着另一个侍卫尖叫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去!我今天倒要看看,你陈默到底能到什么地步!” 另一个侍卫领命就要上去,医馆里的人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明眼人也都看的出来,对付一个侍卫,陈默都显得有些吃力,要是两个人一起上,明显就是要败了啊! 正要有人偷溜出去去报馆时,突然门口涌入了一群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十几个人呼啦啦地涌入了陈氏医馆,周围看热闹的人顿时都吓得不敢出声,十分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光看他们的气势都已经足以让他们这些人心惊胆战了! 十几个人分成两队,在前面开路,后方一人大步而行,五官轮廓刚毅冷冽,俊美不凡,但是配上一席红色的飞鱼服,手握绣春刀,就是平时最花痴的女子也是噤若寒蝉,实在是上京都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碰到传飞鱼服的人,尤其是红色飞鱼服的官人,一定要绕道走! 在上京都,就连小孩夜啼,都有大人吓他说:“要是再哭,就让穿飞鱼服的人把你抓走!” 夏侯珏之名,实在令人胆寒! 夏侯珏狭长的冷眸冷冷地扫了一眼百里媚云,绣春刀如闪电般飞快拔出,“刷”地一声,寒凉的刀刃就这样搁在了百里媚云的脖颈边,寒声道:“我看谁敢动她!” 顿时,医馆中的所有人都像被点了穴一般静止了下来,无人再敢动弹! 第三十二章:横刀立威,皇上召见 刚刚那两个侍卫一下子都不敢动弹了,俱都停下了手,畏惧地看了夏侯珏一眼,等着百里媚云发话。 夏侯珏气场一向强大,平时不发怒的时候都让人战战兢兢,更不用说今天对着的是百里媚云这样有着深仇大恨之人了!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冷酷气息,瞬间冰冻了在场的所有人。 最最难受的是离得夏侯珏最近,脖子搁在绣春刀下的百里媚云了! 虽然百里媚云可以说是夏侯珏的长辈,可是如今小命在人家手里握着,自然这心肝也跟着颤了颤,哆嗦着声音命令道:“停下!” 两个侍卫都松了一口气,赶紧站回来百里媚云背后,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陈默也有些奇怪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夏侯珏,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不过第一次是直接把她绑走,这一次不知道到底想要如何。 夏侯珏再次收回了绣春刀。 然而在收回的那一刻,锋利的刀刃居然还是划过了百里媚云保养地极好的脖颈,还没察觉出来,一丝鲜红的血丝就顺着脖颈流了下来。 百里媚云“嘶”了一声,诧异地用手摸了一下,放到眼下一看,结果立即放声尖叫起来:“百里珏!你放肆!” 夏侯珏一听到这个名字,四周的冷凝气氛马上就又降了一度,一直跟着夏侯珏的明玉知道一些夏侯珏和百里家的恩恩怨怨,立即就觉得大事不好!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不长眼了!她以为大人还是当年那个任他们捏圆搓扁的小少年吗?难道就没听过“风水轮流转”这句话吗? 百里媚云一向优越感太强了,从小是百里家族嫡出的大小姐,虽然没有被家人选为秀女送进宫去,但是一路跟着万宏达她也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在运安城万宏达就是土皇帝,而这个土皇帝看在她娘家人的份上,还得对她礼让三分! 这么多年的养尊处优、高高在上,已经让她冲昏了头脑。原本她也是一时想在家人面前表现表现,让他们知道,就算她百里媚云守寡在家,但是还是对这个家族有贡献的! 可是又一次在众人面前,被这个她以前踩在脚底下的少年削了面子,不用说也知道,这心中是何等的恼怒!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夏侯珏已经朝着百里媚云冷嗤了一声,冰冷的语气中藏着深深的不屑和厌恶:“恐怕这位夫人脑子不好使,本指挥使似乎说过,本人姓夏侯!百里这个姓氏,呵,还是由夫人这样的人留着吧!” 百里媚云简直气结,夏侯珏的每一句话都像在甩她的耳光一样! 记得还是几年前,夏侯珏的父亲死后,他和他的母亲就像丧家之犬一般在在百里家摇尾乞怜!甚至那年他母亲病重,让他穿着女子的衣服在众宾客面前取悦众人都可以!更不用说平时的各种羞辱打骂了! 可以毫不客气地说,那个时候的夏侯珏活的还不如一条狗! 可是现在,当初的那条狗居然已经完全不畏惧当年的主人,甚至还各种出言讥讽、出手还击,毫不手软!这让做惯了主人的百里媚云怎么受的了! 当即,百里媚云就尖声道:“好好好!夏侯珏是吧!也是!你已经被逐出百里家了!情愿跟着你娘那个贱人姓夏侯哈哈哈!估计你的那群属下都不知道吧?当年你们的指挥使大人可是穿着……。” 百里媚云话还没说完,就被夏侯珏猛地一个巴掌甩到了地上! 百里媚云本就长得娇弱,虽然为人刻薄,可是毕竟是养尊处优出来的大家小姐,哪里禁得住夏侯珏带着几分内力的一巴掌?! 顿时,这嘴里就涌出了一股血腥味,“噗”地一声吐出来,竟发现两颗牙齿被打落了下来! 百里媚云先是愣了一下,过了几秒后,就像疯了一般爬了起来,指着夏侯珏就是破口大骂:“你这狗杂种也敢打我!不想我说是吗?我就偏要说!要不是当年老祖宗仁慈,你那个偷情的贱人娘亲和你这个狗杂种早就该死了!还能站在这边和我威风?!当年你穿着女装勾引那些达官贵人的时候,怎么不摆出现在这样的表情?!我看你会笑的很!” 百里媚云说话又快又急,每个字就像机关枪一样蹦了出来,偏偏还那么清晰,大家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顿时,所有人都被这些爆炸性的新闻给惊呆了!就是陈默,眼中也露出了深深地诧异之色。 夏侯珏给人的表象总是冷酷无情、凶狠残暴,可是谁能知道,在他冷硬至极的外表下,曾经有过这样的年幼时光! 陈默简直无法想象,像夏侯珏这样骄傲自负的人,怎么可能会去穿女装?!但凡有一点点办法,他就是去偷、去抢、去杀人,他都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吧! 那时候的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得像今天这样?! 夏侯珏狭长的冷眸死死地盯着百里媚云,仿佛在看一个将死之人,冰冷彻底!而右手已经按在了绣春刀的刀柄上,下一瞬间,谁都不会怀疑,眼前这个人就会人头落地! 夏侯珏怎么会忘记那样屈辱的岁月! 他就是想忘记,也忘记不了!这些人是如何设计陷害了他娘亲,怎么逼死他父亲,如何用病危的母亲要挟他!形形色色的卑鄙手段,层出不穷的下三滥的阴谋诡计,他夏侯珏哪个没有一一领教过?! 若不是现在还没有把他们连根拔起的把握,他现在一定会亲手将这个该死的女人斩首于此地! 慢慢地,将右手握紧到泛白的骨节放松下来,夏侯珏冷眸中的怒意更加滔天,但是已经隐忍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总有一天,他会让他们百里家族的人付出最昂贵的代价! 但是对百里家可以忍,对这个女人,哼,他有的是办法治她! 使了个眼色给明玉,明玉立即上前用手掐住了百里媚云的嘴,一个用力就将她的下巴也卸了下来! 一阵剧痛传来,想要动嘴巴却发现怎么也动不了,“啊啊——”尖叫了几声,却发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如此辱骂朝廷命官,本指挥使也不和你这个妇孺一般见识,今天就跟我去一趟刑部再说!” 刑部有锦衣卫的刑讯处,那里的刑具看了简直令人发指,将百里媚云带去那里,就算放出来也是体无完肤! 百里媚云这下子才理智渐渐回笼,听到夏侯珏的话,简直吓得不知所措!去了刑部就是夏侯珏的天下,那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往年的恩恩怨怨岂不是都要算在她头上啊! 顿时百里媚云不停地摇着头,后退着想要躲到两个贴身侍卫的身后去,可是刚刚早就被夏侯珏的行为吓地不轻的两侍卫看到百里媚云靠近他们,下意识地就一下子跳了出去,躲得老远! 两个锦衣卫压着百里媚云就要离开,却被陈默叫停了:“敢问刚刚她砸坏了我医馆里的东西,打伤了伙计要怎么赔偿?”陈默平淡的语气中不知为何对百里媚云也带着一种深沉的怒意,看向百里媚云的眼神中也透着点点厌恶。 或许连陈默自己都没发觉,经过夏侯珏几次相帮之后,虽然未曾当面感谢,可是心里还是慢慢地消除了对夏侯珏一惯的偏见。 她因为自小的遭遇,对于家庭的不幸非常有体会,当百里媚云将夏侯珏当年的种种不堪说出来的时候,陈默心中完全没有幸灾乐祸之感,而是充斥着深深的愤怒和厌恶! 不管怎么说,那个时候的夏侯珏只是个孩子!他们这些人却如此残忍、如此凶恶,将一个骨子里骄傲如斯的孩子,逼到那种田步!他们简直恶心到家了! 那一刻,陈默和夏侯珏有了一种同仇敌忾之感。 夏侯珏冷眸中的温度微微放缓,俊朗的眉眼微微一展,冷嘲道:“赔偿?百里家一向只知道赚钱,哪里知道怎么花钱?赔偿之事,还是由陈大夫自己说了算吧。百里夫人,可对?” 可惜这个时候的百里媚云哪里还能讲的了话?只能“呜呜呜”地喊着什么,却谁都不知道她在说了什么。 陈默看都不看一眼那百里媚云,只将视线投放到夏侯珏身上,认真严肃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要求经济的赔偿了。只希望指挥使大人能借我四人一用。” 夏侯珏这个时候也是被陈默弄得一头雾水,就这样轻轻放过百里媚云了?恐怕这不太像他所认识的陈默吧? 而且还要借四个人?这又是什么状况? 明明心中诸多疑问,而且以夏侯珏多疑的性格应该不可能会将自己的人手借给别人,可是这次,却鬼使神差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陈默面无表情地说了声“谢谢”后,直接带着夏侯珏的四个属下,就挤开了人群向外走去。 大家见陈默直直地走向对面医馆,均都有些好奇陈默要做什么,便都跟在了陈默身后,就连夏侯珏也不自觉地跟了上去。 洪掌柜见到陈默带着一大群人来“百里医馆”时,也是愣了一下——他们“百里医馆”的人没少到“陈氏医馆”找过麻烦,可是“陈氏医馆”的人来“百里医馆”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当即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只得堆着笑脸迎了上来:“喲,这是什么风,把我们陈姑娘吹来了?” 陈默抬起头无甚表情地看了洪掌柜一眼,答道:“今天吹得是东南风。” 全场静默..... 这个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好吗?! 洪掌柜也被噎了一下,正想再说点什么寒暄话套来意时,陈默却转开了身子,在“百里医馆”四周打量起来:唔,真不愧是西岚国首屈一指的医馆,果然名不虚传! “百里医馆”的设施非常齐全,所放置的各色摆设也都是珍品,就是那些药柜要架子都是用昂贵的酸枝红木做成,造价不小! 可是有些可惜了! 不过,下一刻,陈默还是对着跟着她的四个锦衣卫命令道:“给我把这家医馆砸了!” 跟过来的四个锦衣卫先是一呆滞,然后一想到刚刚指挥使大人已经把他们借给这位陈姑娘了,那么现在就要听命行事! 只是稍稍犹疑了一小下,几个锦衣卫同时出动,对着那些古董花瓶、珍贵草药就是一通乱砸!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陈默打的竟然是这样的算盘! 就连夏侯珏都是心下暗暗吃惊了一通——谁能想到平时闷不啃声的老实人,也有发怒生气的一天!而且这做法,还真TM的大块人心! 医馆里的洪掌柜还有小药童和医师们都没想到,这对门的陈姑娘居然一来就跟个土匪似的砸东西!“百里医馆”都有上百年的历史了,百年来,敢砸他们家医馆的,也就是陈默第一人了! 一开始,大家都被陈默的举动搞傻了,就这样站着看着那四个锦衣卫砸东西。可是慢慢地大家回过神来后,连声尖叫,想要上前阻止。 可是这向来学医的人,也和陈默医馆里的人一样,哪里会什么武艺?喊上几个护院,却一看到那几位身上的衣服,就吓得频频往后躲。 老天诶!这是锦衣卫啊!他们是吃饱了拧的才想着上前好吗?! 不说打的过打不过,到时候外衣被锦衣卫抓进了大牢,那种地方据说是不死也要脱层皮啊! 于是,所有的人,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百里医馆”被砸。 砸到一半的时候,陈默突然叫停了下来,面无表情却眼带寒芒地看着洪掌柜:“今天你们百里家的人,到我医馆里来闹事,砸坏了不少东西。我也不要求她赔偿,只是到这里也砸坏些东西!只是为了报答你们,多砸坏了一倍的东西。” 陈默说的面不改色,可是那个洪掌柜都快气得吐血了,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陈默,声音都变了:“陈默!你居然敢砸”百里医馆“!你等着,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屡屡在陈默手下吃亏也就算了,没想到今天还被陈默带着人来砸店!简直就是毕生未有的奇耻大辱啊! 陈默有些僵硬的学着谢昭的样子嗤笑了一声,因为这个动作做得太少,导致做完这个动作后,看到陈默面部表情的人都有些抽搐——陈姑娘,你要是觉得这个表情做起来太困难,就还是放弃吧..... “当日在马连镇一战,按照规矩,你们”百里医馆“早就应该在杏林界销声匿迹了!可是我陈默也并非那种小心眼的人,从未说过这等话语!然而,自从我开了”陈氏医馆“后,你们挑衅滋事不断!是泥人都有三分土星!今天就在这里想让洪掌柜给你们百里家族的族长带句话,若依旧执迷不悟,那么让”百里医馆“就此消失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这接触小霸王时间久了,就陈默这样的人,发起怒来,语气中带着点“小霸王”之气,若是谢昭在场的话,一定会拍案叫绝! 陈默说这话的时候,虽然声音娇软,小小的个子站在人群中一点都不显眼,可是这些话,字字句句,都让人相信,绝非开玩笑之语! 这是“陈氏医馆”首次明确表态:他们不惹事,也绝不怕事! 若是“百里医馆”之人,行事如同从前,那么这世上,两家医馆只能存其一! 陈默心中其实早就已经明白,百里家的人穷凶极恶,他们不可能放任陈默这样一个取代他们位置的人的存在。 来上京都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们已经诡计百出,恨不得对陈默欲先杀之而后快! 他们两家医馆之间,已经绝无可能握手言和! 那么只能争个鱼死网破、有你无我之果! 所以陈默今天就摆出这样的姿态,就做出这样的举动!她倒要让百里家的那些人看看,她陈默也不是毫无反击之力的人!不是什么猫猫狗狗惹了她,她都会把气往肚里咽下去人! 这是一种表态,也是一种宣战。 她陈默,无畏无惧,你们百里家的尽管放马过来! 做完这一切后,也不管四周人如何惊诧的眼神,和洪掌柜叫骂不停的声音,带着夏侯珏的人就往回走,看到夏侯珏就站在门口,微微地点了一下头,表示了谢意后,将人还了回去。 旁边的一个锦衣卫见他们四人又回到队伍中来了,连忙好奇地凑过头去问:“刚刚感觉怎么样啊?” 四个人对视了一眼,毫无掩饰的一笑:“一个字,爽!” 平时夏侯珏对下属虽然严厉,但是在一起出生入死这么多回,夏侯珏绝对是能让下属们信赖的上司,非常受到那些锦衣卫的拥护。 今天那个百里媚云将指挥使大人的往事爆料出来的时候,谁知道他们心中是怎样的窝火!对于他们家大人的事情,他们多少也有点了解,完全不像那个女人说的那样!要不是大人没动手,他们肯定先上去把那女人给砍了! 现在陈默正好给了他们一次机会,他们怎么能不爽! 就在陈默准备回自己的医馆收拾烂摊子时,突然夏侯珏拦住了陈默的去路,态度冷峻地说道:“且慢!陈大夫,此次来此,是为了其他事情。今日皇上传召,还请陈大夫和在下去皇宫走一趟。” 夏侯珏态度恭敬,言辞礼貌,顿时让周遭的人都眼露诧异之色——这个陈默到底什么来头?居然能让堂堂指挥使大人如此礼遇?!还能得到皇帝亲自传唤! 陈默身形微微一僵,随后点了点头,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语,就跟着夏侯珏离去。 其实两日前,陈默终于从孙姨娘那边得到了证实,自己确实是元成帝的亲生女儿,而且从孙姨娘嘴里的说出来的当年恩怨,也和她接到的密函一般无二。 孙姨娘倒是惴惴不安地看着陈默,害怕她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哪里知道陈默早就知道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一点波澜都没有。 其实平心而论,孙姨娘真的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很满足,她不想让陈默去涉猎宫廷、不想让她和当年的小姐一样,得不到一个好的结果。可是天子之威,又有谁可以抵挡?元成帝要认陈默谁又能阻止?与其让陈默到时候被当头棒喝,倒不如现在就坦白一切,也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如今看来,元成帝在大庭广众之下,传召陈默,看来认女之事应该是板上钉钉了。 若是肤浅之辈,知道自己将被认为公主,必然欣喜若狂;若是有点骨气的,知道当年自己的娘亲因为这个人惨死,必然对元成帝满腹怨恨。 然而陈默却既无恨也无喜,只是有着深深的厌烦——厌烦这种复杂的恩怨情仇,厌烦这种封建社会的种种不公,厌烦将来随之而来的各色阴谋算计。 陈默其实一直是一个特别简单的人,若是可以,她宁愿躲在一个杳无人烟的地方,做她自己的研究就可以了。 可是偏偏人是群居动物,她也同样离不开身边的人,那么注定这万丈红尘,她是要闯一遭! 红掌柜看着陈默的背影,一下子回不过神来,等听到刚刚百里媚云的侍卫的汇报,顿时脸色大变! 竟然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难怪这个陈默刚刚居然一反常态出击! 虽然百里媚云是主子,可是他心里也忍不住抱怨道:真是做得什么事啊!百里家居然也会出这样的蠢人! 立即派人将这件事报到百里家,此时百里家族的族长百里越正在躺在榻椅上享受着美人的服侍,听到下面人的汇报,一脚将伏在他脚边的一个美人踹开,身俱内力的一掌就将身边的小塌几拍了个粉碎! “这个蠢货!我们百里家能收容她,居然还敢在外面给我们惹事!”百里越是百里家族新晋的族长,也不过就是二十四五岁,自小有大才,为人阴狠至极,行事却又低调,是百里家族当年二房的长子,将夏侯珏赶出去后,很快被拥立为族长。 论起来,百里媚云还是他的长姐,可是如今在他心中,这个长姐不仅失去了利用价值不说,还尽给他惹祸! 这种女人,死一万次都是活该! 可惜她颇得父母亲的喜爱,若是他不把她捞出来,估计很快母亲就要上前来求了。 百里越的五官其实也生的极好,只是过于阴柔,又常年浸淫权术,那双棕色的眸子就像淬着毒一般,扫向一个人的时候,就觉得像被一条毒蛇盯着一般,让人胆寒不已。 “无极,带上进宫的拜帖,随我去见二姐姐。” 如今陈默被皇帝请进了宫,虽然不知道是何事,但是入了宫就是淑贵妃的地盘! 陈默此人已经是百里家的绊脚石了!早就决定将她除去,可是女人的手段就是妇人之仁,几次三番都没有将这个女人放倒!要是他出马,必然一击即中! 慢条斯理地换上了一件华服,阴柔的脸上闪过一丝阴毒的笑意,带着贴身小厮无极就一起进宫了。 而陈默那边,一路跟着夏侯珏再次入宫。 这次可是得到元成帝的亲口传唤,所以根本不用躲躲闪闪地入宫,一路都有宫侍引路,虽然不知道陈默来此所为何事,但是看到指挥使大人一路相陪,自然是点头哈腰,恭敬不已。 一路到了皇帝的“御书房”,守门的御林军也是一愣,元成帝一向对后宫管制甚严,除了阮玲公主,还从来还没有其他女人进过御书房! 不是没有过,要是十多年前的老人还能回想起来,那个时候有个长相极美的女子也可以自由出入“御书房”。而这个女人和眼前的少女有五分相似。 望着头顶巨大的匾额,陈默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跟着夏侯珏走了进去。 ------题外话------ 晕倒,昨天晚上设置了自动上传,刚刚忙完到后台一看,居然还没有传上来!原来我设成6号了…。呜呜,笨蛋作者…。明天的内容很精彩哦!大家期待不哈哈!昨天晚上写到夏侯珏的时候,不知道咋的,还觉得他挺可怜的,哎,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是吧?希望有些亲亲也不要对他那么严苛了… PS:这两天非常感谢各位亲亲投的票票,青夙都记在心里呢!因为大家的评价票,青夙也能上个新人PK榜,真的很开心了!都是大家的功劳~爱大家~ 第三十三章:拒认父亲,百里狠辣 陈默走进“御书房”的那一刻,元成帝猛地从奏折间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向一步步走来的陈默。 之前第一次在朝堂想见的时候,元成帝就隐隐觉得有一股熟悉之感,如今父女再次相见,细细将陈默打量了一会儿,越看越将她和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叠起来。 同样笔直的纤美,柔美中透着一丝刚毅,同样透澈明亮的杏眼中带着清纯和柔媚,只是和她母亲不一样的是,那里面不是阳光明媚的笑容和娇俏,而是一种淡漠和沉静,不似这个年纪的女孩该有的沉稳之感。 但是元成帝最满意的还是陈默的挺直的琼鼻和菲薄的小嘴。这鼻子和他像极了,嘴唇的弧度也和他非常像,也难怪一而再再而三地能够容忍她在御前放肆,其实说不定内心深处元成帝对陈默还是宽容的,否则以他一惯的帝王猜忌之心,陈默这样的人,既倨傲又不听指挥,无法掌控,还同时和谢昭、阮玲攀上了交情,说不定早就将她除去了。 其实这几天没有立即和陈默相认,元成帝也是有他的考量。 他先是派人调查了孙姨娘的话是否为真,仔细调查了陈默的身世,在得到确切的消息后,又派人时刻紧盯着陈默近日来的举动,并把她之前的行为都呈报给他。 其实说到底,元成帝首先只是一个皇帝,然后才是一个父亲。 虽然通过几次接触,知道这个女孩不凡,性格沉着冷静,虽然一开始心有忌惮,但是能让一个皇帝心生些许忌惮之意的人,想来也不是一般人。 通过夏侯珏的线报,陈默的形象在渐渐地元成帝心中丰满起来——睿智、冷静、机变又却有实力!即使不靠公主的身份,她也能白手起家、做成一番事业。 西岚国传国三百年,贵族世家力量越来越强横,官员和高层的力量全都被世家贵族把持着,新兴贵族靠着家族力量庇荫的多,有才之人是少之又少。 想到他的女儿,以一介女儿之身能够做成这样,元成帝心中说不自豪和骄傲那绝对是骗人的! 皇帝总是世界上最现实的生物。 若是陈默只是平庸之人,或许元成帝也就给她个荣华富贵,保她一世安稳也就算了。 可是偏偏,陈默之才出乎他的意料,让他惊讶不已,于是也在陈默身上动了些念头。同时也准备将陈默正式纳入皇家,写进皇家玉蝶。 元成帝如果用现代人的语言来说的话,也算是个中年帅大叔,四十多岁保养得却还得宜,五官俊朗,因为常年身处高位,身上自由一股威严正气,不怒自威。 不难想象,元成帝年轻的时候,肯定也是一位能迷倒一大波女性的少年公子,加之能力卓越,又是身处帝王之位,也难怪当年陈默的娘亲会被迷地死心塌地。 元成帝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满意之色,语气仍旧威严,但是却和以前相比,却又多了一分对陈默的真心喜爱:“陈默,你的姨娘有没有将事情前因后果告诉于你?” 陈默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后,就再也没有其他的言语。 元成帝也不以为意,在收到的线报里得知陈默从来都是言语不多之人,以为她内心狂喜,但是却不知道如何表达,脸上露出了一丝和蔼的表情,微微一笑道:“那么你也必然知道自己其实是朕的女儿了?” 陈默再次点头,这是这具身子确确实实的血缘至亲,就是想抵赖也没用。 元成帝眉眼一扬,从书桌后几步走到了陈默面前,在陈默面前站定:“那么父皇封你做公主如何?父皇知道这么多年在外面苦了你了,那些曾经给你难堪之人,朕必当一个个亲手灭之,必当还你一个公道!还要昭告天下,将你的身份写进皇家玉牒,朕的默儿本就是天之骄子,应该让世人仰望!也算是父皇对你的一些弥补吧。” 元成帝说的情真意切,若是一般人听到这般言语,恐怕就是一开始对元成帝心有不满,此刻也该心软下来了吧?更何况,一国公主的身份啊!还是入皇家玉牒的! 这说明什么?说明陈默以后就是正式的皇族之人!甚至,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她以后甚至都有机会能争取一下这个天下霸主的位置! 这哪里能是一般的诱惑! 在古代,人的出生一般就代表了这个人的一切,含着金汤勺出生和一穷二白人家的孩子,绝对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存在!这排山倒海而来的是什么东西?财富?权势?地位?这三种中无论哪一样,都是许多普通人一生都可望不可及的东西。 照理说,这样天大的馅饼砸下来,是个人就得晕,可是到了陈默这儿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 陈默低头沉吟了几秒,抬起头极为认真地说道:“恐怕皇上还是不认我的好。” 元成帝先是一呆,做皇帝这么些年了,还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是他难以预料的。他想过陈默的种种回答,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从陈默嘴里吐出的是这样一个答案! 那道那泼天的富贵和权势,真的会有人不屑一顾吗? 元成帝眉宇梳拢,眼神幽暗地看着陈默:“难道你是无法原谅父皇吗?若是你那个姨娘对你说了什么,还是不要全相信的好!朕当你虽然是对不起你母亲在前,可是之后你母亲的所作所为也是让朕无法原谅的!朕觉得朕的女儿绝非那种没有判断力的人。” 元成帝说的言辞恳切,若是那些平常被元成帝虐的死去活来的大臣听了元成帝这一番话,一定会伤心地痛哭流涕——原来皇上也是有这样好说话的一面啊!是老臣们魅力不够啊! 元成帝可谓是放下了身段,才说了这样一番话,但是到了陈默那里,却完全没有被打动的迹象。反而依旧认真平淡地拒绝,而且拒绝的理由也足以让元成帝瞠目不已。 “权势富贵我不需要,父亲母亲我也不需要。我对我母亲没有什么爱恨,因为从来没有相处过,同样对皇上您也没有什么爱恨。希望皇上还是能保持原样,无需震动天下,莫名其妙地多出一个女儿。” 陈默说的平静自然,显然不是一时动怒之语,而是发自本心的话。望进她镇定坦然的杏眼,里面真的发现不了一丝对于元成帝的愤怒。 她,是真的不稀罕这份万人争抢的地位和权势。 元成帝幽深的眼眸中微微露出诧异,这个女儿出乎他意料的冷静自若,让他欣喜的同时,又有些愠怒——似乎自己的一番好意,却被人毫不留情地拂去。 “既然真如你说的如此,对权势名利无所求,那为何你又要和百里家一争长短,为何要扬言将”陈氏医馆“开遍西岚国每一个乡镇?如果是以前,这些事的确是千难万险,可是如果有了公主的身份,一切易如反掌!” 不愧是皇帝,看什么问题都一针见血,并且对陈默的现状了如指掌。 陈默现在就像被绑上了一条在大海中航行的船,要么抵达终点,要么就在中途溺死。而抵达终点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扫清前面的一切障碍,比如说——百里家族。 她已经和百里家族势同水火,并且之前一直处于被打压的那方。但是如果她恢复了公主的身份呢?有了皇室的支持呢? 那么一切势必将会重新洗牌,输赢之势一定会像陈默倒去。 然而,听听我们的陈默怎么说。 “只有自己得来的权利和尊敬才不会伤害自己。”陈默眼睫低垂,说出来的话也点到为止,可是这话无异于一场风暴向元成帝刮去! 元成帝浸淫权术多年,对权术操控自然早就了然于心。可是当听到陈默的话语的那一刻,他的心中还是狠狠震动了两下! 权利若是自己的,那就可以随心所欲;若是别人施舍的,那么必将受到各种掣肘! 即使元成帝也不能否认,陈默身上有许多可以让他利用的地方,若是恢复成皇室的身份,那么势必要为皇室出一份力。如今皇家子嗣单薄,陈默的存在必不可少!  可是这个双眼清透的女儿,不仅仅可以看到权利的本质,更似乎能看到元成帝内心的所想! 这让元成帝尴尬恼怒的同时,也让他心生更深的忌惮之感——即使是自己的女儿,可是能如此轻易地看穿他!这样的女儿如果不能掌控在他手里,那么他一定难以安寝! “唰”地转身甩袖,坐回了龙椅上,似乎一下子脸上的和蔼全都收了回去,凝神看了一眼陈默,语气中隐隐透出不悦:“默儿,你的身份注定了不可能继续流落民间!安心回去,几日之后,朕会昭告天下,还你身份!” 见陈默脸上似有不甘之色,元成帝有语气沉沉地加了一句:“这是圣旨!” 一句圣旨,就意味着是命令,是命令就不能违抗! 这已不是寻常的父女谈话,而是已经变成了国家最高元首对下面的人下达的命令。 所以说,帝王的情谊只能是那么短。 陈默的眼太冷、头脑太清楚,她用最清醒的理智看待着这个国家站在金字塔顶尖的人。 默默地行了一礼,元成帝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转身的那一霎那,元成帝用手扶着自己的额头,心中不知为何也留下了淡淡的苦涩,但又有些说不出的骄傲。 看,这就是他的女儿!这般清醒、这般聪颖,若是男儿,一定是个大才! 可惜了。 忍不住,还是叹了口气。 刚刚陈默和元成帝在里面谈话的时候,将所有宫人都遣了出去,所以大家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如今一个在外面等候的小太监一看到陈默,立即迎了上来:“陈姑娘,指挥使大人命小的在这里等候,让小的带陈姑娘出宫。” 陈默虽然脸上一派平静,但是心中此刻也有点乱,无意识地点了点头,跟着小太监往宫门走去。 一路无言地将陈默送出了宫门,小太监长呼了一口气:终于把人送走了,这可是指挥使大人交代的任务,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立即匆匆折身准备回去向锦衣卫的人去禀报。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陈默刚刚顺着宫墙走了没一会儿,突然一道人影从宫墙内窜了出来,一个手刀就直接将陈默敲晕了过去! 扛上陈默,那人轻车熟路地避开了巡逻的守卫,将陈默一路带到了一座废弃的冷宫中。 “噗通”一下,将陈默扔到了地上,无极单膝跪地,抱拳道:“主子,陈默带到。” 百里越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弹了弹身上落到的细灰,有些阴柔地脸看了一眼陈默。 这还是百里越第一次真正见到陈默,蹲下身子慢慢地摸了摸陈默的面颊,陈默只觉得有就像一条阴冷的毒蛇在自己的脸上爬过,顿时举得毛骨悚然,差点憋不住没跳起来! 是的,陈默没有真的晕过去! 当时无极跳出来袭击她的那一刻,她已经感觉到了一个人影靠近过来,陈默的反应一向灵敏,也立即判断出如果此时和对方打斗,对方的实力完全在她之上,一定讨不了好。而且她也有心想知道,到底是谁想要千方百计地害死她!于是,在无极的手刀砍下来的那一刻,陈默不着痕迹地册了一下身子,将本来置人昏迷的穴位躲了过去。 虽然被大力击打的那一刻,陈默脑袋保持清醒地感受到了那股痛感,但是陈默向来意志力惊人,居然就这样生生忍下,甚至被人摔到地上的那一刻,也闷声不吭! 可是此刻,陈默有了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百里越有些低沉地笑了起来,仿佛非常开怀:“真没想到,原来这个陈默还是个绝世美人!可惜了,今天注定是要香消玉殒了!” 百里越猛地站起身来,对着身后的一个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飞快地端来一盆水和一叠宣纸走近了陈默! 这分明是要用杀死碧诺的方法来杀死陈默啊! 陈默感觉到一个步伐稍轻的人一点一点地向她靠近,同时危险的预感也越来越强! 陈默在被无极抗在身上时,乘乱从袖口中拿出了一包迷药攥在自己的手心里,等的就是这一刻! 自从陈默上次被设计了之后,陈默也发现必须能有点防身措施。 如今的西岚国,其实所谓的迷药根本不像电视古装剧中那么频繁。真能搞到那种无色无味的迷药的,也只能说这人算是手眼通天之人,而且这种东西也是有价无市的存在。 陈默通过对草药的研究,居然还真的就研究出了一种比较高级的迷药,而且比上次迷倒陈默熏香的迷药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陈默研制出来的迷药,经过淬炼和提取,制作出的效果更加地立竿见影,而不是像上次偏殿里的熏香一般,要燃烧很久才起效果,而且即使昏迷,人也能轻易保持神智和醒来。 陈默轻轻地用手指甲掐碎装着迷药的粉包,屏住呼吸,将药粉暴露在空气中。 这种药粉不像那种其他的迷药,需要洒向对方或者用火燃烧才能获得药性,只要这般暴露在空气中,它就能挥发出去,散在空气中。 那名宫女终于走到了陈默身边,放下水盆,伸手拿出一张宣纸的时候,只觉得头有些晕,甩了甩头后,将宣纸浸在水中,然后贴了上陈默的口鼻! 陈默只觉得脸上一湿,一下子有了一种呼吸不顺畅之感,但是一张宣纸毕竟太薄,很快口鼻处的宣纸就破了。 宫女继续贴上第二张宣纸,此时只觉得头更加地重,得到想贴上第三张时,“砰” 地一声!整个人向前倒去,脸砸进了装满水的脸盆中! 站在一边一直查看的无极和百里越猛地一惊,其实刚刚两人也觉得头脑有些发晕,只是因为无极和百里越都是身怀内力之人,又离得没有那名宫女那么近,所以还没有发作。 如今两人一同凑上前来查看,还没看出什么来,只觉得头越来越晕,百里越一向警惕极高,此时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刚想转身,却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也和无极一般,瞬间倒了下去。 陈默听到接连的倒地声,继续屏息了一会儿,见仍旧没有动静后,才慢慢地抬起手,从怀里摸出来一颗药丸,放进了嘴里,咽下去后才觉得脑子稍稍清醒了一些。 这个加强版的迷药果然强悍,陈默已经尽量屏气了,可是还是吸进去了一些,所以也有些无力。 等到缓过神来,慢慢地解开了附在脸上的两张宣纸,坐起来睁开眼看向四周,一眼就看到她身边躺着的两男一女,两个男子皆未谋面,但也不是宫里人。 当陈默将那个宫女的脸抬起来时,悚然一惊——这人不是上次见到的那个宫女吗! 陈默记得当时阮玲公主还说她是元妃身边的人,如今看来杀人凶手果然是她!就连手段都一模一样! 陈默狠狠得踢开了那个水盆,真是好毒的计谋! 宫里的人都以为她出宫了,只要陈默一旦失踪,那么和皇宫中人根本没有任何瓜葛!这两人将她掳进宫里,在这座废弃的宫殿中将她杀害,就算以后查起来也不可能查到这里! 陈默将目光投向那个穿着华丽的阴柔男子——这人一定就是他们的主子了! 这人究竟是谁?居然能够买通的了宫中的宫女,还对后宫中的地形如此了如指掌?! 陈默走到百里越身边,在百里越的怀中找了一番,果然找到了一枚黑木令牌,上面刻着“百里”二字! 果然如此!陈默将令牌收到了自己的怀里,然后又将他们身上的银子扒了个精光!既然百里家这么有钱,赔偿点精神损失费也是应该的! 看来上次碧诺被杀案,肯定也和那个淑贵妃脱不了干系!这百里一家人简直就是恶心透了! 陈默对百里家一开始只是抱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心态相处的,可是百里家的人步步紧逼,她第一次真正生出了如此讨厌一个家族之心! 不过,陈默不是那般丧心病狂之人,也不可能在皇宫中将这几人杀害,若是惊动皇帝,那么势必又会被他要挟。 可是就这么放过他们? 不可能! 陈默想了一番,目光又转到百里越阴柔的面孔上,只觉得一阵厌恶——一个男人长成这样,要是放到现代,简直是个人妖! 陈默将两男人的上衣拔掉,然后将两人摆到一起,做出了一个暧昧的姿势:百里越长发如瀑枕在无极裸露的胸膛上,姿势无限撩人。 再看了一眼那个丫鬟,哼,这个人,她现在是不方便动她,但是被阮玲公主这般盯上了,估计也离死不远了! 一路出了冷宫,在路上恰巧遇到了一队巡逻的御林军,陈默自己主动拦住了他们:“不好意思,我是陈默,今天入宫不小心迷路了,还请各位大哥带个路。” 带头的御林军恰巧今天也见过了陈默,虽然奇怪,好像明明她这会儿已经出宫了啊,为何还会在此?听到她说迷路,也就坦然了。 刚走出没几步,陈默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刚刚在那边冷宫,似乎有几个人在交谈,不知道是什么人。” 陈默表情认真严肃,根本不像看玩笑的样子,几个御林军对视了一眼,立即带着人向陈默指的那个方向走去。 这要是宫里真的出现了什么奸细,那么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们这群御林军! 陈默算了一下时间,这个迷药持续的时间估计到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经开始消退了,时间掐的刚刚好! 陈默眼神中闪过一丝厉色:既然这么想要我陈默的命,那么今天只是让你们出个洋相,算是便宜你们了! 第二天,全上京都的人都在茶余饭后津津乐道一个了不得大新闻——这百里家的族长百里越居然有龙阳之好!和他的侍卫公然在冷宫偷情,被一众御林军抓个正着! “没想到百里家年少有为的族长居然有龙阳之好!”一人惊讶的捂住自己的嘴,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另一人不屑地撇撇嘴:“所以说,你们年轻人还是太嫩!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看那个百里越的长相,明明就是个女人的长相嘛!这种人没有龙阳之好我还奇怪呢!” “哈哈哈。”周围的人都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那人继续补充道:“话说,你们看那百里越长的那么娘,是不是他侍卫在上面啊?” 一句话,说的周围的人再次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百里家族不是没遇到过公关危机,可是这一次的危机来的特别恐怖! 街头巷尾都是百里越龙阳之好的消息,许多老百姓一提到百里家族个个都是嗤之以鼻,虽然百里家的人花重金请人力压谣言,可是有些事情只会越描越黑,百里家的名声也越来越臭。 甚至许多经常在百里家医馆看病、买东西,光顾百里家生意的老顾客,都纷纷因为流言影响,转向去“陈氏医馆”看病,去和云家的店中买东西。 一下子,百里家的生意一落千丈! 就在百里家的几位长老急的团团转,百里越脸黑的像锅碳一般时,陈默收到了一张要款的单子。 陈默看了之后,将单子递给薛掌柜道:“去云家的钱庄,给云家付一千两银子。” 活办的好,陈默付钱自然爽快! 陈默看了一眼在“陈氏医馆”大排长龙的队伍,又看了一眼门庭冷落的“百里医馆”,冷哼了一声——好戏才刚刚开始! ------题外话------ 话说美妞们,怎么最近发言的人越来越少了!快,给青夙到评论区冒泡,否则抽打乃们! 今日小剧场: 百里越:陈默你这个混蛋!居然敢设计我! 陈默斜睨了一眼:那有怎样?你不是很嚣张吗? 百里越气结,猛地拽起衣服裹紧自己,嘤嘤哭泣道:人家的贞操没了! 陈默面瘫,认真道:放心,贞操还在,只不过节操掉了… 无极泪奔而去——老子才是最受伤的那一个好吗?! 第三十四章:大打出手,求旨赐婚 第三十四章: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其实陈默也没有想到,这次居然是百里家的族长亲自出手,而且这个族长还是个如此年轻之人。当然,她设下了那样的局,让百里越栽了个大跟头,可没有任何愧疚之感。 21世纪的文化教会她,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看着百里家最近忙前忙后、捉襟见肘,陈默没有马上去落井下石,只能说陈默还是太高风亮节了! 可是事情就这样完了?百里家就会这样坐以待毙?! 当然不是! 隔了数天之后,突然又一则更劲爆的消息传了出来:在陈默获得“百花仙子”称号的那天晚上,陈默和明成王世子在御花园偏殿偷情被谢小王爷抓住,当即和明成王世子大打出手,将明成王世子打成重伤!陈默不是“百花仙子”,而是红颜祸水! 更传闻,陈默表面冰清玉洁,实则私下里放荡不堪,甚至与朝中重臣勾勾搭搭,“陈氏医馆”的建成,完全是靠着陈默的相好才能站稳脚跟。 而这个所谓的朝廷重臣,矛头直指夏侯珏! 当日很多人都看到夏侯珏在“陈氏医馆”冲冠一怒为红颜,而且说的的确有鼻子有眼睛的,让人想不相信都难。 百里越果然是擅使阴谋诡计之辈,不先洗白自己,反而先用脏水泼陈默,让大众转移视线。这下子,百姓之间茶余饭后的话题越聊越多,只能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可是现在最好的医馆上京都就两家,他们也没得选择,虽然嘴上说归说,可是医馆照去,再加上上京都的大经济基本上都由云家和百里家掌控,所以现在这样一来,到又和原来一样了——反正两家的名气现在也差不多,当然也就没有了厚此薄彼的说法。 然而,百里越这次的动作幅度未免打了点,一下子把好几家人家都一杆子打翻了、拉下水,而且还都是西岚国有头有脸的存在! 百里家身后有人,陈默身后的人也是同仇敌忾,两大帮势力的人互相敌对,把整个上京都的水越搅越浑,就是元成帝最近也是头疼不已,朝堂上也隐隐地分为几个派系,成天都有人寻衅滋事,弹劾对方的奏折不断,只把元成帝弄得一个头两个大。 陈默也没想到百里越居然反应这么大、动作这么快,但是这流言蜚语只是开胃小菜,陈默正要准备后招,却不知道有人听了这些消息比她本人还要着急。 谢昭现在是越来越讨厌百里家的人了!尤其是那个淑贵妃,后宫这种消息,平时都是要封锁地多紧就有多紧,可是这回居然就这样泄露出来了,除了淑贵妃这种人,他谢昭想不出第二个人选! 但是谢昭这回可真有点冤枉了淑贵妃了,这两天她自己都忙得焦头烂额,哪里还有心思去管这些流言之事,完全都是由百里越一人策划出来的,其实百里越也不不是特别知道当日后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那个陷害陈默的计划他知道一二,但是具体怎么操作,却都是淑贵妃搞得。 不过百里越能凭借着对他姐姐的了解和事后明成王世子受伤、现在还在家中躺着的事情,就推测出了大概,不得不说,百里越年纪轻轻就能坐上今天这个位置,也是有点本事的! 不过自从陈默将自己差点被害,且害她之人就是百里家和那个宫女的事情传给了阮玲公主后,阮玲公主勃然大怒,使计问元妃讨来了这名宫女,后来在公主府以顶撞公主之罪,乱棍打死! 而在后宫中,沉寂了多年的皇后,突然联合起一些嫔妃对着淑贵妃穷追猛打,皇帝一怒之下,撤免了淑贵妃把持后宫的权力,将权力重新放回了皇后手中。 所以此时正是淑贵妃自顾不暇的时候,对于宫外百里家和陈默斗法的事情她也知道一二,可是她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万万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即使这般夹着尾巴做人的淑贵妃,还是被谢昭恨上了。 谢昭已经几日没有见到陈默了,不是不想见,而是心中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让他有些抗拒,让他有些魂不守舍。 仿佛见不到陈默,他会有些坐立难安,但是一见到陈默,他的言行举止又会变得格外奇怪,一点都不像他上京都小霸王的作风! 可是现在乍闻陈默被这样的流言蜚语攻击,谢昭实在是按捺不住了,带着几个武艺高强的侍卫,就翻身上门,直奔“陈氏医馆”。 他小霸王倒要看看,还有多少脏水要往陈默身上泼! 陈默此时正在和沈南之在雅间中讨论再建“陈氏医馆”和继续招手小药童的事宜,沈南之也收敛了平时花花公子的姿态,脸上一派认真。 谢昭将缰绳扔给了身边的小厮虎儿,长腿一迈,就进了“陈氏医馆”。 薛掌柜那双精明的眼睛往外一扫,一眼就看到了谢昭,连忙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哎呦,是小王爷啊!里面请,里面请!” 谢昭四周转了一圈,却没见到陈默的身影,以为她又在后院捣鼓她的研究了,抬腿就要往后院走,立即被薛掌柜拦了下来:“小王爷,今天小姐她不在后院。” 谢昭长眉一挑:“去哪里了?”这个一心扑在医学和验尸身上的陈默,还会有其他的嗜好不曾? 薛掌柜可不敢得罪这位爷,立即回答道:“小姐在雅间呢,不过……。”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谢昭已经往雅间的方向走去。 “不过在和沈大夫商讨事物呢…。”薛掌柜越说声音越低,却发现谢昭早就已经一个拐弯去了雅间,根本没有听他在说什么。 薛掌柜有些尴尬地重新回到了柜台后面,算了算了,这位爷也只有我们小姐能治,他还是不去冒那个险把人拦下了。 然而此时,沈南之和陈默正好讨论完事情,沈南之长呼了一口气,笑意盈盈地看向陈默,桃花眼中一片欣赏之色:“没看出来么,小美人不仅人真的美,这论起头脑计谋来,也不输任何人!” 陈默早就已经习惯了沈南之有些轻浮的话语,再加上也确实是赞美之词,陈默毫不客气地点点头,照单全收。 就在陈默想要站起来往外走的一瞬间,脚下一个没注意,绊了桌角一下,整个人瞬时往后倒去! 沈南之眼明手快,又兼功夫在身,一个腾挪就稳稳地接住了陈默! “臭丫头!”谢昭有些焦急地一把将雅间的门推开,想要问问陈默近况如何,谁知一推开门,就看到的是这样一副场景—— 一个长相妖孽的男子紧紧地圈住陈默的细腰,桃花眼里一片笑意,陈默仰在那人的怀里,场面一片温馨暖人。 陈默和沈南之两人俱都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有人推门进来了,而且恰恰就在这么巧的时候。 还没等两人反映过来,谢昭此刻内心窜出一股巨大的怒火,如果说酒楼那次只是因为那个小丫鬟的造谣生事而气怒,也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两人,可是这次,还是误会不曾?! 陈默被谢昭这样盯着,也觉得非常不自在,微微动了动身子从沈南之的怀里退了出来,沈南之只觉得怀中一冷,倒有些贪恋起刚刚的温香软玉之感。 谢昭凤目中喷着一股怒火,走近了几步,沉声问道:“臭丫头,你们刚刚在干嘛?!”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这就像隐藏在平静海面的滔天巨浪,似乎在下一秒,就要冲出海面,翻起惊涛骇浪! 陈默虽然刚刚有一瞬间的不自在,可是现在脱离了沈南之的怀抱也缓和了下来,听了谢昭的问话,陈默倒是恢复了平时面瘫的常态,随口解释道:“嗯,刚刚被桌子绊了一下。” 谢昭心中纵使还是有些不爽,可是听了陈默的解释,倒也不纠结了,他知道陈默对这种小事从来都是不屑于说谎的,那就应该如陈默所说,她被桌子绊了一下,然后那个妖孽男扶了她。 狠狠地瞪了沈南之一眼,发现这个妖孽男长得完全不比他差,而且身上自由一股风流倜傥之感,更是觉得心中懊糟,隐隐地升出一股酸酸的感觉——为何臭丫头身边总是会出现这么些优秀的男子! 沈南之察觉到谢昭的眼神,顿时就乐了,这小子看来对他东家有意思啊!一看就是个性格暴躁的人,居然东家一句话就能生生忍下脾气,呵,小美人真是魅力不浅啊! 忍不住想要气气这个不可一世的少年,沈南之突然抱住了陈默,做嘤嘤哭泣状:“小美人,你是不是有了新欢就不要人家了啊!呜呜,那人也没我长得好看啊!可千万不要抛弃人家!” 陈默的眉角狠狠地抽搐了两下——这个沈南之到底是要唱哪出啊?!为什么每次都弄得她措手不及! 陈默刚想给沈南之来个过肩摔,没想到自己还没动作,谢昭已经飞快地将陈默从沈南之的怀里“拯救”了出来,一把将陈默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怒视沈南之道;“你胡言乱语些什么?!陈默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人!” 不得不说,谢昭你真相了,若是以前的陈默,对沈南之这样的浪荡公子,一定是怎么都不会理的。 沈南之桃花眼一眯,“刷”地一下将折扇打开,慢条斯理地问道:“哦?那小美人不喜欢我,难道还会喜欢像你这样的吗?” 一句话将谢昭堵得怎么说都不是!陈默喜欢他吗?而他又喜欢陈默吗?明明答案已经快呼之欲出了,可是谢昭却一下子显得有些慌乱起来,非常想回过头看看陈默的表情,可是却似乎怎么也没有勇气向后面看。 顿时,将一腔怒火全都洒在了沈南之身上,少年的脸上充斥着怒气,脸颊涨得通红:“你这个妖孽男!看小爷今天我不教训你!” 沈南之那优哉游哉的样子完全激怒了小霸王,既然话说不通,那还是靠拳头解决吧! 说着不顾陈默震诧的眼神,飞快地把拳头挥向了沈南之。 可是沈南之是谁?江湖上人见人怕的邪医啊!谢昭的拳头虽然硬,可是怎么比得上身怀深厚内力的沈南之? 沈南之就像逗猫一般,让谢昭怎么也打不到他! 可是他以为这样谢昭就收手了?!太天真了! 谢昭双击手掌:“阿大阿二,把这个人给小爷拿下!” 顿时两道黑影破窗而入,三个人顿时打成了一团。 谢昭这两个侍卫是赫连晴为了防止谢昭再次受伤,特意层层选拔出来的,武艺十分高强,沈南之解决一个没问题,可是两个一起上,就只能斗个旗鼓相当了。 顿时,雅间里乒乒乓乓打成一片,各种摆饰全都碎了一地! 陈默再也看不下去了,从来都是平静淡定的人忍不住怒喊了一声:“都给我住手!” 顿时,房间里的男人们仿佛被点了穴一般,都静止不动起来,纷纷将头转向陈默,绝对是被平时说话都无起伏的她,如今的一声吼给吓住了! “沈南之!你为何这样捣乱?!引起别人的误会很好玩吗?若下次再这样,那么我这间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谢昭,你做什么事情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出手?!三思而后行的道理不懂吗?” 陈默完全不能理解这两个男人怎么就三言两语不和,就到了大打出手的地步,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恨恨地推开雅间的门,甩着袖子而去,也不看雅间里两个男人难看至极的脸色。 沈南之将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重新规整完毕,耸了耸肩,无奈叹气道:“不是女人都喜欢看男人为她打架吗?小美人真是不可爱!” 谢昭有些怔愣地看着陈默怒气而出的背影,有心想要追上去,可是却又不知道追上去能说什么,听到了沈南之的话,狠狠地再次瞪向这个罪魁祸首:“死妖孽男!你给小爷等着!” 沈南之冷哼一声,看谢昭也越看越不爽,回击道:“那我就等着!不过我可告诉你哦,我是这间医馆的沈大夫,要是不小心气怒伤肝,可以来找我哈哈!” 沈南之的话永远是那么吊儿郎当,可是听在谢昭的耳里就是赤果果的威胁——我在医馆呢,可以天天和陈默接触! 谢昭用手背抹了一把刚刚打斗中不小心被打伤的唇角,那上面破了皮,丝丝血液流了出来,可是谢昭根本没当回事,明明实力不如对方,可是谢昭完全无惧:“估计你这个大夫不会做的太久!” 被嫉妒淹没的男子根本忘记了考虑现在的状况——就算你掐掉了这朵桃花,后面还有更多呢!当务之急应该是获取美人心才是啊! 只可惜愣头青就是愣头青,要点还没抓住啊! 但是谢昭虽然是愣头青,可是这主意也不少! 他心中已经感觉到陈默对他而言很重要,三天见不到面,就会觉得有些朝思暮想的感觉,有时候空暇时,不停地回想着,她在做什么,她在吃什么……。 谢昭可能还不知道这就叫相思、这就叫喜欢,可是这并不妨碍我们小霸王强取豪夺的本性,当即一回到王府就直奔赫连晴的卧室。 “母妃,明天随我一起去面见皇上吧!”谢昭衣服都来不及换,急匆匆地就说道。 赫连晴正卧在美人榻上看书,听到谢昭的话惊讶了一下,坐直身体好奇道:“怎么会想到进宫?你不是最讨厌面圣的吗?” 谢昭怒气冲冲地坐到了一边的圆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后,一饮而尽,“啪”地将杯子扔在了桌上,回过头一脸认真道:“我要明天见皇上,请求他赐婚!” “啪”地一声,赫连晴手中的书掉到了地上,震惊地看着谢昭,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赐婚?” 她的耳朵是不是聋了?那个时候给他选了多少名门世家的姑娘,他一个不要,一听到定亲,跑的比兔子还快,怎么今天就会突然说到赐婚这件事?! 虽然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里已经隐隐冒出来一个人选,可是还是觉得有些不敢置信。 “你要和谁成婚?”谢昭是皇家之人,婚姻之事甚至都不能他的父母说了算,一定要得到皇帝的同意才行,甚至有时候皇帝会越过谢飞扬和赫连晴直接给谢昭指婚都有可能。 可是谢昭如今已经17岁了,按照西岚国风俗来说,男子一般15岁定亲,18岁成婚,可是皇帝迟迟没有动作,赫连晴想给谢昭选妻子,可是谢昭却溜得比兔子还快! 明明儿子终于找到自己心仪的人,做母亲的应该开心才是,可是赫连晴的眉宇间却忍不住染上了一层忧色。 果然—— “我想请求皇上为我和陈默赐婚!”谢昭的话落实了赫连晴的预想,可是却让她更加不安! 陈默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孩子,若他们只是一般人家,能有幸有这样的姑娘做媳妇,可以说是上辈子烧高香了,可是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和陈默之间悬殊实在是太大了! 不说先前陈默只是个五品官的女儿了,如今她只是一介孤女,虽然有个医馆,可是再怎么说,这样的人怎么配得起一个王府之家呢? 赫连晴不是不欣赏陈默,不是真的有这种门第之见,可是这谢昭的婚事也不是她一个人能够决定的,上头还有皇帝那座大山压着啊!而谢飞扬一向又是站在元成帝那一边的,就算真的去为谢昭求圣旨赐婚,这能如愿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啊! 赫连晴将这些细细地和谢昭讲了之后,谢昭却“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皇室!皇室!皇室!为什么我做的每一件事,都要为这个皇室考虑?那他们给了我们什么?当年要不是因为这个该死的皇室,母妃你会像现在一样,过得一点都不幸福吗?!” 谢昭气怒地踹翻了一张椅子,若不是这个皇室,会将他的母妃囚禁了一生吗?那么些年,他亲眼看着他母妃从整日以泪洗面,到渐渐地变得故作坚强,到最后练就了铜墙铁壁般的心,虽然谢昭从来不说,可是他的心也痛! 为这种变化而痛!为这么多年来赫连晴越来越理智而痛!也为了自己无法反抗这个所谓的皇室和痛! 如今这种压抑、这种束缚也加诸到他的身上,实在让他有一种叛逆到极致的情绪:“母妃,明天我一定要去面圣!不管怎么样,我要娶她!” 赫连晴看着儿子年轻的脸,那种一定要得到的坚决,不由得心就软了下来。 赫连晴从小看着这个儿子长大,怎么会不懂儿子的心!所以她连什么将陈默纳进来做个妾之类的话,提都没提过,她知道以谢昭的性格,既然一定要得到的人,就不可能是妾一类的身份。 或许做母亲的不该这么纵容自己的孩子,或许应该训斥他要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一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手的苦,她就不希望自己的儿子重蹈当年的覆辙,最后由政治结成婚姻,但是却永世不得安宁! 也罢也罢。 既然儿子如此坚持,那看来陈默一定是他心悦的姑娘,就是使尽手段,也要完成儿子的心愿! 赫连晴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既然如此,昭儿,明日便随我一起进宫面圣吧。” 谢昭闻言,心中狂喜,想到有一天陈默能永远地呆在自己的身边,谢昭就忍不住笑意涌上面颊。 看着谢昭高兴地离开,赫连晴眼中的忧虑却越来越重。 当天晚上,赫连晴便修书一封,寄给了自己的父亲。赫连长空看完密信之后,大呼女儿糊涂! 他的外孙怎么能娶一个这样的女子,最近的街头巷尾他也听了不少,虽然不能全信,可是人家既然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自然也不是空穴来风! 况且,两家的门第相差这么多,怎么可以结为连理? 可是当看到女儿下面的一句“女儿不希望昭儿以后过得如我一般”时,赫连长空沉默了,心中沉吟良久,最终决定不理会女儿的求援,也不去阻挠他们去求皇上赐圣旨。 虽然在他心里,早就已经做下判断——谢昭如此微妙的身份地位,元成帝肯定不会同意像陈默这样的女子入主谢王府就是了。 此时陈默还不知道,因为今天事情的刺激,竟然让谢昭去御前求圣旨赐婚,更不知道远在东昌国的柳乘风已经随着使臣的队伍,将亲访西岚国。 马车中,秋明有些崇拜地望向柳乘风,忍不住问道:“公子,你是怎么让二皇女答应您的要求,允许您出使西岚国的?” 柳乘风微微地笑了一下:“没有什么特别的方法,皇姐最希望得到的是权力,她觉得大权在握了,可是只要放点权力给四皇姐和大皇姐,那么她自然就自顾不暇了。” 柳乘风说的轻描淡写,可是秋明还是惊悚了一下:那时候二皇女已经收回了公子身边的所有势力,可是公子居然就靠着身边几个监视自己的人,能做到这样!是谁说公子只是与世无争的出世之人?!若是公子一旦想要使计谋,保准让人眼界大开! 可是,一个月之后就要到西岚国了,为何公子看上去一点都没有焦急之色呢? 一年后,名满天下的柳公子再度返回西岚国,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 上京都的这道飓风越发地向陈默刮去,而陈默处于风口浪尖,又要怎样去一一应对? 第三十五章:皇帝心思,放荡不羁 早朝过后,元成帝的“聚贤殿”。 元成帝听到身边的太监说谢昭和谢王妃求见,顿时心中微微有些惊讶--若是平时,一定是谢昭犯了什么事情,赫连晴来求情。 可是最近风平浪静,这小子一直被赫连晴拘着,难道又犯什么事情了? 谁知赫连晴一开口,元成帝表情乍变!只是因为赫连晴和谢昭都低着头,所以没有看见元成帝那充满猜疑、顾虑和布满阴霾的双眼! 居然是来请求赐婚! 而且赐婚的对象还是陈默! 就在不久前,元成帝刚刚发现了陈默的身世之谜,这才几天,谢昭母子就来求圣旨赐婚,他们难道得到了什么风声不曾? 西岚国和天朝古代不同,没有“同姓不婚”的说法,只要不是亲兄妹,那么就表兄妹、堂兄妹均是可以结婚的。 而元成帝向来多疑,虽然有把握没有将陈默身世之谜透露出去,可是此时元成帝心中还是忍不住怀疑起谢昭和赫连晴--为何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个时候说! 赫连晴等了一会儿,却见元成帝仍旧不出声,这心也越来越沉:果然还是不行吗? 忍不住仰起头来,对元成帝行了一礼后道:“皇上,妾身知道这陈默只是一介民女,但是这位姑娘心地善良、沉稳睿智,若是昭儿有幸能和这位姑娘共结连理,她必然能让昭儿收收心,以后也能有些担当,更加勤学向上。” 赫连晴说的字字恳切,虽然谢昭有些不喜赫连晴说以后陈默会管着他,但是此刻在元成帝面前,也只能充作没听见,心中却哼哼道:母后以为我是想把她供起来才要娶回家的吗?太好笑了!这臭丫头那么不省心,娶回家后一定要好好教训!哼! 若是有一天真的娶回家,还不知道是谁教训谁呢! 元成帝收敛了刚刚惊诧的表情,满是狐疑地试探道:“哦?是吗?朕还以为这陈默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吸引了昭儿呢!” 其实元成帝也想起来,当日陈默差点被明成王世子占便宜的时候,谢昭那急的差点拼命的样子,虽然这求圣旨赐婚也算是有理有据,可是还是抵不过帝王浓重的猜忌心。 “回禀皇上,其实主要是昭儿年纪也不小了,又难得找到一个心仪的,所以妾身才巴巴地跑来请求皇上赐婚,还请皇上应允。”赫连晴为了儿子,极为诚恳地跪下来磕了一个头,谢昭见状,连忙也俯下身行礼。 两人都在凝神静气,等待着元成帝的回应,尤其是谢昭,这一刻他的心跳的格外地快,若是元成帝同意赐婚,那么就意味着陈默以后将是他的! 不知为何,只要一想到陈默将会是他的,谢昭整个人就开始激动起来。 可是元成帝却一言不发地看了他们许久,最后才出声道:“行了这件事情朕知道了,先放在这搁几天,过一段时间再给你们答复。” 元成帝一句话就把这件事搁浅了下来,谢昭有心上前还要说些什么,但是却被赫连晴阻止了,立马带着谢昭躬身告退。 出去后,谢昭有些不满地对赫连晴说道:“母妃,刚刚为何不让我说话?” 赫连晴凝重地看了一眼身后的雄伟宫殿,压低声音的道:“皇上既然没有当即反对,那么此事还有一线生机。我们静观其变就好。” 元成帝一定有自己的顾虑,虽然赫连晴还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能让元成帝犹豫,那就是好事。 谢昭虽然做事冲动,但是 也不是笨人,微微一想,就明白了过来,点了点头,和赫连晴一起向宫外走去。 元成帝看着母子两离去的身影,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早在数年前,元成帝就有心让谢昭和阮玲联姻。 元成帝的心里想什么?到底是让唯一的女儿继任还是这个侄子继承皇位?其实曾经元成帝也曾经犹豫过,可是身边近臣的一句话,让他下了决心--女儿亲还是侄子亲? 况且,谢飞扬虽然名义上和他一母同胞,对他也是言听计从,可是谁又能知道万一这人心大起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所以这么些年,元成帝都是冷眼旁观谢昭的所作所为,明明知道赫连晴是慈母多败儿,也未曾阻止过,反而也对谢昭宠溺庇护,让谢昭在上京都更加横行霸道、有恃无恐! 元成帝想让谢昭和阮玲亲上加亲,只要阮玲能真的收服谢昭,那么又怎么会怕以后赫连家的势力不归他谢家皇族所用? 只是,阮玲和谢昭从小也算青梅竹马,可是两人却从来没有对彼此有什么好感过,反而有时候一言不和还要大打出手,谢昭越大,性子越野!元成帝也明白,如果一个女人收不住一个男人的心,那么那个男人根本不可能对她真心实意! 更何况,女儿家大多天生多情易伤,他怕就怕在,到时候没能收服得了谢昭,反而赔了自己女儿的心,那就得不偿失了! 如今,虽然对当年陈默母亲的所作所为,他既有怨恨又有愧疚,可是对于子嗣几度稀少的元成帝来说,现在还能有一个女儿,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其实,如果这个女儿真的能让谢昭死心塌地的话,那么成就这一段因缘,确实时难得的好事! 可是元成帝在此之前,一定要搞清楚一件事情:到底他们知不知道陈默的身份?是别有所图,还是真心喜欢陈默?这才是重中之重! 这次的调查,元成帝没有派夏侯珏前去,虽然坊间传闻不可信,可是元成帝为人一向谨慎多疑,因此派了他人前去调查此事。 元成帝在那边不停地权衡陈默的婚事,而陈默此时却毫无所知,正在自己的书桌前看着一份京畿府衙送来的信函。 陈默验尸有要求,希望如果能找到凶手的话,将前因后果写下来告知她。 别人只以为陈默是好奇,其实陈默是想通过信函中对案件的描述,来最终确认一下,他们是否抓错了凶手,因为曾经确实有过这种错抓凶手,后来因为陈默看了报道之后,重新抓到真正凶手的案列。 信函中提到,已经将上次分尸后煮熟的凶手案的凶手缉拿归案。 通过陈默提供的消息,京畿府的衙役们通过排查,发现一名屠户嫌疑最大。 半个月前,邻居听到了这户屠户人家发出了很大的动静,不过大家都没有上去劝架。这位张屠户是这里有名的蛮狠不讲理,人又长得五大三粗的,非常凶悍,对着他妻子经常非打即骂,邻居曾经劝过,没想到却被那个张屠户反过来暴打一顿,从此再无人敢劝。 没想到第二天,大家都没有看到张屠户的妻子,听说是昨天晚上连夜逃回了娘家,于是大家也就没什么好奇的了,反正这张屠户三天两头地打老婆,他老婆也三天两头地往娘家躲,早就习以为常。 没想到这次他老婆一走就是半个月,正当邻里们纳闷的时候,就看到一大帮官差将张屠户抓了回去--因为据去张屠户的岳家人说,张屠户的妻子根本没有回家! 一开始那张屠户还死死不承认,说可能自己的妻子在回岳家的途中发生了事情,他自己也担心的很。可是当衙役从他的家中搜到了一把剔骨用的薄刃砍刀时,张屠户的话显然开始着急起来,还错漏百出,经过拷问,竟然从张屠户嘴中挖出了一则骇人听闻的消息! 原来张屠户生性暴力,他妻子又是十分柔弱之人,那日张屠户去赌坊输了钱,心情郁闷就在家中喝酒,他妻子见他喝的太多,便小心翼翼地上前劝阻,没想到张屠户心中顿时火起,借着酒疯就把他老婆给生生打死了! 看他老婆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一开始张屠户还以为人就是晕了过去,也没去管倒在血泊中的妻子,继续站起身来吃酒喝肉,没想到过了一个时辰,他的妻子都再也没从血泊中站起来,这才吓得醒酒过来,颤颤巍巍地查验了一下,他妻子居然已经被他打死了! 张屠户心中害怕,又不知道怎么藏尸,突然不知怎么的,就想出了一个主意。 张屠户除了每日上菜市场卖点猪肉骨头之类的,还和周围的屠户们一起承办了一个为大户人家圈养的巨型犬送骨头和肉的生意。 他们这些屠户,每天将一些不要的骨头和肉放点作料熬成一大锅,然后一起倒到一个大桶中,由中介人挨家挨户地给那些大户人家送去。 于是才有了后来的分尸和煮尸体这一事。 原本这张屠户想着,这尸体都被那些大狗吃掉了,自然就死无对证,毁尸灭迹了! 谁曾想,那些狗都是吃惯了好东西的,这送来的食物里面加了人肉,他们自然一闻就闻了出来,已经口味养刁的狗死活不吃。 那户人家没办法,只好将那天的食物全都倒了出去。 上京都每天的垃圾也有人收,这些垃圾一起运到一处准备处理的时候,有人突然从一个桶中看到了人的手指,当即吓得子哇乱叫,报了官之后,才有了后来请陈默验尸的事情。 陈默放下信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真的没想到这前因后果居然是这样的!原本以为肯定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的凶杀之案,没想到最后,却是丈夫杀死了自己的妻子! 虽然说这个张屠户最后落得个秋后处斩的下场,可是那女子的家人呢?还有那个只有八、九岁大的小孩呢?! 为何大人造的孽,总要那些最无辜的小孩来承担最终的后果! 陈默握住信纸的手忍不住紧了紧,心中一霎那,真的是百感交集。 眼看着医馆快到打烊的时间了,陈默走到柜台前,对着薛掌柜吩咐道:“明天你去一趟和运胡同,去看看那个张屠户的儿子现在怎么样了。” 薛掌柜一惊,张屠户?该不会是最近坊间流传的那个分尸杀人的张屠户吧? “是,那个杀人碎尸的张屠户?”薛掌柜的腿忍不住抖了抖。 陈默点了点头,完全没有发现薛掌柜的不情愿:“就是去看看,那小孩现在过得怎么样。” 薛掌柜也知道一点陈默验尸的本事,似乎这次官府能破了这么大一宗案子,完全是仰赖自家小姐的验尸术,可是人家小孩过得怎么样,管他们什么事情啊? 别看小姐平时冷冷清清的,没想到这心地还真是比普通人都要善良啊! 薛掌柜忍不住在心头叹了口气,虽然有些不情愿,觉得陈默犯不着做这些,不过东家都吩咐了,他这个掌柜的只能明天去看看了。 陈默看了一眼四周,却都没有看到沈南之的身影,觉得有些奇怪,平时那人都是打烊后才走,今天怎么走的这么早? “沈大夫回家了?”难道是他那个师傅有事叫他先回去了? 陈默这一问,让薛掌柜顿时脸色变得尴尬起来,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句:“额,小姐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陈默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薛掌柜尴尬的脸色,平淡道:“今日我有一个研究要做,需要人做助手。” 陈默今天研究了一个新的药方,但是对有些草药的药性还不能非常有把握。 其实这药方拿到现代来讲,自是一个简单的治感冒用的药方,而且在西岚国也不是没有类似的药方。但是陈默所要做的,在这个时代而言,绝对是个创举。 在这个年代,还从来没有什么成药之说,都是找大夫县看病把脉,然后再按照方子抓药、煎药,耗时长、价格贵不说,还非常不方便,有时候甚至有些人因为负担不起高额的医药费,导致病情被耽误,有许多人因此而丧命。 陈默想要通过对各类药的提炼,然后按照现代的样式,做成药丸,可以以后当成药来卖。当人们只是得了一些最普通的伤风咳嗽的时候,可以通过购置常备的药,来缓解或者治疗相应的症状。 如果这真的让陈默做到了,那么无疑就是给“百里医馆”最沉重的一击!这是完全颠覆传统看病治疗方法的一大改革,可以让西岚国的医疗水平遥遥领先于各国,更能大大地降低死亡率! 更不用说,如果陈默垄断了这块市场,那么这种具有长时间保质期和常备药的利润,将会达到怎样一种惊人的高度! 但是陈默对于几味药的药性大小还尚存疑虑,那些草药虽然和天朝的某些草药同等药性,但是副作用和剂量大小还不好掌控,若是通过大量的临床研究的话,又不知道搞到何年何月,如今沈南之在身边,倒能省了她不少事。 谁知,刚刚想叫他帮忙,这人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薛掌柜知道陈默对研究医理方面的执着,虽然略微窘迫了些,但还是回答道:“那个,沈大夫大概现在在”如意阁“。” “如意阁”? 陈默听完后点了点头,看看这个点,难道去吃饭了?估计现在去找他还能碰个面。 于是对几个小药童吩咐了一些收尾的事情,命令春香守着医馆,等她回来后,一个人便去了“如意阁”。 薛掌柜有些傻眼地看着离开的陈默,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看小姐刚刚那副样子,一定是不知道“如意阁”是什么地方吧?这下可完了!小姐怎么就没多问一句,他怎么就没敢插嘴给小姐先解释一下啊! “如意阁”是什么地方? 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那是男人眠花卧柳、寻欢作乐之地,当时“如意阁”的老板娘一句“事事皆让您如意”而闻名,上京都名流才子经常出没的地方。 所以,当陈默问了一个路人“”如意阁“怎么走”时,那个路人惊讶地打量了陈默好几秒,才给她指了方向。 等到陈默走远了,那人还忍不住摇了摇头:“真是世风日下啊,这么貌美、气质清高的姑娘,居然也会去”如意阁“?!” “如意阁”是上京都中最大的销金窝,里面的美人各个出挑美艳,各款各型都有,只要客人提得了要求,那么就绝对能满足! 而且,“如意阁”里面除了美人,也有小倌,上京都中也不乏有家势有能力的女子,有时候也会到“如意阁”中花天酒地。 “如意阁”的老板娘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将上京都的有钱人可谓是一网打尽! 所以,当陈默走到装饰清雅的“如意阁”时,完全没有概念说,这是其实是一个风月场所。 没错,“如意阁”这样的地方,和一般的妓院不同,别人家艳俗,她就清高;别人家揽客,她就端着等待;别人家外表华丽,她就脱俗。 也因此,在陈默眼中,这“如意阁”似乎和“客云来”一般,是个高雅的吃饭场所。 当陈默走进大门的时候,才发现里面的布局和“客云来”非常不同:四周都有些垂下来的丝幔,显得非常飘逸,大堂了坐着一对对男男女女,都在津津有味地看着前方高台上的表演,不时地低声说着什么,倒不似“客云来”大堂那般有些喧哗,配合着柔美的丝竹之音,倒更像个古代的音乐会似的。 高台上,一穿着曼妙如仙的女子正在轻声吟唱着一首词,婉转处如泣如诉,高昂出跌宕起伏,倒比陈默在皇家宴会上听到地格外动听些。 不过陈默对这些没什么兴趣,直接在里头张望了一下,希望能发现沈南之的影子。 一个龟公正在给客人端茶倒水,转眼看到了站在门口不动的陈默,一时就是见惯了各色美人的他也有点失神。 回过神来,见陈默穿着不俗,又是张新面孔,立即殷勤地凑上前来:“请问姑娘是一个人来还是等朋友?” 刚刚见陈默在四周张望,于是龟公非常有眼色地问道。 陈默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我来找沈南之。” 沈南之?! 邪医沈南之! 龟公惊了一下,没想到这位是沈公子的朋友,也难怪长得这么不俗了! 立马神色也恭敬了起来,对着陈默道:“原来是沈公子的朋友,沈公子在楼上包间,请随小的一同前去吧。” 沈南之过去每次到上京都来,都会去“如意阁”,所以也算是这里的熟客,更兼之沈南之在江湖上名气极大,出手又阔绰,自然这里的龟公都将他奉为上宾。 陈默一路跟着龟公上了二楼包间,在一处雅室停了下来。 这里的包间不像其他的酒楼一般,是用木门隔开,而是长长的一卷竹帘做门,倒是显得雅致非常,颇有文人气息。 龟公到里面禀告了一番,依靠在美人怀里的沈南之俊美一皱,桃花眼里露出疑惑之色:一位姑娘来找他?会是谁? 一旁沈南之的好友项逸夫大声笑道:“难怪今天三请四邀你都不肯来,原来是有了美人相伴了!快快将那位美人请进来,也好让我们开开眼!” 旁边几位也都和项逸夫及沈南之相熟,大家都起哄起来,龟公一听,哪敢不从,立即将陈默请了进去。 当陈默掀开竹帘,走进去的一刹那,两方人马俱都没了声音。 沈南之那边的人是没有想到,走进来的女子竟然如此美貌无双,纤眉如画,杏眼沉静,琼鼻高挺,红唇紧抿,配合着纤瘦袅娜的身材,这样的女子浑身上下无一不美! 更兼之,陈默身上的气息冰冷干净,完全不同于烟花之地女子的俗媚和故作清高,顿时让大家有了耳目一新之感。 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 所说的,就应该是陈默这样的美人吧! 而陈默讶异的是,在场的有四五对男女,有人敞开外衣,袒露胸怀,肆意地仰卧在美人膝盖上;有人浑身酒气,头发散乱,东倒西歪;而沈南之,平时高高束起的长发,如今随意地披散下来,如玉骨雕刻般的长指轻轻地捏着一只青玉酒杯,迷人的桃花眼此时正醉眼迷蒙地靠在一位红衣美人的怀里。 风流公子,放荡不羁! 陈默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沈南之,再往前走了几步,从窗口往下看大堂里的情景,忍不住问了一句让众人下巴脱落的话:“这里是烟花之地?” 否则,就算西岚国的女子束缚不多,但也不会这么随便吧? 一句话,让几位少年公子愣了几秒后,全都哄堂大笑,项逸夫忍不住捶桌道:“南之,原来你这美人都不知道你是来烟花之地啊!我还以为是来捉奸的呢!” 项逸夫的话,让其他人笑的更凶,沈南之倒是微微坐直了身体,他也没有想过此刻陈默会来,心中倒有些尴尬和不自在。 不过片刻之后,他又恢复了脸上一惯浪荡不羁的笑容,调侃道:“小美人怎么找来了?是不放心我吗?”说着还自恋地冲着陈默抛了个媚眼。 得到众人的回答,陈默倒也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像她这么严谨认真的人,还真的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难怪觉得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对这种风月之地,陈默向来是反感的,不管她包装地多么雅致,可是内里还是*裸的肮脏,这些都是陈默不喜的地方。 不由得语气也有些不好,倒不是恼怒沈南之,而是恼怒自己没问清楚就进来了,实在是让她觉地尴尬至极:“既如此,那我先走了。” 陈默声音并无波澜,但是杏眼中还是闪过一丝不认同,就当众人都以为会看上一出好戏时,没想到陈默居然转身就要走了。 要知道,以前也不是没有女人找上来,为了沈南之和那些伶人们大打出手,没想到这个美女倒好,连个眼神都没给她们,直接扭头就走。 走了没几步,陈默似想到了什么般,回过头对着沈南之说道:“记得使用防护措施,否则要是得了什么病,很难治。” 陈默说的可是肺腑之言,在这个年代,要是得了什么花柳之类的疾病,没有青霉素、没有各种西药的年代,这简直就是等死的节奏。 陈默也是好心,却没想到一句话说的在场众人齐齐变色,那几名伶人更是脸颊涨得通红,其中一直坐在沈南之身边的红衣女子“唰”地一下站起身来,几步拦住了陈默的去路,声音中带着满满的气怒:“你胡言乱语什么?自己看不住自己的男人,居然敢暗讽我们不干净!你今天要是不说出个一二三来,就休想走出这个门!” 红衣女子是“如意阁”的当红头牌,名叫凤仙,最是得意的时候,多少王公贵族捧着。她的性子一向以张扬开朗、说话娇蛮直爽受人喜爱,让那些腻味了伏低做小的公子贵人们耳目一新,再加之容貌不俗、才艺不凡,自然成为了“如意阁”新的摇钱树。 所以此刻,凤仙对着陈默这样有着惊人之貌的女子,心中本就各种嫉妒,再加上陈默的那番话,简直就是在打她们嘴巴! 陈默神色平静地看了一眼十分激动的凤仙,认真地问道:“你是处女?” 一句话,直说的凤仙被噎地死死的,说什么都不是!她十五岁出来接客,如今在这个风月场上已经混了三个年头了,怎么可能还是处女?! 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清冷高贵的女子,说出的话来,却恶毒至此! 其他的几个风流公子皆都看好戏般看着两位美女的争执,没有人上来你劝阻,而沈南之的桃花眼中此刻不知为何却闪过一丝复杂之色--那时项逸夫来找他一起去“如意阁”的时候,他心中不知为何闪现出了陈默的样子,本以为陈默会对他来这种地方多加指责,没想到只是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就要走……。 见凤仙答不上来,陈默继续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不知道和多个男子接触会得病?” 这次不仅仅是凤仙了,在场的其他三个女子脸色一下子都变得惨白:怎么可能不知道!几日之前,楼里刚刚走了一个姐妹,据说当时就是浑身溃烂而死,死状极其恐怖。 可是楼里的妈妈从来没有说过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死的啊!当时妈妈给出的答案是,那位姐妹得了急性的恶症才死,根本没说过其他的东西! “若是你们中有人真的得了此种病症,那么症状就应该是”初生如饭粒,破则血出,生恶肉有根,肉出反散如花,诸恶疮久不瘥者亦然。“,这种病症称为花柳,极为危险,到最后花容月貌不在,只剩一具枯骨。当然此种病症更加骇人之处是潜伏期较长,若是其他人和该女子交合,那么将会传染给该男子。按我们西岚国如今的医疗状况,此症无解。” 陈默说的云淡风轻,可是在座的人全都吓得面无人色,当陈默说出得这种病的状况时,那几名伶人和风流少年俱都推翻前面的酒盏,就是醉意最浓的那人,也“腾”地跳起来就跑! 一瞬间,众人跑的跑,逃的逃,竹帘不断地被掀起落下,最后只剩下淡定的陈默和一脸惊讶的沈南之。 陈默满意地看了一下被她科普过后无人敢留的雅室,“遗憾”地看了沈南之一眼,平静道:“大家都走了,我们也回去吧。正好我对一个药方有个新想法,我们可以……。” 沈南之巨汗,这才是陈默的目的对吗?! ------题外话------ 先传上来了,青夙有事外出,还没来得及捉虫,回来再检查一遍~ 最近看到最多的留言就是叫青夙多更新一点,紫色星辰yan、波西米亚亚、jessicagf216等几位亲亲经常给青夙留言,青夙惭愧啊!然后当然还有我的血色明月、花花和羽毛,一直都在青夙身边给我鼓励,极品逍遥经常会私戳青夙,提醒我哪里有错别字,王子会和青夙分享一些她对故事的想法,greenshine写了巨长的评论,15067242656几乎每天都有你的评论!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大家的点点滴滴都让青夙好感动,每个礼物青夙都铭记于心!青夙不是超人,每天6、7千字快是我的极限了,也不是每天都能有灵感,但是就是因为有了你们,我才能坚持下去!鞠躬,爱你们 第三十六章:圣旨驾到,石破天惊 陈默天才般的想法再次让柳乘风对陈默刮目相看,桃花眼中有些迷惑地看着陈默,他不知道这样的女人还会有多少的惊喜等着他去挖掘,有多少的震惊等着他去感受。 对于今晚陈默突然到来之事,他真的非常惊讶,陈默出现那一刻,他的心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 明明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可是面对陈默的时候怎么就觉得那般尴尬。 后来他几次三番试探陈默,却发现陈默真的是对他去那种烟花之地无感。 不由得,就有些挫败下来。 陈默倒真的对沈南之的举动无感,对她而言,去哪里做什么事情,都是每个人的自由,是他的私事。他们只是工作上的伙伴,对于沈南之的私生活,她完全没有兴趣。 于是,这样的两个人就一起开始通宵工作了一晚。 一个陷入研究成品药的无限投入中,一个陷入今晚发生的事情无限揣测中,虽然偶尔走神,但是陈默问什么,沈南之就机械地答什么,倒也配合地还算好。 两人一直忙到了天光大亮,直到薛掌柜他们重新开门,才发现这两人居然呆在后院谁都没离开过。 如果是其他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必定会惹得到处非议,可是见识过陈默那种在医学一途上“拼命三娘”气概的医馆众人,只能感叹她的这种精神。 其实有的时候,并不是一个人足够聪明就可以了,聪明可以助人一臂之力,可是最重要的还是像陈默这样彻底钻进去的精神!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 只有真心地投入,方能在这个领域取得成功! 得到陈默终于确认了药方的剂量后,整个人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感觉到了浑身涌上来的疲惫之感,侧头看了一眼同样疲惫不堪的沈南之,陈默很不厚道地说道:“我先回去休息了,医馆交给你了。” 虽然需要做的事情不多,现在小药童里也有人能独当一面,可是碰到疑难杂症的时候,还是需要陈默或者沈南之在场,所以陈默非常淡定了选择了沈南之来看医馆。 沈南之傻眼,刚刚想要抗议,陈默已经先他一步,背过身去,向外走去。 最近“陈氏医馆”里闹事的不少,让陈默有些心烦。尤其是百里越花了大代价从夏侯珏手里捞出了狠狠吃了一番苦头的百里媚云之后,百里家更是处处针对着陈默,外面风声不断,有些人受了百里家的蛊惑,还专门上“陈氏医馆”叫骂,着实让医馆里的人叫苦不堪。 也幸亏陈默一向淡定如初,面对外面的风风雨雨,她连正眼都没有给那些人一下,照样做自己该做的事,仿佛那些在别人眼中了不得的大事,在她眼中还不如今天中午吃什么来的重要。 面对陈默这样淡定的态度,倒也稳定住了人心,医馆里的人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惊慌失措,该干啥干啥。 可是今日这事,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陈默刚刚从内院绕到前面的医馆,就听到医馆里面声音极度嘈杂,甚至有人高声怒吼着:“叫陈默滚出上京都!” 那人声音粗犷,语气中充满了愤懑之情,似乎陈默做了什么伤天害理、天理不容的事情一般! 薛掌柜和凌庆宇等人不停地规劝那些激动的人群,可是却没有丝毫效果,医馆大堂里挤得水泄不通,就是医馆门口的大街上都站满了人,不时地大声叫嚣着让陈默滚出上京都的话语。 陈默站在医馆大堂的后面,浑身上下有了一瞬间的僵硬。 可是她稳了稳心神,还是坚定了下来,脸上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一步一步地从后面走了出来。 当看到医馆里现在情景的那一刻,纵使是一向平淡无波的陈默,此刻的平静的面容也龟裂了一下。 只见上京都的许多百姓都聚集到医馆内,将三百多平米的地方围得满满当当,众人七嘴八舌地谩骂着,群情激动,根本听不进去薛掌柜和其他药童的解释。 有人甚至朝着薛掌柜他们不停地扔着臭鸡蛋、烂菜根等物,好好的一个医馆现在被弄地乱七八糟。 更有甚者,都爬上了柜台,将医馆药架上的抽屉里的药全都撒到了地上。 尖叫声、吵嚷声、辩驳声、砸东西声,霎时充斥了整个医馆。 陈默出来的那一刻,不知道是谁眼尖地看到了她,大叫了一声:“陈默出来了!” 医馆里各色吵闹声突然有了一瞬间的停止,众人的目光全都放到了陈默身上。 薛掌柜暗暗着急——刚刚那些人突然就来了,他还来不及叫人先让小姐走,没想到小姐这个时候怎么就出来了!这可怎么是好?! “陈默,你还好意思出来!居然卖假药,难怪这么便宜!我们真是上了你的当才相信你这种道貌岸然的家伙!”一个中年男子愤慨都死盯着陈默,要不是看陈默是个女人,说不定马上就要上前揍两拳了! 那名中年男子的话音一落,另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立马上前一步,恶狠狠地朝陈默瞪了一眼:“长的倒是干净!谁知道心这么黑!婉娘的儿子才六岁,就这样死在你的手里!” “和她说什么废话,这种人就应该送到官府去!” “送去官府有什么用?你不知道人家厉害的很,勾搭了很多达官贵人吗?” “这种人就该下地狱!啰嗦什么,先把这害人的医馆拆了才是!” …… 顿时,众人你一眼我一语,情绪越来越激动,不知道是谁愤怒之下,朝陈默扔了一个臭鸡蛋。 “啪”得一声,陈默虽然身子躲了一下,可是空间太小,四分五裂的鸡蛋液体还是顺着陈默的肩头流了下来。 陈默有一瞬间的怔愣。 世人最爱跟风,有人这么做了,顿时其他人胆子也大了起来,纷纷朝着陈默扔起了手中的东西! 此时所有人都失去了理智,就是陈默说什么都完全听不见,个个红着眼睛,将陈默如杀父仇人般对待。 陈默刚身上被咋了两下,突然从大堂后边窜出来一道白色的人影,一个旋身就将陈默护在了怀里,如雨点般扔出来的东西全都砸到了沈南之背后的白衣上。 顿时原本洁净无瑕的白衣,留下了一道道脏污,陈默睁大眼睛看着护住自己的沈南之,心突然狠狠地震动了一下——这个骚包,不是最爱干净了么?怎么会……。 那个怀抱,有着沈南之身上特有的骚包香味,有着淡淡的温暖,在这一刻,莫名其妙地给了陈默一丝力量,让她原本一直在冰冷下去的心微微缓解了一些。 沈南之将陈默拉到身后,正对着那些群情激奋的人群,桃花眼中顿时燃烧起怒火——这些该死的人!居然敢弄脏他的衣服!弄乱他的发型!简直是无法原谅! 沈南之运起内劲聚集在手心,突然朝着离得他们最近的一群人,就将掌风扫了过去。 顿时,刚刚还在叫嚣的人群,俱都往后连退了几步,空出了挤在陈默前面的空间。 沈南之还算有分寸,只是用掌风将人群扫到了一边,并没有伤到任何人。 可是那些人还是被惊吓到了一下,毕竟在普通人眼里,像沈南之这种会武功的江湖人,都是让人敬畏的存在。 “扔啊!吵啊!刚刚不是骂的挺开心的吗?”沈南之的桃花眼中半点笑意都无,此刻身上散发出来骇人的气势,简直让陈默也迷惑了一下,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沈南之。 有个人虽然害怕沈南之身上的气势,可还是哆哆嗦嗦地站上前来,叫骂道:“我们怎么就不能骂了?明明是”陈氏医馆“卖假药害人!” 接收到沈南之锋利的眼刀,那壮汉的声音不自觉地放低了一点声音,可是那只是惧怕于沈南之的武力,心中还是万分的不服气! “死了人了?嗯?就是我们医馆的错吗?!那我们救活了那么多人呢?!卖假药?卖假药那些人是怎么治好的?你们都是猪脑子吗?被别人三言两语一挑拨,就来医馆闹事,扔东西仍地很过瘾吗?!” 沈南之的话用了内力,每一声都能让所有人听见,让那些刚刚还非常激动的人群,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样,突然冷静下来一点。 沈南之让出身来,将刚刚护在身后的陈默暴露在众人面前,指着陈默,语气有些不稳道:“你们觉得你们看到的就是真相?错了!我告诉你们,真正的真相是,这个人她废寝忘食地研究药理,几次三番改良药方,务必让每一张药方上的药材都能是普通人负担的起的药材!她图什么?图的就是你们这些小老百姓的一点银子?不要讲笑话了,她随随便便给个富人看个病,都是卖给你们药材价值的总和!如今看看你们是怎么回报她的?就是用这些?恩?” 指着地上一地的蔬菜和碎掉的鸡蛋,沈南之每看向一个人,那个人的视线就躲闪了一下,不敢接沈南之的视线。 这时凌庆宇也站了出来,有些气怒道:“我真不明白你们是怎么想的!小姐收我们做弟子的时候就说过,要以一颗善心来行医。可是我们所谓的善心换来的竟然就是这些!婉娘的儿子究竟如何死的,到现在官府有给出定论吗?小姐平时是怎么对大家的,难道大家都没有眼睛没有心的吗?” 凌庆宇越说越激动,就连眼眶都微微有些泛红,他们这间医馆的人平时都是看着陈默做到什么样的程度的,如此多的努力、如此多的心血,难道换回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想想都替小姐不值! 陈默一直看着周围的人,不曾出声,也不曾有任何情绪的变化,唯有掩在广袖中的手,微微地在颤抖,泄露了陈默此刻的不平静! 然而,发生这样的事情,自然不可能是单纯的闹事,其中混着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在里面起哄捣乱,如今见在场的其他人都陷入了寂静和思考之中,顿时就慌了手脚。 好不容易都做到这一步了,怎么可以就因为他们的几句话功亏一篑?! 那人贼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一圈,突然换上了一副愤慨不屑的表情,躲在人群中大声道:“果然是陈姑娘!不同凡响啊!不仅能勾引地了达官贵人,就是医馆里的男人也不放过!” 这一句话真是歹毒到极致,原本人群中就有过来看好戏、也有眼红陈默的名声的,此时一听这话,俱都又闹了起来。 可是还没等大家吵起来,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道高声传唱声“圣旨到——” 刚刚还喧闹的人群,全都惊住了,所有人都慌忙地跪了下来,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唯有陈默和沈南之,仍旧站立在原地,在一群俯下身来的人群中,鹤立鸡群。 ------题外话------ 今天本来说不想更新了,后台请假也请了。可是当我翻到后台评论时,我真的感动了,那么多人的鼓励,那么多人的期盼,让我觉得我不该这么任性。今天虽然更的不多,但是还是献上一章。 特别谢谢大家。 第三十七章:身份曝光,栽赃嫁祸 两列御林军肃穆地在前面开路,队列整齐,威仪不凡,后面是宫廷队伍,手举冠盖,庄严大气,皇家威仪尽显,让人禁不住屏住呼吸,不敢稍有逾越。 中间的一名太监手捧圣旨,随着队伍在“陈氏医馆”前站定,高唱道:“陈默接旨!”就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时候,大太监的一声高唱,让所有人的视线都向陈默望去,所有人都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陈默——她只是一个小小医馆的东家,何德何能让皇帝亲自下圣旨? 而且,生活在天子脚下的平民百姓也是有眼力见的多,那道圣旨是黑犀牛角轴圣旨啊! 圣旨一般也是按等级颁发的,有着严格的区分,一品为玉轴,二品为黑犀牛角轴,三品为贴金轴,四品五品为黑牛角轴。 普通的官宦人家,有个四五品的圣旨都要激动地不得了了,不要说这次的圣旨还是二品黑犀牛角轴圣旨了! “陈氏医馆”外突来的变化,也引起了百里家的人注意,纷纷从“百里医馆”里走了出来,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古来皇帝下圣旨都是了不得的大事,陈默虽然没有研究过西岚国的臣民是怎么接圣旨的,可是薛掌柜这些老人精怎么会不懂,立即当场摆上香案,焚香祭天,叮嘱着陈默拜上三拜,才安静地跪下来,聆听圣旨。 陈默虽说不愿,可是毕竟入乡随俗,这里是个皇权至上的封建社会,陈默也知道按照这里的规矩来办。 倒是沈南之这个自由惯了的江湖中人,最不耐烦的就是这些规矩之事,乘着大家都在摆香案忙碌的时候,一个鹞子翻身,就躺在了医馆大堂的横梁上,既不让下面的人发现他,又能将下面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要知道,圣旨这玩意,可不是每次都是好东西,搞不好就是个满门抄斩的圣旨怎么办?到时候可是带着陈默逃命要紧! 陈默要是知道沈南之现在的所思所想的话,一定会满头黑线。 大太监身边另外两名传旨太监一人一边,将长长的圣旨展了开来,这种圣旨的长度是最常见的长度,大约有200多厘米长,宽幅也有33厘米左右,圣旨材质极为考究,由上好蚕丝制成的绫锦织品,上绣祥云瑞鹤,富丽堂皇,两端银龙翻飞,气派非常。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王者敦睦九族,协和万邦。然,寡人虽受命于天,许德行有亏,子息不繁。幸,数年来兢兢业业,励精图治,察知民间尚留一女,终得团聚。此女珩璜有则,礼教夙娴,慈心向善,谦虚恭顺深得朕心,三日之后,昭告天下,赐公主金册,正公主之名。钦此!” 大太监读完了,两位小太监熟练地将圣旨收拢,谄媚地笑着递给了陈默——这位可是实实在在的公主,真正的金枝玉叶啊!要是能攀上这个关系,也不枉他们争抢来的差事。 陈默有些机械地领旨谢恩,交给薛掌柜后,薛掌柜火速地将圣旨放进了医馆内的供奉台上摆好。 全场上,除了最先回过神来的薛掌柜,所有人一片寂静。 当然其实薛掌柜现在也是在走神状态,只是本能地将供桌、跪垫搬来搬去外,其实他现在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更多的人,脑子里现在只是回旋着一句话:陈默是公主?陈默是公主! 渐渐地回过神来的众人,不是为了最先知道这个爆炸性的新闻而激动,而是深深的惧怕和颤抖——苍天啊!他们刚刚都做了些什么?!对着一国公主扔烂菜叶、臭鸡蛋?他们果然是嫌命太长了吗?! 虽然现在圣旨已经颁完,所有人也都站了起来,可是他们现在情愿还跪着,这样也不用吓得腿肚子直哆嗦! 说来说去,这些人也就是些最普通的平头百姓,平时能见个小官都激动半天,可是今天居然砸了公主的医馆,还各种出言不逊,甚至准备直接动手! 如果这圣旨早一点发,他们就是借了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所有人都是惜命的,虽然当初被婉娘儿子之死义愤填膺,被人一煽风点火就闹了起来,可是现在清醒过来,才觉得刚刚实在太过冲动!如今更是悔得连肠子都青了。 平时那些大太监传个旨意、递个话,哪个达官贵人不是巴结着、讨好着,走的时候明明暗暗地都会塞一点银子。 可是眼前的这位新晋公主估计是不会有这样的觉悟的。 几个小太监都有些奇怪地互望了一眼,就算是公主,以后也要知道点宫里的消息的吧?怎么也不表示表示? 陈默本来就没有因为这个身份的到来而有多大欣喜,对她而言,最好的身份莫过于一个自由自在的身份,而不是像“公主”一样高高在上、华丽却又充满束缚的身份。 陈默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法医,更是一名人类学法医,除了医理知识外,古今中外的人类学知识她都有涉及。 可能在别人眼里,一说到“公主”,立马想到的就是童话里面最终征服了王子,成就最幸福结局的那个美丽动人的姑娘。 可是现实生活中的公主呢?纵观历史,多少公主还不到成年就夭折?多少公主因为政治利益远嫁异邦或是联姻?即使有公主能挑到自己中意的驸马,可是最后结局完美的又有几个? “公主”只是一件光鲜亮丽的外衣,束缚住的却是美好的青春岁月和女人的愁绪多情。 历来女子皆苦,可能有时小富之家反而安泰,地位越高越是只有自己知道个中滋味。 所以,如此抗拒这一身份又从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陈默,想叫她来给你们这些太监“好处费”,只能说你们想太多了。 大太监到底是人精,一看陈默的样子就知道这次是捞不到油水了,可能对别人他还能暗地里使个绊子、威吓几声,可是拿陈默,还真是没办法。 眼见也无其他事了,只好领着大队人马再次恭恭敬敬地告退,虽然陈默还没有正式地拿到公主的金册、证实身份,可是就凭这一道圣旨,明眼人也看得出来,元成帝对陈默之喜爱,或许都不亚于阮玲公主! 人群中刚刚还激愤不已的人现在只想着拔腿就跑,就怕被陈默认出来。而那几个被人派过来挑事的人,现在也是两股战战,就算对方给了巨额的好处费,可是也比不上自己脖子上的脑袋重要啊! 就当有几个人想要悄悄撤退时,陈默的一句话让那些想要逃跑的人都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如果大家不介意的话,还请留下来,先不要走。”陈默的语气平平淡淡,可是那几个想要逃跑的人面面相觑,都在用眼神询问着:难道发现我们了? 陈默身上的淡紫色襦裙还有着脏污的痕迹,挽起的秀发也因为刚刚的推攘有几根飘落了下来,显得有些凌乱。 但是即使这样,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陈默的身上还是有一股沉静如水的气质,无关她公主的身份,就能让人动容和折服。 陈默的目光扫向了那几个试图逃跑的人,继续波澜不惊地说道:“今日既然来了,大家就是来讨个说法的。我们”陈氏医馆“开门做生意,就是为大家治病看病,求医问药提供个方便。现在有人说我们”陈氏医馆“的药吃死了人,大家言之灼灼,我也不是巧舌如簧之人,不知如何分辨。那么一句话,我们就用事实说话!不才我也会些验尸术,就请今天所有在场的各位一起到婉娘家看看,也好让事情有个交代如何?” 众人被陈默的话说的都哆嗦了一下,现在人家是谁?人家是公主啊!就是真的治病治死了个人又怎么样?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敢说什么? 如今她嘴上说的好听,大家都去做个鉴证,要是中途反悔,说他们触怒了公主,那他们的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如今之计,他们还哪里顾得上给别人,只想着自己能逃过一劫就谢天谢地了。 陈默似乎看出了众人眼中的忌惮之色,小手紧握成拳,杏眼将这些人一个一个地看过去,陈默记忆能力惊人,但凡见到过一次的人都能记住,眼前的这些人,大部分她还真都见过。 最前面那个穿酱色长衫的酸秀才,曾经得了偏头痛,她当时正忙,吩咐王东林把了脉,然后她根据脉象开了个偏方,治好了他的病;左边的一个胖胖的妇人,她相公有慢性胃炎,她当时也没收银子,只是开了几张食补的方子,让她回去按着方子一日三餐,后来听说也有所好转;那妇人身边的一个矮个子男人,他父亲前年腰背劳损,只能卧床,陈默几次去了他们家,亲自针灸治病……。 这么些事情,一一浮现在陈默面前,然而如今这些人居然也就随着大流,不分青红皂白地跑来指责她、谩骂她,说不伤心,说不难过都是骗人的。 这人心都是肉长得啊! 是,陈默是少言寡语了些,是不擅表达了些,可是这并不表示陈默没有心、没有情啊! 那一刻,看到他们那样红着眼眶疯狂地攻击她的样子,她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被冰冻了起来。 然而陈默不是那样被容易服输的人——恩将仇报没事,被人挑唆至此也没事,但是敢污蔑她害死了人,她绝对不能轻易揭过! “大家不必担心我陈默用身份压人!在大家面前,我还是我,还是那个”陈氏医馆“的东家。今天我们只对事不对人,既然大家说我害死了人,那么事情必要弄个水落石出不可,大家只需做个鉴证即可。到时候,若是真是我陈默所为,那么要打要杀悉听尊便,若是有心人嫁祸于我,那么我要你们一句对不起!” 陈默的每个字眼都像打在了他们心上,此刻别说那些被陈默救治过的人了,就是那几个在里面煽风点火的人都涨红了脸愧疚不安起来。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一个身处高位的人能用这样平等的态度、就事论事的姿态来和他们谈话的话,这个人也就只有陈默了! 眼前的女子那般骄傲、那般淡然,突然所有人都觉得就是此刻不去验尸,他们也有绝对的理由相信她。 可是如今的他们,还有什么脸面来说这样的话呢? 陈默跟着一队领路之人,带着几个大家推举出来的见证人,一起往婉娘的家中前去。 躺在梁上的沈南之望着陈默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深思之中。 一路越走越偏,终于在到上京都最外围的地方拐进了一条小弄堂。 这条小弄堂周围的住家都是些上京都人口中的“破落户”。 不是家道中落、流落至此,就是一向一贫如洗,无以为继的家庭。偶尔窜出来几个打闹的孩童,身上穿的也是破破烂烂,几乎和街上的乞丐无异。 因为天气渐渐转热,整条街上的散发出来的气味也不怎么好闻,大家也都屏息坚持着。 最后,在一家半敞着破败小门的一处人家停了下来,一人显然是对这里熟门熟路,轻轻地敲了敲门,见没人理会也不意外,朝里面高喊了一声:“婉娘,我们进来了!”后,便领着众人进了小院。 一到里面,倒让所有人都舒爽了一些:这个家破败是破败,可是处处理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脏乱,和外面的杂乱无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婉娘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声音,放下手中的活,急急忙忙走了出来,等看到陈默等人,又是一惊,整个人愣在了当场。 陈默也细细地打量了这个婉娘一番,没有想到出来的女人竟然是这样的:一身麻布衣裳,身上还穿着孝,作为一个女人,浑身上下却一点装饰都没有,唯有的仅仅是头上的一支荆钗。双眼通红,显然是刚刚哭过,容貌平平,脸色蜡黄干瘦,身材瘦削不堪,一看就是长期的营养不良。 婉娘曾经在医馆抓药的时候远远见过陈默一次,虽然没有来得及细看,可是像陈默这样的人物,纵使只是见过一次,也是印象深刻的。 婉娘原本就生的胆小怯懦,一看到陈默等人,虽然看向陈默的眼光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愤恨,可是仍旧连说话也不敢大喘气:“陈,陈大夫。” 婉娘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就不知道再说什么,缩手缩脚地立在一边,头也低着,让人看不清她脸上慌张的表情。 刚刚那个拍门的男子显然是和婉娘相熟,大致说明了来意,没想到话音刚落,婉娘就惶急起来,难得那样的女人说话也大声了点起来:“胡、胡说!我家安平如今已经去了!你们还要扰得他不得安宁吗?我,我不允许!” 说着就站在众人面前,拦着了他们的去路,虽然手脚都在抖,可是那婉娘还是勉力让自己站直身体,不允许他们进屋子! 和婉娘相熟的男子一把拉过婉娘,背对着众人对着婉娘低语道:“婉娘,你不是没钱安葬安平吗?今天陈大夫说了,无论如何一定会还你公道。要是真是他们医馆的责任,那么就不用说了,你肯定能赔到一大把银子;就是最后不是他们医馆的责任,你哭个穷,也能得到个棺材钱!你现在这是做什么?” 婉娘迟迟疑疑,脸上万千表情闪过,却始终不曾开口,到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才低声道:“我家小儿无钱购置棺材,现在还在堂屋的草席上躺着。” 低低的一句话,似乎道尽了这个家中的贫穷和悲哀。 陈默淡淡的目光扫过婉娘,从头到尾都不曾出声,跟着众人一起进了堂屋。 堂屋中还摆着香烛、垂着白帘,小孩的尸体放在了一张门板上,前面放着一个火盆,里面燃着些冥币。 整个堂屋就如陈默在赵家村中最落魄的时候,一贫如洗,家徒四壁。 婉娘颤颤巍巍地将改在安平身上的白布掀开,忐忑地站在一边,嗫嚅道:“验尸可以,但是觉得不能破坏我家安平的尸身。” 陈默看了一眼躺在木板上小男孩,看上去也就四五岁样子,因为是昨日死去的,所以此刻尸体已经出现尸僵现象,身上呈现青紫色的尸斑,透过小男孩瘦弱到极致的面庞,可以看到皮肤下的静脉血管中透着一些蓝绿色素。天气渐渐转热,尸体*地也快,虽然只是放了一夜,暴露在空气中的尸体仍旧微微弥漫着一股尸体的腐臭气息。虽然不浓,但是凑近尸体还是能闻得到。 陈默先没有去验尸,而是叫婉娘将方子和药都拿了过来,一一查验。 根据医馆中王东林所开的药方,这个孩子所得之病是普通的小儿发热,所用的药方都是陈默编撰的《千金方》中最常见的方子:青蒿五钱,银柴胡五钱,丹皮五钱,白薇五钱,野菊花八钱,大青叶五钱。 王东林向来细微谨慎,就是开药也从不开虎狼之药,更何况是这种最普通的药方?说句不中听的,就是这药方开的不对路,可是也不至于吃死人啊! 将婉娘端来的药渣子一一查验过后,陈默将自己的判断说给了众人听,并且坦然地看着婉娘道:“这药和方子确实都是我们医馆所出,可是你可以拿着这些去问任何一家医馆,这药到底有没有问题。” 陈默将药方递还给愣愣不语的婉娘后,从药箱里拿出手套戴上,开始细细查验小孩的尸身。 当摸到小孩皮包骨似的身形时,陈默的心也不由得抖了抖,一寸寸的验过身体各处的关节后,发现并无外伤,那么只能是内因了。 若是内因,确实难查,刚刚通过介绍,这家里只有母子二人,婉娘的相公几年前做苦力的时候不慎摔死,公婆又俱无,只能和儿子相依为命。 看婉娘的样子,亲手给自己儿子下毒的可能也不大,而且陈默虽然不是病理学法医,但是对毒素的表现症状还是知道的,这小儿身上除了正常的尸斑尸僵,并没有毒素引起的致命症状。 陈默深思了一圈,小儿发热,猝死,一系列的字眼从陈默脑海中盘旋而过,突然陈默想到了一则小儿病例,飞快地抬起死者紧握成拳的小手,展开小手,发现上面果然有出现丘疹、疱疹的痕迹! 在众人惊疑不定地目光中,陈默又脱下了小儿的鞋袜,顿时,脚上的症状和手上一般无二! 这就是现代小儿中经常可见的手足口病的症状! 脑海中飞快的闪过手足口病的表现:由肠道病毒引起的传染病,多发生于5岁以下儿童,可引起手、足、口腔等部位的疱疹,少数患儿可引起心肌炎、肺水肿、无菌性脑膜脑炎等并发症。个别重症患儿如果病情发展快,导致死亡! 就是在现代,这种病一旦误诊,也很容易致使小儿死亡! 陈默有些沉重地站起身来,将自己的检验结果告诉众人:“婉娘,你的儿子应该是死于一个名叫”手足口病“的病症,和一般的小儿发烧不一样,它伴随着手足上、臀部上的疱疹并发,会急速地引起发热、咳嗽、流涕等症状,和普通的发烧相似,但是若是不能对症下药,很容易致死。” 婉娘一愣,她虽然看到过手脚上的疱疹,但是也没有太当回事情,当时也没带安平一起去医馆就诊,只是对立面的大夫说普通发烧,抓了药就回来了,这样说来,岂不是她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儿子!不敢相信地跑过去扒下儿子的裤子一看,竟然臀部真的也有疱疹! 婉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忍不住就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嚎一边断断续续地冲着陈默赔礼道歉:“陈、陈大夫,是我的错!我,我不该听信别人的话,认为是你们害死了,害死了我儿子!是,是我啊!是我,害死了我儿子!是我害死了我儿子!呜呜呜……” 婉娘不停地呜咽着,但是在场的众人还是听了个清楚,原来安平死后,婉娘一开始也没有觉得是“陈氏医馆”的错,因为她虽然不识字,也把药方给识字的人看了,人家也说是正当的方子。 婉娘家贫,“陈氏医馆”的药比别人家的便宜,质量也好,所以婉娘一直从“陈氏医馆”买药,安平也吃过几次,俱都无事。 可是那天,有人知道了她家安平死了之后,看了药渣子硬说是“陈氏医馆”卖假药,才将她儿子害死了! 婉娘这怎么能承受地了,很快就将这件事情张扬了出去,外人不明就里,又让有心人一挑拨,本来陈默最近的名声就不好,这样一来,所有的人都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一般,一同去“陈氏医馆”闹事。 谁能知道,最后查出来的结果居然是这样的! 刚刚那些还在陈默面前叫嚣的人,如今个个都低下了头,想到之前在“陈氏医馆”受到的恩惠,再对比他们今日的所作所为,简直无颜再面对陈默。 陈默一一看向在场的众人,语气中虽然没有怨恨和怒意,可是每个字眼都直接敲打在他们心上。 她说:我陈默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从不屑于蝇营狗苟。 她说:若是以后还有什么事,尽管说出来,只要是她的责任,她一并承担,不是她的错,她也绝不会认! 她说:无须畏惧她公主的身份,在“陈氏医馆”,她只是陈大夫。 望着陈默负手离去的身影,所有人都动弹不得,婉娘的整颗心更是颤抖不已:她,她居然诬陷了公主! 至此之后,再无关于陈默的流言蜚语! ------题外话------ 昨天的留言多达30多条,只是因为我一篇公告,让我发现了许多默默看文的人对青夙的支持,因为这是我的第一篇文,因为从来没有和读者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所以青夙可能有时候还不能尽善尽美地处理好读者和作者的关系,大家放心,青夙会学的更淡定一些、更包容一些,也更加用心地写好文。 我非常感谢所有的读者,不过是路过还是一路跟来的,我都衷心地说声谢谢,让我学到很多,也让我成长。 千言万语,到最后,青夙还是最想说一句,谢谢大家。 第三十八章:满城风雨,各方态势 在古代虽然没有不像现代那般传媒工具众多,可是也架不住天生有着雄厚八卦*的世人,短短两天时间,陈默是公主一事就被传的满城风雨,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陈氏医馆”的生意一瞬间火爆到不行,很多人不是为了治病抓药,而是单单为了看看这个流落民间的公主。 有人是慕名而来,有人是又惊又怕,而还有人则是震惊过后当即杀向了“陈氏医馆”。 可惜当谢昭赶到“陈氏医馆”的时候,却和其他所有人一般铩羽而归,因为从薛掌柜那边得知,陈默已经被皇帝接进宫里去了。 谢昭耀目的五官此时隐隐透着些气怒,一路马不停蹄地回到了谢王府,虎儿听到自家小王爷回来了,连忙迎了上来。 谢昭直接将缰绳扔了过去,紧绷着俊脸大步走向他的练功房。 谢昭因为天生神力又从小好动,虽然定不下心来打坐入定练内功,但是对拳脚功夫却是喜欢地很,平时一有空就会到练功房练上一段时间,尤其是上次赫连晴寿宴上被陈默一个过肩摔当场撂倒后,谢昭来练功房就来的更勤了。 谢昭换上玄色的练功服,墨发有一根黑色的缎带绑起,配着颀长的身材,宽肩窄臀,少年英姿显露无疑。 一众陪练的小厮同样身穿练功服,挨个和谢昭打斗起来。 小厮们一个是顾忌谢昭的身份,另一个谢昭也确实天生神力,不小心就会被他的拳头挥到,弄伤自己,所以这打起来就也畏首畏尾起来,没几下,两个小厮纷纷败退。 谢昭凤眼锐利地扫了那几个小厮一眼,怒斥道;“都给小爷打起精神来!是没吃饭还是怎样了?怎么这么不中用?!” 几个小厮对视了一眼,顿时心中都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谢昭骂了一会儿觉得还是不解气,指着那十个小厮命令道:“你们几个,给小爷一起上!要是让小爷发现你们躲懒,这个月的月银扣光!” 月银扣光?!这也太毒了吧!没银子他们那什么养家糊口啊? 顿时,刚刚那两个被打趴下的小厮,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站起来摆好架势就像谢昭冲去。 其他几人一见这个状况,嘿,还有啥好说的,顿时十个人一拥而上,拿出十八般武艺就和谢昭打斗起来! 谢昭动作迅敏,一下子撂倒了三个人,其他几个围城一圈,对着谢昭就上拳脚招呼,也不再管他是不是小王爷还是什么身份。 谢昭力大无穷又有名师指点,应变也快,虽然免不了挨了几拳,可是打的那叫一个畅快! 一瞬间,练功房内传来呼呼赫赫地打斗之声,和不停有人被摔到在地声音。 等到谢昭满头大汗地将所有人都撂倒地上后,终于气喘吁吁地挥了挥手,示意那些小厮出去。 “嗵”地一声,倒向地上,谢昭大口地喘着气,看着练功房的房顶,额头上不停流下的汗水流到了眼睛里去,让谢昭的眼睛酸涩难忍。 原本放空的脑子,不知为何突然闪现出陈默的身影,有些懊恼地甩甩头,却发现她的一举一动似乎早就印刻在他的脑海里,只要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她。 嘴角突然掀起了一个笑容,可是却让人觉得有些苦涩——陈默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可是却重来没有和他透露过只言片语。 这说明什么? 谢昭不是笨人,自然明白,可能在陈默心中,他是完全不值得交心之人。 明明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回答,可是谢昭一想到这一点,就想拼命地回避! 谢昭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从来不会去考虑别人的感受如何,只要是他看上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手。可是这一次,谢昭忍不住想到自己因为意气之争而向元成帝请求赐婚的事情。 他的脑海里突然有了一种假设:如果元成帝同意了这门婚事,而陈默根本不愿意怎么办? 若是原来的谢昭,肯定会嗤之以鼻地说:“小爷看上的人,还能由得她愿不愿意?绑小爷也要绑回去!” 可是他真的会这么对陈默吗? 经过几次相处,谢昭也发现,陈默绝对是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如果她真的不愿意,那么...... 谢昭的心忍不住紧了紧,陈默这个人如今已经像一个执念一般深深地刻在他的脑子里,只要一想到自己可能会得不到她,他的心就猛地往下掉! 然而,还没等谢昭继续想下去,练武房的门就被推开了,赫连晴一眼看到了仰躺在地上的谢昭,立即有些好气又好笑地将他扶了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有些责备道:“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似的躺在地上?像什么样啊!” 说是责备,可是语气中宠溺的意味更明显一些。 看到谢昭有些闷闷不乐的脸,赫连晴猜也能猜出来是什么事情,眉头也微微有些聚拢,这件事确实不太好办啊! “昭儿也知道陈默是公主的事情了?” 谢昭无意义地“嗯”了一声,走进休息室中坐了下来,赫连晴一边跟在谢昭后边,一边继续道:“真是没有想到,陈默居然是她的女儿!也难怪当时皇上要把求婚的圣旨扣了下来,陈默这样的身份,自然是不能轻易言嫁的了。” 有些担忧地看了谢昭一眼,赫连晴眼中微微有些不忍,叹了一口气道:“昭儿,陈默如今已经不是当时的陈默了,她现在已经贵为公主之身了。这尚公主的事情,昭儿还是,三思而后行吧!” 赫连晴说的语重心长,当年她尽量阻止谢昭和阮玲公主的接触,让有心的元成帝始终没有下定决心赐下婚事,就是为了让谢昭不要趟进这趟浑水中。 虽然对陈默这个姑娘,赫连晴心中是欢喜的,可是这样的身份倒还不如没有身份来的好! 谢王府完全不缺权势地位,若是再更进一步,肯定是要让元成帝更加怀疑了。 如果当时赫连晴还对元成帝扣下赐婚之事不表态的话,现在赫连晴已经完全能猜到元成帝的所思所想了,不就是想看看他们是事先知道了陈默的身份,有心如此,还是昭儿确实对陈默有意,才去求旨赐婚的么! 然而,赫连晴的话不仅没让谢昭打消了娶陈默的念头,手中原本握着白瓷杯的手掌突然一紧,整个白瓷杯在谢昭手心中四分五裂,尖锐的瓷片扎入手掌心,丝丝鲜血从手掌心处流了下来,凤眼睁得通红,一字一句道:“母妃,我不管陈默到底是公主还是乞丐,我就是要定她了!” 谢昭的行为把赫连晴唬了一跳,连忙扒开谢昭的手掌心查看,只见零零碎碎的瓷片扎了一手,顺着手指缝流了下来,让平时一向遇乱不惊的赫连晴顿时心疼不已,眼眶中的泪珠都要掉了下来,连忙高声叫外面候着的青儿拿药箱过来。 一边给谢昭挑着碎瓷片,一边恨恨的点了一下谢昭的脑袋,心疼道:“你这个傻孩子!是存心要挖母妃的心吗?从小到大,你要什么母妃不把它捧到你的面前?既然你就是要陈默,母妃就是凭着这条命,也不会让昭儿失望!” 谢昭是赫连晴的命根子,可能以前赫连晴有故意宠溺谢昭,让他逃过元成帝的猜忌,可是慢慢地,这种宠溺会变成一种习惯,让赫连晴习惯了对谢昭百依百顺,也更加助长了谢昭的任性气焰。 虽然因为上次牢狱之灾的事情,赫连晴也有教训过谢昭,谢昭也确实在很多方面都收敛了很多。 其实谢昭虽然纨绔,可是倒还真的没有对赫连晴说过他一定要什么,这次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虽然她的傻儿子可能到现在还没看清楚自己的心,可是这当娘的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家的傻儿子心里是真的有那个陈默咯! 赫连晴也是过来人,就是因为自己的情爱不顺,所以也就很希望自己的儿子能顺顺当当的。 虽然现在陈默的身世复杂、地位太高,可是只要儿子喜欢,就像昭儿说的,不管她陈默是公主还是乞丐,谢王府要定了这个儿媳妇! 这厢母子在盘算着怎么样才能将陈默兜进碗里,那厢陈默正在宫殿中被阮玲公主缠住。 阮玲公主明艳俏脸上一片凝重,昨天陈默进宫的时候,惊动了很多人,个路人马纷纷派人来打探陈默,可惜陈默这种视社交于无物的人,怎么可能去搭理那些别有用心的后宫嫔妃?直接闭门不见,给所有提着礼物假惺惺来道贺的人吃了个闭门羹。 阮玲公主是第二天下午才派人传话约见,来的时候连做个样子的礼物也没提,直直的就走了进来。 阮玲公主遣散了宫殿里的大小宫女,春香虽然这几天有些别扭,但是还是不自觉地看了陈默一眼,看到她点头的动作才放心离去。 阮玲公主神色复杂地看着陈默,一时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眼前这个人,是她此生第一个朋友,两人算是不打不相识,狩猎会上一较高下、帮她破碧诺凶案、百花宴上惊人之举……。 虽然当时两人的身份一个高一个低,悬殊极大,可是阮玲公主还是拿出了自己的真心相待。 可是突然有一天,她居然成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这种感觉真是复杂至极! 这么多年来,元成帝都只有她一个女儿,可谓真的是万千宠爱集一身。元成帝平日教导她虽严厉,但私下里也算和蔼。 妃子奉承,皇帝宠爱,原本这些都是她一个人独享的,可是今天却才知道,原来这个世上还有另外一个人,可以将她的这些全都分享走,甚至,如果她够出色的话,这西岚国的江山,她都可以名正言顺地拿走! 虽然极为欣赏陈默,可是一旦涉及到其他东西,尤其其中夹杂着利益的时候,阮玲的心就不由得变得沉重起来。 “没想到,我们居然还是亲姐妹。”阮玲的声音有些飘忽,看着陈默的目光也有些复杂。 陈默微微垂着头,盯着眼前的茶杯,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 然后动手给阮玲倒了一杯茶,面无表情地递了过去。 阮玲看了一会儿陈默的面瘫脸,宣告放弃地摇了摇头,想要从陈默的脸上看出东西,还真是比较困难。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仿佛因为这次的身份变化,两人间的友谊也变得有些生分起来。 其实陈默此刻也很纠结,从来没有兄弟姐妹的人,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还是自己的“姐姐”,如果说是陌生人也就罢了,她也不必费什么心,偏偏这人还是之前有过交集的阮玲。 所以此刻陈默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情绪来和阮玲相处。 隔了一会儿,陈默抬起头,盯着阮玲看了一会儿,阮玲被她看得心中一颤,心中想着她终于要说些什么吧! 陈默憋了半晌,最后看了看外面的日头,面无表情道:“该吃午饭了。” 原本阮玲都做好准备,听陈默说些要么严正以待要么煽情肺腑的话了,没想到这呆子酝酿了半天,就得出了这么一句! 忍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起来,而且越想越觉得好笑,亏她刚刚还在那里担心来担心去,看着陈默木着的脸以为她要憋个大招,没想到她想来想去居然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大招! 真是乐死她了! 刚刚还凝重的气氛突然一下子烟消云散,整个大殿中都只剩下阮玲公主的欢笑声。 或许十年后的阮玲不会心思如此单纯、不会如此相信陈默,可是时间偏偏停留在这一刻,所以刚刚还对陈默少许的忌惮完全消失,狠狠地拍了两下陈默的肩头,大笑道:“是是是,确实是到吃饭的时间了哈哈!走走走,今天姐姐我陪妹妹一起吃!” 说着就要拉着陈默往外殿走去。 陈默突然停了下来,杏眼中闪现了一丝不愉,认真纠正道:“我是姐姐。” 如果避免不了这段关系,可是怎么说陈默的实际年龄都要比阮玲大的多,在陈默心中,阮玲就是个小屁孩。 其实若论长相,两人的年龄看上去是差不多,可是要是比起气质来,陈默更加沉静,所以看起来到不像比阮玲小的样子。 可是阮玲可不同意这样的说法,得意地朝陈默一笑:“别想反抗啊,我可是比你大一岁呢!再说了,做小的有什么不好?以后宫里有我罩着你,保证你能横着走!” 陈默本就不是能言善辩的人,而且事实也确实是这样,不由有些郁闷——明明比自己小的人,还要占着个“姐姐”的名头…… 可是一想到明天就是册封大典,陈默心情就更郁闷了,看了一眼刚刚元成帝送给来的公主服饰,陈默就觉得头大——要不要这么多层,要不要这么多首饰! ------题外话------ 和众位美妞报备一下,这两天青夙实在太忙,最近要经常出外差,要一直忙到15号,所以更新可能要少一些,尽青夙所能多更新一些,等忙完这段时间,就能轻松一些了,大家包涵包涵~顶着锅盖遁走~表拍我啊啊啊,哎,都说了别拍了,你们还拍,嘤嘤,都是坏人~(>_ 第三十九章:册封大典,暗生嫉恨 春香为陈默铺好床铺后,转回头看见陈默还就着宫灯在看书,一句“小姐”都快要到嘴边了,却还是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若是以往,春香肯定早就在那边说“小姐,天色不早了,快早点休息吧!” 可是如今,春香却默默地低下了头,在陈默身后站了一会儿后,转过身静悄悄地想离开寝殿。 “春香。” 淡淡的一声呼喊,成功地阻止了春香的脚步。 春香背脊有些僵硬,此刻不知道是否该回过头来,因为这几天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陈默交流,也不知道该究竟把自己摆在什么样的位置上。 当陈默和孙姨娘两人将身份之事讲开之后,陈默依然毫无所觉,孙姨娘则对陈默一向恭敬。 可是两人却都不知道如何将这件事情对春香开口。 于是这事情就一拖再拖,一直拖到降下圣旨,孙姨娘终于是憋不住了,才将前因后果都讲给了春香听。 本以为春香听候会很激动,没想到她却什么都没说,一个人默默地回到了房间里,一呆就是一整天。 等到她出来后,还是如往常一般伺候陈默穿衣洗漱,里里外外都收拾地井井有条,可是却变得不爱说话了,对孙姨娘更是能避则避,不再如往日那般亲切。 陈默明明知道了春香心中有心结,可是向来有些口拙,在感情上又有些迟缓,虽然很想和春香好好谈谈的,可是几次都欲言又止。今天她也算是下了大决心,才把春香给叫住了。 见春香不曾转过身来,陈默酝酿了一会儿,才道:“春香,是怪我了吗?”陈默的声音有些低沉,不像平日那般平静无波。 春香忍住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转过身来,向陈默福了一礼:“奴婢不敢。” 然后就默默地立在那边,眼观鼻鼻观心,不再言语。 陈默长长地叹了口气,走至春香身边,因为春香不出声地抗拒,让陈默的心更加沉重了一点:“我——” 单单只开口说了个“我”字,后面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因为说来说去,的确是她亏欠了春香许多,不管是本尊,还是现在的自己,都曾享受着她的服侍,占用了她的身份。 这些对春香而言,都是极度不公平的。 明明是小姐的身子,但是却是丫鬟的命。 即使如今事情已经大白,可是春香真正的亲生父亲和兄弟姐妹,却因为陈默,要么正在收着牢狱之灾,要么在苦寒之地苦苦地熬着,甚至很有可能因为陈默的原因,以后元成帝更加不会放过程家人。 陈默知道,虽然这一切对她这个外来客而言,全都不足为虑,可是春香呢? 春香没有陈默那么淡然的世外之心,没有陈默惊人的智慧,没有陈默超出常人的才干。春香所求可能非常简单,家人、温饱、和乐。 陈默甚至想,如果不是本尊占了春香的身份,说不定凭着春香那样讨喜的性格,还能得到程允先的喜爱,不会和陈默一般,混得那么惨。 所以,陈默心中,的确是觉得对不起春香的。 半晌之后,陈默也不知道如何去说,只能诚恳地对着春香说了一句:“对不起。” 春香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心同时也狠狠地震动了一下,双手连连摇摆道:“不,不,小姐,是春香对不起你!” 春香怎么也没想到最后陈默对她说的竟然是“对不起”三个字! 春香这几日一直提心吊胆,做事也都小心翼翼地,甚至都不敢怎么和孙姨娘说话,就是怕陈默不开心! 可是没想到到头来,陈默非但没有怪她任何,反而和她道歉!这世上哪里有主子和奴才道歉的理? 也就只有她们家这个小姐了! 春香强憋着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呜咽着道:“小姐,春香一直视小姐为春香最重要的人,一直想要是春香能为小姐做些什么就好了!可是春香蠢笨,只能做做家活,其他医馆上的事情什么都帮不上小姐。” 用手背摸了摸滚到脸颊上的泪水,春香泪眼朦胧地看着陈默递过来的手帕,接过来后,眼泪却流的更凶了:“小姐,当奴婢知道真正的身世时,奴婢好愧疚!奴婢一直生活的安安乐乐的,哪怕被卖到了程府,也没吃过什么苦头,反而是小姐,一直受他们折磨、每天非打则骂,过得苦不堪言!原来小姐这是代替春香受过啊!春香的心里不好受,呜呜。” 还真是个,傻丫头! 陈默一直以为春香是因为她占了春香的身份和母亲,而和陈默闹别扭,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明明眼前的少女哭的梨花带雨,可是陈默此刻却觉得心前所未有地温暖,慢慢地靠近了春香,在她不敢置信的眼神中,陈默张开双臂有些笨拙地抱住了春香,动作僵硬地拍了两下春香的后背,安慰道:“不哭,不哭。” 完全是哄孩子的语气,却让春香瞬间破涕为笑——从来不知道,原来小姐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春香原本担心陈默做了公主之后会对她疏远,再加上两人曾经互换的身份,春香忐忑极了,虽然心中极为高兴一直喜欢的孙姨娘居然是自己亲生娘亲,可是因为春香看的出来,孙姨娘在陈默眼中是不同的,所以才刻意地避开孙姨娘。 因为她从孙姨娘那里听来,小姐的亲生母亲在生她的时候就难产死了,她不想让小姐仅有的一些对亲情的安慰都烟消云散。所以她宁愿自己冷着心,和孙姨娘保持距离,也不希望陈默触景生情。 谁知,一个闷声不响,一个自以为为了对方好,倒让两人着实生分了几天。 如今话一说开,两人都觉得心中豁然开朗,再无隔阂! 春香笑着擦干了自己脸上的泪水,催促着陈默快点上床睡觉:“小姐,明天可是你的册封大典,可要早点睡哦!明天要一早起来梳妆打扮呢!” 陈默顿时脸色突变,春香自然明白自家小姐的想法,一想到小姐最讨厌过于繁琐的装饰和衣服,然后再想到明天避不开的隆重场合,春香也不由得替陈默捏了把汗! 但愿明天顺顺利利地吧! 第二天天还没亮,陈默已经被宫里的四个大嬷嬷给叫醒,还沉浸在梦乡中的陈默,此刻还在呈呆滞状,脑子一瞬间的空白,不知道自己为何出现至此,这些人又是什么人。 想了半天,才回忆起来,自己现在身处皇宫,今天是她作为公主的册封大典。 想到册封大典,陈默到没什么兴奋激动的,反而一想到今天之后,元成帝能放她回去,她心里倒稍稍安适了一些。 在西岚国,公主们一般在及笄那一天就赐公主府,以示成人,能够独当一面。 虽然陈默离及笄还差两三个月,可是元成帝大概也考虑到她可能不会太适应宫廷生活,答应她册封大典之后就赐公主府,不必留在宫中。 陈默被几个嬷嬷拖起来后,被引至了一处温泉池,温泉池四壁都由汉白玉砌成,上刻祥云飞龙,好不气派! 陈默还没怎么欣赏,就被人赶下了温泉池,更有大小宫女上前为陈默伺候洗澡,唬的陈默沉下脸,将人通通赶了出去。 最是讨厌让陌生人近身的陈默,怎么可能让她们伺候自己洗澡?真是开玩笑! 最后只留下春香给陈默传递毛巾和洗浴用品之类,众人见陈默坚持,又不熟悉这位公主的怪癖,只好退下。 一路被几个嬷嬷催促着,陈默终于绞干了头发,披上长袍走了出来。 陈默走出来的一瞬间,让那些等候在外面的嬷嬷宫女们俱都看的有些回不过神来。 只见陈默因为温泉池中水蒸气的作用,双颊蒸的绯红,让原本有些冷然的面容显现出一种惊人的美态,但是配上沉静淡漠的杏眼,那种一冷一热的交替、两种气质的融合,说不出地美艳、道不尽的魅人。 陈默身上外罩一件宽大的淡紫色睡袍,刚刚绞干的头发披洒在身后,有几缕凌乱地垂到了胸前,发烧的水珠顺着陈默优美的下颚流到了精致的锁骨处,打湿了有些单薄的睡袍,让尚未发育完全,但也前凸后翘的玉体显得更加迷人心魄。 那些老嬷嬷早就见惯宫中各色美人的,此时也有些回不过神来,更别提那些拼命咽着口水的小宫女了! 当陈默冷然的视线射向一位老嬷嬷的时候,老嬷嬷手里拿着绷脸的细线,人精似的自然明白陈默是不愿意用细线绷脸了,仔细观察了一下陈默的脸,毛孔根本看不见,汗毛也更加细小,似乎绷脸与否都不重要。 见这位主不乐意的眼神,老嬷嬷也是识趣,见弄不弄效果都差不多,那就收起丝线,拿出一应的化妆品来,给陈默化了一个明艳的宫妆。 其实陈默的五官已经长得极好,不需要再做过多的修饰,不过宫中根据每个人的身份地位,所画妆容也是不一样的,所以今天,老嬷嬷根据陈默的特点,给她化了个符合公主身份的妆容。 之后陈默的房间里陆陆续续地来了许多人,一会儿拿这个进来,一会儿拿这个出去,耳朵边一阵吵闹声,陈默只觉得脑袋昏昏然,整个人就像一个提线木偶般,随便那几个嬷嬷如何给她梳头穿衣打扮。 等到陈默终于将一层又一层的公主朝服穿上后,所有人都静默了几秒,倒是春香最先回过神来,兴奋道:“小姐今日真是太美了!” 陈默没有理会春香的赞美,反而声音有些闷闷道:“还没吃早饭。” 声音中不乏有些委屈的意味在里面,陈默的生活中,吃饭一直是头等大事,而且必要讲究营养均衡、膳食搭配,嘴巴又挑剔,能让陈默完全满意的手艺,也就春香了。 深知自家主子习性的春香连忙上前低声解释道:“小姐,册封大典之前是不能进食的。” 其实但凡隆重场合,一般参加的人都不会提前进食,防止出现想要去茅厕的尴尬,更何况今天的主角就是陈默,此时更不能吃东西了。 感受到陈默有些哀怨的眼神,春香连连保证,等册封大典之后,会给陈默做好吃的,才让她心中稍稍放平了一些。 陈默为公主之身的事情,元成帝早就放皇榜昭告天下了,世人皆知陈默的娘亲就是当年宠冠六宫的梦贵妃,至于陈默为何流落民间,皇榜上虽然没写,可是也阻止不了世人恐怖的想象力,各种版本层出不穷,愣是给年过半百的元成帝再谱恋曲。 如今陈默只差一个仪式,让她重归皇族,得到所有人的承认,更加地名正言顺! 元成帝站在玉阶高处,看着下面队列整齐的文武百官,以及两边的朝廷命妇和后宫妃子,点了一下头之后,大太监命两个小太监展开白玉轴圣旨,大声高唱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吾女默,静容婉柔,丽质轻灵,风华幽静,淑慎性成, 柔嘉维则,甚得朕心。着即晋封长梦公主。赐公主一品金册,享八百担俸禄,回归皇家玉牒,赏公主府邸。钦此—— ” 随着大太监一声钦此,众文武百官、朝廷命妇皆都跪首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一片高呼声中,陈默被扶着缓缓地走了出来,从众人让出来的一条道中,鹤立鸡群地行走在一众跪着的官员们中间,让人一下子就将视线投向陈默。 谢昭本就有特赦权,无须朝拜,所以站在元成帝下首的谢昭也第一时间看到了陈默! 明黄色的皇家宫装,上绣金凤祥云,外罩金色薄纱,头上插着镂空飞凤金步摇,妆容尊贵霸气,纤眉飞扬,眼线上拉,唇色鲜红,一下子就将陈默淡漠的气息弱化,反而隐隐透出一股巾帼不让须眉的霸气之感。腰配镂空羊脂玉雨蝶配饰,手腕上悬着莲花纹银镯子,胸前垂下了宝银边玉锁片,庄严大气中又参和着女子该有的柔情,让人一下子移不开眼,回不了神! 惊艳魄人心,冠盖满京华! 谢昭的凤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缓缓走过来的陈默,心脏突然快速地跳动起来,当那些文武百官叩首站起身后,显然也纷纷都将视线投到了陈默身上,均都露出了惊艳的眼神。 谢昭狠狠地瞪了那些目露迷离之色的官员,恨不得此刻将陈默藏起来,不再让她暴露在众人眼下。 而在一众羡慕的眼光中,慕容水月简直恨得想要上前扒下陈默身上的那代表着公主身份的朝服!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才短短几个月,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庶女,居然一跃成了西岚国的公主!身份地位都远远超于她,更不用说,因为这次陈默身份的曝光,之前她的种种事迹都被翻了出来:医术高过百里长风,验尸术天下无双,第一次尝试射箭就战败阮玲公主…… 一瞬间,陈默在民间的呼声越来越高,完全超过了她这个曾经的上京都第一美人的名号,让她怎能不银牙咬碎、恨不得啖其血肉! 更糟糕的是,曾经视陈默如蝼蚁的慕容水月,以后见了陈默还要恭恭敬敬地行礼!这让她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然而,不管慕容水月多么愤恨嫉妒,陈默还是按照祖制,拜祭了谢家历朝历代的先祖后,跪下来双手接过了由元成帝亲自颁给陈默的公主金册。 元成帝看着这个跪在自己脚下,却背脊丝毫不曾弯下的女儿,心中自豪之情溢于言表——不愧是他的女儿!这般出色,这般美丽! 亲自将陈默扶了起来,父女两人再次接受着朝臣的恭贺。 然而,陈默被封为公主之后,虽然被赐予了公主府,但是对于陈默而言,生活倒也没什么其他的变化,自己的生活起居还是由春香一手操办,其他的杂事都由春香和孙姨娘掌管,而陈默照样是医馆公主府两头跑,完全没有身为公主的自觉。 更可怕的是,如今这座公主府是西岚国第一位长公主留下来的府邸,占地面积极大,陈默更是辟出了一处院子,专门用来研究医药,有时候甚至吃住都在哪里,搞的公主府的仆人半夜走路的时候,都有些人心惶惶,因为搞不好陈默这个时候就会突然冒出来,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就向自己的寝室走去。 陈默是生活照旧,完全不受影响,但是按理来说,这陈默得势了,不管她自己是否有意愿,这世人都是惯于踩高捧低的,当初“百里医馆”对陈默如此不逊,自然会有人为了拍马屁而找百里家麻烦。 可是让人惊奇的是,百里家的声望不降反升! 先是百里家打出亲情牌开仓放粮,接济因为水患逃到上京都的流民,接着又是医馆草药降价出售,虽然仍旧比陈默卖的贵上一成,但是人家说这是因为质量更好的原因,再接着,淑贵妃做了一首《清歌调》,诗中如泣如诉地表达了对元成帝的爱意和因为最近的冷落而新生伤感之意,成功唤回元成帝的心。 这些手段他们也不是没使过,但是真正让百里家名声大噪的,是因为最近全国各地出现传唱百里家族的各种美名之声,将他们的事迹一桩桩一件件编成童谣传唱,赞扬他们厚德仁义,心怀百姓! 百里家的名声一瞬间跃到高点,让其他世家艳羡不已! 然而就在百里家众人沾沾自喜、得意洋洋之际,却不知道前所未有的危机正在向他们渐渐靠拢。 而原本向元成帝来信函说要半个月后才到的东昌国使团,如今已经乔装打扮,化作了一队商旅,悄悄地入住进了上京都。 柳乘风看完了秋明呈上的线报后,白玉雕成般的细长手指轻轻地在书桌上轻敲了两下,嘴角噙着一抹如沐春风的笑意:真是没有想到,原来小默竟然是公主之身!同时心中又隐隐生出了一种庆幸之感。 只能感叹世事无常,有些事情总是能够峰回路转。 秋明想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公子,那个百里家明明不是个好的!当初对指挥使大人那样,如今又变着法欺负陈姑娘!为何公子还……还处处给他们打响名头?” 秋明实在是不理解柳乘风的举动,虽然平时也不一定能看的懂公子做事的用意,因为公子一般左下一件事后,后面的事情将会环环相扣,让人目不暇接,还没反应过来,就将敌人毁于笑谈之间! 可是这次……。秋明还真的是万分不理解了。 柳乘风漆黑如墨的眼睛透过窗外看向外面的景色,嘴角的笑意却从未褪去过:“有时候啊,人都是站的越高,摔得越痛。” 只是淡淡的一句话后,就再也没有任何解释。 秋明虽然还是一知半解,但也没有继续去问,默默地关上门退了出去。 在门外忍不住摇了摇头——真想不通公子是怎么想的,都到了上京都了,陈姑娘也近在眼前了,为何却不去找人家呢? ------题外话------ 青夙知道最近是更的少了,不过最近确实工作比较忙,昨天晚上吃完饭搞搞都八点多了,坐在电脑前也觉得累的很,勉强写了2000多字,困得不行,就去睡觉了,早上五点半起来继续码字,早上状态倒还可以,但是后来搞搞又要去上班了,现在才忙完手头的活上来把新章节传上来,大家原谅我把,阿门~ 第四十章:试探陈默,使团来访 最近一段时间,陈默都在和沈南之潜心研究各种成药,对于成药的制作,沈南之完全拜服于陈默几乎是天马行空的想象之中。 陈默将配好比例的药材均都研磨成粉,然后加入提炼好的蜂蜜,将蜂蜜倒入药粉之后,放入打好的模具中,即成为了颗粒状的药丸! 他们招募了几位自愿来试药之人,开了一些他们的成药后,发现每个人的身体都有所好转!两人更是喜不自胜,立即又投入了其他成药的研制中。 这段时间,百里家族忙于稳固自己新晋的名声忙碌,慕容家族迫于陈默已为公主之身而忌惮,倒难得让陈默不受打扰,更专心地研究起自己的药方来。 陈默完全将自己的公主身份和皇帝老爹忘得干干净净,但是元成帝可是气得直上火——原本以为陈默一定会来给他请安,并且联络父女感情的,谁知道这个女儿倒好,完全没有当女儿的自觉! 元成帝什么时候会去套别人近乎?无论是亲人也好还是朝中大臣也罢,谁不是上赶着来巴着他、讨好他? 于是元成帝也憋着,他倒要看看是谁拗得过谁! 可是一连几天过去了,这个新认的女儿完全没有要来找他的架势,更是摆出了一副“你不来找我更好”的样子! 这可让元成帝着起急来,给自己做了好大一会儿工夫的心理暗示,才命人传他的口谕将陈默召进了宫。 既然山不来就他,那他就去就山好了。 陈默接到口谕的时候,显然是非常不耐烦,愣是让那一众大小太监在公主府喝了半天的茶水才姗姗来迟。 那些太监讨好地迎上去,可是陈默的脸色却黑的可以:“快点进宫吧,早去早回,我还有事情。”平平淡淡地一句话,让众太监齐齐变脸——如果这个世上比日理万机的皇上还忙的人,那一定就是眼前的这位!如果这个世上,皇帝召见还如此不耐烦的人,也一定就是眼前这位! 陈默这次入宫和前来次入宫相比,都大有不同,冠盖车辇、随从宫女,一律出行都严格按照公主仪仗,羡煞了一众后宫女子。 此次召见陈默正踩在饭点上,陈默进了“养心殿”后,朝着上首的元成帝行了一个万福礼,还没蹲下就听元成帝温和道:“起来吧。” 陈默闻言也就没有再弯下腰去,本就讨厌这些低人一等的繁文缛节,此时自然是能免则免。 “没想到朕想见自己的女儿一面也不容易啊!还得朕亲自去请才行。”元成帝状似感叹地说了一声,眼角的余光看向陈默,却见陈默根本对他的感叹无感,毫无所觉得打量着“养心殿”里奢华的摆设,根本没有领会元成帝话中打的机锋。 元成帝的脸色顿时沉了一下,虽然早就从线报上得知自己这个小女儿不善言表、情绪极少,可是也对他太不尊敬了些吧! 但是转念一想陈默这么多年都漂泊在外,自己确实对这个女儿亏欠良多也就把自己这心绪给按捺了下去。 转身吩咐身边的大太监下去传膳,元成帝打趣地说道:“怎么?看上朕宫里的摆设了?看中什么直接说就是,到时候朕安排人送去你的公主府上。不过现在还是先去用膳吧。” 陈默一向对金银没什么太大感觉,刚刚只是觉得和这个皇帝父亲呆在一起太过别扭才看向四周的,如今一听到“用膳”两个字,她的眼睛顿时亮了亮——据说这宫中的膳食极为美味,今天居然能吃到宫中的膳食?! 顿时刚刚所有的尴尬都抛诸脑后,立即睁大了杏眼看向元成帝,眼中满是渴望。 元成帝顿时失笑:没想到这个女儿不爱金钱名利、不慕权势地位,确实最爱美食之人! 原本以为元成帝也会像天朝皇帝那般,一顿发要吃个108道菜、来个满汉全席,等真的坐上席位的时候才发现,西岚国的皇帝根本没那么好命,只有十几道菜而已。 不过想想也是,平时只有元成帝一个人吃的话,这十几道菜已经足矣,甚至说这么多菜也是有点浪费了。 宫人将餐具摆好之后,元成帝摆摆手,示意不用太监们站在边上伺候着,有时候阮玲来的时候也是如此,难得天家也有如此温馨的时刻,元成帝偶尔也想体会一下人伦之乐。 元成帝示意可以开动后,陈默毫不客气地就开始埋头苦吃起来,虽然进食的速度极快,但是手上动作仍旧优雅如初,不疾不徐。 可是眼见着刚刚还是一盘子的清炒虾仁,元成帝还没有动一筷子,就见了盘底,倒让元成帝悬着筷子不知道还要不要夹虾仁好。 最后筷子还是拐了个弯,夹了些其他的菜吃。 陈默吃的专注,完全没有察觉到元成帝刚刚的纠结,心中不停地大赞御膳房的大师傅,这菜的味道简直比以前在五星级酒店吃的菜味道更好、更赞! 原本元成帝这次召陈默进宫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说,可是见陈默如今吃的这么欢脱,又完全秉持着“食不语”的信条,所以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等到撤下膳食的时候,元成帝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默儿,你有没有撑着?” 元成帝实在是对陈默的好胃口理解无能,她几乎吃了比他还多的东西! 在元成帝一惯的理解中,女人吃东西总是跟猫一样少,不管是后宫中的嫔妃还是阮玲或者说是那些宴会上的朝廷命妇,个个都吃的少的可怜,可是今天陈默却是让他大开眼界! 陈默有些奇怪地看向元成帝,果断地摇了摇头:“我一向注重养生,吃到八分饱即可。” 原来……。还只有八分饱?! 虽然元成帝知道宫里的女人畏惧于他,可能不敢过多进食,可是能向陈默吃这么多,还长得如此纤瘦的女子,元成帝只能暗赞一声——真不愧是我的女儿! 元成帝询问了一些陈默近日的所做之事,想要多多亲近亲近这个女儿,奈何陈默生性不是那种软和的小家碧玉也不是左右逢源的大家闺秀,生硬地回答完了问题后,就一言不发,完全没有做出一副关心一下自己父亲的样子。 元成帝暗叹,还真是,比他这个做皇帝的还有个性! 东拉西扯了一会儿,元成帝感觉差不多了,心中琢磨着也该把上次谢昭求旨赐婚的事情透露一二了,虽然元成帝心中是觉得能促成这桩婚事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据探子来报,谢昭确实早前就处处维护陈默,虽然自己这个女儿不动如山,可是那小子却是情谊不浅。既然是真心喜欢他家女儿的,那么这事情就好说话了。 虽然从一个真正父亲的角度上来看,这个谢昭也绝不是什么好女婿,既无才华又无本事,和那些青年才俊比起来,还相差甚远。 可是若论本心和政治利益来说,这桩婚事实在算是众望所归,既可以再次拉拢赫连一族,修复之前的紧张关系,又可以让谢昭死心塌地地向着皇族,实在是诸多利益相伴。 不过元成帝也不是那般无情之人,思来想去,还是先探探陈默的口风为好。 想着女儿家都脸薄,元成帝又向来是说话说一半留一半的皇帝,需要的都是别人揣摩,所以这以下的对话就出现了。 “默儿似乎和谢昭交情不浅吧?”元成帝轻啜了一口茶,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谢昭? 似乎最近几日都未曾见到他,可能是因为上次闹了变扭吧。不过即使两人曾经有过多次不愉快,可是陈默内心中还是急着谢昭曾经的围场相救之情、以及程府出手之义。 在她心中,谢昭有时候做事太过不成熟,可是说到底,或许只是少年心性,心也是不坏的。 微微点了点头,陈默肯定道:“谢昭行事张扬,但是做事磊落。”就算是欺负人也是光明正大地欺负你。 轻轻地一句点评,倒是让元成帝眼前一亮——没想到这个闷声闷气的女儿,对这个谢昭评价倒是很高。 看来这事有戏! 元成帝继续再接再厉:“没想到默儿对他评价倒是很高,可是朕看他,却是纨绔不堪、暴虐成性,让上京都百姓苦不堪言!”状似不满谢昭的所作所为,元成帝狠狠地将茶杯放下,满脸怒意。 陈默虽然早就知道元成帝对谢昭心存忌惮,没想到却已经不满至此。 一想到谢昭的几番相护和赫连晴的多次相助,陈默虽然不通人情世故,可是知恩图报还是懂的,想了一会儿,还是出言维护道:“皇上不必如此气怒,虽然小王爷名声的确不好,可是做事还算有分寸,只是世人多带偏见,小王爷做事也是无所顾忌才会如此。” 一向沉默寡言的人,居然为了谢昭说了这么多话,就算两人没有两心相许,那也应该是心有好感了吧? 如果是这样,那也不算委屈了这个女儿了! 按照元成帝一贯的逻辑来讲,和一个女儿说道某个男人,而且都是正当适龄婚嫁之人,早就将神经绷得紧紧地了。若是无意,肯定立马会撇清关系,如何会如此急切维护呢? 元成帝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非常满意地离开了“养心殿”,继续去批阅奏折了,而陈默也一脸淡定地出宫去了。 元成帝不知道的是,自己为了顾及陈默的感受,如此拐弯抹角说了一通,陈默却根本是不得要领,也完全没有听出元成帝的弦外之音。 若是元成帝直截了当地将问题抛出来,陈默也根本不会脸红一下,只会据实以告,在陈默心中,谢昭还只是个普通朋友的位置,离成为伴侣还差的远呢! 可惜一个自认聪明、能看透人心,一个只是仗义执言、完全没听懂弦外之音,于是这个大乌龙就华丽丽地产生了。 再过两日便是元成帝四十五岁的寿辰,在天合大陆,人均寿命极为低下,凡是四十岁之后的寿辰,有条件的都会大操大办,更何况是帝王了。 于是这次元成帝寿辰相比往年而言更加隆重,宴请四方。如今的天合大陆,一分为三,西面为西岚国,东面为东昌国,北面为北秦国。 西岚国男尊女卑,幅员辽阔、物资富饶,经济发达;东昌国虽说是女尊男卑,可是基本算是男女平等的社会,才杰辈出、文化强盛;北秦国更是独树一帜,厉兵秣马、以武当国,民风彪悍。 三个国家表明安稳和平,可是历年来大大小小的战争也是不断。但论到综合实力,一定是西岚国更胜一筹,经过谢家三百余年的积累,西岚国明君当道、国泰民安,隐隐有傲视三国之态。 也因此,这次既然元成帝想要隆重举办寿宴,其他两国的国君自然也不能无动于衷,均都派出了使团,带上奇珍异宝出使西岚,为元成帝贺寿。 东昌国如今最得势的二皇女派出了柳乘风,而东昌国则为了以示诚意,派了东昌国太子出使。 倒不是东昌国二皇女不想自己露一回脸,但是如今东昌争权频繁,就怕一个抽身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故而派出了一母同胞的柳乘风,虽然路上千难万险,可是她这个当姐姐的,却是一点都不担心。 并且走时曾经和柳乘风约法三章,必要他讨得西岚国公主的欢心。 如今的上京都,各处张灯结彩,他国之人频频出现在上京都接头,各处商家们更是乐得合不拢嘴,这次可是沾了他们皇帝的福了,赚的可谓是盆满瓢满。 北秦国使团刚一进入上京都的时候,主街两侧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西岚国的子民都纷纷好奇地涌上街头,想要看看这传说中茹毛饮血的北秦人。 结果却发现,这北秦人果然个个长得人高马大、英武不凡,虽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恐怖,但是光光那几个车夫和随行护卫的整齐划一的脚步,也让人的心为之一颤,不禁感叹北秦国的武力强盛可见一斑。 不过世人最想一睹风姿的却是那个传说中的北秦国太子秦明月。 据传,这个太子虽然生在骁勇之地,可是却在出声当天,就有个老和尚说此子阳气过盛,一定要取个阴柔之名来镇压阳气,于是才有了这个类似女子的名字。 当然,三国之中流传此人的名声,却不是因为单单取了一个女子的名字,而是因为传闻他十分地骁勇善战、智计百出,十三岁入伍,十五岁带兵打仗,如今二十又二,从无败绩,颇受北秦国人推崇。 而和他战场上的威名不同,传闻他名字甚美,但是状若恶鬼,谁要敢在他面前说个“美”字,必然当场斩杀! 虽然震慑于秦明月的名声,可是上京都的百姓按捺不住心头熊熊的八卦之心,全都涌上街头,争相一睹。 可是从头到尾,秦明月都未曾露过面,标志着“秦”的马车一路驶过去,排场赫赫,却没见到众人想八卦的人。 和北秦国不同的是,东昌国的使团正式入京都时,低调地很,几乎没有放出什么风声,只是和西岚国的朝廷打过招呼后,静悄悄地进了都城,然后两方人马一同入住进了上京都的驿馆中,等待着两日后,西岚国国主的寿辰。 而元成帝也想着在自己寿辰之日,将赐婚之事昭告天下,双喜临门、不亦乐乎! 这次多方人马齐聚西岚国,元成帝的寿宴顿时热闹无比,而在寿宴上所发生之事,更是出乎众人意料,成为了三国臣民经久不衰的热议话题,没有之一。 ------题外话------ 这两天写的阴谋算计比较多,写的有点沉重了。然后青夙工作的也很郁闷,现在手头的活算是基本要完成了,终于又能有多点时间写文了,接下来的内容也会越来越精彩了!大家拭目以待! 小伙伴们,准备好闪瞎我们的钛合金眼了吗?咩哈哈 第四十一章:三男争女,重磅炸弹(万更!) 五月初五,西岚国法定的“圣寿节”。 上京都上上下下一片祥和,四处张灯结彩,共庆皇帝寿辰。 此次寿宴,规模宏大,从神武门到西直门,一路张灯结彩,各地官员搭建了为元成帝祝寿的各色彩棚、金殿,棚里摆放着官员精心准备的寿礼,金殿里挂满寿幛,寿幛上写着对皇帝的赞美和贺词,另有若干戏台,戏台上锣鼓宣天,上演着为皇帝祝寿的吉祥戏剧。 民间热闹,皇宫中自然是更加热闹! 皇宫中更是一片欢乐祥和。这天所有的宫女太监都穿上新衣,忙忙碌碌地布置宫殿,各宫嫔妃更是拿出十八般武艺,将压箱底的首饰头面都拿了出来,力争今天宴会上要拨得头筹,博取皇上的眼球。 沿途百官分和皇亲国戚分两队而列,远远望见皇帝的驾銮到了,无不磕头祝寿。随行的太监则笑咪咪地向跪在地上的官员们分发寿桃、寿糕等点心,让臣民们分享皇帝的福寿之喜。 陈默混在人群中,有些无奈地扯了扯紧绷的头皮,真是搞不懂为何一定要出席这种宴会,为何出席宴会一定要穿得那么隆重! 阮玲早就发现了闷闷不乐的陈默,发现她不停的揉着头皮,将视线也投了过去,只见她今天梳了个华丽的飞云髻,将她乌黑的秀发高高盘起,露出光洁的额头,身穿木兰青双绣缎裳,下身一条紫燕纷月裙,虽然对于出席这种级别的宴会,还是素了些,可是加上陈默本就极美的容颜,仍旧让人移不开目光。 佳人倾城,一顾难忘。 看来让陈默这么纠结的,应该是被头发拉扯地有些疼的头皮了,阮玲悄悄地走到陈默身边,拉下她的手,凑近她低声道:“不要再揉了,再揉发髻就要散了。” 陈默闻言,只好将手放下,强自忍耐下想要将头上沉重的发簪扔掉的冲动,跟着众人一路走到了“长春园”。 “长春园”是当年谢云臻建造的专门用来正式宴请宾客时的园子,设在皇城的东北角,这里占地面积极大,有戏台和观众席位,高台上可以表演节目,下面的观众席分为好几排,最前面的都是皇亲国戚、封疆大吏,而身份越低坐的越后面。 帝后的位置在最前方,座椅中间摆放一张月牙桌,上面放满了瓜果点心、酒水蜜饯,让人可以随意取食。 陈默和阮玲两人就坐在帝后后边一派,而谢昭则坐在她们的邻桌,看到陈默的那一刻,陈默也显然是看到了谢昭,朝着他点了一下头,谁知谢昭却假装没看见般转过头去。 陈默也不以为意,从谢昭身边经过后,和阮玲一起坐了下来。 谢昭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陈默,发现她不再看向自己,刚刚那种心跳飞快的速度才稍稍缓解了一些--昨天母妃已经和他透露了确切的消息,这次赐婚应该算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 所以刚刚看到陈默的时候,瞬间就觉得非常地不自然,可是如今见陈默已经不再将目光放在他身上,耀目的五官中又显出一丝闷闷不乐之态,干脆也转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走上高台,宣读了元成帝的旨意,大意就是今天大家都吃好喝好玩好,无须拘束,皇帝有时候也要拉拢一下人心,与民共乐嘛! 众朝臣听候,齐都朝着元成帝跪下,三呼万岁,场面声势浩大,一派繁华之境,让元成帝顿时笑眯着眼说道:“平身吧。” 陈默右侧那一桌坐着谢昭和另一个叫不出名字的世子,左侧那两桌却是空着,无人落座。 正在心里暗自纳闷,难道这个世上还有那么拽的人,可以拒绝参加皇帝的寿宴时,只听传旨太监大声高唱道:“宣,北秦国特使觐见--” 话音刚落,所有大臣后妃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秦明月现身,实在是这人名气太大,但是却甚少在外露面,如今终于可以看上一眼了。 就连阮玲也是异常激动,双目一瞬不瞬地看着“长春园”的入口处,等待着那个传说中的人物出场。 估计全场唯有陈默,还在沉浸在宫廷美食的诱惑中,难以自拔,根本没有去在意那个所谓的北秦太子。 当秦明月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恨不得再次揉揉自己的眼睛,就怕自己眼花了才会看到眼前这一幕! 不是说状若恶鬼吗?不是说凶狠残暴吗? 为什么走过来的是这样一个人? 个子继承着北秦国人一惯的高度,大约有一米八五左右,身穿一件玄色窄袖蟒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气质优雅、气度逼人! 然而,更加让人赞叹的是那张完美至极的面孔! 面如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 虽怒时而若笑,即视而有情。 这样的面容,即使和素有上京都第一美男的小霸王谢昭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一个耀目鲜明,一个瑰丽逼人;一个嚣张霸道,一个谦和有度。 秦明月果然不负明月之名! 然而,即使秦明月长相如此之美,但也没有人会把“女气”这样的字眼放在他身上,主要是因为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也会让人感觉到一阵迫人的压力,只要稍稍一敛眉,就会让人窒息一次--此等人,绝非等闲之辈! 秦明月不急不慢地走上前来,弯腰行了一礼后,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顿时吸引了全场女性的目光--这深深的酒窝,实在是致命的诱惑啊!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英俊霸气却又不经意间显露出一丝可爱,顿时可以俘获大批少女的心! 一向喜欢美男的阮玲顿时不淡定了,紧紧地握住陈默的胳膊,激动道:“呆子,别吃了!快点看美男!” 陈默有些茫然地抬起头,顺着阮玲所指的方向望去,仔细地看了一番后,中肯地下评论道:“嗯,的确是个美男。”不过陈默在心里却想着,外表如今美丽,死后还是一样化为枯骨啊。 也幸亏陈默没有说出来,要不然肯定要受周围人的白眼了。 坐在陈默右侧的谢昭将她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冷哼一声,也看了眼秦明月,顿时冷嗤了一声--哪里有小爷长得帅!一群没眼光的女人! “皇上,我秦明月代表北秦子民,为皇上送来了贺仪,惟愿青松挺拔、寿比南山!”说着朝身后的两人使了个眼色,顿时有两个壮汉提着一个大箱子走到了御前。 秦明月亲自将木箱打开,只见一阵耀目的金光顿时折射出来,打木箱里赫然坐着一尊金光闪闪的大佛! 看刚刚两个壮汉都有些吃力地抬上来的举动,这尊大佛看来是用足金打造,这样的一尊几乎长六十厘米,高五十厘米的大佛,所下的血本可是一等一的足啊!更不要说大佛身下的莲花盘上,装饰着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宝石和美玉了! 北秦国这次,下的可是大血本! 元成帝顿时龙颜大悦,连说了三个“好”!才命自己身边的大太监亲自将他领到席位上。 刚一落座,阮玲就立马凑上去想要和秦明月攀谈,倒也没想到秦明月不是那种传闻中的孤傲之人,倒显得极有风度。 大太监将秦明月引入座后,又折身返回高台,继续高唱道:“宣--东昌国特使觐见!” 此次东昌国来的特别低调,甚至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入住驿馆,随后虽然也有达官贵人想要拜见巴结,却全都被拦在了外面。 如今正主终于出现了,倒也让人立马将视线从秦明月身上转回来,投到入园口。 陈默也正在单手托腮地发着呆,目光直愣愣地看着园口,脑子却正处于神游状态。 可是,当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现的时候,陈默原本百无聊赖的表情一下子变了,直起身来死死地看着慢慢从阴影处走到明亮的宫灯下的某人,心中顿时涌出了滔天巨浪! 怎么会是--他?! 他原来是东昌国的皇族之人?! 在场的封疆大吏倒没有一个人认出这人就是柳乘风的,因为柳乘风破案,都是和民间官府合作,和这些手掌一方之权的人倒没有什么交集。 而坐在陈默身边的谢昭因为只在监狱里和这人有过一面之缘,除了觉得眼熟外,倒还一时没想起来这人是谁。 柳乘风仍旧是一身宝蓝色常服,柔顺的墨发用白玉冠束起,身形比两人告别时瘦削了些,面色虽然并不苍白,但是双颊明显凹陷了下去,似乎昭示着他过的日子应该并不太顺心,淡粉的唇角处一如既往的是那如沐春风般的笑意,虽然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羸弱了些,可是当人们的目光集中在他的双眸中时,所有身体上的不足都会被人忽视! 那双黑眸集聚了世间最睿智的灵魂、最清透的目光和最能直视人们心底的透澈,世间所有的一切,在这双眼睛下面,都无所遁形。 那般淡然、那般仿佛与世无争的柳乘风,却在向元成帝行完礼的那一刻,那双眼睛穿过层层人群,最终定格在了那个端坐着盯着他看的女子身上。 那从来都是波澜不惊的面容、那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美丽杏眼,那经常紧抿着的艳丽唇角,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贪恋无比,心跳若鼓。 强自按捺下跳的过快的心脏,柳乘风对着陈默露出了一个真挚的笑容,让陈默心跳漏跳一拍的同时,也让她下意识地就垂下目光。 当日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虽然本就没有对此过分的伤心过,可是陈默心中还是留下了一道阴影。 陈默可以自信在智商上可以和柳乘风比肩,可是在心思上,她却也能清楚地知道,自己和柳乘风根本不是一个段数的。 那样的人,心中可以有万千算计,可是陈默却做不到,她也可以去算计别人,但是那都是最单纯、最本能的算计,而柳乘风,他的心思却是深不可测,根本让人看不透。 这样的人,其实也很危险。 柳乘风看到了陈默拒接的眼神,忍不住暗淡了一下,命人同样奉上的贺礼,三人捧着托盘,上面放着书籍和画卷,齐齐将礼物敬献给元成帝。 当大太监高唱着书籍和画卷的名字时,顿时下面华声一片,这些都是真正的名家孤本、价值万金啊! 虽然只是几卷书册和画卷,但是也足以与北秦国打个平手了。 西岚国本就崇尚文风,此刻元成帝自然也是笑的合不拢嘴,欣然接受了礼物之后,便也命人将柳乘风引了下去入座。 三国最顶尖的青年才俊齐聚一堂,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不时有官家小姐朝着那几个男子抛媚眼,可惜却没有一个人回应她们的。 寿宴正式开始,高台上不时有民间请来的戏班子来为元成帝贺寿,戏剧、杂耍、评书,样样齐全,惹得台下纷纷叫好,元成帝今日也确实开心,多喝了几杯之后,话也比平时多了些,群臣自然此刻也更加自在,没有了平日的拘束,互相敬酒拉关系、看表演,不亦乐乎!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等到表演告一段落的时候,就是群臣和皇子皇女送礼的环节,并且每个人都要在此时送一段祝福的话语给元成帝,以悦龙颜。 群臣送礼都是几个大臣合资,给元成帝进献礼品,而其他的皇亲国戚则是和往年相比,没有太多新意,一般也就是些与祝寿吉祥相关的事物。 等到阮玲公主送完一本手抄的《金刚经》,并立誓要为元成帝祈福九九八十一天,这般孝心,让元成帝的目光一瞬间放柔,赏赐了好多东西才让阮玲退了下去。 阮玲之后,就是轮到陈默了。 对于这个新晋的公主,文武百官其实也都抱着万分的好奇心,这次是这个公主晋封之后,第一次在公众场合露面,纷纷都将目光放到了陈默身上,想看看她到底会拿出什么惊世骇俗的礼物出来! 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在公众面前表现,自然要下足功夫了。 就当众人翘首盼望这陈默会拿出什么样的礼物时,却见陈默身后根本没有宫女太监的身影,唯独只有一个人上场,看了半圈,也没看到陈默身后跟着人。 不会吧?! 难道她根本没有准备礼物? 就在众人猜忌之时,陈默朝着元成帝行了一个礼,然后认真地说道:“今日我所送之礼,是给全天下的百姓的,我想这应该是皇上最想要的礼物。”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这是多大的口气啊! 不仅敢说这是给全天下百姓的礼物,更是元成帝最想要的礼物! 今晚元成帝收礼物收到手软,礼物之多创历年新高,她怎么就能如此大言不惭地说自己的礼物会是元成帝最想要的礼物? 元成帝如今已经能够摸清楚一点陈默的为人了,知道她一向是个认真严谨之人,而这样的人最不可能信口雌黄,如此说来,这个小女儿真的有大礼送给他? 不由得,元成帝倒也有点期待起来。 主要是,今年收到的礼物美则美矣、贵则贵矣,可是对于见惯了这些东西的皇帝来说,还真没有什么礼物,能真的让他上心的。 可是就在陈默放出话的时候,众人找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任何礼物的影子,越加觉得奇怪了,他们倒要看看,这公主能拿出什么样的礼物出来。 陈默不急不缓地解下佩在自己腰间的香囊,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眼光中,将香囊交给了元成帝身边的大太监。 不,不是吧?就一只女儿家最常见的香囊? 这个世界是妖魔化了吧? 就连场下的谢昭和柳乘风也是为陈默捏了一把汗,而秦明月则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场上的那个与以往所见的美人完全不同的女子,一副等待着看好戏的样子。 元成帝接过香囊,在鼻子下嗅了嗅,倒是闻出了一股药香味,自以为戳中答案了,有些满意地问道:“默儿可是在香囊里加了药材,可有什么作用不曾?” 哦!原来是加了药材的香囊,难道是可以延年益寿?这样元成帝也就能有更多的时间治理国家、保西岚长久昌盛。 嗯,虽然有些小题大做,倒也算是应景。 就在众人以为猜到了答案的时候,却听到陈默对着元成帝纠正道:“请皇上打开香囊。” 陈默的话显然否定了刚刚元成帝的猜测。 西岚国的香囊一般分为两种用途,一种即是装上花瓣等东西,让它散发出香味,一般女子佩戴地极多;另一种用途则是类似于荷包的功用,也会装些小巧的事物。 元成帝闻言,挑了一下眉,好奇地把香囊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倾倒了出来。 只见里面掉出了十个用纸包好的一小包、一小包的东西,每个纸包的外面还写着几个小字。 元成帝两指夹起了一个小包,有些失笑地问道:“这是什么?”难道他要送的东西就是这种小纸包? 陈默看了一眼元成帝手中的小纸包,辨认了一下后,随即解释道:“这个纸包里装着能治风寒的药丸。” 元成帝一愣,仔细看了一眼,果然看到纸包外面写着两个字“风寒”,打开小纸包,里面顿时显现了五粒小药丸。 “这种小药丸是从药材中提取出来的,通过加工成为了现在的样子。不要看它个头较小,但是它的药性其实是和我们在药房里抓药煎药后的药性是一样的,这一点,我们医馆已经请人经过了测验,甚至有人反映说,效果可能更好些。” 陈默的话顿时在全场掀起了轩然大波--什么?!这种小药丸可以代替平时煎得那种药材?那么以后都可以不用煎药熬药了?这,这简直就是难以想象! 然而,陈默给的震撼还在后面:“这种药丸,外面裹有蜜糖,口服不会感觉到苦,而且它的保质期有一年左右,也就是说买了这个药,可以在一年之内服用,都无碍。而这种药的价格,和平时药材的价格相等,不会过高,平民百姓也负担地起。那个香囊里除了治风寒的药,还有治咳嗽、高烧、胃疼、头晕等药丸,以后”陈氏医馆“还将研制更多的药材。” 陈默给的震撼一波接一波,让人都忘记了呼吸和思考,在场的众人哪个不是人精? 陈默的这种药岂止是造福了天下百姓?不用凭她公主的身份,单单凭着这药丸,以后的西岚国必将在三国之中独占鳌头,她的贡献简直不亚于历史上任何一位帝王的贡献了! 如果这种药材真的如陈默所说的那样的话,那么以后看病治病将方便上何止是一星半点,整个国家的死亡率也会大大降低,更不会出现过多庸医误人的事端! 这样的创举,如果没有如此天才般的想法,可能一百年以后都不可能如此轻易实现! 元成帝听完陈默的话,一下子站起身来,激动地在原地走了两步,忍不住大笑道:“好!真是朕的好女儿!果然是朕最想要的礼物,果然是送给全天下百姓的礼物!” 接着大手一挥,满腔豪情道:“赏!白银万两,玉如意五对,黄金千两,绫罗绸缎百匹。另,赐”陈氏医馆“匾额一块,供世人瞻仰!” 陈默领恩叩谢的同时,心里也暗暗佩服道:真不愧是商业嗅觉敏锐到极致的商人,那次陈默将研究的药丸之事和云逸尘说了之后,云逸尘顿时眼前一亮,让她不要过早地将此事透露出来,而是要在今天才公布于众。 如果古人也知道广告的话,那今天陈默的一举一动,无疑是史上最成功的植入广告。 就在陈默要告退离开时,元成帝却叫住了陈默。 “众位爱卿也看到了,朕的这位女儿天资聪颖,实属不凡!借着今天这个机会,朕要宣布一桩大喜事!” 元成帝说到这边的时候,谢昭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似乎预感到什么一般,旁边的柳乘风目光沉沉地看了谢昭一眼,却在此时听到元成帝口中扔出来的重磅消息! “几日前谢王妃在朕跟前求了个旨意,希望昭儿能和默儿共结连理!依朕之间,果真是佳偶天成!朕今天传旨赐婚给这双小儿女,让他们共结连理,永结同心!” 说着,传旨太监早就将准备好的圣旨拿了出来,准备宣读。 与刚刚陈默给出的消息比起来,群臣们倒是更好接受这一个消息,毕竟大家心里都有数,公主嘛,这满世界能尚公主的也就这么几个人,许给小王爷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阮玲倒是为陈默可惜了一下,毕竟在她心中,看到刚刚的陈默之才,如今却只能配谢昭这样的人,倒是觉得父皇这次绝对是乱点鸳鸯谱了。 阮玲是基于自己考量上的可惜,而另外一些看热闹的女子,刚刚还对陈默羡慕嫉妒恨的,现在一下子就平衡了下来。 谢昭身份虽高,可是上京都谁不知道他是个斗鸡走狗、不学无术的?虽然长得是俊美不凡,可是这长得好也不能当饭吃不是? 更传言,小霸王三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又是个天生神力的,就陈默那副小身板,还不是一拳头下去,就给整没了? 就在慕容水月也怀着这样的想法,暗自窃笑的时候,突然一道身影越过众人,站到了元成帝的面前,脸上仍旧是那副如沐春风般的笑意,可是语气中却罕见地有些惶急:“皇上且慢!” 柔和的声音却是坚定不移地打断了传旨太监的话语,元成帝有些诧异地看向东昌国的三皇子,不知道他此刻站出来是何意? 柳乘风看了一眼身边同样微露诧异之色的陈默,转过头,脸上的笑意转而不见,变成了无与伦比的坚定:“恳请皇上收回旨意!此次我代表东昌国前来,一是祝寿之意,二是听闻西岚国公主医术超群,德才兼备,诚有联姻之意,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今天众人受的刺激实在是太多了! 从陈默上台献上贺礼之后,所有的事情都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一波三折、热闹不断!简直比今天晚上所有的戏剧更加动人心魄,扣人心弦! 底下的人快被这么多信息量冲昏了脑子,但是元成帝却是沉下了面孔,眼中露出了深思之色,略带玩味地问道:“哦?东昌国居然也有和小女联姻之意?不知道联姻的对象是--” 柳乘风悠然一笑,坦然道:“正是在下。” 东昌国二皇子?! 这下元成帝也有点不淡定了。 别人不知道,作为各国高层之间,还不知道这个东昌国的二皇子吗? 线报上曾经这样描述过东昌国的三皇子:生来恶疾缠身,然智力超群,从小俨然有神童之称,东昌国皇室女子霸权,男子毫无权力可言,但是这个三皇子却可以在后宫中云淡风轻地劈出一块属于自己的天地,心性不爱争权。 然,其父逝去前,这位三皇子曾用计血洗东昌国后宫,老皇帝也因此一病不起,可以说东昌国如今几位皇女的权势之争,完全是由于眼前这个笑容和煦的男子造成的。 元成帝在这一刻心中确实是闪现过犹豫了,如果能够得到东昌国这份助力,显然是可以比谢昭更甚一筹的! 可是这个三皇子此次的目的,到底是敌是友,元成帝还一下子分辨不清,所以此刻他陷入了一阵思索中,而此刻全场也会鸦雀无声,全都等着元成帝的答复。 陈默全身僵硬地看着站在自己前方的男子,当初两人一别,陈默甚至也有一种此生再见非常渺茫的感觉,可是谁会想到,居然会在这样的场合两人再度相遇! 两人都换了身份背景,华服加身,但是陈默还是那个陈默,却不知道这个柳乘风还是不是那个柳乘风? 当听到元成帝要给她和谢昭赐婚的时候,陈默已经是吃惊非常、想要拒绝了,可是没想到还没等她有所动作,柳乘风已经先她一步,阻止了元成帝。 然而,柳乘风也想娶她为妻? 即使是当初,陈默也不会一时冲动将自己的终身托付给别人,更何况是分别了如此之久,而且柳乘风又摇身一变变成了东昌国的三皇子的时候呢? 陈默一向知道,政治是最黑暗的东西,面对着她看不透的柳乘风,陈默根本没有信心将终身托付给这样一个人! 可是,就在陈默想着措辞、元成帝想着厉害关系的时候,谢昭暴怒而起,几步行至陈默身边,单膝跪地道:“皇上,我是真心求娶二公主为妻,还请皇上成全!我谢昭再此立下誓言,今生今世,只娶默儿一人!永不辜负!” 按照谢昭的性格,就应该一拳朝着柳乘风挥过去,可是他不想再在陈默面前表现出鲁莽之状,也不想在异国人面前丢了西岚国的脸面,所以此刻他只是静静地低垂着头,如同一尊雕塑般,坚定、牢靠、刚毅! 虽然还只是个十九岁的少年,可是此刻他已经渐渐显现出了一个男子该有的担当! 陈默这回是真的诧异了,如果说刚刚她还以为这桩赐婚是元成帝一手导演的话,那么此刻,显然是谢昭诚心求娶了。 从前的一幕幕一一涌上心头,谢昭那一次次压抑着自己的本性,处处为陈默忍让的画面也让陈默恍然中似乎明白了点什么,难道这个少年,真的、对自己动心了? 谢昭这个人骄傲直接,最最不屑于政治上的阴谋算计,如果是他自己上来说出这么一番话,那么陈默相信是没有人能逼得了他的! 不可置信的同时,陈默的心里也升起了点点的愧疚,陈默对谢昭尚未有什么儿女之情,虽然眼前的两个男子都是人中龙凤,可是陈默却没有一个想要嫁的。 柳乘风不曾看向谢昭,可是紧握成拳的双手,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情,挺直着腰杆,同样也单膝跪地,一字一句认真道:“我所跪之人,并非西岚国的皇上,而是小默的父亲。小默是我平生所见最不一般的女子,皇上也知道我们东昌国的规矩,男子从无二妻,我是真心心悦于她,还请皇上成全。” 柳乘风有多和煦,他的骨子里就有多傲气,作为使臣,完全不需要给他国皇帝行礼,但是柳乘风说了,他是给陈默的父亲行礼! 突然之间,元成帝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和蔼地看向陈默:“默儿啊,既然如此,这个事情为父是做不得主了,还是看你自己吧。” 好个元成帝,居然最后将皮球踢给了陈默! 也是,无论选择哪一个,到最后元成帝都能得益,倒不如让陈默自己选择,既然女儿满意,也让这两人无法心生不满。 还真真是一箭三雕! “看来这个西岚二公主果然是过人之辈!居然引得两国俊才为二公主折腰!”秦明月轻击双掌走上前来,风度极好,带着笑意的脸颊上酒窝若隐若现,顿时让全场的女性再次母爱泛滥起来,这带着笑意的脸实在太过可爱了些! 唯恐天下不乱般,秦明月也对着元成帝行了一个礼,慢声道:“既然如此,也不能欺我北秦无人才是,今天既然来了,自然也要向皇上求娶公主一番。” 此言一出,所有人再次石化……。 这种事情,原来也是可以凑热闹的?! 众人无语望天,不停地催眠自己,他们一定是在做梦吧、一定是在做梦吧?! 三个同样俊美不凡但是各有千秋的男子,在元成帝面前同时求娶陈默,这条新闻明天一定能成为天下百姓最津津乐道的新闻,没有之一! 就在场上所有女子都咬碎银牙,在心里扎草人诅咒陈默的时候,陈默木然地立在场中央,淡漠地看了这些人一眼,心中没有半点喜悦,反而生出了一股怒气。 这些人当她是什么? 想求娶就求娶? 问过元成帝就没事了?就能娶她了? 那么这些人里有谁问过她呢?她的意见就丝毫不重要了是吗? 难道他们还以为这是对她至高无上的荣耀不曾? 简直就是可笑!一群不知所谓的男人! 陈默不再看向那几个男子,反而上前一步,虽然心中气怒,可是脸上却将自己练得炉火纯青的面瘫脸摆了出来:“启禀皇上,我一个都不选。” 声音沉稳、语气认真,毫无开玩笑之感。 秦明月倒是立即就直起身躯,继续饶有兴致地看向陈默;柳乘风似乎对此毫不意外,而谢昭则是猛地抬起头来,死死地看着陈默,心一下子不断地往下沉去! 元成帝也是有点讶异,当初不是看上去对谢昭极有好感吗?就算不喜欢谢昭,另外两人也绝对是所有姑娘家心中的乘龙快婿,为何到了这个女儿面前,就变成了没有一个能入她的眼的了呢? 但是这么多人在场,元成帝也只有平心静气地问道“哦?这是为何?” 对呀?为何啊? 全场的女性集体咆哮!你不要我们要啊!到底懂不懂什么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陈默却依旧淡定如初,一脸认真地爆出了一个让全场静默惊悚的回答:“因为他们都不是女人。” 咔咔咔,刚刚石化的众人顿时化为粉尘,轰然倒塌! 他们听到了什么?! 就连元成帝也忍不住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怀疑刚刚自己有一瞬间的耳鸣,所以听到的是幻觉! 再次看向陈默,她的脸上完全没有任何愧疚不安或是自卑自责的表情,对,一定是他们听错了! 谢昭顿时暴跳而起,耀目的五官此时带着深深的不可置信:“你刚刚说什么?!” 陈默淡定地重复了一遍:“因为你们都不是女人。”然后还附送一个你们耳朵怎么都不好使的表情? 柳乘风站起身来看着陈默,哑然失笑,秦明月此刻脸上的笑意更深,可是此刻却再没有人为他的笑容着迷,而是完全沉浸在了陈默居然喜欢女人的炸弹消息中! 阮玲公主此刻简直有昏死过去的冲动--这丫头不是玩真的吧?! 此刻所有人心里都在咆哮:为什么这人就是个面瘫!就是看不出她心里到底想些什么?! 苍天啊,大地啊,所有人的世界观都奔溃掉了! 原来现在有同性之癖的人,已经淡定如斯了吗? 陈默静静地朝着元成帝俯身一礼,然后默默地转身离场,留给了那三位男子一个风华绝代的背影。 所有人都像被点了穴一般,直到陈默走后良久,才渐渐回过神来。 ------题外话------ 嘤嘤,青夙冒出来了,一个下午都在不停歇地码字,终于搞定了传上来,最近青夙事情比较多,所以没有捉虫,过几天会统一捉一下虫子嘿嘿。 这几天更的少了,今天的还算可以吧哈哈!青夙求表扬呢~嘤嘤,挥着小手绢,等着众位看官的爱抚哦~后面会越来越精彩哦,咔咔咔咔!来来来,给丹丹火速亲一个,晚上才有力气继续码字哈哈,先滚去做饭了,大家双休愉快!╭(╯3╰)╮ 第四十二章:伤心大怒,狠撕医书 如果说以前如谢昭、阮玲公主或是慕容水月等人算是上京都响当当的名字,经常被人拿做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的话,那么“万寿节”的第二天,陈默成功荣登“头版头条”,名号一举将那么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刷了下来,成为上京都第一名人! 就当上京都人将昨天晚上寿宴上“三男争女”的事情说的绘声绘色,仿佛亲临的时候,女人们艳羡陈默的好运气,居然有这么多俊美又有地位的男子向她求亲,男人则恨不得亲眼去看看这个公主到底长得有多美艳,让天下英雄竟折腰! 当然更有好事之徒,将陈默居然好女色的事情传得大街小巷都是,可惜因为陈默上一次对流言的遏制,这次对陈默不利的流言虽然也在传,但是却也没有闹得太过分。 此时世人不知道的是,这几位当事人如今却都不平静,只有置身事外看好戏的秦明月第二天还有心思出去逛逛,感受一番西岚国的都城。 公主府,小花园。 陈默的主院中带着一个小花园,那时是为了前代公主扑蝶赏花所用,陈默搬进来后,到没有对里面的奇花异草有什么特别大的感觉,正碰上研制药丸的时刻,所以还没在这个小花园中逗留过,每次出行都是行色匆匆。 今天,陈默却一反常态,没有去医馆,也没有到研究室去研究事物,而是命春香将美人榻搬到小花园中后,便自己一个人躺在树荫下,不许任何人上来打扰。 如今已经时值初夏,微微有些热气,但是却比不上现代因为大气污染之后那么灼热难挡,更像一个暖洋洋的春日的气息,小花园里植物芬芳,芳草聘婷,侧边一口小池塘,微风拂过,吹来阵阵带着水意的凉气,吹散了那一丝丝的热气。 陈默闭着眼,脑子里纷乱无章,尽管昨天晚上表现地那般无情,拒绝地那般直接,可是夜里却是辗转反侧了一宿。 真的是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在昨天夜里那样的场合再次遇见了柳乘风。 不得不承认,柳乘风是在这个世界中,差一点真的走进陈默心里的人。 陈默能够看破一个人的皮囊,能够看清许多世事,不在乎名利地位。这个世上可以让她心生好感的人,真心的,不多。 可是柳乘风的存在,曾经让她有过一丝怜惜,有过一丝不忍,但是真正让她折服的是他的智慧——这个躯体羸弱的人,身上却隐藏着无比强大的、智慧的光芒。 这种光芒吸引着她,让她不自觉地会将目光投放在柳乘风的身上。 然而,那时那般决绝地回去,甚至根本没有一个解释,昨日又突然莫名地出现,又显露出了一个让人惊讶的身份。 柳乘风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是她不知道的?这样的人到底有多深?这些对她而言全都是个未知数。 曾经,柳乘风离开,扰乱过她的心房,后来时隔一年,就在陈默慢慢地要将这个人淡忘的时候,他再度出现。 两人之间隔了一年的时光,隔了重重的身份,本是熟人,却在重逢的那一刻,显得那样的陌生。 他到底,要做什么? 忍不住地,陈默长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心中异常沉重,而同时,谢昭的面容又挤进了她的脑海,让她更加头疼不已。 说曹操,曹操到。 陈默脑海中刚刚闪现出谢昭的身影,谢昭已经一把将公主府的守卫撂倒一边,大步朝着陈默的院子走去。 两个守卫其实刚刚也没使出真本事,同是在皇族手下当差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这位可是小霸王啊! 只是象征性地挡了挡,见小霸王执意要进去,另一人只好赶紧去禀报陈默身边的大丫鬟春香了。 然而,他们还没到,谢昭已经闯进了陈默的房里,却没看到陈默的身影,唯有春香在擦拭着多宝阁。 春香看到了谢昭,先是一愣,然后突然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自然也明白了谢昭的来意。 对着门外探头探脑的守卫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那人连忙如获大赦般跑了出去。 向谢昭行了一礼,恭敬道:“参见小王爷。” 谢昭根本没理春香的行礼,只是急切道:“陈默呢?” 春香为难了一下,其实自从昨天知道了谢昭求亲的消息,春香倒也不觉得吃惊。 原本那么霸道嚣张的一个人,但是却为了小姐屡次三番收敛自己的脾气,为小姐出头,若说是看上小姐倒也过的过去。 只是春香心里倒一直觉得柳乘风更好些,可能是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吧,柳乘风更加和煦温柔,而谢昭则是急躁易怒。 不过春香一直不知道柳乘风的真正身份,昨天也没去寿宴,只以为柳乘风已经回到自己的国家,和她家小姐也再无希望了,所以此刻看到如此焦急的谢昭,心中倒是微暖:看来这人是真心喜欢她家小姐的。 犹豫地擦起了多宝阁上的一个匣子,支吾了半天还是劝道:“小王爷,小姐今日心情不好,要不您改日再来?” 谢昭听了这话,倒也没有纠缠不休。其实谢昭昨天又是暴怒又是失落,他才不相信陈默话里的意思是她喜欢女人呢!跟她相处了这么久,哪里看不出来?! 今日想要朝陈默问个一清二楚,可是却被她的侍女阻拦了,毕竟谢昭也知道春香是陈默身边极为重要的人,要是对她动了粗,那估计后果不太好。 想到赫连晴曾跟他说过,对付女孩子要有怀柔政策,谢昭想了一下,假装好奇地问道:“咦,这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其实他也只是想撬开春香的嘴巴,跟她套套近乎,然后再去找陈默而已。 眼见着谢昭不仅问了,还想将盒子拿过去看看,春香一时急了,脱口而出道:“别碰!这是柳公子送给小姐的!”小姐一直放在多宝阁上的…… 后面这句话春香没有说出来,下意识地就觉得不该说刚刚那句话,顿时心中就有些懊悔。 谢昭这时脑子转地极快,飞快地将人对上了号,手中捏着木盒的手一紧,顿时木盒上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纹:“柳、乘、风?” 谢昭一字一顿地问道。 春香恼恨自己刚刚说溜了嘴,本想祈祷谢昭根本不知道柳公子是谁,没想到谢昭不仅知道,还将人的全名给说了出来! 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再说谎,显然是欲盖弥彰了。 好!非常好! 这个时候,谢昭终于知道为什么见到那个三皇子觉得这么眼熟了,原来就是当日和陈默一起来监狱看他的那个男子! 也就是说,他们早就相识,而陈默还如此珍视他送的东西! 谢昭知道,陈默几次搬迁,从一开始的赵家村,到后来的马连镇,再到上京都别院,最后搬进了公主府。 可是这么多次搬迁,这个东西却一直好好地呆在这个多宝阁上,呵呵,这可真是算的上心爱之物了! 猛地将木盒打开,里面赫然就是当初柳乘风送给陈默的那本医书! 谢昭一把将医书攥在手心,俊脸紧绷,口气愈加地低沉:“陈默,到底在哪里?” 春香一惊,下意识地就往小花园的方向望去,谢昭立马朝着小花园走去,根本不再听春香的劝阻。 一进小花园,谢昭的目光就立即落到了树荫底下的陈默身上,缎带似的墨发随着美人榻披洒下来,宽大的粉色常服,背对着谢昭的时候,露出了雪白柔美的优雅脖颈,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祥和。 谢昭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一窒,可是随即又大步朝陈默走来。 陈默本来就只是闭目养神,如今听到了脚步声,而且完全不像春香那么轻巧,有些烦躁地坐起身来,刚想呵斥,却见来人是谢昭。 谢昭今天一身冰蓝色对襟窄袖长衫,衣襟和袖口处都用宝蓝色的丝线绣成祥云流纹,贵气逼人、举世无双。 可是今天的小霸王和往日的他完全不一样,陈默见过嚣张的小霸王、蛮横的小霸王、傲娇的小霸王,却从来不知道,原来有一天谢昭也可以这样,严肃到令陈默心头一跳! 一想到昨天晚上的种种,陈默不禁觉得头疼更甚,其中又夹杂着一些对谢昭的抱歉:如果说别人可能会带着目的说出要娶她的话,那么她相信谢昭不会。 可是先不说他们之间是否有情,从血脉上来说,谢昭应该算是陈默的堂哥,虽然这个时代不避讳堂哥堂妹之间的婚事,可是来自现代的陈默又怎么会不知道近亲结合的危害呢? 陈默站起身来,看着眼前丰神俊朗的少年,动了动嘴唇,却终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她没说话,谢昭却先开口了,谁知道他第一句话就是:“那人是柳乘风?” 陈默的心头猛地再次跳了一下,但是脸上却仍旧没有什么大表情,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谢昭只觉得那股嫉妒地火焰一下子冲上了头脑,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这次他似乎可以预感到,那个名叫柳乘风的人,在陈默心中确实有着不一般的地位! 谢昭用力地按捺下生来就有的火爆脾气,可是发出的声音却越来越低沉,明亮的凤眼中似乎聚集着一团小小的火焰,让他那双眼睛越加明亮:“那么,小爷我再问你,昨天晚上为什么用那样的理由拒绝小爷?你明明知道小爷——” 谢昭说到这边的时候,白玉般的面颊上仿佛突然出现了一抹绯红,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将脸转向了别处,顿了一下还是飞快地将那句话说完:“你明明知道小爷我喜欢你!” 说完这句话的一刹那,谢昭的脸突然涨了个通红,心脏也快速地跳跃起来,有些忐忑地看向陈默的表情,却发现陈默根本没有因为他的表白有丝毫动容! 刚刚还通红地双颊又瞬间消退下去,整颗心也似乎跌到了谷底,散出一种彻骨的寒凉,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谢昭,这一刻居然有了一种害怕退缩的感觉,心也紧缩成了一团! 可是谢昭还是不甘心,他逼近了一步,看向比自己矮上不少的娇俏少女,艰难地还是将那句话问了出来:“为什么拒绝我?” 不再称自己是“小爷”,完全认真严肃的一个“我”字,谢昭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陈默,不敢错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或者是任何一个小小的字眼。 陈默似乎被谢昭的认真和眼中明亮的光芒所震撼,那般火热、那般真诚,仿佛一团火焰包裹着她,让她树在外面坚冰似的墙壁也可以烧灼、也可以融化! 可是,他们是不可能的啊! 咬了咬嘴唇,虽然知道说出来的话比较残忍,可是陈默不希望给别人模棱两可的回答,在陈默心中,感情上的拖泥带水,就是对别人真心的侮辱! “谢昭,我和你是不会有结果的,因为我们——”陈默刚刚想要将近亲结婚的害处向谢昭解释,可是没想到谢昭刚刚一听到陈默的回答,整个人就立即狂暴起来! 拒绝!为什么又是拒绝! 昨天谢昭一个晚上都闷闷不乐,赫连晴劝慰他这是陈默的权宜之计,毕竟不能在这样的宴会上让其他国家的人难堪,只有谁都不选,才是最好的办法。 于是,谢昭今天是满怀着期待来找陈默的,他虽然忐忑,可是昨天晚上就连做梦,都梦到了以后将会和陈默过着怎样的生活。 但是,这一刻,陈默还是拒绝! 谢昭猛地将那本医书举到陈默眼前,满脸戾气地吼道:“你就是为了这个人是吗?!” 那本孤本顿时映入陈默的眼帘,谢昭本就神力,如今又是气怒交加,下手自然就不知道分寸了,只见那本孤本上的封面已经被谢昭捏地完全卷曲起来。 陈默本就极爱这么医术,又加之里面确实存有一点柳乘风的情谊,心不自觉地一紧,抬手就要夺过来:“谢昭,把医书给我!” 谢昭倒退一步,没有让陈默得手,冷笑地看着陈默,心越加地冰凉刺骨:“原来你的心里果真是有他!哈哈哈,小爷简直就像一个白痴一样被你耍着!” 谢昭想到之前自己为陈默动怒、为她打架、为她保驾护航,如今这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是个巨大的笑话似的! 他在人家心里算个啥?! 屁都不是! 谢昭只觉得心里又酸又痛,见陈默又要上前来夺,猛地两手抓住医书的两边,只听“哗”地一声,整本医书就被撕成了两半! 陈默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谢昭手里的医书,这个可是孤本啊! 谢昭撕成了两半犹不解气,又连撕了几下,顿时书册成了点点碎片,飘落了下来! 陈默的面瘫脸瞬间破裂,他居然敢撕我的医书!他居然敢撕我的医书! 陈默来到这个世界,只有三个爱好:一是验尸,二是医书,三是美食。 可是今天这个谢昭居然将她心爱的医书给撕碎了! 简直就是罪无可恕! 可是还没等陈默出手,谢昭原本涨得通红的凤眼里突然滑过了一丝明亮的光芒,直直地坠落在地,若不是陈默眼尖,几乎都会忽略。 这是他的……眼泪? 谢昭恨恨地看着陈默,为什么这个女人偏偏对他这么无情!而自己还可笑地编织着自己和她的美梦! 陈默有一瞬间的窒息感,她的心居然也狠狠地疼了一下,虽然只是非常短暂的感觉,但是陈默知道这不是幻觉。 陈默绝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如今看见谢昭乍现的脆弱,此刻竟也隐隐生出了一种愧疚感。 掀了掀嘴角,陈默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别人,可是还是觉得这一刻该说些什么:“谢昭,你,你不要难过好吗?” 傻愣愣地想了半响,却只有这么一句干巴巴的安慰。 鲜艳的小嘴上下动了动,可是谢昭却似乎什么都没听进去。 谢昭突然迈近了两步,一把就将陈默搂住,猛地低头含住陈默娇艳的双唇,在陈默想要惊呼的一瞬间,谢昭的唇舌已经钻了进去,横冲直撞地在陈默的口中翻搅着,抓住陈默的小舌就笨拙地吮吸着,毫无技巧地亲吻,显得十分地粗暴蛮横! 陈默被惊了一下后,双手抵在谢昭的胸膛前,立即大力地想将谢昭推出去,可是谢昭双手将陈默箍地死紧,随便陈默怎么对他拳打脚踢,他就是不松手。 陈默的唇舌中有着淡淡的香气,让谢昭迷醉,尽管陈默力气不小,不停地在捶打他,估计好几处都已经打青肿了,可是谢昭却浑然不觉。 仿佛也知道自己刚刚的粗暴弄疼了陈默,谢昭有些讨好地舔了舔陈默的唇角,如同一只大犬,希望得到主人的原谅。 那一刻的谢昭,似乎可以忘记刚刚的不快,沉浸在两人肌肤相亲,唇舌相依的美妙感触中。 然而,谢昭迷醉了,陈默却并没有。 趁着谢昭微微愣神的功夫,陈默一把将谢昭推了出去,谢昭一个踉跄,就被陈默推到了地上! 陈默大口地喘着气,刚刚只觉得差点要窒息了一样! 谢昭跌坐在地上,低着头低沉地笑了几声,然后站起身来,看都没有看陈默一眼,萧索地往门口走去。 陈默本该生气、本该大怒,可是这一刻,看着谢昭的背影,陈默却觉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昭骑着马一路从公主府飞驰到谢王府,路上惊吓到路人无数,可是谢昭毫不在意,马速飞快,当到了谢王府的时候,还没等侍卫开门,就一脚将谢王府的大门给踹开了,唬的守门人吓了一跳。 听到消息赶来的赫连晴,却发现谢昭已经锁在了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半点声息。 这可急坏了赫连晴,连连拍门叫谢昭出来,可是谢昭却呆在里面,就是不回应。 等听得烦了,谢昭忍不住大吼一声:“让我一个人呆着!” 赫连晴停下了拍到发红的手,担忧至极地看着禁闭的房门,一瞬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儿子。 看这个状况,肯定是陈默拒绝了昭儿! 一瞬间,赫连晴心里也有些埋怨起陈默来。 当娘的心里,自己的孩子自然是千般好、万般好,如今从小被她捧在手心的谢昭,却伤心成这样,自然心里也是极不好受的。 赫连晴命人守着房门,里面一有风吹草动就来给她汇报,而她则揉着胀痛的脑仁,不知道这接下来要怎么办才好。 如果是一般的女子,就是帮自己儿子抢来又如何?只可惜,如今这陈默已经是公主之身,可是强迫不得啊! 谢王府这边不平静,陈默那边也是心潮起伏。 春香眼看着谢昭一脸寥落地快步走了出去,刚刚又听到了两人在小花园里的争执之声,赶紧跑了进去看看。 却见陈默仍旧保持着谢昭离去后的站姿,头低垂着,没有梳起的秀发披散着,让春香看不清陈默的脸。 小心翼翼地走到陈默身边,轻声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陈默仿佛猛地被惊醒般,抬起头,眼中有一瞬间的迷茫,然后又恢复成原本的面瘫状,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无事。” 也不看春香,木然地转过身就要离开,春香立即担忧地跟上去,思索再三还是劝解道:“小姐,其实如果柳公子不回来的话,小王爷人也挺好的。虽然混了些,可是奴婢看的出来,他是真心对小姐的呢!” 在春香眼中,陈默年岁也不小了,是该定下一门亲事了,如今西岚国能配上小姐身份的人不多,女儿家嘛,都是想要有一个疼自己的相公的,小姐有钱有地位,根本不需要再锦上添花,如果能找到一个疼爱自己的,那才是好事呢! 没想到,果然是自己太迟钝了,就连春香都看的出来,谢昭对自己有意,可惜她却是到现在才明白过来。 如果早点察觉到,或许也就能避免今日的局面了。 陈默前世也不是没有人喜欢过,但是那些人不是因为接触了感觉她太冷而逃跑,就是为了她外公留给她的产业而有目的地接近她。 这些人在陈默眼中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拒绝时也是干脆利落地很,可是为何今天,拒绝了谢昭,她的心里就会这么地不好过? 明明他们就是堂兄妹,明明这种婚姻就是不应该的,明明她对谢昭也只是一般的朋友之谊,为何如今却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没有理会春香的话,陈默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换上了一身工作时的窄袖衣衫,背上自己的医箱就朝着公主府的大门走去。 春香一愣,立即扔下手中擦抹布的手,飞也似的跟上陈默。 陈默守则第二条:如果觉得心烦,那么工作时最好的解压方法。 两人坐着马车,一路无话地驶向医馆。 如今“陈氏医馆”彻底出了名气,关于药丸之事也在民间传的风生水起,打量的百姓和同行都前来打探这个消息,当然其中也有一大部分人是冲着公主之名,想来见见陈默的。 陈默命令车夫走后门,将马车在医馆的后院门口停好,陈默带着春香下了马车,命令车夫晚间的时候再来接她后,有节奏地敲了敲后院的门,马上守门的小厮就将门打开了:“小姐,您来了。” 陈默“嗯”了一声,在医馆,她还是命令大家叫她小姐,一切如常。 那小厮将门关上后,立即凑上前来:“小姐,今天陈大人过来说东边民宅发生了一件命案,他在那里等您。” 陈默原本有些颓丧的神情立马一正,带上春香转身就走。 第四十三章:箱中锁尸,精妙绝伦 陈默一路和春香十分低调地现身东街民宅的时候,却没有发现什么所谓的尸体命案,而是两个衙役在那边等着她们。 看到陈默来了,两人立即十分恭谨小心地迎了上去,行了一个大礼道:“参见公主。” 如今陈默已经是公主的身份,官府里的人自然要对陈默恭恭敬敬的了,虽然上头有命令说以后不准再请求陈默来办案,可是陈默几天没有验尸,这京畿府破案的效率明显低了很多。 后来陈柏兴亲自前来请求陈默办一桩案子,原本以为陈默很有可能会拒绝,谁知她却一点都没拿乔,还是和原来一般,认真负责地将尸体验完便走。 于是,官府有了比较难断的尸体,还是回来请求陈默。谁让放眼整个天下,有谁能有陈默一般的本事呢? 陈默有些疑惑地看着那两个衙役:“不是说这里发生了命案么?” 那个姓徐的衙役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公主勿怪、勿怪!事情是这样的,这发生命案的地方不是这里,而是”万利钱庄“,这陈大人听说”万利钱庄“是云公子的产业,而云公子又和公主您有合作,为了不把事态搞得太大,所以才和那守门的小厮说是在这里发生案子。” 陈柏兴不愧是当了这么多年的官,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案子发生在“万利钱庄”,即使和这家钱庄没有关系,可是世人口耳相传,影响总是不好的。 陈默“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示意那两个衙役带路后,一行人向着“万利钱庄”行去。 姓徐的衙役一边走,一边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先和陈默说了一遍。 原来这次倒不是案发现场就是在“万利钱庄”,而是今天早上有个小乞丐,拖了一大箱东西到了“万利钱庄”,准备把它典当了。 有时候街边的乞丐也会四处转悠,捡些东西来卖,虽然每次都不见得能卖个好价钱,可是能让日子过得好一些也是好的。 今天这个铁皮箱子,也是小乞丐从河里捞出来的,打开了半天也打不开来,只好拖到“万利钱庄”,准备卖个好价钱。 当时“万利钱庄”的潘掌柜正好也在,便命人将铁皮箱子拖到后院,找了个力气大的小厮把箱锁撬了开来,谁知一打开来,那个小乞丐吓得没晕过去——这箱子里居然鲜血浓稠地堆着一堆尸骨! 那小厮也算是个胆大的,稳了稳心神,立即将潘掌柜请了过来,潘掌柜当机立断,先花钱堵住了小乞丐的嘴,然后马上想到了陈默和云逸尘的关系,立即请求官府里的人将陈默给找了过来。 说话的间隙,四人就已经到了“万利钱庄”的后院,那里早有一个中年女子等在后院门口了。 一见到陈默等人,立即忧心忡忡地迎了上去,十分恭敬地朝着陈默一揖到底:“这位就是陈姑娘吧,里边请。”绝口不提陈默的公主身份,避免了行大礼的尴尬,这个潘掌柜还真是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 其实陈默也有些诧异,一直说着“潘掌柜”“潘掌柜”的,没想到这人居然是个女子! 虽然知道西岚国女子的地位也不是很低,可是这女人何止不弱于男子,反而更加果决爽利、雷厉风行! 云逸尘的眼光果真有一套! 陈默完全不摆公主架子,细细地询问了关于尸体的相关细节后,跟着潘掌柜直奔“万利钱庄”的后院。 潘掌柜也是暗自在心里点了点头,对陈默越加欣赏,带着陈默进了一间清理干净的小屋之后,便退了下去。 箱子静静地躺在地上,嗅觉敏锐的春香甚至已经能感觉到一丝丝血腥味,早就领教过陈默验尸的春香立即抢先道:“小姐,我先去外面候着,好了叫我。” 说完,留给了那两个衙役一副“你自求多福的眼神”,拔腿就跑。 陈默先打开自己的药箱,将纸笔递给了其中的一个衙役,淡然道:“今天没有带学生来,需要你们自己做笔录了。” “轰隆隆”! 仿佛一道晴天霹雳砸到了两个衙役的头上,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今天到底做了什么蠢事! 居然没有叮嘱那个小厮叫陈默带上她的学生! 那么,现在这个情况就是意味着他们要自己做笔录?!就是说接下来,他们要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观看陈默神乎其技的验尸术?! 其中那个没有拿到纸笔的衙役看了一眼徐衙役,有些谄媚地笑了笑:“徐大哥,我现在有些尿急,要不一会儿来替你?” 徐衙役冷笑了一声,一把拉过那个小兔崽子的后领,死死地将他拽回身边,凑到他的耳朵边小声道:“想逃?门都没有!今天必须得陪着老子一起!” 那个小衙役没办法,只好苦着脸留了下来。 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陈默打开箱子的一瞬间,两人还是齐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阵酸水就涌了上来——好家伙!这回还真是,大饱眼福了! 这个箱子里的东西已经不能称之为尸体了,因为根本已经看不出这是一具完整的尸体了! 这口木箱看上去也就长款各五十厘米样子,可是却放满了鲜血淋漓的零散骨架,血液已经极致粘稠,显露出一种深红的血色,一根像肠子一样的东西居然还黏在了箱盖上,被陈默拿下来的一瞬间,那个小衙役虽然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心里准备,可是还是背过身去吐了起来! 徐衙役无奈地摇了摇头——年轻人,还是需要锻炼啊! 可是就在他回头看向陈默的一瞬间,顿时也脸色变得惨白! 陈默从那一大坨血红色中掏出了一块骨头,顺带着粘着粘稠的血液,拉出了一道道长长的血色丝线! 实在是视觉冲击力太过强大,那粘腻的血汁、那拿出来的骨头上滴滴答答地还在掉着血块,再配上那味道强大的血腥味,瞬间就有让人想把自己的眼睛戳瞎的冲动。 徐衙役只叹自己刚刚嘲笑别人太早,偏过头去也是一阵狂吐,等到稍微平稳一点之后,才勉强拿起小册子,颤巍巍地说道:“公主,小的还是转过去吧。” 陈默头都没有抬一下,现在她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眼前的木箱上,稍稍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将手中的一小块骨头凑近了眼前,那块骨头显然是人类的下颚,陈默摩挲着那块下颚骨体,快速地下着定论:“根据下颚骨体和上什支交界处的90度下颚角度,说明死者为男性,头盖骨底座仍粘合着蝶枕软骨,显示死者只有十几岁。” 徐衙役一边记着笔录,一边忍不住揣测道:“这么说来,就是凶手将死者折断,然后塞在这个箱子里吗?” 陈默抬起头看了徐衙役的背影一眼,十分认真道:“凶手?我们还不能断定死因,所以也不能断定是否有凶手。”再没有确定死因前任何事情都不能去揣测。 小衙役已经吐完了,这个时候听到两人的对话,忍不住插嘴道:“可是如果没有凶手,这人总不会自己跑到箱子里去吧?” 陈默没有理睬他们,而是从用旁边放着的清水,一一将那些骨头洗净,然后开始拼装成完整的骨架,再对骨头上的伤痕和骨折做评判。 因为听说说这个箱子是在河里找到的,所以这些骨头上好多都有因为河流冲刷以及和岩石撞击而造成的骨折,有些骨头还粘着血肉,一时无法去除干净,也大大影响了判断。 其实死者的头骨保存的还算完整,要是有现代的面部复原技术,倒是可以测出死者是谁,可是这样的人才,陈默也只碰到过..... 当目光集中在头骨上的时候,陈默有些疑惑地将头骨翻过去检查起来,果然发现了其中的蹊跷,忍不住有些激动道:“你们说的对!死者确实是他杀!他后脑勺处的枕骨被打断,碎裂的裂纹成放射性状,不可能是死后造成,初步判断是死者枕骨被打断后,造成了大出血而死。” 两个衙役顿时眼前一亮,“刷刷刷”地记着陈默口中的每个字,经不住追问道:“那有死者身份的消息吗?” 陈默又细细地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可是却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的信息,叹了口气道:“这里没有我需要的设备,要把这些尸骨运到医馆后院去。” 运.....运到医馆后院去?! 顿时,那两个衙役脸上的表情就好玩起来,青了又紫,紫了又绿,精彩纷呈! 拖着箱子走太过引人耳目,陈默吩咐潘掌柜拿了个包袱过来,将已经洗净的骨架全都放进了包袱里,把包袱郑重地递给了那两个衙役,郑重道:“你们将这个包袱先拿回去。”潘掌柜还有云逸尘传的消息要告诉她,她要过会儿再走。 徐衙役小心翼翼地接过包袱,只敢提着包袱的结扣处,将包袱拿地离自己远远的,心里早就下起了滂沱大雨——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两个衙役走后,陈默随着潘掌柜一起到了“万利钱庄”的贵宾室,“万利钱庄”虽然名字叫钱庄,其实也干典当的事情,如果是死当的话,变会挑出一些精品拿到另一间铺子里去卖,生意也极为火爆,因为时不时地“万利钱庄”就会推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甚至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虽然价高,但是千金难买爷乐意。 也因此,和“万利钱庄”连着的那个铺子为了显示档次,装饰极为富丽堂皇,贵宾间也是非常舒适。 想到陈默的身份,潘掌柜自然不敢怠慢了陈默,连忙将陈默引到了这间铺子里的贵宾室。 潘掌柜也是刚刚得到云逸尘的消息,趁着陈默此刻正好在这里,连忙将现在陈默名下另外无处的“陈氏医馆”的建造进度详详细细地说了一番,并且让陈默定好接下来将会派哪些学生前去管理医馆的名额,又说了一些琐碎之事后,这两个俱都理性的女人一下子没了话题。 两人又不是特别会闲聊的人,到最后陈默起身的时候,潘掌柜突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对了,陈小姐,我们东家这几日身子都不太安适,可能接下来的事情交接都会由我出面。” 陈默也没多嘴地问云逸尘怎么了,只是淡定地点了点头,显示自己知道了后,就走出了雅间。 倒让潘掌柜诧异了一下——没想到自家美成那样的公子,也有人无动于衷的时候。 走出雅间之后,陈默直接想去“万利钱庄”的另一间铺子里将春香唤出来一起回去,却被放在多宝阁上的一件玉饰所吸引。 陈默忍不住走了过去,将玉饰取了下来。 那玉一握在手心就有些微微的暖意,通体温润光滑,雕刻成了一朵长生花的样子。 这块玉饰居然和前世陈默从小一直佩戴的那枚一模一样! 还记得小时候,陈默一直体弱多病,动不动就要被外祖父扎针。后来外祖父求了一块暖玉回来,雕刻成了一朵长生花的样子。 长生花是一种存在于神话中的花朵,因为花开不败,因为常年是这种繁盛的形态,所以叫做长生花。 她外祖父给她这块玉佩,也是希望她能健健康康地成长。 说来也怪,自从陈默佩戴了这块玉饰之后,身体还真的越来越好了,又练了强身健体的功夫,后来就是撂倒一个大汉都不成问题。 陈默一见这块玉饰,就心生欣喜之意,店小二刚刚看到这位少女是潘掌柜亲自带来的,自然来头不小,如今又在店里驻足,于是连忙迎了上去:“姑娘可有看中什么?” 陈默扬了扬手中的玉饰;“这个多少银子?” 店小二正眼看了一下那块玉饰,刚刚想报个价格,突然想到这块玉饰已经被人订走了,连忙不好意思道:“这位姑娘,还真不好意,这块玉饰别人已经下了押金了,这——” 竟然已经被人订走了? 陈默心里有些淡淡的失落和不舍,不过既然是人家的东西,再怎么喜欢,也是枉然。 刚想把玉饰递还给店小二,突然一道熟悉的女声从陈默背后传来,语气虽然娇柔,但仍旧带着丝丝不满:“这位小姐,这玉饰可是我先订下的!” 陈默回过头的那一瞬间,眉眼微微挑了一下——慕容水月? 慕容水月显然也是诧异了一下,没有想到在这个地方会遇到陈默。 一想到陈默现在的身份,慕容水月就憋屈地很,可是看陈默的样子,身边也没有随行的侍从,估计也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于是便也顺水推舟般,稍稍向陈默行了个半礼,仍旧称呼陈默之前的姓:“真是好巧,在这里遇到了陈姑娘。”既然她自己不要身份,那么她乐得不用行大礼! 陈默一向对这个巧言令色的女人无感,如今又知道这枚玉饰是她先订下的,只觉得心里膈应地很,将玉饰随手放下后,看也不看慕容水月一眼,转身就走。 慕容水月顿时被气了个倒仰,没想到陈默居然这么直接,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完全视她为无物! 慕容水月快速得拿起柜台上的玉饰,快步走到陈默面,拦住沉默的去路,笑盈盈地低声道:“公主,可是喜欢这枚玉饰?” 陈默的杏眼投到了这枚玉饰上,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喜爱与不舍之意,可是看了一眼嘴角溢出得意之色的慕容水月,陈默冷眼看了她一下,面无表情道:“我要的东西,无须别人施舍。” 这个慕容水月会有这么好心? 这种脸上挂着笑意,实则内里阴暗的人,若是今天欠了她一个小小的人情,将来还不知道要怎么大做文章呢!况且,她陈默想要的东西,自然靠自己去获取! 慕容水月原本挂着笑意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突然直直地朝着陈默跪了下去,脸上也瞬间布满了委屈的泪水,却强装坚强道:“二公主,我自然不敢和公主抢心喜之物!这枚玉饰虽然是我先买下来的,但是二公主既然想要,送给您又何妨!” 原本这铺子里的人就多,而且来来往往都是上京都有头有脸的人物,一开始也有人觉得这两个女子眼熟的很,但是也不好意思一直盯着她们细看。 如今慕容水月一声高喊,瞬间点破了陈默的身份,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陈默——原来这人就是新晋的公主! 眼前的情况似乎一目了然,新晋的公主以势压人,让这位可怜的小姐将自己的心爱之物让出去。 忍不住就有人交头接耳地小声嘀咕:“啧啧,这有了权势了就是不一样,想要什么就要什么,也不管是不是别人的东西。” 另一人冷笑了两声,愤慨道:“可不是嘛!听说这位公主昨天还在宴会上公然宣称自己不喜欢男子呢!” “啊呸!你这话可不能这么说,那公主也没有直接说是那个意思啊!不能瞎猜,不能瞎猜!” 另一人嘲讽地看了一眼他眼中的畏惧之色,却是把头转向了一站一跪的两个女子身上,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陈默最最看不惯的就是慕容水月这副样子,明明是栽赃嫁祸给别人,但是自己却显出一副可怜相! 慕容水月就等着现在看陈默出丑呢!就想让别人看看,这位公主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可是这人和陈默交手了那么多次,还是没学乖。陈默哪次出手是在她的意料之中的? 只见陈默一把将那枚玉饰夺到自己手中,面似罩霜道:“既然你执意装可怜、败坏我名声,也要将这枚玉饰给我,那我干嘛还要推辞?” 慕容水月呆滞地看了眼空了的双手,突然那种深深的屈辱感再次涌了上来,为什么每次这个陈默都不按常理出牌!为什么都让她欲哭无泪?! 重重地朝着陈默磕了一个头,慕容水月扬起惨白的小脸,无力地笑了笑:“公主的意愿,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又怎么能违背呢?” 这句话显然是要引起民愤啊! 慕容水月明明是高官之女,却将自己的身份归为贫民百姓,这不是明摆着要让人用唾沫把她淹死吗? 然而还没等真的引起民愤,一道和煦如风的声音瞬间抚平了众人心中的气怒:“姑娘此言差矣!” 众人纷纷回头,只见一位年轻公子,身穿蓝色长袍,面色微微带着些病气的苍白,可是整个人看上去却让人发自内心的舒适顺和,气质优雅、从容不迫,一双黑曜石般的双眸中,眨动间闪着无与伦比的智慧之光。 陈默真是感觉今天不该出门,一出门就遇到了两个自己不怎么想遇到的人。 柳乘风的面容无疑是出色的,昨晚柳乘风虽然露了一面,但是慕容水月离得较远,而且当时柳乘风穿着华贵,如今却是最普通的服饰,慕容水月倒以为是哪家的翩翩少年郎。 刚刚柳乘风说了一句“姑娘此言差矣”,倒让慕容水月心下一喜,因为柳乘风说的是陈默, 没想到接下来的话确认慕容水月的脸色一变再变。 “这位姑娘口口声声说是趋于公主权势,才将玉饰拱手相让,可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柳乘风一直淡然的双眸中突然掠过一道光芒,稍纵即逝。 随即,修长如玉的手指指向慕容水月的膝盖处,犀利地言语在众人耳中响起:“你的膝盖处的衣服褶皱整齐,折痕细小,说明你跪下的一瞬间是早已设想好,并且跪地十分有准备和技巧,兼顾了自己的仪态,并不是姑娘口中所说的,公主强迫而跪。” 继续指向慕容水月手中握着的丝绢道:“丝绢干净无水渍,说明你哭的时候并未用丝绢擦拭。为何?因为你想要让眼泪被他人看见。” “刚刚公主夺走玉饰的一瞬间,你手中握地极紧,在你手中划出了一道红痕,看来你心中并无诚意将玉饰送人。”慕容水月紧了紧自己的手心,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他怎么可以连这些她自己都忽略的东西都发现! 然而,柳乘风不给众人喘息的时间,继续说道:“姑娘走路姿势标准,行礼规范,身上的衣服是只有官家女眷才能享有的”福瑞轩“的布料,身上小小的一件饰品价值千金,自然不是什么贫民百姓。” “至于又手小手指处,指甲盖稍有断裂,但是如此注重仪表的姑娘却未修剪,只能说这事情发生在不久之前,而且是在姑娘出门后,根据姑娘身后的侍女不停地揉自己右手臂的动作,应该是姑娘在责打侍女的时候,掐断了自己的指甲。” 长长的一番精妙绝伦的推理下来,慕容水月只觉得自己无所遁形,自己一层层的伪装都被此人一一扒掉,差点没真的哭出声来! 店里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久久回不过神来。 第四十四章:七窍玲珑,心思难测 陈默摩挲了一下玉饰,将其收入怀中,瞥了一眼远远坠在后面偷笑的春香,心中不知为何微微叹了口气。 有些无奈地看向一路跟过来的柳乘风,陈默停住了步伐,微微沉默了一会儿道:“柳公子似乎不和我们同路吧?” 驿站在北边,她的公医馆在南边,为何要跟着她? 突然想到柳乘风是路痴的事实,额角忍不住抽了抽,指着反方向道:“这才是驿站的方向,你走错了。” 柳乘风原本微微的笑意突然扩散开来,黑曜石般的眼眸中如群星璀璨,动人心魄,让人仿佛下一秒就要沉溺进那如此迷人的笑容中。 “没想到小默还记得我经常迷路的事情呢!”永远和煦的声音,仿佛总是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轻易地就能化解两人之间一年的时光,言语之中尽是相熟之人间的熟稔。 在那一霎那,陈默忽然有了一种错觉,似乎柳乘风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人还像是在马连镇遇到的病弱公子一般,苍白着、微笑着、和煦着,总是那么亲切地叫着她“小默”,温馨又暖人。 可是昨天晚上的记忆,明明白白地告诉她,眼前这个人不是那个神探柳乘风,而是东昌国的三皇子。 迷惑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转而陈默的眼中就是一片清明,理智地看着柳乘风,冷清地说道:“如果你身边的秋明不在的话,我可以安排春香送你回去。” 被提到的秋明此时正在含泪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穿行,整个人显得好不孤独——公子啊,您怎么可以这么无情无义,一见到陈姑娘,就彻底抛弃了我捏? 柳乘风原本灿烂的双眸黯淡下来了些,可是嘴角的笑容和煦依旧,仿佛没有听出陈默语气中隐藏的“逐客令”:“小默不是要回去继续验尸吗?或许我能帮到些什么呢!” 陈默有些诧异地看了柳乘风一眼:他怎么知道她要回去验尸的? 柳乘风的洞察力是多么强悍的人,自然看出了陈默眼中的疑问,微微一笑,指着陈默的袖口处道:“小默的袖口边上有一滴血迹,身上也隐隐带着些血腥味,袖口有卷上去的痕迹。再加上小默的肩上有着一道细长的压痕,应该是背了药箱的缘故。如今尸体不在,药箱也不见踪影,必然是派人将尸体和药箱都送到你的验尸处了。” 陈默垂下长长的睫毛,不去看此时的柳乘风,这样的柳乘风太过自信耀眼,让人有一种不自觉被吸引的感觉。 不是没有和现代的侦探合作过,不是没见识过洞察力惊人的人,可是像柳乘风这般的,似乎只有在侦探小说中才能遇见的主人公。 世界上怎么会有像他那样的人? 明明躯体这么脆弱,明明是个温暖和煦的人,可是他的智慧却能让所有人折服,他用无匹强悍的大脑可以击败世上最强的武力。 陈默觉得这个人,太难懂,原本以为只是个温和的翩翩君子,可是越加靠近这个人,就让人觉得,这个人的温和是表面的,骨子里其实是彻骨的寒凉。 想到尸体头骨保存完好,如果柳乘风在的话,倒是可以再做一次面部复原术,随即倒也没有任何反对了,只是闷着头在前面走路。 柳乘风看了一眼前面的纤细背影,微微顿了顿脚,随即也跟了上去。 “陈氏医馆”的后院,停尸房。 陈默将已经送过来的尸骨完整地摆好,然后拿出炭笔和纸,和柳乘风说了这炭笔的用法,没想到聪明人真的是一点就透,柳乘风稍微试验了几次就眼前一亮,果然这样画出来的人物更加生动形象,易于辨认。 陈默将头骨放于手掌间,开始细细研究每一处的细节:“死者为男性,年龄在15岁到18岁之间,眉骨上扬,这种人的眉型特点是纤细但不浓密,额骨适中,双颊饱满丰润,眼眶较一般人更大一些,鼻梁稍低,微有塌陷,上下嘴唇都比较菲薄……。” 陈默每描述一处,柳乘风就笔走龙蛇般画好,并且因为是用炭笔作画,反而画出来的人物形象更加鲜明好认,不一会儿就将整幅图绘完,果然就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样貌显得憨厚可爱,一看就是个宅心仁厚的面孔。 陈默结果画像,细细核对了一番,有些感叹地叹了口气,将图纸交给了立在一边的新的小学徒玄色,吩咐他继续将尸体整理干净,然后再检验一遍后,将验尸报告和图纸一起送到衙门。 陈默现在慢慢地会将自己手里的验尸工作会交给底下的学生们来完成,可以给他们更多的实习机会,当然她是会来做审核工作的。 等到陈默走到院子的凉亭里准备坐下来休息一下的时候,却发现柳乘风仍然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一起走进了凉亭。 陈默看了看天色,如今已是傍晚,难道他还要在这里过夜不成? 初夏的风凉凉的,晚霞如同在天空中燃烧着一般,远远望去,竟是红地那样惊人、仿佛带着能灼伤人的温度! 那般明艳的颜色,那般绚烂的晚霞,可是不知为何,陈默脑海中响起的声音却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就连心情也带着微微的感伤。 “不是说不会回来了么?” 原本以为自己不会问出那句话,可是就在自己想着的时候,不知不觉说出了这句话。 柳乘风一愣,原本微带笑意的唇角此时也隐了下去,定定的看着陈默,一年多来的日日夜夜从眼前呼啸而过,在寿宴上看到陈默的那一瞬间猛跳的心脏,那画室里铺天盖地的画像,那通宵读密报时的思念和担忧,每一件事情都在眼前闪过,仿佛很遥远,又似乎近在眼前。 最终柳乘风的眼眸里只剩下了陈默的身影,似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因为想要来求娶小默啊!” 陈默慢慢地将视线收回,移到了柳乘风俊逸的脸上,嘴里的苦涩味越来越浓重,眼里也涌现出了失望,脸上也渐渐有了表情,但是那表情却是更加地拒人于千里之外:“柳乘风,你以为我真的看不出来,你并没有想要求娶我的意思吗?” 陈默的心思不深,也没有柳乘风那样超强的观察力,可是她有时候有着惊人的直觉,当时她虽然也觉得惊讶,但是她能看出来,真心想娶她的人是谢昭,看好戏的人是秦明月,而柳乘风,他志不在此。 柳乘风听到了陈默的话,不仅没有被看穿的尴尬,而是脸上绽出了一抹真正的笑容,甚至有越来越绚烂的姿态,他赞赏地看着陈默,心中对这个女子越来越爱。 她永远那么镇定,永远那么明晰,不会被外界的一切蒙蔽了眼睛。 “那小默又为何要说”因为你们不是女人。“呢?”柳乘风虽然是问话,但是却自己回答了下去:“我想小默不是在说自己喜欢女人吧?而是在指责我们不理解女人的感受,罔顾你的意愿,就来向你求亲了。如果我们是女人的话,是不会做出这样的冒失之举的。可对?” 明明是那么云淡风轻的话语,可是却不啻为在陈默心中投下了一道惊雷! 世人纷纷误解她、揣测她,可是就只有眼前这个人,真正地懂她,知道她心中的所思所想! 那么,如果说柳乘风能这么轻易地看清楚她,那他的所作所为也就明了了。 因为明白陈默不是那种可以让人摆布的女人,因为也知道皇权下的圣旨不可违,柳乘风站出来求亲,是让元成帝有了犹豫,是让陈默有了选择,是在帮她——解围! 柳乘风的智计谋略,无人能及! 陈默想明白了前因后果,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一直微笑,永远温和的男人,突然狠狠地打了个冷战! 这样能算到一切的男人,不免让人心生惧意! 柳乘风靠近了陈默一步,陈默却下意识地后退——如今的柳乘风,已经完全没有陈默最初所想地那般无害,其实这个男人就是个无底洞,七窍玲珑,心思难测! 柳乘风立即停住了,笑容也是一顿,修长如白玉般的手掌还是伸了出来,宠溺地揉了揉陈默的头发,因为陈默今日的头发大部分都是披散着,又不曾佩戴任何发饰,真是入丝绸般顺滑。 有些留恋地收回手,语气也变得有些萧索:“小默讨厌我了?” 一想到“讨厌”这样的字眼,柳乘风的心就狠狠地一紧,或许是情绪波动太大,心脏的疼痛一直在持续着,可是脸上的微笑却从来没有改变过。 陈默认真地摇了摇头,她不觉得眼前这个人讨厌,似乎这样的人怎么样都让人讨厌不起来,可是却也会让人心生忌惮。 仿佛感应到了柳乘风萧索的气息,陈默第一次有了换话题的觉悟:“那你这次,为何又来西岚?” 柳乘风轻笑了一声,自嘲道:“如果说,我是迷路来的,小默相信吗?” 陈默一呆,她从来都不是擅于看玩笑的人,此时竟不知道怎么去接话。 却听柳乘风又道:“呵呵,说笑呢!即使我再怎么不认得路,也不会一路从东昌迷路到西岚。”我只是,想再见你一面罢了。 当然,这句话,柳乘风始终没有说出口。 ------题外话------ 各位亲亲们,青夙今天真的对不住了,不仅晚更,还写得那么少。其实青夙也真的很痛苦,第一次尝到了卡文的滋味,一直觉得每次都能写得文思泉涌,可是昨天一直卡到今天,痛苦异常,今天晚上会好好整理一下后面的思路,刚刚写文的时候又来了点灵感,大家要支持青夙啊,需要乃们~嘤嘤,打滚抱大腿~ 第四十五章:天罚显现,危机四伏 东昌国三皇子大庭广众之下打击地上京都第一美人体无完肤,力挺二公主。 原本这条新闻绝对算是大条,可是这两天突然上京都流民突增,粮食紧张异常,商家大肆涨价,原本有闲情逸致嚼舌根的百姓如今全都人心惶惶、不安至极。 原来是初夏刚至,运河汛期来到,堤坝常年不修理,这次居然发生了特大水灾,沿途淹没了好几个村庄和小镇!更加让人担忧的是,不仅仅是西岚国,其余两国也发生了大面积的水灾,实属百年来罕见的大水灾。 也幸好上京都处于内陆地区,不在运河沿岸,倒是没有遭受到水灾,但是离上京都近的几个乡镇之人还是受了水患的影响,纷纷拖家带口地进了上京都。 因为水灾的影响,陈默命令“陈氏医馆”的众人熬煮预防疾病的药汤,放到医馆门口,供人免费取用。并且另外五家正在试运营的“陈氏医馆”也如法炮制。 陈默这一举措马上得到了世人的盛赞,可是百里家见到了陈默的举措后,立即也进入了“公益服务”中,加上他们家世雄厚,自然能做到面面俱到,原本称赞陈默举措的人,全都将目光转向更大的利益。 此时就是百里家的人放了一个屁,也是香的。 世人如此行为,陈默倒也没什么烦恼的,如此倒也可以省点事情,于是终日又可以躲在她的研究室,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验尸手段。 然而,让陈默没想到的是,这次因为水灾,许多人病倒了,又是逃难至此,看病煮药非常不方便,于是乎,陈默推出的药丸立即大受欢迎,几乎每天都是销售一空。 名声赚得满满的百里家眼红地看着赚得盆满瓢满的“陈氏医馆”,满口的苦水也只能往自己的肚子里咽!人家闷声发大财,他们却还要为了自己的声誉,不停地发放粮食,送衣送药。 民间忙成了一锅粥,庙堂中人自然也是忙得团团转,大小官员都卯足了劲想要表现一番,有人争着出谋划策,如何修坝筑堤;有人主动请缨,请求派往水灾地救灾;甚至连钦天监的人都出动了,纷纷向上天祷告,请求水灾地区暴雨停歇、否极泰来。 元成帝,当然也忙! 因为三国水灾都猛地一下子爆发,让大家都没有来得及准备,于是这次原本目的是祝寿的两国特使,均都变成了受灾领导人三方会议的参与者。 三国之间虽然小打小闹不断,但是表面上还是一派和乐,三个国家的领导层之间达成了各项协议,保证各项物资人力齐备。 就在大家都忙得热火朝天之际,上京都民间突然出现了一个耸人听闻的传闻。 东鹏村是上京都下面的一个小村庄,人烟稀少,但是因为也靠近运河,此次在水灾中,虽然受灾不严重,但是却出现了一件怪闻! 因为河水的冲刷,导致了一处山丘塌陷了下来,河水退后,居然在当地的水坑中发现多处都有类似人体尸骨的存在! 这可吓坏了不少人,许多人甚至大呼这是上天对苍生不满,特下此昭,警示世人所致! 古人多信鬼神之说,这一下子,可觉得不仅仅是水灾那么简单了,硬生生地上升到了“天罚”的地步,民间甚至悄悄兴起了一些别有目的的教派组织,宣扬朝廷不仁,预示着天下将亡的征兆。 原本水患之事就让元成帝夜不安寝了,这件事情一出,更是急的头发都少了不少,连夜派人搜查邪教组织,力求杀一儆百。 上京都各处瞬时变得人心惶惶,但是陈默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却立即激动了起来! 作为一个人类学法医,陈默不仅仅专注于法医学的知识,她更加痴迷的是研究古老的尸体,通过他们来探究人类的演变、文化的兴盛和衰亡。 这就好比考古学家一般,只是考古学家是通过古物来解开历史之谜,而人类学法医,是通过研究古代尸体达到近乎同样的目的。 陈默在现代时,就研究过周口店北京人的尸骨,也曾受邀飞往埃及,探寻金字塔木乃伊之谜。 当陈默来到这个异世后,因为本身就是古代,而且对这里的文化了解不深,所以陈默还一度为此郁闷过。可是如今知道了这么一条消息,陈默简直激动地不知所以:她曾在一本名叫《奇山异水》的杂记中看到过,东鹏村千年之前也曾是一座古都,只是后来山川移位,平原变成了山岭,这才迁都到了上京都。 如今又从东鹏村山脚下漂处大量尸骨,陈默立即想到,千年之前这片大陆还未一分为三,当时还在实行奴隶制,当奴隶主死后,其拥有的奴隶都将为主人殉葬! 那么很有可能,那处丘陵是个古墓,而漂出来的尸体很有可能是那些陪葬奴隶的尸骨! 一想到这边,陈默简直就是坐立难安,频频在室内踱步,恨不得马上就去东鹏村一探究竟。 然而,她冷静了一下后又坐了下来--几日之前,元成帝还托阮玲的口,和她说了一些关于验尸的弊病之处。 总的而言,就是说开医馆元成帝支持,毕竟名声高洁、能博得百姓美誉;而验尸当仵作就完全是落了下乘,有损皇家公主风范云云。 还好元成帝手还没有伸那么长,没有明令禁止,否则陈默真的是要叛出皇族,准备偷渡到其他国家了。 以前验尸也就罢了,这回可是要去那么危险的东鹏村一探究竟,这要是传到了元成帝耳中,一定是不可行的! 认真地想了想,陈默命春香叫来了霍梓轲,如今霍梓轲是陈默手边第一得意人,经常辅助陈默做各项验尸工作,他的技术也是突飞猛进地增长着,陈默心中其实还是最满意这个学生。 对着霍梓轲将她的推测说了一番后,霍梓轲立马眼前一亮,可是又有些犹豫地看着陈默,想了再三还是劝道:“师傅,要不还是我一个人去吧!这东鹏村现在乱着呢!万一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这不好交代啊!” 陈默凝神看着霍梓轲,只把霍梓轲看得浑身不自在,才缓缓开口道:“梓轲,不瞒你说,我热爱验尸,热爱解开一切的谜团,如果有一天我是因为这两个原因而死,那么我也算是死得其所。” 陈默的声音明明是有着少女特有的娇柔,可是却又一直是那般的平静、那般的从容,明明是应该不会掀起什么大波动的声音,但霍梓轲这一刻只觉得有万千豪情从心中升腾而起! 他在陈默身上,看到了一种人类真正对某一件事物终极的追求--可以为它生,也可以为它死! 不在乎是什么身份,不在意有什么危险,只要还能呼吸,那么就不会去停止追逐的步伐! 这才是真正的梦想,这才能真正谈得上是毕生所求! 霍梓轲心中顿时感慨万千,最好郑重地点头说好。 陈默随即交代春香,她和霍梓轲两人将去邻镇办案,春香见两人同行,也没什么怀疑的,但是听到要一去两天,却是开始犹豫了起来,毕竟小姐现在身份不同了,不再像原来那般无牵无挂。 刚想劝陈默带上护卫时,陈默断然拒绝:“官府会派人来接应我们,春香不必担忧。你也一向知道,我讨厌那公主的一套规矩,就不必如此麻烦了。公主府还要托你照料了。” 春香拗不过陈默,只好点头同意。 可是陈默和霍梓轲刚一出门,就被人盯上了。 那人看到了陈默出行,而且只带了一个随从,往着城门的方向走,顿时眼前一亮,立即命令另一人时刻紧盯着,自己则立即抽身,飞奔而去。 “陈默要出城?” 百里越身边美艳的姬妾将一粒葡萄塞进百里越的嘴中,百里越阴柔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眼中精光一闪,低下头含住葡萄的同时挑逗地舔了舔姬妾的指腹,顿时惹得那个姬妾笑的花枝乱颤。 百里越优雅地站起身来,仿佛一头蛰伏了许久的野狼,此时终于找到了突破口:“还以为她一辈子躲在上京都不出去了呢!原本以为只是个小角色,没想到居然--” 一想到那日陈默的所作所为,百里越原本闲适的表情就立即狰狞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成笑意盈盈的样子,只是那笑容根本未达眼底:“吩咐下去,派死士十人,未必将陈默斩于城外!” 公主之身又如何?凡是挡了百里家族的人,都、得、死! 如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投!原本百里越一时也拿成为公主之身的陈默没办法,毕竟上京都是天子脚下,除非敢和元成帝硬碰硬,要不然还真不能出手! 但是出了城就不一样了,现在流民那么多,说不定就会碰到些流民山贼之流,冲撞了公主呢? “哈哈哈哈……”百里越突然爆发出了一阵畅快的笑意,虽然这十个死士对百里家而言也是个巨大的损失,可是只要能除了陈默,夺了她的“陈氏医馆”,抢了她的药丸配方,那么百里家更上一层楼的那天,就指日可待了! 大笑着一把抱起身边的姬妾,大步走到了里间,帘子落下来的一瞬间,里面顿时传来了动情的呻吟声。 陈默走进了霍梓轲在上京都的一处小宅院,快速换上了一身男装,走出来的那一霎那,霍梓轲都有几秒的呆愣。 一直知道自家师傅是个极美的美人,可是没想到这穿上男装,不仅一点都没有女人的娇柔之气不说,反而英气勃勃,将纤细的眉毛画粗画平之后,到更是风度翩翩,胜过他自己许多。 有些哀怨地看着比自己更俊美更英气的某人,忍不住靠近了陈默身边站定--哼,看吧,身高还是不能比的! 陈默完全没看出某人的小心思,她只是觉得穿男装更加方便一些,带着霍梓轲雇了一辆马车,一路向城门口驶去。 谢昭此时正百无聊赖地在“一品居”喝茶,听着那些狐朋狗友说话逗趣,想尽办法想逗这位爷开心,可是谢昭却是一直无精打采地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并不搭腔。 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了两天了,大家也都知道谢昭心情不好是因为女人的事情,姜城一向和谢昭关系甚铁,经过上次赵念一事后,对女人更是不屑,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劝慰谢昭道:“你也算是上京都一霸了!为了个女人闹成这样你值得吗?就算那个女人是公主又怎么样?吹了灯盖上被子还不是和楼里的姑娘一样?!” 姜城生于武将之家,说话本就粗俗,以前谢昭也从来不追究,还觉得这人真性情,可是今天他居然将陈默和花楼里的女子相提并论,谢昭“腾”地一下就怒了,刚要转过头冲姜城发火,却看到楼下有辆马车驶过,里面的人撩起帘子的一瞬间,谢昭看了一道自己朝思暮想的身影! 虽然是穿上了男装,也没看清面容,可是谢昭还是确信这道身影自己没有弄错,因为那人身上有一种自己十分熟悉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只在陈默身上体会过。 这时,谢昭也没时间冲姜城发火了,直接站起身来一脚踹掉姜城屁股下的椅子,让他摔了个四脚朝天,然后头也不回地向楼下奔去。 快速地解下缰绳,连侍卫都来不及带,快速地朝着陈默马车的方向奔去。 如今城门处流民众多,想要进城十分不易,但是出城却方便的很,守城的侍卫随便检查了一下马车,便放行过去。 东鹏村离上京都极近,马车驶过去也就一个时辰样子。 马车夫驶到东鹏村村口的地方,就将陈默两人放了下来,因为再往里走,就有积水了,很难行驶马车了。 霍梓轲付了马车钱,背上医箱,跟在陈默后边往东鹏村里面走去。 东鹏村本就人烟稀少,这次又碰到了水灾和外界之人所说的“天罚”,村中人早就人心惶惶,四处逃窜了,也难怪刚刚那个马车夫知道他们是要去东鹏村眼神那么怪异,实在是如今的东鹏村已经差不多是个空村了。 两人虽然穿着靴子,但是如今还没有21世纪那么方便,有雨靴这样的存在,不一会儿,陈默和霍梓轲的脚都被满出来的河水浸湿了。 两人一路赶到东鹏村,此时已经快将近傍晚了,因为初夏夜长,倒还没有天黑。 跋涉着进了村里面,发现果然在一些积水坑中有人类尸骨的出现,但是远远没有外界流传地那么多,拼凑起来也就最多五六具骨架那么多。 陈默蹲下身捡起一块大腿骨,仔细地鉴别后,果然发现这块尸骨已经有石化的迹象,非常有可能是千年之前的尸骨。 陈默原本的猜测变成了现实,将结果告诉霍梓轲后,两人都激动了起来:这说明这里真的很有可能有一座千年古墓,里面埋葬着多具尸骨! 只可惜被冲刷到外面的尸骨已经被氧化了许多,很多证据都已经无法判别,所以参考价值也就低了不少。 两人互望了一眼,点了点头,均都坚定了继续寻找古墓,探寻古尸之旅。 随着一步步地前行,两人也发现了一些尸骨不是千年前的尸骨,而是死亡了大概有一百多年、或者更晚些的尸骨,不由得,一个深层的揣测在陈默脑海中形成:很有可能这个古墓曾经被盗墓者光顾过,有些人满载而归,有些人则不曾再走了出来。 一直到这次水灾,将他们给冲刷了出来,才得以重见天日,只不过也算是被弃尸荒野了吧。 两人一路向着那座山岭走去,却不知道跟在陈默和霍梓轲身后的谢昭,在到了东鹏村的时候,也弃马前先,一路跟着陈默的脚印追了过来。 两人到了那座山岭之后,转了两圈却根本没有发现丝毫墓穴的痕迹,陈默突然想到,这里原本为平地后来才变成丘陵,那么原本埋在地下的古墓,如今非常有可能被顶到了半山腰或者山顶上! 而所谓的被河水冲刷下来的尸骨,可能根本不是因为河水之故,而是前几日接连暴雨,才将高处的尸骨给冲了下来。 望了一眼密林遍布的连绵山岭,陈默估量了一下,山体的海拔并不高,最多只有两三百米左右,也不是非常陡峭,只是上面灌木丛很多,非常不容易行走。 可是陈默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朝着高处爬去,霍梓轲先是愣了一下,不明白为何陈默爬上山去,可是处于对她的信服,还是紧跟其后。 陈默分析着四周的地貌,脑海中瞬间出现了一张平面图,曾经她也探考过许多古墓,知道古人十分相信墓地风水一说,虽然是在一千多年前的奴隶制国家,可是那时的人类已经渐渐衍生处对于墓地风水的重视,虽然还算粗陋,但是会遵循最基本的墓地风水原则。 所谓墓地风水,一看山二看水。 一千多年前,这里应该山在更东面,水则是还是这条运河水。 这里原本也是地势较高的地方,再加上东面群山环绕,有山有水,实在是个风水宝地。 陈默大概判断了一下方向后,领着霍梓轲往东南方向继续行走,走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陈默果然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霍梓轲,快看这里!” 只见半山腰处的一个地方,隐隐有一处洞穴,只是那处洞穴被灌木丛挡住了,平时很难发现,如今因为暴雨的冲刷,才将一处灌木冲倒了,陈默慢慢地一寸一寸地照过来,才发现了这处洞穴! 陈默非常激动,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霍梓轲,一个人快速地朝那处洞口进发,却没想到,霍梓轲刚想跟上陈默的步伐,身后就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将霍梓轲一掌捶倒在地,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已经晕死过去。 另一个黑衣人朝他使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那人却摇了摇头,意思是这次的目标只是陈默,其他人不用管。 这次虽然派了是个死士过来,可是为了防止被人发现,其余八人被安排在东鹏村各处,防止有人出现捣乱。 他们当然也看到了一路跟来的谢昭,只是谢昭的身份十分不同,既然没有得到上头的命令,他们也不能将他怎么样,只是准备一会儿他出现之后也如法炮制,将他敲晕即可。 只是如今谢昭也上了山,这到处灌木覆盖,人手也不足,一时还不知道谢昭走到了哪边去。 当然要是谢昭在这里迷路了那是更好,完全不用他们再出手对付他了。 他们的算计极好,眼看着陈默离洞穴口还有五米多远,两人刚想运起轻功结果了陈默,谁知突然窜出来一道人影,冲着陈默大叫了一声:“躲进去!”然后“刷”地一下扔出了两枚黑色的圆球状事物! 两个黑衣人显然也看清了谢昭扔出来的是什么东西,俱都目露惊恐之色--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谢昭身上居然会有这种江湖传闻中的暗器“霹雳火球”! 这“霹雳火球”经过强烈的撞击就会发出巨大的爆炸声,类似于现代的小型土制炸弹。在当时的西岚国简直可以算是可遇不可求的宝物了! 传闻“霹雳火球”的发明者是个出世之人,根本不会参与外界的纷纷扰扰,更不会将他所做的“霹雳火球”流到世面上。 只听说他有个仆人曾经偷了十枚“霹雳火球”拿到世面上来卖,结果被一人统统收购过去,谁想要一枚,简直是散尽家财也不一定能搞到啊! 可是小王爷,你要不要这么土豪?一下子扔出两枚,你让那些看都没看到过的人情何以堪啊! 当然此刻那两名黑衣人吓得只知道运起全身的内力不断地后退,可是还是没来的及,距离太近,仍旧被爆炸的火力殃及,两人瞬间被炸晕出去。 陈默还没反应过来,谢昭已经一把抱住陈默,在“霹雳火球”爆炸的那一霎那,滚进了洞穴中去! 只听外面一声巨响过后,片刻就没了声息,谢昭有些庆幸地松开了陈默,刚想去外面看看情况,谁知到整个山洞突然也地动山摇了起来! “轰隆隆”! 一道沉重的声音在洞穴中响起,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还没等谢昭反应过来,突然发现洞穴中一黑,啥都看不见了! “怎么回事?!”谢昭心中一惊,抹黑快速地朝着刚刚进来的洞穴口奔去,却发现明明有亮光的洞口如今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伸手一推,除了摸到满手的青苔外,竟然纹丝不动! 陈默摸到了一直抱着怀里的药箱,摸摸索索找到了里面的火石和火折子,打了几下后终于点燃了火折子,原本黑漆漆的洞穴中终于出现了一抹亮光。 同时谢昭也终于看清了眼前长满青苔的是个什么东西了--居然是一堵巨大的石门! 他们被困在了这处洞穴中了! 谢昭努力地咽了口口水,有些沉重地走到了陈默身边,却见陈默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不像一般的千金小姐那般只知道哭泣或是尖叫,而是用细嫩的手掌不停地拔着山洞墙壁上的藤蔓。 谢昭顿时明白过来陈默的意图,如今陈默手中只有一个火折子,要是不赶紧点燃其他东西的话,那火折子马上就会熄灭,那么他们在这个漆黑的山洞中只会更加地寸步难行! 连忙上前大力地扯下藤蔓,将它们放做一堆,而陈默也立即用火折子去点燃他们。 因为山洞口处多日大雨,这些藤蔓也并不干燥,很难烧着,陈默点了很久,才将那些藤蔓点起来,吹熄了火折子。 明亮的火光升腾起来的时候,陈默和谢昭心中顿时都觉得安心了一些,有的时候,黑暗确实会让人觉得更加惊恐不安。 陈默冰着一张小脸,口气中第一次有了迟疑和不安:“谢昭,刚刚你可有看到,霍梓轲?” 说到霍梓轲三个字的时候,陈默只觉得异常艰难,她的心同时也提到了嗓子眼,刚刚那两个黑衣人明明就是冲着她来的!而她之后也一直没有再听到霍梓轲的声音,要是他……。 谢昭虽然看不清楚陈默的表情,但是还是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担忧,立即安抚道:“霍梓轲没事,他们只是敲晕了他,而且我刚刚扔”霹雳火球“的时候也注意了方位,不会伤到他的,估计他一会儿就会醒来。” 陈默听到这个答案,心才微微稳了下来,可是看了看四周陷入黑暗中的山洞,又看了看那堵明显被石门堵住的洞口,心又悬了起来--他们一会儿是要如何才能出去?! ------题外话------ 谢谢昨天很多亲给青夙的鼓励,昨天青夙真的是脑子一团乱麻,一点都想不出好情节,但是即使这样,大家还给青夙送花送钻送鼓励,让青夙觉得超级温暖!什么都不多说了,先亲一个!╭(╯3╰)╮今天虽然没有万更,但也还算足量吧!大家不要嫌弃哦嘎嘎,后面的内容更精彩~ 第四十六章:温情脉脉,竟是皇陵 受潮的藤蔓点燃后霹雳啪啦地响着,谢昭四处打量了一下这个山洞,又有些烦躁地走到山洞口,使出全身的力气推着那块巨石门,可是费了半天劲,却一点效果都没有。 “不用白费劲了,这道石门是专门用来让人无法进出的石门,一旦落下,就无法再打开了。”陈默看到谢昭白费力气的举动,站在火堆旁劝阻道。 谢昭一愣,惊讶地转过头看向小脸隐在火光中的陈默:“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这个洞口其实是一处古墓的入口,也许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匠人最后没有来得及将这道石门落下。刚刚大概是因为爆炸的缘故,将这道石门震落了下来。” 陈默仔细观察了一下石门的构造,发现这应该就是水银液压控制的石门,当工匠们安葬好主人后出墓室时,这个石门必须要让他们出去,而且在他们出去后别人进不来,所以就在门后挖了一个坑,里面盛满水银,再在水银中放一块顶门石,当关门时石门会把水银中的石头压下去,当石门关上后那块石头因为水银的浮上来,把门顶住。 这已经算是一种十分巧妙的机关了,因为单靠人力,根本没有办法打开这道石门,利用了许多物理上的原理,没想到那么久远的人类已经有如斯智慧了!虽然如今被困于此,可是还是忍不住赞叹古人的智慧。 可是谢昭完全没有陈默这种欣赏古人智慧的心情,他现在满脑子只剩下了陈默口中的那一句“这个洞口是一处古墓的入口”! 也就是说,他们进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山洞,而是一处墓穴?! 顿时,谢昭只觉得原本还没什么大感觉的山洞,此时变得森冷可怖起来,就连那从洞穴深处吹来的冷风,也带着丝丝阴气,让人颤抖不已。 谢昭狠狠地咽了口口水,走到陈默身边,虽然有些不情愿,不过还是故作镇静道:“臭丫头,咳咳,本来你上次得罪小爷了,小爷该现在就扔下你不管的,不过看在你是个女人的份上,一会儿你就跟着小爷走好了!” 说完还臭屁傲娇地看了陈默一眼,意思仿佛就是在说:看吧,小爷是多么地大人大量,虽然上次咱们吵架了,但是小爷还能屈尊降贵不和你计较呢! 可惜某人忘了当时是谁伤心大怒,还撕了人家的医书。 陈默面无表情地看了谢昭一眼,然后目光转到谢昭身后的藤蔓上,嘴里淡淡地吐出了一个字:“蛇。” 谢昭只觉得浑身发麻,瞬间破功! 只听“啊--”地一声,谢昭就像个小炮弹一样,一跃而起,扑到陈默身上,大叫道:“快,快把它弄走!”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谢昭本身就超级怕那些软体动物,如今又听到有蛇出没,瞬时就感觉理智神马地飞速抛之脑后,脑中只有那次握在手中各种软滑阴凉粘腻的感觉,整个人瞬间崩溃! 陈默额角抽搐地看着占尽自己便宜的谢昭,声音中似乎压抑着怒气一字一顿道:“给、我、下、来!” 谢昭一愣,看了一眼两人的造型:只见自己的两条腿死死地盘在陈默的细腰间,双手紧紧地抓住陈默的肩膀,陈默双手下垂,一副无奈的样子,而如果谢昭知道这世上有一种生物叫做树袋熊的话,那就会明白现在是他自己的真实写照! 也亏得陈默也是个练家子的,谢昭这点分量还是小意思,要不然换了个弱不禁风的,被一个男人这样一扑,早就倒地不起了。 这时,那条细细小小的蛇似乎也在藤蔓中呆厌烦了,缓缓地怕了出来,全身只有一截筷子长短,完全没有任何杀伤力。 那条小蛇泰然自若地游过两人时,还回头看了谢昭一眼,仿佛在嘲笑谢昭说:还真是个笨蛋,就我这样的你就怕成这样,还说什么要罩着陈默呢! 谢昭尴尬地从陈默身上跳了下来,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敢再去看陈默的脸。 也幸亏陈默的面瘫脸,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所以谢昭倒还能维持地住面子,要不然换了别人就算嘴上不说,脸上的表情肯定也是精彩纷呈。 陈默就着火光,在洞口处发现了一大截树枝,估计是被狂风暴雨吹进来的,从药箱中找到了手术刀,飞快地削成几截木棍,然后将一根点燃后,其他地扔给了谢昭保管。 燃起火把,陈默背起医箱转头就往洞穴的更深处走去。 谢昭犹豫了两秒,还是立即跟上了陈默的步伐:既然洞口这边的石门已经没有希望了,那么只能到里面去看看,说不定能走出去。 此时的陈默心中还抱着侥幸心理,因为之前已经有盗墓者进过这里了,那么如果这个墓穴有机关的话,也被前任破坏掉了,所以,应该是,安全的吧? 在天朝的墓穴考古记载中,虽然也有机关暗道,可是根本没有现代小说中写地那么神乎其神,只是最普通的防止盗墓者盗墓的机关而已。 但是这个时代对于墓穴总是如神明般敬仰,所以历来关于墓穴的杂谈也少,陈默也不能推测出更多关于这个异世中的墓穴到底是怎么一种情况。 其实这次古墓之行,陈默心中早就有对危险系数的估量,可是她还是忍不住那些沉睡在地底下的千年古尸对她的诱惑,撇开了对未知危险的恐慌,一路跋涉到了这里。 其实陈默自从到了这个异世后,有个谜团就一直困扰着她,按照历史发展的正常潮流来说,这里也应该像天朝一样向来是男尊女卑的社会,女子为尊只应该出现在母系社会。 可是很奇怪的是,这里却曾经因为男女比例的严重偏差,女子可以一妻多夫而渐渐演化成了女尊国家,一直到现在,虽然西岚国男子重新掌权,但是女子的地位却也没见的有多低下。 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老话,物以稀为贵。 陈默研究过许多异世的植物和食物,希望能发现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但是却不得其所。这次能找到这个古墓,或许通过那些尘封多年的尸体研究,找到真正的答案也不一定。 陈默一想到或许这次能揭开这个谜团,心脏就飞速地跳跃起来,整个人都快陷入了一种高度的兴奋状态。 陈默这边兴奋着,谢昭那边完全就是如临大敌般警惕地看着四周,越往里面走越是幽黑潮湿,因为下过暴雨,这山洞顶上还不时会掉下来一两滴冰凉的水珠,尤其是掉进脖子里的时候,可以让人身上所有的寒毛都竖起来! 山洞有些曲折,也不是特别宽敞,大概也就只能容下两个人并排走吧,谢昭高举着火把,看着前面陈默的背影,有一瞬间的晃神。 当时从茶楼往下看的时候,也只是惊鸿一瞥,而且明明是穿着男装,可是却直觉地认为这个人就是陈默! 一想到刚刚站在火堆边的陈默,虽然穿着男装,但是却融合了艳丽和英气两种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让谢昭一想起来就觉得脸颊有些发热,又有些冲动想要再看一次那张会让人看了神魂颠倒的小脸。 大约走了一百多米,突然陈默停了下来,谢昭也是一惊,立在了陈默的身后,刚想问怎么了,就看见前方黑暗处正有数十双绿油油的眼睛正看着他们! 一瞬间,谢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立即将陈默一把拉到身后,死死地盯着那群不明生物,心中充满了惊惧。 人最恐惧的时候,就是对眼前的危险是未知的时候!或许谢昭知道眼前的生物是什么后,不会如此恐惧,可是偏偏,它们隐在黑暗中,莹绿色的眼珠子不停地上下起伏着,空气中传来拍打翅膀的声音,扇来阵阵阴风。 陈默虽然心中隐隐有答案,但是也不能确定眼前的生物到底是什么,可是让谢昭只身犯险,却并非她所愿。 谢昭被关在这里说到底也是她的原因,她不希望还是因为自己,让谢昭受到更大的伤害。 然而,她脚下还没动,谢昭突然将陈默兜头护在身下,那群东西扑腾着翅膀朝着谢昭和陈默扑来,谢昭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翅翼宽大,耳朵尖小,通体漆黑! 这不是蝙蝠又是什么?! 可是谢昭这个古人完全没有见识过蝙蝠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物种,有没有毒,只是本能地感觉到这些蝙蝠害怕火光,顿时就在空中挥舞着火把,将那些密密麻麻地蝙蝠驱赶开来。 那些蝙蝠也嘶鸣着一路飞过去,由于蝙蝠数量众多,虽然它们也惧怕那样的火光,可是有些蝙蝠的前爪还是特别惊慌地抓到了谢昭身上有些甚至在谢昭的手背上留下了长长的抓痕! 等到那些扑棱棱的蝙蝠终于全都飞走了后,谢昭也松了一口气,将一直用另一只手臂将陈默护在身下的陈默放了出来。 陈默有些不满地一把推开谢昭,这人力气怎么这么大,只要一被他逮住,就怎么也挣脱不开。 “谢昭,你知不知道刚刚那是什么东西啊?也敢一个人往前冲?要是刚刚那不是普通的蝙蝠,是吸血蝙蝠怎么办?!”刚刚那些生物飞来的一瞬间,陈默总算看清楚了是什么东西,也立即判断出来这些只是最普通的蝙蝠,应该是靠捕食昆虫为生,正准备掏出驱散鸟兽的药粉时,却被谢昭一把按住,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 也幸亏谢昭命大,这种蝙蝠只是普通蝙蝠,若是以靠吸食哺乳动物的血液为生的蝙蝠,那么现在谢昭就不可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了。 要知道这么多的蝙蝠一拥而上仿佛蝗虫过境般,密密麻麻地掠过谢昭,可能那些蝙蝠飞走后,谢昭只剩下一副骨架了! 而且一般也不应该主动去驱赶蝙蝠,要知道蝙蝠差不多有5%携带着狂犬病毒,被攻击到的话会很麻烦! 谢昭立即也有些不乐意了,自己豁出去性命想要保护她,没想到这臭丫头不感激也就算了,还倒打一耙指责他! “小爷可是为了救你啊!谁知到那玩意是什么东西?你看,小爷都被抓伤了,你也不心疼一下小爷!果然无情无义!”谢昭恨恨地怒哼了一声,将手背上一条大约三公分长的伤口抬起来给陈默看,伤口虽然不是很深,但是还是在不停地渗着血。 陈默看清楚了那道伤口,心里也是一惊,这谢昭为何总是这么鲁莽,既然都不知道那蝙蝠会不会有毒、会不会咬死他,他也敢死磕着一个人去抗! 立即从医箱里拿出提纯过的酒精,用棉球沾了后,一点点帮谢昭消毒,只把谢昭疼的龇牙咧嘴,“嘶嘶”声不断。 陈默一边在谢昭的手背上撒上药粉,一边没好气地说道:“原本我也带了驱散鸟兽的药粉,撒过去它们闻到这个味也就会绕过我们飞走了。何必如此大动干戈,还让自己受伤呢?” 谢昭听完陈默的话,整个人也瞬间僵硬了一下:没想到刚刚自己如临大敌,还把陈默死死地按在身下,不顾她的挣扎,原来这些都是无用功! 不会是那个臭丫头已经在心里把他笑了个遍吧? 顿时,谢昭的表情就变得极为不好起来,低着头看着此刻为他小心翼翼包扎的陈默,闻着女孩身上特有的芬芳,谢昭原本尴尬的内心此时也得到了些缓解。 要是做了这样的蠢事,能有臭丫头那么小心的照顾和体贴,貌似,也不错。 幸亏此时谢昭的表情隐在黑暗中,陈默也看不清楚,而且看他不说话,只以为他心中也在暗暗懊悔。 哪里知道那人居然还有些小得意! 包扎完之后,谢昭这次说什么也要走前面,但是两人同时也约定好了,要是再发生危险,一定要商量着来,不能再出这样的大乌龙了。 走过刚刚那些蝙蝠的栖息地,两人发现居然出现了一道向下蜿蜒而去的阶梯! 那阶梯一直往下延伸,拿着火把照过去,根本看不到底。 两人对视了一眼,似乎现在也只能往下走了。 这次谢昭一定要拉住陈默的手才肯往前走,因为谢昭走在前面,对后面的情况一无所知,若是陈默一旦发生些什么,他都不能第一时间知道,所以不管陈默脸上的不乐意,还是紧紧地将陈默的小肥爪捏在了手心里。 忍不住用手指捏了捏陈默柔软的手掌心,只觉得陈默的小手和自己的十分不同,自己的手指骨节粗大、手指修长,几乎没有什么肉,但是陈默的手掌却是出人意料地柔软,看上去身材纤细的陈默,手掌上的肉却是挺多的,手指也不是特备修长,但是摸上去却非常地圆润可爱,让他爱不释手。 陈默有些无语地用另一只手捅了捅谢昭的后背,示意他不要再捏自己的手指了。 谢昭走在前面,自然感觉到了陈默的动作,得意地一笑,将手掌收紧,继续牵着陈默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这地道两侧壁上每隔五米就会有一个半凹陷下去的球状小坑,小坑大小都是一模一样,看来是人工凿刻而成,里面必然是塞了照明物。 陈默略一推测,自然想到这应该是为了镶嵌夜明珠而开凿的小坑,只是现在只剩下小坑,夜明珠却都不知去向,看来早就有人光顾过这里,并且将夜明珠一个不落地全都挖走。 这地道应该已经修成了一千多年了,所以有些地方已经被腐蚀地不轻,有些坑坑洼洼的,走路的时候越加要小心翼翼。 陈默和谢昭每一步都走的小心谨慎,因为前方到底有什么两人都不知道,只能绷紧着神经,一路走下去。 大约走了百十来级阶梯后,两人齐齐都松了一口气,阶梯的尽头居然是一处十分雄伟的殿堂! 谢昭经常入宫,自然非常了解皇宫的构造,这处殿堂完全是仿造皇帝上朝的大殿建造而成:龙椅、御案、香鼎、雕刻着盘龙祥云的柱子……。 虽然在细节处有所变动,可是这么熟悉的场景,让人一看就能想到这处宫殿是哪里! 谢昭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对着陈默问道:“该不会这不是普通的墓穴吧?应该是…。皇陵?” 古人造墓,最是看重品级和地位,如果超过了他本身的品级地位,那么就连那些工匠也会一并治罪、株连九族。 如果说这样的殿宇配的上这座陵墓的主人,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座陵墓的主人生前是为帝王! 陈默自然也想到了这点,迟疑地点了点头,倒不是因为这古墓的主人到底是皇帝还是其他身份,而是这座殿宇后面有三个洞穴,这到底应该选走哪一个洞穴呢? 第四十七章:危在旦夕,月事初至 就在陈默纠结到底要选哪一个洞口继续前进时,谢昭已经往右边的洞口方向走了。 陈默呆愣着被谢昭拉过去,却连忙稳住了脚步:“为什么往右边走?” “你不知道吗?一般皇陵都是这种设计,其余两个洞穴是迷惑敌人的,右边的才是通往真正陵墓的。”谢昭曾经随先祖祭扫过皇陵,记得当时也是看到三条路,后来选的是右边这条,想来不会出错。 陈默将信将疑地跟在后面,那条通道也不是太长,大概也就三四十米就走到了尽头,果然一路上根本没有任何阻碍,畅通无阻。 然而,等两人真的走出地道时,却都齐齐深吸了一口气--比刚刚看到的殿宇更为惊悚!比想象中最可怕的画面更为可怕! 眼前是一个类似于古代的校场的地方,下面站成了一排排队列整齐的士兵,军衣铁甲、长枪短剑,一一握在手中,每个人的头上都扣着厚重的青铜盔,肃穆地立在此地! 谢昭将火把一点点地照亮过去,越看越心惊,仿佛下一秒都能够听到那些威严赫赫的士兵们发出震天怒吼,挥起手中的剑戟就要进入战场战斗! 然而此刻,他们却都静静地伫立在此地,被时光定格在了千年之前。 凭借着多年的法医经验,陈默也有些难以置信地喃喃道:“这些,居然都是真人!” 原本以为只是一位奴隶主,会有奴隶进行陪葬,谁曾想到,居然是整整三十列军队、三百余名军人在此陪葬了这座陵墓的主人! 谢昭一开始还不相信陈默所说,可是当火把照到一位军人的手掌时,则是心脏猛跳--只见那只手掌已无一丁点人肉,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肤,在火光的映衬下,甚至还能看清干瘪皮肤下面的手骨! 这些居然全都是真正的人! 不是泥塑,不是雕像,是真人! 殉葬制度早就取消了数百年,西岚国皇室每一代的皇帝死后,也有诸多的陪葬品,但是却不会有人殉葬。 为了能让皇帝在死后也享受到帝王的待遇,专门会请泥塑的匠人将皇帝身边御用的几个仆人,雕塑成他们的样子给皇帝陪葬,而不会用真人殉葬。 谢昭着实是被眼前的情景震惊到了,嘴唇张合了几次,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何到现在,他们还能这样伫立着?” 若是普通的尸骨的话,早就已经成了一堆枯骨了,为何他们却仍旧伫立在这里,守护着这个千年之前的皇陵? 陈默微微地靠近了那些青铜武士,发现其中居然大部分都是女人,而且身高骨架都不亚于男人!这简直是,违反常理的存在啊! 听到谢昭的话,陈默自然地解释道:“其实这些人已经被做成了木乃伊。这些人在死之前应该先被绝食数天,然后赐予毒药后彻底身亡,取出他们的内脏,把腹部弄干净,然后填充进去防腐的香料,缝好腹部后放入碱水中浸泡四十多天,穿上这些密不通风的青铜盔甲,他们就能如现在这般,不会腐朽,屹立千年。” 谢昭虽然没听懂“木乃伊”是什么意思,可是看到陈默兴奋地发红的眼眶,那陈述地如此详细的制作过程,顿时当初目睹陈默验尸的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胃里也立马涌上了一阵阵酸水。 谢昭就是怎么也不明白,为何陈默就对这些东西那么感兴趣呢! 而陈默现在则是完全沉浸在这些木乃伊中,心情激荡,久久不能平静! 如此大规模的木乃伊,任何一件拿出去都是举世的珍品啊!只是可惜这些木乃伊经过上千年,还是会慢慢被腐蚀,如今恐怕已经和那青铜盔甲融为一体,无法分离了。 要不然,陈默真的很想抗一具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这其中,无论是对于历史还是对于天合大陆女子的进化研究都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谢昭没有像陈默一样将目光焦灼在那些士兵身上,而是环顾了一下四周,突然发现离他们不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堆在那里,忍不住将火把凑过去,想看个究竟。 火把一移走,陈默这边就一下子暗了起来,抬起头正要叫谢昭把火把递给她,却听到谢昭一声惊呼:“臭丫头,快过来看这里!” 陈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快步赶了过去,只见谢昭指的地方堆着一堆白骨,一个骷髅头正在谢昭的火把下泛着阴冷的寒光,那双空洞洞的眼眶正好正对着两人,幽暗阴森地很,要是一般女子看到了肯定吓到腿发软。 陈默却自如地立即放下医箱,带上专用的演示手套,将头骨放在手心中一寸寸鉴别:“根据这里的空气流通速度和骨头的风化程度,死者应该死了五百多年了。男性,三十岁到三十四岁左右,体格较小,身材瘦弱,死因是--” “是这个。”还没等陈默检查死因,谢昭已经眼尖地看到了那堆白骨下的几支箭羽。 两人有些僵硬地转过头看向那一列列的士兵,只见果然有三列士兵手持弓箭,只是上面的箭羽已经少了数根! 原来这些士兵不是摆设,是真的有用的啊! “不过幸好这些倒霉的盗墓人已经破坏过机关了,要不然我们可就--” 谢昭一边说着一边朝另一边走去,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再走几步就是一堵石门了,或许打开石门就能找到出去的线索吧。 一般而言,皇陵的出口都有两个,一个是工匠们离开时关闭的出口,就是他们进来的那个;另一个则是供后人祭拜的出口,一般都是皇室成员中最核心的人物才会知道的秘密。 然而谢昭刚刚踏出去一步,突然那些手持弓箭的几列军人的箭矢突然猛地朝谢昭飞速而来,带着铮铮杀气、一往无前朝着谢昭射去! 陈默本来就保持了极高的警惕,刚刚谢昭踏出那一步的时候,陈默就想叫他小心,没想到居然真的触发了机关,连忙一手抓过谢昭的衣领,将他猛地往她那边拽过去。 谢昭一个旋身,将陈默抱了个满怀,两人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 “嗖嗖嗖”的利箭之声在两人身后响起,不断地射向谢昭刚刚站的地方,撞到山洞的壁上后又纷纷落下。 两人齐齐松了口气,刚刚要不是陈默反应地快,或许这次谢昭就要被射成窟窿了。 也是两人大意了,觉得前面已经有人走过了,应该将机关破坏殆尽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一波! 此时火把已经掉在了地上熄灭了,整个山洞此时也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谢昭压在陈默身上,却是眼前一黑,有些手忙脚乱地想要站起来时,手上一撑,整个人倒是一僵--什么时候这地居然变得这么柔软了? 莫名地动了动手,却听到被压在下面的陈默气息不稳地怒斥道:“把手拿开!”即使一向平静淡漠的陈默,这一刻声音中也是充满了尴尬和怒气。 谢昭隐在黑暗中的俊脸一片燥红,显然也是想到了手中抓的是什么部位,立即整个人弹跳起来,在脚边摸了半天才找到了火把。 两人再次点燃了火把后,不知道是火光太亮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陈默和谢昭的脸上都出现了可疑的红晕。 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那些千年前的士兵,发现大部分拿弓箭的士兵手中的箭矢已经不见了踪影,但是还是有一部分弓箭上还搭着箭矢。 陈默将一直紧抓在手中的骷髅头给扔了过去,果然骷髅头刚刚着地的那一刻,又有箭矢射过来,谢昭依葫芦画瓢,忍着恶心将几块白骨也扔了过去,连扔了几块,才让箭矢用尽。 这些古人好厉害的心思,知道盗墓者不会只有一个,竟然想出了分批发射弓箭的想法,也是,这样的话,可以保留实力,又能让后来者放松警惕。 谢昭也是捏了头上的一把汗,要是刚刚以为箭矢这关已经过了,继续往前走的话,估计就真的被射死在这里了。 不过看着那些手握长枪的士兵,谢昭心中倒是不解了:“难道这些人就是用来摆设的吗?没有任何攻击性?” 陈默也是看了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摇了摇头,继续和谢昭往前走。 走过一地的箭矢,看着那扇厚重的石门,发现石门中间有一处凸起的按钮,正当陈默犹疑要不要按下去的时候,谢昭却在石门上敲敲打打,然后猛地一用力,推开了石门。 看到陈默惊讶的眼神,谢昭忍不住得意道:“这个按钮一定是来迷惑我们的,要不然怎么会做的这么明显,大家一看到按钮就会按下去,其实这个石门是空心的,不重。” 能在陈默面前有所表现,谢昭的心情那叫一个好。 没有想到,石门之后居然是一个往上的盘旋楼梯,四周石壁上用 荧光材质的颜料绘成了山川河流、田舍农家,浮现在石壁两侧,每走一步都是一种风光,让人目不暇接。 陈默发现,石壁画像中的女人呈现的形态都和男人一样健壮,由于女子数量更少,再加上生育崇拜,女子被视为部落里的贵族,接受男人的供奉和服侍。 谢昭每看一副画,心中也是在不断深思,这么多年来,西岚国受男权统治,对女权思想越来越讳莫如深,过去历史上女子统治的阶段,一个是因为年代偏远,史记不全,还有一点也是因为当权者的故意抹杀。 竟没想到,原来当年的女权如此昌盛,女性崇拜到了这样的一种地步! 等到爬上旋转楼梯的最后一级阶梯,眼前突然不再是一片黑暗,而是出现了一片昏暗的亮光。 这才是真正世人想象中的皇家墓穴。 一个大概一百平方米的大厅,四周墙壁上都嵌着夜明珠照明,两边几乎每隔两米就是一具棺材,有几具棺材上面的盖顶被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一具白骨,和白骨周边洒满的陪葬品,金银事物不计其数! 然而,这个大厅里不仅仅棺材里摆放着骨架,还有很多倒在地上的白骨,白骨上泛着一点青黑色的光,陈默的眸色不由得暗了暗。 将目光放在那些白骨旁边的金银珠宝上,很显然,这些珠宝上面都是抹了剧毒的,这些人求财心切,拿了金银之物就想走,没想到却永远留在了这里。 谢昭显然也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看到陈默将手要伸进棺材里,连忙吓得抓紧陈默的手:“不可!这些金银上有毒!” 陈默拂开谢昭的手,镇定道:“我知道,我只是想检测一下那些尸骨。” 正要继续将手伸进去,没想到谢昭却快她一步,先将那些尸骨一一拿了出来,放到了地上,然后虎着一张脸,没好气地说道:“快检查吧,验尸怪人。” 这人,是怕她不小心碰到那些金银,所以他将那些尸骨拿出来吗? 陈默的心忍不住悸动了两下,可是想到两人的关系,还是低垂下头,不去看谢昭,认真地检查起尸骨起来。 一连检查了多具尸骨,似乎这里的殉葬者都是这座皇陵主人的奴隶,但是这些奴隶应该也是受宠的或者是有身份的奴隶,生前并没有被过多奴役的迹象。 根据人类一般的生理发展状况,男子的尸骨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女子却显得很奇怪,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力催生了女子骨骼的发展,造成了女子体格和力量类似男子。 陈默检查下来的结果,却是不尽人意,因为已经是千年前的古尸,也做不了病理测验来鉴定结果,但是陈默心中却已经隐隐有了揣测。 一般而言,女子的先天力量都会弱于男子,但是为何千年前的天合大陆却出现了这种现象,答案很有可能是当时他们常吃的食物中,有一种可以增强女子的力量,随着这种食物越来越少,一直演变到今天,恢复了女子正常该有的力量和体格。 陈默小心翼翼地用密封的竹管装了两截骨头回去准备继续研究。 谢昭见陈默终于摆弄好了尸体,心中也松了一口气,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到皇陵的另一条出口,否则两人都没有带任何食物,这里也没有水源,若是一直不能找到出口的话,很有可能两人就会饿死在这里。 然而,就在谢昭靠近陈默,两人一同踩在一块方砖上时,突然这块大方砖急速下沉,在两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瞬间,一起往下落去! 借着那一闪而逝的火光,谢昭的眼睛蓦地瞪大--下面居然就是刚刚那些站立着的手持长枪的士兵! 那些长枪的箭头寒光闪闪地对着他们,只要重重地落下,两个人必将穿膛破肚,必死无疑! 因为刚刚陈默站在方砖的最中间,而谢昭站在比较边上的位置,电光火石之间,谢昭一手猛地抓住陈默,一手狠狠地扒住地上的一边,两人降落的速度猛地停住! 谢昭只觉得刚刚受伤的手背顿时全都爆裂开来,透湿了纱布,左手背上上青筋直暴,指腹和粗粝的地面摩擦时一点点地划出了五道血痕! 然而此时根本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谢昭死死地咬着牙齿对陈默说道:“你攀着我的脖子,让我空出右手。” 陈默此时二话不说,立即攀住谢昭的脖子,谢昭立即将右手也伸上去,扒住了上面的地面:“快、上、去!” 虽然谢昭天生神力,可是两个人的体重全靠两条胳膊承受,谢昭也总会力竭! 陈默立即将谢昭的身子当做树木一样,往上攀爬,然而,陈默每动一下谢昭的十指就会一点点地往后移,虽然已经将指甲扣进了地面里,原本修长如玉的手指早就鲜血淋漓,可是还是抵不住那每一次力道地下沉,只能死死地咬住嘴唇,尽力让手臂不要发颤。 陈默一点点地攀上谢昭的肩膀,此时她心里也惧怕异常,心中焦急得想要快点爬上去,可是又怕用力过猛就会导致两人都掉下去的结果,只能在大脑中精确地计算着力度和速度,一点点地往上爬。 她不是没有感觉到谢昭发抖的双臂,不是没有听到他越来越沉重的呼吸,但是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能不停地往上爬、往上爬! 陈默个子娇小,等到终于爬到谢昭肩膀上面的高度时,才能用手臂够到上面的地面,连忙抓住上面的地面,然后微微地借了点谢昭身上的力,爬了上去! 她的双脚蹬向谢昭双肩的那一刻,虽然已经尽量地使用巧劲,但是还是听到了谢昭闷哼一声,手指飞快地往边界划去,指甲顿时外翻,留下十道鲜血痕迹! 陈默上去后,第一时间抓住谢昭的胳膊,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将谢昭往上拖,这才将谢昭拖了上来。 谢昭躺在陷阱的一边呼哧呼哧地喘气,而陈默则低着头看着陷阱边上那十道深红的血迹,不知道为何,心中憋闷着一种不知道什么样的感觉,竟然让她的眼眶开始微微地变红变热。 猛地转过身去,不敢去看谢昭,这一刻陈默的心,乱极了! 两人显然已经发现了问题所在,这里的方砖重量全都是设计好的,若是明显超过一个人的重量踩在上面,就会马上下陷。 可能之前的盗墓者都是各干各的,没有两个人同时站在一块方砖上的,才幸免于难,倒是陈默和谢昭,尝了个鲜。 幸好刚刚掉下去的时候,医箱放在另一块方砖上,没有掉下去,陈默为谢昭细细地消了毒上了药,可是这次却和第一次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只觉得嗓子眼堵得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此时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重,刚刚算是真的在鬼门关晃了一圈,若不是谢昭反应及时,或许两人就要命丧于此了。 或许他们真的是小看了古人的智慧,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安全地活着出去。 谢昭不声不响地从墙壁上扣了两颗夜明珠下来,塞了一颗在陈默手里,要是火把再熄灭,也好有个照明的东西。 然而,为了出去,他们没有选择,必须要继续往前走。 走过这个陪葬的墓穴,继续往前走却又是阴暗的地道,两人依旧谢昭在前,陈默在后。 可是谢昭却发现陈默的步伐越来越慢,小手也越来越冰,忍不住转过身来看向陈默,却发现在火把的火光下,陈默的脸色煞白,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另一只小手死死的捂着肚子,头上更是满头的虚汗。 谢昭一惊,连忙将陈默来到跟前,俊脸上一片惶急:“臭丫头,你怎么了?” 陈默此时也恨得咬牙切齿,大姨妈这个东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陈默一年前就一直听春香叨叨,说陈默的月事一直不来,太奇怪了。 天合大陆的女子普遍发育过早,基本上十一二岁就会来月事,十五岁一及笄就会嫁人生子。 可是陈默虽然发育尚好,却一直不曾来月事。 其实陈默知道,那是因为之前的身体一直受程家人虐待,体质过寒引起的,虽然一直有喝药调理,可是也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觉得没有例假的烦恼也不错。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初潮居然会在这个要命的时候到来! 谢昭问到的时候,陈默到没有什么扭捏的感觉,因为在她心里,初潮例假之类的东西是女性生理的一部分,根本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地方,只是这来的时机太不对! “我来月事了。”陈默苍白着小脸,一副坦荡摸样地将现在的情况告知谢昭,没想到谢昭倒搞了个大红脸。 手足无措地呆了一会儿,然后吞吞吐吐地问道:“你,你可有月事带?”他有一次听到过王府里两个小丫头在那边说过,当时好奇还命她们拿出来看了一番,直躁地两个小丫头没钻进地缝里。 当时的谢昭可没现在这种尴尬害羞的感觉,只是想好奇心作祟罢了。 陈默摇了摇头,这是她的初潮,哪里会记得准备这些东西。 谢昭抓耳挠腮了一会儿,从陈默身上背的药箱里拿出了剪刀,然后转过身去,利落地将自己的中衣剪下了几道长条,然后回想了一下,大致叠成了月事带的样子递给了陈默,俊脸涨得通红道:“你可以先将就着用用。” 然后就拿着火把往前走了几步,背对着陈默停了下来。 陈默愣愣地拿着手中的几条布条,一时不知道作何感想。 借着夜明珠的光,陈默用纱布将那几条布带捆起来,然后做成了大致现代卫生棉的样子,垫在了身下,虽然不如现在各种方便的卫生棉,但是如今这种情况,也就只能将就了。 等到陈默处理好了身体问题,仍旧惨白着小脸走近谢昭的时,谢昭只能紧紧地握住陈默的冰凉的小手,希望能让她好受一点。 只能暗叹,这臭丫头就是个逞强的家伙,明明已经痛得不行了,却还不愿意让他背她。 一双小儿女,互相紧紧地牵着彼此的手,这一刻,两人只剩下了对方。 黑暗中两人摸索着前行,不知道等待他们的究竟还有什么,但是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就要一直地走下去! 可是,等到两人走了长长的一段路之后,居然发现尽头又是一堵石壁! 谢昭对着那堵石壁敲打了半天,却是完全没有动静,那堵石壁不像之前的那些石门一样平滑光整,而是就像一堵天然的石壁一般,纹丝不动地伫立在那儿,堵住了所有的去路。 难道到了这里就是尽头了? 难道前方无路?! 两人的表情同时沉重了起来。 突然,陈默擦了擦额头上不停冒出来的虚汗,对谢昭道:“将火把灭了。” 灭火把? 谢昭犹豫地看了眼陈默,但是还是将火把灭了。 ------题外话------ 其实不瞒大家,这两天除了身体不舒服,人也越来越倦怠,似乎写小说到了这么多字数,已经开始有些疲惫了,似乎持续着那么长时间,不停地码字码字,会让人有些厌烦。但是青夙很无耻地偷偷看了群里妹纸的聊天的记录,看了大家关心青夙的评论,瞬间就觉得,自己不该生出这样的情绪。谢谢大家一直陪着我,鼓励着我,让我觉得温暖,让我觉得可以不停地写下去。谢谢大家! 第四十八章:千钧一发,生死相依(万更!) 谢昭灭掉火把的那一刻,果然发现那处石壁后面居然透出了点点的细光! 也就是说,这堵石墙后面后面又是一个新的空间,并非是死路。 那么,又如何打开这堵石墙呢? 谢昭有些急躁地在原地踱了几步,这堵石墙推又推不开、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任何像是机关的地方,难道要走回去? 虽然在古墓中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可是肚子中渐渐生出的饥饿感、有些干裂的嘴唇都说明了他们已经在这里逗留了不少时间了,这里虽然有金银珠宝,但是此时这些金银都没有一碗水来的重要。 陈默深吸了一口气,使劲地开启自己强悍的大脑,将在现代关于古墓的知识一一在脑海中闪现。 猛地,陈默突然眼前一亮,将火把凑近石墙一点点地看过去。 既然这堵石墙并非天然,那么就说明肯定有人工的痕迹。 这堵石墙立在这里,功能有二,一是拦住盗墓者,二是能通往石墙后面的墓穴! 既然如此,肯定有什么地方是他们遗漏的! 陈默拿出了她观察人类尸骨时的超级眼力,每一寸都不放过,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两处凹陷下去的地方。 那两处凹陷下去的地方,如果单单只看一处,完全不会有任何突兀感,因为本就是凹凸不平的石墙,凹凹凸凸的地方多了去了。 可是在陈默眼中,看惯了对称的人体骨骼,对于这样两个单独看怎么也看不出任何门道的两个凹陷处,陈默却是看出了其中的不同之处。 那两处凹陷几乎是一模一样,直径、方位、高度,偏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虽然大自然有的时候的确可以有惊人的创作,但是陈默还是觉得这个很难会是巧合。 小心翼翼地将左右手的食指探了进去,居然真的有机关! 狠狠地往里一按,只听到厚重的石墙移动的声音,那堵石墙慢慢地向后退去,最后形成了一个可供一人穿行的通道。 谢昭诧异地看着陈默的举动,见她果然打开了石墙,激动地连忙拉住陈默的手,两人一前一后就走了出去。 此时陈默或许都还没有发现,谢昭牵起她的时候,她一点都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平时普通人随便碰她一下,她都会觉得浑身怪异,但是此刻却紧紧地回握住谢昭的手,汲取着他手掌上的暖意。 一走进这间墓穴,给两人的感觉,这不是墓穴,而是一座世外桃源! 里面挖出了一条溪流,填满了水银,虽然不能流动,但也是波光粼粼,跨过这条小小的溪流,就是一座用各种宝石玉器雕刻成的竹林,大量的祖母绿被雕刻成了挺拔苍翠的竹子,下面铺着用金子做成的黄色的竹叶,暗含着落叶归根的意思,零星着还有几朵用红玛瑙雕刻成的鲜花,娇艳欲滴,似有花香。 这些事物在镶嵌满夜明珠墙壁的映衬下,美丽到如梦如幻,仿佛下一秒,就会让误入此中的两个人忘记了此刻身在何方。 谢昭有些不可思议地摸了摸那些翠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作为从小生长在钟鸣鼎食之家的小王爷,自然也见过不少奇珍异宝,可是这么大手笔的布置,就是如今三国皇帝加起来,也远不及矣! 要知道,祖母绿可是素有“绿宝石之王”的称呼,极难开采,若是能有人偶尔得到了一星半点,都是捂着藏着的要当做传家宝的,到了这里倒还,完全不当回事情似的,就这样大把大把地浪费着,雕成一整根翠竹已经是让世人惊悚的事情了,哪里会想还是一个翠竹林,至少有上百根一样的翠竹! 不由得,对于这个古墓主人身份的猜测,谢昭心中越来越有了一个轮廓。 忍不住就拉住了还要继续往前走的陈默,难道严肃地对陈默说道:“你来之前,可有查过这座古墓的主人是谁?” 陈默摇了摇头,来的时候,只是想着可以探究古尸之谜,却没有去推测这座墓的主人是谁。 虽然进来后,陈默心中也已经开始慢慢比照自己曾在史书上看到过的历任君主,可是却觉得没有一个是能和这位古墓的主人相提并论的。 千年前的天合大陆,更迭朝代十分迅速,加上频繁的内部战争和匮乏的医疗技术,几乎平均五年就更换一位君主,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一百五十年之久。 虽然陈默记忆强悍,可是比照了那么多位君主,陈默却觉得没有一位君主是可以有这样的魄力,建造这样一座堪称瑰宝的皇陵! 是的,这绝对是瑰宝,陈默甚至可以预见,这样的规模、这么多巧夺天工的设计,若是人类继续进步到21世纪那样的年代,这绝对是世界级的瑰宝,如同天朝的秦始皇陵一样的存在! 谢昭知道陈默入皇家不久,并且她的心根本没有放在过皇室上,虽然他自己也不曾上过什么心,但是好歹从小接受的也是皇家教育。 很多时候,皇室对于言论的掌控都是十分缜密的,他们并非如世人想象的那样充满正义、关爱子民,而是一向实施的是“愚民政策”。皇家之人始终相信,利用皇家言论引导世人思维,真正的历史和话语权都掌握在贵族手中。 也因此,在民间所能学习到的历史,和皇室教育中的历史,其实有时候是两码事情。 有很多史实,因为过于惊世骇俗,手掌皇权之人就会将其掩埋,但是却会当做警钟,为皇室之人所熟知。 “如果小爷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座陵墓的主人应该是那位传说中的女帝千羽寒。” “千羽寒”? 陈默搜索遍了自己的大脑,却没有得到关于这位女帝的任何信息,看来这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可以让三国皇帝均都讳莫如深,民间根本没有流传过关于她的事迹。 传闻千羽寒是个十分狠辣的女人,虽然在千年前的朝代更迭中,一般都是女子占统治地位,但是由于女子生来柔情,所以手段并不狠厉,反而温和者居多,这也导致了经常有男性掌权者时不时的暴动和反抗。 然而,这位千羽寒虽然起于微末,生平无从考处,但是却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并且精于兵器改革,据皇家秘史记载,弓弩、马镫等作战利器皆都出自此人之手。 千羽寒先是占领一个小小的部族,然后凭借强悍的军事才能,逐步侵吞周边的地区,一直到直捣黄龙、力挑当时的都城大姚。 当时千羽寒的队伍兵马赫赫、装备精良,皇城军根本无法抵挡,兵败如山倒,诸多将士纷纷投降。 可谁知道,这位女帝居然不接受投降,屠城三日,埋坑二十余万人! 这样狠厉的手法,简直让人胆颤,但是也因为这种铁血政权,周边小国纷纷投诚归降,天合大陆第一次有了根本意义上的大一统。 然而,可能是天妒英才,这位女帝五年之后就突然驾鹤西去,当时才刚刚年满三十岁。 五年时间中,这位女帝统一度量衡、开凿运河打通南北阻隔,无论是军事储备力还是经济实力,都达到了一种让后人瞩目的高度! 然而,也是因为这位女帝太过惊世骇俗,后来的掌权者无一能够超越,再加上后人一直宣扬女子优柔寡断,不适合称帝的说法,所以这位女帝的事迹慢慢地从市井之间消失。 陈默听完这段关于千羽寒女帝的事迹,只觉得心中泛起惊涛骇浪,如此惊才绝艳之人,超前了古人如此之多的智慧,似乎只有一个答案才能解释地通--这位女帝和她一样,是个穿越者! 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将这种震惊呼出,陈默稳稳心神,继续打量着这个如同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怎么也没有想到,误打误撞间,居然闯进了另一个穿越者的墓穴之中! 在陈默和谢昭不远处,是一座用玉石建造成的小屋。 是的,居然是由玉石做砖,一块块垒起来的! 陈默心猛跳了两下,似乎可以感觉到,那位穿越先祖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许多书籍中曾经记载过,越靠近墓穴的真正主人的地方,机关越是多到令人咋舌,所以谢昭和陈默每走一步,都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却发现一直走到小屋前两人都未碰上任何杀机,安然无事。 推开小屋玉石的门扉,似乎这里真的只是一个祥和之地,偶然闯进了两个外来者,但是这里的主人却是十分无害,只是静悄悄地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玉石屋中什么都没有,唯有一座水晶做的透明棺材静静地躺在小屋的中间,晶莹剔透,无声无息。 不自觉地,陈默和谢昭都放缓了呼吸的节奏,似乎怕打扰到这位传说中的女帝。 虽然这间小屋未曾有任何装饰,简简单单只是放了一尊水晶棺材,可是这隐隐中散发出来的威慑之感,即使过了千年,也让人感觉到呼吸压抑。 这里一定就是那位女帝的棺椁之处! 一步一步静静地靠近那尊棺材,等到看清里面所躺着人的那一霎那,不管是谢昭还是陈默,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虽然时隔千年,可是那位女帝居然一点都未曾腐化,仍旧保持着下葬时的面容,双手交握紧紧地躺在那里。 原来那位传说中凶煞无比的女帝,居然长了一副美若天仙的样貌,虽然身形比现今的女子要高出一个头,但是身形还算纤细,面容美艳,玫瑰色的嘴唇微微轻启,似乎含着一枚小珠子。 “定颜珠!”竟然是传说中的定颜珠! 谢昭简直已经无法形容此刻的震惊了,定颜珠这种似乎只存在于神话杂谈中的东西,居然是真的存在于现实中的! 陈默也是深深不解于这种超越自然的存在,很想一探究竟,可是两人却谁都没有伸出手,想要盗取那枚定颜珠--或许两人的心中都隐隐觉得,要是这位女帝就这样烟消云散,变成枯骨,那也是一种让人心痛的结局,所以当时的人才会千方百计找到定颜珠,保住她的千年容颜吧。 谢昭总觉得这位女帝给他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虽然她身上的威严大气即使就这样躺在这里,还能震慑到他,比之元成帝更甚,可是谢昭还是觉得这幅容颜让他觉得心生好感,不停地回忆可有在哪里见过。 而陈默则把双眼定格在女帝交叠的双手间,那里雕刻着一株植物,样貌平凡,枝叶宽大,果实是小小的紫色颗粒状果实,似乎从来没有再西岚国的任何植株中看到过这样的植物。 可以说,陈默在研究各种植被方面占据了她到西岚国大部分的时间,每一种不曾在天朝出现过的植物,她都有研究,但是却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植物。 而且据陈默观察,这样的植物并不起眼,也无气势充当国家的标志,为何这位和她一样的穿越者,临死前却要带着它呢? 不由得,陈默瞳孔一缩--难道说,这就是天合大陆女子身形突变之谜的答案?! 是了,如果这人和她一样同为穿越者的话,心中一定也对当时女子的身形充满了疑惑,想要找到答案,而这位女帝得到的答案,如今正捧在她的双手之间! 似乎她也希望后来者,能够看到这种植物,能够引起关注,解开她至死都未解开的谜团。 现代人讲究术业有专攻,这位女帝可能是军事方面的天才,但是对于研究植物却无进展,找遍了全国,最终只是知道这种植物会改变女性的体质,但是具体如何改变,她可能自己也不知道。 所以她将这枚植物带进了自己的棺材中。 陈默想通了其中的关键,立即将那植株的模样深深地印刻在脑海中,以期将来若是找到了这样的植物,可以做一次深入的研究。 感觉到站在身边长舒一口气的陈默,谢昭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陈默,这一看不要紧,又立即低头看了一眼那位女帝,如此反复几次,心中顿时涌起万千巨浪--怪不得觉得这位女帝长得有些眼熟,陈默居然和她有三分相似! 这样的答案,忍不住让谢昭的心抖了抖,但是不知道为何,却没有当即指出来,因为总觉得说陈默和一个死人长得像,哪怕她是曾经的女帝,也怪异地很。 再说,世间长得相像的人多的是,又何须如此大惊小怪。 其实,隐隐地,谢昭自己也觉得这种说法可能有些自欺欺人,可是谢昭却似乎不希望陈默真的和这位女帝有什么关联。 女帝的尸身也找到了,心中潜藏的疑惑也有了头绪,可是如今摆在陈默眼前的,却是如何从这里走出去。 陈默和谢昭已经来来回回在这里走了好多圈了,可是却一点都没有发现任何出去的线索,仿佛到了这里,就是尽头了,要么往回走,要么就留在这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开始谢昭还有闲心讲些什么话转移一下陈默的注意力,可是现在他也觉得万分疲乏,上下眼皮不停地在打架,肚中空空如也,嘴唇干渴到已经开始开裂。 两人不知道,其实他们已经在这古墓中度过了两天一夜,而外面的人早就找他们快找疯了! 原本陈默这次出行,春香就觉得有些惴惴不安,结果当天夜里,霍梓轲就带着一身尘土地跑回了医馆,将事情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当即就急坏了春香。 霍梓轲晕过去的时候,只看到陈默往山洞的方向走去,并没有看到后来的谢昭,心中十分担心陈默的安危,不知道她是被黑衣人所害,还是进了山洞躲避。 所以当时春香也没有想到向赫连晴求助,只能和孙姨娘两人一起到宫门口请求宫人通报。 可是因为陈默本身都很少在宫里露面,所以对春香和孙姨娘几个侍卫更是不熟,盘问了半天却迟迟不放两人进去。 就在这个时候,春香眼尖地看到了从宫里走出来的柳乘风,立即也不管为何会在宫门口遇见了柳乘风,哭着将事情又叙述了一番。 当即柳乘风脸色大变,命人进宫通传元成帝后,自己领着东昌国带来的人,一路快马加鞭随着霍梓轲往东鹏村进发。 谁知大家到了东鹏村的山岭上,虽然找到了当时的那个山洞,可是如今却已经被一堵石墙挡地严严实实! 派了大量的人力去挖掘,想要重新挖出一个山洞出来,进入里面,却连挖了几处,都没有成功。 因为当时元成帝的人马还没到,柳乘风居然自己亲自上前加入挖掘的队伍,几次被人劝阻都不曾听过,一点都不复以前的从容优雅,俊脸紧绷,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堵石墙,恨不得现在是在东昌国,这样他就可以调动军用器械来撞击开这处石墙。 后来元成帝也派了一列军队前来寻找陈默,甚至派了内功深厚的江湖人士一起去推石墙,可是却纹丝不动,毫无进展! 外面的营救队伍不停挖土凿山,想要找到当初关住陈默的山洞,但是在墓穴里的陈默和谢昭此刻却对外界一无所知,虽然身体疲乏,但是却也一刻不停地寻找着出路。 因为困乏和体内不停地在流逝的水分,不要说是生性暴躁的谢昭了,就是一向淡然的陈默,此刻也开始觉得烦躁起来,心中渐渐地生出一股无望之感,仿佛一直将走不出去一般! 陈默本就初潮刚至,人非常的虚弱,身体上的不适一直在侵袭着她,墓穴中本就寒凉,陈默身上穿的又是夏天的薄衣,不停地打着寒战。 突然,身上一暖,一件带着少年人气息的长衫罩在了陈默身上。 陈默有些诧异地抬头,只见谢昭将衣服紧了紧,裹在陈默身上,不耐烦的语气中却透着关心:“臭丫头一向死鸭子嘴硬,冷了不会和小爷说吗?小爷看上去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给陈默披上衣服后,有些丧气地坐了下来,看了一眼四周都是明晃晃的夜明珠,不知为何心中一阵阵地发冷。 已经找了许久了,山洞中的时日似乎特别的漫长,但是谢昭能感觉地出,他们至少在此已经过了一天了。 如果真的一直被困在这里,那么等待他们的似乎只有一个结果。 陈默随着谢昭一起坐了下来,两人已经不停歇地走了好久好久了,身体得到放松的一霎那,心情却格外的沉重起来。 以前的话,陈默一定会拒绝谢昭的示好,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两个人,又为什么要给别人希望。 可是在这个古墓里,此刻只有她和谢昭。 其实陈默心中明白,如果不是谢昭,可能她都进不了古墓,直接在外面就被人杀了,进了古墓之后,两人相依相扶,一直走到了这里,可是却好像走不出去了一般。 犹如困兽之斗,在牢笼中徘回许久,可是就是出不去! 谢昭突然轻笑了一声,抬起耀目的五官,直直地看向陈默,语气戏谑,可是丹凤眼中却是执着的认真:“臭丫头,这鬼地方还挺难走的,可能会出不去了,现在是不是心里特别恨啊,和小爷这么讨厌的人要死在一块了?” 漫不经心的语气,认真的表情,或许下一刻两人就要死了,所以谢昭不甘心,不甘心在死之前,都不能得到陈默的心。 但是他又很庆幸,庆幸是自己陪着陈默到了这里。 如果最后真的避免不了地要死在这里,那么和眼前这个丫头的话,似乎也不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 虽然,可能有些对不起母妃了。 陈默怔怔地看着谢昭,那般明艳无双的少年,人人都说他不学无术、打架斗殴、无恶不作,可是偏偏陈默知道这个少年有着一颗无比赤城的心,那颗心,其实是那么地晶莹剔透,如果能被那颗心装下的人,一定会觉得非常非常的幸福。 陈默感觉地到谢昭的心,虽然她总是迟钝,情商不高。 可是那个少年太火热,就是她想避,也避不开。 低下头,不去看谢昭那双能将人灼伤的双眸,陈默的语气中第一次带着些轻微的颤音,缓缓地说道:“谢昭,你知不知道曾经的我是怎样的一个人?” 曾经的陈默?是待在程府里时的陈默吗? 谢昭摇了摇头,虽然有去了解过一些,但是毕竟只是道听途说的,说到了解,根本谈不上。 “我讨厌和人相处,讨厌一切和人接触的机会,我会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不停地验尸研究尸体。因为在我眼里,和人相处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我是一个极不擅长社交的人,我总是让别人非常地不愉快,也让自己非常地不愉快。有时候我甚至想,是否我该躲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只要能工作就行?” 谁曾知道,陈默的心中也有过这样深深地自卑和厌烦,渴望有正常的感情和交往,可是在一个人的孤独道路上,从来没有人来告诉她,其实她可以不孤独。 “如果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愿意握你的手,愿意披上你的衣服,愿意和你有肢体接触是厌恶你的话,你尽可以这样认为。” 陈默的话,让谢昭的心起伏不定,突然觉得陈默也不是如此高不可攀,也不是真的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很有可能,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去表达。 如果注定她是那么样一个人的话,作为男人的自己,主动一点,没面子一点,又何妨?! 想通这一点的谢昭一把扳过陈默的双肩,目光火热道:“所以你没有讨厌我,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不等陈默回答,或者又是害怕从陈默嘴里听到不愿意听到的回答。 谢昭又一把将陈默抱进了怀里,心脏剧烈地在跳动,陈默靠上去的时候似乎都能清晰可闻。 “臭丫头,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不会让你孤孤单单一个人!我,我知道,我很多地方不如你,但是你相信我,我遇到你的那一天开始,我就一直在改,等你嫁给我的时候,我一定会堂堂正正地娶你过门,让你做天下最幸福的新娘子!” 谢昭的心有多真,这一刻他就抱着陈默有多紧! 他把一颗最纯粹最真挚的心捧到了陈默眼前,如此火热、如此动人、如此喜悦,让陈默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其实陈默或许自己都未曾发觉,对待谢昭,她有太多与世人不同的看法,她对他何尝又不是做出了许多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迁就。 若果是别人撕了陈默的医书,不管这人是怎样的理由,可能陈默当即就会大怒挥拳头,可是当时面对谢昭的时候,她甚至未曾呵斥;若是别人在此刻说下这样一番话,陈默或许不会有半分的心软,可是面对谢昭,不知为何,她竟然都未曾挣扎出他的怀抱。 或许,这个墓穴太冷;或许,她的人生太累,这一刻陈默觉得靠在这个少年宽阔的肩头,她觉得很安心。 如果这一辈子都走不出这处墓穴的话,那么就这样相依相偎地死在这里或许也不错?能在她荒芜的人生中感受到一点温情,能让这个少年不再失望,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那些的血缘关系,就先抛到脑后吧,就让她现在,休息一下。 合上眼睛的那一刻,陈默的眼前似乎闪现过那张一直笑得和煦如春风的脸。 陈默只觉得浑身无力寒冷的躯体这一刻终于得到了温暖,而那个一直抱着她的少年,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其实谢昭此刻也早就疲惫不堪,困乏地很,可是他害怕睡去,因为这样的地方,如果一旦睡下去,可能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但是人的身体总是有极限的,谢昭手臂突然觉得非常酸麻,想要甩一下手臂的时候,突然碰到了雕成的一朵假花,就在陈默和谢昭都没有在意的那一霎那,突然整个墓穴中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陈默立即张开了双眼,和谢昭警惕地看着四周,全发现几分钟过去了,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而,那种轰鸣作响声却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仿佛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带着野兽般嘶鸣地怒吼,铺天盖地、一往无前! 就在陈默和谢昭都站起来严正以待的时刻,突然刚刚那座玉石做的小屋即刻下沉,上面又立即掉下来一块大石板,严丝合缝地覆盖在原地,而原本一堵光滑的墙壁突然往上收缩而起,露出了另一条通道。 陈默和谢昭正犹豫要不要走这条通道时,突然他们来时的那条通道口涌入了巨大的水柱,仿佛如滔天巨浪般朝着陈默和谢昭打来! “跑!”陈默和谢昭下意识地就朝着刚刚打开的通道口狂奔而去,这些水流显然是引运河之水而来,现在运河正处于涨潮期,被这样的水流淹没,那么就一点生还的希望都没有了! 谢昭人高腿长,拉着陈默一路狂奔,虽然两人跑的极快,可是身后的水浪更是速度惊人,已经迅速地漫过了刚刚那处世外桃源,朝着他们正狂奔的那条通道咆哮而来。 水流越积越猛,几乎是拥堵着整条通道而来,在两人后面凶猛地追赶。 陈默要是在身体状态最好的时候,速度也不一定比谢昭慢,可是如今本就身体虚弱,再加上已经疲乏不堪,根本就是谢昭的拖累! 陈默忍不住一边跑一边想要挣扎掉谢昭牵着自己的手,可是却发现一路奔在前面的谢昭一声不吭,抱着纱布的手却握着陈默的手死紧,怎么也不肯松开,就算伤口重新撕裂,鲜血浸透白纱,也是不曾松动过分毫! 陈默忍不住怒吼起来:“谢昭,该死的你放手!我不想和你死在一块儿!” 谢昭却睬都没有理睬陈默,咬紧牙关,死死用力拉着陈默往前狂奔。 这条通道如此地漫长,仿佛永远都走不到尽头,但是谢昭又害怕有尽头,害怕尽头处又是一堵石墙,那么他们今天就注定要命丧于此了! 身后的水浪越来越近,三十米、二十五米、二十米、十五米! 陈默的鼻尖似乎都能闻到水腥味,火把药箱早就统统扔掉了,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身后涛涛的水声,和心脏不停地跳跃声! 隐隐地,在一片黑暗之中,陈默似乎看到了前面有一点点的光线透出来--前面有出口! 可是那样的距离大概还有三四百米,他们撑不到了! 而且人的体能是有限的,他们的速度只会越来越慢,如果谢昭放开她,一个人跑还有希望,如果带着她……。 “谢昭,你放开我!我其实一直都不喜欢你!你这个天底下最傻的傻子,我一直都是在利用你你看不出来吗?!” 陈默声嘶力竭的喊声中几乎都带着哭腔,她自己死在这里可以,可是她不能带累一个无辜的人陪她一起死在这里!她是一缕异世的魂魄无牵无挂,可是谢昭不一样的,他还有大把的时光,大好的人生! 谢昭听到陈默说“不喜欢”三个字的时候,心脏抖了抖,可是却突然一把拉紧陈默,速度突然又加快着往前奔,陈默手脚一软,差点没跪下来。 其实陈默这两天没有食物的补充,一直都是在硬熬,身体早就虚弱到了极致,手软脚软根本没有一丝力气,否则但凡有一点点办法,她也不会如此打退堂鼓! 她隐隐也知道,谢昭可以跑得更快些,可是他为了自己,在束手束脚。 她本就孤孑一身,如此一个人陪着那位女帝埋葬在这里,可能就是她的归宿也说不定。 但是谢昭不肯! 谢昭猛地折回身,将陈默一把捞起,扛在背上,一秒都没有停顿,继续飞快地往前奔跑! 陈默被谢昭背起的那一刻,谢昭只觉得有一滴冰凉的水珠掉进了自己的脖颈处,。 身后是嘶吼的水浪,仿佛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五米,四米,三米! 谢昭背着一个人,速度更是慢了下来,眼看着前面确实是个洞口,而且亮光越来越明显,不再是夜明珠昏昏暗暗的光芒,而是属于真正太阳的光芒!似乎前面就是出口! 谢昭就像被打了一针强心剂一般,速度再次提了上来,几乎都要突破他的极限了,然而就在离洞口还有五米远的地方,陈默眼看着身后的水柱就要怕打上来,立即伏在谢昭的背上--如果一定要拖累谢昭,那么现在就让她保护一下身下这个少年吧! 那些水已经不是至柔之物,而是压缩了万千力道的水浪,一旦被拍打到,其威力不弱于一个内力深厚之人的十成功力的一掌! 然而,就在这一刻,谢昭同样也感觉到了水浪的来临,旋身一转,一股巨大的水浪拍打在谢昭胸口! “噗--”地一声,谢昭的口中喷出一朵血雾,却又被水流冲干净,两人被水浪淹没,一起被冲向洞口外。 陈默虽然没有直接受到水力的冲击,但是在两人急速往前冲的那一刻,头部猛地撞到了一处石壁,整个人立即晕了过去。 晕过去前,陈默只记得谢昭死死地揪住自己的衣领,将自己抓回,抱进怀里。 水流一出洞口,便立即得到了释放,向四面八方涌去,再度成为大自然中最为柔顺的事物。 而谢昭和陈默都随着水流往前方漂去。 这里的动静,显然惊动到了山头另一处的人马,他们已经挖通了入口,柳乘风跳进去就要随西岚国的御林军一起进去时,就听到山间响起了巨大的轰鸣声,然后眼尖的人便看到不远处的运河水位急速下降。 柳乘风立即想到了这水位恐怖的下降,一定和陈默有关,立马命人追着水流声走。 山间长满灌木,骑马根本行不通,只有用脚力狂奔。 此刻的柳乘风,满身尘土,不顾内力反噬的痛苦,施展轻功一路追了过去,将大部队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等一路狂奔,到了山的另一头的时候,突然就看到一处洞口喷出了大量的水流,但是等到他走近拿处洞口时,却发现此处的洞口再次紧闭,也没有看到任何陈默的影子。 柳乘风本就被一再告诫过,不能使用内力,这次强行运功,喉间立即涌上了一股铁锈味,低头将那口血吐出来的一瞬间,目光却是一亮,那是陈默的医箱! 原来那水流居然将陈默的医箱一并冲了出来! 虽然已经是支离破碎的医箱,但是柳乘风还是能够一眼认出来它的原型。 既然如此,陈默肯定也被水流冲走了。 此处是条小河流的交界处,刚刚的水流大部分都流入了这条河流,那么陈默很有可能也是顺流而下了! 想通这一点的柳乘风立即眼前一亮,也不顾自己的身体,在此处留下了一个秋明能懂的标记后,立即沿着河流往下游奔去。 ------题外话------ 姐妹们,青夙复活出现!万更啦啦啦啦!咱们的小霸王这章表现真的不错!我都感动了捏,嘤嘤~大家快来表扬一下他哈哈哈,不知道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样劲爆的事情捏,嘎嘎嘎嘎,大家一起期待,欢呼~还有,非常爱你们,昨天没更都有这么多人给我送礼物,我真的是老泪纵横啊~ 第四十九章:身份有变,不离不弃 陈默醒来时,只觉得头痛到不行,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直到身下再次被潮水浸湿,浑身打了个哆嗦,才反应过来。 他们冲出了古墓,但是还是被水浪打伤,她撞到了头,而谢昭…… 对了,谢昭! 陈默的心瞬间吊了起来,立即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后松了一口气——谢昭就在她不远处躺着。 小心翼翼地挪到谢昭身边,发现谢昭的大腿处被河底的尖利的石头划伤,上面不停地涌出鲜血,被溪水一冲后,又消失不见。 陈默立即忍着后脑勺处紧密的疼痛感,将谢昭拉回岸上,看着谢昭有些惨白的脸,知道他是因为失血过多所致,立即在溪岸边找了找,倒给她幸运地发现了两株止血草! 立即嚼碎了给谢昭敷上,看到确实止住了血才松了一口气——如果一直这样流血不止的话,估计谢昭很有可能就慢慢失去知觉而死了。 突然有些庆幸自己早早地醒了过来,要不然的话……。想到那样的可能,陈默居然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他们被水流冲着水流而下,此处又是另一片群山环绕的谷底,四周根本也没有什么人烟的迹象。 陈默吃力地将谢昭扶到一棵大树下面,幸好现在是夏季,正是果实繁盛的时节,这里灌木丛丰茂,陈默幸运地找到了几个野果,虽然味道尚显青涩,嚼在嘴里味道其实非常糟糕,但是对于已经两天多没有进食的人来说,也算是美食了。 又给谢昭留了许多野果,陈默只觉得困乏异常,虽然身体冻得瑟瑟发抖,但幸好午后的阳光还算热烈,陈默吸取着这暖洋洋的阳光,不一会儿就靠着大树沉沉地睡去。 等到陈默再次醒过来时,只觉得浑身都热得发烫,一阵一阵的头疼感袭了上来,仿佛整个脑袋都要裂开了似的。 想要动动手脚,却怎么也动不了,刚一动,就似乎被束缚住,靠在一个温暖的地方,让她出着一脑门子的汗。 眼皮太沉重,努力了很久,才慢慢地抬起眼睫,只见离她一米远的地方,有个火堆正在烧着,此时已经入了夜,四周除了蛙鸣声,就是这些火柴的爆裂声,显得异常安静。 又动了动胳膊,却听到头顶上方有个人拍了自己一下,说了声:“乖,别动。”后,又没有了声息,只听到放缓的呼吸声。 陈默仰起脖子,往上看去,只见谢昭正疲惫着一张俊脸,倚靠在树干上打着盹,双手紧紧地将她收拢在怀里,仿佛是怕她着凉。只要陈默轻轻地动一下,谢昭就会用手掌拍两下,抚慰着陈默。 陈默突然感觉到鼻头有一种酸酸的感觉,侧着身子就想坐起来,不想动作大了些,立即惊醒了谢昭。 谢昭如一只豹子般敏捷地将目光瞪向前方,右手已经紧紧地握住放在身侧的木棍,却没有发现有什么动静。 这才微微缓过神来,低下头的一瞬间嘴唇擦过陈默的额头,两人俱都一僵。 这次倒是谢昭先反映过来,明朗地一笑,那勾人的凤眼瞬间旖旎出万千风情,又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豪爽舒朗,不禁让人觉得心情颇好。 刚想用手掌测测陈默额头上的温度,却发现自己手掌上还包着厚厚的纱布,于是低下自己的头,用自己的额头贴向陈默的额头,感觉到一阵火热,忍不住有些担忧道:“你都高烧了好久了,为什么还不退?” 记得自己小的时候发高烧,赫连晴怕小孩子吃多了药不好,于是一般都是紧紧地将谢昭抱在怀里,让他出一身汗,再喝完姜汤就没事了。 小孩子爱动,尤其是像谢昭这样从小闲不下来的,赫连晴为了让谢昭少动弹,基本上将他的手脚都困住,不让他动弹。 谢昭不像陈默一样是个大夫,知道很多的医理知识,当时发现陈默一张小脸蛋烧的通红地靠在树干上,心都提了起来,想了半天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只好像当时赫连晴那般照顾他一样照顾陈默。 陈默没想到自己一下子居然就病倒了,而且烧的特别厉害,但是此刻两人处在荒郊野外,那药箱又早就被水流冲走了,想要找到能退烧的药也不是易事。 陈默恍惚记得当时被冲上岸边的时候,东面方向有一片青蒿,跟谢昭描述了青蒿的样子,谢昭立即拄着木棍采了一大片青蒿过来递给陈默。 青蒿在这个时代还是被当做杂草一般的存在,但是实际上青蒿。清热解暑,除蒸,截疟。用于暑邪发热,阴虚发热,夜热早凉,骨蒸劳热,疟疾寒热,湿热黄疸。是一种非常有效的野外退热草药。 这是这味道……。啧啧,尝过青蒿味道的陈默,一想到还要嚼碎了将它们咽下去,就觉得一阵胃疼。 这青蒿的味道非常难闻,陈默强忍住胃里的不适,将青蒿咀嚼后咽了下去。 谢昭看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陈默这次却脸上出现了各种痛苦的表情,忍不住就觉得心中有些好笑,但是同时又有些好奇地将一株青蒿折了一些放进嘴里,没想到还没嚼两下,就立刻全都吐了出来。 这玩意真是难吃到了极致!陈默居然还只是略有痛苦表情,但是依旧把它们吃了下去,也是牛人! 陈默咽下去一些后,只觉得元气大伤,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想要休息,却再次被谢昭困在他的怀里。 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谢昭,你这是干什么?” 幸亏此时陈默发着烧,脸本来就红,可是此时人高腿长的谢昭轻松地将她抱在他的大腿上,长手环住她的细腰,让她的脑袋枕着他的胸膛,两个人仿佛是一个半圆,如今刚刚好的契合在一起。 谢昭长眉一挑,正色道:“现在你发着烧,晚上又更深露重的,小爷抱着你,让你暖和暖和还不好吗?再说了,可别到时候病的更加严重,拖累到小爷可就不好了!” 陈默此时动一下就是头晕眼花,根本没有力气再和谢昭辩解什么,也没力气去挣扎,反而出人意料地乖顺。 仿佛一只收敛了自己利爪的猫咪,此时正闭着眼打盹,过去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和鼻翼中不停喷出来的热气。 谢昭十分满意此刻陈默的乖顺。 说来也怪,虽然明明是谢昭比陈默大上了三岁,可是在行事说话都精简干练的陈默面前,谢昭一直没有一种比她大的感觉,反而很多时候,自己过于冲动,看待问题太过偏激,而显得不成熟。 谢昭心悦陈默,总想在她面前表现出最好的自己,可是却又觉得陈默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远远地胜过于他。 这人他气恼、不安,想要讨好佳人,却又无所适从。 如今,陈默的顺从让他终于觉得自己也是可以被她依赖,也是可以照顾她、保护她的。 这让他对自己第一次有了一种超乎寻常的认同感。 然而,陈默此时昏沉着脑子,根本考虑不了这么多,也没能体会出如今谢昭起伏不定的心情。 她只觉得浑身烦躁不堪,许是白天昏睡了太多的时间,此时陈默闭着眼睛,却觉得一阵眩晕,小脑袋不停地在谢昭的胸口蹭了蹭去,调整了好久,却找不到一个舒适的位置,能让她心中可以不要这么烦躁,头可以不要这么痛。 谢昭看着自己胸口处的小脑袋不停地蹭来蹭去,陈默的整张小脸仍旧红的吓人,纤美紧缩,脸上的表情十分不安。 突然,陈默还是睁开了眼睛,才觉得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了。 闭着眼睛,陈默就觉得脑子一片眩晕,乱七八糟的旋转画面不停地在她脑海中旋转,把她折磨地更加痛苦。 谢昭也知道陈默此时正是难受的时候,烦躁地睡不着也是正常。 见她目光发直地看着前面的火堆,却是一言不发,整个人显然是陷入了放空状态。 “喂,陈默,你看这是什么?”谢昭从身后随便拔了颗“杂草”,放到陈默眼前,给她辨认。 陈默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住,眼中也有了些神采,虽然发着高烧,可是此刻通红的小脸上却是一派认真,刚刚还烦躁不堪的心情,此刻也微微沉静了下来。 看着陈默接过自己手中的“杂草”,认真查看的模样,谢昭不自觉地就有些得意。 就知道这人肯定会被这种东西吸引注意力,这不,人也不烦躁了,心也静下来了,注意力也转移了。 人在心中感觉十分不舒服的时候,就一定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将心思转到别的地方,这样才能暂时地忘记不快。 虽然谢昭也有些郁闷,能让陈默转移注意力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杂草”。 没想到,这回谢昭真的是好运到不行,随便抓的一把东西,居然还真的不是“杂草”! 陈默的声音有些嘶哑,但是还是难掩其中的兴奋:“谢昭,这就是”亲人草“!” “亲人草”?这是什么东西? 谢昭一脸奇怪地看着陈默,只觉得这草的名字怪异地很,从来没有听说过。 陈默如今正处于极度的兴奋之中,虽然头还晕着,可是心却高兴地想要飞起来。 当时第一次知道“亲人草”这种东西,还是在和元成帝确认父女关系的时候。 元成帝是什么人?就算人家都说陈默是他的女儿,密报上得来的关于陈默出生年月的时间也并无偏差,可是但凡有一点点疑虑,元成帝也不会如此痛快地将女儿认下来。 要知道,这个女儿万一认错了,被人带了绿帽子不说,还混淆了西岚皇室血脉,这样的罪名他就是到了阴间也无颜面对先祖的。 所以当时元成帝曾经特意找到了“亲人草”,将陈默和他的血分别滴在“亲人草”的一片叶子上,然后就看到原本绿色的叶面迅速变成了深蓝色。 原来,这“亲人草”之所以得此名,是因为只要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之间,将鲜血滴到叶面上后,如果是血缘关系比较近的,就会变成深蓝色,越远颜色越浅。 陈默当即就问元成帝索要了这“亲人草”,如果这东西用到查证亲属关系上,无异于现代的DNA检测,这样有用的东西,她怎么能放过。 只可惜,这“亲人草”世面上千金难求之物,只存在各国皇室之中,而且也是寥寥无几。外人更是难以得知此物。 要不是当时陈默坚持将那用剩下的“亲人草”带回去好好研究了一通,又查遍了书籍,或许今天也认不得这株看似普通的小草。 陈默也不想喝谢昭多废话,主要是说话喉咙太痛,嘴唇也太干裂,直接在他身上找了个伤口,挤了一滴血在上面,然后也在自己的伤口上处挤了一滴血,对着谢昭解释道:“你看,这个”亲人草“,如果滴上我们的血,就会变得……” 咦?!为什么根本没有变色?! 难道这不是“亲人草”? 陈默扶着有些疼的脑袋,仔细地再次看了一遍,不可能,这就是她曾经研究过的“亲人草”! 那为何谢昭和她的血滴上去后,完全没有起反应? 不由得,一个答案在陈默心间升起——她和谢昭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可是,这怎么可能? 如果她确实是元成帝的女儿,那么有问题的人是谢昭? 一瞬间,陈默的声音卡在了喉间,再也说不下去。 谢昭听不见陈默的声音,低下头将那片叶子翻来覆去看了一番,也没看出什么苗头,却只见陈默双眼又发直地看向别处。 “怎么不说下去了?”谢昭的大手在陈默的眼前挥了挥。 陈默立即回过神来,低下头不动声色地将那“亲人草”收拢在衣袖中——不行,不能说。不管谢昭是不是皇室中人,现在说出来肯定会伤到他。 也有可能是她错认了“亲人草”,对,不能这样妄下定论。 陈默摇了摇头,干脆重新倚在谢昭的胸前,闷闷道:“没事,就是头太晕了,关于这株草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谢昭长眉一挑,本来也对这个没什么兴趣,见陈默不想再说话,便也专心地继续守夜。 原本谢昭是准备在这里休息了一夜之后,养足精神明天一早出发,走出这个山谷的,可是谁曾想到,陈默吃了青蒿之后,原本已经开始有些稳定的病情,到了后半夜之后居然开始浑身烫的吓人! 谢昭使劲地想将陈默推醒,可是陈默怎么也醒不来,等到终于睁开眼睛后,也是半昏迷地看了他一眼,显然整个人都烧迷糊了! 这样下去不行!要是没有药、没有好的休息环境,估计陈默在这样烧下去,脑子都会烧坏掉的! 谢昭犹豫了几秒,忍着大腿上的疼痛感,将陈默背在了身后,稍稍辨别了一下方向,一步一步地顺着河流往东面走去。 穿过这片山谷,东面就会有官道,有了官道就会有人烟。 山谷中的路非常难走,灌木丛太多,脚下又多细石,谢昭一路背着陈默,默默地往前走。 虽然陈默不重,可是经历了古墓之行的谢昭其实也早就耗尽了力气,再加上大腿上撕裂的伤口,每走一步都是隐隐作痛。 可是谢昭稳着身子,一点都没有让陈默感到半点颠簸,一步一步地走在漫无人烟的山谷之中。 静谧的山间只剩下一片蛙鸣声和谢昭沉重的呼吸声,每一步都很累,可是每一步都很稳。 谢昭是一个从小没吃过什么苦的人,锦衣玉食、养尊处优。 如果他的背上此刻躺着的人不是陈默,他不会走得如此坚定,不会坚持这么长的时间,不会连大腿处的伤口再次裂开也忍痛继续向前。 那背上背的,是这世间最甜蜜的负担,即使再累,他也想一路背下去。 然而,山间气候无常,刚刚还是清风万里的朗朗之夜,突然就下起了瓢泼大雨,从细小的雨滴慢慢汇聚成豆大的雨点。 谢昭心中一急,顿时加快了速度,四周也没有看到任何可以躲雨的地方,只能蹒跚着脚步,快点走出这里。 此时其实也已经快到天亮了,只是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加上下雨,到处更是一片漆黑。 陈默是被雨滴砸醒的。 只感觉到自己一路在移动,一开始以为是头晕的错觉,可是当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确实是伏在谢昭的背上,他正背着自己一路前进。 陈默恍然间想起了谢昭腿上还有伤,有些虚弱地附到谢昭的耳边,断断续续道:“谢,谢昭,不要走了,休息,休息一下。” 谢昭感觉到陈默喷洒在他耳边的热气,有些敏感地侧了侧头,将陈默往上托了一下,继续加快脚步往前走:“臭丫头,别急,我们很快就能走出去了,前面就是官道。” 陈默双手搂紧谢昭的脖子,防止自己掉下去,头窝在谢昭的脖颈处,冰冷的雨滴倒让她浑身没有那么热了,脸上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混合着雨滴一起流到了谢昭的脖颈处。 “谢昭,其实,你是一个好人。”陈默喃喃的说道。 “嗯。”依旧不停歇一下步伐,明明左腿已经疼到不行,伤口也裂开了,可是谢昭只想着加快步伐,因为很明显地,陈默已经开始在说胡话了。 “谢昭,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喜欢你。” “我这么讨厌的一个人,居然也会有人喜欢,我好,好开心。” 陈默突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开心地仿佛像个孩子。 谢昭的心,一下子变得好柔好柔。 “谢昭,谢昭,谢昭,谢昭……”陈默嘴中不停地念叨着这两个字,又喃喃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谢昭眼看着天就要亮了,马上就要走出山谷了,立马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双手托住陈默的双腿,继续往前走。 突然,就快要到官道的那一刻,谢昭停了下来。 前面有个人,同样淋着滂沱大雨,蹒跚着向着他们前来。 越来越近,近到谢昭终于认出了那个人。 双手顿时收紧,让陈默紧贴着伏在他的背上,双眼怒视着来人。 满山风雨,那人向来纤尘不染的蓝衣上,沾满了泥水,发髻早就被这风雨吹散,湿哒哒的长袍紧贴在他身上,露出了瘦削的身材,漆黑的眸子在看到陈默的那一刻,瞬间泛起万千星辰。 风一路,雨一路。 担忧了一路,焦急了一路。 最终看到那个人儿还在。 虽然伏在另一个人的肩头,可是,还在。 虽然此刻的柳乘风浑身雨水,整个人也是疲惫不堪,可是当他踏风而来的时候,那举手投足间,翩翩公子的风采还是让人觉得,即使最狼狈的那一刻,他仍旧能夺人眼球。 谢昭看着眼前这个男子,呼吸声更加急促,两个男子对视的那一刻,一个怒目而视,一个嘴角泛出一抹云淡风轻的笑容。 在谢昭面前站定,柳乘风摊开掌心,显出了握了一路的白瓷瓶,声音和缓道:“这里有些小默配置的药丸,可能有你们需要的。救援的人马还有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将她交给我吧。” 柳乘风看了一眼谢昭还在流血的大腿,淡声道。 谢昭犹疑地看了一眼柳乘风,却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只觉得紧绷的神经一放松下来,整个人眼前一黑,向着前面倒去。 第五十章:心事如海,捧杀百里 陈默仿佛做了一个漫长到极致的梦,梦里她独自一人走在狭窄的小巷子里,从来未曾停歇过。 巷子越走越窄,似乎永远没有尽头,那汹涌而至的孤寂,那紧迫人心的压抑,都让陈默瞬时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然而,后来突然出现了一个让陈默心安的身影,想不起他叫什么名字,只是看到他,就让陈默觉得,那种窒息的感觉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那少年忽而朝着陈默绽开了一抹耀目的笑容,抬起修长的右手抚上陈默的脸颊,陈默忍不住抬起手抓住了那修长的手指,嘴里喃喃地溢出了两个字:“谢昭。” 虽然声音不大,可是原本就靠着陈默极近的人一下子顿住了擦拭陈默脸上汗珠的手,毛巾在他的手里紧了又紧,眼中的眸光黯淡地令人心惊。 想要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拂开陈默紧抓着他的小手,却不想陈默颤了几下睫毛,幽幽转醒。 “柳——”刚一开口,陈默就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嘶哑到极致,根本无法继续说话。 柳乘风立即站起身来,走到桌边给她倒了一杯水,扶着陈默坐起身来,想要将水杯凑到她嘴边喂给她喝的时候,却被陈默躲了过去,自己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柳乘风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可是嘴角却是扯出一抹和煦的笑容,仿佛和过去别无二致,但是若是再观察地细心一些,必然能看到里面隐藏着的刻骨迷恋和悲凉的绝望。 陈默喝下了一杯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此时思想也渐渐回笼,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回到了自己公主府的卧室,但是自己的思绪明明停留在谢昭背着自己在山谷间穿行的画面。 等等,难道是柳乘风找到了他们,救了他们? “谢昭他怎么样了?”陈默此刻最担心的还是谢昭,为了自己,那人一路真的是吃了不少苦头,虽然陈默当时发烧烧的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可是那份情谊,她一点都没有忘记。 柳乘风背过身去,将茶杯又放回了桌上,同时传来了低低的声音,不如以往温和,反而带着些冷气:“他已经被王妃接回谢王府了,身体无碍。” 赫连晴一接到谢昭出事的消息,立马和谢飞扬两人赶到了东鹏村,知道柳乘风前去查看后,也一路追着柳乘风做的记号到了山谷那边。 后来等柳乘风找到陈默和谢昭时,他们很快也赶了过来。当时两人立即将谢昭抱进了马车,而陈默则被柳乘风抱在怀里,进了另一辆马车。 两队人马之后就立即兵分两路,各走各的。 不过,听说谢昭虽然身上擦伤甚多,大腿处的伤比较严重,但也只是失血过多,并无性命之忧,将养几日便可;倒是陈默,一回来就昏迷了三天,这三天,宫里来来去去多少人来看陈默,各类药材更是像不要钱一般送到了陈默的府上。 柳乘风这三天每天都会来看一次陈默,也是得到了春香的默许,有了单独和陈默相处一会儿的机会。 听到谢昭无碍的消息,陈默心中吊着的大石头终于松了下来,随即便感觉到自己的头还有些眩晕,往身后的大靠枕上靠了靠,侧过头看向站在床边的柳乘风,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似乎每次面对这个人的时候,陈默的心情不复原来的轻松明朗,而是带着微微的压抑感和沉重感,尤其是,面对的还是一个心事如海的男子。 没想到这次却是柳乘风先开了口。 仿佛是一个熟稔的老友般,柳乘风讲起了那桩“箱中锁尸”案:“小默不知道吧?在你失踪的那几天,那些衙役根据我们一起绘制出来的画像,找出了那个小男孩的身份。其实他是一个杂耍班子的艺人,从小天赋极高,没想到居然遭到了同门师兄的嫉妒,用木棍将他敲死后装进了铁箱中尸沉河底。” 那些捕快是根据陈默提供的验尸报告,找到了凶器,并且将凶手缉拿归案。 陈默没想到衙门这次办事效率如此之高,那么快就破了案子,心中也知道这次多亏了柳乘风,否则的话可能不会如此快就破案。 虽然唏嘘于小男孩的遭遇,可是能让他在被沉尸一年之后,将杀害他的凶手绳之以法,陈默觉得这是对这个已经死去的小男孩最好的慰藉吧。 不由得,看向柳乘风的目光中终于少了一些戒备,多了一丝柔和。 “……。只是让人想不到的是,那位师兄居然就是班主的儿子,所以这件事情才会被隐瞒了这么久,甚至也从来没有人举报过杂耍班少了这么一个人。陈默,是不是如果当时陪你进山洞的人是我,此刻我们就不会如此生疏?” 前一秒还在讲着案子,下一秒突然转移到了那样一个话题上。 陈默有些惊讶地看着柳乘风,嘴唇张了张,还没说出话来,就听柳乘风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仿佛刚刚那句充满希翼的假设只是个幻觉,他还是那个一向和煦有礼、理智清醒的柳乘风。 可是,当柳乘风的黑曜石般的双眼看进陈默的眼底时,陈默不自觉地整个人一僵,因为那双眼里饱含了太多的情感,仿佛下一秒,那么多的情感就要宣泄而出,让她避无可避。 陈默的印象中,柳乘风淡然、睿智、腹藏万千妙计,谈笑间能令樯橹灰飞烟灭,他虽然一直笑着,可是那种笑却从未到达过眼底,很多时候,陈默甚至觉得他其实比她更不会表达感情,因为在柳乘风的世界中,微笑,就是唯一的表情。 可是,这一刻柳乘风眼中的情绪,多到让她感觉不能呼吸。 下一秒,柳乘风又收回了目光,只是脸上的笑意不再,温润的眉眼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 仿佛是在对陈默说,也是在对自己说,他说道: “我这一辈子有许许多多的不如意,而且我也很确信未来只会更加的艰难。”深深的看了陈默一眼,柳乘风抬起优雅如白玉所雕地手指,将陈默散乱下来的乱发别到耳后,眼神中的宠溺似乎快要溢出来。 “可是,小默,你却是如此的美好,在一切的不如意之中,你是我生命中出现过的最美好的人。” 因为太过美好,所以他诚惶诚恐过,患得患失过,自私谋算过,可是到最后,他发现如此美好的人,不该是像他这样的人所能拥有的。 不该是像他这样一个没有明天的人所能拥有的。 他是如此敏锐的一个人,不管是智商还是情商都是一流,作为旁观者,他不像陈默,看不出谢昭的真心,看不清她自己的心动。 他从接到密报开始,就对谢昭充满了偏见,那样一个人,怎么配得上陈默? 可是当亲眼看到谢昭为陈默做的点点滴滴,看到他为着陈默舍生忘死,柳乘风突然觉得或许谢昭真的会成为陈默的良人——一个男人在乎一个女人到可以为她去死,那么自然也可以为她改变。 或许,他本就是一个不该出现的人,追逐着一段注定无果的情感。 或许,就应该默默地看着她幸福,守护着她,在这世间的一个角落,看着她,就可以了,无须如此,靠近。 虽然陈默心中对柳乘风那次决绝地离别,对他现在的身份都有所忌惮,可是看着原本那和煦的表情一点点地崩裂,仿佛她能看到他的心,也在一点点地碎裂。 那样地,让她沉重到喘不过气来。 唇瓣动了又动,话语到了嘴边又咽下,最后到了嘴边只剩下苍白的三个字:“别难过。” 是的,她能感觉柳乘风心中那种伤心,可是她又觉得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言语苍白地安慰着。 柳乘风却因为陈默僵硬的安慰,再次放松地笑了笑,那丝笑意在眼底转瞬即逝,最终化成丝丝留恋凝视着陈默。 此时的柳乘风多想长一双能看透未来的眼,能看到陈默的以后,能知道她是否如他想象中那般幸福安康快乐,能看到如果有一天他离开了,是不是她也会为他流泪。 然而,千言万语,到了最后,柳乘风却仍旧是保持着最得体的仪表,站起身来,和陈默告辞离去。 似乎就像最普通的病中探望一样,说完了一切该说的,告别友人,最后一个人走上回家的路。 就连五日之后,他将重回东昌的事情,柳乘风到最后也没有提上一句。 他做好了一切,但是不需要陈默知道。 至少在这一刻,他不需要陈默知道他为何回东昌,为何又来西岚,为何现在又要不告而别。 可是,当春香目送着柳乘风的背影出去时,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流了下来。 明明,柳公子只是和往常一样,有礼地和她道别,明明那表情还是那么地和煦,那声音还是那么地温和,可是春香没听柳乘风说一个字,看到他的每一个举动,她都觉得眼角的泪水不自觉地就要流下来。 她就是觉得,此刻的柳公子,让她觉得万分心疼。 春香不知道的是,不仅仅是她有这样的感觉,愣愣的坐在床上的陈默,看着柳乘风离去的方向,却觉得心不断地在往下沉。 ——陈默分割线—— 百里家的“清风阁”,二楼雅间。 外面的暑气越来越重,艳阳高照,推开“清风阁”的窗户,就能看到外面院落中满塘的荷花,清风徐徐而来,消散了原来的暑气,不愧“清风阁”之名。 慕容展年近四十,虽然身体已经开始微微发福,但是五官仍旧带着中年人的儒雅,尚能看的出年轻时也属于长相不俗之辈,再常年浸淫文学辞藻,作为文官首脑,慕容展身上自由一股气度,正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 可是,此时慕容展却不似平常在金銮殿上那般自信满满、口舌机变,反而双眉紧锁,看着眼前满脸阴郁的百里越,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贤侄这次还是冲动了。” 这次的行动全是百里越一人的义气之行,完全没有只会过慕容家,等到他们得到消息时,却是为时已晚。 百里越也没有想到,如此机关算尽,到最后不但没有取了陈默性命,反而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当时因为谢昭的“烽火霹雳弹”,导致两个死士一死一伤,那位身受重伤的死士也是昏迷了一天之后才冒死潜回了百里家,向百里越禀报了此事。 百里越随后就想派人去阻截,势必要将陈默死于东鹏村,可是谁曾想当时柳乘风已经带人不停地挖掘山洞,想要找出陈默,而他们的人马也根本没有机会进入里面。 于是就派人一直在那边候着,一直等到听到消息说陈默被水流冲到了山的另一面,立即派了大量人手前去刺杀陈默。 谁曾想到,在半路时遇到了一队锦衣卫的人马,后来又有一个武功其高的年轻男子也加入了战斗,百里越的死士根本抵抗不了这些武艺高超之人,死伤大半! 可以说,这次刺杀陈默的行动,百里家非但没有讨到半点好,反而牺牲了二十多名死士,这对百里家而言也是巨大的损失! 然而,更多的后患还在后面! 现在众人的视线都还集中在陈默和谢昭养伤上面,一旦两人恢复了身体,那么必然就要开始对整件事情进行调查! 如果是死无对证那还好,反正这世间最不少的就是替罪羊,但是关键问题是陈默现在没死! 她和百里家一向又积怨颇深,如果陈默根本不在意这次到底是谁下的手,就是要和百里家拼个鱼死网破,一口咬定害她之人是百里家的人,那么这次真的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百里越承认当时确实也是一时冲动了,可是做大事的又怎么能畏首畏尾?! 陈默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是他们必要除去之人——此女不除,后患无穷! 百里越阴柔的脸上渐渐地露出一抹狠厉之色,目光沉沉地望着窗外无边明媚的美景,可是吐出来的话却让人心不由得抖了抖:“慕容伯父,小侄也知道这次行事微有鲁莽,但是这个陈默,不除不行。” 慕容展捏了捏一直把玩在手中的茶杯,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是自然,但是也不必如此快就动手。” 百里越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向慕容展,不知道他这话是何意。 慕容展倏尔一笑,脸上的表情可以称作和蔼:“主上说了,这个陈默能让阮玲公主、谢小王爷等凝拢起来,但是也能让他们分崩离析!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做点什么呢?与其就这样让她死去,倒不如想个别的法子,让他们活的痛苦。” 阮玲公主虽然也是不俗,可是毕竟还太过稚嫩,难以担当大任,元成帝就是有心想立阮玲公主为太女,也会心有不安。 原本局面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片大好,可是这半路却杀出了个陈默,搅乱了他们的全盘计划。 一开始只是让“百里医馆”大不如前,后来更是摇身一变,变成了二公主,又立即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一副不和阮玲公主争抢的样子,倒叫那些原本并不怎么成器的小辈抱成了一团! 更让人忧心的是,陈默居然还和云家搭上了线,这一点更是让人觉得心惊,按照这样的情形发展下去,必然会阻碍他们的大业! 百里越听了慕容展的话之后,突然眼前一亮,原本阴郁的表情也减减散去:“慕容伯父的话果然在理。” 慕容展捻须一笑,拍了拍百里越的肩膀道:“这段时间百里家的名声大显,对于你我也是好事。估计皇上不会如此之快就把事情查到百里家头上,趁着这段时间,赶紧把事情都给圆过去,不要再露出任何的蛛丝马迹了。” 百里越慎重的点了点头:“放心慕容伯父,现在水患将退,百里家在民间叫好声一片,就是皇上想动我们,也要掂量一番。” 可是百里越不知道的是,他刚刚说完这句话,百里家就开始频频出事。 先是有人举报百里家派送的防病药汤中的药材以次充好,一下子让他们一开始在民间累积的仁厚的名声扫地;紧接着,又出现了各大酒楼的掌柜齐齐跳槽到了其他家的酒楼,让他们的酒楼生意一落千丈;之后一位百里家的表亲鱼肉乡里之事,被捅了出来,紧接着关于百里家财大气粗、靠着贵妃娘娘的威势作威作福的事件一一被百姓翻出! 更让人惊讶的是,关于百里家处处打压商业同僚,百里长风战败于陈默,却仍旧堂而皇之地为难当朝公主,对皇家不敬,招摇地继续开着医馆,完全没有将皇室的威名放在眼里。 所谓捧得越高,摔得越痛! 之前百里家的名声被传的有多好,那么现在百姓心中的落差就有多大! 百姓都觉得自己被愚弄了,一开始还四处传扬百里的名声,但是谁知道竟然是这样的一家人! 这种心情就像是对待一个情人,一开始他表现地千般好,对你温柔小意,谁知道最后却是甩了你一个耳光说,其实他是一个王八蛋,只是玩玩你而已! 所以百姓们愤怒了,而元成帝听到这样的流言也深深地气怒起来——百里家看来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可是此刻,躺在床上养伤的谢昭还不知道外面的风风雨雨,更不知道以后他和陈默还要面对这些人怎样的阴谋算计。 ------题外话------ 前两天写到陈默月事初至,然后老丹居然大姨妈也来了,真是不幸啊~(>_ 额,吐槽完毕,进入正题,南翎羽忧亲亲为青夙建了一个V群,之后可能有些被河蟹的内容就放在V群里了,普通群的群号是43898871,敲门砖:陈默,入群之后,姐妹们可以私戳管理员南翎羽忧、极品逍遥,不戒,将订阅截图给她们即可入V群,等着大家哦~么么么么 第五十一章:意乱情迷一室旖旎 陈默这个病倒没有什么大碍,高烧一旦退了,整个人也就大好了,虽然后脑勺那边肿起来老大一个包,但是幸亏也都是外伤,得益于春香的精心照料,陈默很快就好了起来。 养了三天,陈默今天终于都大好了,春香趁着给陈默梳妆打扮的时候,将坊间关于百里家族各种丑闻一一说给了陈默听,语气中不乏有些叫好活该之意。 陈默听着蹊跷,总觉得百里家最近的事情转折太大,再加上百里家百年经营了,不会这么不小心,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这次百里家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人,别人给他们下了一个大绊子! 纵观这一个多月来百里家的整个动态,陈默只能说这次百里家得罪的人,来头不小、心机颇深,看似无意的举动,其实是在下一盘极大的棋,到了现在刚刚收了一下棋面,这百里家的颓势就一下子显现出来了。 这招捧杀,用的够狠够厉! 不过,陈默早就对百里家不满了,几次三番想要毁她名誉、害她性命,这次的事情虽然不知道是谁要加害于她,但是陈默也敢肯定,和百里家脱不了干系。 既然有人帮她出手,她也乐得看好戏! 春香拿来了陈默一身常服刚要给陈默穿上,陈默却看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道:“换一件吧,将那条紫碧纱纹双裙拿来。” 春香手一顿,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陈默一眼,倒也没有做声,只是乖巧地将手中浅碧色的纱裙放回了衣橱里,将陈默指的那条裙子拿了出来。 小姐一向对穿着随意,一开始的时候春香还会问一下陈默今天穿什么衣服,后来发现这种话简直就是自问自答之后,就干脆不问了,每次都是帮陈默配好衣服,直接给她穿戴就是。 在这一方面,陈默从来没有过多要求。 只是今天,怎么会一反常态地想要换上这条裙子呢? 春香知道陈默一向偏好淡紫色,这条裙子又是今天夏季宫里的针线房为陈默量身定做的,穿在身上显得整个人特别的轻盈飘逸,陈默第一次试穿这条裙子的时候,春香就看的出来,小姐对这条裙子极为满意。 为陈默穿戴完毕,又梳了一个漂亮利落的发髻,插上一直碧玉簪子,映在铜镜中的陈默犹如九天玄女,妍丽多姿中又带着几分飘渺之气,让人一见就心生惊艳之感。 春香想到前两日一直来看陈默的柳乘风,忍不住多嘴问道:“小姐可是要去见柳公子,哦不,三皇子?” 当春香知道原来那日在元成帝寿宴上求亲的三皇子就是柳乘风时,真是高兴地不知道怎么好。 当时柳乘风就这样没有什么理由地离开了,春香心中也埋怨过,因为她看的出来,小姐为此而伤神过。 可是如今柳公子一定是为了小姐才重新会西岚,才会向皇上提亲,也一定是为了小姐才会回到西岚国,才会在知道小姐失踪后发了疯似的找,找到小姐后更是天天过来探望。 春香总觉得陈默是对柳乘风有情的,再加上这次柳乘风寻找陈默时那副疯狂的样子,就是之前有气有怨,现在也都烟消云散了,所以对柳乘风也是格外看好。 毕竟两情相悦的婚姻肯定要比只是那个小王爷喜欢小姐,而小姐对小王爷无感的婚姻要好的多。 可是陈默却是凉凉的看了春香一眼,率先朝前踏了一步:“去谢王府。” 自那天之后,柳乘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陈默心中有点乱,可是那次无缘由的离别还历历在目,那时的自己感觉就像是个傻瓜一样,被愚弄了一般,让她甚至觉得有些恼意。 但是,她尚且还是可以克制自己的心,可以很快地用工作忘记了这个人,将他从自己的生命中剔除。 可是,为什么就在她已经快要忘记这个人的时候,他又再次出现,扰乱她的心房? 他那样的人,太难以捉摸、深不可测,而她也不准备以西岚国公主的身份和这个东昌国三皇子有所交集,政治,永远是她最讨厌的东西。 不理会春香的愕然,陈默命她带上早就命下人准备好的礼物,登上马车,朝着“谢王府”而去。 赫连晴一听到陈默来访的消息,眼前瞬时一亮,原本对陈默稍稍的怨意退散了许多。 本以为这陈默是做了公主,看不上她家昭儿了,所以先是赐婚无所回应,接着又是当场拒绝谢昭,害的她家傻儿子一个人关在房里喝的烂醉如泥,后来又引得昭儿为她舍生忘死,差点没死在那个山洞里。 这当娘的心里,怎么会不怨恨陈默? 看着自己的儿子情窦初开,为了一个女子费尽心思,绞尽脑汁,为她出生入死、改变自己,赫连晴说不吃醋、说不心疼都是骗人的。 赫连晴若是真的好好教谢昭,那凭着谢昭聪慧,如今也不会被众人如此嘲笑,成为上京都一霸,而不是那种饱读诗书的清贵公子。 只是这么多年,为了避开元成帝的锋芒,赫连晴只能忍痛将自己好好的一个儿子往废里养。 只是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赫连晴越想越是后悔——元成帝是放下戒心了,可是自己的儿子却连争个老婆都没争得过人家! 其实在赫连晴心中,对陈默这个姑娘还是欣赏的,聪慧、能干、美貌、地位,几乎无一不全!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这个姑娘的出现可以改变她的儿子,让他变得更好、更上进,更符合世人心目中对于“好男人”的定义。 最重要的是,她能让元成帝不再对着谢昭虎视眈眈! 虽然婆媳天生不对盘,但是如果能有一个这样的媳妇,确实也是他们家门之幸。 如今听说陈默身体刚刚好上一些,就备了礼物来看昭儿,这说明什么? 说明那姑娘也不是对自己的儿子毫无所觉! 赫连晴也不是没有接触过陈默,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这样一个完全不把人情世故放在眼中的人,若是真的对他们家昭儿一点意思都没有,会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如此光明正大地来看昭儿吗? 若是一个人一旦没入了陈默的眼,就是那人机关算尽,陈默也不会多分出一丝精力去关注他的。 赫连晴满意地朝谢昭的房间方向看了一眼,微微俯身在青儿耳边窃窃私语了一番。我的女友曾奇葩 青儿一开始还不断地点头称是,等听到后面“魅情香”时,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看向赫连晴,一幅不敢置信的样子。 “王,王妃,这样做恐怕……”青儿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劝阻道。 赫连晴仍旧年轻的脸上扬起一抹得色,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怕什么?只是”魅情香“,又不是什么楼里用的下作物!只是帮我这个傻儿子看看,那女人到底对他有意无意罢了!” 说到这个“魅情香”,还真不是什么低俗的下作物品。 这种奇香传自西域,平常点燃一支放在房间中可以起到凝神静气的作用。但是如果是一对情侣之间点燃此香,会容易让情人之间意动,情愈浓,作用越大;反之,无情则无意。 只是这东西一般而言都是御供之物,当年赫连晴生下谢昭后,谢飞扬就搬去了别庄和梅心儿双宿双栖,赫连晴每每以泪洗面。其母亲心疼女儿,千方百计从宫中娘娘那里讨了几支香给赫连晴,想让她试一试谢飞扬的真心。 可是赫连晴这样一身傲骨的女人又怎么肯低头,用这样低微的办法去试探谢飞扬。 但是如今到正好可以帮她的傻儿子看看,这姑娘心里到底有没有他。 经历过了自己那样的婚姻悲剧,赫连晴只希望谢昭可以和他两情相悦之人成亲。 青儿此时也想明白了赫连晴的意思,这两天看着自家小王爷跟害了相思病似的,成天躺在床上药不思、饭不想的,也确实让人着急。 郑重地点了一下头,从一堆钥匙中找到了一把,打开了一个小匣子后,拿出里面的和普通熏香别无二致的“魅情香”,往谢昭的院落走去。 而赫连晴则是整了整自己的衣冠,带着一众仆妇,浩浩荡荡地朝中门走去,准备去迎接当朝的二公主。 如今陈默的身份今非昔比,虽然按品阶来说,陈默和赫连晴一样,都是正一品,但是陈默是真正的金枝玉叶,而赫连晴始终算是外姓人,皇家的媳妇。 孰远孰近,立见分晓。 陈默出行一向不喜欢带太多的人,这次除了带着春香出门,便是五个手捧表礼的婢女。 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立即非常有眼色地收下礼物,并将那几个婢女带到下面去好生招待。 赫连晴亲热地挽过陈默的手,连语气中带着一股亲昵劲:“默丫头可是好久没来看我了,可是不愿见我这个老太婆了?” 陈默立即连连摆手,纠正道:“怎么会?王妃变成老太婆还有很多年呢!况且根据王妃的头骨和脸型来判断,属于那种不显老的人。我只怕王妃不愿见我才是。” 若是别人听到赫连晴这番话,肯定是立即迎合上来、大夸赫连晴年轻貌美依旧,可是陈默却只会实话实说。 而且她那句“只怕王妃不愿见我”也让赫连晴脚步顿了一下——她在怪陈默如此对待昭儿的时候,其实这个姑娘内心深处又何尝不是自责呢? 其实作为过来人,情之一字本就无法强求,她之前那般苛责陈默,却是不应该了。 但是也因此,赫连晴看陈默也是越看越欢喜,就连她常年的“面瘫脸”也让赫连晴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才好,长得这么好的姑娘,就是该表情严肃点,才能镇得住外面的狂蜂浪蝶。 “默丫头是来看昭儿的吧?我尚有些事情要办完,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陈默也确实只是想来看一番谢昭就走,并没有久待的意思,带着春香一路随侍女走进了谢昭的卧室。 记得上一次进谢昭卧室的时候,陈默还是为了保命,不得已而为之,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陈默为谢昭“断骨重接”时的画面,陈默就心中暗暗觉得好笑。 谢昭身边的小厮虎儿早在陈默进府的时候就一路狂奔到了谢昭的卧室,将陈默来探望他的消息告诉了谢昭。 谢昭听到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忍不住再次将自己头顶的玉冠整了整,又将自己被压皱的衣服抚平了一下,比划着嘴型道:“小爷看上去咋样?” 虎儿强忍住笑,对着谢昭数了一个大拇指后,就立在那里表情严肃地眼观鼻鼻观心,一脸担忧谢昭病情的样子。 此时正好侍女也推开了房门,将陈默引了进来。 对着谢昭行了一个礼道:“启禀小王爷,二公主到了。” 随着谢昭退下的手势,那名侍女又朝着陈默俯身一礼后,便识相地退了出去。 而虎儿这个时候,促狭地朝着谢昭眨了眨眼睛,转过头来,恭敬地向陈默行了一礼,然后热情地对着春香道:“这位就是春香姑娘吧?久仰久仰,听说春香姑娘厨艺一绝,小的妹妹十分想和春香姑娘学个一招半式,公主您看……” 陈默看了一眼被夸了之后脸红地像个苹果似的春香,见她没有什么不乐意之处,便也点了点头,接过春香背着的药箱,示意她可以随会儿一道出去了。 一下子,屋中只剩下了陈默和谢昭两个人。 一种名为“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转,倒是齐齐静了几秒。 陈默一步步走到谢昭床前,将药箱放在一旁的矮凳上。 谢昭有些痴迷地看着绝美的陈默,阳光从侧面的窗户穿过,打在陈默的侧脸上,让她细腻粉红的脸颊更添了一抹亮色,睫毛纤长,微微眨动一下的瞬间,仿佛是一只蝴蝶振翅欲飞,小嘴紧抿,表情还是如一惯的严肃,但是却让谢昭百看不厌。 尤其是那身紫色的罗纱裙,穿在陈默身上,更是让她完美的身材展露出来,凹凸有致、玲珑剔透。 一路逆着光走来,还真让谢昭有了一种九天玄女下凡尘的错觉之感。 “身体好些了吗?”陈默在谢昭的床边坐下,看着脸上已经恢复血色的谢昭,心中稍安。 谢昭凤眼微弯,显出了一个可爱的弧度,眼中倒影出的满满都是陈默的影子,心中早就为陈默语气中微微的担忧乐开了花,可是仍旧有些拽拽地说道:“小爷什么身子骨?早就好的差不多了!”[HP]贵族 说着就要掀开薄毯,起身下床,骇地陈默立即用小手抵住谢昭的胸前,将他推了回去。 夏天衣衫本就轻薄,谢昭此时只是穿了一件薄薄的外衫,此时陈默温热的小肥爪一抵上他的胸膛,谢昭只觉得浑身一抖,一种莫名的感觉直击心头,恨不得立即反手推开她! 在陈默收回小手的时候,又让他对那个感觉留恋不已,眼神怪怪的看了陈默一眼,倒一下子变得乖乖听话起来。 陈默一把抓起谢昭的胳膊,将右手搭在他的脉搏上细细把脉,把完之后倒是彻底放下心来——脉象不浮不沉,沉稳有力,只是稍有气血不足,只需静养几天便可。 其实那天看到谢昭被那水柱打到的时候,陈默的心一直是揪着的,那么大的力道打上去,估计一般人很难承受,内府可能会受到挤压而导致内伤,但是谢昭却硬生生地扛了下来,这强悍的体质也是让人咋舌。 陈默细细地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在她自己还没发觉的时候,她对谢昭的关心已经远远超过了普通的病者或是朋友。 谢昭一条条地牢记在心,只觉得那块曾经被陈默打碎的心又一点点地拼凑起来,心中溢满了浓浓的喜悦,同时也忍不住关心道:“臭丫头,那你身体如何了?没有什么事吧?” 虽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陈默已经恢复如初了,可是谢昭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当时记得她还来着月事,又是落水又是淋雨的,听母妃说,这样对女子的身体是极大的伤害。 陈默摇了摇头,她这次除了发了高烧外,就是体内侵入了太多的寒气,以后落下了个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的毛病,其他的倒也无碍。 想到谢昭当时腿上的大口子,立即从药箱中拿出一个白瓷瓶,递给谢昭道:“这是我新研制出的金疮药,效果比之前的好了十数倍,下次换药就用这个吧。” 陈默前段时间找到了止血圣药“三七”的替代草药,混合了其他能够消炎祛疤的草药提炼而成,这回谢昭倒也正好用的上,便带了过来。 谢昭转了转眼珠子,觑了一眼陈默,咳嗽了两声,故作哀怨道:“现在也到该换药的时候了,也不知道王府里养的大夫到底是在干什么,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陈默药箱里纱布、消毒液一应俱全,也没多想便说:“要不我帮你换吧。”反正她做这事也是个熟练工。 一开始倒也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一直到谢昭将身下的长裤退去,露出了笔直有力的长腿,那处伤在大腿处,陈默熟练地解开纱布,观察了一下愈合情况,然后便将自己研制的金疮药涂了上去。 当陈默的小手轻轻地拂过谢昭大腿的时候,谢昭忍不住涨红了脸,只觉得陈默的小手似乎带着魔力般,移到哪里时,他所有的感觉就会随着一起到哪里,呼吸也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当陈默再次给谢昭换上白纱布的那一刻,刚刚想抬起头询问一些事项,但是视线刚一上移就是一顿,那长袍本就轻薄,少年又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显然谢昭这是情动了。 迅速地低下头,继续麻利着手上的动作,飞快地打结包扎好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这一刻她的心也跳的厉害,有种手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感觉。 谢昭显然也是发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而这种不对劲又被陈默发现了,立即有些羞窘地将薄毯盖在下身,支支吾吾想解释什么,却发现陈默转过身低低地说了声“下次再来拜会”,就要转身就走! 谢昭一下子就急了! 本来只是想多留一下陈默,让她帮他换个药,享受一下心爱的人关心的待遇,没想到自己的控制力一下子变得这么差,在陈默面前丢了脸,有心想要解释,佳人却在此时就要走了。 心里一急,动作已经比脑子快速地做出了反应,长臂一伸就抓住了陈默的胳膊,大力往回一拽,因为谢昭力气过大,陈默也没有做丝毫的准备,瞬时就一个旋身,脚步没站定,整个人扑倒在谢昭身上。 谢昭双手紧握住陈默的细腰,感觉到陈默柔软的胸脯刚刚撞击到自己的胸膛上,整个人和自己贴的严丝合缝,原本被羞恼下去的*,一下子又抬起头来,甚至比刚刚更甚。 陈默连忙避开谢昭大腿处的伤,娇软的声音中带着些微的尴尬:“谢昭,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我。” 谢昭的凤眼凝视着陈默,原本还显得有些慌乱的眼眸慢慢地变深,眼中只能看见陈默一张一合的小嘴,只知道她的小嘴娇艳欲滴,她的声音娇软动人,她的细腰不盈一握,她的清香能让他迷醉。 至于她说了什么,完全没有听进他的耳朵中去。 陈默见谢昭半天没有声响,忍不住仰起头看向他,却被他炙热的目光所烫伤。 那目光如此真挚、如此灼热,似乎此刻在谢昭的世界中,唯有一个名叫陈默的女子。 那眼中的欢喜和宠溺似乎要无边无际地漫出来,一股浓浓的暖意包裹着陈默,让她浑身一颤。 谢昭只觉得陈默只要看上他一眼,他整个灵魂都在悸动、都在颤栗,双手一提,就将陈默抱到与他齐高,菲薄的嘴唇压向陈默,带着他一贯的热度和强势,在陈默口中攻城略地,但是对比于第一次的青涩和愤怒,这一次却温柔了许多,仿佛是在取悦陈默一般。 陈默被谢昭吻得猝不及防,就在想要推出谢昭的那一刻,脑海中不知怎么地就闪现出两人在古墓中的一幕幕画面,那漫无边际的黑色山洞,两人牵手狂奔的不离不弃,风雨交加中的温柔相护,谢昭就像童话中被所有女生向往的忠臣骑士一般,永远守护左右。 不由得,就有些沉沦于谢昭的吻,甚至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并没有将谢昭推出去。 谢昭对时心中狂喜,动作慢慢地缓了下来,亲亲地咬了咬陈默的嘴唇,仿佛觉得尝到了什么美味一般,觉得又软又滑,让他无法停下来,一下一下地用舌头舔着陈默的嘴唇,眼中的欲色更重,双手忍不住在陈默的背上轻抚,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陈默的胸前,仿佛又害怕又好奇般轻轻地捏了下。 “嗯——” 陈默原本紧闭着的眼一下子瞪大,简直不敢相信刚刚那声千回百转的声音出自她的口中,如此地娇媚动人、如此地,勾人心魄! 谢昭只觉得脑海中轰地一声爆炸开来,明明知道现在不是对的时间,不是对的地点,自己身上还带着伤,可是他觉得此时理智早就已经飘散而去,脑海中只叫嚣着三个字:要了她! “魅情香”,情愈重,意愈动!天降(GL) 谢昭正所谓爱惨了陈默,可以为她生为她死,这情,要有多浓烈,自然不言而喻。 谢昭的五官本就长的十分耀目,此时的凤眼中水光潋滟,薄唇半启,凤眼一眯就带着无尽的魅惑之色,虽然尚带着些青涩和笨拙,可是却也足够让众多女人为此神魂颠倒了! 陈默脑子还有些呆滞,只觉得钝钝地反应不过来,不再如原来一般清晰理智,似乎看着谢昭的眼睛,她也有些不自觉地沉迷,但又隐隐觉得此时的气氛太过危险,应该抽身才对。 谢昭抱着陈默一个转身就将陈默压在了身下,凤眼专注执着地看着陈默,以往总是觉得让他遥不可及的人儿,现在正躺在自己的身下,近到可以听到她的心跳,可以触摸到她的肌肤,而不是午夜梦回中,自己的又一个美梦。 谢昭的浑身都在颤抖,太过激动,也太过紧张。 所以,就连声音都带着颤抖:“默默,我,我”喜欢你。 明明只是短短几个字,可是谢昭太紧张,几次都说不完全,只能重复地喊着陈默的名字,头也低了下来,从陈默的唇角一路游走到她优美的脖颈,在谢昭深深吮吸下去的那一刻,陈默突然像被烫到般推开了谢昭! 甩了甩有些发昏的脑袋,陈默只觉得今天的一切都失去了控制,谢昭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似乎都能勾起她心中的柔软,都能让她深深迷惑或着迷,可是他们不该这么快发展到这一步,她还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然而,就在陈默想要落荒而逃的那一刻,却发现谢昭衣衫凌乱地走在一边,有些怔怔的看着陈默,脸上还有着情动时的红晕,可是刚刚还明亮地让陈默不敢直视的凤眼,此刻却是一片黯淡,眼中的光芒一瞬间消散,那种哀伤比第一次陈默拒绝他时的愤怒更加让陈默心颤。 心紧紧地揪着,对这个少年,陈默有着许多的不忍,许多的愧疚,许多的,欢喜。 似乎这一刻不做些什么,陈默的心就难以安下来。 本来都已经走下床了,陈默却再次走回了床边,双手圈过谢昭的脖颈,轻轻地吻上了谢昭的唇瓣。 谢昭的凤眼蓦地瞪大,他没有想到过陈默居然会主动上来吻他! 谢昭一向是又好面子又骄傲的人,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地位,可以说世间很少有人可以让他低头。 可是面对陈默,他一次又一次地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颅,即使被她无情地拒绝,知道她有危险的时候,还是甘愿冲在最前面,为她遮风挡雨,他被这段情折磨地几乎快要风魔,可是陈默却一次又一次地推开他,抗拒他,即使他做了这么多,结果却仍旧是一样。 谢昭从来不是一个耐心很好的人,很多时候,总是容易暴躁又冲动,可是面对陈默,他觉得他已经献上了这辈子最多的耐心! 可是就在他心凉的那一刻,为什么这个折磨人的小妖精又要如此对他! 原本陈默不撩拨谢昭,他都已经快被陈默搞的欲火焚身,现在陈默如此动作,陈默只想着要安慰一下谢昭,用他喜欢的方式,可是没有经历过男子情爱的陈默却不知道,就是因为这一吻,让谢昭彻底失去了控制! 谢昭只觉得浑身都滚烫到不行,呼吸深深浅浅地喷在陈默身上,狠狠地吻住陈默的双唇,拽住陈默的香舌与他一起共舞,比起前两次的生涩,这一次谢昭已经无师自通地熟练了很多,也让陈默不断地沉迷下去。 修长的手指还带着些细碎的伤口,但是抚触过陈默的每一处身躯,都带起了一阵电流,让陈默觉得整个身躯都酥麻地厉害。 谢昭的吻一点点地落在陈默的耳边,修长的脖颈,优美的锁骨,陈默其实还微带着理智,只是在她心中,她一直觉得这是最正常的人类繁衍渠道,是个人都会有*,只是过去从来没有人能唤起过她的*,也从没走进过她的心。 但是这个少年,他做到了。 在这一刻,陈默只觉得莫名的心安,甚至微微的心疼,明明这个少年已经快欲火焚身,可是他还在一味的观察着陈默的反映,小心地取悦着陈默,明明自己都在沉沦与理智之间徘回,却还不忘照顾她的感受。 或许一开始那个安慰的吻到现在已经变质了,但是陈默的心也慢慢地为这个少年而沦陷,甚至为他的小心翼翼而心疼。 衣服一件件地褪下,在两人不知不觉间已是肌肤相亲,谢昭的大掌流连地抚过陈默每一寸的肌肤,心中只觉得澎湃万千,心跳如鼓,陈默的身上无一不美,称之为冰肌玉骨、吹弹可破也不为过。 谢昭膜拜地吻过陈默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如此虔诚,如此迷恋。 而谢昭本就身形长的极好,长腿瘦腰,又常年锻炼,机理紧绷,全身上下如被玉石雕刻成一般,充斥着阳刚之美,精美的就像一尊艺术品,可以让天下所有女人尖叫! 不仅仅是谢昭被陈默蛊惑了,陈默同样此刻也被谢昭所魅惑。男人有*,女人自然也有!这一刻,陈默只觉得思绪渐渐飘远,所有的感触都随着谢昭修长的手指不断游弋。 当谢昭的手指抚触到陈默的下面时,陈默只觉得浑身一紧,紧紧地抱住了谢昭的脖颈,也不知道此刻该做些什么,虽然作为一名医生和法医,对人体的构造最为熟悉,可是这一刻,她也是心慌意乱,不知所以。 谢昭脑子里也是乱哄哄的,毕竟这也是他的第一次,虽然平时狐朋狗友在一起的时候,没少讲过这些,可是这一刻他也是手忙脚乱。 省略。 美的惊人!也同时美的让谢昭差点忘记了呼吸。 感觉到了陈默的用意,谢昭更是激动不已,一点点地探入其中,看到陈默一皱双眉就停了下来,而自己额头上早就已经大汗淋漓,憋得俊脸通红。 陈默紧紧地搂着了谢昭的后背,凑近谢昭的耳边,小声地说道:“没事的,进来吧。” 陈默的气息温温柔柔地飘散在他的耳边,谢昭再也忍受不住,一举直捣黄龙,而陈默也猛地蹙眉,感觉到了整个身体差点被贯穿的痛意! 但是,非常奇妙的是,身体虽然是痛的,但是精神上此刻却又是无比的甜蜜,似乎空缺的一半终于填满,似乎孤寂的灵魂终于有了陪伴。 甜蜜而又痛苦,似乎就像是预示着每一对情侣的未来。 安静的室内喘息声暧昧地飘出,香炉里的“魅情香”刚刚好也已经燃到了尽头。 第五十二章:暖人相会初尝情爱 春香跟在陈默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原本小姐面无表情的样子已经够让不熟悉她的人觉得生冷了,现在真正摆出一张黑脸,加上通身冰寒的气息,顿时将人冻得不轻。 肯定又是小王爷惹到小姐了! 春香忍不住埋怨地揣测,一直就觉得小王爷脾气不好,小姐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肯定刚刚两人又吵起来了。 要不然小姐的表情为什么会这么糟? 陈默每行一步都觉得身下有些微微地不自在和痛意,脑仁也疼的很,只觉得有些头昏脑涨。 刚刚的一切,脑子里明明知道是真实发生的一切,可是陈默总觉得有些虚幻的感觉。 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可是明明有着理智,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甚至已经推开了谢昭要离开了,就是因为一个不忍心,之后的一切就失控了。 陈默不否认,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尤其是古墓之行后,内心深处又怎么会对谢昭这样的男子一无所觉呢? 陈默只是外表冷清了些,但是事实上,她的心并不硬。 如果真的对谢昭没有感觉,她也不会一清醒过来,就对那株“亲人草”再做实验,证实了那是一株真正的“亲人草”,而她跟谢昭确实没有血缘关系。 当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陈默何尝不是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甚至隐隐有些窃喜。 就是从那一刻开始,陈默才突然正视自己的内心——原来她不是真的排斥谢昭,而是当时碍于两人的血缘关系,自己为自己划了一个圈。 其实,让陈默心中真正驻进谢昭这个名字,是在他们两人疯狂的跑在水浪之前的那条山洞里,那时陈默心中突然就被这个少年震撼到了,之前那般无情地拒绝了他,却没想到这人在最后关头宁愿自己受伤,也要保护着她! 那是一种被人全心捧在手心的愉悦,也是一种震撼! 在现代时,陈默的身边也来来去去过很多人,也被介绍过几个所谓的“男朋友”,可是那些人要么一听到她法医的身份就吓得落荒而逃,要么就一见久攻不下,摸摸鼻子继续猎艳。 在陈默心中,世间所谓的爱情,不过是受β—苯乙胺控制的化学反应,所能持续的时间不过48小时,保鲜期最多只有两年,这样多余的情感,不要也罢。 可是从谢昭那里,她才真正学会了什么是爱情——执着、勇敢、耐心和包容。 推翻了她原本的爱情观,给她带来了新的震撼,原来爱情不止是寻找一个生活中比肩的合作者,更是一种心灵的契合和感动。 虽然后来谢昭背着她走在大雨中的时候,她发着烧,当时说了什么话现在也记不得了,但是唯有一点,她记得清清楚楚,当时的自己,流眼泪了。 或许对于一般的女人而言,流眼泪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遇到高兴的时候哭,遇到伤心的事情哭,遇到感动的事情还是哭。 就像贾宝玉说的那样:女人天生就是水做的骨肉。 可是陈默不同,从小她外祖父和所面对的世界教育她,流眼泪是弱者的表现,是无能、是怯懦,所以陈默自五岁之后就再也没有流过一滴泪。灵犀戒 她的人生中,只有科研、只有法医学,只有不断地攀登,达到她那个领域的顶峰,她的人生信条中,只相信汗水,不相信眼泪。 可是谢昭的出现,改变了她的信仰,冲击着她的理念。 谢昭在陈默心中的不同,毋庸置疑。 可是就算如此,陈默也没有想过会在今天就将自己交给谢昭! 当时的情况有些混乱,只觉得情绪也在失控,明明理智犹存,可是却一刻不停歇地想要将对谢昭的喜爱不断的宣泄出来,让她自己都觉得惊讶。 但是对于没有经历过男欢女爱的陈默来说,她将此归结成少男少女的冲动,一时的血气方刚。 其实陈默对于性的问题,一直是以科学严谨的态度对待的,在她看来,它能让人类大脑得到愉悦的同时更重要的功能是繁衍后代。 在现代的陈默甚至有过打算,再过两年可以试着寻找一位身体条件和智商各方面都优秀的男人进行短期的情侣关系,来获得属于一个自己的宝宝,只是这个计划还没实施,就被送到了这里。 陈默并未十分在意那一层膜,可是这事发生地太过尴尬和迅速,让她猝不及防,尤其是当时谢昭跪在床沿的大腿竟然又崩开了伤口,流出了不少血,但是谢昭不先去止血,反而火急火燎地将弄脏的传单换下,俊脸憋得通红地和陈默说他会自己处理的时候,陈默就觉得整个世界都有一种崩碎的迹象——他们这是在,偷情吗? 当然,更加让陈默脸色奇臭无比的原因是,就当两个人又冠冕堂皇地穿好衣服,陈默继续给谢昭的大腿包扎上药的时候,赫连晴也带着刘大夫一道来看谢昭,给谢昭换药。 其实原本赫连晴一起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着来看看两个小辈有没有来点互述衷肠的感人画面,谁知道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谢昭的伤口又裂开的画面! 又看到陈默和谢昭的头发都有些凌乱,当即就想到该不会是自己的傻儿子动了情,想要对陈默用强,结果被陈默以暴制暴给反压了过去,这不,被揍得太惨,伤口都裂开了。 只能说,这有时候人一脑补起来,就势不可挡。 当时赫连晴真是又羞又愧,这不用说肯定也是自己儿子不对,怎么可以对女孩子家家用强的呢?虽然也心疼儿子伤口又流了这么多血,可是陈默居然还能帮他继续包扎,只能说就算这陈默真的对自己的儿子无意,能做到这份上也是仁至义尽了。 谁能知道,其实陈默早就已经将她的儿子给办了呢! 于是,赫连晴顶着深深的歉意,不停地向陈默拐弯抹角地道歉:“二公主,是小儿鲁莽了,还请公主海涵。” 陈默的脸色黑了一层,没错,是挺鲁莽。 “公主,这是点小小回礼,不成敬意。”赫连晴又赶紧命人从库房搬出了一堆名贵之物,让人送到陈默的公主府中。 脸色继续加黑,这是感谢她结束了谢昭处男人生的谢礼? 最后,在陈默走出“谢王府”的时候,赫连晴犹豫再三,还是低声地对陈默满怀歉意地说道:“默丫头,今天这事,绝对是昭儿的一时冲动,你,千万别放心上。”废材圣兽进化论 这句“一时冲动”完全踩到了陈默的痛脚,脸色终于彻底黑了下来,勉强维持着风度对着赫连晴行了一个晚辈之礼,登上马车,匆匆而去。 心乱如麻,尴尬恼怒。 陈默从来也没想到,一向平淡如她,也会有一天生出如此之多的情绪。 陈默不说,春香也被陈默的低气压吓得不敢动弹,回到公主府之后,陈默就一头扎进了自己的研究室,一直到深夜才回卧室睡觉。 第二天,陈默刚梳洗打扮好,就听春香小心翼翼地上前禀报:“小姐,小王爷求见。” 陈默下意识地就想说不见,不是不想见,而是觉得经过昨天的事情,见面实在尴尬的厉害。 想了再三,还是命春香泡壶好茶过来,而自己一路向着客厅走去。 结果去了客厅,却没看到人影,蹙眉之间,一个侍女立即上前一步柔声禀报道:“公主,小王爷在此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现在正在小花园。” 等了一个多时辰? 以谢昭闲不下来的脾气,还真是难为他了。 谢昭久等陈默不来,想起上次和陈默在小花园见面的场景,便独自一人走了过去。 夏季花草繁盛,池塘红莲,高树蝉鸣,芳草萋萋,娇花妍丽,勃勃一片生机。 此刻的谢昭心中也是万分忐忑,虽然极想立即就见到陈默,可是又怕见到陈默。 昨日的事情现在想来,就是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甚至几次掐了掐自己,才能证实那不是一场梦。 想到那时陈默黑着脸出去的表情,谢昭就觉得这心里直打鼓,而且似乎,他昨天的表现也不是很好,应该是弄疼她了。 想到这里,谢昭就是一阵沮丧,早知道那时兄弟们传授经验的时候,就不要总是在那里嘲笑他们了,就应该吸取经验总结教训才是。 那时姜城还偷偷塞给过他一本精装版《春宫图》,据说出自大师期蓝之手,世面上千金难求,但是他翻了两页觉得无聊就甩在一边了。 现在才知道,这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谢昭脑子中七想八想,瞬间就神游天外了,不知不觉走到紫藤树下,那紫藤树已经长得很高,上面的紫色小花可爱异常,迎着风颤颤巍巍地飘荡下来几朵花瓣,有几瓣花瓣就这样垂落在谢昭的肩上。 “谢昭。”陈默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虽然带着一丝犹疑,可是那娇软的嗓音,那淡淡的口吻,瞬间就让谢昭的心紧了一下。 快速得转身,正好一阵夏日的凉风吹过,紫藤花飘飘散散的洒落,耀目明艳的少年嘴角含笑看着对面的少女,凤眼中一片明媚,长身玉立,紫袍金冠,晨曦的光芒打在他的侧脸,勾勒出一道金色的光芒,一朵紫色的小花瓣好巧不巧地落在少年的眼角下,为他增添了一抹摄人心魄的魅惑。 陈默心中着实在轻叹,为何这样暴躁脾气的一个人,却生生有这样一幅魅惑世人的好相貌。 即使她,也经不住有些迷醉。九重歌之且顾天下 这一幕,在陈默以后的人生中,被记了许久许久。 谢昭大步走到陈默面前,噙着笑低下了头,虽然心中忐忑,可是喜悦之情似乎在见到陈默的那一刻就再也停不下来。 “默默,我,”转换了称呼,让谢昭有一瞬间的别扭和难为情,我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开头为好。 突然,谢昭解下自己的荷包,递给陈默,咳嗽了两声道:“喏,小爷在街上随便买的,送你了。”貌似还是说“小爷”觉得顺畅啊。 陈默将荷包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尊世面上很常见的白瓷娃娃,那个娃娃玉雪可爱,但是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看上去到真还和陈默又两分的相似。 谢昭觑了一眼陈默,想要看看她什么反应,却忘记了眼前这人是个“面瘫”,完全没有任何信息给他。 有些着急地搓搓手,恨不得冲回去将那姜城揍一顿,早就和他说了默默不是平常的姑娘,还买什么白瓷娃娃,还说什么是个女人就喜欢,他真是脑袋被门挤了,才相信了姜城那小子的谗言! 陈默端详了一下,虽然对这种女孩子的小饰品无感,但是这怎么说也是谢昭的一片心意,她还是将那小人好好地放回荷包,攥在手心,轻声道了声“谢谢”。 诶,没有不喜欢? 谢昭顿时松了一口气,而上京都中在家呆的好好的姜城突然也觉得刚刚不详的预感立马飘散了。 “你腿好了?”陈默突然想到这人昨天还又拉伤了伤口,现在居然就跑到她这里来了,忍不住有些担忧蹙眉。 谢昭拍了拍自己的伤口处,一脸自豪道:“小爷是谁?怎么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有你的金疮药,休息一天小爷又是生龙活虎了!” 陈默被谢昭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拽住他的手,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干脆把自己的腿拍断好了!” 谢昭立即打蛇上棍,将陈默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大掌紧紧地牵住陈默的小肥爪,就怕一不留神,她就走了。 一定要牵地紧紧的! 没想到这次,陈默居然没有抽走自己的手,而是低下了头,任谢昭牵着自己向不远处的小亭子走去。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隐在不远处的夏侯珏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双手紧握成拳,猛地向旁边的树干砸去,身上的气势一下子变得阴沉冷酷不已,带着熊熊的怒火,——原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让乘风心灰意冷至此! 好你个陈默,好你个谢昭! 陈默不知道的是,还有个人,为了这次救陈默被打成了重伤,正躺在一处民宅被一个老头死死的看住,就是不准他再接近陈默! ------题外话------ 昨天谢谢大家给青夙的鼓励,有些亲亲觉得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出乎意料了点是不是嘿嘿,希望今天这章能给大家来点缓冲~~么么么~~~对了,昨天忘记说了哦,祝大家圣诞节快乐,嗨,都过了才说,算了我还是等着元旦的时候说吧呜呜呜,挥小手绢遁走~~ 第五十三章:师徒争论,情深不寿 “臭小子,你再敢往前走一步?信不信我现在就折断你的腿?”沈傲天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恶狠狠地看着左脚已经迈出去的某人,正在下达着“最后通牒”。 沈南之“嚯”地一下收回脚,转身笑眯眯地走到沈傲天面前,讨好地拍了拍沈傲天的背:“老头子别气别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我这不是在家待烦了,想出去溜达一圈嘛!” 沈南之说的情真意切,可是沈傲天却是冷“哼”了一声,不同于以往那种玩闹的神情,而是真的动了真怒:“你以为老头子我真的老了吗?你这是要看那个小丫头去!” 沈南之被沈傲天戳中了心事,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可是桃花眼微微一眯,谄媚地给沈傲天倒了一杯水,拿出自己的宝贝折扇给沈傲天摇了几下:“师傅啊,那小美人好歹也是我的东家不是?按道理来说,我现在也要去看看才是。” 沈傲天本来已经接过沈南之端过来的茶水准备喝下去了,听到沈南之此言,立即“碰”地一声,将茶杯重重地磕在茶几上,恨铁不成钢地怒道:“臭小子,上次是谁和我说要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我看你就是中了那个陈默的邪了!现在心心念念记挂着她!” 不等沈南之开口辩解,沈傲天已经率先打断了他的话:“沈南之,你可知道你是谁?你是我”药王谷“的传人,以后要接掌整个”药王谷“,你难道还真的做个普通的大夫做上瘾了?你玩世不恭我不管你,你在外面胡闹我也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是若你还是对这个陈默执迷不悟,就休怪老头子下狠招!” 沈南之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自从沈傲天知道陈默是皇家之人后,态度立即急转直下,特地从“药王谷”休书一封,让沈南之离开“陈氏医馆”。 沈南之知道,每一任“药王谷”的谷主都要在列代先祖面前宣誓,终身不和皇家掺上任何关系。 当时沈南之作为下任谷主,自然也随着沈傲天发了这个誓言,并且觉得这个誓言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他们这些江湖中人,本来就和朝廷对立,又怎么会和皇室中人攀上什么交情呢? 所以沈南之发过誓言也就抛之脑后了。 没想到老头子消息这么灵通,陈默的身份刚刚被昭告天下,就立即飞鸽传书,命他回“药王谷”。 可是沈南之却没有走,自己在心里对自己说,是为了交接好工作。 医馆中几个成器的学徒都被指派到其他地区的“陈氏医馆”中去了,像上京都这样的都城之地,偌大的一个医馆只靠陈默一个人还真镇不住。 所以沈南之也就心安理得地继续呆在“陈氏医馆”中。 谁知道,隔了几日之后,沈南之就听到了陈默被困山洞的消息,性命危在旦夕! 当时沈南之一路飞奔至东鹏村,却又听到陈默被水流冲走了,随着他们所指的方向,运起轻功一路狂奔至山峦的另一侧谷底,却在途中遇到了百里家的死士和夏侯珏所带领的锦衣卫在殊死搏斗! 作为江湖上有名的顶尖高手,沈南之自然也看得出来,这一回可是那些丧心病狂的死士占了上风。 原本没想趟这趟浑水,但是夏侯珏的一句话止住了他的步伐:“这些人是来暗杀陈默的!” 本来就是来寻找陈默的,自然要除去这些威胁到陈默生命安全之人,于是也立即加入了战斗。 本来凭着沈南之的武艺,立即就帮着夏侯珏控制住了整个局面,谁知一个死士太过狡猾,居然朝着沈南之喷洒毒粉!沈南之堪堪避过,却还是不小心着了道,被那人用内力打成重伤。 虽然最后还是被他们合力解决了,但是沈南之却受了严重的内伤,被夏侯珏的属下一路送回了他所居住的民宅。 同时,也看到了坐在太师椅上等了他一天的沈傲天。 沈南之一想到这几天师傅借着为他治病之由,死命地折腾他就是一阵头疼,今天好不容易觉得自己好些了,也听说陈默被救了回来,想去探望一下,却被沈傲天抓个正着。 忍不住梗着脖子反驳道:“老头子你这样也太不近人情了,怎么说我和小美人也是同僚一场,怎么就去看看她都不行了?” 上下打量了一番沈南之,沈傲天不屑地说道“你确定你要这幅样子去看她?脸色苍白地像鬼一样,黑眼圈还这么重!你就顶着这张脸去看那丫头吗?”沈傲天一手带大沈南之,他的七寸,他一掐就准。 惊闻沈傲天的话,沈南之一下子不淡定起来,立即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小银镜,细细地照了起来:完了!这脸色还真的很差啊!天哪!还真的有黑眼圈! 沈南之马上歇了要去探望陈默的心思,精神恍惚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里,闭目养神起来——还真不能顶着这张脸去见小美人,这不是生生被那小霸王比下去了! 而沈傲天则一脸凝重地看着沈南之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看来这个上京都,不宜久留。 然而,在上京都不宜久留的人还不止沈南之一个,柳乘风今天也将会带着他的使团返回东昌。 为了显示西岚国的大国气度,接待异国使团的驿馆相当之大,说是驿馆,其实不亚于是一座行宫。 秋明一边整理着东西,一边不断地偷瞄着柳乘风,心里的小鼓不断地在打,只觉得惴惴不安极了。 自打那天公子见了陈姑娘后,虽然脸上的笑容是越来越和煦了,可是秋明心里却是越来越瘆的慌,只觉得只要一待在柳乘风身边,那气压就低极了。 这两天,柳乘风忙于进宫和元成帝、秦明月两人商讨三国互助,共抗水灾,现在各地大水已经退去,三国都要忙于灾后安抚百姓、开仓放粮,而各项互惠条例也都已经谈完,所以柳乘风决定尽快回东昌,将水患之事早日解决。 看着一脸闲适的翻看着书册的柳乘风,秋明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公子的心思就是这般难猜,完全不懂公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大步走了进来,对着柳乘风行礼后禀告道:“启禀三皇子,外面有个名叫春香的侍女求见。” 春香? 柳乘风的心微微一动,似乎想到了些什么,温和道:“请她进来吧。” 侍卫领命出去,不一会儿,春香便带着公主府的两个侍女,捧着谢礼一路走了进来。 上次柳乘风山谷相救之情,虽然后来陈默昏过去了,但是还是从春香嘴里知道了一二,所以今日命春香带上厚重的谢礼过来酬谢。 柳乘风看着春香捧过来的东西,脸上原本温润的笑意一敛,优美的唇线如今紧绷成一条直线,整颗心也一直往下沉。 他那么洞察力惊人的人,又怎么会看不懂陈默的意思呢? 她不想见他,甚至都客气地用上外交礼节,用这些俗人之礼来感谢他,想要撇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冷眼看着春香行礼,将谢礼放下,恭敬地称呼他为“三皇子”,仿佛“柳乘风”这个名字早就在她们主仆两人的心中烟消云散,现在留下的知识陌生的东昌国三皇子。 柳乘风沉默了半晌,最后突然展颜一笑,如冰雪消融,白莲花开,仿佛什么都没察觉到般,声音依旧和煦好听,并无半点痕迹:“如此,便有劳春香了。” 春香高高兴兴地站起身来,心中不由得感叹道:还是柳公子人最和蔼了,就算是皇子的身份,但是一点都不摆架子。 想到那日陈默从谢王府中出来,气怒异常,昨天小王爷虽然来zhao小姐了,两人没有闹出什么大动静,可是春香心里还是认定,一定是小王爷惹到了小姐,昨天也是来赔礼道歉,小姐仁厚才没和他计较。 在春香的想法中,或者是世人的思维中,谢昭并非良配。 如今的西岚国,世人多追寻名士风流,重文轻武,君子之风盛行。可是谢昭留给大家的印象,和文人雅士根本沾不上边。 春香心中,自家小姐又是那般的独一无二,医术高超,验尸术无双,就连文采亦是斐然,还是大家公认的“百花仙子”。 若说以前唯一欠缺的是没有个好家世的话,那么现在陈默也是公主之身,这样一个完美的小姐,配不完美的谢昭,春香总是觉得有些暴殄天物了。 但是柳乘风就不一样了,虽然身体弱了点,但是春香相信,如果有小姐潜心治疗,这根本不是问题,再加上柳乘风的身世,他和陈默旗鼓相当的智慧和才学,春香真的觉得,他们两人站在一起才是真正的神仙眷侣。 今天陈默说要送礼的时候,春香立即眼前一亮,认为小姐一定对柳公子尚有情谊,于是便立即主动请缨,揽下了这个事情。 可是春香眼神刚刚扫向四周,脸色突然一变,有些惊讶道:“柳公子,哦不,三皇子殿下,您要离开西岚国了吗?” 柳乘风微微一笑,连日来的忙碌,让柳乘风的身体有些不堪重负,所以脸色有些苍白,唇色也不是特别好,但是那种笑容,还是能很轻易地俘获人心,通身的气派也让人完全感觉不到眼前的男子,其实有着那么孱弱的一副身躯。 “是的啊,一会儿入宫面见过皇上,我就要回东昌了。”肯定地点了点头,黑曜石般的眸子一如既往的平静,可是那深沉的黑色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却是谁都无法猜透。 春香一听到柳乘风肯定的回答,立马就激动起来,在心里憋了很久的话,一下子就全都跑了出来:“柳公子,您怎么可以又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开?!您知道上次您离开的时候,小姐有多么伤心吗?是,奴婢的小姐看上去总是冷冷淡淡、不善言表的样子,可是春香知道的,小姐很难过!否则小姐那么认真努力的人,也不会在一次研究医理的时候,盯着您给的医书发了半天呆,也不会在小王爷撕碎了医书后,还用了一夜的时间将医书有一页页地拼完整!” 春香说的又气又急,眼泪差点都要掉了下来:“奴婢知道,奴婢是个笨人,公子您才智超群,做什么事情都是有着自己的考量,可是为何公子总是走得无声无息?上次不是还在皇上面前向小姐求亲吗?为何到了现在,又一次连告别都没有?!难道在柳公子心中,小姐就是那般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之人吗?!” 春香实在不能理解,为何柳公子要又一次这样做,如果第一次他隐瞒了身份,是觉得两人之间身份的差异而不得不放弃,这个春香还能理解,那么现在呢?已经在皇上面前求了亲,几次三番出手相助小姐,东鹏村拼死相救之情,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春香实在看不懂柳乘风的所作所为。 当然,她也不想懂,她唯一希望的就是小姐能平安喜乐,能得到最好的。 但是显然柳乘风这样的举动,无疑会又一次伤害到小姐,所以这一刻的春香是异常愤怒的,虽然知道自己作为一个侍女,是不该说出那样的话的,可是柳乘风的举动就像给她浇了一盆冷水,让她觉得透心的凉。 每听春香的一句话,柳乘风的心就会痛一下,这种痛不同于疾病发作时的痛苦,而是像一只大手,死死地揪住他的整颗心脏,不断地压迫着他的心脏,让他疼地无法呼吸。 就连嘴唇也开始泛着紫色,眼中的沉寂惊人地绝望,脸色也越来越苍白,那样的无双公子,这一刻浑身上下竟然显露出的不是自信怡人的风度翩翩,而是一种深深的寂寥和灭顶的哀伤。 立在一边的秋明狠狠地瞪了一眼春香,冲上来就想辩驳,却被柳乘风按住。 低垂着头,让人也看不清他脸上现在究竟是何表情,那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可是那其中掩盖的情绪,就是春香,也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那么,还请春香姑娘代我和小默道声别离吧。” 说完这句话后,也不管春香是何表情,转身便进了内室,而春香张口结舌了一会儿,却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虽然柳乘风只说了一句话,可是春香还是觉得当时柳乘风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她只觉得快压抑地疯掉,也让她再也说不出一句指责的话。 柳乘风一走进内室,便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心脏,跌跌撞撞地扶住椅子坐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呼着气,隔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缓了过来,有些怔怔地盯着空气中的某一处发呆。 春香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自己脑海中回荡,让他脸上的表情时而微笑时而又痛苦。 他一直以为陈默对他是无意的,但是事实上,她曾经也对他心动过不是吗? 怪只怪,自己再聪慧绝伦,身在其中的时候,还是如所有懵懵懂懂、初尝情之滋味的普通人一样,慌了心、乱了方寸,就连自己引以为傲的智慧,在面对喜欢的人的时候,也完全失去了作用。 一个人不是爱上了另一个人就变成傻瓜,而是越爱那个人,智商就会变得越低。 一想到陈默也为他而伤神过,柳乘风就觉得心中划过一阵甜蜜,然后那种甜蜜仅仅持续了几秒,就入天空中最绚丽的烟火,转瞬即逝。 微微地闭了闭眼,如果是一年前的自己,或许还会不自量力地继续想要将陈默拥在自己怀里,可是现在这样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呢? 那迟到的光阴,那错过的感情,那无以托付的未来。 右手再次附上自己的左心房,嘴角的线条越来越苦涩,一切都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柳乘风一想到自己刚出生时,东昌国国师给自己下的批语,就忍不住地苦笑,还真是,一语成谶。 柳乘风正要整理衣装,准备进宫面圣,元成帝此刻却正读着东昌国传来的信函,心中不断地在琢磨着、合计着、考量着。 本来关于陈默赐婚一事早就应该提上日程,早日解决,也好消了上次陈默那句“因为你们不是女人”这句话所带来的的负面影响,和朝中大臣对于他这个幺女性取向的各种揣测。 然而,最近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地来,先是各地水患,接着又是陈默失踪,然后百里家的事情又闹得沸反盈天,元成帝每天都是忙的团团转,也幸亏这一路上阮玲跟在他后面学了不少事物,他也看到了这个长女的进步,做事杀伐果断、利落干脆,虽为女子,但是半点不让须眉。 原本都要将陈默赐婚之事差点遗忘的元成帝,再接到东昌国的信函之后,又立即开始郑重考虑其这个问题。 信中提到,东昌国有意和西岚国结百年秦晋之好,知道西岚皇室子息不繁,可以依照东昌国的传统,命柳乘风和亲西岚。 又称柳乘风游历西岚之时,就和陈默相识,两人之间颇有情谊,实乃佳偶天成。 当然,最能引起元成帝重视的是,信函中提到近年来,北秦国厉兵秣马,军事实力十分强悍,若是有朝一日挥军南下,西岚首当其冲。还希望两国之间情谊长存,若真有那一日,可以联合抵抗北秦。 这封信函出自东昌国二皇女之手,也就是柳乘风的亲姐姐。 这三年时间里,东昌国皇室一团乱麻,祸起萧墙、互相倾轧,皇权纷争不断,但是因为一年前柳乘风的加入,东昌国二皇女以绝对的实力,力压各皇女,手掌东昌大权。 如今东昌国皇帝形同虚设,成天由名贵药材吊着性命,完全不起作用,这二皇女也就等着老皇帝一朝驾崩,荣登宝座了。 她的话,自然是有分量的。 这几日接触下来,元成帝也对柳乘风极为满意,虽然身体孱弱了些,但是绝对是那种玲珑剔透之人,凡事一点即透,做事滴水不漏、面面俱到。 再加上当日陈默失踪,这位皇子确实惶急到极致,拼命寻找,这情谊绝对不俗。 若是真能促成这一桩婚事,绝对比谢昭更加有利,也可能更得默儿的欢心,更重要的是,根本不需要陈默远嫁东昌,而那个三皇子在上京都,即是两国情谊的保障,又可以充当质子,真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 一想到这里,元成帝的心也放松了下来,命身边的大太监摊开圣旨,开始起草赐婚圣旨。 ------题外话------ 最近可能码字码多了,老丹一弯腰就疼,突然发现这人不运动不行啊,一天到晚坐在那里,可定是要废掉的节奏啊~妹纸们不能学习老丹啊,生命还是在于运动滴~ PS:宣传一下老丹的V群,这是咱们团长的召唤哈哈: 喜欢法医的妹子们注意了、美男太多花了眼有木有、自己心目中的美男子不是男主伤心了有木有、现在VIP群发起了投票、可以投给你心目中的美男子。票数最多的美男子可以成功上位、不再留有遗憾、青青会尽量满足妹子们、让你们看一个完美的大结局、加入VIP的妹子们你们可以投票了噢、还没加入的赶快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吧、最多可以投三票噢,普通群43898871敲门砖陈默、要进VIP群就带上你们的VIP截图私密我不戒,为你心目中的男主投上一票哦! 第五十四章:甜蜜时光,一语惊人 两国联姻,程序非常复杂,首先要东昌国皇帝写下婚书,备上重礼,派礼部之人出使西岚,然后元成帝阅读过后,盖上玉玺允婚,才算是同意了这门婚事,而后面的各种七七八八的琐碎之事,礼节问题,绝对会把两国的礼部忙个人仰马翻。睍莼璩晓 所以这次只是东昌国先发出信函,想要探探西岚国国主的口风,互通有无。 如果元成帝回信答应了此事,那么这桩婚事才算板上钉钉,定了下来,之后东昌国二皇女才会正式派遣礼部之人向西岚国提亲,也省的到时候突兀求亲,反而被西岚国一口拒绝,那绝对是丢了整个东昌国的脸面了。 元成帝刚刚看完信函,就听到身边的太监通传柳乘风觐见。 元成帝本以为是来谈及婚约之事的,没想到这个三皇子竟只是来道别的。 转念一想也是,东昌国的男儿不比西岚国的男子,更加地注重名声名节,似乎叫他自己和元成帝商谈婚事,的确不恰当。 如此告辞离去,倒有避嫌之意。 为此,元成帝也未曾挽留,心中想着这柳乘风早日回东昌也好,正好有更多的时间备嫁,为以后和亲西岚做好准备。 于是便也欣然同意了柳乘风的辞呈,并且送了一大堆国礼,令其带回自己的国家。 元成帝是越看柳乘风越满意,只觉得这次确确实实给自己的闺女找了个好郎君。 元成帝写下给东昌国二皇女的回信之后,就命人送了出去,准备等手头水患之事一做好,就将陈默招进宫中,好好商议一下此事。 “陈氏医馆”,后院停尸间。 陈默正在为新搬运过来的一具尸体做检查,而谢昭则像只巨型犬一样,百无聊赖地蹲在门口,不时地朝停尸间看过去一眼,眼巴巴地等着。 其实谢昭也很想进去近距离接触一下陈默,可是那里面的场景实在太过血腥暴力,刚刚误闯进去一次,吐了个天昏地暗之后,谢昭就没敢再进去,只得蹲在门口等着。 陈默的小弟子玄色将验尸笔录拿出去,准备交给等在门外面的官差大哥,却发现小霸王谢昭正在哀怨地看着他,目露失望之色,凤眼中深深地都是控诉--为何出来的不是陈默! 玄色抖了一下,立即跑了开来,这心还是不断地狂跳着。 作为土生土长的上京都人士,谢昭的名声可是如雷贯耳,威名赫赫,玄色可是做梦都想不到,这个在上京都横行霸道差不多十几年的小霸王,也有这么一天--收敛起所有的专属于小霸王的气势,还能摆出这样一副“怨妇状”! 玄色只能在心里仰天长啸:师傅,你赢了!你绝对赢了! 谢昭这两天只要一有空就会到陈默的公主府和医馆来报到,几乎只要有陈默出现的地方,肯定就能看到谢昭的身影。 公主府和医馆众人私下里都对此事议论纷纷,而且两个当事人都是不予辩解,更加坚定了众人猜测的八卦之心。 陈默脱下验尸的手套,用白布重新盖上尸体,终于从验尸的世界里走了出来,刚一到门口,就被谢昭堵截住。 “默默,你终于出来了,还没吃午饭吧?走,今天小爷带你去尝个新鲜的!” 谢昭语气兴奋,仿佛是一个献宝的孩子,凤眼明亮地看着陈默,期待着陈默的表扬。 这两天谢昭一直缠着陈默,几乎陈默一得闲,就拉着陈默走遍了上京都的大街小巷,带她吃各处美食,领着她观赏上京都的名胜风景。 在现代,接触过陈默的人,除了对她能力上的惊叹,唯一的评价就是无趣。 是的,陈默的生活可以说单调地令人发指,经常在停尸房一呆就是一天,要么撰写论文,发表新的验尸发现,要么就是在研究室里进行新的实验研究。 总之,陈默的生活中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也因此,陈默即使到了这里,过得生活几乎也没有什么乐趣可言。 上京都不小,作为几个朝代的都城,其中有许多名胜古迹,再加上南来北往的小商小贩特别多,各色美食也大大的有,可惜陈默竟然一处都没有去过。 正是知道这点,谢昭这个把上京都每一寸地方都逛透的京都霸王,才拉着陈默各处地逛。 其实陈默有时候也会觉得压力过大,也会有沮丧郁闷的时候,而有了谢昭的陪伴和处处哄她开心,陈默虽然不说,可是心中还是非常愉悦的。 谢昭的出现,就像在陈默的世界中打开了一扇窗户,让她可以看到一个更加多姿多彩的世界。 两人一个寡淡冷清,一个热情似火;一个是医学狂人,一个是京都霸王;一个只专注于事业,认真严谨,一个视名利如粪土,自由自在。 就是这样在世人眼中截然相反的两个人,仿佛他们两个根本没有交集,也不可能处到一起,可是两个人真正走到一起的时候,却让人丝毫不觉得有任何的违和感。 这两天出门,谢昭和陈默都没有带上自己随身的侍女和侍卫,陈默原本就不喜欢被人跟着,而谢昭则是更享受两人无人打扰的私密时光。 谢昭熟门熟路地牵起陈默的小手,虽然两人连肌肤之亲都有了,可是每次牵起陈默的手的时候,谢昭还是会觉得心中有些细微的紧张和酥麻,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给他这么多的感觉,就是牵个手,都能让他激动。 其实谢昭不知道的是,每次他忍不住用手指摩挲着陈默香脂软玉般的手背时,陈默的心中也会泛起层层涟漪,让她想缩回手,又有些不舍得。 “我们这是去哪里?”陈默打量着四周,总觉得今天谢昭带她来的地方很不对劲,前两天去的地方,不是上京都一绝的特色酒楼,就是看各种民俗风景,可是今天怎么越走越偏了? 这周围的人也是不断用打量的眼神好奇地看向这一对金童玉女,看两人身上的打扮,就能知道,肯定是出生不一般的富贵之家,少年耀目俊美,少女沉静妍丽,怎么看怎么和这条破破烂烂的小弄堂不和谐。 这里陈默曾经也来过几次,不过都是为了办案而来,知道这里的治安环境非常之差,属于上京都中的贫民区。 谢昭冲着陈默明朗地一笑,神秘地冲她眨眨眼:“很快就到了!” 两人又穿过一条小巷,拐了出来后,就看到前面有个不大的馄饨摊位,两位五十多岁的大爷和大娘笑着迎接每一个坐下来的顾客,虽然背脊已经佝偻,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和蔼地很,动作也是非常娴熟麻利。 夫妻两,妻子将包好的馄饨下到锅里煮馄饨,丈夫一边招呼客人,一边闲暇的时候包几个馄饨,配合地异常默契。 因为馄饨摊的四周都是一些住宅居民,位置倒也算好,来的顾客显然都是熟客,一上来就和那对夫妻打个招呼,自在地坐了下来。 谢昭拉着陈默走上前去,还没坐下来,就冲着那对夫妻打了个招呼:“张叔、张嫂。” 张叔刚刚招呼完一个人,转身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猛地抬起头,看到竟是谢昭,立即有些激动地迎上来:“贺少爷来了啊!快里面请,老婆子都念叨多时了,想你想的紧啊!” 贺少爷? 陈默有些奇怪地看向谢昭,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他母亲姓“赫连”,取“贺”这个姓氏随他母亲吧。 这么说来,这对夫妻并不知道谢昭的身份? 也对,谢昭一般混迹于上流场所,这种地方还真不像是他能来的地方。 再说,要是这对夫妻知道眼前坐着的这位是上京都人见人怕的小霸王,那估计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热情地招待他们了,而是看见谢昭就逃之夭夭了。 这可不是陈默臆想出来的,而是昨天当她和谢昭走在上京都主街上时,好多的小商小贩一看见谢昭出现,立即整整东西就跑路! 那时候,陈默竟然想出了一件非常无厘头的事情--要是这谢昭放在现代,出任城管一职,绝对完爆其他城管。 谢昭带着陈默在一空桌前坐下,张婶听到张叔的招呼声,立即把张叔叫了过去看火,自己拿着抹布笑盈盈地走了过来,一边麻利地将桌子抹干净,一边亲热地招呼谢昭:“贺少爷还真的好久没来过了呢!今个儿吃什么?还是三鲜馄饨?” 谢昭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转向陈默:“你呢?你喜欢吃什么?这里有三鲜的、芹菜猪肉的还有白菜猪肉馅的。”显然以前谢昭常来这里,对这里熟悉的很。 张嫂的目光看向陈默的时候,猛然一亮--真真是好标致的姑娘! 虽然面上没有一般大家小姐的温柔妩媚,可是却也不会生出那种娇娇怯怯、目中无人的态度,五官犹如上天精心细刻而成,无论从哪个角度望过去,都能让人惊叹! 更重要的是,那身上的气度、那沉静的杏眼,让人绝对不敢小觑。 谢昭在张叔张嫂心目中一直是个绝佳的公子,一直想着什么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谢昭。 可是今日一见到陈默,张嫂也忍不住掐大腿暗自为谢昭叫好,贺公子真是好福气! 张嫂是过来人,看到谢昭仿佛是要黏在陈默身上的目光,就知道这位姑娘一定是他的心爱之人。 陈默被张嫂灼热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然:“和他一样就好。” 张嫂直起身来高声地对张叔喊道:“老头子,两碗三鲜馄饨!” 喊完后,又朝着谢昭眨了眨眼,有些揶揄道:“上次还和贺公子说有了喜欢的姑娘一定要带过来让张嫂我看看,没想到公子还真记着张嫂的话呢!哈哈,你们稍等,馄饨一会儿就上来。” 张嫂走后,谢昭的耳际有些发红,对着陈默解释道:“默默,张叔张嫂人很好的,你别看门面小,可是这里的馄饨真的非常好吃!曾经有一次我因为不听话闯了祸,被我父王狠揍了一顿,一路跑到了这里,当时天黑了,肚子也饿得很,身上也没带银子,张叔张嫂看我一直站在那边,就给了我一碗馄饨吃,那滋味,一吃就忘不了!” 谢昭虽然生于王侯之家,可是对于父爱总是缺乏的,那日他出言顶撞了谢飞扬,被他一通狠揍。 气怒之下跑到了这里,当时还是个冬夜,寒风刺骨,冷冽异常,谢昭一个人呆呆愣愣地站在这个馄饨摊的对面,看着做工晚归的人们带着自己的小孩过来吃馄饨,那洋溢在他们脸上的笑容,那种融入骨髓的幸福感,让他觉得茫茫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那时候张叔张嫂的一碗馄饨,让他记到了现在,几乎每次当谢昭感觉到不开心或者有心事的时候,都会跑到这里来吃一碗馄饨,和张叔张嫂插科打诨几句。 这里的谢昭,是个外面的人都不认识的谢昭。 不是谢王府中备受谢王妃溺爱的小王爷,不是众人众星捧月、阿谀奉承的对象,不是百姓眼中人见人怕的小霸王。 在这里,他只是贺公子,只是他自己。 所以,这个地方,就好像是他心灵中的一块栖息地一样,谢昭从来没有对其他人说过,就连赫连晴都不知道,谢昭经常会到这样一个地方来。 这个对他意义非凡的地方,他只想带陈默一起来。 陈默静静地听着谢昭说着他过去的事情,脸上没有过多的起伏表情,可是心中却也闪过些许讶异。 她也没有想到,走近更真实的谢昭,才发现他原来是这样的人,并不是世人眼中那般的嚣张跋扈、胡作非为,他有他的喜怒哀乐、忧愁悲伤。 甚至,他的悲伤和忧愁并没有因为他高高在上的地位而减少,反而可能比普通人家的更多。 但是他用他独特的、维护自己的方式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他没有世人想象中的那般风光无限、为所欲为,事实上,他“霸王”地很有分寸,他踩着众人底线上,追求着自己想要的自由。 陈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是对于这样的谢昭,她心中升起了淡淡的心疼。 似乎心中有一种冲动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安慰”这种高难度的事情,完全超过了陈默的能力范围。 想了一会儿,陈默突然站起身来,走到谢昭身边,谢昭坐着她站着,一下子就比谢昭高上了好许。 伸出右手,附在谢昭的头顶,陈默轻轻地揉了揉谢昭的头顶,嗯,有些毛茸茸的,很舒服。 想着当年外祖父安慰过她的话:“乖乖不要伤心,以后我陪着你。” 这是她不苟言笑的外祖父说过的最让陈默暖心的一句话,陈默一直把它记在自己的心中,当做宝贝一般地存放着,这是她第一次将这句话送给了另外一个人。 谢昭被陈默哄小孩似的举动弄愣了几秒,等到反应过来时,陈默已经坐回到原位置,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淡然。 谢昭心里真是既好笑又感动,为什么这姑娘要这么可爱,这一刻,谢昭真想将陈默狠狠地抱进怀中,蹂躏一番。 不过虽然西岚国民风还算开放,一双小儿女在大庭广众之下牵个手、说几句悄悄话是没事,可是这要是搂搂抱抱,就有碍观瞻了。 不一会儿,两碗热腾腾的馄饨就端了上来,谢昭立即从筷笼中拿出两双筷子,递给了陈默一双,率先吹了吹自己那碗馄饨,尝了一口后,马上说道:“还有点烫,吹一吹再吃。” 说完不等陈默反应过来,已经端过陈默那碗馄饨,为她吹凉了一些,才又端给了她。 谢昭从小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的,所以做起这些事情来也是笨拙,但是却用了百分百的真心。 试问这天下间,除了陈默,还有哪个人能有过这样的待遇? 陈默低下头,尝了一只馄饨,眼前顿时一亮:果然鲜美异常、皮薄馅大,混着香浓的汤汁,虽然现在是夏天,吃这么热腾腾的食物让人觉得太过炎热,可是也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快速地夹起了第二只馄饨往嘴里送。 就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谢昭也说这馄饨好吃,那自然是有它的独到之处,两个人都沉浸到了美食的美好中,享受着这炎炎夏日中热烫的美食。 吃完馄饨,谢昭付了银子和张叔张嫂道别后,谢昭又带着陈默满上京都地乱逛,陈默跟在谢昭后面玩的也是兴味盎然。 人人都说陈默无趣,但是没有人天生是该与工作为伍的,很多时候,是没有人告诉她,事实上,这个世界上是有很多更好玩的地方,是有更多更好吃的美食。 两人逛了一路,刚刚走出主街,要往“陈氏医馆”方向走时,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陈默有些诧异地回过头--是春香? 春香提起襦裙快速地跑到了陈默的面前,有些气喘吁吁地说道:“小,小姐,奴婢,奴婢都找了您一下午了,中午的时候宫里的公公传召说皇上要见您,快点,快点回去吧!” 那公公中午就到了,春香派了好多人出去找陈默,都没有找到,只能自己亲自出马,猜测着他们可能会走的路线,一路找到了这里。 元成帝要见她? 这几日元成帝忙于水患之事,只有在她生病卧床期间来看过她一次,后来两父女就没见过面,不知道这次传召地这么急,是所谓何事。 陈默抱歉地看了谢昭一眼,原本两人还说一会儿去逛夜市,猜灯谜的,看来今日是去不了了。 谢昭自然知道皇命不可违的道理,理解地点了点头,示意陈默先走。 快步行至“陈氏医馆”,那名太监早就在医馆等陈默等得着急万分,来之前皇上说了今天下午就要让二公主到皇宫面圣的,这现在可都傍晚了! 陈默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带上春香一起坐上了宫里派来的马车,一路朝着皇宫而去。 陈默心中疑惑,不知道这个时候元成帝找她是所谓何事,同时不知为何,对这次进宫面圣,陈默直觉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西岚皇宫,御书房。 元成帝合上一本奏折,看着迟到许久的小女儿,倒也没有什么生气的表情,只是走下了台阶,和蔼地问道:“今儿个去哪了?怎么现在才来见你父皇啊?” “出去逛逛、游玩了一番。”对于元成帝,陈默仍旧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太大,还不如平常在公主府中照顾她的孙姨娘来的亲切些。 所以,一直到现在,陈默也从来没有称呼过元成帝为“父皇”。 元成帝对于这个答案倒是眉毛一挑,没想到这个一心扑在医术之道的女儿,居然有一天也能跟个普通的大家小姐一样,出去逛逛玩玩。 顿时,元成帝的脸上浮现出些微的笑意:“女儿家也确实该多出去逛逛,可不能老躲在医馆!” 元成帝又问了陈默如今的身体如何,问了些她在山洞中的经历,陈默因为不想再有别人打扰到那位在普通历史中消失的女皇,只谎称山洞最终被大水所淹。 其实元成帝也不是真心想要了解山洞之事,只不过是抛砖引玉罢了:“默儿啊,想来你也知道了那位东昌国的三皇子那日为了救你,可是下了好大一番功夫!朕也听说了,你们两个早有情谊,思虑了几天,还是觉得这三皇子要比昭儿更加适合你。前两日东昌国传来议亲的信函,朕觉得你们两个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元成帝笑意吟吟地终于将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却没想到陈默原本面瘫着的脸,突然神色一变,就连声音都拔高了八度:“万万不可!” 元成帝没有想到陈默居然是如此直接肯定的拒绝,心中也是徒然一惊,就连夏侯珏都有向他禀报过,两人早在运安城时就互生了轻易,怎么现在这个女儿却是如此强烈地反对? 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陈默,心中的疑问自然也是脱口而出:“这是为何?” 陈默连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因为我已经和小王爷谢昭有了夫妻之实,我要对他负责!” 顿时,整个御书房中一片沉寂,落针可闻! 第五十五章:皇帝震怒,谢昭猜忌 元成帝只觉得心中被压住了一块大石头,压抑地连呼吸都不畅! 当初一开始虽然有意指婚陈默和谢昭,可是后来接到夏侯珏的线报,才知道陈默真正有意之人是柳乘风。 虽然有些不明白当日寿宴上陈默为何没有选择柳乘风,但是元成帝也只以为是女儿家难懂的心思或是难为情罢了。 如今陈默面不改色地扔出这样一颗惊雷,元成帝即位这么多年,喜怒很少形于色,可是今天却是被这个女儿的一句话弄得震怒不已,若不是还有些理智,肯定就要一巴掌挥过去了! “混账!这种话也是女儿家家能说出口的?!”元成帝双目发红地死盯着陈默,虽然气怒,但是理智犹存,还在不停地分析着,这个女儿向来严谨端庄,断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很有可能只是缓兵之计。 西岚国民风开放,民间男女之间凡是定了亲的,也有未婚却先有夫妻之实的,但是这种事情却万万不能存在于贵族之间。 就算真的在贵族之间发生了这种事情,那必然也是三缄其口,绝不对外宣扬。 虽然在历史上,西岚国的公主好几个都是三夫四侍之人,但是那都是明媒正娶、国法应允的。 哪里会有人还没成亲,就能大言不惭地说出这种话呢? 一定是她故意气怒他这个父亲! 陈默虽然自己也觉得那次和谢昭发生了关系有点莫名其妙,可是这么多时日相处下来,谢昭真的是走进了她的心。 其实陈默在听到元成帝要赐婚她和柳乘风时,心中也是一抖。 可是那个人她一点都看不透,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总是很容易让人陷入他编织的温暖中,但一旦回过神,却发现很多事情其实和自己想像中的一点都不一样。 陈默没有经历过太多的感情,但是这不代表她不知道什么是真实和虚幻。 就像诗词中说的那样: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人生没有那么多的如果,陈默那么果决的一个人,在她心里,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而且她确实也和谢昭有了夫妻之实,可能对于那些贵女来说,这种事情实在羞于启齿,可是对于一向严谨的陈默来说,这只是一个既发的事实,无论如何辩驳,都不能改变它的结果。 所以陈默说的坦然,完全没有半分扭捏。 所以,她接下来的话,也彻底地让元成帝放弃了心中自以为是的猜测。 “皇上,即使这种话不是一个姑娘该说的话,可是这就是事实,我只是事先告诉皇上,却有其事罢了。” 陈默的表情严肃,语气平淡,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在陈默心里,她的实际年龄要大于谢昭,生活经验也要比他更足,发生了这种事情,可能更大的责任应该在她这边,所以说出负责的话也是觉得理所当然。 元成帝目光沉沉地看向陈默的眼睛,却从那双沉静的杏眼中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心虚或者是别扭,而是在告诉他这个父亲,她说的话绝无半句虚言。 一时间,元成帝心中的怒火腾然而起! 如果说曾经想过将女儿许配给谢昭,那么这一刻,元成帝是恨不得撕碎了那个谢昭! 这谢昭一直被她母亲纵容着、宠溺着,他这个做伯父的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上京都小霸王之名,其实也是元成帝默许出来的。 可是不管谢昭怎么闹腾,为非作歹也好、横行霸道也罢,谢昭动静搞得越大,越是失人心。 但今天,元成帝听到什么? 这小子居然和他女儿有了关系?!还是在他完全不知情、两人都没有婚约的前提下! 在元成帝眼中,谢昭年长陈默三岁,又是常年混迹于各种三教九流之地,肯定就是个花丛老手! 而自己的女儿呢?一心只知道潜心研究医理,痴迷于验尸术,认真严谨、不苟言笑。 他甚至可以说,他这女儿连烟花之地的门往哪开都不知道! 这样的女儿在感情上何其单纯?! 如果不是谢昭那兔崽子骗了他女儿上钩,两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这个小女儿会到了这个地步还如此维护谢昭? 他真是太大意了!无论女儿怎么聪慧能干,她终究还是个女子啊! 感情上的事情,永远都是女孩子吃亏! 元成帝此刻恨不得将谢昭碎尸万段,也难解他心头之气! 虽然陈默这个女儿是他半路认的,而且和她的娘亲还有这么多的恩怨纠葛,可是元成帝心里还是喜欢这个女儿的,欣赏这个女儿的。 所以这份喜爱和欣赏,换到谢昭身上时,就变成了深深的厌恶,就是原来有赐婚他们两个的打算,现在谢昭的形象也在元成帝的心中一落千丈。 如此不懂得尊重女子、花言巧语骗得他女儿童贞之人,实在该杀! 元成帝深吸了几口气,缓下了神来,语重心长地对陈默说道:“默儿,你要知道和东昌国三皇子比起来,这个谢昭绝非良配,从他如此轻浮行事就能看出一二了。东昌国对女子贞洁看的不重,只要我们将此事遮过去,也无人敢质疑你。” 谢飞扬一家的把柄还握在他的手里,若是谢昭敢毁坏默儿的声誉,那绝对让他们谢王府吃不了兜着走! 陈默有些诧异地看了元成帝两眼,她能听出元成帝的语气中是在为她做考虑,尽量地压抑住了他心中的怒气。 可是陈默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对着元成帝行了一礼道:“皇上,还请您为我和谢昭赐婚!东昌国之事,就此作罢吧。” 陈默的拒绝却让元成帝更加反感谢昭,之前同意赐婚,也是因为在陈默身份公之于众前,谢昭已经前来请求赐婚诏书。 如果说那个时候,元成帝会觉得谢昭出自于真心喜欢自己的女儿,才来求亲的话,那么现在,他甚至开始阴谋论地认为,谢昭为了将陈默捆在身边,才先与陈默发生了关系,让事情变成板上钉钉! 虽然这么些年来,谢王府之人几乎不参与朝政,赫连一家也低调地很,可是这并不代表元成帝就会放下他的警戒之心。 怒“哼”了一声,元成帝想也不想地拒绝:“默儿,东昌国三日前就发来求亲信函,而朕也已经同意此事,现在这封信函估计都快到了东昌国皇室的手中。难道你是要朕背信于他国皇室?丢了整个西岚国的面子不成?此事已成定局,关于谢昭的事情,朕会亲自处理,你只要安心地听从朕的安排即可!” 元成帝作为一个皇帝,耐心自然有限,想要让他跟个普通父亲一样,苦口婆心地劝阻自己的女儿自然不可能。 他最熟悉的事情和方法,还是直接下达命令,让人依照着他的命令行事。 况且这桩婚事,不管是从政治利益还是从陈默的归宿问题上来说,都是极为有利的。 他也是看清楚了,这个女儿性格极为倔强,就是要找个像柳乘风那样的才好,谢昭脾气太过暴躁,行事冲动不成熟,两人绝非佳偶。 如果以前没有的选择,谢昭也算是西岚国一等一的贵族子弟了,可是有了柳乘风这个选择,元成帝的心也自然就偏了。 陈默当初不愿进入皇家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些! 她十分不喜元成帝下命令的语气,虽然自己名义上是他的女儿,是这个国家的公主,可是她从来没有将这些当成过一回事。 “皇上,我想我的婚姻不需要您来指指点点,谢昭很好,我嫁与谢昭也是完全符合皇上您的利益的,还请不要只考虑您自己最大的利益,罔顾你女儿的幸福!” 陈默的话,字字如刀,直戳元成帝的心窝,明明想要辩解,可是却发现这个女儿说的东西,从本质上来讲,一点不假! 顿时,元成帝就恼羞成怒起来,一掌重重地拍向书桌,怒斥道:“放肆!放眼天下,哪个女儿的婚假,父母可以听之任之了?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朕?还有没有整个西岚皇室?看来是朕给了你太多的特例,让你无法无天了!今日之事,朕意已决!不日,就将昭告天下!” 说完,也不等陈默辩驳,冲着外面怒喊道:“来人啊,将二公主给朕”请“出去!” 御书房外的御林军早就在那边等候命令,一听到里面元成帝带着怒意的喊声,哪里还敢怠慢,立即冲了进去,动作看似强硬,实则根本不敢弄疼陈默,将她“请了出去”。 摆脱!他们父女两个现在是吵架不和了,到时候万一又和好了,二公主向皇帝告一状,惨的可是他们咯! 陈默也有些怒意地甩开两个御林军的手,独自一人向宫门口走去,心中对元成帝的不满第一次到达了定点! 哼,答不答应他国联姻是你的事,愿不愿意成亲是我的事! 陈默气得一连几天都把自己关在实验室中,宫中传唤一概不去,以这种无声地抗议反对元成帝的无理要求。 陈默甚至都已经准备好了,要是元成帝真的下了旨意,她就包袱款款带上谢昭一起走人,这个公主谁爱当谁当! 用21世纪的话来说,人才就是第一生产力!像她陈默这种技术型人才,走到哪里都不会饿死的! 再加上“陈氏医馆”已经在西岚各地陆续开建,甚至已经有一家在上个月分别落户东昌国和北秦国,可以说陈默现在无论走到天合大陆哪里,都是饿不死的! 公主的身份只是给她带来了地位,可是荣耀,全都是她自己的努力得来的,绝非区区来自一个公主的头衔。 贵族之间的消息总是流传地最快的,更何况是两国联姻这样的大事! 谢昭这两天还觉得奇怪,怎么一向身体健康的母妃,一下子就病倒了,让他想去见一下陈默都走不开身。 谢昭虽然平时做事是霸道嚣张,可是对他母亲赫连晴还是极为孝顺的。 知道母亲生了病,王府的刘大夫称是肠胃之疾,开了几服药却总不见好,这心里也渐渐担忧起来。 原本谢昭总是卯时过来请安的,今天却是起了个大早,心里想着看过母妃之后,就去医馆找陈默,让她帮忙看看母妃的病情。 刚刚走到赫连晴的房门口,就看到两个当值的丫鬟准备进去通传,却被谢昭抬手阻止了,生怕母妃现在还睡着,吵醒了她。 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内室,还没等掀开帘子,谢昭就听到了里面传来赫连晴的声音。 “这两日一定要尽量绊着昭儿,不要再让他去见默丫头了知道吗?”赫连晴的声音和往日一般无二,完全没有昨天听上去那样虚弱。 又听到了陈默的名字,谢昭猛地停住了脚步,立在一边,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对话。 青儿小心翼翼地端来一杯漱口水,捧给赫连晴,有些担忧地说道:“王妃,这皇上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将二公主许配给了那位三皇子,那我们小王爷可如何是好啊?奴婢看的出来,小王爷极喜欢二公主的。” 赫连晴叹了口气,坐在床沿上默默无语了半晌,才开口道:“我看前几日昭儿一天到晚往默丫头那边跑,心里想着说不定还能让两人处出点感情出来。只是现在,也没什么感情不感情的了,皇上能有此决定也不意外,毕竟和那东昌国三皇子联姻,确实更加来的有益。只是这事,哎,还是先不要告诉昭儿了,免得他伤心,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赫连晴的低叹声从房间内传来,明明是轻轻浅浅的声音,可是传入谢昭耳内却不嗤为一道惊雷! 皇上要给陈默和柳乘风赐婚?! 那么,他又算什么?! 谢昭的脑海中顿时闪出一片空白,心也在慌张地猛跳,愣了半晌之后,突然折身就跑,值班的两个丫鬟被突然冲出来的谢昭吓了一跳,慌忙跪下来行礼,却见谢昭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飞奔出去。 赫连晴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立马从里间走了出来,从那两个丫鬟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却也没有去派人拦住谢昭。 低低地叹了一声,转过身进了里间,将下人都遣退了下去,有些头疼地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自己儿子这次的情路,实在坎坷! 谢昭先是快马狂奔至公主府,知道陈默已经去了医馆之后,半点都没停歇,折身往“陈氏医馆”奔去。 谢昭坐在马背上,可是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只是顺从着本能,一路行至“陈氏医馆”门口。 飞身下马,将缰绳扔给迎出来的薛掌柜,熟门熟路地就往后院跑。 玄色正抱着一堆草药准备送到陈默的实验室去,看到了谢昭,随即也明白了他是来找谁。 本来还纳闷为何这两日都没有看到小王爷,现在看到他来了,到才觉得正常,主动告知了陈默在哪里,却见谢昭连个招呼都没打,面无表情地往实验室大步而去。 玄色有些奇怪地摸了摸鼻子,直觉地今天的小王爷有些和平常不一样。 火急火燎地到了陈默实验室的门口,谢昭却一下子停住了,不过也就停顿了两三秒,下一瞬间,实验室的门被陈默从里面打开了。 陈默正要出去那一些额外的药材进来,一打开门,却看见谢昭像尊石像般立在自己的门口。 来的时候明明有千言万语想要问陈默,可是真的见到了她,谢昭却像喉咙口被一块大石头堵住了般,什么都说不出来。 谢昭比陈默足足高出了一个头,所以陈默看向谢昭的时候,必须得扬着头来看他。 纤眉微微一蹙,陈默虽然不太善于揣测别人的情绪,可是现在谢昭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压抑的怒气,不禁有些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 陈默的话仿佛突然又让谢昭找回了思绪和言语,面色难看地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皇上是不是要给你和柳,柳乘风赐婚?” 说到“柳乘风”三个字的时候,谢昭明显停顿了一下,显然这个名字如鲠在喉、他非常不想说出来。 陈默一愣,她本不想将这件事情告诉谢昭,因为这件事就是说出来了,也是徒增烦恼,更何况就连元成帝还没有正式下诏书,她就更不能自己先说出来了。 但是既然谢昭知道了这个消息,陈默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能点头。 谢昭虽然知道这是元成帝的意思,可是心中完全不能接受这个消息,忍不住就冲着陈默狂吼起来:“陈默你确定你是要跟那个狗屁三皇子成亲吗?那小爷怎么办?!小爷难道就注定赢不了那个该死的病秧子?小爷做了这么多,其实还是比不上那个柳乘风,是不是?!” 谢昭的情绪一下子失控起来,这几日是他和陈默相处的最甜蜜的时日,每一日他都过得小心翼翼,生怕早上醒来,就发现这是一个美梦! 那天意乱情迷之中,和陈默发生了关系,其实连他自己都非常诧异,后来追问了赫连晴,才知道当时屋里点了“魅情香”! 虽然世人都说“魅情香”是有情才动心,可是到底是怎么样的谁能知道? 谢昭只是觉得自己用卑鄙的手段得到了陈默,所以后来,他并不敢和陈默做出太过亲密的举动,也不敢告知陈默事情的原委,心中虽然惴惴不安,可是还是享受着那样的甜蜜! 原本以为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那也是上天对他的恩赐了。可是今天一听到这个消息,谢昭简直觉得就像是晴天霹雳! 原来偷来的幸福还是要还的!原来这份情感不是一个人一厢情愿就能完成的! 就算是柳乘风回了东昌国,他还是能轻而易举地得到陈默!远比他在这边费尽心思、绞尽脑汁轻松地多,似乎那个柳乘风都在不远处嘲讽地看着他! 原本心中就一直处在极度不安中,原本那个柳乘风在谢昭心中就像一根刺一般,从来没有被拔出过! 如果元成帝赐婚秦明月他都不会这么激动,可是那人偏偏是柳乘风! 所以谢昭不淡定了、不理智了,思绪也是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谢昭此时的语气要多恶劣有多恶劣,肆意地宣泄着他心中的不满。 就是一开始陈默能理解他的心情,可是随着他那咄咄逼人的语气,陈默原本就因为赐婚而烦躁的心情也一下子爆了起来! 面色冷凝地看向谢昭,口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可是熟悉陈默的人都知道,她在压抑着怒气,可以说陈默一向也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谢昭,请你不要如此幼稚和无理取闹。想要给我赐婚的人是皇上,并非我所愿!况且,我也知道柳乘风也并不知道此事,否则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 如果这件事是柳乘风一手策划的,那么根本不会弄到现在这个地步,陈默完全有理由相信,柳乘风只会做的更绝、更狠,不会让她留有退路。 而如今还只是两国表面上的交涉,她尚有余地,而春香上次送别柳乘风时,也完全没有听到过任何风声,原因只有一个,他也对此事毫不知情。 陈默不提柳乘风还好,一提到他,谢昭顿时就像吃了枪药一般,凤眼瞪得赤红,心中的嫉火一下子熊熊地燃烧起来:“是!小爷我就是如此地幼稚、无理取闹!是比不上那个病秧子三皇子那么文采风流、卓尔不凡!你和他才是两心相系、心心相印是吧?小爷做的这一切都是狗屁!不,是狗屁不如!” 陈默有些恍神地看着如此激动的谢昭,深藏在记忆中的一幕幕一下子飘到了眼前: “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那个女人对不对?”女子尖利的声音仿佛要刺穿小陈默的耳朵,她躲在衣柜里,畏惧地看着大吵起来的两人,怎么也不敢出去。 “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为何你就是不相信我?!”男子暴躁地将电话机扫到地上,双目赤红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完全失去了一惯的翩翩风度。 女子仿佛不能忍受男子如此的语气,突然像失了理智一般,嚎啕大哭起来:“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女人,我们第一个孩子会流掉吗?你会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吗?” 女子一边怒喊着,一边用手狠命地捶打着男子,两人争执间,女子一把摸到了梳妆台上的水果刀,狠狠地朝着男子的心脏捅了过去! 一瞬间,所有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女子的尖叫声,男子的咒骂声,东西的碎裂声,一切的一切都瞬间精止,只剩下满目的鲜红! 女子惊慌失措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男子,双手染满鲜血地想要将他扶起,却发现男子已经完全失去了心跳和脉搏! 女子突然冷静了下来,诡异地笑了两声,居然也躺倒在男子身边,静静地吻了他一下后,用锋利的水果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满足地闭上了眼,将头枕在男子不停流血的心脏处。 陪伴着小陈默长达五年之久的争吵声,突然在这一刻,永远地消失在陈默耳边。 留下的,只是那个夏日的午后,房间里开着门窗,白色的窗纱肆意地飞扬着,只留下一地的鲜红。 时空交错,镜头拉近又拉远,最后陈默沉静的杏眼定格在了谢昭身上。 冷冷淡淡地看了谢昭一眼,陈默原本堆积的怒气突然一下子全都散了开来,只剩下浅浅淡淡的一句:“如果说完了,就离开吧。你让我很失望。” 谢昭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陈默的话定格在原地,那个眼神如此之冷,仿佛回到了两人第一次相见时的那种感觉,甚至比第一次的相见时的眼神更加冷、更加陌生。 谢昭明明焦急得想伸手将陈默揽在怀里,想要解释、想要道歉,想要挽留住陈默的步伐,可是却不知道为何,一瞬间失去了勇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默背过身去,走回了实验室里。 关上那扇门的那一刻,谢昭只觉得仿佛陈默心中的那道门,也被关了上去。 就在陈默和谢昭争吵的当夜,本来忙得连轴转的阮玲公主突然造访陈默的公主府,两人谈了大概两个时辰的时间后,阮玲公主满意而去。 第二天一早,“陈氏医馆”突然发出消息,取消了陈默所有的预约看诊。 请求陈默看病的,都是为官作宰、富极一时之人,忍不住四处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这位二公主突然接到宫中旨意,今日一早就带着护卫和使臣,出使东昌国。 而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而去,大家众说纷纭,却谁都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题外话------ 咳咳,今天睡晚了,下午又是拖地、又是烧饭,写文的时间就少了…。现在终于写完,赶紧传了上来~ 突然觉得双休日比平时还忙哈哈~ 今天这章结束后,我们就要开启新的旅程了~开启了我们的第三卷啦~之前惊鸿一瞥的几位美男子,如今也该粉墨登场了,而我们的小霸王也的确需要一些时间来成长,所以小霸王的粉粉们,别伤心,两人还有相遇时啦~ 好了,新年也快到了,我们新的旅程也要开始了,大家准备好了吗?更多的精彩在等着大家哦~哈哈哈哈哈 第一章:东昌之行,霸王离都 春香有些忐忑地给陈默倒了一杯茶,放到马车里的小几上,方便陈默随意取用。睍莼璩晓 对于这次出行,春香真的非常意外。 昨天晚上阮玲公主来了一趟之后,小姐突然通知她整理好她的随身物品,明天一早就去东昌国。 春香一头雾水,可是小姐当时表情严肃,语气也不好,虽然平时春香也敢和陈默说上一两句玩笑话,可是真的当陈默板起脸来的时候,春香还是打心眼里畏惧陈默。 陈默这次出来,也是简装易行,只带了全套自己吃饭的家伙,然后春香又帮她整理了必备的衣服和首饰,再加上一累书籍,再无其他。 原本还要带上两个侍女,可是陈默除了春香外,根本不喜欢使唤他人,便将偌大的公主府交给孙姨娘一人打理,而她则一大清早就带上春香,登上宫中派遣过来的马车。 古代的马车避震系统都不好,陈默看了几页书就觉得眼睛有些酸疼,放下那本《东昌地志》,微微阖上眼,靠在马车车厢上闭目养神。 脑海中突然回想起了昨日阮玲来找她的画面。 那时陈默心情因为谢昭之事,也十分不佳,知道阮玲前来,也未十分热情地接待她。 那时阮玲遣散了屋中的众多侍女,只留她们两人,然后冲着陈默有些揶揄地一笑:“呆子,没想到看你的样子冷冷清清的,到愣是让那些男人为了你争得快要头破血流啦!” 见陈默不曾理睬她,阮玲也不恼,笑眯眯地将一道官方文书递给陈默,有些小得意道:“本公主呢,虽然这几天忙的很,可是也不小心知道了你和父皇的争执,经过本公主的调节,父皇终于肯退了一步。你现在手中拿的呢,就是出使东昌所要用到的官方诏书。父皇说了,他老人家是丢不起整个西岚国的面子了,要是你能出使东昌,说服东昌国的二皇女和三皇子,打消联姻的念头,那么他老人家也不是不可以往后退一步滴!” 阮玲一副“怎么样,还是你姐姐厉害”的表情,让陈默心中稍暖,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手中的文书,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如果是早一些元成帝能退一步,那么事情也不会弄到现在这么一番地步。 她也知道当时自己对谢昭的态度不好,可是她压根没有想到过,原来在谢昭心中,根本没有信任过她,原来他们的感情是如此脆弱,稍稍一有风吹草动,就立马会有瓦解的可能。 那时谢昭对她叫嚷的语气,让她一下子回想起了父母之间的悲剧,因为不信任,因为猜忌,两个人终究一起走向了死亡。 有时候,一个人从记事开始就能有如此清晰的记忆,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或许普通人会随着时间的消逝,渐渐地忘记那残忍的一幕,可是陈默却无法做到,那强悍的记忆力,将那一幕仿佛是拍了高清图片一样,定格在她的脑海中。 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事物的理解更加透澈,幼年时的伤害再次浮现时,带给陈默的是更深的伤害。 原本陈默都已经能很好地处理那段往事,将它放到自己记忆的角落中,轻易不将它打开。 可是因为谢昭,陈默一下子又仿佛再次亲临了一遍那样的场景! 甚至,让她有些颤抖地预感到,会不会他们的将来,会重演她父母的悲剧! 她害怕那样的争吵,畏惧那样的不信任,所以她用最冷漠的声音隔开了彼此,选择逃避到自己的世界里。 如今元成帝的确又给了她一次机会,可是看着手中的文书,陈默却觉得有些五味陈杂,这文书似乎一下子失去了它本来的意义。 思量了许久,即使和谢昭感情发生了问题,她也不可能和东昌国联姻,也不可能和柳乘风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成亲。 所以,这场东昌之行,她不得不去。 阮玲告知她,元成帝答应东昌联姻的书信已经到了东昌国了,如果陈默想要取消联姻,肯定是要赶在东昌国的礼部出发来西岚国之前,那么也就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而已。 从西岚国的都城上京都到东昌国的都城千叶都,大概也要半个多月的时间,所以陈默决定早日解决这件事情为好,第二天一早就从上京都出发了。 当陈默出发时,她没想到的是,竟然是夏侯珏和他的一众属下护送她去东昌国,还带上了两位使臣专员陪同。 要知道夏侯珏的官位可是从一品大员,整个西岚国也就只有皇帝才能使唤地动的人物,可以说是皇帝的配备保镖,这样的人可以陪陈默一起出使东昌国,对旁人来说可是天大的荣耀啊! 可是对于陈默,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这一路上,除了陈默刚刚登上马车时,夏侯珏对她行了一个礼之后,就一直高坐在马上,再也没有和陈默说上一句话。 之前两人见面还算客气,可是现在,夏侯珏对陈默的态度,可以说是冷若冰霜,完全不因为陈默的身份而友好一些。 陈默心中也明白,这次她被指婚柳乘风,说里面没有夏侯珏的推波助澜,她是完全不信的。 所以夏侯珏的不理不睬,倒是完全正中陈默的下怀,因为陈默也对夏侯珏的好感再次全无,两人相看两厌,一路上都是通过春香来传话,整个队伍中,两位头头都是静默无声,其他人更是走的压抑。 整个队伍一路向东,很快走出了上京都的官道。 此时日头渐渐高升,就是坐在马车中的陈默和春香都觉得有些暑热难耐,就更不用说坐在马上、暴露在明晃晃的日光之下的男人们了。 锦衣卫出来的,无一不是每天刀口上走的人物,所以面对这一点点小小的暑热,还没放在眼里。 可是那两个外交使臣就不行了! 本来这外交使臣就是个闲职,每天到办公的地方点个卯,然后就是整理整理文书之类的清闲活,现在突然得了差事,这一路上都已经骑了半日的马了,大腿早就磨得不行,再加上这酷热难耐,恨不得现在就晕过去。 只是看着那指挥使大人一路行在队伍之前,一想到那传闻中的狠辣冷酷,那两个使臣就两股战战,不敢吱声。 而这本应该是金枝玉叶、一点都受不得苦的公主居然也坐在马车中颠簸了半天了,连个休息都没有。 两个使臣这才体会到,什么才叫是欲哭无泪。 又行了大约一炷香时间,突然队伍里出现一阵骚动,原来是一位姓许的使臣终于受不住这炎炎烈日,脑子一发晕,从马上摔了下来! 也幸亏旁边的明玉反应迅速,飞快地将那人捞了起来,才避免摔断了脖子。 车队顿时停了下来,赶车的车夫也立即拉紧了缰绳,有些慌乱地往后方看去。 明玉打马上前,凑近马车的车窗,向陈默禀报:“启禀公主,许使臣中暑晕了过去,可能马车要停靠一段时间了。” 陈默一听是有人中暑了,想了想,命令队伍走到道路边的小树林去。 两个锦衣卫听从陈默的命令,将许使臣抬到树荫下,然后解开他的衣扣,给他扇风。 陈默又将解暑的药丸递给明玉,示意他将药丸给那使臣服下,并嘱咐着多喝一些水。 因为突发了许使臣的事情,大家便也纷纷找个树荫坐下来休息一下,而春香也匆匆地从马车里取下了一壶水递给陈默。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即使站在树荫下也止不住地流汗,轻轻地拿起扇子跪坐在陈默身边为她打扇。 眼看着不一会儿,水壶里的水就要见底了,而这时,夏侯珏也正好经过他们主仆二人,春香急急地叫住了夏侯珏。 “指挥使大人,还烦请给我们也打点水。”夏侯珏手里拿着个水壶,显然也是要去打水,但是河流离这里还有点远,需要打马过去。 夏侯珏没有伸手接过水壶,而是将目光投注在低着头的陈默身上,长腿一迈,几步走到了陈默的跟前。 陈默原本正在低垂着头想事情,正在沉陷在自己的思维中,突然眼帘中映入了一双藏青色的靴子,慢慢地抬起头,那人逆着光,让陈默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只见夏侯珏的一双冷眸幽深冷凝,此时正在静静地看着她,满头青丝高高束起,棱角分明的脸庞,斜飞入鬓的剑眉,高挺的鼻梁,淡色的嘴唇,刚毅的下巴,明明是个让人可以一见倾心的绝世美男子,可是却因为他身上的冷寒之气,让人对这样的男子望而却步。 夏侯珏突然对着陈默露出了一抹带着嘲讽的笑意:“如果公主也能拿出对待不相干人时的关心,给一下其他人,那他也就不用这么日日痛苦了!” 夏侯珏的话冰冷寒栗,完全不似这夏日的炎热,反而让站在一边傻愣愣地拿着水壶的春香吓得瑟瑟发抖,不知所措。 夏侯珏话里话外的意思,陈默自然一清二楚,忍不住心中也有些气怒:“指挥使大人似乎多管闲事了些!还请做好自己的职责!” 夏侯珏冷哼了一声,从春香手中拿过水壶,挂在马背上,飞身上马、策马而去。 陈默这边和夏侯珏闹得不愉快,而谢昭那边更是差点没将上京都搅的天翻地覆! 谢昭因为和陈默发生了争执,一晚上翻来覆去都没有睡着,第二天一早就跑到公主府找陈默,谁知却被人告知,陈默已经去了东昌国。 那一瞬间,谢昭只觉得心中万念俱灰,不敢置信般地又跑到医馆求证,发现陈默真的已经出了上京都! 各种惊疑不定的猜测从谢昭脑海中呼啸而过,只觉得连呼吸都开始变得不顺畅,连连诘问薛掌柜陈默的确切去向,却正好碰到了好不容易从沈傲天看守下逃出来的沈南之。 沈南之虽然这几天都没有来医馆,可是对于陈默的事情,还是通过自己的信息渠道了解地一清二楚。 本来沈南之就看不惯谢昭的所作所为,看到谢昭如此怒气冲冲地责问医馆之人,顿时心中更是火大,一把将他拽到了雅室中。 沈南之内力深厚,抓着谢昭的时候手上附了内劲,松开谢昭的时候,谢昭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有些狼狈地爬了起来,谢昭的风目中带着熊熊的火气,恨不得现在就撕了沈南之。 可是沈南之是谁?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老江湖,说出来的话更是一针见血! “怎么?不服气是吗?哼,你有什么资格不服气?像你这样单单靠着家室的纨绔子弟,也想肖想小美人?!你自己看看你自己,除了那张脸,当然了,脸也比不上我,你还有什么?” 谢昭被沈南之的话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忍不住狠狠地拍向旁边的实木桌子,虽然没有内劲,可是光凭谢昭身上的大力,也将那桌子拍得四分五裂! “你胆敢再说一遍?!” 沈南之双臂抱胸,不屑道:“再说一遍又如何?你也知道我说的都是实情吧?文不成、武不就,配得上小美人吗?也难怪小美人去找那个病秧子,也不选择你!” 谢昭双目赤红地死盯着沈南之,就在沈南之做好准备,要和谢昭再次大打出手的时候,谢昭却突然绕过他,目不斜视地走出了雅间。 医馆里的人都是齐齐松了一口气——就怕两位祖宗在里面打了起来,幸好幸好,雷声大雨点小! 三日之后,上京都的百姓俱都感觉到有了些不寻常,细细想来,才发现这几日都太平的吓人,小霸王居然已经三天没出来闹过事了! 上京都小霸王,再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都销声匿迹于上京都。 第二章:公主凶猛,夜半来客 陈默此次出使东昌国,虽然明面上元成帝没有下诏文书,但是所有沿途的驿站早就接到指令,当朝的二公主将会下榻各地的驿站。 陈默的车队一路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风餐露宿,而是每到一处,都可以到驿站整顿休息,补充干草和更换马匹。 不得不说,西岚国的驿站还是建地非常地全面,几乎按照正常的速度赶车,总是能在天黑之前到达下一处驿站。 一行二十多人,已经在一处走了五天了,可是这一路上大家都颇感压抑,连说话声音都不敢大声,生怕惹怒了两位祖宗。 无论是单独和公主相处还是和指挥使大人相处,大家都还觉得尚可。 可是只要这两人凑到了一起,那么马上气氛就开始变得剑拔弩张,指挥使大人动不动就摩挲着绣春刀的动作,让一直跟着他的明玉吓得不轻,就怕指挥使大人一时气怒,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而春香就更不必说了,每次陈默一将右手摸向袖口,春香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乖乖,那里面可是装了十几种防身的毒药,随便哪一种扔出来,都够那些锦衣卫喝一壶的了!小姐一定要冷静、冷静!这些人可是来保护她们的啊! 陈默向来也不是脾气好的人,虽然和刚入异世比起来,她已经不再是那个科研怪人,对于人情世故完全一窍不通,平时也还算好说话。 可是,真要有人触了她的逆鳞,那么总会有好果子等着他吃的! 车队不急不缓地往前走,很快就到了新的一处驿站。 这处驿站真真可谓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处于两座小镇之间,完全是为了供传递公文以及往来的官员下榻而设的。 因为已经快到边关之地了,如果往西北方行去,就是一处大沙漠,西岚人称之为“死亡沙地”,因为生产水平的限制,这里的人们还不能像现代人那样,在沙漠深处也有游民。 但是有时候也会有南来北往的大胆商人想要穿过此地,因为想要穿过这里一般都是九死一生,所以才有了“死亡沙地”之名。 一般而言,所有人到了这里,都情愿多走上十天半个月,绕道而行。 也幸好陈默他们这次是一路往东,无须绕过这处沙漠。 因为此处驿站靠近沙漠附近,显得更加炎热,就算是到了傍晚,陈默和春香一下马车,还是觉得有一股热浪包裹住了她们! 总管驿站的官员早就已经带领着驿站上上下下的人员前来迎接陈默。 平时这里来来往往的官员虽多,但是都是一些调到他地上任的官员或者是一些派送公文的文史官吏,真的像陈默这样身份的达官贵人,在这边陲小地,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所以为首的邱驿史已经在驿站大门口等了将近一个多时辰了,终于望到了陈默的队伍后,立即上前下跪迎接。 春香从怀里拿出出使文书,递给了邱驿史,邱驿史检查无误后,立即双手捧还给春香,小心翼翼地躬身道:“公主殿下,上厅已经为公主您空出来了,还请您随小臣前去。” 傍晚的暑气一波接着一波地冲上来,就是一直生活在此处的邱驿史都热得有些受不了,汗水早就湿透了官服,更别提那两个文弱使节了。 一听到终于能休息了,两人跌跌撞撞地从马上下来,一瘸一拐地跟着锦衣卫后面走着。心中实在是很不服气,明明大家都是骑马的,为何他们这么狼狈,大腿磨得生疼,而那些锦衣卫却仍是龙行虎步、威风凛凛! 更别提走在最前面的夏侯珏了,别人都是热的大汗淋漓,可是这指挥使大人却好像和他们处在两个世界中一般,浑身上下一点汗都没有不说,反而身上还在不停地散发着冷酷的气息! 只可惜这指挥使大人的气场太过恐怖,要不然贪凉也要靠近他一番,也好解解暑气。 大家入了驿站之后,因为是边陲之地,这里的驿站显然也没有前几个大城镇的驿站来的豪华舒适,只是如同最普通的农家一般,前院是处理公文之地,后院是供给官员修整、落脚的地方。 因为陈默的夏侯珏身份较高,所以他们两个的房间照例在上厅,只是因为这里的条件太差,所谓的上厅其实一共也就三间房间而已,而其中一间还被邱驿史和他的夫人占了,所以陈默和夏侯珏只好住在隔壁。 而其他人则一例被安排在了别厅睡大通铺。 春香给陈默打来了洗澡水,伺候着陈默洗了个澡,然后给陈默穿上一件比较飘逸凉快的粉红烟罗纱裙,刚刚想将陈默的头发挽起来时,陈默却摇了摇头:“就这么披着就好,还湿着呢。” 春香看着陈默背后的满头青丝,也有些头疼,要是挽了起来,厚厚地拢在一起,到时候恐怕吃过了晚饭都不见得会干。 想了想,还是觉得就这么披头散发着出去,有损小姐的身份和形像,于是用干毛巾将陈默的头发绞干,然后再细细地用红木梳子将这如瀑的黑发梳通,用丝缎松松地将那些头发收拢,系在一起。 陈默原本就是个认真严谨、不苟言笑之人,平时的打扮也因为经常要去医馆的需要,所以总是以简洁干练为主。 这次的旅途上,陈默无须再去验尸,所以穿着打扮上,也都尽听春香的。 今天这身的装扮,带着些随意、带着些慵懒,沉静的杏眼睁大着看你的时候,你又会觉得那样的陈默,透着无辜和纯情,明眸流转间又有着一丝妩媚的风情,仿佛是介于女人和女孩之间的综合体,矛盾中却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可能陈默自己都没有发觉,这样的自己其实是那么地迷人。 就是见惯了陈默美貌的春香,也在这一刻稍稍愣了一下神。 但也幸好两人相处已久,春香又立马回过神来,心中赞叹了一番,又替陈默整了整衣服,轻声道:“小姐,那我们现在出去吧?” 刚刚邱驿史已经和陈默打过招呼了,等陈默整顿好之后,想要晚上宴请陈默。 其实所谓的宴请,也就是在驿馆中吃喝一通。 之前的几次,陈默都给推了,让人将饭菜送到房里,独自一人吃饭,可是这次,春香悄悄地告诉陈默,这个邱驿史可不是想要讨好陈默,而是这边陲之地实在苦寒,只有一人煮饭烧菜,人手根本不够,所以想让陈默屈尊降贵一下,和众人一起吃饭。 陈默不是拿乔之人,又不爱罢公主的架子,所以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带着春香一同走出了房间,来到了前院的大厅里,只见大厅里摆了三张圆桌,两大一小。 两张大的圆桌边,一众锦衣卫和两个使节都已经落座,看到陈默走了出来,连忙纷纷站起来朝陈默行礼。 人群中也就只有夏侯珏仍旧背对着陈默坐着,完全没有朝她行礼的意思。 陈默原本并不在意那些虚礼,可是夏侯珏的态度还是有些惹怒了她,冷冷地看了夏侯珏一眼,无声地冷嗤了一声,坐到了显然是给自己留的座位中去。 众人讪讪地起身,看了一眼陈默,又看了一眼夏侯珏,只觉得一种深深的无奈之感浮上心头——为何这两个人一凑到一起就会变成这样?! 明明两个都是寡言少语、类似冰山型的人物,怎么一遇到一起,就像火星撞地球般,火花四溅! 唯一的一个厨娘,忙忙碌碌地将饭菜端上来,陈默这边菜的样数和另外两桌是一样的,只是分量少了许多。 那边的两桌男子已经吃了起来,旅途艰辛,那些男子又都是二三十岁的年纪,吃的又多,很快那边一盆盆菜就被消灭光了。 幸好厨娘早有准备,菜的花样不多,但是胜在量多。 陈默看着驿站中的女眷都战战兢兢地站在自己身后,伺候着自己吃饭,终究有些不耐,命令大家都坐下来吃饭,一开始众人还不敢,连连推脱,被春香一个个拉下来后,才颤颤巍巍地拿起筷子来吃饭。 其实陈默也不喜欢跟很多人一起吃饭,所以早就将自己爱吃的饭菜夹在自己的碗中,然后就低着头,快速且优雅地将碗中的饭吃完。 为了不让大家觉得尴尬,陈默吃完之后,也非常自觉地准备离开。 夏侯珏那桌上,因为都是男子,邱驿史便遣人去买了几坛子好酒过来招待他们。 虽然锦衣卫纪律一向严明,但是偶尔浅酌两杯,夏侯珏还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男人嘛,酒一入肠,这话匣子也打开了,嗓门也拔高了,动作幅度也大了! 所以他们也就完全没注意到另一桌,陈默已经吃完,并且起身想要回去。 夏侯珏手下一名叫做侯保的锦衣卫,是他们里面年纪最小的,所以平时也颇得大家照顾,再加上为人激灵、办事牢靠,非常得到夏侯珏的赏识。 不过这人就一毛病,有时候喝了两杯酒,一兴奋起来,就开始没大没小! 夏侯珏一般没有公务在身的时候,也会和这帮兄弟们喝上几杯,而且酒量不小,但是一旦在外执行任务,则是滴酒不沾。 只是这侯保和夏侯珏相处的时间不长,还不知道这一点,所以看到夏侯珏一个人在那边吃着菜,连忙端上一碗酒,敬畏又崇拜地冲着夏侯珏道:“指挥使大人,要不也和兄弟们喝上一碗吧?” 侯保站起身来的时候动作有些急,这身下一个没站稳,手中的酒碗也就没端稳,一下子朝着夏侯珏飞了过去! 可是夏侯珏是谁?反应又何其灵敏?身子稍稍一侧,就让了过去。 陈默刚好走到夏侯珏身后的那个位置,一点都没有防备之下,一碗酒水就这样泼到了她的裙子上! 顿时,刚刚还热热闹闹喝酒的众人,一下子都变得鸦雀无声,俱都屏住呼吸看着陈默,尤其是那个侯保,当即就脸色惨白,站立在原地,完全地不知所措。 夏侯珏因为背对着陈默,一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大家齐齐往他身后看的表情,才转过身去。 微微眯了眯狭长的冷眸,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艳之色。 陈默的秀发松松地拢在一起,有几缕飘荡了下来,显得慵懒又随意,那沉静的杏眼、高挺的秀鼻,羊脂白玉般的脸颊下面微微泛着粉红,此时因为不愉,漂亮的唇线崩成一条直线。 这个女人,就是这么一副严肃的、不温柔的表情,也有魅惑世人的能力! 可惜,一想到那天在公主府小花园看到的场景,夏侯珏就下意识地将修长的手指抚摸到绣春刀上,而冷硬的嘴角也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想必公主大人有大量,不会责问区区一个毛头小子吧?” 夏侯珏连身子都没有起,丢下这一句话后,便又转过身闲适地夹起菜来。 原本别人不小心将酒水泼到她身上,也不是故意的,因为是个有洁癖之人,所以陈默虽然刚刚有了一瞬间的不快,不过还算可以忍受。 只是这夏侯珏的态度,简直就是想让陈默炸毛! 这人一路上一直是这样轻慢的态度,那些锦衣卫对他又是马首是瞻,说是说来保护她的,可是那神气,简直就拽的二五八万似的! 其实陈默也很不解夏侯珏突然又起的敌意。 如果说之前是因为怕她攀附高枝,狐媚柳乘风,那现在又是什么意思?又为他的好兄弟打抱不平? 真是莫名其妙! 陈默原本就想回房间换身衣服也就算了,可是因为夏侯珏的态度,突然脚步一转,直直地走向夏侯珏那一桌。 那些锦衣卫还被吓得站在原地,没敢动弹,所以陈默左脚一勾,将一张方凳勾到自己身边,旋身坐下。 整套动作干净利落、身姿飘逸,一看就知道,这位公主可不是什么藏在深闺的小姐,人家可是有两把刷子的! 夏侯珏只觉得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馨香,转头一看,便看见陈默已经坐在了自己的身边,神情淡淡地看着自己,可是那双杏眼眼底,却闪着两簇小火苗,显然是动了怒气。 “指挥使大人,可是对本宫极为不满?”这是陈默第一次称呼自己为“本宫”,显然就是说,我是君,你是臣,还是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夏侯珏冷冷地看了陈默一眼,仿佛没有什么情绪,又仿佛所有的情绪都隐在那双狭长的冷眸之后,看着陈默用那双明亮的杏眼看着自己的时候,不知为何,原本冷硬的心软了软,但是口气却照旧地坏:“眼看着就要天黑了,公主一介弱质女流,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吧。” 就在夏侯珏的话音刚落,陈默突然腾身而起! 就当众人以为这位公主终于忍受不住指挥使大人的毒舌的时候,要大发雷霆时,突然陈默一把按住夏侯珏夹菜的右手,将他的手掌死死地按在桌上,又迅捷利落地抽出旁边一名锦衣卫腰间配备的匕首,在众人的惊呼声和抽气声中,将匕首飞快地往夏侯珏的手掌处扎下去! 那边赶来的女眷全都吓得闭上了眼,那些想要出手阻止又不敢的锦衣卫全都被陈默的举动定在当场,而想要反抗的夏侯珏却发现此刻自己身上居然一点内力都提不起来,其实不要说是内力了,就是力气都一下子变得空空如也! “咚”!地一声,就在众人以为指挥使大人这右手今天不保的时候,却发现陈默只是扎到了食指和中指之间的指缝中! 就当大家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陈默突然再次拔出匕首,上演了一场让众人冷汗直冒、心跳如鼓的惊险游戏! 只见陈默用这把锋利的匕首飞快地在夏侯珏五指指缝中穿梭游走,几次已经紧贴着夏侯珏的手指了,但是却又是有惊无险,反而匕首的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简直只是看到一阵银色的流光在夏侯珏的手掌上边穿梭移动! 最终,就在众人的心越提越高的时候,陈默“咚”地一声再次将匕首狠狠地插在夏侯珏的指缝之间,松开匕首的那一瞬间,还能听到匕首摇动的蜂鸣声! “本宫这个弱质女流呢,就先去房间休息了!”说完又“啪”地一声,扔下一个白瓷瓶,转身离去。 直到陈默走出去良久,众人屏着的一口气才彻底呼了出来,就是这么热的夏夜,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夏侯珏扶住有些虚软的身子,打开白瓷瓶,将药丸吞了下去,看着陈默的背影,目光深沉中又掠过一丝兴味。 白天大家已经赶了一天的路了,再加上傍晚吃饭的时候,陈默带给众人的惊吓一幕,到了夜晚大家都已经累得不行,刚沾上枕头就呼呼睡去。 只有几个锦衣卫在驿站中轮流值班,到了后半夜,众人神经都开始放松起来,而这个时候,陈默隔壁房间的窗户突然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道人影轻车熟路地从窗口掠出,几个翻身就躺在了陈默房间的房顶上,精神有些放空地看着夏夜的星空,脑子里却想的是今天傍晚的一幕幕。 想着想着,夏侯珏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抹轻笑,不同于平时渗人的笑容,反而是发自内心、无比自然的真正笑容,若是那些手下看见,肯定会吓得不轻! 但是很快,夏侯珏脸上的笑容一敛,耳朵动了动,锐利的目光飞速地越过层层黑幕,看向驿站的外围。 略一思索,夏侯珏快速地飞身到了陈默房间的窗口前,身形一晃,就钻了进去。 ------题外话------ 啦啦啦,今天是31号了哦,马上我们就要迎来了2014年,老丹先在这边祝大家新年快乐~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马上有钱、马上有对象、马上升官发财,总之,大家想要什么,就赶紧许愿,因为作者,咳咳,是属马的,会保佑大家的哦~ 三个多月来,谢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老丹才能走到今天,新的一年,也会多多加油!大家群么一个哈哈哈~ 第三章:杀机再现,遁走沙漠 夏侯珏闪进房间的一瞬间,原本躺在床上的陈默猛地坐起身来,手中握着迷药就要撒出去。 “是我!”夏侯珏低低的声音,让陈默的手一顿,心中虽有疑惑,但也知道夏侯珏不会在这个时候对她不利。 不是来自什么女人的直觉,就算她晚上吃饭的时候算是“得罪”了他,不过不管怎么推断,这人也断不会这个时候来害她。 说是只有一两秒的时间,可是陈默脑子中已经将事情九转十八弯地绕了一圈,最后得出结论,一定是有什么突发情况了! 夏侯珏身形奇快,飞速地将陈默挂在衣架上的纱裙丢进了帐内,声音之中有些严峻:“快穿上衣服,外面的人来头不小。” 才几个呼吸的功夫,那三个人已经突破了锦衣卫的防守,听着声音已经往这边过来了,可以说这三个人一定武功奇高,不是普通的锦衣卫能够对付的,就是派出了他的手下来阻拦,也是让他们去送死! 既然外面没有什么打斗声,那么就足以可见,这些人就是冲着陈默来的。 如此这般,倒还不如来个金蝉脱壳便宜! 陈默二话不说,利索地将纱裙穿上,也幸好不是冬天,没有那里三层、外三层繁琐的服饰,可是陈默还没系好腰带,夏侯珏突然猛地窜进纱帐内,一把捂住陈默的口鼻,就在门外的几人撬门进来的一瞬间,带着她飞速地从窗口中飞掠出去! 领头者手中握着带着寒芒的利刃,“唰”地一下将纱幔划裂,只见床上早已不见了人影,狠厉的眉眼一眯,看着打开的窗户,低哑迅速地一句“追!”,整个身形已经如流星箭矢般飞窜出去! 夏侯珏虽然比那些人先飞出去,可是带着一个陈默,就是不重,也是负担,使出轻功的速度立即比平时慢了一筹! 然而,身后那三个人不比以往夏侯珏处理的官家死士,而是真正的江湖中一顶一的高手,运起轻功的速度非常之快。 一行五人,两个逃、三个追! 在这静谧的边陲之地展开了一场生死追逃! 夏侯珏此时真真是有些叫苦不迭!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视野宽阔,就是想要找个地方躲避都没有,加上陈默这个负累,这速度就是减慢了一点,也都有让后面三人追上来的危险! 突然,一直被夏侯珏单手夹着,不曾出声的陈默,在夏侯珏耳边悄悄地说了句:“往南边方向跑!” 夏侯珏一愣,不明白为何要突然改变方向,可是脚下还是在树枝上轻轻一点,旋身变了方向,一路往南边飞掠出去。 那三人也随即换了方向,在后面紧追不舍。 此时正吹着南风,他们往南边方向跑,显然是逆着风跑,让夏侯珏更为吃力! 就在夏侯珏心里暗骂怎么就信了这女人的邪时,几个呼吸之间,就感觉到那三个人已经快追上他了! 心中顿时也有些凝重起来! 如果说是一对一地单打独斗,那他夏侯珏也绝对不惧,可是这三人一起,再加上陈默这个拖累,完全是胜算全无! 只是夏侯珏也是常年在刀口上游走的人物,虽然大敌当前,可他还是半分不露惧意,只是身上冷酷的气息更重,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不停地催促着身体中的内力运转,速度竟又是快了一层。 可是夏侯珏快,后面三人更快,竟也突然加速,与夏侯珏的距离又生生地拉近了几分! 陈默估量着距离,将早就捏在手里的迷药突然撒了出去! 因为是逆风,那些药粉全都向着后面三人扑去,眼看着那三人就要着了道了,没想到那个领头的人突然一左一右将另外两人推开,自己一个侧身屏住了呼吸,掌风一扫就将那些迷药悉数拍散! 另外两人虽然不小心吸到了一口,但俱都是内劲强悍之人,几吸之间便已经把呼吸到的迷药排了出去。 虽然这迷药没有起到预先的效果,但是还是为夏侯珏争取到了时间,那三人一停顿,就让夏侯珏带着陈默窜出去老远。 可是这三人可不是一般的宵小之辈,他们均来自于一个叫做“暗夜鬼魅”的杀手组织,在这个组织中,向来只要出足够的价钱,就能帮你完成任务! 这个杀手组织内部的规矩只有一条--要么杀了目标,要么杀了自己!没有第三条退路! 今天这三人都是“暗夜鬼魅”中的老牌杀手了,能同时请动他们三人,只能说对方给的银子,够足! 眼看着夏侯珏又窜出去百来米远,他们中的大哥鹰芒朝着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随即三人朝着不同的方向开始奔了出去。 东、南、北,三个方向包抄过来,看他们两人怎么逃得出去! 今日十五,月圆如银盘,静静地垂挂在天空中,四周除了风吹过的声音,仿佛整个大自然都陷入了沉睡中。 原本如此祥和的夜,却谁都不知道,此时正上演着一幕惊险的生死游戏。 夏侯珏快,可是那三人的速度比夏侯珏更快。 立即,夏侯珏就感觉到四周有三道气息向他逼来,而且越来越近! 脑中一转,就马上明白,他们三个是想要采用包抄战术! 为今之计,只有往西面逃窜! 原本温和的夜风,因为速度太快,就变得不是那么地和煦,反而如同暴烈的罡风一般刮在陈默的脸上! 再加上两人一路向西,居然已经进入了“死亡沙地”的领域,罡风带上沙尘,让陈默险些连眼睛都睁不开! 可是有些时候,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不管怎么努力、怎么拼命,该来的命运仍旧是逃脱不掉的。 就在那三人快要追上夏侯珏的那一刻,夏侯珏突然将陈默往沙地上一抛,连停顿都没有,拔出绣春刀,快速地折身向那三人迎上去,回荡在陈默耳边的只有一个字:跑! 身下都是细细的沙子,被抛下来并不疼,望了一眼已经快速进入战斗状态的四人,陈默却第一次有了彷徨! 走还是不走?! 以前陈默也会看一些狗血电视剧,每次看到男主抛下女主,让她快走,女主却死活不走的时候,陈默总是立刻换台,最受不了的就是那种白痴女主还在那边拖着不走,结果还要连累男主。 可是真到了这一刻,陈默的双腿就像灌了铅一般,迈不出去! 和那夏侯珏没有什么太多的交清,甚至两人一度敌对。 论起来,保护陈默本来就是他的本职所在,陈默如果是土生土长的古人,那就一定会心安理得地逃跑,因为毕竟说到底,这人也就是个皇家的奴才! 在这样的社会中就是如此地残酷,人和人之间的命,绝对不一样! 只是,那三人的目标是她,夏侯珏完全可以独自逃走,将她一个人留下,况且,她还是一个在他心中讨厌之人。凭着夏侯珏的本事,就是元成帝想要怪罪,也绝不可能让他抵命的! 两人之间或许有误会、有成见,可是这一次,陈默看到了夏侯珏身上的闪光点,他并不只是那个只懂耍威风、作风强硬的锦衣卫指挥使,他比她想象中,要大度地多! 这些念头在陈默脑海中一闪而过,然而下一秒,陈默立即坚定地转过身,向着沙漠深处飞跑出去。 既然是个累赘,那么就不要再去拖累夏侯珏! 既然帮不了他,那么就尽自己所能,不要让他一切的努力都白费! 这边陈默跑得艰辛,那厢夏侯珏打的吃力! 本来夏侯珏的功夫和那头领鹰芒旗鼓相当,再加上那人的两个帮手,夏侯珏打的非常吃力! 其实夏侯珏一直在保存体力,在三人之间游走,为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可是即使是这样,几吸之间,夏侯珏身上就已经多处受伤。 那鹰芒出招向来刁钻,利刃游走间、招招夺人要害,夏侯珏只能堪堪避开要害处,可是下一瞬,背部又再次被划了一道大口子,鲜血快速地流出来,滴到满地的黄沙中,变成了干涸的血迹! 三人斗了几个回合,眼看着夏侯珏越来越呈败势,而鹰芒却越大越狠、越打越兴奋,显然是太久没有这么畅快淋漓地打斗过了,今天遇到了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自然兴奋! 夏侯珏拿住绣春刀的手腕微一翻转,身形如闪电般向着鹰芒冲去,除了身上几处致命处,其他地方一概不管,狭长的冷眸中似乎只有一个信念--杀了他! 那三人齐齐被震了一下,这人够狠、够厉,居然比他们这三个杀手更像杀手,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那柄绣春刀本就是削铁如泥的宝刀,这一刻,这把刀上泛着森冷的光芒,直击鹰芒脑门! 说时迟那时快,鹰芒飞速向后一闪,可惜虽然避过了要害,可是左肩处还是被砍了一刀,顿时鲜血喷涌出来! 那最年轻的杀手名叫飞豹,平时一直是鹰芒的跟班小弟,两人交情不浅,见夏侯珏伤了他的大哥,立即涨红了双目,右手紧握匕首,飞快地向夏侯珏刺来! 鹰芒同时也猛起一脚,踢中了夏侯珏的小腹,夏侯珏就地一滚,堪堪躲过那致命的匕首。 “不好!豹子,那女的跑了,快去追!”鹰芒往夏侯珏后方一看,已经见不到陈默的身影了,顿时也急了,这个女人才是今天任务的嘴中目标,绝对不能让她给跑了! 飞豹得令,立即朝着刚刚两人的方向追过去。 飞豹是三人中最会追踪的那一个,所以鹰芒将他派了出去,但是心中是非常笃定的--就凭她一个女流之辈,想也知道,不可能在这个沙漠中能走多远。 最终,夏侯珏还是不敌两人,被鹰芒狠狠制伏,另一个叫做冷心的杀手正要一刀结果了夏侯珏,却被鹰芒用匕首挡住。 “大哥!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这小子刚刚可是伤了您的!”虽然不致命,可是也是两道大口子,再加上他和飞豹两人身上零零碎碎的小伤,只能说,这小子够本事! 居然能在他们三兄弟手上还能讨到好。 只可惜,现在他冷心还是要一刀结果了他! 可是,正当冷心想要一解心头恨的时候,却被鹰芒拦住了,所以分为不解,看了一眼夏侯珏的俊脸,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大哥,你该不会是……。” 鹰芒一巴掌挥了过去:“小子瞎想什么,我可不喜欢这个调调的!一会儿等豹子把那女人抓来了,我们还要从她嘴里套出点话来,我看那两人有点意思,用这个男人做威胁,不怕她不就范!” 冷心眼珠子一转,立即也明白了他大哥的意思,立即抽出绳索,将夏侯珏捆了个结实。 鹰芒原本以为飞豹不一会儿就会把那女人给抓回来,可是谁想到一等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看到了飞豹提着一个女人的身影飞奔过来。 “砰”地一下,将陈默仍在了地上,飞豹跑的直喘气,一边喘气,一边大骂道:“他娘的!没想到这小娘皮忒地狡猾!一路藏得太紧,要不是大爷我轻功快,还真被她逃过去了!” 陈默没走出一步,都将自己的脚印用沙子覆盖住,又向其他方向走几步,扰乱了飞豹的视线,让他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冤枉路! 但是奈何陈默人单力微,这沙地又极不好走,最终还是被那飞豹找了出来,绳索捆捆被绑到了这里。 鹰芒哂笑一下,用匕首将陈默的小脸给抬了起来。 虽然一路狂奔,头发散乱,脸上还沾了不少灰尘和砂砾,但即便如此,那张羊脂白玉般的小脸,在散发着银芒的月光下,还是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尤其是那双眼睛,并没有鹰芒想象中的惧怕、憎恶或者惊恐,反而平静地无一丝波澜,仿佛根本不知道现在的险境一般。 那扬起的小脸,趁着那银色的月光,让人有一种见到了月光女神的错觉:冰冷、华丽、淡然、惊艳! 这让鹰芒三人在猝不及防下,都吞了口口水。 如此佳人,还是百年难得一见! 就在还有两人愣神时,鹰芒却先回过神来,带着刀疤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还真是没想到,这居然是个如此举世无双的大美人,也难怪招人恨,要叫我在杀你之前,你划花你的脸!啧啧啧,真是可惜了。” 鹰芒说的阴狠吓人,奈何陈默一点都没有配合,表情依旧镇定如初,倒让鹰芒觉得是自己唱了半天白戏! 忍不住冷“哼”了一声,站直身体,哑声道:“废话我就不多说了,只要你说出来如何将草药提炼成成药的秘密,我今天就给你一个痛快,否则美人就等着享受我们哥几个的招呼吧!” 虽然对方没有告诉他们陈默是什么身份,可是他们还是稍稍查了一下,才知道这人是西岚国国主的小女儿,是个名副其实的公主! 照理说,他们这种江湖组织,是很少却碰皇室中人的。 只是这次,任务的酬金可以说他们“暗夜鬼魅”上上下下不出去杀一个人,也够他们花天酒地三年的了,况且他们也并非西岚国人,这次任务又是得到上头首肯的,所以既然主顾不提身份,他们也就当做不知道陈默的身份。 只是陈默听到他们的话,眼中暗芒一闪而过,如果说这个世上谁最想要制药的秘方,那么百里家族绝对是不二人选! 而至于谁想要她这张脸,顿时,慕容水月那张娇娇怯怯的面容显露在自己眼前。 真是没有想到,百里家族已经自顾不暇的时候,还要来招呼招呼她! 陈默真是不知道自己该感到荣幸呢?还是该说,百里家、慕容家简直就是没有把西岚国的皇室放在眼里! 陈默的思索不啃声,让鹰芒三人以为她是不想将秘方说出来。 随即,冷心突然一把将捆住的夏侯珏拎了起来,寒凉的匕首抵在夏侯珏的脖颈间,阴冷地笑了一声:“美人,我的耐心可不太好,如果你不想叫你的情郎现在就死在这把刀下的话,还是乖乖地将秘方说出来!” 陈默冷冷地看了冷心一眼,让冷心突觉呼吸一窒息,谁知道她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这人不是我情郎,不要污蔑我。”认真、严谨、不苟言笑,还真是陈*医的作风! 艾玛,大家的重点显然不是在“情郎”上好吗?要不是陈默表情严肃,鹰芒三人肯定以为这女人在逗他们玩吧! ------题外话------ 祝大家新年快乐~元旦快乐~么么么 第四章:生死一线,绝地反击 鹰芒狠厉地一眯眼,将利刃狠狠地拍了拍夏侯珏的脸颊,顿时那张俊脸上被拍出了两道红痕,显然用力不小! “我看美人还是识相点,不要在我这里打哈哈!”鹰芒显然是会错了陈默的意,以为她还在卖弄口舌,却不知道陈默可是很用心地在纠正他。睍莼璩晓 夏侯珏的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愤怒,但是很快又隐在了狭长的冷眸中,身上冷酷的气息越发浓重,让站在他旁边的飞豹忍不住惊诧地看了他一眼。 对于那制作药丸的秘方,夏侯珏也知道一二,这玩意可以说能让西岚国立马进军三国的医药市场,要不是陈默本就是皇室中人,必然是要掌握在国家手中的东西。 这东西,如同于国家军事机要的存在,自然不能透露出去。 况且,说了秘方就等于他们一切的利用价值都没有了,反而死的更快! 陈默冷冷淡淡地看了一眼夏侯珏,果然说出来的话和夏侯珏想的如出一辙:“我要是说了秘方,你们不是一样要杀我?那我说了又有何用?” 鹰芒皱了皱眉头,牵动了脸上的刀疤,顿时显得满脸狰狞,打量似的看了夏侯珏一眼,冷笑道:“这么看来,姑娘是一点都不对这人有情谊了?啧啧!” 鹰芒乍了乍舌,突然一把将匕首扔给旁边的冷心:“那这条命留着也是浪费,先把这小子了解了吧!” 陈默脸色一凝,只见那冷心接过匕首,果然就要朝夏侯珏的脖颈处抹去! 陈默的瞳孔一阵紧缩,就在夏侯珏心中冷笑一声,没想到今天居然是命丧此地时,陈默大声地一个:“慢!”字,让众人都停住了动作。 众人齐齐看向陈默,就连夏侯珏心中也是一阵惊愕,没想到陈默居然还会救他?! 要知道,这秘方一说出来,就等于陈默一点保命的法子都没有了,她,难道真的是为了救他?! 夏侯珏一直冷硬的心突然软了下来,冰冷的眼眸望向陈默的时候,也有一瞬间的放柔。 冷心满意地收起匕首,而鹰芒也得意地一笑,就知道这两人之间有点猫腻,死娘们还敢在他面前嘴硬! 然后,接下来陈默说出来的话,却让他们都变得目瞪口呆。 “成药制作的主要原则是提取药材中的精华成分,合成药剂,在具备基础医学、临床医学的基础上,进行人体解剖学、组织胚胎学、生理学、生物化学、内科学、外科学和中医学等研究,采用中西医结合的方式,制的药丸和药剂。” 陈默说了这么长一段话,连个停顿都没有,仿佛将一切都告诉了那三人,说完之后还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双杏眼认真地看着鹰芒,仿佛在说:这下行了吧,我已经把我能说的全都告诉你了。 飞豹狠狠地咽了口口水,凑近鹰芒小声地问道:“大哥,你刚刚听明白了,这,好像说的太快了,我一个字都没听懂啊!” 一大堆现代医学的专业术语,他能听明白了才是见鬼。 鹰芒脸色渐渐发青,难道要对自己的两个一向崇拜自己的兄弟说,他这个见多识广的老大哥,也一个字都没听懂吗? 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唬着脸道:“说的那么快干什么,重新说一遍!想蒙混过关是不是?告诉你,休想!” 陈默摆出了一副有些惧怕的样子,颤抖地放慢速度,又将刚刚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鹰芒终于在陈默的眼中看到了惧意,心中不由得有些得意:再怎么装,心里肯定也是怕的!也不怕在生死面前,这女人还敢说谎! 于是三人用着心,又叫陈默说了三遍,才将陈默的话一字不漏地记在了心里。 心中还不由得有些感叹,果然是常年弄药的人,要是一般人还真不知道这说的是什么,估计也就只有给那些医学大家才懂吧。 这隔行如隔山这句话,说的真是一点都不差。 这边陈默颤颤巍巍、断断续续地将“秘方”一遍遍地说了出来,那边一直低着头的夏侯珏,突然眼中精光一闪,脸上的表情松了松。 带陈默的“秘方”终于被那三人记住,也便到了处决他们两人的时候了。 鹰芒满意地点了点头,二话不说,拿起匕首就要立即结果了陈默,却被一直站在旁边的飞豹突然拦住。 鹰芒有些疑惑地看向飞豹,只见那飞豹将干瘦的双手搓了搓,有些猥琐地看了陈默一眼:“大哥,这实在是个难得的美人,这里又是荒郊野外的,要不先让兄弟乐一乐吧!” 鹰芒又看了陈默一眼,显然心中也是赞同飞豹的话的。 他们“暗夜鬼魅”的人一向严谨,从来没有在刺杀行动中还想着这种事情,只是今天这女人实在是让人一见难忘,是个难得一遇的大美人,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若是就这样死在刀下,成为亡魂,可能还真的是可惜了。尤其是,这个女人还是个公主啊!能将公主压在身下,这光是想想,就让人兴奋了! 此刻陈默和夏侯珏都被绑地死死的,一点危险性都没有,于是这鹰芒也有些放松了下来,开怀一笑道:“就这样死了,还真是可惜了!不过么,怎么说也是做大哥的先来哈哈!” 鹰芒的眼中闪过淫邪的光芒,看向陈默的眼光中,仿佛她没有穿着衣服一般。 飞豹心中顿时有些不愿了,这妞看起来生涩的很,可能还是个处,居然就要让大哥抢了先了,以前去花楼,每次都是大哥先来也就算了,这次居然也要在前面。 但是谁让人家是大哥呢?! 虽然不情愿,飞豹还是退后了一步,双眼死死地盯着陈默,只差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冷心看着飞豹急色的表情,低低地“冷哼”一声,抱臂转过身去,眼中尽是鄙夷。 鹰芒粗粝的大手摸了一把陈默粉嫩的脸颊,顿时眼前一亮,这在月光下欺霜赛雪的肌肤触感居然如此美好! 今天还真是不虚此行! 陈默厌恶地将头扭了过去,眼中喷出了愤怒的火光,恨不得现在就将这个人碎尸万段! 手腕处用力地挣扯着绳索,只是那绳索显然是他们一惯用来绑人用的粗绳,太过牢实! 可是陈默却一言不发地继续磨着绳索,就连手腕处光滑的肌肤已经磨出血来都不曾在乎,心中拼着一股狠劲,就是要将绳索挣开! 鹰芒扑上来的一瞬间,陈默飞速地抬腿朝着鹰芒两腿间踢了过去,只可惜那鹰芒本就是习武之人,虽然陈默速度不慢,可还是被他躲了过去! 鹰芒一把抓住陈默的小脚,大笑了几声,脱掉了陈默的鞋袜,只见陈默的小脚迅速地暴露在月色之中,小巧玲珑、玉色饱满,脚趾个个玉粉可爱,就连每个指甲盖下面都透着淡淡的粉色,紧绷的秀美小脚带出一种绝妙的弧度,让这些男人一下子有些把持不住! 夏侯珏的冷眸死死地盯在鹰芒握住陈默小脚的右手上,眼中掠过一片杀意! 陈默的身体浑身紧绷! 像她这样有着洁癖,平常人碰她一下都要难受半天的人,被鹰芒这样恶心的男人抓上了自己的脚,简直比别人被一千条小虫在身上爬还难受! 手腕处的鲜血已经浸透了粗绳,可是陈默仿佛此刻已经感觉不到疼了一般,死命地掰扯着绳索,对于她来说,就是死,也不要这个人再碰她一下! 鹰芒制伏住了陈默,刀疤脸上露出了一抹淫荡的笑意,大手一挥,顿时“哗”地一声,陈默身上的纱裙被扯了开来! 如白玉般的娇躯半遮半掩地裸露在月光下,肩头圆润可人,胸前山峦起伏,细腰不盈一握,再配上那样清丽无双的小脸,简直美得让人心惊! 就在鹰芒瞬间想要压上去的时候,坐在一边一直看着眼前一幕幕的夏侯珏突然出声,打断了鹰芒接下来的举动:“真是想不到,原来你们也就这点品味!” 夏侯珏说的轻慢至极,就是陈默这样的人都经常会被他挑起火气,更何况是那三个杀手? 鹰芒猛地扭头,狠厉地目光扫向夏侯珏。 然而,就在两人对视之际,夏侯珏原本冷冽的表情突然一松,脸上勾勒出一个魅人的笑意,狭长的双眸流露出七分媚态,眼眸流转间似乎能夺人心魄,仿佛在一瞬间,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让人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人! 可以说,夏侯珏给人的感觉总是冷硬、强势、残酷,可以用各种这样类似的修饰词来形容他,可是在这一刻,就是陈默也有些呆滞地看着夏侯珏,感觉到深深地不可思议。 仿佛他已经演练了千万遍,知道如何显露出笑容会让人被迷惑心魄,知道如何微扫眼锋会让人呼吸一窒! 月光下的男子,胸膛处被打斗时的动作划伤,衣衫破碎处显出一条细长的血痕,随着那条血痕往上,是如玉的肌肤,肌理分明的胸膛,夜风一吹,如罂粟般的两点在飞鱼服下若隐若现,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陈默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天百里媚云口不择言的话语:当年你穿着女装勾引那些达官贵人的时候,怎么不摆出现在这样的表情?!我看你会笑的很! 当时的陈默怎么想象不出夏侯珏这样的人勾引起别人来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可是现在,她看到了。 平心而论,这样的夏侯珏比起她这样的木头美人,毫无疑问,更有风情和姿色! 原本处于愤怒状态的鹰芒,突然眼中的欲火大盛!就是一直站在一边不动声色的冷心,此刻眼中也跳动着火焰,恨不得立即扑上去! 说起来这三人为何抱成一团,也是因为这种不为人知的嗜好。 三人都有龙阳之好,只是这鹰芒和飞豹都是男女皆可的人物,而冷心则只爱男子。 一开始的时候,夏侯珏给他们的感觉,只有男子的冷硬之气,完全没有半点想法。 可是现在看来,这个男人却是身上每一点都是诱惑! 不自觉地,鹰芒就放开了陈默,踱步到夏侯珏身边,刀疤脸上甚至露出了激动的神色,显然夏侯珏要比陈默更加吸引他! 忍不住蹲下身体,粗壮的手指拂过夏侯珏胸前的血痕,将沾着血迹的手指放进嘴里吮吸了一下,表情中尽是陶醉。 站在一边的冷心,一下子呼吸急促了起来。 “哈哈!还是这小子够味!”鹰芒眼中光芒大盛,将夏侯珏推倒在地,整个身体也压了下去,腥臭的舌头扫过夏侯珏精致的锁骨,双手也在夏侯珏身上不断摩挲! 陈默被这一幕刺激地眦目欲裂!这群恶心的畜生!居然对着一个男人都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陈默双手不停地扭动着,因为过于用力地摩擦,绳索已经紧紧地勒进皮肉,双眼一闭,一个狠心,只听细小地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陈默居然生生地掰断了她的大拇指! 双手快速地逃脱了束缚,根本顾不上大拇指骨头骨裂的疼痛,眼看着一直垂涎于她的飞豹终于找到了机会,想要欺上前来,陈默突然就地一滚,将怀中的毒药药粉猛地撒了过去! “啊!”只听撕心裂肺一声惨叫,飞豹的脸颊飞快地腐蚀起来,剧烈的痛楚从面部传来,没一会儿就已经疼得倒地不起! 这个药粉一直是陈默贴身藏着的,只有极近的距离才有用,但是也凶狠异常,一粘上去,药石无救! 而就在鹰芒和冷心处于欲念的瞬间,一直清醒的夏侯珏很明显看清楚了陈默的举动,在陈默出手的同时,也看准时机,一脚踹在鹰芒的裤裆中间! 夏侯珏的速度和力气可不是陈默可以比拟的,这一脚用上了内力,又快又狠,一瞬间就将鹰芒给踹飞了出去! 在鹰芒飞出去的一瞬间,夏侯珏飞速地抽出鹰芒腰间的匕首,猛地腾身而起,就刺向站在一边被陈默和夏侯珏的动作惊住的冷心! 人说高手过招,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就冷心愣神的那一秒,已经足够夏侯珏出手的了! 他已经暗自蓄力已久,这一刀过去,自然是快、准、狠!直击冷心的心脏,只听“噗嗤”一声,匕首已经深深刺入,那冷心睁大了双眼,仿佛不敢置信般,向后倒去。 夏侯珏一点停顿都没有,立即又拔出匕首,飞身向疼得抱成一团的鹰芒冲去,就是武功再厉害的人,被人踹中了要害处,还是疼到撕心裂肺,狠辣果决地在他脖子上一抹,又一条性命结束在夏侯珏手中。 沙漠上的冷风呼啸而过,带起沙子上的血腥味。 这一瞬间,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下来,只剩下陈默和夏侯珏大声的喘气声和匕首尖上的滴血声。 陈默的心脏跳得飞快,等到稍微安稳了一下,才步履蹒跚地走到夏侯珏面前,沙哑的声音中还透着些惊魂未定:“我们走吧。” 夏侯珏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已经成为一具尸体的鹰芒,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厌恶至极的神色,捡起被丢弃在一旁的绣春刀,森冷的绣春刀一挥,将那鹰芒的右手斩落! 看了一眼赤着小脚站在沙漠上的陈默,一把拽过陈默的右手,只见那只右手大拇指已经被大力弄得外翻,变成了一种奇怪的造型,而手腕上的伤痕简直是深可入骨,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这只手不想要了是不是?连自己的手指都敢掰断,还真是好狠的心!” 夏侯珏的毒舌陈默已经领教过好几回了,这次陈默也没有心思和他斗嘴,暗自对他翻了个白眼,不曾理会。 夏侯珏将一精致的小锁片丢进了陈默的右手掌心:“下次机灵点,记得用这个。” 那把小锁片看起来只是个小小的不起眼的装饰品,但是微微按住小锁片的一端,就会弹出一个锋利的小刀片。 难怪刚刚夏侯珏能挣脱出绳索! 就在陈默盯着这小锁片看的时候,夏侯珏弯腰捡起了刚刚被丢在一边的鞋袜,蹲下身子,火热的掌心抓住陈默小脚的那一刻,让陈默吓了一跳,刚想往回缩,就听到夏侯珏冷冰冰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朵中:“别动!这里可没有侍女给你穿鞋袜,你就将就点吧,公主殿下!” 陈默手上有伤,确实要穿上鞋袜很是吃力。 夏侯珏的手掌很大,陈默的小脚在他手掌中显得格外娇小,夏侯珏仿佛怕碰碎了如此完美的艺术品般,力道也放柔了几分,为陈默套上袜子,然后细心地穿好绣鞋。 直起身来,看了一眼无边无际的沙漠,夏侯珏接下来的一句话,让陈默也有些目瞪口呆:“这里好像已经是沙漠中心地带了,我们迷路了。” 迷路? 陈默抬眼望了一下四周,果然,黄沙漫漫,无边无际,没有一处地标,也没有任何指示。 这样的地方,最能让人迷失方向! 第五章:沙漠求生,初入军营 陈默虽然重新为自己的大拇指正了骨,可是因为沙漠之地没有什么疗伤的药,只能用布料固定住。 幸好不是什么粉碎性骨折,否则这次还真够陈默喝一壶的。 夏侯珏十分暴力地将那三人身上的衣物扒下,又找遍了他们身上所有的地方,终于找到了一个水壶,将它系在自己的腰间,然后将其中一人的衣服兜头罩在陈默的身上。 陈默有些厌恶地想要扯下来,却被夏侯珏阻止:“沙漠的夜晚太寒凉,你不会是以为你身上这件衣服能遮得住你吧?” 陈默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纱裙,因为刚刚被那个鹰芒撕破,只能堪堪遮住胸前的风光,还要用手揽着,沙漠里的夜风吹来,果然寒凉异常,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无奈,只好将那件衣服穿在外面,幸亏里面还是自己的衣服,要不然陈默这样的超级洁癖,还真是有点受不了。 夏侯珏又找了找,将那些人身上七七八八的瓷瓶全都堆到陈默面前,示意她来分辨一下。 将每一瓶都打开,取出一点药粉放在手心,仔细分辨了一番,发现里面大部分是一些粗制的毒药和迷药,对他们都没什么用,唯一有用的就是两瓶金疮药,陈默给挑了出来,用左手递给了夏侯珏,示意他先解决一下自己身上的伤。 夏侯珏身上几处被利刃割伤,深深浅浅许多道口子,再加上刚刚一番大的动作,让多处伤口处的鲜血都涌了出来,看着就十分渗人。 夏侯珏接过白瓷瓶,到没有先给自己伤口上涂药,而是将陈默的双手捉住,将金疮药洒在了陈默手腕的伤口处。 “嘶!”地一声,陈默双眉紧皱了一下,这种金疮药也算是世面上比较好的金疮药了,止血效果尚佳,唯一的缺点就是药力过猛,一接触到伤口,就会让人觉得分外刺激和疼痛。 夏侯珏没有去管陈默脸上的表情,冷眸中一派认真,手脚麻利地给陈默上好药,又立即从身上撕下两条干净的布条为陈默双手的手腕绑上,前前后后也就用了两三分钟的时间。 要说这个业务,绝对能够媲美现代的专业护士! 给陈默上好药后,夏侯珏又将剩下的药粉倒在自己的胸前、手臂和大腿等地方,他身上伤口众多,撒上去的金疮药也多,可是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这些对于他而言都早已是家常便饭。 等前面的伤都处理好之后,夏侯珏拿着白瓷瓶的手顿了顿,又将塞子塞回白瓷瓶瓶口,没有去管在背后的一处刀伤! 陈默正背对着夏侯珏站着,背后的那处伤痕虽然不长,但是很深,此刻仍然在流着血,若是不及时止血,也会发生危险。 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就是这么死要面子活受罪,叫她帮一下忙很难吗? 此时陈默的手腕也不灵活,只能摊出手掌心,递到夏侯珏面前,面无表情道:“将金疮药给我。” 夏侯珏停顿了两秒,还是将金疮药递给了陈默。 “把上衣脱了。”陈默淡声地命令道,原本毫无起伏的声音,不知为何,听在夏侯珏耳里,却是呼吸一窒,久久不曾动作。 如果陈默此时能看到夏侯珏的表情,一定能发现他的脸上涌上一抹红潮。 陈默等着夏侯珏的动作却见他一直没动静,心中正要不耐烦,夏侯珏却在此时慢慢地在不牵动伤口的前提下,将上衣脱了下来。 月光下,夏侯珏的充满力量的后背就这样突兀地呈现在陈默面前:夏侯珏不是那种肌肉虬结的男子,但是每一块肌肉中都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后背的线条又带着天然的男性美感,宽肩、窄腰,线条分明,带着一种伟岸的风姿,多一份则嫌太过壮硕,少一分则嫌太过单薄。 夏侯珏这身材,可谓是刚刚好! 只是让陈默惊讶的不是夏侯珏如此完美的身材,而是他背后数不清的伤痕! 凭着她做法医的经验,很容易就看的出来,好多伤口都是陈年旧伤,上面有一道伤口大概已经有四、五年之久了,从左肩胛骨一直贯穿到背脊下端尾椎骨附近,伤口应该极深,否则不会一直到现在还如此醒目! 而且伤在这个地方,陈默都可以想象到,如果当时那个人再用力一分,夏侯珏的脊椎骨将会彻底断裂,那么这个男人说不定下半辈子就要在躺在床上度过了。 除了这道十分骇人的伤疤,还有许多类似剪刀、尖针、小刀等利器造成的伤痕,一道道、一片片,遍布在夏侯珏的后背,似乎在他的后背就找不到一块好肉! 夏侯珏感觉到陈默迟迟没有动手给他上药,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怎么?被吓到了?这可是你自己要帮我上药的,快点。” 夏侯珏说这话的时候,陈默明显能看到他的背部一阵紧绷,他这是,紧张的表现? 陈默一向不是多事的人,而且根据他背上的伤,也很容易能想到,这是夏侯珏在百里家时的遭遇。 百里家,还真不是省油的灯! 如果不将百里家连根拔起,那么她陈默这辈子都要夜不安寝了! 陈默抛掉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将金疮药洒在夏侯珏的背上,然后毫不犹豫地用匕首在夏侯珏的中衣上划了两刀,扯下一长条布,靠近夏侯珏,将白布绕过夏侯珏的胸膛包扎上。 陈默将她的小手伸到夏侯珏胸前的时候,夏侯珏瞬间出现了一种错觉,仿佛陈默不是在给他包扎,而是在拥抱他!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交相叠映,陈默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夏侯珏,两个人看起来如此和谐温馨。 背对着陈默的夏侯珏,此刻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罕见的笑意,整个人的气场也终是一敛,一路上对待陈默的敌意态度此刻也全部消散开来。 陈默为夏侯珏包扎好,夏侯珏穿上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后,又套上了一件刚刚扒下来的死人衣服,两个人处理好了伤口,可是接下来却再次犯难了——他们该往哪个方向走? 陈默想了想,记得来的时候邱驿史曾说过,沙漠在西边,那么他们想要回去就得往东边走。 陈默抬起头看向天空,今天夜色清明,月亮非常明亮,倒让北极星显得太过黯淡,陈默确定了一下北极星的位置,然后顺时针方向指了一下,便是东、南、西方向。 “走这边。”陈默指着东边的方向,率先走了出去。 夏侯珏不明白为什么陈默只是抬头看了一下天就知道了方向,忍不住跟上去直言问道:“你怎么知道是走这边?” 对待真理,陈默总是回答地非常正经:“你看到那颗形状像勺子一样的星座了吗?”陈默指着北斗星星座问夏侯珏。 夏侯珏顺着陈默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那七星连起来就是一个勺子的形状。 “在那勺子的末端七倍距离处有一颗明亮的星星,它叫北极星,而它的正下方就是正北方,然后我们可以顺时针,哦,也就是这样的方向,顺着下来就是东南西北了。”陈默给夏侯珏比划了一个顺时针旋转的方向。 夏侯珏眼中闪过一片精光,这个世界还没有如此精确地在黑夜中判断方向的方法,倒是头一回听说这种方法。 这个陈默到底脑子是怎么做的?为何总是能知道许多世人所不知道的东西,为何总是能够让他,刮目相看? 这样的女人,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多少惊叹在等着他? 似乎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何柳乘风如此迷恋眼前这个女人了。 不是没有见过倾城貌美的女子,不是没有遇到过才华横溢的才女,可是这世间像陈默一样的女子,只此一个! 夏侯珏默默地将陈默所说的方法记在心中,却不知道正是因为正是因为这个方法,为他以后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当然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此时夏侯珏内力已经耗尽,身上严重亏损,只能和陈默一起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东面走去。 尽管是夏夜,可是此刻沙漠中沙子的热量早就被急速地放掉,阵阵夜风吹来,显得非常寒冷,此时地表温度可能已经接近四、五度左右,陈默忍不住裹紧身上的的衣服,身上一阵一阵地寒战。 夏侯珏低头看了一眼陈默冻得直发抖的陈默,下意识地就想运起真元为陈默取暖。 想了一下,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猛地将陈默扯到自己身边,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陈默裹紧,语气也稍稍有些严肃:“穿上,在太阳出来之前只会越来越冷。” 陈默知道自己的身体比不上夏侯珏的强悍,只好瑟瑟发抖地裹紧身上的衣服,抿着嘴唇,没有反抗。 他们都是清醒理智的人,虽然都没有在沙漠中行走的经验,可是“夜行晓宿”的道理还是知道的。 现在虽然冷,可是白天只会更加地难熬! 如今是能多走一步是一步。 然而,几名杀手袭来的时候,本来就已经是月上中天了,如今又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快到黎明。 而沙漠中真正难熬的时刻,也正在慢慢地显露出它狰狞的一面。 只能感叹,这座沙漠,不愧“死亡沙地”之名! 沙漠的早晨如果还算是和煦的话,那么当到了近九十点钟的时候,陈默只觉得整个人快虚脱了。 汗水已经不知道流了多少,将她的纱裙打湿了一次又一次,可是陈默却不敢脱掉外面的外套,实在是原本如玉般娇嫩的脸颊,此刻已经被晒得生疼,最难忍受的是后脖颈的皮肤烧灼感,因为本就已经被太阳灼伤的皮肤,在衣领的摩擦下,只会更加地疼痛。 嘴唇已经开始出现干裂,可是却不敢对夏侯珏说上一句话,因为怕一说话,就会浪费半分体力。 陈默知道在沙漠中不宜白天赶路,尤其是在没有骆驼这样交通工具的情况下。 可是他们别无选择,他们只有那一壶清水,若是在清水没有喝完前走出去,那么最终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下场,自然不言而喻。 刚刚陈默已经忍受不住渴意,灌了一口水下去,夏侯珏则到现在一口水都没有喝过,只是将水壶口严密地封好,就怕被蒸发掉半点水分。 然而,此时越走陈默心中越加没底,因为那所谓的“东”方向,已经完全得不到星空的指引,而这处“死亡沙地”终于告诉了陈默它为何会有这个名字! 原本还算平静的沙漠,突然刮来一阵阵狂风,而沙子因为风力的推动,迅速形成一个个沙丘。同时,那些沙丘不断地在移动,让陈默和夏侯珏一瞬间失去了方向! 陈默忍不住闭了闭眼,风沙狂暴地扑面而来,让陈默的嘴唇和鼻腔中都被灌上了不少沙尘,就连头发中也被刮进了许多细沙! 然而,根本来不及去纠结这满头的沙尘,夏侯珏迅速地将陈默裹进自己的怀中,眯着狭长的冷眸,快速地躲避过不断移动的沙丘! 这些看似无害的大自然的手笔,却是暗藏了诸多的凶险,要是慢上一两步,很有可能就被这些沙丘活埋在里面! 陈默脚下丝毫都不敢停顿,紧随着夏侯珏的步伐,可是由于两人身高上的差距,陈默走地非常吃力,只觉得身上的力气在一点点地消失。 他们此刻一定要找到一处固定的沙丘,来躲过这场来自大自然的风暴! 突然陈默原本半眯着的双眼突然一亮,离开了夏侯珏的怀抱,不敢开口说话,但是却用手指指向了不远处的一处隆起。 如果陈默没有看错的话,那也是一处沙丘,而且上面覆盖了一些稀稀落落的植被,这一定是一座固定的沙丘! 只要能躲在这个固定沙丘后面,那么他们应该就能躲过这场浩劫了。 夏侯珏自然也立刻领会了陈默的意思,正要拉着陈默继续往前赶,没想到陈默一个体力不支,手脚发软,居然重重地倒在了沙地上! 其实那个时候,夏侯珏也是快力竭了,所以牵着陈默的手并没有用太多的力气,陈默这一摔,直直和夏侯珏切断了联系。 等到夏侯珏迅速回头的时候,却发现陈默身边飞快地聚拢过来一处移动的沙丘,而那些沙丘又迅速地滑落,朝着陈默狠狠地砸下去! 不出十秒,陈默就会被这些沙子所埋葬! 陈默忍不住闭着眼,感觉到身上重重地压上了铺天盖地的沙子,只觉得心中一片寒凉:她陈默,难道今天真的就要葬生这“死亡沙地”了?! 甚至,陈默还有些乱糟糟地想着,她是不是又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证明了“死亡沙地”的危险?! 就在这一刻,夏侯珏突然觉得自己心中十分重要的东西正在快速地消失,心跳在这一刻骤然停止! 夏侯珏自从懂事起就一直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缘,在他眼里,自己的命,不值钱,别人的命,更不值钱! 可是现在,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眦目欲裂!行动已经远远比思维更快做出反应,运起已经快枯竭的真元,飞速地向陈默被掩埋的地方飞去。 顶着满天风沙,和自己也被沙丘掩埋的危险,夏侯珏快速地用双手扒开四周的沙砾,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不停地向下挖,就是手指破碎也没察觉。 可是风沙实在太大,这才一会儿,夏侯珏半个身子也已经陷入了沙堆中!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还没有救出陈默,他自己就要先葬身此地了! 只有赌一把! 夏侯珏计算着陈默陷下去的速度和方向,突然猛地一闭眼,整个人向沙堆里扎进去,奋力地推开身边的沙子,双手一直往下伸。 抓到了! 夏侯珏摸到了陈默的手臂,耗尽所有的内力,突然腾身而起,终于将陈默从沙堆中拉了出来! “咳咳咳。”陈默一阵狂咳,口腔和鼻翼中全是细沙,刚刚被埋在下面的感觉实在太过恐怖,整个世界一片漆黑,无法呼吸,就这样感觉到生命一点点地流逝,那种诡异的窒息感和漫无边际的黑暗,让此刻的陈默仍旧心有余悸。 然而,不等陈默停歇片刻,夏侯珏已经一把将陈默抱在胸口,将她的脸对着他的胸口,不让风沙再吹到陈默的脸上,向着陈默刚刚指的方向,终于走到了那处固定的沙丘。 背靠着固定的沙丘,夏侯珏将陈默放了下来,两人俱都松了一口气。 夏侯珏将一直牢牢绑在自己身上的水壶拿了下来,递给陈默,此时他的脸上也满是沙砾,哪里还看的出一点过去的丰神俊朗、冷酷邪肆。 “喝一小口,润润唇。”陈默有些迟疑地接过水壶,她已经喝了三次了,可是一直到现在,夏侯珏还一口都没喝过。 陈默小心地抿上一口,并不敢多喝,因为此刻他们显然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轨迹,甚至有可能为了躲避移动的沙丘,已经越走越远了,这一点点水,就是他们所有的生存依赖。 将水壶递还给夏侯珏,陈默的声音透着一股干哑:“你也需要补充水分。” 夏侯珏看了一眼头发蓬乱、已经看不清面容的陈默,接过水壶,却只是润了润唇,并没有喝水。 两人喝过水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沙漠中的狂风不断地呼啸而过,漫天的风沙如同这世间最为可怕的恶魔,昭示着世间最无情的时刻。 此刻的沙漠,寸步难行。 就在陈默在沙漠中历经磨难之时,谢昭其实此刻离陈默并不遥远。 那天被沈南之刺激到之后,谢昭不顾赫连晴的劝阻,当即请求他的外祖父赫连长空修书一封,他以一名新兵的身份,加入守卫边关的军队之中。 他当时为赐婚之事求到御前,谁知道元成帝却只留下了一句:默儿的婚事,由她自己做选择。 谢昭当时脑海中就回想起沈南之对他的评语:文不成、武不就! 他突然觉得自己是配不上陈默,虽然他大可以此刻追着陈默一起到东昌国,可是追到了又怎么样? 陈默身边好男儿比比皆是,而他是最没用的那一个! 所以在那一刻起,谢昭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做出一番事业出来,不为光宗耀祖,只为了陈默! 当时谢昭连个小厮都没带,一路快马加鞭到了边关,如同所有今夏刚刚新征入伍的新兵蛋子一般,领取军服和生活日用品,然后被编入伍,领取牌号到了军帐中。 虽然这个军队的主帅就是当年赫连长空手下的副将,但是谢昭却一点都没有叫他相帮的意思,他甚至再三强调,自己不想有特殊照顾。 可是,有的时候,像这种天生就处于贵族统治阶级的人,一举手一投足之间,还是会让很多人不满。 谢昭一进军帐,原本嘻嘻哈哈的众人全都停掉了声音,齐齐看着他,有人打量,有人惊讶,有人不屑。 赵老三突然打了声口哨,怪笑道:“哎呦,这哪里来的细皮嫩肉的娘们,长的这么好看,还真是少见!” 其他人原本没什么心思,被赵老三这么一说,俱都哄堂大笑起来。 实在是,这里面的人一看都是粗糙老爷们,虽然不是个个五大三粗,但是至少没有一个长的如谢昭如此白嫩的。 谢昭低垂下凤眼,没有接这个话茬,只是握紧的拳头忍不住又紧了紧,要是以往,他一定早就一拳头挥过去了! 只是现在,他忍! 装作没听到一般,谢昭继续整理自己的床铺。 赵老三仗着自己身材魁梧,又是这群新兵蛋子中年纪最大的,已经收服了几个小弟,现在自然很想摆摆老大的威风,见谢昭不吭声,就以为他怕了,更加地得寸进尺。 几步走到谢昭面前,粗声粗气地呵斥道:“小白脸,叫你呢!跟爷装聋作哑啊?!” 爷?!他才是上京都的小爷! 见谢昭还是不接话,赵老三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了,粗壮的黑手正要抬起谢昭的下巴,却被谢昭用单手一把捏住! 赵老三起先还不在意,想着就要将谢昭的手挥开,谁知道谢昭的臂力惊人,赵老三更本撼动不了一丝一毫! 赵老三忍不住伸出左手想对谢昭出手,谁知谢昭单手提起赵老三就往对面床铺一扔,耀目的五官一一巡视过军帐中已经看呆的众人:“谁还想来试试?” 众人都咽了口口水,妈呀,这小子好厉害的臂力,赵老三刚刚绝对是找死,原本以为长得细皮嫩肉,是个好欺负的,没想到却是个硬茬。 突然军帐的毡布一下子被掀了开来,他们小队的伍长往里面看了一眼,正色道:“快速整理好军服,午时一刻到教练场集合!” 刚刚还凝结的气氛一下子散了开来,等伍长一走,大家都忍不住哀嚎起来:这么热的天去训练,还真是要人命啊! 不过众人还是迅速地穿戴完毕,走出了军帐。 谢昭抬头望了一眼正午的烈日,只是站在太阳底下不动已经开始汗流浃背了。 但是他还是坚定了一下自己的心,向校场的方向走去。 ——谢昭辛苦成长分割线—— 沈南之一路上悄悄地躲开沈傲天所派之人的追踪,一路朝着东昌国的方向快马奔去。 倒不是他想去追陈默,而是他手中握的线报给他递了一条消息:“暗夜鬼魅”的三大高手准备沿路截杀陈默! 只是这条消息来路不详,沈南之也是将信将疑,但是还是动身出发了。 虽然沈南之是单枪匹马,可是因为一路都在和沈傲天玩着追踪和反追踪的游戏,所以速度上倒生生比陈默一行慢了一筹。 等到一天之后,沈南之也赶到了驿馆附近,为了躲避沈傲天,沈南之不敢立即现身,只是在附近游走,却惊讶的发现,陈默一行人没有再动身出发过! 突然沈南之的眼皮就是一跳:难道所谓的沿途截杀,就是在这里?! ------题外话------ 应妹纸们的要求,将我们小霸王拿出来遛遛,他在我们看不到的时候,一直在努力地成长哦!大家千万不要着急,暂时的分离只是为了更好的相聚。 而其他几个美男,也正在陆续登场,发光发热,让大家看到各人的好哈哈哈~ 群抱一个~青夙遁走~ 第六章:邪医妥协,陈默脱困 可是沈南之还没来得及前去探查,突然左侧方传来一道破空之声,速度之快他根本无法躲避,来人以气为劲,下一秒就封住了沈南之身上的大穴,让他想躲避已是晚了,被人当场定住。睍莼璩晓 沈南之多情的桃花眼中此时满是憋屈,运起全身的内力想要冲破穴道,奈何下手的人太狠、段数又远超过他,只能恨恨地放弃,如山泉般清越的声音中此刻却带着暴躁的怒意:“死老头,快给我解穴!” 沈傲天“啧啧”着嘴,绕到了沈南之的前面,语气中带着可惜,可是那神态明明就是得意:“怎么?臭小子你不是很会跑么?再跑跑试试啊?跑啊!” 沈南之桃花眼转了转,知道和这个老头子来硬的是讨不了好的,只能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那个,师傅啊,我知道错了,快帮我解穴吧!我这身体也是刚好,气血还不畅着呢!这被你大穴都封住了,不是要让徒儿更短寿吧?” 沈傲天冷哼了一声,根本不去理会沈南之脸上的表情,语气也转为凝重:“如今还要和为师狡辩说对那个陈默没有意思吗?当时在祖宗牌位前如何起誓都忘吗?” 沈南之被沈傲天的话激的心中一颤,脸上也凝重了一两分,说出来的话却下意识地撇清他和陈默的关系:“师傅,怎么说我也和那陈默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了,就算是作为朋友之谊,也应该前去救她一命吧。” 沈傲天其实在内心深处,还是觉得陈默那小姑娘是个不错的人,奈何她身为皇家人,道不同,不可为谋。 但真要就这样看着陈默白白送了一条命,沈傲天倒也没有这么狠心,沉吟了半晌,最后还是退了一步:“想要救她一命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立即就跟我回”药王谷“。” 沈南之最近总是被沈傲天灌输了一个念头:他是在乎陈默的,他是喜欢陈默的。 可是他明明在乎的是陈默身上无穷无尽的医理知识不是吗? 他喜欢的是那种和陈默坦然相处、不为外貌所累的自然不是吗? 他们,只是朋友不是吗? 勉力按下心中的纷乱,沈南之点了点头,或许也是应该收收心,重回“药王谷”看看了。 沈傲天终于得到了沈南之的保证,心中一松,爽快道:“你放心,他们被几个杀手带到了”死亡沙地“中,但是把那几个杀手都杀了。现在在沙漠中迷路了,其实他们所在的位置离驿站也不是太远了,再走半日就能出来。” 沈南之眼前一亮,正要再次央求沈傲天给他解穴,谁知道沈傲天话锋一转,继续道:“我可以将陈默他们现在的具体方位告诉那些锦衣卫,只不过你现在就要和我走。” 沈南之知道,他这个师傅平时嘻嘻哈哈、很好说话,可是一旦做下了什么决定,那么就是师娘说话也没有用。 脑子里有一瞬间的慌乱,仿佛活了二十多年的岁月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慌意乱”。 他沈南之总是玩世不恭的、嬉戏人间的,万事从来不放在心上,可是这一次,他的心不由得沉了沉。 只是下一秒,沈傲天已经不等沈南之答应,整个人已经如利箭一般飞窜出去,身影已经出现在百米外的驿站处,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纸团对着明玉飞窜出去,明玉只觉得耳际凉风一阵,抬手的瞬间,握住了一个纸团,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只有一行苍劲的大字:陈默在“死亡沙地”西面方向二十里处。 明玉心下一惊,立即抬头望四周望去,可是周遭一切风平浪静,根本没有人出没的痕迹。 这是个绝对的高手! 明玉当即心里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明玉昨夜就发现了异常,靠近夏侯珏的房间敲了一下门,却没有人应门,心中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因为夏侯珏平时的警觉性非常地高,一有风吹草动就会立马惊醒,断不会敲了这么久的门都没有反应。 结果几人推开门一看,两个房间的人都消失地无影无踪! 这做下人的自然不能揣测主子去了哪里,可是这人不见了,当然是焦急万分,只是又完全没有线索,根本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顿时这些锦衣卫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找。 甚至明玉在搜寻驿站的时候,还听到那两个使臣小心翼翼地嚼耳朵,说公主和指挥使大人这是去私奔了。 当即就把明玉吓得不轻,一路上就觉得公主和指挥使大人之间气氛诡异,要是往这一方面去想,还真有点说的通! 两人故作敌对,放松大家的警惕,最后一走了之! 想到这里的时候,明玉立即将这个想法抛出脑子,不敢继续往下想下去,他们失踪之事也被他压了下来。 今天接到这个纸团,明显就是暗处高人所为,而且像这种人,武功应该极其之高,根本不屑于用阴谋手段将他们引到“死亡沙地”,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公主和指挥使大人确实在那里! 明玉各种想法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立即调集人手,请了“死亡沙地”附近的村民,带领着他们往西边的方向走去。 --陈默分割线-- 此时沙漠中的狂风终于渐渐地平息了下来,陈默利用太阳的位置稍稍辨别了一下方向,继续和夏侯珏走在这茫茫沙漠之中。 每走一步,就感觉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陈默只觉得体力消耗地异常地快,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脑子中一片嗡鸣声,似乎下一秒就要倒在这个沙漠中,无法再往前迈上一步。 要不是夏侯珏不停地再催促着她往前走,她或许真的无法再继续坚持下去了。 不得不说,虽然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只有短短的这一天,可是陈默到现在才知道,夏侯珏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一壶水,现在已经只剩下最后一点水底了。可以说大部分都是陈默喝的,而夏侯珏只是沾了几次唇而已。 可是他那种惊人的意志力,就连陈默也是惊诧和佩服不已。 明明其实两人都已筋疲力尽,可是他就是能再次站起来,不停地催促自己往前走。 他不是一个温柔的人,他的态度有些强横,他的话语总是充满着暴躁的意味,可是若不是夏侯珏,陈默迷失的可能不仅仅是方向,还有她自己。 陈默已经累到说不出一句话来,可是夏侯珏却在两人一次又一次地跌倒时,将陈默扶起来,然后继续前行。 陈默渐渐地有些明白,或许自己一直对他都有些误解。 这个人也和她自己一样,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不会说出任何示好的话,在很多人眼里,都是那么的不近人情,让人反感。 陈默不傻,如果夏侯珏真的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的话,他绝对可以丢下她,一个人走出沙漠,她已经毫无保留地将白天和黑夜中方向判断的方法告诉了他。 凭着他强悍的体格和那一壶水,他绝对不会比现在走的更艰辛。 这一刻,陈默对自己有些羞愧,她一向自诩清高,也曾十分地目中无人,凭自己好恶判断一个人。 可是在危急时刻,却偏偏是自己一向讨厌的人在拯救着自己。 或许,是时候该擦亮自己的眼睛,好好看看自己身边的人,不要再继续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 看看别人是如何对自己的,而自己又是怎么对别人的。 陈默第一次发现,原来她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已经太久太久了,她总是用一种藐视的眼光看待着这个世界的人和事。 是的,也许这里的科技水平和物质水平都是原来的世界中无法比拟的,或许这里人的智慧比不上她厚积薄发、中华上下五千年渊源深厚,可是这些并不能代表这里的人不坚毅、不进取、没有感情。 虽然是古人,但是有许多方面他们其实比她做的更好。 若论心胸大度,她不及夏侯珏;论坚持毅力,她不及夏侯珏;论处事不惊,她不及夏侯珏! 她开始正视的,不仅仅是她自己,更是夏侯珏这个人。 “怎么样?还坚持地住吗?”夏侯珏见陈默已经开始走得精神恍惚了,还是忍不住心软地问了一句。 陈默的杏眼此时已经没有了神采,有些呆滞地看向夏侯珏,很想点点头,可是却只能双脚毫无知觉地交替着继续前行。 她此刻,肚子很饿、嘴唇已经干裂到开不了口,脑袋已经开始晕晕乎乎,就连呼吸都有些不畅。 就是点头这个动作,对她而言,都是那么地困难。 烈日当空,放眼望去全是一片又一片地金色沙漠,明明是那么美丽的颜色,可是却如此地残酷和炎热,似乎想要烤熟这沙漠表面的一切事物,让天地万物都沦落成此中的一粒细沙! 夏侯珏闭闭眼,很想让她休息一会儿,可是他不敢,他此刻的体力已经透支地太厉害了,就怕一休息,两个人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就在两个人走得已经毫无知觉的时候,突然远远地一队骆驼的队伍朝着他们行来,而且越来越近。 眼看着就能看清来人的长相了,还没等夏侯珏判断是敌是友,就听到当先一人站在骆驼背上对着夏侯珏高喊:“大人--” 竟是明玉等人! 最终,救援的队伍还是来了! 陈默和夏侯珏相视一笑之后又是互相都是一惊--什么时候我和她(他)居然还能产生这种默契了?! 第七章:初入东昌,再遇凶案(万更!) 自从经历了沙漠之难后,陈默和夏侯珏之间凝重的气氛一下子松散了开来,倒是让一路上都提心吊胆的一众随从都松了一口气。 顺利地出了西岚境内之后,在东昌国一路上倒是顺风顺水,再没有出过什么意外。再加上出了上次半夜刺杀之事,锦衣卫做事更加小心仔细,就是偶然有宵小之辈,也很快就被明玉等人制伏打发。 东昌驿馆的驿史虽然接到陈默的公文都是非常惊讶,但是皆都是毕恭毕敬地接待了,安排的食宿也是最好的,只是这心中不免暗自嘀咕:最近没听说过西岚国的公主会出使东昌啊? 虽然心中揣测,但是毕竟人家的身份地位摆那里呢,自然不敢怠慢。 眼看着离东昌国的国都千叶都越来越近了,夏侯珏屡次见到陈默的时候都欲言又止,虽然这一点都不符合夏侯珏一惯的脾性,可是这种事情,还真不知道如何开口。 其实夏侯珏的心情非常复杂,一开始上路的时候,他确实有处处刁难陈默的意思。 那次在公主府小花园看到的那一幕,让他心中百味陈杂,他当时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其他,而是泛上来的浓浓杀意--想杀了谢昭! 夏侯珏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会起了如此浓厚的杀意。 他当时不断地对自己说,他那么生气是因为陈默背叛了柳乘风,可是那怎么也止不住的酸意涌上来的时候,在后面出使的路上,每次只要一见到陈默就不能给她一个好脸色。 他对陈默的关注从一开始只是为了帮柳乘风搜集情报,到后来自己每一天晚上必要做的事情,就是了解今天陈默的一举一动。 仿佛这些密报已经不再只是为了柳乘风而搜集,而是成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 看到她医馆中成长的点点滴滴,他会为她高兴;看到她被人找茬欺侮,他会心中郁结、派人暗中相助;知道她深陷险境,他会焦急…… 几次交手,屡次对峙,明明一见面总是剑拔弩张的气氛,可是夏侯珏的视线还是不知不觉地被陈默吸引,越是靠近她、了解她,就越想知道她更多。 如果以前还能骗自己说,他是因为柳乘风而对她给予了这么多的关注的话,那么当在沙漠中,陈默被沙丘掩埋的那一霎那,那停止的心跳、那窒息的感觉,让他无法再欺骗自己--他似乎,喜欢上这个总是能让他动怒、让他动心动性的陈默了! 可是随即而来的,就是柳乘风的面容,以及陈默和谢昭在小花园中的画面。 仿佛一团乱麻般揪扯不开! 兄弟之情,芳心他许,自己心思,种种混杂在一起,让他每次见了陈默都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夏侯珏高高坐在马上,第一次为了这种事情而不断地纠结着,望向陈默马车的眼神中也带着一抹深思。 就在这一刻,陈默撩起马车车窗的帘幔,往外望去,正好和夏侯珏对视了一眼。 陈默随即一愣,不知道该作何表情,鬼使神差地想到了春香每次和她对视一眼,都是给她一个笑靥。 有次她不解地问春香何故发笑,春香告诉她,这是对人友好的表示,也可以缓解尴尬。 陈默此刻想了想,觉得他们这样两个人如此对视,确实挺尴尬的,所以便有些僵硬地牵起自己嘴角的肌肉,冲着夏侯珏一笑。 如果说一开始这个笑容还有些僵硬的话,可是过了一两秒,倒是笑的真诚起来,主要是因为夏侯珏平时一副冷酷的形象,刚刚在看到陈默的笑容时,竟像是见了鬼一般瞪大了眼睛,明显就是不敢置信--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面瘫”也会笑了?! 看到夏侯珏这幅样子,陈默倒是真的笑了出来,原本就娇丽明艳的五官在这一刻不再封陈于毫无表情的面容下,反而焕发出无与伦比的美态,大大的杏眼中满是笑意,嘴角两个深深的酒窝带着丝丝的甜意,弯起的唇角娇艳欲滴。 这时的陈默,才真的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浑身焕发着明媚的光芒,让人心颤。 夏侯珏冷硬的五官在这一刻也柔和了下来,仿佛被陈默的欢乐所感染,嘴角若有若无地也牵起一个弧度。 或许自己本就多虑了,兄弟之情是兄弟之情,芳心他许也未必终成正果,无论如何,他夏侯珏也要争上一争! 八仙过海,各凭本事! 想来即使乘风知道了他的心思,也断不会就这样舍弃他这个友人! 这才是他夏侯珏的风格!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这样的戏码根本不适合他,他活了这么久,人生信条只有一个:想要得到什么,就要靠着自己的本事去争取! 夏侯珏只觉得心中阴霾顿消,看什么都变得肆意畅快起来,无论得失,他夏侯珏承受的起。 一行人只要走过这处小村庄,就快要到达千叶都,可是却在这里发生了点意外。 只见一群人围在这条道路的中央,里三层、外三层,冲着里面指指点点,不时地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谈论着什么。 明玉眉头一皱,正要上前驱散人群时,陈默却突然心下一动,立即撩开车帘下了马车。 “慢着,明玉!”陈默的声音成功地阻止了明玉接下来的举动,有些不解地看向陈默,不知道她为何出言阻止。 春香跟在陈默后面也急急忙忙下了马车,对着同样下了马的夏侯珏匆匆行了个礼:“里面的人是我家小姐的徒弟霍梓轲。” 春香刚刚听到里面有个少年人的声音也是觉得熟悉,要不是小姐说出“霍梓轲”的名字,她倒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说来也对,自从小姐和云当家的合作后,“陈氏医馆”越开越多其中有一家新开的,就是在东昌国的都城千叶都,当时小姐是委派霍梓轲去掌管那家医馆,如果在这里遇见了霍梓轲,倒也不足为奇。 夏侯珏的剑眉一挑,冷眼看了一下那边赌城一团的人群,朝着明玉一个眼色过去,只见一行锦衣卫齐刷刷地站成一列,飞速的钻入人群为陈默开道。 因为之前的刺杀事件,夏侯珏觉得穿着飞鱼服招摇过市目标太过明显,所以要求所有人都换上常服。 一开始围着看热闹的众人被挤开了还有些不爽,嘟嘟囔囔地想要骂几句,可是一看到来人个个手握刀剑,神色紧绷、气场强大,便都识相地闭上了嘴--一看就是大人物出场,他们只是小老百姓,上去叫嚣?吃拧了吧! 尤其是当夏侯珏踏入人群中,带着陈默往前走时,大家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好家伙!这又是哪里来的人物! 东昌国男子地位虽然也不低,但是性格阴柔者众多,很少有像夏侯珏一般长相冷硬俊美、气场冷酷强大的,更兼之这男子明明没有什么凶狠的表情,但是就是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但是这东昌国的女人虽然心中对着夏侯珏有些敬畏,不过还是忍不住对他看了一眼又一眼,有些人眼中甚至流露出了丝丝贪婪的神色,恨不得现在就将夏侯珏占为己有! 还真不愧是女尊的国家,就是不一样! 只是大家看向陈默的时候,眼中的目光就多是不屑--一个紧紧地跟在男人身后的女人,想来就是没有什么出息的! 在东昌国,因为天生体能的差别,是有很多地位较高的女子会雇佣男子做保镖。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偏偏谁叫陈默长得娇小美艳,而夏侯珏又如此气场强大,所以众人下意识地就觉得,呵,又是一个吃软饭的女人! 不过陈默也不知道这些人的所思所想,只是一直跟着夏侯珏往人群中心走,待走的近了,霍梓轲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若是三婶还是不能相信我,那我也没有办法!只能说您固步自封,墨守成规了!” 霍梓轲完全被他那个三婶的话激怒了,竟然说他的验尸方法是子虚乌有、哗众取宠的卖弄!不仅仅对他之前的验尸进行诋毁,现在更是连尸体都不给他看! 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霍梓轲的三婶长得膀大腰圆的,脸上一副倒三角的眼睛,盯着霍梓轲看得时候,就是一副瞧不起人的嘴脸:“哈!你小子还真是去了一次西岚国,连最起码的礼数都扔了!真还以为你学了什么了不得本事呢?敢在都城开个医馆也就算了,还吹牛什么自己拜了师傅学了一身了不得验尸手段!我看啊,纯粹子虚乌有!” 霍梓轲忍了又忍,对这个三婶简直就是厌恶至极,在宗族里的时候,一直欺负他们一家不说,还总是用自己的一点验尸术压人! 他们宗族是东昌国有名的仵作世家,专出验尸术了得的人才,而霍梓轲从小也非常痴迷验尸术,只是苦于他是旁支,根本没有机会学习。并且还一度遭到宗族之人的嘲笑! 尤其是这个三婶,同样是仵作出身,知道霍梓轲想要学习验尸,经常出言讥讽,还时常就跑到霍梓轲家中打秋风,搞得他们一家苦不堪言。 这次霍梓轲本来想着算是荣归故里,谁知道这个三婶好不要脸,不仅处处诋毁他,给“陈氏医馆”下绊子,还到处宣扬霍梓轲验尸术虚有其表,根本不会验尸等言论。 这一次更是过分,霍梓轲接了官府的一宗案子,正要去验尸,却生生被这三婶半路截了下来,对那两个衙役大呼不要上当,更是将他从来没有再宗族里学过验尸术的事情抖了出来! 两人堵在路中间越吵越厉害,这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一直到陈默等人到来。 霍梓轲正想和这个万分讨厌的三婶继续争辩下去,尤其是这人还好死不死地污蔑他心中分外厉害的师傅,更是气得他满脸通红! “霍梓轲。”一道清清淡淡的声音止住了霍梓轲满腔的怒火,他先是一顿,然后不可思议地回过身望去,当看到陈默的那一霎那,犹自不敢置信地擦了擦眼睛--该不会是自己眼花了吧?!师傅?师傅怎么会在这里? 随着霍梓轲的一声“师傅”,顿时让在场所有的人都闪瞎了双眼! 刚刚他们可是已经围观了好一会儿了,霍梓轲如何形容他那个验尸术神乎其技的师傅,大家也都有所耳闻,心中先是不信,后来见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睛的,更是惊诧不已,心中早就将霍梓轲的师傅想象成世外高人的样子了。 可是现在这一声“师傅”,完全让大家回不过神来。 骗、骗人的吧? 就这十六岁左右的少女?!就这个一看就是吃软饭的少女?! 这霍梓轲就想找个人来蒙蒙他们,也找个像一点的吧!他自己都快二十岁了,你好歹也找个年纪大点的、看上去能糊弄人一点的啊! 就找了这么个人,也太对不起大家的智商了吧! 陈默不理会众人怀疑、惊奇、不屑的眼神,坦然地走到霍梓轲身边,淡淡地扫了一眼他那个一副看好戏的三婶,转过头对霍梓轲道:“不是要去验尸吗?为何还杵在这边跟一个乡野村妇争论?就是说了再高深的道理给她听,她也不会听的懂的。” 陈默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波澜不惊,可是她没说一句话,就让三婶的眉头跳一下,到最后简直就是被陈默的话气得脸色成了猪肝色,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个小娘们,别以为这小子叫你一声师傅,你还真以为自己会验尸!估计你看了尸体,不哭着跑掉就不错了!还在这边大言不惭姑奶奶不懂!我让你看看--” 这个三婶越说越激动,恨不得扑上来教训陈默一番时,“唰”地一声,绣春刀朝着三婶头顶挥去,吓得她豆大的三角眼惊恐地睁大,立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啪”地一声,一团发髻掉在了地上,而夏侯珏手中的那柄绣春刀已经再次收回刀鞘,身子都没有侧一下,仍旧站在陈默身边,仿佛刚刚那一幕只是个假象。 然而,三婶颤颤巍巍地伸出肥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发现只是削掉了头发,脑袋还在时,忍不住“哇”地一声叫了出来,整个人瘫软在地上,抖抖索索地指着陈默,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利索。 陈默却看都没看那个刻薄三婶一眼,施施然地转过身,看了一眼被吓得噤若寒蝉的两个衙役,态度却没有趾高气扬,反而是比较有礼地说道:“不知道两位官爷可否现在带我们去验尸之地了呢?” 那两个衙役看了一眼差点吓到尿裤子的三婶,又看了一眼仪表不俗、禁卫森严的陈默等人,立即看的处到底谁才是不能得罪的人,其中的一人笑呵呵地站出来,抢先道:“官爷不敢当,几位请跟着我一同前去吧,就在前头的村落里。” 眼看着陈默等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站在原地围观的众人都是面面相觑,原来这个看上去吃软饭的小姐还真是个人物不曾? 随即也有些庆幸,刚刚没有出言不逊。只不过这人呐,总是好奇心重的很,虽然已经能够隐隐知道那位小姐可能来头不小,可是还是想跟上去一探究竟。 而那三婶也立即站起身来,望了一下众人离开的身影,自己也赶紧跑回宗族之中寻求支援--她倒不信了,几个毛都没张全的小屁孩,还真能越过他们去! 因为要去验尸的地点就在前面不远处,陈默等人也就放弃了坐马车,选择步行而去。 春香最是知道陈默,立即机灵地钻进车厢里,将陈默的医箱背上。 而陈默看到夏侯珏立即指派人马看好马车等物品,然后又安排人手保护陈默,顿时觉得自己这一举动似乎给他带了地点麻烦--陈默来此的目的只是为了谈退亲之事,这突然跑出来帮自己的徒弟,从她的角度而言,那是理应如此;可是从夏侯珏的立场看,却是给他添乱了。 这么一想,陈默倒也有了几分不好意思,等夏侯珏走在自己身侧时,低低地对他说了声:“麻烦指挥使了。” 夏侯珏还真没想到陈默这样从不理会人情世故的人,还会对他道谢。 忍不住心中就有些小小的欢喜,狭长的冷眸放柔,低下头看着只到自己肩膀处的陈默,同样用比较低沉的声音道:“只是小事情而已,而且本指挥使也想看看,陈小大夫是如何的神乎其技!” 夏侯珏的话,带着些调侃,虽然见识过陈默验尸的本事,但是因为刚刚霍梓轲可是将陈默说的天上有地下无的,还真有些夸张成分在里面的。 可惜陈默倒没听出来调侃,反而一脸自信地回答道:“那是自然。” 一本正经的回答,真是搞得夏侯珏啼笑皆非。 一行人很快到了一处农户门前,衙役上前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一个七八十岁、身材十分矮小的老头打开了院门,一看到来了这么多人,顿时有些惊慌:“这,这官爷,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两个衙役连忙上前安抚了一下这个老人,表明来意,那个老人见官府中的人都在,而且来的人虽然众多,可是一看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自然也就不敢再立在门口,不让人进来。 老人姓周,他的夫人多年前就去世了,无儿无女,寡居多年。 前两日准备在自家后院种上一些果树,便开始整理后院的花花草草,没想到这不整理不要紧,一整理竟整理出了一堆尸骨! 吓坏了的周老伯立即跑到县城里去报了官。 这个小县城因为靠近都城,一向平和昌盛,很少发生这种凶杀之事。 而且初听周老伯所陈述之事,还不能确定是凶杀还是多年前的骸骨,于是便派人先稳定住了周老伯,然后去请仵作到周老伯家中去查验。 谁知道半路上就发生了霍梓轲和他三婶这一出,原本不想宣扬出来的事情,现在倒好,已经搞得沸沸扬扬的了。 周老伯家的后院如同普通的农家小院一样,一边种了些瓜果蔬菜,一边被挖出了几个坑,准备种上几株树苗。 就在左边相邻的几个坑中,有几块尸骨静静地躺在那儿,虽然是炎夏,可是众人看了还是忍不住觉得身上一阵阴寒。 不等陈默吩咐,霍梓轲已经非常自觉地问周老伯要来白布,将尸骨一块块地从泥土中挑拣出来,放在白布上。 陈默正要打开医箱,准备上前查看时,突然又涌来了一大帮子人。 “族长,就是她!”马三婶吊着三角眼,狠狠地等着陈默,头顶秃了一大块,再配上她故作耀武扬威的表情,还真是有够好笑的。 霍家老族长霍连英看了一眼正在坑中挑拣尸骨的霍梓轲,忍不住怒哼了一声,褶皱颇多的老脸上一派肃穆:“梓轲,是谁借你这么大的胆子,连族中长辈的话都可以不听了?嗯?!” 站在一旁霍梓轲的父母亲均都担忧地望着霍梓轲,可是却又不敢吱声,只能站在那里干着急。 霍梓轲猛地直起身来,看向族中的老族长,一下子显得有些慌乱,毕竟这是他们族中最最位高权重之人,积威已久,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 呐呐了半晌,却是没说出一句话来,只是有些倔强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族中那些看好戏的人,心中憋屈至死! 明明应该给他鼓励、为他欢欣的家人,可是却如此反对他去追求他热爱的东西,反而回到这里处处辖制他、嘲讽他、嗤笑他! 这还算是什么亲人,算是什么长辈! 原本想着和陈默学了本事,接管东昌国的“陈氏医馆”,算是光宗耀祖地回来,可是谁知道竟然会是这番光景! 陈默慢条斯理地带上了手套,拿出了工具,看了一眼呆立在一边不言不语的霍梓轲,严肃道:“霍梓轲,为何还不动手分拣?这些简单的事情难道还要我来做吗?” 霍梓轲是和陈默合作时间最长的徒弟,有陈默在的时候,经常会给陈默打下手,并且传授给他验尸的知识。 而陈默在验尸时,绝对是个最严厉的老师,无论是谁稍稍一分心,就会被她批评,而且绝对是最不留情面的批评,可以说哪怕这里围满了人,但是一会儿霍梓轲哪里做的不好了,陈默铁定也会继续批评。 也因此霍梓轲听了陈默的话,如果条件反射般地弯下腰继续分拣尸骨。 霍连英就这样被族中的一介无名小卒给无视了,顿时脸上就挂不住了,眼神上上下下地扫了陈默几眼,很是不屑道:“年纪不大,摆的谱子倒是不小!就你这样的还是梓轲的师傅?我们梓轲需要去他国拜师?难道小姐不知道我们霍家就是东昌国第一仵作世家吗?” 陈默很诚恳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霍连英本就是来显摆他们霍家的名声,谁知道陈默居然这么打她们的脸,心中的火气腾然而起,早就在红尘俗世中摸爬滚打了五十多年的老太太,也被陈默那般“诚恳”的回答气得不轻! “好哇!你们西岚国人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连”三不验“的道理都不懂,还敢来冒充别人师傅?!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所谓仵作界的“三不验”,就是指:只剩骨头的不验,王公贵族的尸身不验,时隔多年的尸身不验。 这只剩骨头的尸体,按照现在的验尸水平根本验不出任何东西;王公贵族的尸身精贵,不能进行验尸;而时隔多年的尸身,据说会附上怨气,纠缠活人,故而不得验尸。 现在陈默和霍梓轲想要验这尸骨,已经差不多符合了“三不验”中的两条,所以霍连英说陈默欺世盗名,倒也有点那么个意思。 连这点常识都不懂,不是欺世盗名又是什么? 夏侯珏冷眸瞥了一眼不可一世的霍连英,只想将她满嘴喷粪的嘴给堵起来,可是陈默却不慌不忙地拿起细刷,开始细细地为霍梓轲放在白布上的尸骨刷去尘土,露出白骨本来的样貌。 一个出尘的美女,一手握着个骷髅头,一手拿着个细刷仔仔细细地刷过骷髅头上的边边角角,这个场景怎么看怎么觉得渗人! 幸好这是在大白天,这要是在晚上看到这一幕,还不吓得屁滚尿流啊! 突然,陈默在骷髅头的里侧发现了一条蠕动的蛆虫,将它捉了出来,观察了一番,然后用手指将它轻轻捏爆。 “噗嗤”一声,白色的浆液崩了出来,不多,但是够让人心惊肉跳的了。 刚刚还质疑陈默是吃软饭的人,默默地将那句话咽回自己的肚子里去,谁见过吃软饭的女人这么凶猛的! 利落地将尸骨清扫干净,然后陈默手下动作飞快地将乱糟糟堆在一起的骨头排成了两幅人体的骨架。 这一手一露,刚刚还嘲讽陈默的霍连英嘴角一抽,想要说出来的嘲讽话语也被吞了回去--虽然自己没这本事,可是看她还是会看的。 这确实是两幅骨架,而且这人排列地一点不错,无论是从哪个角度看,她所排列的骨架就是原身的骨架,而不是她胡乱凑成的骨架。 谁要是能有这种功夫和眼力,在仵作界里,也绝对是高手了! 这个姑娘不是花架子?人家是有真本事的?! 霍连英十分不想承认这一点,可是目前的情况好像就是如此。 霍连英表情突然凝重,霍家其他人也不敢出声。 可是就在这一刻,陈默平淡的声音却如一道惊雷般响在众人耳侧:“这具尸骨,胸肋末端显示死者介于35到40岁之间, 骨长说明死者的身高大概在五尺六寸左右, 而另一具尸骨,年龄介于10岁到13岁之间,身高大约在四尺五到五尺之间。根据两具尸骨骨骼的钙化,死亡时间大概在三十年前。” 陈默的一席话,让不明就里的围观者听得云里雾里,让霍连英更是听得勃然大怒:“一派胡言!你有何根据判断死者的身高、年龄、死亡时间?只不过是胡乱揣测罢了!” 这一回,霍连英是真的觉得陈默是在胡说八道了,只是看几眼尸骨,什么都不做,随便扯几句大家听不懂的话,就能得出这么多信息吗?就以为能蒙蔽大家了吗? 她可不信! 霍连英一发话,霍家人都对陈默群起而攻之,恨不得立即撕了陈默伪善的面孔。 霍梓轲气怒地不得了,这些东西师傅都曾给他讲过原理,他们什么都不懂,却还在这边叫嚣,胡说八道的是他们才对! 而夏侯珏也十分不满霍家人的所作所为,正要威吓一下,却被周老伯一声大吼给通通打断! “够了!你们都给我闭嘴!”周老伯一生唯唯诺诺,跟邻里嗓门都没有打过,可是这一次却是冲着霍家人在咆哮了。 众人都被他吓了一跳,完全不知道他为何那么激动,就是霍连英也被他喊楞了,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周老伯年纪来的大,就是一向喜欢倚老卖老的霍连英,在周老伯面前也只能算是个小辈。 像周老伯这样年纪的人,在古代的确算是高寿了! 周老伯将视线转回到陈默身上,浑浊的双眼在这一刻竟然滚动着一些泪花,声音也是激动着不稳:“小女娃,你快说下去。” 陈默有些怜悯地对着周老伯叹了一口气,神情也有些复杂地继续道:“这两具尸骨应该都为周老伯的亲人。周老伯的家族中应该是每个人个子都不高,其实这是一种遗传性的骨骼发育不良,表现的症状就是身材多为矮小之人。而这两具尸骨,全都患有这种骨骼发育不良的症状,所以我斗胆猜测,这具尸体应该是周老伯您的儿子,而这具应该是您的孙子。” 陈默的话音刚落,在场的人全都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事情就急转直下,变成了这幅样子! 而周老伯则“嗵”地一声,竟然直直地双膝跪地,脸上更是老泪纵横! 其实他刚刚在听到陈默在说这两具尸体的身高年龄时,心中已经开始不安地揣测起来,如今再听陈默一确认,简直就是万念俱灰! 周老伯家里只有一个儿子,舍不得将儿子嫁出去,又知道儿子身形矮小,肯定也不会受其他女子喜欢,便想法设法地买了一个奴隶回家,其实就是打算着让她入赘好好待自己的儿子罢了。 但是周老伯一家都对那位吴姓女子极好,后来两人成亲,一度也是和和美美,谁知道三十三年前,突然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就不见了踪影,就连那名吴姓女子也一并离开了。 周老伯和老伴两人找了一辈子都没找到他们三人,谁能想到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就被埋在自家后院里呢! 周老伯这伤心事,也便成了村子里的人不再提起的话题,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就渐渐地忘了。 谁曾想到,会在今天,被陈默一一揭露出来! 周老伯年纪虽大,可是脑子也清楚,现在就挖出了自己儿子和孙子的尸体,那么很有可能就是那吴姓女子做下的事情! 陈默被周老伯这一跪也是有点吓到了,连忙想将老人扶起来,可是周老伯死活不起来,而且浑浊的眼睛中泪水越淌越多:“女娃子啊,求求你告诉我老头,他们是怎么死的?” 其实这两具尸体的死因陈默一找就找到了,就连霍梓轲刚刚站在旁边查验尸骨的时候也发现了死因。 只是这般*裸地将死因说出来,陈默还真怕这周老伯会受不住。 周老伯见陈默迟迟不肯说出来,心中越发焦急,恨不得给陈默磕头了,霍梓轲连忙上前给自己师傅解围。 “周老伯,别为难我师傅了,还是我来告诉您吧!您的儿子和孙子,都是被人入睡的时候下毒害死的。” 陈默诧异地看了霍梓轲一眼,却见他暗自偷偷地对她摇了摇头,陈默顿时也醒悟了过来:如果告诉这老人,他的亲人都是被人打断手脚、掐断脖颈而死,还是这个死法更让人好受一点。 周老伯年事已高,本来就受不得刺激,虽然霍梓轲已经尽量婉转了,可是奈何周老伯一听完这话,人再也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顿时场上一片混乱,幸好有夏侯珏在陈默身边保护着,将众人隔开,给陈默替周老伯把脉的时间。 “无事,周老伯只是心情起伏太大,晕了过去,醒来就好了。”陈默收回手,命两个锦衣卫将周老伯抬进了屋里。 霍家人很想再跳出来说陈默装腔作势,怎么可能一个人既会验尸,又会医术呢! 可是一想到霍梓轲如今是在医馆工作,而又称她为师傅,那么很有可能,这“陈氏医馆”就是眼前这个小姑娘的! 一想到这里,霍连英就生生地打了个寒战--东昌国最好的医馆称为“何氏医馆”,当时“陈氏医馆”入住千叶都的时候,还引起他们这些老牌医馆的不满。 可是谁知道“陈氏医馆”一落成,谁都不能动它分毫,据说是有皇室中人保驾护航!想也知道,一个西岚国来的医馆,能这么大口气以姓氏为名,落座在东昌国的都城,主人没有两把刷子,那是想都别想的事情。 可惜这个年代,通讯困难,消息散步不广,东昌国普通百姓哪里就能知道,这“陈氏医馆”的主人就是他们东昌国三皇子求亲的对象呢! 但即便如此,霍连英心中也开始重新掂量起陈默来。 陈默将自己的验尸工具一样样放回药箱中,在春香端来的水盆中将手洗尽,看了一眼还在震撼中的马三婶,突然眉头一皱,仔细地看了几眼马三婶和霍连英,眼中疑虑颇深。 霍连英奈何不了陈默,难道还奈何不了霍梓轲吗? “霍梓轲,还不快过来和你三婶道歉?!难道你的师傅就是教你忤逆长辈、目中无人的吗?”霍连英不愧是老江湖了,这话一出,让霍梓轲不道歉也得道歉,若是单单只是他一个人,倒也无所谓,可是带上陈默,就不行了。 难道他真的要反抗到底,最后给陈默带来一个坏名声吗? 在霍梓轲眼里,陈默所赋予他的一切,远比霍家带给他要多得多,她才是真正让他尊敬的人,而不是所谓的那些长辈。 正当霍梓轲握紧了拳头想要妥协的时候,陈默却拦住了他。 “霍梓轲,我教你的东西你全都没用到实际中去是不是?” 霍梓轲被陈默的话说的愣了一下,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感觉自己刚刚在验尸中表现还算尚可,怎么这个时候就来批评他了? “你的马三婶和这些人,从基因上来看,都是同基因的表型变异,不可能是随机的。”陈默一大段专业术语下来,将霍梓轲说的有些头晕眼花,努力回想着陈默之前教授给他的知识,可是一时却不知道该如何理解。 而陈默指的这些人,均是霍连英的儿子和女儿们。 这些被陈默一一指过去的人也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陈默在说什么。 “你的马三婶就是所谓的达尔文点只出现在百分之十的人群身上的表现,也就是你的马三婶和这些人来自同一祖先。”陈默一口气将话讲完,如果说别人不知道什么是达尔文点的话,霍梓轲可是经过陈默培训的,知道达尔文点是遗传学上的表现。 按照陈默的话推断下来,这个马三婶应该是霍家人?! 别人虽然没有听懂陈默之前的话,可是那句“来自同一祖先”还是听的明明白白,顿时惊疑不定的目光纷纷投向霍连英! 大家都知道,这个霍家第三子是领养的,难道这才是霍连英领养的目的吗?难怪马三婶长相不好,但是却极得霍连英宠爱,还对她倾囊相授! 虽然马三婶现在胖的很,五官难以辨认,可是仔仔细细地观察下来,两人还真有几分相像! 霍连英也没有想到,自己藏了多年的秘密居然被陈默一朝戳破! ------题外话------ 各位美妞们,今天传晚了,但是今天青夙一天都坐在书桌前专专心心的码字哦~ 另外,谢谢大家给青夙投的评价票,让青夙能继续呆在新人Pk榜上,若是哪位美妞手里还有评价票的话,记得投给青夙哦~拜谢~ 群么一个~ 第八章:相见非欢,心思凌乱 霍连英年轻的时候,曾经胡搞过一阵,这才有了马三婶,当初一直寄放在自己亲信家中,并且要求亲信对他进行验尸知识的教导。 当时霍连英为了掩盖自己这段丑事,可是下了不少苦功夫,还故意大发善心,领养了个三儿子。 这回倒好,不仅没有维护到自己的女儿,还被人弄得面子里子都没了! 可是这些倒还不是最要紧的事情,最最要紧的事情是,这霍连英娶的夫君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 当年可以说是霍连英高娶了,她家夫君是东昌国第一世家轩辕家的旁支,虽然只是个庶出的,但是能下嫁给她这个仵作世家的当家人,还是算她高攀了。 就是为了安抚他,才搞了这么一出偷龙转凤,今天被这陈默就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揭穿,这个篓子捅的太大了! 也来不及再和他们进行口舌之争了,当然想要硬碰硬更是不可能,没看到那边还有一个抱着一把刀立在陈默身边的杀神么? 霍连英指着陈默“你”了半天,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恨恨地瞪了陈默一眼,火急火燎地走开了——再不走怎么办?一定要在这件事情传到她家夫君耳里的时候,先想个对策啊! 霍家人和在场众人一看霍连英的表现,就是傻子也能猜到几分了,刚刚那个小姑娘说的居然是真的! 这还真是神了! 那个马三婶心中更是不能平静,此刻也来不及再刻薄霍梓轲一家人,立即跟在霍连英屁股后面离开了。 而其他围观的众人,今天得到了一个惊天猛料,又见识了一番霍梓轲师傅的逆天本事,简直就是大饱眼福。 当然,在无形之中,陈默也给自己的“陈氏医馆”打了个不小的广告。 霍梓轲的父母见那些人都走了,才有些胆怯地走上前来,给陈默行礼道谢。 虽然他们儿子没说过这个年纪尚小的师傅是个什么来头,可是今天一看这架势,就知道绝非等闲之辈。 因为陈默还要继续赶路,所以后续的事物还需要霍梓轲来处理,两人约定到了千叶都的医馆碰头后,便也互相告辞离去。 陈默等人不知道的是,一直隐在树上的一个男子看到陈默的样貌后,就睁大眼睛观察着陈默的一举一动,等到陈默离开后,立即也飞身出去。 世上居然有人的样貌和那人如此相像,究竟是巧合还是……。 来不及深思,那人已经快速地离开:一定要将这个事情先向族中长老禀告! 夏侯珏握着绣春刀的手一紧,警觉地看向不远处,刚刚他感觉到了有人离开的风声,只不过那人好像并没有出手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他也不会多此一举,只是夏侯珏随即也张开了全身的戒备,虽然离千叶都已经很近了,但是谁知道会不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呢! 好在一路上并无其他突发情况,陈默的马车刚刚到千叶都城门口,就被等候在此处的东昌国官员拦了下来。 原来几天之前,东昌国的二皇女也接到了元成帝的信函,知道了陈默要来的消息,只是这次前来所谓何事,倒是语焉不详。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次前来的都是西岚国的公主,要尽到的礼数还是需要的。 千叶都掌管驿站驿使迎接陈默入住了千叶都中的驿站,给陈默安排了最好的上厅,同时也准备了使唤宫女,可以说东昌国对待陈默这次的出使,还是非常重视的。 此间东昌国的权利大部分已经掌控在了二皇女端木清手中,或许其他几个皇女也知道单打独斗搞不定端木清,于是便抱成了团,一起抵抗端木清。 一时之间,端木清还不能堂而皇之地接管东昌皇室,只能继续跟她几个姐妹斗智斗勇。 但是也幸而不知道怎么被端木清弄到了一份老皇帝的诏书,让她可以名正言顺地进行监国。 所以一般这种时候,陈默应该最先拜会的就是端木清。 只是陈默写下的拜帖,却是柳乘风,不,是端木乘风的名字。 或许这里也有陈默的一点私心,因为她知道柳乘风是个智计百出的人物,只要他知道她这次出使的目的,那么这件事可能不需要她出面就可以解决。 当然,现在最先要知道的是,这件事柳乘风到底是有心为之,还是对此一无所知。这才是这件事情的关键。 所以她先要拜访的是柳乘风。 第二天一早,陈默就接到了柳乘风的回帖。 辰时,柳府。 按照祖制,东昌国的皇子会被一直教养到成人18岁,然后会被皇室掌权人赐婚出嫁。 只是柳乘风从出身起身体就极为不好,后来又远走西岚,一走就是三年,如今归来,一开始还被端木清困在皇宫之中,可是最近因为朝堂变动,倒突然给他建了个柳府,大度地让柳乘风搬了进去。 “柳府”在一众官府宅邸中显得并不起眼,但是一走进去,却是极具江南风姿,假山流水,亭台楼阁,三步一景,五步一转, 因为昨夜下了一夜的大雨,现在外面还在稀稀落落地飘着一些雨丝,春香为陈默撑着伞一路前行。 秋明一路上都极为有礼地带着陈默穿梭在这烟雨飘摇的庭院。 昨夜风雨狂暴,所以这庭院里也是落花纷纷、残红遍地,耳边水声潺潺,陈默每走一步,烟云色的裙角都带起脚下的一阵香风。 突然陈默的脚步顿了一顿,望向不远处手握茶杯,放目远眺的柳乘风。 柳乘风侧脸对着她,仿佛没有发现她的到来。 一身淡蓝色的长袍衬出他颀长的身材,墨色的长发有几缕飘散在额前,微凉的夏风一吹,不时地飘飘落落,带出一种雅致的风姿。 虽然没有看清他的脸,可是单单只是坐在那里,就能感觉到他身上流露出的高贵淡雅的气质,风华万千,遥遥若高山之独立, 让人一见难忘。 这样的人,总是会让人莫名地被吸引。 似乎听到了动静,柳乘风将头转了过来,再见到陈默的那一瞬间,柳乘风的嘴角突然绽放出了一个笑容,在这阴蒙蒙的天空下,仿佛让人感觉到一股融融的暖意,亭子外的花红柳绿,竟都比不上这皎皎如明月般的笑容来的让人震动。 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陈默从春香手中接过木骨伞,一步一步地朝着柳乘风走来。 此时的陈默在柳乘风眼里就像一个梦。 因为只有在梦里,陈默才会在这般下着雨的天气中款款而来。 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 只是今天,虽然下雨,她还是来了。 陈默收住雨伞,将它放在亭子的一角,身上有些水汽,刚刚落座,柳乘风便递过了一杯热茶。 仿佛两个相熟已久的友人,一个递茶一个接茶,配合默契。 陈默浅酌了一口热茶,放下杯子,看了一眼柳乘风,刚想开口说话,却在看清楚柳乘风的面容时一愣: 他比上个月见到时更加瘦削了,刚刚站的远还没这种感觉,但是坐的近了,却能发现柳乘风脸颊边的肉已经迅速消散,本来就是偏瘦的身形,此刻更加让陈默心惊。 而那脸庞也有些过分地苍白,嘴唇微微有些暗沉,就连原本那双璀璨无双的眸子,此刻也不及上次看到的那般耀眼。 只是因为刚刚他脸上的笑意弱化了这一切,待走的近了,才发现柳乘风身上的不对劲。 仿佛他的生命力在不停地消散,只是挣扎着在这尘世中开出一朵靡荼之花。 可是不应该这样啊! 明明当初陈默将保养的方子都交给了柳乘风,只要按照她的方子进行食补和锻炼,虽然不可能根治,可是顺风顺水地活下去还是可以的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陈默有一瞬间的疑惑,却又放了下来——可能只是因为今天天气不好,影响了他的病情也说不定。 他这病,主要就是靠养,有时候心情、天气等等因素都会有影响。他贵为皇子,自然不会缺少为他调养的人。 见陈默迟迟不曾开口,柳乘风的远山眉微微一皱,感觉有些奇怪,陈默这个人一向快言快语,今天这是怎么了? “小默,这次前来东昌所谓何事?”她不说,那就只好他先开口了。 其实这次柳乘风倒真不知道陈默到东昌国的消息,一直到前两天才知道这件事的。 其实柳乘风已经缠绵病榻快半个月了,此次夏侯珏因为一路都保护陈默,根本没来的及给柳乘风发密函,所以对陈默的近况也一无所知。 所以他还真不知道这次陈默到东昌国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陈默眉眼一动,心中恍然——原来柳乘风真的不知道赐婚的事情。 同时心里也是微微一松。 可能在陈默内心深处,她自己也不愿意将柳乘风想成那种为了政治利益,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既然他开了口,陈默也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自然将事情和盘托出。 柳乘风原本和煦的笑容一点点地消失,知道自己二皇姐又拿他当了回棋子,心中是冰冷;知道陈默的来意,想要他出面解除赐婚,那心更是寒冷异常,不停地往下沉。 只是到了最后,柳乘风还是将脸上的笑容拾回,轻轻地饮了一口热茶。 明明是夏季,可是柳乘风却觉得手脚又开始渐渐地变得冰凉。 “如此,我明白小默的意思了。放心,这件事情我会解决的。” 陈默杏眼一亮,可是看到柳乘风的表情时,却又不知为何觉得心中微微有些不自然。 明明是带着笑意,可是为什么她就是能感觉到那笑意背后的苦涩? 明明已经觉得自己早已放下了柳乘风,可是为什么此刻又有些难受的感觉? 她这是怎么了? 陈默心中对自己摇了摇头,立起身来,想要告辞离去。 而柳乘风也只是微微颔首,并没有挽留。 只是站在亭子中,看着陈默撑开雨伞,再次要走入雨帘中。 突然陈默转过身,深深的看了一眼柳乘风,犹豫再三,还是将那句话说出了口:“此地水汽太重,你身子不好,还是不要久待。” 柳乘风微微一愣,但是很快脸上泛出了一个浅淡的笑意,朝着陈默点了点头。 秋明一直站在远处看着陈默和柳乘风说话,但是具体说了什么,他也没有听清,只是凭着他对自家公子的了解,知道陈姑娘肯定又伤了公子的心了! 带着陈默和春香往回走,渐渐地消失在柳乘风的眼中。 秋明忍了再三,最后还是忍不住了,突然转过身冲着陈默行了一礼,脸上的表情郑重异常:“陈姑娘!请问您现在可有时间?可否随奴才去一个地方?” 陈默被秋明突如其来的要求惊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着秋明。 秋明见陈默不出声,以为她是不愿,立马焦急起来,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陈姑娘,奴才知道您心肠好,不需要多少时间的,只求您跟奴才去一趟,就在这个”柳府“!” 秋明说的激动,大眼睛里甚至裹着点泪花,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陈默心中一动,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秋明的请求。 第九章:密室画林,噩耗惊人 其实按照陈默以往的本性来说,她是不会轻易答应秋明这样怪异的要求的。睍莼璩晓 陈默这样的人,若不是让她感兴趣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就凭他语焉不详的几句话,就愿意跟随他前去。 说到底,陈默心里还是因为刚刚柳乘风的表现产生了疑虑。 秋明这般拦下她,必然是有关柳乘风的消息要告诉她,而她最终还是做不到不听不闻不看。 春香为陈默撑着木骨伞,心中有些忐忑地随着陈默一起往前走:不要说小姐了,就是她这次看到柳公子这般的憔悴,心中也是狠狠一惊,不知道该用何言语来表述,只是感觉和这雾蒙蒙的烟雨天一般,让人心中压抑地难受。 秋明很机灵地带着陈默在府中绕了一圈,然后又抄小路将陈默带到了柳乘风专用的书房前,为的就是避开柳乘风的视线,让公子以为他已经带陈默等人出去了。 守在书房门前的两个小书童看到了秋明,立即很恭敬地给他行了一个礼,秋明作为柳乘风身边的第一红人,在这帮下人面前自然很是吃的开。 可是那两个小书童看到秋明准备将陈默和春香带进书房时,忍不住抬手阻拦道:“秋大哥,这两位是?” 秋明端起架子扫了他们一眼,直截了当道:“这位是我们公子的贵客。”这句话秋明绝对不是胡编,陈默在公子心中,绝对是贵客中的贵客。 两个小书童对视了一眼,还是毕恭毕敬地将书房门打开——既然秋明都说了这位是贵客,那他们也没什么理由反驳,总不可能还去找公子对质啊! 只是这心中难免有些犯嘀咕:这间书房可是小书房,从来没看到过公子接待过什么客人,都是他自己独来独往的。要是有客人来,都会带到外书房去,什么时候不近女色的公子也能让女子进小书房了? 不由得,两人都突然福至心灵地对视了一眼:该不会这个就是公子心仪的女子吧? 悄悄地打量了一眼陈默,还真是不可多得的佳人!容色妍丽、气质出众,一看就不是普通女子! 瞬时,这两个小书童也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十分有礼地将陈默请了进去,并且麻利地端茶送水、摆上糕点。 “好了,这里没什么你们的事情了,下去吧。”秋明见他们忙得差不多了,便开始赶人。 两人朝着陈默行了一个礼,继续站在小书房门前守着。 秋明关上小书房的门,心中踌躇了一番,他知道自己这样擅自做决定,如果被公子发现的话,一定会重重地惩罚他! 虽然世人眼中,公子给人的感觉总是如沐春风、永远不会发怒生气的样子,可是事实上,公子赏罚分明,一旦做错了事,无论有什么理由,都要领罚。 算了!罚就罚吧!管不了这么多了。 “陈姑娘,请随秋明借一步说话。还烦请春香姑娘现在此地稍事休息。” 陈默对着春香点了下头,跟着秋明进了小书房的里间。 说是说小书房,可是这书房的占地面积着实不小,刚刚外间的书房中,满满当当地摆了五排书架,每一排的书架上都罗列了许多的书,陈默刚刚走过时,稍稍看了一眼,其中天文史籍、兵书阵法、志怪地理,应有尽有。 不得不感叹,原来柳乘风如此博学的背后,也是有着一颗学霸的心啊! 不过正常人就是看完这些书都估计要年过花甲了,可是秋明却对陈默说,这些书还不及柳乘风在皇宫藏书阁中的百分之一。 虽然陈默知道柳乘风的大脑比起她来,丝毫不差,可是也没想到就他如此体弱的身体,也能消化得了如此惊人的阅读量! 到了里间,是柳乘风平时用来休息的小间,里边竖着一堵屏风,绕过屏风便是一张卧榻。 陈默有些不解地看着秋明,不明白他为何将她带到这里,难道是为了避开春香,要和她单独交谈? 那也不必专程来此处啊? 接下来,秋明的举动就告诉了她为何要带她来此的原因。 只见秋明慢慢地将手放在卧榻的一处棱角上,往右边方向转了三圈,只见陈默正前方的一堵墙迅速地向后退去,居然露出了里面的一间密室! 陈默有些惊讶地看了秋明一眼,秋明却并没有出声解释,而是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意思让陈默进去。 带着些惊疑不定,陈默走进了密室。 一走进里面,陈默整个呆住了! 这间密室中没有其他事物,说是密室,其实更是一间画室! 里面不小的空间里,挂满了画像,大概有上百幅之多,画像中的女子大多面无表情,或坐或卧,或醒或睡,自然百态,皆在其中。 陈默一幅幅画摩挲过去,心中不知道是震撼还是其他什么,总之每看过去一幅画,心中就像被投入万千巨石,不能平静。 这是马连镇初遇,她和夏侯珏怒目而视的火花四溅; 这是她潜心为柳乘风治病,施针刺穴的认真仔细; 这是他们远赴运安,她在开棺验尸时的沉着冷静; 这是冬日清晨,两人对坐而食的小小温馨; 这是……柳乘风第一次教会她笑,也是她下意识地躲过了那一吻的尴尬; 这是一年后再相见,皇帝寿宴上,她出场时的惊艳绝伦; 这是她逃出古墓,躺在床上时的病弱不堪; 一张张,一幅幅,似乎详细地记述了她到了这个异世之后的点点滴滴,画卷中的小人儿,每一个都纤毫毕现,细腻异常,挥毫而就,仿佛这个女子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心中,无须对照,自然流泻。 有几张画的极为出彩,甚至让陈默产生了画中人下一秒将要从画中走出的错觉。 这些画卷,绝非一日之功!而她也不曾想到,原来在柳乘风眼中的自己,不管事什么样子,都美得那般惊人! 这些画卷,是倾注了作画者最大情感的画作,如果陈默单单只是以艺术评价者的眼光来看待这些,她也能感受到其中澎湃的情感,更不用说,这画中的人儿全是她!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即便是一向无所表情、冷静异常的陈默,这次脸上的表情也露出了万分的震撼和诧异,呆滞了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秋明,你为何,要带我来看这些?” 秋明其实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一副景象,同样也是有些被震撼到,同时心中也更加地酸涩:“陈姑娘,您或许不知道,这些都是公子一年多来所做的画作,当时从西岚国回东昌的时候,公子什么都没带,只是带了这些画作回去。而且这些画卷都是他自己亲自整理好,放进箱子中。” 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陈默脸上的不可置信,秋明平稳了一下自己有些哽咽的声音,继续道:“回到东昌国后,本来这些画作都是公子收着的,后来被赐了这座”柳府“,公子命奴才建了这座密室,然后才独自一人花了几天时间,将这些画作再次一一挂了上去,有时候公子在这里一呆就是一整天。” 秋明只知道他家公子将那些画卷都放进了这个密室中,却也从来没真正地看到过,因为这里建成之后,一直只有柳乘风自己才能进来,秋明虽然知道机关,却也不敢擅闯。 连他都想不到,原来自家公子痴情若此、苦情若此! 陈默心中澎湃万千,却完全不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有些怔愣地看着那一幅幅画卷,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其实陈默一直觉得自己摸不透柳乘风的心,更加地看不懂他。 以前,她会觉得柳乘风对她有意,她心中欢喜,可是他能说走就走;后来再次相遇,各自都完全转变了身份,而他表现出来的点点滴滴,也让陈默看不透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可是在这一幅幅画作面前,陈默还能睁着眼睛说,柳乘风对她毫无意思,只是政治上的需求,她自己都不相信这话。 秋明见陈默默默地凝视着这些画卷,却是久久不语,也猜不出她现在心里在想写什么,只是将自己原本想要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陈姑娘,秋明不知道当时公子离开上京都时,陈姑娘是怎么想我家公子的。只是恐怕到现在,陈姑娘也不知道公子为何突然回东昌吧?” 陈默被秋明的话从回忆中拉了出来,秀美的杏眼定定的看着秋明,不知道他为何要和她提起这件事。 作为一个头脑异常强大的聪明人,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秋明说起这个事,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因素,那么唯一的答案就是,柳乘风是因为她而回东昌的?! 而秋明给出的答案,却完全超过了她此刻心中的预计。 “公子一直不喜欢东昌国的宫廷生活,因为东昌不比西岚,对男子束缚太多,尤其是皇室男子,年满十八岁就必须被掌权者赐婚出嫁。公子当时最敬重的父亲死于后宫倾轧之中,便远走西岚,立誓一辈子都不会东昌这个伤心之地。然而公子身边来自东昌的探子一直都没有少过,东昌皇权争夺愈演愈烈,二皇女一人无法赢得政权,便以陈姑娘您的安危为要挟,命令公子会东昌。” 陈默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这其中有这么多的是非曲直!而柳乘风竟然是为了她而不得不回东昌! 当时她想了许多理由,却独独没有想到过是因为她。 然而,陈默心中的波澜还没止歇,秋明接下来的话,才让陈默真正地怔立当场! “奴才不敢揣测公子当初出使东昌,向您求亲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知道公子他知道百里家处处刁难于您,使计捧杀,后来又为了您在东鹏村的安危,亲自寻找!公子和奴才从小一起长大,在奴才心里,公子想要达成的目的从来就没有达不成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秋明的眼中熠熠生辉,仿佛柳乘风就是他心中神一般的存在,翻手可为云,覆手可为雨! 柳乘风就是秋明心中最大的信仰! 所以秋明的话语中有些激动,同时看向陈默的眼中也忍不住流露出了一丝怨怪:如果不是她,那么公子……。 “公子身体虽弱,但是体内却有内力,陈姑娘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按照公子这样的体质,其实是不能习武的。其实这内力是由高人将内力渡给他,只为了互助心脉之用。可是为了陈姑娘,公子多次动用内力,尤其是东鹏村之时,为了救陈姑娘,公子甚至豁出了自己的命去!” “也是因为这个,随行的何医正给公子把过脉之后,断言他五脏皆伤,心脉无以为继!或许,就要活不过今年了……。” 秋明的话越说声音越低,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哀伤和哽咽,眼中的泪水滚了又滚,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 公子是他最敬佩的人,不因为是主仆的身份,而是发自内心地崇拜,他只要一想到公子有一天终会离开这个人世间,他就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明明是轻轻地声音,可是却像一道惊雷在陈默心底炸开! 活不过,今年? 如今已是夏末,也就是说,柳乘风不过三四个月的性命?! 而且,害他如此的人,还是她自己?! 陈默只觉得明明不小的密室中,空气越来越稀薄,都快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当一切误会都解开,一切疑惑都摊在明面上,陈默只觉得柳乘风的这份情意就像一座大山,压在她的心头,让她窒息! 陈默自己也是大夫,自然明白“心脉无以为继”是多么严重的论断,可以说,在这样的医疗条件下,就是陈默,也无力回天! 陈默对柳乘风喜欢过、疑惑过、猜忌过,但是不管怎样,陈默都没有想过,柳乘风会死! 那般惊才绝艳的人,即使素不相识,陈默也不喜欢这种人如此英年早逝,更何况两人之间还有如此之多的羁绊! 陈默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情感可以这般隐忍、这般情重,也这般,让她心痛。 从前,陈默只认为心脏的疼痛是由心脏病或者是类心脏病等身体原因引起的,可是这一刻,陈默终于明白,原来人类的情感真的会如此强大,强大到可以让她的心,在痛。 嘴唇颤了又颤,却觉得喉咙口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 如果说谢昭带给她的情感是明快的、热烈的,那么柳乘风的情感则是隐晦的、沉重的。 可是不得不承认,柳乘风还是以他独特的方式,在陈默的心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那他,为什么都不说?”陈默停顿了半晌,最后还是问出了口,虽然隐隐已经知道答案:柳乘风他想要自己一个人,静静地离开这个世界吧! 秋明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直视着陈默:“公子他这不长的一辈子,已经活的太艰辛了,他说他不希望让自己喜欢的人也活在痛苦之中。可是秋明太自私了,秋明不希望到最后,公子还抱着那么多的遗憾离开,秋明求求陈姑娘,不要对公子如此无情!公子对秋明说过了,陈姑娘已经遇到了自己的意中人,可是哪怕就是骗骗公子,也是好的啊!” 秋明一边说着,一边跪了下来,态度虔诚万千,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不一会儿,额前已是一片通红。 然而,即便如此,陈默却渐渐地冷静了下来,声音也不再颤抖,显得有些冷清:“我不会骗他的。” 如此肯定,如此决绝。 让秋明一下子抬起头,睁大了眼睛看着陈默,眼中立即腾升出来无尽的怒火! 为什么?!都这般求她了,还是不愿意!为什么这个陈姑娘居然如此狠的心,如此地铁石心肠! “我不会骗他,因为他能看穿一切。” 陈默的话让秋明怔愣了一下:是啊,像公子这样的人,哪里有什么看不穿的呢! 只是,面对眼前这位绝美女子,说不定,公子即使知道自己会被骗,也是甘愿的吧。 秋明虽然在心中这般想着,却是没有说出来。 陈默仿佛下了什么决心般,走近秋明,将他扶了起来:“你不必拜我,也不必求我。我会找到办法,挽留他的性命。” 陈默有些娇软平静的声音,却让秋明的眼睛再次突地瞪大——何医正是东昌国公认的名医国手,医术甚至高于百里长风,说是天下第一人也不为过。 虽然知道陈默医术亦是不俗,可是她真的能治好公子? 其实陈默也不知道。 她曾在一本古书中看到过一味草药名叫“重生草”,可以激活人体已经衰竭的器官,重新焕发活力,但是也就只能持续十二个时辰。 只是这种重生草极为罕见,甚至可以说只存在传说之中。 但是若能找到这种草药,再找到合适的心脏,进行换心手术,那么这个重生草就可以取代换心手术中体外循环机的作用,完成这个手术。 若说这个手术,风险是极大的,可是若是不去努力,难道就是在这里感时伤春地等死吗? 陈默做不到。 在陈默的信条中,只有努力过了,才能说自己是失败了。 陈默的目光再次放在了一幅幅画作上,最终收回眼角的伤感,正色道:“秋明,今天就当我没来过这里,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秋明怔怔地看着转身离开,仿佛和来时没什么两样的女子,心中百感交集:她真的会医治好公子吗? 明明理智在不断地否定,可是心里却还忍不住地想去相信。 第十章:多方施压,将他送我 陈默每到东昌之前,就已经通过云家的商业渠道网,将指令下达给了上京都中的“陈氏医馆”。 百里家在半路截杀她,他们做得了初一,她自然也做得了十五。 先是“陈氏医馆”中正式全面推出成药,再加上皇室身份的撑腰和阮玲在一边的助阵,陈默的“陈氏医馆”几乎垄断了上京都乃至西岚国许多城镇的医药市场,将“百里医馆”打压地连气都透不过来。 而云家方面,因为陈默这次成药的改革举措,获利更是多到令人咋舌,本来云逸尘和百里越就一直在一较高下,这次能将百里越踩在脚底下,云逸尘出手自然也是不遗余力。 短短三天时间,百里家在商场上节节败退,平时那么强大的一个商业帝国,这次却被云逸尘和陈默联手打压地几乎抱头鼠窜! 云家一向在西岚国低调地很,比起百里家的百年经营,云家在众人眼里也就不过是那种暴发户的存在。 再加上云家做的更多的是海外生意,所以比起百里家的声名远扬,云家还真的算是名声不显。 只是这次,世人才猛然擦亮了眼睛,原来蛰伏在暗处多年的云家是怎样地凶悍——人家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足够雷厉风行! 云家以势不可挡之势,大量的收购百里家市场上的商铺,并且狠厉压价,出手果断! 可以说,这次百里家在商场上真的栽了个大跟头,而云家则是不动声色地赚了个盆满钵满! 只是这次,百里家的事情到这里还没有结束。 在商场上遭遇滑铁卢之后,关于百里家贿赂官员的种种罪证也有由衣卫中的副指挥使呈给了元成帝。 这就像给百里家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让百里家在元成帝心中的形象轰然倒塌! 在陈默离开上京都之前,关于百里家的流言蜚语就已经传到了元成帝耳中。 只是念在水患之中,百里家出力甚多,不好一有风吹草动,就重罚百里家寒了人心才一直生生忍着。 但是这次,元成帝读着一份份密报,心中也是怒火万千,忍无可忍! 一怒之下,元成帝夺了百里家皇商的帽子,将许多官方的生意交给了云家打理,同时还贬淑贵妃为答应,说是答应,但是却被元成帝软禁起来,让她无法再和百里家搭上线。 同时也是给百里家正式敲响警钟——你们百里家的手伸地有够长了! 一时间,百里一族被打压在地,只要再使一把力,就能完全把他们打入地底下! 要不是百里家一直暗中支持着西岚*营中的各种武器设备支出,元成帝还有用的到他们的地方,估计就他们的累累罪行,死一百次都够了! 西岚国那边风起云涌,东昌国这边也不平静。 陈默从“柳府”回来之后,便立即给二皇女端木清投了拜帖。 陈默自从知道柳乘风的心意之后,心中不可谓不震惊、不慌乱。 她和谢昭发生了肌肤之亲后,有想过要和谢昭在一起,可是谢昭的种种言行让她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谢昭的爱,太过热烈和迅速,而陈默太过被动地接受,因为这种不平等,陈默能感觉到谢昭为此在改变、在努力,可是一旦有什么事情和其他人介入,那么这种表面的和平就会立即分崩离析。 陈默这一路去东昌的路上,想了许多,她能感觉到自己是喜欢谢昭的,只是她害怕终有一天,谢昭对她的不信任和猜忌也会酿成像她父母一般的悲剧。 所以,尽管是想要来取消和柳乘风的赐婚的,但是陈默心中对于将来是否要嫁给谢昭这件事也是打上了一个问号。 如今柳乘风病危,联姻的举措目的也是很明显,就是那个端木清想在柳乘风死之前,再利用一次,从中谋取利益而已。 其实这次的联姻,陈默既然已经知道了此刻柳乘风的病情,那么即使不拜会端木清,也能解除。 想来她的那个父皇就是再怎么想要拉拢东昌国,也不会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将死之人的,不仅仅没有带给他任何利益,不能拿柳乘风当质子,还白白牺牲了自己女儿的幸福,这笔账怎么算也不会划算的。 只是陈默还是要拜见端木清一次,既然已经来到了千叶都,打着的是使臣的名义,不来和端木清打个照面,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那端木清也是乖觉,因为现在还不算是整个东昌国的掌权人,不可能在皇宫的殿宇中接见他国公主,这就等于在明晃晃地宣布:老皇帝不行了,我才是东昌国新一任的当家人! 这必将会遭人诟病。 所以端木清给陈默回复的拜帖中,约见的地址既不是皇宫也不是她的府邸,而是千叶都中最大的酒楼“客云来”。 看到“客云来”三个字的时候,陈默眉头一挑,虽然知道云家最大的酒楼在东昌也有,可是没想到就在这千叶都中,还被这端木清选中来款待她。 不过想来也是,云逸尘一向低调,就连西岚国人对他都知之甚少,唯有一直紧盯着他的百里家族和一部分西岚皇室中人知道她和云逸尘的合作关系,基本上外人都还不知道吧。 要知道,如今陈默可是云逸尘生意上最大的合作伙伴,手中也掌着一块“云令”,基本上要是云家的产业,陈默都能随意出入、挪动两成的资金。 这是陈默研发出成药之后,云逸尘亲自派人送来的“大礼”。 当陈默在第二日正午时分走进“客云来”的时候,立在门口接待的小二立即将陈默等人迎了进去。 这次陈默要面见的是端木清,又是到酒楼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所以夏侯珏也一路紧跟着保护陈默。 陈默报上雅间的名字后,店小二立即打起万分的精神,将陈默引到了四楼的雅间“苍瑶”,礼貌地敲了敲门,得到里面客人的应声,才推开了门,对陈默和夏侯珏比了个请的手势。 端木清一见到陈默走进来,立即客气地站了起来,一边迎向陈默,一边寒暄道:“这位肯定就是西岚国的二公主了,幸会幸会会。” 这端木清二十六七岁的年纪,打扮不同于西岚国的大家闺秀,而是更趋向于中性化,一身酱紫色长裙华丽富贵,张扬显赫,眉目和柳乘风有三分的相似,但是却不及柳乘风高贵雅致,更加具有一丝上位者的霸气和阴沉在里面,虽然笑着,但是这笑容比起柳乘风的如沐春风来,可是差了不止一丝半点。 陈默一边对着端木清行了一个平辈礼,一边观察着她,忍不住拿她和柳乘风作比较,得出的结论就是,她不及柳乘风多矣。 陈默在观察端木清的同时,端木清也在打量陈默。 陈默今天身穿一件浅蓝色薄纱长裙,因为春香今天知道陈默要拜会他国皇女,就想着要好好地装扮一番陈默,所以梳了一个比较繁琐飞天髻,乌黑的秀发上点缀上粒粒珍珠,犹如夜空中的繁星般,唯美动人。 再加上陈默本就美艳绝伦的五官和沉静的性子,倒确实让端木清眼前一亮,但是同时眼中也闪过了一丝轻视之意。 东昌国不比西岚国,这里女子为尊,讲究的是男女平等,更或者说是女权高于男权。 在这里,一个女子过于美艳的相貌和精心的打扮,反而会让众人觉得此女子太过软弱、难成大事。 而端木清知道陈默是来自西岚国的女子,又知道西岚国女子的地位如何,所以不自觉地就先入为主了“陈默是个弱女子”的观点,认为这个二公主只是徒有其表而已。 倒是端木清目光扫向夏侯珏的时候,眼中突然大放光彩,心中不免有些蠢蠢欲动之意:没想到这个公主看样子只有张脸,手段倒不错,居然弄了个这般绝色的护卫,还真是令人,有些垂涎啊! 将陈默请上席的时候,端木清有意无意地看了夏侯珏一眼,快速地闪过一丝算计之色。 陈默本来以为夏侯珏会坐下来和她们一起吃午饭,谁知道他看了一眼圆桌上的饭菜后,自动自发地站到了陈默身后去,一副和端木清两个护卫一样的架势。 陈默不解夏侯珏的举动,但是也没有出言阻止,落座后往桌上一看,终于知道问题所在了——东昌国的菜品都偏甜,而夏侯珏这人最最讨厌吃的就是甜食,在千叶都驿馆的时候,都是明玉做了饭菜给夏侯珏端过去,他从来不和大家一起品尝东昌国的菜品。 于是便也不再想着让夏侯珏坐下来一起吃,而是专心准备应付这个东昌国的二皇女端木清。 只是,端木清刚刚客套了一声,招呼陈默吃饭,只见这西岚国的二公主便二话不说,提起筷子开吃起来! 端木清立即给陈默倒了一杯酒递过去:“公主远道而来,不曾为公主接风洗尘,我就薄酒一杯,聊表心意。” 陈默看了一眼端木清递过来的酒杯,只是摇了摇头:“饭前喝酒易得胃炎,容易喝醉不说,还会引起呕吐和精神萎靡,皇女慎用。” 端木清端着酒杯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竟是呆怔了几秒,才讪讪地将酒杯放下。 这理由,还真是充分啊。 只是不是应该先客气几句,然后吃饭是假,谈事情是真么? 为何这位公主倒好,整的真像来吃饭一样,就这样把她晾在一边,自己开吃起来?! 之前也早就说过,在陈默的信条中,按时吃饭绝对是非常重要的一条。 如今正到她的饭点,这端木清又是来请她吃饭的,自然是先吃饭后谈事。 再加上陈默讲究的是“食不言、寝不语”,所以一瞬间,这饭桌上除了筷子夹菜的声音,竟是悄无声息! 端木清几次欲言又止,都被陈默专心吃饭的样子给把话咽了回去,只能静静地坐在一边陪着一起吃点东西,好显得不那么尴尬。 等陈默吃饱喝足后,便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端木清早已收了筷子,在那边品茶。 “皇女殿下,此次我前来是为了两国联姻之事。”陈默向来不会拐弯抹角,所以第一句话开口,就直奔主题。 端木清微微一笑,缓缓地放下茶杯,看向陈默:“其实我想了一番,也觉得公主是为了这件事而来。”只不过究竟是为了什么,倒是一直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从端木清当初埋在皇弟身边的线报来看,这个公主应该是心悦皇弟的才是,两国联姻,她不需要远嫁东昌,只要好好地呆在她自己的国家,就能和自己的心上人在一起,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么? 然而,陈默接下来的话,却让端木清大惊失色! “本来我此次前来,就是想来解除这次联姻的。”陈默说的平静,但是端木清听得就不平静了! 原本在算计的好好的事情,竟会突然有变!端木清也算是在朝堂中摸爬滚打十多年的人物了,当时第一封试探性的信函过去,元成帝立马就回信了,而且话里话外也都是赞同她提议的意思。 怎么才过了大半个月,这西岚国就一反常态了? 端木清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地收敛住,锋利地眼锋扫了陈默一眼,心中已是不满:“公主这话是何意?可是对乘风有所不满?” 陈默一开始的打算是想让柳乘风出面解决这个事情,只是现在已经知道了他的病情,她也不想让柳乘风再去面对如此险恶的姐姐,倒不如她今天一起说个明白。 “昨日我已经看过乘风了。” 陈默说这话的时候,端木清心里一惊,脸上的表情也开始不自然起来,但是转而又扬起了笑意:“看来公主心中依旧是有我皇弟的,否则怎么会第一个要见的人就是乘风呢?” 怎么回事?昨天这个公主见过三皇弟的消息她居然一点都不知晓!这些探子到底干什么吃的! 若是这公主知道三皇弟如今的身体状况,这可如何是好? 她可不知道,对付这种探子,夏侯珏可是一绝,派了几个人就将一众密探耍的团团转,什么消息都没探到。 陈默也不喜欢兜圈子,直接了当道:“我想,皇女殿下不会不知道乘风现在的身体状况吧?东昌国的何医正已经下了论断,乘风活不过今年,不知道皇女殿下在这个时间请求联姻是何意?” 端木清被陈默当场揭穿了她的意图,顿时心中懊恼异常,刚刚的客气和友善顿时一扫而光,语气也开始有些尖酸起来:“我皇弟若不是为了公主,恐怕也不会命不久矣!西岚的公主还真是好狠的心,怎么?利用过了就不想要了是么?之前不是情浓意浓、郎情妾意的么?如今知道我三皇弟如此情况,就要一脚踹开了么?!” 端木清说的义正言辞、愤恨不已,仿佛陈默真的如同她口中说的那般,负心薄幸、忘恩负义之人! 端木清身后的两个护卫也是一脸鄙夷地看着陈默,若不是碍于身份,估计就要发难了。 而夏侯珏一直不动如山地站在陈默身后,看着端木清等人的一举一动,右手不时地摩挲在绣春刀上,狭长的冷眸一片冰冷。 “啪!”地一声,陈默突然站了起来,一手掌拍在餐桌上,顿时桌上的盘子微微晃动了一下。 “你给我闭嘴!”陈默的声音压得比较低,但是语气中却带着浓浓的怒意,让刚刚还在指责陈默的端木清一下子停住了声音。 端木清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对她说过话! 就是她母皇,也不曾! 与其说是被陈默的气势所摄,倒不如说是惊讶所致。 还没等端木清反应过来,陈默带着怒意的声音已经再次从端木清耳边响起:“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嗯?身为柳乘风一母同胞的姐姐,你是带着善意让两国联姻的吗?你明明知道柳乘风嫁入西岚,就是质子的身份,上京都就是他的囚笼,这辈子都要仰仗别人鼻息而活!如今他命不久矣,你不思寻医问药,却还想着在他死之前再利用一把!我告诉你,如果我真的喜欢柳乘风,我也绝不会用联姻的方式和他在一起!” 陈默怎么会不明白端木清的算计,就像她说的那样,所谓的成全柳乘风都是屁话,她一心想到的都是自己的利益! 但凡有一点点关心柳乘风,她也不会做出联姻这样的决定,将柳乘风作为一颗棋子般,丢弃在西岚国,折断他的羽翼,让他后半生都活在上京都贵族的愚弄和轻视之中! 这个端木清,心肠太狠,手段太毒! 陈默的话,如同一道刺眼的闪电,劈开端木清伪善的面容,将她歹毒的心思一点点地剥落在众人眼前。 端木清也压根没想到,自己实在是小看了这个公主,本想着陈默她年纪尚轻,又是西岚国的女人,应该是那种只会穿衣打扮、儿女情长之流,就算会些医术,也不过是一届闺阁女子罢了。 谁能想到,这女人对于朝堂态势洞悉地如此明澈,将她的心思看的这般明白?! 可是端木清是谁?她也不是一般平庸的女流之辈,既然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自然也是有她的过人之处。 听完陈默的话,端木清竟然也没有恼羞成怒,反而轻笑了起来,同样站起身来,定定的看了陈默一会儿,突然将视线转向了陈默的身后:“是我的不是,居然小看了西岚公主。公主不愿意联姻也可以,只是这次联姻的计划,虽然没有昭告天下,但是西岚国和东昌国的官员之间知道此事的人还真不算少。怎么说也是西岚国毁约在先,让我东昌名声扫地。不如——” 陈默面对端木清对情绪的掌控,也微微有些诧异,明明刚刚还如此气怒,现在居然已经心平气和起来。但是那句“不如”,让陈默眉心微微一跳,直觉她接下来说出来的不是什么好话。 “不如公主送我一个礼,也算是弥补一下吧。”端木清话语轻松,说完了之后就不紧不慢地看着陈默,等待着她的回答。 “什么礼物?”陈默脸上闪过戒备之色,若是小小的金银之物自然可以,但是若狮子大开口,那么就另当别论了。 “哈哈,公主不必如此紧张,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端木清挑了一下秀眉,轻嘲道,然后绕过陈默,在夏侯珏身边站定,笑眯眯地看向陈默:“喏,本殿下就要他!” 顺着端木清的手指望过去,陈默顿时楞了一下——她要夏侯珏?! 第十一章:霸气侧漏,追拿凶手 夏侯珏狭长的双眸因为端木清的话深深地眯了起来,身上的气势骤然变冷! 早就知道乘风的皇姐是个心思深沉、性喜渔色之人,今日一见,还果然名不虚传! 就连陈默也稍稍变色,心中被膈应了一下。睍莼璩晓 实在是端木清看向夏侯珏的目光太过*裸,和柳乘风有着三分像的面容,摆出了这样的表情,怎么看都让陈默觉得有些恶心! 然而,还没等陈默开口,端木清突然又哂笑了一声,看着陈默微蹙的纤眉,嘲讽道:“怎么?舍不得么?我就在想,为何公主这次如此下定决心不与东昌联姻,想来和这位俊美的护卫脱不了干系吧?不过姐姐还是奉劝你,此等玩物,把玩几次也就够了,何须认真?想来我皇弟也不会介意的。” 端木清早已是男女情场上的高手,这护卫自从进了这个房间,眼睛就一直黏在陈默身上,明明是一个冷酷之人,可是看向陈默的目光中却处处透着柔情,说两人没有一腿,她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虽然确实喜欢像夏侯珏这样的的“冰美人”,可是端木清也分的清场合,只是在陈默耳边敲响了一个警钟——身为皇室中人,是不可能和一个奴才在一起的!倒不如娶了她皇弟,再继续暗度陈仓。 就像她说的那样,就是柳乘风想介意,他也得有这个命“介意”才行。 所以说,有的时候,自己龌蹉就会想的别人和她一样龌蹉! 夏侯珏四周的气息越来越冷凝,生平最恨就是“玩物”两个字!一向冷酷无情的指挥使大人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地动怒了。这个二皇女,很好,很强大! 夏侯珏的手掌已经碰到了绣春刀的刀柄,却被陈默的小手按住了。 随即转过身,陈默抬起杏眸定定的看了端木清一会儿,突然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只是那个笑容,僵硬、森冷,带着仿佛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死气,让在场所有人都深深地打了个寒颤! 陈默很少生气,也很少厌恶一个人,更别说是发自内心地想要教训一个人了! 可是今天,她真的觉得这个端木清,她要好好地教训她! 因为陈默这个恐怖的笑容,端木清身后的两个护卫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注意力,就怕陈默突然发难,却见陈默只是走到了窗口边,一边打开窗户,一边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 顿时手绢上一股特殊的香味飘散了出去,若是不知道底细的人闻了,只觉得这个味道清新好闻,但也不会生出任何怀疑。 只是这个味道对某种生物来说,可不是什么好闻的味道。 原本还乖巧地待在屋顶上的白雀,突然扑棱着翅膀就飞走了。 陈默做完这一切后,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对着端木清严肃道:“他不是我的护卫。” 端木清眉毛一挑,心中揣测道:难道这人也是个有身份的?扮作侍卫是假,私下来往是真? 在端木清的猜测中夏侯珏最多也就是个名门公子,这样的世家公子能有什么用?东昌国中这种靠着祖宗庇佑的人比比皆是,在端木清心中都是不成气候的废物。 “他是我们西岚国的锦衣卫指挥使夏侯珏,官拜从一品!我不知道二皇女如此羞辱我国的朝廷重臣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对西岚国有什么不满么?!” 陈默的声音毫无起伏,平淡至极,可是这一字一句进入端木清耳中,简直就像一个闷雷,让端木清脸上的表情顿时精彩纷呈、尴尬至极! 夏侯珏的名声,端木清怎么会没听说过! 西岚国的锦衣卫不要说是在西岚国民间了,就是整个天合大陆,都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因为东昌过没有设立锦衣卫一职,所以很多时候有些暗地里的事情不能放开手脚地去做。 端木清也因此而研究了许久西岚国锦衣卫设立的种种利处和弊端,同时夏侯珏这个人的名字也时常传入她耳中——此人血腥狠辣、冷酷霸道,办事能力一流,凡是到了他手上的官员,没有一个撬不开嘴的!甚至还发明了数种逼供手段,每一种都令人胆寒! 端木清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公主出使他国,居然要堂堂指挥使保驾护航,还真是,出人意料! 对于刚刚说的话,端木清如今也是懊悔异常,要是早知道那人是这样的身份,她是怎么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但是,为时已晚! 很多时候,这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不是你微微的懊恼就能收回的! 只不过端木清也只是慌了一下,转瞬又想——怕什么?现在是在东昌国的地头,就是西岚国的指挥使又能如何?难道身份还能越过她去? 于是非但没有什么悔过之心,反而听了陈默的话后,只是故作恍然之态:“如此那算本皇女有眼不识泰山了,还请勿怪。” 说的好听,可是脸上仍旧一派倨傲之色,哪里有半点认错之意? 夏侯珏因为陈默刚刚的举动一直忍着,要是按照他以往的脾性,早就将这什么狗屁皇女好好地教训一顿! 她可不是他们西岚国的公主,神不知鬼不觉地教训一番,肯定让她“终身受益”! 陈默突然大步行至了端木清身边站定,因为端木清身高大约有一米七左右,而陈默只有一六五样子,所以看向端木清的时候不得不抬起头,只是这气势可一点都没有弱上一丝半点。 半抬起眉眼,陈默的声音除了毫无起伏,还有些冷意:“皇女好大的口气,想要我们西岚国的堂堂从一品大员做礼物?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端木清肃了面容,眼中惊现阴狠之色,刚刚陈默的句句指责还在耳边,如今又是如此不客气地和她说话,简直就不知道现在是在谁的地盘! 端木清忘了,就是按照身份来说,两人算是平级,西岚国如今也无男子继承皇位,陈默也是有继承权的继承人,真正的失礼之人应该是她才对! 只是端木清一开始就看轻了陈默,认为她是不堪大用的弱质女流,见识手段肯定远远要比陈默高端。 虽然刚刚陈默的表现让端木清出乎了点意料,可是第一感觉早就先入为主,再加上因为她如今自信满满地在自己的地盘,又怎么会对陈默有什么惧意?! 也因此,当端木清身后的两个护卫因为陈默对端木清的出言不逊而拔刀时,端木清连意思地阻止一下都没有。 她就要看着陈默对她求饶! 居然敢对她猖狂! 然后身后的两个护卫快,夏侯珏更快,二话不说,腾身而起,常年不离手的绣春刀飞速地拔出,只听“哐当”两声,两人的刀已经被夏侯珏斩落! 就是端木清也没有想到,夏侯珏胆子敢这么大,居然直接就是动手,而且毫不留情! 端木清身边的这两个护卫虽然本领也不弱,可是反应速度和敏捷程度,跟常年在死亡堆中游走的夏侯珏一比,简直就是不堪一击! 端木清自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虽然愣了两秒,但是趁着夏侯珏刀挑那两个护卫的时候,端木清已经快速地掠到陈默身边,五指成爪,就想扼住陈默的咽喉! 若不是有两把刷子,端木清又怎么可能躲得过一次次刺杀?今天就把这个牙尖嘴利的臭娘们给制住,看那个指挥使还怎么横? 恐怕他的公主殿下在她手里,让他给她舔鞋底都可以! 然后端木清想的好,却在离陈默还有半米距离时,突然只觉得双膝一软,内力突然无以为继,正当心中有些慌乱之时,陈默右手猛地抬起右脚,快速地一个侧踢! 干净,利落,直击端木清下腹部! 只听“砰!”地一声,端木清被陈默瞬间踹翻在地! 两个护卫被陈默的举动完全搞楞,但是他们还没来的及反应,就被夏侯珏封住了身上的穴道,动弹不得。 “你放肆!居然敢给我下药!”端木清被陈默踹倒在地的那一刻,就明白了过来,肯定是这个陈默给她下了药,否则怎么会连一点点内力都提不起来了?! 陈默将自己制作的迷药收拢回衣袖,蹲下身子看着脸色涨的通红的端木清,面瘫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不屑:“那又如何?” “如何?哼!你信不信,只要我现在一声令下,伏击在外面的人就会将你们斩杀于此?!”真当她会一点防备都没有吗?这次伏击在外面的人,少说也有五六十人,就凭他们两个想走出这个门?做梦! 端木清话音还没有落,夏侯珏手中的绣春刀已经抵在了端木清的下颚处,声音中透着浓烈的冷酷之意:“那你信不信,在他们没有来之前,你这颗头就马上和脖子分家?嗯?” 端木清狠厉一笑,怒视夏侯珏和陈默:“真当本皇女是傻子吗?我就不信你真敢砍下去!” 夏侯珏敢吗?他当然敢,但是他不能! 就像端木清说的那样,外面埋伏了这么多暗卫,虽然他们锦衣卫的人也在外面,但是想要以少胜多,根本不可能。 端木清就是摸清了这点,所以她才如此肆无忌惮! 可是,陈默面无表情吐出来的话,却让端木清再次变色! “他不敢,我敢!你真的以为外面还有你的人么!啪啪!”陈默连击了两次手掌,突然窗口处飞进了一个人,不是夏侯珏的手下明玉又是哪个? 明玉单膝跪地,满脸带着得色地禀告道:“启禀公主和指挥使大人,外面的人全都已经被公主给属下的迷药迷晕了!” 说着还对着端木清嘲讽地看了一眼——真当他们的公主好相与?那一定是你见过的世面太少了! 出发之前,陈默分给了明玉连夜做出来的迷药,并且两人相约以白雀做记号,若是锦衣卫养的一只白雀飞走了,那就说明行动开始。 明玉也不知道陈默是怎么做到让那个白雀飞走的。 那只白雀是侯保所饲养,平时一直跟着侯保,赶都赶不走,今天却奇了,一会儿就飞走了。 于是那时起,明玉也打出暗号,让众人先服下陈默给的解药,然后带着迷药在四周运起轻功飞了一遭,效果真是令人惊讶! 端木清猛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明玉,使出全身的力气将手指放到自己嘴唇边,打出一个呼哨,可是过了许久,外面也不再出现半点动静。 竟然,是真的!外面的人真的已经被陈默的人收拾了! 夏侯珏挑眉看了陈默一眼,没想到她下手这么快,而明玉,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都被她收买了。 “如此,就是在这里杀了你,恐怕也没什么关系吧?”夏侯珏的绣春刀渐渐地使力,让端木清的头不停地往后仰。 这一次,端木清真的开始慌张了——万万没有想到,这次自己真的是阴沟里翻船了! 没想到这个陈默竟然是和自己那个变态皇弟一样的人物,算计起人来,简直让人心惊! “我,我是东昌国的皇女,你们杀了我,可想过后果?”端木清心中恐惧,可是嘴上还是硬着,她不相信陈默真的敢杀了她! 夏侯珏突然冷眸一眯,嗤笑了一声:“二皇女还真是看的起自己!如今你们东昌政权争夺的厉害,可以说,我们都不用动手,直接派人将你的几个妹妹们请来,就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说我们选谁好呢?不过想必无论是谁,能得到乘风的锦囊,西岚国的支持,想不成事都难!” 夏侯珏虽然一直隐在暗处,可是对于朝堂纷争哪里不懂的?这个二皇女处心积虑这么多,不就是想以乘风做棋子,将东昌的政权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吧! 这种人,只有将脚踩在她最在意的东西上,才知道痛! 果然,端木清的眼瞬间涨的赤红,心中终于浮现了惧怕之意,说话声音都有些不稳:“大,大胆,我好歹也是乘风的长姐,你们如此行为,是要致乘风于死地吗?是,我是利用了乘风,可是这么多年,若不是我这个姐姐护着,他恐怕早就已经被这个皇室啃得尸骨无存了吧?!” 端木清这话倒一点都不假,他们毕竟是真正意义上的亲姐弟,当年也不是没有过真情意,小的时候也是和和睦睦、互相照顾。 怪只怪他们都是皇家之人,有了权力之后,端木清就彻底被权势迷了眼,再也找不回本心! 皇家就是个大染缸,在里面挣扎沉浮多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登上那张宝座。 如今被陈默和夏侯珏捏在手心,她怎么不懂他们两人真正关心的是什么东西,自然是要拿柳乘风的安危说事了。 说时迟那时快,陈默在端木清说话的一瞬间,将一粒药丸猛地扔进了端木清的嘴里,端木清一个不查,就咽了下去,想要咳嗽出来,却感觉到那东西已经入口即化,早已不知去向! 顿时端木清骇地脸色青紫,若是眼神可以杀死人的话,陈默早就被杀了千万次了! “你居然给我下毒!” “是的,我们不会杀你,只不过也请皇女殿下以后做事三思而后行!这个药呢,也算不得什么毒药,只要以后皇女殿下好好地护着乘风、答应解除联姻的要求,我自然每三个月会派人送一次解药过来,连续服用三年,不会影响皇女的宏图霸业。否则,我想皇女不会想要体会那种浑身一点点被啃噬掉的痛苦。当然,也别想找什么神医解毒,这么跟你说吧,这个毒药当今世上只有我一人能解。若是不信,我们可以较量一番!” 陈默说的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况且刚刚见识了陈默无色无味的迷药和其强大的效力,端木清就是想怀疑,也无法怀疑——没有人会拿自己的生命来开玩笑的! 死死地盯着陈默,端木清的脸上突然又缓缓地显露出一个笑意,只是这笑意根本没有达到她的眼底:“没有想到我端木清纵横朝堂这么多年,倒是第一次跟头栽地这么疼!西岚国公主,本皇女受教了。” 仿佛刚刚一切的怒意和慌张此刻全都消散,端木清确实是真心实意地表达她的钦佩之情。 不得不说,这个端木清的城府也够深! 她此刻也明白了,这个陈默根本不想要她的命,只要她不作出伤害乘风的事情,她就无碍。 说到底,这人不是她争权路上的敌人,既然没有利害关系,那么如此被羞辱一会又如何?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么多年她都能隐忍过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她难道还等不起三年么! 陈默没有理会端木清的言语,转身就和夏侯珏走下了楼去。 走到柜台,掌柜的正在柜台后面整理账簿,突然感觉到有人靠近,忍不住抬起头来,却看到两位一看就是气度、长相皆都不凡的男女站在他面前。 心中忍不住一惊:“请问两位有何贵干?” 陈默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将衣袖中的“云令”在掌柜的面前晃了一眼。 掌柜的眼尖,顿时一个激灵站好,满是恭敬地再次问道:“不知道小的可有效劳的?” 陈默微微点了一下头,看了一下四楼:“四楼雅间”苍瑶“里的客人,过半个时辰再去服侍。”半个时辰后,这迷药的药性也该解了。 掌柜的连连点头,并没有问原因,只是将命令传达了下去。 走出“客云来”的时候,就是夏侯珏都是对陈默的举动感觉到有些出乎意料。 虽然知道陈默和云家有合作,可是谁能想到,合作到竟然快成为“云二当家”的架势! 连“客云来”的掌柜都得毕恭毕敬地听从陈默的指令,想到刚刚端木清一口一声“她的地盘”就感觉到好笑,这明明就是陈默的地盘! “陈姑娘,刚刚那个毒药能不能也给属下一些?感觉挺好用的嘿嘿。”明玉跟在陈默身后想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凑上前来,出门在外,他们都是称呼陈默为陈姑娘。 夏侯珏也将目光落在陈默身上,说来刚刚那药要是真的用在那些刑讯逼供上,那倒真是一绝了。 只是这种毒药应该很难制作吧?因为就是江湖上的十大毒药,都没有陈默这种的,可以掌控别人! 陈默感觉到两道火热的目光投到她的身上,有些奇怪地转过身看向明玉:“你真的觉得我又那种药?刚刚骗她的,只是一粒治伤寒的成药而已。” 瞬间,一阵狂风刮过,夏侯珏和明玉两人都觉得深深地凌乱了——他们做刑讯逼供这一行做了这么久,最是能分辨谁在说真话,谁在说假话。可是偏偏刚刚陈默的一言一行中,他们两个居然全都深信不疑! 明明心中也是感觉这天下哪里有这么神奇的毒药,可以正好以三月为期来控制毒性,可是不自觉地,所有人都相信了陈默的话,一点都没有觉得她是在信口雌黄! 陈默只是当时恰巧想到了现代武侠电视剧中的桥段,也就随便即兴发挥了一段,再加上陈默向来严肃认真,说话语气又一直是毫无起伏,不带个人情绪。不自觉地,就会给众人一种心理暗示——这个人是不会说假话的。 也因此,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明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千万不要得罪这位公主! 而夏侯珏的眼眸中也忍不住划过一抹笑意——果然是他看中的女人,永远让人这么出人意料! “夏侯珏,快!跟上这个女人!”还没来得及反应,陈默已经指着前面的一个妇人,快速地往前奔去。 夏侯珏瞬间跟上:“怎么回事?” “那人颧骨高耸、鼻根为凹形,眼角下斜,她就是周老伯的儿媳!”陈默喘着气说道。 然而,陈默和夏侯珏两人的追踪很快就被那妇人发现了,顿时脚下步伐一遍,居然在人群中快速穿梭起来,不一会儿,两人竟已快追到了城外。 ------题外话------ 今天传晚了,大家别拍啊,突然中间有事情咳咳~ 昨天腊八,大家有没有喝腊八粥啊哈哈,老丹的妈妈居然粗心地吃完晚饭才想起来,咯咯~ 最近好些学生党可能都在刻苦学习吧,老丹祝你们都取得好成绩哦!加油! 第十二章:半路拦截,强悍母族 眼看着追到城门外,人烟渐渐开始稀少,而双方的距离也开始越来越近,可是那妇人竟是纵身一跃,飞上了树梢! 原来这妇人居然深藏不露,还是个武林高手! 那妇人轻功奇快,轻轻一跃就是七八丈远,夏侯珏对紧跟在后面的明玉使了个眼色,让他好好保护陈默,自己则飞身而去,紧紧地跟随在妇人身后。 陈默虽然行动敏捷,但是毕竟不是真正的会武之人,刚刚被夏侯珏拉着跑了一路,现在更是撑着一棵大树的树干,累地不停地喘气。 明玉也停下脚步,望向卖力追出去的夏侯珏,心中疑惑丛生——什么时候,大人怎么热心肠了?记得那个时候皇宫里一个妃子被淑贵妃使计扔进了荷花池中,他和大人经过,大人连看都没看一眼就继续前行,哪里会是那种会为一个老伯打抱不平的人? 心中前前后后思量了一番,最后又偷偷地瞄了一眼陈默绝美的侧脸,不知怎么地,心中一种最有可能的推测出现在了他心里。 不由得,心神一凛,一向对夏侯珏完全忠心耿耿的明玉下意识地对靠在树干上休息的陈默道:“公主放心,凭大人的轻功,肯定很快就能将那妇人带到。” 陈默“嗯”了一声,她自然见识过夏侯珏高超的轻功。 见陈默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明玉顿时心中有些急了:“公主,我家大人的武功那是一等一的好!您不知道,当年抓捕朝廷贪官的时候,大人一马当先,一把绣春刀将那大贪官的十几个护卫统统一刀毙命……。” 明玉突然住了嘴,直觉到自己这么说不好! 虽然很想让公主觉得自家大人那是杠杠的,可是貌似被女儿家家的听了,会不会觉得大人太过凶残了? 可是,明玉还没懊恼完,就听陈默认真地问道:“夏侯珏是怎么做到的?他是专挑那些护卫颈部的大动脉还是心脏?只有这样才说的过去是一招毙命。” 陈默认真地推测着当时那些护卫的死因,问地明玉满头虚汗——他就是想要显示一下自家大人的过人之处,哪里知道真的是一刀毙命还是怎么地!这公主还真是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明玉还在纠结中,就感觉到不远处风声异动,不一会儿,只听“咚”地一声,刚刚那个妇人就被仍在了陈默的脚边。 夏侯珏“刷”地一声收回绣春刀,在陈默身边立定:“人抓来了,仔细看看吧。” 陈默点了点头,仔仔细细地看是观察那妇人的五官。 因为妇人被夏侯珏点了穴,所以此刻只能被陈默这样如一件物品般端详着,感觉到浑身的不自在。 她这一辈子仇家众多,但是从来没有被抓到过,没想到今天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被那年轻男子三两下就制伏了!而且她敢肯定,她从来没有得罪过这两个人! 他们一看就是那种出身显赫之人,就是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找这种人麻烦啊! 这个妇人年纪已经快要半百,但是却保养的不错,显然生活优渥,头上银丝甚少,容色平平,但却也称得上红光满面,中等身材,穿着一般,但是做工还算考究。 这种人一般扔在人堆里都不会有人在意,可是却偏偏是一个如此穷凶极恶之人! “就是她!”陈默站直身体,斩钉截铁地下着论断,陈默已经比对了这名妇人和在她记忆中周老伯孙子的五官,相似度有百分之五十,这样的巧合绝对不是一个意外! 而且年龄、身高、体态都和周老伯所描述的出入不大,显然这个人就是周老伯曾经的买来的儿媳周从安! 周从安一脸疑惑,不明白这“就是她”是什么意思。 然而,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下颚就被夏侯珏用刀抬了起来:“周从安,本名冷筱,江湖人称”辣手盗贼“,骗人无数,盗窃成性,手段狠辣,三十多年前因为内力被封,困在周家,五年后再次消失,混迹江湖,是也不是?” 陈默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夏侯珏,没有想到他短短几天之间,已经把这人给查了个遍。 据陈默了解,夏侯珏根本不是一个好管闲事的人,这次居然如此殷勤? 随着夏侯珏的冷酷的声音在冷筱的耳边响起,她的身体忍不住哆嗦一下:这人是谁?居然能将她的老底都掀开! 夏侯珏猛地抬高冷筱的下颚,吓得她连连往后仰:“所以,周老伯的儿子和孙子,是不是你杀的?!” 冷筱暗自咽了口口水,听到“周老伯”三个字时,脸色有明显的僵硬,难道这几人是周老头派过来的?! 可是说不通啊,就他一个孤寡老人,还能请的动这样的人物? 只是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啊!若是承认了,明显就是死路一条! “几位大人冤枉啊!我冷筱虽然在江湖上名声不好,可是也断断做不出杀夫灭子的事情啊!再说了,就是官府断案,还要证据,你们凭什么说我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啊!” 冷筱的话,让陈默的眉头一皱:确实,这件事发生了近三十年,想要再找出当年的证据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还没让陈默去想如何找到证据,夏侯珏已经一脚将冷筱踹翻在地,右脚狠狠地踩在她的右手手腕上,狭长的冷眸微眯:“不说是吗?很好!那么这只手也别要了吧!听说你的手很灵活,要不今天就让我看看有多灵活?嗯?” 冷筱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这几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混江湖的,很有可能只是吓唬她一番,叫她说出实情。 所以她仍旧是咬紧牙关,死不认账。 夏侯珏剑眉一挑,右脚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从冷筱的右手手腕上传来一声骨裂的声音! “啊——”冷筱疼得整个人差点没弓起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相貌如此出众的男人,心肠居然如此狠,这一脚下去,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腕骨已经被踩碎,再无治愈的可能! 陈默也是被夏侯珏的不按常理出牌惊了一下,但是一想到当时在运安城,夏侯珏一刀砍下百里媚云侍女的画面,就也完全不觉得惊讶了。 明玉看着已经被自家大人抓住,还在那边嘴硬的女人,心中忍不住冷笑,落到大人手里,就是你最严的嘴巴,也能将你整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我看你还是快点招了吧!我家大人可不一个好耐心的人!一会儿也省的我出手,挑断手脚筋、放在烈日下暴晒几日,我想那滋味估计不好受。” 明玉在一旁说的十分自在,平时在锦衣卫所刑讯的时候,遇到这种死不认罪的囚犯多了去了,他们可是有几百种方法让她招出来。 只是突然,明玉心头一抖,斜眼看了一眼陈默——刚刚他似乎又抹黑了一把自家大人吧? 这剥皮抽筋什么,好像不太适合在公主面前说出来…… 还没等明玉看清楚陈默的表情,就听到夏侯珏怒喝一声:“给我出来!” 明玉心中一跳:不会吧!大人果然对他的口无遮拦发火了? 只是还没等他颤颤巍巍地走出来,不远处的树上突然跃下了两道人影! 只见一老一少两个男子瞬时站到了陈默和夏侯珏面前,少年悄悄地附在老者的耳边轻语了几句,老者仔仔细细地看了陈默两眼,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青叶不必再说了,先把她带走!” 夏侯珏横刀立在陈默面前,修长的身形如松如竹,冷酷的脸上露出戒备的神色,将陈默挡了个严严实实——刚刚两人嘴里的“她”,说的就是陈默无疑! 估计这两人一早就到了,只是一直在刚刚那棵树上看好戏,若不是那个少年有一瞬间的气息不稳,他或许还发现不了这两个人! 尤其是那个老者,内力深不可测,他对上一点把握都没有! 那老者一身仙风道骨的装扮,看上去也是个久居高位之人,看到夏侯珏拦住他的去路,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猛地就出掌挥去,带上了五成的内力,对着夏侯珏扫去! 夏侯珏心中一凛,使出浑身的内劲就要抵挡,却是生生地受了这一章,嘴角都溢出了鲜血,却死死地站住,不往后退一步! 老者略感诧异,正要继续施压,却见陈默从夏侯珏背后绕了出来,语气镇定中却压抑着怒气:“你们是谁派来的?又要将我带到哪里去?” 陈默第一反应就是他们又是百里家派来的人,手中微微一动,正要将迷药撒出去,却被老者直接用气劲打散。 老者看着陈默突然和蔼地笑了笑,收起了压迫在夏侯珏身上的内劲:“小姐若是知道孙梦馨是谁,就和我们走一趟吧!” 孙梦馨?这具身体的母亲? 看到陈默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老者更加笃定了陈默的身份,二话不说,就要带陈默走。 夏侯珏想阻拦,却被青叶死死缠着,就是不让夏侯珏和明玉再靠近陈默一丝一毫! 陈默被老者挟住,不得动弹,只好忍不住怒道:“我手里的案子还没办好!”就不能等她办完案子再去会一会她的娘家人么! 老者一愣,看了眼躺在地上疼地动弹不得的冷筱,以气为刃,往冷筱的脖间一扫,顿时脑袋就和身体分了家! 陈默有些呆愣地看着眼前的尸体——如果说夏侯珏那是叫不按常理出牌,那这老人就是随心所欲了! 老者笑眯眯地看了一眼陈默,有些得意道:“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说完纵身一跃,带着陈默疾行而去! “陈默——!”夏侯珏突然猛地发力,用内力狠狠地震开青叶,就想朝着陈默的方向追去,却听一阵细小的风声在夏侯珏身后响起,此时夏侯珏已经心慌意乱,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身后,只见一枚小小的银针顿时刺进了夏侯珏的后备,才往前走了几步,就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青叶揉了揉被夏侯珏的内力震地发疼的胸口,看了一眼准备冲上来和他拼命的明玉,连忙摆了个暂停的手势,有些气喘吁吁地说道:“别打了!他就是中了点迷药,一会儿就能醒!还有啊,告诉这个发狂的人,我们是刚刚那位小姐的亲人,断不会加害她的!” 趁着明玉发楞的时刻,青叶连忙运起轻功就跑:啧啧,那个人太恐怖了!明明被明长老打了一掌了,居然还能和他打这么长时间! 要不是他使了阴招,估计今天他就要命丧于此了! 想到这里,青叶就忍不住想要埋怨明长老,本来就可以好好说话的,干嘛要搞成这样,还要他来收拾烂摊子! 不管了,回去先和娘亲告一状,一定要让娘亲好好说明长老一番! 第十三章:初入青阳,认祖归宗 就像青叶说的那样,陈默真还没受什么苦,三人登上了一辆马车后,就一路向南而去,陈默知道中间过了几个城镇,离千叶都是越来越远了。睍莼璩晓 一路上青叶和明长老对陈默都是客客气气的,尤其是那个青叶,对陈默好奇地不得了,一路上都是不断地问东问西,恨不得将陈默从出生到如今的事情都八卦的清清楚楚。 陈默不甚其扰的时候,就会闭上眼睛干脆不理,倒弄得青叶讪讪地去找明长老说话。 陈默一路上之所以没有什么异动,一是因为对方怎么说也是自己这具身体的母亲的亲人,换言之,也就是自己的亲人,虽然抓她的方式有些唐突,但是确实也没有伤害于她;二是因为这个明长老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虽然平时也和青叶嘻嘻哈哈的,但是一路上陈默一有想逃的心思,他都是笑眯眯地出现在她的身边,让陈默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 既然如此,陈默也就既来之则安之。 或许也确实应该走一遭,毕竟连“父亲”都认了,公平起见,“母亲”那边也得去看看。 陈默来之前看过东昌国的地志,大概知道现在应该是到了东昌国南边的云连山脉附近了,只是不知道她所谓的母族究竟在哪里。 云连山脉是东昌国境内最大的山脉,海拔很高,将近有两千多米。那里人烟罕至,常年烟雾缭绕,山脉起伏不断,又传闻经常有猛兽出没,因此就连云连山脉脚下,都不曾有村庄落住。 然而,当明长老和青叶带着陈默步入这处山脉里面的时候,陈默才知道,古人的智慧永远不要小觑! 陈默虽然不懂,可是她也看出来了,明长老和青叶走的步伐都是带有一定规律的,每走一步,眼前的视线就会开阔一些,不会被那些烟雾遮住。 除了古书中记载的阵法,陈默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 或许这些烟雾什么的,也都是他们弄出来的迷障,只是为了阻止外界的人来探寻。 一路上,虽然青叶有说了一些关于她母族部落的一些事情,不过在陈默听来,都是讲这个部落如何强大、如何不为外人所知,但是当陈默状似随口问一些细节的时候,他又守口如瓶,不透露半分消息。 所以此刻,陈默干脆也不多言,发挥她面瘫寡言的本色,一路上就是跟紧他们的步伐,并观察着四周的地形。 当迷雾终于散尽,三人来到了云连山脉主峰的山脚下。 陈默仰头望去,只见山峰陡峭、高耸入云,这样的山峰根本不可能爬上去,即使有绝佳的轻功,但是没有落脚点,也是白搭。 当然,明长老他们也没有爬上去的打算。 青叶走近一处峭壁,拿出一个特制的口哨,对着那处峭壁吹了起来,声音迅速地在山峰四处飘散,那声音也应该是一种暗号,三长一短之后,大概过了一会儿,一个大竹篮突然从上面被放了下来! “一起上去吧,默姐姐。”青叶年纪比陈默还要小一岁,所以这一路上都是开口闭口地称呼陈默姐姐,倒是显得分外热情。 三人一起跨进了大竹篮中,然后青叶一声呼哨,大竹篮慢慢地开始往上升起。 等升到半空中时,陈默低头往下一看,忍不住感觉到一阵眩晕,此刻只觉得白云离她很近,而往下的地面却已经被那些烟雾阻隔,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陈默感觉到大竹篮上面的绳子一紧,显然是已经到达了终点。 果然,大竹篮停在了一处凹起的山壁中,陈默随着明长老和青叶一起走出了竹篮。 这处凹陷显然是人工做成,上面还有往上攀爬的台阶,当陈默跟在后面终于走完最后一步台阶,真正站在这片山顶上时,陈默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一座山中之城! 房屋因为地势的原因,高低错落,纵横在这座“城市”中的道路,全都是由青石板铺成,因为山顶上地势崎岖,所以能将所有的道路都铺上青石板,简直像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里可以种田地的地方,全都以先进的阶梯农田的方式,种上相应季节的蔬菜。 这里的建筑也十分有特色,都是采用轻木质结构的房屋,带有一种在天朝少数民族的风格,但是每家每户都进行了精心的装饰;在整座“城市”最中心的地带,是一座全白色的、类似宫殿的园林状建筑,应该就是青叶口中所说的:长老居住地,他们的政权中心。 因为陈默站在最高处的原因,可以俯瞰到这里一切的美景,在这个生产力水平如此落后的千年古国,她可以见到这样的场景,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迹! 明长老看了一眼脸上满是震惊的陈默,不由得有些自豪地一笑:“欢迎回家!” 三人一刻都没有耽搁,一路朝着那处中心宫殿走去。 一路上见到陈默的人,都好像跟见了鬼似的,睁大眼睛!有些人甚至放下了手中的活,默默地跟在陈默身后,不肯离去。 陈默感觉到这些人,心中也是万分诧异——这里居然是个全民会武的地方!所有的人都步伐轻盈、暗藏内力! 越往那处白色的宫殿走,陈默心中越觉得压抑和熟悉!仿佛心中隐隐有一个声音,叫她走快一点,再走快一点! 陈默被自己心底的怪异感吓了一跳,仿佛有些么东西在自己内心深处就要破土而出! 连忙镇定了一下情绪,甩了甩脑袋,冷静了下来后,继续往前走。 此时陈默只是以为那是一种天生血脉相连的归属感,却没发现自从找回自己前世的长生花玉饰后,一直带在脖间毫无异样的玉饰,突然流泻出了一道光芒。 更加不知道的是,她此次正一步一步地走向一个最大的阴谋,差点因此永远消失于世间! 当陈默随着明长老走进宫殿的大门,来到里面的一处大广场时,她终于明白为何刚刚所有人看到她都那么惊讶了! 广场中央伫立着一尊巨大的石像,雕刻成一个女子的模样,那女子一身广袖流仙裙,脚踩祥云,面无表情地俯瞰着众生,似乎在她眼中,这世间的一切都是如蝼蚁般的存在。 凭着陈默过目不忘的能力和推测力,陈默第一反应就是,这人是那个古墓中的女帝千羽寒! 可是身边其他人,他们从来没有进过古墓,也没有见过千羽寒,他们只知道此雕像上的人物是他们的祖先。 因为雕刻者无法做到面部完全地写实,陈默当时自己没有发觉自己和千羽寒有三分相似,可是这尊不完全写实的雕像上,居然让人觉得陈默和这雕像有五分相似! 这怎么不让这个部落中所有天天仰望、朝拜这尊雕像的人跟见了鬼似的! 前来围观的众人瞬间都陷入了静默之中,所有人都看了看陈默,再继续看那尊雕像,心中简直是惊讶万分。 “哈哈哈,没想到大长老这么快就将人请来了!”随着一阵豪爽的笑声,一位和明长老一般打扮的老者走了出来,这人就是“青阳”部落中的三长老。 三长老身材瘦削,个子较矮,但是却武功高强,谋略颇多。 三长老看到陈默的一瞬间,脸上和蔼的笑意更甚,只是目光中一闪而逝一道精光。 “青阳”部落一共有五位长老,共同辅佐族长。本来这一届的族长应该是陈默的娘亲,但是因为她撂下了族长的位置,追随元成帝而去,所以这族长之位就一直空悬着,而族中的权利,全都由五大长老把持着。 当时三长老的说法就是,得到消息,这世间有族长留下的一女,只有找到此女,才能重提族长之事。 然而,这一晃多年过去了,三长老负责寻找陈默的事情却一直没有下落,要不是陈默此次到了东昌,正好被青叶目睹了真容,恐怕部落中的人还根本不知道陈默的下落吧! 三长老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陈默,忍不住感叹道:“一直以为你娘亲长得已经和我们先祖有一两分的相像,没想到她生的女儿才是真正的像啊!” 明长老满意地捻了捻胡须,对于陈默的身世,他都已经做了一番详尽的调查,生性聪颖、出类拔萃,就是在“青阳”年轻一辈中,也是一个佼佼者。 这样的人物如果能继任“青阳”的未来,自然是上上之选! “看来三长老也十分满意默儿吧?既如此,我们给默儿好好介绍介绍这里,过几日就认祖归宗吧!” 明长老看向陈默的眼中充满赞许,而这一句“认祖归宗”,听在周围部落子民的耳中,只是觉得应当如此,听在陈默耳中,只是觉得有些烦躁,这是又多一门亲戚的节奏啊。 三长老听了明长老的话后,却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阻止道:“恐怕现在就说认祖归宗,还早了点吧?我们”青阳“一族,可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第十四章:救治长老,族长之位 三长老所谓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说的就是陈默的母亲。睍莼璩晓 当年,陈默的母亲几次出走部落,又几度回来,最后在继任族长之位时,偷走了族中的圣物,带着圣物和元成帝一起远走高飞到西岚国! 虽然最后她也被元成帝所负,最终落得个客死异乡的下场,可是她对她自己的部落,确实是极不负责任的,可以说落得那么凄惨的下场,她自己也要付很大的责任。 所以此刻三长老如此义正言辞的一番话,也绝对不是空穴来风,有道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明长老的想法很明显,所谓的“认祖归宗”,就是好让陈默名正言顺地接手族长这一位置。 只是,离开了那么久,会是想要回来就能回来的吗? 明长老原本和善的笑容突然一收,神色严肃地打量着三长老,两人都是活了几十年的老人精了,什么世面没见过?所谓“闻弦歌而知雅意”,三长老看着是为部族考虑,可是却当着这么多族民的面,说出这样一番话,让本就没有在族中站稳脚跟的陈默,以后只会更加艰难! 不知道这三长老是真的为部族考虑,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还是因为这权力在自己手中握久了,不想放下来了?! 只是现在还没到时候。 明长老没有接三长老的话,而是转过身对着前来看热闹的族民道:“想必大家看到这位姑娘的容貌,就一定知道她是谁了吧?不错,她确实是我们族中的血脉,拥有最纯良的血统的族长后裔!我们一直寻找的人今天终于找到了!” 广场上的人原本就在底下揣测纷纷,如今得到了明长老的证实,只觉得心中有些欢欣鼓舞! 要知道,在所有族民心中,“青阳”最得人心的并不是族长,也不是五大长老,而是这尊雕像。 他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这尊雕像,也就是他们的先祖留给他们的,能让他们不受外界的压迫千年之久,能让他们习得厉害的武功,种植罕见的草药,被世人所膜拜和尊敬。 所以,可以说一看到陈默,就好像看到他们心中的神一般!在他们的信念中,陈默一定传承到了先祖的血脉,所以才会如此相像! 明长老看到下面人的反应,顿时满意地点了点头--还真是多亏了默儿有这样一副好容貌,真是给她带来了许多的便利! 三长老虽然表情没有什么大变化,可是隐在袖口中的手还是忍不住紧了紧,嘴角微微地向下撇去。 “青叶,先带默儿到房间里去休息休息吧。”这几天长途跋涉,想必陈默也是累了,而且族长之事,一时半会儿肯定也说不清楚,还是等先稳定下来再说。 其实陈默好几次都想对那个什么三长老说,自己压根不想什么“认祖归宗”,但是当她的视线扫过雕像后面的一片小花圃时,她实在是说不出这句话了。 那片小花圃中不仅仅绽放着一些她也叫不上来名字的鲜花,还长着几株重生草! 她简直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外面几乎是传说中的东西,在这里就像杂草一般,随它任意生长! 只是看这些族人对这尊雕像膜拜的程度,陈默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跑到那片一看就是供奉给这尊雕像的小花圃,去采了这几株重生草。 尤其是看到雕像周围围着的一圈实力不凡的守卫之后,他们简直比皇家的御林军更加地尽忠职守--因为御林军保护的是一个地位不凡的王者,而他们保护的是他们的信仰。 所以,刚刚明长老和三长老暗地里过招的时候,陈默眼皮都没有眨一下,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一声不吭--反正那位明长老是大长老不是吗?难道正房还压不住一个“小三”? 而且现在看来,也确实是明长老更占上风不是吗?她现在只要好好地听从他的安排,在这里呆几天,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偷,不,拿几株草离开就可以了。 就在陈默要乖乖地和青叶一起下去休息的时候,突然人群中冲出了一个人,跌跌撞撞地高声疾呼:“不好了!不好了!” 显然周围的人都认识此人,纷纷给她让开了道路,红鸾气喘吁吁地冲到了最前面,一把拽住三长老,眼泪水一下子淌了下来:“三长老,快去帮看看我爹吧!他说他已经快透不过气来了!呜呜,您快去看看他吧!” 两位长老俱是神色一凛,顾不上其他,立即往北边长老所住的别院奔去。 这红鸾是二长老的女儿,一年前,二长老得了一种怪病,身体每况愈下,再也不能理事,红鸾天天侍奉左右,族中医术最好的三长老也每天都诊脉查探,但是都阻止不了二长老的病情。 要知道,在“青阳”族,会医术之人比比皆是,这些人中随便拉出一个,都要比当今世上许多成名已久的名医圣手都要来的厉害,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医术高超,更因为他们有许多别人根本没有、也想不到的药物。 可是即便如此,二长老却一点点地迈向了死亡。 随即,二长老的病情显然更加牵动众人的心,大家一起往二长老的住处跑去。 陈默无奈地看了一眼早就跑远的青叶,只好也跟了上去,难道自己真的是大夫当久了?当然陈默绝对不会告诉别人说是因为自己听说了二长老的怪病产生了兴趣才跟上去的。 一行人纷纷站到了二长老的院子中,虽然只有有身份的人才能进房间,可是好多族民还是情愿站在小院门口,也不愿意离开。 要知道这个二长老平时是族中最和蔼的长老,有什么事情、有什么想法,从来都是先考虑族民,其他几个长老都是神出鬼没、高高在上的,也只有二长老管理民生,开设族学,教导孩子们。 在所有族民心中,若真的谁对这个族贡献最大,那无疑就是二长老! 所以此刻,虽然大家也知道围在这边不好,可是大家就是不想离开,就怕一走开,得到的就是二长老的噩耗。 陈默因为自己的长相讨到了便宜,虽然她现在连正式的族民身份还没有,但是她还是顺利地进了房间内。 当陈默看清楚躺在床上的二长老时,顿时就知道情况大大地不妙了。 二长老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呼吸十分地急促,整个人体态显得非常地臃肿,但是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的肚子大的如同怀胎十月的孕妇! 三长老显然也是真的焦急二长老的病情,为他诊脉之后,立即询问了是否服用了他上次开的药。 红鸾难受地摇了摇头:“吃了,但是全吐了。” 在场的人脸色都有些难看起来,二长老的病大家都轮流诊治过,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在意本就肥胖的二长老肚子渐渐大起来的事情,可是直到二长老的肚子大起来的速度实在太过诡异,才引起了重视。 只是大家也找不出什么具体的原因,只是发现二长老的脉象越发虚浮了,用尽了外面千金难求的名贵药材,却是一点疗效都没有。 如今大家手段用尽,可是二长老的病情却一点都得不到缓解,反而肚子越来越大,如今已经呼吸不畅,命在旦夕! 红鸾看着三长老脸上的表情,心越来越往下沉--这是什么意思?她父亲已经没有希望了吗? “三长老,您一定要救救我爹,您是这世上最好的大夫了!您一定要救救他!”红鸾从来没有想过,死亡居然来得如此迅猛,她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要夺走她父亲的生命! 三长老为难地站起身来,他也不想二长老就这样死了,毕竟要是治好他的病的话,二长老肯定就是站在他们这一边了。 要知道,五大长老之间近年来夺权夺地厉害,以大长老为首一派,以他为首一派,而二长老偏偏是一个中间分子,可以说哪一派能得到他的支持,哪一派就算赢了。 不过就算治不好,他这么多天忙前忙后,也够让红鸾感恩戴德了,二长老死后,根据祖制,是由红鸾继任,那么将她拉拢过来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一脸沉痛地站起身来,拉住红鸾的手,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二长老,脸上流露出悲伤的表情:“红鸾,这几天好好陪陪你父亲,他,好好陪他走完这一段。” 红鸾见着父亲呼吸越来越急促的样子,此刻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估计也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了。 虽然不是没有做过最坏的打算,可是当真的被通知准备后事的时候,红鸾还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这可是她,从小最崇拜、最敬仰的父亲啊! “可以让我看看吗?”陈默挤开了身边的青叶,忍不住走上前来。 红鸾起先是被陈默的容貌吓了一跳,然后又立马疑惑起来,看了一眼明长老--这人显然不是部族里的人。 明长老正沉浸在悲伤之中,听到陈默的话也是一惊,但还是为陈默做着介绍:“红鸾,这是我们族长的女儿,陈默。她也是个大夫。” 只是在“青阳”部落人的心中,外界的大夫根本不及他们万分之一,虽然是族长的女儿,天赋异禀也说不定,只是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医术又怎么和他们比呢? 红鸾顿时有些尴尬,虽然很想对陈默说,她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办法,但是想到父亲已经被判了死刑,就是给她看看又有何妨?怎么说人家也长了这样一副容貌,还是族长的女儿。 得到红鸾同意后,三长老就是有话说,也只是暗哼了一声,站到了一边--他倒要看看,这个在外面流落多年的族长之女,到底有什么大本事! 陈默先是做到床边,把了一下二长老的脉,询问了一些二长老平日的饮食起居,思考了一下后,扭过头对青叶说道:“青叶,把我医箱拿过来。” 当时她被明长老和青叶抓走的时候,陈默只说了一句,带上她的医箱。 青叶无法,只好又回头将陈默的医箱取走,刚刚两人正想要去房间休息,所以青叶帮她拿了医箱过去,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陈默一打开医箱的时候,大家都有些惊讶地看着里面奇奇怪怪的各种器械,剪刀、钳子、针线、药品,林林总总,应有尽有。 陈默拿出了命人给她打造的听诊器,放到了自己的耳朵中,然后将听头放到了二长老硕大无比的肚子上细细聆听,又用手敲了敲他的肚子,并且向下按了按。 在场的人都被陈默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这是在做什么?拿着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在二长老的肚子上移来移去,又对着他的肚子敲敲打打,这是在挑西瓜还是在干什么?! 三长老作为可以说是天合大陆,医术最顶尖的存在,对陈默看似过家家似的检验方法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姑娘如果想玩,本长老可以安排一些人给姑娘玩大夫病人的游戏!只是二长老时我们”青阳“德高望重的长老,还请姑娘放尊重一点!” 三长老说的义正言辞,周围的人虽然敬慕于陈默的面容,但是此刻心中也皆是不自在,尤其是红鸾,正要出声阻止,却见陈默已经将器具收进了自己的医箱中。 直起身来,没有起反驳三长老的话,还是非常认真地看着红鸾道:“你父亲腹膜腔隙中有不少液体,”看了一眼被她说楞的众人,陈默补充道“就是腹部,你父亲的腹部有积水。” “一派胡言!”三长老忍不住想要斥责陈默,什么腹部有水,她怎么不说肚子里是个孩子还靠谱一点! 然而,陈默一旦进入她的世界,就根本不会去理会三长老这种的叫嚣,她只是按照自己的思维,继续道:“腹部积水的表现有腹胀腹痛、恶心、呕吐、腹泻,黄疸水肿等症状,且腹部肿大坚硬,敲击有响声。” 陈默的每一个判断,都让红鸾的眼睛瞪大了几分,刚刚陈默只是问了关于他父亲的饮食起居,这些症状她一概没说,而她又是第一次到“青阳”来,根本没有可能谁会透露给她这些消息。 也就是说,这些都是她自己诊断出来的! 还真是一手! 顿时,红鸾也有几分相信了陈默的诊断,连忙焦急得问道:“那我父亲还有救吗?还有,既然是肚子有水,为什么他会呼吸不过来?” “你父亲之所以呼吸不过来,是因为腹水已经膨胀,向上压迫了你父亲的肺部,而且我相信他已经肺部受到压力太长时间了,若是今天不解决这个问题,那么估计他很快就会没命。” 陈默的话传入众人耳中,大家第一反应都不是她在胡扯,而是全都恍然大悟--也只有这个才说的通为何二长老呼吸会越来越微弱! 在场的人,都是通医术之人,或许他们没有现代人那么多广阔的病例见识,所以一下子绕不出来,但是一旦有人能给他们一点提点,他们也能马上反应过来问题所在。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治? 如果真的像陈默所说的那样,是腹部积水,那么怎么把这些液体排出? 只能说,再以西医和外科手术等知识还没有传播到这里的时候,他们永远都不会想到,有时候治病还可以这样。 陈默在正式研读法医学的时候,曾经在一家国立医院中当过两年多的外科医生,在外科医生眼里,这只不过是一个最最小的手术罢了。 “我可以治好你的父亲,只是接下来,你要听从我的命令,务必配合我。”陈默知道古人很难接受一些对于肢体破坏的手术治疗, 所以先给红鸾打了一针预防针。 红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女人居然说可以治好她的父亲! 她不知道陈默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可是如今三长老已经给父亲判了死刑,就算是还有一丝一毫的希望,她也要试一试。 房间里只剩下了陈默、红鸾和赶来的其他两位长老。 陈默打开她的医箱,心中重重地叹了口气。 因为知道柳乘风的病情已经在不断地恶化,所以陈默在最短的时间里,开始准备各种医疗器械,也因为如此,即使被抓走,她还让青叶将医箱给她带来。 因为她需要不断地熟悉这些手术器械,需要对它们进行改良和补充。 陈默有些心疼地拿出了好不容易制作成的一截软皮导管和玻璃制成的针筒,这些都是她给了云家一大把银子,从海外才带来的成品。 只是在陈默心中,若是今天能帮了这个忙,那她就有六成的把握得到重生草,不管是以族长的身份或者是客人的身份。 陈默拿起酒精棉,命红鸾掀开二长老大肚子上的衣服,然后在肚子的顶端进行消毒,然后取了一些最新研制出的麻醉药,打在了二长老的肚子上,给他局部麻醉。 当陈默将一管药剂推入二长老的肚皮上时,所有人都被陈默的治疗方法惊呆了,然后众人还没来得及讲话,陈默又将针筒清洗干净,快速地换上长针,组装上导管,将长针刺入了二长老的肚子中! “你这是做什么?!”四长老是个女人,尖细的声音中有着些颤抖,她实在看不懂这个姑娘在做什么,她只是觉得这么长一根针刺入二长老的肚子里,简直让她浑身发抖! 然而,陈默的目光一直集中在针筒上,慢慢地将活塞往上拉起,只见带着血液的液体被抽了出来,等抽到慢慢一管后,陈默针筒拔出,只剩下针尖和导管。 只见一股淡黄色液体顺着导管流了出来,流到了陈默事先让红鸾准备的脸盆中去。 “好了,只要等到液体排的差不多了,就可以将针尖拔出来。”陈默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激动或者起伏,因为在陈默眼中,这确实是一件非常小的事情,可是却让身边四个俱都活了大半辈子的长老看的目瞪口呆! 非常明显地,随着腹中液体的排出,二长老的呼吸慢慢地平稳了下来,脸色不再像原来一般苍白中透着淡青色,而是渐渐地恢复了一点点人色。 居然真的是有效果的! 四位长老此刻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此刻他们的心情了,而红鸾,则一心为着自己父亲的好转而欣喜,陈默则是百无聊赖地坐在一边,等待着腹中积水的排完。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陈默眼看着都差不多了,慢慢地将针头取出,正要转身离开,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道虚弱但又震惊的声音:“是先祖来接我了吗?” 二长老幽幽转醒,就看到一位和先祖的雕像长得十分神似的姑娘站在自己眼前,在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是自己的大限到了,先祖来接他了。 红鸾看到自己的父亲终于醒了过来,而且还可以说话了,激动地无以复加,连连握住二长老的手,一边哭着一边解释道:“爹,不是的,你没死!这是族长的女儿,她回来了,回来就爹了!她是个大好人!” 红鸾激动地语无伦次,只能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频频地看向陈默,内心起伏地厉害,到底是什么样的幸运,能在今天正好遇到了陈默,能正好让她救了父亲! 不对,她一定就是先祖的化身,是先祖的继承者,所以才能这么及时,一定是先祖感知到了父亲的危险,知道父亲兢兢业业一生为了“青阳”,才派她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红鸾放下了父亲的手,猛地推开房门,看到院子里里外外都站满了人,等待着二长老的消息。 红鸾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带上内力大声地对站在外面焦虑着二长老病痛的族民们大声喊道:“各位族人,红鸾的父亲没事了!多亏了陈默姑娘即使出现,用神乎其技的秘法救活了父亲!她如此及时,和先祖如此相像,一定是先祖赐给我们”青阳“族民的福星!她一定是得到了先祖的血脉传承!” 红鸾此刻激动极了,带着内力的声音几乎响彻了整个山顶,在高空中回荡,让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当陈默背着医箱出来的那一刻,红鸾突然对着陈默跪了下来,满脸虔诚地喊道:“欢迎先祖的传承者回到”青阳“!” 此刻的陈默,身穿一袭月白色纱裙,头发因为没有春香的打理,只是随意地披散着,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那令人惊艳无比的五官仿佛越加地和那尊石像贴近,让习惯了朝拜石像的族民忍不住跟着红鸾跪了下来。 “欢迎先祖的传承者回到”青阳“!” “欢迎先祖的传承者回到”青阳“!” …… 仿佛所有人在这一刻都找到了自己每日参拜石像时的信仰,对着陈默高呼起来! 不仅仅是因为陈默长得和那先祖如此相像,更因为她救活的是几十年如一日为青阳兢兢业业的二长老,她,值得他们如此对待! 陈默被这架势弄得倒是觉得尴尬和不知所措,所有的人都跪在她的脚下,等待着她讲出一句话,然而陈默此刻却如她的名字一般,只是久久的沉默。 过了很长时间,陈默才走到红鸾面前,将她扶起。 红鸾有些激动地看着她,此刻无论陈默说什么,她都会帮她做到! “你一会儿,将导管洗干净给我送到我的房间里,谢谢。” 这导管着实花了大价钱,而且以后也一直用的到,不可能奢侈地成为一次性用品。 望着陈默跟在青叶后面离开的背影,红鸾完全愣在了原地--就,这个? 她要说的就是这个?! 三长老面色难看地看着明长老,简直恨不得冲上去将这老家伙痛扁一顿! 好厉害的计策!掐的好准的时间! 陈默只不过回来了短短三个时辰,已经给她拉拢了这么多人心! 真不愧是姜还是老的辣! “还真是恭喜大长老啊,找回了这么个宝贝!”三长老的语气中明显带着讽刺,大家都斗了这么多年了,谁心里不知道谁啊! 这陈默尚且年轻,对族中事物又一点都不熟悉,若是她果真当了族长,还不是统统都是大长老他们说了算! 明长老忍不住摇了摇头,三长老果然是利益熏昏了头脑,一点都不清醒了,看来族长之位一定要尽快定下来,省的这么多有心人衍生出太多不该有的心思! “那也是她自己的本事。”明长老淡淡地说道。 其实的确是明长老给陈默安排的时间和机会,他早就将陈默的本事探听地一清二楚,青阳族人最是以医术为尊,刚刚明长老也是给陈默一个测试,看看她够不够冷静、够不够水平,够不够,担当族长一位。 如今看来,他果然没看错人。 三长老十分不满明长老那副信心满满的样子,眼看着明长老就要和他擦身而过了,三长老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我看大长老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她可是西岚国长大的,到时候又和她娘亲一般,我看你怎么办!” 明长老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后又如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大步离去。 只是这心中,还是因为三长老的话担忧起来。 一千多年来,青阳部落对历任的继承者都有一项规定,一定要让历任族长在继任族长之位前,迎娶药王谷的传人,完成夫妻之实。 药王谷和青阳一族不同,他们经常游走于民间,在俗世之中声名显赫但又行踪不定,世人都十分敬仰药王谷之人,许多达官贵人、皇室之人都想尽办法和药王谷的人搭上关系,也好在有性命之忧时,给自己披上一层保障。 可是谁都不知道,闻名天下的药王谷只是青阳一族的附庸而已,年年需要向青阳一族进供,历届青阳一族的族长都要在继任典礼上挑选药王谷的继承人,成为自己的夫侍。 若是能得青阳族长的喜爱,可以成为正室,若是不得喜欢,也就是个侍君的命。 只是当年,陈默的娘亲一心想要和元成帝远走高飞,所以在继任典礼上,偷盗了族中的圣物,丢下了她本该迎娶的夫君,一走了之。 如今药王谷一族接受过青阳洗礼的传人只有沈南之一人而已,而明长老从了解到的线报中也知道,这沈南之并非陈默的心中之人。 如此,倒还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了。 或许,他要想一个好方法,不能让这孩子步她母亲的后尘! 可是如果明长老此刻能知道,他想出的方法差点害死陈默后,还不知道他是否继续会这么做。 第十五章:边关异变,抗婚未成 :边关异变,抗婚被抓 边关夏末的晚上冷的很快,悠悠的月光洒在宽阔的校场、静悄悄的营帐上,不时有一队巡逻的小队从每个营帐中梭巡过,一切都显得如此秩序井然、庄严肃穆。睍莼璩晓 突然几道人影纷纷在最前头的几个营帐中掠过,将营帐的毡子一撩开,声音严肃地下着命令:“三营二分队,全体,到校场北部集合!” 说完之后,又立即往下一处营帐奔去。 “妈的!大晚上的又是干嘛!”这个小兵睡得浅,刚刚要进入梦乡就被人吵醒,情绪自然不好。 “赵老三,快醒醒,叫我们集合呢!”旁边的一人带着困意,推了推身边睡得跟死猪一样的赵老三。 “老子当时就不该来当这个破兵!成天被人吆五喝六的当畜生使唤!” “快别说废话了,就你家穷成这个样子,能有钱交税不来当兵?” 营帐中怨声载道,大家一边咒骂着一边利索地爬起来穿上军服、整理行装。 在一众满口抱怨脏话的糙汉子中,只有一人,一听到命令之后,半句废话都没有,快速地穿上衣服,叠好被子就率先一人往北边校场冲去。 赵老三身边的大山一边穿着衣服,一边用手肘碰了碰赵老三,示意他去看跑出去的谢昭。 赵老三撇了撇嘴,心中不屑:“不知道兔崽子积极个什么劲,又不是上赶着娶媳妇!” 赵老三愤愤不平的话惹得营帐里的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大山一边大笑一边拍着赵老三的肩膀道:“算了吧,咱们打又打不过他,赶紧穿好衣服,快跟上吧!否则又要被骂了。” 这个姓贺的小子一入军营就和赵老三等人结下了梁子,本来大家看他长得细皮嫩肉的,肯定吃不了苦,说不定一天都过不下去就哭着喊着要离开。 谁知道他的表现却让大家都刮目相看! 每天是第一个去校场的人,当大家才到的时候,他已经绕着校场跑了好几圈了;烈日下大家想要找个树荫、趁着长官不在躲个懒,那小子倒好,赢扛着大太阳一遍又一遍地演练着教官教的招式;晚上大家累得像一坨屎,只想着倒头就睡了,他居然还能拿着本兵书在那边认认真真地看着……。 总之,这个姓贺的小子好像在和谁拼命一般,疯了似的训练,再加上本来想要找茬的人,看他本事他们厉害,又是识字的,心中也是忌惮,不敢再去招惹他。 只不过这样的人也和周围的一群大老粗格格不入,所以大家也都远着他,入军营两个月了,都没人和他说过几句话的。 月上中天,校场北部。 已经集合完毕的新兵突然都感觉到今天的集合有些不同寻常。 往日晚间集合也不少,可是大部分都是刘教官半夜抽查、训练,而且一般都是军营里全部的人都来集合。 可是今天却只有五百人,而且站在他们队列前面的,除了刘教官,还有平日里非常难遇到的赫连平将军。 赫连平一个眼神过去,站在一边早就等待许久的亲兵将手中的武器一一分发下去。 等那些士兵全都按照要求配备好之后,赫连平的声音才在大家的耳边响起:“今日来,我们接到密报,离我们边关一百多里处的广灵城异动频繁,怀疑有别*队的人出没。你们是这次新兵之中的佼佼者,这次刘教官将带领你们一起前往广灵城探明真相,希望你们不要辜负本将军的厚望!” 赫连平在将士之间口碑极好,平易近人,极得人心,并且作战之时,总是一马当先,勇猛无匹,特别受新兵崇拜。 所以他的话极有震慑力,在场的新兵知道他们终于被委派了任务时,全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只有站在队伍最前面的谢昭看到了赫连平眼神中的不赞同。 赫连平作为赫连家的嫡次子,赫连晴的亲弟弟,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外甥以身试险。 这次的行动极为机密,广灵城作为西岚国和北秦国交界处的边城,是西岚国的一道最大的屏障,西岚国处于平原地带,若是一旦外敌攻破了广灵城,那么接下来就是一马平川的地形,若是军行神速,不出半个月,就能直取上京都! 所以广灵城一向是西岚国的重中之重,而此地一旦发生异动,很有可能就会有大军屯住的危险。 那么此行的危险性也就不言而喻了。 赫连平曾经将谢昭带到将军营劝过他,毕竟这人是他姐姐唯一的孩子,又是天潢贵胄,身份不一般,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就是他也不够偿命的。 然后谢昭回答他的只有一句话:“我在这里只是一名新兵。” 忍不住赫连平就再次看向谢昭,只见他已经一扫原本金尊玉贵的如玉肤色,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小霸王的骄纵之气也消散了不少,反而显出了男子该有的刚毅和担当,耀目的五官因为这种坚毅更加地让人着迷,恍惚从一瞬间,这个昨日还是少年的男子已经褪去青涩的外衣,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或许上京都发生的事情,对于这个外甥来说也不是坏事,有点波折,对男孩子也是好事。 摸了摸怀里谢昭交给他的一份信,赫连平的嘴角忍不住泄露出了一丝笑意——到底还是个年轻人,信写的这么厚,就怕那个丫头跑了不成? 望着连夜出发的军队,赫连平眼中划过一丝担忧。 —— “少主。” “少主。” “少主。” 沈南之一路走来,见到沈南之的人都纷纷恭敬地行礼。 此时的沈南之和在上京都时的他完全不同,脸上收敛了骚包的笑容,所穿的衣服也不像以前那样如同一只花蝴蝶般,反而一脸的木然,对他众人给他的行礼,也是目不斜视地直接忽略。 广百看着这样的少主,心里真是不是滋味,不由得有些埋怨起谷主来:不让少主接近陈小姐也就算了,为何还要让少主嫁给那个什么乱七八糟的“青阳”族长! 虽然知道这么多年来,每一任的谷主候选人中,都会在成人时,选出一人,进行那诡异的“青阳族”洗礼仪式,然后作为“贡品”,进贡给青阳。 但是广百一直认为,虽然这次候选人中,只有少主一人,并且也只有他经受了洗礼,可是那个青阳的族长不是已经远远逃开了吗?不是说这种事情已经不会发生到少主身上了吗? 为什么突然之间谷主就下了这样一个死命令?! 广百实在不能接受自己的少主只会成为一件物品一般,被送给青阳。 可是,他只是少主身边的一个随从,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去决定少主的命运? 带着这般沉重的心思,他跟着沈南之一起走进了沈傲天的院所。 沈傲天正在大厅里踱步,听到了沈南之的脚步声,屏退了身边所有的人,只留下他们爷孙两。 见沈南之板着一张俊脸不说话,沈傲天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次的事情实在太过突然,就是我,也是最近才得到的消息。” 沈傲天的解释,并没有让沈南之动摇半分,将视线移到别处,不再言语。 沈傲天好话说了一箩筐,可是沈南之至始至终都没有说一个字,显然是在用无声的话语进行着反抗。 沈傲天突然也暴躁起来,声音也提高了八度:“你自己心里想想清楚,是要反抗青阳一族,让谷里的人生灵涂炭,还是自己做一次牺牲,拯救所有人!你以为老头子我愿意吗?你以为我把你小子养这么大,就是为了把你送出去?你以为我到低下见了你父母,我会有脸面?!可是千百年来,我们一直依附着他们存活,我们斗不过他们!” 沈傲天激动地脸上的肌肉有些纠结,原本透着红光的脸,此刻也像老了许多,倒真像个他这个年纪的老人了。 沈南之懂!他怎么不懂! 他们药王谷的人,永远都是青阳一族的附庸,青阳一族的势力太过强横,曾经他们反抗过,可是却被他们屠杀地只剩百人! 他们的荣光是青阳给的,可是这些荣光他们也可以轻易地收回! 就是如此简单! 当年他二叔“进贡”给青阳,但是因为他们的族长的离开,导致了他二叔永远老死在了青阳。 而他的父母,因为闯进青阳,想要救出他二叔,而永远地死在了那里。 所有的挣扎,在最强横的实力面前,变成了虚无。 沈南之以为他是幸运的,无须重蹈他二叔的覆辙,可是那个莫名其妙的族长之女为何在消失了十六年后又再度出现?! 为何,为何,为何偏偏是他! 沈南之闭了闭眼睛,闭上眼睛的那一霎那,一张仿佛永远没有什么表情的、绝美的小脸,突兀地闯进了他的脑海中,让他的心为之一颤。 喉间溢出了低低的笑声,沈南之入清泉般的声音流泻了出来,嘴角吐出了每一字每一句,都像在割着他的心:“如果祖父真的要这么做的话,孙儿也自当遵从。”只有当沈南之极为愤怒的时候,他才会叫沈傲天为祖父。 沈傲天闭着眼睛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 或许只有在此刻,沈南之终于可以确认了自己对陈默的心意,也终于可以知道,自己和她隔着山,隔着海,隔着众人的生死情仇。 ------题外话------ 额,今天老丹看到一篇很好的文,一下子就没收住…。我检讨…。 看我这双诚实的大眼(⊙o⊙),原谅我把,咳咳,明天来个大*,咳咳,大家准备好没(*^__^*)嘻嘻…… 第十六章:长老诡计,柔情蜜意 夜凉如水,静谧的夜色中一抹纤瘦的身影静静地抱膝坐在一张石凳上,痴痴地看着满天的繁星,仿佛整个人都要融化在这夜色中。 这人不是陈默,又是哪个? 她漂亮到极致的杏眼中,一直是沉静如水的、秀美绝伦的,她的世界其实一直都是很简单、很纯粹,可是今天,这双杏眼中浮现的是点点的挣扎和犹豫。 白天的时候,已经和明长老提过了重生草的事情,明长老没有一口回绝,只是留给了她这么一句话:若是默儿成了族长的话,别说是重生草,就是这青阳部族中所有的名贵草药,都能任意取用。 陈默不傻,自然听得出明长老的弦外之音。 经过陈默的旁敲侧击,她已经了解清楚了那几株重生草的意义。其实并非她一开始所想的那样,青阳一族的人没有发现重生草的意义,放任他肆意生长。 反而,他们俱都知道这种草药时什么,而且整个小花圃中也只有这三株,是一位族人在山间采药的时候偶然得之,供奉给青阳先祖的。 在青阳,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世间所有的奇珍异草,都应该拿来供奉给先祖,感恩她的赐予,就算是这种草药能救人一命,但是没有族长的同意,便谁都不能取用。 如果单单只是做一个普通的族人,认祖归宗,陈默是没有意见的。就像对待元成帝那般,虽然讨厌这种身份,但是只要不影响到她正常的生活,那么这些她还是可以接受的。 可是族长之位,对陈默来说,不会是好事。 首先,她当然看得出来几位长老之间的争权夺利,这次因为她的介入,很明显二长老倒戈到明长老这一边,不出意外的话,如果陈默真的同意担任族长一位,还是能够实现的。 只是,就算表面假意同意了,另外两位长老以后会善罢甘休?麻烦! 其次,若是真的做了族长,那么整个青阳部族的荣辱兴衰都将扛在肩上。陈默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在她的世界观中,既然你答应了,你就要做到! 可是以陈默的性格,她是不喜欢这样自讨苦吃的事情的。愚蠢! 陈默已经觉得,背负上“陈氏医馆”,已经是一桩极大的责任了,当初如此选择,是无奈,是怀念,是想要在异世之中寻找到依靠。 可是现在,她真的要做这个族长吗? 或许世间许多人都不懂,在大家都争得头破血流,想要得到的地位、权势、荣誉的时候,陈默对这些东西都是不屑一顾的。 不是不知道,这个青阳一族的实力有多么强悍,不是没见识过一个普通族民所能施展的手段,得到整个部族,可以说比一位皇帝得到百万大军更有用! 这里有许多种令人瞠目结舌的名贵草药,这里的族民卧虎藏龙,不乏世外高人之辈,这里的金银珠宝多到令人咋舌! 或许这个世上,很难有人会和陈默一样,面对着滔天的富贵权势,她却一点都不曾动心。 不,也不能说陈默一点都没有动心,至少那些神秘的草药,的的确确还是让她心动了。 或许,她应该将那些草药偷偷取走,离开这里? 一想到这里,就连陈默自己都忍不住嘲笑自己了。 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估计她还没走出半米远,就已经被这里随便一个族民给抓回来了。 那么,这个族长非当不可吗? 微微闭上了眼睛,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日柳乘风的面容,迅速消瘦的双颊,苍白的神色,温暖和煦的笑容,远山似的眉眼,看她最后那一眼,亮到惊人的眼神…… 一想到那个眼神,陈默的心就猛地跳了一下。 忍不住抬起自己的手掌,仔仔细细地翻看这这双已经渐渐褪去婴儿肥,显得细长却饱含着力量的手掌——她真的能做到吗?这样的努力不会白费吗? 陈默一点都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拯救柳乘风,换心手术不要说是现在了,就是在21世纪,成功率也不是很高,再加上这里没有电脑仪器的控制,没有各种高科技的设备,虽然她很快就准备起手术室中需要的一切,可是这些还不够,很不够! 她真的没有把握。 那双掌型优美的手,忍不住颤抖地握紧。 可是无论怎么样,这样的人都不该死是吗? 那般地美好,如清风朗月,恐怕找遍了全天下的人,也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柳乘风了。 玲珑剔透,淡雅如菊。 “只是一个小小的族长之位不是吗?如果能救一条命的话,只是做出一点点小小的努力都不可以了吗,陈默?”陈默在心底是这样对自己说的。 陈默的心里有些纷乱,她的心里不是不明白,她如今正在和两个男人纠缠不清。 只是她能理智清晰地验尸破案,可是面对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她只会觉得脑子里乱哄哄地一片,根本不知道何去何从。 算了,如今当务之急是为柳乘风治病,算是还了他那份情谊,然后回到东昌,再和谢昭做一次了结,合则聚,不合则散。 就是如此了! 陈默在内心做好了决断,可是从她答应明长老继任族长之时,她的命运就被一双无形的手,推倒了最危急的风口浪尖! 三日后,青阳殿。 青阳部族的族人早早地就到了青阳大殿,开始在广场上布置起来。 祭拜先祖的香案,各色的酒水佳肴,桌案凳椅,满满当当地围着整个广场,四周不停地有带着笑意的族人捧着菜肴和酒水穿梭其中。 因为广场上的座位都是给青阳一族有头有脸的人坐的,而其他族人则是里三层外三层地站着,等着他们这一任族长的继任仪式。 因为明长老、二长老和五长老以绝对性的优势压倒了三长老和四长老,再加上陈默一开始出场时的相貌和神乎其神地治病手法,和明长老为陈默营造的好名声,青阳一族虽然还有一些不赞同的声音,但是那声音实在是太弱了。 三长老眼中充满阴鸷的眼神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幸灾乐祸,大长老自以为自己的妙计绝佳,可是不知道他手上还留了一张王牌! 他倒要看看,这位新任族长的心脏够不够强大!作为女人的羞耻心会不会逼的她发疯! 明长老一直在观察着三长老的一举一动,就怕他会在这个时候搞破坏,可是盯了他许久,却不见他有任何异动。 很快,继任典礼就开始了。 陈默出现的那一刻,在场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身紫色长袍,上面绣着繁复的祥云和代表青阳一族的族花——香雪兰,柔顺的长发用云凤纹玉簪挽起,脖子上带了一串个个色泽均匀剔透的南海东珠,额上贴着华胜花钿,风华万千的星眸微微一扫,只是单单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成了布景,美的让人心颤。 陈默按照他们一族的规矩,恭敬地在青阳先祖的石像边跪下,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直起身来,等待着明长老为她戴上相争族长之位的紫金凝露簪。 因为青阳族长历任都是女子,所以以此为族长信物。说起来,这个紫金凝露簪,确实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宝物,普通人戴上了可以清心凝神、延缓女子的衰老;而武者戴上,更是能在无形中加强内力的修炼,使之一日千里! 这样的宝物拿出去,就是皇帝,也会惊掉牙想要争抢吧。 陈默带上发簪之后,只让众人顿觉呼吸一窒,忍不住抬起头看向那尊同样带着紫金凝露簪的雕像,冥冥之中,让人觉得就像是那尊石像活了一般,此刻正俏生生地站在众人面前! 陈默带给大家的震撼远远多过于任何一任族长,在众人的心中,仿佛此刻陈默已经成为了那信仰的代表,这一幕也深深地印刻在了每一个青阳族族人的心中。 在青阳,最注重的东西,不是你的才干,不是你的聪慧,不是你的武功,而是你的血统! 无疑,陈默的血统在所有族人心中,是最最接近当年的先祖的,也是最纯正的。 仪式结束后,便是族人们欢聚在一起,频频向陈默敬酒的时刻。 陈默酒量不好,但是今天是唯一的主角,可不能先行退场,于是只好耐下性子,一杯一杯地往下喝。 原本族人对这个仿若先祖的族长存在着敬畏之心,可是明长老冲着底下的人使了个眼色,于是好几个人便都举着酒杯前来恭贺。 陈默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其实喝第三杯的时候,陈默就感觉自己快醉了,可是她的酒品非常好,纵然醉了,却是一点都不显,反而镇定如初地应付着。 只是那双杏眼亮地惊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夜幕也渐渐降临,热闹了一天的族人也都纷纷离去。 青叶扶着已经有些踉跄的陈默往族长专用的房间走去。 眼看着陈默就要推门而入了,青叶却咬了咬唇,命人端来了一碗汤:“默姐姐,先喝了醒酒汤再进去吧。” 陈默模模糊糊地接过了汤碗,此刻一直清醒理智的头脑已经不复存在,此刻的思维里,就是一个字,喝! 陈默豪爽地接过汤碗,动作爽利地一饮而尽,喝完之后还倒了一下,示意给青叶看——她都喝完了! 青叶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陈默,但是眼中又隐隐闪过担忧——明长老这样做,真的好吗? 可是默姐姐是一定要做族长的不是吗? 这是青阳千百年来的传统,谁都不能改变! 坚定了一下内心,青叶打开房门后将陈默送了进去,然后立即命人封锁房门! 陈默模模糊糊地拐进里间,往床铺的方向走去,只是心里忍不住划过一丝犹疑,但是又不知道是什么。 若是陈默此刻清醒,一定会觉得非常奇怪,为什么原本在房间里伺候的五个大丫鬟全都不见了踪影。 沈南之此刻俊脸铁青地躺在床上,只觉得心跳如鼓——他听到了房间门被推开的声音,手中的匕首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不自觉地沁出了汗水。 要不要,杀了她? 沈南之的心中充满了斗争,当他被灌了药,封了内力躺在这里的时候,他只觉得心中充满了耻辱之感! 沈南之在世人眼中,总是一副亦正亦邪、花中浪子的模样,实际上,他只是在药王谷之外构建了自己的势力,用青楼来为他打探各种消息,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摸到青阳所在之地,能够让药王谷拜托青阳的桎梏! 可惜,忙碌了这么多年,这一切居然都白费了,当他真的和青阳的人对上,才知道对方的实力居然如此强横,不要说他区区一点消息网的势力了,人家想要捏死他们药王谷的人,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厉害! 虽然沈傲天从来没有让他去报仇,更是阻止他内心的仇恨,可是一想到最疼爱自己的二叔死在这里,自己的父母同样死于青阳族人之手,沈南之就不能忍受自己内心喷发的仇恨! 只是,今天就这样杀了那个族长,可能吗? 姑且不论这个族长有没有武功,他能不能杀的了她,若是杀了她,那么药王谷的人逃得掉吗?! 这些青阳的人算的好狠!所以他们才敢这么放心大胆地让他和那个什么狗屁族长呆在一间屋子里的吧! 投鼠忌器,这样的心理手法,掐算地真准! 明明燥热的身躯,此刻竟是犯上了一阵凉意。 沈南之握着匕首的手,松了。既然如此,那就让她耗上个十几年,慢慢地让青阳一族的人,知道什么是痛吧! 陈默一路摸索到自己的床边,可是刚刚想倒下来,突然却伸出了一只手,紧紧地扼住陈默纤细的脖颈! 陈默带着模糊意识的大脑悚然一惊,当睁开潋滟的双眸的时候,两个人俱都吓了一跳! “怎么是你!”沈南之立即将手臂收回,手足无措地坐起身来,怎么也想不到,进来的这个人,竟然是陈默! 陈默刚刚被惊吓了一下,原本的酒意去了三分,可是神智还是有些混沌,扶着床沿做了下来,小脑袋靠在床的右手边,只觉得自己口中喷出来的酒气都要把自己再次熏醉了。 沈南之问了话,陈默却只是闭上眼睛不理,顿时心中也起了疑心,将陈默垂下的发丝抚到后面去,修长的手指抬起陈默的脸,仔细地辨认了一番,却知道这人就是陈默,并非长的相像! “陈默,你怎么在这里?”沈南之凑近陈默的耳边,轻轻地问道。 难道她也是被抓来的? 只是看她的样子,不像是被困在此地啊? 究竟是何原因,陈默会出现在此?沈南之一下子脑袋也泛起晕来。 陈默听到有人在叫她,模模糊糊地应了声,可是又觉得那人很烦,忍不住想要挥开那人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可是又觉得那手有些温温凉凉的,忍不住又将那只大手贴上自己的脸颊。 “呼——”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陈默觉得这只温凉的手贴在自己快要燃烧起的脸颊上时,舒服多了。 沈南之也闻到了陈默身上浓重的酒味,心中更是焦急,见到陈默时的惊讶欣喜此刻都变成了担忧和疑虑。 然而,当沈南之的眼睛移到陈默头发上的发簪时,他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这是紫金凝露簪?这不是青阳族长之物吗?! 顿时,沈南之一点一点地将目光重新投注在陈默身上,心中隐隐出现了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陈默,就是青阳族长! 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不畅,沈南之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陈默,陈默!她居然就是青阳一族的族长! 逃避了这么久,憎恶了这么久,隐忍了这么久,谋划了这么久!可是原来自己的仇人就一直在自己身边,而他还偏偏对她有了感情?! 所谓的命运弄人,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沈南之一下子变得有些激动起来,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看向陈默的桃花眼中掠过各种各样的神色,桃花眼中的血色越来越浓烈,就连呼吸也开始不稳! 陈默似乎感觉到了头顶过分灼热的视线,抬起了水光潋滟的杏眼,定定的看了沈南之好一会儿,似乎是在辨认他是谁,最终陈默终于认出了眼前之人,歪了歪脑袋,双颊通红,容色美艳到惊人:“沈南之,你的玉冠有点歪了。” 声音中少了往日的冷清,多了一分缠缠绵绵的勾人甜蜜,让沈南之眼中的神色迅速恢复成了清明,有些怔怔地看着陈默带娇艳中又带着些稚气的面容,一瞬间仿佛嗓子干哑地厉害,说不出话来。 一直以为陈默对他总是冷冷清清的,却没有想到,原来她也是知道他的,知道他最爱臭美,知道他最爱打扮,知道他最讨厌衣冠不整,所以她说:沈南之,你的玉冠有点歪了。 心脏就像被一只小手拽住了一般,他很想大声地问她为什么是青阳的族长,为什么她的身上有那么多的秘密,为什么要让他迷恋上她! 原本捏在手心,曾经央求着陈默研制的一种慢性毒药,慢慢地就收回了衣袖中。 沈南之不知道此刻该以什么样的角色和表情来面对陈默,这么多日来,一切的苦痛挣扎和精心筹谋此刻都好像变成了一个笑话般嘲笑着沈南之,那双美丽的桃花眼中最终定格成了一片颓唐之色。 缓缓地站起身,就想离开里间,让陈默躺下休息,才走了两步,就发现自己长袍的下摆被一只小手揪住。 “春香,替我更衣。”陈默闭着眼睛,脑子有些昏昏然,只觉得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就连身上也开始变热起来,开始变得躁动不安。 沈南之有些讶异地看着陈默红的快要滴出血来的双颊,顿时感觉到了不对劲。 将手指搭上陈默的皓腕,细细一把脉,桃花眼中一片愕然——陈默居然被下了chun药! 虽然药性绵和,不会对女子的身体有所损伤,可是却药力汹汹,光看陈默此刻通红娇艳的双颊就能知道了! 为何,会是这样! 他刚刚以为那些人给他灌下的药是chun药才是,可是在房间里呆了两个时辰,浑身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为自己搭了脉,浑身也没有什么异像。 只是为何,这些人居然对着自己的族长下手?! 难道,陈默也是被逼迫的?除了这个原因,沈南之实在想不出第二个原因了! 同时,沈傲天的话也再次被他想起,据说这位族长是上任族长之女,近日才找到的,难道陈默一开始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按陈默的为人来说,沈南之找不出其他的理由了! 顿时,刚刚对陈默的偏见一并消失,剩下的只是无措! 因为此刻,陈默居然顺着他的身子攀爬起来,双膝跪在床上,双手缠绕过沈南之的后背,火热的脸颊紧紧地贴在沈南之凉凉的衣服上,待那处一热,又在沈南之的胸口拱来拱去,试图找到一个能缓解热度的地方。 沈南之俊美无俦的脸顿时红了,不是没有美女对他投怀送抱过,只是那些对于他而言,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他一向自诩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只是为何这个小丫头,总是能如此轻易挑拨起他的情绪? 微微扶正陈默的身子,想要将她唤醒,却见陈默开始脱起自己的衣服来。 春香不替她更衣,那她还是自己来吧。 虽然有些恼怒春香的不称职,可是谁让陈默一直是个好说话的主子呢。 眼看着陈默脱了外衣就要脱中衣,沈南之立即用手按住了陈默的小手,谁知陈默一巴掌排掉了沈南之的手,恶狠狠道:“我快热死了,别烦!” 还没来的及阻止,陈默动作飞快,身上只剩下了一件绿荷清风的肚兜! 陈默本就长的极好,纤美如画,杏眼迷人,琼鼻高耸,樱唇向花瓣一般,此时她拔掉了头上的簪子,黑色的秀发如瀑布般披在身后,更加映衬地那身冰肌玉骨地动人心魄! 绝美到,让沈南之忘记了呼吸,忘记了言语,只能定定地看着陈默,脑子一片空白。 可是陈默脱了衣服还是觉得很热、很狂躁,身体里在叫嚣着什么,让她焦急万分,明明知道要做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腾地一下,陈默突然跳下床,赤着小脚站在地上,地上传来的冷意让她终于舒缓了一些,一直迷蒙的双眼慢慢地抬了起来,看向笔直地站在自己眼前如根木头人一般的沈南之。 突然,陈默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清脆软濡,带着些少女的娇气和甜美,双颊边两个深深的酒窝凹陷了下去,更添了一份难以言喻的风情与可爱。 “噗通,噗通”,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沈南之此刻简直都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这是沈南之第一次看到陈默的真正的笑容,美丽到,让人心惊! 沈南之曾经调戏过陈默许多次,只为了让陈默笑一次,可是陈默总是板着脸以对。 可是这一刻,沈南之突然觉得陈默这样做是对的,她确实不该将自己的笑容暴露在世人面前,因为那样的笑容,太能够蛊惑人心了! 想必这世上没有一个人男人可以逃脱的了那样魅惑人心的笑容。 就连一向自命容颜不凡的沈南之,此刻也同样被深深地迷惑了。 “小美人……。”沈南之忍不住低低地唤了陈默一声。 痴痴地看了沈南之一会儿,陈默笑意盈盈地上前走了一步,突然踮起脚尖,双手妖娆地从沈南之的脖颈出相扣,将他的脑袋往下压了压。 沈南之仿佛被蛊惑了般,顺着陈默的力道低下了头,吻上了那如花瓣般美艳的唇。 这个吻如同一个导火索,沈南之还没有行动,陈默已经紧紧地含住了沈南之的唇。 沈南之的唇生的很性感,上面菲薄,下嘴唇又微微有些厚,唇色潋滟,陈默只觉得心中的躁动终于得到了些缓解,那唇QQ的,滑滑的,放在嘴中品尝,让人百吃不厌。 沈南之感觉到了嘴上被啃噬的痛意,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这丫头怎么练接吻都不会! 俯下身,扣住陈默的后脑勺,沈南之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 唇齿交缠间,陈默紧紧地拽住沈南之胸前的衣服,身体也紧贴着他,她只觉得浑身越来越难受,带着说不清燥热之感,在喘息之间,忍不住将火热的小手往沈南之的衣襟里钻去。 沈南之原本迷醉于这个吻,可是却被陈默的举动一惊,隔着外衣包裹住陈默的手,桃花眼中渐渐地有了清明之色:“小美人,你被人下药了,清醒一点!” 虽然,他很喜欢此刻就能拥有她,可是她现在神志不清,他不希望陈默清醒后会后悔。 陈默感觉到自己被打扰了,心中忍不住有些怒气,挣扎开沈南之的手,突然双手大力地一推,将沈南之推倒在床上,随即不等沈南之坐起来,自己身手敏捷地跳到床上,跨坐在沈南之身上:“不要动!今天你是我的!”陈默居然霸道地对着沈南之这样说道。 陈默只觉得此刻,她一定要和眼前这个人在一起,不仅仅是身体上的需求,更是心底里的声音! 心里有道强大的声音不停地在她耳边叫嚣,让她根本不能停止下来! 就连沈南之也被陈默的举动吓呆了,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跨坐在自己身上,对着他“动手动脚”的女人,只见她小手不断地揪扯着他的衣物,可是就是不能脱下来,突然陈默摸到了沈南之怀里藏着的匕首,手起刀落,就将沈南之的衣物给划了开来。 愣是把沈南之惊出了一身冷汗! 沈南之的精壮的身材顿时暴露在空气中,常年习武的身体中充斥着力量的美感,配上那张俊颜上的桃花眼,又隐隐带着丝妖娆的诱惑,足以让所有女人垂涎三尺。 就在沈南之肌肉紧绷的一瞬间,陈默俯下身,花瓣一样的嘴唇留在沈南之胸膛上一个湿湿的吻。 沈南之一下子感觉到一直理智的那根弦,绷断了! 忍不住就拥紧了陈默,深深地喘气。 陈默一边吻着沈南之光裸的胸膛,一边感觉到自己娇臀有硬物顶着,忍不住扭了扭娇臀,却是让沈南之的呼吸再次停滞。 顿时,星星之火立刻变成了燎原之势,让沈南之再也忍受不住,猛地一个翻身,就将陈默压在了身下。 陈默被压倒身下的那一刻,忍不住再次笑了起来,声音模糊地叫了声“谢昭。” 然而因为头埋在沈南之的胸膛中,谁都没有听见。 室内被翻红浪,一片旖旎。 ------题外话------ 最近老丹会多写一点,所以时间上可能要调整到下午四五点样子,估计大家吃完晚饭就能看到的,明天又是爆点哦!大家搬好小板凳,来尽情观赏哦!那个,老丹厚着脸皮讨几张评价票成不,嘿嘿~捂脸,猥琐地遁走~ 第十七章:突生异变,生死挣扎 沈南之虽然流连花丛,自己就经营着多家青楼,但是昨晚那一夜,却是他人生中实实在在的第一次,初尝情爱滋味的男性,总是特别激动亢奋,又是和自己最心爱的女子。 倒不是沈南之身体有什么毛病,而是从他一出生开始,就可以说,他的身体是为了青阳一族的下一任族长,也就是陈默,准备的。 他还记得在自己五岁那一年,突然就来了一帮人,选中了他之后,就命人给他洗礼,所谓的洗礼,就是用一种奇怪的药水将他浸泡在里面,这种药浴一泡就是一年。 虽然之后青阳一族的人就再也没有来过药王谷,可是沈南之的身上却是打上了青阳的记号,他从小就被耳提面命,如果过了二十五岁,青阳之人还没有将他纳入青阳,那么此时,他才是自由。 可是谁知道,阴差阳错间,原来他准备了近二十三年,等待的人,竟然是陈默! 沈南之初尝情滋味,但是他可不像谢昭那般愣头青,见惯了风月场上的总总,男女之事对于沈南之而言,却是手到擒来,花样百出。 陈默虽然经历过一次,可是那次因为是第一次,太过疼痛,记忆又有些模糊,依旧是青涩地很。 虽然一开始陈默强势,三番四次想要在上面,但是却强不过沈南之,最终还是被他压在身下,肆意怜爱。 后来一直到陈默药解,两人俱都疲惫不堪才昏然睡去。 只是两人都没有发现,当他们闭上眼睛睡去的那一刻,陈默胸前的玉饰突然绽放出一道绚烂的光芒,然后又倏然消失在陈默身体中。 因为这一切发生地太过突然,转瞬即逝,所以谁都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月落日升,当清晨明媚地阳光透过窗棱照射进屋子的时候,那凌乱地丢了一地的衣衫,掉在床榻上的匕首,纠缠在一起的乌黑发丝,两张同样美到惊人的侧脸,交缠的身躯,都让这件房间充满了一种香艳的味道。 当太阳光照射进来的一瞬间,沈南之就清醒了。 感觉到自己的胸口被什么东西压着,微微地抬起潋滟的桃花眼,却在下一瞬身体一僵,然后昨晚的记忆纷至沓来,充斥在他的脑海间,让沈南之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似乎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昨晚的一切! 最终,沈南之还是将眸色定格在了止不住的宠溺和欣喜。 温香软玉在怀,就是在狠心的人,恐怕也会被她融化吧。 摸了摸陈默有些冰凉的肩头,轻轻地坐起身,想将陈默蹬掉的薄被给她盖上,还没够到被子,就听陈默扭了个头,声音中带着浓浓的鼻音道:“谢昭,别闹!”明明是娇软甜蜜的声音,可是听在沈南之耳里,简直不亚于晴天霹雳! 沈南之拿住薄被的手一下子顿住了,墨色的长发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手中握着薄被的手指骨节,却已根根泛白! 谢、昭! 她拿他当是谢昭! 所以昨夜,在她的眼里,一直是谢昭在和她行敦伦之礼?! 其实细细想来,沈南之就应该觉得不对劲,陈默如此之人,怎么会突然对沈南之做出这样的举动,明明之前他们只是以同僚相称,就算是中了春药,醉了酒,可是如果她心中不是将他当成了别人,又怎么会如此举动! 一瞬间,沈南之只觉得心中夹在着怒火、悲哀、愤恨、庆幸和难过,百般情绪、五味陈杂,简直让他一下子失去了语言的能力,静默地定在那里,喉咙口就像沉了铅块一样,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就在沈南之发愣的时候,陈默也被刺眼的阳光照得醒了过来,揉了揉头疼欲裂的额头,缓缓地坐起身来,转过头对上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时,陈默的表情一下子也僵住了。 不是平日里的面无表情,而是真的僵住了,僵硬到她都无法动弹。 为什么沈南之会在这里?! 在她的床上! 尤其是,他们两人还都不着寸缕! 陈默动了动大腿,纤细的眉宇一皱,显然也感觉到了自己身体上的不适,就连最后一点侥幸心理也都烟消云散——她真的和沈南之发生了关系! 怎么会,这样? 陈默只觉得脑袋疼地更厉害了,努力地回忆起昨日的事情,慢慢地,记忆开始回笼,虽然有些模糊,可是大概的情节她都回想了起来。 一刹那,陈默真的面白如纸! “呵,族长终于想起来了么?”一声轻嘲从沈南之的嘴里发出,妖孽的桃花眼中透露出点点的寒意,墨色的长发披散下来,更显得沈南之容颜绝美,眼角眉梢间都有一种让人窒息的妖娆之感。 沈南之从来没有用过这种口气和陈默说话。 在陈默的记忆里,沈南之从来都是玩世不恭、调笑无赖之人,但是也最是不拘小节、大大咧咧的之人,除了过于在意他的容貌,喜欢调戏他人外,陈默一直觉得沈南之此人和她前世的同事和工作伙伴一般,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可是这一刻的沈南之,让她觉得很陌生。 那眼底的轻嘲,与其说是嘲笑她,更不如说是嘲笑他自己,眼神之中的怒意让陈默一时语塞——似乎,好像,确实,昨晚是自己强迫他的。 花瓣一样的嘴唇动了动,一声叹息传入沈南之耳中:“沈南之,昨晚,对不起了。” 陈默知道昨晚的事情一定是有人设计了她,这些人她自然会收拾,只是将沈南之牵扯了进来,还占了他这么大的便宜,确实是她不对。 沈南之嘴角又泛起了一丝冷笑,慢条斯理地理着自己微微有些凌乱的头发,将头发一丝丝地规整好:“无须对不起,想我邪医沈南之阅女无数,昨夜男欢女爱,也是正常,只是可惜——” 沈南之微微抬高了尾音,说出来的话却让陈默的神色为之一变:“可惜小美人看上去不错,味道也不过差强人意,比之凤仙,可是差之多矣!” 他将陈默和一介青楼女子相提并论,还将她贬低至此! 顿时陈默的眼睛里也跳动起了两团火焰,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恶心——和如此之人有了肌肤之亲,简直让有洁癖的陈默浑身觉得肮脏! “一直以为你是风流,谁想到你是下流!”陈默捞起地上的衣服就往身上一披,就要准备跳下床去。 然而陈默的手臂却被沈南之的大手牢牢地抓住,其实刚刚那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沈南之就后悔了,什么阅女无数,什么凤仙,他这辈子就有过陈默一个女人!可是沈南之也不知道为什么,那般伤人的话就从自己嘴里冒了出来。 看到陈默眼中的厌恶之色,沈南之都恨不得自打嘴巴了! “既然你不觉得吃亏,那还不放手!”真的论起力气,陈默根本不是沈南之的对手,再加上沈南之此时内力已经慢慢恢复,更是在沈南之手底下过不了一招。 陈默剧烈的反抗让沈南之心中大恸,焦急之中,沈南之忍不住冲陈默喊道:“为何如此抗拒我?难道就是因为你已经有了谢昭?可是我昨晚已经当了一晚上的”谢昭“了,你还不满意吗?!” 沈南之也确实是到了气头上了,尤其是陈默早上朦胧中的那句“谢昭”,简直比让他吞了一只苍蝇还难受! 他也是个男人,甚至按照规矩来说,他以后会是他的夫君!他怎么可能不嫉妒、不吃醋、不生气! 沈南之也是被女人捧着长大的,那么自恋骄傲的人,眼中又怎么容得下别人! 陈默定定的看着沈南之,脸色越加地苍白,额头上甚至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被沈南之抓住的手冰凉到了极致。 还没等沈南之反应过来,只听到“噗”地一声,陈默口中喷出了一大口血,因为两人刚刚正好面对面坐着,所以此刻陈默口中的鲜血喷了沈南之一脸。 “小美人!”沈南之忍不住惊叫了一声,长臂一捞,托住了陈默软倒下来的身子。 沈南之的脸上被鲜血所覆盖住,本最是爱干净臭美的人,此刻根本没有去理会脸上的血污,只是满脸惊恐地搂住陈默瘫软下来的身子,指尖几次搭在陈默的手腕上,却都因为太过颤抖把不出脉来! 堂堂邪医,居然连脉都摸不到,要是换了以往,早就被人笑掉了大牙,可是此刻却真实地发生着。 “小美人,小美人,你听我说,我刚刚那都是气你的话,我只有过你一个,真的,只有过你一个,你别生气,你打我!我保证不会还手!你快点醒过来!”沈南之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手指尖几次从陈默的手腕上滑下来。 深吸了一口气,沈南之才搭上了陈默的脉搏,只是诊脉之后,神色却更加慌张——他根本诊不出来陈默的身体有任何问题! 可是陈默的眉头越皱越紧,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痛苦,而被沈南之握住的手,也变得冰凉! 沈南之只觉得慌张到了极点,前所未有的心慌意乱,他是一个混江湖的人,每天在刀口上舔血,江湖上的打打杀杀何其之多,可是从来没有一次,他会慌张到大脑完全一片空白。 但是也不过几秒的时间,沈南之立即将衣服披上,手忙脚乱地为陈默穿上衣服,猛地奔到门口,用力地砸门:“快开门!族长她晕过去了!” 沈南之的声音几乎是嘶吼出来的,焦急到几乎快不顾一切,因为他与陈默的情谊,他可以接受陈默,可是青阳的族人在他心中还是他的憎恨了多年的仇人! 只是沈南之同样也知道,青阳一族的人手段何其高超,他们在医术之上的水准,远胜于药王谷之人。 虽然愤恨,可是此刻,陈默的生命显然比他的仇恨更为重要! 一直远远守在外面的青叶突然眉心一跳,还没等反应过来,大门已经被沈南之一脚踹开,魅惑的桃花眼中此时那还在意什么风华无限,有的只是浓浓的担忧以及,惊恐!脸上全是鲜血,看起来要多骇人就有多骇人! “把你们族里最厉害的大夫统统找来!”青叶飞速地奔进房间,就看到陈默一脸惨白地躺在床上,脸上的虚汗不断地流下来,胸前血迹斑斑,呼吸更是渐渐开始微弱! 青叶的心顿时也乱成了一团,折身就往外狂奔而去。 才一会儿,陈默房间中就站满了人,几大长老轮流看诊,就是三长老也是心中暗自吃了一惊,他还没有出手,怎么事情就急转直下,变成了这幅样子?! 而且,他把了脉之后,面色更是凝重——根本就没有什么异像啊!可是眼前陈默的状况又怎么解释! 众人把完脉之后,俱都面面相觑,对陈默如今的状况,完全摸不着头脑。 明长老尤其焦急,族长刚刚继位,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到底是何道理! 不由得,目光就犀利如刀地扫在了沈南之身上:“你究竟做了什么?” 沈南之本就对这几个长老没有任何好感,如今这个问题,更是听得火大:“我能如何?你们手里还捏着药王谷上千条认命!我现在只想知道,小美人她究竟怎么了?!” 明长老一时有些语塞,他是调查过的,知道沈南之对陈默却有情谊,而且看如今他的表现,也不像作假。 如果不是沈南之暗害陈默,那究竟是为什么? 昨天晚上陈默喝的药,只是比较柔和的催情药,根本不会对女子的身体有任何损伤,而给沈南之灌下的,只是历年来一直所用的激发之前洗礼用药的方子,用了近千年了,从来没有出过岔子。 那么究竟为何,族长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明长老怀疑的视线不由得转到了三长老身上。 三长老嗤笑一声,明长老的眼神,他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既然都怀疑他了,那么不说两句话气气老家伙,也说不过去。 “什么问题都检查不出来,依我看,就只有一个原因了,那就是此人根本不适合做我青阳一族的族长,所以先祖降罪下来了!”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要知道青阳一族之人最是信仰先祖之人,如今陈默一无外伤,二无内因,若是将此现状加到鬼神之说上,倒是让人忍不住想要相信! 三长老脸上做出担忧之状,可是在垂下眼眸的一瞬间,嘴角泛起了一阵古怪的笑意——不是要让这个小丫头做族长吗?看吧!他还没有出手,就已经倒在这里奄奄一息了,这次就连老天爷都站在我这一边! 这边几位长老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那边一直紧握着陈默小手的沈南之却忽然瞪大了桃花眼! 陈默嘴角边竟然在不停地溢出鲜血! 沈南之不停地用手想擦干净陈默嘴角的鲜血,可是那鲜血就像流不完一样,不要钱似的从嘴角溢出! “砰!”地一声,沈南之一掌击碎了身边的一张几榻,赤红着双眼怒吼道:“快开一副补血的药方过来!还有,你们统统都给我出去!” 沈南之的怒吼一下子打断了两位长老之间的唇枪舌战,明长老虽然不喜沈南之此刻的态度,但是一见到陈默此刻危急的情况,连忙将闲杂人等全都赶了出去,自己亲自却为陈默煎药。 明长老这一生,不信天不信地,他唯独相信他们的先祖,相信先祖留下了的箴言。 在《青阳手记》里面曾经提过,青阳一族所倚仗的是族长一脉的血缘,什么都可以没有,但是血脉一定要传承下去,和受洗礼的药王谷之人结合,必能在千年之后,带领青阳重新回归世俗,立在万物之巅! 掐指一算,如今确实快千年了,难道所谓的重塑辉煌就是在此之时吗?因此才会突生异像? 正所谓,福祸相依,谁能断定这究竟是福还是祸? 明长老也是极为当机立断的人物,立即利用自己的权势和威望封锁了陈默此刻的消息,并合同二长老五长老一起,将三长老、四长老的嘴堵得严严实实。 此刻房间里又只剩下了陈默和沈南之。 沈南之紧紧地握住陈默的手,心中千回百转,将昨日两人一点一滴的细节全都拿出来细细想过,却是找不到任何陈默变成现在这幅样子的原因。 鲜血从陈默的嘴角溢出,一直流到胸口,流经那块玉饰时,却是流光一闪,鲜血被吸附地干干净净! 只是此刻,谁会关注陈默挂在脖子上的一块小小玉饰呢! 等到那块玉饰吸够了血,陈默的呼吸开始渐渐平稳,鲜血也不在从嘴角溢出。 沈南之刚刚心放下一些,但是紧接着陈默就开始浑身颤抖起来! 陈默的身体冷的像一块冰,牙齿都在打颤,原本美艳娇俏的五官此时就像覆盖上了一层冰霜一样,惨白地让人心惊! 沈南之一把将陈默抱进怀里,大手抚上陈默的小脸,却是觉得冷得令人心寒!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陈默,在他的印象中,陈默是不苟言笑的,是认真的,是骄傲坚强的,她可以万种姿态,千种风华,但是却绝对不会像此刻一样,如此脆弱,如此仿似不堪一击! 沈南之慢慢地将内力推送给陈默,可是却发现根本没有用,仿似牛流入海,根本不见丝毫效果。 紧紧地将陈默抱在怀里,沈南之心跳如雷,担忧、焦心、无措不断地充斥着他的内心,虽然将内力输给陈默一点效果都没有,可是他却仍旧不死心一般,不停地将自己身上的内力耗尽。 明知徒劳无功,却仍然不能放弃,不知道应该说这人痴傻,还是过于执着。 有人为陈默担忧,有人在看好戏,有人盼着她死,可是陈默此刻,确实是生不如死! 外人看来,陈默是晕了过去,可是只有陈默自己知道,她清醒地很,只是就像被点了穴一般,浑身都不能动弹。 身体就像被放进了冷冻室,迅速地冰冷下来,而最令陈默痛不欲生的是,她的脑袋就好像要被利刃切开一般,痛到无法呼吸! 然而,这还不是最令陈默感觉到恐惧的地方,最最恐怖的是,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停地再往她的身体里钻,她本能地抗拒,可是却被“它”一点一点地往里侵蚀! 这种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体会不出其中的恐怖,陈默可以感觉到“它”的力量非常强横,也异常霸道,陈默不知道“它”是什么,可是她隐隐中有一种感觉,如果“它”完全侵入了她的身体,那么她就要永远消失了! 这种恐慌比几次生死之际都让人觉得胆战心惊,因为“它”极具攻击性,仿佛一大把细密的尖针,一点点地刺入她的四肢百骸,一点点地刺入她的脑神经中,让她感觉到一股来自灵魂的剧烈疼痛,整个人甚至都开始抽搐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默完全不明白,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刻她就像被关在了一间无法逃出的漆黑的囚笼中,四周空无一人,只有她自己,可是却有无数无形的尖针不停的穿刺着她的神经,一寸寸地打断她的四肢,让她除了思考,不能再动弹丝毫! 陈默此时真的十分恐慌,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明明她的大脑中枢已经下达了命令,她想睁开眼,她想动一下手指,她想翻身,她想尖叫!可是她什么都无法做,就好像她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沉寂,她好像变成了一具会思想的尸、体! 然而,这还没有停止! 更加让陈默难以忍受的是,就连思想,“它”也想要剥夺!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思绪越来越模糊,而“它”却好像变得越来越强盛一般,对着她露出了狰狞着笑容,就要将陈默一点点地驱赶出去。 陈默慌乱到了极致,可是她竟然什么都不能做! 这种感觉,任何一个人遇到了,都会崩溃! 尖锐的疼痛、挣扎在生死边缘的彷徨,混乱到极点的思绪,陈默在这一刻,几欲失去她最引以为傲的理智! 不,不行! 不能放弃!绝对不能放弃! 陈默的脑海中如走马灯一般,掠过许许多多的画面,前世幼年的不幸,外祖父的悉心教导,在研究院中的废寝忘食,到了异世后一点一滴的奋斗和努力,“陈氏医馆”的责任,青阳一族中的各种纷乱…。 可是这些却让陈默觉得异常地疲惫,只想将这些都远远地甩开,心中抵抗的情绪也越来越弱,思绪渐渐地开始模糊,身体也渐渐开始僵直。 “小美人!默儿!陈默!你要是真的敢死,你信不信我,你信不信我去杀了谢昭!对!我一定会杀了谢昭!还有那个柳乘风,哈,他也离死不远了吧!只要你敢死,我就敢做得出来!所以,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千万不要死!不要离开我!你要怎么样都好,给我一个机会,我什么都不要,如果你讨厌我,我就不出现在你面前,如果你喜欢我,我就每天哄你开心,好不好,好不好?你还一点都不了解我,我有很多事要告诉你,小美人不是最爱吃东西吗,我会做很多的菜肴,我以后会做给你吃……。” 沈南之简直就要急疯了,他能感觉到陈默渐渐开始逝去的生命里,他能感觉到陈默身体开始变得不是冰冷,而是像死人那般的温度,那种生生地从自己的心脏处挖掉一块的感觉,让他觉得简直是痛不欲生! 沈南之一次又一次地将补血的汤药灌给陈默,可是此刻的陈默已经完全失去了吞咽的能力,他不甘心地用嘴给他渡过去,可是却仍旧一点效果都没有! 不知不觉间,沈南之心中升起了无限的恐惧,潋滟的桃花眼中泛起了水光,一滴冰凉的泪水掉在了陈默绝美却变得毫无生气的脸颊上。 因为沈南之低着头,泪水掉的太快,所以直直地砸了下来,脸上根本没有任何痕迹,但即使脸上没有泪,看到沈南之表情的人,都会下意识地觉得,他的心,在哭泣吧! 可是就是因为这滴泪,却让陈默的心狠狠一颤! ------题外话------ 下面就要揭秘我们陈默的穿越之谜了,咳咳,终于要写到这里了,不知道大家猜到多少呢~嘿嘿~ 后面剧情太多,青夙会尽量加快步伐,但也会尽量交代清楚的~ 群抱一个~ 第十八章:灵魂争夺,穿越之谜 陈默刚刚只是太疼太疼了,所以几乎都听不见沈南之在说什么,可是隐隐地,她听到了谢昭、柳乘风的名字,她听到了沈南之的声音,她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和他们相遇相知的画面。 从到这个异世开始,陈默始终觉得自己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天下之大,她却根本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只是现在,她发现她舍不得离开这里,也不能离开这里! 她还有许多话要对谢昭说,她为柳乘风的手术一直在努力,她心中也有歉意要告诉沈南之,更甚至,她突然想起她被明长老抓走时,夏侯珏脸上的癫狂之态! 不行!她不可以就此消失!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夺回这具身体! 夺回身体?! 陈默已经快疼的瑟缩到一起的大脑突然又开始冷静地高速运转起来——现在她的状况不就是在争夺这具身体! 陈默一向坚信的是无神论,坚信的是唯物主义,虽然穿越这件事打碎过她一贯的思维,可是因为这种事情过于玄幻,经历过一次之后,虽然刻骨铭心,可是陈默还是下意识地将灵魂穿越之事压抑在自己内心深处,轻易不敢触碰。 但是在此时,她恍惚间有些明白,是什么东西在不停地排挤她、控制她、凌虐她! 那是一抹不知道从何方而来的灵魂! 它在不停地侵蚀着自己的灵魂,它想要将她赶出这具身体,它想要反客为主! 陈默的大脑运转到这里,忍不住惊出了一身冷汗! 虽然她的推测让她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可是冥冥中,她觉得她已经摸到了事实的边缘。 只是陈默在思考的同时,那外来的灵魂却完全没有给陈默喘息的时间,依旧拼命地往陈默身体内挤去,仿佛一把尖利的钢刀,一点点地捉住陈默透明的灵魂,慢慢地向她砍去! 这种痛苦,简直比剔骨割肉更为来的惊恐血腥! 陈默想高声尖叫,痛的想要满地打滚,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她只能直挺挺地躺在那里,任人鱼肉! 沈南之只能看见陈默的面容越来越惨白到吓人,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甚至于整个身体都在抽搐着、痉挛着,可是他居然就知道看着陈默如此受苦,却一点都帮不到她! 冷静,冷静下来,不要慌陈默! 陈默努力地摒弃这种疼痛,拼劲全身的力气拉回理智!如果是个普通的古代女子,可能早就忍受不了这种疼痛,放弃了自己,可是陈默不会!她的意志比谁都坚定,她理智起来比谁都可怕! 她能感觉到那外来灵魂的恶意和凶残,可是她绝不会妥协! 她陈默绝不是那种好欺负的人,既然那个外来灵魂如此气势汹汹,一味躲避根本不是她的作风! 这是她的身体,这是她的地盘,哪里来的鼠辈,也敢在她这里叫嚣! 别看陈默一向冷静淡然,可是真要是发起飙来,那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陈默突然的坚定,让那个外来灵魂一惊,刚刚明明都快将她赶出这具身体,可是为什么如今她的灵魂又慢慢回归? 这说不通啊!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有这样强悍的精神力,和她对抗这么长时间,已是奇迹,如何还能慢慢地和她打个平手? 其实刚刚陈默只是一下子慌了手脚,摸不着头脑,如今确定了内心,那么自然就不会那么好对付了。 陈默的反击才刚刚开始! 陈默感觉到疼痛感微微有减弱,立即知道自己找对了方法,甚至她闭着眼睛,但是却好像看到了自己的身体里此刻正有两个灵魂在打斗!只是自己的灵魂太过稀薄,似乎力竭,而另一个灵魂则狰狞着又要向她扑过来! 谁知道陈默非但不躲,反而迎了上去,狠狠地咬了一口那个灵魂,趁着那个灵魂痛苦地嚎叫地时候,她又立马跑到一边去,将那口灵魂慢慢地消化,壮大了自己的灵魂! 那个灵魂简直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为何这个陈默还能吞噬她的灵魂?这怎么可能! 然而,陈默既然找到了办法,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恶毒的灵魂! 陈默采用游击战的战略,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每次都咬一口那个灵魂的一角,让她也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最终,陈默的脑海中响起一声尖锐的嚎叫,那道灵魂终于被陈默制服,烟消云散! 沈南之正要提起体内最后一丝真元灌输给陈默,却见陈默突然睁开了眼,定定的看着他。 沈南之一愣,随即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惊喜:“你,你醒了?” 陈默疲惫的根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干裂的嘴唇张了张,无声地说了句“睡觉”后,便又合上了双眼,沉沉睡去。 沈南之立即再次检查了陈默的身体,发现她一切都平稳了下来,人虽然确实有些虚弱,但是却真的是睡了过去,而非昏迷。 沈南之长舒了一口气,虽然很急切地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致使陈默刚刚数度停止呼吸,危急万分,但是此时他也只能默默地坐在床边,等着陈默醒来。 他不知道陈默刚刚那种情况会不会再度发作,唯一能做的,现在只有等待。 沈南之不知道的是,陈默一闭上眼,就陷入了另外一个人的记忆中。 陈默知道自己还是自己,刚刚的躯体争夺大战,她的确最终获得了胜利,只是因为陈默用自己都讶异的方式, 吞噬了对方的灵魂,如今连带着那道灵魂的记忆,也在陈默脑海中一一闪现。 越是解读那些记忆,陈默的心越是往下沉,身上不时地冒出一阵阵冷汗! 原来那人选上自己绝不是一时起意,所有的一切可谓是步步为营、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那些对于陈默来说均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一点点地在陈默脑海中铺陈开来。 那原身的名字就是叫做青阳! 她本是地球上的一名修士大能,虽然同样在一个地球,但是却和陈默的俗世完全是两个世界。 一次青阳被仇家追杀,法器用尽,最终不得不自爆金丹,和仇家同归于尽! 然而,在生死的最后关头,青阳只来得及将自己一半的灵魂寄宿在自己的本命法宝,也就是陈默的长生花玉饰中,另一半被爆破时的力量大飞出去! 也幸亏青阳福大命大,由于当时两人的力量太过强横,撕裂了失控,让青阳那一半的灵魂穿越了时空,依附在了千羽寒身上。 千羽寒一开始只是个柔弱女子,心志不坚,所以很快就被青阳控制住了身体,虽然有意识,但是一直被青阳压迫在身体中的一个角落之中。 因为千羽寒的身体根本没有灵根,不可以修炼,而青阳的灵魂只剩下一半,更是不可能重新寻找一具身体,于是她便想出了一条毒计。 她是活了上千年的大能,虽然失去了法力,但是幸而这个大陆也根本没有修真者,青阳又是十分厉害的炼丹师,炼制了丹药为自己延年益寿。 青阳在天和大陆一共存活了三百余年,在这些年中,她利用培育出的草药改变了女子的体质,让她们拥有和男子一样的实力,为她所用,耗费心力建立自己的势力,两百年后用千羽寒的名字,一统天合大陆,穷极人力物力,精心选出了各种人才,入了她的部落——青阳族! 青阳见惯了世事沧桑,一心想着与天争寿,知道普通人的寿命有限,而她所布置的那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召唤回她原来的灵魂! 她知道她等不到了,她如今一半的灵魂太过脆弱,无法滋养,快要进入了休眠状态,所以她命令青阳一族的人永远隐居起来,那么多当世最顶尖的人才都被青阳一人网罗,给他们注入了强大的信仰之力,只为了等待她千年后的归来! 青阳用千年寒玉打造了一块和长生花玉饰一模一样的玉饰,每天用灵魂之力和心头之血温养着她,因为两半灵魂本来就是在一起的,总有一天,她会召唤回她另一半的灵魂。 而那长生花玉饰又偏偏被陈默的先祖捡到,一直传到了陈默那一代。当千羽寒的肉身死去,青阳的灵魂就附身于千羽寒的女儿身上,而药王谷的男子是她另外选出来的一族具有完美体格的附庸品,他们就是为历任的族长提供一个完美无缺的生育工具,经受过青阳的洗礼方子,和历任族长结合之后,青阳便能从中吸取能量,继续温养自己的灵魂,保证自己不衰弱下去。 这样,青阳才能凭借血脉的力量,不断地依附在千羽寒的后代身上,不声不响地修补着自己的灵魂。 经过千年的修养,青阳终于有了能力召唤回自己另一半的灵魂,可是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她召回来了自己本命法宝长生花,也让陈默的灵魂阴差阳错之间一起附身到了程墨梅的身上! 本来,青阳的一半灵魂一直就在程墨梅身上,趁着她身体最为虚弱的时候,用自己强势的半个灵魂抹杀了程墨梅的灵魂,只等着自己本命法宝归来,融合自己另外一半的灵魂,夺取这个身体! 谁知道,当时抹杀了一条生魂之后,青阳陷入了休眠,而因为陈默的影响,她的本命法宝没有依附到程墨梅身上,而是飞遁千里,流落民间。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陈默轻而易举地占领了程墨梅的身体,才有了后来的种种! 可是冥冥之中似乎还是自有定数,陈默找回了长生花玉饰,因为发自灵魂的渴望,让她和沈南之发生了关系,再次修补了青阳的灵魂,又因为血脉的作用,刺激了那块长生花,使之里面沉睡了千年的灵魂终于苏醒,和青阳的魂魄融为一体! 其实青阳苏醒的那一刻,她自己都非常惊讶,不知道为何这个身体里又进驻了一个灵魂,因为之前的那个灵魂明明已经被她抹杀了!然而,青阳根本管不了这么多了,她不管究竟是谁的灵魂,她想要的只是掌握这个身体,恢复她的力量,她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 三百年的部署,一千年的等待,所有一切的努力都在这一刻! 所以青阳不顾还有些不稳的灵魂,想当然的就想故技重施,抹杀陈默的灵魂,当时在她的想法里,她半条灵魂都能抹杀一个生魂,现在灵魂已经完整,又有何惧! 可是她根本没有想过,陈默的意志力又怎么可能和程墨梅相提并论?而一般而言,意志力坚定的人,灵魂也更加强大,再加上沈南之一直在陈默身边为她输送力量,青阳根本不可能一下子将陈默的灵魂抹杀! 然而,更可怕的是,青阳因为附身在千羽寒的血脉身上太久,已经浸染到了千羽寒的血脉,她的本命法宝又浸染了陈默的血液,本来只是为了唤醒其中的灵魂,没想到却也让其认了主! 因为此刻身体的主人还是陈默,所以长生花玉饰自然而然地认为陈默才是主人,有人想要谋害它的主人,便也立即传递给陈默能量,凝实陈默的灵魂,甚至让陈默的灵魂有了攻击力! 青阳做梦都想不到,布了这么大的局,最后居然栽在了陈默手里! 可惜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陈默已经完全吞噬掉了青阳的魂魄,她将永世不得翻身! 只是,虽然青阳是输了,可是对陈默的影响,却是让众人都始料未及! 陈默这一睡,就是整整一天一夜。 期间沈南之寸步不离,一直照看在陈默左右,见她呼吸平稳,仿佛只是累极而眠,几次想要将她唤醒,却还是忍了下来。 只是陈默还是被房门外的喧哗声给吵醒了。 “大长老这是何意?已经两天了,难道我们连看一下族长的权利都没有了吗?”三长老的声音渐渐拔高,里面透着一股志得意满的味道。 明长老冷笑了一声,说了什么陈默没有听到,但是很快房门外就是一片嘈杂之声,想来想要来“探望”她的人还真不少! 陈默睁开眼的那一霎那,眼里一道暗芒划过,原本沉静的眼眸中暗含着愠怒的神色,突然就翻身而起,从床上跳了下来。 陈默的动作迅速干脆,让一直守着陈默的沈南之一惊之下,就想扶住陈默,阻止她外出。 谁知陈默淡淡的看了沈南之一眼,轻轻地将他的手拂去:“不去教训教训,这些奴才不会消停的。” 陈默的声音明明和原来一般无二,仍旧那么地淡定自如,可是那淡淡的一眼,却好像将沈南之定格在了当场——那种眼神,充满了上位者的威严和强势,让人不自觉地就被怔住。 还没来的及反应过来,陈默已经越过他,打开了房门。 刚刚所有喧闹的声音一下子停了下来,众人呆呆地望着此刻的陈默,忘记了言语。 陈默身上只着一身白色的长袍,神色淡漠地睥睨着众人,清晨的阳光洒在她身上,让人有些看不清楚她隐在阳光中的面容。 可是那气势、那姿态,光是静静地往那里一站,就足以震慑全场。 在场的,除了几大长老,还有一些身份不俗的族人,这些人都在族长继任仪式上见过陈默,可是此时再相见,却又觉得大不相同了! 这个女子,似乎比之之前的淡薄冷清,现在更让人觉得打心眼里让人想要臣服! “三张老似乎对我这个族长意见颇多啊?怎么,难道见我身体有恙,就要夺我族长之位不曾?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沈南之有些讶异地看着陈默,他从来没有看到过陈默如此咄咄逼人的时候,身上的气场全开,让人忍不住想要低下头来认错。 陈默的脸色因为失血而有些微的苍白,但是这一点都没有折损陈默的美貌,或是让她显得柔弱,此时的陈默,让人只觉得气质强硬,坚不可摧! 三长老也被陈默的气势所摄,竟是有了一瞬间的嗫嚅,但是马上就又反应了过来——谋夺族长之位,这在青阳族可是大罪啊! 青阳族信奉的是血脉传承,族长虽然也是位高权重,但是只是为了辅佐族长而设立,若是一旦有异心,格杀勿论! 所以三长老从来只是想用不设立族长,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去坐那张族长的宝座。 立马镇定了一下内心,脸上摆出了讶异心痛的表情:“本长老为青阳鞠躬尽瘁,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青阳!没想到族长刚一上任,就对我有如此偏见,或许我是老了,但是我对青阳之心,青阳一族上上下下都能看到!今天老夫之所以如此叨扰族长,皆是因为有人带领奸细,混进我们青阳一族!而此人听说是族长的老相识,还请族长解惑!” 三长老的话,令全场哗然!青阳一族最是排外不过,如今还出了奸细,怎么听都让人觉得这个族长有问题! 而三长老的话,也绝不是空穴来风,他击了一下双掌,很快就有人压着三个人前来,而当先的一个,不是夏侯珏又是哪个?! 三长老指着夏侯珏嗤笑了一声:“一开始我们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杀了我们三个族民,易容成他们的样子,混进了我们青阳,而且死活不肯说出真相。幸而青阳的情报网不差,很快查出了此人的身份——他是西岚国的锦衣卫指挥使,而族长您,是西岚国的公主吧?老夫知道族长您对当年父母的事情耿耿于怀,但是也不必派人混进青阳,只为报复吧?” 三长老的话,让众人再次齐齐变色,虽然很多话没有说明,但是在场的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三长老是什么意思——因为陈默早被西岚国皇帝认回,那么说不定就被元成帝灌输了什么不该有的思想,如今又带着西岚国的锦衣卫到了这里,这是准备做什么? 要知道,云连山脉脚下,布着迷幻阵,除了他们族人,谁都破解不了,若是没有内应,这三人又怎么可能潜入? 而内应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所以,当三长老威严赫赫地凝视着陈默,大声喝问的时候,大家谁都不吭声,就连明长老也有一瞬间的疑惑,因为毕竟这三人已经真实地出现在这里了,如果没有人放出消息,他们怎么可能突破迷幻阵? 陈默看了一眼身上伤痕累累,被人压着跪在地上,却一脸坚毅的夏侯珏,突然轻轻地笑了起来。 这笑声来的突兀,所有人都被这笑声惊住了。 陈默慢慢地蹲在了夏侯珏面前,小手抚上了夏侯珏英俊挺拔的侧脸,嘴里幽幽的说道:“我的人,自然会千方百计地来找我,三长老,这,都不懂吗?” 陈默说的清幽,却让众人一凛,不明白这句“我的人”是什么意思,更是诧异于陈默的举动。 不是应该辩解,不是应该说出原因,不是应该惊慌吗? 为何却是这样的举动? ------题外话------ 昨天公司年会,今天更少了,抱歉~会继续努力多更新的,握拳! 第十九章:收服青阳,恢复清醒 夏侯珏有些呆愣地看着眼前的陈默,眼睛里流露出了深深的不解与迷惑——陈默这是搞什么?怎么突然脸上的表情丰富多彩起来?居然还学会了那种似笑非笑的高级表情! 忍不住抬起头望了望天,这个世界开始玄幻了吗? 三长老目光阴沉地看着显得大不一样的陈默,忍不住开始怀疑起来——刚刚他带了人来闹事,就是想突破明长老的防守,看看这个陈默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原本以为会看到陈默奄奄一息的样子,命不久矣的样子,这样也好名正言顺地给陈默扣上一顶“不是先祖预选之人,勾结外敌”的罪名,谁曾想到,她居然又生龙活虎地蹦出来了!而且给三长老的感觉是,如今的陈默更加难以捉摸,更加危险! 这怎么叫人不觉得心惊! 只是今天既然唱了这出戏,就一定要唱完全套!不将这个小丫头片子弄下去,他白活这么一大把年纪了! 难道堂堂青阳族族长,还搞不定一个小丫头么?真是天大的笑话! “族长的人?难道族长的意思是,他确实是您请来的客人?”三长老说到“请来”两个字时,特地加了重音,这话中隐含的意思,自然有心人一听就明白。 “若真是族长的客人,何须如此上山?” “就是!再说我们青阳族一向不欢迎外人入山的!” “这人是西岚国的锦衣卫啊,专门刺探各地要密,要是他走露了我们青阳族的消息该怎么办?” …… 族民们议论纷纷,每个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小,自然是想要让陈默听得个一清二楚。 三长老的嘴角边诡谲的笑容一闪而过。 陈默收回自己的手,慢慢地站了起来,刚刚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是大家的错觉,此时抬起头看向众人的时候,又恢复成了一惯的面无表情。 陈默此时觉得自己的五感都变得异常的敏锐,而三长老嘴角那个笑容也没有逃过陈默的眼。 陈默目光平直地看向明长老:“当时我被明长老抓到青阳,他是我的护卫,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以为是遇袭,想必也是因此才乔装打扮,潜入此地。” 陈默的声音一如往常,平淡之中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众人将目光转向明长老时,明长老虽然觉得蹊跷,可是当初是他力挺陈默,此时自然不可能拆陈默的台,只得点头。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可是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如何破迷幻阵,如何上山呢? 就在众人将信将疑的时候,三长老满脸怒容道:“就算如此,族长怎可将破迷幻阵的方法告知于他呢?” 青阳族中有明文规定,倘若有一人走露消息,其家人将一同被处以极刑,因此根本不敢有人将入山之法告诉他人。 三长老就在这里等着陈默呢! 夏侯珏听到三长老的话,简直恨不得站起来杀了那个老匹夫! 这次他们的的确确中了对方的奸计了。三长老派了三个族人下山,故意走露风声给夏侯珏,然后经过夏侯珏的严刑拷打,得到了上山的消息,谁知道一上来就被人立即发现带走! 如今更是被那三长老的手下打的浑身是伤,被点了身上的大穴,更本动弹不得! 没想到常在河边走的指挥使大人,这次居然因为太过心慌意乱,而湿了脚,在这老匹夫的阴沟里翻了船! 还没等陈默发话,沈南之微眯着桃花眼,从陈默身后站了出来,对着三长老上下打量了一眼,忍不住感叹道:“三长老为何就一定要将一盆盆脏水往我家小美人身上泼呢?三长老似乎所有事情都未卜先知似的,该不会是三长老您早就安排好的吧?找我说,您也一大把年纪了,看看脸上这皱纹、这粗糙的黑脸,还不如快点回去好好保养一下您自己呐!” 沈南之的话让明长老这边的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三长老这边的不敢发出笑声,可是脸上的表情也憋得慌。 三长老面色铁青地看着沈南之,眼中的阴鸷之色越加浓重。 三长老在青阳族中,武艺高超、手段非凡,医术更是超群,这也就让他不禁洋洋得意起来,更是听不得半句不好听的话。 如今沈南之如此侮辱,怎么可能不怒! 只是三长老的脸上非但不显出怒色,反而露出了和蔼的笑容:“说不定确实是老夫多虑了,只是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让外人知道进入青阳的方法,所以为了我们族民着想,还请族长亲手杀了这三个人,以儆效尤!” 三长老的口气不咸不淡,仿佛杀了夏侯珏三人,只是像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的事情。 夏侯珏狭长的双眸露出了极危险的神色,沈南之的身形也是一动,护在陈默左右,冷冷地看着三长老——这老头,真是欺人太甚! 陈默轻轻地走到三长老身边,低低地叹息了一声:“三长老,你好大的胆子。” 众人的神色忽然一变,陈默的声音不大,可是在场的谁不是内力深厚之人?陈默的话自然大家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种仿佛将三长老视为蝼蚁的声音,那种睥睨天下的眼神,让众人都是震惊了一下,瞬间有一种三长老下一秒就要被陈默捏死的错觉。 陈默缓缓地将刺骨迫人的视线扫在众人的身上,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明显的压力:“三长老所说的种种,只不过对我这个族长不满罢了!今天谁对我不满的,现在就可以站出来。但是——不要后悔!” 陈默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将自己脖子上的玉饰扯了下来,悬在空中展示给青阳一族的人。 那些人顿时大惊失色,包括几位长老,连连跪了下来——族中圣物一现,须以跪拜之礼迎之。 “沈南之,给他们松绑解穴。”沈南之得到命令后,立即解了他们的穴道,用匕首隔开了绳索。 夏侯珏冷冷地站到了陈默的身后,不言不语。 三长老恼怒地很,朝着旁边一个年轻人使了个眼色,那年轻人突然抬起头来,直直地看向那圣物:“族长有此物也不稀奇,想来是族长之母盗窃后给族长的,还请族长归还。” 好一句归还! 既道出了陈默母亲当年的丑事,又暗讽陈默不够格当族长!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想要听听陈默的回答。 然而,留给他们的却是一阵脚步声,大家愕然地抬头,发现陈默正向着广场中央的石像走去。 所有人均是一愣,面面相觑之后,连忙站了起来,跟随着陈默而去。 陈默看也不看那些守卫在石像身边的护卫,几步登上石像脚下的台阶,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一直风吹过,陈默身上的白袍咧咧作响,脸上的表情是睥睨众生的飘渺,绝美的身姿和五官渐渐地和石像上的女子重合,众人不敢相信般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只觉得那尊石像就像活了一般,站立在众人眼前。 “大家都觉得我母亲背叛青阳族,偷盗圣物,虽然我继承了青阳族的血脉,但是只是个摆设,根本担不得族长二字可是?” “那就看看,我当不当得这个族长!”陈默的气势十分地霸道迫人,隐含着磅礴的怒气,一抬手间,已经迅速地将手中的玉饰镶嵌如入石像下面一个十分隐秘的地方。 就在众人不明所以的时候,只听“轰隆隆”地声音从大地深处传来,众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尊屹立了千年的石像,竟然不断地往后移去,最终露出了一排阶梯,直通地下! 所有人都傻眼了!谁都想不到,这尊屹立了千年的石像下面,居然还有暗格! 如果今天不是陈默,这个秘密可能永远就被掩埋了。 “大家一定很好奇为何我会知道这个。那是因为我昏迷的这两天,我们的祖先青阳已经将我们一族一千多年来的历史悉数告诉了我。而此地的密室,也只有我一人可以进去,因为我,才是被我们先祖青阳选中的人!” 陈默也没有说谎,确实她是被青阳“选中”,也确实这世上只有她一人可以进这个密室,因为这个密室被青阳下了禁制,里面全都是她三百年来搜罗到的奇珍异宝,准备等她还魂之后再为她所用。而此刻,陈默吞噬了青阳的灵魂,这个禁制会觉得她就是青阳! 明长老第一个就相信了陈默的说辞。 其实在陈默昏迷的时候,明长老脑海中就冒出了这样的想法,但是却也不能确定,如今看到眼前的这一切,顿时觉得自己真的没有看错人,这个人真的就是先祖选中的人! 明长老激动地无以复加。 可是三长老就没那么好忽悠了:“族长书这个地方只有族长能进,老夫倒是想试一下,不知族长有没有这个度量让老夫试上一试?”这陈默以为自己是谁啊,还只有她可以进去,这般地故弄玄虚,她骗谁呢! 陈默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轻蔑的表情,但是却还是让到了一边,示意三长老可以下去。 三长老顿时激动了——他是第一个下去的人,要是里面真的有什么宝物,那岂不是—— 想到这里,三长老二话不说,就往那间地下密室走去。 明长老想要阻止,可是看到陈默一副成竹在胸的摸样,便将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眼睁睁地看着三长老马上就要得逞了。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三长老刚刚抬起左脚,想要踏入密室,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隔,忍不住用了点里上去,却就是踩不到台阶上! 三长老不信邪,狠狠地调起内力,将脚跺了下去,谁知道三长老整个人都被弹了出去十几米远,重重地跌倒在地,“噗”地一声,猛吐了口血——刚刚的内力居然全都反噬到了他身上!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三长老,实在不相信结果真的如同陈默所说。 陈默眼底的轻蔑,令人胆寒。 她一步一步地走了进去,然后环顾了一下密室,似乎对立面的陈设早就成竹在胸,拿出了一个锦盒,命人递给了明长老。 陈默依旧好端端地站在那里,根本毫无损伤! 但这不是最令人惊讶,最令人惊讶的是,当明长老打开那个锦盒时,众人都齐齐深吸了一口凉气。 那里面的寒光冷冽,简直让早就对各色宝物都司空见惯的青阳族人,也叹为观止! 这可是传说中的斩风刀啊!削铁如泥、吹毛立断,凡是习武之人,无不想要得到的宝刀! “这就权当大长老引我重回青阳之礼,而三长老——”陈默的目光冰冷地看向三长老:“挑拨闹事,栽赃陷害族长,妄图动摇人心,其罪难诛!将他给我带下去,断杖一百,以儆效尤!” 嘶——断杖一百! 这是要生生地打死三长老啊! 虽然三长老武功不俗,可是所谓的断杖一百,不是简简单单打一百棍,而是碗口粗的木杖,打断一百根! 这种刑罚是青阳上古刑罚的一种,已经不用许多年了,如今陈默再次启用,让所有人都心中微微胆寒! 这一捧一杀,用的精妙,又显示出了她却为青阳先祖选中之人,顿时,所有人都静默地看了三长老一眼,然后就有大长老的人将三长老拖了下去。 三长老的凄厉哭嚎就在耳边,渐渐地止住了声音,到最后的寂寥无声,清风拂过,天高云淡,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将玉饰取下,所有的一切都回复成了原样,陈默带着夏侯珏等人翩然离去,青阳一族的人却仍立在风中,不敢动弹。 这样的气势,这样的手段,让所有青阳的族人都不得不相信,此人是先祖的化身,他们必定要匍匐于她的脚下! 从此之后,陈默在青阳族人的心目中,声望胜过任何一人族长,彻底收服青阳一族。 因为陈默,就是他们的信仰! 而关于夏侯珏等人究竟如何上山的事,又有谁敢置喙陈默? 陈默的手段雷厉风行,她似乎能摸清楚青阳内部的一切,拔除了许多三长老的残余势力,选拔了一批后起之秀安插在各个重要的职位上,将青阳的势力重新洗牌。 就连明长老都诧异于陈默的手段,没一个举措都恰到好处,既不会引起反弹,又能收服人心,如此心计,让他疑惑——难道真的是先祖附身不曾? 因为在线报中,陈默虽然是个极端聪颖之人,也颇有谋略,但是却心思不会放在计谋之上,更热衷于医学之事,如今陈默的一举一动,却都令明长老惊叹不已! 不仅明长老感叹,就连夏侯珏也有些开始看不懂陈默了。 然而,当从陈默的随从口中听到那个消息时,夏侯珏彻底坐不住了,就算他一向冷酷镇定,可是这次陈默的举动,完全可以说是令他瞠目结舌。 “陈默,这是你下的命令?”夏侯珏狭长的冷眸中隐隐带着寒意,修长的身躯中肌肉紧绷,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可思议。 陈默从青叶呈给她的线报中抬起头来,绝美的小脸上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只是那丝笑意怎么看都有一种违和感:“是啊,你不是心悦于我吗?” 夏侯珏的呼吸明显沉重了两下,并没有丝毫感情被心悦的女子知道的喜悦,反而心中的担忧更甚,更因为陈默云淡风轻的话语,感觉到了极大的愤怒和被羞辱之感! “是!我是心悦于你!可是这就是你回复我的方式?!纳我为侍夫?” 夏侯珏的声音不高,可是那其中压抑着的磅礴怒气和冷酷气场,都让人不寒而栗。 陈默的眉头微蹙,因为夏侯珏的承认,心不知道为何一跳。 刚刚自己在想什么?对了,娶了沈南之可以为她所用,连带着药王谷的势力,夏侯珏本事也是不俗,也可以收为己用。 是的,现在应该做的是安抚这个人,只是陈默脸上的清浅的笑容还没漾开,夏侯珏手上的绣春刀已经快如闪电般地搁在了陈默的雪白的脖颈间:“你究竟是谁?陈默被你弄哪里去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夏侯珏已经将修长的手指抚上了陈默的小脸,想要在上面找出易容的迹象。 夏侯珏的一声冷喝,将陈默刚刚所有的心思都打断,脑子里只剩下了一句话——你是谁?陈默在哪儿?! 对呀,她是谁?她是陈默,她不是青阳! 陈默的脑袋越来越疼,其实她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又怎么会感觉不到?只是她吞噬了青阳的灵魂和记忆,又没有好好休息,就投了和三长老等人的战斗中,而此间青阳的记忆又带给了她极大的帮助,不由得,她整个人就沉浸在了这种掌握全局的成功之中,渐渐地几乎要将原来的自己忘记! 陈默之前一门心思想着如何收复青阳众人,努力汲取青阳的思想,可是却不知道,青阳的记忆慢慢地侵蚀着她,想要反客为主,再度占领陈默的灵魂! 若没有夏侯珏的怒喝,可能陈默还会不断地沉浸下去,不可自拔! 陈默死死抱住自己脑袋的样子,吓住了夏侯珏,他突然意识到陈默并非被人替换,而是真的性情突然发生了大变! 这一瞬间,夏侯珏顿时也显得手足无措,绣春刀“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紧紧地抱住陈默,嗓音中带着无比的焦急:“陈默,你到底怎么了?” “啊——”陈默从夏侯珏的怀中滑落,不断地用手捶打自己的脑袋,只感觉头疼欲裂,两种思想、两种记忆不断地在她脑海中穿梭、碰撞,简直就要在她的脑海中爆炸开来! 夏侯珏被陈默这幅快要疯狂的样子惊呆了,蹲下身去就要将陈默捞起,陈默的表情狰狞,牙齿不断地在打颤,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各种各样的表情在陈默的脸上不断地幻化过,一会儿是面无表情,一会儿是霸道地冷笑,一会儿是柔媚冷清,一会儿又只变成单纯地痛苦之色! 夏侯珏的心好像同样被陈默的痛苦所扰一般,简直有些喘不过气来,颤颤巍巍地抬起手,就想砍晕陈默,让她从这种痛苦中解脱。 就在这时,陈默突然睁开了紧闭的眼,神色清明地对着夏侯珏摇了摇头,然后又陷入了下一波的疼痛中。 夏侯珏不知道为何陈默要如此忍受,只能放下手,将陈默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谨防她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就连夏侯珏都感觉到有些手酸脱力的时候,陈默突然平静了下来,怔怔地看着空中的某一处,杏眼中突然有了一丝湿润。 夏侯珏疑惑地朝陈默望的方向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陈默不知道为何,她此刻虽然也看不到青阳,可是她能感觉到青阳已经彻彻底底地从自己的身体里离去,往那个方向飘散而去。 布置了三百年,算计了上千年,纷纷扰扰的恩怨情仇、执念红尘,最终只化成了陈默耳边的一声叹息,慢慢地消失在天地之间。 或许,这个世上除了陈默,谁都不知道她此刻的离去,明明她是想要害她的人,想要剥夺她灵魂的人,可是陈默可以感觉到她现在深深的无奈和寥落。 天地之间,她将魂飞魄散,再也不会回来了。 陈默知道,青阳是个很厉害的人,是和她不属于一个世界的人,她不得不承认,她的霸气,她的谋略,她的才能,她的偏执,她的睥睨天下凡尘,一一在陈默脑海闪现过,又很快地被陈默收拢于记忆的一角,最终只剩下冰冷的记忆,再也没有自己的灵魂。 陈默收回自己的目光,发现自己正被夏侯珏紧紧地搂在怀中,他的坚硬紧贴着她的柔软,让陈默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表情微微有些僵硬地退出夏侯珏的怀抱,脸上已经恢复了陈默一贯的面无表情,仰起头看着夏侯珏紧缩的剑眉,陈默不知为何,脑海中想起了刚刚夏侯珏的那句“我是心悦于你!”。 花瓣似的嘴唇张合了半晌,才吐露出一句:“夏侯珏,刚刚多谢你了。” 刚刚确实多亏了夏侯珏,如果不是他提醒了她,呵斥醒了她,可能她就这样永远失去本心了。 夏侯珏只感觉全身都放松了下来,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看着明显已经恢复正常的陈默,忍不住再次将陈默深深地拥进了自己怀中,将头深深地埋在陈默如瀑布般的秀发中,深吸着其中淡淡的清香,只感觉到自己的心也平静了下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说的如此如释重负,谅谁也想不到,最是凶狠霸道的指挥使大人,也会有这样柔情满满的一面。 陈默下意识地就觉得这样不对劲,刚想推开夏侯珏,就听到门外传来“哐当”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 相拥的两人朝门外看去,只见沈南之的脚边碎了一地的瓷片,里面的汤药流的到处都是,潋滟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伤心,转过身就想离开。 先是谢昭,再是柳乘风,现在居然还有个夏侯珏! 这个陈默,居然比他还会招蜂引蝶!枉他还为了她换了一身衣服。 沈南之越想越气,心中的怒火不断地在往上冒,可是走出去才三步,沈南之突然又折身回来,硬是走到陈默和夏侯珏的中间,将夏侯珏挤了出去,一把将陈默搂紧怀里,哀怨道:“小美人,你可不能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啊!今天我可为了帮你熬补血的药,费了半天的功夫,现在全都打翻了,你可一定要和我一起吃午饭,来补偿我!” 他太傻了,要是走了岂不是把好好的机会让给了夏侯珏?他可不干这种蠢事! 陈默被沈南之搂在怀中,整个人僵硬成了一块木头,这几天虽然受了青阳的影响,可她还是下意识地处处避着沈南之,实在是那天晚上的事情,还真是她有错在先。 后来惩罚了给她下药的人,同时在昏迷的时候也听到了沈南之的解释,可是沈南之绝对不是她心中伴侣的形象啊! 矮身一钻,退后了一步,成功地离开了朝她“虎视眈眈”的两个同样俊美却是不同风格的男子,想了半天,最后慢悠悠地来了一句:“沈南之,你衣服的下摆脏了。” 刚刚的药汤溅到了他长袍的下摆,只是刚刚他心中愤怒,没有注意到罢了。 沈南之低头一看,果然如此! 瞬间脸色就变得不好看起来,狠狠地瞪了夏侯珏一眼,转身而去! 赶紧换一件衣服,他是一定要将那个冰块男死死的比下去的!哼! 陈默立即感觉到送了一口气,定定的看了一眼夏侯珏,突然非常郑重地说道:“我已经找到了重生草,明天我们就下山回千叶都。” 夏侯珏立即眉心一跳,自然明白陈默话中的意思,也知道她之前为柳乘风的病做的准备。 当时陈默对夏侯珏说过,重生草对柳乘风的病,至关重要! “我这就去收拾行装。”夏侯珏刚刚脸上的柔情满满消退,只剩下冷冽和认真——此时当务之急,就是治好柳乘风的病! 第二日一早,陈默就带着夏侯珏、沈南之以及从青阳选出的几个医术出类拔萃的年轻人,一起朝着千叶都进发。 第二十章:谢昭来信,将死之期 一行人行动非常迅速,昼夜兼程,只不过五日,就再次回到了千叶都。 陈默刚刚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春香在驿站门口焦急地等着她,一见到陈默下了马车,立即眼前一亮,迎了上来:“小姐。” 春香这一声“小姐”,叫地情真意切,里面饱含着浓浓地担忧和惊喜,上下打量了一番陈默,发现她确实无恙后,才松了一口气:“小姐,你回来了就好。” 如今春香跟在陈默身边,见惯了大风大浪,也不像过去那般一惊一乍,这次春香没跟在陈默一起,但是收到了夏侯珏派人传来的消息,虽然心中忐忑,但还是一心一意守在驿馆,等待陈默。 陈默一路风尘仆仆,又夹在沈南之和夏侯珏的古怪气氛之中,此刻一见春香,立即就甩开那两个人,带着春香往上厅走去。 沈南之和夏侯珏互相对视了一眼,皆都冷哼了一声,负手而去。 春香服侍着陈默熟悉完之后,一边给陈默梳着长长的秀发,一边和陈默汇报着近日来千叶都中的动向。 二皇女已经乖乖地修书一封,一再解除两国联姻,且几次登门拜访陈默,但是都被春香以远游他地婉拒了;而柳府那边却是一下子断了声息,什么消息都没有传出来。 陈默听到这里的时候,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上次她拜访柳乘风,说明了来意,怎么说柳乘风也会出手,可是他这次却是悄无声息,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他的作风。 陈默的心中顿时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柳乘风病危! 除了这个原因,陈默想不到其他的原因了。 陈默只觉得自己的心出现了一瞬间的慌乱,就连呼吸都有些不稳,只是陈默向来沉静,此刻又背对着春香,所以春香没有发现她此刻的异状,只是自顾自地继续禀报下去。 突然春香像想到什么似的,猛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差点忘了一件要紧的事情!前两日女婢收到了一封信,说要奴婢亲自交给小姐。” 那封信上没有写署名,不过是从西岚国传来的,当时送信的信使将信交给她之后,只留下一句“务必亲手交给公主殿下”后,就匆匆离去。 陈默接过信,摸到手的竟然是厚厚的一叠,陈默有些怪异地拆开信封,心中忍不住有些嘀咕:哪里有人会写信写这么厚一封? 要知道古人传信,讲究言简意赅,最多不过一张纸,谁的信封会这么厚? 将一叠信纸展开,看到上面的字时,陈默呆了一下。 这字迹飞扬霸气,说不上特别好看,但是也自有风骨气势,陈默一行一行看过去,心中真是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那抬头的称呼就让陈默知道写信给她的人是谁--这个世上叫她“臭丫头”的人,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了。 可是这也不能说是一封信,用现代人的说法,那叫日记。 天利三十八年六月初九,军营里无风,带着潮湿的闷热。 今天我第一天进了军营,没有安奈住脾气,和一人打了起来,被教官打了十军棍。 从小到大,第一次挨打,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当时明明觉得是那个赵老三的错,谁知道居然连小我一起打了,想要理论,脑子里却神奇地出现了臭丫头的影子。 我忍了下来--因为沈南之说小爷配不上臭丫头。 我出生天潢贵胄之家,从来都是各种女人对我献媚,却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配不上一个人。可是当知道那个叫陈默的女孩越多,我就越来越觉得,自己确实配不上她。 她聪颖、智慧、冷静,身份和我一样高贵,但是得来的一切却都是用自己的努力换回来的。 一开始我恼怒、讨厌她,她这样的人,就好像是在*裸地嘲笑着我杂乱无章的生活,不求上进的人生。 明明每次遇上她就会屡屡碰壁,但是却总是会在一群人中下意识地寻找她的身影?为什么单单只是看她一眼就会觉得心情愉悦?为什么每一次想要偷看她一眼,却发现她正好望过来时,我的心中会如此甜蜜? 她让我看到自己的颓废、软弱、纨绔,让我开始重新看待我的整个人生。 今天就是在上万军士面前丢了脸,我也不能认输回去,总有一天,我相信我能站到她身边,这世上任何一人都不会说我配不上她! 天利三十八年六月二十。 今天在大太阳底下操练了一整天,训练完之后,所有人都好像脱了一层皮一样,手软脚软地往军营那边走。 但是今天一直和小爷作对的那个赵老三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兴冲冲地冲进了帐篷,原来是他娘子给他写了家书。 顿时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了。 真希望这个时候也能看到一封臭丫头寄来的信,只是一想到那天和她发生的不愉快,整颗心就沉了下去。 那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冲动之下就说了那些话,可能是因为我一直害怕自己不够好,而她身边围绕的男子,一个比一个更加出色,而我呢,除了身份,还有什么可取之处? 在没遇到她之前,从来不知道看到一个人会生出这么多的忐忑不安,可是当她凉凉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关上门的那一霎那,我真的心慌了,恨不得立即告饶赔罪! 我想我一定是风魔了,才会对她如此痴迷,可是她那么轻易地拿走了我的心,我却依旧摸不清她的心在哪里。 她明明比我小三岁,可是却总是这么镇定自若、聪慧冷静,或许在她心里,我不是一个真正可以依靠的人。 我痛恨这样的感觉! 总有一天,我会成为她最坚实的依靠,让世人知道,我不是那个只知道无所事事的小霸王谢昭! 我要成为陈默名副其实的男人! ……。 谢昭几乎隔三差五地会写上这么一段日志,记录那天的生活,军营里的生活十分枯燥,不停地训练、训练、训练,并且谢昭在军营里不断地延长自己的训练时间,就为了达到最好的训练效果。 偶尔犯错,会被教官惩罚;和一个营帐里的人发生了矛盾,没改了小霸王的本性,用拳头镇压了下来;半夜肚子太饿,跟着一些老兵出去打猎吃外食……。 谢昭如今的生活,可以说的艰辛的,比起他做小王爷时的养尊处优,现在可以说是天差地别,只是他一一都忍了下来。 不管每天的生活怎样变化,不管每天经历了痛苦或者喜悦,谢昭的日志里总是会出现一个人,陈默。 十几章信纸上,陈默从来都没有缺席过。 谢昭没有写一句“想念”,可是只要是看过的人,都能感觉到,那字里行间都在想念着一个人。 陈默看完书信后呆坐了半晌不曾言语,春香早在陈默认真读信的时候就告退离去了,整个房间只剩下了陈默一个人。 在陈默的观念里,她从来不会想要去改变任何一个人,因为她同样不想被别人改变。 她觉得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生活的方式和思想,不需要别人多加置喙,她批判不得别人,别人也休想来干扰她! 只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会有一个男人因为喜欢她而改变了那么多! 陈默从第一次见到谢昭起就知道,这个少年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无须做任何努力,就可以得到许多人穷极一生都得不到的东西。 只是陈默不是那般愤世嫉俗的人,她不讨厌谢昭这样的人,但也绝谈不上什么喜欢。 只是这个少年,一次又一次地冲刷着自己坚硬的内心:围场之时的救命之恩,程府相欺时的打抱不平,东鹏古墓中的舍生忘死,一点点、一滴滴,将陈默的心墙慢慢冲倒! 就算是一颗石头做的心,也要被他捂暖了,更何况陈默毕竟也还只是血肉之躯啊! 只是因为幼年时的阴影太过惨痛,所以陈默犹豫了、迟疑了、害怕了。 可是如今,这个少年在为了她而不断地努力着、上进着,他在改变,他想要通过改变,使自己变得更成熟,变得能更好地爱护陈默、靠近陈默、理解陈默,更能让自己成为她的依靠。 难道她就应该站在原地不动,只是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为了这些陈年旧事而不肯改变、固步自封吗? 这也,太过矫情!不是她陈默的作风! 刚想提笔给谢昭回信,陈默脑海中却突然浮现了另外三个人的身影,病重的痴情,铁血地守候,风流的一夜。 陈默顿时觉得头有点大!若是知道了这些,谢昭还会接受她吗?尤其是和沈南之那阴差阳错的一夜夫妻? 只是还没等陈默犹疑完,春香突然匆匆忙忙闯了进来,顾不得行礼,气喘吁吁道:“小、小姐,秋明说,让您快去看看柳公子,他似乎,似乎不好了!” 什么叫不好了?!怎么就不好了?! 陈默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刚刚提起的毛笔摔到了地上,一边背上自己的医箱大步往前走,一边吩咐春香将自己从青阳带来的药物一起带上。 驿站外秋明和夏侯珏已经坐在了马上等陈默。 陈默出现的那一霎那,夏侯珏猛地将陈默捞起放到马背上,几人一起向着柳府飞奔而去。 沈南之双手抱臂,妖娆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沉重之色,但是转瞬即逝。 这样的场合,他还是不去的好。 柳府。 当陈默见到柳乘风的那一霎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柳乘风的身体,居然比她上次见到他的时候更差了!整个人正在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灰白着,当初的如玉公子,如今却显得如此憔悴不堪:眼窝深陷,肌肤失去了光泽,嘴唇泛着深紫色,此时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创桑,静默到让人觉得害怕--就怕他会如此一睡不醒! 陈默的心,重重地沉了下去。 站在陈默身边的夏侯珏脸上也露出了深沉的凝重之色,手掌忍不住紧握成拳,狭长的眼眸中露出不忍之色。 就算知道他们同样喜欢一个女人,可是夏侯珏从来不会想要柳乘风死去!他夏侯珏对所有人都阴暗,但是唯独对陈默和柳乘风不会。 此刻,他只希望柳乘风能好好地活着。 所以,他把充满希翼的眼神投给了陈默。 陈默在柳乘风的床边坐下,极力稳住了自己的心神为他把脉,把完之后仿佛不敢相信这个答案,又换了一只手继续把脉,只是结果却是一样的--脉象微薄,将死之期! 如果还是用普通的中药吊着,那么陈默敢肯定,不出一个月,柳乘风就将死去! 陈默收回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指,没有理会一旁秋明急切的问话,只是自顾自地坐到了一旁的桌边,悬起手腕,写下了一张药房。 秋明接过药房一看,忍不住有些惊诧,十分迟疑道:“陈姑娘,这药房上的药……。” 这些药都是市面上千价难寻的药材,有些药材更是似乎只存在于传闻之中,世所罕见,虽然他家公子也贵为皇子,可是这别说是皇子了,就是皇帝生病,也服不起这样的药方啊! “将这张方子交给春香吧,这些药材我都用,不必担心。”陈默的声音淡淡的,仿佛没有什么丝毫异常,低垂着眼睑,让人根本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秋明闻言随即双眼一亮,连连拜了下来:“谢谢陈姑娘,谢谢陈姑娘!” 秋明之前一直怀疑陈默是否真的能救回柳乘风,但是如今连如此珍惜的药材都被她找来了,想必公子之病,是一定能治好的吧! 然而他不知道,即使用尽了天下最名贵的药材,也只不过是吊着柳乘风的病,最多能延长一个月的时间,若是到时候无法治本,那么最后柳乘风面对的,还是,死亡。 柳乘风的心脏,已经从里到外都要坏死了,若是不换一颗新的心脏,那么他的情况只能是等死。 或许,如今这个世界上能救柳乘风的, 也就只有陈默而已。 可是当陈默走在回驿馆的路上时,所有人都发现了陈默的不同寻常之处。 明明开了这么一个方子,可是脸上却无半点喜色,甚至连走路的步伐都是飘得,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是面无表情,但是夏侯珏看在眼里,却觉得陈默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夏侯珏从来没有见过陈默哭的样子,可是此刻即使脸上没有泪水,那种给人的感觉,也是在哭泣。 夏侯珏一把拉住了陈默,止住了她漫无边际的步伐:“乘风他……。” 陈默仿佛被夏侯珏惊了一下,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抬起头,有些涣散的目光过了一会儿才聚集到夏侯珏的脸上:“不会的,我能医治好他!” 陈默的声音平淡极了,但是那语气中却有一种坚持、一种让谁都不能质疑地肯定! 仿佛她不仅仅是给夏侯珏信心,更是给自己信心! 陈默说完之后,不等夏侯珏脸上做出反应,已经率先飞身上马,一路狂奔至千叶都中的“陈氏医馆”。 这里面早在一月前陈默就命霍梓轲准备好了实验室,自此之后,陈默就一直吃住在“陈氏医馆”,再也没有露过面,每天自她的实验室中抬进抬出许多具尸体,陈默放出风声,只要是完整的尸体案子,她都会免费为之破案。 陈默稳了稳自己有些发抖的用手,努力催眠自己,此时躺在台子上的尸体是一个活人,然后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的大动脉,计算着划下去的深度,打开了尸体的胸腔。 望着里面的心脏,陈默再熟悉不过的器官,命令霍梓轲在一旁接过扩胸的钳子,然后将手术刀缓缓地伸进心脏处。 陈默突然颓废地将手术刀扔在了一边,第十三次失败! 是不是不可能的?没有显微镜,没有高精密的仪器,刚刚陈默犯得错误,已经不小心刺破了心脏旁边的细血管,到这里,手术就宣告失败了! 一想到这具尸体会换成柳乘风,陈默的背脊就一阵一阵地发凉,原本明亮的杏眼中露出了深深的疲惫,眼底下一片青黑。 霍梓轲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要不我们休息一下?”已经不眠不休两天了,他已经轮了三次班了,小姐却一次都没有休息过,这样下去,总会撑不住的! 陈默呆了一下,木木地站起身来,面无表情道:“你先下去休息吧,将青叶找来替你。” 吩咐完之后,陈默继续投入到了实验之中,忙碌起来的陈默仿佛忘记了一切的疲惫,一心只有眼前这具尸体和她最近在研究的医疗器械。 ------题外话------ 对不起了,今天早上七点多起床,一直忙到晚上五六点,现在才把文传上来,明天会尽量再多写的,让大家久等了。 第二十一章:功亏一篑,生死大仇〔必看! 陈默从来没有想过要和青阳一样改变这个世界,因为在陈默思维中,一个世界的进步都应该符合这个时代所特有的规律,像她这种外来者,是不该仗着自己多了上千年的智慧,而随意地改变这个世界的进程。 陈默的大脑,堪比现代的计算机,她所能存储的知识,如果全都倒出来,绝对会把所有人吓倒! 不管是生物化学、地理政治,军事哲学,陈默所掌握的知识都能令人咋舌,只是陈默从来不会投机取巧,用这些东西来博得自己的名声。她只是依旧做着自己,做着医学狂人陈默,从来没有动用过她大脑里的其他储备。 只是这次,她第一次将自己脑子里所有的知识都用上了,务必造就一个最有利柳乘风手术的环境! 高倍数的放大镜,手术用的各种器材,消毒器具,化学提取的药物,甚至许多术后防止感染的无菌病房,陈默都一一想到。 只是陈默的心中依旧忐忑,她做外科医生的时候,也曾参加过几例心脏移植手术,但是当时陈默还不够格做主刀医师,只能作为自己导师的副手,在一旁协助。 虽然凭借强悍的大脑,陈默可以清晰地记得每一个步骤:从胸骨正中打开胸腔,暴露纵膈,打开心包,切断大血管后通过体外循环机辅助循环,取出在冰中保存的供体心脏,切除衰竭心脏周围的大血管和部分左心房后,从受体胸腔中分离开来,剩下的左心房组织保留肺静脉,将供体心脏修剪后植入原心脏部位与受体的血管和剩余左心房组织吻合。供体心脏复跳后,脱离体外循环机,缝合关胸。 一切步骤明晰,了然于胸,供体的心脏陈默已经征得二皇女的同意,在一批死囚中选中了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吻合的心脏,虽然知道这样做并不人道,但是陈默还是强制地命令自己不去有这种心理负担。只要她确认好手术的日子,那么这名死囚就会被判处死刑,取出心脏冰冻起来,送给陈默处置。 同时,她如今手上有了两颗重生草,可以在手术的时候让柳乘风进入一种假死的状态,心脏停止跳动,血液凝结,不会影响到手术的进行,但是陈默必须在十二个时辰内,让柳乘风新的心脏重新跳到起来,否则假死将变成真正的永别。 陈默做了一切的努力,发明出了许多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陈默甚至做好了手术之后就将一切销毁的准备。 明明已经准备好了所有,可是陈默依旧忐忑。 作为一名法医,开胸验尸那是家常便饭,甚至陈默这么多年的法医经验,她都能计算地出自己改下刀几毫米,能正确地到达人体器官中的哪一个位置,甚至更多的时候,她已经熟练到不需要思考,完全凭本能行事。 可是最近她在解剖尸体的时候,却连连犯错,甚至有一次都双手不稳,差点将手术刀掉进了尸体里去! 这样重大的失误,自从陈默入这个行当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那天就连在旁协助陈默的霍梓轲都被陈默的失误惊住了,后来被陈默赶了出去,她一个人则枯坐到了天亮。 后来的半个月里,陈默请来了东昌国所有的能工巧匠,甚至不惜再次修书给云逸尘,从他那里得来了海外物资,整天捣鼓着这些医疗设备;而她自己,更是钻研到一个恐怖地地步,没日没夜地进行手术演练,青阳的十个医术人才,个个被她折磨地叫苦不迭。 “霍梓轲,将这些手术刀洗干净。”陈默头也不抬,脸上的神情严肃到极致,非常熟练地将尸体的胸腔进行缝合,额头上的汗珠滴了下来,却也没有去擦一下。 陈默只听到来人将手术盘上的东西全都拿了出去洗尽,然后又折身回来。 “一会儿我们再练习一次,你--”随着陈默抬起头的动作,到嘴的话咽了回去,因为站在她眼前的人并不是霍梓轲,而是沈南之。 沈南之一袭竹色长袍,外罩同色纱衣,柔亮的墨发高高束起,分毫不乱,桃花眼潋滟多情,唇色饱满,似有诱人之色,身上带着淡淡的花香味,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想也知道,沈南之这一身可是特意打扮过的。 “小美人,再练习一次什么呢?”沈南之的声音中有些促狭,桃花眼朝着陈默眨了眨,仿佛在提醒着陈默什么事情。 陈默没想到沈南之在此地,比起沈南之的神采奕奕,陈默的脸色很差,原本顾盼生辉的杏眼,此刻也透着淡淡的疲惫,眼底的乌青映入沈南之眼帘的时候,他的心还是忍不住心疼了一下,就连那句调笑的尾音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陈默蠕动了一下嘴唇,缓缓道:“再练习一次开胸手术。”声音有些迟钝,不像以往一般干脆利落。 她再强悍,也不过是个人,怎么可能经过大半个月的高强度工作,还能熬得住。 其实她此刻还能站在实验室里,没有倒下,可是要好好感谢青阳,因为吸收了青阳强大的精神力,陈默如今五感特别敏锐,精神也比正常人更为强大,虽然她没有内力,可是做出的任何反应判断都比内力深厚之人,更加来得清晰迅速。 尽管这样,她还是快疲惫到了极致。 沈南之原本是不想来的,看着自己的心上人,为了其他男子不眠不休、拼了命似的做研究,说不嫉妒、说不伤心,那都是骗人的。 但是将近大半个月都没看到陈默了,不甘心之下,还是腆着脸故作无所谓般走了进来--他可不会像那个冰块男一般,明明心中焦急担忧,却只会在实验室门口转悠。 只是,真的见到面,原本的嫉妒伤心全都消散,剩下的只有浓浓的心疼--这女人怎么可以把自己搞成这幅鬼样! 如果这个世上会有一个绝世美女,但是却一点都不曾在意自己出众到极致的外貌,一心往死里糟蹋她的美貌的话,那人绝对就是眼前的陈默! 沈南之气极反笑:“小美人,你现在可和美这个字一点都不沾边了,我看你还是休息一下的好,省的未老先衰,要是想知道什么保养秘笈,一定要来找我,我告诉你……。” 沈南之的话,陈默根本没有放在耳里,只是拿起洗干净的手术刀,准备再练习一次。 可是还没下刀,手就被沈南之捉住,陈默有些生气地拧拢双眉,却见沈南之的样子却好像比她更为气愤:“陈默!” 这是沈南之第一次如此大喝她的名字,让陈默有一瞬间的恍惚。 “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双眼无神,眼底青黑,疲惫不堪!好,就算是为了就柳乘风的病,你用你现在的状态可以治的好他吗?作为一个大夫,最忌讳的就是在自己身体不佳的时候为病人治病,你连这点都忘了吗?!陈默,不要本末倒置了!” 沈南之的话,每个字都砸进了陈默的脑海中,让她手中的手术刀颤抖了两下,不自觉地掉落在地。 她怎么不知道沈南之的话,怎么不懂一个医生要时刻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陈默的身子一点点地滑落,最后居然像个小孩子般坐在地上,双手抱膝,缩成一团。 沈南之怔愣了几秒,也蹲下身,犹豫了半晌,还是将手放在了陈默的头顶,一遍一遍地抚摸着。 陈默本来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可是沈南之身上的气息太温暖,被关怀着的滋味太好,让她心中竖起的高高心房忍不住溃堤而下,一下子再也假装不下去,猛地扑进沈南之的怀里,居然就大哭了起来! 沈南之这回,是彻底惊呆了! 此刻的陈默,哪里还像以往那般不苟言笑、认真严肃,理智冷静到让人觉得不像一个真人?! 她现在,不是那种女子的轻轻抽泣,也不是成年人那样的默默流泪,简直就像一个小孩子一般,抱着沈南之哇哇大哭! 就像最无助的孩子,抱着自己的大熊,哭的稀里哗啦,好像毫无理由地哭泣,可是在那哭声中,就是最铁石心肠的人,也怕是觉得她那么地伤心难过。 “我好害怕!沈南之,我好害怕!我失误了六十八次,成功了七次,但是真的手术的时候,我的成功率会更低,呜呜呜呜。”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救柳乘风,别人都以为我一定能做成的,可是我根本没有把握。” “他不该死的,他真的不该死!他那么好的人,真的不该死!他甚至不该喜欢上我这样的人,这样说不定他的命就能长一点。” “我根本不知道我存活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我可笑地自负,愚蠢地自作聪明,我自私地只考虑我自己!” 陈默的每一句自责,都在这么多天里,日日夜夜地折磨着她,她的心上背上了那么沉重的心里枷锁,她甚至觉得呼吸都困难,她只有通过拼命地研究、练习,才能让自己忘记--自己也是推动柳乘风死亡的一个原因! 说到底,陈默也只是一个凡人,她虽然冷清,虽然有时候不近人情,可是她依旧有血有肉,她不是什么都感觉不到,她不是理智到能够轻易地面对身边人的生死,她更不是感觉不到悲伤、体会不到恐惧! 她,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坚强,她不是无所不能的超人,她也和这世间的芸芸众生一样,会伤心、会难过、会担忧,她只是不太会表达而已。 如今,沈南之的话,就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陈默,让陈默拼命压抑的恐惧和害怕,一下子全面地爆发出来! 沈南之慢慢地收紧胳膊,将陈默抱在自己的胸前,大手一遍又一遍的抚着陈默抽泣着地上下起伏的背,认真地聆听着陈默哽咽的话语。 即使心中又酸又涩,沈南之还是将自己的情绪一点点地压了下来,努力地安慰着陈默、劝解着她、鼓励着她。 午后的太阳,慵懒地透过窗棱照射了进来,找到了紧紧拥在一起的两个人身上,女子不停地在抽泣,男子温情脉脉地低语着什么。 过了很长时间,渐渐地,陈默的抽咽声慢慢地小了下来,沈南之慢慢地低下头一看,发现陈默的小脸上泪水斑驳,但是双眸紧闭,显然已经是睡着了。 她太累了,刚刚又大哭了一场,也难怪会这样疲惫地睡了过去。 沈南之的脸上闪过了宠溺之色,轻手轻脚地将陈默抱起,一路到了她的卧室,才将她放下。 仔细地给她盖好被子,沈南之忍不住在陈默的额上留下一吻,才静静地转身出去。 才刚刚出门,就看到了一袭墨色长袍的夏侯珏抱着绣春刀,一动不动地站在陈默门外。 沈南之知道夏侯珏和柳乘风是过命的交情,以为他是来催促陈默的,心中更是不喜,面对陈默时调笑温柔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她需要休息!” 夏侯珏狭长的冷眸中也划过了一丝心疼,点了点头:“如今局势不稳,在这里不安全。” 夏侯珏已经接到了元成帝三番五次的传召,让他早日带着陈默回国,因为在边关处已经发现了一拨准备进攻西岚的队伍,明显就是另外两个国家的人已经开始坐不住了,只是究竟是东昌过还是北秦国,此时尚无定数。 但是无论如何,陈默是一定要早日回国的,否则他国公主远在东昌,一个不好,就被当成质子了! 夏侯珏心中有数,如今东昌过二皇女已经被陈默制住,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对西岚下手,所以那列军队,一定是北秦国派来的。 只是这样的消息又不能真的传给元成帝,否则他势必要求陈默以此要挟二皇女,换取利益,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若是到时候二皇女狗急跳墙,真的做出对陈默不利的事情,那才是糟糕。 所以夏侯珏最近将元成帝的诏书一压再压,就等着陈默医治好柳乘风,两人再一同回西岚国。 但是在此之前,夏侯珏已经敏锐地意识到,陈默的身份已经不比往昔,一定要保护好她! 看着陈默这么多天废寝忘食地进行研究,夏侯珏也想让她休息一下,可是每次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怎么说,毕竟在夏侯珏的人生经历中,还没有温言软语劝解别人这一条。 如今陈默能休息下来,他心中的石头也算暂时落下,倒也没有对沈南之的无礼有所反应。 陈默继上次事件之后,倒是又开始正常的作息,平复了心情之后的陈默,在后来的手术练习中,动作更为迅捷灵敏,几乎毫无偏差,成功率直线上升,待陈默有了五成的胜算后,才再次拜访了柳乘风,将她的计划和盘托出。 其实当时陈默和柳乘风讲到换心的细节时,陈默是十分忐忑的,因为她不知道柳乘风这样的古人能否接受这样的手术。 关于手术的细节,知道的人也就她带来的是个青阳族人和霍梓轲而已,其他的人知道陈默在准备救治柳乘风的方法,但是却都不知道她的方法,是如此地惊世骇俗! 毕竟,这个世界上,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如此匪夷所思的治病方法,甚至会有人觉得匪夷所思,与其这样,还不如选择死亡。 就连辅助陈默的那几个人,其实或多或少,陈默都能感觉到他们发自内心的不赞同。 于是,陈默用尽量科学和毫无情感的语气将手术的方法和原理都一一讲述给柳乘风听,当时柳乘风因为服了陈默开的药房,表面上看起来精神不错,又恢复了他翩翩公子、温润如玉之色。 房间里只剩下陈默和柳乘风,陈默说完之后,就直直地看着柳乘风,虽然知道柳乘风的智慧和冷静绝不在她之下,可是她其实心中也害怕柳乘风接受不了这样的治疗方法,如果那样的话,那么她所做的努力也就功亏一篑了,而柳乘风,必死无疑! 当时柳乘风只是一脸平静地听完了陈默叙述的手术方法,甚至脸上的表情都丝毫未变,甚至还带着微微的笑意,为陈默沏了一壶茶,放置在陈默的手边。 “若是小默觉得可行,我自然是万分荣幸。”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可是我没有把握,成功的概率只有五成,而且即使手术成功,但是若是术后调养不当,还是有死亡的危险。”陈默说这话时,小脸绷得紧紧地,眼中是一惯的认真,觉无任何隐瞒。 柳乘风闲适地饮了一口茶,脸上再度绽放出一个平和温暖的笑容,给陈默的回答只有四个字:“甘之如饴。” 天利三十八年八月初十。 陈默经过一系列的准备,和柳乘风确定了手术的日期,也就是明天,再三确认了她亲手打造的手术室,以及供体的身体状况,陈默难得地没有在实验室窝着,而是准备出门赴约。 春香细心地给陈默梳了个流云髻,穿上了一身玫瑰紫牡丹花纹锦长裙,娥眉淡扫,微点红唇,用细粉微微掩盖了眼底的青黑,顾盼之间,美不胜收。 这样的美人儿,纵是无情也动人。 虽然只是陈默带着春香出行,但是身后却跟着许多人保护,只是夏侯珏、沈南之等人都隐在暗处,未被她发觉罢了。 看着精心打扮过的陈默,沈南之和夏侯珏的眼中都闪过一丝痴迷,但是很快就又清醒过来,两人心中俱都是百般滋味,但也知道现在不是争风吃醋的时候。 千叶都之中,有一处名声风景,便是碧珠湖。 传闻有好女者,名碧珠,容貌娇艳,举世无双,然貌美如此,却又是巾帼英雄,及笄便参军,雄战四方,为东昌国立下汗马功劳。 然,碧珠不禁貌美善战,更是痴情之人,花甲之年解甲归田,与其夫君在湖畔相居,待其夫君去世,便自刎于夫君身边,命其儿女将两人尸体防于竹筏之上,随湖而下。 当时人们为了纪念这位痴情貌美女子,便将此湖名为“碧珠湖”。 碧珠湖畔,山清水秀,风景宜人,最是千叶都人喜欢的去处。 今日柳乘风邀约她至此,陈默记着时间,准时赴约。 如今已是秋季,花草已不是如此繁茂,但是也别有一番风姿,湖岸两边种植着一大片枫树,此时已经红艳如霞,秋风一吹,树动枝摇,燃起一片红色的火浪,美不胜收。 周围游人不多,只有三五年轻人,在此吟诗作对、曲水流觞,倒也别有一番乐趣。 陈默的到来,让湖边的几个年轻公子俱都红了脸,有几个胆大的想要上来搭讪,但是却都被陈默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所伤,默默地败退下来。 “小默还真是受欢迎啊!”一道和煦的声音从陈默背后响起,陈默回过头去,便看到柳乘风站在不远处,笑意盈盈地望着她,那双如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中,淡淡地弥漫出欣喜的味道,看向陈默的时候,专注到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她。 柳乘风一身冰蓝色窄袖长袍,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将其高挑秀雅的身材展露无遗,一路行来的时候,身姿挺拔、姿态闲适,脸上如沐春风的笑容让整个有些微凉的秋季都变得和煦起来。 朗朗如日月之入怀,皎皎似清风之拂面。 这样的男子,论相貌,有更甚者,但是其气度风姿,举世无双。 当柳乘风慢慢地靠近陈默的那一刻,有谁会去想他其实早就已经病入膏肓了,在死亡线上挣扎徘徊了许多次了呢! 陈默脸上的表情也忍不住柔和了下来,原本有许多话想说,但是到了最后,只剩下一句:“你来了。” 柳乘风眉眼含笑地点了下头:“还请随我来。” 陈默有些疑惑地跟在柳乘风身后,她以为柳乘风只是想在手术之前再询问她一些细节,才会在这个时候约她出来相见。 谁知道,他却半点没有提及手术的事情。 看着柳乘风的背影,陈默的神色有些复杂--虽然那些好药激活了柳乘风的心脏,让他现在看上去渐渐地好了起来,但是事实上,这些药材有限,一旦停止用药,那么将会比上次看到他的时候,形容更加枯槁。 陈默脑海中一下子想到了“回光返照”这四个字,但是立即甩了甩脑袋,将这个想法抛诸脑后。 不会的,明天她一定会成功的! 陈默双手握拳,暗暗地想到。 柳乘风带着陈默在岸边的一艘小船边停了下来,侧过头笑问道:“这位姑娘,可否陪小生一道泛舟湖上?” 陈默一愣,这是刚刚一个年轻男子搭讪用的台词啊! 忍不住有些想笑,如今笑这个表情在陈默脸上表现地已经越来越熟练了,也不再会僵硬,所以很自然地,陈默绝美的脸庞上绽放出一个清丽的笑容,倒是看呆了柳乘风。 那时陈默第一次的笑容还一直珍藏在心底,如今陈默的笑容却比那个时候更加柔和唯美。 心中略略感觉到了一丝遗憾,遗憾那错过的时光,但是脸上却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扶着陈默一起上了小舟。 陈默和柳乘风对坐在船尾处,艄公站在船头,将小舟往湖心处划去。 爽朗的秋风出来,清澈如明镜般的湖面顿时泛起一丝又一丝的波纹,投射着傍晚的霞光,美丽地如同一件从天上掉下来的霞衣。 碧珠湖面积不小,清风拂面,天地开阔,就连陈默郁结了很久的心,也突然之间就变得爽朗起来。 船中央放着一张小几,上面放着一套茶具。 柳乘风爱茶也擅煮茶,只是之前都是侍女泡好了茶端过来,陈默却从来你没有看到过柳乘风煮茶。 只见柳乘风不慌不忙的在旁边的小炉子上起火烧水,当水声飕飕作响时,立即将水壶提起,淋罐淋杯,然后又将茶叶倒在一张白纸上,粗细分开,把最粗的放在罐底和壶嘴处,再将细末放在中层,最后才将粗叶放在上面,等到水二沸的时候,柳乘风就提水壶冲茶,细心地将沸水环壶口,沿壶冲入。 柳乘风左手提壶盖,右手提水壶,轻轻刮去茶末,然后盖定,又以滚水淋于壶上,将一个茶杯放在另一个茶杯中,白玉般修长的三只手指转动清洗,声音铿锵、姿态美妙!柳乘风第一遍茶水洗过茶杯之后,再次从淋罐开始做起,最后才洒茶并放下茶壶。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宛如行云流水,即使没喝这茶,也被这样优美流畅的动作给吸引住了。等柳乘风做完这一切的时候,陈默仍怔怔的看着他,回不过神来。 “试一下如何?”柳乘风将泡好的第一杯茶推给了陈默,陈默掀开茶盖,就闻到了一阵扑鼻的清香,只是她不懂茶,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名贵的茶叶,一饮而尽后,只觉得唇齿留香、余香袅袅。 柳乘风丝毫不在意陈默如牛嚼牡丹般地将茶水一饮而尽,反而脸上的笑容更甚。 “柳乘风,你怕不怕?” 正当柳乘风慢慢地品味着茶水的时候,陈默有些担忧紧张的话却在他耳边响起。 柳乘风慢慢地提起头看向陈默,突然神秘地一笑:“想听真话吗?” 柳乘风少有开玩笑的姿态,可是此刻却神情轻松中又带着促狭。 陈默怔愣了一下,仍旧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柳乘风放下茶杯,伸出手指将陈默被风吹乱的一丝头发放回陈默的耳后:“我心中害怕又不害怕。” 柳乘风的回答和陈默的表情一样认真,绝对是肺腑之言,不等陈默追问,柳乘风继续眉眼带笑地说道:“我不害怕,是因为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为了我的命,这么努力。一出生就被判了死刑,从来不曾奢望过能活过二十岁,如今二十又三,这三年的时光已是偷来,并且在这三年中认识了小默。可见上天已是优待我了。小默为我做了常人不敢做的事情,甚至于我的亲人,也不会将我的命看的那么重。不管成败,我已经满足。” 陈默的心震动了一下,嘴唇张张合合,可是最终,只是望着这个男子,仿佛望到了他的心。 这个男子,只要他想,没有一个人可以看到他的心,但是如今他正对着陈默,敞开心扉。 “我害怕,是怕若是我死了,小默心中会有负担。我既希望小默不要为我的死而愧疚伤心,又希望在小默的心中,有我一个位置,能记得这个世界上,曾经有过一个柳乘风,在所有人都遗忘我的时候,还能记得我。在这个时候说这些,小默,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柳乘风的声音,永远是和煦的、温柔的,他温润的眸子看着陈默的时候,陈默只觉得她的心也快化成了一滩水。 可是那温柔,又是伤感的、谦卑的,直击陈默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让她的眼眶中甚至带着泪意。 陈默狠狠地摇了摇头,坚定道:“柳乘风,你不信我吗?” 柳乘风扬眉一笑,似吐尽万千郁气,望着陈默自信飞扬的神色,满怀信任地点头:“我可以不信世上的任何人,但是唯独不会不信小默,因为小默这样的人,总是能化腐朽为神奇!我已经见惯了小默神乎其技的本事!知道小默,最是能将不可能变成可能的人。” 两人双目而视,互相看了几秒,然后忍不住俱都笑出声来。 远远站在岸上的人内力都十分之好,一开始他们在低语,所以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但是此刻两人开怀大笑,倒都让岸上的人惊诧了一番。 一个平时只会微笑,一个平时面无表情,何时也能如此大笑了? 此刻陈默和柳乘风已经漂到了碧珠湖的中央,在这样的距离下,岸上保护的人马俱都开始有些松懈--此刻湖中只有陈默着一艘小船,别无旁人,又离岸上甚远,不在射程范围内,所以安全无虞。 可是,这个世界上,总偏偏又那么多意外。 北秦有巨力者,比之谢昭更甚,可拉开八百担巨弓,当世只此一人,而且被秦明月一直隐在暗处,世人根本无从所知。 而此刻,若是陈默能看清这个隐在暗处的人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这个人就是在运安城验过尸的“万宏达”! 谁能知道,秦明月将万宏达藏得如此之深,竟然是以文官之身,在异国担任太守,耍的西岚国人团团转呢! 只是此刻,万宏达伏在附近的一处小山上,直线距离陈默约有千米之远,若是别人,根本不可能达到这个射程,可是万宏达却凝神静气,使出浑身的力道,拉开了这张八百担的巨弓,然后将目标瞄准在陈默的后心--主人说过,这个陈默是大业上的阻碍,不除不行!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万宏达默默地计算着风速和小舟的行速,在三点成一线时,松手! 长箭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猛地朝陈默的后心射去,杀气腾腾,铁血铮铮,不饮血,不罢休! 万宏达记着秦明月的嘱咐,根本不去看最终的结果,转身就走。其实那结果他也早就了然于胸,他万宏达出手,就从来没有失手过! 岸上的人顿时也感觉到了异象,沈南之和夏侯珏眦目欲裂地看着那支长箭朝着陈默的后心处奔腾而去,而他们,根本没有办法解救! 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在水上毫无支点,就是赶到,也来不及了! 陈默灵敏的五感也感觉到了自己背后的异象,刚想转过头去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直坐在陈默对面的柳乘风却是面色突变,一把将陈默按了下去。 “噗嗤”一声! 那支长箭狠狠地贯穿了柳乘风的身体! 带着无穷力道的长箭,从柳乘风的左心房没入,又从后心处冒出,只是他的手,居然还死死地按着陈默,让陈默一时没有力气抬起头来! “柳乘风,你在做什么!”陈默使出全身的力气抬起身子,却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手力气一松,等到她抬起头来,就看到柳乘风整个人直直地往后倒去,而胸前正插着一支长箭! “啊--”一声尖利的长叫响彻了长空,陈默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是会尖叫的女人,可是这一刻,陈默几乎喊破自己的喉咙,猛地扑到柳乘风的身边,单手捂住柳乘风的胸前,目光凶狠地朝着艄公狂叫道:“回岸!快回去!” 艄公完全被这个变故吓住了,愣了半刻,才手软脚软地使劲往岸边划去。 “柳,柳乘风,你别死,我求你了!你千万别死!”陈默每一个字都几乎是吼着出来,可是死死按住柳乘风胸前的手却迅速被鲜血染红,刚刚还满带笑意、有些血色的脸,如今变得比白纸还要苍白,整个人的生命力正在以肉眼可以看见的速度,不断地流逝。 “小,小默,别……哭。”柳乘风想要抬起手将陈默的眼泪擦掉,可是那只手好像已经不听使唤了,根本抬不起来。 陈默的眼睛已经被泪水迷蒙住,什么都看不清,她的心在惊慌着乱跳着,脑子一片空白,嘴中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引以为傲的理智此刻怎么也拉不回来。 “别死,我求求你,我真的求求你!求求你,柳乘风,你别死好不好,我,我找到办法了,很快就能治你!我们回到岸上就医治,我给你换心脏!你还能活很久很久!只是现在,你别死,别死好不好!” 陈默的眼泪一颗一颗地砸下来,她这一辈子都没有掉过这么多的眼泪,她想理智、她想克制住,可是一切都是徒劳。 柳乘风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冰凉,他在慢慢地离开! 柳乘风张动了几下唇,可是陈默却听不清他在什么,慌忙低下头,凑近他的嘴:“小,小默,我……害怕的……我害怕我死了,……害怕见不到你……害怕感觉不到你……害怕不能再……爱你,我很……害怕的……” 柳乘风的话断断续续,几欲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一向明澈的黑眸,此时已经渐渐开始涣散,他自己也已经快没意识了,在最后一刻,倾诉着他对这个抱着他的女子的爱恋。 陈默猛地摇了摇头,仿佛气急般地大叫:“如果你爱我,你就给我活着!你信不信,你今天死,我明天就忘记你!所以你一定要活着!船夫,你给我快一点!” 陈默仿佛失去理智般,惊怒地大叫,这样的陈默,一点都不像平时的她,什么冷静、什么沉稳,在这一刻,全都没有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到岸边这么远,船这么慢,而柳乘风的身体,冷得那么快! 柳乘风努力地睁开眼睛看着陈默,他看到了陈默的痛苦、她的难过、她的伤心,他想拥抱她、抚慰她,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小默,亲…亲我,可好?”陈默慌乱地点头,直直地含住了柳乘风的唇,小舌灵敏地钻进了柳乘风的嘴里,却是感觉到了一阵阵鲜血的味道! 柳乘风只是想叫陈默亲一下他的脸,可是陈默却直接吻到了他的嘴里,忍不住,脸上想划过一丝笑容,但是却已经无力再笑。 在小舟离岸边还有一两百米的时候,夏侯珏和沈南之俱都飞身上船,夏侯珏二话不说,就将内力灌输到柳乘风体内。 柳乘风原本已经黯淡的双眼,又微微有了些神彩,那望向陈默的眼中有浓的化不开的深情:“小默,那就忘记我吧。” 他说他怕陈默忘记他,可是在最后一刻,他还是希望陈默能够忘记他。 因为他的世界里,更不希望陈默因为他而痛苦。 或许,遗忘才是最好的方式,他本就是这个世间的一个过客,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今天能为陈默而死,他觉得这样的结果,很好。 能得她一番心痛、一番泪眼,他已满足。 柳乘风将痴恋的目光投向夏侯珏,嘴唇在比着嘴型,他知道夏侯珏看的懂的。 夏侯珏嘴唇颤抖,心在狂跳,柳乘风在说“好好照顾她。” 他知道了,他一切都知道! 是啊,像他心思这般玲珑的人,只一眼就可以看出他对陈默的情谊。 夏侯珏太明白柳乘风了,他这是在说他的临终遗愿啊! 他在告诉夏侯珏,以后无论做什么,都要将陈默放在第一位! 夏侯珏忍着狭长冷眸中的泪意,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柳乘风得到而来夏侯珏的保证,又将目光投向陈默,此时夏侯珏和沈南之同时将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柳乘风体内,可是来不及了,没有用的。 柳乘风痴痴地看着陈默,她的杏眸带着泪水,她的嘴唇还是那样地红艳,今天她穿了她最爱的紫色衣裳,就是在哭,她也很美。 柳乘风的脸上缓缓地露出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如黑曜石般温润的双眸,慢慢地闭了上去。 握着陈默的手,重重的摔了下来,再无力气! “柳--乘--风--”陈默猛地将柳乘风放平,双手交叠,在柳乘风的胸上做着心脏复苏术,嘴里不停地再呢喃道:“快!快!柳乘风,不要放弃!千万不要放弃!我们到岸边了!到了!我们马上就去换心脏!快啊!你快醒过来啊!” 陈默的样子仿若癫狂,沈南之将手指放在柳乘风的颈部,已经没有脉搏了! “陈默,他死了,不要再白费力气了。”沈南之不知道该怎么劝慰陈默,只能在她背后干巴巴地说道。 夏侯珏想要抓起陈默已经耗力过度的双手,却被陈默一把推开:“你们走开!他不会死的!” 可是当做心肺复苏术半个时辰后,柳乘风还是一动不动后,陈默再也忍不住,伏在柳乘风的胸前嚎啕大哭! 天地苍茫,一叶小舟静静地靠在岸边,周围的游人早就被驱散。 少女伏在一个绝世男子的身上,哭到不能言语。 刹那间,就连岸边的红叶也仿佛感受到了少女的悲伤,在不断的摇曳着,秋风哀嚎着刮过众人的耳际。 山川失色,天地同悲! ------题外话------ 写到这里,我四肢颤抖,不能自已,真的哭了!心在绞痛,好像这不是我笔下的人物,而是他们真的活在某个世界中,真的发生着这样的事情。诸多感慨,不能言语。我爱柳乘风。 第二十二章: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当秋明得到消息,跌跌撞撞地赶到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公子胸口插着一支长箭,脸上带着一贯如沐春风般的笑意,就这样定格在此处,仿佛只是睡去,而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公子已经死了! 秋明的大脑一下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定定的站在那里许久,好像站到腿都发麻了,才一步一步地向柳乘风的方向走去。 陈默紧紧地抱着柳乘风,已经许多人来劝解过她,可是她就是固执地抱着柳乘风,一言不发。 秋明每走一步,心中对陈默的恨意就多一分:若不是她,公子怎么会到这里来!若不是她,公子怎么会把自己的身体拖成这幅样子!若不是为了救她,公子又怎么会死! 可是当他真的站在柳乘风的面前时,秋明忍不住膝盖一软,跪了下去,头深深地埋下,眼中强忍着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 他知道,怪不得陈默的,怪不得她的! 他是跟在柳乘风身边最长的一个人,虽然很多时候,他看不懂柳乘风一环一环的计谋,可是他看的懂柳乘风对陈默的情谊,那时的柳乘风不再是什么智计无双的绝世公子,而是这世间最普通的一个男人。 如果注定是要英年早逝,那么这样一种死亡方式,显然是公子所乐见的。 过了好半晌,秋明才站起身来,抹干了自己的泪水,镇定了自己的情绪。 其实秋明和柳乘风相处时间最久,感情也不比在场任何人少,可是他却是恢复地最快的。 因为他是看着柳乘风被病痛折磨着、煎熬着,这么些年来,柳乘风的身体每况愈下,病危的次数也一次比一次多,秋明心中,其实早就做好了这一天的准备。 只是从来没有想到过,柳乘风不是因为他的病而死,却是用这种意外的方式,在陈默已经找到治疗他的办法,甚至有了五成多的把握的时候,这样仓促地离世! 不得不说,这是命运之神的讽刺! 看着一动不动抱着柳乘风,仿佛痴了的陈默,秋明眼神复杂,愤怒、伤心、怨恨、哀恸,许多的情绪一一闪过,最后只剩下一声叹息,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册子,递给陈默。 “这是公子,花费了一年时间为陈姑娘整理的,还请,好好保管。”这本册子,只有薄薄的四五十页,可是这价值,就是四、五座城池都不一定能换回来! 柳乘风如此精于算计的人,又怎么会在东昌真的毫无势力可言,追随他的人皆都被他的才能所折服,忠心无比,柳乘风云游了三年,期间将他的势力慢慢渗入天合大陆各地,这本册子上汇集了柳乘风所有得来的情报,再加上柳乘风独到至极的简洁和思维方式进行汇总、整合。 同时,他还将自己手中的势力全都交给了秋明,这本书册里,有秋明的卖身契。 这是柳乘风,留给陈默的,退路。 陈默茫然地抬起头,看着秋明的嘴在张张合合,她听到了声音,可是却内容是什么,她却一点都不知道。 一直到秋明说了第三遍,陈默才后知后觉地将书册接过,只是愣愣的看着上面冷傲风骨的字迹,眼泪再次一颗颗地砸下来。 秋明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道:“陈姑娘,公子已经选好了他的安葬之所。” 这句话一说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秋明,秋明忍住到了喉咙口的哽咽,只是声音依旧沙哑的不像样子:“公子说了,若是,没有成功,也希望陈姑娘不要伤心。若是能安眠在此地,他也欢喜。” 陈默定定的看着秋明,原本已经觉得疼到麻木的心,原来是会更疼的! 原来,他是特地选择在今天和她见面,像真正的知己情人一般,漫步湖边,泛舟湖上,赏山赏水赏风光。 他并不是像表面那般乐观,他知道很有可能自己还是会死,所以他选了这里,他想在死后也长眠在这里。 像柳乘风这样的东昌国皇子,若是一生没有出嫁,是可以葬在皇陵的附属陵墓边,或者是自选一处山水清秀之地安葬。 柳乘风选择了这里,这个和陈默最后一次相会的地方。 当时上奏给他的皇姐的时候,二皇女虽然城府颇深,但是知道自己的亲弟弟将命不久矣,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将一块风水宝地划给了柳乘风。 本来准备明日等柳乘风治病的消息的,谁曾想到,今天,柳乘风就葬身此地! 陈默静静的看着周围的人忙碌,挖坑埋土,夏侯珏忍着双眸中的泪意将柳乘风装殓入棺椁,所有的一切都按照柳乘风身前的意愿,他一生淡泊名利,却又不得不为名利权势所苦,他曾说过,若是他死后,只希望埋于青山绿水之间,一抔黄土掩风流即可。 秋明看了一眼陈默,默默地又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两本册子放到了柳乘风身边,当做陪葬品。陈默的眼眸一紧——那是她曾经送给柳乘风调养的册子。 在柳乘风将要盖上棺椁的那一霎那,陈默突然一个箭步冲上来,止住了夏侯珏的动作。 夏侯珏以为陈默过于哀痛,不想让柳乘风长眠于地下,哑着嗓音劝解道:“陈默,让乘风休息吧。” 陈默点了点头,但是却仍旧站在棺椁面前,抬起胳膊将自己脖子上的玉饰解了下来,放到了柳乘风的手心里。 虽然自从青阳消失后,这块玉饰就再也没有发生过异像,但是这块玉饰可以说是她从前世唯一带到这个世界的东西,她想,留给他。 其实这玉饰她有两个,一个是她从慕容水月哪里得来的,还有一个则是孙姨娘给她的。 而那个和石像的机关完全吻合的那枚,其实才是那真正的族中圣物,是用来召唤青阳本命法宝的。 只是这个世界上谁都不知道,其实这玉饰是有两枚的。 陈默将自己带来的那一枚留给了柳乘风。 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在柳乘风棺椁盖上去的一瞬间,那枚玉饰上方突然闪过一道柔和的亮光,转瞬即逝,快到谁都没有发现。 在未来的日子里,陈默会无数次地感谢这一举动。 只是现在,陈默还沉浸在柳乘风离世的悲痛中。 初秋的夜黑的比夏日更快,原本两人相会时已经是日薄西山,此番下来,周围山川寂静,一片漆黑,夏侯珏命人点燃了火把,然而很快,天上就下起了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雨一下,四周的气温也就立即降低了,沈南之踌躇了半晌,还是上前道:“我们,回去吧!都下雨了。” 陈默静静地坐在柳乘风的坟前,摇了摇头。 她觉得很奇怪,明明刚刚那个绝世无双的男子还在和她把盏言欢,吐尽身上的郁结之气,一起畅想着治好了他的病,要去做何事。 为何现在,却只剩下黄土一抔,荒凉坟冢一座。 只是一直到现在,柳乘风的兄弟姐妹却一个都没来,来的,也只有秋明一人罢了。 既然亲人都没来,那么就让她陪他一夜吧。 沈南之见陈默不听他的劝解,低叹了一声,折身而去。 陈默带来的青阳之人,在箭矢射出的那一刻,已经前去追寻伏击者了,而夏侯珏虽然悲痛,但是却依旧挺拔如松,站在陈默的不远处,十几名锦衣卫如同铜墙铁壁般,将陈默围在里面。 绝对不可能,让陈默的生命再受一次威胁! 夏侯珏立在风雨中的挺拔身影,像一座山,有他挡在陈默身前,任何危险都不会在侵袭到陈默身上! 秋雨绵绵,秋风凄凄,打在陈默身上的时候,陈默只觉得身上一阵一阵地寒冷,但是却怎么也抵不住陈默心中的寒冷。 秋风秋雨愁煞人! 突然,陈默头顶的雨停了,陈默抬起头看去,便看到沈南之撑着竹骨伞,站在陈默身边。 陈默默默地低下头,继续对着柳乘风的坟冢枯坐。 就这样,陈默枯坐了一宿,沈南之撑着伞站了一宿,夏侯珏睁着眼保护了陈默一宿。 第二日,陈默命人销毁了为柳乘风建造的手术室,和二皇女约定回西岚之后,将解药一并给她后,一行人出发回西岚。 而陈默派出去追查伏击者的人,也立马赶上了陈默的行程。 万宏达身外秦明月手下的第一猛将,自然是极其受到秦明月重视的,所以虽然拍了万宏达前来击杀陈默,但是后续接引和逃跑路线都帮万宏达设计好了。 原本可以逃得无影无踪、不留痕迹,只是秦明月也想不到,陈默已经掌握了青阳的势力,而这次她选出来的是个青年,都是本事过人之辈,除了医术一绝,更是有自己的独门绝技。 其中有一人,便是十分擅长追踪和反追踪,虽然秦明月擦得干净,但是还是让那人找到了几丝蛛丝马迹。 陈默接到线报时双手一紧,心中只觉得升腾起万丈怒火——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虽然矛头没有直接指向秦明月,但是他既然作为一个国家的太子,已经成为了他们国家实际的掌权人,那么无论如何,他都要为他做下的事情付出代价! 从东昌回西岚这一路上并不太平,沿路遇到了两拨流匪、三拨暗杀,但是有夏侯珏和沈南之两个武功高强的人在,再加上陈默从青阳带来的人和那队锦衣卫,对付这些人,根本就是易如反掌。 只是一路上的气氛,并不轻松。 陈默看上去和平时毫无异状,仍旧是那般面无表情,寡言少语,一有闲暇,就是读医书、做研究,明明正常地好像没有经历过柳乘风的事情一般,可是所有人都提着心。 因为每到夜晚的时候,陈默一整晚一整晚地做恶梦,各种惊惧的画面纷至沓来,她明明睡前都服用了安神药,可是却一点用都没用。 沈南之和夏侯珏彼此心照不宣地一夜隔一夜轮班照看她,就怕她生出个万一。 就是一开始对陈默心怀成见的秋明,如今都有些于心不忍。 因为陈默的脸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削着,原本已经养出来的圆润,慢慢地又变成了刚穿越过来时的身形,下巴越发地尖了。 陈默,更沉默了。 一行人虽然气氛压抑,但是行程十分之快,不过二十天,已经再次立在了上京都城门口。 此时已是入夜,城门早已紧闭。 守城的侍卫早接到了二公主归来的消息,早早就在一旁等候,带看到一行人策马本来,掏出令牌表明身份,守城太守立即恭敬地行了一礼,指挥守城的侍卫将城门打开。 朝阳门在深夜拉起了一道厚重的声响,慢慢地一点点打开。 陈默从头到尾一直端坐在马车中,未曾露面。 达达的马蹄踏过上京都主街的青石板,在深夜留下一阵回响。 只是陈默还没回到她的公主府,就看到有一行人已经在路中央将陈默拦截了下来。 “奉皇上指令,请公主殿下虽老奴此刻进宫。”此人正是元成帝身边第一大太监,赵德全。 就是普通的文臣武将,想要见他一面,都是难上加难,此刻赵德全却在此地等着陈默,看来宫中之事,重大异常! 陈默一把握紧在手中的册子,早就从夏侯珏那里知道了如今西岚国的态势,估计这次元成帝在这个时候传召她,肯定还是和那些人有关! 是时候,将这些毒针,一根根拔出! ------题外话------ 昨天的评论区都被大家给炸了!咳咳,青夙真的是亲妈啊!绝对的啊!看在好多亲亲用票子贿赂老丹的份上,怎么说也要给咱们柳乘风安排一条退路啊!大家表捉急,什么都会有的哈哈!摸摸,大家不要太伤心了哦!小虐怡情,小虐怡情嘿嘿~遁走~ 第二十三章:贵妃有孕,男儿之志 黑夜中的皇宫依旧有着它的磅礴大气,陈默跟着大太监赵德全熟门熟路地往元成帝的寝宫走去。 赵德全一路上给夏侯珏使了好多个眼色,可是这一惯懂他眼色的指挥使大人,这回就像变成了一个瞎子般,随便赵德全怎么挤眼睛,夏侯珏就是跟在陈默身后,寸步不离! 好嘛!这是当保镖当上瘾的意思?不过是去了一次东昌国,怎么就开始一副公主殿下护卫的架势? 一想到让夏侯珏成为陈默的护卫,赵德全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就是皇帝陛下,也极少有这个待遇啊! 夏侯珏一向都是处理极为机密的事情,神龙见首不见尾,虽然武功奇高,但是真要让指挥使大人做个护卫,那不是暴殄天物是什么?! 只是此刻,指挥使大人不是应该却锦衣卫处述职吗?为何,偏偏也好像一点都不懂规矩似的,一步不落地跟在二公主身后? 难道,他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禀报皇上?赵德全想到这里,连忙神情一凛,不在朝着夏侯珏使眼色,而是疾步带着两人往前走。 只是赵德全想不到的是,这夏侯珏现在第一要务,还真是做陈默的护卫。 皇帝寝宫,飞龙殿。 皇帝寝宫外御林军守卫,不时有巡逻的军队路过,看清来人是赵德全和陈默之后,连忙跪下行礼。 元成帝的飞龙殿此刻灯火通明,看样子,是已经等待陈默许久了。 陈默刚进飞龙殿,还没等赵德全进去禀告,一位身穿红衣的年轻女子就已经疾步迎了上来。 也不过就是三个月未见,再见阮玲,陈默却是觉得她长大不少。 在陈默心中,阮玲一直像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孩,虽然心不坏,但是却也不是良善之辈,骄纵跋扈起来那也够人喝一壶的了。 可是如今再看她,身量抽长了些,五官也更为明丽,和元成帝极为相像的眸子里少了那丝叫横跋扈之色,倒是沉稳了许多,看她举手投足间也越来越有上位者的风范,令人不可小觑。 陈默觉得阮玲变化很大,而在阮玲一看到陈默,更是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虽然比陈默早三天收到密报,那个柳乘风为救陈默而死,陈默哀恸异常,可是真见到面的时候,阮玲还是大吃一惊。 陈默也比离开时长高了一些,五官像是又进行了一番精心的雕刻,显得更加绝美无双,可是浑身上下却是瘦了一大圈,陈默本就不胖,如今又是这么一番狠瘦,脸色又显得苍白了些,竟有了几分病弱西施的样子。 这可不是她印象中的陈默啊!什么时候,她竟然也有了这样脆弱的时候。 其实说来也简单,陈默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做噩梦,白日里没有什么异状,饮食春香也已经是尽量当心了,可是奈何陈默虽然都吃了,可是却食之无味,吃的也不多,心中又担了心事,这人,怎么会不瘦! “呆子,你,没事吧?”阮玲握住了陈默冰凉的手,忍不住放低声音轻柔地问道。 陈默还真就是呆呆地摇了摇头。 阮玲被陈默的呆样弄得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面无表情的摇头状,怎么看怎么可乐。 可是渐渐地阮玲又收回了脸上的笑容,慢慢地也像陈默一般严肃,紧紧地握了握手道:“这次不管是谁,敢这么欺负本公主的妹妹,我有他好受的!” 阮玲的脸上闪过一丝厉色,她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妹妹,更难能可贵的是,陈默虽然也是父皇的女儿,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要和她争抢过什么,反而做了什么好事,都留下阮玲的名号。 阮玲心中本就对陈默有所愧疚,想他享受了父皇的爱17年,可是陈默却只有那么几天。 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也要给这个妹妹讨回公道! 阮玲的话,让陈默已经冰冷至极的心微微地有了点温度,正色地点了点头,毫无起伏道:“还站在这里干嘛?不进去吗?” 陈默的话永远是这么干脆利落,就算看上去柔弱不少,可是这一张嘴就知道,这人,永远和弱者搭不上边! 赵德全连忙将两人请了进去,只是没想到,夏侯珏根本看都不看赵德全一眼,也跟着走了进去。 赵德全一拍大腿,恨不得将夏侯珏给扔出去--您老就是有要事禀报,也得先来后到吧?两位公主殿下的事情还没处理好,您老是来凑什么热闹啊! 只是夏侯珏在皇宫之中素有凶名,这人都已经进去了,难道你还要赶出来不曾? 只好无奈地跟在后面一同进去,只是着心中更加地惴惴不安了。 今天这事来的奇怪,皇上知道二公主回来了,就立马下了命令,让他将二公主给截住了,只是他居然也不知道为何皇上要这么晚了还让二公主进宫。 照理来说,他都是皇上跟前的老人了,就是猜不透皇上的心思,可是让他传召个人,所谓何事,他还是摸地门清,可是今晚这事,还真是,蹊跷。 元成帝此刻正在御座上正襟危坐,一点都不似在自己寝宫中那般随意,反而是压抑着浓浓的怒气! 只是不知道,怒从何来。 看到自己两个女儿一起前来,元成帝的怒气稍微收敛了一些,带众人行完礼,元成帝这才缓缓地开口道:“默儿留下,其余人等在门外等候。” 这道命令一出,倒让所有人都心中有些不解,只是大家都不敢揣测皇帝的意思,还是依言退了下去。 临走前,夏侯珏对陈默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一有危险,陈默就打出他们一路上做下的暗号。 明明是元成帝的指挥使,可是现在陈默的安危在他心中才是第一位的。 “默儿,过来给朕把把脉。”元成帝朝着陈默招招手,仿佛有些疲惫般按了按自己的额头。 带陈默走的近了,元成帝才发现陈默竟是瘦了这么些许,眼中亦是一惊,还没等陈默准备给元成帝把脉,元成帝的手就落在了陈默的脑袋上,抚了抚陈默的脑袋,眼中的慈爱展露无遗:“好孩子,受苦了。如今,回来就好。” 陈默在东昌的事情,元成帝不是不知道,可是作为皇帝,最最不会的事情就是安慰他人,所以虽然心中也是心疼,只是这动作做起来和如今立在当地的陈默一般,僵硬。 陈默扣住了元成帝的手腕,将其放倒御座的扶手上,然后开始细细地为元成帝把脉。 陈默心中觉得奇怪,宫中名医圣手不少,虽然说自己的医术水平是不错,可是对付一般的头疼脑热之症,想来宫里的老御医一定不比自己差。 因为一看元成帝,就面色红润,毫无病重之感,怎么就想起找她来诊脉了? “皇上您脉象平和,身体强健,应该--”陈默一边把脉一边下着论断,只是突然又皱了眉头,隐隐有些错愕,只是在那张面瘫脸上没有显现而已。 元成帝早就是人精了,虽然陈默脸上的表情没有显露,但是那眼中的错愕还是没有逃过他的眼神,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发现真相了?是不是朕,不、能、生、育?!” 元成帝一字一顿地说着他这么多年来的噩梦,声音压得极低,可是那身上浓浓的上位者天生的气势,足以将人吓到腿软。 幸而,陈默也非胆怯之辈。 没有在意元成帝令人恐怖的气息,再次细心地把了脉,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陈默确认无误后,才正色地点了点头:“不错,皇上您确实无法在生育了。” 虽然仍然保持着男性的功能,但是想要孩子,却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这就是为什么元成帝这一辈子只能有两个孩子的原因了吧,否则为何后宫女子如此之多,但是却没有一个女子能怀上。 这也是为什么元成帝会找她来看诊的原因了。 今天元成帝已经找了他专属的御医诊过脉了,脉象和过去一般无二,可是……。元成帝不信这个邪,又不能找另外的大夫来看,只能找到这个刚回来的女儿。 如今听到陈默的确认,元成帝当即怒地腾身而起,将御案上的奏折统统都扫到地上! 就连陈默也被元成帝的怒意吓了一跳--不应该啊,看样子皇帝早就知道了自己不能生育的事情,那么为何今天这么愤怒? “朕要杀了那个淫妇!”元成帝一声怒喝终于让陈默醒过味来。 看来,是皇宫中有女子对元成帝报了“喜讯”了,可是明明元成帝不能生育,现在却对他说自己怀上了,这不是天大的一顶绿帽子往元成帝头上戴么! 就是普通男子都受不了,更不要说是一国之主了! “来人,将淑贵妃给朕押过来!”元成帝脸上的表情紧绷着,明显就是怒火中烧的样子,让领命进来的御林军首领战战兢兢。 淑贵妃?!原来是她! 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在自己脑海中过滤了一遍后,陈默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而也就是这件事情,本来元成帝还想听听淑贵妃怎么说的,现在却是连面都不曾见,直接打入冷宫! 那件事情,就是陈默曾经在一处偏僻的小花园和夏侯珏一通撞见的偷情事件! 虽然至始至终陈默都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女主人公是谁,可是既然今天有这么个机会,不送百里家一程,都对不起他们当初费劲心思的围追堵截! 陈默面无表情地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并不带个人色彩,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虽然元成帝知道这个小女儿和百里家不对付,可是陈默所说的事情,元成帝却一丝怀疑都没有--这个小女儿什么样的人品,不至于如此无中生有! 当然,如果那个奸夫,就是明成王世子的话,那么淑贵妃冒这么大的险的用意也就一目了然了。 明成王世子向来是色中饿鬼,极容易受人蛊惑,若是淑贵妃和他生下了孽种,那么无论怎么说,这个孽种流的血还是他们谢家的血!到时候孩子生下来,就是滴血认亲都分辨不出来! 元成帝双眸狠厉微眯--什么人不选,偏偏选了明成王世子,这是为什么? 还不是为了这皇位! 元成帝如今只有两个女儿,要是能一举得男,储君之位还不就是他们百里家的!真真是好算计啊! 只是他们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元成帝是真的不能生! 元成帝将赵德全传唤了过来:“把那淫妇解决了。” 元成帝此刻已经压抑住自己的怒气,神色只是平淡,可是赵德全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一般抬起头看着元成帝,结结巴巴道:“淑,淑贵妃?” 元成帝一道冷眼射过来,吓得赵德全冷汗连连,赶紧低下头退了出去:真是伴君如伴虎啊!宠冠六宫的淑贵妃前脚被送到了冷宫,后脚就要被赐死,这真是…… 赵德全收住了自己的想法,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立即带着人手往皇宫中最偏僻的冷宫疾行而去。 淑贵妃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早上还在皇帝面前装晕,让大夫诊断出自己有孕的好消息,谁知道元成帝只是面色平静地让大夫下去,然后说明天再封赏她。 谁知道,顷刻之间,自己的宫人统统被杀,而自己也被打入了冷宫,现在看着赵德全面无表情的脸,淑贵妃瞬间浑身颤抖,牙齿都在害怕地打颤--皇帝他,知道了! 几声凄厉的惨叫在这个夜色下的冷宫响起,周围除了一行围住冷宫的御林军,谁都没有在意。 第二天,元成帝下诏书--淑贵妃突发疾病,薨。 只隔了三天,从明成王府中找到了勾结外敌,叛国谋反的证据,明成王府被抄家除爵,世间再无明成王。 元成帝接二连三的举动让朝中大臣都吃惊不已,原本近些年来,元成帝已经仁慈了许多,没想到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这般腥风血雨,大家立即加紧了尾巴,小心做人。 有些人是开始收敛作风,但是有人却是嗅到了元成帝不同寻常的举动,知道下一个人,就该轮到他们了! 陈默对此冷眼旁观,但是私下里却是在动用柳乘风留给她的力量,不断地在搜索百里家和慕容家的罪证,力求将他们一网打尽。 上京都这潭水,更浑了。 西岚国朝堂不安稳,边关也是异动频频。 上次赫连平派出了五百人的先锋部队前往广灵城查探,结果却是发现是几小股蛮族军队在广灵城附近的小村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虽然守卫广灵城的民兵已经和他们屡次交锋,但是却都被打了回来,这让广陵城的城守大人心焦不已。 不是没有和这些蛮夷交手过,可是这次却十分奇怪,这些蛮夷骑兵过去虽然骑术强悍、但是武器装备却比他们差上许多,所以每每也就打个平手,这些蛮军基本上都是抢了就跑。 今年却是突然摇身一变,装备齐全,甚至要比他们还要好,骑兵战术又灵活,经常是神出鬼没,弄得广灵城附近的村落之人民不聊生。 等谢昭所在的军队赶到的时候,刚巧一个村落被蛮夷军洗劫一空,原本热闹的村落此刻只剩下了横七竖八的尸体,剩至几个小孩的尸体也在其中,有一个孕妇模样的村妇直直地倒在她的家门口,整个人仰倒着,肚子被残忍地划开,血肉模糊、还是一个肉球的孩子被抛在一边,场景要多残忍有多残忍! 谢昭的手掌慢慢地紧握成拳,血色的凤眼中燃起了浓浓的怒意,在场的任何一个儿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些蛮夷竟然如此毫无人性,如此对待他们西岚的百姓! 如果说,以前谢昭只是为了陈默而想要参军,想要取得一番成绩的话,那么此刻,谢昭的心中生出了前所未有的责任感! 他从出生起就身居高位,从来不曾见过真正的民间疾苦,但是今天,他看到了。 原来这个世界,不仅仅只有那无聊的皇权之争,不仅仅只有每天的纸醉金迷,不仅仅只有儿女情长,这个世界有更多的责任、更多的义务、更多的热血! 带领谢昭这个队伍的是一个新上任的校尉,名叫罗铭,此子甚是骁勇,见到这个情况,也是痛心不已,更是对着蛮族军队痛恨万分,当晚就和刘教官两人制定了讨伐敌人的策略。 谁知道敌人好像专门和他们搞捉迷藏一般,从不和西岚国的军队正面交锋,反而专打游击战,每次等到罗铭带着部下赶到的时候,那些蛮族军队之人又瞬间消失,让人感觉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就是使不上力气。 是夜,刘教官和罗铭正因为毫无对策而苦恼不已时,谢昭求见了他们两位。 谢昭什么都没说,只是将自己写下的计划呈给了刘教官。 刘教官细细读完,忍住眼中的异色,开口询问道:“这是你自己想的?” 谢昭虽然在军中毫无职位,可是在两位长官面前,他却一点都没有卑躬屈膝之色,而是胸膛挺直,毫无所惧地点了点头。 刘教官展颜大笑,只是询问了谢昭的名字后,就将人放了回去。 “此子将来,必成大器!”刘教官忍不住感叹道。 罗铭并不识字,见自己的手下走了,这才文刘教官上面写得是什么。 其实谢昭写得计策很简单,只有八个字:伪装百姓,一击毙命。 既然不敢正面交锋,那么大家都玩阴的好了。 你们不是要骚扰百姓吗?那么我们就是百姓! 刘教官事先从斥候那里得来了消息,确定了下次蛮夷将在哪里出没,便撤离了那个村落的老弱之人,而军队之人则 伪装成了村民,悄悄将武器藏好,又在四周设下埋伏,只等蛮夷军一来,就将他们一网打尽! 到了晌午十分,果然那些蛮夷军就冒了出来,刚刚下马带着长枪短剑地就想冲进民居打家劫舍,谁知道冲出来的人竟然个个是身强力壮、手握大刀的汉子! 两方人马一番混战,将那些敌人杀地措手不及,谢昭更是英勇非常,一把长刀足有五十公斤重,挥舞起来、赫赫生风,将那些蛮军杀地片甲不留! 就连一开始一直在心底暗暗叫谢昭小白脸、瞧不起谢昭贵公子作态的赵老三,也在谢昭旁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心中被谢昭杀红眼的凶狠姿态吓得心肝忍不住颤了颤! 这次双方交战,因为谢昭这一方事先有了充分的准备,所以占尽了上风,虽然有些伤亡,但已是少数。 平定了广灵城外的蛮夷骚乱,罗铭和刘教官上报了此次对敌的整个过程,并且着重提及了谢昭这个人。 还没等他们回归大部队,封赏的诏书已下,大部分有战绩的士兵都得到了封赏,而谢昭的封赏最为显著,白银若干,升为百夫长。 虽然众人都眼馋谢昭的封赏,但是心中也是极为服气的,谁让这次确实属他功劳最大呢! 有时候军营里的人,虽然粗鲁,但是也更加直白,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是清清楚楚的,而不像那些武将,心中拐了十七八个弯,连话都听不明白。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刚刚回归大部队,马上就会遇到一场真正的战役! 第二十四章:逼宫篡位,百里伏诛 “哐当哐当”,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满地地狼藉。 百里越阴柔的脸上此时再也掩饰不住煞气,狠狠地盯着前来禀报消息的宫人,眼中射出阴毒的光芒,咬牙切齿地喝问道:“你再说一遍!” 被百里越安排在宫中的宫人压了压心中的寒意,低着头将消息再次重复了一遍:“淑贵妃她,确实是被皇上秘密处决了。” 他就觉得奇怪,前两天看到淑贵妃的时候,还一切安好,两人一起部署了怀孕的事件,可是才过了几天,淑贵妃就暴毙了? 说出去谁能相信! 而紧接着明成王一家又立马开始倒霉,若是百里越到这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他也就没有资格做百里家族的族长这么久了--元成帝一定是发现了淑贵妃和明成王世子的奸情了! 百里越忍不住心头一紧,但是又夹带着无与伦比的愤怒,他的两个嫡亲姐妹,居然全都折了!淑贵妃直接被皇帝赐死,而百里媚云被夏侯珏的人严刑拷打过后,根本就和一个废人无疑! 百里越说不上对这两个嫡出的姐姐有多少的感情,可是她们毕竟都是他们百里家下出的两枚大棋,可是却接二连三地被拔除,百里家的势力还被如此重创! 若是此时还不出手反击,那么等到元成帝回过味来,很久就会…… 想到自己手上有昨日北秦国送来的密报,终是忍不住狠下心来--既然如此,倒不如就听他的,放手一搏! 百里越瞬间神情一肃,立即吩咐下面的人准备好马匹,连夜赶到了慕容府。 慕容一家此刻也正处于极度的慌乱之中,他们与百里家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次百里家糟了大难,也就是给他们敲响了一个警钟! 然而,还不等慕容展开始筹谋,就听到了门外的小厮通传说百里越求见。 慕容展双眉一蹙,心中隐隐感觉到不好! 只是如今两家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怎么可能还有退路,想要明哲保身,却也是不可能的了。 或许,他们的确是隐在暗处的时间太长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倒不如趁着这个时机,放开手脚! 当夜百里越密会慕容展,一夜未归之事,很快就呈到了陈默的面前。 不得不说,不管是在哪个年代,对于消息和时势的掌控力,都是取得先机至关重要的条件。 青阳虽然常年隐居在云连山脉之上,可是在世俗中,倒也不是真的毫无势力,比如药王谷就是青阳在世俗之中的势力之一。 陈默接管了青阳,自然也能随心所欲地调动青阳和药王谷的力量,甚至是沈南之之前的情报系统也可以任意调用,再加上柳乘风留给她的暗部情报和夏侯珏的势力,可以说,当今世上,还没有人能比陈默的情报系统更加地具有时效性和准确性了! 原本陈默就和慕容家、百里家不对付,所以这次,尽管百里越处处小心,可是陈默还是很快得到了他们的消息。 当知道他们的计划时,陈默的脸上虽然没有过多的表情,可是眼中却划过了一道暗芒--他们交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既然这次他们要全力一击,她也不能坐以待毙! 按照陈默怕麻烦的性格来说,一网打尽,才是她真正的作风。 天利三十八年九月十二,在整个天合大陆的历史上,都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天气越来越寒冷,所以天也越黑越早。 本来戍时一到,宫门就会禁闭,轮班的御林军会在这个时候交替换班。 但是今天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原本今天要轮班的御林军吃了今天分发的饭菜,但是因为饭食不够新鲜,大家都纷纷拉肚子起来,只有少数几个人能坚持着来轮班。 御林军副统领见此,干脆让这匹御林军暂时休息一晚,让另一批御林军代班。 不过这也只是小事,一年到头也会偶尔发生那么几次,大家便也都没放在心上。 那列御林军进入皇宫之后,训练有素地站立在各个当值的地方,另有一批人怎是交接了令牌之后,开始巡逻。 三更时分,皇城内外都已经是一片漆黑,所有人都陷入了梦乡,除了在街上打更之人和京都的巡逻卫兵。 只是今夜,注定不平静。 原本防守地十分森严的皇宫,这时突然冒出了一群黑衣人,并且这些人显然对整个皇宫的地形都了然于心,而那些巡逻的御林军见到了,居然视若无睹! 很快,这些人就摸到了飞龙殿附近。 领头的人运起内力,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然后比了个手势,瞬时间,那些黑衣人俱都像一道道黑影,闪进了飞龙殿。 刚一进飞龙殿,领头人心中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安--一切都按照计划而来,进行地,未免太顺利了一些。 然而,容不得他再去想更多,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也就只能往前,不能后退了! 十分诡异的是,此刻皇帝的寝宫一片寂静不说,就连当值的宫女太监此刻也是东倒西歪地昏昏欲睡,唯一一个清醒的太监,此刻正弓着腰,等着这些黑衣人的到来。 一路畅通无阻地摸到了元成帝的寝室,那个小太监朝着黑衣人头领点了点头后,黑衣人头领先是安排人在寝室外面围成一圈,然后自己带着两个副手,一起猛地窜了进去! 手中的匕首在冰亮的月色下泛着森冷的光芒,虽然知道此刻床上的人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可是那首领握着匕首的手还是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极致的兴奋! 仿佛梦中幻想的一切都将唾手可得,仿佛自己终于要达到那一步! 只要自己刺下去,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将属于他! 虽然这个人是西岚国的天,执掌无数人的生杀大权,但是今天,他注定要死于他的匕首之下! 只是他的匕首还没刺下去,突然刚刚还好端端地躺在床上的人此刻突然腾身而起,下一秒就将那黑衣人首领制伏!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刚刚还在飞龙殿中睡得东倒西歪的宫人此刻全都行动起来,飞龙殿中突然涌出了一大批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个个手持火把,将整个飞龙殿都照的灯火通明! 黑衣人头领瞬间就觉得心沉到了谷底!可是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刚刚躺在床上装作是元成帝的夏侯珏手中的绣春刀,已经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态势,向着黑衣人头领砍去。 夏侯珏这一击用上了自己八成的功力,稍有不慎,那名头领就将命丧于此! 于此同时,众多锦衣卫将那些黑衣人团团围住,两方人马立即开始厮杀起来! “哐当”一声,黑衣人头领手中的匕首被夏侯珏打落,而夏侯珏更是乘胜追击,将手中的绣春刀瞬间搁在了黑衣人头领的脖间! “如果不想死的话,就住手!” 一道明黄的身影从不远处行来,此刻元成帝的脸上不再是让人捉摸不定的各种高深表情,而是让人一看就知道--此刻元成帝,怒到了极点! 随着元成帝怒气腾腾的一句话,众人就听到外面突然冒出了军队整齐的步伐之声,不过几个呼吸间,就包围住了飞龙殿。 一瞬间,那些黑衣人都静止不动了,原本就被锦衣卫之人制伏了七七八八,现在更是大势已去! 夏侯珏快速地挑开了黑衣人头领脸上的面罩,虽然本来就知道这人是谁,可是还是十分快意地冷哼了一声:“百里越!” 元成帝也慢慢地踱步到了百里越身边,他的身后跟着陈默和阮玲两人,父女三人看向百里越的目光,如同看待一个死物。 百里越虽然被元成帝选为皇商,但是却甚少和元成帝有见面的机会,即使每次受元成帝召见,也是夹紧尾巴做人,不敢表露丝毫异状,此时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了元成帝,百里越的脸上的恨意十足地明显。 然而,此刻百里越还没有放弃,想着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们还有后招! 只是,离他们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为何外面却一点声响都没有? “可是在等外面的御林军?哼!如此雕虫小计,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元成帝居高临下地看着百里越,忍不住冷嗤道。 百里越此时心中才真的开始慌乱起来--这一步棋子他们布置了有五年之久,慢慢地买通御林军,慢慢地买通宫人,本来可以说,这个皇宫中有一半是他们的人,可是为什么顷刻之间,这些都失去了控制?! 不!不会的!慕容伯父一切都安排好了,这上京都外有他们的三万军队,就算现在他被捏在他们手心又怎么样?这些人,今天还是要跟着他陪葬! 百里越眼中的凶光越来越盛,比起成就大业,如果能让西岚皇室之人给他陪葬,无疑更让他兴奋! 可是就在此时,从外面快速赶来了两名武将,一进来之后,虽然对现在的场面心中一紧,但还是低下头开始禀告。 “禀告皇上,宫里的御林军已经被我们制伏。” “禀告皇上,宫外的军队已经被赫连将军的部下包围住了,敌人已全部伏诛!” “不!不可能!你们不必在此故弄玄虚,上京都外三万大军,此时你们根本调集不出这么多军队,你们在这边信口雌黄!”百里越根本不相信自己耳中听到的事实,大声地怒吼道,即使因为冲动,夏侯珏手上的刀划破了他的脖颈,他也仿佛感觉不到。 元成帝突然哈哈大笑了两声,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得意和嘲讽:“是吗?那么就让你好好看看,这人是谁?!” 元成帝轻击双掌,大殿门外一个暗位立即飞身而入,手中还提着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啪!”地一下扔在当地! 此人不是慕容展又是哪个?! 可是此时,慕容展这个清高了一世的文臣之首,此时却被打的奄奄一息地伏在地上,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气! 百里越阴柔的脸上原本还强撑着的镇定终于完全崩溃! 他们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居然被对方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他们自以为是的部署,其实恰恰是跳进了元成帝给他们布好的局里面! 百里越的脸上有一瞬间的癫狂,但是很快又平静了下来,慢慢地将头转过,死死地看着拿着刀对着他的夏侯珏,突然眼角流露出一丝轻嘲:“没想到我斗了这么久,谋划了这么久,最后居然要死在你这个贱种的手里!呵,夏侯珏?!也好,不要玷污我们百里家的名讳,我以为你有多大的出息,居然是为谢家做走狗!” 夏侯珏手中的绣春刀再次紧了紧,百里越脖子上的刀痕更深,流下的血也更多了。 说完,立即又狠狠地瞪向元成帝,眼中有说不出的滔天怒意:“你这个假仁假义的狗皇帝!当年我们元家和慕容家一起为你们打江山,结果最终却逼得我们元家远遁朝堂!没有我们元家和慕容家,哪里有你们谢家的百年安稳!今日我纵是死在了你手上,来世我化成厉鬼,也要让你的子子孙孙永世不得安宁!现在报应已经来了不是吗?生不出儿子的狗皇帝!” “放肆!”元成帝怎么会不知道元家和百里家之间的渊源,他也知道当年是他的先祖亏欠了元家,事情已经过去百年,再去计较又有什么意义,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元成帝才一直没有动百里家,反而是任其壮大势力! 谁曾想到,他们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陈默冷眼看着这一场闹剧,百里越看似振振有词,什么为了先祖报仇雪恨,可是,若是他自己心中没有这么多的贪念,何至于此! 他,只是想要的更多而已,还给自己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元成帝已经没有耐心再听他说下去,眼神示意间,就让夏侯珏结果了他。 就在这时,突然刚刚还剩下的十几个黑衣人突然集体发难,不要命般地和身边的锦衣卫打斗起来,就当众人的注意力被稍稍转过去的一瞬间,百里越突然嘴巴一张,竟是从里面吐出了一支短箭! 元成帝站得距离和百里越极近,加上刚才早就搜过百里越的身,将他的武器全都搜走,谁会想到,他最后一支武器,竟然是藏在了自己的嘴里! “父皇--” “皇上--” 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时,元成帝的腹部中了一箭,整个人迅速地往后倒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夏侯珏手起刀落,百里越那张阴柔的脸上还带着狰狞笑容的脑袋,就这样滚到了陈默的脚边! 整个飞龙殿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第二十五章:风声鹤唳,皇帝病重 所有人都急急地围着元成帝,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就是见惯了世面的锦衣卫和御林军,此刻也是心下惶惶然——皇帝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遇刺,那么很有可能他们……。一想到结果,众人都是不寒而栗! 百里家族对谢氏皇族的愤恨积压了百年之深,每一代百里家族的当家人都要在祖宗牌位前发誓,定要让谢氏一族痛不欲生,夺其江山、灭其满门! 他们汲汲营营数百年,一点点地将势力渗透进皇宫大内,一点点地扩张自己的商业王国,联合慕容家族,一起效忠于北秦国,只因为北秦国主曾答应他们,若是霸业可成,将分他们西岚国的半壁江山! 此次的三万军队,是百里家族和慕容家族一起招揽的亲信,秘密训练于深山密林之中,就等着今日,他振臂一呼,将元成帝赶下位! 百里越早就已经想过了,到时候有北秦国的里应外合,自己又把持住上京都,谢氏一脉本就单薄,只是留下两位公主,根本不足为惧。而他根本也不在意后世文人的口诛笔伐,只要大权在握,这天下,还不是他说了算! 只是百里越怎么也没想到,陈默知道百里越的密谋后,立即出动了青阳之人四处搜寻百里越的后招,果然先找到了那处密林,并且命沈南之将软骨散投在那些士兵的水源之中,导致后来双方军队一交手,虽然百里越有三万大军,可是却立即溃败,毫无反击之力! 只是,所有人也都没有想到,这个百里越居然将暗箭藏得这么深,更是在这一刻突然发难,射中了元成帝! “都给本公主闭嘴!赵德全,扶父皇到床上去,赫太医和皇妹前去诊治;指挥使将这些此刻全部投入大牢,严刑拷打,务必将罪行全部列下;御林军统领,彻底搜查整个皇宫,务必没有漏网之鱼;张副将,立即查探城外叛乱军队的消息,即使向本公主汇报!” 阮玲公主一身张扬的红衣傲然挺立在大殿之中,虽然心中因为元成帝的伤而双手颤抖不止,但是下达的命令,清晰明了、雷厉风行——实有元成帝之风!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刚刚阮玲公主身上所爆发出的上位者的威势,竟然连他们都吓得不敢抬头仰望,然后皆都领命出去。 刚刚还围满了人的房间,此刻只剩下了一群太医和陈默父女三人。 到了此时,阮玲公主才努力地稳住手脚,快速地向里间寝殿奔去。 “父皇,你没事吧!”阮玲的声音略略拔高,与刚刚的镇定不同,还没走上前来,泪水已经蒙住了眼。 那支毒箭已经被拔了出来,流下来的鲜血染污了明黄的被子,隐隐泛着黑色,元成帝的面色一下子黑了下来。 “皇上他,中毒了。”赫太医诊断过后,陈默此时也坐上去诊断了一番,才出此言。 此时几个为元成帝把过脉的太医脸色俱都惊慌不已——那上面的毒可是剧毒鹤顶红啊!那个贼子好生交还,用腊涂在箭头,将短剑藏于自己口中,如今箭头没入元成帝的身体中,那腊自然也就化了,毒性扩散地太过迅速,更本是,回天乏术啊! 所有的太医想到自己救治不力的下场,瞬间都是冷汗曾增、两股战战,怎么今天偏偏就是他们当值啊! “那还不快去治!难道都不想要命了!”阮玲看着傻站着的太医,简直就是火不打一处来,但是更多的却是害怕和恐惧。 阮玲死死地握住元成帝的手,却看到陈默已经快速地开了一张解毒的方子交给宫人,命他们迅速煎药过来。 “刚刚我已经喂皇上吃了一粒解毒的药丸,稳住了病势,再将汤药喝了便好。”陈默看着阮玲充满乞求和惊惧的眼眸,淡淡地说道。 今日一夜,虽然整个形势都是在千钧一发的时候被稳住,可是事实上,却是在这个沉沉的黑夜中,死了不少人! 自古以来,皇位之争没有一次不是用白骨垒起来的,今日里不要说那些死去的死士,三万大军中不肯降服的顽固分子,想必明日一早,和这件事情有牵连的官员肯定要统统落马! 至少,这百里家和慕容家,是肯定要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 虽然陈默一直冷清的很,但是她的心从来没像现在这么硬过。 一夜数万条人命,就因为她安排下来的计划,命丧黄泉。 这在以前,陈默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是,她有退让过,只不过一退再退,只是助长了这些人的贪欲,只是让这些人更加地为所欲为,想要她的命,更是要了,柳乘风的命! 如果今日晚上死的不是他们,那么很有可能,就是陈默! 在这个世界里,陈默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陈默不喜欢这些阴谋诡谲的纷纷扰扰,可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很多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就是只能进不能退了。 只是如今眼看着突生意外,元成帝奄奄一息,这个一直体贴关爱她的姐姐如此忧愁着急,陈默的心,也是难受的。 她刚刚已经为元成帝把了脉,给他服了初步的解毒丸,可是这毒性扩散地太快,就算一会儿喝了她开的方子,可能对以后的身体也是大为不妙。 要知道,元成帝虽然看似健壮,之前也很少生病,可是毕竟已经快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身体素质怎么可能和一般小青年相比?再加上这么多年来,元成帝可以算是一个十分勤勉的皇帝,日日兢兢业业,凡事亲力亲为,身体长期得不到好好的休养,就算是服了药,恐怕也…。 陈默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可是此刻却什么都没有说。 药熬好后,阮玲亲手将汤药一点点地喂给了元成帝,看到他渐渐地放缓了呼吸,沉沉睡去,这提着的心才慢慢地放了下来。 那些太医看着自己在鬼门关晃了一圈,俱都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感恩地看了陈默一眼,今日若不是二公主,很可能他们也要被御林军直接带走了。 第二日,当上京都又开始了新的一日,却是让很多百姓都战战兢兢地不敢再像往常一般高声言语,更加不敢妄议朝政,有些商家更是干脆这几日都关门大吉,不敢出门。 实在是整个上京都都被戒严了,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那些御林军快速地出没于一个个官员的府邸,查抄府邸、押送犯人,更让人心惊的是,关于百里家和慕容家谋反的事情全都被贴在皇榜上告知天下,而这两个百年老牌家族竟然是上上下下全都斩首。 要知道,这两个家族如何庞大,加起来有近千人,元成帝虽在病中,可是下的旨令却是非常地狠辣,为了以儆效尤,更是让这些人穿着囚服游街示众,当场斩首! 整个上京都,甚至是皇宫,都在进行着一场大清洗,所有和此事有牵连的官员,下场皆是十分凄惨,引人侧目。 可是效果也是十分明显的,元成帝快速地整顿了部下,在空缺的职位上安插了自己人,权力更是牢牢地掌握在皇家手中。 陈默曾几次全元成帝稍事休息,可是毕竟此时不斩草除根,很有可能会给以后留下后患,所以只要一有精神,元成帝立即让赵德全将自己的旨意颁发出去,并且不停地在揣度各家态势。 在这种高压的氛围下,加上元成帝原本就因为中毒和受伤虚弱下来的身子,他终于病倒了! 而且这次的病,来势汹汹,一发不可收拾。 等到陈默和阮玲被急召入宫的时候,守在飞龙殿的赵德全已经哭得双眼通红了,见到了两位公主,急急行礼,然后引着两人都进去了。 当陈默再次见到躺在床上的元成帝时,心中也不免唏嘘,这几日陈默也算是尽了一个女儿的义务,和阮玲一起侍疾,陈默每每把脉,都是一次比一次糟糕的情形,虽然心中已有预感,但是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有些时候,就是作为医者,也是回天无术,元成帝的身体正在渐渐地衰竭,就是再好的汤药吊着,也是无用。 元成帝有些吃力地睁开眼睛,看着这一双儿女,一向是精光乍现的眼睛里,居然有了些混沌,伸出手来想要吃力地拉住阮玲,阮玲立即坐在了床边,双手紧紧地握住。 “阮玲,咳咳……朕…。恐怕是不行…。行了。”元成帝说这句话的时候,大大地喘了一口气,气息微弱地很。 阮玲心中慌乱极了,立即制止元成帝:“父皇不要乱说,您好好的,一定会万岁万岁万万岁!”嘴上说的坚定,可是眼眶里的泪水却是忍不住地想要流下来。 元成帝摇了摇头,手无力地拍了拍阮玲的手:“不可能…。万岁的…。傻孩子…。咳咳,以后…。好好待你妹妹…。照顾她…。咳咳…。” 阮玲慌忙点头,看了眼立在一旁仿佛无知无觉的陈默,心中又有些怅然,皇妹一向与他们不亲近,只是做的事情,却都是为了他们,这次若不是皇妹,或许整个西岚国……阮玲打了个寒战,不敢再想下去。 然而,接下来元成帝的话,才是让阮玲真正地惊骇:“玲儿,传位的诏书……咳咳,朕已经写好了,赵……赵德全会给你……你要好好地…。好好地守护……守护谢氏…。江山!” 元成帝此时病重,可是却丝毫没有不清醒的样子,只能说,他此刻说的,皆是早就深思熟虑过的! 阮玲不是没有想过这个位置,可是她没有想过元成帝会去的这么快,而自己这么快,就要接手那个位置! 她还有太多太多没有准备好的东西,如此仓促之间,她能做好吗?! 一向对自己颇多自信的阮玲,第一次出现了犹豫。 同时,她也将目光微微地转向陈默,却见陈默毫无反应的样子,心中才真的长舒了一口气——幸亏皇妹是真的对龙椅无心,否则就凭前几日皇妹所表现出来的杀伐果决的气魄以及那些隐在暗处的实力…… 元成帝似乎知道阮玲的担忧,安慰地再次拍了拍她的手背:“能教的…。朕都已经教给你了……。放开…。手脚去做,朕…。信你。” 一句信你,让阮玲差一点热泪盈眶,然而,还不等她说什么,元成帝已经缓缓地朝着她摆了摆手:“你先…。先…。出去,朕…。要和默儿,说几句。” 阮玲微微一愣,不知道元成帝为什么要支开她,和陈默秘谈,但是她向来不敢未被元成帝的话,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元成帝,才慢慢地退去。 大殿的门一下子关了上来,闻讯前来的皇后和各宫的妃子全都已经到了这里,默默地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 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结果。 第二十五章:皇帝驾崩,两国开战 元成帝原本已经开始涣散的目光慢慢地集中在了陈默身上,用眼神示意陈默走到他的跟前。 陈默虽然和元成帝不亲近,可是面对一个将死之人,还是在心中悄悄地叹了口气,走到了元成帝的床榻边。 “默…。默儿…。”元成帝呼呼大喘了两口气,突然到精神好了一些,不像刚刚那般颓唐,就连面色都稍稍有些回转,脸上竟是有了一丝缓和之意。 只是这些征兆,看在陈默眼中,却是眉心一跳,深知不好。 这明显就是回光返照的迹象! 此刻,元成帝说话好像没有刚刚和阮玲说话那般艰难,而是流畅了许多:“默儿,刚刚朕将皇位传给了玲儿,非是你不好,你是朕最骄傲的女儿,聪慧冷静、能力卓越,虽然不爱算计,可是心中却比谁都剔透。只是,帝王之位,不是谁够聪明就能坐上去的,阮玲她比你更加地有城府,更加地不会,心软,所以朕……。” 元成帝的话还没有说完,陈默已经淡淡地出言打断了他:“对于皇位,我从来没有想过,不必解释。” 元成帝听到了这意料之中的话,也是无奈又放松地叹了口气:“朕知道,所以才做了这样的安排。只是,”元成帝抬起头看向这个一向冷静地过分的小女儿,此时他知道他即将要离开这个人世间了,可是她却没有什么过分哀恸的心情……。 元成帝忍不住心头心有悲伤:“朕一生都为这个国家兢兢业业,自问不愧列带祖先,唯独对你,朕是亏欠的。” 是啊,陈默她娘当日为了报复他,让他这辈子都生不出其他的子嗣,两人之间纠纠缠缠了十几年,这个因果也算是了了,他元成帝一生,上不愧祖先,下不愧百姓,给皇后尊荣,悉心培养了阮玲,可是却是对陈默,从来没有好好真正地补偿过。 元成帝对陈默,是愧疚的。 “虽然朕一生只得了你和阮玲两个,可是朕已经满足了,两个女儿皆是如此出类拔萃、人中龙凤。此次传位给玲儿,可是因为你们皆是女子,想必前路坎坷,你们姐妹两要好好互相扶持。至于谢昭,朕知道,他一向最听你的,千万不要让有心人利用了他。” 元成帝到底还是为了这个女儿心软了,他心中是非常想铲除谢昭,稳固阮玲的地位的,但是也知道小女儿和谢昭的事情,所以才对谢昭入军营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该叮嘱的,他还是要叮嘱,女儿家容易儿女情长,而男子又都野心勃勃,他怕他这一去,没有人压制谢王府,会让他们想一些不该想的事情。 陈默听元成帝说到了谢昭,眼中忍不住有了一丝动容,同时心中积压了已久的问题还是在此时问出了口:“为何谢昭和我没有血缘关系?” 听到陈默的问话,元成帝脸上先是一惊,最后却缓缓地露出了笑容,没有去问为何陈默知道这个事情,原本想将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但是既然女儿问起了,告诉她也无妨。 原来先帝在世的时候,谢飞扬的父亲为了救还是皇子的先帝,殒身于战场,而其母当时已经怀孕九个月了,知道了谢飞扬父亲的死讯,自刎于他的尸体边。 正当要埋葬两人的时候,却是发现肚子里的孩子动了动,先帝用刀刨开其母的肚子,救下了谢飞扬。 可是当时先帝还在和其他几个皇子争夺皇位,这谢飞扬的父亲为了救先帝刺伤了当场太子,太子不敢发难于先帝,却是将谢飞扬全家满门抄斩! 当时先帝膝下只有元成帝一子,且元成帝从小体弱多病,而先帝那时又势单力薄,根本没有亲信能够委托,正缝先皇后生产,但是肚中的孩儿却没保住,于是干脆来个李代桃僵,将谢飞扬养在了自己的名下,并且将所有的知道的宫人统统处死。 就这样,谢飞扬入了皇家玉谍,元成帝也是在很偶然的一次父母交谈中才知道了这个事实。 可是谁又能想到,当年不起眼的皇子后来成了先帝,而先帝又将皇位传给了元成帝,那谢飞扬也就成了西岚国最尊贵的王爷。 再加上后来元成帝一直无所出,前前后后也就两个女儿,众人皆以为谢飞扬与皇帝一母同胞,所以谢昭的呼声也就越来越响。 元成帝为此愁肠百结,既不想付了当年先帝所托,好好照顾谢飞扬,又不可能真的让非皇室血统之人继位,因此就不断地打压谢王府的势力。而谢飞扬从小对这个哥哥就十分孺慕,竟也默许了赫连晴将谢昭养废的想法。 这才有了后面的种种。 陈默听完了元成帝的话,竟也呆愣了许久,谁能想到,这背后竟然是有这么长的一段恩怨情仇呢!陈默心中得到了答案,可是却更加地为谢昭心酸起来。 看上去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京都霸王,可是这背后的重重算计谁又能体会得到呢?若是好好教养,说不定以谢昭的聪颖,何尝会在她面前有什么自卑呢! 其实陈默心中从来没有轻视过谢昭,反而觉得他热情仗义、单纯执着,虽然被父母娇惯,但是却从来不过分,能在这样的环境下,还可以长成这样,只能说这谢昭的心性,着实不差。 元成帝说完这么长一段话,只觉得前些时候的疲惫感再次汹涌地袭上来,艰难地抬起手握着陈默的手,陈默下意识地想躲,但是最后还是立在那里没有动。 “默儿,当皇帝的人,不开心……。我只希望我的默儿…。能开开…。心心的……。那个死掉的孩子固然可怜……但是…。还是要……。珍惜……眼前人……你是,你是我……西岚的公主……多些…。男儿…。男儿爱慕……又如何?你要……。做这世上……。最尊贵…。最尊贵的…。公主,想喜欢谁…。就喜欢谁,不……不要为难自己……。和阮玲好好的……” 元成帝那么毒辣的眼神,怎么会看不出来陈默身边的几个优秀男子对自己女儿的痴心,只是这个女儿却好像陷入了两难之中,甚至为了那个东昌国三皇子伤心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在元成帝看来,一国公主,多几个爱慕者本就是正常,就是统统收了又是如何? 虽然元成帝这话说得断断续续极为困难,可是那眼中的睥睨之色,却是躺在床上,也让人感觉到了一个帝王的威势。 只是他对陈默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用的人称全是“我”,可见,这是一个父亲对一个女儿临终的遗言。 元成帝在慢慢合上的眼的那一瞬间,将紧握的左手手心摊开,然后,这位帝王,终于结束了他动荡的一生。 陈默拾起那手心里的东西,竟是一块免死金牌! 想到刚刚元成帝的嘱咐,想到他最后说的话,忍不住眼眶里还是有泪水流了下来。 她从来没有享受过什么父爱,对元成帝也从来没有付出任何,可是这位帝王在最后一刻,还是为她打算了许多,试图弥补她未曾体会过的父爱,让陈默的心一下子酸涩到了极点。 只是此时,再谈什么父女之情也是枉然。 望着躺在床上已经合上眼的元成帝,陈默心中竟然也有了些钝钝地疼,不过区区一个月的时间,自己身边却已经有两个人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间! 陈默只感觉到最近一直深深压抑着的泪水再次决堤,明明没有声音,明明不曾抽泣,可是小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 这种无声的哭泣,比起嚎啕大哭,更是让人觉得伤心隐忍。 只是很快,陈默就擦干了脸上的泪水,低下头为元成帝盖好了被子,挺直着背走了出去。 还有这么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处理,这个时候,容不得她软弱! 推开宫门的一霎那,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陈默,见她毫无表情,只是脸上居然有了泪痕,众人心中已是一凛--能让从来都无甚表情的二公主流泪,这,已经是个不好的预兆了。 果然-- 只见陈默站在了所有宫妃和文武百官面前,哑着声音道:“皇上,驾崩了。” 仅仅只是怔愣了两秒,顿时所有人都痛哭起来,也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整个皇宫顿时哭声震天、哀痛不已。 赵德全在此刻却是谨遵皇上的遗命,立即上前展开早就准备好的圣旨,大声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登基三十年有余,实赖天地,宗社之默佑,非予凉德之所致也。今朕大限之日将至,遂传位于皇长女阮玲公主。皇长女仁孝,善辅导之,谨记公四海之利为利,一天下之心为心,体群臣,子庶民,保邦于未危,致治于未乱,夙夜孜孜,寤寐不遑,宽严相济,经权互用,以图国家久远之计而已。保邦卫国,朕余愿已。钦此!” 赵德全字正腔圆地读完,所有人都愣住了,虽然大家都有想过皇帝确实属意阮玲公主,却没有想到真的传位给了阮玲公主! 刚刚那臣子们虽然在痛哭,可是谁心中不是打着小算盘,想着下一任的君主是谁。甚至有些人已经暗地里勾搭成奸,拉拢了朝中大臣拉帮结派。 只见刚刚还跪在原地的一位御史突然站了起来,先是朝着元成帝的寝宫遥遥一拜,然后高声疾呼道:“此圣旨一定是皇上神思不属的时候所写,否则怎么可能让一介女子继任?!想我西岚三百余年,好不容易拨乱反正,男子当权,此时怎么可以重蹈覆辙,倒退到三百年前呢?此事万万不可!然鲁王世子才学出众、谦和君子,定当能成为一代明君,微臣拥立鲁王世子为君!” 鲁王世子自从知道元成帝被刺杀的消息,就立即将之前所经营的人全都调了出来,只待此时能够用上。 顿时,所有鲁王世子一派的人都再次跪拜,声称拥立鲁王世子。 其他帮派的官员则是支持另外的一些世子,纷纷大声疾呼,完全不顾刚刚驾崩的元成帝。 更有甚至,直接大言不惭,说女子根本不可能登基,登基了也不能服众,“恳请”阮玲公主退位让贤! 阮玲原本就被父亲的死讯弄得悲伤不已,此时脸上更是青白交加,元成帝之死太过突然,虽然她已经跟在元成帝身后学习了这么久,可是突然群臣发难,拥护她的人虽然也在据理力争,可是奈何她谋划的时间不够多,势力还不够硬! 就在这个时候,陈默突然占到了阮玲的身边,高喝一声:“夏侯珏,杀了他!” 陈默的手指指向刚刚闹得最凶的那名御史,夏侯珏二话不说,绣春刀一闪之间,一个脑袋已经滚落了下来! 夏侯珏倒提着绣春刀,鲜血滴滴答答地流了一地。 再次站到陈默身后,像一座山一般,立在陈默身后,一言不发。 陈默看着那些被吓得不敢动弹的大臣,眼中一片冰冷:“胆敢质疑先帝的命令,该杀!” 陈默的声音毫无起伏,甚至连怒意都没有,可是就是令人胆寒。 “什么拨乱反正,什么退位让贤?!阮玲公主乃是先帝最正统的血脉,是嫡长女!文韬武略、心计城府,如何就不能担当大任?尔等难道和那慕容家一般,心存叛国想法,所以此时才如此咄咄逼人?若是如此,我也不怕为皇姐分忧,将叛国之人,斩杀于此!今日皇宫外,有御林军三千,赫连家军队三万,但凡有不服之人,刚刚那名御史,就是下场!” 陈默实在是烦透了这些人! 永无止境地争权夺利,永无止境地阴谋诡计! 若是只有暴力和绝对权力才能让这些人闭嘴的话,她陈默绝对不介意以暴制暴! 谁会想到,一向不声不响的二公主,这个时候竟然留着这么一手,叫的动赫连家的军队,还如此拥护长公主,令他们这些人想要挑拨离间都不行!再加上刚刚指挥使大人显然已经拜服在二公主麾下,又有许多人本来就是元成帝在此期间安插下来的人,此时统统跪下,表示愿意追随阮玲公主。 这个时候,陈默也对着阮玲猛地单膝跪地,真诚郑重道:“今日我身为西岚国公主,愿意尽心辅佐追随皇上,在场之人凡是与皇上为敌者,其九族将永不可入”陈氏医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九族不可入“陈氏医馆”! 如今百里家一倒,这西岚国的医疗已经是陈默的一家天下,其他的医馆全都要从“陈氏医馆”进药材,只要陈默振臂一呼,谁敢不从?这些人可以不追随阮玲公主,可是他们可以保证自己永远不生病?保证自己的家人和亲人永远不生病?! 顿时,原本还准备顽抗的人,此时也稀稀拉拉地跪了下来,最后众人见大势已去,终于都跪了下来,口中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呼之声,不绝与耳。 阮玲目光中闪着泪花将陈默扶起,让她和她比肩而立,在陈默耳边悄悄小声道:“这份荣耀,我和你共享!” 抓紧陈默的手,两位女子,一个张扬如火,一个沉静似冰,竟是意外和谐。 这两位女子,终将成为西岚国的又一传说。 阮玲新皇登基,又加上元成帝的丧事,简直忙得不可开交,仅仅只是一个月的功夫,原本还有些天真烂漫情怀的公主,如今已经是个杀伐果决、雷厉风行的君主!原本张扬火热的眉眼此时也已经变得有些冷冽,越来越有帝王的威仪。 只有面对陈默的时候,她才会柔软下来。 自从阮玲登基后,对陈默的封赏源源不断地下来,陈默被封为了西岚国唯一一位有封号的公主--默公主,爵位等同于王爷,可豢养私兵五千,掌实权! 然而,陈默的心思却不是都在西岚国,而是她知道,这个天下太平的日子,已经不会太长久了。 在抄了百里和慕容俩家时,她们已经发现了这两家的幕后黑手,居然是北秦国! 北秦国虎视眈眈西岚国许久,撺掇两个百年世家叛国,如今虽然都已经伏诛,可是现在的西岚国政权更迭、风雨飘摇,正是侵吞西岚的大好时机! 陈默曾经和阮玲商量过,她们一致认为这绝对是北秦国开战的最好时机! 很快,她们的猜想就得到了验证。 西岚国边关处的军队,已经有好几处遭到袭击,虽然还没有冲破边关,但是从边关传来的情报来看,两国开战,刻不容缓! 更让陈默心惊的是,青阳的人从边关处传来消息,北秦国屯集了十万军队,准备进击广灵城! 而谢昭所在的军队,正是离广灵城最近! 谢昭,竟然冲到了最前线! ------题外话------ 美妞们,这本书已经快到尾声了,接下来三天,青夙请假开始写大结局,大结局可能比较多,所以会分为上下两章,谢谢大家这一路的陪伴,鞠躬…。 大结局上(家国天下) 一想到谢昭正处在最危险的前线,陈默的心就一下子慌乱地厉害。 仿佛柳乘风的死又再次浮现在了眼前,那日日夜夜折磨着她的画面,让她再次感觉到了一种窒息感--她绝对不能忍受谢昭也和柳乘风一样! 然而,接下来从边关传来的消息,简直让本就动荡的上京都,再次陷入了恐慌之中! 西岚国在边关处的城池已经失守了十处!只剩下最大的边关之城广灵,如今阮玲已经将兵力集中在了广灵,如果这处城池再次失守,那么北秦国的军队就能挥军南下,踏平整个西岚国! 虽然此刻,西岚国的广灵城易守难攻,是一道天然屏障,可是这次北秦国来势汹汹,更加令人忧心的是,之前广灵城突然出现的蛮夷军队居然合同北秦国一同攻打西岚国! 难怪当时谢昭等人围剿蛮夷军队的时候,觉得他们的武器如此先进,原来早在这个时候,北秦国就已经虎视眈眈了,而那些蛮夷之人只是先打头探风声罢了! 而且,更加让阮玲和陈默感觉到怒不可遏的是,北秦国此次的军队除了正面攻打西岚国的军队,更是连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也不放过,手段凶残毒辣、甚至在五莲城进行了屠城! 虽然西岚国群情激奋,可是那些北秦国人的战斗力简直爆表,以一种一往无前的姿态,不断地攻打西岚国各地,不过半个月的时间,西岚国边关处硝烟四起、血流成河! 整个西岚国,内忧外患,民不聊生! 陈默非是那种弑杀之人,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只能向阮玲提出了“乱世用重典”的建议。 在陈默的鼎力相助下,朝臣动荡终于缓和了下来,只是这也仅仅是解了危机的一小部分而已,北秦国的进犯,即使是仍旧在一片安宁中的上京都,还是人心惶惶,提心吊胆。 每日的战报传来,陈默和阮玲皆是心情更加沉重,阮玲甚至生出了御驾亲征的念头,但是被陈默死死劝住了。 “皇上,此时上京都还处于震荡之中,你绝对不可以在这个时候离开!” 御书房中,一身明黄色的阮玲脸色愈加严重,双手紧握成拳,在朝臣面前一向表现地十分镇定果决的面孔,此时却闪过了慌乱和不安,听了陈默的话后,面色更加地凝重,想当然地就想反驳:“此时我们西岚国的边关城池只剩下了广灵一处,若是再次被攻破,皇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们西岚国将会成为北秦国的囊中之物!” 阮玲这几天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甚至来不及过度地悲伤元成帝的逝世,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根本没有给过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她也知道此刻根本不是御驾亲征的好时机,可是若是她此时还不搏一搏,就这样将西岚国的国土拱手相让,那么即使是以身殉国,她又有何颜面来面对西岚国的列祖列宗,有何颜面面对父皇! 陈默最近几日一直跟在阮玲身边,助她整顿朝堂,她知道阮玲现在的处境有多么地危急,同时,她通过一些其他的渠道,知道这次的战役中恐有一些让这个时代的人匪夷所思的地方,她必须要弄个明白。 当然,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谢昭,在广灵! “皇上,你信我么?信我这个默公主么?”陈默的声音淡淡的,似乎只是一句她最普通的问话,可是那杏眼中闪着一股认真和执着,目光透澈地看着阮玲。 阮玲忍不住苦笑了一下,都是那般聪明的人,自然是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初若是真的一丝一毫都没防着陈默,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本来阮玲的地位就一直不稳,和陈默的天才比起来,她阮玲就是在怎么样,也最多称是个聪明!况且,阮玲也一直知道,在元成帝心中,他是觉得对陈默有所亏欠的。所以,当陈默以那样光芒万丈的姿态出现在她的世界里时,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一面上理智在说,陈默那样淡泊的人,心思根本不在朝堂,不会和她争;可是另一方面,阮玲又会觉得陈默会不会是韬光养晦、伺机而动!所以,阮玲在后来的时间中,一改往日的跋扈任性,努力地和元成帝学习政务,努力地用自己所有地力气,将心思全都放在朝堂之中。 但是,如今,再说信不信,阮玲却只是信了。这么多天下来,阮玲已经完全领教到了陈默的本事,她的不拘一格选拔人才,远远超出于世人的高瞻远瞩,原本冷静地纵观大局,以及,她背后深不可测的实力……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阮玲,不是陈默没有这个能力争,而是她真的不屑于争。 如此还要去怀疑她,那倒是显得她阮玲有眼不识泰山了。 阮玲刚刚还紧绷的情绪微微地放松了下来,看向陈默的目光中也满是真诚:“呆子,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我信任的人的话,那么这个人,也只能是你。” 阮玲说得郑重、肯定、真诚,绝对不是敷衍陈默的话语,不管以后如何,至少此刻,阮玲是的确全心全意地信着陈默的。 陈默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略略松动,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清理绝伦的小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那么,我会率领”陈氏医馆“的医者,前往广灵城为将士们医治,替皇上安抚军心!而皇上就请专心朝堂,要知道,攘外必先安内。还请皇上准奏!” 阮玲被陈默的话惊住了,她没有想到陈默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建议! 这两天她们接到的战报,几乎是西岚国在节节败退,被北秦国压着打! 此刻的广灵城就像人间炼狱一般,饿殍千里、伏尸百万!阮玲想过要去御驾亲征,那是做好了殉国的准备啊! 陈默带着她的医疗队前去支援,又能代表皇室鼓舞军心,确实是一箭双雕之计,阮玲一时之间有了迟疑,倒不是怕陈默因此得势,而是此行实在太过凶险! 不等阮玲说话,陈默再次坚定道:“恳请皇上准奏!” 最终,阮玲还是答应了陈默的请求,派遣锦衣卫百人、御林军千人,护送陈默等人一同前往广灵城,并且在私召夏侯珏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务必保全陈默。 阮玲知道夏侯珏爱慕陈默,所以干脆派了夏侯珏前去保护,可是这心里,依旧不踏实地很。 此时的“陈氏医馆”已经真正地成为西岚国第一大医馆,垄断了西岚国的医药事业,甚至在云逸尘的规划下,开办了“陈氏学堂”,专门培养医学人才。 因此,这次跟随着陈默一同前往广灵城的医者大大小小也有五十八人,更是随行运了十几车的药材,一路上昼夜兼程,赶往广灵城。 当然,作为“陈氏医馆”的“老员工”,沈南之自然一路随行。 广灵城。 陈默递交了令牌和文书后,第一次踏进这座城池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做战争。 此时已是日暮,白天的时候西岚国的军队刚刚和北秦军交战过,城外面到处是断肢残骸、血流成河,此时战场上刚刚休息了一下的士兵,开始清理战场,认领尸体,将自己同伴的尸体,或是缺了一条胳膊的、或是只找到一条腿但是穿着我方军服的,全都集中到了一处;然后又有一批人默默地清扫街道,收集箭矢和其他武器,归到兵器库中去。 广灵城大主干道上除了身穿军服的士兵,其他的百姓一个都没有,处处门户紧闭,偶尔听到小孩惊恐的哭声,但是转而被人似乎用手掌捂住,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就是那些路过的士兵,也个个都是面无表情,无声无息地做着手中的事情,整个广灵城寂静到让人惊恐。 虽然陈默没有赶上交战时刻,可是就是空气中留下来的血腥味,也能告诉所有人,刚刚的战役是如何地惨烈。 陈默等人只是在原地站了片刻,前方就有一名将领迅速地赶来。 “西北军主将赫连平,参见公主殿下。”赫连平单膝跪地,给陈默抱拳行礼。 赫连平在刚刚的战役中,一马当先、斩杀敌人无数,将士感其英勇,在后面拼命厮杀,才堪堪保住了广灵城。 可是即使如此,赫连平的左手还是被敌方的一员大将砍伤,随行军医刚刚包扎好之后,就听到了公主带着她的医疗队前来的消息,立即过来见礼。 如果只是一般的视察,赫连平肯定不会如此郑重其事地亲自过来见礼,要知道现在的情况十分危急,如果上面只是随便派个身居高位的人来指手画脚,赫连平一定不会去理睬。可是陈默不同,她带来的是“陈氏医馆”的医疗队伍,战场上什么最缺?军医最缺! 而陈默,带来了西岚国最顶尖的医疗队!如何能让他不重视?! 陈默也不是那种喜欢虚与委蛇的人,自然是直奔主题,命令自己的手下开始为刚刚经过一场大战的将士进行包扎治疗,而自己则和赫连平一起到了主帐,开始了解当前的局势。 没想到,今天已经是这半个月来,第七次和北秦军交锋,前几次还算堪堪打个平手,可是最后几次,北秦军却越战越勇,几乎势不可挡,并且其中还有北方蛮夷相助,实力更是大增! 其实一般来说,西岚国既然能和北秦国相安无事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北秦国虽然穷兵黩武,民风彪悍,可是人才不多,更没有像西岚国如赫连一家那般可以运筹帷幄的儒将,再加上西岚国物资丰饶、经济实力强盛,武器方面也是领先于北秦国许多。 可是不知道为何,这次北秦国的武器装备,居然要比西岚国还要好上几分!将士们更是像被打了鸡血般,战斗力远远超出西岚国的士兵许多,这才一连吃了许多败仗! 武器装备方面的情况,陈默倒是知道一二。元成帝在的时候,西岚国大部分的武器装备都是由百里家族提供,现在既然知道百里家早就倒台向北秦国,那么北秦如今发难,又拿出了秘密武器,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那北秦国的士兵战斗力,虽然以前也是非常强,却没有强到现在这个地步。 陈默心中隐约怀疑,难道是北秦国发现了类似“兴奋剂”的东西?可是想想也觉得不对,如果是兴奋的话,总会有疲惫下来的时候,可是现在一连快一个多月了,北秦*士的战斗力,依旧高的令人咋舌。 这实在是令人费解! 陈默坐在主位上,低垂着眼睫慢慢地梳理着这些事情,最终,将这些疑问都默默地记在了心底,然后抬起头看向赫连平,正色道:“上次皇上向东昌国所发的密信,可有回音了?”那封密信是她离开上京都的时候所发,一开始并不知情,后来探子截到了消息,她才知道。 赫连平一想到这茬,心中更是憋闷,只是摇头叹息。 东昌国两个月前,二皇女突然发难,铲除了几个经常和她作对的皇女,老皇帝“恰巧”驾崩,端木清稳稳当当地坐上了皇帝的宝座。 东昌国何止接到了西岚国请求联合的密函,在同一时间,也接到了北秦国差不多意思的密函。只是这次,东昌国却是想要独坐钓鱼台,打定主意不插手,想要赚取渔翁之利。 想的倒是便宜! 陈默心中微微冷哼一声,直接命令赫连平笔墨纸砚伺候。 陈默背脊挺直地坐在书桌前,迅速地给端木清写了一封信。 赫连平一边帮她磨墨,一边仔细观察着这个默公主。 虽然地处边关,可是赫连家的消息还算灵通,上京都短短时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这位默公主的手笔简直是令人叹为观止。 这是赫连平第一次见到陈默,如今细细打量下来,才发现这位默公主真的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五官精致迷人,明明是娇俏艳丽的面容,可是气质却又沉稳冷静,两种截然相反的特质交合在一起,让人一目难忘。 许多美人,美则美矣,但是却大同小异,如过眼云烟;陈默这样的美人,不仅仅长得美,更是又一种能让人永远记住她的魅力,这样的美人,即使青春不再,也令人动容。 难怪会把谢昭那小子迷得如此神魂颠倒,要是他在年轻个二十岁,估计也会如此吧。 赫连平在心中暗暗想到。 陈默很快将信写好,用火漆封上,命赫连平快马加鞭送到东昌国。 虽然陈默可以走自己的渠道,可是既然是两个之间的联盟,还是让赫连平的人出马更好。 当端木清接到那封密信的时候,简直是恨得咬牙切齿! 真是好一个陈默! 自从在陈默手上吃过一次亏,端木清十分想找回场子。这次她凭借着柳乘风最后留给她的计策,成功扳倒了其他几位皇女,顺顺当当地坐上了皇帝的宝座。 这次西岚国和北秦国交手,东昌国绝对是乐见其成,东昌朝堂不稳了这么多年,此时正是要休养生息的时候,这两国交战,她是正好可以喘息休息,坐收渔利。 可是谁能想到,这个陈默居然在信中如此威胁她! 先是说北秦国这次主动开战,虎视眈眈,现在东昌国不出手,若是北秦马上调转马头,攻下东昌,也绝非难事。 又将北秦国的将士英勇异常的现象告诉了端木清,分析了如今的天下局势,这些东西端木清都能接受。 只是在信的最后,陈默十分嚣张地写道:如果陛下您不想帮忙,也是可以,只是我陈默既然能下毒一次,自然能下毒第二次,这个世界上最戒备森严的宫墙,也挡不住她的毒药! 虽然端木清心中愤恨,但是对北秦国这次的异常,她也不是毫无所觉,本想搁置几天再说,没想到当天夜里,就被青阳之人下了一把“痒痒药”,只痒地她哭爹喊娘、叫苦不迭。 两日后就送出了愿意联盟的消息。 东昌国的援军,三日后即可奔赴广灵城,这无疑是给广灵的上下将士一个天大的希望! 只是北秦国的进攻越发地猛烈了。 西岚国的大好男儿一批又一批地奔赴沙场,只是每天都会有更多的人被抬了回来,虽然陈默带领的人不眠不休地诊治,大大降低了死亡率,可是也扛不住越来越多的受伤军士。 陈默心中放心不下谢昭,但是又不想让人知道此事,只在沙场点兵的时候,远远看到了他一眼,虽然看不真切,但是也知道这人还是全须全尾地站在那儿,心也就慢慢回落了一点。 陈默刚刚被沈南之拉进她专用的营帐,两人就立即忙碌了起来。他们两人医术高超,沈南之悟性又非常之好,曾经在给柳乘风做手术准备的时候,就学习了许多外科手段,现在正好排上用场。 陈默交给了她的学生们许多的正骨之法,以及一些外科上的基础知识,只是毕竟学习时日尚短,如果遇到特别严重的伤势,还是需要陈默亲自操刀。 军营里的人都是知道陈默的身份的,做梦也想不到高高在上的皇家公主居然能纡尊降贵,亲自给他们这些伤残士兵治疗,要知道在以前,得了比较严重的伤势士兵,基本上都是被放弃的,因为就算给了药,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倒不如将这些紧缺的药材给一些伤势较轻的士兵。 但是陈默这次的到来,带来了许多的药材,并且对伤势较重的士兵也绝不放弃,力求保住每一个士兵的性命。 陈默没有像以往那些天潢贵胄一般,一过来就是在全体军士面前扬扬赫赫地给他们洗脑、宣扬一些鼓动人心的思想,她甚至都很少出现在人多的场合,更是不会对将领们指手画脚,可是她所做的一切,都让将士们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鼓舞,感觉到了朝廷并没有放弃他们! 当北秦国的军队站在广灵城的城门下进行挑衅的时候,陈默第一次随着赫连平一起登上了城门。 城门下的北秦军兵强马壮,个个士兵都装备精良,士气高昂。 为首的北秦军大将轩辕拓冲着城门上的西岚*士大笑道:“西岚国的软脚虾!也就只会龟缩在城门里不敢出来吧?以本将看,你们还是回家多喝喝奶再来打仗吧!众将士,你们说是不是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城门下的北秦军齐齐放声大笑,声音如轰雷一般,不时下面又传来了各种各样的骂战声。 西岚国的军士个个怒地手握成拳,脸色涨成了青紫色,恨不得啖其血肉方解心头之恨! 然而,还没等被秦军笑够,只听空中传来了三道破空声,轩辕拓刚想命令三军注意防备,却没想到那三支箭矢并非射向轩辕拓,而是他身后的旌旗。 只听“咔擦”一声,挂着旌旗的旗杆应声而断! 在具有相当迷信思维的古人眼中,旌旗倒下可是一个绝对不详的预兆! 所有的人都惊诧地将目光投向箭矢射来的地方,只见城墙之上,一名紫衣女子手中握着一把似弓又不像弓的武器,一脸淡然地俯视着下面的敌军,深秋的风不时地将她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身后的秀发在风中飞舞,虽然城墙下的军士看不清她的脸,但光那气度,就让人心中冒出了“风华无双”的感觉。 陈默在决定前往广灵城时,就通过自己无敌的大脑,将弩箭的构造画了出来,并且对它的射程进行了改革,命令能工巧匠连夜赶制出了百张弩箭,交给锦衣卫之人先进行练习。 陈默自己手中的这张弩箭更是精品中的精品,射程达到五百步,杀伤力和威力也更加地强横。 陈默本就是业余的射击冠军,这弩箭比起弓来,更加类似于天朝时的枪械,所以陈默用起来更加地得心应手、百发百中。 今天这三箭,权当是她用来练手了。 轩辕拓在北秦军队中也是一员猛将,排兵布阵也是好手,刚刚利箭射来的那一霎那,他想当然的就以为是朝他而去,正要应对,没想到居然是向着他身后的旌旗而去,这一下子就被陈默得手,心中顿时怒火万丈:“西岚国难道真的已经无人了吗?居然让区区女流之辈上场?!可悲可笑!” “我西岚国,即使是女流之辈,你们不也没抵挡地住么?何必在此出言不逊,徒增笑柄!西岚的大好男儿们,是也不是?”陈默一向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别看她平时少言寡语的,可是真的碰到这种情况,陈默口中可绝对吐不出什么好话来,往往就是能够一针见血、让人如鲠在喉却又说的偏偏都是事实! 赫连平身为武将什么都好,唯一欠缺的就是文臣的嘴皮子,每次和这轩辕拓骂战,总是铩羽而归,而今天陈默在城门上登高一呼,底下万千将士齐齐高呼“是!” 其势惊人!其威难挡! 陈默的声音由站在她身后的夏侯珏传到了每一个将士的耳中,而站在城下准备伺机而战的谢昭此时更是热血澎湃、激动不已! 当谢昭知道陈默抵达广灵城的那一刻,他是多么激动和渴望见到她,心中的朝思暮想之人,终于近在眼前,可是他还是忍住了。 在家国天下面前,儿女情长只能放后。 一连几次作战,谢昭都是勇猛无比、杀敌者众,按照现在的军级现在已经是屯骑校尉,掌管骑兵,往往是冲在战线的最前沿,最危险,也是最为勇猛。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随心所欲、为所欲为的京都小霸王了,当看到自己的家国正在沦陷,当看到边关的百姓被北秦的军队奴役、绞杀,他一路成长着、痛苦着、悲愤着!甚至于,一开始赫连平想要找人在他身边偷偷地保护着他,也被他断然拒绝! 在战争地磨练和洗礼下,因为手提重刀,谢昭的双手被磨出了一手的老茧,身上已经多次受伤又结疤,身姿更加地沉稳挺拔,立在大军最前头的时候,是人都得赞一句--好一个忠肝义胆、一腔热血的好儿郎! 因为知道自己重任在肩,即使心中再想陈默,谢昭还是按捺了下来,一心一意地在武将中建言献策、为下一次的作战提供作战计划,又加紧团结自己队伍中的成员,因为他们的骑兵队,是打前锋的存在,稍一松懈,可能就会导致一场战役的失败,而西岚国,已经不容许再失败了! 今天陈默站在城楼上,虽然两人之间有三四十米的距离,可是谢昭还是激动地不能自已,尤其是当陈默说出这样一番话的时候,谢昭的心中更是骄傲至极--看,这就是他喜欢的人儿!永远不会叫人失望! 战鼓敲响,军号长鸣,两方人马再次嘶吼着冲到了一起! 而就在北秦军冲上来的那一刻,陈默一声令下,百名锦衣卫在城楼之上一字排开,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心情,将早就装满利箭的弩箭对着身穿黑色铠甲的被秦军:瞄准、射击、命中! 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迅速异常!同时,更让赫连平眼前一亮的是,这弩箭的箭匣中居然可装短箭三十又五,这简直就是一件战场杀人利器! 刚刚冲的快的骑兵,很快和谢昭带领的骑兵厮杀在了一起,可是那些冲的慢的步兵却是倒下了一大片--刚刚好走进了弩箭的射程范围中! 那些士兵以为这弩箭必定需要装载箭矢的时间于是乘着这个空隙,继续大举进攻,然而,这弩箭却是在他们刚刚进入射程范围的下一秒,又立即发动攻击。 这些锦衣卫本来就是夏侯珏训练出来的好手,又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弩箭训练课程,现在杀起敌军来如此不费吹灰之力,更是激动异常,连连朝着北秦军射击。 交战这么多次,两方军队要么平手,要么北秦国占上风,西岚国何时会如此厉害,直杀地他们胆战心惊! 几个年纪小的步兵见前面倒下了一大片人,心中惊骇万分,拔腿就要往后逃。 他的举动带动了另外一批下等士兵的骚动,竟然跟着那个小兵一起往后逃,可是还没走上百来步,后面手握弓箭的士兵在轩辕拓一声令下,朝着那些逃兵射过去! “交战时,不服从军令者,杀!”随着轩辕拓的怒吼之声,北秦国的将士皆都心中一震,立即打消了想要逃跑的念头,不管不顾地朝着西岚国的军队冲去,而轩辕拓此刻也改变了战术,命令弓箭手朝着城楼处频频射击,城楼上的兵士立即用盾牌抵挡,而锦衣卫则隐蔽于盾牌之下,不再射击。 趁着这个空隙,北秦国的步兵一下子冲了出去,和西岚国的步兵厮杀在了一起。 一时间,战场上吼声如雷,到处都是冷兵器相碰的声音,战马的嘶吼声,箭矢的破空声,不时有血雾喷洒到半空中,又有残肢断臂被战马踩踏,一时间大家都杀红了眼,所有人的脑海中都只有一个字:杀! 赫连平站在城楼上,不时打着军旗指挥着作战,而陈默则是被战场中的一个身影牢牢锁住了视线--那人身下的黑骑尤为英武雄壮,而他身穿一身绛紫色校尉戎装,身姿挺拔地稳稳坐于马上,手握五百斤重刀,一骑当先,冲在最前面,为他身后的将士开路,凡是上来和他拼杀的北秦国骑兵,无不震慑于他一往无前的气势,挥起长枪就要将他打落于马下,可是他二话不说,抡起重刀狠狠地派过去,顿时那名北秦*士惨叫一声,脑袋开花,狠狠滚落于马下! 此人不是谢昭又是哪个?! 突然从谢昭斜侧面又奔马而来一名壮汉,和谢昭同样手提大刀,猛地就向谢昭砍来,谢昭身子一个后仰,紧紧贴于马背,又立马坐直身体,下一瞬就将那名壮汉斩于马下! 陈默的手紧紧地握着城楼上的栏杆,几度心情起伏不定,谢昭每次遇到危险时,陈默的心就立即提了上来,躲过危险之后又放下,可是战场上刀剑无眼,谢昭不是每次都如此幸运,不一会儿,他的背后就被敌人砍了一刀! 虽然穿着厚重的铠甲,可是陈默的五感早就灵异到恐怖的地步,即使站在城楼上,也是看得真真切切! 陈默突然二话不说,将摆在一旁的备用铠甲快速地穿在了自己的身上,就想在城楼上一跃而下,陈默估算好了落脚点,虽然比不上夏侯珏等人的轻功,可是从三四十米的高度跳下,她还是能把握好,不让自己摔伤。 “你疯了吗?跳下去你就是个箭靶子,想让别人将你射成筛子吗?”夏侯珏发现了陈默的异动,连忙一手握住陈默的手腕,不让她做出过激的举动。 “放开我!如果我下起,必能振奋军心!”陈默说的自然不错,古来所谓的御驾亲征,还不就是让一个身居高位之人,首当其冲地冲在最前面,给三军做表率,鼓动军心。事实也证明,这样的举措是极为有效的,在历史上有很多因为皇帝御驾亲征而反败为胜的例子。 只是一旦落败,这个下场自然也是十分难看。 夏侯珏自然不允许陈默冒这样的险。 然而,就在陈默想要摆脱夏侯珏的掣肘,回头往下望去的时候,却是真真正正地瞳孔一缩,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口中已经惊骇至极地大喊:“小心,谢昭--!” 虽然此刻谢昭身处战场,四周喊杀声一片,陈默也只是单凭自己的嗓子在喊,可是他还是好像心有灵犀般往陈默的方向望了一眼。 可是下一瞬,谢昭就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就在他的背后,急急调转马身,就看到轩辕拓正立于马上,手中的长刀猛地向谢昭砍来! 轩辕拓不仅仅是北秦国的将领,更是江湖上久负盛名的“长刀快手”,这一击,夹杂着他深厚的内力,明显就是要一招致命! 谢昭感觉到了这一击的厉害之处,恐怕是没有内力的他根本抵挡不住的,可是脸上却没有任何慌乱,根本不去接招,将自己的命门完全暴露在轩辕拓的长刀之下,而自己的重刀则狠狠地看向轩辕拓的致命之处。 伤敌八百,自毁一千。 谢昭这明显就是想和轩辕拓同归于尽的招数。 若是能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也算是对得起国家,只是他心中还是不想死啊!他心中最珍贵的小人儿此刻正在城楼上看着他,她不会愿意他死在她面前的。 种种复杂心思在这一瞬间呼啸而过,然而,却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腾空而起,灵巧地避过万千利箭,手中的飞镖更是向着轩辕拓的方向,直直飞去! 轩辕拓此刻腹背受敌,惊诧万分,更本想不到西岚国的军队里还藏着这样一个江湖高手! 沈南之的轻功非常之好,几个呼吸之间已经逼近了轩辕拓,一把抽出别在腰间的软剑,内劲一吐,就狠狠地像轩辕拓刺去。 沈南之瞬间和轩辕拓打在了一起,地面上飞沙走石,两人又都是身怀内力之人,一下子就抛下了谢昭,一时之间打的难舍难分。 谢昭轻吐一口气,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沈南之,转身又投入了战场之中。 到底还是沈南之的武功更胜一筹,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轩辕拓已经是落了下乘,被沈南之一剑刺入心脏之中,当场毙命! 沈南之砍下轩辕拓的头颅,飞身一跃,站到了陈默的身边,将轩辕拓的头颅递给了陈默。 若是换做其他女子,肯定是吓得不轻。可是陈默却瞬间理解了沈南之的意思,提起轩辕拓的头颅,借着沈南之的内力,将声音扩大到了极致:“北秦人你们听着,你们的主帅轩辕拓已被诛杀,不必再负隅顽抗!” 陈默此话一出,所有北秦的军士心中都是一片惊慌,可是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手中丝毫不停,继续拼杀。 要知道,很多时候,敌军会谎报军情,说是自己这一方的主帅被杀死,动摇军心。 可是,陈默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让北秦军方寸大乱:“赫连将军,将其头颅挂在城门,悬示三天,让他们看看,这就是胆敢犯我西岚疆土的下场!” 赫连平瞬间领命,将轩辕拓的头颅悬挂在了城门之上。 原本还不信的北秦军,此刻抬头一看,就看到了自己主将已经被击杀,脑子中的弦,一下子绷断了! 主帅,真的死了! 有些死忠轩辕拓的军士顿时眦目欲裂,下手更加狠厉,连连砍倒了西岚的许多士兵,可是更多的北秦军则是觉得颓势已定,根本不再反抗,反而丢盔弃甲地奔逃而去。 最终,毕竟是人心已去,西岚军又是越战越勇,很快就剿灭了北秦军,并且在谢昭的建议下,一鼓作气,连追三百里,将剩余的上万被秦军全部击杀! 虽然谢昭也知道如此行为太过血腥,可是北秦军近日的所作所为,若不如此,必遭民怨,同时会让北秦军立即死灰复燃! 战场之事,绝对容不得妇人之仁。 这一点,从小就见惯皇家斗争的谢昭,比谁都领略地清楚。 这一仗,从晌午一直打到入夜,到谢昭带着奔袭的队伍再次返回广灵城时,所有的将士都欢呼起来! 打了一个多月的仗了,几乎在北秦军的手下节节败退,甚至一度认为肯定保不住广灵城了,没想到今日一战,却是取得了如此之大的胜利! 仿佛这一个多月来所有郁结的郁气都消散开来,赵老三看到谢昭的身影,第一个打马上前迎接,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俱都开怀大笑起来! 如今的谢昭在赵老三心中,可不是当时那个富家少爷的形象,而是真英雄、真好汉!每次作战都毫不含糊地冲在最前面,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还有勇有谋,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军中的兄弟没有一个是不服气的--有时候虽然军营里的人糙,可是也最是实诚和仗义。 和谢昭熟识的士兵们都围了上来,众星捧月般地簇拥着谢昭往城门处走去,而谢昭却下意识地抬头搜寻那道紫色的声影,却是在城楼上望了一圈都没有找到。 “喂,看什么呢?”赵老三有些不怀好意地冲着谢昭挤挤眼,压低声音道。 谢昭怔愣了一下,随即收回视线,随着众人的步伐往里走,嘴上却否认道:“没什么。” 赵老三“嘿嘿”一笑,用一种“大家都是男人,我懂的”的表情道:“人家都是军营里呆久了,母猪也要赛貂蝉,更何况像,咳咳,那位那么美的!不仅人长得好,就连气势也是一等一的足,想想刚刚她的气魄,好家伙,我赵老三的心肝都颤了颤。不过,我们都是凡夫俗子,高攀不上的了,没看见那指挥使大人和那沈大夫亦步亦趋得跟着么?” 赵老三的一番话,让谢昭原本得胜归来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脸色也不由得变得有些难看。 赵老三心里暗暗地咋舌:不会吧!贺家小子还真喜欢上了公主?不由得悄悄打量了一番谢昭,这长得到确实是个少有的美男子,能力也够出众,可是人家公主是金枝玉叶啊!哪是他们这些大老粗能够高地起的? 但是赵老三感念谢昭在战场上的救命之恩,又加上谢昭现在的官职要比他高的多,见他脸色沉了下来,倒也不敢再胡言乱语,只是拍了拍谢昭的背,然后一同入了城。 此战一结束,北秦国至少三日之内无法继续攻打西岚国,而东昌国的援兵明日就到,所以今天晚上可以稍微地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赫连平在战事一结束之后,就立即拉着陈默到了他的主帐,目标十分明确,就是她手中的弩箭。 陈默一开始没有将弩箭公开出来,其实也是没有把握自己设计出来的东西是不是真的适用,或许有许多自己不知道的问题和隐患,准备再实验一段时间。 只是今天一亮相,就被赫连平眼馋上了,现在更是千求万求,陈默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冷兵器制作,于是便将设计图统统交给了赫连平。 赫连平拿到设计图的时候简直愣住了,他本来只是想让陈默能够同样提供给他的士兵们弩箭,谁知道这个实心眼的丫头,居然就把设计图给了他! 要知道,设计图一旦在手,那么就等于这个弩箭的秘密就无所遁形了。 赫连平越看这设计图,越觉得这默公主不简单,更是越看越欣喜,心中忍不住感叹自己外甥的好眼光。 一想到谢昭,赫连平心头一动,想了一下道:“哎,今日受伤的士兵也不少,估计又要麻烦默公主了。不过本将最忧心的还是我那外甥,每次杀敌作战都拼了命一般,今天后背被砍了一刀,却硬是说自己没事,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陈默心头一跳,有些神思不守的“嗯”了一声,思绪却飘到了当时谢昭后背被砍了一刀的画面上。 陈默自然知道,赫连平口中的“外甥”,就是指谢昭了。若是平时,陈默自然能够听得出来赫连平口中的夸大其词,可是现在陈默的心思确实都被赫连平带到了谢昭身上。 两个人又各怀心思地随便说了两句,然后陈默就告辞离去。 赫连平是军中最高统帅,所以他的帐篷在最中间,而一次排开的,是按军中将士等级安排的帐篷,谢昭如今已经是校尉,自然不用再和普通士兵一起睡一个帐篷。 当陈默走过那个“屯骑校尉”的帐篷门口时,犹豫了两秒,还是从随从身边接过药箱道:“你先回去吧,我要看一下屯骑校尉的伤势。” 随从诧异了一下--一般来说,能让默公主亲自去看病的人,都是那些伤势严重到已经不能挪动的士兵,难道屯骑校尉已经伤地这么严重了? 可是不应该啊,今天晚上看到他还好好的。 虽然心中这般想着,可是公主的命令不敢不从,只得领命退下。 看着陈默进入帐篷的身影,隐在黑暗中的一人嗤笑了一声,懒洋洋道:“早就和你说了,还不相信。” 夏侯珏抱着绣春刀冷冷地看了沈南之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沈南之的手紧了紧,潋滟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就让你这个小霸王先得意一下,最后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哼!” --沈南之羡慕嫉妒恨分割线-- 当陈默撩起毡子的那一瞬,就听到谢昭背对着她急吼吼地说道:“赵老三,你这家伙越来越磨蹭了,快点给小爷我上药!” 说完“咚”地一声,将一瓶金疮药放在小几上,自己已经光裸了上半身,等着“赵老三”来给他擦药。 而此刻,赵老三在哪里呢?他早就被赫连平劫了下来,诚惶诚恐地和赫连将军汇报思想工作呢! 陈默僵了一下,但还是快步走到谢昭身边停了下来。 三个月未见,谢昭已经完全褪去了当时少年人的青涩,显得更加地沉着有担当起来,虽然脾气仍旧有些暴躁,可是陈默知道,如今的谢昭和当时的谢昭,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谢昭的后背已经在边关被晒成了小麦色,不再如过去一般肌肤如同上好的白玉,但是却更添了几分男人味;同时,因为高强度的锻炼,让谢昭身上的肌肉微微有些隆起,身子也比过去壮实了一些。 然而此刻,陈默的眼睛盯着后背那一处伤痕:当时敌人肯定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所以此刻这道口子越有十公分长,并且砍得很深,皮肉向外翻去,看上去就十分狰狞! 陈默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坐了下来,看了一眼桌边的装金疮药的瓶子,知道这是军中分发的最廉价的那种金疮药,没有去拿,而是在自己医箱中拿出了自己研制的金疮药。 谢昭刚想催促,就感觉到一丝微凉的液体倾倒在了伤口处,忍不住“嘶”了一声,显然是感觉到伤口处的疼痛了,所以整个后背的肌肉也微微有些紧绷。 只是疼过之后,又马上感觉到后背的伤口上有些凉凉的舒爽之感,忍不住开口赞叹道:“你这是哪里搞来的好药?倒感觉比那金疮药好用多了。” 陈默并不接话,细细地用已经消毒过的指尖将另一层药粉涂抹开,柔软轻巧的指尖,带着女性特有的细软,并没有老茧,动作亦是小心翼翼吧,不像男子般粗鲁。 谢昭顿时感觉到了不对,瞬间转过身去,刚想怒喝出声,却在见到陈默的那一霎那,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瓷瓶。 瓷瓶在地上滚了几圈,最后停在了角落中。 谢昭压抑着呼吸看着陈默,想要说什么,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转过身去,药还没涂完。”陈默低垂着眼睫,轻声地说道,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可是在谢昭乖乖听话地转过去的时候,握着药瓶的手,微微地有些颤抖。 陈默涂完药后,就开始细细地给谢昭包扎。谢昭忍了又忍,还是出声问道:“你,收到我的信了么?” 谢昭被对着陈默,所以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那背上紧绷的肌肉泄露了他此刻的紧张。 陈默的手一顿,将绷带打上结后,低声道:“嗯,收到了。” 谢昭转过身,美丽的凤眼盯着陈默,脸色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变得有些差,踌躇了一下,谢昭还是追问道:“那为何,你没有给我回信?我有在信的最后说,希望能收到你的回信。你可是,还生我的气?” 陈默的心口一痛,立即回想起了那日的一幕幕:柳乘风病重,开始研究手术,刺杀,葬礼,回西岚,驾崩,动荡,战争……。一桩桩、一件件,统统纷至沓来,让陈默甚至没有喘息的机会,因此,那封回信,也就搁浅了。 “发生了些事情,没有来得及回信。”陈默的脸上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就连声音也是那样淡淡的,可是谢昭不知道为何,就是觉得心中大痛,仿佛他长了一双能望进陈默心里的眼睛,在那里他看到了许多的悲伤和难过。 什么话都不说,猛地就将陈默拽到自己的怀中,不顾背后伤口崩裂的危险,狠狠地将陈默抱紧,右手一遍一遍地抚着陈默的墨发,唇上的吻零零碎碎地落在陈默的发间,浓烈的男子气息充斥在陈默的鼻尖。 谢昭如今还没接到柳乘风身死的消息,虽然不知道陈默为何悲伤至此,又为何消瘦至此,可是既然能感觉到陈默的痛苦,他就想拼命地安慰她、抱紧她。 “对不起,我那时候的不懂事。” “对不起,我那时候的自以为是。” “对不起,我那时候不在你身边。” “对不起,我没能让你一直快乐。” “陈默,对不起,还有,我很想你。” 谢昭没说一句对不起,就低头在陈默的发间落下一个吻,陈默的小脸紧紧地贴在谢昭*的胸膛上,感受到他越跳越快的心脏,忍不住微红了眼眶。 动荡了近一个多月的心,在此刻,终于感受到了一些安定,可是却也让她更加地惶恐和不安,忍不住低哑着嗓音道;“谢昭,抱紧我。” 抱紧她,才能让她觉得,自己的不安和惶恐是可以消除的。 将头埋在谢昭的胸膛上,陈默一言不发。 谢昭似乎感觉到什么,但是却在此刻什么都没有问,只是依言紧紧地抱紧了陈默。 就在这个时刻,突然军营里传来了一阵呵斥和骚动声,陈默和谢昭猛地对视了一眼,然后谢昭披上衣服,就和陈默一起冲出了营帐。 刚出营帐,就看到不远处一群西岚国的士兵正在将两个北秦俘虏紧紧地压在身下,正在招呼人将那两人重新绑紧。 快步来了另外一群西岚士兵,手脚麻利地将那两个俘虏绑紧,一边绑一边骂骂咧咧道:“真不知道这群北秦人是吃什么长大的!力气大成这个样子!哼,我全你们还是给老子老实点,否则有你们好果子吃!” 那两个北秦俘虏,都是有官职在身的,这样的俘虏一般如果从他们嘴里套不到情报,那么也可以留着他们和北秦讲条件,反正留着是有用处的,所以才没有立即格杀了他们。 见到陈默和谢昭到来,西岚的士兵们立即向他们行礼:“见过公主殿下,见过校尉大人。” 谢昭“嗯”了一声,示意他们免礼,然后那些士兵就将这两人欲图逃跑的事情禀告了一番。 最后像是邀功似的,那人强调道:“校尉大人,不是我吹牛啊,这些北秦人个个力大无穷,要不是我们发现的及时,说不定就被这两人给跑了!” 谢昭对此没什么大反应,刚想带着陈默转身离去,陈默的目光却焦灼在了那两人身上,过了好长时间才吩咐道:“将这两人送到医疗帐篷那边,本宫要检验一番。” 几个士兵俱都愣了一下,不知道陈默所谓的“检验”是指什么,但还是听话地将那两个北秦俘虏送了过去。 将捆成粽子似的两个俘虏一起扔到了医疗帐篷里,沈南之正在里面给最后一个病人包扎,看到陈默和谢昭联袂而至,又看了看那两个俘虏,一下子没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陈默二话不说,就将手指扣在那两人的手腕上,细细地开始诊治,越是把脉,眉头皱的越厉害,换了一个人把脉后,心中的不安感更加厉害。 “沈南之,你也给那两人把一下脉。” 众人皆是一愣,本来看到公主殿下亲自给两个俘虏把脉,已经觉得非常匪夷所思了,居然还要另外一名大夫会诊,这是不是,待遇太好了点? 沈南之一开始也讶异了一下,但还是依言进行了把脉。 两名俘虏神色有些惊慌地对视了一眼:怎么回事?难道他们要死了不成? 沈南之把玩脉之后,心中也觉得怪异地很--为何两人的脉象居然这么像,同样地,紊乱。 陈默将其他人都遣走后,帐篷中只剩下了陈默、谢昭和沈南之三人,不等两人开口询问,陈默已经将自己的怀疑说出了口:“想必刚刚沈南之你也感觉到了不对劲,那两人的脉象居然是一样的,阳气太过浓烈,导致筋脉紊乱,但是具体是什么原因又查不出来。” 沈南之听到了陈默的分析,连连点头,不错,他把脉出的结果确实如此。 “可是这有什么问题吗?”谢昭不理解,区区两个俘虏的脉象,有何需要如此紧张。 陈默虽然怀疑了很久,今天终于找到了两个北秦将士把了脉,找到了些蛛丝马迹,心中的推测也几乎得到了印证:“不知道你们会不会觉得奇怪,为什么北秦国明明不如我们西岚国富饶,就算军备方面堪堪战成平手,但是后方供给却远远不如我们。他们凭什么如此自信,相信自己能一口吞下西岚?如果过去就能这样做的话,又为何一直等到现在才如此施为?” 陈默的问题,让两人皆是一愣,总觉得两国之间开战,也是极为普通的事情,虽然这三百年来,三国之间一向保持着平衡,但是小打小闹也从来没有停过,这次只是,规模扩大了而已。 如今陈默这一问,倒真让人觉得,此次北秦国做事确实有些蹊跷。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的将士们应该服用了一种药物,可以让他们的战斗力迅速得到提升。难道你们没有发现,北秦国的将士,在武力值上面要高出我们西岚许多吗?虽然北秦国确实一向厉兵秣马、民风彪悍,可是不管怎么说,也不会在武力值方面差了这么多,一路打压我们西岚国,一下子就攻陷了我们十座城池!事出反常必有妖,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陈默的话音刚落,谢昭一下子激动地站了起来,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了那么多次,对陈默的话是感受最深的! 谢昭知道,他算是天生神力的那种人,一般人很难和他抗衡,可是在战场上遇到了北秦军时,他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北秦军里力气超群的人很多,一开始他也觉得有一种违和感,但是也绝对没有往陈默说的那个方向想,现在陈默一点破,谢昭才觉得果真如此! “究竟是什么药,我现在还不得而知,既然这件事情得到了些许证实,我会派人去调查。只是现在尚且不知道是真是假,明天援军就到。我们还是需要把好口风,以免乱了军心。” 谢昭和沈南之两人俱都沉重地点了点头,三人一时之间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若这件事情是真的,还真是棘手了。 普通的士兵,又怎么敌得过加强版的士兵。虽然今天是胜了,但也是胜在军心,而不是武力。若是两军真的交战,到时候又当如何?! --终极大Boss出场分割线-- 北秦,太子府。 秦明月瑰丽的面容上虽然含着笑意,可是跪在下面报告战况的影卫却是战战兢兢、几欲摔倒在地,实在是,太子爷笑的越谦和有度,就说明他现在的心情就越加不好! 果然-- 身旁的主军副帅肖天成还没来的及狡辩自己的失职之处,就见秦明月踏着漫不经心的步伐,站到了跪在一边的肖天成跟前,身在慢慢地蹲下身子,伸出如同用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修长手指慢慢地拍了拍肖天成的脸:“肖副帅胆子不小啊!居然能在西岚国的包围下,突出重围,跑回来见本太子,不错,不错!” 连续的两句“不错”,让肖天成的心稍稍回落了一点,就怕太子爷突然发难,将战败之事迁怒于他。 旁边的影卫简直害怕到几欲晕厥--天哪!这个肖天成简直就是不知死活!果然,皇帝老了,居然派了这么一个没有眼力见的人跟在太子爷身边! “谢谢太子爷体谅,微臣当时确实是……。” 话才说到一半,就听“咔擦”一声,肖天成的脖颈顿时断裂,嘴巴呈刚刚说话的口型,眼中流露出极致的不可思议和惊惧! 秦明月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微微一笑之间,露出了两个深深的酒窝,英俊霸气之间又夹杂着一丝可爱之意,轻轻地拍了拍手,对着两个仆人道:“将他拖出去吧,阿黄正好饿了。” 说得这般漫不经心,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一般,却让站在屋子里的谋士们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秦明月再次坐回了自己的主位,一点都看不出刚刚杀过一个人的样子,接过小厮递来的茶盏,姿态高贵优雅地抿了一口:“诸位现在又有什么好主意呢?” 刚刚还不敢出声的谋士,现在听到太子爷问他们话了,赶紧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就怕说完了一会儿,惹得这位爷不高兴了,然后也去喂了阿黄。 阿黄听起来像是狗的名字,但是实际上是秦明月养的一头狼,凶猛异常,基本上扔了进去,就不可能留个全尸了。 秦明月听着这些计策,心中却是越听越觉得烦躁,虽然脸上仍然挂着笑意,可是那笑意却一丝都没有达到眼底,只剩下慢慢的冷酷。 又是那个陈默! 没想到他的大事,居然接二连三地毁在了这个女人手上! 万宏达的假死没有瞒过西岚的皇帝,害的万宏达很长一段时间只能东躲西藏,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派人捣乱“客云来”,助百里家,却被她轻松化解;在东昌国截杀她,却误杀了柳乘风,虽然杀了柳乘风,也算去了一个心头大患,可是却让她连根拔起了他埋在西岚那么多年的两枚最大的棋子! 如今,居然连第一次吃了那么大的败仗,也是这个女人的手笔! 难道她就是传说中的克星?! 哼,就算是克星又如何?他秦明月照样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个不留! 既然有了那种秘药,总有一天,他会踏平西岚、东昌,一统三国,登上那张宝座,将整个天下,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秦明月的眼中跳动着*的焰火,最后他做了个手势,那些频频出建议的谋士俱都闭上了嘴,不再言语。 “安河,就暗你说的办,派出一路军队中途阻挠东昌国的援兵,不用起正面冲突,只要让他们无法抵达广灵城即可。至于广灵,立刻出兵,只要拿下了广灵城,就能挥军南下,直捣黄龙,现在正是西岚国政局不稳的最好时机。” 安河领命称是,不过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这次的主帅是--” 秦明月似笑非笑地看了安河一眼:“这次,就本太子亲自出马!” “遵命!”安河立即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领命! 秦明月亲自出征,自然是要万无一失,这次的广灵城,必是太子爷的囊中之物! 夜黑风高,秦明月没有等到明天,已经领着士兵立即出征。 扬扬赫赫二十万大军,直扑广灵城,广灵,危矣! 第二日,所有的西岚军士都盯着前方,等待着东昌国援兵的到来,可是从日出等到日落,却没有见到任何东昌*队的影子。 顿时,所有的人开始不安了。 如今,西岚国各处都在受着北秦军的侵扰,分散了许多的兵力,但是主要兵力都集中在广灵城,和北秦交战那么多次,死伤无数,又不可能马上补充新兵,所以对和东昌国的联盟,将士们都充满了希望和期待。 谁知,却一点点地落空了。 而陈默,却在日落时分,接到了她忐忑等待了一天的结果。 这次探查北秦的事情极为危险,也幸亏青阳在北秦也有人脉,而且来头不小,陈默派了青阳的人查证后,命其飞鸽传书过来。 然而,“书”没有传过来,只在鸽子腿上绑了一株草。 可是当陈默取下这株样貌普通的草时,突然眼中闪现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那株植物样貌平凡,枝叶宽大,果实是小小的颗粒状果实。 陈默的瞳孔一阵紧缩--这不就是在千羽寒的棺椁中看到的碧玉雕成的植物么! 当时她就曾经猜测过,这植物是造成那些女子身体突然变得和男子一般强壮的原因,后来在青阳的记忆中,她也了解到事实确实如此,而这株草的名字叫做“易阳草”,其中蕴含了诸多的阳气,女子服用后,可以慢慢地改变身体,和男子一般强壮。 只是后来,这些“易阳草”已经在这世间销声匿迹了,为何此刻又出现再此? 陈默的心中充满了大大的不解,可是当她将目光再次锁定易阳草的时候,却发现了不对劲--那些枝叶下面有几条淡淡的红丝,虽然不明显,但是也能看的分明。 根据青阳记忆中的印象,这易阳草根本没有这些红丝,为何现在就有了呢? 渐渐地,陈默似乎想起来,这易阳草只有女子才能服用,因为男子身上本来就有许多阳气,若是服用之后,就会因阳气过剩爆体而亡,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既然今天青阳给她的答案是这株草,也就是意味着,所谓的迷药,就是这状似易阳草的东西。 陈默心中已经慢慢有了答案--这是改造过之后的易阳草,男子也可以服用,并且能够立即提高战斗力! 可是,既然是药,那就会有副作用,当年青阳易阳草的副作用就是女子生产艰难,容易造成血崩,那么如今这变异的易阳草,一定也有副作用! 只要找到了副作用,抓住他们的弱点,对付起北秦军来,不就是得心应手了么! 陈默立即将事情全都交代给了沈南之,吩咐所有人都不得打扰她,开始反复地对这变异的易阳草进行起研究来。 而就在这时,西岚国的军队非但没有等来东昌国的援军,而是等来的却是北秦的二十万大军! 此时驻扎在广灵城的军人只有十五万,其中除去伤残者,能够上战场的,最多也就是十二三万人左右,两军实力相差如此悬殊,简直令人胆寒! 秦明月早就是战场上的老手,排兵布阵皆为一绝,曾经和西边部落创下了十战十胜的神话,此刻带着实力如此强横的被秦军横扫而来,仿佛一个张开了大口的狮子,在下一刻,就要把西岚国整个一口吞下! 西岚军士虽然英勇,赫连平战争经验也是丰富,再加上广灵城这道易守难攻的天然屏障,第一战的时候,拼尽了全力,也不过是堪堪守住了广灵城,而死伤者,居然有两万之多! 顿时,西岚军人心惶惶! 就算是铮铮铁血男儿,遇到这样的情况,又怎么会不怕! 只是,赫连平的话,让那些将士们瞬间知道,自己没有了退路。 “你们要时刻谨记着,这场战役如果输了,那么整个西岚国就是一块大肉,呈现在敌人面前!而我们的妻儿、父母、兄弟姐妹,都要受到北秦国人的奴隶!我们的子子孙孙再也抬不起头来,只能供认驱使和奴役!你们害怕,你们身后保护着的万千百姓不怕吗?不要忘了,被秦军入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屠城!” “屠城”两个字,深深地击中了所有将士的心,如果逃走,确实能够保得一时性命,可是自己的父母亲人呢?自己以后呢?他们身上流的都是西岚的血液,无论如何,只要战败就是一个死,既然逃不掉,那就拼了! 所有人反而冷静了下来,原本的害怕也扔到了脑后,如果注定要死,那还不如再最后一刻,拉上垫背的人! 第二日,两军交战,西岚军死一万五千余人,伤四百人。 第三日,两军交战,西岚军死一万二千余人,伤八百一十四人。 第三日,盼了许久的东昌国十万大军终于来到! 可惜,即使有了东昌国的助力,但是因为这一路上被耽误了四日,东昌国的军队又是长途跋涉而来,本就士气不佳,一上来就投入了战斗,在秦明月的诡计之下,仅仅一日,东昌国居然死伤四万余人! 即使两军联盟,颓势还是让人觉得惊恐,似乎下一日,北秦国就会立即占领广灵城,挥军南下! 陈默不是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可是如果找不到那变异草药的弱点,就是她冲出去又能如何?已经把古代冷兵器的制造全都交给了赫连平,可是胜负就在那么几天,而凭着现在的工业水平,想要大批量地制造这些武器又有何用? 甚至连夏侯珏和沈南之也上了战场,专门单挑那些拥有武功的将士,场面一片混乱! “报--默公主,主帅命你即刻撤离广灵城!”一个哨兵急匆匆地赶来,向着陈默传达赫连平的意思。 广灵城已经到了快坚持不住的时刻了。 陈默头都没抬,继续在自制的显微镜下研究植物切片,拿起一堆黄黄绿绿的药水,进行反复的实验,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哨兵的话。 “默公主,请您--”然而,那个小哨兵的话还没说完,陈默突然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熬红的双眼中一片红血丝,嘴唇干裂地厉害,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回归她的实验。 那哨兵的眼眶突然红了,忍住想要抽泣的冲动,行了一礼后又站到了城楼上,投入了战斗。 陈默用吸管滴了一滴新合成的药水在切片上,然后静静地等待着它的反应,等待的过程其实很短,可是陈默却觉得漫长极了,外面被秦军用巨大的木头撞击城门的声音越来越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城门,彻底占领了广灵城! 然而,陈默突然定定的看着那切片,不动了。 过了大概三四秒,才突然尖叫了一声,然后揉揉眼睛,发现确实是这个结果,整个人简直癫狂了! 立即招来她所带领的医疗团队,报出了一味味的药材名字,幸亏这次沈南之的药王谷源源不断地提供了诸多的药材,如今倒是尽够了。 “快点将这些药材磨成粉末状!”陈默的嗓子因为缺水,已经干裂到快撕碎了,可是她一点都没有顾忌喉咙的疼痛,提高了声音大声喊道。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明白这个时候为什么要磨药粉。 然而,陈默根本来不及给他们做解释:“若是不想死,就快!” 见陈默散发出威势,所有人都不敢怠慢,连忙找出陈默所需要的药材,快速地磨制药粉。 陈默手下不停地干活,心不停地在扑腾扑腾地跳着,暗暗祈祷他们再抵挡一会儿,再抵挡一会儿。 半个时辰之后,陈默将这些药粉按比例混合好,然后分成几个小袋子装好,带着人一起登上了城楼。 虽然所有人都不理解陈默的所作所为,可是那些医者都是对陈默十分信服和敬仰的,即使不知道原因,他们还是按照陈默的吩咐,将药粉洋洋洒洒地撒了下去。 秋风裹着药粉,很快就朝着交战的双方飞去。 此时下面正打的火热,哪里会在意这么一点小小的粉末,依旧攻城的攻城、厮打的厮打,可是却不知道,那些粉末很快就透过一道道伤口,沾着血液钻进他们的身体之中。 待药粉全都撒完,众人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下面的情况,却发现还是那样一副人间炼狱的样子,所有人都在厮杀,妄图爬上城门的,被西岚军乱箭射下,那些倒了一批的攻城者,马上就有另一批人替上……。 断肢残腿到处都是,满目都是红色,耳边只有厮杀声,鼻中闻到的全是血腥味。 可是陈默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一般,只是静静地看着下面,她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有没有服了那些药,也不知道自己的药粉到底有没有作用,如今,她已经尽了人事,剩下的,都要看天命。 然而很快,就有一个北秦士兵突然难以忍受般地扔下了长刀,大吼一声,死命地抓着自己通红的脸,然后居然不顾厮杀,疼的在地上满地打滚,只不过几个呼吸间,那人已经七窍流血而死! 刚刚和他一起厮杀的西岚军简直愣住了,可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北秦军中许多人都像被传染一般,一个,两个,三个……。统统这般倒了下来! 只不过前后一炷香时间,北秦军居然已经倒下大半,没倒下的人也是痛苦异常,生不如死! 眼睁睁的看着刚刚还凶猛无比的敌人莫名其妙地倒下,刚刚还厮杀声一片的战场,突然像被按了停止键一般,所有的人都止住了动作,一瞬间整个战场上,除了秋风呼啸的声音,居然一下子变得悄无声息! ------题外话------ 有很多亲和我反映说不可能这么快结局,其实我是决定多写一些番外的,我只是将我心中觉得适合的内容放在了番外卷里罢了,如果大家不喜欢说结局的话,现在还不算是正式的结局,大家放心吧。今天先传2万,剩下的大结局下,会在三天内传上来,估计也有两三万样子,然后我们就开启我们的番外卷如何?群抱一个,爱你们哦! 大结局下(儿女情长) 如同人间炼狱般的城门外,倒下了一片片北秦军,一开始西岚军和东昌军还手握着兵器,严阵以待,就怕这又是什么北秦军的奸计。 可是等了很久,才发现这些被秦军是真的要么莫名地死去,要么莫名的昏迷,绝不是假装! 身穿银色盔甲的秦明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何刚刚还勇猛无比的部下,居然此刻全都倒了下来,唯一还算完好的人,只有他身边贴身保护他的万宏达! 而在这一刻,被秦军攻打了五日都没有打下的广灵城城门,在一声巨大的声响中,居然缓缓地打开了! 为首的陈默带着刚刚站在城楼上的哨兵一起走了出来。 此时已经是傍晚,还未落下山的太阳在最后一刻绽放出它的万丈光芒,陈默逆着金光一步一步地踏入这个满是尸体血腥的世界里,可是却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仿佛来自天上的九天玄女,带着无比神圣的光芒,前来拯救这水深火热的人间! 可是看在秦明月眼里,却让他一向自信淡定的表情慢慢地开始变得凝重,面如秋月的脸庞,此时散发着狂躁和惊疑不定的气息,似乎,隐隐已经能够猜到,这件事和陈默,脱不了干系! 陈默一眼看到了秦明月身边的万宏达,顿时沉静的杏眼中闪过杀意——利用自己身边如此大的情报网,就算秦明月当初的计划万无一失,可是还是让陈默将整件事情的始末弄得个清清楚楚。 而此刻,敌人相见,自然分外眼红! “北秦太子,你以无兵可用!还想负隅顽抗吗?”陈默身后的哨兵人手一支弩箭,只要秦明月有稍许异动,那么下一秒就会被射成筛子。 秦明月眯着双眼看着眼前的陈默:就是这个女子,屡屡让他的计划落空,每次都能从他的手中死里逃生,两人虽然已经交手多次,可是今天还是两人第一次面对面地站着,互相打量对方。 秦明月知道,这是两人的第二次见面,第一次见面是元成帝的寿宴上,他故意想要破坏西岚和东昌的联姻,上去插了一脚,想要求娶陈默,可是那时候他心高气傲,怎么会真的去看她一眼。 所以今天,他才看清了陈默的全貌——还真是一幅世间难寻的好样貌!五官精致可人,肤色白皙晶莹,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身形窈窕,气质独特。虽然小脸上难掩疲惫之色,可是当她冷冷地望着他的时候,即使知道他们是敌人,秦明月还是忍不住呼吸一窒。 呵,还真是想不到,屡屡坏了他好事的女人,竟然长着这么一张令世人着迷的脸。 边关的风冷冽地嘶鸣而过,那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人闻之欲呕,可是陈默却笔直地立在那里,整个人不动如山,面瘫着一张脸,但是面对着秦明月的时候,身上还是止不住地冒出杀意。 秦明月的双眼扫过自己身边的军士,简直无法想象到底那个陈默做了什么,居然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将他们全部放倒!她,到底使了什么妖法! 明明胜利就在眼前了,可是去在下一秒,这一切全部变成了过眼云烟,这种从天上掉到地狱的滋味,秦明月真的是第一次体会到。 “你这个妖女!你究竟做了什么?!”若不是秦明月生来精神强大,恐怕此刻早已承受不了这个结果,精神崩溃。 陈默总是淡泊的、冷清的,在她的世界里,唯有法医学是她毕生所求,从来不会因为外界的情感影响到自己,可是此刻,她对着秦明月生出了滔天的恨意,若不是他的野心,那个风光霁月的男子怎么会死!若不是他的野心,谢昭又如何几度陷入危难之中!若不是他的野心,这广灵城外,如何会血流成河、伏尸百万! 秦明月,是她此生真正深恨之人! “我做了什么?想必太子殿下更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易阳草?呵!这东西被你改良过之后,你的兵士长年累月地服用,会激发他们身体中的无限潜力,但是这次战役之后,他们的身体就会立马亏空,不出五年,将会离开人世。我只是,将这个时间提前了罢了。” 陈默淡淡的但是却又锋利无比的话语,直说的秦明月彻底变了脸色! 她居然还能知道易阳草! 当年他找到易阳草的时候,也是偶然得之,经过多次实验,却发现这东西对女人无害但是却能改变她们的体质,但是尽管如此,最多在力气方面和男人比肩罢了,没有什么更大的用处。 于是,秦明月将这易阳草偷偷地给了那些死囚服用,发现他们很快就会爆体而亡,但是在死亡之前的数个时辰中,力大无穷、让人称叹。 秦明月明明知道这东西对人体肯定有极大的隐患,但是还是招募了能人异士,对这易阳草进行改造,让它可以给男子服用但是又不会马上看出副作用。 虽然秦明月不懂医药,可是凡是聪明人,又怎么会不明白盛极而衰的道理?如此疯狂地透支人体的力量,可能等战事结束,这些人就有可能丧命。 虽然隐约知道点结果,可是秦明月不在乎,他要的是一统三国、千秋万代!牺牲二十万大军,就可以得来永世的繁荣昌盛,想必这些人也算是死得其所了!父皇已经老了,没有这个心力再去开疆扩土,那么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他好了! 只是秦明月怎么也没想到,陈默居然洞悉了他的阴谋,甚至用其他药材将易阳草的药性激发出来,导致这二十万大军提前溃败而亡! 还真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哈哈哈!好!真是好的很!我秦明月纵横沙场这么多年,竟然想不到会败在你一个小女子的手里!但是——”秦明月的脸上带着癫狂的笑意,原本英俊无双的脸上,此刻狰狞到扭曲,看向陈默的目光,恨不得将她撕碎! 陈默其实非常不耐烦和这个秦明月打交道,这种野心勃勃的人,早就已经完全沦陷在自己的世界中,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可言! 但是赫连平却紧紧地按住了陈默——要知道这秦明月可是北秦国的太子,若是留他一条命,即可以做质子,又可以向北秦索要数目庞大的钱财,但是若是死了,很可能就是不死不休的场面! 秦明月的“但是”还没说完,就冲着他身后的万宏达做了个手势,万宏达突然暴身而起,目标直指陈默! 陈默身后的哨兵和锦衣卫二话不说,将弩箭对准万宏达,万箭齐发! 还没等万宏达靠近陈默,他已经重重的倒下,身下淌出了一滩血水,眼睛死死地睁大,带着浓烈的不甘心。 就在所有人都将弩箭对准万宏达的那一刻,秦明月找准时间,飞快地向陈默袭取,秦明月的武功比万宏达更胜一筹,速度极快,眼看刚刚那些手握弩箭的人想要调转箭头,却是来不及了! 可是,秦明月不知道的是,就算他用万宏达来吸引了其他人的视线,有三道目光却是始终紧紧地胶着在陈默身上,就怕她出现任何意外。 所以,当秦明月袭向陈默的时候,一直呈半月之势,保护着陈默的谢昭、夏侯珏和沈南之三人,立即腾身而起,挡在了陈默的面前。 就在秦明月的速度微微一顿的时候,陈默冷漠地看着秦明月,抬起自己手腕上的小巧弩箭,三支连发,命中秦明月的心脏处! 秦明月到死都不敢相信陈默居然真的敢击杀他这个北秦太子,那张完美至极的面孔迅速地衰败、变成了死灰色,瞳孔放大地看着黄沙漫天的天空——为何胜利如此之近,自己却会与它失之交臂? 边关的秋风呜呜地呼啸而过,陈默冷然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永远都起不来的秦明月,转身向城门口走去。 所有的人都被陈默如此杀伐果断的样子震惊了,慢慢地让出了一条道路。 狂风裹着风沙,将陈默淡紫色的长袍吹得猎猎作响,墨色的长发在背后飞舞,整个战场上只有陈默一名女子,可是却比所有的男子都耀目。 陈默的这个绝美中又带着点萧肃背影,在很久以后都一直记在众人的脑海中,那些老兵在回忆起来的时候,总是带着莫名的崇敬和佩服诉说着这个奇女子的传奇故事。 然而当陈默走出十步之后,突然整个人重重的倒了下来,周围的人一片惊呼,而夏侯珏等人脸色突变,立即将陈默抱起。 持续两个月的心伤神伤,各种高强度的工作,宫廷斗争、整顿朝堂,到如今,坑杀二十万大军,陈默的心中怎么会不惊惧、怎么会不害怕。 她能硬撑到现在,也不过是靠着一股毅力罢了。 她知道,若是不杀了那二十万大军,最后的结果,只是国破家亡!可是作为一个天朝人士,崇尚自由和平的人,她怎么可能真的毫无所感! 所有的精神压力扑面而来,在众人都放下心神的那一刻,陈默终于倒了下来。 一年后,上京都。 “快点啊,爹爹,去晚了我们就看不到了!”一个小男孩紧紧地拉着他父亲的手,催促着他走快点,再走快点。 他父亲的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快走几步跟了上去:“好好好!放心儿子,离大将军回城的时间还早呢!” 小男孩扁了扁嘴,不赞同道:“可是你看,所有人都跑到城门口去了!我们到时候肯定看不到大将军了!”小男孩一想到见不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大英雄,忍不住心头有些慌了起来,竟是小跑往前赶。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还是快步跟上,一起去了迎接大军回城的主街上。 一年前,陈默击杀了秦明月之后,便谏言阮玲,联合东昌一起攻打了北秦。 既然已经结下了死仇,倒不如干脆算算清楚这笔账。 于是,战事持续了一年时间,今天终于将北秦的国土收归囊肿,以尧山为界,将北秦一分为二,东昌和西岚瓜分了北秦国。 而那个受万民瞩目的大将军,竟不是别人,而是当年曾在上京都无恶不作的纨绔子弟谢昭! 谢昭在这一年中,随着赫连平征战沙场,行兵打仗毫不含糊,又渐渐地被挖掘出了军事才能,官职一路飙升,如今已是镇国大将军! 而就在不久前,阮玲一道圣旨下到军营之中,表了谢昭的功勋,又揭穿了他的身份,倒让军中之人都对这个小王爷又是敬仰又是佩服,怎么也想不到,每次都冲在最前面的将军,竟然生来就是天潢贵胄!还能和这些军营里的大老粗同吃同住、称兄道弟。 如今谢昭带领着大军凯旋而归,带来了北秦国彻底投降的诏书,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入城而来。 这次入城,阮玲带着文武百官亲自到城门口来迎接,陈默虽然在朝中身居高位,但是却很少露面,一般都是在背后给阮玲出谋划策,可是今天却被阮玲拉着一定要前来迎接。 上京都城门打开,文武百官肃立在阮玲和陈默身后,等待着大军入城。 谢昭带领的西北军是最后一支军队,一直攻打到北秦皇宫,如今凯旋而归,意味着西岚国最终的胜利,所以这意义非比寻常。 辰时,上京都城门口。 一个小兵飞快地策马而来,看到阮玲之后立即翻身下马,对着她单膝跪道:“启禀皇上,大军已在郊外等候指令。” 身穿明黄色皇帝服饰的阮玲,年轻的脸上扬起一丝激动,展颜笑道:“快请大军入城!” 随着阮玲一声令下,四周响起了号角声,十八抬礼炮齐齐发射,两边看热闹的百姓也一下子沸腾起来。 只见身穿黑色铁甲战衣的一袭小分队一马当先,行在前面,后面又跟着逶迤的身穿普通铠甲的战士,浩浩汤汤,绵延几里,旌旗猎猎、气势恢宏! 而那当先的黑甲军士,却格外受人瞩目。 据悉,这是谢昭在骑兵之中特意挑出来加以训练的士兵,作战机变、极为勇猛,每次打仗都跟在谢昭身后冲锋陷阵,为战争的胜利立下了汗马功劳。 此时,这些黑甲骑兵簇拥着谢昭而来,谢昭早已褪去了少年人的稚嫩青涩,身后黑色的披风迎风招展,原本耀目的五官如今已经不再那么锋芒毕露,上挑的凤眼在看向你的时候,让人会忍不住心中一跳。 陈默仰起头深深地看向谢昭,总觉得这个过去任性的男孩已经成长到了这样一个高度——挺直的背脊、坚毅的气息、肃穆的表情,依旧让人见之难忘的耀目五官,这样的谢昭仿佛就像是一把暗藏锋芒的宝刀,可是却在不经意间,散发出更加吸引人的气质,让人忍不住追随他的身影。 就连陈默,望向谢昭的时候,也忍不住微微错神。 就在陈默看向谢昭的时候,谢昭的目光自从能看到那些等在城门口的人开始,就紧紧地盯着那道紫色的身影,从未移开过,一直到大军慢慢地行至城门口,陈默的身影也在谢昭眼中越来越清晰。 三百多个日日夜夜,谢昭从未停止过对陈默的思念,甚至在最后,想要快点见到陈默成了谢昭的信念,直接导致了这场战役更快地结束。 如今,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就在眼前,如何能不激动?就连谢昭身边的黑衣卫都隐隐感觉到了谢昭的激动,忍不住互相对视了一眼——看来将军这次还真是爱惨了默公主了! 自从谢昭的身份曝光之后,军营里的人慢慢地也知道了默公主和将军之间的纠葛,有时候和谢昭没大没小的将士还会拿这个打趣,平时越来越沉稳的谢昭,只要一听到陈默的消息,就会立马破功,再加上有些和陈默一起在广灵城战斗过的兵士将陈默描绘地神乎其神,倒是让军营里的人越发地想要目睹一下陈默的风采。 如今顺着谢昭的视线望去,所有人也忍不住一愣——站在女皇身边的那名紫衣女子,毫无疑问就是当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默公主了。 虽然只是二八年华,站在风华大盛的女皇身边,却一点都不会被比下去,身姿挺拔,墨发如瀑,已经完全长开的五官精致迷人,美人虽多,但是又有多少能算的上倾国倾城? 这个默公主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可是单单就是站在那里,都会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有佳人者,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方如是。 这下,所有人都完全明白了,难怪将军会如此痴迷这位默公主,原来那些广灵城的士兵所言非虚,这世上,还真的就有这样完美的女子!如这天山雪莲,遥不可攀,却又让人永远的铭记于心,一生难忘。 谢昭慢慢地收回焦灼在陈默脸上的视线,深吸一口气,飞身下马,带着十万军士齐齐跪在阮玲面前:“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后所有的士兵都跟着谢昭大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喊声震天,响彻寰宇。 阮玲快走几步,急急将谢昭扶起:“镇国将军免礼。” 阮玲看着眼前丰神俊朗、身姿挺拔的堂哥,忍不住心头有些感叹:想当年,他们兄妹两也算是上京都的男女霸王,谁知道如今摇身一变,居然都成长了这么多。 忍不住将视线投向陈默——这其中,默儿还真是功不可没。 “臣启禀皇上,已收服北秦城市一百六十座,与东昌国尧山为界划分,共得城池九十五座,这是北秦国的投降诏书,还请皇上过目。”谢昭此话说的极为大声,周围的百姓都听到了这话,所有人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就连阮玲也激动地接过诏书,连说了三个“好”。 “传令下去,今日皇宫中大摆筵席,犒赏三军!”虽然阮玲一声令下,所有的文武百官、沿路百姓、征战军士齐齐下跪,叩谢皇恩。 唯有陈默和阮玲一般,一起挺立于众人之间,无须跪拜。 这天的上京都特别热闹,皇宫夜宴,百官几乎喝成了一团,个个都醉醺醺地,西岚国经历了差不多一年半的动乱,如今总算是再度回归平静,甚至扩大了版图,加上陈默的出谋划策,这铺面而来的太平盛世的气息,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而陈默在和百官酒过三巡之后,突然看到春香疾步走了过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后,陈默匆匆向阮玲告了一声嘴,快速离去。 城东边突然发生了一桩匪夷所思的命案,在众人欢宴的时候,京畿太守还是在尽职尽责地保卫大家的安全,本来不想打扰陈默,但是一想到默公主曾经说过,一有不能解决的案子,一定要立马来找她后,也便禀告了春香姑娘,却没想到陈默还真的就放下宴会,匆匆而来。 当天空露出鱼肚白的时候,陈默才揉了揉额角,从自己的停尸房里走了出来,却没想到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正窝在她的门边。 陈默一开始也没有注意,倒是被绊了一脚,等到精神集中起来,才借着晨曦的日光,看清楚了来人——不是谢昭,又是哪个? 谢昭感觉到自己被人“踢”了一下,抱着酒坛子的手一松,弹身跳起,当还带着酒意的眼睛看到是陈默的时候,突然像小兽般呜咽一声,一把将陈默扯入怀中。 陈默猝不及防,鼻子狠狠地撞到了谢昭坚实的胸膛上,顿时鼻子就是一酸。 “臭丫头,你这个没良心的!小爷给你写了多少封信,为什么一封都不回?为什么?”谢昭喷着酒气的头埋在陈默的颈脖处,让陈默裸露在外的修长脖颈,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谢昭,你醉了,快回去睡觉吧。”陈默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些僵硬地想拍拍谢昭的背脊,却又停在了半空中,最后只能如此无奈道。 谢昭原本有五分的醉意,可是见到陈默的时候已经去了三分,如今说了两句话,神智也慢慢地就回笼了。 猛地抬起头来,双手捧住陈默的脸,美丽的凤眼深情地望着这张他朝思暮想的绝美小脸,忍不住开始倾吐起自己的思念:“臭丫头,你想不想小爷?小爷很想你,很想你,很想你,想的,这里都会痛。” 谢昭拉起陈默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左胸口,哪里跳动地激烈的心脏,证明着这一刻,谢昭的心情有多么激动。 陈默花瓣般的嘴唇张了张,看着谢昭那张在她面前变得更加耀目的脸,看着他深情的双眼,她的心也猛地开始狂跳起来。 在这一刻,陈默甚至有些羞惭,她觉得,是她配不上谢昭。 配不上他赤诚的心; 配不上他火热的单纯; 配不上他为她的改变; 配不上他的等候; 配不上他的思念…… 一年多的时间,她心中从来没有忘记过柳乘风;一年多的时间,她慢慢看清了自己的心;一年多的时间,那两个人不断地在守候着她,关心着她;最终,她居然得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她,谁都放不下。 陈默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是这样的女人! 这样的自己,让她直觉地想要逃避。 可是此刻看着谢昭那充满期待的眼神,陈默还是点了头——就算无法做决定,可是她没有办法说谎。 谢昭每一封信,她都好好地放在自己床头的匣子里,每次夜深人静,做完了一天的事情,她就忍不住拿出来阅读,三十多封信,每一封都读了数十遍。 没有担忧过他的安危吗?不是的,只要一有谢昭的线报,她都要第一个查看;没有想过回信吗?不是的,每一封她都有回复,只是从来没有寄出去过。 可是此刻,谢昭站在她的面前,她发现,对他说谎,是那么难的一件事情,所以,陈默点头了。 甚至于,她的眼眶中开始微微泛着水光,那些日日夜夜的担忧,终于不用再承受。 明明是那么坚强果敢的一个人,此刻,却开始变得脆弱。 谢昭的凤眼中一下子绽出了万丈光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瞳孔一阵紧缩,猛地捧住陈默的头,就深深地吻了下去。 谢昭的吻,就像他的人一般,火热赤诚,似乎要将那么久的思念都倾注于这个吻上,舌头迅速地扫荡过陈默小嘴中的每一处,将她花瓣般的嘴唇吻了又吻,仿佛怎么都吻不够。 陈默一开始愣了几秒,等到反应过来,第一个动作居然不是推开谢昭,而是非常诚实地紧紧抱住谢昭的后腰,狠狠地回吻过去,陈默不会接吻,甚至是咬着谢昭的嘴唇,将她隐藏在她面部表情中的不安、害怕、恐惧统统都发泄了出来。 谁能知道,有多少次午夜梦回,谢昭就像柳乘风一般,永远地躺在了地下,再也无法和她说话;谁能知道,有多少次,陈默都是在噩梦中猛地惊醒,口中却是叫着谢昭的名字。 这些不安,在这一刻,终于得到释放,让她终于可以感受到谢昭实实在在的存在! 就在两人都难分难舍之际,原本熟门熟路地走到“陈氏医馆”的后院,准备取出自己的医箱的沈南之,一下子看到了谢昭拥吻陈默的画面,顿时,整个人就不好了! “小小子!居然敢亲我的小美人!”一声大喝,顿时止住了陈默和谢昭的动作,还没等谢昭反应过来,一道白色的人影就急速而来,飞快地将谢昭打到在地! 沈南之过去总是以花花公子的形象示人,可是自从认定了陈默之后,一改过去的作风,对其他女子简直就是目不斜视,在工作上更是兢兢业业,和陈默共同创出了不少新药,可是抓耳挠腮地想和陈默更进一步,却总是不得要领。 似乎,过去万花丛中过的经验,到了陈默那里,完全是不管用的,就是想逗陈默笑一下,也是千难万难的事情。 更让沈南之愤恨的是,那个大冰块夏侯珏还每每和他作对,每次当他要对陈默展开攻势的时候,他却总有这样那样的案子,将陈默请过去帮忙,气得沈南之心肝脾肺没一样不疼的。 若这也就罢了,毕竟陈默对夏侯珏也没有太多地假以颜色,最多两个人算是平等,而且他也渐渐感觉到,陈默对他们两个的心防也越来越轻。 可是这谢昭倒好,才回来一天,两个人就亲上了,这怎么叫沈南之受的了,顿时就开始暴走了。 谢昭迅速地爬起来,一看是沈南之,顿时也是满腔怒火——要不是当时这人骗他去了军营,他何须和陈默分开那么长时间,让她受那么多苦!虽然经历了军营的磨难,谢昭确实成长了很多,可是此刻看到沈南之,谢昭可没有半点感谢他的意思,他可听他母妃说了不少这沈南之一年来对陈默干的“好事”,这次情敌相见,自然分外眼红!于是便也拎起拳头就揍了起来。 “有本事你丫的别用内力!”谢昭打了一个空,忍不住怒火冲天地咆哮道! “不用就不用!当老子怕你啊!”沈南之妖娆的桃花眼中此刻都能喷的出火来,狠狠地瞪向谢昭,此刻哪里还有一点翩翩浪子的风范,早就打红了眼。 可惜一不用内力,对上在沙场上几番生死的谢昭,还真是架不住他,被谢昭一通狠揍。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一道冰寒的声音在两人身侧响起,夏侯珏抱着绣春刀,狭长的双眸中透着不解。 “啊!”沈南之又受了谢昭一拳,忍不住冲着夏侯珏咆哮道:“你居然还在那边看白戏!你知不知道刚刚那小子亲了我的小美人!” 原本还在那边乐的看戏的夏侯珏,瞬间气势一凛,双目沉沉地看向陈默,却发现陈默并没有反驳,而且此刻的脸色是相当的难看。 夏侯珏凭着自己敏锐的感觉,立即知道了刚刚沈南之所言非虚,“砰”地一声仍下了绣春刀,瞬间加入了战斗! 谢昭天生神力,而那两人又是以一打二,倒是一时间三人战成了平手。 “轰隆”一声,院子里的花架倒了下来。 “哗啦啦”几声,放在药材的麻袋全都倒了下来。 “卡擦擦”三声,几株陈默栽的药用树苗全都折断。 “你们都给我停下!”陈默看三人越打越拼命,越打越不像样,忍不住冲着几人怒吼道。 可是早就打成一团的三人,哪里还听得见陈默的喊话,继续照打不误! 陈默气得发抖——这三人是想把她这里拆了吗?! “嘭”地一声,陈默狠狠地关上了实验室的门,将这三人关在了门外:想打就打个够!打死拉倒,清净! 陈默重重的摔门声,终于引起了三人的注意,三人对视了一眼,忍不住俱都冷哼了一声,转身而去。 沈南之死死地捂住自己潋滟的桃花眼,现在这一团青黑,他风度翩翩的形象全毁了,都是那该死的谢昭,那个夏侯珏居然还暗中出手,也打了他几拳,别以为他不知道! 而谢昭和夏侯珏两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一个捂住自己的后腰,一个瘸着腿,纷纷离开了“陈氏医馆”。 至此之后,这“陈氏医馆”就开始热闹起来,今天指挥使大人邀请默公主验尸办案,恨不得上京都多几宗案子才好,甚至调集了西岚国各地的神秘谋杀案;那边沈南之天天拉着陈默询问药方、诊治疑难杂症,改良新药,简直比她这个东家还对医馆的事业伤心;更狠的则是谢昭,陈默走到哪里跟到哪里,她刚一说要什么,立即就给她买过来,原本心高气傲的小霸王,现在可怎么都拉的下脸,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陈氏医馆”一度鸡飞狗跳,成为上京都让人最津津乐道的话题,甚至地下赌坊里都下起了赌注,看看谁能成为他们默公主的夫君。 就连阮玲都找陈默谈了几次,甚至笑着打趣陈默,让她全都收了得了,反正他们西岚历史上,多夫的公主多了去了,也不差陈默一个。 可是,全收了?一想到家里天天鸡飞蛋打的情形,陈默立即抖了抖身子——还是算了吧。 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在这样平淡却又有些吵闹的日子里,很快又到了新一年的八月初十。 陈默提前半个月就开始收拾行装,准备出发。 这次她拒绝了沈南之等人的护送,只带着两名青阳高手一同出发。 谢昭三人自然知道她是要去哪里,心中顿时都有些不自在和难受,但是又都没有权利说什么,夏侯珏更是眸色更深,陈默离去时,只是紧紧地握了握陈默的手,低声道:“他身前最是喜欢吃”天瑞斋“的桂花酥。” 陈默“嗯”了一声后,便转身登上马车而去。 三人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俱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上京都中,因为陈默的离去,倒一下陷入了平静之中。 东昌国,千叶都皇宫,尚书房。 “大皇子殿下,今天的课可都听懂了?”一道温雅的声音响起,身穿藏青色文士官服的年轻人站在东昌国的大皇子殿下面前,轻声问道。 大皇子殿下今年刚满十岁,年岁虽小,但已经颇为老成。 他是端木清的嫡长子,也是唯一的孩子。说来端木清这人也迫是可惜,筹谋了小半辈子,好好地当上了皇帝,以为可以享受皇帝的尊荣了,谁知道突生恶疾、身体每况愈下,如今更是卧病不起。 此时更是早早地立大皇子为太子,由太子监国。 大皇子就算再怎么老成,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而且还是个男孩子,又怎么可能真的抵挡地了朝廷中虎视眈眈的那*猾臣子呢? 也幸好端木清还算是个唯才是用之人,一年前的科举中,选出了身家清白的贫民子弟池少初为那一年的庄状元,从从五品的翰林,到如今正二品的太子太傅,上升速度之快,恐怕无人能及。 而且,这个池少初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文采风流、智谋无双,在朝堂上更是翻手云、覆手雨,因为他和各个利益集团都没有关系,反而让端木清更加相信于他,说是太子太傅,其实如今已经把持了东昌国的权柄,是个实实在在的当朝第一权臣。 大皇子听了池少初的问话,立即恭敬地点了点头。 池少初的脸上勾勒起一丝温和的笑意,瞬间竟然让大皇子看呆了,直到自己的太傅走远了,才渐渐地回过神来。 天哪,为何每次太傅笑起来,都让人觉得这么好看,这个世界上,居然有男子长得像太傅这般!简直就像是上天的恩赐。 对于已经能很清晰地辨别美丑的大皇子来说,池太傅是他见过最好看的男子,没有之一。 可是没有知道的是,在一年半前,这个俊美无匹的池太傅还是一个人见人厌的,傻子。 是的,没有听错,就是傻子。 池少初的本家住在荥阳城,那里正好是碧珠湖的下游。 有一天,池少初的母亲池先情外出浣衣,洗着洗着,突然发现从上游冲下来什么东西将自己的衣服绞住了,提起衣服一看,居然是块上好的玉饰,顿时心中一跳,看着周围没有人注意到他,就将玉饰悄悄地收了起来,带回了家。 池少初家中住在荥阳城最偏僻的贫民小巷之中。 他家中年幼丧父,而他自出生起就浑浑噩噩、不知人事,虽然长相极为俊美,可是在成天蓬头垢面、疯疯傻傻的外表下,就是什么样绝美的长相,都会让人遗忘。 再加上他母亲身体病弱,又要照顾一个完全没有生活能力的儿子,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那天,池少初的母亲池先情回来后,就将玉饰悄悄地给自家的傻儿子带在了脖子上,心中想着自己总有一天会先儿子而去的,倒不如给儿子留样东西好傍身。 谁知道,那玉饰突然白光一闪,里面有一团人眼不可见的东西迅速钻入了池少初的身体,然后整个玉饰迅速碎裂。 说来也真是上天之意,当时陈默将玉饰留给柳乘风的时候,因为这枚玉饰是青阳的本命法宝,虽然当时灵魂争夺的时候,收到不小的创伤,可是却也能容纳一个普通人的灵魂。 当时陈默的意念中有着强烈的执念,希望柳乘风不要死,而柳乘风的灵魂刚巧这个时候还没飘散,便被玉饰吸收了进去。 玉饰被陪葬之后,却自己浮出了地面,被涨潮的水流冲到碧珠湖中,顺着水流被池先情捡到了。 而池先情的儿子池少初,生来就魂魄不全,所以才终身痴傻,玉饰一接近池少初,里面的灵魂就好像立即找到了宿主一般,钻进了池少初的身体,而玉饰也在贡献了最后一丝力量之后,灰飞烟灭。 然而,毕竟柳乘风的灵魂沉睡了太长时间,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之前的记忆却是全然忘记,一片空吧,倒也因此,没有受到池先情的怀疑,只以为自己的儿子突然就好了! 家中贫困,无以为继,再加上池少初清醒过后,绝色之姿表露无遗,更加引得东昌国豪放女子的凶猛追求,各种手段层出不穷,也幸而,东昌国民间男女还算平等,男子当官的少,但也不是没有,于是便开始进入了科考这条路,而凭借着池少初无与伦比的才能,一步步走到了今日这一步。 池少初接受着宫人恭敬的行礼,一路如闲庭漫步般走出了东昌国的皇宫。 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来皇宫,池少初都觉得熟悉的很,但是隐隐又有些厌恶之感,仿佛这里有什么不好的回忆一般。 池少初忍不住低笑了一声——自己以前应该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吧?又怎么会有什么回忆呢? 池少初这一年中,为了东昌国在北秦国的胜利,同样是呕心沥血、出尽计谋,如今大军得胜,国家重归和平,事情多如牛毛,饶是池少初再强大,这时也有些微的疲惫。 回府换了一件青色的长袍,就决定出府走走。 一个人走着走着,就到了碧珠湖。 不知道为什么,这碧珠湖就是能吸引着他,第一次见到这湖,他就在那里呆了一天一夜。 池少初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一身青色长袍,透着文人的儒雅气息,身高大约在一米七八样子,长身玉立,十分惹人注目。 更加吸引人的,是他绝美的五官,是的,这样的五官算的上是绝美了,就连女子看了,也会自行惭秽,淡如远山似的眉,亮如星辰的眸子,高耸的鼻梁,鲜艳的唇色,明明是如此出众夺目的五官,但是因为主人和煦的笑容,让人感觉到这样的人并非如此难以接近,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说的,就是这样的人吧。 在碧珠湖边游玩的游人忍不住都偷偷地打量起池少初,甚至有些厚脸皮的女子前来搭讪,其中不乏亦是相貌出众、极富才学的女子,可是池少初都是微微一笑,坚定地拒绝。 如今他已双十年华,家中母亲甚为着急,几次给他想看女子,再加上如今池少初的身份地位,更是让众多女子前赴后继。 只可惜,池少初却迟迟没有动向。 不是不想满足母亲的要求,而是池少初总觉得,这些人都不是“她”。 池少初不知道“她”是谁,但是却一直在寻找,一直在等候,有时候甚至莫名其妙地会想到发狂,却又根本不知道这个世间是否真的有那么一个人。 就在这个时候,池少初突然整个人一震,在呆立了一会儿之后,忍不住跟上了前面这个少女的步伐。 虽然只是看到了一个背影,可是池少初就是觉得这个女子,就是那个“她”! 两名青阳高手隐在暗处,立即发现了池少初的举动,但是两人很快就判断到,这名男子没有内力,而且身上也没有恶意,于是便也再度放下心神。 陈默提着一个小竹篮,目不斜视地走过碧珠湖,她甚至都不敢往碧珠湖的湖心看上一眼。 走到旁边的一处山丘边,两个守卫立即拦住了陈默的去路。 陈默拿出一张令牌晃了一下,那两人立即恭敬地低下头行礼,然后放行。 池少初皱了一下眉,这里不是三皇子的埋葬之所吗?为何这名名字会到这里来? 抱着这样的疑问,池少初也走了过去,那两人正好认得池少初,急急忙忙行礼之后,知道他想进去,也没多拦,就放人进去了——反正他们两个守在这里,也只不过是防止捣乱的,倒也并不是不允许别人进来。 池少初悄悄地躲在了一颗大树后面,那里正好可以看到陈默的背影,也能听到她的声音。 陈默默默地立在坟头一会儿,过了许久,才将酒水拿了出来,放到柳乘风的墓前,同时,还拿出了一盘“天瑞斋”的桂花酥。 一年没来,这里的坟头上已经长满了青草,陈默慢慢地用手拔着那些青草,一边和柳乘风“聊着天”。 “柳乘风,你,还好吗?”陈默养了一年多的伤口,不知为何又开始慢慢撕裂,只是轻轻的一句“你好吗”,也让她说的艰难万分。 “我好像从第一眼看到你,你就一直在生病,明明是那么厉害的人,但是却有这么不好的身体,我当时心里想,我一定要治好他!因为这么厉害的人,不应该这么早死。” “你离开四百二十一天了,如果真的有来世的话,我希望你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不需要那么聪明,只要能好好地,就好了。” “我当时说,你死了,我就马上忘记你。对不起,我撒谎了。我没有忘记过你,因为我的记忆力太好了,你的一举一动都好像就在昨天一般,可是原来,你已经离开那么久了。” “夏侯珏说你喜欢吃桂花酥,我给你带来了。” “柳乘风,你想不想我?我好像,有点想你了……。”陈默终于拔累了,就这样随意地坐了下来,将头靠在墓碑上,小脸紧紧地贴着那冰凉的木鳖,纤细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摸去,上面一笔一划写着:柳乘风之墓。 眼里的泪水忍不住一点一滴的流了出来,陈默的情绪慢慢地在失控,积压了近一年的情感在这一刻终于爆发:“柳乘风,你为什么要这样匆匆地离开啊?!你为什么如此可恶,让我背负着这种情感,让我如此难受?我明明已经找到了救你的方法,为什么你就不能再等等我,等等我?柳乘风……。” 陈默从来不会说这么多话,可是这一刻,她居然抱着墓碑,在那里嚎啕大哭。 那天的回忆,就好像慢放的镜头一般,清清楚楚地在陈默的脑海中呈现,陈默甚至都能回想起柳乘风闭上眼时,那嘴角的笑容。 陈默哭的像个孩子,仿佛下一秒就会背过气去,整颗心仿佛被命运的大手揉碎,让她喘不过气来。 而一直跟在陈默身后的池少初,此刻只觉得心中大恸,虽然一直没有看到陈默的正面,可是他却能感觉到那名少女灭顶的哀伤,他甚至就想毫不犹豫地冲出去,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告诉她不要哭,那个死去的人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她的眼泪。 就在这一刻,池少初居然一步迈了出去,心中想说千言万语,可是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脑海中下意识的一句呼喊:“小默。” 陈默突然就顿住了哭泣,整个人就像被点了穴一般僵立在原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然那个声音有些不同,可是那种温度、那种语气,那句“小默”,让她心突然狂跳起来。 不是不知道柳乘风已死的事情,可是陈默的脑海中却荒唐地觉得,身后那人是柳乘风。 最终,陈默还是僵硬地转过头来,在见到池少初的那一刻,陈默眼中的亮光迅速黯淡了下来,甚至隐隐有着恼怒:“你是谁?小默也是你叫得的?!”陈默目光犀利,其实她心中甚至再说:就你,也敢冒充那人! 然而,池少初再看到陈默脸的那一刻,整个人完全呆住,所有那些似梦非梦的画面都瞬间变得清晰无比,那个自己想到发狂的“她”,就是眼前的人儿! 没有证据,但是,他就是知道! 但是下一秒,池少初只觉得自己的脑海像被千万根钢针扎过,就是他这么能忍痛的人,此时也是被疼痛折磨地死去活来,万千影响如潮水般汹涌而来,让他一时无法接受。 就在陈默想要命人将池少初丢出去的时候,池少初的一句话,却让陈默定立当场。 “这位姑娘,阿珏是因为我的病才得罪了姑娘。” 这是,他们第一次相遇时,柳乘风对她说的话! 而接下来—— “小默是担心我的身体吗?无碍的。” 柳乘风淡淡的笑,脸上是一惯的从容,这是她给他行针后,不停医嘱去验尸的云淡风轻。 “小默,我们可能,走错路了。”第一次迷路时的尴尬心虚。 “嗯,一个人来的。”在赵家村走了四个小时,终于找到陈默时的喜悦。 “小默,为何不笑呢?我觉得小默笑起来一定非常美丽。”那人生中第一个笑容,是他教会的。 ……。 “小默,我害怕,我死了就见不到你,害怕感觉不到你,害怕不能再爱你……。” 当从池少初的嘴里冒出这么一句话时,陈默彻彻底底惊住了,她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呼吸,颤着手指指着池少初,杏眼瞪着他,心中的震荡让人惊惧:“你,你究竟是谁!” 是啊,他到底是谁?是谁! 池少初只觉得自己的思绪慢慢地回笼,捧着已经慢慢缓过神来的脑袋,最终一字一顿地回答道:“柳、乘、风!” 陈默只觉得自己脑袋中轰隆一声,整个世界都在崩碎。 可是随即,陈默就想到,既然自己的灵魂可以穿越,为何柳乘风不可以? 但,他真的是柳乘风吗?不会是政敌有一个阴谋吗? 如果是阴谋,会有人除了长相,什么都和柳乘风一样吗?气息一样、语气一样、细小处的动作也一样。 当池少初,不,是柳乘风终于将头脑中的思绪理清楚后,他只觉得激动到不能自已! 最终,千言万语,到了柳乘风嘴边,就只变成了一句:“小默,我回来了。” 和煦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的气质,熟悉的语气。 陈默再也无法怀疑,这个人,真的就是柳乘风! 不是理智告诉她的,而是一种刻在内心的直觉! 看着柳乘风张开的手臂,陈默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扑进了柳乘风的怀中,心中被割掉的一块,终于圆满! 一个月后,上京都。 柳乘风以东昌国使臣的身份,再度出使西岚,商谈这次分隔北秦国土地的细则。 柳乘风的到来,让上京都的女性再次沸腾起来,原本上京都多少闺中少女的梦中儿郎,就是沈南之、谢昭、夏侯珏三人,只可惜,这三人都心属于惊才绝艳的默公主,就算她们再怎么咬碎银牙,也不敢和公主抢男人。 如今来了个池少初,自然全都风魔了,一进城,就对着他纷纷投掷鲜花、荷包,只可惜人家根本就当没有看见一般,目不斜视地离去,让上京都女子一致认为,这是因为人家是东昌国的男子,比较害羞。 可是大家自我安慰了才三日,就传出惊爆消息,原来这个池少初,居然对默公主一见钟情! 简直就是碎落了一地的放心。 然而,更加生气的人,却还是那三个,池少初就是柳乘风的秘密没能瞒过谢昭等人,除了夏侯珏在没有陈默在场的时候还散发出一点善意,其他两个人简直如临大敌。 瞬时间,公主府和“陈氏医馆”简直比过去还要热闹! 四男争妻这件事情,更是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想看看最终到底这个默公主花落谁家。 而陈默更是不甚其扰,在想了许久之后,陈默才最终做出了决定——离开。 是的,就是离开。 在陈默的思想观念里,她接受不了这个世界中一女多夫的观点,而且她自己清楚地知道,她真的是对这几个人都有放不下的感觉,选了一个,让其他人伤心,那倒不如离去,保留这么一份回忆也是好的。 就当是每个人都经历了一场失恋,时间会平复一切伤口,慢慢地,他们身边会出现不同的人,会领略不同的风景,而她陈默,最后就变成记忆里的一粒风沙罢了。 陈默看到过天朝男男女女频繁地交往、分手,似乎每个人都会经历几段感情,只是她很不幸,她的感情凑到了一起。 她觉得,无论选择谁,对另外的人都是不公平的,甚至她也不能保证,选择了一个人,自己心中就能一心一意地对他,既然这样,倒不如不要负了谁,离开才能看到更广阔的天地,才能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人生和那个对的人,不仅仅是她自己,他们也是。 她想,只是一次分手,人生还很长,大家都会找到自己想要的。 所以,当谢昭四人前来寻找陈默,却发现她留了一封书信就离开后,所有人的表情都相当难看。 “谢昭,柳乘风,夏侯珏,沈南之。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我已经不在上京都了,我知道我和你们四个都有了牵扯,你们都心悦于我。然而我,不能成为四个不同的人,来回报你们同样的爱。我知道,自己一直是个冷情的人,你们给我的爱,远远超过于我。对此,我感到很愧疚,很不安。我很诚实地告诉你们,我心中都有你们的影子,或浓或淡。我不畏惧流言蜚语,也不是矫情地推三阻四,我只是,觉得自己并非你们真正的那个人,配不得你们如此浓烈的爱意,我总是爱自己,更多一些。所以我自私地选择了离开,选择不用面对问题,选择放空自己,选择退一步,大家各自去寻找自己想要的幸福。相信时间会掩埋一切。请不必来找我,陈默拜谢。” 四个人呆呆地读完这封信,所有人都讷讷不言,心中更是心潮起伏,五味陈杂不能平静——为那句陈默承认心中有他们而喜悦,为陈默的不安愧疚而心痛,为陈默同时也喜欢其他人而难受,为陈默的离去而慌张……。 “我现在就去把她追回来,我就不信了!”谢昭狠狠地扔下书信,转身就想离开。 沈南之和夏侯珏对视了一眼,心中也是如是想,他们的情报网这么大,难道还找不到一个陈默? 就在大家都想动身之际,却被柳乘风拦了下来:“你们就是找到她又怎么样?她会和你们回来吗?不解决她心中的不安,我们还是如此吵吵闹闹,她下一次还是会离开的!”柳乘风收了一惯的笑容,绝美的脸上露出了严肃之色, 大家听了之后,也明白柳乘风所言非虚,一下子都站住了。 “那既然如此,我们又能怎么办?”沈南之忍不住嘟囔道。 柳乘风将书信收起来放进自己的怀中:“如何怎么办?我想要的只是小默一世安乐,她想要什么,我都给她,如果她真的能接受你们,我也不反对,只要她永远在我身边就好。” 柳乘风说完,不顾其他人变幻莫测的脸色,一个人负手而去。 两年后。 陈默故地重游,心中却是感慨万千,当听到那几个消息时,原本毫无表情的脸,此刻却有些低落。 身边眉目如画、气质超凡脱俗的男子侧过身看了陈默一眼,吐出的话却是带着一股酸味:“怎么了?难道知道他们都成亲了,你就难过了?” 陈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低头不言。 那男子忍不住表情一换,原本超凡脱俗的气质没了,倒是变得有些无赖的样子贴近陈默,终是舍不得看她难过,将自己打探来的消息告诉了陈默:“那四个也是啥的,你以为他们真的各娶贤妻了?哼!他们娶得女子都是一个人,名字叫陈、默!” 男子的面容超越了性别的美丽,若是不讲话的时候,就仿佛是不动如山的仙人,但是此刻一开口,倒才像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陈默心中狂跳,她怎么会想到,这四个人居然都“娶”了她?! 正在陈默呆立之时,那男子却一把拉住陈默,往那四人说好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心中暗自嘟囔道:“算了算了,老五就老五呗!反正世人都说了,最小的那个才最受宠,哼,到时候缠也要缠死她!” 陈默跟在那男子一路往自己的公主府走去,隐隐之中也知道,那四个男子正在那里,等她。 (正文完) ------题外话------ 原本以为还有两万字样子,没想到写到这里就写完了嘿嘿!正文结束了哦,关于番外等事宜,青夙都写到了《完结感言》中,请大家移步章节列表,点击完结感言,有什么问题,青夙都会在里面说清楚。谢谢大家的一路陪伴,鞠躬。 番外一:众里寻他千百度(1) 女法医穿越之夫君欠调教,番外一:众里寻他千百度(1) 其实按照如今柳乘风、谢昭等人的势力,想要找到陈默,还不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只是就像柳乘风说的那样,就算是找回了陈默,她没有办法走出自己心里的关卡,到最后还是留不住陈默的。舒睍莼璩 可是他们真的就这样任陈默一个人在外面?那怎么可能,那四人自然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用自己的势力将陈默保护住,所以陈默的一举一动他们自然也都了然于心。 陈默走的时候,只带走了春香以及青阳的两个暗卫,然后就开始了云游天下,一路上看遍了天合大陆的山山水水,同时也在一路上帮助各地官府破了不少错综离奇的案件,同时陈默验尸的名声也渐渐被天合大陆的人所熟知,人送外号“神医仵作”。 一年后,春香在陪同陈默破案的时候,结实了一位十分有破案天分的少年,两人一见如故、芳心暗许,陈默很快做主让春香风光大嫁了出去。 还记得春香最后含泪分别陈默的时候说道:“小姐,春香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也希望小姐能过了自己心里那关,早日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几位公子都很好,说不定小姐可以试着和他们相处一下,不要因为世俗的观念,束缚了自己。” 在春香心中,陈默是个她膜拜的人,无论陈默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是对的,只要不苦了她自己的心就好了。 当时陈默只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然后继续开始自己的旅程。 陈默身着一身普通的紫色衣衫,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如瀑布般的长发单单只用一个木簪挽起,素净的小脸上不抹脂粉,但是仍旧美得让人侧目。 经过这么多的磨砺,陈默更加地气质平和,也更加地让人有一种距离感,仿佛她就像古代隐于乡间的居士一般,闲庭漫步、步步生莲。 然后很快,这份悠闲就被前方的争吵声打破了。 “你这个人怎么可以血口喷人!肯定不是这位公子杀的人!”一个年纪轻轻的农家姑娘气得双颊红红的,大声地呵斥前方一个明显比她要美貌一些的姑娘。 另一个姑娘穿着襦裙,倒和农家人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更像诗香传家的小家碧玉,但是此时也是柳眉倒竖,泪水涟涟:“倩娘,你好生不讲理!我亲眼所见是这个人不停地用手捶我爹爹的胸口,否则我爹爹怎么会死?肯定是这个人!倩娘,你不要因为这人长得好看,你就颠倒黑白!反正我今天是一定要带这个人去见官的!” 倩娘被人说中了自己的心思,脸上一红,可是看着坐在地上一脸无辜的美男子,倩娘还是觉得这样的人不可能去害人。 坐在地上的男子脸上的表情一脸疑惑,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只是当人们看去他的脸时,每个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永远都不会想到,这个世界上,会有人长成这样一张惑人的脸。 他一袭青衣,眉目如画,背着光而坐,肌肤隐隐泛着光泽,有一种让人窒息的美,这种美超越了男女,似乎以一种睥睨众生的姿态,让世人轻易疯狂。 陈默在见到这张脸的那一霎那,也愣了一下神,不过她倒不是因为这张脸的美丽,而是这个人她认识——云家当家人,她的合作伙伴,云逸尘。 当然,单单只是认识,不足以让陈默惊讶,真正让陈默惊讶的是,根据陈默对人体五官的辨认,她可以很肯定这人就是云逸尘,但是面前这人表现出来的气质,却和那个在陈默心中类似谪仙一般的云逸尘半点搭不上边,所以陈默出现了一瞬间的困惑。 只是很快,陈默便将视线从云逸尘身上转到了那个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中年男子身上。 中年男子面部已经青紫,呼吸停止,当陈默搭上他的脉搏时,因为她超于常人的敏锐五感,还是能感受到一点点细微的起伏,翻看他的眼睑时也发现瞳孔并未涣散。 当陈默蹲下身去检查的时候,周围人虽然惊异,但是也没有出口阻拦,反而一瞬不瞬地看着陈默的一举一动,因为陈默在这个小村庄里已经住了一小段时间了,大家也见识过她的厉害,出于对医者的尊敬,现在更是不敢打扰。 “他当时在走路?”陈默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丢给了云逸尘,别人尚摸不着头脑,云逸尘则是仿佛找到知音般猛地点头。 陈默二话不说,猛地一把拖起中年男子,双拳从背后绕到他的心窝处,狠狠地将那中年男子抱起又放下、抱起又放下,如此反复几次,就在众人不解时,那原本还昏厥着的男子突然猛咳出一粒果核,然后就是猛地一阵咳嗽,刚刚还死过去的人,现在一下子活了过来! 湘蓝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直到看到自己的父亲再次醒了过来,连忙扑了过去,泪水就流了下来,扶着父亲对着陈默就要跪了下来。 陈默往后退了一步,平静道:“不必谢我,要不是刚刚他已经做了初步的抢救,现在你的父亲就真的是尸体一具了。”只不过云逸尘的手法没有学到家,所以才出了这样的情况。 陈默的手指指向了云逸尘,湘蓝的脸色马上涨红了起来,清秀的脸上露出了尴尬的表情,咬了咬唇就要对着云逸尘拜了下来。 然而,云逸尘看都没看湘蓝一眼,视线紧紧地锁住陈默离开的背影,一把推开身边围着的乡人,冲着陈默高喊道:“喂,你等等我!” 陈默从来不喜欢人多的场合,所以刚刚处理完了这种事情就马上转身就走,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却听到身后传来云逸尘的呼喊声,想着虽然他现在变得有些奇怪,但是还是自己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于是便耐下性子,转过头看向云逸尘。 云逸尘很快就跑到了陈默的身边,完美的五官此刻却拧在一起,对着陈默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最后居然越看脸上的笑容越盛,简直如同一朵摇曳多姿的盛放之花,让人炫目。 “你就是陈默?”云逸尘的问题很奇怪,可是陈默还是点了点头。 明明两人之前已经见过几次,虽然接触不多,可是为何云逸尘如今表现起来却好像两人根本不认识一般。 云逸尘琉璃般的眼珠转了转,突然凑近陈默道:“你刚刚拿手本事不错诶!以后我能不能跟着你学学?”在陈默的印象中,云逸尘的声音干净、空灵,带着一种距离感,可是现在云逸尘还是那种声音,却让陈默觉得这声音变了种味道,带着一种狡黠和纯真。 陈默愣了一下,微微地退后了半步,凝视着云逸尘,脑海中千万种可能闪过,最后排除了一切的不可能,只留下这个匪夷所思的答案:“你是,另一个云逸尘?” 虽然是问话,可是陈默的语气中已经带着肯定了。 云逸尘的双眸瞬间放亮,表情中带着讶异和不可置信,但是嘴上却是说道:“什么另一个云逸尘?哦,我知道了,你见到的肯定是我的双胞胎哥哥云逸尘,我叫云逸天,你叫我小天就可以了。” 陈默盯着云逸天看了半晌,最后还是摇摇头:“可能你确实是叫云逸天,但是你和云逸尘绝对共用着一具身体。”因为这个世界上,就是双胞胎,也不可能长得完全一模一样,陈默从各个细节上观察他的五官长相,他们就是同一个人,而不是什么双胞胎。 这下云逸天真的惊讶了,心中甚至掀起了滔天巨浪——这个秘密,也就只有云家几个人知道而已,但是这女人仅仅凭着见过云逸尘几次,她就能拆穿,这就是她的本事吗? 仿佛知道继续狡辩,在陈默面前也没有用,云逸天琉璃似的双眼中充满了好奇和戒备道:“你不害怕吗?”那时候他们云家处死了好多奴仆,就是被他们发现了他和云逸尘的异状,大呼他们是妖怪转世,可是这个女人怎么镇定至此? 陈默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只不过是一具身体两个灵魂罢了,有什么值得惊惧的?” 这种疾病虽然不常见,但是在21世纪也早已普及,更科学的说法应该是双重人格,之前和她接触的人格是商业天才、冷清不已的云逸尘,而现在这个有些狡黠又纯真的男孩,则是另一种人格云逸天。 而且,就陈默看来,显然云逸尘这个人格更加地稳定和强势,而云逸天这个人格应该是附属人格,所以出来的次数不多,这次正好被陈默给遇见了。 陈默不觉得自己撞破了别人天大的秘密,也不知道自己的坦然无畏在云逸天心海中投下了怎样的巨石,见云逸天讷讷地不说话,以为他没有什么事情了,便不再看云逸天,再次准备离开。 然而,这次陈默还没走出去一步,云逸天就一把拉住陈默的胳膊,眉眼弯出了一个让人惊叹的弧度:“仙女妹妹,你别走啊!” 陈默眉角一抽——仙女妹妹?哪里来的这么奇怪的称呼? 况且,陈默这人最讨厌和不相干的人肌肤相亲,就算这人是个举世无双的美男子,还是一甩手就甩掉了云逸天,转身就走。 云逸天二话不说,再次追了上去:“仙女妹妹,你可别丢下我一个人啊!我和我的商队走散了!” 只见,一个走一个追,前面的紫衣女子貌若天仙,后面的青衣男子美得雌雄莫辩,让路过的乡人纷纷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前一后的俊男美女。 番外二:众里寻他千百度(2) 女法医穿越之夫君欠调教,番外二:众里寻他千百度(2) 陈默觉得,这个沈逸天简直是块牛皮膏药,一旦沾上了,就怎么也甩不掉! 陈默刚刚在一家早茶铺坐下来,还没开始吃早点,突然一只修长白皙的——爪子,就伸了过来,一把抓过陈默点的包子,就开始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舒悫鹉琻 陈默“啪!”地一声摔下筷子,这已经是第几次了?从吃早饭一直到吃晚饭,只要哪里有陈默的身影,这个云逸天就跟到哪里,更可怕的是,这人打也打不走,骂也骂不走,面瘫着一张脸不给好脸色,更是对他全然无效,反而顶着那张美到人神共愤的脸,笑眯眯地看着她,就是心中有再大的愤怒,也只能甩袖离开。 这就是美人的魅力,再怎么样,别人也下不去手。 云逸天奇怪地看了一眼陈默,一边姿态娴雅地吃着包子,一边问道:“神仙妹妹,你怎么不吃呢?这家包子不是你最喜欢的吗?” 云逸天的眼睛明亮的像一盏琉璃,当他这般直直地看向一个人的时候,仿佛能让人看清他眼底的清澈和纯净。 “不要被这个人的外貌欺骗,不要被这个人的外貌欺骗!”陈默在心底默默地对自己这般念道。 “云逸天,你不知道这样做很是失礼吗?我和你并不相熟,以后没事,还请不要来打扰我!”陈默态度坚决,语气坚定,丝毫没有留下半点情面,云逸天怔愣地盯着陈默线条优美的侧脸,原本欢欣的表情渐渐地黯淡了下去,明澈纯净的眼眸中仿佛蒙上了一层纱,一下子将自己和这个世界隔离了开来。 周围吃早饭的人原本视线就都集中在这一对外形极度出彩的男女身上,支起耳朵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正要感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时,一见云逸天这表情,个个恨不得将心肝掏给他,只盼他的眼中不要流露出这样的情绪。 可惜,这招对陈默来说,根本没有效果。 身边围绕的男子哪个不是人中龙凤,见识过得美男更是不少,陈默心智又十分坚定,云逸天这点小小的伎俩,自然打动不了陈默。 就在陈默在众人各色眼光中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云逸天突然站起身来,一把从身后抱住了陈默,身高腿长的云逸天此刻卑微的像个被丢弃的大狗狗,毛茸茸的脑袋埋在陈默的颈窝中,大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叫你神仙妹妹,那就默儿妹妹好不好?你别走!别人都讨厌我,害怕我,恨不得我早点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也只有你把我真正当一个人看待!我真的心悦你,默儿妹妹,你别讨要我好不好?” 此刻的云逸天,紧紧抱住的不仅仅是陈默,更是他孤寂许久的心最后一点的温暖,那么多天跟着陈默,他知道陈默是真的把他当做一个完整的人,而不是云逸尘的附属品或者是妖魔鬼怪之类。 云逸天这个人格很少出现,他总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本性,不想出现给大家带来麻烦,所以因为涉世未深,他更加地单纯和剔透,有什么就想说什么,喜欢什么就想表现出来。 其实刚刚只要陈默一声令下,青阳的暗卫绝对会把云逸天丢到墙角,但是当云逸天抱上她的那一刻,陈默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 好像在很久以前,那个总是喜欢摇着一把折扇、眯着桃花眼的男子也曾经在大街上紧紧地抱着她,说了一些让她啼笑皆非的话。 那么相似的场景,让陈默脑海中封存已久的记忆一下子全都涌了出来,这才让云逸天有了可趁之机。 然而,陈默最是讨厌陌生人和她有身体接触的人,此刻自然浑身不自在到了极点,下意识地就想给云逸天一个过肩摔。 可是陈默还没来得及将想法付诸实践,原本紧紧抱着陈默的云逸天突然就自己松开了手,整个人向后退了一步。 当陈默转过身去的时候,才发现云逸天整个人气势一变,虽然还是那张脸,可是整个人却变得冷冷清清,无悲无喜,仿佛一下子斩去了七情六欲,超脱于世俗之外。 那人,不再是那个明净透澈的云逸天,而是神仙般遥不可及的云逸尘。 云逸尘冷冷地看了陈默一眼,点了一下头之后,便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周遭的人都被云逸尘这突然翻天覆地的大改变给震惊了,目瞪口呆地目送着他离开,在人们眼中只留下一抹青色的背影。 还没等大家从云逸尘的突变中反应过来,陈默的反应更是让众人再次一头雾水,只见她居然也是淡定地点了一下头,然后朝着云逸尘相反的方向离开。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刚刚两人还是剑拔弩张的气氛,男的追,女的拒,怎么一下子又好像老友一般都是如此淡然?简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就是唱戏的也没有这么千回百转好吗? 只是大家不知道的是,陈默是真淡定,而云逸尘那边,早就开始天人交战了! 云逸天:“云逸尘,你做了什么!快点把我放出来!” 在云逸尘的印象中,这是云逸天第一次和他发脾气吵着要出来,很多时候,都是云逸天默默地潜藏在他身体的一个角落中,不愿意出来,可是这次意外地出来一次后,居然就不愿意回去了! 云逸尘按捺下头疼的感觉,尽量冷清又理智地劝说道:“陈默这位女子不适合你,她有众多的仰慕者,个个都是不俗,她本性又倔强聪颖,绝无可能抛弃他们和你在一起。” 云逸天被云逸尘的话说的,一下子静默了下来,然而,就在下一刻,他突然又再次反驳道:“我不用她抛弃那些男子,我只要和她在一起就可以!” 一向没有什么多余表情的云逸尘,第一次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心中更是翻江倒海,不能平静,他实在想不通,为何云逸天只是和陈默接触了这么点时间,就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实在是令他觉得,不可思议! 在云逸尘心里,云逸天就像他的弟弟一样,需要他照顾,他对他也非常的感激,因为云逸天从来不会任性地在关键时刻和他抢身体,更是他在这个世间最亲密的朋友,可以了解互相之间的想法。 云逸尘本就淡漠至极的一个人,云天佑去世之后,也就是云逸天让他觉得是亲人。 然而,云逸天接下来的话,才真正让云逸尘吃惊到了极致:“难道你敢说你心中对陈默是毫无所觉的吗?那为何你三番四次暗中相助于她?每次见到她的时候会心中紧张不已?你以为我对她的好感就单单只是因为见了她一面吗?那也是因为你的情绪在影响着我!否则我怎么会突然如此喜欢她?!” 云逸尘一向凛然于世俗之外的表情开始片片碎裂,心头一直深藏着的秘密第一次被人揭穿,而且他还反驳不得——因为这个人,也是他自己! 见云逸尘久久不语,云逸天竟然又将了他一军:“像你如此冷心冷情,又怎么可能得到默儿妹妹的心?还不如放我出马,让我来追求她!” 云逸尘语塞…… 仿佛所有的冷静睿智,在云逸天这番话面前都变成了无力的苍白,其实云逸尘此人做事从来不求人,更不会助人,他一次又一次地帮助陈默,在上京都大乱之际,站出来相帮,可以说,当时上京都局势能这么快稳定下来,云逸尘功不可没。 知道陈默喜欢西洋之物,云逸尘每次出海都有留意,不惜重金购买,基本上陈默实验室中许多器材都来自于云逸尘,一开始他还象征性地收点钱,到后来就变成了直接的相赠。 只是云逸尘是个将自己封锁起来的人,天性凉薄,习惯睥睨众生,从不沾染男女情爱,虽然这些事情在他看来,已经是极尽讨好,可是在陈默那边,却是毫无所觉。 想到这里,仿佛从不知人间疾苦的神仙似的男人第一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不再理会云逸天在脑海中的吵嚷。 只是他刚刚转进一个巷子里,就遇到了一个不怎么想见到的人。 那名男子一身风流,折扇轻摇,桃花眼微微眯着,露出上挑的眼线,气质邪魅,勾唇一笑之间,就能让所有女人放声尖叫,实在是邪魅地厉害! 从头到脚打量了云逸尘一番,越看心中越是不喜,只是口气却还是如此漫不经心:“你,就是云逸尘?云大当家的?” 云逸尘此时表情已经恢复成了往日的冷冽,目光冷淡地扫了一眼沈南之,一言不发地就要和他擦肩而过。 沈南之眉峰一挑,拿着折扇的右手突然一扬,就挡住了云逸尘离开的步伐:“既然都做得出刚刚那副样子,对我的小美人说出那样的话,怎么?如今却又开始冰清玉洁了?嗯?” 那个“嗯”字尾音上挑,看似有些不羁,但是实际上竟是已经带了浓浓的怒意! 云逸尘琉璃似的眼睛望向沈南之,原本还没有什么情绪的眼眸,在这一刻,突然也同时闪现出怒意! 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一下子静止了下来,但是空气中的暴动因子,却是一触即发! 番外三:众里寻他千百度(3) 女法医穿越之夫君欠调教,番外三:众里寻他千百度(3) 沈南之的折扇一瞬间化为一道流光,猛地向云逸尘的要害处点去,眼看着就要重伤于他了,云逸尘一向冷清的脸上却没有浮动出任何惊惧的表情,伸出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明明出手柔和,却在下一秒轻松地化解开了沈南之的招数。舒悫鹉琻 端的轻松写意,毫无滞涩之感。 沈南之脸上的笑容一收,紧抓着折扇的手忍不住紧握成拳——没有想到这个云逸尘的武功居然还要在他之上! 一种愤恨酸涩的心情一下子袭满了沈南之的心头。 沈南之心中何尝不知道,自己比之柳乘风,差了一段最初的心动;比之谢昭,差了一段同生共死;比之夏侯珏,差了一段生死追随的纠缠! 他之所以还能坚持着想要站在陈默身边,无外乎是自己在那一夜和她有了牵绊,其实如果真的说自己在陈默心中有多少地位,他自己都说不上来。 面对其他三个竞争力强大的情敌,也就算了,可是眼前这位,和陈默又有多少牵扯呢?又为陈默做了些什么呢?! 无非就是,就是靠着这张脸来迷惑女孩! 沈南之有些恶狠狠地想到,完全忘记了自己当初到底迷惑了多少万千少女,更忘记了眼前这人的本事可不单单只是这么一张脸! 沈南之的桃花眼中喷着怒火,而云逸尘则依旧是一副超凡脱俗的样子,更是把沈南之气得够呛——这人明摆着目中无人,看不起他啊! 就在气氛再次变得凝滞的一霎那,深南之的耳朵灵敏地动了动。 由于两人此刻的方位是在一条小巷子里,拐个弯出去就是主街,而沈南之就背对着主街的方向站着。 沈南之清楚地听到身后有一个男子说道:“小陈大夫,尸体就在前面的那所民宅里。” 那人估计是因为提到了“尸体”二字,所以声音刻意地压低了,然而这又怎么瞒得过内力深厚的沈南之。 沈南之原本鬼主意就多,这“小陈大夫”和“尸体”两个词联系起来,马上就判断出这男子身后跟着的人一定是陈默无疑! 正因为如此,下一秒,沈南之再次动了! 如果说第一次沈南之袭击云逸尘的时候只是使出了五六分的功力,那么这一次可是毫无保留地全力出击! 云逸尘琉璃似的双眼飞快地闪过一丝诧异之色,但是很快就摆上正色,双掌同样使出了全身的功力向沈南之推出! 就在两人要正面交锋的一霎那,沈南之却突然撤去了掌力,只是用浑身的内力护住了自己的心脉,生生地受了云逸尘一掌! 沈南之的身体随着掌风猛地向后方飞去,同时口中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嘭”!地一声,陈默原本快速前进的步伐一下子停了下来。原因无他,她的脚边正躺着一个口吐鲜血的人! “沈南之?!” 陈默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在这样的地方以这样的方式见到沈南之,但是容不得她多考虑,她立即有些慌乱地将沈南之扶了起来,手快速地搭在了沈南之的手腕之上,神情却是一凛——竟然脏腑都伤的不轻!而且是被高手用内力摧伤之! 在陈默抬起头看向小巷里面的那一瞬间,云逸尘也因为心中突然而生的焦躁之感走到了巷口,所以,两双眼睛在这一刻四目相对。 “咳咳,小美人,快跑,这人要杀我!”沈南之强撑着将陈默挡在自己的身后,因为动了一下身体,所以口中又咳出了点血。 陈默的心突然被扯了一下,又酸又疼,幸亏她是个面瘫,别人也难以出猜测出她到底怎么个想法。然而她的举动确是让沈南之吃了颗定心丸。 “把他抬到担架上,小心点。”原本用来抬尸体的担架被陈默用来抬沈南之,同时看向在前面带路的捕头道:“今天真是不好意思了,家人受伤,无法前去验尸了。” 陈默的语气平平,可是沈南之原本有些病痛的身体一下子觉得舒坦了下来——听听,家人呢!这关系能是你云逸尘能比的吗? 云逸尘如此聪明之人到这会儿了怎么还会不明白沈南之的诡计,有心想要在陈默面前辩解,可是却又不知道如何辩解。 绯色的唇动了动,到底是没有说出一句话,只是那双干净透澈眼眸盯着陈默,似乎想透过眼神告诉陈默些什么。 只是偏偏陈默不会问,而云逸尘这样的人更不会主动说。 陈默心中隐隐有些知道他们之间是为了什么而动手,可是痛下这样的狠招,尤其是看到了一惯骚包自恋的沈南之如一块破布般躺在地上口吐鲜血,实在让陈默对此刻的云逸尘没有丝毫的好感。 所以当云逸尘站到陈默面前拦住他们去路的时候,陈默纤眉一蹙,冷声道:“云公子本事再好,也不必拿人命显摆!” 陈默一向是不说则已,一说就毒舌到让人吐血,即使是面对如云逸尘这般的人物,陈默亦是没有半点含糊。 心中焦急,也不欲和云逸尘过多纠缠,带着沈南之快速地往她在小镇上的府邸奔去。 在沈南之和云逸尘视线相触的一瞬间,云逸尘明显读懂了沈南之眼中的笑意——小样,跟我斗?你还嫩着呢! 云逸尘的双手忍不住握得更紧了些。 “笨蛋笨蛋笨蛋!早就和你说了放我出来,让我去和默儿妹妹说话,你不听,现在好了吧?默儿妹妹生你气了!连带着还要生我的气!还都说你是天才呢,我看就是个大笨蛋!” 云逸天都快被云逸尘的表现气死了,狠狠地再脑海中跳着骂云逸尘,狂躁地不得了,对沈南之那个狡猾的狐狸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云逸尘按了按发疼的脑仁,看着陈默离开的方向,明澈的眼睛有一瞬间的黯淡。 ——我是沈南之得逞分割线—— 陈默双眉紧蹙地为躺在床上面如纸色的沈南之再次细细地把了一遍脉,最后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虽然脏腑受了伤,但是幸亏你内力深厚,护住了重要的器官,所以调养个几个月就能恢复如初,只是在最近两个月中千万不要妄动内力。” “小美人,这……。是真的?”沈南之一个翻腕,将陈默的小手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掌心,美丽的桃花眼中带着些小心翼翼的求证看着陈默。 陈默一怔,她自己没有武功,所以不能体会到沈南之的心情,但是将心比心的讲,如果有人和她说她将丧失验尸的能力几个月,想来那种难受的感觉不会比现在的沈南之少。 不由得,陈默的心有些软了下来,就连被吃着“豆腐”的小手都忘记抽了出来。 陈默有些僵硬地拍了拍沈南之的肩膀:“你自己也是大夫,自然知道该怎么注意身体。你先躺一会儿,我去开个方子给你熬药。” 可是刚想抽出自己的手,却发现被沈南之抓的死紧。 淡然的杏眸有些疑惑地向沈南之望去,却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双一直充满着笑意的桃花眼里面,此刻却泛着浓浓的不舍,甚至是,委屈?! “小美人这便就要走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小美人,还因为小美人被人打成这样,你就不能,多留下来陪我一会儿吗?我就,这么惹你讨厌吗?”越到后面声音越低,到最后变成了喃喃自语,潋滟的桃花眼渐渐地黯淡了下来,满腹的情谊最终悄悄地隐藏在那长长的眼睫中。 因为沈南之的话,陈默的心就像被扯了一下,疼的有些厉害。 她手足无措地看着躺在床上因为疼痛,额头上冒着冷汗的沈南之,心中又是愧疚又是不忍。 这个男人可以说是在她身边陪伴她最久的人,一直以一位朋友的身份,默默地守护着她的“陈氏医馆”,守护着,她。可以说,沈南之对医馆的付出,比她这个主人更甚!尤其是这两年她云游天下,可是“陈氏医馆”之名却是越来越响,陈默知道这都是沈南之的功劳。 虽然他一向没个正经,吊儿郎当,可是他对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打破了他惯有的原则。如果不是因为那个阴差阳错的夜晚,陈默是不会将儿女之情这样的想法放到沈南之身上的,因为在陈默心中,沈南之花心或者说是无心之人,即使说一万次“我爱你”,那也不过说说而已。 可是到了今天,陈默还能对着那双桃花眼否定他的感情,逃避那种热烈,她感觉到那些平时说起来习以为常的冷漠话语,一下子变得困难起来。 过了好半晌,陈默还是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就在沈南之的俊脸越来越难看的时候,陈默站起身来为他噎了掖被子,然后重新又坐了下来,低声道:“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我,就在这里。” 陈默说的小声,可是听在沈南之耳里,简直兴奋到不知所以,这么个江湖上的老油条,在这个时候竟然像个乖宝宝似的,立马将眼睛闭上,乖乖休息,就怕一不听指令,小美人就走了。 可是如果陈默知道这沈南之接下来搞出来的动静这么大,花样这么多,陈默一定会将这个躺在床上“装死”的人一脚踹飞,一点情面都不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