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尘往事 马蹄声。刀剑声。狂笑声。啼哭声。 宁夕捂住耳朵,却隔不断那些可怕的声音,突然四周变的死静,黑暗中一阵低低的哭泣,小夕,我的女儿,没有我的保护你该怎么办…怎么办… 妈妈,宁夕慌忙循声望去,突然眼前一亮。 映入眼帘的是残阳如血,旌旗满天。 一个身影万箭穿心,樱枪长立,白衣染红,岿然不倒。 纵然是死,亦是,睥睨天下,唯吾独尊。 宁夕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用力喘了几口气,这才伸出手擦掉额头上的冷汗,自从爸妈死后,无边的梦魇就开始缠着她,又是这个梦,这个梦。 细细的水流在指尖流出,没有女生爱留的指甲,也没其他女生那样精心保养后的白皙嫩滑。她的小指上还有一个红色的冻疮,裂着一个小口。 镜里显出一个瘦如麻杆一样的女孩,她太瘦了,放手用些力就会捏碎似的。顶着一头的枯黄的头发,一双眼睛本该亮晶晶、光莹莹如玉石般,现在却因为眼皮浮肿,看着只觉睡不醒似的,黯淡无光。 宁夕静静的看着镜子,手指慢慢抚摸的镜子,低低的念着,爸爸…妈妈… 说不出口的委屈,让她有口难言。突然门外响起了舅妈粗暴的敲门声,她慌忙打开门,便被舅母一巴掌扇在脸上,“关上门这么久,你是想死在里面吗你!快把衣服洗了去。” 拉开门,浓重的雾气朝屋里涌。头顶是深冬里飘荡着的白寥寥的天光。还是早上很早,光线还是昏暗。 这明明曾是她的家,为何她却连居住的权利也没有,寒冷的的秋风,吹的满树的黄叶飒飒作响,挣扎了几下,便无力的脱离了自己的家,飘落到地上,像垃圾一样被尘埃埋没。你说大树失去了跟他相依的叶子会伤心吗?还是因为他的普通和卑微轻易地把他放弃。和我一样。 宁夕揉着胳膊上的淤青,那是昨天被她舅妈掐的,继续揉搓那些好像永远洗不完的衣服。 却被舅妈狠狠的揪起耳朵扯得她生疼,“我不是让你扫地吗?” “可衣服……” “你扫个地怎么了?哦哟,还难为着你啦?你真把自己当块肉啦?白吃白喝养着你,别说让你扫个地了,让你舔个地都没什么错。” 宁夕赶忙摇摇头。 在家中她从舅妈身上学习到的只有一个字——乖。越乖她会越没事、越安全越听话她挨打的机率会减少。 她吸气她吞泪她一遍遍告诉自己——你不委屈 她不敢惹事只盼足够的乖巧让自己少受点责难。 她用一种最消极的态度生存於世间。 屋檐的露水滴落打在脸颊,她躲在屋外的小角落里所成一团小小的手掌里捧着一本书,安静的看着,细碎的阳光洒在书页上带着斑驳的明亮。 她喜欢读书,爸爸从小就跟她说,书本是好东西,书读多了就会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既然不能上学,读书便是她最后的乐趣,这里也是她最后的乐土。 “宁夕。”有个清亮的声音再叫她的名字。 宁夕抬起头,隔壁的林耀,一个爱穿白衬衫的男孩,一个笑起来很干净的男孩,此刻他站在宁夕面前,就像一个洁白的天使,而自己卑微的像一株不起眼的小草。 她努力咧开像结痂了一样的唇,好像笑面人一样努力练习的微笑, 爸爸曾经告诉她过,小夕,无论何时爸爸都会祝福你、支持你,记得用微笑征服人心,你有世界上最甜美的笑容。 甜美的笑容是她唯一拥有的了。 “你没事吧?” “恩。没事。”她的声音并不清亮但柔柔软软像一团甜甜细细的棉花糖,因为她不敢大声说话。 深秋的清晨,那样不同的两个人突然没了言语,林耀突然想起什么,放下一边的肩带,把书包顺向胸前,拿出牛奶,塞到宁夕手里,“给。” 街巷中远远飘来一阵音乐,动人的音符轻轻的在空气中带来些许温暖。 教室里那台风琴叮咚叮咚叮咛像你告白的声音动作一直很轻 微笑看你送完信转身离开的背影喜欢你字迹清秀的关心 那温热的牛奶瓶在我手中握紧有你在的地方我总感觉很窝心 日子像旋转木马在脑海里转不停出现那些你对我好的场景 许多年后,宁夕想起过往,自己常揣想走过街角的白衬衫男孩会不会忽然停步,忽然之间把她想起,总是这样不断揣测着、始终保留着那份期望。 现在想来或许这就是种病态的习惯吧,镜中月,水中花,是对那些难熬的日子里唯一的寄托。 把一切家务做完宁夕赶忙找到一个安静的墙角看几页书,她很安静就像不存在一样,在家一句顶撞会让她挨上好几棍为避祸安静这门功夫她修得很透彻。 外面传来脚步声有人进屋,宁夕刚想起身,就听见舅舅说“那死丫头不在吧。” 舅妈看了看周围才道“应该是出去了。” 宁夕突然意识到他们在避讳她,便不敢再出声,不反抗不代表她傻。 傍晚的余晖洒在屋檐上,宁夕捂着嘴踉跄着冲出家门的,险些撞上刚放学回来的林耀。 宁夕抬起头,正好对上林耀稍稍有些尴尬的脸,仿佛看到救星一样,口中喃喃道“帮帮我,帮帮我。” 林耀刚想说什么,便听见身后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林耀,你还走不走,要不我可走了。”那声音带着浓浓的不满。宁夕抬起头,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微微扬起头,此刻看向自己,眉毛皱了起来。 那种眼神,宁夕知道和舅舅,舅妈看她的眼神是一样的,是厌恶,彻底的厌恶。 林耀转头看了看女孩,似乎有些犹豫,慢慢推掉宁夕的手,跟着那个女孩走了。 呵,宁夕自嘲的笑了起来,心里的压抑,就像是雪球一样,越滚越大,重重地压在心脏上,几乎都跳动不了了。 眼睛里一直源源不断地流出眼泪,像是被人按下了启动眼泪的开关,于是就停不下来。如同身体里所有的水分,都以眼泪的形式流淌干净。 脑子里回荡在下午舅舅舅妈两个人的对话“什么时候把那丫头赶出去。” “别着急这丫头身上还有一笔钱,咱们是监护人早晚都是咱们的。” “要不是你炒股票输了,我会跟你干这种犯法的事吗?留着这丫头早晚是个祸害,要是她知道咱们害死她父母就……” 宁夕的身体像缺氧般浮在半空。落不下来。落不到地面上脚踏实地。所有的关节都被人栓上了银亮的丝线,像个木偶一样地被人拉扯着关节,僵尸般地开阖,突然想起,舅妈经常对自己说到的“怎么不早点去死”,“怎么还不死”,这一类的话,其实如果实现起来,也算得上是解脱。只是现在,在死之前,我也不能让他们快活。 曾经憧憬过自己的未来。 但是这些,都已经和自己没有任何的关系了。内心的那些情感。变成了恨。变成了痛。 杀人偿命。 她害怕寒冷,她要温暖,巨大的火团把屋子包围了,宁夕终于感到温暖了。让这一切都燃烧吧!消逝吧! 你们一定要下地狱,所以我要亲眼看着你们下地狱。 第二章 火烧雒阳城 火光冲天,迷迷糊糊中仿佛听到外面刺耳的尖叫,失火了,后来失火的声音渐渐远去,却又好像听见有人喊走水了,走水了。 宁夕艰难微微睁开眼睛,眼前全是黑炭炭的废墟架在眼前,外面的光线透着缝隙射了进来,刺鼻的燃烧味呛得她直咳嗽。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却蓦地睁大了眼睛,她不知身在何处,但比起眼前的修罗地狱场景象,其它种种,还有什么重要的?! 很多、很多的死人。死状凄惨的死人。尸体分布极广,广到超出死亡的实际人数。 全尸,是唯一的慈悲。 而她坐在死人堆中, 恶……呕恶…… 她反胃,但空虚的胃,还能呕出些什么呢?只剩苦惨的胆汁不断的冒上来,苦透她的身心。她抖得连抬头的力气也没有,就算有,又哪来的勇气? 这到底是怎么了,出了什么状况,就要世界末日了吗? 突然前方一声厉嚎传来,她猛地一震,来不及看过去,一颗头颅已经滚到她跟前来!失去身躯的头颅,双目偾张,正视着她。惊恐,是他最后一抹表情。 一只脚踏上那头颅,头顶仿佛有什么黑压压的遮住了天,宁夕慢慢抬起头,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个彪形大汉,眼前的人奇怪的打扮她已经顾不得关注,只记得仿佛杀人杀上了瘾似的,那双眼睛血红如朱,像疯了一样,刀上的血流下来,和地上的血混在一起,竟然汇成一条小河,哭叫声,悲号声,惨绝人寰,这哪里是人间,分明是炼狱一般。 那大汉见到宁夕打扮微微有些诧异,那果绿色的小背心上还印着可爱的天然呆兔斯基,陪着一条深蓝色的七分裤,本来很平常的装扮,此时此地,宛若异族。不过愣怔很快又换做那冷漠的表情,慢慢抬起刀子,仿佛游戏一般,看着眼前的猎物,恐惧颤抖。 刀刃上的寒光刺得人眼痛。宁夕害怕低下头浑身上下都像虚脱了般哪里还有力气,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危险向自己走进。 一步,两步。 那举着刀的影子离她越来越近。 眼看刀刃劈下,宁夕猛地闭上眼睛,却感觉一丝温热洒在脸上,慢慢睁开眼,那彪形大汉的胸口透出一把刀刃已经毙命,她下意识的伸手摸自己的脸,血迹斑斑。 “快跑。”那大汉身后闪现一个少年,瞧岁数与苏寒相差无几,头发用方巾系住,身穿灰衣长袍披着棕红色斗篷,明明与她一样稚嫩的脸,却如大人般说话。 见宁夕还在发愣,便也顾不得许多,拉起她就跑,身后隐隐约约传来纷杂的脚步声。 不知钻了多少道弯,少年才停下来道“西凉军凶残,这几日千万不要到街上走。” 说完不见宁夕回应,少年奇怪的转过头却不自觉的笑了“看你脸上涂满了灰,跟个小黑猫似的。”说着伸出袖子想为她擦脸。 现在宁夕的神经紧张的就像一条绷紧的弹簧,人紧张到一定程度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吓得她心惊胆战,少年的袖子还没到宁夕已经吓得跌坐在地上。少年也吓了一跳,刚刚沉稳的如大人般,此时却露出孩童的心性,想上前扶,又怕再吓到她,手伸出来又缩回去也是犹豫不决,左右为难。 宁夕闭上眼定了定心神,努力的回想发生的一切,脑子里的线一丝丝捋竟还是想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这里不是她的家,甚至不是她的城市,她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是“他们杀了好多人?” 少年见宁夕终于同自己说话了,也安下心来。他差点以为她是个哑女。 “是,董卓那贼他要迁都,怕雒阳百姓不跟他,就西凉军放火烧了这里。”少年愤愤道。 “董卓?西凉军!雒阳?”宁夕越听越糊涂。 “怎么!你不是雒阳人吗?”少年怀疑的问道。 宁夕茫然的摇摇头。 怎么这个少年说的话,她好像一个字也听不明白。 ----------我是华丽的分割线------------ 我们的故事从这里开始。 她卑微的活着,却处处无法容身,就像一个诅咒,不断的被驱赶折磨,终于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她以为可以这样直到老死,可惜这样群雄并起的年代,不是你不想争就能安的,身边熙熙攘攘云浮烟过,明明身在其中,却仿佛看戏,荒诞无比,死亡透过最浅的薄纱,袭来,赤裸裸的摆在她面前,脑中一个声音喊着,典韦战死,曹安民战死,郭嘉病亡,孙策去世…… 那是她最亲近的人啊! 她突然明白,想在这世间存活只有四个字,以杀止杀。 不疯魔不成活。 老天既然让她存活在这个乱世,若不搞个天翻地覆,岂不辜负了这份机遇。 她成了战场上的修罗,浑身弥漫着杀戮的气息,战场之上从来不见迟疑或些许悲悯,只有刀光与血影交织成一个最残酷的围城,无法冲破更无法逃脱,血的炙热与铁的冰冷,在交错的瞬间翻覆生死,渲染成红色的大地, 那些权力在握高高在上的霸主们,无奈的发现这世上百媚千红弱水三千,独有这一人像是注定了如此,注定要让你无可奈何。 弱者亡,强者存,这一刻的厮杀中无比清晰,我要这天下是我的天下。 第三章 妖井 直到夜幕降临,宁夕还像梦游一般的念叨着,少年告诉她的信息,现在是献帝初平元年二月。 “献帝,献帝。”宁夕一遍遍的说着,仿佛在强迫自己接受这个现实“献帝、董卓、西凉兵……”一条线慢慢串起来,仿佛有个答案浮出来,她无意识的念出了两个字“汉朝。” 耳边忽然传来了清脆的童谣声,银铃一般地在风中摇响。宁夕诧然回过神,看见少年轻声在唱着童谣,吴侬软语,她听不清楚歌词,却只觉得安宁。 借着月光仔细看去才发现那少年发色异于常人竟是微微发红的。 但束起来并不显眼。 少年向她微笑“这是我家乡的童谣,是为战争中逝去的人们祈福的。” “你有名字吗?”少年问道。 宁夕低下头,又摇摇头。 少年把怀里的干粮放在她手里,笑道“那我叫你子寒吧,爹说过千年寒冰纯如清泉,子衿然然生机无限,而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宁夕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会说什么,太长时间的自我封闭,她变得懦弱和安静,此时只是傻傻的点点头。 福气,她不敢奢望,其实在汉朝与在现在并无太大差别,她只有她自己而已。 宁夕还没有发现她的内心有些东西在变的扭曲,如果她能早点看心理医生的话,医生一定会告诉她,她已经有了自闭症的前兆。 实在是太累了,宁夕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睡梦中又好像回到了家。 妈妈从厨房出来笑这说“小夕回来了。妈妈为你做了一桌你爱吃的饭,快来吃。” 爸爸从沙发上站起来拿着一只熊娃娃“你看这是爸爸给你买的,喜欢吗?” “喜欢,喜欢”宁夕高兴地想上前抱住他们,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了,一群牛头马面狰狞恐怖闯了进来,粗重的铁链一把套住她的父母,就往外拉,一走就是好远,她追都追不上。 突然四周变得漆黑,只留她一个人抱着头哭泣“爸爸,妈妈,你们不要走,不要走。” 突然一声雷鸣,宁夕从梦中醒来,四周空无一人,连那个少年也不见了,天空不知何时飘来了片黑云,一下子把太阳遮住了,轰隆隆,电闪雷鸣,下起了大雨。 城门轰然打开,大雨一起,不多时就将雒阳的大火压下了许多。等候了好多天,诸侯联军三十万人突然爆发出震天的吼叫,冲向雒阳城,展开了各自的搜刮。 十八路诸侯,诸侯,此刻与强盗无异,虎狼之师,贪厉如此,人人都想在这雒阳皇城分杯羹。什么天子被董卓挟持了,呵,天子,这天下难道还是他刘家天下吗? 宁夕哪里见过这么多人,吓得赶忙躲进皇宫废墟里,捂住嘴不敢出声,慢慢的向后退,一不小心踩到倒塌了房梁,这些木料刚被火烧完,又被雨浇,一踩就碎。咯哧一声,惊动了外面的士兵,眼见士兵们来到她面前,苏寒只是抱着头蹲在地上发抖。 后面的士兵拎小鸡似的把她拎起来。扔到马前,宁夕一抬头,就看见一条漂亮的白色马腿,这匹马好高,比宁夕高好几头。 再往上看才看到马背上的男子,宁夕怔住了,这男子身高八尺,剑眉入鬓,一双虎目气势汹汹,俊朗不凡。身穿银色战甲,身后披着白色披风,雨水打在他银色的铠甲蹦出耀眼的光环,更衬得他英姿勃勃, 宁夕脑子第一印象,这就是传说中的虎将吗? “你是这个皇宫里的人吗?”那男子看都没看宁夕一眼昂首坐到马上喝问道。 宁夕不禁颤了一下,赶忙摇摇头。 雨越下越大,雨水一个劲的往苏寒脸上流,宁夕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只能拼命地揉眼睛,才模模糊糊的看清点。 “这皇宫里还有人吗?“男子微微仰起头看着眼前的废墟。 宁夕还是摇摇头。 “你是哑巴?”那男子微微按下马头,看着马下娇小的身形,怪异的服装,小小的脸庞,却瞧不清相貌,瞧身形充其量也只不过算是一个女娃儿。 宁夕接着摇头,一语不发。 “传令下去,黄将军,程普将军带些人随我进皇宫。其余的人马去接应我父亲的军队。” “遵命。“有人领命而去。 那男子翻身下马走过宁夕身边时,见她虽披头散发像是难民,可那身衣服太异于常人,心怕有诈,便又道“把这丫头,也带进去。“ 宁夕心中害怕,却也只能乖乖跟在那男子身后进了皇宫。 看着烧的惨烈无比的皇宫,看着地下被烧焦的尸体,它曾经的富丽堂皇花团锦簇,仿佛成为一个笑话,那个曾经王权的象征,随着一场大火,烟消云散,大汉四百年江山风雨飘扬。 那男子抚着这些废墟竟只是笑了笑,用满是讽刺的意味声音道“这就是皇宫。呵,还真让本将军大开眼界。“ “来人,派人好好搜查,务必把那东西给我找出来。“那男子说着扯下披风扔到一边,下令道。 看着他们到处翻来倒去,宁夕只是躲在角落里抱着自己的手臂,尽量远离地上的尸体,不敢吭声,连喘气都变得小心翼翼,她害怕,她害怕的浑身发抖。 众人向皇宫的深处走去,却意外的走进一片小花园,这里显然是妃子游玩的地方,花团锦簇,与外面的破败成了鲜明的对比,宁夕只得靠在一个小花园的井边,歇一会,她看着周围,敏锐的触觉让她越看越奇怪,总觉不对劲。这里的房梁都烧坏了,怎么这些花,竟没什么损害,完好如初。而且开的异常鲜艳,鲜艳的……诡异。 突然宁夕发现自己身上竟然透出亮光,不,不是她身上的亮光,是井里,井里的光,“鬼啊!”宁夕一个激灵,大叫一声逃离井边。 却没注意,一头撞到银甲男子的身上。砰地一声又弹回井边。 “出了什么事?“男子奇道。 “井里,井里。“宁夕颤声道,指着井口。 井里的亮光越来越盛,连四周的花朵也摇晃起来,男子闻言径自走到井边,向里看,忽然井中像漩涡一样有产生一种力量,一下子吸住了他,宁夕离他最近,想也没想就伸手想要拉住他,没想到井里的吸力竟如此大,两人一下子全吸入井中。 旁边的人想要施救,却措手不及,慌忙围住井口,可井口的吸力又突然全部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过似的。 第四章 受命于天 宁夕和银甲男子重重地摔在井底,井口如此小,井下却极深极大。 宁夕扶着井壁坐起身来,但满眼漆黑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嗯”一个闷哼,从她身下传来。宁夕这才发现那个将军竟然被压到下面,赶忙缩到一边,心道这么高摔下来。要不是他在底下垫着,自己非得摔个皮开肉绽不可。 “这是什么鬼地方?”听见他一声低吼,宁夕微微缩了一下脖子,虽然现在看不清那银甲男子的摸样,但宁夕可以想象,那该是多么铁青的一张脸。 突然那莫名的亮光又亮了起来,一下子把井里照的清楚,宁夕和男子一看见自己所处的环境,不禁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虽然这里没有血的腥味,宁夕还是想呕吐。她的嗅觉仿佛出了毛病般只是腥的让人想呕而已…… 这那里是井底,分明是个藏尸洞,不更确切的说是一个屠宰场,断了的肢体和断了的头骨混在一体,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了,尸体上的切口都非常整齐,应该是被一把锋利非常的宝剑以极快极恨的速度切割,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疑,宁夕可能不懂,但男子明白。 任何人,再临针对敌,在斩杀敌人的瞬间,都会有犹疑。 只是时间轻重不同。 可这些尸体看不出有任何犹疑,谁可以不带任何感情的毫无血性的大开杀戒。这到底怎么么回事。 宁夕已经被这场景吓得不轻,她努力的把自己蜷缩,缩到男子后面,紧靠着井壁。 耀眼的光亮从着洞深处传来,看着诡异的景象,胆量过人的将军都觉得奇怪异常,一把拉起缩在角落里宁夕就往前走,不,不是拉,是连托再拽、吓得宁夕拼命的摇头。 但她的力气与男子相比,不过蚍蜉撼大树罢了。 最后只能任由他拉着往前走。不知怎地越走越死静,洞中竟飘来几声女性的呜咽,哭的凄然,男子不禁有些后脊背发凉,难不成是进了鬼洞,再听又觉得不对, 又仔细听了一下,才发现是竟是自己拖拉的进来的宁夕在哭。 男子不禁气结“你哭什么?” 宁夕摇着头边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男子无语的看着就会摇头的丫头,硬生生威胁道“你在哭,我就把你扔到这里不管你了。”说着转身就要走。 宁夕一把抓住他的手,她再害怕这个男人,可他终究是人,而前方是什么,她说不准。抹着泪终于张开嘴道,“我控制不住的哭泣,越往前走心里越难受。” 正说着,那发光的东西竟出现在眼前,怪了,刚刚还觉得那光很远,怎么突然又到眼前了,男子弯下腰似要拿那个东西,宁夕心里咯噔一下。 “那个…将军,那个…东西,还是小心一点为好。”宁夕结结巴巴的说着。她总觉的这东西不好。 男子看向宁夕又看了看周围诡异的环境,思索一下,扯下衣服的一块布,包裹着捡起了地上的发光体。 这时宁夕和男子才看清楚了发光的东西是何物,宁夕虽对古代东西不甚了解,但玉玺的样子她还是认得的,只见那玉玺背面写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男子不禁大惊失色,脱口而出道“传国玉玺。” 宁夕一愣,传国玉玺,这就是爸爸曾经讲的卞和采自凤凰山的和氏璧玉雕制的传国玉玺吗? 和氏璧,这个自春秋战国开始,就让多少王侯兵戈相争的宝物,染尽多少鲜血,却依然白璧无瑕,美的如此惊心动魄。 男子看着玉玺,突然从玉玺光洁如镜的表面映出一个女子容貌,清灵秀美,她轻盈立着,影影绰绰,却又款款淡淡,明明看不清楚,却偏偏就让人一见就掉不开眼。 那女子在哭,她在为什么伤心,男子不自觉的伸出手去触碰,却不料手指触碰到传国玉玺,便升起一缕蓝色的火焰,手掌像要烧起来一般。 疼的他忍不住哀嚎。 宁夕慌乱间竟捡起地上的尸骨,一下子把玉玺打落在地上。 就在玉玺落地的瞬间,宁夕耳边嗡的一声想起来。 黑暗中仿佛一个声音在呼唤,快跑,你好歹要听我这一次,快跑。 我们不能再错下去了,这是血债呀!总有一天是要还得。 紧接着就是就是无边的哭号声,鲜血如潮水般扑过来。 血水中伸出无数鲜血淋漓的手想要抓住她!它们再喊救我,救救我们。 头晕晕沉沉的再也把持不住,昏了过去。 男子托着受伤的手,眼看着地上的传国玉玺的光亮竟越来越弱,直至失去光泽。 第五章 江东少年郎 宁夕睡梦中,都觉得如堕冰窖阴寒无比,自己都要冻僵了,怎么这么冷,宁夕痛苦的辗转着,突然一股宽厚的温暖注入她身体里。慢慢的竟然不在冷了, 身下软软的,身体仿佛陷在云朵里,轻轻柔柔。 仿佛逆光中那个白衣少年林耀,那么干净,如阳光一般,其实……其实宁夕自己心里真的明白,她想要的,只是为了能拥有一份温暖罢了…… 她喜欢的不是那个人,而是奢求那份平凡的再不能平凡的温暖罢了。 不知迷糊了多久,虽然还睁不开眼眸,但是耳边上飘来一阵对话声,宁夕只好集中起精神仔细辩认起来。 “孙将军,这姑娘体虚气弱,有不足之症,加之心内郁结,只有好生调养,加上少愁思,戒忧惧才能康复。” “她什么时候会醒。”那嗓音掷地有声,宁夕不用睁眼都能想到男子英武的模样。 “这个……少则一时半刻,多则两三日,她太累了,需要休息。” 脚步声,渐渐远去。 宁夕挑起左眼眼睑,却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赶忙伸手去遮挡,缓了一会才慢慢睁开眼睛。 恩?房间里一片春光灿烂,屋中悬着宝剑,红色的穗子垂下来,正落在书架上,书桌上,竹简微微打开,笔架上的毛笔随着微风轻轻晃荡,左边那只陶瓷瓶插着一束鲜花,透过阳光竟然能散出一抹柔和的光彩,宁夕想着那个将军怕是文武双全又有一颗细致的心…… 也只是想到这里,她对事物的好奇心有限,就是觉得有点好奇,并没有深想。 坐起身来,自己身下的竟是一张虎皮,盖着的亦是云锦丝绒被。 怪不得她感觉那么轻柔。她的衣服已经不是她原来那件小背心,而是换了一件丝绸长袍,上面绣着淡雅的莲极好看。指尖微微触碰那细致的针脚,真的很好看。 男子推门进来,就看到宁夕有些痴迷的摸着衣服上的莲,明晃晃但却异常柔和的阳光撒在她的脸上,那样的小的年纪那样沧桑的表情很不相配。 听见声响,宁夕又恢复了木然的表情,眉宇间会不自然地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厌世之意。 “你醒了。”男子拉过椅子坐在她面前。 宁夕低下头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昨日在皇宫情势所迫,我很抱歉。”男子并不气馁接着对宁夕说话,宁夕依然低着头,没有接话。 “我姓孙名策字伯符。”宁夕可能觉得奇怪,终于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对面的人。她搞不清楚这样的情况下,这男人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干什么? 孙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也没说话,宁夕以往成长的岁月里经常伴随着很多恐怖阴冷的目光,所以对别人探究的目光她的神经已经麻木了,“恩。”她出于本人所能拿出的最大的礼貌,不知所谓的应了一声。 孙策也不恼,只是微微笑了笑“还真是惜字如金,饿了吧,我们先吃饭。” 人一般只要不是身体生病,都会有很好的食欲,她这人对食物有种热爱,吃东西的时候也专注,她小的时候挨过饿,她的舅舅其实一直不是很穷,至少在那些年月吃穿是不成问题的,但她舅妈对她有种变态的折磨就是饿她,在她成长的岁月里,有很长一段时间隔三差五的就要被饿几天,被饿的狠了,饿的怕了就对吃东西养成了一种狂热,有点暴饮暴食的倾向。 她自顾自的吃着碗里的饭。孙策却坐在那里不动,就那么看着这个吃相很不雅观的女孩,他的眼底有些深沉,脸上面沉如水。 这丫头,算是救了他两次,这倒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和传国玉玺好像有什么关系,他暂时还不清楚,但先留下她,总不会错。人人心里都在打算盘,不过看最后谁更精一些罢了。 宁夕知道孙策在看她,可能还在心里研究她,但她真的是腻烦的够了,你都看了那么久了,爱怎么想怎么想吧,她现在多少是知道自己的处境至少是没有生命威胁的。 她实在是没有和陌生人打交道的圆滑劲。 吃完饭,孙策现在还不想这么快放过她,两个人相对而坐,宁夕和他对视不了,她习惯性的把目光的状态调整到发散,从一旁看她似乎是在和男人对视,其实她眼睛的焦点是放在他的嘴唇上的。 “你很怕挨饿?看来果真是吃了不少苦头。”孙策说着“怎么样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宁夕不喜欢这样的审问,把头撇到一边去,消极的抵抗着,那样子看起来有点可怜又有点窝囊。 “那伯符就带姑娘回江东,直到姑娘开口说话。”孙策的虎目很亮,让人畏惧,会让人相信他说得出做得到。 说完孙策起身便走,他刚刚拉开门,宁夕讷讷道“我叫宁子寒” 孙策笑了笑“子寒,好名字。”,他似乎还想问什么,门外兵卒报告“禀将军,周将军带来的人马已在十里之外,马上就要与我军回合。” 第六章 鲜衣怒马美周郎 “公瑾你来的倒是真快!” 只见远处而来的男子也是一身银色盔甲白色披风,面如冠玉,双眉俊秀似远山,双目明亮极了竟是一双招人的桃花眼,身上若有似无的飘着兰草的香味,嘴角笑意清浅,若是脱去战甲,总让人觉得是哪里的风流书生,看起来少了几分庄重,多了几分鲜衣怒马惹人眼。 “怎的都到了门口,你都不请我进去,伯符,难不成这屋里藏了什么宝贝?”周瑜笑道,一双美目有意无意的往里面飘。 “怎么会,你我兄弟数月未见,为兄有要事要与你细细商量,不如我们去大厅把酒详谈。”说着不等周瑜反对,一把搂住周公瑾的肩膀,硬把他带走了。 月儿悄悄挂上天空,连军营中都安静的只能听见战旗被风吹响的声音,这时一个月白色的身影,悄然潜入孙策的房间,孙策此时已在酒桌上喝的烂醉,他倒要看看到底有什么事瞒着他。 几步进了屋,却发现屋里并没有什么人,周瑜刚要走近细瞧,猛地察觉背后的声响,一个转身,避开后面砸来的花瓶。 周瑜心道,太大意了,趁着月色望去只见角落里躲着一个小小身影,发丝微微遮住脸颊让人看不清楚。不禁心中诧异,孙策对女色向来是敬而远之,今到学了金屋藏娇。 宁夕瞧见花瓶没有如愿的砸中来人,便张嘴要叫,周瑜几步上前一把揽住她的腰,把她的手也束缚住,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口。 宁夕这人神经有着强大的韧性,在她觉得不安全时,可以很久不睡觉,但是过后她会睡很久补回来,就是这种强悍的自我恢复能力才让她在幼年时经历了那么多的精神磨难没有疯掉也没有自杀的原因。 这个男人身上的兰草香她从来没闻过,也因为周瑜的动作对于一个精神敏感的人,太具有威胁性,她只有先下手为强。 没想到一击未中反而被对手压制的死死的。 周瑜刚想说点什么,却感觉到女孩的身体突然变得软弱无力,还翻起了白眼,暗道不好是自己下手太重阻了她呼吸,赶忙放松手。 却不料刚一松懈,女孩便突然精神起来,亮起白闪闪的牙齿狠狠的咬住他手。血腥味窜进她嘴里。 借着月光宁夕这才发现眼前站着格外漂亮的男子,那男子一身月白的长衫,瞪着一对漂亮的桃花眼正哭笑不得的看着她。 一个黄毛丫头,片刻间算计了他两次。 伯符的品味真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就这样大概有三分钟,两个人就是这样对视,鲜血顺着牙齿流进她的味蕾。 这是她第一次尝到别人的鲜血。和自己的一样腥甜。 看这个人的打扮,以及那毫不畏惧明目张胆的眼睛,宁夕仿佛明白了什么?松开牙齿,开口道,“我不是孙将军的女人。”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对什么事情反应似乎都要慢半拍,但却对人有种很好的洞察力,她的经历注定她能自己做主的事情不多,而且她也没有什么野心,所以她一般给人的感觉就是个沉默木讷的人罢了。 “哦。”这次倒是周瑜没话说了,这女孩一句话把他所有要说的话全部噎回去 很快周瑜又恢复了戏谑的笑容,弯下腰,漂亮的薄唇伏在她耳边,兰草的香味钻尽宁夕的鼻子里。只听他轻轻说道“那姑娘记着,在下周瑜周公瑾。” 说完周瑜转身而去,留下一个漂亮的背影,还真不枉苏先生夸他一代风流人物。 宁夕发怔的想着那个名字,当真是如雷贯耳。 那个遥想当年,周郎赤壁的江东周公瑾。 一晃便又十多天,孙策给她安排好了房间,随身之物,绫罗绸缎玉器珠钗,胭脂水粉更是应有尽有,天天的饭菜亦是丰盛,不过除了饭菜宁夕对那些东西动也不动。 她很安静安静的让下人觉得其实屋里面没有人。当你不放心的向屋里看时,她却就坐在窗边,轻轻托着腮,长垂的发丝遮住了容颜,长长的睫毛下那双清明的眼睛不知看向何方。 “可恶,十八路诸侯灭董卓,竟然让那贼安然逃出洛阳,带着天子逃到长安去。” “伯符无需动怒,十八路诸侯十八颗心,都为各自利益而战,想当年东方六国也不是嚷嚷着合纵,最后还是被秦以连横给灭了,袁绍那厮,多谋而少断,又犹豫不决,不足以成大事。” 三人共膳,孙策却在看了一份信后大发雷霆。 “那公瑾,下一步我们该当如何?” “只等与主公会和,速返江东。” 宁夕低着头自顾自的扒饭,直到孙策用手轻敲她面前的桌子,宁夕才被迫抬起头来。 周瑜不禁笑道“瞧瞧这小狼崽的吃相,不知道的还以为孙将军虐待与你呢。” 宁夕摇摇头,端起茶杯喝水,自从那晚把周瑜咬惨后,周瑜就管她叫狼崽。 “那宁姑娘可愿随我回江东吗?” “噗——” 第七章 妖言惑众 开什么玩笑,这是宁夕心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她看向孙策,一脸接收信号失灵的样子。 “对,江东,明日启程。” 周瑜也再看她的反应,这个女孩确有些奇怪,她有很好的洞察力,也很聪明,但她脸上什么表情的都没有隐藏,她又很直白,不是个有城府的人,没有城府的人按说都应该心思比较单纯,性格活泼,但这人看着就是阴郁,冷漠的性格。 宁夕知道,他不过是支应她一声,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她只有服从,那心里压抑着巨大厌恶和不满,对自己的境遇,对这两个男人,但他们两方的实力悬殊,她又没有足够的胆量和智慧逃出去,所以她只有忍耐,只有妥协。 “吃完饭,换上我给你准备的衣服,我带你出去。”孙策看着她仿佛自顾自的说着,宁夕亦是不在吱声,两人互相望着,宁夕的眼睛波澜不惊,无悲无喜,仿佛一望池水,就清清澈澈在你面前。 相处的时间长了,孙策明白这种冷冽就是不高兴,却又看不出是哪种程度的不高兴。 她的乖让孙策产生很强的挫败感,周瑜诧异的看着这一幅奇怪的场景。奇怪的女人和奇怪的男人。 镜中的少女刚刚换好衣服,那女孩有一双晶亮的眸子,小巧挺拔的鼻子下面两片薄薄的嘴唇,许是营养充足,脸上有了血色。但血色极淡.那身衣服很是漂亮,一袭鹅黄绣白玉兰的长裙腰身紧收,头发依然枯黄,便梳了简单的桃心髻,仅戴几星乳白珍珠璎珞。 孙策是个观察入微的人,他早发现他给宁夕准备的东西,她全部都没有动过,实在没有办法需要动用的东西,在用完后也按原来的位置放置回去,而却位置的一点不差,处处都透着一种小心翼翼,让他感觉到了这个女孩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一种寂寞的倔强。 当宁夕迈步走出来,连周瑜都不得不承认人靠衣装,硬是把个小狼崽打扮成温柔娴淑的端庄姑娘。但是比起他们钟灵疏秀的江东美女自是不如,尤其是大小乔更是繁星比皓月了。 三人来到附近的镇上四处逛逛。这时见到几个跛脚之人一瘸一拐的向一个摊位走去,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三人便也上前,一看究竟,只见一黄须男子侧卧在凳子上,衣衫褴褛,大约30多岁的摸样,旁边立了一个大牌子---十卦九不准。 宁夕愕然,十卦九不准,他还算什么?这不是自己砸自己招牌。 只见一个男子满脸忧虑的坐在旁边,正在算卦,原来那男子家中妻儿,一个腿疼难当,一个头疼欲裂,药石不灵,不见好转前来问卜。 那男子捻了捻胡子掐指算了一下才道“你现在速速回家,掘开你家西南墙角,那里必然有两具尸体,对立而卧,各自手持长矛,乃是前朝将士,阴灵不减,长矛各刺入 你家妻儿腿,头,你速速把他们安葬在百里之外,上香烧纸,妻儿必可痊愈。” 那人听完马上往家里赶,挖开墙角果然发现两具尸体,对立而躺,手握长矛。 宁夕看着这人不禁称奇,原来这世上还真有神算!但为什么在现代只有神棍呢?看来老祖宗的这点好玩意都没传下来。 却听一旁的百姓议论道“于吉先生真是活神仙呀!什么都一算就准。” 那几个破脚之人,赶忙上前道“先生您快给我们看看,我们兄弟三人不知为何?左脚全都不断烂掉,什么药也治不好。” 于吉看了看三人问道“你家后院可有坟墓。” “有有”那三人赶忙道。 “所葬何人?” 那三人犹豫了一下,其中一人吞吞吐吐道“是我家姨母。” 那于吉却突然站起身来厉声道“大胆狂徒竟然还要说谎,那墓中女子不是你姨母,更非你家亲戚,乃是饥荒只时,被你徒财谋命之人,如今他一灵不泯,前来向你们讨债来了。” 那三人听于吉一声力喝吓得面色苍白。 于吉看了一眼人群中的孙策朗声道“将军可否押走着三个犯人。“ 孙策在旁笑了笑朗声道“于吉先生真乃神算。来人把他们压下去,交给本地官员。 然后上前坐到凳子上,可否为在下算一卦。” “将军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人中龙凤,不用算了将来定可为一方霸主。”于吉道。 周瑜上前道“先生也为我看看。” 于吉抬头看了看周瑜“这位将军不如在下送首诗给你。” “先生请言?” “美名卓子江东扬,浴火为龙杀灭央。他年日月争辉短,白子未落影独长。” 宁夕并不想算卦微微向后移动,想躲在人群里,这人不简单,无论他算出什么来,与她并无好处,却不料被周瑜硬拉到人前,压住肩膀按坐在卦摊前的凳子上。 却听孙策笑着道“还请先生帮这位姑娘算上一算!” 于吉看了看眼前的女孩,不知看出什么,微微蹙眉,“请姑娘伸出手来。” 宁夕万般不愿却也只能伸出手。 却不料那于吉一看她手相脸色大变,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厉声道“原来你在这里。” 宁夕被吓里一跳,那于吉的手紧紧地抓着她,怎么也挣脱不掉。 孙策赶忙上前推开于吉,把宁夕藏在身后。 “将军,这女子是妖魔化人,生而不详,昔有妹喜妲己美艳误国,褒姒烽火一笑亡国导致至诸侯并起,今天下大乱。降了这妖孽,乃大凶,将军还不手刃此女子否则必然大祸临头。”于吉焦急地道。 孙策一愣蓦然回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刚才于吉算卦百算百中,何况还有枯井中传国玉玺的诡异,难道她真是妖孽。 看到孙策怀疑的眼神,吓得宁夕连连后退,她厌恶极了被别人恶毒的目光注视,更厌恶这嘈杂的声音。 所有人都指指点点的说她是妖孽,耳边嗡的一声,头好疼,她的眼里那些猜疑的眼睛都被放大,胃翻江倒海,忍不住要呕吐。 她只能捂着头蹲在地上,这是她穿越而来情绪第一次产生如此强烈的不稳定性。 看到宁夕这个样子,孙策突然心里莫名的不舒服,上前扶起她来,转过头对旁边的侍卫道。 “把这妖言惑众的妖道关进大牢。” 于吉听完不惧却反而突然笑道“乱世纷攘,天降妖人,不灭妖孽,烽火不休,国不得安呐!” 孙策冷哼一声,眼神闪过一丝狠厉“既然如此,不用关了,拉出去斩了。” 周瑜忙道“伯符,这……” 孙策一挥手“无须在劝我,拉下去。” 于吉还在狂笑不止“无知小儿非要大祸临头。才能幡然醒悟。”说着挣扎着上前两步恶狠狠的瞪着宁夕。 宁夕强忍疼痛抬起头来,眼圈都变得发红,她亦是瞪着于吉“为何害我。” “妖孽,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听着于吉的笑声,宁夕只觉得头脑发涨更厉害,似要刺破她的耳膜。直到那笑声戛然而止,她还是头疼不已。 到底怎么回事? 黑漆漆的一片,似是没有出路,却又好像到处是出路,宁夕惶惶忽忽的黑暗中走着,突然一个人影闪过,竟是于吉,只见他满脸鲜血淋淋,双目圆瞪,狰狞恐怖,笑着 像宁夕扑来,嘴中大叫着“妖孽,你害我性命,还我命来” “啊!救命!”宁夕大呼着从睡梦中惊醒,冷汗涔涔,浑身不住的颤抖。 孙策就在一旁守着,听见宁夕的叫声忙跑过来,看见她惊恐的样子心中已经明白十之八九,便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又轻轻拍了拍她肩膀连道“子寒莫怕,子寒莫怕。” 像小时候阿娘哄他一般。 似乎过了很久,“谢谢,”女孩晶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上方的男人,似乎没有了敌意。 孙策在女孩的脸上轻轻捏了一下,小声说:“睡吧。” 或许真的很放松,女孩很不吝啬的对男人笑了笑,男人微微一怔,很快伸出大手盖住女孩的小脸,从她的额头滑落到下巴,合上她的眼睛,“睡吧,我在你身边。” 男人的动作温柔而强势,十指间全是粗糙的茧,只是动作却是轻柔得仿佛在碰触一件精美而易碎的瓷器一般。带着巨大的安抚作用,手掌宽大,干燥,温暖,女孩安心的闭上了眼睛。男人低头给女孩掖好被角,就坐在她身边。 现在的宁夕像一只惊弓之鸟,被梦魇折腾的死去活来,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是紧紧依偎在孙策的怀里,浓重而温暖的男人味道紧紧地把她包围,像一个温暖的小窝给了她一个安身的家。 宁夕太累了,慢慢睡了过去,朦朦胧胧中听见孙策在说话,“杀你的人是我,若是想来报仇,就来找我,与她无关。” 那一夜,宁夕睡得好安稳,从来没有过得安稳。 第八章 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阳光微微透着暖意,照在人脸颊上,泛起浅浅的亮光,还没睁开眼,宁夕就感觉口渴难挨,偏又浑身无力,喃喃的唤水喝。 孙策赶忙起身倒水,哪知刚离开床就重重的摔了下去。 宁夕一惊,挣扎的爬了起来,却正对这孙策那尴尬的表情,她明白了,他守了她一夜,腿都麻了。 床边上还有他的余温,宁夕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是一种暖意从心底传了出来,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一直以为自己的心藏着一个怕见光的怪兽,却发现藏在里面的怪兽只有在温暖的时候,也会蠢蠢欲动。 孙策端着茶杯,吹了吹,慢慢的喂她喝水,每一步骤都小心翼翼,真把她当了水晶玻璃人似的。 而宁夕就一直瞪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好像第一次见他般仔细。 “怎么?我脸上有花吗?”孙策被她看的有点不自在,有些尴尬的笑笑,一个大男人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给看窘迫了。 “孙将军,我并不是那刘氏皇宫里的人,也与那传国玉玺没什么关系。我只是一个流亡的孤女,仅此而已。”最后四个字宁夕加重语气认真的说着,这也是她第一次跟孙策说这么多话。 孙策的笑容一下僵在脸上,这确实是他当时带宁夕回来的原因。 他转过身,把杯子放在茶桌上,才道“今传国玉玺虽在手,但我孙家偏安一隅,却无废帝自立之心,你若知固然是好,若不知其实也并……并不那么重要。” 两人一下子都没了话,沉默了下来。 半晌宁夕才道“还是多谢你,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该怎么办好。” 孙策微微一愣,有莫名其妙的叹了口气,像如释重负般,伸手抚了抚她的头“是啊,没有我你该怎么办。” 悬崖上一个男子立在上方俯视着不远处孙家的军营,眼睛如鬼魄般阴冷,“都准备好了吗?” “主公放心,一切准备妥当,绝不会让他们回江东。”他后面走上前一个男子。 “孙坚,世上的好处怎能让你一家捞,既然已经在悬崖的边上了,我就顺道推你们一把。”唇角轻勾,一抹笑容自唇畔缓缓蔓延开。 没过几日,孙坚的军队便与孙策回合,不日准备顺流直下,回返江东。 军帐中。 “伯符,苏姑娘你该怎么处置?” “我说过我会带她回江东的。” “可于吉所言……”还没等周瑜说完。 孙策便伸手阻止他“休再提那妖道所言,如今国无宁日,岁无宁时,是宦官乱政,汉帝无能,与她何干,公瑾无需再劝,我心中有数。” “伯符你…”周瑜抚了抚额,似有些无可奈何的道“罢了,我也不劝了,只是奇怪,这丫头相貌并不出众,性格又是古怪的很,你为什么非要带着她呢?” “就是觉得我既然把她从洛阳带出来,就不能丢下她。” 宁夕第一次坐船,还是战船,战船艨艟。旗帜飘飘。这就是东吴所拥有的足以震慑诸侯的长江水师。 最大的船上下五层,可载千名士兵。极是壮观。 江东,江东建业应该是扬州吧!宁夕想着,她第一次发现自己不太抵触这个地方了,甚至想去看看。 都道江东自古英雄出少年,大抵就像孙策这样吧!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船身一阵剧烈的晃动,宁夕被摇的重重的撞在船壁上。 怎么了,宁夕脑子里第一反应竟是泰坦尼克号的场景,真不是好兆头。 刚想出去看看,掀开帘只见无数箭像雨一样射了过来,吓得她向后一退跌回了舱里。 船身不断地晃着,就像要沉似的,不时有几个士兵跌进舱里,无一例外,满身中箭,死状凄惨。 外面的喊杀声刺破着耳膜,叫的人心惊胆寒。 宁夕突然怪起自己,三国方面的书看的不多,除了一些典故,对三国其他的人和事所知甚少。 她咬咬牙,心里越发不安,一股火在心里发烧,发觉自己开始着急了,赶忙压了压心神,别着急,着急会坏事的。 正想着有人掀帘进去,孙策他身上已经沾满了斑斑血迹。脸上,胳膊上伤痕累累,一身戎装杀气腾腾。 宁夕赶忙上前“将军。” 孙策几步就走到她面前,解下头盔就套在宁夕头上,又取出一把匕首塞在她的腰间,拉着她的手边往外走,边道“刘表竟然派军偷袭我们,如今我军伤亡惨重,敌军却绵绵不绝,这船怕是要沉了。我给你准备了一条小船你快点走。” 他说的快,走得也快,甚至不给宁夕开口的机会,就要把她塞到旁边的小船里。 宁夕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那你呢” “我父亲还在船上,我不能离开他。” “可是……”宁夕有些慌了。 “不必难过,大丈夫身在战场,早就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我不屑白头活在人间。” 孙策脸上露出他东吴将军的霸气,坚毅果敢,气势凌然,仿佛他站在那里,便是所有人的希望。 所谓英雄者,敢为人之所不敢为,敢当人之所不敢当, 所谓英雄者,挽狂澜于将倒。扶大厦于将倾。 所谓英雄坚强刚毅。 此之所谓英雄者也。 “来人,立马带宁姑娘离开这里。” “孙将军。”宁夕叫住了转身离去的孙策。 孙策心突然失衡了,他强压了一下心情,却没有转过头“何事?” 宁夕微微鞠躬只道了声“将军保重。” “恩“孙策走了,再没回头, 锦水汤汤,与君长决。 宁夕换上铠甲,在几个吴兵的保护下,上了条小船,却不料,还是被敌军发现,追了上来,先后有吴兵被弩箭射中,宁夕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船上却只剩下自己一个。 远远地宁夕看着孙策的战船沉了,她咬咬牙,跃身跳入水中。。 其实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跟孙策回江东,那样她或许能有一个家,或者干脆就死在江中,不曾遇见,那个妖孽一般存在的男子,就不会在这烽火三国纠缠所谓的……真爱,从而让那个邪佞如魔王一般的男子用刀在宁夕的心际刻上了他的名字,或许这世上有很多事是逃不过的,那叫劫数。 第九章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花瓣落在湖水里,缓缓地随水流淌,自由的毫无拘束,春末落花,流水皆香。 一个女孩却在湖中,搅碎了这平静,只见她身上被湖中的石头割得伤痕累累,一道道触目惊心。 宁夕浑身湿漉漉的,水珠顺着她的发尖,脸颊流下,她却顾不得了。 她迷迷糊糊醒来,便躺在岸边,不知时间,不知地点,只看见满眼的春花似锦,和着清澈如镜的湖水。 而水中看到一个倒影,吓得她啊的一声,跌坐在水里。 宁夕不可置信的看着水中的倒影,摸着自己脸颊,水中那个‘人’也摸着自己的脸颊。 真的是她,她的倒影。 天!一个人看见她的倒影并不可怕,可水中的女子,从半个额头蔓延到眼角边。全是褐色,像胎记一样。 这是怎么了,她使劲的在脸上擦,擦得灰色都泛了血色,宁夕才真正明白,这是擦不掉的,这次终于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丑女无颜。 宁夕踉跄的走出了花林,远远的看见一个小村子,她怕吓到村民不敢上前,可身上衣服已经不能蔽体,便偷偷溜进了一家农户的家,看见架子上晾着衣服。 乡野小村,家家户户都有看门的狼狗,宁夕刚刚把衣服抱在怀里。便看到两尺来高的狼狗啊,浑身黑毛,睁着灰黑色的大眼睛瞪着她,一双利爪闪烁着凶光, 宁夕打了一个激灵,腿肚都开始发颤。 “别,千万别过来了。”弱弱的祈求不自觉地从宁夕的抖动的喉里溢出。 狼狗显然不听劝,猛冲她扑过来,从小到大哪里见过这么大的狗、吓得她仓皇而逃,连路也分不得,这要是被它咬住,连打狂犬疫苗的地方都没有,肯定就是个死。 宁夕跌跌撞撞,不知跑了多久,上窜下跳,爬洞过桥,甚至丢失了一只鞋才把那狗甩掉,倚着栅栏不断地喘气,等到平静下来,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转进了,谁家的后院。 总算有个可以歇会的地方,身上的衣服已经烂的不能再要了,匆匆忙忙的把衣服换了,竟然是男装,宁夕用水缸里的水做镜子,又用孙策给的匕首把头发割断一半,学男子那样用布系了起来。 可能是脸长得太丑了,竟然一时男女莫辨,宁夕微微叹了口气,自己是不是上辈子造了很大的孽,才要在今生受尽困难。 正想着外面的门吱纽一声开了,吓得宁夕一激灵,主人回来了。 不敢吱声,她悄悄挪到墙角根上,只盼躲过一时,却不料拐角处一只胖墩墩的大白鹅慢吞吞的走了过来。宁夕瞅着大白鹅从身边大摇大摆的走过去,那鹅好像也发现家里有陌生人,大红掌又后退了两步,瞪着宁夕。 呃?宁夕赶忙把手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心道,鹅大哥你千万别叫,千万别叫。 显然这么大哥没有听到宁夕的祈祷,猛冲过去狠狠的啄了她腿一口,宁夕吃痛,不禁叫出声了,这一下宁夕彻底无语了,被狗追完,连鹅都欺负她。 “什么人?出来吧!”一个声音响起。 还是被主人发现了。 宁夕倒吸了一口冷气,低着头的走了出来,她做好挨打的准备了。 她不敢抬起头来,只是瞅着地上,直到她视线里出现里一个编制的精巧的草鞋。 “你是?”那声音很温和没有一点强势的威胁。 连投在她身上的眼神,都是温和的,宁夕一向敏感的神经也察觉出异样,慢慢抬起头来。不觉有些愣怔,眼前男子一袭乳白的长衫,头戴纶巾,淡淡的光线照在他纤瘦身上,瞧这打扮应该是个念书人。 那男子一直温润的笑着,仿佛宁夕是他的客人一般“你是哪里人?怎么会在我家里?” “我……”宁夕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的遭遇,犹豫了一下才道“我是难民,洛阳逃难而来。”正说着肚子因为饥饿咕咕叫起来。她已经饥肠辘辘了。 “先生,可以给我口吃的吗?” “好。” 在岁月又往前划过了很久后,很多事很多人都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变成别的模样,宁夕却始终无法忘怀那天那个院子里,那个温玉般的男子说的那句好字,温暖了她数十寒暑。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么放心的留下她,只是她当时能窥视这个男人的心理和生活层面太少,很多东西都到了时过境迁她才明白过来。 第十章 与君初相识,便如故人归 小茅屋并不大,有两个房间,布置的雅洁朴素墙上挂着的是娟秀的屏轴,架子上是成堆,不,是成山的书卷,宁夕曾经一直怀疑先生是不是真的这些书都看过,要她看一辈子也看不完。 窗下矮几上置着一古筝处处光洁,一尘不染,前方摆着一个造型古朴的香炉,显示出主人清雅的风格。 宁夕一手拿着豆饼,另一只手拿着馒头,一个劲的往嘴里塞。 那书生便端了茶放在她面前。“不必着急。” 宁夕狠狠吞咽几下才把嗓子眼儿里的饼吞下去,自知失礼极了,赶忙道“多谢先生。” “小兄弟想要往哪里投奔。” 宁夕实话实说“无处可奔。” “哦。”那书生笑了笑“那真巧我这里正好缺个书童,实在人手不够。” 宁夕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傻呆呆的发愣,嘴里的饼都忘了嚼。 “我这里工钱不多,却是管吃管住。”那个男子自顾自的说着,眼睛无意的扫过她没有穿鞋的一只脚。 宁夕望着他的眼睛,真奇怪,她是个神经很敏感的人,可明明是初见,她竟然没有觉得一丝一毫的不自在和窘迫,交谈极为自然,他不因她的冒失为异,她以他的平和为常。 这是多么强大的人格魅力。 “先生你知道么……”宁夕将手肘放到书案上,托着腮帮子看他,心里想什么,嘴里就说了什么。 “你给我的感觉很像一个久未见面的老朋友。” 宁夕说完又觉得过于冒昧。不由得低下头,一时又不知自己怎么这么反常。 这个人平和、安静,让人觉得很温暖……像谁呢,就像以前舅母看的一个电视,孙俪主演的,里面何润东饰演的吴聘,她曾无意看了几眼,就那几眼,就是那种感觉。 那男子笑道“那此时便作我们是久别重逢吧。” “这里就是我的房间,隔壁那间便是小兄弟你的。”那男子温声解释。“你一路也辛苦了,早点休息吧。” 宁夕想到来了半天还不知道这是哪的地界,又是遇的哪路救命的神仙。便道“还有一事请教先生,此地为何处?” 那男子笑道“这里唤作卧龙岗。” 卧龙岗,好耳熟的地方。产熊猫的地方。 “那先生贵姓?” “在下复姓诸葛,单名一个亮字。” 清风微凉,琼光淡淡,橙色的光线细碎的洒在脸上,懒洋洋的,宁夕抱着一株大葵花,找了个干爽的草坪席地而坐,卷卷袖子大喇喇的就要开吃,但回头看看在枫林里,慢慢踱步读书的先生,阳光斜斜地映在他的身上,给他的全身镀上一层神秘的金晕。这个男子,什么时候看他,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像在看一幅画。 先生这些日子对她这么照顾,吃独食这种行为实在是不仗义,就剥三颗放进锦袋里,再往自己嘴里送上一颗。 想来在这里住了大半年,人也变得越来越慵懒,可话却变的多起来,这里真好,即便是乱世这里竟也像世外桃园般,她似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那些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拥有的感觉又慢慢找了回来。 宁夕常常在想,虽然变成了丑女,但却是从来没有过的自在优游,平常的琐事就是帮孔明整理书籍,闲暇时还能跟他学习一下书法,让自己远离文盲的道路,如果能在这里生活一辈子,那便是人间富贵也不及。 说起这位先生,宁夕眉头就会微蹙,她家先生千般好,万般好,可惜……… “子寒,我有事与你商量。”孔明不知何时溜达到宁夕面前,也跟着席地而坐,非常自觉地拿过锦袋吃瓜子。 宁夕看他困窘的目光,不禁警铃大作“先生你不会又告诉我你把钱袋丢了。” 孔明脸上露出被污蔑的恼羞状“子寒,你就这么想你家先生。” 这种表情放在孔明身上,要是以前宁夕一定会觉得毁三观。而生活了这半年后,她也不禁要感叹,老天爷是公平的,人终究是没有完人的。 宁夕眼中露出促狭的眸采“没有嘛?那先生咱家的米缸可是见底了,听私塾的老师说,先生刚领的工钱。” 孔明嘴角微微扯了一下,像是想笑,宁夕却明白,那是先生要撒谎了。 “其实,如果先生实话实说的话,我是能把上个月给黄伯拾柴火挣得钱拿出来解燃眉之急的。”宁夕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小牙,一双眼睛分外清明满是真诚,她很费劲让自己看起来并不是很生气。 孔明一脸怀疑的看了看笑得很甜的宁夕,似乎忖度了一会,仔细算了一下自己安全系数,最后终于露出痛定思痛的表情“子寒放心,钱袋我真的不记得放哪里了,先生保证下不为例。” “孔明!!!!” 一声怒吼,直冲云霄。孔明额头一滴汗滑落,从此聪明如狐的先生牢牢的记住一样真理,苏子寒的眼睛才是最会骗人的。 夜幕降临,孔明瞟了一眼桌上未动的晚饭。 “子寒你还没用饭?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要先生我替你把把脉。”孔明露出能把人萌的喷一脸鼻血的天然呆模样,殷勤的道。 “不必了。”宁夕面无表情,配着她褐色的胎记,倒真显得阴沉恐怖。 “你不要跟我客气嘛!要是饿坏了身体先生我会自责的。”孔明接着发挥他三寸不烂的的舌头。 哼!他会自责才有鬼。 “其实,我拿了钱袋回来的路上,我就想这次一定不能丢不能丢,路上摸了三回,可到家一看还是没有了。”孔明认真的反省错误“下次我就直接缝在衣服上,肯定不会丢。” 宁夕狠狠白了孔明一眼,语重心长的道“先生,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不叫诸葛孔明,你是后来改的名字吧!”这货不是诸葛亮,不是诸葛亮,宁夕心中默念,已经丢了这是五回了,基本上算是每月丢一回,宁夕都怀疑他是怎么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有饿死。 “名,字,皆为家父所取,何来改动之说。” “那就是历史被后人胡编乱造。”宁夕小声嘟囔着。 “子寒,说什么?”孔明似乎没听清楚。 宁夕提高了嗓门道“我说我大人不记小人过。”,说着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又变的闷闷的声音道“先生你把家里最后的菜都抄了,这个月我们就只能喝米汤了。” 孔明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不怕,那我们就一起喝米汤!” 宁夕微微眯起眼,想生气又想笑,这样的生活和这样自己是她以前都不敢想象的,自己什么时候变得爱说敢说了。 后来想想大概就是几个月前。 那天她正趴在案上轻轻的摆弄着手中的笔杆,一笔一划的写着字。 字帖都临摹腻了,宁夕就随手写了一首背过的诗。 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 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写完了,宁夕不由得一愣,这是杜甫写给武侯祠的诗句。 不知不觉的竟然想起这首诗了,大抵是因为心中惦记着孔明,宁夕摇摇头,太不吉利了,想着就要把字迹涂掉。却被头顶伸出的一只手拿了过去。 宁夕赶忙转头,看到孔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正在饶有兴趣的读那首诗,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第十一章 心有千千结 宁夕赶忙转头,看到孔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正在饶有兴趣的读那首诗,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这锦官城该指的是蜀地吧,蜀地织锦闻名天下,设有“锦官”才有这锦官城之说。”孔明一句句念着。 “这个……”其实后来那个地方叫CD。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不知道这是哪位人物,两朝称相,能得如此褒扬,虽然功败垂成,怕也是死而无憾了。” “那个……”褒扬的就是先生您啊! 宁夕知道孔明智商极高,就是这么一首简单的诗,怕他也能琢磨出事情。赶忙夺过来道“我也只是无意间看到这首诗,应该是个不出名的人物。”宁夕陪着笑,一步步后退。“先生我出去提点水,该做饭了。”说完不等孔明说话就跑出屋,去开院子里的大门。 正好有人推门进来。 “先生,英儿为您带来些梨子。” 说着,一个长的清秀的小女孩提着篮子走进院里来,正和宁夕撞个正脸。 当她看到宁夕的脸,似乎被吓到了,猛地往后退了几步,跌倒在地上,篮子中的梨子骨碌碌滚了出来滚落到她脚下,宁夕上前想去扶她,却不料更吓得小女孩连连后退。 宁夕心一紧,她意识到是她的样子把她吓坏了。 听到响声,孔明也从里屋走了出来,小女孩看见孔明眼睛一亮像看到救命稻草似的,动作迅速毫不拖泥带水的爬起来,躲在孔明身后,抓着他的衣袖,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楚楚可人。 宁夕嘴动了动,似乎想解释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也不知道解释什么,毕竟她什么也没干,长得丑她也没办法。 宁夕低低的说了声“先生,我去打水了。” 便也顾不得屋中两个人,仓皇的逃出去,逃出去的狼狈不堪。 站在溪边看着水中的丑陋的倒影,宁夕第一次觉得有些伤心,有些委屈,她一直待在孔明身边,孔明不介意,待她如常人般,她也就早忘了伤什么心。 平常在溪边打水遇到村里人,他们只是远远地躲着她。 宁夕知道。他们不喜欢她,看着她就像一个怪物,要不是因为敬重孔明先生,他们怎么会允许她呆在这村子里半刻。 但至少没有人,当面指出来,宁夕突然想起在现代看的一句戏语“人长得丑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就是你的错。” 想到这里宁夕只觉的好笑,同样的天空下,变了的是岁月风云,不变的是原来只有她一个人的寂寞。 突然一片枫叶从眼前飘过,宁夕伸出手接住枫叶。 “枫叶自红,花开无求,万古长空,一朝风月。”不知道什么孔明竟站到身后。 宁夕看着孔明,微笑淡漠一气呵成,“先生,那女孩没事吧!” 孔明点点头“她没事。” “那就好。”宁夕转过头接着看四周的风景,或许也不是看风景只是想静一静她烦乱的心。 “那你呢?”孔明道。 “我?”宁夕微微顿了一下,慢慢的陈述着“我很好。” “子寒你知道你像什么吗?” 宁夕疑惑的看向孔明。 孔明坐在地上,随手抓起一把泥土“你就像这泥土。别人给予你什么样的种子,虽然你掩藏的好,短时间内看不出反馈,但是最终会破土而出,甚至结出恶果。” “但是泥土本身确又是最坚韧最干净的东西。”说着孔明伸手拉着宁夕也让她坐在身边“所以别让别人去影响你,毁了你的初心。” 宁夕一愣,转头看着孔明。 四目相对,孔明的眼睛里像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一样,能直勾勾的看到他心底。 孔明抬起头来看着枫林四处飘落的叶子,“子清,学着枫叶吧!他无用便无所欲求,便可以自由无惧,纷纷开且落,春来草自清,以一无所有保全天然。” “以一无所有,保全天然。”宁夕喃喃着,似乎有什么东西悟了,却又好像不是很清楚。 “好了,肚子空空怎么想事情,回家吃饭。”孔明笑着拉着宁夕往回走。 “先生在我家乡说别人土,是骂人的话。” “是吗?” “你这个人土是说这个人穿的难看,品味也不好,这个人吃土就是很穷的意思。” “原来如此,那正好子寒两个都占。” 我去,这是正常人说的话吗? 夕阳的余晖照在他们的背影上,好看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