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抱歉,朋友找我有点事。” 安娅正靠在由藤条悬挂的木质秋千椅上,咖啡厅里乐声悠扬,流水玻璃墙模糊了人来人往的街道,少女握着刚挂了电话的手机,妆容精致的脸上浮现出歉意。 餐桌对面的人露出毫不掩饰的失望,甚至有些不开心地撅起了嘴,她长着清纯标致的娃娃脸,这样的神情做起来尤为可爱,“没关系,你有事就先走吧,我们下次还可以约。” 安娅不着痕迹松了口气,听到最后那句话时,又头疼起来。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对基友推荐来的“同好”抱有希望,毕竟不是随便两个网文作者都可以成为小伙伴,要不是早就让基友在外面给自己打电话解围,她真的是要崩溃了。 “再见了。” 没等她走出两步,身后又传来少女甜甜的声音:“学姐,我回家就看你的小说,你也别忘了看我的哦~” “……”人类为什么要互相伤害! 基友抄着手站在咖啡馆门外,单薄吊带衫掩饰不住胸前的壮丽风景,已经收获了无数行人的目光,这才见到安娅逃命般三步并作两步跳出来,“不是你的菜吗,才几分钟就让我打电话。” “菜你全家,”安娅恼火地伸手就在基友的胸口撸了一把,“胸太小,怎么能像你一样满足我。” “卧槽,”基友冷不防被偷袭,立刻一把勒住安娅的腰,抬手就去蹂|躏她那同样波涛起伏的部位,“你们不都是写小说的吗?!” 安娅一边去掰基友的手臂,一边阻止她的野蛮行径,“你的脑子都被肌肉塞满了吗,你早告诉我她在潇x写后宫言情啊!你造她想见我是因为我和她书里恶毒女配同名,见了就盯我一直看,肖蛋你个二百五坑死你爹了!” 两个身高接近一米八胸大腿长的姑娘,在街上如此打闹,眼见着就要有人围观了,安娅赶紧正色示意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见真章。 基友:“贵圈乱,不懂,噫你的睫毛膏有点花了,我们去游泳吧?” 安娅:“……”这个傻缺! 当天夜里,和基友在健身房折腾半天的安娅身心疲惫地回到宿舍,犹豫了五秒钟,还是手贱搜了那本书。 这是一个神奇的故事,全球第一杀手被朋友害死,穿成魔法世家里没有修炼天赋还有智商问题的废柴,脱离人不如狗的悲惨生活,扶摇直上大展威风,最终征服四大位面,圣兽神器成堆,后宫人满为患。 与安娅同名的女配是主角同父异母的妹妹,颜好胸大,天赋优秀,心性恶毒,被萝莉读者们喷的狗血淋头。 看了十多章,安娅就开始打哈欠,除了语言功底勉强过关,这小说完全没有亮点,她昏昏沉沉地跳着章节,忽然看到同名反派女配死了。 安娅头晕脑胀地瞥了一眼,整本书已经过了大半的进度,这女配活得时间够长,怪不得那么多脑残萝莉都在喊让她快点下地狱,看着自己的名字和许多污言秽语共同出现,真是相当糟糕啊。 安娅本来想倒回去看看这段剧情,却困得连眼都睁不开了,又跳了几章,发现女主好像成为魔法之神了,她终于闭上了眼睛,就那么举着手机靠在枕头上渐渐睡着了。 “妈的,破书。” …… 霜月历780年。 奥特雷斯,东大陆。 奥特雷斯位面被克里姆多海分为东西大陆,诺恩帝国是东大陆最为强盛的国家之一,帝国贵族中有少数的魔法世家,洛忒菲斯正是其中之一,其领地坎帕斯坐落于西南沿海,气候温和湿润,风景优美秀丽,距离帝都凯伦也只有两天的路程。 洛忒菲斯城堡位于坎帕斯地势最高的西部,紧邻常年有魔兽栖息出没的海拉斯群山,但是数百年来,这片山脉从未给洛忒菲斯家族带来任何困扰,归功于城堡外围被年年加固的防御魔阵,以及这个家族最核心的传承。 魔法。 “……” 安娅猛地睁开眼睛,惊悚地打量着华美如宫殿的房间,天花板上浮雕细腻,天鹅绒床幔高高卷起在帐顶,黄金床柱上花纹飞舞,脑袋陷在蓬松柔软的巨大羽枕中,她迷茫地支起身子,看到了床上睡得香甜的红发萝莉。 卧槽。 安娅愣了几秒钟,萝莉似乎被她的起身弄醒了,小姑娘打了个哈欠,伸出手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拱到安娅的胸前蹭了蹭,她刚觉得这动作有种诡异的熟悉感时,脑际一阵刺痛,铺天盖地的记忆就带着大宇宙的恶意滚滚而来。 安娅栽回床上,她希望自己晕过去,醒来就发现这只是一场噩梦。 可惜她比自己想象的要坚|挺,所以安娅只能接受自己穿越,还穿成了昨晚那本书里恶毒女配的事实。 而且就在昨天早晨,前身已经在和异母姐姐的“玩闹”中,把那可怜的孩子骗到河边一跤滑进水里,被人捞上来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了。 除非她现在去把应该尚在昏迷中的人掐死,否则真女主的到来已经无法阻止。 ……不,更有可能的是,女主恐怕已经醒了。 但是,她心里还有一些期待,也许这只是和书中相似的世界,或者自己既然已经存在,女主也就不会魂穿过来。 安娅无声走下床,踩着温暖松软的手工地毯来到镜子前,银质穿衣镜花纹精致繁复,巨大清晰的镜面中倒映出女孩儿骄阳般灿烂的金色卷发,翡翠般光彩明媚的碧绿眼瞳,玫瑰般娇嫩的唇瓣,尚且稚嫩的五官已经显示出深邃漂亮的轮廓。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 这里不得不提,小说用了abo设定,智慧生物被分为六种性别,第一性别的男女之外,还有a和omega三种第二性别,omega是最罕见的,通常身体脆弱,生育力却很强,到一定年龄后,每月会有发情期,而与之对应的alpha是领导者,体质最为强悍,富有攻击性,可以标记omega,会被omega引起发情,beta是最常见的劳动力,生育力较低,没有发情期。 女主和安娅都是毫无疑问的alpha,然而比起无法学习魔法,还有智商问题的前者,洛忒菲斯自然应该由安娅继承,当然,这都不是问题。 小姑娘面无表情地掀起了自己的睡裙,打量着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下半身。 安娅诡异地想着,这样确实很奇怪,然而比起变成有某些女性特征的男人,或者是得以维持纯粹的女性身体却要受到发情期的支配和社会里条条框框的制约,她倒是宁愿保持如今这个状态。 她看了许久,才从镜子前挪开目光,坐到了书桌前,深吸一口气,翻开插着书签的厚重典籍,从昨夜前身所阅读到的章节继续看下去。 当以魔晶为能量源的摆钟第一次报时,卧室的门被敲响了,几个穿着黑丝绒长裙的年轻少女走进来轻声询问安娅想吃什么,她从书海里抬起头,按着前身的习惯报了几个菜名,苦中作乐地庆幸着她们口味相差不多,然后就听见床上闷闷地传来一声:“我也一样,奶茶多加一颗糖。” 直到安娅的贴身女仆蕾拉说主菜已经端到了隔壁餐厅时,安娜才顶着一头乱毛坐起身,毫不意外看见安娅坐在成堆的大部头书籍后面,捏着羽毛笔埋头苦读,红发萝莉睡眼惺忪地走过来送给姐姐一个熟悉的吻:“安娅,早安。” 安娅站起来低头亲在萝莉的额前:“早安,宝贝,去吃饭吧。” 侯爵的第二任夫人,也就是安娅和安娜的生母,来自克里姆多海彼岸的亚兰帝国,格里兰斯家族数千年来沿袭着西大陆的许多法师传统,譬如魔法塔。 魔法塔最初只属于那些七阶以上的高位法师,它的好处有许多,譬如内部嵌入防御甚至传送魔阵,更容易聚集元素精灵,甚至主人可以塔楼的每个角落,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这都像是地位与力量的象征。 后来贵族们也开始为他们拥有魔法师身份的儿女建造,因为这其中需要大量魔晶与特殊材料,所以千百年过去,几乎只有贵族们可以承担这其中的花费。 虽然洛忒菲斯地处东大陆,但是她们的母亲坚持了这项传统,再加上侯爵阁下对两个天赋优秀的女儿极为宠爱,又坐拥富饶的坎帕斯城,自然也为她们造了专门的魔法塔。 虽然她们各自拥有自己的塔楼,但是安娜经常不愿单独过夜,就跑来和她一起睡,她们是同胞姐妹,而且安娜又是beta,她的性格并非不够独立,只是更喜欢对母亲和姐姐撒娇,想到这里安娅倒是忍不住翘起嘴角,她一直想要个可爱的妹妹,这算是唯一能让人感到欣慰的事了。 然而,想到穿越到一本被自己骂过的狗血后宫小说里,安娜还是个比自己更恶毒但是实力稍逊所以死得更早的反派,安娅就有种当即跳楼试试能不能回到以前世界的冲动。 于是安娅盯着她的青豆鱼蛋烩饭出神,甜点端上来的时候,安娜问她的贴身女仆丽莎:“母亲起床了吗?” “夫人正在吃早餐,刚才传话来说如果您不想学习,可以在上午过去找她。” 安娅也抬起头来:“大小姐怎么样了?” “大小姐昨天夜里醒了,不过……”丽莎并没怎么掩饰目光里的不屑,只是这话却有点难以启齿,“她好像,不太一样了。” 安娜把最后一块烤饼干塞进嘴里,露出极度厌恶的神情,“又怎么了?” “她能正常说话了,还将所有的佣人赶了出去,后来又跑进了海拉斯山,”安娅的女仆蕾拉接口,她看向安娅,“您是想去见她吗?” “……” 安娅想起原著里“自己”初见真女主,因为对方态度狂妄而想要用魔法示威,却被卸了两条手臂的惨痛遭遇。 第2章 走下高塔里层层叠叠的旋梯,就来到了外面修葺精美的花园,以及目睹整片华丽壮观的洛忒菲斯府邸,巴洛克风格的城堡坐落在中心位置,三座哥特式尖顶塔楼分布在四周,后方就是有着茂密森林的海拉斯山。 海拉斯绵延数百里,其中一部分就占据了整个坎帕斯的东部,那里常年有低阶魔兽出没,对于普通人,或者说三阶以下的修炼者来说,都称得上危险。 “她这种废物恐怕会死在那里吧,”安娜扬起头,“你都已经二阶了,还不敢轻易进去呢。” 正常人确实会觉得废柴女主是在作死,面对安娜的冷嘲热讽,安娅却只是沉默不语。 她不记得原著自己身亡的细节,但有印象确实是死在女主手里,似乎还是战场上,但总之,不厚道地说,她真的有些希望女主就这么死在海拉斯。 可惜,女主只是去那里锻炼而已,那些一二阶魔兽还不够她虐的。 这种烦闷心情在见到赛琳后好了许多。 查尔斯.洛忒菲斯侯爵在与女主母亲的失败婚姻之后,妻子私奔的丑闻让他陷入窘境,出身高贵的omega们许多都有所顾忌,何况洛忒菲斯的族长配偶必须是魔法师,这让他的选择范围大辐度缩小,在这时候,格里兰斯家族却对他抛出了橄榄枝。 这个家族远在大海彼端的亚兰帝国,在西大陆魔法界极有名望,作为剧透党,安娅只是隐约知道,查尔斯答应过赛琳的父亲,赛琳和他的第一个alpha子女,会回到亚兰参加格里兰斯的继承人角逐。 原著好像也有所提及,不过这些内容却也在安娅的记忆里,查尔斯和赛琳从没有在这一点上隐瞒她,也算是某种激励她学习魔法的动力。 赛琳如今只有三十岁,已经是九星大魔法师,相比同年龄的alpha而言,这都是非常值得骄傲的成绩。 她有着金色海浪般的长发,眼眸如同清晨雨后的蓝花楹,她身材娇小,带着几分法师特有的纤弱,曲线却异常丰满,完美地诠释了大多数贵族alpha心中的理想未婚妻形象。 当然还有许多alpha更喜欢未婚夫。 不过这个时代对于omega的审美,基本上是大同小异,男女其实都差不多,只是从人数比例而言,男性omega更为稀少,所以从某种程度来说,也是更珍贵。 结合后的o通常都能百分百控制信息素,而且贵族们对于肆意乱开信息素这种行为向来非常鄙视,所以安娅并不奇怪为什么感觉不到便宜母亲的气息。 “好久不见了宝贝,我甚至开始怀念你还没有住进塔里的小时候……”赛琳亲了亲安娅的脸颊,“最近还好吗,我觉得你应该多吃点,你在长身体,不用在乎体重。” “我依然还处于‘小时候’,我的夫人,”前身还没过十岁生日呢,“以及我还好,理论上讲,我可能升阶了。” 安娅的已认证阶位是二阶九星见习魔法师,魔法师有九阶,魔法学徒和见习魔法师都是入门阶段,三阶才算是真正成为了魔法师。 至于自己可能已经成为魔法师这件事,她也是今天早上才发现的,而且三阶标准也不过是一个像样的三级魔法。 有天赋的普通人通常在十二岁才开始学习魔法,毕竟他们大部分没有家族传承,只能通在校学习获得相关知识,除非天赋极其优异,否则要达到三阶,最快的也不过是成年以后。 不过,即便是像洛忒菲斯这样的家族,十岁的魔法师也并不多见,足以让这个年龄的孩子骄傲炫耀了。 安娜已经欢呼起来,赛琳的喜悦溢于言表,却也没有非常惊讶,当她询问安娅是否要去魔法公会进行认证,以尽快获得魔法师的身份时,后者犹豫了。 “实际上,我只是完成了一个标准程度的连珠火球,但是在稳定性和控制力方面还有些问题,比如说在吟唱期间……” 这时安娜已经明白她们将要对这个话题进行详细讨论,她的年龄还小,玩心重,又觉得自己是beta,不需要像姐姐一样刻苦,因此检测出魔法天赋后就放松下来,她对魔法并非没有兴趣,只是觉得安娅喜爱的理论知识太过枯燥,因此打了个招呼,就在女仆的陪同下四处去玩了。 安娅看到妹妹离开,刚想转入正题,就听见赛琳说:“你不用担心,海拉斯那么多魔兽,你姐姐不会魔法不会武技,就这么孤零零跑进去我怎么放心,已经派人去保护她了。” ……卧槽,这就去杀女主了。 安娅努力回想,原著里赛琳多次想对女主下杀手,其中原因并不简单,但具体内容她是真的没仔细看,只能隐约知道,这其中涉及到女主的身世,以及格里兰斯家族的某些秘密。 为什么没有认真读那本小说,为什么! 她的内心深处有一群仰天长啸的咸鱼狂奔过沙漠。 如果重来一次……擦,如果重来一次她就根本不该和那个人见面,说不定也没有这种神一般的后续! 说好的都是久坑不填的作者才穿书呢qaq 话说回来,表面上看,赛琳是怕女主和自己抢夺继承人位置,毕竟这世上alpha也不是大白菜,一般人家里要是能有个alpha孩子,估计都会高兴疯了,即使许多家族没有继承人必须是alpha的规定,但前妻留下的alpha女儿这种存在,恐怕没有人会完全不当回事。 虽然洛忒菲斯家族继承人不论性别必须是魔法师,而女主无法修炼魔法。 事实上,女主刚开始也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因为她不知道洛忒菲斯的规定,但类似的事在这个世界堪称常识。 几乎每个魔法世家,无论有没有爵位,都有这样底线般的要求,甚至为了传承魔法,让omega继承爵位的事情也屡见不鲜,洛忒菲斯也有许多这样的先例。 所以很快女主就懂了,更想不明白为什么赛琳要对自己赶尽杀绝,但这不妨碍她记下来,日后有仇报仇。 因为是小说开头,这部分安娅看得还算认真。 女主穿越后在海拉斯山脉里的经历,安娅一清二楚,她还知道,女主之所以明白谁派了那些魔法师去杀她,是因为赛琳在第一次失败之后,并没有放弃,接二连三派人去找她。 第一次尚且可以理解成见财起意见色起意或者其它什么原因,第二次第三次,偌大的海拉斯山脉,总不可能都那么巧合。 唯一和她有仇的,不就是那位一直视她为眼中钉的继母吗。 安娅眼珠一转,淡定地开始请教魔法上的问题,直到赛琳的契约魔兽六阶金羽蜂鸟飞了回来。 这种鸟战斗能力远逊于同级魔兽,但是非常聪明,可以和主人进行清晰的精神交流,而且体积很小,飞行速度快,用于传递信息极为方便。 金黄色羽毛的小团子在主人手心里蹭来蹭去打滚,看上去更像一只毛茸茸的黄鸡,安娅被戳了萌点,刚想伸手去摸摸,就被赛琳有些阴沉的脸色吓到了。 这次杀女主行动是失败了。 安娅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赛琳冷哼了一声,脸色复杂地摸着自己的魔宠,“你姐姐回来了。” 小姑娘撇了下嘴,尽量表现地不屑一点,“我想请她去我那吃顿饭,顺便向她致歉。” 赛琳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也明白这意思,“嗯,毕竟昨天你们发生了争执,等你父亲回家,如果听说了这件事……也会有兴趣知道细节的。” 安娅当即起身,走了两步又皱着眉回过头来,“让安娜别去胡闹,不然这饭可不容易吃好。” 赛琳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挥手:“去吧,就你聪明。” 安娅吐了吐舌头招呼女仆妹子们陪自己回去换衣服,她倒是知道,这次根本不是女主大发神威把那群人打败,实际上即使曾经是各种逆天的杀手,以女主现在那副身体,恐怕也未必能做到。 所以女主其实只是提前发现来者不善,所以藏得好,人家有专业的隐蔽技巧,没被找到罢了。 安娅也明白,赛琳的话并不是和女主交好的意思,查尔斯侯爵外出多年准备魔导士的进阶,等他回来时就已经进入六阶,看见女主性格大变估计怎么也会问两句。 不过说起这个,等到便宜爹回来以后,洛忒菲斯家族的成员将会齐聚坎帕斯,主线剧情也会有新的进展————关于女主的未婚夫,菲尔皮乌斯亲王的小儿子将会来退婚。 暂且不说那场面如何狗血俗套,以及将来那孩子会被女主整得欲仙|欲死,安娅倒是为自己的任务而忧虑,赛琳答应让她来试探女主,这事没什么问题,但架不住安娅对那人先入为主的印象,她首先担心的竟然是怎么才能掩饰住对女主的恐惧。 女主的住所是靠近树林的小楼,以现代人眼光来看,除了有些老旧,这还是一栋很不错的双层别墅,前方还有个规模不大的小花园,虽然看上去年久失修,秋千和喷泉都坏了,而实际上,这也就是一个通用魔法的事。 然而秋千是“自己”弄坏的,原因无他,就是某一天看到女主前身坐在上面玩得开心,所以一道闪电砸断了支架。 既然是她亲自动手,除非安娅或者她的父母发话,否则没人敢去修。 安娅走进小楼的时候,等在门口的女仆们都向她鞠躬,只有一个中年女人低着头,极力隐藏着眼里的愤怒。 这个叫珍妮的女人曾经为女主的母亲服务,而且非常忠诚,女主醒来后是失忆状态,以前的许多事都是珍妮告诉了她,不过安娅并不着急,她知道原著里女主是在安娜来找茬之后,才从珍妮那里得知以前“自己”和安娜的斑斑劣迹。 现在的女主很显然不信任珍妮,根本没让她站到房间里面,与安娅所想完全相同,她向蕾拉打了个眼色,后者立刻让人把珍妮拉走了。 安娅见到女主时,后者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出神,十四岁少女身形高瘦,黑发如同春风里摇曳的风信子,眼瞳犹如午夜里闪烁着璀璨光辉的寒星。 那副五官极为精致,像极了前世所见的亚欧混血长相,眼眶深邃,鼻梁高挺,轮廓清晰深刻,嘴唇很薄,带着点天然的上翘,哪怕是面无表情,都给人一种似乎正在微笑的错觉。 只是,狰狞的暗色胎记从她的左眼蔓延开,像是一团黑藤蔓盘踞在白皙的皮肤上。 她只穿了袖口绣着家徽图案的衬衣和宽松的丝质长裤,就像街边酗酒赌钱的没落贵族子弟,上衣不过是胸腹处随意系了几颗扣子,领口大敞着几乎露出半边胸膛,她靠在窗边,略显纤细的瘦长手指摩挲着一枚不起眼的古朴银戒指。 安娅觉得有一瞬间自己仿佛感觉到了对方的气息,她努力去分辨那种感觉,或是随之而来脑子里具现的画面,好像是广袤辽远的苍穹下,浩瀚长风吹过浪潮翻涌的无垠海洋。 明明是极为浩大壮阔的景象,在黑发少女回身时,某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同紧闭空间中奔腾的洪流,几乎将她生生遏制在原地,动弹不得。 第3章 为了摆出这副寸步不让的姿态,安娅几乎咬碎了牙齿。 除了自己的畏惧心理在作祟以外,还有高等alpha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势,在对同性与omega释放时最见真章。 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对于彼此来说都堪称强力春|药,尤其是在发情期间无法自控而一泻千里的那种,然而在alpha之间用于挑衅的释放就另当别论了。 那种让人崩溃的畏惧感如有实质般挤压着她的身体,安娅几乎就要在这种恐惧中窒息了。 然而,她并没有后退,反而在这种让人崩溃的压迫中踏前一步,顶着黑发少女逐渐染上兴味的眼神,飚起了自己的信息素。 如果说苏黎,也就是女主的气息是天高海阔的浩渺景象,那么安娅放开自己的时刻,就仿佛是大火燃尽的荒原,炽热岩浆焚烧了焦黑土地,铁屑与硫磺的余味在灼热空气中升腾。 黑发少女翘起唇角,将气势收敛得一干二净。 安娅脸色不变,内心里却有种累得虚脱的无力感,要不是苏黎还盯着她,此刻她就能跪倒地上喘气。 而且,她全身都处于极度的紧张状态,生怕女主上前两步就把她的手臂卸掉,那得多疼啊! 她这才有些后悔了。 女主以前他妈的是个杀手,还全球排名第一的,虽然一看就是作者扯淡,那也总是货真价实的危险职业,而自己……不提也罢。 她这么想着,又忍不住打量女主,话说,即使苏黎看上去有些瘦削,但也比自己高了一个头还多,安娅暗中倒吸冷气,而且从身架来看这家伙真心是肩宽腿长,就是还没怎么开始发育。 安娅记得在作者明显是为了引出剧情而强行添加的设定中,她居然莫名其妙喜欢上女主的未婚夫,是的,哪怕那个肤浅脑残的未婚夫除了稍有颜值和出身外没有任何优点,还比安娅大了四岁。 而且,她甚至只见过女主未婚夫的魔法影像,居然就喜欢上了,整天都在嫉妒女主,各种黑手层出不穷。 当然,还有一个作者没怎么提过的,前身厌恶女主的理由。 鉴于女主与魔法绝缘,前身也确实是名正言顺的爵位继承人,然而她却因为女主的存在而受到过非议。 譬如那些关于赛琳是故意用某种手段废了女主魔法天赋的流言,目的是让安娅上位等等。 她们内部当然知道,早在赛琳嫁来之前,女主的母亲生育不久就跑了,流言五花八门,说是私奔的居多,当时查尔斯侯爵立刻带着话都不会说的女主去做检测,发现居然没有半点魔法天赋,简直是气急败坏,因为这象征了一种可能———— 女主也许没有洛忒菲斯家族的血统。 毕竟女主的母亲虽然来历有些神秘,但确实是魔法师,两个魔法师结合的孩子,几乎不可能没有魔法天赋。 然而,查尔斯让这件事情传出去,是在安娅出生被确定天赋以后,所以,关于是否赛琳残害了继女的说法,这些年就一直没有断绝过。 以上都是安娅自己的感悟,但也不算洗白,因为她们母女三个确实没什么好人,安娅承认,而且她自己…… 不过原著一味强调赛琳和安娅姐妹的恶毒,而且对女主的憎恨主要是来自于她是个废物和可能没有洛忒菲斯的血统,其实挺可笑的。 倘若她是个魔法天才,下任侯爵还能轮到安娅来当吗,查尔斯也可能根本就不会再结婚。 安娅心里对作者无语以外,什么都不想说了。 只是,她这一走神,面对的人哪还不会发觉。 “你……”黑发少女挑起眉,毫不掩饰兴趣地打量着她。 安娅忽然淡定了许多。 小说里主角醒来后没有前身的记忆,现在她看似随意,但恐怕心里也在仔细揣摩一言一行,唯恐露出太大的破绽。 想到这里,安娅微笑着行了屈膝礼,她特意换了一件杏色高腰连衣裙,喇叭袖和灯笼裙摆的设计,以及胸前繁复精美的玫瑰钉花,让她看上去甜美又无害,裸|露的手臂和双腿在朝阳下白的几乎闪光。 不过,如果在她放信息素之前,这副打扮兴许能让她和甜美无害这种形容挂钩,可是现在…… “日安,亲爱的,你好些了吗?”安娅其实也意识到了,而且女主看着她行礼时满眼都是笑意,她心里窝火,故意没加任何称呼。 “日安,”对方盯了她十几秒,好整以暇地向她颔首:“甜心。” “……”安娅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了,她掩饰性地在房间里徘徊起来,“好吧,我听说早晨你去海拉斯进行了一次有趣的冒险,想必你的伤已经好了?如果你还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们可以请教廷的治疗师……” 说到这她猛然想起女主之所以这样称呼自己————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啊,所以该尴尬的明明是女主才对! 小姑娘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又换了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情,“你怎么不说话了,没事吧?” “其实,”黑发少女慢慢眯起眼睛,露出一个让她有点发毛的温和微笑,“我失忆了。” 安娅整个人都不好了。 女主在原著里是经过多次试探和思考之后,才决定向对她忠心耿耿的珍妮坦白,珍妮自然给她狠狠告了一状,她的两个异母妹妹如何恶毒如何脑残之类的,简直将过去的苏黎描述成翻版的灰姑娘。 想到灰姑娘,安娅再一看日后几大位面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魔法之神,顿时笑了出来。 然后她接着闭上嘴,有些婴儿肥的脸颊上泛起红晕,“抱歉,这个玩笑实在是很有意思。” 女主不置可否地扬起眉,忽然两步跨到她面前,一把掐住小姑娘肉呼呼的脸蛋,“抱歉,这真不是个玩笑。” 安娅说到底也只是个魔法师,自然没能躲过女主的毒手,心里把女主骂了个狗血喷头,面上还只能撅着嘴去推她的手:“你怎么把佣人都赶了出去,你就是脾气太好了姐姐,如果她们做错了什么……” 苏黎顺势放开了手,却也没再提失忆的事,却抬手将她的金毛揉成鸟窝,弯下腰凑在她耳边笑着说:“看到我可爱的妹妹,还会有什么烦心事呢?” 安娅心里翻江倒海,恨不得把她摔出去,然而换成原来的自己恐怕也动不了对方半根手指,她深吸一口气,后退两步。 “既然你这么想我,那就赏光给我一个请你吃饭的机会,”她懒洋洋地拖长了腔调,很绅士地伸出了手,“我是否有这个荣幸?” 年幼的alpha如此举动似乎有些好笑,更别提还顶着一头完全乱掉的金色卷毛,她的姿势虽然因为尚且纤弱矮小的身躯而有些违和,但从指尖的弧度到眼神里恰到好处的笑意都如此可爱,标准又不显得过于刻意。 受邀请的人仿佛也觉得这再自然不过,也没有被似乎当成omega对待的不爽,实际上两人的三观都与这世界相差甚远,黑发少女甚至后退半步,穿着松垮垮的丝绸裤子就向安娅微微屈膝,完全不伦不类的动作在她做起来却显得非常自然,“非常乐意,阁下。” 实际上这个称呼普遍用于四阶以上的法师或战士,或男爵以及伯爵以上爵位继承人,如果以洛忒菲斯继承人的身份来说,被称为阁下理所应当,只是这位置本来该是女主的,因此别人这样称呼安娅还好,女主一喊出来,她该是有点不舒服的。 可惜安娅现在换了芯子,知道女主是真的不在乎什么爵位,她穿越后了解自己处境,就一心想着离开这里,她所求也不过是至极的力量。 只是,这个人睚眦必报,又心机深沉,所以才记着与安娅和赛琳的仇,来日十倍报复。 然而原著里这两方全是痛下杀手,想到这安娅就各种头疼,要说当即把对方解决了吧,书里这个人实在太厉害,自己拿手的那些二阶魔法未必能对付她。 而且像大多数年轻的魔法师一样,前身没有丝毫的实战经验。 安娅还知道女主在海拉斯逛了一圈就练出了斗气,虽然现在也就是战者水平,但是看过原著,以及各种yy小说,她怎会不知道越级挑战乃是主角的专利,被低于自己阶位的人打败,也是炮灰和恶毒男女配的特殊待遇。 连珠火球速度太慢而且要吟唱,小火球和闪电都不痛不痒,冰箭和水箭恐怕都能被对方躲开,风刃倒是可以试试,但也不够致命,安娅思索着真正有显著杀伤力的魔法至少都是三阶,甚至四阶,如果现在有把握释放大火球术或者燃火术,她未必不敢对女主出手。 “魔法师是什么样的?” 卧槽。 安娅心里一紧,女主因为职业习惯好像是对杀气很敏感,然而她还没有那种意思啊! 不过原著里好像是女主刚醒就能听见外面的女仆们说话,她这么问,八成是那些妹子们说了一些废柴啊魔法师啊之类的,不过,苏黎不知道自己是魔法师吧。 女主应该刚刚才知道她们两人是姐妹关系而已。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决定捡无关紧要的说:“九个阶位,每阶九个星级,学徒,见习,魔法师,大魔法师,魔法使,魔导士,魔导师,大魔导师,圣魔导师。” 女主沉默了几秒钟,忽然又伸手捏住了安娅的脸,“那你呢,你是什么?” 第4章 安娅很冷静地试图推开苏黎的手:“我记得你以前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后者倒是从善如流地放开了她,“那我应该喜欢什么?” “我觉得姐姐更喜欢成为战士吧,而且昨天……”安娅硬着头皮说,“你要是真出事了,父亲和母亲肯定会打死我的,都怪我一时不小心,把艾芙莉夫人的手链碰到了水里。” 她暗中瞥着女主轻微变幻的神情,其实安娅大体上说得都对,除了前身是故意把女主母亲的东西扔进去,反正苏黎没有记忆,这话也没人敢拆穿。 至于那个对艾芙莉忠心耿耿的女仆珍妮,相信赛琳已经把她处理了…… 不对,恐怕还没那么简单,赛琳视女主为眼中钉,艾芙莉跑路以后身边的人都被打发了,多年来照顾苏黎的佣人们,全都是赛琳亲自安排的人。 珍妮之所以还能留在这里,一定是因为她还有用。 可到底是什么用呢…… “你不喜欢战士是吗?” 安娅对女主这种明目张胆的套话并不介意,反正这些基本常识早晚都能知道,“事实上,法师与战士间的矛盾最初就起于力量体系和生活方式,如果我对后者不曾抱有善意,也不过是因为那些局限性很强的了解,在此之前我可不认识任何战士……” 说到最后那句时,苏黎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 安娅心里一凉,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黑发少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是说你现在认识了一个吗?” 卧槽。 她如果不是剧透党怎么会知道女主练出了斗气! 而且这话能听出很多让人不安的意思啊! 安娅表面上风轻云淡,内心早就炸了锅,“难道我还需要加上我很荣幸吗?” 苏黎轻笑了一声,“当然不用,如果真要说,那荣幸的应该是我……抱歉打断你,请继续。” 安娅很想骂街,然而她只能继续无奈地给女主科普着奥特雷斯启蒙知识,“……从诺恩的皇家京畿禁卫军到帝国的精锐部队雷鸣军团,法师和战士从没有共同听命过一个指挥官,当然总指挥不算。” “你不觉得那可能是指挥者本身的问题?” 联系一下女主的未来,安娅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魔武双修的人也存在,但首先,那完全不在主流修炼方式中,其次,即使能获得成就,在军队里这样的人还是会被在法师和战士之间归类。” “你觉得那是制度的缺陷?” “不,是这样的人不够多,至少不足以多到能开辟新的制度,以及大部分人的眼界问题。”安娅叹了口气,反正任重道远的是主角光环加深的你。 “……回归我之前说的,同样分为九星九阶,从战者,战士,战师,大战师,战将,战尊,战王,战皇到战圣,看上去和法师没什么区别,然而因为后者的稀缺,任何势力都对法师有特别优待,以诺恩举例,一星大魔法师会被授予终身男爵以换取他对帝国的忠诚,而大战师恐怕要九星才能得到。” 在此之前,安娅从没想过,她居然真能和女主探讨了一中午的魔法师与战士的社会地位形成,以及各种区别待遇和历史上双方曾经产生过的矛盾,说起来原著里女主醒来好像根本没怎么在意过这些事情吧! 安娅将苏黎带进了自己的魔法塔。 这座塔楼高耸华丽,内部装潢非常精致,到处是镶金刻花精雕细琢,手工刺绣的金羊绒地毯从门口铺展开来,入口的大门上就铭刻着几道简易的魔纹,在两人走进去的时候焕发出亮光。 “这也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最初魔法塔属于有成就的魔法师,后来,它可以属于任何一个父母有钱的魔法师,”安娅慢慢走在前面,内心希望女主能明白她曾经的待遇不好,完全属于这个世界的错,“当一个人被确定魔法天赋时,他就已经和别人不同了,然而几乎所有人都有成为战士的资格。” “我知道你的意思。” 安娅心里一震,有些惊讶地回头看过去,黑发少女站在两侧挂满精美装饰和魔法影像的长廊里,凝视着一副属于洛忒菲斯某位祖先的画像,那是一位有着血族父亲的魔导师公爵,皮肤苍白得毫无血色,红玛瑙般的眼瞳闪烁着幽光。 “以力量作为标准来判断人的价值……又有哪个世界不是这样。” 想到对方曾经的职业,安娅也觉得无话可说。 然而……她却依然没有丝毫放松的感觉。 简直比考了一上午的西方文化与礼仪还要心累。 “我的母亲是魔法师对吗。” 安娅愣了一下,原著里女主穿越前是个孤儿,来到这世界后看了艾芙莉在空间戒指里留下的东西后,就一直想要找到母亲,至于那位夫人给她留下了什么,不外乎是类似孩子我对不起你然而我深陷危险所以别来找我之类的魔法影像。 等等。 安娅不太明白自己心里忽然涌起的讽刺意味来源于何处。 “当然,七星大魔法师,值得赞颂的成就。” 虽然比赛琳还低两颗星。 “你觉得她是个怎样的人?” 安娅很想吐槽这话你确定真的适合问我吗,“我未曾见过艾芙莉夫人,不过据说她是个善良温和的人,她还有一些研究曾被魔法公会认可,我想她该是一位成功的魔法师?” 她一边说一边压下烦躁和某些近乎于不屑的情绪,到了四阶,任何法师都会有一些属于自己的独特研究,这也绝不算说谎。 至于未婚先孕婚后跑路之类的,那与她是个怎样的魔法师就没有关系了。 在几乎让安娅口干舌燥的启蒙教育中,两人的气氛已经缓和到谈不上紧张了。 这顿饭也算吃得无惊无险。 “我可以推荐一些书给你,对了,你的房间快翻新完了,今天你应该就能重新搬回去了。”安娅刚挖了勺冰沙,抬起头看了一眼就险些洒在桌子上。 苏黎面前的盘子全都已经见了底,她正捏着叉子,若有所思地问:“我的房间?” 卧槽,不是震惊你能吃,而是这也吃得太快了吧! 安娅轻轻咳了一声,扭头对蕾拉说:“去加两份火焰金枪鱼沙拉和培根芦笋卷,还有两份香草冰淇淋和玫瑰露……” 蕾拉倒是看到安娅的主菜没动两勺,前菜的面包还剩下一半,汤也没喝完,然而主人都那么说了,她就淡定地找人去厨房了。 “好的,哦,还有一件事,夫人让您吃完饭找时间过去。” 安娅顿时精神振奋,终于能甩掉女主了! 一回头对上苏黎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目光,安娅赶紧调整神情,“天呢,你还真的失忆了吗,你之所以搬到现在住的地方不是因为你要重新装修在主堡的房间吗,别告诉我你又喜欢上那栋房子了。” 不等女主说什么,她就丢了勺子跑去自己的卧室,找出几本比砖头还要厚的大部头历史书,从《诺恩通史》《东大陆纪年》到《大陆战争的故事》等等,小姑娘抱着一叠高过脑袋的书摇摇晃晃地走出来,全都丢在苏黎的怀里。 “在你可以搬过去之前,希望你在这里度过一个愉快的中午?恕我失陪。” 苏黎:“……” “哦,还有一件事,”安娅刚想走又忽然折了回来,她神色严肃地说:“我忘记向你道歉,对不起,是我的任性害你掉进了水里,希望你能原谅……当然你也可以不原谅,毕竟我做的挺糟糕的。” 然后她就准备去换衣服了。 “等等……” 黑发少女摸着手里有些老旧的魔兽皮封面,她微微低下头,轻声念出了书本里扉页上的名字:“安娅。” 安娅停下脚步回身,在听到自己的名字的那一刻,她的心几乎是下意识重重撞击了胸膛,“……嗯?” “你知道……和你谈话很有收获,你会让我感觉那更像是种享受。” 安娅整个人都懵逼了。 正午的灿烂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窗落入室内,细微的尘埃游弋在静默的空气中,周围安静地只剩下轻浅的呼吸声。 苏黎在短暂的沉默后,轻声问她:“你是火系魔法师吗?” 安娅这才回过神来,“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算是直觉吧,”少女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声音遥远地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我以我的名义接受你的致歉。” 安娅转过身,脸上血色尽褪,腥红的火元素精灵在她的手边一闪而逝。 原著里,女主将“安娅”杀死在剑下时,是以曾经那个“苏黎”的名义。 第5章 她坐立不安地在客厅里转着圈,赛琳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一本满是陌生文字的书,安娅站在她身后看了十秒钟就放弃去辨认那都是什么鬼画符了,干脆跑到摆满点心的塔盘里拿了一块巧克力蛋糕。 “她完全正常了,而且和以前简直像是两个人,好在她似乎真的忘了不少事,今天还问我艾芙莉是个什么样的人。” 赛琳盯着书眼都没抬,很是不屑地说:“那个自以为是的下贱……算了,”她仔细打量了金发碧眼的大女儿,有些戏谑地说:“不过还有什么比你觉醒了更重要呢,只是被同性刺激……” “咳,”安娅急忙打断了这话,前身从未能完全释放信息素,看来自己早晨闹得动静大了点,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啊,“还有件事,以前跟在艾芙莉身边那个叫珍妮的女人,现在在哪里?” 赛琳合上书叹了口气,“我还不想让她那么快就死,你不用担心这个。” 我就是在担心这个! 安娅有些沮丧,但好歹是被关起来了,应该问题不大吧,“那,让姐姐住到她原来的地方吧,毕竟……” 等到查尔斯侯爵进阶以后回来的时候,城堡里的客人大概就要多起来了,总不能让他们看笑话,原著里安娅执意要让女主出丑,赛琳也就顺着她了,于是又多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人去女主那里找茬的剧情。 倘若让她搬进主堡的房间,客人没有受邀直接过去就算是冒犯,何况苏黎如果住在主堡,那些眼高手低的人也不会轻易去找麻烦。 “嗯,回去准备你的升阶,这种事不用再管了。” “……” 安娅心累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重新坐回书桌前,看着面前比砖头还厚重的大部头书籍,觉得很是头疼,干脆拿过那本前身特别喜欢翻看的《火系魔法大全》,又抓起一个水晶球开始往里接二连三地丢低阶火系魔法。 即使有前身的记忆,她也不得不感慨魔法是一种怎样多么神奇的存在。 简直让人不可自拔。 安娅升阶后还没去魔法公会认证,她倒是想再多等几天,毕竟现在去认证的话最多也就是一星。 星级的判定有很多说法,最简单的一种是这个阶位魔法的熟练程度,譬如安娅现在是魔法师,她能勉强使出一个成形的三阶魔法,就可以被评价为一星。 这个概念其实并不算宽容,就像她现在试图释放三阶的连珠火球,这个魔法的最低标准是三颗直径三十厘米以上的火球,火球数量和大小都是有严格规定的,在什么方面可以有些误差呢,像是火球的温度和施法速度,如果只是求一星的话,就基本上没什么要求了。 不过一天下来她才知道,自己想要在几天之内把星级变成二,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为到了晚上,安娅被只有短暂回复时间的连续消耗弄得筋疲力尽,勉强洗完澡换了睡衣就倒在床上,连头发都是蕾拉给擦干净的,而她的连珠火球,除了咒语已经熟练到倒背如流之外,没有任何进展。 然后她就看到同样换了可爱睡裙的红发小萝莉推开门,一路跑进来扑到自己身上。 “我还想和你一起睡!” 安娅疲倦万分地搂过妹妹,“好啊,快睡吧,我要累死了。” 安娜使劲往她怀里蹭,沉默了几秒钟却还是忍不住开始说话,“唔,母亲让我不要去找那个杂种麻烦,父亲快回来了吧,到时候看到你已经是魔法师一定特别高兴,哎呀,可惜我怎么也学不会二阶魔法,真是讨厌,母亲总让我多练习,可是……” 安娅面无表情地睁开眼睛,妈蛋怎么把女主给忘了! 她坐起身叫过正在整理窗帘的蕾拉,“大小姐已经搬过去了吧?” 蕾拉有些纠结地看着她:“她在您走后不久,就又去了海拉斯。” 卧槽。 这事赛琳铁定知道,所以她可能又派人去杀女主了! “……” 安娅只觉得头痛欲裂,恨不得打开窗户跳下去一了百了,自己做那些事都是为了什么? 她让苏黎搬家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也是,她发现女主竟然还颇有求知欲,主堡属于艾芙莉的那一层也有储藏量丰富的书房,本来以为能把她拴住,至少让她别去海拉斯,省得再碰到赛琳的杀手。 ……算了,想也知道她是跑去修炼。 安娅终于精神了,脸色阴晴不定,安娜揉着眼睛有些莫名其妙。 她一把揽过红发萝莉的肩头,“安娜,很快城堡里要来很多人,你知道的吧,”看着妹妹懵懂地点头,又继续说:“不要再让杂种这样的词从你嘴里出来,真正的贵族不会这样说,好吗?” 安娜有些不高兴地撅着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我怎么叫她,她不是我姐姐,她才不配呢。” 安娅叹了口气,“就叫她的名字,马上你就会知道,和某些人的言行相比,你已经非常有礼貌了,让那些失礼的行为都属于他们好了。” 安娜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相比起无忧无虑的妹妹,安娅这一晚上觉都没睡好,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坐了起来,她轻手轻脚下了床,简单洗漱之后随便换了衣服就跑去找赛琳。 侯爵夫人向来起得很早,安娅几乎没怎么等,两人一起吃了早餐,她就忍不住问起女主的事情,安娅有心让赛琳别再让人找女主麻烦,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绕了两圈后者就看出端倪,揉了揉女儿有些凌乱的卷毛,问她到底在担心什么。 安娅咬着牙低下头,“我真不愿意承认……我心里有点害怕她,母亲你知道那天我的信息素是怎么回事,都是被她……” 赛琳的神情冷了下来,倒不是对着安娅,她毫不掩饰眼底的杀意,抓住小姑娘的手腕,一字一句地说:“听着宝贝,她的事情我两三句解释不清,你已经不小了,所以我告诉你,她的身份远不止看上去这么简单,其他的以后你总会知道。” “总之,她必须要死。” 安娅心急如焚,只怪自己没把小说原著背得滚瓜烂熟,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她记得女主的血统就是很大一盘棋,重点是那和赛琳以及自己有什么关系?! 她垂头丧气地离开了赛琳的魔法塔,此时正值清晨时分,黎明的曙光从天幕中洒落下来,照亮了新叶间的露珠,驱散了氤氲的稀薄雾气,整个洛忒菲斯城堡呈现出生机盎然的景象。 安娅烦恼地垂着头,绕着花园里的喷泉转了两圈。 忽然她听到蕾拉在后面小声提醒自己,安娅一抬头,隔着被水柱围绕的苍白雕像,水池对面就是让她几乎失眠的罪魁祸首。 黑发少女身姿挺拔地站在对面,在晨曦中逆光出金色剪影,光影交织出阴霾覆盖在漂亮锋锐的脸廓上。 安娅正看着苏黎胸前被划破出几道裂口的衣服,以及她袖口并不显眼的焦黑痕迹,风刃和连珠火球的杰作,而且能隐约看到少女白皙的皮肤上没有丝毫伤痕。 她觉得自己的心都凉了。 “你怎么了?” “没什么,”安娅挤出一个可能不太好看的笑容,“你对你的房间还满意吗?” 她早晨起得匆忙,也根本没想见除了赛琳之外的人,只穿了件样式简单的荷叶边一字肩连衣裙,胸口大大的蝴蝶结和垂落的丝带看上去特别可爱,笔直细长的双腿从裙摆下延伸出来,她踩着露趾的皮凉鞋,全身上下都是粉嫩的暖色。 苏黎用一种难以描述的目光看着她,一字一句地低声说:“嗯,你给我的书也很有用,而且……替我向赛琳夫人道谢,我会记得她为我做的一切。” 安娅浑身发冷,几乎都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告辞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魔法塔以后,她没管还在睡觉的安娜,自己跑到书房开始翻箱倒柜,蕾拉想来帮忙被拒绝后也就守在门外了。 小姑娘长叹一声,坐在梯子上发愣。 整整占满四面墙壁的书籍一路延伸到天花板上,其中有许多堪称珍稀的古籍,这样的学习环境对于普通出身的魔法师恐怕是梦寐以求的,然而此刻她没有任何的喜悦心情。 安娅稍微整理了一下已知信息。 首先,她记得女主不是查尔斯侯爵的孩子,苏黎的亲生父亲似乎很有来头,其次,赛琳因为女主的身份要杀她。 安娅还记得,自己在提到艾芙莉,也就是女主的母亲时,赛琳曾说“那个自以为是的下贱……” 她隐去了后面的名词,但联系对原著的些微了解以及模糊听到的发音,安娅几乎敢肯定,赛琳说的是———— 下贱的天使。 第6章 智慧种族得以学习魔法,是因为他们偷了神明的力量。 ————《魔法的秘密》 安娅把自己在塔里关了好几个月。 大多数魔法师的修炼在于感悟自然力量,从本质上讲,就是和各系元素精灵进行沟通交流,这种交流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说话,或者以某种很清晰的表达形式交换想法,而是一种近似于情绪上的传递。 大部分魔法师只能感受到最低阶元素精灵的存在,它们不会说话,智力很低,甚至只能凝聚在一起展现出魔法形态,但它们都是有独立意识的存在。 如果魔法师能完全理解它们的喜怒状态,能将自己的意念情绪化后回馈过去,那么就会有非常惊人的后果。 譬如你只用一阶魔法的魔力,却能达成五阶甚至更强的伤害。 魔法学徒的入门标准,是感受到元素精灵的存在。 然而和元素精灵交流,基本上是魔法使才能摸到门槛的事。 毕竟,魔咒的存在意义就是,即使你根本不知道精灵们想什么,也可以通过一种强制的契约性力量命令它们为你服务。 所以,不同等阶的魔法其实就是元素精灵们不同的排列组合形式,当然这其中还分不同系别,譬如最常见的元素魔法师是指可以感受风土水火冰雷等元素精灵。而那些不需要操纵魔法精灵,更依赖于某些媒介和精神力的特殊存在,像是时间,空间或死灵等力量,通常就与血脉传承的天赋有关系了。 事实上,所有的魔法师,都不是百分百的纯血人类。 人族的数量是所有智慧生物里最多的,然而魔法师比例却是最低的,因为相比而言,人类是创世神最后制作的种族,即使不与高级种族的自然精灵们相比,像是人鱼或血族的天赋与身体素质都比人类强悍许多。 或者从某个角度上讲,一个种族的繁殖能力和其修炼天赋是成反比的。 在推测出女主有天使血统之后,安娅努力想在自己的书房里找到相关资料,可惜她看到最多的就是————与神明有关的信息都是禁忌。 在这期间她将这里全部的藏书重新整理了一遍,并且列了清单,然后试图去找寻任何与天使挂钩的描述,最后还是无功而返,唯一有点用处的只有零星几句话。 『魔法是属于神明的力量,神明的造物本来没有权力支配元素精灵。』 然而她所找到的信息都大同小异,也许是因为这些作者都是魔法师,他们提到神明时大都离不开魔法。 然后这位作者引用了一段属于某位暗精灵大魔导师的话。 这个时期大部分书籍还都是手写版,自然不存在陌生字体的印刷问题,然而原模原样的引用却苦了阅读者。 起初安娅以为那是那位大魔导师使用的是通用精灵语,或者最多是古精灵语,然而当她找到两本精灵语和古精灵语字典时,却抓狂地发现根本不是其中任何一种。 她几乎是抓狂地翻遍了屋里的字典,最后竟然真的找到了一本破破烂烂的旧书,封皮都没了,可是以里面的文字来讲,就是那段引用中所使用的文字。 更让人恶心的是,这本可以称为字典的破书,似乎是古精灵语和那种语言的互译。 “……” 而古精灵语的字典是和精灵语的互译,也就是说要翻译出那段话,安娅需要同时翻三本字典。 然而当她呕心沥血地做完翻译,发现内容是这样的: 首先,他讲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最后告诉读者这都是魔阵学的秘密,安娅几乎要吐血,恨不得把作者打死。 然后,他又写了一段不明觉厉的内容,最后说这是一个高深莫测的幻术要诀,安娅简直要以头抢地,最终,他啰里啰嗦说了好多,重点是一句话,幻术是天族的弱点。 这是安娅第一次看到天族这个词。 天族和天使完全是两个词,然而从意义上讲,却似乎有些牵连。 如果说天使是一个集合,天族是一个集合,可不可以理解成后者包含前者,毕竟字谜意义上讲,天族似乎是一个种族,好像比天使的范围更广一些。 如果这么说,幻术……会不会也是女主的弱点呢。 原著这方面好像提及不多,当然就算提过她可能也没看到。 不过很快安娅就没心情去琢磨幻术了,毕竟她觉得自己的魔法连半吊子都谈不上,如果还想去学幻术,赛琳估计会把她打死。 安娅欲哭无泪地坐在梯子上发呆,脑子里毫无意义地反复转换着那段话,从通用语到精灵语再到古精灵语,然后是原文使用的晦涩文字。 这时候蕾拉端着托盘推开门,蜜汁黑胡椒焰尾牛烤串散发出诱人的味道,安娅眼睛一亮,恨不得搂过妹子亲两口。 苏黎出现的时候,安娅正坐在差不多有两米高的位置,膝盖上高高累着三四本书,五颜六色的纸片横七竖八插在书页里,小姑娘捏着玻璃杯一脸享受地喝着气泡酒,手里还捏着一根吃完的铁签,屋里弥漫着烤肉的香气。 这家伙还真会享受,黑发少女抱起手臂看着她:“日安。” 安娅吓得差点把嘴里的酒喷出来,她把东西都递给蕾拉后,压制住打嗝的冲动,就那么坐在梯子上,有些疲倦地看着女主:“好久不见啊,姐姐。” 怎么没有人来告诉我!就算我说了除了蕾拉不能轻易打扰!还有女主这混蛋仗着身手好就来吓我! 苏黎轻轻环视了一圈安娅的书房,“我有点魔法上的问题想请教你。” 安娅:“……” 大哥你来真的吗,没几年你就是奥特雷斯第一位全系圣魔导师,最年轻的魔武双修的准神,结局的魔法与战争之神,自己编魔法像玩一样,全系高阶元素精灵对你俯首帖耳,现在,你有魔法上的问题要请教————我?! 安娅勉强控制着自己流露的惊讶不是那么强烈,她甚至忍不住打了嗝。 小姑娘脸色难堪地扭过了头,女主倒是似乎笑了一下,安娅为了掩饰尴尬,就直起身子正色说:“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愿意和你共同寻找任何问题的解决方法。” 讲真她心里也挺紧张的,而且特别纠结,一方面希望女主的问题比较简单自己可以回答,不想在苏黎面前丢人,一方面又不是很想帮忙,谁知道这混蛋打的什么主意。 苏黎倒是很自然地把自己的几个问题都描述了一下。 这里几乎无人不知洛忒菲斯侯爵的大女儿没有魔法天赋,安娅记得原著里女主最开始也是先练的斗气,后来经历了一些奇遇才激发了魔法体质,不过现在苏黎完全是把魔法当做一门理论课来提问的,倒是和她有没有天赋没关系。 如果换成别人,少不得要在内心讽刺一下,你个废物就算把所有理论知识倒背如流也没用之类的。 安娅从梯子上跳下来,女主的问题基本上属于新手常见疑难项目,自己还专门做过笔记分析,然而桌上的东西实在太多,几十张长长的羊皮纸堆在一起,到处都是插着无数书签的厚重典籍,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烦躁地拢着凌乱的金色卷毛,从桌上拿起一条嵌着绿辉石的发带胡乱往头上缠。 苏黎好像被她这种孩子气的举动逗笑了,直接从安娅手里拿过那条绸缎发带,动作轻柔地梳理着那头金灿灿的卷发。 安娅瞪着眼睛不知所措,半晌才反应过来,抓过桌上一本《冰系魔法详解》,从书页里拿出一枚小巧的玫瑰花图案镶金手柄镜。 “……”她觉得女主好像又在笑话自己。 苏黎看着发带上那颗光彩熠熠的硕大绿辉石,以及手指间流淌而过的丝滑弹性而又如黄金般耀眼的卷发,“你好像很喜欢绿色的宝石?” “唔,因为我觉得……” “很衬你的眼睛。” 金镜里的小姑娘眼神发亮,一瞬间她几乎都要忘记自己的处境和另外那个人的身份,溢于言表的喜悦化作唇边的笑容。 然后她不经意间在镜子里瞥见那双暗沉深邃的眼睛,安娅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方。 苏黎给她绑了个很高的马尾,安娅低声说了谢谢就把镜子放回去,抓着桌上的羊皮纸翻来翻去,看完的就直接往后面的沙发上丢,很快她就找到了自己的笔记,把内容大体看了一遍,就慢慢卷了起来递给女主。 “基本上都在这里面了,你……喂?!” 黑发少女正聚精会神阅读着一篇名为《论冻结术的各种生活应用》的文章,安娅的手书都是龙飞凤舞的花体字,非常流畅漂亮,看着就赏心悦目,只是内容是这样的: 一、冰镇西瓜 …… 二、冷冻芝士蛋糕 …… 苏黎抬起头,笑容略带戏谑,“你……” 安娅面无表情一把拿过那张纸,把手里的笔记往对方怀里一塞:“还有其他问题吗。” “谢谢,有,”女主不顾某人糟糕的脸色,“你是冰火双系吗?” 安娅愣了一下,魔法师修炼哪一系通常是根据天赋测试的结果,看对哪个系的元素精灵更加敏感,双系魔法师数量还是不少的,但一般都是能互相叠加产生更强效果的两系,像冰系火系这样能互相抵消威力的,很多人就会选择其中之一了。 但关键是…… “你为什么总在纠结我是哪一系的魔法师?” “那你又为什么从来吝啬告诉我答案?” 安娅要被气死了,“因为这问题堪称*所以我有权力选择回答或不回答?” “所以你的答案是不?” 安娅深深地吸了口气,“我是火系见习魔法师,二阶九星,冰系魔法只是小爱好,你满意了吗?” 她把女主送到了走廊上,在让女仆来送人时被拒绝,就准备目送她离开。 黑发少女忽然回身,伸手狠狠捏了一把安娅的脸颊。 卧槽! 小姑娘捂着脸怒目而视。 苏黎对她眨了眨眼,调侃般地说:“多笑一笑,嗯?” 第7章 查尔斯侯爵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回到了坎帕斯。 即使早就有关于这位便宜父亲的记忆,然而安娅还是要在内心里惊叹他的年轻,红发蓝眼的男人看上去甚至和赛琳年龄相仿,容貌英俊又富有朝气,当这对他们站在一起时,完全像是二十出头的新婚夫妻。 城堡高坡下的街道上已经停驻了不少围观的路过群众,许多年轻人看着侯爵的幻兽坐骑,那匹皮毛雪白羽翅华丽的双翼飞马,纷纷露出羡慕和向往的神情。 诺恩的幻兽骑士选拔每三年一批,必须通过层层考核还有得到幻兽的承认,才能拥有幻兽骑士身份,这几乎可以让平民直接获得帝国授予的骑士头衔,然而,无数人折戟沉沙伤残身亡,最终成功的人里还是贵族居多。 查尔斯和赛琳说着话慢慢向城堡里走去,安娅经过那匹飞马身边,她知道这种幻兽向来性格温顺,除了主人下命令之外几乎没有攻击性,她就有些好奇地伸出手想要摸一摸。 然而,双翼飞马迅速后退两步,直接消失在凭空浮现的魔法阵里。 安娅:“……” 这一幕被不远处的两人尽收眼底,赛琳依然还在微笑,查尔斯叹了口气,向安娅招手:“我收到信你已经三阶了。” 安娅点点头,“我觉得星级可以再高点,这几天我就准备去魔法公会。” “这个倒是不用急,那些人……”侯爵冷笑起来,他看了信知道安娅在担心什么,他露出有些讽刺的神情,“你根本不用在乎家族里的事,到时候如果你不想出来,就说你在准备进阶的事,没人能打扰你,明白吗?” 安娅当然恨不得离那些糟心亲戚远远的,毕竟好多炮灰就知道在女主那拉仇恨,把人给得罪惨了,以后死的死残的残,再加上她本来就讨厌热闹也不喜欢应酬,这下正好落得一身轻松。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自己和苏黎的关系,安娅所期待的最好发展就是阳关道独木桥,大家谁也别管谁,你去开后宫拯救世界,我在这保命修炼想办法回家,可是……哎,只能说希望一切顺利吧。 然而不久之后,残酷的事实就给她打了脸。 查尔斯回来不久就去处理一些堆积的公务了,毕竟他是这里的领主,坎帕斯也算是帝国的二线城市,作为这里的拥有者,许多事情虽然不比事必躬亲,然而他离开了有一年多,一时半会估计也闲不下来。 不过城堡里的客人却是一批接着一批,平日里逢年过节音信全无的杂七杂八的亲戚都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拿着家谱和各种认亲物品的人比比皆是,洛忒菲斯城堡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热闹中。 安娜抱着枕头趴在床上,不高兴地撅着嘴,“为什么要让他们进来,真讨厌。” 安娅觉得这个问题倒是不难理解,至少查尔斯是坎帕斯的领主,整个城市都在关注着洛忒菲斯家族,如果他们将这些人拒之门外,总是有点不太好看的。 更别提还有其他家族前来道贺攀亲戚的,听说侯爵的继承人还不到十岁,却已经二阶九星,都大为震惊。 毕竟在他们自己的家族里,十五六岁的二阶战士已经足够引以为豪大肆宣扬。 何况对于孩子来讲,魔法师的前期进阶已经涉及智力水平和理解悟性等等,比战士要困难许多。 没有婚约颜值很高而且天赋优异的女性alpha,安娅不知道自己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开始抢手了,然而赛琳面对那些来自远近中阶贵族和各位领主家族的人,通常只说两句话,首先必须是魔法师,其次是看安娅本人的意愿。 前一条也不出乎意料,只是后者就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这是让他们去找侯爵小姐本人吗…… 于是安娅偶尔几次出门都“巧遇”过几个漂亮的beta,大多数家长还是不愿把omega儿女放出来的,毕竟这个社会对omega和beta的要求完全不一样。 安娅躲在魔法塔里以准备进阶的理由拒接见任何客人,然而她还是能收到许多充满爱心的小礼物,像是各种各样的点心蛋糕,甚至还有人投其所好地送了亲手酿的果酒以及某些孤本的魔法书籍。 甚至有人写信问她喜欢什么类型。 对方写的匿名信,然而从信纸间洋溢出的轻浅甜蜜的香气来看,应该是个少见的泼辣大胆的omega。 安娅破天荒地回了信,她极其直白地说自己更喜欢实力相近热爱魔法的人,而不是从早到晚就知道腻歪撒娇,好像不谈恋爱就会饥渴而死的人。 她也差不多因为这句话而一夜爆红了。 这个年代敢像安娅这样说话的人着实不多,即使是alpha也会顾忌名声,而且人们心里基本上也都是在想,这家伙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浪漫和情趣,她是学魔法学疯了吗。 收到安娅回信的贵族小姐先是欣喜若狂,接着哭了一晚上,差点从楼上跳下去。 当然安娅是故意的,倒不是针对这位无辜的姑娘,她根本没有半分心情去谈什么恋爱,或者考虑一下将来的婚姻,怎样平安活命再想办法回去才是重点,她可不像女主一样无牵无挂的。 不过即使她做出这样的事,甚至连续几次去请教魔法问题时都被赛琳笑话,然而以洛忒菲斯水涨船高的地位,也不会有什么除了她名声变得奇怪以外更糟糕的影响。 毕竟也可以理解,放眼整个东大陆,魔导师都寥寥可数,和西大陆根本无法媲美,而且大多数到了这个境界的魔法师,几乎都跑到人迹罕至的地方修炼去了,对他们来说名利功勋差不多都是浮云。 至于大魔导师,在整个奥特雷斯的历史上都是屈指可数,圣魔导师更是只存在于传说中。 毕竟查尔斯现在还不到五十岁,魔导士的寿命已经超过五百年,如果他成为诺恩有史以来的第十位魔导师,到时候,恐怕皇室都要求着和洛忒菲斯联姻。 虽然某些自觉实力不够的人已经偃旗息鼓,毕竟魔法天赋本来就比千里挑一还要少,修炼过程对于一般人来说又枯燥无味,从比例上来讲,有成就的魔法师中,beta比alpha都要多了不少,更别说omega了。 当然,自认为符合这项要求的人并非没有。 更何况,安娅那封有些惊人的回信,几乎让她红遍了小半个帝国,关于这位美貌刻薄的侯爵小姐的流言也愈发多了起来。 然而,此时此刻,安娅正第无数次看着被吃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渣渣的塔盘,她诅咒着自己特意让厨师加量的黄油芝士奶酪能让女主的体重直上云霄,然而她的险恶用心却似乎没怎么起到作用,反而总觉得苏黎好像长高了。 小姑娘无不讽刺地翘起嘴角,“真好,希望这顿下午茶让你满意。” 苏黎靠在沙发上举着最后一块柠檬蛋糕,从任何角度看她都像是来蹭饭的,少女心安理得把蛋糕塞进嘴里然后开始擦手,还故意说了一句:“感谢您的招待,阁下。” 安娅很想直接抡起那个满是糕点渣的塔盘掼在女主脸上,然而她忍住了,而且也明白自己根本做不到。 她当然不是在吝啬几块点心,而是在想女主到底抽了什么疯:“我假设你已经看完了昨天我给你的两本书?” 安娅将时间状语和量词咬得很重,苏黎当然听了出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点了点头。 卧槽。 两本那么厚的理论书她竟然一天就看完了?! 虽然原著里总是在凸显女主的智商,然而安娅总对此有些复杂的感觉,她记得苏黎似乎是被好朋友坑了才死掉的,至于理由,不外乎是什么羡慕嫉妒因爱生恨之类的。 ……好像有什么不对。 “主从契约魔阵需要符号注解吗?” “不。” “详细一点?” 苏黎有些无奈地抬眼面无表情的金发女孩,“因为契约阵不需要可读性,也可以不具备观赏性?” 安娅有些不满地仰起下巴:“假如我就要它变得更好看呢?” 黑发少女轻轻叹了口气,甚至带了几分纵容般说道:“那就让我来当观摩者来学习阁下的魔阵艺术?” 安娅也觉得自己差不多是在无理取闹了。 她没敢继续放肆,即使小说看得完全不认真,也知道苏黎这家伙,上一秒谈笑风生下一秒就能把人的脖子捏碎。 安娅很有自我讽刺意味地说:“如果有一天你成了伟大的魔法师,记得出书时在扉页那些被你感谢的友人和指导者中加上我的名字。” 然后她发现自己这话似乎有点恶毒,毕竟女主现在还没有魔法体质。 正想着如何补救时,蕾拉接过别人递来的一个沉重的饰品盒子,走到安娅身后低声耳语:“这是弗瑞斯特家族的……提前送您的生日礼物。” “我的生日不是还有一个多月……!!” 她打开了那个雕工精美还镶嵌着秘银的盒子,满满当当摆放着数十枚珠光璀璨的宝石,清一色的绿色系,由浅至深呈现出梦幻般的渐变感。 盒子里插着一张卡片,散发着如同雨后森林里独有的清新草香。 ————致我亲爱的安娅 我的心因你而笑。 献上诚挚的问候。 弗瑞斯特敬上。 安娅哭笑不得地看着这张竟然只署姓氏的疑似表白信的存在,怪不得女仆说不出人名来。 弗瑞斯特是南部的大贵族之一,在整个诺恩的名声堪比女主未婚夫的家族,他们的领地里拥有森林精灵的圣地,在历史上甚至曾经几次和森林精灵开战。 然而,还没等她有什么想法,就又有女仆急匆匆跑上来:“阁下,瓦克纳伯爵少爷向您发出邀战,败者必须放弃追求弗瑞斯特公爵小少爷。” “……” 第8章 向安娅发出挑战的伯爵之子已经来做客有几天了,瓦克纳的采邑就在坎帕斯西边,他身为已经成年的继承人,代表一个家族来祝贺洛忒菲斯侯爵的升阶毫无问题。 没错,他成年了。 一个十九岁的九星战士,要和另一个十岁的九星见习魔法师决斗。 因为一个十七岁的omega。 虽然确实会有人觉得这有些滑稽,然而两人同为二阶九星,实力几乎是与年龄没有关系的。 “我觉得最可笑的应该是最后一点……为什么我要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比我大七岁的omega去接受这场愚蠢的决斗呢?” 因为一盒宝石吗? 不,也没有人说拒战就要把宝石退回去。 再说她自己也并非买不起,只是要筹集这么一箱着实有些费时费力罢了。 安娅淡定地回绝了邀战。 众人都大为震惊。 毕竟很少有alpha会不接受以争夺omega为名的约战,这很可能会影响她的整体形象,alpha这种存在是最怕别人认为自己胆小怕事懦弱无能的。 安娅对那些被她的挑战者弄得愈发不堪的流言无动于衷,用性别捆绑人格才是这辣鸡体制中最恶心的事,她要是能被这三言两语煽动,就可以直接跳楼试试能不能穿回去了。 不过,倘若那位公爵少爷想要摆脱这脑残的追求者,安娅觉得也可以考虑一下。 看在那盒宝石的份上。 只是,当赛琳委婉地提示她需要准备回礼时,安娅真有些懵了。 “我以为这是您该做的事?” “假如那不是对方以私人名义送给你的话,”侯爵夫人漫不经心地翻着一本依然满是陌生字符的旧书,“我听说每一颗都是送礼的人亲手挑选,所以也许你需要花时间去展示你的诚意。” “……如果您不介意这会让人进一步误解我与乔伊少爷的关系。” “我当然无所谓,毕竟就算你和再多的omega拉扯不清也没人会找我决斗。” 安娅:“……很好,一看就是亲生的。” 乔伊·弗瑞斯特就是引发这次决斗的关键,他是弗瑞斯特公爵的次子,也是同辈人里最年长的omega,帝国南部民风更为开放,贵族omega负责出席外交场合也不会认为是家族衰败的表现,虽然也免不了某些风言风语。 即使他是一位魔法师。 准确地说,九星魔法学徒,比安娅整整低了一阶,然而以人们对于omega的要求,这已经很不错了。 安娅向女仆询问了他做客坎帕斯以来的经历,得知这位公爵少爷曾三番五次去过城堡里圈养魔兽的地方,据说他好像很喜欢雪球兔。 那种兔如其名的三阶魔兽让许多omega都想养一只当宠物。 洛忒菲斯家族拥有坎帕斯已经上千年,对于海拉斯群山的情况基本上了如指掌,有专门的人在山里负责找寻各类魔兽巢穴或统计数量和出没地等等。 她并不怎么费劲就要到了一个雪球兔巢穴的位置,繁殖高峰已经过去,现在正是幼崽出生的的时候。 在确认女主已经离开海拉斯回了主堡的房间之后,安娅就往后山跑了。 城堡本来就建在高处,穿过防御魔阵进入海拉斯地界后的位置就靠近山腰,东大陆南方气候温和,海拉斯山脉绵延数百里,就有郁郁葱葱的树木和千顷绿荫。 海拉斯外围最常见的就是低阶魔兽,如果进入腹地或者某些隐藏在深山里的洞穴,也能发现某些中级魔兽。 安娅盯着手里有些粗制滥造的地图,默默推进着路线,她方向感特别强而且很会记路,走过的地方几乎从来不会忘。 只是关于魔兽这种存在…… 安娅最熟悉的魔兽莫过于赛琳的金羽蜂鸟,安娅对某只黄鸡垂涎已久,然而那个毛团子特别精,看到她就飞得高高的,或者使劲往主人怀里躲,害她只能干瞪眼。 她甚至开始琢磨干脆自己也签一只蜂鸟,原著里她的魔宠似乎是某种巨型蜘蛛,那似乎是前身的爱好,安娅对蜘蛛没什么抵触情绪,只是觉得那个太大了还不能飞,也没法在怀里抱着玩耍,而且毛茸茸的黄鸡多可爱啊,哪怕是黑鸡白鸡彩鸡也行…… 城堡里的微型动物园安娅也去过几次,她特别萌那条花纹在太阳下会泛光的碧麟蛇,然而对方似乎不太喜欢她,每次安娅想抓他在手里玩耍,小蛇都躲得很远。 如果她非要靠近,看护魔兽的守卫们就开始哭诉祈求,说阁下您不要为难我们啦这蛇有毒咬到您可怎么办云云。 想到日后女主签了多少神兽圣兽,大部分都是直接被主角的魅力和王八之气征服了,而自己,连赛琳的魔宠都不喜欢她…… 一定是穿成恶毒女配的缘故! 她愤愤不平地想着,同时侧身避过一只跳跳鸡的冲锋,嘴角抽搐地看着地上被刮出一道轻浅痕迹的草坪。 安娅完全没心情和一阶魔兽玩耍,她随手丢出一个火球将对方烧成了焦黑的烤鸡,听着那只鸡发出尖叫她还有些烦躁地堵住了耳朵。 那团火焰一直燃烧,吞噬了羽毛和血肉,最后甚至将骨灰也焚烧殆尽。 安娅倒是没什么感觉,她只要一想到女主和任何与剧情有关的事,心情就会变得非常糟糕。 ……感谢alpha天生就比较靠谱的身体素质! 安娅几乎是就地一个算不上优雅漂亮的侧滚,堪堪躲过了迎面而来的气刃。 然后她站起身,看着前面一脸嚣张的alpha青年,以及对方身后三个护卫模样的战士。 可怜让她一个全职魔法师去分辨这些人都是什么阶位,据说斗气如果可以实化离体,好像是三阶以上。 虽然……那几个战士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太对劲。 “真是体面的行为,瓦克纳阁下,”安娅面无表情地抬起手,她注意到有人甚至后退了一步,然后她拍掉了自己头发上沾的草屑和土渣,“所以找我有何贵干?” 亨利·瓦克纳是个身材高瘦的青年,长相只能算是平庸,看到刚才这个金发碧眼的洋娃娃狼狈的样子,神情顿时变得非常不屑,“你竟然敢拒绝————” 还没说完,迎面而来的火球已经打断了他的话。 成年的alpha,又是二阶九星的战士,躲过一个不以速度见长的二阶火系魔法并非难事。 然而,这位伯爵继承人从小众星捧月长大,讲话时别说被人偷袭,就连谈话时也没人敢轻易打断他,他本来就瞧不起这些身娇体弱的魔法师,根本没想到对方居然会一声不吭攻击自己! 亨利确实躲开了那个火球,然而他却稍微慢了一瞬。 微弱的火苗爬上了他的衣角。 他不可置信地怒吼着:“安娅·洛忒菲斯!你竟然敢这么做,从来没有人敢……快帮我灭火!该死!这是什么妖术!” 本来以为随便就能扑灭的小火苗居然越烧越旺,转眼间已经将他的半个上衣全都点着了。 那几个本来就带了些恐慌神色的护卫顿时更加手忙脚乱,他们都见过魔法师,然而却没有人和魔法师真正交过手,再加上看到那个将跳跳鸡烧得灰飞烟灭的火球术,心里本来就开始打怵。 “真是巧,”安娅很无辜地耸了耸肩,“也从来没人敢偷袭我,还让我在地上打了个滚,假如你听说过我,应该知道我这个人其实不太好惹。” 她说得风轻云淡,然而亨利身上的火苗已经彻底变成了火焰,这位伯爵少爷发出比刚才的烤鸡还要难听的惨叫。 有个护卫终于想到将他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可是他们畏惧那碰到就再也甩不开的火焰,又迟迟不敢伸手,直到亨利开始咒骂“如果我死在这里父亲会让你们的家人都给我陪葬”时,他们才咬着牙将外套扯下来。 庆幸的是战师拥有的护体斗气在短时间阻隔了火焰,他们看着那件被扔在地上的外套化成灰烬,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亨利从没有经受过这样的打击,他已经完全恼羞成怒,大叫着召唤出了他的魔宠。 一头成熟期的风狼,周身的风元素蠢蠢欲动。 四阶魔兽。 风狼属于比较常见的中阶魔宠之一,成熟期的健康风狼少说能卖到一百金币以上。 奥特雷斯的金币并不常见,如果用购买力换算,一铜币差不多能等于一块钱,金银铜币百进制,一百金币就是一百万左右。 不过好歹也是伯爵的继承人,一只风狼算不上什么。 只是,灵魂契约签的魔宠是有数量限制的,不是人人都像女主那样灵魂力量天生无上限,神兽圣兽都是想签多少签多少,一般人的上限最多也就是签一只高阶魔兽或者两只中阶魔兽而已。 这么早就定下了未来的伙伴,像这样的人,如果他真的能突破四阶,恐怕又会嫌弃他的魔宠了吧。 毕竟魔兽进阶比人类要慢得多,而且像风狼这样的,受种族限制,进到六阶的可能性都很小。 亨利看到安娅沉默不语,以为她害怕了,顿时狞笑起来,伸手指着她,对风狼命令说:“去弄断她的腿!” 风狼在主人的命令下被迫向前两步,安娅甚至都能感觉到她有多么的不情愿,凝结风刃也慢得堪比一个正在偷偷尝试中阶魔法的学徒。 安娅对风狼这种魔兽的最初印象,其实是来源于原著,女主住在坎帕斯的日子不过持续了十几章而已,然而那段时间里,她就能和完全期的风狼肉搏。 而此时此刻,看着那高度甚至快和自己齐平的巨狼,安娅的心情非常复杂。 她慢悠悠走了两步,站到了风狼面前,深吸一口气,在人们不可置信地目光中缓缓伸出了手。 这头风狼足有一米多高,牙齿锋利,看上去可以轻易撕掉小姑娘整条手臂。 然而,就在安娅即将摸到她的脑袋时,风狼却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全身毛发倒竖,好像看到了什么特别恐怖的东西,年轻的风狼姑娘后退两步,发疯般地跑了。 安娅:“……”果然,还是不能抱有什么期待。 “我的契约!她居然解除了和我的契约!” 亨利癫狂地大叫起来,魔宠主动背叛灵魂契约是件非常痛苦的事,灵魂可能会受到致命的伤害,因此通常只有在对主人极度愤恨的时候才会这么做。 没想到,这个畜牲居然连死都不怕! “去给我把它抓回来!”亨利愤怒地指使着身边的人,然而他们都是三阶,就算是四阶也未必能抓到擅长风系魔法的魔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风狼转眼间消失在森林里。 “你这个绿眼睛的魔鬼!”亨利有生以来从没受到这样的耻辱,他站起来疯狂地向安娅扑了过去,“去死吧!” 斗气在那一瞬间破体而出。 ……该死。 居然突破了三阶。 第9章 亨利歇斯底里地冲过了过来,他的斗气在愤怒中已然离体而出,以肉眼可见的气状不规律地分布在身边。 实际上以三阶战师的水平,冲刺十米的距离,不过是普通人眨眼而过的瞬间。 安娅此时和发狂的亨利近在咫尺,那些护卫不敢对她动手,也不敢阻止他们的主人。 瞬间之后,他就一头撞在安娅身前还未成形的水系护盾上。 护盾瞬间砰然散架的同时,安娅整个人都被撞飞出去。 她的手边,水元素精灵很敷衍地游荡在空中,好像已经做好撤退的准备。 卧槽。 你们这些辣鸡! 安娅完全没有受伤,她甚至来不及擦掉脸上的泥土,就开始对这些消极怠工的水元素破口大骂。 虽然她完全忘记了一个感知力高等的法师的基本守则。 绝不能对元素精灵表达丝毫的不满。 以那些古板却有成就的老魔导师的话来说,人们应该对元素精灵怀有敬畏,因为———— 我去你的神明才配操纵你们啊! 然而就在她的情绪开始无限负面黑化的时候,水元素们几乎在最短时间内跑了个干净。 安娅快要气死了,这种精神层面上的活动非常短暂,但等她回过神来,亨利也有些头晕脑胀地从地上站起来,眼见着就要再次冲过来。 反正我总不会死在这里。 就不信这个炮灰能抢了女主的人头。 她面无表情地再次凝聚了一个火球,等着对方冲过来,并且做好可能会断几根肋骨或者残废几天的准备。 “我要杀了你————”亨利看上去已经疯了,但实际上他根本没有,三阶战士想要打败同阶魔法师其实并不算难,因为低阶魔法师的身体素质普遍低下,而且能瞬发甚至只是默发的魔咒都太少,战士完全可以靠着速度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取胜。 战师附加斗气的力量已经可以打裂石头。 就在泛着暗黄色斗气的拳头已经近在眼前的时刻,安娅感觉衣服领子一紧,有人直接将她从原地拎了起来。 然后伸手挡住了那一拳。 亨利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噼里啪啦的骨骼碎裂声中,他整个身体已经在剧痛中扭曲,被对方扣在手中的拳头几乎都被捏变了形。 “你们在做什么?!给我杀了她!” 他的护卫们这才后知后觉地冲了过来。 安娅也从女主手里解脱出来。 原著里曾经说同阶的战士在女主手里根本走不了一招半式,现在看来这个描述完全不夸张。 第一个战师全身斗气翻滚地冲过来,气势汹汹而且身手比亨利敏捷了许多,然而苏黎只是非常随意地侧身躲过去,左手抵住那个人下颚右手轻描淡写地在他后颈划过,一声脆响之后那个人的脑袋就垂了下来。 实际上战士之间的你来我往动作很快,安娅虽然将一切细节尽收眼底,然而她的脑子甚至都来不及做出反应,就看着女主转瞬间又踩碎了另一个人脖子,剩下那个人看得胆战心惊,但也知道此刻别无选择,只能拼命地冲了过去…… 然后那个人的剑插|进了亨利的身体。 刚才被废掉整条手臂以及昏死的亨利现在彻底没气了,苏黎随意丢掉被她拿来当盾牌的家伙,那个护卫在绝望和惊恐中居然自尽了。 安娅看着一地的尸体,除了心理上有点恶心以外,她可悲地发现自己并没有任何不适,反而开始思索善后事宜。 据她所知,亨利的继承人位置并不像安娅这么稳当,父亲相同而生育者不同的alpha姐妹们一直对他虎视眈眈,虽然她们的生父只是城里的花匠,可是她们却更会讨伯爵的欢心…… 安娅深吸一口气,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点:“……你没事吧?” 女主看上去完全不像有事的样子,她呼吸平稳衣服整齐,甚至连头发都没乱,然而越是这样,在她走过来的时候,安娅越是要拼命忍住后退逃跑的冲动。 苏黎站在她面前低下头,似乎想说什么,却忽然皱起眉,伸手扣住安娅的肩头使劲往怀里一带。 安娅想要躲过去身体却没有这种反应速度,只能顺着那股力量被拉了过去。 等她莫名其妙回过头,却发现一只圆滚滚的灰色肉球趴在自己刚才位置,呲牙咧嘴地磨着爪子。 这个团子般的肉球长得一双又短又肥的翅膀,两只肉乎乎的前掌反复摩擦着草地,他有双玻璃般剔透的眼珠,同样浅淡的竖瞳正危险地缩起,恶狠狠地盯着安娅。 他嘴里吐字还有点不太清楚,声音像是七八岁的男孩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安娅看着对方那刀刃般的利爪,这要是扑到自己身上,恐怕连骨头都能抓出来。 “要我解释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家族领地的原因吗,这位仙兽阁下?” 能直接开口说话的,绝不会再是魔兽了,想到在海拉斯居然也能碰到仙兽……不对,这应该是女主的好运,那这恐怕也就不止是仙兽了。 果然,肉球下一句就怒吼起来:“我才不是那些愚蠢的仙兽!你这个坏人敢这样说我!” 安娅心里的火气蹭蹭往上冒,“所以你偷袭我的原因就是因为我是坏人?” 肉球好像完全没听出这话的讽刺含义,反而义正言辞地点头,然后又扭头看向苏黎,“你千万不要被她蒙骗了,她不是好人!” 苏黎看了安娅一眼,“你是好人吗?” 安娅:“……”我他妈是恶毒的反派女配行吗! 她平心静气地说:“这位自称不是仙兽但我觉得你比仙兽们聪明不到哪去的阁下,我做过什么坏事让你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呢?” 难道魔兽们不喜欢她,就因为她是反派,大家都有鉴别角色属性的功能,所以神兽圣兽见了女主就不要命地非要和她签约吗。 ……可是赛琳也是反派然而黄鸡却和她关系很好啊! “你就是坏人,你们都是坏人!” 大写的无理取闹啊。 安娅非常烦躁,“够了,我是好人坏人关你卵事?!” 肉球在她吼出声时下意识瞳孔微缩,不过很快他看了一眼苏黎,就骄傲地仰起头,“我是她的契约伙伴,当然要负责保护她远离你这个……” ……就知道是这样。 安娅嗤笑一声。 女主有些意味深长地看向她。 安娅急忙正色,“呃,我不打扰你们了,我还有点事……大恩不言谢,姐姐,我记住了。” 她以魔法师少有的敏捷速度转身就跑,几秒钟就消失在重重密林里。 然而安娅不知道的是,苏黎看着她的背影许久,抬头时恰好捕捉到天空中有金色一闪而过, 接下来安娅的运气就还算不错了。 她翻山越岭找到了一个巢穴附近,成功从臭泥鼬的嘴里抢救下来一只刚出生不久的雪球兔,虽然被喷了一脸散发着恶臭的烂泥,不过她很快用水系魔法给自己洗掉了。 看着手里这只圆滚滚的白毛团子,她都有点舍不得送人了。 不过这个兔崽子蜷缩在她手里,完全不敢动弹。 ……这孩子只是被吓到了而已! 安娅回到城堡后,先是让人打理这只温顺的小兔子准备送出去,又让人去为自己约见与亨利同来的另一位伯爵小姐,他同父异母的alpha妹妹,然后换了衣服匆忙跑到赛琳那里。 侯爵夫人这次倒是没在看书,在摆弄弗瑞斯特家族给她的私人礼物,一盆通体漆黑甚至发亮的藤蔓,浑身布满尖刺,形状看上去有些恐怖。 安娅有些不明觉厉地看着那个盆栽,犹豫了一下,开始倒豆子般讲述事情的经过。 赛琳不太在意地听着,拿着剪子修理那几条诡异的黑藤,安娅看着藤蔓好像抽搐了一下,再一剪子下去,她甚至觉得自己仿佛听到黑藤发出惨叫。 赛琳一脸无趣地丢了剪子,“你以为那是仙兽?” “我只是……” “那是头蠢到家的神圣巨龙。” 卧槽。 龙族数量庞大分支众多,也有三六九等,地行龙飞龙海龙等是下位龙族,人类的龙骑士里与他们签约的也是绝大多数,当然这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荣誉了。 然后就是位于中阶的巨龙们,每个国家的巨龙骑士最差也是侯爵这个水平,几乎是另一种形式的武力象征,从某种角度说,巨龙骑士差不多就是现代的核弹。 神圣巨龙是龙族的统治者阶层,巨龙们按元素类别分为各系,他们会对同系的神圣巨龙无条件听命,因为后者的智商和力量可以毫无悬念地碾压他们。 人类历史中从来没有正式出现过被记载的神圣巨龙骑士。 因为成年的神圣巨龙最差都有准神级的力量,根本无法被人类的武力征服,从智慧上,神圣巨龙要有五千岁才算成年,传说中的圣魔导师也不过能活两千年而已。 只能说不愧是女主,在海拉斯这种地方都能捡到神圣巨龙———— “您确定吗……” 而且一头神圣巨龙?谁敢用这个词来形容尊贵的神圣龙阁下,安娅对赛琳几乎是肃然起敬。 赛琳还在看那盆黑漆漆的藤蔓,藤条在她的注视下好像再次缩紧了,安娅快要好奇死了,她甚至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然后就被侯爵夫人一把抓住手腕,可惜好像已经晚了。 刚才还颇有些狰狞气势的黑色藤蔓瞬间缩成了一个球。 安娅:“……” 赛琳长叹了口气,“宝贝,告诉我,在那头风狼面前,你到底在想什么。” 安娅低头不说话。 “你是不是觉得有点饿?” 第10章 “什么?” 赛琳并不多解释那奇怪的问题,“算了,无论你在想什么,收起你的情绪,就像平时的冥想那样,多想想那些元素精灵或者你的魔法,在那些魔兽面前。” 安娅忍不住想要翻白眼,她怎么不知道魔兽们都敏感到这种程度,不对,也许并不是每个魔兽。 还有只跳跳鸡试图攻击她呢。 那就是……愚蠢的魔兽除外吗。 小姑娘苦恼地皱着眉,看到娇小的金羽蜂鸟扑扇着翅膀落在赛琳肩头,安娅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心静气排空杂念,让精神世界充满爱与和平。 赞美魔法,向诸位元素精灵使致意。 她表情温柔而期待地向着那只金色的毛团伸出了手。 蜂鸟几乎是一瞬间从赛琳肩头跳起来,窜到了天花板的高度。 安娅:“……” 赛琳瞥了自己的宠物一眼:“金妮除外,她只是单纯地不喜欢你。” 安娅神情恍惚地捧着缩成煤球的盆栽离开了。 有人站在她的魔法塔门前,年轻的少女穿着正式的男装礼服,她身材略矮,体形看上去很结实,怀里抱着一个铁盒子,远远看到安娅就提前向她鞠躬。 安娅适时还礼,把花盆丢进空间戒指,“日安,伯爵小姐,是我的下人失礼让您在此等候……” “您千万别这么说,”长相清秀的少女有些局促地摇头,“是我收到了您的邀请而过于心急了,嗯,我的人已经找到了我那被可恶的家仆所杀害的兄长,真没想到,那还是伯爵夫人为哥哥留下的忠心的手下,哎,我可怜的哥哥……” 安娅快要忍不住笑场了,对方演戏也演得一塌糊涂,那笑就快咧到耳根了,这兄妹关系可真是感人肺腑。 “咳,进来坐吗,罗珊妮小姐,或者该称呼你为阁下了?” 罗珊妮跟着她进了客厅,用惊叹的目光扫视着屋里的摆设,听到她发问才回过神来,有些谄媚地笑起来,“不敢不敢,而且姐姐才更合适成为继承人,我只是来向您道谢,我们姐妹愿为您献上忠诚。” 安娅接过了她递来的铁盒子,在少女紧张的目光中打开瞥了一眼。 满满一箱紫金币。 紫金币和金币的换算是一比十,这换成现代的钱币,大概得有几千万了。 罗珊妮见她没有露出不满,总算是松了口气,“亨利出了事我们明天大概就要回去了,倘若您有任何要求只管吩咐……父亲已经老了,要不是这个杂种夸下海口说能追到乔伊少爷,继承人才不会落到他头上,而且他竟然敢这样对您,真是不识抬举……” 安娅觉得此刻自己越发成了一个反派。 还是替主角背锅的那种。 虽然苏黎似乎也是为了帮自己……等等,女主到底怎么会出现在那里的。 “阁下。”蕾拉在和某个女仆耳语之后,轻轻问了一句。 安娅猜到是什么事,就拍了拍罗珊妮的肩膀,很随意地说:“没关系,自己人。” 被她拍肩的罗珊妮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蕾拉:“……乔伊少爷说感谢您的礼物。” 罗珊妮立刻站起来,一副我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您放心,我们有自知之明,再说乔伊少爷那样的高岭之花可看不上我们这样的人,只有您这样高贵漂亮的人才能……” 安娅被她夸得哭笑不得,然而转念一想,她觉得这话似乎有什么不对。 “我听说,”安娅试探性地问,“您的姐夫有了身孕,刚才竟然忘了祝贺。” “没关系没关系,”罗珊妮使劲摆了摆手,然后她又咧着嘴笑起来,“虽然不知道是姐姐的还是我的……” 安娅:“……” 送走这位伯爵小姐以后,安娜一脸痴呆地从楼梯上走下来。 安娅把那盒紫金币塞进自己的空间戒指,想了想又拿出来,朝妹妹招了招手,“你最近缺钱吗?” 安娜:“……怪不得她完全不介意让她姐姐当继承人!不对,这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要谢你?不是那个,嗯,苏黎杀了亨利吗?” 安娅叹了口气,将这件事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 是她有意让罗珊妮认为自己与亨利交恶,实际上,像是洛忒菲斯与瓦克纳,这样领地相邻的家族,未来领主之间保持交好关系还是很重要的。 “罗莎丽亚连孩子都有了,更何况她们是花匠的女儿,弗瑞斯特公爵不可能将儿子嫁给她……哈哈,或者说是她们,”安娅拿出那盆黑漆漆的花藤,试图让那些团成球的藤条舒展开,“罗珊妮以为我是为了乔伊。” 安娜哼了一声,“可说到底你还是替苏黎背了黑锅……你在干什么,那是一盆浇了屎的花吗?” 安娅:“……” 客厅里的女仆们都忍俊不禁。 安娅砰地一声将花盆放在桌上,站起身来走向她有些变色的妹妹,“你的火球术练得怎么样了?” 安娜转身就往楼上跑,“我说了我不喜欢火系魔法!” 安娅有些头疼地站住了脚步,“安娜,以后不要站在那里听别人说话,你以为她不知道你在吗。” 刚才罗珊妮一进来就往楼梯的方向看了两次,安娅到后来才反应过来。 红发萝莉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什么?” “你觉得她很可笑吗,母亲刚刚告诉我,罗珊妮是三星大战师,罗莎丽亚是五星……哼,亨利不死在苏黎手上,也早晚会被她们姐妹啃得骨头都不剩。” 安娜:“十七岁的大战师!那她怎么会……” 亨利和她同岁才是九星战士,就能嚣张到那种程度,这对姐妹要是想杀他,那真是不比女主困难多少。 “你觉得她应该很骄傲,不该那副卑躬屈膝的样子吗,”安娅摇了摇头,“不过她是四阶这件事不要乱说,你记住就行了。” 这时候,又有女仆来传话说查尔斯侯爵中午准备让她们一起吃饭。 安娅本来想休息一下,忽然想到这里似乎有段剧情。 具体是什么她不记得了,总之大家好像在饭桌上吵起来了,罪魁祸首肯定是女主……或者是给女主找麻烦的自己。 犹豫再三之后,她叫过蕾拉耳语几句,自己匆忙换了衣服就跑去主堡。 然后安娅觉得自己还是来晚了。 她站在楼梯的拐角上,听着下面大厅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似乎有五六个人的样子,住在这一层的都是那些与家族有血亲的下级贵族。 “刚才我看到那个怪物了!” “竟然真的是黑发黑眼,太可怕了。” “她脸上的胎记可真是丑……” “不过她还是个alpha?”有个红棕色卷发的少女笑声非常刺耳,“嘉儿,你不是说从来没见过alpha吗,怎么都没多看两眼?” 旁边容貌精致然而神情有几分怯弱的小姑娘声音微弱地回答,“玛丽表姐,别说了。” 另一个长相漂亮的红发少年高傲地仰起头,“哼,你是个beta吧,看到alpha又有什么用呢,更何况是那种废物。” 玛丽讨好地凑上去,“我听说彼得阁下已经见过安娅阁下小姐了对吗,她一定很喜欢你吧,”接着她就戳身边的小姑娘,“你说对不对啊,嘉儿?” 嘉儿有些迷茫地抬起头,“可是我听赛琳夫人说,安娅阁下未来的配偶必须是魔法师啊?” 彼得的脸色顿时不太好看,他恼怒地皱起眉,“够了,你们都不要自己的名声了吗!”虽然这么讲,他的脸颊已经浮现出几分红色,又意有所指地说,“我的祖母是菲蕾雅侯爵的堂妹,曾经参与了斯巴港之战清剿海盗,是世袭的蓝翎骑士。” 嘉儿叹了口气,露出担忧的神色,“我听说过史黛拉大人的名字,也衷心希望像她这样的英雄能身体康健,不然爵位传到你们这一代,说不定就要将封地收回去了。” 世袭的爵位每传一代都会降级,除非下一代的人有拿得出手的功勋,或是修炼到四阶以上,这话从某种角度来说,也像在嘲笑他的父母兄弟里没有人能有机会达到四阶。 彼得火冒三丈,一把就将嘉儿推倒在地上,非常恼火地说:“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贱民,难道你家里有爵位吗?!” 安娅已经没兴趣听他们继续吵了。 除了那个叫嘉儿的小姑娘以外……其他人智商堪忧。 她刚一回身,就看到女主站在更高的楼梯上俯视着自己。 少女穿着深沉艳丽的酒红色宫廷锦缎长裙,层层叠叠的裙摆像是黄昏里绽放的山茶花,颈间和手腕上的红玛瑙流光溢彩,被染了鲜红花汁的唇瓣弯起有些意味深长的弧度:“看来您的事情已经结束了,阁下?” 她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楼下谈话的几个年轻人最糟糕也是战者,这下全都抬起头看了过来。 接着他们就都瞪大眼睛站起身,玛丽甚至忍不住倒吸冷气,彼得红着脸看了安娅一眼,又很快挪开了目光。 年轻的女孩儿挽起了那头金灿灿的卷发,整套嵌着玫瑰金的绿宝石首饰流光溢彩,衬着那双深邃明亮的碧绿眼瞳和高山积雪般的苍白肌肤。 安娅懒洋洋地按住了楼梯的扶手,“久违了,科尔克拉夫小姐。” 他们面面相觑,似乎都不知道她到底在和谁说话。 嘉儿已经站了起来,她微微低下头,提着裙子慢慢走了出去,“为您效劳,侯爵小姐。” 几个年轻人一脸震惊,彼得失态地喊出了声:“你姓科尔克拉夫?!” 玛丽的脸色已经灰暗无比。 安娅有意让这些人难堪,尽管苏黎恐怕不会在意刚才那些话,“上来和我们说话就好。” 嘉儿神情平静,走上楼梯停在她面前,优雅地屈膝,“日安,两位侯爵小姐,献上我诚挚的问候。” 彼得忽然在下面痛哭出声,直接跑出去了。 安娅特别不厚道地想笑,然而当她仔细端详面前的小姑娘时,她就笑不出来了。 这孩子只是在佯作镇定,裙摆上的双手都有些颤抖,尤其是当她咬着嘴唇抬起头时,安娅看到她湛蓝的眼瞳,清澈如冬日深林中的湖水,微风吹过湖畔,空气里弥漫起寒兰花的冷香。 ……好像玩大了。 第11章 “……” 安娅看着小姑娘匆忙逃离的背影,甚至还差点在门口绊了一跤,站稳身子后又跌跌撞撞提着裙子跑了。 她倒是觉得有点好笑。 自己身体这样的年纪,即使再怎么受信息素刺激,也只是精神上的快感……等等,女主好像已经差不多十四岁了吧。 原著里女主的后宫里三种性别都有,不过都是男的,作者还向那些厌恶百合的脑残萝莉发誓,自己是写言情,有节操绝不会搅基云云。 写np和abo你还敢说节操。 想到这安娅还是瞥了一眼女主,既然苏黎不喜欢妹子,就算有了什么反应,大概也不会太强烈。 然而后者却是在用某种奇怪的目光盯着自己,“看够了?” 安娅一头雾水,我他妈才看你一眼啊,“啊?” 苏黎轻嗤了一声,没说什么。 安娅莫名其妙,然后又觉得女主不会真的是……可是怎么看她也不像萝莉控啊! 世界药丸。 她有些无语地挪开了目光,和苏黎并肩向楼上走的时候随便找了个话题,“裙子似乎还算合适?” 苏黎笑了一声,意有所指地说:“像你当过我的裁缝一样合适,而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安娅努力去忽略前半句话:“……关于我在海拉斯要做的事情吗,答案是肯定的,我做完了,还要多亏你的帮助。” “所以你不是去和那个人决斗的对吗?” 安娅叹了口气,“所以你不是恰好经过那里对吗?” “我从来没那么说过。” 安娅面无表情:“我也是。” 其实她大概猜到了女主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苏黎从山里出来不久,安娅就跑了进去,恐怕前者还没回到房间,就看到了赛琳的金羽蜂鸟。 不过……以轻巧灵敏见长的六阶魔兽,速度能快到什么地步,安娅真是完全不敢想象女主那三阶或者四阶的实力,到底是怎么跟上的。 然后她不断回想着这顿饭最终不欢而散的原因,现在只能确定查尔斯和赛琳不会因为女主的穿着而挑刺。 等到了地方,安娅隐约觉得自己可能也有麻烦了。 厅堂里装潢华丽,雪白的长桌摆满了银质餐具和闪亮的水晶杯,彩绘精致的陶瓷上镶金嵌银非常漂亮。 刚才落荒而逃的嘉儿此刻低眉顺眼地站着,身边是她挂着些许讨好笑容的继父。 赛琳看出大女儿有几分焦躁情绪,反而忍不住微笑起来,安娅却在她眼里感受到某种你自作自受的意味。 再看看深红色卷发的小姑娘,戴着造型夸张的帽子,满身堆砌的珠宝和精致到繁琐的衣裙,像是展览柜里的娃娃。 当安娅的目光停留在嘉儿身上时,她旁边的继父更是掩饰不住喜悦,努力控制着笑容,嘴角都快抽搐起来,不过很快他给了嘉儿一个不怎么和善的警告眼神,就告辞离去了。 安娅觉得有点胃疼。 查尔斯侯爵倒是难得能在家里吃顿饭,没想到接着就碰上了这样的事,听说安娅把这个小姑娘弄得觉醒了,这事倒是可大可小,倘若对方是个身份高贵的小姐,非要和安娅订婚也没法推拒,只是科尔克拉夫家族……大概还不至于。 况且,安娅也不能负全部责任。 这年头对omega要求太多,倘若这位小姐未来的婚约家族知道这件事,很可能会拿来当成拒婚或者收要更多好处的把柄,所以,在九到十二岁之间的omega,觉醒前通常都会被限制出席的场合,甚至直接服用某些药剂。 其实,等到过了这个时期,他们受的限制也只多不少。 就像安娅给弗瑞斯特公爵少爷送去的宠物,从头到尾两人都没见过一面。 实际上安娅完全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她对这些现象真是深恶痛绝,但内心里也确实抱有歉意,谁让这该死的社会风气和性别设定就是这样。 安娅内心里在咒骂着作者和这扯淡的穿越,查尔斯却开始打量女主。 他名义上的长女正襟危坐衣裙华美,发间的火鸦羽垂下黑纱遮住了脸侧的胎记,肤色白皙五官锋锐,即使一言不发地坐着也气势凛冽,不太像魔法师,反而像是那些武者世家里出身的alpha。 想到这他越发觉得烦躁。 苏黎是否有他的血统,不过是一个血缘魔法的问题,然而他之所以不愿做,首先爵位铁定是安娅的,就算格里兰斯家族有什么事,让安娜成为侯爵也没什么问题。 查尔斯不想再丢一次人。 实际上大家也都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尤其是安娅,所以她简直百思不得其解,那么多人反反复复提起女主可能不是洛忒菲斯家族的血统,难道就不怕查尔斯记恨吗。 也许是不能高估炮灰的智商吧。 无论原著里如何发展,至少此刻查尔斯没有找女主麻烦的意向,毕竟安娅费心给她挑了衣服,又换了发型将胎记掩盖大半,苏黎在落座前甚至学着安娅的动作提起裙摆行了礼。 虽然怎么看都有点敷衍就对了。 查尔斯当然不在意,赛琳连正眼都没给她,只是对安娅微微颔首,“嘉儿·科尔克拉夫子爵小姐。” 安娅心里七上八下,在同辈omega面前只好站起来欠身鞠躬,“早有耳闻,我美丽的表妹,请替我传达对于约翰叔叔的问候。” 嘉儿连忙起身还礼,虽然不算慌张但依然能看出来很紧张,“我的荣幸,侯爵小姐,父亲定然会欣喜于您的挂念。” 安娅感到身心疲惫。 科尔克拉夫是查尔斯的母亲,前任侯爵夫人,也就是自己祖母的家族,约翰子爵是父亲的表弟,但这在前来的一众亲戚中,已经算是血缘很亲近的存在了。 贵族们的名字大多数时候并不向下层圈子流传,尤其是未婚的,比如说坎帕斯城里的平民,知道安娅和安娜叫什么的恐怕都没有几个,他们也许知道女主,但对她的了解,也就是不能修炼魔法还为洛忒菲斯家族抹黑的存在而已。 贵族小姐也好少爷也好,一个名字传得满大街都是的情况,着实不太常见。 除非名声极其糟糕或者……太过优秀。 所以彼得和玛丽那些人没从名字判断出嘉儿的身份很正常。 然而科尔克拉夫家族这一代出了个美貌漂亮的omega,传说又是个魔法师,这件事就几乎无人不晓了。 赛琳让嘉儿去休息了,说是她这个时候也不好多活动,小姑娘脸红得快要烧起来,捏着裙子几乎是一路小跑地离开了。 人走了以后,侯爵夫人直接毫不避讳地问安娅,“你觉得她怎么样?” 查尔斯也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安娜刚才还因为苏黎的出现而冷着脸,现在已经兴致勃勃地捏着叉子,眼睛亮闪闪的。 安娅除了无语还是无语,“呃,我觉得她太害羞了,而且我……我不觉得筹谋我的婚事已经进入了您的日程?” 查尔斯和赛琳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后者无奈地摇了摇头,“和你开玩笑的,你喜欢与谁在一起是你的事,只要是魔法师就可以,当然如果你放弃成为继承人,那就连这个限制都没有了。” 虽然情景不太合适,但安娅还是很想抒发一下自己的震惊,这年代人人的脑子里塞满了各种愚蠢的性别偏见和封建观念,然而赛琳却能说出这种话,就像穿到古代天|朝父母说让三从四德都去死这样的感觉。 安娅还没感动完,又听见赛琳继续说:“不过你的爱好可真是很有意思,这倒是不需要担心,有时候他们只是不得不害羞而已,如果……你总能把她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安娅看到安娜都因为想笑而差点呛到,整个人都不好了,“我不这么觉得,说不定我还会被她变成我没法想象的样子,您说是吗父亲,这个世界真不公平,我们才是受害者。” 查尔斯很无奈地摇了摇头,非常感慨地说:“假如我当年也能早早领悟这个道理……” 在赛琳的目光中他吞下了后半句话。 ……太可怕了! 倾倒酒液的清脆悦耳声响之后,侯爵夫人不动声色地举起了高脚杯,对安娅微微一晃:“你父亲是想告诉你,尽早享受你的人生。” 安娅艰难地举杯回敬:“这真是经验之谈。” “不过另一方面,我觉得她一定会选择魔法师当伴侣,”安娜在姐姐与母亲的交锋中轻描淡写转移了话题,她切着自己的巧克力熔岩蛋糕,得意洋洋地对查尔斯说:“她太喜欢魔法了,嗯,我觉得这世上倘若有魔法之神的话,安娅一定会向这位神祇求婚。” 安娅差点把嘴里的酒喷出去。 她莫名其妙地感到心虚,竟然下意识就去看苏黎的反应。 女主何其敏感,本来在低头吃东西,也立刻抬起头来和她对视一眼。 她俩就坐在对方身边,安娅此刻充满了诡异的心虚和难以形容的尴尬,干脆一把抓起女主尚且未动过的餐刀,扯过苏黎的竹笙酥皮汤,“我给你切。” 安娅虽然心不在焉不过动作却很是流畅自然,将覆盖在汤碗上的酥皮在盘子里切成均匀的几段,然后推了过去,瓷盘边缘只有几粒零星的碎渣。 举着勺子差点就把酥皮搓进汤里搅合的女主:“……” 这时候,忽然有女仆走进来,将菲尔皮乌斯家族的拜帖送到了查尔斯手里。 安娅瞥了一眼那上面的姓氏,手里的刀和盘子险些相撞出声。 退婚剧情这么快就来了! 第12章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吃完饭后,安娅几乎是一路狂奔回自己的房间,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换了衣服,让人帮她梳妆打扮的同时,告诉蕾拉去准备马车。 蕾拉还没走出安娅的卧室就又被叫了回来,小姑娘一脸严肃地告诉她不要马车了,让安娜过来就行。 安娜本来想睡午觉,哈欠连天地揉着眼睛过来,好在身上着装整齐,她倒是beta中的典范,向来对衣服风格没什么要求,男装女装穿起来也都很可爱。 安娅端详着妹妹一丝不苟的齐刘海和被打理柔顺的红色卷发,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要去魔法公会升级!” 安娜一下子就清醒了,高兴地跳起来抱住姐姐的脖子欢呼:“耶!我要和你一起去!我,我也可以去做一下认证,丽莎,我的魔法日记呢?!” 丽莎听了蕾拉的话早就把东西都拿上了,此刻递给安娜,后者就放进自己的空间戒指里,然后跳起来抓着安娅的手:“我们走吧!” 安娅也快要十岁了,而且虽然没做认证,她也是板上钉钉的魔法师,正常情况下一口气干翻几个普通人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在场没有人不知道,何况除了omega外,贵族小姐少爷在自家领地单独外出都是正常的。 出了魔法塔就变成安娅拉着妹妹跑,安娜似乎也感觉到姐姐想要瞒着别人,然而这样好像也有点刺激,两人就吹着清凉的海风穿过静悄悄的花园,然后就在两侧高树投下重重绿茵的小径上欢声笑语地跑了起来。 安娅甚至抱着红发萝莉在青石路上转起了圈,安娜一边笑一边尖叫,被放下来之后还要逞强去抱姐姐,安娅嘲讽了她的身高之后又不服气地非要去抱。 “等等,”金发的小姑娘忽然收敛神色,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有人在看我。” “噗,”安娜不以为然,“你又不是战士,还能感应到这些吗。” 安娅气得去捏妹妹的脸,她也不想耽误时间,就继续走了,可是那种仿佛被人盯上的感觉,脊背里窜上的寒意几乎让人颤抖。 这附近绝对有什么东西。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直觉上很不对劲,只好拉起安娜落荒而逃。 两人从偏门出去也并没有遭到任何阻拦,守卫只是向她们行了礼就目不斜视地开门了。 安娅长舒一口气,她记得退婚这段修罗场挺可怕的,所有人几乎都在侮辱女主,尤其是她那个见鬼的未婚夫,还有女主离去时发下的誓言,在场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什么的,安娅决定自己还是不在场比较好。 坎帕斯的建筑也是蓝白色调为主,风格非常清新自然,春夏交际的时节有着暖融融的阳光与温和的海风。 这是安娅第一次正式出门,她也换了便于行走的裤装和皮靴,外面是双排扣的短款外套,她个人总觉得好不容易重享童年,终于能多穿点甜美可爱路线的衣服…… 毕竟她以前那个身高体型着实不太适合,自从胸口撑掉了两件洛丽塔风的衬衣扣子之后,安娅就差不多放弃了。 至于现在的性别……人们对alpha在这方面其实没太多要求。 其实安娅一直对人们如何从外表判断性别有些疑惑,但她逐渐发现那也像是某种直觉,尤其是alpha对omega的感觉,并不是被对方的气息吸引这么简单。 比如说,三十米外那家生意很好的水果店,柜台后面的棕发男人就是omega。 他看上去非常年轻,琥珀色的眼睛温柔又甜蜜,穿着浅淡的冷色调格子衬衣,身型修长而不过分纤弱,笑容明媚又充满暖意。 那个男人显然已经被标记过,安娅在感受对方如同水果般清甜的信息素时,也能发觉某个alpha在他身上留下的气味,而这种认知让她下意识感到烦躁。 安娅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中央,双腿就像生了根一样再也拔不动了,她遥遥眺望着那家商店,甚至下意识摘掉了帽子。 安娜好奇地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个omega吗?” 是的,beta们似乎就没有这种性别上的直觉。 棕发男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不着痕迹地环视了一圈,很快就看到了所寻找的目标,女孩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在阳光下璀璨的金发与翡翠般的绿眼睛,漂亮得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精灵。 美丽的alpha,兴许还很富有。 这种吸引力一瞬间就掩盖了年龄,甚至能将那也扭曲成一种年长者所没有的蓬勃朝气。 也许是他的动作稍微有点大了,商店里有些人注意到,很快就引起了喧哗。 “天呢!是侯爵小姐们!” “她真是我见过最漂亮的alpha了!” “看她的头发,就像是金子一样!” “那就是我们未来的领主啊!” “可惜我的儿子们都是beta!” “我的小女儿是omega但也已经订婚了!” “去你的,你女儿都二十了!” “那又怎样,侯爵阁下不是也比夫人年长许多吗……” 无论别人的反应怎样,安娅也能听见他们在说话,可她就是有些魂不守舍,只能在动静闹大之前扣上帽子。 当然,人们这样的反应,主要是她不常出门的缘故,查尔斯也经常会在城里走动,居民们见到他也只是打招呼问安而已。 她正想要离开的时候,一个看上去五六岁的可爱小男孩红着脸跑出来,将一个大大的苹果塞到安娅的手里,有些紧张地给她鞠了一躬,然后就跑回去了。 安娅有些僵硬地捧着那个苹果,忽然鬼使神差地举起来,深深吸了一口上面弥漫的清浅香甜气息。 然后她若有所思地抬起头,看到那个男人略带调笑的善意目光,并没有羞怯的意思,反而很大方地向自己微微颔首。 安娅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安娜看着姐姐的神情不明觉厉:“安娅?你怎么了?” 安娅摸着手里的苹果,“他的alpha死了。” 安娜倒吸口冷气:“你怎么知道?还是说从今天起他的alpha就死了?” 安娅正把苹果小心地装进空间戒指,闻言哭笑不得:“早就死了!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啊!” 她猛然意识到ao之间的联系是一种多么可怕的存在。 在此之前她从没见过那个人,也根本不了解他,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感觉,几乎都是来自于生理上的吸引。 至于为什么彼得和嘉儿没有给她这种感觉,前者存在智商问题就不用说了,后者太年轻,而且…… alpha和o们的吸引力与生俱来,甚至于被标记之后还依然存在。 坎帕斯城区大致呈圆形,中心位置有着绿树林立的大广场,行政和商业区域就在广场南北两侧,几大公会也在周边环绕,在很远的位置就能看到矗立在广场里的黑铁雕像。 那是洛忒菲斯家族出现过的唯一一位大魔导师,他担任领主的期间东西大陆正处于交战状态,是他用禁咒保护了整座城市免于战火,居民们自发建造塑像来感谢他。 安娅忽然就想起了原著,这个家族身为女主最初的副本,差不多被作者黑得一无是处,堪称是集阴谋恶毒卑鄙残忍于一体的魔窟,可是现在看来,她觉得自己的某些想法已经被动摇了。 女主确实是有点惨,可是严格来说,她母亲也要负责,既然决定跑了,那就带着孩子一起,你把她这样丢下算什么事,当然艾芙莉大概有什么苦衷,她可是个天使啊。 安娅觉得一说起天使,她就压不住心头涌上来的反胃和鄙夷的情绪。 她想到那天赛琳充满蔑视的语气,就伸手拉过安娜:“亲爱的,你听说过天使吗?” 安娜皱起眉,“童话里那种东西吗?” 安娅看得很清楚,小姑娘眉眼间却是难以掩饰的厌恶,哪个孩子谈到天使会是这样的反应? 魔法公会紧邻着战士和佣兵公会,在这片区域最显眼的位置,然而来往的人却是最少的,安娅记得整座城市里正式注册过的魔法师,包括一阶的学徒,好像只有不到三十个人。 这个数字已经包括了坎帕斯领域内的各个大小城镇和村庄,尽管真正有天赋的人不止于此。 安娅进门后也算是受到最大程度的热烈欢迎,毕竟这里实在没多少人,负责接待的前台姑娘看到她就提着裙子很是温柔地行礼,还提前祝贺她荣升三阶。 “日安,两位侯爵小姐。”副会长很快从楼上下来,他是五星大魔法师,也是主修火系,态度很和蔼,说会长今天也在,愿意亲自给安娅测试。 魔法公会的升级认证并不复杂,就是对着他们提供的水晶球释放魔法,安娅上楼后就向那个面容严肃的老人扣胸鞠躬,这是法师间的礼节,不过很快已经是六星魔法使的会长威拉德就招手让她坐下,两人只是简单寒暄了几句,对方就询问她准备的是哪个魔法。 她毫不犹豫选了连珠火球,连续释放了三次以后,老人赞许地点了点头。 “如果仅从这一个魔法来讲,”威拉德沉吟了一下,“你已经达到五星标准了。” 安娅其实并不意外,她的连珠火球已经是默咒释放,其实这是七星的要求,但也许是其他方面的缺陷,不过她完全不觉得遗憾,因为两个月能有这样的成绩,着实已经很让人开心了。 “洛忒菲斯小姐。” “会长阁下?” “你知道自己的元素亲和力等级吧?” 倘若家族内部没有特制的水晶球或者魔阵,一般人想要知道自己的魔法天赋,通常都要到魔法公会,经过元素亲和力与感受力的测试,理论上这两个等级不是零,就可以成为魔法师。 亲和力和感受力从某种角度上说是相反的,前者在测试时魔法师什么都不需要做,完全由一定区域内愿意靠近法师的元素精灵数量来决定,后者是魔法师需要主动对元素精灵进行感知分辨识别。 “我记得是高等?” 安娅对此当然有印象,她的两个等级就写在魔法日记上,亲和力高等,感知力高等,在魔法师里算不上凤毛麟角也是万里挑一了。 ……虽然和女主激活魔法天赋后的双超等没法比就对了。 老人深深叹了口气,充满怜悯地摇了摇头,“不,你的元素亲和力其实是低等。” 安娅的感受,差不多可以用五雷轰顶来形容。 她拥有前身的记忆,从三岁起就开始接受全面的贵族法师教育,自然知道元素亲和力低等象征着什么————前途止于三阶。 第13章 老人叹了口气,“我可以为你再做一次测试,我知道你可能不会相信。” 安娅默默从对方手里接过了水晶球。 元素亲和力和感应力的测试并不一样,甚至从某种角度上,它们的相反的,前者是被动等待元素精灵们的靠近,后者是主动去感受和区分。 两者虽然缺一不可,但显然前者更加重要,直接影响到释放魔法的速度威力,或者说,能否将魔法释放出来。 安娅用双手抱着水晶球,强迫心乱如麻的自己进入冥想状态,然后她看到球体里出现五颜六色的光芒,都是微不可察地一闪而过。 “火系,低等。” “冰系,低等。” “风系,低等。” “雷系,低等。” “……” 安娅很想将这个球摔得粉碎,但她忍住了,“我有几个问题,会长阁下,当然如果您不方便解答也没有关系。” “你请说吧,侯爵小姐。” “既然我小时候测试的是低等,那么您之所以在我的日记上写了高等,是因为我父母的请求,希望我不要因此而丧失对于魔法的信心吗?” 威拉德慢慢点头,看着她的眼神里倒是多了几分赞赏,“非常准确。” “您同意倘若元素亲和力低等就终生无法突破三阶的说法吗?” “当然不是,魔法的世界里没有任何事物是绝对的,而人类又是一个喜欢被刻板印象误导的种族,”老人拍了拍桌上的水晶球,“也喜欢将经验当成真理,但很多时候,那不代表任何事。” 安娅此刻已经放松了很多,她甚至有了某种轻松的心态,假如自己真的永远停滞在三阶,那正好拿出时间去琢磨幻术,反正想通过修炼魔法去和女主达成对等实力,本来就不可能。 斗气……和魔法一样,任何人大概都永远无法超越女主的领域。 安娅觉得与其无谓地鼓励自己不要这么长他人志气,一条路走到死,还不如寻找其他途径去获得女主没有的力量。 想到这她就完全放松下来,脸上也重新出现笑容,“那么,您为什么选择将这件事告诉我呢?我现在离突破三阶似乎还有一段距离?” 威拉德摇了摇头,“因为我发现你找到了某种方法,让你不再被天赋所限制。” 安娅完全没想到是这样。 “我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告诉你,是我猜你可能也并不确定这种方法,你只是下意识在使用它,我希望你可以将它找出来,这样你的未来将不会再受到元素亲和力的困扰。” 这时候忽然有工作人员跑上来,“打扰了侯爵小姐,您的马车在外面等候,说是侯爵夫人请您回去。” 安娅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向那个人道了谢,然后站起来朝着威拉德郑重地鞠了一躬,“感谢您的指点,会长阁下。” 蕾拉就站在楼下,看到安娅后很是抱歉地对她说:“安娜小姐已经上马车了。” 想到将要面对的事情,到头来也是没躲过,以及刚才的测试结果,安娅一整天的好心情已经荡然无存。 她在马车上很不高兴地质问蕾拉发生了什么,后者看着小姑娘的脸色,很是艰难地说:“夫人说她去准备魔法使的进阶,侯爵阁下已经被传唤去了帝都,所以您将负责招待菲尔皮乌斯家族……” 安娅的脸色已经不能用糟糕来形容了。 蕾拉感觉整个马车好像都要沸腾燃烧起来,空气里烫得吓人,好在她是beta,倘若是omega的话,此刻也许就要双腿发软地跪倒了。 赛琳竟然会这么做! 原著里查尔斯也没被召唤去帝都,这到底是为什么! 回到城堡后,安娅让安娜发了誓不会跟着自己过去,衣服都没换就直接去了大厅,城堡里终于迎来了这次来客中身份最为尊贵的人,但鉴于大家都知道那位王子殿下和苏黎的关系,所以除了洛忒菲斯家族里乱七八糟的远亲外,其他人倒是没有来看热闹的。 于是放眼望去,无数姓氏为洛忒菲斯的红头发乌乌压压坐了一片,几个菲尔皮乌斯家族的人在靠前的位置,他们都有标志性的银灰色头发和深棕色眼睛。 坐在最当中的银发少年神情极为高傲,打量人的目光都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他的五官确实很漂亮,但无论如何都褪不去那种令人生厌的刻薄。 他身边还有两个年轻的alpha,身材挺拔,容貌英俊,胸口还有战士的徽章,两人都穿着样式有些相似的制服,仔细看就能发现诺恩皇家骑士学院的校徽。 在厅堂里的管家看到安娅可算是松了口气。 菲尔皮乌斯家族有世袭罔替的亲王爵位,现任亲王是九星战尊,继承人也是七星大战师,更别说亲王的大女儿是最受宠的皇妃之一,而这位皇妃,就是眼前这位殿下的亲姐姐。 不过,从安娅入场起,银发少年的目光就死死黏在了她身上。 当前者正大光明回望过去,甚至眼神非常不善的时候,少年却脸红着低下了头,娇羞地完全没有几秒钟前咄咄逼人的样子。 “王子殿下好可爱……” “我也想有这么漂亮的omega……” “他竟然和那个废物有婚约,真是……” 安娅简直要吐了。 她想起那个水果店里温和清俊的男人,和眼前惺惺作态的omega,再想起原著里自己还喜欢过这个脑残,为这个还和女主争风吃醋,即使欧文·菲尔皮乌斯为了吊她胃口各种故作姿态,最后好像还是变成女主的后宫,安娅就觉得更恶心了。 在她看来,不喜欢甚至瞧不起都没关系,但你别等着人家变强了以后像狗一样扑上去各种跪舔行吗,要是从头到尾都能保持最初的心态,我还敬你是个人物。 许多人第一次见到安娅,对她长相和气度的惊叹声也是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毕竟她比较符合现阶段的大众审美,金发碧眼五官深邃,又没有许多alpha大大咧咧的粗糙,虽然不够阳刚————实际上过于雄性化的女alpha们也有很多人喜欢,但贵族圈子里即使是男alpha都尽量展示自己优雅温和风度翩翩的一面,别说女性了。 只是,银发少年不顾她的冷淡,直接站到她面前,又恢复了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好像眼前的alpha已经拜倒在他脚下,“我是欧文·菲尔皮乌斯,很高兴认识你,安娅……你身上怎么会有……?!” 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大惊失色,眼睛里甚至出现了几分恶毒的恨意,仿佛别人触碰了他的私有物。 安娅心里莫名其妙,转念就想到被自己储存在空间戒指里的苹果,小姑娘目光流转,神色忍不住就了几分笑意。 欧文看得怒火万分,他打定主意要解除苏黎的婚约,但在某种程度上讲又想继续吊着洛忒菲斯家族,然而眼下自己看中的人却被不知道哪个贱人勾引了! 他之前就听说了科尔克拉夫家族那个卑贱的omega,才多大年龄就会到处发情,现在看来竟然还有…… 查尔斯进阶魔导士的消息早就传去了帝都,陛下甚至因为洛忒菲斯继承人即将成为三阶魔法师,而特意将侯爵本人传召去见面。 许多人都知道菲尔皮乌斯家族和洛忒菲斯有联姻的意向,但在欧文和家族的有意而为中,人们都以为他的婚约对象是查尔斯的次女,听说还不到十岁就即将成为魔法师的那个继承人。 菲尔皮乌斯家族虽然是世袭罔替的亲王爵位,与洛忒菲斯的联姻看似是后者占了大便宜,但其实也并不完全,菲尔皮乌斯也曾努力想与高阶种族联姻,但也只有祖上两位亲王妃是半精灵,因此几百年下来,他们培养出无数的战将和战尊,可在魔法师的教育上…… 完全比不了洛忒菲斯这样传承了千年的魔法世家。 更何况,还有来自魔法之国的格里兰斯家族,西大陆的魔法传承本来就比东大陆要悠久许多,欧文想到那两座魔法塔,再看如今不过十岁居然已经进阶魔法师的安娅————听说她今天去了魔法公会,想必已经成功升级了。 所以,哪怕从身份上来讲,他很是瞧不起那个金发碧眼的侯爵小姐,而且说实在的,她也太漂亮了点,但是总之,欧文觉得他愿意为了前途委屈自己一下,等他嫁过来以后,洛忒菲斯这样的家族,还不得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的面前吗。 安娅心里觉得特别可笑,这人是不是天生贱骨头,原著里“自己”使劲往上贴,他爱答不理高冷无比,现在倒是摆出这副样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得什么主意。 因此,这位侯爵小姐下一句就狠狠打了他的脸,“日安,菲尔皮乌斯王子殿下,我姐姐的未婚夫,早有耳闻。” 欧文的脸色立刻变得非常精彩,不过他好歹是亲王的儿子,勉强平复了情绪,坐到了安娅身边,心想alpha还不都是那个样子,冷淡恐怕也是装出来的,她这么说,八成也都是出于嫉妒。 银发少年想到这又微微笑了起来,“这确实也是我的来意,侯爵小姐,既然查尔斯侯爵和赛琳夫人都不在,有些事……我想你也该有权决定。” 安娅身后的蕾拉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大小姐来了。” 卧槽! 不是让你们别去叫她?! 前者气得险些掀了桌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大厅入口方向传来脚步声。 黑发少女气势冷厉大步跨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满脸是血还没了呼吸的男人,那烂泥般的尸体被她随意往房间中央一扔,已经逐渐变色的血液就染红了华丽的手工地毯。 那具尸体的四肢以奇怪的角度扭曲着,手脚筋似乎都已经被挑断,被巨力撞击变形的面部格外恐怖,沾满褪色血迹的牛排刀深深插|进他的眼眶里。 整个大厅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和骚乱声,甚至有年幼的孩子被吓哭了,只能由家长带着离开了,许多人看向苏黎的眼神都变得有些畏惧,也有人去看安娅的神情,那位漂亮的侯爵小姐面无表情地坐着,眸中没有半点惊恐,只是隐约有阴沉的暗光闪烁。 ……这家人真是。 苏黎冷冷扫过菲尔皮乌斯家族的几个人,那些人几乎都是三阶以上的战士,竟然被她看得头皮发麻,纷纷避开她的注视。 欧文脸色惨白,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那个无法修炼魔法的废物,竟然真的杀了他派去的人,心里充满了懊恼和后悔,早知道就该派个阶位更高的去做这件事…… 全场针落可闻。 苏黎的眼神落在欧文身上,后者从小娇生惯养,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压迫,浑身一抖,抬起胳膊就抓住了安娅的手,“你的姐姐做出如此失礼的行为,您就这样无所作为吗,侯爵小姐?” 安娅恨不得抄起椅子把他抡死,然而当她下意识抬头看向苏黎时,却发现———— 她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冷酷和锋利,深邃而毫无温度的黑暗眼瞳中,甚至弥漫着令人战栗的杀气。 第14章 安娅此时的心情,简直比她得知自己元素亲和力为低等时还要复杂。 首先她也很后悔,她只记得退婚修罗场很是俗套狗血,将欧文让人去杀女主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否则怎么也不会让那个杀手能活着到达苏黎的房间。 而且,倘若不是赛琳的故意放纵,这事也绝不可能发生。 她是在逼自己的和女主彻底闹翻吗,还是单纯地想借刀杀人,可是赛琳派出过那么多人暗杀女主,难道不知道这件事的成功率有多低? “苏黎·洛忒菲斯,你别太过分了!”一个浅褐色卷发的alpha青年猛地站起身来,椅子的扶手都被捏断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坎帕斯……” 苏黎冷冷皱起眉,还没说话,安娅却慢腾腾地开口了:“哦,那这位阁下的封地是?” 青年看了一眼欧文,再看看这个孱弱娇贵的侯爵小姐,他本来就瞧不起这些自以为是的魔法师,他得意地仰起头:“希望你听说过贝利卡。” 许多人已经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毕竟这个城市代表的姓氏堪称如雷贯耳,安娅不经意地去瞥女主的脸色,后者倒是不知道,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在感受到她目光的瞬间毫不掩饰地看了过来。 “比亚隆德斯家族,”安娅正襟危坐,不再往那边看了,“久闻维多利亚公爵的盛名,我对霍兰迪阁下也敬仰许久。” 青年脸色一变,对方直接点出了他的母亲以及长姐,他虽然对同母异父的姐姐各种羡慕嫉妒恨,但也知道自己没法对方相提并论。 霍兰迪出身高贵,何况年纪轻轻却已经进阶战尊,二十五岁的六阶战士,何其伟大的成就,称为诺恩贵族里的第一天才也毫不为过。 比亚隆德斯拥有繁华堪比帝都凯伦的贝利卡,他看不起洛忒菲斯家族,却忘了眼前的人可以继承坎帕斯,而他自己顶多能分到几箱金币的家产,即使父亲能为他求来一个领地,最多也不过是两三个小镇而已。 他脸色又青又白地变换着,最后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另一个原本坐在他旁边,也是来自皇家骑士学院的alpha犹豫再三,看到这位侯爵小姐实在是不好惹,横竖王子殿下看不上他,也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跑出去了。 安娅松了口气,原著里这人直接扑上去要和女主对撕,结果两下就死得惨不忍睹,维多利亚的儿子如果死在坎帕斯,还是死在自己面前,尤其是父母都不在场的情况下,怎么都不太好,毕竟,看小说的时候她对那位公爵小姐印象也还不错…… 趁着女主还没有发作,她赶紧继续说,“抱歉王子殿下,您说过要与我重提关于您和我姐姐的婚事,我不得不说,如果您不介意多等几个月,毕竟我委实不适合对这件事做出任何决定,她可是我的长辈。” 然而,她完全低估了欧文有多么无耻。 银发少年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这就是我将要说的事了,我想让你做主的可不是我们的婚事,而是这个人如此野蛮无礼的行为,她居然在众目睽睽下杀人,不知道苏黎小姐可否给我们一个交代?” 安娅预感不对劲,欧文到底为什么要这样说,这件事本来对他不利,除非他是故意…… 苏黎踏前一步,冰冷的目光指向地上的尸体,“你敢否定这是你派来杀我的人吗?” 大厅里再次有了叽叽喳喳的议论声,顿时猜测什么的都有,大部分人的意思基本上都围绕着两个中心,一,王子殿下什么身份怎么会偷偷摸摸派人去做见不得光的事,二,说好的废物现在居然能杀掉一个战师?! “我并不否认他是我的手下,”随着欧文的承认,大厅里一片哗然,银发少年接着冷笑,“但我从没派他去做任何威胁你的事,只是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关于你的秘密,所以他才被你杀死。” 他不等苏黎接口,立即举起一张纸扬声说:“你根本没有洛忒菲斯家族的血脉,只是你母亲与外人通奸生下的杂种,所以你黑发黑眼而且没有魔法天赋————我已经有了你的血缘魔法检测结果!” 在短暂的寂静后,大厅里爆发出更多的议论声。 “果然不是我们家族的血脉,这种人也不配冠以洛忒菲斯的姓氏……” “善良的侯爵夫人还白白照顾她这么多年。” “要我说就该好好教训她一顿,让她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 安娅听得汗毛倒竖,再看女主阴沉至极不怒反笑的脸色,知道今天是完蛋了,竟然被欧文耍了!这贱人想要做的事她也猜出了几分,当下更是怒不可遏。 她猛地站起身,一掌拍上桌子。 “够了!” 整个厅堂里寒气四溢,爆裂的冰碴子就在每个闲言碎语的人脸前炸开了花,有几个口吐脏字的人直接被割伤了嘴。 再没有人敢随意说话。 欧文先是被吓得说不出话来,接着眼神就变得复杂,几个菲尔皮乌斯家族的人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思议。 这真的只是……三阶的实力吗。 安娅倒是平静下来,反正该来的也躲不过。 女主……对于她这个反派来说,还是定时|炸弹一般的存在吧。 “我不知道你是否对你的婚约有所耳闻,王子殿下,”安娅再也不想给他留任何面子了,“令堂,我是说王妃殿下曾被艾芙莉夫人从强盗手下搭救,他们订下婚约的时候,你们都还没有出生,艾芙莉夫人甚至还没有结婚,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 欧文脸色大变,这件事他确实从来不知道。 艾芙莉还没有结婚,就意味着,即使苏黎的另一个生育者不是查尔斯,只要她是艾芙莉的孩子,这个婚约就不能以血脉为理由而取消。 满屋人又开始讨论起来,他们基本上也都听懂了这意思,有的人为王子殿下感到惋惜,有的人觉得苏黎真是好运,也有的人觉得这个王子完全活该,还不如不揭穿苏黎的身份,嫁给侯爵的女儿总比嫁给不知道身份的平民要好得多。 安娅看着欧文惨白的脸,几乎按捺不住唇边满是恶意的微笑,“我是不是说得不够清楚,需要我再多解释吗,殿下?” 这话其实是很多章以后欧文他自己说的,那时候他知道了这件事,又看女主已经飞黄腾达实力青云直上,想用来挽回和女主的婚约。 然而此时此刻,欧文如遭雷击,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安娅·洛忒菲斯!你,你怎么敢!”欧文指着她气得发抖,不过是个二流的贵族继承人罢了,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让他丢了这么大的脸!他当然相信这不是信口胡说,毕竟太容易戳穿,再者…… 母亲本来也多次提过艾芙莉的事,还让他不要计较苏黎没有魔法天赋,他隐晦地提起苏黎可能不是洛忒菲斯家族的血脉,母亲似乎也并不在意,只是让他不要诋毁艾芙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安娅很是无辜地摊开手,“王子殿下,您真是有意思,我为什么不敢,王妃殿下品格高尚知恩图报,明明是值得赞颂的事情,难道您竟然觉得丢人吗?” 她打定了主意哪怕死了全场的道友也把自己摘出来,当即不等对方开口就立刻又抢着说:“还是说……您觉得洛忒菲斯这样的家族,现在刚有了点名气,忽然出了这样的丑闻,所以我们就只能巴结您了,有了菲尔皮乌斯家族的支持完全可以抵消这种影响————” 她说着说着就自己笑出声来,“那当然是不可能的,您怎么可能这样想呢,毕竟您的母亲是那么伟大的人啊。” 欧文毕竟是货真价实的青少年,比真正的安娅小了好几岁,此时真的说不出话来了,他没有被气晕过去已经非常难得了! 他也是完全没想到,对方居然敢和自己撕破脸。 “安娅。” 就在场面再次陷入诡异沉默时,围观了整场闹剧的女主冷淡地开口了,她并不经常喊安娅的名字,小姑娘几乎是下意识挺直了脊梁,两人对视一眼。 黑发少女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她抬起沾染有干涸血迹的手,“我们出去一下。” 安娅暗中放松下来,不顾大厅里再次响起的纷杂议论声,跟着苏黎一前一后走了出去,也不管身后一片狼藉。 欧文脸色铁青地坐了许久,眼见着吃瓜观众们都逐渐离去,忽然抬手叫过身边的一个人,“去查查她今天的认证结果。” 此刻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分,天边晚霞绚烂燃烧,归家的飞鸟划过色泽凄艳的苍穹。 安娅跟在女主身后一段路,原著里退婚剧情死了几个炮灰,苏黎发誓报复之后就甩手离去,现在…… 鉴于还有太多事没处理好,她不得不开口打破了沉默,“你想对我说什么吗?” 苏黎止住脚步,忽然回身掐住了她的下巴,看不出情绪地俯视着她:“我以为这个问题该是我问你?” 一阵剧烈的酸痛从颌骨附近蔓延开,让人窒息压迫感再次包围了她,心跳陡然加剧,令人忍不住跪倒的恐惧也弥漫开来,安娅能清晰感受到其中的怒火甚至是————杀意。 然而,小姑娘却只是皱着眉,满脸不解的样子,愣了几秒之后,然后才一副恍然醒悟的样子,她下意识抬起双手攥住了女主的胳膊,“哦,你是说……” 多年的职业生涯让苏黎突然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那种汗毛倒竖和窜上脊背的凉意,转瞬间仿佛凝结般沉重的空气———— 金发女孩握在她手臂的指间泛起刺眼的红光。 下一秒,炽热焰光铺天盖地席卷了眼前的世界,难以忍受的剧烈烧灼感由那个人掌心所触及的皮肤爆裂开来,转瞬间疯狂燃烧的火精灵就将她整个人吞没在火海中。 安娅直接被斗气撞飞了出去,不过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倒是完好无损,她拍着身上的灰尘,脸色在火光映衬中有些诡异。 “……这就是我想说的。” 她摸着自己险些被捏碎的下巴,看着几乎完全被火焰吞没的人影,头也不回地跑了。 第15章 坎帕斯并没有宵禁的规定,然而在晚上也只有中心区域比较热闹,商业区外的内城通常都很安静,交通枢纽的位置,来自于航运和渔业的收入让这座城市一直保持着良好的经济状况,内城居住区就由装潢漂亮的精致楼房组成。 洛忒菲斯家族自从第一位魔导士立下战功受封爵位后,千年以来一直拥有这座城市,他们也许不是多么优秀的统治者,因为几乎每一任领主更多时候都在钻研魔法,但坎帕斯的犯罪率却一直保持在让领主们不必费心的状态。 伊莱关上商店带着儿子回到家的时候,在家门口看到那几个站在门前的战士,以及其中神色高傲的银发少年。 他下意识将小男孩护在怀里,“有什么我能帮助你们的?” 银发少年挂着不屑的笑容,充满蔑视地看着他,“一个被标记过的残花败柳而已,还有资格去勾引别人,你的儿子都快和她差不多大了,怎么,alpha死了没人能满足你吗?你一个omega每天抛头露面开店还不知道搞了多少人,你竟然敢……” 伊莱愣住了,然后微笑起来,“抱歉打断你,既然这位先生知道我的妻子已经去世了,而且无论如何,我不觉得我对任何人抱有的出于欣赏的善意感情可以用‘勾引’来形容。” 对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阴霾,在夜晚的灯火中显得有些森然。 这一天,内城东部住宅区里燃起的大火,几乎吸引了小半个城市的注意力。 安娅赶到的时候,准确地说已经晚了。 她本来是想要去找宣称正在进阶的赛琳,尤其是在听说女主已经跑出城堡之后,没想到半路上就碰到一脸焦急的蕾拉,然后知道了这个消息。 菲尔皮乌斯家族想要在城里闲逛,坎帕斯的卫兵也没理由阻止他们,即使说要跟随保护,也被欧文满脸轻蔑地阻止了。 着火的楼房位置稍微偏僻,邻居里倒是有人看见,可是他们远远瞧着这伙人来者不善,也不敢上前,就跑去找到了巡逻的卫兵,但无论如何…… 那个棕发男人衣衫褴褛地趴在地上,被撕破的衣服里渗出刺目的血迹,在白皙皮肤的衬托下尤为恐怖和惊心。 白天给安娅送苹果的小男孩,此时正一动不动趴在不远处,脖颈扭曲出奇怪的弧度。 那种香甜和清新的苹果香味染上了血腥气息,以及令人作呕的某些味道。 银发少年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被折磨到奄奄一息的男人,眼睛里充满了恶毒的快意,他好像已经能看见安娅悔不当初痛哭流涕的样子。 然而,后者却完全无视了他,跑过去跪在地上,将那个浑身是血和伤痕的男人抱在了怀里。 安娅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她甚至做好了迎接杀手的准备,毕竟那是菲尔皮乌斯的传统不是吗,好吧,也许很多贵族都喜欢玩这一手。 她伸出手将那个人凌乱覆盖在脸上的发丝拨开,平时些许的洁癖仿佛消失得无影无踪,安娅急促地呼吸着,她看到男人卷翘的睫羽还在微弱颤抖着,琥珀色的眼瞳黯淡失焦,却在看到自己时重新焕发出微弱的亮光。 他艰难地抬起手,触碰到小姑娘肩头滑落下来的一缕金发,勉强露出了微笑。 “侯爵小姐……” 安娅也有过守在病床前看到病人逝去的经历,虽然心痛不已却还能自持,此时此刻眼泪却像断线的珠子般簌然下落。 “叫我安娅,”小姑娘吸着鼻子声音沙哑,她紧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对不起,对不起……” 男人的指尖滑落到她的手背上,似乎已经无力去抓握什么,安娅下意识反手攥紧了他,后者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我从没见过……你……真好……” “不要说了!”安娅猛地回过神来,从空间戒指里哗啦啦掏出一堆治疗卷轴,不要钱地纷纷撕开,眼见着象征着光明力量的白色光辉撕开黑暗,如雨点般洒落在那个人的躯体上。 他皮肤上大大小小的外伤已经开始逐渐愈合,然而男人的脸色却愈发苍白,安娅这才想起菲尔皮乌斯家族那几个至少是战师级别的随从,三阶的实力足以用斗气震碎普通人的内脏了,坎帕斯只有一位大祭司,前不久还被召回教廷总部。 但是,明知道已经没有希望,她还是不愿放弃。 “我带你去教会!” 安娅刚想将人拉起来,还没怎么用力,男人就痛苦不堪地低吟了一声。 “安娅,”他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每说一句话好像都在用尽全身的力气,然而眼睛却亮得惊人,嘴边还有淡淡的微笑,安娅顺着他抓在自己手臂间的微弱力量俯下身去,听见他温柔的低语:“死亡并不是终点,我们……”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安娅的瞳孔骤然紧缩,看着怀里的人彻底没了呼吸。 她以为自己的会暴跳如雷怒火万丈,或者直接疯掉,然而,她只是叹了口气,将男人轻轻放回地上,“王子殿下,这场戏还算精彩吗?” 欧文本来还挂着冷笑,然而越看越觉得窝火,她竟然真的会这样对待一个早就被标记过的卑贱的omega。 “你可以考虑去做演员了侯爵小姐,我在皇宫里见过的小丑都无法和你媲美。” “真有趣,”安娅这样说着,眼里没有半分笑意,“我能知道原因吗殿下,这真的令人费解,倘若你是因为爱慕我而心生嫉妒,请恕我不是那么赞同这种托词的说服力,而你如果想报复我……好吧,本来我想说应该还有许多方法,但是现在,恭喜你,你成功了。” 欧文再怎样也只有十三岁,听到对方眼都不眨就说出这样的话,本来还有几分尴尬意味,然而听到后面,他压下着心里逐渐蔓延开的不安,依然态度强硬地说:“我不认为我处决一个冒犯我的平民还需要冠冕堂皇的理由。” 安娅稍微弯起嘴角,笑得很是僵硬,“处决,有意思的用词,殿下,我不知道你是自降身份愿意做坎帕斯的行刑者,还是认为你可以替代我的父亲裁决他治下公民的生命。” 欧文脸色微变,前者就算了,帝国有规定,封地内领主权力仅次于皇帝和他的上级领主,坎帕斯这样级别的采邑,自然只有下级没有上级,这顶帽子扣下来往大处说就是他冒犯陛下的威严。 他仗着家族势大,也没真的将安娅的威胁当回事,在他眼里,这个不识好歹的二流贵族不过也只能逞口舌之快了。 然而接下来安娅的话就让他不寒而栗了。 坎帕斯在帝国的城市里论繁华富饶,也许只能排到中上,然而这里的罪犯极少,人民生活非常安定,再加上海景秀丽,甚至有些帝都的富商都在这里买了房产用来度假。 只是,这里犯罪率低下并非没有原因。 准确地说,与历代领主曾做出的某些事迹有关。 譬如一个下级贵族alpha途径坎帕斯奸杀了一个omega公民,罪犯被当时的领主抓到广场上处以极刑,数千人围观了他赤身*在烈火中被焚烧成灰烬。 之后的许多年里,还有人说夜晚就能听到当时那个罪犯的惨叫与哭号。 再比如说,一个赌徒输光了家产于是跑到邻居家偷窃却被发现,最后仗着自己是战师而将邻居全家屠杀,当赌徒被抓到后,那一任领主将其扒光衣服扔进装满嗜骨蚁的铁笼,整个城市的人眼睁睁看着他被啃得连渣都不剩。 而更让很多人寒心的是,那个领主是个外表娇艳性格温柔的omega,她的契约仙兽却是让人战栗不已的嗜骨蚁女皇。 安娅十指交叉放在胸前,“怎么样殿下,是不是觉得果然是让你看不上眼的二流贵族呢,还需要我再多讲几个例子吗,刚才的第一个人是我的曾曾曾祖父,第二个人是我的曾祖母,他们都很优雅博学,受到人民的爱戴,我的曾祖母还有和我一样的金发————” “够了!”欧文壮胆一样地大声说:“你是在恐吓我吗?!” 他下意识想要退到护卫们的身后,但是冷静下来又觉得这样做很多余,没错,对方绝对只是在吓唬他,自己要是在这里受一星半点的伤害,整个洛忒菲斯家族也不足以承受父亲的雷霆之怒。 想到这里他又扬起了头。 安娅忽然舒了口气,表情都放松下来,她很缓慢地向前走了两步,在欧文面前很近的位置微微前倾身体,“我来告诉你,殿下……” 她的状态极其随意,脸上还挂着淡淡的微笑,那双翡翠般剔透明亮的绿眼睛映着星光灯影,让人无端地感到放松,欧文站在原地没有躲避,他身后的护卫们也只是继续和安娅带来的卫兵对峙着。 然而,就在下一秒,安娅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按在欧文的胸口。 后者脸上高傲的神情还没来得及变幻,他的整个胸膛都失去了知觉,彻骨的寒意顺着脊柱攀爬而上转瞬间蔓延了胸腔,他的血液在突如其来的寒冷中逐渐凝结,心脏也被寒冰所包裹,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就停止了跳动。 安娅收回手,看着银发少年的尸体砰然倒地,脸上还保持着几秒前的笑容,“不是。” 第16章 场面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 实际上,菲尔皮乌斯家族的四个护卫里,还有一位大战师级别的存在,而安娅之所以如此轻易得手,完全是因为他们的想法和欧文差不多。 根本没有人认为,这个看上去比许多同龄alpha都要理智聪明的侯爵小姐,会干出将亲王之子和皇妃的弟弟当场杀害的事情。 直到欧文的尸体倒在地上,大家几乎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等到他们回过神来,第一个念头就是赶快逃跑。 而安娅身后的卫兵们也明白,此时必须要阻止他们,无论他们去哪里,只要这其中有一个人去向亲王报信,到时候整个坎帕斯都会遭殃。 安德鲁亲王本人就是九星战尊,比查尔斯高了整整九个星级,超过半阶的差距,就算陛下更看重魔法师,不会让洛忒菲斯家族做出什么牺牲,但倘若安德鲁自己跑来报仇先斩后奏,也是一点都办法都没有。 更别说,他们还是侯爵小姐犯下命案的第一目击者…… 想到这里,这群实力比敌人逊色的卫兵也都开始拼命了。 安娅本来以为自己会有恐慌或负罪感,但此刻她的内心出奇平静,甚至隐约还有让人恐惧的快感。 她出门很匆忙,只喊上了正门的卫兵,领主城堡的护卫们都属于正规编制,而且像坎帕斯这样的城市,他们不过都是五星以上的战师,此时和菲尔皮乌斯家族的人火拼起来,只能在落下风的情况中勉强坚持。 毕竟欧文带来的人,全都有着他们家族的血统,这些人甚至能称得上是他的远亲,实力自然要高了一个档次。 说起来,还要庆幸有女主的存在。 原著里欧文派了好几批人去追杀苏黎,这导致他身边的护卫里只剩下一个四阶,毕竟在他看来,早日杀掉眼中钉肉中刺的未婚妻才最重要,洛忒菲斯家族肯定会死命保护他,不让他出任何危险———— 这个,只能说世事难料。 安娅眼见着那个大战师转瞬间就干翻了三个卫兵,另外两个九星的战师也很快放倒了对手,不过他们目的都是逃跑,甚至都没人想攻击她。 开玩笑,再怎么说这是在坎帕斯的地盘,查尔斯侯爵本人不在,但也不需要他在,那位正忙着进阶魔法使的侯爵夫人就能把他们杀光。 安娅看着他们匆忙就要逃跑,也明白绝不能让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跑出去。 她抬起双手,借着背后冲天的火势,拼命释放身体里涌动的魔力。 “伟大的火焰元素使,请借与我神力,点燃撕开黑暗的火焰————” 苍茫夜空下回荡着她声嘶力竭地吟唱,在她开口时那个菲尔皮乌斯家族的大战师已经感觉到不对劲,听完之后他勃然色变。 四阶火系魔法,倘若魔力足够可以将整条街道焚烧殆尽的燃火术。 最后一个没来得及逃出房间的七星战师惨叫着被火焰吞没,已经跑到远处的几个人骇然看着他在熊熊烈火中翻滚。 不过他们转眼又放下心来,见过真正标准的燃火术,就能看出眼前这个完全不达标,看来那位侯爵小姐也真的只有三阶水准…… 安娅完全没想到同样的魔法,居然比她对着苏黎释放的时候,威力小了三倍不止,何况她本来意图阻止那些已经跑远的人,最后竟然还是让他们逃了! 她咬着牙追了出去,只来得及看到他们在路尽头的转角一闪而逝的背影。 垃圾水准的四阶魔法,果然还是那该死的元素亲和力吗…… 可是…… 安娅满脑子胡思乱想着,跟着那伙人的脚步跑过街角,就睁大眼睛站住了。 三根尖锐寒冷的长长的冰枪将三个战士牢牢钉在了地面上,冰枪好像是从天而降一般,斜着穿过他们的胸膛扎在地上,三人保持着惊恐的神情和站立的姿势,身上的血没来得及流出来就被冻结,然后僵硬地垂下了头,整个画面恐怖又诡异。 有人站在他们前方不远处,月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容上,无端映出几分难以捉摸的虚幻感。 安娅下意识松了口气。 这就能看出城里人口少的好处了,现在也不过是七八点的时分,天色彻底黑暗下来,内城区的商业街还灯火通明,但住宅区附近,却没有很多人来往。 至少安娅所在的这条街上,本来也只有零星几个行人,远远看到卫兵往这边赶,又见不远处有房子失火,就都没凑近。 赛琳身后的卫兵们这才赶紧冲过来收拾残局,有些人很是敬畏地看了侯爵夫人一眼,他们交换着眼神,都觉得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洛忒菲斯家族如此重视魔法传承了。 二星的大战师,居然一个照面就被秒杀了,这些人都是战士,自然知道大战师的护体斗气已经非常坚硬,同阶的魔法都未必能打破。 安娅蹭到赛琳身边,“我是第一个祝贺您成功升阶的人吗?” 后者翘起嘴角,“那你就该后悔没有把你妹妹带在身边了。” “……”开玩笑,完全不后悔啊。 赛琳向她眨了眨眼睛,“带我去看看你的omega。” 安娅的脸色瞬间难看到极点。 她一字一句,在动词的时态上咬得格外清晰:“他不是我的。” 赛琳当然明白安娅为什么要用重音来强调,“如果他是,也许就你就可以用现在时了。” 安娅黑着脸跟在她身后,她实在没法用风轻云淡的态度来讨论这件事。 她们绕过有些昏暗的街角,火势经过两个匆忙赶来的水系魔法师的抢救,已经小了许多,但他们也只是二阶,召唤了几道水柱后,就有些力不从心了,现在就是勉强硬撑着。 而且看到侯爵夫人带着侯爵小姐走过来,他们还不得不打起精神,尽力展现出勤奋工作的样子。 “日安,两位阁下。” 赛琳微微颔首,“你们去休息吧,这里我来。” 两人累得要死,听到这位一放话,恨不得当即找个地方睡过去。 坎帕斯的历任领主都比较亲民,而且又都是青史留名的魔法师,一个比一个本事大,他们为采邑里公民和手下们做得事,大到拯救风浪里的货轮,小到当街抓盗贼抓杀人犯,甚至会在过路时帮老人浇花修房子,更别提灭火了。 非常随意地丢了个威力惊人的水系魔法后,赛琳好像真的只是来看一眼死去的omega,她静静地盯了那具尸体不到五秒钟,“我听说他的信息素闻起来像苹果?我以为你不喜欢吃那个。” ……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吗。 扯淡的五阶魔法师,就凭刚才那个冰雾,她绝不相信赛琳是今天才成功进阶为魔法使的。 安娅忍住掉眼泪的冲动,“您就别的没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赛琳转身走出去,看到欧文的尸体时,嘴角却露出了微笑:“漂亮的冻结术,而且用法很有趣,看来那些浪费的西瓜和蛋糕都是有意义的。” 安娅哭笑不得,“……我好像只能收下这个称赞?” 金发女人微微抬起手,冰系魔法寒气氤氲的白光激射而出,尸体几乎是一瞬间碎成了满地的冰碴子,再也看不出之前的模样。 安娅:“……我还是拒绝吧。” 赛琳抬头看着远处渐渐接近的马车:“不要这样亲爱的,我其实有点意外你会喜欢冰系,而且我很高兴。” 安娅在并不算久远的将来,才彻底明白这话的真正含义。 她现在只以为那是字面意思,毕竟查尔斯和赛琳都不是主修火系,后者最擅长的就是冰系,所以赛琳愿意看到自己喜欢冰系而已。 其实,又有什么区别呢,都他妈是低等的亲和力,小姑娘有些颓然地瘫在柔软的坐垫上,“我能问问这件事您打算怎么处理吗?” 赛琳用很是犀利的目光瞥着她,“你在动手之前难道没有想过后果?” 安娅知道对方不是在指责,她当时的状态好像确实是一时冲动,但实际上…… “在那位亲王殿下找来之前,毕竟我们已经杀光了目击者,除了我们自己的人,所以我们……让全城戒严,搜寻入室抢劫放火又杀害好心救人的王子殿下的凶手,这期间不需任何人出入?” 赛琳饶有兴趣地哼笑了一声,“那你怎么阻止魔宠飞出坎帕斯,又或者让传送魔阵失效呢?” 安娅大惊失色:“我们这儿有菲尔皮乌斯的间谍?” 赛琳被逗乐了,她意味深长地摸了摸小姑娘有些凌乱的金毛,“大多数时候我们能知道他们的存在都是好事。” 安娅叹了口气,决定问起另一件事:“您放走了珍妮吗?” “放走?”赛琳摇了摇头,“明明是她自己‘跑掉的’。” 原著里女主被逼离开坎帕斯,只有珍妮死心塌地跟着她,虽然在路上被菲尔皮乌斯家族派去的杀手给干掉了,女主本来就恨上了他们,从珍妮的话里又知道艾芙莉的失踪似乎与菲尔皮乌斯也有关系,当即发誓必定让这个姓氏在奥特雷斯消失。 安娅精神一震,本来她不怕得罪安德鲁亲王,就是因为她知道整个菲尔皮乌斯已经没几年活路了,女主说到做到后来将他们几乎杀得一干二净,除了曾经被艾芙莉救过的王妃殿下。 然而,现在剧情被自己搅乱了,虽然大致发展没有什么变化,但欧文这个未来会进入女主后宫的家伙已经死了。 想到刚才死在自己手下的人,安娅不禁很想嘲笑女主的眼光,什么垃圾货色都会标记。 好吧,似乎后面欧文改过自新了,但她觉得那只是表象而已,那种人…… 安娅本来想问赛琳有没有从珍妮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她现在也没心情了。 下了马车后,两人慢慢走在夜色下的城堡小路中,初夏的晚上林中已经回响起虫鸣,一阵极其轻微的振翅声后,小巧艳丽的金羽蜂鸟在空中打了个圈儿,慢慢落到了主人的肩头。 经过和魔宠短暂的无声交流后,赛琳若有所思地扭过头,“宝贝,菲尔皮乌斯的杀手都死了,不过苏黎受了重伤,如果你想杀她,现在倒是个好机会。” 第17章 坎帕斯城外宽阔的道路延伸向远方,一端隐没进树林茂密的海拉斯山。 黑影重重的茂密森林间,草地上流淌着逐渐凝结的血液,十几具尸体横七竖八摆在地上,身形修长的黑发少女站在血泊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狼藉血腥的场面,她踢开脚边被拧断脖子的魔法师,走到那个奄奄一息的女人面前蹲下。 “咳,咳……夫人有救了,”女人艰难地开口,每说一个词嘴里都在涌出鲜血,然而她的眼里却几乎焕发出光亮,“你记得……一定要救你的母亲……菲尔皮乌斯家族发现了她的秘密……还有,小心……!” 珍妮忽然发现自己失去了声音,她只能发出几个嘶哑破碎的音节,女人剧烈颤抖着,将目光转向天空,躺在地上做出了一个近乎于祈祷的姿势,明明脸色灰败无比,却能让人感受到一种可怕的虔诚。 苏黎低头看着女人一张一合的嘴,不难读出她想说的那个名字。 很快,珍妮瞪大眼睛望着苍茫夜空,停止了呼吸。 黑发少女微微低下头,伸手将女人的眼帘合上,站起身后,有些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她的女儿更有意思。” 才应付了三批杀手,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多到数不清,然而几乎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唯有一个地方,没有半分好转的迹象,此刻依然在肆虐着难以忍受的疼痛。 她举起手臂,惨白的月光照亮了那块烈焰啃噬的皮肤,几道纤细的指痕镌刻出焦黑的烙印。 …… 洛忒菲斯的城堡里,金发碧眼的小姑娘坐在寂静的花园里看着喷泉起落,远处的几条道路上时不时有人影匆匆忙忙走过。 赛琳刚回到城堡就要处理许多被她刻意搁置的事情,譬如那些姓氏为洛忒菲斯或者是来自前任前前任甚至前前前任侯爵夫人家族的人们,今晚一直被限制了行动,没有人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侯爵夫人进阶魔法使的消息倒是无人不知了,这瞬间就成为他们的新话题,当然,没有人敢说什么omega得到这样的成就有没有用,毕竟赛琳的手段早就让许多人噤若寒蝉。 亚兰有贵族爵位可以被正式配偶继承的规定,因此对于亚兰的领主夫人们来说,在丈夫或妻子不在的时候帮忙管理采邑,基本是很正常的事。 诺恩当然没有这种法律,实际上诺恩的omega地位真的不算高,然而坎帕斯这个城市千年来都属于洛忒菲斯,因为魔法世家的特殊性,omega领主也有好几位,所以这里的臣民们都不会对赛琳代替查尔斯行使某些权利有反对意见。 而且……也没有这个能力去反对。 安娅抬起头,深邃的苍穹里有几颗稀疏的星星挂在远方,月色被乌云遮蔽。 有人不声不响拎着裙子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她身边,学着安娅的样子望着天空出神。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安娅并没有转过头,依然一副安静数星星的样子,“你就记住要好好活着。” “……就因为你喜欢的omega死了吗。” 安娅深深叹了口气:“那真的是个意外。” 女主在未来几年间一直在东大陆某个角落修炼,然后她会成为佣兵,并且去诺恩的某个学院,安娅只记得那所学校在东大陆数一数二,很可能就是帝都的迦蓝魔武学院,毕竟以她现有的记忆来讲,那确实是诺恩排行第一的学校。 如果她继续在坎帕斯待下去,等到十二岁以后,也很难找到什么理由不去那里读书。 毕竟,即使是洛忒菲斯这样的家族,除了传承的魔法教育以外,尤其是像她这样的未来继承人,去帝都学习外加拓展社交圈子,几乎是无法避免的事。 安娅需要一个赛琳和查尔斯都无法拒绝的,能让她去西大陆的理由。 而且还是近期就能动身。 查尔斯答应让她去角逐格里兰斯家族继承人位置,安娅的魔法大都是赛琳教的,这位曾经的公爵小姐更是很早就对她提过这件事,但为了不给予过多的压力,赛琳一直想等到安娅有五阶以上实力。 安娅可不敢肯定,在苏黎从某个犄角旮旯的修炼神地里爬出来之前,自己一定能达到五阶,毕竟她的元素亲和力…… 只是,想到那个在自己怀里死去的人,她觉得非常难受。 也许这能成为更加具有说服力的理由,但是,安娅发誓她从来期待也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可惜,从她开始激怒欧文的那一刻起,从她接过小男孩递来的苹果起,结局大概就注定了。 “我觉得是我害死了他。” 安娜并没有得到安娅的全部解释,因此红发的小姑娘沉思了一会儿,“那我们去安顿他的家人?” 安娅越发难受:“他唯一的儿子也被杀了。” ……自己如果真的惨死在女主手里,是不是也算是罪有应得。 “哦,”安娜低下头,玩弄起裙摆上的丝带,“抱歉安娅,我,我可能永远没法体会到你们的感觉。” 如果有选择的话,大概成为beta真的会好吧。 “安娜,”她转身抓着妹妹的肩膀,“记得我说的话,人总是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我敢对苏黎下杀手,哪天我死在她手里,也没什么可说的,你不要去掺和这些事情,听见没有?” “……” 接下来的几天,安娅都在忙碌于移居西大陆的准备。 她并没有太多时间去做充足的工作,因为赛琳为她估算了安德鲁亲王得知死讯的日期。 纵然除了在场的几个卫兵以外,没有人能证明安娅杀了欧文,但至少欧文的死是不可能隐瞒太久的,所以,她要在菲尔皮乌斯家族追查起来之前离开。 纵然赛琳对整个菲尔皮乌斯都很是看不起————这算是亚兰魔法师的通病,毕竟亚兰帝国里法师和武者的地位完全不能相提并论,但是安娅杀了亲王宠爱的omega儿子,这无论怎么说都不算是个小事。 毕竟安德鲁·菲尔皮乌斯可是实打实的战尊,他要是在查尔斯从帝都回来之前到达坎帕斯,即使他强行要安娅偿命,拼上整个洛忒菲斯家族也没什么用。 然而,如果换成格里兰斯家族,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除了格里兰斯公爵本人是八星魔导师之外,还有一位二星魔导师,两位九星魔导士,数位魔法使和数不清的大魔法师,其中那位二星魔导师,还是有侯爵头衔的巨龙骑士。 更别提又远在大洋彼岸,那位亲王阁下如果愚蠢到追过去,那他也真的不需要回来了。 安娅倘若改姓了格里兰斯,诺恩这边哪怕是理查德二世也没法再说什么了,毕竟这事说起来吧,洛忒菲斯也并非不占理,你儿子杀了人家的omega然后被暴怒的魔法师失手打死,谁不知道alpha冲动起来都是没脑子的呢。 本来能顺利继承侯爵爵位的人现在也跑到西大陆了,那位向来对魔法师求贤若渴的陛下知道这些或许会非常不满呢————当然是对菲尔皮乌斯家族。 至于那个omega并没有被侯爵小姐标记,还是个已婚丧偶拖家带口的,这种事情…… 即便被知道,喜欢寡妇或寡夫的alpha比比皆是,别人顶多也就是说一句这位侯爵小姐年纪轻轻口味还很有意思罢了。 赛琳好不容易暂时抽出时间来看正在收拾东西的女儿,就看到安娅拿着新的空间戒指,跃跃欲试地想要搬空她的衣柜。 侯爵夫人心塞地丢给安娅几个装满紫金币的箱子,以及无数盒魔法宝石以及各系魔晶,各种对于普通魔法师来说做梦都想要得到的稀有材料,安娅虽然才三阶,但也算是半个内行,看到这些东西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只是……格里兰斯与这里不一样,你在这里,只有父母和妹妹……”赛琳好像沉浸在某些回忆中,神情有些玩味,“你知道为什么我嫁了查尔斯吗?” 不,还有该死的女主,而且好不容易她走了,我却也要走了。 安娅爱不释手地把玩着一颗表面流动着熠熠烛光的巨大黑钻,“因为你爱他?” “我的家族,已经有二百年没有alpha出生了。” 安娅手里的黑钻差点砸到地上。 她震惊地抬起头:“我这次去,诸位……舅舅和阿姨们知道吗?” 赛琳抢过那颗钻石塞进盒子里一把按上扣锁递给她,“等你到五阶……或者六阶的时候再说吧,性别可不是资格。” “……我只是问问。”开玩笑,让她和一大堆魔法使和魔导士去竞争,没有同等实力光凭借性别,除了拉仇恨以外没有任何卵用啊! 安娅又跑到书房去整理那些可能是孤本的古籍和她自己的笔记,她忽然就想起来自己还有一卷关于某些基础理论研究的羊皮纸落在女主手里,不过苏黎现在恐怕恨不得要把自己大卸八块,说不定早就把那张纸撕得粉碎来泄愤了。 她疲倦地看着蕾拉不断端来准备好的食物,从各类方便携带的魔兽肉到小巧的甜点,空间戒指存储吃的不会变质,因此厨房从赛琳的命令下来就一直在忙活。 安娜也被这事整得失眠了,抱着枕头红着眼睛坐在沙发上,撅着嘴看她忙里忙外收拾东西,“你要给我写信。” “好。” “一天一封!” “……快去睡觉吧。” 安娜愤怒地把枕头砸在她身上,“哼!” 不久后赛琳又过来了,她这时候才真像一个准备送孩子出门远行的母亲,把各种必备不必备物品从头到尾都念叨了一遍以后,脸上露出了几分惆怅的神色。 “我以为你还可以在这里多住几年……”她摸着女儿有些乱蓬蓬的金色卷毛,安娅还来不及酝酿伤感情绪,就听见她话锋一转,“艾森西亚应该还在招生期间,我为你订了去威斯科隆的船票。” 安娅愣了,“哦,我竟然有幸和你拥有共同的母校。” 赛琳瞥了她一眼,开了嘲讽腔,“那只是一个选项,毕竟谁能保证你被顺利录取。” 后者还来不及反驳,忽然想到自己糟心的元素亲和力,顿时说不出话来,但是,接下来对方的问题却让她彻底震惊了。 “说实话,宝贝,你想成为龙骑士吗?” 第18章 安娅正式离开是在几天后的某个清晨,天色蒙蒙亮的时分,整个坎帕斯都有些静悄悄的,马车驶过只有零星行人的街道。 安娜红着眼圈丝毫没有自己将成为继承人的喜悦,赛琳神色淡然地告诉安娅,她控制了这一艘经过坎帕斯的客轮的船票买卖,保证这次和安娅一起上船的人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安娅看着手中价值五金币的船票,默默叹了口气。 到了码头以后,她才明白为什么这张票如此昂贵。 那艘港口里停泊的最显眼的漂亮华丽的巨轮旁边,有一位容貌清丽的海龙骑士,她银色的盔甲在晨曦中格外明亮,背后宽大的巨剑也流溢着象征品阶的灿烂辉光。 显然这艘轮船只是途径坎帕斯而已,海龙骑士想必是从头到尾为其护航。 几个在港口工作的少年少女围在岸上嘻嘻哈哈地看着她,有个beta男孩将鲜艳的野玫瑰抛到了海里。 其实,像坎帕斯这样的临海城市,又是海运枢纽的位置,当地居民见过那些形形□□的与各类海族生物契约的骑士,海龙骑士当然比其他的骑士都要高贵强悍,而且……每天被风吹日晒为各类船舰护航的骑士们,恐怕只有坐骑是龙族,才能保持这样优雅标致的仪态了。 在登船之前,安娜扑到安娅怀里大哭起来。 后者拉低了帽檐,无奈地搂着闷声哭泣的红毛萝莉,“天呢,安娜阁下,未来的洛忒菲斯侯爵,你不是为了即将来临的更苛严的魔法学习而悲痛对吗?” 安娜快要气死了:“你这个混蛋!你明明答应我将来把贝鲁给我当封地的!” “是啊,那个盛产水果的镇子,将来你会拥有整个坎帕斯难道不好吗?” “前提是你不会惨死在海登的某个山沟里!” “事实上我是要去威斯科隆……”安娅在安娜愤怒的眼神中闭嘴了,“拜托,那是格里兰斯,不是什么可怕的天使老巢。” 安娜还是忍不住笑出来了。 赛琳搂着边笑边擦眼泪的安娜,抬起手摸了摸大女儿的脸颊,“不和妈妈来个告别的拥抱吗,宝贝?” 安娅想到自己前途未卜的将来,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所有糟心事,甚至还有自己那可能永远无法回归的家乡和再次见面的亲人,不由鼻子一酸,慢慢转过了脸,“等到我们再次相见的时候,母亲,先欠着吧。” 赛琳毫不意外地微笑起来,“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旅途愉快,亲爱的小姐。” “……保重身体,我的夫人。” 然后就到了开船的时间。 安娅站在甲板上向赛琳和安娜挥手,巨轮渐行渐远,人来人往的拥挤码头逐渐模糊起来,很快,整个坎帕斯城也变得越发遥远。 巨轮前行间拉出一道雪白的长线,阳光粼粼的海面涌动着浪潮,清新凉爽的海风迎面吹来。 在坎帕斯这一站上船的旅客并不多,大都去用餐或者休息了,这层甲板上零零散散有几个趴在栏杆上看风景的游客,还有两个小姑娘在叽叽喳喳地议论那位龙骑士。 人们似乎都没有听到,天边传来一声隐约的嘹亮长吟。 在大洋里悠闲驰骋的海龙猛地抬起了头,他身上的骑士好像有所感应,顺着自己伙伴的目光看了过去。 安娅也下意识仰起头,蔚蓝的天幕中,一道闪电般的青影跃出云端,在高亢清亮的啸声中俯冲而下。 船上有人看到了这一幕,接着就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船上的守卫们甚至都出动了,一位大战师带着人出来,开始吩咐做好迎战的准备。 很快,他们看清了飞来的生物。 一头很年轻的风系双足飞龙,宽大的肉翅完全舒展开足有五六米长,不过她的身姿极为轻巧灵活,驾轻就熟地驱使着风精灵们在天空中翱翔。 她没有任何攻击意图,这相当明显,只是看上去似乎有些急促。 船上许多有经验的人已经大致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只是在双足飞龙停在上层甲板,背上挂着精巧的套索和鞍具,对那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微微颔首时,大家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天呢,我从没见过这么年轻的龙骑士!” “她好像还是个魔法师!” “她长得可真是漂亮!” “她是在坎帕斯上船的吗?” 安娅此刻的心情非常复杂。 从古至今,想要成为龙骑士基本上有两种方法,最直接也是最困难,很容易就付出生命代价的,就是战斗再将对方打败,就有很大几率让契约对象同意,但也并不是百分百,碰到至死都不愿意成为人类坐骑的龙族,那就只能自认倒霉。 但是,即便是下位龙族,能在单挑中战胜他们,也至少要六阶以上,甚至七阶,而且还有可能被拒绝的风险。 另一种,就属于那些有高阶智慧生物血统的家族们,从祖上就开始与某些龙族建立关系,定时献上让对方满意的各类珍宝,而这样的龙族通常会同意与这个家族的某人签约————当然,也必须有让龙族认可的实力与品格,而且这样的 赛琳对于这件事的解释很简单,她的父亲,当然是公爵夫人,并不姓格里兰斯的那一位,留给她嫁妆里的一部分。 鉴于赛琳本人对成为龙骑士没有兴趣————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说的,所以她准备将签订契约的机会留给安娜,毕竟在此之前,安娅的爵位已经有了保证,而成为飞龙骑士少说也能得到一个子爵的封赏。 现在安娜变为继承人,龙骑士的机会就给了安娅,至于后者会不会被拒绝,毕竟她那么年轻,实力受年龄限制还远远不到打动龙族的程度。 赛琳非常肯定地告诉她,让她不需要担心,原因就是这位小姐会认可她体内传承的血脉,甚至她们的性格可能都会非常相投。 不过……安娅仔细端详着年轻的风系飞龙,这位漂亮的姑娘正轻松地逆风滑翔,对上她的目光并没有什么异常反应,甚至颇有些兴奋地昂起了头。 安娅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女主有神圣巨龙又怎么样,那头肥龙等到能骑乘已经是数年之后的事了,再说,和女主比魔宠比神器比金手指,本来就是闲得蛋疼。 ……重点是,这世界上终于有不讨厌她的非人形智慧生物了,别说是飞龙,就是巨型蟑螂也完全能接受啊! 女孩翻过栏杆一跃而起,在几位年幼旅客们的惊呼声中成功跳到了飞龙背部的鞍鞒上,她抱着小伙伴的脖子俯下身去,飞龙姑娘仰起头发出一声欢愉的龙吟,展开双翼向着广袤的苍穹驰骋而去。 宽广的海面如同蓝色绸缎一路铺展到遥远的天际,天穹中灿烂的阳光洒落下来照亮了一望无垠的海洋,凉爽的海风吹起镶着金边的浪花,雪白的海鸟们瞥见在云端里游弋的青色飞龙,纷纷挥动着翅膀远远绕开。 安娅张开双臂看着流云浮动的浩瀚苍穹,以及天空中飞鸟掠过的痕迹,心情前所未有的畅快和平静。 她终于能有一瞬间将该死的剧情和扯淡的命运抛到脑后。 安娅望空伸出手试图出勾勒出蓝天白云的轮廓,高空中越发凛冽的强风吹过她的脸颊,她下意识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就好像自己曾经被这样浩荡壮阔的景象所包围…… ……打住。 原著里的安娜……好像确实是龙骑士,当然她的契约伙伴就像所有的下位龙族一样,在女主那头肥龙面前吓得五体投地浑身战栗。 不过,按小说里的描述,神圣巨龙的威压理当如此,而且那可是主角的契约者。 虽然安娅和那头龙吵架的时候完全没感觉到而已。 话说回来,即使是不容置疑的下位龙族,以战斗力来讲体型优势逊于海龙和大部分地行龙,然而,飞龙骑士在天空中的优势绝对是无可媲美的。 尤其是风系飞龙。 他们灵巧又敏捷,能在飞行中轻易避开任何骚扰性攻击,而且速度快如流星闪电,有时甚至能快过非风系的巨龙们。 然而从已注册龙骑士的数量来看,飞龙骑士的人数是下位龙族骑士里面最少的。 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组建起完整的飞龙骑士大部队,最多是十人甚至五人的小队,而又因为惧怕损耗,毕竟即使完全期的飞龙们面对七阶以上的攻击还是有伤亡可能性,所以战场上出现飞龙骑士的几率就变得很低。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 双足飞龙生性桀骜自由,即使被人类打败也未必会心甘情愿成为坐骑,况且,尤其是风系飞龙们,哪怕是成长期的双足飞龙,在非风系魔导师的手中逃跑也并非难事。 能被飞龙们认定为伙伴的人类或是其他智慧生物,通常也都不是愿意为国家卖命的类型。 安娅感觉到小伙伴转身飞向了海面上的巨轮,轮船前方百多米远的距离就是那位护航的海龙骑士和她的坐骑。 年轻的飞龙小姐对海里的同族似乎有些好奇,她带着安娅靠近了那头成熟期的蛟龙。 海龙虽然是下位龙族,但以体型来讲,完全期的蛟龙平均有三十米长,尤其是水系蛟龙,如果他们有巨龙血统的话,甚至能达到五十米。 安娅驾驭着相比之下绝对算得上娇小的飞龙盘旋在空中,看着那位容颜靓丽气质清朗的海龙骑士一手成拳扣胸一手放在背后,向自己微微低头。 这是龙骑士间的礼节,安娅深吸一口气,忍住满心的激动,用同样的动作回礼。 不过她是魔法师,所以双手的位置和对方相反而已。 “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吗,阁下?”金发蓝眼的海龙骑士露出温和的微笑。 等等……金发蓝眼? 安娅回味着对方似乎有些耳熟的口音,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第19章 所有的龙骑士毫无疑问都可以担当阁下这个称呼,即使是与他们签订契约的是下位龙族,因为只要他们愿意,任何帝国都会用男爵以上的封赏招徕他们,飞龙骑士们往往还会更高。 虽然安娅还没有与这位飞龙姑娘签下任何契约,然而别人并不知道,何况她已经决定将签约作为自己离开人们视野后的第一件事。 安娅眨了眨眼睛:“日安阁下,还有这位英俊的绅士,期待与两位在威斯科隆的重逢,一路顺风。” 此时她已经能听见船上不断传来议论声,那些人在讨论这两位年轻甚至年幼的龙骑士,对她们的外表和举止不断做出评价,当然大部分都是正面的。 骑士愣了一下,而她那平日向来性格沉闷的蛟龙伙伴竟然发出一声沉重的鼻音,仿佛在回应对方的问候。 金发蓝眼的少女微微笑了,“其实我此行是去往海登,倘若您想知道的话,旅途顺利。” ……不是吧。 海登堪称是亚兰的第二大城市,是格里兰斯家族的封地,见过家谱的安娅知道有多少人冠以这个姓氏,在海登的随便哪个金发蓝眼的镇长,很可能就是个格里兰斯。 在得到模棱两可的答案之后,安娅总觉得自己的离开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这个人如果姓格里兰斯,大概有两种情况,一,她是个beta,二,她已经两百岁以上了。 ……总觉得细思恐极。 不过这场旅行比她想象中要有趣多了。 许多人大概都会觉得,骑着飞龙横跨克鲁姆多海,绝对不比在有海龙骑士护送的巨轮里要舒服。 不过对于安娅来说,她非常感激赛琳替她选了前者。 第一天夜里刮起了大风,然而对于实力堪比风系魔导师的飞龙妹子来说并不算事,等到安娅完全习惯了高空里肆虐的狂风时,她就开始从空间戒指里取出那些大块到不可思议的烤魔兽肉————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赛琳特意吩咐厨房不用切开了。 然后她们就在高空中玩起了花式投喂。 安娅这才体会到身为alpha大概也有些好处,在经历了无数次高难度翻滚和极速冲刺以后,她的手臂和双腿竟然没有丝毫的酸软,反而越玩越起劲。 最后安娅还拿出了酒,喝到一半把瓶子的细颈敲断整个向空中一扔,她的契约龙就杂耍般连续两个三百六十度全旋,将洒落在空中的荔枝酒喝了个干净。 本来安娅两天都没睡觉,然而此刻她没有丝毫倦意,等到一人一龙都酒足饭饱以后,就趴在小伙伴脖子上问她的名字。 飞龙姑娘有些慵懒地甩了甩尾巴,回过头就喷了她一脸酒气,然后发出了几个很模糊低沉的奇怪音节。 安娅觉得这好像和赛琳教她的那句话差不多,难道———— 她虽然完全不醉,但是一时兴奋过头,思维也不是特别敏捷,就跟着小伙伴学那几个发音。 龙妹子最初不断摇头,眼神很是嫌弃,等到安娅重复了十几遍之后,渐渐开始点头了。 “所以,如果我用通用语,大概就像是……赫拉?” 飞龙姑娘沉思了几秒钟,然后勉强接受了这个还算悦耳的音译,不过每当安娅用龙语叫她的名字时,她总会更兴奋一些。 通常龙骑士的签约过程,就算不是万众瞩目的巨龙骑士,也至少是非常荣耀辉煌的时刻,然而,她们就在这样休闲随意的氛围中立下了彼此的誓约。 不过安娅倒是莫名其妙想起原著里曾有女主为那头蠢龙起名的情节,然而骑士为契约龙族起名这种事真的非常罕见,毕竟无论是什么阶层的龙族,他们出生就能记住自己的名字,除非是…… “除非他们的父母以及任何亲人都不在了?这种情况可能发生吗,对于……神圣巨龙来说。” 赫拉在听到那个词是身子都有些僵硬了,不过短暂的紧张后,她就表示自己对上位龙族的了解太少,不能断言任何有关于他们的情况。 到第三天,赫拉看上去有些无聊了,安娅试着说点什么逗她开心,然而成长期的双足飞龙也有好几百岁,对她来讲这世界上也没什么新鲜事了……等等。 “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看到小伙伴懒懒地点头,安娅清了清嗓子,“夜莺在橡树巢中听见那个年轻的学生哭泣着说……” 深夜里的苍茫海面上凝聚起大团的乌云,轰响的雷声震颤着黑暗的天空,猛烈的暴风雨来临了。 “她放出末次的歌声,白色残月听见而忘记破晓,玫瑰凝神战栗着在清冷晓风中瓣瓣开放。回音将歌声领入山坡上的紫洞,将牧童从梦里惊醒……” 飞龙发出一声满含伤感的悲鸣,凄凉的龙吟回荡在轰然作响的雷电中。 然后安娅发现自己干了一件蠢事。 她把自己的小伙伴给讲哭了。 年轻的飞龙姑娘也进入了憧憬爱情的青春期,她深深受到这个故事的感染,长久不能自拔,流着眼泪哭了好长时间。 安娅一觉醒来她还在哭。 “……” 好吧,安娅曾经背这篇的时候前前后后哭了好几次,这时候也没资格笑话别的龙。 不过很快赫拉就开始缠着她听故事。 安娅松了口气,干脆将整本童话集从头讲起,期间连带数次投喂烤肉和水果酒。 当她在高空中能眺望停泊着无数轮船的码头和高塔林立的金银之城时,距离她从出发的日期已经过了差不多五天。 威斯科隆坐落于西大陆东部,是亚兰最大的港口城市之一,物产丰富,地界宽广,以盛产秘银和玄金而闻名。 东大陆几座临海城市到威斯科隆的航线都已经有很悠久的历史,经历过无数次大陆战争的洗涤以及和平时期商运的开拓,因此无论什么时候,威斯科隆的港口都停泊着许多亟待出行和已经返航的轮船。 不仅如此,港口附近建了专门的瞭望塔,其中就有人负责指引远方到来的飞行骑士们。 安娅被引导着去寻找停龙的地方。 期间她看到了数位有飞行坐骑的幻兽骑士从附近经过,不可避免地,她还是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瞩目。 虽然已经在龙背上浪了五天,安娅此刻也没有因为终于能脚踏实地而过于欢欣,落地第一件事她询问了附近的守卫,关于龙骑士公会的位置。 守卫态度略带尊敬地回答了她的问题,然而就在对方给安娅指出方向的时候,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颇具震慑力的低沉龙吟。 本来在环顾四周的赫拉顿时直起修长的脖颈,双翼都收拢起来,整头龙进入了某种紧张状态。 身为她的契约者,安娅自然能感应到小伙伴的心情,她心里一跳,这样程度的龙吟和影响,很显然是来自于更加高等的龙族。 然后她就看到一道苍蓝色的巨大身影,闪电般撕开云际划过苍穹,如同利箭般像城中射去,如同巍峨高山般的黑暗投影掠过瞬间沉寂的港口。 远处巡防队的狮鹫骑士们纷纷抬头,甚至还有位年轻的beta姑娘嘴里不断重复着某个名字,已经激动地哭了,她身边的beta男孩也在捂着嘴尖叫。 港口附近的货轮或者客船上,有幸捕捉到这一幕的人都露出激动万分的神色,还有人万分懊恼自己晚了一秒,没看清那头巨龙的样子。 还在半空中的各位骑士们这才赶紧开始安抚自己受惊的伙伴,许多幻兽迫于刚才一瞬间的威压此时都有些慌乱,有个靠近安娅的飞蜥骑士甚至直接被甩了下来。 少女身手敏捷地滚了两圈,然后骂骂咧咧从地上站起来,摘了头盔露出年轻艳丽的脸容,她有着巧克力色的皮肤,只是显得有些干燥,她一巴掌拍在自己伙伴头上,刚想说点什么,却看到了安娅和她的飞龙。 “哇哦,看啊布鲁,这是一位飞龙阁下……嗯,和阁下的骑士。”少女拉着飞蜥的爪子,“向她们打个招呼~” 安娅第一次被这样介绍,无奈地示意性点了点头,然后摸了摸赫拉的脖子,“亲爱的,那头龙在城里,要不明天我们再去公会吧?” 赫拉高傲地瞥了一眼那只飞蜥,后者看上去体型有些笨重,身躯两侧延伸出由肋骨支撑的翼膜,体表覆盖着黑绿色的鳞片,比身体还长的尾巴重重拍打在地上,在飞龙的注视下战战兢兢地低下了头。 飞蜥骑士听到这话却有些诧异,“恕我多言,阁下,我假设您如果是要去龙骑士公会的话,刚才那位巨龙骑士阁下也是去往那个方向,说不定你们还会碰面呢。” 安娅摇了摇头,她踮起脚抱住小伙伴的脖颈,“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要我的小姐去向什么莫名其妙的巨龙卑躬屈膝呢。” 下位龙族见到更高级的存在时,哪怕主人阵营不同甚至都要有所表示,更何况是这种和平年代,安娅作为契约者,也能感受到,赫拉在那头巨龙散发的威压下,心里充满了许多类似于不甘心和叛逆精神的抵触情绪。 她不由自主想到了女主,无论如何,安娅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小伙伴被迫向高位龙族们低头的样子。 ……如果真到了那种程度,她宁愿让赫拉远离战场,反正苏黎纵然有那么多神兽圣兽,但一般碰上真正强力的敌人,她反而会让他们都离开。 啧,这个人,也算有点可取之处吧。 飞蜥骑士愣住了,她完全没想到这位年幼的龙骑士居然如此作答,竟然丝毫不以能认识一位巨龙骑士为荣,反而害怕自己的契约者受了委屈,要知道许多人恐怕觉得,伙伴能有机会向巨龙致敬,自己也与有荣焉呢。 赫拉在听到安娅的话时,也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然后她有些感动地低下头蹭了蹭女孩的脸,并传达出毫不掩饰的喜悦情绪。 少女抬起手为她鼓了两下掌,“我真心敬佩您的想法,阁下,不可置信,我还以为所有人都是克莱尔·格里兰斯的脑残粉呢。” ……卧槽。 第2〇章 克莱尔·格里兰斯这个名字,对于西大陆居民,至少是亚兰帝国的人来说,都可谓是如雷贯耳。 她出身于最有名望的魔法世家,是格里兰斯公爵的长女,公爵自克莱尔出生后虽然一直未曾定下继承人,但人们都以为她会得到爵位,然而她却成了格里兰斯家族五百年来唯一的龙骑士,得到了那位高傲的完全期雷系巨龙的认可,也因此被封赏了爵位。 那位巨龙阁下千年来一直和格里兰斯家族保持关系,却并没有几个人能得到他的青睐,克莱尔在五十年前进阶魔导师不久,就成了亚兰现有的五位巨龙骑士之一。 安娅犹豫再三,尽量装得风轻云淡,“所有人?我觉得您看上去也不尽然崇拜那位侯爵阁下。” “确实,”少女叹了口气,“自从我的女朋友因为她和我分手,你能想象吗,奥特雷斯才有几位巨龙骑士,那个贱人居然整天抱怨我只是个糟糕的幻兽骑士,她知道通过试炼的几率是多少吗?当然我可不指望一个修炼了十年才只是战者的娇小姐来了解这些,祝她能得到她心爱的侯爵阁下,或者至少一个有幸能被冠以格里兰斯姓氏的小杂……” “咳,”安娅不得不打断了这已经引起不少人瞩目的发泄,她向有些不满的姑娘挤了挤眼睛,“说这种事的应该小点声,”她又状似不经意地问,“我想是那位阁下不经常来威斯科隆吧,不然那些人也不会如此激动。” 少女耸了耸肩,“大概吧,至少我加入巡防军三个多月了,这是第一次见她……或者是见她这么高调地进城。” 安娅的心情有些纠结,她本来想先去龙骑士公会注册一下身份,现在看来,还是先找个酒店住一晚上,梳洗之后先去学院参加录取,毕竟招生已经进入后期了。 年轻的骑士向她推荐了威斯科隆最好的酒店之一,而且离艾森西亚不过两条街的距离,在目送赫拉飞走之后,安娅也向这位热心的骑士小姐告别。 “再会,阁下,杰西卡·哈里森,我的工作是港口的空中巡查,所以有事可以来这里找我……” 安娅叹了口气,她的运气真是好到惊人啊,“或者领主府邸,是吗侯爵小姐?” 少女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那不是个好主意,我已经不在那里住了,兄弟姐妹,各种乱七八糟的亲戚,说真的,他们的话题和喜好大多令人恶心,还有那些omega,真是受够了,如果等你毕业了想在这里定居一定来找我,我买了几栋相邻的房子,我们可以当邻居……” 安娅越发相信这是一个标准的哈里森了,至少以她对这个家族的了解,出身海盗的祖辈误打误撞有了军功,后来得到了威斯科隆作为领地,对子孙们只给钱不管教育的放养政策,通过武力较量决定继承人等等。 她赶紧告别了这位好像很有倾诉*的侯爵小姐,在港口附近很快就找到了送人去酒店的马车,不过这辆车刚拐过一条街,就被人叫住了。 安娅能听清那是个温柔悦耳的少女声音,正在询问目的地和能否一起前去。 不知道为什么,车夫几乎是用颤抖的嗓音在回答她的问题,最后还哆哆嗦嗦地转过身,问车里的安娅是否同意。 安娅在车里的角度看不见外面那个人,但她并没有多想,而且她感觉出对方的语声中有几分难以压抑的隐忍,仿佛是走在街上忽然犯了什么疾病,她就开口让那个人上来了。 然后她恍然大悟为什么车夫会吓成那样。 那是一位异常美貌的年轻少女,有着一头散落在腰间微微卷曲的银发,毫无血色的皮肤到如同精致细腻的白瓷,她的眼睛像是黄昏日暮时分的夕阳,热烈如灼烧般的红色,然而整个人却散发出一种诡异的清冷感觉。 尤其是她在上车后,对着金发女孩露出了一个笑容,两颗尖锐的犬牙几乎闪烁着寒光。 银发少女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直到安娅感觉自己实在是应该说些什么,“您也是准备参加艾森西亚的招生吗?” “叫我艾丽斯就好,”对方愣了一下,对她眨了眨眼睛,少女的语速很快,却听不出什么过于明显的口音,“差不多吧,我一直梦想成为幻术师,然而那和我家人的意愿相悖,希望这是一个好机会。” 对方似乎不太想暴露姓氏,于是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安娅发现艾丽斯似乎没有想要扑过来咬自己脖子的趋势,只是等到下车的时候银发少女在空间戒指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银币,举着金币想要车夫找钱。 安娅面无表情地替她付了一个银币。 海洋之梦大酒店在亚兰属于连锁,大型海滨城市几乎都能找到它的身影,威斯科隆算是它的发源地之一,酒店建筑外表格外辉煌华丽,内部装潢也极为精致。 价格也理所当然高得惊人,最普通的标准间也是两个金币一天。 安娅带了几箱紫金币,自然不是很在意这种程度的花销,再加上这里设施条件很好,她分到的房间楼层较高,几乎能俯瞰小半个城市,因此还是非常满意的。 然而半夜里,安娅就被隔壁传来的惨叫声惊醒了。 她一边诅咒着这该死酒店居然不注重隔音,一边听到那个房间传出沉重的撞击声,似乎有人把门撞烂了,接着走廊里就接二连三响起了尖叫。 一连串脚步声之后,安娅听到艾丽斯有些狂躁的,几乎可以称之为怒吼的声音,“所以说他不是你们给我的夜宵对吗?!该死的!这个时间偷偷潜入房间爬上客人的床就是你们的良好服务吗?!” 外面的经理看着脸色惨白嘴角还在滴血的少女,只能在呵斥了那个被咬破手腕的omega少年之后,拼命向她道歉。 安娅头疼地翻了个身,试图用另一个枕头蒙住自己的耳朵。 第二天早晨,当侍者端着托盘走进安娅的房间时,后者发现某个银发红眼的血族姑娘居然跟在后面走了进来。 “早安,我猜我昨晚大概吵到你了。” 安娅默默叉起一块烤番茄,“所以那个人究竟为什么爬到你床上呢?” 艾丽斯冷笑了一声,“那是个看多了童话故事的傻孩子,想要变成血族,为了获得力量和生命————说真的,我想挖出那些吟游诗人和小说作者们的脑子,他们到底在想什么?还有那些愚蠢的人类,天呢,无法忍受他们,我想你一定也有同感。” “呃,”安娅关注的重点全在后面那几句话上了,“确实,不过我想你和我的出发点大概不会完全相同?” “得了吧,”血族少女几乎是翻了个白眼,“在大多数人眼里,你和我们根本没什么区别,哪怕你还在这里愚蠢地嚼着一块难以下咽的牛角面包,也改变不了这样的事实。” “……”安娅咽下了最后一口面包,她心里充满了极度的好奇,对于艾丽斯这句话的真正含义,“至少我不会因为一个‘傻孩子’的血而失态。” “哼,我可不觉得你会比那好多少。” 然而,直到她们到达目的地,安娅还是没弄明白,艾丽斯刚才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所综合魔法类高等学校在亚兰也算是很有名望,许多权威人士都评价它可以列入前五,但它还招收除了魔法师以外各类冷门的法系学生,虽然这也是艾森西亚的特色之一,却也因此通常不与那些纯正的魔法学校相提并论。 艾森西亚每年招生十五天,这一日已经是最后的期限,然而即使如此,正门外的环形地带周边依然是车水马龙,来往的学生和家长几乎是络绎不绝,能看到许多精致华丽的马车,甚至是形态各异的魔宠和幻兽。 艾丽斯走在前面,她经过之处低阶魔兽几乎是纷纷避让,有人很是不满地抬起头瞪她,看到那苍白如石像的皮肤和鲜红的眼瞳,大都心惊肉跳地挪开了目光。 但也不是全部。 譬如有位身穿皮甲而发色如绿草般鲜嫩的少年,就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毫不掩饰目光里的不屑和敌意,艾丽斯看到他尖长的耳朵,也送了一个颇为蔑视的眼神。 另外一对半兽人双胞胎则嘻嘻哈哈地对她抛媚眼,两人都有着黑红相间的面纹和在身后灵活甩动的长尾巴,笑起来就露出满嘴的锋利牙齿。 还有个脸色阴沉惨白的灰发少女抱着手臂靠在墙上,周围没有人靠近她两米之内,艾丽斯和她对视了一眼,接着就忍不住伸手捏住了鼻子,另一只手扯着安娅把她往前拉:“不可置信,他们居然让僵尸站在这里。” 安娅发现那个僵尸姑娘仿佛对自己笑了一下,虽然她也不确定那个如同嘴角肌肉抽筋的表情是不是微笑,“……血族权益保护协会大概会提出抗议的。” “真好笑,哦,我们到了幻术师的地盘了,不过这里人真少,我陪你先去测魔法吧。” 安娅接受了她的好意,两人开始向着人头涌动的魔法天赋测试区挤过去,然而在她们快要接近的时候,前方拥挤的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呼声。 甚至有年轻人开始尖叫起来。 ……真是阴魂不散。 安娅踮起脚,目光穿过攘来熙往的人群,看到前方一块地方几乎被不断增加的围观者堵得水泄不通,然而中间的人们却如同被分开的红海般相两侧后退,生生开辟出一条道路。 那个几乎是被崇拜者满怀敬畏簇拥而来的高挑女人,有着骄阳般明亮的金发和天空般深邃蔚蓝的眼眸,她倨傲冷漠的目光仿佛君王逡巡自己的领地,每走一步几乎都有逼人的气势扩散开来。 “啊啊啊啊————侯爵阁下!” “格里兰斯阁下!我爱你!” “侯爵阁下看到我了!” 安娅倒吸一口冷气,在那个女人扭头时猛地转过了身。 第21章 场面一时间混乱无比。 艾森西亚的工作人员赶紧出来救场,有人准备去向这位名震亚兰的侯爵问好,有人去安抚激动过度的学生甚至家长们。 安娅转过了身,然而她觉得克莱尔的目光如有实质,带着某种让人战栗的寒意落在她背上。 她一把抱住艾丽斯,“你知道……我觉得和你当同学也是不错的选择。” 艾丽斯惊讶地睁大眼睛,刚想表达自己的喜悦和疑惑,一抬头却对上了那位处于风暴中心的大人物的目光。 血族少女几乎是低吼着呲出了自己的獠牙,眼眸的色泽立刻鲜亮无比,她方圆十几米内的魔兽纷纷躁动起来,在恐惧和不安中尖叫或颤抖着。 金发蓝眼的女人用玩味的眼神盯着她,无声做出了几个口型,好像说了什么。 艾丽斯低低咒骂一声,拉住安娅的手,怒气冲冲地往来时的方向走,她甚至有些蛮横地撞开挡路的人,“该死的格里兰斯,我就知道她们没一个好人!” 安娅:“……她不能代表所有的格里兰斯,说真的。” 尽管没有克莱尔高调出场的影响,魔法师招生区也称得上门庭若市,无论是亲和力还是感知力测试,都有着不下五十人的队伍,还有里三层外三层围观的家长们。 本来西大陆,尤其是亚兰,就堪称魔法师最多的国家,这是来源于血脉的现象,尽管其他帝国不愿承认。 不过相比起那边,幻术师这边的人就少多了。 和魔法师要求不同的是,幻术师对精神力要求极高,据说只有百分之一的魔法师能有高等精神力以上的评价,而且,像是那些偏门法系职业一样,四阶以上的幻术师少得可怜,几乎比不上魔导士的数量。 前面有一个人正在测试,艾丽斯扭过头和安娅聊天:“为什么你会忽然改了主意,你难道不是魔法师吗?” “我是,”金发女孩忧伤地叹了口气,“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元素亲和力很差,烂到不能再烂的那种,我不确定我是否能被录取。” “哦,人类的偏见,我明白的,有些时候我们不得不向这些愚蠢的观念屈服,”艾丽斯烦恼地摇了摇头,“我虽然不是多么高明的魔法师,但说实在的,我可不认同这种想法……” ……等等? 安娅刚觉得有点不对劲,那个测试完毕的年轻人已经垂头丧气走出来,艾丽斯高兴地走上去站到了魔法阵中间,负责人接过她的身份证明后翻看了几页,就一脸严肃地站起身向她鞠躬致意。 两人似乎还说了什么,鉴于有隔音术的存在,别人无法听到。 安娅站在线外,看着艾丽斯倨傲地微微点头,接着闭上了眼睛。 法阵里每条魔纹充斥起亮光,四角的咒文里升起不断扩散的黑色光柱,最终甚至连成了数道交织的漆黑光网,随着时间流逝,光网越发密集和厚重,甚至还有黑色雾气飘散出来。 十几米外有的围观群众看着这一幕,不少人都产生了类似于胸闷恶心等不适感,有人捂着胸口大叫“为什么不能用光明之力”。 然后他们得到了来自懂行者的嘲笑————早在几千年前,东大陆的教廷势力将法师列入异端,裁判所疯狂处决被抓捕的法师,后来魔法公会与教廷重修于好,然而幻术公会却要求教廷赔偿并公开致歉,教廷看不起势力“微弱”的幻术师们,于是断然拒绝,此后幻术师测试也摒弃了所有与光系有关的力量。 譬如魔法师的精神力测试,一般都会在光明之力的“威慑”“圣言”甚至“灵魂震荡”中选择,而幻术师通常就要承受暗系魔法的“黑暗束缚”,当然,真正使用的时候也是改版过的,不然很容易就会出人命。 很快,艾丽斯轻松地走了出来,她拍了拍安娅的肩膀,“祝你顺利。” 安娅在送上祝贺之后也慢慢走进去,她用了以前的魔法日记作为身份证明,只是改过姓氏的。 这些工作人员都有不随便透露学生个人信息的责任,坐在桌子后面负责登记她身份的青年看了一眼,微笑着说:“您是第二位来报名的格里兰斯了,虽然是第一位幻术师。” 因为大多数格里兰斯应该都是克罗斯洛特魔法学院毕业,那是海登本地的魔法学院,而且论教学水平和设备条件,恐怕整个亚兰都没有哪个学校敢打包票一定能超越它。 “您可以理解成……”安娅故意压低了声音,“某种程度上讲,我是赛琳阁下的崇拜者。” “所以您才对那位正在受到无数人关注的侯爵阁下置若罔闻吗?”另一个负责维护魔阵的红发女人也笑了起来。 “或许吧,”安娅微微扬起下巴,“毕竟在我看来,她可远不及赛琳阁下伟大。” 两人对视一眼,那个青年倒是赞同地点了点头,“虽然我和那位远在诺恩的侯爵夫人并无交集,但我欣赏你的精神。” 安娅深吸一口气,站到了封印着改版黑暗束缚的魔法阵中间,看着黑色的光芒逐渐在身边延伸交叉,她努力让自己进入状态迎接挑战,然而时间一秒一分地过去,漆黑的光网已经浓稠密集到宛若黑幕。 隔着魔法阵里氤氲的黑色光幕,外面有声音传了进来:“格里兰斯小姐,您有什么感觉?” “有点恶心……也许我不该吃早饭的。” 两人无奈地摇了摇头,青年放下笔,红发女人将运转中的魔阵运行到停止状态,“结束了。” 安娅走出来,青年看着记录结果,“我快要怀疑您是赛琳阁下的女儿了,简直如同传闻中她的入学测试……格里兰斯小姐,这里的魔阵为精神力是普通人的五十倍到三百倍的人而设立,超过三百倍我们无法精确获得结果,所以您的评定是超高等。” “……赛琳阁下的入学测试?” 红发女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等你正式被录取吧,格里兰斯小姐,记得两天后来学院报到。” 安娅捏着那张测评结果,有些恍惚地走了出来,周围不少人都看到了刚才那一幕,艾丽斯看着那些人躲闪猜测的目光,不屑地撇了撇嘴,走上前揽住小姑娘的肩头,“如果你真想知道具体数字的话,我们可以去幻术师公会啊。” 安娅:“……别告诉我你会读唇语。” 艾丽斯露出一个假笑,“很遗憾,格里兰斯小姐,怪不得你不喜欢我对贵家族的评价。” “不,我只是觉得以你对一个人的看法来概括整个家族太过于片面和主观……或者你真的还认识更多的格里兰斯?” 艾丽斯懒懒地点了点头,“亲爱的,我没有正式自我介绍,但我和克莱尔·格里兰斯差不多大,我也见过那位赛琳阁下……或者夫人,我不知道她喜欢被怎样称呼,你和她什么关系?” “她是……教导我学习魔法的人。” 鉴于安娅还要带着赫拉去龙骑士公会注册身份,尤其是当她发现那位万人瞩目的侯爵阁下已经离开了,魔法师测试区那边还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这件事,那些年轻的beta甚至有omega还在一脸梦幻地回忆着那位格里兰斯侯爵的风采。 安娅也不是完全无法理解这种偶像情节,不过换成是目前可能最想将自己千刀万剐的克莱尔·格里兰斯————毕竟人们都认为她才是下一任格里兰斯公爵,有一个侯爵爵位不代表不能有另一个,而在赛琳与查尔斯结婚前,老公爵却说出让赛琳的第一个alpha子女回来参与继承人角逐的话…… 再说,他们真的还记得那个女人已经二百多岁了吗?! 而且,安娅非常怀疑,克莱尔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自己的消息,专程骑着龙飞过来……怎么看都像是要找自己麻烦的样子。 这话说出去大概会让那些脑残粉气疯,譬如你是哪根葱就这么自以为是,就你这样还值得侯爵阁下亲自来动手云云。 然而,不幸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艾丽斯跑去找当地的“血族互助协会”买点合法的“食物”,安娅召唤了赫拉后前往龙骑士公会。 是的,龙骑士公会独立于骑士公会,他们之间也基本上没有任何所属关系,而龙骑士公会也并不是随处可见,比如说坎帕斯就没有。 龙骑士公会位于城东,从很远的位置就能眺望到堪称宏伟的高大建筑巍然矗立,前方的空地足够体型最大的完全期巨龙自由活动,所以,整个亚兰只有五个龙骑士公会的原因也可见一斑。 然而,之所以要来注册的原因是,所有的龙族,包括下位者,都不可以被人工饲养,然而,当一个新的龙骑士来注册时,公会有权力和义务为他们的契约龙划出野外领地,毕竟龙族无法长期在城里生活。 住在这附近的人对于龙骑士倒是见怪不怪,许多居民的房子就在公会几百米外,见过巨龙的人都不在少数,当然如果真来了一位巨龙骑士,大家还是会呼朋唤友出来围观,不过现在他们好奇的,顶多是这位龙骑士的年纪而已。 安娅带着小伙伴进到公会大厅后,先是为里面朴素到简陋的装潢震惊了,这房子内部居然是木质材料为主,而且看不到任何除了钢铁以外的金属装饰,她几乎以为自己进错了门,险些退出去重新看看招牌。 赫拉的目光在屋里扫视了一圈,兴致缺缺地甩了甩尾巴低下了头。 门口的接待人员苦笑一声:“如果你知道这里曾经遭遇过不下三十次的大清洗,尤其是那些巨龙们,你大概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龙族对珠宝和稀有金属的疯狂渴望早有耳闻,安娅嘴角抽搐,她有一颗硕大的绿宝石戒指此时就用白金腰链串着挂在某位飞龙小姐的脖子上。 “感谢您的解说……如您所见,我是来注册龙骑士身份的。” 实际上龙骑士的认证非常简单,他们只需要鉴别龙族的血统和与骑士的契约,接着就是讨论该将哪片地方分给这位飞龙小姐作为合法居住地。 安娅百无聊赖地等着自己新鲜出炉的身份认证,忽然心里涌上一阵不太好的预感,赫拉在旁边也有些不安起来,一人一龙对视了两秒,安娅跑到楼下远远一看,差点大骂出声。 苍蓝色的完全期雷系巨龙已经停在了外面的大广场上,这样近距离之下,能清晰看到那能遮天蔽日的巨大双翼和每一块仿佛流溢着雷电光泽的鳞片。 安娅看到龙背上那个身影时险些真的骂出了脏字,她咬着牙转过身去想带着小伙伴赶紧离开,结果没跑两步就撞在了什么人身上。 小姑娘后退一步就站稳了身子,抬起头却掩饰不住眼里的惊骇之色,不过是一秒钟的时间,对方居然跨越了百多米的距离,转瞬间出现在她面前。 那个人抬起手狠狠捏住了她的下巴,居高临下俯视着金发碧眼的女孩,低沉柔和的声线透着某种让人难受的压迫感:“你想去哪里,我亲爱的外甥女。” 第22章 略显空旷的接待大厅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工作人员们认得那位侯爵阁下,知道年轻的那位也是格里兰斯,想必不会轻易闹人命。 他们这样想着,给自己找了一个不上去惹事的理由。 赫拉在不远处发出一阵不满的低吼,即使她清晰地知道,这个魔导师有着可怕的力量,更别提外面那位高贵的同族,然而自己的契约者此时正受到威胁。 安娅通过契约的精神链接向飞龙小姐传达了稍安勿躁的意思,她抬起手,好像准备试图让对方放开自己,“事实上,阁下,我现在姓格里兰斯了。” 克莱尔微微眯起眼睛,目光落在女孩的手上,在她的注视下,隐匿在空气里的火元素们纷纷尖叫着显出原形,并且转瞬间溃散开来。 金发女人嗤笑一声,戏谑地看着她,“没有更有效的偷袭手段了吗?” 安娅简直看傻了,“……我只是觉得我们可以用更加体面的姿态进行这场谈话。” 克莱尔慢慢放开了手,锐利的蓝眼睛自上而下打量着她:“我竟然不知道,见到我以后吓得躲进血族怀里的人还会在意这些。” 有一瞬间安娅真的脑子短路哑口无言了,她微微低下头,“是啊,我还吓得准备成为幻术师了呢。” 如果她在艾森西亚幻术学院就读的消息传去海登,恐怕所有人都会认为安娅自动放弃了成为继承人的机会,毕竟格里兰斯可是毫无疑问的魔法世家。 克莱尔微微翘起嘴角,盯着她的目光充满深意,“你在向我示好吗,纵然我完全没有赛琳那么伟大?” 安娅气得头晕,“至少现在我可以肯定,母亲不会这样无礼地偷听他人的私下谈话。” 克莱尔嗤笑一声,“难道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人不是赛琳教你的吗?” 赫拉忽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声,猛地展开双翼压低身体,以某种绝对服从于谦卑的姿态伏倒在地面上,平时高高扬起的头颈也深深埋下。 同时,克莱尔的契约者昂首阔步埋进了大厅,雷系巨龙不以体型著称,但在中位龙族里也属于平均身材以上,倘若算上那条鳞片都氤氲着雷光的尾巴,体长绝对超过了二十米。 克莱尔把手搭在安娅的头顶,异常简短地介绍:“赛琳的女儿。” 雷系巨龙听到那个名字后,立刻低下头看着她,仿佛在试图寻找什么。 然而,注意力全在赫拉身上的安娅只感到非常心疼,她挺起胸站到了那头巨龙身前。 即使是收拢双翼站立的姿势,这位巨龙阁下抬起头高度也将近十米,尽管没有刻意释放龙威,也能让人感到那种可怕的窒息感。 安娅神色认真地欠身鞠躬,“很荣幸认识您,阁下,请允许我介绍我的伙伴,赫拉·跃风者小姐。” 雷系巨龙听到那个以不算标准的龙语念出的名字时,蓝黑色的竖瞳微微一缩,接着就罕见地向那个匍匐在地的双足飞龙轻轻一颔首。 克莱尔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令人感动,怪不得她会选择你。” 赛琳曾说赫拉与普瑞亚斯,就是格里兰斯公爵夫人的家族维持了数百年的友情,却从没人能得到她的认可,无论是普瑞亚斯家族,还是有这个家族血统的格里兰斯,赫拉拒绝了所有想要与她签约的人,包括……年幼的克莱尔小姐。 不过看上去克莱尔似乎没有太过在意这样的童年阴影,毕竟她有了更高贵强悍的完全期巨龙,虽然在安娅看来,还是自己的飞龙小姐更可爱一点。 “所以,您来这里就是为了和我打个招呼吗?” 克莱尔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讽刺,“是啊,自从知道我亲爱的小妹妹的女儿即将到达亚兰,我就从海登飞了过来,经过港口的时候就看到了你,还在这里等了你许久,然而结局总是如此出人意料。” 安娅还是不能确定对方真的并没有怀着敌意,哪怕克莱尔后来又说这其实是格里兰斯公爵,也就是安娅的外祖父,让她到威斯科隆来照顾一下自己。 “尽管父亲更希望你能进入克罗斯洛特,”克莱尔轻描淡写地说着,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一叠特制的羊皮纸递给她,“但我们都会尊重你自己的选择,假如你真的决定是艾森西亚,那么这些会有用的。” 安娅双手接过那些东西一看,有特制魔法烙印的格里兰斯家徽和亚兰帝国贵族身份的证明。 她目前确实需要这些,毕竟等到正式去报到,就不能完全用魔法日记充当身份证了。 她将手里的资料卷好,郑重地鞠了一躬,“我不知道如何表达我的感谢,阁下,而且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克莱尔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去谢公爵阁下,父亲听说了你的事,毫不掩饰他对你的喜爱,我也许有义务提示你。” 安娅非常无奈,这完全是在给她拉仇恨。 要么那位公爵阁下真心喜欢自己,想要以此来锻炼她,要么就只是单纯地想让她赶快滚出这场竞赛,不过无论如何…… 在离去前,克莱尔还是丢下了一颗炸雷,“父亲本来有意让你成为我的学生,这才是我来见你的原因。” 安娅心里一沉,就知道以这家伙的身份不会只是来跑腿的,却完全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如果撇除其他因素,让安娅来选择是否成为克莱尔的学生,凭借前身的记忆和近期的所学,她绝对一百万个愿意! 能获得魔导师的教导,对于绝大部分魔法师来说,三生有幸都不足以形容。 更何况,从某种角度来说,越是年长的魔法师在教学方面越有权威。 毕竟魔法说起来是综合学科,贵族法师从小要学习许多的有关科目,施展魔法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如果苏黎不是主角的话,二十出头的魔导师和战王完全是两个概念,尽管惊才绝艳,但是太过年轻的魔法师,真的很难胜过那些有几百年累积的同阶法师。 不过对于女主来说,但凡力量强悍到一定程度,当然可以无视这些规则和常理。 而且…… 金发的龙骑士微微皱起眉,嘴角的笑带着几分深意,“就年龄来看,我认可你的能力,但是论起天赋……” ……她说的是元素亲和力! 安娅猛地惊醒。 这件事只有查尔斯和赛琳,以及坎帕斯的魔法公会会长知道,克莱尔究竟是怎么…… 克莱尔停顿了一下,看着金发女孩惊疑不定的闪烁眼神,似笑非笑地说:“所以至少查尔斯·洛忒菲斯教会你自欺欺人了,对吗?” 她还知道自己魔法日记上作假的事情,可是,到底是为什么?! 安娅没办法,又怕对方在试探自己,只能转换话题,“您想说我不配获得您的教导,也许我无法否认,但我也不觉得您有资格随意侮辱我的父亲。” 对方发出一声轻蔑的哼笑,“我来为你上第一课。” 安娅几乎是刚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刺眼的雷光转瞬间近在眼前,闪电般的速度快到她还来不及召唤一个魔法护盾。 毫无疑问地,她被这个出自魔导师之手的一阶魔法砸到地上,狂暴的电流在四肢百骸间肆虐着,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强忍着浑身泛滥的难以言喻的酸爽感觉。 “你的父母都没告诉你,必要时学会示弱,”克莱尔目不转睛盯着趴在地上无比狼狈的人,在阳光的照耀下,那双如天幕般蔚蓝的眼瞳格外梦幻,“显然如果你知道这一点,你就还是洛忒菲斯侯爵小姐了。” 安娅全身都在颤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还要通过精神链接让此刻愤怒无比的飞龙姑娘不要冲动。 “格里兰斯和你之前所要继承的小家族完全不一样,”克莱尔动作矫健地跃上巨龙背部,向此时才能勉强站起身的小姑娘微微颔首,“少卖弄一点对你有好处。” 苍蓝色的巨龙展开宽阔的双翼,转眼间一飞冲天,扑面而来的气流甚至掀起了安娅的头发。 安娅撑着膝盖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天空中,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这两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克莱尔难道也更希望自己去抢继承人的位置吗,而且自己又卖弄了什么? 赫拉这才走过来蹭了蹭她。 安娅沉默了几分钟,忽然抱住小伙伴的脖子,“亲爱的,人类能说龙语吗?” 飞龙小姐几乎是翻了个白眼,非常肯定地否认了这个问题。 安娅犹豫了一下,“我能说龙语吗?” 赫拉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第23章 艾丽斯兴冲冲赶到龙骑士公会的时候,安娅正在门口与小伙伴惜别,血族少女火花带闪电般穿过宽阔的大广场,“一头龙?!我以为你只是来和克莱尔·格里兰斯见面的呢!” 赫拉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嘿,”安娅不满地瞪着她,“这是我的伙伴,如果你不喜欢龙族,请至少对这位小姐怀有敬意。” 艾丽斯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不,我对龙族没有意见,抱歉这位美丽的小姐,我只是……你是龙骑士?” 安娅举起她的骑士徽章,“如假包换。” 艾丽斯露出幻灭的表情。 安娅不知道血族姑娘在想什么,但她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够知道。 赫拉离开之后,安娅和艾丽斯趁着还有时间,在城里闲逛了两天。 在此之前,无论是前身还是安娅本人,活动范围都在坎帕斯城内,相比于威斯科隆来说,坎帕斯真的太小了,仅是城区面积就要相差十倍以上,更别说这里人口密集景象繁华,而对于某个“土生土长”的诺恩人来说,亚兰更是充满了异国情调。 她们就这样在威斯科隆度过了两天挥金如土的*生活。 这绝对是安娅最喜欢艾丽斯的地方,她很有钱,却不会硬要给别人买单,两人都是守着巨款吃饭还会算着数字平摊钱的类型,这让她们几乎是一见如故。 哪怕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艾丽斯的姓氏。 “那确实有点不公平,”血族少女并不甚在意,“那本来就不算是秘密,只不过以你的出身和见识来讲,我恐怕还要向你解释某些事情,所以还是等我们安定下来?” 晨光落在学院宏伟壮丽的水晶拱门上,折射出绚丽的彩色光辉,在正门外几乎就能看到最远处青黛色的山峦和那些伫立在高地的尖顶塔楼。 她们正接过正门口的工作人员递回的测试和录取证明,跟着那些满脸兴奋或是正挥别家长的学生们慢慢向里走去。 安娅将目光从那些在门外送别的家长身上收回来,无奈地瞥了她一眼,“天呢,我没那么小气,别说的就好像你要嫁给我。” 艾丽斯皱起眉:“为什么是我嫁给你?” 金发女孩低头将证明书扔进空间戒指,“因为我甚至不知道你的性别,艾丽斯·神秘小姐。” 血族姑娘语塞了:“好吧,我欠你的,但谁让你因为和omega抢一条项链而飚信息素,不然我也未必知道你是个alpha。” “首先,是他的alpha先开始的,另外,我觉得先来后到比那些愚蠢的性别偏见要有理得多。” 艾丽斯耸了耸肩,“换成别人听到这话一定会指责你身为alpha的荣誉和责任感。” 安娅露出一个很虚伪的微笑,“所以在我身边的是你。” 两人随着人群向艾森西亚内部走去,平坦开阔的中央广场尽头矗立着几座金银雕像,在日光照耀下显得华丽而气势十足,更远处是魔法学院偏向巴洛克风格的建筑群,有人正赞叹那些色彩活泼鲜亮的墙面和镀金的铁木与大理石,为他们接下来能在这样漂亮的地方学习而兴奋不已,还有人正得意洋洋地说着那些塑像的来历,和其所刻画的人物。 “……然后是从左边数第三位,五十年前成为魔导师和巨龙骑士的克莱尔·格里兰斯侯爵阁下!” 话音未落周围就是一片应和声。 安娅面无表情地拉起艾丽斯,迅速远离了这群愚蠢的魔法师。 幻术学院的位置更加深入,她们绕过广场,道路在郁郁葱葱的树木间向前延伸,越向前走周围的学生越少,等到她们能看到那排灰色调为主的哥特建筑时,目之所及的地方几乎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了。 相比起魔法学院,这里显得格外冷清甚至有些凄凉,就连那些玻璃花窗上的彩绘甚至都是黑白色的,当阳光流过两侧的钟楼和正中的玫瑰窗时,才为这里增添了几分生机。 “你后悔没去当魔法师了吗?”艾丽斯看了她一眼,“克莱尔·格里兰斯是这里的投资人之一,如果她说明你的情况,你应该能免去亲和力的测试。” 安娅毫不犹豫地摇头,“不,我不会去求她,如果我真的那么在乎,我会去克罗斯洛特……等等,她什么时候为这里投资的?” “也对,毕竟那几乎算是你家的学校了,”艾丽斯思索了几秒钟,“二十年前?” ……那不正好是赛琳来这里学习的时候吗?! 安娅再次陷入了纠结状态。 “你在想什么?” “……我也许应该给母亲写信了。” “哦,可怜的宝宝正在想妈妈。” “闭嘴。” 她们从正门走进去,穿过侧面的环廊来到指定的教室里,实际上那更像是一座礼堂,只有零零星星几个年轻人,安娅再次见到了那个一脸无聊的僵尸姑娘,还有换了正装的草原精灵少年,他们分别坐在同一排的两个尽头,而另外几个学生离他们更远。 台上的红发女人那天在测试里见过,其他都很陌生,他们穿得很随便,甚至都没有展示出幻术师的徽记,不过如果仔细去打量那几个人,就会产生某种很奇怪的感觉。 红发女人清了清嗓子,“那么人就来齐了,我是这里的副院长杰奎琳·萨默斯,我只说一点,我们在艾森西亚建院六百年,从不推崇集体课堂教育,所以,你们会获得自己的导师。” “……”安娅眼睁睁地看着其他所有人纷纷被台上下来的人带走,几分钟过去,整个教室里只剩下她和满脸无所谓的艾丽斯。 血族少女好像忽然醒悟过来,她环视了一圈,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吧。” “等等,”安娅控制住把她脑袋按在桌上的冲动,看向依然站在台上的红发女人,“抱歉,阁下您……似乎还欠我一个解释。” 杰奎琳挑起眉,“如果你说的是关于赛琳阁下的入学测试,事实上那件事某种程度已经成为禁忌,不过如果你想知道,总会有办法的。”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答案。 还有,其他人全都被挑走了,只剩下艾丽斯和她,又是为什么…… 她第一次如此怀念曾经有组织有纪律的学习环境,这个地方从头到尾简直充满了诡异,当然从赛琳曾向她描述过的经历来看,魔法学院完全不是这样。 “原因很简单,精神力超高等,他们怕教坏了我们,”艾丽斯无趣地撇了撇嘴,“算他们识趣,反正我是为了图书馆来的,据说艾森西亚的藏书量在整个亚兰能排进前三,本来我计划呆三十年,最多五十年,不过有你在的话,一百年也……” “很好的眼光,阿尔克弥斯阁下,祝你们一切顺利。” 说完这句话,红发女人就仿佛溶解在了空气中,转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旷寂静的教室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了。 “停,”安娅刚从那个人消失的幻象中回过神来,“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就算她也更喜欢自学,但总要有个能答疑解惑的指导者,在坎帕斯的时候大多数时间她也确实都泡在书房,然而安娅向赛琳请教过的问题恐怕都能编出一本书了。 除非她真的在这里磨上几十年,但那怎么可能! 虽然不记得具体时间,但按照同类文的尿性,女主成为魔法之神大概也不过是十年二十年后的事,而且那时候她真是打遍所有位面无敌手…… 艾丽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看上去有些迷惑:“因为你想当格里兰斯公爵?现任还可以再活很久呢,光是杀掉克莱尔·格里兰斯大概就得准备个一百年吧。” 安娅沉默了几秒钟,“这么说吧,我之所以来威斯科隆,是因为我有仇人,一百年大概足够她……他们把我碎尸万段几千次了。” 艾丽斯的神情有些精彩,血族姑娘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有些纠结地看着她。 “我不想假装不知道你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而故意不提醒我,如果你不给我解决这件事,”金发女孩脸色阴郁地斜睨着她,“我现在就去海登祈求我的祖父让我去克罗斯洛特。” “哇哦,”艾丽斯眨了眨眼,看上去有些尴尬,“你是威廉·格里兰斯的孙女,抱歉了小小姐,我没想到你会不愿意,毕竟你……算了,的确有一个可以被称为解决方法的选择,假如你不介意,跟随一个血族学习的话。” 艾森西亚幻术学院的院长是血族,这件事并不算是秘密。 传说中那是个集孤僻高傲自负等等怪异性格于一身的六阶幻术师,他曾经负责整个学院的所有模拟幻境的制作和维护,现任的副院长曾经是他的学生,但这段师生关系也只持续了短暂的几年,于是这位阁下的不好相处更加出名了。 再加上人们传言他是个生冷不忌的血族,对除了血族之外的其他种族都非常不友好,还曾经差点将一个误入他领地的学生杀死,导致几十年来都没有学生敢去打扰他。 “没关系,我会陪着你的,艾萨克算是我的……堂叔,就像我欠你的一样,他也欠我。” 然而,当安娅和艾丽斯看着地图好不容易走到某个被标为禁区的地方,前者推开那座高塔沉重的木门,还没去感受那扑面而来的黑暗和阴冷气息,以及乌压压腾飞的蝙蝠群时,她看到黯淡无光的大厅里忽然闪过一抹腥红的光。 然后脖颈传来一阵剧痛。 与此同时艾丽斯在她身后破口大骂。 眼前的黑暗陡然消失,映入眼帘的是华丽明亮如宫殿的厅堂,墙壁上的玄金打造的花环和挂饰,壁炉里燃烧着色泽明亮的魔晶,穹顶还是繁星密布的深邃夜空。 安娅捂着还在流血的伤口,忽然就想到女主将来的后宫里似乎也会有血族,好像还是个omega,他得到苏黎的一滴血就再也离不开她,几乎是死缠烂打最后终于献身才得偿所愿。 原著似乎提过女主的血对于血族如同沾上就戒不掉的毒品,如果有幸尝到,秒秒钟让他们上天堂,回过神来就能给女主跪舔。 安娅正想着自己不会也有这种奇怪的属性设定,就听见一声惨叫。 那个嘴角滴着血的银发男人捂着胸口跪倒在地上,神色痛苦地吐了个昏天黑地。 艾丽斯已经完全目瞪口呆了,“即使我知道你的鼻子已经不好使了,那你也不至于对一个石像鬼饥不择食吧,她的血尝起来是不是像是烂泥或者石灰?” 银发男人跪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对艾丽斯骂起来:“你是想杀了我吗!她明明是个食尸鬼!这简直是我喝过的最恶心的东西!就像在粪便里发酵的腐烂鼻涕虫粘液……” “你他妈是自己动手的……等等!你说她是食尸鬼,怎么可能?!” “你自己来试试?!” “我还没疯!” 两个血族吵得天翻地覆,安娅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直到艾丽斯说了什么,银发男人忽然冲过来抓起她的手,俊美如雕塑般的脸容上满是兴奋,鲜红如血的眼瞳里几乎焕发着光芒,“格里兰斯小姐,咳,恕我失礼,如果你愿意做我的学生……” 安娅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等等,”就在金发女孩即将离开的时候,银发男人叫住了她,“你根本不知道对吧,你答应我,我来帮你弄清楚……你到底是什么。” 安娅站住了脚步,她抬起手去触碰脖子上的伤口。 刚才血流不止的地方,已经痊愈了。 第24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 “抱歉,朋友找我有点事。” 安娅正靠在由藤条悬挂的木质秋千椅上,咖啡厅里乐声悠扬,流水玻璃墙模糊了人来人往的街道,少女握着刚挂了电话的手机,妆容精致的脸上浮现出歉意。 餐桌对面的人露出毫不掩饰的失望,甚至有些不开心地撅起了嘴,她长着清纯标致的娃娃脸,这样的神情做起来尤为可爱,“没关系,你有事就先走吧,我们下次还可以约。” 安娅不着痕迹松了口气,听到最后那句话时,又头疼起来。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对基友推荐来的“同好”抱有希望,毕竟不是随便两个网文作者都可以成为小伙伴,要不是早就让基友在外面给自己打电话解围,她真的是要崩溃了。 “再见了。” 没等她走出两步,身后又传来少女甜甜的声音:“学姐,我回家就看你的小说,你也别忘了看我的哦~” “……”人类为什么要互相伤害! 基友抄着手站在咖啡馆门外,单薄吊带衫掩饰不住胸前的壮丽风景,已经收获了无数行人的目光,这才见到安娅逃命般三步并作两步跳出来,“不是你的菜吗,才几分钟就让我打电话。” “菜你全家,”安娅恼火地伸手就在基友的胸口撸了一把,“胸太小,怎么能像你一样满足我。” “卧槽,”基友冷不防被偷袭,立刻一把勒住安娅的腰,抬手就去□□她那同样波涛起伏的部位,“你们不都是写小说的吗?!” 安娅一边去掰基友的手臂,一边阻止她的野蛮行径,“你的脑子都被肌肉塞满了吗,你早告诉我她在潇x写后宫言情啊!你造她想见我是因为我和她书里恶毒女配同名,见了就盯我一直看,肖蛋你个二百五坑死你爹了!” 两个身高接近一米八胸大腿长的姑娘,在街上如此打闹,眼见着就要有人围观了,安娅赶紧正色示意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见真章。 基友:“贵圈乱,不懂,噫你的睫毛膏有点花了,我们去游泳吧?” 安娅:“……”这个傻缺! 当天夜里,和基友在健身房折腾半天的安娅身心疲惫地回到宿舍,犹豫了五秒钟,还是手贱搜了那本书。 这是一个神奇的故事,全球第一杀手被朋友害死,穿成魔法世家里没有修炼天赋还有智商问题的废柴,脱离人不如狗的悲惨生活,扶摇直上大展威风,最终征服四大位面,圣兽神器成堆,后宫人满为患。 与安娅同名的女配是主角同父异母的妹妹,颜好胸大,天赋优秀,心性恶毒,被萝莉读者们喷的狗血淋头。 看了十多章,安娅就开始打哈欠,除了语言功底勉强过关,这小说完全没有亮点,她昏昏沉沉地跳着章节,忽然看到同名反派女配死了。 安娅头晕脑胀地瞥了一眼,整本书已经过了大半的进度,这女配活得时间够长,怪不得那么多脑残萝莉都在喊让她快点下地狱,看着自己的名字和许多污言秽语共同出现,真是相当糟糕啊。 安娅本来想倒回去看看这段剧情,却困得连眼都睁不开了,又跳了几章,发现女主好像成为魔法之神了,她终于闭上了眼睛,就那么举着手机靠在枕头上渐渐睡着了。 “妈的,破书。” …… 霜月历780年。 奥特雷斯,东大陆。 奥特雷斯位面被克里姆多海分为东西大陆,诺恩帝国是东大陆最为强盛的国家之一,帝国贵族中有少数的魔法世家,洛忒菲斯正是其中之一,其领地坎帕斯坐落于西南沿海,气候温和湿润,风景优美秀丽,距离帝都凯伦也只有两天的路程。 洛忒菲斯城堡位于坎帕斯地势最高的东部,紧邻常年有魔兽栖息出没的海拉斯群山,但是数百年来,这片山脉从未给洛忒菲斯家族带来任何困扰,归功于城堡外围被年年加固的防御魔阵,以及这个家族最核心的传承。 魔法。 “……” 安娅猛地睁开眼睛,惊悚地打量着华美如宫殿的房间,天花板上浮雕细腻,天鹅绒床幔高高卷起在帐顶,黄金床柱上花纹飞舞,脑袋陷在蓬松柔软的巨大羽枕中,她迷茫地支起身子,看到了床上睡得香甜的红发萝莉。 卧槽。 安娅愣了几秒钟,萝莉似乎被她的起身弄醒了,小姑娘打了个哈欠,伸出手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拱到安娅的胸前蹭了蹭,她刚觉得这动作有种诡异的熟悉感时,脑际一阵刺痛,铺天盖地的记忆就带着大宇宙的恶意滚滚而来。 安娅栽回床上,她希望自己晕过去,醒来就发现这只是一场噩梦。 可惜她比自己想象的要□□,所以安娅只能接受自己穿越,还穿成了昨晚那本书里恶毒女配的事实。 而且就在昨天早晨,前身已经在和异母姐姐的“玩闹”中,把那可怜的孩子骗到河边一跤滑进水里,被人捞上来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了。 除非她现在去把应该尚在昏迷中的人掐死,否则真女主的到来已经无法阻止。 ……不,更有可能的是,女主恐怕已经醒了。 但是,她心里还有一些期待,也许这只是和书中相似的世界,或者自己既然已经存在,女主也就不会魂穿过来。 安娅无声走下床,踩着温暖松软的手工地毯来到镜子前,银质穿衣镜花纹精致繁复,巨大清晰的镜面中倒映出女孩儿骄阳般灿烂的金色卷发,翡翠般光彩明媚的碧绿眼瞳,玫瑰般娇嫩的唇瓣,尚且稚嫩的五官已经显示出深邃漂亮的轮廓。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 这里不得不提,小说用了abo设定,智慧生物被分为六种性别,第一性别的男女之外,还有a和omega三种第二性别,omega是最罕见的,通常身体脆弱,生育力却很强,到一定年龄后,每月会有发情期,而与之对应的alpha是领导者,体质最为强悍,富有攻击性,可以标记omega,会被omega引起发情,beta是最常见的劳动力,生育力较低,没有发情期。 女主和安娅都是毫无疑问的alpha,然而比起无法学习魔法,还有智商问题的前者,洛忒菲斯自然应该由安娅继承,当然,这都不是问题。 小姑娘面无表情地掀起了自己的睡裙,打量着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下半身。 安娅诡异地想着,这样确实很奇怪,然而比起变成有某些女性特征的男人,或者是得以维持纯粹的女性身体却要受到发情期的支配和社会里条条框框的制约,她倒是宁愿保持如今这个状态。 她看了许久,才从镜子前挪开目光,坐到了书桌前,深吸一口气,翻开插着书签的厚重典籍,从昨夜前身所阅读到的章节继续看下去。 当以魔晶为能量源的摆钟第一次报时,卧室的门被敲响了,几个穿着黑丝绒长裙的年轻少女走进来轻声询问安娅想吃什么,她从书海里抬起头,按着前身的习惯报了几个菜名,苦中作乐地庆幸着她们口味相差不多,然后就听见床上闷闷地传来一声:“我也一样,奶茶多加一颗糖。” 直到安娅的贴身女仆蕾拉说主菜已经端到了隔壁餐厅时,安娜才顶着一头乱毛坐起身,毫不意外看见安娅坐在成堆的大部头书籍后面,捏着羽毛笔埋头苦读,红发萝莉睡眼惺忪地走过来送给姐姐一个熟悉的吻:“安娅,早安。” 安娅站起来低头亲在萝莉的额前:“早安,宝贝,去吃饭吧。” 侯爵的第二任夫人,也就是安娅和安娜的生母,来自克里姆多海彼岸的亚兰帝国,格里兰斯家族数千年来沿袭着西大陆的许多法师传统,譬如魔法塔。 魔法塔最初只属于那些七阶以上的高位法师,它的好处有许多,譬如内部嵌入防御甚至传送魔阵,更容易聚集元素精灵,甚至主人可以塔楼的每个角落,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这都像是地位与力量的象征。 后来贵族们也开始为他们拥有魔法师身份的儿女建造,因为这其中需要大量魔晶与特殊材料,所以千百年过去,几乎只有贵族们可以承担这其中的花费。 虽然洛忒菲斯地处东大陆,但是她们的母亲坚持了这项传统,再加上侯爵阁下对两个天赋优秀的女儿极为宠爱,又坐拥富饶的坎帕斯城,自然也为她们造了专门的魔法塔。 虽然她们各自拥有自己的塔楼,但是安娜经常不愿单独过夜,就跑来和她一起睡,她们是同胞姐妹,而且安娜又是beta,她的性格并非不够独立,只是更喜欢对母亲和姐姐撒娇,想到这里安娅倒是忍不住翘起嘴角,她一直想要个可爱的妹妹,这算是唯一能让人感到欣慰的事了。 然而,想到穿越到一本被自己骂过的狗血后宫小说里,安娜还是个比自己更恶毒但是实力稍逊所以死得更早的反派,安娅就有种当即跳楼试试能不能回到以前世界的冲动。 于是安娅盯着她的青豆鱼蛋烩饭出神,甜点端上来的时候,安娜问她的贴身女仆丽莎:“母亲起床了吗?” “夫人正在吃早餐,刚才传话来说如果您不想学习,可以在上午过去找她。” 安娅也抬起头来:“大小姐怎么样了?” “大小姐昨天夜里醒了,不过……”丽莎并没怎么掩饰目光里的不屑,只是这话却有点难以启齿,“她好像,不太一样了。” 安娜把最后一块烤饼干塞进嘴里,露出极度厌恶的神情,“又怎么了?” “她能正常说话了,还将所有的佣人赶了出去,后来又跑进了海拉斯山,”安娅的女仆蕾拉接口,她看向安娅,“您是想去见她吗?” “……” 安娅想起原著里“自己”初见真女主,因为对方态度狂妄而想要用魔法示威,却被卸了两条手臂的惨痛遭遇。 走下高塔里层层叠叠的旋梯,就来到了外面修葺精美的花园,以及目睹整片华丽壮观的洛忒菲斯府邸,巴洛克风格的城堡坐落在中心位置,三座哥特式尖顶塔楼分布在四周,后方就是有着茂密森林的海拉斯山。 海拉斯绵延数百里,其中一部分就占据了整个坎帕斯的东部,那里常年有低阶魔兽出没,对于普通人,或者说三阶以下的修炼者来说,都称得上危险。 “她这种废物恐怕会死在那里吧,”安娜扬起头,“你都已经二阶了,还不敢轻易进去呢。” 正常人确实会觉得废柴女主是在作死,面对安娜的冷嘲热讽,安娅却只是沉默不语。 她不记得原著自己身亡的细节,但有印象确实是死在女主手里,似乎还是战场上,但总之,不厚道地说,她真的有些希望女主就这么死在海拉斯。 可惜,女主只是去那里锻炼而已,那些一二阶魔兽还不够她虐的。 这种烦闷心情在见到赛琳后好了许多。 查尔斯.洛忒菲斯侯爵在与女主母亲的失败婚姻之后,妻子私奔的丑闻让他陷入窘境,出身高贵的omega们许多都有所顾忌,何况洛忒菲斯的族长配偶必须是魔法师,这让他的选择范围大辐度缩小,在这时候,格里兰斯家族却对他抛出了橄榄枝。 这个家族远在大海彼端的亚兰帝国,在西大陆魔法界极有名望,作为剧透党,安娅只是隐约知道,查尔斯答应过赛琳的父亲,赛琳和他的第一个alpha子女,会回到亚兰参加格里兰斯的继承人角逐。 原著好像也有所提及,不过这些内容却也在安娅的记忆里,查尔斯和赛琳从没有在这一点上隐瞒她,也算是某种激励她学习魔法的动力。 赛琳如今只有三十岁,已经是九星大魔法师,相比同年龄的alpha而言,这都是非常值得骄傲的成绩。 她有着金色海浪般的长发,眼眸如同清晨雨后的蓝花楹,她身材娇小,带着几分法师特有的纤弱,曲线却异常丰满,完美地诠释了大多数贵族alpha是理想未婚妻形象。 当然还有许多alpha更喜欢未婚夫。 不过这个时代对于omega的审美,基本上是大同小异,男女其实都差不多,只是从人数比例而言,男性omega更为稀少,所以从某种程度来说,也是更珍贵。 结合后的o通常都能百分百控制信息素,而且贵族们对于肆意乱开信息素这种行为向来非常鄙视,所以安娅并不奇怪为什么感觉不到便宜母亲的气息。 “好久不见了宝贝,我甚至开始怀念你还没有住进塔里的小时候……”赛琳亲了亲安娅的脸颊,“最近还好吗,我觉得你应该多吃点,你在长身体,不用在乎体重。” “我依然还处于‘小时候’,我的夫人,”前身还没过十岁生日呢,“以及我还好,理论上讲,我可能升阶了。” 安娅的已认证阶位是二阶九星见习魔法师,魔法师有九阶,魔法学徒和见习魔法师都是入门阶段,三阶才算是真正成为了魔法师。 至于自己可能已经成为魔法师这件事,她也是今天早上才发现的,而且三阶标准也不过是一个像样的三级魔法。 有天赋的普通人通常在十二岁才开始学习魔法,毕竟他们大部分没有家族传承,只能通在校学习获得相关知识,除非天赋极其优异,否则要达到三阶,最快的也不过是成年以后。 不过,即便是像洛忒菲斯这样的家族,十岁的魔法师也并不多见,足以让这个年龄的孩子骄傲炫耀了。 安娜已经欢呼起来,赛琳的喜悦溢于言表,却也没有非常惊讶,当她询问安娅是否要去魔法公会进行认证,以尽快获得魔法师的身份时,后者犹豫了。 “实际上,我只是完成了一个标准程度的连珠火球,但是在稳定性和控制力方面还有些问题,比如说在吟唱期间……” 这时安娜已经明白她们将要对这个话题进行详细讨论,她的年龄还小,玩心重,又觉得自己是beta,不需要像姐姐一样刻苦,因此检测出魔法天赋后就放松下来,她对魔法并非没有兴趣,只是觉得安娅喜爱的理论知识太过枯燥,因此打了个招呼,就在女仆的陪同下四处去玩了。 安娅看到妹妹离开,刚想转入正题,就听见赛琳说:“你不用担心,海拉斯那么多魔兽,你姐姐不会魔法不会武技,就这么孤零零跑进去我怎么放心,已经派人去保护她了。” ……卧槽,这就去杀女主了。 安娅努力回想,原著里赛琳多次想对女主下杀手,其中原因并不简单,但具体内容她是真的没仔细看,只能隐约知道,这其中涉及到女主的身世,以及格里兰斯家族的某些秘密。 为什么没有认真读那本小说,为什么! 她的内心深处有一群仰天长啸的咸鱼狂奔过沙漠。 如果重来一次……擦,如果重来一次她就根本不该和那个人见面,说不定也没有这种神一般的后续! 说好的都是久坑不填的作者才穿书呢qaq 话说回来,表面上看,赛琳是怕女主和自己抢夺继承人位置,毕竟这世上alpha也不是大白菜,一般人家里要是能有个alpha孩子,估计都会高兴疯了,即使许多家族没有继承人必须是alpha的规定,但前妻留下的alpha女儿这种存在,恐怕没有人会完全不当回事。 虽然洛忒菲斯家族继承人不论性别必须是魔法师,而女主无法修炼魔法。 事实上,女主刚开始也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因为她不知道洛忒菲斯的规定,但类似的事在这个世界堪称常识。 几乎每个魔法世家,无论有没有爵位,都有这样底线般的要求,甚至为了传承魔法,让omega继承爵位的事情也屡见不鲜,洛忒菲斯也有许多这样的先例。 所以很快女主就懂了,更想不明白为什么赛琳要对自己赶尽杀绝,但这不妨碍她记下来,日后有仇报仇。 【以上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 “她完全正常了,而且和以前简直像是两个人,好在她似乎真的忘了不少事,今天还问我艾芙莉是个什么样的人。” 赛琳盯着书眼都没抬,很是不屑地说:“那个自以为是的下贱……算了,”她仔细打量了金发碧眼的大女儿,有些戏谑地说:“不过还有什么比你觉醒了更重要呢,只是被同性刺激……” “咳,”安娅急忙打断了这话,前身从未能完全释放信息素,看来自己早晨闹得动静大了点,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啊,“还有件事,以前跟在艾芙莉身边那个叫珍妮的女人,现在在哪里?” 赛琳合上书叹了口气,“我还不想让她那么快就死,你不用担心这个。” 我就是在担心这个! 安娅有些沮丧,但好歹是被关起来了,应该问题不大吧,“那,让姐姐住到她原来的地方吧,毕竟……” 等到查尔斯侯爵进阶以后回来的时候,城堡里的客人大概就要多起来了,总不能让他们看笑话,原著里安娅执意要让女主出丑,赛琳也就顺着她了,于是又多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人去女主那里找茬的剧情。 倘若让她搬进主堡的房间,客人没有受邀直接过去就算是冒犯,何况苏黎如果住在主堡,那些眼高手低的人也不会轻易去找麻烦。 “嗯,回去准备你的升阶,这种事不用再管了。” “……” 安娅心累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重新坐回书桌前,看着面前比砖头还厚重的大部头书籍,觉得很是头疼,干脆拿过那本前身特别喜欢翻看的《火系魔法大全》,又抓起一个水晶球开始往里接二连三地丢低阶火系魔法。 即使有前身的记忆,她也不得不感慨魔法是一种怎样多么神奇的存在。 简直让人不可自拔。 安娅升阶后还没去魔法公会认证,她倒是想再多等几天,毕竟现在去认证的话最多也就是一星。 星级的判定有很多说法,最简单的一种是这个阶位魔法的熟练程度,譬如安娅现在是魔法师,她能勉强使出一个成形的三阶魔法,就可以被评价为一星。 这个概念其实并不算宽容,就像她现在试图释放三阶的连珠火球,这个魔法的最低标准是三颗直径三十厘米以上的火球,火球数量和大小都是有严格规定的,在什么方面可以有些误差呢,像是火球的温度和施法速度,如果只是求一星的话,就基本上没什么要求了。 不过一天下来她才知道,自己想要在几天之内把星级变成二,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为到了晚上,安娅被只有短暂回复时间的连续消耗弄得筋疲力尽,勉强洗完澡换了睡衣就倒在床上,连头发都是蕾拉给擦干净的,而她的连珠火球,除了咒语已经熟练到倒背如流之外,没有任何进展。 然后她就看到同样换了可爱睡裙的红发小萝莉推开门,一路跑进来扑到自己身上。 “姐姐,我还想和你一起睡!” 安娅疲倦万分地搂过妹妹,“好啊,快睡吧,我要累死了。” 安娜使劲往她怀里蹭,沉默了几秒钟却还是忍不住开始说话,“唔,母亲让我不要去找那个杂种麻烦,父亲快回来了吧,到时候看到你已经是魔法师一定特别高兴,哎呀,可惜我怎么也学不会二阶魔法,真是讨厌,母亲总让我多练习,可是……” 安娅面无表情地睁开眼睛,妈蛋怎么把女主给忘了! 她坐起身叫过正在整理窗帘的蕾拉,“大小姐已经搬过去了吧?” 蕾拉有些纠结地看着她:“她在您走后不久,就又去了后山。” 卧槽。 这事赛琳铁定知道,肯定又派人去杀女主了! “……” 安娅只觉得头痛欲裂,恨不得打开窗户跳下去一了百了,自己做那些事都是为了什么? 她让苏黎搬家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也是,她发现女主竟然还颇有求知欲,主堡属于艾芙莉的那一层也有储藏量丰富的书房,本来以为能把她拴住,至少让她别去海拉斯,省得再碰到赛琳的杀手。 ……算了,想也知道她是跑去修炼。 安娅终于精神了,脸色阴晴不定,安娜揉着眼睛有些莫名其妙。 她一把揽过红发萝莉的肩头,“安娜,很快城堡里要来很多人,你知道的吧,”看着妹妹懵懂地点头,又继续说:“不要再让杂种这样的词从你嘴里出来,真正的贵族不会这样说,好吗?” 安娜有些不高兴地撅着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我怎么叫她,她不是我姐姐,她才不配呢。” 安娅叹了口气,“就叫她的名字,马上你就会知道,和某些人的言行相比,你已经非常有礼貌了,让那些失礼的行为都属于他们好了。” 安娜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相比起无忧无虑的妹妹,安娅这一晚上觉都没睡好,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坐了起来,她轻手轻脚下了床,简单洗漱之后随便换了衣服就跑去找赛琳。 侯爵夫人向来起得很早,安娅几乎没怎么等,两人一起吃了早餐,她就忍不住问起女主的事情,安娅有心让赛琳别再让人找女主麻烦,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绕了两圈后者就看出端倪,揉了揉女儿有些凌乱的卷毛,问她到底在担心什么。 安娅咬着牙低下头,“我真不愿意承认……我心里有点害怕她,母亲你知道那天我的信息素是怎么回事,都是被她……” 赛琳的神情冷了下来,倒不是对着安娅,她毫不掩饰眼底的杀意,抓住小姑娘的手腕,一字一句地说:“听着宝贝,她的事情我两三句解释不清,你已经不小了,所以我告诉你,她的身份远不止看上去这么简单,其他的以后你总会知道。” “总之,她必须要死。” 安娅心急如焚,只怪自己没把小说原著背得滚瓜烂熟,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她记得女主的血统就是很大一盘棋,重点是那和赛琳以及自己有什么关系?! 她垂头丧气地离开了赛琳的魔法塔,此时正值清晨时分,黎明的曙光从天幕中洒落下来,照亮了新叶间的露珠,驱散了氤氲的稀薄雾气,整个洛忒菲斯城堡呈现出生机盎然的景象。 安娅烦恼地垂着头,绕着花园里的喷泉转了两圈。 忽然她听到蕾拉在后面小声提醒自己,安娅一抬头,隔着被水柱围绕的苍白雕像,水池对面就是让她几乎失眠的罪魁祸首。 黑发少女身姿挺拔地站在对面,在晨曦中逆光出金色剪影,光影交织出阴霾覆盖在漂亮锋锐的脸廓上。 安娅正看着苏黎胸前被划破出几道裂口的衣服,以及她袖口并不显眼的焦黑痕迹,风刃和连珠火球的杰作,而且能隐约看到少女白皙的皮肤上没有丝毫伤痕。 她觉得自己的心都凉了。 “你怎么了?” “没什么,”安娅挤出一个可能不太好看的笑容,“你对你的房间还满意吗?” 她早晨起得匆忙,也根本没想见除了赛琳之外的人,只穿了件样式简单的荷叶边一字肩连衣裙,胸口大大的蝴蝶结和垂落的丝带看上去特别可爱,笔直细长的双腿从裙摆下延伸出来,她踩着露趾的皮凉鞋,全身上下都是粉嫩的暖色。 苏黎用一种难以描述的目光看着她,一字一句地低声说:“嗯,你给我的书也很有用,而且……替我向赛琳夫人道谢,我会记得她为我做的一切。” 安娅浑身发冷,几乎都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告辞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魔法塔以后,她没管还在睡觉的安娜,自己跑到书房开始翻箱倒柜,蕾拉想来帮忙被拒绝后也就守在门外了。 小姑娘长叹一声,坐在梯子上发愣。 整整占满四面墙壁的书籍一路延伸到天花板上,其中有许多堪称珍稀的古籍,这样的学习环境对于普通出身的魔法师恐怕是梦寐以求的,然而此刻她没有任何的喜悦心情。 安娅稍微整理了一下已知信息。 首先,她记得女主不是查尔斯侯爵的孩子,苏黎的亲生父亲似乎很有来头,其次,赛琳因为女主的身份要杀她。 安娅还记得,自己在提到艾芙莉,也就是女主的母亲时,赛琳曾说“那个自以为是的下贱……” 她隐去了后面的名词,但联系对原著的些微了解以及模糊听到的发音,安娅几乎敢肯定,赛琳说的是———— 下贱的天使。 第六章 智慧种族得以学习魔法,是因为他们偷了神明的力量。 ————《魔法的秘密》 安娅把自己在塔里关了好几个月。 大多数魔法师的修炼在于感悟自然力量,从本质上讲,就是和各系元素精灵进行沟通交流,这种交流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说话,或者以某种很清晰的表达形式交换想法,而是一种近似于情绪上的传递。 大部分魔法师只能感受到最低阶元素精灵的存在,它们不会说话,智力很低,甚至只能凝聚在一起展现出魔法形态,但它们都是有独立意识的存在。 如果魔法师能完全理解它们的喜怒状态,能将自己的意念情绪化后回馈过去,那么就会有非常惊人的后果。 譬如你只用一阶魔法的魔力,却能达成五阶甚至更强的伤害。 魔法学徒的入门标准,是感受到元素精灵的存在。 然而和元素精灵交流,基本上是魔法使才能摸到门槛的事。 毕竟,魔咒的存在意义就是,即使你根本不知道精灵们想什么,也可以通过一种强制的契约性力量命令它们为你服务。 所以,不同等阶的魔法其实就是元素精灵们不同的排列组合形式,当然这其中还分不同系别,譬如最常见的元素魔法师是指可以感受风土水火冰雷等元素精灵。而那些不需要操纵魔法精灵,更依赖于某些媒介和精神力的特殊存在,像是时间,空间或死灵等力量,通常就与血脉传承的天赋有关系了。 事实上,所有的魔法师,都不是百分百的纯血人类。 人族的数量是所有智慧生物里最多的,然而魔法师比例却是最低的,因为相比而言,人类是创世神最后制作的种族,即使不与高级种族的自然精灵们相比,像是人鱼或血族的天赋与身体素质都比人类强悍许多。 或者从某个角度上讲,一个种族的繁殖能力和其修炼天赋是成反比的。 在推测出女主有天使血统之后,安娅努力想在自己的书房里找到相关资料,可惜她看到最多的就是————与神明有关的信息都是禁忌。 在这期间她将这里全部的藏书重新整理了一遍,并且列了清单,然后试图去找寻任何与天使挂钩的描述,最后还是无功而返,唯一有点用处的只有零星几句话。 『魔法是属于神明的力量,神明的造物本来没有权力支配元素精灵。』 然而她所找到的信息都大同小异,也许是因为这些作者都是魔法师,他们提到神明时大都离不开魔法。 然后这位作者引用了一段属于某位暗精灵大魔导师的话。 这个时期大部分书籍还都是手写版,自然不存在陌生字体的印刷问题,然而原模原样的引用却苦了阅读者。 起初安娅以为那是那位大魔导师使用的是通用精灵语,或者最多是古精灵语,然而当她找到两本精灵语和古精灵语字典时,却抓狂地发现根本不是其中任何一种。 她几乎是抓狂地翻遍了屋里的字典,最后竟然真的找到了一本破破烂烂的旧书,封皮都没了,可是以里面的文字来讲,就是那段引用中所使用的文字。 更让人恶心的是,这本可以称为字典的破书,似乎是古精灵语和那种语言的互译。 “……” 而古精灵语的字典是和精灵语的互译,也就是说要翻译出那段话,安娅需要同时翻三本字典。 然而当她呕心沥血地做完翻译,发现内容是这样的: 首先,他讲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最后告诉读者这都是魔阵学的秘密,安娅几乎要吐血,恨不得把作者打死。 然后,他又写了一段不明觉厉的内容,最后说这是一个高深莫测的幻术要诀,安娅简直要以头抢地,最终,他啰里啰嗦说了好多,重点是一句话,幻术是天族的弱点。 这是安娅第一次看到天族这个词。 天族和天使完全是两个词,然而从意义上讲,却似乎有些牵连。 如果说天使是一个集合,天族是一个集合,可不可以理解成后者包含前者,毕竟字谜意义上讲,天族似乎是一个种族,好像比天使的范围更广一些。 如果这么说,幻术……会不会也是女主的弱点呢。 原著这方面好像提及不多,当然就算提过她可能也没看到。 不过很快安娅就没心情去琢磨幻术了,毕竟她的魔法连半吊子都谈不上,如果还想去学幻术,赛琳估计会把她打死。 安娅欲哭无泪地坐在梯子上发呆,脑子里毫无意义地反复转换着那段话,从通用语到精灵语再到古精灵语,然后是原文使用的晦涩文字。 这时候蕾拉端着托盘推开门,蜜汁黑胡椒焰尾牛烤串散发出诱人的味道,安娅眼睛一亮,恨不得搂过妹子亲两口。 苏黎出现的时候,安娅正坐在差不多有两米高的位置,膝盖上高高累着三四本书,五颜六色的纸片横七竖八插在书页里,小姑娘捏着玻璃杯一脸享受地喝着气泡酒,手里还捏着一根吃完的铁签,屋里弥漫着烤肉的香气。 这家伙还真会享受,黑发少女抱起手臂看着她:“日安。” 安娅吓得差点把嘴里的酒喷出来,她把东西都递给蕾拉后,压制住打嗝的冲动,就那么坐在梯子上,有些疲倦地看着女主:“好久不见啊,姐姐。” 怎么没有人来告诉我!就算我说了除了蕾拉不能轻易打扰!还有女主这混蛋仗着身手好就来吓我! 苏黎轻轻环视了一圈安娅的书房,“我有点魔法上的问题想请教你。” 安娅:“……” 大哥你来真的吗,没几年你就是奥特雷斯第一位全系圣魔导师,最年轻的魔武双修的准神,结局的魔法与战争之神,自己编魔法像玩一样,全系高阶元素精灵对你俯首帖耳,现在,你有魔法上的问题要请教————我?! 安娅勉强控制着自己流露的惊讶不是那么强烈,她甚至忍不住打了嗝。 小姑娘脸色难堪地扭过了头,女主倒是似乎笑了一下,安娅为了掩饰尴尬,就直起身子正色说:“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愿意和你共同寻找任何问题的解决方法。” 讲真她心里也挺紧张的,而且特别纠结,一方面希望女主的问题比较简单自己可以回答,不想在苏黎面前丢人,一方面又不是很想帮忙,谁知道这混蛋打的什么主意。 苏黎倒是很自然地把自己的几个问题都描述了一下。 这里几乎无人不知洛忒菲斯侯爵的大女儿没有魔法天赋,安娅记得原著里女主最开始也是先练的斗气,后来经历了一些奇遇才激发了魔法体质,不过现在苏黎完全是把魔法当做一门理论课来提问的,倒是和她有没有天赋没关系。 如果换成别人,少不得要在内心讽刺一下,你个废物就算把所有理论知识倒背如流也没用之类的。 安娅从梯子上跳下来,女主的问题基本上属于新手常见疑难项目,自己还专门做过笔记分析,然而桌上的东西实在太多,几十张长长的羊皮纸堆在一起,到处都是插着无数书签的厚重典籍,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烦躁地拢着凌乱的金色卷毛,从桌上拿起一条嵌着绿辉石的发带胡乱往头上缠。 【以上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 场面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 实际上,菲尔皮乌斯家族的四个护卫里,还有一位大战师级别的存在,而安娅之所以如此轻易得手,完全是因为他们的想法和欧文差不多。 根本没有人认为,这个看上去比许多同龄alpha都要理智聪明的侯爵小姐,会干出将亲王之子和皇妃的弟弟当场杀害的事情。 直到欧文的尸体倒在地上,大家几乎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等到他们回过神来,第一个念头就是赶快逃跑。 而安娅身后的卫兵们也明白,此时必须要阻止他们,无论他们去哪里,只要这其中有一个人去向亲王报信,到时候整个坎帕斯都会遭殃。 安德鲁亲王本人就是九星战尊,比查尔斯高了整整九个星级,超过半阶的差距,就算陛下更看重魔法师,不会让洛忒菲斯家族做出什么牺牲,但倘若安德鲁自己跑来报仇先斩后奏,也是一点都办法都没有。 更别说,他们还是侯爵小姐犯下命案的第一目击者…… 想到这里,这群实力比敌人逊色的卫兵也都开始拼命了。 安娅本来以为自己会有恐慌或负罪感,但此刻她的内心出奇平静,甚至隐约还有让人恐惧的快感。 她出门很匆忙,只喊上了正门的卫兵,领主城堡的护卫们都属于正规编制,而且像坎帕斯这样的城市,他们不过都是五星以上的战师,此时和菲尔皮乌斯家族的人火拼起来,只能在落下风的情况中勉强坚持。 毕竟欧文带来的人,全都有着他们家族的血统,这些人甚至能称得上是他的远亲,实力自然要高了一个档次。 说起来,还要庆幸有女主的存在。 原著里欧文派了好几批人去追杀苏黎,这导致他身边的护卫里只剩下一个四阶,毕竟在他看来,早日杀掉眼中钉肉中刺的未婚妻才最重要,洛忒菲斯家族肯定会死命保护他,不让他出任何危险———— 这个,只能说世事难料。 安娅眼见着那个大战师转瞬间就干翻了三个卫兵,另外两个九星的战师也很快放倒了对手,不过他们目的都是逃跑,甚至都没人想攻击她。 开玩笑,再怎么说这是在坎帕斯的地盘,查尔斯侯爵本人不在,但也不需要他在,那位正忙着进阶魔法使的侯爵夫人就能把他们杀光。 安娅看着他们匆忙就要逃跑,也明白绝不能让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跑出去。 她抬起双手,借着背后冲天的火势,拼命释放身体里涌动的魔力。 “伟大的火焰元素使,请借与我神力,点燃撕开黑暗的火焰————” 苍茫夜空下回荡着她声嘶力竭地吟唱,在她开口时那个菲尔皮乌斯家族的大战师已经感觉到不对劲,听完之后他勃然色变。 四阶火系魔法,倘若魔力足够可以将整条街道焚烧殆尽的燃火术。 最后一个没来得及逃出房间的七星战师惨叫着被火焰吞没,已经跑到远处的几个人骇然看着他在熊熊烈火中翻滚。 不过他们转眼又放下心来,见过真正标准的燃火术,就能看出眼前这个完全不达标,看来那位侯爵小姐也真的只有三阶水准…… 安娅完全没想到同样的魔法,居然比她对着苏黎释放的时候,威力小了三倍不止,何况她本来意图阻止那些已经跑远的人,最后竟然还是让他们逃了! 她咬着牙追了出去,只来得及看到他们在路尽头的转角一闪而逝的背影。 垃圾水准的四阶魔法,果然还是那该死的元素亲和力吗…… 可是…… 安娅满脑子胡思乱想着,跟着那伙人的脚步跑过街角,就睁大眼睛站住了。 三根尖锐寒冷的长长的冰枪将三个战士牢牢钉在了地面上,冰枪好像是从天而降一般,斜着穿过他们的胸膛扎在地上,三人保持着惊恐的神情和站立的姿势,身上的血没来得及流出来就被冻结,然后僵硬地垂下了头,整个画面恐怖又诡异。 有人站在他们前方不远处,月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容上,无端映出几分难以捉摸的虚幻感。 安娅下意识松了口气。 这就能看出城里人口少的好处了,现在也不过是七八点的时分,天色彻底黑暗下来,内城区的商业街还灯火通明,但住宅区附近,却没有很多人来往。 至少安娅所在的这条街上,本来也只有零星几个行人,远远看到卫兵往这边赶,又见不远处有房子失火,就都没凑近。 赛琳身后的卫兵们这才赶紧冲过来收拾残局,有些人很是敬畏地看了侯爵夫人一眼,他们交换着眼神,都觉得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洛忒菲斯家族如此重视魔法传承了。 二星的大战师,居然一个照面就被秒杀了,这些人都是战士,自然知道大战师的护体斗气已经非常坚硬,同阶的魔法都未必能打破。 安娅蹭到赛琳身边,“我是第一个祝贺您成功升阶的人吗?” 后者翘起嘴角,“那你就该后悔没有把你妹妹带在身边了。” “……”开玩笑,完全不后悔啊。 赛琳向她眨了眨眼睛,“带我去看看你的omega。” 安娅的脸色瞬间难看到极点。 她一字一句,在动词的时态上咬得格外清晰:“他不是我的。” 赛琳当然明白安娅为什么要用重音来强调,“如果他是,也许就你就可以用现在时了。” 安娅黑着脸跟在她身后,她实在没法用风轻云淡的态度来讨论这件事。 她们绕过有些昏暗的街角,火势经过两个匆忙赶来的水系魔法师的抢救,已经小了许多,但他们也只是二阶,召唤了几道水柱后,就有些力不从心了,现在就是勉强硬撑着。 而且看到侯爵夫人带着侯爵小姐走过来,他们还不得不打起精神,尽力展现出勤奋工作的样子。 “日安,两位阁下。” 赛琳微微颔首,“你们去休息吧,这里我来。” 两人累得要死,听到这位一放话,恨不得当即找个地方睡过去。 坎帕斯的历任领主都比较亲民,而且又都是青史留名的魔法师,一个比一个本事大,他们为采邑里公民和手下们做得事,大到拯救风浪里的货轮,小到当街抓盗贼抓杀人犯,甚至会在过路时帮老人浇花修房子,更别提灭火了。 非常随意地丢了个威力惊人的水系魔法后,赛琳好像真的只是来看一眼死去的omega,她静静地盯了那具尸体不到五秒钟,“我听说他的信息素闻起来像苹果?我以为你不喜欢吃那个。” ……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吗。 扯淡的五阶魔法师,就凭刚才那个冰雾,她绝不相信赛琳是今天才成功进阶为魔法使的。 安娅忍住掉眼泪的冲动,“您就别的没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赛琳转身走出去,看到欧文的尸体时,嘴角却露出了微笑:“漂亮的冻结术,而且用法很有趣,看来那些浪费的西瓜和蛋糕都是有意义的。” 安娅哭笑不得,“……我好像只能收下这个称赞?” 金发女人微微抬起手,冰系魔法寒气氤氲的白光激射而出,尸体几乎是一瞬间碎成了满地的冰碴子,再也看不出之前的模样。 安娅:“……我还是拒绝吧。” 赛琳转身走出去,抬头看着远处渐渐接近的马车:“不要这样亲爱的,我其实有点意外你会喜欢冰系,而且我很高兴。” 安娅在并不算久远的将来,才彻底明白这话的真正含义。 她现在只以为那是字面意思,毕竟查尔斯和赛琳都不是主修火系,后者最擅长的就是冰系,所以赛琳愿意看到自己喜欢冰系而已。 其实,又有什么区别呢,都他妈是低等的亲和力,小姑娘有些颓然地瘫在柔软的坐垫上,“我能问问这件事您打算怎么处理吗?” 赛琳用很是犀利的目光瞥着她,“你在动手之前难道没有想过后果?” 安娅知道对方不是在指责,她当时的状态好像确实是一时冲动,但实际上…… “在那位亲王殿下找来之前,毕竟我们已经杀光了目击者,除了我们自己的人,所以我们……让全城戒严,搜寻入室抢劫放火又杀害好心救人的王子殿下的凶手,这期间不需任何人出入?” 赛琳饶有兴趣地哼笑了一声,“那你怎么阻止魔宠飞出坎帕斯,又或者让传送魔阵失效呢?” 安娅大惊失色:“我们这儿有菲尔皮乌斯的间谍?” 赛琳被逗乐了,她意味深长地摸了摸小姑娘有些凌乱的金毛,“大多数时候我们能知道他们的存在都是好事。” 安娅叹了口气,决定问起另一件事:“您放走了珍妮吗?” “放走?”赛琳摇了摇头,“明明是她自己‘跑掉的’。” 第27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 新年第四天,布加勒斯特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迟来的大雪簌簌地落了一夜,在黎明后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纷纷扬扬的雪花覆盖了街道,行人踩着雪小心翼翼地从奋力运作的铲雪车边经过,稍不小心便有可能摔进雪堆里,皑皑白雪积压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停在路边的车辆都是满头白霜。 当地气象局于3日晚发布大雪降温黄色预警,预计降雪天气将持续到5日,最低气温将降至零下10度。 天空晴白得刺眼。 伊莱扎推开门,不等关门就觉得一阵寒风卷携着雪花扑面而来,强劲得差点没把她推回屋内。她扶住门把手稳住身体,茫然地看向天空,略略拉低了针织帽。 等风弱一点后,伊莱扎抬起手抹掉脸上的雪水,关上门,将钥匙塞进运动外套口袋,扶着栏杆走下楼梯。 公寓前往日里人声嘈杂的街道此刻安静了许多,大约是因为雪天并没有太多人愿意出门。铲雪车还没有开到这片不算繁华的街区,所以没有多少车从这里经过,三三两两的行人站在路边弯腰铲雪,铲子剐蹭地面的声音格外刺耳。 除此之外只剩下风雪声。 伊莱扎站在公寓楼下略微听了几秒,很快确定了障碍物的位置。她按着记忆里的路线轻车熟路地避开障碍,同时习惯性地数着步数,一路走到往常打零工的报刊贩卖点前。 不出所料,报刊贩卖点并没有人,伊莱扎想了想,选择了另一个方案,她转过身,依旧数着步子走回公寓门口,然后向右手边走去。 出门右拐,沿着街道走几百米后再左拐……顶着大雪走了大概半小时,她骤然停下脚步,空闲的那只手推开距离她只有几十公分的铁门,走进垃圾回收场。 熟悉的声音在她推开门后远远地扬了出来,罗马尼亚人一贯的爽直热情溢于言表,紧接着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伊莱扎依旧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露出一个笑容,向着那里走去,没走几步肩上就被拍了一下,力道大得伊莱扎差点一个趔趄。 对于被拍肩,伊莱扎并没有任何反应,稳住身体后,她便任由对方抓着她前进。 如果不卖报纸的时候,伊莱扎通常会来这个垃圾处理场帮忙,虽然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名字,但她依稀知道他是这个垃圾处理场的管理员,为人热情直爽,乐于助人,为她提供一个零工的职位并不算难事。 更何况,对方甚至比伊莱扎更加期盼能够给她提供一个职位。 大约是年轻时四处流浪周游各国的缘故,管理员是个过于外向的人,他很喜欢说话,而且擅长多种语言,并且有着一肚子的故事,只要有机会,他能和他手下的员工唠上一整天的嗑,除了吃饭喝水不带停顿。 苦不堪言的垃圾处理场工作人员们很快对他避之不及,以至于没多久后,除了伊莱扎,没人愿意和他共处一室。 然而伊莱扎……她根本听不懂人话。 所以哪怕一整天对方都在对着她喋喋不休,她也毫不在意。 在对方的陪伴下,数小时的工作时间一晃而过。伊莱扎准备离开时,他才心满意足地结束了话题,笑着说了句什么。 就算听不懂伊莱扎也大概能猜到意思,于是含含糊糊地点着头,却引得对方大笑起来,随即隔着针织帽大力呼噜了一把她的头发。 “……” 伊莱扎不得不取下针织帽,理顺了自己的一头乱毛才把帽子戴回去,双手插回外套口袋,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踢雪。 似乎她的举动又一次惹笑了对方,一阵大笑后,对方掏出了钱包开始数钱。伊莱扎听见硬币相互碰撞的清脆声响,于是伸出手等待着对方将钱塞到自己手里。 半日工作下来的钱不算多,对方很快把钱数了出来,递给伊莱扎,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伊莱扎不习惯地缩了下头,看得他又一次发笑,似乎对于再揉搓一把并不死心。 腾出一只手按住针织帽,伊莱扎接过不多的纸币和零钱,刚想把它们装进口袋,眉忽然一皱。 钱给的多了。 这个念头刚一在脑海里浮现,伊莱扎便想清楚了怎么回事,不可能是对方数错了钱,最大的可能应该是怜悯她的状况所以多给了点。 伊莱扎不习惯受这种恩惠,也没有接受的意思。这样想着,她抬起头,打算回绝多余的现金。 然而开口的瞬间,她又想起了什么,嘴唇动了动,脸上流露出明显的挣扎神色。 她听见对方疑惑的声音,可能是在问她怎么了。 伊莱扎咬了咬牙,没挣扎几秒,把钱直接递在对方面前。 “i……i……the……mo……mo……” 她努力尝试发出声音,想用完整的句子来解释她的疑惑,哪怕几个单词,毕竟她一贯的形象就是木讷寡言,一个个蹦单词的说话方式估计也不会引起疑惑。 然而开口的瞬间唇舌就失去了控制,伊莱扎憋气一样憋了半天,愣是憋不出一个完整的单词,哪怕拼尽全力也只能发出破碎的音节,大脑一片空白。 钱。 她尝试了半天,可无论如何就是无法顺利地吐出那两个音节,这两个舌头音和舌尖中音像是捉弄她一样在她舌面上跳着舞,却怎么也不愿意脱口而出,让她万分窘迫地站在那里张口结舌,看起来像个白痴。 反复尝试数次之后,伊莱扎觉得再坚持下去她可能马上就会冒出奇怪的自造词了……她只能崩溃地放弃了用语言解释的想法,挑出多余的钱塞给对方,任由对方一个劲高声说着什么推拒,依旧没有收回的意思。 明明知道要说什么却说不出口的感觉十分消耗意志力,僵持了半天,伊莱扎整个人都蔫吧了。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不容抗拒地抓住对方的手把钱塞进去,紧紧握住不让对方松开。几秒后对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似乎在疑惑她的力气为什么这么大。 对,就是这样。 伊莱扎这才松了口气,对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然后转身就跑。 跑出大门伊莱扎就知道对方不会追上来了,原因是他追不上。在内心谢过对方的好意,伊莱扎匀下呼吸,一路小跑着跑回了住所。 折腾了这么半天雪势依然不见弱,寒风呼啸着钻进她的衣领,趁机飘进来的雪花被身体散发的热气一蒸,迅速融化成冰水,顺着蝴蝶骨的线条滑下去。 噌噌几步爬上楼梯,伊莱扎一口气上了好几层,才在房门前停下,她扶着门停了几秒,一只手摸出钥匙插.进门锁拧动一圈。 房门向内弹开,伊莱扎一只脚刚踏进门槛,动作蓦地一顿。 她听见理应空无一人的隔壁传来了轻微的声响。 是新来的房客,还是……入室盗窃的盗贼? 伊莱扎不确定地想着。 可能是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再加上从窗户里灌进来的寒风过分强劲的缘故,空气里残存的气味早已淡了许多,伊莱扎并不能分辨出到房东有没有来过,或者对方是自行来此。 又或者对方根本没有在门前呆过,而是破窗而入。 伊莱扎思考了没几秒,很快做出了决定。 光站在这里猜测并不能得出答案,于情于理,无论隔壁是什么人,为了今后着想,她都有必要去看看。 如果是邻居,虽然说不上愿意,但作为在这里住的比较久的一方,她有义务表现出善意。 如果是窃贼……她得抓住他。 伊莱扎这样想着,收回迈出的脚,将钥匙塞回兜里,也不在乎会不会被对方听到她的脚步声,直接走到隔壁门前,抬起手敲了敲门。 虽然视野里依旧是一片漆黑,但她并没有什么不安的想法,只是略微有些戒备地绷紧了身体。 在伊莱扎看来,如果是窃贼,在听到她敲门后,最大的可能也应该是被吓跑才对。 就算对方镇定到会来开门应对她,在她动手前也不会对她出手才对。 抱着这样的想法,伊莱扎耐心地等待着。 她没有等待太久就等到了答案,静默了几秒,她听见了隔着一道房门的屋内,有人向着门的方向走来的声音。 从脚步声传来的间距和分贝,伊莱扎很轻易地推测出对方的一些数据,男性,身高接近六英尺,不像体重很轻的样子,那应该是身手矫捷…… 她还没思考完,她面前的门被向内拉开,发出了“吱”一声轻响,一个男人站在门里看向她。 在他们面对面的同时,伊莱扎“感觉”到对方有一瞬的怔愣,随即他低下了头,才将她的形象纳入视线范围中央。 伊莱扎:…… 真,高,啊。她面无表情地想。 她只得仰起脸,不习惯地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来表达自己的善意,同时她伸出手指着自己,想尝试着和她的新邻居介绍她的身份。 我。她指着自己。 隔壁。指向她的家。 打招呼。对着男人挥了挥手。 耳朵。指向自己的耳朵。 听不见。摆摆手。 你。指指他。 住这?手指方向略微偏移少许指向室内,摆出一副疑惑的神情。 是或不是。右手在空中画出一个对号,然后指向左手心,左手画出一个叉号指向右手心,随即将两只手手心朝上摊开。 一系列手势打完之后,伊莱扎露出乖巧的笑容,心想着这样对方应该能够给出答案了,一边等待着对方点她的左手或者右手。 这时,伊莱扎听见对方身后的房屋里传来某种持续性的鸣声,她困惑地眨了眨眼,望向男人的方向,回想着这是什么声音。鸣声的声调越来越高,她很快意识到,对方恐怕刚刚在烧水。 ……那应该是房客了。伊莱扎想。 她巴巴地等了半天,指望着对方给出一点回应,然而男人并没有做出下一步动作,只是站在门槛里,沉默地望着她。 他的呼吸静默悠长。 巴基没有料到这种情况。 20-03,他为自己选定的安全屋。 租住公寓前,他了解过这附近的情况,以便随时逃跑。他所在的公寓有十二层,如果他到了八层,他可以跳到另一栋楼上。公寓有两道门,如果他们从楼顶下来他可以从后门走,如果他们从楼梯来他可以从阳台走。 以及他隔壁这间屋子的户主是个没有任何亲人、病入膏肓的老人,而不是这个看起来还没上高中、比他矮了一英尺的女孩。 ——这让他难免对她的身份产生怀疑。 虽然不认为他们会派一个小姑娘来抓捕自己……但他依旧疑虑重重。 自从离开九头蛇的控制后,几年里他为了掩盖踪迹辗转数国,漂泊不定。可就算这样,他也无法完全肯定他的行踪没有暴露。 并不能排除她在跟踪或者监视自己的可能。 他的目光滑过女孩针织帽下长度层次不齐的白发和微微发红的瞳孔,无法控制地困惑起来。 随着时间推移,气氛变得越来越尴尬。 作为一个试图表达友善的邻居,伊莱扎觉得她恐怕做不出转身就走的行为,哪怕对方一直执意不回答,她也只能一直站在这……站到对方妥协为止,虽然她并不确定这种可能会不会发生。 不过就目前看来,对方似乎对于憋着不说话这种事很有经验…… 这样的想法让伊莱扎颇为不自在,甚至隐约有些焦虑起来。她并不算喜欢交流的人,也没有那个能力交流。对她来说,即使有强烈的愿望,这种事也很少有成功的可能,次数多了,她甚至对于“和他人交流”这个想法产生了一定的恐惧。 此刻的她全身僵硬地站在门前,忍受着对方的视线反复打量评估,几乎是浑身都觉得不舒服,对方看得越久,她就忍不住对他敌意高涨。 然而她面前的男人似乎没有这种困扰,他只是站在那看着她,哪怕不说话,仅仅是身高差距都带给伊莱扎一种莫名其妙的压迫感。 ……他是看不见,天性冷漠寡言,还是智障?伊莱扎想。 她思考片刻,觉得或许她应该再做一次尝试。 然而在她决定打破僵局的瞬间,对方忽然略微躬身,拉近了和她的距离。 未等伊莱扎做出反应,他开口低声说了句什么。 伊莱扎:…… 伊莱扎:????????? 等等,我已经表达过我听不见了吧?他到底是也看不见还是智障……? 伊莱扎一脸懵逼,仰头望向对方大概是脸的方向,试图用表情来表达她的困惑。 似乎是她的表情太过纠结,男人沉默了一瞬,又说了几句话。 伊莱扎:…………………… ……对不起你在说什么?????? 如果问号能够实体化,那么这间屋子恐怕已经被问号填满了,伊莱扎只觉得她现在挂着满脑袋的问号,每个问号都代表着大写小写加粗倾斜的懵逼。 她不得不重新回想了一下她的表达方式,确认已经简明易懂到不应该出现信息传递错误之后才再度抬起头,用力地摇了摇,然后指指自己的耳朵,双手交叉比出一个大大的叉。 第28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 她大概能猜到对方为什么对她说话而不是顺从她滑稽的比划行事,毕竟她的表现一定不像是一个听不见的人,甚至,伊莱扎有些怀疑,他能不能看出来她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 但是在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情况下,伊莱扎不知道该怎么向对方解释这一点。 她并不是听不见,而是听不懂,而且不是对于非母语的那种听不懂,而是只要是人话她都听不懂。 如果是动作,她能够“感觉”到,理解也不成问题。 如果是声音,她能够听到,也能辨认出来是什么。 唯独语言,对于她来说是无法攻克的难关,哪怕竭尽全力,她也不能理解别人的话。 以对方能发现自己不是听不见这一点来看,他的观察力很敏锐,也很难相信别人——不是所有人都会怀疑一个看起来未成年的女孩的“话”的。在她解释清楚她“假装”听不见之前,这个男人恐怕不会相信她任何表达,甚至连她的善意也不会信。 想通了这一点后,伊莱扎难免有些沮丧,她垂下手后退一步,打算放弃交流回家。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由于对方的动作不疾不徐,也不带多少恶意,等伊莱扎感觉到他抬手带起的气流时,手腕已经被对方牢牢攥住。 伊莱扎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也无从揣测对方的想法,只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聚集在她身上,随即他开口说了句什么,语气是明显质疑,充满了警惕的意味。 伊莱扎:…… 要不是对方的语气是防备而不是威胁,她都要怀疑是不是遭遇了人贩子,打算直接飞起一脚踹上对方□□,然后欺身上去踩烂了再说。 虽然是首都,布加勒斯特也不算完全没有藏污纳垢的地方,至少在她仅存的这点记忆里,她依稀记得像她这样的无依无靠的单身女性更加要学会保护自己*1。 更别提鉴于身体原因,就算遭受到了迫害,她也比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要难以求助。 手腕被紧紧攥住,以至于手臂悬在空中无法动弹的感觉并不舒服,而且由于身高差,伊莱扎甚至被拽得需要稍微踮脚,这让她不免露出了不适的神色。刚想略作挣扎,却又顾虑到对方本来就在警戒她的动作,如果她妄动,可能会引起什么不好的后果。 而且目前她受到的威胁不是很大。 想到这,伊莱扎干脆放弃了反抗的打算,心平气和地保持着不舒服的姿势。 然而手臂的主人似乎根本不觉得这种拦住他人不给对方离开的举动有失妥当,依旧不为所动地等待她……不管他说了什么,她要对他的疑惑作出解释。 伊莱扎心里明白对方肯定对她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不解释清不会放她离去不说,甚至可能做出什么其他的行为。她深吸一口气,再度抬起头,让对方能够看到她的眼睛,然后用没有被禁锢住的手指向她的家。 “……” 男人停顿了几秒,略一思索,迈步走出房间,由着伊莱扎引领他走向隔壁。 房门上的钥匙还没拔下来,伊莱扎伸手转动一圈后推开门,也不走进房间,反而把手插回外套口袋,冲着屋内抬了抬下巴,然后转过头,丝毫不在乎对方还攥着自己的手,倚在门框上对着他的方向露出一个分外嫌弃的表情。 “……” 被嫌弃了一脸的巴基看着她,一言不发地收回视线,扫了一圈门后的房间。 和他新租的房子格局相差无几,采光差劲,家具也寥寥无几,值得称道的大概只有干净整洁,每样东西都摆放得极为整齐,看起来的确有着久居的气息,不像是弃置许久的样子。 他环顾一圈,没有发现明显的问题,于是迈步走进屋里,将倚着门的伊莱扎也一并拽进来。 无视伊莱扎抗拒的神情,他直接走向角落里的衣橱打开橱门,取出一件挂在衣架上的衣服对着伊莱扎比划了一下。 确定这件衣服的确符合她的身高后,他才略微放心,迟疑片刻,收敛了锋芒毕露的敌意,一直紧绷的肩慢慢放了下去。 这番观察并没有让他完全打消怀疑,反而更加疑惑起来,只是现在的疑惑不再是针对被他控制着的女孩的身份,而是她本身的疑点。 她的手势他并不是看不懂,她想告诉他她是个聋哑人,可从她在自己说话来验证这一点之后的表情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听不见,而是听不懂。为了确定这一点,他又换了罗马尼亚语,德语,匈牙利语*2,并且句子越来越简短。 然而无论他说什么,对方都用一副茫然不已的神情回应他。 如果不是他说的每一种语言她都听不懂,那么…… 想到这里,他不禁目光一沉。 正在检查自己衣橱的伊莱扎立刻感受到对方的目光变得不友善起来,她警惕地骤然转头望向他,本能地想要抬起手挡在身前,稍微抵挡下可能发生的事。可她刚一抬手,就被对方动作极快地抢先一步抓住举起来,和之前被攥住的手手背紧靠地并在一起,一把按着撞上墙壁。 后背“咚”地撞在墙上,双手还被扼住手腕举过头顶,尽管伊莱扎并不喜欢生气,被以这样难堪的姿势按在墙上,被强迫、被控制、被威胁——她又得踮起脚了见鬼——这让被笼罩在对方的影子里的她心里忍不住蹿出火来,眼底更是染上了一层薄怒。 她解释过,证明过,甚至连反抗都没有! 为什么他就像是认定了她在欺骗他?就因为她没有用语言做出辩解吗? 以对方的力量,伊莱扎并不认为她无法挣脱,但是仅仅是挣脱一点也不能纾解她此刻的憋屈感,她发狠地拼命控制着舌尖,心想着哪怕要等会才能挣脱他的手,她也要把那个关键的单词吐出来,狠狠砸到这个可恨的男人脸上不可。 舌尖抵着上颚,和门牙互相角力,那个单词含在唇齿间将出不出,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让伊莱扎难堪。伊莱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终于有了几分把握后骤然张嘴—— “get……tatatatatatatatatatatata!!!”*3 一连串不知道是哪个星球的奇怪音节从她嘴里像是机关枪扫射一样蹦出来,爆破音发得铿锵有力,就算是巴基也难免怔愣起来,他下意识加大了手上的力道,箍住女孩手腕的手越发用力。 然而女孩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她没有在说人话,依旧说不上憋屈还是愤怒地出言指责他,从一开始的磕磕绊绊渐渐变得流利,语速快得像是机关枪扫射,越发不知所云。 “……” 巴基不知道该对这种情形做出什么回应。 借助一股气势克服了无法发出音节的困难,伊莱扎很快就醒悟过来,反应极快地一把捂住嘴,由于太过急切甚至发出了清脆的“啪”声,简直像是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伊莱扎和对方面面相觑几秒,迅速别过头。 每次她对管理员说话,管理员都会在怔愣之后哈哈大笑,再之后她就不喜欢开口了,哪怕对方一再引诱。 大概她的声音很奇怪。伊莱扎郁闷地想。 巴基侧侧头,看着伊莱扎写满了憋闷的侧脸。 这一番对峙下来,他也看出来了,眼前的这个女孩似乎有着严重的语言障碍,她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舌头,越是想要说话,越是无法组织出能够让人类听得懂的语言,以至于最后只能像个电报机一样“哒哒哒哒哒哒”地响。 ……然而就算是理解这一点,他还是控制不住地觉得,伊莱扎现在的样子非常像是精神失常。 但是这一幕的确非常尴尬。 略一迟疑,他缓缓松开禁锢住伊莱扎的手,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确认她的确不会暴起才后退一步,表示他不会再突然制住她。 没有了沉甸甸的压迫感,手腕也重获自由,比起几分钟前的状况,伊莱扎觉得她应该感到松了口气才对。 但是她没有任何放松的感觉。 因为在松开她之后,她很清晰地感觉到对方顿了顿,平静地移开了目光。 “…………” 伊莱扎觉得她快要哭了。 大概是由于伊莱扎的表现的确毫无威胁,或者是她脸上的生无可恋太过具有说服力,在略微犹豫后,巴基放弃了对她的钳制,虽然他依旧保持着一定的戒备,随时提防着伊莱扎的举动。 ——具体表现就是他拖过了一张椅子,端端正正摆在床尾对面,倒着骑在椅子上,将下巴靠在交叠在椅背上的手臂上,一眨不眨地盯着企图用枕头把自己憋死的伊莱扎。 但总体来说刚刚一触即发的气氛总算缓和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交流了。 将脸埋在枕头里,伊莱扎内心天人交战,不知如何是好。她想要先出声,却又顾忌对方听不懂自己的话,可让对方先……无论她希望对方做什么都有一定难度。 挣扎一番后,她还是决定由她先递出信息。毕竟虽然对方的语言能力很正常,可从刚刚的一系列肢体交流来看,他比她有着更严重的交流障碍。 比起言语交流,她的新邻居更倾向于用行动表达他的想法。 这样也挺好。伊莱扎想。 虽然是迫不得已,她也更习惯“不用多说只要干”,很多时候,行动比言语更能看清一个人的本质。 她放下了枕头,身体微微前倾,眼睛直视着对面的男人,向着他伸出右手。 属于少女的纤细手臂,由于白化病,肌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雪白,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手腕处聚集的青紫血管清晰可见。 巴基看着女孩伸过来的手臂,慢慢将视线上移。 从相貌来看,这个女孩是典型的斯拉夫人,相较日耳曼人而言轮廓不算深刻,线条也更加柔和,目光望过来的时候给人一种认真专注的感觉,略微勾起点笑意就能瓦解任何人的防备。 虽然她根本没有笑。 任何人,被他刚才那样对待,恐怕都不太可能在短时间内对他表达出善意了,他毫不意外。 他盯着女孩看了一会,缓缓将右手递了过去。 没多少犹豫,女孩抓住他的手,将他的手臂扯过来少许,将衣袖推上去,让他的手臂暴露在空气里,随即伸出左手食指,要落下时又骤然挺住。 她努力回想着什么,想了一会才不确定地在他手臂上划出一个个字母。 e、l、i、z、a. “e”缺了中间的横,“z”写得像“7”,“a”的最后一笔迟疑许久才最终落下。*1 “……” 看着对方坦荡自信的神情,巴基沉默了下,觉得他很难直接对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这件事提出质疑…… 他难以控制地开始思考伊莱扎的智商是否存在问题。 对于对方因为她的拼写问题产生的猜测,伊莱扎毫不知情,写完自己的名字之后,她重重吐出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收回手,感觉写几个字母简直比她捡一天垃圾还要累。 分明知道每个字母该怎么写,可落下手指的瞬间,她脑海里的字母们就扭曲融化变成线条,哪怕她竭力捕捉也只能捉住一点尾巴,只能凭着本能勉强胡乱圈画出来。 她刚要收回手,手腕又一次倏地被对方抓住。 “……詹姆斯·巴恩斯。”巴基低声说。 在这个名字脱口而出的瞬间,纷杂繁多的记忆从大脑深处涌了上来,牵连起诸多复杂的情绪,可想要捕捉时却只剩下浓重的黑暗,和让人仅仅是想起都觉得窒息的痛苦。 那些黑暗和痛苦,来源于他被夺走了这个名字之后的所作所为。 他低下头握紧了拳,呼吸也急促起来,随着回忆追上来的是生理性的头疼,这让他不得不咬紧牙关,抬起右手死死按着头,虽然这对于缓解疼痛并没有什么用。 “……?” 感觉到抓着自己手臂的那只粗糙手掌轻微地颤抖着,伊莱扎不禁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对方的表现明显有些不对劲,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虽然感觉这种时候恐怕他反而会提高警惕,并不会愿意被她触碰,但伊莱扎觉得如果不做些什么,她总是有点于心不安。 迟疑片刻,她尝试性地伸出左手,越过自己的手掌,轻轻拍了拍那只犹自颤抖的胳膊。 不出意料,对方猛地一把按住她的手,喘息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单词。 不存在语法的简单短句终于突破了理解障碍,伊莱扎费了点力气,总算听懂了他的意思。*2 他说,不要,碰,我。 他很危险。日渐完备的记忆无一不在向他证明着这点。和意志无关,他们将他改造成了杀人机器,剥夺他的自我,以至于他也不确定他能不能控制自己,太过残酷的前车之鉴让他对自己毫无信心。 所以,不要碰他。 他不想再伤害任何人了。 大脑放空后疼痛潮水般褪去,只留下了片段的过去在回忆的沙滩上闪闪发光,好半响,他才勉强压下起伏涨落的情绪,坚持着在伊莱扎的手臂上一笔一划地写下这个名字,等到他写完再抬起头时,映入眼中的就是伊莱扎懵逼的表情。 巴基:…… 伊莱扎:???????? 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席卷而来,毫不客气地把伊莱扎一把推倒在地。和之前一样,她意识到了对方在说话,可能是在说他的名字……但是同样的,她完全记不住那个名字。 哪怕在皮肤上写字也不可能记住,哪怕一个个音节反复拼读也不可能记住,哪怕抓着对方的手感受每个字母的书写也不可能记住,阅读和复述对她来说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伊莱扎轻轻地叹了口气。 对于这种憋屈她已经习以为常了,她也不会再为此苦闷。她只是再一次认识到了,哪怕朝夕相处她也不可能和任何人交流。反而是她的新邻居,伊莱扎对他感到很抱歉,她浪费了他这么多时间,结果却只是再次证实早已是事实的事情。 想到这,她不由得对他扬起一个歉意的微笑。 意料之中,对方似乎并不理解为什么伊莱扎对他笑,停顿片刻,他松开手起身离去,伊莱扎听着她的邻居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回到了他的家,她猜这大概代表话题结束……除了她没听到关门声。 不一会,脚步声又转回来,对方重新走进她的家,坐在刚刚的位置,伊莱扎很快分辨出拔掉笔帽的声音,这让她愣了愣。在她怔愣的时候,对方唰唰在纸上写了什么,紧接着是撕纸的声音,随即伊莱扎感觉到一张纸被递到了她的面前,微风卷起她的几缕发丝。 第29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 “……” 伊莱扎没有接过他递过来的纸。 她静默地坐在床尾,眼球像是凝固了一样,一动不动,许久,才安静地、安静地摇了摇头。 然后笑了起来。 ……还是表达了善意。伊莱扎想。 这么看来。她的新邻居算是个好人……吧? 这样的想法让伊莱扎感到很愉快,嘴角的笑容也忍不住扩大了不少,她保持着这样的心情对着对方摇了摇头,指指自己的眼睛,再次双手交叉比出一个叉号,然后摊了摊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鬼脸。 她等了好一会,也没有等到对方的反应,伊莱扎不免有几分泄气,却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够突破重重障碍让自己知道对方叫什么,只得悻悻作罢。 不过想想身为交流障碍哪能那么轻易说话,之前能听到对方几句话都应该觉得幸运了。 这样一想伊莱扎也释怀了,她站起身,准备送客。对方又坐了一会,才顺从地跟着她站起来,走向房门。 两扇门本来距离就不算远,没走几步伊莱扎就把她的邻居送回了他的家,出于礼貌,伊莱扎没有进门,只是站在门口挥了挥手算是告别,还不忘再扬起一个微笑。 巴基低下头,看着对着他微笑的伊莱扎,依旧没有做声。 迟疑了一瞬,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手掌覆在她的头发上,轻轻拍了拍,才缓慢地收回手,眼睛紧盯着她的脸,试图从细微的表情变化里看出来她的情绪。 “……” 虽然只是一个轻微的动作,但是依然有些许温暖,似乎从这个几乎没有接触的安抚动作里传递给了她,融化了她因为一次次想要接近却被推出去的小小不满。 她的新邻居,在用一种对他来说需要很努力才能办到的方式,尝试着和她构建起一种更加友善的关系。 短暂的错愕后,伊莱扎眯起了眼睛,再度回给她的新邻居一个笑容。 * 有了开头,接下来的相处便不是什么难事。 比起收入来源未知的新邻居,伊莱扎的每天都很忙碌。她现在居住的房子是奶奶留给她的,可作为一个膝下没有子女的寡居老人,奶奶并没有给她留下其他东西。为了不至于被送进福利院,或者精神病院、疗养院,在奶奶去世后,伊莱扎就得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正常的时候,上午她会去垃圾处理场打零工,通俗的说法就是捡垃圾;垃圾处理场的工作她大概只要一半的时间就能完成其他人整天的工作量,所以下午她在公寓对面帮着报刊零售处卖报纸,直到黄昏才能结束一天的工作。 虽说因为身体因素,政府按理会发放救济补助,但伊莱扎并没有身份证明,如果接受补助,很容易就会被发现她来历不明的情况。 在面对外人时,伊莱扎总是尽可能掩盖自己的异常,能够避免的情况下,她不会主动告诉别人她看不见,也无法阅读书写,记忆还有很大的问题,毕竟不会有人愿意雇佣一个盲聋哑人……相较而言,她宁愿被误解为文盲。 虽然以她的状况来讲,文盲已经算是好听的形容了…… 三个月的早出晚归,导致伊莱扎很少有和她的邻居有交集的时候。 在此期间,他们之间唯一称得上是交流的事件,大概是伊莱扎某天晚上回家时正好碰上她的邻居从超市采购回来,在她进门前,他犹豫了下,分了她一袋薯片…… 作为礼尚往来,自那天之后伊莱扎每天都会给他带一份报纸。 鉴于严重的交流障碍,迄今为止,伊莱扎对于她的邻居依旧一无所知,但是三个月下来,她已经摸清了对方了饮食习惯。甚至,虽然说起来有些侵犯*的意味,但是由于她良好的听力和公寓寒碜的隔音效果,对方的作息伊莱扎也了如指掌。 不过一切了解都到此为止,无论是出于性格还是记忆因素,伊莱扎都没有继续靠近对方的想法。这些信息知道了也没有多大用处,一个月之后她就会渐渐淡忘。 除此之外,伊莱扎的生活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没发生变化才怪。 在吵吵嚷嚷的人群中央,伊莱扎木然地站在留出的一块空间里,双眼放空,花色不一的纸牌在她手指间翻飞,洗牌的动作像是演练过千万次那样娴熟。 到底为什么她晚上突然要来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洗牌了呢……? 就算是“欢乐之城”*1,与光明相互对立的,黑暗同样流动在这座城市的血脉里,潜藏在冰冷的污水里磨砺爪牙,在人们看不见的角落里肆意狂欢。 布加勒斯特的黑市对于巴基来说不算太难找,只要夜深后独自出门,“问”几个人就可以得知具体位置。只不过平日里他并不喜欢来这种地方,除了刚来到这座城市那天他来兑换了些货币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踏足过这里。 即使在逃亡期间,这一路上巴基也很少有缺钱的时候——安全屋,脱手.枪支,赌牌,方法多样。 对于一个有着足够能力的人来说,赚钱永远不会是困扰生存的问题。 当察觉到现金捉襟见肘的时候,他也没有多想,在日记本上写下今天能够想起来的零碎记忆后,随便打扫了房间,静待到午夜,等夜深后锁好门,孤身一人前往这片街区的黑市。 和预料的一样,夜幕降临后的黑市赌场里总是聚集着人群,盘踞在金钱和*之上升腾起的热烈气氛让置身于其中的人们不由自主地口干舌燥,心如擂鼓,一个个血红着眼死死盯住荷官手中翻飞的纸牌,如同已经搭上箭拉开弓弦的弓,一言不合便有可能大打出手。 巴基无心去猜测这些人里有多少人手上沾过血,有多少人根本就是亡命之徒。他面无表情地分开人群走到牌桌前,被他用蛮力推开的赌徒原本愤怒的嚷嚷声,在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峻气势后,也悄然消弭。 由于刚刚被人墙挡住,巴基并没有看见人堆里的情形,此刻失去了阻拦,他的视线便直直地落在了牌桌后方低着头的荷官身上。 在荷官的形象映入眼中的瞬间,他的瞳孔骤然紧缩,原本毫无波动的眼神也一点点阴冷下来。 这个站在牌桌后负责发牌的荷官不是别人,而是他已经逐渐开始熟悉起来,甚至逐渐打消戒备的邻家女孩。 ——刹那间,怀疑和警戒再度死灰复燃。 嘈杂躁动的赌桌前骤然安静了不少,被繁杂声音逼得头疼的伊莱扎松了口气之余,不免生出几分疑惑。她抬起头,感觉到似乎有新客人来到了桌前,只是不知为何对方的眼神格外冷冽,直直地扎在她身上,让她感到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洗牌的动作更是僵硬了一瞬。 直到被谁推了一把,伊莱扎才猛然从僵持的气氛里转醒。扯了扯嘴角,她把牌组一收,动作流畅地飞出一张张纸牌分发给入局的人,还不忘警觉地看了眼这个侵入了她的领地的新客人。 这份临时工是管理员找给她的,似乎原先发牌的人出了点事,然而一时他们又找不到能承担这项工作的人,所以只能把伊莱扎拉来顶班。时间是从午夜到黎明,白天的半天班可以不来,报酬十分丰厚,她所需要做的就是发牌洗牌处理筹码,以及听听有没有人作弊。 伊莱扎的心算很快,动作也比常人灵敏太多,虽然她不会玩牌,但管理员以前玩牌时,都是拉着她负责发牌的,闲着没事的时候他教过她很多洗牌花样,认真起来的话,一副牌能在她手上开出花来。 不过最让管理员看重的是,她能知道有谁在作弊。 只要有谁做了多余的举动,她就能听见那些细不可闻的声音。 所以当管理员把她带到这里,手把手告诉她要做的事情后,伊莱扎很快同意了来做这份零工。 由于是帮管理员的忙,伊莱扎干得还是很尽职尽责的,虽然昼夜颠倒的作息彻底打乱了她的生物钟,但考虑到同样是机械性作业,在这里发发牌的报酬几乎是她在垃圾场打零工的十倍,伊莱扎也就毫无怨言了。 ——只是她非常厌恶这里的气氛。 每当她发牌时,都能感觉到无数双充盈物欲的眼睛在盯着她,那种无处不在的恶意如芒在背,像是粘稠浓腥的液体,包裹得她几乎要窒息。 尽管不一定是针对她,可是每当她身处于这种环境里,都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的排斥和戒备,让自己不那么迫切地想要驱赶走那些客人。 第3〇章 牌发了几轮,伊莱扎也兑换出了不少筹码,闲着无聊时她随意算了算,发现这几局台面上的筹码,大多都涌向了新来的客人,以至于其他客人都从她这里兑换去了大量筹码,才能参与接下来的牌局。这种情形让伊莱扎有些诧异,望向对方的眼神不免多了一丝好奇。 按理来说,牌局上不太可能出现这种一边倒的局势,至少从筹码流动的情况来看,之前这桌的客人水平都不算差。会出现这种局面,除非是对方运气太好,否则有很大的可能,这个客人有问题。 枯燥的工作终于有趣了起来,伊莱扎精神一振,聚精会神地捕捉起他的动作。 隐没在鼎沸人声间的细微声响并不是那么容易分辨,但是对伊莱扎来说也不算特别困难。她探着耳朵聆听了一会,可是并没有听出任何异常。 疑虑地皱了皱鼻子,伊莱扎秉着对自己听力的自信,决定暂时不去想,等掌握了确切证据再怀疑,在此之前她暂时相信对方并没有作弊好了。 这个念头刚一生出,牌桌周围忽然一阵骚乱。 似乎这个不断地赢取筹码的新客人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一个客人忽然高声说了什么,紧接着一桌人突然全部愤怒地附和起来,声势颇为浩大。 伊莱扎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听得出满满的恶意。她心里有些不满,也对这些输不起的人很是蔑视——她都没听出问题。 管理员告诉过她,如果客人闹起来,有人可以代替她和闹事的客人“交流”。想起她的职责还负责稳定秩序,伊莱扎想了想,正准备打手势示意那些人过来,耳边就传来“咚”地一声巨响。 有谁一拳砸在牌桌上,震得她手掌下的桌面都晃了晃。 起哄的众人霎时间安静下来,不复刚才的气势汹汹。 一片寂静之中,新客人语气颇冷地说了句什么。 伊莱扎:…… 熟悉的低沉嗓音在一片质疑声中格外清晰,伊莱扎愣了几秒,才意识到这个声音属于……她的邻居。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她忽然明白了之前那种冰冷的视线是来自谁。 一种干坏事被抓包的心虚感油然而生,她莫名其妙地觉得……有点方。 * 布加勒斯特被鸟鸣声唤醒时,霞光铺满了东方的天空,伊莱扎背着包走出了渐渐沉寂下来的工作地点,伸手挡住日出的刺眼金光,眯起了眼睛,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笑容。 然后她又想起午夜的那场牌局。 笑容慢慢耷拉了下去,想起之前邻居冷飕飕的视线,伊莱扎就……不太敢回家。她苦恼不已地站在原地,好一会,才咬了咬牙,设想了下可能发生的情形,底气不足地一步步往家的方向挪。 原本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硬是被伊莱扎拖到了两个多小时,等回到公寓时,路上已经开始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了。伊莱扎提心吊胆地上了楼,尽可能轻手轻脚没发出一点声音,终于爬完一阶阶楼梯,摸到门把手的那一刻,她才松了口气,随即伸手去掏口袋里的钥匙。 ——她掏了个空。 “……” 伊莱扎觉得,她此刻的心情已经无法用崩溃来形容了。 以之前邻居的一系列行为,以及昨晚的低气压来看,邻居说不定有着什么惨痛的过去,兴许是个正在筹划着毁灭世界的反派……然而昨晚自己可能做了什么,戳到了他的伤口,他的气势简直像是要把她剁成肉酱……恐怕是因为人多他才没有下手,就等着她回家灭口,然后把她分尸装在冰箱里,作为毁灭世界的储备粮…… 脑洞的时候是绝对不会考虑可行性的,更多的是为了自我感动,伊莱扎也是一样,此刻她完全没想到邻居绝对办不到把她剁剁装罐,而是莫名其妙地陷入了伤感之中。 她越想越绝望,忍不住一头撞在门上,死鱼一样一点点滑了下去,整个人平平地铺在地上,好像一条伊莱扎干。 “~%…,#*’☆&c$^★。”有人在她身后淡淡地说话。 即使心如死灰,伊莱扎还是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她一骨碌爬起来,睁大眼睛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大概是被她突然诈尸的举动搞得楞了一下,停顿一瞬,她的邻居才再度开口,语气倒还算平静。 声音平直如线,尾音却明显上扬,应该是个疑问句。 伊莱扎知道这一关肯定是蒙混不过去了。 由于莫名的心虚,她根本没想到自己不需要和对方做解释这一点,而是站起来,伸手掸掸膝盖上沾着的灰,旋即抬起头,乖巧地眨了眨眼,面上一派天真的疑惑,好像她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一样。 ……虽然的确不知道就是了。 盯着装傻企图蒙混过关的伊莱扎,巴基难得感到一阵无言以对,不过看到她安然无事的样子,他眼底的淡淡担忧也重新沉淀下去,重新恢复了冷静。 戳穿别人的故意为之不是他的习惯,他又多看了几眼伊莱扎难得的弱气模样,才将目光移向空无一物的门锁。 只一眼,他立刻猜到了刚刚的撞门声是怎么回事。 要不要帮忙的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迟疑了下,他低头迎上伊莱扎殷殷切切的雀跃目光,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即越过她走到房门前,左手的金属手臂握成拳,直欲一拳击碎门锁。 伊莱扎:………………???!!!!!! 等、等等???我不这么做的原因就是不想去换锁啊!换锁也要钱的???? 虽然看不见,但是感觉到他要做什么的伊莱扎简直是大惊失色,穷狗如她,光是想到修门的费用就心疼得一哆嗦,当即也顾不得什么“尊重私人空间”了,也来不及阻止他,一个飞身跃起,直接把巴基扑倒在地。 哪怕事出突然不及反应,出于战士的本能,巴基依然轻而易举地揽住了伊莱扎,虽然被扑得一时重心不稳,但也只是跌坐在地,没有完全被扑倒那么狼狈。 略微错愕地揽着扑过来的女孩,他难得露出了些许困惑神色,不太理解伊莱扎为什么拒绝他的帮助,嘴角也微不可查地抿紧少许。 幸好她下手够快,否则她现在就得抱着门哭了。伊莱扎心有余悸地从巴基身上爬起来,抚着胸口松了口气,转过头对他笑笑以示感激,然后伸手把犹自发愣的他也一并拉起来,开始比划手势。 去你家。不好意思地指了指他的家,又怕被拒绝踏足私人空间,脸上不禁浮现出些许迟疑。 借电话。单手在耳边比出打电话的手势。 开锁。假装手里捏着钥匙,做出插钥匙开锁的样子。 看着女孩对他露出讨好的笑容,巴基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好半响才无声颔首,转身走向没关上的屋门。 对于这么轻易就获得了进入领地的允许,伊莱扎小小地惊讶了几秒,旋即她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立刻雀跃地跟了上去。 说不上有多好奇,毕竟光是听伊莱扎就能得出很多信息,以她能够在浩如烟海的杂音里分辨出调换纸牌的声音的能力,一道墙对她来说大概连阻碍都算不上。 但是只有征求到了对方的同意,了解才不是窥探。 一进门,巴基就听到了身后轻轻的关门声。被封锁在空间里的感觉让他有些轻微的不适,但他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拿了一瓶牛奶,递给拘束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伊莱扎。 因为视力原因,冰凉的温度蓦地贴上额头时,伊莱扎的第一反应是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退了一步。因为后退得太急,她的脚步一个踉跄,看起来几乎要摔倒。 作为视力正常的那一方,看到了这一幕,巴基不假思索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伊莱扎。可是还没等他抓住她,他的眼前忽然划过一线极细的闪光。 本能地,他迅速出手挡住那道光,可和他想的不一样,那不是什么攻击,那线光在空气中一闪而逝,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他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些许迷惑浮上眼底,巴基看了眼光线消失的地方,抿紧嘴唇,才继续刚才的举动,揽住伊莱扎的肩,确认她已经稳住身形后立刻松开手。 他看着对他漾出笑意,接过冰牛奶,然后苦恼着如何开启的伊莱扎,唇抿得更紧。 ……还是觉得哪里很奇怪。 似乎是没有喝过瓶装牛奶,伊莱扎对于开瓶盖有些苦手。她拧了几圈后下意识就准备上牙咬,看不过去的巴基只能再次按住她的手,在她不解的神情里拿过牛奶瓶,单手掰去瓶盖再递给她,看着她高兴地小口啜饮的模样,徐徐开口:“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听闻他的疑问,伊莱扎抬起头,脸上浮现出和之前一般无二的迷茫神情,她努力分辨了好一会,那些迷茫才散去些许,转变成眉眼间的纠结。 片刻后,她迟疑不定地向着他伸出手。 有了之前的经验,巴基的反应很是平淡。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将手臂递过去,任由伊莱扎在他的手上用手指磕磕绊绊地划出错误百出的单词。 he.oiue.wopk. he.give.work. “他”给了伊莱扎这份工作。 ——和他猜的一样。 凌晨离开黑市之后,在回家的路上吹了阵晨风,巴基才从刚才充满恶意的气氛影响下脱离。起初被欺骗的愤怒平复下来后,以他的经验和对地下世界的了解,他很快想清楚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伊莱扎恐怕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如果以相信伊莱扎为前提,一切都可以找到解释,现在得到了答案,这件事的脉络更是清晰。 他猜伊莱扎口中的“他”大概是一直以来帮助她的某个人,至少她很熟悉,也愿意相信。但是现在看来,对方恐怕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好心人,而是这片街区类似于地头蛇的存在。 至少,“他”和黑市的负责人关系密切,或者“他”就是这片黑市的负责人之一。 帮助伊莱扎或许是出于为数不多的善心,但朝夕相处间“他”肯定看出来了伊莱扎的问题和资质,碰巧最近赌场的荷官出了点问题,由于事发突然他们一时找不到替代的人,于是“他”推荐了无法和人交流的伊莱扎暂时顶替几天,直到他们找到新的荷官。 比起一时间无法相信的旁人,知根知底,容易控制,也没有走漏消息可能的伊莱扎是最合适的人选。 想通了这一切后,巴基抬起头,看着犹有些惴惴不安的伊莱扎,不由得感觉到久违的无奈,这让他忍不住微微扬起嘴角。但想到之前自己的怀疑,他的目光又蓦地一暗,陷入了沉默。 很难说清看到她在当荷官的那一刻,自己的想法是什么。 让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人去相信他人是件太过困难的事,他们夺走了他的安全感,夺走了他的自我,夺走了他的一切。 每当海潮退去,将记忆碎片徒留在沙滩上,他越发能清晰地知道他做过什么。 他看见风雪。悬崖。高速公路。天空母舰。 冰雪,灰白暗淡的天空,呼啸的寒风,深入骨髓的冰寒。 一次又一次的冰寒。 无数次地,他站在空无一人的囚笼里茫然四顾,无法触摸的黑暗吞噬着他的理智,荒芜与死寂交织成苦痛河流,溺水的窒息感将他死死扼住。 他是巴基,还是冬日战士? 他真的有过去吗? “哒哒。” 轻微的声响让巴基摆脱了沉浸在情绪里无法自拔的状态,乍然听到陌生的声响,他不由得循着声音抬头望去。在他沉思的间隙,伊莱扎已经喝完了牛奶,正在转着脑袋好奇地四顾,无所事事地用指甲敲着牛奶瓶。 凝望着伊莱扎一无所知的模样,巴基顿时觉得说不出的复杂,却也无端地逐渐放松下来。将失控的情绪妥善藏好,他向着伊莱扎伸出手,接过牛奶瓶,沉默片刻,出言问道:“你知道,门锁?” 他猜测,对于极为简单的句子或者寥寥的单词,虽然依旧理解起来极为困难,但伊莱扎的确是能够听懂的,所以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他向伊莱扎提问。 这个疑惑在伊莱扎阻止他的那一刻便在他心里扎根,看她大惊失色的样子,她是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即使她看不见。 那个刹那间,之前的种种怀疑流过心间。 一开始就能够准确地指出位置,赌场里对他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在他动手前就知道他要干什么,甚至现在左顾右盼的举动——如果她真的看不见,她是怎么办到的? 伊莱扎费力地理解着这几个单词,理解了意思之后,她想起完好无损的门锁,依旧感到一阵心悸。 她的工资永远只堪堪够用,除去水电和食物,根本剩不下多少,甚至连电话都因为交不起话费早就停了。 她没有多少隐瞒的意思,再度抓起巴基的手。 因为刚刚捧着冰牛奶的缘故,伊莱扎的手一片冰凉,也因此她的触碰带来的感受显得格外清晰。巴基以为她要像之前一样写单词,便任由了她的动作,可几乎是同时,他的眼皮骤然一跳。 有什么纤细的丝线缠上了他的手指。 第31章 以人口和经济水平来讲,即使国土面积少于哈尔,诺恩帝国在东大陆也稳居第一,而凯伦作为诺恩的政治与经济中心,其繁华程度也远超大多数安娅所见过的城市。 当然她在这方面并没有太多的经历,从坎帕斯到威斯科隆再到贝利卡,这些无一例外都是港口城市,即使它们实际上差别很大,但是临海的环境让其难免有某些相似之处。 诺恩地形复杂多样,但还是以平原和丘陵为主,凯伦位于帝国的中央,属于地势较高的位置,周边的小城市和村镇都呈辐射状分布,从高空中都能看到极为平坦开阔的官道穿过茂密的森林和肥沃的田地,一路通向帝都的正门。 进城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许多。 安娅还没来得及拿出她的龙骑士徽章,城门上方帝*幻兽骑士里就下来一个人,给守卫简单交待了两句,她们就被放行了。 那个狮鹫骑士亲自为她们引路,同时进行了简短的自我介绍,艾丽斯盯着他的耳朵给安娅一个“你看我没说错吧”的眼神。 安娅的注意力则是落到对方盔甲角落烙印的家徽上。 “安德里斯·比亚隆德斯,为诸位效劳,三位阁下,”骑士摘下头盔,露出一头褐色的卷发和标志性的尖耳,他容貌秀丽,眼神流转间甚至有几分忧郁,“如您所见,人们可能觉得当你有了一半精灵血统时,会离私生子之类的形容更远一些,不过说真的,我们家族并不忌讳这个,历史上就有家主丢弃了自己嫡出的alpha儿子,因为他没有任何修炼天赋。” 如果女主在这里的话,安娅想着,真该让她来听听。 ……反正都只是这个世界的错吧。 “无意冒犯,阁下,”金发少女斟酌着说,“我没有任何不满,实际上我已经非常感谢贵家族的援手,至于这种事……如果您问我个人的意见,我只能说,人们应该去指责犯错误的人而不是结果,假如你不介意将那称为错误。” 他们已经穿过了正门,繁华至极的帝都彻底展现在眼前。 凯伦的主干道都非常宽阔,足以供四辆大型马车并排前进,而两侧还有专属于行人的石板路笼罩在树荫下,那种看上去像是某种热带植物的树木有着宽大至极的叶子,还散发着清浅怡人的香气,而下方是用白色矮栅栏围起的绿化带,有着修剪整齐的彩色鲜花。 现在正值天色昏暗之际,那些张扬或低调镌刻着家徽的豪华马车就在路上来往,事实上这样的景象确实并不多见,也只有在帝国的都城,毕竟如果是在某个大贵族的封地,下级贵族要么曾经是领主的家臣,要么是家族的旁支,前者有没有资格拥有家徽还两说。 半精灵有些意外地看着她:“我不得不说,您真是个有趣的人,而且在言辞方面您也无需如此谨慎。” 他将三人引上印有比亚隆德斯家徽的马车,然后马车一路驶向贵族云集的东城区,安娅在打量了车里的布置后发现窗口的帘幕都已经用金钩挂起,显然是因为不会有omega乘坐,这样的细节看似无足轻重,但实则也不尽然。 帝都并没有贫富城区之分,即使西城住的都是富商和平民,这些人的财产可能也远远多于偏僻地区的小贵族,金发少女倚在柔软的羽毛靠枕上望向窗外,他们连着穿过几条人声鼎沸的大路来到城市东部,能感觉到周围逐渐安静下来,成片豪宅林立在街道两侧,彼此间隔极远,面积甚至如同庄园。 洛忒菲斯的府邸在某条街的尽头,火纹狼蛛的家徽被雕刻成石像矗立在门前,后面就是规模按制的侯爵府。 “预祝您与侯爵小姐和侯爵夫人早日团聚,”半精灵向她们微微颔首,“五日后比亚隆德斯府邸会举行宴会,邀请所有参加试炼的人还有……”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措辞。 艾丽斯好奇地看着他:“还有什么?” 安娅知道那是指的安娜和赛琳,金发少女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我猜,是公爵小姐看得顺眼的人。” “……”安德里斯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实际上,这就是她的原话。” 安娅:“……” 半精灵告辞之后,第一次访问自己家族在帝都府邸的安娅带着基友们走了进去,当然洛忒菲斯也许已经不能再称之为她的家族了。 显然这里的卫兵和佣人都已得到消息,没有人对她们的到来感到惊讶和质疑,不过暗中打量三个alpha姑娘的目光倒是接连不断。 在安顿好之后的第三天,另一辆带着洛忒菲斯家徽的马车停在了大门前。 红发少女将矜持和礼仪全都抛在一边,拎着裙子欢天喜地冲进了大厅,险些撞进某个血族的怀里。 “日安,侯爵小姐,”艾丽斯轻巧地退了一步,捏着酒杯用某种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她:“你看上去可真不像她的妹妹。” “久闻大名,阿尔克弥斯阁下,”安娜斜睨着银发红眼的少女,“很可惜那与是否相似没有太大关系。” “也许,”艾丽斯不置可否地挑眉,“从味道上来看你们倒是差不多,都是想让人退避三尺的那种。” 安娜一时拿不准这话该怎么理解,眼神一转却看到正望着自己的某人。 “安娅!”她几乎是跑过去张开手臂抱住了后者,然后有些不高兴地抬起头,“你怎么还比我高这么多!” 毕竟她们只差一岁,安娅觉得用性别来说话恐怕不是安慰,她一抬头,也正好看到金发蓝眼的女人从外面走进来。 五年过去赛琳依旧宛若双十年华,好像岁月从未在她身上留下痕迹,这些年安娅见过克莱尔不止一次,每次都下意识将这对比自己和安娜更加相似的姐妹比较,当然这里的相似是指外貌,然后她总能得出好像还是自己如今血缘上的母亲更顺眼一些的结论。 “这的确是令人欣喜的夸赞,尽管它来自我的女儿,”赛琳微笑着摸了摸少女金灿灿的卷毛,“向我引荐你的朋友们,我的姑娘。” 安娅微微挺起胸,既然是向自己的亲人介绍,她就将两个基友长而拗口的全名一个字母不落的全都说了出来,安娜甚至为其中某些古怪的发音忍俊不禁。 “多见不见,我的夫人,您竟然已经结婚了,”艾丽斯双眼发亮地看着金发的侯爵夫人,“而且如此光彩照人,完全没有被婚姻的坟墓埋葬光华……” “咳!”安娅用力地咳嗽了一声。 赛琳瞥了她一眼,然后对着艾丽斯点了点头,“海登一别,您也依旧美貌如初,阿尔克弥斯阁下,感谢您对安娅的照顾。” 血族少女很是受用地赞同了。 安娅:“……” 她觉得自己应该感谢好歹赛琳不是莉迪亚喜欢的类型。 不过后者并不想放过这个讽刺艾丽斯的机会,“真的吗,之前是谁说我和安娅的口味是已婚生子的omega?” “显然因为她的魅力足以掩盖这些在我看来是重大遗憾的方面。” 安娅作为“遗憾”的一部分,很想将艾丽斯烧成渣渣:“请你闭嘴好吗?” 赛琳无奈地看着她们几乎就要吵起来,才招手将自己的大女儿叫到身边,示意安娜留下,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大厅向花园走去。 “某种程度上,我完全理解你们为什么能成为朋友。” 安娅愣了一下,“说真的,我还以为艾丽斯是受了你的拜托,去……照顾我之类的。” “你是吗?”赛琳似笑非笑地看着有些窘迫的金发少女:“我没有拜托她,傻孩子,我只是收到消息阿尔克弥斯的小公主离开了,我猜她会去威斯科隆,而你……她总会自己去找你的。” 安娅精神一震,终于说到这个话题了。 “我的血统,”她急切地问道,“艾丽斯相隔很远就能感受到我的气息,到底是为什么,而且您究竟是怎样知道的,我已经通过了魔阵师的注册考试,幻术过了四阶水平,魔法……你知道的,对于元素亲和力是那种情况的人来说,我不知道还有人能做得更好了。” 安娅已经没心情去关注赛琳的情报网,那是她自己的还是格里兰斯家族的,反正不会是洛忒菲斯的,毕竟当时自己知道莉迪亚的消息,就是通过克莱尔的手下。 “看来你在艾森西亚还学会了自夸,”金发女人摇了摇头,“你一向享受过程甚至重于结果,而此刻急于这个答案,宝贝,你要做什么?” 实际上没有魔法师是纯血人类,而曾经魔法师们之所以发明了血缘检测魔阵,也说明不能只通过父母来判断自己的血统,毕竟在这方面隔代觉醒是相当常见的。 “这个过程,我不知道它是否还让我能感到享受了,”安娅深深叹了口气,“我在信里说过我怎样收集那些材料,但那绝比不上真正发生的那些事‘精彩’,而且我做到了所有你说过的事,我还听你的来了这该死的东大陆,碰上某些该死的人,你总要告诉我些什么吧……” “哦,”金发女人停顿了一下,“我假设你说的是那个人,她依旧在让你困扰是吗?” “困扰?”安娅简直要疯了,“多么有趣,五年前我没烧死她,今天她就那么看破了我的幻术,我他妈不知道她该死的是怎么做到的!” 说好的幻术是天族的弱点呢! ……可恶的主角光环。 “你知道咒骂和脏字都不会改变你不愿承认的事实对吗?” “至少那样解气,”金发少女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而且只有你在,事实上有别人我也不介意,不愿听可以滚。” 赛琳被她逗笑了,“总有愿意听的人,宝贝,祝你早点遇到。” “……” 片刻后金发女人伸手抱住了她,此时安娅的身高已经超过了她,少女还是习惯性地微微弯下身子,听着前者在耳边的叹息:“我也不知道精确的答案,时间会告诉你想要的一切,我只能说,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你的血统……无论是哪个,都不会比任何人差。” 安娅咬着嘴唇抬起头,想起赛琳提到艾芙莉时蔑视的神情:“任何人?” “……任何人。” 第32章 安娅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举着从信封里拿出来的请柬,将邀请送来的人乘坐着比亚隆德斯家族的马车,在到来之前就曾遣人事先通知过,一切都井井有条。 “我喜欢这位公爵小姐做事的风格,”金发少女端详着手中设计精美而且成本高昂的卡片,贝利卡盛产的红心木,据说这是诺恩大贵族最喜欢用作家具的木材,字迹是经过特殊加工的魔晶粉尘,下方金印的家徽和落款也华丽异常,“这才是她那样身份地位的人应该做的。” 艾丽斯也收到了同样的请柬,只是内容并不完全相同,血族瞥了她一眼,“毕竟上一个没这么做而且有身份地位的人已经被你杀了。” 安娅:“……” 这不是任何意义上她参加的第一场宴会。 以前她也有经历过类似的场合,穿越后,即使不提前身的记忆,只是她在艾森西亚学习的那段时间里,就参加过数次血族的晚宴和学院里的聚会,这些往往都会相当盛大,尤其是前者,艾丽斯作为唯一能被邀请到的阿尔克弥斯,如果宴会不够高档华丽,别人通常也不会向她发出邀请。 不过安娅依然为这场宴会几乎准备了一个白天,黄昏时分才上了马车,却没有半分疲惫的感觉,当看到比亚隆德斯在帝都的府邸渐近时,甚至感到格外振奋。 诺恩并没有太多的公爵,除了册封和世袭需要足够的功勋与成就外,帝国也没有太多繁华地段可以给这个级别的人当采邑。 譬如说那位寒月城的侯爵,按领地面积来算,她的采邑恐怕不比贝利卡辖区范围小多少,然而像是那种偏远高寒的山地位置,就注定了皇帝应该不会将它封赏给公爵。 因此比亚隆德斯的宅邸坐落在东城的中央,属于非常显眼的位置,以白为主金色点缀的城堡在暮色中气势恢宏,两侧的锥形角楼围绕着中间方形的主堡,房顶能看到数百座烟囱,还有直指云霄的尖塔和钟楼。 在检查过请柬之后,巨大的铁门被拉开,马车驶进绿树环绕的精致大花园,透过窗口能看到数十辆豪华的车驾停泊在园中,随便一扫就能看到各种繁复的家徽,大部分都是每个贵族必须耳熟能详的那种。 “你看上去就像是想嫁进这个家族的无知omega,”艾丽斯优雅地走下马车,“你喜欢这个风格吗?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入你的眼睛了,殿下。”莉迪亚从另一辆车上下来,颇有些讽刺地说。 “怎么会,在我看来贵家族的城堡就格外有趣,像是帕特雷亚最大的那座墓碑。” “够了!”金发少女收回投向城堡的目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们,“……算了,你们吵吧,我根本不认识你们。” “……” 很快她们在侍者的引领下向主堡走去,显然这个崇尚武力的家族也并不喜欢弯弯绕绕,城堡内部的房间规划不算复杂,甚至从正门走几步就到了大厅,而宴会尚未正式开始,许多住在帝都的贵族还聚在一起热火朝天地聊着那些圈子里的八卦。 这个时段几乎每时每刻都有新的客人走进来,安娅这一行人并没有受到过多的瞩目,尤其是艾丽斯在发现同族气息之后就溜走了,赛琳带着安娜去结识作为一个领主继承人应该熟悉的大贵族们,莉迪亚坐在沙发上喝酒,安娅环顾四周,干脆抽出扇子加入了一群正在八卦的贵族少女行列。 “看,那不是赛肯多夫公爵少爷,啧,我还没见过哪个omega比他更娇弱可人。”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道堪称是弱柳扶风的纤细身影正缓缓走进大厅。 周围好像都寂静了那么一瞬间。 少年容貌精致气质清冷,脸色也格外苍白,纤长弱质的身材包裹在剪裁合体的礼服中,许多alpha难以自制地将目光投向他,包括某些已婚的大贵族,他们的伴侣看上去倒是都若无其事淡定自如。 安娅身边这群姑娘都是beta,见状倒是反应各异,有人忍不住露出几分痴迷,“他只有十六岁吧,霍兰迪都三十了。” “这有什么,”另一人反驳,“我母亲比父亲大了三十岁……而且像安瑟尔·赛肯多夫这样的o了。” “早知道成为战尊能有这样的omega,我小时候绝对不会那么懒惰。” “得了吧,在三十岁前到六阶的人,整个东大陆也数不出几个,而且你还要能继承贝利卡这样的封地。” “哼,趋炎附势的家伙罢了,据说这次联姻是他主动要求的,六年前他才十岁,在贝利卡见了那位公爵小姐一次就……” 几个贵族少女都意会地交换了眼神,beta们的心理通常也分好多种情况,有羡慕这种o的,不过无论怎样,大多数人对这位公爵少爷的评价都不算很高。 安娅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少年的背影,“他们相爱吗?” “我倒觉得那不是重点,”有个姑娘轻嗤一声,“你看他那个样子,倘若到了床上,骨头都得被拆散架了……” 这个小团体里顿时充满了快乐的气氛。 “你是个alpha吧,”之前说话的姑娘盯着金发少女,“我觉得他嫁给你这样的兴许还能活命。” 安娅:“……” 她的身高在同龄alpha里绝对超过平均水准了,至于体型问题,原谅一个整日在房间里闭门不出的魔法师,着实练不出太多肌肉。 但也绝对和瘦弱什么的没有关系啊。 然后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事实上安娅对霍兰迪的好感,除了来源于这个人的做事风格和能力,还有……她似乎曾经将女主打败过一次,或者是平手,至于两人为什么交手的原因,按原著的尿性来看,百分之九十五是因为某个omega。 想到这里她看着那位公爵少爷的眼神顿时不一般了。 原来又是个后宫。 “……我不喜欢那个类型。” “哦,”另一个beta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这可真有意思,我以为alpha都拒绝不了那样的小美人呢。” 还有人追问道:“所以,你喜欢什么样的?” 在一堆贵族少女炽热的注视中,安娅面无表情地回答:“……已婚生子的。” 众人嘘声一片。 “你怎么像我母亲一样……” “我哥哥也是……” “难道现在已经不流行清纯白莲花了吗……” “……” 她们并不会在同一个话题上耽误太久,很快beta姑娘们又开始讨论起帝都的时尚风向,众人开始互相安利那些只有贵族才可以消费的珠宝店,有人注意到金发少女那套呈现出完美渐变色的绿宝石首饰。 “某一年来自弗瑞斯特家族的贺礼,”这倒是没什么可避讳的,安娅解释,“在威斯科隆完成的加工,我可以推荐给你们那家店。” “我也曾想尝试亚兰的手艺,可是往返西大陆耗费的时间太久了……” “看起来那完全值得!我愿意用两个镇去换她的项链……” “你在开玩笑吗,两个镇,假如你的领地在贝利卡恐怕这话还像样。” “不过说起弗瑞斯特,他们好像已经有很多年没在帝都出现过了……” 话题奇妙地转向了政治。 安娅终于等来自己想听的内容,年轻的贵族少女们在这方面都颇有见地,她们言辞婉转却相当精辟,三言两语间她就能感受帝都的形势变化。 正如她曾经猜测的那样,教廷不满理查德二世对魔法师和传承魔法的大家族越发优待,因为他们在诺恩的影响力在近百年来正逐渐减弱。 而诺恩的魔法师们,尤其是那几个有千年历史的家族,在历史上都曾受过教廷的迫害,许多甚至还都有血海深仇,当然诺恩并不是亚兰,这样的家族只是少数。 更多的是只存在了几百年的魔法家族,即使被封为贵族,在前几任皇帝对魔法师的偏见和教廷的压制下也吃过不少苦头。 实际上双方的对立已经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所以如今开始正式爆发,也是因为理查德二世不同于他父亲和祖母的态度,同时洛忒菲斯继承人杀掉菲尔皮乌斯王子,正好是其中的□□。 安娅在她们的议论中猛然醒悟。 怪不得赛琳当时忽然避开,让年仅十岁的女儿去接待自己姐姐的omega未婚夫,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充满了诡异,而自己在杀人之后,赛琳没有半句责怪,也许,这正是她期待的结局。 ……或者开始。 周遭忽然再次安静下来。 安娅顺着身边几个姑娘的目光看过去,银灰色长发的青年在侍卫的跟随下,满脸阴沉地大步走进来,被他目光扫过的人,凡是四阶以下都难免有了些许不适。 “奥拉夫居然真的来了……” “代表菲尔皮乌斯来拆台吗?” “他毕竟也要参加幻兽骑士试炼……” 很明显菲尔皮乌斯和比亚隆德斯之间的矛盾已经人尽皆知,至少在贵族圈子里完全如此,前者投靠了教廷,后者即使是战士世家也忠诚于帝国,当然哪怕理查德二世再如何厚待魔法师,他对比亚隆德斯公爵的尊敬和对这个家族的礼遇也是无可媲美的。 奥拉夫在人群中巡视了一圈,目光陡然变得犀利起来,他毫不掩饰眼底的恶毒,死死盯住了那个正在和他的杀意对抗的红发少女。 安娜脸色苍白地攥紧了手指,丝丝缕缕的黑色光点已经闪烁在她的指间,少女艰难地向旁边的侯爵夫人送去一个恳求的眼神,赛琳却摇了摇头,示意她绝不要在这里动手。 “日安,王子殿下。” 温和悦耳的女声打破了满室的死寂。 她的声线柔和如流淌过琴键的音符,然而奥拉夫整个人却浑身一震,不可控制地倒退了三步才站稳了脚步,眼中划过一丝带着恐慌的恼怒和恨意。 宴会的举办者出现在二层的楼梯上,褐色卷发的女人姿态优雅地伸手搭在栏杆上,魔晶灯的流光淌过氤氲着笑意的浅色眼瞳,在看到她容貌的那一刻,许多只闻其名的人都忍不住倒吸冷气或者发出惊叹。 几乎没有人能想到,这位年仅三十一岁的九星战尊竟然能有如此惊艳的美貌,她身上价值连城熠熠生辉的名贵珠宝,仿佛都在那双深邃眼眸的光彩中黯然失色。 她将目光从奥拉夫身上收回,仿佛那只是不需要在意的什么小角色,“宴会即将开始,各位……” 安娅听到身边几个姑娘不绝于口的赞叹和诅咒。 “我想杀了安瑟尔·赛肯多夫!他凭什么当她的未婚夫!” “我绝对愿意放弃爵位嫁给霍兰迪·比亚隆德斯!” “如果是她,我能接受我第一个孩子成为私生子!” “……” 金发少女摇了摇头,向外走去。 有个人拉住了她:“你去哪里?” “没事,”安娅回答,“去说句话。” 她走到人群的前方,默默放了一个扩音咒,保证自己一开口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安娅·格里兰斯向奥拉夫·菲尔皮乌斯发出挑战,倘若您接受,王子殿下,以骑士的荣誉发誓,决斗不死不休。” 第33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 巴基低垂下眼,看向纸片上丑得不忍直视的字迹。 thankyou. 没有错误。 他沉默了很久,直到伊莱扎的肩慢慢耷拉下去,冷不丁地站起身。 伊莱扎的心情有些小小的沮丧。 这两个简单的单词她涂了又改,好几次才勉强能够在纸上完整地写出来,这还是因为她的邻居不嫌麻烦地和她交流了,她才愿意,也稍微对于书写有了点信心。在此之前她没有这个机会和他人交流,自然也无从知晓尽管困难,她还是有着通过文字和他人交流的可能的。 有什么比分明知晓拼写,却有着一双胡来的手更憋屈的事? 然而,突如其来地,一只手落在了她的脑袋上。 与往日的沉默疏离完全不同,温暖的手掌覆着她的头发,散发出的气息温和得不可思议,确切感受到这一点的伊莱扎顿时呆愣起来,眨了眨眼,懵懵懂懂地抬起头。 巴基低头看着一脸无知的伊莱扎,似乎想从她的眸光深处看出什么。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他低声说:“你做的很好。” 他不知道这句话足不足以让伊莱扎听懂,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一句话,但是在这一刻,他的确想鼓励她。 ——因为一直以来,他也想努力当一个正常人。 或许是被温暖的幻觉迷惑了。感受着置于头顶的手掌摩挲发丝的轻柔触感,伊莱扎有些恍惚,甚至觉得无措起来,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直到此刻,她都对她的邻居的过往一无所知,也没有探究的意愿。出于对他的尊重,她也不愿意逾越安全线,让自己轻率的接触冒犯到对方。 但她有直觉。 虽然不记得一个月前是什么样的,但是记忆里,伊莱扎总是感觉到她的邻居身上有着某种……同类的气息。 像忘记数步数时迷路在街头。像无论怎么咬牙也无法听懂人话。像傍晚时打开窗,被声音的海潮拥抱。 她理解这种感觉。 强烈的、想要做些什么的想法驱使着她坚定地抬起头,手指顺着衣料攀附而上,第一次握住了对方的左手。 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金属,与*截然不同的触感让她有些不适应,但她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 早些时候,伊莱扎就知道她的邻居有着一条金属手臂。当时的她惊讶之余,还冒出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脑洞,也因此更加担心邻居是什么因为一时失手被迫养老的大反派,心如死灰不打算再度复出但是把他赶下去的人依旧畏惧他的号召力之类的……生怕哪天嫌邻居碍眼的上位者会派杀手来干掉他。 她曾经猜测过,有关手臂的话题应该已经属于*的范围了,所以一直没流露出过好奇或是诧异的情绪。 但此刻,伊莱扎觉得,哪怕等会会被邻居揍,她也毫不后悔现在的越界。 她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将刚刚的纸片翻过来,抓过滚到桌角的钢笔,她认真地在纸上划下一个个字母,最后一笔落下,她抬起头将纸片举到她的邻居眼前,对着他扬起笑容。 heroay. herday.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戴上手套,扣上棒球帽,最后一次整理外套,巴基确定做好外出的准备后,侧头望了眼糊着报纸的窗户,走出房门。 布加勒斯特不算多雨的城市,只是昨夜恰好下了一场大雨,已经生出些许铁锈的栏杆湿润一片,每层栏杆下方都挂着一串雨滴,三不五时啪嗒坠落。天空呈现出淡淡的灰蓝,衬着深暗云翳显得极其富有层次感。 缓步走到几步之遥的邻居门前,巴基抬手敲了敲门,没有等待几秒,穿戴整齐的伊莱扎打开门,一手拎着在现在看来款式有些老气的雨伞,仰起脸看他。 略显清冷的天光下,她不自在地压了压棒球帽帽檐,似乎比巴基还在意如何才能降低存在感,看起来像是很想把帽子摘掉,哪怕它和他现在戴着的棒球帽款式差不多。 ——考虑到这顶帽子是昨天他看到她时顺手扣到她头上的,巴基有些难以判断她是单纯不喜欢这顶帽子还是因为接受馈赠而感到害羞,但这不妨碍他觉得这一幕有趣。 唇角掀起淡淡笑意,他习惯性地拍拍她的脑袋,接过伊莱扎手里提着的伞撑开,任由她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 细雨落在伞面上,发出像是蚕食桑叶的沙沙声。 ‘where?’ 大概是由于雨天的缘故,路上没有多少行人。走下楼后,伊莱扎也很快忘却了刚才的不自在。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本巴掌大的线环本,翻开到第一页,把笔记本展示给他看。 这是他们最后决定下来的交流方式,伊莱扎的交流障碍决定了他们不可能像常人一样直接交谈,于是他帮伊莱扎先在本子上写下简单的交流用语,再一页一页告诉她意思。令他有些讶异,伊莱扎的记忆力几乎称得上是惊人,他只讲了一遍,她就轻而易举地记住了这本本子的内容。 “咖啡。”他说。 伊莱扎点点头,没有再表达出想要交流的意思,把本子收回口袋,出神地望着被伞面遮去一块的灰蓝天空。 他们等电车。站台边有一只流浪狗。雨珠从伞的边缘滑落。 电车来的时候,流浪狗还蹲在那里,盯着街对面的热狗摊。巴基闻到了空气里飘来的香气,面包和香肠,蜂蜜的清甜。他随意地低头看了眼伊莱扎,她的脑袋转向了流浪狗的方向,似乎在注视着它——虽然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dog.”他说。 伊莱扎发出一声含糊的鼻音,算是回答。 他又看了眼伊莱扎的神情,揣测着她的想法。“hungry?” 她摇了摇头,不再看那只毛皮湿透的流浪狗,反而挺直了身体,头仰得高高的。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刚才的注视,流浪狗这次反而扭过头望向他们的方向,湿漉漉的眼睛黑得像是珍珠。 巴基感觉到一只手无声地攥住了他的衣角,他不免有些迷惑。目光一转,伊莱扎的表情有些紧绷,嘴唇紧紧抿着,肩膀却小幅度地缩起,流露出戒备之意。 他不得不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带了点试探地出声问道:“scare?” 似乎对他的猜测感到讶异,伊莱扎转过头,微微睁大眼睛,随即嘴唇抿得更紧,矜持地再度摇了摇头。 电车门很快关上,他们隔着玻璃默默和那只流浪狗对视。那只狗看了他们一会,突然站起来甩了甩身上的水,哒哒地跑过电车道,大概是跑向热狗摊了。 巴基收起伞,雨水顺着伞尖留到车厢地板上,和泥水混在一起。他右手按在伊莱扎的肩上,感受着她的身体在他的手掌下一点点放松,不再摆出防备的姿态,反而……有些失落。 他注意到她不自觉地伸出手按在车窗上,神情看不出黯淡,嘴角却微不可查地垂了下去。 雨水在冰冷的玻璃上肆意流淌,模糊了视线。 迎着雨天泛着寒意却亮得刺眼的光线,他看见她眼底逐渐涌上莫名情绪,内心隐隐有了猜测,于是低声对还在盯着车窗的伊莱扎说道:“touch?” “……” 伊莱扎没有应答。 她转过头,眼睛里完全是“你怎么会这样想”的惊讶和无语。 作为回应,她直接掏出了小本子,按动圆珠笔弹出笔尖,唰唰写下几个单词,再把本子递给他。 . hey. 依旧是语法缺失拼写错漏的短句,因为经过缩减,意思表达自然不够清晰,巴基想了几秒,才依稀猜到伊莱扎的意思——她并不被动物喜欢,所以她也不喜欢它们。 虽然说着不在乎的话语,但是她低落的情绪却通过每个细节展露无遗。 巴基不禁失笑。 他的手掌再次落在她的脑袋上,隔着棒球帽轻轻拍了拍。伊莱扎撇撇嘴,没说什么。他则将视线转向窗外闪过的风景,笼罩在雨丝里的教堂快速向后掠去。 电车很快到站,缓缓地停了下来。 radinfata咖啡馆在门捷列夫街上,下车后,他们撑着伞走了一段路,一路上小雨渐渐变大,雨滴滑过伞面落下去,伊莱扎的肩膀很快就被打湿了。 注意到这一点的巴基把伞向她的方向倾斜少许,这一举动不免让自己的肩膀暴露在雨中。所幸他们步伐不慢,才险险赶在衣料湿透前冲进了咖啡店门前的黑色挡雨棚下。 店门打开的瞬间,一缕醇厚的咖啡香气飘过鼻翼,暖黄色的灯光从头顶投下来,耳边萦绕着轻柔的音乐声。他们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在观察了四周后,巴基翻开菜单,而伊莱扎则好奇又不失小心地探出触须,探索着这个对她来说极为新鲜的空间。 察觉到她转动脑袋四处观望的举动,巴基立刻猜想到她在做什么,些许阴霾聚在眉间,但很快又随着他舒展眉头而散开。 应该不会被发现的,巴基想。 但他还是叮嘱了一声因为难得来到市中心而过度雀跃的伊莱扎:“小心点。” 他唤来服务员,告诉她他们想要的餐点,并微笑着向她道谢,这个年轻的姑娘看着他的眼睛愣了几秒,发现自己的走神时很快红了脸。离开时她的脚步轻快,裙摆荡出漂亮的波纹。 茶。咖啡。冰淇淋。蛋糕。 伊莱扎从碟子里抬起头时,虽说神情还算冷静,但是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某种亮光,显然已经被这些从未品尝过的美食折服,她摸出小本子,匆匆写下“nice”的评价,用两根手指推到巴基面前,望着他眨眼。 巴基望着她眼睛里憧憬的光亮,没有什么表示。 感觉有点像是养了一只狗。他无端冒出这个想法,又因为这个荒诞的想法露出浅笑。 他换了一个坐姿,伸手按住伊莱扎发心的触须,不让它们肆无忌惮地到处探看,它们不安分地在他指缝间动来动去,似乎在抗议他的压制。 对于他的举动,伊莱扎有些不解,但还是小心地让触须不要乱动,安抚好它们后,她才把小本子翻页,指着纸上的单词。 ‘why?’ “因为这是异常。”他平静地说。 * “因为这是异常。” ——伊莱扎听见她的邻居如是说。 虽然还是听不懂这句话,但伊莱扎已经学会了怎么猜测他人的意思。她揪住最后一个词推测下去,很快猜出了邻居想要说什么。 理解之后,她的表情出现了一瞬的空白。 这个理解在她脑海里掀起了一场毁灭性的风暴,让她一时茫然,完全无法从风暴肆虐过后的残骸里挽救出什么,也无法组织出哪怕一个单词。 在此之前……在此之前,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是异常的。 不,或许是知道的,但…… 日渐破败的记忆宫殿在思绪里一闪而过,仿佛电光石火,顷刻间,伊莱扎理解了。 “bu……”她缓缓攥紧了拳。 她只说了一个音节就不再开口,反而提起笔,一笔一划地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 . 但那也是我。 对于伊莱扎的反应,巴基不予评价。 “那是异常的。”他重复了一遍。 他体会过异常的感觉,他原本不想说出这点,他更希望伊莱扎什么都不知道。但是—— 触须还在他的掌心下不安分地动来动去,巴基垂下眼,俯视着自己的手背。 ——自己不知道并不够,她要让所有人都不知道。 咖啡店里依旧温馨,但温度似乎远离了他们。 伊莱扎一直没有说话,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像是风化的石像。 许久,她动了动手指,摸过本子,慢慢地写下几个单词。 . 只是瞬间她就理清了事情的脉络。人们惧怕异常。她过着平静的生活。她是幸福的。她是异常。平静会被打破她要掩盖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希望她做出选择,是否定自我拥抱平静,还是就此远离普通人的世界。 就和你现在做的,一样吗? 巴基注视着她的脸,看着伊莱扎的眼神一点点冷却凝固。她看起来一点也不愤怒,她只是缓慢地点了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情绪在起初的剧烈波动后很快平复,伊莱扎吐出一口气,恹恹地趴在木质桌子上。 ? 她在本子上写道。 虽然写下了这样任性的话,但是伊莱扎并没有期待能够得到什么回答。 因为她的邻居,他说的都是正确的。 她这样理智地想着,还是忍不住小小叹了口气,一点也提不起精神。 然而,下一刻,她听到了对方徐徐地说出了意料之外的话。 “那就不选。” 这意外宽容的话语让伊莱扎愣住了,她诧异地抬起头,想了想,正要提笔写什么。 仅仅一闪念,思维就跳到了别处,落笔时写下的句子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ryouleft? 在你离开之后呢? ——这个问题,在他们结账离开咖啡馆后,巴基才回答了她。 “你总要做出自己的选择。”走在布加勒斯特的街道上,他倏地开口。 大雨早已停歇,街道两旁满是丁香树和栗子树,枝头的树叶青翠欲滴,空气中透着潮湿的清新气息。 回程他们没有选择电车,而是沿着街道随心所欲地着家的方向走,走到哪里算哪里,反正还有这半天的时光可以随便浪费。 对于这句略显复杂的话,伊莱扎在短暂的呆愣后,又陷入了懵逼状态。她充满希冀地望着巴基,希望他能够重复一遍。 然而这次巴基没有重新解释的想法,反而顺理成章地接了下去:“……也要为做出选择之后的行为负责。” 他近乎温和地安抚道:“你还有机会。” 很多,多到他都忍不住羡慕。 ——从火车上坠落后,他就失去了的,选择的机会。 摇摇头将繁杂思绪赶走,他向着犹自懵懂的伊莱扎伸出右手。犹豫几秒后,她将手递到他的手中,两个人再度沉默地向前走去。 途径海勒斯特勒公园门前的两个大喷泉,凯旋门遥遥在望。不过他们并没有去那里,而是转向了另一个方向,沿途巴基停下来买了些樱桃,在他挑拣樱桃时伊莱扎站在旁边,虽然没有半点动作,脸上却满是雀跃神情,显然已经摆脱了刚才的低落,重新期待起来。 接下来是国家艺术博物馆。前几天巴基和伊莱扎经过站台时,他看到宣传板上有这座建筑的介绍,虽然知道这座博物馆肯定没有他想要看到的东西,但是本能地,他开始亲近这些古老的东西,哪怕—— 他的思绪被衣袖传来的牵扯打断了。 由于刚刚的分心,他们几乎已经偏离了既定路线。猜想着是否是因为这个原因,巴基顺着自己的衣袖望下去,不出意料地看到伊莱扎别过脸,装作若无其事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他问道:“怎么了?” 【以上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将在72小时内替换,请尊重正版,盗文可耻。】 ——如果让伊莱扎自己判断,她是完全猜不到,她的邻居,一身气场冷峻逼人的前任反派【不是】,居然有着一身不错的厨艺。 夏天对于伊莱扎来说又是一个新世界,至少她可怜的只有三十天的记忆告诉不了她夏天有多可怕,记忆宫殿的书籍也没提醒过她没有冰箱就要完蛋。 食物*速度促使付不起电费的她不得不将念头打到了她的邻居身上,思来想去,她万分不好意思地去敲了隔壁的门,求邻居能让她蹭冰箱。 “……” 巴基对于她的恳求不置可否。 于是在邻居的纵容下,这件事就算是敲定了。过上了能够随时吃冰淇淋的生活,有那么一瞬间伊莱扎甚至觉得,现在的生活就是天堂。 直到某天中午她去敲门,房门打开的瞬间,她差点没被扑面而来的香气冲击得从楼梯上滚下去。 ——新世界的大门就这样打开。 厨艺是一门高深的学问,而对于身体条件极度欠缺的伊莱扎来说,她先天就是hell难度,所幸她“手”比别人多,算起来还算公平——虽然伊莱扎已经痛不欲生地祈求着自己能再多几只手了。 从最初的鸡飞狗跳到现在的技艺娴熟,切菜时漫不经心切到触须,打个喷嚏手一抖倒多了胡椒,因为看不到锅里蹿出火苗燎到手,没抓稳鸡蛋失手滑落用触须去接的时候捅了个对穿,触须拿油瓶时摇摇晃晃洒了她一脑袋油……要是没有巴基帮忙看着还不知道要出多少问题,光是这样,每每熄火之后,伊莱扎都要花上几分钟收拾一下灰头土脸的自己。 虽然说不上轻松,日子还是这样乱七八糟,却又普普通通地过下来了。 一人一半水池放着水哗啦哗啦地洗碗碟,洗完后放回碗架沥干水,伊莱扎冲了冲手,撩起t恤下摆擦干水,然后跑到衣架边踮着脚尖去够自己的外套。正在伸手的时候脑袋上突然被扣上帽子,因为用力有些大,帽檐压得太低,伊莱扎习以为常地把帽檐拉上去一点,继续蹲下去系鞋带。 给伊莱扎扣上鸭舌帽后,巴基自己也扣了一顶。略微压低帽檐,以防被人轻而易举地认出,他关好屋门,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和伊莱扎一前一后走下楼梯。 今天的话题是伊莱扎的记忆宫殿。 除了坐在桌前写日记,巴基很少有什么确切需要去做的事,隐姓埋名不代表着完全不能外出,他也不介意和伊莱扎出门看看她卖报纸。通常这段路程里,他们也会聊些什么。 虽然交流有着技术上的难点,但是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类型,所以压缩信息之后,倒也不是不可能聊天。 捏着纸笔写下歪歪扭扭的单词,伊莱扎歪着头思考了一阵,又补充了几个单词,才将小笔记本递给身边的男人。 她转过身,手背在身后倒行,帽檐下的碧蓝眼瞳望着他的方向,神情专注。 按理说拥有着记忆宫殿的人都能够称得上记忆力绝佳,但对于伊莱扎来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除却糟糕的短期记忆,她的长期记忆一直以稳定的速率逐日消失着,如果没有存放进记忆宫殿,就会在三十天后永久忘却。 记忆宫殿每天都会渐渐破败,过去永远只有三十天光景,这让伊莱扎很难不感到困惑、无助。比如她现在莫名其妙地对她的邻居极为信任——她不记得他们认识了多久,只知道有记忆以来他就是自己的邻居,并且对自己很好。 奇怪。她写道。 巴基一时没有说话。 他望着虽然看不出半点迷惘,却很少像同龄女孩那样,不需要任何理由就能开开心心地勾起笑容的伊莱扎,眼底浮现出淡淡笑意,却又很快黯淡下来。 伸手拍拍她的头,他将想要表达的句子切割成简单的词汇,用不带多少情绪的口吻说:“我,过去,没有,记忆。” 这是他第一次透露出这个信息,突如其来地听到这句话,伊莱扎不免微微睁大眼睛,惊讶地张开嘴,脚步也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望着她的邻居,碧蓝眼睛因为惊诧而眨个不停,明明白白地写着“你在开玩笑吗”。 巴基没有回答她。 怔愣许久,伊莱扎才意识到这句话的真实性,可这反而更令她纳闷。眼眸里涌上深深的迷惑,她茫然无措地接过笔记本,低下头,想要落笔却不知道该写什么,涂涂改改半天才重新把本子递给他。 巴基低头看去,只看到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单词。 w.她写。 “……” 他重新抬起头,看向干巴巴地站在原地,眼神到处乱飘,神情分外窘迫的伊莱扎,沉默片刻,忽然镇定地扭过脸去。 ——如果不这样做,他觉得他可能会忍不住发笑。 在此之前,巴基从未想过,自己在某一天,能够像这样,轻松地对待那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他无法忘却那些过去,深埋于黑暗中的窒息感无时无刻不在纠缠着他,想要将他重新拉回深渊,永无安宁。 午夜梦回,他在床铺上惊醒,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亡者的阴影将他笼罩其中,一张张濒死的面容在他眼前闪现,惊恐和绝望在那些脸上反复交替,他感到晕眩,他无法分辨出他是谁,在哪里,在做什么,任务完成与否—— 然后他想起伊莱扎。 鸡蛋,樱桃,蜂蜜,肋排,熏肉,腊肠,牛奶,红茶,黑布林,奶酪,咖啡,蛋糕,西兰花,胡萝卜,鸡肉,土豆,猪肘…… 无数带着烟火气息的意象伴随着这个名字滚滚而来,冲走了深埋在心中的晦暗寒冷,雨伞,鸭舌帽,电车票与报纸,浮在空中的厨刀。平静的生活取代了行走在黑暗中的记忆,吵吵闹闹地告诉他这才是现实,这才是真实,而不是已经远去的阴霾过往。 他找到了除了史蒂夫之外的第二个锚准。 于他而言,曾经的挚友是暴风雪的悬崖上的路标牌,让他能够循着路标漫溯回战争前的布鲁克林,醇厚如美酒的老时光。 ……而伊莱扎? 可惜的是,伊莱扎看不到他的笑容。她正在伤感不已地修改最近她脑海里不断构思完善的《邻家恩仇录》,一边懊恼地觉得自己还是太没有想象力。 之前的构思几乎完全被推翻了,一代反派厌倦了勾心斗角,决心退隐江湖,却不曾想手下早有反心,不等他流露出退意就已经筹划着把他拉下王座,反派不甘败落,绝地反击,一举拿下叛徒,却不幸失去了左手,从此黯然退场,来到故乡修身养息……现在又加上了失忆设定,显然邻居的过去比她想的更加复杂才对。 那这样如何?能够毁灭世界的*oss在一次失误中失去了全部记忆,流落街头时遇到一个正派少年,少年帮助了他,并和一无所知的大魔王一起寻找记忆,在朝夕相处的过程里,他们成为了惺惺相惜的挚友,然而好景不长,大魔王的属下终于找上门来,意图杀死少年并把大魔王接回去,大魔王愤怒之下终于恢复了记忆,用左手为少年挡下致命一击,却因为不知如何和他相处不得不落荒而逃,就此退隐。 伊莱扎粗略捋顺逻辑,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后才心满意足地敲定,这一圈想下来,她不由得对她的邻居越发同情以及敬畏。 “……” 莫名奇妙接收到伊莱扎混杂着敬佩同情的复杂目光,完全不知道她脑内进行了怎样漫长崎岖的思路变化的巴基,忽然微妙地觉得今天有点冷。 短短一段路很快走完,途径水果摊时,巴基停下来挑了几个黑布林,伊莱扎站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等着,付完钱,他拎着袋子继续带着伊莱扎往前走。 隔着一条路便是报刊售卖点,他们站在路边,静待着车流过去。 等待的过程略显无聊,巴基漫无目的地四处打量着。视线扫过过往的车辆时,他忽然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将目光望过去,却看见有过几面之缘的卖报人盯了他好几眼,又匆匆低下头去看报纸。 巴基微微抿紧了唇,眼神有些阴郁。 隔着人流他看不清报纸上的大幅照片,只看到那个男人从报纸里抬起头,望着他筛子一样簌簌发抖,忽然打开售卖亭的门飞快地跑走了。 他望着那个男人逃跑的背影,古井无波的眼神一点点沉了下来。 ——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 察觉到身边的男人情绪似乎有些不对,陡然间爆发出令人生畏的阴冷气场,整个人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气息,伊莱扎不由得困惑地仰起脸,扯了扯他的衣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被伊莱扎扯了下,原本神情阴冷的巴基,像是被按进冰水一样忽然清醒过来。平复下情绪,他拍了拍伊莱扎的脑袋,抬脚穿过道路,伊莱扎亦步亦趋地追上来。走到报刊亭前,巴基拿起一份报纸,尚未细看,触目惊心的标题便映入眼中。 维也纳,法案,瓦坎达,图片里和他极其相似的男人…… “冬日战士”在签署仪式上制造了爆炸,瓦坎达国王不幸身亡。 ……仅一瞬间,巴基就猜到了接下来可能的事态发展。 他皱起眉,忽然低头看了眼伊莱扎。 她向往常一样不明所以地望着他,手里提着之前买的黑布林,碧蓝眼眸明净如晴空,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没有多少时间了。 “回家。”他简单地说,也顾不上考虑动作是否粗暴,拽着伊莱扎的手,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快步走去。 幸好他们离开得不算远,尽快回到公寓楼后,巴基的心情放松了些许,但出于警惕,他还是放轻了脚步。 只稍微想想,他就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可能的话,他和伊莱扎恐怕都不得不再度逃亡。 ——和自己牵连上,对伊莱扎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他怪异的举动,一路上伊莱扎心里已经满是怀疑。构思许久的脑洞自然而然地被想起,她担忧地望向她的邻居,抿紧了唇,神情流露出明显的不安,但是很快,那抹不安转变为坚定。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紧张的气氛已经从他的肢体语言里传递给了她,伊莱扎有些担心邻居能不能应对可能的追杀,但是无论如何,她下定了决心要帮助他。 正在思考间,巴基忽然停下来脚步,猝不及防的伊莱扎一头撞在了他身上,她急忙稳住身形,充满防备地探出触须,并悄悄地抓住邻居的衣角,打算一有情况就让触须先冲上去。 抬起眼望着一步之遥的家,巴基没有说话。 他的焦虑得到了证实。 ——门是打开的。 事已至此,巴基反而平静下来,他示意伊莱扎停下,自己则走上前去,轻轻推开门。 乍然从昏暗的楼梯井接触到门后的光线,他的视野有一瞬的模糊,但很快白光褪去,门后的场景映入眼帘。 ——晦暗的光线里,红蓝白色作战服的高大男人转过身望向他,附在臂上的星盾锃亮如新。 第35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将在72小时内替换,请尊重正版,盗文可耻。】 “你认识我吗?” “你是史蒂夫。” 时隔数年,他们再度相见。 美国队长被头罩遮盖大半的脸上没有多少辨识度较高的情绪,他的目光自下而上扫了一遍巴基,像是卸下重担那样呼出一口气,出声问道。 “你认识我吗?” 那些支离破碎的梦境随着这句话重现人间,空旷沙滩上响起海潮,巴基凝望着那个身影,某些扎根许久的认知促使他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口:“你是史蒂夫。” ——在最后一刻,他咽下了那个拙劣的谎言。 “我没有在维也纳。我不再做那些事了。”他说。 似乎他的回答早在意料之中,史蒂夫并没有对此多言,只是微微点头,向前走了一步,语气略显焦灼:“听着,巴基,那些认为你做了的人现在……” 他的话语忽然可疑地停顿了下。 迎上他疑惑的目光,巴基立刻想到了什么。他转过头,不出意料地看见伊莱扎躲在门外,只露出脑袋,紧张兮兮地望过来的样子。 ……明明看不见,探出头来做什么? “她是谁?”注意到巴基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史蒂夫迟疑片刻,忍不住出声问道。 他很难不觉得奇怪,在他的想法里,巴基可能掩盖身份,可能居无定所,可能落魄不堪,可能得心应手,但在这些可能里不应该包括——他身边多出一个少女。 “……” 巴基还在头疼于伊莱扎的冒失,听到挚友的问话,略一停顿,低声回道:“邻居。” 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都不想伊莱扎牵涉其中。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抬脚向伊莱扎的方向走去,史蒂夫犹豫了一下,并未阻拦。 随着他的接近,伊莱扎的神情也明显轻松起来,等到他走到她身边,她立刻绽出一个笑容。 被她笑容里的喜悦所感染,巴基的眼神也渐渐柔和,因为再度见到挚友的复杂心情终于平静下来。 ——大概因为刚刚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她心里在为他担忧吧。 “回家。”他拍了拍伊莱扎的脑袋,尽可能放柔和了声音。 零散额发在蹭得眼睛有些痒,伊莱扎甩了甩脑袋,把刚刚写好的小笔记本举起来给巴基看:“he?” 这个问题并没有让巴基感到难以回答,他没有多少犹豫地回道:“朋友。” 伊莱扎点点头,将笔记本翻过一页,上面依旧是她错漏百出的字迹:“impoptan?” 重要吗? 他笑了笑:“most.” 听到他的回答,伊莱扎长长地吐了口气,不再像刚才一样戒备。她向着史蒂夫的方向勾了勾手指,似乎在召回什么,然后抓着他的衣角使劲摇头,意思是不想回去。 巴基不解地看着她的举动,他回头看了眼站在远处望着他们的史蒂夫,对方注意到他的视线,微微颔首,凝视着他的眼神坚定无比。 他没有什么反应,目光滞了滞便很快转回头,看着一脸期待的伊莱扎,正准备开口提问,忽然身体僵了僵,神情也有些凝固。 刹那间,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如果伊莱扎觉得他有危险,于是不动声色地把触须布到史蒂夫身边,以它们绷紧时能够切割玻璃的锋利程度…… 巴基:…………………………………… 刚刚伊莱扎担心他而探头的那一幕,现在想来,忽然变得无比凶险。 对于刚才的凶险,史蒂夫一无所知,此时他正专心倾听着耳中传来的信息,眉眼不免染上焦急神色。顾不上和久未见面的挚友叙旧,他抬头看向气氛有些莫名的巴基和他身边的女孩,加快语速说道:“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他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完,窗外突然响起了命令声。 “突破!突破!突破!” 命令下达的同时,巴基条件反射地将伊莱扎按倒,随即冲进房间。史蒂夫则直接挥盾,打飞了丢进来的催.泪.弹。 又一枚催.泪.弹从窗户外扔进来,巴基神色微变,一脚将催.泪.弹踢向史蒂夫的方向,同时摘掉手上的手套,露出被隐藏的金属手臂。无需多言,他曾经的挚友猛地半跪下身,用盾牌扣住催.泪.弹。 他们对这一套突入流程都了然于胸,一旦有心,配合起来更是默契。 借着史蒂夫为他争取的片刻时间,巴基来不及考虑太多。他一把掀起床垫挡住闪光,反身抓住桌子砸向正在被用力撞击的后门。 桌子卡在过道里死死抵住后门,暂时阻挡了几秒。想着他藏在地板下装满了记忆的背包,巴基正欲抢先跨出一步,玻璃忽然应声破碎,锋利碎片四溅开来,两个士兵抓着绳索从两扇窗户撞进屋,落地后便举枪要射。 一拳砸在离他最近的士兵脸上,制止他的动作,巴基刚要把他砸向墙壁,余光突然瞥见另一扇窗闯进来的士兵倒在地上,大概是史蒂夫干的。可是此刻—— 由于带着头盔看不见他的脸色,但这个士兵躺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双腿乱蹬,一双手像是死死掐着他自己的脖子——或者企图抓住其他什么东西。 只一瞬,巴基就反应过来,他的心蓦地一沉,转头看向门口,大吼道:“stop!!!” 他不能让伊莱扎因为他杀人。 被他吼了一声,伊莱扎像是被吓到了,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她一直在听着后门传来的撞门声,听到他的吼声后转过头,露出了不明所以的无措神情。 巴基瞥到勒住士兵脖子的触须也受到了惊吓,恋恋不舍地撤离回去,那个士兵才捡回了一条命,躺在地上死鱼一样张着嘴喘息。他将抓在手里的人向着墙壁砸出去,再度看向伊莱扎,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史蒂夫和从正门闯进来的士兵搏斗的声音打断。 现在不是教育伊莱扎的时候,而且这也不是几个单词能解释清的事情。他暂时放下对伊莱扎的担忧——和他过去太过相似,她于普通人来说极度危险,也没有道德感约束,对过去毫无记忆,做什么都只根据自己的心情——这些想法已经在他脑海里扎根许久,现在只是有了实例。 有什么念头在他脑海里闪过,快得他不及捕捉。巴基来不及去想那些,他看向咬着唇不知如何是好的伊莱扎,眼神微微柔和了一些。 “跑,伊莱扎。” 他奔向史蒂夫,抬脚将和他纠缠的士兵踹出去,肩膀却被一只手按住,巴基转头,正对上挚友疑虑重重的眼神。 “你……”史蒂夫似乎想说什么。 巴基猜到了他要说什么,于是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的话,掷地有声:“never.” 他们的视线无声交错,传递着某些无法言明的信息。史蒂夫的脸色有所松动,松开了手,巴基则蹲下身,金属手臂一拳砸破地板,抓住背包肩带反手从窗户扔了出去。 抬起头,他冷不丁地喊了声伊莱扎的名字。 “伊莱扎。” 不算起眼的爆炸声在频繁的破坏巨响里几乎被淹没,若不是他听力远超常人恐怕也听不到这点声音,但是他知道那是伊莱扎在做什么,听声音像是她隔着门用触须去捅……他不知道到底捅到了什么,但是门外应该有好些枪械被她捅得炸膛了。 顶着史蒂夫惊讶又愧疚的目光——把这样一个小女孩牵扯进来,他毫不费劲就能猜到史蒂夫的想法——巴基加重了语气:“你也是。” 伊莱扎:……???????? 傲娇夏2016/9/2516:19:25 这没头没尾的话让她又一次露出了那种懵逼的神情,看出她的眼中的茫然,巴基也意识到了他的失误,于是补充道:“don’.” 不等似懂非懂的伊莱扎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又一个士兵从窗口突入,略一扫视室内,便捕捉到了敌人的身影,他立刻调转到他们的方向,抬枪就射。 枪声响起的瞬间,早有预料的史蒂夫本能地抬起盾牌上前一步,为巴基挡住了绝大部分子弹,伊莱扎则是第一时间扑向了他。巴基眼疾手快地一把把她扯到身后,因为扯得太用力她几乎是一个骨碌滚到了他的脚边。而他也不假思索地伸手环住史蒂夫的肩,两个人一起佝偻着身体,尽力减小可能中弹的范围。 侧门再度闯进来人时,史蒂夫举着盾扑向窗户边的士兵,巴基则按住伊莱扎跃跃欲试的触须不让它们把对面的士兵捅个对穿,自己几步迎上去,抓起支撑架子的消音砖向着对方的脸撞去,把对方撞得重重摔进浴室。 瞥了眼浴室里一声不吭晕过去的人形,巴基不为所动,抓着伊莱扎向前冲去,左手挥拳打破后门,正好砸在门外某个倒霉的家伙太阳穴上,把那个家伙直接被砸到了墙上,而他毫不停歇地推着门冲进楼道。 抢在伊莱扎之前三拳两脚打翻拥堵在楼道里的士兵,巴基单手按住她的额头,不让她出来。他不得不这么做,一开始他就不希望伊莱扎的异常被发现,像她这样的情况,一旦暴露必然会承受极大的压力。哪怕是已经被牵连进现在的局面,他也不想让伊莱扎当着这些人的面帮他——即使那可能会让他的逃脱轻松不少。 他正要迈步,又一个绑着绳索的士兵打破天窗从天而降,对着他机关枪突突作响。巴基不得不抬起金属手臂挡住一波子弹,随即旋身意图挥拳打晕对方,忽然意外发生了。 对方的手臂陡然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向后折去,紧接着是咔嚓一声骨裂声,枪支自然脱手而出,掉下深深的楼梯井。 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他的右手,巴基带着略微怔愣的表情回过头,就看见伊莱扎面无表情地牵着他的手,嘴唇抿紧,没有确切地望着哪里,只是普通地转动脑袋环顾,大概是配合触须的动作。而他们身边,士兵成对地倒下去,或是骨折或是脱臼,剩下的人惶然地端着枪转动,企图找出攻击的方向。 这场完全不对等的战斗只持续了几秒,不一会,失去战斗力的士兵躺了一地,伊莱扎收回触须,伸手推了一把巴基,他立刻回过神,趁着暂时清场扑倒吊着绳索的士兵身上,凭着重量荡到楼道角落。 伊莱扎扶着楼梯扶手,正准备追上去,解决掉窗外士兵的史蒂夫举着盾牌冲了出来,看了眼扶着扶手迷茫地回过头看他的伊莱扎,他微微皱眉,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如果任由她呆在这里,显然不是什么好主意,就算特种部队不会对她做什么,之后的审查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也太过分了。但是他不可能带上她……而且他直到现在也不懂为什么巴基这么紧张她——即使他们之间隔了七十年,他还是能从巴基的微表情里看出他的心思。 “你会自己回家吗?现在回家吧,接下来的事不用担心了,我会保证他没事的。” 种种思绪在脑海里闪现,他安慰了两句,就没有心情再想下去,移开视线环顾一圈,捕捉到巴基的身影后,立刻越过栏杆纵身跃下。 听到他纵身跃下的动静,伊莱扎愣了愣,还没从刚刚那一大串话里回过神。随即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脸上顿时浮现出了生动的懊恼之色,她趴在栏杆上向下张望,确定邻居的位置,接着毫不犹豫地撑着栏杆翻过去,坠入数十米高楼梯井。 触须缠上栏杆的后果只可能是栏杆被切断,伊莱扎没有多想,正准备单手抓住哪层的栏杆,忽然感觉到有谁正好从她经过的楼层跃下,她下意识伸出手,正好捞住了一只冰冷的金属手掌。 邻居。她紧皱的眉舒展了少许。 被伊莱扎一把拉住,巴基有些猝不及防,但是立刻,他反应过来被伊莱扎抓住的是他的左手,而他原本打算用左手抓住栏杆来停止坠落。 如果用右手,他的胳膊肯定会脱臼,甚至肌肉撕裂…… 现在不是谈论巧合的时候,不管怎么说他不可能让伊莱扎摔下去,巴基没有多想,正欲抓住最近的栏杆,左手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力,止住了他下坠的趋势。 他抬头看去,伊莱扎随手捞住了栏杆,仅用了一只手就拉住了两个人的重量。栏杆被他们扯得完全变形,摇摇欲坠地挂在楼梯边缘,她的脸上却毫无痛楚之色,手臂猛地发力,轻松地把巴基甩了上去,等到他踩着栏杆爬上过道站稳后,才蹬着基石翻上来。 巴基微怔地直视着伊莱扎。 感受到他不同寻常的注视,伊莱扎随意地甩了甩手,偏过头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复杂多变的情绪一闪而过,巴基不再看她,而是垂下眼,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run.” 八楼到了,而他离逃脱只有一步之遥。只要穿过过道,再跳到对面楼上,跨越几栋楼,转移到远些的街道,重新融入人流,就可以摆脱这些特种部队。 所以也是伊莱扎该离开的时候了。 大概是由于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伊莱扎瑟缩了下,张张嘴似乎还想抗议,但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她咬住下唇,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她上前一步,轻轻拥抱了下巴基,侧过脸贴着他的身体,碧蓝眼眸里慢慢涌上些许难过的情绪。巴基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该做什么,他的手悬在半空中,好半天才落下,僵硬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因为知道时间紧迫,伊莱扎并没有持续几秒就松开了手,像之前那样推了他一把,示意他离开。 “……b……b……bye.”她艰难地吐出这个音节。 巴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踹开门板,冲向过道尽头的光亮。 ——史蒂夫摆脱那些特种部队士兵赶上来时,看到的就是伊莱扎站在通道外一动不动的背影。 “对不起,孩子。” 他有心安慰下她,却更挂念巴基的安危,只得匆匆抛下一句,转身冲刺跃出栏杆,坠在天台上顺势滚了几圈,爬起来追向巴基逃跑的方向。 听到了邻居的挚友抛下的最后一句话,伊莱扎没有说话。她眨了眨眼,慢慢低下头,摸索着抓住楼梯扶手,准备下楼。 一切结束了。她想。 那些声音渐渐远去,只留下渺渺余音回响在记忆宫殿里,如果她不去回想,就会慢慢消失在时间的流逝中。 她该回家了。 第36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将在72小时内替换,请尊重正版,盗文可耻。】 巴基在地下车道上奔跑。 被他超越的车流尾灯在他身边连成炫目的艳红光带,四周的一切都随着速度变得模糊,他像是奔跑在穿越时空的隧道里。 他听见身后远远地传来警笛声,那声音隔着耳边的风声,像是被拉长成了古怪的线。比警笛声更清晰的声音来自之前在天台上想要置他于死地的紧身衣男子,更远处是史蒂夫在奋力追逐他们。 有一瞬间他忽然感到怀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奔跑、记忆沉甸甸地压在肩头、他们买的黑布林还扔在公寓的地上。 他想起数个月前他对伊莱扎说过的话,他们都要做出选择,当那个时候降临。 ——平静最终还是被打破了。 翻身跃上警车的前盖,盾牌在挡风玻璃上撞出蛛网般的裂纹,对于驾驶员踩下刹车早有预料,史蒂夫利落地滚下车前盖,拉开车门把还在惊讶的驾驶员扯出来,一拳打飞挡风玻璃,坐进驾驶座关车门踩油门一气呵成。 车速顷刻间超越还在追赶巴基的紧身衣男子,他不及多想,转动方向盘在车流中左冲右突,试着追上踩着车顶奔跑的巴基。 车顶忽地向下一沉,似乎有什么东西攀住了车身,史蒂夫回头看了眼,发现是原本落后的紧身衣男子,对方抬起头看着他,后视镜映出他的面罩闪烁着冷冷的光。 他收回视线,猛地打了几圈方向盘,随着他的动作车身大幅度扭转,行进的轨迹几乎成了正弦函数图像,试图把对方甩下车。 起初的晃动后,对方几乎就要被甩下去了,但他还是紧紧抠住了车身,又向着车顶攀爬了一点距离,勉强稳住了身形。注意到这一幕,史蒂夫不免焦虑起来,他一边观察着后视镜,一边向他的队友求援:“山姆,我甩不掉这个家伙。” “你右后方。”猎鹰冷静的声音耳机里响起。 史蒂夫定了定神,转头向后望去。看起来柏林对于这次行动下定了决心,仅仅是片刻功夫,近十辆警车就追进了地下通道,死死咬在他的车后,车顶上的警灯流转着刺眼的蓝光。 车尾挂着一个充满敌意的危险角色,车后还咬着一串载满特种部队的警车……眼下的局势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十分危急,看了眼巴基越来越远的身影,史蒂夫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再度变得坚定,一咬牙猛打方向盘,车身一转,向着左侧的警车挤去。 一阵刺耳的金属剐蹭声从挤压的位置传来,警车被他突如其来的转向逼得不得不偏离方向,车尾挂着的男人也险险被蹭下去,而制造了这一幕的史蒂夫紧紧抿着唇,顾不上将视线分给他们,紧追着在出口被警车拦截的巴基转向,撞翻一排路障冲上另一条车道,徒留追赶他们的警车堵在原地。 车身上依旧挂着偷渡客,史蒂夫看见巴基迎上正向着他驶来的摩托车,出手夺下摩托车,没有半点停歇地拧着车把以前轮为支点转了半圈,自己则以一个流畅至极地动作跃至半空避过转向的车身,跨上摩托车毫不减速地向前驶去。 他追着巴基转换车道,同时尝试着再度甩掉那个男人,他们冲出了地下车道,头顶短暂地重获光明,他正打算看一眼后视镜,余光忽然瞥见一个细长狰狞的深蓝色影子从车边闪过。 史蒂夫眼角一抽。 良好的定力让他没有直接一脚踩下刹车,怪异的影子越过警车向前奔去,不知什么东西剐蹭到了车身,让这辆重量不轻的警车颠簸起来,令人牙酸的喀嚓声响不绝于耳。他抬起头从失去挡风玻璃的前窗望出去,映入眼中的景象让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一只数米高的蜘蛛状生物从地面跃下,越过他攀附在低矮的地下通道顶快速前进,八根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深蓝色节肢深深扎进混凝土,边缘一线的锯齿状细刺,完全伸展开长度可能超过十英尺,刮擦车身的则是关节处生出的骨刺,也有近两英尺长。 仅仅一瞬的怔愣,他就从震惊中回过神,然而难以置信的情绪还是残留在了他的眼睛里。 他望着快速超越他的暗蓝色生物,拧紧眉头,还来不及生出多余感想,眼前蓦地一花。 下一刻,光滑的深蓝色尖刺从车窗外闪过,猛地扎在了什么东西上,声音刺耳得像是指甲在黑板缓缓刮过。 几秒僵持后,沉重了一路的车身忽然一轻,紧接着是什么东西撞上地面的闷响。 生物科技。远程操控。高智能化。异形。 短短时间里,数个猜想接二连三地在脑海里浮现。 静默了一瞬,史蒂夫抬头望去。在他前方不远处,那个暗蓝色的影子已经落回了地面,八只节肢交替起落着快速前进,尽管在如此低矮的车道里,它的动作看不出丝毫凝滞艰涩,舒展节肢时甚至流露出一丝轻盈的意味,像是下一刻就能飞起来—— 暗蓝节肢陡然间伸展,呈现出圆润的弧度,节肢分成四组构成骨架,反光薄膜从节肢中线迅速生长,在延伸的过程里无缝对接,瞬息间构成了两对蝴蝶那样的鳞翅。 ——这只畸形的蝴蝶轻扇羽翼,翩然至极地滑翔出去,似乎低矮的过道对它完全不能构成阻碍,刹那间便追上了骑着摩托车的巴基。 惊诧已经无法概括他现在的情绪,更多的反而像是……第一次见到猎鹰的装备时那种叹服。史蒂夫皱起眉,情不自禁地前倾身体,凝视着这只烙印着深深的非自然痕迹的奇怪生物。 他不知道这种奇怪的生物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它的操纵者是谁,甚至不能确定它是某种机械还是生物,但毫无疑问,它的目标是巴基。 他一脚踩下油门,追了上去。 追逐中这条通道已经临近下一个没有地面设施的开放段,略微偏转方向,做好冲出通道的准备,伊莱扎聆听着前方摩托的引擎声,神色不变地扇动翅膀,内心默默计算着加速到什么程度才能够正好在进入下一段地下通道之前掠走邻居,然后飞上地面去往别的地方。 前翅翼展2.703m,后翅1.822m,触须缩短至1.142m,鳞翅折射率2.76可调至负……一连串数据在她的心间划过,听到高空有什么俯冲而下的声音,她本能地调整了鳞翅折射率。 ——那只畸形蝴蝶霎时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 哪怕对于现代科技有时还会有轻微的不真实感,从冰层中苏醒的几年时间也足以让史蒂夫意识到瞬间隐形代表着多高的科技含量,迟疑了下,他立刻想到它在躲避着什么,这个念头让他骤然看向后视镜,与此同时,他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掠过窗边。 那个紧身衣男子——他还是追了上来——抓着山姆的脚,仅凭着臂力,在飞翔的状态下爬到他的背上,踩着他的肩纵身一跃扑向巴基。 借助冲力他猝然撞歪了摩托车尾,车身瞬间失去平衡,向着侧边歪倒,突如其来的冲击让巴基摔下车,两个人一起在地面上不住翻滚。 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神色一凛,史蒂夫猛地打了圈方向盘,趁着车身横转踹开车门,举着盾牌冲下车向着他们翻滚的方向奔跑。 然而他还是慢了半拍,先一步爬起来不是巴基,而是早有冲击准备紧身衣男子,他快步走到巴基身边,扬起弹出利爪的右手,正欲挥下,目睹这一切的史蒂夫心脏骤然紧缩—— 千钧一发之际,庞大的影子突兀在空气中显出身形,原本舒展的鳞翅此刻裹成了蛹形,紧接着蝶蛹像是某种粘稠物质拉出的线一样四散开,一个似曾相识的白发身影从黑色的蛹中冲出。 黑色的线形物质前赴后继追随着融入身体,雨滴入水般消弭无形,原本护住头脸的右手顺势向着右侧方一甩,像是直接甩出一串水花那样,自然地拉长延伸出数英尺长的猩红刀刃。 仿佛画面被快进一般,前一秒白发身影从天而降,下一秒已经一步踏出,挡在将将翻过身的巴基身前抬起变形成刀刃的手臂。 猩红刀刃迎上银白利爪,耀眼火花四溅,白发翻飞起落。 视线和武器短暂交锋,几秒后他们同时收手,在这短暂的拖延里终于追上来的史蒂夫扶起巴基,宽阔的胸膛剧烈起伏,视线对上气息沉静下来的紧身衣男子,随后落在了背对着他们的白发女孩身上。 她没有回头,只是抬起左手将过长的鬓发别到耳后,露出了伊莱扎平静的侧脸。 哪怕在刚才就已经看出身份,可此刻真的看清她的脸,史蒂夫和巴基还是不可避免地双双瞳孔骤缩,视觉接收到的震撼图像充斥了他们的全部思维,大脑一片空白。 巨大的疑问突如其来地在心间盘桓,无法驱散。 那个,奇怪的生物,或者机械,正在试验的新武器,虽然,可是,但是—— ——怎么会是伊莱扎? 第37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将在72小时内替换,请尊重正版,盗文可耻。】 眼前的一幕对他们来说太过不真实,颠覆了他们一贯的认知,让这两个经历过战争的前军人彻底忘却了冷静,就仿佛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响,内心爆发出的难以置信完全淹没了理智。 “你……”史蒂夫忍不住出声。 不等他把话说完,警笛声忽然此起彼伏地传来,这一变故让他顿时咽下了剩下的话。紧身衣男子的面罩上已经映出闪烁的蓝光,史蒂夫皱了皱眉,想到伊莱扎现在的样子,正想设法帮她遮掩,余光瞥见伊莱扎突然后退了一步。 似乎意识到了情况有变,她垂下眼睛,右手变成的刀刃融化成液体,涌动着消失在皮肤之下。 瞥见她乖巧地躲到了巴基身后,似乎也不是对于局势判断不清的样子,史蒂夫稍稍放下心来,但立刻,他察觉到巴基的情绪骤然不稳,隐约流露出想要动手的意味。 现在的巴基不能再表现出攻击性了。 史蒂夫对于这一点很清楚,他看也不看地伸手拦住他,目光依旧紧盯着对面身穿紧身衣的男人。 耳畔传来喷射引擎的呼啸声,史蒂夫顺着声音抬头望去,身穿装甲的罗德从天而降,单膝跪地来缓冲撞击,他站起身,双手对准对峙的两方,掌心充能完毕的电弧脉冲炮蓄势待发。 他看着气氛一触即发的双方,缓缓开口:“w.” 横七竖八的警车将他们死死包围,从车上下来的士兵装备好了枪械,瞄准着他们,指挥官用德语喊话让他们投降。史蒂夫看了一圈四周,没说什么,只是将盾牌从臂上取下插回背后,高举双手示意自己投降。 罗德平静地看着这一幕,忽然扬声,只是话语里不带半点情绪:“祝贺你,队长,你是个罪犯了。” 没有期待美国队长会对这句话作出回应,他转开脸,忽然看到了巴基身后的白发女孩。 凌乱的地下通道里突然出现了无关人等,这让罗德感到迷惑,他看着女孩紧紧抿着唇,抓着冬日战士的右手,眼神四处乱飘的样子,不免愣了几秒,诧异地问道:“她是谁?” 他没有等到答案。这句话脱口而出的同时,德国特战队员端着枪围了上来,看见那个明显未成年的小姑娘时,他们也有几分迟疑,但很快就不去考虑,转而将枪口对准了传闻里残暴无情的冬日战士。 接近了冬兵后,他们放低枪口,出手想要把她拉开。 一个士兵走到冬兵身后,按住他的后颈,抬脚踢向他的腿弯,想要让他跪下去。 面无表情地顺势跪下,巴基感受到在这一刻伊莱扎猛地握紧了他的手,不愿意被士兵拉开。他能猜到伊莱扎现在在想什么,也知道一无所知的她很可能做出什么让局面恶化的事,于是抢先一步甩开她的手。 不要反抗。他用行动如是说道。 他不相信政府,但是他相信史蒂夫的判断。 对于他的反应,伊莱扎有些迷惑,但还是顺从地低下头,任由士兵把他们拉开。 士兵不放心地把他按倒在地,脸几乎要贴上地面,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听到他的闷哼时,伊莱扎蓦地回过头,视线游离刹那,聚焦到他身上,虽然她依旧表现得安静温顺,可嘴唇抿得越来越紧,身体僵硬得像是下一刻就会射出触须,捅穿压着他的士兵。 但她最后还是慢慢放松下肩膀,安静地跟着持枪的士兵们,钻进收容史蒂夫他们的警车。 行动很快结束,将他们全部押上车后,车队缓缓开动,驶向通往柏林的道路。 * 柏林,联邦议院。 车内,美国队长,猎鹰,黑豹分别坐在三排。 “所以,她是谁?”山姆问道。 他的目光投向缩在角落里的白发女孩。她闭着眼,呼吸声均匀平稳,像是已经睡着了。 鉴于彼此不熟,再加上此前他们还在各自为战,一路上他们都没有什么兴致交谈。 ——在接受拘捕时黑衣男子就摘下头罩表明了身份,提恰拉,不久前继位的瓦坎达国王,原因是前任国王,他的父亲在维也纳被疑似冬日战士的存在炸死。 他有理由,也有能力复仇。 更别提还有个极其陌生的小姑娘在。 在史蒂夫的要求下,这个衣服破破烂烂,比那场追逐中其他参与者都要狼狈太多的女孩被塞进了这辆车,那个穿得像猫的瓦坎达国王对此也没有表达异议。 他们都看到了那一幕令人讶异的异形化,看到这个女孩从一只完全非人类的生物转变为人形,右手化作猩红长刀,抵住了振金的利爪。 “她叫伊莱扎。”史蒂夫说,停顿片刻,他补充道:“巴基的……邻居。” 山姆无语地看着他:“……你相信吗?” 他再度望向那个女孩。这次不止是他,车里还清醒着的两个人都将视线转向一直沉默的女孩。 她缩在座位里,倚着车窗背对着他们,身上那件廉价外套后背几乎完全撕裂,露出消瘦到蝴蝶骨极为清晰的后背,光裸皮肤苍白得不正常。裤子勉强保住了大体轮廓,但是初见时的运动鞋已不知道去了哪里,更别提右臂衣袖完全消失,无论怎么看都显得狼狈而穷酸。 这一路她都维持着那个姿势,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概是实在太过无聊,山姆突然来了兴趣,他前倾身体,敲了敲伊莱扎的座位,特意叫出她的名字:“嘿,你是人类吗?伊莱扎?” “山姆。”想起之前看着士兵把巴基押进囚笼的一幕,史蒂夫的心情说不上太好,也觉得队友的行为实在不算恰当,不由得喊了声,不赞同之意无需言表。 “what?你就不好奇吗?她刚才可是不需要装备就飞起来了,说真的,这让我感觉压力有点大。” “……”史蒂夫被说服了。 他注视着伊莱扎,迟疑了几秒,问道:“你经历过改造实验吗?伊莱扎?” 瓦坎达国王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像是打定了主意要一言不发。 再一次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伊莱扎蓦地睁开了眼睛。 她转过头,无声地盯着他们,瞳孔微微发红的碧蓝眼眸里透着野兽审视猎物般的漠然。 接收到伊莱扎的视线,三个人顿时陷入了沉默。 大概人类对于野兽都会警惕戒备,这是千万年来一点一滴刻入人类基因的本能,因而,此时此刻,伊莱扎与缺失人性的野兽太过相似的眼神,看得他们心里泛起一阵不适。 如果是最初的质疑只是玩笑,那么这一刻,不管是置身事外的提恰拉,还是主动发问的史蒂夫和山姆,忽然都对这个想法将信将疑起来。 沉默渐渐在车厢里蔓延,可依旧没有谁有半分开口的欲.望。 “你知道你要保护的人犯下的恶行吗?” 就在史蒂夫以为僵持会持续到他们抵达联邦议院时,一直扮演着寡言形象提恰拉突然低声说道。 他的话一出口,车厢内的气氛霎时越发冷凝。 史蒂夫没有作声,他望着伊莱扎,眉眼间的压抑越发浓重。 他知道巴基是无辜的,他相信伊莱扎也可以证明这一点,但,那是在她表现出异形化之前。 现在的她,对于政府来说,恐怕没有丝毫的信用度,即使作证也不会被采纳,甚至,只要之前的一幕被除他们以外的任何人上报,哪怕伊莱扎现在还未成年,她也会立即被拘留收监。 毕竟就算是自己,也对她出现在巴基身边这件事本身……感到怀疑。 更何况连自己为巴基背书,恐怕也不会有任何政府人员相信,或者说,重要的是,他身边的这位殿下会相信吗? 他等待着伊莱扎开口。无论伊莱扎回答什么,史蒂夫相信,他都能从殿下的神情里得到他想要的信息。 在他们的注视下,伊莱扎的神色渐渐起了变化。 ——她露出了全然懵逼的神情。 伊莱扎:??????? 她一脸惶惑地仰起脸,目光缓缓扫过三个男人的脸,不安神情在她脸上定格几秒后,伊莱扎一点点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就差在脸上写上“你在说什么”了。 犹豫几秒,她飞快地低下头,从千疮百孔的外套口袋里摸出线环本和圆珠笔,翻到空白页后写下两个单词递给他们。 看出伊莱扎眼底隐约的迷茫,史蒂夫缓缓松开握成拳的手,稍微卸下几分提防。强行压制住下意识提起的警惕,他对着她勉强地笑了笑,视线落在她递过来本子上。 ‘an?’ 史蒂夫&山姆&提恰拉:……???????? “wnat”是什么意思??????? * “……wnat?反正这不是一个罗马尼亚语单词。”娜塔莎随口说。 在他们目送着巴基被送去进行心理评测,应付过罗斯上校的冷嘲热讽和对伊莱扎的质疑(“不要告诉我这是冬日战士的私生女,不要,如果是也不要说出来”)之后,伊莱扎短暂地获得了来自美国队长和瓦坎达国王的双重担保——至少在证实了她能够将手变形成坚硬度不逊色振金的武器后,放任她到处乱跑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主意。 他们走过联邦议院的玻璃栈桥,红发的前苏联特工向他们走来,经过史蒂夫身边时她转过身跟上他们,用带着些许叹息的语调说:“多说一句,这就是让事情变得更糟。” 对于她的叹息,美国队长不置可否,他的目光直视前方,没有分给她半点:“他还活着。” 娜塔莎没说话,算是认可了他的说法。 她瞥了眼被夹在三人中间,已经披上一件外套的伊莱扎,“她是谁?” 再……再一次被问到这个问题,史蒂夫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伊莱扎,巴基的邻居。” 对于这个回答,娜塔莎含蓄地扬了扬眉。 将伊莱扎低着头亦步亦趋的乖巧模样尽收眼底,史蒂夫也有几分无力,他辩解道:“你也知道迷惑性的外表有什么用,所以暂时,我们不确定她是否是第二个旺达。” 作为一个优秀的间谍,靠着美貌迷惑过无数人心的黑寡妇,娜塔莎的眉毛扬得更高了。 “你知道吗?如果没有进行基因改造,一个体格正常的女人是打不过你这样的肌肉男的——我是说,没有注射过血清的正常人。”她说。 她挑剔地看了一眼伊莱扎,作出自己的评价—— “对‘危险’来说,她有点矮。” “……” 随后是关于罗马尼亚语的讨论,对话简单地结束后,他们走进监控中心,人群很快分散开,只留下史蒂夫山姆伊莱扎站在角落里,看着隔着玻璃墙壁中心内的人来人往。 并不是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出现,托尼·斯塔克的目光从他们走进来的那一刻起就没离开。 等他挂掉扯皮的电话,史蒂夫上上下下扫了他一眼,微妙地点了点头,顺着刚刚听到的内容问了句:“后果?” “罗斯顾问希望看到你们都被起诉,我得给他点东西。” 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托尼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他目光一转,自然而然地注意到了伊莱扎:“喔,带侄女来玩?god,谁能给她找件衣服吗?” 赶在史蒂夫制止之前,他弯下腰,盯着伊莱扎亲切道:“你好,孩子,欢迎来到柏林。” “……” 伊莱扎没有回答,只是从凌乱额发下抬起眼睛望着他,唇角抿出一抹拘谨的笑容。 尽管知道托尼这句话话更多的就是随口一说,可他就是有那种气质,让人觉得他的每句话都有那么点挑衅的意味。史蒂夫深吸一口气,尽力排除这种感觉造成的影响,继续将他想说的话说出来,“等会我和你解释——我拿不回那个盾了,对吗?” * “想喝点可乐吗,伊莱扎?”莎朗问。 在斯塔克先生发话之后,这些政府职员以惊人的效率给伊莱扎找了件衬衣披着,可惜找不到合适的鞋。考虑到斯塔克先生的随口嘲讽,这样的高效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至少尽管立场不同,莎朗还是很喜欢他的风趣幽默的——或许那些铁青着脸的官僚更愿意把那叫做刻薄。 坐在沙发上发呆的伊莱扎听到她的话,眼底划过一丝茫然,但立刻就被低垂的睫毛遮掩。她低下头,做出在思考的样子,然后在小本子上写下“yes”,再递给莎朗。 莎朗同情地看着这个明显患有白化病的女孩,回想着史蒂夫将伊莱扎交给她时说的话,在他和托尼交谈之后—— “我办不到将伊莱扎的情况透露给托尼。”他疲惫地按了按眉心,语气平静地继续说道:“想想旺达,伊莱扎和她都拥有着强大的破坏性,以及,目前我们对她了解还不够多,不能确定她是不是和旺达一样能够控制自己。如果托尼——或者政府,随便了——知道了她的能力……” 他微微一顿,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但很快又坚定地说了下去:“她也只是个孩子。我不能看着她和旺达一样被监.禁。” 想到这里,莎朗无奈地笑了笑,再度看着向她递出本子的伊莱扎,和她绽放出的小小笑容。 既然我们接受了旺达……她想。 她伸手挽起滑落的发丝,将它们别到耳后,凝视着伊莱扎的脸,声音又柔和了几分:“百事还是可口?” 伊莱扎:…… 等等,她、她在说什么? 第38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将在72小时内替换,请尊重正版,盗文可耻。】 史蒂夫&山姆&提恰拉:……???????? “wnat”是什么意思??????? * “……wnat?反正这不是一个罗马尼亚语单词。”娜塔莎随口说。 在他们目送着巴基被送去进行心理评测,应付过罗斯上校的冷嘲热讽和对伊莱扎的质疑(“不要告诉我这是冬日战士的私生女,不要,如果是也不要说出来”)之后,伊莱扎短暂地获得了来自美国队长和瓦坎达国王的双重担保——至少在证实了她能够将手变形成坚硬度不逊色振金的武器后,放任她到处乱跑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主意。 他们走过联邦议院的玻璃栈桥,红发的前苏联特工向他们走来,经过史蒂夫身边时她转过身跟上他们,用带着些许叹息的语调说:“多说一句,这就是让事情变得更糟。” 对于她的叹息,美国队长不置可否,他的目光直视前方,没有分给她半点:“他还活着。” 娜塔莎没说话,算是认可了他的说法。 她瞥了眼被夹在三人中间,已经披上一件外套的伊莱扎,“她是谁?” 再……再一次被问到这个问题,史蒂夫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伊莱扎,巴基的邻居。” 对于这个回答,娜塔莎含蓄地扬了扬眉。 将伊莱扎低着头亦步亦趋的乖巧模样尽收眼底,史蒂夫也有几分无力,他辩解道:“你也知道迷惑性的外表有什么用,所以暂时,我们不确定她是否是第二个旺达。” 作为一个优秀的间谍,靠着美貌迷惑过无数人心的黑寡妇,娜塔莎的眉毛扬得更高了。 “你知道吗?如果没有进行基因改造,一个体格正常的女人是打不过你这样的肌肉男的——我是说,没有注射过血清的正常人。”她说。 她挑剔地看了一眼伊莱扎,作出自己的评价—— “对‘危险’来说,她有点矮。” “……” 随后是关于罗马尼亚语的讨论,对话简单地结束后,他们走进监控中心,人群很快分散开,只留下史蒂夫山姆伊莱扎站在角落里,看着隔着玻璃墙壁中心内的人来人往。 并不是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出现,托尼·斯塔克的目光从他们走进来的那一刻起就没离开。 等他挂掉扯皮的电话,史蒂夫上上下下扫了他一眼,微妙地点了点头,顺着刚刚听到的内容问了句:“后果?” “罗斯顾问希望看到你们都被起诉,我得给他点东西。” 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托尼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他目光一转,自然而然地注意到了伊莱扎:“喔,带侄女来玩?god,谁能给她找件衣服吗?” 赶在史蒂夫制止之前,他弯下腰,盯着伊莱扎亲切道:“你好,孩子,欢迎来到柏林。” “……” 伊莱扎没有回答,只是从凌乱额发下抬起眼睛望着他,唇角抿出一抹拘谨的笑容。 尽管知道托尼这句话话更多的就是随口一说,可他就是有那种气质,让人觉得他的每句话都有那么点挑衅的意味。史蒂夫深吸一口气,尽力排除这种感觉造成的影响,继续将他想说的话说出来,“等会我和你解释——我拿不回那个盾了,对吗?” * “想喝点可乐吗,伊莱扎?”莎朗问。 在斯塔克先生发话之后,这些政府职员以惊人的效率给伊莱扎找了件衬衣披着,可惜找不到合适的鞋。考虑到斯塔克先生的随口嘲讽,这样的高效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至少尽管立场不同,莎朗还是很喜欢他的风趣幽默的——或许那些铁青着脸的官僚更愿意把那叫做刻薄。 坐在沙发上发呆的伊莱扎听到她的话,眼底划过一丝茫然,但立刻就被低垂的睫毛遮掩。她低下头,做出在思考的样子,然后在小本子上写下“yes”,再递给莎朗。 莎朗同情地看着这个明显患有白化病的女孩,回想着史蒂夫将伊莱扎交给她时说的话,在他和托尼交谈之后—— “我办不到将伊莱扎的情况透露给托尼。”他疲惫地按了按眉心,语气平静地继续说道:“想想旺达,伊莱扎和她都拥有着强大的破坏性,以及,目前我们对她了解还不够多,不能确定她是不是和旺达一样能够控制自己。如果托尼——或者政府,随便了——知道了她的能力……” 他微微一顿,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但很快又坚定地说了下去:“她也只是个孩子。我不能看着她和旺达一样被监.禁。” 想到这里,莎朗无奈地笑了笑,再度看着向她递出本子的伊莱扎,和她绽放出的小小笑容。 既然我们接受了旺达……她想。 她伸手挽起滑落的发丝,将它们别到耳后,凝视着伊莱扎的脸,声音又柔和了几分:“百事还是可口?” 伊莱扎:…… 等等,她、她在说什么? 等到她磕磕绊绊地表达了她的感谢之后,莎朗对她笑了笑,才起身离开。对于她的笑容,伊莱扎无知无觉,当听到对方的脚步声远去后,她又往沙发深处缩了点,聆听着周围纷杂的声音,脑袋埋得越来越低,神情也染上了几分阴郁。 邻居,邻居的朋友,会飞的,尖爪子,her,柏林,可乐…… 一连串词汇被和具体意象联系起来,妥帖安放进记忆宫殿的书架上。做完了这一切,伊莱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活动了下端端正正摆在膝盖上的手指。 虽然对于外界信息接受效率低得不可思议,但这不代表她就真的对局势一无所知,根据少之又少的信息推断出事情面貌几乎是本能一样的行为,仅仅是被他人的语气变化就足以让伊莱扎做出恰当的举动了。 首先……她想。 没有人有时间告诉她发生了什么,当然,在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交流是很困难的,特别是对她而言,或许有人和她说过呢?伊莱扎不确定这点,但是她知道表现得冷静自持更容易被别人信任。 虽然冷静自持并不妨碍她对于发生的事做出自己的理解…… 今天发生的事,应该是一直提防boss东山再起,于是千方百计搜寻他的下落的敌人终于找到了他,于是他曾经的正派朋友摒弃前嫌来救他,然而还是晚了一步,之后就是黑暗军团的追杀……要不是自己拦了一下恐怕邻居就已经变成一块块的了,之后正义的一方姗姗来迟,把他们都带来了这里,但是顾忌邻居的身份只能把他关起来…… 所以首先,伊莱扎想。首先,要把邻居带出来,具体该怎么做……跟着邻居的朋友就好,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也没有利益冲突,所以她要尽可能帮助他们。 其次,要掩盖自己的异常,邻居的朋友和会飞的还有尖爪子知道已经是事实,无法挽回所以不要去想,但是在人前,触须禁止。 再然后……等到邻居做出自己的选择,她就可以离开了。她记得来时的路线图,但是大概要很久之后她才能回家……所以接下来,去哪呢? 认真思考之后,伊莱扎慢慢冷静下来,她揉了揉头发,打算先跟上邻居的朋友再做他想。正想站起身时,她的动作忽然僵了一下。 如果不调动触须……她就只能伸手摸索门的位置了…… 这个想法让伊莱扎感到有些窘迫,如果这样做,必然会被人看出来自己的视力问题,而她则不算很愿意被发现这一点——在拥有触须的情况下,她一直认为自己不算是盲人,自然不愿意被人差别对待。 但在刚刚下定决心的现在,她还不想立刻向着异常屈服,那样显得她做出了一个……不止一个愚蠢的决定。 站在原地瞪着天花板半天,伊莱扎最终恨恨地闭上嘴,开始回忆走进屋后她做得每一个转向的动作,脑海内迅速叠加着各种角度数据,很快拼凑出正确答案。她精准地向右转动37°,然后抬脚向着门外走去。 ——当她走出休息间的瞬间,监控中心突然拉响了尖锐的警报声。 “sub-level5,eastwing.” 监控霎时和灯光一起熄灭,眼前失去了巴基的影像,史蒂夫略一皱眉,本能地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他和莎朗对视一眼,得到她报出的信息,回想了一下方位,撂下一句“看好伊莱扎”便毫不犹豫地转身冲了出去,一直等待他的反应的山姆见状也起身跟上。 目送着他们冲出房间,莎朗深深吐出一口气,扭过脸搜索伊莱扎的身影,当看到她站在门边单手抓着门扇四顾的伊莱扎后,她发出一声微弱的叹息:“哦你在这……过来,跟着我。” 她边说边向伊莱扎走去,伸出手想要抓住伊莱扎的肩膀,却不想抓了个空。 意料之外的失手让莎朗有些发愣,她低下头,迎上伊莱扎的视线,立刻理解了失手的原因——警报声似乎惊吓到了她,再加上停电造成的昏暗,以至于这个女孩现在完全处于戒备状态,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不信任和怀疑,考虑到队长提到过的危险性,伊莱扎刚才没有攻击她已经算是性格温和了。 想清楚了原因,莎朗不由得苦笑起来,只得俯下身柔声道:“是我,还记得吗?就在刚才?可乐?” 听到熟悉的单词,伊莱扎微微点了点头,缠绕在右手上蠢蠢欲动的黑色液体恢复平静,重新潜伏回皮层之下。她主动向可乐靠近,这次没有躲开她的手,任由可乐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跟着她小跑起来。 穿过大半工作区后,她听见男女的对话声,似乎是柏林和her,虽然听不懂,但是——好的,他们跟上了可乐一起下楼——这无关紧要,跟着做就好了。只要给她一点时间,一点时间去猜测他们希望她去做的—— “god.” 莎朗藏身在拐角后,听着餐厅里冬兵拿着棍子和安保人员搏斗的声音,只觉得一阵头疼,甚至顾不上去思考这一切发生的原因和可能的后续(他怎么逃出来的?有人帮助吗?队长在哪?他会怎么想?罗斯会怎么看他们?),她只知道,如果不在这里阻止巴恩斯中士,之后——之后只会更糟糕,无论对谁而言。 有谁能拦住他吗?那可是冬日战士,斯塔克又没带装甲—— 这样想着,她不由自主地环顾四周,目光滑过桌椅、还在赶来的安保人员、伊莱扎、娜塔莎……忽然倒回来,定格在她身边的女孩身上。 她看起来正在聚精会神地倾听餐厅传来的拳拳到肉的声音,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视线聚集在她身上,莎朗只觉得豁然开朗,队长此前说过的话犹在耳边——“强大的破坏性”“像是旺达”“能力很特别”…… 时间来不及她慎重思考,例如伊莱扎是否可控,她的能力,她的稳定性和心理状态,她的心智是否成熟到能够做出符合道德的判断……她所能凭借的只有直觉和判断力,在于她是否相信伊莱扎,相信她没有怀抱恶意,有潜质成为一个超级英雄—— 莎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呼出,像是要把那些风险全部吹走。她揉了揉眉心,转身双手按住伊莱扎的肩膀,一字一顿地说:“去吧,女孩,拦住他。” ——她选择相信队长的判断,既然他把伊莱扎交给她而不是关进囚间。 那么她相信她。 第39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将在72小时内替换,请尊重正版,盗文可耻。】 连蒙带猜的情况下,茫然几乎是第一反应,但是意识到这是个简单的指令,伊莱扎急忙敛去迷茫之色,转换成肃然地点头。 点头的瞬间,她捕捉到了餐厅里又一个倒下的声音,而根据心跳判断出的人数来看,餐厅中央只剩下了一个人,也就是可乐希望她阻拦的人。 只是阻拦……但是桌椅…… 伊莱扎抿了抿唇,与此同时,她听见了另一个人从另一边跑出来——真的只是跑,速度太慢——紧接着是震荡,奇怪的闷响——枪声?她不确定,毕竟她不记得,记忆宫殿里储存的样本也很少——“咔嚓”一声,他们开始肉搏,她不再犹豫,触须无声无息地探出,飞快扫过四周。 空间模型建立,她双手按上最近的桌面,手臂一撑,一个干净利落的前空翻跃至半空,趁着可乐希望她阻拦的人挥拳砸向另一个人的机会,凌空一脚踹向他的脸。 ——然后她踩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托尼倒在椅子上,按着胸口喘匀了气,才抬头望去,略带困惑的目光隔着墨镜注视着餐厅中央的两人。 ——神情漠然阴冷的冬日战士,和之前跟在史蒂夫身边的白发女孩。 抬起金属臂挡住冲击后,冬兵顺势迅猛出手,试图抓住女孩的脚踝将她抡出去,然而在那之前,女孩身体前屈,抢先一步按住他的肩膀,再度轻盈地前空翻。 由于身高缘故,空翻结束时,她只是踩中了冬兵的腿弯。薄弱处被撞击的冬兵膝盖一屈,几乎要跪下去,身体也被带得后仰,远远望去,两个人构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 尽管失去了平衡,冬兵依旧毫不在意,他的手臂肌肉陡然隆起,强有力地向后肘击而去,手肘狠狠撞上女孩的后背,发出一声令人心惊肉跳的闷响。 看到这一幕,托尼的眼角一跳,猛地站起身就要再度冲上去,抢在冬兵再度攻击女孩之前救下她。 可出乎意料的是,虽然被肘击得几乎飞出去,女孩的神色却没有多少变化。 眼底闪过一丝迷茫,她习惯性地抿了抿唇,然后——他简直不敢相信他的眼睛——踩着冬兵的小腿发力,双手提着他的肩,丝毫不见费劲地一把把他甩了出去。 “咣当——” 高大身影顷刻间横飞出去,刹不住身体撞翻了不少桌椅,随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托尼:…… 轻巧地落地站定,白发女孩甩甩手活动了下肩膀,然后抬头望向从桌椅堆里爬起来的冬兵,碧蓝眼眸里的困惑越发浓重。 托尼打量着这个女孩。 她没有去看爬起来后反而转身就走的冬兵,或者匆匆追上去的莎朗和娜塔莎,而是双手背在身后,转过身,歪着头仰望着他,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一眼看透她显而易见的茫然,托尼的心里很快有了定论。他不等女孩说什么,一手摘下墨镜,望着她深沉地开口:“说真的,你是吸血鬼吗?队长从哪里把你找出来的?” 伊莱扎:“……???????” 尴尬的沉默。 不是擅长言辞的类型,托尼很快做出判断。 他瞥了眼巴恩斯逃走的方向,再看看全然懵逼一看就很好拐的伊莱扎,想想自己刚刚几乎被两下撂倒…… 甩了甩发麻的手心,托尼决心把伊莱扎忽悠着一起去抓人:“所以,你的名字?” 这次,伊莱扎做出了反应。 她从裤口袋里掏出小本子,翻到写着“eliza”的一页展示给托尼看。 “……” 意识到伊莱扎不能说话后,托尼的眼神有些飘忽,干咳了一声,他继续说道:“所以,伊莱扎——稍等,你不觉得作为‘伊丽莎白’的昵称,贝丝比较简洁吗?当然,这个先可以放一放,我们现在先追上去,怎么样?” 他努力调动出他仅有的那么点真诚,睁大眼睛看着她。 伊莱扎眨了眨眼。 直到托尼觉得他的眼睛都盯得快酸了,她的脸上才浮现出犹豫神色。踌躇片刻,她开始在本子上写字,然后递给他。 ‘ignbop?’*1 ……哦这字可真难看。这是托尼的第一反应。 他的第二反应是……她写的是什么玩意??? * 她把他摔出去了。 她把她的邻居摔、出、去、了。 伊莱扎木然地坐在沙发上,两眼放空望着天花板,被这个事实打击得几乎不想动弹,整个人颓废得好似一滩腐烂残渣。 窗外,复仇者联盟基地灯火通明。 “……她还好吗?”看着沙发上心如死灰的一滩伊莱扎,一身小黑裙的旺达抱着手臂,迟疑着问。 “从生理角度来说,她很好。”在她身边,幻视平静地回答她。 “……”一滩伊莱扎依旧在沙发上装死。 时间回到数小时前。 得益于可乐,伊莱扎还是稍微听懂了大概百分之几……发生了什么的。在混乱结束后,“交流”得满心沧桑的她和柏林短时间内都不是很想见到彼此,他把她带回楼上的休息室,让她坐好后走出房间,关上门后就直接站在门口和可乐还有her交谈起来。 隔着门,伊莱扎很清楚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这让她感到有点尴尬和局促,不知道该不该听下去……虽然她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首先,她打了邻居。 然后,邻居跑了,邻居的朋友跑了,会飞的也跑了,她被留下了,因为她打了邻居。 最后,柏林要抓他们,而她被留在这里,不知道该被送到哪里,因为她很凶猛地打了邻居。 ……见鬼。 隔着门,托尼娜塔莎莎朗在大惑不解。 赶在国务卿过来找他们麻烦之前,他们抓紧时间讨论了一下伊莱扎,娜塔莎率先对莎朗让她去阻拦冬兵的行为表示了无语:“她是巴恩斯的……邻居,你为什么会觉得她会帮着拦截他?” “……”迎着娜塔莎质疑的目光,莎朗也觉得不好意思说她相信队长的判断……更何况她也不确定她潜意识里是否希望巴恩斯能够逃走。 “不,这不是关键。”制止住她们的眼神交锋,托尼揉了揉太阳穴,瞥了眼伊莱扎:“你们确定她只是不能说话吗?她的视力正常吗?看看她,她看起来简直像是被绝望的深渊拽下去了——而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她知道她打了巴恩斯。你绝对不相信,那一刻她突然,我是说非常突然地变身成了miss.shadow。” 阴影小姐这个称呼很形象。他们看向玻璃墙后快要死鱼一样从沙发上滑下去……整个人一个大写的绝望的伊莱扎,一致同意了这个说法。 “顺便说一句,我想这位……哦,我还不知道她姓什么,这位伊莱扎小姐,她看起来是个混乱阵营。” “听起来你不太喜欢她。” “是吗?我有这么说吗?我应该再斟酌一下语言的……总而言之,我毫不怀疑见到巴恩斯的那一刻她就会倒戈,她当然会,不是吗?稍等,我说错了,那不叫倒戈。” “那你想怎么做?要把她的存在报告给国务卿吗?” “你认真的?不,当然不会,那会带来很多麻烦的后续,而我们现在非常缺少时间。” “可我们也没时间看着她。” “……你说得对,我现在没时间看着她。jeez,我肯定要去抓他们的,他还能把事情再闹大点吗?” “所以……我们该把她送到哪里?” “……” “我有个主意。”娜塔莎缓缓说道。 一分钟后,远在复仇者基地的幻视接到了托尼的通讯。 “你知道我不擅长打招呼,所以——介意再带个孩子吗?” 对于再多看守一个人,幻视没有什么异议,确认他接收了伊莱扎后,护送了一路的娜塔莎才放心离去。 “她叫伊莱扎,姓氏暂时不知道,身体素质远超常人,不过,不能说话,文化程度也不高。”她离开前给幻视和旺达简单介绍了下。 幻视看了无精打采的伊莱扎很久,点了点头:“她是一个特别的生命。” 伊莱扎特不特别暂且还无法肯定,但是她是个很难交流的对象——至少旺达是这么觉得的。 在最初的绝望过去后,这个女孩慢慢振作起来,坐直了身体,转动脑袋环顾着这个房间。当目光游离到他们的方向时,她下意识地抿唇,然后扯出一个局促的笑容。 这个笑容让旺达放下了戒心,她放下抱着的手臂,也回给伊莱扎一个笑容,试探着问道:“所以……你的名字是伊莱扎?” 听到自己的名字,伊莱扎迟疑着点了点头。 由于对伊莱扎狼狈的装束看不过眼,旺达给她找了几件自己的衣服,此刻看着同样一身小黑裙,披着白色休闲风衣,踩着尺寸不太合适的平底便鞋仰头望着她的伊莱扎,旺达绞尽脑汁寻找着话题:“呃……你多大了?” “……” 这个问题打击到了伊莱扎。 在那之后她们也……尝试着交流了一会,但是艰难程度让旺达有些崩溃。绝大部分时候,伊莱扎反应迟钝,像是被她问懵了,哪怕那只是很简单的问题;其他时候需要她一再重复,伊莱扎才会做出回应,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写字,然而——jesus,尽管旺达没上过高中,但是伊莱扎…… 人称,语法,错漏……她不忍心继续说下去了。 “你能看懂她写了什么吗?”崩溃之余,旺达忍不住转头向幻视寻求帮助。 “是的,我看懂了。”幻视端详着本子上的字迹,“只要自行填充语法,稍微进行联想就可以。以及,她很聪明。”像是猜到了旺达的怀疑,他补充道。 “……”旺达不想说话。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智商问题。 披萨似乎不送到复仇者基地,至少是他们所在的地方,等到夜幕轻垂,华灯初上,旺达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想起来到了需要进食的时候,她站起身,准备去找幻视。刚要迈步时,她的动作忽然顿了顿。 随即,旺达想起来这个空间里还有一个人。 “嗨,伊莱扎。” 她走到伊莱扎面前,蹲下身望向她的眼睛。房间里没有太多光源,她们身处阴影之中,旺达感觉到伊莱扎下意识地对她笑了笑,她不由得也扬起嘴角,详细地问道:“想吃什么吗?食物?饮料?” 听到她的问题,伊莱扎略微歪了歪头,眼底浮现出短暂的疑惑,她眨了眨眼,举起小本子翻到某一页。借着微弱光线,旺达看到上面写着规整的单词,看起来不像是伊莱扎的笔迹。 ‘hungry?’ “ye……s?”伊莱扎意料之外的反应,让旺达迟疑地拉长了声音。 理解地再度点头,旺达看着伊莱扎站起身,呼出一口气,然后十指交叉,做了一个扳直伸展的动作后,绕过犹自疑惑的旺达,向着料理台走去。 旺达:……??????? 她目送着伊莱扎在料理台前站定,看着她垂下眼扫了眼台面,停顿了一会后,走向冰箱打开,翻出了之前幻视失败的红椒鸡余下的材料,端着他们回到料理台前。在水池洗了洗手后,伊莱扎将鸡肉放在一边化冻,然后拧开龙头放水,另一只手飞快地挑拣着合适的材料。 旺达:???????? 伊莱扎并不知道“匈牙利红椒鸡”是什么,她只是用触须探索完料理台,确定知道每样东西的位置后去翻了翻冰箱。 作为罗马尼亚的邻国菜式,匈牙利菜对于伊莱扎并不算陌生,只是她不知道这道菜来自匈牙利而已。嗅觉让她很轻松地分辨出冰箱里的食材,排列组合后找出了几种搭配,取出需要的食材和调料后,她扶着冰箱把手,又犹豫了一瞬。 触须跃跃欲试地戳着那些她没有尝过的东西,诱惑她把那些也一并带上,伊莱扎纠结不已地回忆着邻居教她做过的菜,最终含泪抛弃了新世界,规规矩矩地端着鸡肉之类的东西走回料理台。 由于戒指——在她把衣服递给自己时,伊莱扎碰到了她的手,和她手上的戒指——在场,她不能像之前一样随意指挥触手帮她干活,这让伊莱扎感到少许不适。她提着刀“咄咄”地切洋葱,忽然想起戒指可能会有些无聊,于是换了把刀切了几片柠檬,挤出柠檬汁后扔进杯子里,倒水加冰块后递给戒指。 “……谢谢。”被伊莱扎利索的动作搞得有些懵的旺达回过神,接过柠檬水,对着伊莱扎笑了笑。 伊莱扎不解地皱了皱鼻子,伸手捞起洗干净的土豆,继续低下头将土豆削皮切成丁。 旺达捧着柠檬水,渐渐放下心来,开始好奇地观看伊莱扎如何做菜。她走到冰箱边,倚着冰箱目光追随着伊莱扎行云流水的动作,余光忽然瞥见身边多了个人。 幻视悄无声息地穿过楼板,飘在她身边。 和旺达对视一眼后,他移开眼,重新看向伊莱扎,当望见她将手伸向辣椒粉时,他忽然出声道:“少许。” “……” 伊莱扎望了他一眼,嘴角抽了抽,捏起一撮辣椒粉洒进锅里,随即头也不回地伸手去够酸奶油,然而她伸出的手摸了个空。 眼中划过一丝惊讶,伊莱扎抬起头,才想起刚刚自己是用手去拿酸奶油,而不是触须,才导致了判断失误。 她向着酸奶油的方向挪了挪,确认手指碰到碗边后正准备收回手,忽然听到一个意外的声音。 “对于我们,那不是异常。” 樱桃。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让伊莱扎一时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等她回过神,她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不自然地抿唇,感到有些无措。 第4〇章 被幻兽认可的试炼者们都已经去往幻兽圣园。 在那里他们会看着自己的契约者在圣泉洗礼中成长,据说这个过程并不愉快,甚至极为痛苦,而骑士们是要与幻兽共同分享那种感觉,以前还有人活生生痛死。 安娅倒是没担心安娜会熬不过去,回到幻兽骑士公会也并没有看到想象中人去楼空的景象,这里依然热闹无比,许多人还聚集着等待试炼的真正结束。 她几乎第一眼就看到了霍兰迪站在某个角落里,身边是那位纤细柔弱的公爵少爷,周围几乎形成了真空带,几个贵族少女在附近时不时投去注视,好像观摩他们之间的尴尬气氛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安瑟尔的脸色依然苍白无比,看向自己未婚妻的目光带着隐约的愤怒和委屈,他身材娇小,高度勉强到后者的肩头,却依然扬起头一副强撑的倨傲姿态。 安娅看得浑身难受,再次庆幸没人能逼着自己找这样的配偶来度日。 霍兰迪看着未婚夫的眼神依旧温和有礼,好像没有半点不耐烦,但也只是像她与任何人交谈时的态度而已,看到远处向自己颔首的金发少女时,才翘起嘴角说了声抱歉,径直向安娅和赛琳站立的地方走了过来。 她甚至没有带着安瑟尔向别人介绍的意思。 那位从小被万千追捧宠爱的公爵少爷紧紧咬着牙齿,气愤不已地走了。 “鉴于你们认识得更早,”安娅微微仰起头,望进那双色泽浅谈的眼眸中,“而我和你好像也不再需要别人介绍了。” “当然,”褐发女人露出心领神会的微笑,弯下腰吻了赛琳的手,“我该再次向您致谢,为您慷慨地将令嫒借与我为伴,她为我的生活增添了无限的快乐。” “您太客气了,”赛琳轻笑一声,意味深长地瞥着心神荡漾的长女,“或许我还该感谢您能让她动摇返回亚兰的时间,在此之前还没有谁能如此左右她的意愿。” 霍兰迪未必对格里兰斯家族的情况一无所知,然而她还是适时表现出了惊喜:“……在帝都吗?” “不然呢,”金发少女叹了口气,拉起前者的手回头对身后的侯爵夫人说:“您一定不会介意让我们有更私密的谈话吧,母亲?” 她转过一个死角就再次加固了身上的幻象,让人们无暇注意旁边的公爵小姐已经悄然离开了幻兽骑士公会。 安娅沉吟了一下,决定还是先说正事:“奥拉夫真的没出来吧,菲尔皮乌斯家族的人为什么没动静?” 霍兰迪眼里罕见地流露出几分讽刺,“因为皇宫里已经闹起来了。” 果然是这样,那位皇妃殿下没见到自己哥哥出来就沉不住气了。 她直接跑到理查德二世面前请求让人进入迷雾之地搜寻,然而那时候奥拉夫的生命水晶已经失去了光芒,实际上历届试炼关闭传送魔阵也都是如此,倘若还有人没有确定死亡却没离开幻境时,就会有人进入幻境救援。 然而奥拉夫被确认死亡,而且所有生命水晶还没黯淡的试炼者都已经离开了幻境,按理说传送魔阵就该关闭,然而卡洛儿执意要让人搜寻自己的兄长哪怕是尸体。 理查德二世当庭震怒和她大吵了一架,最终撒手不管让菲尔皮乌斯家族的人自己进到迷雾之地去寻找,也让他们自己支付维持传送魔阵的消耗。 最后这些人空手而归。 那位美貌的皇妃一边痛哭一边说以自己兄长的能力必定是被人害死,来日等她的父亲回到帝都,一定要让真凶血债血偿云云。 安娅想着空间戒指里那个装着人头的盒子,现在看来给女主泼脏水太容易了,毕竟人本来就是她杀的,而且以奥拉夫的实力,试炼者里能稳胜他的人太少,而苏黎现在的公开阶位本来就是五阶九星吧。 只是,她比较在意女主说的魔阵,说不定就与苏黎愿意参加试炼有直接关系,杀了奥拉夫恐怕也只是随手的事。 而且,女主前期的任务不就是寻找艾芙莉留下的线索吗…… 反正菲尔皮乌斯最后也会被女主灭族,也不指望那个和教廷勾搭成奸的亲王能做出什么了。 想到这里安娅倒是放松下来,少女懒懒地抬起头看着碧蓝澄澈的天空,“早晨有刺客公会的人暗杀我。” 身边的气氛凝滞了一秒。 “这件事有很多解决方法,”霍兰迪微微皱起眉,剔透清亮的水晶色眼瞳里蒙上了阴翳,唇边的弧度显得有些冷酷,“你有兴趣追查下去吗? “慢慢来吧,”她想起安娜魂不守舍的样子,“现在……总觉得我有很多要做的事。” 话音未落有架马车急匆匆地穿过街道,朝着城门的方向快速驶去,帝都内城里这种情况并不多见,许多人纷纷侧目。 即使马车快得一闪而过,安娅还是看到了车身上的家徽,那是来自南部的某个家族,这个时间如此匆忙,而且迦蓝学院正好就坐落在那个方向的城外。 和亚兰的许多魔法学校不同的是,帝都的几个学院招生季通常会超过一个月,现在他们还处于招生期间,只不过来的人逐渐比最初少了许多。 这种情况完全不难理解,亚兰的几所名校都位于全国各地,呈辐射状笼罩了周围的大小城市村镇,就像威斯科隆周边的居民,很少会舍弃艾森西亚去克罗斯洛特学习一样,而诺恩的情况却不太一样,所有比较著名的学院好像都聚集在帝都,让整个帝国的人甚至其他国家的居民不得不从四面八方跑过来,所以招生期也会相应延长。 “你们家没想过在领地建立学院之类的?”安娅随口问了一句,却发现自己好像有些越轨了。 “不少人都有这个念头,”霍兰迪没什么反应,好像她问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后来他们发现比亚隆德斯不太需要通过这个来积累更多的声望。” 这话似乎也算是很直白了,安娅心里升起了莫名的满足感,“我说的明明是……为帝国繁荣发展贡献力量。” “当然,”褐发女人笑着揽住她的肩膀,她们就像是最寻常的在街头勾肩搭背的alpha青年那样,只是看上去比正常的alpha间要亲密许多,“那又是什么原因让你没有去克罗斯洛特?” “首先,我的母亲毕业于艾森西亚,”金发少女伸手白皙的食指抵在唇边,克罗斯洛特其实算是格里兰斯家族一手建立的学校,不仅在海登赫赫有名,整个亚兰也没有哪个学院能保证胜过它,“最重要的是,我和克莱尔·格里兰斯,那位侯爵阁下的初见非常不美好,显然我们彼此都觉得对方糟糕透了。” 格里兰斯家族内部显然也有些混乱,这就是人多的不好处,而且大部分还都是血统纯正的非私生子的类型,这可能就更糟了。 “你知道……”安娅忽然抢在霍兰迪前面开口,她仰起头看着后者的脸,公爵小姐也认真地等待她的下文,色泽冷冽的虹膜在日光里呈现出熔金般的热度,朦胧中仿佛还有两道极为浅淡的痕迹在眸底被照亮,但也只是一瞬间,快得如同错觉。 “许多人将你和克莱尔相提并论,从身份能力到外表性格,”少女故作迷惑地看着她,后者眼里笑意越发浓郁,好像已经猜到安娅要说什么,“当然人们最多谈论的大概是外表,人类都喜欢相信眼睛恨不得用眼睛来思考……亚兰的很多人没见过你,就会想当然地认为战士理应在这方面输给魔法师。” 霍兰迪完全知道安娅想表达的意思,她也开玩笑般故意绕开话题,“所以格里兰斯侯爵得到的崇拜总与外貌脱不了关系,这会她感到不快吗?” “我觉得没有哪个性别的人会不想拥有更好的外表,会厌恶别人对此不过度的欣赏和夸赞,如果他们表示反感,那只是在向这个社会长久累积的性别偏见低头罢了。”安娅不想再忍耐自己对此的厌恶,“以及……在我心里,论颜值你甩她几条街。” 她这么说着,感觉自己出了口恶气。 临别之前霍兰迪问她如果找到了雇佣刺客暗杀她和安娜的人,她要怎么做。 安娅慢条斯理地从空间戒指里拿出装着人头的盒子,“他们居然敢对王子殿下动手,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霍兰迪经验比安娅丰富得多,接过盒子一掂就知道里面装的什么,她略显惊讶地看了后者一眼,微微勾起嘴角,“我该如何感谢您助我找到杀死王子殿下的真凶。” “……为我带来菲尔皮乌斯家族把他们赶尽杀绝的消息就好。” 至于拥有同样的敌人能否发展成盟友,安娅觉得还是报复回去比较舒服。 按照菲尔皮乌斯的行事风格,只要这事栽赃地成功,他们绝对会把行凶者再加雇佣者一网打尽。 尤其是当她听说了安娜在迷雾之地的遭遇后,越发觉得自己的选择完全没有问题。 反正刺杀安娜的人,被连皮带肉地吃了个干净,恐怕只剩下骨头渣子了。 说是宰了奥拉夫以后不想连累家人畏罪自杀,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至于菲尔皮乌斯会不会放过他的家人,那就不是我们该管的事了。” 终于结束了试炼的安娜坐在沙发上,脸色不算好看,蓝眼睛里却汹涌着恶意,少女舔了舔嘴唇露出意会的微笑,“他可是还有两个omega弟弟妹妹。” “啧,”安娅勉强同情了一秒,菲尔皮乌斯可不缺这个钱,下场恐怕还是杀掉,总比卖了好点吧,虽然死之前可能要受点罪了,“真可怜。” 安娜透过窗户往外面的花园看去,然后有些无奈地站起来,被圣泉洗礼过已进入成熟期的巨型蜘蛛正在四处乱跑,撞翻了几个花坛外加一个喷泉,花园里人仰马翻一片狼藉。 她心累地出去把自己的契约伙伴喊进来,安娅看了眼那个体型大小,立刻让人来搬走了许多大厅里的家具摆设。 一进大厅看到了正和安娜谈话的金发少女,如果蜘蛛的脸上能有表情,那么她此刻一定是大惊失色的:“……!” 安娅一时间没听懂妹妹的伙伴在说什么,这姑娘发音不太清楚,像个刚学说话的小孩。 虽然其中某些词听上去似乎有点耳熟。 蜘蛛谨慎地看着她,趴在地上再也不开口了。 安娜深深叹了口气,“她真的很不喜欢说话……或者不会,不过能开口至少是仙兽对吧,不是仙兽也没关系,你看她多可爱。” 安娅看着仅是每条腿就有将近两米长的巨型狼蛛,“……不知道,好像还是小一点更可爱?” “……你的龙好像更大吧。” “她们根本不一样好吗。” 她们沉默了一会儿,安娜忽然笑起来,“你知道吗,那个人把剑插在我心脏里的时候,我告诉他,如果我死了,我的父亲和姐姐一定会把他全家杀掉,再把他的弟弟妹妹卖到最肮脏的黑市。” “哦,”安娅不置可否地挑眉,“我们的做事风格不太一样,你期望我真的这样做吗?” “无所谓,反正我知道你一定报复回来……”红发少女翻了个白眼,“而且我觉得你应该比较奉信斩草除根?” “不要把我说的那么残忍冷酷,”金发姑娘微微眯起眼睛,“我只是深信我们做每件事都有道理并且能从中获得好处,至少避免更坏的事发生。” “那你……” “你还……” 她们几乎异口同声地说,然后停了下来。 安娅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比了个请的姿势。 “那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要留在帝都一段时间,兴许会去迦蓝上学,”可能还要和该死的女主当同学,“……该你了,小安娜,还记得你在迷雾之地变成了什么样吗?” 第41章 在人们印象中,亚兰的学校在魔法教育方面都有更长久的历史,好像更符合魔法师求学圣地的概念,然而实际上也并非完全如此。 评价学校好坏的标准有许多,最常用的莫过于数看毕业者的成就,亚兰的各大学院建校时间更早,而且皇室因为自身血统和天赋向来厚待魔法师,而且对教廷颇为不屑一顾,更别说战士的待遇,数千年几乎都没翻过身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亚兰几乎难以找到像样的战士学校,那些属于魔法师的学院里更不会为他们留一席之地。 “观念问题是一部分,”金发少女翻看着手里的《铭刻辉煌:迦蓝校史》,靠在沙发上叹了口气,“找到一个实力足够而且愿意当教导者的战士本来就是非常困难的事。” “但这之间总是互相联系的,”褐发女人微笑起来,“如果他们以自己的身份和承担教导任务为荣,一定会更容易。” “哦,我差点忘了你就是个战士,”安娅合上书微微靠近过去,绿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笑意,“如果冒犯了您,那我一定是无意的。” ……才不是呢。 显然两人都知道这一点。 霍兰迪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所以这是你的要求,迦蓝数千年来都在训练战士,在魔法学院创建后自然还会教育法师如何与之对抗甚至还给予实践的机会。” 安娅惊讶地看着她。 相当精辟而且一针见血的总结。 亚兰的魔法学院几乎都有着一个很大的共性,注重理论多于实践,更多人将魔法看做一门综合的学科,需要长时间去研究解析其中的秘密,当然亚兰倚仗的军属力量几乎就以魔法为主,所以法师自然不会不懂战斗。 不过,大多数时候那都不属于校内课程。 “你有一个想要打败的战士吗,”霍兰迪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露出的惊愕神色,“如果冒犯了你,我也是无意的。” “呃,并不是,实际上我挺高兴你好像对我做出了近似于窥探*的事,”金发少女眨了眨眼睛,“这能说明你已经把我当作挚交……至少是朋友吧,我假设。” “这可真让人伤心,直到此刻你才以我的挚友自居吗。” 她的眼神温和到几乎让人有种深情的错觉,浅淡的眼眸里倒映出年轻人略显窘意的脸容。 显然穷追猛打让人难堪绝不是这位公爵小姐的风格,她很快就转移了重点,“那没什么问题,迦蓝是我的母校,你能从那里得到很多,也许超过你的想象,至于你真正想学的东西,如果她无法满足你,那我尽力去帮你……假如你的敌人实力和我相近?” 安娅严重怀疑对方已经猜出来了。 不过说女主是自己的敌人……现在或许还算不上。 她确实需要增加和战士交手的经验,还需要更系统的魔法师教学,但是亚兰的大多数风格并不适合急于求成的人,事实上魔法的学习本来也需要日积月累,然而,架不住某些人一日千里的进步。 ……想到女主她就止不住头疼。 查清雇佣刺客杀她和安娜的家族并不算难,其中也没费太多周折,在她们姐妹都平安出现在人前的时候,始作俑者已经知道计划失败。 伯纳德在诺恩也算颇有名望,本以为洛忒菲斯家族的势力未必能追查到他们头上,却没想到是霍兰迪亲自动手,没多久就将他们的家底都翻了出来,从五十年前有个omega侯爵小姐嫁进菲尔皮乌斯家族结果被丈夫的情妇毒死开始,再到十几年前他们想让另一位omega少爷嫁给查尔斯·洛忒菲斯却被拒绝。 安娅拿着这些资料忍不住讽刺地笑了,“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人认为联姻能拯救家族,而从未想过这样做可能产生的失败后果,好像不知道世界上有个词叫代价……不是我没有同情心,但那些为了抢alpha而斗争的omega之间,外人真的很难判断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目前为止,菲尔皮乌斯的人已经确认,伯纳德家族威逼利诱了一个来自北部的低阶贵族,球进了他的omega弟弟妹妹,让这个本来有意参加幻兽骑士试炼的刺客与奥拉夫同归于尽时。 这件事完全是可能的,前者虽然只有四阶,但经受专门训练的刺客与普通战士不同,同阶战士很少能在单挑中胜过他们,除非是公开决斗的环境,而且像狂战士一样,刺客也有短期内让阶位暂时提升的方法。 安娅并没有惊讶于身边这个人栽赃陷害的手段也如此纯熟,毕竟这算是贵族继承人们那些见不得光的必修课,她自己就能将这其中的过程想得大差不差,更何况整个试炼都是由她主持。 而且这件事的后续已经开始了。 首先遭殃的就是伯纳德侯爵,他本人已经直接在领地被杀,据说死法非常诡异,没人见到凶手,剩下的消息也在断断续续传来,但已经都没什么意思了。 安娅想要留在帝都一段时间,当然不能只负责魔阵公会的任务,她总要接过什么好处才行。 譬如说会长给她提出的,免除天赋测试入学。 她答应了会长的请求,愿意加入改造测试天赋魔阵的队伍,安娅此刻才想明白,之前对方说的现在大部分人都去维护幻兽骑士试炼需要的魔阵完全是个借口。 公会里确实有很多高手,然而魔阵学也有相当多的分支,譬如诺恩的魔阵师,至少是帝都魔阵公会这些人,都更倾向于炼成类传送类和召唤类魔阵,像是元素类魔阵,大家涉猎也通常是为了赋予攻击性,可以将之绘刻到魔法塔上。 即使这些之前确实相通,但终归是不同的类别,所以安娅惊悚地发现自己几乎成了主要负责人之一,而相比其他几个人,她怎么看都过于年轻了。 不过另外几位的专长都不在这方面,相比之下她还是那个业务方面最单一的人。 “允许制作者署名?”金发少女看着长长的协议,有些震惊地说:“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就像高明的锻造师可以在武器上烙印姓名,而且完全无损武器的质量甚至融入其中一样,有些技术足够的魔阵师也会这么做,当然某种程度上要更难,因为最常见的是用魔纹组成自己的名字,而且还要让魔力能顺利运行,其中有很多问题。 然而,像是这样的测试天赋的魔阵,倘若做出来说不定能用个上百年…… 身为有经验的人,安娅自然知道,一个被测试者假如没什么痛苦和压力地站在魔阵里,那么这个人很有可能去仔细观察他唯一能看到的东西,魔阵。 然后就能看到上面的名字。 这完全是亲身经历。 关键人家都是制作者署名,她参与进来也只能算是改造者,除非…… “如果翻新程度超过百分之八十你就可以被称作创造者,”会长和蔼地看着她,身为通过专门考核的认证魔阵师,安娅倒是知道这一点,“只是一个为这种情况作出的假设,当然如果你真能做到就更好了。” “……”以前的魔阵都是由迦蓝学院内部负责的,现在交给魔阵公会,自然越新越好,如果更好用还相当于某种程度的打脸。 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菲尔皮乌斯家族暂时沉浸在报复中,连着死了两位王子,尤其这次死的还是继承人,他们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决定先报仇再说。 再加上伯纳德侯爵直接被杀死在家里,整件事的主使者死了,其他人根本来不及说话,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是谁在报复他们,于是自然而然将对方想成了洛忒菲斯家族的人。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对劲,这件事就结束得差不多了。 至于菲尔皮乌斯会不会哪天反应过来,安娅也不是很担心。 反正他们估计是害过女主的母亲,或者知道什么有关信息,苏黎早晚要和他们有个了断的。 迦蓝建校于三千年前,位于帝都城外东郊,占地面积极大,整个校区处于高地,周边有森林环绕,沿着东门的大道一路直走就能看到宽大的正门。 现在还是春末季节,来往的贵族们大都已经换了夏装,虽然是招生的最后阶段,但这里的各色马车还是络绎不绝。 公会给她的好处是免除测试入学,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太惊人的地方,但如果说出去却足够气死许多抢破头想要进迦蓝的人,无论贵族还是平民。 对比诺恩的学校,迦蓝对天赋的要求算是相当高了,魔法师而言,元素亲和力不能低于高等,感知力不能低于中等,精神力还要在中等以上,关键这还是最基础的要求,对于平民而言,很少有人能负担起迦蓝的学费,如果想要被免费录取,这三者必须都是高等。 对于数量较少的贵族来讲,大部分人出得起钱,但想要达到这个标准却并不容易。 安娅一直不明白原著里“自己”为什么能进入迦蓝学习,毕竟她的元素亲和力实在是不堪入目,恐怕还是查尔斯和赛琳有什么办法,因此五年前她才想尽办法让赛琳同意将自己送到西大陆。 不过被她无意中间接害死的那个人…… 想到这儿她就从不后悔自己杀了欧文。 安娅的马车驶入学院正门时,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一定程度的瞩目,羡慕嫉妒疑惑的怎样都有,有的人一时没认出格里兰斯的家徽,有的人还猜出了她的身份。 但无论如何,有她对奥拉夫的挑战在先,即使后者恐怕死在迷雾之地的消息已经传开,许多人感叹安娅的走运,但几乎没人会怀疑她需要走后门被录取。 鉴于安娜在迷雾之地发生的意外,赛琳准备带她回坎帕斯了,用侯爵夫人的话说,在小女儿学会控制自己之前,都不适合在迦蓝这样的地方上学。 “那我呢,”安娅控制不住地脑补起来,“至少告诉我点什么,您应该庆幸那件事发生在迷雾之地,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而有一天在某次战斗中变成那样……” “你不会的,”金发女人斩钉截铁地说,在对方迷惑的眼神中无奈地叹息,“不会这么容易,宝贝,除非你也进入裂缝里的某个……幻境,他们喜欢这样称呼那些地方,安娜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因为……” “因为在迷雾之地受的伤,”安娅有些郁闷地接口说,“您就不能多给我一些提示,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好像只有我什么都不明白。” 当然她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不过很快安娅也就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了。 除了免去测试入学以外,安娅的其他待遇都和贵族学生差不多,从学费到生活条件,只要交够了钱,就能拥有小别墅作为宿舍。 这片住宿区所有的楼房都有相同的规格,一层是大厅和厨房,二层是卧室和书房,魔阵公会里有从这毕业的同僚给她提过,剩下的房间可以改造成实验室,如果承诺离去前会将之恢复原貌,甚至可以给学校申请将相连的房间打通。 经过几天的忙碌,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消耗在布置魔阵和幻术陷阱上,安娅才让这个暂时的新居所变得更让人安心一些,她在大厅里坐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取出女主留下的地址。 苏黎被迦蓝录取的时间还要早,因此直接写了她在学院里的住处。 安娅非常怀疑对方猜到自己也要在这里学习,可是这种推断好像又没有什么根据。 金发少女坐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费尽心思地想出某个理由延后去见苏黎的时间,然后她悲惨地发现这时候正合适,毕竟正式开学以后她只会更忙。 赛琳和安娜已经启程了,她也再找不出可以与之共同分享时间的人,因为两个损友大概还在帝都的某个高档会所里花天酒地左拥右抱。 之前早就有所耳闻诺恩的美人在某种程度上比亚兰更开放…… 安娅拼命压抑住飞奔过去加入她们的冲动,慢腾腾换了衣服拿起地址准备出门,不过当她仔细端详苏黎的住处时,她发现了一个更可怕的事情。 她走出自己的房子,目光穿过略显寂静的街道,看向对面那栋和地址上门牌号相同的楼房,感到悲痛欲绝。 第42章 清晨的迦蓝笼罩在轻浅雾气中,长街两侧是被葱郁树木环绕的精致楼房,很快阳光就穿过雾气落在别墅的透明玻璃墙上,整片街道都在倒映的光芒里变得温暖起来。 金发少女伸了个懒腰,曲起手指有节奏地敲了敲门。 几秒之后,门被打开,黑灰色卷发的小男孩站在门后,面色不善地看着她。 “早上好啊,蠢龙……哦,抱歉,灰牙阁下,”安娅毫无歉意地抱起了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果你再不把这副讨人厌的表情收起来,你那有求于我的‘主人’就会知道我是因为没得到足够的尊重而愤然离去,我可说不准到时候她要让你怎样赔礼道歉才能得到我的宽恕。” 实际上人类或是任何种族,即便与龙族签订契约,恐怕也不能形成主从关系,毕竟龙族是已知智慧种族里最高等的存在,大部分时候,能和龙族成为平等的伙伴关系,就是很让人骄傲的事了。 安娅的话显然是一种讽刺。 然而更可怕的是,神圣巨龙却并没有表现出受到了侮辱,他甚至根本没有反驳关于这一部分,男孩生气地看着她,“你,你,她才不会让我……算了,请进吧,阁下。” 最后几个词他就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安娅就这样被尊贵的神圣巨龙请进了门。 有人站在楼梯下的阴影里,一言不发地盯着看似悠闲的金发少女,在看到她那双在朝阳里格外青翠的绿眼睛时,悄然攥紧了手指。 实际上不需要对方散发出莫名其妙的杀气,安娅也能感受到房间里还有别人。 这世界上的每个生命都会带有精神力,只是或多或少的问题,并不存在真正为零的情况,因此,经历过某些极端修炼的好处就在于,她已经学会了通过感受精神力来确认每个存活的生命,而不再仅限于身体感官传递的信息。 所以,即使是最高明的刺客或是善于隐匿的人,只要精神力不高于自己,在她的世界里,就是无所遁形的。 不过对方也没想继续隐藏下去,一头蓝黑色短发的秀美少年沉着脸走出阴影,任由自己暴露在金发alpha□□裸的打量目光之下,少年注意到对方的眼神,反射性露出了厌恶神色。 然而当他真正对上少女的眼睛时,却发现那根本不是alpha看omega的目光,没有任何的贪婪与痴迷,反而更像是在端详一件货物。 安娅一眼就认出面前的omega是个黑暗精灵,她难免就想到了之前刺杀自己的光明精灵,再加上她对女主的后宫实在提不起好感,也更想敬而远之。 这个人大概就是主角后宫里从来不缺的忠心耿耿的护卫角色,看着主角和其他人各种浪,表面无动于衷心里却生无可恋那种。 她刚想往里走直接去找正主说话,就听见那个少年略显沙哑的嗓音,“就是她?” 灰牙正气鼓鼓地盯着安娅,闻言翻了个白眼,“对啊。” 暗精灵猛地转过头,耳边掠过的风声还未停歇,他已经出现在金发少女身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冷声说:“以前你做过什么我就不计较了,如果以后你还敢伤害她……” 他们身高相近,这个姿势看上去有些怪异,少年并未注意到对方脸上的神情,他根本没有把这个卑劣阴险的魔法师放在眼里,因此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然而,第二句话还没说完,他手里一空,本来被钳制的人化作破碎的幻影,而他的后颈却忽然被人攥住,接着一阵巨大的力道铺天盖地压过来。 *坠地的沉闷响声后,年轻的暗精灵被人狠狠掼在地上,这毫无预兆而且力度极大的袭击让他摔得不轻,不过精灵的身体素质和长年的修炼还是让他在最短时间里回过神来。 不过,就在他准备起身时,地面里忽然钻出布满尖刺的黑色藤条,张牙舞爪的藤蔓转瞬间缠上了他的四肢,将他牢牢抓在了地上。 “继续说啊,”那个金发alpha满是嘲讽意味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显然她没有告诉过你,我对她做过什么,完全是她第一次对我做出类似的举动后付出的代价,你已经算走运了。” 少年愤怒地挣扎着,然而他的动作越大,藤条反而束缚得越紧,尖锐的钩刺甚至穿过护体的斗气深深嵌入了他的皮肤,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这不可能!” “这世界上不可能的事太多了,”安娅懒洋洋地蹲下来,“我第一次见到那个标记你的家伙时……她举起椅子尖叫着想把我打出她母亲的房间,那时候她被测试了很多次都没有魔法天赋,甚至魔法这个词都不会拼。” 前身和女主前身的初见自然是这样,以前的苏黎本来就是个傻子,在七八岁时依然不会说话。 暗精灵对这些历史自然不甚清楚,毕竟女主自己也没了以前的记忆…… “我都不知道你的记性如此之好,那时候你才多大,”黑发女人按着楼梯扶手出现在转角处,走过暗精灵身边时叹了口气,“给她道歉。” 少年神情倔强地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两岁多,我记得,毕竟印象深刻,”安娅后退两步坐在沙发上,瞥了一眼地上的暗精灵,“她只是为了让我能放开你,或者你就继续趴着吧。” 苏黎坐到她身边,意味不明看了她一眼,忽然伸出手臂一把勾住她的脖子,将距离瞬间拉近之后凑到少女耳边说:“我没标记他。” 安娅皱起眉,默默把她的胳膊拿下来,“我还没老到需要这么近才能听见。” 她们旁若无人地说起话来,直到苏黎再次开口时暗精灵才低声道了歉。 金发少女双手一拍,地上纠缠交错的狰狞藤条陡然消散在空气中。 暗精灵显然也有些阅历,他立刻反应过来———— 可恶,竟然不是魔法而是幻术。 安娅嗤笑一声,转向苏黎:“总有些人以为只要默念那不是真的就能抵抗幻术。” 从某种角度来说,精神力的作用就在于它可以左右一个人的全部感官包括思想,这几乎是无可抗衡也无处躲避的,即使被施术者在中招前再如何提醒自己不要相信,可当他被幻术笼罩时却又是另一番情况了。 苏黎无奈地对心有不甘的暗精灵挥了挥手。 “可是,”少年有些急切地说,“万一她再对你……” “够了吗,我们还有事要说,”安娅不耐烦地摇头:“就好像如果我真想做什么你会有办法一样。” 苏黎轻笑一声,“……是啊。” 灰牙过去把暗精灵拉到一边,唠唠叨叨地和他耳语着,想来也是关于某个绿眼睛魔鬼的可怕故事。 安娅打量着一片灰扑扑大厅,显然女主没怎么改动房间里原本的设置。 她挑了挑眉,刚想说话,苏黎就抢在前面说:“看来我该为在这样的地方招待你而道歉了?” 即使会考虑到贵族对于住宿条件的需求,而迦蓝的录取条件也如此苛刻,但每年依然有三位数的新生入住,因此学校在这方面也无法尽善尽美,安娅所在统一规格的独栋别墅已经是所能买到的最好的楼房,毕竟条件最差的其他区域还有几人同住一间的情况。 不过安娅显然属于喜欢享受生活的那种人。 金发少女微笑着打了个响指。 整个大厅瞬间焕然一新。 灰暗的墙面铺展开玫红淡金的主色调,暗沉的窗幔翻新成浅色的织锦,褪色的摆件上覆盖了精美涂层镶金嵌银,本来空荡荡的壁炉里升起火焰。 实际上大厅的空间非常有限,任何一个小贵族宅邸里的厅堂都比这宽阔许多。 然而在这样繁琐细腻的风格里却不显得拥挤和杂乱,显然施术者并非是毫无头绪地盲目堆砌。 苏黎坐在沙发上打量着房间里每个角落,最终她的目光落回金发少女的脸上,“看上去和真的好像没什么区别。” 安娅觉得女主肯定知道此时她们已经置身于自己的幻境里。 幻境堪称是幻术师的领域,高阶幻术师在自己的领域里几乎是创世神般的存在,不过很多时候他们没有时间造出足够完善的幻境,除非是先行布置再守株待兔地等对手主动进来。 “你可以把这当做真的。” 苏黎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好像接受了安娅所做的一切,“所以……你决定留在帝都一段时间。” “……这好像再明显不过。” 这态度快要称得上恶劣,苏黎倒是没有太在意,毕竟如果不是这样才会让人觉得奇怪,而且从某种角度上,她也能理解对方为什么选择在这里学习。 “也对,你想要一个系统学习和战士打架的机会。” 少女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怎么,”苏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好像很明显,当你和霍兰迪·比亚隆德斯谈起来的时候,她难道猜不到?” 安娅嗤笑一声,“你知道你现在的口气就像在吃醋吗?” “我不能真的这样做吗?” 第43章 安娅沉默了一下,欲言又止地看着对方,“有些话还是适度比较令人开心。” “而评判是否适度的标准就是,”黑发女人抱起手臂,眼神带了点戏谑的意思,“你说什么都可以,我的话全都是僭越。” “你知道吗,阁下,”安娅挤出一个很有威胁意味的笑容,她重读了句子里的现在进行时,“此时好像是某人有求于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杀了他,菲尔皮乌斯和令堂之间有什么我不在乎,我答应帮你完全是出于学术挑战,如果你想让我觉得欠了你……不可能。” 当然,有些话也只是这么一说。 安娅确实有办法能在决斗里胜利,但如果能免去这场战斗除掉对方,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毕竟她也不想将杀手锏之一暴露在众人面前,再加上如果她被奥拉夫重伤,很有可能重现安娜的经历,如果在众目睽睽下变成某些未知的形态可就乱套了。 不过她已经差不多脑补出迷雾之地发生了什么。 苏黎和安娜在一组,安娜和奥拉夫被理查德二世刻意分成两组,而安娜是第一组进入幻境的,也就是说,苏黎让灰牙变成她的样子离开迷雾之地,实际上自己还留在里面,目的就是为了询问奥拉夫某些事情。 本来她作为试炼者里少数超过五阶的人,嫌疑应该很大,可是奥拉夫的生命水晶灭掉时,人们眼中的“苏黎”已经从迷雾之地出来,自然能撇清关系。 只是,苏黎恐怕还有什么方法,以至于真正的她通过传送魔阵回到皇宫时,不会让别人看到。 至于她到底要问什么……譬如艾芙莉和亲王妃之间到底有什么承诺,或者关于艾芙莉的下落。 这些事情当年的欧文不知道,因为他太年轻了,而奥拉夫和霍兰迪年龄相近,他们比赛琳只小了几岁,再加上还是继承人,肯定多少知道一些□□。 这个询问的过程恐怕就有些血腥了,结局自然也是将人做掉。 不过,脑袋割下后就拿到自己这里换人情,你当主角以外的人都是傻瓜吗。 “而我还要替你处理后续,”安娅轻描淡写地跳过了她和霍兰迪究竟做了什么,“让你离嫌疑人更远一些。” 两人对视一眼。 “好吧,”苏黎仿佛也早就知道安娅不会轻易被骗过去,除了提到艾芙莉时她眼中有寒光一闪而过,其他时候都显得很平静,“反正你总能从中得到某些你想要的。” 而如果某些人不曾存在的话,某些事也根本不会发生。 安娅真的很想这么说。 一切都是从该死的欧文·菲尔皮乌斯为退婚去了坎帕斯开始的。 “算了,说说你的魔阵吧。”金发少女微微扬起头,“趁我心情好的时候。” 并没有人计较她的态度问题,毕竟这样做也毫无意义,显然安娅的好心情也建立在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展示恶意之上。 不过苏黎居然做了一个双向的跨位面传送魔阵,这可真的让她大吃一惊了。 原著里并没怎么描写女主对魔阵学的研究,毕竟她就是那种最少数的不需要足够理论知识也能靠着纯战斗能力碾压他人的存在。 然而,传送魔阵可以说是最让魔阵师骄傲的存在之一,其难度自然不必多说。 安娅的研究方向虽然和传送偏差很大,但同样领域内触类旁通,只是,当她看到苏黎绘在纸上的草图时,就感到非常震惊。 她面无表情地侧过脸,“这是哪门子传送魔阵,阁下,不要告诉我你封印了一个魔法。” “被你看出来了,”苏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空间魔法里的转移……” “我知道这是什么!”安娅满脸冷漠地看着她,“所以,你是通过你自己做的魔阵从迷雾之地出来的,因此你有足够的时间去和那位王子殿下聊天,甚至杀了他之后还可以在幻境里闲逛一会儿……” 她还没来得及说出这个魔阵的作用,却立刻被猜得*不离十,黑发女人挑起眉动了动手指,“继续。” 安娅抱起手臂嗤笑一声。 她根本不怕对方忽然反悔动手,甚至有些期待女主这样做,说不准自己还能趁这机会把对方干掉。 当然这种事也就是想想,毕竟苏黎没有那么沉不住气,而且如果真的怕她知道,从一开始就不会来找她。 “让我来想想,”安娅用手撑着下巴歪过头,神色有些狡黠地看着桌上的图纸,“你以为封印一个空间魔法就可以把它当做传送魔阵使用,然而事实是……” “你用了一次就发现它坏了,基础魔咒和内阵图可能完好无损,”她轻轻拉过羊皮纸,指尖按在法阵中心,顺着阵核部分向外划过,慢慢停在最外面的边缘法环上,然后非常精确地落到某一点,“这里的轨道断流了,外魔纹失去魔力供给……” 苏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底终于浮现出些许惊讶。 这个人甚至都没看到魔阵,仅凭着草图和三言两语的描述以及大部分属于猜测的判断,就能将情况还原得如此接近。 金发少女扬起头,掩饰住眼里的得意。 无论是前身还是她本人,于魔阵方面的天赋都毋庸置疑,这些年因此受过的夸赞也数不胜数,然而……那些人和主角总是不一样的吧。 恍惚间她回想起在艾森西亚的时候,那些累死累活的日夜好像都变得更有意义了。 “还有你的对应阵,”安娅压住上翘的嘴角,若无其事地继续说:“迷雾之地不是奥特雷斯,仅是元素精灵的密度就不同,所以魔力流转速度和方向可能都会受影响……你在传送的时候居然没被空间乱流撕碎身体的某一部分或者被送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已经很值得庆幸了。” 苏黎眼里的震惊终于化作笑意,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确实受伤了。” 安娅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真的,”苏黎很随意地摊开手靠在沙发上,姿态放松到好像浑身都是破绽,“如果你现在动手杀我说不定能成功呢。” 不远处的暗精灵豁然起身,手中短刀上斗气四溢。 灰牙没有做什么,只是皱起眉死死盯着某个人。 少女眨了眨眼睛,“是吗?” 大厅里的气氛一瞬间凝滞起来。 “不是吗,”苏黎微微扬起眉,“难道你想杀什么人的时候还会介意对手是否在巅峰状态?。” “我不知道,”安娅似笑非笑地抬起头,“而且重点是,我应该想杀你吗?” 就算答案是肯定的,苏黎肯定也猜不到真正的原因。 于是她们再次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金发少女慢悠悠站起身,从桌上抽出那两张魔阵的草图晃了晃,“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带回去给你研究一下……不过这可得算你欠我的,别说那个人头。” “你想要什么?” “至少是足够的回报,魔阵公会邀请我加入一个设计可以是花了大价钱,”安娅想起那个契约上长长的报酬,被迦蓝无条件录取当然只是其中之一,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可观的东西,“比如说……” 苏黎轻笑一声,站起身来低头凑到她耳边说:“比如说你没通过天赋测试就被录取了?” 安娅瞳孔一缩,差点就骂出声来。 曾经克莱尔也知道她元素亲和力低等的事情,后来在和赛琳的通信里安娅才明白,到了魔导师这种阶位,很容易从对手聚集元素精灵的速度与方式中判断这个人的天赋。 当年她是先准备了燃火术在手里,克莱尔以此来感受她的亲和力还可以理解。 苏黎不是魔导师还不算重点,毕竟女主的亲和感知力都是超等,可是,自己重回东大陆之后,好像还没在女主面前用过魔法吧…… 安娅心情糟糕地离开了女主的房子。 这种事情实在不需要狡辩。 临走时经过面色不善的暗精灵和气鼓鼓瞪着她的神圣巨龙,少女瞥了他们一眼,伸手打了个响指。 天花板上精美华丽的水晶吊灯砰然炸碎,稀里哗啦散落成碎片,接着是在黑烟中燃烧起的墙纸,呛人的焦灼气味顿时弥漫了这个房间,旋风呼呼啦啦席卷了整个房间,撕开桌椅搅碎沙发将大大小小的物品丢到空中烧成焦黑的粉末。 转瞬间大厅里恢复成最初的样子。 暗精灵先是警惕又恐惧地后退一步,接着大概想到一切都是幻术,又强作镇定地露出了有些不屑的神色。 毫无征兆地,一簇微小的火花跳上他的衣角。 少年惊恐地看着滚烫的火焰转瞬间爬上了整件衣服,他抬起头对上金发少女讽刺的眼神,接着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这只是幻术而已,他才不会傻到脱下来! 安娅哼着歌出门了。 火焰越烧越旺,暗精灵悲哀地发现那触感是如此真实,透过衣料啃噬着皮肤的痛觉让他几乎要哭出来。 黑发女人神情玩味地看着某个金发姑娘离去的背影,“……脱吧。” “……!”暗精灵睁大眼睛,忍着疼说:“这不是假的吗?!” “不要去在意幻术的真假,有时候你做出的判断正是她所想要的。”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安娅从沙发上坐起来,身边尽是散乱的卷轴和纸片,摊开的书籍混乱堆叠着,桌上摆满装着各色粉尘魔晶的瓶瓶罐罐,她看上去异常清醒,仿佛前几秒根本不在沉睡。 她慢慢站起身走到桌子旁边,抽出一张空白的纸奋笔疾书了几行字,然后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一块闪着微光的黑色石头,捏碎后在烟雾中出现了一只扑扇着翅膀的小蝙蝠。 不久后,帝都内城的某家高档酒店里,搂着一对漂亮双胞胎昏睡的艾丽斯睁开了眼睛,她接到信件后立刻变身飞去了东城区。 “日安,公爵小姐,看上去她终于忍不住了。”银发少女甩了甩手里的羊皮纸。 霍兰迪接过血族递来的纸张,上面只有短短几行字,大意是…… ————有人在迷雾之地做了双向传送魔阵,怀疑与王子被杀害有关,请让菲尔皮乌斯家族“偶然”发现这件事。 第44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将在72小时内替换,请尊重正版,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是的,无法接近,已经有三名护士受伤了……” “麻醉无效,已经加大到了人体能够承受的最大剂量……” “没办法控制住它们……” 喁喁私语从遥远的光亮尽头飘进耳中,脑海中的混沌迷雾慢慢散开,仅存的感官渐次苏醒。 鸟鸣声近在咫尺,像是她伸手就能触摸到绒细羽毛。 世界在浩繁的声音里纤毫毕现。 伊莱扎蹙了蹙眉,缓缓睁开眼睛。 视野里一如既往的漆黑无光,她迟钝地眨了眨眼,神智才逐渐清明。 片刻罅隙间思绪百转,之前的经历像是被录成磁带在脑海中快进,最后定格在了剧烈的晕眩和柏林的声音之中。 在接人被砸中脑袋后,她晕倒了。 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伊莱扎重新闭上眼,定了定神,才再度睁开。 由于不知道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感到很困惑。 她此刻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单独身处某个密闭的房间里,空气里飘荡着奇怪的气味,离自己很近的地方稳定地响着机器鸣声,有很多人在房间外激烈地探讨着什么,不知道和自己有没有关联。 察觉到她的苏醒,蛰伏的触须骤然弹起来,亲亲热热地凑到她脸边蹭来蹭去,只是无端流露出几分心虚来。 伊莱扎任由它们蹭,内心深处也稍稍松了口气。 之前眩晕的时候,她根本感受不到它们,所有感官也都衰退到接近无存,像是生命都在离她而去。尽管在那个时候,她惶恐地催眠自己一直那样下去也可以接受,但是真让她选择,她还是更想回到现在的状态。 现在这样就够好了。她后怕地想。 触须戳她的力道不轻不重,不过伊莱扎不觉得到需要避开的地步,于是干脆动都没动,继续回忆在自己昏迷期间它们都做了什么。 保护自己,不让任何人靠近,种植工蜂…… …… 稍等。 它们给柏林种植了工蜂。 伊莱扎:………………………… 似乎也知道做错了事,触须在短暂的僵硬后,小心翼翼地缩回头发里,装作自己不存在,徒留伊莱扎呆呆地躺在床上,双眼放空望着天花板。 她只觉得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这特么是什么事啊???????? 先给工蜂下达了不要妄动的命令,伊莱扎双手撑着床翻身坐起来。摸了摸身上衣物,小黑裙,不太合身的风衣,还是昏迷前穿的那套,触须的确很认真地履行了不让他人靠近自己的职责。 她掀开被子,伸出一只脚踩上地面,随即整个人从床上滑下去。 赤足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蹦了蹦,伊莱扎听见门外的人们声音骤然惊慌起来,应该是发现了自己苏醒,随即是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有人呼喊着跑远,有人端着武器奔来。 ……人这么多就正常一点吧。 伊莱扎默不作声地想着,一边向着门的方向走去,她轻轻推开门走出去,把门关上后放出触须探路。 所幸她周围颇为空旷,不知道她昏迷的时候触须干了什么,她的房间外几乎是空无一人。有一两个人在冲着她大喊着什么,但是伊莱扎听不懂,也没有听到熟悉的声音,只能歪歪头,然后不再理会。 触须畅通无阻地探索一周后收回来,汇总信息后,四周环境顿时了然于胸。她前方并没有墙壁,只有不高的玻璃护栏以防摔落,风从护栏上方迎面吹来。 事不宜迟,她必须赶快找到柏林。 身后的奔跑声越来越近,伊莱扎抿了抿唇,助跑冲刺,双手撑着护栏纵身翻了过去,松开手向着下方跌落。 节肢突出鳞翅舒展,反射率调至肉眼不可见,伊莱扎感受了一下工蜂传过来的位置,将惊叫声抛在身后,振翅向着远方飞去。 数分钟后,即将抵达拉夫特监狱的托尼接到了医院方面再一次传来的消息。 “nat?” “她跑了。”娜塔莎说。 托尼阅读看着星期五传给他的资料,心不在焉地回道:“是吗?换我我也会跑的。还有事吗?” “……” * 厚重黑云倾覆在波涛汹涌的漆黑汪洋之上,十几米高的巨浪边缘卷着飞溅的白色泡沫,惊涛骇浪中巍然不动的圆形建筑顶部打开,一架直升机缓缓从中飞出,顶着狂风爬升至高空,而建筑则再次沉入深黑的海洋中,层层波涛蜂拥而来。 带着队长去向的消息离开拉夫特监狱,托尼凝望着直升机窗外的可怖天空,眉头紧锁。 海上监狱,未来学家,罪犯,朋友,西伯利亚。 泽莫假扮巴恩斯制造了维也纳的恐怖袭击,杀死了原本要为他做心理评测的医生,假扮成医生,只为了找出巴恩斯,从他口中得知其余的冬日战士的消息,并且制造了联邦议院的混乱……等自己到了西伯利亚,大概就有五个冬日战士等着自己了,幸好第六个不是敌人。 他环顾四周,在座位边找到了一个六边形按钮,伸出食指按了下去。 钢铁装甲自食指将他包裹,墙壁无声无息地滑开,座椅向后仰去,他顺势后仰,陷入黑暗之中。 片刻后,钢铁侠从直升机舱门坠落云层,启动飞行系统。 他披着烈焰光影,冲破云海。 云海中,一架战机悄然缀在他身后,黑豹坐在驾驶座里,望着前方黑云中的一点亮光。 …… 工蜂。 有些事,在你做到之前你并不知道自己能做到,至少工蜂对于伊莱扎来说就是如此。在意识到柏林莫名其妙被种植了工蜂后,她才隐约明白这种病毒的用途。 当她失去意识或是受到严重的伤害时,为了给她提供能量,触须本能地会释放工蜂病毒,让它们寻找最近的生命体侵入。 这种病毒能够轻而易举地感染生命体,并且麻痹感染生物的神经,在24小时内将其消融成纯粹的能量结晶。而结晶最后会被带给她供她吸收并且修复伤势,直到她恢复意识可以自我愈合。 考虑到当时离她最近的大型生物只有人类,换句话说,如果她再昏迷久一点,等她醒来时她可能已经吃掉很多人了…… 这个想法让伊莱扎生生打了个寒战。 所幸目前为止触须只给柏林种植了工蜂——因为他接触自己的时间太久激怒了触须。考虑到这种消融在自己失去意识的情况下就会被本能地执行,为了不让自己下次昏迷无意识消融掉柏林,伊莱扎不得不赶快去把工蜂处理掉。 可是柏林到底要去哪……?伊莱扎想。 体内新陈代谢加剧,爆发出不可思议的高速,略微振翅,嶙峋膜翼便在空气中拉出模糊的虚影,撕裂逐渐积聚的云气。 起初的目的地是海洋,然后在海中某个位置停了下来,但是没有停留多久,之后转向了几乎南辕北辙的方向,目的地…… 随着纬度升高,气温越来越低。渐渐地开始下雪,絮絮簌簌的雪花飘落她的翅膀上,转瞬就被高温融化,化作水打湿了她的衣服,然后在低温下冻结成块。 风雪愈演愈烈,凛冽的寒风卷携着雪花劈头盖脸地刮过来,很快她就满头白霜。 距离不断拉近。 她开始能够听见他们的对话声。 纷杂的搏斗声压过了呼啸的风雪。 * “这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史蒂夫·罗杰斯喘着气说。 “我不在乎,他杀了我妈妈。”托尼·斯塔克的语气没有多少波动。 1991年12月16日。 一场人为的车祸。被洗脑的冬日战士。 死者:霍华德·斯塔克,玛利亚·斯塔克。 如果有一个人愿意竭尽所能,处心积虑,不择手段,不畏生死,花上一年什么也不做,只去观察一个人,只去寻找一个契机,只去探究一段过去,只为了寻找一个人,只为了让他们都来到这里,只为了让一段监控重见天日。 ——那么他就能看到一个帝国的崩塌。 金红色的钢铁人形足下和掌心喷射出炫目焰光,如同夕阳下湖面荡起金鳞万片。 史蒂夫的视线有些模糊。 他低头,侧身,躲闪过托尼袭来的铁拳,没时间去想出对策,勉强地挥拳,被躲过,来不及考虑对错,趁着托尼转身,从背后勒住他的颈部,巴基倒在不远处,托尼向着地面发射掌心炮,他们一齐因为反冲力弹飞,摔落地面。 没时间去想出对策,来不及考虑对错,巴基倒在不远处,而他现在只是史蒂夫。 他是史蒂夫,他办不到看着托尼杀死巴基,所以哪怕为此和托尼干戈相向。 那是巴基,让他成为美国队长的动力源,是他的十六岁,他灵魂的一部分。 他被托尼牢牢按在冰冷的地面上,一拳拳毫不留情地砸向他的脸。隔着面罩,只能看见木然的钢铁侠,看不到藏在那之后的人。沉重拳风阵阵袭来,携带的气势冷厉得像是能划破他的脸。 他艰难地挪动头,躲闪钢铁侠的拳头,余光瞥见巴基举着他的盾牌从高处跃下,砸向钢铁侠的背,将他砸翻出去,转手举盾挡住一记掌心炮。 他们默契地围住金红色人影,齐齐迎上,挥拳,飞踢,膝击,躲闪,巴基提膝撞上钢铁侠的后腰,让他不得不单膝跪地维持平衡,顺势对着史蒂夫的方向发射掌心炮,而史蒂夫利落地旋身单膝跪地躲过这一击,将盾牌飞给巴基。 盾牌流畅至极地在两人手中传递,他们毫无保留地相信彼此,一如七十年前的战争前线。 隐约流动的默契兀地被打断,史蒂夫忽然飞了出去。 只是抢住一个破绽,托尼便一记掌心炮击中史蒂夫的腹部,将他击飞出去,后背撞上墙面,滑落下去瘫倒在墙根。而他则转身迎上不依不饶的巴基,拳脚.交错,每一记直拳都毫不留情。 比战斗技巧,托尼心知肚明他比不上经验丰富的冬日战士,于是中途变招,一掌向巴基拍来,掌心忽地射出一道刺眼光柱。 巴基眼疾手快地伸手,死死扼住那只钢铁手臂,试图让那道光激射到墙上,可钢铁侠似乎用意本来就不在这道攻击上,而是提起拳,对着他的脸直闯而来,巴基一时反应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拳头在视野中放大—— 忽然一只漆黑的狰狞利爪从空处伸过来,按住钢铁侠掌心的光。 巴基本能地松手,躲开了那一拳,然而他却没有再去在意可能的接下来的攻击,而是偏头望去,微微睁大了眼睛。 光柱的热度熔融着利爪,发出轻微的消融声响,丝丝缕缕白烟散溢而出,随即破碎在凛冽寒风中。 面罩之下,托尼脸上的冷硬丝毫不变。 “move.” 迎着阴云惨淡的天光,伊莱扎缓缓收拢抵住光柱的利爪,抬起头望着他们,唇色苍白。 霜雪缀满凌乱白发,遮挡住了她布满彷徨之意的苍蓝眼眸。 第45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将在72小时内替换,请尊重正版,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伊莱扎不知道该不该收回手。 事态的发展比她最离奇的脑洞还要让人迷惑,她茫然地站在风口,柏林的手扣在她的掌心,邻居的急促呼吸声近在咫尺。 她完全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局面。 两三天前她还在和邻居学习做菜,冰箱里摆着黄油熏肉和牛奶,而两三天后她就在极北的风雪里扑灭一份杀意,能闻到淡淡的血腥气消散在寒风中。 最初听到他们搏斗的声音时,伊莱扎的心里是错愕多于愤怒的。 她听出了大打出手的人分别是谁,然而这个结论让她反而感到更加的困惑。若非如此,她现在就会甩出长刀,将邻居的敌人大卸八块,而不是不敢多做半点,只能在这里束手束脚地堵住那道致死的攻击。 她感到极度的不理解,亟待解决的疑问在嘴边徘徊不去,可现在的情况又不允许她作出询问,只能让它们慢慢在心底发酵。 为什么柏林想要杀死邻居?伊莱扎想。 他想杀死他。她对于这点确信无疑。 且不提柏林身上散发的有如实质的杀意,凭借听力,判断出柏林每一拳上附带的力量,对于伊莱扎来说也是想喝水一样轻松的事。 所以她也能轻而易举地得出结论,就算是邻居…… 她眨了眨眼,抖落睫毛上沾着的细小冰晶,眼底浮现出深深的迷惑和空茫,不禁偏头征询地望向邻居的方向,想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该不该把柏林当成敌人。 “ve.” “带他走,伊莱扎。” 史蒂夫和托尼同时出声,两句截然相反的话隔空碰撞,一如说话的两人遥遥交织的目光。 “……” 伊莱扎选择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她看向前方的柏林,丝毫不敢大意地收紧利爪,扣住他的手掌,不让半点毁灭性的能量溢出,一边等着邻居给出反应。 局势不明,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打得头破血流,只是本能地阻挡住了柏林的动作。但是对于目前的状况信息不足,让伊莱扎觉得自己无法做出符合自身原则的判断,所以她没有资格擅自行动。 巴基也知道,伊莱扎在等待他的反应。 给出反应之后呢?她会做什么? 就像自己以前那样,对于局势一无所知,没有自己的判断,只接受命令,然后行动? 他一言不发。 静默持续了许久,伊莱扎依旧没有听到邻居的回答。 ……所以? 就算是没有回答,也能够让她从中找出许多信息了。 意识到这一点,伊莱扎眼神略微一暗,复杂的情绪弥漫心间。 她对世界的很多事物都知之甚少,关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不算很理解,但是,邻居的态度还是太过让她出乎意料。 ——他不认为,柏林想要杀死他,是,错误的? 抿了抿唇,勾起一点僵硬的弧度,伊莱扎想要说什么,然而想起自己的语言能力,嘴唇微微翕动,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 意念一动,庞然鳞翅瞬息分解,恢复成纤细而尖锐的节肢,乖巧地垂落在背后。 她垂下眼眸,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眼中不再有一丝犹豫,只余平静。 不能够用语言来表达的话,那就用行动来说话吧。 从柏林五指间穿过的利爪骤然发力,按着他的手背将他的手向后翻折,让他的手腕几乎折成直角。趁着柏林猝不及防仓促地一拳砸来的间隙,伊莱扎抓着他的手掌屈膝跃起,左手中途在柏林肩上一拍,借助这点力道纵身从他肩上越过,硬是将他的手臂扭到背后。 柏林一言不发地旋身挥拳袭来,铁拳擦着伊莱扎的头发挥了个空,偏头避开那一拳后,伊莱扎脚步一错,迅若雷霆地转到他的身后,抬起手牢牢扼住他的右手。 她忽然感觉自己腾空而起,这让她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收紧了利爪,以不变应万变。可不等伊莱扎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头顶蓦地传来极大的压力,她的脑袋猛地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在意识到无法靠近身搏斗甩脱伊莱扎后,托尼立刻启动了足部的喷射器,向着上方撞去。他们双双一头撞上钢铁墙壁,沉重的撞击让伊莱扎溢出一声闷哼,手上的力道也微不可查地一松,先前的眩晕感卷土重来。 不要在这种时候…… 伊莱扎模模糊糊地听见邻居和他的朋友急切地喊她的名字,似乎想要帮助她。她勉强凝神,重新抓牢几乎要挣脱而出的柏林,利爪死死嵌入合金外壳,制止住自身的滑落。 背后的节肢忽地扎进坚硬墙体,末梢倒刺弹出,轻而易举地刺穿钢铁,其余的节肢也顺势扎上去钩住,让伊莱扎倒悬在顶部墙壁上,手足则异化成昆虫一般的布满倒刺的纤细指爪,合拢固定住柏林的四肢。 眩晕越发强烈,同时席卷而来的还有疲倦,伊莱扎强撑着禁锢住柏林的挣扎,触须纷纷游走到装甲缝隙飞快钻入。 磁扣破坏,链接截断,电子女声戛然而止,“哒”地一声,装甲蓦地解开。 托尼忽然被抛出装甲,毫无防备地摔在地上。 史蒂夫抓着盾牌喘气,沉默地望着缓缓爬起来的托尼,后退了半步,挡在巴基身前。 被挡住了视线,巴基一时之间没看到发生了什么,他用手肘撑着地面,手臂发力翻身坐起来,目光无意识地越过好友的身影,顿时看到了手无寸铁的斯塔克。 这一幕,让巴基愣了半秒,保持着起身的动作僵在原地,眼眸里像是有什么坚硬地东西无声无息地坍圮。 一时寂静。 “哗啦——” 荒唐可笑的寂静被突如其来的轰然坠落声打破。 像是支撑不住自身的重量,节肢一根根从钢铁中缓慢滑落,伊莱扎摇摇晃晃地掉了下来,数米长的节肢蜷缩起来簇拥着她,她伏在金红色的装甲上,指爪微微颤动。 被声响吸引了注意力,巴基移开视线,望向伊莱扎。 她慢慢缓过气,撑着身体坐起,指爪则变回人类的手指。 伊莱扎难受地按着太阳穴,忍不住闭上眼,缓解眩晕感。 这样就可以了。她想。 察觉到有谁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伊莱扎循着直觉侧头望去,很快忆及那是邻居的方向。 她下意识地扬起一个模糊的笑容,随即才想起了什么,伸手从口袋里摸出熟悉的线环本,翻到某一页举给他看。 尽管本子上的字迹不算大,光线也显得晦暗阴沉,可凭借着些许记忆,巴基立刻知道了上面写着什么。 . 他迎着伊莱扎的眼神,忽地明白了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是什么意思。 现在就是选择的时候,在他做出选择之前,她会为他清除一切阻碍,让他有机会去选择。 ——就像他们约定过的那样。 巴基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 他看着伊莱扎,和她凝望着他的眼眸,那双碧蓝眼眸如同冻结的雪山湖泊,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她和这一切本来毫无关联才对。 可她还是这么做了。 沉默片刻,巴基缓缓转过头,望向已经坚持着站起身的斯塔克。对方正喘着气,皱起眉呼唤被伊莱扎的触须死死捆绑住的装甲。 感受到有视线投过来,托尼顺着视线的方向望去,目光触及巴基的身影时,他的眼神瞬间冰冷下来。 “……good.” 见到装甲晃动着,却始终无法重新飞向他,托尼不再尝试呼唤它们,而是望向曾经的朋友们,眼底漠然一片。 他重新转向巴基,看着视野里那个左臂锃亮反光的人影,冷冷地说:“现在你想怎么做?像杀死我的家人那样杀死我?” 听到这话,史蒂夫抓着盾牌的手指一紧,神色复杂。他想要出声为巴基辩解,巴基也是受害者,巴基并不想那样做,他很抱歉——然而望着托尼不带情绪的眼眸,史蒂夫忽然无法说出一个字。 他只是做出了选择而已。 一个身影越过了他,笔直地向着托尼的方向走去。 史蒂夫愣了愣,望着那个挺拔的背影,略微诧异地唤着他的名字:“巴基?” 没有装甲,托尼不会杀死巴基——第一时间,史蒂夫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没时间聚集起愧疚,他模模糊糊意识到了伊莱扎的用意,却又不是很确定。 从刚才到现在,她和巴基分明没有做出过交流……? 这个念头,让他迟疑不定地按捺下了跟上去的想法,而是强行稳住情绪,站在原地担忧地观望着。 巴基感受到好友担忧的目光落在他的背上,那是全无保留的信任和支持,这让他的内心感到温暖,原本僵硬的步伐也逐渐舒缓。仿佛从中汲取了力量,他抬起头,望向目光冷冽的斯塔克,和他似曾相识的面容。 那些亡者的面孔再度浮现于眼前,他知道他毕竟做了那些事。无论如何,他的确做了,所以一切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一切语言都是毫无意义的,但他—— 那句话并没有想象得那么难说出口。 “对不起。”他说。 片刻的错愕之后,托尼定定地望着眼前的男人,面无表情,只是脸部肌肉轻微地抽搐着。 他的眼神冷凝得像是冰川,棕色的眼眸毫无温度。 “你以为……” 他咬着牙,单词一个一个地从牙缝里向外蹦出来。 托尼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 怒火像是冰冷的毒蛇,嘶嘶吐信,钻进他的心脏里,毒牙深深地扎进心室。他感到滚烫和寒冷,以及随之而来的刺痛,花费了极大的意志力才控制住自己,不去用尽一切办法杀死眼前的男人。 他怎么敢这么说? 如果忏悔有用,如果道歉有用,如果…… 他死死盯着巴恩斯的眼睛,想从其中看到一丝一毫的、他想看到的情绪—— 语言的确是无用的。 ——他看到了对方静默死寂的眼眸。 托尼忽然觉得心中一片平静。 你感受过寒冷吗?对,比只穿着背心站在西伯利亚的风雪中更冷的那种,像是火焰被扑灭,细碎余烬在深渊中散发着微微红光。 谁都没有错,但是。 他合上了嘴,将剩下的半句话咽了回去,阴郁目光缓慢地在巴基身上徘徊。 他闭上眼睛,许久才睁开。 “这是你欠我的。”他看着巴基,最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话音刚落,他抬起右手,紧握成拳头,一拳狠狠地砸向巴基的脸。 尽管经受过一定的训练,托尼的战斗技巧在曾经的冬日战士面前还是不够看,发泄一般的出拳更是充满破绽,漏洞百出到只要巴基微微侧头,托尼就只能让拳风撩起他的头发。 然而巴基没有躲开。 他默不作声地承受了那一拳,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他能感觉到斯塔克的指关节毫不留情地碾过他的颧骨,让他的脑袋顺着拳势被打得歪了过去,牙齿似乎都有了松动,口腔里满是铁锈味,久久不散。 痛觉已经变得不重要了,唇角似乎划破出血,伤口火辣辣地刺痛着,他品尝到了自己的血液,而且第一次,他感觉到解脱。 至少这是他自己选择的。 托尼在做深呼吸,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要抽空肺部,再将它充盈。怒火伴随着吐息消散在寒风中,冷静再度一点点充盈胸腔。片刻,他睁开眼,看向嘴角带血的巴恩斯,只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他们都冷静了下来。 擦了擦嘴角的血,巴基望着托尼的方向,沙哑着嗓音说:“谢谢。” 第46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将在近期内替换,请尊重正版,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房间。伊莱扎想。 触须轻柔曼妙地舞动着,扫过她身周的每一样事物,在脑内构成一幅精确详实的全息图景,图像成型后,伊莱扎的抗拒紧张褪去了少许。对于周围环境的了解,让她不那么有被困的感觉,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一直潜伏在皮肤之下的黑色暗流也重新潜伏下去。 她坐在沙发上,等站在不远处和钢铁以及樱桃说话的柏林。 “不得不承认,你说得对,这只小怪物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类。” 端详着视野里从伊莱扎头顶延伸出来的极为模糊的纤细线条,和除此之外无论哪种数据都几乎无法显示的异常反馈,托尼微微皱眉,随即摘下经过改良的面罩,转头看着幻视。 接收到他的目光,幻视对他点了点头,缓缓出声道:“详细报告我已经发给你了,斯塔克先生。” 他们颇为谨慎地和伊莱扎保持了半个房间的距离,确认不会被那两根触须扫到,并且两个普通人类还穿上了装甲——在幻视描述过那两根无形凶器的具体数据以及杀伤力之后,大大咧咧地空手上前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虽说理智上来讲,罗德并不认为这个小姑娘有反人类倾向,也不觉得她心怀恶念,但无论出于职业道德还是爱国心理,他不敢放松警惕,而是悄然开启了武器装备,不动声色地瞄准了伊莱扎:“你知道我会把她的信息上报给军方的吧,托尼?” “虽然她救过你。”托尼看着安安静静低头看脚尖的伊莱扎,扬了扬眉,不带嘲讽地继续说了下去:“但是她没有人类身份,所以——” 罗德不得不出声为自己辩解:“……我是军人。” 这话说得倒是义正词严,只是他刻意压低了嗓音,眼睛都不敢看向那边,像是生怕被伊莱扎听见。 “——.”听出好友话语里的愧疚和心虚,托尼转过身,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根本矛盾。” 身为科学家要有实践精神,光是站在远处观察远远不够,他不再犹豫,而是扣上面罩,抬起脚向着伊莱扎走去:“不过这不是问题,我能把洛基的权杖截下来研究,不是吗?她也一样。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对吧,罗迪?” 他倒行着对无可奈何的战争机器摊了摊手,然后再转回身体,踏下最后一步—— ——站在了离伊莱扎大约一米远的位置。 身为科学家,更要学会保护自己,托尼正直且淡定地想。 他远远望着沙发上的女孩,忽然侧过身向着她的方向挪了一大步,一边试探着伸长了手,一边转头望向罗德和幻视,一本正经地问道:“……你觉得我可以摸摸她吗?我对她头上那两根触须挺好奇的。” “……” 罗德无语地望着俨然他说声“可以”就要上手的好友,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诚实地提醒道:“她会抽你的。” “eh,我想也是。”托尼考虑了几秒,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收回了手,“所以我还是看看就好。” 他丝毫不拖泥带水地后退几步,重新站在和伊莱扎隔了半个房间的位置上,深沉地凝望着听到动静而抬起头,迷惑不已的伊莱扎。 “boss,芬克斯医生在办公室等你。”星期五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像是忽然想起了这件事,托尼拍了下头,直接转向走向门的方向。随着他的前进,装甲自动打开然后迅速折叠,托尼头也不回地走出装甲,走出门前抛下句话:“等会见,小麻烦精。” 罗德:…… 很好,这就是为什么他永远对托尼·斯塔克没辙的原因。 * 距离西伯利亚的那天已经过去两天了。 史蒂夫用盾牌敲坏了装甲的飞行系统,导致托尼没办法自动返航,只能呼唤直升机来接他,伊莱扎跟在他身边,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等到回到人类世界,各种善后事宜蜂拥而上,直接把托尼淹没在了文书海洋里。 如果让托尼静下心来,仔细考虑伊莱扎的事,他一定会认为伊莱扎的表现十分迷离,危险性也是不逊色旺达,必要时直接扔进囚笼也没问题。 但是他没有那个时间,加之因为交流障碍,伊莱扎的形象一直显得很安静乖巧,没有半点惹麻烦的征兆,于是顺理成章地,伊莱扎就被他忘在了脑后,只是匆匆和幻视叮嘱了一声,托尼就拉紧领带,西装笔挺地投入和政府的扯皮大业了。 三推两推处理完大小事务,再加上娜塔莎的帮助,赶在午夜前,托尼终于抽出身来得以回家。 刚进门,托尼并没有让星期五开灯,他现在累得只想倒在沙发上。黑暗的环境让他渐渐放松下来,他打开冰箱门拿了瓶可乐,单手打开后仰头灌了一口,一边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客厅。 冰箱门自动徐徐合上,掩盖住了角灯的光,客厅里的光线彻底消失,只余下窗外的星光和沙发上两点幽蓝。 托尼:…… 他把嘴里那口可乐艰难地咽下去,哑着嗓子说道:“星期五,开灯。” 一时间光线大作,托尼稳住心跳,一抬头,就看见了沙发上坐得端正的伊莱扎,正不解地歪着头看自己。 ……干得漂亮,幻视。 他直直望着伊莱扎,又喝了口可乐,才端着易拉罐走过来,坐到她的对面。望着伊莱扎垂下眼默然不语的样子,托尼回想了一下此前的交流,不由得有些牙疼,于是目光一转,落在了伊莱扎的衣服上。 她还是那身几乎已经是破布的小黑裙和白风衣,衣袖已经没有了,后背也是□□在外,就只剩下衣领和下摆相连,脏兮兮灰突突,哪怕她已经妥帖整理过,看起来还是显得特别……穷困潦倒,和这个房间里奢华的布置格格不入。 托尼:“……星期五,给她量下尺码让人送一套衣服过来。”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以至于在衣服送来之前,他先去翻了套自己没穿过的衣服扔给伊莱扎。 扔过去的衬衣长裤被触须轻而易举地接住,殷勤备至地送到伊莱扎手边,随后蹭着她的手背。指尖触碰到纹理细致的布料,伊莱扎低下头,没什么表情,但是眼神流露出一丝浅浅的好奇。 她摸索着找到肩缝线,把衬衣拎起来,很快意识到了这大概又是别人的衣服,于是转过脸,略显迷惑地望向托尼。 把剩下的可乐一饮而尽,托尼单手将易拉罐投掷进它该呆的地方,瞥见伊莱扎歪头望着他的样子,扬了扬下巴:“穿上,不用还了。” 伊莱扎一脸茫然地点点头。 几分钟后,伊莱扎已经穿着过大的白衬衣再度在沙发上坐好了,衬衣纽扣扣到最顶上依旧松松垮垮,几乎要露出肩膀,袖口挽了四五折,才勉强不至于看着奇怪,长裤同样也挽了好几折,脚上踩着全新的棉拖鞋,露出一截细瘦苍白的脚踝。 一切收拾好,托尼总算看着顺眼了,这才坐在沙发上,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膝盖上,单手支颐着额角,打量着伊莱扎。 她撩起耳边过长的鬓发别到耳后,碧蓝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窗外的无垠星空,和深蓝夜幕下的辉煌灯火。 不知是不是由于她与常人迥异的原因,托尼觉得伊莱扎给人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像是她无时无刻不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置身事外。 就像现在,他不得不制造出一点动静才能吸引她的注意力,例如拍一下手。 直到伊莱扎回过头看着他,托尼才不疾不徐地开口,问道:“所以,现在能给我解释一下你对我做了什么了吗?” 他深深地望着伊莱扎,神情平静。 从西伯利亚回来之后,他就已经彻底检查过自己的身体,然而依旧没能找到了伊莱扎对他做了什么。 未知最让人不安,而他一点也不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会有异形破胸而出。 对于他的问话,伊莱扎眨了眨眼,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刚才为止,她都在发呆,想一些有的没的的东西,此刻忽然被柏林打断,虽说不会觉得不高兴,但难免有些怅然若失。 她垂下眼眸,摊开手掌,又缓缓收拢,静默几秒,与另一只手掌交握。 触须小心翼翼地凑到她手边,静静躺在了伊莱扎的掌心。感受到它们的存在,伊莱扎睫毛颤了颤,仿佛从中汲取到些微的暖意,久违的安心重新将她纳入怀中,伊莱扎停顿片刻,缓缓放松下来。 她抬起头,捕捉着柏林的方向,猜想着他现在会问什么,然后猜到了答案,顿时感觉棘手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换成邻居,她大概会实实在在告诉他。 但是柏林不可以。 所有人都不可以。 第47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将在近期内替换,请尊重正版,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可是现在怎么回答……伊莱扎感到有些苦恼。 她能感觉到柏林正在盯着她,而且想必脸色不会很好看,如果自己不给出一个交代,他或许会想让她交代在这里……? 想到这,伊莱扎抿了抿唇,抬头向前望去,有些犹豫地举起小本子。 ‘hungry?’ 托尼:…… 尽管伊莱扎做的夜宵味道还可以,关于她的情报,还是在第二天清晨就到了托尼的手上。 彼时他正在升级装甲系统,伊莱扎被他丢在工作室一角,和一堆零件待在一起,抱着一桶冰淇淋埋头苦吃,感动得抬不起头。 星期五用她一贯的平板声音做完汇报,随后等待着boss的指示。擦擦额头上的汗珠,托尼瞥了眼角落里的伊莱扎,走上前去,随手拉出资料的投影。 结论有些出乎意料。 和他想的不太一样,“伊莱扎”这个人,确切的时间只有三年。 托尼皱着眉想了想,很快想起了什么。 2012年12月21日那天,流传甚广的世界末日并没有真的来临,唯一不正常的现象就是大约午夜时,当地地震监控中心在地中海检测到了强大的能量反应,能量级数甚至超过当初雷神之锤坠落地球,可理应发生的特大地震却没有发生,地中海风平浪静。 能量波动只出现了几秒,但已经足够让有心人士警觉,托尼记得之后国务卿有派遣特工去异常地点反复搜查,是否有发现他不知道,不过后来这种异常能量反应的现象陆陆续续在全球多处发生,只是比不上地中海那次级数高,最近一次就在上个月,前神盾局科研人员现在一大半都在内华达州。 而地中海能量异常后不久,布加勒斯特的一个普通的老妇人收养了一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白化病女孩。 两年后,老妇人自然死亡,但是没有登记,没有火葬,没有遗产分割,房子依旧挂在她的名下,只不过住在那里的只剩下了那个白发女孩。 半年前,巴恩斯住进了她的隔壁。 ——而除了这简短的几行字,哪怕以复仇者联盟的情报能力,也没有发现伊莱扎在这个星球上存在的其他痕迹。 资料里附上了布加勒斯特的监控,监控视频里老妇人和女孩互相搀扶,从春天到冬天,从繁花似锦到白雪皑皑。 偶尔会有陌生的画面一闪而逝,拉回去看,能看到广场上女孩小心翼翼蹲下身去想要触碰鸽子,却被忽然振翅而飞的鸽子吓了一跳,一下子跳出去好几米远,警惕不已地瞪着鸽群,站在她身后的老人捂嘴轻笑,她回头望过去,神情迷茫。 再后来,变成了女孩一个人。 日复一日往返在报刊亭和垃圾处理场,带帽衫t恤牛仔裤运动鞋,衣服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套,连顶帽子也没有。路线三点一线,只是周末才会背上背包去采购,在超市的货架前推着小推车徘徊,对着两种口味的牛奶左右为难,最后也只是拿了一种,把其他的恋恋不舍地放回去。体感温度成谜,大雪纷飞时依旧穿着单薄的衣服坐在栏杆上吃雪糕,凝望着夕阳一言不发,哪怕分明什么也看不到。 偶尔被心思不善的人缀上跟踪,意识到后就会立刻停下来,也不管旁边人多不多,镇定地返身冲过去飞起一脚,一个后旋踢把他们踹飞出去,落地,转身,头也不回地继续走自己的路。 要是被围住也不害怕,仗着个子矮,一矮身就从间隙里钻出去,三拳两脚把一群男人打得跪地求饶,再拍拍身上的灰离开,不去理会他们的哀嚎。 这个活在人群之中的孤单星球上的小姑娘似乎有那种无论怎样的生活都能过得潇洒的天赋,就这样一天天日出日落,云卷云舒,哪怕她什么都没有,依旧让人无端生出羡慕。 托尼咬着螺丝刀一目十行地浏览着,眼神随着阅读资料而一点点复杂下来,最终只余下一片平静。 他关上投影,回头望了眼犹自咬着冰淇淋勺子一脸幸福的伊莱扎,沉默须臾,闭上了眼睛。 抛开那些琐碎的日常,就监控流露出来的迹象看,如果不是神盾局的情报收集部门太不称职,那么唯一的可能大概是,伊莱扎不是人类。 “dna测试结果出来了吗?”他忽然问道。 星期五很快给出回答:“目前检测结果是纯粹的人类,推测是目前工具难以检测出差异,或者说变形后基因组会发生变化。” “血液化验呢?” “这需要你自己动手,boss.” 听到星期五回答,托尼挑了挑眉,旋即转身走向伊莱扎,神情不变地弯下腰,拍了拍手,“好了,我们该开工了。” 他站直了身体,低头看着伊莱扎一骨碌站起来,肃然地看着他,冰淇淋桶摆在脚边。 摸了摸下巴,托尼的眼底闪过一抹深思。 “跟上,贝蒂。”他简短地说,随后转身向门口走去。 走了几步,托尼发现伊莱扎并没有跟上来,他不得不回过头,不满地望过去。 端详着伊莱扎的不解神情,托尼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不由得有几分无力,但还是重新开口,喊了声伊莱扎的名字:“跟上,伊莱扎。” 这次,伊莱扎才犹犹豫豫地迈步跟了上来。 走了两步,托尼转过身来,一边倒行,一边将手指竖到伊莱扎眼前晃动:“首先,你能听懂我的话吗?” “……”伊莱扎不明所以。 “好的,看起来是听不懂。”他点点头,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你看得见吗?” 不等伊莱扎露出懵逼的神色,托尼先一步比出各种手势:“这是几?模仿一下我的动作?或者你还是写字?” 伊莱扎:…… 托尼沉默了一秒,转了回去,继续向前走,“我忽然觉得这是个大工程。星期五,我们真的不能给她做个扫描吗?” 星期五说:“目前为止没有找到可行方法,boss.” 她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根据已知信息,我判断伊莱扎小姐或许患有失语症。” 此刻他们已经走进了专设的观察室,托尼让伊莱扎在观察区站好,搓了搓手,活动着肩关节,走向房间的另一边:“这种时候就体现出专业人士存在的意义了,星期五?” “已经为你预约了在失语症方面最有建树的芬克斯医生,你们可以在后天上午进行会面。” “谢谢,女士。” 他站在玻璃观察窗后面,对着伊莱扎微微勾起嘴角:“开始吧,小麻烦精。给我个惊喜,怎么样?” 伊莱扎觉得她遇到了一个非常大的问题。 ——她不知道“惊喜”是什么。 四个音节,重音落在第一个音节之后,嘴唇碰撞一次,下次能不能说出这个单词?不知道。对应的记忆?没有。 伊莱扎只能根据柏林的语气稍加判断,努力揣测着他的想法。 听起来大概是期待的?但是又奇妙的很平静,像是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惊讶,然后,还有点自信,或者说骄傲?她不确定。 ……大概,想看到一些好看的东西? 伊莱扎这样想着,很快有了想法。没多少犹豫,她稍稍后退几步,留出足够的空间。 拉成线形的黑色液体缠绕上她的身体,化作乳白与淡粉渐变的外骨骼,撕裂了白衬衣和长裤,像是盔甲一样护住她的身体。 节肢绽出,足部伸长,覆盖着粉玉色外甲的小臂下生出一排细密锯齿,腕关节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翻折,双手化作镰刀型的细爪收拢得严丝合缝。 ——她安静地开成了一朵兰花。 托尼:…… “兰花螳螂。”星期五处变不惊地给出了鉴定。 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还在假装自己是一朵兰花的伊莱扎,托尼收敛了讶异神色,让星期五对伊莱扎开始了各项测试,而在测试的过程中,他一直微妙地打量着那只漂亮的兰花螳螂。 等到各项数据收集得差不多了,他忽然开口:“我昨天让人定的衣服送来了吗?” …… 不用他说,伊莱扎也意识到不是很好了。 她尴尬地站在原地,试图像只真正的兰花螳螂那样把自己缩起来……然而这不能掩盖她的衣服已经碎成一片片躺在她脚边,而她身上只有包裹部位不多的外骨骼的事实。 为了给羽翼腾出位置,她的后背一直到尾椎的位置都空无一物,昆虫都有的胸甲倒是存在,肚脐以下到四肢也覆盖了外骨骼,然而腹部为什么袒露在外……就连伊莱扎也不是很懂了。 伊莱扎觉得……有点心累。 至少柏林提供衣服。她勉强自我安慰着。 “……但是这玩意儿是怎么进到我家的。” 钢铁侠,斯塔克工业的董事长,托尼·斯塔克,困惑不已地看着盒子里装着的一套公主裙。 鲜嫩嫩的粉色,蓬蓬松松,点缀着一层层蕾丝,还有无处不在的缎带蝴蝶结。 星期五:“或许是他们认为boss的口味开始趋向幼女了。” 托尼:“dy,这永远不可能。” 他又嫌弃地看了眼盒子里的衣服,开始尝试着想象隔壁哪只小麻烦精穿上这件衣服的场景。 蝴蝶结,双马尾,公主裙,南瓜裤。 鳞翅,节肢,利爪,反足。 钢铁侠面无表情。 他迅速地别开了眼,盖上盒盖,毫不犹豫地把它扔进垃圾堆。 ……辣眼睛。 “处理好这件事。”他给了几秒让自己忘掉那个画面,对星期五说道,然后准备自己去翻衣服——天知道这有多麻烦。 他认命地点了下头,转身上楼,很快找齐了装备,扔给伊莱扎,走回客厅坐下,等她换好衣服。 等待的时间里,托尼也没有闲着,而是阅读着星期五记录下的数据,目光游移时,他无意识地往厨房瞥了一眼,尔后收回目光,随意地联想到料理台上插得整齐的厨刀。 在西伯利亚时发生的一件事突如其来地跳进他的脑海。 托尼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转头,望着料理台上一把把厨刀。 没有伤口,没有伤口,没有伤口。 这个念头反复在他的大脑里徘徊不去,像是他不克服潜意识里的自我保护去亲自试验就不会罢休一样。 静默片刻,托尼走向料理台,垂下眼眸望着那些厨刀,伸出手从中挑了一把。 他低下头,略微翻转手腕,刀光划过他的眼眸,从刀刃反光里,托尼看到了自己没有情绪的脸。 他提着刀柄在自己左手上反复比划,略一用力,在掌心稳稳地拉了道伤口。 血珠顺着刀刃渗出,沾染了锃亮的刀口,然而随着刀锋撤离,被划开的掌心几乎是立刻开始合拢,再没有流出一滴血。 数十秒后,那个不到半英寸的伤口彻底愈合,连道伤疤都没有留下。 ——绝境病毒? 虽说此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然而这一幕还是让托尼略微睁大了眼睛,陷入了怔忪之中。他反复打量着自己毫无伤口的手指,眉心紧拧,沾着血迹的厨刀被他随手放在台面上。 不对,没有任何高热征兆。 更像是……基连一直没成功的更完美的绝境病毒。 身后传来轻巧的脚步声,循着声音,托尼缓慢地转过头,视线紧紧盯着低头卷着袖子,向他走来的伊莱扎。 挣扎神色在眼底一闪而逝。 等到伊莱扎走到他面前抬起头,未来学家看了她好一会,忽然长长地出了口气。 他伸出手,不解地揉了揉太阳穴,未能出口的话化作了一声喃喃自语。 “jeez,你到底是什么?” 第48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将在近期内替换,请尊重正版,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直到听到了这句话,一直旁观着这一幕的史蒂夫才终于松了口气,确定他们不会再不死不休。在此之前,他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让自己只是旁观,他告诉自己,他要相信巴基,也要相信托尼。 现在一切终于结束,他放下盾牌,望着抱着手臂站在那里的托尼,沉声道:“托尼,对不起。” 听到史蒂夫的话,托尼揉了揉眉心,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god,你才想起来你需要对我说声对不起了,我可以说不接受吗?” 他瞥见史蒂夫欲言又止地站在不远处,似乎想走过来,立刻伸出手掌制止他的动作,另一只手挡住自己的脸,摆足了拒绝的姿态:“,我今天已经听了足够多的道歉了,真罕见,终于轮到所有人觉得亏欠我了吗?” 史蒂夫叹了口气,张嘴想要再说什么,但是托尼抢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 他故作轻松地扬了扬眉,语气充满了明目张胆的嫌弃意味:“anyway,我还没有落魄到只能站在这吹冷风,我想你们可以走了。暂时我不想看见你,巴恩斯。还有你,对,队长,我说的就是你,我的装甲告诉我它不想看见你的盾牌,明白吗?” “……托尼。”品味到这驱逐的话语背后的含义,史蒂夫略微皱眉,随即他再度轻叹了口气,没有揭穿托尼的好意。 他很清楚,就算泽莫的阴谋会被公之于众,就算九头蛇洗脑了巴基才制造出了冬日战士,巴基也不会被完全原谅的。 如果他们留下来,考虑到巴基的不稳定,比起鹰眼,或许在漫长的审查之后,他才会有那么一点可能离开囚笼。 可如果暂时离开呢……? 意识到只有他们离开,无论托尼还是他们才能拥有更多的自由,去让事情变得好起来,史蒂夫不再犹豫。对着扭过脸去看雪景的托尼微微颔首,史蒂夫重新低下头,扶起满脸是血的巴基。 巴基凝视着他伸出的手,缓缓露出了笑容。 所以,这就是邻居的选择了。 伊莱扎安静地坐在装甲上,双手端端正正地抱着膝盖,望着邻居的方向。 触须一丝不苟地将她的发丝拢住,让它们不至于因为寒风变得凌乱不堪,而她则专心聆听着不远处的声音,揣想着邻居此刻的平安喜乐,忽然有些走神。 从刚刚开始,她就一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关注着事态的发展,仿佛正在发生的事情和自己毫无关联。哪怕是听到柏林一拳击中邻居的声音,她也只是睫毛颤了颤,没有多少血色的唇抿得紧紧的,却再没有插手的意思。 一切结束了。她无端地想。 尽管早已猜到了结局,可当一切真的要结束时,伊莱扎还是感到了少许空虚。这样是不对的。她告诉自己,然后抬起头望向邻居的方向。 她甚至能够想象得出来,邻居将手臂搭在他的朋友的肩上,他们相互扶持着站起身,然后邻居转过头来,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他会问什么?伊莱扎忽然不想知道了。她感觉自己的情绪不太对劲,心底甚至涌现出隐约的期待,催促着她去说些什么。 但她不想说话。 她认真地对着邻居摇了摇头,同时举起小本子,伸出手指点了点上面的文字。 ——你离开之后呢? ——你总要做出自己的选择。 对话早就在……那么就以前就结束了。 尽管距离不算远,可昏暗的光线还是让巴基无法看清伊莱扎的表情,自然也无从揣测她的想法。他凝望着伊莱扎的眼睛,猜想那片碧蓝色里蕴着的不舍和祝愿,轻轻吐出一口气。 “再见。”他低声说。 他转过头,迎上史蒂夫担忧的眼神,回给他一个笑容,随即,两个来自布鲁克林的年轻人,像许多年前那样,勾肩搭背着,一同走进形近废墟的基地的黑暗里,没有回头。 目送着他们搀扶着远去,托尼神色有一瞬的复杂,但下一刻,他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考虑形象,直接疲惫地瘫坐在地上。 一阵寒风从身边吹来,只穿着紧身背心的托尼不禁抱着胳膊哆嗦了下,只觉得寒意窜入他的体内,冻得他寒毛直竖。他看向坐在他的装甲边发呆的伊莱扎,干咳一声,吸引她的注意力,等到伊莱扎将目光投向他,他才斜眼望她,问:“你该把我的装甲还给我了吧?” 乍然听到他的声音,一直在走神的伊莱扎有些呆愣,直直地望着托尼。过了会,她才反应过来,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不等托尼召唤装甲部件,蹭蹭跑到他身边。 她抓住托尼的胳膊,也不见有什么动作,托尼疑惑地看着她,刚想出声询问,忽然觉得胳膊上传来极为轻微的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扎了他一下。 托尼:“……” 托尼:“你对我做了什么?” 触须扎进柏林的皮肤,立刻捕捉到了顺着血管游动而来的工蜂。感知到这一结果,伊莱扎刚想要松口气,下一秒就被一个坏消息打击得目瞪口呆。 在她沉睡的时候,工蜂的消融已经开始了。 伊莱扎:…… 她欲哭无泪地想,这都是什么事啊? 所幸还有备用的解决方案,工蜂只是一种病毒,就算它能够干掉任何一种人体免疫细胞,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复制,短短几小时之内还达不到对柏林的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的地步。 伊莱扎想了想,给工蜂下达了新的命令。 分解现存所有复制体,修复柏林身体内外的全部伤势,母体则潜藏在柏林体内,今后一旦柏林受伤,可以感染他的细胞,复制出用来修复他身体的工蜂。无论母体还是复制体都不可以离开柏林的体内,一旦离开则自动死亡。同时母体删除对自己的认知,不再受自己控制。 她不敢去想虽然现在柏林对于消融没有感觉,但是体内可能已经大出血这种情况。快速修改完对工蜂的指令后,伊莱扎后退一步,正好听到了柏林颇为警惕地对她说着什么。 伊莱扎眨了眨眼,思考了一下现在的形象,确认毫无威胁之后抬起头望着柏林,无辜地忽闪着眼睛,就差在脸上写着“对不起你在说什么”了。 “……好的,你打败我了。” 紧盯着伊莱扎的眼睛,想从中看出些许端倪的托尼,在对视了半分钟后终于败下阵来。他开始呼唤装甲,一阵磁扣扣紧的铮铮声响后,他合上面罩,懒得看装天真无邪的伊莱扎,挫败地咕哝着:“星期五,帮我检查。” “检测到一切正常。”星期五的声音依旧毫无起伏。 听到检查结果,托尼一挑眉,他根本不信这个女孩就是无缘无故扎自己一下……扎?见鬼,她用的的什么?之前在自己装甲上抽出白痕的那玩意儿? 看了眼伊莱扎,极力压下身为科学家的探究欲和质疑心,他低声和自己的人工智能争辩:“一切正常?她在我身上扎了个洞可不叫正常,女士。” “你身上没有任何伤口,boss。” “……”托尼开始意识到哪里不对。 没有任何伤口?他刚刚和史蒂夫他们的那一架难道没发生过? 他心里模模糊糊有了个不可思议的猜测,这个猜测让他身体里科学家的那一部分活了过来,蠢蠢欲动着怂恿他做点他想做的事。 探究的欲.望最终占据了上风,无需多想,托尼不再犹豫地弯下腰,伸出手想要拍拍伊莱扎的肩膀。然而忽然之间,他想起刚刚扎了自己的东西,于是谨慎地收回手,竭尽所能地展现出体贴和蔼的姿态,扯出一个微笑:“所以,伊莱扎,你看,我不知道你接下来想去哪,但是你知道,正常人很难能够欣赏你。而且不得不说,纽约是个很棒的地方,你真正认识过她吗?不用急,你会喜欢她的。” 接下来的话就显得真诚多了:“来复仇者联盟吧。”顺便让我找人研究研究你。 伊莱扎默默地看着他,好一会,才低下头在本子上开始写字。 “.” ……这个理由实在太过于有说服力,让人无法反驳,以至于就算是托尼也一时哑然。 事实上,他根本没想到伊莱扎居然还有家,她给他的印象……大概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但是既然她想要回家,出于人道主义,哪怕他现在非常想知道关于伊莱扎的秘密,他也只能…… 稍等。 托尼再度打量了眼伊莱扎,内心估算着什么,随即冷静地问道:“家人?” 这次他得到的回答是摇头。 奶奶已经去世了,邻居也走了。伊莱扎想。 这个念头陡然升起,伊莱扎忽然愣了愣。 ……没有了。 想要回去的理由,没有了。 突如其来的恐慌席卷了她,让她不知所措,像是有什么事脱离了掌控。 这种无所寄托的感觉,让伊莱扎的情绪变得起伏不定起来,隐约的希冀和惶恐在她心中反复拉锯。她抓着本子的手指微微收紧,几乎要把本子捏得变形。 她好像,已经办不到就那样一个人,住在空无一人的公寓里,安静地等待日出日落了。 “那就搬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托尼果断地说。 他看到伊莱扎猛地抬起头,眼底浮现出明显的挣扎神色,但是始终没有松口的意图,不禁皱起眉,不知道哪里还说得不够圆满。 忽然间,托尼灵光一现,潇洒地一挥手:“包食宿。” 第49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将在近期内替换,请尊重正版,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不用他说,伊莱扎也意识到不是很好了。 她尴尬地站在原地,试图像只真正的兰花螳螂那样把自己缩起来……然而这不能掩盖她的衣服已经碎成一片片躺在她脚边,而她身上只有包裹部位不多的外骨骼的事实。 为了给羽翼腾出位置,她的后背一直到尾椎的位置都空无一物,昆虫都有的胸甲倒是存在,肚脐以下到四肢也覆盖了外骨骼,然而腹部为什么袒露在外……就连伊莱扎也不是很懂了。 伊莱扎觉得……有点心累。 至少柏林提供衣服。她勉强自我安慰着。 “……但是这玩意儿是怎么进到我家的。” 钢铁侠,斯塔克工业的董事长,托尼·斯塔克,困惑不已地看着盒子里装着的一套公主裙。 鲜嫩嫩的粉色,蓬蓬松松,点缀着一层层蕾丝,还有无处不在的缎带蝴蝶结。 星期五:“或许是他们认为boss的口味开始趋向幼女了。” 托尼:“dy,这永远不可能。” 他又嫌弃地看了眼盒子里的衣服,开始尝试着想象隔壁哪只小麻烦精穿上这件衣服的场景。 蝴蝶结,双马尾,公主裙,南瓜裤。 鳞翅,节肢,利爪,反足。 钢铁侠面无表情。 他迅速地别开了眼,盖上盒盖,毫不犹豫地把它扔进垃圾堆。 ……辣眼睛。 “处理好这件事。”他给了几秒让自己忘掉那个画面,对星期五说道,然后准备自己去翻衣服——天知道这有多麻烦。 他认命地点了下头,转身上楼,很快找齐了装备,扔给伊莱扎,走回客厅坐下,等她换好衣服。 等待的时间里,托尼也没有闲着,而是阅读着星期五记录下的数据,目光游移时,他无意识地往厨房瞥了一眼,尔后收回目光,随意地联想到料理台上插得整齐的厨刀。 在西伯利亚时发生的一件事突如其来地跳进他的脑海。 托尼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转头,望着料理台上一把把厨刀。 没有伤口,没有伤口,没有伤口。 这个念头反复在他的大脑里徘徊不去,像是他不克服潜意识里的自我保护去亲自试验就不会罢休一样。 静默片刻,托尼走向料理台,垂下眼眸望着那些厨刀,伸出手从中挑了一把。 他低下头,略微翻转手腕,刀光划过他的眼眸,从刀刃反光里,托尼看到了自己没有情绪的脸。 他提着刀柄在自己左手上反复比划,略一用力,在掌心稳稳地拉了道伤口。 血珠顺着刀刃渗出,沾染了锃亮的刀口,然而随着刀锋撤离,被划开的掌心几乎是立刻开始合拢,再没有流出一滴血。 数十秒后,那个不到半英寸的伤口彻底愈合,连道伤疤都没有留下。 ——绝境病毒? 虽说此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然而这一幕还是让托尼略微睁大了眼睛,陷入了怔忪之中。他反复打量着自己毫无伤口的手指,眉心紧拧,沾着血迹的厨刀被他随手放在台面上。 不对,没有任何高热征兆。 更像是……基连一直没成功的更完美的绝境病毒。 身后传来轻巧的脚步声,循着声音,托尼缓慢地转过头,视线紧紧盯着低头卷着袖子,向他走来的伊莱扎。 挣扎神色在眼底一闪而逝。 等到伊莱扎走到他面前抬起头,未来学家看了她好一会,忽然长长地出了口气。 他伸出手,不解地揉了揉太阳穴,未能出口的话化作了一声喃喃自语。 “jeez,你到底是什么?” “大脑损伤引发的完全性失语症和失明,以及记忆障碍。” 金发女人合上手中的文件夹,保养得宜的手指交叉着搭在文件夹上,封面的标签上写着花哨的英文——“脑科医生朱蒂·芬克斯”。 她身体略微前倾,望着眼前的斯塔克工业董事长,脸上带着公式化的优越笑容,声音甜腻得像是蜜糖。 “完全性失语症包括了运动性失语症和感觉性失语症,有时伴随着失读伴失写的症状……” 她的话没有说完,坐在她对面的托尼放下交叉着撑住下颌的手,目光游移至窗外,打断了她的话,“ok,madam,够了,我知道失语症的定义。” 芬克斯容忍地看了他一眼,笑容半点不变:“miss——斯塔克先生。” 她对于托尼的心不在焉并不介意,继续说了下去:“当然,由于我们无法对她进行任何形式的扫描,也不排除这些症状是出于心理因素的可能,或者你可以认为她是伪装的,但是这样的可能性不高,所以暂时可以排除。” “我知道,我只需要知道她的临床表现。”略微点头示意自己知道这些,托尼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对于自己的话语可能会冒犯到这位芬克斯小姐的事实漠不关心:“剩下的我会选择性忽略的。” 如他所料,芬克斯小姐的笑容渐渐僵硬起来。 她看了托尼好一会,直到他面不改色地回望过来,才忽然低下头,掀开之前合拢的文件夹。比起刚才,现在的芬克斯像是戴了一张精致的假面,没有半点生气。 她平淡无奇地读着:“视觉完全丧失,听觉正常,声带正常,智商正常,计算能力正常;语言能力基本丧失,不能发出字、词、音节,但是情绪激动时偶尔可以说出连贯但是意义不明的句子;理解能力基本丧失,口语领悟困难,仅能够理解简单的电报式语句;不确定是否患有失读症,但是书写能力基本丧失,仅能书写出破碎文字,难以组成能够辨认的单词或者短句。” 说到这里,芬克斯忽然笑了起来,她注视着托尼的眼睛,一侧嘴角向上勾起,那双绿色眼眸里波光盈盈,笑意不及眼底:“顺便一说,斯塔克先生,我的第二学位是心理学,关于斯塔克小姐的心理状态我也有所了解。” 她似乎笃定了这个托尼颇为在意的女孩是他年轻时犯下的错误,原本就不算隐晦的优越感越发昭然若揭: “由于长期以来接触世界的渠道几乎被全部封闭,斯塔克小姐无法正常地建立起对世界的认同机制,导致她的人格里动物性占据主导优势,对任何人都抱有很强的戒备心理,对于侵犯进她的领地的对象,她都具有极高的攻击性,然而一旦你接近了她的内心世界,她就会无条件地信任帮助你……” 托尼无聊地望着窗外,缺乏抑扬顿挫的女声流进他的耳中,随即又从另一边流出去,没留下半点痕迹。 若不是海伦正在进行封闭实验……他想。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伊莱扎的情况还是出乎了托尼的意料。她的身体不知包含了什么物质,已知的一切探测手段都对她全然失效,无法窥见半点她的身体构造,以至于研究陷入了一个难关。 更别提出于严重的交流障碍——这是他真真切切和伊莱扎相处了几天之后才看出来的,之后,本着术业有专攻的想法,他立刻找来了芬克斯,当然,相处不怎么美妙——哪怕伊莱扎想要认真配合他的研究,她都很难办到。 忽然,略微拔高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养过狗吗,斯塔克先生?” 托尼回过神来,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没有,怎么?” “well,宠物需要的很少,食物,玩具,窝,足够的空间,主人的关心和陪伴,这就足够了。对斯塔克小姐也一样。” 芬克斯的笑容显得有些矫揉造作,她故作优雅地摊了摊手,“等你把她养熟了,她就会帮你去咬人了,宠物和孩子差别其实并不大,不是吗?” “……” 托尼无言地望着这个女人,他忽然不是很理解芬克斯的想法,当然他也不想去理解。他不再去看她的表情,自顾自摊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我想你一定很忙碌,噢,我不能拿这点小事占用你的时间,所以……请。” 他和几乎维持不住笑容的芬克斯对视,眼神不断瞟向门口,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芬克斯瞪着他,妆容精致的脸有一瞬的扭曲,许久,她做了个深呼吸,将文件夹粗暴地塞进提包,站起身,目不斜视地望着门口,语速飞快地说:“好的,下次见,斯塔克先生。祝你和斯塔克小姐相处愉快。”她刻意咬重了最后一个单词。 “好的,我会的,谢谢。”托尼煞有介事地点头,随着对方向着门口走去,他从座椅里探头张望,确认她正好走到门口时,轻快地补了一句:“没有下次。” 他看着芬克斯高跟鞋鞋跟一歪,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关门,星期五。” 玻璃门应声合上,托尼揉了揉眉心,如释重负地向后仰去,把自己摔进椅子里,转了个圈:“你觉得佩珀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没有贾维斯之后我总觉得我的生活越来越混乱了,如果我请求波兹小姐来拯救一下我乱套的生活,你猜她会同意吗?” “你想她了,boss。”星期五一针见血。 “我当然想。”托尼寸步不让地反击。 放松过后,托尼再度坐正,在桌子前一圈圈转着座椅,指间夹着的笔被他用来抵着下颌。等待他处理的事情还很多,复仇者联盟一半成员都在监狱,还有一个被他赶跑了,就剩他们几个,再加上一个小麻烦精。 小麻烦精。托尼是这么觉得的。 他的专攻方向不是基因学,想研究伊莱扎单纯是出于科学家的好奇,不过出于种种原因,进度实在不快。托尼试着把布鲁斯找回来,这样他也能减轻一些负担,但在此之前,他只得一个人对着这只前所未有的小怪物头疼。 “boss,时间到了。” 身为人工智能,星期五没有多少体谅自己boss的想法,尽职尽责的提醒道。 这句话,令托尼条件反射地开始头疼起来,他放下笔,单手扶额,无力地呻.吟道:“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他从座椅里站起身,走向办公室另一边的门,无需多余的步骤,合金门悄无声息地滑开,冷气凝固成白雾,从缝隙迎面扑来,托尼直接穿过白雾,一步踏入门后。 在门后,是分割成观察区和实验区两部分的尖端实验室,范围最大的观察区里摆着实木桌椅,刻成黑白棋盘的大理石桌面上排列着棋子,伊莱扎和幻视面对面坐着,低头看着棋局。听到他的声音,他们齐齐转过头望向他。 罗德坐在实验区里,抱着零食袋子“咔嚓咔嚓”地啃玉米片,这时转过头来,挥着零食袋子和托尼打了个招呼:“托尼。” “上午好,女士和先生们,感觉怎么样?”托尼对于这样的场面已经习以为常,他走向观察区的门,经过罗德身边时,顺手从他的零食袋里抓了把玉米片:“罗德?” 罗德对着好友点了下头,随即再度将兴趣转移到伊莱扎身上,听到托尼叫他的名字,于是轻松地回答:“很有趣,你真应该看看,好玩极了。” “really?”托尼随口问了句。 他走进观察区,随便打量了眼,觉得不适合立刻换人,于是拉了把椅子坐在棋局边,瞄了眼棋局:“喔,你们已经可以下棋了?” 幻视摇了摇头,诚实但是略显迷惑地说:“她在给我表演戏剧。” “……” 这个答案出乎了托尼的预料,让他一时茫然,不知道怎么理解。他看了看幻视,又低头看向疑惑的伊莱扎,不自觉地重复了一遍幻视的话:“表演戏剧?” 托尼的茫然没有影响幻视的判断,他点了点头,转过头唤了声伊莱扎的名字:“伊莱扎。” 随着他的话语出口,桌面上的棋子开始动了起来,摇摇晃晃地不断变动着位置,如果不考虑台词的缺失……还真有几分木偶戏的感觉。 托尼:…… 他只觉得千言万语涌上心头,不吐不快。托尼低下头,迎上伊莱扎期待的眼神,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愉快的光芒,放在膝盖上的十指交叉垒成塔型,食指指尖不安分的相互点碰。 看出她毫不掩饰的雀跃情绪,托尼忽然哑然,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转而蹲下身盯着伊莱扎,语气真诚且诚恳地说道:“well,干得漂亮,姑娘。” 听到他毫不心虚的胡说八道,伊莱扎的眼睛又亮了几分。 三两句安抚好小麻烦精,托尼站直了身体,看向罗德的方向,问道:“所以,你们都做了什么测试?” 罗德举起零食袋给托尼看,严肃地缓缓说道:“我们测试了她能够食用哪些人类食物……” 托尼:“……星期五,告诉我刚才这里都产生了那些垃圾。” “薯片,36包;彩虹糖,27包;巧克力豆,14包,香蕉松糕,62个;玉米片,6包;pocky,23盒;爆米花,9桶……”星期五严谨地汇报。 知道了这些数据后,托尼的嘴角抽了抽,看了眼无辜地摊手的罗德,他干脆又坐了回去,不去想三个人到底是怎么在两个小时内吃掉这么多东西的,或者说两个人:“你们还叫了披萨,对吧?没有吗?那我去叫一份好了。” 罗德长长地“eh”了一声,眼神飘向实验室的一角,和幻视还有伊莱扎对视一眼,才开口:“事实上,我们今天决定让伊莱扎做菜,就用那个设备,我们试了,感觉还不错。” 托尼:……………… 今天下午,他绝对要把这个人从实验室赶出去。 第5〇章 【正文看作者有话说。】 略显清冷的天光下,她不自在地压了压棒球帽帽檐,似乎比巴基还在意如何才能降低存在感,看起来像是很想把帽子摘掉,哪怕它和他现在戴着的棒球帽款式差不多。 ——考虑到这顶帽子是昨天他看到她时顺手扣到她头上的,巴基有些难以判断她是单纯不喜欢这顶帽子还是因为接受馈赠而感到害羞,但这不妨碍他觉得这一幕有趣。 唇角掀起淡淡笑意,他习惯性地拍拍她的脑袋,接过伊莱扎手里提着的伞撑开,任由她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 细雨落在伞面上,发出像是蚕食桑叶的沙沙声。 ‘where?’ 大概是由于雨天的缘故,路上没有多少行人。走下楼后,伊莱扎也很快忘却了刚才的不自在。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本巴掌大的线环本,翻开到第一页,把笔记本展示给他看。 这是他们最后决定下来的交流方式,伊莱扎的交流障碍决定了他们不可能像常人一样直接交谈,于是他帮伊莱扎先在本子上写下简单的交流用语,再一页一页告诉她意思。令他有些讶异,伊莱扎的记忆力几乎称得上是惊人,他只讲了一遍,她就轻而易举地记住了这本本子的内容。 “咖啡。”他说。 伊莱扎点点头,没有再表达出想要交流的意思,把本子收回口袋,出神地望着被伞面遮去一块的灰蓝天空。 他们等电车。站台边有一只流浪狗。雨珠从伞的边缘滑落。 电车来的时候,流浪狗还蹲在那里,盯着街对面的热狗摊。巴基闻到了空气里飘来的香气,面包和香肠,蜂蜜的清甜。他随意地低头看了眼伊莱扎,她的脑袋转向了流浪狗的方向,似乎在注视着它——虽然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dog.”他说。 伊莱扎发出一声含糊的鼻音,算是回答。 他又看了眼伊莱扎的神情,揣测着她的想法。“hungry?” 她摇了摇头,不再看那只毛皮湿透的流浪狗,反而挺直了身体,头仰得高高的。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刚才的注视,流浪狗这次反而扭过头望向他们的方向,湿漉漉的眼睛黑得像是珍珠。 巴基感觉到一只手无声地攥住了他的衣角,他不免有些迷惑。目光一转,伊莱扎的表情有些紧绷,嘴唇紧紧抿着,肩膀却小幅度地缩起,流露出戒备之意。 他不得不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带了点试探地出声问道:“scare?” 似乎对他的猜测感到讶异,伊莱扎转过头,微微睁大眼睛,随即嘴唇抿得更紧,矜持地再度摇了摇头。 电车门很快关上,他们隔着玻璃默默和那只流浪狗对视。那只狗看了他们一会,突然站起来甩了甩身上的水,哒哒地跑过电车道,大概是跑向热狗摊了。 巴基收起伞,雨水顺着伞尖留到车厢地板上,和泥水混在一起。他右手按在伊莱扎的肩上,感受着她的身体在他的手掌下一点点放松,不再摆出防备的姿态,反而……有些失落。 他注意到她不自觉地伸出手按在车窗上,神情看不出黯淡,嘴角却微不可查地垂了下去。 雨水在冰冷的玻璃上肆意流淌,模糊了视线。 迎着雨天泛着寒意却亮得刺眼的光线,他看见她眼底逐渐涌上莫名情绪,内心隐隐有了猜测,于是低声对还在盯着车窗的伊莱扎说道:“touch?” “……” 伊莱扎没有应答。 她转过头,眼睛里完全是“你怎么会这样想”的惊讶和无语。 作为回应,她直接掏出了小本子,按动圆珠笔弹出笔尖,唰唰写下几个单词,再把本子递给他。 . hey. 依旧是语法缺失拼写错漏的短句,因为经过缩减,意思表达自然不够清晰,巴基想了几秒,才依稀猜到伊莱扎的意思——她并不被动物喜欢,所以她也不喜欢它们。 虽然说着不在乎的话语,但是她低落的情绪却通过每个细节展露无遗。 巴基不禁失笑。 他的手掌再次落在她的脑袋上,隔着棒球帽轻轻拍了拍。伊莱扎撇撇嘴,没说什么。他则将视线转向窗外闪过的风景,笼罩在雨丝里的教堂快速向后掠去。 电车很快到站,缓缓地停了下来。 radinfata咖啡馆在门捷列夫街上,下车后,他们撑着伞走了一段路,一路上小雨渐渐变大,雨滴滑过伞面落下去,伊莱扎的肩膀很快就被打湿了。 注意到这一点的巴基把伞向她的方向倾斜少许,这一举动不免让自己的肩膀暴露在雨中。所幸他们步伐不慢,才险险赶在衣料湿透前冲进了咖啡店门前的黑色挡雨棚下。 店门打开的瞬间,一缕醇厚的咖啡香气飘过鼻翼,暖黄色的灯光从头顶投下来,耳边萦绕着轻柔的音乐声。他们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在观察了四周后,巴基翻开菜单,而伊莱扎则好奇又不失小心地探出触须,探索着这个对她来说极为新鲜的空间。 察觉到她转动脑袋四处观望的举动,巴基立刻猜想到她在做什么,些许阴霾聚在眉间,但很快又随着他舒展眉头而散开。 应该不会被发现的,巴基想。 但他还是叮嘱了一声因为难得来到市中心而过度雀跃的伊莱扎:“小心点。” 他唤来服务员,告诉她他们想要的餐点,并微笑着向她道谢,这个年轻的姑娘看着他的眼睛愣了几秒,发现自己的走神时很快红了脸。离开时她的脚步轻快,裙摆荡出漂亮的波纹。 茶。咖啡。冰淇淋。蛋糕。 伊莱扎从碟子里抬起头时,虽说神情还算冷静,但是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某种亮光,显然已经被这些从未品尝过的美食折服,她摸出小本子,匆匆写下“nice”的评价,用两根手指推到巴基面前,望着他眨眼。 巴基望着她眼睛里憧憬的光亮,没有什么表示。 感觉有点像是养了一只狗。他无端冒出这个想法,又因为这个荒诞的想法露出浅笑。 他换了一个坐姿,伸手按住伊莱扎发心的触须,不让它们肆无忌惮地到处探看,它们不安分地在他指缝间动来动去,似乎在抗议他的压制。 对于他的举动,伊莱扎有些不解,但还是小心地让触须不要乱动,安抚好它们后,她才把小本子翻页,指着纸上的单词。 ‘why?’ “因为这是异常。”他平静地说。 * “因为这是异常。” ——伊莱扎听见她的邻居如是说。 虽然还是听不懂这句话,但伊莱扎已经学会了怎么猜测他人的意思。她揪住最后一个词推测下去,很快猜出了邻居想要说什么。 理解之后,她的表情出现了一瞬的空白。 这个理解在她脑海里掀起了一场毁灭性的风暴,让她一时茫然,完全无法从风暴肆虐过后的残骸里挽救出什么,也无法组织出哪怕一个单词。 在此之前……在此之前,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是异常的。 不,或许是知道的,但…… 日渐破败的记忆宫殿在思绪里一闪而过,仿佛电光石火,顷刻间,伊莱扎理解了。 “bu……”她缓缓攥紧了拳。 她只说了一个音节就不再开口,反而提起笔,一笔一划地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 . 但那也是我。 对于伊莱扎的反应,巴基不予评价。 “那是异常的。”他重复了一遍。 他体会过异常的感觉,他原本不想说出这点,他更希望伊莱扎什么都不知道。但是—— 触须还在他的掌心下不安分地动来动去,巴基垂下眼,俯视着自己的手背。 ——自己不知道并不够,她要让所有人都不知道。 咖啡店里依旧温馨,但温度似乎远离了他们。 伊莱扎一直没有说话,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像是风化的石像。 许久,她动了动手指,摸过本子,慢慢地写下几个单词。 . 只是瞬间她就理清了事情的脉络。人们惧怕异常。她过着平静的生活。她是幸福的。她是异常。平静会被打破她要掩盖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希望她做出选择,是否定自我拥抱平静,还是就此远离普通人的世界。 就和你现在做的,一样吗? 巴基注视着她的脸,看着伊莱扎的眼神一点点冷却凝固。她看起来一点也不愤怒,她只是缓慢地点了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情绪在起初的剧烈波动后很快平复,伊莱扎吐出一口气,恹恹地趴在木质桌子上。 ? 她在本子上写道。 虽然写下了这样任性的话,但是伊莱扎并没有期待能够得到什么回答。 因为她的邻居,他说的都是正确的。 她这样理智地想着,还是忍不住小小叹了口气,一点也提不起精神。 然而,下一刻,她听到了对方徐徐地说出了意料之外的话。 “那就不选。” 这意外宽容的话语让伊莱扎愣住了,她诧异地抬起头,想了想,正要提笔写什么。 仅仅一闪念,思维就跳到了别处,落笔时写下的句子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ryouleft? 在你离开之后呢? ——这个问题,在他们结账离开咖啡馆后,巴基才回答了她。 “你总要做出自己的选择。”走在布加勒斯特的街道上,他倏地开口。 大雨早已停歇,街道两旁满是丁香树和栗子树,枝头的树叶青翠欲滴,空气中透着潮湿的清新气息。 回程他们没有选择电车,而是沿着街道随心所欲地着家的方向走,走到哪里算哪里,反正还有这半天的时光可以随便浪费。 对于这句略显复杂的话,伊莱扎在短暂的呆愣后,又陷入了懵逼状态。她充满希冀地望着巴基,希望他能够重复一遍。 然而这次巴基没有重新解释的想法,反而顺理成章地接了下去:“……也要为做出选择之后的行为负责。” 他近乎温和地安抚道:“你还有机会。” 很多,多到他都忍不住羡慕。 ——从火车上坠落后,他就失去了的,选择的机会。 摇摇头将繁杂思绪赶走,他向着犹自懵懂的伊莱扎伸出右手。犹豫几秒后,她将手递到他的手中,两个人再度沉默地向前走去。 途径海勒斯特勒公园门前的两个大喷泉,凯旋门遥遥在望。不过他们并没有去那里,而是转向了另一个方向,沿途巴基停下来买了些樱桃,在他挑拣樱桃时伊莱扎站在旁边,虽然没有半点动作,脸上却满是雀跃神情,显然已经摆脱了刚才的低落,重新期待起来。 接下来是国家艺术博物馆。前几天巴基和伊莱扎经过站台时,他看到宣传板上有这座建筑的介绍,虽然知道这座博物馆肯定没有他想要看到的东西,但是本能地,他开始亲近这些古老的东西,哪怕—— 他的思绪被衣袖传来的牵扯打断了。 由于刚刚的分心,他们几乎已经偏离了既定路线。猜想着是否是因为这个原因,巴基顺着自己的衣袖望下去,不出意料地看到伊莱扎别过脸,装作若无其事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他问道:“怎么了?” 这声平淡的疑问让伊莱扎更加不自然了点,她含糊地点了点头,却始终没有转过脸来,只是把握在手里的小本子递给他,然后飞快地收回手。 不等他看清本子上的字迹,她忽然迈开脚步,逃一样地窜出去十几米,才停了下来,转过身面对他的方向,低头看着脚尖,显得十分拘谨。 将伊莱扎奇奇怪怪的举动尽收眼底,巴基怔愣了下,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略显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他将目光投向手里的小本子,猜想伊莱扎应该是写了什么。 然而那些歪歪扭扭的单词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least i with you until us . 语法缺失,语序不当,人称混用,词性错误。 任何一个会英语的人都能看出这句破碎的句子的问题。然而在这一刻,他想不到任何对这句话的挑剔。 他慢慢抬起头,沉默地看向不远处的女孩,她背对着国家艺术博物馆,迎着夕阳的余晖认真地望着他,碧蓝眼眸映着晚霞的光辉,绚烂如同海潮。 定定地看着这句直白却无比真挚熨帖的话,巴基合上本子,望向布加勒斯特雨后宁静的天空。 第51章 【正文看作者有话说。】 他慢慢抬起头,沉默地看向不远处的女孩,她背对着国家艺术博物馆,迎着夕阳的余晖认真地望着他,碧蓝眼眸映着晚霞的光辉,绚烂如同海潮。 定定地看着这句直白却无比真挚熨帖的话,巴基合上本子,望向布加勒斯特雨后宁静的天空。 他凝视着国家艺术博物馆在天空下的一角塔尖,一点点微笑起来。 伊莱扎歪着头看他,双手背在身后。 “回家吧。”他淡淡地笑了笑。 回家的路没有什么波折,临近黄昏,他们走回了出发的车站,远远地,巴基看到站台边有个模糊的影子。 早上那只流浪狗,现在居然还在站台边蹲着,听到他们靠近的脚步声,流浪狗回过头来看着他们,忽然站起身来,一溜小跑到他们脚边,欢快地吐着舌头,似乎还想蹭蹭伊莱扎的小腿。 “……” 在那团毛茸茸贴上她的牛仔裤时,伊莱扎明显地僵住了身体。 她丝毫不敢动弹,身体绷得紧紧的,完全成了一只惊弓之鸟,似乎再有一点刺激就会跳起来彻底炸毛。而罪魁祸首就是这只缠着她转圈圈的流浪狗。 不知道出于什么缘由,这只流浪狗似乎和伊莱扎之前遇到的动物迥然相反,不仅不惧怕她,反而对于一直矜持冷淡的伊莱扎格外亲近。它围着她的腿转着圈,尾巴挥舞得比球迷手中的旗帜还要热烈。 “要带它回去吗?”巴基看了一会伊莱扎手足无措的样子,突然扬声问道。 正被这只流浪狗弄得手足无措的伊莱扎,一听这话顿时炸毛,吐字前所未有的清晰,几乎是带着哭腔叫道:“no!!!” “how……what……ver!p……pppppppplease!he……he,it,canwe……i!don’ttaaaaaaaaaaa!!!!” 她站在原地瑟瑟发抖,说不出是害怕还是紧张,甚至结结巴巴地出声驱逐,可就是无法摆脱这只欢快地吐着舌头的流浪狗,这让她的情绪更加起伏,一开始叫出来的还是破碎的词语,措辞乱七八糟,几乎全是重复的词汇,最后嘴里蹦出来的干脆就是无法理解的怪异音节,无论怎么看都无法和精神正常联系起来。 巴基:…… 此时此刻,她身上的其他异常已经不重要了,看着眼前再度重现的发电报场景,他忽然发觉,就算没有触须,伊莱扎也和普通人格格不入。 比如她现在看起来,就宛如一个智障…… 巴基想,他的确已经努力过了—— ——可最终,他还是没能忍住,溢出了一声闷笑。 等到黑布林陆陆续续占据了布加勒斯特大小水果摊位时,北半球开始步入夏季,伊莱扎也结束了发牌员的工作,开始回归正常的作息时间。 在辞去了垃圾处理场的工作后,她多出了大量的空闲时光。但这并不等于她就此无所事事了,相反的,在与她的邻居逐渐熟悉起来的同时,她突然发现她多出了很多需要学习的事。 初夏的气候逐渐炎热。 街头的行人已经开始换上更加清凉的服装,打开窗放眼望去就能欣赏到裙裾飘飞的美景,街道上渐渐出现推着冰淇淋车临街售卖的小贩,而蜗居在小公寓里的伊莱扎和巴基的生活……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 至少对穷如狗的伊莱扎来说,最大的变化就是她发现放置在空气里的食物*速度骤然加速了许多。 将长度参差不齐的白发挽起绑好,伊莱扎神情严肃地站在料理台前,左手端着煎锅,右手指间夹着两枚鸡蛋,油桶和空盘漂浮在她左右两侧,各种装着调味料的碗在台面上排开。 “准备好了?”她身侧,倚着冰箱的巴基语气平淡地询问。 伊莱扎有些紧张地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将油在锅底倒了少许,开火,等到油液开始沸腾,两下在锅边敲破两枚鸡蛋,将鸡蛋打进煎锅,接着在心里默数秒数,数完后才操着煎锅小心翼翼地将煎蛋倒进空盘里。 搞定了煎蛋后,她毫不停歇地取过放在一边化冻的小牛排撒上调味料按揉敲打入味,黑胡椒碎海盐打碎制成调味料则是之前就备好的。而料理台的另一侧,一把厨刀正悬在空中精准有力地切洋葱,紫白的洋葱切片飞雪似的落下,在案板上码的整整齐齐。 与此同时,此前一直站在她身后观望的巴基走上前来,拿过装着煎蛋的盘子,单手持着叉子切下一小块送入口中,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伊莱扎的动作。 橄榄油,中火,小块黄油,洋葱入锅,肉块在煎锅里爆出诱人的滋滋声响,半分钟后调成大火,片刻后,帮忙着看火候的巴基突然开口:“move.” 接到他的指示,握着煎锅柄的伊莱扎听话地一抖手腕,左手调回中火后洒开一撮迷迭香碎末,煎锅里的牛排被抛起,翻了个面落回锅中,原本被压住的香气瞬间窜开,充盈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同样的时间后,她关掉火倾斜煎锅将牛排倒进盘子里。等待的过程里,触须们已经切好配菜,番茄西蓝花胡萝卜摆盘,完工后它们讨好地托着餐盘向着餐桌送去。 餐盘经过巴基身边时,他一伸手接过他的那份,骤然失去货物的触须不满地顶了顶他,随即返回去帮着伊莱扎刷锅。不过对于这种不痛不痒的抗议,他毫不在意,抓起料理台上的餐刀,刀尖点了点肉块。肉汁只是略一挤压,就纤维缝隙里从流溢出来。 确认火候正好,巴基才抬起头,看着一脸期待的伊莱扎,告诉她:“很好。” 正在擦干手上残留的水的伊莱扎听到他的评价,不由得松了口气,随即露出了笑容。 ——如果让伊莱扎自己判断,她是完全猜不到,她的邻居,一身气场冷峻逼人的前任反派【不是】,居然有着一身不错的厨艺。 夏天对于伊莱扎来说又是一个新世界,至少她可怜的只有三十天的记忆告诉不了她夏天有多可怕,记忆宫殿的书籍也没提醒过她没有冰箱就要完蛋。 食物*速度促使付不起电费的她不得不将念头打到了她的邻居身上,思来想去,她万分不好意思地去敲了隔壁的门,求邻居能让她蹭冰箱。 “……” 巴基对于她的恳求不置可否。 于是在邻居的纵容下,这件事就算是敲定了。过上了能够随时吃冰淇淋的生活,有那么一瞬间伊莱扎甚至觉得,现在的生活就是天堂。 直到某天中午她去敲门,房门打开的瞬间,她差点没被扑面而来的香气冲击得从楼梯上滚下去。 ——新世界的大门就这样打开。 厨艺是一门高深的学问,而对于身体条件极度欠缺的伊莱扎来说,她先天就是hell难度,所幸她“手”比别人多,算起来还算公平——虽然伊莱扎已经痛不欲生地祈求着自己能再多几只手了。 从最初的鸡飞狗跳到现在的技艺娴熟,切菜时漫不经心切到触须,打个喷嚏手一抖倒多了胡椒,因为看不到锅里蹿出火苗燎到手,没抓稳鸡蛋失手滑落用触须去接的时候捅了个对穿,触须拿油瓶时摇摇晃晃洒了她一脑袋油……要是没有巴基帮忙看着还不知道要出多少问题,光是这样,每每熄火之后,伊莱扎都要花上几分钟收拾一下灰头土脸的自己。 虽然说不上轻松,日子还是这样乱七八糟,却又普普通通地过下来了。 一人一半水池放着水哗啦哗啦地洗碗碟,洗完后放回碗架沥干水,伊莱扎冲了冲手,撩起t恤下摆擦干水,然后跑到衣架边踮着脚尖去够自己的外套。正在伸手的时候脑袋上突然被扣上帽子,因为用力有些大,帽檐压得太低,伊莱扎习以为常地把帽檐拉上去一点,继续蹲下去系鞋带。 给伊莱扎扣上鸭舌帽后,巴基自己也扣了一顶。略微压低帽檐,以防被人轻而易举地认出,他关好屋门,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和伊莱扎一前一后走下楼梯。 今天的话题是伊莱扎的记忆宫殿。 除了坐在桌前写日记,巴基很少有什么确切需要去做的事,隐姓埋名不代表着完全不能外出,他也不介意和伊莱扎出门看看她卖报纸。通常这段路程里,他们也会聊些什么。 虽然交流有着技术上的难点,但是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类型,所以压缩信息之后,倒也不是不可能聊天。 捏着纸笔写下歪歪扭扭的单词,伊莱扎歪着头思考了一阵,又补充了几个单词,才将小笔记本递给身边的男人。 她转过身,手背在身后倒行,帽檐下的碧蓝眼瞳望着他的方向,神情专注。 按理说拥有着记忆宫殿的人都能够称得上记忆力绝佳,但对于伊莱扎来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除却糟糕的短期记忆,她的长期记忆一直以稳定的速率逐日消失着,如果没有存放进记忆宫殿,就会在三十天后永久忘却。 记忆宫殿每天都会渐渐破败,过去永远只有三十天光景,这让伊莱扎很难不感到困惑、无助。比如她现在莫名其妙地对她的邻居极为信任——她不记得他们认识了多久,只知道有记忆以来他就是自己的邻居,并且对自己很好。 奇怪。她写道。 巴基一时没有说话。 他望着虽然看不出半点迷惘,却很少像同龄女孩那样,不需要任何理由就能开开心心地勾起笑容的伊莱扎,眼底浮现出淡淡笑意,却又很快黯淡下来。 伸手拍拍她的头,他将想要表达的句子切割成简单的词汇,用不带多少情绪的口吻说:“我,过去,没有,记忆。” 这是他第一次透露出这个信息,突如其来地听到这句话,伊莱扎不免微微睁大眼睛,惊讶地张开嘴,脚步也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望着她的邻居,碧蓝眼睛因为惊诧而眨个不停,明明白白地写着“你在开玩笑吗”。 巴基没有回答她。 怔愣许久,伊莱扎才意识到这句话的真实性,可这反而更令她纳闷。眼眸里涌上深深的迷惑,她茫然无措地接过笔记本,低下头,想要落笔却不知道该写什么,涂涂改改半天才重新把本子递给他。 巴基低头看去,只看到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单词。 w.她写。 “……” 他重新抬起头,看向干巴巴地站在原地,眼神到处乱飘,神情分外窘迫的伊莱扎,沉默片刻,忽然镇定地扭过脸去。 ——如果不这样做,他觉得他可能会忍不住发笑。 在此之前,巴基从未想过,自己在某一天,能够像这样,轻松地对待那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他无法忘却那些过去,深埋于黑暗中的窒息感无时无刻不在纠缠着他,想要将他重新拉回深渊,永无安宁。 午夜梦回,他在床铺上惊醒,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亡者的阴影将他笼罩其中,一张张濒死的面容在他眼前闪现,惊恐和绝望在那些脸上反复交替,他感到晕眩,他无法分辨出他是谁,在哪里,在做什么,任务完成与否—— 然后他想起伊莱扎。 鸡蛋,樱桃,蜂蜜,肋排,熏肉,腊肠,牛奶,红茶,黑布林,奶酪,咖啡,蛋糕,西兰花,胡萝卜,鸡肉,土豆,猪肘…… 无数带着烟火气息的意象伴随着这个名字滚滚而来,冲走了深埋在心中的晦暗寒冷,雨伞,鸭舌帽,电车票与报纸,浮在空中的厨刀。平静的生活取代了行走在黑暗中的记忆,吵吵闹闹地告诉他这才是现实,这才是真实,而不是已经远去的阴霾过往。 他找到了除了史蒂夫之外的第二个锚准。 于他而言,曾经的挚友是暴风雪的悬崖上的路标牌,让他能够循着路标漫溯回战争前的布鲁克林,醇厚如美酒的老时光。 ……而伊莱扎? 可惜的是,伊莱扎看不到他的笑容。她正在伤感不已地修改最近她脑海里不断构思完善的《邻家恩仇录》,一边懊恼地觉得自己还是太没有想象力。 之前的构思几乎完全被推翻了,一代反派厌倦了勾心斗角,决心退隐江湖,却不曾想手下早有反心,不等他流露出退意就已经筹划着把他拉下王座,反派不甘败落,绝地反击,一举拿下叛徒,却不幸失去了左手,从此黯然退场,来到故乡修身养息……现在又加上了失忆设定,显然邻居的过去比她想的更加复杂才对。 第52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将在近期内替换,请尊重正版,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接下来的话就显得真诚多了:“来复仇者联盟吧。”顺便让我找人研究研究你。 伊莱扎默默地看着他,好一会,才低下头在本子上开始写字。 “.” ……这个理由实在太过于有说服力,让人无法反驳,以至于就算是托尼也一时哑然。 事实上,他根本没想到伊莱扎居然还有家,她给他的印象……大概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但是既然她想要回家,出于人道主义,哪怕他现在非常想知道关于伊莱扎的秘密,他也只能…… 稍等。 托尼再度打量了眼伊莱扎,内心估算着什么,随即冷静地问道:“家人?” 这次他得到的回答是摇头。 奶奶已经去世了,邻居也走了。伊莱扎想。 这个念头陡然升起,伊莱扎忽然愣了愣。 ……没有了。 想要回去的理由,没有了。 突如其来的恐慌席卷了她,让她不知所措,像是有什么事脱离了掌控。 这种无所寄托的感觉,让伊莱扎的情绪变得起伏不定起来,隐约的希冀和惶恐在她心中反复拉锯。她抓着本子的手指微微收紧,几乎要把本子捏得变形。 她好像,已经办不到就那样一个人,住在空无一人的公寓里,安静地等待日出日落了。 “那就搬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托尼果断地说。 他看到伊莱扎猛地抬起头,眼底浮现出明显的挣扎神色,但是始终没有松口的意图,不禁皱起眉,不知道哪里还说得不够圆满。 忽然间,托尼灵光一现,潇洒地一挥手:“包食宿。” 伊莱扎困惑不已地歪着头,就像是完全听不懂他的话,看得托尼有些不解。 猜测着也许她英语不太好,他不得不换了个更加易于理解的词汇:“免费。” 伊莱扎:…… 伊莱扎:汪。 “是的,无法接近,已经有三名护士受伤了……” “麻醉无效,已经加大到了人体能够承受的最大剂量……” “没办法控制住它们……” 喁喁私语从遥远的光亮尽头飘进耳中,脑海中的混沌迷雾慢慢散开,仅存的感官渐次苏醒。 鸟鸣声近在咫尺,像是她伸手就能触摸到绒细羽毛。 世界在浩繁的声音里纤毫毕现。 伊莱扎蹙了蹙眉,缓缓睁开眼睛。 视野里一如既往的漆黑无光,她迟钝地眨了眨眼,神智才逐渐清明。 片刻罅隙间思绪百转,之前的经历像是被录成磁带在脑海中快进,最后定格在了剧烈的晕眩和柏林的声音之中。 在接人被砸中脑袋后,她晕倒了。 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伊莱扎重新闭上眼,定了定神,才再度睁开。 由于不知道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感到很困惑。 她此刻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单独身处某个密闭的房间里,空气里飘荡着奇怪的气味,离自己很近的地方稳定地响着机器鸣声,有很多人在房间外激烈地探讨着什么,不知道和自己有没有关联。 察觉到她的苏醒,蛰伏的触须骤然弹起来,亲亲热热地凑到她脸边蹭来蹭去,只是无端流露出几分心虚来。 伊莱扎任由它们蹭,内心深处也稍稍松了口气。 之前眩晕的时候,她根本感受不到它们,所有感官也都衰退到接近无存,像是生命都在离她而去。尽管在那个时候,她惶恐地催眠自己一直那样下去也可以接受,但是真让她选择,她还是更想回到现在的状态。 现在这样就够好了。她后怕地想。 触须戳她的力道不轻不重,不过伊莱扎不觉得到需要避开的地步,于是干脆动都没动,继续回忆在自己昏迷期间它们都做了什么。 保护自己,不让任何人靠近,种植工蜂…… …… 稍等。 它们给柏林种植了工蜂。 伊莱扎:………………………… 似乎也知道做错了事,触须在短暂的僵硬后,小心翼翼地缩回头发里,装作自己不存在,徒留伊莱扎呆呆地躺在床上,双眼放空望着天花板。 她只觉得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这特么是什么事啊???????? 先给工蜂下达了不要妄动的命令,伊莱扎双手撑着床翻身坐起来。摸了摸身上衣物,小黑裙,不太合身的风衣,还是昏迷前穿的那套,触须的确很认真地履行了不让他人靠近自己的职责。 她掀开被子,伸出一只脚踩上地面,随即整个人从床上滑下去。 赤足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蹦了蹦,伊莱扎听见门外的人们声音骤然惊慌起来,应该是发现了自己苏醒,随即是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有人呼喊着跑远,有人端着武器奔来。 ……人这么多就正常一点吧。 伊莱扎默不作声地想着,一边向着门的方向走去,她轻轻推开门走出去,把门关上后放出触须探路。 所幸她周围颇为空旷,不知道她昏迷的时候触须干了什么,她的房间外几乎是空无一人。有一两个人在冲着她大喊着什么,但是伊莱扎听不懂,也没有听到熟悉的声音,只能歪歪头,然后不再理会。 触须畅通无阻地探索一周后收回来,汇总信息后,四周环境顿时了然于胸。她前方并没有墙壁,只有不高的玻璃护栏以防摔落,风从护栏上方迎面吹来。 事不宜迟,她必须赶快找到柏林。 身后的奔跑声越来越近,伊莱扎抿了抿唇,助跑冲刺,双手撑着护栏纵身翻了过去,松开手向着下方跌落。 节肢突出鳞翅舒展,反射率调至肉眼不可见,伊莱扎感受了一下工蜂传过来的位置,将惊叫声抛在身后,振翅向着远方飞去。 数分钟后,即将抵达拉夫特监狱的托尼接到了医院方面再一次传来的消息。 “nat?” “她跑了。”娜塔莎说。 托尼阅读看着星期五传给他的资料,心不在焉地回道:“是吗?换我我也会跑的。还有事吗?” “……” * 厚重黑云倾覆在波涛汹涌的漆黑汪洋之上,十几米高的巨浪边缘卷着飞溅的白色泡沫,惊涛骇浪中巍然不动的圆形建筑顶部打开,一架直升机缓缓从中飞出,顶着狂风爬升至高空,而建筑则再次沉入深黑的海洋中,层层波涛蜂拥而来。 带着队长去向的消息离开拉夫特监狱,托尼凝望着直升机窗外的可怖天空,眉头紧锁。 海上监狱,未来学家,罪犯,朋友,西伯利亚。 泽莫假扮巴恩斯制造了维也纳的恐怖袭击,杀死了原本要为他做心理评测的医生,假扮成医生,只为了找出巴恩斯,从他口中得知其余的冬日战士的消息,并且制造了联邦议院的混乱……等自己到了西伯利亚,大概就有五个冬日战士等着自己了,幸好第六个不是敌人。 他环顾四周,在座位边找到了一个六边形按钮,伸出食指按了下去。 钢铁装甲自食指将他包裹,墙壁无声无息地滑开,座椅向后仰去,他顺势后仰,陷入黑暗之中。 片刻后,钢铁侠从直升机舱门坠落云层,启动飞行系统。 他披着烈焰光影,冲破云海。 云海中,一架战机悄然缀在他身后,黑豹坐在驾驶座里,望着前方黑云中的一点亮光。 …… 工蜂。 有些事,在你做到之前你并不知道自己能做到,至少工蜂对于伊莱扎来说就是如此。在意识到柏林莫名其妙被种植了工蜂后,她才隐约明白这种病毒的用途。 当她失去意识或是受到严重的伤害时,为了给她提供能量,触须本能地会释放工蜂病毒,让它们寻找最近的生命体侵入。 这种病毒能够轻而易举地感染生命体,并且麻痹感染生物的神经,在24小时内将其消融成纯粹的能量结晶。而结晶最后会被带给她供她吸收并且修复伤势,直到她恢复意识可以自我愈合。 考虑到当时离她最近的大型生物只有人类,换句话说,如果她再昏迷久一点,等她醒来时她可能已经吃掉很多人了…… 这个想法让伊莱扎生生打了个寒战。 所幸目前为止触须只给柏林种植了工蜂——因为他接触自己的时间太久激怒了触须。考虑到这种消融在自己失去意识的情况下就会被本能地执行,为了不让自己下次昏迷无意识消融掉柏林,伊莱扎不得不赶快去把工蜂处理掉。 可是柏林到底要去哪……?伊莱扎想。 体内新陈代谢加剧,爆发出不可思议的高速,略微振翅,嶙峋膜翼便在空气中拉出模糊的虚影,撕裂逐渐积聚的云气。 起初的目的地是海洋,然后在海中某个位置停了下来,但是没有停留多久,之后转向了几乎南辕北辙的方向,目的地…… 随着纬度升高,气温越来越低。渐渐地开始下雪,絮絮簌簌的雪花飘落她的翅膀上,转瞬就被高温融化,化作水打湿了她的衣服,然后在低温下冻结成块。 风雪愈演愈烈,凛冽的寒风卷携着雪花劈头盖脸地刮过来,很快她就满头白霜。 距离不断拉近。 她开始能够听见他们的对话声。 纷杂的搏斗声压过了呼啸的风雪。 * “这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史蒂夫·罗杰斯喘着气说。 “我不在乎,他杀了我妈妈。”托尼·斯塔克的语气没有多少波动。 1991年12月16日。 一场人为的车祸。被洗脑的冬日战士。 死者:霍华德·斯塔克,玛利亚·斯塔克。 如果有一个人愿意竭尽所能,处心积虑,不择手段,不畏生死,花上一年什么也不做,只去观察一个人,只去寻找一个契机,只去探究一段过去,只为了寻找一个人,只为了让他们都来到这里,只为了让一段监控重见天日。 ——那么他就能看到一个帝国的崩塌。 金红色的钢铁人形足下和掌心喷射出炫目焰光,如同夕阳下湖面荡起金鳞万片。 史蒂夫的视线有些模糊。 他低头,侧身,躲闪过托尼袭来的铁拳,没时间去想出对策,勉强地挥拳,被躲过,来不及考虑对错,趁着托尼转身,从背后勒住他的颈部,巴基倒在不远处,托尼向着地面发射掌心炮,他们一齐因为反冲力弹飞,摔落地面。 没时间去想出对策,来不及考虑对错,巴基倒在不远处,而他现在只是史蒂夫。 他是史蒂夫,他办不到看着托尼杀死巴基,所以哪怕为此和托尼干戈相向。 那是巴基,让他成为美国队长的动力源,是他的十六岁,他灵魂的一部分。 他被托尼牢牢按在冰冷的地面上,一拳拳毫不留情地砸向他的脸。隔着面罩,只能看见木然的钢铁侠,看不到藏在那之后的人。沉重拳风阵阵袭来,携带的气势冷厉得像是能划破他的脸。 他艰难地挪动头,躲闪钢铁侠的拳头,余光瞥见巴基举着他的盾牌从高处跃下,砸向钢铁侠的背,将他砸翻出去,转手举盾挡住一记掌心炮。 他们默契地围住金红色人影,齐齐迎上,挥拳,飞踢,膝击,躲闪,巴基提膝撞上钢铁侠的后腰,让他不得不单膝跪地维持平衡,顺势对着史蒂夫的方向发射掌心炮,而史蒂夫利落地旋身单膝跪地躲过这一击,将盾牌飞给巴基。 盾牌流畅至极地在两人手中传递,他们毫无保留地相信彼此,一如七十年前的战争前线。 隐约流动的默契兀地被打断,史蒂夫忽然飞了出去。 只是抢住一个破绽,托尼便一记掌心炮击中史蒂夫的腹部,将他击飞出去,后背撞上墙面,滑落下去瘫倒在墙根。而他则转身迎上不依不饶的巴基,拳脚.交错,每一记直拳都毫不留情。 比战斗技巧,托尼心知肚明他比不上经验丰富的冬日战士,于是中途变招,一掌向巴基拍来,掌心忽地射出一道刺眼光柱。 巴基眼疾手快地伸手,死死扼住那只钢铁手臂,试图让那道光激射到墙上,可钢铁侠似乎用意本来就不在这道攻击上,而是提起拳,对着他的脸直闯而来,巴基一时反应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拳头在视野中放大—— 忽然一只漆黑的狰狞利爪从空处伸过来,按住钢铁侠掌心的光。 巴基本能地松手,躲开了那一拳,然而他却没有再去在意可能的接下来的攻击,而是偏头望去,微微睁大了眼睛。 光柱的热度熔融着利爪,发出轻微的消融声响,丝丝缕缕白烟散溢而出,随即破碎在凛冽寒风中。 面罩之下,托尼脸上的冷硬丝毫不变。 “move.” 迎着阴云惨淡的天光,伊莱扎缓缓收拢抵住光柱的利爪,抬起头望着他们,唇色苍白。 霜雪缀满凌乱白发,遮挡住了她布满彷徨之意的苍蓝眼眸。 第53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将在近期内替换,请尊重正版,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与此同时,此前一直站在她身后观望的巴基走上前来,拿过装着煎蛋的盘子,单手持着叉子切下一小块送入口中,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伊莱扎的动作。 橄榄油,中火,小块黄油,洋葱入锅,肉块在煎锅里爆出诱人的滋滋声响,半分钟后调成大火,片刻后,帮忙着看火候的巴基突然开口:“move.” 接到他的指示,握着煎锅柄的伊莱扎听话地一抖手腕,左手调回中火后洒开一撮迷迭香碎末,煎锅里的牛排被抛起,翻了个面落回锅中,原本被压住的香气瞬间窜开,充盈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同样的时间后,她关掉火倾斜煎锅将牛排倒进盘子里。等待的过程里,触须们已经切好配菜,番茄西蓝花胡萝卜摆盘,完工后它们讨好地托着餐盘向着餐桌送去。 餐盘经过巴基身边时,他一伸手接过他的那份,骤然失去货物的触须不满地顶了顶他,随即返回去帮着伊莱扎刷锅。不过对于这种不痛不痒的抗议,他毫不在意,抓起料理台上的餐刀,刀尖点了点肉块。肉汁只是略一挤压,就纤维缝隙里从流溢出来。 确认火候正好,巴基才抬起头,看着一脸期待的伊莱扎,告诉她:“很好。” 正在擦干手上残留的水的伊莱扎听到他的评价,不由得松了口气,随即露出了笑容。 ——如果让伊莱扎自己判断,她是完全猜不到,她的邻居,一身气场冷峻逼人的前任反派【不是】,居然有着一身不错的厨艺。 夏天对于伊莱扎来说又是一个新世界,至少她可怜的只有三十天的记忆告诉不了她夏天有多可怕,记忆宫殿的书籍也没提醒过她没有冰箱就要完蛋。 食物*速度促使付不起电费的她不得不将念头打到了她的邻居身上,思来想去,她万分不好意思地去敲了隔壁的门,求邻居能让她蹭冰箱。 “……” 巴基对于她的恳求不置可否。 于是在邻居的纵容下,这件事就算是敲定了。过上了能够随时吃冰淇淋的生活,有那么一瞬间伊莱扎甚至觉得,现在的生活就是天堂。 直到某天中午她去敲门,房门打开的瞬间,她差点没被扑面而来的香气冲击得从楼梯上滚下去。 ——新世界的大门就这样打开。 厨艺是一门高深的学问,而对于身体条件极度欠缺的伊莱扎来说,她先天就是hell难度,所幸她“手”比别人多,算起来还算公平——虽然伊莱扎已经痛不欲生地祈求着自己能再多几只手了。 从最初的鸡飞狗跳到现在的技艺娴熟,切菜时漫不经心切到触须,打个喷嚏手一抖倒多了胡椒,因为看不到锅里蹿出火苗燎到手,没抓稳鸡蛋失手滑落用触须去接的时候捅了个对穿,触须拿油瓶时摇摇晃晃洒了她一脑袋油……要是没有巴基帮忙看着还不知道要出多少问题,光是这样,每每熄火之后,伊莱扎都要花上几分钟收拾一下灰头土脸的自己。 虽然说不上轻松,日子还是这样乱七八糟,却又普普通通地过下来了。 一人一半水池放着水哗啦哗啦地洗碗碟,洗完后放回碗架沥干水,伊莱扎冲了冲手,撩起t恤下摆擦干水,然后跑到衣架边踮着脚尖去够自己的外套。正在伸手的时候脑袋上突然被扣上帽子,因为用力有些大,帽檐压得太低,伊莱扎习以为常地把帽檐拉上去一点,继续蹲下去系鞋带。 给伊莱扎扣上鸭舌帽后,巴基自己也扣了一顶。略微压低帽檐,以防被人轻而易举地认出,他关好屋门,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和伊莱扎一前一后走下楼梯。 今天的话题是伊莱扎的记忆宫殿。 除了坐在桌前写日记,巴基很少有什么确切需要去做的事,隐姓埋名不代表着完全不能外出,他也不介意和伊莱扎出门看看她卖报纸。通常这段路程里,他们也会聊些什么。 虽然交流有着技术上的难点,但是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类型,所以压缩信息之后,倒也不是不可能聊天。 捏着纸笔写下歪歪扭扭的单词,伊莱扎歪着头思考了一阵,又补充了几个单词,才将小笔记本递给身边的男人。 她转过身,手背在身后倒行,帽檐下的碧蓝眼瞳望着他的方向,神情专注。 按理说拥有着记忆宫殿的人都能够称得上记忆力绝佳,但对于伊莱扎来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除却糟糕的短期记忆,她的长期记忆一直以稳定的速率逐日消失着,如果没有存放进记忆宫殿,就会在三十天后永久忘却。 记忆宫殿每天都会渐渐破败,过去永远只有三十天光景,这让伊莱扎很难不感到困惑、无助。比如她现在莫名其妙地对她的邻居极为信任——她不记得他们认识了多久,只知道有记忆以来他就是自己的邻居,并且对自己很好。 奇怪。她写道。 巴基一时没有说话。 他望着虽然看不出半点迷惘,却很少像同龄女孩那样,不需要任何理由就能开开心心地勾起笑容的伊莱扎,眼底浮现出淡淡笑意,却又很快黯淡下来。 伸手拍拍她的头,他将想要表达的句子切割成简单的词汇,用不带多少情绪的口吻说:“我,过去,没有,记忆。” 这是他第一次透露出这个信息,突如其来地听到这句话,伊莱扎不免微微睁大眼睛,惊讶地张开嘴,脚步也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望着她的邻居,碧蓝眼睛因为惊诧而眨个不停,明明白白地写着“你在开玩笑吗”。 巴基没有回答她。 怔愣许久,伊莱扎才意识到这句话的真实性,可这反而更令她纳闷。眼眸里涌上深深的迷惑,她茫然无措地接过笔记本,低下头,想要落笔却不知道该写什么,涂涂改改半天才重新把本子递给他。 巴基低头看去,只看到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单词。 w.她写。 “……” 他重新抬起头,看向干巴巴地站在原地,眼神到处乱飘,神情分外窘迫的伊莱扎,沉默片刻,忽然镇定地扭过脸去。 ——如果不这样做,他觉得他可能会忍不住发笑。 在此之前,巴基从未想过,自己在某一天,能够像这样,轻松地对待那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他无法忘却那些过去,深埋于黑暗中的窒息感无时无刻不在纠缠着他,想要将他重新拉回深渊,永无安宁。 午夜梦回,他在床铺上惊醒,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亡者的阴影将他笼罩其中,一张张濒死的面容在他眼前闪现,惊恐和绝望在那些脸上反复交替,他感到晕眩,他无法分辨出他是谁,在哪里,在做什么,任务完成与否—— 然后他想起伊莱扎。 鸡蛋,樱桃,蜂蜜,肋排,熏肉,腊肠,牛奶,红茶,黑布林,奶酪,咖啡,蛋糕,西兰花,胡萝卜,鸡肉,土豆,猪肘…… 无数带着烟火气息的意象伴随着这个名字滚滚而来,冲走了深埋在心中的晦暗寒冷,雨伞,鸭舌帽,电车票与报纸,浮在空中的厨刀。平静的生活取代了行走在黑暗中的记忆,吵吵闹闹地告诉他这才是现实,这才是真实,而不是已经远去的阴霾过往。 他找到了除了史蒂夫之外的第二个锚准。 于他而言,曾经的挚友是暴风雪的悬崖上的路标牌,让他能够循着路标漫溯回战争前的布鲁克林,醇厚如美酒的老时光。 ……而伊莱扎? 可惜的是,伊莱扎看不到他的笑容。她正在伤感不已地修改最近她脑海里不断构思完善的《邻家恩仇录》,一边懊恼地觉得自己还是太没有想象力。 之前的构思几乎完全被推翻了,一代反派厌倦了勾心斗角,决心退隐江湖,却不曾想手下早有反心,不等他流露出退意就已经筹划着把他拉下王座,反派不甘败落,绝地反击,一举拿下叛徒,却不幸失去了左手,从此黯然退场,来到故乡修身养息……现在又加上了失忆设定,显然邻居的过去比她想的更加复杂才对。 那这样如何?能够毁灭世界的*oss在一次失误中失去了全部记忆,流落街头时遇到一个正派少年,少年帮助了他,并和一无所知的大魔王一起寻找记忆,在朝夕相处的过程里,他们成为了惺惺相惜的挚友,然而好景不长,大魔王的属下终于找上门来,意图杀死少年并把大魔王接回去,大魔王愤怒之下终于恢复了记忆,用左手为少年挡下致命一击,却因为不知如何和他相处不得不落荒而逃,就此退隐。 伊莱扎粗略捋顺逻辑,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后才心满意足地敲定,这一圈想下来,她不由得对她的邻居越发同情以及敬畏。 “……” 莫名奇妙接收到伊莱扎混杂着敬佩同情的复杂目光,完全不知道她脑内进行了怎样漫长崎岖的思路变化的巴基,忽然微妙地觉得今天有点冷。 短短一段路很快走完,途径水果摊时,巴基停下来挑了几个黑布林,伊莱扎站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等着,付完钱,他拎着袋子继续带着伊莱扎往前走。 隔着一条路便是报刊售卖点,他们站在路边,静待着车流过去。 等待的过程略显无聊,巴基漫无目的地四处打量着。视线扫过过往的车辆时,他忽然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将目光望过去,却看见有过几面之缘的卖报人盯了他好几眼,又匆匆低下头去看报纸。 巴基微微抿紧了唇,眼神有些阴郁。 隔着人流他看不清报纸上的大幅照片,只看到那个男人从报纸里抬起头,望着他筛子一样簌簌发抖,忽然打开售卖亭的门飞快地跑走了。 他望着那个男人逃跑的背影,古井无波的眼神一点点沉了下来。 ——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 察觉到身边的男人情绪似乎有些不对,陡然间爆发出令人生畏的阴冷气场,整个人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气息,伊莱扎不由得困惑地仰起脸,扯了扯他的衣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被伊莱扎扯了下,原本神情阴冷的巴基,像是被按进冰水一样忽然清醒过来。平复下情绪,他拍了拍伊莱扎的脑袋,抬脚穿过道路,伊莱扎亦步亦趋地追上来。走到报刊亭前,巴基拿起一份报纸,尚未细看,触目惊心的标题便映入眼中。 维也纳,法案,瓦坎达,图片里和他极其相似的男人…… “冬日战士”在签署仪式上制造了爆炸,瓦坎达国王不幸身亡。 ……仅一瞬间,巴基就猜到了接下来可能的事态发展。 他皱起眉,忽然低头看了眼伊莱扎。 她向往常一样不明所以地望着他,手里提着之前买的黑布林,碧蓝眼眸明净如晴空,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没有多少时间了。 “回家。”他简单地说,也顾不上考虑动作是否粗暴,拽着伊莱扎的手,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快步走去。 幸好他们离开得不算远,尽快回到公寓楼后,巴基的心情放松了些许,但出于警惕,他还是放轻了脚步。 只稍微想想,他就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可能的话,他和伊莱扎恐怕都不得不再度逃亡。 ——和自己牵连上,对伊莱扎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他怪异的举动,一路上伊莱扎心里已经满是怀疑。构思许久的脑洞自然而然地被想起,她担忧地望向她的邻居,抿紧了唇,神情流露出明显的不安,但是很快,那抹不安转变为坚定。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紧张的气氛已经从他的肢体语言里传递给了她,伊莱扎有些担心邻居能不能应对可能的追杀,但是无论如何,她下定了决心要帮助他。 正在思考间,巴基忽然停下来脚步,猝不及防的伊莱扎一头撞在了他身上,她急忙稳住身形,充满防备地探出触须,并悄悄地抓住邻居的衣角,打算一有情况就让触须先冲上去。 抬起眼望着一步之遥的家,巴基没有说话。 他的焦虑得到了证实。 ——门是打开的。 事已至此,巴基反而平静下来,他示意伊莱扎停下,自己则走上前去,轻轻推开门。 乍然从昏暗的楼梯井接触到门后的光线,他的视野有一瞬的模糊,但很快白光褪去,门后的场景映入眼帘。 ——晦暗的光线里,红蓝白色作战服的高大男人转过身望向他,附在臂上的星盾锃亮如新。 第54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将在近期内替换,请尊重正版,原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熹微晨光越过失修的窗棂,疏疏朗朗地落在地面上。窗棂上挂着的风铃叮当作响。 ——伊莱扎在风铃的清脆声响中悠悠转醒。 困意还残留在意识里,她极为缓慢地眨眼,撑起身体,迷惑不已地环顾四周,试图找出自己在哪里的信息。 阳光倾落在陈旧的地板上,桌椅上覆了一层浮灰,书柜上被各色书籍排得满满当当的,墙角摆着一个直顶天花板的衣橱。 意外的熟悉。 她再度抬手揉了揉眼睛,目无焦距地茫然四顾,低下头摸了摸身下的床铺。 这是她的床。 等到揉得眼尾染上微红,混沌的神智才逐渐清明起来,一个认知蓦地出现在脑海里。胡乱地扒拉了下头发,伊莱扎总算反应过来她在哪里,她跳下床,赤足站在地上,视线在屋内扫视一圈。 这里是她的家。 原本像是隔了一层迷雾的记忆重新明晰,稍一作想,伊莱扎便回想起了入睡前发生的事。想到她的邻居可能的反应,她不由得感到一阵懊恼——在知道发牌的工作需要熬夜之后,她就更改了自己的作息,准确到秒的生物钟让她七点一到,就立刻身不由己地陷入沉睡。 大概在外人看来……就像猝死一样。 不过现在并不是回忆的时候。 三两步蹦到书柜边,伊莱扎扫了一眼,找到今天对应的格子,书柜被分成了三十一格,她按照日期从那一格里抽出一本书。 和房间里的其他东西一样,这本书陈旧、破败,字迹不甚清晰。伊莱扎快速将书翻了一遍,密密麻麻的文字顷刻间映入眼帘,匆匆翻完后她猛地合上书,闭上眼回忆几秒,再睁开眼时,旧书已经焕然一新,没有污渍,没有折痕,书脊上的烫金标题在晨光里闪闪发光。 对于这种奇妙的变化,伊莱扎没有任何反应,她把这本新书插回书柜,重新抽出下一本,重复刚才的举止。 等到今天的书全部看完后,她才小小地舒了口气,抽出昨天那格的最后一本书,翻到最后一页的空白处,捡起挡板上的笔匆匆写了几行字,再合上书把它放回去。 做完这一切,伊莱扎回过身,凝望着房间的每个角落,灰尘和污渍在她读完书后尽数随风消逝,原本暗淡的光线也变得明亮,此刻这间屋子看起来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她目光一转,凝固在角落的衣橱上。 不用去亲身尝试,她也知道,这间屋子里,只有那个衣橱无法打开,也无法存放记忆。 那里面装着什么?伊莱扎不知道。 她所能知道的是,她能够看见的原因,是因为这里是她的脑海。 这间寒碜的房间,就是她的记忆宫殿*1。 * 确认了伊莱扎只是睡着了后,巴基的愕然也逐渐淡去。最初的无措后,他弯腰把熟睡的女孩抱起来,放到他的床上,随后试图给她盖上点什么。 他看了看自己的睡袋,思考几秒,默默把它堆到一边,找了件大衣给伊莱扎盖上,才坐在床边考虑起接下来的行程。 如果可以的话,巴基并不想让修锁匠来修锁,他打算先看看能不能找到钥匙,不行再作他想。 他很快返回黑市,不出所料地找到了伊莱扎落下的钥匙,这让他微不可查地放松了少许,尔后带着钥匙回家。 回到家后,伊莱扎依旧没有转醒的样子,他也不甚在意。妥帖地把盖在伊莱扎身上的大衣拉上去一些,他抓了袋零食,拖出椅子坐到桌边,就着窗外的光线翻开日记本。 ——用作书签的宣传册上,美国队长红蓝双色作战服的形象跃入眼帘。 黄昏时,巴基穿上外套,出门去买了点食物。虽说不知道伊莱扎什么时候会醒,但是他还是预留了她的分量,一起烧水吃泡面这种选择在这种情况下总感觉不是那么合适。 玉米粥。番茄沙拉。猪肉卷。巴基不知道伊莱扎的口味,所以只是买了些当地人比较习惯的食物打包带回来。算起来现在是樱桃上市的时候,路过水果摊时他不由得被那些鲜艳欲滴的浆果吸引着停下脚步,仔仔细细挑选了一盎司后拎着袋子回家。 接下来是草莓,杏,西瓜,李子……秋天的苹果和梨……走回家的一路上,他不由自主地想着。 仲春傍晚,布加勒斯特的天际燃烧着深红色的晚霞,落日的金辉洒在振翅飞过广场天空的白鸽身上,白羽漫天飘飞。 回家的路途不算太长,巴基本来就没有离开太远的打算,他腾出右手去摸钥匙,开门后拎着袋子走进屋,还没等他关上门,手上就蓦地一空。 他提了一路的袋子此刻漂浮在空中,晃晃悠悠地向着餐桌的方向飘去。 巴基:…… 他不发一言地将视线转向伊莱扎的方向,如他所想,出门前还在床上睡得安稳,睡姿标准得好像罗马尼亚特产吸血鬼的女孩此刻坐在桌边,十指交叉放在胸前,双眼放空地望向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倒是她的触须很是活跃,接过晚餐后仍然没有停手的意思,殷勤备至地将晚餐全部摆上桌,然后扭扭捏捏凑到他身边,打算帮他脱下外套挂起来;另一根则提着樱桃欢快不已地直奔厨房,紧接着便传来了哗啦水声和倾倒入水的扑通声。 ——只是由于它们的存在太过隐蔽,一眼望去就像有谁在心灵操控,或者干脆是闹鬼了。 ……似乎不是错觉。目睹了这一切的巴基在怔愣几秒后,毫无由来地想。 在触须暴露之后,伊莱扎的行为越发肆无忌惮起来了。 在听到他的脚步声后,伊莱扎的眼神明显恢复了神采,她飞快地将脸转向他的方向,通透的蓝色眼睛闪闪发亮,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一时之间根本看不出来她目不能视。待到他走到桌边落座,正式将目光落在她身上时,伊莱扎已经快要跪在椅子上摇尾巴了——如果她有的话。 看出来她似乎想对他说什么,巴基望着她可疑地反扣在桌面上的右手手掌,眼眸里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顺从地将手递了过去。 接下来又是伊莱扎文盲一样艰难地书写,巴基已经学会了对于连borrow都会漏字母的她更加宽容,等她写完后,他连蒙带猜,大致猜出来她想说她借了他的纸笔。 ……猜到这里,他已经知道伊莱扎接下来想说什么了。 他看着伊莱扎缓缓移开手掌,露出被覆盖的纸片,用食指小心翼翼地推到他面前,随即收回手端正坐好,有些紧张地等待着他对此作出回应。 巴基低垂下眼,看向纸片上丑得不忍直视的字迹。 thankyou. 没有错误。 他沉默了很久,直到伊莱扎的肩慢慢耷拉下去,冷不丁地站起身。 伊莱扎的心情有些小小的沮丧。 这两个简单的单词她涂了又改,好几次才勉强能够在纸上完整地写出来,这还是因为她的邻居不嫌麻烦地和她交流了,她才愿意,也稍微对于书写有了点信心。在此之前她没有这个机会和他人交流,自然也无从知晓尽管困难,她还是有着通过文字和他人交流的可能的。 有什么比分明知晓拼写,却有着一双胡来的手更憋屈的事? 然而,突如其来地,一只手落在了她的脑袋上。 与往日的沉默疏离完全不同,温暖的手掌覆着她的头发,散发出的气息温和得不可思议,确切感受到这一点的伊莱扎顿时呆愣起来,眨了眨眼,懵懵懂懂地抬起头。 巴基低头看着一脸无知的伊莱扎,似乎想从她的眸光深处看出什么。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他低声说:“你做的很好。” 他不知道这句话足不足以让伊莱扎听懂,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一句话,但是在这一刻,他的确想鼓励她。 ——因为一直以来,他也想努力当一个正常人。 或许是被温暖的幻觉迷惑了。感受着置于头顶的手掌摩挲发丝的轻柔触感,伊莱扎有些恍惚,甚至觉得无措起来,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直到此刻,她都对她的邻居的过往一无所知,也没有探究的意愿。出于对他的尊重,她也不愿意逾越安全线,让自己轻率的接触冒犯到对方。 但她有直觉。 虽然不记得一个月前是什么样的,但是记忆里,伊莱扎总是感觉到她的邻居身上有着某种……同类的气息。 像忘记数步数时迷路在街头。像无论怎么咬牙也无法听懂人话。像傍晚时打开窗,被声音的海潮拥抱。 她理解这种感觉。 强烈的、想要做些什么的想法驱使着她坚定地抬起头,手指顺着衣料攀附而上,第一次握住了对方的左手。 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金属,与*截然不同的触感让她有些不适应,但她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 早些时候,伊莱扎就知道她的邻居有着一条金属手臂。当时的她惊讶之余,还冒出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脑洞,也因此更加担心邻居是什么因为一时失手被迫养老的大反派,心如死灰不打算再度复出但是把他赶下去的人依旧畏惧他的号召力之类的……生怕哪天嫌邻居碍眼的上位者会派杀手来干掉他。 她曾经猜测过,有关手臂的话题应该已经属于*的范围了,所以一直没流露出过好奇或是诧异的情绪。 但此刻,伊莱扎觉得,哪怕等会会被邻居揍,她也毫不后悔现在的越界。 她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将刚刚的纸片翻过来,抓过滚到桌角的钢笔,她认真地在纸上划下一个个字母,最后一笔落下,她抬起头将纸片举到她的邻居眼前,对着他扬起笑容。 heroay. herday.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戴上手套,扣上棒球帽,最后一次整理外套,巴基确定做好外出的准备后,侧头望了眼糊着报纸的窗户,走出房门。 布加勒斯特不算多雨的城市,只是昨夜恰好下了一场大雨,已经生出些许铁锈的栏杆湿润一片,每层栏杆下方都挂着一串雨滴,三不五时啪嗒坠落。天空呈现出淡淡的灰蓝,衬着深暗云翳显得极其富有层次感。 缓步走到几步之遥的邻居门前,巴基抬手敲了敲门,没有等待几秒,穿戴整齐的伊莱扎打开门,一手拎着在现在看来款式有些老气的雨伞,仰起脸看他。 略显清冷的天光下,她不自在地压了压棒球帽帽檐,似乎比巴基还在意如何才能降低存在感,看起来像是很想把帽子摘掉,哪怕它和他现在戴着的棒球帽款式差不多。 ——考虑到这顶帽子是昨天他看到她时顺手扣到她头上的,巴基有些难以判断她是单纯不喜欢这顶帽子还是因为接受馈赠而感到害羞,但这不妨碍他觉得这一幕有趣。 唇角掀起淡淡笑意,他习惯性地拍拍她的脑袋,接过伊莱扎手里提着的伞撑开,任由她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 细雨落在伞面上,发出像是蚕食桑叶的沙沙声。 ‘where?’ 大概是由于雨天的缘故,路上没有多少行人。走下楼后,伊莱扎也很快忘却了刚才的不自在。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本巴掌大的线环本,翻开到第一页,把笔记本展示给他看。 这是他们最后决定下来的交流方式,伊莱扎的交流障碍决定了他们不可能像常人一样直接交谈,于是他帮伊莱扎先在本子上写下简单的交流用语,再一页一页告诉她意思。令他有些讶异,伊莱扎的记忆力几乎称得上是惊人,他只讲了一遍,她就轻而易举地记住了这本本子的内容。 “咖啡。”他说。 伊莱扎点点头,没有再表达出想要交流的意思,把本子收回口袋,出神地望着被伞面遮去一块的灰蓝天空。 他们等电车。站台边有一只流浪狗。雨珠从伞的边缘滑落。 电车来的时候,流浪狗还蹲在那里,盯着街对面的热狗摊。巴基闻到了空气里飘来的香气,面包和香肠,蜂蜜的清甜。他随意地低头看了眼伊莱扎,她的脑袋转向了流浪狗的方向,似乎在注视着它——虽然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dog.”他说。 伊莱扎发出一声含糊的鼻音,算是回答。 他又看了眼伊莱扎的神情,揣测着她的想法。“hungry?” 她摇了摇头,不再看那只毛皮湿透的流浪狗,反而挺直了身体,头仰得高高的。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刚才的注视,流浪狗这次反而扭过头望向他们的方向,湿漉漉的眼睛黑得像是珍珠。 巴基感觉到一只手无声地攥住了他的衣角,他不免有些迷惑。目光一转,伊莱扎的表情有些紧绷,嘴唇紧紧抿着,肩膀却小幅度地缩起,流露出戒备之意。 第55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将在近期内替换,请尊重正版,原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电车门很快关上,他们隔着玻璃默默和那只流浪狗对视。那只狗看了他们一会,突然站起来甩了甩身上的水,哒哒地跑过电车道,大概是跑向热狗摊了。 巴基收起伞,雨水顺着伞尖留到车厢地板上,和泥水混在一起。他右手按在伊莱扎的肩上,感受着她的身体在他的手掌下一点点放松,不再摆出防备的姿态,反而……有些失落。 他注意到她不自觉地伸出手按在车窗上,神情看不出黯淡,嘴角却微不可查地垂了下去。 雨水在冰冷的玻璃上肆意流淌,模糊了视线。 迎着雨天泛着寒意却亮得刺眼的光线,他看见她眼底逐渐涌上莫名情绪,内心隐隐有了猜测,于是低声对还在盯着车窗的伊莱扎说道:“touch?” “……” 伊莱扎没有应答。 她转过头,眼睛里完全是“你怎么会这样想”的惊讶和无语。 作为回应,她直接掏出了小本子,按动圆珠笔弹出笔尖,唰唰写下几个单词,再把本子递给他。 . hey. 依旧是语法缺失拼写错漏的短句,因为经过缩减,意思表达自然不够清晰,巴基想了几秒,才依稀猜到伊莱扎的意思——她并不被动物喜欢,所以她也不喜欢它们。 虽然说着不在乎的话语,但是她低落的情绪却通过每个细节展露无遗。 巴基不禁失笑。 他的手掌再次落在她的脑袋上,隔着棒球帽轻轻拍了拍。伊莱扎撇撇嘴,没说什么。他则将视线转向窗外闪过的风景,笼罩在雨丝里的教堂快速向后掠去。 电车很快到站,缓缓地停了下来。 radinfata咖啡馆在门捷列夫街上,下车后,他们撑着伞走了一段路,一路上小雨渐渐变大,雨滴滑过伞面落下去,伊莱扎的肩膀很快就被打湿了。 注意到这一点的巴基把伞向她的方向倾斜少许,这一举动不免让自己的肩膀暴露在雨中。所幸他们步伐不慢,才险险赶在衣料湿透前冲进了咖啡店门前的黑色挡雨棚下。 店门打开的瞬间,一缕醇厚的咖啡香气飘过鼻翼,暖黄色的灯光从头顶投下来,耳边萦绕着轻柔的音乐声。他们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在观察了四周后,巴基翻开菜单,而伊莱扎则好奇又不失小心地探出触须,探索着这个对她来说极为新鲜的空间。 察觉到她转动脑袋四处观望的举动,巴基立刻猜想到她在做什么,些许阴霾聚在眉间,但很快又随着他舒展眉头而散开。 应该不会被发现的,巴基想。 但他还是叮嘱了一声因为难得来到市中心而过度雀跃的伊莱扎:“小心点。” 他唤来服务员,告诉她他们想要的餐点,并微笑着向她道谢,这个年轻的姑娘看着他的眼睛愣了几秒,发现自己的走神时很快红了脸。离开时她的脚步轻快,裙摆荡出漂亮的波纹。 茶。咖啡。冰淇淋。蛋糕。 伊莱扎从碟子里抬起头时,虽说神情还算冷静,但是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某种亮光,显然已经被这些从未品尝过的美食折服,她摸出小本子,匆匆写下“nice”的评价,用两根手指推到巴基面前,望着他眨眼。 巴基望着她眼睛里憧憬的光亮,没有什么表示。 感觉有点像是养了一只狗。他无端冒出这个想法,又因为这个荒诞的想法露出浅笑。 他换了一个坐姿,伸手按住伊莱扎发心的触须,不让它们肆无忌惮地到处探看,它们不安分地在他指缝间动来动去,似乎在抗议他的压制。 对于他的举动,伊莱扎有些不解,但还是小心地让触须不要乱动,安抚好它们后,她才把小本子翻页,指着纸上的单词。 ‘why?’ “因为这是异常。”他平静地说。 * “因为这是异常。” ——伊莱扎听见她的邻居如是说。 虽然还是听不懂这句话,但伊莱扎已经学会了怎么猜测他人的意思。她揪住最后一个词推测下去,很快猜出了邻居想要说什么。 理解之后,她的表情出现了一瞬的空白。 这个理解在她脑海里掀起了一场毁灭性的风暴,让她一时茫然,完全无法从风暴肆虐过后的残骸里挽救出什么,也无法组织出哪怕一个单词。 在此之前……在此之前,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是异常的。 不,或许是知道的,但…… 日渐破败的记忆宫殿在思绪里一闪而过,仿佛电光石火,顷刻间,伊莱扎理解了。 “bu……”她缓缓攥紧了拳。 她只说了一个音节就不再开口,反而提起笔,一笔一划地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 . 但那也是我。 对于伊莱扎的反应,巴基不予评价。 “那是异常的。”他重复了一遍。 他体会过异常的感觉,他原本不想说出这点,他更希望伊莱扎什么都不知道。但是—— 触须还在他的掌心下不安分地动来动去,巴基垂下眼,俯视着自己的手背。 ——自己不知道并不够,她要让所有人都不知道。 咖啡店里依旧温馨,但温度似乎远离了他们。 伊莱扎一直没有说话,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像是风化的石像。 许久,她动了动手指,摸过本子,慢慢地写下几个单词。 . 只是瞬间她就理清了事情的脉络。人们惧怕异常。她过着平静的生活。她是幸福的。她是异常。平静会被打破她要掩盖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希望她做出选择,是否定自我拥抱平静,还是就此远离普通人的世界。 就和你现在做的,一样吗? 巴基注视着她的脸,看着伊莱扎的眼神一点点冷却凝固。她看起来一点也不愤怒,她只是缓慢地点了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情绪在起初的剧烈波动后很快平复,伊莱扎吐出一口气,恹恹地趴在木质桌子上。 ? 她在本子上写道。 虽然写下了这样任性的话,但是伊莱扎并没有期待能够得到什么回答。 因为她的邻居,他说的都是正确的。 她这样理智地想着,还是忍不住小小叹了口气,一点也提不起精神。 然而,下一刻,她听到了对方徐徐地说出了意料之外的话。 “那就不选。” 这意外宽容的话语让伊莱扎愣住了,她诧异地抬起头,想了想,正要提笔写什么。 仅仅一闪念,思维就跳到了别处,落笔时写下的句子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ryouleft? 在你离开之后呢? ——这个问题,在他们结账离开咖啡馆后,巴基才回答了她。 “你总要做出自己的选择。”走在布加勒斯特的街道上,他倏地开口。 大雨早已停歇,街道两旁满是丁香树和栗子树,枝头的树叶青翠欲滴,空气中透着潮湿的清新气息。 回程他们没有选择电车,而是沿着街道随心所欲地着家的方向走,走到哪里算哪里,反正还有这半天的时光可以随便浪费。 对于这句略显复杂的话,伊莱扎在短暂的呆愣后,又陷入了懵逼状态。她充满希冀地望着巴基,希望他能够重复一遍。 然而这次巴基没有重新解释的想法,反而顺理成章地接了下去:“……也要为做出选择之后的行为负责。” 他近乎温和地安抚道:“你还有机会。” 很多,多到他都忍不住羡慕。 ——从火车上坠落后,他就失去了的,选择的机会。 摇摇头将繁杂思绪赶走,他向着犹自懵懂的伊莱扎伸出右手。犹豫几秒后,她将手递到他的手中,两个人再度沉默地向前走去。 途径海勒斯特勒公园门前的两个大喷泉,凯旋门遥遥在望。不过他们并没有去那里,而是转向了另一个方向,沿途巴基停下来买了些樱桃,在他挑拣樱桃时伊莱扎站在旁边,虽然没有半点动作,脸上却满是雀跃神情,显然已经摆脱了刚才的低落,重新期待起来。 接下来是国家艺术博物馆。前几天巴基和伊莱扎经过站台时,他看到宣传板上有这座建筑的介绍,虽然知道这座博物馆肯定没有他想要看到的东西,但是本能地,他开始亲近这些古老的东西,哪怕—— 他的思绪被衣袖传来的牵扯打断了。 由于刚刚的分心,他们几乎已经偏离了既定路线。猜想着是否是因为这个原因,巴基顺着自己的衣袖望下去,不出意料地看到伊莱扎别过脸,装作若无其事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他问道:“怎么了?” 这声平淡的疑问让伊莱扎更加不自然了点,她含糊地点了点头,却始终没有转过脸来,只是把握在手里的小本子递给他,然后飞快地收回手。 不等他看清本子上的字迹,她忽然迈开脚步,逃一样地窜出去十几米,才停了下来,转过身面对他的方向,低头看着脚尖,显得十分拘谨。 将伊莱扎奇奇怪怪的举动尽收眼底,巴基怔愣了下,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略显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他将目光投向手里的小本子,猜想伊莱扎应该是写了什么。 然而那些歪歪扭扭的单词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 语法缺失,语序不当,人称混用,词性错误。 任何一个会英语的人都能看出这句破碎的句子的问题。然而在这一刻,他想不到任何对这句话的挑剔。 他慢慢抬起头,沉默地看向不远处的女孩,她背对着国家艺术博物馆,迎着夕阳的余晖认真地望着他,碧蓝眼眸映着晚霞的光辉,绚烂如同海潮。 定定地看着这句直白却无比真挚熨帖的话,巴基合上本子,望向布加勒斯特雨后宁静的天空。 他凝视着国家艺术博物馆在天空下的一角塔尖,一点点微笑起来。 伊莱扎歪着头看他,双手背在身后。 “回家吧。”他淡淡地笑了笑。 回家的路没有什么波折,临近黄昏,他们走回了出发的车站,远远地,巴基看到站台边有个模糊的影子。 早上那只流浪狗,现在居然还在站台边蹲着,听到他们靠近的脚步声,流浪狗回过头来看着他们,忽然站起身来,一溜小跑到他们脚边,欢快地吐着舌头,似乎还想蹭蹭伊莱扎的小腿。 第56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将在近期内替换,请尊重正版,原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伊莱扎百无聊赖地躺在地上。 樱桃希望她待在这里别动,柏林也是这么觉得的,既然他们希望,那伊莱扎觉得躺一躺也没什么,虽然现在并不是睡觉的时间她睡不着,但是整理整理记忆宫殿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事实上,她到现在为止依旧对于事态有些茫然。 原本今早,伊莱扎就打算回家的,但是一醒来,樱桃就带着她上了飞机,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等下了飞机,她又被带着跑到候机大厅,然后—— 她就被钉在这里了。 连个滚都不能打。伊莱扎闷闷不乐地想。 看起来她被钉在这里不是因为她做错了什么,而是因为柏林他们有事,就像之前邻居给她买冰淇淋时她站在树下等他一样,她所要做的就是乖乖等待,等他们忙完了小蜘蛛就会带着蛋糕来找她了。 她正躺在地上发呆,忽然听到候机大厅那头传来上楼梯的脚步声。 两个,男性,体格健壮,其中一个步态很像邻居……等等,他就是邻居吧??? 伊莱扎越发茫然,她努力探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刚想坐起身,却被黏在身上的蛛网阻碍了动作。这一阻拦让伊莱扎也回过神,只要她躺在这里,无论如何邻居他们过来时总会看到她的,但是樱桃和柏林让她待在这里,所以最好不要动。 想到这点,伊莱扎安下心,不再试图挣扎,而是开始思考这是怎么一回事,按理说,邻居已经逃跑了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说逃跑了又被追上了?但是……为什么是柏林在追他们? 柏林和邻居的朋友感觉关系不差啊……? “hehellwasthat?” 奔跑的过程里,巴基瞥了眼在玻璃墙壁上爬动的红色紧身衣少年,顺口道。 他们都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感到诧异,但不等再多讨论一下新人,玻璃幕墙乍然碎裂,蜘蛛侠抓着蛛丝撞破玻璃,一脚踹飞了猎鹰。 看到这一幕,巴基急刹住脚步,旋身挥拳,金属手臂嗡嗡作响着袭向追来的蜘蛛侠。 然而出乎意料,他饱足力气的一拳被对方轻松接下,巴基神色惊讶地看着他,不及做出反应,对方却收回力气,提着他的金属手臂上下打量。 他用比巴基更惊讶的语气羡慕地说道:“你有一只金属臂?这太棒了,伙计!” 巴基:…… 这个家伙是从哪里被挖出来的? 正僵持间,已经打开翅膀的猎鹰滑翔过来,撞上蜘蛛侠抓着他飞向大厅天花板,两人伴随着小蜘蛛“你有权保持沉默”的指责在空中扭打翻滚,被一个劲用手掌推搡脸的猎鹰先一步败下阵来,松手把这个男孩推向大厅顶棚。 摆脱了烦人的紧身衣小子,猎鹰松了口气,调转身体向前飞去,谁知他一低头,地板上一团白白的东西蓦地撞进视线。 似乎感受到他的视线,那团白色物体冲他眨巴眨巴眼睛。 猎鹰:…… 他很快看清了那个白色物体是被黏在网里的伊莱扎,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对这个奇怪的世界感到不适应。种种疑惑闪过眼前,让他有几分走神,以至于没注意到蜘蛛侠向着他射出一团蛛丝。 滑翔翼失去平衡迅速收起,猎鹰双臂护住头脸跌落地面,滚了几圈后才停下,刚想站起身,嗖嗖两团蛛丝扑过来,将他钉在了地上。 好极了,他总算明白伊莱扎是怎么变成那样的了。 “那翅膀是碳纤维的吗?”攀附在柱子上,彼得好奇地问了句。 “这东西是你射出来的?”对方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句。 然而彼得没有意识到对方的不配合,他愉快地告诉对方:“这可以解释它的刚性和弹性……之类,不得不说,这真的太棒了。哦,guy。” 他头疼地发现那个有着金属手臂的先生做了多余的事,在看到被钉在地上的白发女孩后,金属臂先生立刻把蛛网撕开了,然后抓着还有些懵懂的女孩的手向他这里跑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会请你吃蛋糕的,最贵的……呃,或者看我的存款决定。”彼得愧疚地小声念叨着,然后抬起手,再度射出蛛丝,把他们分别钉到了地上。 伊莱扎:…… 前一秒她还被邻居抓着手一起跑,下一秒她就“嗖”地被冲飞出去,平平地贴在地上。 伊莱扎想,她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 ——她也的确没有生气,甚至当她听见小蜘蛛被什么东西拽出大厅,然后扔下去时发出的小女孩一样的尖叫声时,也只是露出了冷酷无情的大魔王式微笑。 挣脱了蛛丝的束缚,巴基和猎鹰走到依旧躺尸的伊莱扎身边,帮她除掉蛛丝将她扶起来,等她抓着巴基的衣服站稳后,猎鹰疑惑地问:“你为什么不自己挣脱?” 伊莱扎动作顿了顿,天真地仰起脸,带着一脸问号眨巴着眼看他。 猎鹰:“……好的,好的,我不问了,你知道的,你开心就好。” 他们穿过候机大厅,跑向停机坪,跟上其他队员的步伐,最后一架飞机遥遥在望—— ——直到一道射线在他们身前扫过,留下深深的沟壑。 “罗杰斯队长。”幻视飘在半空中,低头看着他们。“我知道你相信你在做正确的事,但是,为了集体利益,你必须现在投降。” 他身后,钢铁侠和战争机器带着不能飞的两个人降落下来,蜘蛛侠也拉着蛛丝荡过来,缓缓站起身。 他们排成两排,隔着沟壑对视。 大战一触即发。 忽然一声疑问打破了僵持的气氛。 “……等等,你们不觉得他们多了一个人吗?”托尼转过头问他的队友,非常真诚地疑惑着。 “……” 眼看没人回答他的话,小蜘蛛不得不举起手表示自己有话说:“抱歉,斯塔克先生,他们把小……我是说,那个女孩,她,他们把她也带来了……我马上处理这件事!抱歉!” 他不敢看托尼,也不敢看伊莱扎难以置信的眼神,在心里对她说了声抱歉……第三次射出蛛丝把她钉到了地上。 复仇者们:………………………… “eh……” 史蒂夫,巴基,猎鹰,提恰拉,四个人都忍不住扭过头去看摔倒在地的伊莱扎,心中不约而同地升起一股对于对面那个少年的同情和……敬佩。 他们下意识地远离了一点沉默的白发女孩,再度投身战斗,向着对面冲去。 伊莱扎第三次木然地躺在地上。 机场的地面不像候车大厅那么光滑,她的后脑勺和砂砾直接进行了亲密接触,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也完全不舒服。 再见吧,小蜘蛛。伊莱扎平静地想。 你没机会请我吃蛋糕了。 她双手撑着地面发力,轻而易举地撕裂了充满弹性的蛛网,触须们忙不迭地大献殷勤,将她身上的蛛丝仔仔细细地清扫掉,伊莱扎从地上爬起来,甩掉不合脚的便鞋。 节肢争先恐后地钻出皮肤,撕裂羊毛小黑裙穿透风衣,肆无忌惮地舒展开,翻折聚拢成骨架,反光薄膜延伸形成鳞翅。 伊莱扎双手向后一甩,甩出一长一短两把猩红刀刃,她拖着长刀向战场发足奔跑,刀尖在地面上犁出深深沟壑,随着奔跑她的腿骨不断生长延伸,膝盖变成了类似昆虫的反关节。 无需扇动翅膀,伊莱扎冲刺几步,身体微微一沉,肌肉迅速收缩释放动能,轻轻一蹬地面便冲上数十米的空中,俯冲而下,将还在拉着蛛丝跳跃的小蜘蛛扑了出去。 “what——” 猝不及防之下,彼得只感觉什么东西狠狠撞上了自己,庞大的动能带得他们飞出了集火区,他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稳住身体,单手撑地一翻身跃起,抬头看向导致他脱战的罪魁祸首。 狰狞身影突兀撞进他的视野。 狭长刀影在视网膜上短暂停留,给彼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眼瞳里残存着尚未褪去的错愕,他震惊地提高了声调:“ho□□hit?????” 折射率极高的纤薄蝶翼在阳光下显得波光粼粼,暗蓝节肢闪烁着金属的光泽,长刀刀刃折射一线璀璨日光,与横在身前的短刀相映成辉。 甩开翻飞的风衣下摆,触须将凌乱发丝尽数束起,伊莱扎抬头望向小蜘蛛的方向,缓缓扯起一侧嘴角。 小蜘蛛:…… “原来你……”他小声嘀咕着,目光扫过伊莱扎的反足,鳞翅,化作刀刃的双手,和她露出的分外邪气的笑容,“well,至少你现在变高了,而且,说真的……” 他冲向提着刀迎着他奔来的伊莱扎,真心实意地夸赞道:“……你真的超帅的。” “所以你是什么?你也被蜘蛛咬过吗?还是什么其他昆虫?你看起来像是蜘蛛蝴蝶螳螂的混合产物……” “又或者是被辐射了?不过这种变异还是稍微过火了点……如果我也长出节肢,eh,我是说如果我也像你一样,恐怕纽约市民就不会爱我了……” “之前是我的错,对不起……umm,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请一定要原谅我!我只是本能反应——wait!你的刀太太太锋利了——啊啊啊啊!!!” 即使被拍在地上三次,生气归生气,伊莱扎没有真的和小蜘蛛动手的意思,虽然甩出了刀锋,但她特意把长刀侧了过来,实际上,也就是举着刀背追着小蜘蛛拍的程度。 然后她听到了小蜘蛛在和她说话。 交流障碍决定了伊莱扎听不懂他说的绝大部分话,不过至少她听到了他夸她“”,这新鲜的夸赞让她愣了愣,以至于一个没留神,刀刃直接从小蜘蛛的胸前划过,虽然没有完全割破,但还是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裂口。 伊莱扎:…… 几秒后,她听到了小蜘蛛的难以置信地喊了起来。 乍一听见他的喊声,伊莱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甩手融化刀刃,销毁了罪证。 她在原地站定,局促地听着对方用不可思议的语气喃喃道:“这件制服是新的,斯塔克先生给我的,新的,看起来就很贵……我才第一次穿出来。” 虽然还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莫名地,伊莱扎忽然就理解了小蜘蛛的举动。 愧疚感霎时涌上心头,她想起了这些天她毁掉的衣服们。 第57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将近期内替换,请尊重正版,原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出于某种惺惺相惜的情绪和愧疚感,伊莱扎自动解除了除了翅膀之外的全部异形状态,她咬着唇站在原地,局促不安地从风衣口袋里摸出本子,翻到‘sorry’递给小蜘蛛。 彼得单手扶额,深呼吸后平静下来,一转头就看到递过来的本子。 他迎上伊莱扎惶惑的目光,怔愣了一下。 作为一个平凡的十六岁少年,贫乏的经验让他不太能分辨出女孩的情绪,此时此刻他看着伊莱扎的局促模样,只觉得心里一个咯噔。 完了,她不会是要哭吧? 这个想法让他瞬间变得慌乱起来,不知所措地转而安慰起她:“嘿,其实着也没什么的,你看,这只是一件衣服,我们在战斗不是吗?这是正常战损,没事的,看我,没事的,我不怪……eh,我是说,你没事,我没事,对吧?来,握握手,我们是朋友,对吧?” 他顾不上思考立场问题或者是她的危险性,急忙伸出手试图拍拍她,只是伊莱扎的背上还生着翅膀,于是原本拍向她的背的手落到了她的肩上。 伊莱扎被拍得有点懵。 按理说,在这个家伙胆敢对她伸手的时候她就应该一触须抽上去,考虑到他们刚刚还在打架?但是让小蜘蛛破费的愧疚心理,使得伊莱扎乖乖接受了被他拍肩的事实,只得不情不愿地站在原地,任由他手忙脚乱地围着她转来转去,上下其手。 ……至于喋喋不休,她早就习惯了。 连蒙带猜的情况下,茫然几乎是第一反应,但是意识到这是个简单的指令,伊莱扎急忙敛去迷茫之色,转换成肃然地点头。 点头的瞬间,她捕捉到了餐厅里又一个倒下的声音,而根据心跳判断出的人数来看,餐厅中央只剩下了一个人,也就是可乐希望她阻拦的人。 只是阻拦……但是桌椅…… 伊莱扎抿了抿唇,与此同时,她听见了另一个人从另一边跑出来——真的只是跑,速度太慢——紧接着是震荡,奇怪的闷响——枪声?她不确定,毕竟她不记得,记忆宫殿里储存的样本也很少——“咔嚓”一声,他们开始肉搏,她不再犹豫,触须无声无息地探出,飞快扫过四周。 空间模型建立,她双手按上最近的桌面,手臂一撑,一个干净利落的前空翻跃至半空,趁着可乐希望她阻拦的人挥拳砸向另一个人的机会,凌空一脚踹向他的脸。 ——然后她踩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托尼倒在椅子上,按着胸口喘匀了气,才抬头望去,略带困惑的目光隔着墨镜注视着餐厅中央的两人。 ——神情漠然阴冷的冬日战士,和之前跟在史蒂夫身边的白发女孩。 抬起金属臂挡住冲击后,冬兵顺势迅猛出手,试图抓住女孩的脚踝将她抡出去,然而在那之前,女孩身体前屈,抢先一步按住他的肩膀,再度轻盈地前空翻。 由于身高缘故,空翻结束时,她只是踩中了冬兵的腿弯。薄弱处被撞击的冬兵膝盖一屈,几乎要跪下去,身体也被带得后仰,远远望去,两个人构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 尽管失去了平衡,冬兵依旧毫不在意,他的手臂肌肉陡然隆起,强有力地向后肘击而去,手肘狠狠撞上女孩的后背,发出一声令人心惊肉跳的闷响。 看到这一幕,托尼的眼角一跳,猛地站起身就要再度冲上去,抢在冬兵再度攻击女孩之前救下她。 可出乎意料的是,虽然被肘击得几乎飞出去,女孩的神色却没有多少变化。 眼底闪过一丝迷茫,她习惯性地抿了抿唇,然后——他简直不敢相信他的眼睛——踩着冬兵的小腿发力,双手提着他的肩,丝毫不见费劲地一把把他甩了出去。 “咣当——” 高大身影顷刻间横飞出去,刹不住身体撞翻了不少桌椅,随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托尼:…… 轻巧地落地站定,白发女孩甩甩手活动了下肩膀,然后抬头望向从桌椅堆里爬起来的冬兵,碧蓝眼眸里的困惑越发浓重。 托尼打量着这个女孩。 她没有去看爬起来后反而转身就走的冬兵,或者匆匆追上去的莎朗和娜塔莎,而是双手背在身后,转过身,歪着头仰望着他,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一眼看透她显而易见的茫然,托尼的心里很快有了定论。他不等女孩说什么,一手摘下墨镜,望着她深沉地开口:“说真的,你是吸血鬼吗?队长从哪里把你找出来的?” 伊莱扎:“……???????” 尴尬的沉默。 不是擅长言辞的类型,托尼很快做出判断。 他瞥了眼巴恩斯逃走的方向,再看看全然懵逼一看就很好拐的伊莱扎,想想自己刚刚几乎被两下撂倒…… 甩了甩发麻的手心,托尼决心把伊莱扎忽悠着一起去抓人:“所以,你的名字?” 这次,伊莱扎做出了反应。 她从裤口袋里掏出小本子,翻到写着“eliza”的一页展示给托尼看。 “……” 意识到伊莱扎不能说话后,托尼的眼神有些飘忽,干咳了一声,他继续说道:“所以,伊莱扎——稍等,你不觉得作为‘伊丽莎白’的昵称,贝丝比较简洁吗?当然,这个先可以放一放,我们现在先追上去,怎么样?” 他努力调动出他仅有的那么点真诚,睁大眼睛看着她。 伊莱扎眨了眨眼。 直到托尼觉得他的眼睛都盯得快酸了,她的脸上才浮现出犹豫神色。踌躇片刻,她开始在本子上写字,然后递给他。 ‘ignbop?’*1 ……哦这字可真难看。这是托尼的第一反应。 他的第二反应是……她写的是什么玩意??? * 她把他摔出去了。 她把她的邻居摔、出、去、了。 伊莱扎木然地坐在沙发上,两眼放空望着天花板,被这个事实打击得几乎不想动弹,整个人颓废得好似一滩腐烂残渣。 窗外,复仇者联盟基地灯火通明。 “……她还好吗?”看着沙发上心如死灰的一滩伊莱扎,一身小黑裙的旺达抱着手臂,迟疑着问。 “从生理角度来说,她很好。”在她身边,幻视平静地回答她。 “……”一滩伊莱扎依旧在沙发上装死。 时间回到数小时前。 得益于可乐,伊莱扎还是稍微听懂了大概百分之几……发生了什么的。在混乱结束后,“交流”得满心沧桑的她和柏林短时间内都不是很想见到彼此,他把她带回楼上的休息室,让她坐好后走出房间,关上门后就直接站在门口和可乐还有her交谈起来。 隔着门,伊莱扎很清楚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这让她感到有点尴尬和局促,不知道该不该听下去……虽然她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首先,她打了邻居。 然后,邻居跑了,邻居的朋友跑了,会飞的也跑了,她被留下了,因为她打了邻居。 最后,柏林要抓他们,而她被留在这里,不知道该被送到哪里,因为她很凶猛地打了邻居。 ……见鬼。 隔着门,托尼娜塔莎莎朗在大惑不解。 赶在国务卿过来找他们麻烦之前,他们抓紧时间讨论了一下伊莱扎,娜塔莎率先对莎朗让她去阻拦冬兵的行为表示了无语:“她是巴恩斯的……邻居,你为什么会觉得她会帮着拦截他?” “……”迎着娜塔莎质疑的目光,莎朗也觉得不好意思说她相信队长的判断……更何况她也不确定她潜意识里是否希望巴恩斯能够逃走。 “不,这不是关键。”制止住她们的眼神交锋,托尼揉了揉太阳穴,瞥了眼伊莱扎:“你们确定她只是不能说话吗?她的视力正常吗?看看她,她看起来简直像是被绝望的深渊拽下去了——而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她知道她打了巴恩斯。你绝对不相信,那一刻她突然,我是说非常突然地变身成了miss.shadow。” 阴影小姐这个称呼很形象。他们看向玻璃墙后快要死鱼一样从沙发上滑下去……整个人一个大写的绝望的伊莱扎,一致同意了这个说法。 “顺便说一句,我想这位……哦,我还不知道她姓什么,这位伊莱扎小姐,她看起来是个混乱阵营。” “听起来你不太喜欢她。” “是吗?我有这么说吗?我应该再斟酌一下语言的……总而言之,我毫不怀疑见到巴恩斯的那一刻她就会倒戈,她当然会,不是吗?稍等,我说错了,那不叫倒戈。” “那你想怎么做?要把她的存在报告给国务卿吗?” “你认真的?不,当然不会,那会带来很多麻烦的后续,而我们现在非常缺少时间。” “可我们也没时间看着她。” “……你说得对,我现在没时间看着她。jeez,我肯定要去抓他们的,他还能把事情再闹大点吗?” “所以……我们该把她送到哪里?” “……” “我有个主意。”娜塔莎缓缓说道。 一分钟后,远在复仇者基地的幻视接到了托尼的通讯。 “你知道我不擅长打招呼,所以——介意再带个孩子吗?” 对于再多看守一个人,幻视没有什么异议,确认他接收了伊莱扎后,护送了一路的娜塔莎才放心离去。 “她叫伊莱扎,姓氏暂时不知道,身体素质远超常人,不过,不能说话,文化程度也不高。”她离开前给幻视和旺达简单介绍了下。 幻视看了无精打采的伊莱扎很久,点了点头:“她是一个特别的生命。” 伊莱扎特不特别暂且还无法肯定,但是她是个很难交流的对象——至少旺达是这么觉得的。 在最初的绝望过去后,这个女孩慢慢振作起来,坐直了身体,转动脑袋环顾着这个房间。当目光游离到他们的方向时,她下意识地抿唇,然后扯出一个局促的笑容。 这个笑容让旺达放下了戒心,她放下抱着的手臂,也回给伊莱扎一个笑容,试探着问道:“所以……你的名字是伊莱扎?” 听到自己的名字,伊莱扎迟疑着点了点头。 由于对伊莱扎狼狈的装束看不过眼,旺达给她找了几件自己的衣服,此刻看着同样一身小黑裙,披着白色休闲风衣,踩着尺寸不太合适的平底便鞋仰头望着她的伊莱扎,旺达绞尽脑汁寻找着话题:“呃……你多大了?” “……” 这个问题打击到了伊莱扎。 在那之后她们也……尝试着交流了一会,但是艰难程度让旺达有些崩溃。绝大部分时候,伊莱扎反应迟钝,像是被她问懵了,哪怕那只是很简单的问题;其他时候需要她一再重复,伊莱扎才会做出回应,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写字,然而——jesus,尽管旺达没上过高中,但是伊莱扎…… 人称,语法,错漏……她不忍心继续说下去了。 “你能看懂她写了什么吗?”崩溃之余,旺达忍不住转头向幻视寻求帮助。 “是的,我看懂了。”幻视端详着本子上的字迹,“只要自行填充语法,稍微进行联想就可以。以及,她很聪明。”像是猜到了旺达的怀疑,他补充道。 “……”旺达不想说话。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智商问题。 披萨似乎不送到复仇者基地,至少是他们所在的地方,等到夜幕轻垂,华灯初上,旺达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想起来到了需要进食的时候,她站起身,准备去找幻视。刚要迈步时,她的动作忽然顿了顿。 随即,旺达想起来这个空间里还有一个人。 “嗨,伊莱扎。” 她走到伊莱扎面前,蹲下身望向她的眼睛。房间里没有太多光源,她们身处阴影之中,旺达感觉到伊莱扎下意识地对她笑了笑,她不由得也扬起嘴角,详细地问道:“想吃什么吗?食物?饮料?” 听到她的问题,伊莱扎略微歪了歪头,眼底浮现出短暂的疑惑,她眨了眨眼,举起小本子翻到某一页。借着微弱光线,旺达看到上面写着规整的单词,看起来不像是伊莱扎的笔迹。 ‘hungry?’ “ye……s?”伊莱扎意料之外的反应,让旺达迟疑地拉长了声音。 理解地再度点头,旺达看着伊莱扎站起身,呼出一口气,然后十指交叉,做了一个扳直伸展的动作后,绕过犹自疑惑的旺达,向着料理台走去。 旺达:……??????? 她目送着伊莱扎在料理台前站定,看着她垂下眼扫了眼台面,停顿了一会后,走向冰箱打开,翻出了之前幻视失败的红椒鸡余下的材料,端着他们回到料理台前。在水池洗了洗手后,伊莱扎将鸡肉放在一边化冻,然后拧开龙头放水,另一只手飞快地挑拣着合适的材料。 第58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将近期内替换,请尊重正版,原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房间里没有太多光源,她们身处阴影之中,旺达感觉到伊莱扎下意识地对她笑了笑,她不由得也扬起嘴角,详细地问道:“想吃什么吗?食物?饮料?” 听到她的问题,伊莱扎略微歪了歪头,眼底浮现出短暂的疑惑,她眨了眨眼,举起小本子翻到某一页。借着微弱光线,旺达看到上面写着规整的单词,看起来不像是伊莱扎的笔迹。 ‘hungry?’ “ye……s?”伊莱扎意料之外的反应,让旺达迟疑地拉长了声音。 理解地再度点头,旺达看着伊莱扎站起身,呼出一口气,然后十指交叉,做了一个扳直伸展的动作后,绕过犹自疑惑的旺达,向着料理台走去。 旺达:……??????? 她目送着伊莱扎在料理台前站定,看着她垂下眼扫了眼台面,停顿了一会后,走向冰箱打开,翻出了之前幻视失败的红椒鸡余下的材料,端着他们回到料理台前。在水池洗了洗手后,伊莱扎将鸡肉放在一边化冻,然后拧开龙头放水,另一只手飞快地挑拣着合适的材料。 旺达:???????? 伊莱扎并不知道“匈牙利红椒鸡”是什么,她只是用触须探索完料理台,确定知道每样东西的位置后去翻了翻冰箱。 作为罗马尼亚的邻国菜式,匈牙利菜对于伊莱扎并不算陌生,只是她不知道这道菜来自匈牙利而已。嗅觉让她很轻松地分辨出冰箱里的食材,排列组合后找出了几种搭配,取出需要的食材和调料后,她扶着冰箱把手,又犹豫了一瞬。 触须跃跃欲试地戳着那些她没有尝过的东西,诱惑她把那些也一并带上,伊莱扎纠结不已地回忆着邻居教她做过的菜,最终含泪抛弃了新世界,规规矩矩地端着鸡肉之类的东西走回料理台。 由于戒指——在她把衣服递给自己时,伊莱扎碰到了她的手,和她手上的戒指——在场,她不能像之前一样随意指挥触手帮她干活,这让伊莱扎感到少许不适。她提着刀“咄咄”地切洋葱,忽然想起戒指可能会有些无聊,于是换了把刀切了几片柠檬,挤出柠檬汁后扔进杯子里,倒水加冰块后递给戒指。 “……谢谢。”被伊莱扎利索的动作搞得有些懵的旺达回过神,接过柠檬水,对着伊莱扎笑了笑。 伊莱扎不解地皱了皱鼻子,伸手捞起洗干净的土豆,继续低下头将土豆削皮切成丁。 旺达捧着柠檬水,渐渐放下心来,开始好奇地观看伊莱扎如何做菜。她走到冰箱边,倚着冰箱目光追随着伊莱扎行云流水的动作,余光忽然瞥见身边多了个人。 幻视悄无声息地穿过楼板,飘在她身边。 和旺达对视一眼后,他移开眼,重新看向伊莱扎,当望见她将手伸向辣椒粉时,他忽然出声道:“少许。” “……” 伊莱扎望了他一眼,嘴角抽了抽,捏起一撮辣椒粉洒进锅里,随即头也不回地伸手去够酸奶油,然而她伸出的手摸了个空。 眼中划过一丝惊讶,伊莱扎抬起头,才想起刚刚自己是用手去拿酸奶油,而不是触须,才导致了判断失误。 她向着酸奶油的方向挪了挪,确认手指碰到碗边后正准备收回手,忽然听到一个意外的声音。 “对于我们,那不是异常。” 樱桃。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让伊莱扎一时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等她回过神,她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不自然地抿唇,感到有些无措。 几乎是一下飞机,伊莱扎就察觉到不远处有一个相当美味的东西,哪怕看不见她也能清晰指出那个东西的所在,那个东西不停地散发着诱惑的波动,让她几乎身不由己地想要扑上去吃掉美味。 然而下一刻,她听到那个东西说话了。 ……是个人。 伊莱扎把自己死死钉在原地,尴尬得几乎抬不起头。她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想吃掉一个人,也没法解释她现在是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让自己没有真的扑上去,于是合理的做法就变成了自欺欺人,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一直告诉自己樱桃不存在。 ……直到他一再出声展示自己的存在感。 在她的记忆里,樱桃是最好吃的东西。 ——而这个声音的主人给她的感觉是樱桃。 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让伊莱扎尤为尴尬。 伊莱扎尽可能屏蔽饥饿感带来的影响——这很困难,因为她很清楚这不是生理上的饥饿,而是一种想要得到的迫切欲.望,是精神上的贪婪——努力回想着樱桃说的话。 异常?他提到异常?为什么?他发现什么了?但是我做的很好啊……? 空落落的无所适从感让伊莱扎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刀柄,警惕地看着他,但立刻她意识到自己想做什么,这个认知让她愣了愣。眼中的警惕变为茫然无措,她颤了颤手指,慢慢松开刀柄,让厨刀“咣当”一声砸在料理台上。 锅里炖着的红椒鸡“咕噜咕噜”冒泡。 “神经。”幻视说,“你为什么不用它们?” 对于刚刚伊莱扎展现出的危险倾向,他仿佛视而不见。 将伊莱扎躲闪的局促眼神尽收眼底,旺达的错愕很快变成疑惑,她看着明显在对峙的两人,忍不住出声:“幻视……” 幻视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无声地摇头。 最开始,斯塔克先生和他说要送个人过来时,隐晦地提到希望他能够测试一下。 测试什么,幻视不知道,直到他亲眼看到伊莱扎。 第一眼,他就看出来伊莱扎和人类的差异,无论是能量流动方式还是身体构造都截然不同,但是看到罗曼诺夫特工见怪不怪的样子,他并不确定她知不知道伊莱扎的情况,所以他认为暂时不用明说,给斯塔克先生发一封报告就好。 她的神经网络末端从头顶延伸出来,在某种他暂时无法解析的物质包裹下,形成两根直径只有几微米的半透明触须,并且无论是强度还是柔韧度都极为惊人,完全可以代替双手来使用。 而且从她的行为细节来看,她显然也是习惯了使用它们的。 于是他立刻明白了斯塔克先生希望测试什么。 ——他想测试,作为一个异类,她对这个世界的看法,是否心怀善念,是否愿意挺身而出,是否认为自己有责任,是否还认为自己是人。 她有没有那个资质,成为一个英雄。 “……” 困难地理解了他的话后,伊莱扎的第一反应是怔愣。 ……可是邻居说过,这是异常。 锅里的炖菜短时间内不用出锅,伊莱扎算了下时间便不放在心上,抽出笔在本子上写字。 ‘us?’ 在她犹疑却希冀的目光里,幻视点头肯定这个说法,“我们。” 他一个个数着人名:“我,旺达,斯塔克先生,队长,罗曼诺夫……”略一停顿,幻视注意到伊莱扎再度懵逼的眼神,换了个说法:“……复仇者们。” 他问道:“你怎么看待自己……和这个世界?” 这个问题,伊莱扎听懂了。 仓促间,她一时组织不出语言,可是莫名地,她认为她想要回答这个问题,而且有很多话想说。 “i……may,andthis……orwe……say……ewwwwwwwwwwww……auseworld,ilive……?thoughyouask……kadakakakakda?” 她感觉到戒指和樱桃都因为她的话迷惑起来,可她不知道到底哪里出错了……发生了什么吗?她的口音太奇怪了吗?她的想法太可笑了吗? 再一次地,伊莱扎感到了心里无从发泄的憋闷和委屈。 而且这次……这种感觉尤其显著。 像是做菜做到一半煤气用完,像是走在路上突然被拦下问话,像是从垃圾处理场回家时听到小孩子的嘲笑。 无所适从,格格不入,孤立无援。 伊莱扎的嘴唇颤了又颤,最终闭上了嘴。 正当伊莱扎感到为难时,她忽然听见窗外遥远处爆炸的声音。 火光烟云点亮了窗外的夜空,原本惊讶于“伊莱扎其实能说话”的事实的旺达蓦地惊醒,她转头望向窗外,下意识问了一句:“那是什么?” “请待在这里。”同样转头凝视着窗外的幻视留下这句话后,融入墙壁穿了出去。 房间再次恢复寂静,只余下锅里炖鸡的声音。 注意到伊莱扎的不对劲,旺达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伸出手想要拍拍伊莱扎,却又犹豫着收回了手。她不失担忧地望着伊莱扎,将怀疑和不解全部抛之脑后,轻声问:“你还好吗?” 伊莱扎摇摇头,端起盛着酸奶油的碗。由于没开灯,料理台的光源不足,旺达只能看到伊莱扎的剪影,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微微垂下头,一张脸掩在发丝的阴影里,睫毛的卷翘影子微微颤动。 “你……”旺达刚想要说什么,忽然看见伊莱扎猛然抬起头,她眼角一跳,不及多想,抓起能量控制着厨刀向后射去。 厨刀在刺进鹰眼眉心前猝然止住,他挑了挑眉,伸手拨开厨刀,开了句玩笑:“我想我进来前应该先敲门。” “哦,天哪。你来做什么?”看清他的脸,旺达无可奈何地吐出一口气。 鹰眼刚要迈步,忽然感觉有什么极细的东西从他脖颈上抽走,快得像是他一瞬的幻觉。他手腕本能地一抖,攥紧了弓,但抬眼撞见旺达松了口气的模样,疑惑悄然褪去。 缓缓松弛下隆起的肌肉,克林特心想,大概是自己疑心太过了。 “来让我的孩子失望。”他随口说道,抽出箭搭上弓,一抬眼忽然看见了伊莱扎。“她是谁?” “伊莱扎。”旺达说。 “aw……我好像听过她的名字,队长说过,对,他说有可能的话顺便把她也带走。”射出两箭后,克林特放下弓,“放一个小姑娘留下了被软禁不太好,所以,跟我们走吗?”说最后一句话时,他向因为他射向料理台的一箭而缩起肩膀瞪着他的伊莱扎望去。 “……” 炖鸡炖得差不多了,伊莱扎将手藏在身后关掉火,同时歪着头望向他们的方向。 事态再度变得她不理解起来了……她颇为郁闷地想。 邻居顺利逃走这点她已经知道了,所以伊莱扎觉得已经没有她什么事了,等过了今天她就打算飞回家,虽然一个人的话生活不免又要无聊起来了……但是如果永远只有一个月,也不算不能忍受。 可惜,现在听起来戒指不打算吃饭,要和新出现的……嗖?他们要一起离开,所以这锅炖鸡只能由樱桃和她一起消灭了。 伊莱扎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刚想开口说什么,樱桃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听起来像是他们进行了什么交涉,随后樱桃开始飘向他们…… …… 等、等等,樱桃也要跟他们一起走吗? 所以她要一个人干掉一锅炖鸡了……?????? 伊莱扎:……懵逼.jpg。 第59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将近期内替换,请尊重正版,原文首发。】 伊莱扎不知道该不该收回手。 事态的发展比她最离奇的脑洞还要让人迷惑,她茫然地站在风口,柏林的手扣在她的掌心,邻居的急促呼吸声近在咫尺。 她完全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局面。 两三天前她还在和邻居学习做菜,冰箱里摆着黄油熏肉和牛奶,而两三天后她就在极北的风雪里扑灭一份杀意,能闻到淡淡的血腥气消散在寒风中。 最初听到他们搏斗的声音时,伊莱扎的心里是错愕多于愤怒的。 她听出了大打出手的人分别是谁,然而这个结论让她反而感到更加的困惑。若非如此,她现在就会甩出长刀,将邻居的敌人大卸八块,而不是不敢多做半点,只能在这里束手束脚地堵住那道致死的攻击。 她感到极度的不理解,亟待解决的疑问在嘴边徘徊不去,可现在的情况又不允许她作出询问,只能让它们慢慢在心底发酵。 为什么柏林想要杀死邻居?伊莱扎想。 他想杀死他。她对于这点确信无疑。 且不提柏林身上散发的有如实质的杀意,凭借听力,判断出柏林每一拳上附带的力量,对于伊莱扎来说也是想喝水一样轻松的事。 所以她也能轻而易举地得出结论,就算是邻居…… 她眨了眨眼,抖落睫毛上沾着的细小冰晶,眼底浮现出深深的迷惑和空茫,不禁偏头征询地望向邻居的方向,想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该不该把柏林当成敌人。 “ve.” “带他走,伊莱扎。” 史蒂夫和托尼同时出声,两句截然相反的话隔空碰撞,一如说话的两人遥遥交织的目光。 “……” 伊莱扎选择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她看向前方的柏林,丝毫不敢大意地收紧利爪,扣住他的手掌,不让半点毁灭性的能量溢出,一边等着邻居给出反应。 局势不明,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打得头破血流,只是本能地阻挡住了柏林的动作。但是对于目前的状况信息不足,让伊莱扎觉得自己无法做出符合自身原则的判断,所以她没有资格擅自行动。 巴基也知道,伊莱扎在等待他的反应。 给出反应之后呢?她会做什么? 就像自己以前那样,对于局势一无所知,没有自己的判断,只接受命令,然后行动? 他一言不发。 静默持续了许久,伊莱扎依旧没有听到邻居的回答。 ……所以? 就算是没有回答,也能够让她从中找出许多信息了。 意识到这一点,伊莱扎眼神略微一暗,复杂的情绪弥漫心间。 她对世界的很多事物都知之甚少,关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不算很理解,但是,邻居的态度还是太过让她出乎意料。 ——他不认为,柏林想要杀死他,是,错误的? 抿了抿唇,勾起一点僵硬的弧度,伊莱扎想要说什么,然而想起自己的语言能力,嘴唇微微翕动,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 意念一动,庞然鳞翅瞬息分解,恢复成纤细而尖锐的节肢,乖巧地垂落在背后。 她垂下眼眸,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眼中不再有一丝犹豫,只余平静。 不能够用语言来表达的话,那就用行动来说话吧。 从柏林五指间穿过的利爪骤然发力,按着他的手背将他的手向后翻折,让他的手腕几乎折成直角。趁着柏林猝不及防仓促地一拳砸来的间隙,伊莱扎抓着他的手掌屈膝跃起,左手中途在柏林肩上一拍,借助这点力道纵身从他肩上越过,硬是将他的手臂扭到背后。 柏林一言不发地旋身挥拳袭来,铁拳擦着伊莱扎的头发挥了个空,偏头避开那一拳后,伊莱扎脚步一错,迅若雷霆地转到他的身后,抬起手牢牢扼住他的右手。 她忽然感觉自己腾空而起,这让她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收紧了利爪,以不变应万变。可不等伊莱扎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头顶蓦地传来极大的压力,她的脑袋猛地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在意识到无法靠近身搏斗甩脱伊莱扎后,托尼立刻启动了足部的喷射器,向着上方撞去。他们双双一头撞上钢铁墙壁,沉重的撞击让伊莱扎溢出一声闷哼,手上的力道也微不可查地一松,先前的眩晕感卷土重来。 不要在这种时候…… 伊莱扎模模糊糊地听见邻居和他的朋友急切地喊她的名字,似乎想要帮助她。她勉强凝神,重新抓牢几乎要挣脱而出的柏林,利爪死死嵌入合金外壳,制止住自身的滑落。 背后的节肢忽地扎进坚硬墙体,末梢倒刺弹出,轻而易举地刺穿钢铁,其余的节肢也顺势扎上去钩住,让伊莱扎倒悬在顶部墙壁上,手足则异化成昆虫一般的布满倒刺的纤细指爪,合拢固定住柏林的四肢。 眩晕越发强烈,同时席卷而来的还有疲倦,伊莱扎强撑着禁锢住柏林的挣扎,触须纷纷游走到装甲缝隙飞快钻入。 磁扣破坏,链接截断,电子女声戛然而止,“哒”地一声,装甲蓦地解开。 托尼忽然被抛出装甲,毫无防备地摔在地上。 史蒂夫抓着盾牌喘气,沉默地望着缓缓爬起来的托尼,后退了半步,挡在巴基身前。 被挡住了视线,巴基一时之间没看到发生了什么,他用手肘撑着地面,手臂发力翻身坐起来,目光无意识地越过好友的身影,顿时看到了手无寸铁的斯塔克。 这一幕,让巴基愣了半秒,保持着起身的动作僵在原地,眼眸里像是有什么坚硬地东西无声无息地坍圮。 一时寂静。 “哗啦——” 荒唐可笑的寂静被突如其来的轰然坠落声打破。 像是支撑不住自身的重量,节肢一根根从钢铁中缓慢滑落,伊莱扎摇摇晃晃地掉了下来,数米长的节肢蜷缩起来簇拥着她,她伏在金红色的装甲上,指爪微微颤动。 被声响吸引了注意力,巴基移开视线,望向伊莱扎。 她慢慢缓过气,撑着身体坐起,指爪则变回人类的手指。 伊莱扎难受地按着太阳穴,忍不住闭上眼,缓解眩晕感。 这样就可以了。她想。 察觉到有谁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伊莱扎循着直觉侧头望去,很快忆及那是邻居的方向。 她下意识地扬起一个模糊的笑容,随即才想起了什么,伸手从口袋里摸出熟悉的线环本,翻到某一页举给他看。 尽管本子上的字迹不算大,光线也显得晦暗阴沉,可凭借着些许记忆,巴基立刻知道了上面写着什么。 . 他迎着伊莱扎的眼神,忽地明白了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是什么意思。 现在就是选择的时候,在他做出选择之前,她会为他清除一切阻碍,让他有机会去选择。 ——就像他们约定过的那样。 巴基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 他看着伊莱扎,和她凝望着他的眼眸,那双碧蓝眼眸如同冻结的雪山湖泊,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她和这一切本来毫无关联才对。 可她还是这么做了。 沉默片刻,巴基缓缓转过头,望向已经坚持着站起身的斯塔克。对方正喘着气,皱起眉呼唤被伊莱扎的触须死死捆绑住的装甲。 感受到有视线投过来,托尼顺着视线的方向望去,目光触及巴基的身影时,他的眼神瞬间冰冷下来。 “……good.” 见到装甲晃动着,却始终无法重新飞向他,托尼不再尝试呼唤它们,而是望向曾经的朋友们,眼底漠然一片。 他重新转向巴基,看着视野里那个左臂锃亮反光的人影,冷冷地说:“现在你想怎么做?像杀死我的家人那样杀死我?” 听到这话,史蒂夫抓着盾牌的手指一紧,神色复杂。他想要出声为巴基辩解,巴基也是受害者,巴基并不想那样做,他很抱歉——然而望着托尼不带情绪的眼眸,史蒂夫忽然无法说出一个字。 他只是做出了选择而已。 一个身影越过了他,笔直地向着托尼的方向走去。 史蒂夫愣了愣,望着那个挺拔的背影,略微诧异地唤着他的名字:“巴基?” 没有装甲,托尼不会杀死巴基——第一时间,史蒂夫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没时间聚集起愧疚,他模模糊糊意识到了伊莱扎的用意,却又不是很确定。 从刚才到现在,她和巴基分明没有做出过交流……? 这个念头,让他迟疑不定地按捺下了跟上去的想法,而是强行稳住情绪,站在原地担忧地观望着。 巴基感受到好友担忧的目光落在他的背上,那是全无保留的信任和支持,这让他的内心感到温暖,原本僵硬的步伐也逐渐舒缓。仿佛从中汲取了力量,他抬起头,望向目光冷冽的斯塔克,和他似曾相识的面容。 那些亡者的面孔再度浮现于眼前,他知道他毕竟做了那些事。无论如何,他的确做了,所以一切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一切语言都是毫无意义的,但他—— 那句话并没有想象得那么难说出口。 “对不起。”他说。 片刻的错愕之后,托尼定定地望着眼前的男人,面无表情,只是脸部肌肉轻微地抽搐着。 他的眼神冷凝得像是冰川,棕色的眼眸毫无温度。 “你以为……” 他咬着牙,单词一个一个地从牙缝里向外蹦出来。 托尼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 怒火像是冰冷的毒蛇,嘶嘶吐信,钻进他的心脏里,毒牙深深地扎进心室。他感到滚烫和寒冷,以及随之而来的刺痛,花费了极大的意志力才控制住自己,不去用尽一切办法杀死眼前的男人。 他怎么敢这么说? 如果忏悔有用,如果道歉有用,如果…… 他死死盯着巴恩斯的眼睛,想从其中看到一丝一毫的、他想看到的情绪—— 语言的确是无用的。 ——他看到了对方静默死寂的眼眸。 托尼忽然觉得心中一片平静。 你感受过寒冷吗?对,比只穿着背心站在西伯利亚的风雪中更冷的那种,像是火焰被扑灭,细碎余烬在深渊中散发着微微红光。 谁都没有错,但是。 他合上了嘴,将剩下的半句话咽了回去,阴郁目光缓慢地在巴基身上徘徊。 他闭上眼睛,许久才睁开。 “这是你欠我的。”他看着巴基,最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话音刚落,他抬起右手,紧握成拳头,一拳狠狠地砸向巴基的脸。 尽管经受过一定的训练,托尼的战斗技巧在曾经的冬日战士面前还是不够看,发泄一般的出拳更是充满破绽,漏洞百出到只要巴基微微侧头,托尼就只能让拳风撩起他的头发。 然而巴基没有躲开。 他默不作声地承受了那一拳,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他能感觉到斯塔克的指关节毫不留情地碾过他的颧骨,让他的脑袋顺着拳势被打得歪了过去,牙齿似乎都有了松动,口腔里满是铁锈味,久久不散。 痛觉已经变得不重要了,唇角似乎划破出血,伤口火辣辣地刺痛着,他品尝到了自己的血液,而且第一次,他感觉到解脱。 至少这是他自己选择的。 托尼在做深呼吸,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要抽空肺部,再将它充盈。怒火伴随着吐息消散在寒风中,冷静再度一点点充盈胸腔。片刻,他睁开眼,看向嘴角带血的巴恩斯,只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他们都冷静了下来。 擦了擦嘴角的血,巴基望着托尼的方向,沙哑着嗓音说:“谢谢。” “不用谢,因为我不会原谅你的。”托尼毫不留情地反驳,不给他再多说任何一个单词的机会。“never.” “你可以带我回去接受审判。”巴基轻声说。 听到这句话,原本正在揉手的托尼停下了动作,转头望向他,沉默几秒,“你没有罪,这我知道。而且——” “——那有什么用吗?” 说这句话时,他的语气平静得可怕。 然而忽然,他嘲讽地笑了起来,眼眸里的寒意尽数消散,只剩下了满满的看不顺眼:“嘿,别对我撒娇,巴恩斯中士。你的队长在旁边站着呢。” 直到听到了这句话,一直旁观着这一幕的史蒂夫才终于松了口气,确定他们不会再不死不休。在此之前,他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让自己只是旁观,他告诉自己,他要相信巴基,也要相信托尼。 现在一切终于结束,他放下盾牌,望着抱着手臂站在那里的托尼,沉声道:“托尼,对不起。” 听到史蒂夫的话,托尼揉了揉眉心,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god,你才想起来你需要对我说声对不起了,我可以说不接受吗?” 第6〇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将近期内替换,请尊重正版,原文首发。】 直到听到了这句话,一直旁观着这一幕的史蒂夫才终于松了口气,确定他们不会再不死不休。在此之前,他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让自己只是旁观,他告诉自己,他要相信巴基,也要相信托尼。 现在一切终于结束,他放下盾牌,望着抱着手臂站在那里的托尼,沉声道:“托尼,对不起。” 听到史蒂夫的话,托尼揉了揉眉心,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god,你才想起来你需要对我说声对不起了,我可以说不接受吗?” 他瞥见史蒂夫欲言又止地站在不远处,似乎想走过来,立刻伸出手掌制止他的动作,另一只手挡住自己的脸,摆足了拒绝的姿态:“,我今天已经听了足够多的道歉了,真罕见,终于轮到所有人觉得亏欠我了吗?” 史蒂夫叹了口气,张嘴想要再说什么,但是托尼抢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 他故作轻松地扬了扬眉,语气充满了明目张胆的嫌弃意味:“anyway,我还没有落魄到只能站在这吹冷风,我想你们可以走了。暂时我不想看见你,巴恩斯。还有你,对,队长,我说的就是你,我的装甲告诉我它不想看见你的盾牌,明白吗?” “……托尼。”品味到这驱逐的话语背后的含义,史蒂夫略微皱眉,随即他再度轻叹了口气,没有揭穿托尼的好意。 他很清楚,就算泽莫的阴谋会被公之于众,就算九头蛇洗脑了巴基才制造出了冬日战士,巴基也不会被完全原谅的。 如果他们留下来,考虑到巴基的不稳定,比起鹰眼,或许在漫长的审查之后,他才会有那么一点可能离开囚笼。 可如果暂时离开呢……? 意识到只有他们离开,无论托尼还是他们才能拥有更多的自由,去让事情变得好起来,史蒂夫不再犹豫。对着扭过脸去看雪景的托尼微微颔首,史蒂夫重新低下头,扶起满脸是血的巴基。 巴基凝视着他伸出的手,缓缓露出了笑容。 所以,这就是邻居的选择了。 伊莱扎安静地坐在装甲上,双手端端正正地抱着膝盖,望着邻居的方向。 触须一丝不苟地将她的发丝拢住,让它们不至于因为寒风变得凌乱不堪,而她则专心聆听着不远处的声音,揣想着邻居此刻的平安喜乐,忽然有些走神。 从刚刚开始,她就一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关注着事态的发展,仿佛正在发生的事情和自己毫无关联。哪怕是听到柏林一拳击中邻居的声音,她也只是睫毛颤了颤,没有多少血色的唇抿得紧紧的,却再没有插手的意思。 一切结束了。她无端地想。 尽管早已猜到了结局,可当一切真的要结束时,伊莱扎还是感到了少许空虚。这样是不对的。她告诉自己,然后抬起头望向邻居的方向。 她甚至能够想象得出来,邻居将手臂搭在他的朋友的肩上,他们相互扶持着站起身,然后邻居转过头来,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他会问什么?伊莱扎忽然不想知道了。她感觉自己的情绪不太对劲,心底甚至涌现出隐约的期待,催促着她去说些什么。 但她不想说话。 她认真地对着邻居摇了摇头,同时举起小本子,伸出手指点了点上面的文字。 ——你离开之后呢? ——你总要做出自己的选择。 对话早就在……那么就以前就结束了。 尽管距离不算远,可昏暗的光线还是让巴基无法看清伊莱扎的表情,自然也无从揣测她的想法。他凝望着伊莱扎的眼睛,猜想那片碧蓝色里蕴着的不舍和祝愿,轻轻吐出一口气。 “再见。”他低声说。 他转过头,迎上史蒂夫担忧的眼神,回给他一个笑容,随即,两个来自布鲁克林的年轻人,像许多年前那样,勾肩搭背着,一同走进形近废墟的基地的黑暗里,没有回头。 目送着他们搀扶着远去,托尼神色有一瞬的复杂,但下一刻,他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考虑形象,直接疲惫地瘫坐在地上。 一阵寒风从身边吹来,只穿着紧身背心的托尼不禁抱着胳膊哆嗦了下,只觉得寒意窜入他的体内,冻得他寒毛直竖。他看向坐在他的装甲边发呆的伊莱扎,干咳一声,吸引她的注意力,等到伊莱扎将目光投向他,他才斜眼望她,问:“你该把我的装甲还给我了吧?” 乍然听到他的声音,一直在走神的伊莱扎有些呆愣,直直地望着托尼。过了会,她才反应过来,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不等托尼召唤装甲部件,蹭蹭跑到他身边。 她抓住托尼的胳膊,也不见有什么动作,托尼疑惑地看着她,刚想出声询问,忽然觉得胳膊上传来极为轻微的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扎了他一下。 托尼:“……” 托尼:“你对我做了什么?” 触须扎进柏林的皮肤,立刻捕捉到了顺着血管游动而来的工蜂。感知到这一结果,伊莱扎刚想要松口气,下一秒就被一个坏消息打击得目瞪口呆。 在她沉睡的时候,工蜂的消融已经开始了。 伊莱扎:…… 她欲哭无泪地想,这都是什么事啊? 所幸还有备用的解决方案,工蜂只是一种病毒,就算它能够干掉任何一种人体免疫细胞,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复制,短短几小时之内还达不到对柏林的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的地步。 伊莱扎想了想,给工蜂下达了新的命令。 分解现存所有复制体,修复柏林身体内外的全部伤势,母体则潜藏在柏林体内,今后一旦柏林受伤,可以感染他的细胞,复制出用来修复他身体的工蜂。无论母体还是复制体都不可以离开柏林的体内,一旦离开则自动死亡。同时母体删除对自己的认知,不再受自己控制。 她不敢去想虽然现在柏林对于消融没有感觉,但是体内可能已经大出血这种情况。快速修改完对工蜂的指令后,伊莱扎后退一步,正好听到了柏林颇为警惕地对她说着什么。 伊莱扎眨了眨眼,思考了一下现在的形象,确认毫无威胁之后抬起头望着柏林,无辜地忽闪着眼睛,就差在脸上写着“对不起你在说什么”了。 “……好的,你打败我了。” 紧盯着伊莱扎的眼睛,想从中看出些许端倪的托尼,在对视了半分钟后终于败下阵来。他开始呼唤装甲,一阵磁扣扣紧的铮铮声响后,他合上面罩,懒得看装天真无邪的伊莱扎,挫败地咕哝着:“星期五,帮我检查。” “检测到一切正常。”星期五的声音依旧毫无起伏。 听到检查结果,托尼一挑眉,他根本不信这个女孩就是无缘无故扎自己一下……扎?见鬼,她用的的什么?之前在自己装甲上抽出白痕的那玩意儿? 看了眼伊莱扎,极力压下身为科学家的探究欲和质疑心,他低声和自己的人工智能争辩:“一切正常?她在我身上扎了个洞可不叫正常,女士。” “你身上没有任何伤口,boss。” “……”托尼开始意识到哪里不对。 没有任何伤口?他刚刚和史蒂夫他们的那一架难道没发生过? 他心里模模糊糊有了个不可思议的猜测,这个猜测让他身体里科学家的那一部分活了过来,蠢蠢欲动着怂恿他做点他想做的事。 探究的欲.望最终占据了上风,无需多想,托尼不再犹豫地弯下腰,伸出手想要拍拍伊莱扎的肩膀。然而忽然之间,他想起刚刚扎了自己的东西,于是谨慎地收回手,竭尽所能地展现出体贴和蔼的姿态,扯出一个微笑:“所以,伊莱扎,你看,我不知道你接下来想去哪,但是你知道,正常人很难能够欣赏你。而且不得不说,纽约是个很棒的地方,你真正认识过她吗?不用急,你会喜欢她的。” 接下来的话就显得真诚多了:“来复仇者联盟吧。”顺便让我找人研究研究你。 伊莱扎默默地看着他,好一会,才低下头在本子上开始写字。 “.” ……这个理由实在太过于有说服力,让人无法反驳,以至于就算是托尼也一时哑然。 事实上,他根本没想到伊莱扎居然还有家,她给他的印象……大概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但是既然她想要回家,出于人道主义,哪怕他现在非常想知道关于伊莱扎的秘密,他也只能…… 稍等。 托尼再度打量了眼伊莱扎,内心估算着什么,随即冷静地问道:“家人?” 这次他得到的回答是摇头。 奶奶已经去世了,邻居也走了。伊莱扎想。 这个念头陡然升起,伊莱扎忽然愣了愣。 ……没有了。 想要回去的理由,没有了。 突如其来的恐慌席卷了她,让她不知所措,像是有什么事脱离了掌控。 这种无所寄托的感觉,让伊莱扎的情绪变得起伏不定起来,隐约的希冀和惶恐在她心中反复拉锯。她抓着本子的手指微微收紧,几乎要把本子捏得变形。 她好像,已经办不到就那样一个人,住在空无一人的公寓里,安静地等待日出日落了。 “那就搬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托尼果断地说。 他看到伊莱扎猛地抬起头,眼底浮现出明显的挣扎神色,但是始终没有松口的意图,不禁皱起眉,不知道哪里还说得不够圆满。 忽然间,托尼灵光一现,潇洒地一挥手:“包食宿。” 伊莱扎困惑不已地歪着头,就像是完全听不懂他的话,看得托尼有些不解。 猜测着也许她英语不太好,他不得不换了个更加易于理解的词汇:“免费。” 伊莱扎:…… 伊莱扎:汪。 第61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将近期内替换,请尊重正版,原文首发。】 自从意识到工蜂的存在起,伊莱扎就明白,这只能是一个秘密。一旦被他人知晓,会发生什么,她无法想象。 她不想伤人,所以别人也最好不要伤害她。她所要做的,就是避免给人伤害她的理由。 否则…… ……无所谓了。 可是现在怎么回答……伊莱扎感到有些苦恼。 她能感觉到柏林正在盯着她,而且想必脸色不会很好看,如果自己不给出一个交代,他或许会想让她交代在这里……? 想到这,伊莱扎抿了抿唇,抬头向前望去,有些犹豫地举起小本子。 ‘hungry?’ 托尼:…… 尽管伊莱扎做的夜宵味道还可以,关于她的情报,还是在第二天清晨就到了托尼的手上。 彼时他正在升级装甲系统,伊莱扎被他丢在工作室一角,和一堆零件待在一起,抱着一桶冰淇淋埋头苦吃,感动得抬不起头。 星期五用她一贯的平板声音做完汇报,随后等待着boss的指示。擦擦额头上的汗珠,托尼瞥了眼角落里的伊莱扎,走上前去,随手拉出资料的投影。 结论有些出乎意料。 和他想的不太一样,“伊莱扎”这个人,确切的时间只有三年。 托尼皱着眉想了想,很快想起了什么。 2012年12月21日那天,流传甚广的世界末日并没有真的来临,唯一不正常的现象就是大约午夜时,当地地震监控中心在地中海检测到了强大的能量反应,能量级数甚至超过当初雷神之锤坠落地球,可理应发生的特大地震却没有发生,地中海风平浪静。 能量波动只出现了几秒,但已经足够让有心人士警觉,托尼记得之后国务卿有派遣特工去异常地点反复搜查,是否有发现他不知道,不过后来这种异常能量反应的现象陆陆续续在全球多处发生,只是比不上地中海那次级数高,最近一次就在上个月,前神盾局科研人员现在一大半都在内华达州。 而地中海能量异常后不久,布加勒斯特的一个普通的老妇人收养了一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白化病女孩。 两年后,老妇人自然死亡,但是没有登记,没有火葬,没有遗产分割,房子依旧挂在她的名下,只不过住在那里的只剩下了那个白发女孩。 半年前,巴恩斯住进了她的隔壁。 ——而除了这简短的几行字,哪怕以复仇者联盟的情报能力,也没有发现伊莱扎在这个星球上存在的其他痕迹。 资料里附上了布加勒斯特的监控,监控视频里老妇人和女孩互相搀扶,从春天到冬天,从繁花似锦到白雪皑皑。 偶尔会有陌生的画面一闪而逝,拉回去看,能看到广场上女孩小心翼翼蹲下身去想要触碰鸽子,却被忽然振翅而飞的鸽子吓了一跳,一下子跳出去好几米远,警惕不已地瞪着鸽群,站在她身后的老人捂嘴轻笑,她回头望过去,神情迷茫。 再后来,变成了女孩一个人。 日复一日往返在报刊亭和垃圾处理场,带帽衫t恤牛仔裤运动鞋,衣服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套,连顶帽子也没有。路线三点一线,只是周末才会背上背包去采购,在超市的货架前推着小推车徘徊,对着两种口味的牛奶左右为难,最后也只是拿了一种,把其他的恋恋不舍地放回去。体感温度成谜,大雪纷飞时依旧穿着单薄的衣服坐在栏杆上吃雪糕,凝望着夕阳一言不发,哪怕分明什么也看不到。 偶尔被心思不善的人缀上跟踪,意识到后就会立刻停下来,也不管旁边人多不多,镇定地返身冲过去飞起一脚,一个后旋踢把他们踹飞出去,落地,转身,头也不回地继续走自己的路。 要是被围住也不害怕,仗着个子矮,一矮身就从间隙里钻出去,三拳两脚把一群男人打得跪地求饶,再拍拍身上的灰离开,不去理会他们的哀嚎。 这个活在人群之中的孤单星球上的小姑娘似乎有那种无论怎样的生活都能过得潇洒的天赋,就这样一天天日出日落,云卷云舒,哪怕她什么都没有,依旧让人无端生出羡慕。 托尼咬着螺丝刀一目十行地浏览着,眼神随着阅读资料而一点点复杂下来,最终只余下一片平静。 他关上投影,回头望了眼犹自咬着冰淇淋勺子一脸幸福的伊莱扎,沉默须臾,闭上了眼睛。 抛开那些琐碎的日常,就监控流露出来的迹象看,如果不是神盾局的情报收集部门太不称职,那么唯一的可能大概是,伊莱扎不是人类。 “dna测试结果出来了吗?”他忽然问道。 星期五很快给出回答:“目前检测结果是纯粹的人类,推测是目前工具难以检测出差异,或者说变形后基因组会发生变化。” “血液化验呢?” “这需要你自己动手,boss.” 听到星期五回答,托尼挑了挑眉,旋即转身走向伊莱扎,神情不变地弯下腰,拍了拍手,“好了,我们该开工了。” 他站直了身体,低头看着伊莱扎一骨碌站起来,肃然地看着他,冰淇淋桶摆在脚边。 摸了摸下巴,托尼的眼底闪过一抹深思。 “跟上,贝蒂。”他简短地说,随后转身向门口走去。 走了几步,托尼发现伊莱扎并没有跟上来,他不得不回过头,不满地望过去。 端详着伊莱扎的不解神情,托尼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不由得有几分无力,但还是重新开口,喊了声伊莱扎的名字:“跟上,伊莱扎。” 这次,伊莱扎才犹犹豫豫地迈步跟了上来。 走了两步,托尼转过身来,一边倒行,一边将手指竖到伊莱扎眼前晃动:“首先,你能听懂我的话吗?” “……”伊莱扎不明所以。 “好的,看起来是听不懂。”他点点头,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你看得见吗?” 不等伊莱扎露出懵逼的神色,托尼先一步比出各种手势:“这是几?模仿一下我的动作?或者你还是写字?” 伊莱扎:…… 托尼沉默了一秒,转了回去,继续向前走,“我忽然觉得这是个大工程。星期五,我们真的不能给她做个扫描吗?” 星期五说:“目前为止没有找到可行方法,boss.” 她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根据已知信息,我判断伊莱扎小姐或许患有失语症。” 此刻他们已经走进了专设的观察室,托尼让伊莱扎在观察区站好,搓了搓手,活动着肩关节,走向房间的另一边:“这种时候就体现出专业人士存在的意义了,星期五?” “已经为你预约了在失语症方面最有建树的芬克斯医生,你们可以在后天上午进行会面。” “谢谢,女士。” 他站在玻璃观察窗后面,对着伊莱扎微微勾起嘴角:“开始吧,小麻烦精。给我个惊喜,怎么样?” 伊莱扎觉得她遇到了一个非常大的问题。 ——她不知道“惊喜”是什么。 四个音节,重音落在第一个音节之后,嘴唇碰撞一次,下次能不能说出这个单词?不知道。对应的记忆?没有。 伊莱扎只能根据柏林的语气稍加判断,努力揣测着他的想法。 听起来大概是期待的?但是又奇妙的很平静,像是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惊讶,然后,还有点自信,或者说骄傲?她不确定。 ……大概,想看到一些好看的东西? 伊莱扎这样想着,很快有了想法。没多少犹豫,她稍稍后退几步,留出足够的空间。 拉成线形的黑色液体缠绕上她的身体,化作乳白与淡粉渐变的外骨骼,撕裂了白衬衣和长裤,像是盔甲一样护住她的身体。 节肢绽出,足部伸长,覆盖着粉玉色外甲的小臂下生出一排细密锯齿,腕关节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翻折,双手化作镰刀型的细爪收拢得严丝合缝。 ——她安静地开成了一朵兰花。 托尼:…… “兰花螳螂。”星期五处变不惊地给出了鉴定。 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还在假装自己是一朵兰花的伊莱扎,托尼收敛了讶异神色,让星期五对伊莱扎开始了各项测试,而在测试的过程中,他一直微妙地打量着那只漂亮的兰花螳螂。 等到各项数据收集得差不多了,他忽然开口:“我昨天让人定的衣服送来了吗?” …… 不用他说,伊莱扎也意识到不是很好了。 她尴尬地站在原地,试图像只真正的兰花螳螂那样把自己缩起来……然而这不能掩盖她的衣服已经碎成一片片躺在她脚边,而她身上只有包裹部位不多的外骨骼的事实。 为了给羽翼腾出位置,她的后背一直到尾椎的位置都空无一物,昆虫都有的胸甲倒是存在,肚脐以下到四肢也覆盖了外骨骼,然而腹部为什么袒露在外……就连伊莱扎也不是很懂了。 伊莱扎觉得……有点心累。 至少柏林提供衣服。她勉强自我安慰着。 “……但是这玩意儿是怎么进到我家的。” 钢铁侠,斯塔克工业的董事长,托尼·斯塔克,困惑不已地看着盒子里装着的一套公主裙。 鲜嫩嫩的粉色,蓬蓬松松,点缀着一层层蕾丝,还有无处不在的缎带蝴蝶结。 星期五:“或许是他们认为boss的口味开始趋向幼女了。” 托尼:“dy,这永远不可能。” 他又嫌弃地看了眼盒子里的衣服,开始尝试着想象隔壁哪只小麻烦精穿上这件衣服的场景。 蝴蝶结,双马尾,公主裙,南瓜裤。 鳞翅,节肢,利爪,反足。 钢铁侠面无表情。 他迅速地别开了眼,盖上盒盖,毫不犹豫地把它扔进垃圾堆。 ……辣眼睛。 “处理好这件事。”他给了几秒让自己忘掉那个画面,对星期五说道,然后准备自己去翻衣服——天知道这有多麻烦。 他认命地点了下头,转身上楼,很快找齐了装备,扔给伊莱扎,走回客厅坐下,等她换好衣服。 等待的时间里,托尼也没有闲着,而是阅读着星期五记录下的数据,目光游移时,他无意识地往厨房瞥了一眼,尔后收回目光,随意地联想到料理台上插得整齐的厨刀。 在西伯利亚时发生的一件事突如其来地跳进他的脑海。 托尼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转头,望着料理台上一把把厨刀。 没有伤口,没有伤口,没有伤口。 这个念头反复在他的大脑里徘徊不去,像是他不克服潜意识里的自我保护去亲自试验就不会罢休一样。 静默片刻,托尼走向料理台,垂下眼眸望着那些厨刀,伸出手从中挑了一把。 他低下头,略微翻转手腕,刀光划过他的眼眸,从刀刃反光里,托尼看到了自己没有情绪的脸。 第62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将近期内替换,请尊重正版,原文首发。】 灰白天光横陈在阴霾云层之上,漫不经心地从云翳罅隙里播下片片碎光。 黑皮鞋踩过漫漫田垄,乐队跟在抬棺人的身后奏响哀歌,安魂曲的旋律于寂寂中无声蜿蜒,像是烟雾,又像是风,在规整麦田上排开一线起伏的波浪。 有谁在她头顶低声说话。 “他已经走了,宝贝。” “妈妈?” 如果她的人生是一部小说,那么这个故事,应该以一场死亡开场。 莉塞特一直这么相信。 小小的、小小的自己,惶然又迷惑,目送着人们把装着父亲的匣子埋进土里,怯生生地想要握紧母亲的手,可伸手的刹那,母亲先一步抬起手,捂住嘴,掩去嘴角止不住的笑容。 泪水漫过纤细手指,滴落在自己脸上。母亲用古怪的、柔和的声调,哽咽着,吐露出饱含着无尽欢喜的话语。 “看啊,是我先等到了这一天。” 莉塞特坐在树枝上,啃着苹果,远远望着送葬的队伍。 这场葬礼她已经看了太多次,多到她懒得去数。 它在她的梦里盘桓了十年,像是一场电影,每天每天都要提醒她那天发生了什么。 她看过心理医生,她能找到的所有心理医生,他们说这是她的恐惧,父亲的逝世对她造成了严重的感情创伤,她的拒绝造成了日复一日的噩梦,她需要做的只是直面它,去接受这个事实。 但莉塞特不这么觉得。 ——从六岁起,从父亲去世起,从她的故事开启起,她从未害怕过那段记忆。她知道那只是被时间践踏过的过去,而她相信自己有着纵马看尽缭乱纷繁尘世盛景的未来。 今天的梦境有点不一样。 莉塞特一边啃苹果一边想。 她漠然地看了眼远去的棺木,咀嚼的动作变得越发缓慢。 应该没问题。 苹果很快啃完,莉塞特跳下树,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沿着田垄,向着和过去相反的方向走去。 梦境的边缘渐渐清晰可见,田埂尽头歪歪斜斜竖着两根栅栏,木板之间拉了几条黄色的隔离带,隔离带之后是残破树影,麦田,以及无边无际的黑暗。 莉塞特在隔离带前停下脚步。 自我意识在梦里总是有特权的,而且这种特权完全不用考虑逻辑,在梦境边缘,这种特权的效力尤其强大。 比方说莉塞特现在希望自己下一秒就能知道自己的梦出了什么问题。 ——于是她一转身,一眼看到身后多了个男人。 帅,而且特别有气质,眼睛格外漂亮,清澈的淡蓝色,像是莹莹生辉的哈瓦苏蓝玉。 “……” 莉塞特有一丝错愕。 她迟疑地眨着眼睛,问:“你好,先生?” “你好,莉塞特。”男人对着她微微颔首,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你知道我的名字?”莉塞特愣了下,不过很快她就释然地补充了一句:“当然,这是梦——” “……”查尔斯解释的话就这么被堵住了。 “不管怎么说,”莉塞特翻了翻口袋,摸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对方:“你是第一个访客,我带你逛逛怎么样?不过第一层很无聊,只有——” 她对着远处的送葬队伍比划了一下,“葬礼。跟着它们一直走下去就是家族墓地,再然后他们会开始念悼词,然后填土,然后所有人回家,非常无聊,我猜你不会想看的。这个过程大概,”莉塞特想了想,给了个确切的数字,“四个小时吧。” “一般回家的路上我就可以离开了,不过如果我想一直待下去,再停留两天也可以,反正对于外界来说这里的时间很短暂——所以我们还有四个小时到处看看,顺便一说,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查尔斯·泽维尔。” 眼前的少女语速快得像是机关枪扫射,被塞了块巧克力的查尔斯几次都没插上话,直到她停下来,他才露出些许无奈的笑意:“谢谢。” 他并不急着拆开包装袋,而是抬起头,视线飘向隔离带后的黑暗。 莉塞特注意到查尔斯的视线,好奇地问:“你想下去?” 查尔斯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我需要离开这里。”他看了眼莉塞特,带着些许歉意道:“我并不是你的梦境产物,莉塞特。” 莉塞特眨了眨眼。 “我也这么觉得。”她说。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查尔斯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呆。 他的表情成功取悦了莉塞特,她勾起唇角,笑着说:“毕竟你好看得超出我的幻想阈值了,对吧?” 查尔斯:“……谢谢。” 他明智地转移了话题,停顿了一下,道:“我在尝试搜索时经过了你的意识,然后……” 原来是搜索。 莉塞特“唔”了声,替他说完了接下来的话,“被困住了?” 查尔斯颔首,刚想开口解释,莉塞特就自说自话着圆满了逻辑:“这很正常,我自己都要转换两次才能出去,一般人进来肯定会迷路的。” 查尔斯:“……” “这是个迷宫。”莉塞特说。 她体贴地按着查尔斯的肩膀,指给查尔斯看远处的送葬队伍:“我熟悉这里,这一层梦境是扭曲的,如果从隔离带跳出去只会到下一层,想出去的话我们得跟着他们走,不过得抓紧时间——介意冒犯吗?” 查尔斯摇了摇头。 “谢谢,不过我要说,我以前没干过这种事,如果失败……” “我相信你。”查尔斯微笑着道。 莉塞特看着他。 过了会,她慢慢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实际上我想说的是如果失败我们可能要等到四个小时后才能出去而已没什么可怕的。” 她好奇地端详着查尔斯的神情,“你刚刚想到了什么?” 查尔斯:“……一些不好的结果。” “呃……这毕竟只是葬礼而已,结束得很平常,连突如其来的杀手都没有。”莉塞特笑眯眯地向着查尔斯伸出手,“不是毁天灭地世界末日的梦境。” 她顶着查尔斯疑惑的眼神,左手落在他的肩胛下方,右手环住腿弯,吸了口气,一个稳稳的公主抱把他抱了起来。 查尔斯:“……………………” “希望你不会觉得不适,”莉塞特艰难地分辨方向,“不过你有点挡视线,你能帮我看下路吗?我希望我不要跑着跑着掉到沟里去,虽然不会疼……你在做什么?你想捂住脸吗?呃……是光线太强了吗?” “我很好,谢谢,莉塞特。”查尔斯·泽维尔先生平静地回答。 ……既然查尔斯这么说了,莉塞特就愉快地当他真的很好了。 她抱着查尔斯,在田埂上一路狂奔着追赶送葬队伍。 观察了一会送葬队伍,查尔斯忽然问道:“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可以?” “我发现你很熟悉这个梦,你经常做这个梦吗?” “对啊。”莉塞特无聊地打了个哈哈。 “这是我父亲的葬礼。看见我了吗?在那里。六岁。旁边是我母亲。” 她停下脚步,站在小小的自己身边,让查尔斯看清了她们,才继续跑起来。 查尔斯凝望着渐渐远去的母女,沉默几秒,忽然轻声道:“你的母亲看起来很爱你。” 莉塞特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们很快超过了送葬队伍,提前一步抵达了空无一人的家族墓地。 坟墓已经挖好了,三三两两的人站在墓碑边,简短地交流着什么,莉塞特放下查尔斯,扶着他站在坟墓边,低头望着幽深的墓穴。 “从这里下去就是梦境的出口了。”莉塞特探头望着墓穴。 她忽然转过头,望着查尔斯,露出了一个……很奇怪的表情。 像是在看着什么期待已久的事物,却又畏缩踟蹰着不敢靠近。 “你是个变种人——和母亲一样,对吧?” 查尔斯颔首道:“我相信你也是。” 他的目光深邃而睿智,像是能看透人心底的任何阴暗与*,看得莉塞特本能地移开了目光,不与他对视。 她低下头,踢着墓穴边的石子,漫不经心地说:“当然啦,正常人不会莫名其妙被困在我的梦境里,正常人的梦境也不会莫名其妙困住别人。” 顿了顿,莉塞特抬起头,问道:“你的能力是随便进到别人的脑袋里吗?” 微风行过漫漫红叶,阴云在天顶漫无目的地聚拢,萋萋荒草拥簇着雕花墓碑,阴影落在天使低垂的面庞上。 莉塞特歪头看着查尔斯,等待他回答自己,一边默默数着自己的心跳。 一切正常。 查尔斯解释道:“我可以听到人们的心声。 “范围很大?或者依靠什么增幅器?”莉塞特敏锐地揪住了要点,试探着问:“所以是搜索对吗?你用自己的能力来寻找同类——但是为什么?孤独?不,看起来不像,你能办到,所以你做了……” “我想我要说的话已经被你说完了。” 听着少女迫不及待地吐出一长串猜测,像是想证明什么,查尔斯不由得失笑,随后耐心道:“是的,如你所说,我有我可以做到的事。” 他斟酌着用词,徐徐道:“所以我建立了一所学校,来引导变种人正确控制自己的能力。” 莉塞特哇哦一声,不由自主挺直了背,原本牢牢按着查尔斯肩膀的手也略微松开,“这真是——” 她想了想,轻声道:“辉煌。” 来自莉塞特的赞誉让查尔斯略微愣了下,随即,他愉快地笑起来,接受了这份敬意,转而问道:“你想要接触同伴吗?” “这是一份邀请,对吗?” “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是的。”查尔斯耐心地回答。 他们对视一会,莉塞特缓缓吐出一口气。 “抱歉。” 现在还不行。 查尔斯瞥了一眼远处的送葬队伍,“恕我冒昧,你是在担心什么吗?” 莉塞特摇头:“……不是那个。” “你从来没有发现过我,如果你是靠着搜索来寻找学生……”她说。 “大概是因为此前每一次搜索时你并没有做梦。” 查尔斯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你的能力应该和梦有关,而你并不知道,因此我无法从你的想法里得到足够的信息,你就被过滤了。” 这是她的失误。 “嗯。” 查尔斯有些迟疑地望着她,似乎想说什么。 莉塞特瞥见他的神情,没忍住笑了笑。 ……如果是他,她办不到。她想。 她忽然伸手一推。 “假如你能找到我吧。” 翩翩红叶掠过墓穴外的天空。 查尔斯最开始有些惊讶,但很快就调整过来,有些无奈,“希望下次不需要用这么粗暴的方式离开。” “也许吧?” 也许吧。 莉塞特按住纷飞的发丝,对他促狭一笑,“再见,校长。” 等查尔斯的身影彻底消失,莉塞特依旧注视着他消失的地方。 她闭上眼,然后睁开。 飓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远处的麦田像是被撕裂的画布,破碎成一片片碎片,在飓风里高速盘旋,树干在飞舞马车在飞舞乐手在飞舞……一块块现实皲裂剥落汇入碎片的洪流,墓碑上面庞低垂的天使雕像被撕成一条条,和飓风里掉出的一只乌鸦翅膀一起旋转着。 空间在破碎,世界在崩塌,一切都在毁灭。 风暴的声音震耳欲聋。 莉塞特慢慢后退,然后,她沿着田埂狂奔起来。 一路狂奔一路狂奔一路狂奔……从父亲的葬礼开始,她就必须一直、一直逃下去。 无法停下。 变种人不是应该在青春期觉醒吗? 就算因为潜力巨大而提前,又能提前到什么时候? 她大笑着,一边跑一边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隔离带已经遥遥在望,织带上的字母因为飓风而飘扬,看不清印着什么。 黑暗在向着她伸手,它们抓住她的衣摆,脚踝,发丝,窃窃私语着,诱惑她投入它们的怀抱。 飓风就要来临,世界在崩塌,她跨过隔离带,仓皇地,向着无尽的黑暗坠落—— …… “感觉怎么样?” 有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轻盈,冰冷,美得像是冰雪肆虐的雪国。 莉塞特闭着眼,含糊地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她说:“……还好。” 意识在短暂的迷茫后彻底清醒,莉塞特慢慢睁开眼。 她正躺在床上。 时钟指针走过的滴滴答答声在寂静中流淌。 “喝杯水吗?”对方问道。 “嗯。” 莉塞特撑着床沿,坐直身体。 疏落光影落进窗里,斜斜地打在她的脸上,她抬手挡了下,偏头避开光线,微微眯起眼,随后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 手掌微微颤抖着。 她反复抓握几次,等到颤抖渐渐平息,才松开手。 光线落在她瘦削的肩胛上,映照着她的肌肤,薄得像是透明的。 “多久?”艾玛·弗洛斯特问。 莉塞特想了想,闭上眼睛,反复确认结果后,才回答她:“大约三个小时。” 她看了眼时钟,分针转动了半圈,和她入睡时的时间相差了半小时。 和她曾经计算过的一样,没有变化。 艾玛点了点头,说:“符合预期。” 她递过来一杯水,坐到床沿上,光线映照在她色泽明丽的金发上:“你有下到第二层吗?” 莉塞特接过水杯,闻言平静地摇了摇头。 第63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将近期内替换,请尊重正版,原文首发。】 房间里的气氛微妙地起了变化。 莉塞特察觉到了这一点,握着水杯的右手再次颤抖起来。 不急,不急。 顿了顿,她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不急着刷成就,不是吗?现在的成就奖励已经足够让人操心了,谁知道在第二层做什么又会拿到成就了?我太忙啦艾玛,我真的不能申请一下假期吗?” 艾玛皱眉:“……但是你需要更多能力来保护自己。” “但是如果你不说,谁会知道我的能力呢?”莉塞特笑嘻嘻地说。 她没有去看艾玛的表情,而是低头喝水,垂下的睫毛遮住了她略略暗下去的眼眸。 “我不会。”沉默几秒,艾玛说。 “那就下次继续。不过说真的,艾玛。”莉塞特捧着水杯,“我们真的要继续尝试吗?我们已经知道我的能力很不稳定了。” 艾玛不置可否,“但是只有不断尝试才有可能更好地控制它。” 不是这样的。 这样想着,莉塞特抬起眼,迎上艾玛平静而自信的目光。 到了嘴边的话一滞,最终融化成了灿烂的笑容。 “好的好的,听你的,女王大人。”她乖巧地说。 莉塞特第一次遇见艾玛是在学校的图书馆里。 白宫前的那场袭击发生十年之后,变种人存在的事实已经广为人知,但凡高中历史课认真听的人都对变种人略知一二,所以莉塞特在发现异常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是个变种人。 她在梦境里的遭遇并不只是她的幻想。 这并不是什么让她困扰的事实,鉴于很久之前她就知道自己的母亲也是这类变异人类的一员,甚至在那一刻,她的反应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但是知道这些对于她的处境并没有帮助。 十二年来,她的梦境每天都会准时在入睡的那一刻到来,第一层并不能存在太久,时间一到,天灾就会突兀出现撕裂这层空间,而她只能选择下到第二层,不然她就会死。 没有原因,没有目的,她会在梦里死去,只留下一具尸体躺在公寓的床上,因为无人注意而慢慢腐烂,直到被邻居闻到尸臭,随后警察会破门而入,他们会认为自己是自然死亡,尸检完毕,自己就会被推进太平间,随后烧成骨灰,寄给久未谋面的母亲。 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死。 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结局。 最开始的想法是拒绝睡觉。 效果几乎等于没有,莉塞特尝试着熬夜,但是办不到。咖啡对她来说毫无作用,她的睡眠时间并不受困意影响,每天有最低限额,上不封顶,时间一到,她就会不论地点地倒下,一秒入睡,一秒入梦,随后是一路狂奔。 狂奔狂奔狂奔,再然后,莉塞特选择寻求心理学上的帮助,她去看医生,做咨询,自学心理学,奔波在心理医生的住处和图书馆之间——因为循环往复的梦境,她一直有定期心理咨询的习惯,但是关于能力的问题,她没办法和心理医生提及,毕竟自从变种人的存在被发现后,社会上对他们普遍存在着恐惧和敌对的观念,至少就莉塞特所知,即使在大学校园里,依旧存在着对变种人极端仇恨的人。 所以在这种方法无效后,她尝试着自学心理学来自救,图书馆成了她最经常待的地方,不久后,她偶然碰上了同样在自学心理学的艾玛。 起初她们只是借书时偶尔视线交错,彼此都全身心沉浸于书本之中,直到她们三番五次在相同的书籍前驻足,好几次从借书处了解到是对方借走了自己想要的书,次数多了,莉赛特自然对那个矜慢的美人产生了些许好奇。 由于艾玛的年龄,最开始莉塞特以为她是心理学的教授,当再一次发现对方借走了她想要的书后,不知出于怎么样的心理,几经犹豫后,莉塞特试着向她搭讪。 当然,结果不尽如人意。 从最开始的冷淡傲慢到愿意和她交流,莉塞特花了半年时间。 平心而论,艾玛很不好接近。她毫无疑问地是个美人,但和普通美女比起来,艾玛有一种不真实的特质,冰冷与甜美在她身上完美融合,显得轻盈而昂贵。 她的确是纽约州立大学的教授,只不过不是心理学的,心理学只是她近期的兴趣。而她最终和莉塞特亲近起来的契机,是某个阳光暖融的午后,她们从书本里抬起头时,艾玛无意地看了莉塞特一眼,动作骤然一滞,片刻后,她定定地望着莉塞特,问:“你不知道你的能力是什么?” 莉塞特:“……啊?” 艾玛很快给出了解释。 她说,她是个变种人,能力是心灵感应,而那一刻,她无意中看到了莉塞特在思考的事情。 ……对于已经绝望到想要自愿接受人体试验,将自己改造成不会入睡的体质的莉塞特来说,艾玛简直是她的救赎。 不知出于什么考虑,艾玛对于莉塞特的症状保留了一定的兴趣,于是两个人一起尝试了很多办法——比如用心灵感应能力催眠莉塞特,当然,没有起效。 而一次次失败之后,艾玛的注意力开始转移,比起多重结构的梦境,她对莉塞特从梦境中带回的能力更感兴趣,她们最近的重心就是这个。 ——然而,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汤普森怎么办?” 指甲在玻璃杯上敲出短促声响,玻璃杯里的水面微微荡漾,莉塞特没有抬头,只是垂眸望着手心捧着的一杯剔透阳光。 这个名字的主人对于莉塞特来说本应毫无意义,直到三天前,莉塞特对他的全部了解也只是他是某个集团的ceo,经常在电视上出镜,然后没了。 ——然而大概三天前,她和艾玛用了这个电视上看来的名字试验了一下她的能力。 “现在他的全部财产都在我的名下了……银行的短信也确认了这一点,他会告我的。” “不,他不会。”艾玛轻描淡写,“程序合法,不是吗?他自己把财产转移给你,每个名字都是他自己签下的,验证程序也都是他自己完成的。” 她笃定地说:“他没有证据,你什么都没做。” 莉塞特舔了舔唇角的水渍,“是啊,我只是想了一下。” “不用担心,”艾玛无所谓地吹了吹指甲,“我们不是已经去把财产转移回去了吗?” “但是程序还要走好几天。”莉塞特默默嘀咕,“我没办法和汤普森先生解释。” “我可以抹掉他的记忆。” “……” 可以的,向心灵感应势力低头。 通常来说,在离开梦境之后,短期内莉塞特无法再次进去,继续下去估计也没什么结果,她便和艾玛告别,离开艾玛的家,打算回自己的住处。 暮色四合,霞光倾落于楼宇的玻璃幕墙上,宛若黄金流淌成长河,莉塞特戴着耳机从高架桥下走过,一抬头就望见了远处的城市,仿佛蒸腾着金色的光海。 莉塞特看了一会,换了个方向继续走。 几分钟之后,她站在高架桥边,抬腿跨过护栏后扶着护栏坐下,从包里取出素描本和铅笔,右手抓着素描本,左手转着铅笔,凝望不远处的繁华都市。 高架桥上川流不息几乎淹没她耳机里是电音声,莉塞特把耳机的声音调大,专心致志地描绘着城市的风景。 或许是风大的缘故,素描本微微震颤着,铅笔描绘出的线条因为抖动,变成怪异的折线,画家对此却熟视无睹,依旧继续涂着歪歪扭扭的速写。 当她再一次抬起头时,她的余光扫到了一抹红色。 莉塞特:“……?” 她愣了愣,下意识扭头看去,一个人影就这样撞进了她的视野。 ……什么时候? 莉塞特本能地瞳孔骤缩,下意识就要蹦出去,由于动作幅度太大,她的重心一个不稳,身体霎时向着高架桥下歪去—— 一只手及时伸过来,按住了她的肩膀,挽救了可能发生的事故。 “哦,我的天哪,小心点,目标自己死掉雇主可不会给我钱的,我还指望着今晚能去买一桶哈根达斯呢。” 铅笔因为手抖而滑落,翻滚着摔下高架桥,对方眼疾手快地扶住莉塞特,顺手扯掉了她的耳机,“你好小可爱,知道我是谁吗?跟我念,死——侍——你的死侍哥哥,等会会把你切成碎末末的人哦。有人花了相当一大笔钱来买你最珍贵的东西,想知道他是谁吗?事实上,我本人并不喜欢这种暴力的行为的,不过我最近看中了原力觉醒的新手办,所以没办法,当然,看在你这么漂亮的份上,我给你优惠怎么样?二十分钟!二十分钟之后我再突突你,在此之前,为了不浪费时间,我是说,我们来聊聊天如何?” 惊魂未定的莉塞特抿紧了唇,盯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喉咙滚了滚。 危机感如同惊涛骇浪,沉重地覆压而下,莉塞特只觉得胸口一窒,死亡的压迫感让她咬紧牙关,几乎难以呼吸。 她的直觉告诉她,她最好相信这个看起来像是在搞笑的男人的话,然后做点什么,比如花钱买命。 道德感在死亡的威胁前趋近于无,莉塞特和它对视一眼,它选择了妥协。 唯一问题是,这个雇佣兵的职业操守有没有那么高—— “什么价格?我出十倍。” “哇哦,你真是非常慷慨,”死侍双手捂脸,惊呼一声,装作很惊讶地样子,随后喋喋不休地问:“不过我有个疑问,亲爱的,你看起来并不在意有人想把你变成一堆碎肉?” 莉塞特:“……”太巧了,她的梦境每天都在试图把她变成一滩腐肉。 最开始的恐惧过去之后,理智回笼,幕后黑手的人选对于莉塞特来说就几乎不是个问题。 ……比如刚被自己莫名其妙抢走全部财产的ceo先生。 死侍若有所思地撑着下巴:“所以——你知道是你的哪位老朋友想要看到你的脑袋?哇塞,真劲爆,相爱相杀是吗?我最爱爱情故事了,来来来,快和我分享一下!” 莉塞特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生生维持住了一张冷漠脸:“……不是,是因为我抢了他的东西。” 死侍摸着下巴思考:“贞操?” 莉塞特:“……”是啊还附带他的命根子呢,嘻嘻嘻。 她面无表情地回答:“他的公司,储蓄,地产……全部财产。” “嗯,我理解了。”死侍煞有介事地点头,静了片刻,他忽然高声嚷起来:“所以说你的老朋友是个穷光蛋,他根本给不起许诺给我的报酬?这是欺诈!非常严重的信任危机!” “……”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莉塞特觉得保持沉默更明智。 “我再确认一下,”死侍端详着莉塞特的脸,“你抢走了那位朋友的钱,所以他想干掉你?干得漂亮,我的小朋友,欢迎加入犯罪团体,不过看起来你的设定不是擅长杀人的那一款,所以你是有什么特殊能力吗?就像蝙蝠侠一样?你知道的,他的能力是超级有钱,但你是怎么办到——抢劫一个坏ceo的全部财产的?” “……”莉塞特觉得这个很难回答。 她不太愿意和人提起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那个ceo的财产很大一部分都不是流动资金,然而他的一切财产还是转移到了她的名下,而且全部程序都极为合法,合法到对方找人杀她的行为也只是泄愤,对于挽回损失于事无补。 第64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将近期内替换,请尊重正版,原文首发。】 ——这些,这一切,都只源于她的一个念头。 “我想我有不回答的权力。”她说。 “ok……”死侍的声调瞬间降了下去,耷拉着脑袋,显得很失落:“甜心,你真是个冰雪皇后。” 莉塞特:“……” 她开始忍不住有些怀疑死侍的智商。 忽然,对方推了她一把,高声道:“看,惊喜!” “……什么?” 骤然被打断思绪,莉塞特有些茫然。 下一刻,死侍就一把揽住了莉塞特的肩膀,亲切地指给她看高架桥另一端疾驰而来的装甲车:“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我要离开你一阵了,甜心,那些家伙想切掉我的丁丁,等我解决了他们再来找你怎么样?” 莉塞特:“……” 莉塞特一脸的难以置信:“……所以你在被追杀途中先来杀我是吗?” “猜对了,你真聪明。”死侍从高架桥上跳下去,在空中转身对着莉塞特飞了一个吻,“我很快回来,等我,甜心!” 莉塞特不想理她。 她一骨碌从护栏上爬起来,头也不回地踩着护栏一路狂奔,在公路上狼狈地逃跑起来。 果不其然,她刚蹦出去,远处子弹出膛,一梭子子弹“哒哒哒”钉在了她刚刚坐着的位置上,追着她奔跑的步伐直射她的背心,几枚子弹擦过她的手臂和大腿,其中一枚深深钉进了她的肩胛。 鲜血激射而出,莉塞特一个踉跄,差点没从护栏上跌下去。 刚刚她和那个傻逼离得那么近!果然!也被列为攻击目标了! 莉塞特咬着牙,恨恨地想着,一矮身抓着护栏翻下了高架桥,双脚勾住桥面下沿,随后像是重力逆转一般,她一下翻到了桥体背面,缓了口气,以完全反重力的姿态,如履平地地踩着桥的背面,向着城市疯狂逃亡。 …… 噼里啪啦的雨声敲在耳畔,节奏带感得像是正午时分中餐馆的厨房。 莉塞特在大雨中睁开眼。 她躺在一片水洼里。 暴雨倾盆而降,小巷内像是有白雾蒸腾氤氲,泥泞被雨滴溅起,在她的发丝间跳跃,衣物被浸染上污浊色泽,又被雨水打得湿透。 融入积水的血色渐渐淡得如同虚无,看不出她躺在这里时流失了多少血。莉塞特艰难地撑着地面坐起身,一手捂着额头,用了几秒回忆昏迷前发生了什么,最终嘴角一抽,冷漠的神情瞬间龟裂,生生扭曲成了一个狰狞的表情。 她挣扎着爬起来,顾不上肩上的伤口,跌跌撞撞地向着巷口跑去—— 一道来自身后的声音生生把她钉在了原地。 “嘿,宝贝,我以为你至少要对我说声谢谢。” 皮质的红黑双色紧身制服,绑在腿上的枪支和弹匣,背后的两把武.士.刀。 雇佣兵坐在小巷的墙头晃着小腿,欢快地对着莉塞特踉跄的背影招呼道:“我替你看了……等我一下,我看看。”他掀起手套,看了眼手腕上儿童手表显示的时间,“……三个小时尸体,保证你没有被狗妈妈叼走喂小可爱。以及……哦,我还替你撑伞了。”他邀功似地举起一把蛋糕装饰用的小纸伞。 莉塞特:“……” 她单手捂着左肩,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内心油然而生一股强烈的冲动。 ——妈个叽,好想打他。 “我看见你头上的弹幕了!”紧身衣勾勒出男人匀称的肌肉线条,他哼哼唧唧地从墙头上跳下来,小跑到莉塞特身边,沉痛地碎碎念道:“你伤害了我的心,亲爱的,你真的想打我吗?” 莉塞特:“……谢谢你还有自知之明biddingx 首长吃上瘾。” 妈的智障,起开。 死侍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伤口的那边,深沉道:“你的脑袋里在想什么?你想对我做一些小朋友不能看的事情对不对?” 剧痛骤然袭来,莉塞特的呼吸猝然一窒,牙关紧咬,差点没咬到舌头。 ……嘻嘻嘻。 她缓缓转过头,目光幽幽地望着死侍,拳头握紧尔后松开,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甜美到腻人的笑容。 些许词句从她的牙缝里迸出来。 “是啊,不但想打你,还想干死你呢。” “认真的?宝贝?”死侍一本正经地问,“顺便一说,我还是非常期待的。” 莉塞特猛地抿紧唇,舌尖死死抵住牙关,恋恋不舍地把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我也很期待把宝贝狠狠捅♂进你的身体里”咽了回去。 她默默拖着疲乏的身体,向着小巷深处走去。 死侍双手背在身后,跟着捂着肩膀的莉塞特向前走,用一种奇怪的语气念叨:“这可真是太奇怪了,我本来都已经写好作战计划了,你看——把你的尸体捡回去交给我的雇主,从他手里换回一车草莓味的套套,然后去度过一个……三个……三十个美好的夜晚,多完美的计划,但是现在我花了三个小时时间来为你看尸体,你知道吗甜心?三个小时足够死侍队长享受一场……” “前戏,然后秒射。”莉塞特带着阳光的笑容,“以及你现在受雇于我。” “可是你还没有付账呀?”死侍客观地表示,又不怀好意地问:“不过甜心,你没有亲身经历过当然不知道哥的勇猛无敌了。” 小巷尽头是积压多日的垃圾堆,几只野猫在垃圾桶附近打架,争抢着钻进垃圾桶躲雨的资格。垃圾堆附近似乎是哪家餐馆的后门,雨水从遮雨棚边缘连缀成线地倾泻,污水在泥泞地面肆意横流。 莉塞特脊背倚着门扉,空着的手摸向短风衣外套的口袋,闻言只是不咸不淡地掀了掀眼皮,懒洋洋道:“那就来啊,英雄?” 虽然知道不激怒这个看起来就很像神经病的男人才是正确的选择,莉塞特还是忍不住撩拨了一句。 ……说完后她就后悔了。 在死侍来得及惊喜万分地(莉塞特不怎么怀疑)应承下她的邀约之前,莉塞特娴熟地运用她在艾玛“如何抵抗拷问”的课程上学到的技巧——相反的那种,屏蔽外界干扰,专注于*伤痛——感谢那枚洞穿肩胛的子弹,她很轻松就能办到无视对方存在。 口袋里摸出的创口贴是最普通的款式,被雨水浸泡得湿透,莉塞特脱下一半风衣,把t恤领口拉下去,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 看起来糟透了。 她的目光在创口贴和伤口之间徘徊几秒,下意识露出了些许瑟缩的神情。 重申一遍,看起来真的糟、透、了,就像外星人大举入侵地球……呃,或许没那么糟糕,好吧,就像买薯条忘记拿番茄酱那样糟糕 一品女帝师。 继续犹豫下去显然不是个好选择,至少莉塞特敢肯定现在自己是靠着能力,才没有出现失血过多导致的其他症状。 想想看,她在雨地里躺了三个小时,没有消毒,没有止血,想到这个她就生气,袖手旁观她可以理解,但是——三个小时?? 她望着遮雨棚外的雨帘蹙起眉,小小地吸了口气,才咬紧牙关,缓缓将肩膀凑向遮雨棚外。 …… 莉塞特非常确定,她现在需要正确运用从艾玛那里学来的知识了。 意识回到现实,潮水般的杂音蜂拥而来,首当其冲的就是来自死侍的惊呼,虽然莉塞特只来得及听到了一点尾声:“……喜欢这样的重口味?” 莉塞特眨着眼:“是啊,bds.m是我的最爱。” 她看了死侍一眼,陷入了深思。 按理说,冲洗伤口和贴创口贴的步骤并没有什么意义,但是她现在做的事属于……她的秘密,不应该泄露给外人知晓,但是她不可能不处理伤口一直硬挺到死侍离开——她没有那么硬气,所以只能放点□□遮掩一下。 肩上的伤口则已经被大雨冲刷干净,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灰白。 用微微颤抖的手拆开创口贴的包装,莉塞特比了比位置,对准弹孔小心地贴了上去。 毫无意外,她的眼角小幅度地抽搐了一瞬。 感谢艾玛,重复一遍,感谢艾玛。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才汲取了足够的勇气,将第二枚创口贴贴好,随后对着肩膀吹了口气—— “嘿,甜心,你不是我,你这样是不可能好起来的——” 似乎是因为莉塞特不搭理他,雇佣兵先生又急着要钱,所以他突兀地蹦过来,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絮絮叨叨着。 然而下一刻,他的声音在他揭下创口贴之后戛然而止。 “……”莉塞特没拦得住他。 她咬紧牙,瞪着死侍,刚想组织出什么话来敷衍过去,就听见对方兴高采烈地嚷起来:“这是什么黑科技?” 惊奇地将创口贴捧在手心,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死侍嘴里不停地问道:“生命摇篮创口贴版?神盾局爸爸准备发展副业了吗?还是说你是罐子里长大的‘贱刚狼’?” 只是贴上创口贴再揭下,被子弹洞穿的伤口就消失得了无痕迹,连伤疤都没有留下。 莉塞特:“……不,是水培韭菜,割完一茬又一茬。” “听起来你像是我不知道的妹妹。”死侍遗憾地评价,“可惜我很确定某个混蛋并没有制造一个我的妹妹……” 他从腿上拔出军刀,飞快地在自己的手臂上拉了道深深的口子,鲜血顷刻溢了出来,然而他毫不在意,一把把创口贴拍在了伤口上末日兵锋。 莉塞特:“……啊,干得漂亮。” “等等等等,这点小伤口可体现不出来效果。” 还没揭下创口贴,死侍的思维又一次发散了,他冥思苦想几秒,最后愉快的“啊哈”了一声,蹦到莉塞特身边,语气颇为期待:“能帮我抓着手吗蜜糖?这样我没办法切掉它。” “……我刀工不太好。” “那就多切几下,我不介意的!” “……” 莉塞特觉得如果自己不做些什么,对方很有可能真的把他的手切下来递到她面前,万分期待地等着她给他接手。 ……凭啥啊? 保守秘密的想法在脑海里停留了一秒,莉塞特咬紧了牙—— ——然后低头对着创口贴吹了口气。 “和这个没关系。有效果的是‘我’,还有‘吹气’这个行为。” “所以你是个变种人喽?”死侍听起来一点也不惊讶这种违背科学原理的解释,而是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收到永无乡的邀请券了吗?” 莉塞特:“……什么?” “麦卡沃伊演的那个秃头美男——”意识到莉塞特脸上的迷惑不似作伪,他小声提醒莉塞特,“或者现在没秃,不过迟早要秃的,谁让漫画决定一切呢?*,这可真不公平,为什么到了电影里我反而不能去隔壁那个电影宇宙串门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莉塞特一脸冷漠:“抱歉,我听不懂。” 正在对着雨帘叉腰生气的死侍飞快地回过头,抛了个媚眼:“对不起宝贝,别在意这些,我又不是为了谁听得懂才说的。” “……那你是为了什么?” 死侍摊开手,语气夸张地感叹道:“为了读者——这一章本来应该没有我的戏份的,电脑前那个姑娘想带梦幻庄园里那只小凤凰玩,但是你看!现在我不是又出场了一千六百多字吗!这是我赚了!” “……” “可惜我再待下去就要遭遇卡文了,”死侍遗憾地叹了口气,“所以下次见吧宝贝儿,你该回家睡觉了,让我看看大纲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艹,没有大纲?” “……”莉塞特沉默地和死侍对视。 “这篇文绝对会扑的,有我帅气的英姿也没法挽回,我诅咒它。”对视几秒,死侍愤愤伸出手,在莉塞特头顶划过,像是拉快了什么东西的进度条,“但我为了我能多出场几次,我得调整一下节奏,正好,接下来这一段很无聊,所以我们跳过吧,拉到十二点怎么样?” “等 - - - - - - 莉塞特又一次站在了田埂上重生之男宠如玉。 回想了一遍白天发生的事,她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叹了口气。 她双手插.进牛仔裤的口袋,沿着田埂,慢慢向前走去。 丧乐从身后传来。 并不煽情。肃穆,庄严,熟悉的旋律交织成孤寂的海潮,从脚下涨潮,一点点没过头顶,将她淹溺在回忆的深海里。 莉塞特转头望向送葬的乐队。 和每一次看到的都一样,人们的表情都那么专心,那么严肃。他们盯着前方,眉毛紧皱,却不免从眉宇间流露出蛛丝马迹,无声地证明着,他们并不哀伤。 棺木从她身边经过。 她还记得母亲的习惯。莉塞特想。 母亲只要最好的,无论什么,都在能够承担的范围里选择最好的,她也有那个资格。 所以乐队是一流的,棺木是昂贵的,葬礼是完美的。 除了小小的她。 小小的她,是母亲不得不接受的挫折,是她完美的人生中最大的败笔。 梦境似乎慢慢燃烧了起来,来源不明的热浪从极远处席卷而来,枯树上的乌鸦振翅而飞,留下一串嘶哑的鸣声,像是在天空撕裂出一道丑陋的伤痕。 莉塞特想了想,伸出手感受风向,随后将手插回裤口袋,沿着田埂慢慢向着远方走去。 这种变化并不常有,不是所有人的梦境都像她一样一成不变,迄今为止,她只感受过一次这样的异常—— 思绪在视线定格的刹那被打断,莉塞特就看到了自己寻找的事物。 红发的少女站在萋萋荒草中,皱着眉打量着四周的景色。 当她的目光和莉塞特对上时,她的眼瞳里漫起一丝疑惑,上下打量着莉塞特,慢慢扬起了眉毛:“你……” 莉塞特:“……” 你你你怎么进来的。 毫无征兆地看到了又一个陌生人,莉塞特顿时一阵胸闷,直觉自己可能要吐血。 不,她从来没有想过她的梦会进来这么多人,查尔斯是个意外,她的目标从来不是他…… 现在站在自己眼前的姑娘又是怎么误入了她的黑暗巢穴的? 多想无益。 莉塞特单手扶额,嗓音含着淡淡的无奈,低声道:“知道名字就够了,好吗?” 第65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将近期内替换,请尊重正版,原文首发。】 虽然目前的范本只有查尔斯一个,但是莉塞特一直有个猜测。 自己的梦境大概……的确能捕捉心灵能力者,否则没法解释查尔斯是怎么进来的。 艾玛此前并没有尝试过在她入梦时读取她的思维,这大概是她没能成为莉塞特的梦境的第一个访客的原因。 如果以结论正确为前提,眼前的少女大概也是个心灵能力者。 那么她刚才大概在下意识读取自己的记忆。 大约是被拉进来的时候已经入睡,少女倒没有什么防备之意,只是古怪地望着莉塞特:“……现在我看不到你在想什么了。” 莉塞特愉快地笑起来:“毕竟这是我的梦,不是吗?” 她向着少女伸出手:“莉塞特·莱恩。你是变种人?心灵能力者吗?” “琴·格雷。”琴微微睁大眼睛,心存疑虑地望着她递过来的手,有些警惕地回答,“听起来你也是。” “,”莉塞特眨了眨眼,故作心痛地顺着琴的话说下去,“按理说我才是被惊吓的那个人,好吗?你看——”她比划了一下,“这里是我的梦,而你是第二个访客——算起来,你是我认识的第三个心灵能力者?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有吸引心灵感应势力的体质了——别反驳好吗?让我再做几秒钟梦——” “……你本来就在做梦。”听着莉塞特不靠谱的扯淡,琴放松了少许,她斜了莉塞特一眼,又忍不住好奇地问:“第三个?” “是呀是呀,”反正梦境里习惯了随意放飞,莉塞特的态度更加殷勤,“不过为了保护*,我不能透露他们的名字——别这样看我,我会难过的,请相信我还是有一点节操的,好吗?” 她优雅地行了个礼,“当然,你是最可爱的一个,非常明显。我有这个荣幸带你参观一下我的梦吗,美丽的小姐?” 感谢父亲,感谢母亲,感谢在她童年的夜晚来来去去的舞会客人们,感谢她无意看到的无数次月夜幽会,她的礼仪学得非常不错,撩个妹绝对够了。 ——显然琴也被小小的取悦到了。 她无声地扬起嘴角,将手递给莉塞特,矜持地颔首:“当然。” 毫无疑问,莉塞特回了她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 “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琴说,“我接触不到你的思想,不是因为痛苦,只是看不见……” “这很正常,样本数据足够大的时候总会出现突变量,这种时候就把这个特例排除掉就好了,这样你还是漂亮强大的小公主,世界都倾倒在你的裙裾下——看着我的眼睛,你看到了倾慕了吗?” 双手插在裤袋里,莉塞特转过身,面对着琴在田埂上倒行,嘴角挂着点玩世不恭的笑意,例行放飞自我。 鉴于过度异化的过去,她很难通过正常社交交到朋友,而等她意识到这点时,她的孤僻已经将她困在了人群中的孤岛上,而她也只能把无处诉说的话都留到梦境里来。 可惜已经有点晚了。 “但是我不想成为公主呢?”琴挑了挑眉,反问道。 “那你想成为什么?” 她们很快抵达了梦境边缘,黄色的隔离带在风中翻飞,隔离带后的黑暗无声地向她们发出邀约。 “老师,学者,或者冒险家,模特也不错——这里就是梦境尽头了?” 琴踮起脚,上身探出隔离带,小心地望了眼田埂消失的深渊边缘。 虽然理智上,她知道梦境里不会受到伤害,但是感情上,她莫名……畏惧这片黑暗。 “你这么觉得?” “难道不是吗?”莉塞特反问。 当然不是。她想。 琴还在张望隔离带后的黑暗,莉塞特伸手按上她的肩,手指顺着肩胛滑下去。 琴疑惑地回过头,递过来一个不解的眼神,莉塞特微微躬身,迅速地环住琴的腿弯,把她抱了起来。 “好玩的现在才要开始。”她轻笑着。 最初一瞬的恼火过去后,琴深吸一口气,大方地抬手环住莉塞特的脖子:“?” “如你所愿,不过你最好闭上眼睛,接下来的旅途……”莉塞特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尾音。 她抬腿跨过隔离带,抱着琴纵身跃下深渊。 一个梦做了十年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莉塞特有信心回答出高赞答案。 十年来,她周而复始地在同样的梦境里徘徊,转悠,无所事事。最初的不安早就变成了无聊,再然后?作个死基本上都不算事,就算有死亡限制,她在第一层待的时间也远远长过现实,不利用这一点做些什么怎么可能? 从最基本的开始吧。 对着牧师念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用厨房里的食材煮上一锅地狱浓汤,甚至——在浪费了不知多少毛线后,她无师自通了打毛衣。 当梦境囊括了一座庄园之后,你会发现你能做的事情非常——非常多。 更别提还有第二层。 通常,莉塞特的梦境分为两层。第一层是六岁时的葬礼,黄月悬挂在空中,天灾窥伺着毁灭世界。 如果走到田垄尽头,从隔离带翻出去,在黑暗中坠落片刻后,她会随机出现在某个地方。 有时是风暴咆哮的浩瀚汪洋,有时是空无一人的外星飞船,有时是纸醉金迷的都市街头。 ——这就是第二层。 “没有人能看见我们,但是你可以接触物品,也可以移动它们——这么说似乎和鬼魂并没有太多差别对吧?bingo,你接触到核心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只是意识?”琴敏锐地捕捉到了终点,声调不由自主地因为惊讶而上扬。 “或者说灵魂。” 黑暗在飞逝,光明一跃而出,莉塞特的心情越发舒畅。 她调整了下姿势,确保落地时不会抱着琴一起摔倒。 一瞬间,坠落感戛然而止。 莉塞特单手盖在琴的眼睛上。 “再等一会。”她说。 说话间,莉塞特扫了眼四周,她放下琴,保持着捂住她眼睛的动作,牵引着她转了个方向,“好了,看起来我运气不错。” 她慢慢松开手,向琴的身后退去,道:“希望你喜欢。” 似乎是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的原因,即使莉塞特给了她足够的时间慢慢接受光线,琴还是觉得从她的指缝间漏进来的光太过刺眼了一些。 “……谢谢。”她单手挡在眼前,提前说出了感谢的话语,“不管怎么说……” 她的声音像是被谁按下了暂停键。 似乎是已经下班的银行。 建筑风格显得有些混搭,花纹雕刻皆是巴洛克风格,柔美、富丽、明艳,承重柱顶端的涡型装饰像是流动的河流,大门上方排开一扇扇巨大的玻璃花窗,拱形的窗户上沿环绕着枝繁叶茂的花朵纹饰。地面却铺满纯白的大理石,接合处严丝合缝,一尘不染如同整片的镜面,倒映出盛大如海的—— ——光。 夕阳光线从玻璃花窗外毫无保留地倾斜进来,在大理石地面上流淌蜿蜒,留下色彩绮丽的光影,如此热烈、如此明亮,像是光焰腾飞。 她站在光的海洋里。 莉塞特柔和的轻笑声在身后轻轻响起。 “请允许我将这一刻献给你。” …… 时代广场的广告屏在夜幕下闪烁着,橱窗里的服饰在层次分明的打光里显得格外精致,仿佛在闪闪发光。 “我不知道会掉到那里的,真的。”莉塞特举手发誓。 琴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这里是纽约。”她说。 “是呀是呀,每次传送都是随机的,说不定就是纽约呢?说不定就是北京呢?我事先真的不知道的。”莉塞特真诚地解释道。 似乎刚才的一幕真的、稍微、大概,触动到了琴那么一点,然而,似乎也因为她太放飞的缘故,琴的好感基本上没投射到她身上多少,甚至,莉塞特忧郁地觉得好感度下降了一点。 或者说,琴傲娇了。 “不过感觉这不完全是现实世界的那个纽约,有哪里不对……但是我说不出来。”她转移了话题,将目光投向人流。 她们站在人流中央,被行人穿过,没有人能看到她们。 琴挑了挑眉。 “……好吧,给我一分钟。” 莉塞特吐出一口气,仰起头打量四周,“肯定就在哪个角落里,我能找到的,一定显而易见。” 她们一齐仰头注视着夜空,注视着繁星,注视着鳞次栉比的楼宇—— ——一道流星从夜幕中划过。 片刻后,流星轨迹尽头的黑暗被次第上升的灯光点亮,以灯光为线条,勾勒出坐落于市中心的大厦。 “stark”的字样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琴&莉塞特:“……” 琴迟疑地说:“我对于纽约不太熟悉,但是……” 莉塞特:“……是的,我们没有斯塔克大厦。” 确定了这个不是她们的纽约之后,琴放松了不少,她兴致勃勃地问莉塞特:“在这里我们能做什么吗?” “几乎所有事,不过我猜你说的应该是有意义的那种。”莉塞特想了下,“你玩过steam上的游戏吗?” 她解释道:“一般来说steam的游戏都会有成就——” 琴:“也?” 莉塞特飞快地和她交换了一个眼神,肯定地回答:“——对,这里也一样,只不过在完成成就之前你不会知道怎样才能完成。顺便一说,成就奖励很有趣,我不确定你能不能获得,不过,你知道的,这里是梦,所以——试试看,怎么样?” “听起来你已经完成过最少一个成就了。” “嗯……不过都比较难完成。”莉塞特笑得弯起眼睛。 她很快作了解释:“……还有一个是‘后羿射日’成就,内容应该是把会飞的人从天上射下来,第一阶段只需要射下来一次就够了。” 琴沉默了一瞬:“……你射下来了几个。” 说到这个,莉塞特有些遗憾。 她叹了口气:“目前为止就一个穿得像蝙蝠的家伙。” 第66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将近期内替换,请尊重正版,原文首发。】 莉塞特去过很多个纽约。 不是“很多次”,而是“很多个”,她见识过的纽约比她迄今为止的朋友数量还要多。 嗯,虽然,她是个孤僻到朋友数量小于等于一的人。 ……这不重要。 她和琴站在了斯塔克大厦底下。 莉塞特沉思:“刚刚我没有想起来,不过说到斯塔克……” 她顿了顿,才说:“我大概以前来过……做过这个梦。” 琴的表情出现了一瞬的怔愣。 她迟疑了下:“这么说,你是真实存在的。” 话音刚落,她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直白可能会刺伤莉塞特,连忙嗫嚅着补上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抱歉。” 莉塞特看向她,笑了起来:“我理解,在确实地见到之前没有人会相信梦中的人真实存在的——停,不要愧疚,这是事实。” 更何况我们今后再见的可能不会很大。 她隐去了剩下的话,转而提起另一件事:“你知道吗,我挺高兴我做过这个梦的。” 琴顺着她的话问下去:“为什么?” 莉塞特噙着一贯的笑容:“这样我就能带你去看这个世界最美丽的地方了。” 她说得再随意,也改变不了这句话是撩妹金句的事实。 琴没有回答莉塞特。 过了几秒,莉塞特才有些不解地扭头望去。 “……” 莉塞特镇定地扭过脸:“我们还是去刷成就吧。” 她假装没有看见琴咬着唇神情复杂的样子。 ……让你撩,让你控制不住自己。 发现第二层有成就设定完全是出于偶然。 在正常难度的副本,啊不是第二层里,莉塞特会是以灵体的形态出现,寒暑不侵,无所畏惧,除了遇上以抓鬼为己任的猎魔人——讲真,这种人对她来说真的太讨厌了,她以前被一对姓温彻斯特的兄弟追着上演过公路打鬼记,一眼看出来她是什么“蛮荒力量的爪牙”的普通人还真不那么多,莉塞特一时不察,中招得十分干脆。 要不是他们还只是人类,她绝对会当场扑路。 在那之后,雪佛兰也成为了她最讨厌的汽车品牌。 但是有例外。 当血月升起,第二层就会变成噩梦难度,那时候她会以物质形态出现在第二层,会受伤,会流血,会死,但是也能开启成就模式。 ——发现成就设定那次,莉塞特进入噩梦难度前,完全没想到会一进去就是死局。 由于每次降临地点都是随机的,在进入第二层之前莉塞特也不会知道她会出现在哪里,以至于一睁眼就被猛烈的寒风呼了一巴掌后,她也只是打了个寒战,暗道自己运气不好。 然后是无数记直拳。 以及,根本没有停止的坠落感。 莉塞特:“……” 几秒之后,莉塞特一脸懵逼地发现她出现在了哪里。 她在某座海拔绝对在数千米以上、暴风雪肆虐的雪山的上空,而且,正在,下坠。 下一刻,货真价实的凄厉尖叫响彻高空。 “——!!!!!!!” 从高空坠落绝对会带给人飞翔的错觉,所以无怪乎那么多人热衷于高空跳伞,莉塞特一度对这项运动也很有兴趣,但是她的兴趣是在她背着降落伞的情况下—— 视野因为高速模糊不清,时间观念在极端的惊恐之下消融殆尽,四秒?五秒? 一个莫名的提示忽然出现在莉塞特脑海里。 完成成就【信仰之跃1】,成就奖励技能【地心引力】。 莉塞特:“……” 信仰之跃你妹。 斯塔克这个名字对于莉塞特来说并不陌生,梦境的第二层似乎并不满足于只构建一个世界观,就好像很多个并不怎么相同的纽约。 如她所言,她以前在第二层到过这个……有“斯塔克”存在的世界。 莉塞特轻巧地向前一跃,“他似乎是个很……我不敢肯定,不过他应该是个伟人。” 她站在了斯塔克大厦的外墙上,和地面完全平行。 双手枕在脑后,向上——或者说向前走了几步,莉塞特转身,似笑非笑地俯瞰着地面上仰头观望的琴。 “你怎么上去的?”琴好奇地尝试着跳起来。 “完成成就之后在梦境里的特权之一,地心引力。” 莉塞特不打算和琴介绍太多,比如这个奖励在现实里也可以使用——她不想诱惑琴,毕竟噩梦难度下的第二层并不有趣。 【地心引力】的使用描述很简单,拥有者可以在任意星球上指定自身重力方向,所以莉塞特能够很轻松地办到很多反重力的事,例如在桥体背面奔跑、沿着大厦外墙跑上楼顶、高空坠落毫发无损……以及穿着裙子也不会走光的特权。 要不是这个奖励,在她“信仰之跃”的时候她就会变成真的鬼魂了。 琴的眼神看起来充满了怀疑:“……如果你现在拉着我,你会有什么感觉?” 莉塞特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大概我会觉得你是只一直在向后飞的风筝?” 琴尝试着去够莉塞特的手,锲而不舍地问:“如果我现在楼顶往下跳,你拉住我……” 从来没对这个技能想象太多的莉塞特用一种谜之眼神看着琴:“……被摩托艇拉着冲浪。” 琴继续发散思维:“要是重力方向指向地心相反方向……” 那样等于从地面向着天空坠落,大气层上界大约延伸到离地面6400公里左右,换句话说,她可以尝试一次6400公里的自由落体运动,然后被窒息在真空里……不,考虑到她显然没有卫星或者火箭那么耐热,在那之前她就会燃烧殆尽。 莉塞特:“……” 莉塞特:“你想上天吗,宝贝儿?” 对于莉塞特无语的问话,琴先是扬起眉,仿佛不敢相信莉塞特敢对她说这个。 莉塞特面无表情地和她对视。 “好吧,只是玩笑,我不要上天。”对峙几秒,琴先一步笑出声,她随口道:“既然你说过有要把人射下来的成就,那相反的成就也应该有吧?” 她漫无目的地猜测:“比如让人飞起来……” 说着说着,琴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端详着莉塞特的神色,表情变了又变,最后难以置信地低声问:“你确定?” 莉塞特:“我很确定。” 她深沉地望着群星闪耀的无垠天穹,沉吟道:“我在考虑应该送谁上天。” 琴:“……闭嘴吧你。” “总要为未来考虑一下嘛……”莉塞特笑着说,“如果成功的话,先提前谢谢你,琴。” 她最近在第二层并没有停留太久,大概下一次血月就会升起来了。 莉塞特对于琴的感谢确实是真心实意。 而能帮助她在第二层活下来的……大概就是这些成就奖励了,毕竟除却梦境和成就奖励,她只是个普通人。 想到这里,莉塞特嘴角的笑意渐渐褪去。 她看了眼琴的背影。 “怎么了?” “没什么。”莉塞特重新挂起懒洋洋的笑。 “我送你回去吧。” 回第一层的旅程很顺利,莉塞特也习惯了这一点,这次她没有抱琴——再来一次琴绝对会揍她的。 她们在田埂上狂奔,将进行到一半的葬礼甩在身后,家族墓地遥遥在望。 “从这里跳下去就能离开这里了。”莉塞特指给琴看墓**。 “你不出去吗?” 莉塞特摊手:“暂时不。心仪的漂亮姑娘要离我而去了,让我一个人在角落里绝望地啜泣吧。” “hmmm……”琴挑了挑眉。 莉塞特回给她一个无辜的表情,“我说真的。我真的需要绝望一下。” 如果把她的梦境想象成一个游戏,第一层大概是新手村或者营地,第二层大概是各种副本,她可以在第一层修整,但不能太久,而葬礼结束后,她必须下到第二层,可以提早,但不能推后,她必将前往黑暗,然后才能挣扎着为自己赢得明天的生命。 在第二层她随时可以离开,但是停留时间太短,第二天副本就会从普通难度变成噩梦难度,血月取代黄月高悬于苍穹尽头,而她则要开始新的逃亡,狂奔,狂奔,没有止境。 不给自己留点时间绝望,莉塞特很难说自己还有没有进入噩梦难度的勇气。 “告诉你一个秘密。” 在跳下墓**前,琴像是想起了什么,她转过头,望着莉塞特,“事实上,我最近一直在做噩梦,我梦见世界末日,到处都是死亡……那太真实了。” “教授只会告诉我那是梦,说我会好起来……” “但是我还是很害怕。”她低声说,“听起来很可笑,对吧?” 莉塞特看着她。 “不可笑。”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 强行压抑住莫名其妙的颤栗欲.望——把自己的弱点展示给别人带来的不适——她漫不经心地地勾了勾唇角:“……我也一直很害怕,看,一样的,所以我们扯平了。” “但是我现在已经不害怕了。”琴眨着眼,“在我最害怕的时候,我在黑暗里看到了你的梦境,它就在黑暗里,看起来很小,但是散发着温暖的光,所以我不顾一切地闯了进来——” 她猝然停住话语。 “我相信你的存在。”半响,琴说。 “你是变种人,对吧?所以来泽维尔天赋少年学院吧。” 她看着莉塞特的眼睛,认真地作出一个承诺—— “我们会再见的。” 第67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将近期内替换,请尊重正版,原文首发。】 每当有新人的时候,泽维尔学院总会热闹一点。 琴站在窗边,习惯性地侧头望了眼窗外。 没有车开进学院。 “我不懂你在等什么?你已经连续好几天一有时间就坐在这里看窗外了。”斯科特四平八仰地躺在沙发上,一只脚大咧咧地翘上软座椅。 瞥了眼斯科特的姿势,琴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 “我在等……一个朋友。”她有些焦躁地咬着唇,“我们约好了,她会来泽维尔的。” 斯科特闻言扭过脸去看她,架在鼻梁上的红石英眼镜在阳光下折射着红光:“你们真的约好了?她答应了?” 琴:“……没有。” 斯科特同情地看着她:“所以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琴:“……闭嘴。” “这是我第一次来美国……”不远处,穿着黄色外套的双马尾少女领着一个蓝色皮肤的少年向他们走来,少年略显兴奋地和少女说着什么,身后恶魔一样的尖尾不住地摇晃。 “看,新生。”斯科特抬了抬下巴,“可惜不是你期待的女孩。” 他懒洋洋地提高声调,对着他们打了声招呼:“嗨,新伙计。” 和琴一样,李千欢对斯科特花里胡哨的作风也很看不过去。 她翻了个白眼,转头对库尔特说:“这是斯科特。和你一样,新来的。”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库尔特好奇地看了眼新伙伴,显然对他的造型很感兴趣。 “——以及我正在计划着越狱。”斯科特坐直了身体,双手按着沙发站起身,向着他们走来。“怎么样,要不要一起?这里真的太无聊了。” 库尔特的目光在他和琴之间徘徊。 这个单纯的少年带着点无所畏惧的坦然回答:“试试吧。” 琴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看了眼志得意满的斯科特,“我知道有个方法,可以带你们去个好玩的地方逛逛,但是不用离开学校,不用怕被教授发现,要不要试试?” 被教授发现跑出去可不是好玩的。 其余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想。 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斯科特带着点挑衅意味地开口:“为什么不?” 她就知道。琴暗暗想。 不过琴的确有些担心莉塞特。之前她一直在等莉塞特做出决定,但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天,看起来她还是选择不来泽维尔。 既然这样,那由她去拜访朋友好了。 决定了要去找莉塞特,这些天沉甸甸压在心间的压力顿时消散,琴的语气也轻松起来。 “我和你说过我的朋友是个变种人对吧?” “是啊,”斯科特一脸跃跃欲试,“怎么,和她有关吗?” “有——我是最近才认识她的。” “……你没离开学校。”短暂的讶异后,李千欢肯定地说。 “那是因为我是在梦里认识她的,她的能力应该是梦境……” 说着,琴在沙发中间坐下,让其他人坐在她身边,彼此拉住手。 “……而且我感觉我可以带别人进入她的梦境里。”她说完了剩下的话。 莉塞特的梦境其实并不难进,琴曾在梦中窥探过那抹光亮很多次,只不过一直没有下定决心。 而且奇妙的是,不只是夜晚,就算白天,只要她沉浸入思维的尽头,她也能看到莉塞特的梦境。 她闭上眼,发动了她的能力。 萧瑟秋意裹挟着红叶蹁跹过灰暗天空,和红叶同色的月轮高悬在空中。 “……我们真的进来了。”斯科特喃喃道。 “对。”第一次带人进来的琴松了口气。 她直起身,四顾一圈,寻找着莉塞特的身影。 奇怪的是,她没有看见莉塞特。 琴微微皱眉:“有哪里不对。” 库尔特站在李千欢身边,好奇地四处张望。 他抬起头,一眼看见半空中的红月,“我第一次看到红色的月亮。” 琴闻言也望向天空,“我上次来的时候它不是这个颜色的。” 斯科特已经开始寻找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了。 “那边是在举办葬礼吗?你说这里是梦,那他们能和我们对话吗?” 有人在他身后轻笑。 “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一只手暧昧地绕过斯科特的肩,递到他的眼前,鲜红的液体从指缝间滴落,转眼洇进泥土。 琴最先看到了斯科特现在的处境,提醒的话语脱口而出:“小心!你身后!” 斯科特先是一怔,条件反射地向后退去,却直接撞上了另一只手。 “是得小心。”对方笑嘻嘻地说。 那只手按在他的腰上,斯科特猛地侧过脸,就看见了女孩的侧脸。 她毫不在意地把下巴枕在他的肩上,神情犹带着少许没睡醒的倦怠和慵懒,环住他脖子的手臂却渐渐收紧,如同钢铁铸造,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放手……” 他咬着牙试图挣扎,然而钳制着他的手臂不动如山,力度完全不像是一个女孩该有的。 李千欢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大大小小的能量球悬浮在她身边,她沉声道:“放开他。” “对,放开他。”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的库尔特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李千欢开口后,他立刻找到了重心,在一边虚张声势地附和起来。 “别这么无聊。”女孩咯咯笑着。 她沾满鲜血的手在斯科特脸上抹过,留下几道血痕,随后猛地松开手,一直在挣扎的斯科特一时没收住,踉跄着扑了出去。 琴连忙把他扶起来。 他们并排站着,警惕地向后退去,紧盯着他们对面的女孩。 及肩白发扎成高低不一的双马尾,眼瞳鲜红得像是在滴血,漂亮的脸上流露出一种病态的快乐和疯狂感,工装衬衣和背带裤像是被荆棘撕破一样破破烂烂,大大小小的伤口不住地渗出血液,将衣料浸透成诡异的黑色。 她用一种有趣的眼神打量着琴他们,还在滴血的手指绕了绕发尾,为白发染上了一抹血红。 “让我想想,你们是怎么来这里的……对,通行许可,把许可证给我。” 她理所当然地向着琴他们伸出手,像是讨要糖果的小孩子。 “我们没……”库尔特刚想开口,琴猛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她抿了抿唇:“你是谁?你手上的是什么?” 女孩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嘴角牵扯的弧度越来越大。 “伊底,”她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手上?是血啊。” “啊,我知道了,你们还要问是谁的。” 她嘻嘻一笑,将手背在身后,向着琴他们走来。 “故事要从哪里说起来比较好?就从‘很久很久以前’吧,所以,很久很久以前,伊底出现了,她伴随着血月降临,疯狂与*为她铺设道路,神像崩塌,荆棘蔓延,鲜血洒满道路,枯骨在玫瑰的腐泥上生长,乐园在教堂的废墟上重建,世界跟着她一起狂欢。” 她边走边说,“她生气就哭喊,她快乐就歌舞,她饥饿就吞噬,她冲动但是快乐,她随心所欲,她是最初、是无、是生命本身。伊底建起乐园,但是世界始终死寂,她不满地问,为什么没有生命?” “因为有逻辑!一个细细的声音回答她。” “伊底生气了。梦里为什么要有逻辑?她问那个声音,你是谁?细细的声音告诉她,我是逻辑。” “那么你就要去死。伊底说。” “于是她抓起逻辑,用连枷把它砸成粉末,她又把粉末收集起来,装进骨灰瓮里,逻辑的血流了一地,伊底把血捡起来,用它妆点自己的眼睛。” “哪来的连枷?” “伊底带来的。” “从哪里带来的?” “从别的地方。” “别的地方是哪里?” “为什么要知道那么多?逻辑已经死了,什么都会发生!” 伊底大笑起来。 她像是在讲一个童话,童话的内容却疯狂而混乱,毫无逻辑。 和她说的一样,她的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连枷,铁链连着的狼牙锤还在滴血,尖刺在地上拖出一路血痕。 琴已经不再尝试去理解她的意思,而是直接得出了结论:“你是个疯子。” “疯子是什么?”伊底歪着头问。 “我们得跑。”琴不理会伊底,而是压低了声音和同伴说。 “跑去哪里?”斯科特反问。 说话间,伊底拖着连枷向他们冲来! 骨马钻出翻涌的泥土,发出一声长嘶,她跃上骨马,大笑着,血红眼瞳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连枷被她挥舞得虎虎生风,有几滴血液甚至被甩到了琴的脸上。 琴的眼瞳蓦地一缩。 “跑!” 他们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跑,跳下田埂,踩着麦田一路狂奔。 “这就是你说的好玩的地方?那个疯子是谁!”斯科特边跑边大声喊道。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琴也在大吼,“上次不是这样的!” “别说了!我们要被追上了!”李千欢也在尖叫。 他们的脚下的大地忽然震动起来,重心的变动让他们摔倒在地。 库尔特第一个爬起来,把剩下的人拉起来。 他们回头望去。 麦田渐渐扭曲,荆棘在枯萎腐烂的麦秆上绽放,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大地震颤着,山峦在他们脚下拔地而起,骨马的嘶鸣声被淹没在地裂山崩里。 “那个,我可以带着你们瞬移!” 被晃得一个趔趄的库尔特等震动稍微平息,才急忙说出刚刚没来得及说出的话:“只要你告诉我要去哪里。” 他的长尾不安地甩动着,深琥珀色的眼眸里满是忐忑。 “那边,尽头的黑暗。”琴**着说。 由于地势拔高,他们很容易就能看到梦境的边缘,大地在猎猎翻飞的隔离带后断裂,像是漂浮在黑暗里的孤岛。 这片空间其实很大,琴后知后觉地想。 不止是她之前看到的麦田和墓地,更远处是茂密的森林,森林中央似乎是和泽维尔学院相似的古堡,林立的塔尖刺破灰白天际,乌鸦的影子在上空盘旋。 “我没试过带这么多人。”库尔特紧张地看着他的同伴。 斯科特一直在焦躁地看着他们身后,眼看伊底骑着骨马在山岗上奔腾,他一咬牙,猛地摘下红石英眼镜。 明亮的镭射光线直直射向伊底,她操纵骨马想要避开,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射线在她胸口炸裂,直接洞穿了她的胸膛,露出森白骨茬。 血肉从洞口喷薄而出。 原本想要控制能量球攻击伊底的李千欢被这一幕吓了一跳,能量球顿时偏离了方向,只炸飞了一片荆棘。 “*!”斯科特的手颤抖起来,几乎捏不住红石英眼镜。 ——这是他第一次用自己的能力伤人。 伊底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她伸手捂着胸口的大洞,发泄一样地哭喊起来,可她根本没有死去的迹象,而是狠狠地用连枷抽打在骨马的脊背上,骨马发出一声悲鸣,脊骨顿时被沉重的连枷砸断,骨片四溅,划破了伊底的脸。 山岗上的四人眼瞳都是一缩。 虽然大概有点模糊的认知,但这一刻,他们才直观地意识到,他们面对的不只是一个疯子,还有死亡的威胁。 伊底重重跌倒在地。 她趴在地上**几秒,忽然一跃而起,一边哭着,一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着琴他们奔来,表情狰狞扭曲得可怕,看得人忍不住生出绝望之情。 “没时间了,我相信你。”琴一把握住斯科特还在颤抖的手,扭头看着库尔特的眼睛,坚定地说:“带我们离开这里。” 库尔特呼吸急促起来。 他咬牙道:“所有人都抓住我。” 琴拉着斯科特和李千欢,将他们的手按到库尔特的肩上。 库尔特半跪下身,闭上眼,尽最大的努力去沟通他的能力—— 黑烟在他身周不住闪现。 来不及了,她必须做什么。 琴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伊底,心跳越来越快,如同阵阵奔雷,仿佛要突破胸腔。 她必须—— 琴一咬牙,将自己的精神力量当作长.枪,狠狠刺进伊底的脑袋! 伊底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怨毒的目光死死钉在琴的身上,连枷猛地脱手而出! 明明隔了数百米的距离,连枷却毫无逻辑地在眨眼间穿越了空间,直接砸在库尔特的背上,一声可怕的“咔嚓”声,他的脊背出现了深深的凹陷。 骤然遭受重击,小蓝魔一口血喷了出来。 “库尔特!” 几乎同时,黑烟蓦地爆发,硫磺气息将他们淹没! 深海的暗蓝色泽渲染纽约的天空,坠星般的流光自天空中浮现的巨大漩涡中倾泻而下,莉塞特站在窗边,双手撑着窗檐,右手手指习惯性的小幅度敲击着窗台。 她凝望着远处的斯塔克大厦,眼眸里覆压着沉沉的阴霾。 深吸一口气,她扭头看了眼墙上悬挂的挂钟。 ……三个小时品友互动 鬼手神鉴。莉塞特想。 她进入噩梦难度的第二层已经三个小时了。 这次的降落地点似乎是上东区的一处公寓,公寓主人应该在上班,或者干脆就是空置的房屋。莉塞特不清楚,也没有心情过多探究。 每次下第二层的降落地点都是不同的,只是普通难度下她是以鬼魂的形态存在,普通人无法看见她,而噩梦难度下她……应该是以*的形态降临,换句话说,她能够被看见,被触碰,被伤害。 所以发现降落地点空无一人后,莉塞特着实松了口气。 以往的噩梦难度副本里也有一降落就被发现的情况,想想看,黑帮谈判时、毒品交易时、极端组织与政府军交战时,一个少女莫名其妙地从天而降—— 毫无疑问的死局。 虽然知道血月升起后噩梦难度绝对不可能轻松,但是一进副本就不得不夺路狂奔的开局也糟糕到一定地步了。 根据以往的经验,确认安全后,第一步是观察地形,寻找避难所和武器,尽可能快得准备好行囊,然后等待必将到来的逃亡。 巧合的是,这次的梦境就是她和琴一起去过的那个,这让莉塞特更安心了点——一个熟悉的副本,哪怕噩梦难度也比陌生副本要好一点。 虽然只是几天过去,这个副本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莉塞特又看了眼远处的漩涡,眼中的郁郁之色更深。 ——在外星人大举入侵的纽约逃亡? 她转过身,向着厨房走去,打算借用厨房做几个三明治带上。 就在这时,她眼前一花。 黑烟伴随着硫磺气息弥散,四个人突兀地出现在房间里,摔倒在地板上。 顾不上疼痛,他们急忙爬起来,去扶住猝然倒下的蓝皮肤少年。 “库尔特!” “琴?!” 莉塞特脑海里一片空白。 “莉塞特?你在这里?” 听到熟悉的声音,琴先是一怔,继而焦急地问:“这附近有医院吗?” 斯科特扶着库尔特肩膀的手不住颤抖,他几乎是吼着问:“这里不是梦境吗!他没事对不对?” 琴咬唇回道:“意识受伤也会作用在身体上……” “不。”莉塞特低声说。 所有人都扭过脸来看她。 血已经漫到了她的脚下。 莉塞特垂下眼,看着地板上不断扩大的血泊。 她感到有些眩晕。 现在指责他们不该进来或者懊悔自己没有提醒都没有意义 嫡女闲妃。莉塞特掐了自己一把,强行让自己集中注意力。 她梳理了一遍她迄今为止获得的成就奖励,被绝望攥紧的心脏蓦地一松,窒息感也潮水般褪去。 她还能挽回。 “你们进来时在第一层看到血月了对吧?血月升起时……这里,第一层和第二层都会转换成物质层,所以我们都是以实体存在的,即使这里是梦境……也有可能死。” 斯科特盯着她,捏紧了拳。 “你这个……”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她也这么觉得。 莉塞特避开了他的视线,一边脱外套一边说:“让开点,我还能救他。” 李千欢猛地抬起头,颤声道:“他快不行了!” 第68章 【正文作者有话说。】 “斯科特!”琴提高了声调,“有什么待会再说!” “……” 缓缓放下拳,斯科特用沙哑的声音应答道:“好。” “他哪里受伤了?” 琴和李千欢松开手,让库尔特轻轻趴在地板上,莉塞特挽着外套单膝跪地,她先是伸出右手,顿了下,才换成左手,按在他的颈侧感受脉搏。 情况很不好。 无需赘叙,越积越多的血泊已经说完了一切该说的话,小蓝魔的胸腔起伏频率越来越低,脉搏也越来越慢,单看他现在不住吐血的样子,不难猜出他的脏器也受到的严重挫伤,甚至可能已经破碎。 琴回答她:“他被连枷击中了背……” “连枷?” 莉塞特啧了声,神情流露出明显厌倦,“你们遇到伊底了?” 不用看也知道,伊底的连枷已经击碎了他的脊椎。 “你知道她?她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我只知道她叫伊底,她自己说的,血月升起的时候她就会出现,驱赶第一层的一切生者。” 莉塞特松开手,抿了抿唇。 伤势比她想象得棘手。 “你怎么救他?这种伤势就算送到医院……” 莉塞特犹豫了一瞬。 “所以这种时候就要求助……非科学的力量了。”她说,“如果你们相信我能办到。” 库尔特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按理说,他现在应该担心以他的样貌,他有没有资格上天堂,有没有资格投入天父的怀抱……但是现在他想得更多的,是被魔形女带离角斗场之后的这些天地球至尊。 不用担心明天,能够见识从未见识过的新奇事物,认识愿意对他友善的朋友,每一天都像是活在梦里,他连呼吸都放得轻轻的,一点点地,小心翼翼地观察这个对他来说无比新奇的世界,生怕因为他的笨手笨脚打破了这个美梦。 现在,梦大概真的要醒了。 有谁把他翻了过来,库尔特努力睁开眼,想再看一眼他的新朋友,或许是涣散的意识重新集中的缘故,之前模模糊糊的声音也清晰起来。 “……叫做希波克拉底誓言。”一个声音在他身边低声说。 光落进他的眼睛里。 说话的人像是笼罩在朦胧的光里,声音也因为太低,不能准确分辨出性别,库尔特有点迷茫,不知道他看见的是他的新朋友还是他信仰的天父,但是无论哪个都很好。 无论哪个结局是他喜欢的那种。 “……成就完成条件是拯救濒死的人,第一阶段的奖励是‘埃尔的吐息’。” 莉塞特扶着——库尔特,大概是这个名字——的肩膀,把他翻过来,她一低头,就撞进了他的眼睛里。 他睁着眼睛,迷惑地望着她,深琥珀色的眼睛因为光线不够充裕,呈现出玛瑙般美丽的暗红色,清晰地倒影出她的脸。 莉塞特的声音短暂地一滞。 “……埃尔的吐息能够治愈任何伤势,只需要我吹口气——但是我之前没处理过内伤,我不确定单纯对着他吹口气有没有用。”她若无其事地说下去。 “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们相信我。” 话音刚落,莉塞特倾下身,捧住库尔特的脸。 右手按上额头,顺势遮住他的眼睛,左手托起下巴向上抬,迫使对方张开嘴。 舌尖顶开牙关的过程中无可避免地尝到了血的腥甜,莉塞特面不改色地咽下去,将胸腔里的气体吹进库尔特的体内。 静默持续了片刻。 片刻后,库尔特猛地从地上坐起来。 成功了。 莉塞特无声地松了口气。 她顺势站起身后退,抹去唇上的血迹,站在一边,看着小蓝魔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 “库尔特!”斯科特惊喜地叫出声。 “怎么了?” 擦了擦眼角溢出的生理泪水,库尔特依旧一脸茫然。 他看着如释重负的朋友们,再看看自己身下的血迹,无助地看看四周,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正好看到站在不远处态度冷静的莉塞特,立刻找到了重心,求救地看着她。 莉塞特单手掩唇,别开眼睛:“你没死。” 小蓝魔呆呆地说:“哦……这很好啊[重生]后宫狐狸经。” 莉塞特:“……” 行行行,挺好的。 她站在边上,看着这几个险些经历生离死别的小伙伴们交流感情,他们挨个给了一脸懵逼的小蓝魔一个大大的拥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刚刚的解释告诉他。 “不管怎么说,已经结束了。”李千欢安慰他。 才怪。 莉塞特漫无目的地想,接下来该怎么告诉这几个以为事情已经结束可以he的小朋友离噩梦结束还早的事实。 她拍了拍手,吸引小朋友们的的注意力,打算在他们彻底平静下来之前,抛出一连串大新闻。 “……”第一句话就卡住了。 莉塞特不想太刻薄,但是她能说些什么?看到琴的那一刻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你为什么会来这里”,现在也是,最先跳到舌头上的一句话是“你们不该来的”。 ……哪怕这也是事实,但听起来的确满满都是推卸责任的意味。 “……我们得准备一下。” 她走到墙角,拎起她之前准备好的行李袋,熟练地带出笑容:“接下来我们就要一起并肩逃亡了。” “逃亡?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莉塞特背上行李袋,歪着头,斟酌着较为中性的词,“你们刚刚遇到伊底的地方是第一层,场景固定在一场葬礼上,这里是第二层,每次跳下来都会掉在不同的地方。黄月时随时都可以从第二层回到第一层,但是血月升起后就不行了,必须在第二层待够一定时间才能离开……” “平时在第二层你们会以鬼魂的形态存在,没有人看得见你们,不过血月下……你们也知道了。” 她扫了眼四个人脸上如出一辙的呆滞神情,“最重要的一点,噩梦……血月下的第二层,会有人不懈地追杀我。” 斯科特抓住了问题的重点:“我们需要在第二层待多久?” “现实八小时。” 在斯科特松开紧皱的眉前,莉塞特补充道:“现实与第一层时间流速比10:1,和第二层也一样。” “八百小时……”琴喃喃道。 “大概一个月。” 除了库尔特,其他三人都因为这个结果苍白了脸色。 “所以准备一下吧。”莉塞特平静道:“我们要逃亡一个月呢。” “我应该准备什么?”小蓝魔完全没有体会到气氛的凝重,探头探脑地问。 莉塞特看着他还在滴血的衣摆,挑了挑眉:“……比如首先你要洗个澡。” “我重复一遍,血月下你们在梦境里受到的一切伤害都是会带回现实的身体上的。” 莉塞特盘腿坐在窗前,左手自如地转着一支铅笔,右手抓着一本笔记本,上面写了些什么。 她背对着窗外照进来的天光,纽约的天空被漫舞的流光填满,深邃如海眼的漩涡缓缓旋转着,位于大厦顶端的冰蓝光柱直插漩涡中央。 哗啦。 “好吧,既然已经是事实了……你是不是应该和我们透露更多的信息?” “比如?” “比如你提到的成就。” 莉塞特眨了眨眼。 “可以。”她轻松地说。 由于自己对琴他们来说并不算熟悉,连琴也只相处了一晚上,莉塞特并不觉得他们对自己有多信任,但是作为在场唯一单刷过噩梦难度副本的人,她很清楚这种状态他们是绝对挺不到血月降下的——一个七零八落的团队还不如一个人单刷安全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必须做到完全的信息共享,而她则必须第一个释放出善意。 “你玩过游戏吧?和那个差不多。成就模式只有在血月下才能开启,即使是黄月下完成的成就,血月时才会提示你成就完成。” “我不确定你们可不可以开启成就系统,不过可以试试。然后,嗯,你刚才也听到了,如果完成成就可以获得奖励,一些很有用的技能。” 她单手按着胸口,优雅地对着斯科特行了个礼,“这也是我这个普通人能够在噩梦难度下活到现在的最大依仗。” 哗啦。 “听我说,我可以给你列一张我知道的成就单,但问题是,现在没什么用。”她摊了摊手,“短时间内很难完成。还有另一点,在完成成就之前我也不知道都有什么成就,所以并不是我藏私,这次也是,我只是想刷够在线时间……我是说,在第二层停留的时间,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血月……你叫什么?” 不过如果不是梦,如果在现实里见面,她绝对不会、也不敢一遍遍请求他们更相信自己一点。 所以这大概是她的梦境带给她唯一的好处了。 哗啦。 斯科特看着她沉默一会,然后说:“斯科特,斯科特·萨默斯。” “萨默斯?” 莉塞特主动伸出手,“很好听的姓氏。莉塞特·莱恩——很遗憾没能第一次见面给你留下一个更好的印象,我的错,可以的话,请一定要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 她毫不吝啬地奉上诚挚的笑容,就差没拍着斯科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和他哥俩好了。 “不用,我不需要。” 斯科特把手递给她。 他们很用力、非常用力、用了最大的力气地握了握手,然后猛地松开,莉塞特揉着手,看向斯科特:“所以……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斯科特斜了她一眼:“什么?” “你能去看看你在浴室里的那位朋友怎么了吗?听起来他正在尝试拆浴室。” ——伴随着她的话语,浴室里再度响起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 斯科特:“……” 莉塞特诚恳道:“其实我并不介意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但是……” “……我去看看。” 斯科特转身就走。 莉塞特目送着他敲开浴室的门走进去,再度低下头。 其实她还真的蛮好奇浴室里发生了什么的,但是她已经写了一会成就清单了,再差一行就能完成,一时也懒得起身去看 她低下头,左手捏着铅笔,右手托腮,在本子上一笔一划写下端正得过分的文字。 窗外的凉风卷起她的鬓发。 不知何时,琴走到了她的身边。 那些漫天飞舞的流光从窗外飞过,能看清是一个个站在飞行器上的异形类人生物,琴皱打量着他们即将面对的敌人,眼中满是忧思。 她忽然说:“你说过你一直在害怕,是因为血月吗?” 莉塞特没有回答。 琴继续问:“但是库尔特……那时候你很冷静。” 她停了下,才说:“是因为已经习惯了吗?” “说‘我已经习惯了’会不会显得太矫情?”莉塞特抬头望向琴,扬起浅浅的笑容。 琴这时才低下头。 从她的角度,她只能看见莉塞特的白发,发尾披在肩上,在风中颤颤欲飞。 她沉默片刻,忽然问:“……你知道你的脸和伊底一样吗?” 同样的白发,同样典型的斯拉夫相貌,只是她们的气质天差地别,才让他们一时没有联想起来。 “哦,这个。” 不感兴趣地低下头,莉塞特随口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梦境里没有逻辑,发生什么都不奇怪,不是吗?” 琴脱口而出:“你知道伊底的武器是连枷!你也被她伤到过,对吗?” 莉塞特嗯了声。 “不过我运气比……他好,”顿了顿,她补充道:“看到伊底第一眼我就跑了,再加上这是我的梦……”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陷入了沉默。 过了会,莉塞特低声说:“我很抱歉。” 我不知道你会正好在血月升起来的时候来找我——这种话现在说也没有意义。 最开始她只是不想说不开心的事,所以略过了一切危险,只挑了轻松有趣的告诉琴,自以为是地认为不会再见。 是她的私心造成了现在的困局。 “……”琴没有搭话。 莉塞特不以为意,指尖敲了敲了笔记本,嘴角重新挂上懒洋洋的笑,“不管怎么说,这个游戏里我也算是经验丰富的玩家了……” 身后不远处的浴室里响起对话声,因为隔了水声听得不太清楚,但是莉塞特还是停下了未尽的话语,对着琴笑了笑。 下一刻,浴室门被打开,斯科特把扭扭捏捏的小蓝魔拖出来,推到客厅中央凤凰涅槃之豪门女神医。 “他非说自己在发光。”他揉了揉脖子,黑着脸说。 莉塞特转过头,看向他身后的库尔特,随口吹了声口哨。 “的确在发光。”她评价道。 正在揉脖子的斯科特:“……” 还想继续追问下去的琴:“……” 厨房里试图做点便当的李千欢:“……” 眨巴着眼睛的库尔特:“呃,谢谢?不过我真的在发光,我亲眼看见的。” “‘埃尔的吐息’的副作用,一段时间内沾到水会微微发光。”莉塞特笑着说。 点到为止,点到为止,再撩下去就是耍流氓了。 她写完最后一个字母,吹了下纸上的铅灰,将纸张从本子上撕下来,站起身塞给斯科特,“你要的都在这里。” 第69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将近期内替换,请尊重正版,原文首发。】 她写完最后一个字母,吹了下纸上的铅灰,将纸张从本子上撕下来,站起身塞给斯科特,“你要的都在这里。” 目光扫了一圈被斯科特他们扫荡过的公寓,莉塞特不由得失笑:“喂,你们真当是在玩rpg吗?” “这里不是梦境吗?” 听到她的声音,库尔特急忙放下李千欢给他找出来的衣服,拘谨地站好。 对上莉塞特的视线,他立刻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露出一口白牙,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愣了几秒,忽然手足无措起来。 他呐呐地说:“……我不可以拿吗?” ……看起来他已经完全不在意刚刚他还躺在地上吐血的事实了。 莉塞特单手捂住半张脸,含糊道:“……拿吧拿吧,你开心就好。” 库尔特抓了抓还在滴水的头发,闻言哦了一声,开心地拿起衣服跑回浴室。 莉塞特:“……” 在他们对话的间隔里,斯塔克大厦上空的战局进一步扩大,飞行物源源不断地从漩涡里涌出,战火点燃了整个纽约,他们所在的上东区更是首当其冲,只不过之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窗外的隐隐震动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上,这才没有注意到曼哈顿已经陷落。 莉塞特和同伴们交流了一下他们各自的能力,大致心里有了计划。 “追杀到来的时间是不固定的,不过在此之前最好做一些准备,至少现在这种局面不适合逃亡。” “需要我们做什么?”琴问。 “尽可能……改变战局吧。” 莉塞特把斯科特推到最佳狙击地点,指给他看空中飞过的外星人,“试着击落一个,等等,最好一击即中,听我的信号,看看能不能获得成就。” 她抓着斯科特的手,引着他把手放在镜架上,微微眯起眼,注视着窗外划过的轨迹—— “现在。”她松开手。 镭射光线直射而出,瞬息洞穿了最近的目标,对方发出一声尖叫,捂着被炸开的胸口,抽搐着从飞行器上摔了下去。 “……” 听着不远处的惨叫声,斯科特飞快地闭上眼,他呼吸急促,手指不住地颤抖着,想要把眼镜重新戴回去 “这只是梦。”莉赛特按住他颤抖的手. “不要有太多心理负担,当做是游戏就行。” 她冷静地继续问了下去:“有获得完成成就的提示吗?” 斯科特咬了咬牙。 “……没有。”他说。 ……意料之中。 莉赛特微微皱眉,但是没说什么。 她转头看向窗外。 她为斯科特选择的目标是落单的,所以暂时那些入侵者没有注意到平民区有人杀死了他们中的一员,不过看敌人的密集程度,发现也是迟早的事。 她抬腿踩上窗沿,“我去捡垃圾,能替我掩护一下吗?” 换好衣服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库尔特正好听到她的话,自告奋勇道:“我可以帮你去捡,我很快的。” 他穿着不太合身的衣服——公寓主人的着装风格偏成熟,基本上便装都是优雅沉稳的色调,放在他身上就显得有些滑稽,不过小蓝魔穿得还挺开心的——还没擦干的头发服服帖帖地趴伏着,莉赛特眯了眯眼,第一次发现他的头发挑染了明丽的深蓝。 “你是不是忘了你刚刚还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 小蓝魔扯了扯衬衣袖口,认认真真地回答道:“我现在很好啊,没事了。而且就算受伤了,你也可以治好我啊。” 莉赛特:“再亲你一下?” 她随口开了个玩笑,然而库尔特似乎之前没听清“埃尔的吐息”的发动条件,这句玩笑顿时让他僵在了原地,小蓝魔飞快地眨着眼睛,不知所措地说:“呃,如果这是必须的话……” “……” 莉塞特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就当现在是新手指导时间,你们应该都是第一次上战场吧?” 四个人面面相觑,迟疑着点了点头。 新人团队,搭配也不算平衡……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莉塞特还是忍不住为现在的配置叹气。 如果从游戏角度来说,琴和李千欢都是法师,斯科特算个强力弓箭手,库尔特还不知道,自己则是……既要治疗又要正面抗伤害的圣骑士,偏偏还是个脆皮。 她踩着窗台用力一蹬,纵身向着空中跃下。 目测距离心算时间感受风速,估算着时间发动【地心引力】调整重力方向,落地时速度恰好归零,莉塞特微微躬身,向着尸体摔落的地点猛地冲去。 尸体砸落在一辆货车的车顶上,她一步踏上车厢外壁跃上车顶,速度不减地捞起枪支一个旋身,鞋底在金属上擦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随手在枪支上抹了一把,无数次上手武器的经验让莉塞特一瞬间就对这把武器的使用方法有了大致了解,她眉梢一挑,将沉重的枪支杠上肩头,跳下车顶,在满目疮痍的街道上敏捷地越过大大小小的碎石,一路狂奔 “她在搞什么?”斯科特撑着窗台探出身向下张望。 “小心点,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恐怕她需要我们来打掩护了,看。” 几架飞行器向着他们的方向冲来,冰蓝光束激射而来,他们所在的楼层幸免于难,但往下几层的墙体骤然炸开,伴随着接连不断的巨响,碎石纷坠如雨,连带着房间也在摇晃,灰尘簌簌而落。 斯科特扶着眼镜,轻轻啧了声。 他看着莉塞特左躲右闪地穿过石块坠落的街道,踏上公寓外墙,毫无难度地踩着墙壁他们奔来,正打算摘下眼镜支援她一下,就看见莉塞特边跑边将枪支举起来,枪托抵着肩膀,丝毫没有瞄准的打算,直接对着天空乱射一气。 蓝光盘旋着上升交织成绚丽光带,在斯科特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呼啸着划出曼妙的轨迹,一束不漏地击中了冲来的飞行器。 短暂沉寂后,烟花蓦地炸开,爆炸声此起彼伏。 全部命中。 “what……”斯科特难以置信地喃喃着。 一只手忽然攀住窗沿。 莉塞特翻上窗台,随手把斯科特推到一边。 “让让。” 她一只脚踩上地毯,随后旋身踏上窗台,枪支往膝上一架,对准了注意到这里的异状后转向向他们飞来的敌人,随手一拉某个类似枪栓的构造,调整到连射模式。 “可惜你没有枪那么好用。” 莉塞特盯着端起枪支瞄准她的敌人,嘴角扯出凛冽笑意,“后羿射日第一阶段奖励,‘加特林机枪’,看了清单了吗?” 斯科特哇哦一声。 “我看了,但是……这也太酷了吧?” 琴背上行李袋,“改变战局有什么用吗?” “清空战场会有利于接下来的逃亡,而且你不会想在被外星人占领的地球上逃亡一个月的。ok,准备好,我们要撤了。” “怎么撤?” 莉塞特嘴角笑意更深:“会很有趣的。” 【加特林机枪】的作用是无视物理规则绝对命中任何空中单位,换句话说,就算她乱射一气,也能造成全军覆没的效果。 一块石子能砸中飞鸟,一枚飞镖能命中飞艇,一支铅笔能击中直升机,只不过效果还是要视她扔出去的东西而定。 就好像现在—— 冰蓝光河从枪口喷吐而出,随着枪身陡然的大幅度甩动,生生扫出一片扇形的蓝光海洋,街道的上空瞬间被横扫一空绝宠鬼医毒妃! 新的成就信息在这一刻到来。 完成成就【后羿射日2】,成就奖励技能【派瑞斯之箭】。 虽然知道火力支持下,那个射人成就很容易达成,新技能的获得还是让莉塞特忍不住吹了声口哨,“真及时。” 她抓起堆在窗台下的登山绳向窗外一抛,抓钩飘飘荡荡地飞出去,无视物理规则地钩住了一台失去控制正要坠落的飞行器,莉塞特把枪支抛给库尔特——在她看来,他们这个奇奇怪怪的小队里除了他都是远程,再加上他刚刚还在地上躺尸,更是属于需要多照顾点的存在——顺手把登山绳另一端挂在窗帘架上,“先说了,我不确定我能不能把它拉上来。” “所以你是在寻求帮助?” 莉塞特:“……当然啊?” 她把还在飞速滑向窗外的登山绳塞给斯科特,再度跃出窗口,在墙壁上一路飞奔,追赶坠落的飞行器。 “你在开玩——!” 说话间登山绳迅速用完,绳索猛地绷直,窗帘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随后骤然崩断,斯科特被扯得一个趔趄,差点没跌出窗口。 小蓝魔急忙扑过来抓住绳索,才没让斯科特摔出去,琴和李千欢也上前帮助他们,四个人死死勒住登山绳,咬牙坚持着想要把飞行器拽上来。 “我要拉不住了!我要松手了!” “再——等——” 他们被扯得向窗口缓缓滑去,眼看就要坚持不住,忽地手上力道一松,几个人顿时因为惯性向后摔去。 几秒后,飞行器猛地从下方窜出。 斯科特松了口气,“你终于来了。” 莉塞特半跪在飞行器上,向他们伸出手,闻言耸了耸肩,“对我有点信心啊,英雄。” 就在这时,天空中的漩涡又起了变化。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穿出漩涡,巨龙般庞大的金属怪物自漩涡中缓缓游弋而出。 斯科特:“……对于新手来说,上来就是boss战是不是太刺激了一点?” “我搜索不到他们的意识。”琴单手按着太阳穴,皱着眉说:“在我的感觉里……这些外星人受一个意识统领,如果摧毁这个源头,他们就会瞬间死亡。” “源头在哪里?”莉塞特问。 琴指着天空中的漩涡:“那里。” 莉塞特:“……”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琴看向她身后的眼神忽地一变:“小心!” 话音未落,莉塞特就听到了和之前如出一辙的激光发射声。 被射中前一刹那,人会想什么? 莉塞特什么也没想圣骑士·奶骑[系统]。 她转身,尽可能用身体挡住身后的窗口,随后光束飞射,穿过了她的小腹。 血喷薄而出。 “斯科特!” 镭射光线越过她的肩头,向着她身前飞去,刚刚击中她的外星人发出一声惨叫,从飞行器上坠落。 “……你们应该躲一下的。” 莉塞特的声音在发抖,疼得几乎说不出话。 她捂着小腹的血洞,支撑不住地猝然跪下,抬眼看到同伴们惊恐的眼神,下意识扯出了安抚的笑容,“我能修好自己的,记得吗?” 库尔特慌乱地伸出手,想要接住莉塞特,然而琴抢先一步。 她扑上来接住莉塞特,几乎是尖锐地质问:“如果准头再好一点呢!” 如果洞穿的是心脏—— “所以说我运气不错。”莉塞特还在笑,“我总不可能把你们让出来吧?” 【埃尔的吐息】生效很快,染红手掌的血液立刻不再流淌,莉塞特松开手时,伤口已经彻底愈合。 斯科特率先跃上飞行器,“你可以那么做的,既然你有治愈的能力——” “不,她不能。”琴低声说。 此前狰狞的伤势虽然已经痊愈,痛感依旧残留在神经末梢,像是每一块血肉都在燃烧,让莉塞特有种她被烫伤的错觉。 她咬了下舌头,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先上去。”她简短地说,“挤一下小心别掉下去,斯科特和……千欢?亚裔的名字在姓氏后面对吧?” 得到肯定答案后,莉塞特继续说:“你们充当一下炮台吧,琴,你能搜索一下军方人员吗?这种程度的战争政府应该会出动军队,把你的推断告诉他们,你操纵飞行器。” “我?”库尔特睁大眼睛,惊讶地指向自己。 “对,前推前进后推刹车左右调整方向,傻瓜操作。” 莉塞特拍拍他的肩,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她现在没精力去操纵飞行器,右手又因为神经疼痛的余波抖得厉害,必须先缓一缓,顺便整理思路应对不久之后……必将到来的追杀。 库尔特点了点头,尝试着用自己只有三根粗手指的手去操纵飞行器,忽然想起什么,扭头看向莉塞特,期期艾艾地说:“事实上,你可以叫我库尔特……或者夜行者。” 莉塞特很轻地笑了下:“都很好听。”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而心满意足的小蓝魔这才转过头。 下一刻,飞行器猛地冲了出去。 心灵能力者的能力之一是直接在对象的脑海中与其对话,这是莉塞特从艾玛那里了解到的,所以她对琴能完成任务这点毫不怀疑。她只希望被琴找上的人神经足够坚韧,不会因为突然有人在自己脑袋里说话而惊吓过度就好。 第7〇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将近期内替换,请尊重正版,原文首发。】 莉塞特点了点头,缓缓吐出一口气,“没事了,琴?” “一切顺利。” 琴松开按住太阳穴的手,对莉塞特解释道:“我告诉了一个……大概是被叫做‘美国队长’的人,听名字应该级别够高?”她迟疑着,“那可是‘美国’队长。” “呃……大概?” 莉塞特对这个梦境也不太熟悉,更无从得知是不是在这里“美国队长”只是一个普通军衔,她只能点点头。 点头的动作幅度大了点,牵扯到腹部残存的痛感,让她的表情忍不住一变。 看到莉塞特痛楚的表情,刚刚被压下的火气一下又燃了起来,琴恨恨地看着她:“你……” “……这只是梦。我之前和你们说过了,把一切都当做游戏就好。”莉塞特有些无奈,“听说过vr技术吗?以后说不定游戏就全息了呢,所以这只是玩游戏时队友负伤,牧师加个祝福就好了,就当提前体验,不要反应那么大——” 琴凉凉地打断她的话:“玩游戏会把痛感调到和现实一样吗?” 莉塞特:“……猴,我的错。” 琴:“疼得爽吗?” “……”疼死了好吗。 眼看着莉塞特露出吃瘪的表情,剩下三个人都忍不住笑出声,只剩下琴还一副格外高冷的女王范,莉塞特不得不咳了一声,端起资深玩家的威严:“注意好本职工作,看好那边,马上拐弯肯定要——holy!” 库尔特急忙压低飞行器,给横冲直撞的龙形生物让出路。 “这真是……” 他们仰头望着阴影掠过头顶,追赶着一道格外炫目的尾焰,撞向摩天大厦—— 摩天楼忽然破碎成了无数碎片! 如同镜面被撞碎,无数道裂纹自撞击中心蛛网般蔓延,碎片边缘棱角摇曳出粼粼波光,像是四下迸溅的冰晶星尘,在空中翻飞旋转着坠落,宛如一场盛大的光雨。 “这是……什么?”犹如神迹的景象让库尔特一时失神dia 末世重生菊安思危。 视网膜上残留着那些璀璨星尘飞溅的银亮轨迹,他伸出手,想要去接纷飞的冰晶碎屑。 “镜面空间。”莉塞特一字一顿地说。 “这是怎么回事?” 莉塞特苦笑。 她望着游弋的龙形生物,喃喃道:“我说过血月下的第二层会有人会追杀我,对吧?现在他们来了。” “但是你没说他们是谁?”斯科特问。 莉塞特犹豫了一下,缓缓转过头。 她的语气慢慢平静下来,品味不出其他情绪:“我不太清楚……但是我猜大概每个梦境中的世界上的人都认为他们是真实存在的,所以,他们排斥我们……我这种外来者。” “他们自称是至尊法师。” 摩天楼像是魔方一样被随意扭转翻折,沙丘般缓缓聚拢起伏,城市折叠成不符合物理规则的奇妙空间,拼接转折的声音无处不在,入侵者从龙形生物上跃下,却因为骤然变化的重力身不由己地向着天空坠去,龙形生物被碾进卷起的街道,脊椎一节节碎裂,迫使它发出濒死的悲鸣。 天空骤然翻转了九十度,一时没来得及抓住飞行器的的斯科特惊叫一声,从飞行器上滑落,向着原本是正前方的摩天楼坠去。 莉塞特瞳孔一缩,毫不犹豫地追着他跳了下去。 “莉塞特!”堪堪悬挂在飞行器上的琴尖叫一声。 甩出登山绳套住斯科特的脚踝,重力方向迅速调整向上,巨大的牵扯力自登山绳传递来,登山绳瞬间磨破了莉塞特的掌心,下坠的速度也迅速减慢。 他们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在短暂的减速阶段后,再度加速向下坠落。 “你太重了……”莉塞特忍不住抱怨。 原本还有些感动的斯科特:“……什么????” 这样下去不行。 莉塞特咬着牙,开始艰难地把斯科特扯向她的方向,打算解下他脚踝上的登山绳,随便钩住哪里止住下坠的趋势。 她转头匆匆扫过四周,想找个合适的支撑点,目光不期然扫过被折叠过来的另一半街道,戴着兜帽的黄衣人站在街道上,仰头望向她的方向。 莉塞特的情绪忽然静了下来。 单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持着赤金魔法阵构成的扇面,法师隔着风与空间的洪流,平静地和莉塞特对视。 “你必须离开。” “他就是至尊法师?”终于被扯到莉塞特身边的斯科特问道。 “她。”莉塞特说。“抱住我。” “什么——等会!” 莉塞特单手搂住斯科特的腰,另一只手抛出抓钩,钩住一扇窗口,重力瞬时逆转,堪堪在撞上墙壁前调整好重心 重生之最强元素师。 她没有放下斯科特,而是紧紧勒住他的腰,俯瞰着街道上的至尊法师。 “你知道我办不到。” 法师拉下兜帽,望着莉塞特:“你只是因为没有达成目的。” “目的?” “为你的主人寻找吞噬我们的宇宙的方法。” 莉塞特古怪地笑了笑。 “我以为我只是想活下去,奇怪,看来我还没有你了解自己。” “汉密尔顿。” “什么?” 法师直视莉塞特的眼睛,语气平和中略带疑惑,“汉密尔顿法师,他是离我们很久的一个宇宙的至尊法师,三十七年前,他追着你的踪迹寻找你的来处,之后就消失在了多元宇宙中——你不承认吗?” 她们对视了很久,莉塞特缓缓扯起嘴角。 “三十七年前,我母亲都还没出生。” 对方微微皱眉。 “我可以理解。”她低头致意,“但是你的存在会给这个宇宙带来灾难,所以我恐怕你必须离开。” “我们——”斯科特忍不住想插嘴,却被莉塞特不轻不重的一个眼神堵住了剩下的话。 “我假设你注意到了空中那个漩涡?” “有人可以驱逐那个。”法师看了眼天空,“但是只有我才能驱逐你。” “即使我说了我办不到?”莉塞特问。 “即使你办不到。” 莉塞特点了点头。 她忽然一弯腰,环住斯科特的腿弯,一把抱起他夺路狂奔! “放我下来!”斯科特试图挣扎,“我可以攻击那个法师!” 莉塞特面无表情,“你确定?要不是‘地心引力’我们现在就摔死了,你真的觉得她会没有办法挡住你的视线——她是至尊法师!” 她回头看了眼覆灭的现实。 “我们必须快点回去,只有琴的能力才能牵制住她。” 城市如同万花筒一般天旋地转,楼宇和街道不断移动拼接,从他们后面追赶而来,大地取代天空,他们在翻卷的城市前线,踩着不断坍塌的墙体一路狂奔,如同末日降临前的逃亡。 渐渐能看到飞行器下拖着的一串人,莉塞特深吸一口气,拼尽全力地大喊:“琴!” 远处的红发少女听到她的呼唤,目光远远地对上折叠城市中的至尊法师,磅礴的精神力量化作箭矢,呼啸着飞向黄衣身影,气贯长虹国师撩人,妖妻快逃! 碰撞的刹那,无形的心灵风暴骤然席卷镜面空间! 空间变化的趋势戛然而止,城市卡在了倾覆前的一瞬,莉塞特趁机跃向飞行器。 重力方向指向上方,带着她向着天空坠落,随着方向再度调整,她成功落在了飞行器上。 放下斯科特,莉塞特迅速向还挂在飞行器边上勉力支撑、和她呈九十度的三个人伸出手,斯科特也连忙半跪下来,帮她一起把同伴拉上来。 先是库尔特,看到莉塞特和斯科特没受伤,他明显地松了口气,顺从地被他们拉上来,和他们一起接应接下来的两个人。 “我快支撑不住了。” 琴的额头上渗出冷汗,抵着太阳穴的手指不住痉挛,声音也摇摇欲坠。 莉塞特迅速看了一圈周围,“我们必须先突破镜面空间,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 她话音未落,库尔特扭过头,紧张地问:“我可以带着你们瞬移到刚刚的公寓,这样能行吗?” 莉塞特:“……试试看?” 她把手放到库尔特的手上。 黑烟一闪,空间飞快转换,视野再次清晰起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回到了之前的公寓里。 莉塞特急忙扭头向着窗外看去。 镜面空间发生的一切不会涉及现实——这也是法师喜欢将战场选择在那里的缘故。 没有重力颠倒,没有城市倾覆,纽约上空的漩涡正在缩小。 他们的确出来了。 那个至尊法师说得没错,的确有人能处理那个。莉塞特想。 “现在都拉住我。” “继续逃?”琴刚刚喘匀了气,不由得问道。 回答她的是一个简短的单词,“yep.” 闭上眼之前,莉塞特无端想起了她的第一个噩梦副本。 噩梦难度下,每个成就都分为好几个阶段,只不过每个阶段的达成条件都是未知,只能靠莉塞特自己猜测。 比如在完成【信仰之跃1】后,莉塞特便猜测第一阶段是下坠一千米,第二阶段或许是一万米,但她很清楚,一万米的直线下坠……在完成成就之前她就会被气压击碎,所以最开始,她根本没有尝试的打算。 然而噩梦难度的艰难程度还是粉碎了她的一切希冀。 在被逼到绝境的那一刻,她站在深渊前,怀抱着沉重的绝望和微茫的希望,纵身跃下。 完成成就【信仰之跃2】,成就奖励技能【星球电梯】。 ——然后,天地逆转。 40°42′46″s,105°59′39″e。 印度洋海域。 月轮被阴影浮动的云层包围,银辉融化在海潮的粼粼波光里,鱼群在海面下逡巡,划开成线的波纹,时不时有海豚跃出深邃如渊的海面,脊背晃动着碎光。 风平浪静。 直到海面上突兀出现了几个人影。 “哗啦!” 坠入海水的一瞬间理智还没有回笼,视觉停留还未消去,骤然从阳光正好的纽约跳转到夜色轻柔的海面,琴有一瞬的大脑空白。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口咸苦的海水就灌进了嘴里。 然后她意识到了她的处境。 尽管在人类社会里拥有着让普通人恐惧的力量,可面对自然造就的困境之时,变种人也和普通人一样无力。 恐惧霎时弥漫心间,明知道落水时胡乱挣扎会消耗体力,琴还是下意识奋力挣扎,一面尖声呼喊同伴:“咳……莉塞特?斯科特……咳咳咳!” 水珠溅到了眼睛里,海水带来的细微刺痛让琴忍不住闭上眼,四周都是起伏的海水,海浪的声音淹没了其他杂音,她根本看不到同伴都在哪里,只能无助地大声求助。 一只手忽地穿过海浪伸了过来dia 地球至尊。 “okok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别怕。” 莉塞特一边努力在载浮载沉中揽住琴的肩膀,一边将食指抵在唇边,吹了声口哨。 悠长尖锐的口哨声响彻月色笼罩的海面。 她转头问琴:“告诉我,你会游泳吗?” 琴还有些惊魂未定:“……嗯。” 莉塞特又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松开手:“先撑一会。” “……嗯。” 得到肯定的答案,莉塞特便游向另一边,皱着眉找了一圈,琴冷静下来就好,斯科特会游泳,只是带一下千欢没问题,库尔特则没看到人影。 如果不是他受惊过度一下瞬移走了,估计就是…… 莉塞特轻轻啧了声,果断地一头扎进了海水里。 在找到支撑后,琴渐渐冷静下来,想起来以前学过的游泳技巧,也听清了刚刚被海浪掩盖的声音。 “琴!你还好吗!” 虽然他们都在海里扑腾,但由于是一起掉下来的,海面也还算无风无浪,并没有人被海浪卷走。 琴咳了几声,勉强回答道:“我没事!” 随后她听到了斯科特松了口气的声音。 他们尽力向彼此靠近,确保能够看到对方,随后三个人无言地漂在海面上,只露出一个脑袋,手和腿在水面上摆动。 海面平静下来后,任何声音都变得极为清晰,每句话能传出很远。 好半响,斯科特最先开口:“所以……” 他看了眼同伴们:“如果我们还在地球上,那么这里会是哪里?” “纽约是白天,这里是夜晚,”李千欢说,“时区应该隔得很远?” “印度洋,或者太平洋西岸?”琴漫无目的地猜测。 身侧忽然炸开“哗啦”的浪花声,莉塞特猛地钻出海面。 第71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将近期内替换,请尊重正版,原文首发。】 “理论上来说,只要做好准备,可以瞬间传送到宇宙的另一端去,如果遇到星球被奇点毁灭之类的事,这个技能还是很有用的。” 斯科特张了张嘴,决定选择了一个比较友善的点提问:“……做好什么准备?” 莉塞特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宇航服之类的,又不是所有星球都是m级星球。” 她喘了口气,右手提着库尔特的衣领,另一只手猛击他的后背,帮助他咳出喝下去的海水,“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不需要设备不需要定位可以无视偏转护盾的传送装置,在亚原子水平分析传送物,在量子级别记录下亚原子粒子的确切位置和能量状态,然后把你分解成物质流发射出去。星际学院里讲这门课的老师布置的作业多得可怕,这一段我记得特别熟……” 说着说着,莉塞特忽然发现没人插话,她不由得抬起头,只看到了三张懵逼脸。 “……” 莉塞特和他们面面相觑,最后决定忘掉这个话题。 她低头关切地看向库尔特。 小蓝魔一边咳一边感激地和她道谢:“谢、咳、谢谢……” 莉塞特几乎要叹气了:“……不谢,乖。” 她顺手揉了把小蓝魔的头发。 “……咳。” 被晾在一边的琴代表其他人咳了一声。 莉塞特镇定自若地回头看过去:“怎么了?” 琴:“我们也很需要安慰。” 尤其是他们刚刚经历了“不知道什么玩意从天上的大洞里往纽约吐外星人”“爱因斯坦看到会炸的城市折叠现象”“一根筷子捅穿地球[划掉]一秒海难”这一系列挑战世界观的事。 莉塞特坦荡荡地继续顺毛,丝毫没有收回手的意思,只是想了想,道:“哦,那……我希望你们没有人有深海恐惧症。你知道,现在是夜晚,我们还没有可以依凭的漂浮物,只能漂在海面上,根本不知道海面下有什么……” “……闭嘴。” 莉塞特从善如流地闭嘴:“好好好。” 李千欢看了眼月亮,问道:“刚刚那个……至尊法师还会追上来吗?” 莉塞特想了想:“大概不会,搜索全球是要时间的……” 说到这里,她也有点纳闷。 按她以往的经验,至尊法师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发现她的踪迹,通常来讲需要几个小时,毕竟他们的觉察范围是从至圣所开始向外削弱的。 ……除非纽约就有一个至圣所。 那她的运气也差到一定地步了。 “……反正半小时之内我们是安全的。” 她话音未落,他们猛地被水下的什么东西顶出了水面。 “啊!!!!!!!” 突如其来的异状让这群年轻人紧绷的精神骤然突破阈值,保持镇定得体的想法瞬间被抛飞,他们彻底放声尖叫起来,斯科特叫得尤其响亮嫡女闲妃。 莉塞特的解释被他们的尖叫声冲得几乎没影:“放松,放松,只是海豚……” 片刻后,他们已经能泰然自若地接受搭乘海豚顺风车的事实了。 莉塞特侧着头拧干头发,水珠顺着发尾滴滴答答落进浪花里:“你们不看纪录片吗?海豚是难得喜欢人类的动物。” 耳边回荡着海豚的笑声,库尔特好奇地摸了摸身边的白海豚,问:“它们会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莉塞特瞥了眼他。 小蓝魔开心地对着她咧嘴一笑,那双有着玛瑙般艳丽色泽的眼睛望过来,漂亮得不可思议。 莉塞特顿了顿,最终还是放弃地叹了口气。 “你想去哪?” 不知道哪个技能,反正从某一天开始她就加持了迪士尼小公主的属性,能请动物帮她的忙——放在现实里这个技能简直羞耻到爆炸,莉塞特能不用就不用。 她还记得迪士尼那部突破次元壁的电影,那位来自童话世界的公主在穿越到现实后照旧天真地请求小动物们来帮她,然而曼哈顿什么动物最多? 老鼠苍蝇蟑螂。 事实上,莉塞特其实也没法分辨每个技能的用途,脑海里的提示信息只会告诉她成就名和技能名,不会告诉她用途,只能靠她自己反复猜测、揣摩、摸索,根据技能名回去查资料,一点点艰难万分地去了解她能做到什么。 就莉塞特自己感觉,成就奖励的技能比起游戏里的技能,更类似于……一种属性,她不用主动激发,但也无法自己解除,就比如【加特林机枪】,它给莉塞特加持的更类似于“投出物品都会命中空中单位”的属性,导致莉塞特很长一段时间扔垃圾都要小心翼翼,生怕垃圾袋一没注意就一飞冲天……砸在飞机上之类的。 想到这里,莉塞特无意识地叹了口气。 她回忆了一下纽约的坐标,算了算经纬度,最后确定他们现在大概在澳大利亚的西边,如果高兴的话完全可以顺便去澳洲逛逛——考虑到她的迪士尼小公主属性,澳洲对他们来说应该毫无压力,比如他们完全可以请袋鼠捎他们一程,相信应该没人有兴趣惹一群两米高、有胸肌、擅长搏斗的大佬们……有兴趣的话去悉尼歌剧院看歌剧都可以。 ……要不是。 莉塞特郁郁寡欢地听着其他人的笑声——海豚的确喜欢亲近人类,性格也是爱嬉闹爱玩的那种,再加上骑海豚这种经历常理来说也是生平罕见……反正怎么说来都挺好玩的。 不过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 “对了,海豚很喜欢跳……” 回答她的是一声变了调的尖叫、海豚愉快的笑声、以及琴和李千欢的大笑。 莉塞特:“……” 行行行,玩得开心就好。 认真地说,莉塞特觉得这次噩梦模式的难度其实不算太高。 毕竟这次这个梦境的至尊法师并没有一开始就试图杀死她,毕竟她还能打包小伙伴跑路,毕竟她现在身上还没有对方直接造成的伤势——上次遭遇血月几乎是莉塞特刚进入第二层没多久,那个副本的至尊法师就突然出现,抄起长.枪一把把她捅了个对穿。 南半球五月已经属于深秋,气温偏低,在海水里浸泡久了,体温下降得很快。 在库尔特开始打第三个喷嚏时,琴看了他一眼,向莉塞特建议:“前面有一艘游轮,我们要不要上去?” “上上上。”莉塞特回答得飞快,“假装海难就好,要是对方疑心了就……” 琴意会地接过话:“我来处理。” 莉塞特拍拍海豚,让它们换了个方向,向着琴感知到的游轮方向游去。 十几分钟后,游轮的影子出现在朦胧的晨雾里。 将手搭在眉上,莉塞特张望了会,吹了声口哨:“看起来就像加勒比海盗,飞翔的荷兰人之类的,虽然航道不在这里。” 斯科特幽幽地吐槽:“你很期待吗?” “谈不上,”莉塞特彬彬有礼地一点头:“我只是提醒你们一下,幽灵船也不是……不可能,这个世界有魔法,不是吗?” “……” “或者‘恐怖游轮’?”莉塞特继续猜。 这部电影她只看了一半,就深感浪费时间不如学习,转头忧心忡忡地泡图书馆去了,所以结局对她来说还是个未知。 “……” 其他人默默屏蔽了她的话,只剩库尔特迷惑地追着问:“哪里有三角形?” 莉塞特被他看得一阵心虚,不由得按了按额。 库尔特端详着她的神情:“呃,我应该问吗?” 莉塞特:“……应该?” 她忽然意识到了某种违和的东西,这让她多打量了眼前的少年几眼,皱着眉问:“为什么要问‘应该’?” 库尔特愣了愣,试探着问:“我以为,我不用知道太多?很少有人会回答我的问题。” 因为漫长的梦境,莉塞特见识过太多太多。 她看过世间万种旖旎风光与万般糜烂风情,所以很多时候容易想当然地认为所有人都能够拥有和她一样的视野,对于任何异常都能够泰然处之。 但是事实是,这个世界从来都并不是那么包容异类。 她看了库尔特好一会。 在小蓝魔感到惴惴不安之前,她吐出一口气,抬起头时,眼底已经盛满了笑意。 “我好像还没问过你的名字,介意告诉我吗?” “我已经告诉你了……”库尔特有些不解,但还是眨着眼,腾出一只手伸给莉塞特,“我叫库尔特,库尔特·瓦格纳。” “你说过,但是我没有问你。” 莉塞特接住他的手,弯起眉眼:“被动告诉和主动询问是不一样的,‘想了解’就是其中的区别,之前抱歉了。” 她轻笑着说:“莉塞特·伊丽莎白·莱恩,你可以叫我莉塞特。” 库尔特眨了眨眼,“……谢谢。” 几乎同时,已经慢慢接近的游轮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莉塞特瞥了眼大声呼唤来求助的琴他们,收回手:“以后如果有什么疑问可以问我,我会尽我所能回答。” “什么都可以?” “……对?” 库尔特想了想,慎重地问:“亚原子是什么?” 莉塞特:“……” 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 极光晨星号游轮——不要指望他们能得知除此之外的信息,长宽排水量载客量一概不知,上船前的模糊印象是这艘游*得不可思议,吃水线以上就超过六十五米,这还只是莉塞特的目测数据,虽然她对自己的目测能力还算有信心。 在用精神力糊掉船长对他们的怀疑后,他们顺利地被送进了客舱,一关上门,瑟瑟发抖的琴就打了个喷嚏。 “我觉得我可能感冒了。”她虚弱地说,一面扯紧了船员给她披上的保温毯。 莉塞特有点发愁:“‘埃尔的吐息’只对伤势有用……” 斯科特关切地走过去,和琴说了什么,莉塞特没在意,她环顾一周,指挥着小伙伴们:“先去洗澡,把湿衣服换下来,我去餐厅看看——女士优先,没意见吧?” 斯科特和库尔特都点了点头。 “但是我们没有换的衣服。”李千欢犹豫着说。 他们刚刚被救上来时就已经得到了擦头发的毛巾和热水,现在每个人头发都乱七八糟的,浸透海水的衣服湿哒哒地黏着皮肤,不断吸取着身体的热量。 “……”莉塞特按了按眉心,“我去找。” 库尔特裹着毯子,瞧瞧正要出门的莉塞特,自告奋勇道:“我和你一起去。” 莉塞特闻言停下脚步,回头上下打量着他。 他的肤色和色泽鲜艳的保温毯形成了格外显眼的对比,加上小蓝魔一直在努力把自己裹得更严实,以及天色昏暗,整体效果更加迷离……之前要不是琴一直在催眠,绝对会被丢回海里。 第72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将近期内替换,请尊重正版,原文首发。】 ……” 顶着他期待的眼神,莉塞特实在做不出断然拒绝的行为。 幸好还没日出,外面应该没什么人,就算遇到旅客对方也只会认为遇到了黑人兄弟。 莉塞特估算了下时间,勉勉强强地对着库尔特一点头。 小蓝魔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修长的尾巴不自觉地甩来甩去。 不要露出尾巴,不要进入灯光范围……莉塞特本来还想叮嘱几句。 但她最后只是动了动嘴唇,说:“外面很冷。” 极光晨星号是一艘远洋航线的国际游轮,从新加坡出发,途径澳大利亚的几个沿海城市,终点是悉尼,历时十五天——据莉塞特所知,这是个很古怪的选择。 一般来说南半球的游轮不会选择在五月出发,更别提对于一艘国际游轮来说,这艘游轮似乎有点太过豪华了。 莉塞特走在前面,保温毯吸足了水分,变得沉重而寒冷,她感觉自己的嘴唇冻得有些发麻,微小的寒风从通风口窜出来,撞到她身上,激起一片寒意。 船舱的过道里一片寂静,小蓝魔跌跌撞撞地跟在她身后,压低了声音:“你有钱买食物和衣服吗?” “如果挑战一下法律就有了。”莉塞特尝试着稳住声线。 “……偷?” 莉塞特在一扇舱门前停下,吐出一口雾气,看了眼不安的库尔特,“确切地说……是征收?” 她将手按在门锁上。 汤普森的名字在她脑海中闪过,莉塞特把这个名字弹开,低下头,深吸一口气,抵着门锁的掌心猛地一震! “嗒”一声轻响,厚重舱门应声而开。 莉塞特敏捷地闪身钻进舱门,直奔卧床。 她不记得在哪里学来了这个力量使用技巧——靠着震动破坏物体结构,从而达到伤害。这个技巧对力量和速度都有着极高的要求,放在她身上只能开个锁什么的,放在教她的人身上……空手开山也不算难事。 床上的人影被她惊醒,坐起身扯着被子,正要大声呼喊,莉塞特三两步冲上去,右手捂住对方的嘴,左手摊开掌心向上,做出一个讨要的手势 “莉塞特!”库尔特也跟着钻进来,看到这一幕,他愣了愣,随即非常小声地喊着莉塞特的名字。 舱室里没开灯,莉塞特没法给他使眼色,只能头也不回地嘘一声,示意他安静。 库尔特听话地捂住嘴,不再发出声音。 静默片刻,莉塞特松开手,后退一步。 床上的人也没有再呼喊,而是慢慢起身下床,顺手摸过床头的什么东西递给莉塞特,随后走到衣柜前,翻了会又掏出什么,递给莉塞特。 莉塞特还没反应,对方又转身走向房间另一边,似乎还有继续翻找的势头,她懵了一瞬,急忙扯着库尔特窜出舱门,反手关上门。 她抬头看了眼走道顶的摄像头,无声地叹了口气,拉着库尔特一路走到甲板上,才就这稀疏星光检查对方都塞给了她什么。 房卡,还有钱包,钱包里没什么现金,全是卡。 不过游轮上估计也不收现金……只能先把消费记在房卡上了。 莉塞特正在盘算,忽然感觉衣袖被扯了扯。 她回头看去,库尔特指着自己捂着嘴的手,神色期盼。 莉塞特:“……你可以说话了。” 库尔特如蒙大赦地放下手,随即惊奇地问:“你没有偷,你怎么办到的?” 莉塞特找了一圈餐厅的方向,“他向我缴纳罚金而已。” 【赏金猎人1】的成就奖励是技能【真理法庭】,莉塞特搞不懂一阶的完成条件到底是把多少个犯罪分子送进警署,一百还是更多?她没数,反正有段时间她在当城市义警,当着当着就得到了这个成就完成的信息。 【真理法庭】的效果大概是她可以向任何人征收罚金,对方会心甘情愿地缴纳,金额视犯罪等级而定,定罪标准视当地法律而定。 所以她只是一个念头,那位汤普森先生就把他的全部财产转移给了莉塞特。 莉塞特完全没想到,随便指定了一个人,就能收缴到如此大数额的罚金——天知道在那之前汤普森先生是如何蔑视法律。 她扫了眼上层甲板还亮着的地方。 因为要长期远离陆地,再加上乘客非富即贵,豪华游轮上一般是应有尽有……莉塞特摸着下巴想。 十分钟后,莉塞特敲开自己小伙伴所在的客舱舱门。 “宝贝儿们,来换上战衣走红毯!” 她左手右手拎满了大大小小的纸袋,纸袋上印着琳琅满目的奢侈品品牌,俨然刚刚从第五大道挥血大采购归来,一脸的志得意满。 小蓝魔抱着一堆叠起来的纸盒,努力不让任何一个掉下来,小心翼翼地挤进舱室。 琴&斯科特&李千欢:“……” 等待四个人依次换衣服的时间是漫长的。 舱室房间就那么大,琴和李千欢选择了卫浴间,把男生锁在了门外,随便他们折腾。 之前莉塞特装备扫荡得很齐全,从手套围巾到手包应有尽有,大约是刷别人卡不心疼……就是不知道那位先生醒来之后会不会想怼死她。 不过应该不会。 莉塞特不怎么在意衣服之类的,匆匆冲了个澡,她直接在浴室里换好衣服,才敲了下门出去。 浴室外简直是乱糟糟一片,莉塞特咳了声,礼貌地伸手遮住眼睛,小姑娘们下意识慌乱地钻进浴室里。 等钻进去,她们才觉得哪里莫名其妙。 “你不用遮眼睛的。”琴的声音隔了毛玻璃,显得闷闷的。 莉塞特沉默了下。 以前她也这么觉得,尤其是下第二层她都是鬼魂状态,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不是很正常吗—— 直到她在一次误入正在生命大和谐的场所,解锁了新成就【针眼】,一阶的成就奖励是【洞若观火】,作用是,透视。 …… 后来莉塞特从多方渠道了解到,“针眼”这是一个来自中国的中医名词,西医的说法是麦粒肿,多用于俗语,症状描述十分符合莉塞特的感受和心情。 再后来她戴了隐形眼镜。 世界终于清净了。 莉塞特迟疑道:“……大概是习惯了。” 她倚着洗手池台面,一条腿屈起,低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按着手机,让自己忘记那个糟心的技能。 糟心程度和【真理法庭】有得一比,只要交钱就可以抵销罪行——至少下次遇到时对方在她这里就属于不要缴纳罚金的无罪者了——为什么要起这个名字,莉塞特不太懂。 ……待了一会,她果断关掉手机屏幕,将手机揣进皮衣口袋。 “介意我现在出去吗?” 得到许可,莉塞特走到卫浴门前敲了敲,“我现在可以出来了吗?” 两边都得到了许可,莉塞特拧动门把推开门。 门打开的瞬间,她本能地抬头望去,随后静默了两秒。 两秒之后,她对着站在房间里的两个少年吹了声口哨。 因为库尔特还需要洗澡,所以他是第一个搞定的,之后一直只是待在外面陪斯科特,换句话说,这声口哨的对象只能是…… “……” 被吹口哨的少年一脸冷漠。 莉塞特飞快摸出手机对准他,咔嚓咔嚓拍了几张照片,随后顶着斯科特冷漠的视线,发出一个表达疑问的单音节 “嗯?” “你是不是要对每一个出来的人都吹口哨?” “为什么不?”莉塞特走到桌边,心满意足地低下头修图,“你们的衣服都是我挑的。” 斯科特挑了下眉,“所以你是在赞叹自己的审美?” 库尔特对于她的手机兴趣更大,他凑过来,“这是你的手机?你带进来的?” 莉塞特嗯了声,“随身物品能带进第二层,不然……相信我,你们掉下来时的画面一定不怎么有趣。” 回答完小蓝魔的问题,她把手机递给他,“试试吗?” 做完这些,她才抬起头,似笑非笑地望着斯科特:“不,应该说我在赞叹……” “我很荣幸看到它们配得上你。” “you”到底代表“你”还是“你们”,这点就交给斯科特自己意会了。反正撩人成习惯的莉塞特是不在意这一点的。 身后一声门响。 莉塞特抬起头,看到的是斯科特见了鬼一样的表情——不是对她的。 “莉塞特?”身后的少女疑惑地戳了戳她。 莉塞特顺着他的目光回过头,轻轻哇哦了一声。 “很奇怪吗?”琴难得有些局促。 她扯了扯黑色长外套的袖口,小黑裙的裙摆在她的大腿上荡开波纹,及膝的黑色长靴包裹着线条纤柔的小腿。 “稍微成熟了点,”在斯科特开口之前,莉塞特率先笑起来,“但是非常美,让我为这位淑女披上一件大衣。” 她扫了眼堆在桌上的纸袋,随手捞起一串项链,走到琴的身边为她戴上。 莉塞特比琴高一些,哪怕琴现在穿的长靴有一点跟,她还是要微微低头才能直视琴的眼睛,让她看清自己眼底的惊艳。 “完美。” 尽管她们的衣服不是那么搭,可她们之间的气场实在太过……看得斯科特默默扭过头。 库尔特开心地运用着不太熟练的拍照技巧“咔嚓咔嚓”抓拍。 ……等等。 扭到一半,斯科特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想说的话都被她说完就算了,为什么自己要扭头??? 琴不自在地调整了一下项链,向莉塞特道谢:“谢谢,它们很合适……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的?” “目测——我对准确性还有点信心。” 【地心引力】让从高处往下而不摔死跳成了可能,只不过需要提前目测数据,计算出下坠时间,及时调整重力方向,反正这个技能莉塞特已经玩得轻车熟路,瞄一眼报出三围只是寻常 斯科特忽然叫出声:“……等等,所以我们每个人对你来说……” 莉塞特:“……” 她缓缓,缓缓扭过头,望向斯科特,从他的脸开始一寸寸往下扫,最后目光意味深长地停留在了他的两腿之间。 斯科特:“……okok我不想知道了。” 等李千欢换好衣服,他们围在一起,开始讨论接下来的行程。 “至尊法师随时会追来,之前买衣服和食物都有被监控拍到,而且‘真理法庭’只在作用时可以迷惑被审判者,等他苏醒就会意识到不对,所以这艘船不能停留太久。”运营商不一样手机连不上4g,于是翻箱倒柜找出来的地图被摊平在桌上,莉塞特转着铅笔,垂下眼看着地图,“而且这里给我的感觉不太好,不像只是游轮。” 离开很简单,偷一艘救生艇,找点不那么喜欢跳的海洋生物牵引带路,搭乘上环南极圈的西风漂流,想去哪都成。 食物肯定也不缺,虽然迪士尼小公主开始指挥小动物自投罗网显然有点打碎童话,不过实在不行……还可以让斯科特打鸟。 远程就是日天日地。 “所以我们的目标应该是更加人迹罕至的地方?” 琴咬着铅笔笔尾,“比如南极洲?不对,那太冷了。” 她想了想,又道:“莉塞特,你有什么能够生火的技能吗?” 没有。 莉塞特扑扇着睫毛装无辜:“可以让斯科特加热呀!斯科特是我们的王!” 琴:“……加热什么?碳烤变种人?” “……” 第73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将近期内替换,请尊重正版,原文首发。】 莉塞特耸耸肩,她再万能也不是想客串烧火工就能马上上手的。 “事实上,我一直希望能有个吸水的技能……”她比划了一下,有些遗憾,“像是把手贴在衣服上就能吸干水分,有些时候情况不允许换衣服,穿着浸透的衣服逃跑又很不舒服。” “你是说卫生棉?” 莉塞特:“……” 在以往的噩梦模式里,莉塞特所做的事一般很简单。 因为至尊法师的觉察范围大得不可思议,她只需要蹲守阵地,尽可能利用环境制造能够反杀至尊法师的陷阱,然后等对方来临,在被关进镜面空间之前【星球电梯】跳转,继续新一轮蹲守。 运气好的时候,她能够伤到那些至尊法师,不过大多数时候,是她被追得满世界狼狈奔逃。 一直逃一直逃一直逃,他们不允许她出现在他们的世界,而她在一个月的时限到来之前也无法离开,所以只剩下了唯一的选择 无数次追逃下来,莉塞特对于至尊法师必定会恪守的某些原则也有了了解。 “他们不会干涉现世,多维空间的异常才是他们的管理范围。” 琴看了看莉塞特:“那是不是可以认为,我们其实是……” 穿梭到了平行宇宙。 知道琴会说什么,所以莉塞特在她把那句话说出口之前强硬地打断了她。 偷窃,勒索,杀人……突破法律界限。 哪怕是出于正义的初衷,放在现实里依旧是犯罪的行为。 但是。 “这只是梦。” 她带着坚不可摧的笑容,温声说:“在梦里做什么都可以。” “我们是多维空间的异常。”库尔特突然说。 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让所有人都有些惊讶,齐齐将目光投到他身上。 对于他人注视,库尔特早就习以为常,他扫了一眼同伴的表情,理所当然地说:“如果我们属于不能干涉的部分,那么你说的至尊法师就不会追我们了。” “但是怎么才算是……现实?”琴愣了愣。 斯科特很快反应过来,他抓起铅笔在地图上边说边写:“像之前纽约的漩涡,那个至尊法师没有试着干涉,显然并不只是有我们的原因,所以……” 他在纸上敲了两下,得意地吹了声口哨:“我们只要搞出一个大新闻就可以了。比如给自由女神像换个造型——我想这么做很久了!麦当娜的大波浪刘海怎么样?” “……” 琴忍无可忍地抢过他的铅笔,“这个新闻必须要持续三十天,保证我们每时每刻都处于全世界的关注之下!” 李千欢插嘴:“就像是明星?我们必须保持曝光量。” “或者直接暴露能力?就像万磁王十年前……呃,就像魔形女那样——当一个英雄。” “我喜欢这个!*,之前在纽约我们不应该走的,多少应该去看看那个漩涡才对。” “我认识她,可是她说她不是英雄。她带我来学校的……” 莉塞特只是愣了下神,小伙伴们就开始计划着搞事情了——他们居然连犹豫都没有就通过了这个提案开始思考怎么浪了?比她还放飞哦? 如果不考虑出格与否,又有足够的能力……他们会把这个世界搞得怎样天翻地覆? 该庆幸他们现在还只是做着无伤大雅的设想,没有热血上头想去掀翻白宫之类的吗? 莉塞特觉得自己简直要心肌梗塞了。 曙光在蔚蓝的海平面上流溢,绚烂如桃霾的明霞晕染天空,莉塞特扶着额头,从船舱里走出来。 她走到甲板边缘,倚着护栏,呼吸了一口日出的空气。 莉塞特觉得心累。 她出来之前,小伙伴们还在房间里兴致勃勃地探讨如何搞事情,有万磁王“珠玉在前”,脑洞简直越开越大,听得莉塞特一阵心惊胆战。 为了不心肌梗塞而死,莉塞特狼狈不已地从那里逃了出来。 所幸他们似乎还没注意到她临阵脱逃,不然…… 莉塞特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然而右手不住颤抖着,很难准确地按揉上穴位。 又严重了。莉塞特想。 她背对着朝阳,将颤抖的右手举到眼前,反复端详。 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纤长血管横陈在肌肤之下,覆盖在其上的是虬曲的疤痕,似乎因为时间久远,已经淡到看不出多少痕迹。 她尝试着舒张手指,再握紧,然而颤抖并没有止住的迹象。 尝试几次之后,莉塞特放弃了继续尝试。 她将目光投向船尾在海面上划开的痕迹,被霞光染上明丽色泽的浪花翻涌着,粼粼波光破碎成不规则的光影,宛如莫奈笔下描绘的日出景象。 目光毫无焦距地游离着,一切能收集到的数据在脑海中依次滚过,莉塞特习惯性计算起游轮的方向,一边盘算着刚才琴他们提出的各种方案的可行性。 其实逃出来的原因,不只是觉得琴他们太出格,更多的,莉塞特只是觉得自己没办法在那个氛围里待下去。 和他们待得越久,她就越能意识到自己的异常,不只是……从心理上来说,她已经很难找回他们现在的心态——为什么他们能这么开心?即使明知在被追杀的情况下?还是因为她已经被……十年来日复一日的梦境折磨得扭曲了? 而且,她是个胆小鬼。 不是谨慎或者细心,她只是不敢,所以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能力,一点点算计着得失,拒绝一切突发奇想,循规蹈矩不敢越线一步,想着,只要活下来就够了。 所以哪怕真相摆在眼前她也不敢去触碰。 她连普通人都不是,即使有了一定的能力,她也只是个胆小鬼,只是一个老玩家在新手面前强装淡定,用花言巧语误导他们的思考方向,用成就技能转移他们的视线,等琴他们熟悉了游戏的规则,他们总会发现,自己现在,只是在—— 总有一天,她会疯掉吧。 莉塞特拉回漫无目的的思绪,深吸一口气,站直了身体。 忽地,她的身体一僵。 方向……不对。 她有看船上的宣传册,极光晨星号的路线会途径澳大利亚的数个港口城市,但是他们现在……他们现在的航向…… 分明是向着南方。 想到这里,莉塞特几乎维持不住平静的表情。 果然她的预感是正确的,这艘游轮有哪里不对劲。 世界似乎在瞬间安静,明明已经日出,游轮一片死寂,只剩下细微的白噪音。 涡轮运转的声响,船身划破海面的声响,以及。 枪支上膛的声响。 莉塞特神色骤变,蓦地转头望向四周。 【星球电梯】需要几秒准备时间,【地心引力】倒是能逃出去,但是琴他们还在房间里,而甲板上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种种思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莉塞特咬紧了牙,【地心引力】瞬间发动。 下一刻,隐藏在甲板各处,穿着黑色作战制服的士兵纷纷涌出,机关枪对准了莉塞特,猛地扣动扳机! 纷飞的子弹交织成密集弹幕,将她包围在火力网中央,追逐着她飞速冲进船舱的身影。 只一瞬间,数十颗子弹就在她身上炸开,钻进她的身体里,洞穿出一个个血洞。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莉塞特眼前一黑,几乎疼晕过去。 冷静。冷静。 她咬着牙,死死抑制住痛苦的闷哼,以及嘴里甜腥的血,顺势扑倒在走廊上。 扫射只持续了十几秒,可对莉塞特来说仿佛有一生那么漫长。 似乎是看她不动弹了,枪声很快停歇,整齐划一得像是出于同一人之手。 敌人的作战纪律很好,莉塞特没有听见任何命令,静默片刻,军靴踩在甲板上的声音响起,似乎是有谁在向她慢慢走来,检查她有没有被击毙。 【埃尔的吐息】飞快修复着伤势,堪堪保证莉塞特能够苟延残喘。 不断涌出的血很快浸透了衬衣,在甲板上蔓延开大片血泊,漫过军靴的胶底。 快了。 【埃尔的吐息】保证了莉塞特即使失血过多也不会立刻死去,子弹击碎脊椎的钻心疼痛让她也不会昏迷——她现在几乎要感谢剧痛了,要不是因为这个,她现在早就像上次遇到死侍那样昏迷了。 左手尽可能小幅度地摘掉左眼的隐形眼镜,莉塞特屏住呼吸,等待着对方走到自己身边。 沉闷而黏连的脚步声近在咫尺,硝烟气息贴着地面弥漫开来。 如果把重力方向调整至前方,她就等于在做水平方向的自由落体运动,以重力加速度9.8m/s来算,她的初速度就能达到36km/h,遑论之后每一秒她都在加速—— 莉塞特猛地睁开眼,从地上一跃而起,揉身抢进对方怀里,重力方向霎时逆转,不及对方反应,她直直撞上对方的小腹,刹那间,两人像炮弹一样飞了出去! “*!”为首的指挥官咒骂一声。 扫射声再度响起,数发子弹击中了她,但更多的子弹落空,他们高速撞向游轮护栏,只听见“喀啦”一声脆响,被她当做盾牌的人甚至没来得及抓住她的头发,就被撞断了脊椎,身体僵直一瞬,随即软软地倒在了莉塞特身上。 靠着他的缓冲,莉塞特调整好重力方向,及时止住了冲势,对方的机关枪落到了她的手里,她只来得及将尸体翻过来挡在身前,新一波集火已然来临。 子弹洞穿千疮百孔的尸体扎进她的身体,发出怪异的闷响,莉塞特已经疼得喘不过气,断裂的肋骨扎进皮肉,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撕心裂肺。 还、没、完。 她抬起头,【洞若观火】让她顷刻间穿透身前的尸体、填满甲板的人墙、客舱的层层墙壁,看到了舱室里的人影。 每间客舱的门里都涌出了同样穿着黑色制服的人,他们端着枪,谨慎地向着琴他们的方向逼近。 这艘船上的乘客,从一开始就不是正常人。 他们能够上船,到底是因为船长愿意救援海难者,还是因为琴的愿望以能力的形式一直在起作用? 他们上船后,船长和大副是不是试图去找能够管事的人,只不过因为琴的能力导致他们以为自己几个人是同伙? 到底是谁需要包下一艘游轮遮遮掩掩地运送一支军队? 莉塞特不打算继续想下去了 【埃尔的吐息】随着她的每一次呼吸作用在身体上,然而不等伤口愈合,她的身上又会出现新的伤势。 还、没、完。 她端起机关枪,嘴角生生扯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加特林机枪】. 枪火疯狂地从枪口喷吐而出,沐浴着朝霞的子弹闪烁着银光,在空中划出奇诡的弹道,无一遗漏地洞穿敌人的作战头盔,血混合着脑浆喷涌而出,溅在甲板和墙壁上。 敌人一个个倒下,莉塞特面无表情地放开尸体,任由他倒在甲板上。 她端着机关枪,大步跨过甲板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对准他们的脑袋一一补枪,血顺着她的衣角滴落,一滴滴滴在甲板上,融汇进渐渐漫开的血泊。 客舱里的士兵显然已经发现了外面的变故,隔着舱门,莉塞特看到他们从舱室里扛出单兵火箭筒,为首的士兵半跪下身,扛着火箭筒对准了她。 “轰”一声巨响,舱门爆炸,烟雾遮蔽视野,莉塞特歪头扫了眼,扣动扳机。 第一发子弹穿破烟雾钻进火箭筒,火箭筒在一声巨响后爆炸,挤在走廊里的士兵因为措手不及,纷纷被炸伤,莉塞特冷静地扫射着,一边踏过尸体走进走廊。 很快,走廊被清空,至于还有没有人躲在舱室里等待打她黑.枪,莉塞特不知道,也不关心。 极光晨星号有十六层甲板,她扫荡的这一层只是其中之一,等会还会有更多的敌人。 所以,还没完。 她踢开拦路的尸体,走到琴他们所在的舱室外,放下机枪,礼貌地敲了敲门。 “是我。” 她的声音含着笑意:“外面暂时清空了。” 门内一阵兵荒马乱的杂音,随后重归寂静。 几秒之后,舱室被小心地打开一条缝。 “天啊,莉塞特,外面……” 琴的声音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浑身浴血的少女低头微笑着,披在肩上的白发被血液浸透,一绺绺黏在脸侧,额角迸开的伤口不断渗出血珠,染红了她的半张面孔。 莉塞特闪进房间,反手关上门。 这个动作似乎消耗了她最后的力气,做完这个动作,她就支撑不住地倚着门扉缓缓滑落下去,引得同伴惊叫出声。 “莉塞特!” 渐渐积蓄的血泊濡湿了地毯的纤维,深色的污渍在羊毛地毯一路蜿蜒,舷窗里漏进来的光线落在地毯上,反射出些许亮光。 第74章 【正文作者有话说。】 “好了好了别这样看着我,我还没死,你们怎么样?”莉塞特喘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勉强安慰道。 琴的声音颤抖着,恶狠狠道:“你根本不用回来,库尔特可以带我们离开这里,我不需要……” “琴。”斯科特轻轻叫了她一声。 库尔特半跪在莉塞特身边,看看斯科特,再看看琴,不知如何是好地甩着尾巴。 他一提醒,琴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但她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只是抿紧了唇,倔强地扭过脸。 尽管斯科特及时制止,琴的话还让莉塞特的动作一顿,伸出去的手悬在空中,不知道该落在哪里。 自己当时在想什么? 想了想,莉塞特收回手,笑道:“就当我大脑供血不足犯傻吧。” 这么想想的确挺傻的。 因为觉得琴是因为相信自己才会带着朋友冒冒失失进入自己的梦境,才和自己一起满世界逃亡,才遇到这么多不应该遇到的事,莉塞特很难……很难觉得自己毫无责任。 而且。 如果她选择离开会怎么样?【地心引力】躲避集火,在空中用【星球电梯】跳转……那样她当然不会有太多伤势,但是被抛在游轮上、孤零零流落在海洋上的琴他们……是会认为她只是暂时躲避还会回来,还是会认为自己抛弃他们逃跑了呢? 莉塞特不敢赌。 所以就这样吧,反正她很难死掉,反正只是物理伤势,反正之前都挡过枪了还差这一次吗…… 逞什么能呢,她只是经验比她的小伙伴们多一点,基本就没有什么好用的能力,没了武器就是弱鸡,就这样还雄心壮志想要护着他们…… 就这样还想在他们面前表现得从容不迫。 “ok,现在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库尔特,你能带我们去哪里?” 短暂的慌乱后,斯科特最先冷静下来,他看了眼莉塞特,确认她精神还好,能够治愈自己,才转头询问库尔特。 忽然被点到名的小蓝魔先是一愣,缠着莉塞特手腕的长尾抖了抖,呐呐道:“任何我去过的,或者我见过的……” 莉塞特身体一僵。 话音未落,在场的人都明白了斯科特的意思。 如果夜行者的能力范围是曾经见过的任何地方,那么他们完全可以突破血月的限制,直接传送回泽维尔学院。 库尔特急忙补充道:“但是这里是梦境?我没有试过……” 斯科特打断他的话:“试试看。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卡着至尊法师传送的瞬间,直接移动到纽约,没关系,我们会安全的。” 说着,他意味不明地看了莉塞特一眼。 她应该什么反应? 如释重负?无声落泪?欢呼雀跃? 不再持续受伤后,【埃尔的吐息】开始生效,一枚枚子弹被细胞愈合的力量从伤口里推出,滚落进柔软的地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莉塞特倚着舱室门,仰起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随后讨好地笑笑:“好的,英雄,你们比我厉害,我能有你们当队友真是太幸运了——可以了吧?” 明明这一刻她应该是轻松的——这么多年,被血月的阴影笼罩的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她有可能永久逃离死亡的威胁—— 然而。 她没有时间继续想下去,斯科特就一扬眉:“喏,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琴:“……这句话不是应该对库尔特说吗?” 短短几秒,莉塞特已经收拾好情绪,闻言,她扭过脸去看库尔特,一脸的深情款款:“我想,我们之间的感情不需要言语证明。” 小蓝魔眼睛亮了亮,一个劲地点头:“嗯嗯嗯。” “……” 一直没说话的李千欢扭过脸,“我去给你找件衣服。” 琴一脸冷漠:“我来探查这艘船怎么了。” “所以我真的觉得我需要一个吸水的技能。” 队友终于开始可靠起来,莉塞特这才安心了点,开始兴高采烈地放飞自我:“以后这种时候肯定不会少,难道我要每次都换一件衣服吗?哦,卫生棉的说法其实也没错,都是吸血——” “……” 琴忍无可忍地给了她一个爆栗 莉塞特乖乖闭上了嘴。 “我知道他们是谁了。” 片刻之后,琴放下按着额角的手指,睁开眼,说。 “这艘船是用来运送什么东西到九头蛇位于南极洲的基地的,这根本不是极光晨星号,只是伪装成游轮。九头蛇……好像是这个世界的一个恐怖组织?我看不太清楚……反正他们都狂热地信奉这个组织,听起来更类似邪教了……” “你能看到他们运送的东西是什么吗?”斯科特问道。 莉塞特皱了皱眉。 琴又闭上眼,过了会才睁开,神情困惑:“某种……石头?这艘船上没有人知道具体作用。” “……要来了。”莉塞特忽然出声。 她背靠着舱门,自然能感受到船体传递来的震颤。 更多的敌人正在向他们的位置转移,携带火箭筒的情况下脚步在所难免会更加沉重,莉塞特很轻易就能分辨出来。 舱室门随时可能被轰开。 但是现在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伤势很快彻底愈合,她活动了下肩膀,觉得没问题后,撑着地面站起身,对着同伴们笑道:“既然如此……我想我可以尝试一些别的东西?” “你想做什么?”琴警惕地看着她。 莉塞特颇为无辜地摊了摊手:“只是想尝试一下你们之前的那个理论——” 她一身被血染成暗红的衬衣,唇边的笑容漫不经心中透出点温柔,银蓝色的眼瞳在曙光的照耀下,漂亮得不可思议。 “说真的,你们不打算搞点事情吗?” ……怎么搞事情,是一门很深的学问。 隔着墙壁用【洞若观火】看清外面的布局,莉塞特哇哦一声:“这艘船装了两个团的军队吧?” 宣传册上写着极光晨星号的载客量是三千人,而实际上这艘船甚至比极光晨星号更大,装下两个团简直绰绰有余。 “你真的要去抢石头?”对于这个计划,斯科特反而有点心存疑虑。 莉塞特拍了拍手,闻言笑道:“搞事情嘛,如果成功了,一整个九头蛇都会追着我们跑。” 那样的话如果至尊法师还要上来撸他们……那她也无话可说了。 她拾起扔在地上的机关枪,施施然开门走了出去。 “莉塞特!” 琴简直恨得牙痒痒。 走廊里没人,莉塞特看了看两侧,随手从地上又捞了一挺机关枪,随后懒洋洋地往墙壁上一倚,一条腿屈起,就差指间再夹一根烟,就可以去《教父》里装黑手党了。 她优哉游哉地堵在走廊中间,一副“老子就是不可回收物谁来我特么怼谁”的架势,一面打量着甲板上不断打手势的指挥官,等着他们冲进走廊。 似乎是通过监控看出她枪法精准(?),可以隔着烟雾一发入魂火箭筒,九头蛇士兵没有再尝试搬来什么重型武器,而是更换了一批新的枪支,莉塞特眯着眼看了会,没看出来是什么。 几秒之后,端着武器的士兵从走廊两头纷涌而入,莉塞特猛地扣动扳机,两挺机关枪分别对准走廊两头,看也不看地一通扫射! 震耳欲聋的枪火喷吐声淹没了一切,弹壳接连不断地掉到地毯上,子弹像是被加持了什么buff,无视防护穿透了每一个士兵被战术头盔保护的脑袋,敌人一个个倒下去,毫无反手之力。 枪声持续了不到十秒,两挺机关枪的子弹便彻底打空,莉塞特扫了眼走廊两边,确认两边入口已经被尸体堵塞,才吹了声口哨。 “clear.” 她对身后门内的同伴说。 目光扫过尸体手边跌落的枪支,莉塞特刚要移开目光,忽地眼神一凝。 冷汗顷刻间出了一身。 电磁炮。 “我也好了!”不知为何,斯科特的声音隔得有点远。 听到期待已久的回答,莉塞特连忙退回房间。 电磁炮…… 她心有余悸地吐出一口气,转头望向房间中央地板上的大洞。 扫描出这艘游轮的路线图后,莉塞特便让斯科特用镭射视线在地板上打个洞,带着琴他们先下去,先搞摄像头再搞敌人,自己给他们断后。 现在看起来他们进展很顺利。莉塞特默默盘算着。 她正打算跟上他们,忽然听到房间里的空调自动运作起来。 奇怪的动静让莉塞特不由得仰头望去,就看见空调的风口里飘出了诡异的绿色气体。 ……毒气吧。 日。 莉塞特神色几经变幻,最后她一咬牙,转身就要纵身跃下洞口—— 就在这时,莉塞特看到库尔特耳朵动了动,忽然抬起头。 “有什么人在传送过来,”他紧张地对她喊道,“我能感觉到。” 这个科技为主的世界里似乎不存在变种人,那么想要传送只能依靠魔法。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现在传送来的,是纽约追杀他们的至尊法师。 想到这里,莉塞特猛地转头,看向身后的舱室! 几乎同时,舱室里出现了一圈闪着火花的赤金色光圈! 只是刹那间,一身白袍的至尊法师走出了光圈。 她静静地站在舷窗前,神色无悲无喜,光影落在她身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婆娑而挺拔,像是幽暗丛林中神庙里的古树。 这就是她的敌人。莉塞特想。 可在此时此刻,这一幕依旧让莉塞特有一瞬恍惚。 琴焦急的声音通过心灵链接响起。 我该做什么? ……什么都不要做。 被恐惧攫住的心跳慢慢平缓,她望着那双透彻而深邃的眼瞳,无法生出一丝敌意。 相信我。她默默想,希望琴听到她的心声,然后才直视着至尊法师的眼睛,开口问道。 “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毒气慢慢充盈房间,一身血衣的白发少女沐浴在晨光里,机关枪垂在身侧,发尾的血已经凝结成暗沉的红,嘴唇苍白中泛着青紫,唯独那对淡如冰雪的冰蓝瞳孔,像是在燃烧着奇异的光。 法师扫了眼她浑身浴血的模样,罕见地顿了顿,垂下眼眸:“我不确定。” 她问:“你想做什么?” “我是来和你谈条件的。”莉塞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法师端详着她。 莉塞特不知道她在看什么,然而被这样打量,她只觉得像是被恐惧本身注视着,无法逃离。 她舔了舔唇,僵硬的手指缓缓松开被汗水濡湿的枪柄,又重复了一遍。 “我是来和你谈条件的……” “嗯,可以。” “……我们现在正在被九头蛇追杀,换句话说,我已经……你说什么?” 似乎是对莉塞特目瞪口呆的样子感到有趣,法师微不可查地扬起嘴角,但很快,她就敛容垂眸,问:“你的确不记得了,对吗?” 莉塞特皱了皱眉。 这个问题已经是第二次被提起了,听起来这个至尊法师……非常确信自己忘记了什么。 可是她根本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忘却。 莉塞特没有开口,但是她的表情已经把她想说的话都说完了。 第75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将近期内替换,请尊重正版,原文首发。】 她不觉得过去难堪到不想回忆,所以哪怕日复一日,在仿佛永无止境的梦境里徘徊,她也把每一次泪水每一次痛苦每一次绝望都清晰地记录在案,谈不上疏漏、模糊、或是断层,哪怕她一再梳理,也没有找到什么对应不上的地方。 莉塞特没有开口,但是她的表情已经把她想说的话都说完了。 显然至尊法师也很清楚这一点,她眉峰一挑,忽地抬手一翻,绚丽繁复的赤金阵纹在她指间扩展盘旋。 莉塞特瞳孔一缩,毫不犹豫地抬起机关枪扣下扳机。 撞针点燃子弹里的火药,爆炸的冲击推动着弹头冲出枪口,然而至尊法师轻描淡写一掌劈下,法阵圆盾不差毫厘地切开了枪膛中的子弹。 枪膛骤然爆炸,莉塞特被冲得后退一步,至尊法师趁机抢上前来,在莉塞特来得及抵挡前,一掌拍在她的额头上。 世界在忽然之间天翻地覆。 意识被斥离身体,以灵魂的形态漂浮在另一个次元,莉塞特看着一步之遥的地方,自己的脸上带着空洞而茫然神情,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一咬牙,就要用【星球电梯】跳跃——这不是她第一次被至尊法师从身体里打出来,被从灵魂上抹灭就没有任何可能复活了,这种时候不跑也得跑。 然而下一刻,她看见至尊法师抬眼望向她的方向,一手接住她摔倒的身体,手中持着的圆盾蓦地消失。 至尊法师微微眯起眼,像是在观测什么。 只是一瞬间的耽误,意识猛地被拉回身体,莉塞特一抬头,正对上了法师深邃如渊的微蓝眼眸。 “能离开的话还是早点离开,如果不能,”她松开手让莉塞特站稳,手指拂过她的眉骨,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几周,忽然收手,“不要选择黑暗。” 莉塞特只觉得脑袋里乱得像是一锅浆糊:“你说什么?” 她伸手去抓法师的肩膀,想多问几句,为什么她的态度突然变化这么大……不对,她一开始就没有表现出太多敌意,只是自己惯性思维……然而为什么! 法师避开了她的手,赤金火花盘旋成炫目光圈,吞没了她的身形,随后猛地消失在空气中,莉塞特只捞到了星点火花。 火花很快熄灭,莉塞特缓缓收回手,瞪着光圈消失的地方,思维一片混乱。 至尊法师放过了自己。 无论——无论哪个梦境里,这都是第一次。 毒气浓度越来越高,她已经感到了身体机能的衰弱,要不是她还在呼吸—— 现在的情况不允许莉塞特继续想下去。 把纷乱思绪扫到一边,莉塞特吐出一口气,一把扯过床上的被子抛起,纵身跃下地板上的大洞。 她跳下去之后,飘落的被子正好遮住了洞口,暂时封闭了毒气蔓延的渠道。 斯科特往下打了好几层,但是跳下去到坠地也就几秒的事,莉塞特只能卡着时间调整重力方向,就算如此,她到底的时候还差点扭了脚腕 她喘着气向小伙伴们报告新情况。 “……” 听了莉塞特的话,小伙伴们都是一阵无言以对。 李千欢弱弱地问:“所以我们还……抢石头吗?” 莉塞特:“……抢呗,反正估计不是用来做好事的。” 库尔特默默地在胸前画十字。 “……好消息是,我们还差四层就可以抵达目的地了。”琴无语片刻,说道。 莉塞特顺着他们指点的方向向着洞口望去。 大约三层地板下,斯科特正在勤勤恳恳地打通地板,场面木屑纷飞,火花四射,十分激烈。 莉塞特:“……”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萨默斯先生笼罩在闪光和火花中的身影格外帅气,充满了工人阶级的力量之美。 因为他们是循着路线图,直接从保险库上方往下打,所以最后一层楼层格外厚实,莉塞特他们等了半天,斯科特的声音才从洞口下传来:“行了,要快。” 听到指示,库尔特急忙凑到洞口边低头望去。 最后一记镭射光线射出,红光闪烁中,“轰隆”一声,保险库的天花板塌下去一块,楼板掉下去重重砸在保险库地面上,巨大的动静触动了报警系统,瞬间警报声呼啸,各种报警声响得撕心裂肺。 斯科特低头扣上眼镜,刚扣好身边黑烟一闪,小蓝魔抱着一团衣服,按着他的肩膀,带着他再度瞬移到莉塞特身边。 他把衣服包递给莉塞特,紧张地问:“我准备好了,我们走吗?” 现在不跑更待何时。几个人听着越来越响的警报声赶紧点头,伸手抓紧库尔特。 似乎想到了之前在第一层的经历,库尔特有些不安。 “主啊,求你赐我平静的心,去接纳我所不能改变的事物……” 他匆匆念了句祈祷词,随后闭上眼,发动能力。 缥缈黑烟骤然浮现。 …… 尼泊尔,加德满都。 卡玛泰姬。 庭下开了一树的颤颤盈盈的梨花,一渠清溪从庭中蜿蜿蜒蜒地流经梨花树下,时不时有花瓣曳落,在清冽的溪水中飘飘转转,宛如一溪繁花堆雪。 伊莎贝尔走出火花光圈,低着头穿过卡玛泰姬的长廊。 和路过的师兄弟们打招呼,指尖随意拂过檐下挂着的滴水铃铛,清脆的铃声于静谧庭院中响起,她踩着一地铃音走向自己的庭院,刚要跨过门槛,却忽地停住了脚步 一身黄衣的法师站在梨花树下,只留给她一个落花满肩的背影,背在身后的双手交握在一起,右手持着一柄洒金纸扇。 伊莎贝尔有些尴尬,顿了顿,才抬脚走进庭院。 “导师。” 古一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学生,语气含着一丝无奈:“你看到你想看到的了吗?” 搞事情被导师当场抓包的伊莎咳了一声,“算是吧。” 她眨了眨眼,问:“导师,您为什么要吓她?” “我没有吓她。”古一仰头望向一树梨花,轻笑道:“无论如何,让她主动离开都是处理这件事最简单的方法。” “但是她的确办不到。” “对。” 片片花瓣乘着雪山上的寒风,盘旋着飘向山下的人间。 伊莎走到导师身边,替她拂落肩上的落花,一边慢慢回忆:“我看到了她的脑海,她并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但那里并不是一片黑暗,她的思维更像是……” “像是海面上的礁石,虽然一直被海水侵蚀拍打,但始终没有被淹没。” 古一若有所思:“这么说,她的确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问:“她怎么看你的?” 说这话的同时,她低头看向身侧的少女。 半长的白发盘在脑后,银蓝色的眼眸清澈得像是雪山掩映的湖泊,白化病的斯拉夫少女眉眼精致得像是在发光,质地柔软的白袍一角绣着几支梨花。 ——和她此前穿越大半地球去见的、来自另一个宇宙的少女相貌别无两样。 伊莎低下头咳了声,弱弱地回答:“我让她以为她看到的是您……” 古一:“……” “导师,我真的不能告诉她关于那把剑的事吗?”伊莎皱了皱鼻子,“那把剑我又拔不出来,她也不可能乖乖跟着我来卡玛泰姬,总不能一直这样。” “她总是会再回来的。” 古一神情悠闲:“对她来说,现在知道真相太早了。知道太多只会让一切都会回到起点。” “但是放任下去……” “那就帮助她变得更强大。” 雪山上的风突然猛烈起来,冰白花瓣漫天纷飞,宛如大雪纷纷扬扬。 至尊法师的声音被花雪卷挟着,一路升上卡玛泰姬难得放晴的晴朗苍穹。 “总有一天,她会知道,任何磨炼和孤独都有尽头,她的未来从过去开始,就一直在等她。” 午后的泽维尔学院宁静而祥和。 “你肯定不会信的,先生。他们不见了,琴,斯科特,千欢,还有新来的那个——” “库尔特·瓦格纳。” “对,瓦格纳,他们都不见了,就在一瞬间,他们坐在沙发上,然后biu!一下子他们就消失了!” “……” 泽维尔学院的教授,汉克·麦考伊看着身前围着他的几个孩子,无奈地按了按眉心,“好的,我会去找他们的,这不是逃课的理由,你们回去教室上课。” 一群孩子们纷纷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推推搡搡地转身离去。 汉克:“……”心累。 身边的人没忍住笑出声来。 “看起来你很适应这样的生活。”瑞雯·达克霍姆浅笑着说。 汉克推了推眼镜,有些尴尬地笑笑:“是啊,很抱歉,我不能带你去看别的了,我得先去找他们。” “没关系,”瑞雯耸耸肩,“查尔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我和你一起去找。” 她话音刚落,窗外远远地传来了汽车引擎声。 两人将目光投向窗外,就看见三个他们都很熟悉的人从车上走下来。 汉克不由得失笑:“看起来我们不用等了。” “查尔斯。” 听到有谁喊自己的名字,查尔斯·泽维尔从身边的阿利克斯和莫伊拉身上收回目光,向着走廊尽头望去。 当看清站在那里的金发女人是谁,毫无保留的惊喜在他眼底浮现,他笑道:“瑞雯。” 瑞雯的目光在他身上略一停留,转向了他身边职业装的棕发女性,“莫伊拉?” 被她直呼名字的女性眨了眨眼,疑惑地问:“抱歉,你认识我?” “……” 眼见气氛尴尬起来,汉克适时地插嘴:“教授,有几个学生不见了。” 查尔斯轻笑:“是斯科特吗?我记得他一直想要逃出学校出去逛逛。” “对,还有琴和千欢以及一个新来的学生。” “新来的?” “我带来的。”瑞雯补充道,“他叫库尔特·瓦格纳,能力是瞬移,有他在他们去哪都很容易。” 第76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将近期内替换,请尊重正版,原文首发。】 汉克:“……所以你一点都不急。” 瑞雯若无其事地扭过脸。 “我会找到他们。”查尔斯注视着久未谋面的故人,脸上的笑意从刚才起就没褪去,“去主脑吧。” “事实上,还有一件事。” 瑞雯略一迟疑,才说:“我是为了艾瑞克来的,你能帮我找到他吗?” 一时间,没人说话。 过了会,查尔斯才平静地开口:“他怎么了吗?” “我能问一下,你们说的艾瑞克……是万磁王吗?”莫伊拉·马格塔戈特特工蹙起眉,问。 查尔斯和其他几人对视一眼,笑道:“我想这不是个秘密。” 他望向瑞雯,口吻温和:“路上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吧。” 于是等他们抵达主脑时,查尔斯已经知道了发生在曾经挚友身上的惨剧。 “我很抱歉……”他叹了口气。 他的话没说完,忽然眼前一黑,灯光明亮的地下通道瞬间笼罩在了黑暗中。 “教授!” “我没事。” 几个人都抓住了查尔斯的轮椅,等确认了彼此的位置,才松了口气,但很快又陷入了疑惑。 汉克伸手按上墙壁:“我去看看是不是电源出了问题,你们能守在这里吗?” 查尔斯微微颔首:“没问题,拜托你了……” 一声平板的电子女音打断了他的话,随后的他们前方的门开启的声音。 “欢迎,教授。” “……” 阿利克斯萨默斯抬头看了看门后的一片黑暗:“显然我们的照明系统需要修理一下了。” “主脑没问题的话,我先使用它搜索艾瑞克。” 驱动轮椅进入门内,查尔斯望着四周的黑暗,不禁皱起眉:“主脑的供电使用的是独立电源……” ——而现在的情况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吞噬了光。 这种想法让查尔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闭上眼,意识搜索了一圈学院,确认没有什么陌生的变种人,才睁开眼,轻声道:“请都小心点。” 闻言,几个人都进入了警戒状态。 确认仪器运作正常后,查尔斯摸索着戴上头盔,启动机器,磅礴的精神力量瞬间被主脑放大,向着地球的每一个角落蔓延。 …… 如果要问,对他们来说,普通的瞬移和一次性从梦里瞬移回现实世界有什么不同,斯科特的回答是,没有什么不同。 他们没有看到伊底,没有看到墓地,没有看到城堡,只是眼前一黑,再亮起时,他们就七零八落地砸在泽维尔学院的沙发上,对面是色调鲜艳的古典壁纸,墙上挂着的油画里贵妇人无声地望着他们。 ——除了一个人。 斯科特拉开窗帘,光线肆无忌惮地倾轧而下,漫漫尘埃在光柱中漂浮。 他回头望了眼沙发上躺着的白发少女。 琴和库尔特手足无措围在她身边,李千欢在刚才自告奋勇去找老师,现在不知道找到没有 ——回到泽维尔学院的那一刻,莉塞特就失去了意识。 单手按着沙发靠背,斯科特摸了摸下巴,“你们不觉得……她现在和之前不太一样吗?” 正在尝试着用能力唤醒莉塞特的琴闻言翻了个白眼,但还是顺着他的意思,再度仔细打量了莉塞特一遍。 几秒之后,她困惑地得出了结论:“……她好瘦。” 与梦境里相比,现实里的莉塞特显得更加纤弱,也更加苍白——不是那种莹莹生辉的白皙,而是某种更加病态的色调,看起来像是常年缠绵病榻,让人清晰地意识到她的不正常。 似乎是上课时间,走廊上没什么人,斯科特比对了一下时间,惊奇道:“嘿,看,我们才离开了几分钟。” 他换算了一下:“第二层……和现实的时间流速是100:1吗?” 琴放下按着额角的手,睁开眼摇头道:“不行,我找不到她的意识,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没关系,我们有教授,别担心了。” 斯科特随口说着,一边望向窗外:“无论如何,我们已经……” 他忽然没了声音。 “怎么了,斯科特?” 一直没听到他接下来的话,琴不禁奇怪地抬起头望去。 斯科特缓缓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我……你还是自己看吧。”他忍不住按了按额头。 他给琴和库尔特让出位置,三个人站在窗边,一齐向下看。 庭院,树篱,车道,草坪,森林,湖泊。 ——以及荒芜的麦田。 及腰的荒草淹没了车道,漫漫田埂纵贯湖泊,一路延伸到城堡里,一身黑衣的送葬队伍从田埂尽头向着城堡走来,更远处的森林里不知何时树立起了一座更加巍峨高大的古堡,林立塔尖直刺天空中高悬的血月。 “he——” 琴咬住唇,吞下剩下的单词,但是眼中依旧写满了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 他们都认得这是哪里,就在一天——或者说几分钟之前,他们还在麦田里狂奔过,看见平地拔起逶迤山峦,伊底骑着骨马翻过山岗。 而此刻,梦境变成了现实。 “为什么莉塞特的梦境会追到我们的——” “因为我们违背了规则。”库尔特梦呓般喃喃道。 他看了眼沙发上的莉塞特:“所以她现在还没有醒,因为我们没有停留足够的时间,我们强行离开了那里,但它不想放过我们。” “这是惩罚。” 斯科特皱了皱眉:“放松,没有那么糟。” 他指着一半被湖水淹没的田埂和麦田:“看,那种现象现实里不可能发生的,所以并不是什么……”他想了想,“融合之类的,梦境又不是真实的,怎么可能和现实融合,感觉上这更像是一种投影,不是吗?” 库尔特:“就像是重叠?” 斯科特打了个响指:“对,互不干涉,只是同时能被观测到。” 琴抿了抿唇:“我听教授说过……如果某个人的精神力量足够强大,那么他的确能办到制造幻觉投影,甚至干涉现实。这种现象不可能持久的,大概只要莉塞特醒来就会消失。” “可是如果她醒不过来呢?”库尔特惴惴不安地问。 “……” 半响,斯科特试探着建议道:“把她打醒?” 琴:“……” 斯科特咳了声:“我开玩笑的。” 琴一脸冷漠:“这样最好。” 她再度忧心忡忡地往窗外望去:“不知道伊底在哪里……” 就在这时,田埂上忽然浮现出一枚淡紫色的能量罩,随后能量罩缓缓褪去,露出了几个奇装异服的人影。 琴:“……” 琴:“斯科特,库尔特,是我眼花了吗?我好像看到了……万磁王?”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恍惚起来,整个人陷入一种“我是谁我在哪为什么全球通缉犯站在我学校的湖里”的状态。 “我认识那个长翅膀的人,”库尔特惊奇地望着田埂上有着金属羽翼的青年,“我和他打过,哦,那时候他的翅膀还是羽毛的。” 他又看了眼对方疑惑不已地在田埂上转圈的样子,诚实地评价道:“头发也比现在多。” 比起小伙伴们,斯科特的声音格外镇定有力:“是万磁王,还有,你们看到了吗?他们站在田埂上。” 琴回过神来:“所以?” 斯科特缓缓转过头,眼神飘忽:“田埂的位置被重叠到湖里了。” 琴:“……” 两个人瞬间领悟了什么,他们对视一眼,安静地在沉默中融化,融化,融化…… 只剩下库尔特还在茫然:“你们在说什么?” “库尔特。” “啊?” “在莉塞特醒之前不要瞬移。” 库尔特:“???” 及腰高的荒草戳着天启的腰,他不耐烦地一把挥开,草杆顷刻间被强大的力量碾碎,破碎成片片黑蝶。 细小灰烬飘落在干涸的地面上,有些许落在了天启的脚面上,他没有垂眸去看,也没有说话。 他身后的几人于是也没发出半点抱怨。 ——任谁莫名其妙传送到土里去,心情都不会太好。 天启确定他传送到了正确的地点,刚才在被泥土淹没之前,他也的确听到了“查尔斯”的惊叫声,一切都证实他要找的人就在他的面前……就在黑漆漆的土层后面。 ……在土里。 如今的人类都在想什么?天启感觉很不理解。 他转头,望向身边的万磁王。 “我的孩子,用你的力量把他找出来,深入地心。” 眉眼沉郁的男人闻言,向着眼前被麦田簇拥的城堡伸出手,眼神平静无波。 铁元素汇聚成铅灰细流,自地面蛇行着蜿蜒而上,大地在他的掌下震颤,裹挟着尘埃的气流冲破地面,城堡被游龙般的铁流缠绕,他闭上眼,猛地攥紧手掌! “——小心!”斯科特吐出了后半截警告。 他忽地一愣。 前一刻他还在窗边看着万磁王正要摧毁学院,下一秒他就站在了城堡外,看着龙卷自城堡冲上云霄。 斯科特:“???” 他茫然地转头望向四周,周围站满了同样一无所知的学生们,他们东歪西倒地分布在城堡前的草坪上,纷纷因为突如其来的场景转换错愕不已,寻找着相熟的朋友交流信息。 琴和库尔特也站在他身边,和他一样都是一脸问号。 看到他们安全无恙,斯科特放下心,转头看向另一边,随后皱起眉:“等等,你是谁?” 一身皮衣的银发青年将墨镜推到额上,眺望着被龙卷笼罩的城堡,鼓起一侧脸颊,目光落在城堡前张开双臂的男人身上,神情复杂。 听到斯科特的声音,他转过身,扫了斯科特一眼,吹了声口哨:“也许是一个路人?嘿,哥们,你的女孩真是超漂亮。” 第77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将近期内替换,请尊重正版,原文首发。】 “什么……” 他顺着对方的视线望下去,发现莉塞特莫名其妙地躺在自己怀里,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斯科特:“……” 他下意识把莉塞特塞给对方,不等对方接住就松开手,“ok,现在是你的了。” “喂——” 彼得·马克西莫夫,或者说快银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看起来还比较靠谱的男孩就这样松了手,急忙接住被他丢给自己的少女,“认真的?” 他还担心了一下自己能不能接住,不过上手后他觉得还好,这个姑娘挺轻——好吧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是什么情况? 他疑惑地望向站在那边尾巴摇来摇去的蓝皮肤少年,迟疑片刻,问:“呃……所以其实是你的?” 库尔特:“?” “……” 忍无可忍的琴推开库尔特,抢上前一把夺过莉塞特,经过斯科特时狠狠踢了下他的小腿,对方立刻痛呼一声,抱着小腿在原地单脚跳来跳去 莉塞特还在昏迷就把她交给一个陌生人?斯科特拆船舱拆多了脑子里进水养鱼了吗? 彼得看看一脸怒气的红发姑娘,再看看那边那个还在单腿蹦蹦跳的墨镜男孩,恍然大悟:“噢——” 琴:……噢你个头。 被她瞪了一眼,彼得眨眨眼,伸手指着向他们望来的万磁王一群人:“那我先去阻止他们——” “等一下!”斯科特急忙喊道。 “等什么?”彼得刚刚把墨镜从额发上推下来,有些奇怪地回过头。 “他们打不到我们。”斯科特摊开手,“他们在,呃,在另一个空间里,一个碰巧和学院重叠的空间……传送失误之类的,总之他们没法干涉这个宇宙,只是那个空间的景象和现实重叠了,看起来会比较……” 彼得哇哦一声:“所以他们能看到我们,但是碰不到我们?” “对,就是这样。” “但是万磁王现在正在拆你们的城堡。” 斯科特回想了一下,深沉道:“……他在拆一块墓地。” 说话间,万磁王身边一个莫西干头的黑人姑娘张开双臂,旋风骤然在她身边成型,围绕着她旋转,她缓缓升上空中,猛地一合掌,两道电光从她掌心迸发,向学生的方向激射而来。 学生们惊叫着避开,快银啧了声,刚要把身边几人带走,就看见三个人不闪不避地站在原地,他想想为首那个男孩之前的话,干脆也没动。 电光很快来临,狂暴的电流穿过他们的身体,劈在地面上,泥土与草叶被炸得四处纷飞。 斯科特推了推眼镜,语气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得意:“看,没事。” 彼得:“……哇哦。” 他想了想,决定实现来这里的初衷,转头去找教授:“嘿,教授!” 不远处,汉克听到他的声音,微一皱眉,转头望来,顺势让出了查尔斯歪倒在轮椅上的身影。 当看到快银身后的琴他们,汉克严肃的神情松懈下来,他揉了揉眉心:“你们去哪了——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教授怎么了?” “他使用主脑时出了点……意外。”汉克解释道。 “因为坏人来了吗?”有谁问。 汉克叹了口气,“也可以这么说……” 他话音未落,琴他们齐齐惊叫起来:“伊底!” 在斯科特身后,白发红眼的少女左手托着右手肘,指尖绕了绕发尾,神情倦倦的,几乎要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 看见斯科特警惕地跳开,她扬起一侧的眉,略微歪了歪头:“晚上好?” 见几个人还是怒视着她,库尔特反应尤其大,几乎就要下意识瞬移出去,她无趣地放下手:“我又不会对你们做什么。” “你上次可不是这么做的。”琴冷声道。 伊底扑闪着眼睛,用天真的语调说道:“因为那时候你们是生者呀,我的使命就是驱逐生者,为了让你们快点走——” “那现在呢?” “现在啊……” 伊底单手点了点唇:“你们对我来说已经是死者了,所以来聊聊天,怎么样?” 她像之前一样咯咯笑着:“别那么无聊,来玩啊?” 她的目光飘向库尔特,小蓝魔被她看得一个激灵,脱口而出:“你之前……你想杀死我。” “他也想杀死我呀?”伊底指着斯科特,细声细气地说,“我的胸口被他洞穿了那么大一个洞!” 她说着说着,泪水渐渐盈满眼眶。 伊底的眼中含着泪花,呜咽着说:“那特别疼,所以我很生气,想给你们一个教训……” “但我现在已经不生气了。”她擦去泪水破涕而笑,蹦到斯科特身边,伸手去摸他的脸颊:“而且我还挺喜欢你的,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措辞和行为幼稚得像是小孩子,情绪变化也快得像是小孩子。 和小孩子一样,天真又残忍。 站在一边的彼得看看她的脸,再看看琴怀里的女孩。 “你是她的双胞胎姐妹?”他问。 “不是。” 终于有人愿意搭理她,伊底立刻转移了注意力,回给快银一个甜甜的笑容,“但是不能说,我发过誓的——ouch.” 她舔了舔唇,血红的眼眸闪闪发亮,一眨不眨地盯着银发青年好一会,才笑嘻嘻地开口:“你长得也很好看,我喜欢你。” 她的话让彼得挑高了眉,他看看其他几个人,无所谓地耸耸肩,“你也很好看。” 琴:“……你们要过家家到什么时候。” “现在现在。”伊底对着她悠悠地挥了挥手,“别生气啦?我也喜欢你,我喜欢所有人,唔,至少现在是这样。” “你们太乱来啦,不经过‘礁石’直接跳跃回来,空间粘合会持续很久的。” “啊,你们要问‘礁石’是什么对不对?就是这——场——葬——礼——啊。这个一直一直一直重复着死亡的空间。” 琴愣了愣,下意识追问:“……这不是梦境吗?” 伊底皱了皱鼻子:“算是梦境,但是——” 她原地转了一圈,“黄月时这里只允许意识通过,血月时‘礁石’就会转换成物质层,这种时候直接在多元宇宙之间跳跃会把‘礁石’吸引到目的地的,粘合之后任何想传送到这里——”她张开双臂,示意范围囊括了整座学院以及更远的森林,“——的人都会直接掉进‘礁石’。” 她眯起眼睛,踮起脚尖眺望着远处造型前卫的几人,无意识地舔了舔唇,“然后就变成我的小甜点了。” 斯科特:“……哦,他们可真不幸。” 他们都没有把伊底的话当真——他们见识过伊底的能力,但是掉进梦境的是万磁王,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变种人之一,看他的态度,他身边的同伴能力比起他应该也不遑多让,尤其是领头那个奇奇怪怪的蓝色光头男人。 伊底双手背在身后,发尾随着她蹦蹦跳跳上下起伏:“总之,你们绝对会喜欢这个——天哪,他们居然把墓地翻了一遍,莉塞特肯定不会高兴。” 她沿着田埂向万磁王的方向走去,向着右方水平伸出右手。 “……等等?” 快银看看身边的小伙伴,有点傻眼:“你们就看着她去打boss了?” 好的,我管我爸叫boss,哇哦,真带感。 他顿了顿,又问:“她是不是和我们不在一个空间?” “对,而且她不会死,大概。”斯科特说。 “听起来我只要当做在看一场特效大片就好?” “差不多吧。” 琴微妙地注视着伊底的背影,听着他们的对话,忽然疑惑起来:“等一下,你怎么知道伊底和我们不在一个空间的?” 快银:“……” 他刚刚跑去拦了一把那个女孩结果什么也没碰到的事他才不会说出来。 还有他刚刚也去戳了下他爸的脸,还撸了那个金属翅膀的鸟人的头发。 还摸了把那个长得挺像魔鬼的伙计的尾巴尖尖。 他若无其事地扭头继续去看那个被叫做“伊底”的少女。白发少女从田埂越过涟漪荡漾的湖面,未长开的眉眼漂亮得肆意张扬,垂在肩上的发尾翩然欲飞。 随着她的步伐,她身后的空间一片片破碎,边缘锐利的空间碎片折射出无数道璀璨光线,细小的碎片不断翻动旋转着,如同水汽直接凝结成漫天冰晶。 她行走在炫目的钻石星尘中,空间碎片汇聚成洪流纷至沓来,在她手中凝聚成一柄造型扭曲的巨镰。 伊底单手挥舞着巨镰,忽然加快了脚步。 她爆发出一阵欢畅的笑声,向着她的目标狂奔而去! 最先意识到事情不对的是万磁王。 尽管磁力流席卷城堡的景象看起来格外气势恢宏,但艾瑞克很快发现他眼前的城堡虽然因为铁流冲刷显得有些模糊,却丝毫没有被撕裂的迹象。 紧接着他们身后的草坪上忽然出现了城堡内的学生们的身影,天启的目标,他曾经的挚友,查尔斯·泽维尔就在学生之中。 艾瑞克向着他的方向伸手,然而无论他怎么召唤,对方的轮椅依旧纹丝不动,轮椅上的男人依旧因为精神冲击而昏迷不醒。 当暴风女的攻击也没有奏效时,他们都意识到他们可能被锁在另一个空间里了。 “有个女孩向我们过来了。”暴风女说。 天启缓缓转过头,看着那个向他们走来的白发少女。 他尝试着破开这个空间——甚至不需要他破开,这个空间本来就是残破的,像是一座孤岛,或者是露出海面的礁石,孑然坐落在次元夹缝之间。 意识延伸至空间之外,天启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无尽的黑暗顷刻间蜂拥而上,向他的意识吞噬而来,他只能先退回来,寻求其他离开的方法。 而这个女孩,他从她身上看到了离开的路——她和这里息息相关,她的生命维系了孤岛的存在。 “为我毁灭她。” 随着他一声令下,麦田瞬间被风暴与电光肆虐,破碎的草屑漫天飞扬,狂暴铁流穿过风暴,循着磁场缓缓流动,背着武士.刀的女武士的长发和腰带在风中猎猎飞扬,天使的羽翼蓦地张开,金属羽毛折射出暗淡的天光。 远远看着这一幕,女孩忽然尖利地大笑起来。 空间在她身后片片破碎,汇聚成透明的巨镰落进她的手中,她抓住镰柄,向着他们发足狂奔。 “为什么你不亲自来毁灭我呢?” 她用她漂亮的眼睛望着他们,有些天真地舔了舔唇,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有些小孩子气,连尖利的笑声都因为她这种小孩子一样、纯粹而热烈的喜悦变得柔情款款,像是在耳边喁喁私语着她的渴望、爱与甜蜜。 巨镰横斩。 第一击风暴被劈开狭长通道,磁场以完全不科学的形态折叠,为她让开道路。 无需多言,荆棘钻出地面疯狂生长,缠绕住灵蝶的脚踝,深深扎进她的血肉,灵蝶反手一剑劈下,最先缠住她的荆棘瞬间断裂,但更多的荆棘涌上来。 它们发出一阵小孩子的嬉笑声,将她拉进地下,紫光被虬曲荆棘交替淹没,吸足了鲜血的荆棘纷纷吐露出甜蜜的叹息,枝条舒展,花苞在枝头生出,绽放成暗红色的花。 利刃般的金属羽毛激射而来,撞在伊底的皮肤上,停滞,随后崩碎成齑粉。 伊底向着天使伸手,缓缓合拢手掌,金发青年神情骤变,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嘶吼,激起尘土飞扬。 随着他不断翻滚,他翅膀上的金属羽毛重新缩短,副翼变回骨茬扎破血肉收回,露出构成羽翼的森森白骨,随后洁白的羽毛再度生长,延伸出修长的线条。 天使挣扎着想要飞起来,剧烈的疼痛让他很难控制羽翼,还没扇动几下,脚踝又猛地被抓住。 “还有没有更好玩的——” 伊底拖着他的脚,嘻嘻笑着向前奔跑,边跑边挥舞手臂,像是抡动绳套一样把他抡成旋风,被转得头晕眼花的天使差点没吐出来,还没反应过来,伊底忽地一松手,让他远远地飞出去,一头栽在和城堡位置重叠的墓地地上。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瞬间,只一瞬间,道路就为她开辟,她和天启之间只剩下了短短的距离。 万磁王眯起眼,指挥着磁场洪流对准伊底纵贯而下。 伊底陡然抬头,空间巨镰脱手而出,铁流龙卷、或者说空间像是被剪刀划破,裂开一道容许巨镰飞过的罅隙,伴随着它主人欢愉的笑声,它迅雷不及掩耳地穿过磁场,砸在万磁王的头盔上,巨力让他控制不住身形,直直飞了出去。 她低下头和天启对视,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如出一辙的风暴和雷电从她掌心盘旋升上天空,惊心动魄的暴风雪于高空咆哮,和暴风女制造的风暴相互碰撞。 伊底不再去看天空中的战局,而是向着天启一步步走去,狂风在她身后隐约勾勒出斗篷的形状,荆棘缠绕着她的赤足一圈圈攀爬,撕裂她的衣物,为她换上冰雪制成长裙,鲜血从刺破的伤口沁出,在雪白衣料上染出血红的荆棘图案 她向着对方伸出手,目光多情而缱绻,像是在看着心爱的情人,嗓音含着柔柔的笑意。 “要不要跳舞?” 风暴的余波席卷而来,天启在自己身边撑起透明的防护罩,瞥了眼他选中的四骑士现如今的狼狈模样,厌恶地自言自语:“没用。” 他注视着伊底笑意盈盈的眸子,语气欣慰而柔和:“你还能做到什么样?展示给我更多吧。” 唇角愉悦的笑容慢慢褪去,伊底不耐烦地皱起眉,沾了血迹的手指绕了绕发尾,恼火地说:“只跳舞不好吗?为什么问这么多?磨磨唧唧的——” “我很好看,这还需要展示吗?”她理所当然地问。 这句话由谁说出来,都会显得自恋而可笑,可偏偏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语气那么天真,就好像她在叙述的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她的确那么好看,而且她比谁都相信、相信自己好看到毋庸置疑,任何人都会为她的美惊叹……于是这句话变得不那么可笑了,甚至连她的笑容都像是洒满了阳光。 天启宽容地露出笑容:“不止这些,你还有更多未发掘的力量——” 伊底:“像这样?” 她伸出手指,对准天启的脚下丈量了几下,随后忽地一挥手指。 然后天启莫名其妙地呼啦一下被绊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快银快被这一幕笑死了。 有谁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转过头,斯科特深沉地推了推眼镜:“严肃点。” 第78章 【正文作者有话说。】 快银:“你不也在憋笑嘛。” 斯科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琴:“……”看智障的眼神。 听到身后的笑声,伊底回头看了眼,眼睛弯起来,右手随意一翻,指间顿时多出了两枝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她咯咯笑着,吻了吻玫瑰花,花枝飞射而出,穿过快银和斯科特的肩膀,落到他们身后的麦田里。 还在哈哈哈的智障二人组:“……” 按理说伊底现在的举动很像是舞娘调戏客人,但是为什么他们有种他们才是夜店里被大佬打赏的舞娘的错觉? “你让我惊喜,我的孩子,你应该到我身边来,离开那群信奉伪神的凡人,侍奉真正的神明。” 身后,天启慢慢爬起来,神情说不上欣喜还是复杂。 伊底眨了眨眼,故作欣喜地张开手臂:“爸爸,你说的神是你吗?” 下一刻,她放下左手,右手手指像是捻住了什么看不见的绳子,手腕用力一抽,天启再次摔倒——这次是仰面的。 快银&斯科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他们的狂笑声中,伊底无趣地一撇嘴:“好了,我不想跳舞了。” 阻挡在他们之间的风暴一缕缕汇入伊底的斗篷,她抬起手,蕾丝堆叠的宽大袖摆从她的手腕上滑下去,露出的手与冰雪几乎同色。 “没有人——” 天启再次站起来时,神色阴沉,他刚刚开头,伊底就打断了他的话。 “好啦。” 灰蒙蒙的沙尘风暴呼啸着遮天蔽日,伊底打了个响指,接住气流构成的透明雨伞,她步伐轻盈地穿过风暴,站在天启的身前,缓缓提起滑落的袖摆,屈起手指在防护罩上敲了敲,露出矜持礼貌的笑意。 “k,我能进来吗?” 她的目光与天启惊怒的目光交汇,伊底挑了挑眉,“嗨呀,看出来什么了吗?” “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伊底双手按上无形的防护罩,像是捏着塑料薄膜一样轻松地一把撕开。 “谬误!” 天启嘴角下耷,对着伊底抬手,泥土自她的脚面一层层覆盖,很快困住了她的身形,他飞快扭头四顾,寻找着这片空间的边缘。 土层迅速包裹住她的身体,伊底看起来并不着急,她叹了口气,嘟哝了一句:“蠢蛋。” 轻飘飘的话语未及坠落进沙尘,她的脑袋忽然变大,脖子也拉长到完全违背生理构造的长度。 “你说你是神?那——” 伊底大笑起来。 “那我就来渎神,好不好?” 巨大的头颅投下大片阴影,伊底低头看着地面上小小的天启,鲜红的嘴唇咧开一个笑容,随后猛地低下头,张开血盆大口,在天启来得及抵挡之前一口咬掉了他的头颅。 静默一瞬,失去头颅的身躯无力地跪倒在地,然后向着侧面倒下去,激起飞扬的尘埃。 琴:“……” 斯科特:“……” 库尔特低头默念祈祷词。 一众围观人等:“??????” “哇,酷。” 看着电光四射的特效画面一秒转成断头场景,快银吹了声口哨,下意识赞叹了一句。 他没听到附和的声音,扭头一看,小伙伴们全部都是一脸目瞪口呆,就差眼珠子掉到地上了。 快银:“……” 让他当在看特效大片的不是他们吗??? 鲜血从伊底的牙缝里流出,滴落到地上,被血浸润的地面转瞬长出丛丛荆棘,孩童的嬉笑声此起彼伏。 伊底仰起头,享受地闭上眼睛,她的脖子从顶端凸起一块,随后凸起部分缓缓下落,像是巨蟒在吞咽食物,目睹这一幕的学生齐齐惊呼起来。 惊呼声唤醒了失去意识的x教授。 缓缓睁开清澈如同佛罗里达海水的眼眸,查尔斯不适地揉了揉太阳穴,在朋友的紧张询问中抬起头。 模糊视野渐渐清晰,目光有了焦距之后,查尔斯一眼看到自己的学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查尔斯:“……???” 他茫然地梳理着思绪,看着学校上空电闪雷鸣仿佛世界末日的景象,再看看湖上躺着的无头尸体,以及远处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的万磁王,深深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与此同时,本就岌岌可危的空间乍然破碎,片片碎片盘旋翻转着,在暴风雪中粼粼生辉。 伊底的头颅慢慢变小,她望向远处的其他三人,咯咯地笑起来。 她的笑声化作咆哮的飓风,卷挟着冰晶与空间汇聚成的钻石星尘,向着堪堪爬起的四骑士冲去! 原本还在开开心心看电影的快银立刻笑不出来了:“嘿等下!” 他刚想窜出去,又想起这一切都是发生在另一个空间的事,急得差点跳起来:“你们有什么办法进去那个空间吗!” 库尔特举手:“我……” “不行!”琴和斯科特齐声打断他,“你忘了伊底的话了吗?” “但是但是但是——”彼得的目光在万磁王和伊底之间一个劲乱飘,最后自暴自弃地嚷出来:“我爸爸马上要变成断头国王了!” 斯科特:“……等会,你爸爸是谁?” 快银没说话,对着满地滚的万磁王努了努嘴。 “……” 他们默默看着麦田里灰头土脸的万磁王,他一次次试图升起来,然而空间乱流让磁场变得极为紊乱,破碎的趋势根本无法抵挡,尝试几次之后,他果断放弃了用磁场扭曲空间,而是爬起来就跑。 琴已经不忍直视地捂眼睛了:“真是……” 他们都是看着万磁王以一己之力围困白宫的历史影像长大的,如果说魔形女是他们的心目中英雄的象征,那么万磁王就是他们心目中强大的象征,哪怕之前刚刚见过能够翻转城市的至尊法师,万磁王所向披靡的光辉形象依旧没有多少褪色。 ……现在这个,强大的象征在狼狈地摸爬滚打。 琴&斯科特&库尔特:莫名其妙有点心疼。 快银眼巴巴地盯着琴,要是他有尾巴,现在肯定摇得比螺旋桨还快。 琴被他的狗狗眼看得一阵无力,只得放弃地说:“好吧,心灵能力者可以带别人进那个空间,不是瞬移所以应该没事……” 她的话语忽然一顿,紧接着,琴错愕地惊呼出声:“等等,教授——” “怎么了?” “教授从我这里……”琴还有点愣,“看到了一切,所以他进去了。” 几个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就看见一个棕发的男人突兀出现在万磁王身边。 琴喃喃道:“但是伊底说血月下第一层是物质层……” 于是下一刻,他们看着教授腿一软,差点扑倒在地—— ——没有完全扑倒的原因是万磁王接住了他。 血月时进入第一层的不只意识,还有身体——看起来教授完全不知道这事,所以没有把轮椅一起带进去,此刻他被万磁王搀扶着,表情还有点懵。 万磁王神情讥讽地对他说了什么,教授猛地回过神,皱着眉回了一句。 他们又争辩了片刻,眼看着飓风越来越近,万磁王干脆闭上嘴,一把把教授拦腰抱起,向着他指点的方向拔腿就跑。 “……” 年轻的变种人们看得一脸懵逼。 伊底的笑声在空中回荡,飓风紧追不舍,狂暴的风声淹没了一切话语,教授食指和中指并拢按着太阳穴,似乎在告诉剩下三个人什么,于是他们都爬起来,跟在抱着教授一路狂奔的万磁王身后,疯狂地冲向城堡。 “他们为什么往那里跑?”快银问。 琴有些犹豫:“那边是一块家族墓地,从其中挖开的那个墓穴跳下去就可以回到现实……至少黄月时是这样的。” 几个人完美复制了琴他们之前被至尊法师追得上蹿下跳的场面,万磁王面无表情地跑在前面,天使和暴风女紧随其后,浑身是伤的灵蝶落在了最后,他们堪堪赶在风暴席卷而来之前冲进城堡,随后他们身后的空间彻底湮灭。 片刻后,五个人从天而降,七零八落地摔在草坪上。 “教授!” 查尔斯抬起手,制止其他人围上来的举动:“我没事。” 艾瑞克皱着眉将他放回轮椅,随后转头去看覆灭的风暴。 悠扬诡异的童谣在风暴中清晰地回荡,伊底拖起天启无头的尸体,向着森林小径走去,小径尽头隐约是荒诞乐园的影子。 残破染血的布娃娃们从树丛里钻出来,在伊底身边蹦蹦跳跳,嘟哝着奇怪的语言,伊底蹲下身,亲切地替泰迪熊安好眼睛,帮鹅宝宝扶正领结,随后牵着他们走进森林深处。 她哼着小调的身影渐渐隐没在碎片海洋之中,麦田城堡血月潮水般褪去,所有异常都融化成月光。 异象慢慢消失。 查尔斯吐出一口气,和艾瑞克对视一眼,才转头去寻觅琴,笑道:“我没想到你也认识莉塞特。” 琴愣了愣,试探着问:“教授……” 查尔斯驱动轮椅来到她身边,伸手抚上莉塞特的额头,闭上眼。 于是琴咽下了剩下的话。 过了会,查尔斯睁开眼,忧色在他眼中一闪而过,又被那片澄澈如洗的蓝掩盖。 “她没事,只是需要休息,不久就会醒来。” 顿了顿,他迎上学生们疑问的眼神,笑道:“我只比你们认识她早一点。” “那个现象是她的能力?”一旁的艾瑞克适时插嘴。 “梦境衍生的空间,你们被困在那里,运气不错,还能逃出来。” 暴风女忍不住问:“那那个怪……女孩呢?” “或许是她的噩梦。” 查尔斯收回手,扫了眼伊底消失的位置,再转头看向主脑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她说她叫伊底,是吗?” 得到了琴他们肯定的回答后,若有所思一会,他收回目光,望向万磁王,悠然地挑了挑眉:“艾瑞克,你接下来想做什么?” 就在这时,狂风呼啸,片片树叶被风卷起,一架直升机越过森林上空,气流拂动所有人的头发。 扬声器循环播放着:“紧急医疗救援已经在路上了。” …… 莉塞特醒来时还有些头晕。 不像是越界后遗症,也不像是精神力量被抽空,耳边像是被放了台没信号的收音机,令人烦躁的沙沙声拉长成细针,扎进她的大脑里。 视野模模糊糊,所看见的都是混杂在一起的色块,只能勉强辨认出是什么人在走动。 其他人呢?他们跨过血月了吗?还是还在梦境里? 她撑着地面勉强站起身,视野也慢慢清晰起来,【洞若观火】的作用在这一刻变成了干扰,她不得不捂住左眼。 第79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将近期内替换,请尊重正版,原文首发。】 凯莱不确定自己这是幸运ex还是幸运e。 当纽约上空出现了一个洞口时,她正坐在斯塔克大厦附近的一家露天咖啡桌边记手帐,顺便勾掉今天的行程单,手包放在身边,桌面上摊开一排规格不一的笔,咖啡已经开始变凉,不再热气缭绕。 因为正在写标题,所以凯莱注意力很集中,没听见之前的斯塔克大厦楼顶的巨响,等她总算把标题写好,她满意地吹了声口哨,身边就毫无征兆地爆炸了。 凯莱:……??? 她懵逼地坐在完好无损的咖啡桌边,甚至身上连灰尘都没有沾上,而她身边已经变成了废墟,之前坐在她旁边的路人们纷纷尖叫着沿着街道逃窜。 那个和善的女招待和一对夫妻困在桌边,护着头想要逃离攻击范围,看见凯莱像是被惊呆一样依旧坐在桌边,她焦急地呼喊着:“快跑啊!快!” 凯莱也是这么想的,她正准备站起身跟上女招待,一齐躲到哪里去。 不愧是纽约,我怎么觉得纽约比德州还危险呢?她纳闷地想。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异样的声响。 凯莱转头望去,只见一道蓝光向着他们的方向激射而来。 她瞳孔蓦地一缩。 下一刻,那道蓝光生生拐了道弯,偏离了他们的方向,直直落在道路另一侧的大厦上。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大厦墙壁炸了。 灼热气浪和冲击波席卷而来,飞溅的碎石玻璃在地上翻滚着,爆炸的粉尘弥漫扩散,最后这些都莫名其妙地堪堪停在了凯莱脚边,不越雷池一步。 在这片被轰炸犁过的街道上,唯有她身边一切都——安然无恙,甚至连咖啡都没沾上半点灰尘。 凯莱:“……” 凯莱觉得哪里不对。 她沉默了两秒,重新坐了下来,镇定地端起咖啡喝了口,目光瞟向目瞪口呆的女招待他们,随后飘向划破天空的蓝色光芒。 凯莱还是不清楚这是不是巧合,但她忽然有了一个荒谬的想法。 她摸出手机,点开相机,调整到视频模式,对准了蓝光乱舞的天空,开始了录制。 接着她盯着一道从头顶飞过的蓝光,尝试着心中默念着:“撞上旁边的炮火,然后击中一台飞行器。” 于是物理法则消失了,那道蓝光完全不科学地撞上了旁边的光,紧接着轰然爆炸,正巧一台飞行器俯冲而下,瞬间被火光淹没。 ……凯莱觉得,真的有哪里不对了。 她定了定神,忍不住转头问惊魂未定的女招待:“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被她一问,女招待才找回了神智,声线颤抖着说道:“之前斯塔克大厦楼顶似乎发生了什么……然后这些东西就……”说到这里,她恐惧而又厌恶地望了眼从他们头顶飞过的飞行器上那些奇怪的生物。 这么说斯塔克大厦……不管怎样肯定和这些攻击有点关系。凯莱想。 她不再犹豫,抓起手帐本和笔塞进手包,一路向着斯塔克大厦跑去。她一边看向遍地狼藉的街道,一边犹豫着自己该做些什么。 按理说,她现在应该立刻逃跑,保护好自己,躲得远远的,至少不像现在这样傻傻地冲向战场中心。 但是凯莱觉得她做不到逃跑。 她看见一台飞行器追着逃跑的人们扫射,哭喊声和尖叫声连成一片,一个孩子在她不远处扑倒在地,她狼狈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眼中充斥着惊恐,然而蓝光已经袭向了她的背—— 凯莱只觉得心脏停跳了一秒。 她听见她尖利的声音溢出嘴唇:“转向!” 蓝光顺利地偏转了方向,凯莱看也不看地跑过去,把那个小女孩扶起来,关切地问:“还能跑吗?” 小女孩点了点头,擦了把眼泪,对着凯莱笑了下。 凯莱放下心来,她护送着小女孩到了可以躲避的商店门口,才转身继续跑起来。 如果她……能够做到什么,她却不去做,她会悔恨一生的。凯莱想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纽约的天空此刻几乎满是荧蓝流光,交织成了密集的火力网,街道上满目疮痍,到处是燃烧着火焰的车辆。 凯莱带着满脑袋问号奔跑着,不出意料地发现她所在的地方似乎变成了盲点,所有的火力都像是张了眼睛一样避开她,实在避不开的也会莫名其妙偏转掉,看起来只要她不崴脚,她一路跑到纽约港都不会有事。 凯莱发誓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异常打击得最深的反而是她的三观,她眼睁睁看着一个外星人从她身边视而不见地飞过,这让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这些外星人天生智障,就是打不中人了。 正在这时,一道金红色飞过她的头顶,身后追着一串的飞行器。 虽然不是纽约人,凯莱对于这道金红色并不陌生,这让她有些惊喜地停下了脚步。 大名鼎鼎的钢铁侠,斯塔克工业董事长,托尼·斯塔克。 虽然她老爹对他过去的风流史很看不上眼,但是凯莱很敬佩这位天才总裁的,只不过现在她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惊喜,而是因为—— 钢铁侠会飞呀!而且作为超级英雄他总知道这一切发生的源头吧!更何况斯塔克大厦就是他的啊! 她看着追着钢铁侠的一长串飞行器,他们飞行的速度极为惊人,轨迹让人眼花缭乱,凯莱根本看不清,只得干脆闭上眼睛,全神贯注地默念:“爆炸,爆炸,爆炸,爆炸,爆炸。” 她数得很清楚,追着钢铁侠的飞行器有五台。 等到五声爆炸接连响起,凯莱才睁开眼睛。 她其实还是有点方的,生怕钢铁侠在她默念的时间段里击落了一台,那时候说不定他就要炸成烟花了。 虽然她还不太了解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但是感觉,似乎突然之间她变成了某种奇怪的存在……对于眼前的局势拥有绝对的控制权。 凯莱不敢多做什么,只得小心翼翼地验证自己的猜想。 她伸出掌心,对准半空中的钢铁侠,目光估算了一下高度,轻声说:“降落。” 包裹在金红色战衣里的钢铁侠缓缓降落到了地面,只不过离凯莱起码隔了两条街道。凯莱踮着脚尖眺望了一会,想了想,试探性地举起手:“来辆顺风车?” 在她手指收拢的同时,她握住了什么金属。 凯莱抬头望去,果然,不知怎么一台飞行器从她头顶划过,她一伸手……正好握住了一个非常合适的借力点。 事已至此,凯莱的神经已经麻木了。她不再去想这是自带了概率修改器还是什么,而是努力攀住飞行器,搭着外星人顺风车飞过街道,一低头,很快看见了钢铁侠。 凯莱有些犹豫于现在的高度,但想了想还在蔓延的战火,她深吸一口气,还是松开了手。 当她直直坠落下去时,正在纳闷地让贾维斯检查战衣的托尼·斯塔克立刻发现了这一幕。 他想也不想地冲了过去,而原本不知出了什么故障熄灭的引擎突然再次启动,燃烧着光焰喷射而出,顷刻间,他稳稳地接住了凯莱。 “现在可不是逛街的好时候,女士,你在做什么?”现在的局面让托尼·斯塔克没心情想其他,他随口问了句,放下了怀中的漂亮姑娘,让她得以自行站起来。 不等她站稳,他们头顶响起了越来越多的发射声。托尼·斯塔克皱了皱眉,确认喷射器恢复正常,便要重新起飞返回战场。 凯莱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余光瞥见钢铁侠立刻要离开,一眨眼可能就找不到踪影,情急之下,她顾不上礼貌,急忙喊了句:“等等!” 话音刚落,喷射器再次熄火。 托尼·斯塔克:“……” 他踉跄了一步,差点摔倒。 等站直了身体,钢铁侠难以置信地敲了敲战衣,呼唤着贾维斯:“什么时候斯塔克出品的质量这么堪忧了?要是之前的所有军火都是这个质量,我早就不得不转行了吧?” “事实上……”凯莱也被事态搞得有点发愣,但她很快回过神来,揣测着托尼·斯塔克的神情,小心地说:“这也许是……我的问题。” 面具之下,托尼·斯塔克一挑眉,完全不信地打量着这个金发姑娘:“你?” 即使看不见他的神情,可话语里满满的不信还是让凯莱有点心虚,她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不去看斯塔克先生,而是转着脑袋搜索目标。 她很快找到了合适的目标,只不过这次她就没有那么温柔了,凯莱盯着头顶俯冲而下的飞行器群:“掉下来。” 托尼·斯塔克刚刚开启武器,就看着七八台飞行器纷纷倦鸟归巢一般奔赴地面,在他面前炸成一片烟花。 他的眼角一抽,平静道:“……哦。” ……凯莱就当没听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晒个脑洞,求收藏求留言么么哒! ☆、科学 凯莱没办法解释现在的情况,事实上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所以她只能讪讪地看着钢铁侠,神情有些局促。 时间紧迫,托尼·斯塔克也不怎么在意信任问题,他上上下下扫了一眼凯莱,直截了当地问:“你能做到什么?“ 我能做到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啊!凯莱心想。 她只是提前来看看大学,在纽约逛两圈,手账还没写完就忽然变成了……神?她不知道,反正现在看起来,她想干什么都可以。 凯莱是个难得的无神论者,自然是不信她突然拥有了上帝之手什么的。她略一斟酌,诚实地回答:“我能试试看吗?” 托尼·斯塔克怀疑地看着她,点了下头示意可以。 此刻他们头顶的响声越来越大,凯莱抬头望去,正好看见一只机械巨龙从纽约上空的洞口中游了出来,巨大的影子遮蔽了碧蓝的天空。 凯莱咽了口唾沫,摒除杂念,全神贯注地望着机械巨龙,刚想要默念什么,又想起这是要证实给钢铁侠看,于是放任自己发出了声音:“停止。” 伴随着怪异的响声,原本正在缓缓转向的机械巨龙定格在了一个怪异的姿势上,连带着刚刚射出绳索钉上墙面的外星人也僵在了空中,纷纷摔向了墙面,撞碎玻璃扑进楼层后,直接在地板上躺尸了。 托尼·斯塔克目瞪口呆。 凯莱的惊讶不比他少多少,她望着凝滞在空中的庞然大物,眼底满是难以置信。 第8〇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正文将近期内替换,请尊重正版,原文首发。】 这样的能力……她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吗?凯莱一点也不信。 “或许是别的原因导致了这一切,或许只是……巧合。”她自欺欺人地解释着。 托尼·斯塔克缓缓转过头,用一种全新的眼光打量着凯莱。 他果断地问:“如果你说让这场战争停止会发生什么?” 凯莱:“……你确定要这么做?” 钢铁侠循循善诱:“试试看?我觉得你能行,上吧,女孩。” 凯莱怀疑不已地看着眼前金红色的人影。 但是如果非要付出代价……如果她能办到,如果她真的有了神的能力,那么她愿意为一个心愿付出一切。 她沉思两秒,认真地说:“我想要世界和平。” 钢铁侠:“……” 他和凯莱面面相觑,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们等了十几秒,什么也没发生,外星人继续源源不断地从那个洞口里涌出来,向着他们的方向逼近。 凯莱忍不住有点想捂脸,但还是克制住了这一想法,艰难道:“或者真的是……” 托尼·斯塔克面无表情地阻止了她的话:“太难了,我知道。我们换个简单易达成的目标。” “说‘自爆’。” ……凯莱有点怀疑钢铁侠是不是把她当成了什么言灵者。 那只停止的机械巨龙给了他多少信心啊? 她觉得有点方,但还是依言抬起头,盯住了一个目标,默念着“自爆”。 停顿了一下,她鬼使神差地加了个数量。 ——霎时间,纽约的天空被此起彼伏的爆炸火光填满。 火光映在战衣表面,像是燃烧着一层光焰,钢铁侠仰望着空中的烟火,迷离地陷入了沉默。 凯莱在他转过头来看向她时,率先开口道:“我已经试过‘全部自爆’了,斯塔克先生。但是它不起作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有点紧张,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能力,并不是她不想,而是她办不到——可是就算凯莱自己来看,她都不是很相信。 出乎意料,托尼·斯塔克只是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平静道:“这就够了,剩下的交给复仇者就好,m——你叫什么?” “格洛瑞亚·艾森。”凯莱说。“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好的,艾森小姐。”托尼·斯塔克点了点头,转身指向斯塔克大厦顶端、直直接着天洞的蓝色光柱:“你能把那个关掉吗?” 凯莱尝试了一下,遗憾道:“我看不见那是什么,所以,抱歉。” 托尼·斯塔克笑了一下:“简单。抓紧,小心别掉下去。” 凯莱有些迟疑:“我……尽量。” 她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回想老爹胳膊上的肌肉,再想起这些年来他劝自己不要只吃素却被自己拒绝的场面,感觉惶恐快要把她淹没了。 没事没事,至少就算掉下去她可以叫顺风车……凯莱自我安慰着。 托尼·斯塔克很快也看出了凯莱对于力量的不自信,沉吟一声,他比划了一下动作,最终一把把凯莱扛在了肩上。 凯莱顿时觉得安心不少。 在凯莱随时担心着会掉下去的恐慌中,钢铁侠启动推进器,带着她飞上斯塔克大厦的楼顶。 他把凯莱在宇宙魔方前放下来,瞥了眼正在僵持的神明兄弟,不甚在意地移开视线,对着凯莱做了个展示的手势:“艾森小姐?” 凯莱明了地点点头,转而望向眼前散发着蓝光的机器,她屏住呼吸,默念一声“关闭”。 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用回头,凯莱都觉得斯塔克先生疑虑重重的目光几乎要把她戳成筛子,她只觉得气氛尴尬得让她连说句俏皮话都办不到,凯莱甚至忍不住怀疑起刚刚的一切是否和她真的有关联,比如说——为什么停止不会是……那些外星人的能源出了问题呢? 因此冒冒失失认为自己有了什么能力的她,是不是太愚蠢了? 钢铁侠又等了一会,依然没有看到宇宙魔方有停止的迹象,他不禁拧起眉,试探着问:“所以……” 凯莱抿了抿唇,闭上眼睛,轻声说:“请安静。” 她忽然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凯莱还没来得及反应,眼睛骤然瞪大,她立刻痛苦地扼住了喉咙。 空气没有了。 ……难怪没有声音了啊!真空!不知道多大的范围瞬间真空了啊! 仅仅是一闪念,真空刹那消失,凯莱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勉强抬起头望去,仅仅是看台上的几人并没有表现出太多异常,仿佛刚才的真空只是她的错觉。 凯莱有些发愣,她想要站起来,但是身体却像是被抽空了一样全身无力,只能坐在那里喘着气等待体力恢复。 没等她想明白发生了什么,钢铁侠突然摘下了面罩,露出了那张众所周知的脸,同样捂着胸口急促地呼吸着空气,半响呼吸才平复下来。 他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凯莱:“你做的?刚才的真空?” 凯莱:“……不是我的错觉吗?” 钢铁侠断然反驳:“再久一点我就昏迷了,我想这是不是错觉恐怕我比较有发言权。” 他短暂地沉默了两秒,忽然道:“你对你的能力有什么想法,艾森小姐?不对。为了弥补刚才的——”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下,才继续说:“你先结束这场战争吧。” 端详着托尼·斯塔克脸上笃定的神色,凯莱忍了忍,还是微妙地抽了抽嘴角。 她现在有了一点力气,于是撑着地面勉强站起身,思索着缓缓开口:“我不确定,斯塔克先生。但是——大概和,”她望着钢铁侠,灰绿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确定,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修改现实……和量子力学有关?” 对于她画风一转的回答,钢铁侠半点不惊讶地挑了挑眉:“喔,真难得,你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规则’之类的吗?” 凯莱尴尬地笑了笑:“我是无神论者。” 钢铁侠理解地点了点头,看起来有些心塞:“一直尝试着用科学解释魔法?” 这个问题讨论下去恐怕要很久,所以在凯莱点了点头之后,托尼·斯塔克直接把主场让给了她,自己则退后一步,询问贾维斯队长他们的位置,打算过去帮把手。 得到了真实可靠的证实,凯莱对于接下来要做什么终于有了点想法,她望着处处烽烟的纽约城和在空中流萤般乱舞的外星人,断然开口:“非人类攻击力防御力皆削弱至千分之一。”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直在平台下面缠斗的两人中的一个忽然扬起了锤子,紧接着—— 绿衣服的那个男人忽地被击飞下了平台,“刷”地直直冲刺出去几百米,才坠落了下去。 “……”在场的数人都愣住了。 凯莱一脸懵逼:“……他们不是人类吗?” 钢铁侠同样懵逼,他有些无力地抛下一句话,就飞过去救场:“或许人类不会对真空无动于衷,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根据麦克劳一希尔太空百科全书的描述,当动物在类似真空的状态下感受到突然减压时,它们不会一下子体积膨胀或眼睛爆裂出来,事实上,有机组织不会有这样的压缩或扩张。死亡是由积存在组织间隙的自由气体造成的身体反应引起的。如果减压过程用半秒或者更长的时间,就连肺组织都会安然无恙。当周围的气压降低到47毫米汞拄(大约为海平面大气压的二十分之一)以下时,从皮肤表面开始,各种组织内的水分就会变成蒸汽状态。这会造成体表细胞衰竭,并由于蒸发损失大量的身体热量,6秒钟之后,细胞的衰竭过程就会扩展到心肺,造成血液循环中断,紧接着出现急性缺氧、抽搐和内脏肌肉松弛。如果你在大空中摘掉头盔,不到一分钟你的太空服就会充满粪便。再过15秒钟,就会出现思维景乱,再过20秒钟,你就会失去知觉。如果在大约80秒钟内气压恢复到高于47毫米汞柱,你仍可以活过来。 ——感谢finn小天使的科普~ ☆、游戏 游戏规则怎么制定,这是个大问题。 通常而言,任何一条沿用至今的规则都经过千锤百炼,被事实磨砺过才得以留存,一切不够严谨、会导致游戏崩溃的规则都消失在了漫长的演变过程中。 游戏规则制定者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凯莱现在就在苦恼,怎么制定规则才能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制定游戏规则——凯莱是这么称呼她的能力的。 很多事情她办不到,比如直接让战争结束,凯莱也不清楚原因,甚至感到困惑不已。因为如果一切的原因按她所想,可以用科学来解释,那么她应该是能够操纵结果的……像是上帝。 但是已经确认办不到的事,多想无益。 刚才的失误,让凯莱对于接下来要做的事有些心存疑虑。 她看了看周围的高空,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跪坐在地上,努力克服迟来的恐惧感。 说来可笑,凯莱稍微有点……恐高。 在短暂的怔愣之后,之前一锤子把另一个人抡出去的红披风男人直接跳下了平台。目睹了这一幕的凯莱惊讶了一下,但随即想到斯塔克先生说过他们不是人类,才暂且放下心来。 她望向四处燃烧着火光的纽约,忍不住皱了皱眉,抿紧了唇。 “现在开始,禁止火。” 像是迎合她的话语,阴云聚集而来,铅灰云翳沉甸甸地压在纽约之上,巨大的雷霆撕裂云层,劈落在刚才跳下去的男人举起的锤子上。 伴随着雷光与闪电,天降大雨。 凯莱拨开被淋湿的额发,满意地看到纽约城的火光渐渐熄灭。 她觉得有些兴奋,但更多的是恐慌,沉重和雀跃在她的心中反复拉锯,凯莱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笑,为——她做到的一切? 和科学无关,她只是觉得……能办到这些的自己,很可怕。 她不相信神,所以她更清楚会导致这样的局面的……原因可能是什么,这些想法让她对于自己的存在感到怀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人类。 但是同时—— 凯莱爬到楼顶边缘,强忍着恐惧向下俯瞰,右手不由自主地抚上胸口。 从她现在的高度,纽约渺小得像是沙盘上的玩具,她看不见任何人类,看到的只有精致的城市布局,像是伸手就能握住。 神……也是这样看待世界的吗? 凯莱忍不住收紧手指。 指尖触碰到衬衣口袋里的皮筋,熟悉的物品让凯莱回过神,强迫自己收回目光。 她的紧张终于平复了少许,也对于接下来的话有了点信心。 凯莱深吸了一口气,组织着语言:“以背单词的形式决定胜负,失败者离场,指定语言……” 说到最后,凯莱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笑了一声。 “英语。” ——她开始觉得她的能力有趣起来了。 伴随着她的指令,凯莱敏锐地察觉到……空气里有什么东西变了。 她刚要去看自己做出的成果,一阵眩晕骤然袭击了她的脑袋,凯莱顿时眼前一黑,她不得不闭上眼睛,按着太阳穴缓了缓,才觉得好了一些。 当她睁开眼,看到了仿佛时空倒流的一幕。 蓝色的光从纽约的各个城区升起,纷纷飞向她的方向,和十几分钟之前一样,只不过这次是倒流回她头顶上空的洞口里。 凯莱看着一个个飞过她身边的外星人,虽然他们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是至少他们的肢体动作——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气急败坏。 凯莱:“……噗。” 她扭过头,掩着唇喷笑出声,一边脑补着她看不到的地方发生的事情,随后又一次笑了起来。 为什么要打架呢!为什么不学习呢!凯莱理直气壮地想。 “这不可能。”凯莱忽然听见有谁在不远处难以置信地喃喃着,随后变成了阴沉的断言:“这不可能!” 凯莱转过头去,看到刚刚被击飞出去的绿袍男人驾驶着一台飞行器,悬停在空中,正带着被愚弄的恼火神情盯着天空。 凯莱想了想,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像是在嘲笑:“……事实上,它已经发生了。” 男人转过头来,似乎被她的话激怒了,他咬牙切齿地盯着她:“这是战争!你怎么敢——” 凯莱眨了眨眼:“闭嘴。”她想起刚才的一秒真空,立刻不放心地加上一句:“先生。” 男人应声闭上了嘴,而且——太有意思了。凯莱惊讶地想。他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行为的异常。 他只是用他灰绿色的眼眸盯着凯莱,带着冰冷的神情,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权杖,对准了凯莱。 凯莱觉得有点不太妙,于是谨慎地问:“等等,不如我们猜拳?” 第81章 【正文作者有话说。】 她想了想,不确定地说:“你只能出拳。” ……然后对方,就这样答应了。 两秒之后,他沉默地看着他的拳头和凯莱摊开的手掌。 看着他一脸的生无可恋,凯莱难得有点心虚。 这样是不是有点欺负人…… 但是赢得的权力她还是要用的,凯莱这样想着,正准备开口。 男人忽然抬起头,露出微笑:“但是你没有规定胜利的定义,所以……” ……为了这点和她争辩太幼稚了点吧?凯莱忍不住想要扶额。 她果断道:“禁止狡辩。” 在对方皱起眉继续说些什么之前,她掷地有声地宣布:“我是胜利者。” “现在,放下武器,滚出地球。” 洛基:“………………” 这次的沉默比凯莱想得要久,久到凯莱开始提心吊胆,是不是自己的能力不允许这样耍赖……或者干脆点,她这是在作弊了吧? 所幸最糟糕的一幕没有发生,漫长的沉默之后,凯莱紧张不已地看到对方手指动了动,似乎要做出什么动作。 耳畔响起推进器的火焰喷射声,凯莱松了口气,急忙转头看去。 她刚转过头,忽然听到斯塔克先生喊了声:“小心!” 凯莱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觉得什么东西砸到了她肩膀上,她肩膀骤然一疼。 她条件反射地吸了口气,伸手去捂住肩膀,手指却触碰到了什么冰冷的东西。 凯莱:“?” 她茫然不已地握着刚刚对准她的那柄权杖,目送着绿衣服男人深深看了一眼她,随后毫不留恋地乘着飞行器飞向天空中的巨洞,只留下她和钢铁侠在原地发愣。 等到所有外星人全部飞回那个洞口,他们身侧的蓝光渐渐黯淡,天空缓慢地开始愈合,最后重新恢复了蔚蓝。 “他就这么回去了?”托尼·斯塔克难以置信地望着洛基的背影,困惑地自言自语。 凯莱:“……因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听到她的插话,托尼·斯塔克容忍地看了她一眼。 凯莱尴尬地挪开目光:“我开个玩笑……” 钢铁侠打断了她的话:“现在不是玩笑的时候,艾森小姐。” 他看着凯莱的眼睛,冷静道:“问题是我们有好几个人都和洛基有笔账要算,你就把他放走了?” 凯莱愣了愣:“……啊?我不知道……” 钢铁侠摇了摇头,遗憾不已地说:“晚了。” “准备好以身相代吧,艾森小姐。” 凯莱:“……” 凯莱:“等等?!” 钢铁侠把凯莱带回了平台那层的房间里,让贾维斯看紧了她,才接着去接应还在纽约的同伴们。 凯莱倒是很理解他的做法——她明显是个有可能威胁到国家安全的问题人物,放她直接离开才奇怪,哪怕她刚刚,非常狭义上地,结束了一场人类和外星人的战争。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凯莱拍掉沙发上的玻璃渣,小心地坐了上去,转动脑袋打量着四周,随后她想起纽约出了这么大的事,新闻报道绝对不会少,老爹看到之后大概会直接买机票直飞纽约,立刻摸出手机想要给老爹打个电话报平安。 可是自己这次跑出来…… 凯莱有些犹豫,握着手机内心天人交战。 她想到这次一个人来纽约的理由,忍不住叹了口气,可是抿起的嘴唇却没有半点放松的意思。 最终她只是打开屏幕,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凯莱松了口气,这才有心情整理起今天发生的一切。 她摸了摸衬衣口袋,触碰到皮筋的轮廓,肩膀慢慢垮下来。 凯莱看了看破碎的玻璃窗外的天空,猜测她大概还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便抹了把桌面,从手包里掏出手帐本,打算写上几行,方便自己理清思绪。 首先——她还是个普通人。 凯莱写到这里,想了想,举起一支笔抛向空中,默念着:“悬浮。” 和之前测试的结果一样,什么也没发生。 就好像随着战争结束,她的一切能力都像是潮水一样退去。 凯莱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事实上她反而松了口气。 至少不用像之前那样……担心因为自己制定的规则出现什么纰漏而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虽然后续会很麻烦……可能她此后一生都要处于政府部门的监管下,不能离开美国不能接触特定人员不能blahblahblah. ……根本感受不到哪里可以让人松口气好吗??? 凯莱欲哭无泪。 她连手帐都不想写了啊? 正在这时,窗外传来熟悉的推进器声音,凯莱放下笔转头望去,发现正在降临的是钢铁侠和……美国队长。 接下来是一个背着箭筒的男人,一个只穿了裤子的男人和一位红发的美丽女性。 凯莱立刻站起身,紧张地咬着唇,望向这些此前只能从电视网络上了解或者……完全不了解的英雄们。 虽然她……她真的不是他们任何一人的崇拜者,但是当距离自己极为遥远的存在忽然真实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凯莱还是觉得一阵恍惚。 “托尔去哪里了?”美国队长问道。 “去找他弟弟了,你知道的,家庭矛盾。”解除战衣的钢铁侠随口回道。 简单地交流两句之后,复仇者们将目光投向凯莱。 注意到凯莱的紧张情绪,美国队长走近一步,出声安抚道:“不要担心,艾森小姐。” 他温声说:“我已经听托尼说过你的情况,请冷静,我们没有恶意。” 或许是因为一直以来对美国队长的认知和此刻他平和的态度起了作用,凯莱真的觉得不那么紧张了,她露出微笑,真诚道:“我知道……你们是英雄,你们一直在保护我们。” 她斟酌着说:“我会配合的……尽我所能。” 见她出乎意料地配合,复仇者们反而有点不习惯。 他们面面相觑片刻,钢铁侠咳了声:“虽然我想说这不用急,因为神盾局还没有调查过你……不过既然你愿意,那么我们,开始吧。可以吗?” 凯莱颔首:“请。” 钢铁侠和他的同伴们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在凯莱对面坐下,其他复仇者也坐到了凯莱对面。 注意到凯莱没有落座的意思,钢铁侠挑了挑眉,做了个手势示意:“请坐?” 凯莱从善如流地坐了回去,就听到钢铁侠说:“我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已经让贾维斯调查了一下你。”他摊了摊手。 凯莱:“……” 凯莱艰难道:“……可以理解。” 对于*被侵犯,本能地,凯莱有点不适,随之而来的是轻微的焦虑。 她抬了抬手,想要摸摸衬衣口袋,但最后还是放下了手。 她的动作没有逃过在场的英雄们的眼睛,注意到这一点,娜塔莎看了眼鹰眼,进行了短暂的眼神交流。 钢铁侠让贾维斯投影出了光屏,一边看着光屏一边继续道:“所以……格罗瑞娅·艾森?” 在凯莱点头承认之后,他又继续道:“十八岁?什么大学?” 凯莱:“……哥伦比亚大学。” 钢铁侠点了点头:“哦,还行。” 听了他的话,班纳博士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钢铁侠坦然地看回去,直到对方移开目光,才耸耸肩,继续看资料:“德克萨斯州人……喔,看起来不像。” 凯莱有些尴尬,小声道:“我们能说些严肃的话题吗?” 钢铁侠惊讶地扬了下眉:“我们难道不在说严肃的话题吗?“ ……我们在吗???凯莱懵逼地望着钢铁侠。 眼看着凯莱哑口无言的样子,看不过去的美国队长咳了一声。 钢铁侠哼了一声,转头对着美国队长道:“你看?我没说错。” 凯莱:“?” 钢铁侠坐直了身体,双手交叉:“我们的确在说正事。你知道的,我们不了解你的能力,一时之间也无法弄清——所以现在重要的是,让,”他摊手示意身边的战友们,“我们看看你是怎么样的人。” “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去看,然后判断。” 他直白地说:“你是个好人吗?” 凯莱:“……这个问题我来回答没问题吗?” 钢铁侠严肃地点头:“我觉得还是有点问题的,所以我们接着来做问卷调查吧,你只要展示真实的你就好,我们有——很多眼睛。” 他继续问:“父亲是美国人,母亲——对不起——是俄罗斯人……真的?你碰过枪吗?” 凯莱张了张嘴,有点想说什么,但最后她还是放弃了辩解,万分窘迫道:“没有。” “我也这么想。”托尼·斯塔克说。 娜塔莎意味深长地“嗯哼”了一声:“有些人开始以貌取人了。” 钢铁侠对上她的目光,眨了下眼:“不,对你我可从来不敢这么做。” “所以,你是个反战……你是个和平主义者。”这个说法得到了凯莱的认可,钢铁侠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你有政治倾向吗?” 凯莱:“……” 房间里的其他复仇者们一听这话纷纷扭过脸去,不想和这个家伙同流合污,偏偏钢铁侠看起来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一本正经地忽悠着:“这个很重要,艾森小姐。所以,你的政治倾向是什么?” 她如果说社会主义或者无政府主义会不会被打出去?凯莱觉得非常方。 她踟蹰着答道:“能……给我点时间想想吗?” 托尼·斯塔克:“……你认真的?” 凯莱有些尴尬:“是的,我很抱歉,我以前没有想过这些……我的家庭不讨论这个。” 托尼·斯塔克的表情看起来非常古怪。 他咳了一声,像是掩盖什么一样挥了挥手:“好的,谢谢,艾森小姐。我投一票。”最后一句话他是对着美国队长说的。 美国队长颔首:“我也是。” 红发的苏联特工收敛了笑意,“我同意。”她看了眼身边的鹰眼,“你呢?” “或许。”鹰眼说。 娜塔莎转头:“博士?” 布鲁斯·班纳笑了笑:“我没意见。” 收集完全部意见,托尼·斯塔克收回目光,挑了挑眉:“全票通过,祝贺你,艾森小姐。” 凯莱:“……什么?” 钢铁侠起身走向吧台,顶着凯莱疑惑的目光,慢悠悠地倒了杯酒,遥遥地向着凯莱举杯致意:“祝贺你不会像那头驯鹿一样被关进笼子——想来一杯吗?” 凯莱懵逼地坐在沙发上。 她动了动嘴唇:“……我还不到能够喝酒的年龄,斯塔克先生。” 托尼·斯塔克:“……” 原本在战争结束就应该各奔东西的复仇者们,因为凯莱的存在在神盾局多停留了几天。 ——为了应对可能的危机。没错,危机,神盾局似乎是这么看待凯莱的能力的。 凯莱正在望着光屏发呆。 “我们调查了你的过去,艾森小姐。”尼克·弗瑞坐在她对面,缓缓说道。 他将凯莱不似作伪的呆愣尽收眼底,说道:“你的能力很有意思,但是这些天的测试结果也证实了它不是时刻有效,或者说——”他锐利地看了凯莱一眼,“仅仅在你身边爆发出冲突时有效。” 哪里有意思了?这不是说明她的未来就是维护世界和平嘛! 凯莱一点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好消息。 最初以为自己只是突然拥有能力的想法很快被证伪,在全面检查之后,凯莱领到了一份体检报告,报告显示她完完全全是个普通人,甚至——体质偏弱,拎步.枪都会觉得累,更别提瞄准了。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大写的战五渣,放在纽约街头不算奇怪,放在神盾局……凯莱总觉得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之后凯莱第一次碰到了枪,神盾局最新研发的手.枪被她好奇地摸了个遍,她一边试着举枪,一边谨慎地问看着她的希尔特工:“不会走火吧?” 希尔特工依旧是那副没有表情的样子:“不会的,安心,艾森小姐。” 得到了她的保证,凯莱才放心地了解起手.枪的构造,最后在她的指导下瞄准训练场的靶心—— “嗯……”端详着凯莱初次射击的成果,希尔特工转过头来对她说:“你的手挺稳的。” 凯莱忍不住捂住脸:“谢谢,但是脱靶还是很丢人啦。” 希尔特工安慰她:“没关系,谁都要经过训练的。” 凯莱无奈道:“可是我为什么要训练呢?我已经没有能力了。” 希尔特工道:“没经过更多的测试,我们不能直接下结论。” 她拍了拍凯莱的肩膀:“再试试吧。” 正在这时,希尔的耳机里传来了什么指令,她神情不变地听完后,转身向着训练场外走去。 凯莱好奇地问:“怎么了?” “有两个士兵在训练场外打起来了。”希尔特工言简意赅地说。 凯莱:“……为什么?这是违反规章的吧?” 希尔特工颔首:“这也是我奇怪的。” 凯莱眨了眨眼:“我能去看看吗?站在门口就好。” 希尔特工看穿了她的心思,忍不住勾起一点笑容:“回来还是要训练的。” 被看穿的凯莱不好意思地摸了下手腕,放下枪跟上希尔特工的脚步。 她们一出门就看见门外扭打成一团的两个士兵,有几个人试图拉开他们,都被拳脚相加地打了出来。 希尔特工皱了下眉,走上前去一拳一踹就分开了他们,随后众人一拥而上按住他们,于是两人只能喘着粗气怒目而视。 “他们为什么不能猜拳决胜负呢?”凯莱站在希尔特工身后,低声吐槽。 话音刚落,原本打红了眼的两人忽然抬起手—— 第82章 【正文作者有话说。】 剪刀对锤子。 “你输了。”赢了的那个人心满意足地说。 凯莱:“……” 希尔特工缓缓转过头,像是第一次见到凯莱那样,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遍,眼神中的深长意味无需言表。 凯莱艰难道:“我不知道……” 希尔特工点了点头:“我带你去见长官。” ——不久之后,找到了方向的神盾局很快得出了结论,只有在冲突发生时,凯莱才会拥有之前的能力,能够一定程度上地制定规则,达成不可思议的效果。 换句话说,凡是战场,她都拥有绝对的控制权。 被直白地指出这一点,凯莱勉强笑了笑:“听起来不是挺好的吗?” 尼克·弗瑞讳莫高深地摇了摇头:“问题是,它为什么只在战斗时起作用。” 他指了指光屏:“你出生在德克萨斯州的科洛索,而据统计,科洛索的犯罪率在过去二十年内居高不下,远超德州其他地区,几乎要赶上纽约。但是,艾森小姐,你说你从未见过任何一次打架。” 他说:“你让我觉得,你和我们不是活在一个美国里。” 凯莱想说什么,但是尼克·弗瑞制止了她的话,“战争,我们暂时这么称呼它。我看了你家乡的很多监控,或许你没有意识到,但是从你很小开始,你身边就总是会有斗殴这类事发生,只不过你看不到。” 他点出监控,播放给凯莱看:“这是最早一次监控拍到你,你那时候几岁?” “五岁……?”凯莱不确定地看着画面。 尼克·弗瑞点开另一段监控:“两条街外,几个小伙子在打架。” “接下来,又一次拍到你,看到没?画面边缘,抢劫。” “便利店里有人在打架。” “你经过之后,加油站发生了抢劫。” “这里,监控死角,后来调查发生了一场枪战,你从监控里经过,什么都没看到?” “直到最近。”看了眼目瞪口呆的凯莱,尼克·弗瑞调出最后一段监控,“你离家出走之前——是的,这我们也知道——这群人在殴打这个小伙子,你从画面这边走过来,他们立刻停手了,于是你穿过他们中间离开,你离开后他们继续殴打那个年轻人。” 他关掉屏幕,平静地问:“你当时在看什么?” 凯莱哑口无言。 尼克·弗瑞也没有期待她的回答,而是向着椅背倒去,食指敲了敲桌面:“我不敢肯定这是否正确,但是我发现了一点规律。” “最开始,这些战场离你都很远,但是随着你年龄增长——或者说视而不见——它们离你越来越近,越来越干涉你的生活,直到你来纽约之前,你几乎已经被牵连其中了。” 他深深地望着凯莱:“之后你来了纽约,纽约变成了战场。” “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一切都不是偶然,而是——你在吸引战争?” 凯莱觉得她要被尼克·弗瑞洗脑了。 分明这一切听起来都非常扯淡,完全没办法用科学来解释,甚至她可以直接反驳说这只是弗瑞的猜测……可是莫名地,凯莱有点方。 就好像她潜意识里也觉得……他的话是正确的一样。 凯莱挣扎了半天,才说:“……你已经想出怎么验证了对吗,弗瑞先生?” 尼克·弗瑞微微点头:“关于这个实验,我需要征得你的同意,艾森小姐。” 凯莱沉默片刻,开口道:“请说。” 见凯莱没有明显的抗拒表情,尼克·弗瑞眸光闪烁,随后点开光屏,投影出一片荒漠之中的建筑群:“这里是一个神盾局的实验场,具体位置我不能透露,昨天我们就开始清场,确保这片实验场周边数百公里内没有任何人,并且让军队在实验场边缘进入战备状态,目前已经清场完毕。实验场的平面图我会发给你,一应物资都齐全,用水直接从地下管道抽取,西区可以确保不断电。” 凯莱:“……你的意思是……” 尼克·弗瑞神色不变:“神盾局希望你能独自在这里居住一段时间,以验证我的猜测。” “让我们来看看如果没有战争发生的条件,你会吸引来什么。” 她不是诱捕器好吗?凯莱暗自腹诽着。 她看着弗瑞的表情,忽然理解了什么。 片刻之后,凯莱轻声说:“结果可能会很可怕,弗瑞先生。神盾局真的知道你的猜测吗?” “那我们也能提前知道可能的后果,而不是猝不及防。”尼克·弗瑞平静地说,“你同意吗,艾森小姐?” 凯莱觉得她不能开脑洞,她越开……越觉得腿软。 她不得不提醒道:“你们要做好准备。” 尼克·弗瑞露出微笑:“所以我让复仇者等到了现在。” 听到这话,凯莱放下心来。 如果超级英雄都无法解决的事,做再多准备也没什么用吧。 她眨了眨眼,抿出一点笑容:“那就麻烦你了,弗瑞先生。我同意。” ——做好准备个鬼啊! 一个月后,凯莱瘫坐在实验场的废墟里,震惊地看着从天而降的流星雨和……披着陨星俯冲而下的两个搏斗着的人影。 燃烧着焰尾的流星纷纷砸落地面,顷刻间摧毁了实验场,冲击波扩散开来,荒漠上腾起漫天烟尘。 在凯莱不远处,穿着红蓝色紧身衣的男人用手臂死死勒住黑色紧身衣的男人,他们嘶吼着,散发红光的眼眸充斥着怒火,鲜红披风落满尘埃。 凯莱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她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她这是,把外星人吸引过来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地名虚构的,一切资料都是虚构的,么么哒。 你们都知道……谁掉下来了吧。 ☆、实验 时间回到一个月前,凯莱刚刚搬到实验场居住的时候。 因为不能透露自身的信息,凯莱被告知她在社交网络上发出的任何信息都会被神盾局监控,这让她也没有了联络朋友的意思,只是收拾了下行李,便开始考虑接下来的独居。 “实验会持续很久吗?”她问。 尼克·弗瑞的回答非常模糊:“直到发生出乎意料的事情为止。” 于是凯莱大致有了心理准备。 现在是五月中旬,凯莱算了下时间,如果三个月内结束的话她正好可以去大学报到,但是由于神盾局的事或许会占用很多时间,她想要保证学习进度不会落下,在此之前最好预习一下。 所以略一考虑之后,她向跟着她的希尔特工打报告:“我可以去买些书吗?” 希尔特工看起来有些疑惑。 凯莱解释道:“我比较喜欢……纸质书的质感。” 希尔特工想了想:“我恐怕不能陪同你一起。” 凯莱眨了眨眼。 她当然知道,现在她的行动必须有神盾局特工陪同,不是为了保护她,而是为了监视。 所以希尔特工不能陪同,也意味着她无法外出。 她有点失落,但还是露出微笑:“我知道了,谢谢你。” 凯莱有一双灰绿色的眼眸,透彻的灰色中泛着一点绿,只要漾起笑意,就很容易让人觉得温柔。 希尔特工看了她几秒,忽然道:“……事实上,我可以帮你问一下罗曼诺夫特工。” 凯莱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希尔特工的意思,她连忙道谢:“谢谢,非常感谢……” 希尔特工打断了她的话,依旧没什么表情:“我不确定罗曼诺夫特工会不会同意。” 凯莱忍不住笑起来:“但是你愿意帮助我,这已经让我很高兴了。”她犹豫了下,问道:“我可以叫你玛利亚吗?” 希尔特工:“……可以。” 不久之后,凯莱被交到了娜塔莎的手上。 漂亮性感的红发特工穿着一身休闲的服装,扫了凯莱几眼,双手抱在胸前,勾起一个利落的笑容:“我们可以走了吗? 因为是离家出走,凯莱只拖走了行李箱,不方便带走的书籍全被她留在了科洛索,至少——在老爹消气之前她没办法回去再把书带到大学了。 “为什么?”娜塔莎问。 凯莱伸手拂过书架上的一排书脊,寻找着自己想要的字眼,闻言笑了笑:“老爹不喜欢纽约……他不想我来纽约上学。” 娜塔莎挑了下眉:“所以你就离家出走了?” 凯莱不确定地说:“应该……?” 但很快她又无奈地笑着:“其实德州也很好,但是我还是想……证明些什么。” 娜塔莎唇角的笑意愈深:“你们还在冷战吗?” 凯莱闻言,有些尴尬:“……他不接我的电话。” 她移开目光盯着地面,局促的模样成功戳破了她表面上的成熟冷静。 娜塔莎忍不住抿出笑容来,她拍了拍凯莱的肩:“多看看世界也好。” 凯莱已经镇定了少许,听到她的鼓励,脸有些发烫,低头匆匆抽出一本书抱在怀里。 等出了书店,凯莱才试探着问:“罗曼诺夫特工,等实验开始,我还能联络外界吗?” 娜塔莎微微颔首:“可以,但是不能透露信息。” 凯莱鼓起勇气:“那,你可以给我你的邮箱吗? 娜塔莎的脸上划过一瞬间的讶异,但她很快给出回应:“可以。叫我娜塔莎。” 凯莱点头,露出笑容:“你可以叫我凯莱。” 娜塔莎笑而不语。 她看了眼凯莱的笑容,目光扫过她的手腕。 和上次不同,凯莱的手腕上多了一根黑色皮筋,而且她注意到凯莱经常不自觉地去摸它。 凯莱有轻微的焦虑症,这个信息在她的第一次心理评测时就被暴露出来了,而且看起来她早就知道,所以并不惊讶。 但是这对神盾局来说不算一个好消息。 没有人希望能够掌控战争的战场女王心理状态不稳定,就好像没有人希望超级英雄深陷ptsd。 目送着凯莱乘上了神盾局的飞机,前往实验场,娜塔莎抬手将发丝别到耳后,忍不住苦笑着喃喃:“或许对你来说,实验失败才比较好。” 一个月的时间匆匆而逝。 凯莱很快适应了一个人居住的生活,除了年代和环境,她现在的生活和瓦尔登湖里的描述相差无几。 第83章 【正文看作者有话说。】 没有人希望能够掌控战争的战场女王心理状态不稳定,就好像没有人希望超级英雄深陷ptsd。 目送着凯莱乘上了神盾局的飞机,前往实验场,娜塔莎抬手将发丝别到耳后,忍不住苦笑着喃喃:“或许对你来说,实验失败才比较好。” 一个月的时间匆匆而逝。 凯莱很快适应了一个人居住的生活,除了年代和环境,她现在的生活和瓦尔登湖里的描述相差无几。一应物资都不缺,她每天看书学习写手账,时不时和娜塔莎聊天,倒也没觉得很无聊。 ——除了她愈演愈烈的焦虑症。 凯莱一直知道自己的焦虑症。 从很小开始,她就会无缘无故地坐立不安,紧张担心一些毫无对象的事,就像是生活里缺少了什么,又或者有什么东西会在未来到来。 所以她坚持想要去纽约,她不知道纽约有什么,但是她有种预感,如果她喜欢自己的家乡,她就必须远离它。 在长达一个月的实验里,凯莱做的最多的事渐渐变成了发呆,她开始很难静下心去看书,字符像是变成了跳舞的小人,让她眼花缭乱,无法理解。 她日复一日地望着天空,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 凯莱只觉得有什么她一直在恐惧的东西就要到来,她感到惶恐无助,却又感到解脱,像是一直桎梏着她的枷锁就要解开。 ——她没有等待太久。 当凯莱忽然感觉到焦虑感退潮时,她从书本上移开目光,望向窗外。 她看到了陨落的群星向她飞来。 凯莱:“……” 她镇定地跪坐在矮桌边,合上手帐本,将桌边上的书在身边垒成一堆。 电磁信号似乎受到了干扰,她看了眼手机,没有来自神盾局的联络。 等她堆好书堆,流星倾落而下,砸在她所在的建筑群上,爆发出轰隆巨响! 凯莱听着军事建筑在她的房间外坍塌,石块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只觉得困扰她多日的紧张担忧尽数褪去。 ——只剩下了懵逼。 在流星倾落之前,一团东西突然带着不可阻拦的气势轰然撞穿屋顶砸向地面,冲击波瞬间震塌了她的房间,只剩下一片废墟。 凯莱默念了一声风,气流刹那间卷走了废墟的烟尘,她终于看清了撞进来那是什么。 ——那是两个人。 黑色紧身衣的男人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而红披风的男人则咬着牙压制着他,他们扭打着转了个方向,立刻看到了呆呆地坐在废墟之中的凯莱。 “如果你真的如此爱人类……”被勒住脖颈的黑衣男人眼中亮起了妖异的红光,他喘着气望向凯莱的方向,“你可以为她追悼了。” 他的眼中射出红色光柱,直直指向凯莱。 “别这么做!”他身后的红披风男人蓦地睁大了眼睛,吼道。 凯莱下意识想着让射线转向。 射线落在了她身边的断垣残壁上,红披风的男人咬着牙,死死扳住黑衣男人的头,不让他看向凯莱,可对方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全心全意只想要杀死眼前的人类。 射线一寸寸逼近凯莱,凯莱当机立断爬起来就跑,正要给自己加点什么buff,她听见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嘶吼,随后是清晰的“喀啦”声。 在佐德当着他的面杀死这个人类之前,超人拧断了他最后一个同胞的脖子。 他松开手,让佐德的身体从他怀中摔落,他喘息着,看着佐德眼中的红光渐渐黯淡,僵硬的脸上残存着难以置信的神情。 超人重重地跪了下去,他凝望着佐德的尸体,悲痛在那双天空般的眼眸中堆积。 静默了片刻,他爆发出野兽般的吼声。 凯莱惊讶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从天而降却毫发无损,眼睛能够射出激光,短暂的腾空而起……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人类。 她到底吸引了什么来啊?凯莱无力地想。 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痛苦,但她谨慎地没有说话,直到对方的情绪似乎平稳下来,凯莱才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吗,先生?” 深吸了一口气,超人哑着声音回道:“我很好,谢谢。” 氪星……再也不存在了。他想。 他站起身,看了眼这个刚刚似乎是吓懵了的姑娘。 她双手撑着膝盖,站在离他有段距离的位置,弯下腰担忧地望着他,当他站起身,她也松开手站直身体,不自然地抿着唇。 超人勉强笑了笑:“不要担心,战争结束了。” 凯莱不明所以地点头,刚想再说什么,可是对方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他抬起头望向天空,随后—— “嗖”一下窜上了天空,消失在了云层中。 凯莱:“……” 等等,这个不科学!重、重力去哪里了??????? 雷神、雷神好歹举着雷神之锤才能飞,他他他怎么一抬头就飞走了??????? 凯莱有一瞬间对这个变态的世界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在实验开始之前,凯莱也曾想过自己可能会吸引来什么,然而在她最夸张的想法里,最多也就是吸引来一颗核弹,而如果是那样,在核弹落地前,神盾局就可以处理掉它。 ……可这完全不包括吸引了一场流星雨和两个超人类? 凯莱和一具新鲜的尸体一起呆在废墟里,懵逼地等待着神盾局来处理后续。 然而没过几分钟,凯莱眼前忽然一花。 刚刚嗖地飞走的红披风男人又飞了回来,悬浮在空中,皱着眉困惑不已地低头问她:“大都会为什么在地球上消失了?” 超人的确是不知道问谁好了。 他刚刚准备飞回大都会,帮助人类拯救受伤的民众,可在理应是大都会的地方,却是一座陌生的城市,甚至连地形都完全不同。 可是除了大都会,其他地方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要说出乎意料的,恐怕是刚刚他飞越华盛顿时追击而来的战斗机。 匆匆甩掉战斗机后,超人只得飞回刚才和佐德一战的位置,想找找这一切发生的原因。 凯莱怔愣了下:“啊?哪座城市消失了吗?” “……”意识到他们的理解出了偏差,超人开始觉得哪里不对:“那哥谭在哪里?” 凯莱迟疑道:“你说的是纽约吗?”纽约的确有个叫做哥谭的别称。 超人:“……纽约是什么?” 他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许多迷惑。 半响,凯莱闷闷地问:“先生……你刚才杀了人。” 虽然那个人企图杀了她……但是等会神盾局恐怕不会管这么多。 超人沉声道:“那是佐德将军。” 凯莱:“……他很有名吗?” 超人:“……” 超人开始怀疑起来:“我们活在一个地球上吗?” 凯莱茫然不已地眨着眼:“也许不是……?” ……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超人和凯莱都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你听说过韦恩集团吗?” “……我只听说过斯塔克工业?” 凯莱觉得尼克·弗瑞清场清得实在太彻底了——她已经和这位卡尔-艾尔先生在废墟里尴尬地交流了十分钟了,理应从天而降的神盾局依旧看不到影子,让凯莱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清场范围太大,他们一时还没赶到。 但是艾尔先生似乎不是这么想的。 他像是已经听到了什么声音,眉梢蹙了起来,但没有什么做出过激行为的意思。 注意到凯莱一直在悄悄观察他的表情时,他反而舒展眉头,笑了下:“别担心,我无意与人类为敌。” 短短几分钟内,他们快速交流了一些信息,均感到了无限的不解。超人甚至根据凯莱的描述飞去验证了一圈,等他回来时,他的神情越发严肃起来,也让凯莱有点担心他会不会和神盾局起冲突——他看起来并不像是无害的样子。 但此刻听到他的话,凯莱也被他诚挚的语气感染,不由自主抿唇微笑,好奇地问:“你不是人类吗,艾尔先生?” 超人颔首回道:“我来自氪星。” 这又是一个不同点,凯莱摊手表示她没听说过氪星是什么,她现在已经开始隐约觉得艾尔先生或许来自另一个宇宙。 “你应该听过佐德将军,之前他利用氪星科技让地球上所有影像设备都播放过声明。”超人说。 凯莱问:“什么声明?” 超人这次没有笑:“用我换地球。” 再联系刚才发生的事,凯莱大概能猜到之前艾尔先生身上还发生了很多事,于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没有再提。 超人似乎一直在考虑着某个可能,眉眼间笼着淡淡的阴霾,在和凯莱聊了会他们认知上的差异后,他忽然开口:“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艾森?” 凯莱有些犹豫。 神盾局并不希望她透露自己的信息,凯莱没办法对艾尔说什么,但是对方对她以诚相待,如果她什么也不说似乎不太好。 她想了想,尽可能含糊地说:“这里在做一个实验,神盾局想看看诱饵会吸引来什么。” 就算是实验,偌大的实验场里只有凯莱一个人类,超人很容易就猜到了诱饵是什么。 他看着眼前的姑娘,透视结果显示她是个完完全全的人类,看不出任何异常,这让他感到少许复杂。 所以他和佐德会……到了这个宇宙的原因,就是格罗瑞娅·艾森。 “艾森。”超人沉默了会,尽可能委婉地说:“我和佐德,不属于这个宇宙。” 凯莱:“……我也这么觉得。” 他们又陷入了迷离的沉默之中,感觉这对话委实进行不下去了。 就在对话陷入僵局的时候,超人蓦地抬头望去,天际出现了一个身影,随后身影迅速逼近,很快能够看出是一个金红色的钢铁人形。 钢铁侠托尼·斯塔克在凯莱身边降落,随后扭过脸看着跪坐着的凯莱和她对面的超人,沉默了一瞬:“所以……你召唤出了一个美国队长?” 凯莱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斯塔克先生在吐槽艾尔先生的服装配色和体格……她尴尬地咳了一声,正准备介绍,忽然想起自己擅自发话不太好,于是将目光投向艾尔先生。 第84章 【正文作者有话说】 钢铁侠托尼·斯塔克在凯莱身边降落,随后扭过脸看着跪坐着的凯莱和她对面的超人,沉默了一瞬:“所以……你召唤出了一个美国队长?” 凯莱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斯塔克先生在吐槽艾尔先生的服装配色和体格……她尴尬地咳了一声,正准备介绍,忽然想起自己擅自发话不太好,于是将目光投向艾尔先生。 超人意会地站起身,语气温和:“我是卡尔-艾尔,来自另一个宇宙。” 钢铁侠:“………………” 钢铁侠:“好的,嗯,艾尔先生。我很高兴认识你以及……能把艾森小姐先借给我吗?” 超人有些疑惑:“这你要问问她。” 得知凯莱没有被胁迫之后,钢铁侠带着凯莱走远了一点,摘下面具,用一种微妙的神情打量着她。 意味深长地看了凯莱一眼,托尼·斯塔克压低了声音:“所以……一个月,你召唤出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战士?” 凯莱:“……我不玩dnf,斯塔克先生。” 钢铁侠斜眼看她:“叫我托尼——我知道。” 他继续说:“我刚刚看到这片废墟,哇哦,相当厉害,这都是这个健美冠军先生做的?” 凯莱不得不解释道:“不是……这是他们带来的流星雨。”她停顿了一秒,“顺便,叫我凯莱就好。” 托尼·斯塔克看了凯莱好几秒,伸手拍拍凯莱的肩,摇头叹息:“终于——好了,队长他们估计是坐马车来的,所以……你先留下,和我一起看着他。” 凯莱默默同情了下被嫌弃速度的队长他们,随后开口:“艾尔先生没有恶意……” “我不信。”钢铁侠打断了凯莱的话,诧异道:“你相信?你刚才才说他——他们?还有谁?” 凯莱:“……躺在那里的尸体。” 钢铁侠一挑眉,看了眼佐德的尸体,慢悠悠地说:“没有恶意,嗯?” “我的确没有恶意。”超人远远地插了一句嘴。 钢铁侠:“……” 超人看着他缓缓转过身的样子,有些无奈地微微摇头,证实了他的猜测:“我听得见你们说的每一个字。还有和你联络的人,他们已经到了对吗?顺便,你的战衣提醒你你已经三十六小时没有睡眠了,它很关心你,你应该对它好点。” 钢铁侠扭过脸去看凯莱:“你没和我说这个。” 凯莱:“……我也不知道。” 托尼·斯塔克撇了撇嘴,重新转过头望着超人:“既然你已经听见了,那么我们把话摊开吧。” 超人扬起眉,点头:“我同意。” 凯莱左右看看,悄悄后退了一步,感觉自己有点多余。 钢铁侠继续问:“你没有恶意?” 超人:“没有。” 钢铁侠:“那,艾尔……先生,你愿不愿意接受神盾局的短期调查呢?毕竟——”他环顾四周,“你给我们的国家造成很大的损失。” 超人笑了笑:“你们可以做任何能让你们安心的事。” 对方如此配合,托尼·斯塔克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轻松道:“成交。我带你们去见尼克·弗瑞。” 超人婉拒了他的好意:“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去。尼克·弗瑞是一个带着眼罩的黑人吗?” 托尼·斯塔克:“……别告诉我你看到了?” 超人:“是的,我看到了。”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后,超人抬起头,只一瞬间,便一跃冲天,消失得无影无踪。 托尼·斯塔克:“……”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凯莱:“他会飞?” 凯莱看着斯塔克先生一脸的“什么玩意会飞的美国队长你在逗我”的表情,果断转移了话题:“我不会飞,斯塔克先生。” 托尼·斯塔克面无表情:“对,非常感谢,你让我想起来既然宇宙壁垒这么容易突破,不靠道具会飞也不是很奇怪的事。” ……凯莱觉得雷神似乎、大概、也许、无辜地躺枪了。 凯莱再次见到卡尔-艾尔比她想的要快。 实验结束之后的麻烦事不算少,凯莱一落地就被拖去做了新一轮检查。当她应对完一堆问题,终于能回到临时分配的房间休息时,已经是午夜了。 她的一应物品基本都留在废墟里,短时间之内没有再回到她手里的可能,所幸神盾局准备还算周全,娜塔莎给她送来了一个便携行李箱,总算解决了凯莱明天穿什么的问题。 整理完床铺之后,凯莱开始考虑要不要去吃个夜宵,托漫长的流程的福,她还没来得及吃晚饭。 当她打开冰箱打算找点东西吃的时候,凯莱忽然听到有谁在敲门。 凯莱看了眼身上的衣服,觉得没问题,便走去开门,一打开门,她看到了穿着红蓝色紧身衣的高大男人站在门外。 “晚上好,凯莱·艾森。”卡尔-艾尔说。 凯莱有些诧异,但还是礼貌地回答:“晚上好,叫我凯莱就可以。审查结束了吗?” 超人点头:“结束了。你们似乎很习惯处理这些事。”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露出一点笑容:“我还以为需要在监狱里待几天。” 他收起笑容,认真道:“凯莱,我需要你的帮助。” 凯莱疑惑道:“请说?” 超人道:“你们局长同意之后,我又去太空看了下,发现了一些事。” “我们的宇宙在某种程度上重叠了,地球的近地轨道附近是接壤处,我和佐德就是从那里来到你们的宇宙的。” 超人说:“凯莱,你吸引了一个宇宙。” 凯莱:“……啊?” “我之前一直在和你们……神盾局的人寻找回去的方式,因为我们击碎了一颗卫星,之后把卫星碎片同样带到了这个宇宙,所以我猜测异变出现在近地轨道附近,然后,在近地轨道附近,我找到了‘门’。” “‘门’是一个范围内的空间,如果我从地球上前往太空穿过门,我依旧在你们的宇宙,但是如果那时我再调转方向穿过门,我就回到了我们的宇宙。” “我试着穿越了几次,‘门’的范围非常大,你们的卫星有一大半都会经过门的范围。” 说到这里,超人看着神情呆滞的凯莱,面上浮现出些许忧虑,真心实意地说:“既然‘门’是你制造出来的,你一定有办法封住它,我们都没有做好和另一个宇宙交流的准备,如果放任‘门’继续存在,后果不堪设想。” “凯莱,我需要你的帮助。” “可……”凯莱终于回过神来,纠结地说:“我的能力办不到……” 如果是最开始是震惊,在超人作出解释之后,凯莱一贯的思维方式让她本能地开始从科学的方向寻求解释,但随后她不由得蹙起眉,被另一件事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神盾局知道你的想法吗?”她问。 超人如实回答:“——除了门的位置。你们的局长也不觉得现在能够和另一个宇宙互通有无是个好消息。” 凯莱忧虑地点头。 她忍不住去扯手腕上的皮筋,感受到丝丝疼痛才松开手指,缓解了些许焦虑感。 “我该怎么做?”凯莱问。 超人说:“很简单,我知道你的能力,你只能控制战争,对吗?” 凯莱:“是的,所以……” 超人露出淡淡的笑容:“我们把‘门’变成战场就可以了。” “你有试过当你和其他人战斗时你能不能改写环境吗?” 凯莱愣了愣。 超人当机立断:“我们可以试试,如果没问题,今晚我们就去把‘门’关上。” “只是现在不,未来……”凯莱勉强笑了笑,“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不能把‘门’全部封死。” 超人颔首:“我知道。” 凯莱觉得,卡尔-艾尔有种让人相信他的能力。 所以她在夜晚和卡尔来到空无一人的荒原,试验她对于战场的掌控力。 “我不会伤害到你的。”超人说。 凯莱紧张地点头:“但是你要尽全力攻击我。” 超人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好的。” 他飞到远处,然后停下,遥遥地盯住凯莱。 ——庞大的压迫感骤然袭来。 当他的目光投来的刹那,凯莱感觉像是被什么恐怖的事物攫住了心神,她牙齿打颤,细密冷汗沁出皮肤,寒毛直竖,死亡的恐惧沉甸甸地压在心上。 凯莱本能地屏住了呼吸。 她忘记了一切,忘记了对面的人是谁,他们的目的,他不会伤害她,她感到的只有焦虑,紧张,恐惧,恐惧,恐惧—— 别过来。 超人缓缓倾身蓄力,随后双脚一蹬地面,冲击波逸散,烟尘弥漫,他如同脱膛的子弹一般冲向凯莱! 凯莱睁大了眼睛,视野瞬间被鲜红披风充满—— 成百上千的嶙峋巨石突兀从荒原之上纷纷崛起! “哦。”一拳击碎眼前的巨石,等看清前方依旧不见少的障碍,超人有些无奈,干脆飞上天空,从巨石阵里找到凯莱的位置后飞过去落下,“你还好吗?” 凯莱双手抱着自己的手臂,怔怔地盯着地面,听到熟悉的声音,她双腿蓦地一软,差点瘫坐在地。 她瞬间清醒,急忙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眼周围,尴尬地低声道:“我成功了?” 超人微笑:“是的,很成功。” “我们可以走了。”他说。 接下来的过程在凯莱看来非常迷离。 卡尔-艾尔一直在尝试着攻击她,让她……保持身处战场的状态,凯莱没办法解释,但是她觉得她的三观已经快要碎裂了,然而他们居然还成功了……至少一直到飞上近地轨道,凯莱依旧平安无事——身处战场时给自己加个类似于宇航服的buff还是很轻松的。 等到抵达了‘门’的位置,超人松开手,让凯莱漂浮在宇宙中,向她挥出一拳。 凯莱轻车熟路地游开,躲过了这一拳,同时观察着身周浩瀚无垠的宇宙。 和卡尔说的一样,肉眼她没办法看见“门”,或许只有能够随意穿梭太空的氪星人才能发现“门”,如果卡尔不告知神盾局,神盾局恐怕要很久之后才能得知“门”的存在。 凯莱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在心中默默想象着来自另一个宇宙的能量从“门”中溢出,弥散在他们的宇宙之中。 是时候关门了。 在凯莱的想象里,能量回流,星尘散落。 在肉眼无法见的曲面上,真空涨落骤然加速—— 爆发出无限瑰丽的璀璨光芒。 凯莱缓缓睁开眼。 她看着超人反复在宇宙中穿梭,似乎在尝试着什么,不禁好奇地问:“我关掉它了吗?” 她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凯莱立刻想起来真空无法传播声音。趁着能力还在,她连忙伸手划出一片空间填满空气,继续问:“我应该留了一个出口……你能找到它吗?” 超人垂下眼望着深邃的太空,他伸出一只手,像是在触碰感受着什么。 听到凯莱的话,他微微颔首,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 他飞向凯莱,向她伸出手:“我会把坐标给神盾局。我们该回去了,你的能力效果快要消失了。” 凯莱看了眼下方蔚蓝的地球,静默几秒,忽然扬起一个苦笑。 “可以再攻击我下吗?我想再多呆一会。”她说。 超人为这个要求诧异了一下,但还是从善如流地照做了。 借助着身处战场的优势,凯莱平复下呼吸,沉默地凝望着地球。 她认真地轻声说:“我是不是永远不要回去比较好呢?” 实验的一个月给了凯莱很多时间发呆,再加上焦虑症的影响,平日里一闪念的恐惧都会被无限放大,最终凯莱得出了一个越发清晰的认知。 她回不去了。凯莱想。 从尼克·弗瑞提供证实构思时起,凯莱就意识到了可能的结局,虽然她选择接受,但凯莱知道,无论结论成功与否,她都回不去了。 凯莱是个普通人,没有过人的体质,也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只要一瓶乙.醚,她就只能任人摆布。 如果诱捕失败,凯莱想过,最坏的结果她大概会被丢到中东战场上,帮助自己的国家操纵战争结果。 如果诱捕成功……她大概会被认为是灾厄之星,神盾局绝对会倾向于冰冻她……或者杀死她。 理清了这一切,凯莱很自然地开始为难起来。 卡尔-艾尔凝视着凯莱的表情,疑惑道:“为什么?” 凯莱无奈道:“因为我会带来战争。” 不是她被战争吸引,而是战争追随着她。 破坏,毁灭,灾厄。她就是战争。 尼克·弗瑞的意思很清楚,随着时间流逝,她吸引的战争规模会越来越大,之前是抢劫斗殴,后来就变成了外星人从天而降,现在是一个宇宙。 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凯莱不知道。 凯莱认真道:“如果我爱这个星球,不想看到它深陷战火,或许我应该远离它。” 超人的表情看起来很困惑。 但很快他微笑起来:“我曾经也这么认为。” 凯莱:“……啊?” 超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但是后来我发现,比起远离,我更想亲自保护它。” 凯莱无奈地笑着:“即使战争即将到来?” “战争一直在到来。”超人说,“你想要逃避它吗?” 凯莱沉默了片刻。 一直以来,她所希望的都是世界和平,然而忽然间,她得知自己才是让和平倾覆的灾厄。 她应该怎么做? 凯莱说:“绝不。” 这个答案似乎在超人的意料之中,他颔首鼓励道:“我父亲曾经和我说过一句话。” “无论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你都将改变世界。” “你可以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那么你就应该去做。” 他笑着说:“对吗,凯莱?” 凯莱有时候觉得卡尔是个难以想象的人。 她从未见过任何人能够像他一样不可思议的宽容和温和。他理解神盾局对他的防备并且未曾介意,他理解凯莱不愿意将门彻底关上并且表示支持,甚至现在——他真的同情她,试着理解她的纠结,而不只是毫无意义的怜悯。 她认真地点头:“我会的,谢谢你,卡尔。” 氪星之子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 “事实上,我有个猜测。”他说。 “你认为你吸引的战争规模会越来越大,但是据我所知,在我和佐德以及你们……纽约?在纽约之战之后你还吸引了一次战争。” 凯莱愣了愣,随即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 她立刻想起了训练场外的那次斗殴。 超人看出凯莱已经回想起关键,他继续说道:“你们的局长和我说过他的猜测,你吸引的战争规模的确是层层递进,但是纽约之后出现了一个意外,而纽约与过去的区别是,”他顿了顿,“你参与了。” 超人说:“我想或许是你参与了战争导致了后来的结果,我们的宇宙重叠则是因为实验畸形限制带来的爆发,所以我不觉得这次的情况还会发生——只要你愿意。” 第85章 【正文看作者有话说。】 超人说:“我想或许是你参与了战争导致了后来的结果,我们的宇宙重叠则是因为实验畸形限制带来的爆发,所以我不觉得这次的情况还会发生——只要你愿意。” 他没有说完,但是凯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凯莱不由得苦笑起来:“我会……接受训练的。” 然后积极地投身和别人打架的事业……我是个和平爱好者才对啊?她无力地想着。 超人递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随后说:“我要返回我们的宇宙了,那里有人在等我。” 凯莱:“我今后可以去拜访吗?” 超人:“当然可以。你可以来大都会。”他的眼神温柔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我打算在那里定居。” 凯莱笑道:“希望不会有人不欢迎我。” 那时凯莱还没想到,自己的随口一句话会一语成谶。 超人很快把凯莱送回神盾局的基地,将‘门’的坐标交给弗瑞,一番解释后,他飞向星空,消失夜幕之中。 尼克·弗瑞望着晴朗夜空,半响把目光转向有些窘迫的凯莱,语气无奈:“你这是擅自行动,艾森小姐。” 凯莱心虚地低下头:“我要写检讨吗?” 尼克·弗瑞瞥了她一眼,扬起眉,罕见地笑了笑:“也许。不过在那之前你需要接受训练。” 他看了眼有些瑟缩的凯莱,宽慰道:“只是普通的格斗和枪械,不用担心,你的情况特殊。” 凯莱松了口气:“明天开始吗?” 尼克·弗瑞点了点头:“是的,等娜塔莎愿意接手就开始。” 凯莱:“……” 凯莱:“为什么是娜塔莎?” 她和娜塔莎上一封邮件里娜塔莎还在吐槽她的任务从来都是一个接一个,没有假期的说法……而且让一个复仇者来训练她简单的格斗枪械?这个待遇也太奢侈了吧? 尼克·弗瑞没说话,只是随手摸出手机按了个号码,“你情况特殊——而且她还不愿意。” 凯莱:“……” 凯莱觉得她好像猜到什么了。 没过多久,电话接通,慵懒沙哑的女声沿着信号传来:“怎么了局长?我在工作呢。” 尼克·弗瑞说:“等这个任务结束,你回来训练女武神。” 凯莱:“……”她的代号迷之炫酷啊? 娜塔莎·罗曼诺夫轻笑:“我这边正进行到关键时刻,大概还有半个月就可以收工了。” 尼克·弗瑞捏了捏眉心:“艾森的训练用不了多久。” 娜塔莎的语调微微上扬:“哪怕她只有一百磅?” 这句话让尼克·弗瑞噎了一下,他沉默几秒,突然道:“两个月,两个月你只需要训练她,之后我给你放一个月假。” 电话那头的娜塔莎轻哼了声:“成交,等我一会。” 尼克·弗瑞挂断了电话,深沉地看着凯莱。 凯莱被看得莫名有点方:“怎么了?” 尼克·弗瑞:“你不能再减肥了,艾森小姐。” 凯莱:“……我从来都没有减肥啊???” 第二天,凯莱就理解了尼克·弗瑞话语里的深意。 一身运动服的红发美人将一叠报告拍在桌子上,碧绿的眼眸紧盯着凯莱,啧啧道:“你的身高还算合格,五英尺六英寸,但是一百磅?明星模特也不过如此了,我都可以把你举起来。” “从体格上来说,你连神盾局特工的基本条件都达不到。” “你知道过度减肥的后果吗?” 她的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了凯莱的胸前,凯莱顿时觉得莫名一冷。 她窘迫万分地低声道:“娜塔莎……我没有减肥。” 娜塔莎挑了挑眉,眉眼间攒出一丝妩媚笑意:“我知道,你体质偏弱。从今天开始做好锻炼的准备吧,两个月后你最少要有一百二十磅。对了,我们不住基地,收拾下行李,我知道有个地方不错。” 凯莱:“呃……不用基地的训练场吗?” 娜塔莎勾唇浅笑:“我好不容易争取来两个月假期,轻松的任务,公费吃喝,漂亮姑娘——在基地里待着?” 漂亮姑娘凯莱·艾森:“……果然是这个目的吗???” 娜塔莎一脸无所谓:“那不然?” 她笑意盈盈地问:“你觉得和美国队长做邻居怎么样,凯莱?” 娜塔莎说“和美国队长当邻居”并不是开玩笑,当天凯莱就收拾行李,跟着款款而行的娜塔莎来到了华盛顿。 凯莱拖着行李箱爬上公寓的楼梯,跟着娜塔莎在2号门前驻足,扶着行李箱喘气。 娜塔莎食指扣着钥匙圈转着圈,指了指不远处的另一面房门:“就是那里。” 凯莱还没喘匀呼吸,她双手撑着膝盖,闻言抬起头,茫然地问:“啊?哈,哈,什么?” 娜塔莎抬了抬下巴:“那里住了个化石,女孩。” 她们正对话时,楼梯上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一个金发卷发的漂亮女性走了上来。 娜塔莎倚着门,和她打招呼:“嗨。” 她对着凯莱摊开手:“这是格罗瑞娅·艾森。” 凯莱急忙站直身:“你好。” 金发女性有些迟疑地停下,打量着娜塔莎,眼神有些古怪,随后她的目光落在凯莱身上,像是想要从凯莱身上看出什么。 她收回目光,问:“你们住在2号?” 娜塔莎:“是的。” 她们的邻居抿了抿唇,露出一个微笑:“那我们就是邻居了。” 凯莱对着她笑了笑。 第二天,凯莱就知道了娜塔莎说的“化石”是谁。 因为凯莱此前完全没接受过训练,以及她的目标并不是成为特工,所以娜塔莎给她制定的训练计划不算严苛。 头一项是晨起跑步,六点出门,跑步去潮汐湖,和娜塔莎一起沿着潮汐湖跑两圈再跑回公寓,一起吃早饭。 娜塔莎说这是度假也没有错,凯莱的训练计划对她来说的确只是日常的程度。 娜塔莎轻松地慢跑着,一边和凯莱说话:“你的生活习惯很不错,要保持。” 美国青年向来鲜少有健康的作息,熬夜抽烟酗酒的不在少数,在娜塔莎看来,习惯早睡早起,饮食习惯健康,不沉迷电子设备的凯莱已经不能用“好孩子”来形容了。 “我看资料上你的体脂比还可以,以前经常锻炼吗?”娜塔莎问。 凯莱有些疑惑:“没有……不过我以前一直走路上学,平时帮着老爹干农活,是这个原因吗?” 娜塔莎感兴趣地问:“你们家有农场吗?” 凯莱点点头:“嗯,蔬菜都是自己种的——妈妈说中国人一般都这么做,感觉还不错。” 娜塔莎:“我看你的资料上写你是素食主义者?” 凯莱:“对。” 娜塔莎扬了扬眉:“想把你养胖似乎还有点难度。” 她们绕着被朝霞染红的潮汐湖慢跑,不多时一个人影从后面追上来,抛下一句“在你左边”就风一样地超过了她们。 凯莱:“……那是美国队长?” 娜塔莎轻描淡写:“4号房间的化石。” 凯莱望着青年披着霞光的背影,难以置信地“哇哦”一声,依旧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们还真的和美国队长成为邻居了啊。 娜塔莎转了个方向,倒着继续慢跑:“我突然发现,你的生活方式和队长还挺像的。” 凯莱:“是吗?” 娜塔莎:“我不知道,只是感觉。你看起来像是活在十九世纪的小说里,夸张的帽子,丝绸长裙,用羽毛笔写信。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手机,看书,养鸡,放羊,春天播种,秋天采摘。你家的地窖里有蓝莓酱吗?” 凯莱轻笑:“我有手机,社交账号也有,会单曲循环喜欢的歌,还会追星,满意了吗?” 娜塔莎挑眉:“所以的确有蓝莓酱?” 凯莱遗憾道:“苹果酱。可惜今年恐怕没有了,老爹懒得做这些。” 不久之后,她们再一次看到了美国队长,他似乎已经结束了晨跑,正沿着湖边慢慢走着。 “嗨,队长。”娜塔莎经过他时停了下来,和他打招呼。 史蒂夫·罗杰斯笑着回应她:“来度假吗?” 他礼貌地对着凯莱颔首:“早上好,艾森。 “叫我凯莱就好。”凯莱调整着呼吸,微笑道。 娜塔莎对着凯莱抬了抬下巴:“不,我在任务中。训练女武神的任务可是很艰巨的,比如怎么让她在两个月内达到一百二十磅,我现在还没有头绪。” 凯莱表示:“老爹用了十八年也没有达成这个心愿。” 娜塔莎:“你看,我说过很艰巨的。” 史蒂夫:“要我提供支持吗?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咖啡店咖啡煮得很好喝。” 娜塔莎:“听起来不错。凯莱?” 凯莱没什么意见,于是点点头:“我请客好了。” 娜塔莎:“不用。队长一开始就想请你喝咖啡,不是吗?” 她看了一眼美国队长,史蒂夫无可奈何地笑着承认了。 于是三个人很快转战咖啡馆,凯莱要了份早餐和一杯摩卡,便坐到了娜塔莎旁边的位置上。 或许是大家都比较服从神盾局指挥的缘故,娜塔莎看起来和队长还挺熟悉,凯莱又是那种绿色性格,相处起来总是让人觉得很愉快,所以他们坐在一起聊天时,甚至可以称得上相谈甚欢。 当队长问到她们住哪时,娜塔莎承认得很爽快:“2号房间。” 史蒂夫·罗杰斯:“是我想的那个2号吗?” 娜塔莎·罗曼诺夫:“对,就是那个。” 史蒂夫·罗杰斯看了眼凯莱,失笑道:“所以我们是邻居了?” 凯莱咬着搅拌棒点了点头。 对于她们冒昧跑来和他做邻居,美国队长除了有些无奈,倒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抗拒。 他们在咖啡馆门口分手,娜塔莎和凯莱一同走回家,冲澡过后换上训练服,前往健身馆,进行简单的格斗训练。 之后是各种各样的训练,从瑜伽到体操,闲暇时娜塔莎甚至会教凯莱跳舞。 “我们那个年代,淑女的标准是腿上别着枪依旧能翩翩起舞。”娜塔莎说这话格外一本正经,“最耀眼的舞会皇后和战场上的钢铁玫瑰并不冲突。” “比如佩姬·卡特?”被娜塔莎揽着腰的凯莱一个旋身,重新接住娜塔莎的手,问道。 她一直很崇拜这位神盾局的创始人之一。 “盛装武步。”娜塔莎颔首,牵着凯莱的手再度旋转。“你想成为那样的人吗?” 凯莱认真道:“我会尽我所能。” 柔和的灯光下,娜塔莎的笑意格外温柔:“你会的。” 因为尼克·弗瑞对凯莱的要求不高,所以更多的时候,凯莱和娜塔莎真的更接近度假,华盛顿被她们逛了个遍,偶尔还会拉上队长一起去看电影,用娜塔莎的话来说,“我们在帮助他更快融入社会”,说这话时,她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们,要不是她手里还抱着一桶爆米花,凯莱都差点要信了。 等一场《冰河世纪4》看下来,凯莱已经成功教会了队长怎么使用ins、r和k,并且互fo了账号。 “我可以发消息记录我的生活,并且和其他人分享?”看着关注数孤零零的“1”,史蒂夫·罗杰斯有些困惑。 凯莱也有些疑惑:“我现在还可以发布,只不过神盾局会先检查,但是我不知道你可不可以……神盾局应该不允许?”说到这,她忍不住去看娜塔莎。 娜塔莎咬碎爆米花,耸耸肩:“别看我,我没有社交账号。我现在相信你还是个年轻人了,亲爱的。” 凯莱鼓了鼓腮:“如果我想和你们拍照,我希望神盾局不会远程删除照片。” 娜塔莎挑眉:“我也希望。” 她张开手臂,一把揽住凯莱和史蒂夫的脖子,左手夺过凯莱的手机,伸长手臂举高,念叨着:“来,笑一个——” “咔嚓”一声,闪光灯亮起,记录下了此刻的画面。 一脸呆愣的金发姑娘、笑容明艳的红发美人、表情僵硬的金发青年。 岁月正好。 如果攻略难度可以按等级划分,凯莱大概属于f级,攻略她难度不怎么大,好感度非常容易刷。 所以很快,凯莱对于娜塔莎的称呼变成了“nat”。 “我的母亲也是俄罗斯人,她的名字是拉、拉伊莎……是个厨师,我的记忆里她非常漂亮……你大概都知道?” 一个月后,凯莱躺在娜塔莎身.下,喘着气说。 娜塔莎耸耸肩:“嗯,不过听你再说一遍也很有趣。” 凯莱苦笑:“我们真的要在练习巴西柔术的时候聊天吗?” 娜塔莎骑在凯莱的腰上,封锁她的挣扎,闻言挑眉:“寓教于乐不好吗?你真的需要锻炼肺活量了,甜心。” 凯莱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好的,好的,小娜,我投降。” 她得到的回应是一声意味不明的哼声:“嗯?” 娜塔莎旋转身体,完成了这个十字固的动作,指点完要领之后才松开手,在训练毯上躺下,示意凯莱重复一遍。 巴西柔术意味着大量的身体接触,凯莱有时候真的挺庆幸训练自己的是娜塔莎,否则她大概会尴尬至死。 然而即使是现在,凯莱也已经可以面无表情地表示,娜塔莎身上她基本上都摸遍了。 或者说看……也看过了? 在娜塔莎的训练计划里,游泳也是一个项目。 凯莱的体重一直是娜塔莎比较关心的一个点,神盾局报销她们训练的全部费用,食物也包括在内,而素食主义者最好的增重食谱主要有坚果蛋糕和果汁组成。 “真的?你不吃零食?”娜塔莎难以置信地望着凯莱。 凯莱无辜地眨着眼。 第86章 【正文作者有话说】 娜塔莎不能理解地摇头:“没有冰淇淋和零食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凯莱被迫养成了随身携带零食的习惯。 食物摄入增多的同时,凯莱还需要保持体形,于是游泳成了最好的选择。 住在3号房间的金发姑娘后来介绍她叫凯特,娜塔莎似乎和她格外合拍,她们没几天就熟悉了起来,以至于之后去游泳时凯特经常会和她们一起去。 娜塔莎只穿连体的泳衣,不过就算如此曲线依旧完美得惊人,凯特则经常换,但换上泳衣后和娜塔莎相比性感程度也不遑多让。 夹在两个身材傲人的姑娘之间,尤其是她们还都对她特别温柔,偶尔,凯莱会有种“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天堂吗”的错觉。 七月很快进入下旬,娜塔莎答应等八月就开始枪械训练,凯莱一边松了口气,觉得终于不用被娜塔莎以检查学习进度为由随时随地按倒在各种地点,一边又莫名其妙觉得有些遗憾。 “娜塔莎是个好老师。”史蒂夫·罗杰斯说。 凯莱认同地点头:“我知道。” 大约是成为了邻居的缘故,凯莱,娜塔莎,史蒂夫,凯特,他们四个关系一直不错,经常一起聚个会什么的,凯莱还知道史蒂夫试着约凯特喝过咖啡,虽然成功与否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之前的国庆节,她们还一起给史蒂夫过了生日。三个姑娘齐心协力,糊了美国队长一脸蛋糕,娜塔莎颇为腹黑地用手机记录下了全过程,事后还一脸正直地表示她只是爱国。 “你们不会也这么做吧?”凯莱狐疑地打量着美国队长。 史蒂夫·罗杰斯:“我不会。但是她们我不确定。” 凯莱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小声道:“你成功地让我不敢进去了。” 史蒂夫·罗杰斯体贴地为她推开房门:“娜塔莎想做的事没有办不到的,所以,进来吧。” “别说我的坏话,队长。”娜塔莎斜了他一眼,伸手给凯莱扣上了庆典帽。 “十八岁生日快乐,恭喜你成年了,凯莱。”她绽出动人的微笑。 “从今天开始,小可爱,r-18的大门对你敞开了。” 史蒂夫·罗杰斯注意到凯莱的无措,不由得咳了一声:“娜塔莎。” 娜塔莎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怎么?” 凯特早就插好蜡烛,顺手接过凯莱把她推到桌边:“许个愿吧。” 被朋友们簇拥着,桌上摆放着蛋糕,烛光在他们的瞳孔中摇曳,凯莱心中忍不住泛起一阵暖意。 她幻想过这一幕吗?她能够和像小娜这样好的人成为朋友?她还有什么心愿吗? 她……希望世界和平。 凯莱这样想着,吹灭了蜡烛。 “好了,”敏捷地拔掉蜡烛,餐刀在指间翻转一周捏住,娜塔莎切开蛋糕分给其他三个人,眼底含笑:“队长和凯特都给你准备了礼物,至于我——你没有交过男朋友对吧,凯莱?” 凯莱刚接过蛋糕,闻言顿时尴尬地小声道:“没有。” 娜塔莎:“那就换身衣服吧,我带你去酒吧猎艳。” 凯莱:“……啊???????” 娜塔莎:“算是提前庆祝你进入大学?” 等等,小娜,你不觉得你的思想有点危险吗?凯莱目瞪口呆。 她定了定神,喝了口果汁,一边瞟其他两个人。凯特倒是很支持的样子,队长看起来只是有点担忧…… 得益于她看起来格外乖巧的相貌、良好的生活习惯和偏向古典的爱好,凯莱在周围人眼中一直像个乖孩子,让人觉得带坏她哪怕一点都会良心不安。 但实际上,凯莱一直想得挺开的。 她倒不觉得不满21岁喝酒是绝对不可以的,只是对于猎艳的说法心存疑虑。 既然所有人都没意见的样子,她也就点点头:“谢谢。” ——她会不会被队长的迷妹打死啊?凯莱担忧地想。 不久之后凯莱和娜塔莎他们一起找了家酒吧,一路上,凯莱也想清楚了原委——队长沉睡前未满21岁不能喝酒的法律还没颁布,要是被他知道了这一点……他不阻止才怪了。 结果她们就把美国队长拖到了酒吧。 凯特还在笑史蒂夫和酒吧的气氛格格不入,“就连凯莱也比你看起来更和谐?”她笑着说完这句话,一边叫了一单酒,“你得请客,史蒂夫。” 美国队长无可奈何地失笑,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出于新手的谨慎,凯莱只是要了杯记忆里度数最低的鸡尾酒,等调酒师把酒杯推给她后,她道谢接过酒杯,也不急着喝,而是端着酒杯晃荡,一边关注着朋友们的举动。 凯莱猜娜塔莎大概是真的在享受假期,一瓶瓶酒端上桌后她手里就没空过。 她单手支颐着头,红发落在肩头,高脚杯在指间把玩着,迷乱的光线下,嘴角噙着的笑意比酒精还要醉人。 凯特还保持了一定的矜持,只是看人的眼神都飘起来了,虽然在微笑着,但总给人一种下一刻就会摸出枪来顶着你的眉心的感觉,眼角眉梢的风情如同走下王座的女王。 只剩下史蒂夫还很正常,哪怕被娜塔莎一杯杯酒灌下去……依旧正常得和酒吧的气氛格格不入。 凯莱担忧地问:“你没事吗?” 史蒂夫·罗杰斯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我不会喝醉的。” 他望着酒吧中的人群,像是透过嬉闹声追忆着什么。凯莱看不懂他的情绪,但还是稍微放下心来。 她慢慢喝空了鸡尾酒,等了一会觉得还好,没有什么眩晕感,于是更加放心了。 娜塔莎把一杯酒推给凯莱:“威士忌,尝尝看。” 凯莱:“……对于新手来说是不是有点过于强劲了?” 娜塔莎:“尝试一下不好吗?” 凯莱狐疑地端详着酒杯,看了眼笑意盎然的娜塔莎,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凯莱眼神飘忽地从床上坐起来。 她盯着窗口飘飞的白色窗纱,以及掩在窗纱后的身影,好半响才找到的焦距。 凯莱忽然问:“我们昨天怎么回来的?” “感谢队长,他背着你回来的——说真的我也不知道,我喝多了点。”娜塔莎无辜道。 凯莱一脸怀疑:“只是一点?” 娜塔莎眨了眨眼:“也许。” 她端着一杯蜂蜜水,递给凯莱:“我们没有凯特的钥匙,所以她昨晚在这里住了一晚,今早走了,顺便一提,队长也是。” 凯莱:“啊?住了一晚?” 娜塔莎挑眉:“你怎么不觉得是你们发生了什么呢?” 凯莱:“……发生了什么?我发酒疯了吗?” 正在这时,有人敲了敲门,问:“你们的鸡蛋需要翻面吗?” 娜塔莎瞥了眼凯莱,她似乎也注意到自己自己换了睡衣,正一脸懵逼地望着她,于是走到门前打开门:“我还没有问,昨晚我们喝醉之后发生了什么?” “你们酒量都很好,只有凯莱喝醉了。”史蒂夫·罗杰斯说。 娜塔莎:“然后呢?” 史蒂夫·罗杰斯顿了顿,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直到凯莱好奇地点了点头之后,他才平静地说:“之后……你只是坐在沙发上掉眼泪。” 凯莱:“……” 美国队长心有余悸地回忆着昨晚的一幕。看起来温柔安静的凯莱就算喝醉了也很安静,仅仅是特别委屈地坐在沙发上啪唧啪唧地掉眼泪,也不说话,时不时抬手抹眼泪,然后继续哭……一滴滴眼泪砸下去,看得他一阵心慌。 他艰难道:“我试着想把你带回来,但是娜塔莎拦住了我,然后……” “你开始哭着喊我‘妈妈‘。” 凯莱:“……” 凯莱觉得她尴尬得快要原地爆炸了。 她忍不住扶额:“我很抱歉……” 娜塔莎忽然出声叫住她:“凯莱。” 凯莱苦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的。” 她抱歉地说:“我妈妈在我七岁的时候检查出胃癌……第二年春天去世了,所以我……我很抱歉。” 美国队长因为这个回答愣了愣,随即说:“不,我……” 凯莱无奈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们结束这个话题,可以吗?” 史蒂夫·罗杰斯理解了她的意思:“我去厨房。” 娜塔莎对着凯莱摆了摆手,也跟了出去。 趁着史蒂夫在装盘,她洗了几个西红柿,打开榨汁机,倚着料理台,啃着西红柿看美国队长动作娴熟地煎培根。 娜塔莎·罗曼诺夫忽然道:“你不觉得你还挺像妈妈的吗,队长?” 史蒂夫·罗杰斯:“……” 九月,凯莱拖着行李箱走进哥伦比亚大学的校园。 “格罗瑞娅·艾森……不错的名字。”把学生证交给她的姑娘轻声念出她的名字。 凯莱的嘴角沉淀着温柔的笑意:“谢谢。” 她回眸望去,曼哈顿中心最显眼的大厦顶,代表复仇者联盟的“a”标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大学一个月后,凯莱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大学等于开启新人生”。 还在高中时,凯莱就不算聚会型的女孩,上了大学也一样,只不过比起高中,大学的聚会更难推,哪怕再特立独行,也总有想和你认识的人——大学里的怪胎从来不是少数。 而作为一个好学生,凯莱的特立独行大概是……她经常旷课。 因为提前和学校申请过,神盾局的作风越发肆无忌惮起来,时不时一个任务把凯莱拉去干活,无论她是正在上课还是接下来和人有约。 日常就是在全球各地连轴转,一个月下来凯莱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体重又开始往下掉了。 ——货真价实度假中的娜塔莎听说凯莱好不容易达到一百一十磅的体重数又开始岌岌可危,声音都冷了。 “你该去请教一下钢铁侠,看看他是怎么推脱义务的。”娜塔莎说。 凯莱懵逼脸:“……这种事还是可以推的吗!” ——当然可以啊!为什么不可以!凯莱真是后悔死了! 当她刚从索马里飞回纽约,还没睡上一觉一大早就被新的任务吵醒,忍无可忍之下,凯莱委婉地表示:“我的作业还没写,今天是截止日期了,神盾局能让我绩点4.0吗?” “……”电话那头顿时没了声音。 凯莱等了一会,听到电话挂断,立刻蒙上被子睡死过去。 等凯莱悠悠转醒,她望着宿舍的天花板,听着窗外的谈话声和笑声,无端叹了口气。 “我也想活得傻白甜一点啊。”她低声说。 所谓战争,从来都是和另一个词紧密相连的。 十月底,当凯莱抱着书穿过挂满南瓜灯和蝙蝠的校园,一边向着穿着奇装异服的同学笑着道歉,一边艰难地挤回宿舍,她才恍然意识到今天是万圣节。 “你不参加万圣节派对吗,凯莱?”她的室友,来自新泽西州的漂亮姑娘,西莱斯特·怀特好奇地问。 凯莱莞尔一笑:“参加啊,cc。” cc摸了摸耳朵上一排哥特风的小耳钉,扬起笑容:“那么晚上见了?” 凯莱点点头,走到桌前放下书,打开电脑。 等待电脑开机的过程里,她看着西莱斯特哼着什么曲调换上黑色丝袜,手指划过小腿美得惊心动魄的线条。 凯莱的室友是个比她更特立独行的姑娘,至少认识她之后凯莱算是对“大学适合释放个性”的说法完全相信了。 西莱斯特·怀特和她成为舍友第一天,她就坦白自己是个双性恋。 “叫我cc就好。”她笑着伸出手,幽蓝色指甲光华流转。 填写宿舍信息时就早有心理准备的凯莱点点头,和她握了握手。 凯莱总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撩妹的天赋,不知为何凡是她认识的女性,基本上没有和她关系太差的。 开学一周后,cc就开始每天在ins上哭着给凯莱的手账点赞,凯莱则默默把cc的诗转推到自己的首页——直到她某天发现美国队长认认真真地给cc的诗点了一个又一个赞。 凯莱:“……” 她才想起关注她的人里,还有一些……特殊人物。 系好黑色长靴的丝带,西莱斯特踩着靴子原地小跳了下,对于这个高度满意后,她转了个圈,拎起蕾丝繁复的及膝裙摆,对着凯莱优雅地行了个礼:“晚上见,我的女王。” 凯莱端起印着斯塔克标志的马克杯喝了口咖啡——斯塔克工业友情馈赠,娜塔莎顺手替她拿的——目送着cc关上门。 “哒哒”的清脆声响渐渐远去,凯莱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余光瞥见电脑上跳出新邮件的通知,她随手点开邮箱,扫过邮件主题。 这是份私人邀请,是之前关于她的探讨的后续,佩珀·波兹小姐代替她的男友兼上司邀请凯莱去参加斯塔克工业的内部万圣节派对,似乎托尼·斯塔克似乎有了什么新的想法。 第87章 【正文作者有话说。】 这是份私人邀请,是之前关于她的探讨的后续,佩珀·波兹小姐代替她的男友兼上司邀请凯莱去参加斯塔克工业的内部万圣节派对,似乎托尼·斯塔克似乎有了什么新的想法。 凯莱和佩珀关系还不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她们按理说应该没什么交集。凯莱和托尼·斯塔克基本上就是一个大写的不熟,交流只有最开始那场对话和之后尴尬的“会飞的美国队长vs钢铁侠”,怎么看也就是点头之交的程度,自然是没有途径和佩珀·波兹熟起来的。 ——奈何菲尔·科尔森是个美国队长迷弟,然后……他又和佩珀·波兹是不错的朋友。 之后的事大概算是证实了六度分离理论,史蒂夫·罗杰斯→菲尔·科尔森→佩珀·波兹,凯莱和佩珀见了一面之后彼此都觉得意外地合得来,之后凯莱邀请她喝了两次咖啡,再之后她们就开始互相叫对方的名字了。 凯莱读完邮件,在桌前坐下,认认真真写了一封婉拒的邮件,点击发送。 理智上来讲,凯莱知道,托尼·斯塔克是个十五岁进入麻省理工学院,并且以最高分毕业的天才,他绝对认识很多在量子力学领域顶尖的科学家,比神盾局更有可能知道凯莱·艾森是什么。 他现在向她发出邀请,一定是有了什么决定性的结论,她如果想要了解自己,就应该立刻前往斯塔克工业。 但是感情上—— “今晚是我们院系是万圣节派对,我和我的朋友约好了一起。” 凯莱的确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写的。 凯莱发完邮件,就关上电脑,看了眼刚从图书馆抱回来的书,犹豫了下。 神盾局只管用凯莱,不管凯莱的绩点怎样,再加上跨国行动缺课经常是一缺一天,凯莱只得抓紧了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学习,基本上空闲的时间都献给了图书馆。 凯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勤奋,按理说以她的能力,神盾局是妥妥会收她的,而且绝对工资不低,无论她学历好不好看都没关系。 但她还是翻开书本,抽出钢笔笔记本,继续补上之前缺的课业。 往好的方面想……凯莱郁闷地想。 神盾局的任务唯一带来的好处,大概是在频繁出没战场的过程中,凯莱对自己的能力越发得心应手,基本上已经掌握了各种钻空子讨巧达成目的的方式。 首先打开战场,接着她调整环境阈值,等待敌人触发设定条件……之后就没有她什么事了,敌人自然会在输了之后投降。 比如某次和史蒂夫一起出任务时,她开玩笑让所有人和他比谁的胸大…… 幸好最后没有人知道阈值被她设定成了什么。 但是最近……神盾局的任务也越来越值得深思了。 如果说最开始还只是在试探她的底线,敌人一般都是恐怖分子,现在的任务就开始……踩着她的底线跳舞了。 凯莱的心情非常微妙。 她转着笔望着窗外的秋景,心思其实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两个月。凯莱想。 再等两个月,如果还是这样…… 转笔的动作戛然而止,凯莱望着天色,微微叹了口气。 眼看时间不早,凯莱开始去翻找派对的衣服,斗篷尖顶帽扫帚,一身纯黑的小礼服裙和长靴,大概勉强可以算是个女巫什么的。 凯莱摸了摸手腕上的皮筋。她的焦虑症自从开始出任务起就好转了很多,但她还是习惯了在手腕上套着皮筋,提醒自己她曾经是什么样的人。 她关上门,回想着派对的地点,融入人流之中。 不管怎样,她还是有地方可以去的。 ——哪怕是另一个宇宙。 十几分钟后。 “你在开玩笑。”凯莱冷静地说。 托尼·斯塔克拿着一块小甜饼塞进嘴里,一本正经地说:“没有,我来这里是为了严肃的目的。” 凯莱:“……” 说着“为了严肃的目的”,但是你为什么穿着西装出现在了我们院系的万圣节派对上??? 托尼·斯塔克:“我在扮演自己,你没看出来吗?” 托尼·斯塔克是带着佩珀·波兹一起来的。 凯莱不知道这位总裁到底是心血来潮还是心血来潮还是心血来潮,反正他已经堂而皇之站在这里了,她也只能扶额,随后问:“是得出什么结论了吗?” 托尼·斯塔克“嗯”了一声,带着凯莱走到角落,目光追随着佩珀·波兹的身影:“我认识一个很棒的物理学家,不过他以他没有我帅为由拒绝来这个派对,所以我只能自己来和你解释了——嘿,那个小子。” 凯莱看了眼正在向着一身红裙的佩珀搭讪的学长,默默为他点了根蜡。 托尼·斯塔克看起来很想走过去隔开他们,但最后他忍住了,或者更多的是因为佩珀笑着拒绝了对方。 托尼·斯塔克收回目光:“概率修改,我们这么称呼你的能力。” “出于某种我们不能理解的原因——和布鲁斯·班纳变成了绿色的大个子差不多——你具有了部分高维的特征,我说部分,是因为你的能力限制在‘战场’这个概念里,当然这一部分我还不是很理解,为什么是战争?总之,你可以操纵现在,通过现在修改过去,或者改写未来,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一条线。” “你还是人类,没有变成什么奇怪的东西,但是当你身处战场时,什么都有可能。” 他深深地望着凯莱:“所以……你有什么想法?” 凯莱晃了晃杯中的果汁,低声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凯莱觉得她现在心情出乎意料地平静。 作为一个物理专业的学生,凯莱也自己思索过关于自己的能力,从最开始她就觉得这些能用科学解释,之后得出的结论也差不多,所以对于今天的对话……她算是早有心理准备。 托尼·斯塔克:“你知道什么了?” 凯莱:“……啊?” 托尼·斯塔克看傻瓜的眼神:“你没有发现你需要注意一件事吗?” 凯莱懵逼脸:“……请讲?” 托尼·斯塔克语气凝重:“我认为你最好少用能力,或者说修改现实时,你最好不要偏离现实太多。” “还有,有一件事你绝对不能想。” 他说:“你绝对不能去想‘希望这场战争从未发生过’。” 凯莱愣了愣:“这不是和让战争结束差不多吗?我们试过了,在纽约,类似的……我办不到啊?” 托尼·斯塔克:“你能确保永远不会生效吗?你了解你的能力吗?我不敢说我了解这些,我只能提出建议——永远别萌生出类似的想法。” 凯莱想了想,立刻猜测到了可能的后果。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那会让‘现在’崩坏……对吗?” 蝴蝶效应。凯莱看过这部电影。 如果她希望战争从未发生过,以她的能力,她完全能够办到从最开始、从过去,抹除掉导致现在的战争的原因,比如修改……某一个精子与卵细胞接触的概率。 让某个人从未存在过。 那么被修改的过去会——衍生出什么样的未来? 托尼·斯塔克:“或者衍生出一个平行宇宙,一个‘这场战争从未发生过’的宇宙,但是你觉得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他问:“‘你’的意志会是唯一的,还是会随着可能性诞生的平行宇宙一同——” 凯莱脸色苍白。 托尼·斯塔克的眼中看不出半点恐惧,他只是平静地叙述:“或许某一天,你就会突然消失,又或者,假设一下降维怎么样?” 托尼·斯塔克说:“现在假设另一种可能,如果某一场,未来的某一场战争,如果那场战争波及整个宇宙,而你的能力判定想要让这场战争从未发生过只有这个宇宙从不存在……”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凯莱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 凯莱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按着额头深呼吸。 等呼吸平复后,她沉默了几秒,轻声道:“我不会的。” 或许是恐惧已经压倒了其他一切的情绪,在这种时候,凯莱半点感受不到以往困扰她的焦虑症,反而有些想笑。 于是她也真的笑了起来。 “你害怕吗?”凯莱认真地问。 托尼·斯塔克反问道:“害怕什么?害怕你?” 他嘴角的笑容嚣张得耀眼:“你说呢?” 凯莱定定地望着他的笑容,嘴角缓缓勾了起来。 托尼·斯塔克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校园,“你知道的,我一直想创造一样东西保护这颗星球,后来我有了钢铁战衣,我以为我已经成功了,然而纽约……然后你出现了,那个会飞的大家伙出现了,另一个宇宙出现了。” 他感叹道:“我有时间去恐惧吗?说真的,我现在迫不及待想去那个宇宙看一看。” 凯莱赞同地点头:“我也是。” 她转过头,看着身边的男人,真心实意地道谢:“谢谢。” “不客气。”托尼·斯塔克耸耸肩:“谁让你已经把我的恐惧阈值击碎了呢?” 凯莱觉得,她没办法决定她是谁,但至少她可以决定她想要成为谁。 她晃着玻璃杯,慢慢道:“我很高兴你能和我说这些,虽然我不确定我能不能……” 托尼·斯塔克闻言翻了个白眼,一脸“天哪非要说这些吗”的表情。 瞥见这一幕,凯莱忍不住笑着止住这个话题:“好的,我知道了。 她端起果汁,望着对方的眼睛,举杯认真道:“敬未来。” 托尼·斯塔克和她碰杯:“敬未来。” 他们相视一笑。 之后托尼·斯塔克就迫不及待地去找他的女朋友了,凯莱则站在窗边,继续一个人发呆。 直到cc过来拍了下她的肩膀:“嗨,我的小女巫。” 凯莱回过头,笑道:“你是谁?” cc做了个鬼脸:“小红帽,怎么样?” 凯莱:“很漂亮。” cc的眼睛像是在闪闪发光:“我们去曼哈顿逛逛怎么样?” 凯莱有些迟疑:“现在?” cc无所谓道:“今天可是万圣节。” 凯莱想了想,觉得也不错,于是放下玻璃杯:“我们走吧。” 西莱斯特对于哥伦比亚大学附近的路况熟得不行,凯莱特别怀疑她是不是每天晚上都偷偷溜出去,毕竟她好几次夜里惊醒都没看到cc,不知道她又去哪里浪了。 “我最近在皇后区赚点外快。”cc漫不经心地说。 凯莱攀着栅栏,翻过学校的围墙:“飙车?” cc不置可否。 凯莱不禁蹙起眉。 眼尖看到她的表情,cc顿时一脸无奈:“蜜糖,我从十三岁起就玩这个了,不会出事的。” 凯莱忍不住扶额:“难怪你最近总是课上补觉。” cc斜斜地瞟了凯莱一眼:“我记得我们之间旷课最多的不是我吧?” 第88章 作者有话要说:  <a style="color:black;font-size:14px;text-decoration:none;" >【正文】 燃烧之城坐落在内域的火山里,这是深渊的所有已知地域里唯一被命名为“城”的存在,虽然外围剩下一片近乎废墟的断壁残垣,倾塌的墙壁和破损的塔楼上满是漫长时间流过的轨迹,中央的宫殿却还勉强算是保存完好。 安娅走在宽阔空旷的殿堂中,流动的空气里压抑着沉闷躁动的热意,高大的立柱向上伸展没入看不见尽头的穹顶,柱身上还残留着斑驳的痕迹,好像曾被滚烫汹涌的热浪刮擦而过。 那些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塑像散落在石柱之间,他们大多是凶悍狰狞的,眼瞳还闪烁着诡异的红色辉光,舒展的双翼,指向天空的尾尖和张开的尖锐爪牙全都被栩栩如生刻画出来。 有一瞬间安娅仿佛认出了其中的许多人,她甚至能想起他们站在荣光辉煌的华美宫殿前的景象,最扎眼的是那只羽翼辉煌的金色大鸟,在清亮明朗的天光照耀下像是燃烧的太阳。 记忆一闪而过之后又回到黑暗的殿堂里,安娅没有在这些塑像间找到那只鸟,也就继续向深处走去,直到她站在焰光流溢的黑红色王座前,奥菲莉亚没有坐下,她伫立在台阶上回首看着下方的少女,“你想知道什么?” 安娅在震惊之后一阵狂喜,她因为奥菲莉亚没有拒绝而死皮赖脸跟过来,结果对方居然真的答应了吗:“为什么我的火焰不能碰到那个天族,因为神域之后的阶位差距,还是……操蛋的元素亲和力?” 她曾经很轻易地杀死过几个天族的次神,但是他们中的魔法师却并非不能伤害到自己,只是威力没那么可观而已。 奥菲莉亚转身坐了下来,她靠在王座上的姿态极为随意,如果神情太冷漠,几乎称得上有些慵懒了。 很少有恶魔会维持着完整的人身形象,半原身的状态更适合随时进入战斗,再加上没有谁会在意文明美观,因此甚至许多恶魔都不知道衣服意味着什么,深渊里到处都是**,鳞片与羽毛。 奥菲莉亚显然不属于那种会为此担心的类型,她穿着金线织就的华美长裙,那材料柔软光滑毫无针脚和缝隙,明亮璀璨得像是在太阳的火焰里淬炼而出,单腿翘起的姿势甚至让王座前的人能看到她裙摆下露出的□□白皙的右脚,如花朵般娇嫩的脚趾上荼蘼着鲜艳的金红色。 这种注视和心里压抑不住的脑补实在太过失礼,安娅觉得对方应该没兴趣来看看自己在想什么,否则那就太尴尬了。 她艰难地把目光挪开,盯着王座底部烙印般刻下的那一行黑字。 事实上奥菲莉亚将她的所有动作尽收眼底,不过前者确实不在乎她究竟想了什么,“讲讲你的魔法。” 安娅愣了一下,别说她这种跨过神域的魔法师,就算是随便哪个魔导士魔导师,都能写出几本的心得体会,每个有成就的法师都会有不同的感悟和进阶历程,当然,也有不同的问题。 譬如说她的元素亲和力。 无论哪个教授魔法的院校,都会告诉学生们,法师必须学会尊敬元素精灵,它们是构成世界的基础,而法师也用自己的诚意和能力获得它们的认可,它们才会回应召唤和请求形成魔法。 这就是元素亲和力如此重要的原因,中等以下的亲和力几乎意味着这个人根本没有进入五阶的可能,当然,安娅已经不再相信这些所谓的规则,因为她就是活生生的证明那些东西是扯淡的例子。 虽然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毕竟不是亲和力糟糕的每个人都有她这样与生俱来的恐怖精神力,能压迫和威胁元素精灵,即使厌恶自己也能听从自己的请求去完成魔法。 然而,这么多年以来,她还是费尽心思想要找寻其他的途径,渴望获得元素精灵的友谊,就像女主一样,安娅甚至能感受到在自己控制下的火精灵们如何蠢蠢欲动,仿佛下一秒就会背叛自己投向苏黎的怀抱。 这倒不是主角光环,或者说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元素亲和力的差距。 只是它们虽然试图挣脱,却还能□□控罢了,在不久前的那场战斗却是…… “奥特雷斯,”在王座上听故事的大君主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年轻恶魔,冷冷地开口说:“大陆上的种族和天族一样虚伪又软弱,你为什么要用无能者制定的标准来衡量自己?” 这世界上说天族软弱的大概只有你一个了。 她从没听过对方说这么长一句话,安娅打起精神,“或许因为对于当时的我来说,那些人里还有比我强的存在,再加上环境,人们都坚信那些,所以我难免会受到影响……但至少我没有放弃,毕竟魔法的世界里本来就没有绝对。” “……”少女无辜地睁着一双金火熠熠的大眼睛,奥菲莉亚打量了她一会儿,“怎么,你在等我表扬你?” 安娅一下子就笑出声了。 大君主神情冷漠地看着她,好像完全不觉得有哪里可笑。 “不是,冕下……”少女强行让自己的神情严肃起来,然而嘴角还是止不住上扬,“我是说,您是对的,毕竟在火系魔法上,从伊瑞亚特到深渊,没有谁比您更有发言权。” 奥菲莉亚显然也听尽了各种恭维,她无动于衷地颔首,“首先,如果我去做那个见鬼的测试,结果大概是和你一样的,所以那不是原因。” 安娅使劲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没有几个恶魔的元素亲和力能超过低等,赛琳曾经给她解释过这个问题,不过那时她以为这是恶魔的魔法大多逊于天族的原因,然而现在看来不是。 “然后,元素精灵……” 黑暗无光的殿堂里骤然明亮起来,安娅看到铺天盖地的火焰在外面的阴霾山脉间席卷而起,刹那间火海滔天如同末世降临,层层烈焰翻滚着如同绽放的地狱之花,吞没了连绵不绝的黑色火山,再次将深渊暗沉的天穹映得亮如白昼。 奥菲莉亚看着眼中流露出崇拜意味的少女,没有半分得意或者别的什么情绪,她一字一顿地说:“它们是你的奴隶,没有拒绝的资格,不选择臣服,就只有死。” 她没有任何动作,火海就在瞬间熄灭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 安娅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山基本都是黑色,而且寸草不生一片荒芜焦土了。 紧接着,燃烧之城的领地内出现了一座接一座的传送门,空间魔法的银色光华星星点点闪烁着亮成了一片。 很快,安娅就能看到那些立柱和雕像的阴影里不断有人走出来,他们目不斜视地低着头,仿佛在研究黑曜石地面上刻制的纹路和沟槽一样,直至走到正对着王座的通路上,才接二连三跪了下去。 安娅这才发现,从她的角度眺望整个宫殿,那些看似错乱纷杂的塑像和立柱居然排列成极为整齐的阵势,其他方向看去尽是狰狞张狂姿态的异兽们,从王座上俯瞰下来,却是俯首叩拜皆尽臣服。 她忍不住回头看向王座上威震两个最高位面的大君主,奥菲莉亚已经坐了回去,有些无聊地望着殿堂里不断前来下跪的君主们,安娅不觉得这是继续提问的好时机,她应该走了,否则以自己站立的位置,就像是占了那些殿下们的便宜一样。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在行礼之后就纷纷离去,就好像只是来表示自己的忠心,而事实上这样做却并非是必要的,对奥菲莉亚或者克莱斯塔琳这样的存在来说,假如她们想知道什么,整个深渊大概都没有秘密。 她没有和任何一个君主说话,直到他们全部消失之后,安娅深深向她鞠躬:“我不知道怎么表达我的感谢,冕下,虽然我不太确定我能否做到您的程度……” “为什么?” “啊?”少女愣了一下,对上大君主质疑的眼神,“因为,因为……是你啊,冕下,自创世以来你都没有被谁打败过……” 后者打断了磕磕巴巴拼凑语言的年轻恶魔,“自创世以来还没有人向我询问魔法。” 因为没有人敢这样做吧,安娅怀着莫名的忐忑心情问:“那如果他们请教了您,您也会给他们解惑吗?” 奥菲莉亚看上去像是听到了什么很荒谬的笑话。 安娅觉得对方好像已经看穿了一切,但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有什么值得被看穿,少女尴尬地低下头,不敢再去看那双金辉璀璨的深邃眼瞳,“抱歉,冕下,我还是不打扰您了……” 她有些狼狈地窜出了宫殿,在走到门口时,却还是忍不住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人依然随意地斜靠在王座上,她坐在幽深的阴影里,身上却仿佛笼罩着辉煌的荣光,唇边微不可察的笑意像是划破黑暗的惊雷,劈中了某个头晕目眩的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感冒了虽然不算特别严重但是好难受啊,心情也特别糟糕_(:зゝ∠)_ PS:有人觉得主角被虐了?不好意思这种程度要是也能虐到她,那我这三十万算是白写了,她也别想当什么大反派了,回家找妈妈哭鼻子吧(不 她俩就是变态×变态啊,不能用一般标准去衡量的,如果有哪个是正常人早就死了或者疯了,不过后面也算有转折吧(。 【正文作者有话说】 凯莱忍不住扶额:“难怪你最近总是课上补觉。” CC斜斜地瞟了凯莱一眼:“我记得我们之间旷课最多的不是我吧?” 凯莱:“……好的, 我投降。” 神盾局误人子弟,凯莱冷漠脸想。 离开学校后就不用端着了, 女巫和小红帽一路溜进繁华都市,在各大品牌的橱窗前徘徊, 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珠宝的品牌。 她们买了两个冰淇淋, 坐在曼哈顿的路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CC对于复仇者联盟似乎有很多想法:“那里以后会变成复仇者联盟的基地, 我真希望这不是真的。”她指着正在重建的斯塔克大厦。 凯莱:“为什么?” CC耸耸肩:“我本来想毕业之后或许还能去斯塔克大厦参观的。现在好啦——说真的,为什么要有复仇者联盟呢?” 凯莱故作惊讶道:“哇,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对他们无感的姑娘。” CC蹙着眉:“我不是……我只是觉得政治意味太强了。” 她想了想, 肯定道:“不过不能否认,美国队长身材不错。” 凯莱回忆了一下,想起靠着胸围打败一众恐怖分子的那次, 一时没憋住笑。 CC意味深长地挑眉:“女孩啊……” 她舔着冰淇淋, 继续说:“他们是英雄,他们为美国政府服务, 他们在全球范围内都可以随意行动——如果这样想, 哪怕目的是为了世界和平,你也会忍不住有哪里不对,对不对?” 凯莱笑意变浅:“CC,你这样说会影响我的看法的。” CC:“影响什么?” 凯莱玩笑道:“比如我其实能够让世界和平,但是被你的看法影响……我觉得现在这样的世界也没什么错了呢?” CC定定地看了凯莱一眼,才舔着冰淇淋含糊地说:“你说的世界和平……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凯莱的笑容依旧,只是多了点苦涩意味:“或许是的。” 西莱斯特·怀特望着天空,轻声道:“我从不觉得一个人会被他人随口一句话影响,凯莱。” 她说:“你会被影响,只可能因为,有一部分你一开始就认为那个说法是正确的。” 凯莱没说话。 CC三两口吃掉冰淇淋,捏着垃圾站起身,蹦蹦跳跳地找垃圾桶。 她把垃圾扔进垃圾桶,转身对着凯莱扬起笑容:“不要被别人影响呀,我的殿下。” “没有人能够做正确的事。”CC向着凯莱伸出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做你认为正确的事就已经够好了。” 凯莱忍不住抬头去看CC。 曼哈顿的广告屏幕不断变化着画面,霓虹灯的灯光在她们脸上变幻,这个黑发姑娘的眼睛里浮现出蜜糖般的笑意,像是闪烁着熠熠星光。 CC说:“我们该回去了,我作业还没写……埃文·米修最恨迟交论文了。” 凯莱想了想:“我也该为考试做好准备了,圣诞节假期我不想带书回华盛顿……” 凯莱的考试通过得很顺利,在她拖着行李箱回到华盛顿之后,她收到的成绩单显示她的绩点非常完美。 接下来的假期,凯莱再度过上了暑假时的生活,晨跑,训练,虽然没有娜塔莎,但至少美国队长晨跑是从来不缺的。 圣诞节的清晨,凯莱听到有人在敲门,她挣扎着从被窝里爬出来走去开门,惊讶地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卡尔-艾尔神情古怪地站在门外。 他说:“有人想见你……在我们的宇宙。” 凯莱:“……谁?” 超人:“我们的地球上最出色的女战士。” “她叫戴安娜·普林斯。” 凯莱的第一反应是给尼克·弗瑞打电话。 超人看起来很理解她的行为,他默默等着凯莱小声和尼克·弗瑞说明事情经过,没有半点不耐烦。 得到同意的答复后,凯莱的神情有些微妙。 “如果你愿意的话……你最好在那个宇宙多待一段时间……”尼克·弗瑞这段话似乎经过了深思熟虑,虽然缓慢,但是听不出犹豫的意味,“神盾局……可能出了点问题。” “这只是我的怀疑,我并不确定。但这个时候,你离开是其实是一个好选择。” 凯莱挂断电话,古怪地望着卡尔-艾尔。 超人不解地扬起眉:“我们可以走了吗?” 凯莱单手扶额:“不,请等一会。” 凯莱开始想还需要通知谁。 老爹的话……尼克·弗瑞答应自己会保护他,估计他现在还以为自己在纽约浪…… 娜塔莎他们如果问起,尼克·弗瑞应该会告诉他们自己的去向…… 凯特的话,自己恐怕来不及留言了,队长大概也会解释…… 学校方面问题不大,就是希望自己不用离开很久…… CC……一旦她告诉CC任何信息,都有可能……她不能把CC牵扯进来。 凯莱想了一圈,觉得没什么问题,便问:“我需要收拾行李吗?” 超人摇了摇头:“有人……会提供的。” 凯莱觉得卡尔的态度非常值得怀疑,他的神情像是吃到了一块放了两天的披萨。 但是出于对他的信任,凯莱闭上嘴,不再提这个话题。 这半年在他的宇宙到底发生了什么……凯莱纳闷不已。 穿越宇宙的过程乏善可陈,基本上凯莱感觉不到自己刚才穿越了宇宙壁垒,他们只是有些愚蠢地在太空里转圈,随后向着地球飞去—— “你迟到了。”戴安娜·普林斯说。 克拉克·肯特放下怀中的女孩,有些不自然地说:“我花了点时间找她。” “这个理由有点蹩脚。”戴安娜·普林斯批评道,“你可以在一分钟之内赶到地球上的任何一个地方。” 克拉克·肯特睁大了眼睛。 “那边才圣诞节,我有些惊讶。”他辩解道。 戴安娜·普林斯挑眉:“圣诞节快乐。” 超人看着她:“……谢谢。” 大都会正在飘着细雨。 戴安娜·普林斯没有打伞,她穿着战士的装束,水痕在她光润肩头肆意流淌,她的长发在风中飘扬。 “欢迎你,女孩。”她说。 凯莱拘束地点头,“你好,普林斯小姐。我是……” “我知道你的名字。”戴安娜·普林斯说,“我想你还不知道我是谁。” 凯莱看着戴安娜的眼睛。 那令人窒息的美貌背后……藏着的某些坚硬的东西,某些让她成为“最强大的女战士”的东西。凯莱想。 她不由得点了点头:“是的。” “那你知道你是谁吗?”戴安娜·普林斯问。 凯莱迷惑地看着她。 雨似乎变大了点,超人体贴地站在远处,没有打扰她们的对话。 戴安娜·普林斯抬头,铅灰的云翳倒影在她的眼睛里。 “超人说,有一个女孩拥有着她无法掌控的力量。”戴安娜说,她注意到凯莱迷惑的眼神,解释道:“超人,我们这么称呼他。他说你想要保护你的星球,但是这需要你成为一个战士。” “所以我想见见你。”她微笑起来。 “我不明白。”凯莱有些困惑,“我的事……” 戴安娜·普林斯问:“你认为有多少人知道你?” 大概只有政府上层?凯莱不觉得卡尔——超人会把平行宇宙的事宣扬得人尽皆知,他最多只是会解释宇宙重叠的事实,不可能提到自己,但这样怎么解释戴安娜·普林斯的说法? 她犹豫着回答:“几个?” “比几个稍微多几个。”戴安娜·普林斯说,“比如我。就算隔了一个宇宙,珍贵的事物一样充满了诱惑,你们的政府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希望这只是我的错觉。” 凯莱有些不知所措。 “我并不是什么都能办到……”她低声说。 戴安娜·普林斯微笑着看着她。 “对任何一个世界来说,你的存在都已经是很珍贵的馈赠了。”她说,“我本来想去见你,但那恐怕会让你们的政府感到威胁,所以超人想先问问你。” 戴安娜·普林斯说:“你想要结束战争吗?” 凯莱看着眼前美丽的女神,犹豫了一会,轻轻点了点头。 “我想。”凯莱说。 闪电照亮了戴安娜的脸庞,她偏头,望着身后的城市。 神奇女侠说:“他在寻找一个战士,而我想知道原因,所以我找到他——你想要一个老师吗?” 换宇宙之后画风转变得太快,从被神盾局支使着奔波变成了被全然的善意拥抱,凯莱一时有点恍惚,但她意识到对方所说的正是她需要的,于是赶忙点头。 在神盾局的时候,凯莱根本没有自己能够改变什么的感觉,每次出任务都是一次和官方的试探交锋,结束后除了满身疲惫什么都没有。 可在这里……凯莱莫名有种自己在被期待的感觉。 这个宇宙真是太温柔了。凯莱感激地想。 一直被电灯泡的超人:“我无意打扰你们,但是,我可以走了吗?” 戴安娜颔首道谢:“是的,谢谢你。” 超人:“下次见,凯莱。” 凯莱回味了一下这个称呼:“你可以叫我凯莱。” 戴安娜回眸一笑:“你也是。” 第89章 作者有话要说:  <a style="color:black;font-size:14px;text-decoration:none;" >【正文】 说起来好像简单,但实际上用绝对的力量和恐惧去奴役火元素,是件相当困难的事。 安娅在燃烧之城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她一直坚持不懈地进行各种尝试,火元素畏惧于奥菲莉亚的威压,更加不听从她的命令,但是反过来说,假如她能在这里成功,那么以后就不会再有谁让她的魔法失效了。 那些奥菲莉亚的效忠者们很少会出现在这里,显然他们的主人并不喜欢被人打扰,安娅基本上也都是徘徊在周围漆黑昏暗的火山里练技能。 后来她又一次回到曾经闪现过的记忆里,碧蓝澄澈的天空里浮动着棉絮般的流云,从云朵缝隙里流泻出来自极其遥远的方向的璀璨彩光,像是彩虹般绚丽却更加耀眼夺目,那些光辉照射着宫殿的白石尖顶,又落到殿前聚集的恶魔们身上。 几个容貌美丽的少年少女凑了过去,他们身姿纤细轻盈,背后收拢着纯净的浅色羽翼,脸庞上仿佛氤氲着光辉,金银美玉打造的衣环在风里发出悦耳的碰撞声。 当他们看到那些恶魔时,几乎难以抑制地露出些许的恐惧和厌恶,然后其中一个银发少女好像发现了什么,激动地低声□□起来。 收拢着双翼却依旧巨大的金鸟姿态优雅地穿过巨大的石柱,如同火焰般长而华美的尾羽拖曳过明镜般的地砖,它所过之处地上的石英金沙悉数亮起,泛出星星点点的光芒。 少女在身边人的推动下,羞涩地走过去,笑盈盈地对那只鸟说了一长串的古神语。 金鸟甚至都没有听完就轻蔑地扫了她一眼,烦躁地说:“滚。” 银发少女呆住了,接着就哭了出来。 远处几个注视着这边的恶魔却大笑起来,其中那个浑身缠绕着树藤的黑发绿眼的女孩笑嘻嘻地伸出手,另两个人满脸不情愿地从将几颗光华闪耀的晶石放到她的掌心。 安娅总觉得那个黑发少女有些眼熟。 尽管她看上去实在有些可怕,那些树藤并非从手臂或指尖延伸,而是从她内部生长出来完全与身体相融,她皮肤的质地像是混合了青苔碎叶与枯枝,还有蜿蜒的藤蔓绕过她的四肢腰腹又没入其中,而她的下半身却是弥漫蒸腾的黑烟,不停变幻出各种骇人的形态。 在来到深渊之前,安娅一定会觉得这样的形象有些恶心。 然而,相比之下,黑头发的树妖姑娘比起旁边那些恶魔来已经好了太多。 安娅终于想起来那个恶魔的长相和谁有些相似了。 她去了徘徊之林,望着漫山遍野的黑玫瑰等了许久,才找到一个艾伦手下的领主,那是个看上去本体也是某种食人花的年轻恶魔,脑袋还长在日轮般巨大的花瓣里,满身都是铁锈和腐肉的气息。 “他去了主人的领地,”恶魔有些搞不清状况,在幻术引诱下迷迷糊糊地说:“他受伤了。” “……谁是你的主人?” 恶魔已经失去了意识,“翡翠迷宫在最深邃的梦境之中,‘亵渎者’克里斯蒂娜冕下将会庇佑她忠心的仆人。” 见鬼。 安娅默默推开了双眼失焦一脸懵逼的恶魔。 她不太相信这又是一个美妙的巧合。 “等等,他受伤了为什么会去找克里斯蒂娜?” 恶魔不明就里地看着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安娅经历了一段颇为漫长的跋山涉水的旅途,才进入了被称为翡翠迷宫的领地。 这里遍地都是高大坚硬而色泽苍翠欲滴的绿晶石,粼粼波光闪耀流动过光滑的晶体表面,在深浅明暗不一的绿石之间相互折射倒映,交织成一片梦幻般的瑰丽世界。 形态各异的高阶梦境恶魔们懒散地或趴或坐着,身躯在黑烟和实体之间转换着,从四面八方投来满是打量意味的注视。 安娅带着经历数不清的战斗后的些许疲倦,见到了久违的克里斯蒂娜。 这位伪装成弗瑞斯特公爵小姐在奥特雷斯搅风搅雨的大君主,坐在宛如碧绿翡翠般剔透明澈的王座上,纤细翠绿的树藤绕过苍白姣好的身体,漆黑如鸦羽的卷发散在肩头和腰背,衬得一双如同春日新叶般嫩绿的眼瞳格外美丽。 几个叫不出名字的君主站得稍远,从精神力波动上来看他们正在无声地交流。 “你看上去很喜欢这里。”克里斯蒂娜看上去心情很好,笑容明媚又妖娆。 “毕竟它如此美好,”安娅站在那种不明绿晶石的世界里,在对方饶有兴趣的目光中拼凑着措辞,“虽然没有哪一颗晶石比得上您眼眸的光辉。” “是吗,我还以为你会更喜欢燃烧之城,毕竟你看上去被它的主人迷住了。”大君主笑盈盈地看着少女露出了些许尴尬,才慢慢说:“你是想我了吗,小姑娘?” 几个君主都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安娅干咳了一声,她早猜到克里斯蒂娜不是天族就是恶魔,只是没想到对方居然也是大君主级的人物,“我以为你会在奥特雷斯多留一阵。” “我又不是霍兰迪,会爱上当皇帝的游戏……很多年前我就感觉到无聊了,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绝对会早早回到深渊,”黑发的大君主慵懒地站起身,“或者她只是很看重你给的分手礼物,谁知道呢。” 王座周围的君主们交换了几个八卦的眼神,显然都对安娅和魔龙王有过的关系颇为好奇。 “原谅这些孩子,我那些年长的追随者大都已经不在了,他们对任何事都那么有兴趣。”克里斯蒂娜看了他们一眼,比较之下尚且年轻的恶魔们赶紧移开目光,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觉得这样也挺好,”安娅下意识就想起跪在奥菲莉亚的宫殿里噤若寒蝉的君主们,“冕下,我有件事想问你。” 克里斯蒂娜认真地观看了安娅用幻术还原的那段记忆,少女微微仰起脸认真地看着她,“说真的我厌倦去慢慢解谜的过程了,这些回忆,应该来源于我的两个生育者其中之一,作为记忆传承留给了我,虽然我不知道它有什么意义……” “叫我名字就行,”大君主抬起手,指尖穿过少女逐渐恢复金色的卷发,“恶魔们获得的亲族记忆,通常都是常识和经验让幼崽们在年幼时不至于死于无知,但是还有一种情况……有些非常深刻的画面会无意识进入后代们的精神,譬如说你所见到的。” 安娅看着被幻术重现的画面,黑发绿眼的恶魔姑娘大模大样穿过人群,试图和那个哭泣的天族少女搭话,天族满脸厌恶地推开了她。 黑发女孩愤愤不平地转身走了出去,在周围恶魔们的嘲笑声中,她又猛地窜了回来,用绿色的树藤和狰狞的黑烟死死抓住了惊惧不已的天族,然后一口咬在了天族少女的颈后。 很快整个场面就变得混乱了,更多的天族出现了,他们开始与恶魔们争吵起来,很快冲突升级,魔法和斗气已经漫天飞舞。 克里斯蒂娜看着满脸纠结的安娅,没什么羞耻感地说:“这就是过去的我。” “我发现你一直站在最前面,这还不错,总比那些惹了祸就躲起来的孬种好。”安娅沉默了片刻才说,“那个被你标记的天族后来怎么样了呢?” “哦,很快她爱我爱得死活来,我也有了第一个孩子。” “……那也掩盖不了你强行标记了别人,而且我很怀疑前面那句话的真实性。” 克里斯蒂娜不以为杵地耸了耸肩,“在深渊这么久你的道德标准还没有降低吗?” “那和你很不要脸是两码事。”安娅一脸冷漠:“所以,这就是所谓的在很久以前天族和恶魔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吗?” “不,还有龙族,如果你仔细看,当天族和恶魔打起来的时候,龙族们大多选择中立,也有少部分会加入……天族向来以父神的首生子自居,实际上我们是和他们同时被创造的,奥菲莉亚和克莱斯塔琳都知道。” “……所以奥菲莉亚并不是恶魔?克莱斯塔琳也不是天族?” “当然不是,傻孩子,”克里斯蒂娜的神情充满了对她无知的怜悯,“父神发现了起源之湖,奥菲莉亚栖息在湖中央的生命之树上,创世神带走了几滴湖水和一截断裂的树枝,告诉她自己想要创造一个更加浩大而充满荣光的位面。” “伊瑞亚特,”安娅若有所思地说,“所以你讲的是一个童话故事还是一段真正的历史,是奥菲莉亚告诉你的?而且,克莱斯塔琳呢?” “你想多了,”克里斯蒂娜摇了摇头,“她对一般人可没什么耐性,至于不朽者……父神梦见了她的花园,循着自己的梦境找到了克莱斯塔琳,她同意之后,他将伊瑞亚特建造在彩虹庭院之下,希望那个位面能够沐浴她的光辉……那时候的彩虹庭院和今日可是截然不同,不过或许你还有机会见到。” “为什么你们离开了伊瑞亚特来了深渊?”安娅看见大君主脸上浮现出明显的讽刺神情,“我是说,为什么走的不是天族,而且父神后来去哪了?” “父神在创造了奥特雷斯种族们之后就消失了,而天族,他们藏匿了父神让他们分享给我们的魔法,又通过人类和兽人发现了信仰的力量,他们不愿让我们分走那些,于是将我们骗进了深渊,你知道深渊是怎么形成的吗,这里不是父神创造的位面,而是他的噩梦。” 那意味着深渊凝聚了父神的痛苦和所有的负面情绪,安娅震惊地抬起头,心底的怒火骤然烧起,这无关于本能或者记忆的影响,更像是来源于主观上的厌恶而产生的决心,“所以他们要付出代价。” 克里斯蒂娜抬起头望向深渊阴沉惨淡的苍穹,“当然。” “……我听说艾伦来找你了?” 黑发的大君主似笑非笑地回过头来:“你很喜欢他?” “……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克里斯蒂娜微笑起来,“他是我的小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基友说我是丧心病狂的年上党,我才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滚 【正文作者有话说】 凯莱回味了一下这个称呼:“你可以叫我凯莱。” 戴安娜回眸一笑:“你也是。” 她们交换了一个微笑, 戴安娜带着她飞上天空。 戴安娜没有带凯莱去什么秘密基地之类的地方,她们很正常地避开监控, 戴安娜一键换装,带着凯莱走进了“Lexor Hotel”, 她们乘电梯, 刷卡进入房间, 鞋跟敲出的声音陷入地毯。 “你的信仰是什么?”凯莱洗澡时,戴安娜在浴室门外问。 凯莱不得不关掉了水,思考几秒, 回答道:“人类?” 戴安娜说:“太笼统了。” 凯莱重新打开水,一边洗头发一边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冲掉头发上的泡沫后,她穿上浴袍, 用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浴室, 看见戴安娜坐在桌边敲着笔记本电脑的键盘。 凯莱犹豫着说:“事实上,我不确定……我只是觉得, 我想做一些好的事。” “我的意思是, 我大概信仰这个吧……做一些好的事,就这个。” 戴安娜回过头,对着凯莱笑了笑:“这个答案就很好。” 凯莱在她不远处坐下,有些迟疑地说:“我听超人说过一些……你的事。” 戴安娜:“我也听他说过一些你的事。” 她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彼此莞尔一笑。 凯莱问:“你为什么会想要见我呢?我是说,听起来你从来没有主动暴露身份,所以……你的态度,应该是倾向于不参与这个世界?” 凯莱觉得既然她们的关系已经确定,对话之间就应该坦诚一些,所以她老老实实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当然,这个坦诚只是对她而言,她会尊重戴安娜的隐瞒或者其他什么,所以她没有问戴安娜是什么。 凯莱不觉得戴安娜只是一个普通人,她是说,普通人不能飞对吗? 但是感觉上,戴安娜也不像是氪星人……凯莱有些迷惑。 感觉上……她们的秘密并不在一个层次上,至少凯莱并不介意暴露自己——否则她也不会苦逼兮兮地为神盾局打工了。 但是能被卡尔-艾尔评价为“地球上最强大的女战士”的戴安娜大概不是那么想的。 戴安娜耸了耸肩:“我参与过。” 她说:“我曾经以为自己能够结束战争。” 凯莱揣摩着她的语气,心领神会地没有继续问下去。 停顿片刻,戴安娜继续说:“我不想被打扰,但这不绝对。你的能力听起来很有意思,所以我想看看你是不是我想要的那种人。” 凯莱眨了眨眼:“我是吗?” “你吗?”戴安娜说,“你暂时合格。” 然后你就愿意当我的老师啦,真的可以——就这么简单吗?凯莱愉悦地想。 看起来戴安娜似乎不介意她东问西问,凯莱的好奇心就开始冒头了,她看着戴安娜在灯光下显得深邃的眼眸,忍不住摸了摸自己手腕。 凯莱:“你们,你和超人打了一架吗?” 戴安娜:“是啊。他怎么评价我的?” 凯莱:“他说你是……地球上最优秀的女战士。” 戴安娜扬了扬眉:“还算诚实。你呢?” 凯莱:“我?” 凯莱寻思着戴安娜问的是什么,一边迅速地问答:“我对你了解的不多……但是我觉得他说的没错。” 她真心实意地说:“我敬仰你,戴安娜。” “谢谢。”戴安娜说,“除了我想问的是,你们打架了吗? 凯莱:“……” 凯莱觉得自己的脸快要烧起来了。 她嗫嚅着说:“我们没有打架……” 说到这里,凯莱想了想之前的测试,有些心虚:“……我们只是聊聊天,做些小实验。” 戴安娜笑了下。 她眼尾泛起的细纹美得不可思议。 “那我们也聊聊天,做些小实验吧。”她说,“Shall we?” “超人说你的能力仅限于战场。”戴安娜说,“你是怎么判定战场的?” 凯莱想了想:“攻击范围将我包括在内或者……对我有攻击意图?” 凯莱的话没说完,神奇女侠忽然旋身,一拳向着她的脸袭来! 拳风尚未撩起凯莱的额发,戴安娜的拳头便出现了奇妙的异变,冰晶在她的指节上凝结,迅速蔓延住她的拳头乃至手臂,冰刺以她的拳头为圆心激射生长,瞬间将她包裹在冰中! 看到这一幕,凯莱立刻回过神来。 刚才的一切发生得太快,凯莱几乎是被戴安娜的气势压倒在地板上,等冰层生长完毕,她的心跳才堪堪开始加剧,甚至没反应过来这只是测试。 她现在看出来戴安娜最多只会一拳砸到她耳边,不会真的伤到她。 凯莱急忙打了个响指,冰晶应声而碎,“哗啦啦”摔在地板上,呼吸间化作水雾消失在空气中。 戴安娜眨眼,抖落浓密睫毛上沾着的细小冰晶。 “像这样?”她顺势双手撑在凯莱脑袋两侧,垂下眼望着她,淡然自若地问。 凯莱哭笑不得。 她对着近在咫尺的戴安娜连声道歉:“没错。我很抱歉,戴安娜,我……” 戴安娜伸出食指点在她的唇上,止住她的话语:“不用道歉。我故意的。” “你的能力……”她把凯莱拉起来,想了想,“非常特别。表现形式不一定吗?” 凯莱忍不住露出笑容,但随即被担忧取代:“是的,实际上,如果在战场上,我可以直接修改……一切。但是斯塔克先生说最好不要那样做。” “比如?”戴安娜问,“我等会再问你斯塔克是谁。” 凯莱考虑了会:“比如我可以修改胜负的定义,或者直接做出某种限定。比方说,如果你和卡尔……和超人战斗,我可以让你们猜拳决定胜负,或者让氪星人在地球上不可以呼吸。” 戴安娜玩味道:“如果你限定‘女性获胜’呢?” 凯莱:“……可以吧?” 戴安娜:“身高体重之类的也可以?” 凯莱:“对,可以。” 戴安娜继续道:“如果你希望超人变成女性……” 凯莱:“……” 凯莱:“我们能不说这个话题了吗?我害怕下次见到超人时我真的这么想了……真的实现了怎么办。” 戴安娜忍着笑,道:“我理解。” 凯莱忍不住扶额,默念不要多想不要多想不要多想,随后对戴安娜复述了托尼·斯塔克那天的对话。 凯莱叹了口气:“之后我就不敢设想偏离现实太多的可能了。能用物质决定的事,还是不要上升到意识的层面了。” 戴安娜似乎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她慢慢道:“你知道魔法的存在吗?” 凯莱:“……我尝试用科学解释它们。” 戴安娜:“相信神吗?” 凯莱:“严格上来说,我是无神论者,但是……” 她想了想了解到的关于雷神和中庭的那些事,不由得苦笑道:“我承认有着拥有表现形态类似于规则的‘神’存在。” 戴安娜点点头,随手在空气中一抓,手中转眼出现了一卷如同光的长鞭。 凯莱:“???” 戴安娜甩开鞭子,说:“这是真言套索,来自神的馈赠,它牢不可破,而且被它套住的人只能吐露真实。” 她看着凯莱。 凯莱的笑容有些无奈:“……我现在没办法解释这种力量。” 她意识到戴安娜对她展现了她的秘密的一角,她的力量……来自神明。 睽违已久的感动涌上心头,凯莱抿住唇,摸了摸手腕上皮筋,最终说出了她的真实想法。 戴安娜微笑着:“但是你觉得这总有一天能够用科学解释?” 凯莱略一迟疑,点了点头。 戴安娜:“你不敢让你的想象偏离现实,那就让它变成现实怎么样?” 她看着凯莱疑惑的样子,顿了顿,继续说:“比如真言套索。你可以设想一样物品,它能够修改战场的规则……” 凯莱的眼睛亮了起来。 戴安娜也不多说,点到为止:“试试看?” 凯莱点了点头,在戴安娜再次对她出拳时,她开始想象着她想要的东西。 它能够判定规则,判定胜负,判定现实—— 想到这,凯莱有点卡壳。 她有什么能够胜过戴安娜的? 箭在弦上,凯莱只得皱起眉,开始规定胜负定义。 ……判定体重,体重轻者取胜。 “咚”一声。 当凯莱睁开眼时,她看见戴安娜被某种力量压倒在地板上,戴安娜全身缠绕着淡金色的纤细锁链,双手被锁链束缚在身后。 凯莱:“……” 注意到凯莱清醒过来,戴安娜一耸肩,带着点难以置信的神情,好笑又无语地问:“真的?“ 凯莱顺着戴安娜的目光望去,发现她自己的左手中此刻正托着一柄小巧的淡金色天平,似乎就是这柄天平称量了……做出了判定。 凯莱不由得苦笑着道歉:“我没想到效果这么惊人。” 她挥手驱散了锁链,看着戴安娜:“谢谢你。” 戴安娜倒是不甚在意:“很有趣的体验。” 凯莱试着把天平放到桌上,不出意料,一离开她的手,天平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戴安娜:“你还觉得你会毁灭现在吗?” 凯莱看着自己的手,摇了摇头:“应该不会了。” 凯莱没办法形容现在的感受,但是……两个月来一直盘踞在心底的恐惧和焦虑,似乎真的随着戴安娜的话语消退了许多,穿越宇宙开始隐隐的心慌和胸闷也逐渐消散。 戴安娜只用了一句话,就给她装上了安全阀。 戴安娜道:“那么我们该讨论另一件事了。” 凯莱:“请说?” 戴安娜说:“你想要成为一个战士,对吗?” 凯莱:“嗯……在那之后我接受了一些基础训练,格斗和枪械入门。” 戴安娜平静地笑了下:“我们来试试。” 十秒后。 戴安娜松开手站起身,困惑地问:“一年半的时间训练,你只是这个程度?” 凯莱活动了下刚刚被戴安娜反束在背后的双手,撑着地板爬起来,回忆着刚刚戴安娜的动作,一边试图解释:“抱歉,我当时还要上学,所以只训练了两个月……” 顿了顿,凯莱意识到哪里不对:“等等,一年半是什么意思?” 戴安娜把手机解锁,调到日历后递给凯莱,双手抱着手臂:“听说你们那里才圣诞节?” 第90章 作者有话要说:  <a style="color:black;font-size:14px;text-decoration:none;" >【正文】 赛洛莱亚正式进入春季。 栖息在巢穴里的龙族们相继苏醒,纷纷展翅盘旋在澄澈的晴空下,然后向着日渐喧嚣的逆风城飞去。 这个位面有分明却极为漫长的四季,每次时节的更替甚至都能象征着幼龙的出生,成长和成熟。 譬如说现今的逆风城的小公主,风系神圣巨龙王的后裔之一,克劳迪亚·风吟,正式进入了发情期。 南塞洛莱亚的龙族Alpha们几乎纷纷回应了这位殿下的信号,后者没有躲藏或者刻意掩盖他的气息,这就代表她确实在考虑拥有一个伴侣。 逆风城是风系龙族统治者的领地,是如今整个龙族位面保存得最完好的城市,风吟家族的宫殿群几乎照亮着南赛洛莱亚的每个昼夜,堆积如山的财宝和富丽堂皇的殿堂糅杂起来,宛若一片黄金铸造的山脉。 克劳迪亚伫立在她的宫殿上眺望着广场上的战斗,为她痴狂的年轻龙族数不胜数,尽管龙族的标记并非永恒,但他们还是愿意为能拥有她一段时间而付出。 但是,她不太满意现在广场中心那个连续击败了十几个挑战者的家伙。 不仅因为那是个天族,克劳迪亚有些烦躁地甩了甩尾巴,还是天族的龙骑士,她不在乎那些天族或者恶魔怎么看待龙骑士契约,但在她看来,那意味着自己要和他的龙一起分享这个人,这可不怎么美妙。 银发的天族青年容貌英俊,眉眼间满是傲气与自信,他手里的龙枪再次砸断了一个水系巨龙的脊椎,巨龙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坠落下去。 台阶下围观的龙族们许多都感同身受地瑟缩了一下,盘旋在高处的飞龙们低声交流着,这种战斗显然没他们什么事,但不影响他们吐槽这个看上去有些烦人的天族。 当然也并非所有龙族都讨厌他,有几个年轻的Omega甚至眼冒红心地看着台上。 “天族,那可不是我们的风格,”一个中年女人神情严肃地出现在天族对面,她的人身显然意味着神圣巨龙,而从外表来看恐怕年龄已经是完全期,这通常至少意味着准神,“如果你不能按着我们的规则来,那么就滚下去。” 天族青年倨傲地扬起下巴,手里的龙枪在空中划出一道请战的弧线,满是战意的信息素瞬间弥漫开来,“请吧,阁下。” 下一秒他们已经交上了手,让某些观众们感到有些恐怖的是,天族依然占了上风。 赛洛莱亚的龙族们已经很久没经历战争了,如果这是个神级的挑战者,意味着可能主神级的龙族才能稳胜他,但是…… 没有主神级的龙族会来参与这种事。 尽管维持着龙身形态,克劳迪亚的神情也并不好看,她按在金色琉璃屋檐上的利爪几乎留下了刻痕。 “殿下,有个恶魔想要见您。” “我没有心情去和见鬼的……等等,”克劳迪亚愣了一下,“恶魔?” 然后她见到了那个年轻但是实力绝不逊色的恶魔。 逆风城里生长了许多枝繁叶茂的火心果树,那些称得上高耸入云的树木甚至可以为飞在高空的龙族提供食物,它们也划分出了通向广场的道路。 金发少女站在火心果树的阴影下等候着,毕竟风吟殿下们的宫殿是私人领地,如果有人擅闯即使没动一个金币,也会有很可怕的后果。 她若有所思地回过头来,“克劳迪亚殿下?” 克劳迪亚微微颔首:“我很久没有见过真正的恶魔了,直到赛琳冕下给我传信说你要过来……你和她什么关系?” 少女眨了眨眼睛,“你觉得呢?” “好吧,那么我猜你就是安娅阁下,如果我能知道你来这里想要做什么,毕竟你看上去不像会对我感兴趣的人,”克劳迪亚有点好奇地看着她,“平心而论我不喜欢天族也不喜欢恶魔,他们心眼太多总喜欢算计别人,而你们……有点可怕。” “那只是迫于环境而形成的生活方式,而罪魁祸首是那些喜欢算计别人的家伙,”安娅耸了耸肩,看着对方反正你们都喜欢说彼此坏话的神情,“我愿意为您解决那个天族,但交换条件绝对和标记什么的没关系。” “你知道如果我唤醒我沉睡的父亲,这件事也可以得到解决吗?” “我不觉得你会这么做,”安娅心想,我总不能说我知道那个天族Alpha标记你之后拉了整个风吟家族下水,随后一大群龙族倒戈向天族,“你可能会自己下场,那么如果你输了就不能再拒绝他了……说实话我觉得这规矩毫无道理。” 克劳迪亚有些赞同地点了点头,如果她不去打的话,还有权力拒绝最后的胜者,但这个恶魔说得一点都没错,她不愿为了一个神级的天族就唤醒因为重伤而一直沉眠的父亲,那样也太丢人了。 “去吧,我答应你。” 安娅跳到广场上的时候才有了那么一点儿后悔。 因为她发现此时已经完全不同于之前,广场周围台阶上的围观者称得上是龙山龙海,里三层外三层的巨龙们张望着战况,空中密密麻麻的飞龙们热火朝天地骂街,以及零零散散的神圣巨龙们分布在各个角落,几个Alpha都有些跃跃欲试,却在看到之前那个同族失败后的惨状时退却了。 天族在看到她的时候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恐惧,就变成了那种混杂着轻蔑的憎恨。 他似乎想说什么,然后莫名地停顿了一下,接着就冷笑起来:“你也是个龙骑士,那么让你的龙族出来。” 在短暂的困惑之后,场外的观众们也都意识到了眼前的情况,毕竟许多巨龙们无法一眼看出那是个恶魔,但天族的态度和龙骑士的身份却非常清楚地表明了这个事实。 赫拉确实回到了赛洛莱亚,实际上安娅来这个位面也确实是为了看望小伙伴,但是,她绝对不会召唤自己的飞龙小姐。 姿态优美的银色身影在天穹中翱翔而过,神圣巨龙舒展开双翼驾驭着风回旋而下,在广场上变成人身,向她的伙伴微微低下头。 惊叹声此起彼伏地在围观的群众中响起。 银色意味着罕见的空间或时间魔法,无论是其中哪个,都意味着这是一场艰难到恐怖的战斗,然而对于下面的龙族们来说,他们倒是开始期待那个恶魔的契约者了。 安娅深吸一口气,“我不想……” 骚动的龙族们忽然安静下来,紧接着天空中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极具震慑力的低沉龙吟,起初那个声音仿佛始于遥远的天边,转瞬间就已经迫至眼前。 一道漆黑的巨大身影闪电般撕开云际,盘旋在碧蓝清澈的苍穹下,遮天蔽日的宽广双翼阻挡了阳光,投落下如同巍峨高山般的暗色阴影。 天族身边的银龙小姐面露惧色,然后就在扑面而来的威压下□□着被迫变回了原身。 空中的飞龙们早就吓得退避三里全身颤抖,广场周边的巨龙们纷纷张开双翼匍匐在地上,他们的动作随着威压的散布而流畅地向外一层层扩展开,几个神圣巨龙也都心甘情愿地低下了头。 本来看到那个银龙有些不爽的克劳迪亚也变了脸色,犹豫再三还是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同时她无法忽略自己异常激动的情绪和疯狂的心跳。 盘旋在高空的黑龙再次发出一声气势惊人的长啸,震耳欲聋的啸声如有实质般扩散开来,逆风城那些数万年坚固的砖墙浮现出了裂纹,沉睡在地宫的古老龙族们纷纷惊醒,仰起头发出震荡着整个地表的低沉应和。 充满威慑的齐鸣如同雷声般撼动着南赛洛莱亚,逆风城外的诸多巢穴中幼小或年迈的龙族们也都臣服般低下了头。 这一次就连那个脸色惨白的天族都后退两步倒了下去。 一瞬间,整个天地间唯有一个人尚且站立。 金发恶魔毫无畏惧地抬起头看向与她对视的巨大黑龙,在逐渐黯淡的凝聚着沉沉阴云的天空下,黑龙落到了广场上缓缓走向了她。 龙族充满了压迫感的身躯庞大却矫健,流畅的肌肉线条优美而极富力量,坚硬光滑如黑曜石般的鳞片上流溢着缕缕耀眼的金辉,如同夜空般深邃的眼眸和刀锋般锐利的竖瞳,无法言喻的攻击性和侵略感顿时席卷而来。 安娅神情冷漠地看着黑龙踏着缓慢而有力的步伐走近过来,在无数龙族满怀震惊的注视下,黑龙向着金发恶魔微微低下了头,然后优雅地抬起了右前爪,如同宫廷夜宴中的邀舞,诚意十足而又势在必得。 作者有话要说:二丫:爹是拒绝的,这家伙才不是我的(冷漠脸 【正文看作者有话说】 凯莱活动了下刚刚被戴安娜反束在背后的双手,撑着地板爬起来, 回忆着刚刚戴安娜的动作, 一边试图解释:“抱歉, 我当时还要上学,所以只训练了两个月……” 顿了顿,凯莱意识到哪里不对:“等等,一年半是什么意思?” 戴安娜把手机解锁, 调到日历后递给凯莱, 双手抱着手臂:“听说你们那里才圣诞节?” 她看着凯莱目瞪口呆的样子,轻笑道:“这里刚刚劳动节。” 凯莱:“……” 等等,这意味着,我在我们宇宙的半年多,这个宇宙大概过去了两倍的时间??? 这个发展不对啊?时间流速这样不科学真的好吗? 凯莱:“……这个宇宙的时间流速比我们那里快一倍吗?” 戴安娜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她看了眼凯莱的表情:“这样不好吗?” 凯莱忍不住按了按眉心:“……不。” 如果真的是这样……对她来说还不错。 戴安娜接过手机,继续和凯莱探讨她的能力:“你能改变自身的极限吗?” 这个部分神盾局一直比较看重,凯莱之前重点实验过, 闻言点点头:“是的,我试过给自己加buff, 这个成功率比较高。” 戴安娜便笑了起来:“那你需要训练的就不是普通的格斗了。” “你应该训练在拥有强大力量的时候应该怎么战斗。” 她问:“你有试过想象自己拥有氪星人的体质吗?” 凯莱:“……”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凯莱忍不住捂脸。 连神盾局都在脑洞上输给另一个宇宙的女战士了啊! 他们只是让她尝试过四倍力量……然后就停止接着想下去了。 凯莱心累地回答:“我可以试试……” 戴安娜将电脑关机, 合上电脑,对着凯莱说:“你想好在哪里试验了吗?” 凯莱摇头。 她对这个宇宙根本不熟,也仅仅是知道这座城市叫大都会的程度。 “我给你推荐一个地方。”戴安娜说。“有一座城市每天都是战场,很适合你。” 凯莱:“……啊?” 戴安娜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凯莱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那里是大都会的边缘,海湾对面的城市只有模糊的影子,笼罩在厚重晦暗的乌云之下,雷光隐约在云层跳跃,黑暗的海面波涛汹涌。 戴安娜凝望着海湾对面的城市,轻笑道:“那就是哥谭。” 凯莱总算明白为什么超人当时问完大都会一开口问的就是哥谭了。 ——哥谭和大都会根本就只隔了道海湾! 出发前,戴安娜给凯莱介绍了一下哥谭,美国犯罪率最高的城市之一,只要这一句就能想象得出了这座城市到底是什么画风。 “哥谭不欢迎外乡人,特别是来自大都会的。”戴安娜把凯莱送上渡轮,“祝你好运,你会有一段愉快的旅程的。” 她还提到了蝙蝠侠,这位哥谭的黑暗骑士在这座城市当了二十年的义警,据说和哥谭警方联系也很密切,专门为他们解决他们无法解决的事。 “不过他不怎么受欢迎。”戴安娜补充道。“他的定位本身就远离普通人。” 凯莱意会:“比起超人——” 戴安娜点头:“比起超人。” 于是凯莱穿着一身符合时节的秋装,撑着伞,忐忑不安地踏上了她的哥谭之旅。 从外乡人的角度,凯莱很难喜欢哥谭,却无法不喜欢大都会。 在和戴安娜去买衣服时,凯莱在市中心逛了逛,从她的角度瞥见了大都会的些许浮光掠影。 这是座很难评价的城市,大约是由于重建的缘故,它崭新,明亮,充满朝气。虽然无法说清,但是凯莱觉得大都会有种奇妙的气质,非要说的话,一段土耳其航空的广告足以概括全部——这是座未来之城。 凯莱上次见到卡尔-艾尔时,他正在和佐德将军搏斗,那个黑衣男人想要将地球改造成新的氪星,在人类的尸骸之上重建故土。 而在他们被拉到她的宇宙之前,他们的战场就是大都会。 尽管最后一战并没有发生在大都会,但在那之前的战斗里,大都会一半的人口遇难,这座城市也化作了废墟。 但灾难并没有击倒这座城市,大都会在废墟上重获新生,焕发出年轻的光彩,拥有了属于它们的英雄。 凯莱在酒店拿了份《财富》杂志和大都会宣传册,在前往哥谭的渡轮上她顺手翻看了下。 大都会目前的标志性建筑物,莱克斯集团的大厦此前曾在大战中被摧毁,然而在那之后它以奇迹般的速度迅速重建,现在这幢造型优美的大厦已经成了这座未来之城的象征。 顺便一提,她和戴安娜现在入住的酒店也属于莱克斯集团的产业之一。 宣传册介绍,莱克斯集团现任CEO莱克斯·卢瑟,在他的父亲过早去世后接管了家族企业,将公司从石油重工业的重心转移向了科技,之后十几年内,莱克斯集团迅速立足于全球第二大新兴科技公司,紧随韦恩集团之后。 ……虽然凯莱微妙地觉得莱克斯集团和韦恩企业的财富总值其实还是有挺大的差距的,至少她查到的资料是这么显示的。 但是,以大都会和哥谭的关系,橄榄球赛被对方打爆都会发展成斗殴的两座城市…… 大都会市民是不会承认他们的总裁有哪里逊色于哥谭的花花公子的。 凯莱翻着宣传册上对于莱克斯集团和它们年轻的CEO的介绍,不由得想起之前看到的广告。 镜头里金红色卷发的青年一身白西装,手中把玩着蓝色的小球,微笑着说:“我们迫不及待地期待盼着你的到来。” 31岁,商业天才,《财富》杂志史上最年轻的年度风云人物提名者,被列入杂志的全球领袖五十强……还长得好看。 凯莱这样想着撑着伞下了渡轮,一抬头就看见面前大厦的广告屏上同样放着土耳其航空的广告,只不过这次介绍的是哥谭。 一身黑风衣的布鲁斯·韦恩从旋转门里走出,对着镜头侃侃而谈:“靠着我的公司——韦恩集团所提供的一笔不菲的资金帮助,哥谭将重新找到昔日的辉煌。” 凯莱默默的望着大屏幕上布鲁斯·韦恩英俊逼人的面庞,默默,默默地想,这个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 布鲁斯·韦恩也是……莱克斯·卢瑟也是……托尼·斯塔克也是…… 这些总裁有钱就罢了,为什么颜值还,这么,高。 所幸很快凯莱就没心情想这些了,只是拐到了一条人比较少的街,哥谭就对她这个外乡人进行了亲切的问候。 当一左一右两个人影缀上凯莱时,凯莱就知道她等待的事来了。 凯莱是来哥谭刷熟练度的。 戴安娜对她一个人来哥谭毫不担心,被怪刷的事基本上在凯莱身上不可能发生,靠实战刷战斗经验,打不过就拎天平,实在不行,她还能给自己加速度buff然后跑嘛。 心念一动,指间闪过天平的金光,凯莱立刻明白她现在已经身陷战场,于是驱散天平,收起雨伞转过身,望着摸出小刀的尾.行者。 “你是一个人吗,女士?”为首的男人狞笑着问。 凯莱没有回答他,确认了身处战场之后她就开始调整身体数值。 说起来很难理解,但是一旦现实认可了某种存在,她都可以……在短时间内获取,只不过需要媒介。 比方说她希望拥有美国队长的体质—— 好的,她达不到,因为她身体里没有超级血清的成分。 但是部分逼近还是没问题的。 大概是看凯莱一直没有动作,像是被吓傻了,越来越靠近的男人扯出嘲讽的笑容:“你在害怕吗?” 凯莱此时已经调整完毕,她活动了下手腕,感觉到自己身体里蕴含的力量,不由得抬起头微笑道:“稍微有一点。” 她松开手中的伞,加速猛地冲了出去。 对方似乎被凯莱的速度吓了一跳,急忙挥着手中的刀在身前形成防御。 凯莱回想着此前学到的格斗技巧,想要矮身避过他的刀刃随后手刀劈掉他的武器,可她还是低估了远超常人的力量是什么概念—— 她一时没刹住车,直直地撞上对方的身体,他们一起冲过街道,狠狠撞在了墙上。 喀嚓。 墙面撞裂了一大块,砖石簌簌落下。 凯莱一脸懵逼地后退两步,看着男人吐了口血,从墙上滑下去跪在了地上,看着她的眼底满是惊恐。 凯莱:“……” 凯莱:“抱歉抱歉我刚刚……” 她话音未落,耳中便捕捉到身后子弹脱膛的声音。 捕捉到声响的瞬间,凯莱下意识地一晃身,谁知一个没留神,她用力过猛,失去平衡地脚下一滑,要不是最后一刻险而又险地单手撑住地面,绝对要以滑铲的姿态冲出去几米远。 凯莱:“……” 她总算理解戴安娜为什么要她通过实战积累经验了。 对不起,就算是她,如果看到敌人躲子弹太猛摔倒的话,她也会忍不住笑场的。 第91章 作者有话要说:  <a style="color:black;font-size:14px;text-decoration:none;" >【正文】 安娅面无表情地拍掉了黑龙的爪子。 乐文移动网 壮着胆子偷偷抬头看了一眼的龙族们:“……” 黑龙好像完全不意外她的做法,只是微微歪头盯着金发少女看了一会儿,然后张开双翼转过头扫了一眼自己的背部。 即便是并没有和别人达成过契约的龙族也知道,这分明是让那个恶魔坐到背上的意思。 不久前那气势惊人的威压犹在,龙族们好歹没炸开了锅,只是默默地瞪着眼试图消化这个事实,毕竟那是必然有龙神血统的黑龙,居然能向一个似乎不算出名的恶魔低头。 在他们还不知道安娅身份的情况下,对她来历的猜测转眼间已经有了五花八门的各种分析。 安娅翻了个白眼,那头龙正常站立背部离地也有数米之高,少女身姿轻盈地跃上龙背,黑龙清啸一声顿时展翅飞翔。 这样快如闪电的速度,没有任何鞍具套索,金发恶魔却还能悠闲自得地张开手臂,悦耳的声音顺着风回荡在布满阴霾的天穹下。 “假如您还坚持这是一场龙骑士之间的战斗,”安娅唇边的笑容满是嗜血意味,没有哪个龙族不了解恶魔的本性和习惯,她完全不介意表演一场如何将天族生吞活剥,“那我们可以开始了。” 倒在地上的天族满怀怨恨地看向自己的伙伴,要不是她多嘴告诉自己对手也是龙骑士,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银龙姑娘有些委屈地抬起头看着空中盘旋的黑龙,龙骑士契约确实可以让她挑战任何龙族的权威,甚至包括龙神本人,当然他已经死了。 不过这就是龙神陛下的后代吗,银龙困惑地想,这位殿下居然愿意和恶魔缔结契约,不过话说回来,这世上有几个龙族能有这样的机会和这位恐怕是未来的龙族之王交手。 她的主人,不久前出言要将比试变为龙骑士之间战斗的天族,在成千上万的龙族的注视下,也只能咬牙切齿地诅咒着该死的恶魔,和她该死的契约者,颤颤巍巍提着自己龙枪跨上了坐骑龙的后背。 安娅满意地微笑起来,在天空中飘荡的龙吟回音中仰起头发出一声清亮的长啸。 绝大多数的龙族都能察觉到了一件事。 逆风城领域内的火元素暴动了。 这是很难发生的事,因为掌控元素精灵也是龙族与生俱来的天赋,这么多巨龙和神圣巨龙所在的区域,元素精灵暴动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除非那个操控者的能力超过他们的叠加。 银龙徘徊在较低的空中,身影一瞬间就消失不见,在下一秒又诡异地出现在安娅的身侧,随之而来的是天族当胸刺来的龙枪。 他的动作显然是在银龙瞬移前就开始的,因此当他们再次出现时,枪尖几乎已经划破了金发恶魔胸前的衣服,然后被后者伸手握住,僵持不前。 这么多年的深渊生活足以锻炼任何一个恶魔对于战斗的预感,再加上在安娅的感知世界里,她只需要关注精神力的移动,剩下的就交给身体经过长久杀戮而形成的自然反应。 天族与恶魔角力的胜负并未见分晓,光华闪耀的龙枪当中折断,碎裂的宝石漫天飞舞洒出一片星星点点的光芒。 天族愤怒不已地丢掉手里破损的武器,重新抽出一把巨剑,展开背后雪白的双翼从龙背上一跃而起。 显然在畏惧于对手契约龙的情况下,他更想把这场战斗变成龙族对龙族,骑士与骑士。 银龙小姐此刻已经被气昏了头,这个该死的天族Alpha是想要她死然后去勾搭克劳迪亚吗,没有了骑士的龙族再战斗可就不像刚才那么“温和”了,再加上从体型来讲,那头龙一尾巴大概就能砸断自己的脊柱。 安娅在龙族们密切的注视中同样展开了一对丰满有力的金红色羽翼。 辉煌璀璨的金色羽毛上笼罩着恍若燃烧的焰光,在阴暗的天空下如同烧灼的太阳般刺目。 恶魔少有如此光辉的外形,震惊和猜疑迅速在龙族们之间流传起来,还要对面惊疑不定的天族,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脸色更加难看了,握剑的手都有些颤抖。 当然龙族的眼力足以让他们看清恶魔手脚尖长的钩爪,嘴里剃刀般锋利的牙齿,甚至手肘膝盖上锯齿状边缘的骨刺,这些细节让她神圣光耀的外表增添了有些恐怖意味的攻击性。 金发恶魔呲着牙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龙族们看着这场不太对等的颇为惨烈的战斗,倒是明白了恶魔的想法,她用精神力引发火元素暴动,让天族放弃了魔法的比拼,然后又在肉搏中手撕了对方,全是套路。 天族死去之后契约解除,银龙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再面对猫捉老鼠般戏弄她的对手,她迅速打开了空间门消失得无影无踪。 克劳迪亚早就预料到这样的结局,虽然那个天族死得有点血腥,刚才那一幕对于那些幼崽们来说可能有点冲击,不过他们总要习惯的…… 接下来,逆风城的公主毫不意外地听到下属的龙族来汇报家族几位长辈都醒来的消息,他们遣人来打听那个恶魔的事,以及她的契约伙伴。 她仰起头看着高空中金发少女不情不愿地坐到了黑龙的背上,后者载着恶魔扬长而去,转瞬间就消失在阴云散开重见天光的苍穹中。 而在另一边,安娅从龙背上跳下来,意味深长地打量着盘踞在峭壁上的黑龙,阳光落在流溢着金辉的漆黑鳞片上,将深沉的黑色映出某种坚不可摧的明亮。 “虽然我好像该给你说谢谢,不过……”少女微笑着抬起头,然后猛地扬手。 明朗的晴空中出现了一道泛着火光的黑色裂隙,许多龙族注意到这充满不祥感的凶兆,他们看到裂缝中出现了缠绕着锁链的火焰巨剑,在恐怖的呼啸声中划过长空。 巨剑落在地上钉穿了黑龙宽大的右翼,缭绕在剑身上的烈焰和链锁张牙舞爪地爬上了龙族的翅膀和身体。 安娅兴奋地整个人都颤抖了,她眼中浮现出让人胆寒的快意:“这是你欠我的,杂种。” “……”苏黎有些无奈地变回了人形,拜对方所赐,她的右翼尚且收不回来,黑发女人坐在地上,被火烧灼的剧痛让她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嘴角,“所以显然我没躲开,杂种。” 安娅轻蔑地哼了一声,“首先,别说得好像你真能躲开,然后,起码我的生育者们都是恶魔。” 她下意识观察了对方的反应,女主看上去好像……完全不生气,虽然安娅并不觉得愧疚,但她还是有点惊讶。 苏黎瞥了她一眼。 ————我为什么要生气。 金发少女扯了扯嘴角,“你又用精神力黑我。” “我也没说话啊,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苏黎耸了耸肩,纵然动作幅度很轻微,还是拉扯着带来一阵疼痛,“你以为上次只是因为你骂了我?” “所以看来不是?我还奇怪为什么你脸皮厚得要死,自尊心又脆弱得可怜,受不了别人指出一点事实。” “如果那种程度我都在乎早就气死了,”苏黎微微歪过头看着她,嘴边的笑容很是意味深长,“我只是想看看你跪在我面前的样子。” “……”安娅翻了个白眼,“你是变态吗,你觉得让我下跪能打击到我?事实上我根本不在意那个,我报复你只是因为圣火让我痛苦,而我希望你也体会一下而已。” “我知道你不在乎,所以那其实更好……”苏黎好像并不意外,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又笑起来,“我脸皮很厚吗?” “能问出这个问题足以证明这一点,”安娅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在对方让自己解释时却又想不到什么更好的例子:“比如你说你喜欢我,我们都知道那是扯淡,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了解我?” 苏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仿佛自己根本不是被火剑插着翅膀钉在地上,“你是不是想说如果我了解你就根本不会喜欢你?” 靠,她怎么知道。 安娅一时语塞了。 “因为我至少比你想象的了解你,你想说什么,杀了可能怀着你女朋友孩子的人,如果你觉得这就是罪大恶极了那么你绝对比你想的要善良许多。” 安娅嗤笑一声,“可惜我他妈不在乎,或者也许我在乎,但就算再来一次,就算换个女朋友或男朋友,比如你吧,我还是会那么做这才是重点……顺便你的未婚夫好像已经被我宰了。” 而且你的正宫肯定也会死在我手上。 苏黎的关注点好像完全跑偏了,她似笑非笑地盯着金发少女:“比如我?那是不是意味着……” 恶魔一副我就知道你要说这个的表情:“不,我只是举个例子……好吧,毕竟我搞过的其他人,他们通常只是不会表白的□□,我不会管他们的其他私生活,而你看上去,呃,我真不敢相信我会这么说,你是不是想追我?” 对方情绪不明地看着她:“……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千里迢迢跑来帮我杀了个天族,还没有和克劳迪亚以及任何一个风吟说话,甚至还真的让我插了你一剑。 “你不是吗?” 业火缭绕的红色巨剑颤抖起来,在锁链晃动中发出一声铿锵巨响,整把剑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在刺耳的破空声中插到了安娅身后不到一尺的地面上。 金发恶魔动都没动一下。 苏黎缓缓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借着身高优势俯视她:“我是。” 少女透过睫毛的缝隙斜睨着她,如同两簇金火的瞳孔热烈燃烧着,“所以呢?你不介意我可能杀掉你所有的Omega?也许我没喜欢你到那种程度,但这不妨碍我会这么做,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个好人,我不需要去找什么理由也能做出那些被人们恐惧的事。” 苏黎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捏了捏恶魔苍白光滑的脸颊,“我挺高兴听见你承认喜欢我,但是……到底是谁给你的错觉,我他妈没有标记过任何一个Omega更别说怀孕,逢场作戏或者只是各取所需什么的,你会让你在威斯科隆的那些红颜知己怀孕吗?” “我们是客户与服务者的关系,我要付钱的,虽然如果我约哪个出来即使不给钱也没有人会拒绝……”安娅只是回味了不到一秒,她为什么要和女主说这个,“听着,□□可以考虑,但我不想再把自己丢到那种最终会变得很该死的固定关系里了。” 苏黎的语气很是难以捉摸:“……因为我可能出轨?” “和你没关系,”安娅深吸了口气,“换个人也一样可能,不是针对你,好吧,可能有点针对,但那不是重点……你喜欢女人吗,我是说穿越前?” “你呢?” “……是我先问你的。” “我对性别无所谓,而且我基本上没有喜欢过谁。” “真的吗?那么多年?” 苏黎挑起眉:“你知道我多大?” 我当然不知道,原著又没写,但是世界第一杀手什么的,怎么也不可能太年轻吧,当然这种称号好像也只有在小说里才会出现,而且又是那种脑残文,强行年轻也并非不可能。 “只是感觉,尤其是你顶着十几岁的脸的时候,违和感很重。” 安娅也算是实话实说,单纯从直觉来说,她也确实觉得对方比自己少说大了好几岁。 “原话奉还,”苏黎刚想捏安娅的脸就被拍掉了手,她也并不在意,“让我猜猜你多大了?二十?” 安娅一脸震惊:“你是瞎猜的吧。” “猜对了?”苏黎点了点头,“只是随便说个整数,反正估计你在上大学……那我好像也只比你大七八岁。” 这么年轻的世界排行级别的杀手?不过比起十多岁倒是可以接受了,“好像?你不会一百以内的加减法吗?” “因为我不太清楚那个生日到底是不是真的。” 安娅盯了她一会儿,“我要说抱歉吗?” “……不用。” “真好,因为我并没有歉意。” “虽然我不在乎,但你确实有点混蛋。” “是吗,”金发少女戏谑地眨了眨眼睛,“好像有些人就喜欢混蛋?” 苏黎若有所思地望进恶魔闪着光的眼瞳,猛地攥住她的后颈将人拖过来,然后低头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我好像写过很多次霍兰迪的眼睛颜色很浅,然后魔龙王为什么会等于黑龙王啊喂- - 怎么说,她的性格也不会做这种事吧_(:зゝ∠)_ 至于二丫怎么认出女主的,她记得精神力就够了,外表都是浮云(× 以及我记得真的有人相信二丫对女主完全没感觉,你想多了,虽然有感觉也不代表她们不会互怼(。 至于女主伤害她什么的,可能以我们的标准来讲那样挺过分,但是对安娅来说也就是老子挺疼你给我等着而已,反正她俩都变态就对了,这才是我的萌点(你滚 【正文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就算是她, 如果看到敌人躲子弹太猛摔倒的话, 她也会忍不住笑场的。 托现在体能的福, 凯莱得以尝试帅气的一跃而起而不是从地上爬起来,她迅速地挪移躲闪,避开追击而来的子弹,想着是直接离开还是…… 凯莱想了想, 果断旋身一个急刹, 随后折返方向,心里默念着“子弹伤害豁免”,一路向着惊恐不已地对着她开枪的男人冲去。 话说子弹伤害豁免该怎么实现?凯莱一边冲刺一边思考着,忽然间直觉一阵危险。 凯莱本能地挥手一劈。 当凯莱收回手时,她蓦然发现自己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枚子弹。 凯莱:“……” 好的,她应该记得她伸手都能搭上顺风车的事,随手抓到子弹算什么, 她想的话重现黑客帝国经典躲子弹画面都没问题呢。 低概率事件对她来说……基本上就等于必然了啊? 接下来的事基本上没有什么悬念。 翻手劈晕这个小混混,收缴了他的手.枪, 翻出他的手机拨打急救电话和报警电话, 再把手机塞回他的口袋里。 凯莱走回原地捡起伞,撑开。 开伞的瞬间水珠四溅,凯莱低头看了下风衣上淡淡的水痕,犹豫片刻,尝试着让水蒸干。 和她想的一样,什么都没发生。 凯莱只得遗憾地撑着伞离开,继续往哥谭市中心走。 戴安娜对哥谭的介绍一点没错,大概是雨天很少有人外出的缘故,在这种时候还在好奇地乱逛的凯莱身上属于外乡人的烙印太过明显,以至于她一路上遭遇了好几波刚才的事件。 那可不算什么有趣的体验。 唯一值得庆贺的是,随着实战,凯莱也渐渐对于超常的力量熟悉起来,至少后退太快撞上路灯这种事发生的频率小了很多。 ……要不是她本意就是来刷怪而不是参观,凯莱估计自己对这个城市的印象绝对会直降谷底。 但现在凯莱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座城市了。 越靠近市中心,街道也逐渐繁华,巨大的广告屏随处可见,凯莱也松了口气,猜想不会有刚才那些拦路打劫的事件了——说真的哥谭看起来不像是经济不景气的三十年代大都市,怎么还有这么高的犯罪率? 凯莱仰起头,广告屏上依旧是土耳其航空的广告,只是此刻她的心境已经和刚进哥谭时有了天壤之别,她看着布鲁斯·韦恩坐在飞机上对着镜头眨着眼,只剩下了深深的怀疑。 “现在是来这座伟大城市游访的最好时机。”画面里,布鲁斯·韦恩沉稳地说。 凯莱颇为纳闷地想,说这话布鲁斯·韦恩不心虚吗? 这广告是坑人的吧? 来哥谭明摆着有来无回才对吧??? 平心而论,哥谭是一座很美的城市。 如果不考虑危险程度,哥谭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旅游景点,这座城市大部分地方都保留着老式风格,随处可见的哥特建筑,充满上世纪气氛的报纸,巷子里墙壁上的夸张涂鸦,甚至咖啡馆里会飘出留声机的乐声。 凯莱买了份可丽饼,边啃边沿着街道乱逛,目光在哥特式的老建筑上流连。 从檐角的石像鬼到尖尖的塔楼,她沿着未曾翻修过的古老街道行走,抚摸着镌刻满历史痕迹的墙壁,闭上眼,感受着指尖的粗粝触感。 “哥谭的每一块石头都是一首史诗。” 当凯莱沿着墙壁慢慢走到市中心与贫民窟的交界处时,一个坐在台阶上的老人看着她的动作,说。 凯莱睁开眼,回给老人一个微笑:“听起来很美。” 老人对着凯莱咧开一个笑容,露出所剩无几的牙齿:“现在还不算什么,小姑娘。哥谭已经老了,和我一样,但我见识过它最辉煌的时候……那真是一段好时光。” 他的眼中浮现出追忆神色:“所有人都有渠道获得财富,只要有本事就能得到工作,没有那么多规则束缚……自从蝙蝠侠出现之后一切都变了。”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的语气骤然变得漠然森冷。 不对吧?蝙蝠侠不是守护这座城市的吗?凯莱有些发愣。 她收起伞,在墙边驻足,想接着听老人说下去。 “你是外乡人吧?”老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珠打量着凯莱。 凯莱有点好奇:“你怎么看出来的?” “哥谭的年轻姑娘不会这么晚呆在外面散步。”老人笑了笑,话语有些意味深长,“还穿得这么漂亮。” 他望着凯莱,脸上浮现出某种混杂着贪婪的羡慕神色。 凯莱被他盯得有些不舒服,不由得暗自提高了警惕,继续问道:“蝙蝠侠做了什么吗?” 老人嗤笑道:“他做坏事。” 凯莱:“……啊?” 这和她知道的不一样啊?凯莱有些懵逼。 老人道:“他每天都在制裁罪犯,把那些人送进监狱或者阿卡姆,但他只负责击倒首恶,剩下的人交给警方处理,然而他们能做到什么?总有很多人剩下来,他们没有了工作,也没办法再当普通人,他们会做什么?” 凯莱只觉得心一沉。 这个陌生老人的话像是开启了一扇门,一瞬间,凯莱的感觉里,哥谭的每个角落都潜伏着绰绰鬼影。 “抢劫可不需要什么成本,而蝙蝠侠也不是总有精力盯着整座城市的,这就是哥谭越来越糟的原因。”老人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慢悠悠地说。 “但是……”凯莱罕见地皱了皱眉。 凯莱想反驳这是歪理,为什么会有人宁愿犯罪也不愿意像个正常人那样……可最终她只是动了动嘴唇,什么都没说。 皮筋勒得手腕一阵火辣辣地疼,可和往常不一样,疼痛没有起到丝毫作用,无由来的焦虑依旧灼烧着凯莱的胸口。 她不是这座城市的居民,自然没有资格妄下判断。 而且,凯莱不确定这座城市里有多少人是这样想的。 如果你热爱、拯救、守护的城市丝毫不感激你的行为,是什么让你能够继续坚持下去的?凯莱忍不住想。 下一秒。 危险的预感窜上凯莱的脊柱,她一个激灵,蓦地抬起头,立刻迎上了黑洞洞的枪口。 老人微笑着:“你有带钱包吗?” 凯莱:“……” 在哥谭转了一晚上,凯莱已经习惯了这句话了,可刚刚还在聊天的老人突然转行开始抢.劫自己,这样的画风突变,凯莱还是不太适应。 凯莱忍不住叹了口气,看着对方颤巍巍的手,没有继续刷熟练度的心情。 她直接召唤出天平,在对方贪婪的目光里恹恹地说:“比善良。” 结果毫无悬念。 天平判定凯莱获胜,一瞬间淡金锁链把对方捆得严严实实。 凯莱半蹲下身,打量着死命挣扎的老人,想了想,说:“你会是一个好人。” 她不确定这样有没有用,能不能达成她希望的催眠效果。 如果达不成……就当发卡吧。凯莱面无表情地想。 做完这一切,凯莱便站起身,重新撑开伞,打算继续去探访哥谭的古迹。 凯莱一边翻着游轮上拿的宣传册,一边感叹宣传册真是了解一座城市的最差途径。 ——宣传册可不会说和路人聊聊天都可能随时被路人掏出枪指着。 刚才老人说的话,凯莱基本上就当他胡说了,她正在考虑着要不要给之后遇到的所有罪犯都下一道“你是个好人”的催眠。 之前凯莱处理那几次抢.劫的方式就是用对方手机呼叫警察和医务人员,而她则悄悄离开。现在想想,她的能力明明能做到很多,还用普通人的思维方式去想事情不是很愚蠢吗? 但是给全哥谭的罪犯发卡……好像有点奇怪。 而且……在这座城市当一个好人,恐怕会很艰难吧。 凯莱合上手中的宣传册,眼底浮上些许担忧。 换做别的城市或许没关系,然而在哥谭,想当一个好人的代价或许有点大。比如说今天凯莱遇到的情况,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她能怎么做?如果她撞破了别人的犯罪呢?如果她被胁迫成了帮凶呢?如果她不挺身而出会有其他人被伤害呢? 而且好人的定义……本身就是可以模糊的。 更何况,好人也是会做错事的,有些时候,好人或许会让事态变得更糟。 那时候她该怎么办呢? 这样想下去问题很多,凯莱甚至有些后悔起自己的突发奇想了。 凯莱觉得,如果你已经不算普通人,你就应该承认自己的不普通,既然她已经拥有了这么可怕的能力,她就没有资格像一个普通人那样随心所欲,那样的生活已经远离她了,而她只能接受这些,并且努力做好。 凯莱不禁想起CC的话,那个穿着红斗篷的姑娘说,没有人能够做正确的事,做你认为正确的事就已经够好了。 凯莱忍不住苦笑起来:“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就够了……吗?” 想到这里,凯莱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望向哥谭阴云密布的天空。 那个人……凯莱想。 宣传片里说,如果运气好的话,晚上人们可以看到蝙蝠灯在云层上映出蝙蝠的图案,每当那时,蝙蝠侠就会出现在城市的夜色之中,行使他坚信的正义。 蝙蝠侠的想法又是什么呢?他也相信自己在做正确的事情吗?凯莱揣测着他的想法。 他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 眼看天色不早,凯莱不再多想,而是收起思绪准备返程。她买了点夜宵,准备带给戴安娜,随后便拎着吃食重新乘上渡轮,前往大都会。 半小时后,凯莱在码头下船,悠悠闲闲地走回酒店,一面感慨着要是在哥谭,这一段路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事。 哥谭到底多不欢迎外乡人啊……凯莱想。 回到酒店,刷卡开门后,迎面而来的就是戴安娜的问候。 “旅程怎么样?”她头也不抬地问。 “收获很大。”凯莱放下伞,脱下风衣挂在衣架上,“我参观了市政府,歌剧院,银行,艺术馆……” 说到这里,凯莱有些遗憾:“不过没见到蝙蝠侠。” 凯莱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广告都堂而皇之地把蝙蝠侠的存在当做哥谭的特色吸引游客了,凯莱当然会期待能一睹这位哥谭知名人士的风采。 更别提她对这个哥谭义警已经产生了一定的好奇心。 戴安娜看起来丝毫不在意:“这就够了,不用急。” 凯莱:“?” 戴安娜无所谓道:“你想参观蝙蝠侠有的是机会。多去哥谭逛逛,多被哥谭亲切问候几次,多锻炼锻炼能力,今天这种事做多了,你总能见到的。”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遇到了会麻烦,可以的话还是避开。” 凯莱:“……啊?” 等会,这种见法可不是她想要的啊?那样是吸引仇恨等待被哥谭蝙蝠来K.O.吧? 这不等于把蝙蝠侠当boss刷吗?小怪打多了boss就要出来了吗? 好像哪里不对吧??? 凯莱一直很迷惑,自己去刷哥谭的时候,戴安娜都在做什么。 戴安娜看起来不像是要在大都会定居,至少这些天她们都在住宾馆,但是每次凯莱回来,都很难看见戴安娜,通常要直到深夜,戴安娜才会静悄悄地回来。 疑惑在心底发酵久了,终于有一天凯莱忍不住问了戴安娜这个问题。 “来切断线索。”戴安娜回答得很利索,“有人拿了一张我的照片,我来拿回它,不过暂时我还没能拿回。” “隐瞒身份?”凯莱想到了原因。 戴安娜干脆地点头:“对。好了,收拾一下,我们换一个地方住。” 凯莱:“……???” 戴安娜轻笑:“我们太深入敌营了。” 凯莱:“……莱克斯·卢瑟拿了那张照片?” 戴安娜颔首。 凯莱立刻表明自己的立场跟着戴安娜走,特别狗腿地飞快跑去收拾行李——说是行李,其实一切都是戴安娜置办的。非常不幸,跨宇宙之后,联邦银行的信用卡就没有什么用了。 戴安娜无所谓地表示凯莱当做礼物收下就好,凯莱想了想,和戴安娜约定如果戴安娜想去她的宇宙拜访,她包食宿。 收拾到一半,戴安娜丢来一枚新手机,凯莱手忙脚乱地接过,回头疑惑地望着戴安娜。 “告别Lex/os吧。”戴安娜勾唇一笑,“支持一下被莱克斯碾压的企业。对了,WiFi也是。” 第92章 作者有话要说:  <a style="color:black;font-size:14px;text-decoration:none;" >【正文】 安娅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她并非完全不能躲开这样的动作,却还是怀着莫名的兴奋和自我谴责接受下来。 包括随之而来的强制性瞬移。 空间转换带来的微弱不适感只持续了短暂的瞬间,她就躺到了挂着淡金帷幕的巨大四柱床上,从宫殿外吹进来的和煦暖风扬起了银色的轻纱,殿堂的穹顶在幻术里化作散布着明亮星辰的深蓝色天幕。 这片宫殿不是四周封闭的,透过那些刻画着神像的立柱,安娅看到殿外是郁郁葱葱的茂密树林,还有波光粼粼游的湖泊,清澈的水中游弋着鳞片宛如宝石般闪亮的鱼群,几只独角兽围在湖畔嬉戏,明媚的阳光洒落下来落在她们身上。 “这他妈算什么,你的寝宫吗?” 理论上说这是安娅第一次来到伊瑞亚特,那种似曾相识却没有太多厌恶的感觉,心灵深处好像有个声音在说。 ————这才是你的家。 “差不多吧,假如他们……”苏黎好像无意讨论这个话题,“继续吗?” 她的舌尖像是灼热的电流,肆无忌惮的翻搅从牙龈滚到舌根,带着酥麻感的舔舐好像瞬间点燃了欲|望,金发少女攥住对方的肩头重重一口咬在后者的唇瓣上,利齿间的血和津液几乎无法分辨。 安娅忽然想起在凯伦里约会的日子,彼时她们的吻永远缠绵着花果与酒精的香气,而这一刻她比谁都清楚自己周身弥漫的是怎样挥之不去的浓烈血腥味道。 那些气息浸透了她的皮肤骨骼,塞满了齿隙和甲缝,不过,再多愈合的伤痕与重铸的血肉都洗刷不掉的,却是她对于那些杀戮和夺取的漠视与麻木,甚至还有在内心悄然滋长的对于鲜血的渴望。 实际上她早就已经发现,在死亡沼泽与腥红山脉的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噩梦,最多是那些受伤与生长带来的痛苦。 而即便是疼痛,却也能带来清醒的存在,让她知道自己还活着,并未被深渊吞噬。 苏黎察觉到安娅的失神,游移的精神力虽然依旧炽热而充满攻击性,却不再向先前那样集中,她的指尖撩起少女的衬衣,充满□□地摩挲着腰间柔韧的肌肉,金发恶魔眯起眼斜睨着她,两排卷翘的长睫像是缤纷夏日里蹁跹而过的蝶翼。 她的手指挤进那条短到要死的皮裤,某个部位被极富技巧性地反复触碰揉搓,转瞬间快感如同火花般绽放,少女舔着嘴唇眼神亢奋地看着她,瞳孔深处闪烁的泛起嗜血意味的情|欲。 “我可能已经不再是我自己了。” 苏黎愣了一下。 “这个世上没有重生,”少女垂下颤抖的睫羽,眸光也敛入额发的阴影中,“深渊毁了我。” 她知道安娅在说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现在也许才是真正的你,”苏黎伸手撩开少女额前散落的金色碎发,直视着妖娆生辉的惊艳轮廓,“深渊释放了你,那就是为什么有许多天族其实向往深渊。” 安娅嗤笑一声,短暂的欢愉之后她还停留在兴奋中,一双深邃艳丽的眼瞳流溢着金芒,“深渊能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无数恶魔死在那里,最初的深渊吞噬了数不尽的生命,那是创世神放置痛苦与负面情绪的地方,无论当初那些天族有什么理由,他们都够恶心的。” “但是那些天族基本上都死了,他们藏匿了魔法,因此被打进伊瑞亚特的恶魔们撕成了元素精灵,所以人们都可以使用魔法了。” 靠。 怪不得恶魔们的元素亲和力都很糟糕。 “我想说的是那和你和我都没关系,他们的代价已经付出了,看上去赛琳还没有告诉你……” 安娅皱起眉,“这整件事都不是赛琳告诉我的。” 她想起克里斯蒂娜的话,黑发绿眼的大君主满怀讽刺的语调,“我不赞同赛琳的某些想法,她认为一切真相应该由你自己去寻找,而显然你厌倦了这样的游戏,以及你很可能会从某个天族或者什么东西的嘴里听到完全不同的版本,所以我就将所有你想知道的真相告诉你。” 安娅再次看向了女主,后者似乎在等待她做出自己的决断,但也许她该去问更多的人,而且说实话奥菲莉亚才是最合适回答的那个人。 说起这个…… 金发少女的眼神再次恍惚起来。 苏黎感受到她混乱的精神力,似笑非笑地问:“你在想谁?” “没什么,”不是想什么而是想谁,安娅挥了挥手,“大概是我女神吧。” “之前做梦求你标记她的那个?” “不,另一个,”恶魔有点惊讶:“不过你还记得?” “关于你的事我记得都很清楚,我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我还有印象我在坎帕斯第一次见到你,你问我感觉好些了吗,还叫我‘亲爱的’。” “是啊,”安娅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我那时候就猜到你是穿越的,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记忆,想试试你知不知道怎么称呼我。” 苏黎不置可否地笑起来,“说实话看到你我才发现这个世界还有点乐趣,而不是什么见鬼的你背负着拯救世界的责任,寻找沉睡在某个角落的身份复杂的母亲……如果不是他们逼我去做,我真的没有半点兴趣。” “算了吧,他们怎么还能逼着你……等等,”安娅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在见到我之前,你就知道你要拯救世界,呃,我是说,你就知道那么多了?” 那时候她才穿越没几个小时吧,理论上讲顶多是熟悉一下新世界的各种设定,结果这个人居然已经知道自己的存在会涉及到整个世界的存亡了? “我和你不太一样,恶魔们的势力比天族要强很多,你可以获得足够多的指导者去控制你的方向,但是天族在上一次死得太多了,他们只能把那些烙印在我的精神里,像是强迫我去做一样,所以前身可能因此变成了傻子……” “你在开玩笑吗,”这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安娅几乎有种细思恐极的慌乱感,“他们控制我的什么?行为还是思想?” 苏黎瞥了她一眼,“那你又有什么没被控制,行为还是思想?” “这太荒谬了。”安娅恼火地推开了她的手,“你知道吗,你他妈和那些见鬼的脑残主角没什么两样,而你现在需要知道的是,无论他们怎么样,你肯定不是那个能控制我的人,而且……” 她向苏黎招了招手。 后者饶有兴趣地附耳过来,少女微笑着抬起手。 下一秒,她面前顿时天旋地转幻术层层叠叠展开,所有的色彩和景物在破碎和重组之间往复着,遥远的地方传来谁的呼唤声回荡在寥廓寂静的空间里。 然后她看清了自己所在的世界,摩天大楼的落地窗倒映着灯火明媚的夜色,翻滚的烈焰嘶嘶吞噬着空气,曾经熟悉的搭档拎着火箭筒站在直升机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逐渐倾塌的楼层,露出了冷酷而快意的笑容。 那个人的面容倏然模糊起来,变成了一脸讽刺的金发少女。 苏黎在无尽塌陷的废墟里不断重复着下落的过程,甚至身体在爆炸里分离崩析的感觉也在不断循环,她在一片混乱和痛楚中艰难地辨认出那个人的脸,“你知道我的过去?” 少女弯起嘴角,“我还知道你的未来。” 那就是死在这里。 安娅费尽心思还原了这一幕,其中涉及到的幻术理论数不胜数,她为此付出的精力更是难以想象,而且就像奥菲莉亚都曾经肯定的,幻术确实是天族的弱点。 虽然这家伙只能算半个天族。 不过很快,她感觉到有什么缠上了手腕和脚踝。 冰冷的触感瞬间侵袭了她的知觉,安娅迅速退出了幻术,低头盯着流溢着金光的黑色锁链,四个拷环毫无缝隙地扣在她骨节前的凹陷里,随之而来的就是迅速被抽空的力量,难以言喻的虚弱感顿时弥漫了四肢百骸。 她看着延伸向床的四角的链锁,无法形容自己起伏如过山车般的心情,只能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我是不是还该感谢你这次没用圣火了?” 苏黎这才从极端致命的幻术中脱身出来,如果是一般的天族,早就死在那个不断重复的死亡过程中,这么剧烈的精神打击实在相当可怕,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小瞧了安娅的本事。 她并没有谈论刚才那个绝对是真想让她死的幻术,“我只是希望你暂时别参与接下来的事,那和你没关系。” “是吗,用这种方法?”少女重重甩了甩右手,晃动的锁链传来一阵哗哗啦啦的乱响,“但那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你好像也是穿越的,别告诉我你真的在意艾芙莉或者你那个龙神父亲的死活,以及什么天族和伊瑞亚特的存亡。” “理论上说,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有恋母情结什么的,”苏黎用复杂的眼神打量着脸色阴沉的恶魔,“好吧,据说龙神不被允许有直系后裔,但是艾芙莉与他相爱之后还是怀孕了,她为了让孩子活下来就答应了创世神的交换条件,这个人要完成让天族重新崛起的使命,而且……在彻底完成之前,我活着的每一天都要去做这件事,否则就会,怎么说呢,总之那种感觉不太好受。” 安娅无语地看着她。 “是啊,艾芙莉的日记主要就是告诉我这个,以及怎么去做才不至于被这个如同诅咒一样的交换弄死。”苏黎停下来欣赏了一会儿金发少女的表情,然后才慢悠悠地说:“但是,这只是艾芙莉告诉我的,并不是真正的真相。” 安娅:“……” 当年为什么没有好好看书! “你应该知道艾芙莉是最后一个见过创世神的天族?” “嗯哼,”安娅不屑地点了点头,“是她自己找到的父神,就像她如同一个疯子般闯进了彩虹庭院,也许觉得自己魅力十足,却还是被克里斯塔琳很不给面子地扔了出去。” “父神给了她一个预言,大意是她的后代会融合异世之魂然后拯救伊瑞亚特……” “等等,这不公平,”安娅生气地说:“我们都是父神的造物,为什么他总是在偏心天族,恶魔被骗进深渊的时候他已经消失了,那就是说,他早就知道天族会遇到麻烦,甚至他可能预见到天族会因为藏匿魔法而被恶魔报复,那他就该知道天族的下场是咎由自取,他却还要告诉艾芙莉会有人来拯救他们……” “艾芙莉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天族而已,并不是说她就是最后一个见到父神的人,”苏黎看着若有所思的恶魔,“那时候艾芙莉还很年轻,后来她就开始发奋学习,然后试图找到一个最强悍的存在作为她的标记者,但是父神给她的信息太少了,她并不确定自己能掌控我,或者说在我出生之后她是不是还能活着……” “我明白了,所以她先被克莱斯塔琳丑拒才找到你爹,而且什么龙神不能有直系后裔完全是扯淡。” “当然了,他是最强的龙族,真正的强者才不会有束缚,就像那位火焰暴君冕下,”黑发女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应该很崇拜她,是吗?” “崇拜到即使献身也无所谓的程度,没错,”安娅没好气地说,“那你是怎么知道这所谓真正的真相?” “艾芙莉骗我是她一个人的主意,她又不是天族唯一的掌权者,有些人觉得我有权知道真相,所以,他们才不管她怎么想的。” 安娅沉默了几秒,“为什么要告诉我?” 苏黎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因为至少我还知道我在做什么,你连你怎么来的这个世界都不知道,也不会知道别人究竟怎样控制过你。” “而现在把我锁在这该死的地方的是你!别说什么见鬼的为了我好,你他妈只是想干我差不多!”恶魔咬牙切齿地试图挣脱锁链的禁锢,她的挣扎除了制造一片杂乱的响声毫无作用。 “他们说这个曾经触碰过奥菲莉亚的羽翼,”苏黎低下头叹了口气,“好吧,那可能也是其中一部分,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你提到别的Alpha或者其它什么炮|友。” “这个能捆住奥菲莉亚?” 安娅停止了动作,用手抓起一截锁链放在掌心里端详了片刻,神情变得微妙起来。 听完对方的话,她安静地眨了眨眼,忽然就忍不住仰起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这是我听过最可笑的事了,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但他们肯定又骗了你,因为……” 恶魔的背后猛然展开一对流光溢彩的羽翼,耀眼的金辉几乎刺破穹顶的夜幕,殿外湖边的独角兽们纷纷惊惧地退避开,湖里穿梭的鱼群在恐慌中颤抖着潜到水底。 整个伊瑞亚特都看到一道璀璨的金色光辉划破云霄直入天际。 “那是不可能的。” 她全身烧起了刺眼的金红色火炎,几乎融化了空气的烈焰滚过每一寸肌肤,剧烈的疼痛几乎让她昏厥过去,灵魂仿佛都被左撕右扯碎裂成片。 安娅看到自己的羽毛在烈火中如同柴薪般燃烧着,贯穿灵肉的痛苦几乎剥离了她感官世界与现实的牵连,她看到四散的水分子蒸腾出假象般的回忆。 涟漪散开的湖面倒映出少女如同如梦似幻的容颜,然后视角骤然转换,透过倒映着天光的湖面,坐在湖畔望着水中倒影出神的少女完美如圣殿里的神祇。 “因为它连我都锁不住。” 锁链在烈火中寸寸烧融成水然后蒸发消失。 在熊熊烈焰中浮现出展开双翼的金色鸟兽,如同浴火重生般的壮丽辉煌。 她飞离了被冲撞而轰然倒塌的宫殿,在伊瑞亚特的碧蓝苍穹中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长鸣。 被恐惧惊醒的天族们纷纷抬头望去,年长的人仿佛看到记忆深处的噩梦重现,曾经烧尽大半个位面的恐怖存在,当年也是以几乎一模一样的姿态出现在那里,然后带来了最可怕的疼痛和绝望的毁灭。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女主想说的这玩意碰到奥菲莉亚的翅膀就烧没了所以我想看看你行不行,安娅太着急就暴露了(。 以及事实证明她俩是玩不了小黑屋play的,谁也治不了谁(。 日常解释:最后那段记忆应该不难看懂吧,先是坐在湖边看自己倒影的那个人的视角,然后另一个人差不多相当于在水里看着上面那个人。 【正文作者有话说】 “告别Lex/os吧。”戴安娜勾唇一笑,“支持一下被莱克斯碾压的企业。对了, WiFi也是。” 凯莱:“……” 凯莱真的不想说什么, 她默默看着新手机, 回想着Lex/os的广告词,这个莱克斯集团献给所有人的,“世界上最安全的操作系统”,以及莱克斯集团覆盖整个大都会的免费WiFi…… 虽然知道戴安娜是出于不想被窃取信息或者监视动向的目的……然而她们的敌人变成了莱克斯·卢瑟这件事还是让凯莱不免感到无尽的低落。 逻辑很简单, 如果两座城市彼此敌对, 而你经常在两座城市之间往返,你总会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点倾向。 而凯莱觉得,以一个正常人的视角,她更爱大都会。 论风格,比起哥谭的古典,凯莱更欣赏大都会的创新气质,明日之城, 这个名字就直戳心底。 论英雄,她和超人比较熟, 对蝙蝠侠的了解片面到不能再片面, 至今只闻其声——说起来她前几天在哥谭捡到了一枚蝙蝠镖来着,带回去给CC当纪念品应该不错。 论总裁……布鲁斯·韦恩是个坑货! 而莱克斯·卢瑟…… 光各种便民措施和慈善事业就足以让凯莱对莱克斯集团的好感度无限上升了,更别提大都会无比热爱他们的这位年轻总裁,各种洗脑宣传不在少数,再加上莱克斯·卢瑟本身就热爱社交,媒体曝光率特别高……凯莱没几天就成功被圈粉。 可惜立场不同,凯莱只能含泪收拾行李,跟紧老师的步伐。 ……好的,告别一个更好的明天吧。 凯莱心塞塞的。 戴安娜没给凯莱心塞的时间,包袱款款换了家宾馆入住后,她就着手开始驱赶凯莱。 今天又是刷哥谭的日子。 上次去哥谭时淋了雨,凯莱这几天一直有点感冒,说话总是带点鼻音,时不时打喷嚏。于是戴安娜干脆找了身厚实的黑风衣丢给她,凯莱穿好长风衣,对着镜子看了看,觉得自己这身真的特别黑暗,非常适合日常刷哥谭。 “旅途愉快。”和往常一样,戴安娜端着酒杯倚在窗边,勾唇浅笑。 凯莱收好祝福,再次踏上了前往哥谭的征途。 作为一座罪犯横行的城市,凯莱觉得哥谭是分成两部分的,一部分留给正常居民,另一部分留给更深的黑暗。 在此之前,凯莱已经把比较光明的那一部分几乎逛遍了,她掂量了下自己的能力,觉得是时候向着黑暗的另一面进发了。 第一站是码头。 凯莱私下里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很变态,按理说,正常人都会避免直面犯罪现场,而她则是赶着去找犯罪现场,当然,这不是重点,但是迫切地想找人伤害自己,怎么听都很不正常。 就比如现在…… 凯莱打量着格外安静的码头。 以她这些天的经验来看,这个码头被清场了,这意味着现在这些集装箱后正在发生什么。 好的,第一站。凯莱这样想着,深吸一口气。 “全部都烧掉。”男人说。 三个人在集装箱上安装好炸药,戴着红头巾的年轻人松了口气:“好了,都安上了,走吧?” 萤火虫闷闷的声音从头盔的缝隙里钻出来:“干完再走。” “委托人只是说烧毁货物,我们已经超额完成了。”年轻人似乎是第一次做这些事,有些紧张,“况且还有蝙蝠——” 他的话没能说完,全身包裹在金属制服里的男人忽然转头,一手掐住他的脖子把他举了起来,一字一句地说:“防火人人都会,要放得正确就需要求助专业人士了。我声名在外,有自己的规矩,这才是人们付钱的理由。” 年轻人剧烈地咳喘起来,另一个中年人急忙打圆场:“他只是新人——” “晚上好。”他们听见一个温润的女声礼貌地说。 乍然听到陌生的人声,三个人的心跳同时停滞了一瞬。 萤火虫条件反射地举起火焰喷枪,等看清了来人之后,他发出了一声嗤笑,对着另外两个人说:“解决掉她。” 红头巾的年轻人犹豫了下,中年人则毫不犹豫地掏出枪对准了对面黑风衣的金发姑娘。 “你来错地方了。”他说着,扣动了扳机。 “是吗?”凯莱轻轻笑了笑。 她闲庭信步地向着他们走去,子弹擦着她的发丝射出,走了几步她干脆小跑起来,向着三人冲去。 她无需改变方向,子弹旋转着激射而来,洞穿她因为奔跑而翻飞的衣摆,橙色面罩的人举起了什么,大片大片的火焰汹汹而来,淹没了她的视野。 凯莱面不改色地冲过去,火焰咆哮着扑来,出现了短暂的空洞。 她险险地赶在火焰燎上衣摆之前穿过火墙,一步踏出,挥拳而上,完美地一拳击中对方的下颌,面罩碎裂的声音被痛呼声压过。 凯莱曾经和戴安娜讨论过,如果不希望过多改变现实,概率修改到底该怎么使用。 ——就像这样。 她不需要躲避伤害,绝大部分攻击只要她希望就永远不会伤害到她,她不需要担心速度,她的能力保证她每一步都踩在最适合的地方,她不需要学习格斗,她的每一次攻击都能轻松击中要害,达到最大伤害。 凯莱扬起风衣,挥开其上燃烧的火焰,手肘正好撞上偷袭的中年人的手腕,只听到一声骨裂声,他惨叫一声,手中的枪支脱手而出。 万中无一的几率被扩大到百分之百,随手一抖恰好能抖落火焰让自己毫发无损,收拳时手肘后退都能正好撞碎对方的腕骨,飞起一脚绝对能踹飞被敌人紧握住的火焰喷枪。 十几秒后,凯莱呼出一口气,原地小跳两步,揉了揉指关节。 三个人横七竖八倒在她身前。 凯莱低下头看着这三个人,想了想,最终认识到其实她没有必要来刷哥谭了。 戴安娜希望她训练的目的……她已经达成了。 她发了一会呆,最终下定了决心,将手插回风衣口袋,向着城区正要迈步。 “嗖”一声。 凯莱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低头往着脚边看去,发现地上插着一枚她很熟悉的东西。 ——那是一枚蝙蝠镖。 “站住。”有人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 凯莱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就看见集装箱顶多了一个漆黑的影子,头部轮廓有着两个小小的尖角。 蝙蝠侠蹲在集装箱顶,严厉地俯视着凯莱。 “离开我的城市。”他说。 凯莱:“……” 所以这就是蝙蝠侠。 凯莱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抹黑影,口中无意识地说:“请稍等。” 她看着蝙蝠侠,右手伸进了风衣口袋里。 蝙蝠侠透过面罩打量着她,紧身衣包裹的肌肉微微隆起,蓄势待发。 下一刻。 凯莱摸出手机,看也不看地敲了几下屏幕,将手机举到耳边,灰绿色的眼睛紧盯着蝙蝠侠。 蝙蝠侠:“……” 电话很快接通,戴安娜的声音隔着一道海湾,显得有些失真:“怎么了,凯莱?” 凯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蝙蝠侠:“我遇到蝙蝠侠了。” 戴安娜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多少惊讶:“是吗?” 凯莱说:“他让我离开。” 戴安娜:“所以?” 凯莱舔了舔嘴唇:“……我不知道,戴安娜。这是他的城市。” 她不确定地问:“我们应该把哥谭留给他?” 神奇女侠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你是受害者,凯莱。”她慢悠悠地说,“就算是蝙蝠侠也不能禁止一个受害者自卫吧?” 凯莱:“……” 戴安娜这一刻真是一个大写的腹黑……她默默想。 但是腹黑得也好帅…… 她等着戴安娜挂断电话,仰起脸望着蝙蝠侠,露出微笑。 “我是一个游客,刚刚只是自卫。”凯莱真诚地说。 蝙蝠侠看着凯莱。 对视许久,凯莱心虚地移开目光,余光瞥见码头上犹自燃烧的火光。 ……更心虚了。 “你经常拜访哥谭。”蝙蝠侠说,“你在找什么?或者找谁?” 凯莱心想,我在找架打。 这样听起来她是个恶客,所以凯莱决定不这么回答。 “我在学习。”她说,“学习怎么成为你。” 蝙蝠侠的身影看起来可疑地凝滞了片刻。 过了一会,他说:“我不值得学习。” “噢……能给我一个理由吗?”凯莱奇怪地问。 蝙蝠侠没有回答,而是换了个话题:“你来自大都会。”他用的是肯定句。 不,我来自另一个宇宙。凯莱默默吐槽。 她花了点时间才反应过来,蝙蝠侠在暗示她和超人的相似性。 哥谭人果然很不喜欢超人啊,什么锅都往他身上推? 凯莱想着,回答道:“不,我是人类。” 这次蝙蝠侠沉默的时间更长。 凯莱有种错觉,她几乎能听见对方大脑高速运转的声音,万千信息经过过滤后分类归纳,最后似乎得出了什么结论。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最后一遍,离开哥谭。” 凯莱:“……好的。” 她看了看倒了一地的人,犹豫着问:“这些交给你了?” 蝙蝠侠冷淡地说:“可以。” 说到这里,凯莱打了个喷嚏,她不得不捂住鼻子,含含糊糊地说:“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 “不要再来了。”蝙蝠侠说。 凯莱觉得她此前对于蝙蝠侠的印象一点都不片面。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好的,按理说,她应该顺便刷一刷哥谭最终boss,但是凯莱不想主动找茬。 她只能点头,小声嘀咕着:“好的好的,谢谢你,哥谭,一场蝙蝠侠秀。”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凯莱最不想看见的情况排行里,排名第一的那一种。 通常来讲,凯莱发现如果她想要改变什么,直接在脑海里想是最快的方法,但是那样不够严谨,很容易被影响,而这是凯莱最不希望看见的,她很怕自己联想到什么别的,导致制造出无法挽回的错误。 所以一般而言她会使用语言,至少从判定上来说,语言的判定要比思考强。 问题出在了语言上。 在凯莱说出“show”这个单词时,她打了个喷嚏。 事情就是这么奇妙,你永远无法知道到底是多小的概率,因为一个意外,这个简单的单词加上了一个怪异的尾音,而且不可思议地被判定为一个命令。 Show. Shower. ——刹那间,大雨倾盆而降。 晴朗夜空瞬息阴云密布,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砸下来,只几秒就把所有没有打伞的哥谭人淋得湿透,当然包括码头上的所有人。 如凯莱所言,蝙蝠侠经历了一场“阵雨”。 他浑身湿透地蹲在集装箱顶,紧身衣和披风都在往下滴水,水珠顺着尖尖的耳朵一路滑下去,勾勒出下颌的线条。 他沉默地蹲在那里。 ……凯莱噤若寒蝉。 她裹着吸足了水的风衣瑟瑟发抖,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恨不得给自己加上速度buff——要不是考虑到那样太过嘲讽,她绝对会那么做的。 凯莱这样想着,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 天啊,她真想念大都会。 多年以后,巴里·艾伦啃着小甜饼好奇地问:“我没有其他意思,不过,你和布鲁斯的第一次见面真的有那么尴尬?” 凯莱·艾森偷偷瞥了眼正在和戴安娜·普林斯讨论着什么的布鲁斯·韦恩,沉默了片刻,坚定地小声说:“就有那么尴尬。” “礼服?” “对,大都会图书馆的慈善晚宴。” 遭遇蝙蝠侠的当晚,一切风平浪静,无波无澜。被大雨淋得透心凉的凯莱一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在浴缸里放满水,然后扒光自己,舒舒服服地躺进去。 她把身体沉进水里,吐了几个泡泡后再浮上来,摆动着双臂,飘在水里发呆。 过了会,凯莱抬起手,掌心向上,她注视着掌心,眨眼间,一柄小巧的天平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凯莱看了天平很久,最后一翻手合拢手掌,天平顷刻碎成金色光屑,消失在空气里。 她现在分明没有身处战场。 凯莱一手撑着浴缸边缘,伸手去够堆在洗手池上的风衣,摸索着翻找口袋的位置,随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枚蝙蝠镖。 她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把地上那枚蝙蝠镖揣回来了,算起来这是她收集的第二枚了。 凯莱舀了点水冲干净蝙蝠镖上沾着的泥,擦了把水后捏着这片分量不轻的金属反复端详,最后尝试着比划了下投掷的感觉。 ……没什么特别的。 凯莱困惑极了。 没有她想的一切特殊之处,虽然经过了精细的打磨,但怎么看都只是一枚造型比较奇特的飞镖而已,只有击中要害才会有致死的可能,杀伤力完全比不上枪械。 或者说更让她困惑的是另一点。 虽然根据了解到的信息,凯莱早有推测,但真正证实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蝙蝠侠只是个普通人类,没有钢铁战衣没有行动许可没有政府支援的普通人类。 理想主义者,绝对的。凯莱想。 她刚换上睡衣,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凯莱打开门,戴安娜直接递过来一件晚礼服,“给你的。” 凯莱拎着衣架:“?” 戴安娜对于哥谭蝙蝠兴趣不大,虽然凯莱觉得她是对于人类兴趣都不大——男孩和女孩,她用这两个单词代指所有人,无论他们的年龄搭配上这个单词多么可笑。 想想看,韦恩男孩。 总之,她对于凯莱与蝙蝠侠可能的碰撞并不关心,而是丢下了另一枚重磅炸弹。 “时间是十一月一日,地点是莱克斯·卢瑟的私人住宅,礼服我替你订好了,不用担心。”坐在凯莱房间的沙发上,戴安娜说。 凯莱把晚礼服挂好,也走到沙发边坐下,疑惑地接过请柬,忽然想起来什么,不由得问道:“你有一个隐藏身份?” 戴安娜十指交叠在胸前:“是啊,我是个古董商,女孩。” 她一直以为戴安娜没有身份呢。凯莱想。 戴安娜:“怎么,很奇怪吗?” 凯莱想了想,笑道:“有一点。” 她将名片扣在掌心,十指交叉,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解释道:“在我的宇宙……也存在着像超人这样的超人类——我们更习惯叫超级英雄——不过他们的身份大多是公开的。” 第93章 作者有话要说:  <a style="color:black;font-size:14px;text-decoration:none;" >【正文】 一时冲动往往是要付出代价的。 在最初的震惊之后,有些天族已经反应过来,毕竟其实也不难发现那只金鸟与记忆中的恐怖存在并不完全相同。 而对于他们来说,只要不是那个人就够了。 天族有着和恶魔截然不同的作战方式,他们相当依赖武器而不是身体的某一部分,或者说天族们根本就将恶魔的喜好看作是野蛮的象征。 因此他们的锻造技术发展了数万年,伊瑞亚特最鼎盛的时期有着数不清的铸造巨匠,即使许多人都是她前女友的学徒,安娅不合时宜地想,她有点怀念自己的泣日,不过却再也不会改变她已经彻底形成的习惯了。 事实证明天族的做法也有可取之处,那些神作般的武器能轻易毁掉君主级恶魔的身体,然而,这其中绝对不包括自己。 她一边走神一边随意躲过当头劈落的巨剑,尖锐的爪子像是划过纸张的利刃般轻而易举将整个剑刃撕裂开来,在天族震惊和恐惧的眼神中扯碎了他的胸膛。 安娅的动作停了下来。 之前近身围着她的天族们全都退到了百米开外。 碧蓝深远的天穹暗沉下来染上了厚重的铅灰色,纷纷扬扬飘散起鹅毛般的雪花,春日般和煦的暖风骤然如同刀锋般凛冽,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 不过瞬息之间,目力所及的天地间浑然一色,唯有白茫茫的大雪在寒风里漫天飞舞,像一场无韵无律的悲伤奏鸣。 有人站在满是落雪的树下拉着一截光秃的枝桠,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安娅忽然发现雪停了。 银发少女站在一片寂寥的洁白世界中,晶莹无暇的皮肤完美地诠释了欺霜赛雪的定义,她身上笼罩的忧郁气质如同塞雷加斯山巅万年不化的积雪。 她的信息素也像是裹着寒冷冰雪的蜂蜜,甜美和香醇藏在让人望而却步的掩盖之下。 好在恶魔们的发情期间隔比较久,安娅苦中作乐地庆幸着。 天族也算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总还有那些能拿得出手的存在,眼前这家伙恐怕也是足以和大君主对撕的主神级别。 安娅并非畏惧于这个人的实力,实际上有如此力量的Omega甚至让她兴奋,只是对方身上有种沉淀了时间的久远和古老气息,那种似曾相识感觉更像是…… 银发少女松开了苍白剔透的手指,树枝猛地弹了回去,飞溅的积雪洒落在地上被吞噬了痕迹,“是你。” 安娅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她就是那个据说住在赛雷加斯山巅圣殿的冰雪之神,毫无悬念的主神,因为从未参与过和深渊的战斗而出名,而她所在的赛雷加斯雪山,在战乱时也没有恶魔踏足。 对此天族们众说纷纭,她的崇拜者们大都坚信恶魔不敢轻易和她开战,而更多的因为她对恶魔入侵而不管不问的天族却说,露西安曾经被恶魔标记所以早就背叛了天族。 她有没有背叛天族暂且不说,不过安娅知道被恶魔标记过恐怕是真的。 因为这个人和那段记忆里……给金鸟表白被拒绝之后,被克里斯蒂娜强行标记的天族少女长得极为相似。 只是气质已经截然不同罢了。 这倒是不奇怪,毕竟相隔数以万计的流年,当年活着的天族许多都死了,尤其是这些象征着元素力量的主神,他们不是都被撕碎成元素精灵…… “我的弟弟,冬日之神,”露西安感受到恶魔精神力的变化,她的声音清冷彻骨,像是凛冬里悬挂霜天的寒月,“父亲们的骄傲,我们家族的辉煌象征,才是变成了冰元素的那个。” 安娅发现自己也能感受到对方精神力的波动,再加上俗套的故事之所以总是被讲述通常是因为它们确实无处不在。 “你其实也不能算非常不幸,冕下,在奥特雷斯许多O或者Beta,当然您这样的神裔不能完全和他们相比,但我只想说,人们因为性别而产生的歧视和偏见哪里都有,不用太在意那个。” 露西安微微扬起嘴角,这样如诗如画的美女笑起来简直让人神魂动荡,“你可真不像你的母亲……废话太多了。” 靠。 安娅很没风度地还击道:“你也不像克里斯蒂娜会喜欢的类型,太不近人情了。” 有一瞬间她以为露西安会气急败坏地痛下杀手,不过事实证明这个年纪的天族绝对没那么容易上火了,银发少女无动于衷地说:“她不喜欢我。” 安娅默默看了她一会儿,等待对方的下文,结果露西安也没说话,只是冷淡地和她对视。 “冕下,”年轻的恶魔不觉得这样下去有什么好处,“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的用词实在有点可笑,毕竟从时间地点和出场方式来看,露西安分明是天族们请来杀她的。 冰雪之神依旧一言不发。 安娅不希望此刻周围已经有成千上万的天族等着围剿自己,“还是来看看我与你的初恋有什么区别或者……以为我是她。” “初恋?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不,我的初恋不是奥菲莉亚,”露西安似乎愣了一下,神情重新生动起来,“赛琳这么告诉你的吗?” 安娅压下猜测被证实而引起的惊涛骇浪,她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究竟有多么矛盾和纠结,却只能强行保持着精神力的稳定:“不,我只是……在她记忆里见过你,表白的那一幕。” “是吗,当时赛琳也在场吗,我都不记得了……”银发少女微微挑眉,“我只是她千千万万的,嗯,表白者之一。” 安娅:“……可以想象。” 天族给了她一个你懂得的眼神,“我来是想问问你……” 尽管来自久远到不可计数的创世年代,然而当她犹豫地咬着嘴唇的样子依然有几分少女的稚气,露西安好像叹了口气,到嘴边的名字绕了几圈也说不出来。 安娅耐心地等着这最后的问题,直到冰雪之神叹息着说:“迪克和阿黛尔还好吗?” 他们居然是她的孩子,安娅忍住翻白眼和痛骂克里斯蒂娜的冲动,“假如你指的是‘冰风之泣’和‘极寒尖叫’两位殿下,他们效忠于卡特琳娜,都挺好的。” “霜之剑刃,总比他们的另一个母亲要好,”露西安没什么情绪地点了点头,忽然问道:“克里斯蒂娜和你提过我吗?” “呃,”安娅没想到她居然会主动提起克里斯蒂娜,“她说过她的长子属于你。” 还说你爱她爱得死去活来。 “她是不是还说我爱她爱得死去活来?” 安娅:“……” 露西安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伊莱是我唯一亲自抚养过的孩子,他还没有喜欢的Alpha或者Beta吗?” 安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当然同名之下的巧合才是最有可能的,然而不久前和苏黎的对话再加上长久以来的各种经历,让那种糟糕的预感越发强烈。 “你不知道他的名字?”露西安感受到恶魔精神中传来的困惑,“他在你们那里被称为‘魔鬼私语’。” 那位极为有名的以幻术见长的,性别为Omega的大君主,因为力量属性的缘故他的名字也从不被人轻易称呼,安娅确实不知道克里斯蒂娜的长子居然就是他。 “……不,至少我听说他依然单身,”恶魔深吸一口气,“抱歉,冕下,我有点事,能先走一步吗?” 露西安停顿了一下,接着又恢复最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姿态,“那就滚吧。” 千万里绵延的冰雪骤然消散,刺骨寒风褪去冷意,这片力量惊人的领域瞬间退去。 冰雪之神的身影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剩下的天族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那个恶魔还活着,许多人已经露出了怨恨的目光。 “就知道不能相信她……” “那个叛徒……” “她可是养出了一个大君主……” 安娅忽然觉得万分恶心,在天族们扑上来时毫不犹豫地变回本体迎了上去,这次的对手显然比之前强劲了许多,她在苏黎的宫殿里将自己烧死了一次,现在还多少有些虚弱,不过…… 苍穹中骤然出现了黑红色的裂隙,如同末世般的火雨从天而降,那些绚烂如流星的火花划过天空,近看才能发现是巨大无比的火球,坠落在地上就会烧尽一切有生命的存在。 安娅松了口气,任由那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扯住她的身体,接着是熟悉的空间扭曲拉伸感。 她再次抬起头,发现自己趴在别人的膝盖上。 金发女人斜倚着王座的扶手低头看着她,月华般神圣柔和的光晕氤氲在她的脸上,轮廓深邃的眼瞳里仿佛藏着一轮光色四散的太阳。 “冕下,”安娅猛地跳了起来,才发现台阶下面还站着一大堆目不斜视的君主们,尽管她知道他们都在默默关注着自己,该死,“……原谅我的失礼。” 奥菲莉亚看上去依然懒得理她。 安娅又开始烦恼于自己的愚蠢,如果她介意的话,自己根本也不可能以那种姿态出现……等等,你他妈在想什么? 她脸上毫无表情心里满怀尴尬地转过身,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君主们最前方的克里斯蒂娜,黑发少女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好像洞悉了她心里的一切小秘密。 克里斯蒂娜看着她走下来,“好久不见啊,冕下。” 安娅冷笑一声,“我见了露西安,她向我问了冰风之泣和极寒尖叫两位殿下。” 克里斯蒂娜的神情变得微妙起来,似乎想说什么。 某个方向有两道精神力的波动有一瞬间的紊乱。 金发少女继续保持着满是杀意的微笑:“她还很关心你们的长子是否找到了意中人……伊莱冕下在这里吗?” “我在这里,安娅。” 恶魔们纷纷闪身避让,那个人缓慢地走过来,他有着温暖又甜蜜的琥珀色眼睛,以及新酿果酒般纯净而清新的香醇气息,那是某种徜徉于现实与幻想间的微醺般的奇妙错觉,像一场最美妙的梦境。 而对于安娅来说,她能想起的唯有坎帕斯里火光冲天的长夜,在石板上流淌的鲜血和怀中逐渐冰冷的尸体,如同噩梦的开端。 作者有话要说:不记得伊莱的话可以看一下12章和15章,不然下章一定看不懂……以及下章差不多会揭秘一些恶魔阵营的主线? 【正文作者有话说】 戴安娜:“怎么,很奇怪吗?” 凯莱想了想, 笑道:“有一点。” 她将名片扣在掌心, 十指交叉, 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解释道:“在我的宇宙……也存在着像超人这样的超人类——我们更习惯叫超级英雄——不过他们的身份大多是公开的。” “大多?几个?”戴安娜似笑非笑地看着凯莱。 凯莱卡了下壳,半响才艰难道:“……好几个吧。” 史蒂夫算吗?可他没有除了“美国队长”的身份……娜塔莎?她和巴顿特工一样为政府服务,超级英雄可以算是本职工作了……雷神?她对这个所谓的神明不熟…… 思来想去只有钢铁侠能拿出来当一个典型, 凯莱只得把斯塔克先生拎出来挂墙头:“比如钢铁侠, 他是斯塔克工业的董事长,斯塔克工业……在我们的地球上地位和韦恩企业差不多。他很早就在新闻发布会上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然后……” 戴安娜微微颔首:“嗯,就好像布鲁斯·韦恩说自己是蝙蝠侠。” 凯莱:“……” 虽然这个类比听起来有点奇怪,但是,好像,也, 没说错? 她把这点怪异感先放到一边,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又想起了什么, 补充道:“以及他们并不处理小型犯罪事件或者意外事故,他们更多的是在……” 戴安娜微笑着:“拯救世界?” 凯莱犹豫了下,点点头。 这个话题不太好,凯莱不想比较她们两个宇宙的超级英雄,所以她重新转回秘密身份的话题:“……你们都有秘密身份吗?” “你们?”戴安娜笑了起来,“你认为我知道多少超人类呢?能被人轻易知晓的还算秘密身份吗?” 她笑完才透露出一个消息:“不过超人有秘密身份,他是个记者。” 凯莱:“诶?” 戴安娜适当地为超人保守了点秘密:“具体的我不能说,或许遇到他的时候你可以问一问,他大概会告诉你?” 凯莱想了想,觉得短时间内她可能没有能遇到卡尔的时候,于是耸耸肩放弃了这个想法。 不过说到超人…… 她微微坐正,困惑地问:“最近的报道……很多人不喜欢超人吗?” 戴安娜想了想:“你是指英雄公园?” 凯莱认真地点头。 凯莱意识到这股潮流有几天了。 几天前,新闻报道几乎都被“英雄公园的仇恨犯罪”占据了,一个叫华莱士·基夫的双腿截肢的男人在超人的纪念雕像上喷上了“伪神”的字样,再之后,大都会大部分报纸的头条都变成了对于超人的争论,就连各大新闻节目也不例外。 早在来到大都会没多久,凯莱就去参观过英雄公园。这座纪念去年那次灾难中遇难者的公园中心是巨大的超人雕像和死难者纪念碑,许多人在纪念碑处徘徊,怀念因为灾难而逝去的人们,感谢超人拯救了这个世界,许多人把超人视若神明。 凯莱也曾在纪念碑处献过花,也是那时候,她再一次意识到战争的破坏性,以及自己所应该做的事。 在她的宇宙,纽约大战并没有造成太多的伤亡,而在卡尔的宇宙…… 戴安娜“唔”了一声:“争议一直都有,从他击败佐德开始,他的民众支持率就一直在下降,去年布鲁斯·韦恩似乎还发表过对超人的反对,之后他的支持率一直到莱克斯·卢瑟公开支持他才有所上升。” 她点了点桌面:“但是不久之前那次屠村……” 凯莱对这些的确不是很了解,她有些迷惑地蹙起眉:“屠村?” “只是又一场战争。”戴安娜看向窗外。 凯莱愣了几秒,意识到了什么。 她来自另一个宇宙,对于这个事实,几乎任何人都会无法控制地好奇,想要知道另一个宇宙的面貌,可戴安娜从来没有问过她哪怕一次关于她的宇宙的事。 她是真的,对人类的世界不感兴趣。 “……你总是都知道。”片刻后,凯莱低声说。 戴安娜极浅地笑了笑。 “毕竟我尝试过,”她说,“但是我想我还是不够了解人类。” 她看着凯莱几乎明白地写着难过的眼睛,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你还想我说什么呢?我还不至于失去信心。” “但也不抱有很多期待。”凯莱低下头。 “那你呢?”戴安娜问。 我呢?凯莱有些迷茫。 她相信人类吗?当然是相信的,至少她相信那些好的部分,那些足够让她支撑下去的东西,就像她忍不住再一次、再一次顺从神盾局的指令,去一步步涉足她不喜欢的领域,想要用自己的能力去改写每一场战争的结局,挽救她希望挽救的一切,哪怕并不会绝对正确—— “你相信你自己吗?”戴安娜轻轻道。 有一瞬间她看起来有些担忧,但她没有揭露那些隐患,只是看着凯莱,又像是透过凯莱在看着什么别人。 “你相信自己能够结束战争吗?”她问。 她相信自己吗? 直到在莱克斯·卢瑟的住宅门口下车,凯莱依旧在思考这个问题。 答案是否定的。她不知道其他超人类是不是这样,但是凯莱自己的话,她对于她自己的能力并不信任,这和……其他什么不一样,她的能力太虚无缥缈了,而且显得毫无道理,每天,每天凯莱都觉得自己是在深渊上走钢丝,一失足就会跌落深渊,再没有挽回的可能。 如果因为她,如果适得其反—— “我们到了。”戴安娜说。 戴安娜的声音将凯莱从沉思中唤醒,凯莱顺着她的视线抬头望去,目光触及眼前的建筑时,不由得小小地惊叹了一声。 映入眼中的是一座充满了未来感的建筑,角度奇特的不锈钢玻璃幕墙呈现出锯齿形的外观,金属表面流动着冷光,与不时亮起的闪光灯相映成辉,显得冰冷而尖锐。 “漂亮极了。”凯莱喃喃道。 作为住宅来说,莱克斯·卢瑟的住所简直个性过头了——它本身就像是精美绝伦的艺术品,适合当做艺术展馆而不是住处,不过这也昭示了豪宅主人的性格一角,从凯莱的角度来说,她是喜欢自己理解出的东西的。 凯莱拿了杯香槟,端着酒杯欣赏着这所建筑内部的细节处理,完全忘记了自己和戴安娜正在深入敌营,只是全心全意投入了晚宴之中。 戴安娜的秘密身份似乎在古董圈里很出名,从她能收到请柬这件事上及可见一斑,在场也有好些名流认识她,一进门她就消失在了人群里,甚至没来得及和凯莱打声招呼。 凯莱也不心急,反正她就是来辅助的,没有什么事发生的话她就是一个普通人,再加上她对于这个宇宙来说都是陌生人,自然没有认识什么人的可能,因此也就安安心心找了个角落等着。 她们似乎来得早了点,晚宴暂时没有开始的迹象,凯莱无所事事地啜饮着香槟,心想这就是换宇宙的好处呀——谁知道她还没到能喝酒的年龄呢。 她听见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不由得抬头望去,透过玻璃,凯莱看到一个俊朗的西装男人顶着闪光灯从道路那端走来。 凯莱心想大概是哪个明星,于是颇为好奇地张望着。 男人很快走进会场。 不知是不是之前的闪光灯的缘故,他的脸色显得疲惫而冷淡,门口凑上去几个人和他打招呼,于是他微笑起来。 和他给人的印象一样,那个笑容带着点懒洋洋的、漫不经心的神气,他熟稔地和凑上来的人寒暄,显得极为游刃有余。刚才的冷淡尽数褪去,没留下半点痕迹,几乎像是凯莱的错觉。 凯莱认出他是谁了。 ——布鲁斯·韦恩。 ……他不是不喜欢大都会的吗?凯莱疑惑地想。 在大都会和哥谭跑多了,大大小小真真假假的八卦多少会知道一点,比如说超人喜欢猫,比如在莱克斯广场有可能捕捉到莱克斯·卢瑟,比如说布鲁斯·韦恩讨厌大都会,上次他来大都会还是许多年前,可能要推及到莱克斯集团转型的时候。 和几个客人致意后,戴安娜走到凯莱身后,轻笑着问她:“你在看什么?” 凯莱纳闷地示意了一下布鲁斯·韦恩的方向,示意完又觉得哪里不对。 大概是性格的缘故,凯莱一直很难像同龄人那样迷恋某个明星或是超级英雄,她一向很少关心这些——或者说她对于爱慕这种情绪本身就不感兴趣,不是说不欣赏,而是不会有更激烈的表现……大概是对谁都是路人粉的类型。 ——然而大都会和哥谭这两座城市粉丝气质太浓,就算是她,呆了几个月都开始莫名其妙关心起双总裁和双超英之间的故事了。 想想看,行于夜色之中的蝙蝠侠化身骑士默默守护着哥谭的王子殿下,韦恩和卢瑟对超人截然相反的态度的真实原因,韦恩企业董事长隔空和人间之神相爱相杀,莱克斯集团CEO对大都会守护神的仰慕,蝙蝠侠超人和布鲁斯·韦恩的谜之修罗场,双总裁纯黑与纯白的交锋…… 凯莱急忙刹车,拍了拍脸,制止住自己再回忆之前在哥谭大都会CP论坛里看到的东西。 ……她就不该胡乱搜索的。 想到这里,凯莱的语气更加郁闷,但还是解释道:“布鲁斯·韦恩……” 她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忽然瞥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 凯莱:“?” 有一瞬间她以为她看见了超人,只不过——好吧,对方戴了眼镜,看起来不那么……像……? 只是戴了副眼镜而已?从来没有人认出来过他吗??? 凯莱:“戴安娜???”她的语气满是困惑。 戴安娜顺着她的视线方向望过去,反而笑了起来:“看起来你自己也能找到。” 凯莱一脸困惑:“他从来没有被认出来过吗?” 戴安娜:“大概。” 凯莱:“……” 这是个BUG吗?????? 考虑到超人大概不想被认出来,凯莱明智地没有上前打招呼,而是跟着戴安娜观察地形,等待机会去偷回资料。 不多时,晚宴开始,漂亮的女主持人走上台开始致辞。 “有请慈善家、藏书家、大都会图书馆的真朋友,莱克斯·卢瑟先生致辞。” 第94章 作者有话要说:  <a style="color:black;font-size:14px;text-decoration:none;" >【正文】 尽管在那之后的许多年里,她的双手早已沾满鲜血,从不再称量那些亡魂的罪恶是否足以得到死亡,到病态般迷恋上那种力量带来的生杀予夺的快感。-- 那个抱着尸体在夜晚里绝望哭泣的女孩,终究变成了另一个人。 两人走出了奥菲莉亚的宫殿,并没有任何恶魔来打搅他们,安娅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伊莱。 她对这个人的记忆其实相当短暂。 她记得他站在坎帕斯商业街水果店里,春日的阳光落在清澈温暖的瞳孔深处,他送来的苹果萦绕着沁人心扉的清新气息,也记得他遍体鳞伤浴血倒在自己怀里,像是濒死的蝴蝶般颤抖的睫羽,芬芳而不甜腻的果香被浓烈的血腥浸染。 金发少女长叹了一口气,“我在做梦吗,冕下,我竟然有这个荣幸让您屈居在坎帕斯伪装成一个卖水果的鳏夫。” 话里的讽刺昭然若揭。 伊莱侧过脸眼神充满歉意地凝视着她,“往好处想,阁下,如果我只是一个卖水果的鳏夫,那么我也就真的死了。” “你觉得这能安慰到我吗?”少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后者毫不退让地和她对视,许久之后安娅忍不住自嘲地笑起来,“好吧,确实可以。” 显然那夜发生的事也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安排,和她在那之后的许多经历一样,她确实一直走在别人划定的道路上,她以为自己从未被控制,实际上却连选择的权力都没有。 伊莱微微低下头,他的面容和当年别无二致,除了发色变成泼墨般的漆黑,和他白皙的肤色形成格外震撼的鲜明对比。 他和艾伦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类型,后者的美太过锋锐逼人就宛如他化身的黑玫瑰,而伊莱的气质太过柔和温雅,整个人从内而外都带着某种美好到近乎虚幻的飘渺感。 时至今日,安娅知道那不是错觉。 那是精神和幻术力量登峰造极后的象征,而只有在这方面不逊于他们太多的人才能发觉这种异样。 “没有选择?您真的这么想吗?”伊莱摇了摇头,直视着金发少女燃烧般的眼瞳,“您知道吗,最初的计划是让我成为您的未婚夫……如果您愿意接受我,那么我会就和您结婚,一直陪在您身边。” “什么?”安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为了确定我会变成你们希望的那样?谁是制定这个所谓计划的人?” “我。” 克里斯蒂娜坐在废墟里一段倾塌的石柱上,姿态慵懒地伸手撑在身后,翠绿如新叶的明媚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安娅几乎是松了口气。 “你是不是在想……不是赛琳就好?”克里斯蒂娜看着眼神阴郁的金发少女,“我觉得伊莱是你喜欢的类型,而且显然他也确实是,但他本人拒绝了,他觉得你需要的只是尽快习惯这个世界而已。” 安娅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尽管心里已经隐隐有猜测,但她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她以为自己会暴跳如雷扑上去和对方打个你死我活,然而并没有:“是你把我弄到这个世界,为什么?因为天族会被一个异世之魂拯救,所以你们也要搞一个异世之魂来和她对撕?你见过创世神?” 克里斯蒂娜很欠揍地微笑起来,“你看,我都不需要向你解释。” 靠。 安娅觉得一阵头昏脑涨,“为什么是我?” “父神并没有告诉我那个属于天族的预言,他只是给我看了一段关于未来的影像,就像电影片段剪辑那样,”克里斯蒂娜叹息着说,“后来露西将完整的预言告诉了我,我才知道那个剪辑差不多就是你那个同乡的主线故事……” “……你在地球待过一段时间了是吗,”安娅嘴角抽搐着说,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没把克里斯蒂娜打死,当然从能力上来说她也做不到,“然后呢?” “嗯,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就把那些片段串联起来写了一个故事,然后我在你的世界里忽然突发奇想,修改了那个故事的文字风格,把它变成了你见到的样子。” “是啊,”安娅冷笑一声:“烂透了。” “当然比不上你,大作家,”克里斯蒂娜满脸戏谑地说,“我也看过你写的东西,我觉得还……” 少女怒吼一声扑过来抓着她的脖子,大君主几乎是束手就擒地任由对方将自己掼倒在地上,安娅气得七窍生烟,咬牙切齿地向她咆哮起来:“□□,克里斯蒂娜,你他妈才是那个罪魁祸首,怪不得你那么了解我,知道给我送什么样的礼物,知道该用你哪个儿子来勾引我,还知道什么时候我愿意和你上床……” 因为这家伙绝对曾经像个变态一样偷窥过自己,所以对她的喜爱和偏好都了如指掌,安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了。 一切都是这个人的错! 她攥着黑发少女的脖颈,尖锐的利爪刺进了皮肤和血管,“为什么是我?” 克里斯蒂娜对颈侧汩汩流出的血液恍若未觉,“我知道其实这也是你想要的,你内心深处渴望更加不同的经历,我能看到你的精神和思想,包括你的灵魂……” 她想到那个夏日的夜晚,兰布拉大道上遮天蔽日的法国梧桐,游船和霓虹灯的光辉投落在水中,和同伴勾肩搭背的少女拎着酒瓶子吹着响亮的口哨,大摇大摆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港口的海风吹起烫染精致的咖啡色卷发,绚丽璀璨的灯火倒映在她的瞳孔里,灿烂得像是她灵魂格外与众不同的色彩。 “是吗,”安娅无动于衷地看着她,“我不相信,你活了数万年,却会觉得一个十几岁的留学生让你印象深刻,我当时大概还喝多了然后和我的好友在街头接吻,所以,放浪形骸的醉鬼?” “我们的视角是不一样的,那是一种纯粹的灵魂力量在吸引我,让我想知道你的内在和精神世界,”克里斯蒂娜有些回味地说着,“当然,你长得也很可爱,我在地球那些年也很喜欢你这样的混血……” “可惜那里没有Omega,而你要么用幻术骗他们,要么让别人以为你是做过手术的变性人什么的……”安娅一边说一边松开手站了起来,看着黑发少女摸着脖子上瞬间愈合的伤口,“都有多少人知道这个计划?” “所有的大君主,还有几个君主,你的妹妹和你的前女友,也许那几个天族对此有所猜测。” 安娅哂笑一声,“好吧,除了预言里某些破碎的画面以外,那个糟糕的故事剩下的部分都是你乱编的,包括主角搞了十几个Omega什么的。” “看来不管在哪个世界读者们都有相似的喜好,”克里斯蒂娜伸手拍了拍少女的肩膀,“以及,我就是胡扯一下抹黑她在你心里的印象……不管你打算怎么搞定她,在那结束之后你总能回去的,就像我能去把你带来一样。” 安娅默默推开了她。 “冕下,”然后她看向旁边的另一个大君主,“你认为我不是没有选择,那么你说我可以选择不相信你们吗。” “当然,”黑发青年应声回眸,琥珀色的眼瞳依然温柔甜蜜到令人心碎,“放眼所有位面,能完全压制你的人又有几个呢,所以……如果你不相信我们,那你也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毕竟严格来说,你也不是恶魔,没有义务去做什么。” 安娅沉默了一会儿,“赛琳不是恶魔?” 她知道奥菲莉亚存在于创世前,她不是父神的造物,所以当然不是恶魔。 “不是,”伊莱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她不在最初的恶魔先祖之列,也不是他们的子女,她出现在伊瑞亚特时天族都以为她是恶魔,我们知道她不是,但也不会去解释。” “……你还记得在坎帕斯你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吗?” “死亡不是终点,那是我想告诉你的,”黑发青年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望向燃烧之城的宫殿,“奥菲莉亚的王座上镌刻着‘重生于死亡’,她是长于生命之树上的不死鸟,传闻中她曾成千上万次用火焰焚烧自己,甚至生命之树也因此枯萎失去力量,天族憎恨又畏惧于她,所以给她冠以暴君之名,视她为恶魔……” 安娅愣愣地听着,恍惚间思绪回到风景如画的湖畔,倒映着天光云影的清澈水面,繁茂巨树高耸入云,落下千万条满是绿叶的悬垂的枝桠,金发少女百无聊赖地举起一截树枝戳着湖面上绿宝石般的浮萍。 “因为母亲崇拜她,我小时候也对她很向往,”伊莱看到少女猛然回神瞪着自己的样子,忍不住弯起嘴角,“我说的是露西安。” “当然,我觉得露西安挺好的,克里斯蒂娜只是个人渣。” “是的,”伊莱轻声说,眼神禁不住染上几分忧郁,“母亲不是唯一一个被恶魔强行标记的天族,但她是对待自己的混血儿女最好的那个,至少对我是这样,天族并不推崇幻术,但在我的天赋被发现之后,她……她将我送到了彩虹庭院。” 安娅惊讶地看过去,没想到伊莱居然是克莱斯塔琳的学生,或者至少受到过那个人的教导,怪不得传闻中他的幻术极为恐怖。 “我负责陪那些花草树木说话让她们开心,可是总有一些脾气不太好的家伙,克莱斯塔琳不允许我触碰她们,饲养她们是别人的活,但我经常被气得不轻,你能想象吗,那些家伙合起伙来骂我。” 少女低头笑起来,“克莱斯塔琳总不会不让你骂回去吧。” “她没说过,于是我们互相诅咒,我就在那些年里领悟到语言的力量,然后学会用声音去操纵任何有生命的东西,控制她们的灵魂,所以,”黑发青年怅惘地看向暗红色的天空,“克莱斯塔琳看见我的第一眼就知道什么适合我。” 安娅忽然想起另一件事,“艾芙莉曾经去彩虹庭院然后被丢了出去,是真的对吧。” “是的,当时我在场,她盛装打扮走进来说要挑战卡缇亚,日后的‘月牙之影’,毫不控制自己的信息素,克莱斯塔琳看都没看她就把她传送走了,和扔出去大概也差不多,”伊莱轻轻地笑了一声,“这件事还是当年我和克里斯蒂娜没话找话为了缓解尴尬气氛告诉她的。” 安娅:“……” “当然芙洛拉一向讨厌艾芙莉,恐怕早就将这件事弄得人尽皆知,所以克里斯蒂娜也许已经听过了……但我说的时候她却还装着不知道。” 金发少女愣了一下,“你想说什么?” 伊莱没有回答她。 与此同时,安娅感受到来自宫殿深处的召唤,又是那种熟悉的无可抗拒的强势力量,却没有太多令人不适的压迫感,仿佛只是单纯为了传递某种意图。 ————过来。 安娅下意识转过头,黑发青年向她眨了眨眼,“我觉得她挺喜欢你的。” 金发少女不怎么生气地瞪了他一眼,消失在原地。 伊莱看着她离去的地方若有所思。 克里斯蒂娜懒洋洋的声音飘了过来,“后悔当初没有和她结婚了吗?” “那你后悔让霍兰迪抢先了吗,毕竟你肯定天天都在想,明明是你先遇到她的,但可惜她最讨厌的一定是你,真可怜啊冕下。” 克里斯蒂娜:“……” 安娅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殿堂的入口。 微风穿过凝缩着滚滚热意的空气,四面八方传来难以捕捉的轻微的空洞回响,噬人的黑暗扑面而至,有人站在那些姿态狰狞的巨大雕像间,身影显得越发娇小纤细,却带着无法忽视的强烈存在感。 赛琳转过身来注视着许久未见的女儿。 那一刻千万种错综复杂的情绪涌入脑海,安娅欲喊无声地伫立在原地,试图挪开目光的时候看到了奥菲莉亚站在通路的另一边,抱着手臂斜倚在某根被时光风蚀的立柱上,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安娅在一片混乱中想起关于那个坐在湖边的金发少女的回忆,好像无论过了多少年,她身上那种看似目空一切的孤高其实都是太过无聊的寂寞。 这种词真的能用到她身上吗。 凝结的气氛越发沉重,她们三个以这种诡异到极点的状态沉默了许久。 赛琳叹了口气,“你们先说吧。” 安娅觉得更奇怪了,她思索了一下这两个人以前的关系,还要那些乱七八糟令人困扰的记忆,“我觉得你们可能也有话说,我走。” 她转身就要往外走,被人一把按住肩头钉在原地。 安娅低下头不去看近在咫尺的那个人,奥菲莉亚没有抬起手,就那么抓着她的肩膀把人掰过来,“下次我带你回去,不要在伊瑞亚特**。” “回?哪里?起源之湖吗?” 大君主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她。 安娅知道自己又说了蠢话,“……好吧。” 她头疼地瞥了一眼旁边事不关己的赛琳,后者一脸戏谑地看着她,仿佛被眼前的场景娱乐了。 奥菲莉亚收回按在她肩上的手,旁若无人地走了。 安娅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冕下,告诉我你不曾倾心于这种人好吗。” 赛琳意味深长地看着好像忽然解脱的长女,“我也想说那不是真的,而事实是,你是我在万分后悔中唯一的庆幸。” 安娅眨了眨眼睛,“我依然是吗?” “你一直是,”赛琳拉过她的手,少女很有默契地微微低了头,感受着轻吻落在额上,“我的孩子出生时没有灵魂。” 她的声音很轻柔,语气也算是平淡,好像是在讲述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而,没有灵魂意味着那就像是行尸走肉般的存在。 “起初我怀疑是天族的诅咒,后来我想他们也没这个本事,那这就是父神预言的一部分,我和艾芙莉一样,都要等待来自异世的人来唤醒那个沉睡的身体,”赛琳看着一脸震惊的金发少女,“是的,你有过的所有记忆都是假的,在你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洛忒菲斯城堡里的佣人,坎帕斯里的居民,他们对你的记忆也都是假的……是我创造的。” 安娅觉得自己理应感到恐惧,或者其它什么糟糕的情绪,但事实上她没有,她甚至觉得有些兴奋和诡异的满足,因为从一开始她们就知道是自己,她们从未将自己当成过另外一个人。 这种认知在她丧失了很多底线和原则之后依然让她开心。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让安娜成为你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见到的人,因为,”金发女人神情怅惘地轻声说,“你知道……当我在坎帕斯看到你清醒地站在我面前时,我至今无法描述那一刻的心情。” 安娅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 你已经无可救药了。 她绝望又欢欣地想着。 “我知道,”安娅怀着难以描述的复杂心情,看向宫殿深处流动着腥红焰光的王座,“伊莱说你不是恶魔。” “我确实不是创世神的造物,”赛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时光深处的回忆陡然淹没上来,“我是……生命之树的倒影。”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二丫自己心里也清楚,赛琳想要引导她肯定是不需要假手他人的(。 她们一家三口相处的状态大概就是……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电灯泡(并没有 【正文作者有话说。】 “有请慈善家、藏书家、大都会图书馆的真朋友, 莱克斯·卢瑟先生致辞。” 当女主持人说出这句话, 凯莱附和地鼓掌,和周围的人一起向着某个方向望去。 人群自发让开了一条路, 露出站在人群之后晚宴主人, 莱克斯·卢瑟故作疑惑地一摊手:“我?哦, 好吧。” 他笑着做了个投降的手势,随后放下手走向人群前方,轻快地跃上台阶,接过话筒的同时礼节性地吻了下主持人的脸颊, “尼基。” 凯莱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 当莱克斯·卢瑟扬起笑容时,她的眼中忍不住划过一丝惊艳。 戴安娜拒绝了侍者的香槟,回眸时不经意间与布鲁斯·韦恩对上视线,她略微停顿了下,片刻之后转回头,含蓄地扬了扬眉。 凯莱正在认真地听着莱克斯·卢瑟的演讲,在正确的时候因为他的幽默笑出声, 发自内心地觉得这段时光并不算无聊。 他看起来像是即兴演讲,因此每句话之后都会有短暂的语气词, 凯莱注意到他脸上带着愉快的笑容, 视线却在空中游离,像是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她隐约觉得他的话语里藏着什么别的东西,慈善家, 他的父亲,普罗米修斯,某些……很难理解的东西。 “人苦乐参半的原因在于空有知识而没有力量,因为……” 凯莱听见莱克斯·卢瑟吸了口气,语调骤然阴冷:“因为两者是相悖的!还有……” 他突兀地笑了起来,笑声愉快得有些虚假。 莱克斯·卢瑟抬起头环顾台下,笑容一点点敛去,神情重归平静。 “谢谢各位光临。”他结束了自己的演讲。 凯莱疑惑地鼓掌,猜测着这大概又是天才的怪癖,忽然戴安娜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我得走了。” “似乎有人和我们的目的一样。”她解释道。 凯莱:“……啊?” 戴安娜说:“如果出现意外你能让一切尽量不引人注目吗?” 凯莱回过神,急忙道:“哦,好的。” 戴安娜怀疑地看了眼凯莱,正要收回视线,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又多看了几眼。 她沉默了下,语气颇为古怪地问:“你眼睛里是在闪着星星吗?” 凯莱断然否认:“没有!” 戴安娜:“……” 戴安娜:“那等会见。” 凯莱目送着戴安娜穿过人群,目光一转,忽然看见卡尔向着布鲁斯·韦恩靠近,喊着他的名字,似乎想和他说什么。 哦,超人和布鲁斯·韦恩。凯莱想。还差一个蝙蝠侠。 ……稍等,她需要把这些想法驱逐出去。 凯莱定了定神,浅啜了一口香槟,再抬起头时,她看见莱克斯·卢瑟加入了那个未成形的修罗场,他似乎在说什么愉快的事,笑意在唇边蔓延开。 凯莱没有走近听墙角的打算,她站在不远处,看着莱克斯·卢瑟反手敲了下超人的胸,惊呼了一声,随后转向布鲁斯·韦恩,双手叉腰,晃着脑袋和他说着什么,最后注视着布鲁斯·韦恩的眼睛,缓缓地轻声说了句话。 哎呀,修罗场成型了。凯莱想。 凯莱:“……” 凯莱觉得她需要冷静冷静。 当凯莱冷静完——具体方法是默念“总裁是无辜的”同时盯着莱克斯·卢瑟来给自己洗脑,效果不错,她现在觉得自己看莱克斯·卢瑟的眼神相当慈爱——戴安娜从楼梯上来,经过她身边,目不斜视地低声道:“走。” 结束了吗? 凯莱不太确定,但还是急忙跟上戴安娜的步伐,在她的指示下钻进早就叫来的车里。 落座后,凯莱发现戴安娜并没有急着坐进来,而是扶着车门望向她们离开的豪宅入口,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几秒之后她才坐进车里,关上车门,示意司机开车。 凯莱没有回头,戴安娜不说她也不愿意问,但是心里好奇地不行,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动来动去。 戴安娜看得好笑,只得告诉她:“是布鲁斯·韦恩。” 凯莱有些奇怪:“他看到了?” “没有。是其他原因。”戴安娜慢悠悠地说,“还记得我说过钢铁侠什么吗?” 凯莱努力回忆:“Stupid boy?” 她对这句印象特别深,戴安娜说这句话时,每个微表情都美得惊心动魄。 戴安娜:“……布鲁斯·韦恩是蝙蝠侠。” 凯莱:“哦,这句。” 凯莱:“……等等???” 布鲁斯·韦恩=蝙蝠侠。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个等式显得荒诞而不可思议,以至于凯莱在听到这句话的几秒内,脸上除了茫然找不到其他情绪。 布鲁斯·韦恩是蝙蝠侠?等一下,是她知道的那个布鲁斯·韦恩,那个蝙蝠侠吗? ……他们还可以这样联系起来吗? 她茫然地问戴安娜:“你怎么发现的?” 按理说戴安娜对这些……蝙蝠侠的隐藏身份之类的,并不感兴趣? 戴安娜:“直觉。” 凯莱:“……” 看着凯莱纠结不已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的样子,戴安娜失笑出声:“好吧,不只是直觉,一半是从肯特男孩身上看出来的……或者还有你的斯塔克男孩的启发。” 凯莱:“……哦。”然而自己就没想到。 ……是自己智商不够吗??? 凯莱陷入了某种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她不由自主将目光移向车窗外,距离已经远了,莱克斯·卢瑟灯火通明的豪宅只能看见一点衬着漆黑夜幕的精致剪影,倒影在视网膜上,模糊得像是一场梦境。 “还没有玩得尽兴?” 戴安娜在膝上摊开笔记本电脑,插上不知藏在哪里的硬盘,屏幕的荧光为她的侧脸打上恰到好处的阴影,她的十指在键盘上翻飞,敲出清脆声响,姿态优雅得像是在黑暗舞台上倾下一束灯光中演奏钢琴。 凯莱摇了摇头,忍不住露出一点苦笑来:“绝不是。” 她久久凝望着窗外的景色,浓密卷翘的睫羽垂了下去,想了想,不自觉地叹了口气,转过身问戴安娜:“怎么样?得到你想要的了吗?” “没有。”戴安娜注视着屏幕。 她做了最后的尝试,几秒钟后拔下硬盘,合上笔记本,对着凯莱无可奈何地扬了扬眉:“军工级加密——莱克斯·卢瑟一向和军方合作紧密。” 了解,财富杂志说过莱克斯集团军工方面预算全球第一……反正是类似的话。 凯莱点了点头,问:“那接下来?” 戴安娜向椅背倒去,呼出一口气:“找个时间还回去。” 凯莱:“……啊?” 等等,就算束手无策也不应该就这么放弃吧? 戴安娜反而笑起来,悠闲地回道:“亲爱的,我只是个古董商啊。” 凯莱:“超人也只是个记者。” 话音刚落,凯莱就意识到自己跑题了,盯着戴安娜似笑非笑的模样,她甩了甩脑袋,努力将话题拉回正轨:“以韦恩集团的科技力量,攻破加密也只是时间问题吧?” “So what?”戴安娜笑意更深。 凯莱愣了愣:“你不是想拿回照片……” 她忽然住了口,过了会,才弱弱地问:“我们要去抢韦恩集团吗?” “看情况。”戴安娜不甚在意,“不管怎么说,那些资料在哪里都比在卢瑟那里好。” ……所以就是,戴安娜解不了密,于是把苦工交给蝙蝠侠让他接着干,自己随时去截胡成果……? 但是戴安娜不像是会主动还回去的类型吧? 等等…… 凯莱哑了一瞬,慢慢睁大了眼睛:“所以你是特意等韦恩……让他看清你的脸?” 戴安娜没有回答,只是勾起唇角,眉眼间满是漫不经心的笑意,算是默认了这个答案。 “等他找到我再说吧。”她说。 凯莱默默地望着戴安娜唇边半明半昧的笑容,默默地想,戴安娜这种行为到底算是流氓还是腹黑。 十秒钟之后,她的道德感选择了拜倒在戴安娜的气场面前。 ……反正很帅就是了。 “那接下来我……”她小小地叹了口气。 戴安娜想了想,温和地看了凯莱一眼。 “好好玩玩吧。” 烟雾般缥缈的话语轻飘飘地融入无边夜色,混着曙光勾绘出大都会的晨曦。 得到了“好好玩”的指令,凯莱终于能从戴安娜老师布置给她的练级任务中解脱,带着满级的经验和神器,开始将在大都会的生活视为旅游,享受起她漫长的假期。 ——去旅游应该干什么?游历著名景点,了解当地历史,品尝特色美食? 凯莱不知道。 以她过了十八年小镇女孩的生活、第一次离家就是上大学、到了纽约也只是在学校附近徘徊的浅薄阅历,她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么多。 为神盾局满世界跑在凯莱看来显然不能称得上是旅游,去哥谭也是带了任务,大都会更是没有时间认真参观,细细算来,她人生中称得上旅游的经历仅仅是被娜塔莎带着和史蒂夫逛华盛顿的那几个月。 途径书店时买了本素描本和绘画工具,凯莱拎着提袋在街头驻足,根据路标辨认位置,循着GPS的指示接近市中心的英雄公园。 她来过英雄公园。 和上次一样,这座设立了一年半以前的大战死难者纪念碑的公园里弥漫着寂静肃穆的气氛,行人默默地在黑色大理石的纪念碑前驻足,有个穿着整齐的老人坐在纪念碑附近的长椅上,低着头,一下下地摇着铃铛。 凯莱找了处空长椅坐下,正对着超人的青铜塑像,从纸袋里抽出素描本,摊开。 铅笔在转笔刀里转出花型的碎屑,她慢慢地转动着手中的铅笔,望着纪念碑顶飘飞的丝带,思绪最初落点在转笔刀小盒子里细碎的石墨粉末上,然后是纪念碑前伫立的少女翻飞的裙裾,青铜雕像肩上停驻的海鸥,更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最后无远弗届。 ——想留在这座城市。 有一瞬间,凯莱这么觉得。 铅笔很快削好,凯莱在素描本上一角涂去笔锋,随后比这眼前的景色,几经犹豫,才在纸上落下第一根线条。 第一笔是飘带的弧度。 她没认真学过素描。凯莱的父亲是个农民,对于艺术兴趣淡薄,而她隐约的记忆里,母亲也不是什么优雅贤淑的类型,她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什么浪漫的过去——老爹不提这些,母亲过世后,他就把关于她的所以回忆珍之又重地藏在心底,吝啬地守护着自己的心房,不让任何人窥见一星半点。 不过想来应该是电影一样诗情画意的情节。凯莱还记得小时候看到过父母的结婚照,以现在的眼光来看背景简陋,妆容浮夸,珠宝简单,婚纱也是租借的款式,画面中明艳照人的姑娘微微扬起下巴,神情矜贵而高傲,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像是落难的公主。 可她的唇边勾起一点狡黠的笑意,这抹笑意轻而易举地点亮了整个画面,欢声笑语穿越时空回响在耳畔,每个细节都显得精致而用心。 把心爱的俄罗斯姑娘骗到手之后,艾森先生经历了什么才带着他的妻子在小镇定居,已经不得而知,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很恩爱,对凯莱也足够宠溺。 所以很小的时候,凯莱才得以在千万种技艺中挑选出自己的兴趣所在,像个活在十九世纪的女孩,骑马,看书,绘画,弹钢琴,学几门外语,秋天时追着母亲的裙角蹦蹦跳跳,和她一起打落树梢的苹果,在苹果树下的野餐布上滚上一圈又一圈。 那时候——她会想到她现在的生活吗? 凯莱停笔。 她端详着纸页上的城市掠影,不算精细,但是粗略抓住了特征,如果用一抹水彩做底色,放在手帐上会很好看。 笔尖在纸张表面虚虚划了几下,最后在页面右下角落下。 希望有朝一日和你一起重游故地—— 剩下的单词不知道该怎么落笔,凯莱想了又想,最后只能无奈地笑笑,合上素描本。 非常偶尔地,她会想要能和某人分享一些温柔的情绪,想把听到的好听的话都说给对方听,想把自己眼中的世界送给对方。 一般是孤身在外的时候。在意识到不愿意打扰朋友、在足够成熟的人看来只是敏感、老爹还在和自己冷战……这些之后。 但在过去的十八年,这个名字是不知何时到来的洋流逆流,而今后,她已经远离了可以继续期待的普通人的生活。 然后她……会想起家。 等回到她的宇宙后,她该去看看老爹了。凯莱把素描本装回纸袋,一面想着。 下一站是大都会大学。 尼克·弗瑞给凯莱的建议是她消失至少三个月,给他时间整顿神盾局,虽然凯莱不算清楚神盾局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对尼克·弗瑞还算信任,再加上她未来目标不是成为神盾局特工,也就没有追究到底的打算。 而两个宇宙的时间比不同,算起来她大概要在这个宇宙待到明年三月之后再考虑回去。 凯莱觉得自己大概需要考察一下学校,大都会大学和哥谭大学都支持短期借读,就是程序麻烦点,不过凯莱实在是对于直到明年三月前都无所事事这个设想……有点害怕,她打算比较一下两所学校,看看哪所更适合她。 大都会大学的位置并不在市中心,而是在海湾附近,大手笔地将一片海滩囊括进了校区,简介说是方便海洋学的学生进行研究,听得凯莱有点心生向往——最开始她的心仪大学还有加州的圣地亚哥大学,那所学校坐落在平定山上,俯瞰山下的海滩,拥抱海洋。 凯莱低头看导航的指示,发觉大都会大学似乎离去往哥谭的码头很近。 这样的话,参观完大都会大学还可以去哥谭看看哥谭大学……凯莱想。 “凯莱。”克拉克·肯特说。 凯莱应声转过头,看见身后的男人,带着点讶然笑了笑:“日安。” 他穿着超人的紧身衣,而不是此前见过的记者装束,凯莱不由得望了眼四周,果然她现在走的这条小路上除了她没有其他人。 她眨了眨眼:“有什么事吗?” “昨天我去了大都会监狱,一个叫桑托斯的犯人死在那里了。”克拉克说,“他被打上了蝙蝠烙印——这就是他死掉的理由。” 凯莱原本猜想大概不是什么紧要的事,以至于卡尔并没有急匆匆说出目的,但随后她就听到了这样的事开头。 这让她不免愣了几秒,再开口时,语气难免染上几分困惑:“警员……犯人里有蝙蝠侠的拥趸?” 克拉克眼神有点沉:“可是桑托斯罪不至死。” 他默了片刻,才开口:“他不是法官,没有资格给犯人判刑。他必须被制止。” 凯莱没回答。 重点其实不只是在于蝙蝠侠。她想。 由于总在大都会和哥谭两边跑,凯莱能接触到的纸媒也不仅限本地,两座城市的纸媒态度也各有特色,比如星球日报最近的头条不是体育新闻就是跟风批判超人,哥谭自由报则对于蝙蝠侠执行的正义推崇备至。 由此大概可以窥见两座城市的气质,凯莱觉得哥谭已经习惯了现有的法则,想要将它们扭转过来,并不是几篇报道、一家报纸的态度、乃至于一个城市义警几十年的努力就能办到的。 除非…… 第95章 作者有话要说:  <a style="color:black;font-size:14px;text-decoration:none;" >【正文】 赛琳问她若有所思的女儿:“你觉得奥菲莉亚是怎样的人。” “我不知道,”后者有些不太确定地说,“她好像……很寂寞。” 她记得笼罩着起源之湖的亘古不变的白昼,时间丰盛而漫长宛若停滞,百无聊赖趴在湖畔用爪子拔草的年轻的不死鸟,眼瞳里仿佛潋滟跃动着世间仅存的光明。 无数个相似的场景拼凑出那段静谧的过去,那个人身上笼罩的光,灿烂如日辉,纯净如月华,悬浮在苍蓝如洗的天穹之下,成为她最初的记忆。 不过…… 赛琳感到惊讶,但又诡异地觉得这在情理之中,从没有谁能将这种词和那个人联系在一起,但实际上,这就是事实。 然而在最开始的时候,她也未曾找到藏在那个人瞳孔深处的寂寞。 “那时候她喜欢祸害湖边的花草,或者望着水里的自己出神,而我……我就像所有肤浅而愚蠢的爱情小说主角一样,不可自拔地迷恋她,渴望触碰她。” 那些画面宛若重现般在安娅的脑海中闪过,湖面上飘落下枯萎的叶片,错乱的涟漪层层扩散开来,金发少女的脸容却不曾被模糊半分,那是一种介乎于精神与现实世界的格外清晰的视觉。 她眉梢眼角流淌的寂然惆怅,尾端发梢荡漾的俏皮狡黠,还有她哼唱的旋律里跃动的音符,每个细节都被无限地放大。 “而我只是那棵树在湖中的倒影……直到创世神取走了它的树枝,奥菲莉亚去见证伊瑞亚特的诞生,而我在生命之树虚弱的时刻吸取了它的力量。” 安娅眨了眨眼睛,“看上去后面的发展并不像你想的那么顺利。” “奥菲莉亚简直是该死的Alpha的代表,她暴躁又好战,像个不可理喻的疯子,从来没有半点谦虚和恭敬,虽然她也不需要……你猜猜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我见过,”安娅没什么兴趣地说,“她一回来就看到你站在湖边,你跟她自我介绍。” “是啊,然后我们就打起来了。” “……” “从此以后,我和她之间的过去基本上都由无穷无尽的战斗组成,甚至连标记也像是战争,我的力量源自生命之树,她也无法在我身上留下永恒的标记,再加上承受她的性|爱也会被烧得遍体鳞伤,换成别人也许早就死了……” “咳,见鬼,”安娅有些抱歉地抬起手,“所以你……你是感到厌倦了吗?” “差不多吧,”赛琳慵懒地点了点头,“她丝毫不懂尊重,像是大多数的Alpha一样,或者比他们更过分,享受支配和控制别人的感觉,或许对她来说我有点特殊,但即使如此,我也没有义务忍受任何事。” “你离开之前和她怎么说的?” “我告诉她,”赛琳风轻云淡地说,“我怀孕了,而且我不想再被你标记一次。” “……她说什么?” “她走了,什么都没说。” “好吧,这其实,”安娅纠结地看着对方,“怎么说呢,很像她会做的事。” “你知道,宝贝,为了和我的前妻打架的时候看上去更势均力敌一点,我偷走了生命之树的力量,一次又一次,直到它彻底枯萎依靠着起源之湖才没有完全死掉。” “……但你看上去依然在被你的‘前妻’吊打。” “总有不如人意的事,”赛琳落在少女脸上的指尖滑过线条锋利的下颌,微微用力将人拉向自己,“你知道我最大的秘密或者罪恶了。” 金发姑娘垂下颤抖的睫帘安静地看着她:“我不太确定我的秘密能否称得上是罪恶。” 你他妈在说什么。 “看,”赛琳意味深长地微笑起来,“你并不觉得我抢夺本体的力量称得上犯罪,那么是否有罪也是由我们自己来决定的。” “……如果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想法呢?” “你有什么秘密未曾告诉过我吗?” 没告诉你不代表你不知道,安娅有点咬牙切齿地想着,“为什么你要当恶魔,因为讨厌天族?” “不是每个天族都那么讨厌,许多恶魔也很烦人,最初究竟是因为什么我不太记得了,反正我也和他们一起被骗到了这里,那时候的深渊……我无法想象创世神居然会有这样的噩梦,毕竟他看起来更像个好人。” 赛琳走后,安娅坐在宫殿入口的台阶上静静地思考着人生,想着她穿越后经历的一切,以及隐藏在支离破碎的线索和猜测下的真相,显然真相往往伴随着更多糟糕的东西,但她不是那种宁愿被当傻子也要选择逃避的人。 反正总要有人来做这件事。 至于为什么是自己,只能反省一下当年为什么喝高了在街头耍酒疯,或者为什么要答应基友那天晚上去逛街,这根本毫无意义。 她想起很久以前在凯伦的府邸和赛琳重逢的时候,后者带着叹息意味的耳语,信誓旦旦向她许诺无论怎样她的血统不会逊于任何人。 即便没有不死鸟的血统,米凯尔的圣火也无法烧死她。 就像赛琳也曾数次被奥菲莉亚烧伤,除了留下的痛苦以外所有痕迹都终会消失。 金发少女躺在冰冷的黑曜石地板上,伸开手臂望着阴暗的穹顶陷入了沉思。 但是……她究竟要做什么。 打败女主?杀光对恶魔不爽的天族? 这些事奥菲莉亚做不到吗?当然这些说到底都和她没什么关系,她又不是恶魔,所有位面都炸了她依然可以回到起源之湖摘花拔草。 想到这里安娅很没风度地大笑起来。 那个人居然有这样的过去。 她似乎应该感到不可思议,但那些画面没有半点违和感。 安娅忽然又想起那个该死的·作者是克里斯蒂娜的小说的结尾,女主打败了她不久之后就成为了魔法之神。 安娅现在已经对天族的社会系统有所了解,譬如说主神级别和主神并不算是同一概念,许多力量到达主神级的天族其实并没有神格,像是露西安或者艾芙莉那样能被称为某种物质或者某种存在的神时,才算是真正的主神。 而所有的主神……他们都是由创世神亲自给予的神格。 安娅不太确定苏黎成为魔法之神这个事是不是克里斯蒂娜在胡扯,她从地上跳起来准备去找这个该死的家伙,关于那些破碎的预言画面,她总有权力看一遍吧。 然后她险些一头撞上站在门口的奥菲莉亚。 不死鸟静静地凝视着她,身上氤氲的光辉,像是雪霁初晴后的金色旭日,浮现在深渊最黑暗的山涧间。 “冕下,”少女有些尴尬地低下头,不知所措地胡扯道:“有什么事需要效劳吗?” “有什么事需要效劳?”奥菲莉亚一字一顿力度十足地重复着她的话,“你还能说出更多的蠢话。” 安娅一脸破罐子破摔地绝望:“反正我在你心里已经蠢透了,无可救药的那种。” 最出乎意料的是,对方居然好像真的愿意浪费时间和她聊天了,“你很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 是的,而且我知道你肯定不在乎,你也不需要。 “说真的我挺羡慕你的,因为你有太多不需要做的事了,就像你比我厉害几万倍,但是拯救世界这种事还要落到我头上,”少女絮絮叨叨地抱怨着,“而且顺便说一句,我会在意,但并不是对所有人,而你也不是‘别人’。” 你他妈又在说什么。 安娅觉得自己可能是受刺激太多已经疯了。 最可怕的是,她本来以为奥菲莉亚不会接这种毫无意义的话茬,或者如果心情不错也许会再次指责自己的愚蠢…… 不死鸟却只是冷静地望着她,语调毫无波动地问:“那是什么?” “呃,”安娅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你是,特殊的,不仅是因为你是,我们之间有血缘关系的那种特殊,因为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 有一瞬间她又感到无端的失落,因为奥菲莉亚肯定一直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才愿意教她控制力量,愿意听她说那些废话,甚至也不介意她趴在自己身上……停。 如果换一个人的话,如果被选择来这个世界的人不是自己,她也会这样吗。 安娅觉得自己果然是有病,克里斯蒂娜也是个脑残,她一定选错人了,因为什么穿越什么打倒天族拯救者的任务,甚至还没有“我在奥菲莉亚心中到底是不是特殊的”或者“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和我是她的女儿有没有关系”这种问题更加能困扰她。 然后她惊恐地反应过来,让自己困扰的对象近在咫尺,这意味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 奥菲莉亚好像表现出某种有些熟悉的烦躁,就像是以前安娅在燃烧之城时,说了什么蠢话或者做了什么蠢事,她会有的那种反应。 “是的,没有。” 安娅隔了两秒钟才明白她是在分别回答那两个问题。 “但是这怎么可能,总是有关系的,因为那会让你在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就好像我带着某个属于你的标签一样,”等等这个比喻有点诡异,“或者你会知道我和你有关。” 安娅想起她曾经和克里斯蒂娜讨论过的问题,恶魔之间寡淡亲情的来源,他们不需要把希望寄托在子女身上,在走向苍老的过程中看着他们成长为另一个自己,实际上天族也是如此,不过伊瑞亚特的安逸让他们愿意抚养后代,而相处总是能产生感情的。 对于恶魔来讲,生活在深渊的每一天,身边萦绕的所有死亡和灾难,都在无数次地提示着他们,你是怎样的活着,痛苦使你清醒,杀戮使你能享受永恒的下一秒。 无数的恶魔都活在这样的噩梦里。 他们当然没有更多精力去在意自己的孩子,因为标记或者□□更像是解决发情期的途径,后代只是产物,甚至许多恶魔在孩子出生前如果恰好到了合适的环境,就会通过某些血腥的方式手动将他们拿出来放在那里。 但是……奥菲莉亚不是这样。 深渊的生活对她来说也许和在起源之湖没什么区别,唯一能解释她愿意接受这里的,大概就是她想换个环境免得太无聊了。 事实上安娅也知道如果她想要后代,数不清的天族和恶魔,那些Omega们会前仆后继地涌上来,而显然奥菲莉亚对此毫无兴趣。 就像她和赛琳之间的关系持续了成千上万年,而自己顶多算是计划之外的存在。 虽然安娅怀疑她们根本没有计划。 “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奥菲莉亚斜睨着她,显然并不想多说一句废话。 少女咬了下嘴唇,“传闻中你失去了后代才烧毁了伊瑞亚特,我知道那不是原因,所以是为什么呢?” 因为怀孕的妻子无情离去而产生的泄愤行为。 她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了这样的解释。 奥菲莉亚明显地感觉到她愚蠢的女儿在想什么,她罕见地露出了有些生动的讽刺神情,“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如果别人想和我分手吗?无论什么原因我都会同意的,我经历过许多次甩人和被甩,我从来不勉强别人,高兴了在一起,不高兴了就分开啊。” “所以你的问题很多余,”金发女人轻轻地哼了一声,“烧天族还需要理由吗,看他们不爽。” “……我只是,有很多记忆,你和……赛琳在一起的时候,你的视角的,那些画面,看上去有点恐怖的那种。” “他们说应该留给后代一些有趣的记忆,我不知道你想看到什么。” 靠。 我宁愿看你火烧天族大本营。 长久的沉默之后,安娅低声说,“克里斯蒂娜挑了我,那是她一个人的选择,还是至少经过你们认同的?” 显而易见地,奥菲莉亚对这件事的兴趣甚至比不上前一个话题,不死鸟几乎有些敷衍地说道:“他们。” 如果不是安娅有和这家伙相处的经历,她未必能反应过来对方是在纠正自己的宾语,奥菲莉亚居然没有参与那个计划,或者说顶多算是知情者。 她倒是能想象那群人焦头烂额地布局时,奥菲莉亚是怎样事不关己放飞自我的走神姿态。 至于赛琳……以安娅对她的了解,她也许不在乎天族或者恶魔如何,但她喜欢阴谋,逆风局甚至更让她兴奋。 金发少女有些颓然地坐在台阶上,托着下巴斜仰起脸看着旁边的大君主,“我还能相信他们吗?” 那个人优雅地抬起手,指尖穿过散乱的发丝,带着灼热的温度点在她的额前,然后缓慢而深刻地滑落,描绘出眉心至下颌刀削斧砍般的轮廓,当对方抚过她的唇瓣时安娅甚至忍不住战栗起来。 “去做你想做的事。” 已经没有什么能影响你了。 安娅从奥菲莉亚的眼中读到。 …… 与此同时的伊瑞亚特已经陷入了混乱。 希望之都的大广场上聚集了数以千计的天族,他们满怀不安地讨论着此前见到的恐怖景象,以及被那场火焰流星雨彻底焚毁的那片土地。 许多天族庆幸自己没有亲眷在那片地方定居,而那些失声痛哭的人显然是失去了亲朋好友,在悲伤之后他们想要诅咒,然而某个年轻的天族不小心说出了奥菲莉亚的名字后,整个人就在众目睽睽下烧得灰飞烟灭。 短暂的沉默之后,忽然有人高喊道:“那个恶魔在逃跑,我看见了,为什么不干脆让她离开!反正你们这些孬种也无法打败她!” 在风系魔法辅助下那个声音回荡在整个广场上,寂静骤然被打破,天族们并不都是在同意她的想法,然而这足以让大家争吵起来,转眼间到处都是崩裂的精神力和四溅的斗气,甚至还有肆意扩散的信息素。 尖顶白石的光明神殿里一片静谧,晨星石铺就的结晶地板流淌着宛如朝阳般的光,到处都是雕工精巧镶嵌华丽的陈设,羽翼洁白的天族们恭敬地跪在殿堂外的通路两侧。 金发男人披着白色的外袍站在巨大的石柱间,金蔷薇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他的发丝沿着黄金比例的身躯垂落到地面,笼罩在灿烂辉光中的脸容圣洁得令人不敢直视。 他抚摸着殿堂中央流溢着五彩光辉的结晶石,里面影影绰绰映出陷入沉睡的银发女人,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背后宽大的羽翼交叠收拢着,那宛如梦幻般的摄人心魄的容貌,即使未曾睁开双眼,也能想象她昔日拥有怎样辉煌的光彩。 隔着厚重的结晶石块,布瑞莱恩的指尖遥遥勾画着银发女人的脸廓,“把她和龙神的女儿叫过来。” 曾经被奥菲莉亚和艾伦先后重创的星辰之神低声说:“……苏黎阁下并不在她的神殿,冕下。” 太阳神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睡在晶石里的人,艾芙莉果然总是和麻烦联系在一起,“她和米凯尔在一起。” “您不想做点什么吗,冕下,”月神语调温柔地说着,然而谁都能看到她眼里的幸灾乐祸,“外面快要炸了。” “那么,”光明神意味深长地回过头,“如果两位能为我解忧,卡尔米拉冕下?赛因希斯冕下?” 日月神对视一眼后纷纷点头,然后并肩走出了宫殿,没有任何告别和鞠躬。 外面的天族守卫们偷偷瞥了一眼她们离开的背影,然后再次低下头。 “赛斯,”布瑞莱恩若有所思地看着依然透露着虚弱的星辰之神,“我听说苏黎从艾伦手下保护了你……但她却没能杀了克里斯蒂娜的儿子。” 银发的主神微微低下头,“是的。” “所以那时甚至打不过一个君主,而现在……进步得真快,”光明神露出难以捉摸的微笑,他能感受到广场上的骚动已经完全平息,他转身向花园走去,“来和我说说她的事。” 当他和几个主神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有人出现在了大殿中央。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我写了满满一章的……咳(。 安娅说的秘密和罪恶的问题你们按喜好随意脑补就好,并没有正确答案。 奥菲莉亚其实不是#你这辈子都是我的#那种霸道总裁,她可能开始会莫名其妙,想明白以后大概就是哦那你走吧反正我就是这样(。 而且她是真的不在乎孩子什么的,不然也不会让赛琳就那么走了……二丫在她面前习惯性犯蠢一时没想到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什么是骨科,不知道(。 最近更新可能会比较乱因为真的好忙啊,我也不攒了写完就发,下章可能要多等几天_(:зゝ∠)_ 【正文作者有话说】 由此大概可以窥见两座城市的气质, 凯莱觉得哥谭已经习惯了现有的法则, 想要将它们扭转过来,并不是几篇报道、一家报纸的态度、乃至于一个城市义警几十年的努力就能办到的。 除非…… 凯莱犹豫了一下。 她办不到让一座城市都变得真善美, 就像她不能一句话就让世界和平, 有时候凯莱会遗憾于这一点, 但更多的时候是庆幸。 假使她有那个能力,那么一个人十恶不赦,她有就资格去扭转他的意志吗? 能评判罪行的只有法律,蝙蝠侠不能, 她也一样。在这一点上, 凯莱同意卡尔的想法。 但是这件事,认真说起来和卡尔没有关系。 凯莱望着眼前的男人,想着最近各种媒体对他的责难和质疑,慢慢说:“……人们不会关心的。” 作为普通人长大的十八年,让凯莱很清楚普通人,或者说曾经的自己的想法。 大部分人只愿意听见想听的话。他们只会赞扬歌颂那些,按他们的意愿的, 为他们发声的,替他们谋求利益的。 而罪犯……就和超人类一样, 他们的人生早就被异化, 离普通人太过遥远,在同理心的覆盖不到的遥远方向。除了犯人的家人,没有更多人会关心一个犯人的死法,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挥霍同情心的资格, 切身实际的麻烦比某个罪犯的死亡更重要。 所以凯莱很清楚,从普通人的角度,卡尔在做一件无意义的事。 “但是关心这些是记……我的义务。”超人说。 克拉克真诚地说:“我只希望你能够限制蝙蝠侠的行为。” 凯莱:“……” 凯莱心想,卡尔总不会是想像街头混混那样去教训蝙蝠侠一顿,拉上她……拉上她和蝙蝠侠石头剪刀布,赢了他之后让他乖乖当总裁别搞事情就好……? “猜拳那种?” 她小心地向超人求证,一面期待着能听到别的答案。 ……没想到卡尔认真地点了点头。 凯莱:“……” 这个设想显得非常幼稚且耍赖,怎么看都觉得是在欺负韦恩企业的总裁先生,而且莫名其妙扭曲一个人的意志这种事,真不知道卡尔为什么会觉得可以去做。 不过考虑到如果没有自己他大概会以超人的身份亲自找上蝙蝠侠威胁……格调超低的。 凯莱:“……你们真的不考虑敞开心扉交流一下吗?” 克拉克很直白:“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好谈的。” 凯莱……凯莱无言以对。 “至少你可以尝试着表达善意……”她努力做最后一次尝试,“就像……” 凯莱忽然想起来,超人似乎没有公开回应过芬奇议员的提议,于是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有关沙漠里的屠村事件超人一直没有回应,芬奇议员认为世界需要一个说法,为此她公开发声,邀请超人来国会,与他们交流。 从凯莱的角度,她相信卡尔不会做出屠村的事,但是她也不能肯定卡尔会不会……去和对他心怀疑虑的国会交流。 并不是所有蒙冤者都愿意为自己分辩。厌烦,骄傲,拙于口舌……很多因素,凯莱不确定超人会被哪个理由戳中。 “……算了。”凯莱泄气地闭上嘴。 她认真思考了下,她所了解的卡尔+超人,和韦恩+蝙蝠侠,最终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真的不像是能够好好谈一下的类型。 ——至少对于布鲁斯·韦恩来说,“敞开心扉”这个词放在他身上就很可笑。 凯莱忍不住想起几天前戴安娜话里话外流露出的对布鲁斯·韦恩的观感。如果说“找到她”是戴安娜老师给布鲁斯·韦恩设置的考试题的话,韦恩先生估计能拿个好成绩,但是如果是面试……他的印象分绝对会被戴安娜扣到负的。 戴安娜什么时候把硬盘还回去的,凯莱大致知道,那天戴安娜穿了身别致的礼服去参加某场古董交流酒会,而凯莱则闲极无聊地去莱克斯广场吃吃吃。等她回到酒店,戴安娜已经回来了,换了睡袍坐在桌边,打开笔记本电脑,不知道在查看什么。 凯莱注意到戴安娜没有像前几天一样继续尝试解密资料,猜想戴安娜大概是把硬盘还回去了,于是随口问了句:“交流愉快吗?” “不。”戴安娜单手支颐着头,目光停在屏幕上,懒懒地回道。 凯莱:“……”意料之中。 她试图结束这个话题,免得陷入尴尬,但戴安娜看起来并不是不想提起的样子,所以几经犹豫,凯莱悄悄放任自己的好奇心冒了点头:“……他说什么了?” 戴安娜回想了一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他说他认识几个像我这样的女人。” 凯莱:“……” 人为什么可以嘴欠至此呢。凯莱想。 虽然知道戴安娜的行为看起来特别像个狡猾的商业间谍……但是韦恩先生是不是有点自信过头了?“Because I’m batman”?喵喵喵? 她忍不住脑补了一下布鲁斯·韦恩知道戴安娜身份之后目瞪狗呆的表情…… 凯莱:“噗。” 戴安娜递了个眼神过来:“有那么有趣?” 凯莱清了清嗓子,模仿报时鸟的声音,叽叽喳喳地尖声道:“戴安娜·普林斯VS布鲁斯·韦恩!韦恩先生发动总裁光环!戴安娜闪避!戴安娜发动‘猜猜我是谁’!韦恩先生Game Over!戴安娜获胜!” 话音刚落,戴安娜就腾出手敲了下凯莱的脑袋:“别作怪。”声音隐含着笑意。 凯莱一脸无辜,就差“喵喵喵”几声了。 总之就是布鲁斯·韦恩没有发挥出应有的撩妹功力,再加上戴安娜无差别的“我是你奶奶”视角,导致了两个人给对方留下的第一印象不够好,连带着身处局外的凯莱统合了既有印象后,默默地站到了超人的这边。 “先试着敞开心扉交流交流,”凯莱有些头疼,“然后……” 克拉克没说话,但是看他眉头紧锁的样子,他似乎并不很想和蝙蝠侠“敞开心扉”,于是凯莱只能话锋一转:“如果他真的和你想的那样,是个傲慢到自以为能够代替法律审判罪恶的人……” 凯莱的话顿了顿。 CC说过的话忽然到了嘴边。 “做你认为正确的事就好。”她说。 ……于是当蝙蝠灯再次亮起的时候,超人带着凯莱跑到了哥谭,准备像个校园恶霸那样把蝙蝠侠同学半路拦下,进行亲切教育以及可能的威逼利诱…… 不能再想下去了。凯莱痛苦地想。 欺凌弱小、敲诈勒索、横行霸道……她觉得这些个标签快要把她戳死了。 虽然在卡尔眼里,蝙蝠侠估计更像是哥谭黑暗中的独.裁者……和“弱小”扯不上。 “他在码头。”超人说,“有一队车队从那里出发。” 他们偷偷摸摸蹲在哥谭最高的钟楼顶观察蝙蝠侠的路线——其实不是偷偷摸摸,也不是蹲着等,凯莱只是想表达一下他们的行为看起来特别……特别不好。 “所以等他到了隐蔽点的地方我们就要去敲他的车窗了?”凯莱越想越觉得这个设想……太让人尴尬了。 偏偏超人没什么异议,他点了点头:“或者我们可以提前在那里等他。” 凯莱:“……” 凯莱:“不管手段还是观念,蝙蝠侠在打击罪恶,这点没有错,对吧?” 超人并没有否认这一点,但他又说:“但他让公民生活在恐惧之中。” 凯莱:“……”这点还挺值得商榷的,那可是哥谭……虽然她也没什么资格评判就是了。“不管怎么说,我们可以假定那个车队有点问题……而且警察没办法解决?” 他们面面相觑几秒,凯莱试探着问:“或者我们可以去帮忙,把罪犯送到警署,然后和蝙蝠侠找个地方进行友好的夜巷深谈?不过那时候我们可能又找不到他了……” 超人:“……我知道他是谁。” “这点很有可能,毕竟……等等?” 凯莱慢了一秒才理解了卡尔的意思,她目瞪口呆地望着他,眼睛里满是难以理解:“……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敲他家窗户?” 卡尔微微皱眉。 “我不赞同的是蝙蝠侠,不是布鲁斯·韦恩,我们不应该把他明面上的身份牵扯进来。”他说。 凯莱奇怪地看着他:“你可以用明面上的身份去和他交流啊?” 克拉克·肯特:“……我尝试过。” “……” 莱克斯·卢瑟的晚宴上那个成型的修罗场。 好的,她没话说了。凯莱面无表情地想。 手动再见吧。 Stupid boys. 戴安娜对广大男性的代称真是精准无比,至少凯莱现在就觉得这个评价太对了,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很认真地觉得自己——试图改变一件和她毫无关联的事——也非常愚蠢。 她叹了口气,情绪不高地摆摆手:“放手去干吧。” 顿了下,凯莱补充道:“我就在这里,先谈谈……有需要叫我。” ——需要她做什么呢? 不久后,凯莱坐在钟楼的角落里,从石质护栏的缝隙默默俯瞰街巷,车灯灯光闪烁明灭,似乎是在进行一场追逐战。 凯莱把长风衣脱下来,盖在膝上,她搂着风衣,将脸埋进布料里,静默片刻,侧首望着被乌云遮蔽的清冷月轮。 需要她做什么?凯莱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 她说那话时怎么想的?蝙蝠侠拒绝妥协她就去给他洗脑?她怎么可能那么做? 那就看着超人做他认为正确的,哪怕……她不认为那正确? 在她不远处的楼层中央,悬挂着古老的黄铜大钟,似乎许久无人打理,钟面上的图案暗沉模糊,几乎看不清雕刻了什么,钟下则落满了尘土一样的排泄物,大概是蝙蝠的。凯莱打量着大钟,猜测如果她现在上去敲一下,会有多少蝙蝠从钟里飞出来。 她看了大钟一会,忽然觉得它安静得过分。 为什么就任由蝙蝠把自己当做巢穴,任由它们肆无忌惮地四处横飞,只能、只能承受这一切而无能为力,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她默默盯着大钟,愤慨着,恼火着,最后是希冀着,蛮不讲理地希冀着它不要……不要这么安静,哪怕微弱地发一点声音,表达自己的意见……不好吗? “铛——” ——然后,钟忽然响了起来。 “……” 凯莱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她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搭在手臂上的风衣柔软地垂了下去。钟声仍然在回荡,凯莱先是怔愣,随后她在浩大的钟鸣中分辨出了异样的声音,来自钟里的、深沉而遥远的—— “哗啦啦——” ——风暴的声音。 数百只或者更多的蝙蝠忽地从钟底疯狂涌出,翅膀扑扇的啪啦声响宛如回声海洋。他们汇聚成一股漆黑旋风,向着四面扑散开,积聚已久的灰尘被翅膀扑扇出的风卷得漫天飘飞,尘腥气伴随着某种怪异的气味扑鼻而来。 凯莱下意识闭上眼。 预料中满头满脸的尘埃并没有到来,呼吸到的空气粘稠,干燥,却并不呛鼻。凯莱颤了颤睫毛,试探着一点点睁开眼。 模糊的光晕渐渐散去,映入眼中的是铺天盖地的翅影,膜翼上的细碎绒毛在月光下银亮分明,看起来像是海面上的粼粼波光。 凯莱无言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仿佛被无形的气墙隔开,蝙蝠群汇聚成的旋风围着她旋转,却无法太过靠近,震耳欲聋的声音也被凝滞的空气被隔绝开,它们无声地飞舞着,寂静得如同一曲哀歌。 一瞬间,凯莱有些恍惚。 她小心翼翼地试着伸出手,想要验证这一幕的真实性,可指尖还没触碰到无形的气墙,蝙蝠群忽地一哄而散,膜翅反射的微光一闪而逝,很快小小的黑影们尽数消失在夜色之中。 隔绝声音的壁垒骤然坍塌,当凯莱回过神,空气中只余下绵长而静穆的钟声,在哥谭的上空,幽幽渺渺地回荡。 指尖残存着布料纹理的凹凸感,凯莱攥紧了风衣一角,忽地垂下眼眸。 她开始明白刚才发生什么了。 她面前的这座城市似乎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钟声打扰,并没有人来探究为什么沉寂多年的钟声会再度响起。 但对凯莱来说,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她默默看着自己的手掌,黯淡的月光下,掌心纹路显得模糊而混沌,沟壑的阴影铺陈。 凯莱看了会,忽然一翻手。当她再度翻过手掌时,金沙丝丝缕缕向着她的手心汇聚,最终凝聚成天平的模样。 最开始,尼克·弗瑞对她的能力的描述就是,战争。 他说的没有错,但是有一点,凯莱没有多想,也不愿意多想。 ——所谓“战争”的定义,到底是什么? 是冲突,暴力,攻击,还是……只是敌意和不满? 凯莱将目光转向钟楼之下的追逐。她此前就注意到了追逐的双方的身份,蝙蝠侠和码头的货车。 在她的注视下,原本疾驰的货车不知碾上了什么,忽然一个颠簸,重心不稳地侧翻过来,伴随着刺耳的刮擦声直直滑出去数十米。 和她想的一样。凯莱想。 她收起天平,余光瞥见鲜红披风在蝙蝠车前飘扬,货车侧翻在道路尽头,护送着货车的车辆纷纷急刹停下,拦在蝙蝠车前,紧接着是闪光和枪声。 凯莱看了几眼,不知道卡尔和蝙蝠侠有没有在交流,隔得太远,她看得不是很清晰。 她重新披上风衣,将手插.进口袋里,走到栏杆边。扫了眼栏杆,估量高度是自己没法直接越过的,凯莱顿了顿,依旧抬腿踩上栏杆。 这个姿势……不可能上得去的,她没有这个力气。凯莱想,然后腿略一发力。 轻轻松松。 她站在栏杆上,俯瞰着身.下的城市,极缓地眨了下眼,随即毫不犹豫地一步迈向虚空,直直地从钟楼上坠了下去。 神盾局曾经讨论过她的能力的极限在哪里。吸引一个宇宙算极限吗?战无不胜算极限吗?在战场上无所不能算极限吗? 现在这一切都有答案了。 接触地面的瞬间,自关节处传递来一股无法抵挡的巨力,在凯莱的想象里,轻易就能扭断她的足踝。 凯莱皱了皱眉。 闪念间,重力带来的巨力忽然消弭无形,足踝出的绞痛也呼吸间撤离,大地对她轻而易举地服了软,凯莱站起身,垂眸打量着自己毫发无损的身体。 仿佛从高空坠落的事实仿佛只是她的想象。 每一次自我突破的过程都很平静,不是在战场上,不是在挣扎时,不是在事事顺遂忽然一无所有后。 以至于有时候她忍不住会想,为什么会是她?甚至连一点磨炼都没有就让她拥有了这样的能力? 为什么拥有这种能力的是她? “如果我不开心……会不会世界毁灭啊?”凯莱苦笑着自言自语。 如果她希望,只要变成一个狭隘的人,一个怨愤世事,对什么都饱含恶意的人,那么她的不满就会变成刀剑,摧毁阻挠她意愿的一切阻力。 她能将任何事物拉入她的领域,拉入一场由她发起的“战争”。 ——而在她的战场上,她绝对不会输。 可她……会成为那样的人吗? “这是我的事,离开我的城市。”蝙蝠侠哑着声音说。 超人任由子弹倾泻在他的身上,闻言冷下神情:“被你制造的恐惧笼罩的城市?” 他将注意力从那些无法伤害他的人类身上转移,紧盯着蝙蝠侠的眼睛,审视着面罩之后的男人,动了动唇,却又想起凯莱叮嘱的“友好”,只得勉强缓了语气,“你不是法官。” 蝙蝠侠沉默了一瞬,“我的确不是。” 他们对视几秒,反复称量着彼此的态度,对比善意与恶意的成分,直到身后的女声打破了古怪的气氛。 “那,那辆货车有什么问题吗?他们看起来要转移货物了。”一路小跑过来的凯莱喘着气问。 “脏弹。”他冷冷地说。 超人皱了下眉,“我去处理掉。” 第96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 正文将近期内替换, 请尊重正版,原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超人任由子弹倾泻在他的身上, 闻言冷下神情:“被你制造的恐惧笼罩的城市?” 他将注意力从那些无法伤害他的人类身上转移, 紧盯着蝙蝠侠的眼睛, 审视着面罩之后的男人,动了动唇,却又想起凯莱叮嘱的“友好”,只得勉强缓了语气, “你不是法官。” 蝙蝠侠沉默了一瞬, “我的确不是。” 他们对视几秒,反复称量着彼此的态度,对比善意与恶意的成分,直到身后的女声打破了古怪的气氛。 “那,那辆货车有什么问题吗?他们看起来要转移货物了。”一路小跑过来的凯莱喘着气问。 要凯莱自己说,她其实并不怎么愿意出现在蝙蝠侠面前——她对之前的阵雨还有点心怀愧疚,但是她真觉得他们再怒目而视下去某些人就要跑了, 于是只能胡乱想办法蒙上脸,压低了声音才敢开口。 超人看了她一眼, 似乎在奇怪她现在的形象, 凯莱不带停顿地回了个笑容过去,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看见,随后她注意到蝙蝠侠的肢体语言更紧绷了一点,嘴角下耷, 不知为什么看起来含着一股愤怒。 “脏弹。”他冷冷地说。 超人皱了下眉,“我去处理掉。”他说。 “不用,这是我的事。” “你的事?你能怎么处理?” 眼见他们又想起了对方在彼此心中的“斑斑劣迹”,凯莱稳住呼吸,抿了抿唇,转过身,望向货车侧翻的地方。或许是自信就算错过一会依旧能追上,他们根本没有搭理那边的意思,以至于押运货物的车辆发现他们的注意力并没有再这边时,且战且退地聚拢到货车边,当她目光扫过去时,忽地启动引擎,在尖锐的引擎声中亡命般向着不同的方向逃离。 凯莱:“……” 戴安娜的说法从来没错……两个小男孩……他们要跑了好吗???? 她快步冲到货车边,车门孤零零地大敞着,一眼能看到里面被起开的木箱,木箱表面能看到公司标志,凯莱隐约觉得标志的配色字体都很眼熟,她摸出手机打开屏幕,借着光看清了上面“Lexcorp”的字样。 凯莱:“……” 她微妙地站起身,望向仍然在火气十足地“友好”交流的两人——碍于她在场还是为什么?反正这一幕看起来有点幼稚——问道:“为什么莱克斯集团要运脏弹?” 哥谭,大都会,莱克斯·卢瑟运脏弹干什么?难道他丧心病狂到想要爆破哥谭? 秉着对蝙蝠侠一向的坏印象,凯莱努力把他往正义的方向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不会只是来抢莱克斯的货物的吧?” 集团之间商业竞争什么什么……不不不,凯莱你不能以主观恶意揣度他人。 凯莱很期待蝙蝠侠能说点什么严厉的话谴责她,但是她眼巴巴地等了又等,车上的黑衣男人依旧一言不发,像是想把自己憋死在车座上。 ……显然卡尔也想到了不太好的那一茬,他看起来有点义愤——但只是一个正直的小记者针对不择手段的总裁的愤怒。 两个“普通市民”纷纷用严厉的目光盯着位高权重的韦恩集团总裁,眼里写满了对于这种卑劣的商业竞争的谴责。 布鲁斯·韦恩:“……” 有苦说不出。 小番外: 【前情提要:戴安娜知道了凯莱是莱总迷妹】 “是谁?”戴安娜过滤了一遍凯莱比较常提起的名字,得出了结论:“莱克斯卢瑟?” 凯莱:“……” 戴安娜:“……” “你是莱克斯卢瑟的粉丝。”戴安娜用了肯定句。 凯莱:“………………” 凯莱立刻坚定地表明自己和老师站在同一战线,同仇敌忾,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总之绝对不会叛变到对面去。可惜戴安娜无动于衷,只是又看了她一眼,看得凯莱满脑袋问号。 戴安娜:“凯莱,去找个男朋友吧。” 凯莱:“……???” 亚马逊公主揉了揉眉心:“明天开始在大都会逛逛,去咖啡馆或者广场坐一坐,怎么样都可以,看看能不能找到你心仪的男孩——不知道哪个男孩能这么好运。” 凯莱:“???” 凯莱艰难道:“戴安娜,没有那么严重……” 戴安娜凉凉地说:“那是莱克斯卢瑟。” 凯莱一脸懵逼:“所以?” 戴安娜:“……” 戴安娜普林斯想了想,发现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这位小莱克斯的污点,虽然她直觉认为这个年轻人是个危险角色——照片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能是莱克斯居心不良,也可能只是她的谨慎作祟——但至少从风评上来看,这位大都会的年轻总裁就甩了隔壁哥谭的那位总裁布鲁斯韦恩一条街。 ——目前为止,莱克斯卢瑟的固定女伴一直是他的助理,而布鲁斯韦恩……他有修身养性的时候吗? 戴安娜诚恳道:“至少韦恩男孩长得比他英俊。” 凯莱:“???” 她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右手按了按眉心,沉默片刻,难以置信道:“为什么你说得好像我已经……”剩下的话她没说下去,只是望着戴安娜。 戴安娜微妙地看着凯莱:“欣赏本身就是一种很危险的倾向,相信我。” 凯莱:“……” 凯莱无语了片刻,扶着额放弃和戴安娜争辩:“好的,好的,D,我会注意的。” 戴安娜看起来依旧心有余悸,她摇了摇头,感叹道:“女孩……” 她到底在暗示什么??? 凯莱看着戴安娜一脸意味深长的“我都懂”,深深地怀疑起来。 今晚的对话给凯莱的感觉很迷离,全程她都觉得自己都在天上飘,每当她想落到地上来,戴安娜都会举起长剑戳她。 “回去吧,女孩,地面已经被心怀不轨的男人占领了,这里不适合你,你呆在天上就好。”她语重心长地说。 “可是你也在下面啊?”凯莱问。 “哦,等你五千岁的时候你也可以下来。”戴安娜说。 凯莱:“???” 凯莱心累。 大都会近几天大雨连绵。 凯莱撑着伞走向地铁站,目光平视前方。天边滚涌着厚重阴霾,晦暗云层深浅明暗,雨珠在伞面上跳跃起伏,滚落至边缘坠下去,顺着伞扣连成细细的银线。 她走进地铁,握着伞柄的手指微微松开,重心下倾的伞顺势从手心里滑了下去。 左手接住伞尾,拇指抵住下巢将它拉回原位,凯莱收起伞,边走边叠好伞面装回伞套,快走到地铁前时,忽然从一片世俗的嘈杂之中听到了敏感词。 “超人……” 顺着声源的方向望去,是地铁里的屏幕。屏幕上回放着听证会的相关新闻,芬奇议员邀请超人能够到听证会上来,看看那些遭受了痛苦的人们,告诉世界那片沙漠里发生了什么,他的立场是什么,他怎样使用自己的力量,根据谁的意愿行动,人类的还是他自己的。 凯莱又看了会,灰绿色的眼睛里倒影着屏幕的画面,如同浮云掠影。 地铁进站后,她顺着人流挤上地铁。 没什么好说的。 那天晚上,他们最后没有去追带着货物逃跑的车——虽然凯莱也很清楚这件事疑点重重,无论是枪战还是之后的逃跑,都证实了莱克斯卢瑟也不是那么无辜。 想起这个结论,凯莱就有点小小的沮丧。 她对莱克斯·卢瑟的印象还停留在十一月的那次晚宴上,自我意识强烈的演讲,愉快到发光的笑容,商业天才的光环—— 更前面一点是重建的地标,Lex/OS系统,慈善事业,他披挂的头衔,一度让凯莱觉得他和卡尔一样是大都会精神的代表。 现在看起来,似乎不是这样。 身为莱克斯总裁迷妹的凯莱难免有点偶像破碎的感觉。 而另一点—— 凯莱望着地铁门上方的路线图,想到哥谭四通八达的轻轨,随后才慢一拍连上之前的思绪。 ——枪战到底归哪边管? 论位置,运货码头是哥谭的码头,莱克斯企业是大都会的企业,交战位置在哥谭,幕后指示在大都会,走流程两边不知道会扯皮多久,而冲突原因?那是两总裁之间的事,随便那一方都能模糊掉那晚的冲突。 卡尔离开时的脸色不算好,凯莱猜他会回去写一篇报道,揭露批判莱克斯企业的黑暗勾当,但是——用处恐怕不会很大。 哪里都没有完美世界。凯莱想。 她双手握着伞,指尖在伞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她并不是对货物是什么不关心,只是…… 凯莱说不上自己的情绪是因为什么。无论是速写还是游览,日程和之前的每天都差不多,可她总觉得提不起精神,走神的频率高得远胜从前,焦虑的情况却……很少,大概是因为她有意控制。 从那天到现在,已经过去近一个月了,她的状态还是不太对。 戴安娜有没有看出来,凯莱不知道,但是她没问,凯莱也就不说。 想想就好了。她想。 想明白就好了。 她坐在座位上,望着对面窗外走神。 地铁刚启动时,窗外的广告还依稀能看清字样,随后就拉长成一片模糊的光影,在某个瞬间忽然消失,只余下蒙昧的黑暗,反光的玻璃上映出她和周围的乘客的影子,所有人都沉浸在某个远离这座地铁的世界里,神情漠然而疲倦。 这样其实挺好的。凯莱想。 敌意,不满,焦虑……负面情绪并不是她能够控制的,而如果她的任何不满最终都会变得如她所愿,为了避免这些情况发生,她需要的是平静。 现在如果她说她希望世界和平,是不是就能实现了?凯莱刚冒出这个想法,随即又古怪地笑起来。 如果没有反抗者,1984里的世界也是个挺和平的世界呢。 她闭上眼睛。 繁芜声音渐渐被剥离抹去,世界归于纯白的寂静,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摇晃沙锤的声音,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凯莱睁开眼。声音从她的世界里抽身,她坐在寂静的人群之中,像个新生儿一样,好奇又谨慎地打量着崭新的视野。 像电视被按下了静音键,又或者是她失去了听觉,她不知道。她看见对面有个青年戴着耳机,低头听音乐,当她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他的头顶开始有一行行文字上弹,是歌词。更远点有个男人在打电话,目光移过去,男人头顶冒出气泡,字母像是被打字机哒哒哒地打出,一个个安稳扎根在气泡里,一笔生意。 凯莱一路望去,原本应该冗杂浩繁的声音被一道道有条不紊地理清,随着她的视线落点浮现出来,以文字的方式呈现于她的眼中,争先恐后地吐着泡泡。 意外地,她并不觉得这样有多麻烦,反而觉得有趣,以及舒心,就好像世界原本就像是这样运作的。 她的目光落在地铁内的电视上。电视里播放着直播新闻,一连串“超人”的单词被打在画面周围,一个比一个庞大,显得气势十足,几乎挤到了电视边站着的少女的帽子。 凯莱抿唇笑了笑,随后才把注意力集中到画面上。 是国会大厦。国会前的台阶下被警戒线围上,空出了一片位置,摄像机一字排开,崇拜者和抗议人士挤挤攘攘围在警戒线后,镜头和目光都对准了—— 那个从天空缓缓降落的红披风男人。 所以他还是去了听证会。 凯莱不觉得很惊讶,但还是觉得挺高兴。 愿意为自己辩论就是个好的开始,人总是先入为主地相信语言,相信自己认定的事,大概要遇到挫折才会倾向于从行为得出看法。 她看着熟悉的背影沿着台阶一步步走上去,鲜红披风垂在身后,人群的情绪越发高涨,漫画般的字体源源不断地从画面里喷出。 他的背影消失在国会大厦里,镜头很快切到了大厦内部,追逐着超人的步伐。旁白在快速总结着听证会的前因后果,对超人的恐惧和疑惑,直到他走进会议室。 警员在他身后关上厚重的木门。 一般来说听证会要很久。凯莱猜想什么时候自己才能知晓结果,一面饶有兴趣地阅读着旁白。她其实不是很清楚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的地步的,毕竟她的兴趣不在新闻上,只是仿佛一夜之间,这股责难超人的热潮就席卷了全世界。 第97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 正文将近期内替换, 请尊重正版,原文首发晋·江·文学城。超快稳定更新小说,本文由  首发】 他是救世主, 上帝, 诺亚, 还是人间之神? 他应该遵从人类的规则吗? 我们有资格要求他吗? 他值得崇拜,那么人们就应该崇拜他吗? 应该吗?凯莱想。 她没想过,一直都没。 没有自己的看法,一切保持现在的模样就好, 不需要改变, 不需要动荡,她只要看着就好,远远地从战场边缘经过,蒙住自己的眼睛,让自己什么都别看到。 一直都是这样。没有看法,没有立场,没有倾向, 从小开始,她就一直都在逃, 从来没有迎难而上。 旁白整理得还算清楚, 但凯莱没有看多久,准确地说,她只看了两分钟。 并不是她不想继续读下去,而是某个瞬间。 那个瞬间, 巨大的单词从屏幕里猛地喷出来,向着凯莱倒过来,漫画里常用的背景音效词,黑黢黢地压下。 铺天盖地。 听证会开始的时间是整点,画面的右下角则一直有时间显示。 在超人走进会议室两分钟后,国会大厦爆炸了。 ——她在想什么? 凯莱站在地铁站外,愣愣地看着晦暗如墨色晕染的天空。 她手里还握着雨伞,披萨外卖员从她身边驶过,旁边楼宇LED屏幕上的广告是厨具,和她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时间显示,离听证会开始还有十几分钟。 ——那个瞬间,她在想什么? 凯莱记得不太清楚,似乎印象最深的情绪是茫然,眼中的一切像是慢镜头,只能看见爆炸声缓缓向她压来。 随后,停滞的思维重新运作,她想到听证会,想到卡尔,想到对他的责难,愤怒感迟钝地渐渐冒头。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凯莱眨了下眼,慢慢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看了眼手里的雨伞,手伸进衣袋里,很快摸到属于手机的坚硬形状。 第一个电话给戴安娜。 “……是的,我回到了十几分钟前,我想我还能改变爆炸,只要我,或者你能及时赶到,告诉卡尔就好。” “你知道他在哪吗?你怎么赶到?”戴安娜问。 凯莱小小地吐了口气:“所以,我能拜托你吗?” 通话结束后,凯莱跑到路边,奋力挥手,又蹦又跳,试图拦下一辆出租车。 下雨天出租车很难拦,而凯莱一时又找不到什么隐蔽的位置能让她飞上天,但她还是想尽力尝试看看能不能赶到国会,哪怕能看到爆炸没有发生也好。 大概是她运气好,或者是能力的作用,没等凯莱蹦跶两下,一辆出租车就在她面前停下,凯莱急匆匆地收伞钻进去,“请送我到国会大厦,谢谢。” “没办法离太近,那边人太多了。”司机说。 凯莱望着窗外。 “没关系。”她说,“他们会让路的。” 十几分钟的时间在司机的风驰电掣里飞速流逝,等凯莱再接到戴安娜的电话时,她已经能看到国会大厦前的人群。 “他没看到。”戴安娜的语气有些冷,“会议室里没有炸弹。” 凯莱盯着车窗外的人群。在她前方,情绪激动的人群背对着她,连成了坚不可摧的城墙,阻挡了她前进的意愿。 “是没看到还是看不到?”她轻声问。 戴安娜:“……我问一下。” 凯莱“嗯”了一声,没挂断电话,转过头对司机说:“别停。” 她不确定这一刻她有没有把让司机屈服于她的命令当成一场战争,出租车加速咆哮着向前冲去,几乎是同一时刻,人群如同被摩西分开的海水般为她让出一条路,任由她一路冲向国会大厦。 戴安娜的声音从手机里飘出来:“……超人说如果炸弹被包裹在铅里,他看不见。” 凯莱:“那让我来。” 戴安娜:“超人准备进入国会大厦,先疏散人群。” 凯莱看了眼时间,离爆炸时间还有几分钟。 她轻轻“嗯”了声。 出租车一个甩尾,在国会大厦前急刹,防暴警察迅速围了上来,记者急火火地涌来,反光的镜头对准车门,闪光灯连成一片。 凯莱推开车门,伸出脚踩上地面,随后矮身钻了出来。 人群对她熟视无睹,仿佛她是透明的。她穿过人群,抬头时正好看见鲜红披风落进国会大厦。 三分钟。 凯莱加快脚步,钻出人群后便要向着入口小跑去。 ——她刚跑出第五步,震耳欲聋的巨响迎面扑来。 Boom. 漫画里这个单词总是会伴随着许多加强效果的线条,艺术字,棱角尖锐,颜色用鲜红,血的那种红色。 凯莱下意识闭上了眼,但她能想象得到那样的场景,她十几分钟前见过的场景—— 尘烟弥散,气浪铺陈,柱式结构的国会大厦淹没在爆炸的火光里。 冲击波避过了她,向着她的身后喷薄扩散,尖叫,惊呼,马嘶,玻璃碎裂,各种声音杂乱无章地糅合在一起,浓熏黑烟滚滚而上,像是死亡的阴影落下。 她毫发无伤地站在国会大厦的台阶下,木木地望着眼前的建筑,眼前仿佛滚动着加粗的字幕,一遍遍代替她的声音发出疑问:不应该这样的。 不应该这样的。 太吵了。凯莱想。 无声世界再次轻柔地拥抱了她,万物重归寂静,她久久望着国会上方弥散的隆隆声,尝试着张开嘴。 一串细小的气泡从她嘴里冒出来,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和戴安娜的通讯还没挂断,屏幕停留在通话页面,戴安娜的话语从手机里冒出,气泡咕噜噜升上去。 ——别难过,凯莱,你尽力了。 她尽力了?没有啊。 好像还没告诉戴安娜。凯莱想。 下次吧。 ——卡尔有看到是什么爆炸了吗? ——一个坐轮椅的男人。坐在第一排最右边,大概是证人,爆炸的是他的轮椅。 ——……待会见,戴安娜。 …… 再睁开眼时,凯莱发现自己坐在咖啡馆里。 咖啡馆外在下雨。 凯莱用了几秒去想现在是什么时候,自己在做什么。几秒之后,她想起来自己在喝咖啡。 几分钟后,她会结账离开,走向地铁站,搭乘地铁,然后在地铁上看见超人去了国会,两分钟后国会大厦爆炸。 又或者几分钟后,她结账离开,走向地铁站,在地铁站前给戴安娜打电话,然后拦下出租车,驶向国会,在国会大厦前下车,在跑向大门时目睹国会大厦爆炸。 凯莱垂下眼睛,看着手里的搅拌棒,手边的方糖,咖啡杯里残缺的拉花。 她叫了什么咖啡? 没有雨声。世界是安静的。 她发了会呆,抬手按铃唤来服务生结账。 铃铛的声音是几个小小的气泡,很灵活,像一尾小鱼。小鱼游游晃晃穿过咖啡馆,凯莱的目光一直跟着它们。 还有时间,她不急。 她在路边等出租车,出租车来得依旧很快,司机和刚才不是一个,知道目的地后,说的话也不一样。 ——你支持超人还是反对他? 突然被提问,凯莱先是怔愣。 立场。 她顿了顿,才抿出一点笑,声音轻轻的。 ——为什么不支持? 不知道这个答案合不合司机的心意,司机接下来就没了声音,只是专心开车。凯莱偏头望着窗外,雨水模糊了玻璃,只能看见窗外圆融的色块,看不出是什么,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水珠,在玻璃底端溅起来,漫漫地漂浮着。 今天雨这么大吗?她想。 抵达广场时已经是瓢泼大雨,凯莱重复对她来说只是十几分钟之前的举动——推开车门,下车,走向国会大厦。 或者还要加上撑伞。 雨珠穿缀成串,像是在伞边挂上了一席晶莹的珠帘,她从防暴警察身边经过,拾阶而上,走进厚重木门后。 大厅里没有人注意到她,凯莱一面往里走一面寻找着熟悉的面孔,不多时,她看见了芬奇议员,她正和身边的一个光头男人说着什么,并肩向着会议室走。凯莱跟着他们,走了没多远,她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莱克斯·卢瑟叉着腰从旁边拐出来,拦在路上,显然一直在等他们。 凯莱停下脚步。 一串串气泡从莱克斯·卢瑟嘴里冒出来,并不横冲直撞,而是阴阴地围着芬奇议员转圈。 ——我想出资制作一件威慑氪星人的武器。 她看着莱克斯·卢瑟吐出威胁的话语,联想到之后的爆炸,慢慢有了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但是很合理。凯莱想。 一切都是莱克斯·卢瑟设计的,沙漠里的屠村也好,此后的证词也好,对超人的责难也好,之前的爆炸也好,他想将超人逼入死角,但是……为什么? 凯莱边想边走,和莱克斯·卢瑟擦肩而过,意外地没有多少失落或是幻想被打破的愤怒。 ……她不是对莱克斯·卢瑟……的吗? 对他什么?凯莱愣了愣。 而武器,大概就是那天…… 第98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 正文将近期内替换, 请尊重正版,原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她试着回忆, 徒劳无功地在记忆里洄游, 却总觉得隔了迷蒙空雾, 镜花水月,捞不起片段记忆。 ……现在不应该想这些。 她走进会议室,被告席前站着许多记者,正在交流着什么, 凯莱不关心, 她扫了一圈场内,很快看到了坐轮椅的男人。 凯莱的眼神暗了暗。 她走过去,擦着什么人的肩膀挤到男人身边,对方不知道在看什么,目光飘忽,忽然落到她的脸上。 凯莱看见他张开嘴,嘴里冒出一串的气泡。她没有在意, 只是伸手穿过他的腋下,轻松地把他提起来。这个过程里男人一直在挣扎, 神情惊恐地喊着什么, 凯莱把他放在桌上,一手扶着轮椅,尝试了下,似乎也不是很难拎起来的样子。 凯莱没怎么多想。她双手抓住轮椅边缘, 提了口气,一点点把轮椅举过头顶,随后转过身,说了声“让让”,便举着轮椅向着会议室门外走去。 他们在喊什么?脸上的表情又是因为什么?凯莱不知道,那些字母太多太大,一个个冲过来撞在她脸上,她根本看不清都是些什么文字,只能勉强从字母缝隙看到人群为她让开了一条路。 她艰难地往门外挤,走到门外时似乎撞到了莱克斯·卢瑟,凯莱没在意,只是分出点心思想,不知道他看到自己把炸弹抢出来,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接下来的事像梦一样。 她走了几步,警察追上来想要把她按倒在地,凯莱只觉得他们的力气轻得像是猫爪子挠上来,她有些烦,抖了下肩膀,把压上来的警察抖下去,接着往前走。 似乎是压不住她,他们开始抱住她的腿,有人开枪吗?凯莱不知道,她没听见。烦人的影子扑上来,她就把他们推下去,什么小东西擦着她身边飞过去,她抬手挥开,也有东西砸在她身上,冰凉的,随后滑落下去,臆想中,在地面上砸出一枚枚小巧的气泡。 一切都像梦一样。 她拖着一个又一个扑上来的警察,举着随时会爆炸的轮椅,一步步走出国会大厦。 鲜红的披风在她眼前落下。 凯莱放下轮椅。她挥开眼前烦人的字母,迎着卡尔疑惑的眼神,定定地看了几秒,忽然绽出一抹笑容。 这里面有炸弹。她轻轻松松地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应该不是定时的,你可以拆掉炸弹留下当做证据。 凯莱想,卡尔应该会问什么吧?这一次她考虑不当,因为憋着气,一个人就赶过来了,没有提前和他们说…… 气泡轻飘飘地从她嘴边飘上去,融入雨幕。 但是超人什么也没问,只是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她。 雨渐渐停了,云层罅隙里漏下澄净的阳光。 天空开始放晴了。 天空的云霞呈现出香槟金与玫瑰红的明丽渐变,落日光辉在玻璃幕墙上跳跃,暮色自遥远的天际层层渲染,一身黑色皮衣的高挑美人钻出豪车,走向大都会警署。 戴安娜·普林斯一抬眼,就看见了站在警署门口等她的男人。 红色方格衬衣,毛呢西装外套,黑色长裤和皮鞋,神情略显烦躁。 克拉克·肯特,卡尔-艾尔,超人。 她没有心情和他寒暄,只是简短地问:“她怎么样了?” 克拉克·肯特转身走进警署,“很安静。”他说。“安静得不像她。” “……如果。”戴安娜的神情有些疲倦,只说了一个单词,就不再说下去。 “你可以带她回去。”克拉克接上了她的话。 戴安娜沉默片刻,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们不再交谈,而是向着警署深处走去,脚步声在瓷砖地面上敲出单调声响,渐渐被犯人的叫骂声淹没。 他们深入了临时监狱。 绕过外面的普通犯人,克拉克带着戴安娜转过拐角,一个警察站在走廊尽头的门前,等走近她,克拉克对他出示了一份文件,对方检查过后对着他们点头,摸出钥匙打开了身后的门,随后闪身让出了一条路,以便戴安娜和克拉克进去。 进门后,四周骤然安静。 戴安娜停在门口,久久注视着不远处一道铁栅之隔的牢房,以及坐在单人床上、长发柔顺的少女。 她没有穿着囚服,而是穿着被送进来那天的长袖连衣裙,米白风衣被挂在墙上。 她看起来情绪还好,闲适地曲着一条腿,双手抱在胸前,望着对面雪白的墙壁发呆。 听到门响,少女转过头,坐直了身体,漂亮的眼睛瞳光流转,映出了戴安娜和克拉克的身影。 “下午好,戴安娜,卡尔。”她对着走近的两人露出温柔的笑容,有些好奇地问:“是调查结果出来了吗?” “……是的。”戴安娜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炸弹的来源的确和莱克斯卢瑟有关,你做了一件正确的事。”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少女犹豫着问,她直视着戴安娜的眼睛,斟酌着说:“当然,我知道我擅闯国会是扰乱治安……” 戴安娜没有说话。 少女的声音渐渐微弱,最后她闭上嘴,惴惴不安地出声:“……戴安娜?” “格洛里亚。”克拉克忽然开口,打破了奇怪的氛围,“我有点事想问你。” “请说。”少女点了点头。 她的配合让克拉克有点古怪的错乱感,他定了定神,才沉声开口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国会里有炸弹的?” “……”少女看起来有些困惑,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你知道我的能力的,我只是……” 她忽然若有所思地停顿,过了会才苦笑着说道:“我好像忘记告诉你们了。” 她站起身,走到护栏边,比划着手势辅助自己描述:“上次……我和卡尔在哥谭那次,我的能力好像变得更强了。” “我……好像可以改变任何我不希望发生的事。” 说到这里,少女有点苦恼地笑了笑,“原理大概是,如果我将某个事物视为敌人,那么……战争会发生,然后我会赢,再之后……” “世界会屈从于你的意志。”戴安娜嗓音沙哑地说。 “大概就是这样。”少女点了点头。“我目睹了爆炸发生,我不希望这件事发生,所以……” 说到这里,她有些不确定,犹豫着说:“……我大概逆转了时间。” “逆转了时间之后我提前赶到国会,但是卡尔进入国会大楼之后,爆炸立刻发生了,比最初的时间线上提前了几分钟,所以我猜爆炸可能不是定时……而是人为控制的,就是为了针对你,”她看了克拉克一眼,继续说道:“于是我第二次逆转,想自己把炸弹带出来……毕竟如果你没有进入国会,引爆是没有意义的。” 她吐了吐舌头,似乎对自己的擅作主张感到抱歉:“……那时候来不及了,所以我没有联系你们,抱歉,戴安娜。” “你怎么证明逆转发生过?”克拉克问。 少女明显愣了一下:“证明?你们知道我的能力的……” 听到她的回答,克拉克和戴安娜交换了一个晦暗的眼神。 “……戴安娜?卡尔?”少女不解地望着他们。 戴安娜微微叹了口气,抿出一点生硬的笑意:“没事,你做得很好。” “谢谢。”少女微笑着颔首,她看了看戴安娜又看了看卡尔,迟疑了一瞬,问道:“事实上,我能问个问题吗?或许你们不知道……我只是问一下。” “说吧。”戴安娜说。 “是这样的。”眨了眨眼,少女谨慎地问道:“我不太理解莱克斯·卢瑟为什么针对卡尔?我的意思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多就是对卡尔的声誉造成损害,他的目的难道是希望超人就此消失不再出现吗?但是这难道不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吗?毕竟就算那样,卡尔也依旧平安无事……等等,我不是……那个意思。”说到最后,她彻底语无伦次,最后窘迫地低下了头。 “我知道。”克拉克安慰她,随后他神情一肃,道:“我相信他憎恨我……而且也有彻底抹除我的存在的方法。” 他眼神略微暗了下去:“具体方法我还不知道,不过我猜大概和市中心的飞船遗骸有关,他一定会想要利用氪星科技,如果他得到了佐德的尸体……”他陷入了沉思。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少女听到这里反而松了口气,理所当然地说。 戴安娜和克拉克纷纷疑惑地望向她,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格洛里亚会这么肯定这一点—— “佐德的尸体,我记得还在我的宇宙?”凯莱努力回想着过去的记忆。 不知道为什么,逆转时间后她的记忆发生了一定的模糊,不过大多只是一瞬的事,她花了好几天把自己的记忆收拾整理好,幸好把炸弹带出来之后她就被押送上了警车,带到警署关了起来,她才有了漫长的无所事事的时间用来整理。 算起来,第一次见到卡尔……了解到,她的能力,也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她定了定神,认真地说:“卡尔离开前没有把尸体带走,所以莱克斯·卢瑟不可能得到尸体的。”说到这里,凯莱又有些疑惑,“但是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既然他不可能伤害到卡尔……” “格洛里亚。” 凯莱不知道为什么克拉克忽然叫她的名字,她迷惑地看过去,做出聆听的姿态。 克拉克看起来在斟酌用词,他凝视着凯莱的眼睛,静了片刻,缓慢地说:“佐德的尸体一直被军方保管。” 凯莱迷惑了一瞬:“……啊?” 克拉克问:“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 世界陷入了寂静。 寒意悄无声息地攀上脊背,毛骨悚然的惊惧占据了全部思维,凯莱的眼睛蓦地睁大,她直直地望着眼前理应万分熟悉的两人,忽然觉得心脏一片冰冷,像是被恐惧洞穿。 她的声音听起来云雾般缥缈,平静得不像是她的。 “格洛里亚·艾森……来自另一个宇宙。” 戴安娜缓缓走到她的面前,凯莱忽然发现她没有像以往一样低下头,而是与自己平视,她惊奇地看着戴安娜,像是第一次看到她一样,既熟悉又陌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忽然间,此前被她随意扫到角落里的记忆忽然吵吵嚷嚷地横冲直撞起来,刺痛如同闪电瞬间击中了凯莱的脑海,她疼得下意识捂住头,脑袋里乱乱糟糟的。 她明明比戴安娜矮很多的……? “现在你相信了。”克拉克望着神情惶恐的凯莱,叹了口气,单手拍了拍戴安娜的肩膀。 “……嗯。”戴安娜垂下眸子。“她的精神……的确错乱了。” 她注视着眼瞳中盈满雾气般茫然的少女,轻声说:“你一直想要击败我,这次来大都会也只是想继续此前的战斗,但是那天你突然闯进国会,举着轮椅走出来,打伤了数十个警卫。” “卡尔说你变得很奇怪,你从来不喜欢他,更不可能对他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性情大变,但是……” “在我的记忆里,你是格洛里亚,我同父同母的妹妹,出色的女战士,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 巨响爆发得十分突然。 牢房的看守人员最先听到了来自身后门扉内的“轰隆!”一声,沿着墙体传递而来的剧烈震动震得他一时站不稳,向前跌去,看守急忙双手撑住地面,稳住身形,重心恢复的瞬间便急急地转身,扑向牢房正门。 他冲进门内,烟尘石灰扑面而来,蒙蔽了他的视线,脚下不小心踩到一块碎石,顿时失去平衡,几乎要摔倒在地。 “小心。”克拉克头也不回地扶了看守一把。 “啊,谢谢。”烟尘渐渐散去,露出满地墙壁碎裂后掉下来的石块,看守心有余悸地瞟了眼刚刚要摔倒的地方,猛然想起闯进来的初衷,不由得问道:“发生了什么?” 这个问题不需要克拉克回答,只要扫一眼,任谁都能轻易得出一个事实。 “犯人逃跑了?!”看守目瞪口呆地喃喃着。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最深处的牢房,牢房此刻已经空无一人,房顶塌了半边,露出深埋墙体内的钢筋,碎石墙灰铺洒了一地,铁栅扭曲得不成形状,几乎看不出原先的样子。 克拉克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长久地凝视着牢房屋顶空洞外的蔚蓝晴空,想起刚刚格洛里亚的神情。 那个在他的认知里刚强而执着的女战士,生平第一次,眼瞳里浮现出那么多茫然。她静默地站在栏杆后,双手抓着栏杆,头颅低垂,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发呆。 克拉克原本以为她会表现出被愚弄的愤怒,或是冷静地告诉他们她不相信,但格洛里亚没有。 她只是站在那里,双眼放空,目光漫无目的地在他们脸上游离,像是在看着什么遥远的地方,尔后,那道眸光忽地定格在某一点,寂静的火焰在灰绿色的瞳孔里猛地燃烧起来。 随后她陡然撞碎牢房,飞了出去。 她相信他们,但她不接受这个结论。 克拉克看了眼戴安娜追出去的方向,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无从评论格洛里亚的行为是否理智,实际上,如果格洛里亚是个普通人,他可能会觉得给她足够的时间冷静是一个好决定,时间会抚平绝大部分伤痕。 但是她不是。 格洛里亚是谁呢? ——是一个当他怀疑她精神错乱后、第一想法是让戴安娜把她带回天堂岛关起来、不要放任她犯下更多的错误的女战士。 …… 大气层被她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大都会随着她飞起的高度逐渐变小,像是儿童房里摆放整齐的积木,狭长海湾迤逦如带,横陈在两座城市之间,再之后是笼罩在古老的灰色调里的哥谭,随后地面被薄薄的云层掩盖,剧降的气温让她的发丝和睫羽上缀上了细小的晶珠,十几秒之后,她突破了大气层。 声音在刹那间消失。 凯莱平静地浮在真空之中。 她花了点时间回忆一串数据,一串被属于“格洛里亚”的女战士的记忆冲到不知哪个角落里的数据。随后她陷入了沉默,只是漫长地,漫长地注视着那个,本应该存在着一条裂缝、连接着两个宇宙的裂缝的位置。 她有格洛里亚的记忆。这个有着和她一样名字、一样相貌(这点其实还未证实)、甚至——凯莱毫不怀疑——一样灵魂(可以这么说吗?)的女性,她来自天堂岛,身为戴安娜的妹妹,年龄高达数千岁,拥有完美的战斗技巧,以及超过六英尺的身高。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不管多么难以置信,不管听到戴安娜的话的瞬间她有多想大喊“荒谬”,凯莱都无法否认,她现在是她,她就是格洛里亚。 记忆并不完全可信,但如果所有人都相信她一直以来都是另一个人呢?那个人一直存在,她哭过、笑过、愤怒过、恐惧过、耀眼过、眼泪和喜悦都真真切切地存在过,然后忽然地,她取代了她,没发生任何波折,她成为了另一个人。 她是谁?她又在哪? 凯莱望着星光微弱的无边黑暗,无所适从地在思绪里漫无目的地溯洄,慢慢地,她开始想起许多细微的、在此之前被她不经意忽略的细节。 ——钻进出租车时险些撞到额头。 ——从不喜欢的咖啡。 ——大雨。 ——不该出现的烦意。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凯莱记不清了。 她有些烦躁地晃了晃脑袋,按着太阳穴,记忆无序地排列组合,吵吵嚷嚷琐碎杂乱,随后一个念头自然而然地浮现,像是一尾游鱼,“啪”一声跃出水面。 从小到大,凯莱听到过来自很多人对她的很多个评价。得益于母亲,她有着一副堪称美丽的容貌,这点被无数事例证实过,但是在人群里,她永远不会被人第一眼看到。 平淡。 连凯莱自己也这么觉得。 她没有可以被成为“个性”的性格元素,也没有吸引人注意力的气质,她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地温和友善,所以也自然而然地容易被忽略。 凯莱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这是她的生存方式,她愿意从更温柔的视角看待这个世界,她选择这样做,从来不是因为期待能被世界回馈以同等的温柔。 所以如果是她,哪怕是在梦里,她也绝对不会做出“把压上来的警察抖下去接着往前走”这种事。 但那就是她。 ——她忘记她的焦虑症多久了? ——她从小到大一直都有点恐高不是吗? 答案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在心中浮现。 凯莱慢慢闭上眼,静下心去感受身处的这一片空间。 没有能量回流,没有星尘散落。 和她想的一样,“门”消失了。 或者说,从来没有存在过。 ——格洛里亚。 仿佛有谁在叫她的名字。 凯莱睁开眼,回眸望去。 戎装的女神漂浮在她身后,背对着地球和太阳,她的黑发披散在肩头,恒星的光辉为她镀上了一层煊赫的金色,她的轮廓鲜明而清晰。 你还好吗?戴安娜问她。 气泡从她唇边慢悠悠浮上去,文字在气泡里载沉载浮。 凯莱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气泡上,突兀地展颜一笑。 我很好啊。她温柔地说。 她的解释没有起到多大作用,戴安娜望向她的目光里若有若无地缠绕着担忧,只是被一贯的认真语气掩盖了太多,显不出多少温情脉脉。 我知道你一时没办法接受。她吐出一口气。我们可以回天堂岛。 凯莱安静地咀嚼着这片刻的安宁。 她望着戴安娜的眼睛,翻检记忆里格洛里亚和戴安娜的相处画面——没有太多温情.色彩,格洛里亚好胜且缺乏耐心,对于这个优秀而美丽的长姐,她更多地怀抱着一种对抗心理,将戴安娜视为她一生的对手,戴安娜也没有娇宠格洛里亚的习惯。 第99章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节, 正文将近期内替换, 请尊重正版,原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记忆里最多的画面就是她们战斗, 战斗, 战斗, 在沙滩上翻滚,在森林里追逐,在泉水里搏斗。鲜少的时候,通常是狩猎之后, 她们会坐在一起, 处理猎物,洗净血污,搭起支架烧烤,互相嫌弃对方抢走了最先烤熟的部分,幼稚得不像是未来的女神。 无端地,凯莱忽然有些羡慕格洛里亚。 她无从接触格洛里亚的过去,她是格洛里亚, 也不是她,甚至凯莱也无法说清, 她现在表现出的情绪, 到底是因为身为格洛里亚的记忆带来的影响,还是凯莱的记忆带来的影响。 她到底是有着格洛里亚记忆的凯莱,还是有着凯莱记忆的格洛里亚? 凯莱所能做的,只是专注地凝视着戴安娜, 尽可能地把这一幕记在脑海中。 浩瀚无垠的太空,地球与曜日相映成辉,拥有着神明赐予的美貌的女神立于虚无之上,向着她伸出手。 她无声地扬起嘴角,眼眶却蓦地一酸。 戴安娜。凯莱发自内心道。能作为你的妹妹存在,我很高兴。 戴安娜眉眼间攒出一丝困惑。 格洛里亚……她说。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 泪水自眼角溢出,却没有顺着脸颊滑落,而是凝聚成圆润水珠,一串串地,连缀成珠链,茫茫地向着宇宙深处漂浮而去。 凯莱抬起手,拭去眼角的泪珠,含着泪,微笑着。 但是这里不是我的世界。她说。 这里不是她的世界。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凯莱不知道。 其实早就有猜测不是吗,托尼曾经那么严肃地建议过,不要那样做,她可能出错,可能迷失,可能永远无法回来。 但她还是做了。 她从来不相信,一个人能够这样毫无代价地行使神的权能,让世界按照她的意志运行。 即使她不信神,对于她能办到的事,她依然很难用“这是科学最终能触及的”来安慰自己。 可即使到了这一步,她依旧任性地想要让一切回归原点。 她想回家。 能和我战斗吗?凯莱问道。 戴安娜定定地凝视了她许久,有一瞬间,她看起来那么迟疑,眼眸中交错着挣扎之意,像是想替凯莱拭去泪水。 但她最后只是点了点头,缓缓抽出背在背后的长剑,炽热的长剑折射一线日光,耀眼得无法看清。 她挥落火神之剑,长剑斩开曙光,浩浩荡荡地向着凯莱倾落。 凯莱迎着剑光,毫无畏惧地闭上眼,对这个宇宙最后一次行使她的权能。 ——为我打开“门”,能够返回我的宇宙的“门”。 她的猜想是不是正确的?她还能不能承担再一次错误的后果?她能找回自己的世界吗? 这一切凯莱都不知道,她只能怀着空茫微渺的希冀祈祷未来如她所愿。 但有一点是确凿无疑的。 ——她知道,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她再也不会见到会叫她“格洛里亚”的戴安娜。 流星天降。 怎样才能判断,你现在抵达的宇宙,就是你离开的那一个? 凯莱不知道。 她降落的地点是华盛顿,一条只有野猫的小巷里,没有人看见她。 甚至没有多大动静。 这样就很好。凯莱想。 “家”这个词汇在这一刻忽然有了意义,凯莱原地小跳几下,活动着手腕,本能地计算起科洛索和华盛顿的距离,眼底隐隐的笑意最终演变成了唇角的弧度。 她要回家了。 甚至! 微小的喜悦在心底盛放成礼花,凯莱带着愉快的笑容,步履轻快地走出小巷,她每走一步都觉得潜伏在心中的阴霾散去少许,嘴角扬起的角度越来越大,渐渐地,她开始奔跑起来,一边笑一边抹眼角,欢快的笑声被她抛洒在人行道上,无声地融化,流淌,消失在下水道口里。 没有什么变得不一样! 路过地图时瞄了一眼,一瞬间那幅复杂的华盛顿路线图印入脑中,凯莱没有多想,而是飞快在脑海里勾画出最佳路径。 地铁站……不对,既然目的地是机场,为什么不叫出租车? 或者说,为什么她会选择跑? 带着这样的思索,凯莱拐过一个弯,忽然,她脚步一顿。 不远的……枪声。 凯莱略一皱眉,但旋即她的眉宇就舒展开。 Ouch. 这就是……见面礼喽?凯莱愉快地想。 天哪,她几乎要忘了自己吸引战争的体质了。 这种情况下,不去感谢一下不太得体吧? 她带着点恶作剧的心情,向着枪声传来的方向跑去,轻飘飘的愉悦感填充着她的大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天国阶梯上,视野朦胧又清晰,所见事物都笼罩在一团柔和的色彩里,她感觉她无所不能,就像是在梦里、不,比梦里还好。 因为她知道她配得上、她值得她想要的一切,天哪,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吗?她知道她有多好,她可是拥有、不、她可是—— 擦着发丝飞过的流弹打破了她满心欢喜的绮思。 失礼极了。凯莱有些不悦地想。 但她还是要优雅的,不是吗?所以她不会说,她只会——亲手——教训——那些人—— 要不是——要不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她会不会以为自己磕了药? 想到这种设想,凯莱忍不住笑起来。 随着她的臆想,她所期待的战场已经近在眼前。 高架桥。撞车。追逐。 关键词在脑海中一闪而逝,凯莱扫了眼数米高的高架桥,视线向左飘去,很快看到了数层的红墙小楼。 她跑向小楼,踩着墙根一蹬,轻巧地一个空翻,三步上墙后伸手攀住窗沿,在各个窗棂处借力,一路沿着墙面攀跃,轻松写意得就像是这些技巧早就刻画进本能。 最后一扇窗的窗檐距离顶层还有点距离,凯莱目光一扫,从窗台向墙面跃去,跃出的同时举起舒张成爪的右手,一爪插.进墙面! 不算脆弱的混凝土墙面瞬间崩碎,深深插.进墙体的手指因为坠落的力量在墙面上拉出撕裂般的痕迹,碎石簌簌飞溅。 灰尘落进凯莱的眼睛里,她不舒服地用空闲的左手揉了揉眼睛,只凭借右手的力量,摇摇晃晃地挂在数米高的墙上。 等揉完眼睛,凯莱左手五指也扎进墙面,攀爬完了剩下的一点距离。 当右手勾住楼体棱角,凯莱双腿一蹬墙面,一个利索的空翻跃上天台。 楼顶距离高架桥桥面还有几米距离,凯莱算了下距离,后退几步,随后向着高架桥的方向猛地冲去,一步踩上低矮的边缘发力一跃! 高架桥比楼顶还要高一点,再加上重力作用,跨越了数米距离后,凯莱堪堪抓住了护栏墙边缘。 只一刹那,混凝土崩碎的声音响起,凯莱纵身侧翻上桥面,还未落地,眼前蓦地一花,一扇车门从路面上滑了过去,速度快得让凯莱只能勉强看清上面蜷缩着两个人影。 美国队长。还有罗曼诺夫特工。 凯莱挑了挑眉。 她向着他们飞出的方向望去,一个不认识的黑人在地上翻滚几圈后止住,尝试着爬起来。更远一点的装甲车猛地急刹,斜斜地横在边缘,攀在装甲车车前盖上人影跳下车,从装甲车里下来的人手中接过…… 那是火箭筒……吗? 凯莱瞳孔蓦地一缩。 “艾森小姐!” 骤然听到呼喊她的声音,凯莱回头望去,美国队长正扶着罗曼诺夫特工转移,手里举着那面振金制作的盾牌。 不及多想,凯莱猛然冲向他们,一把夺过美国队长的盾牌,扭身举起盾牌,对准了激射而来的弹头! 火焰与硝烟在盾牌上炸开,瞬间淹没了他们。 骤然降临的冲击让凯莱身体一震,本能地后退一步缓冲,地面伴随着她一脚踏下,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吐出一口灼热的空气,凯莱松开手,将盾牌递给美国队长。 她对着对方行了个礼,咯咯笑道:“好久不见,队长。” 火焰缠绕在她身周,如蛇般游走,黑烟和高温簇拥着她,她的金发在气浪中翻飞。 时间不够叙旧,凯莱转头望向之前那个举着火箭筒的男人的方向,遮天蔽日的烟雾骤然被风吹散,她站在火焰之中,远远、远远地和对方视线交错。 凯莱笑了笑。 几乎是在笑容出现的同时,她骤然冲出烟雾,以不可思议的高速向着对方冲去,火焰在她身后追赶着她,聚拢出巨兽的形貌。 第一发,第二发,第三发。 裹挟着气流的炮弹被她轻易闪过,擦着她的发尾、衣摆、袖口,撞入她身后的烈焰,爆炸成更大的火光。 似乎意识到火箭筒对凯莱毫无效果,带着面罩和防风镜的男人换了机关枪,沿着地面一路扫射,他的同伴也端着机枪交织弹幕,子弹在桥面上击出一个个坑洞,又被凯莱的步伐甩在身后。 她轻描淡写地穿梭在枪林弹雨里,触发式炸弹被丢过来,不等凯莱做出反应,她身后的火焰巨兽已然暴怒,咆哮着冲过她,吞没了爆炸的冲击。 爆炸吸收,子弹闪避,防御无死角。 眼看着凯莱快速逼近,男人抛下枪支,从装备带里抽出匕首,转了个漂亮的刀花,猛地向凯莱袭来。 “Reallllllllllly?”凯莱大笑着。 气浪,高温,焰流。 她的拳风掀起层层叠叠的余波,卷挟着火焰巨浪狠狠撞向对方! 数米距离眨眼间缩短,凯莱看见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眸依旧平静无波,只是在火焰吞噬他之前,他猛地放弃了进攻后撤,向着高架桥边缘狂奔,在火焰追击下翻过护栏墙,直直坠下高架桥。 未能追上他的火焰狂怒地倒卷而来,吞噬了他正要逃跑的同伴,连惨叫都没有发出,顷刻间那些人影就被火焰撕裂,装甲车在烈焰里渐渐扭曲得不成形。 凯莱没有分给他们半个眼神,她三两步冲到高架桥边,向下张望。 不出意料,对方已经不见踪影。 她收回手,深深地呼吸,然后吐出,将被火焰扬起的鬓发别到耳后。 丝丝缕缕的火焰慢慢消散在空气里。 金发女孩转身望向向她小跑来的美国队长,露出一个笑容:“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叙旧了。” 一切都很顺利,对啊,这个世界没有那么难处理,就像是一个游戏,她开着作弊器横冲直撞,有那么难吗?这只是一个已经被她通关的游戏,无聊,无聊,无聊,不是吗? 她的目光落在向她走来的男人和女人身上,他们也一样,她看得出来,他们在等待她,发自内心的喜悦是纯粹、不带一丝杂质的,那些蛛丝马迹,她看得出来。因为对她来说一切都很简单,因为她总是乐于帮助他们,因为她是格洛瑞亚·艾森——啊,他们的眼神看起来有些愧疚,多好玩啊,是想起了曾经并肩为神盾局作战的时候了吗?但是对她来说,那并不痛苦,这只是一个游戏,她能做到那么多,所以她选择去做,装作深受困扰满不情愿的样子,实际上在为能够排解无聊而欣喜—— 沾沾自喜的愉悦几乎无法克制,于是她选择直白地展示出来,让毫无保留的笑意洋溢在脸上,她看着他们神情复杂地望着她,那种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取悦了她,她喜滋滋、心满意足地盘算着—— “艾森小姐。”罗曼诺夫说,“我们之前没有办法联系上你。” “抱歉,我消失了太久了是吗?”凯莱微笑着,一边在内心飞快地计算着时间,“四个月,是吗?” 她的话让对面的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罗曼诺夫顿了顿,才说:“事实上,是十六个月。” “……” 这个谬误并没有打击到凯莱,她短暂地消沉了一瞬,但立刻又振作起来,轻松地说:“抱歉,我没想到离开了这么久。” 几个月?到底几个月?时间流速对于两个宇宙来说都是二比一吗?还是说是那个理论?观察者的视角决定时间流速?对于任何一个穿越宇宙的人来说都会这样—— “艾森小姐。” 飞转的思绪蓦地被打断。 凯莱疑惑地望着罗曼诺夫,她现在还沉浸在梦一般轻盈里,思维敏锐得能捕捉到任何一点细节,这让她能够清晰地接收到对方每一个微表情里传递来的信息。 罗曼诺夫似乎在斟酌接下来的话,眉毛紧皱着,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染上了一丝怜悯,看起来—— “在你离开后不久,”黑寡妇端详着凯莱的神情,慢慢地说:“你的父亲被诊断出胃癌,晚期。” “他一直在等你……我上次去看望他是一周前,所以我不确定……不过目前还没有坏消息。” “但是……” 如同冰水披头浇了下来。 凯莱定定地盯着她不断翕动的红唇,思维像是被冻结在冰川里。 她过了几秒,才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 梦一般的愉悦一下消失了。 消毒水。 白大褂。 光亮瓷砖。 凯莱坐在医院走廊的金属座椅上。 正常人对医院的印象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她想。 思维漫无目的地巡游,从门牌上的姓名上沿着时光回溯,陈旧的故事翻到扉页,回到德克萨斯的盛暑。 印象里她是鲜少生病的体质,小时候最爱撒娇,甜软得摔一跤都会掉金豆豆,每当出现了难受的症状后,自己就先皱鼻子瘪嘴巴,泪汪汪地扑倒妈妈怀里,哼哼唧唧不愿意撒手。 “凯莱,你会传染拉伊莎的。”老爹举着温度计,看着她布满潮红的小脸,满是无奈。 就不,她哼唧一声,把脸扭过去,不开心地想,爸爸最讨厌了。 于是妈妈笑起来。 “约翰。” 冰凉柔软的手伸过来,揩拭去她的泪水,捏捏她的脸,柔软的唇落在她的额发上。 “让我给你施一个魔法好不好?”那双手主人的声音温柔得像是有魔力,每一句话都像是神秘的咒语,“我的星星。” 仙女的吻就是她们的魔法,妈妈就是她知道的最强大的仙女。 小孩子总是相信童话故事,她依恋地蹭蹭那双手,全心全意相信着仙女洒下的光尘来自月光,而自己就是天上掉下来的星星。 于是魔法生效,那些症状消失,她接着去苹果树下打滚,把裙子滚得脏兮兮的,再带着一身草屑泥土欢笑着扑向妈妈的怀抱。 仙女不会变老,仙女不会生病,仙女就算消失,也只是回到了仙境。 所以当父亲带着满身酒气拥抱她时,她只是疑惑地问:“妈妈不是回到仙境去了吗?你为什么要哭呢?” 为什么要哭呢。 凯莱出神地望着对面的病房房门,脊背微微佝偻,手指规规矩矩地在膝盖上交叠,转动右手戒指的动作心不在焉又习以为常。 她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却又像是只坐了一瞬。有人从她眼前走过,有人驻足问她怎么样,她回答了一些,忽略了一些,说了什么也不记得,所有人都像是模糊的影子,就好像加速到极致的影像,只有她是静止的。 该不该进去呢。凯莱想。 进去会看到什么呢。 她不懂那么多事,从小开始就不懂。 不懂为什么会爱,不懂为什么会分离,不懂为什么会有冲突,不懂为什么世界不能简单到只有得偿所愿。 就好像不懂为什么自己会吸引战争,会拥有这样不可思议的能力,会有一天忽然发现,属于自己的。 最大秘密。 沉默吞噬了时间,走廊安静得像是停尸房,凯莱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清晰,平稳,并不如她想的那样已经枯萎或者死去。 多奇怪呀。她想。 按理说子女总是比父母寿命更长,那么他们总会有要送别亲人的一天,看着沉重棺木沉入墓穴,被一捧捧泥土掩盖,最后只剩下雪白的墓碑,年复一年倾听着风中的低语。 所以没必要—— 她闭了闭眼,倏然站起身。 …… “西莱斯特·怀特?” 结束通话之后,佩珀·波兹依旧皱着眉,神情说不上是古怪还是微妙。 她盯着手机关掉的屏幕,像是遇到一个难解的谜题,眼底满是迷惑之意。 “怎么了?” 托尼·斯塔克难得离开地下室,刚走上楼梯就看到自己的秘书小姐一脸不解。 他一边用毛巾擦汗一边走向浴室,嘴里漫不经心地问:“是在犹豫约会穿什么吗?你穿那身珍珠银的礼服很好看,相信我的审美。” “……托尼。”佩珀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她缓缓抬起头,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纳闷不已的男人,“是格洛瑞亚。” 托尼擦汗的动作一顿。 “哦,所以她回来了?”过了会,他才低下头继续擦汗,边说边打了个哈欠,“天,我觉得我该睡一觉了。贾维斯?” “三十八小时,先生。”人工智能管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 “她问我能不能查到西莱斯特·怀特的消息,我告诉她了。”佩珀显然不太理解为什么格洛瑞亚会问起一个和她毫无关联的人,但既然她问起,佩珀也就告诉她了。 托尼挑了下眉,感兴趣地问:“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