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惊世骇俗的一吻 001 惊世骇俗的一吻 青松翠柏环绕之中越发显得洁白挺拔的圣母大教堂,鲜花围绕,唱诗班悠扬的梵音中,一场庄严而又浪漫的婚礼仪式正在进行。 这是一场上流社会的名门婚礼,新郎是容城小有名气的罗氏企业的少东罗子越,新娘的身份更为显赫,乃容城首富具有百年底蕴的大家族容氏的三小姐容芳,也因此,能被邀请来教堂观礼的人都是社会名流,非富即贵。 一条红毯直通高台,两边坐满了衣冠楚楚的宾客。 前方正中央的位置,张开翅膀的天使塑像下,一对新人正在牧师的引导下,进行宣誓,准备交换婚戒的仪式。 忽然,一道清亮的女音高声响起:“等一下。” 随着这声音,沉重而不失奢华的教堂大门被人重重推开,敞开的大门外,走进来一名穿着类似于修女服的肥大的黑色裙子,把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的女孩。 女孩的妆画得很浓,很妖艳,几乎看不到原本的面目,却一下子吸引了现场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她面无表情地踩着红地毯,不疾不徐的朝着新人走过去,眸光潋滟的眼底氤氲着淡淡的水汽。 没有人知道她是谁,也没有人知道她要干什么,在场上百双好奇的目光随着她的脚步移动着,直到女孩在新郎官面前停了下来。 缱绻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新郎官,由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看得新郎的心里莫名发慌,浑身有些不自在了起来。女孩身上似曾相识的感觉笼罩了他,让他眼底浮上了惊疑不定的光芒。 新娘更是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个从哪儿冒出来打扮得不伦不类的女子到底要干什么。潜意识里,涌上来一抹不好的感觉。 因为事出突然,女孩又出现得太过古怪,导致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新郎新娘的双方家人也都完全懵了。 牧师也呆住了,因为从没遇到过这种状况。 下一秒,就在所有的宾客都开始猜测着女孩是来抢新郎的时候,女孩的目光从新郎的脸上收了回来,转头看向新娘。原本忧伤的眸子转瞬间变得深情款款:“芳芳,你真的忘了我们曾经的山盟海誓,打算跟这个男人结婚么?” 此话刚落,全场哗然,新郎更是满脸惊愕,看着穿得像个修女一样的女孩,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唔……” 新娘刚到嘴边的话,被女孩毫无征兆落下的一吻给堵了回去。 现场的气氛开始凝结,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新郎面色铁青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脸一白一黑地交替着,难看到了极点。 “砰——” 现场宾客不小心踢翻椅子的声响打破了这短暂窒息的气氛,原本吻着新娘的女孩眸光一敛,轻轻地放开了同样愕然不已的新娘。 然后,她对着新娘深情而又痛苦的说,“既然你选择了他,那么,我唯有放手,祝福你们了。祝你们——”最后几个字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然后,她深深的看了一眼新郎,径自掉头而去。 女孩的声音不大,但因为现场过于安静,所以每一个字眼都清清楚楚的钻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大家都呆住了。直到她离开了好一会儿之后,教堂里才发出了一片哗然的声音。对于他们来说,上流社会同性恋的丑闻很快便会出现在各种娱乐头条上,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002 膈应死他们 002 膈应死他们 新娘的母亲容夫人终于反应过来,顾不得周围的议论纷纷,脸色铁青的走到女儿的面前,压制着愤怒的声音质问,“怎么回事?” 容芳简直要哭了,“妈,我根本就不认识她,谁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神经病啊……” 容夫人看了看新郎,脸色很难看,“你不认识她,她怎么会来闹婚礼?”而且,还当着大家的面说了那么不堪的话,要知道今天来参加观礼仪式的可都是容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下容家的脸面可要全都丢光了。 容芳跺脚,“我怎么知道啊。” 满心憧憬和欢喜的婚礼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她还委屈呢。 教堂第一排新娘家人座椅的位置,一双深邃的眸子从女孩推门进来开始,便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直到她在所有人的瞠目结舌中从从容容的离去,男子幽深的黑眸才微微眯起,唇角溢出一抹玩味的微笑,随即,在一片嘈杂和窃窃私语里,悄然起身。 所有人都在低声谈论着刚才那一幕,因此,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离开。 一团混乱中,新娘同父同母的哥哥,容家二少容楚不疾不徐的上前,俊美的脸上浮现无可挑剔的完美笑容,“各位,刚才只是一场误会,请大家稍安勿躁,婚礼仪式继续举行……” 宾客们也都是人精,谁不敢给容家卖这个面子?既然人家说是误会,那就当是误会好了,于是全都安静了下来,继续坐下来观礼。但不管后面的流程进行得有多顺利,这场中间出现的小插曲,终究还是成了一对新人心中无法抹去的不愉快的阴影。 …… 教堂的洗手间里,桑妤狠狠的用冷水搓揉着自己的嘴唇。想到刚才她竟然吻了那朵白莲花,她恶心得连隔夜饭都快要吐出来了。 手机铃声响起,是沐影儿的电话,“桑桑,你在哪儿?” 桑妤再度狠狠的擦了擦唇,“洗手间。” 容芳那个绿茶婊,罗子越那个贱人。哼。他们以为她就真那么好欺负?就算她毁不掉这门婚事,但是,膈应也要膈应死他们。 沐影儿的声音有点急,“我去。你怎么还敢呆在那儿啊,还不赶紧撤?等下让容家的人找到你可就麻烦了。” “放心吧,”桑妤侧着头夹着手机,一边麻利的对着镜子给自己卸妆,“这会儿容家的人只当我离开教堂了,绝对想不到我还逗留在这里。” 而且,为了掩饰她的本来面目,她可是把自己化妆得连她亲娘见了都认不出来的样子,只要她卸了妆,容家人肯定认不出她来。 “那好吧,”沐影儿无奈道,“你快点收拾完自己,我在车里等你。” “好。”桑妤挂了电话,将手机放到盥洗台上,继续给自己卸妆。 很快,她就恢复了原本清爽可人的模样。然后,她将肥大的修女服裙子一脱,露出里面鹅黄色的露肩小礼服,镜子里的女子,眉如春山黛,目似秋水横,琼鼻樱唇,灵动逼人,宛如一朵出水的莲,跟方才那妖艳浓烈的样子判若两人。< 003 渣男 003 渣男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有片刻的失神。 她曾经问过罗子越,她到底哪里不好,他要跟她分手。可他的回答呢?他说,她哪里都好,就是生得不好。 生得不好。呵呵。她原来一直不明白什么叫做生得不好,现在她明白了,原来,他是嫌弃她没生在一个有钱人家的家里。不过想想也是,依罗家那种毫无底蕴的暴发户,能攀上百年容家这样的大家族,实在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也难怪他要抛弃她,迫不及待的攀高枝了。 攀高枝她能理解,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她呢?一边信誓旦旦的说着爱她要娶她的甜言蜜语,一转身就投入了另外一个女人的怀抱,不但把他们的婚讯瞒得死死的,甚至怕她闹事,还特地给她买了国外的机票,以旅行的名义,一竿子把她支到了万里之外。 还说过几天等他把公司的事处理完了也会飞过去,陪她一起玩。若不是收到容芳请柬的沐影儿打电话告诉她这个消息,她还蠢呼呼的被蒙在鼓里,傻傻的做着跟他结婚的美梦呢。 她咽不下这口气,匆匆赶回来找他质问,得到的,却是她生得不好的回答,以及,和他的新欢在她面前各种秀恩爱的画面。 生得不好。呵呵,她真是瞎了眼啊,竟然跟这样一个渣男谈了两年的恋爱。 对着镜子深吸了一口气,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唇角勾起一抹得体大方的笑容,不慌不忙的出了洗手间的门。 微微抬起下巴,挺胸收腹,她一路目不斜视的离开。丝毫也没有发现,身后不远处男洗手间门口角落的阴影里,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斜倚在窗台那儿,张嘴缓缓的吐出一口烟圈,深邃如海的眸子里,散发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来。 有意思。他似有所思的望着女子离去的苗条背影,修长的手指间,限量版的打火机吧嗒一响,冒出蓝幽幽的光芒来。 抽完了一根烟,他摁灭烟头,扔到垃圾桶里。正要离开时,女洗手间里传来的悦耳的手机铃声成功的让他顿住了脚步。 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刚才这个铃声已经在里面响起过一次。而且,从那个女孩进洗手间之后,再没有人进去过。也就是说…… 男人眉峰一挑,毫不迟疑的走进了女洗手间,拿起盥洗台上被主人遗忘了的那个小巧的红色手机,看到屏幕上跳动的“渣男”两个字,薄而好看的唇角一抿。 他略一思索,接通了电话,然后,他听到了一个如释重负的声音:“桑桑,你终于肯接我的电话了……” 这个声音,很熟悉。男人微微皱了一下好看的眉。他没有说话,就那么举着手机,脸上的表情莫测高深。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促,“桑桑,你实话告诉我,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男人幽深的眸子扫过被扔到厕所垃圾桶里的那套黑色的修女服一样的裙子,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摁了手机红色键,挂断电话,直接关机。 然后,他一脸淡漠的将手机装进自己的口袋,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云淡风轻的走出了女洗手间,面不改色的和两个正要来上洗手间的女人擦肩而过。 他身后,一个女人捂住自己的嘴,“天啊,我刚才没有看错吧?那是容家的大少爷容臻?” “没错,就是他,刚才咱们还在观礼席里看到过他,”另一个女人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可是,他怎么从女洗手间里走出来了?”< 004 现在才知道后怕? 004 现在才知道后怕? 教堂里,交换戒指和拍照的仪式已经完成,接下来到了接新娘捧花的环节。 所有人都转移到了室外。 婚礼场地外有一片宽阔的草地,漫天花海蜿蜒无边,粉紫色的纱幔在微风的吹拂下,若隐若现,营造出一片浪漫唯美的意境。 一大群未婚的名媛淑女千金小姐都围绕着新娘容芳,满心期待的等着接她手里那束象征着幸福的捧花。 新郎罗子越隔着人群站得远远的,拿着手机焦急的在打电话。听着话筒里传来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机械提示音,帅气的脸上浮现一抹无可奈何的苦笑。 “怎么,电话打不通吗?” 磁性的声音在身后淡淡的响起,罗子越迅速回过身,看到大舅子正目光深邃的站在他的身后,一脸莫测高深的表情。合身名贵的手工西服穿在他的身上,愈发显得清俊高贵,优雅迷人,甚至盖过他这个新郎的风头。 罗子越立马换上了恭谨的表情,“大哥。” 下意识的,他将握着手机的手往身后一挪,眼睑往下垂了垂。在这个容家未来的掌权人面前,他的气场总会不由自主的矮一截,心思也似乎无所遁形。 容臻装作没有看到他这个小动作,也没有追问他在给谁打电话,只是点点头,淡淡的道,“刚才接到公司电话,有点事要回去处理一下,所以过来跟你说一声。” 罗子越忙道,“大哥有事尽管去忙,我这边不打紧的。” “嗯。”容臻淡淡应了一声,转身之际,轻轻的丢下一句,“好好待容芳。” 声音虽轻,却不怒自威。容家未来家主的气势,浑然天成。 罗子越心里一凛,难道大舅子发现了什么?他忙不迭应道,“大哥放心吧,我会爱芳芳胜过爱自己的生命的。” 等到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走远,罗子越这才发觉自己攥着手机的手心里全都是汗。他怅然若失了片刻,调出刚才打的那个号码,然后,轻轻的摁了删除键。 …… 桑妤很顺利的从容罗两家人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一路上,果然没有人再注意到她,得到通知正在到处搜寻找她的人都以为她是来参加婚礼的嘉宾,丝毫也没有把她和先前那个画着浓妆穿着修女服的蛇精病联系到一起。 于是,她就这么踩着八寸的高跟鞋,不慌不忙的走到了教堂停车场,敲了敲其中一辆宝马的车窗玻璃,随即,迅速的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呼……”刚坐下来,她就拍了拍砰砰直跳的心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坐在驾驶座上的沐影儿看到她这个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怎么,现在才知道后怕?这可不像刚才婚礼上豁出去的你啊。” 桑妤有些不好意思,“你都看到了?” 沐影儿发动了车子,“当然,这么精彩的画面,不看会后悔一辈子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俱都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桑妤眼里的光芒黯淡了下来。 说起来,这个主意还是沐影儿给出的呢。当时,她想的是冲进教堂,给罗子越两巴掌就走,但是沐影儿说这个太没有创意了,不如来点更狠的,不但能膈应了渣男,还能给贱女扣上一盆同性恋的屎盆子,让她声名扫地,岂不更好? 这个提议一出,桑妤几乎想都没有就答应了下来。< 005 想哭就哭出来吧 005 想哭就哭出来吧 这个提议一出,桑妤几乎想都没有就答应了下来。于是,便有了刚才婚礼上的那一幕。上流社会最重名声,今天婚礼上的这一幕,想必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被容城的人们津津乐道,她容芳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指指点点,想撇都撇不清。 而罗子越,容芳不好过,他自然也不会好过。女强男弱,身份地位的不匹配,注定他今后在容家也过不了好日子。 按说,她膈应了渣男贱女,应该高兴快意才对,可为什么心里,却是这么的难受呢? 她闭了闭眼,强忍住酸涩的泪意,然后转过头去,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不想让人看见她的狼狈。 看到她这个样子,沐影儿不忍道:“桑桑,想哭你就哭出来吧,没有人会笑话你的。” “不,我不哭。”桑妤抬起头,将眼泪迸回眼眶,“为了一个渣男,不值得。” 沐影儿叹了口气,握住方向盘,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 沐家在容城也是有名头的企业, 跟容氏也有生意往来,这次她是作为被邀请的宾客跟着父母一起来参加婚礼的。她跟容芳原本并无过节,上流社会的名媛们聚会,碰到了偶尔还会说说话,但自从知道她抢了自己最好朋友的男朋友之后,她就再也不跟容芳说话了,见了面也懒得打招呼。 这次若不是为了能顺利的把桑妤带进教堂,她才不会来参加她的婚礼呢。毕竟能被容氏邀请的嘉宾可都是容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她要不来的话,依桑妤的身份是没办法混进来的。 只是,看到好朋友这么难过的样子,她的心里,也不好受起来。 “桑桑,”她沉吟片刻,道,“不如你出去散散心吧,旅行可以让一个人暂时忘掉忧愁,或许,等过段时间你回来后,就能忘掉这段不开心的记忆呢?” “散心啊?”桑妤喃喃的,也好,反正她今天在罗子越和容芳的婚礼上闹了这么一出,容家和罗家都不会放过她,他们肯定会查她的身份的。她暂时躲一躲,以免不必要的麻烦,等风头过后再回来就是。 “好。”她咬咬牙,准备用手机订机票。结果却掏了个空。 “糟了。” 沐影儿侧过来看她,“怎么了?” 桑妤欲哭无泪,“我手机落在教堂洗手间了。” 沐影儿:“……” …… 浪漫之都法国巴黎,塞纳河畔。 闪光的塞纳河天长地久。它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目睹着巴黎历史的变化,目睹着兴与衰、贫与富、快乐与悲伤。它默默无语,却在潺潺不断地静静流淌。一到傍晚时分,“塞纳风情”的两层小楼从里到外洋溢着异国情调和典雅浪漫。 桑妤安静的坐在沿河,看着河面上缓缓游过的豪华游轮上的璀璨灯火,心中的那一点点难过也消散殆尽。 不过是一个渣男,早点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也好。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为他伤心。 傍晚的风温柔的吹拂着她的长发,她望着河面上来来往往的游船发呆。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初初”。 她收敛思绪,接起了电话。 “桑桑,你还好吧?”那头的声音温柔,掩饰不住的担忧。< 006 受了枪伤的男人 006 受了枪伤的男人 初初是她另外一个好朋友,沈昤初,她是一个美女作家。罗子越结婚的那天,她在外地举行新书签售,不然以她的性格,是一定会阻止桑妤去闹婚礼的。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没必要为了一个渣男搭上自己的前途,毕竟,对方可是赫赫有名的容家。 “放心吧,我挺好的。”她佯装轻松,尽量不让她听出异样。 沈昤初又在电话里安慰了她几句,叮嘱她玩得开心之类,这才挂了电话。 结束通话,桑妤选了一个游人较少,比较安静的角落,调整思绪,拿出画夹,铺好纸,抽出铅笔,细细用铅笔一笔一划勾勒着塞纳河上的风景。 她是个插画师,专门给一些大杂志社和出版社供稿,画插画。因为给沈昤初的书画过插画,两人由此成了朋友。而沐氏是她供稿的其中一家杂志社的投资人之一,沐影儿欣赏她的才华,两个身份地位悬殊的女孩子也因此成了好姐妹。 虽然没有了爱情,但至少,她还有友情。老天爷还是挺厚待她的。 桑妤深吸了一口气,继续作画。 偶尔有肤色各异的游人经过,会短暂的停留。 安静的少女,一袭浅色雪纺衫,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宛如优雅伸展双翅的白天鹅,雍容,典雅。 夜色渐渐深沉,游人渐渐的少了。 桑妤把画好的画收起,准备回酒店。 突然,不远处“砰砰”两声传来,她愣住了,动作僵在了那儿。 她刚才没有听错吧?枪声?这不是谍战片和警匪片里才出现的声音吗?她一定是听错了。唇角扯了扯,她松口气,收拾好东西,起身离开。 经过酒店附近一个比较僻静的巷子时,“砰砰砰”,又几声枪响传入耳中,桑妤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停滞了。 这回,真没听错,就是枪声。甚至,她还能听到混乱的追赶声和脚步声。 脑子里顿时空白了几秒。回过神来,她拔腿就跑。 可,刚转过一个弯,一片黑影便笼罩下来。随之,沉重的脚步声噗通一声,有人从隔壁的墙头跳了下来,正好挡在了她的面前。 “啊——”桑妤心脏快要停歇,下意识的尖叫一声。 “不许叫!”一个男人低低的喝道,娴熟的法文,发音标准,却带着压抑的痛苦。 桑妤定睛一看,身着黑衣的男子,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气息,一手捂着自己的左肩,一手拿着枪顶着她。尽管他穿着黑色的衬衫,但她还是能看到,他用手捂住的地方,湿透了一块。 那是血。 她的脑子里,顿时就浮现了各种电视里常出现的那种警匪片的画像,她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整个人腿脚都有些无力了。 男人低声威胁道:“别出声。” 桑妤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此时,她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只有祈求着这男人能放了她,她真的很无辜。好倒霉,早知道就不来法国了。浪漫之都啊,也会遇到这种电视剧里演滥了的桥段。 男人左肩上的血一直不停的向下流着,他的额头都开始冒汗了,天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努力才让自己看起来这么镇定,亦或许,他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所以现在这种镇定也是很自然的。 桑妤看着血顺着他的手指滴了下来,不由的开始紧张起来,她指着地上的血,战战兢兢的道:“你中枪了?你的胳膊?”< 007 居然是她? 007 居然是她? 男人闷哼一声,显然是受了重伤,他有些痛苦的松开了手,身体向墙边靠了过去,桑妤觉得自己好像暂时安全了,这才慢慢的移开了自己的脚步,想要借机溜走。 没想到,她刚走两步,就听到背后的男人低沉的吼道:“别动!再动我要了你的命!” 桑妤一惊,下意识的抬起了头,一眼便看到了男人的脸。一张东方面孔,五官俊朗,宛如雕刻一般的线条,硬朗却又不失柔和,浓黑的剑眉,深邃的眸子,挺直的鼻梁,紧抿的薄唇,苍白的脸色,凛冽的气息中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宛如天神一般不容人轻视。 男人捂着受伤的左肩,一边侧耳听着隔壁巷子的动静,神色冷静而又肃杀,丝毫也没有注意到被自己挟持的这个身材娇小的东方女孩到底长什么模样。 心思百转千回,桑妤终于决定装模作样: “那个……你是亚洲人呀?应该是中国人吧?我也是中国人。你看,我们这么有缘份,竟然在异国能够相遇,哦,对了,你放心,我决对是个良民,我只是一不小心迷路了……”桑妤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弱一些,真诚一些,她试图让对方心软,然后说不定会放了自己。 她一出声,容臻不由的挑了一下眉头,动作迅雷不及掩耳,一把抬起贝雷帽下她的脸,冰冷的脸色浮起一丝不易觉察的惊讶,居然,是她? 容臻幽暗的眸子之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 “那谁,我真不是有意的,反正我也没看清你的脸,你放心,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不认识你……”桑妤继续游说。 容臻手一抬,乌黑的枪口挑起她的下巴,眸光深邃。 桑妤有些胆战心惊的看着抵着自己下巴的枪,艰难的吞了口口水:“那个,你能不能把这玩意儿拿下去?小心走火……”她可不要冤死在异国他乡。而且,她还这么年轻,死了太不值了。 “放心。”容臻似笑非笑:“这枪没子弹了……” “没,没子弹了?”桑妤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那你还,还……”她想说那你还这么牛掰,跟人家玩真枪实弹?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到一阵纷乱繁杂的脚步声从巷口传来,其中竟夹杂着骂骂咧咧的中文。 应该就是追杀他的那群人。容臻脸色一变,桑妤吓得立马噤声。毫无迟疑的拔腿就往后跑。既然他枪里没子弹,她还怕个毛,赶紧走为上策,自保要紧。 刚跑了几步,她便听到向后一声闷响,于是,她下意识的回过头来。 只见容臻已经支撑不住的倒在了墙边,看样子,他已经撑不住了,桑妤看着他的样子,心里犹豫起来。 怎么说,大家都是中国人,虽然不知何地他怎么会在法国发生枪战,如果自己就这样跑掉的话,先不说,他很有可能被人家抓住,自己这种做法,似乎,也不仗义? < 008 手感真好 008 手感真好 唉呀,真是活见鬼了,怎么就叫自己摊上这种事呀,桑妤暗自纠结。“算了,豁出去了。”她实在不是见死不救的主,转身跑回容臻身边,使用全身的力气,将他架了起来,抬头的时候,她竟发现这男人的嘴角微微上扬,她以为自己又出现幻觉了。 “你在笑?”桑妤纳闷的问道。 “没有。”容臻唇角弯起好看的弧度,他感受着少女身上的体香,侧面看着她,心里涌上一股异样的情愫。其实,他刚才是故意的,故意倒下去,就是想看看这个不讲义气拔腿就跑的女人是不是真的不管他的死活。 好在,他赌对了。这小女人看起来凶巴巴的,其实心肠也很柔软。 脸上的线条刚放柔和,巷口突然传来糟乱的声音:“在那边……” “完了,他们追上来了。”桑妤暗叫不好。 “该死!”容臻的眼中出现狠气。 桑妤只是一瞥,便赶紧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这男人眼中的凶光,让她觉得害怕,她紧张的问道:“那我们怎么办?被他们抓到就死定了。”她的语气有些慌乱起来。 容臻冷笑一声,“怎么可能让他们抓到?”他迅速从桑妤肩头起身,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飞快的往前跑。虽气息有些紊乱,但仍然健步如飞,跟方才虚弱得倒下去的模样天壤之别。 桑妤傻眼:“你故意的?” 容臻不答,唇角却有笑意。 桑妤怒了,“混蛋……” “闭嘴!”容臻喝声打断她,“不想死就别说话。” 桑妤立马收声。 “咻——”尖锐的子弹声擦着头顶而过,啪的一声打在墙壁上,惊得桑妤一声尖叫,吓出了一身冷汗。上帝耶稣观世音如来佛祖隔壁二柱子他妈,求你们保佑我,千万不要冤死异乡啊…… “该死。”容臻皱眉,一把抱起桑妤,一咬牙,用力的纵身一跳,颀长的身子快速的翻过低矮的墙头。 桑妤闭眼,双手下意识的抱住他精瘦的腰身。耳边感受着风声之际,不忘在心里默默念道一句:手感真好,貌似有好几块腹肌…… 容臻越过墙头,稳稳的落在地上,这才将手里的小女人放下。桑妤睁开眼睛,毫不意外的听到男人发出一声撕裂了伤口的痛苦呻吟。他本来就受了伤,又被人追得到处跑,消耗了不少体力,刚刚又抱着她这么一个大活人跳了这么高的墙,伤口不裂才怪呢。 “你怎样?”她担忧的问,看着他的伤口不断的冒出鲜血:“你需要包扎一下。” “没事。”容臻牵着她的手奔跑:“先离开这里再说。” 桑妤边跑边道:“可我们能去哪里?” 他身上是枪伤,不好去医院,容易惹事,而且眼下似乎他们也还没能摆脱困境。 容臻简促道:“这地方我熟,前面有一片私家别墅,我们进去躲躲。” “哦。”桑妤来不及多想,这个时候,她六神无主,只能听之任之了。 果然,转过一个弯,小巷到了尽头,一幢又一幢的二层小别墅便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容臻拉着桑妤,就近翻过了小别墅的木栅栏,迅速的藏匿进小花园的浓密花藤里。 就在他们的身影刚隐进花藤里,小巷的出口,也出现了那群追杀容臻的人的踪影。 “汪汪……” < 009 别怕,有我在 009 别怕,有我在 容臻一皱眉,捡起地上的石子,一击即中。 大狗闷哼一声,没了声音。 桑妤喘着粗气,“它不会死了吧?” 容臻道:“没事,只是晕过去而已。” 手劲真好,力道真准。桑妤有些羡慕。 可,他的伤口似乎又裂了,鲜血不停的往下淌,衣服已经湿透了。 桑妤咬了咬唇,忽然抓住自己裙子的下摆,嗤啦一声,撕下了一幅长条。 容臻一愣,“你干什么?” 桑妤二话不说,一把捉住他的手臂,给他包扎伤口。 容臻又愣住了,“你还会这个?” 桑妤嘴唇蠕动了两下,刚想说什么,木栅栏外已响起了嘈杂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立马闭嘴。 外面那些人在原地转了几圈,叫骂了几声,接着便愤怒的离开了,桑妤不解的问道:“他们为什么不找进来?” “难道你希望他们进来?”容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当然没有啦,我只是觉得纳闷嘛。”桑妤紧张的盯着外面,虽然那些看似走开了,但也不能保证他们还会不会回来。 容臻淡淡一笑。“这里是私人别墅,家家都有武器,所以这些人,不敢轻易闯进来。” “啊?那我们……”桑妤顿时紧张起来,连那些人都怕,那他们现在岂不是已经惹恼了主人家? “嘘,别怕,有我在。”紧绷的情绪一旦松懈下来,容臻感觉到自己有点体力不支了,失血过多,让他的脸色看上去苍白无比。可他强自让自己冷静。 对于他过分的冷静,桑妤虽然心里没谱,但是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她眼睛一眨不眨的透着花籐看向外面,在心里一个劲的祈祷那些人赶紧离开,就这样僵持的有好几分钟,容臻果然说的没错,那些人还真是没有闯进来。 桑妤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声响,在确定了他们已经离开之后,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不过她听容臻说这些别墅的主人,也不是好惹,所以这心里还是不敢放松警惕。 她伸出手拍了拍旁边的容臻,说道:“喂,他们已经走了,我们要不要想办法离开呀,等下让这里的主人发现了,我们不就完蛋了?” 这时,别墅的主人慢慢吞吞的走了出来,桑妤从门缝里看着那主人正揉着有些惺忪的眼睛,这人刚刚应该是在家里睡觉,怪不得没有发现他们进入院内呢,别墅主人看了看没事,然后又进去了,看样子继续和周公去约会了。 桑妤这才松了口气。 “走。”容臻咬牙一拉她,迅速从花藤离开。 “哎,”桑妤挣脱不了他,“我们要去哪里?” 出了别墅,容臻终于支撑不住,用最简短的话道:“拿出我的手机,打给一个叫何逸飞的人,然后告诉我们现在的情况。”他的声音早就没了初遇时的那般冰酷。 “哦。”桑妤赶紧照做。对方是一把很干净的男声,桑妤顾不得寒暄,简洁的叙述了他们的处境,然后把大致方位和位置告诉了他。 听到对方说马上赶过来,桑妤心里松了口气。 容臻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眼神复杂,眸光明明灭灭。< 010 曾经准备金屋藏娇的地方 010 曾经准备金屋藏娇的地方 她真好看。像雨后的新荷。清新而雅致。 那双眼睛,可真像啊。他在心底深深的叹了口气,思绪不禁恍惚起来。 等到何逸飞来接他们的时候,容臻已经彻底的昏迷过去了,但他的手却紧紧抓着桑妤的手不放,这让她有些无语,她本想着趁机开溜的,不想惹麻烦,可是何逸飞好像是看出什么似的,执意带着桑妤一起去检查一下身体,尽管她一再的解释自己没事,可还是被他“热情”的带走了。 桑妤很无辜的看着睡在担架上的容臻,一脸的复杂,自己这是摊上什么事了呀,怎么跟一群打打杀杀的人扯上关系了?一路上,她的脑子里都是各种警匪片呀,特工,黑帮大拼杀之类的,迷迷糊糊,她竟睡着了。 …… 桑妤醒来的时候,东方已泛起了鱼肚白,她一时不能适应自己换的新环境。 目之所及,满眼皆是简约大气的设计,低调而又华丽的风格,看起来寻常但样样价值不菲的摆饰,无一不昭示着主人极好的涵养和欣赏水平。 而她睡的这个房间,却明显是女子的闺房。丝缎般的流光锦被,紫色高雅的床头流苏,轻柔雪白的窗帘纱幔,晶莹剔透的水晶珠帘,还有美轮美奂的梳妆台,古典雅致的青花瓷瓶,华丽名贵的波斯地毯,水晶吊灯发出柔和的光芒,几乎每一个细节都能看出设计者的用心,也一眼就能看出来,住在这个房间里的女孩子,该是享受着公主般的待遇。 自己怎么躺在这儿?这是什么地方?桑妤疑惑的坐起身子。 揉了揉发疼的脑袋,她努力的回想之前发生的事。 法国,旅行,枪声,中了枪伤的男人! 对了,她被那个叫何逸飞的给带走了! 桑妤这才清醒过来,看看自己穿戴整齐,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赶紧稍稍整理了自己一下,她打开门走了出去。不知道那男人伤势怎样,基于人道主义,好歹也要问候一下。 穿好鞋子走出房门,却见这是座三层的精致小别墅,房子装修得很有风格,别具一格的设计,中国式的古典中带着现代的痕迹,到处透露出一股尊贵的味道。只是,房子里到处都静悄悄的,许是夜深的缘故,房子里没有人,只有华丽的水晶灯和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以及花岗岩石的墙壁,散发出一股子清冷寂寞的气息。 “有人吗?”她下楼,走到一楼的大厅,轻声喊。 “嗨,漂亮的小姐,醒了?怎么样,睡得还好吗?”那个叫作何逸飞的年轻男人,从另一边走了过来。 他身材修长,五官很是清秀,肤色白皙,带着一副无框眼镜,看起来一副斯文柔弱的模样。 桑妤笑了笑,“挺好的。请问一下,这里是?” 何逸飞道,“这是沁园。” 曾经,容臻准备金屋藏娇的地方。 “沁园?” “是,阿臻在法国的私家别墅。你放心,这里很安全,那群人找不到这里来。” “哦。”但是桑妤更迷惑了,“阿臻?” “就是容臻。”何逸飞怔了怔,“你不知道阿臻是谁,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桑妤明白了,容臻就是那个中了枪伤的男人的名字。 容臻。这个名字好耳熟,她好像在哪儿听说过。< 011 这些人太危险 011 这些人太危险 但是,眼下她顾不得去想这些。 “一言难尽,”她叹了口气,“对了,那个,他怎么样了?” 何逸飞自然知道她问的是谁,他给她倒了一杯茶,笑道:“子弹已经取出来了,好在没伤到骨头,对方用的枪也是东南亚的仿货,杀伤力不大,子弹打进不深,目前伤势暂无大碍。”他耸了耸肩,“你要相信,我是个优秀的外科大夫,这种小手术对于我来说,还不在话下。” 是个外科大夫?难怪容臻中了枪不去医院,而是叫他过来。 “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桑妤问,电视里的人中了枪之后貌似都躺在床上起不来的,还有会发高烧甚至烧坏脑子什么的。长这么帅一个男人,要是烧成了傻子,可就可惜了。 何逸飞笑了笑,道:“对于阿臻来说,不过是个小手术。而且他也不是第一次中弹,以往比这更严重的他都挺过去了。不过这次失血过多,可能需要一段长时间的静养才能恢复元气。你可以上楼去看看他。就在你房间的隔壁。” 他说得轻描淡写,桑妤却听得心惊胆颤。难道那个男人还有黑道背景?上天,她这是遇到什么人了?! 她勉强笑道,“不不,我绝对没有怀疑你的医术的意思。既然他没事了,我就不必看了。他刚做完手术,想必还在休息,我就不去打扰他了。” 她放下手里的茶杯,堆上一个笑脸,“那个,能拜托你一件事儿吗?送我回酒店,太晚了,我不想太打扰你们。” 这个叫何逸飞的男人看上去斯文无害,但物以类聚,他能跟容臻这样的人做朋友,想必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而且,这些人太危险,跟在他们身边随时都有可能送命,还是离远点好。 何逸飞怔了怔,“你不等阿臻醒来吗?” “不了,我还有事,得先走了。”桑妤心虚的笑笑。她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这么晚了想必出租车也不好打,只能厚着脸皮求人家送她回去。 “这样吧,”何逸飞想了想,“佣人已经在做早餐了,等吃完早餐,你自己上楼去跟阿臻说一声吧,毕竟你们是一起来的,你要走了,打声招呼也是应该的吧?”虽然不知道这个女孩跟阿臻是什么关系,但如果他就这样放走了她,阿臻那儿他也不好交代。 他都这么说了,桑妤没有理由拒绝,只得道,“那好吧。” 佣人很快摆上了早餐,桑妤和何逸飞对面坐着用餐。 早餐很丰盛,但她吃得索然无味。 何逸飞挑眉看她,“怎么,不合口味?” “不是,”桑妤勉强笑笑,“是没什么胃口。” 何逸飞点点头,“理解。”她毕竟是一个女子,经历了昨晚那样的事之后,又换了新环境,对着一个陌生的男人,难免有些不适应。 “对了,”何逸飞用餐巾擦了一下嘴,“还不知道小姐芳名呢。” “桑妤。” 何逸飞笑笑,“好名字。” 桑妤淡淡一笑。 何逸飞用探究的目光看着她,“你跟阿臻?” 桑妤忙道,“不过是初次见面,萍水相逢而已。” 何逸飞笑笑,没有再追问。他看着桑妤那双眼睛,有片刻的失神。< 012 不是不想要,是不敢要 012 不是不想要,是不敢要 早餐后,桑妤上了楼,走到何逸飞说的那间房的门口,思虑再三,还是抬手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她迟疑了一下,推开门轻轻的走了进去。 这个早晨有风,轻柔的吹起了白色的窗帘,纱幔在微风中翻卷,舒展,像电影中的镜头一样优美,画面感十足。金黄色的阳光柔柔的洒进来,落在窗台上的几盆稀有名贵的盆花里,越发显得花朵柔美可爱。 容臻似乎还在睡。 桑妤凝视着他,久久无声。 男子长得极为英俊,眉很浓,很黑,斜飞入鬓,有种说不出来的帅气。五官的每一个轮廓都像是从工笔画中一笔一笔勾勒出来的,完美,高贵。此刻,他虽然静静的躺在那儿,褪下了昨晚初遇时的凛冽,但眉峰却依然紧蹙,仿佛有什么解不开的心事。 桑妤怔怔的看着,竟然有一种想要抚平他眉心褶皱的冲动。 她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 然,她的手刚接触到他的眉,一只有力的大手便握住了她。闭着眼睛假寐的男子,缓缓的睁开眼睛,弧线迷人的嘴角慢慢的绽开了一抹极淡的微笑。 桑妤红了脸,反射似的缩手。 他也不着痕迹的放开了她。 “那个,”桑妤掩饰似的咳嗽了两声,“我过来看看你,你没事就好……” 容臻示意她帮自己把床头摇起来,“逸飞是个很不错的外科大夫,托他的福,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桑妤赶紧帮忙,“就知道你会没事。俗话不是说了嘛,好人不长命,坏人……”话到嘴边,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因为她发现自己一不留神说错话了。而且,那个“坏人”的脸色似乎也不好看起来。 果然,男人不高兴了,他斜睨着她,淡淡道,“怎么不说了?” 桑妤嘿嘿干笑两声,两只脚下意识的退后两步,离他远一点。以前只在电视里见过枪击场面,如今亲眼见识他跟人真刀实枪的动手,心里的畏惧感更加增添了几分。 容臻将她的小动作看在了眼里,眸中掠过一抹复杂之色,“你怕我?” “没有没有。”桑妤死鸭子嘴硬。不怕才怪呢,被枪在身上打了个孔,鲜血流了半身,这种场景她以前只在电视里看过,如今真人上演,就在身边,她怎么可能不怕? 容臻停顿了一下,道:“不好意思,昨晚吓到你了!” 桑妤赶紧道:“没事没事。巧合嘛,谁也不想的。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她清了清嗓子,“那个,我是来跟你道别的,打扰了你们这么久,实在不好意思……” “怎么,这就要走了?” 男子淡淡的看着她,眸光深邃,神色有一种捉摸不定的感觉。 “是的,”桑妤硬着头皮道,“我还有别的旅行路线,不好耽搁了。” 容臻点头,“你救了我,想要什么样的报酬?” “报,报酬?” 容臻诧异看她一眼,“怎么?不想要?” “不是不想要。”桑妤深吸一口气,坦白道,“是不敢要。” 容臻静静的看她,半响才笑了起来,“你倒是挺诚实。” 桑妤苦笑。 容臻微微眯眼,道:“这样,作为报答,我想,有样东西还是还给你的比较好。”< 013 容氏商业帝国的未来掌舵人 013 容氏商业帝国的未来掌舵人 说着,他摸索了一下,不知道从哪儿就掏出了一个手机。 桑妤一眼认了出来,那是自己的手机。 “呀,”她一把抢了过来,不可置信的低呼,“我的手机怎么会在你那儿?” 容臻简洁的提示,“教堂,洗手间。” 桑妤瞠目结舌,“你从女洗手间里拿走了我的手机?” 容臻淡淡道,“准确的说,是捡。” 好吧,捡。桑妤紧紧的抱着失而复得的手机,不解,“可是,你怎么会在那里?” 那天是罗子越和容芳的婚礼,教堂都被容家包了,等闲人根本不能进去,那么,他也是去参加婚礼的宾客了? 等等,他姓容?叫容臻? 桑妤的脸刷的一下子就白了。 容臻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怎么,想起来了?” 桑妤倒抽了一口凉气,“你是容家大少爷!”容芳同父异母的大哥。 难怪她觉得容臻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即便她对容城的大事小情再不关注,也总是听过容臻这个名字的。容家是百年大户,容城还是因为容家得名的。容城以前不叫容城,而叫做月城,因为容家这个大家族在月城百年屹立不倒的缘故,后来的政府有拉拢讨好之意,便把月城改名叫做容城了。 容臻,容家大少爷,容氏商业帝国的未来掌舵人。容家百年来的规矩,家主之位传于长子,因此,尽管容臻的母亲早亡,父亲又娶了续弦,生下二少爷容楚和三小姐容芳,但容臻的地位,依然不可撼动。再加之他卓然的商业领导才华,雷厉风行的手段,狠辣沉稳的行事作风,早已在容氏奠定了不可超越的地位。 也因此,即便是容家的现任家主,也就是容臻的父亲容天慕还未正式退位,但容氏的大事决策,早已由容臻来接管执行了。 桑妤觉得自己很倒霉,兜兜转转的,还是绕不开容家人。费尽心思跑到法国来,就是为了躲容家人,结果倒好,她一头撞枪口上了。 “你想怎样吧。”她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懒得跟他周旋。反正他要查是一定会查出她是谁的。 “嗯?”容臻不明所以,挑了挑眉。 桑妤郁闷,“你不想替你妹妹报仇?” 容臻失笑,“我为什么要替我妹妹报仇?” 桑妤纳闷,“怎么,你不知道我是谁?” 容臻反问:“你是谁?” 桑妤:“……” 看起来,他似乎真的没认出她来。这样再好不过了。她的心情忽然又开朗了起来,“也是,咱俩第一次见面,你怎么会知道我是谁。我也是从何逸飞那儿才知道你的名字的。相比而言,我只是个小人物,更加不值一提了。” 她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笑得更加明媚起来,“好了,反正咱们也不过是萍水相逢,没必要知道对方是谁,我也就不告诉你我的名字了。山高水远,来日方长,咱们就此别过吧,再见,容先生。” 说完,她欢欣雀跃的握着自己的手机,就要转身离开。 “桑桑。”他却忽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声音极轻的。 桑妤的脸刷的一下再度白了。 “你你你,”她像见了鬼似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这个名字的?” 容臻指了指她手里的手机,似笑非笑的,“有个叫渣男的人是这么叫你的……” 桑妤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 渣男。 叫她桑桑。 她忽然就明白了。手指颤抖的指着他,“你你,你接过我电话!”< 014 白水煮蛋 014 白水煮蛋 容臻倒也不抵赖,大大方方就承认了,“是。” 桑妤大怒,“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擅自接别人的电话?” 容臻微微眯起了眸子,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事实上,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会有人叫渣男而已。”所以她可以理解为,他并无意窥探她的**。 桑妤当然不信。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么,其实你是知道我是谁的。” 容臻点头,“我只是不知道你的名字。” 桑妤郁闷得快要吐出血来,“桑妤。”既然知道她是谁,她的名字,他早晚也能查出来的。“现在,你知道我叫桑妤了,你想怎样?” 容臻淡淡的,“我不想怎样。” 桑妤意外,“容芳不是你的亲妹妹吗?” 容臻依然淡淡的,“容芳是不是我的亲妹妹,跟我想不想怎样有关系吗?” 桑妤彻底愣住了。 许是刚醒来就说了这么多的话有些累了,男人英俊的脸上浮上几许疲惫之色。他闭了闭眼,道:“会煮白水蛋吗?” 桑妤不明所以,下意识点头:“会。” 容臻点点头,“劳驾煮几个白水鸡蛋,我需要补充点营养。” 他理所当然的使唤着她,语气再平淡不过,好像她给他做点什么吃的再正常不过,而桑妤,竟也没发现任何的不妥。她“哦”的应了一声,傻愣愣的往门外走。 直到下了楼梯,脚步已经踏入厨房的门了,这才猛然醒悟过来。他需要补充点营养,关她什么事?她不是去找他说离开的事吗?怎么最后竟被人当佣人使了呢?真是…… 可她已经答应了,而且人也已经走到厨房了,不给他做,好像说不过去吧?更何况,只是几个白水煮蛋而已。 好吧,就给他免费当一回老妈子吧。桑妤叹口气,认命的拉开冰箱。 好在冰箱里有一大盒鸡蛋,她只需要往锅里添点水把鸡蛋煮熟了而已。倒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如果他要是狮子大开口,要她做一顿营养餐,她是铁定不会答应的。在她的信条里,洗手作羹汤这回事,她只会为身边最亲近的人做。 她从小没有父亲,所以除了母亲之外,也就只有沐影儿和沈昤初有口福,吃过她做的饭菜。毫不夸张的说,她的厨艺那是相当的好,完胜国家一级大厨,所以她那两个死党,经常来她家蹭饭。沐影儿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就连自己会做饭的沈昤初,也时不时的跑到她家来打打牙祭。 哦对了,还有罗子越。那个该死的男人,跟她谈恋爱两年,可没少白吃她做的饭。到最后,他还是把她给甩了。 挨千刀的男人!喂不熟的白眼狼!桑妤把砧板想象成罗子越的样子,用菜刀狠狠的剁着泄愤。 砰砰的声音惊动了何逸飞,他诧异的凑过来,看着桑妤咬牙切齿的样子,不解的问道:“桑小姐,你在做什么?” 桑妤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她掩饰似的笑笑,有些心虚道,“哦,没事,就是试试你家的砧板好不好用。”< 015 杀人不见血 015 杀人不见血 何逸飞没戳穿她的谎言,只是笑着道,“这可不是我家的,”他指指二楼容臻的房间,笑,“是那位的。” 桑妤吐吐舌头。 何逸飞伸头看看她锅里煮着的,“这是什么?” 桑妤面无表情,“白水煮蛋。” 何逸飞好奇,“干嘛使的?” 桑妤没好气,“楼上那位要吃的。” 何逸飞惊讶,“他,要你帮他做白水煮蛋?” 桑妤故意叹气:“白吃白住的,总得干点活吧。” 何逸飞默默的离开了。 离开前,特地多看了桑妤两眼,眼神很复杂。 可惜转过身去的桑妤没注意到他的异样。 何逸飞上楼,进了容臻的房间,给他查看了一下伤口,量了量体温,血压啥的。看到一切正常,也就松了一口气。 容臻半靠在床头,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十指如飞,在ipad上运作自如,处理公司的事情。 何逸飞拖了一把椅子坐到他床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容臻头也不抬,“有话说?” 何逸飞斟酌着道:“你有好多年没吃白水煮蛋了吧?” 容臻手指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你想说什么?” 何逸飞看着他,“这位桑小姐,眼睛很漂亮。”长得那么像的一双眼睛,他就不信他看不出来。 容臻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那又怎样?” 何逸飞若有所思,然后笑了,“没怎样。” 容臻淡淡的,“你想说的就是这个?” 何逸飞深吸一口气,“还有,这次的追杀。” 容臻幽深的眸子终于有了点点波动。 何逸飞紧盯着他,“你知道是谁做的对吧?” 容臻关上电脑。唇色很冷,“你不是也猜到了?” 何逸飞有些不敢置信,“真的是他?” 容臻冷笑,“这种事,他又不是做第一次了。” 何逸飞很震惊,“你是说,五年前的那次,也是他做的?” 容臻点燃了一根烟。青烟袅袅里,他脸上的表情显得很模糊。 何逸飞沉默半响,才道,“真想不到,他心思竟如此毒辣。” 容臻淡淡的,“在庞大的利益面前,没有几个人不动心的,更何况,是容家家主的位置。” 何逸飞叹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办?还是像五年前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容臻冷笑,“怎么可能?” 五年前他一时动了恻隐之心,结果养虎为患,助长了他的气焰,导致今日再度将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何逸飞问,“你想怎么做?” 容臻幽深的眸子掠过一抹势在必行的狠戾光芒,“我已经都安排好了,这局,不由得他不往下跳。”杀人不过头点地,但是,他不会这么便宜了他,他要他慢慢的死。最好的办法,是杀人不见血,慢慢的折磨。 何逸飞为那人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默哀:“唉,你说这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何必这样苦苦相逼,机关算尽。” 容臻讥讽一笑,“听说老头子没多少时间了,这个时候,他再不动手,恐怕也就没什么机会了。”所以才趁着他来法国谈笔生意的时候,痛下杀手。< 016 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 016 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 何逸飞想到他这些年来过的日子,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刃上行走,几乎一不小心,便会遭来杀身之祸,不由有感而发:“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家主之位,对他而言,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容臻面无表情,“这个你应该去问他。” 何逸飞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这是容家的家事,他没有资格插手,只能在好友需要他的时候,尽上一份自己的力罢了。 “你好好休息吧,中午我叫帮佣做了营养餐,你失血过多,需要好好补补。” “谢了。”容臻扬了扬眉。这才是真正的朋友,永远都会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二话不说。 何逸飞笑了笑,起身走出了房间。 …… 桑妤其实并不喜欢吃白水煮蛋,总感觉寡淡无味。她喜欢吃煎鸡蛋,两面黄黄的,外皮的蛋白煎得脆脆的,里面的蛋黄粉粉的,吃起来才够味。但她不能否认,其实所有**蛋的方式之中,白水煮蛋是最有营养价值的。因为壳包着,所以里面的营养成分没有遭到破坏。 她把煮好的鸡蛋在凉水里泡了泡,盛出来,想了想,又热了一杯牛奶,端着盘子正要上楼时,恰好何逸飞从容臻的房间里走出来。 “正好,”她把盘子往他面前一递,“白水煮蛋好了,你给他送进去吧。” 何逸飞不解,“为什么你自己不进去?” “我……”桑妤怔了怔,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何逸飞笑了笑,“我还有点事要出趟门,所以就麻烦桑小姐你给阿臻送上去了。” 他笑得很真诚,心无城府的样子,倒显得桑妤有点小家子气了。她不好意思的笑笑,“那好吧。”然后端着盘子上了楼。 留下何逸飞,站在原地,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阿臻已经五年没有吃白水煮蛋了。自从那个女人离开他之后。不知道这个叫桑妤的女子的出现对于他而言,是幸还是不幸。他也不知道该替他高兴,还是担忧。 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 他叹了口气,拿了车钥匙出门。 …… 桑妤在沁园逗留了两天,便告辞离开了。 容臻没有再留她,只是派了人送她回酒店。 桑妤又在巴黎玩了几天,参观了埃菲尔铁塔,卢浮宫,巴黎圣母院,凡尔赛宫,几乎这些著名的景点都逛过了。直到鼓起的荷包瘪了下去,看着银行存折上可怜的数字,才眷恋不舍的,准备订回程的机票。 离开的头天晚上,桑妤正在收拾行李,因为第二天一早的飞机。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一大串的吉利数字。她不认识,便挂断了。几秒过后,一条短信进来:我是容臻。 容臻?桑妤大感意外,他打她电话干什么? 还在思忖着,手机铃声又响了。 她深吸一口气,接起,客客气气的道:“容先生。” 那头停顿了一下,才道:“我的车在你酒店楼下。” < 017 情侣装 017 情侣装 男人似乎轻笑了一下,声音在电话里显得磁性而又好听,“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请你吃顿饭,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什么救命之恩,这人说话真是!桑妤没意识到自己的唇角已经绽开了一抹会心的微笑。她握着手机,不知道该不该答应,最后只道:“你的伤好了?” “没什么大碍了。”容臻道,“谢谢你的关心。” 桑妤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容臻道:“我在餐厅等你。”然后挂断了电话。 桑妤坐在床上,思想在剧烈的作斗争。理智告诉她,这个饭,她不应该去吃,容家的人,能不招惹最好不要招惹,更何况,他是容芳的哥哥。可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却道:不过是一顿饭而已,能怎么样?反正她明天一早就要离开巴黎了,以后回了容城,谁也不认识谁,他堂堂容氏的掌权人,还会记得她这么一个平凡普通的灰姑娘吗?大不了她以后看着姓容的远远避开了就是。 一念至此,她也想开了,于是换了身衣服,出门。 一辆保时捷静静的停在酒店外面,看到她出来,司机摇下车窗:“桑小姐,这边。” 桑妤认得他,在沁园的时候见过,是容臻的保镖李烈。容臻受伤那晚,据说李烈去办别的事了,所以没在他的身边保护,才导致容臻一时不慎,中了枪伤。 桑妤朝他点点头,走过去,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 二十七楼的旋转餐厅,桑妤看了看空荡荡的四周,不解的问李烈:“怎么没有一个人?”不是据说这儿每天的生意火爆到要提前好几天预订吗?怎么她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副清冷的场景? 李烈笑笑,释疑:“容总把这儿包下来了。” 桑妤恍然,原来如此。心想有钱就是好啊,动不动就能包场。 “容先生呢?”她环顾左右,不见其踪影。 李烈还未作答,餐厅某处已传来一个醇厚的声音:“桑小姐。” 旋转门开处,容臻迈着雍容的步伐缓缓而来。 李烈适时的退场。 “来了?”容臻微笑着走近来,只是简单的白色衬衣和黑色西裤,但穿在他的身上,却别有一番风味,整个人显得轻松随意,慵懒而又性感。举手投足之间,贵气十足,宛如出游的王子。 “容先生。”她红着脸,神色有微微的赧然。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跳得很快。 容臻不着痕迹的打量她:白色的小洋装,黑色的过膝短裙,露出一截穿着肉色丝袜的小腿,足下是一双五厘米的高跟鞋。微卷的长发稍稍挽起,松松的垂在耳际,露出修长白皙的脖子,优雅,迷人。 两个人竟不约而同的穿了黑白色,看起来像极了情侣装。 桑妤感觉浑身有些不自在,容臻的眸中也掠过一抹异样,他绅士的替她拉开椅子,“很漂亮!” 她落座,脸色愈发的红。“谢谢!” 目光落到他的胳膊上,看起来应该是恢复得很好,不仔细看,不像中过枪伤的样子。< 018 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 018 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 侍者很快上餐。 鲜艳的玫瑰花,微微晃荡的红酒,悠扬悦耳的音乐,美味可口的海鲜,闪着银光的刀叉,洁白如玉的碗碟,微微旋转着的餐厅。还有俊美无俦的男子,娇俏可人的女子,以及在一旁拉着小提琴的侍应生,这一切都像是一幅画一样,美好得让人陶醉。桑妤身临其境,宛如置身梦中,一时间神思恍惚,竟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两个人都安静的用着餐,谁也没有率先开口,打破这温馨美妙的气氛。 桑妤偷偷的打量容臻,他用餐的动作很优雅,也很认真,好似真的只是为了请她吃顿饭一样。他不说话,她也不好意思开口。好在食物美味,环境也很有情调,倒还不至于让人觉得索然无味。 容臻吃得差不多了,这才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道:“抱歉桑小姐,我用餐的时候不太喜欢说话。” 桑妤表示理解。食不言寝不语,上流社会最讲究这些规矩。 容臻看着她微微一笑,“听说桑小姐明天就要回国?” 桑妤微微一怔,“你怎么知道?” 容臻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问:“回去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桑妤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她能有什么打算,无非就是朝九晚五的上班,和母亲继续相依为命罢了。 容臻的身子微微向后靠,“你觉得,你在容芳和罗子越的婚礼上来了那么一出,他们会轻易放过你吗?” 终于还是说到正题了。桑妤的心里微微一沉。她镇定的道,“容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容臻点头,“那好,既然都是爽快人,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 桑妤怔了怔,“什么交易?” 容臻意味深长,“协议夫妻。” 桑妤怔住,“协议夫妻?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容臻微微坐正了一下身子,眸光幽深的看着她,“嫁给我,做我的挂名妻子,你看怎么样?” 桑妤呆了呆。半响,才深吸了一口气,“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容臻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看我的样子,像在开玩笑吗?” 不像。而且,声名显赫的容家大少爷,容氏名副其实的掌权人,实在没有必要跟她开这样的玩笑。可是…… 桑妤摇摇头,“我想,我还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容臻微微一笑,“我们的协议,为期一年,协议期间内,你我只需要做一对名义上的夫妻,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碰你,也不会逼着你做你不情愿的事情。一年之后,协议终止,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桑妤觉得自己的脑袋一下子根本消化不了这么多东西,她怔怔的看着容臻,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以他的身份地位和才情容貌,完全可以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如花美眷,实在没有必要找一个挂名妻子。所以,她很是想不通,也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019 容家是个吃人的地方 019 容家是个吃人的地方 容臻淡淡道:“容氏最近在跟政府谈一项几百亿的合作,但是到目前为止,市长还没有点头,所以,我的家族希望我能跟市长的千金联姻,这样,项目就会很顺利的进行。但我个人并不喜欢这种方式,我觉得,以容家的实力和我个人的能力,完全有可能把这个项目拿下来。因此,我需要一个名义上的妻子来堵住族里那些老头子们的嘴,而你,是目前为止我觉得最合适的人选。” 原来是这样。 “可是,”桑妤很纳闷,“为什么是我?” 容臻唇角一抿,“第一,你不是那种爱慕虚荣一心想攀附豪门的女孩。第二,你不爱我。这样,跟你合作的时候,我完全不用担心别的问题……” 这倒是,因为不爱,也不贪图他的钱财身家,就不会死缠着不放,这对于他来说,也可以省掉许多麻烦。 桑妤点点头:“那么,第三呢?” “第三,”容臻微微一笑,“你够勇敢,够坚强,也很聪明,所以我觉得,你应该能应付得来容家那些大大小小难缠的角色。我想你也知道,大户人家里头口舌多是非多,当家主母如果没有当家主母的气势和魄力,会被人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的。只要你有能力自保,我也就能放心的去对付外面那些人了。” 被人夸总是高兴的,但是,“你确定我能胜任?”他从哪儿看出她够勇敢够坚强够聪明? 容臻唇角微微一勾,“能在容家三小姐的婚礼上落下那惊世骇俗一吻的女子,我不相信我的眼光会看错。” 桑妤:“……”他这是夸她呢?还是笑话她? 她蹙蹙秀眉,“诚如你所说,容家那就是个吃人的地方,可是,我为什么要把自己送进去给人吃?” 容臻淡淡一笑,“作为交易条件,我会付给你一笔可观的报酬,具体数字你自己填。另外,帮你摆平容芳和罗子越。我想,有了这个容家大少***身份,在容城,应该没人敢在你头上动土了吧?” 这的确是一个很诱惑人的条件。桑妤有些动心了。但是…… 看她犹豫的样子,容臻轻轻一笑,又下了一剂猛药:“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罗子越是你的前男友吧?一个能被你冠以渣男外号的男人,可以想见,这个人曾带给你的伤害有多大。那么,我给你一个以后每次见了面他都得毕恭毕敬叫你大嫂的机会,你为什么不要呢?” 做不成夫妻,就做他罗子越和容芳的大嫂,一辈子都膈应死他们?桑妤眼眸一亮,嗯,这的确是个很好的报复方法。罗子越不就是嫌她出生不好才另外攀附高枝的吗?容芳她不就是仗着自己家里有几个臭钱,明知道罗子越是她的男朋友还跟他结婚的吗?如果有一天,她以容家当家主母的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让他们毕恭毕敬的叫自己大嫂,不知道他们心里又会作何感想? 想到那个画面桑妤就觉得热血沸腾,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她喃喃的道,“这的确是笔不错的交易哈……”< 020 不要碧莲的女人 020 不要碧莲的女人 容臻抿唇,“所以,好好考虑一下?”他不着急让她点头,因为他笃定她会答应。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桑妤深吸一口气,“嗯,我会考虑的。” 条件很诱人,但是决心很难下。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毫无疑问,这顿晚餐是和谐而又愉快的,饭后,容臻亲自送桑妤回酒店。只不过,他看起来似乎真的很忙,车里一直在用电脑处理公务,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桑妤并不计较,相反,她能理解。容氏的生意做得很大,涉及各个领域,容家又是个庞大的家族,旁支众多,枝繁叶茂,除却容臻爷爷那一辈好几个分支不说,单就容父这一代,容臻就有三个叔叔,两个阿姨,他们又各有不少子女,数量庞大,均在容氏各个部门担任要职,任职于大中华的各个地区。能让这么一大家子的人都点头信服,这个容家家主的位置,也不是那么好坐的。 所以,这也是她最担心的,她要是真的答应了容臻做协议夫妻,她怕自己真是适应不了这种大家族的勾心斗角。毕竟,就算她想安分守己,得过且过的熬过这一年的协议时间,恐怕容家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们也不会轻易的放过她。 她正想着,车子已停在了酒店门口。 “桑小姐,到了。”李烈绅士的给她打开车门。 “谢谢。”桑妤起身,弯腰出去。 车门关上,车窗缓缓摇下,容臻淡淡的看着她,“你那儿已经有我的手机号码了,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桑妤点头,“嗯。” 容臻示意李烈开车。 车窗升上,保时捷缓缓开走,桑妤在酒店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进酒店。 …… 容城。 春暖花开的季节,连空气里都是甜甜的花香味道。 桑妤拖着行李,走出机场,贪婪的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打车回家。 她的家在城南那片大面积的普通民居里,一座不起眼的带院子的二层小楼。到她家要经过一条长长的小巷,车子开不进去,只能在巷口下车。 “谢谢。”她付了钱给出租车司机,拎着行李箱进巷子的时候,发现巷口竟然停了一辆豪车,不觉怔了一怔。他们这儿住的都是普通老百姓,还没有人能开得起这样的好车,难道,谁家来客人了? 桑家住胡同里的第二家,桑妤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片嘈杂声,夹杂着女子破马张飞似的叫骂。 桑妤心里一紧,然后就听到沐影儿那高亢清亮的嗓子气急败坏的在道:“容芳,你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堂堂容家的三小姐,怎么能像个泼妇一样,跑到这儿来为难一个老太太?你们容家就是这样教女儿的吗?你的素养呢?你的脸皮呢?都丢到护城河去了?” 容芳?那个不要碧莲的女人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桑妤一气之下,连行李箱都顾不得拎了,哐的一声把大门狠狠推开。。。。< 021 这个仇,她记下了 021 这个仇,她记下了 只见小小的院子里挤满了人,很是热闹,穿金戴银,一身珠光宝气打扮得跟只花孔雀似的容芳带着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将一脸惊慌失措的桑母堵到了院子里的桃花树下,而沐影儿像护小鸡仔一样的将她护在身后,正在和容芳横眉冷对的对骂。 “沐影儿,我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容芳话音刚落,就被大门推开的巨大声响给震住,后半截话下意识吞回了肚子里。 所有人都朝大门口看去。 四月清亮的阳光中,桑妤怒不可遏的飞奔进来,因为逆着光,院子里的人都没看清楚她是谁,等到大家反映过来时,桑妤已端起院子里水龙头下的一盆洗衣服的水,“哗”的一声朝容芳狠狠的泼了过去。 容芳猝不及防,被兜头浇了个正着。 “啊——”她尖叫着跳开,满头满身都是湿哒哒的水。 所有人都呆住了。 就连容芳带来的那几个保镖模样的男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整懵了,全都傻愣愣的站在那儿,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 沐影儿首先反应过来,她兴奋的叫了起来:“桑桑,好样的。” 桑母也被女儿彪悍的动作给惊住了,微张着嘴,连害怕都忘了。 容芳狼狈的站在那儿,看着自己一身名贵的最新款的春装彻底被毁了,忍不住气急败坏的冲着桑妤骂:“桑妤你这个贱人,我饶不了你……” 她看一眼一旁看傻了眼的保镖,尖利的叫了起来:“你们都是木头吗?还不快给我狠狠教训一下那个贱人?” 话音刚落,就听咔嚓一声,桑妤扬着手里的手机,冷笑着道:“容芳,你这副尊容我已经拍下来了,你的人要是敢对我怎么样,我立马就把照片发微博。” 容芳一听,顿时恼羞成怒,她湿哒哒的站在那儿,头发上衣服上都在滴水,她又气又恼的冲保镖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她的手机给我抢过来?” 保镖们身形一动,桑妤一声大喝:“别过来。” 她迅速的退后几步,然后将手机对着容芳,纤长的手指正对着打开的微博,“容芳,你看清楚了,我这手指点下去,你这狼狈不堪的照片可就马上发出去了。我的微博粉丝可有十几万呢,要是让他们都看到了大名鼎鼎的容家三小姐这样丑陋狰狞的照片,不知道你还能不能维持你那上流社会名媛淑女的形象?” “你……”容芳万没料到她会来这一招,她气得肺都要炸了,可她投鼠忌器,还真不敢让保镖有所动作。 桑妤连一秒钟都不想看到她,她不耐烦的喝道:“还不快带着你的走狗赶紧滚出我家?” 容芳气得直哆嗦,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羞辱。不,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她的婚礼上,这个女人冒充同性恋,破坏了她完美的婚礼,让她沦为了上流社会名媛社交圈里的笑话和街头巷尾普通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一次,又让她受到了这样的奇耻大辱,这个仇,她记下了。< 022 能抢走的男人就不是好男人 022 能抢走的男人就不是好男人 “桑妤,你给我等着。”撂下这一句狠话,她气冲冲的带着她的人走了。 他们一走,桑妤赶紧奔到母亲身边:“妈,你怎么样?没被他们怎么着吧?” 桑母摇摇头,“我没事。” 沐影儿兴奋的道:“桑桑,你这一招太狠了,太大快人心了,容芳这个贱人,早该被修理了。” 桑妤苦笑,“没办法,我也是被她逼的。” 说着,她扶着母亲坐下,“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容芳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桑母叹口气,“还不是你去大闹她婚礼的事,她来找你算账,逼着我问你在哪儿。” 桑妤和沐影儿对视一眼,讪讪的,“妈,您都知道了?” 桑母苦笑:“人家说得那么明白,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桑桑,妈早就跟你说过了,容家是咱惹不起的人家,你何苦要去招惹他们呢?” 桑妤低下头,“妈,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桑母道:“咽不下也得咽。俗话说,能抢走的男人就不是什么好男人,为了一个罗子越,犯不着把自己的人生也搭上。” 桑母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女儿,要不是她当年识人不清,嫁了个没有良心的男人,在她生下女儿没多久就跟着别的有钱的女人跑了,她们母女俩的日子也不至于过得这么苦。 “妈,对不起。”桑妤很内疚。当初她跟罗子越处对象的时候,母亲就极力反对过,罗家虽比不上容家财大气粗,但好歹也算是有钱人家,母亲怕她吃亏。历来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总是不长久的。母亲还说,罗子越的眼神不干净,他心气儿高着呢,他们在一起,是不会有结果的。 事实证明,母亲的眼光是准确的,她的顾虑也是对的。她和罗子越在一起,罗家一直反对,最后还千方百计的给儿子搭上了容家这根高枝。而有了更好选择的罗子越,就毫不犹豫的奔着豪门去了。 “能抢走的男人就不是什么好男人!”沐影儿哇的一声,一脸崇拜的样子,“阿姨,您这句话好经典啊。” 桑母笑着摇头:“你这丫头。不过说真的,影儿,今天多亏你了。”要不是她,她一个老太婆还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气势汹汹的千金小姐和她带来的那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 “妈,您先进屋休息会儿吧,”桑妤扶起她,“我跟影儿说会儿话。” “嗯。”桑母点点头,又对沐影儿道:“晚上就留在这儿吃饭吧?” “太好了,又能吃到桑桑做的美味了。”沐影儿眼眸一亮,笑着道。 桑母笑笑,回房去了。 桑妤拉着沐影儿在桃花树下的藤椅里坐下,“影儿,今天真的谢谢你了。”她没有想到,容芳这么快就查到了是她,而且找到了她家里来。 沐影儿叹口气,“肯定是罗子越那个渣男告诉她的。那天婚礼的时候,你虽然化了妆,但你们俩谈恋爱两年,他不可能听不出你的声音,认不出你来。” 桑妤想想,也只有这个解释了。她恨恨的道:“贱男人。”想到她居然还在为了一个贱男难过,实在是太傻了。这样的渣滓,她应该转头就忘,庆幸自己早点看清楚他的真面目才是。< 023 你是天生缺爱所以来我这找存在感? 023 你是天生缺爱所以来我这找存在感? “好了,别想这些了。”沐影儿知道她心里不好受,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这种渣男贱女,不值得为他们再费心思,我们就当他们是个屁,放了就是。千万别影响到自己的心情。以后容芳要是再敢上门来闹事,你尽管给我打电话,她能找人过来,我也能。” 桑妤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影儿,总让你费心,多不好意思。”而且这一次,她可是为了她,把容家彻底得罪了。 “咱们是朋友嘛。”沐影儿亲热的揽着她的肩,“你要真觉得对不住我,多给我做点好吃的不就完了?” 桑妤:“……” “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沐影儿好奇的眨巴着眼睛,一脸期待的表情,“来来来,快跟我说说,你在浪漫之都巴黎,可有什么艳遇?比如,一夜情神马的?” 桑妤没好气的点她一下额头,“一夜情没有,一夜惊魂倒是有。” “真的啊,”沐影儿更好奇了,“快点跟我说说,我对这种旅行奇遇神马的,最感兴趣了……” 桑妤:“……” 晚上送走沐影儿之后,桑妤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桃花树下发呆。想到今天容芳来家里闹事的场景,有那么一个瞬间,她有想给容臻打电话,告诉他她答应他的提议的冲动。可转瞬一想,他们毕竟是兄妹,都是姓容的,要是知道了她现在和容芳这么水火不容的,他还会让她做他的协议妻子吗? 思忖再三,她终于还是把手机塞回了口袋里。 再想想吧,再想想。 …… 事实证明,有钱有势的人,是得罪不起的。 接下来的几天,桑妤陆续接到了几家合作杂志社和出版社的电话,通知她不用再向他们供稿了。虽然他们没有明说是什么原因要单方面终止跟她的合约,但桑妤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清楚,这是容芳在背地里做的手脚。她要是打出容家的旗号给出版社和杂志社施压,他们不敢不听。在容城,容家就是老大,谁敢跟老大对着干? 现在就剩下沐家是大股东的那家出版集团还没有给她打电话了。想必是沐影儿从中斡旋了,不然,她就彻底失业了。 真是欺人太甚!桑妤气得满屋子打转的时候,接到了容芳的电话。 “桑插画师。”电话里,容芳的笑声很是得意,“让我猜猜,你现在在干什么呢?上班?画画?哦不,你现在没有图可画了,自然也就没有工作可做了。你的那些卖不出去的插图,就留着给自己擦屁股用吧,哈哈哈……” “容芳。”越生气,桑妤就越冷静,她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点起伏:“你是不是天生缺爱,所以要在我这里寻找存在感?你这么不要碧莲,你们容家人造吗?不过是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而已,你还真把自己当棵葱了?” “你……”打嘴仗,容芳永远都不是她的对手。她气急败坏的道:“桑妤,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一个被男人抛弃了的失败者而已,有什么资格跟我这么说话?”< 024 越拒绝,越心痒 024 越拒绝,越心痒 桑妤深吸一口气,“失败?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失败者,不过是扔了一件臭气熏天的垃圾而已。但是容三小姐,你又有什么好得意的呢?捡了个别人用脏了的垃圾,你还真当是块宝啊?有能耐回去好好问问你的垃圾先生,问他爱的是你的人,还是你容家三小姐的身份。” “你……” 桑妤不想再跟她废话,“不用再给我打电话了,接了你的电话,我还得去把手机洗洗,太划不来了。”然后,她毫不留情的挂断了电话。 容家,容芳握着手机,气得差点吐血。 她竟敢拐弯抹角的骂她脏? “啊——”她疯了似的把手机扔到地上,捂着耳朵尖叫了起来:“贱人,贱人,贱人……”因为婚礼被搅的事,她都没有心情去度蜜月,就想着好好的教训桑妤一顿,出口气,没想到,自己气没出,反倒还被她一顿奚落,这让她如何不堵心? 听到动静的罗子越赶紧跑了过来,“亲爱的,你怎么了?” 容芳拼命的踩着地上四分五裂的手机,“桑妤你这个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罗子越一听,知道她又在桑妤那儿吃了瘪,顿时不敢吭声了。 容芳忽然抬起头,恶狠狠的扯着他的领带,“你说,你到底爱的是我的人,还是我容家三小姐的身份?” “我……”罗子越心虚的吞了吞口水,“我当然爱的是你的人了。” “你敢发誓吗?” “当然敢。”罗子越信誓旦旦,“我罗子越对天发誓,今生今世只爱容芳一人,我娶她,从不图她的身份和家世……” “好了,”容芳心里一软,慌忙捂住他的嘴,“我相信你。” 差点就上了桑妤那个贱人的当,中了她的挑拨离间计了。 但是,心里终归还是有些不舒服的。她看着男人的眼睛:“你老实说,你跟桑妤有没有上过床?为什么她说你是她用过的不要的垃圾?” 罗子越眸光一暗,有些艰难的道:“她是这么说的?” “是啊,”容芳白了他一眼,“你赶紧回答我的问题,你俩到底有没有上过床?” “没有,真的没有。”罗子越赶紧举手发誓。“骗你不得好死。” 这倒是事实,这个毒誓他敢发。和桑妤在一起两年,好几次他都制造机会要跟她发生性关系,她也确实被他弄得有些意乱情迷,但每到关键时刻,她都会把他推开,美其名曰要把他们的第一次留到新婚之夜。这让他好不郁闷。 姑娘长得漂亮,身段也软,声音也好听,更重要的是,她洁身自好,干净。 不像容芳,被他稍微一撩拨就迫不及待的上了他的床。俗话说,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桑妤越是拒绝,罗子越就越是心痒。所以即便是和容芳勾搭上了,他还是不跟桑妤提分手,就想着哪天找机会上了她,尝尝鲜。不好好的做她一次,他不甘心啊。 他曾无数次做梦梦到她被他压在身下承欢时婉转呻吟的模样。可惜,一直到他和容芳结婚,他脚踏两只船的事情终于败露,她来找他对质,他还想着用甜言蜜语挽留住她,让她做他的地下情人。毕竟,他是真喜欢她的。< 025 不要在大街上拉拉扯扯 025 不要在大街上拉拉扯扯 可惜,小丫头性子太烈,扇了他一个耳光,掉头就走。想到自己花了两年的时间去哄一个女孩子,却还是没能把对方哄上床,罗子越就觉得很挫败。 这么想着,脸上就不由自主流露出了惋惜的表情。 这让容芳很不满,她愤愤的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怎么?后悔跟我了?” “当然不是。宝贝。”罗子越迅速收敛情绪,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甜言蜜语的哄着:“能娶到你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我怎么可能后悔呢?我爱你还来不及呢……”说着,手指熟练的从她的裙子下面伸了进去,一顿轻揉慢捻。 他在这方面是个高手,容芳哪里经得起他的挑逗,“唔”了一声,身子一软,很快就像一汪春水一样融化在了他的怀里,那里更是泛滥如潮。 罗子越一边“宝贝宝贝”的叫着,一边抱起她,快步朝那张大大的婚床走了过去…… …… 桑妤主动跟沐氏旗下的出版集团解除了插画合约,因为她不想让沐影儿为难。她知道容芳不弄死她不罢休,一定会向沐家施压,怕沐影儿夹在中间难做,所以她主动提出解约。 那边的负责人二话不说的就答应了,自然是没问什么原因。这让桑妤心里很是郁闷,堵得慌,这种感觉就像是再一次被抛弃了似的,好歹也是合作了这么多年的公司。 她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路上走着,神色很迷茫。 三月的天乍暖还寒,前几天还是艳阳高照看着像要进入夏天了,这两天温度就降下来了。她穿得有点少,一个人孤独的走在街头,感觉心冷,身体也冷。 忍不住就抱紧了胳膊,好似这样,才能自己给自己一点温暖。 “滴滴——”身后两声摁喇叭的声音。 她下意识回头,一辆兰博基尼缓缓的滑到她的身边,挡住了她的去路。 车子停下,一双穿着锃亮皮鞋的脚迈了出来,视线往上,是罗子越那张帅气逼人阳光灿烂的笑脸。 “桑桑。”他叫她的名字,神采飞扬,眉宇之间掩饰不住的春风得意。 桑妤后退两步,有些纳闷自己当初就被这么一张看着阳光其实阴暗无比的脸给迷惑了呢?竟然白瞎了两年青春。改天得去看看眼科了。 她双手抱胸,冷冷的看着罗子越:“你想干什么?” 她防备的姿态让罗子越很受伤,“桑桑,你别这样,夫妻做不成,咱们还能做朋友嘛对不对?何必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抱歉,我不跟渣滓做朋友。”她面无表情的说完,扭身就想走。 “哎哎,”罗子越急忙拽住她的手,“桑桑,你别走呀,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呢。” “大街上的,不要拉拉扯扯。”桑妤大力的挣脱他,冷着脸,“还有,别叫我桑桑,你不配。” 罗子越苦笑,“你还真是眼里揉不进一粒沙子。” 桑妤冷笑,“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何必装得这么无辜。。”< 026 见不得脏的东西 026 见不得脏的东西 罗子越叹口气,“好吧,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我是真的有话要跟你说。” 桑妤不耐烦,“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 罗子越忙道,“是关于容芳的事。我也是为了你好,怕容芳伤害到你。” 桑妤皱眉,“什么意思?容芳又想出什么幺蛾子来对付我?” 罗子越打开车门,“大街上说话不方便,咱们上车说好吗?” 桑妤目光落到他旁边的兰博基尼上,唇角不禁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跟了个有钱的主子,就是不一样啊,开的车档次都不一样了。” 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开的是几十万的宝马,现在,竟然开起了上百万的豪车了。 罗子越被她奚落得一张脸红一阵白一阵,“桑桑……” “叫我桑妤。”桑妤没好气的打断他,“还有,我也不想上你的车,请你回去转告你的主子,有什么损招尽管使出来好了,反正我已经被她害得饭碗也丢了,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容芳有本事尽管放马过来好了,我接招便是。”说完,她连看都懒得再看罗子越一眼,扭身就走。 “哎哎,”罗子越一急,再度拽住了她,“桑桑,你别这样意气用事。你是斗不过她的,何必要跟她硬碰硬呢?” 桑妤狠狠的盯着他,“你怎么就知道我斗不过她?” 罗子越皱眉:“这不明摆着的事嘛,她可是容家的三小姐,得罪了容家,你连自己死的都不知道……” “容家怎么了?”桑妤反问,“她有容家为她撑腰,你怎知我没有?” 罗子越瞠目,“你,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桑妤像甩牛皮膏药一样的甩开他,“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眼睛不好,见不得脏的东西。”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人。 留下罗子越站在原地,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也是好心,不想让她死得太难看,所以才来提醒她,不要跟容芳作对,否则没有好下场。没想到被她这样一顿奚落和谩骂,顿时面子上就不好看了。 小丫头,你就犟吧,早晚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悻悻然的摔门上车,发动了引擎。 …… 桑妤把高跟鞋踩得砰砰响。 她心里真是窝火死了。谁要那个渣男假装好心的来提醒她了?他知不知道他的每次出现,都在提醒她,当初是多么多么的瞎眼,看上了这么一个货? 容芳来欺负她,他罗子越也来羞辱她! 越想越气,心肝都在疼。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从包包里拿出手机,拨打了那个一连串吉祥数字的号码。 响了三声,通了:“你好。”对方接起,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醇厚得像是开启了十八年的陈酿,磁性,迷人。 “打扰了,容先生。”桑妤一鼓作气,“我就是想问一下,上次在巴黎的时候你说的那个提议,不知道现在还做不做数?”< 027 牙尖嘴利的小野猫 027 牙尖嘴利的小野猫 容臻轻笑,“当然作数。” “那好。”桑妤一咬牙,“我考虑好了,决定跟你合作。” “很高兴听到你的决定。”男人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不过我这边还有点事情没有处理完,还得再逗留几天。下个礼拜我会回国,到时我再联系你。” “好。”挂断电话,桑妤心里似乎放下了一块重石。 容芳,罗子越,你们等着。 …… 就在桑妤为找工作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 机场。 容臻的特别助理秦昊来接机。 李烈坐到了驾驶室,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缓缓驶离机场停车场。 容臻坐在后座,一边用电脑处理着文件,一边听着副驾上的秦昊汇报着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内公司的情况。 容臻忽然打断了他,“桑小姐那边呢?” 秦昊愣了愣,忽然意识到其实这才是总裁想听的,于是赶紧调整思路,将桑妤最近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回报给了老板。包括容芳到桑家找麻烦,以及她利用容三小姐的身份逼得桑妤丢掉出版社杂志社的饭碗,连找别的工作都屡屡碰壁的事情。 容臻听了,只是微微一笑。难怪她比他预想的要早给他打电话,原来,是被逼急了么?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人。他倒是挺期待看到这只牙尖嘴利的小野猫亮出她的爪牙给予她的敌人锋利一击的样子。 将平板丢到一边,他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秦昊从后视镜见状,关切的问:“总裁,要不要先回大宅休息?” “不,”容臻淡淡道,“给我约天宸集团的霍总。” “好的。”秦昊打开事务笔记本,“公事还是私事?” “私事。”容臻道,“朋友见面吧。” “明白。”秦昊点头,开始打电话。 很快,他收线,“总裁,已经约好了,霍总正好有空。下午三点,云会所。” …… 云会所,一楼,云上咖啡。 桑妤面前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正在接沐影儿的电话。 “桑桑,你干嘛要跟出版社打电话终止合约啊?我都已经跟负责人打过招呼了,他们不会退你的画稿的。”沐影儿在电话那头埋怨她。 “我知道。”桑妤笑笑,“但是我不想让你为难。” 沐影儿叹气,“你这人!唉,怎么说你好呢,咱们都是朋友嘛……” 桑妤打断她,“正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我才不想让你难做。” 得罪了容家,沐家也不好过。 沐影儿恨恨的:“都怪容芳那个蛇精病,疯子。她都已经跟罗子越结婚了,还想怎么样啊?” 桑妤苦笑,“无非就是意难平呗。人家千金大小姐出身,从小没吃过苦没受过气,接二连三的在我这儿受挫,咽不下这口气呗。” 沐影儿好气又好笑:“她就是闲得蛋疼……” 桑妤耸肩,“谁说不是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 容芳和几个珠光宝气名媛打扮的女子说笑着走入咖啡屋。 桑妤忙道:“影儿,咱们下回再聊。”然后切断了通话。< 028 出门的时候忘刷牙了吗? 028 出门的时候忘刷牙了吗? 她装作没看到的样子,一边品着手里的咖啡,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 但容芳已经看到了她。 她唇角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脸色一沉,想也不想就朝她走了过来。 她的女伴见状,惊讶的对视一眼,赶紧紧随其后。 容芳走到桑妤的桌前站定,面露讥笑:“云上真是档次越来越不入流了,什么样的阿猫阿狗都能放进来。” 桑妤面色平静的看着她:“容三小姐,出门的时候忘刷牙了吗?” “你……”容芳一怒之下,顾不得形象,一把端起她桌上的咖啡,迎面向她泼了过去。 桑妤慌忙起身躲闪,但还是遭了秧,一杯咖啡大部分都泼在了她的胸口,衣服上瞬间污了大片。 “啊……”周围人都低低的叫了起来,包括跟容芳一起来的那几个名媛,看到容芳这么失态的样子,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一股怒火蹭蹭的从桑妤的心底往上蹿。越生气,她越冷静。她极快的抽过纸巾汲了汲衣襟的污渍,然后,扬起一张冷艳逼人的脸,眸光凌厉的看着容芳,声音凛冽:“道歉。” 容芳总算报了被她泼了一身洗衣服水之仇,心下正暗自得意,哪里会道歉?她高傲的一仰头,撇嘴:“凭什么?” 桑妤吸气,再吸气。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过后,容芳白皙的脸蛋上留下了五道鲜红的指印。她一下子就惊呆了。 “啊……”周围全都响起一片抽气声。 而桑妤,甩了甩打得发麻的手,冷冷的丢下一句:“扯平了。”然后,抓起自己的小包,扭头就走。 受了欺负就知道躲到一边哭泣,自认倒霉,这从来不是她的风格。以牙还牙,才是她的本色。 容芳终于回过神来,一张脸青白交加。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挨耳光。还是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打。 “贱人,你给我站住。”她羞怒交加,平日里所受的大家闺秀的仪表风范全都抛到了脑后,急怒攻心之下,顾不得周围众目睽睽,急追几步,一把抓住桑妤的胳膊,右手一扬,就要狠狠的打下去。 然,手还在半空,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攥住,挣扎不得。 她愤怒的抬眸,看到大哥容臻的司机兼保镖李烈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攥着她的手力道很大,丝毫也不放松。 “混蛋,你放手啊。”容芳挣扎,怒不可遏。 桑妤挣脱了她的左手,顺势退到一边。看到李烈,她有些吃惊,尔后又想,是不是容臻回来了? 她下意识四望,果然,人群分开处,容臻双手插兜,神情淡然的走了过来。他穿得很休闲,英伦风格的格子衬衣和休闲西裤,可尽管如此,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那股尊贵优雅超然脱尘之气,还是让在场的女眷们芳心如小鹿乱撞不已。 他身后是另外一个长相出众醒目的男子,眉目清朗,五官干净,神色间很有股子月白风清的味道。但眼神很凌厉,应该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029 一语震惊四座 029 一语震惊四座 皱眉看了看眼前这一幕,容臻无奈的朝那男子道:“允之,你看?” 霍允之微微一笑,点头:“明白。咱们下次再约。” “好。”容臻含笑,“下次我做东。” 霍允之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手机铃声就在这个时候响起,他迅速接了电话,声音瞬间温柔:“初初,签售会结束了?要不要我去接你?” 桑妤没听到“初初”这两个字,她站在那儿,怔怔的看着那缓步而来的俊美男子,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他回国了。他不是说了会跟她联系的吗?为什么没有? 这边,容芳见了容臻,一个用力挣脱李烈,委屈的跑到他身边,扁了扁嘴,一副要哭的样子:“大哥,我被人欺负了,你得给我报仇……” 咖啡厅里谁没看到是她先欺负人的?但是,谁也不敢吭声。 容臻皱眉看着她,“别胡闹。”语气像是训斥不听话的孩子。 容芳跺脚,“我没胡闹。” 容臻淡淡道:“都是结了婚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莽莽撞撞不懂事?还不赶紧跟你大嫂道歉?” 一语震惊四座。周围人窃窃私语,容大少什么时候结婚了? 容芳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她惊讶的瞪圆了眼睛:“大,大嫂?” 她下意识的朝桑妤看过去,而桑妤,也被“大嫂”这两个字震得魂飞了天外。 容臻走到她面前,眸光宠溺的用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低下头语带关切的道:“老婆,没事吧?” 容芳只觉得头顶一道雷狠狠的劈了下来,劈得她体无完肤,魂飞魄散…… …… 会所的套房洗手间里。 桑妤怔怔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思绪还未从咖啡厅发生的那一幕反应过来。容臻的那句“老婆”像一波又一波的浪,在她的耳边围绕。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用那种宠溺到极致的眸光望着她,薄而好看的唇轻轻的吐出老婆那两个字时,她的心跳竟莫名的加快,脸颊噌的一下就红了。并且,在他随后带她进入这间奢华的套间,还让人特意去给她买了新的换洗衣服之后,她还一直傻傻的,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直到摸着手里这件在时尚杂志上看到过的米兰时装周上的最新款春装时,才感觉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心里嘲笑自己:桑妤啊桑妤,你真没出息。人家只是随便给你解了个围,你还真春心萌动了么! 换好了衣服出来,容臻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应该是他公司的事情。她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竟然愣愣的站在盥洗间的门口,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 容臻打完了电话,一回头,就看到微微发呆的女子,身姿窈窕的站在那儿,穿着一件高领的白色薄款毛衣,一条同色的铅笔裤,搭一件鹅黄色的简单款式的风衣,亭亭玉立的站在那儿,风姿绰约,清新得像是雨后的新荷。< 030 协议夫妻 030 协议夫妻 “很漂亮。”他由衷的赞叹。上次在教堂看到过她穿鹅黄色的小礼服,觉得这种颜色很衬她,果然,配上她白皙如凝脂般的肤色,整个人让人感觉眼前一亮,很是赏心悦目。 “谢谢。”他眼中的惊艳让桑妤有些羞涩,但不忘感谢他,“是你眼光好。” 容臻抿唇一笑,走过来示意她坐下:“桌上有份合同,你先看看,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 桑妤愣了愣:“合同?” 容臻笑了笑。 桑妤一下子就明白了,哦,协议夫妻。 一股说不上是什么感觉的情绪漫过她的心头,她强自镇定了一下,看也不看合同内容,二话不说就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行云流水般毫不迟疑的动作让容臻略微有些讶异,挑了挑眉,他善意的提醒:“怎么,不看一下?” “不用了。”桑妤把笔帽盖上,笑笑,“我想,你总不至于还能把我卖了吧?” 许是她俏皮的话取悦了容臻,他微微笑了起来,喉结微颤。然后,他起身朝她伸出右手:“那么,合作愉快。” 他有一双钢琴家的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很好看。桑妤看着,有些微的入神。 但很快她回过神来,轻轻的与他握手:“合作愉快。” 他的手心很干燥,很厚实,容纳着她的小手,桑妤竟有种尘埃落定的安心。 这一天,她失神的次数超过了以往的总和。 桑妤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容臻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还没来得及休息。他的神色难掩疲惫。但他还是很绅士的将桑妤送回家。 “我代容芳向你道歉。”车上,他认真的看着她,说:“她就是一个被家里宠坏了的小孩,任性,骄纵,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桑妤苦笑,“你还真是一个好哥哥。”事实上,她跟容芳之间的纠葛,不是一句道歉就可以说得清的。而且,她想不通,他明知自己和容芳这样水火不容的关系,却还找自己做协议夫妻。他给的那几个理由,她觉得不足以说服人。 但她知道,她不可能从容臻的口里得到真正的答案。这个男人很复杂,依她的道行,根本看不透。他脸上有笑,但那笑根本未抵达眼底。 不过,这笔交易,对她也没有坏处不是? “支票明天我让人送到你家,数字你自己填。”容臻忽然道。 桑妤愣了愣,半开玩笑:“你不怕我填个让你破产的数字啊?” “哦?”容臻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你知道我的身家有多少?” 桑妤哑然,白皙的脸颊微微有些粉红。 是啊,她哪里知道容臻的身家有多少,那恐怕是她想都想象不到的吧? 她微赧的道:“我只能说,容先生你出手真的很大方。” 容臻意味深长的笑,“你值得,不是吗?” 桑妤的脸颊就更红了。 车子在胡同口停下。 桑妤下车,道:“抱歉,就不请你进去坐了。” 容臻表示理解,“明早我让人来送支票,你顺便把身份证和户口本准备好。” < 031 骗户口本 031 骗户口本 容臻简洁道:“办结婚证。” 桑妤明白了,“好的。” 容臻点头,示意李烈开车。 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缓缓开走,桑妤站在胡同口,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邻居大妈经过,看着开走的豪车,八卦因子活跃:“小桑,这谁啊?男朋友?” 桑妤笑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然后转过身进了胡同。 回到家,桑母问她:“吃饭了吗?” 桑妤回答:“吃过了。” 桑母身体不好,年轻的时候为了把女儿拉扯大,拼命的工作,落下了一身病,桑妤工作后,就没再让她出去做事了。这些年,母女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很清苦。 桑母看女儿有心事的样子,以为她是找工作不顺利,便安慰道:“闺女,工作的事咱们慢慢来,总会找到一个合适的,别着急。” 桑妤不知道该怎样跟母亲说。母亲是个保守的人,把名誉看得很重,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她能落个好归宿,如果她知道自己跟人做假夫妻,一定会很生气的。而且,她也别想从她手里拿到户口本去和容臻登记。 思虑再三,决定先瞒着母亲,等以后再找合适的机会坦白。 一念至此,她换上一副笑脸:“妈,我已经找到工作了。” “真的?”桑母很高兴。 女儿是个插画师,平日都是给那些大杂志社和出版社供稿的,所以工作时间很自由,基本都是在家里用电脑画稿子,偶尔也出去采风写生。这段时间被容芳逼得失业,今后在插画这个领域,恐怕也难找到合适的工作,没办法,只能去找一些朝九晚五的坐班工作。 这段时间看她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回来的时候一脸疲倦的样子,她看得都心疼了。可恨自己身子骨差,不能给女儿减轻点负担,心里早就自责内疚得不行,如今听到女儿说终于找到了工作,她自然是万分高兴的。 “不过妈,”桑妤看了看母亲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道:“公司要求我明天去报道的时候把家里的户口本也给带上,说是要做个档案啥的,咱家户口本在哪儿?您现在就拿给我吧,我怕明天早上给忘了。” 桑母不疑有他,“好的,我马上去给你拿。” 看着母亲开心的样子,桑妤无声的叹了口气。 对不起,妈。 …… 第二天一早,桑妤刚打扮好自己,就接到了秦昊的电话:“你好桑小姐,我是容总的特别助理秦昊,我已经到了您家胡同口外,您都准备好了吗?” 桑妤忙道:“好的,我马上出来。” 跟母亲打了个招呼,她带着户口本和身份证出了门。 容臻的劳斯莱斯幻影静静的停在胡同口,惹来了路过的人来来往往惊艳的目光。桑妤上查过这款车的价格,八百万元人民币。这样的豪车,是住在这儿的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看到过的,所以路过的时候难免会多看两眼。 看到她出来,秦昊从车里弯腰出来,绅士的给她打开后座车门:“桑小姐,请。”< 032 容城最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 032 容城最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 桑妤坐进车子,才发现容臻并不在。她的心里隐隐有些失望。 秦昊解释道:“容总很忙,今天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所以没有时间去民政局。请桑小姐把身份证和户口本直接交给我,我去给你们办就可以了,容总已经跟民政局的领导打过招呼了。”说完他从包里取出一张干净整齐的支票,递过来:“还有这个,桑小姐,这是容总让我交给您的。” 原来她连民政局都不要去的。桑妤一时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 “谢谢。”她接过支票,放进包里,尔后拿出身份证和户口本给秦昊:“麻烦你了。” “不客气。”秦昊笑,“能为容总和少夫人效劳,是我的荣幸。” 虽然知道他们是协议夫妻,但他还是给了桑妤足够的尊重,这点让桑妤很感激。不愧是容臻的特别助理,真的很会说话。 “那就有劳秦助理了。”桑妤点头,推门下车。 “少夫人再见。”秦昊礼貌道别,车子很快开走。 剩下的时间没法打发,桑妤约了沐影儿和沈昤初见面。 三个人很快在咖啡厅会合。 沈昤初刚从外地签售回来,给她们带了当地的特产。三个女孩子说说笑笑着,在咖啡厅里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三个都是美人。但各有各的美。沐影儿是个典型的北方姑娘,高个子,浓眉大眼,漂亮,豪爽,大气,和沈昤初完全不是一种类型。沈昤初的美,是那种江南水乡的婉约之美,温柔,雅致,很容易就能让人起怜惜之心。她的美跟桑妤的又不一样,桑妤是那种冷艳逼人,充满灵气的美,投手投足无限风韵,让人晃不开眼。 桑妤跟她们说了协议夫妻的事,反正这事儿早晚会让人知道,与其让她们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这个消息,还不如自己主动坦白。只是,她怕她们有太过激的反应,所以措辞用得小心翼翼。 果然,沐影儿和沈昤初一听,全都惊呆了。 半响,两人才反应过来。沈昤初首先就道:“桑桑,你疯了吧你?你知不知道这样一来,一年后你再嫁人,就是二婚头了。那些媒体直接会把你写成豪门弃妇,到时候唾沫星子淹都能淹死你。” 沐影儿倒是很支持她:“那有什么?这年头,谁还不谈个十次八次的恋爱,结个一次两次的婚啊,现在结婚证连九块钱的工本费都不收了,离婚更简单,工作人员连一句为什么离婚都懒得问,直接钢印啪啪一戳,完事。所以现在的离婚率才那么高,因为容易啊。桑桑你别怕,我支持你。再说你那个老公是何许人也?容臻,男神啊,容城最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所有女人的梦中情人啊,人长得帅不说,又有钱,还是容家未来的家主,被他带出去,多有面子啊!别说是跟他做一年的夫妻了,就算是一夜情人,我也愿意啊!“ 沐影儿星星眼的说着,花痴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033 好想和男神当面交流 033 好想和男神当面交流 桑妤好气又好笑:“拜托,是假夫妻好不?” “那又如何?”沐影儿翻个白眼:“你就不能给他来个假戏真做啊?” 桑妤耸肩,“我可没这想法。” 她还是安安分分的做她名义上的容少夫人吧,容臻那可是她不敢肖想的。 沈昤初见她们越说越离谱,干脆懒得劝了。只道:“桑桑,你想清楚了就成。作为朋友,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祝福你了。” “是的,”沐影儿道,“最起码,你做了容家的少夫人,那个罗贱人和容碧莲就不敢再欺负你了,到时候你想修理他们,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沐影儿越想越兴奋。 沈昤初好奇的问桑妤:“桑桑,你是怎么认识容家大少爷的?”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外地签售,还不知道桑妤在巴黎发生的事。 桑妤只得再把那段奇遇给她说了一遍,沈昤初听后惊叹不已:“还有这样的事?怎么比我写的小说还精彩?” 她每天只会编织故事,却没想到,发生在朋友身上的事,比故事还故事。 三个女孩子在咖啡厅坐了一下午,越说越兴奋,有聊不完的话题。 直到容臻的电话打了过来。 桑妤忙接起:“容先生。” 那头,容臻的声音很温和,“桑小姐,晚上有空吗?” 有空,她现在大把的空。桑妤忙道:“有的。” “那好,我让司机去接你,”容臻道,“咱们一起吃个饭,我把结婚证给你,顺便,彼此再熟悉了解一下。” “好的。”桑妤报了咖啡厅的位置。 挂断电话,才发现两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她,一副恨不得把她吃了的表情。 她也窘了:“你们干嘛?” 沈昤初问,“容臻打来的?” 桑妤点头。 沐影儿问:“他要干嘛?” 桑妤道:“请我吃饭。” 沐影儿兴奋:“能带家属不?把我们两个也捎上?我好想和男神当面交流!” 桑妤噗的一声喷了。 沈昤初也乐了:“影儿,你这太明显了哈,别人还以为你对容臻有意思呢。” 沐影儿直言不讳:“有意思怎么了,不行啊。你去大街上随便抓个女的问问,问她容臻是不是她的男神?我敢打赌十个有十一个说是。” 桑妤无语:“怎么还多出了一个?” 沐影儿嘿嘿一笑:“还有一个是孕妇。” “噗……”这次换沈昤初喷了。 …… 吃饭的地方是一家私房菜馆,名字叫做明月8号。 位置闹中取静,环境优雅,店面古色古香,推开大门,里面别有风景。幽静的九曲回廊,环抱着一个天井,天井里种着几株梨花,正盛开如雪。层层叠叠的花瓣,层层叠叠的粉白,微风拂过,花瓣漫天飞扬,宛如花雨,美得不可思议。 听说这儿是会员制,消费水平很高,出入的客人非富即贵,安全**方面也做得很棒,所以很多有钱人和明星都喜欢来这儿吃饭。但因为菜肴精致,烹调不易,菜馆每天只接待固定数量的客人,所以来这儿吃饭的会员,都需要提前预定。< 034 结婚证 034 结婚证 又听说明月8号的老板很有来头,身份很神秘,没有几个人见过他的尊容,能在明月8号吃饭,本身就是一种殊荣,而能在明月8号长期包有房间,拥有饭馆最高待遇白金卡的客人,身份更是贵不可言。 容臻就是其中之一。 饭店的经理亲自将桑妤领到容臻包下的雅阁,轻轻的叩了叩房门:“容总,您的客人到了。” “请进。”里面传来淡淡的磁性的嗓音。 经理退后一步,做了个请的姿势。 桑妤说了声谢谢,轻轻的推门而进。 装潢低调又不失奢华大气的房间里,一身名贵手工西服的男人正坐在饭桌旁的沙发里,低头签着文件,他没有打领带,领口微微的敞着,露出里面精湛的锁骨,性感得不像话。 听到声响,他淡淡说了一声:“来了?”然后把签好的文件和笔一起递给一旁候着的秦昊,这才抬起头来,微笑着看着桑妤,道:“请坐。” 桑妤心里叹口气,在饭桌前坐下。似乎每次见面,这个男人都在签字。他实在是,太忙了。恐怕今天这顿饭,也是他忙里偷闲抽出时间来的吧? 秦昊收好文件,“总裁,那我先走了。” 容臻点头。 经过桑妤身边时,秦昊礼貌的叫了一声“少夫人。” 桑妤神色微赧,还是有点不习惯这个称呼。 容臻起身,坐到饭桌前来,他随意的卷起了袖子,名贵的袖扣在水晶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璀璨的光芒,微微有些晃眼。 秦昊和经理都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桑妤和容臻两人,她稍稍有些不自在起来。 容臻看着她局促的样子,忽然笑了起来:“怎么拘谨起来了?我又不吃人。再说,这可不像我认识的那个天不怕地不怕谁也打不倒的桑家小妞啊。” 桑妤忍不住也被他的打趣逗笑了。 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 等上菜的功夫,容臻把一个文件袋推到她面前,“看看吧。” “什么?”她打开,从里面掉出两本大红本本来,“结婚证”三个暗色的烫金大字,灼烧了她的眼。 这就结婚了?她的手指不由得颤抖了两下,翻开红本本,看到那张两个人头靠在一起微笑的照片,瞬间就愣住了。 她惊讶的看向容臻:“这照片?” 容臻淡淡的笑:“合成的。” 天!桑妤简直无法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本来她还一直都还好奇呢,当事人不在场,这结婚证到底要怎么办,现在看来,有钱人就是手眼通天,没有办不成的事。 她的目光落到结婚证上男方那一栏,哦,原来她的老公今年29岁,正好比她大七岁。七,是她的吉祥数字呢。 “好好收着吧,”相比她的激动,容臻显得很淡定,“以后还用得着。” 桑妤奔腾的心情莫名的就平静了。她在心里轻轻的对自己说,看,人家多清醒,这真的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而已,桑妤,你又在期待什么呢?< 035 酒量太差 035 酒量太差 “是得收好。”她笑了笑,把本本放进包里。一年之后还得拿它换离婚证呢。 菜很快就上桌了。 很精致的八个菜,盛菜的容器用的是真正的景德镇尚品陶瓷,每一盘的分量都不多,红的绿的盛放在洁白如玉的容器里,加之精美如艺术品一般的摆盘,看上去让人非常有食欲。 来明月8号吃饭的人都知道这儿的规矩,每桌都只给上8个菜,而且菜品都一样。就是天皇老子来了,厨房也只给做这8个菜。但这8个菜,却集齐了世间所有美味的精髓,让每一个品尝过的人都食髓知味,流连忘返。 桑妤只听过这些传说,如今身临其境,不免有些感慨。 “喝点酒吧。”她看着容臻笑,唇红齿白的样子,“好歹是结婚。”她说这话的时候,一双明珠般的眸子在灯光下愈发显得璀璨夺目,摄人心魂。 容臻的眸光暗了暗。 “好。”他说,然后按铃叫服务员进来。他其实今天不太想喝酒,他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回国的时候,何逸飞再三叮嘱让他别喝酒。 “想喝什么酒?”他看着她,问。 桑妤想了想,“红酒吧。” 她酒量不好,白酒一沾就醉,啤酒基本三杯就倒。 “好的。”容臻点头,对服务员道:“把我存在这儿的那瓶酒拿过来吧。” “好的容总。”服务员很快拿来了酒,起开了木塞,给他们倒上。 “请慢用。”说完轻声退出了房间。 瓶身都是法文,桑妤看不懂,但能被容大少存在这儿的酒,绝对是稀世珍品。 还真是有口福呢。她自嘲的笑了笑,对着容臻举了举杯:“恭喜结婚。” 容臻怔了怔,随即笑了,他轻轻的跟她碰杯:“同喜。” 桑妤将杯子里的酒一口饮尽。 “好酒。”她明媚的笑着,灿烂如花。藏得住眸底的黯然,却藏不住心底悄悄爬上来的苦涩。 她结婚了呢。虽然这个婚姻是假的,照片也是假的,但那个红本本可是真的,上面的名字和钢印也都是货真价实的。领了这个本本,从此,她就真的是已婚妇女了呢。用沈昤初的话来说,以后她若是再婚,就是二婚头了。 二婚头,不值钱啊。 桑妤觉得心里堵得慌。她想哭,又想笑。可是她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 其实这样的心情真的不适合喝酒的。所以,她很快就喝高了。 容臻没有劝她,他只是淡淡的坐在那儿,看着她一杯又一杯的灌自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情绪发泄的通道,他无权过问。 只是,他没想到桑妤的酒量这么差。 不过三杯下去,菜还没吃几口,桑妤就砰的一声,趴倒在了桌子上。 水晶灯下,女子脸颊嫣红,如同枝头盛放的桃花。她趴在那儿,嘴里喃喃的念着,像是哭,又像是笑:“我结婚了,呵呵,我老公可是容臻呢……” < 036 大庭广众之下抱着个女人 036 大庭广众之下抱着个女人 饭是吃不成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摁响了桌上的服务铃。然后走到桑妤身后,双手插进她腋下,一个用力,就将她扶了起来。 女子的身段柔软得不可思议。她双眸微闭,不安分的在他的怀里蹭啊蹭,像小猫小狗一样,柔若无骨。她的身上有股淡淡的幽香,像是香水的味道,又像是女子生来就带有的体香,似有若无的,钻入他的鼻中,撩拨得他一下子就心猿意马起来。 他勉强镇定了下来, 给李烈拨了个电话:“把车开过来吧。” 桑妤已经醉得没有意识了,迷迷糊糊的,她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云端,全身都轻飘飘的。她想张开双手,拥抱云朵一下,可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了她,让她动弹不得。 她娇嗔的嘟哝了一下,推搡着,醉眼迷离的嚷嚷,“讨厌,你让开。” 容臻哪敢真的放开她。他叹了口气,认命的一把打横抱起她,大步往外走去。 桑妤下意识的抱住了他的脖子。 此刻,女子眼睛水汪汪的,半睁半闭,长而微卷的睫毛宛如栖息的蝶。两腮点缀着潋滟的颜色,微微嘟着果冻似的唇瓣,样子说不出来的迷人。 容臻觉得自己的体温莫名的滚烫了起来。 他加快了步伐。 “容大哥。”一道惊喜娇媚的女声在前方响起。 容臻抬头,看到几个名媛打扮的女子众星捧月似的簇拥着市长的千金白艳茹,正诧异的停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好奇的打量着他。 出声的正是白艳茹。 容臻点点头,算作打了招呼。 白艳茹踩着高跟鞋飞快的跑了过来,惊疑的看着他怀里的桑妤:“容大哥,她是?” 容臻淡淡的道:“我太太。” 白艳茹瞬间瞠目结舌,只觉得脑子都炸了。 容臻面色平静:“再见。” 然后抱着桑妤,不疾不徐的离开。 留下白艳茹呆呆的站在原地,风中凌乱,久久回不过神来。 直到男子颀长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回廊拐角处,几个千金小姐才朝白艳茹围了过来,七嘴八舌问道:“艳茹,刚刚容大少说,那是他太太?他什么时候结婚了?” 这么大的事,容城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白艳茹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张俏脸青红交加。她恼怒的哼了一声:“我怎么知道?”成功的让她们噤声。 她们几个都是白艳茹的忠实追随者,平日里唯市长千金马首是瞻,极尽讨好拉拢之能事,但凡白艳茹出现的地方,定然有她们几个的踪影。白艳茹对容臻的心思人尽皆知,再加之这次白家和容家有意联姻,她们都认定了容家少夫人的位置白艳茹坐定了,哪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容臻竟然悄无声息的结婚了? 真是太让人大跌眼镜了。 尤其是刚刚那一幕,让她们很久都回不过神来。容臻啊,那可是容城最高冷的男神啊,多少千金名媛和女明星都想尽办法接近,刻意勾搭,但每每都铩羽而归。可瞧瞧她们刚才看到了什么?他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一个女人,还是他的太太?< 037 这个男人,我要定了! 037 这个男人,我要定了! 嗷,秀恩爱也不是这样的哇,这得碎了一地多少的芳心啊。 几个女人虽然都不敢吭声,但其实心思大同小异。她们其实也都觊觎过容臻,但她们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有白艳茹在前头,这种好事是轮不到她们的。可如今,白艳茹竟然也没戏了,这使得她们的心里多少有些平衡了,因而看向白艳茹的眼神里,多少便带了些同情之色。 白艳茹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尴尬。 她气急败坏的从包里摸出一个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刚一接通,她就气冲冲的大声质问:“容芳,你不是说你大哥没有结婚对象吗?为什么刚才我看到他抱着一个女人,跟我说是他太太?” 容芳有些心虚,“你,你看到了?” 白艳茹一听她这口气就更加来气了:“容芳,你好样的!你大哥早就结婚了,你都不告诉我?是不是想等着看我笑话?” 容芳急忙辩解:“没有,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行了,什么都不用说了。”白艳茹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容芳,我们绝交。” 然后毫不留情的挂断了电话。 看到白艳茹气得脸色通红的样子,几个女的相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围上来,七嘴八舌的开始劝解:“艳茹,别生气了,跟这样的人生气不值当……” “是啊是啊,他们容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白艳茹那个恨啊。 她是何许人也?市长千金。从小就在蜜罐里长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娇蛮骄纵惯了,她想要的,也从来都是不择手段的得到。本以为容家少夫人的时候如囊中探物,非她莫属了,哪知道,煮熟的鸭子到了嘴边,竟然让它给飞了?这让她无论如何也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艳茹,别难过了,没准容臻是跟你开玩笑的,他要是结婚了,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是啊是啊,容家大少爷结婚,容家连一点风声都没放出来,不是很奇怪吗?” “没错,他就是跟你闹着玩的……” 白艳茹哪能看不出她们好心背后暗藏的幸灾乐祸?这些人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明面上捧着她,开导她,暗地里还不知道多开心看她的笑话呢。 “等着,容臻这个男人,我要定了。”她狠狠的,眸中迸发出势在必得的光芒来。 …… 容宅。 被挂了电话的容芳愣愣的举着已经黑屏的手机,半响反应不过来。 “怎么了?”一旁的容夫人赵玉柔问。 今儿难得容家二少爷容楚回家吃饭,赵玉柔让下人做了一大桌子的菜,一家人正围在饭桌吃饭呢,然后容芳接了个电话,之后脸色就不好了。 “妈。”容芳苦恼的将手机扔到一边,“白艳茹跟我绝交了。” 赵玉柔好奇的问,“为什么?” 她是个很有心计的女人,善于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脉。本来她的意图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想要撮合白艳茹跟自己的儿子容楚,没成想白艳茹喜欢的却是容臻,并且时刻摆出一副非他不嫁的态势,弄得满城皆知。< 038 站着说话不腰疼 038 站着说话不腰疼 赵玉柔眼见让市长千金做自己儿媳妇的如意算盘落空,便又想尽办法让容芳和白艳茹接近,想把这根线拉拢好。毕竟,搞定了市长千金,不就又多了一条路走嘛。 因此听到容芳说白艳茹要跟她绝交,顿时放下了筷子,“怎么回事?” 容芳瞟了一眼一旁的罗子越,没好气的道:“还不是大哥跟那个女人的事。” 赵玉柔脸色一沉,“她知道了?” 这件事情,就连她也是始料未及的,容臻跟不跟白艳茹联姻,她不在乎,她甚至乐得他们不成,但是,他要娶的人是女婿的前女友,这情况就有点复杂了。 她心里很清楚当初女儿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把别人的男朋友给抢过来的。如今,让那个女人嫁进了容家,还以容家少夫人的身份嫁进来压他们一头,她就更加不舒服了。 容芳愤愤的用戳着碗里的饭菜:“真不知道大哥是怎么想的。”世界上那么多的女人,他偏偏非要跟桑妤那个贱人搞到一起。 “芳芳,别生气,来,吃只虾。”罗子越讨好的把剥好的虾放到她的碗里。 “不吃。”容芳饭碗一推,“气都气饱了。” 赵玉柔道:“芳芳,你明天就去跟白小姐说清楚,说这件事情你根本不知情,跟她好好解释一下,等她气消了,就会原谅你了。”虽然他们是容家人,但,将来掌管整个容家的人不是她的儿子。市长千金,他们得罪不起。必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容芳闷闷的:“知道了。” 她叹口气,苦着脸看着赵玉柔:“妈,你说大哥跟那个女人的事是真的吗?桑妤那个贱人真的要嫁进我们容家?” 赵玉柔皱眉:“芳芳,是不是你听错了?容臻真的让你叫那个女人大嫂?” 容芳点头:“真真的啊,不止是我,整个咖啡厅的人都听到了。” 赵玉柔不悦,“这个容臻,他又想搞什么鬼?” “我说你们几个,就别杞人忧天了行吗?”一直没发声的容家二少容楚终于吃饱了,他慢条斯理的用餐巾擦了擦嘴,似笑非笑的道:“瞧瞧你们几个,这么沉不住气,人家一句话,就把你们慌成这样,八字都还没一撇呢,瞎担心什么。” “二哥,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容芳道,“我跟桑妤那个贱人可是形同水火势不两立的,她要是真的进了容家门,做了容家的当家主母,将来还不得给我小鞋穿啊?” “当家主母?”容楚嗤笑一声,俊美的脸上掠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得看她有没有这样的好命。” 容芳不解,“可她嫁的是大哥啊,她嫁给了大哥就是容家的少夫人,将来不就是容家的当家主母?” 容楚讥讽的看着妹妹,脸上流露出那么一股子类似于同情的味道:“容芳,你要是遗传到了咱妈一半的基因,我跟你说话也不用这么的费劲了。” < 039 他们怎么会搞到了一起? 039 他们怎么会搞到了一起? “好了别说了。”赵玉柔最清楚儿子的心思不过,她朝容楚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还有罗子越这个外人在场,有些东西,不用说得太透。“芳芳,你就听你二哥的,八字还没一撇呢,你担心什么?你大哥这不还没跟家里人宣布他结婚的事吗?没准他只是跟你开了个玩笑呢,亏你还当真了。行了,吃饭吧,这事儿以后不要再提了。” 容芳低下头,闷闷的冲罗子越发脾气:“都是你。” 罗子越讪讪的赔着笑。 容楚把桌子一推,懒懒的起身,“我吃饱了,走了。” 然后径自扬长而去。 “子越,来,吃菜。”大抵是感觉到冷落了女婿,赵玉柔亲亲热热的给罗子越夹了一筷子菜,和颜悦色的道:“芳芳从小被我们惯坏了,她脾气不好,你多担待着点。” 罗子越忙道:“妈,瞧您说的,都是一家人嘛,这么客气干嘛。” 赵玉柔笑了笑,给了女儿一个警告的眼神。 容芳噘着嘴,脸扭到一边。 赵玉柔心里叹了口气。 这个女儿,真是被她给宠坏了,一点心眼子都没有。真的就是儿子的那句话,但凡她学了自己本事的一星半点,也不会愚笨成这样,只会耍大小姐的脾气。 罗子越看到了她们母女俩的互动,没去深想,因为他的心思不在这儿。 他在想着桑妤。 听到容芳说了她跟容臻的事之后,他的心里真的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心塞得很。万万也没有想到,桑妤竟然跟容臻搞到了一起。他们两个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之前也互不认识,完全没有可能的,怎么突然间就成了“大嫂”了呢? 他想不通。 所以他很想给桑妤打个电话,问个清楚。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饭后,他找了个借口溜了出来,拨打了桑妤的手机。 虽然那个号码已经被他从手机里删除掉了,但是那几个数字他早已烂熟于胸。 电话拨通的那一瞬间,他竟然激动得手都有点发抖。 她没有把他的手机号拉入黑名单。 这个认知让他很兴奋。 桑桑。桑桑。他在心里叫着这个名字,期待着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 酒店。 容臻终于把醉得一塌糊涂的桑妤扔到了床上,看着睡得死沉估计被人卖了都还不知道的小女人,他忍不住摇了摇头,叹气:“酒量这么差,还敢喝酒?” 刚给她把鞋子脱掉,盖上薄被,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本来不打算搭理。 但是,那铃声一遍又一遍的响着,吵得人烦。 他眉头一皱,从她的包里把手机找出来,正要关机,忽然看到了屏幕上跳动的“渣男”两个字。 他们竟然还有联系?一股说不清楚的滋味涌上心头,让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盯着那个号码看了几秒,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然后,他冷静的接起了电话:“你好,哪位?” 罗子越压根儿没想到接电话的是个男人,而且,还是自己大舅子的声音。他吓得手一个发抖,差点把手机给扔了出去。 --------------猜猜会不会酒后乱性?哈哈。< 040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040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听到那头久久无声,容臻唇角的笑越发冷凝。但声音却很温和:“你好,你找桑妤是吧?我是她的老公,她刚睡着了,有什么事你明天再打过来好吗?或者,我帮你转达一下?” 罗子越哆嗦着挂了电话。 他还哪里敢出声! 握着手机,他愣愣的站在那儿,心里像是被人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堵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听着那头传来的嘟嘟嘟声,容臻面无表情的摁了红色键。 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床上的女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心底涌了上来。她居然还留着他的号码。难道,她还在期待着什么吗? 容臻的心里很不舒服。虽然他不知道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是从何而来。 他删除了刚才的通话记录,然后替她关了机。 手机刚放回她的包里,床上,桑妤翻了个身,有些难受的呻吟:“水。” 容臻皱了皱眉。最后还是去给她倒了一杯水。 哪知,刚把她扶起来,水杯还没递到她的面前,就见她的身子突然前倾,然后哇哇两声,吐了出来。 他猝不及防,被吐了一身。 容臻瞬间就石化了。 桑妤吐完了,又没事人一样的躺了下去。 留下容臻,看着自己一身的污秽,哭笑不得。 不得已,他给前台打了个电话,让他们送了套干净的衣服上来,然后去浴室洗了个澡。 他以为桑妤吐完了就安生了,就会乖乖的睡觉了,所以,他洗澡的时候没有锁门。 然后。 澡洗到一半,浴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桑妤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眯着眼睛,像是梦游一样。 再然后,她当着他的面,开始,脱——裤——子。 容臻洗澡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中。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这么大个人杵在这里,洗澡的水声哗啦哗啦的,这个女人居然没看到没听到?竟然还能若无其事的,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径直打开拉开移门就闯了进来,然后,当着一个男人的面,上厕所? 哦mygod!简直不可思议。 事实证明,他真的不了解桑妤。 尤其是喝醉了酒的桑妤。 她完全是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即便是这个时候有个俊美得人神共愤的裸男站在一旁,她也是根本看不到的。 她长这么大,醉酒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她知道自己每次喝酒都会出洋相,所以她没事尽量不喝酒。今天是真的突然很想喝。 但是很不幸,这次被容臻撞到了。 桑妤嘘嘘完,又像梦游一样,摇摇晃晃的出去了。 容臻觉得很惊奇,她居然没被绊倒。 但他不敢再洗下去了,他怕她再闯进来。 匆匆洗完了澡,他擦了擦头发,刚走到门口,就听咚的一声,桑妤从床上滚了下来。 “疼——”女孩蹙着好看的眉尖,委屈的嘟哝着。我见犹怜的样子,让他心生不忍。 叹了口气,他无奈的走过去,重新把她抱上了床。 刚要起身,哪知,她却一把抱住了他,嘴里娇娇糯糯的喊:“大白——” 容臻蹙眉,大白? ---------我们的女主,不但酒量差,酒品也很差,哈哈。< 041 这个女孩他不能碰 041 这个女孩他不能碰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他发现自己成了桑妤的抱枕。 女孩子像八爪鱼一样的抱着他,甚至还舒服的在他怀里蹭了蹭。 容臻一时哭笑不得。这睡相,简直不敢恭维。 但很快,他脸上的表情就僵住了。 因为桑妤的大腿碰到了他下面那个地方。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只是被她蹭到了而已,沉睡了五年的那儿,竟然开始渐渐复苏,甚至,还有越来越硬的趋势。 容臻此时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五年了,除了晨勃这种生理上的反应,其他任何女人的挑逗都不可能让他硬起来。他以为自己成了一个废人,再也不可能享受到人世间男女之间的欢愉时,他竟然,能勃起了。 这一刻,震惊,悸动,惊喜,意外,不敢相信,各种情绪纷至沓来,让他心潮翻滚,久久无法平静。 偏偏此时,怀里的女人又使劲的往他身上蹭了蹭,胸口处的两团柔软紧紧的贴着他,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噌的一下齐齐聚集到了下面,那个地方瞬间肿胀如铁。 他震惊的低下头去,看着斗志昂扬的小容臻,无语至极。 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女子,在这样的情况下,让他恢复了男人的功能。这一刻,他的心情很激动,也很复杂。 五年了。他在地狱里煎熬了五年。他一度以为,自己的人生就这样,被那个女人毁得干干净净了。没想到…… 这一刻,欲望的驱使,让他恨不得马上就要释放身体的紧绷。 但他知道,这个女孩他不能碰。 因为她是他的协议妻子。 他苦笑,再苦笑。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用力的扒开她四肢的纠缠,起身下床。 他又去洗了个澡。冷水澡。 等到全身的热度都降下来之后,他坐在沙发里,默默的抽了支烟。 青烟袅袅中,那双漆黑的眸子幽深如海。 …… 桑妤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上午九点。 她头疼欲裂的坐起身子,才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酒店的套房里。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她一个人。 可,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慢慢的记起了昨晚的事。 好像是她喝多了,然后,被容臻带到了酒店,再然后发生了什么,她就不记得了。 糟了,该不会是…… 她惊慌失措的掀开被子,还好,她穿着整齐,没有酒后乱性的痕迹。 她松了口气,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张便笺,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我去公司了。晚上我会安排一场酒会,届时会宣布咱们结婚的事,你回去准备一下,下午我让司机来接你。容臻。 字迹苍劲飘逸,沉稳有力,一如他的人。 桑妤看着这张纸条,开始发愁回去怎么跟母亲交代一夜未归的事。 还有,结婚证的事。 还有,晚上的酒会。 她觉得头大极了。 喝酒真是误事啊。她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 桑家。 桑母再一次拨打了女儿的手机,依然是“您拨叫的用户已关机”的提示声。< 042 我结婚了! 042 我结婚了! 她正在担心之际,桑妤推门而入。 “妈,我回来了。” 桑母松了口气,急急迎上去:“桑啊,你怎么才回来?打你手机也不通。你要急死你妈啊。” 桑妤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哦,可能是没电,自动关机了。” 桑母看着她:“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女儿从来没有彻夜不归的前例,这不得不让桑母担心。 桑妤迟疑了一下,“妈,我有个事儿想跟你说。” 她把母亲拉到一旁坐下。桑母奇怪的问:“什么事?” 桑妤咬了咬牙,“妈,我结婚了。” “什么?”桑母宛如晴天霹雳,她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桑妤怯怯的,“妈,我,我昨天领了结婚证……” 桑母吸气,再吸气,脸色变得很难看。 “结婚证呢?给我。”她根本不相信。 桑妤咬咬唇,从包包里把昨天新鲜出炉的结婚证递给母亲。 桑母手有些颤抖的接过来,仔细的看了一遍结婚证,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容臻是谁?” 桑妤硬着头皮。“就是,容家的那个容臻。” 容家。那个容城最显赫的容家。 桑母连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桑妤不敢去看母亲的脸色。 桑母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她扬起手,啪的一声狠狠的打了女儿一个耳光。 “妈?”桑妤被打得头一偏,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惊惧的看着母亲。 在她的记忆中,母亲从来没有打过她。即便是生活最艰难的时候,即便是她不听话执意要跟罗子越在一起的时候,母亲没有对她动过手。 可以想见,这一次,母亲该有多么的生气和愤怒。 桑母打完了女儿,眼泪也下来了。 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女儿,字字泣血:“桑妤,罗子越和容芳是怎么伤害你的你忘了吗?你怎么就不长记性?非要不撞南墙不回头? 豪门是那么好进的吗?里面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就凭你这点小能耐,你以为你斗得过他们?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你赔上自己的后半生,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傻的女儿?” 是的,这就是母亲。桑妤的心思,桑母一眼就能看透。她不气女儿瞒着她结婚,不气她嫁了一个根本不了解的男人,她气的是,她为了赌气,为了一对伤害过她的男女,生生的搭上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她替女儿心疼啊! “妈。”桑妤的眼泪一下子就滚出了眼眶。 她知道,这世界上真正的全心全意为她对她好的那个人,只有她的母亲。可她,却瞒着她这么草率的决定了自己的第一次婚姻。 “妈,对不起,对不起。”她噗通一声跪在了母亲的面前,抱着她的腿放声大哭。 她不后悔和容臻的协议,她只是愧疚,愧疚自己让母亲这么难过。 “傻孩子。”桑母哽咽着,抚摸着她的头发,“妈是心疼你呀。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傻,为什么非要搅进容家那一团浑水里去呢?你跟容臻结了婚,成了容芳和罗子越的大嫂,你说,他们会轻易的放过你吗?以后且得给你使绊子呢。你说,你一个人,怎么应付得了人家一家?”< 043 先斩后奏 043 先斩后奏 “妈,我没事。”桑妤安慰母亲:“你女儿也不是吃素的,不会被他们给轻易欺负了去。再说了,我现在的身份可是他们的大嫂,容家未来的当家主母,他们不敢欺负我的。” 桑母叹口气,“女儿,你想得太天真了。大户人家里头,多的是杀人不见血的方式,我是真担心你啊。还有,”她看着女儿,蹙眉道:“这个容臻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你俩到底怎么回事?” 结婚证都领了,她这个当丈母娘的,还没有见过女婿,让人知道了,不是笑话吗? “我们……”桑妤支吾着,不知道该怎样跟母亲解释。 桑母皱着眉看她,“你给我说实话,不要吞吞吐吐的。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这么短的时间,不声不响的就领证了,她这个当妈的,却还蒙在鼓里。 桑妤不想让母亲知道协议夫妻的事,只得撒谎:“我不是去了巴黎一趟嘛,我们就是在那儿认识的。彼此的印象都很好。回国后,他又联系了我,我们就走到一起了。妈,对不起,我就是怕您反对,所以才先斩后奏,跟他领了证才告诉你。” “你呀。”事到如今,桑母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了,这个女儿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人,她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更何况现在证都领了,总不能再逼着她去离婚吧? 只是这个女婿…… 桑母叹了口气,“回头你把你男人领回来给我瞧瞧,我总得看看他长得是方是圆吧?” 桑妤有些发愁,因为她不知道容臻会不会跟她回来。她企图跟母亲蒙混过去:“妈,您不是在电视上看到过他嘛,经常会出现在本地新闻当中的……” “你个死丫头。”桑母气得笑了,“电视上见那能一样吗?怎么,你就嫁了个这样的男人?一声不吭的把我女儿娶走了,连我家门都不用登一下的?还是说他们容家有钱,就瞧不起这个没钱的丈母娘?” 桑妤忙道:“妈,不是这样的啦。他是最近太忙了,等回头他空闲下来了,我一定带她来见您。” 桑母眸光怜悯的看着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才刚领了结婚证,就已经要看丈夫的脸色行事了,什么都要由着丈夫,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不同于别的当妈的听闻女儿嫁入豪门的欣喜,桑母的心里沉重得像是压了一块一百斤的石头,满满的都是对女儿未来的担忧。 …… 下午三点,李烈过来接桑妤。 “少夫人。”他绅士的替她打开车门,“我先载您去做头发,然后去店里试晚礼服,容总忙完了会过去跟您碰面。” 桑妤点头,坐进车里。 看,其实有个挂名的老公也是件挺不错的事对不对?至少她什么都不用管,她这个挂名老公都能事无巨细的替她考虑周到,她只管陪他演戏就行了。 两个小时后,桑妤做好了头发,往时装店出发。< 044 惊艳了所有目光 044 惊艳了所有目光 很快便到了目的地。j&m。 桑妤听过这家店的名字,国际知名的品牌,女明星们和名媛贵夫人们最喜欢光顾的地方。里面最便宜的一件衣服,也要几十万以上。换做她以前的身份,恐怕是一辈子都只能望而兴叹。 但,有个有钱的老公就不一样是不是?她不但能够昂首挺胸的走进去,而且,还能享受皇后公主般的服务,去试穿那些她曾经只能在电视的新装发布会上才能看到的衣服。 难怪那么多人打破了脑袋也要想尽一切办法嫁入豪门。桑妤的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容。 她到的时候,容臻已经到了。 他正坐在里面喝茶,店面经理在一旁候着。 “来了?”看到她,他起身,西装革履,衣冠楚楚,风度翩翩一佳公子。 桑妤走过去,“抱歉,路上有点堵车,让你久等了。” 容臻温和一笑,“喜欢哪件,去试穿一下。” “好。”桑妤点头。 经理忙给她推荐,一件一件的介绍。桑妤的目光一一从那些衣服上划过,然后,定格在了一个模特身上。 那是一件水红色的晚礼服,简单流畅的款式,没有多余的设计,只在腰间微微收拢,缀了一圈小小的钻石,红白相间,分外好看。 “这件吧。”她用手一指。 经理笑道:“少夫人好眼光。这是我们j&m今春上市的最新款,今天上午刚空运过来的。” 桑妤道:“就它了。” “好的,”经理招来两个店员,“我们帮您试穿。” 等桑妤穿好礼服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顿时惊艳了店里所有的目光。 包括容臻。 他快步走了过来,打量着她,目光是掩饰不住的赞许。 水红色,向来就是比较难驾驭的颜色,须得肤色白皙的人才能穿得出来。而桑妤肤如凝脂,身材玲珑有致,这件礼服就好似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没有一丝多余的设计,线条流畅,简单大方,领口虽不是深v,但也能很好的露出她性感的锁骨和小巧圆润的肩头,整个人往那儿一站,明艳夺目,美得让人窒息。 “很漂亮。”他说。这是他第二次夸赞她。上一次在巴黎。 桑妤脸颊微红:“谢谢。” 他笑了笑,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桑妤微微抿唇,将手伸进他的臂弯里,两人相偕走出店里。 留下经理和一众店员,带着羡慕的口气低低议论这一对璧人。 …… 酒会在盛世豪庭举行,这是容城最负盛名的六星级酒店。 容臻和桑妤到的时候,嘉宾们都已经到场了。 富丽堂皇的大厅,五彩的水晶灯反射着夺目的色彩。一条红毯从贵宾厅的门口直接通往正前方的高台,红毯两边摆满了鲜花。自助餐厅区域内,白玉般的瓷器和刀叉银筷在璀璨的灯光照射下折射出绚烂的光芒。 轻柔的音乐声中,来自各界的名人商贾,以及名媛贵族,豪门贵公子,个个西装革履,人人手里一杯红酒,衣香鬓影的穿梭在豪华的酒会现场,嬉笑着,交谈着。< 045 酒会 045 酒会 但几乎所有人的交谈,只有一个内容,那就是今晚的酒会。 因为他们都被邀请来参加这个酒会,却不知道这个酒会的主题到底是什么。 容家其他的人也都在邀请的行列。 除了远在美国的容天慕和小太太宋婉心,赵玉柔,容芳,罗子越,以及容楚都到了。 “妈。”容芳不耐烦的问道:“大哥到底在搞什么?好端端的弄个酒会干嘛?” 赵玉柔道,“或许,是生意上的事吧。” 容芳嘟哝:“生意上的事,邀请我们来干嘛?”她对做生意可是一窍不通。虽然因为她是容家人的缘故,她在公司也持有一小部分的股份,每年都能分到一笔可观的分红,足够维持她纸醉金迷的生活。 罗子越皱眉,“恐怕没那么简单。” 他转向容楚,“二哥你说是不是?” 容楚没理他。 罗子越讨了个没趣,不由得暗地里握了握拳。 容家的男人,个个都不简单。一个容臻已经够天之骄子气场强大了,这个容楚也是个深不可测的主,外表看着像个纨绔子弟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但罗子越知道,这不过是表象而已,这个二舅子远不是他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也因此,每次跟他说话,罗子越就会自觉的带了几分讨好的味道。 可惜,容楚似乎从来没有拿正眼看过他,这让罗子越有些悻悻然。 事实上,容楚也的确从没把他放在眼里。准确的说,整个罗家他都看不上。用他的话来说,他罗子越根本就不配当容家的女婿。因此他和容芳的婚事,他一直都不看好。 赵玉柔自然也是不同意女儿下嫁的。无奈容芳被罗子越迷得死死的,坚持非他不嫁,甚至以死相逼,不得已,才答应了这门婚事。 不时有人过来打听,容臻举办这个酒会有什么说头,赵玉柔只得敷衍过去。 大家都只当她是在卖关子,于是,所有人都在猜测容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都在好奇着,期待着。 直到酒店门口处传来一阵骚动。 有人低低的惊呼:“呀,是容大少的车来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朝贵宾厅的大门口望去。 首先他们看到的,是一身浅灰色的意大利手工定制的名贵西服的容臻,男子面容俊美,微笑宛然,举手投足之间,贵气十足。 门口守候的媒体记者们蜂拥而上,镁光灯闪烁,咔嚓咔嚓的拍个不停。 还有记者在问:“请问容大少,今天举办这场酒会的目的是什么?” “是贵府有人生日吗?还是容总你有什么好事要宣布?” “嘘——”容臻对着记者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记者们的声音下意识的轻了下来。容大少还带了女伴?不知道又是谁有这么大的福气,能被他带出来? 容臻微微躬身,绅士的朝车子里伸出右手。 现场安静极了,所有人都在猜测车子里坐的是谁,所有记者的镜头都对准了那扇再次被缓缓打开的车门。 然后,他们看到了一双踩着高跟鞋的修长白皙的腿迈了出来,一个美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046 放轻松,一切有我 046 放轻松,一切有我 真的是美人,明眸皓齿,冷艳逼人。 而且,不是他们认识的哪个影视明星,也不是什么嫩模,更不是市长的千金,而是一个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也从来没有出现在容大少身边的女人。 “哇……” 现场瞬间就沸腾了。所有人都在往前挤,记者们更是争先恐后的提问:“请问容总,这位小姐是您的什么人?” “你们是什么关系?今晚的酒会跟她有关吗?” “……” 要知道这么多年容臻在容城简直就是零绯闻,偶尔带女伴出席一些商务酒会晚宴,也都是跟生意有关,还从来没有听说他跟哪个女人有什么暧昧的关系。 除却前阵子传的沸沸扬扬的市长千金。 看到桑妤,大厅里的容家人,瞬间就变了脸色。 他们已经隐隐猜到容臻要干什么了。 “妈!”容芳跺了跺脚,恨恨的咬了咬唇。 赵玉柔低声训斥,“冷静点,这么多人看着呢。” 容芳撇嘴,罗子越忙哄她。 容楚则一双狭长漂亮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赵玉柔目光扫视了一圈,低声问女儿:“白小姐今天怎么没来?” 按说这样的场合,她应该会受到邀请函的。 容芳撇撇嘴:“我早上给白家打电话,说是她昨晚喝多了,头疼,就不来了。” 赵玉柔点点头。想都想得到,白艳茹肯定是不知道容臻举办这个酒会的用意,否则依她的性子,绝对会打扮得光鲜亮丽的杀过来的。 她不来,就少了一场好戏看。赵玉柔的神色浮上一抹遗憾。 保镖们费力的阻隔着记者,维持着现场的秩序。但眼前这喧嚣热闹挤得水泄不通的场景,还是吓到了桑妤。 她做过思想准备,也经常在电视里看那些明星们走红毯时混乱的场景,来之前,还在不停的给自己打气。但身临其境,还是一时无法适应,尤其是被记者们的热情和此起彼落的镁光灯。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剧烈的跳。 “还好吧?”容臻体贴的将身子挡住了那些视线。 桑妤深吸一口气,扬起一张灿烂的小脸:“还好。” 她在心里对自己道:桑妤,加油。容芳的教堂婚礼你都敢闯,一个小小的酒会又算得了什么?这么想着,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容臻点头,朝她伸出胳膊。“放轻松,一切有我。” “嗯。”桑妤迅速的调整自己的情绪,挽着他,走过红毯,走进贵宾厅。 看到他们进来,所有人自动让开,然后鼓起了掌。 酒店负责人热情的迎了上来,说着客套的场面话。 容臻和他们寒暄了几句,便低声对桑妤道:“等我一下。” 然后,他踩着优雅的步伐,走到了台子上。 “各位。”清徐如水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轻易的让现场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朝他看了过去。 ------------ 感谢m15871515762打赏的1000阅点,文文还没上架,就收到了这样的鼓励,很激动。谢谢,我会更加努力的!< 047 宣布婚事 047 宣布婚事 容臻微微一笑,道:“今天请大家来参加这个酒会,是想向大家宣布一件事情。也是我个人的私事。那就是,我容臻,已于201x年的3月28日,也就是昨天,完成了我的终身大事。” “哗……” 现场一片哗然,骚动。 众人面面相觑,容大少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结婚了?结婚对象是谁?是刚才跟他一起进来的那位小姐吗?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都集中到了一个地方。 水晶灯璀璨耀眼的光芒里,容臻微笑着,稳稳的朝桑妤伸出了手。眸光流转里,凝聚了万千的风华。 桑妤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走上了台子,把手放到了他厚实干燥的掌心里。 “各位。”容臻朗声道:“请允许我隆重的向大家介绍我的妻子:桑妤。她是一个很好的女人,我们已经领了结婚证,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将携手面对,共同迎接。也请大家祝福我们,谢谢。” 太子爷结婚了,新娘不是市长千金。这个结果多少有点出人意料之外,毕竟之前有关容氏和白家联姻的事传得沸沸扬扬。 但终究是一桩喜事。大厅里短暂的沉默过后,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所有人都在说恭喜。 即便是赵玉柔他们,也不得不堆上一脸的笑容,应付着周围人的道贺。 毕竟,那么多人看着他们,那么多镜头对着他们。 只是,当大家人的注意力从他们身上转走,继续聚集到台上那对看起来非常般配的璧人时,赵玉柔,容芳,罗子越的脸色这才垮了下来,个个都变得很难看。 容楚则一脸的莫测高深,没人看得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万千瞩目的视线里,容臻面带微笑的牵着桑妤的手,缓缓的走下台子。 他从一旁侍者的盘子里取了两杯酒,递给桑妤一杯:“做个样子吧。” 桑妤脸色微赧,“嗯。” 她接过那杯酒,自然是不敢喝的,昨晚宿醉的头到现在还有些隐隐作疼呢。 刚揉了揉眉心,容臻清徐如水的声音已响起,“二妈。” 她抬头,原来是赵玉柔领着儿子女儿女婿过来了。 桑妤瞬间处于一级战备阶段。 “阿臻。”赵玉柔人如其名,不但长相秀美温婉,保养得宜,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温温柔柔的,“你真是给了二妈一个好大的惊喜,怎么事先也没听你提起,不然二妈也可以帮着策划一下酒会。” 容臻的笑容礼貌而又疏离,恰到好处的不远不近,“只是不想太麻烦二妈。” 赵玉柔嗔怪,“都是一家人,说的是哪里话。”说着转向桑妤,“桑……?” “桑妤。”桑妤不卑不亢的接下去,学着容臻叫她,“二妈好。” “桑妤。”赵玉柔点点头,笑道,“恭喜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 桑妤甜笑着看向容臻,“我听他的。” 容臻微笑,“等过阵子吧,父亲身体好些了再说。” 赵玉柔点头,“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 “谢谢。”桑妤的眸光掠向她的后面,故意道,“这几位是?” ----------女主要跟渣男贱女正式开战了哈。< 048 揭穿她的真面目 048 揭穿她的真面目 她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让赵玉柔愣了一愣,下意识的看向女儿女婿。 容芳脸色不郁,一副窝火的样子,而罗子越则一脸的尴尬,手足有些无措。 倒是容楚,淡淡一笑,朝桑妤举了举杯,“大嫂好,我是容楚。” “小叔好。”桑妤礼貌颔首。 容楚对容臻道,“不好意思大哥,我看到那边有几个相熟的朋友,过去打个招呼一下。” 容臻点头,“好,替我好好招待一下。” 容楚又对桑妤道,“大嫂,失陪了。” 桑妤笑笑,示意他请便。然后故意看着容芳和罗子越,“三小姐,三姑爷。” 她很好奇,今天这样的场合,容芳和罗子越到底会不会叫出那声大嫂。 容臻作壁旁观,幽深的眸子莫测高深。 赵玉柔何尝不知道现场的暗涌如流?她不动声色的道,“芳芳,子越,叫人啊。” 容芳拉长了脸,“妈——”大嫂这两个字,她如何能叫的出口? 赵玉柔也知道让女儿叫自己的情敌大嫂,的确有些难为她。但她很清楚,这个时候,绝不是使小性子的时候,旁边那么多人看着呢,电视台的记者都在,总不能在这个时候翻脸,平白让别人看了笑话。 赵玉柔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懂得审时度势,什么时候该出手,什么时候该收敛,她收放自如。所以,她不断的用眼神示意容芳,不要意气用事。 但容芳根本没她那两下子,说得好听一点是心思简单,说得不好听,就是愚蠢。加上大小姐当惯了,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桑妤伏低做小,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干的。 她恨恨的看着桑妤,没好气的道,“我叫你大嫂,你受得起吗?” 桑妤唇角一弯,眨巴着眼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容芳磨牙,“别装大尾巴狼了,谁不知道你这会儿心里正得意着呢。我告诉你桑妤,就算你嫁给我大哥了,你也别想让我叫你一声大嫂,咱俩的事儿还没完呢。” “咱俩什么事儿?”桑妤不解的样子,“容三小姐,你得罪过我吗?” “我得罪你?”明明是她得罪了她好吧?容芳快要气疯了,她气急败坏的冲容臻道,“大哥,你听到了吧?这个女的巧舌如簧,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你是不是也被她无辜的外表给骗了?你跟我说,她是怎样迷惑你的,都用了些什么伎俩,你告诉我,我来拆穿她。” 容臻玉树临风的站在那儿,依旧淡笑的样子,只是笑容已冷了几分。 赵玉柔心里一沉,一把抓住容芳,喝道,“容芳,你在胡说些什么?”这孩子,怎么也不分场合,就这么乱说八道?她这样不依不饶的,不但占不到丝毫的好处,而且还会显得自己很狭隘,很没修养和风度。 偏偏容芳还不自知,“妈。你拉我干什么,我就是要把这个姓桑的女人的真面目给揭穿,免得大哥被她给骗了。就凭她,也想嫁进容家?” 桑妤冷笑着看着她,“哦,那么就请三小姐说说,要揭穿我什么真面目?”< 049 世界上最悲催的男人 049 世界上最悲催的男人 她倒要看看,容芳还能不知廉耻到什么程度。最好把她们那些破事都抖出来,让大家看看容家的三小姐是怎样靠小三上位,然后把泼妇这个角色发挥得淋漓尽致的。 赵玉柔真是恨不得拿块布塞住女儿的嘴巴,就连罗子越,也忍不住把视线转向别处,心里一个劲的念道:这个女人我不认识。这个女人我不认识…… 赵玉柔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容芳,叱道,“越说越离谱了,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为什么不让我说?”容芳嚷嚷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其实这个时候容臻要是出来说句话,赵玉柔也会就坡下驴给女儿找补点面子,偏偏容臻似乎并没有想插手的样子,他只是端着一杯酒,好整以暇的站在那里,一副神情淡然的模样,而桑妤,也似乎并没有打算息事宁人的样子,她的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眸光烁烁的看着他们。 这么一对比,自己的女儿简直就成了跳梁小丑。 赵玉柔暗地里叹了口气,生怕容芳再胡闹下去出尽洋相,白白让人家两口子笑话,于是话锋一转,对罗子越道,“子越,你还愣着干什么?你老婆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还不赶紧叫人?” 罗子越此刻心思正复杂着呢,前女友突然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大嫂,这个打击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承受吧?偏偏自己费尽心机娶到手的老婆,还像个泼妇一样张牙舞爪的在她面前表露出各种幼稚和愚蠢,那种感觉,真是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 罗子越觉得自己恐怕是世界上最悲催的男人了。正难堪得跟什么似的,听到丈母娘的命令,不得已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对桑妤叫了一声,“大嫂。” 大嫂。 桑妤的神思有片刻的恍惚。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刻,看到自己的前男友在自己面前流露出难堪的表情,可为什么,心里却这么的苦呢?她明明应该高兴,应该得意,应该更加肆无忌惮的为难他们,看他们的笑话的不是吗?为什么现在,终于达到了她的目的,却感觉这样的难受呢? 罗子越,两年的相处,为什么我们最后,竟然走到了这个地步?钱财地位对于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桑妤觉得眼睛有些发涩,她微愣的样子,看得容芳一阵恼火。 她冷笑一声,愤恨的看着桑妤,道,“现在你满意了吧?你终于骑到我们头上了,你很得意吧?” 桑妤淡淡的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容芳尖锐的道,“你少装无辜。你这副样子,骗得了大哥,骗不了我……” “哦?”容臻终于说话了,却是淡淡的对容芳道,“那你倒说说,你大嫂是如何骗了我的?” “大哥,你不知道吗?她和……”容芳正要把桑妤和罗子越的那段过去说出来,赵玉柔已气急败坏的一把打断了她,“够了,你这张嘴,早晚有一天会把你害死。”< 050 报了一箭之仇 050 报了一箭之仇 赵玉柔真是服了这个女儿了,她以为别人都跟她一样蠢傻啊?容臻那是什么人?怎么会连自己的老婆跟自己的妹夫有过一段都不知道?只怕他不但很清楚,而且,还很乐意看他们此刻哑巴吃黄连一样的笑话呢。 她皱着眉头对一旁一直尴尬的站在那儿心情复杂的罗子越道,“子越,你是怎么回事?由着你老婆在这儿胡说八道?还不快把她带走?” 罗子越如梦初醒,“哦,好的。”然后拖着不甘不愿不依不饶的容芳走了。 赵玉柔转过身来,无可奈何的对桑妤道,“桑妤,芳芳她就是小孩子脾性,被我惯坏了,说话不顾后果,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怎会?”桑妤笑了笑,“我毕竟是她大嫂嘛,不会跟她一般见识的。” 这时,霍允之端着一杯酒走了过来,“阿臻,结婚快乐。” “谢谢。”容臻跟他碰杯。 霍允之又朝桑妤道,“弟妹,恭喜。” 桑妤认出他是那天在咖啡厅和容臻一起的男子,他应该是跟容臻应该是很好的朋友,毕竟,能称呼容臻为“阿臻”的,没有几个。 她笑了笑,道了谢。看得出,他是故意来帮他们解围的,毕竟周围人已经注意到了他们这儿的尴尬和不愉快。 赵玉柔终于找到了下驴的坡,忙道,“你们聊,我过去那边。” 然后指了指罗子越和容芳离开的方向,匆匆走了。 霍允之看着她的背影,挑了挑眉,“这位容太太,还是挺有本事的。” 容臻似笑非笑,“可惜,有个愚笨不及的女儿。” 桑妤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明显能感觉得出来,容臻跟他的这位继母似乎关系并不怎么好。 霍允之又和他们聊了几句,便端着酒杯去和别人打招呼了。 容臻看向桑妤,挑眉,“怎么样?报了一箭之仇,心里感觉如何?” 桑妤道,“事实上,我更好奇你为什么会帮我。毕竟你们才是一家人,不是吗?”容芳怎么说也是他的妹妹,他没有理由看她难堪。 “一家人?”容臻唇色很冷,“有些事情,并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桑妤不解,“什么意思?” 容臻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以后你就会明白的。” 这时,几个平时只在电视里看到过的面孔也端着红酒杯向他们走了过来。“容总,少夫人,恭喜你们。” 这个时候,容臻发挥出了他出色的交际能力,与一波又一波过来寒暄祝福的人应酬着。 桑妤功成身退,松了口气。该做的戏已经做了,接下来就没她什么事了。 她低声对容臻道:“我去吃点东西。” 宿醉过后的脑袋现在还隐隐作疼,她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现在还真有点饿了。 容臻点头,“一会儿我过去找你。” 桑妤把红酒杯放到侍者盘子里,径直去旁边的自助餐区取东西吃。 难得来一趟,她没理由饿自己的肚子是不? 区域里已经有不少女宾拿着夹子盘子在取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一边还窃窃私语着,谈论的无非就是今晚酒会的男女主角。< 051 又有一场硬仗要打 051 又有一场硬仗要打 “桑妤?是哪家的千金?” “应该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女儿吧?容城没听过有姓桑的大户……” “那是外迁来的?” “没准就是小户人家的出身……” “呵呵,难道又是一出灰姑娘嫁入豪门的戏码?” “我看像。” “不过她今天穿的那件晚礼服可真漂亮,是j&m的今春新款呢,我在米兰时装节上看到过……” “很贵吧?” “当然,就腰间缀着的那圈钻石,起码也值几百万……” “容大少出手可真大方。” “……” 几个人正议论得热闹,突然看到桑妤走了进来,瞬间安静了下来。 “容少夫人。”众人纷纷向她打招呼。 桑妤装作没听到她们刚才议论的,微笑着点头:“你们好。”然后自己去拿东西吃。 一个贵妇想献殷勤,“少夫人,你想吃什么我帮你拿。” 桑妤看了她一眼,正是刚才谈论得最热烈的那个,不由淡淡一笑,道:“不用了,我自己来,谢谢。” 那人碰了个软钉子,不免有些讪讪。 桑妤取了自己爱吃的东西,坐下来安静的吃东西。 哪儿都有长舌妇,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她管不着,也懒得搭理。 偏偏还有人不识趣,又凑上来一个,堆着满脸的笑容,好奇的打听:“少夫人娘家哪里?” 桑妤抬起头,静静的看她一眼,“抱歉,我吃东西的时候不喜欢说话。” 容臻的句子,她照搬来用。 那人也碰了个软钉子,讪讪的退了回去。 于是,餐厅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也没有人再敢来搭讪了。 桑妤刚把自己盘子里的东西解决完,就听有人在打招呼:“容大少。” 她抬起头,容臻优雅的朝她走了过来。 她站起身子。 容臻朝周围行注目礼的众人颔首,算是回应,然后问她:“吃饱了吗?” 桑妤点头,“想吃什么?我给你拿。” “不了。”容臻笑笑,“恐怕我们得先走了。” 桑妤没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只道:“好。” 容臻牵着她的手,跟酒店负责人和几位比较相熟的朋友,以及那几位有头有脸的人物打了个招呼,便带着她先行离开了。 等车子缓缓驶离酒店,桑妤才问:“出什么事了?”没道理作为主人的他,丢下酒会上的一众宾客不管,自己先走人。 容臻松了松领带,故作轻松的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家里的几个老头子召见而已。” 桑妤咋舌,这还不是大事?这种大家族里,最难搞的就是那些年纪一大把的长辈们,什么都要插一手,什么都要管一把。她能想象得到这个时候容家的长辈们召他们回去是什么意思,容臻现在还没有正式接管容氏,还不是真正的当家人,突然宣布结婚,而且没有跟他们商量过,就直接断了他们联姻的念想,他们怎么可能还坐得住? 想到待会儿又有一场硬仗要打,桑妤悲催的叹了口气。 看到她这个样子,容臻挑眉:“怎么?怕了?” -----亲爱的们,我的《生擒厚爱:冷傲boss追妻记》今天大结局了,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哈。< 052 天真的姑娘 052 天真的姑娘 说不怕是假的。但是,怕就缩头,这不是她桑妤一贯的作风。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她硬着头皮道:“你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就是今晚上别想睡个好觉了。 容臻似有所思的看她,“你倒是挺乐观的。” “不乐观又能怎么样?难道那几位老爷爷还能把我吃了不成?”桑妤笑嘻嘻的道。反正她这个容家大少夫人的身份是假的,大不了不干呗。 她调侃的语气让容臻忍不住微微一笑。他看着桑妤的眸光里,又多了一抹异样的光芒。 他从文件袋里抽出一份资料递给桑妤:“先做做准备工作,如果那帮老头子为难你,你就把这个给他们看。” 桑妤好奇的接过:“是什么?” 容臻示意她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桑妤的目光落到手里的资料上面。越往下看,脸色就越惊讶,最后变成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这,这……”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上面写的,是真的吗?” 容臻淡淡道,“当然是真的。” “天啊。”桑妤捂了捂嘴,“太可怕了。” 她好像开始明白容臻为什么不跟白家联姻了。换了她,也是不愿意的。 “真是太让人意外了。白市长看上去一副为官清廉两袖清风的样子,而且他连上下班都是自己骑自行车,在老百姓中声望很高,没想到……” 容臻叹气,“天真的姑娘。”连作秀都不懂。 桑妤被打击到了。好吧,她承认自己只看到了表面,毕竟证据摆在这儿,由不得她不相信。 “好了我们不谈这么沉重的话题了,”她话锋一转,看向他的胳膊,“你的伤怎么样了?” 容臻笑着看她,“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桑妤理直气壮,“我关心一下我未来一年的饭票,不可以吗?” 容臻怔了怔,眸光幽深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划过一抹失落。原来对她而言,她只是一枚饭票而已。 眸中的光芒暗了暗,他淡淡的道:“谢谢关心,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桑妤不明白他的语气为什么忽然变得那么冷漠,刚刚他们明显聊得很愉快,不是吗?不过她也懒得去研究他的心思,只当是他容家大少爷的优越感又犯了而已。 车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冷凝了下来。 容臻闭着眼,假寐。 桑妤摸了摸裸露的肩膀,觉得有点冷。虽是三月底快四月了,白天的温度还挺暖和的,但是晚上还是有点凉。她又穿了件无袖的晚礼服,胳膊和腿都露在外面,难免有些寒意。 容臻好似背后长了眼睛,他不声不响的脱了外套,递给她:“穿上吧,晚上有点凉。” “谢谢。”桑妤没矫情,大方的披上了他的西服外套。 “别再吐脏了我的就行。”容臻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忽然又冒出了这么一句。 桑妤愣住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 她小心翼翼的问,“那个,呃,我昨晚喝多了,有没有什么失态的举动?” 容臻唇角微微一动,睁开眼看她,“比如?”< 053 一整晚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053 一整晚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桑妤硬着头皮,“比如呕吐,哭闹,耍酒疯什么的? 容臻斜眼看她,“你说呢?” 那就是有了。桑妤好郁闷,难怪他要说让她别再吐脏了他的衣服。敢情昨晚已经吐了他一次了。 “对不起哈,”她诚恳的道歉,很不好意思的样子,“我这个人没什么酒量,一喝多就容易失态,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容臻叹气,“只是酒量不好吗?”酒品更是差得不敢让人恭维啊。 桑妤怔住了,“难道,还有别的?” 不会是还把他非li了吧?可她记得她早上起来的时候,衣服穿得好好的呀,身上也没有传说中的被卡车碾压过一般,下shen也没有所谓的撕裂般的疼痛,更没有言情小说中说的火辣辣的疼,双腿打颤站不稳等等状况。 难道说,各人体质不同?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两颊开始发烫。 容臻侧过身子,眸光幽深的看她,“你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吗?” 桑妤很苦恼,“不记得了。” 容臻莫名的松了口气,“那就好。”少了尴尬。 毕竟,他还是第一次chi身luo体的被一个女人无视。 那就好?桑妤更怔了。 她狐疑的上下打量着他,越发肯定自己还干了些见不得人的事。她小心翼翼的问道:“除了呕吐耍酒疯,我还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比如,非li什么的?”男色当前,她又喝多了,难免不让人浮想联翩啊。 容臻泰山崩于前而不变的脸色终于有了微微的变化。 “咳咳,”他咳嗽了两声,像是在掩饰什么:“没有。” 听上去轻描淡写的语气,但桑妤明显看到,那张英俊得人神共愤的脸涌上了可疑的颜色。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得厉害起来,“真的没有?”她追问着,想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容臻断然道:“没有。” 这丫头,又不是上得了台面的事,怎么还打破沙锅问到底了呢? 桑妤大大的松了口气:“没有就好。” 不然她一张老脸还往哪里放。 大抵是她如释重负的样子太过于明显,莫名的让容臻有些不舒服,于是他故意淡淡的道:“除了一整晚喊着一个人的名字之外。” 一整晚喊着一个人的名字?桑妤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她惊悚的看着他,结结巴巴的问:“我,我,我喊的什么?” 该死的,不会是罗子越的名字吧? 容臻淡淡的扫她一眼,她紧张的样子很好的取悦了他,于是他英俊的脸上终于有了一抹笑意。“大白。”他似笑非笑的道,“你喊的是大白。” “大白?”桑妤怔了几秒,忽然捧腹大笑起来,“哈哈。” 容臻有点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大白!桑妤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容臻皱着眉头,很无奈的道:“很好笑?” “很好笑。”桑妤乐不可支的点头。 容臻磨牙,无语至极。 好吧,一个人笑其实也没什么意思,桑妤于是收住。 但她并不打算告诉容臻大白是谁。这个男人害她提心吊胆了这么久,生怕自己做了什么丢人的事。 小样的,猜去吧。她得意的抬起了小下巴。 -----------亲爱的们,推荐大家去看我的其他两个文《盛情难戒:总裁的秘密爱人》和《生擒厚爱:冷傲boos追妻记》,都是完结文,有兴趣的点开作者名字就可以找到了。< 054 真正的有钱人 054 真正的有钱人 后座的笑声成功的感染了开车的李烈。他也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心里感慨的想,好久没有看到老板这么放轻松的一面了,这位桑小姐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车子开进了容宅,在兰苑停下。 容宅占地几百亩,像一座大庄园。这是桑妤第一次踏入这个无数人可望而不及的地方。夜色中,只见六栋三层小楼错落有致,静静的矗立在眼前。每一栋都有独立的小院子,里面有假山怪石,奇花异草,室内还有游泳池,健身房,以及小型的高尔夫球场。整体布局有点像苏州园林,曲径通幽,雕梁画栋,古色古香。 小楼以梅兰竹菊命名,容家家主容天慕和新太太住梅苑,长子容臻住兰苑,续弦赵玉柔和女儿容芳住竹苑,次子容楚住菊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容家是个很保守的家庭,很多规矩和习俗,还保留着封建社会的做派。这一点,从住的院子就可以看得出来。 至于另外两栋小楼,分别命名梨苑和桃苑,是给来家里的客人住的。至于容家的佣人们,则统一住在庄园最后面的一排平房里。但即便是平房,也是修建得很精美大气,所以在容城人的心里,容宅,那就是一个独立的王国。 很多人做梦都想住进这里。就是容家的佣人们出去,都会不自由自主的带有一种优越感。 桑妤也是被容宅的奢华给震住了,不禁感叹,这才是真正的有钱人啊。以往她觉得能在市中心买一套几百万的大房子就已经是有钱人了,现在看来,她真的是对“有钱”这两个字太没有概念了。 桑妤觉得自己真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眼睛都不够用了。 他们的车子刚在兰苑停下,容宅的总管家李伯就迎了上来,“大少爷。” 容臻问,“叔老爷他们在哪里?” 李伯道:“都在梅苑等着。” 容臻点头,微笑着对桑妤道:“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桑妤想到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下意识有些紧张。她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点头,“嗯。” 容臻的手握住了她的:“那我们走吧。” 他的手心温暖而又干燥,桑妤莫名的觉得安心。 梅苑比其他几个苑子都要大,气派,毕竟这是家主住的地方。自容天慕和新太太宋婉心去美国之后就一直空着,但每天都有用人打扫着,倒也干净。 此刻,闲杂人等一概被摒除,富丽堂皇的大厅里,依次坐着几个穿着不俗的长者。正中一个白发鹤颜,眉宇之间威严十足。他们的面前都摆着精致的茶具,想来已等了很久。 容臻偕桑妤一踏进大厅,就感觉到了一股浓重的肃穆之气。 气氛很凝炼,桑妤几乎连大气也不敢出。 容臻紧紧的握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一切有他。 然后,他优雅的走过去,微笑着对几位长者打招呼:“几位叔爷叔公都来了啊?”他的语气很轻松,轻松得就像是在拉家常一样,莫名的,就让桑妤的紧张感降低了几分。 几位老人中,年纪最长的那个用鼻子哼了一声。< 055 没有我们点头,她休想进容家门 055 没有我们点头,她休想进容家门 容臻装作没听到,若无其事的对桑妤道:“桑妤,过来,见过几位长辈。” 桑妤听话的走了过去。 容臻首先指着那位白发鹤颜的老者,看起来应该是族里年纪最大的,“这是三爷。” 容臻的爷爷早已过世,三爷便是长辈中最年长最有权威的。 桑妤颔首,恭敬的喊:“三爷。” 三爷连个正眼都没给她,只端起茶盘里的茶水重重的放了一下,以示心里的不满。 桑妤装作没看到。 容臻又一一给她介绍:“这是四爷,五爷,二叔,三叔,四叔。” 桑妤也从善如流,脆生生的一一叫了一遍。 虽然他们并不回应,甚至,面露不屑。 等她把人都叫完了,容臻这才淡淡的道:“不知道各位叔爷叔公这么急把阿臻叫回来是所为何事?” 年纪最轻的四叔最没耐心,顿时拍桌而起,“阿臻,你现在翅膀硬了,连族里的长辈们都不放在眼里了是吗?” 容臻一脸无辜的样子,“四叔何出此言?” 四叔皱着眉头,不悦的指着桑妤:“那你说说,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今天晚上的酒会又是怎么回事?” 按说他们是容家的长辈,酒会应该邀请他们参加,但就是怕他们倚老卖老,在酒会上闹出不愉快的事,再让记者们乱写,影响公司的股价,所以容臻才瞒着他们的。 他看了一眼一旁安静站着的桑妤,心里暗赞她的沉静,面对这一屋子的长辈居然不怯场,眸中掠过一抹赞许,他沉着应对:“各位叔爷叔公,今天晚上的事的确是我做得不对,考虑得不够周全,几位长辈要打要罚,阿臻甘愿领受。但是,”他签过桑妤的手,加重了语气:“桑妤是我的妻子,我们已经领了结婚证,成为了合法的夫妻。她现在也是容家的一员,请各位叔爷叔公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为难她。” “容家的一员?”四爷听得怒不可遏,“她有什么资格成为容家人?没有我们点头,就算你们领了结婚证,她也休想进容家的门。” “就是,”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 四爷又道,“阿臻,容家的当家主母,向来都是门当户对。你这次如此草率就结定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实在是太儿戏了。你父亲虽然在美国治病不能主事,但族里终究还有长者,你这样我行我素,分明就是不把我们几个放在眼里。” 五爷也道:“阿臻,别说你还没有正式接管容氏,即便是你坐上了家主的位置,我们几个想拉你下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你今天这么做,实在是太伤我们做长辈的心了。” 二叔三叔四叔也纷纷谴责容臻。 容臻的脸色很难看,但他给予了几位长辈最起码的尊重,没有打断他们的指责。只是神情淡然的站在那儿,眸光隐忍,眉心微微蹙起。 四爷看他这样子,不由叹了口气:“阿臻,你既然是容家未来的家主,就该知道,你的婚事,根本由不得你自己做主。你要为了整个容家着想。是,四爷承认,从你接管容氏以来,公司的业绩的确在上升,但是,你要带领大家为公司创造一个更新的高度。而西南的那个项目,就是能让公司更加飞跃发展的关键一步,一步棋走对了,容氏的未来不可估量。再说,白市长的千金不论是长相,还是身份地位都与你匹配,这段婚姻可谓门当户对,天作之合。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056 针锋相对 056 针锋相对 “就是,”四叔附和:“你就算不跟白市长的千金联姻,容城还有这么多的名门,你跟哪家的千金结婚,都不失为一段佳话。可你偏偏选了个这样的……” 这个姓桑的女子的身家背景,他们早已查得清清楚楚,她哪点够资格做他们容家的未来主母? 桑妤实在听不下去了,“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她目光灼灼的看着对她极为不屑的四叔,脆生生的道,“这位是四叔是吧?我想请问一下四叔,我这样的,又是哪样的?” 似乎是没有料到她竟然敢出声,而且,还敢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质问自己,四叔一时竟愣住了,回过神来后脸色极度不悦:“桑小姐,这儿是容家,还轮不到你这个不相干的外人来说话。” “抱歉。”桑妤耸肩,“我也很想置身事外,但貌似你们谈论的话题正好是我,我想装耳聋都做不到。而且,我跟容臻已经结婚,不管你们承不承认,我都已经是容家的人了。现在,我的丈夫被你们抬出长辈的身份训得连头都抬不起来,我很心疼,也很不理解,他到底做错了哪点?他这么优秀,年纪轻轻就执掌了那么大的企业,他兢兢业业的为容家卖力,付出了那么多,难道,还不能允许他做一回自己的主,挑选一个自己想要的妻子吗?如果连他的终身大事他自己都不能做主,那么,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被操纵的傀儡,一台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而已,这样的家主,不当也罢。” “你……” 桑妤的一番言论,让容家的长者们全都勃然变色。这个女孩子,实在是太胆大了。 而容臻,似乎也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由对她侧目。 四爷气得好一阵才缓过气来,他顿了顿手里的拐杖,冷笑道:“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果然不是省油的灯,难怪能迷huo得了阿臻。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思,还未得到容家长辈的认可,就敢口出狂言大放厥词,日后若真容你进了门,还不得把我们这帮老头子都踩在脚下?” 桑妤皱眉,“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这帮老头确实顽固难缠,难怪容臻要先斩后奏。 四爷冷笑着看着容臻,“阿臻,这就是你选的妻子?身无所长,还敢大言不惭?” 容臻淡淡一笑,“四爷,桑妤说的,正是我心所想的。” 一句话,就给桑妤撑了腰。 “你……”四爷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桑妤很不服气,她怎么就身无所长了?这帮老头太能欺负人了,凭什么就能倚老卖老这样贬低她,羞辱她? 她冷笑着看着众人,不服气的道:“各位叔爷叔公,我知道大家看不起我,无非就是看不起我的出身。是,我是出身微寒,还是个没爹的孩子,但是,我并不觉得我就低人一等,相反,我感激上天,能让我经历这么多磨难,不依靠任何人,自己照样活得精彩,比起那些靠父母庇护的寄生虫,我觉得自己比他们高贵许多。就比如你们所相中的白家千金,她除了有个有钱的爹,又哪点比我强?” ----我们的女主,向来就是个伶牙俐齿的主,呵呵。< 057 秘密资料 057 秘密资料 几个老人面面相觑,似乎压根儿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个女孩子,倒也不完全是一无是处。至少,就这份胆识,这份气势,这份自信,有几分做主母的资格。 而容臻,看向桑妤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赞许。如果不是碍于场面,要给长辈面子,他真的要为她鼓掌喝彩起来。 四叔有些恼羞成怒,“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你以为你说出这么一番谬论来,就能让我们认可你同意你进容家的门?容家是生意世家,不是靠卖嘴皮子发家的,生意人讲的是赚钱,你以为就凭你这点口舌能耐,就能当饭吃?” “好,四叔说到点子上了。”桑妤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既然是做生意,当然是要做赚钱的生意,但是如果,各位长辈的赌注下错了,做了一笔赔钱的买卖呢?” 众人面面相觑。 一直没有说话的三爷终于出声,他皱了皱花白的眉头,道,“小丫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桑妤将容臻给她的那份资料拿出来,“三爷,我这儿有些东西,我想您肯定很敢兴趣。关于白市长的。”说着,她把资料送了过去。 关于白市长的?这丫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众人面露不解,唯独容臻含笑的眸子看着桑妤,掩饰不住的欣赏。 这丫头果然很会把握时机,这份资料,如果一早就拿出来,得到的效果远没有此刻来得好。现在,她不但适度的表现了自己,改观了自己在容家长辈心目中的印象,又适时丢出这么一份资料来印证自己说过的关于身份的话,不让人心服口服都难。 果然,三爷在看完了那份资料之后,一脸震惊的神色。 一旁的四爷见状,忙问:“三哥,怎么了?” 三爷无言的将资料传给他,四爷看完,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随后,五爷,二叔,三叔,四叔一一传阅了那份资料,不约而同的,大家都望向了桑妤。 三爷道,“小丫头,这份资料你是从哪里弄到的?” 桑妤没敢说是容臻给的,只道,“我是怎么弄到的,你们就别管了。反正我有渠道。如果你们不相信资料里的内容,大可派人仔细调查,看我是不是骗了你们。” 这份资料上的调查显示,白市长在容城担任市长短短几年的时间,就已疯狂敛财上亿,并且以家人的名义,在好几个国家都开有账户。他的妻子和女儿,也正在秘密办理移民。 这些都不是重点,毕竟,当官的哪个不贪?官商勾结,向来是圈内心照不宣不成文的交易。当官的不贪,怎么给做生意的大开方便之门? 所以这些,都不是引起容家众老震惊的源头。真正让他们震惊的,是资料上显示,上面已经接到秘密举报,省委正筹备成立专案组,准备对白市长进行秘密审查。也就是说,他们所看好的能助容家拿下那个百亿项目的白市长,很有可能,是将容家带入这一场即将到来的巨大的反fu反tan风暴的导火索。从新任的国家最高领导人上任后的一系列动作来看,如果这些证据属实,那么白家,将会面临灭顶之灾。如果容家真的与其联姻,到时候,也会不可避免的受到牵连。 < 058 一年的考察期限 058 一年的考察期限 大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三爷道,“阿臻,你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为什么不早告知与我们?” 此言一出,立马就让桑妤感觉到有一种拿了别人的劳动成果炫耀的味道。她脸颊微微一红,不由自主的看向容臻。 后者面对长辈的质问,依然神情自若,不慌不忙的答道:“孙儿也是刚刚才从相关渠道得知的。因此事属保密性质,不宜大作宣传,所以事先才未告知各位叔爷叔公。请长辈们见谅。” 一句话,不但释了众人的惑,也很好的维护了几位长辈的面子,他们的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了些。 容臻又温柔的看向桑妤,道:“桑妤是我的妻子,由她来给各位叔爷叔公们汇报,也是一样的。” 桑妤很感激他维护自己,觉得这个男人做事真是滴水不漏。 三爷看向桑妤的眸中便多了一抹复杂之色。阿臻布了这么大一个局,把这个女子带到他们的面前,恐怕不单单是为了拒绝联姻吧? 他清了清嗓子,道:“这件事情,该给阿臻记一功,他为容家避免了一场灾祸。功过相抵,酒会的事,我们就不计较了。至于你和桑小姐的事……”他淡淡的看着桑妤,道:“我给你一年的时间,如果在此期间内,你的表现不足以令我们满意,那么,请你让贤,把位置让给其他比你更适合的人。” 容臻的爷爷已经过世,父亲又在美国养病,族里就三爷辈分最大,资格最老,他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也就没什么意见。 一年的时间?足够了。桑妤微微一笑,“谢谢三爷,我会努力的,希望到时不会让你们失望。”他们不就是想让她识趣的离开吗?好啊,一年后她反正是要走的。 三爷起身,容臻赶紧上前扶他一把。 “阿臻,你的事情,你父亲知道了吗?” 容臻道,“还没敢打扰他老人家。” 三爷看着他,意味深长的道:“你有分寸就好,他现在的病经不起刺激。” 容臻点头,“我明白。” 看到三爷起身,其他的人也纷纷起身。 容臻道:“今日天色已晚,各位叔爷叔公不妨就在家里歇下?桃苑和梨苑我已经让人收拾出来了。” “不用了,”三爷淡淡的道,“我们都带了司机来的。” 容臻也没再挽留,便和桑妤送他们到门口。 桃苑外面,停着一水儿的豪车。 老爷子们纷纷坐进车里,桑妤端着一脸矜持得体的笑,目送着车子离开。 梅苑很快又恢复了清净。 容臻转身,见桑妤还愣愣的站在那儿,不由笑了笑,“车都出大门了,你还在看什么?” 桑妤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快掐我一下。” 容臻抿唇,从善如流的掐了一下她的手。 “疼。”桑妤跳了起来,疼就说明不是在做梦。 她兴奋的道,“也就是说,我暂时安全了?” “是。”容臻笑了笑,“这一关,你过得很漂亮。” 桑妤松了口气,“你们家这帮老头可真不是好糊弄的,我差点就撑不住了。” 容臻侧头看她,“我还以为你不紧张呢。” “谁说的?”桑妤把手递给他,“你看,我手心都湿透了。” 容臻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掌很小,皮肤细滑,十指修长,白嫩如青葱,淡淡的路灯灯光下,女子眸光流转,浅笑如花,如夜的精灵。他忍不住心神一荡,风华凝聚的眸子里,便多了些不一样的光芒。 -------又听说要15号 易 云 阅 读 才能恢复正常了,好惆怅。< 059 目测或者丈量过她的尺寸 059 目测或者丈量过她的尺寸 桑妤见他久久不语,又用那种怪怪的眼神看着她,不由一窘,轻轻的抽出了自己的手掌,尴尬似的笑了笑。 “你刚才在里面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他问,漆黑的眸子幽深似海。 桑妤不解,“什么?”她说的很多,他指的是哪一句? 容臻定定的看她两秒,忽又晒然一笑。 他今晚这是怎么了?所谓的“心疼”和“理解”,不过是她在长辈们面前随口说说替他打个掩护罢了,可笑的是,自己竟然还入了戏。 早已不是青涩懵懂的小男生了,也早在商海里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可,当他看到她俏生生的站在大厅的水晶灯下,毫不胆怯的面对着一众族里的长辈们,口口声声的说着心疼他,理解他的话时,不可否认,那一刻,他的心弦被轻轻的拨动了一下。 他想,他今天可能真的是喝多了。他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走吧。”他说。 桑妤被他弄得莫名其妙,劲走两步,追上他,问,“是要送我回家吗?” “回家?”容臻淡淡道,“这不就是你的家么?” 他往兰苑的方向走去。 桑妤怔了怔,“可是我的东西都还在我家呢。” 容臻道:“明天让司机帮你去取。” “可这儿没有我的换洗衣物……”虽然是答应了和他做挂名夫妻,也帮他一起在世人面前做了戏,但真的要同住一个屋檐下,她的心里还真是有点七上八下。 “我已经让人给你准备好了。” 桑妤有点惊讶,“可是……” 她还想再说什么,容臻已回过头,淡淡的看着她,“桑妤,别忘了我们的协议。” 桑妤泄气。“好吧。” 回到兰苑,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领着几个佣人过来迎接他们。 容臻跟桑妤介绍,“周妈,我的奶妈,我母亲过世后,就是她在照顾我。以后你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跟周妈说就可以了,她会安排下去的。” 桑妤对周妈点点头,“麻烦了。” 能让容臻这样郑重其事介绍的人,在他的心里分量应该不轻。 周妈淡淡的道:“少夫人客气了,这是我们做佣人的本分。” 桑妤有点意外于她的冷淡,但她没有多想,以为不过是不熟悉罢了。 当晚,她便在兰苑住下。 容臻果然让人给她准备了换洗的衣物,而且,不单单是睡衣睡裙,打开衣柜的移门,一边是他自己的衣物,另一边,则满满的都是女人的用品。从裤子到裙子,到里到外,大到出席应酬的礼服,小到内衣袜子,应有尽有,而且都是国际品牌,清一色的挂着吊牌,全都是崭新的。 桑妤忍不住惊叹,心想这有钱人出手果然大方,不过是短短一年的协议夫妻,他都舍得这么砸钱,将来要是谁真的嫁给他做老婆,可真是一件幸福又幸运的事。 她看着那琳琅满目的衣柜,目光忽然落到一件胸衣上。 翻过吊牌看了看,34c,刚好是她的尺寸。桑妤的脸颊腾的一下就红了。她没有跟他说过尺寸,他却让人准备得这么精准,唯一的可能,就是昨晚她喝多了之后,他目测或者丈量过她的胸围尺寸。< 060 新婚夜分房睡不太好 060 新婚夜分房睡不太好 se胚。虽然嘴里骂着,心里,却有异样的感觉蔓延。 毕竟孤男孤女共处一室,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从所有睡衣当中挑了套最保守的,睡衣睡裤的那种,进了浴室。 一边洗着澡,一边想着,既然是夫妻,就得住一个房间,睡一张床。可一对假夫妻,怎么住?怎么睡? 她慢吞吞的在浴室洗着澡,尽量拖延着时间出去。 因为她不知道待会儿该如何面对容臻。两个才见过几面并不十分熟悉的人躺在同一张床上,该是多么尴尬的一件事情。 她几乎可以预见,今天晚上,她一定会失眠的。 磨蹭到实在不能再磨蹭了,她终于还是一咬牙,决定坦然面对。 既来之则安之,躲避,不是她桑妤的作风。 再者,她也相信容臻不会对她有什么别的想法,毕竟,他们的协议说好了,他不会碰她,而且,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总不会为了一时的shou欲自毁长城吧? 想到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迈出了浴室。 浴室是容臻的房间自带的,她出来的时候,房间里静悄悄的,容臻不在。她赤着脚站在屋子中央,打量着房间里的摆设。 非常冷的色调,黑白灰三色,家具是高端定制的,简单又不失奢华。超大size的床摆放在屋子的正中央,连床单被罩都是极具男性化气息的。一看就知道这个男人的私生活非常的枯燥乏味。 正打量间,房门被轻轻推开,容臻走了进来。 他也穿着睡衣,一边还擦着湿漉漉的短发。褪去白日里的衣冠楚楚,私下的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凛冽,多了几分随意。 “头发怎么不吹干?”他看着她披散着湿发的样子,皱了皱眉头。 桑妤诧异的问,“你洗过澡了?在哪儿洗的?” “二楼也有浴室。”容臻道,“你在里面洗得太久了。” 桑妤有些不好意思。 容臻从抽屉里取了吹风机,“给,吹吹吧,湿着睡觉容易偏头疼。” “谢谢。”她接过,开始吹头发。 他又看了看她光着的脚,“鞋柜里有拖鞋。” “哦。”桑妤笑了笑。心想原来这个男人的心还是挺细的。 “今天晚上你就睡这儿吧。”容臻从衣柜里抱出一床被子和枕头,“我去书房睡。” 桑妤愣了愣,“这样,不太好吧?” 如果他去书房睡的话,她敢说,明天一早,有关他们这对新婚夫妻新婚夜就分房睡的消息就会传遍容家的上上下下每个角落。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质疑他们这段婚姻的真实性,尤其是容芳和罗子越。本来她和容臻就属于闪婚性质的,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拿此事大做文章,她不想看到他们得意的嘴脸。 容臻转身,眸光烁烁的看着她,“我以为你会赞成。” 桑妤叹口气,“事实上,我已经在反对了。” 容臻轻笑一声,折返回来,将被子和枕头放到床上,“我也觉得,新婚夜就分房睡不好,容易给人话柄。”< 061 她是他的药 061 她是他的药 桑妤翻了个白眼,心想你丫的知道还故意这样?存心让我留你的吧? “时候不早了,睡吧。”容臻若无其事的掀开被子上床。 桑妤故意磨磨蹭蹭的吹着头发。虽然说,她已经决定了要坦然面对的,平时嘴里什么都敢说,胆子也大什么都敢做,有点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但是,真要她跟一个异性这么近距离的亲密接触,尤其对方还是容城最尊贵出色的男人,她心里说不紧张,是假的。 “我,我还不困,你先睡吧。”她支支吾吾的说着,不敢抬头去看他。 容臻厚道的没拆穿她,只唇角一勾,径自躺下,留给她一个位置。 桑妤终于磨蹭够了,紧张的吞了吞口水,认命的准备上床。 刚转身,就愣住了,原来容臻不知道何时已在床上加了床被子,他睡在自己的被窝里,她的枕头和被子静静的摆在那里,泾渭分明。 桑妤莫名的松了口气。这样也好,虽然同睡在一张床上,但是井水不犯河水,好在床够大,也放得下两床被子。 她轻轻的上床,钻进自己的被窝。留着床头的灯。 容臻并没有睡着。他皱了皱眉,“能把灯灭了么?”他睡觉不喜欢房间里开着灯,那样会让他睡不着。 桑妤如实道:“我,有点怕黑。” 容臻没再说话。 他侧过头,看着把自己裹成蝉蛹紧贴着床边睡的小女人,好笑的道:“你就不怕掉下去吗?” 桑妤囧了一下,道:“我睡觉很老实的。” 容臻乐了。她睡觉老实?她怎么好意思说? 他挑眉道,“那昨天晚上从酒店的床上掉下来的是谁?” 桑妤:“……” 一把将被子拉过头顶,她的声音闷闷的从被子里传了出来:“我困了。” 容臻笑着摇摇头。 被子应该是新晒过的,有阳光的味道,混合着男性独特的气息,蒙着脸的桑妤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 新换了一个环境,身旁还躺着一个绝世美男子,她以为自己会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甚至预感到明天早上会顶着两个大熊猫眼,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身边男人独特的气息莫名的让她安心,她睡得很香,并且还做了个很香甜的梦。 可容臻却久久无法入睡。 不单单是因为开着床头灯的缘故,还因为旁边躺了个女人。 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五年来唯一一个,让他的男性冲动好不容易复苏的女人。 这么想着,他感觉到下身又有蠢蠢欲动的架势。 他皱了皱眉,索性掀开被子,走到窗前,点燃了一根烟。 他拿过手机,打了个电话:“逸飞。” 怕吵醒桑妤,他特地压低了声音。 何逸飞在那头调侃,“这么晚了还不睡?怎么想我了?” 容臻没理会他的调侃,只道:“逸飞,我想,我找到我的药了。” “大半夜的吃什么药……你说什么?”何逸飞声音陡然拔高,满是藏不住的惊讶,“你是说,你能跟女人干那事了?”< 062 还有你容臻搞定不了的女人? 062 还有你容臻搞定不了的女人? “啊呀,”何逸飞在电话那头怪叫:“阿臻,你快告诉我,是哪家的天使大姐拯救了你,我要对她膜拜一下,好好表达一下我滔滔不绝的敬仰之心……” 容臻:“……” “快说快说,谁这么荣幸,成了你的解药?”何逸飞急不可耐。 容臻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你认识的。” “我认识的?”何逸飞更加兴奋了,“是谁啊?” 容臻停顿片刻,轻轻的吐出两个字:“桑妤。” 何逸飞:“……” 果然是她!他顷刻间就笑了。从她出现在阿臻曾经为那个女人准备的沁园,从她给他做白水煮蛋,他就知道,这个女子,不会只是阿臻生命里的过客。 果然。 何逸飞饶有兴致:“你们做了?感觉怎样?” 容臻无奈:“没有。” 何逸飞哑然:“没做你怎么知道她能救你?” 容臻轻哼,俊脸难得有一丝尴尬,好在那头看不见,“我对她有反应。”最后,他如实说。 这个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尤其在何逸飞的面前,五年前,他那儿一蹶不振之后,他就一直是他的主治医生。只不过,他们都知道,他的这个病,根本就不是生理上的,而是某种因素导致的心理障碍,一般的药石,根本医不了他。 “有反应是好事。”何逸飞奇道,“那你还在等什么?还不赶紧将她拿下?” 东西放久了,会生锈滴。 容臻苦笑,“拿不了。” 何逸飞讶然,“怎么,还有你容臻搞定不了的女人?在巴黎的时候我看得出,她对你并不是一点意思都没有啊?” 容臻继续苦笑。他哪里知道,桑妤现在是他的协议妻子。只是挂名的而已。 听得出他有难言之隐,何逸飞没有再追问。 电话里,他轻轻的道:“阿臻,真好。恭喜你。” 他是真心的。真心的恭喜他,终于又恢复了爱的能力。这些年,他过的是怎样的生活,他都看在眼里。外表看着风光无限,实际上心里的苦,又有谁能懂? 那个女人差点毁了他的一生。 “阿臻,好好珍惜。”最后,他说。 结束了通话,容臻又点燃了一根烟。 夜风顺着打开一条缝的窗棂吹了进来,吹散了袅袅的青烟,也将他的头脑吹得清醒了几分。 他扔掉烟蒂,关上了窗户,转身回到床上。 看一眼把自己裹得跟个粽子似的小女人,他皱了皱眉,侧过身子,轻轻的将她的脸从被子里解放出来。 桑妤睡得很香,唇角挂着浅浅的笑容,好似梦到了什么好事。因为在被子里闷得时间久的缘故,她的脸颊红扑扑的,三千青丝散乱在枕头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风情和妩媚。 容臻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异常的难受,急于寻找一个突破口。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可旁边的女人,却不能碰。 最后,他不得已去了洗手间,自己解决。 当灼热的液体奔放而出的那一瞬间,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清理干净了之后,他重新回到床上。 这时,他听到桑妤抱着被子,异常满足的呢喃了一声“大白”。 又是这个名字。 容臻瞬间就黑了脸。 他长臂一伸,直接越过她的头顶,然后,毫不迟疑的灭了她那边的床头灯。 房间里的一切,终于彻底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随着兰苑这边的灯彻底熄灭,竹苑那边,罗子越的心也随之沉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063 惦记了这么久的肉被别人吃了 063 惦记了这么久的肉被别人吃了 他站在天台上,看着兰苑的方向,迎着吹来的晚风,重重的吐出一口烟圈。 这一刻,他的心里是满满的苦涩和不甘。一想到他爱着的那个明媚如花的女子此刻正躺在别的男人的身下,他的心里就恨得直痒痒。 他承认自己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为了利益,不惜借助婚姻这种方式搭上容芳,成为容家的女婿。但他并不爱容芳,他心里一直都是喜欢着桑妤的。 他和容芳结婚那天,桑妤来闹婚礼,其实他早就认出了她,但他没有揭穿,甚至,心下还有几分窃喜。他结婚,她能来闹,说明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的,所以,他的心里一直打着如意算盘,等他在容家站稳脚跟之后,他就在外面买套房子养着她。只要不被容芳发现就行。 可惜,老天似乎不遂他所愿。先是他一次酒后失言无意中在容芳面前透露出那日在婚礼上给她难堪的女子是桑妤,然后,就是容芳气势汹汹的去找她的麻烦。他本想着劝她息事宁人不要再去惹容芳,等过了这阵子,容芳的气消了,他再把她哄回来。结果没想到,她一转身,就搭上了他的大舅子。 那可是容臻啊,容城最有身份最尊贵最有钱的男子啊。这让他拿什么去跟他斗? 更加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这么快就结了婚。他去民政局查过,他们确实已经登记,而且,还这么快就入主了容宅。 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这么轻易就被人娶走,而他惦记了两年都没有吃到口里的肉也被人抢走,罗子越的心里就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样,异常的难受。 他重重的吸了一口烟,然后,将烟头扔在地上,狠狠的踩了一脚。 这时,佣人找到天台,说:“姑爷,小姐正到处找你呢。” “知道了。”罗子越深吸了一口气,转身下了天台。 容芳正在房间里发脾气,东西摔得满地都是。佣人们忐忑的候在外面,低垂着手,不敢进,大气也不敢出。 罗子越走进去,把一把凳子扶正,故作轻松的笑笑,“这是怎么了又?” “怎么了?”容芳狠狠的瞪着她,“你还好意思问我?你我都要叫你的前女友大嫂了,亏你还笑得出来?” 罗子越很无奈,“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容芳一个抱枕朝他砸过去,“都是你惹的风流债。桑妤那个贱人,肯定是为了报复我才嫁给大哥的。” 罗子越心里一动,如果真是这样,岂不是说明,其实桑桑的心里还是放不下他的?她嫁进容家,是不是为了换一种方式跟他在一起? 一念至此,他的心思又活泛起来。 容芳见他一脸莫名的笑意,顿时气不打一起出来,“罗子越,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我都被贱人欺负了,你还好意思笑?”< 064 难道他知道了真相? 064 难道他知道了真相? “芳芳,”罗子越坐到她身边,哄着她,“你都说了欺负你的是贱人,那你还跟贱人一般见识干嘛?叫大嫂又怎么了,不就是上下两片嘴皮子一碰就好了,又不损失什么。再说了,正因为她嫁进了容家,我们才更不能生气,要天天恩恩爱爱的,刺激她,让她堵心,让她难受,不是吗?” 容芳皱着脸,“可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一想到刚才酒会上桑妤笑得一脸得意的样子,她就堵心。 罗子越叹气,“咽不下也得咽啊,谁让她嫁的是你大哥呢。不过大舅子也真是的,放着好好的市长千金不要,偏偏娶一个对他来说一无是处的女人,他是吃错药了,还是搭错了哪根筋?” 容芳也觉得奇怪,“是啊,你说他们两个的事,会不会有什么古怪?” 不得不说,罗子越的脑子还是挺活泛的。“你说,你们家人是不是做过什么对不起大舅子的事啊,所以他要报复你们?不然他为什么要这么跟我们过不去,娶一个我不要的女人呢?”他就不信,大舅子不知道桑妤曾经是他的女朋友。 容芳白他一眼,“你怎么不说你得罪过他?” 罗子越摇头,“不可能,我之前都跟他不认识。生意上的事,我也很少插手,更加没有得罪他的机会。” 容芳道,“我肯定是没有,从小到大,我跟他的关系虽然没有跟二哥亲近,但也不是很差。至于我二哥,他基本上不着家,他们俩一年到头也没有几次见面的机会。我妈就更加不可能了。她和大哥的母亲是好姐妹,大娘死后,我妈一直都拿大哥当亲儿子一样看待的,爸爸把家族里的事交给大哥的时候,我妈还挺支持的,还让二哥帮他来着。” 罗子越喃喃的,“那就奇怪了。” 而二楼自己房间里的赵玉柔,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容臻这个婚结得这么仓促,这么突然,实在不得不让她疑心。她想不通容臻为什么要娶桑妤。那个女人要身份没身份,要背景没背景,而且,还是自己女婿的前女友,娶进来让他们叫大嫂,不是膈应他们吗?女儿的心情她能理解,毕竟,换了是她,也不愿意天天看到自己以前的情敌摇身一变,变成了自己的大嫂,还天天在眼皮子前晃悠。堵心。 她叹了口气,叫来佣人问:“二少爷回来了没有?” 若是容楚在,还可以帮她分析分析。 佣人答:“二少爷还没回来。” 赵玉柔挥退她,有些心烦的揉着眉心。 难道说,是二十几年前的那件事?他知道了真相? 可她又随即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那件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根本没几个人知道,而且,发生那样的事,谁也不想的。也不完全是她的错,他怪不到她头上来。 那么,就是容楚做的那件事了? 可若是这样,他为什么不直接对他们母子下手,反而要让容芳难堪呢?容芳可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 065 有好戏看了 065 有好戏看了 应该是自己想多了。或许,真的只是巧合吧。 抑或,是那个姓桑的狐狸精迷惑了他。 可是这么多年,出现在容臻身边的女人何其多,为什么,他就单单受不了这个桑妤的诱惑呢?又不是什么天姿国色。 这么想着,赵玉柔的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桑妤的那张脸。 眼睛,嘴巴,鼻子,下巴…… 忽然,她像是抓住了什么,一下子兴奋起来。 难怪她总觉得这个女子似曾相识。那双眼睛…… 对,就是那双眼睛! 想到这里,赵玉柔的脸上浮现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 哈,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她得意的笑着,思索了下,然后拿起一旁的手机,拨通了美国的电话。 “喂?”接电话的是一个年轻温婉的声音。 “婉心妹妹,”赵玉柔的声音听起来很是亲切,“这么晚了,没有打扰到你吧?” “没有。“新太太宋婉心在那头轻笑,“美国这边正好是白天。” 赵玉柔保养得宜的脸一红,“哦,我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姐姐有事吗?”女子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很是好听。 赵玉柔笑笑,“哦,也没什么其他的事,就是想问问老爷的身体最近怎么样了。” 宋婉心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没什么起色。” 赵玉柔的心一沉,“前阵子不是说好点了吗?” 这是个很不好的消息。老头子一旦撒手,那么整个容家就成容臻的了。她和她的儿子女儿,将来一辈子都得看他的脸色过活。 宋婉心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一阵一阵的,总是反复,新药用了,也没什么效果。玉柔姐,你有时间就过来看看老爷吧,医生说,他的时间不多了。” 赵玉柔心里一紧,“嗯,我马上订明天的机票。” 这个当口,老头子不能死。还没到要他死的时候。 “对了,”她话锋一转,突然道:“婉心妹妹,阿臻结婚的事,你告诉老爷了没有?” 那头显然没料到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有瞬间的错愕,停顿了一下,才轻轻的道,“阿臻结婚了?” 看似不经意的语气,但仔细听,会听出里面微微的颤抖。 赵玉柔了然一笑,故作惊讶的道,“怎么,阿臻没告诉你?怎么说你也是他的小妈,结婚这么大的事,他怎么能不跟你们说一声呢?” 那头再度沉默,半响才道,“可能他还没来得及跟我们说吧,可能明天,或者后天他就会打电话过来的。好了玉柔姐,我不跟你说了,老爷醒了,找我呢,我先挂了啊。” “好的,那你去忙吧,我不在那儿,就多辛苦妹妹你了。”赵玉柔嘴里说着抱歉的话,但眼神却一点歉意都没有。“哦对了,”临挂电话前,她又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婉心妹妹,我刚刚才想起来,三天后新媳妇要办进门宴,明天我可能飞不过去了,等新媳妇的进门宴之后,我再订机票过去,你看行吗?”< 066 这位爷今晚上的心情不太好 066 这位爷今晚上的心情不太好 “好。”那头轻轻的应了一个字,很快没了音。 赵玉柔望着显示通话结束的屏幕,冷冷的笑了起来。 这么两个重磅炸弹扔下去,她就不相信掀不起一点风浪来。 进门宴。呵呵,她开始期待起来了。 …… “烈焰”是容城最大的娱乐城,也是很多公子哥儿喜欢光顾的地方。 容楚走进包间的时候,其他人都到了,唱歌的唱歌,玩色子的玩色子,拼酒的拼酒,玩得不亦乐乎。 看到他推门而入,威航建设的公子爷卢建生迎了上来,“楚少,你可算来了。”然后殷勤的接下他脱下来的外套递给一旁的小姐。 其他人也都纷纷向容楚打招呼。 容楚不喜欢“二少”这个称呼,并且深恶痛绝着。因为对于大户人家的少爷来说,排行老二,的确占不到什么优势,尤其是容家这种只能由嫡长子继承家业的百年家族。所以熟悉他的一干经常在一起吃喝玩乐的公子哥们都知道他这个心结,从不敢去碰他的禁忌,平日里都管他叫楚少。 这个卢建生,更是容楚的忠实追随者,是那种他叫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的主。 容楚随口回应了他们,在沙发里坐下,随意的张开手脚,兴致缺缺的样子。 陪酒小姐马上娇笑着过来替他捏脚垂肩,嘴里发着嗲:“楚少啊,你可是好久都没有过来光顾我们了,我们可都想死你了呢。” “是吗?”容楚慵懒的笑着,随手捏了她胸前鼓鼓的皮球一把,调笑道,“哪儿想?是这儿吗?” 那小姐便捂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媚笑道,“讨厌。” “去吧,”容楚拍拍她的屁股,“陪其他的哥哥玩去吧。” 能进容楚这个包间的小姐,那都是娱乐城精挑细选出来的姑娘,个个美艳聪明,最会察言观色。闻听此言,小姐乖乖的从容楚的大腿上起开。 容楚从桌子上的盒子里抽出一只雪茄,卢建生赶紧给他点上,看得出这位爷今晚上的心情不太好,于是斟酌着问道:“楚少,是不是臻少宣布结婚的事,惹您不高兴了?” 这帮人中间,也只有他才敢这么问。 容楚狠狠的吸了一口雪茄。本来,不高兴谈不上,只是有些遗憾而已。容家和白家联姻,他本来是做好了准备等着看一场好戏的,白清明的事,他多少也收到些风声,不出他的意料,这位被老百姓称为布衣市长的高官很快就会下台,而一旦他倒台,容家势必会受到波及。 他等着看容臻如何力挽狂澜,可惜,他最后竟舍弃了白艳茹,娶了那个叫桑妤的女人。而这个名字,他连听都没有听过。 其实这些,还不足以影响到他,直接导致他心情坏到极点的是酒会后接到的那个电话。他没想到,家族里的那帮老头子,竟然如此轻而易举的就被摆平了。原本他以为,要想搞定那帮顽固派,多少得费点功夫的。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卢建生:“建生,你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我大哥结婚,我恭喜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高兴呢?”< 067 鱼儿已经咬饵 067 鱼儿已经咬饵 卢建生一愣,随即陪着笑,“是是,是我说错话了。” 傻子都看得出,楚少今晚的情绪很反常。他跟在容楚身边这么久了,说不了解他,那是假的。他既然不愿意提起这茬,那他不提便是。 “楚少,”他神神秘秘的道,“要不要放松一下?” 他所谓的放松,就是吸点粉。上流社会的公子哥,不吸du的没有几个。一般的吃喝玩乐玩嫩模已经满足不了他们,du品才能带给他们极致的享受。反正他们有的是钱,有钱,想买什么样的享受买不起? 容楚手脚摊开,靠着沙发,意兴阑珊,“没兴趣。” 他也吸那东西,不过,瘾不大。 卢建生献宝似的道,“我这儿有兄弟孝敬了一点新货,要不要尝一尝?” 容楚来了兴致,“新货?什么新货?” 卢建生从衬衣兜里摸出一小包白色的粉末,“这个听说比一般的冰药力更持久,更强烈,也更爽。” 容楚是个自控力比较强的人,平时不太爱碰这些东西,有时候看着卢建生他们吸,他也能控制住自己,冷眼旁观。但今晚,他的心情也实在是不好,迫切的需要发泄渠道,于是他鬼使神差的接过那东西,“有那么神奇吗?我试试。” 卢建生忙不迭的给他准备好,然后,两人开始吸食起来。 腾云驾雾的感觉很快席卷了他们,容楚感觉自己心腔里的郁闷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飘飘然的感觉,像是踩在云端上,轻松,愉快,灵魂出窍,欲仙欲死。 “楚少。”一双白嫩的手臂搭上了他,嗲得出水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容楚凤眼迷离,一个翻身,就将那妖艳的女郎压于身下……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效仿,就地寻欢起来。 包间里顿时一片yin声lang语。 一群人前光鲜亮丽人摸狗样其实内心空虚寂寞的富二代,此刻,在毒品的驱使下,丑态百出。 很久很久之后,容楚终于发泄完了自己的**,放开了已被他折腾得晕死过去的小姐,瘫在一旁,像濒死的鱼,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房间里到处弥漫着荷尔蒙的味道,腻腻的,很恶心。 容楚有种放空后的虚脱。 脑袋有些晕,胃里有些难受,可能是第一次吸提炼得那么纯的冰的缘故。他揉了揉眉心,他从地上捡起自己的长裤套上,离开了yin乱不堪让人几欲窒息的包间。 他需要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就在他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门外的时候,原本躺在地上已经睡过去的卢建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嫌弃的挥了挥手让小姐滚蛋,他深吸了一口气,摸出了手机,迅速的编辑了一条短信:鱼儿已经咬饵。 很快,那边有了回信:做得很好。答应你的承诺,我会很快兑现。< 068 场面太尴尬 068 场面太尴尬 卢建生松了口气。他是个身无所长的富二代,从小游手好闲,只知道花天酒地。这次父亲的公司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如果没人出手相助,卢家将面临破产的境地。 卢建生当然不希望自家公司倒闭,因为公司倒了,他也就完了。而他只是容楚身边的一条狗而已,他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只不过轻描淡写的“会好起来的”五个字而已。所以,当那人找到他时,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他的条件。 这个世界上,谁亲都不如钱亲。他冷冷一笑,删除掉了短信记录。 …… 清晨,桑妤被生物钟憋醒。 她刚要伸个懒腰去厕所,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因为一双铁臂从背后伸过来,搭在她纤细的腰间,以完全占有的姿势紧紧的抱着她。 她一下子就懵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脑子里瞬间闪过昨晚的回忆。她记得,她明明和容臻分开睡的,一人一床被子,可现在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她的被子到了床底下,而她却睡在了容臻的被窝里? 她知道自己的睡相很差,但她没想到,会差到这个地步。 她的脸色慢慢涨得通红,僵在那里,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房间里很安静,很安静。只有晨曦透过窗户的白纱隐隐涌现。 膀胱憋得难受,她不耐烦的扭动了一下身子。 “别动。”头顶传来一道磁性的,暗哑的声音,带着某种压抑的痛苦。 桑妤瞬间就不敢再动了。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了,随着她的动弹,后面顶着她的东西更加异样了。 桑妤几乎要哭了,“我,我想去洗手间。” 容臻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从她的腰肢上收了回去。 桑妤如获大赦,连滚带爬的下床,连鞋都顾不得穿,光着脚就朝房间里自带的洗手间跑。 身后似乎传来了一声轻轻的闷笑。 她的脸颊更烫了,倒不是尿憋得被他笑,而是,这个场面太尴尬了。 她慢吞吞的在洗手间里蹲了好久,又洗漱完,才慢条斯理的晃悠出来。 容臻还没起床,他坐靠着床头,正在吞云吐雾。 桑妤其实不太喜欢看男人抽烟的,尤其是在屋子里抽。可容臻抽烟的样子却很潇洒,很性感,白嘴香烟含在薄薄的嘴唇里,轻轻一吸一吐,青烟袅袅里,那张英俊的脸愈发显得迷人,带着说不出来的风流雅致。 她禁不住依靠着门框,看得出了神。 “要不要来一支?”容臻扬眉问她。 “不,”桑妤回神,“我不会。” 容臻淡淡一笑,掀开被子下床。 桑妤下意识的朝他的下面望去,那里,似乎还鼓着好大一包。 她瞬间红了脸,忙不迭的转身,从衣柜里取出要穿的衣服,飞快的跑进了更衣室。< 069 昨晚我们可什么都没有做 069 昨晚我们可什么都没有做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容臻也已经洗漱完毕,正在穿衣镜前换衣服。 桑妤眼睁睁的看着他神色自若的把睡衣睡裤脱掉,然后露出只穿了一条黑色三角内裤的好身材。呈倒三角的宽肩窄臀,六块腹肌的人鱼线,每一块肌肉都紧绷得让人感觉到力量扑面而来,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完美的比例,堪比国际名模。没想到穿上衣服的他看起来风度翩翩,好似优雅的贵族王子,脱掉衣服后的肌肉,竟如此威猛健硕。 听说喜欢穿三角内裤的男人比较闷骚呢。桑妤正站在那儿胡思乱想着,淡淡的慵懒的声音已响起:“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桑妤再次闹了个红脸。 “呃,”她结结巴巴的道,“不,不是我要看的,是你自己,换衣服不去更衣室……”言下之意,她不是故意要占他便宜。 容臻唇角一抿,动作利索的套上西裤和衬衫,“抱歉,我一个人住习惯了。” 桑妤道,“应该是我说抱歉,鸠占鹊巢。” 容臻笑了起来,“我以为经过了昨晚,我们应该没那么生疏了才对。” 这话让不知情的人听了,一定会误会他们有什么的。桑妤的脸红得不能再红了,她赶紧澄清道,“昨晚我们可什么都没有做。” 她知道自己睡相差,所以昨晚睡觉的时候才用被子把自己裹得跟个粽子似的,还特地贴着床边睡的,哪知道还是滚到人家怀里去了。真是。他会不会以为她是故意的,借机投怀送抱啊?会不会就此认定,她是个很轻浮的女孩? 她正暗自懊恼着,容臻已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怎么我听你这话的语气,似乎对昨晚我们没有做什么很遗憾的样子?” “你……”桑妤瞬间就凌乱了。“我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看到她窘迫得手脚都没地方放的样子,容臻不忍再逗她了,于是话锋一转,“这两条领带,帮我看看哪条更配我今天的衣服些?” 桑妤红着脸走过去,看了看,指了指他右手里的一条,“这个吧。” “谢谢。”他拿着领带看着她,似乎没有要自己动手的意思。 桑妤怔了一怔。“你……” 他又笑着道,“新婚第一天,这种事是不是应该当妻子的做?” 桑妤只好动手帮他。但说实话,她打领带的手艺真心很一般,费了老鼻子劲才终于把领带打好,还打得歪七八扭的,最后容臻自己看着都无语了。 他扬眉,“没拿前男友练过手?” 桑妤囧,随即很快道,“他没那个福气。” 的确,跟罗子越在一起两年,她还从来没有帮他打过领带,主要是两人没住在一起,每次见面的时候都是衣冠整齐的,哪里用的着她动手。 容臻愣了愣,然后微微一笑,“我的荣幸。” 桑妤就更囧了,荣幸啥啊,他要真是穿着她打的领带出去,不被人笑话死才怪。“你自己打吧。”她不好意思的道。< 070 回门 070 回门 容臻无奈,只得自己重新再打一遍。 周妈上来敲门,告诉他们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两人收拾好了自己,相携下楼。 早餐是纯中式的,每一份的分量都不多,但都很精致。周妈看到他们两个一起下楼的样子,脸上掠过一抹复杂的表情。 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低下头给他们布筷子。 照例是食不言,饭桌上的气氛很安静,桑妤天马行空的想着,要不要去买几条领带回来练练?省得下次还是被容臻嘲笑。 正胡思乱想着,容臻忽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桑妤抬头,看到他已经吃好了,正在跟周妈询问。 周妈点头,“都准备好了。” 容臻唔了一声,用餐巾优雅的擦了擦唇角,“待会儿你把礼单给少夫人过目一下,看看还需要补点什么。” 周妈看向桑妤的眼神里便多了一丝复杂的光芒,“好的。” 桑妤不解,“什么礼单?” 容臻笑了笑,“不是要回门么?” 桑妤恍然,哦,回门。这边的风俗是结婚第二天就要回门,跟其他地方的三朝回门不一样。因为是假夫妻,她也就没想到这茬,没想到容臻连这个戏都做足了功夫。 “其实……”她想说什么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的,但容臻已抬头看向周妈,“我们回门的事,跟二太太那边说了没有??” 一句话,成功的让桑妤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是啊,她怎么忘了,这个容宅里,还住着一个容芳和罗子越呢。 只是,她很不解,容芳既然嫁给了罗子越,为什么不去罗家住,而要继续住在容家呢?他们势同水火,却天天在一个屋檐底下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想想都烦。 她掩饰不住心里的疑惑,于是,等上车了之后,她把这个疑惑问了出来。 容臻淡淡道,“这是容家的规矩,容家的女儿,结婚后可以和丈夫在娘家住三年,三年后再搬到丈夫家里住。” 桑妤无语,“这是什么破规矩?” 开车的李烈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大抵是没想到她敢这么直言。 容臻唇角一勾,“我也觉得这规矩很破。大概是祖上有长辈怕女儿结婚后一时不能不适应身份的转换,所以才定下了这么一条吧。” 桑妤道,“听你这么一说,又觉得这规矩挺有人情味的。” 容臻笑了笑。 车子快到桑家的时候,他的手机震动了。 容臻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变了变。没有接。 桑妤有些好奇,但她没有说话。 手机再度嗡嗡起来,这一次,容臻连看都没有看。 他面无表情的目视着前方,好像没听到的样子。 桑妤忍不住道,“唉,你的电话。” 这人,不接就挂掉啊,老这么在车厢里嗡嗡的震动着,像只小蜜蜂一样,也挺扰人的。 容臻的眸光闪了闪,在手机震动第五遍的时候,他终于接起了电话,声音冷得像是从冰窖里出来的,“什么事?” 简单得近乎粗暴,桑妤不禁讶然。在她的印象里,容臻一直都是个优雅的王子,即便是天塌下来,他的脸上,都是那副淡然的,从容不迫的表情。 由此可见,打这个电话的人,该有多么大的影响力。< 071 质问 071 质问 不知道那头说了句什么,容臻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然后,不待对方把话说完,他毫不迟疑的摁了红色键。 “停车。”他忽然道。 李烈一个急刹车,靠边缓缓停下。 桑妤怔怔的看着容臻,后者眉心紧蹙,薄唇紧抿,身上散发出凛冽的气息。 她从未看过这样的他,仿佛一瞬间,就冷漠到近乎可怕。她的心里有些忐忑,那个电话到底是谁打来的?对方说了什么,让他情绪突然来了个180&deg;的变化? 容臻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很快恢复平静,“抱歉,”他看着桑妤,“我还有点事,不能陪你去家里了,你自己打个车回去吧,替我向阿姨说声对不起。” 从岳母变成了阿姨,这个时候的容臻,一下子就恢复到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冷漠,疏离,淡淡的,似乎触不可及。 桑妤很好的笑着,不卑不亢,“其实本来就是麻烦你了,我会跟我妈解释清楚的。” 容臻没问她打算怎么跟桑母解释,他的心思似乎并不在这儿,他朝她点点头,神色平静的看着她下车,然后对李烈道,“开车。” 声音平静,平静得几乎不带任何感情。 李烈极快的看了一眼路边站着还保持着微笑的桑妤一眼,缓缓的将车子开走。 直到黑色的轿车淹没在了车流里,桑妤努力维持的笑容,终于忍不住垮了下来。心里说不失落是假的,但她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失落。 她现在很是发愁,要怎么跟母亲说容臻临时放鸽子的事?他早上说要回门的时候,她都已经给母亲打过电话了,听得出,母亲很高兴。可现在,她一个人回去,怎么跟母亲交代? 她发愁的拎着东西,腾出一只手来打车。 桑母早早就等在了胡同口。为了迎接新女婿,她甚至还翻出了女儿给她买的,她舍不得穿,一直放在压箱底的新衣服。甚至还化了一个淡淡的妆。 桑母出身书香门第,年轻的时候也是当地有名的美人,这些年虽然被生活折磨得日渐憔悴,但拾掇打扮之后的她,显得整个人都年轻了许多。 出租车停在胡同口,桑母看到从车上下来的只有女儿一个人时,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 从女儿昨天走了之后,她就一直在盼着她领着新女婿回门,今天早上接到她的电话时,她兴奋得跟什么似的,还特地把女儿的房间重新布置了一下,把之前她给女儿亲手做好的,留着给她送嫁的大红被子和鸳鸯戏水的新枕巾拿出来铺上,结果…… “他呢?”她沉着脸问女儿。 “妈,”桑妤硬着头皮,“容臻临时接到一个电话,说公司出了点状况,他赶过去处理了。他让我跟您说声对不起。”说着扬了扬手里满满一手的礼盒,“喏,这是他给您买的东西。” 桑母很失望,“我就稀罕这点东西吗?” 她冷冷的看着女儿,道,“我养了二十几年的闺女,这么不声不响的嫁出去了,我不但没能亲手送女儿出嫁,甚至连新女婿的面都没有见到,现在,连回门他都不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为什么还要娶我的女儿?”< 072 不正常的婚姻 072 不正常的婚姻 “妈,”桑妤只得跟母亲替容臻说好话,“妈,容臻他绝没有看不起您的意思,他真的是临时有事,刚刚我们都快到了,他才接到的电话。真的是公司里出了大事,他才赶过去的。” 看着女儿这么拼命的为人家解释的样子,桑母的心很难受。她失望的看着她,语气沉重,“桑桑,从小,妈妈就对你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希望你将来能嫁一个真心疼你的男人,不要走妈妈的老路。可你,给自己选了个什么样的丈夫?你看看你们这婚结得,像正常人的婚吗?” 他们本来就不是正常的婚姻。桑妤鼻子一酸,喃喃的道,“妈,对不起。” 看到女儿连眼泪都快要出来了,桑母不忍心再责怪她了,只叹了口气,道,“进屋吧。”终究是自己十月怀胎一手养大的亲生女儿。 “嗯。”桑妤赶紧收拾情绪,拎着东西跟在母亲身后走进家门。 …… 容氏大厦。顶层的总裁办公室。 偌大的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容臻把自己陷在真皮沙发里,单手支额,脸上的表情莫测高深。 良久,他从办公桌的最下面一个抽屉里摸出了一个相框,放在桌子上,漆黑的眸子静静的落在相框里的照片上。 那还是他们青涩的模样,那个时候的他,意气风发,眉宇间志得意满,而怀里的女孩,青春靓丽,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迎春花。 一转眼,五年已过,物是人非。 而她竟然还敢在电话里质问他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不等她! 呵呵。 容臻的唇角勾起一抹绝望的冷笑。 他啪的一声将相框扣在了桌子上,然后,扔进了抽屉里,砰的一声,将抽屉门狠狠的关上。 他向后仰了仰身子,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了素日的淡漠。 他平静的拨了内线,“秦特助,进来一下。” 秦昊应声而进,“总裁。” 容臻轻轻的旋转着大班椅,“曾不凡还在省会吗?” 秦昊道,“是。” 白市长的事已经传出了风声,如果省委调查组的人动作够快,白清明很快就会下台。因此不少人都对容城这块富得流油的肥肉虎视眈眈,曾不凡就是其中之一。这次他在省会逗留这么久,无非就是来打通路子。不过秦昊很好奇,他一个偏远地区的地级市市长,如何敢觊觎容城市长这个宝座的? 容臻看出了他的疑惑,淡淡道,“貌有猫道,狗有狗道,不要小看了曾不凡,他既然敢打容城市长这个位置的主意,自然是有他的路子的。否则当年他怎么能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内,从一个小镇干部连跳几级,一跃成为一市之长?” 秦昊连声称是,“总裁您是打算?” 容臻转动着手里的钢笔,“他既然想到这儿来当咱们的父母官,那么,咱们便推他一把就是。” 秦昊是跟在容臻很久的人,此话一出,他立马就理会了容臻的意思,“我明白了。我马上去安排。” 容臻点头,秦昊便转身出了办公室。 两个小时后,他们的车子便出现在了省会 073 隐秘交易 073 隐秘交易 明月8号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店,容臻有白金卡,可以在随意一家店里消费。他这次出来,行程安排得很隐秘,也没有开那辆瞩目的劳斯莱斯幻影,而是普通的宝马。 秦昊一亮出白金卡,饭店经理亲自来迎接。 秦昊问,“我们的客人到了吗?” 经理道,“刚到,正在雅阁里候着呢。” 秦昊点头,让开一步。 一行人进了vip电梯,很快便到了预定的包间。 曾不凡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微胖,长得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但容臻很清楚此人无害的表象下,掩藏的是多么大的野心和**。 “哎呀容总,”曾不凡看到他们进来,连忙起身打个哈哈,笑容可掬的样子:“你可算是来了。” 眸中精光一闪而过,容臻换上一副生意场上的笑容,热络的跟他握手,“曾市长你好。抱歉,路上堵车,让您久等了。” 曾不凡哈哈一笑,“客气客气。来来来,快请坐。” 两人寒暄过后,在沙发里坐下。秦昊和曾不凡的秘书分别坐于两人旁边。 又彼此客套了几句,容臻吩咐秦昊,“让他们上菜吧。” 秦昊冲饭店经理点点头,经理躬身退出,很快服务员上来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依然是八个盘子,白玉般的底,衬着让人食欲大开的美食。还有两瓶珍藏版的茅台。 容臻亲自给曾不凡倒酒,“来,曾市长,容某敬你一杯。” 曾不凡忙不迭的起身,“岂敢岂敢,应该是曾某敬容总才是。” 他虽然是一市之长,但也只是个小地方的市长,而对方可是大名鼎鼎的容家嫡长子,将来是要执掌整个容家的,容家在容城的声望和地位,连容城市长都要卖几分面子,更何况他这个小小的地级市市长? 两人碰杯,皆一饮而尽。 秦昊和曾不凡的秘书也互相敬了一杯。 酒过三巡,曾不凡试探的问,“不知道这次容总相邀,所为何事?” 容臻直入话题,“想必曾市长也听说了白清明市长的事了吧?” 曾不凡谨慎道,“倒是听过一些道听途说。” 容臻淡淡一笑,“那么,对于容城市长这个位置,曾市长可有什么想法?” 曾不凡打个哈哈,“这可是个宝座,曾某自知能耐,不敢肖想。” 容臻莞尔,“曾市长何必自谦。难道曾市长对这块肥肉真不动心?” 曾不凡琢磨着他的话,“容总的意思是?” 都是聪明人,容臻也就不绕弯子了,“如果我说,我能助曾市长登上这个宝座呢?” 曾不凡吃了一惊,眸中隐隐露出兴奋之色来,“说说你的条件。” 他绝对相信容家的实力,只要容家愿意出手,这个位置还不是手到擒来? “曾市长果然是个爽快人。”容臻微微眯眼,“我要西南那个百亿计划的项目批复书。” 曾不凡毫不犹豫,“没问题。只要我能坐上这个位子。” 容家那个关于和市政府合作开发西南的百亿大项目,他也听说过,但白清明市长一直卡着不批,知情人都很清楚,白市长的目的无非是想借此机会把女儿嫁进容家,只可惜容臻一直没有点头。 容臻起身举杯,“那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曾不凡笑得志得意满,仿佛看到了自己前头一片光明的仕途。< 074 见丈母娘 074 见丈母娘 车子回容城的路上,李烈像一只凶猛的豹子,一边开着车,一边用锐利的目光警醒的扫视着周围,浑身的肌肉紧绷着,蓄势待发。 容臻靠在后座,闭着眼假寐,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紧张气息,不由唇角一勾,懒洋洋的道,“放轻松,不会有事的。” 李烈很自责,“上次在巴黎,就是因为我一时大意,才让容总你受了伤。” 秦昊也道,“就是,还是小心点为好。” 容城是容总的地盘,那人不敢动手,但出了容城,可保不准他会不会又像上次在巴黎那样,买通杀手追杀。 容臻淡淡道,“放心吧,一击不中,聪明人都会选择先销声匿迹一阵,再伺机行动,所以他不会这么快又动手的。” 话虽如此,李烈还是不敢大意。 车子又开了一段,秦昊回过头来,问道,“总裁,您觉得曾不凡调任容城当市长的可能性有多大。” 容臻闭着眼睛,淡淡道,“之前的不好说,但有了那些证据,我敢肯定,百分之百。” 曾不凡是个政治嗅觉特别敏锐的人,这次他一嗅到风声,立马就开始动作了,虽然同样在打容城这块肥肉主意的人不少,但只要曾不凡将他给的这份证据往上面一递,容城市长的位置,非他莫属。 秦昊回过身去,似有所思。 一路无话。 车子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到容城,容臻靠坐在后座,想眯会儿。但不知道怎么的,总是无法安心。脑子里下意识浮现那个靓丽的身影,浮现起他把她丢下时,她站在路边,一副佯装不在意但眸光明显黯淡了下来的样子。 他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 车子开进容城的时候,容臻忽然道,“去桑家。” “是,容总。”李烈一打方向盘,车子拐了个弯。 …… 桑妤没想到容臻会过来。 所以,当她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外衣冠楚楚唇角含笑的男人时,不由吃了一惊,“你……?” 容臻挑眉,“怎么,不欢迎?” 桑妤呐呐的,“当然不是。你不是说不过来的?” “有吗?”容臻道,“我只是说有事要办而已,现在事办完了,不就过来了?” 桑妤的心莫名的喜悦起来。她赶紧将人迎进院子里。 桑母从楼上下来,“桑桑,是谁呀?” 容臻微微躬身,谦逊有礼,“您好,我是容臻。” 桑母楞了一下,虽然从电视上见过他,但看到真人,还是有些意外的,没想到他本人比电视上还要帅气年轻。 她点了点头,道,“桑桑说你公司出了点事。” 容臻望了望桑妤,她找的是这样的借口? 他微微一笑,道,“是,很紧急,所以赶着去处理了一下。” 桑母问,“那现在怎么样了?” 容臻道,“已经处理好了。” 桑母道,“那就好。” 她示意了一下,“屋里坐吧。” 虽然说没有跟女儿一起回来,但终归是来了,桑母其实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但她面上表现得很平常,就像来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客人,不卑不亢,不逢迎,也不排斥。< 075 进门宴 075 进门宴 桑妤知道,母亲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容臻,虽然他很有钱,但她不图她的钱,她的女儿在她这儿是宝贝,到了他那儿,他也不能让她受委屈。 她的鼻子酸酸的,为母亲的良苦用心。 两人在桑家吃了晚饭才走。 菜是桑妤亲手做的,六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容臻没想到她的厨艺这么好,看向她的眸子里,就又多了几丝赞许。这个女孩子真是进得厅堂,入得厨房,可惜了罗子越有眼无珠。 想到桑妤手机上备注的渣男二字,他忍不住唇角一弯。 临走的时候,桑母拉着女儿到一旁语重心长的道,“桑桑啊,大户人家的少奶奶不好做,你若是在那儿受了委屈,不要闷在心里,回来告诉妈,妈替你做主……” 桑妤安慰她,“妈,不会的,容臻他对我很好的。” 桑母便叹口气,“好?好怎么进屋这么久了,东西也送了,就是没听到他叫我一声妈?” 桑妤一下子就怔住了。 她要怎么跟母亲说,其实他们只是一对假夫妻,他能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呢? 她只能苦笑。 回容宅的车上,身旁女子久久无声,容臻侧过头去,看着她怔怔的样子,问,“怎么了?” 桑妤深吸一口气,“没事。” 回到容宅已是很晚。 周妈还没睡,听到车子引擎的声音,迎了出来,接过了容臻手里的外套。 “大少爷,少夫人。”周妈问,“要准备宵夜吗?” “不了。”桑妤道,“我有点累了,先上去洗个澡。” “去吧。”容臻道。 桑妤上楼,容臻也有个国外的视讯电话要去书房接。于是对周妈道,“时候不早了,不用管我们了,你先歇着去吧。” 周妈欲言又止。 容臻上楼的动作一停,“还有事?” 周妈叹了口气,“大少爷,竹苑那边没把进门宴的菜单送过来。” 容臻淡淡道,“可能是忘了吧,你明天去跟二太太说一声。” 周妈道,“好的。” 容家有个祖上传下来的规矩,那就是当家主母进门三天后,要亲自下厨给家里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做一桌宴席。寓意“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用以彰显容家当家主母的贤惠。这个规矩传来已经百年了,是历代当家主母必须要过的一关。 桑妤现在名义上是未来的当家主母,自然也不能例外。 作为在容家呆了近三十年的周妈心里很清楚,容宅看上去风平浪静,实际上私底下波云诡谲,各人都暗藏心机。二太太那人她太了解,那是个很有野心的女人,大少爷当家,她表面上很支持,很配合,实际上不知道和她那一双儿女暗地里使了多少绊子。 就像三天后的进门宴一样,这可是容家的大事,祖上每一代都很重视,按理那天的菜单应该早早就送了过来了,但她在兰苑等了一天,竹苑那边都没有动静。周妈知道,这是二太太在向大少夫人下马威呢。< 076 大户人家规矩多 076 大户人家规矩多 只是这大少夫人看着没什么心机也好像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她真是替她担心。 “大少爷。”周妈看了看楼上卧室的方向,小声问道,“要不要提醒少夫人一下?” “跟她提一下也好。”容臻点头,淡淡的看着周妈,“周妈,不管少夫人在进容家门之前是什么身份,但只要她在容家这个大少夫人的位置上坐一天,你们就得像对我一样的对她,你明白吗?” 大少爷这是在警示他们,不能轻视怠慢了少夫人。周妈惊讶之余,心里不禁有几分欣喜。大少爷如此重视少夫人,足以说明少夫人在他心里的地位,那么,是不是表示,少爷已经走出了那个女人的阴影了呢? 当下,她轻快的道:“放心吧大少爷,我会像伺候大少爷一样的伺候大少***。” 她这么快理会了他的意思,容臻很满意。周妈不愧是从小跟在他身边的人,只消一句话,就能领会他的意思,这点他很欣慰。 第二天早上,容臻去公司上班后,周妈上楼去找桑妤。 桑妤正在移门衣柜里找衣服,周妈见状,问道:“少夫人,是要出门吗?” 桑妤点头,“嗯,约了两个朋友喝咖啡。” 影儿和初初早就打电话催她出去聚聚,想来也是要问问她豪门生活适应得怎么样了。 周妈欲言又止。 桑妤看得出她有话要说,于是笑笑道,“周妈,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好了。” 她放下衣服,做出一副洗耳恭听之状。 周妈笑了笑,道:“少夫人,是这样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容家的‘进门宴’?” “进门宴?”桑妤奇道,“什么意思?” 周妈于是跟她详细解释了一番,这进门宴,可是考验当家主母的第一道关,这天,家族要大摆宴席,欢迎主母进门,夫家的人和族里的长辈每人可以点一道菜,然后在三天前把菜名和禁忌给报到正院,给主母三天的准备时间,宴席那天,这些菜需要由主母亲自做出来并端上来,是以表示进了门,从此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说白了,就是这一天主母为家里人服务,但是吃了这顿饭之后,家里人和族人就要唯家主和主母马首是瞻了。 桑妤听周妈这么一说,不禁咋舌:“天啊,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样的规矩?” 周妈笑了笑:“大户人家的规矩是多,少夫人慢慢适应就好了。” 桑妤还是很好奇:“那要是不会做饭的怎么办?” 容家这样的大户,当家主母一般都是选择联姻吧?而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们,又有几个会下厨的?生怕油烟熏到了自己,更别提给族人做那么多道菜了。 周妈笑道:“不是有三天的时间可以准备嘛。” 明白了。其实这三天就是个缓冲期,不会做饭的,为免进门宴那天出丑,一般都会临时抱佛脚,恶补一下,即便是宴席那天端上来的饭菜不尽人意,但哪个族人会傻到说不好吃?怎么着都要给点面子的。< 077 菜单有问题 077 菜单有问题 “好吧,”桑妤叹口气,“那你说说,进门宴那天,我要做多少道菜?” 周妈道:“每人一道菜,一共十五道菜。” 桑妤惊讶:“才十五道吗?”不是说连族人的都要做?容家这么大个家族,少说也得有百八十号人吧?那些旁支分支那么多,七大姑八大姨的,想想就头疼。 周妈笑道:“族人的宴席不用主母做的,都是酒楼负责。少夫人只要做家里人和族里长辈们的菜就可以了。而且这次大少爷已经发了话,说老爷身体不太好,还在美国治病,所以就不大操大办了,族人的酒席也不摆了,就在家里摆两桌,请家里人和族里的长辈们吃吃饭就好了。所以算起来,少夫人只用做十二道菜就行了。大少爷,少夫人,二太太,二少爷,三小姐,三姑爷。加上三太爷,四太爷,五太爷,以及二老爷,二老夫人,三老爷,三老夫人和四老爷,四老夫人一共十五道菜。” 桑妤恍然,“这样啊。”不过十五道菜,够她忙活的了。 虽然说做菜难不倒她,但是要她给那些无谓的人做吃的,她打心眼地就不乐意,尤其是容芳和罗子越。他们有什么资格吃她做的菜? 她想了想,道:“你刚才说,各苑和族里的人会把他们在进门宴那天要吃的菜名给报过来?” 周妈道:“是的。” 族老爷们的菜单早就差人送过来了,但竹苑和菊苑到现在还没有动静,这不免让周妈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起来。 桑妤不用猜都知道,容芳肯定会在这次的进门宴上为难她。“那这样,今天我就不出门了,我在家里等着他们送菜单来吧。”她倒要看看,宋芳这次打算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好的少夫人。”周妈道,“菜单送过来了我给您送上来。” 桑妤点头,周妈便下去做事了。 结果这一等,就又是一整天。期间,周妈去催过两次,得到的解释是还没有想好要吃什么菜。把周妈给气得呀,回来冲桑妤好一顿抱怨。 桑妤只是淡淡一笑,安慰了她几句。也没有跟容臻提这事,心想反正她是个冒牌货,一年期限一到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所以这个进门宴,她还真没放在心上。 然后进门宴的头天晚上,菜单送来了。 是赵玉柔亲自送来的,说了很多表面客套的话,什么有劳了之类的,唯独没有说明为什么这么晚送菜单来,也没有道歉。 桑妤也没问原因,随口跟她闲聊了几句。 只是,当她看到菜单上的菜名时,忍不住就笑了。“二妈,你确定你们要吃的是这几道菜?” 赵玉柔其实是深恶痛绝这个“二妈”的称呼的。想她虽然是个续弦,但好歹也是容家明媒正娶的太太,谁见了她不得恭恭敬敬的叫声容夫人?就连容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也都老老实实的称呼她一声太太,偏偏容臻,从小到大就叫她二妈,搞得她就像古代人家里的姨娘一样上不得台面。 她知道容臻是在膈应她,但她又拿他没有办法。谁叫他是容天慕原配的儿子呢。可这个桑妤,竟然也讨厌的跟着容臻一起叫她二妈,这实在是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但这点不悦的心思,赵玉柔当然不会放在脸上。 听到桑妤用怀疑的口气问她,赵玉柔心里一跳,故作不解的问:“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这几道菜可是他们故意想出来刁难桑妤的,她们从罗子越那儿打听过来了,桑妤虽然会下厨,但毕竟是小户人家出身,她就不信她什么都懂。 “没有。”桑妤收敛了表情,认真的道,“这些菜我都不太会做,不过,我会努力学的,希望到时不会让大家失望。” 赵玉柔一听,意味深长的笑了。然后一副慈母的样子,体贴的道:“忙不过来的话,到时跟我说一声,我来帮你。” “谢谢二妈。”桑妤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笑着敷衍。 赵玉柔有些失望,又闲话了几句,这才起身走人。 桑妤客客气气的送走了她,回来看到那张菜单,再次忍不住一笑。 周妈送了赵玉柔,回来看到桑妤这表情,顿时起了好奇心:“少夫人,这菜单有问题吗?”< 078 你不是她的对手 078 你不是她的对手 桑妤笑得意味深长,“有问题,我也会让它变成没问题的。” 看得出来,赵玉柔和容芳她们为了为难她,真可谓费尽了心思。看看的这些菜名:赵玉柔点的是“一卵孵双凤”,容楚点的是“八仙过海闹罗汉”,容芳点的是“恩爱两不离”,还有一道是罗子越的,叫做“情投意合”。 一卵孵双凤其实就是西瓜鸡,用西瓜和雏鸡加干贝、口蘑等配料烹制而成,以西瓜为卵,两鸡为凤,该菜制法别致,滋味鲜美。八仙过海闹罗汉其实就是取用鱼翅、海参、鲍鱼、鱼骨、鱼肚、虾、鸡、芦笋、火腿等十几种原料为主,以鸡作为“罗汉”,其中八种主料为“八仙”,故名为八仙过海闹罗汉。 至于“恩爱两不离”,和“情投意合”,呵呵,名字取得好听,其实就是一个兔肉炒白菜,一个西芹炒百合罢了。 单看这些菜名,就足够昭显他们的心思了。 赵玉柔的一卵孵双凤,是说她生了一对好儿女。八仙过海闹罗汉,显然是希望容家越乱越好。恩爱两不离和情投意合,呵呵,太明显了。 不愧是容家的人,欺负人也欺负得很有水准,看看这些高雅的名字,他们以为她不懂这些都是什么菜?赵玉柔和容楚的费了点心思,毕竟也是两道名菜,端出来也上得了台面,至于容芳和罗子越的,除了存心想膈应她,也没别的什么内涵了。 恩爱两不离?情投意合?呵呵,她一定会让他们对这两道菜记忆深刻,一辈子想忘都忘不了的。到时候别怪她没提醒过他们,她可是向二太太赵玉柔确定过菜单的。 “周妈,”她把菜单递给她,“按照这单子上的去准备材料吧。” 周妈不确定的看了看她,“少夫人,真的没问题吗?要不要我去酒店请个师傅来?”哪怕是临时抱佛脚也好啊。 桑妤扬眉,“不用,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食材也不用临时出去买,厨房都有现成的,有钱人家这点就是好,厨房里什么想吃的都有。她想赵玉柔他们大概本意是想从菜名上为难她吧。另外还有就是那两道名菜,一卵孵双凤和八仙过海闹罗汉。不过他们的如意算盘还真是打错了。 看她信心满满的样子,周妈放了心,便拿着菜单下去让厨房准备了。 竹苑。 赵玉柔才刚进门,容芳就急急的迎了上来:“妈,怎么样?你把菜单拿过去,桑贱人是什么反应?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赵玉柔坐下来,喝了口水,“什么都没有说。” 容芳不信,“这些菜她都知道是什么菜?都能做出来?” 赵玉柔也很纳闷,“看她的样子,似乎心有成竹。而且我让人盯住了兰苑,也没有见周妈出去请人的意思。” 容芳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赵玉柔皱了皱眉,“芳芳,以后你最好还是离这个桑妤远点,你不是她的对手。” 容芳一听母亲这样说,顿时就不乐意了,“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女儿被欺负了,你不帮着出口气也就罢了,还让我对她低头服小?我做不到。” 赵玉柔无奈,“芳芳,妈妈只是在提醒你。知己知彼,你连对方一点都不了解,就轻易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也难怪次次落于下风。” 容芳甩了袖子,不高兴的上楼了。 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她越想越生气,她堂堂容家的三小姐,凭什么对一个出身小户人家的女人低头?她就不相信,她永远都斗不过她。 如果菜单为难不了她的话…… 对了,还有一个人。只要把她拉过来,她们两个一同出手,相信桑贱人一定会死得很难看的。这个进门宴,她不会让他们办得那么顺利的。这么一想,她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 她迅速的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艳茹姐,我大哥明天晚上要给桑妤办进门宴了,你知道不知道?”< 079 自制力再强的人也会化身为狼 079 自制力再强的人也会化身为狼 晚上七点,族里的长辈陆续进门。是桑妤那天见过的几个老爷子,还有几位女眷。几位太爷的夫人听说有的已故,有的身体不好不能前来,来的几位女眷是容臻的婶婶们。 相比那次的冷淡,这次桑妤向斟茶他们问好时,他们的脸色好看多了。并且还一一给了红包。 陆陆续续的,人都到齐了,就连成天不着家的容楚,也乖乖的回来了。他的嘴角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懒洋洋的歪在兰苑长廊的栏杆上,嘴里叼着一根青草,神色似笑非笑的看着苑里的佣人们忙活。俊美妖孽的模样,看羞了一干chun心萌动的年轻女佣。 就在兰苑一片热火朝天时,容芳的车子缓缓从大门驶进,停在了竹苑的门口。 从车上走下来一位打扮得很时髦戴着墨镜的女孩子,红色的低胸小背心,配一条黑色的火辣小短裤,露出两条白皙的大腿,外面穿一件白色的风衣,长发微卷,披散在肩头,微微一甩,便甩出一片藏不住的风情。 正是市长千金白艳茹。 容芳早已在二楼的露台上看到了她,她很快的下楼,跑出来迎接白艳茹,“艳茹姐,你来了?” 两个人相携着走进苑里,白艳茹摘下墨镜,“你说,有办法帮我?” 容芳笑而不语,等进了她的房间,这才把门一关,道,“当然。” 白艳茹迫不及待,“什么办法?” 容芳从床头柜的最下层摸出一个纸包,神神秘秘的道,“这个。” 纸包里面,一粒很小的白色药丸。白艳茹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容芳笑得意味深长,“你不是说得不到大哥的心,也要得到他的人吗?我想,这个一定能帮到你。” 白艳茹渐渐有些明白了,“是,那种东西?” 容芳点头,“没错,这是我让子越通过隐秘的渠道得到的,男人服用了它,即便是自制力再强的人也会立马化身为狼的。” 这药有个很形象的名字,叫做cui情丸,遇水即化,无色无味。比那种粉末的要容易下得多。 白艳茹羞红了脸,“真的?” 容芳向她保证,“放心吧,这东西一定会让你得偿所愿的。” 白艳茹还是有些担心,“到时候,容臻要是不来怎么办?” 容芳道,“这你就别管了,待会儿,我就安排人带你去桃苑住下,反正你也经常来容宅,桃苑的佣人都认识你是我朋友。至于大哥那儿,我会想办法的。你就安心的在桃苑等着他去找你吧。” 白艳茹感激的看着她:“芳芳,这次真是要感谢你了,没想到你这么帮我。” 容芳笑着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嘛。” 两个各有心思的女人,眼里都闪着算计的光芒。 白艳茹想,容家少夫人的位置,她不能白白让那个姓桑的女人占了便宜,容臻这个男人,她势在必得。所以,哪怕是不择手段,她也要得到他。即便是最后依然不能嫁入容家,她也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容臻,被她睡了。 安排了一切,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容芳这才慢腾腾的朝兰苑走去。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桑妤,我不会让你的进门宴办得这么顺利的。 ……………………我是即将上架的分割线………………………… 亲爱的们,文文要上架了,今天会有三万字更新大放送,作者坑品有保证,请放心跳坑哈。喜欢的话记得打赏留言哦。 接下来的剧情猜想:容芳的算计会不会得逞?容臻有没有和白艳茹滚床单?桑妤在进门宴上又是给了容芳和罗子越他们什么样的深刻教训?那个好几次追杀容臻的神秘人又是谁?容家背后的惊天秘密又是怎样浮出水面的?容臻和桑妤,最后到底能不能修成正果?一切尽在下回分解中,欢迎追文。< 080 将计就计,看好戏 080 将计就计,看好戏 八点,进门宴正式开始,大家都一一落座。 兰苑灯火辉煌,人声鼎沸,两桌酒席就摆在亭台水榭里,四周清风徐来,水面波光潋滟,很有一番意境。 容家的家宴都是男人一桌,女人们坐一桌。后厨的佣人们在周妈的指导下,有条不紊的上前菜,都是些冷盘,每一碟的量都不多,但都很精致。 桑妤在厨房里好一顿忙活。两个老妈子在一旁帮着打下手。因为食材都是连夜准备好的,她只管做便是,倒也不是很麻烦。 来厨房之前,容臻问过她,要不要人帮忙。毕竟,即便是她做做样子,也是没有人说的。 桑妤拒绝了。她要靠自己的实力做出这一桌子菜,不想被容家人看扁,尤其是那几个老头。 她动作娴熟的在厨房里掂勺,周妈看她熟练自如的样子,又看到她做出来的菜不管是从卖相上还是从味道上来说,皆属上乘,心里不由得很是佩服。原本以为她的自信都是装出来的,现在看来,人家确实有这个资本。 桑妤把菜都做好了,她自己也去楼上洗了个战斗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下来。 白色的晚礼服,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细高跟的淑女皮鞋,缀着一圈细小的水晶,每走一步都摇曳生姿。因为是晚上,又是室外,所以她又在外面加了一件狐狸皮的坎肩,愈发衬得她端庄动人,气质高雅。 当她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大家都觉得眼前一亮。 容芳也是精心打扮过的,桑妤没有出场的时候,她是全场的焦点,桑妤一出现,立马就把她的风头给比下去了。 容芳恨得直咬牙。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正被几位婶婶恭维矜持笑着的桑妤,心里狠狠的道:你就先得意吧,看你还能笑多久。我就不信,等下让你看到你老公背着你和别的女人搞在一起的画面,你还能笑得出来。 想到这里,她的脸上浮上了一抹得意的表情。 一旁的赵玉柔见女儿神色有些不对劲,不有警告道,“芳芳,今天晚上你给我老实一点,别给我惹乱子,听到了没有?”要报仇,也得有个计划,鲁莽行事的后果,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更何况,今晚族里的长辈们都在,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 容芳不耐烦的应着,“知道了知道了。”脑海里,却在开始憧憬一会儿要看到的画面。想到这里,她心里就爽。 冷盘撤下,每桌上了八个宅子里厨房做的热菜,然后才是桑妤亲手做的那十五道大家点的菜。只见那一道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被端了上来,引发了众人赞叹不已。 “天啊,侄媳妇,这真的是你做的吗?不但看着好看,吃着也是这么好吃,真是不错,不错。”三婶是个很耿直随和的女人,第一个就惊叹出声了。 其他几个也跟着符合。就连原本一心想要刁难桑妤的赵玉柔,也无话可说了,只得也跟着后面夸赞。 桑妤谦虚的道,“大家过奖了,我也没什么别的能耐,拿得出手的,也就这几道菜了,希望长辈们吃得开心就好。” 容芳冷哼一声,撇撇嘴道:“会做菜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容家又不缺厨娘。” 这话很难听,但桑妤装作没听到的样子,若无其事的给几位婶婶夹菜。 倒是三婶一听,顿时就有些不快了,“芳芳,不是三婶说你,你呀,从小就十指不沾阳春水,恐怕到现在连糖和盐都分不清吧?都是你妈把你惯坏了,回头好好跟你大嫂学着点吧。” 容芳一听更不高兴了,“三婶,你见过哪家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天天下厨做饭的?更何况是我们容家。也只有那些出身小门小户的,才想靠几道菜来显摆呢。” “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三婶被一个晚辈给顶撞了,很生气。 赵玉柔眼见不妙,赶紧喝住女儿,“芳芳,胡说什么呢?还不赶紧向你三婶道歉?” 容芳嘟嘴,“我又没有说错什么,干嘛要道歉?” 三婶的脸色就更加不好看了。 赵玉柔在桌子下面狠狠的踢了女儿一脚,容芳这才不情不愿的对三婶说了声对不起。 三婶淡淡道,“算了,我是长辈,也就不跟你这晚辈计较了,这声对不起,你还是跟你大嫂说吧。” 桑妤忙道,“不用不用,芳芳也就是跟我开玩笑的,当不得真的,对吧?” 说着,她故意朝容芳眨眨眼,成功的看到她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芳芳!芳芳!跟你很熟吗?真不要脸!容芳怄得都饭都吃不下了。 偏偏桑妤还一副大度的样子,说完后马上就殷勤的给几位婶婶夹菜,一边温言细语的说着:“大家要是觉得我做的菜好吃,就多吃一点。来,二妈,尝尝这个。” 几个婶婶一脸连声的夸她懂事。其实她们先前还对她有些意见,毕竟门不当户不对的嫁进来,难免有些轻视,但接触下来,发现她虽然出身小户人家,但见了长辈也不怯场,且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即便是受了难堪,也依然保持着矜持有度的微笑,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相比起来,出身豪门的容芳反而显得小家子气,一副上不了台面的样子。 一时间,几个婶婶对桑妤的态度也就更加热络起来了。 两桌酒席就挨着的,女眷这桌的动静,男人那桌自然都看得听得清清楚楚。容芳那几句话,别说几位婶婶,就连几个叔爷叔公的脸色也都没那么好看了。 一抹冷色飞快的划过容臻幽深的眸子。他站起身来,一边用公筷给几位长辈夹菜,一边斯斯文文的笑着,“来来来,各位叔爷叔公,大家尝尝桑妤做的菜。这丫头,原本在家里也是个宝贝疙瘩,岳母大人轻易不让她下厨的。这次听说各位长辈们要尝尝她的手艺,忐忑得睡不着,连夜便开始准备食材了。这不,为了表达自己的诚心,愣是连个帮手都不要,还说,要是假了别人之手,就显得心思不够了,长辈们会怪罪的。所以今天的这每一道菜,可都是她亲手做的,” 说着,有意无意的朝桑妤那边扫了一眼,还用一副很无奈很宠溺的口气说,“你们听听,性子这么倔,这么逞强,我看今天晚上各位叔爷叔公婶婶们要是不把她做这些菜给吃完,她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生了。” 容臻这一番话说得极有水平。一方面告诉大家,其实桑妤在家里也是不用下厨的,只不过是为了这顿进门宴,才亲手洗手作羹汤的。这样一来,显得她对族人和家人的重视,长辈们心里也更高兴。另外一方面,强调这一桌子的菜是她亲手做的,自然就是要告诉大家,他娶的老婆,是有真材实料,真正称得上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而不用靠虚名来糊弄大家的。 长辈们原本还怀疑桑妤做这么一桌子菜厨房肯定也是帮了忙的,现在听容臻这么一说,顿时就对桑妤刮目相看了。 “挺好的。”就连在场最德高望重的三爷,也都不吝赞赏。 容楚和罗子越毕竟是男人,原本就没有想在这件事上为难她,菜名也不过是赵玉柔母女替他们写的,如今看到她不但没被为难倒,反而出色漂亮的露了一手,两个人看向桑妤的眼神便都多了一些复杂的内容。 尤其是罗子越,看到被长辈们夸奖但依然不骄不躁矜持微笑着,愈发显得光彩照人的女子,想着她原本是属于自己的,再看看灰头土脸郁闷得一张脸似乎要滴出水来的容芳,两者一对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一刻,他竟忽然生出了一丝后悔。 如果当初他娶的是桑妤,这个时候,最有面子的应该是他了吧?哪里还能轮得到他容臻一副假模假式的样子在那儿变相的秀恩爱? 桑妤听到容臻一番极力维护她的话,不由朝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罗子越看到两人眉来眼去的样子,心里郁闷得不行,偏又不能表现出来,顿时觉得憋屈极了,坐在容臻的身边,如坐针毡。 容芳的手指甲早就深深的掐进了掌心里。她拼命的告诉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千万不要被激怒,乱了阵脚,好戏还没开始呢。 除却这一段小小的插曲,整体来说,这顿饭吃得还算是比较愉快的。 饭后,大家移步大厅,桑妤起身去后厨看看饭后甜品准备得怎么样了。 容芳看到她离开,也借口去洗手间匆匆离开了大厅。 花藤缠绕的回廊里,容芳追上了桑妤。她挡在她的面前,冷笑着道,“桑妤,你是不是很得意?” 桑妤皱了皱眉,试图绕开她,“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今天晚上,长辈们都在,她还想保持个好印象,不想跟她起冲突。毕竟还有一年的时间,她可不想隔三差五就被长辈们甩脸子。 容芳却挡着她不让走,“你刚才出尽了风头,怎么,还不满意吗?” 桑妤懒得跟她掰扯,她平静的看着她,“好狗不挡道,容芳,难道你要拉低整个容家人的水准吗?” “你……”事实再一次证明,打嘴仗,容芳永远都不是桑妤的对手。 她气得一跺脚,愤愤的道,“桑妤,你不要以为你进了容家的门,就真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我告诉你,你这个容家少夫人的位置坐不坐得稳,那还两说呢。” 她绕着桑妤走了一圈,用鄙夷的眼光打量着,说:“你以为,我大哥真的看上了你?实话告诉你,你不过就是一替身而已。我大哥他心里早就有人了,而且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变过。你以为你嫁给了他,就是赢了我?不,你错了,我起码还有罗子越的爱,而你呢?不过是得到了一个容家少夫人的虚名而已,你永远都得不到大哥的心。他娶你,不过是为了更快的得到容家家主的位子而已。” 说完,她冷笑了一声,傲娇的走了。 高跟鞋清脆的踩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至少对于此时的桑妤来说,那声音很刺耳,真的很刺耳。 她站在原地,呆愣了几秒。被容芳的话给弄得。 容臻心里有人?她是替身?他娶她,是为了更快的得到容家家主的位子? 她不明白容芳在说什么,但是有一点她很肯定,容芳没有骗她,她得到的,真是只是一个容家少夫人的虚名,而且,还是暂时的。虚假的。 那么,她是谁的替身呢? 桑妤的心莫名的有一点不舒服起来。 饭后茶点一道道的上了,都是根据各人的喜欢和口味准备的。 男人们都是名贵的茶水,女人们则是她们永远也不腻的甜品。 容臻陪着叔爷叔公们品着茶,他要的是普洱。很少有人喝得惯普洱的味道,但他几年如一日的喝,已然成了习惯。其他人或要的碧螺春,或要的大红袍,或要的其他。 女佣们端着茶盘,一一给他们上茶。 给容臻倒茶水的女佣,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什么,差点打翻了茶壶。 容臻还没有说什么,一旁的罗子越张口就叱道:“怎么搞的?这么不小心?还想不想干了你?” 一个晚上他都没怎么说话,这会儿突然这么高声斥责,不免招来了几道意外的视线。 女佣顿时紧张得不行,战战兢兢的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罗子越小题大做的样子让容臻有些微感诧异,“没事。”他朝女佣挥了挥手,淡淡道,“下次注意点就行了。” 女佣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就下去了。 罗子越当然紧张。因为他知道,容臻的那壶茶水里下了药。而下药的人,正是刚才那个叫阿琴的女佣,她是容芳买通的。 大抵是察觉到自己有点紧张过度了,罗子越对容臻扯出一个笑脸,像是为自己找补,“大哥,你看这些佣人,做事总是毛手毛脚的,我就是怕这茶水烫到了你。” 毕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尤其对方又是容臻,罗子越自然害怕。 这个解释倒也合理,容臻笑笑,没说什么。 于是罗子越殷切的看着他,心里巴不得他赶紧喝茶。 可容臻却并没有要喝茶的意思,眼看着茶水都快凉了,他还在那儿跟三叔四叔他们聊着股市的走势,聊得不亦乐乎。 罗子越有些坐不住了,监督容臻喝下了药的茶,这是容芳给他下的指令,完不成,他今晚就别想安生的睡觉了。今后也别想安生的过日子了。所以,他只得硬着头皮提醒容臻,“大哥,你的茶快凉了。” 容臻再次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他怎么觉得,今天晚上的罗子越有点不太正常?从一开始入席,他就有点心不在焉的,还时不时的往女眷那桌望,刚刚女佣的事,他的态度又激进得可疑,现在,又催着他喝茶。 莫不是这茶里有什么问题吗?他低头凝视着茶杯里的茶水,眸中一抹异色划过。 罗子越紧张的看着容臻,生怕他不喝。不喝,他们就白布局了。容芳那儿,他也交不了差。 就近的容楚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男子狭长的凤眼里闪过了一抹疑虑。莫非,这两口子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他向来瞧不上这些后宅女人们之间的弯弯绕绕,他觉得那根本解决不了根源问题。所以他解决问题的方式都是简单直接,粗暴狠辣。容芳的那点小计俩小打小闹,他向来是看不上眼的,因此平时也懒得去管。 但罗子越这幅样子表现得也太明显了,傻子都能看出来他有问题了。他的心里不禁叹了口气,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这里面,肯定少不了他那个愚蠢妹子的份。不过,他倒是很好奇,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所以,他没有出声提醒罗子越,只是不动声色的喝着茶,准备看好戏。 容臻凝视着那杯茶,缓缓的伸出了手去。 罗子越紧张的盯着他的动作,看到他终于端起了那杯茶,心里下意识的松了口气,脸上紧绷的表情也微微的放松了一下。 容臻这个时候要是还不能确定这茶水有问题,那他这么多年也就白混了。 他略一思索,眸光一转,忽然将那杯茶推至罗子越的面前,微笑着道,“子越,这杯茶,你喝了吧。” “啊?”罗子越瞬间就石化了。 “大,大哥……”回过神来的他结结巴巴的看着他,帅气的脸上涨得通红。“这,这,这,不太好吧?”他是万万都没有想到,容臻竟然会来这一出。 “有什么不好的?”容臻挑眉,“怎么,你嫌弃我的茶?” “没,没有,”罗子越急得汗都下来了,“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凭他再能耐,也是万没有想到容臻竟然会不按常理出牌。换了别人,起码也得找个理由或者借口吧?可他竟然直接就把茶水往他这儿一推,一句“你喝了吧”,干脆利落,连个过渡都没有。 偏偏还带着不容人拒绝的气势。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容家家主的霸气? 容臻微笑着看着他,态度忽然亲切起来,“子越,说起来你和阿芳结婚也有阵子了,我还没请你喝过茶呢吧?这普洱可是我珍藏了多年的好茶,换做一般人,我还舍不得请他喝呢,怎么,你不给我面子?” 罗子越心里暗暗叫苦。 女人那一桌聊化妆品聊明星八卦聊得正热闹,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倒是这桌上的几位叔爷叔公,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了,大家都觉得容臻的此举很意外,说是请人喝茶,但哪有人半途请人喝自己倒好的茶的?而且,似乎还有逼着人喝的意思? 再转头看罗子越,后者一脸的通红,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手里端着那杯茶,迟迟不肯喝下去。这个时候,就是再迟钝的人,也都觉出了那杯茶有问题了。 在场的长辈们,脸色已经微微有些不好看了。包括容楚,眸中都闪过了一抹晒然和嘲笑的光芒。 真是自不量力,这是什么场合?竟然也敢搞小动作。看来,他们只能自食其果了。 容楚冷冷的笑着,面无表情的端起茶杯喝茶。 罗子越惶恐的端着那杯茶,努力的调整面部表情,心里在暗暗的祈祷容臻能顾及今天的场面,放他一马。 但容臻却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面带笑容的道:“怎么,这茶里有毒吗?让子越你这么不敢喝?” 他在笑,可那笑意却没有抵达眼底。罗子越心里越发惶恐。 “我说三姑爷,”这时,二叔淡淡的开口,“阿臻可是我们容家未来的掌舵人,他请你喝茶,那是给你面子,怎么,你连这点脸都不赏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罗子越知道,今天这杯茶,他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他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二叔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大哥赏茶,我哪里敢不给面子。”说着,他一横心,端起那杯茶水,一饮而尽。 完了,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调侃道,“大哥的茶果然是好茶,就是味道有点苦。” “呵呵。”其他人都笑了起来。就连容臻,也看着他笑了起来。只是,他没有再碰那壶茶水。 这就是传说中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罗子越心里苦涩无比。搞砸了容芳的计划,回了竹苑,她还不定会怎么闹呢。一念至此,罗子越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容楚忽然探过身来,“苦吧?” 罗子越下意识道,“苦。”普洱的味道确实很苦。 容楚笑得意味深长,“苦就对了。” 罗子越愣了一下,看着二舅子唇角扬起的讥诮,忽然就明白了。 原来,大家都知道了那杯茶有问题,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尤其是大舅子,他看准了这种有长辈在场的场合,自己不敢拒绝,所以才连借口都不找,直接就逼着他把那杯茶喝了。 更可恶的是二舅子,不但不帮他,还在一旁看热闹,容家的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原本以为娶了容芳,住进了容家,就能跟他们成为一家人,但实际上,他们依然在排斥他,看不起他,根本就从来就没有把他当做过自己人。 罗子越心里越想越怄火,越想越觉得自己憋屈。他正想找个借口,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大厅,但这时容臻已站起了身来,“抱歉,失陪一下,去趟洗手间。” 他只好忍住夺门而逃的冲动,继续坐在那儿陪着笑当陪客。看了看女眷那桌,容芳还没回来,他有些焦急了。不行,得尽快告诉容芳计划失败的事情,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打她的手机啊。 想了想,罗子越悄悄的在桌子底下给容芳发了条短信,希望她能尽快看到。不然,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容臻是看桑妤去了好长时间都还没有回来,不知道她去了那里,想着她对容宅并不熟悉,怕她迷路,所以才想去寻她的。 穿过曲径幽幽的回廊,他迎面碰上了容芳。 后者显然心情很好的样子,步伐轻快,嘴里还哼着流行歌曲。 容臻停住了步子,双手插兜,静静的看着她,叫,“容芳。” 容芳看到他,怔了怔,随即笑道:“大哥。” 容臻不着痕迹的打量她,“看到你大嫂了吗?” 能让容芳这么高兴的,一定是桑妤出了什么意外。或者是,她们又交过手了,而桑妤落了下风。否则,容芳不会这么满面春风的。 想到她们是前后脚离开大厅的,容臻的眸光沉了沉。 容芳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听到容臻居然开口向她询问桑妤在哪里,她的心思瞬间就活络起来,看来,罗子越已经成功了。大哥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已经喝下了那杯加了料的茶水,感觉到自己身体有异了,所以才迫不及待的离开大厅想去找桑妤那个贱人泻火。不然,不会明知道她和桑妤有过节,甚至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还见面第一句话就急不可耐的问她桑妤的行踪。 可惜啊可惜,大哥,你聪明一世,今儿个,要栽在自己妹妹的手里了。容芳心里洋洋得意,面上却故意装作很惊讶的样子道,“怎么?大嫂没告诉你吗?她去桃苑了,说是要亲自去看看给长辈们准备的客房准备得怎么样了。” 进门宴这天晚上,长辈们都要在容宅留宿的。这些当然得由当家主母安排。以前是她母亲,现在大哥结了婚,就得由他的妻子安排了。所以这个理由,绝对是不会让人起疑的。 而只要能把大哥引去桃苑,到时候他的药效一发作,就算他发现在那儿等他的不是桑妤,而是白艳茹,恐怕,也由不得他自己了。 而且桃苑的佣人都已经被她打发干净了,到时候孤男孤女的,她就只需要带着人去捉jian就行了。哼,桑妤,到时候我看你的脸还往哪里搁。 这个时候的容芳,心思已经泛滥得不能控制了,看到什么都容易往她计划上的事想。尤其是容臻双手插在裤兜里的样子,更让她想入非非。 容芳也是过来人,知道那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痛苦。所以她很“贴心”的“提醒“容臻,“大哥,你赶紧去桃苑找大嫂吧,她刚嫁进来,对咱家也不熟悉,别到时候迷路了,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容臻良久不出声,看着她的眸光明明灭灭。 就在容芳被他看得脸上伪装的笑容有点挂不住的时候,容臻忽然点头,“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容芳松了口气,点头,“那好,那我先回大厅了。”说完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 留下容臻,看着她的背影,眉心渐渐的皱了起来。 片刻,他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李烈,去趟桃苑,看看那里有什么。” 明明相看两生厌的死对头,忽然叫起来“大嫂”?还担心她迷路? 容臻唇角的笑,已然冷了下来。 作为他的贴身保镖兼司机,李烈随时都不离左右的待命着。 很快,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容总,白小姐在桃苑。” 想到那杯茶,想到罗子越和容芳的不正常,容臻忽然就笑了。 原来,是这样。 很好,竟然把阴招使到他头上来了,看来,今天晚上不发生点什么,实在是太对不起他们一番苦心的布局了。 冷冷一笑,容臻幽深的眸子划过一抹算计的光芒。 “李烈,你这样……”他在电话里嘱咐了一通。 “明白。”李烈很快收线。 容臻握着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脸上的表情莫测高深。这时,不远处响起了桑妤讶异的声音,“容臻,你怎么在这里?” 他转过身,看到桑妤从回廊的那一头走了过来。 他扬了扬手里的手机,“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你去哪儿了,这么久?” 桑妤神色有些不自然,“没事,去后厨看了看。” 容臻调侃,“甜品都上完了,你还没看完?” 桑妤知道瞒不过他,自嘲的笑了笑,道,“估计是今晚我风头出得太大了,所以你那个宝贝妹妹看不过眼了,追着我想好好的教训我一下。” 容臻扬眉,“那么,战况如何?” 桑妤耸肩,“谁也没赢。” 容臻笑,“这可不像你的水准啊。” 口舌之争,容芳哪一回是她的对手? 桑妤嗔怪,“你这是变着法的骂我是个泼妇呗。” 容臻哈哈一笑。“走吧。” “嗯。”桑妤跟他并肩。 “桑妤。”容臻忽然侧过头看她,“你不安排一下今晚长辈们的住处吗?” 桑妤奇道,“咦,他们要留在容宅过夜吗?” 淡淡的灯光下,容臻脸上的笑意味深长,“我以为你知道。” 桑妤眨巴了一下眼睛,“又没有人告诉我,我怎么知道啊?” 容臻道,“那现在我告诉你了。” 桑妤随口道,“那让李伯或者周妈去安排好了。” 一来她对容宅不熟,也不知道该安排他们住哪里,二来,她也没有那个心思。准确的说,那帮老头老太太今晚会不会在容宅留宿,是住桃苑还是梨苑,她连问都懒得问。 因为她只是个挂名的容家少夫人,没有必要像真主儿一样尽心尽力,把全家上下管理得妥妥有条,她只需要做做表面功夫等到一年期满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哪里还会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容臻所有所思的看着她。 不在乎,是因为不上心吧?不上心,是因为这本来就只是一桩交易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忽然有点不舒服。 大抵是看他的神色有些不对劲,桑妤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容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眸光闪烁的看着她,道,“想去看场好戏吗?” 桑妤不解,“什么好戏?” 容臻唇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笑,“去了你就知道了。” …… 罗子越在大厅里等了十来分钟,还没有等到容芳回来。他几乎已经猜到,她肯定没看到自己给她发的那条短信,不然,依照她的性子,早就风风火火的奔回来了。他也几乎能想象得到,这个时候,她一定是在缠着桑妤,做口舌之争。 这个蠢女人,她也不想想,她和桑妤过招哪一次赢过?总是这么不长记性,好了伤疤忘了疼,每次都是上杆子去给人羞辱,也难怪每次都输得很惨。 罗子越如坐针毡。 他如坐针毡的原因,不单单是因为容芳还没回来,更重要的是,药效发作了。他怕自己再待下去,就会出尽洋相。 罗子越心惊肉跳,感觉自己很狼狈,可脑海里却又控制不住开始浮现一些限制级的画面,他的眼睛开始冒出幽幽的绿光来,像是饿了好久的狼一样。 他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匆匆丢下一句,“不好意思,我失陪一下。” 然后,狼狈而逃。 容楚看着他的背影,一脸的若有所思。 罗子越急匆匆的往竹苑跑。 他喘着粗气,多么希望这个时候能有个女人出现在他面前,好帮帮他。 事实上,也的确有个女人出现了,是个女佣,年纪很大的女佣。 罗子越一把抓住了她,“看到三小姐了吗?” 女佣似乎被他双目猩红的样子吓了一跳,但还是恭敬的回道,“三姑爷,三小姐在梨苑。” 梨苑。梨苑。罗子越一边喃喃的念叨着,一边向梨苑发足狂奔。 梨苑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佣人。 “芳芳。芳芳。”他一边叫着容芳的名字,一扇门一扇门的推开找人。 直到推开二楼的某间房门,终于看到床上躺着一个女人。 女人侧着身子躺在那儿,穿着清凉,背对着他,看不清楚脸,只看到起伏的诱人的曲线。 如果这个时候罗子越的脑子够清醒,就会发现这一切很反常,甚至于诡异。但是此刻,他的思想已经被欲念控制了。他以为那是容芳,所以想也不想就扑了上去…… ————一会儿还有两更,今天上架,三万字大放送哈。易人工审核好严啊,逐字逐句的检查,还是说不行,给我删除了,最后又得重新修改,反复几次,中间删除了近一千字,好痛苦。< 081 丑闻,被逐出容家 081 丑闻,被逐出容家 痛。很痛。 白艳茹眼皮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勉强睁开眼睛,却看到一个满头大汗的男人正在对她做那种事。 “啊——”她本能的叫了起来,一把掀翻了毫无心理准备的男人,定了定睛,这才看清楚他是谁。“罗子越,怎么会是你!” 她脸色大变,如同撞鬼。 脑袋很疼,可是,记忆却排山倒海一般的呼啸而至。 她记得,她被容芳安排到了桃苑,正在满心欢喜的等着她把自己的梦中情人引过来时,后颈忽然被人沉重一击,然后就人事不知了。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现在的这副场景。 她被人强了。对方不是她一直心仪的容臻,而是罗子越。 容芳的老公罗子越。 “啊……”白艳茹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捂着脑袋痛苦的叫了起来。 罗子越猝不及防被一把推开的时候有点发懵,但当他看到床上的女人并非自己的老婆容芳,而是白艳茹时,他吓得他呆愣了几秒,回过神来后不断的道歉,“对不起白小姐,我,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冒犯你的,我我我……” “罗子越,你***混蛋。”白艳茹狠狠的甩了他两个耳光,抓过一旁的被子,紧紧的捂住自己赤luo的身体,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她怎么能接受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她被好朋友的老公给强jian了。这还让她怎么做人? 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罗子越吓得脸都白了,他哆嗦着套上裤子,连滚带爬的下了床,跪在地上,不停的向她作揖请求饶恕,“白小姐,请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冒犯你的,都怪那杯茶。对,就是那杯下了药的茶,本来是要给容臻喝的,但是,但是,他逼着我喝了,我我我,我这才控制不住自己,对不起白小姐,我不是人,我对不起你,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是容芳。请你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说到这儿,罗子越还狠狠的打了自己几个耳光,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他哪里知道躺在床上的根本就不是容芳,而是白艳茹?他的脑子里现在都是乱的,一团乱麻一样。他想不通,他上的不是自己的老婆容芳吗?怎么会变成了白艳茹?她不是应该在桃苑吗?为什么会出现在梨苑? 犯下大错的罗子越,脑袋里被惊慌和恐惧笼罩着,根本没法分出心去想这些疑团。他只知道,他强bao了白艳茹。她可不是普通人,而是市长的千金啊。 这下完蛋了。罗子越的心里像是破了个洞,凉风飕飕的吹了进来。 白艳茹从他语无伦次的话里,终于找到了关键词,“你说什么?”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罗子越,“你说,那杯下了药的茶,被你喝了?” 罗子越硬着头皮点头。 白艳茹呆愣了几秒,终于再也无法承受的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发出绝望的哀嚎:“啊,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容臻和桑妤领着李伯周妈等人刚走进梨苑,就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女人尖叫声,众人脸色皆都一变。还没来得及反应,这时,从二楼的楼梯连滚带爬的冲下来一个男人,头发凌乱,裤子胡乱的穿着,正边跑下来便穿上衣,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咦,”李伯皱眉,“那不是三姑爷吗?” 他向楼上疑惑的望了望,“三姑爷怎么会在这里?” 刚刚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把他和周妈叫了过来,说要跟他们一起过来梨苑看看给长辈们准备留宿的房间收拾得怎么样了,没想到这刚进苑里,就迎面撞上了三姑爷。还衣衫不整的样子。 联想到刚才听到的那声凄厉的女人尖叫声,李伯的心头浮上了一抹不好的预感。 “三姑爷。”他迎了上去。 罗子越慌不择路的奔逃出来,就想着趁没人看到赶紧悄悄的溜回竹苑,以谋后法。不曾想,迎面却撞上了管家李伯。 “李伯。”他讪讪的叫了声,视线越过他落到随即而来的人身上时,瞬间脸色大变,吓得尿都快出来了。 “大,大哥。”他心惊胆颤的叫着,牙齿都哆嗦成了一团。 容臻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良久,才道,“周妈,去楼上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哥。”罗子越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一下子拖住了他的裤管。 “大哥,不要啊……”他苦苦的乞求着,脸色已灰白如纸。他很清楚,如果被人看到了白艳茹在上面,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周妈被他这一跪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停住了脚步。 容臻却丝毫不为所动,只加重了语气,“周妈。” “是,大少爷。”周妈不敢耽搁,赶紧匆匆上楼。 罗子越顿时全身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桑妤这个时候大抵已经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事。刚才那个惨叫的女声她听得出来,不是容芳的。难道,这就是容臻所说的看好戏? 周妈很快下楼,“大少爷,是白艳茹小姐。” 气氛瞬间就凝固了。 桑妤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眸子,白艳茹?白市长的千金?罗子越,他怎么敢?她神色复杂的看着地上瘫软成泥的罗子越,心里一时五味杂陈,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容臻一声冷笑,“罗子越,你好大的胆子。” 罗子越瘫软着,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容臻面沉似水,“李伯,去把二太太她们请过来。” “是,大少爷。”李伯匆匆而去。 “不……”罗子越忽然回过神来,挣扎着从地上起来,一把抓住容臻的衣袖,苦苦哀求道,“大哥,我求你,不要惊动前面,我做错的事,我自己承担,求你不要让妈和芳芳知道……” 容臻嫌弃的甩掉他的手,冷冷的道,“你以为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能隐瞒得住?” “我知道我该死,”罗子越绝望的为自己辩解着,“可是,我也是无辜的,我是被人陷害的,大哥,你也知道的,那杯茶有问题,是那杯茶的问题……” “哦?”容臻微微眯起了眼睛,“哪杯茶?” 他声音虽轻,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凛冽之气。 罗子越打了个冷战,只觉得全身上下,从里到外全都苦透了。 他一下子就蔫了。他心里很清楚,如果将下药的事说出来,到时候不但自己摘不干净,而且还会把容芳给牵扯进来,就连白艳茹,也会声败名裂的。 罗子越一时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很快,赵玉柔和容楚匆匆而来。 “阿臻,发生了什么事?”赵玉柔不解的问容臻,李伯并没有告诉他们梨苑发生了什么,只说出了点事,大少爷请他们过来一趟。 容臻没看到容芳,不由眸光一沉:“容芳呢?” “她……”赵玉柔有些难以启齿。 李伯忙上前解释道,“三小姐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了肚子,一直在洗手间里没出来。” “噗嗤。”桑妤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只有她清楚,容芳为什么会蹲在茅坑里起不来。 容臻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一眼,桑妤也觉得自己这个时候笑不太合适,于是赶紧闭住了嘴巴,心里却笑得很是欢畅。 赵玉柔顾不上桑妤的笑话,因为她看到了一旁狼狈不堪的罗子越,她惊讶的看着他,“子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个样子?” 容臻淡淡道,“二妈,还是先上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周妈上前一步,“二夫人,这边请。” 赵玉柔惊疑的看了一眼容臻,跟着周妈上楼去了。 推开房门,一眼就看到了长发凌乱的白艳茹,因为衣服裤子都碎成了布条,她只能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哀哀的啜泣。 赵玉柔脱口而出,“白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白艳茹哇的一声哭出了声来,“容太太,我被罗子越强jian了!” 赵玉柔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顿时一片空白。 …… 容家祠堂。 此刻,偌大的祠堂里气氛肃穆,沉重得让人心里发寒。 整齐摆放的祖宗牌位前,罗子越忐忑的跪在那里,头都不敢抬。而两边的椅子里,则坐着今晚来参加进门宴的各位长辈们,个个脸色难看,神情复杂的样子。 他们本来还在兰苑的大厅里喝着茶,聊着天,忽然听到佣人来告知,说三姑爷在梨苑强bao了白市长的千金,而且还被大少爷和大少奶奶逮了个正着,惊得他们半响都回不过神来。 容家虽然对女儿比较宽容,不用像儿子一样以家族荣誉为己任,尤其是长子,连婚姻都不能自主,尤其是容天慕又只有这一个女儿,所以容芳选择下嫁给暴发户出身的罗子越,容家的长辈们,给与了莫大的宽容。 但是,既然娶了容家的女儿,就要事事以容家为先,断不能做出辱没容家颜面的事来。所以听到罗子越居然敢在这样重要的场合,强行dian污了白市长的千金,尤其又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这就更让长辈们怒火中烧了。 大户人家都非常奉行家丑不可外扬的信条,因此,冷静下来的长辈们,第一反应是让赵玉柔哄住白艳茹,不要让她有机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容家出了这样的丑闻,到时候舆论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容家声誉受损,这是他们很不乐意看到的。 而罗子越,他们会用容家的家规来惩罚他。 祠堂里的气氛很凝重。 良久,三爷才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请家法吧。” 一听到请家法三个字,地上跪伏着的罗子越身体开始颤抖起来,但他不敢求饶,甚至,他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容家的家法是一条乌黑油亮的马鞭,鞭梢带响,每抽打一下,便能发出尖锐的声响。而细长的鞭子抽打在身上,可以想象的出来,该有多痛。 据说容家的祖上原本是武官,归隐后从商,慢慢挣下了这一份家业,代代相传,传承了数百年下来。而这根鞭子,也是祖上一起传下来的。 管家李伯捧着那根鞭子从后堂走了出来,静静的站在祖宗的牌位前恭候着。 三爷道,“容臻,你是未来的家主,你来主持吧。” 罗子越已经瘫软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好,”容臻点点头,起身走到罗子越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罗子越,你身为容家三姑爷,却不守本分,于大嫂进门宴之日,不顾他人意愿,强行施bao于白市长的千金,不但给白小姐造成身心莫大的伤害,还给容家蒙羞,给你的妻子蒙羞。我现在代表容家请出家法,按家规所例打你三十鞭,以示惩罚。你可有不服?” 罗子越咬牙道,“我做错了事,甘愿接受惩罚。” “很好。”容臻点头,淡淡的对李伯道,“李伯,你来执行吧。” “是,大少爷。”管家李伯捧着鞭子对容家的列祖列宗鞠了个躬,然后走到了罗子越的面前,面无表情的道,“三姑爷,得罪了。”然后,手一扬,鞭子狠狠的抽了下去。 “唔……”罗子越闷哼了一声,强行撑住没叫出声来。 在座的人都是见过世面的,也见过容家执行家法的场面,因此,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长辈们甚至觉得,三十鞭子的惩罚实在是太轻了,毕竟,此事一旦传扬出去,容家的名声就要扫地了。 但罗子越是第一次受这样的酷刑。 刑罚过半,他的背上早已经血肉模糊,痛得他汗如雨下,惨叫连连。他本来就是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儿,家里又只有他这一个儿子,所以从小几乎是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哪里吃过什么苦,受过什么罪。更别提鞭笞了。 而执行家规的李伯,向来以严谨认真出名,尤其又是当着这么多容家的长辈的面,更不敢掉以轻心。所以他下手很重,每一鞭子都力道十足。很快,罗子越的背上,身上,便是一片血红,鞭痕累累。 祠堂里蔓延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大门忽然被人哐当推开,容芳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住手,快给我住手。” 当她看到罗子越被打成了那个样子时,心疼得眼泪就下来了。“子越!”她尖叫着冲过去,一把扑在了罗子越的身上。 罗子越奄奄一息的趴在那儿,看到容芳,顿时就像见到了亲娘一样,嗷了一声眼泪哗哗的往下掉,“芳芳,救我。芳芳,救我。” 容芳紧紧的抱着他,嘴里哭号着,“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子越他到底犯了什么错?你们要对他动家法?” 容芳还不知道罗子越和白艳茹的事。 她把桑妤膈应了之后,又遇到容臻,故意说了引导他去桃苑的话,满心欢喜的等着看好戏。哪知回到大厅座位之后,却发现罗子越不见了。她正要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就看到了那条短信,心里一惊,还来不及细想,肚子里就一阵绞痛。 她迫不及待的奔向了兰苑的洗手间,本以为解决了就好了,谁知道这一蹲,根本就停不下来了。一个晚上,她就在不停的往厕所跑,拉得她几乎要虚脱了。到最后,等她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脸色苍白,浑身无力,两腿腿肚子都在发颤。 可兰苑的人却全都不见了。找了个佣人一打听,说是三姑爷出了点事,所有长辈全都往祠堂去了。 容芳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身为容家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容家祠堂的分量和可怕?容家犯了大错的人,都会被押进祠堂用家法,重则鞭打致死,轻则十天半个月都起不来床。她听人说过,祖上有位先人,因为不小心放火烧了人家的屋子,被家法鞭打得气息奄奄后送往了衙门,最后在牢中病死了。 好在自她爷爷那辈开始,容家的家规已松了许多,不再动不动就把人押进祠堂受罚,尤其是到了她父亲这一代,更是尽量不用家法。但她没想到,罗子越竟然被长辈们给押进了祠堂。 容芳询问佣人罗子越犯了什么错,但知情的佣人就那么几个,且都被封了口,其他人又不知内情,她也问不出什么来,所以一急之下,顾不得自己虚脱的身体,急匆匆的就赶往祠堂来了。 李伯一看三小姐扑在三姑爷的身上挡着,手里扬起的鞭子顿时就不知道该怎么落了,他下意识的望向了容臻。 容臻还未发话,三爷已不悦的皱眉,“容芳,这里是祠堂,你进来干什么?” 她已经出嫁,按规矩,是不可以进祠堂的。 容芳抱着罗子越哭喊,“三爷,你们都要打死我老公了,还不让我进来看最后一眼吗?” 三爷气得手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容臻皱眉,沉声道,“容芳,你起来,罗子越的家法还没有执行完。” “大哥,”容芳哭着喊,“你就算是要替桑妤出气,也不该下这样的狠手吧?你非得要了子越的命不可吗?” 她越说越离谱,在场的长辈们皱起了眉头。 他们不知道罗子越和桑妤有过的那一段。 容臻一张俊脸已脸沉似水,他喝道,“李伯,还不快把三小姐拉开?” “是,大少爷。”李伯伸手去拉容芳,容芳死死的抱着罗子越不放,一个劲的叫着,“大哥,你这是公报私仇,你就是故意的,你早就看子越不顺眼了,所以才故意找了个由头来治他对不对……” 容臻忍无可忍,他冷笑一声,鹰一般的眸子微微眯起看向罗子越,“罗子越,是个男人的话,就不要靠着一个女人庇护,敢不敢把你做下的龌蹉事告诉容芳?” 罗子越一下子就泄了气。 容芳这时大抵也察觉到了罗子越犯的错非同小可,她惊疑的看向他,问,“子越,你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他们要对你用家法?” 性子耿直的四叔早已看不下去了,怒喝道,“容芳,你老公对白市长的千金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这后果有多严重你难道不知道吗?你还跟着瞎掺和什么?赶紧出去。这是祠堂,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让你一个妇道人家进来……” 容芳怔了一下,“对白市长的千金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她转过头来,愣愣的看着罗子越,道,“你,怎么她了?” 罗子越惴惴的,不敢抬头看她。 容芳忽然想到了他发的那条短信。她的脸色顿时大变,“你,你。”她惊惧的用手指着罗子越,眼神越来越仓皇,“你跟白艳茹,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她心里形成,但是,她不敢相信。 但罗子越断了她的幻想。因为他苦涩的道,“芳芳,对不起。” 容芳一口气没提上来,白眼一翻,晕厥了过去。 “芳芳。”罗子越一声惊呼。 李伯道,“大少爷,不好了,三小姐晕过去了。” 容臻皱眉,“还不找人把她送回竹苑?” “是。” 容芳很快被人抬了出去。 罗子越像是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萎靡倒地,连痛都没力气喊了。 李伯手里握着那条鞭子,有些为难的看着容臻,“大少爷,你看……” 容臻摆摆手,步伐沉稳的走到罗子越的面前,微微眯起了眼睛,“罗子越,你也别怪我这当大哥的心狠,你做了错事,不对你执行家法,于法与理都说不过去。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继续把余下的十鞭领完,然后和容芳搬出容宅,白家那儿,由容家出面帮你摆平;第二,十鞭不用再领了,但你得和容芳离婚,净身出户。二者其一,你自己选吧。” 罗子越知道,他没有别的选择。 他闭了闭眼,痛苦的道,“我选第一个。” 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不跟容芳离婚,他就还是容家的姑爷,容城就还有他的一席之地,更何况容家还会帮他摆平白家。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是聪明人的选择。 容臻点头,“很好。” 他转过身,淡淡的道,“李伯。” 李伯理会,“是,大少爷。” 于是,家法继续进行。 …… 梨苑。 赵玉柔看着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早已哭干了眼泪的白艳茹,叹了口气,“艳茹,你别这样,你这个样子,阿姨看着心里也难受啊。你还是先起来,换身干净的衣服吧?好吗?我已经让佣人给你拿过来,你去洗个澡,好不好?” “我不洗。”白艳茹木然的道,“我要留着证据,告罗子越强jian,要让他坐牢。” 赵玉柔眉心一跳,没想到她倔起来就像头牛一样。她苦口婆心的劝道,“你这样又是何苦呢?事情闹大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白艳茹愤怒的看着她,“容太太,就因为罗子越是你的女婿,所以你就可以不顾我受到的伤害,这么明显的袒护他吗?他对我做了这样天理不容的事,难道还要让我忍气吞声,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赵玉柔沉默了片刻,才淡淡道,“白小姐,我说这些话的意思,绝对不是因为罗子越是我的女婿,所以就出言袒护他。说到底,这件事情,你自己也有责任。如果不是你和容芳想出的馊主意要对容臻下套,事情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不是我替罗子越说话,他原本就是无心侵犯你的,只是阴差阳错喝了那杯加了料的茶,才导致了这场悲剧,所以说起来,他也是受害者,你若是把责任全部都推到他的身上,是不是有些不公平?从头到尾,他都只是一个执行者,要怪,就怪容芳,这么重要的日子,非要把你请过来,结果出了这档子事。” 赵玉柔的这番话,软硬兼施,不但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还替罗子越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的,白艳茹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这么说起来,全都是我咎由自取了?我活该落到这个地步了?” 赵玉柔适时的放柔了语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自然,也是容芳的责任,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大嫂的进门宴这么重要的日子把你领进来,现在出了事,她想把自己摘出去,恐怕也摘不出去了……” 白艳茹越听越生气,一张脸犹豫愤怒,涨得通红,她冷笑一声,道:“容太太果然好口才,死马都能说成活的,照您这意思,我今日这屈辱不但是白受了,而且,还要向你们容家斟茶道歉,跪地求饶吗?容太太,你可别忘了,是你女儿派司机去接我的,不是我擅自闯入进来的。” “你这孩子。”赵玉柔假意嗔怪道,“我也没说你是擅自闯进来的啊,我的意思是说,容芳她不懂事,做事情容易冲动,经常好心办坏事,就拿这次来说,她原本的出发点也是好的,想帮你做点什么,结果就是因为脑子不够使,弄巧成拙了。所以阿姨的意思,你不要怪她,她也是一片好心……” 白艳茹怒极反笑,眼泪忍不住又流了出来。“是,你们都是好人,容芳是好人,罗子越也是好人,就我是坏人,我下贱,我不要脸,我给人欺负了,还得对人家道谢对吧?容太太,请你把我的手机还给我,我要给我爸爸打电话。” 今日之事,总算是让她见识了容家人的真正面目了。这个赵玉柔,平日里看着挺和蔼可亲的,每次见了她都客客气气,还经常邀请她来容家做客,口口声声说把她当女儿看待,现在一出了事,她马上就翻了嘴脸,言语之间,竟完全要把自己女儿女婿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的意思,实在是让她寒心和恶心。 现在,她只想把自己所遭受的委屈和痛苦告诉家里,让她当市长的爸爸和教育局局长的妈妈好好的替她出这口气。 赵玉柔皱了皱眉,叹了口气,道,“艳茹,不是阿姨不还你手机,而是你现在真的需要好好冷静一下,好好想一想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你说是吧?再说了,你就算是把这事儿宣扬出去了,容家脸面受损,子越坐了牢了,你出了气了,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你女孩子的清誉还要不要了?难道你想让全容城的人都知道你今天发生在容宅的事?知道你为了得到容臻,不惜在他的茶水里下药,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搭上了自己的清白?你叫容城的老百姓到时候怎么看你?你父亲可是咱们容城的父母官,堂堂的市长大人,你也不顾及一下他的面子吗?还有,你以后还怎么嫁人?” 白艳茹一下子就泄了气。 是啊,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一件丑闻,闹得满城风雨的,对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处。 赵玉柔见她神色松动的样子,赶紧又道,“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艳茹,这事儿你还真得好好想想,别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白艳茹不甘心,“难道就这么算了?我就白白受了辱了?” 赵玉柔道,“哪能让你白受欺负呢?发生了这样的事,容家当然得给你一个说法的,不然,也说不过去是不是?” 她叹了口气,道,“艳茹,你还不知道吧,子越已经被长辈们押去祠堂了。你也是出身大户的千金小姐,自然知道,这进祠堂意味着什么。子越他是要受家法的,重则丧命,轻则半残。我现在都还不知道,待会儿,他会是被人抬着出来的,还是被人扶着出来的……” 赵玉柔说着说着,还抹起了眼泪。“我就这么一个女婿,容芳又这么爱他,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真不知道容芳会怎样。我那个傻闺女,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当初为了嫁给他,还寻死觅活的,差点就寻短见了,这你是知道的……” 赵玉柔是个天生会演戏的料,她这半真半假的,果然就把年轻的白艳茹给震住了。她迟疑了了片刻,道,“罗子越真的被押进祠堂了?” 赵玉柔很黯然的表情,“艳茹,阿姨难道连这个都要骗你吗?” 白艳茹不语。 赵玉柔趁热打铁,“艳茹,阿姨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你看,子越也受到惩罚了,容芳那儿,我回去后会好好的教训教训她,让她和罗子越当面给你赔礼道歉,你就原谅他们,不要再计较了好不好?” 白艳茹犹豫了一下,道,“我,我考虑一下。” 赵玉柔听这语气,就知道有戏了。心里不禁长长的松了口气,暗道小丫头片子就是小丫头片子,三言两语就被她给治服帖了。 她站起身来,把那套新衣服重新递给她,一副好心的样子,“来,孩子,快去洗个澡,把身上的晦气除除,再好好的睡一觉,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忘了。说到底你也是个痴情的孩子,要不是为了容臻,也不至于走这一步险棋。阿姨能理解你,只能怪造化弄人。相信阿姨,你一定能找到一个比容臻更好的。” 不说这个倒好,一提到容臻的名字,白艳茹的眼泪又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她抽抽噎噎的道,“阿姨,你说,容臻为什么不要我?我哪里比不过那个桑妤?他为什么宁愿要她也不要我?” “傻孩子。”赵玉柔慈母一般的将她揽入怀中,轻轻的拍着抚着她的后背安慰她,“这都是命。不过你也别灰心,阿姨看容臻跟那个桑妤好不长久,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再等等,说不定,你们还有做夫妻的缘分呢?” 白艳茹的心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真的?” 赵玉柔重重点头,“当然是真的。相信阿姨,要对自己有信心。” 白艳茹喃喃的,“我和容臻,真的还有可能吗?”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赵玉柔的脸上掠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嘲笑。但她很快收敛了表情,柔声安慰怀里还在做着春秋大梦的女孩子,“乖,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阿姨亲自送你回家。记住,今天晚上的事,谁也不要告诉,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噩梦醒了,一切重新开始,好吗?” 白艳茹点了点头,神色黯然。 赵玉柔松了口气,“那好,那你今晚就先在梨苑住下,佣人我已经吩咐过了,你有什么需尽管跟他们说就好了。” 罗子越还不知道在祠堂里被他们打死了没有,容芳今天晚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趟又一趟的往厕所跑,一个个的都不省心,她得赶紧回去看看。 “阿姨。”白艳茹忽然叫住了她,“我要换个房间。” 这个带给她恶心和屈辱的房间,她一刻都不想待了。 赵玉柔愣了愣,很快明白,“好,我马上安排佣人给你换。” …… 兰苑。 桑妤坐立不安,不时跑出房间趴在栏杆上探头看容臻回来了没有。 封建时代,祠堂是不让女人进的,只有在嫁进来的时候才允许进一次祠堂在祖宗面前拜堂,所以几位婶婶就只能先安排她们在桃苑住下了。 而随着时代的进步,女权意识的提高,容家的祠堂对于女子已宽容了许多,族里有事需要商议的时候,当家主母也可以进祠堂,但她目前还不是正式的当家主母,所以进不了祠堂,只能在兰苑等着。 今天晚上的事,她觉得很诡异。她了解罗子越,他虽然风流,但不至于轻佻。他也很胆小,怕事,即便是再ji渴,也不可能会干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来,尤其对方还是市长的千金,就算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而且,还是在容家,在容家人的眼皮子底下。 那么,又是什么原因促使他干出了这样让人不可思议的事来呢? 难道是酒后乱xing?可是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喝醉了的样子。 还有,容家的进门宴,白艳茹一个外人怎么会出现? 她下意识的想到了容臻。 是他带她去梨苑的,那么,也就是说,他早就知道梨苑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难道,一切都是他安排的?这中间,到底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会儿还有一更。因为审核严的缘故,罗子越和白艳茹那啥的细节删除了,菇凉们自行想象吧,哈哈。< 082 感谢他没有把药下到你身上 082 感谢他没有把药下到你身上 她觉得困惑极了,可这些疑问,只能等家法结束后容臻回了兰苑才能问他。 度日如年,她只得给两个闺蜜打电话,煲电话粥打发时间。 自然是不敢告诉她们容宅今天晚上发生的事的,只闲聊了一些别的。 挂了电话,容臻还未回来,她心绪难宁,只得打开电脑,调出程序,企图用画插画来平复心情。自从容臻在酒会上宣布了他们结婚的事之后,毫不意外的,她接到了几家合作出版社和杂志社打来的道歉电话,他们在电话里诉说了被容芳逼于无奈不得不终止合作的苦衷,并表达了希望能跟她继续合作的愿望。 毕竟她在插画界也是小有名气,她的画还是有很多人喜欢的,尤其是现在又有了容家大少奶奶这一层身份,出版社杂志社更乐得跟她合作了。 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她也不是小心眼的人,于是接受了他们的道歉,答应继续提供插画。 即便是有了容臻的那张支票,足以让她过一段时间优渥的日子,但她还是希望能依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和母亲,这样的钱,花起来也安心。 她调色,上笔,一笔一笔勾勒间,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男人的脸,剑眉星目,挺鼻薄唇,眸光如水,神色淡然的样子。 桑妤怔怔的望着屏幕,怎么觉得这个人的脸,有几分熟悉? “嗯。画得不错。”身后忽然响起几声轻轻的鼓掌声,然后,一道温热的气息扑上她的后颈,磁性醇厚的声音在耳旁淡淡的响起,“画的是我吗?” 桑妤一惊,下意识的摇头,“不,不是。” 容臻放开她,轻轻一笑,“不是你慌什么?” 桑妤脸一红,死鸭子嘴硬,“哪有。” 心里却在纳闷,好端端的,怎么就画起了他来?真是见了鬼了。 容臻笑了笑,没跟她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只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这么晚了你还不睡?” 桑妤关了笔记本电脑,起身,“我在等你。” 容臻挑眉,“怎么,没我在你睡不着?” 相处了这些日子,桑妤已经习惯了他偶尔类似于调戏的言语,不过就是随口调侃而已,她也没当真。 她蹙了蹙眉,认真的看着他,“今晚的事,你不打算跟我说点什么吗?” 容臻在沙发里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淡淡的道,“你想听什么?” 桑妤也坐过去,“罗子越。” 容臻挑眉,暗藏嘲讽,“果然最关心的还是旧情人。” 桑妤有点尴尬,是啊,她明明可以先问其他人的,比如白艳茹,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脱口而出了罗子越三个字。 她勉强笑了笑,道,“他不是整件事情的关键么。” 容臻喝了口茶,双手摊开在沙发上,“事实上,整件事情的关键点是我。” 桑妤吃了一惊,“你?” 容臻淡淡道,“罗子越之所以会强bao白艳茹,那是因为他喝了一杯被下了药的茶,而那杯茶,原本是为我准备的。” 桑妤一下子就明白了,“你是说,下药的人,是白艳茹?”白艳茹原本是想促成自己和容臻的好事,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容臻眸光一冷,“难道你不觉得容家的家宴混进了一个外人很可疑吗?” 桑妤是何等聪明的人,她脑子一转,立马就想到了个中缘由,“容芳。” 容臻唇角泛起一抹讥诮的表情,“愚不可及的女人。” 桑妤彻底服了,“不作死就不会死,容芳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何必呢,逞一时之气,联合外人来陷害自己的大哥,结果害到自己老公的头上了吧?的确是个愚蠢的女人,这会儿,估计她连哭都没有眼泪了吧? 桑妤叹了口气,“她这是在针对我呢。” 若不是为了报复她,她应该也不会走这一步蠢棋。 “对了,”她好奇道,“你又是怎么知道他们设下的这个局的?” 容臻淡淡一笑,“这点小计俩都看不穿,又怎么能在容家立足?” 只怕早就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桑妤想想也是,这容宅里的每个人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可都不少。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容家怎么着都要给白家一个说法吧?” “说法?”容臻笑了,“容家为什么要给白家说法?” 桑妤不解,“毕竟白艳茹被罗子越给那个了呀,这件事又是在你们容家发生的,难道白艳茹会甘心咽了这口气?” “不咽又能如何?”容臻道,“难道你以为白艳茹会把此事宣扬出去吗?” 桑妤想想也是,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但不管怎样,容家总得给她个交代吧?” 容臻淡淡道,“罗子越已经受了三十鞭子,这就已经是交代了。” 三十鞭?桑妤吃了一惊。 寻常人莫说是三十鞭子,就是几鞭子恐怕都受不了,这三十鞭子,罗子越是如何熬下来的?受了这么重的鞭笞,恐怕十天半个月都不能下床吧?这个男人虽说伤害了她,她曾经也恨得几乎要将他大卸八块,可知道他受了这么重的刑罚,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落忍的,毕竟他也是受害者。 容臻看着她,微微眯起了眼,“怎么,不忍心?” 桑妤如实回答:“有点儿。” 容臻点燃了一根烟,“觉得这个惩罚过重?” 桑妤咬着唇,不说话。其实她很想说,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家法这种东西。封建残余太害人了。 容臻张口吐出一抹青烟,“你以为,这件事情中,罗子越就是完全无辜的?” 桑妤又吃了一惊,“难道,他也参与了?” 容臻冷冷一笑,“不然你以为一个是堂堂的容家三小姐,一个是市长的千金,她们平日里最多也只会在名媛聚会上晒晒包包炫一下富而已,又能从哪里弄来那么烈性的chun药?” 桑妤心里一沉。 良久,忍不住苦笑,果然这世界上没有绝对无辜的人。 容臻的声音毫无感情,“自食其果,说的就是这种人。” 桑妤久久无语。 “怎么?”容臻将烟头摁灭,淡淡的看她,“心疼了?” “不是。”桑妤有些恼怒,恼他的出言讥讽,也有些惆怅,惆怅人的劣根性。她苦笑了一下,道,“我只是觉得,我似乎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男人。” 容臻笑了笑,“你应该感谢他。” 桑妤不解,“嗯?” 容臻似笑非笑,“感谢他没有把这种药下到你身上。” 桑妤的脸色顿时尴尬极了。 这时,门被叩响,周妈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大少爷,大少奶奶。二太太请你们过去一趟。” 容臻不耐的蹙眉,“又有什么事?” 周妈道,“好像是三小姐的事。” 容臻想也不想,“跟他们说少夫人有点不舒服,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好的。”周妈应声,脚步声很快消失。 桑妤叹口气,撇撇嘴,“好好的,能别咒我吗?” 容臻一笑,道,“说吧,容芳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梨苑的时候,从听到李伯说容芳不对劲后,她的反应就很可疑。 桑妤眨眨眼睛,装无辜,“我不懂你的意思。” 容臻双手撑着床沿,似有所思的逼近她,“嗯?不肯说实话?” 桑妤被他温热的气息弄得有些不自在,“什么实话。” 容臻眯眼,“那么,让我来猜一猜,你在菜里做了手脚?” 桑妤连忙否认,“没有。” “嗯?”容臻看着她,似笑非笑。 “好吧,”桑妤在他洞悉一切的目光里败下阵来,“我实话实说,我没有在她的菜里做手脚,是她点的那道菜本身就有问题。” 容臻放开她,“说说看。” 桑妤耸肩,“很简单,就是食物相克的问题。她点的那道菜名字很好听,叫恩爱两不离,其实就是兔肉吵小白菜,而兔肉跟小白菜是不能同食的,否则就会导致腹泻,呕吐等状态,直接造成的后果就是拉肚子,拉到虚脱。表面症状,跟中毒有几分相似,实际就是东西没吃对。” 其实她原本也想教训一下罗子越的,他点的那道“情投意合”,就是西芹炒百合,她原本是想在里面加点菊花的,芹菜和菊花同食,造成的后果跟兔肉和小白菜同食是一样的。就是上吐下泻。 但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怕被人逮住小辫子。毕竟容芳的菜是她自己点的,她没有多加一点东西进去,就算是事后追究起来,她也不怕亏理。 容臻听后不禁失笑,“果然是厨师不能得罪啊。” “是吧?”桑妤洋洋得意,小脸一抬,一副傲娇的表情,“所以你以后最好不要得罪我,不然小心我哪天一个不爽就在菜里给你做手脚。也吃你一个上吐下泻。” 容臻哈哈一笑,“我去洗个澡。” 桑妤也笑,一副慧黠的样子,“我‘有点不舒服’,所以得先睡了。” 然后她跳下床,从大衣柜里拖出那只从桑家带来的大大的抱枕,“来,大白,我们睡觉觉了。” 容臻失笑,原来它就是大白。 不禁摇了摇头,拿着睡衣进了浴室。 …… 竹苑。 容芳听说容臻不肯过来,而理由竟然是桑妤有点不舒服时,气得一把摔碎了桌子上的玻璃水杯。“滚,都给我滚出去。”她猩红着眼睛,疯了似的冲佣人吼。 佣人吓得忙不迭的退了出去,连满地的玻璃碴子都不敢收拾。 家庭医生刚走,容芳顾不得一手还打着吊瓶,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像个疯子一样的在屋子里又哭又嚎。 赵玉柔刚从楼下房间里看过罗子越上来,推门而进,就看到女儿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披头散发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在发脾气。而手背注入针管的地方,已然回血。 赵玉柔忍无可忍,扬起手,狠狠的给了容芳一个重重的耳光。 啪! 清脆的响声过后,容芳安静了。 良久,她才瞪着不可思议的眼睛,怔怔的看着母亲,一副愕然的样子,似乎有点不敢相信,从未对自己动过手的母亲,竟然打了她! “妈?”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泪哗的就流了出来。 赵玉柔喘着粗气看着她,“这一巴掌,是要打醒你的。容芳,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个疯子,一个已经走火入魔的疯子?” “妈……”容芳一下子哭出声来。 赵玉柔一把将她的针头拔掉,冷冷的道,“怎么,觉得很委屈?” 容芳点头,眼泪不停的流。 她当然委屈。情敌成了大嫂,丈夫和好朋友上了床,心里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没有地方发,现在,竟然还被从小把她当掌上明珠一样连重话都舍不得骂的母亲狠狠的打了一个巴掌,她如何不委屈? 她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灰暗到了极点,灰暗到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走下去了。 赵玉柔被她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给气笑了,“怎么,这就觉得委屈了?这点小打击就承受不了了?当初是谁要死要活的非要嫁给罗子越的?你明知道他有女朋友,还非要嫁给他,这个桑妤,不就是你们招来的?亏你还是我赵玉柔的女儿,你若是能有你哥一半的能耐,我都不用这么替你操心。” “我哥,我哥。”容芳最听不得的就是母亲每次都在她面前提容楚如何如何的好,她冷笑着道,“他是你的宝贝儿子,你自然要说他好。可在我眼里,他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成天就知道吃喝玩乐。他什么时候把这个家当一回事过?什么时候把我们当一家人过?自己的亲妹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连个安慰的话都没有,就又出去和他那帮狐朋狗友鬼混去了。他不是我哥,我没有这样冷血无情的哥哥。” “啪”,赵玉柔又是一个耳光甩了过去,她狠狠的骂道,“你知道什么就这么胡言乱语?看来我平时真是把你保护得太好了,所以才导致你今天是非不分,亲疏不分,还对自己的亲哥哥有这么大的成见。你知不知道你哥哥为了我们,为了能在这个家里站稳脚跟,做了多少事吗?没有他,你以为我们母女俩能这么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成天惹是生非,今天落到这个地步,能怪得了谁?” 容芳彻底被打懵了。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不明白母亲在说什么,但她隐隐感觉到,母亲和哥哥,似乎隐瞒了她许多东西。 “把你的眼泪收起来,”赵玉柔喝道,“那玩意儿不值钱,以后不要动不动就哭鼻子,在容家,哭鼻子是最没用的表现。你所要做的,就是擦干眼泪,挺起胸膛来,从哪儿跌倒,就从哪儿爬起来。” 容芳啜泣着擦着泪。这样声色俱厉的母亲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她有些害怕。她觉得,母亲似乎也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母亲了。 赵玉柔等她情绪终于稳定了一点,才问,“你刚才是不是让佣人去找容臻了。” 容芳默默点头。 赵玉柔的脸色很难看,“你找他干什么?” 容芳恨恨道,“我要找他讨个说法,虽然他是容家未来的家主,但也不能太偏心吧?桑妤那个贱人在我的饭菜里做手脚,难道不应该给我个说法吗?” 赵玉柔被气笑了,“你凭什么说是人家桑妤害的你?” 容芳瞪大了眼睛,“不是她在我饭菜里下药,我会上吐下泻?” 她坚定的认为,桑妤在她的菜里下了泻药。不然为什么别人都没事,唯独她拉得人都脱相了? 赵玉柔冷笑道,“你连事实都没搞清楚,就贸贸然的找人家要说法,换了是我,也懒得理你。” 容芳愕然,“妈?” 赵玉柔叹口气,“我刚才从家庭医生那儿已经了解清楚了,你根本就不是中毒,而是吃得不对付。兔肉和小白菜不能同食,这两种食物是相克的。” 说起来也就是容家进门宴的玄妙之处了,一大桌子的菜,有当家主母做的,也有厨房做的,你可以吃别的菜,但你点了什么菜,就得把那道菜都吃完。所以,容芳即便是心里再如何不想吃桑妤做的菜,但碍于一桌子的目光,都得硬着头皮吃。而且当时她以为自己的计划很快就要实现了,一时兴奋,便把那盘兔肉炒白菜全都吃光光了,现在一听这两种食物是不能同食的,顿时就懵了。 “食物相克?”她不敢置信的叫了起来,“怎么会这样?” 赵玉柔叹了口气,“这件事情,我们只能自认倒霉,吃个哑巴亏。因为菜单是我们送过去的,菜是我们自己点的,现在吃出了问题,自然不能怪到人家头上。” 而且当时,桑妤看过菜单后,还跟她确认来着,是她一时不察,忽略了她话里的深意。否则,一定会再重新研究一下菜单的。 容芳急了,“难道就这么算了?” 她就不信桑妤不知道这两样东西不能同食。她一定是故意的,故意等着看她出丑的。 赵玉柔反问,“那你还想怎么样?就算你现在跑过去质问她,她会承认自己原本就懂这些食物相克的原理吗?你以为她傻吗?不会推脱得干干净净?” 容芳此刻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妈。”她跺了跺脚,“我不甘心。” “不甘心也得给我把这口气咽下。”赵玉柔喝道,“作茧自缚,难道你还嫌自己的笑话不够看吗?我说你真是个浆糊脑袋啊,拎不清真假对错孰轻孰重是吗?眼下你要担心的,不是追究菜的问题,而是你和罗子越的问题。” 容芳死死的咬着唇,咬得都快出血了,“我要跟他离婚。”她斩钉截铁的说。 她接受不了这样的丑事,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滚了床单,还被人抓个正着。这让她容芳的脸往哪里搁?她以后还怎么在容宅混?不得被笑话死才怪。 所以,她一定要和罗子越离婚。 “不行。”赵玉柔一口拒绝,“你不能跟他离婚。至少暂时不能。” “妈,”容芳跺脚,“为什么啊?” 赵玉柔冷着脸,“你们结婚才多久啊?就闹离婚?这传出去,还不得成为全容城人的笑话啊?你可别忘了,当初你们的婚礼办得有多隆重,你们的婚事可是上过报纸电视的,整个容城人尽皆知,现在还不到一个月,你就要离婚?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可是……”容芳哭道,“他都跟白艳茹那样了,我难道又要吃个哑巴亏吗?” “不然又能怎样?”赵玉柔恨恨道,“要不是你瞒着我们做的这些蠢事,你今天会落到这个地步吗?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凡事不能意气用事,要三思而后行,多学学你哥,韬光养晦,看准机会再下手。你这样贸贸然的出手,最后绝对讨不到好处的。我再三告诫过你的,你就是不听,非要逞能,出什么气,结果呢?你就是没脑子,蠢,有什么事也不跟我和你哥商量,你以为那个白艳茹又是多聪明的女人?还跟她联手。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吧?傻不傻啊,怎么想的你?” 容芳被骂得抬不起头来,一张脸涨得通红。换做以前,她肯定会回嘴的,但今天事情发展成这样,事实摆在她面前,由不得她不低头。 她喃喃的,很不解的样子,“明明我的计划很周密的,不会出纰漏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看着女儿依然一副不开窍的样子,赵玉柔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她的脑门,“你呀,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好端端的做你的容三小姐,其他的事交给我和你哥来解决不就行了?非要强出头。你强出头也可以,但你要弄清楚敌我呀,连正主儿都找不准,活该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容芳似乎有点回过味儿了,她迟疑了一下,看着母亲,“妈,你是说,大哥?” 赵玉柔冷笑一声,“可不就是他。” 她看着女儿傻傻的样子,真是觉得一颗心都要操碎了。“你呀,实在愚笨得可以。你把人家当大哥,人家把你当妹妹吗?你自己好好想想,他为什么要娶桑妤?两个人素昧平生,仅仅在巴黎见了一面就闪婚,你真的相信他们是真爱吗?你以为他真的不知道桑妤,你,罗子越你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吗?可他为什么还要娶桑妤?这点你想不明白,那么,接下来你和桑妤每次交锋他明面上没有偏袒任何一方但实际上哪一次都在帮着桑妤你总该想清楚了吧?还有今天晚上的事,他明明察觉到了你们做的手脚,为什么不揭穿?还要继续跟你们演戏?还有,子越跟我说,是一个女佣以你的名义把他引去梨苑的,而白艳茹原本是在桃苑的,可为什么却突然躺在了梨苑的床上?这桩桩件件,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这都是你大哥的手段,他是在故意引导你们跳进自己挖的坑里呢。所以你还不明白吗,他娶的根本就不是桑妤,而是一个可以用来对付我们母子三人的工具啊傻女儿。” 容芳听母亲这样细细的分析,渐渐的从迷雾中走了出来,眼前逐渐清晰的同时,也觉悚然心惊。大哥,他做这些,都是为了对付他们?他的心机和手段竟然是那么的可怕吗?她觉得自己的这个跟斗真是栽得太彻底了。 想起平日里容臻总是一副微笑淡然的表情,容芳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打了个寒噤。难怪母亲说她愚蠢得敌我不分,如果真是母亲分析的这样,那她的确是太傻太笨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她想不通,“我们又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而且,我向来对他比对二哥都还要好。” “为什么?”赵玉柔的眸光浮起一抹惆怅,思绪也似乎回到了久远的回忆里。 容芳皱着眉看着母亲,觉得这样的她真是很陌生。这一刻,她突然心生惶恐,似乎身边的每一个人她都不认识了。 母亲,大哥,二哥,他们明明离她很近,可她却觉得很远很远。明明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可为什么,心却这么远 呢? “傻丫头,”赵玉柔叹了口气,眸光有些黯然,“有些东西,你不知道反而是一种福气。总之从今以后,你只管安安分分的做你的容三小姐就好了,别的事情,你就不用插手了,都交给我和你哥。反正我们的手上已经不干净了。不过你放心,你受的这些委屈,这些气,我都会帮你一一讨回来的。至于罗子越,当初是你不顾我们的反对一意孤行选择的他,所以今天出了这样的事,你自己必须得承担后果,虽然他和白艳茹做了那种事,但这原本就不是他的意,他也是受害者。所以,离婚这种话,以后就不要说了,男人在外面有女人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你父亲不也娶了好几个吗?更何况罗子越并没有背叛你,你因为这个跟他离婚,对他也不公平,而且还会引起外界的诸多猜测,到时候你们对容臻下药的事情一旦泄露,我们就都别想在容家呆了。” 容芳虽然不太明白母亲的话,什么“手上已经不干净了”,之类的话,但是母亲的整体意思她还是明白了。经此一事,她即便是再不成熟,也终于明白了,有些事情,的确不是意气用事就能解决的。而她之前的那些小打小闹,实在是太任性,也太小儿科了。 “妈,我明白了。”她闷闷的道,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似的,沉重得很。 “你能明白最好。”赵玉柔见女儿终于被她点拨通,不由长长松了口气,总算不负她如此苦心教导。 容芳眼眶有些发涩,“可是,我心里还是不舒服。”一想到她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在一张床上的画面,她就觉得一股浊气直往上涌。 赵玉柔点点头,“妈明白,妈不逼你,等你过段时间冷静了再回罗家。” 容芳不解,“为什么要回罗家?回罗家干嘛?” 赵玉柔叹了口气,“傻闺女,你还不知道呢吧?你那好大哥给了罗子越两个选择,一是从明天起,带着你一起搬回罗家住,二是跟你离婚,净身出户。罗子越选了第一条。” 容芳一下子就呆住了,尔后情绪激动的喊,“妈,我不去罗家。我不去罗家。” 这不是明摆着要把她从容家赶出去吗?明明知道容家有这样的规矩,容家的女儿结婚后可以在容家住三年再搬回婆家住,而历代的姑奶奶们,除了嫁到国外的,其他的都是住了三年才搬走的,现在把他们赶出去,不等于直接告诉别人,她容芳是犯了错不被容家人所容才被赶出家门的吗?更何况还是明天就搬出去。 大哥这招好狠毒。这是明摆着不给她活路啊。容芳气得上下牙都在打颤,身体从里到外都在发冷。 赵玉柔虽然也有点唇亡齿寒的感觉,但她欣慰女儿终于彻底的想通了,不再是过去那个傻乎乎的不知道到底谁跟她才是真正的亲人的女儿了。 她老谋深算的道,“放心吧,妈自有主意,不会让你明天就搬走的。” 容芳感激的看着母亲,第一次觉得,有妈心疼的孩子,真幸福。 …… 夜,迷离,妖冶。 沐影儿的一个朋友过生日,一大帮子人到“烈焰”给她庆祝,包间里,喝得很嗨的众人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很不幸,沐影儿第一轮就输了。 她选择了大冒险。要求是把出包间门碰到的第一个男人带进来,请他喝酒,并当众接吻。 这样的游戏她没玩过,但今天大家都很开心,她还是很豪爽的答应了。 端着一杯酒出了门,灯光幽暗的走廊上悄无一人。 她硬着头皮走下去,心里猜测待会儿遇到的第一个男人会是谁。 拐弯处,走了神的她和一个男人碰了个满怀,杯子里的酒洒出了一半。 “哎呀,你这人这么走路的?”她不悦的埋怨,抬头,却望见了一张俊美得宛如妖孽一般的脸。 “你……?”她呆了一呆,心跳顿时加速。 容楚喜欢长相艳丽画烟熏妆的女孩子,他身边的人都清楚他这个嗜好,所以跟过他的女人基本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清一色的巴掌脸尖下巴,妖娆得像九尾狐。 沐影儿原本不属于这一类型的,但她今天的烟熏妆很出彩,明明灭灭的灯光下,魅惑,勾人,像锦衣夜行的妖精。 于是,他停驻在她面前,双手插兜,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你认识我?” 沐影儿道,“大名鼎鼎的容二少,谁不认识?” 容楚挑眉,将她困在墙壁上,“那么,你又是谁?” 沐影儿被他骤然逼近的举措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我,我是沐影儿。” “沐影儿。”容楚点点头,拿过她手里的酒杯,仰头将酒一饮而尽。然后,他把酒杯还给她,笑了笑,转身离开。 沐影儿呆愣了片刻,才叫,“哎——” 容楚回过身,挑眉,“嗯?” 沐影儿脸颊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因为刚刚他喝了她手里的那杯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你,帮我个忙。”她说。 容楚笑着看她,“我对美女向来没有抵抗力。” 沐影儿有点紧张,“那个,我,我在跟朋友玩真心话大冒险。我输了。” 容楚点头,“所以?” 沐影儿羞于启齿,可转念一想,不就是一个游戏吗?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她大大方方的道,“我需要你跟我回包间一趟,接受惩罚。” 容楚启唇一笑,“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惩罚是什么,但是,很乐意效劳。” 沐影儿道,“谢谢。” 两人回到包间,翘首以盼的众人看到她果然带着一个男人回来,尤其还是一个帅哥,不由全都哇的一声,齐齐喊道,“接吻。接吻。接吻。” 容楚再不明白惩罚是什么,就在夜店白混了。他魅惑一笑,颠倒众生。 然后,就在大家兴奋的呐喊里,一个潇洒的动作,揽住沐影儿纤细的腰身,再一低头,对着那张妖娆的红唇吻了下去。 唇齿交缠,他给了沐影儿一个绵长的法式湿吻。 沐影儿完全呆住了。 她以为他会点到即止,不曾想,他却吻得如此**。他的舌勾着她的,他的气息缠绕着她的,一时间,她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中。本来是一个游戏,她却渐渐有点弄假成真的感觉,在他富有技巧的吻技里,她渐渐迷失,心,如擂鼓一般,怦怦狂跳,毫无章法。 终于,在她几乎要窒息掉时,男人放开了她。 而这冗长火辣的吻,也看呆了一众玩客。 直到这吻结束,众人才如梦初醒一般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沐影儿心如撞鹿,眸光潋滟,脸颊像火烧了一样,滚烫滚烫。 容楚则晒然一笑,长臂一伸,取过矮桌上的一杯啤酒一饮而尽,末了对众人道,“今天这单我买了,大家玩得开心点。”然后风度翩翩的离开。 直到他的修长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众人才回过神,哇的一声,开始窃窃私语:“刚才那个,是容二少吗?” “没错,就是容家的二少,容楚。” “真的呀?难怪出手这么大方,人也长得好帅好帅……” “听说他是烈焰的常客,我来了好几次都没碰到他,没想到今天真的碰到了……” “哎,影儿,你什么时候认识容二少的?老实交代,你们俩有没有jian情?” “是啊是啊,快说说,刚才跟他接吻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一种yu仙yu死的感觉?” 一堆女人全都围了上来,缠着沐影儿问东问西,可沐影儿的心思却已经跟着容楚飞走了。 她的心砰砰砰砰的剧烈跳着。怎么办怎么办,她好像被这个男人的一个吻就给俘获了呢。 容楚回到包间,卢建生迎上来,笑道,“楚少,你怎么才回来?我们娜娜等你都等急了。”说着他把一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女孩子给推了出来,那女孩蜂腰大胸,肤白臀翘,正是最近走红的一个嫩模。 “是吗?”容楚长臂一带,娜娜就顺势倒在了他怀里,娇嗲的叫,“楚少,人家好不容易从片场偷溜出来,就是为了看楚少一眼,你还对人家不理不睬。” “哪有?”容楚搂着她调笑,“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几个人又插科打诨了一阵,容楚把娜娜放开,问卢建生,“上回那东西,还有吗?” ------------今日大更,菇凉们看得还过瘾不?留言给点意见哈。< 083 残忍到让她又爱又恨 083 残忍到让她又爱又恨 卢建生笑,“怎么,楚少也上瘾了?” 容楚无奈耸肩,“好东西嘛,谁不喜欢。” 卢建生摊手,嘻嘻笑道,“那东西不太好搞,等过阵我弄到了再孝敬您老人家。” 容楚一脚踢了过去,笑骂:“去。” 卢建生眸中暗光浮动:“不如先磕点别的?” 容楚兴致缺缺,“没意思。” 卢建生明白,尝过了上回那种烈性的,一般的粉,自然也就入不了眼了。他笑了笑,道,“我叫娜娜过来陪你?” 容楚摇头,“这女人不对我的胃口。” 卢建生奇道,“咦,你不是就喜欢这个调调的?” 容楚摊开手脚,嘴里叼着一根雪茄,“一道菜再好吃,也总有吃腻的时候。” 卢建生哈哈一笑,“那好,下回给你换个口味。” 说完看一眼正被几个富二代上下其手笑得花枝乱颤的娜娜,对容楚道,“这姑娘胆子大,不如,叫她跟我们玩点刺激的?” 所谓“刺激的”,无非就是他们这些富二代们经常玩的那些游戏,比如深水炸弹、俄罗斯轮盘、猜水果、疯狂的小鸟什么的。 容楚吐出一口雪茄,“没劲。” 卢建生这个时候也明白了,这位爷今晚上根本就没心情玩。他凑过来,好奇的问,“怎么,容家大少夫人的进门宴办得不顺利?” 容楚凉凉的看他一眼,“你想知道什么?” 卢建生摸摸鼻子,“我就随便问问。” 容楚撇嘴,“真看不出来,你还有具有八卦的潜质。” 卢建生嘿嘿一笑,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容家大少夫人的进门宴要是办得不顺利,他容楚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就因为太顺利了,所以,才没了玩的心情吧? “来,楚少,我们喝酒。今天晚上,咱们不醉不归。” …… 兰苑。 赵玉柔一早就过来跟容臻说,白艳茹要见他。 容臻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道:“她不肯走?” “是的。”赵玉柔点头道,“本来我昨天晚上劝了她一宿,她也答应了此事不予追究,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不知道怎么了,今天一大早就让女佣传话给我,说她要见你一面,不然就不走了。” 桑妤忍不住道,“不走了是什么意思?” 赵玉柔为难的道,“就是,不愿意私了,还是要告子越。” 桑妤诧异,白艳茹这是真不要自己的名声了吗? 赵玉柔看着容臻,“阿臻,你见她吗?我想,她估计是想问你点什么,或者求证什么,得不到答案,不甘心罢了。所以,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去见她一面,断了她的念想,她也就死心了。” 容臻微微一笑,放下餐巾,优雅的起身,“那么,我就如她所愿。” 桑妤忍不住叹息,又一个为了爱情做傻事的女人。 白艳茹一夜都没睡好,所以尽管化了妆,但依然掩盖不住一脸的憔悴和黯然。 看到容臻,她的眸光亮了亮。 “容大哥。”她热切的看着他,原本萎靡的神色也有了些鲜活的色彩。 她奔上前,想抓他的衣袖,容臻却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让她抓了个空。 白艳茹很受伤的看着他,“容大哥,你是嫌我脏吗?” “你想多了。”容臻表情淡然的道,“听说你找我?” 白艳茹咬着嘴唇,“是。” 容臻看着她,“有什么事请说。” 看,这就是他对她的态度,永远都是这么客客气气的,说得好听是礼貌有加,实际上就是淡漠疏离。白艳茹惨然一笑,“容大哥,你真的,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吗?” 容臻静静的看着她,“没有。” 冷酷无情的两个字从他薄而好看的嘴唇里吐出来,却像是一柄锐利的刀子,深深的插入了她的心脏,痛得她连喊痛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含着眼泪,不甘的道,“我不明白,我哪里就比不过桑妤。我长得也不差,又是市长的女儿,身份地位足以与你匹配,为什么你就是不要我,偏偏娶了什么都不如我的桑妤?” 容臻皱眉道,“你也说了,我已经娶了桑妤,那么,现在还讨论这个话题,还有意义吗?” “当然有。”白艳茹激动的道,“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容臻看了下腕表,这会儿住在桃苑的长辈们应该都已经到了梅苑,等着他去送他们了。他敛下不耐的神色,淡淡的道,“白小姐,我想,感情这种事情,从来就没有道理可讲的吧?不错,你是长得好,家世也好,身份地位足以与我匹配,但是你觉得,我容臻需要靠一个女人才能上位吗?”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表情,“还是白小姐你觉得,你的存在,不过就是一件物品,成全了一桩买卖而已?” 如果说之前的“没有”两个字是诛心,那么这一句话,就是赤luo luo的羞辱了。 他说她是物品,他们的联姻是一桩买卖,他把她对他的爱贬的一文不值。白艳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还有什么比这更难堪的呢?还有什么比被自己一直爱着的男人如此贬低更绝望的呢? 她只觉得浑身发冷,几乎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抱歉白小姐。”容臻再度看了看腕表,“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若是想回家的话,我让李伯派司机送你。若是想在容宅多呆两天的话,也随你。不过,你确定你已经考虑清楚了吗?不会后悔?” 白艳茹愣愣的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容臻淡淡道,“我已经咨询了律师,只要罗子越不承认强jian,你就告不了他。你和他的事,最后顶多变成通jian。白小姐,你确定你要顶着名声尽毁的风险打这场官司吗?” 白艳茹一下子没词了:“我……” 其实,经过一夜的思考,她其实早已没了告罗子越的勇气。赵玉柔说得对,她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搭进去了自己。她要见容臻,无非也就是不甘心,想问个为什么而已。可他,不但残忍的毁灭了她的希望,还毫不留情的践踏了她的真心和自尊。 她哪里还敢打什么官司,这种事情,闹得越大,她越吃亏。事到如今,除了吃个哑巴亏,又能怎样呢? 她凄凉的一笑,道,“容臻,你知道吗?你有时候,真的很残忍。” 残忍到让她又爱又恨。 容臻面色平静,“你能意识到,还不算太晚。” 白艳茹无力的道,“你给我安排司机吧,送我回家。” 容臻赞许道,“好姑娘就应该懂得识时务。”他从西装内口袋里掏出一本支票本,刷刷刷的写了几个数字,然后撕下来,放到白艳茹面前的桌子上,“这个,我想以后你用得着的。” 白艳茹看着那张支票,只觉得讽刺,“这是什么?封口费?” 容臻淡淡道,“就当是容家对你的补偿吧。” 说完,他毫无留恋的,转身而去。 白艳茹看着那张碍眼的支票,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连伸手撕掉的动作都困难无比,只能呆呆的坐在那儿,任凭屈辱的泪水哗哗的流了下来。 这个时候的她,根本还不明白这张支票对她的重要性。直到不久后,她的家被抄,父亲被检察院的人带走,很快锒铛入狱,母亲大受打击之下得了严重的抑郁症,不得不被送进医院,父亲以前所有的部下纷纷与之撇清关系,所有的亲戚朋友也对他们避之不及,白家一夜之间众叛亲离,一贫如洗,那时候的白艳茹,才终于明白容臻当日在递给她那张支票时说的那句话的含义。 …… 桑妤觉得,她短短几天的豪门生活就像是一出精彩狗血的大戏,那个跌宕起伏,那个**频起,真是让人目不暇接,不叹服都不行。 进门宴之后,白艳茹回了自己家,罗子越也被一早送回了罗家养伤。出了这样的事,罗家即便是再心疼儿子,也是不敢再说什么的。而进门宴当晚发生的事,就好像空气中的一个气泡,风一吹,啪的一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外人愣是没有发觉一点端倪。 就连原本应该从容家搬出去,跟着罗子越回罗家住的容芳,也被赵玉柔以探父的名义带去了美国。这样一来,不但保全了她的颜面,还不会引起外界的猜测。真可谓煞费苦心。 说到这个,桑妤不得不佩服赵玉柔。这个女人真是厉害,女儿女婿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竟然还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一样,第二天若无其事的来兰苑跟容臻说要带着女儿一起去美国看望她的父亲。 甚至连理由和借口都说得那么的冠冕堂皇:“阿臻,前几天你小妈打电话跟我说你父亲的情况很不好,反反复复的,总也不见好。我就想着,你小妈一个人在那边照顾也很辛苦,都是你父亲的女人,我总不能只顾着自己轻松吧?夫妻一场,他如今病了,我怎么着都应该去伺候吧?你父亲又向来都很疼爱芳芳,所以我想把芳芳也带上,你没意见吧?” 又怕容臻不答应,于是一边叹气,一边说,“阿臻,你也知道,昨天晚上的事,对芳芳的打击很大,她哭了一晚上,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我一直在劝她,她都听不进去。我是真担心她想不开做傻事啊。”说着说着,抹起了眼泪。 话说到这个份上,还能让人说什么呢?再不答应,就显得不近人情了。 所以容臻只是淡淡一笑,便道,“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赵玉柔高兴道,“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容臻似笑非笑的瞅着她,“二妈不是已经都决定好了吗?” 赵玉柔有些尴尬,“怎么说你也是一家之主,总得问过你的意见。” 容臻笑了笑,没说话。 赵玉柔又赶紧道,“不过你放心,罗子越我一大早就让司机给送回罗家了,等芳芳从美国回来,就会搬回罗家去住的,这样,也不算是违背了家规。” 看,好的不好的,长的扁的都被她一个人说了,别人哪里还有说话的机会?只能点头答应了。一直没说话的桑妤忍不住心里给她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赵玉柔,脑子转得好快,知道容芳和罗子越就这样搬回罗家住,肯定会遭到非议,所以干脆把容芳带出了国,等过段时间白艳茹那头消停了风声过了之后再回来,再找个别的借口搬回罗家,这样大家也就不会怀疑什么了。 不愧是当过主母的人,深谙大户人家的弯弯道道,以退为进这一招,被她玩得太熟了。桑妤觉得自己真应该好好跟她学习,这样的人,到哪里都不会吃亏。 这件事之后,偌大的容宅好像一下子就空了。梅苑竹苑都空了,菊苑的容楚更是经常不着家,没有家族大事轻易不回来。这么一来,就剩下兰苑还有点人气了。 但容臻最近似乎也很忙,每天都早出晚归的,有时候桑妤半夜醒来,他还没回来,早上起床时,他又走了。同住一个屋檐下,他们常常是好几天都碰不到面。搞得桑妤好不郁闷。 当然,这种郁闷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新婚夫妻该有的郁闷,而是她肚子里有好多的疑惑得不到解答,每每想找容臻问个清楚,但总是没有机会。偶尔一两次碰上他在家,他都是一副很疲倦的样子,有时候还在书房里一呆就是一整个晚上,出来的时候满脸憔悴双目布满红丝,她也就不好再开口了。 她不知道容臻到底在忙什么,但也隐隐听到了风声,说容城要变天了。她原先还不知道所谓的变天是什么,直到白市长落马,牵扯出一系列的官员贪腐问题,又很快锒铛入狱的消息传来,她才大致猜到一些。 而这样一位高官的下台,自然就会引发容城一场大的人事变动,很多敏感位置上的人都会被重新洗牌,还有跟政府打交道的,包括容家这样的大企业,恐怕都会或多或少的受到波及。而这样的变动,不啻于变天。 自然,这些都不是她关心的问题。也不是她能关心到的问题。所以,她也没有心思去关注这些,只是安分守己的做着自己的事。画画,挣钱,养家。 只是容宅太冷清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呆的时间长了,难免寂寞。于是她隔三差五就往娘家跑,有时候还干脆住一两个晚上,弄得桑母老问她是不是跟容臻吵架了,还撵她走。搞得桑妤更郁闷了,她觉得自己现在真是成了有家不能回的人了。 这天,她约了沐影儿和沈昤初喝茶。 古色古香的茶楼上,两女人叽叽喳喳的问她豪门生活感觉怎么样。 桑妤自然是一顿诉苦。本想寻求一番安慰,哪知却招到了沐影儿毫不掩饰的鄙夷:“得了,你就知足吧你,容家那是全容城女子梦寐以求的豪门,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进去,哪怕是当一天少奶奶都心满意足了,你这个能当一年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桑妤哭笑不得,“你想当,你去当啊。” 沐影儿莫名的脸一红,“我才不要呢。” 沈昤初眼尖,“咦,影儿,你不想当,还脸红什么?” “我……”沐影儿的脸不知道怎么的就更红了。 沈昤初开玩笑道,“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也在打容臻的主意?” 桑妤也嘻嘻笑,“没事影儿,你要真喜欢容臻,我可以给你去牵红线。若是递个情书啥的,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也很方便。” “去你的,”沐影儿笑骂,“都什么年代了,还递情书。土不土啊你。” 桑妤笑,“那怎么着,你是打算自己上?” 沐影儿撇嘴,“上什么上。容家除了容臻,难道就没别的男人了吗?” 桑妤和沈昤初对视一眼,有情况。 桑妤歪着头,“让我想想,容家除了容臻,那就剩下一个容楚了。啊呀影儿,”她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你不会是看上容楚了吧?” 沐影儿眸光一闪,故意道,“怎么,不行啊?” “当然不行。”桑妤道,“容家的男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那个容楚,表面上看着吊儿郎当的样子,实际上,”她啧啧的道,“城府深着呢,你不是他对手。” 沐影儿哭笑不得,“还对手呢,又不是打仗。” 桑妤认真的道,“总之,你最好别打他的主意,那男人你惹不起。” 她虽然跟容楚没什么接触,也就见过那么几次面而已,但凭直觉,她对这个容楚没什么好感。这个男人平日里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唇角也总是挂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好像无论天大的事都跟他无关一样,实际上怎么,谁又知道呢。容家的男人,哪个都不简单。 沐影儿见她认真的样子,马上打个哈哈,“没有啦,我就随便说说的,你还当真了,真是服了。”她故意叹了口气,道,“小桑子,我说你这提风就是雨的性格能不能改一下?学学人家初初,多淡定,多……” 话未说完,就发现沈昤初有些不对劲,“哎,初初,你看什么呢?” 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便看到了一对俊男靓女鹣鲽情深的身影。 “咦,”她眨了眨眼,“那不是天宸集团的霍总和他的夫人么?” 桑妤这时也看到了,那个男的她认识,是霍允之,“那个女的是他老婆?” 沐影儿点头,“嗯,他老婆,连氏药业的大小姐连芸。他们俩结婚六年了,据说一直感情不太好,也没有孩子,今儿怎么一起出来逛街了?真难得啊,霍总还陪他太太一起买衣服。” 这时,沈昤初忽然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间。” 然后不待两人反应,人已急匆匆的离开了卡座。 沐影儿不解的望着她有些仓皇的身影,“咦,她这是怎么了?” 桑妤没说话,神色间却有些似有所思的表情。 等沈昤初从洗手间出来时,茶楼玻璃窗外对面的店里已经没有了那对伉俪的身影。而桑妤细心的注意到,她的眼睛红红的,似乎哭过。 她心里一咯噔,难道…… 她甩了甩头,不敢深想下去。也许,是她想多了吧。 “一会儿咱们去看电影?我听说有个很不错的爱情片刚上映。”沐影儿没注意到沈昤初的反常,她拿出镜子补了补妆,兴致勃勃的提议。 沈昤初摇了摇头,“不了,我还要回去赶稿。” 沐影儿泄了气,“你真没劲。” 桑妤笑着推她一把,“你也是,大好的春光,不约个男神出去踏踏青赏赏花,干嘛跟我们两女人耗一起啊?你见过电影院里有三个女人一起看爱情片的吗?” 沐影儿白她一眼,“你还说呢,你有男神,怎么也不出去踏踏青赏赏花啊?干嘛耽误我们两女人泡男神的机会?” 桑妤:“……” 沈昤初起身,“我先走了。” 沐影儿忙道,“我开车来的,送你吧?” 沈昤初的车今天限号。 “不了,”她摇头,“我打车好了。也不远。” “那好吧,”沐影儿道,“有时间我们再约。” “嗯。”沈昤初朝她们笑笑,“走了。” 看着她下楼的背影,沐影儿用肩膀碰了碰桑妤的手臂,“哎,你有没有发现今天初初有点不太对劲?” 是有点不对劲,自看到霍允之两夫妻之后。 但她只是笑了笑,道,“哪有?你多想了吧?” “是吗?”沐影儿耸了耸肩,两人一起往外走。 “哎,”桑妤边走边故意说,“要不咱俩一起去看那爱情动作片?”转移她的注意力。 沐影儿鄙夷的看她一眼,“你行了吧。是爱情片,不是爱情动作片。瞧瞧你那春心荡漾的样子,脑子里成天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桑妤哈哈一笑。 沐影儿饶有兴趣的凑过身来,“怎么,你们家容先生满足不了你啊?害得你到了要看爱情动作片解馋的地步了?” “去你丫的。”桑妤笑骂,脸一下子红了个彻底。 沐影儿大笑。四月清亮的阳光下,两个女孩子笑得明媚如花。 不远处的一辆捷豹xk敞篷跑车里,容楚微微眯起了狭长的凤眼。 他对女人向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虽然那天晚上沐影儿化了烟熏妆,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个和桑妤站在一起笑得灿烂的女子,和那天晚上的是同一个人。更何况,他还听过她的声音。 她居然跟容臻的老婆是好朋友?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 男人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道猎人见到满意的猎物一样的目光。 “楚少。”副驾上的艳丽女子嗲嗲的靠过来,“你在看什么呀?” “没什么宝贝。”男人轻浮的摸了一把女子的脸蛋,重新发动了车子。 …… 和沐影儿散了之后,桑妤给沈昤初打了个电话:“初初,你没事吧?” 沈昤初的嗓子听起来干干的,“没事啊,我挺好的。” 她强颜欢笑,桑妤也没有戳穿。只道,“没事就好。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别太拼命了,不能因为赶稿把自己个儿的身体赶垮了。” “知道了管家婆。你在哪儿呢?真和影儿去看电影了?” “没有。”桑妤道,“我在车上呢。” 沈昤初道,“又打车呢?” 桑妤苦笑,“不打车,难道长翅膀飞回去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也该买个车了。现在的车子也不贵,几万块的都有,你干嘛不买一个?出门老是打车的,多不方便。” 桑妤喃喃的,“买车啊?” “是啊,”沈昤初道,“你要是缺钱的话,跟我说一声,我拿给你,我这要是不够,还有影儿呢。都是好朋友,好闺蜜,你也别不好意思开口。” 说实话,她还真不好意思开口。她其实驾照早就考得了,只是最近因为出国旅游了好几次的缘故,囊中有些羞涩了,而且她的工作又不用常出门,所以才迟迟没有买车的打算。 但现在容家桑家两头跑,老打车也不是个事,她又不想让容宅的司机送,一举一动的让容家的人知道,让人知道自己的行踪,本来也有点买车的念头了,听了沈昤初的话,她的心思更活络了。 她笑了笑,道,“要不,我考虑一下?” 沈昤初道,“嗯,买的时候叫上我,我给你参考。不用买太好的车,咱是普通老百姓,也消费不起,油价那么贵。买个一般的就成,奇瑞,比亚迪都行,几万块,也不贵。牌照你也不用担心,让影儿给你想办法,再不济不是还有容臻嘛,虽然是挂名老公,但这点忙他总不至于不帮的吧?” 沈昤初自己开的就是一辆红色的奇瑞qq,样子挺漂亮,也不贵。 两人又聊了几句,挂断电话后,桑妤直接去了附近的车行。 她没有叫沐影儿和沈昤初陪着,就是怕到时她们直接帮她刷卡,这样又要欠她们一笔人情。越是好朋友,她才越不想麻烦她们。 不过她现在手头没有那么多的钱,只能在五六万块的车子间徘徊。可选来选去,总也拿不定主意。 车型好看的,又担心安全性能。耗油量少的,车型又不好看。安全性能好的,耗油量又少,而且车型还好看的,又动辄几十万上百万。唉,还真是不好选啊。总之一句话,穷人万般难。 桑妤一时有些踟蹰。 就在她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车行老板娘从外面回来,路过她的身边,不甚在意的扫了她一眼,忽然又像被惊蛰了一样,转过身来,又多看了她两眼,最后,才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你是,容家的大少夫人?” 桑妤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儿还有人认出了她。看到周围数道目光随着车行老板娘的声音全都包围了过来,各个带着探究惊疑的意思,她浑身有些不自在,于是断然否认,“不是,你认错人了。” 容家少夫人连个几万块的车都买不起,说出去她怕丢容臻的脸。更何况,她向来不喜欢处于焦点中心,尤其是被人当猴子一样的观摩,所以,多一事不如省一事,她要是承认自己是容家的大少夫人,今儿这个车恐怕也是买不成了的。 “不是啊?”老板娘似乎有些不相信。 容大少宣布结婚的那次酒会,她有幸跟丈夫一起出席,因而见过容家大少夫人一面。面前这个女子虽然穿着打扮很普通,少了几分贵气,但那眉眼,跟气质,跟容家大少夫人还真是有八分相似。 迎着她怀疑的目光,桑妤微微一笑,硬着头皮道,“我真不是什么容家少夫人,您肯定是认错人了。再说了,容家少夫人会买这么便宜的车吗?” 老板娘看了看她旁边的那辆白色的大众polo,想想也是,容家的少夫人,怎么可能买这么便宜的车,最起码也是玛莎拉蒂级别的吧? 于是笑了笑,道,“抱歉,看来是我认错人了。您继续。”说着示意销售小姐继续跟进。 桑妤若无其事的笑笑,对销售小姐道,“就这辆吧,我先试驾一下。” “好的。”销售小姐赶紧安排试驾。 老板娘走进办公室,越琢磨越觉得刚才那位小姐就是容家少夫人。她做生意这么多年,阅人无数,记性非常好,从来就没有认错过人,这一点,她绝对相信自己的眼光。 所以,一杯水还没喝完,她赶紧给自家老公打了个电话:“喂,老陈啊,你猜我刚刚在咱家的车行里看到谁了?” “谁啊?” “容家大少夫人。” “是吗?”那头立刻兴奋了起来,“她来咱车行买车了?买的什么豪车?玛莎拉蒂还是兰博基尼?”容家大少夫人,这可是贵客呀。 “不是玛莎拉蒂,也不是兰博基尼。”老板娘泄气的道,“是大众polo。” “你开什么玩笑?”那头显然不相信。 “我没开玩笑,是真的。” “那就是你看错了,根本不是容家少夫人。”容家少夫人怎么可能开大众polo?说出去谁信啊? “我没看错,真的是容家少夫人。”老板娘急了,“你不信的话,我出去拍个照片传给你看。” 然后老板娘迅速的跑到外面,偷偷的将桑妤正要拉开车门进驾驶室试驾的照片给拍了下来,微信传给了老公。 那头,老陈看到这张照片,也无语了。“好像还真的是容家大少夫人呢。” 老板娘道,“我就说嘛,我不会认错人的。” 她的目光穿过落地的透明玻璃往外看去,桑妤正将车缓缓的开出车行,工作人员坐在副驾的位置上,陪同她一起试驾,两人正有说有笑的样子,丝毫也看不出来丝毫豪门大少***架子。 老板娘又有些疑惑了,难道真是我认错人了? 西郊,高尔夫球场。 绿茵场上,容臻手里的球杆潇洒一挥,小白球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稳稳的落入洞中。 “好。”周围响起一片喝彩声。 “容总好球技。”一起过来打球的合作公司的总裁由衷的佩服。 容臻微微一笑,“胡总过奖了。” 他身姿矫健,玉树临风,即便是穿着休闲的球衣,依然掩盖不住浑身散发出来的贵气,引得场上其他来打球的女眷们的目光频频光顾。 两家公司刚签了一份重要合同,胡总提议过来打球,这是应酬,他不好不来。陪同的,还有各自的特别助理以及公司的一些高级管理层。 太阳有点大,几人把手里的球杆交给球童,去茶室里喝茶。 球场老板陈总满脸笑容的迎了上来打招呼:“容总,胡总。” 容臻点点头,几人坐定,陈总作陪,命职员将球场最好的茶拿了过来,并亲自给两位尊贵的客人泡茶。 几人闲聊着,陈总笑着道,“容总,上次在酒会上见到尊夫人后,我太太就一直仰慕夫人的风采,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幸跟夫人认识认识?” 容臻微微一笑,“有机会吧。她最近比较忙。” 陈总点头,想说什么,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想了想,还是决定旁敲侧击问一下,“听说尊夫人最近想换车?” 要是确定了今天到自家车上里买车的那名女子就是容家少夫人的话,他得赶紧打电话给老婆,让她好生招待着,那可是贵客啊。 容臻眸光一闪,“陈总何出此言?” 这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提到桑妤,更不会无缘无故的问桑妤是不是想换车。他忽然提到他太太,又提到了换车,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桑妤去了他太太的车行。 是去买车吗?正好被陈太太认出来了? 他心思活络,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恰好这个时候有电话进来,他起身做个手势,“抱歉,接个电话。”然后往外走。 接完电话后,他并没有回到茶室,而是叫了秦昊过去,附耳了几句。 秦昊点头,很快离开。 容臻这才回到茶室,微笑着对陈总道,“陈总怎么知道我太太最近想换车?” 陈总心里一定,果然,老婆没有认错人,出现在他们家车行里的,正是容家少夫人。他笑了笑,道,“是这样,车行最近来了几款新车,都是限量版的,不知道尊夫人有没有兴趣?” 容臻不置可否,只笑笑道,“这种事情,我只凭她喜好。” 胡总在旁调侃,“容总果然是疼老婆的典范啊。” 容臻语调轻松,“疼老婆的才是好男人嘛,对不对?”<b 084 想要进一步的了解她 084 想要进一步的了解她 车行。 桑妤试驾完了那款大众polo,感觉还不错,打定主意准备买这辆时,老板娘忽然匆匆从办公区出来,“桑小姐,我们车行最近新到了几款新车的画报,车型漂亮,安全性能也好,更重要的是,适合女人开,桑小姐不如随我去看一看宣传画册,有没有中意的?” 既然人家容大少夫人是微服私访,不承认自己的身份,那么她也不好再戳穿她的身份,于是顺水推舟,装作不知的样子,热心推荐几款豪车。 桑妤本想拒绝,毕竟她看了也是白看,又买不起。刚想拒绝,就见老板娘超乎异常的热情道,“没事,先看看吧,没有中意的也没关系的,就当是交个朋友,下次有机会帮我介绍其他的客户就好了。” 桑妤这时已经基本上可以肯定,老板娘一定是认出她来了,但生意场上的人都是人精,人家是没有戳穿自己而已。不好再推却,她只得跟着老板娘来到了办公区,任凭她热心的给自己递上精美大气的宣传画报。 果然都是豪车,光看图片就已经有了想买的冲动。 可惜,囊中羞涩。容臻给的那张支票,她又不想动。所以,真的只是过过眼瘾了。“抱歉老板娘,这些车我真买不起。” 老板娘眼里闪过一抹异样,随即又热情的道,“那要不,你再看看这些车?”说着又递过来一本宣传画报。 这里面的车才几十万,比刚才那些便宜多了。桑妤随便翻了一页,就被其中一款车型给吸引住了。 那是宝马旗下的一辆红色mini cooper,排量不大但动力强劲,中控台很具有未来感,内饰也还不错,很拉风,很适合女士开。 但是价格…… 桑妤心里叹了口气,二十多万呢。 老板娘看她很喜欢的样子,忙道,“要不,去试驾一下?我们正好有现车。” 桑妤迟疑了一下,“好吧。”大不了分期付款,总会还清的。 一圈试驾下来,她很满意。 “就这辆吧。”回到车行,她咬咬牙,下定了决心。 “好的。”销售人员也很开心,毕竟又有提成拿了。 桑妤刚想问能不能分期付款,老板娘亲自将车钥匙送到了她的手上,“桑小姐,您的车资已经有人付了。” 桑妤惊讶,“有人帮我付了?” 老板娘笑意吟吟,“是的,一位姓秦的先生付的,款项已经打到车行账面上了。” 姓秦?桑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不认识什么姓秦的有钱的朋友啊? 刚把车开出车行,手机铃声响起。 她戴上耳麦,“喂?” 是容臻磁性好听的声音,“车提出来了吗?” 桑妤顿时就明白了,“我买车的钱是你让秦特助打过来的?” 容臻笑笑,“你喜欢就好。” 桑妤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你怎么知道我要买车?”而且还知道她在哪家车行买。 容臻没有回答,只叮嘱道,“注意安全,开慢点。” “谢谢。”新手上路,她也不敢开得太快。 结束通话,桑妤又分别给沐影儿和沈昤初打了电话,告诉了她们她买车的事,然后才小心的开着车回家。 晚上容臻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桑妤躺在床头,手里握着一本书。 容臻随手将外套脱下来挂在落地衣架上,“这么晚了还没睡?” 桑妤道,“我在等你。” 容臻挑眉,“等我?” “嗯。”她掀开被子下来,“我应该跟你说一声谢谢。” 容臻无奈,“就为了说句谢谢?” “还有这个。”桑妤从书里抽出一张纸递给他。 容臻诧异,“借条?” “嗯。”桑妤道,“那些钱就当是我借你的,我会还的。不过手头没那么多,我只能慢慢还了。” 容臻有些哭笑不得,他扬了扬手里的借条,“至于吗?” “至于。”桑妤认真的道,“我不太喜欢欠人人情。” 容臻无奈,“我们不是夫妻吗?这点小钱……” 桑妤打断他,“是协议夫妻。你该给我的,已经给了,我不想占你便宜。” 容臻愣了愣,耸肩,“那好吧。等你有了钱再还好了,我不着急。” 桑妤松了口气。她不是个贪心的人,至少,不想给他留下坏印象。 容臻随手把借条放到抽屉里,“我去洗澡,你先睡吧。” 桑妤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点头,“好。” 等容臻从浴室出来时,发现她并没有睡着,而是穿着睡衣坐在沙发里发呆。 他用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短发,挑眉道,“怎么了?” 看这架势,似乎还有话要跟他说? 桑妤起身,“我……”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容臻将头发擦干,给自己倒了杯水,坐过来,“有话要问我?” 桑妤咬咬唇,“你跟你二妈,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容臻眸光深邃的看她,“此话怎讲?” 本就不是扭扭捏捏的性子,更何况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于是桑妤索性敞开了说,“进门宴那天晚上的事,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做。” 容臻扶额,“敢情你这半个月纠结的就是这个?” 桑妤也知道这事过去这么久了,她现在再来问是有点不妥,但是,不解开心里的疑团,她不舒服。容芳毕竟是他的妹妹,他没有必要赶尽杀绝吧?他这么做,难道仅仅是因为答应过帮她摆平容芳和罗子越,所以才把他们给赶出去的? 她不好意思的道,“我其实早就想问了,但你最近实在是太忙了,不敢打扰你。” 容臻好笑道,“所以你憋了这么久?” 桑妤神情讪讪的,但目光明亮的看着他,显然很想知道答案。 容臻淡淡一笑,背靠在沙发上,一副轻松的样子,“做错了事,就应该受到惩罚,不是吗?” 桑妤对他这个回答有些失望,她更倾向于这是他们容家人之间的内斗。 “只是这样?” 容臻眸光深邃,“不然你以为呢?我和二妈有过节?所以借着你的名义,报复她的女儿?” 桑妤被他勘破心思,微微有些尴尬。 容臻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索性道,“还有什么问题,一并问出来吧,看看我能不能为你解惑。” 他都这么说了,桑妤也就不跟他绕弯子了,“当初你说让我做你的挂名妻子的目的,是因为你不想跟白家联姻,但是你明明有充分的理由拒绝的,不是吗?” 其实那天晚上,当他拿出那份有关白市长贪污**收受贿赂的证据时,她就已经在怀疑了。而且事实也证明,容家的叔爷叔公他们看到那份证据后,放弃了让他联姻的想法,那么为什么,他还要跟她做挂名夫妻呢? 容臻淡淡道,“这个原因很简单,没了白家,他们还会打其他家族的注意。只要我一天不结婚,他们就一天不会放弃的。” 桑妤道,“可是,为什么是一年?”难道一年后,他们就不逼着他联姻了? 容臻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父亲的病很严重,医生说他只剩下一年的时间了。” 桑妤恍然。原来是这样。 一年后,容父过世,容臻会正式接手容家家主之位,那时,他不会再受任何人的钳制,也就没有人能逼着他做任何决定了。 “对不起。”她歉疚的道,没想到会引起容父重病的话题。 “没关系。”容臻道,“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桑妤摇头,“没有了。”她其实很想问当初巴黎的追杀是怎么回事,但是又觉得这个问题很突兀,跟她也没什么关系,不好开口,所以也就放弃了。 “嗯。”容臻点头,“那么,去睡吧。” “你不睡吗?”桑妤问。 容臻道,“我还有点事要去书房处理一下。” 桑妤本想叮嘱点什么,又觉得矫情,于是哦了一声,回到床上。 片刻后,她听到容臻关灯的声音,然后,他的脚步声出了房间。 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不知道过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身侧一沉,男人熟悉的气息袭来,她闭着眼睛,唇角勾起一朵安心的笑容。 “晚安。”她呢喃着,这才沉沉睡去。 留下容臻,怔怔的侧过身,盯着她娇美的睡颜看了许久。 她一直都在等他吗? 第二天早上被生物钟憋醒时,桑妤意外的发现自己的睡相很规矩,没有踢被子,也没有滚到容臻的怀里把他当大白给抱着,而是很乖的躺在自己的被子里没有逾矩,这让她很欣慰。 要知道每天早上醒来时被一个硬物在后面顶着的滋味,是很尴尬很很不好受的哇。 她蹑手蹑脚的下床,没有发现身后男人睁开的眼睛里一片清明。 吃完早餐,容臻去上班,桑妤把公文包递给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男人挑眉,戏谑道,“又想到新问题了?” “没有。”桑妤囧了囧,“只是想问你一下,今天忙不忙。” 容臻想了想,“上午有个生意要谈,下午公司有个重要会议。你有事?” 桑妤忙道,“没事,就是随口问一下。” 他这么忙,她哪里好意思打扰。 容臻点点头,这时李烈已经将车开了过来,他朝她挥挥手,弯腰进了车子。 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缓缓开走,桑妤怔怔的站在原地,站了好久。 随后,她也将车开出了容家。 她去了一趟首饰店,取前几天订好的戒指,又去了一趟花店,买了一束康乃馨,然后才驱车回桑家。 桑母看到女儿又回来了,顿时紧张起来,“闺女,你实话告诉妈,你是不是跟容家闹了什么不愉快?”不然怎么最近老往娘家跑? “哪有?您想多了。”桑妤笑着将花递到母亲怀里,“康乃馨,送给最伟大的母亲。” 桑母接过花,心疼道,“好好的,买什么花啊,浪费钱。” 桑妤一听就知道母亲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她无奈的摇摇头,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走到母亲的面前打开,里面是一枚璀璨夺目的钻戒。 “妈,这也是我孝敬您的,”桑妤笑着道,“看看喜欢吗?” “戒指?”桑母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她早年结婚的时候,夫家很穷,根本买不起结婚戒指。后来,老公跟了一个有钱的女人跑了,她一个人拉拔着女儿长大,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没想过要另外找个人再婚。钻戒,也就更加不敢想了。 桑妤感念母亲这些年的不易,发过誓,等她有钱了,她一定要给母亲买一枚钻戒,弥补她的遗憾。现在,她做到了,她买戒指的钱都是用她自己这些年攒下的,容臻给的那张支票,她现在都还压在化妆盒里,没有在上面填数字。 “喜欢。”桑母抹着泪,心里感慨万分。 桑妤道,“妈,我给您戴上。” 桑母道,“好。” 桑妤取出戒指,轻轻的给母亲戴上,戒指是定做的,大小很合适,戴在桑母的手上也很漂亮。虽然她的手因为常年的劳累变得苍老。 “真好看。”她忍着泪,笑着说。 桑母心疼道,“闺女啊,很贵吧?” “不贵。”桑妤轻轻摇头,“比起妈妈付出的,一点也不贵。” 桑母嘴里责怪着,“以后别乱花钱了,你有这份心就好了,妈妈就已经很满足了。”心里,却很欣慰。 女儿真的长大了,知道心疼母亲了。 桑妤轻轻的抱住了母亲,“妈,生日快乐。” 桑母愣了愣,这才想起今天是她的生日。 女儿送她戒指,她还以为是为了哄她开心,原来…… “好闺女。”她摸了摸女儿的脸,眼里闪烁着泪花,“这个生日礼物,妈妈很喜欢。” 桑妤的笑,便如水晕一样的荡漾开来。 …… 公司开完高层会议,已是下午五点。 容臻看了看时间,想起早上离开时桑妤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想了想,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但打了两遍,她都没接。 不知道是太忙顾不上接,还是手机没在身边没听到。 将手机扔到一旁,他仰躺在大班椅里,深邃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 他似乎,除了知道他的这位挂名妻子是他妹夫的前女友之外,其他的,还一无所知。或者说,并没有刻意的去调查过。 忽然就起了想要进一步了解她的冲动。 于是,迅速的上,在搜索框里输入了几个关键词。 然后,打开其中的一个址,出来一个清爽的页面。 是桑妤的微博。 用的是她自己的插画做背景,很干净雅致。 博文也不少,容臻一路浏览了下去。 她喜欢在微博上放一些她的插画,风景,美女图都有,而且她偏爱海棠,画了很多张海棠春睡美人图。也会有一些旅行散记,风趣幽默的文字,记录着旅途上的点滴,一如她的人,才华横溢,灵气逼人。 一个小时前,她上传了新的博文,是一张她和桑母脸贴着脸笑得灿烂的照片,配着一行文字:亲爱的陈女士,生日快乐。 容臻眉峰一挑,今天是桑母的生日? 难怪她早上吞吞吐吐的样子,应该是想让他陪她一起给桑母过生日的吧? 深邃的眸中掠过一抹异色,容臻忽然摁了内线铃,“秦特助,进来一下。” 秦昊很快敲门进来,“总裁。” 容臻道,“你去一趟聚宝斋,替我买点东西。” 聚宝斋是容城最大的珠宝首饰店。 “好的容总。”秦昊领命而去。 …… 桑妤没想到容臻竟然会过来。 所以,当她打开院门,看到那抹颀长峻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惊讶得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怎么,不欢迎?”容臻笑着问。 “啊,”桑妤终于反应过来,忙不迭的道,“欢迎欢迎,当然欢迎。” 容臻笑笑,走进小院。“我给你打了电话,你没接。” 桑妤摸出手机看,果然有未接电话。 “抱歉,我没听到。”她不好意思道。 桑母看到女婿过来,也是非常诧异,“容臻?” “您好。”容臻微微弯身,然后从李烈手里取过那个包装精美的礼品袋,双手恭谨的送到桑母的面前,道,“不知道今天是您的生日,所以,准备不周,这点小礼物,还请您收下。” 桑母推脱着道,“人来就好了,还带这么礼物?我年纪一大把了,也用不了这么名贵的东西。”” 容臻道,“只是一点小意思而已。” “那好吧,那我就收下了。” 出于对送礼人的尊重,桑母当场打开了盒子,只见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只通体翠绿的翡翠镯子。她即便是再没有见过世面,也是一眼就能看出这镯子价值不菲的。当下吓了一跳,忙将盒子合上,推了回去,一迭连声的道,“不行不行,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桑妤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容臻出手竟如此大方。 这个翡翠镯子,至少得好几十万。 容臻似乎没料到自己送出去的礼还有退回来的时候,怔了怔后,他道,“只是一只镯子而已,也不是什么太贵重的东西,请您收下吧,就当是我孝敬您的。” “不行不行,我不能收。”桑母连连摆手。 容臻有些无奈的看了看桑妤。 一个不肯收,一个执意要送,推脱了许久。桑妤怕场面尴尬,便替母亲收了下来,“妈,这也是容臻的一点心意,您就收下好了。” 桑母这才对容臻道,“那好吧,那我就谢谢你了,让你破费了。” 容臻微微一笑,“应该的。” 女婿这么忙,还抽出时间过来给自己过生日,桑母由衷的高兴。原本她还以为女儿女婿吵架了,所以这段时间桑妤才老是往家里跑,现在看来,小两口并没有发生一些不愉快,所以,桑母感到很欣慰。 晚餐在酒店吃,容臻早就叫秦昊订好了位子。 酒店是六星级的,桑母还是第一次来这么高档的地方吃饭,不免有些局促。好在容臻语气温和,态度谦逊,没有丝毫有钱人家公子哥儿的纨绔之气,女儿又体贴周到,桑母很快也消除了紧张,三人有说又笑的上楼。 很雅致的临水包间,古色古香,低调中透着奢华。 只是,刚到包间门口,就发现房间已被人占了。 ----------怎么没人留言?给点更新的动力呀。< 085 goodbye kiss 085 goodbye kiss 早于他们先到一步包间的,是一对母女,神色倨傲,打扮得珠光宝气。 年轻的少女更是态度嚣张,“喂,这雅间我们已经要了,你们进来干吗?” 桑妤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容臻。 容臻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脸色微微一沉,懒得跟人废话,直接让领他们来的服务生叫来经理,冷着脸问,“怎么回事?” 经理顿时暗暗叫苦,忙不迭的道歉,“对不起容先生,是我们酒店的问题,前台登记错了预约房间。我刚才已经查过了,的确是您先订的房间……”他为难的看了看那对已经点好餐的母女,“要不,我给您换一间?” 桑母正要息事宁人,容臻的脸色更冷了,“很抱歉,今天是我岳母的生日,我不想让她老人家不开心。而且她老人家很喜欢这个房间,麻烦你请她们出去。” 她们,自然是指的那对母女。 一听这话,那对母女不干了。中年贵妇还好,只是脸露不郁,那个女儿却直接拍起了桌子,“喂,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就敢跟我们抢房间?小心我一句话,就让你滚出容城……”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桑妤噗嗤一声就笑出了声来。 少女登时大怒,手指都快指到桑妤的鼻子上来了,“你笑什么?” 桑妤耸肩,“没什么,只是觉得好笑而已。” 经理额头的汗都下来了,容大少他得罪不起,可那一对,他也得罪不起啊。正擦着汗,桑母道,“要不算了,咱们换个房间吧。” 只是吃顿饭,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吃,哪儿都一样。没必要为了一个包间大动干戈,而且她也不想因为她让容臻跟人伤了和气。 桑妤原本也无所谓,但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妈。”她拉了拉母亲的手,道,“我就喜欢在这儿吃。咱们就在这儿吃。”她冷声道,“凭什么咱们定的房间,要让给别人?” 那少女大怒,“这也是我们定的房间,凭什么让给你们?” 桑妤不理她,径直对经理道,“这是你们酒店的失职,劳驾尽快给我们解决。” 经理硬着头皮对那对母女道,“曾夫人,曾小姐,这个包间确实是容总先预定下的,是我们酒店的失误,又把房间预定给你们了,我在这里代酒店向你们道歉,麻烦二位通融一下,换个包间好吗?几位今晚的消费,我们酒店一律全免,你们看怎么样?” “不行。”曾小姐倨傲道,“他们有钱,我们也有钱,又不是付不起帐,干嘛要换房间?你一个小小的酒店经理,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这么说话?” 这风度,这教养,真是让桑妤叹为观止。 经理擦着汗,继续跟她们交涉,这时容臻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刚要掏出手机,准备打个电话,走廊那头有人一边打电话一边走了过来。 听到这个声音,容臻诧异的挑了挑眉。 新上任的曾不凡市长这时已走到了包间门口,看到容臻,愣了一下,忙结束了通话,朝他伸出了手,哈哈笑道,“容总,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怎么,你也来这里吃饭?” 容臻大致已经猜到屋里那对母女跟他是什么关系了,他不冷不热的跟他回握了一下手,淡淡一笑,道,“原来是曾市长的夫人和千金啊。既然这样,我们就把包间让出来好了。经理,给我们换一个房间吧。” 曾不凡愣了一下,问他老婆,“怎么回事?” 他老婆大概是没想到他对这个容总这么客气,可见对方来头不小,不由有些慌了,支支吾吾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经理忙上前,解释了一番,曾不凡一听就朝他女儿斥责开了,“胡闹。怎么能这么任性没礼貌?”说着赶紧朝容臻道歉,“抱歉容总,是拙荆和小女过分了。这个包间既然是你先预定的,自然应该给你,我们这就换个房间。”又对经理道,“今天晚上容总这边的消费,都记我账上。”又对容臻道,“当是赔罪了,还请容总不要介意。” 对方好歹也是一市之长,之前又有过交情,此时他一迭连声的道歉,容臻哪有不给他面子之理?当下笑道,“哪能让曾市长破费?按说曾夫人和曾小姐喜欢这包间,容某理应谦让才对,但今天是容某岳母生日,容某实在不想让老人家不开心,所以只好得罪了。改天我亲自登门拜访,就当是赔礼了,如何?” 曾不凡哈哈一笑,“容总说哪里话,既然是贵岳母生日,长者为尊,我们做晚辈的,哪里还有二话。”说着转向桑妤和桑母,“这二位想必就是容少夫人和少夫人的母亲了吧?”又对桑母欠身,“老人家,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其实他比桑母小不了几岁,桑母不免有点意外,“借您吉言。” 桑妤扶着母亲,不卑不亢,“谢谢曾市长,也祝您一家三口用餐愉快。” “好好,”曾不凡打个哈哈,“那就不打扰你们用餐了,容总,改天再联络。” 容臻笑笑,“再联络。” 曾不凡便带着妻女离开了。 到了新换的包间,曾玉娇不满的道,“爸,刚才那是谁啊,你干嘛跟他那么客气?您可是一市之长……” “闭嘴。”曾不凡叱道,“都是你妈把你惯得,骄纵任性。什么人你都得罪啊?刚才那可是容家的大少爷容臻,你爸这个市长的位置,还是他帮忙给弄到手的,以后见了容家人,客气点,别给我摆大小姐架子。” 曾玉娇不敢说话了。容家的大名,她是听过的。 曾不凡又转向老婆,“你也是,玉娇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咱们初来乍到的,凡事要低调,脚跟还没站稳呢,摆什么谱?容城这个地方,水深着呢,稍有不慎就得栽进去。白清明是怎么下台的,你忘了?要没有容臻那份证据,他能那么快落马?我又能这么轻易捞到这个肥差?” 曾夫人讪讪的,“行了,当着女儿的面,少说两句。” 看着自己上不得台面的妻子和女儿,再想想刚才容家少夫人落落大方进退自如的样子,曾不凡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临水雅间,不愉快的小插曲过后,用餐的气氛倒也融洽。 桑母想到刚才连一市之长都要卖女婿几分面子,不由得对容臻又多了几分佩服之情。女婿有这么大的能耐,她自然是十分高兴的。更何况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爱,席间,她不停的给容臻夹菜,不停的让他多吃点,看他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欢喜,甚至都忘了这顿饭到底谁才是主角了。 挂名岳母的热情,让容臻有些招架不住,看着面前盘子里堆积如山的菜,他无奈的朝桑妤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桑妤暗暗发笑,没想到在商场上呼风唤雨,连市长都要给他三分薄面的容家大少爷,竟然还有对一个老太太奈何不得的时候。 “妈——”她拖着长长的嗓音,不满的道,“您这偏心得太明显了哈,我才是您的亲闺女呢,你怎么不给我夹一筷子菜?” 桑母横她一眼,“你自己有手,不会夹啊?” 桑妤撇嘴,“那您女婿就没有手了?您看看他面前那堆小山,您让他还怎么吃得下去?” 桑母讪讪的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就你事多。”也就不好意思再给容臻夹菜了。 容臻下意识松了口气,朝桑妤投去感激的一瞥。 桑妤闷笑,低着头扒饭。 饭桌上的气氛很融洽,容臻微笑着看着桑妤母女俩逗趣的画面,深邃如海的眸子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他有多久没有感受到亲情的温暖了?好像自母亲过世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吧?今天晚上的这顿饭,注定是一顿让人百感交集的饭。 如果母亲还在…… 可惜,故去的,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晚上他们在桑家留宿。 桑母给他们铺好了新被褥,新枕巾,叮嘱他们早点休息,然后下楼了。 桑妤看看自己的单人床,有点发愁。 容臻洗完澡出来,看到她对着床发呆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桑妤叹气,“床这么小,这可怎么睡?” 她咬了咬唇,道,“要不,我去跟我妈挤挤?” 容臻挑眉,“你确定你妈会同意?” 桑妤泄了气。 容臻道,“要不,我睡地上?” 桑妤道,“那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容臻笑笑,“给我打个地铺就行。” 也只能这样了。桑妤叹口气,抱了褥子往地上铺。好在是二楼,没有地气,又是木地板,她又用抹布擦了一遍又一遍,先铺上一层席子,再铺上褥子,又把厚的被子给了他,这才感觉稍稍好了点。 两人一个床上一个床下的躺下,但谁都睡不着。 桑妤问容臻,“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妈妈的生日?” 容臻笑笑,“保密。” 桑妤撇撇嘴,但不可否认,他能过来,她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她也看得出,母亲也挺高兴。刚才容臻去洗澡的时候,母亲还拉着她问他们婚后有没有采取避孕措施,她还等着抱外孙呢。 想到这里,桑妤不禁脸颊一红。 看来注定是要让母亲失望了。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了?”容臻问。 “没什么。”桑妤答。 片刻又道,“其实你真的没必要买那么贵重的礼物的。”毕竟他们只是假夫妻,一年之后各不相干,她不想欠他太多人情。 容臻却只是沉默了片刻,才淡淡的道:“睡吧。” “嗯。”她应,勉强自己闭上了眼睛。 半夜却忽然刮起了大风,夹杂着电闪雷鸣。很快,豆大的雨点啪啪的打在窗户玻璃上,天地间很快变成了一片汪洋。 桑妤做了个噩梦。 梦里,她一个人在宽阔无垠没有人烟的旷野里奔跑着,气喘吁吁,汗如雨下,跑得近乎虚脱了。前方没有房屋,也没有任何的建筑,看不到人,更看不到光亮。四面都是呼呼的风,周围都是诡异的气息,天边的乌云黑压压的,压得人心里沉甸甸的,几欲窒息。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嘶吼,她回过头,惊恐的看到一头野狼奋力的撒开四脚,欢叫着,嘶吼着,疯了似的朝她追了上来。她想逃命,全身却已耗尽了力气,再也挪不动半步;她想叫救命,奈何嗓子却像哑了一样,发不出一丝声音。 野狼红着眼睛,嚎叫着朝她扑了过来。扑至眼前时,却变成了一张人脸,表情邪逆,目光森然。此刻,那张脸五官扭曲,他阴森森的朝她笑着,伸出尖利的獠牙,迎面向她扑了过来…… 是罗子越! 她凄厉的尖叫一声,费尽全力,翻身跃起。惊魂未定之下,这才发觉自己坐在床上,全身都已被汗水湿透。 床头灯啪的一声被摁亮,随即,一道温热熟悉的气息向她袭来,“桑妤,怎么了?” 男人磁性的声音夹杂着担忧,桑妤想也不想就投入到了容臻的怀抱里。“我做了个噩梦。”她躲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 “别怕,只是个梦而已。”他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背,柔声安慰。 桑妤不敢闭眼,她怕一闭眼,就能看到罗子越那张狰狞扭曲的脸。怎么会梦到他?好端端的,怎么会梦到他?而且,还是那么的可怖?她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更深的往容臻怀里缩去,企图寻找温暖。 “没事了,不怕。”容臻抱着她发抖的身子,眉心蹙起。到底做了怎样的噩梦,竟然会吓成这样?“放轻松,别害怕,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梦而已,没事的,有我在。” 有我在三个字,奇异的安抚了桑妤的心。缩在他宽阔的胸膛里,她颤抖的身子慢慢的平静了下来。最后,在他如催眠一样的声音里,她缓缓的再次沉入了梦乡。 这一次,她没有再做噩梦。而容臻就那么抱着她,一直不敢松手。因为他一松手,她就会在睡梦之中下意识的揪住他的衣服,不让他离开。最后,他不得已,只好侧着身子在她的身旁躺下,床太小,他高大的身子得不到舒展,只能憋屈的蜷曲着,将她娇小的身子抱在怀里,才勉强能睡下。 这一夜,她睡得很安稳,而他却苦不堪言。一则因为不敢动,怕一动就掉下床去,二则,怀里搂着一具活色生香的娇软**,不能碰,也不能动,小腹处紧绷如铁,涨得实在难受。 就这么度时如年,耳边听着风声雨声敲打着窗棂,一夜无眠。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实在熬不过去,终于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风停雨歇,院子里吹落了一地的残红。 怀里早已空了。他伸了伸有些发麻的手脚,穿衣起床。 洗漱完下楼,桑妤正帮着母亲把早餐端上桌,听到楼梯的动静,抬头笑了笑,“起来了?” 容臻点头,“早。” 桑妤抿唇,“不早了,快八点了。” 容臻晒然。 桑母从厨房里出来,招呼着,“来,吃早餐吧。” “谢谢。”容臻颔首,坐到桌子旁。 很传统的中国式早点,油条,豆浆,稀饭,包子。 桑母关切的问,“怎么样,还吃得惯吗?” 容臻笑笑,“挺好的。” 桑母松了口气,她知道大户人家的早餐也多式多样,就怕他不适应。 吃完早餐,容臻的司机李烈已经将车开了过来。他去公司,桑妤回容家。 临上车前,桑妤叮嘱李烈,“开慢点,昨晚容总没休息好。” 他慢慢开的话,容臻还可以在车上补一下眠。 但李烈却完全会错了意。他愣了一下,开始浮想联翩。 没休息好?敢情昨晚战况激烈啊。难道老板跟桑小姐假戏真做了? 容臻似乎也愣了一下,他看了桑妤一眼,唇角慢慢的浮起了一抹促狭的笑意来。 桑妤大抵也意识到自己说了让人误会的话,于是脸噌的一下就红了。“那个,你别误会。”她赶紧向李烈澄清,“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昨天晚上容总太累了,没睡好,你开慢点的话,他还可以在车上睡一觉……” 太累了?没睡好? 老板,可以啊。李烈冲容臻眨眨眼,目光里的暧昧之色更浓了。 后者若无其事的站在那儿,将他投过来的钦佩之色全盘接受。 桑妤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头,瞧她这张破嘴,说的是什么呀。什么太累了没睡好,这不明显是让人误会吗? 她结结巴巴的道,“那啥,我什么也没说。你们赶紧走吧。”然后像被火烧了屁股一样赶紧往自己的车里钻。 “容太太——”容臻忽然叫住了她,眉眼含笑,“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了?” “嗯?”桑妤愣愣的,心头因容臻的这句“容太太”而泛起了涟漪 容臻玉树临风的站在那儿,指了指自己的脸,流转的眸光里,万千风华。 “goodbye kiss。”他说。 桑妤的脸更加红了。 “这个……”她踟蹰了一下,偷偷的望了一眼钻进驾驶座的李烈。后者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 “嗯?”容臻挑眉看着她,好整以暇的样子。 桑妤脸颊绯红,踮起脚,迅速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飞快的逃进了自己的车子里,很快把车子开走。 她羞涩逃离的样子很好的取悦了容臻,于是他微微笑了起来,满足的坐进了车子。 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缓缓开走。 不远处一株参天大树下静静泊着的一辆兰博基尼里,罗子越被看到的这一幕灼痛了眼。背上还未完全痊愈的鞭伤又开始隐隐作痛,提醒着他,曾经受过的耻辱。他目光阴沉的望着劳斯莱斯幻影开走的方向,帅气的脸上爬满了狰狞。 昨天是桑母的生日,他知道。虽然桑母对他不太满意,但是前两年的这个时候,他还是会带着礼物登门道贺。桑母虽然对他的态度说不上多热情,但每每总会看在桑妤的面子上,也会跟他说几句话。 昨晚,习惯使然,他驱车来到这里,却看到容臻代替了他的位置,一家三口亲亲热热的出去就餐。他给桑母庆祝了两年的生日,每次也只能落个在家随便吃点的结果,而容臻一出现,情况就完全变了。母女俩脸上的笑刺痛了他的眼。 更刺痛他心的是,容臻昨晚竟然还留宿在了桑家。这是他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待遇。怀着嫉妒不甘的心理,他在车里守了一夜。眼睁睁的看着那扇熟悉的窗子透出暧昧的灯光,想到他们在那个他没有机会和福气睡过的床上翻yun覆yu,罗子越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刺痛难忍。 直到突然风雨大作,他不得不离开,在附近找了家旅店住下。但一夜的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一想他们或许此刻就在做那种事的样子,他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煎熬着,度时如年。 好不容易熬到清晨,不自觉的,他又驱车来到了胡同口。然后,他看到了他们吻别的那一幕。 桑妤,他眼里那个清纯可爱的女孩,那个美丽出尘气质高贵的女孩,那个他以为跟世间其他女子不同,不会受金钱奴役,不会被世俗蒙蔽的女孩,最终,还是被金钱俘获了。 是的,罗子越固执的认为,桑妤之所以这么快就嫁给了容臻,也是跟他一样,都是为了容家的钱和地位。他为了钱和势,选择了容芳,而她为了钱和势,选择了容臻。 本质上,他们都是一路人。只是她比他幸运,因为容芳去美国前,给他发了一条信息。说让他做好心理准备,等她从美国回来,就会跟他离婚。 罗子越越想越气。凭什么?她说结婚就结婚,说离婚就离婚?容家的人,谁都可以欺负他,就因为他高攀了吗?可他们也不想想,为了这桩婚姻,他失去了什么? 他放弃了心爱的女子,放弃了自己的自尊和男人的傲气,委曲求全,好不容易成为了容家人,甚至,为了容芳,不惜遭受鞭笞之苦。现在,他们说不要就不要他了?说把他踢出容家就踢出容家了?他付出了那么多,算谁的? 他不甘心。凭什么容家人谁都可以欺负他?容芳如是,容臻如是,就连桑妤也是。她以为她攀上了容臻这根高枝,就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了?不,他不会让他们如意的。 他不会让他们把幸福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之上。不会。 他得不到的,宁愿毁了,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唇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罗子越发动了引擎,兰博基尼像离弦的箭一样滑入车流。< 086 奇妙的晚上 086 奇妙的晚上 容氏大厦。顶层,总裁办公室。 容臻刚签完一份文件,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他看了看号码,示意秦昊出去。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会儿你那边应该是凌晨吧?”容臻调侃,拿着手机走到落地窗前去接。 何逸飞微醺的声音传来,“刚参加完一个派对,忽然想给你打个电话,问问你和桑小姐进展得怎么样了。” 容臻黯然,“我们俩能有什么进展。”协议夫妻的事,他并没有瞒着何逸飞。 何逸飞一听大为失望,“咳,我还以为你俩已经那啥了呢。” 容臻无语,“什么那啥?你晚上到底喝了多少?满脑子不健康的思想。” 何逸飞哈哈一笑,“也没多少,不过认识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妞,很对我胃口。改天想约上一炮。” “呃……”容臻扶额,“注意身体。” “放心,我身体好得很,夜御数女都不成问题。倒是你,”何逸飞揶揄道,“阿臻,你战斗力也太不行了吧?这么长时间还没把人拿下?还是你打算这辈子都走禁yu系路线了?人不放纵枉少年,你说你都浪费多少时间了?这种清心寡欲的日子,你还没过够?你要知道,小蝌蚪放在库里时间长了会生锈的……” 容臻:“……” 何逸飞又道,“不是我说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卫道士,守规守矩了?你真把那纸破协议当回事啊?别说她是你的药,即便不是,这么个漂亮可爱的姑娘放在你面前,每天晚上跟你同chuang共枕的,你真的一点都不心动一点都不冲动?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别告诉我你还活在五年前,那我还真是瞧不起你……” 容臻沉默半响不语。 何逸飞大抵也觉得自己不该挖他的痛脚,但是作为朋友,有些话他真的不得不说。他叹了口气,道,“阿臻,人生苦短,别把自己埋葬在一段充满痛苦的过去里。你需要向前看,试着走出去,桑妤是个不错的选择。真的。去试试吧,没准有你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试试吗?容臻微微有些出神。 他的面前划过桑妤那张美丽出尘的脸,思绪不由自主就像春天里飘忽的柳絮,无边无际起来。 不记得何逸飞在那头还说了些什么,只听到最后一句,“对了阿臻,我可能过段时间要回国了,老头子这回下了死命令了,非要我接手他的医院。不然就停了我的信用卡。你知道,没有钱,我在巴黎也没法呆了……” “那好啊,”容臻回神,轻松的笑笑,“到时给你接风。” “好。” 两人又聊了些别的,才结束通话。 然后,容臻一个人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整个城市,默然许久。 …… 容家自赵玉柔和容家两口子离开之后,冷清了许多。 不过,这倒也合了桑妤的意,看不到这些烦人的面孔,佣人们又很规矩,不轻易来打扰,她一个人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苑里花架下的藤椅里,安静的画着插画,感觉很是惬意。 她最近接了个约稿,画一套金陵十二钗的手绘图,杂志社要得比较急,她必须尽快赶出来,也因此,忙得没有心思琢磨其他的事。 周妈见她手边的咖啡凉了,便去重新给她磨了一杯来。 “谢谢。”桑妤喜欢喝手磨咖啡,尤其是蓝山。 倒不是因为蓝山是世界上最优越的咖啡,产量极少而价格昂贵,不仅口味浓郁香醇,再加上由于咖啡的甘、酸、苦三味搭配完美,所以完全不具苦味,仅有适度而完美的酸味。而是因为咖啡书上说的那句话:蓝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酸苦兼备且能让人享受之的咖啡,喝下去就什么都明白了。 就是这句话,让她爱上了蓝山,爱上了这酸苦兼备的滋味。品着咖啡,就如品到了人生。这或许也是多数文艺女青年的通病吧,骨子里就有一种风花雪月的情怀。 这个傍晚有风,轻柔的拂过她的长发。夕阳的余晖调皮的从花藤的缝隙间洒落下来,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慵懒而又舒适。 桑妤揉揉发酸的手腕,伸了伸懒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容臻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打了过来。 “在哪儿?”他问,声音温和。 桑妤的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柔和下来,“你家呢。” 在她的潜意识里,容宅只不过是她路过的一个驿站而已,桑家,才是她真正的家。 男人语带笑意,“那么,出来吧,一起吃晚饭。” 桑妤讶然,出来?“你在哪儿?” “公司。正准备下班。”他说,“要李烈去接你吗?” “不用了,”桑妤道,“你告诉我餐厅地址,我自己开车过去吧。” “嗯,路上注意安全,一会儿见。” 结束通话,桑妤关了笔记本电脑,一边上楼一边吩咐,“周妈,晚上我们在外面吃,你不用准备我们的饭菜了。” 我们?周妈很快明白,“好的大少奶奶。” 桑妤回房间换衣服。可是换了很多套都不满意。看着扔了一床的衣服,凌乱不堪的样子,她不禁晒然失笑。我这是在做什么?不过就是吃顿饭而已,又不是约会,干嘛这么在意穿什么? 摇了摇头,她把衣服一一收拾好挂进衣柜,然后随便换了套衣服,出门。 还好这个点不堵车,半个小时后,她到了约定地点。 是一家意大利餐厅,装潢设计都很有风格。 李烈在门口等她,看到她,迎了上来,“少夫人,钥匙给我吧,我给您泊车。” “谢谢。”桑妤把钥匙给他,走进餐厅。 前台小姐笑容可掬,“你好,请问有预约吗?” 桑妤道,“有,姓容的先生。” 前台小姐便多看了她两眼,“容先生已经到了,我带您过去。” 走了两步,忽然想起,哦,难怪这么面熟,原来是容家的大少夫人。她在新闻上看到过她在酒会上的样子。命好的女人,可以嫁到容家做少夫人。 前台小姐羡慕不已。 卡座的位置很幽静,容臻看到她,招了招手。 桑妤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来很久了?” “也是刚到,”容臻唇角含笑,“路上还好吧?” “还行,一路畅通无阻,”桑妤笑。“怎么忽然想起请我吃饭了?” 容臻挑眉,“一定要理由吗?” 桑妤:“……”好吧,其实也不一定非要理由。 容臻绅士的将菜单递给她,“想吃什么?” 桑妤不是第一次吃意大利菜,所以很干脆利落的点了餐。 她要了一份鹅肝,一份米列斯特通心粉,和一份西西里三色雪糕。 容臻点了一份米兰小胫牛肉,一份意大利面,还有一份茄汁鲈鱼,外加一瓶葡萄干红。娴熟的点菜技术让桑妤忍不住问道,“你经常吃意大利菜吗?” 容臻笑了笑,道,“也不是经常,偶尔吧。” 等着上菜的间隙,桑妤打量了一下餐厅。典型的意大利风格,装修格调舒适宜人,环境相当不错,还有户外的露天座位提供给喜欢浪漫的客人。餐厅内,华丽的水晶灯优雅而静谧,柔和的萨克斯曲充溢着每个角落,彬彬有礼的侍应生,安静的客人,不时地小声说笑,环境宁静而美好。 她忍不住赞叹道,“意大利真是一个美食家的民族。不愧为西餐之母。” “西餐之母?”容臻挑眉,“不是法国菜吗?”他对美食并无研究。 桑妤笑笑,道,“很多人都跟你一样,以为法国菜是西餐之母,其实,西餐之母是意大利菜!意大利民族在饮食方面有着悠久历史,如同他们的艺术、时装和汽车,总是喜欢精心制作。他们的美食典雅高贵,且浓重朴实,讲究原汁原味。而且菜系非常丰富,菜品成千上万,除了大家耳熟能详的比萨饼和意大利粉,它的海鲜和甜品都闻名遐迩。当年,意大利公主凯瑟琳?狄?麦迪奇下嫁法国王储亨利二世时,还曾带了30位厨师前往呢……” 她如数家珍,容臻也听得很认真。 “就是凯瑟琳公主将新的食物与烹饪方法引介至法国,法国人则将两国烹饪上的优点加以融合,并逐步将其发扬光大,才创造出当今最负盛名的西餐代表——法国菜的。” 她侃侃而谈,眉宇之间神采飞扬,满满都是自信的风采。容臻恍惚间又回到了酒会那晚。面对众多族里长辈的蔑视和发难,她不但没有胆怯和害怕,反而淡定自如,锵锵而谈,那份自信和从容,连他都忍不住要抚掌称赞。 还有进门宴那晚,她以一手漂亮的厨艺,完美的成为当晚最荣耀最光彩夺目的女主角,还成功的让刻意刁难她的赵氏母女无言以对,最后落了个自打脸面的结局。这,又岂是一般女子所能做到的? 进,则光芒万丈,惊艳逼人;退,则恬淡温和,静女其姝。这样出彩的女子,不让人动心都难。 他目光灼灼,漆黑的眸子流光溢彩。桑妤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不禁局促的摸了摸垂在颈项的散发,赧颜道:“怎么了?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没有。”他笑,“只是没想到你知道的东西还挺多的。对了,”他好奇道:“你的厨艺是跟你母亲学的吗?还是另外师出有门?” 桑妤抿唇道,“哪有什么师傅。不过是因为自己是个吃货,平时没事喜欢钻研吃的罢了。” 前阵子失业的时候,她甚至有想过去当厨师,可又想到自己没有厨师证,便只能作罢了。 容臻点头,“可见天分这个东西还是蛮重要的。” 桑妤笑,“你这是夸我吗?” 容臻道,“是。” 他这么坦白,她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不过是些家常小菜,上不得台面。” 容臻眸光深邃,“有时候,家常小菜更能暖人心。” 呼,男神太会夸人了。桑妤的脸颊不禁有些微微发烫了。 这时点的餐已经上了,两人便转移了话题。 容臻拿起葡萄干红,征求她的意见,“喝一点?” 桑妤犹豫了一下,“一点点好了。”真心不敢再喝多了。 容臻是知道她的酒量的,当下微微一笑,也就意思意思的给她倒了一点。 “cheers。”他含笑看她。 “cheers。”桑妤也端起高脚杯,微微呡了一点。 餐厅里悠扬的音乐声缓缓流淌,是一首经典的英文老歌,用餐的气氛一如既往的安静而融洽。 容臻用餐巾轻轻擦拭唇角,状似不经意的问,““喜欢看电影吗?” 桑妤眨了眨眼睛,男神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摸不清他是什么意图,她回答了一个比较模棱两可的答案。“还行。” 容臻点头,“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片子?” 她笑了笑,道,“恐怖悬疑。” “恐怖悬疑?”容臻讶然,“女孩子很少有喜欢看这类型的。” 桑妤微笑不语。 跟一般女孩不同,她喜欢看那种有曲折的故事情节,而且悬疑气氛营造得非常好的片子,并不一味的追捧那些所谓的场面华丽巨星云集的大片,反而觉得很多小制作的电影其实很有看头,至少在故事性方面要比大片强。 尤其是那种环环相扣,紧张刺激的气氛。喜欢看编剧和导演如何将故事以及人物操纵于鼓掌之间,不到最后一刻不揭晓答案的从容。 其实人生又何尝不是一部跌宕起伏的悬疑大片呢?就像几个月前她还是罗子越的女朋友,几个月后,就成了他的大嫂,还是挂名的。不是比戏更狗血?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不禁涌上一抹淡淡的忧伤。 容臻看着她,眸光深邃的样子,“不如,一会儿我们去看场电影?” “啊?”突如其来的邀约霎时就让她懵了,她愣愣的看着他,使劲的眨了眨眼睛。他约她看电影?她脑子一时消化不过来。又是约她吃饭又是约她看电影的,挂名老公这是要干神马?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微笑着道,“我知道今天有部悬疑电影刚上映,虽然是小成本制作,但我相信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怎么样?有兴趣陪我一起去看吗?” “好。”她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速度之快连她自己都感到吃惊。在他略带讶异的目光注视下,她的脸忍不住悄悄的红了。 该死,怎么这么不矜持呢! 那天晚上的电影演的是一个有关复仇的故事。剧情很抓人,悬疑的气氛非常的浓,桑妤一直在揪着心,每每到了紧张时刻,她总是会将眼睛睁得大大的,身体下意识的绷紧。间或还会惊恐的低低的叫起来,完全忘了身旁还有另外一个人。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不管做什么,都会很快的投入其中,看电影也是一样。 和她的投入相比,容臻显得非常的安静。从头到尾,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安静得就像不存在似的。桑妤偶尔侧目,看到电影院微弱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明明灭灭,看上去斑驳迷离。她忽然间就有一种错觉,他明明离她那么近,可是给人的感觉却好遥远,如同咫尺天涯,怎么也触摸不到似的。 这样想着,心,莫名的惆怅了起来。 电影散场,两人随人流走出电影院。 下扶梯的时候人太多,桑妤不小心被人挤了一下,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容臻及时拉住了她,关切的问,“没事吧?” 两人的姿势很暧昧,她的大半个身子几乎都被他揽在了怀里。不远处,一只隐匿在暗处的长镜头对准了他们,咔嚓一声,拍下了这一幕。 幽暗的环境里,极淡的闪光灯的灯芒稍纵即逝,容臻眸光一闪,反射性的抬头,深邃的眸子不由得微微一眯。 “怎么了?”桑妤问。 “没什么。”他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干脆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两人并肩下楼。一路从商场五楼的影院坐扶梯下来,他的手没有再松开她,紧紧的攥着,掌心温暖而又干燥,像普通的情侣一样,怡然自得。 桑妤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好快。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容臻不是第一次牵她的手,酒会那天,他就曾牵着她的手在数百双眼睛和镁光灯前亮过相。只是那时有做戏的成分在,他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一些事情。 但是今天的场合是不一样的。这应该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私密时间,而他这样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放开,是几个意思? 她猜测着他的心,眸中的光芒变幻不定。 出了商场,容臻道:“太晚了,女司机开车不安全,坐我的车吧。” 桑妤回过神,“那我的车子?” 容臻道:“明天让李烈过来给你开回去。” 桑妤点头,“也好。” 两人上了劳斯莱斯幻影,车子往容宅的方向开去。 坐在车里,桑妤还沉浸在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里。 她觉得今天晚上好奇妙,怎么赶脚有种约会的节奏? 忍不住就偷偷的拿眼去瞅容臻。 后者一手放在车窗上,慵懒的靠着座椅,从她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英俊的侧脸,和唇角勾起的似有若无的微笑。 “在看什么?”他忽然侧过头看问她。 桑妤有种被抓包的心虚,“哦,看车河呢。你看外面的夜景,不是很漂亮?” 都这个点了,路上的车已经很稀少了,哪里还有什么车河?容臻唇角一勾,没有拆穿她的谎言,“是很漂亮。”他点点头,唇角的笑意加深。 桑妤尴尬的转过头,看自己这边的夜景。 晚上有点凉,她下意识摸了摸手臂。 肩头忽然一沉,一件带着男性气息的外套落了下来,她下意识的抬头,柔软的红唇正好碰触到容臻坚硬的下巴,彼此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气氛瞬间暧昧。 他给她披衣服的动作顿时一僵,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住了,幽深的眸子里好像有两团火在燃烧一样。 桑妤尴尬的握住了他的外套,低低的道,“谢谢。” 他深吸一口气,迅速恢复如常,“以后晚上出来的时候多带件衣服。” “嗯。”她点点头,闻到衣服上传来的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想到刚才那个无意间状似亲吻的动作,女孩的心,乱了。 夜色很美,风吹着树梢,发出细碎的声音,宛如情人的呢喃。 回容宅还有段路程,桑妤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开始还只是靠着座椅打盹,后来就头一歪,径直垂在了容臻的肩头。 容臻没有拨开她,只是静静的坐在那儿给她当人肉靠垫,偶尔还帮她固定身子,以免车子颠簸的时候颠到她。看着那张娇美恬静的睡颜,淡淡的车载光线里,男人漆黑的眸子泛起了旖旎的颜色。 李烈从后视镜里看到,老板向来冷淡的脸上,竟然浮起了一抹类似于宠溺的神色。他不禁感叹,真是难得。 桑妤睡得很沉,直到车子开进容宅,在兰苑停下,她都还没有醒过来。 容臻无奈,打算将她抱下车。手臂刚伸过去,她就醒了。 “到了?”她揉着惺忪的睡眼问。 “到家了。”容臻道,“下车吧。” “嗯。”桑妤点头,推门下车。 回到房间,桑妤去洗澡,容臻则进了二楼的书房。 他打了个电话,脸色冷峻,目光如鹰。 今天晚上,一直有人在暗中跟拍他们。从意大利餐厅,到电影院,虽然对方很谨慎小心,但还是被他察觉到了。他不动声色,任由对方动作。只是,那种被人偷窥的感觉让人很不爽。所以,他倒想看看,这个偷拍他们的人,是八卦的记者,还是别有用心之人? …… 第二天,桑妤在只有她和沈昤初沐影儿的微信群里说了这件事,沐影儿一口断定:“小桑子,男神这是要泡你的节奏。” 沈昤初笑,“我也这么觉得。” 两个猥琐的女人。桑妤啐一口,“什么泡字,太难听了。” “好吧,”沐影儿从善如流的改口,“男神想追你。” <b 087 难道,这就是爱情的感觉? 087 难道,这就是爱情的感觉? “怎么不会?”沐影儿道,“不然人家吃饱了撑的,又是约你一起吃饭,又是一起看电影的?” 桑妤道:“也许,是他想出去吃饭,想去看电影呢?” “嗤。”沐影儿喷她,“你当他闲的蛋疼啊?人家好歹堂堂一总裁,哪有这闲工夫来风花雪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想泡你了。” 又是这个泡字。桑妤无语了。 沈昤初也道,“桑桑,影儿话糙理不糙,我也觉得容臻可能真的是想追你。” 桑妤还是有点不敢置信,“假戏真做?” 沐影儿道,“对。” 桑妤眨巴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觉得不太现实,两个人的差距太明显了,容臻不可能看上她的。可是,要怎么解释他昨天晚上的行为呢? 沈昤初道,“也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在做戏。” “做戏?” “嗯,在公众面前做戏,营造出一副恩爱夫妻的假象,让大家更加相信这段婚姻的真实性。” 桑妤沉默了。也许,这才是最靠谱的答案吧。别的,都是她多想了。 她长久不出声,沈昤初和沐影儿都急了。一个“喂喂喂,桑桑你怎么不说了?”一个忙道,“小桑子,你别听初初胡说,我觉得男神对你有意思是真的,不信我教你一个法子,你试探一下他……” 桑妤刚要问怎么试,就听沐影儿“靠”了一声,然后没了动静。 “影儿?影儿?” 沐影儿发誓,她一定要活劈了车子里玩车zhen的那对狗男女。 她本来在一边聊微信一边慢慢的开着车子,忽然发现旁边路上停着一辆捷豹敞篷跑车。青天白日之下,车子里的敞篷开着,一对男女旁若无人的在车里接吻,亲热…… 大白天的撞见这样一副场景,沐影儿一个闪神,手里方向盘一打滑,砰的一声,车子结结实实的撞上了那辆捷豹,狠狠的吻上了人家的车屁股。 玩车zhen的那对乐极生悲,被这一撞,差点没被甩出车去。 女人当即发出一声惊叫,男人也变了脸色。 沐影儿傻了眼,她愣愣的坐在那儿,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回事?会不会开车啊你?”男人气势汹汹的下车,神情不善的朝她走过来。 沐影儿下车,两人打了个照面,彼此都愣了。 沐影儿做梦都没有想到,被她打断好事的,是容家的二少爷容楚。此刻,男人衣衫不整,露出一截结实的胸肌,情yu还未散尽的桃花眼透出一股子勾人的味道,他就那么慵懒的双手插兜站在那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一脸饶有兴致的表情。 “原来是你。”他说,意味深长的口气。 想到他刚才在跟别的女人玩车zhen,沐影儿心头像是吞了一口苍蝇一样的恶心。她皱了皱眉,道:“抱歉,我不认识你。”语气里竟然带着一股子赌气的味道。 容楚顿时就笑了,“可我认识你。沐小姐。” 他轻佻的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仿佛在回味什么似的,朝她眨了眨眼。隔得这么近的距离,他暗示的味道再明显不过。 沐影儿瞬间就涨红了脸。那天晚上她妆画得那么浓,没想到他竟然还是认出了她来。由此可见,情场浪子的称号,他并非浪得虚名。 心里莫名的就不舒服起来。她冷着一张脸,语气不善的道,“对不起,我很忙,没有功夫处理这种事。你可以给保险公司打电话,具体是谁的责任,由保险公司来划定。该怎么赔,谁赔谁的,到时候我听保险公司的。” 容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他忍不住就笑了,“沐小姐,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的车是好好的停在路边,是你自己一头撞上来的吧?” 沐影儿耳朵有些发烫,她狡辩道,“要不是你们在车里做那些伤风败俗的事,我的车能撞上来吗?” 容楚无语至极,这也是理由? 这时玩车zhen的另一位主角摇曳生姿的走了过来,暧昧的挽住男人的胳膊,饱满得几乎要冲破衣服钻出来的大胸一边蹭着男人的身子,一边斜睨着沐影儿,娇嗲的道,“达令,你干嘛跟她那么多废话啊?直接叫保险公司的人来好了。” 还“达令”!女人做作的样子让沐影儿恶心的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了。“啧啧,”她摇摇头,不屑的道,“容家二少的品位,也不过如此。” 总算承认认识他了?容楚笑了,桃花眼一转,他看着她,意味深长的道,“你该不会是羡慕嫉妒恨她吧,所以才故意撞我的车?” 沐影儿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我羡慕嫉妒恨她?”她又气又笑,“拜托容二少,你的自我感觉不要太良好哦,我哪只眼睛看到我羡慕嫉妒恨她?说得好听一点,那就是个充qi娃娃而已,我有必要羡慕嫉妒恨她吗?” 被人讽刺是充qi娃娃,女人气得花枝乱颤,“你……”又转向容楚,饱满的胸蹭啊蹭的,嘟嘴道,“达令,你看她,她竟敢骂我!” “乖,她那是夸你呢。”容楚安抚着她,似笑非笑的目光投向沐影儿,“有的人想做充qi娃娃都还没那个资本呢,你说是不是?” 一边说着,一边用暧昧的眼神肆无忌惮的将沐影儿从头到下打量了一遍。 沐影儿感觉自己再留下来,一定会被气得当场吐血的。她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的道,“我还有事,劳驾二位让让,理赔的事,我会让保险公司来处理的。” 说完,她不再看他们,甩手就上了车,砰的一声,重重的关上了车门。 容楚倒也没有为难她,耸耸肩,退后一步,让开了她的车,只是一双狭长的凤眼里,兴味越来越浓。 沐影儿恨恨的发动了,然后倒车,喷了两人一身的废气,潇洒的绝尘而去。都是好车,撞了一下也没什么大事,开起来照样没问题。 充qi娃娃看到她这么嚣张,不由跺了跺脚,嘟起了红唇,“喂,楚少,你就这么放过了她?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哪知容楚竟然连否认都没有,只是懒懒的笑着,道:“是啊。” 充qi娃娃一下子就傻了眼,“楚少。” “乖,宝贝,自己打车回去吧。”容楚嘴里喊着宝贝,说出来的话却让充qi娃娃惊愕的瞪大了眸子,“楚少,你……” 容楚不再搭理她,径直上了车,砰的一声甩上了车门,车子扬长而去。 留下女人被气得满脸通红,高跟鞋狠狠的跺着,“喂,楚少,楚少……” 该死的,就这么把她扔下了? …… 沐影儿把车子送去了4s店维修,又在商场血拼了一个下午,还是觉得不解气。 其实换了是旁的人玩车zhen被她撞到了,她顶多也只是一笑了之,毕竟这种事在现在这个社会,已经屡见不鲜了。但是对象是容楚,她就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闷闷的,心堵得慌。 容家二少的风流名声,她是听过的,但她没想到他这么生冷不忌。那个女人一看就是整容过度,脸都僵了,那大胸也明显是整出来的,他对着这么一张假脸,一堆硅胶,怎么下得去嘴啃,下得了手摸?有感觉吗还? 拎着一大堆胜利品打了车回家,连晚饭都没吃,就怏怏的回了卧室。 没多会儿,有电话进来,“还在生气吗?” 沐影儿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容楚?”他是怎么知道她的手机号码的? 那头男人低笑,“呵,是我。” “你怎么知道我号码的?” “有心还怕事不成吗?” 沐影儿心扑通扑通的跳着,“你想干什么?” 对方很无辜的口气,“怎么,你撞了我的车,难道不应该跟我说声道歉吗?” “啧,”沐影儿无语了,就为了这事儿,电话都亲自打过来了? 她没好气的道,“我说了,保险公司会联系你的。” “可我觉得,咱俩还是面对面坐下来谈谈理赔的事比较好。” 沐影儿差点就要摔了手机,她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我想,容家二少也不差这点钱吧?” 容楚轻笑,“我是不差这点钱。所以,你可以理解为我是打着理赔的幌子其实只是想见见你跟你说说话而已。” 沐影儿不得不承认,容家二少爷情场高手的名声的确名副其实。想到那天晚上的那个吻,她的脸颊不由自主的烫了起来。天啊,她竟然开始怀念那个吻的滋味了?沐影儿,你真是花痴到无语了。 心里狠狠的鄙视着自己,声音却已不由自主的柔和了下来,“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我要挂电话了。”说完逃也似的挂了电话,一颗心兀自砰砰砰的直跳。 不是不经人事的青涩女孩了,也交往过几任男友,可为什么一遇到容楚,就像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懵懵懂懂,连智商都开始下降了呢? 沐影儿捂着滚烫的脸颊,扑在床上,将头深深的埋进被子里。 不一会儿,佣人敲门进来,“小姐,有人找。” 刚到楼下,她就呆住了。只见昏黄暗淡的路灯灯光下,容楚斜靠在他的那辆敞篷跑车旁,双手插在裤兜里,含笑的望着她。有风微微吹过,拂起了他额前的几缕碎发,露出漂亮狭长的丹凤眼,在灯光下愈发显得亮晶晶的。 “沐影儿!”他叫,很欢快的样子。 沐影儿心里纳闷,这厮,怎么还找到她家里来了? 她咬了咬唇,转身就走。 “影儿。” 刚走了几步,就听身后一阵风拂过,她还来不及反应,身子就落入了一个炙热宽阔的怀抱里。耳旁有温热的呼吸轻轻的拂过,酥酥的,痒痒的,伴着一声低低的戏谑笑语:“还想逃?” 她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得好快,刚想挣扎,他的手一紧,紧紧的环住了她。 “你这个登徒子,快放开我!”她羞恼的低低叫道。 “不放。”他像个孩子一样撒娇,将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柔软的唇有意无意的唰过她白皙修长的脖子,带来一阵酥麻的电波,她不由得全身痉挛了一下。 不远处凉亭里有纳凉的老人往这边看了过来,沐影儿又羞又气。“你这个无赖!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轻笑,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道。“除非,你答应不再生我的气!” “我,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沐影儿的声音已弱了下来。 “因为我害得你撞了车。”他面不改色的说着理由,一本正经的样子让沐影儿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你先放开我再说。这个样子让人家看到了,会误会的……”她往凉亭的方向望了望,脸已红得像天边燃烧的晚霞。 “那就让他们误会吧。”他轻松的道,声音慵懒而又迷人。 “你……”沐影儿真的生气了,“你再不放我就喊非礼了!” “喊吧!”他毫不在乎,嘴唇又有意无意的碰触到她敏感的脖子。她只觉得全身一僵,所有的力气仿佛一下子就流失了。她张了张嘴,还是无力的放弃了。她软软的,无力的道,“你到底想怎样?” “陪我去兜风!”他说。 她怔了怔,“兜风?” 他二话不说,拉起她就往车子走去。 “喂。”她挣扎着,“我还没吃晚饭……” “等兜完风我请你宵夜!”他说着,拉着她的手就上了车。然后发动了车子。 他把敞篷打开,她站起来,迎风而立。风吹起了她的长发,她闭上了眼睛,心在呼呼的风声中开出绚丽的花来。难道,这就是爱情的感觉? “哟……” “啊……” “呼……” 他们在风里肆意的尖叫,肆意的欢笑,无所顾忌,随心所欲。引来旁人阵阵侧目。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速终于渐渐的慢了下来。风也变得温柔,不再那么的凛冽。 再过了不久,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到了。”他沙哑着声音,慢慢的熄火。 她如梦初醒,跳下车子,“到哪儿了?” 睁开眼睛,这才发现他将她带到了一片视野开阔的山坡上。夜很宁静,风里传来花香和青草的味道,她不由张开双臂,拥抱着大自然,贪婪的深呼吸着,“好香!” “容楚,你过来。”她笑着朝他招手,声音轻快。 他笑了笑,小步跑过去。 “看——”她说。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他一眼望去,只见万家灯火尽在眼底,霓虹灯闪闪烁烁,星星点点的点缀着五环路,斑斓得清晰可见,美丽得如同色带。仿佛整个容城都要被他们踩到了脚下似的。 “这个地方真好,几乎可以看到容城的全景呢!”她惊叹着,目不转睛。“哎,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好地方的?” 他笑,拉着她在草地里坐了下来。“有一次偶尔出来兜风,就发现了。” 她歪着头看他,吃吃的笑,“不是带女孩出来的吧?” 他躺下来,嘴里叼着一根青草,倒也不否认:“是。” 沐影儿顿时感觉心里有点不舒服起来。她也在青草地上躺了下来:“这么说,你经常带女孩出来兜风吗?” “那倒没有。”容楚笑,“怎么,你吃醋了?” “我还吃酱油呢。”沐影儿红了脸,“不过,你会骑摩托车,倒是让我挺意外的。” 富二代们都喜欢飙车,她以为他顶多也是飙飙跑车。 他斜睨她,桃花眼眸光流转,“怎么,你不喜欢坐我的摩托车吗?” “太拉风了,我怕成为焦点啊!” “跟我在一起,你到哪儿都是焦点……” “臭美!我才不要跟你一起呢!” “真的假的?我都快要信了……” 她捶他一下,“讨厌!” 他忽然就吻住了她。 猝不及防,沐影儿全身顿时僵住,浑身的血液也在瞬间凝固。 她愣愣的瞪大了眸子,傻傻的看着面前这张放大的俊脸,微微张着嘴,一时间宛如做梦一般。 “乖,闭上眼睛。”他轻轻的声音蛊惑着她,令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男人晒然一笑,灵活的舌长驱直入,与她唇齿交缠。 沐影儿的心底在激烈的天人交战,理智告诉她:不不,不可以这样,沐影儿,他是容家二少,是个情场浪子,他花心风流,你惹不起他的。赶紧打住,停止,你们不可以再继续下去。再继续下去,你会万劫不复的。 可感情却驾驭了一切,她不再抗拒,反而放纵自己,将双手环抱住了他精瘦的腰身,任由自己的感觉,以天为盖地为庐,淡淡的月光下,两个影子合二为一…… …… 桑妤一直在等沐影儿告诉她那个试试的方法,但这家伙最近似乎很忙,总也联系不上,每次电话打通,说不了几句话就嚷嚷着有事要挂了,害得她也不好意思再说了。加上那日之后容臻也没有再单独约过她,所以她也就收了心。 一晃到了五月,天气渐热,桑妤也终于将手头那套红楼十二钗的插画交稿,总算松了口气。正想着要不要给沈昤初打个电话,约她一起出来吹吹水,对方的电话就已经打过来了。 “桑桑。”沈昤初的声音在电话里有点沙哑。 桑妤忙问,“你怎么了?声音怪怪的?” 沈昤初道,“没什么,就是有点感冒。” 桑妤叮嘱,“多喝水,按时吃药。” “嗯。”沈昤初嗯了一声后,好久都没有动静。 桑妤想了想,道,“初初,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沈昤初小心翼翼道,“我,我就是想问问,如果,如果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你会不会鄙视我看不起我?” 桑妤心里微微一沉,“怎么个不该爱的,你说来听听。” 沈昤初沉默片刻,道:“他,有家室。” 果然如此。桑妤面前瞬间划过霍允之那张俊朗如月白风清一样的脸。 “你,很爱他吗?” “是,爱得深入骨髓。” 桑妤深吸一口气,“那么,他呢?” 沈昤初没有迟疑,“他也很爱我。” 桑妤问,“那他想过离婚吗?” 沈昤初苦笑,“他离不了。” 桑妤问:“为什么?” 沈昤初道:“他,有苦衷。” 桑妤忍不住追问,“有什么苦衷?” 沈昤初沉默良久,才道:“抱歉,桑桑,有关他的**,我不方便说。” 桑妤也沉默了。 半响,才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沈昤初道:“我不知道。” 桑妤皱眉,“你总不能就这样一直跟他没名没分的吧?” “我……”沈昤初的声音听起来很痛苦。 桑妤愤愤道:“这个男人太自私了,他只想着自己,也不想想,这么做对你有多不公平?初初,你告诉我他是谁,我去跟他谈谈……” 作为好朋友,她见不得她受伤。 “不要。”沈昤初忙道,“桑桑,有些事,你不了解……” 这么明显的袒护,让桑妤很无奈,“初初,你是在玩火,你知道吗?这么下去,最后受伤害的人是你呀。他是男人,损失不了什么,可你是女孩子,你的声誉,你的清白,你的人生,难道真的要搭在这个男人的身上吗?不值得啊。” 沈昤初苦笑,“我知道,你说的我都懂。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我也想过要跟他分开,想过要离开他,可是,我下不了决心……” 桑妤咬牙,“你去旅行吧,跟他分开一段时间,也许,时间长了,就淡了。” 沈昤初笑得凄楚,“我试过,不管用。” 桑妤没辙了,电话里,她也沉默了。 最后,她只能叹口气,道:“我知道,有些事情,你拿定了主意,我是劝不动你的,更何况感情这回事,我不是你,体会不了你的感受。我只能说,如果你真的离不开他,真的做好了这段感情带来的负面影响的心里准备,那么,去爱吧,就像,从未受过伤一样。” 就是这一句话,让沈昤初瞬间泪流满面。“谢谢你,桑桑,谢谢你。” 挂完电话,桑妤的心里沉甸甸的。她和沈昤初相交多年,情同姐妹。知道她跟她一样,都在感情上受过伤,所以,也格外心疼她。 沈昤初也曾经有一个谈婚论嫁的男朋友,结果,却被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撬了墙角。好不容易从那段感情里走出来,又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想到她和自己一样都情路坎坷,桑妤刚交完画稿轻松的心瞬间又阴郁了起来。 她窝在兰苑,一个下午都懒洋洋的,做什么都没精神。 容臻回来的时候,已是夜里十点多了,桑妤还没睡,一个人坐在卧室露台上的藤椅里发呆。手里拿着本书,但是很久都没有翻过的痕迹。 “怎么了?有心事?”他换了鞋,走了过来。 桑妤回神,“容臻。”她看着他,欲言又止。 容臻笑,“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吗?”说着在她旁边另外一张椅子里坐下。 桑妤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问出口:“容臻,你跟霍允之,你们熟吗?” “熟。”他点点头,“我们是好朋友。”他看她,奇道:“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 桑妤道:“先别管这个,我问你,你既然跟他是朋友,那么应该是很了解这个人的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容臻道:“他人不错,值得深交。” 桑妤不满,“就这几个字?” 容臻笑,“你想了解哪方面?” 桑妤想了想,“婚姻。” 容臻看她的眸中便带了几分深思,但他还是很客观的道:“他的婚姻嘛,有点糟糕。” 桑妤道:“怎么个糟糕法?” 容臻道:“他和他的妻子结婚六年,但感情一直不太好。” “既然感情不好,干嘛又要结婚?” 容臻道:“他妻子叫连芸,是连氏药业的大小姐,从小仰慕允之。连家跟霍家向来素有交情,连伯母和霍伯母又是手帕之交,连伯母重病临终前,将女儿托付给了允之。允之被父母逼婚逼得烦了,又不忍让老人死不瞑目,加上对连芸虽没多深的感情,但也不反感,于是就答应了这门婚事。但两人都属于工作狂,婚后都淡于家庭,疏于经营,婚姻也就形同虚设了。” 桑妤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难道这就是初初说的有苦衷吗?是因为老人临终前的托付?如果只是因为这个理由耗着不离婚,未免也太牵强了。 “既然形同虚设了,干嘛不离婚?这样对两个人都是一种伤害。” “离婚?”容臻想了想,“应该没有吧。允之是个很有责任感的男人,或许他觉得离婚会对不起当初答应老人临终前的诺言吧。而且连芸除了在工作上比较女强人外,其他方面还真没有什么可以说道的地方。” 桑妤一听就更来气了,“既然想对家庭负责,干嘛又要去招惹别人?难道别人就不用负责了?这种男人典型的就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太没水准了。” 容臻挑眉,“你说的别人是指?” 桑妤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下去了。毕竟只是她的猜测,初初可没有亲口跟她说过那个男人是霍允之。 一念至此,她就更心塞了。她闷闷的道,“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容臻晒然。这可不想随便问问的样子,而是大有兴师问罪的架势。但她不愿意说,他也不好勉强。只道,“你今天晚上不高兴,就是因为这个?” “没有不高兴。”桑妤叹口气,“就是觉得,爱情这两个字好辛苦。” 容臻:“……” 凝眉片刻,他勾唇问:“是对自己的感慨吗?” 桑妤怔了一下,“自己?” 抬眸望见容臻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她无语的笑了,“没有。是我的一个好朋友。” “哦。”他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道,“我先去洗澡。” 走了两步,忽又回过头来,“对了,你上次说,想出去走走?” 桑妤愣了一下。有一次她是随口提过这么一嘴。因着职业的关系,她喜欢外出采风,喜欢到处跑,亲近大自然。 容臻状似不经意的道:“明天我正好有空,一起去趟郊外,如何?” 挂名老公这是在跟她约会吗?桑妤的心又开始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 “好呀。”她点头,努力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些。 容臻点头,“那你待会儿收拾一下随身物品,我们大概会在那儿待个两三天。” 还要待两三天?也就是说,他们要单独相处两三天? -----------------------------------感谢打赏的朋友,我会继续努力的哈。来来来,大家来猜测一下,这趟郊游,容大少和桑小姐会不会成功的那啥了呢?猜中加更哦,哈哈。< 088 泡、温、泉 088 泡、温、泉 桑妤正愣神间,容臻已拿了睡衣进了浴室。 因为容臻的这句话,她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觉。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期待,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许久,才听到容臻无奈的声音道:“姑奶奶,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呢,别折腾了行吗?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橘黄色淡淡的床头灯光线里,桑妤吐了吐舌头,乖乖的躺在那儿,不敢再动了。她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心归复平静,慢慢的,也就睡着了。 只是,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她郁闷的发现,自己又滚到容臻怀里去了。她有些纳闷,这几天睡相不是已经得到改善了么?好几天都没乱动了,怎么又故态复萌了呢?真是丢人。 闷闷的下床去洗手间,没看到身后男人因为某处的昂扬而一脸隐忍和痛苦的表情。 该死。容臻暗道,看来以后得分床睡了,不然再这样下去,他非得血管爆裂而亡不可。 吃完早餐,两人收拾了一番,离开容宅,车子稳稳的往郊外开去。 车子里,桑妤好奇的问:“哎,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容臻卖个关子,“到了你就知道了。” 桑妤撇嘴,“切,故作神秘。” 容臻抿唇一笑。 车上无聊,桑妤便拿着平板电脑玩。忽然看到qq上一个好友的签名:我经常徘徊在牛a和牛c之间。她忍俊不禁,灵机一动,一时狗血,就在签名上改道:某人经常徘徊在傻a和傻c之间! 然后自己看着签名,乐不可支。 容臻不经意的瞟了一眼,然后,被华丽丽的给雷倒了。 真是个孩子。他失笑着摇摇头,唇角的笑容在扩大。 三个小时的车程后,车子终于停了下来。饶是再好的豪车,坐这么久也会累。等到车子停下,桑妤迫不及待的钻了出去。 揉了揉酸疼的腰,游目四望,才发现他们竟然来到了一座生态园。依山而建的庄园,门墙都是由粗大的竹木搭建,充满了原木纯朴的风情。里面的建筑古色古香,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假山怪石,颇有些仿古的味道。 容臻去前台办了入住手续,吩咐李烈把他们的行李往预定好的房间里搬。转过身来看着桑妤东瞅瞅西望望的新鲜劲儿,笑了笑,“累了吧?是先休息还是先吃饭,或者,去泡泡温泉?” 桑妤惊呼,“还有温泉?” 容臻点头,“天然的。” 桑妤摩拳擦掌,“太好了,我要先泡温泉。” 坐了一上午的车,太辛苦了,泡个温泉正合适。 容臻笑:“好,那咱们就先去泡温泉。” 只见暗暗的天光下,从山上引下来的流水不停的冲入水池,池子里白雾袅绕,宛如仙境。桑妤不由感慨:“真好!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容臻挑眉,“请问贵妃,你是打算一直站在这儿感慨吗?” 桑妤囧了囧,“我,我没带泳衣。” 容臻从容道,“我帮你带了。” 我,帮,你,带,了。 简单的五个字,却雷得桑妤风中凌乱。 她瞠目结舌的看着男人淡然自若的从自己的衣物里拿出两件小小的泳衣递过来,囧得恨不得地上有个缝钻进去。 他竟然,还帮她准备了泳衣。而且是这么性感的两件式。 水红色的抹胸,巴掌大的泳裤。 哦,dygaga!她羞得想死。 偏偏男人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不是想泡温泉么?还不赶紧去换上?” 让她想吐槽都无力了。 她忍着内伤道,“谢谢大叔。” 容臻愣了愣,“大叔?” 桑妤一本正经,“你比我大七岁,不是大叔是什么。” 容臻:“……” 俊脸红了红,然后,他快步步入男宾换衣间去换衣服去了。 那步伐,竟然难得的有几分慌乱。 桑妤忍着笑,去女宾换衣间换好了泳衣。对着镜子一照,简直就无语了。泳衣该死的合身,郁闷,他到底是有多熟悉她的尺寸啊啊啊啊???!!! 温泉都是一个小池子一个小池子的,并没有具体分男宾区和女宾区。池子里三三两两,还有拖家带口的。但因为生态园走的高端路线,所以接待的客人也都是非富即贵的。而且,为保护**,池子周围都有假山环绕,还栽有绿植,葱葱茏茏的,私密性非常好。 等桑妤换好衣服进入温泉池的时候,容臻已经在里面泡上了。 这还是桑妤第一次见他luo着上身的样子。 与往日里衣冠楚楚贵气十足的样子不同,今天的他显得格外随性。神情慵懒的坐在池子里,双手撑开洒脱的放在池子边沿,下半身隐在水里,露出肌肉分明的上半身,每一处线条都充满魅力,完美得足以媲美时尚杂志的封面男模。 袅袅白雾里,他的眸光深邃如海,薄而好看的唇角冲桑妤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怎么,傻了吗?还要站在那儿看多久?” 桑妤忙不迭的下水。和他分据两个角落,遥遥相望。 呃,说遥遥其实是过了,毕竟温泉池子就那么大,只是,因为穿着太过于清凉,所以,她尽可能的让自己离他远一点。毕竟穿成这样在一个男人的面前泡温泉,还是第一次。 容臻看着她刻意躲远的动作,唇角戏谑的弧度愈发大了。而眸底的光芒,却变得幽暗深沉起来,跳跃着两小簇火苗。 貌美,丰胸,细腰,翘臀,长腿,简直符合了天下男人心目中对女性所有的幻想。 再加上皮肤白皙,在水红色的泳衣衬托下,愈发显得明媚动人,美艳不可方物。他庆幸自己定力尚够,不然准得喷鼻血不可。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努力不使自己往她那个方向看去。 桑妤很局促的在水池子里泡着。 此刻,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想起了沐影儿说的那个“泡”字。虽然此泡非彼泡,但她还是忍不住偷偷的拿眼去望容臻,袅袅的水蒸气中,看他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的样子,她的心里终于松了口气,稍微自在了一些。 她略微放开了一下手脚,开始享受泡温泉带来的舒爽感受。 这时,隔壁池子忽然传来了异样的声音。虽然隔着一座假山,但是,那暧昧的声音,还是毫无阻挡的飘进了他们的耳朵里。 桑妤虽然没有具体的实践经验,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姑,岛国大片她也看过不少,所以很清楚这种声音代表着什么。她顿时就红了脸,只觉得耳根子都发烫了。 <宫秀。哦不,是免费听。 虽然这池子周围有绿植和假山挡着,他们看不到隔壁的真枪实战,但素,这些阻挡物毕竟不隔音啊,估计他们是直接靠着他们背后的假山那啥的。 桑妤真是,再一次无力吐槽了。 容臻大抵也是没想到竟然有人在温泉里直接“办事儿”,一时也有些错愕。等听到对方的声音越来越大时,他的脸上也不免带了几许尴尬之色。 不知道怎么的,他的视线下意识的瞟向了桑妤,眸光幽深似海,闪烁着一些复杂的光芒,明明灭灭。 桑妤努力忽视掉来自对面的两道灼热的视线,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很镇定的样子,心里在一个劲的祈祷隔壁那一对野鸳鸯赶紧完事儿。 可谁知,事与愿违,隔壁的动静不但没有收敛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大了。那声音如魔音穿耳,透过假山源源不断的钻入她的耳中。 太没有公德心了!桑妤终于忍无可忍,落荒而逃。 容臻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 中午饭是在山庄里吃的,各种野味,小菜,风味独特,也很美味。 桑妤泡了温泉,浑身无力,匆匆吃了饭,她就回房睡觉了。 好在容臻开的是两间房,她也不用顾忌什么形象问题,一进屋,鞋子一踢,径直扑倒在床上,睡了个天翻地覆。 醒来的时候,已是斜阳西沉。 容臻来敲门:“贵妃,吃晚饭了。” 桑妤懒懒的,“大叔,我不饿。” 容臻挑眉,“不如,山庄里溜达溜达?” 桑妤点头,“好啊。” 走着走着,容臻突然道,“知道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叫什么吗?” 桑妤不解的看着他。 容臻道:“情侣路!” “真的假的?” 容臻抿唇,“当然是真的。这路是山庄的景点之一。据说当年山庄新修建成的时候,市长大人携夫人过来视察,随口问了下‘这条路这么漂亮,叫什么名字?’当时山庄的老板就应景地说,叫情侣路,因为有一对恩爱的夫妻携手在这里深情而又浪漫地走着!所以,这条路后来就成为山庄景点了。” 桑妤忍不住笑了,“马屁拍到家了,竟然在一座山庄里创造出了一条‘情侣路’!” 容臻也笑,“这就叫做名人效应。足以说明老板多会抓商机……”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桑妤突然啊的一声大叫,容臻一惊:“怎么了?” “上帝,见鬼了!”桑妤停住脚步,一脸的晦气,“他怎么也来了?” “谁?”容臻奇怪的问。 桑妤指指走在他们前面不远处的一个男子的背影,“这个人,以前和我相过亲……” 容臻眸带诧异的看着她,“多久以前?” “很久了。”桑妤无奈道,“得有两年多了吧。” 那一次的相亲,是沐影儿的父亲安排的,她不想去,便托她帮忙应付一下。 容臻更诧异了,“两年多了你还记得他?” “这个人给我印象太深刻了,想忘都不能忘啊……” 容臻:“……不就是相个亲嘛,你至于那么怕见到他么?” 两人说着在一旁的木椅上坐下。 “你不知道,”桑妤哭丧着个脸,“相亲之前介绍人跟我说他是一商界精英,富二代,我看就是典型一傻a和傻c之间!悔得我肠子都青了,浪费了我一个下午的时间……” 容臻想到她上午在平板qq上的签名,顿时额际两根黑线。 “到底怎么了?”他很好奇,再看看已走远的背影,那个男人居然能将一向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小丫头气成这样?啧啧,这人的功力也太深了吧? 桑妤恨恨的:“见面后没多久,那丫从包里摸索了半天,摸出半瓶美年达说,给你的!” 容臻挑眉:“……半瓶?” 桑妤点头:“当时我心想,谁知道半瓶里放的是什么啊,于是回绝,我从来不喝碳酸饮料!没想到他又摸索了一会,摸出半瓶果汁,还说,放心,这是没有人喝过的!我晕啊,那橙色的水位当我眼瞎看不见啊?” 又是半瓶! 容臻好奇:“他是不是火车站收废旧瓶子的?” “我看像!”桑妤认真的点头:“我说,谢谢,我不渴!然后最雷的一幕出现了:丫掏出半盒奥利奥饼干塞给我……” 又是半盒!这回连容臻都无语了。 桑妤哀号:“我我我特么……我情何以堪啊!” 容臻:“……” 桑妤继续诉苦:“然后他提议去哪里坐坐,我说太累,想回家睡觉。一进门,就收到他的短信。他说,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出于礼貌,回复道:知道了,谢谢!谁知此人紧接着又发过来一条短信,简直就是石破天惊啊……” 容臻挑眉,饶有兴趣。 “此人回复了我三个字:发错了!” 容臻再也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夕阳的余晖打在他英俊的脸上,那双向来深邃如海的眸子里此刻充满了温柔如水的笑意,仿佛一汪清泉,像一波又一波的涟漪,在桑妤的心里慢慢的荡漾开来。 她忍不住就痴痴的道,“容臻,你知道吗?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见过太多微笑的他,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大笑的样子。微笑着的他,尽管风度翩翩,进退有礼,但那笑没有抵达眼底,甚至连一点温度都没有。而大笑的他,满脸满眼都是笑意,仿佛一下子拉近了他和人的距离,此时的他,不再淡漠疏离,不再高高在上,而仿佛是邻家的王子,亲切温和,让人安心。 “是吗?”容臻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眸中光芒如钻石般璀璨。 “是。”生怕他不相信似的,她忙不迭的点头。 他定定的看着她。夕阳的余晖里,她明艳精致的面容愈发的夺魂摄魄,他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慢慢的凑过了身去,然后,就像电影中的慢镜头一样,他的头缓缓的低了下去。 桑妤的心如擂鼓一样砰砰砰砰的跳了起来。她瞪大了黑白分明的眸子,就那么傻愣愣的看着他,看着他灼热的唇轻轻的落了下来,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感谢aa打赏的50阅点。另外,昨天发起的有奖竞猜,居然木有人猜,好桑心,呜呜……< 089 海棠无香 089 海棠无香 忽然,脚步声响起,有人过来了。 桑妤一惊,慌忙从他的怀里跳脱开去,然后掩饰似的大声道,“哇,夕阳真的好美啊!” 骤然感觉怀中一空,容臻只觉心头一阵失落。想想自己刚才唐突的行为,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 镇定了一下情绪,他起身,双手插兜的朝她走去,“去别的地方走走吗?” “好啊。”她大大方方的道,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可心里,却在翻江倒海,久久不得停歇。 因着这个小插曲,晚上桑妤一个人在床上睡的时候,翻来覆去的,始终也不能入眠。脑子里不断的闪现着傍晚的那一幕,下意识的便轻轻抚上了自己的唇。 她可以肯定,容臻当时是想吻她的。那么,如果当时没有来人,又会怎样?他们是不是,就真的突破了这层似有若无的关系?从而有个质的飞跃?他又是基于什么样的心理在吻她? 做戏?可这儿并没有观众,他不需要做戏。 还是,他对她动了心?就像沐影儿说的那样,假戏真做,情不自禁? 她无法确定。也猜不出来,因为她始终看不透容臻这个人。 或者说,他离她的距离太远了,所以她无法猜测。 躺在床上数了一千只绵羊之后,她仍然一点睡意都没有,总感觉少了点什么。想了半响,才恍然回过味来,这儿不是容宅,所以,容臻没有睡在她的身边。 她觉得习惯这个东西真不好,每天晚上习惯了听着另一个人的呼吸入睡,如今只有她一个人,反而百般不适应了。 桑妤啊,你丫就是矫情,就是个贱骨头。长这么多,不都是一个人睡过来的吗?怎么在容宅住了一段时间,就变得依赖上某人了呢? 她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一下自己。 睡不着。索性坐起来,拿出手机给沐影儿和沈昤初聊微信。 “呼叫沐家小妞和沈初初童鞋。” 半响,沈昤初回:“我在c市,不太方便,回去再找你们哈。” 桑妤郁闷,又签售去了?可她新书不是还没出呢吗? 至于沐影儿,久久没有动静。 桑妤奇怪了,这家伙平时是最无聊的,时间大把都没地儿挥霍,成天无所事事的不是逛商场就是约她们出来吹水,今儿怎么也没动静了? 一时忍不住,她给她拨了个号码。 响了好久,那头才接起:“喂?” 声音略微有些暗哑,有点微喘。 桑妤纳闷,“影儿,你在干什么啊?这么久才接电话?” “我……”那头刚说了一个字,忽又啊了一声,夹杂着妩媚暧昧的喘息声,然后是一串吃吃的笑声和求饶的语气:“别闹了,是我姐们的电话……” 隔着话筒,桑妤似乎还听到了那头有男人轻笑的声音。 她就是再愚钝,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俏脸瞬间就红了,呃,敢情她打扰到人家的好事了。 可是,影儿什么时候交了新男朋友了?怎么也没听她说起过? 正愣神间,那头已道:“那啥,小桑子,你找我干嘛?” 桑妤揶揄道:“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随便聊聊。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继续。”然后她忙不迭的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她好一阵的惆怅。平时无话不谈的三个人,怎么忽然间,就各有各的生活,各有各的小秘密了呢? 容城。 qing趣酒店里,沐影儿一边躲避着男人的进攻,一边咯咯的娇笑着,“容楚,你好讨厌。干嘛打扰人讲电话啊?” 她和容楚的关系,她还没有告诉桑妤,总觉得目前不太合适,两人的发展也太快了些,她怕她接受不了。毕竟,她之前那么反对自己跟容楚。但刚才她差点就露陷了,也不知桑妤有没有听到容楚的声音。她有点担忧。 容楚轻轻咬着她的耳朵,吹着气,“你姐们?谁啊?” 沐影儿娇喘吁吁:“你认识的。” 容楚故意道,“我认识?谁啊?” 沐影儿被他挑逗得几乎没有了思考的能力,随口就道:“你的挂名大嫂。桑妤。” 容楚的桃花眼顿时就微微眯了起来,“挂名?” 糟,她说漏嘴了,桑妤叮嘱过她和容臻的真实关系不能外传的。沐影儿瞬间回神,慌忙娇笑着道,“什么挂名?你听错了。” “是吗?”容楚狐疑的。 “哎呀,”沐影儿纤纤玉手在他身上点着火,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如此良辰美景,干嘛要说些不相干的人?” 容楚轻笑一声,“是啊,我们的运动还没做完呢。要不要试试**??” “讨厌。”沐影儿娇嗔着,声音淹没在了他凶猛炙热的吻里。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容楚眸中掠过一抹意味深长的光芒。他确定他没有听错,沐影儿确实说的是挂名大嫂。大嫂就大嫂,可她为什么要加挂名两个字?难道,她知道些什么不为人知的内幕? 挂名大嫂?呵呵,这实在是太有趣了。 …… 容臻第二天一早就敲开了桑妤的房门。 “贵妃,该起了,带你去个地方。” “好的大叔,稍等,我洗个漱。” 桑妤觉得,自打来了这个生态园,容臻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轻松,自如,还会跟她打趣,开玩笑,跟容城的那个他,简直判若两人。以往每次跟他在一起,总感觉他严谨沉稳,而且,有做不完的工作。 相比之下,她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没有压力,无拘无束。 她很快把自己收拾妥当,两人去餐厅吃了早餐,然后,容臻领着她,沿着昨天傍晚走过的那条情侣路,一路走下去。 生态园集种植、灌溉、休闲娱乐、参观表演等为一体,沿途风景甚美,还有不少的热带观赏植物。很多人都在农业温室采摘新鲜的蔬菜和水果,园内水质优良,动植物种类繁多,自然野趣的生态湿地和纯真质朴的田园风光,构画出秀丽的碧水清波,大自然的气息扑面而来。 转过一个弯,一副瑰丽的画面映入眼帘。桑妤不禁惊呼:“呀,海棠花。” 是的,他们来到的这个地方,正是生态园里的一个著名景点,叫做海棠园。占地几十亩,种的全都是海棠,而且,还是海棠中的尚品,垂丝海棠。 海棠花姿娇艳,花开似锦,自古以来是雅俗共赏的名花,素有花中神仙、花贵妃之称,是深受人们喜爱的庭院木本花卉。据明代《群芳谱》记载:海棠有四品,皆木本。这里所说的四品指的是:西府海棠、垂丝海棠、木瓜海棠和贴梗海棠。 而这四品当中,桑妤最喜欢的就是垂丝海棠。容城位处南方,垂丝海棠在南方盛产,尤其是西南地区。小时她住的院子里,院门口便有一株老海棠树,每到春夏之交,便是海棠盛开的时候,其花未开时,花蕾红艳,似胭脂点点,开后则渐变粉红,花色艳丽,花姿优美,有如晓天明霞。 这片园子里的垂丝海棠花全都开了,如火如荼,水池边的更是临水照花,尤为动人。只见花朵簇生于顶端,花瓣呈玫瑰红色,朵朵弯曲下垂,如遇微风飘飘荡荡,娇柔红艳。远望犹如彤云密布,美不胜收。临水边的,更是柔蔓迎风,垂英凫凫,如秀发遮面的淑女,脉脉深情,风姿怜人。 宋代杨万里诗中:“垂丝别得一风光,谁道全输蜀海棠。风搅玉皇红世界,日烘青帝紫衣裳。懒无气力仍春醉,睡起精神欲晓妆。举似老夫新句子,看渠桃李敢承当。”形容妖艳的垂丝海棠鲜红的花瓣把蓝天、天界都搅红了,闪烁着紫色的花萼如紫袍,柔软下垂的红色花朵如喝了酒的少妇,玉肌泛红,娇弱乏力。其姿色、妖态更胜桃、李。 “好美!”桑妤忍不住飞奔过去,将脸埋进那一树的绚烂当中,满脸的陶醉之色。 容臻嘴角噙笑的走过去:“可惜,花开得这么美,却是连一点香气都没有!” 是的,海棠花开娇艳动人,一般的海棠花无香味,即使是海棠中的上品---西府海棠也是没有香味的。张爱玲曾说过,人生有三大恨,一恨鲥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三恨红楼梦未完。足见海棠观赏的价值之大,堪比鱼中鲥鱼,书中红楼。北京故宫御花园和颐和园中就植有西府海棠,每到春夏之交,迎风峭立,花姿明媚动人,楚楚有致,使名园胜景增色不少,并与玉兰、牡丹、桂花相伴,形成“玉棠富贵”的意境。 桑妤呵呵一笑,道:“这世上哪有完美的事物?海棠花这么美了,要是再有浓郁的香气,那可不得了,到时人人抢种,家家都有,户户都香,恐怕,也就不稀奇了。再者,但凡太完美的东西,总是很容易让人很快忘记的,唯独缺憾,才能让人惦念不忘。就如这海棠,正因为她花开无香,所以才会给人们留下深刻的印象,才会在每次看到它的时候,都会惋惜一次,会永远的记得,平生恨事,就是海棠无香。这样,岂不更好?” 容臻本也是随口说说,却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番别致的言论,不由怔了一怔,笑道:“倒也是。” 树影娑婆,隙缝间洒落下来的点点金色的阳光调皮的洒落在他俊美的脸上,衬托出他愈加莫测高深的表情。只有遗憾,才会让人永远记住,她说的,是这个意思吧?他不禁微微眯起了眸子,看着那个在海棠花间穿梭的明丽身影,眸中掠过了一抹别样的情愫。 桑妤满心欢喜的在海棠花间穿梭。她喜欢海棠花,也喜欢吃海棠果。这可能跟她小时的记忆有关。儿时家里穷,买不起零食,最开心的时候,莫过于院门口的那株海棠结果。那是她最童年最美的时光,海棠果酸酸的,甜甜的,直到后来搬家,这么多年,记忆中的味道,尚存留至今。 “容臻,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海棠?”她好奇的问。 容臻但笑不语。她的微博背景是大片大片的海棠,好多插画画的也都是海棠春睡美人图,喜好不言自明,还用挑破? 桑妤又道:“那你知道海棠花为什么没有香味吗?” 容臻挑眉,“难道其中有什么典故不成?” 他对花并无研究,海棠历来无香,他也都习以为常了。 桑妤笑了笑,道,“这其实呀,还是一个将错就错的故事……” “将错就错?”容臻好奇,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状来。 桑妤便笑了笑,当下娓娓道来:“传说在玉帝的御花园里有个花神叫玉女,因为嫦娥温柔又漂亮,玉女与嫦娥就成了好朋友,并经常到广寒宫去玩。有一次,玉女看见广寒宫里新种了十盆奇花。那是一种从未见过的仙花,小花数朵簇生成伞形,甚是奇巧可爱。花蕾是红色的,花朵儿却是娇羞的淡红色。花枝上还结着果实,长长的椭圆形、黄黄的颜色。花儿和果儿都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实在逗人喜爱。玉女想到玉帝的御花园中什么花儿都有,唯独没有这种花。因此请求嫦娥姐姐送她一盆,好拿回去栽种在御花园里。” “但是嫦娥却摇摇头说,这是王母娘娘的花,是如来佛特意为庆贺王母娘娘的寿辰,派人从天竺国送到广寒宫来的。因为这花耐寒,所以才种在广寒宫中。玉女连连请求,只说广寒宫中花儿这么多,少一盆也没什么关系,王母娘娘也发现不了的。嫦娥经不住玉女这么“姐姐长”“姐姐短”的直央求,就答应了。” “玉女好不容易说服了嫦娥,得到了这盆馨香迷人的奇花,高兴地捧起花盆就往外走,边走边说:‘谢谢!谢谢!’不想刚刚走到广寒宫门口,迎头就碰上了王母娘娘。她一见玉女手捧着天竺国送来的仙花,一边嘴里直道谢,便明白嫦娥一定私下将她的花儿拿去送人,因而怒气冲天地训斥嫦娥胆大妄为。而且,她边说边夺过玉兔的石杵,将玉女和她手中的那盆花儿一起打下了凡间。” “这盆花正巧落在一个靠种花为生计的老汉的花园中,老汉有个女儿叫海棠,姑娘的面貌也像花儿一样美丽。老汉见一盆花从天而降,种花人自然是爱花惜花,便连忙伸手去接,怕有闪失,又忙叫女儿过来帮一把,口中连叫:‘海棠、海棠!’海棠姑娘听见了,急急地跑过来,看见爹爹手里捧着一盆花儿,连叫‘海棠’。便高兴地问:‘爹爹,这美丽的花儿也叫海棠吗?’老汉接住了这盆花,只见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叫不上名儿来的花,听见女儿这么一说,觉得这花儿的确和女儿一样美,就干脆将错就错叫它“海棠花”了。只是海棠花儿虽被爱花的老汉接住了,并且从此培植在人间,但它的香魂却随风飘去了。这就是为什么有人传说海棠花原有天香,如今却没有了香味的缘由。” 容臻笑,“原来是这样啊!” 桑妤也笑:“当然,这只是个典故,是个传说罢了,信则有,不信则无。” 这时,有几个女游客见海棠花开正艳,嬉笑着摘了插在头上。还有人为了拍照美感,竟敢摇落了一地的海棠花。然后在漫天的花雨中,咔嚓按下快门。 桑妤看着,愤愤道,“真是一点公德心都没有。花开得好好的,干嘛去糟蹋它呀!” 几个女游客的粗鲁,让容臻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又见桑妤一脸心疼的样子,想了想,便走了过去,对那几个女游客说了什么,后者连连点头,一脸的娇羞状,之后便再也没有摧花的举动了。 容臻走回来,桑妤好奇的问,“你跟她们说了什么?” 容臻笑笑,“你猜。” 桑妤撇嘴,“不想说拉倒。” 不过换了她是摧花的游客,有个这么帅的帅哥过来专程跟自己说让自己别再摘花摇花了,她也会欣然同意的。这本来就是个刷脸的时代嘛。 看了看那些人,她叹了口气,“这就是人的劣根性。往往我们喜欢某样事物,都会忍不住将它据为己有。就像这花一样,你看它开得好看,忍不住就想把它摘下来,插到头上给自己添彩,或者拿回去插到花瓶里供养起来,可实际上,正因为我们的私心,让本来还可以开得更加灿烂的花儿提前就开始慢慢枯萎了。这岂不是有悖于我们的初衷?我们本来不是想要它开得更加好看的吗?” 容臻看着她,慢慢的道,“所以有时候,喜欢一样东西,并不一定要据为己有?” 她要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桑妤点头,“或者说,有些东西,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与其辣手摧花,不如远远的观赏着它,欣赏着它,还可以享受它带来的身心愉悦的视觉冲击。可如果早早的摘取了,它的生命也就消亡了。那样,留下的只会是遗憾。” 就像容臻于她,两个人的身份有云泥之别,他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而她是卑微到尘埃里的灰姑娘,他于她而言,只能远远的看着,注定,没有结果。 所以,还是别东想西想了罢,不管他是做戏也好,情不自禁也罢,有些东西,终究不会属于她。这一趟生态园之行,就当是他一时兴起,又或者,是两个人结个伴旅个游而已,其他不该肖想的,千万不要肖想。 她在心里暗暗的告诫自己。 许是她脸上不由自主流露出来的惆怅感染了容臻,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儿,深深的看着她,眸中的光芒幽深似海。 桑妤忽然问:“你知道海棠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容臻问,“是什么?” 桑妤却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回答他。 一上午的时间,便在这花海徜徉间度过了,中午他们在附近的农家乐就餐。下午去棚里采摘,收获了许多新鲜的蔬菜水果。这个时节正是吃草莓的时节,桑妤采摘了好多草莓,说要带回去做草莓酱。 容臻知道她喜欢鼓捣这些东西,便笑笑道,“好啊,我等着吃你做的草莓酱。” 晚上在酒店的西餐厅用餐。 容臻道,“这儿的牛排不错,尝尝。” 桑妤道:“你常来吗?”他对这儿很熟悉的样子。 容臻道,“来过几回。” 桑妤上午在海棠园想通了一些事,因此,现在跟他单独相处的时候,心思已坦然了几分。她偏头,调皮的笑,“和女朋友?” 容臻怔了怔,笑,“只是几个朋友而已。” 桑妤便故作惊讶,“呀,还几个。大叔你够多情的呀。” 容臻哈哈一笑。“你这丫头。” 其实这家餐厅是何逸飞的二叔开的,他们来捧过几次场。 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如春天的风,秋天的雨。桑妤痴痴的望着,忽然脱口而出,“容臻,你有女朋友吗?”< 090 桑妤,你想名副其实吗? 090 桑妤,你想名副其实吗? 容臻唇角的笑僵了一下,然后,淡淡的道:““曾经有过。” 桑妤知道自己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抱歉,我随便问问,你别介意。” 容臻淡淡一笑,正好菜上来了,他示意她,“尝尝味道怎样。” 桑妤点头,“好。” 牛排果然不错,她要的七分熟的,嫩滑可口,细腻好吃,不知道用了什么独门秘方,吃下去口齿留香,恋恋不忘。 她忍不住嘻嘻一笑,“不愧是容大少推荐的,真心美味。” 容臻莞尔。“再来一份?” “不了。”桑妤摇头,“我怕晚上吃多了不消化。” 餐厅的气氛很不错,角落里还有一架钢琴,一个女孩子正在弹着一首知名的曲子。应该是餐厅请来的钢琴师,但她的水平显然很一般,并没有给用餐的客人带来多大的享受。至少连桑妤这个半吊子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容臻慢条斯理的用完了餐,用餐巾擦了擦唇角,状似不经意的问,“喜欢听什么曲子?” 桑妤随口道,“好听的都喜欢听。” 容臻点点头,压着腹部的衣摆,绅士的推开椅子起身。 桑妤一晃神,他已经朝那个弹钢琴的女孩子走了过去。 也不知道他对那个女孩说了什么,女孩点点头,起身让开了位置。然后,容臻风度翩翩的坐了下来,修长的十指放在了琴键上。 桑妤愣住了,容臻这是要弹钢琴?从来没有听说过容大少会弹钢琴,而且,还是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的场合。 正惊讶间,悠扬的钢琴声已经响起,行云流水,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以前,她还以为他只是长了一双钢琴家的手,因为她在容宅并没有看到钢琴,却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弹。而且这个水准,完全是大师级的。这么一对比,立马就显出刚才那女孩子弹得有多菜。 桑妤不禁听呆了。西餐厅里的人的视线,也全都被吸引过去了。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ballade pour adeline。” 随着这声音,一道修长的身影在她对面落座。 男子斯文儒雅,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笑起来亲切温和,宛如邻家哥哥。 桑妤惊呼,“何医生?”他不是在巴黎吗? 何逸飞朝她笑得意味深长,“桑小姐,又见面了。” 桑妤太意外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和容臻都没发现。 何逸飞笑道,“我和朋友过来玩。”然后他指了指不远处角落里的一个位置,那儿坐着一个打扮热辣的美女。见到他们,美女笑了笑,朝他们举了举手里的高脚杯。 桑妤朝她颔首,转过头问何逸飞,“女朋友?” 何逸飞笑,“准确的说,是pao友。” “噗。”桑妤喷了。 “大哥,能委婉一点吗?”她无奈的道。 何逸飞哈哈一笑。 桑妤问他,“你刚才说什么?那句法文。” 何逸飞道,“ballade pour adeline。阿臻弹的这首曲子,水边的阿狄丽娜。” “水边的阿狄丽娜?”桑妤对钢琴曲不太懂。 何逸飞别有深意的看她,“知道这首曲子讲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何逸飞道,“阿狄丽娜来自于希腊神话里一个美丽的传说。据说很久以前,有个孤独的塞浦路斯国王,名叫皮格马利翁。他雕塑了一个美丽的少女,每天对着她痴痴地看,最终不可避免地爱上了少女的雕像。他向众神祈祷,期盼着爱情的奇迹。他的真诚和执着感动了爱神阿芙洛狄忒,赐给了雕塑以生命。从此,幸运的国王就和美丽的少女生活在一起,过着幸福的生活。” 桑妤点头,“容臻弹得很好。” 何逸飞眸光复杂的看着她,“你知道阿臻有多少年没有弹这首曲子了吗?” 桑妤一愣,“多少年?” “五年。”何逸飞道,“已经五年,他没有碰过钢琴,没有弹这首曲子了。” 桑妤不解,“为什么?” 何逸飞迟疑了一下,才道,“阿臻以前受过情伤,那个女人喜欢弹钢琴。” 桑妤明白了,原来,又是一段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爱情故事。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忽然有点失落。 何逸飞定定的看着她,“桑小姐,阿臻是个很好的男人,希望你能珍惜。” 桑妤忙道:“你误会了,我们俩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她不知道容臻有没有跟何逸飞说过他们是协议夫妻的事,所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样向他解释。 何逸飞却只是淡淡一笑,道:“至少在我看来,你对他来说,是特别的。” 五年不碰钢琴,却为她弹了水边的阿狄丽娜。而这首曲子,曾经,他只为那个女人弹过。阿臻,我很欣慰,你终于走出她的阴影了。 何逸飞想到这里,忽然心里闪过一个念头。然后他掏出手机,对着正在弹钢琴的男人,录制了一小段视频,发送给了一个国外的手机号码。 桑妤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准确的说,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容臻身上。男人挺拔的身躯优雅的坐在那儿,十指如飞,镶嵌在白琴黑键间,流淌出一连串完美的音符。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男人英俊的侧脸,还有,浑身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惆怅。 水边的阿狄丽娜。容臻为什么会给她弹这支曲子?她怔忡着,有些发呆。 一曲弹奏完毕,西餐厅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把桑妤的思绪也拉了回来,她也跟着众人一起鼓掌,然后,看着那个如神祗般的男人起身,绅士的朝大家点点头,然后迈着优雅的步子向她走过来。 看到何逸飞,容臻显然也十分意外,他捶了他胸口一拳,笑着坐下,“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何逸飞笑,“昨天刚下的飞机,本想给你一个惊喜来着,结果去容宅找你的时候,周妈说你和桑小姐出去了。我就随便带了个妞过来玩,结果没成想,在这儿碰上了。” 他转头看着桑妤,“桑小姐,看来咱们还挺有缘的哈。” 桑妤听他口口声声的桑小姐,便渐渐明白了,容臻把他们的真实关系告诉他了,不然,他不会喊得这么客套。 她笑笑,朝他身后努努嘴,“怎么,不去请你那位娇客过来一起坐?” 何逸飞爽朗道,“不用,我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昨晚在酒吧遇到的而已,今天非要缠着跟他一起出来玩。他很清楚自己对她的热情估计不会超过三天。 容臻自然是清楚他的性子的,不由摇了摇头,“你呀。” 何逸飞嘻嘻一笑,“不打扰你们了,我过去了。改天再联络。” 容臻点头。 何逸飞走了两步,忽又回过头来,朝他挤眉弄眼,“对了阿臻,你的病治好了吗?” 桑妤莫名其妙,容臻什么时候生病了?她怎么不知道? 抬眸去望他,却难得的看到男人俊美出尘的脸颊掠过一抹可疑的颜色。她更惊诧了,容臻这是,脸红了?向来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不动声色出名的容大少,竟然在她面前脸红了?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何逸飞作弄了容臻,哈哈一笑,得意而去。 桑妤看向容臻,关切的问:“你生病了?什么病?” 容臻清清嗓子,尴尬的咳嗽两声,若无其事道:“没事,他开玩笑的。” “哦。”桑妤点点头,应该也是,她跟容臻相处这么久,压根儿没见到他生病。 “你刚才的曲子弹得真好。”她由衷的道。 容臻微微一笑,“你喜欢就好。” 想到何逸飞刚才说的话,她犹豫着,到底还是没把心底的疑问问出来。或许,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吧。她不敢奢望有一天他会告诉她,但至少现在,她不忍心,也不想去戳他的伤疤。 另外还有一个顾虑,他们的关系,毕竟只是协议夫妻的关系,她无权,也没有资格过问他的事。 饭后,他们在园区里散了会儿步。 天边的云朵,仿佛燃烧的火焰,蔓延了半个天空。 再然后,天空渐渐地暗了下来,忽然闪烁的焰火从漆黑的夜空中炸开。五颜六色的,绚丽而又轰烈的绽放在天空中,美得不可思议。 “啊!焰火!”桑妤忍不住惊呼出声。 “嗯。”容臻点头,双手插兜的样子潇洒至极,“是园区的焰火表演。” 在激动人心的巨响和脆响中,整个园区的上空都被焰火照亮了,染红了。一团团盛大的烟花象一柄柄巨大的伞花在夜空开放;像一簇簇耀眼的灯盏在夜空中亮着;像一丛丛花朵盛开并飘散着金色的粉沫。焰火在夜空中一串一串地盛开,最后像无数拖着长长尾巴的流星,依依不舍地从夜空滑过。 它们的生命如此的短暂,但却也如此地美丽而灿烂。 “真漂亮。”她坐在草坪上,仰望着天空,嘴里喃喃的道。 容臻在她身边坐下:“很喜欢焰火吗?” 桑妤想了想回答说:“大概是喜欢的吧。小时候总觉得很好看,过年的时候也常常想要玩,只是没有那么多钱买,妈妈只能趁着别人放的时候,带我去看一看。” 说起母亲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是温柔而宁静的,还带着一点点关于小时候的回忆。尽管,那段回忆是艰难的,辛苦的。 “你父亲呢?”容臻挑眉,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 桑妤苦笑,“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一个有钱的女人跑了,这么多年,音讯全无。” 容臻眸光一沉,“抱歉。” 桑妤耸肩,“没什么,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没有父亲的日子,习惯了她们母女相依为命的生活。 她是如此的乐观豁达,容臻看她的目光里,便多了一些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光芒。 他对这个女孩子的了解很少。从认识她以来,她在他的面前,似乎永远都是一副青春洋溢阳光自信的模样,充满朝气和灵动,也偶尔迷糊,偶尔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却又温柔如水,沉静幽贞。但从来没有听她抱怨过命运的不公。 都说坚强乐观的人,都有一个苦难的童年,原来她跟他,在这一点上,竟然是如此的相似。 桑妤忽然笑了起来,“你看,我们其实还蛮同病相怜的。都是在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完整的亲情。只不过你比我幸运,你生在有钱人家,从小便衔着金钥匙长大,这一辈子,哦,下一辈子都不用为衣食住行发愁了。” 容臻意味深长的笑,“你现在不也是有钱人吗?” 桑妤撇嘴,“我跟你能一样吗?你这个容家大少爷可是货真价实的,而我这个容家少夫人只是个挂名的。” 容臻看着她:“那么,你想名副其实吗?” 桑妤一下子就怔住了。 她愣愣的看着他,微张着嘴,似乎半响都没明白过来的样子。 而容臻,眸光深邃的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桑妤,你想名副其实吗?” 桑妤,你想名副其实吗? 短短的一句话,却宛如一道惊雷响在了她的耳际。又如远古的风,从幽幽的溶洞里,呼啸而来,夹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无法阻挡。 桑妤的心忽然间如擂鼓一般砰砰砰的狂跳了起来。 她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容臻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是认真的,还是一时兴起?还是只是随便说说? 空气好似瞬间就凝固了,两个人就那么凝望着,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他深深的望进了她的眼底,而她,也从他的瞳仁里看到了自己呆愣的样子。 天空那美丽的焰火还在绽放,仿佛一大片的流星如雨点一样落下,整片整片,不断的燃烧着,仿佛将整个天界都搅得热烈了。 < 091 容臻的秘密 091 容臻的秘密 容臻的手机震动声就在这个时候响起。“嗡,嗡……” 他懒得理会,只是深深的看着她,静静的等着她的答案。 可来电却不依不饶,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桑妤心里很乱,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道,“你还是先接电话吧。” 容臻微微有些失望。 他收回目光,冷静的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神色不愉的划开了接听键:“喂?” 下一秒,他脸色剧变。 “你说什么?”声音猝然抬高,神情也不复方才的冷静。 对方又不知说了什么,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向来淡定的眸光中竟有几丝慌乱划过,隐隐流淌着一抹隐忍的情绪。 桑妤从未见过这样的他。这时候的他,完全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冷,且肃杀。 她原本纷乱的心思,也在这种莫名的气氛里,渐渐平静下来。 她礼貌的退后两步,给与他足够的空间。 长久的沉默之后,容臻才道:“我知道了。” 结束通话,他迟疑了片刻,才朝桑妤走过来。 “讲完了?”她故作轻松的问。 “嗯。”他点头,看向她的眸子里,竟隐含了几分歉意。 桑妤的心不由自主的一沉。 她没有说话,而他,竟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良久,他才惘然的道,“夜里风大,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吧。” 他没有再继续之前的话题,连神色,都略显恍惚。 桑妤不由得想到了回门那日。那天在车里,他也是像今晚这样,接了个电话后,整个人都不太好了。那么,今晚这个打电话的人,跟那天的会是同一个人吗?直觉的,她猜测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对容臻影响很深的女人,不然,向来淡定沉稳的他,不会表现出这样近乎慌乱的一面。 会是她吗?那个让容臻五年都不碰钢琴的女人? 这天晚上,她彻底的失眠了。 不单单是因为容臻的那句关于名副其实的话,还有那通把他们之间似有若无的美好和暧昧戛然终止的电话。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她简单梳洗了一番,去餐厅吃早餐。 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容臻过来。看了看时间,她去敲了他的房门。 他的房间就在她的隔壁,可她敲了半天,也没有动静。 她诧异,该不会还没起床吧? 这时,一个声音由远至近:“桑妤。” 她抬头,看到何逸飞从走廊的那头匆匆而来。 “别敲了。”他的脸色很不好看,“阿臻已经走了。” 桑妤愣愣的,“走了?什么意思?走哪儿去了?” 何逸飞眼神闪烁,“临时有点急事,他一早就离开了,你在睡觉,他也不好打扰你,所以就没跟你说。” 桑妤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不用猜都想得到,肯定跟那通电话有关。 她淡淡道,“哦,这样啊。” 她虽然极力隐藏失望之色,但何逸飞还是看了出来。当下忙道:“不过你放心,他走之前嘱托我了,要把你照顾好。所以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导游,这座生态园我很熟悉,你今天想去哪儿玩,我陪你。” 桑妤故作轻松的语气,“怎么,你不用陪你的那个啥了?” pao友两个字,她还真不好意思说出口。 何逸飞明白,打个哈哈,“露水情缘嘛,自然是不长久的,我已经让她离开了。” 桑妤晒然一笑,“你还真懂得享受生活。” 何逸飞斜睨,“嘲笑我?” 桑妤忙道,“没有。” 她转移了话题,“其实这两天我已经玩得差不多了,而且,我还有工作要做,所以就不麻烦你了,你刚回国,也挺忙的。待会儿我就收拾行李,你安排个车送我回去就好。” 容臻走了,李烈是他的私人保镖,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所以,就没有人给她当司机了。 何逸飞也知道,容臻走了,她定然也是没有心思继续在这儿玩的。当下也没勉强,只点点头道:“正好我也要回容城,一会儿你坐我的车吧。” 桑妤道:“谢谢。” 何逸飞道,“这么客气干嘛。我和容臻是哥们,照顾你也是应该的,你这么说就见外了。” 桑妤淡淡一笑,没再说什么。 本来就没带什么东西过来,收拾起来自然也很方便。只是,她看着冰箱里那两大罐的新鲜草莓,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放回了冰箱。 原本她是打算带回去给容臻做草莓酱的,现在,没有必要了不是? 何逸飞开的是一辆suv越野车,车内很舒适宽敞,桑妤一上车就做好了一觉睡到容宅的打算。但事与愿违,不管她是如何的逼着自己睡觉,脑子里始终一片清明。 高速公路上,何逸飞把车子开得像飞一样。 他不时的从后视镜里看一眼桑妤,眸中掠过复杂的光芒。 桑妤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笑了,“想说什么?” 何逸飞斟酌了一下,似乎有点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半响,才憋出了一句:“你不用太往心里去,容臻他只是脑子抽筋了,你相信我,他会回到正常轨道上来的。” 他说得没头没脑,桑妤不禁哑然。她摇摇头,“我不太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何逸飞苦笑,“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怎么会不明白我想要说什么。” 桑妤勉强一笑,“我想你还是误会了,我跟他,真的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我知道。”何逸飞耸肩,“协议夫妻嘛。阿臻已经跟我说了。” 桑妤摊手:“那么你应该很清楚,我跟他是不可能的。” 何逸飞奇道:“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因为……”桑妤因为了半天,却没有一个所以然。 何逸飞笑,“看,说不出来了吧?虽然你们签了协议,做一年的假夫妻,但协议上也没有规定说你们不可以假戏真做啊?既然双方对彼此都有好感,为什么不能往真的方向发展?” 桑妤哑然。 何逸飞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你敢说,你不喜欢阿臻?对他没意思?” 依他纵横情场多年的经验和阅历来看,这两人彼此都有意,只差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而已。 何逸飞的话,让桑妤怔了一怔。 她静下心来,认真的问自己,真的喜欢上容臻了吗? 答案是肯定的。 她不是没谈过恋爱的小姑娘,之前也有过一段伤筋动骨的爱情。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快就喜欢上了别人。是容臻的魅力太大了吗?还是她太容易心动?太容易陷入爱情的漩涡里? 桑妤啊桑妤,你真是不长记性。上一段门不当户不对的感情带给你的伤害,难道你都忘了吗?怎么可以转身又爱上一个家世更为显赫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更复杂,除了知道他是容家的大少爷,未来的容家家主之外,其他的,她一无所知。 她苦笑道:“何少,你还真有当媒婆的潜质。” 她没有否认,是因为她觉得何逸飞早已看穿了她,再否认,就显得矫情了。 而她向来不是矫情的女孩子。 “叫我逸飞吧。”何逸飞笑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对阿臻有情,他也对你有意,那还顾虑什么?” 桑妤再次苦笑,“你说得倒轻松。不过你好像忘了一点,这种事情,向来都须你情我愿。你不是容臻,又怎知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天子骄子的他,会看上平凡如灰姑娘的她吗? 何逸飞笑了,“这点我敢跟你保证,阿臻绝对对你有意思。我们俩相交这么多年,肚子里的蛔虫谈不上,但彼此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阿臻这个人属于闷骚型,心里有什么嘴上从来不说,只会用行动表达。你跟他相处了这些日子,难道还看不出来吗?他如果真对你无意,何必丢下一大堆工作,陪你来生态园游玩?要知道他管理偌大的一个容氏,平日里用日理万机来形容绝不为过,他的时间和行程,向来安排得很紧凑,可他却把这么大摊子的事都丢下来陪你,这可是史无前例从未有过的事情。单从这一点,你就应该能看出他对你的心思。” 桑妤幽幽的看着他,“那么,他现在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又怎么说呢?” “这个……”何逸飞一时语塞。掩饰的笑笑,他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他是脑子一时抽筋,会回归正常的。” 桑妤苦笑,怅然若失,“能让容臻脑子抽筋的人,还真不是一般的人物啊。” 说到这个,何逸飞也沉默了。 半响,他道:“桑妤,能求你一件事吗?” 桑妤吓了一跳,“好好的,干嘛用个求字?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好了。” 何逸飞将车缓缓的停在路边。 然后,他从驾驶座回过头来,认真的看着桑妤,满脸诚恳的道:“救救阿臻,好吗?” 桑妤惊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何逸飞苦笑一声,道:“我跟你说过,阿臻曾经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爱情。之所以说是不堪回首,是因为那个女人带给他的伤害太大。是她,让阿臻一度丧失了再爱的能力。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努力的忘记过去,点点滴滴,我都看在眼里。作为朋友,实在不忍心看他这么痛苦。桑妤,帮帮他,帮他彻底的走出那个女人的阴影,彻底的从那段痛苦的爱情里解放出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好吗?” 桑妤呆住了。原来,这就是容臻的秘密。 何逸飞又道:“实不相瞒,他这次匆匆离开,也是因为那个女人。听说那个女人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撞到了脑子,陷入了昏迷。医生说,情况很严重,她有可能会醒不来。阿臻这才急急忙忙赶过去的。虽然那边打电话过来没有说明她是因为什么原因摔下楼梯的,但我猜想,应该是跟我昨天发给她的视频有关。” 桑妤问,“什么视频?” 何逸飞满脸懊恼的道:“就是昨天他为你弹水边的阿狄丽娜的视频。也怪我,手贱,一时嘚瑟,本意是想让她知道,阿臻已经有了新的爱情,让她彻底死心。哪知道弄巧成拙,造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早知道会这样,我昨天就不应该发那个视频。” 桑妤皱眉:“我还是不太明白。既然那个女人对他还有感情,为什么你要让他走出来?相爱的人,难道不应该在一起吗?” 何逸飞苦笑,“是,相爱的人是应该在一起,但他们,却是不可能的。” 桑妤问,“为什么?” 何逸飞深吸了一口气,道:“因为,那个女人现在是他的小妈。” 桑妤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何逸飞讥讽一笑,“就是你听到的,他曾经的爱人,如今的小妈,宋婉心。” 桑妤瞬间就失语了。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么狗血的剧情,让她给遇上了。 “很让人难以置信对不对?”何逸飞唇角嘲讽的笑意加深,“五年前,容臻出了意外,被人枪杀,差点丢掉一条命。等他从国外养好伤回来,却发现自己深爱的女友嫁给了自己的老爸。有谁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当时阿臻痛不欲生,日日买醉,借酒浇愁,整个人差点都废了。” 难怪巴黎那次他中枪,何逸飞说他不是第一次。桑妤的心揪了起来,“宋婉心为什么要嫁给自己男友的父亲?” 而容臻的父亲,难道不知道她是儿子的女朋友吗?竟然也娶了?这中间,到底有什么隐情? “不知道。”何逸飞摇头,“阿臻没有说过,我们也没敢问。不过这件事情在容家是个禁忌,容伯父亲口下的令,谁也不许提起,否则以家法处置。而阿臻跟宋婉心当初是在国外留学的时候相识相知相恋的,因此,他们的恋情,除了容家极少数几个人知道,其他人都无从知晓。” 难怪他和宋婉心的事,容城人并没有人提起。按说这种豪门秘事应该是八卦爱好者最钟爱的。而进门宴那天晚上容芳口口声声讽刺她只是个替身,尽管恨毒了她,也不敢把他们的事说出来。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一层缘故。 皱了皱眉,她问:“五年前,容臻为什么会被人枪杀?跟这次巴黎受了枪伤的事,有关联吗?” 何逸飞苦笑,“你果然聪明。没错,这两件事的确都是同一人所为,不过,这其中的内情事关容家的家事,我不太方便跟你说。” 容臻被追杀,是容家的家事?桑妤仔细想了想,不禁汗毛倒竖,只觉得后背的冷汗都下来了。难道……? 何逸飞看她神色,就知道她已猜中一二。遂道:“你心里有数就好,阿臻不会让那人得意太久的。” 桑妤久久无语。 容家的水好深啊,豪门果然不是那么容易进的。这得有多强大的自保能力和心理承受能力才能在里面生存下去啊?!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何逸飞:“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何逸飞坦然道,“因为我觉得,只有你才是阿臻的救赎。” “救赎?”桑妤苦笑,“你实在是太抬举我了。我身无所长,拿什么去救赎他?” “爱情!”何逸飞定定的道,“你的爱,就是医他最好的良药。” 她的爱吗?桑妤再次苦笑,“可你也看到了,宋婉心在他心里的分量,远胜于我。”她一有事,他就毫不犹豫的将她丢下了。由此可见,她于他而言,真的是无足轻重的。 何逸飞道:“所以,这正是我要请求你的。” 桑妤怔怔的,思绪在翻滚。 何逸飞诚恳的看着她,道:“桑妤,救救他,好吗?阿臻现在正站在一个悬崖的位置,我们如果不拉他一把,他会再次坠入深渊,那么,他这辈子就会彻底毁了。我相信,你也不会忍心看到那一幕的,对不对?” 桑妤终于,无言以对。< 092 难以消除的恨 092 难以消除的恨 美国。洛杉矶。 容臻下了飞机,容家三太爷的儿子容文丰来接机。 按辈分,容文丰是他的堂叔。男人四十多岁,看上去一副精明能干的模样,容家在洛杉矶这边的生意,都是由他打理的。 “阿臻,一路辛苦了。”容文丰带了司机,开了专车过来。 容臻颔首,“有劳文丰叔了。” 几人上车,容文丰问:“阿臻,先回别墅休息吗?”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他眉间的疲态隐约可见。 但容臻却摇头,“不了,直接去医院吧。” 容文丰点头,吩咐司机掉头。 洛杉矶当地一所负有盛名的兼具治病和疗养的医院,花木扶疏,幽雅安静的病人活动区,赵玉柔推着一名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子在散步。 男人五十多岁的年纪,两鬓略有白发,但五官长得极为出色,看得出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男子。只是此刻却双眸无神,目光呆滞,一脸的茫然。不管赵玉柔跟他说什么,他都是一副愣愣的样子,没有任何的回应。 正是容臻的父亲,容天慕。 赵玉柔看他这副样子,忍不住就叹了口气,喃喃的道:“天慕啊,你可一定要好起来啊,不然,我和儿子女儿可怎么办啊?” 远远的走廊上,几个金发碧眼的美国白人陪着一个颀长挺拔俊美出尘的中国男子向这边走了过来。尽管身边是一群身形高大的外国人,但他依然显得鹤立鸡群,瞩目出色。 是院长亲自陪同容臻过来探望他的父亲。身后,容天慕的主治医生在向容臻叙述他父亲的病情近况。容臻和他们交流,一口流利的伦敦腔英文。 看到那个玉树临风般的男子,赵玉柔直起腰,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来得还真快。她不无讽刺的对轮椅上的容天慕道:“看到了吗?你的大儿子来了。你在这儿治了好几年的病,他都不曾来看过几眼,这次,一听到那个女人受伤的消息,他立马就赶过来了。可惜你已经病糊涂了,不然我还真想问问你此时此刻心里的感受如何。” 两父子同时被一个女人迷惑,真是讽刺可笑。 容天慕依旧淡淡的,目光无神的望着前方。 走廊上,容臻对院长和主治医生说了什么,两人点点头,停在了原地,看着他一个人朝容天慕走了过去。 “阿臻,你来了?”赵玉柔收起脸上的表情,温柔的对容臻笑笑。 容臻颔首,“二妈,辛苦你了。” 赵玉柔摇头,“不辛苦,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容臻道:“我想跟父亲单独聊会儿,可以吗?” 一个废人,还有什么可聊的?赵玉柔心里腹诽嘲弄,但脸上的表情依旧亲切和蔼,连声音都是温温柔柔的,“好。我先过去那边。”说着朝院长那个方向指了指。 容臻点头,赵玉柔便走开了。 树影婆娑下,容臻目光深邃的凝视着容天慕,神色复杂。良久,才徐徐弯下腰身,双手撑着容天慕的轮椅扶手,静静的看着他。半响,才道:“还认识我吗?” 他连父亲都没有叫,可以想见,这对父子的关系是有多僵。 容天慕呆滞的目光从远处收了回来,落在了他的脸上,定定的看了许久,才淡淡道:“你来了?” 容臻不语,眸中光芒幽深似海。 容天慕面色平静:“听说你结婚了?” 隔得太远,听不清楚他们的对话,再加之容臻的背影挡着,院长和赵玉柔他们都没有看到容天慕此时的表情。如果他们看到了,一定会非常吃惊的,因为这个时候的容天慕,清醒冷静得根本就不像一个病人。 容臻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你果然是装的。” 容天慕微微一叹,“事实上,我不用装,绝大部分时间还是糊涂的。” 容臻点头,“人最难能可贵的品质,就是难得糊涂。” 容天慕苦涩的看着他,“阿臻,你我父子,非得要用这样的方式说话吗?” 容臻眸中掠过一抹厌恶,“你希望我用什么方式?抱头痛哭?百感交集?再心无芥蒂的叫你一声爹地?抱歉,我做不到!” 他的真实情绪,在外人面前向来隐藏得极好,可唯独在这个人面前,他无法控制。 容天慕长叹一声,“我知道,我也不奢求。我只是希望,咱们父子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 容臻面无表情,“谈什么?谈我母亲是怎样死的?还是谈你和自己的准儿媳妇怎样苟且到一起的?” 儿子的每一个字都重重的戳到了容天慕的心窝子里。他脸色一白,艰涩的道:“阿臻,我知道你恨我。这些年,也的确是我亏待了你。可是,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也得到了应有的下场,我如今这半死不活的模样,不就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吗?阿臻,我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从商场上意气风发,一呼百应的容家家主,到远走他国,半真半疯的重症病人,他这一生,就像一出跌宕起伏的折子戏,早已千疮百孔,连他自己,都不敢回头看。 “不是我想要你怎么样,”容臻的语气没有半丝感情,“而是你应该要怎么样。” 容天慕苦笑,“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罢手。可是,该给你的,我都已经给你了……” 容臻打断他,“你确定该给我的都给了吗?” 容天慕怔了怔,然后,渐渐的明白了。他眸中的光芒慢慢的黯淡了下来,良久,才艰涩的开口,“我明白了。容家家主这个位子迟早也是你的,我现在已经这个样子了,占着这个位置也没有什么用了,更何况,这些年你确实把容氏打理得很好,据说,连你三爷他们也对你称赞有加,把容家交给你,我很欣慰,也很放心。” 容臻挑眉,“你不交给我,难道还真想遂了那对母子的愿?” 容天慕苦笑一声,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安排个时间吧,我会在股权转让书上签字,宣布你成为容家家主的。”这是他应得的,也是他欠他的。 容臻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谁说容天慕病糊涂了?看,这不清醒着呢吗?这些年,你虽然身在美国,可容城的情况,你倒真是了如指掌啊。” 容天慕苦笑,“阿臻,你不用嘲笑我,我自知来日无多,也不奢望你会原谅。我只希望,你接手了容家家主的位置之后,好好将容氏发扬光大,善待你二妈他们,毕竟,他们也是你的亲人,家人……” “亲人?家人?”容臻好似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冷笑着,嗤道:“你确定?” 儿子的咄咄逼人让容天慕皱了皱眉:“阿臻,所有的错事都我一个人做下的,你要怪,就怪我一人好了,不要再连累无辜了,好吗?” “无辜?”容臻嗤笑,“你指的是谁?容宅里面的人,有无辜的吗?” 容天慕不语,只是悲哀的看着儿子。 他知道他心里有多恨。而这恨,又是多么的难以消除。他是知道的。可他,无能为力。 良久,才艰涩的道:“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他们对你做过什么,你也该放下了,况且,他们这些年很安分,不是吗?” “安分?”容臻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刚刚还夸你难得糊涂呢,原来,你是真的糊涂了。” 他冷冷的起身,浑身散发出一种凛冽肃杀的气息。 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容臻眼里,是无边无际的冷意。“容先生,我想,你的偏袒和偏爱,终有一天会彻底的害死他们的。” 说完,他不再理会,转身就走。 “阿臻……”容天慕在身后低低的喊,他眼角湿润,眸中哀戚一片。“我只是希望,家和万事兴。”这也是他唯一的心愿。 此时的他,只是一个可怜的,希望家宅安宁的普通老人而已。死,他并不害怕,他只是担心他死后也闭不上眼睛。 “家和万事兴?”容臻顿住了脚步。 但他没有转身,他只是用极度凄凉的语气道:“容先生,有件事情,我想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就在一个多月以前,我在法国巴黎谈一笔生意的时候,再次遭遇追杀。和五年前如出一辙的手段。只不过,这一次,又让我死里逃生了。你说,我的命是不是很大?” 说完,他再不留恋,大踏步的离去。 留下容天慕,如遭雷击一样僵在了当场,半响回不过神来。 良久,两行浑浊的眼泪才从他的眼角缓缓的流了下来。 “也罢,也罢。顺其自然,各安天命吧。”他叹息着,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走廊上,赵玉柔见容臻走了过来,忙迎了上去,她惊疑的看了看远处一脸悲怆的容天慕,疑惑的问容臻,“阿臻,你父亲他这是怎么了?”他到底跟老头子说了什么?为什么老头子竟然哭了?他不是糊涂了么?还会流眼泪? 赵玉柔心里惊疑不定。 “没事。”容臻淡淡的道:“可能是风太大,迷了眼吧。” 赵玉柔哦了一声,“我过去看看。” 等她匆匆跑过去时,容天慕却已恢复了一脸呆滞的模样,仿佛刚才的流泪,只是她的错觉一样。 “天慕?”赵玉柔蹲下身子,温柔的注视着他,“你刚才怎么了?阿臻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容天慕却只是目光茫然的看着她,一脸的懵懂,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的样子。 赵玉柔挫败的叹了口气,难道刚才真的是她看花眼了? 走廊上,院长看了看他们,对容臻道:“容先生,你父亲的小太太情况比较严重,目前还未醒过来,你要不要去看看?她的病房就在你父亲的隔壁。” 容臻沉默了一下,道:“有劳了。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好的。”院长道,“有什么事您尽管开口。” 容臻点头,“您先忙。” 院长离开后,主治医生也上去给容天慕做例行检查了。容臻一个人在走廊上站了很久,才转身,往病房走去。 容天慕和宋婉心住的都是vip病房,环境很安静,容臻一路走过来,只看到医生护士有条不紊的工作着,不嘈杂,也不忙乱。 他伫立在宋婉心病房的门口,眸光闪烁,良久,不曾去推那扇门。 大抵是见他站得久了,一个护士走过来,问:“hank you。” 护士走开。 他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轻轻的推开了那扇门,然后,走了进去。 一步一步,他慢慢的朝那张病床走过去。每一个步子,都迈得那么艰难,那么沉重。仿佛爬山涉水一样。明明只是几米的距离,他却好似走了一辈子。 终于,走到了那张被精密的机器包围的床边。他伫立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女人。 女子脸色苍白,紧闭着眼睛,头部用纱布包扎了一圈,长发凌乱的散在枕头上。她静静的躺在那儿,看上去孱弱而又可怜,像一朵凋零的花,破败,却又惊人的美丽。 容臻的眸子里闪过一抹难以言说的痛楚。 他闭了闭眼睛。紧握的拳头里,指甲深深的掐进了肉里。 他什么话也没说,就转身离开了病房。 而当那扇门轻轻的被关上时,原本躺在床上双眸紧闭的女子,眼角终于缓缓的淌下了一行清泪。 阿臻,我们竟然到了要用这种方式才能让你来看我一眼的地步了吗? …… 酒店。 顶层的总统套房里,容臻两根手指夹着一杯红酒,静静的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洛杉矶这座繁华城市的夜景。 脚底下,是万家灯火。而他,却孤身一人。 房间里只开了两盏壁灯,橘黄色淡淡的光线里,俊美的男子眸光深沉,眸中光芒明明灭灭。他只穿了一件简单的衬衣,领带松松的挂在上面,露出性感得不像话的锁骨,灯光折射在他的脸上,斑驳,黯然,而又迷离,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颓废的气息。 容家在洛杉矶有私人别墅,容天慕和宋婉心结婚的第二年,就搬来了这里住。可以说,这是他们的第二个家。后来容天慕病情严重,住进了医院,宋婉心大部分在医院照顾他,别墅便时常空着,现在是赵玉柔和容芳母女俩住着。 容臻没有去过那幢别墅,他憎恨那个地方。这几年,他虽然来过洛杉矶几次,但每次都是住酒店。 容文丰熟悉他这个习惯,因此,每次他过来,他都会给他预定这间酒店。尽管不知道他们父子闹得这么僵的原因,但他从未问过,只是鞍前马后的打点周到。不得不说,他这位堂叔还是挺能堪当大任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夜已深沉,容臻了无睡意。 低头凝视着杯中红色的液体,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起了那个酒量差酒品也差的女孩来。他走的时候,没有当面跟她打招呼,依照小丫头的性格,恐怕早就问候他八百遍了吧? 一念至此,唇角不由勾起一抹无奈的,近乎宠溺的笑容来。 仿佛又看到了她站在海棠花丛中给他讲那个将错就错的故事时的样子,笑语嫣然,明艳无双。 心里微微一动。他看了看腕表,这个时候,容城那边应该是下午两点。他想了想,手机拨通了她的号码。 短暂的响铃过后,传来她慵慵懒懒的声音:“喂?” 他沉默良久,才轻轻的道:“海棠花的花语是什么?”< 093 绑架 093 绑架 其实他明明可以上查的,但是不知为何,却忽然想从她的口里听到。 亦或者,他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而已。所以,才找了这个借口。 桑妤大抵也没料到他会没头没脑的问句这个,怔了半响,才道:“苦恋。” 简单的两个词,从舌尖上吐出来,竟有了些苦涩的味道。 “什么?”他怔了怔。 桑妤又重复了一遍:“苦恋。海棠花的花语,是苦恋。” 竟是苦恋吗?那么明艳漂亮的花,花语竟然是苦恋?容臻握着手机,不由得就有些微怔了。 他没有再说话。 而桑妤,因为接到他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脑子里一直在萦绕何逸飞跟她说的那些话,她的心里很乱,很乱,一时间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所以,便也沉默。 话筒里,只听到对方轻微的呼吸声。 良久,不知道是谁先挂断的,手机里终于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桑妤走到窗前,打开窗户,迎进一室的夜风。 月色很好,如匹练一般倾洒下来,可她无心欣赏。 她的脑子里,像在放电影一样,将她和容臻从相识以来所有的画面一一回放。 初遇时中了枪伤却依然冷静凛冽的他,巴黎旋转餐厅里提出协议夫妻时莫测高深的他;云上咖啡里微笑宛然叫着她老婆的他;酒会上宣布跟她结婚时万千风华光芒万丈的他;容宅长辈面前不动声色运筹帷幄的他,进门宴将一局早已被算计的棋盘搅散,顺利扭转局面的他;回门时意味深长叫她容太太并且索吻的他;母亲生日时他意外出现给了她们一个大大的惊喜,甚至为了博得母亲的欢心不惜得罪新任市长夫人的他,以及生态园中,优雅的给她弹水边的阿狄丽娜的他。 这个男人,睿智,从容,淡定,腹黑,灼灼其华,笑若春风,怎能不叫她心动?而他的每一次出现,每一个画面,他们的每一次的相处,看似不经意,却处处充满了心思,充满了深意。她就这样,一步一步的陷了进去,从此,无法自拔。 可这样的他,她能把握得住吗?她的爱,真的能将他从悬崖边拉回来吗? 她不禁忐忑了,惶惑了,甚至,不安了。 这个晚上,注定,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容城如是。洛杉矶,亦如是。 容臻坐在沙发里,抽了一个晚上的烟。 幽暗的灯光里,他眸中的光芒幽深如海。 良久,他才摁灭烟头,起身给容文丰拨了一个电话:“文丰叔,替我准备一份股权转让书……” …… 桑妤从生态园回来之后,并没有回容宅,而是直接回了自己家。 桑母很意外,“不是说出去玩了?”一边帮她将采摘的蔬菜水果大包小包的搬进来。“这是去农村了吗?弄这么多菜回来?” “跟农村差不多,一座生态园。里面可以采摘。都是没有打农药的无副作用的安全蔬果,您老就放心享用吧。”桑妤踢掉鞋子,一屁股坐在院子里树荫下的藤椅里,吐口气,“累死我了。” 桑母给她倒了一杯水,“容臻呢?”打电话说是两人一起出去玩的,结果回来的只有一个。女婿又不见踪影了。 桑妤迟疑了一下,道:“哦,他出差了,临时决定的。” 又是临时。桑母心头掠过一抹阴影,她在女儿的对面坐下来,语重心长,“桑桑,你老实告诉妈,你跟容臻,到底是怎么回事?”像夫妻,又不像。哪有新婚夫妻三天两头就往娘家跑的?容家人也不说? 桑妤的心微微一沉。“妈。”她拖着母亲的手撒娇,“我这刚从乡下回来,坐了好几个小时的车,又累又饿的,您就先放过我,给我做点吃的,好吗?等我吃饱了喝足了休息好了,您再大刑伺候,成吗?” 桑母拍她一下,“什么大刑伺候?哪有你这样乱用词语的?” 话虽如此,但还是起身去给她做吃的了。 桑妤看着母亲瘦削孱弱的背影,鼻子不禁酸酸的。这段婚姻本来就不是真的,她又要让母亲如何能安心?就连自己,都不知道出路在何方。 躺在藤椅里,她双手遮盖着眼睛,任由一丝冰凉缓缓的滑出眼角。 可能是猜到女儿有不愿意说的苦衷,桑母没有再逼问过她。桑妤乐得自在,在桑家一住便是好几天,连门都懒得出。每天窝在家里,不是看电视就是上看电影,不用再和容家人打交道,也不用为生计发愁,着实过了几天猪一样吃吃喝喝舒服似神仙的日子。 容臻自那天打过一个电话,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海棠花的花语是什么之后,便再也没有了音讯。每每想到他在美国有可能跟那个女人旧情复燃卿卿我我的样子,桑妤就觉得自己心里像堵着一块石头似的,沉甸甸的,很不舒服。好几次,她鼓起勇气拿出手机拨他的号码,想给他打个电话,但总是在拨到最后一个手机号码的数字时,颓然放弃。 何逸飞也打过电话来问她,要不要给她订张机票追到美国去。桑妤一听就哑然失笑了。追到美国去?她以什么身份?她跟他,不过是协议夫妻而已,有什么资格过问他的事? 何逸飞便有一种怒其不争的意思。这不,又打了电话过来,约她出去吃饭,好好的谈一谈。还神神秘秘的说要给她支招。这一招下去,她就一定能把容臻拿下。 桑妤不得已答应了。有时候她觉得,何逸飞真是病急乱投医,竟然拿她当救世主了。她不由得苦笑连连。 但她又很好奇何逸飞说的招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他能那么笃定她就一定会把容臻搞定。于是,她换了身衣服,跟母亲打了声招呼,便拿着车钥匙出门了。 晴空万里,六月的太阳已十分炙热,她戴上了茶色遮阳镜,拉开自己停在胡同外的车子,缓缓的开了出去。 因为一直在想心事,所以她没有注意到,就在她的车子离开之后,远处大树下面停着的一辆不起眼的本田汽车悄然跟在了她的车后面,并且,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到了和何逸飞约定的地点,一家日本料理店。临近中午,店外的停车场停满了车子,桑妤好不容易找到较远的一个停车位,然后给何逸飞打电话:“你到了吗?” 何逸飞说他那边有点堵车,还要二十来分钟,让她先进去等他。 桑妤挂断电话,锁好车子,走出停车场。 刚走了几步,斜刺里忽然伸出来一只有力的手臂,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挟制了她,她大惊失色,刚要呼救,一块白色的手帕飞快的堵住了她的嘴巴。一股乙醚的味道迅速冲入她的鼻孔之中,她挣扎的力量渐渐微弱了下去。昏迷过去的那一瞬间,她闻到了对方身上此曾相识的淡淡的古龙水味道…… 戴着遮住了大半张脸的硕大墨镜,连帽卫衣将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的男人飞快的将她拖入她的那辆mini酷跑里,很快发动引擎,疾驰而去。 就好像,她从未来过一样。 因为桑妤停车的位置比较偏僻,这一切又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是以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刚刚发生的这一幕。 只留下那辆毫不起眼的黑色本田,静静的停在那儿,无声无息。 …… 桑妤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嘴巴被胶带粘着,双手被反剪着绑坐在一张笨重的椅子里,周围是陌生的环境。简陋而又陈旧的房间,墙壁是刺目的白色。 脑袋昏昏沉沉的,花了好一会儿功夫,她才彻底清醒。脑子里浮现料理店外被挟制的那一幕,不由得悚然一惊。 从未遭遇过这种情况,她一时间惊慌失措起来。 她很害怕,脸色也很苍白。她试图呼救,但嘴巴被封着,发不出声音。想挣扎,手脚被绑缚着,浑身软绵绵的,似乎没有了一丝力气。她不禁心下凄惶。这是什么地方?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到底是谁把她掳到这里来的? 她呜呜的挣扎着,眸子里流露出绝望的光芒来。 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穿着一身休闲的连帽运动衫,帽子戴在头上,因为逆着光,桑妤看不清那人的面庞,只觉得这身形异样的熟悉。 你,你是谁?她呜呜的,用眸子无声而又惶恐的询问着。 那人关上门,慢慢的朝他走近。越走近,给她的熟悉感觉就越来越重。 桑妤的心扑通扑通的剧烈的跳动起来。她瞪大了眸子,定定的看着那人。 直到他终于走到她的面前,将连衫的帽子取下来,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慢慢的,似笑非笑的,用带着嘲讽的语气道:“亲爱的大嫂,别来无恙?” 她的心,宛如沉入了无边无际的海底。 果然是他! 从昏迷前闻到的那抹熟悉的古龙水味道,到进门的那一刻起,她就开始怀疑是他。可是,她不愿意相信。不愿相信挟持自己的会是他。 直到,他把她所有的幻想和希望都破灭。 她哆嗦着,一脸的惊恐和不敢置信。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显得你有多无辜似的。”罗子越耸了耸肩,道,“其实从你攀上容臻嫁入容家报复我的那一刻起,你就应该想到了今日的后果,不是吗?” 桑妤呜呜着挣扎,一张俏脸由于愤怒而涨得通红。 你想干什么?美眸里充满怒火,却苦于无法言语质问。 “哦,我倒是忘了,你不能说话。”罗子越自顾自的笑了,然后“大度好心”的撕开了封着她嘴巴的胶带。 桑妤的嘴得到自由的第一件事,就是拼命的呼救:“来人呐,救命啊,快来人啊……” 罗子越却并未阻止,反倒是想看笑话似的袖手旁观,在一旁看热闹似的瞧着她,幸灾乐祸的笑道:“喊啊,你再大声点喊啊?实话告诉你,这地方很偏,这栋房子,又是废弃已久的,根本没有人会来这里。你就是叫破了嗓子,都不会有人听到的。我奉劝你还是省点口水和力气吧。” 听他这么说,桑妤果然闭了嘴。是啊,他既然早有准备,敢撕开她嘴巴的胶带,就是笃定了没有人会听到她的呼救的,她又何必白费力气呢。而眼下之际,只能冷静下来,想办法自救。 她深吸了一口气,冷冷的看着他,道:“罗子越,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是在犯法?还不赶紧把我放了?” “犯法?”罗子越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好笑的看着她,道:“容城有法律吗?”然后他撩起衣服,给她看他后背上那些刚刚结痂的疤痕,“如果有,那我这一身的鞭痕,又算怎么回事?” 桑妤强迫自己镇定:“这是你自己咎由自取,不能怪别人。” “咎由自取?哈。”罗子越怪笑,“你别告诉我,容臻在对我动用他们容家所谓的狗屁家法时,没有一点私心!进门宴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你心里很清楚,他容臻如果真有容人之量,真有一家之主的风范,真的把我罗子越当他的妹夫,那么,他就不会逼着我喝下那杯有问题的茶。他其实早就想摆脱白艳茹,只是苦于没有好的办法,所以,他利用了我,也算计了白艳茹,顺便,还能帮你报复容芳,然后顺理成章的将我们赶出容家。这种一石三鸟之计,你以为我是个傻子,当真看不出来吗?” 桑妤忍不住道:“可始作俑者是你们自己,他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要怪,也只能怪你们自己心术不正,怨不得别人……” “那么是谁把我逼到这个地步的?”仿佛被踩到了痛脚,罗子越忽然暴躁起来,眼睛猩红的盯着她,指控道:“是你,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你揪着不放,非要跟容芳对着干,她又怎会善罢甘休?不是你吹枕头风,容臻又怎么会跟我过不去?容芳又怎么会要跟我离婚?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你害得。” 容芳要跟他离婚?桑妤很意外,赵玉柔不是说已经把这事压下去了吗? 看到他疯狂的样子,桑妤有些肝颤,生怕他一个冲动之下对自己做点什么。于是试图安慰他:“容芳不可能跟你离婚的,你相信我,她只是说说而已,不会真的跟你离婚的……” “不,她不是只说说而已,”罗子越暴躁的打断她,神色阴郁:“她走的时候,给我发了短信,说等她从美国回来,就要跟我离婚。而且,而且,她连离婚协议书都给我寄过来了……” 罗子越越说越凄凉,越说越绝望。他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怎么可能说葬送就葬送?如果离婚,他不但会成为整个容城的笑话,付出了那么多,也叫他意难平。他如何甘心? 桑妤看着这样的罗子越,感觉很陌生:“名誉地位对于你来说,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094 我会拉着你一起死 094 我会拉着你一起死 “当然重要。”罗子越道:“否则我不惜搭上我的婚姻往上爬是因为什么?容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你难道不比我清楚吗?否则你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勾搭上容臻,成为容家的大少奶奶?” 桑妤不明白他为什么笃定容芳会跟他离婚,毕竟,就算离婚协议书寄了,但赵玉柔不点头,容家不点头,这个婚还是离不了的。 她皱着眉,试图跟他理论,“你既然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那么,愿赌服输这个亘古不变的道理你应该是懂得的。当初是你决定要抛弃旧爱攀高枝的,如今你落到这一步,也是你的报应。是男人,就要拿得起放得下,不要让人看轻你。” “看轻?”罗子越冷笑,“你早就看不起我了,不是吗?可是我又有什么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换了任何人处在我的位置,都会这样选择的,不是吗?不要以为你自己有多清高,你不也攀了高枝,勾搭上了容臻吗?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看轻我?” 他咬牙切齿的样子,让桑妤害怕极了。她心里很清楚,经历了这么多事,现在的罗子越,已经不是过去的罗子越了。尤其是容芳的抛弃,让他的心理彻底的扭曲了,所以,才会破罐子破摔,挟持她。 而这个时候的他,跟他讲道理已是行不通了,所以,她只能采取怀柔政策,试图引导他:“子越,我知道,你对我有恨,可是,我也很无辜。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进门宴晚上发生的事,我真的是不知内情的,你不能什么都怪到我头上来。现在,咱俩谁也别说谁了,只要你放了我,我就既往不咎,当做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好吗?” “放了你?”罗子越轻佻的拍着她的脸颊,啧啧道:“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弄到这儿来,怎么可能说放就放了你?桑妤,别以为你三寸不烂之舌就能说服我,实话告诉你,小爷我今儿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你也别再打这种美滋滋的主意了。” 桑妤听得心惊肉跳,她的心头浮上一抹不好的预感。她躲开他轻浮的动作,眸光防备的盯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罗子越忽然笑了起来,他眯着眼睛,凑近她,“你说呢?” 桑妤心里一沉,“你别乱来!” “为什么不能乱来?”罗子越笑得很轻浮:“你要知道,我想要你的这个想法已经很久了,从跟你认识的第一天起我就想要你了,只可惜,一直未能得手。我现在很后悔,当初就应该霸王硬上弓,干脆利索一点把你拿下的,不然,也不会白白便宜了容臻那阴险毒辣的家伙。” 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不曾得手的小女人和别的男人躺在一起的样子,他就炉火中烧,一颗心像是被人放进了油锅里煎熬一样。 他早就发过誓,这辈子不上她一次,他不甘心。以前是顾忌着容臻,碍于自己的身份,不敢轻举妄动。可现在,他失去了一切,像丧门犬一样被赶出了容家,人财两空,还落了一身的鞭痕和耻辱,这口气,他怎能咽得下? 所以,当他打听到容臻去了美国,而桑妤又回了娘家的消息之后,他心头暗喜机会来了。于是,他弄了辆本田,天天躲在桑家胡同口外蹲守。 终于等到桑妤出门,他毫不迟疑的实施了他的计划。果然,他得手了。 “宝贝,”他轻佻的抚摸着她的脸,“我早说过,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今天,咱俩就好好的当一回露水夫妻吧。也不枉咱们相爱一场。” 桑妤羞怒交加。 她简直不敢相信她听到的。原来她一直以为的阳光帅气的大男孩,竟然是个这么龌蹉不堪的人,他跟她交往,竟然是抱着这样不齿的心思的。难怪,每次他都想尽办法制造跟她独处的机会,费尽心思的要将两人的关系往那个上面拉。当时她只当他是情之所至,没想到…… 还好她每次都拒绝得很彻底,并没有由着他。现在,她很庆幸,也感谢他当初的背叛和抛弃,否则,她哪有机会看清楚他这副丑陋的嘴脸。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他的眼神是无比的厌弃和鄙视:“罗子越,你真让我恶心。” “随便你怎么说。”罗子越无所谓的耸肩。 “我原本也不想这么对你的。”他紧紧的盯着她娇美的容颜,喉咙下意识的耸动了几下,咽了咽口水道:“如果你当初从了我,给我当情人,我对你,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宠爱的。可惜,你这丫头不太听话,不但拒绝了我,还转身攀上了容臻来报复我。你有这样的本事,倒真是让我小瞧了。你害得我现在人财两空,还落得一身伤,怎么着也应该补偿补偿一下我吧?” 说着,他向她逼近,眼里冒出了像狼一样的绿光。 饶是桑妤平时再彪悍再大胆,此刻,也被如同恶魔附身一般的罗子越给吓到了。“你,你别过来。”她心惊胆颤的盯着他,艰难的恳求,“子越,你别这样,咱们好歹相识一场,你不能这么对我……” “为什么不能?”他反问,她的美好,他早就想尝尝了。“你放心,只要你乖乖的配合,我也会好好疼你,不会对你动粗的,你要是不听话,那么,也别怪我不懂怜香惜玉了。” 他步步逼近,她害怕的退缩,拼命的挣扎着,噗通一声,连人带椅一起跌倒在了地上,痛得她眼泪纷飞,可**的痛,却远比不上心里的恐惧。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罗子越竟然会用这种阴暗卑鄙的手段来对她。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这个时候,她的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做的噩梦来。没想到今日果然灵验了。她愤怒,失望,惊惧,惶恐,绝望,夹杂着,无边无际的憎恶,以及滔天的恨意。 这种夹杂着各种感受的复杂情绪到达了一个极端之后,桑妤反而冷静了下来。她向来就是这样的性格,越生气,越愤怒,就越冷静。 “罗子越,你这么做,想过后果了没有?你难道就不怕容臻报复?” “怕,当然怕。”罗子越悻悻然的道,“但是,谁有证据证明是我做的?” 桑妤心里一凉。今日之事,他一定谋划了良久,岂会轻易让人抓到把柄? 罗子越慢慢的在她身旁蹲下身子,似笑非笑的低下头看她:“桑桑,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所以我相信,你的选择会跟白艳茹的一样,对不对?” 桑妤眸光一冷,一个字一个字的道:“不,我会拉着你一起死。” 罗子越怔了怔,似有所思的点头,“哦,对,我差点忘了,你俩根本不是一路人。”白艳茹那是外强中干,桑妤不一样,她性格刚烈,从来不肯吃哑巴亏。当初他只是劈了腿,她就化了妆跑到他的婚礼上来闹事,甚至不惜勾搭上容臻,明里暗里让他和容芳吃尽了苦头。如果她不是找了容臻当靠山,他又何至于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对她,罗子越真是又爱又恨,爱到了骨子里,也恨到了骨子里。 他咬了咬牙,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摆出一副贞洁烈妇的姿态,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不,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说着,他像变戏法似的,手掌徐徐摊开,一粒白色的药丸出现在他的手心里。他扬眉,似笑非笑的道,“猜猜这是什么?” 桑妤的心里已经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躺倒在地上,沉默着,将头扭到一边,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脏。 可她越是这样鄙夷的看不起他的表情,罗子越就越想征服她。他沉沉一笑,道:“这东西叫催qing丸,当初容臻无福消受,今天你替他受了吧。”说着,他一只手捏着那枚药丸,另一只手大力的捏住了桑妤的下巴,迫使她张嘴。 桑妤早猜到那是什么了。她的内心如大海上的惊涛骇浪,凶猛万分,脸上也流露出惊惧的神色来。她死死的闭着嘴唇,挣扎着,不想让他得逞。 她惊慌的样子很好的取悦了罗子越,于是他得意的笑了起来。他其实是一个长得很帅气的男人,但从相貌上来说,绝对的美男子。可惜,此刻狰狞的样子破坏了整体的相貌,那笑,竟也扭曲得吓人。 桑妤的抵死抗拒让他失去了耐心,美色当前,又是心心念念了好久的人,他实在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靠。”他烦躁的爆了粗口,手一扬,狠狠的给了她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声响过,桑妤白皙的脸颊映上了五道鲜红的指印。 力道之大,打得她的头一偏,眼前直冒金星,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趁她被打懵了的功夫,罗子越一个用力,捏开了她的嘴巴,药丸顺利的塞进了她的嘴巴里。然后,下巴一合,只听得她的喉咙里咕咚一声,药丸已顺着喉管滚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罗子越悻悻的拍拍手,“敬酒不吃吃罚酒。吃了这药,我看你还如何当你的贞洁烈妇。”只怕会哭着跪在地上求他宠幸吧? 想到这里,他得意的笑了起来。然后连人带椅将她扶了起来。 意识到自己吃了什么之后,桑妤面如死灰,那双平日里闪闪生辉的眸子,也变得灰黯无光,死气沉沉起来。 “罗子越,你会得到报应的。”她木然的吐出这几个字,连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报应?”罗子越嗤笑一声,“我不在乎。” 如果这世上真有报应,他早得到了。像狗一样被鞭笞,他早已颜面扫地。容芳出国前给他留了一份离婚协议,他虽然一直拖着没签字,但等于已经被扫地出门了。等到离婚的消息一传开,他还有何面目在容城混?干脆破罐子破摔,她不让他好过,他也要毁了她! 桑妤感觉到药性已经在她的身体里发作了。她的浑身开始发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迫不及待的往外蹿。她想控制,可是控制不了。 她知道,现在跟罗子越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他的思维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的思维了。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一定要让自己冷静下来,想出办法逃离这里。只有逃离,她才有可能保住自己。 她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的语气柔和起来:“子越,你看,我都被你下了药了,而且,这个地方又这么偏僻,我是不可能跑得出去的,不如,你先帮我把绑在身上的绳子解开,好吗?你这么捆着我,我好难受。” 罗子越估摸着药丸也开始发作了,这儿又是他的地盘,料想她也整不出什么幺蛾子。于是自信满满的点点头,笑着道:“也对,绑着做的确少了几分情趣,相比木乃伊,我更加喜欢看到你主动迫切的样子。” 说着,他绕到椅子后背,解开了绑缚她的绳子。 桑妤双手双脚得到了解放,不由下意识松了口气。她强自压制着身体的异样,刚要起身从椅子上站起来,可由于被绑缚得太久,血液不流畅,手脚发麻,一时竟再度跌坐在了椅子里。 而药效比想象中发作得要更快,更猛,她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浑身无力,脸颊也慢慢浮上不正常的酡红,仿佛一个释放信号弹,一下点燃了空气里的暧昧因子,也彻底点燃了罗子越早就蓄势待发的疯狂。 “宝贝,忍不住了么?” 罗子越看到她这个样子,兴奋极了。他笃定,她是抗不过那种烈性药物的药性的。“放心,我会好好疼你的。”说着,他喘着粗气朝她扑了过来。 像凶猛的,已经处于癫狂状态的野兽。 < 095 容臻,救我 095 容臻,救我 桑妤长长的指甲狠狠的掐进了掌心的肉里,疼痛传来,神智终于清醒了几分。 她知道,自己今天有可能逃不过这一劫了,可是,她宁愿死,也不愿意被罗子越糟蹋。对于这个自己曾经爱过的男人,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是无比的唾弃和憎恨。 当务之急,是保住清白。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她游目四望,看到自己的手机被放在一旁简陋的桌子上,屏幕黑着,不知道有没有被关机。 她强忍着药物侵蚀的痛苦,一个用力,翻身骑坐在了罗子越的身上,然后娇笑着,喘息着,像是被药物控制了一样,从他的胸口一路吻了下去,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她破天荒的热情和主动,前所未有的疯狂,让罗子越彻底相信她被药效控制住了。嗤笑了一声,他半是满足半是嘲讽的道:“什么清高,什么骄傲,chun药一下,不照样成了dang妇一个。” 不过,他喜欢。 桑妤的嘴唇终于来到男人丑陋昂扬的东西那儿,然后,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的咬了下去。 “啊——”罗子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就在这一瞬间,桑妤翻身跳起,一把抓过桌子上自己的手机,然后跌跌撞撞的朝门口跑了过去。 “贱人。”罗子越捂着下ti,痛得浑身冒出了冷汗。该死的,他竟然没料到她还有这一手,她这是要他断子绝孙啊。瞧见桑妤往门口跑,他气急败坏的追了过去。 但因为那儿几乎被咬断,痛得他连站都站不稳,所以,当他艰难的追过去时,桑妤已打开了房门,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你以为你跑得了吗?”他咬牙切齿,英俊的脸庞扭曲得可怕。 他忍着剧痛追了出去,一边追一边发狠的骂:“桑妤你这个贱人,我今天要不把你弄死,我就不姓罗。”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和谩骂声让桑妤心惊胆颤,双腿发颤几乎站立不住。她跑出了房间才发现,这儿是一栋两层小楼,他们刚才所处的房间是二楼,而等她跑到通往一楼的楼梯口时才发现,那儿竟然有一扇铁门,用锁锁着,根本下不去。 她心急如焚,使劲的推着踹着那扇门,可这杯水车薪的力量,又哪里能推开沉重的铁链锁住的铁门?眼看着罗子越一手捂着被她咬伤了的命根子,气急败坏的从走廊那头一步步朝她逼近时,桑妤彻底的绝望了。 怎么办怎么办? 她浑身哆嗦着,用力的咬破了嘴唇,鲜血涔涔的渗了出来,疼痛也随之袭来,可只有这样,她才能勉强维持一丝清醒,靠疼痛来抵抗身体里那股凶猛的,几乎要将她彻底侵袭的药性。 她吸气,再吸气,两只手藏在身后,飞快的开机。 罗子越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他恶狠狠的盯着她,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贱人,她竟然敢咬他的命根子!他可是罗家唯一的种,她这是要让他们罗家断了香火啊。好狠毒的心思!好恶毒的女人。 他一步一步的朝她逼近,像是穷凶恶极的猛兽,将柔弱无助的小绵羊逼到了无路可退的绝境。 桑妤饶是平日里再冷静,如今被逼到这个份上,也是冷静不了了,更何况,她还被下了药,能勉强维持一丝清明就已经很不错了。她死死的咬着下唇,藏在背后的手指,不动声色的摁了一个快捷键。 快接,快接呀。她心急如焚,身体抖动得厉害,像秋风中瑟瑟的树叶。 等待电话接通的过程,她就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的漫长。其实也不过是响了几声,那头就迅速的接起了电话:“喂?” 桑妤拼命克制的情绪在这一刻忽然如山洪一般的爆发了。她不顾一切的对着手机凄厉的喊:“容臻,救我,救我……” 她的声音破碎得不像样子。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拨通容臻的号码,明知他在美国,千万里之外,根本不可能赶到这里来救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她脑海里浮现求助的想法时,她第一个想到的,依然是他。所以,本能的驱使,让她摁下了那个为容臻的手机号码设置的快捷键。 刚刚呼出两个“救我”,手里的手机就被人夺了去。抬眸看到那张扭曲的脸,她的心顿时沉入了无边的黑暗当中。 罗子越气急败坏的将她的手机扔到了楼下,啪的一声,又狠狠的给了她一个耳光,打得她偏过了头去,唇角溢出了一丝血迹。 “贱人。”他怒不可遏的道:“竟然敢打电话求助?你以为你的容臻长有三头六臂,还是有一双能飞的翅膀,瞬间就能从美国洛杉矶飞到这里来救你?别做梦了。” 这个耳光,又将桑妤的意识打得清醒了几分。 她知道,今天自己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罗子越的魔掌了。 可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咬断了他的命根子,还不知道他会怎样折磨她呢。她不想自己的清白毁在他手里,宁愿死,也不愿落入他的手中。 她捂着被打得火辣辣的脸颊,定定的看着他,忽然冲他古怪一笑。然后,就在他错愕的,被她笑得莫名其妙的目光里,疯了似的冲向了防护栏。 等他意识到她想做什么时,她已经双手撑在了破旧不堪的栏杆上,轻盈的身子迅速的翻身跃起。 罗子越目眦欲裂,顿时如魂飞魄散,“不要——” 可,已经来不及了,在他凄厉的大喊声中,她已经从一米高的防护栏外跌了下去。 他扑至栏杆边,却只听得咚的一声沉闷的声响,衣衫不整的女孩已重重的坠落在一楼平坦的泥土地上,双眸紧闭,面色惨白,如一只断了翅膀的蝶。 “桑桑……”他的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 …… 美国,洛杉矶。酒店。 容臻看着手里那份股权转让书以及家主传位的声明,无声的笑了。 容文丰在旁细细的观察着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琢磨不透这个堂侄子了。这样天大的好事,不是应该高兴的吗?为什么他竟然觉得阿臻那笑里竟透着几分凄凉和无奈呢? 虽然他不太清楚他们父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阿臻和他父亲的关系弄成这个样子,他其实心里还是十分不解的。不过他这人,聪明之处就在乎该他过问的他一定尽心尽力,不该他过问的,他绝对不会多嘴。 而且容臻把容家在美国这边的生意都交给他打理,那是顶顶的信赖和重用了,因此,他极好的压下了自己心里的困惑,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神色波澜不惊。 容臻深吸了一口气,极快的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对容文丰微笑着道:“文丰叔,辛苦你了。” “不辛苦。”容文丰笑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容臻迟疑了一下,道:“他,签字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容文丰自然知道他问的是谁,摇摇头,他道:“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很安静的签了字。”安静得,根本不像个病人。 容臻心头掠过一抹极复杂的情绪。他点点头,“我知道了。” 容文丰道:“阿臻,你看这边的新闻发布会,什么时候召开比较合适?” 容家家主换人,自然得昭告天下的。虽然洛杉矶这边是分公司,但这样的大事,也是要十分重视的。 容臻沉吟了片刻,才道:“不,这件事情先保密,我自有打算。” 容文丰虽然不明白他的意图,但还是点点头道,“好的。” 容臻又道:“你给我订明天的机票飞国内吧。” 容文丰怔了一下:“这么急?” 容臻淡淡道,“事情办完了,就没必要逗留了。” 容文丰还想再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两人又谈了一些工作上的事,容文丰这才起身告辞。 他离开后,偌大的套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容臻一个人窝在沙发里,手里的白嘴香烟闪着红光,白烟袅袅中,他眸中的光芒幽深似海,又如天边幽冷的寒星,明明灭灭,可望而不及。 晚上,他和洛杉矶这边分公司的高层们聚餐后回到酒店时,已是凌晨。 刚打开套房的门,他就察觉到了异样,空气中,漂浮着一缕淡淡的香水味。那是女人才用的香水。似有若无,似兰如麝。 他喝了不少酒,微醺,慵懒,步伐间略微有些凌乱。但即便如此,依然不妨碍他敏锐的嗅觉和警惕性。 他没有问是谁,因为他已经猜到了房间里的人是谁。 他站在门口,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和踟蹰。 良久,房间里传来幽幽的叹息声,女子的声音略带沙哑,却又性感得要命:“阿臻。”她叫他的名字,温柔而又忧伤:“你难道想一直都站在那儿不进来吗?” 容臻默默的摁了位于门口墙壁上的开关。霎时,房间里清明一片,明亮的灯光下,一袭白色连衣裙的女子静静的站在落地窗前,遥遥的望着他,如玉的模样,清水般的目光,唇角一丝浅笑,眼角下的一颗泪痣,灼烫了容臻的眼。 “是谁让你进来的?”他走进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越来越有能耐了,竟然能让他的保镖轻易的就将她放了进来。 宋婉心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眸光黯淡了一下,“如果我不从医院偷跑着过来找你,你是不是打算这辈子都不再见我了?” 容臻走到酒柜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明明已经喝得不少了,而且明天一早的飞机,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动作,不受他的思想控制。 宋婉心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酒味。可她没有阻止他。或者说,她压根儿就不想阻止他。如果不是今天晚上他喝了酒,她想,他或许是连话都不愿意跟她说的。 容臻将杯中的红色液体一饮而尽。他的脑子里很乱,太阳穴突突的疼。 宋婉心轻轻的走过去,走到他的身后,然后,伸出纤细修长的手臂,环住了他劲瘦的腰身,将脸轻轻的贴到了他宽阔的背上,贪婪的呼吸着他身上曾经那么熟悉的味道。 他浑身一震,却没有拒绝。他想,他今天晚上真是喝多了。多得,都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宋婉心在背后抱着他,眼泪潸然而下,她喃喃的道:“阿臻,对不起。” 容臻恍惚。 她对不起什么?是对不起用这种方式把他骗来了美国?还是当年…… 一想到当年,他心里一痛,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阿臻,对不起,对不起。”宋婉心的泪,湿透了他的衬衣。 容臻苦笑,现在才跟他说对不起,不嫌太晚了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眸中的光芒已冷戾无比。 “请自重,小妈。”凛冽的语气,肆虐无情。刻意加重的小妈两个字,如一把锋利的刀,直直的刺入宋婉心的心里,瞬间,疼痛就散到了四肢百骸里。 她脸色苍白,却不肯放开他。“阿臻。”她痛楚的叫着他的名字,“我是有苦衷的……”< 096 我唯一爱过的,只有你 096 我唯一爱过的,只有你 “是吗?”他一根一根手指的掰开她,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那么,请问你的苦衷又是什么呢?”为什么过了五年,才来跟他说她有苦衷? 轻描淡写的语气,隐去了内心的波澜起伏。 宋婉心泪眼朦胧,却无语凝噎。“对不起,我不能说。” 容臻悄无声息的笑了。看,果然又是这一套,欲语还休,欲说还诉,这个女人把这一招以退为进运用得炉火纯青。只可惜,他已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 宋婉心唇角颓败的笑,如暗夜里凋零的蔷薇,凄美而又无助。她怅然若失的站在那儿,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你不信我。”她喃喃的,声音里是无边无际的忧伤。“阿臻,你不信我。” 她以为他会信的,她以为,他还是以前的那个容臻,那个因为她的喜怒哀乐而喜怒哀乐,那个以她的一切为中心的男人。 “阿臻,你变了。”她呢喃着,神色开始惊慌。 她想起她收到的那个视频,想起他在视频里弹水边的阿狄丽娜的样子,她的心一痛,她扬起苍白的脸,直直的望着他,“是她吗?是她把你的心夺走了吗?” 她想起不断收到的那些偷拍下来的照片。有人用匿名邮箱给她发的他和那个叫桑妤的女子的亲密照片。每每触及,心里总宛如刀割。她仿佛能看到,他在一步步的走远,离她越来越远。 容臻把酒杯放下,走到沙发里坐下,开始拨放在一旁案几上的座机。 宋婉心察觉到他要做什么,脸色一白,“不。” 她扑过去,手按住了他的。“不要赶我走,求你。不要。” 她摇着头,摇得满脸都是泪水,样子凄楚无比,我见犹怜。 容臻的呼吸一窒,他别过头去,声音又冷又硬:“小妈,已经很晚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方便。” 宋婉心跪在地毯上,将脸伏在他的膝盖上,哀哀的哭了起来,“容臻,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你真的狠心,在这样的日子里把我赶走?” 容臻眸光一定,心口霎时一沉。 什么日子?他当然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她27岁的生日。 五年了,他以为他已经忘却了过去,可有些记忆,却深植于了骨肉之中,无法抽离,一抽离,便是深入骨髓的疼痛。 他的神情忍不住的浮上了一抹痛楚。 宋婉心仰起巴掌大的一张小脸,眸子里含着泪光看着他,“阿臻,我是爱你的,从前是,现在也是,以后,也永远都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爱过的,只有你。” 容臻心里一痛。他下意识的低下头看她。 宋婉心苍白的脸浮上了一抹嫣红,“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认识的场景吗?那是在我的生日舞会上,你走过来,朝我伸出手,含笑说‘美丽的寿星公主,能请你跳个舞吗?’你知道吗容臻,只一眼,只一眼我就爱上了你。从那以后,我的心里就再也装不下别人,我认定了你,认定你会是我一辈子的爱人和依靠。” 她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浮起陷入回忆的梦幻般的表情。而容臻,竟然也没有打断她,只是神色莫名,静静的,眸光闪烁不明的凝视着她。 “从那以后,我们就相恋了。那时,你隐瞒了自己显赫的身份,我以为你只是一个普通的留学生。你没有一丝纨绔子弟的陋习,也不开什么名车豪车。你总是骑着摩托车,载着我到处跑。阿臻,这些你都忘了吗?忘了你载着我游车河的那些日子,忘了我们在一起那些美好的回忆了吗?” 容臻心头苦涩。怎么可能会忘? 他记得,他第一次带她出去兜风,可她没坐过摩托车,很踟蹰。他就丢给她一个头盔,命令式的道,“戴上。” “我我我,”她艰难的吞了口口水,“我害怕!” 她会开车,但她没有坐过摩托车。 他笑,手指轻柔的划过她的嘴唇,“有我在,你怕什么?”他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像是下了蛊虫的诱惑,一丝丝,一寸寸的侵蚀着她体内sao动不安的灵魂,她终于一咬牙,坐在了他的后面。 “抱着我的腰。”他道。 “啊?”她愣了愣。 他干脆直接从后面拿过她的双手,环住了自己的腰,“坐好了,我们要出发了!”然后一踩油门,摩托车如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啊!”她下意识的尖叫一声,双手抱得更紧了。 “哈哈。”他畅快的大笑,笑声在风里迅速的吹散开来,温柔的荡漾在这暧昧的夜里。 摩托车拐上了一旁的高速公路。风迎面吹来,拂起了她的长发。车速很快,她看着身旁的车辆和路灯一掠而过,远远的被抛在后面,感觉整个人像是飞了起来。 在一个弯道处,他叮嘱一声“坐稳了”,她只感到车像刷子一样“呜”的刷了过去,一股橡胶微微的糊味传来,然后车就已经跳转方向,往前飞掠而去。 “看到了吗?刚才就是漂移。”他大声的说着,风把他的声音传出去很远。 “你说什么?”她也大声的喊,任风在发丝间穿梭。 “我说,刚才就是漂移……” “啊?你再说一次……” 她闷着头偷笑。其实她知道刚才他玩的是漂移,但她就是喜欢两个人在风里肆无忌惮放声大喊的感觉,可以露出心底最真实最自我的一面。 “你是故意的?”他倒也如她的愿,继续在风里喊。 她将脸贴到他的后背上,笑得双肩不停的抽动。风呼呼的从她耳边刮过,他带着她,像一尾轻盈的鱼,游刃有余的在车河里穿梭,飞行。远处,近处,路灯,车灯,梦幻一般,交织成一片绚烂的美景。她抱着他结实的腰,就在这片美景里沉醉着。她不知道他要将她带到哪里去,只是放心的把自己交给他,任由他带着自己飞翔,将这世界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前尘如梦,绮丽无边。 “那时候的我们,是多么的开心快乐啊……”宋婉心喃喃的,美丽苍白的脸上尽是沉醉于往事的陶醉之色。 那时,他们都是那么的年轻,那么的单纯,单纯到以为只要相爱就可以在一起,只要在一起,就一定会幸福,只要幸福,就一定会地老天荒。 可是这一切,都回不去了。永远也回不去了。 她仰着泪痕满布的脸,捂着胸口,眸光悲切的望着他,“阿臻,我好难过,我的心好痛。为什么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长相厮守?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她字字泣血,泪流满面。那双美丽迷人的眸子被水洗过,越发显得楚楚动人。她就那么哀哀的望着他,眼睛像一汪深潭,打着漩涡,吸引着他,不由自主的想要向她靠近,给她爱抚,给她安慰。 容臻的神思开始恍惚起来。 他下意识的捧起她的小脸,低下头,炙热却又冰凉的薄唇缓缓的落了下去。 宋婉心闭上了那双勾魂摄魄一样的眼睛。她的心在扑通扑通剧烈的跳动着。 阿臻,阿臻。她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百转千肠,迫切而又急促。 她就知道,他心里依然还是有她的。他还爱着她的。她于他,是风筝,而他是拉线的人。不管她走得多远,不管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只要她回头,只要她来找他,他还是会原谅她的。 她环抱着他的腰,心里如释重负,像是从石缝里长出了一株鲜嫩的小草,瞬间明媚了整个春天一样。 容臻的唇轻轻的落在了她那双魅惑的眼睛上。然后,沿着鼻子的轮廓,轻轻的来到了她的唇上,尔后,辗转厮磨。温柔的,怜爱的,动作轻柔,像是捧着世界上最尊贵的宝贝。 宋婉心的泪流得更加凶猛了,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咸咸的味道里,藏着的是多么复杂的,喜悦的,甚至是得意的情绪。 吻渐深,室温陡升。 宋婉心想要更多,她急切的去解除他身上的衣物束缚。 他吻着她,由着她动作,眼前恍若盛开了一大片绚丽夺目的海棠花。 漫天的红,扑面而来,将他彻底淹没。 刺耳的手机铃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 是容臻的私人手机,急促的震动着,响着铃。 也是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室内近乎暧昧的气氛,也让容臻几近消失的神智瞬间归位。他动作一僵,眸光慢慢变得清明。 宋婉心恼恨这打断她好事的声音,她生气的抓过他的手机,想要直接关机。 但,容臻抓住了她的手。 “给我。”他说,神智已经从刚刚的意乱情迷恢复到了无比镇定的样子。 他迅速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眸光深沉,英俊的脸上似乎还掠过一抹懊恼。是的,懊恼,他刚才真是鬼使神差,差点就铸下大错了。他内心感谢,也庆幸这个电话来得及时。 宋婉心内心恼怒万分,却又不敢忤逆他,只得乖乖的交出手机。 容臻接过手机,起身走到一边,深吸了一口气,接通了电话:“喂?” 能打他这个私人号码的,都是关系匪浅的人,所以,他不会不接。 “容臻,救我,救我……” 传入耳中的,是桑妤凄厉惶恐的尖叫声。 容臻霍然变色。 “桑妤,桑……”还没说完,那头已挂了电话,徒留一阵嘟嘟的忙音。 再打,已是关机。 他皱眉,拨打了何逸飞的电话:“桑妤在哪里?” 何逸飞有些愣。 因为路上堵车,他赶到料理店的时候,已早过了他跟桑妤说的二十分钟,他以为她已经离开了,所以给她打电话,结果一直打不通。问了店员,说根本没有这样一位女士来过店里。他猜测她临时有事耽误了,毕竟当时她说她已经到了料理店的,所以就一直在店里等她。结果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她一直没有消息,打她电话,也一直不通。 正要离开料理店时,就接到了容臻的电话。正觉奇怪呢,毕竟这个时候洛杉矶已是凌晨。谁知刚一接通电话,他劈头就问他桑妤在哪里。 他狐疑道:“我还想问你呢。我本来约她中午吃饭,结果她没来,电话也联系不上。给她家里打电话,说她根本没回去过。阿臻,她是不是去美国找你了?”电话打不通的解释,有可能是在飞机上。但,没道理啊,她明明说来赴约了呀。 容臻的心一沉,顾不上跟他细说,当机立断:“你赶紧找料理店的经理,调出周边附近的监控,另外,马上报警,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必要时,以我的名义,启动容家的资源找人。我最迟明天早上就能飞回国内。” 桑妤不是矫情娇气的女孩子,也不喜欢小题大做,不到万不得已,她不可能给他打求救电话。种种迹象表明,她出事了。 何逸飞也察觉到事情有点不妙,于是忙不迭的应了。 容臻想了想,又道:“还有,找人去罗家看看,查查罗子越的行踪。” 何逸飞吃了一惊,“你怀疑?” 容臻深吸一口气,“只怕万一。” “我明白了。”何逸飞匆匆收线。 容臻挂了电话,大步走至衣架前,一边取下自己的外套,一边拨通了容文丰的手机,沉声道:“文丰叔,给我安排飞国内的直升飞机,马上。” 语气干脆利落,不容置喙。 挂完电话,他扬声道:“李烈。” 李烈很快在门口出现,“老板。” 容臻简短道,“去机场。” 容家在当地最大的机场买有一条私人的飞机跑道。 李烈见老板脸色有些不好,不敢多问,只道:“是。” 容臻穿上外套,拿了手机匆匆出门。 直到这时,一直被忽略在一旁的宋婉心,才终于找到了一个说话的机会:“阿臻。”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也有些委屈。 容臻脚步顿了顿。 宋婉心凄楚的望着他的背影,“你就这样走了吗?” 她原本还期待着,今天晚上会是一个美好的夜晚,是一个会改变他们目前这种不理想状态和关系的夜晚。也许过了今晚,她和他,就会回到从前。那么,她所有的苦心也就不会白费了。 可,从他接到那个女人的电话,他整个人都变了。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子的他,陌生而又遥远,他的整个人,整个思想,整个灵魂,似乎一下子就被那个女人牵走了,而她偌大的一个人,就这么像空气一样的被他忽视了。 一时间,她又惊又气,心里苦涩交加。 她很害怕。她紧紧的盯着他的背影,期待着,听到她想要的答案。 容臻没有回头。 他静静的伫立在门口,修长挺拔的身影无端透出一股子落寞和凄凉。 “对不起。”他说。 然后,他毫不迟疑的,大踏步离去。 留下宋婉心,孤零零的站在房间中央,眼睛像一盏熄灭的灯。< 097 死也要保住清白 097 死也要保住清白 桑妤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她梦见自己不停的沙漠里走着,走着,却仿佛怎么也走不到尽头。沙漠烈日炎炎,她挥汗如雨,口里干得似乎要烧出火来,脚下却如灌了铅一样,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沉重。她只觉得身体里的水分在迅速的流失,就连血液,似乎也要消耗干净了,整个人变得如同一朵失去了水分的干花,干巴巴的绝望无助的日渐枯萎。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一望无际的沙漠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她只是不停的走啊走,走啊走,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在支撑着一直往前走,那就是不能放弃,不能停,只有不断的往前走,直到找到绿洲,才有可能会活命。 就是凭着这个信念,也就是在她快被蒸发成干花的之际,她的眼前终于出现了一汪绿莹莹的清泉,散发着无尽的gu惑的力量,you使着她不由自主的想要飞奔而去。可,脚底却像是灌了铅一下,沉重得挪动不了一步,她一着急,“啊”的一声睁开了眼睛。 “闺女——” “桑妤——” 耳旁有忽远忽近的声音断续传入了耳中,她茫然的遁声望去,看到一张张模糊的脸在她面前晃荡着,却看不清到底长什么样。她闭闭眼,再睁开,意识慢慢的回复,视力也慢慢的聚焦,那一张张脸也慢慢的清晰起来。终于,她看清了眼前的一切。面前那两张紧张关切的脸,一张是母亲的,一张是何逸飞的。 她长长的吁出一口气,虚弱的开口:“我这是在哪儿啊?” 看到她终于醒了过来,何逸飞松了一口气,而桑母则喜极而泣。她紧紧的握着女儿的手,激动得只知道翻来覆去的说这么一句话:“好了没事了!乖女儿,好了没事了……” 桑妤艰涩的开口,“妈,我怎么了?”为什么全身都好痛好痛? 桑母抹着泪,眼睛红红的,哽咽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桑妤又望向何逸飞。 不同于以往看到他时吊儿郎当的样子,穿着白大褂的何逸飞看上去严肃而又正经,一副无框的眼镜更让他增添了几许医生独有的儒雅的味道。 笑了笑,他温和的道:“桑妤,你现在在我的医院。” 桑妤怔了怔,“你的,医院?” 何逸飞笑:“准确的说,是我们何家的医院。” 桑妤恍然。听他提过,他这次回国,是接手父亲的医院做院长的。 何逸飞取下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虽然醒了,但例行检查还是得做。” 桑母明白,遂让开身子。 何逸飞给桑妤简单检查了一下,点头,“嗯,没什么大的问题了,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好养着吧。” “伤筋动骨?”桑妤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一条腿打着厚厚的石膏,被高高的吊在床尾。 她一惊,“我的腿怎么了?” 何逸飞道:“小腿骨折。” 还好她命大,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只摔断了小腿,并没有生命危险。 “小腿骨折?”桑妤蹙了蹙眉心,“我为什么会小腿骨折啊?” 何逸飞和桑母对视一眼,“你,不记得了?” 桑妤凝眸。脑子里像慢镜头一样,缓缓的划过一幕又一幕的场景。然后,她终于把全部都想了起来。 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妈,妈。”她紧紧的抓着母亲的手,整个人像被惊着了一样,浑身开始哆嗦起来。 “乖,没事了没事了,”桑母忙安慰她,“都已经过去了,姓罗的也被警察抓起来了,他不会再伤害你了。” 何逸飞也道:“放心吧,他没有对你怎么样。” 或者说,如果不是桑妤弄伤了他,也许他就真的对她怎么样了。他也是后来给她做检查时才发现,她的体内,竟然还有烈性chun药的成分。 在母亲的抚慰下,桑妤终于慢慢安静下来。 她喃喃的道:“多想这是一场梦啊。” 何逸飞安慰道:“你就当是一场梦吧,梦里摔了一跤,摔断了腿,休养个三个月就好了。” 桑妤苦涩的笑。 “好了,”何逸飞道,“看到你醒了过来,我也就放心了,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叫我。” “嗯。”桑妤点头。 桑母起身,感激的对何逸飞道:“何医生,这次真是多亏你了。” 何逸飞忙道:“医者本分,这是我应该做的。” 桑母道,“不,我说的是要不是你帮忙,桑桑不会这么快被救出来。” 何逸飞笑了,“阿姨,这个你可就谢错人了,这都是您女婿的功劳,我哪敢冒领。” 桑母怔了怔,看了女儿一眼,“容臻?他不是出差了吗?” 何逸飞抿唇,“他虽然人在美国,可这边的事,都是他遥控打点的。” 容家大少爷一个电话,警察局立马动用了最强的警力,很快就将匆匆外逃的罗子越抓获归案。这个男人还算有点良心,在他出逃前,还匿名给桑妤打了120。 桑母哦了一声,似有所思。 桑妤也觉得意外,想起自己给容臻打的那通电话,想来,他应该是接到了的。只是,这个时候,他在哪里呢?还在美国吗?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吗? 何逸飞看出她的心思,赶紧道:“阿臻已经在飞机上了。接到你的电话后,他连夜乘坐直升飞机回国了,估计还有一两个小时就到容城了。” “啊。”桑妤惊讶之余,心里却涌上一抹别样的感情。 桑母听说女婿连夜从美国赶回来,总算松了口气。 何逸飞笑了笑,对她道,“阿姨,没别的事,我忙去了。” 桑母忙道,“好的,你忙你的。” 何逸飞笑笑,转身离开。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给容臻发了条短信,“阿臻,桑妤醒了。” 发完短信,他将手机扔在桌子上,惬意的坐进大班椅里,手臂枕着头,唇角勾了勾。听到人出事的消息,阿臻就连夜乘坐直升机回国,这小子,还敢说他对桑妤没意思? …… 桑妤住的是vip套间,一室一厅,里面设施齐全,还有小厨房。她刚醒来,没什么胃口,桑母便在厨房给她熬了点白粥,里面加了点补身的中药材。 “来,喝点粥。”她把女儿的床头摇起来,扶着她坐好,端起粥碗吹了吹。 桑妤忙道,“妈,我自己来吧。”这么大了还让母亲喂,她有点难为情。 桑母不许,坚持亲自喂她。 桑妤无奈,只得由着她。 桑母一边喂她,一边道:“你昏迷的时候,影儿和昤初来看过你,很担心你,一会儿你给她们回个电话,让她们放心。” 桑妤点点头,“我知道了。” 看着她将一大碗白粥喝了个精光,桑母欢喜,“菩萨保佑,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桑妤给沐影儿和沈昤初打电话,两人听到她的声音,都在电话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怕她心里有阴影,两人都没有再问那件事有关的,只叮嘱了她好好休养身体,她们明天再来看她之类的话。 有两个这么知心的朋友,桑妤觉得自己很幸运。 打完电话后,她问桑母:“妈,是谁将我送医院的?” 桑母不愿让她知道是罗子越良心发现,在她跳楼后马上拨打了120。于是含糊道:“是一个当地路过的人发现了你,把你送到了医院。” 原本是就近的医院接收了她,给她做了简单的处理。何逸飞随警察赶到后,亲自给她做了骨折手术,然后让救护车将她护送到了何家名下的天佑医院,并吩咐下面的人给与了她特殊照顾。 桑妤不疑有他,只是点点头,道:“等我好点了,我亲自去感谢那个好心人。” “嗯。”桑母道,“你先养伤,其他的事交给妈妈就好了。” 桑妤道:“妈,您一定要替我好好谢谢人家。” 桑母点头,“我知道了,放心吧。” 她本来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女儿,她甚至还想骂她,好死不如赖活着,怎么会那么傻,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连命都不要了。可一看到女儿打着石膏,因为失血过多而输了血脸色苍白的样子,心里一疼,不忍心再提起那件事了。 于是道:“先别想那么多了,还是好好睡一觉吧,一觉睡醒了,就什么都好了。” 桑妤点头,“嗯。”刚醒来,又说了这么多话,的确有点精神不济。 桑母替女儿将床头摇下,照顾她躺下,又给她掖好了被子,看着她渐渐沉入梦乡,这才起身,叹了口气。 叮嘱护士站的护士看着女儿之后,她出了医院,去了附近的超市。她得去买点好一点的大骨头,熬点骨头汤,好好的给女儿补一补。 桑妤一觉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了。 病房里很安静,有风轻柔的吹起了白色的窗帘,纱幔在微风中翻卷,舒展,像电影中的镜头一样优美,画面感十足。金黄色的阳光清亮的洒进来,落在窗台上的两盆开得灿烂的茉莉上,越发显得那花瓣娇艳动人,连空气中都似乎带着一抹淡淡的花香。 “你醒了?”一道温和磁性的声音响起,像山涧的清泉,又如醇厚的老酒。 桑妤遁声望去,只见对面角落里的沙发里,俊美出尘的男子双腿交叠坐在那儿,十指如飞,在掌上电脑上灵巧的飞走。听到床上的动静,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来,微笑着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既清晰又模糊。仿佛笼罩在一团光影里。 “容臻?”桑妤怔怔的。 他看起来似乎有些风尘仆仆的样子,眉宇间有些疲态,但他的眸子很亮,亮得像是燃烧着两小团火焰一样。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问。 容臻关上电脑,起身走过来,帮她把床头摇起来,“来了好一会儿了。看你睡的正香,就没有打扰你。”他微微弯下腰,凝视着她,“觉得怎么样?身体哪里还疼吗?” 桑妤靠着床头坐着,皱巴着一张小脸,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小腿疼。” 容臻看了看她打着石膏的腿,叹了口气,语气里似乎还带着一丝宠溺的味道:“傻丫头。”他眼神复杂,眸子里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怎么能拿自己的生命来玩笑呢。” 天知道当他听说她被逼得走投无路,决绝的从二楼纵身跃下时摔断了小腿骨时,他的心里是多么的震撼,多么的,心疼。 桑妤脸颊微微一红,“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想着,就是死,也要保住清白。 “傻姑娘。”容臻再次叹息了一声,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下次别再做傻事了。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不管发生什么事,先保命要紧,知道吗?” 桑妤乖乖点头,“知道了。” 心里却一个劲的道:怎么办怎么办,这个男人的眼神真是迷死人了,她都快要溺死在里面了…… “抱歉。”他忽然面带愧疚的说。 “什么?”她一愣。干嘛好好的跟她说抱歉? 容臻叹息着道:“罗子越和容芳的事,是我处理得不当,才导致你陷入不好的处境……” 桑妤忙道:“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 那天晚上做了那样的噩梦之后,她就应该要警醒一点的。只是她没有想到,那个混蛋竟然这么丧心病狂。 知道她不愿意提起罗子越的名字,容臻也就不提了。 他凝视着她,道:“放心吧,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他这是在向她保证吗?桑妤怔怔的看着他。 他的眼神很坦然,也很平静。这一次,她看到的不是如海一般的幽深难懂,而是清澈可见真挚和诚恳的一汪清泉。夹杂着,丝丝的心疼。 < 098 他吻了她 098 他吻了她 她打量着他,“你是不是没休息好?”他的眼睛里好多血丝。 容臻笑了笑,“是。直升机声音很大,根本睡不着。” 直升机的声音很大吗?桑妤不知道为什么脑子突然短路,然后就脱口而出,“所以那些小言里的总裁们动不动就用私人直升机去接个女孩子谈恋爱神马的,根本就是不太现实的?” 这思维转换得,简直太诡异了。容臻愣了一下,忍不住就笑了,“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小言是什么,但是我敢肯定,直升机真的很吵,螺旋桨的声音很大,在上面谈恋爱的话,估计也会影响到心情的吧。” 桑妤一下子就臊红了脸。好端端的,跟他说这个干嘛。好像生怕他不知道自己肤浅,没事天天看小白小言似的。 容臻抿唇一笑,将手里削好的苹果递给她,“来,吃点水果,补充一下维生素。” 桑妤瞧着他那眼神,怎么就跟“来,吃点水果,补充一下脑子”似的呢? “谢谢。”她脸颊红红的接过苹果,咬了一口。 容臻看着她。女孩子娇羞的低着头,微微露出一截葱白似的后颈子,两腮点缀着潋滟的颜色,连小小的耳垂似乎也染上了红晕,显得可爱极了。 他心里一动,痒痒的,下意识就伸出手去,想要去摸摸。 桑妤忽然抬头,问:““那边的事情,你都处理好了吗?” 容臻的手僵了一下,不着痕迹的收了回来。他愣了愣,点头:“嗯,办好了。” 桑妤其实很想问“你见到你想见的人了吗”?但斟酌再三,还是选择了这么含蓄的一句。 听到他的答案,她的心里一时间有些不是滋味。这么说,他见到她了。听说那女人昏迷不醒,想必他去了,她就应该没事了吧?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受了伤的女主角,总是会被深情的男主角唤醒的。那么,他又是怎么唤醒她的呢?他们在一起会说些什么?又都做了些什么? 一念至此,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神色也有些恍惚。 “桑妤。” “嗯?”她下意识的抬眸看他。 容臻挑眉,眼神示意了她一下。 桑妤低头,这才发现自己将一只苹果啃得七零八落的,像狗咬缺了似的,牙印不齐,很难看。 她脸色一红,忍不住低低的啊了一声,赶紧掩饰似的咬了一大口,。 容臻抿唇,好笑的道,“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没什么。”她赶紧道。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不敢看他。 这丫头,真是小孩子脾性。容臻笑着摇摇头。 看到她还好,他就放心了。 他优雅起身,“行了,你好好休息吧。” 桑妤心里掠过一抹惆怅,“你这就要走了吗?” 容臻点头,“还有点事要办,晚上我再过来看你。” 听到他晚上还来,桑妤的心情瞬间又亮了。想了想,还是道:“算了,你晚上别过来了,你坐了一夜的飞机,到现在也没好好休息,还是早点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这丫头,学会关心人了。 他嘴角噙笑,点点头,“好。”然后转过身,朝门边走去。 走了几步,她忽然叫住他。“容臻。” 他转身,微笑着看她,“嗯?” 她调皮的眨眨眼睛,学着他的样子,指了指自己的脸颊:“godbye kiss!” 容臻失笑,“好。” 然后他走过来,微微弯下身子,轻轻的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起身的瞬间,眸光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落在了她的唇上。 她的唇形很美好,唇瓣嫣红,微微张着,像果冻似的,弹力十足,诱惑着他。他禁不住伸出一只手去,轻轻的托起了她小巧的下巴,指腹缓缓的摩挲着她柔软诱人的唇瓣。因为靠得近,他甚至还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体香。 那种天然的,不掺杂任何人工因素的,与生俱来的自然幽香。 女孩子似乎被他这个举动吓住了,她微微张着眸子,漆黑的眼睛里面湿漉漉的,像小鹿似的,神情惊慌而又羞涩。 他再也忍不住,一低头,双唇衔住了她的,温柔的,细细的品尝起来。 桑妤彻底的呆住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容臻竟然会吻了她。 他——吻——了——她!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一颗心也不受控制的扑通扑通剧烈的跳了起来,似乎要跳出胸腔之外了。 男子温热的气息包裹着她,她只觉得身子软软的,酥麻麻的。这一刻,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双手一个用力,就将他的身子拉低了下来,然后,她环抱着他精壮的腰身,仰着脸,加深了这个吻。 她的主动,无疑是一根导火索。轰的一声,空气里的暧昧因子仿佛一下子就给点燃了。容臻反被动为主动,一只手扣着桑妤的后脑勺,神情陶醉,吻得如火如荼。 眼看就要天雷勾地火,这时,“咳咳”,门口忽然传来重重的咳嗽声。 两个正吻得忘我恨不得吃了对方的男女瞬间被惊醒,当下忙不迭的分开。遁声望去,只见桑母站在门口,神色尴尬的站在那儿,手里还拎着一只保温瓶。 啊啊啊啊啊,这种带颜色的画面,居然被自己的老娘给看到了。桑妤瞬间有种jian情被撞破的赶脚,她忍不住双手捂住脸颊,臊得恨不得从地上找个洞钻进去。 容臻也忍不住俊颜微红。不过,他倒是挺沉得住气。只见他不慌不忙的放开桑妤,细心的替她把一缕被他刚才揉乱了的头发整理好,这才站起身子,迎面对着桑母,微微一笑打招呼:“您来了?” “嗯。”桑母点点头,走进来,将手里的保温瓶放在了床头柜上,笑着道:“我给桑桑炖了点骨头汤。这儿的厨房太小,东西也不全,我就买了大骨头回去炖了。”一边说着,一边揭开保温瓶的盖子,顿时香气四溢。 “哇,好香啊。”骨头汤的香气,一下子就勾起了桑妤的馋虫。“妈,没想到您的手艺还是这么棒,这大骨头汤,也就只有您才能炖得这么香。” “馋丫头。”桑母笑骂,“见到吃的比见到你妈还亲。” 桑妤笑嘻嘻的:“谁说的?天亲地亲哪有娘亲?” 母女俩插科打诨的嬉笑着,无形之中就将刚才那尴尬的气氛给化解了。 容臻唇角含笑的看着她们,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一刻,他的心有多柔软。 桑母从厨房里拿过来两只碗,看向容臻,关切的道:“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累了吧?来,你也坐下来,喝点汤,尝一尝。” “不了,”容臻笑笑,“我还有事,得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品尝您的手艺。” 桑妤也故意道:“就是,跟病号抢食,你好意思嘛你。” 容臻失笑,摇摇头,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朝桑母点点头,然后走出了房间。 他离开后,桑母手指点一下女儿的额头,“你呀,真是够没心没肺的,一点也不知道心疼自个儿的男人。人家坐了一夜的飞机,巴巴的赶回来,你连碗汤都不让人家喝?” 桑妤嘻嘻的笑,“他不好意思喝的。” 桑母无奈,睨她一眼:“就你好意思。” “你是我妈嘛,我哪有不好意思的。”桑妤撒娇。 桑母彻底拿她没办法了。她盛了碗汤递给女儿,“说起这个,我倒想问问你了,闺女,你这个老公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你俩结婚这么久了,他也从来不叫我一声妈?还是我这个丈母娘哪里做得不如他的意,他不愿意叫?” 桑母很郁闷,她这个当丈母娘的,听女婿叫声妈怎么就那么难呢?原本她以为是小两口的结合另有隐情,毕竟,他们认识没多长时间就结婚了,感情谈不上有多深厚。可瞧着刚才两人吻得难分难舍的样子,又不像啊? 桑妤喝着汤,偷偷拿眼看着母亲不解的样子,有些心虚。有心解释,又无从说起。只得嬉笑着打哈哈敷衍过去:“妈,你放心,改天我好好教训一下他,哪有当女婿当成这样的,一点都不及格。” 桑母瞅着她油盐不进的样子,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良久,只能叹了口气。这个女婿啊,什么都好,就是不肯叫人,这一点让她很不满意。看来,改天真得找个机会好好跟他谈一谈了。 …… 容臻离开医院,直接去了当地警局。 从车里出来,局长亲自来迎接,笑容满脸的打招呼:“容大少。” “李局长。”容臻跟他握手,神色清冷却又不会让人感觉太倨傲。 “人呢?”他问,语气淡淡的。 局长道:“关着呢,我这就领你过去。” 容臻点头,“有劳了。” 审讯室,警员将脚镣手铐的罗子越带了过来。 看到容臻,他直觉的想要后退,但警员挡住了他,他退无可退,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每一步都步履维艰。 容臻静静的坐在那儿,他翘着二郎腿,靠着椅背,单手支颔,一只手不疾不徐的敲打着桌沿,很有节奏感。他的神色淡淡的,可眸光幽深似海,浑身上下无形之中散发出来的那股子凛冽和肃杀的气息,却让罗子越忍不住后背开始发凉。 “阿,阿臻……”他忐忑不安的叫着,下意识头皮一紧。 容臻没有理他,他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只是淡淡的对警员道:“劳驾,把你们这儿对犯人经常用到的家伙什给我拿过来一下。” 警员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下意识望向一旁的局长。 局长点点头,一个警员出门而去。 罗子越显然已经知道了容臻的意图,他脸色猝然一变,身子顿时一软。若不是一旁的警员拽着他,他差点就要栽倒在地上了。 警员很快就拿来了容臻想要的东西。 罗子越惊恐的瞪着眼睛,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可由于极度的害怕,已经紧张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每个警局都有对付顽固犯人的一套家伙什。说白了,就是动用私刑的刑具。这些东西上不了台面,打在人身上,甚至看不到外伤,但对于犯人来说,却是致命的。很多犯人因熬不了这种严刑拷打而不得不招认罪行。当然,也有熬不住刑具逼供而不得不屈打成招的。只是,验伤的时候,没有十足的经验,医生根本验不出来。警察们往往用这些东西来对付不听话的犯人,以达到他们想要的效果。 这些门道,容臻清楚得很,局长也没有必要在他面前遮遮掩掩。虽然知道他要干什么,但碍于情面,这个人情他不得不送。 于是他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拍拍容臻的肩膀,道:“悠着点,别把人打死了,兄弟我不好向上头交差。” 容臻优雅起身,慢条斯理的戴上皮手套,声音像寒潭一样清冷:“你放心。” 局长便点点头,朝警员们使了个眼色,几人鱼贯而出。 李烈面无表情的看了瘫软在地浑身如筛糠一般的罗子越一眼,也走出了房间,并贴心的给他们带上了房门,然后守在了外面。 片刻后,房间里传来罗子越杀猪一样的惨叫声,一声接着一声,听上去凄惨无比。 似乎听惯了这样的声音,局长和两个警员在庭院里的大树下喝着茶,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而李烈高大壮实的身子挺立在房门口,脸色也是波澜不惊。 终于,里面的惨叫声由高到低,渐渐变弱,最后如死水一般,消失无声。 局长看了看表,啄磨着要不要去敲个门提醒一下,这时,审讯室的门开了,容臻扔掉手里的皮手套,风度翩翩的走了出来。 经过了那么激烈的拷打,他连一声粗气都不带喘的,而从那种污浊的地方走出来,他的头发依然一丝不乱,雪白的衬衣甚至连一丝褶皱都没有,神色淡然,如画中走出来的翩翩佳公子,优雅从容,贵气十足。 局长不得不承认,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而有些人的气场,天生就是这么强大。 他示意两个警员进去看看犯人,然后朝容臻走过去,“怎么样?解气了吗?” 这个罗子越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se胆包天,竟然敢染指自己大舅子的老婆,真是活腻味了。换了是他,也得狠揍他一顿。 容臻不疾不徐的扣好袖扣,微笑道:“谢了。改天一起喝茶。” “客气。”李局长笑了笑。 容臻又道:“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李局长,您看……” 他故意顿了一顿,李局长很快理会他的意思,“我明白。这桩绑架案,我们会内部处理,不会对媒体通报的。” 大户人家最重名誉,更何况是大名鼎鼎的容家。这种妹夫绑架嫂子,并且下药企图强bao的戏码,一旦传开,对当事人,对容家的颜面都会有损。 容臻点头,“如此,有劳局长费心了。” “哪里哪里。警民一家嘛。”李局长官面话也说得很漂亮。 容臻笑了笑,欠身的样子风度翩翩:“那么,打扰了,容某就此告辞。” 李局长做个请的手势:“慢走。”< 099 厚颜无耻 099 厚颜无耻 桑妤在医院住了一个礼拜,身上其他的擦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骨折的地方愈合得也很好,但还没有拆石膏,不能下地走路,天天得卧床休养。桑母和周妈轮流照顾她,天天都给她煲各种各样的汤水,喝得她在后来好长的一段时间里看到各种药膳粥膳和汤汤水水就反胃。 没有自由的日子真是无聊到了极点,她天天这么躺在病床上,感觉自己都快躺发霉了。好在容臻经常过来陪她。每天再忙,他都会抽空出来看看她,有时候甚至还把工作带到了病房里来做。 病房是套房式的,她睡觉的时候,他就在外面的房间里办公,不睡觉的时候,他就陪她说说话,或者两人一起用电脑看看电影。她不想喝那些汤汤水水的时候,就偷偷的瞒着桑母和周妈逼着他帮她喝,每每都弄得他哭笑不得。 期间沐影儿和沈昤初来看过她几次,每次都呆很长的时间,陪她说说话,侃侃大山,总算打发了不少无聊的时间。不过让她意外的是,有一次沐影儿竟然是和容楚一起走进病房的,她的解释是两人在医院外面刚好碰上了,就一起进来了。尽管他们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全程都没有看对方一眼,但敏感的桑妤,还是从沐影儿红红的脸和容楚眸中闪烁的光芒中看出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他们走后,她给沈昤初打了个电话:“初初,你最近和影儿联系多吗?” 她觉得,沐影儿虽然出身有钱人家,但心思比较单纯,性格也直爽,敢爱敢恨,而容楚这个人太复杂,他们俩不合适。 沈昤初道:“不多。她好像挺忙的,好几次我约她,她都说没时间……” 桑妤一听心里顿时一沉。以前最无所事事,天天给她们打电话,约她们出来吹水的一个人,突然间变得忙碌起来,却又不是为了工作,那么,又会是什么原因呢? 她皱了皱眉,道:“初初,你有没有觉得影儿最近有点不正常?” 沈昤初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的道:“桑桑,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桑妤没好气:“咱们之间,还存在这种废话吗?” 沈昤初笑了笑,才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事儿该不该说,就是有一次,我在一家酒店无意中看到过他们俩,很亲密的样子……” 桑妤楞了一下,“他们俩?” 沈昤初道:“是,影儿和容楚。” 果然。 桑妤心里一沉,“你说的很亲密的样子是……?” 沈昤初干脆也不藏着掖着了:“他们在电梯里接吻。而且开的是一间房。看他们相处的状态,应该是在一起有段时间了。事后我问过影儿,她不承认,只说是我眼花了。但是我很肯定,我绝对没有认错人。” 她很不解,“她为什么要瞒着我们?”就算是她真的跟容楚在一起了,也没有必要否认啊。 桑妤苦笑:“可能是因为我的关系吧。” “你?” “是,我之前跟她说过,容楚跟她不合适,再加上我现在在容家敏感的身份,可能她觉得,不太好意思跟我们说吧。” 沈昤初无语,“她以为纸能包得住火吗?” 桑妤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谁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况且,她要真的爱上了容楚,她们又有什么理由反对? “算了不说她了,”桑妤转换话题,“你最近怎么样?” “我?”沈昤初笑笑,“我挺好的。” 桑妤其实很想问:你跟你的那位怎么样了。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两人又聊了几句别的,才结束通话。 一个上午,桑妤都有些心事重重的。桑母问了她好几次,她都敷衍过去了。以前三个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如今好像都各自有了各自的秘密,无形之中,似乎就疏远了。她有些惆怅,也有些难过。 快到中午的时候,病房里忽然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是罗子越的父亲和母亲。 罗父罗母一来就给桑妤跪下了:“桑妤,求求你,救救我们的儿子吧……” 桑妤和桑母都吓了好大一跳,“你们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有话好好说……” 母女俩虽然对这两口子有些不感冒,尤其是桑母,当初他们各种嫌弃自己的女儿,这次,罗子越又对女儿做出了这样不可饶恕的罪行,她虽然心里一直都憋着气,但也是被眼前这阵仗给弄得没了脾气,只得赶紧将他们给扶起来。 “罗爸爸罗妈妈,有什么话先起来再说,你们这样要吓坏我女儿了……” 罗父罗母这才起身,罗母更是哽咽到一度无法出声。 桑母无奈,只得看向罗父:“罗家爸爸,你看这……” 桑妤大致已经猜到他们的来意了,心里顿时就膈应了起来。 果然,罗父叹了口气,道:“是这样的桑家妈妈,我们夫妻俩这次来,就是来求桑妤开一面,给我们家子越一条生路的……” 桑母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就不好看了,“罗先生。”她把称呼一下子从罗家爸爸改成了罗先生,无形中就拉开了两家的距离。“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什么叫做放你们家子越一条生路?我们家桑桑变成这样,到底是谁害的?你们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罗父赶紧道:“桑家妈妈,你先别生气,是我用词不对,我向你道歉。我们罗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他现在出了事,请原谅我们一时无法冷静……” 桑母打断他的话,“你家罗子越是一根独苗,我们家桑桑难道不是了?你们家罗子越是块宝,我们家桑桑就是根草了?” 罗父被她抢白,脸色顿时隐有不悦。 他本来一直瞧不上桑妤的出身,她和罗子越的事,当初他们也是百般阻拦,好不容易让儿子攀上了容家,结果哪想到,他们当初万般看不上的桑妤,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儿子的大嫂。而且,儿子还因为她,落到了今天这步田地。这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今天好不容易拉下面子走这一趟,却没料到,来意还没说明,就被桑母给抢白得无法继续,罗父那个恨啊,可又不好跟一妇道人家一般见识,尤其在他眼里,桑母还是个小门小户出身的无知妇孺,和她掰扯,就更有**份了。因此,他心头憋着一口气,脸色也不太好看起来。 一旁的罗母见势不妙,连装出来的哽咽难过也顾不上了,赶紧出来打圆场,“桑家妈妈,你别跟子越他爸一般见识,他是老糊涂了,才一时言语不当。你说得对,两孩子都是父母手心里的宝,谁也不比谁差。而且今天我们来,是满怀诚意来的。首先,我们老两口要郑重其事的向桑桑道个歉……”说着,她转身对着病床上的桑妤,弯腰鞠了一大躬,口里道:“是我们对不起桑桑。要是早知道事情会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当初我们说什么也不会反对两孩子的婚事……” 她一口一个桑桑亲亲热热的叫着,听得桑母心里很不舒服。当初桑妤和罗子越在一起的时候,她可是开口闭口桑小姐,态度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行了,这事儿就不用说了,都过去了。”她脸色不好看的打断罗母,“再说了,我们家桑桑现在嫁得挺好,老公对她好,对我这个丈母娘也好,我们应该感谢你们,当初若不是你们极力阻扰他们在一起,桑桑也不会找到容臻这么好的丈夫。” 桑母这话,带着炫耀的成分,听得罗母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桑妤何止是嫁得好?简直就是嫁得太好了。容臻,那是多少有女儿的父母觊觎的对象,多少怀春女子钟情的对象啊。“是啊是啊,”她极力挤出一丝笑容,讨好似的道:“桑家妈妈你这话可是说得太对了,说起来,这桩大好的婚事,还有我们的一部分功劳呢。要不是当初子越跟桑桑分手,桑桑也没有机会遇到容臻……” 桑母被她不要脸的深厚功力给气得无语了。 桑妤也又好气又好笑,敢情她跟容臻结婚,还得感谢他们了? 罗母佯装没看到母女俩不悦的脸色,又道:“这其次,我们还是得向桑桑道歉……”说着转向桑妤,一脸恰到好处的诚恳道:“桑桑,我和你伯父这次过来,最主要,还是替子越来给你赔不是的。我们知道,这次子越真是脑袋不清楚,一时冲动,对你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我和他爸爸也是大为光火,万箭穿心的。桑桑,还请你看在你们相爱一场的份上,原谅他这一次可好?你看,他都已经被关起来了,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了,你就行行好,大发慈悲一次,去警察局销个案,不要起诉他了好不好?我向你保证,他这次真的知道错了,你给他个改正错误重新做人的机会,好不好?我们全家都会感谢你的。” 说完,她亲切又期待的看着桑妤,巴不得她马上点头。 果然,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这个。桑妤看着这个她曾经以为会是自己婆婆的女人,一颗心真是凉了又凉。她的儿子把她害成了这样,她反而来求她开一面一笑而过?抱歉,她不是观世音菩萨,做不到这么大度。 一旁的桑母更是气白了脸,“你……”这么不要脸的一家人,他们的脸皮到底是怎么修炼出来的? 她正要开口骂一骂罗母,却被桑妤打断:“妈。” 她淡淡的看着罗母,道:“罗太太,从小,我的老师就告诉我,做人做事,要秉着良心。你扪心自问,如果您有女儿,如果是你的女儿遇到了这种事,那么,你还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任由作恶之人逍遥法外吗?” 罗母被她说得一张老脸红一阵白一阵,心道好一张厉害的嘴巴,难怪连容芳都不是她的对手。她忍不住辩解道:“桑桑……” 桑妤打断她,“请叫我桑妤,谢谢。” 罗母忍着气,道:“桑妤,我知道,这件事情,是子越对不起你,可是,你是了解他的,他本性并不坏,也不是你说的什么作恶多端之人,他只是一时冲动,受了别人的挑唆才做这件事的……” 一旁的罗父忽然重重的咳嗽了两声。罗母意识到了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顿时讪讪的住了口。 但桑妤已经注意到了。她的眸子微微一眯,“不好意思罗太太,如果我刚才没有听错的话,您说的是罗子越受了别人的挑唆?那么能告诉我,是谁挑唆他的吗?” “没有。”罗母忙否认,“我也只是猜测应该是这样子的,不然依他的本性,他是断断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的。而且你是了解他的,他性格虽然有些毛躁,但胆子很小,从小到大,也没有干过什么很出格的事情,所以我才猜想,他一定是受了什么人的唆使才会这么做的。” 桑妤淡淡一笑,“那么罗太太认为,什么样的人才能唆使得了他呢?” 罗母讪讪的,摇头,“我不知道。总之就是,他不是有心要害你的。再说了,最后他也并没有对你怎么样不是吗?跳楼是你自己跳的,他也没有逼你,更何况,你还弄伤了他。”说到这里,罗母眼圈又红了,“桑妤,你是知道的,我们罗家就子越这么一个孩子,他要真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们罗家不是断了香火了吗?”好在经过救治,儿子的命根子总算保住了,不然,他们罗家就真的要绝后了。 桑妤被她的话气笑了:“照罗太太你这么说,我今天变成这样,完全是我咎由自取了?我弄伤了你们的儿子,所以,就可以一笔勾销他的绑架,下药,甚至连我这条腿,也是断得理所当然的,对吗?你们是这意思吗?” 罗母被她的质问逼得有些脸皮挂不住,她讪讪的道:“桑妤,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子越他已经得到惩罚了,被关进去一个礼拜了,他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苦。你看你能不能手下留情,去警局销个案,不要起诉他?你要是指控他的话,他就得坐牢,他一坐牢,这辈子就算完了。桑妤,算伯母求你了,好不好?” 被关一个礼拜就算受到惩罚了?被关一个礼拜就能一笔抵消他对她的伤害?那她为了保住清白摔断的这条腿,又算怎么回事?做人自私到这个份上,桑妤真是大开眼界。 “抱歉罗太太,”她冷冷的道:“我不能答应你。每个人都要为他做错了的事付出代价,即便是你们的儿子,也不能例外。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更何况他罗子越。 罗母见她自己如此苦口婆心,对方竟然拒绝得这般干脆,顿时气就上来了,“你,”她怒目对着桑妤,刚才的委曲求全全然消失不见,她指着桑妤,破口大骂:“你这个丫头,心怎么这么狠啊?我都这样低三下四的求你了,你还不答应?子越坐牢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就那么恨他?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你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吗?非要弄死他你才甘心?” 一旁的罗父,一副我早就知道是这样的样子对罗母道,“我跟你说过,这丫头心思恶毒,得理不饶人,你来求她是没用的。你不听,非要来自取其辱,又怪得了谁?” 罗母被丈夫这么一训斥,顿时就在病房里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他要是坐牢了,我也不活了啊……” 桑母忍无可忍,一把将房门打开:“这里是病房,你们要吵,要哭,请到外面去,不要影响我女儿休息……” 罗母不肯出去,一个劲的还在里面嚎:“一家子的没心没肺铁石心肠啊,一家子的睚眦必报见不得我儿子好啊,我们罗家到底欠了你们桑家什么啊,你们要这么害我们?真的把我们子越害死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你们就这么见死不救啊……” 桑母气得快要吐血了。她捂着发疼的额角,脸色苍白,被罗母吵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桑妤见状,担忧的唤道:“妈,你没事吧妈?”她急得就要从床上起来。奈何打着石膏吊着腿,根本不方便,也下不来床,只得一个劲的摁着床头的呼叫铃。 医生护士很快就过来了,连何逸飞也匆匆赶了过来。 看到房间里这混乱的一团,他一边吩咐人去看桑母的情况,一边毫不客气的对着罗父罗母道:“我是这里的院长,现在,请你们马上离开这里,否则,我就叫保安了。” 罗父罗母见自己也讨不到什么好处了,只得恨恨的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罗母恶狠狠的冲着桑妤道:“你会得到报应的。我看你这个容家大少夫人能当多久,到时候被赶出来的时候,不要哭得太难看。” 桑妤不理会她的疯言疯语,只担忧的看着母亲,“医生,我妈妈她没事吧?” 医生道:“没什么大碍,只是情绪波动太大,导致血压有点高。好好休息,吃点降压药吧。” 桑妤松了口气。 桑母虚弱的道,“我没事。就是刚才被气的。” 桑妤愧疚,“妈,对不起。” 桑母摆手,“不关你的事。” 何逸飞也道:“抱歉阿姨,是我们医院的过失,随便把人放进来了。你放心,以后我们会加强安保的,不相干的人绝对不会再有机会进来的。” 桑母点头,“有劳你们费心了。” 何逸飞忙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然后又转向桑妤,“桑妤,你没事吧?” 桑妤摇头,“我没事。” 何逸飞道:“没事就好。那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有什么事叫我们。护士站那边我去交代,以后来探访的人,一律先通报你们。得到你们的允许才把人放进来。” 桑妤冲他勉强笑了笑:“谢谢你了。” 想了想,又道:“今天的事,不要告诉容臻。我不想让他担心。” 何逸飞点头:“我知道了。” < 100 因为爱过,所以慈悲 100 因为爱过,所以慈悲 总裁办公室里,男人的脸色很难看,一双幽深的眸子里掠过一道冷戾的光芒。 罗氏是吧?他仰靠着大班椅的椅背,略一思索,打了几个电话。 很快,一份关于秘密收购罗氏企业的计划书便送到了他的面前。不出意外的话,三个月之内,罗氏企业就会变成一个负债累累的空壳公司,然后,容氏再出面进行收购,不但能不费吹灰之力赚进一个公司,还会让罗氏感恩戴德,感激容氏出手,接下这个烂摊子。 方法虽然有些不太光明,但对于敌人,容臻从不心慈手软。 尤其是罗家。他几乎连想也不想,就下了这个指令。 跟了容臻多年的秦昊,看到老板竟用如此手段来对付一个小小的罗家,不禁有些吃惊。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这个叫桑妤的女子在老板心目中的地位。那么,他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过不了多久,他的那声“少夫人”就该叫得实至名归了? 正天马行空的想着,容臻已淡淡的道:“秦特助,你替我跑一趟美国,去把容二太太和容三小姐接回来吧。” 秦昊一怔,“总裁的意思是?” 容臻意味深长的道:“有些事情,该做个了结了,不是吗?”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是秦昊退出总裁办公室时脑子里忽然冒出的一句话。 …… 晚上,容臻到医院看桑妤。 “听说上午罗子越的父母来过了?”他一边给她剥着火龙果,一边状似无意的提起。 桑妤皱了皱眉,“何逸飞告诉你的?”那个大嘴巴,不是答应了不跟他说的么。 “不是。”容臻笑了笑,将剥好的火龙果切成小块放到盘子里,然后递给她:“这么大的事,还用得着他告诉我吗?” 桑妤用竹签插着果肉,小口小口的吃,却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在想什么?”他问。 桑妤迟疑了一下,“案子是不是快要开庭了?” 容臻点头,“是。” 难怪罗父罗母这么着急来找她。桑妤迟疑了一下,问:“会判几年?” 容臻淡淡道:“绑架,下药,非法拘禁,强jian未遂,致使被绑架人身受重伤,你觉得这些罪名综合起来,会判多少年?” 桑妤心里一惊。 其实这些日子,她也有在上查询过,依照刑法第二百三十九条第一款的规定,犯绑架罪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情节较轻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但罗子越所犯的事,显然超出了情节较轻的范畴。那么,数罪并罚,二十年是少不了的。如果容臻再插手的话…… “容臻……”她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 容臻静静的看着她,“想说什么?” 桑妤艰涩的开口,“我,我是想说,罗子越他虽然罪有应得,但是,罗家就这么一个儿子,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余下的话她还没说,容臻已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深深的凝视着她,唇角的笑容已渐渐冷了下去。 “你在替他求情?”他似乎有些不相信,“在他这样伤害你之后,你还打算替他求情?” “我……”桑妤一时无言。她的心里很乱,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 容臻讥诮的道:“别告诉我你是同情心泛滥,罗父罗母来闹一通,你就心软了。我所认识的桑妤,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 桑妤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默然无语。 “那么,就是你对他还余情未了,不忍心看他受这牢狱之灾?”他步步紧逼,不肯放过。 桑妤急忙否认:“当然不是。” “那你告诉我,是为了什么?凭什么你就认定,我会从中大做文章?” 桑妤无言。 容臻冷冷的看着她,“别说我并没有想妨碍司法公正横插一手的意思,即便是有,那也是无可厚非的。毕竟,他伤害的,一个是我的妹妹,一个是我名义上的妻子,于情与理,我都有这个资格插手。可是我并没有这么做,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桑妤下意识问:“为什么?” 容臻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道:“因为你。” “因为我?”她显然不解。 他起身,看她良久,终于,什么也没有再说,只是叹息一声,眸光黯然的道:“桑妤,你真让我失望。” 然后,他转身,漠然离去。 留下桑妤,怔怔的坐在床上,半响没回过神来。 一会儿,何逸飞匆匆推门而进,“桑妤,怎么回事?我刚才看到阿臻黑着脸走了,问他怎么了也不说,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桑妤闷闷的。 何逸飞坐下来,“那是怎么回事?这段时间你们不是相处得挺愉快的吗?” 桑妤苦恼的耙了耙头发,“我也不知道。”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这男人的心,有时候也像海底针一样让人捉摸不透。她到现在都不明白,容臻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她认识他这么久,还从未看到他对她如此失望的样子。也从未说过那样的重话。 何逸飞蹙眉,“你跟我说说,刚刚你们都有聊什么?”或者,他可以帮她分析分析。 桑妤叹口气,便把刚才两人的对话跟他说了一遍。 何逸飞一听就无语了。“你居然替罗子越求情?我没有听错吧?” “我没有,”桑妤有些心虚,“我只是求他不要插手而已……” 何逸飞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挺聪明的一个女孩子,怎么有时候这么糊涂呢?你求他不要插手,你为什么求他不插手?” “我……”桑妤也很郁闷,“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脑子一热,那话就那么说出口了……” 何逸飞狐疑的看她,“该不会像阿臻说的,你对罗子越还没有忘情吧?” “才不是呢。”桑妤白他一眼,没好气道:“我又不是欠虐,他都这么对我了,我还喜欢他。我犯贱啊我。” “那可说不准。”何逸飞似笑非笑,“有时候陷在爱情里的女人,就容易犯贱。” 桑妤怒,“我都跟你说了不是。” 何逸飞叹口气,“怕就怕阿臻也是这样认为的啊。” 桑妤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何逸飞拖了拖椅子,凑近来,一副知心姐姐的样子:“这样哈,我跟你分析分析,你就明白阿臻为什么生气了。之前我跟你说,阿臻喜欢你,你还不信,可你看你这次一出事,他立马就从美国连夜赶回来了,这不很明显了吗?你在他心里的位置已经超出了一般人的地位。你住院的这段时间,他忙前忙后的打点,为你处理这事,眼看着案子快要开庭,罗子越就要被判刑了,你却突然替罗子越向他求情,换了是你,你会接受得了吗?正常人第一反应都会生气的,连我都怀疑你对罗子越没忘情了,更何况是他?” 桑妤彻底愣住了。 何逸飞又道:“他说他没插手罗子越的案子,是因为你。你这么聪明的女孩子,怎么会不明白呢?因为爱过,所以慈悲。你和罗子越毕竟有过那么一段,看到自己曾经爱过的人如今落到这样的下场,换了是谁心里都会难过的。如果他再落井下石,罗子越别说是二十年了,连无期都有可能。可他并没有这么做,就是因为他不希望在你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毕竟那是你爱过的男人。他是尊重你,所以才没有插手的。可你却怀疑他,甚至还替罗子越求情,你说,换了哪个男人,能接受得了?阿臻生气,也是人之常情。反倒是桑妤你,你问问你自己,真的看清楚自己的心意了吗?真的从那段过去里彻底走出来了吗?你对阿臻,又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感情?” 桑妤久久无语。 何逸飞的一席话,像是当头一棒,一下子就把她打清醒了。 因为爱过,所以慈悲。原来,她对罗子越,真的是心软了。尤其是在罗父罗母对她下跪过后。所以,才不希望容臻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而容臻对她最失望的,大概就是她把他想得如此不堪吧?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是她为他付出了这么多,而他竟然以小人之心度她,换了她,恐怕也会勃然大怒失望不已的吧? 桑妤啊桑妤,你真是猪脑子啊。 那一刻,她像石化了一样,呆呆的坐在床头,良久,无言以对。 何逸飞看到她这个样子,一时有些不忍。他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好想想吧。” 然后静静的离开了病房。 留下桑妤,一个人在静默的房间里,心情复杂,坐立难安。 夜渐渐深了。 桑妤想着容臻拂袖而去时样子,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墙上时针已经指向夜里十一点了,她还没有睡意。听着外间母亲轻微的鼾声,她偷偷的坐起身子,拿过床头的手机,给容臻发短信:睡了么? 那头半响没有动静。 她不甘心,又发过去一条: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还是没有动静。 难道睡着了?没看到?她握着手机,踟蹰半响,咬了咬唇,拨打了他的号码。 良久,听到耳朵里传来的“对不起,您拨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的机械化的女声,她颓然的放弃。 一颗心顿时像被放进了油锅里一样,煎熬无比。 容宅。 夜已深,容臻了无睡意,修长的身影伫立在窗前,指尖的白嘴香烟明明灭灭。 一室寂寥,看着空荡荡的床铺,他的神思有些恍惚。习惯了怀里抱着她睡觉,这段时间她不在,他总感觉像丢了什么似的,睡眠质量也不好,常常是很晚睡,很早起。有天夜里,他甚至把她的“大白”当成了她抱着睡了,那一夜,他意外的没有失眠,睡得格外香甜。 她大概还不知道,每次她早上醒来的时候之所以会在他的怀里,是因为他总是趁她睡着了之后偷偷的把她揽进他的怀里的吧?她还以为是自己睡相差,为此总觉得不好意思,又哪里知道,不是睡相的问题,而是睡的人的问题。 一念至此,他不由得苦笑一声。真是入了魔了。不是小孩子了,却会做出这样幼稚的行为来,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滴滴。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提示有短信进来。他没在意。 然后,又是一条。 他摁掉烟头,走过去,拿起手机翻开。 睡了么? 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他握着手机,久久无声。 然后,她的电话来了。 他看着屏幕上她笑靥如花的头像跳动着,迟迟的,没有接。 再然后,震动停止,她的头像黑了下去。 他把手机放下,重新点燃了一根烟,深深的吐出了一口烟圈。 青烟袅袅中,那双漆黑的眸子深邃得如同天边的寒星。< 101 难以启齿的隐私 101 难以启齿的** 桑妤一个晚上都没怎么睡,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黑眼圈严重。她也懒得管,一个上午都是怏怏的,无精打采的样子。桑母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敷衍。 中午周妈送汤过来,她急急的抓住她,问:“周妈,大少爷昨晚回容宅了吗?” 周妈点头,“回了。” “他什么时候回去的?” 周妈想了想,道:“大概十点多吧。” 十点多。也就是说,他没有应酬,不存在因为环境的关系没有听到她的电话。而她给他打电话是十一点多,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他不想接听。 他不想接她的电话。甚至,不想听她的声音。 桑妤眼里希冀的光芒渐渐暗淡了下来。她勉强抿了抿唇,怏怏的道:“哦。” 然后就没有其他的话了。 周妈有些奇怪,“少夫人,怎么了?” 桑妤摇摇头,若无其事的道:“没事。” 周妈没多想,下午回到容宅的时候,意外发现容臻在家,拿着张报纸在看。 “咦,大少爷,今天这么早下班了?” 容臻看看她手里的食盒,“去医院了?” “是,给少夫人送了点骨头汤。” 容臻点头,神色平静,“她都喝了?” “没有。”周妈道,“她说喝骨头汤都喝腻了,让我以后不用再熬了。” 容臻轻嗤一声:“不识好歹。” 周妈愣了一下,大少爷这说的是谁?少夫人吗? 容臻放下手里的报纸,“以后不用给她送汤水了,反正她也不喜欢喝。” 周妈又愣了一下,大少爷这语气,有点不对啊。她小心翼翼的问:“大少爷,你跟少夫人吵架了?”平时他只要有空就去医院陪少夫人了,今天竟然一个人在家里,实在是太意外了。 容臻头也不抬,“没有。” “哦,那我去忙了。” 容臻点头。 周妈想了想,又道,“对了,大少爷,我今天去看少夫人,看她好像没睡好的样子,还问我你昨晚有没有回家,几点回的。” “你怎么跟她说的?” “我如实说了,说你是十点多回的。” 容臻抬眸,“然后呢?她说什么了?” 周妈道:“她什么也没有说,只哦了一声。” “哦。”容臻垂下了视线,声音淡淡的。 周妈有些发懵,这语气怎么跟少夫人一样一样的?她百分之百确定,小两口肯定闹矛盾了。 “大少爷。”她斟酌着,想劝劝他,“其实,少夫人这人挺好的,虽然出身小户人家,但她知书达理,聪明善良,性格也好相处,长得也漂亮,跟大少爷也般配……” 容臻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她:“我记得她刚进门的时候,你对她可没这么热络。” 周妈老脸一红,道:“那时候,我以为她跟外面的那些女人都一样,是心有所图的,毕竟你们俩认识的时间也不长,我怕她对你不是真心的,而且,她那双眼睛……” “够了周妈。”容臻忽然打断他,“去做事吧。” “是。”周妈愣了愣,转身走开。心里却重重的叹了口气。看来,大少爷心里还是放不下那个女人啊。她不禁深深的担忧起来。 …… 一晃又过去几天。 这几天,容臻没有再去医院,但每天给何逸飞打电话,问桑妤的情况。 何逸飞无语极了,问他:“既然放不下,干嘛不自己过来看?” 容臻没吭声。 何逸飞问:“你该不会是还在生她的气吧?我说你也不是小气的人啊,干什么跟个女人过不去?再说了,她不是已经跟你道歉了么,她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又不是什么过不去的坎,你干嘛这么斤斤计较,蹬鼻子上脸的?一点爷们风度都没有。” 容臻沉默半响,才道:“你不懂。” 然后挂断了电话。完全不顾那头还打算跟他进行“促膝长谈”的何某人。 “我这个媒婆当得,容易么我。”何逸飞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又跑去病房找桑妤。 “容臻刚刚又打电话来问你了。”他献宝似的跟她说。 桑妤眼眸一亮,“他说什么了?” 何逸飞呃了一声,“也没别的,就是关心你的康复情况。” 桑妤眸中的光芒又暗了下去。 “哦。”她怏怏的,无精打采的样子。 何逸飞看不下去,“别这样啦,容臻他只是一时钻了牛角尖而已,他会想通的,你要跟他点时间。” 桑妤苦笑,“我怕我给了他时间,也等不来我想要的。” 何逸飞热切的道:“那就主动出击呀。”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的奇妙,桑妤和何逸飞其实认识的时间也不长,相处的时间也不多,但两人就好像八百年前就相识了似的,很快就发展成了闺蜜的关系。这大抵就是两人在某种程度上其实就是同一类人吧,磁场相吸,所以就成了好朋友。 桑妤忽然想起来,“哦,对了,上次你约我吃饭,就是说要给我支招的。到现在你都没有告诉我,到底怎么个支招法。” 说到这个,何逸飞笑了。“我以为你忘了呢。” 桑妤哼一声,“别废话,赶紧说正事。” 何逸飞走过去把病房的门反锁了,然后拖了把椅子到她的床前,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弄得桑妤有些莫名其妙,“你搞什么鬼?” 何逸飞坐下来,挤眉弄眼,“我要跟你说的,可是容臻的秘密,哪里能让别人听到?” 桑妤一听也来了兴趣,“什么秘密?” 何逸飞笑,故弄玄虚的道:“你不知道,容臻的某个方面有病吧?” 桑妤愣了一下,“上次在生态园就听你提过一嘴,到底什么病?” 何逸飞清了清嗓子,“就是,就是那儿。” 桑妤不解,“哪儿?” 何逸飞忍着笑,眼神示意了一下,“就是这儿。” 桑妤顺着他的示意看下去,顿时,一张俏白的小脸噌的一下就红了。 她啐了他一口,给他一个白眼,没好气的道:“拜托,能说点正经的不?” 都啥时候了,还开玩笑。竟然还是荤段子玩笑!真是服了他了。 “我说的就是正经的啊,”何逸飞很无辜的摊手,“你忘了?我是他的主治医生,他身体上哪个零部件出了毛病,我可是一清二楚的……” 桑妤愣愣的看着他,“可是,你不是外科大夫吗?” 何逸飞笑了笑,“我主修外科,其他科室也都有涉及。” 更重要的是,他是容臻的朋友,他这种涉及**的病,自然由他来看比较方便。 桑妤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你说的是真的?” 何逸飞信誓旦旦,“骗你是小狗。” 桑妤深吸一口气,“到底怎么回事? 何逸飞于是敛去了嬉笑的态度,大致将容臻的病说了一遍。末了叹口气道:“说起来,这其实是阿臻的**,作为他的主治医生兼朋友,我实在不应该把他的**透露给第三个人知道。可是他亲口跟我说过,他对你有反应,所以我想,或许,你才是能真正医好他的药……” 桑妤瞬间就怔住了。或者说,她瞬间就风中凌乱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他们俩个到底是怎样谈论到这么**的话题的? 还居然,“只对她有反应”。 哦my gad。这么羞人的话,她居然还听进心里了。 要死了,她这是要没羞没臊的节奏哇。 “你,你别乱说。”她支支吾吾的,俏脸涨得通红。 何逸飞一点也不觉得一男一女谈论这样的话题,气氛有多诡异。他正了正色,道:“我是医生,眼里只有病情,没有什么难为情的。对于我来说,你和容臻,已不仅仅是两个人,而是病和药的关系,而且,我又是阿臻的朋友,作为朋友,我可不希望看到他一辈子就这么毁了,既然有药,为什么不治?” 桑妤简直无法想象,如果容臻知道,他们两个在背地里这么议论他最难以启齿的**,不知道心里会作何感想。 脸红半响,她终于道,“这就是你说的法子?我看就是个馊主意。” 这不是在变相的教她主动去勾引容臻么。 “怎么是馊主意了?”何逸飞不解,“明明就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你好他也好,还能促成一段佳话,何乐而不为?” 桑妤咬唇,“总之就是个馊主意。” 想想就觉得难为情,难道她把容臻睡了,得到他的人,就能得到他的心了? 何逸飞恨铁不成钢的看她,“你不试,怎么知道没用?” 桑妤小眼神瞅着他,“容臻交了你这样的朋友,真不知是他的幸还是不幸。” 这样的**啊,居然被他就这样当闲话一样唠嗑给唠了出来。她无法想象,知道了这个隐秘的事情之后,她下次还敢不敢见容臻,见了,又该以什么样的面目和心态去面对他。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她估计做不到。想想都觉得尴尬。 何逸飞:“……” 他跺跺脚,道:“桑妤,你答应过我的,要帮阿臻一把,你不能反悔的。” 桑妤:“……”她并没有答应要用这样的方式帮他好吧? 何逸飞又道:“再说了,你俩反正都领了结婚证了,是正式夫妻了,生米煮成熟饭是早晚的事,你别告诉我事到临头你又退缩了。” 桑妤眼神躲闪:“我跟容臻只是协议夫妻。” 何逸飞笑:“但是协议上也没有写明不许假戏真做啊?” 桑妤:“……你不去做媒婆实在太可惜了。” 何逸飞苦着一张脸,“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 桑妤:“……” 何逸飞一甩袖,“反正我该说的也跟你说了,不该透露的也跟你透露了,具体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他起身,拍了拍白大褂的衣角,施施然的走了。 留下桑妤,浑身不自在的坐在床上,脸上的热度久久不退。抛开容臻所谓的“病情”不谈,一想到他们两个大男人在一起讨论对她有反应的画面,她就羞愤得想死。 啊啊啊啊啊啊,她这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啊!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留下一地的凌乱,她无语至极,一张滚烫的小脸埋进了被子里,久久无声。< 102 只允许你难过十分钟 102 只允许你难过十分钟 几天后,沈昤初来看她,给她带来了罗子越的消息:“案子已经判了。” 桑妤怔了怔,这么快?“判了多久?” 沈昤初道:“二十年。” 桑妤哦了一声,再无他话。 沈昤初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陪着她。 晚上,她睡不着,对桑母道:“妈,我心里有点难受。” 桑母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叹了口气,道:“妈知道。” 罗子越被判刑的消息,她也听何逸飞说了。她能理解女儿的心情,毕竟,相爱一场,最后落得这样的局面,任谁,都是不想看到的。 她拍拍桑妤的肩膀,道:“孩子,人生是需要向前看的,妈只允许你难过十分钟。十分钟后,你要把过去所有不愉快的往事通通忘掉,连带着罗子越这个人,也都忘掉。你的新生活才刚开始,你要做的,是如何让自己过得更加幸福,明白吗?” “嗯。”桑妤重重点头,“我知道了,妈。” 桑母满意的点头。一会儿,又想起了什么:“对了,这几天怎么也不见容臻过来?是工作很忙吗?” 桑妤沉默了片刻,道:“妈,我们吵架了。” 桑母一惊,忙问,“怎么了?” 桑妤苦笑着把那天的事跟她说了一遍,末了道:“妈,我是不是很傻?” 桑母无奈的点点她的额头,“你呀。真是不知道让人怎么说你好。” 桑妤苦着脸,“妈,我知道错了。” 桑母无语,“跟我说有什么用?去跟容臻说呀。” “我说了,”桑妤可怜兮兮的道:“可他不理我。” 桑母狐疑,“不会吧?我看容臻不是气量小的男人啊,不会连这点小事都容不下吧?”就为了几句口舌,就不理人了?桑母摇摇头,“肯定是你没跟他解释清楚。等哪天他过来了,你再好好跟他谈谈。夫妻哪有隔夜仇,有什么事情说开了就好了。” 桑妤勉强一笑,“嗯。” 她把头靠在母亲的瘦弱的肩膀上,半是叹息半是惆怅的道:“妈,我想吃明月8号的菜了。”她想起容臻第一次带她去那儿吃饭,自己却喝了个酩酊大醉的情形,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傻傻的笑容来。 “明月8号?”桑母不解,“那是什么地方?” “一家私人菜馆。”桑妤沉浸在回忆里,喃喃的道:“一家只做8个菜,但这8个菜都很好吃的菜馆。” 桑母笑笑,“你想吃,妈去给你打包。” 桑妤摇头,“明月8号的菜从不外卖的。” 桑母讶然,“还有规矩这么严苛的饭店?” 桑妤笑,神思有些飘忽。 她记得那次容臻请她吃饭,是为了把结婚证给她。她还记得,他把结婚证给她的时候,提醒她收好,说以后还用得着。她当时的心情很复杂,一如她现在。容臻,难道我们真的要把结婚证换成离婚证吗? 她怔怔的,心头涌上一抹难言的苦涩。 这一夜,她又没有睡好,总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母亲的叹息。 对不起,妈妈,我总是让你这么操心。 眼角缓缓渗出温热的液体,她沉沉的睡去。 床头灯淡淡的光线里,桑母坐在床头,凝视着女儿睡梦中依然不展的愁眉,轻轻的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第二天一早,她就悄悄起身,离开了病房,来到走廊上打电话。 “容臻,是我。” 那头容臻听到她的声音,似乎有些惊讶,“这么早,您有什么事吗?”尔后又声音一沉:“是不是桑妤出什么事了?” 桑母道:“不是桑桑有事,是我找你。” 那头沉默了片刻,才道:“那好,我马上过来一趟医院。” 桑母忙道:“不用,我去找你吧。” “也好。我派车去接您吧?” “不用,我打车过去就好。” 挂完电话,桑母收拾了一下,出了医院,打了辆出租车,径直奔容家而去。 之所以不让他来医院,一,是不想让桑妤知道她找了容臻,二,她也想去看看,女儿所嫁的容家到底是什么样。 容宅。 周妈早就得了容臻的吩咐,和管家李伯早早就等在了大门口。 桑母从出租车上一下来,她就热情的迎了上去:“是亲家太太吧?我是周妈,大少爷的奶妈。大少爷让我过来接您。” 李伯也颔首,“亲家太太好。我是李伯,是容宅的管家,大少爷早就吩咐过了,说亲家太太要过来,这不,我们早就在这儿候着了。” “有心了。”桑母笑了笑,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心里暗暗的为容宅的豪华阔气咋舌。但她并没有把这份吃惊流露出来,而是不疾不徐,嘴角含笑的听着周妈给她介绍着内宅的布局,一路绕过九曲回廊,穿过花木扶疏,往兰苑而去。 她的这份淡定和自若,让李伯和周妈暗暗点头。这位亲家太太,倒也是个沉着的角色。虽然出身小门户,但显然也是个见过世面的。 兰苑,周妈给桑母倒上茶,容臻从楼上走下来,“妈,您来了?” 桑母本来准备了很多话,甚至还做好了要跟他好好谈一谈的心里准备,可是,容臻的一句“妈”,一下子就把她所有的质问和责难全都堵回了肚子里。神情顿时僵住,半响,她才反应过来,急忙“哎”的应了一声。 容臻坐到她对面,微笑道:“妈,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桑母忽然觉得,好像说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她不动声色的笑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过来给桑桑收拾几件换洗的衣物。她说天天穿着病号服,整个人心情都不好了,想换自己的衣服穿。” 这倒是有点像桑妤说的话。容臻抿唇,扭头吩咐周妈:“周妈,你去给少夫人收拾一下。”反正医院是何家开的,桑妤又住的是贵宾房,她想穿什么也没有人干涉。 周妈还没来得及应声,桑母已道:“不用麻烦了,我去帮她收拾就好。” 容臻道:“那也行。”然后起身,“我陪您上去。” 桑母忙道,“不用了,周妈带我去你们的房间就好。” 毕竟是女人的衣服,丈母娘收拾,女婿在旁边看着也不太好。 容臻会意,笑笑点头。 三楼主卧,桑母给桑妤拿了几件换洗衣服,状似随口的问周妈:“你们家大少爷平时在家的时间多吗?” 周妈道:“回亲家太太,大少爷的工作很忙,不过,他只要不忙的时候都会尽早回家,陪少夫人一起用晚餐的。” 桑母满意的点头,“那他们平时都吵架吗?” 周妈笑了笑,“不吵,大少爷和少夫人感情很好。前些日子,大少爷还抽空陪少夫人开车出去玩了。” 桑母知道,他们去生态园了。她笑了笑,没再说话。 虽然是第一次来,但是,她只要来这儿看一眼,就大致已经知道女儿在这儿过得怎么样了。看得出来,容臻没有亏待她,容家的佣人也都很有规矩,言语间也并没有因为女儿普通的出身而流露出一丝轻怠,看来,女儿在这儿没有受委屈。那么,她走这么一趟,也是不虚此行了。 其实按道理,容臻和桑妤结了婚,两家的父母也应该会一会面的,但是容家的情况特殊,容父,容二太太,新太太都在美国,容家是容臻说了算,也就没有必要会亲家了。 看到桑母拎着装了换洗衣服的包下楼,容臻起身,“妈,在家吃了中饭再走吧?” “不了。”桑母摇头,“桑桑那丫头一个人在医院我不放心。” 她看了看周妈,欲言又止的样子。 容臻会意,示意周妈退下。然后才道:“妈,有什么话您就直说。” 桑母也不废话,直接就道:“容臻啊,夫妻本是一体,小两口吵吵架本也无可厚非,都说小吵怡情嘛,但夫妻没有隔夜仇,俗话说,床头打架床尾和,你是男人,有什么事多担待着点,不要跟桑妤一般见识。她若是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你别往心里去,别跟她计较,这丫头外表看着挺强悍的,其实心肠特软,有时候容易犯糊涂,但是非对错,她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容臻眸光一闪,微笑道:“妈,您这说的是哪里话,我跟桑妤挺好的,这几天是公司事太多了,没有时间去医院,您多想了。” 桑母松了口气,“那就好。”她拎起行李包,“那我就先走了。” 容臻道:“我让司机送您。” 桑母点点头,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道:“对了,桑桑昨天晚上跟我说,她想吃明月8号的菜了,容臻,你看你能不能想办法去给她打个包?” 容臻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 桑母这才满意的走了。 待她一走,周妈就对容臻求证似的道:“大少爷,你下午会去医院看少夫人的吧?”其实她能猜到,桑母这趟来是为什么。 容臻无奈道:“周妈,你到底想说什么?” 周妈叹口气,“我就是希望你和少夫人好好的。这么多年,周妈知道你过得不容易。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看得出来,少夫人是个可心人,值得信赖,大少爷,周妈求你,该放下的,就放下了吧,生活总得重新开始,不是吗?少夫人人好,心也善,更重要的是,她能帮到你,有她在你身边照顾你,陪着你,周妈也放心。将来九泉之下见了夫人,也算有个交代。”说着说着,她抹起了泪。 提到早逝的母亲,容臻也沉默了。换了别人,是不敢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的,但周妈不一样,她是他的奶妈,是她将他一手带大的。可以说,除了母亲,她是这个世界上他最亲的人了。她的话,他会听进去的。 良久,他才道,“我知道了。” 然后转身上了楼。 周妈欣慰的站在原地,心里想,夫人,少爷总算开窍了。 …… 桑妤一整天都在玩电脑游戏,只有这样,才不会胡思乱想。 终于,她玩累了,睡了一觉。一觉醒来后,天色已暗,肚子里唱起了空城计。 奇怪的是,到了吃饭的点了,母亲竟然没有做饭,反而一副悠闲的样子,坐在门口绣十字绣。往常这个时候,她早就熬好了滋补的汤,做好了清淡可口的饭菜,叫她吃饭了。 “妈,我饿了。”她苦着脸,摸着胃。 桑母抬头看了看门外,“再等等。” 桑妤好奇,“你叫了外卖?” 桑母含糊道:“算是吧。” 算是吧?什么意思?而且,母亲从来不叫外卖,总说外面的饭菜脏,没有自己家做的干净,可她今天居然叫了外卖?这是个神马状况?桑妤有点发愣。 又过了一会儿,门外走廊上响起了稳健的脚步声,一步步的朝门口走来。 桑母闻声抬头,顿时脸上绽开了菊花一样的笑容:“来了?”她边说边起身,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一副热情洋溢的样子。 桑妤更加好奇了,她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然后,她看到了容臻。 男子简单的衬衣西裤,因为天热,他解开了两颗衬衣的纽扣,露出性感得不像话的锁骨,袖口微微挽起,很随意的样子,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清风雅致。 < 103 嫁了人就是要给人家生孩子的 103 嫁了人就是要给人家生孩子的 容臻冲桑母微微一笑,颔首打招呼:“妈。” 妈?桑妤又是一个闪神,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她没有听错吧?容臻居然叫母亲“妈”了?这又是个神马状况? 正愣神间,容臻已将手里拎着的食盒交给了桑母,一边道:“抱歉,饭店有点远,路有点绕,所以来晚了些,您等急了吧?” “没有。”桑母接过食盒,乐呵呵的道:“桑桑也刚醒来。” 容臻点头,转身走到床边,微微弯下身子,凝视着桑妤,“饿了吗?我打包了你想吃的明月8号的菜,起来吃点儿?” 他的语气很温和,神情也很平静,就好似他们之前什么不愉快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桑妤鼻头一酸,忽然就想流泪。 她吸了吸鼻子,嘟哝道:“不是说明月8号的菜饭从不打包外卖吗?” 容臻微微一笑,一边帮她把床头摇起来,把小饭桌支好放到她面前,一边道:“凡事总有例外。” 桑妤知道,他肯定跟8号的老板有交情,所以人家才卖他这个面子。 “谢谢。”她认真的道。 容臻摸了摸她的头发,笑了笑,“客气什么。” 于是,这几天来两人之间的那点小别扭,也就这样消弭于无形之中了。 这时桑母也把饭菜都从食盒里拿出来了,看到里面8个精致的菜肴,不禁对容臻嗔道:“她一个人,哪里吃得了这么多呀,你打包这么多道菜,不是浪费钱嘛。” 容臻笑笑,“您不是也没吃嘛。” 桑母道:“我们俩也吃不了这么多呀。” 桑妤插嘴,“妈,您就别替您女婿心疼钱了,您不知道您女婿是有钱人啊?这点小钱算什么?” 说完,她笑嘻嘻的看着容臻,眨了眨眼道:“是不是容先生?” 容臻无奈的笑,眉眼都是温情。 桑母看着女儿直摇头:“你呀你,你就败家吧你。”话虽如此,唇边还是忍不住溢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看来,小两口这点不愉快已经云开月明了。 她笑着招呼容臻,“你也没吃吧?一起吧。这么多菜。” “不了,”容臻看了看腕表,“晚上我还有个局,要去应酬一下。” 桑妤一听他刚来就要走,脸上顿时掩饰不住的失望。 “这样啊。”桑母看一眼女儿,笑道,“那行,你有事你先去忙。” 容臻点头,“你们慢慢吃。”然后对桑妤道:“有事给我打电话。” 桑妤淡淡的,“嗯。” 容臻又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他走后,桑妤一下子就觉得吃到嘴里的饭菜似乎也不那么香了。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桑母劝慰道:“行了,你就知足吧,人家那么忙还亲自给你送饭菜过来,已经很不错了,你要体谅他,他毕竟是个男人,一大家子人的顶梁柱,总不能时时刻刻围着媳妇转吧?想开点。” 桑妤勉强笑笑:“妈,我知道的。” 桑母点点头,“吃饭吧。” 吃了几口,桑妤忽然想到了什么,“妈,容臻怎么知道我想吃明月8号的菜了?”她狐疑的看着母亲,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昨天晚上她刚跟母亲叨叨过,今天容臻就过来了,联想到醒来时看到母亲种种不正常的表现,桑妤很是怀疑。 桑母掩饰的笑笑,道:“可能是你们心有灵犀吧。你正好想吃,他正好找这个借口过来,于是,就这样了。”说着她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催促道:“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桑妤心里雪亮,一定是母亲去找了容臻。为了她,母亲竟然放下身段主动去帮她求和,她的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妈,对不起。”她低低的道。 桑母轻叹一声,“好好过日子就成了。” 桑妤的心里顿时百味杂陈。 …… 盛世豪庭酒店,顶层的旋转餐厅。 金碧辉煌又不失雅致的大厅里,觥筹交错,笑语喧哗,一派热闹光景。 新任市长曾不凡宴请容城各界名流富贾,容臻首当其冲是被邀请的对象。并且,作为容城首富百年容家的继承人,曾市长特意安排他与自己并肩同坐一桌,以示重视。只是,他今晚似乎有点不在状态,唇角勾起的笑容虽然恰到好处的斯文有礼,却掩饰不住的淡漠疏离。推杯换盏之际,神情间俨然已有了一丝倦厌之意。 曾不凡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于是侧身笑道:“老弟这是惦记家中的如花美眷哪?”他还记得,那日也在这酒店,包间门口见到的容家少夫人,美丽轻灵,娇艳动人的模样。 曾不凡的调侃之语引得周围一干人附和的哄笑。 容臻从善如流的抿唇:“曾市长火眼金睛,果然厉害。” 其实这种应酬,他向来不喜,只是碍于情面,不得不来。 曾不凡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一副我懂你的表情,“新婚燕尔,理解。” 容臻顺势起身:“曾市长体恤,那么,容某就先行一步了,”说着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朝在座众人微微一笑,道:“打扰诸位雅兴,我自罚三杯。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一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其实这种场合,来的都是容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又是市长请客,中途离席,的确有点不妥,但他是容臻,是连市长和市委书记都要给几分面子的容家未来家主,容家跺一跺脚,容城的地皮都要抖三抖,谁也得罪不起,况且,人家面子功夫也做得很足,都自罚三杯了,因此,众人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连着三杯过后,容臻亮出杯底,风度翩翩的欠身:“诸位继续,今晚的账单,记在容某头上。” “诶。你这么说可就不给老哥我面子了。”曾不凡半真半假的道:“今晚的酒宴可是曾某做东,怎么能让容老弟你买单呢,知道你们容家有钱,你这样可就是看不起曾某了。” 容臻笑笑,“那好,下次我再请曾市长。” 两人握了握手,曾不凡吩咐秘书:“替我送送容总。” “是,曾市长。” 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缓缓驶离酒店,容臻仰靠在后座,一手支着下颔,手肘搭在车窗上,微微侧着头,双眸微闭,神色浮上一丝倦怠。 “去医院吧。”他吩咐李烈。 李烈明了,刚要打方向盘,容臻又改了主意:“算了,回宅子吧。” 他揉了揉眉心,这个点儿,那丫头应该睡了吧?就不去打扰她了。 “是,老板。”李烈应声,车子掉头,往容宅的方向驶去。 …… 桑妤白天睡多了,晚上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数羊,折腾良久,才堪堪睡去。 半梦半醒之间,感觉身侧一沉, 有人上了床,睡在了她的旁边,她以为是母亲,也没有多想,便迷迷糊糊便的坠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醒来,身侧已没有了人,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母亲的踪影。她大感意外,往常这个时候,母亲应该在小厨房里开始熬粥了。 “妈。妈。”她扬声叫。没有回应。 正奇怪间,桑母推门而入。“闺女,醒了?” 桑妤问:“妈,这么早你上哪儿去了?”目光落到母亲手里的食盒,她诧异道:“你去买早餐了?”母亲平时不都是在小厨房里给她做的早餐吗? “不是买的。”桑母笑笑,把食盒放下,给她把拐杖拿过来,带她去洗漱间洗漱。一边道:“我怕来得太早你们还没起床,就在家把早餐做好了才拿过来的。” 桑妤怔住了,“我们?” 她前几天拍片复查,片子显示她骨折处恢复得比较好,不用再吊着腿了,但石膏还是不能取,也不能下地走路,不过可以依仗拐杖,做些轻微的活动锻炼。因此,现在洗漱上厕所神马的,都是由人搀扶着自己去做。 桑母奇怪的看她一眼,“昨晚容臻不是过来了?” 本来她们都睡下了,突然接到容臻的电话,说要过来,为了给女儿女婿创造独处的空间,等容臻到后,她便让李烈开车送她回了家。本就是新婚夫妇,又加之出了这样的事,闹了点小矛盾刚和好,桑母当然希望他们两个能多点时间在一起,好巩固加深感情。 桑妤恍然,原来,昨晚半梦半醒之间躺到她身边的,根本就不是母亲。她还奇怪呢,她住院这段时间,母亲为了方便照顾她,一直都留在医院,晚上也是住在外间客厅的,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跟她来挤一张床了。 原来,竟然是容臻。可是,他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走的?她竟然都不知道。 桑母看她神色,诧异道:“怎么你不知道吗?” 桑妤忙道:“啊,我知道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而已。” 昨晚上他不是有应酬 吗?那么晚了还过来陪她了?想到这里,她的心里浮上了一抹喜悦和甜蜜。 桑母看了看周围,“容臻怎么这么早就走了?”她还带了他的早餐呢。 桑妤下意识替他辩解:“他要上班嘛,公司那么多事。” 桑母点头:“倒也是。” 洗漱完,吃完早餐,桑母去小厨房洗碗,桑妤坐在床头,忽然发现枕头边容臻遗落下了一条领带。 粗心的家伙,领带都没打就匆匆忙忙走了。难道是怕别人发现他昨晚在这儿睡觉了?桑妤想象着他匆忙离开的样子,忍不住微微一笑。 桑母收拾好了小厨房出来,看到女儿拿着一条男人的领带坐在那儿,傻兮兮的笑着,一脸梦幻的表情,不由得笑了笑,摇了摇头。傻姑娘。 不过,看到小两口感情这么好,她很是欣慰。 笑着坐近来,她看了看桑妤的肚子,问:“闺女,有消息了没有?” 桑妤脸一红,扭捏道:“哪有那么快。” 桑母道:“不快呀,你们俩结婚也有两三个月了。又没有做避孕措施,肚子该有动静了。” 桑妤大囧,“妈,你怎么知道我们俩没有做避孕措施!” 桑母一惊,“怎么,你们不想要孩子?” 桑妤羞得脸红得像桃花,“妈——” 桑母急了,“先别叫妈,赶紧老实跟我说,你们俩到底有没有做避孕措施?” 桑妤:“……没有。”事实上,他们根本还没那啥好不? 桑母松了口气,“没有就好。”然后又推心置腹的劝女儿:“闺女,妈可警告你,千万别做傻事啊,嫁了人就是要给人家生孩子的,更何况是容家这样的大家庭,子嗣那是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尤其是嫡子。听明白了没?” “知道了啦妈,这些事您就别管了,我心里有数。”桑妤简直要被她老娘给打败了。 桑母白她一眼:“就怕你没数,所以才提醒你的。”当初她可是一结婚就怀上她。 “知道妈是好心,但是,这种事儿也不是急来的,对不对?”桑妤虽然嘴上嗔怪,但心里还是挺发虚的,看到母亲这么在意她的婚姻,她头皮有些发紧,她不敢想象,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和容臻只是假夫妻,后果她真是不敢想象。 桑母又叮嘱了她几句,便忙其他的事去了。 桑妤一个人坐在床上,拿着容臻遗落的那条领带发呆。脑子里很乱,又想起何逸飞说的话,和他出的那个“损招”,一时间,脸皮子又开始发烫,也有些犯愁。不可否认,她爱上了容臻。可是,容臻对她,又是个什么意思呢?她拿不准。 说他对她有感觉吧,可他从来没有表示过,唯一一次比较引人遐想的,就是在生态园的那次,他问她,想不想名副其实。可是,他这么说,并不代表什么,她甚至不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欢她,爱不爱她,他对她,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思?她摸不清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是,要说没感觉吧,那些朝夕相处的暧昧,暗流涌动的情愫,还有他的主动亲吻,包括大晚上的跑过来搂着她睡觉,这些,又怎么说? 桑妤迷惑了。现在,连她自己都说不好他们之间到底是个什么状况,比真夫妻差了点,比假夫妻又近了些,明明有暧昧的成分存在,却又具体说不上来算是什么关系。 想想还真是糟心。她忍不住耙了耙头发,一脸的苦恼表情。 找不到答案,她很郁闷。 手里把玩着容臻的领带,想起她住进兰苑的第一个早上,她给他打领带时的情形,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想法:山不过来,我过去。既然他半抱琵琶,那么她就投石问路。她向来不是扭扭捏捏被动型的女子,尤其是在感情上。所以,只是电光火石之间,她的心头便浮上了一个打算。< 104 爱他,就用领带把他牢牢套住 104 爱他,就用领带把他牢牢套住 反正在养伤,有大把的时间没处挥霍,于是,她迅速的打开电脑,上,连上wifi,上了本地最大的商城官。 片刻,就进入到了男装频道领带的分页面。 无线鼠标一路浏览下来,点进了一个国际品牌的旗舰店里,然后,停在了一张图片上。 那是该品牌最新推出的一款经典款的领带,她一眼就相中了。 虽然价格贵得有些离谱,一般人根本消费不起,但她还是毫不犹豫的下了单。 因为是同城,她又特意要求店家发了国内最快的快递,所以包裹在下午就送到了医院。 坐在沙发里,她将拐杖放到一旁,小心翼翼的拆开包裹。 包装精美的盒子里,领带静静的躺在那儿。 冷暗的颜色,隽永的条纹,古旧的花色,触手却有缜密的温柔,仿佛一段珍藏的心事,摸之爱不释手。 不知道是在哪本书上看到过的,说领带是最贴心的东西,爱他,就要用领带把他牢牢的套住! 唇角勾起一抹会心的微笑,她摸着那领带,微微出了神。 良久,才将盒子放到一旁,摸出手机,给容臻打电话。 容臻正在开会。 偌大的会议室里,他的私人手机突然嗡嗡的震动起来。 他低头看了看号码,抬手打住正在发言的部门经理,然后拿着手机,起身走了出去。 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在座高管们全都面面相觑。因为在他们的记忆里,开这种重要会议的时候,总裁是从来都不会接任何电话的。这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但,不管众人心里的八卦因子是如何的活跃,在特助秦昊若无其事的神色下,大家也只有把疑问闷回肚子里。 容臻到走廊尽头接电话,语气温和:“桑妤,什么事?” 女孩子的声音有些忐忑:“我没打扰到你吧?” 容臻看了看身后远远的会议室,唇角一勾:“没有。” “那就好。”那头似乎松了一口气,尔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你早上忘了拿领带。” 容臻笑了笑:“我知道。” 其实昨晚原本没有打算去她那儿的。可是回到兰苑之后,洗完澡抽了根烟,明明感觉很疲倦,意识却清醒无比。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鼻端呼吸间,全是她的气息和味道。 于是,披衣起床,鬼使神差的,给桑母打了电话。 等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他的人已经到了医院。当他终于将那具温软的身体搂在了怀中,那一刻,他听到了自己内心深处宿命般的叹息声。 也许,就是她了。这般迷迷糊糊的想着,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早上起来的时候,他走得有点匆忙,或许是潜意识里,怕她尴尬,也怕和每天早上来病房例行查房的何逸飞照面吧,所以一大早,不待她醒来打个招呼,他就悄悄的离开了。回容宅换了身衣服,才来的公司。 正在微微走神,那头桑妤已道:“要不,我给你快递过去吧?” “什么?”他回神,问。 桑妤重复了一遍:“我把领带给你快递过去吧。” 容臻稍感意外,“不麻烦了,也不着急用,我下次过去的时候再拿吧。” 桑妤却很坚持:“我还是给你快递到公司吧。” 容臻无奈,只得道:“那好吧。” 结束通话,他把玩着手里的手机,心念转动间,不由微微一动。不过是一条领带而已,她为什么这么着急要给他快递过来? 幽深的眸子微微眯起,男人薄而好看的唇角,勾起一抹略带期待的笑容来。 因为这段小插曲,他特意叮嘱了秦昊,留意他的快递。 于是第二天一早,他刚进办公室,秦昊就拿着一个包裹敲门走了进来:“总裁,您的快递。” 容臻拆开包裹,打开包装精美的盒子,目光落在里面的东西上时,眉尖顿时一挑。这条领带,不是他遗落在那儿的那条。 秦昊诧异:“领带?” 容臻唇角一勾。这条领带,一看就是新的。目光落在包装盒上,想到桑妤的那通电话,男人流光溢彩的眸子里,顿时溢出了浓浓的笑意来。 这丫头,送个礼物还送得这么隐晦。 秦昊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用快递给老板送领带,不由好奇道:“总裁,这是谁送的礼啊?这么的,这么的……”他想不出来该用怎样的词汇来形容。 容臻从盒子里拿出领带,往自己脖子上比划:“你说呢?” 秦昊就是再傻,此刻看到老板这副春风化雨般的模样,也很快就明白了。忍不住就摸了摸鼻子,笑了起来,“我说这送礼的方式怎么这么特别呢,原来是少夫人的手笔啊。” “很俗吗?”容臻斜眼看他,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不是。”秦昊赶紧拍马屁,“很高端大气上档次。” 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老板这会儿心情好得不得了,他哪里敢说他不喜欢听的话。不过这对名义上的两口子最近的举动越发诡异了,这是关系要日趋明朗的节奏? 容臻睨他一眼,走到穿衣镜前,熟练的给自己打上领带,“过来帮我拍个照。” “啊?”秦昊愣住了。 “啊什么啊。赶紧的,用我的手机。” 秦昊明白了,这个叫做买家秀,总裁这是要给总裁夫人看效果呢。当下动作麻利的拎起手机,卡擦卡擦就给容臻拍了几张,末了不忘赞一句:“嗯,不错。” 容臻淡淡的瞟他两眼,“是人不错,还是东西不错?” 秦昊点头如鸡啄米,“都不错。” 容臻唇角一抿,“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秦昊笑着退出了办公室,带上了门。 桑妤正坐在病房里的沙发里练习打领带,听见手机滴滴两声提示有信息进来,顺手抄过来,看到是容臻的号码,眼眸顿时一亮,忙不迭的打开。 是一张彩信。 偌大的办公室做背景,俊美出尘的男人斜靠着办公桌,白色的衬衣上,打着她买的那条领带,下面一行文字:谢谢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 桑妤唇角的笑,顿时就如水晕一样的荡漾开来。 想了想,她编辑了一条短信:可惜不能亲手给你系上。 然后发送。 片刻,他回了过来:以后有的是机会。 心瞬间雀跃,好似绽开了五颜六色的花朵来。 斟酌良久,她又编辑了一条:那,以后你的领带只能由我来打,好不好? 刚要发送的时候,又犹豫了。这样会不会太明显了一点?太冒失了一点?太主动了一点?太暧昧了一点?毕竟,只有妻子,或者情人,才有资格每天给自己的男人打领带。 可是,不发吧,她又不甘心。不发,怎么能知道他的态度呢? 迟疑半响,她手一抖,终于还是发出去了。 短信显示发送成功的时候,她就后悔了。毕竟,曾经他们签下协议夫妻合同的时候,他就说过,看中她,是因为她对他没有野心,可现在,她却食言了。她对他有其他的想法了,想要得到更多了。那么,他会不会就此认为,她是个轻浮的,有心计的女孩子? 安静的房间里,她绞着他遗落在这儿的那条领带,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坐立不安。 她紧紧的握着手机,一眨不眨的盯着屏幕,生怕他被她吓到,然后不再理会她了。那样的话,她就真的颜面扫地,不知道以后该以什么样的面目和心态去面对他了。 终于,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一般,滴滴,他的短信回复了过来。 她迫不及待的打开,因为紧张,连手都是颤抖的。 短信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好。 可就是这一个字,让桑妤心里的大石一下子沉了下来,这一刻,竟然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他说好。那么,就是答应她了?他默许了他们可以进一步发展了? 兴奋,激动,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席卷了桑妤,她一时心潮翻滚,怔忡着望着已经黑掉的屏幕,久久无语。 然后,他的信息又来了:不过,你是不是该好好练习一下你那打领带的手艺了? 桑妤顿时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人。真是的,干嘛说得这么直白呀。”嘴里虽然喃喃的埋怨着,可眼睛里的笑,却温暖得如同三月里枝头绽放的桃花。 何逸飞敲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副沙发上的女子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眸光潋滟,两腮点缀着粉红的颜色。 他吊儿郎当的走进来:“哟,这是在看什么呢?心情这么好?” 桑妤赶紧把屏幕摁黑,“没什么。” 何逸飞拖了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来,斜眼取笑:“怎么着,还有见不得人的秘密啊?” 桑妤笑:“那是。” 何逸飞很有兴趣的表情:“什么秘密?说来听听?” 桑妤抿唇:“你都说了是见不得人的,自然是不能让你知道的了。” 何逸飞嘟哝,“小气。” 他大大咧咧的摊开手脚,道:“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跟容臻有关,对不对?” 桑妤脸颊一红,“对又怎样,不对又怎样。” “哈。”何逸飞笑,“看来是我蒙对了。话说,你俩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我上次给你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桑妤:“……” 她拿眼瞅着何逸飞:“咱能换个话题不?” 一对男女讨论那种**的问题,很别扭啊。 何逸飞忍住笑,点头,“可以啊。” 桑妤便认真的看着他,道:“哎,我问你,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啊?” 在医院里躺了二十多天了,这里的消毒水味道她实在是闻够了。 她很郁闷,就这么天天躺着,她即便是想对容臻做点什么,也是有心无力啊。 何逸飞笑,“你想出院,那也得你家容臻同意啊。” 桑妤眼眸一亮,“这么说,我是可以出院的?” 何逸飞道:“从片子上来看,你骨折处恢复得很好,可以回家休养的。但是,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容臻可是说了,你没好彻底,不让你出院。” 桑妤不依了:“凭什么?你是医生,你不可以决定吗?” 何逸飞耸肩,“我是医生没错,但我也得尊重病人家属的意愿对不对?” 桑妤无语了:“他算哪门子的病人家属?” 何逸飞眨眼,“难道不是吗?他不是你名义上的丈夫?” 桑妤:“……” 她白他一眼,“说真的,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何逸飞很无辜的摊手:“我没骗你啊,容臻亲口跟我交代的,等你拆了石膏才能放你出院。” “不是吧?”桑妤叫了起来,“那还不得把我憋死啊?”拆石膏,怎么着都得还要一个月吧?让她再在医院住一个月,她得疯了。 何逸飞耸肩:“我也没办法啊,你家容臻就是这么霸气。” 桑妤无语了。 她瞅了瞅何逸飞,眸光一转,“哎,反正他又不在这儿,要不,你今天就给我办了出院手续吧?我回家养着去。” 何逸飞摇头似拨浪鼓:“不行,阿臻会撕了我的。” 桑妤无奈,故意叹气道:“何逸飞,你太不够哥们义气了。” 何逸飞拍拍她的肩,嘻嘻一笑:“激将法对我没用。” 然后悠闲的拿过一旁果盘里洗好的苹果,咔嚓咬了一大口。 桑妤眨了眨眼,道:“你不是号称要当我和容臻的媒婆吗?你想撮合我们,可是,我这么天天躺在医院里,又哪有机会实践你说的那个提议呢?” 她故意把后面半句加重了语气,果然,何逸飞愣了一下。“是啊,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两个人一个在医院里住着,一个在容宅住着,要想制造点什么,的确不太方便。 桑妤又道:“所以啊,我得回家啊。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不回家,哪有机会创造条件?” 何逸飞摸了摸下巴,微微眯起眼睛:“倒也是。” 桑妤趁机道:“那你赶紧给我办出院手续吧,最好今天下午就能走。” 何逸飞有些为难,“可是……” 桑妤道:“放心吧,容臻那边有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何逸飞道:“你说的?不会让容臻来找我麻烦?” 桑妤保证:“当然。” “那好。”何逸飞点头,“我一会儿就去给你办出院手续。” 太棒了。桑妤高兴得差点要跳起来。 “不过,伯母会同意你出院吗?” 何逸飞又疑惑。 桑妤慧黠的笑着看他:“这就看你这个当医生的怎么跟她说了。” 何逸飞苦着脸,“我这个红娘,当得可真不容易。” 桑妤抿唇笑了起来。 可惜,还没等她高兴多久,病房里就来了位不速之客。 何逸飞领着桑母离开,去给她办出院手续。他跟桑母说桑妤的骨伤愈合得很快,与其天天在医院里住着闷着,还不如回家慢慢休养。桑母想到容家如园林般优美宜人的环境,佣人也多,照顾起来也方便,或许回去养着会好得更快,而且何逸飞也向她保证了自己会隔山岔五过去查看桑妤的恢复情况,桑母这才同意了出院。 他们离开后没多久,门口就传来一阵喧哗,夹着这护士小姐急促的声音:“容三小姐,真的很抱歉,您不能进去……”< 105 我要你的命 105 我要你的命 但话音未落,病房的门已被“砰”的一声大力的推开,好几道身影出现在门口。 当头来势汹汹的女子,一身珠光宝气的打扮却掩盖不住苍白憔悴的脸色,后面紧跟着几个护士,满脸的无奈和惶恐。 桑妤吃了一惊,容芳?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什么时候从美国回来的? 护士长愧疚的望向她:“对不起容少夫人,容三小姐她……” 桑妤抬手阻止了她,点点头,“你们先出去吧。” 来者不善,护士长赶紧领着几个护士退出了房间,然后叮嘱了一个小护士,让她悄悄的找何逸飞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了桑妤和容芳,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容芳满脸的怨恨之气,看着桑妤的眼神恨不得渗出毒来:“真是不容易啊,要见你一面,居然还要先通报,没有你的允许,居然还进不来!真是好大的架子!还没正式成为容家的当家主母呢,排场倒是先摆起来了。” 桑妤挑眉:“再多的规矩,对于你容三小姐来说,不照样形容虚设吗?” 讽刺意味十足的话,让容芳脸色更加难看起来,“桑妤,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桑妤神色淡淡的:“你容三小姐的眼里,什么时候瞧上过别人?” “你……”容芳紧握住皮包的手背青筋都爆了起来。 她吸气,再吸气,惨然而笑,“我和罗子越离婚了,现在,你满意了吧?” 他们离婚了?桑妤有些意外。罗子越坐了牢,她虽然能猜到容芳最后肯定会跟他离婚,但是她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桑妤沉默了片刻,道,“很遗憾听到你们离婚的消息。如果你想让我对这件事情发表什么看法,抱歉,我无话可说,也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无话可说?”容芳嗤笑一声,一步步朝她逼近,看向她的眼睛里像是淬了毒一样,恨不得飞出了刀子:“我和罗子越落到这个地步,都是谁害的?你处心积虑嫁进容家,要的,不就是这样的结果吗?现在如你所愿,你怎么还好意思在这儿假惺惺?” 桑妤忍无可忍:“容芳,你要搞清楚,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从头到尾,都是你们在搞鬼。当小三的是你,和罗子越结婚的也是你,在我的进门宴上对我老公下药的是你们,对我实施绑架,害得我躺进医院的,还是你们。容芳,做人不能太无耻,不好意思来这儿质问我的,应该是你!” 容芳道:“是,表面上看你是没做什么,可是,你敢说这所有的一切,不是因为你嫁给了我大哥才造成的?你敢说,这桩桩件件,都跟你没有关系?如果你真的是无辜的,真的对罗子越没有野心,真的不是为了报复我们,又怎么会接近我大哥?如果不是你嫁给了我大哥,又怎么会发生后来这么多的事情?” 有些人,永远都看不到自己的问题,总喜欢把所有的责任往别人身上推。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指责起别人来,反倒理直气壮。桑妤搞不懂她哪里来的底气。按说容家这样有底蕴的大户,百年家族,养出来的千金小姐不应该这样肤浅无知和幼稚可笑呀。 桑妤无语至极:“照你这么说,我才是罪魁祸首了?” “难道不是吗?”容芳逼近她,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才是那个最有心计最会耍手段的女人。子越他瞎了眼睛,才会对你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走火入魔,甚至还赔上了自己的后半生。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开眼,当初怎么不摔死你!” 越生气,越冷静。看着容芳满脸嫉妒和忿恨不平的样子,桑妤不禁笑了:“其实这才是你来找我的目的吧?因为自己的丈夫对前女友念念不忘,所以气不过,意难平,跑到我这儿来发泄?抱歉,我不是垃圾桶,也不想跟你这种是非不分,连最起码的做人底线和良知都没有的人说话。我这儿不欢迎你,请你离开,门在那边,好走不送!” 没叫她滚,她已经很客气了。 “你赶我走?你竟然敢赶我走?”容芳气得满脸涨红,神态几近癫狂,她指着桑妤,哆嗦着说:“你有什么资格赶我走?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小人得志而已,你以为你嫁进了容家,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告诉你,休想。只要有我容芳在容家的一天,你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桑妤实在不想跟她纠缠下去,扬声就叫:“保安,把这个疯女人给我赶出去。” 容芳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眸子,“你敢叫我疯女人?”她气得口不择言的骂着:“你这个人尽可夫的贱人,破鞋,扫把星,狐狸精……” 桑妤忍无可忍,一扬手,啪的一声,狠狠的给了她一个巴掌。 清脆的响声过后,容芳白皙的脸蛋浮上了五个鲜红的指印。 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下来。 桑妤这一个巴掌手劲十足,打完了人,自己都感觉手心有点发麻。她以为容芳挨了打之后会像以前一样发疯一般的冲过来还手,所以打完人之后,她扶住了拐杖,迅速的后退了一步,一副防备的姿态看着她,随时准备跟她开战。 但她没有想到,容芳被打得头一偏之后,却并没有马上还手。她只是捂了一下火辣辣的脸颊,然后,缓缓的偏过头来,眸光阴沉的盯着她,良久,才慢慢的笑了起来,一字一句的道:“桑妤,你真是好样的。” 从小到大,她一直是众人捧在手心里的骄傲的公主,连根手指头都没有被人碰过,可是接二连三的却被这个女人打。这一刻,所有屈辱的往事像慢镜头一样,一一浮现心头:婚礼上这个女人故意给她制造的难堪,桑家小院里被她泼的水,云上咖啡厅里当众被她打耳光,酒会上被逼着叫大嫂的耻辱,进门宴算计不成反被算计的挫败,无奈远走美国的不甘,以及,她辛苦抢来的男人,被她送进了监狱。 她忘不了,当大哥的特别助理秦昊来到美国,告诉她,她的丈夫绑架了他的前女友,强奸未遂后锒铛入狱时,她如遭雷击一般的心情。 她更忘不了,当她匆匆回国,去探监他时,他对自己说的话。他说:容芳,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我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桑妤一个。那一刻,她宛若五雷轰顶,只觉得灵魂被劈成了两半。一半,在尘世浑浑噩噩的漂浮着,一半,在地狱备受煎熬。 他还说,容芳,这辈子我最后悔的,就是娶了你。否则,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然后,他痛快的接过了她递过去的离婚协议书,潇洒的签了字。 忘不了,永远也忘不了。 她付出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到头来,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局?深爱的男人,不但全盘否定了他们之间的一切,还深深的在她心口插上了一刀。一动,全身都痛,深入骨髓的痛。 她万念俱灰,失魂落魄。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监狱的大门的,只知道当她的意识恢复的时候,她已经身处在了车水马龙的马路中央,刺耳的刹车声在耳旁响起,一个胖男人从车窗里探出脑袋,恶狠狠的冲她嚷:“喂,命不值钱吗?想死自己一个人死去,别害了别人。” 一句话,将她惊醒。是啊,就算是死,她也不能这样白白便宜了他人。要死,也要拖着桑妤那个贱人一起死。她落到这步田地,她也别想好过。 不得不说,罗子越是个手段高明的男人,他知道自己此生已无可望,于是,成功的挑起了她对桑妤的仇恨,和嫉愤。她死死的盯着桑妤,目光阴毒,看着她那张娇媚如花的容颜,那一刻,她的心里杀机陡起。 桑妤被她全身散发出来的浓烈的阴沉肃杀之气吓住了,下意识一个寒噤。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是她认识的那个容芳吗?怎么忽然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这么可怕? 她一步步的向她走来,带着死亡的气息。她拄着拐杖,行动不便,被她逼得无路可退。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此刻的容芳,像是被恶魔附身了一般,双眼猩红,神情癫狂,她忽然从包里抽出一把尖利的水果刀,“我想要你的命。”说着,她握着刀的手高高扬起,狠狠的朝她刺了过去。 桑妤顿时惊骇的瞪大了眼睛。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容芳竟然带刀而来。她,要杀她。 “不要——”她失声惊呼,脸色一下惨白。 冰凉的刀子,划起雪亮的弧度,晃花了她的视线。 她抓住了容芳握刀的手,试图阻止。一边大喊着:“来人,快来人呐。” 如果她的腿没有受伤,她是不怕她的。可此刻的容芳,就像个疯子一样,她根本招架不住。她被她逼到了角落,避无可避,眼看着那刀子就要刺了下来,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一颗心拔凉拔凉。 就在这时,门砰的一声被人一脚踢开,随之,一道威严震慑的沉喝声在门口响起:“住手。” 清冷逼人的气息旋风般袭来,容芳手里的刀子一下子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夺了去,人也被带到了一边。来人身手敏捷,动作一气呵成。容芳始料未及,呆愣了几秒之后,整个人已被来人钳制住。 “放开我,放开!“她疯狂的挣扎着,脸孔狰狞,好似地狱的魔鬼。 桑妤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容臻那张怒气沉沉的俊脸。 “容,容臻。”她惊魂未定,整个人一下子瘫倒在了沙发上,满身都是汗水。 门口一大堆人一涌而入,桑母和何逸飞在最前面。 桑母惊慌的奔了过来,一迭连声的道:“闺女,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快让妈看看……” 桑妤勉强一笑:“妈,我没事。” 桑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着女儿,确定她没有受伤,一颗心吊着的心这才稍稍放松了下来。“真是造孽哟。”她叹息着摇头,一脸的后怕。 容芳还在挣扎,一边叫嚣着:“桑妤你这个贱人,你把我害成这样,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啪”,容臻狠狠的抽了她一个耳光。 这是他第一次打女人。力道之猛,打得容芳眼冒金星,半边脸迅速的肿高,唇角甚至溢出了一缕血水。她一下子就被打清醒了,捂着疼痛肿胀的脸颊,她神色惊骇的看着容臻:“大哥?” 容臻闭了闭眼,痛心疾首的道:“别叫我大哥。我没有你这样丧心病狂的妹妹。”说着一扬声:“来人。” 李烈领着几个保安越众而出:“老板。” 容臻一身冰冷的气息,“把三小姐带回去,押进祠堂,等候发落。” 李烈应声,“是。”然后朝容芳走了过来。 容芳一听要把她关进祠堂,顿时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李烈迅速将她带走。 容臻走到桑妤面前,深吸一口气,道:“还好吧?” 桑妤扶着拐杖站起来,苍白着脸,微笑着,道:“还好。你来得很及时。” 容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将她拥进了怀中。 “对不起。”他在她的耳旁,喃喃的道。 是他的疏忽,让她差点遭受大难。电话里听到派去盯着容芳的人说她去了天佑医院,他当即丢下正在谈的生意,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他无法想象,如果他晚来一步,容芳那一刀下去,结局会怎样。 “对不起,对不起。”他呢喃着,声音里竟然夹杂着一丝颤抖。 “不,别说对不起。”桑妤在他的怀里,含泪而笑,“我就知道,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会让我失望。” 容臻紧紧的抱着她,似乎要将她整个嵌入自己的体内。< 复更通知 复更通知 哈罗菇凉们,我胡汉三又回来了。4号的火车,5号到家,6号开始更新。让大家等了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还能继续追的都是真爱啊,感动ing!为了报答这份真爱,我发誓,这几天就是不吃不喝也要赶一万字出来,保证保质保量。另外,向大家小小的透露一下,接下来容大少和桑小姐之间的关系会有一个很大的突破,有肉吃的哦,哈哈!艾玛,手机打字好辛苦,就不多说了,大家记得6号来看好戏哈!我先滚下去了,古德拜!< 106 一层一层的剥开你的心 106 一层一层的剥开你的心 何逸飞也是没有想到,他不过是和桑母离开了这么一会儿,桑妤就差点遭遇毒手。幸好容臻来得快。要是桑妤有个三长两短的,他是怎么也不能原谅自己的。毕竟是在他的医院,出了这样的事,他难辞其咎。 他眸光锋利的朝把容芳放进来的那几个护士扫了一眼,冷冷道:“谁让你们把她放进来的?” 护士长领着两个护士惴惴不安的低着头站在那儿,惶恐道:“对不起院长,是我们的过失,没有及时拦住容三小姐……”本以为她们是姑嫂,嫂子住院了,小姑子来探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虽然容三小姐来势汹汹脸色不妙,但她们猜测不过是姑嫂闹了点矛盾,关系有点不合而已,谁知道她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来呀。要早知道会差点出人命,给她们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把人放进来的。 何逸飞挥挥手,不耐烦的道:“你们被开除了,去财务领这个月的薪水吧。” “院长……”一个小护士还想再求情,护士长阻止了她,然后默默的领着她们退出了房间。天佑本来就不是公立医院,她们当初也是竞聘过来的,老板想开除个人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更何况她们的工作出了这么大的疏忽和纰漏,想继续留在医院根本就不可能。 等不相干的人都退出去之后,何逸飞本想去给桑妤道个歉,但一看他们紧紧相拥在一起的样子,心念一动,顿住了脚步。 然后,桑母走了过来,朝他使了个眼色,何逸飞会意,两人轻轻的退出了房间。 走廊上,他愧疚的对桑母道:“阿姨,真的很抱歉,是我们医院的疏漏,差点酿成大祸。这个责任我们承担,您想要什么要的精神赔偿,尽管提出来,我一定满足。” 桑母苦笑一声,“也不完全怪你们,谁能想到呢,容家三小姐竟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好在最后没出大事,你也不必自责了。什么赔偿不赔偿的,你是容臻的朋友,这段时间又帮了桑桑这么多,说这话就见外了。” 何逸飞更加内疚了,“阿姨,您这么说我可更加不好意思了。” 桑母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似有所思的道:“希望经过这件事情,他们小两口的感情会更加牢固吧。” 何逸飞也深深的希望,容臻和桑妤能因祸得福,彼此的心能真正走到一起。 …… 容家祠堂。 容氏族里的长辈们再次被请了过来,偌大的祠堂里,坐满了人。 按族规,容家已经出嫁的女儿本来不能进祠堂的,但容芳作为犯下滔天大错的犯家规者,破天荒的被押进了祠堂,这也是近一二十年来容氏女子的第一人。 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容芳精神萎靡的跪伏于地,面容惨白,毫无人色,像一朵失去养分的花,迅速地凋零颓败。 祠堂外,赵玉柔神色焦灼的走来走去,不时望一眼门庭深深的祠堂,目光落到高悬于顶的容氏祠堂四个鎏金大字的上面,脸上流露出一丝深恶痛绝之色来。 上次,就是在这间祠堂里,她的女婿被鞭笞之后,被逐出了容家。如今,又是她的女儿。行刺长嫂,携刀杀人,这么沉重的一项罪名压下来,她想都能想到,女儿的下场会是什么。 容臻,你这是要一步步逼死我们母女吗?眸中掠过一抹决绝,她深吸一口气,一提裙摆,就要朝祠堂内冲去。 一只有力的大手拉住了她。“妈。” 赵玉柔回过头来,看到儿子容楚一脸深沉的模样。 “阿楚。”她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就湿了眼眶。 “妈。”容楚皱眉:“您要干什么?” 赵玉柔道:“我要去替你妹妹求情,她只是一时冲动。从小到大,她连杀鸡都不敢,又怎么可能去杀人?” 容楚眸子沉沉,“当时的情况,很多人都看到了,您再说什么,有人相信吗?更何况,您若是这样冒失的闯进去,就正中容臻的下怀,女子不得擅闯祠堂,正好给了容臻一个拿您开刀的理由。” 赵玉柔哭泣道:“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妹妹被执行家法呀,她会被打死的……” 容楚咬牙,“那也是她的命。”幼稚,莽撞,轻敌,大意,单纯,愚蠢,不听话,沉不住气,她走到今天这一步,不能完全怪别人。老天爷从来就不厚待谁,人总要为自己的弱点买单。 赵玉柔哭着扇了儿子一个耳光,“阿楚,她可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她!”伤心不已,她哭倒在了他的怀里。 容楚拥着母亲,声音沉沉,透出一股子寒意:“放心吧妈,这口气,我会帮你们出的。” 容芳没有被鞭笞。 但是,她被逐出了容家。她的名字,从容家的族谱上被除了名。而且,她名下的容氏股权,也被悉数收回,归公司所有。换句话说,容家跟她断绝了关系,从今往后,她不再是容家的人。 她彻底的,变得一无所有。 听到这个消息,赵玉柔眼前一黑,差点晕厥在地。 夜色沉沉,有雷声隐隐。她站在院子里高大的梧桐树下,仰头望着漆黑得不见一丝光亮的天幕,喃喃的道:“秦如兰,二十五年了,你终于来找我算账了吗?” …… 容芳是在第二天离开容家的。走的时候,除了她自己的随身衣物,她什么都没有带。因为心如死灰,她的脸色很平静,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赵玉柔压抑着内心的情绪,淡淡的笑着叮嘱女儿保重身体,神色如常的目送她上了车,绝尘而去,然后,在原地望着车子离去的方向,伫立良久。 她自然是不会让女儿在被容家赶出去之后无处可去的,所以,她私底下早已托人在外面置好了一处别墅,让女儿搬过去住。 她慢慢的往回走。只是,在经过兰苑时,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 于是,她看到了立于三楼书房窗口的容臻。 男子颀长挺拔的身影静立在那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他的手里夹着一根烟,那张酷似于他父亲的俊美出尘的脸隐于白色的烟雾中,只看到那双眼睛眸光幽深,像一望无际的海洋,深不见底,令人望之生畏。 她下意识打了个寒噤,竟不敢与之对视,只能低下头,匆匆而过。 直到她的身影走得远了,容臻的唇角,才缓缓的勾起一抹冷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笑容来。宛如西方神话故事里的撒旦。英俊,但无情。 他摁灭烟头,换了身衣服,下楼。 周妈迎上来,笑意吟吟:“大少爷,是要去医院接少夫人回来吗?” 容臻笑了笑,道,“是。” 周妈搓着手,连连道:“好,好。我去吩咐厨房,多准备一点少夫人爱吃的菜。” 容臻唇角一弯,出了门。 桑妤见容臻亲自开车来接她,不由得很是意外,“怎么没让李烈开车?” 容臻笑笑,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所以我放他一天假。” 所有人都会意的笑了起来。 桑妤的脸不禁微微的红了。何逸飞背着容臻,悄悄的朝她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桑妤脸上的温度更加烫了。这个何逸飞真是讨厌,搞得她好像是为了勾0引容臻才迫不及待的想送上门似的。 不过,她还是很感谢他,这么煞费苦心的帮她。 桑母不放心女儿,所以也一起跟着她回了容家,好继续照顾。 容臻自然是欢迎的,容宅现在很冷清,多个人也多点人气。 他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桑妤,末了趁大家不注意,附耳轻轻的在她耳边道:“什么时候你跟逸飞有了我不能知道的小秘密了?” 桑妤猜到他定然看到了自己和何逸飞之间的小动作,不禁微囧,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容臻倒也没有再追问,只是笑了笑,扶她上了车。 接风宴是二太太赵玉柔亲自安排张罗的,在盛世豪庭酒店,偌大的雅间里,一大家子人围坐一桌,欢天喜地的,至少表面上是欢天喜地的吃了一顿团圆饭。 不得不说,赵玉柔是个很有城府的女人,即便是女儿因为桑妤被赶出了容家,她依然能做到笑脸相迎,拉着桑妤的手好一顿问候,还代替自己的女儿替她道歉,请她原谅。对桑母也一口一个亲家的叫着,一个劲的对自己身在国外不能早点请她过来容家看看表示歉意。好似她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一样,以容家二太太的身份,将桑妤的接风宴办得热热闹闹,宾主尽欢。 这份隐忍和沉着,桑妤自叹不如。所以她很是意外,容芳是她的亲生女儿,怎么连她一般的能耐和本事都没有学到。 让她更加意外的是,容楚竟然也破天荒的列席了她的接风宴。在她的印象里,这个名义上的小叔子对她向来不冷不淡的,而且,他似乎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当做容家人,平日里很少回家,因为容家的规矩是除非分家,否则是不能在外面置房子搬出去住的,所以他长期在酒店包房,家里的事也很少过问。 至少在表面上,他展示给大家的印象,就是对这份家业毫无兴趣的样子。不争不抢,安安分分的当他的二少爷,平日里花天酒地,赌马,赛车,玩0嫩0模,将一个纨绔子弟的本色发挥得淋漓尽致。 所以,他能出现在她的接风宴上,桑妤很是惊讶。尤其是在经过容芳的事之后,他还能坦坦然然的回家跟他们在一个饭桌上吃饭,全程没有表露出一丝不适不悦的表情,单就这份功力,就让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整顿饭下来,桑妤都在悄悄的观察在座容家人的表情。 但无论是容臻,还是赵玉柔,还是容楚,都表现得非常淡然自若,喜怒哀乐一点都没有流露在面上,完全不动声色。她不禁暗叹,豪门的水就是深啊,个个都修炼得如鱼得水游刃有余都快成精了。大概也只有容芳是个例外吧,她若是得了她老妈或者哥哥的一半真传,估计自己未必是她的对手。 晚餐的气氛很愉快,很和谐,至少表面上看如是。觥筹交错间,言笑晏晏,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连一旁伺候的酒店经理和服务员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在心里为这一家人的母慈子孝,兄友弟恭而击掌叫好,暗道上流社会的富人家庭生活果然有规有矩,幸福得让人心生羡慕。 可桑妤心里很清楚,这一切,不过是表象,风平浪静的底下掩盖的,是汹涌奔腾的暗流。她才不会相信,赵玉柔和容楚会真的认为容芳罪有应得,真的要跟她和容臻握手言和。他们一定会反击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会以怎样的形式爆发而已。 总之这顿饭,她吃得很辛苦。假笑笑得她的脸都快要僵了。中途桑母陪她去了一趟洗手间,碍于隔墙有耳,她只是看着她,无声的叹了口气,眼里的担忧之色更甚。 桑妤知道,母亲定也看出了席间无声的刀光剑影。她只得报以苦笑。 终于,一顿饭结束,众人出了酒店,各自上车。 回到兰苑,趁着容臻去书房打电话的功夫,桑母用轮椅推着桑妤进了佣人给她收拾好的一楼的客房,一脸凝重的表情道:“桑桑,你老实告诉妈,容臻跟他的继母是不是早就不对付?” 果然,母亲连这个都看出来了。桑妤不禁苦笑。她也问过容臻这个问题,可他说没有。怎么可能没有?只要在容家生活一段时间,就一定能看出,容臻跟他的继母和同父异母的弟弟之间的关系,远非外界报道的那样,亲如母子,兄弟情深。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始终不曾把她当做真正的一家人,所以,才不肯实情相告。 可她不愿意让母亲担心。于是笑了笑,道:“妈,你想多了。” 桑母叹了口气,“桑桑,妈不是瞎子,妈能看得出来,今日的晚宴上,那一对母子笑得有多勉强。想来也是,换了是谁,出了这样的事,恐怕也是不能释怀的,妈只是担心,以后你在这个家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从来大户人家的勾心斗角史都能写一部狗血的八点档电视剧,她真的为女儿将来的生活感到忧心。 桑妤宽慰她:“妈,放心吧,我有容臻呢,这个家只要有一天是他做主,我就受不了委屈。”这也是当初他们签协议时,他答应过的条件。 桑母勉强笑了笑:“但愿吧。” 回到二楼的卧室,在母亲的帮助下,桑妤洗完了澡,一个人坐在床上,靠着床头发呆。 容臻推门而进,看到她出神的样子,问:“想什么呢那么认真?” 桑妤看着他,慢吞吞的道:“我在想,容二太太和你弟弟今晚上的反常表现。” 容臻淡淡道:“不过是做戏罢了,没什么可研究的。” 桑妤笑了笑:“所以我才佩服你呀。” 容臻愣了一下,“跟我有什么关系?” 桑妤道:“你明知道他们是做戏,还陪着他们演戏,演得还挺入戏的,证明你的演技不比他们差,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你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呢。” 容臻唇色一冷。相亲相爱?相恨相杀罢了。 他笑了笑,看着她:“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 桑妤耸肩,“我有什么资格骂你,我对你们之间的恩怨纠葛什么都不知道。” 这话听起来,就有些埋怨的味道了。 容臻漆黑的眸子不禁微微一眯。他双手撑在床沿,凝视她良久,才道:“那么,你想知道吗?你想知道的话,我告诉你。” 桑妤心里一跳,嘴上却道:“算了,这是你们的家事,我还是不要搀和了。” 口是心非的小丫头。容臻笑了起来:“晚了,你已经搀和进来了。从你以容家未来当家主母的身份踏入容宅的时候,你就已经置身于棋局之中了。” 棋局。他竟然用了这样一个词眼。那么,他们都是棋局中的棋子了?桑妤微微皱眉,道:“可我这个未来的当家主母的身份是假的。你别忘了,你的家族长辈们,只给了我一年的时间。” 而她进容家才短短的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不知道在那帮老爷子的心里是怎么想她的。 容臻轻哼一声,“是真是假,由我说了算。一年还是一百年,也轮不到外人来插手。” 桑妤仰起头勇敢的望着他,“那么,你的决定呢?” 是真?还是假?是想跟她一年?还是一百年? 容臻深深的凝视着她,眸光复杂,欲语还休。 半响,他才道:“你希望我是怎样的?” 他在逃避她的问题。桑妤的心里一阵失望。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他和她的将来。 她很失落,对他的态度。原来,那天在生态园的时候,他问出那句“桑妤,你想名副其实吗?”只不过是一时兴起。 她眸中的光芒一下子变得黯然起来,心里暗暗嘲笑自己的痴心妄想。 容臻眸光深邃。半响,才淡淡的说了一句:“不早了,睡吧。” 然后起身离开,进了浴室。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哗哗的水声,桑妤心绪如潮,久久无法平静。 她咬了咬牙。来日方长。总有一天,她会打开他的心房,把那个女人彻底的赶出去的。 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给自己打气。 …… 桑妤开始有意无意的向周妈打听三太太宋婉心的事。 她很想知道宋婉心和容臻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既然容臻不肯告诉她,那么,她只得从周妈这里入手了。所谓知己知彼,她实在是很好奇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魔鬼般的魅力,能让容臻如此念念不忘。 周妈在容家呆了近三十年,又是容臻的奶妈,对容家的历史极为清楚。听到桑妤问到三太太,她有些吃惊,“少夫人怎么突然问起她来了?”言语间,对宋婉心似乎带了几分不屑。 桑妤笑笑,道:“也没什么,只是好奇而已。” 周妈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道:“少夫人,以后在容家还是少提起这个人吧,尤其在大少爷的面前。” 桑妤故意疑惑的道:“为什么?” 周妈欲言又止,末了却只是长叹一声,道:“有些事情,少夫人还是不知道的好。”然后便找了个借口,下去干活了。 桑妤愈发好奇,这个宋婉心,到底是何许人物? 她一个人摇着轮椅去了梅苑。既然她是容家的三太太,又和容天慕曾经在梅苑住过,那么梅苑总会有她的照片吧?她很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子。 可让她意外的是,梅苑竟然没有宋婉心的照片。主人卧室锁着,其他所有的房间,别说宋婉心的单独照片,就连她和容臻的父亲容天慕的合照一张都没有。她在容家,简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倒是在大厅的摆台上,她看到了容臻的母亲秦如兰的照片。 眉目含笑的女子,五官美丽,气质端庄,人如其名,优雅高贵得如同一株幽兰。可惜,这么兰心蕙质的女子,生命却如此短暂。听说她在容臻五岁那年就因病过世了,真是天妒红颜。 看着容夫人秦如兰的照片,桑妤发了好一会子的呆。 晚上容臻有应酬,回来的时候,夜已深,她已经睡了。 朦胧之中,被一个重物压醒。睁开眼睛,逼仄的气息迎面扑来。床头灯橘黄色淡淡的光线里,容臻双手撑在她的两侧,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灯光下,他的眸子亮得出奇。 她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的酒气,不由蹙了蹙眉心:“怎么喝了那么多?” 她挣扎着想起来,他却摁着她不放。 “怎么了?”她问,微微有些困惑。 她知道,容臻一向是个自制力很强的男人,认识他这么久,她还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喝醉失态的样子,今天晚上,还是第一次。 容臻没有回答她的话,他只是紧紧的盯着她,唇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俊美的脸颊因为酒精的侵蚀而染上几许潋滟之色,衬得那双眸子愈发的清亮。他只穿一件白色的衬衣,领带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衬衣松松的从西裤里扒拉了出来,显得有点散漫慵懒。袖口高高的挽着,领口敞开了三颗纽扣,露出胸口结实的肌肤,在幽幽的灯光照射下,散发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性感迷人的气息。 半响,他才道:“听说你下午去了梅苑?” 是周妈告诉她的吧?桑妤点点头,“是。” 他们之间没有规定她不许到处走走看看吧? 容臻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嗯,去干什么去了?” 桑妤摸不准他的意思,迟疑了一下,她道:“只是随便走走而已。” 容臻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轻轻的摩挲着,“那么,有收获吗?”嘴里不经意的问着,视线却落在了她弧线美好的红唇上。 桑妤硬着头皮道:“没有。” 容臻点点头,“下次不要乱跑,尤其是梅苑。”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那里面,不干净。” 桑妤讶然,还来不及疑惑,炙热的气息落下,容臻的唇已经霸道的吻住了她。 大脑瞬间空白,惊愣间,他灵巧的舌已长驱直入,迅速的占据了她的整个口腔。桑妤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深到令人窒息的吻过后,他终于放开了她。 桑妤已经处于缺氧状态,她脸颊嫣红,吐气如兰,眸光迷蒙的看着他,眉宇含情,眼睛里面水汪汪的,样子说不出来的妩媚勾人。 容臻只觉下腹一紧,一下子就口干舌燥起来。 “我,我去洗澡。”他迅速的放开她,疾步离开,颇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直到浴室里的水声哗哗响起,桑妤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摸了摸被他吻得红肿不堪的唇,她愣愣的想,刚才他们俩,到底算怎么回事?容臻对她,应该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吧?不然,怎么会再一次吻了她?而且她很肯定,他在吻她的时候,身体是有反应来着。 一颗心扑通扑通不规则的跳着,她揪着胸口的薄被,纠结的思考着,要不要趁着容臻喝多了,制造一场酒后乱0性,像何逸飞说的那样,先把人扑倒了再说? 可是,这么做,会不会显得她很轻浮,很孟浪?会不会给容臻留下不好的印象?毕竟,女人太主动的话,很容易给对方造成不好的感觉。况且,这种事她也没经验,万一容臻拒绝呢?她还要不要活人了? 就这么纠结着,忐忑着,直到容臻洗完了澡,从浴室里出来,一边擦着湿漉漉的短发朝门口走去,一边说:“你先睡吧,我去书房处理点文件。”桑妤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愣住了。半响,才反应过来。 丫的,他是在逗她玩呢?想摸就摸,想吻就吻,完了拍拍屁股走人,连个交代都没有?玩暧昧是吧?她今儿还真是跟他杠上了,有些话,非得说清楚不可。 一股无名之火噌的从胸腔里蹿了起来,她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恶狠狠的大声叫他的名字:“容臻,你站住。” 容臻大抵是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发难,不由怔了一怔,不解的挑眉:“嗯?怎么了?” 桑妤拖着一条打着石膏的腿,行动不便,下不了床,瞬间觉得气势矮了半截。“你,你给我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容臻好笑的看着她,走过来,“说什么?”他问。 他很认真的看着她,一副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她似的模样。 桑妤忽然有些口干舌燥,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说起。 难道要她说“喂,你这个该死的男人,你怎么能够没有得到我的允许就对我又摸又亲的呢?“或者是,“容臻,你不可以这样,你把我撩拨起来了,自己却撤了,这算哪门子的事?” 呃,这些话,想想都脸红,还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尤其是在这种氛围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难道也要她一本正经的跟他讨论这种暧昧的话题吗? 桑妤暗暗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痛!她泪汪汪的瞅着他,勉强笑了笑,结结巴巴的道:“没,没事了。” “嗯?”他挑眉,“真的没事?” 桑妤悲催的叹气,“真的没事。我只是想叮嘱你一句,别忙得太晚,注意身体。” “我知道了,谢谢。”容臻点头,“那我忙去了。” 桑妤:“好。” 看,人家都这么忙了,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还哪里有心思跟你谈情说爱?桑妤,你真是多心了,刚才他的吻,不过是喝多了之后一时冲动而已,真的不代表什么,你可千万别胡思乱想了。 等到容臻出去,房门被轻轻带上时,她终于像是被人抽走了全部的力气,倒在了床上,一把将被子拉过了头,蒙住了脸。 呜呜呜,她快要疯了…… …… 第二天上午,何逸飞来容宅给桑妤做例行复查。 支开了桑母和周妈,他神神秘秘的问桑妤:“怎么样?你把阿臻搞定了没有?” “搞定你个头啊!”桑妤没好气的朝他扔过去一个枕头,“以后不要再跟我提这件事,否则跟你翻脸。”想起昨晚的尴尬,她就想死。 “咋地了?”何逸飞接过飞来的枕头,大感好奇:“你俩又怎么了?” “没怎么。”桑妤闷闷的,心情很不好。 何逸飞看着她,煞有介事的道,“让我猜猜。提到阿臻,你这么恼羞成怒,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他挤眉弄眼的凑近她,贱兮兮的笑着,道:“勾0引未遂?” “噗”,桑妤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何逸飞猝不及防,被喷了个一头一脸。 “喂,你干嘛?”他吓了一跳,忙不迭的跳开。 桑妤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一上午的郁闷心情,顿时一扫而空。“对不起对不起。”她坐在沙发里,抱着个抱枕,笑得灿烂如花,“谁让你突然靠我这么近。” 嘴里道着歉,可脸上一点歉意都没有,反倒有丝幸灾乐祸的表情。 何逸飞只能自认倒霉,不得已,只好去洗手间整理了一下自己。 回来后,他埋怨道:“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你跟阿臻到底进行到哪个部分了?” 桑妤淡淡一笑,道:“朋友之上,恋人未满。” 何逸飞不相信,“就只是这样?” 桑妤叹口气,“不然呢?” “不应该呀。”何逸飞喃喃的,“难道容臻到现在都还忘不了那个女人?还是她给他下了什么蛊,迷惑了他?” 对于容臻的心思,桑妤从来就没有勘破过。也许,他真的是一个玩暧昧的高手。她叹了口气,道:“你和容臻那么多年的好朋友,你都不了解他,我就更加看不透他了。” 何逸飞给她加油打气:“别灰心,再难啃的骨头,只要你努力了,我相信你一定能啃下来的。” 桑妤无语了,“你当我是狗啊?” 何逸飞嘿嘿一笑。 桑妤忽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昨天容臻跟我说,梅苑不干净,叫我没事不要往那边跑。是怎么回事?梅苑发生过什么吗?不干净是什么意思?” 何逸飞怔了一下,道:“可能是跟秦姨的死有关吧。” “秦姨?” “就是阿臻的妈妈。她人很好,很端庄大气。只可惜,在阿臻五岁的时候她就过世了。说是病死的,但有小道消息称,秦姨的死跟二太太赵玉柔有关。具体怎样,我也不太清楚。但我敢肯定,阿臻一定知道他母亲的真实死因,只是,他从来没跟我们说过。” “原来是这样啊。”桑妤怔怔的。这就难怪了。容臻和赵玉柔母子母女之间,看着相安无事,实际上却暗涌如流。 何逸飞又道:“阿臻这个人,什么都喜欢放在心里,宁愿一个人默默的承受。所有的苦和累都自己扛。有时候我们看在眼里,有心想帮他,却什么忙也帮不上。真的很替他心疼。他从小没有母亲,又在容家这样勾心斗角的大家族里长大,性格变得隐忍而又决绝。桑妤,你要理解他,他其实是一个很害怕失去的人,尤其是宋婉心离开他之后,他不再轻易相信爱情,所以,你要有耐心,不要轻易放弃。” 桑妤点头,“我明白。” 外表看着风光无限的人,实际内心脆弱很没有安全感。尤其是自幼丧母,又受过情伤的人,内心深处更害怕失去。也许,是她做得还不够,不能让他感受到她的真心,所以,才不敢轻易的交付感情吧。 脸上浮起一抹似有所思的表情,她心道:容臻,就算你是一颗洋葱,我也要一层一层的剥开你的心。 “对了桑妤,”何逸飞像是想起了什么,“过几天就是阿臻的生日了,你打算怎么给他过?” “生日?” “是啊,”何逸飞诧异的看着她,“你该不会连阿臻的生日都不知道吧?” 桑妤不好意思的笑笑,“最近事多,忙忘了。” 何逸飞点点头,提醒她:“那就好好想想给他一份什么样的生日礼物吧。” 生日礼物吗?这个还真是件让人头疼的事。容臻从小锦衣玉食,又喝过洋墨水,见多识广,什么样的贵重物品,什么样的稀罕物没见过?一时间,她还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送的。 “让我想想。”她喃喃的,“该送他什么好呢?”既能让他印象深刻,又能攻破他的心房打破两人目前这种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 …… 容臻29岁的生日很快就到了。 早上,桑妤若无其事的送他出门上班,看到他打着自己送的那条领带,心里不禁微微一动,禁不住就笑了。 上车的时候,容臻眸光幽幽的问她:“你今天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桑妤装傻,“怎么突然这么问?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容臻被噎了一下,凝视她两秒,眸中掠过一抹失望之色,然后叹了口气,道:“不是。”这丫头,是真不知道呢,还是假装不知道? 桑妤眨了眨眼,催促道:“快上车吧,别迟到了。” 容臻很郁闷的坐进了车子里。“开车。” “晚上见。”桑妤坐在轮椅上,笑眯眯的冲他挥手。 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缓缓的开走。 桑母推着女儿往苑里走,一边忍不住问:“刚刚阿臻问你,你怎么能说不知道呢?”明明早就开始准备他的生日礼物了,偏偏还故意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桑妤笑了笑,“妈,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桑母抿唇,和周妈相视一笑:“好,你们年轻人的世界,我们当老人的就不掺和了。你们愿意怎么过就怎么过吧。” ----------说话算话,更了一万字了哈。明天有肉吃了哦,哈哈。< 107 阿臻,我想名副其实 107 阿臻,我想名副其实 容氏大厦。 容臻一整天都有点心不在焉。特助秦昊进来几次,看到的都是他在发呆的样子。不禁心下好奇,总裁这是怎么了?这可是从未有过的状况啊。 终于,在又一次他送文件进来给他过目,容大总裁再一次神游天外的时候,他忍不住提醒道:“总裁。” 容臻回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抱歉。” 秦昊调侃,“总裁今天有心事呀。” 跟在容臻身边时间久了,两人的关系比一般的上下属关系又要亲近几分。因此,偶尔也会聊些家常,开开玩笑什么的。 容臻干脆把文件放下,一副向他请教的样子:“你说,如果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事并不十分热络,是不是代表她心里没有他?” 秦昊挑眉,“你说的这个‘不热络’能举个例子么?比如?” 容臻清了清嗓子,“比如,忘记他的生日之类的。” “啊。”秦昊恍然,“桑小姐忘了今天是总裁的生日。”难怪boss从上班就开始绷着个扑克牌脸,还常常走神,敢情是因为这个。 容臻被窥破心思,顿时老脸一红,有点恼羞成怒的味道,“谁跟你说的是我?” 秦昊讶然,“呀,今天不是总裁您的生日吗?” 容臻喝道:“滚出去。” 秦昊忍着笑,赶紧退出办公室。好多年没看到总裁露出这么幼稚的一面了,真是太难得了。 容臻也觉得自己有些幼稚了,竟然会纠结这样的问题。他从小丧母,对生日并不太看重,因为每年的这个日子,总会让他不由自主想起早逝的母亲。他是周妈一手带大的,所以每年的这个日子,他都只是和几个好友在一起聚一聚,喝点酒,然后回家,吃一碗周妈做的长寿面而已。并不像容楚容芳那样大搞特搞生日趴体之类的。 只是今年,不知道怎么的,竟有了隐隐的期待。二十几年了,第一次有了期待。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情不自禁打了她送他的那条领带。 那条领带不是他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可是,他却当做最珍贵的礼物收藏得很妥帖,他在等她亲手给他系上,可惜,她似乎忘了曾经的誓言。 他不禁苦笑了一声,觉得最近的自己变得连自己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再一次翻看了一遍手机,没有未接电话,没有未读短信,手机里很安静,安静得让他禁不住再次苦笑了一声。 他又在期待什么呢?期待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给他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说一声“生日快乐”? 真是幼稚! 深吸一口气,他敛了敛心思,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快下班的时候,接到了霍允之的电话:“阿臻,生日快乐。晚上聚一聚?” 容臻想到一天都没有动静的手机,略一思索,道:“好。” 霍允之道:“行,那你给逸飞打个电话,跟他说一声。” “嗯。” 何逸飞接到电话后,马不停蹄的给桑妤打电话,劈头就问:“喂,你怎么搞的?阿臻的生日,你没准备吗?” 桑妤被他弄得莫名其妙,“怎么了这是?” 何逸飞把事儿一说,桑妤急了,“不行,他今天晚上必须回来。” 为了陪他过生日,她可是做足了一系列的准备工作,争取在这个美好祥和的日子里把他拿下的。他要是跑去跟哥们聚会,她辛苦准备的节目不就泡汤了吗? 何逸飞明白了,“得,我来想办法吧。” 然后给霍允之打电话,把其中的玄机一说,霍允之顿时就笑了,君子有成人之美,他何乐而不为? 于是又给容臻打电话:“阿臻,抱歉,刚刚接到个重要电话,晚上有事,可能聚不了了。” 他刚挂完电话,何逸飞的电话也进来了:“阿臻,医院刚刚来了一个危重病人,这手术只有我做得了,真是对不住,只能下次再聚了。不过你放心哈,生日礼物我一定会补上的。” 容臻纳闷,这两人搞什么鬼? 不一会儿,桑妤的电话也来了:“容臻,晚上回来吃饭吗?” …… 八点,容臻准时进了家门。 本来他六点就下班了,但临时有点事处理,耽搁了。 回到家的时候,发现整个兰苑并不如往常一样灯火通明,只开着墙壁上的壁灯,淡淡的,很温馨,而且到处都是静悄悄的,看不到人影。 他微微有些诧异,这时,就听到桑妤的声音:“回来了?” 他望过去,只见开放式的餐厅门口,她微笑着坐在轮椅上。目光清澈,唇角含笑,显然心情很好的样子。她穿一件鹅黄色的小吊带背心,露出性感的锁骨和胸口一大片白皙的肌肤,下身一条波西米亚风格的长裙,盖住了刚拆完石膏的小腿,还化了淡淡的妆,整个人美得明艳不可方物。 他的眸中掠过一抹惊艳之色。 “饿不饿?过来洗手吃饭吧。”她坐在那儿,冲着他微微一笑。 “好。” 他敛好翻滚的思绪,点点头,走过去,挽起衬衫的袖子,推着她进了餐厅。 刚走进餐厅,就被面前的一切给怔住了。 只见偌大的餐厅里并没有开灯,而是在周围摆放了一圈香薰蜡烛,光线朦朦胧胧的,空气中有暗香浮动。铺着精美餐布的黄花梨木的长方形餐桌上,两支红色的蜡烛滴着滚烫的蜡滴。银色的餐具在淡淡的灯光里,散发着晕染的光华。 这是?容臻还没回过神,就听清脆的啪啪两声,周妈领着几个佣人鱼贯而入,将一道道精致的菜肴一一呈上,牛排,沙拉,海鲜,鸡尾酒,最后,是一个大大的蛋糕。 容臻彻底的怔住了。 周妈笑吟吟的看着他:“大少爷,生日快乐。” 然后,她领着佣人们一字排开,道:“祝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用餐愉快,百年好合。” 说完,他们轻轻的退了下去。 这时,经典怀旧的爵士音乐响起,舒缓轻柔,浪漫的气氛在餐厅蔓延。 桑妤摇着轮椅过来,调皮的冲他眨眼:“surprise。喜欢吗?” “很喜欢。”他含笑看她,“谢谢。有心了。” 心头,忍不住涌上暖暖的感觉。 桑妤又道,“还有个东西,等我一下。” 然后,不待他回应,她就很快的摇着轮椅出去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她已经对轮椅的使用很熟练了。所以,不用人推,也可以来去自如。 等容臻洗完手,她也回来了,手里抱着一个造型怪异用包装纸和彩带包着的东西。“生日快乐。”她说,“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谢谢。”容臻接过,打开,诧异的道:“茉莉?” 是的,桑妤送他的生日礼物,是一盆花开灿烂的茉莉。洁白的花瓣,散发出馥郁的清香,那叶子嫩翠欲滴,在朦胧温馨的光线里尽情的舒展着脉络。 他忍不住就笑了,“这个礼物,倒也新鲜。” 他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生日礼物,一个女人送他的鲜花,而且,不是玫瑰,也不是那种花店里插好的花束,而是栽种在小巧精致的花盆里的盆栽茉莉。不得不说,这个礼物很别致,实在是让人印象深刻。 “为什么送我茉莉?”他挑眉,好奇的问。 如果要送花的话,他以为她会送她最喜欢的海棠。 桑妤神色有些忸怩,“你真的不知道?” 他如实点头,在某些方面,他承认自己的确有些不解风情。 就比如,上次她问他海棠花的花语。 桑妤脸颊莫名一红,“那就好好想想。”然后,又怕他追问似的,忙道:“我肚子饿了,赶紧吃饭吧。” 为了这个惊喜,她可是忙活了一个下午,这个烛光晚餐可是她亲手布置的,所有的菜肴也都是她亲手准备的,怕时间长了味道不好,她是掐着他回家的点做的。因为行动不便,她废了好大的劲才辛苦的完成。周妈他们想帮手,她都拒绝了。为的,就是要给他过一个记忆深刻的生日。让他永远记住,曾经有个女孩子,坐着轮椅给他亲手做过一顿浪漫温馨的烛光晚餐。 两人在餐桌对面而坐,开始用餐。 容臻尝了一口牛排,微微扬起了眉,有些意外:“家里换新厨子了?” 桑妤抿着唇一笑,“是啊,还是个女厨子。” 容臻瞬间就明白了,“这些都是你做的?” 桑妤略微有些不好意思,“西餐我不太擅长,这还是前不久刚学的,可能味道没有你吃过的好吃,你别嫌弃。” 餐厅里缓缓流淌着优美舒适的古典音乐,那盆茉莉被桑妤放在了餐桌中央,代替了玫瑰的位置,配着香槟西餐,竟也不显突兀,反而显得意外的融合。香薰蜡烛的幽香和茉莉的清香融为一体,使得整个餐厅香气四溢。而容臻,望着对面语笑嫣然娇媚可人的女子,眸光闪烁着,心思翻涌如潮,久久无语。 多久了?多久没有这种悸动的感觉了?沉寂多年的心,宛如菩萨瓶子里已经干枯的杨枝,得到了甘露,瞬间就活过来了一样。 “桑桑……”他叹息着叫她,幽深的眸子里,慢慢浮起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的情愫来。 他叫她桑桑。不是桑妤,是桑桑。 她的心狂跳了一下,神思恍惚了一下,然后,就看见他修长的大手从桌子那边伸过去,握住了自己的。 干燥而又厚实。沉稳而又有力。 她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阿臻。”她痴痴的望着他,如玉般的脸上,浮上一抹娇羞的颜色。 音乐在静静的流淌,是那首经典的the nearness of you《靠近你》。她选的歌,包括送的花,都包含了她婉转的心思。她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她渴望靠近他,渴望,拥有他。 晚餐已经不再重要。 两人就这么长久的凝望着,目光痴缠,心神交汇。无需语言,此刻,已然胜过千言万语,达到了无声胜有声的境界。 然,就在这时,容臻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疯狂的震动了起来,打破了一室的温情。并且,以一种不依不饶的姿态,持续不断的震动。 被打断的两人,一个娇羞无限,一个脸有不悦。 “你先接电话吧。”桑妤缩回手,端起高脚杯,呡了一口鸡尾酒。 容臻侧目,视线落到手机屏幕上,看到来电显示时,顿时眸光一沉,脸色一变。那一刻,伸向手机的手竟然僵在了那儿,迟迟没有动作。 “怎么了?”桑妤问,“谁的电话?” “没事。”容臻恢复了若无其事的神态,抓过手机,挂断了电话。 他端起酒杯,跟她碰了碰,“我们继续。” 话音未落,手机又开始嗡嗡的震动起来。 容臻脸上掠过了一抹复杂之色。那种神色,跟她之前见过的几次一样。 桑妤隐隐猜到了对方是谁,是那个女人,宋婉心。 她装作镇静的切着已经微凉的牛排,眼角余光却在注意了他的一举一动。 桌子的对面,容臻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机身,他似乎在犹豫,想接,又不敢接。 而桑妤的一颗心,也随着他的动作,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起来。 他会接吗?如果他接的话,说明他对宋婉心还未完全忘情,那么,她今天晚上所做的这一切,就全都白费了。 “怎么不接电话?”她若无其事的笑着,很不解的样子。 容臻的眸子,捕捉到了她眸中一闪而过的黯然。 心,仿佛一下子缩了缩。他淡淡一笑,道:“无关紧要的人,不接也罢。”然后,他轻轻的摁了红色键。 震动声戛然而止,桑妤的心,也随着他的这个动作,欢喜起来。 容臻看到她唇角不由自主溢出的笑容,心里顿时涌上一抹愧疚,“抱歉。”他说。 然而,话音刚落,手机就滴滴两声,自动弹出一条信息:我在容宅外面。 容臻脸色一变。她回来了?竟然偷偷的从美国跑回来了?她想干什么? 心,瞬间就乱了。他握着手机的手,下意识的用力,以至于,能清楚的看到他手背的青筋。 桑妤唇角刚绽放的笑容,一下子就凝固了。隔着这么近的距离,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紧张的,不安的,迟疑的,犹豫的气息。 滴滴,短信又来了:阿臻,你不出来,我就进去。 容臻噌的一下站起来,匆匆对桑妤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出去一下。” 然后,他毫不迟疑的,快步朝餐厅门口走去。 桑妤一见,彻底的慌了。一急之下,顾不得自己不能走路,起身就要抓住他。结果“啊”的一声连人带椅摔倒在了地上,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疼得她忍不住痛叫出声。 巨大的动静一下子成功的顿住了容臻的脚步,看到桑妤摔倒在地上,他顾不得其他,急忙跑了过来,一迭连声的道:“桑桑,你怎么样?摔哪儿了?让我看看。” 当看到她洁白如玉的手臂上被划开了一道鲜红的口子,鲜血渗了出来时,禁不住皱起了眉头,“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桑妤却顾不得手臂上的伤,只是紧紧的拽住他的衣袖,“阿臻,你要去哪里?” 容臻眸光闪烁,却没有回答她的话,只道:“医药箱在哪里?我帮你包扎一下。” 桑妤失望的垂下眼帘,“在楼上,卧室里。” 容臻一个打横就将她抱了起来,大步上楼。 进了卧室,他将她放在床上,找到医药箱,取出纱布和碘酒,帮她清洗了伤口,然后抹上药,包上纱布。 手机再度震动起来。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 容臻起身,桑妤一把抓住了他,祈求的道:“不要走。” 难道她这么这么的努力,依然走不进他的心吗?他真的要为了那个根本没有复合机会的女人,丢下她吗?一念至此,她顿时心生悲凉。 容臻顿住,眸光复杂的看她。半响,才艰难的启唇:“桑妤,我……” 桑妤幽幽的道:“容臻,你刚才问我,为什么送你茉莉。现在,我告诉你。”她定定的望着他,一字一句的道:“因为茉莉就是莫离。” 茉莉。莫离。这一刻,容臻的心被巨大的震撼所包围,他怔怔的看着她,俊美的脸上掠过一抹不可思议的,类似于震惊的神色。 “桑妤。”他喃喃的,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阿臻,不要离开我。”她紧紧的抓着他,好似大海里溺水的人,死死的抓住了一片漂浮的木板一样。 不要离开我。莫离。 容臻再也无法克制心里的悸动,他跪在床上,紧紧的将她拥在了怀中。闭上眼,他的思绪又回到了五岁那年的冬天,母亲奄奄一息的躺在梅苑的病床上,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他哭着跪倒在她的床前,一声声的哀戚的喊着:“妈妈,不要离开我。” 往事与现实重叠,他紧紧的拥着怀中的娇躯,内心破碎得不成样子。 他害怕失去。害怕他一松手,又要品尝一次失去的滋味。五岁那年,他尝过一次,二十四岁那年,他又尝了一次,内心深处,早已被伤得体无完肤。 他害怕听到离开这个两个字,他不想再失去。他要紧紧的抓住这次机会,抓住这个给他绝望的生命带来生机和希望的女孩子,不离开她,也不让她离开。 “容臻,不要走。”她还在祈求的看着他,美丽的大眼睛里充满哀愁。 那一刻,他柔肠百结。 其实,他又何尝不明白她的心思?她为他做的一切,为他付出的,他都一一看在眼里,她要向他表达的,他也一一明白。内心早已感动,只是,一直在害怕,在犹豫,在迟疑,所以,差点伤了她。 他不想让她受伤,不想让她体验当初自己受过伤的感觉。 他更不想再尝试一次失去的滋味。那样,他会后悔一辈子的。“好,我答应你,不走了。”闭了闭眼,他拥着她,思绪翻滚如潮,久久无法平息。 听到他的承诺,桑妤的泪,顿时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簌簌的往下掉。 “阿臻。我爱你。”她的嘴唇颤抖着,终于,将自己的整颗心,完整的奉上。内心有多清楚这个男人她爱不起,可,情感却如飞蛾扑火,义无返顾。 “我爱你。”她流着泪看他,近乎绝望的重复着这三个字。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他坚硬的心,瞬间柔软得不可思议。他的唇爱怜的落在她的眼角,她的脸颊,为她吮去那一颗颗苦涩的泪珠。 “小傻妞。”他叹了口气,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眼神温柔得如同春天晚上的风。 “阿臻……”桑妤痴痴的望着他,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宛如展翅的蝶。 “我想名副其实。”深吸了一口气,她一个字一个字,缓慢而又坚定的说。 容臻有一瞬间的恍惚。 然后,电光火石间,他的眼前划过生态园的那一幕。漫天灿烂的烟花下,他注视着她,脱口而出:“桑妤,你想名副其实吗?” 而现在,她说,“阿臻,我想名副其实。” 这一刻,轰的一声,容臻的面前仿佛再一次绽开了五颜六色的烟花,那些热烈的画面,瞬间照亮了他的整个世界,他的眸中,只剩下一片绚烂的颜色。 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悸动,一低头,唇瓣衔住了她的,灼热而又急促的吻如热浪一般,铺天盖地的,将她彻底淹没…… 窗外,夜风轻柔,簌簌的吹过树梢,发出细碎的声音,宛如情人间的呢喃,甜蜜而又温馨。房内,春光无限,旖旎了一整个夏夜。 -------------那啥,关于这段肉戏,因为易尺度严格的缘故,不敢多写,具体细节乃们自己想象哈。< 108 她终于成为了他的女人 108 她终于成为了他的女人 夜,渐渐的深了。整个容宅都陷入了一片宁静之中。 而气势恢宏青瓦白墙的院墙外,大门不远处的一棵参天古树下,无声无息的停靠着一辆普通的小汽车。谁也不知道车子什么时候来的,又在那儿停留了多久。只能借着如水的月光,看到驾驶座上面无表情的美丽女子,几乎已经坐成了雕塑。 半响,她颤抖着手重新点燃了一根烟,红唇狠狠的吐出大大的烟圈,心里的痛,却无法随着这烟圈一同吐出来。 三个小时前,她风尘仆仆的下了飞机,然后,雇了这辆寻常得毫不引人注目的车,悄悄的来到了容宅,亲眼看到她爱的男人的车开了进去。往年的这一天,她都只是在十二点的时候,给他发一条祝福的短信,祝他生日快乐。她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她还爱着他。尽管他从来不回,可她依然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重新在一起的。 她也笃信,他还爱着她,否则,这么多年,他为什么一直单身? 可是,让始料不及的是,一夕之间,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变了样。他迅速结婚,和那个叫桑妤的女孩。她代替了她的位置,堂而皇之的嫁进了容家,嫁给了她深爱的男人。他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可她依然认为,他不过是在找一个她的替身。他对她,不过是在做戏给世人看。 直到看到那些亲密的照片,他们在一起吃饭,看电影,他陪她回门,给她的母亲过生日,甚至丢下忙碌的工作,带她去生态园玩。他们站在情侣路上,相互深情的凝望,而背景,是漫天花雨一样绽放的烟花。那一桢桢画面,深深的刺痛了她的眼。 尤其是看到那个视频。 他竟然给她弹水边的阿狄丽娜。这支曾经他只为她弹的曲子,他弹给了另外一个女人。他五年没动钢琴,却为了那个叫桑妤的女人,破了例。她这才感到恐慌,觉得事情似乎跳出了她的掌控之外。 于是,故意制造了撞柱的事故,重演了当年他母亲的悲剧。不同的是,当年他的母亲是受了强烈的刺激一脚踩空滚下楼梯的,而她是故意摔下去的。 果然,他害怕了。他丢下那个女人,急匆匆的赶来。她以为这一次,她赌赢了,结果,他却在最后的紧要关头,推开了她。甚至,在听到那个女人出事的消息后,不惜连夜乘直升机回国。而她,像个小丑一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自编自导自演的这出戏惨烈落幕。 她不甘心。所以,她偷偷的跑回了国,想趁着他生日的机会,重新挽回他的心。她不相信,她和他那么多年的感情,会输给一个黄毛小丫头。 可事实是,她输了。而且输得体无完肤。 三个小时,她在车子里静静的坐了三个小时,而他,依然没有出现。她的心像被丢进了油锅里,反复煎熬,痛不欲生。一直以来,她都在为自己是他身边唯一的女人而感到骄傲和自豪,正因为这种骄傲和自豪,让她熬过了那么多艰难的岁月,连吃苦,都甘之如饴。 她相信他们会最终在一起的,只是时间的问题。等到时机成熟,她将所有的真相向他和盘托出,她相信,他们最终会在一起的。像以前一样。 可,桑妤的出现打破了一切平衡,让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不再寻常起来。 她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从未有过的表情。那是被爱情滋润过的表情,她懂。可她不懂,那个女孩,如此的平凡,有什么资格吸引住他全部的目光,让她所有的期待和憧憬,一夜之间全部化为泡影?让她这么多年吃过的苦和付出的努力,全都白费? 她不相信!也不甘心!没有人能抢走属于她的东西!她发誓,谁敢觊觎她的男人,她会让她付出沉重的代价!她重重的吐出一口青烟,烟头狠狠的掷出窗外。 她仰起头,深深的闭了闭眼睛。 这时,手机忽然剧烈的震动起来,她心里一喜,目光落到屏幕上的号码时,满脸的欣喜却化为了惊讶。她迅速接通了电话,问:“什么事?” 那头,一个焦急的女声道:“太太,小少爷生病了,烧得很厉害。” “什么?”她吃了一惊,急急的问:“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看孩子的?” 那头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她快速的丢下一句:“你们先送他去医院,我做最早的班机飞回去。”然后,她急匆匆挂了电话,飞快的发动了引擎,车子像离铉的箭一样奔入浓浓的夜色当中。 …… 清晨,鸟儿在窗外啾啾的叫着,金黄色的阳光透过落地的白色纱帘调皮的洒进来,整个房间沐浴在一片温暖的颜色之中。 床头手机嗡嗡的震动声,吵醒了床上一对交颈而眠的睡鸳鸯。 桑妤嘟哝了一句,“好吵。”然后又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觉。 她实在是太累了,全身又酸又疼,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容臻在手机刚开始震动的时候就已经醒了,看到她像一只慵懒的小猫咪一样依偎蜷缩在他的怀里,响起昨晚的疯狂,刚毅的唇角不由勾起一抹宠溺的微笑。 他轻轻的挪开她缠着他胳膊的手臂,腾出一只手来接电话:“秦特助,什么事?”他特意压低了音量,生怕吵醒怀中睡得香甜的女子。 “总裁,”手机那头秦昊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妙,“桑小姐和罗子越的事,不知道怎么被媒体知道了。今天一早,所有媒体的头条都在报道……” “怎么回事?”容臻皱了皱眉头。 那头秦昊不知道说了什么,容臻顿时睡意全无,“我知道了。” 然后,他挂断电话,轻轻的挪开桑妤的手脚,利落的起身,穿衣下床。 洗漱的时候,无意间瞥到被扔到一旁脏衣篓里的床单,唇角不禁勾起了一抹满足的笑容。天知道昨晚他们激情过后,他把脏了的床单换下来的时候看到上面绽开的那朵嫣红的玫瑰时,心里的震惊和喜悦是多么的无以言表。 他万万没有想到,她的第一次,竟然保留给了他。他虽然没有chu女情结,但不管怎样,能够得到她的第一次,做为男人的虚荣心,还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于是,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彻底化身为狼,将她一吃再吃…… 洗完漱回来换衣服的时候,尽管动作很轻,但还是惊动了桑妤。 “容臻。”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怎么了?” “没事。”容臻弯腰,温柔的在她额头印下一吻,“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公司有点事,我去处理一下。” “嗯。”桑妤点头,乖巧得像猫咪。 容臻又吻了吻她的唇角,然后起身,拿起手机走了出去。 他一走,桑妤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床头闹钟指向了十点。 “天,都这么晚了?”她吓了一跳,从没有这样睡懒觉睡到十点过,居然也没有人来叫她。 她赶紧拄着拐杖起床去洗漱,全身却像散了架似的酸痛,尤其是身体的某个地方,更是火辣辣的疼。 望着镜子里自己身上遍布的青青紫紫的痕迹,她欲哭无泪。“容臻这个禽兽。” 她可是个病号呀,丫只顾自己快活,根本不顾及她的身体是否承受得住!禁yu多年的男人,真可怕! 忍着全身的不适,她洗漱完,换了套高领衣服,下楼。 桑母和周妈在楼下客厅里低声说着什么,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听到楼梯口的动静,齐齐抬起头来。看到桑妤,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颜色,一齐迎上去,“少夫人(闺女),醒了?” 桑母扶着她下楼,周妈则迅速推来轮椅给她坐上去。为了桑妤上下楼方便,兰苑备了很多轮椅和拐杖,供她使用。 “妈,都快中午了,你怎么也不叫醒我。”桑妤有点埋怨的道。 桑母不自然的笑了笑,“本来想叫来着,但看你睡得那么香,就没忍心扰你了。” 今天早上女婿去上班的时候特意叮嘱让大家不要去打扰少夫人,整个兰苑的佣人都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她这个当妈的哪有想不到的?自然是不好意思去叫的。 桑母本是随口一说,桑妤却不由自主想到了昨夜和容臻的疯狂,四次?还是五次?她记不清了。粉腮顿时浮上一抹潋滟的颜色。 生米终于煮成了熟饭,她终于成为了容臻的女人,这个容家少夫人,可算是真正的名副其实了。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不禁涌上了一丝甜蜜。 周妈给她端上了温好的早餐,心里很欣慰。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这么恩爱,想必不久容家就能添新丁了吧?待会儿,一定要去给夫人烧柱香去。 桑妤一边吃早餐,一边随手抓过了遥控器,想要把餐厅里的电视打开。 她只顾着想自己的事情,没有注意到母亲和周妈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两人一看到她这个动作,立即就像被蝎子蛰了一样不约而同扑了过来,一把抢走了她手里的遥控器:“不要。” 桑妤被吓了一跳,“怎么了你们?” 桑母和周妈对视一眼,脸色俱都有些异样。 桑母努力板起脸,训道,“吃饭的时候,不要三心二意。这是容家的规矩。” 桑妤无奈,只得专心把早餐吃完。 饭后,她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准备看看报纸,关心关心娱乐圈的八卦新闻。但是放在书架上的报纸和杂志依旧是昨天的旧的。她“咦”了一声,问周妈:“今天的报纸还没送来吗?” 周妈搓了搓手,道:“可能要晚点吧。” “哦。”桑妤随口应了声,然后想把客厅里的壁挂电视打开,结果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遥控器。 她又问,“周妈,遥控器呢?” 周妈不自然的笑了笑,“没在吗?你再找找。” 桑妤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正准备上楼开电脑,这时,一旁案几上的电话机响了起来,她因为离得近,所以随手就接了起来,“你好哪位?” 那头竟然是沐影儿的声音,“桑桑,你还好吧?” 桑妤有点莫名其妙,“我挺好的呀。” 沐影儿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打你手机关机,我就猜到你肯定怕那些狗仔烦你所以关机了,于是就打了这个电话……” 桑妤更加莫名其妙了,“狗仔?” 她这个语气,沐影儿反而愣住了。顿了顿,才小心翼翼的道:“你,是不是还不知道?” 桑妤问,“知道什么?” 沐影儿完全确定了,她根本还不知道络上掀起的腥风血雨。于是笑了笑,道:“哦,没什么,就是看你手机关机,打过来确定一下你还在不在地球。” 桑妤忍不住笑,“去你的。可能是没电自动关机了,我都还没注意呢。” “是啊,”沐影儿揶揄,“忙着和容臻卿卿我我连手机都不记得充电了。” 桑妤脸一红,“别胡说。”然后顿了顿,道:“我待会儿打给你。” 挂了电话之后,她抓起拐杖准备上楼,桑母忽然叫了她一声,“闺女。” 桑妤回头,“妈,有事?” 桑母走过来,期期艾艾的道:“你,是不是要给影儿打电话?” 桑妤点头,“是啊,怎么了?” 桑母叹了口气,道:“你先过来,坐下,妈有话要跟你说。” 然后冲着周妈苦笑道,“没办法,纸是包不住火的,她早晚会知道,还不如我们告诉她。” 周妈叹了口气,默默的下去干活。 桑妤终于察觉到,似乎从她下楼,母亲和周妈的脸色就不太对劲。再联想到刚才一系别不正常的现象,她慢慢的有点回过味儿来了,“妈,你们有事瞒着我?” 桑母扶着她坐下,苦笑道:“你和罗子越有过一段的事,包括你被他害得住院的事,媒体都已经知道了……” 桑妤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容臻不是跟她说了警察局不会将此事通报给媒体吗?而且所有知情的人都没有透露半点风声出去,媒体又是如何得知的?他们又会如何报道他们? 桑母神色黯然,“现在电视上都在报道这件事,闺女,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们把你写得很不堪……” 桑妤开始还不太理解母亲所说的,等她上楼把电脑打开上一看,才发现,络上铺天盖地都是报道她这个容家少夫人的消息,也才明白母亲口中的不堪,到底到了何种程度。< 109 老公两个字好甜蜜 109 老公两个字好甜蜜 桑妤开始还不太理解母亲所说的,等她上楼把电脑打开上一看,才发现,络上铺天盖地都是报道她这个容家少夫人的消息,也才明白母亲口中的不堪,到底到了何种程度。 不但她和罗子越的那段过去被挖了出来,而且,还把她编造成了一个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女人。在那些报道中,她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自己。因为勾搭上了容家大少爷,所以一脚把前男友罗子越踢开。罗子越痛苦绝望,夜夜买醉。容三小姐对他因怜生爱,用自己的真心治疗了他的情伤,两人走到了一起。而桑妤发现罗子越竟然和自己的小姑子容芳结了婚,心有不甘,于是冒充女同性恋在他们的婚礼上大闹一场,企图拆散他们。谁知道罗子越和容芳不但没被她拆散,反而更加恩爱,于是,她想出了一条毒计,打电话把罗子越骗了出来,制造了一场被强奸的好戏,顺理成章的将他送进了监狱。而被设计陷害锒铛入狱的罗子越自知辜负了容三小姐的一片深情,怕连累她,遂狠心签下了离婚协议书,还她自由身。 整个故事下来如行流水,堪比八点档的狗血大剧,那个精彩纷呈,那个跌宕起伏,看得桑妤目瞪口呆,无语到恨不得吐出一口老血。 她非常怀疑,编织这个故事的是不是一个三流的络写手?如此恶俗的,歪曲事实的剧情,也真是让她大开眼界了。简而言之,就是所有的脏水污水全都泼在了她的头上,而罗子越成了痴情和正义的化身,容芳成了白莲花的代表,唯独她是个恶人,不但朝秦暮楚揪住旧爱不放,恨不得把所有的好男人都抢到自己的怀里。甚至还恶毒到了“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的地步,不惜毁了对方,也别想让大家好过。 我勒个去。这简直就是一部典型的络小言书嘛,不但颠覆了事实,还把罗子越塑造成了一个香饽饽,她和容芳都在费尽心思的抢。倒是容臻,反倒被轻描淡写的给略去了。 不,也没有完全被忽略,至少在故事的结尾,他还是起了一点作用的,不然清白的罗子越怎么会被诬陷坐牢,而且还翻不了案?这不明摆着告诉大家,罗子越的坐牢,也有他的一份嘛。虽然这个故事里没有明说他说了些什么,但脑洞大开的友们,还是纷纷留下了自己的“精彩而又明智”的评论,无非就是说红颜祸水,堂堂容氏未来家主,栽倒在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手里,甘愿为她举起屠刀,对自己的亲妹妹和亲妹夫下手,真可谓第二个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 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桑妤气得浑身哆嗦起来。她甚至有了要把显示屏给砸烂的感觉。 吐气,再吐气,她告诉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这明显是一个局,一个有心人布下的局,制造舆论导向,企图洗白罗子越和容芳,对容臻和她不利。 不用想,她都知道这只幕后黑手是谁。 她深吸了一口气,拨通了容臻的电话,开门见山的道:“是我。络上的那些报道,我都看到了。” 总裁办公室里,容臻蹙起了好看的眉头,“不是交代过他们不让你知晓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吗?” 桑妤苦笑,“你以为这种事能瞒得了多久?现在的通讯这么发达,我早晚会看到的。我想知道的是,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处理?” 那些报道,虽然明面上是在爆她的**,字字句句都在针对她,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实际矛头都指向了她身后的容臻,企图利用水军不实的言论,将容臻塑造成一个被女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不顾亲情道义和家族名声地位以及公司前景利益,只为了一己之私就能草菅人命的昏庸纨绔之才,试问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能扛起容家这面大旗,担当家主重任的? 而容家出了这样的“家丑”,想必一定会惊动族里的那帮老头子。桑妤现在既然下定了决心要和容臻在一起,就不得不重视起那个“一年之期”来,不想给老头子找到借口和机会把她赶出去。 容臻冷静道:“你放心,我正在处理。跳梁小丑,翻不起多大的浪来。” 知道他是大风大浪里闯过来的人,处理这样的事不过小菜一碟。桑妤点点头,依然还是有些担忧,“那你自己小心点,对方这次敢这么大动作,定是有备而来,你自己多注意一点。” 虽然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她为人清白,不怕人泼脏水,但络暴力的影响还是很可怕的。 容臻轻笑一声,“你是在担心我吗?” “当然。”桑妤理直气壮,“你是我老公嘛。” 老公两个字,像涓涓的细流,缓缓流过他的心田,他的心里不禁浮起异样的感觉,仿佛又看到她娇艳如火的躺在他的怀里,口口声声“阿臻,我想名副其实”时的撩人模样。 他不禁下腹一紧,身体里的血液莫名的欢快乱窜起来。 赶紧将这股不合时宜的躁动压下去,他微微一笑,叮嘱道:“放心,我会注意的。你乖乖在家等我,记住,今天不要出门,不管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去管,一切有我,我会处理好的,知道了吗?” 管家李伯给他打过电话,说容宅现在外面围着一大群的记者,他怕吓到她。 桑妤应了是,放下了电话。 怕家里人多想,她若无其事的下了楼,该吃吃该喝喝,好似没发生过这样不愉快的事一样。“放心,那些不实报道阿臻会处理的。你们就别替我们担心了。” 桑母和周妈见她脸色正常,也不由暗暗的松了口气。笑了笑,周妈道,“少夫人,那我下去干活了。您中午想吃什么?” “吃什么都好,只要是你做的。”桑妤笑嘻嘻的道。 周妈心里一暖,开开心心的去准备了。 桑妤坐在沙发里看报纸,一会儿,桑母抱着他们放在洗衣篮里的换洗衣服下来去洗衣间清洗,桑妤随意瞥了一眼,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糟了,昨夜弄脏了的床单。 她赶紧起身,“妈,妈,床单我自己来洗吧,您去歇着吧。” 桑母不以为然,“你洗我洗不都是一样?再说你现在方便吗?咦?”她的目光忽然落到手里床单上的一团暗红色上,疑惑的抬头,“桑桑,我记得你例假不是这个日子啊。这是怎么弄的?” 桑妤羞得想死的心都有了。脑子里飞快的闪过冲过去把床单夺回来的念头,但生生的给压下来了。她硬着头皮道:“哦,昨晚削苹果的时候不小心削到手了,出了点血,可能蹭到床单上了吧。” 桑母不疑有他,“手伤哪儿了?给我看看。” 桑妤赶紧道,“不是我,是容臻,是他削到手了。” 桑母神色关切:“那你有没有给他贴创可贴?小口子虽然小,不注意处理的话,也容易引发感染发炎的。” 桑妤笑嘻嘻的道:“放心吧,您女婿死不了的,他都多大的人了。” 看到女儿这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桑母无奈的摇头,“你呀。”然后抱着换洗衣服去洗衣间了。 桑妤松了口气,可算是糊弄过去了。要是让她妈知道昨天晚上才是她和容臻真正意义上的洞房花烛夜,她不得来个刨根问底儿啊。到时候,她该怎么说?是坦白,还是继续隐瞒? 下身某个地方还在隐隐的酸痛,桑妤不禁恨恨骂了一句:“禽兽。” 却忘了,禽兽的本能,是她激发出来的。 一会儿,沈昤初和何逸飞的电话也打了过来,安慰了她几句,桑妤告诉他们自己很好,一点也没有受那些不实报道影响,他们这才放了心。 记者们在容宅前后盘恒了许久,依然找不到突破口。容宅不管是大门还是小门,不管是前门还是后门,全都紧闭着,静悄悄的,未见人出来,也未见人进去。门口二十四小时站岗的特警部队退伍的保安对他们虎视眈眈,还有各个角落里隐秘布置的摄像头让他们望而生畏,连偷偷爬墙进去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焦急的在外面踱步,干等。 不知道过了多久,人群中忽然响起一片骚动:“快走快走,容氏要召开新闻发布会,说有重要事情宣布,头儿叫咱们赶紧去现场……” “重要事情?该不会是容氏总裁容臻就络上的报道出面解释了吧?” “那咱们快点赶过去,这可是个大头条啊……”比在这儿干等强多了。 一瞬间,门外守候的记者们呼啦啦跑了个光。 兰苑,周妈放下电话,上楼跟桑妤汇报:“少夫人,记者们都走了。” 桑妤挑眉,诧异道:“都走了?”这么统一? 周妈道,“刚刚大少爷打来电话,说打您电话不通,让我转告您,容氏下午三点有一个重要的新闻发布会召开,请您务必到时候看下电视直播。” 桑妤想到刚才一直在和沈昤初以及何逸飞通话,于是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难怪记者们一股脑儿的全走了,想必都赶去发布会现场了。 是容臻有所动作了吗?她眼睛发亮,满心期待起来。 下午三点,容氏的新闻发布会准时开始,能够容纳四五百人的偌大的会场里人满为患,挤满了黑压压的人头,各种采访设备一应俱全,长枪短炮一律对准铺着红毯的主席台上,闪光灯咔嚓咔嚓响个不停,人潮拥挤,人声沸腾,记者们全都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随时准备将采访到的重大事情发布到上去,好强占先机。 会场布置得很隆重,主席台上相关人员已经就座,俱都神色肃穆,就中间放着容氏总裁牌子的位子还空着。更让人惊奇的是,主席台上,竟然还整齐的坐着容臻的几位叔爷叔公。他们一个个都穿着正式,正襟危坐,满脸的肃然凝重之色。 他们可都是容家族里目前最德高望重的长辈,容臻的爷爷和父亲在位的时候,他们可都是全心全力的辅佐着,现在虽然几位叔爷因为年纪大了退居幕后,但他们的子孙和容臻的叔公们都还在其位,世世代代为容家服务着。 这个时候,他们居然齐刷刷的全都出现在了发布会的现场,这意味着什么?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容家现任家主容天慕因身体的原因,这几年一直在美国养病,而容家目前正由嫡长子容臻打理,虽说上位是早晚的是,但看今天这阵势,这排场,难道说,容氏所说的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是宣布容氏将由容臻正式接手,成为容家新一任的家主吗? 在容家少夫人的丑闻被络渲染得喧嚣日上的时候,容家选择这个时候举行新闻发布会,其用心,不言而喻。 记者们窃窃私语,仿佛嗅到了某种敏感的气味,一个一个都兴奋起来。 三点过五分,会场vip电梯出口处人群一阵骚动,容臻在保镖的簇拥下,一路开道主席台就座。随着他的到来,会场的气氛沸腾到了极点。 俊美高大的男子衣冠楚楚,神色淡然,修长笔挺的身影像一株参天的白杨,玉树临风一般的潇洒,看着不经意的一个眼神,却像冬日里凛冽的寒风,极有震慑性的压制住了现场沸腾的喧闹声。 于是乎,记者们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只听到镁光灯此起彼伏的声音。 发布会正式开始,先是主持人说了几句开场白,然后话筒送到了容家二爷的手里。老爷子缓缓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低调奢华的银灰色中山装,肃穆而又正式。虽然已近耄耋之年,两鬓泛白,但眼神依然锐利,属于容家人凛然威严的气势,依然还在。 他一手拄着手杖,一手拿着话筒。先是向前来参加发布会的各界精英和媒体记者们表达了谢意,然后回顾了一下容氏百年来的发展历程,以及近年来在容家家主容天慕的带领下容氏的辉煌成就,最后宣布现在容天幕因病退居幕后,容氏正式由嫡长子容臻接手,成为新一任的容家家主。而他和容家的其他成员,也将继续追随新任家主,誓死效忠,鞠躬尽瘁,为容氏贡献出自己所有的力量。 现场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二爷摆摆手,又道:“本来这种大事,应该由容氏的前任家主容天慕先生亲自来向大家宣布,但想必大家也都知道,天慕身体不好,这几年一直在国外养病,不宜出席这种场合。不过,他有录制一段视频恭喜容臻成为这一任的家主。”说着,示意工作人员播放vcr。 视频里,容天慕看起来虽然清癯,但精神还不错,举手投足之间,温文儒雅。说到将容氏交到容臻的手里时,信任之情溢于言表。 容城是座很有文化底蕴的城市,几百年的战火侵袭,几度风雨飘摇,却依然屹立不倒,并且,在新中国成立后,日趋繁华,最后名声竟比省会还要响亮许多。所以,这样具有深厚文化气息的城市,豪门世家和书香门第自是不少,老祖宗的很多规矩和做派,得以延续了下来。 而容家作为存有百年的大家族,自然又是门风严谨,行事作风颇有晚清遗风。就比如,家主传位之事。说得直白一点,就跟古代的君王传位一样,容天慕是皇帝,容臻是嫡长子,也就是太子,如今容天慕退位当太上皇了,容臻成功由太子上位成皇帝。容天慕亲口录制的视频,就相当于一道传位诏书,昭告天下,容家易主了。今后,也就没他什么事了,容家的一切,都是容臻说了算。 虽然早知道容臻接手容家是早晚的事,但这个消息终于宣布出来,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尤其是这个上位者还是这么的年轻英俊,是所有容城女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和理想的结婚对象。 记者们纷纷拍照写文上传络,很快,各大站论坛关于容家少夫人丑闻的头条全都被容臻接任容家家主的消息替换,甚至连报纸娱乐版的版面,也都是他的报道和图片。 友们屏都快刷爆了。之前关于桑妤的帖子,又被翻了出来,友们分成两派,一派挺容臻和桑妤,认为他们是被人黑了,鼓励他们清者自清。另一派则骂他们惺惺作态,两口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两派对骂,在络上吵得不可开交。 而上午因容家少夫人的丑闻有所下跌的容氏股份,在容臻成为新一任的容家家主的消息宣布出来后,蹭蹭的往上涨,大有涨停的趋势,形势一片大好。 某个酒店的总统套房里,容楚捏碎了手里握着的红酒杯。 ----------因为白天要带孩子,所以我基本都是晚上孩子睡着了之后才有时间码字,大概在晚上十二点左右上传更新,但是编辑的审核时间是不固定的,有时候审核得快,有时候审得慢,基本都是凌晨四五点才出来,所以大家以后晚上还是不要等了,都等早上来看吧。另外,关于更新速度的问题,实在是抱歉,因为孩子还小,还没上幼儿园,天天得带着,所以每天也就只能更新四五千字左右,等得急的菇凉,也只能说声对不起了。< 110 以爱的名义,逼着她选择 110 以爱的名义,逼着她选择 怎么可能?他有些不敢置信。他是什么时候拿到老头子的视频的?老头子不是痴呆了吗?怎么可能还能这么清醒的录vcr?既然他录了上位的视频,也就是说,容臻现在已掌握了容氏绝大部分的股权。 这是容家历来的规矩,前任家主卸任的时候,连同手里的股份全都转交给下一任的家主,只拿年底公司的分红和福利。不过光这些分红和福利,也足够他们能衣食无忧的度过余生了。 而新任的家主,不但能握有公司绝大部分的股份,更重要的是,他有一票决定权。也就是说,在做某项决策的时候,即便是所有人反对,他都可以一手拍板,其他人都得无条件服从。说得更明白一点,在容氏这个商业帝国里,最高领导者的权利,等同于一国之君,握有生杀大权。 这样的权利和地位,谁不想? 鲜血顺着紧握的拳头缝隙流了出来,可容楚却丝毫感觉不到痛楚。他眸光隐晦,沉沉的盯着电视屏幕上那个意气风发的俊美男子,看着他君临天下一般傲然的眼神和姿态,他的心,像是被人用刀子在狠狠一割,瞬间,疼痛就散到了四肢百骸里。 曾经,这个画面他无数次的幻想过,只不过,站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是他容楚,而非容臻。没有人知道他对这个位子的渴望有多么的强烈,那种渴望和欲念,宛如疯长的野草,在他的心底滋生蔓延,长成参天的大树,根植于心,无法铲除。 从小,他就生活在容臻的阴影之下,就因为他是嫡长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人前人后风光无限。而他,只能以续弦所出之子的身份,夹着尾巴做人,小心翼翼的做事。同样是容家的子孙,待遇却是千差万别。凭什么容臻就能从小含着金钥匙出身,将来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坐拥老头子传给他的江山一生荣耀?而他同样身为容天慕的儿子,却只能当个闲散王爷,一辈子都被容臻驱使,卑躬屈膝为他效力? 他不甘心,也不服气。他哪里比容臻差?论长相,论才华,论心计,论谋略,他样样都不比他差,就因为他比他早出生了几年,两个人的身份地位就能有这样的天差地别? 什么嫡长子才有继承权的规矩,简直就是个笑话。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容家还留着这样迂腐的规矩?他偏要逆水行舟,来他个乘风破浪,好好肃清一下容家这晚清遗风,重新开创一片属于他的盛世太平来。 所以,从小他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善于掩饰自己。他把全身的锋芒都藏了起来,深藏内心对家主那个位置的渴望,敛去一身的慧骨,甘于做容臻身后的影子,以待时机成熟,取而代之。 事实证明,他做得很成功,所有人都当他没有野心,所有人都以为他不过是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而已,就连容臻,也对他放松了警惕,以至于五年前,他差点得手,要了他的命。因为只有他死了,他才有机会顶替他的位置。 可惜,让他逃脱了。一击未中,他偃旗息鼓,收敛锋芒,继续做他的容家二少爷,过着风花雪月的日子,成功的麻痹了所有人的眼睛。但重新归来的容臻,却好似凤凰涅槃重生,身上长出了许许多多的触角来,将他保护得滴水不漏,竟无法再找到机会下手。 他彻底静下心来蛰伏,像冬眠的兽,等待苏醒的时机。一晃就是五年,终于,他再次有了除掉容臻的机会。得知他要去法国谈一笔重要的生意,他意识到,又是他出手的时候了。于是,买通道上最负盛名的杀手,埋伏在法国,企图一枪致命。 但不知道是容臻运气太好,还是他真的命大,他竟然又躲过了这次追杀,虽然中了枪,但没伤到重要部位,他的一番心血,又白费了。容臻不是傻子,接连两次目标明确的追杀,他不可能不怀疑到他的头上来。所以,他只能再次蛰伏。但是他没有想到,容臻的动作竟然这么快,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瞒过了所有人,拿到了老头子的股份。现在想来,应该就是那次去美国,他明里是为宋婉心而去,实际上,却是逼着老头子签下了家主传位的声明和股权转让书。 他这些年的长袖善舞不是白表演的,老头子对他甚是宠爱和信任,之前迟迟不肯把家主的位置传给容臻,多少还放心不下他们母子。而这次,却能这么痛快的把位置腾出来,容臻到底对他说了什么?不像是威逼利诱,老头子不吃这一套,那么,就是他做的那些事,败露了吗?容臻实际已经抓到了他的把柄,只是,不动声色而已? 一念至此,他的眸光更加阴沉起来,紧握的拳头,鲜血一滴一滴的滴落下来。 披着浴袍从洗手间出来的沐影儿,看到他手上的血,不禁惊叫了一声,扑了过来,急急的问:“容楚,你怎么了?怎么会流了这么多的血?” 她关切的去查看他的伤口,脸上的担心焦虑之色溢于言表。 容楚定定的看着她,一瞬间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看得出,这个女人,她是真的爱他的。或许,他可以好好的利用一下她。 一念至此,他忽然眸光一沉,反手握住她的手,神色哀戚的道:“影儿,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沐影儿怔怔的望着他,“容楚,你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两人还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怎么她转身去浴室里洗个澡出来,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容楚将她的手紧紧的包在自己的手掌里,顾不得两人满手都是血,只一径的急切的看着她道:“影儿,你一定要救我,这一次,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死定了……” 沐影儿忙拉住他道,“容楚,你先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容楚失魂落魄的坐下来,喃喃的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沐影儿简单的帮他处理了一下伤口,忍不住问,“到底怎么了?” 容楚的目光,呆滞的望向了墙上的壁挂液晶电视,唇角弯起一个古怪的弧度,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看到了吗?容氏的新闻发布会。” “新闻发布会怎么了?”沐影儿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正好看到容臻在屏幕上致辞,简单的几句话,铿锵有力,却振聋发聩,激动人心,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来的那股属于上位者独有的魅力,征服了现场以及电视机前所有的人。 她愣了一下,“容臻正式接手容氏了?” 容楚喃喃道:“是啊,他的好日子来了,而我的末日,也到了……” 沐影儿心里一跳,“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外界不是一直传言他们兄友弟恭,兄弟相处和睦吗?难道,还有不为人知的内幕?想到这里,她的心头掠上了一抹不好的感觉。 果然,容楚苦苦一笑,道,“你是桑妤的朋友,想必,今天上午络上出现的那些报道,你也都看到了吧?” 沐影儿脸色隐隐有些发白,“是你做的?” “是。”容楚一口承认。 沐影儿有些不敢相信,“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颠倒是非黑白往桑妤身上泼脏水?她可是你的大嫂。” 容楚咬牙,“可容芳更是我的亲妹妹。” 沐影儿怔住了。是啊,她怎么忘了,他和容芳,才是同一个父母生的亲兄妹。 容楚抱着头,十指插进头发里,一脸痛苦之色。“我知道,我这么做你会看不起我,我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卑鄙,很无耻。可是,容芳毕竟是我的亲妹妹,我若不替她出这口气,她又怎么会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沐影儿心里一惊,“容芳怎么了?” 容楚神情痛苦,“几天前,她自杀了。所幸送医及时,救回了一条命。但整个人废了,躺在床上不吃不喝,说咽不下这口气。” 沐影儿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这样?” 容楚叹了口气,看着她,“影儿,你是知道的,芳芳她本性不坏,她之所以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是被罗子越和桑妤逼的。如果不是罗子越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背着她去找桑妤,她会丧失理智吗?如果不是他口口声声说爱的只有桑妤,她会被嫉妒冲昏头脑,跑去医院伤害桑妤吗?影儿,你也是女人,你能体谅一下,一个失去爱情,失去婚姻,被逼得无路可走的可怜无助的女人当时的心情吗?换了是你,你是不是也会一时冲动,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事情呢?” 沐影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默默的咽下了。其实她并不喜欢容芳,不单单是看不惯她的所作所为,还因为她抢走了自己最好朋友的男朋友。可她又不能否认,容楚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说到底,容芳之所以变成今天这样,跟罗子越的渣和桑妤的报复也是有关系的。尽管她也曾一度希望容芳能有应有的下场,可真的当她一无所有,不但被容家赶了出来声名尽毁,还离了婚,又自杀,落到如此凄惨的地步,她倒有些不忍心了。 她沉默了片刻,才道,“即便是这样,你也不应该用那样的手段来对付桑妤。她又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罗子越那个渣男,她也是受害者,你怎么能歪曲事实,把所有的错和脏水都泼到她身上呢?” 容楚眸光闪烁,“不,我针对的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那个人。” “她身后的那个人?”沐影儿细细咀嚼了一下他的话,忽然明白过来,“你是说,容臻?”她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他缓缓点头,沉声道:“没错,就是容臻。” 沐影儿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不够用了,“可是,你为什么要针对他?” 容楚看着她冷笑一声,“你该不会是天真到以为容芳和罗子越落到这个地步,完全都是桑妤一个人的所作所为吧?这其中就没有容臻的推波助澜?容芳可是他的亲妹妹,他竟然能为了一个女人,亲手毁了自己的妹妹。你说,我该不该替容芳出口气?” 沐影儿沉默了。她当然知道,这一切,如果没有容臻的参与和暗中谋划,桑妤的报复不会实施得这么顺利,这么彻底。虽然她一直都不明白,容臻为什么要帮着桑妤来对付自己的亲妹妹和妹夫。 见她沉默,容楚知道,自己猜中了。“影儿,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不知道的?关于容臻和桑妤的?”他清楚的记得,她曾经说过,桑妤只是他的挂名大嫂。挂名两个字,很值得咀嚼。 “我……”沐影儿慌了慌,咬唇道,“我不知道。” 容楚失望的看着她,“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瞒着我?影儿,你对我,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沐影儿忙道,“当然是真心的。”尽管她很不愿意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次,她真的栽了,彻底的栽倒在了这个男人的身上了。 容楚逼视着她,“那你告诉我,你爱我吗?” “爱。” “既然爱,为什么不帮我?” 沐影儿愣愣的,“帮你?” 容楚深吸一口气,“你都看到了,容臻已经正式成为了容家的家主,以他的手段和能力,不可能查不出来络事件是我做的,依他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如果你不帮我,我就会死得很难看,下场一定比容芳还惨。” 沐影儿吓住了,“怎么会?你们毕竟是亲兄弟,而且容臻也没有那么狠心绝情。” “亲兄弟?”容楚冷笑一声,“容芳还是他的亲妹妹呢,不一样被他扫地出门了?” “那不一样。”沐影儿争辩道,“那是因为容芳和罗子越先做了对不起桑妤的事,而他跟桑妤又有协议……”说到这里,她忽然住了口,神色有一丝慌乱。 容楚目光锐利的盯着她,“协议?什么协议?” 沐影儿咬咬牙,“我答应了桑妤,不能说的。” 容楚失望的看着她,“原来在你心里,我的地位,连桑妤都不如。好好,我到今天才发现,原来我深爱的女人,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沐影儿被他一句深爱的女人迅速的勾走了魂,她喃喃的道:“我刚刚没有听错吧?你说,你深爱的女人是我?”他们每次在一起,纠缠的都是身体,他素来花名在外,她生怕自己握不住他。 “当然是你。”容楚深深的叹息一声,“我好像还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爱你吧?” 沐影儿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是的,你没说过。” 她从来没有如此卑微的爱过一个人,也从来没有如此卑微的向一个人求过爱。在遇到容楚之前,她是眼高于顶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一般的男子根本入不了她的眼,可遇到容楚,一切都变了。 容楚情深款款的看着她,“那么,我现在告诉你,还来得及吗?” 沐影儿羞涩的笑,“当然。” 容楚将她的手轻轻的举到了自己的唇边,烙下深深一吻,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影儿,我爱你。你将是我游戏人生的终结者,从今往后,唯你而已。” 沐影儿的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容楚,我该相信你吗?” 容楚真挚的看着她,“如果你愿意,我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全世界瞩目的婚礼。” 沐影儿一下子捂住了嘴,哭出声来。她一直都担心他对她只是玩玩而已,毕竟,他素来风流,身边莺莺燕燕从未断过,她害怕自己收不住他的心,最终成为他的那些莺莺燕燕中的一员。她是这样飞蛾扑火一般的爱着,爱得连她自己都觉得好辛苦。 可他竟然愿意娶她!说明她跟他以往的女人是不一样的。曾经有人跟她说过,不要对容楚动真心,他是个浪子,不会为了任何女人停留。他也是个不婚主义者,不会轻易对女人许诺什么。可是,他竟然甘愿为了她走进婚姻的城堡,甘愿“从今往后,唯你而已”,说明他对她,是真心的,这段感情,不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他们是相爱着的,而相爱着的人,是应该得到幸福的。 “你真的,会跟我结婚吗?”她痴望着他,好似做梦一般。 “当然。”容楚道,“等这件事顺利解决之后,我会亲自登门拜访伯父伯母。” 等这件事顺利解决。这几个字,慢慢的冷却了沐影儿澎湃的心情。她不是没有脑子的女子,容楚话里的意思,她明白。 她慢慢的冷静下来,看着他,“容臻为什么要置你于死地?” 容楚淡淡一笑,“因为,我曾差点弄死过他。” 沐影儿心里一跳,“有这样的事?” 容楚倒也不瞒她,“想必桑妤跟你说过,容臻在巴黎遇刺的事吧?是我雇人做的。” 沐影儿脸色有些发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容楚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道:“我想当容家的家主。” “你……”沐影儿的心脏砰砰砰砰剧烈的跳动了起来,似乎还消化不了这个消息。她白着脸,怔忡的看着他,“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为什么不能有?”容楚反问,“你觉得我没有能力坐上这个位置吗?” “不是,”沐影儿艰难摇头。她知道她爱的这个男人很优秀,很出色,各方面都不比容臻差,只是,容家家主的位子,向来是传给嫡长子的。他这么做,太冒险。况且,兄弟相残,骨肉相轻,她一时间接受不了这样残酷的现实。 她喃喃的道:“外界传言,容家兄弟兄友弟恭……” 容楚不耐烦的打断她,“你也说了,那是传言。都是不足以信的表象。事实上,我和容臻的恩怨,早已从我们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你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自然清楚,这家宅之间的争斗,向来都是存在的。尤其是我们这样的大家族,勾心斗角那是难免的。你总不会还天真的相信,所谓的兄友弟恭那一套吧?” 沐影儿的脸色很难看。她当然知道大家族的斗争有多么的残酷,她只是不愿意相信,不愿意面对现实罢了。 容楚握着她的手,凝视着她的眼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影儿,我是真心爱你的,所以,我把我的秘密,全都毫无保留的告诉了你,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我对容家家主的位子势在必得,所以,我会不遗余力的去争取。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帮我得到容氏,我许你当家主母的位置,将来,我永不负你;二是我们分手,你站到我的对立面,把我今天晚上所说的话全都去告诉桑妤,告诉她,络暴力事件是我一手炮制的,而容臻在巴黎的那次追杀也是我做的。代价是,从今往后,我们两个恩断情绝。” 沐影儿倒抽了一口凉气,“容楚,你在逼我。” “没错,我是在逼你。”容楚点头,神色落寞,“因为我已无路可退。我没想到,容臻这么快就拿到了老头子的股权转让书,他打了个我一个措手不及。如果,我不能给他一迎头痛击,一举将他扳倒,恐怕,我的下场会死得更惨。影儿,你愿意看到我死无葬身之地的样子吗?” “不,不会的。”沐影儿打了个哆嗦,“容臻不会那么狠心的。你们毕竟是兄弟。” 容楚苦苦的笑了起来,“影儿,你真是太天真了。你以为,他真的不知道我背着他做的那些事情吗?他只是在隐忍不发,一旦他掌握了容氏,坐上了家主的位置,就该对我动手了。容芳的下场,就是最好的例子,对待跟自己从未有过过节的亲妹妹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我这个对他坐稳江山有威胁和隐患,又曾经差点要了他命的人?” 沐影儿紧紧的抓住了浴袍的衣角,嘴唇失去了血色。 看她这个样子,容楚长叹一声,“罢了,罢了。我不为难你了。你若是怕引火上身连累自己,现在就可以选择离开。我就当咱们从来没有相爱过……” “不。”沐影儿激动的揪住他的手臂,一时间心乱如麻。 容楚脸色苍白,神色有几许疲惫,“影儿,我不是在逼你,我只是,觉得自己很需要你的帮助。如果,你真的不想冒这个险,就当我没说过这话。” 沐影儿的心真的很乱很乱,她不想背叛朋友,可是,她也不想离开容楚。她爱这个男人,爱到了骨子里,如果他真能站到容家家主的位置上,她希望跟他并肩的是她,而不是别的女人。可…… “你让我想想,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她六神无主,一时间根本下不了决定。 容楚眸光复杂的看着她,半响,才道:“好,我给你时间,你想好了,再打给我。”说完,他捡起散落一地的衣裤,静静的穿好,然后,轻轻的带上了门,离开。 留下沐影儿,思绪混乱的坐在那儿,和一室的清冷作伴。< 111 这种感觉,真的很棒 111 这种感觉,真的很棒 容臻正式成为容氏最高掌权人的消息,迅速成为了容城最热门的话题,风头一时无两,络上,现实中,一轮又一轮关于他的讨论话题热火朝天。这个行事向来低调不喜欢把自己的私人生活公诸于众的男人,并没有因为自己成为容家新一任的家主而沽名钓誉得意忘形,对于那些抹黑他和桑妤的不实报道,也毫不理会,依然我行我素,清者自清,仿佛百毒不侵。 作为容城影响力巨大的公众人物,他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当晚,公司为他举行了盛大的庆贺酒会,他也没有借此机会澄清解释什么。有记者问他为何不携夫人一同出席,他的回答是:桑桑她身体不适。 他难得在人前这样亲昵的称呼妻子,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字,但语气和神色之间的疼宠溺爱,却溢于言表。 于是,记者打蛇随棍上,问他对络上关于桑妤的那些报道作何看法,他并未回避,只是意味深长的一笑,对那记者道:“在我正式接手容氏的当口,忽然冒出这样抹黑我和我太太的报道和言论,你觉得,这仅仅只是巧合吗?” 他用了抹黑两个字,等于已经否定了那些传闻,而这样简单单的一句话,却透露了太多的信息,给人留下了无数的遐想。于是,脑洞大开的记者和媒体,很快就领悟到了他话中的意思。 不是巧合,便是蓄意栽赃。背后之人的用心,不言而喻。而最有可能做这种事的,只有容家的二少爷容楚。毕竟,在容家少夫人丑闻事件中,最关键的两个人,一个是他的亲妹妹,一个是他的亲妹夫,他们都被塑造成了无辜的受害者,而他,又是容氏家主的顺位继承人,如果容臻名誉受损或者出了事,最得益的,非他莫属。 于是,在经由媒体和记者添油加醋绘声绘色的报道之后,各种猜测和话题纷至沓来,看多了豪门争斗的狗血戏码的屁民们,利用其丰富的想象力,再一次在络上展开了一场热火朝天的络事件。 毫无疑问的,容楚成为了此次热门话题的争议人物,成为了各大媒体围追堵截的对象。所有人都在挖他的内幕,与此同时,又有媒体曝光,容三小姐从一开始就是以第三者的姿态插入到罗子越和桑妤的当中,小三上位的。而罗子越意图染指曾为前女友的大嫂也是不争的事实,并非报道里所说的是桑妤蓄意勾引陷害,这些,公安机关都有证据证明。反倒是容三小姐,在丈夫锒铛入狱后,迫不及待的跟他划清界限之事更为民们诟病。 于是,丑闻事件一下子来了个大逆转,故事里的痴情人和白莲花,一下子成了过街老鼠,声名尽臭。意识到真正的受害者是桑妤之后,民们的态度,一下子全都呼啦一边倒向了她,无数的声音冒出来,为她声援,鸣不平。 桑妤看到这些报道,一时间心里真是感慨万千。 不能否认,容臻是聪明的,面对那些狗血的,歪曲事实的报道,他既没有急急忙忙找人去撤版面,拿钱封媒体的口,也没有召开发布会予以否认,显得自己心虚,而是采取迂回救国的方式,一方面用自己正式接手容氏的新闻来转移公众话题,一方面,让容氏的公关团队及时而又有效的把事实的真相用媒体曝光的方式曝光出来,不但成功的洗白了自己和桑妤,也巧妙的将用心歹毒的始作俑者曝光在了公众的面前。 民都需要人引导,至于引导得成功与否,就得看引导人的方式了。而容氏放出来的那些料也本来就是事实,所以,即便是有人存心考究,也是找不出问题的。也因此,这次的丑闻事件,不但没能黑化桑妤,把容臻从神坛上拉下来,反而给他们在公众面前树立了更加良好的印象。 坐在兰苑院子里树影婆娑的藤蔓架下,桑妤一边轻轻的晃动着秋千架,一边心想:容楚这一回可真是机关算尽,最后落了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下场。真不知道看到这局面,他的心里作何感想。 身后,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随即,带着酒香的熟悉的气息温热的铺洒在她的颈项里。男人醇厚得如同桂花酿一般的声音低沉而又迷人的在她耳旁响起:“这么晚了还没睡?在等我?” 桑妤心神一荡,微笑抬头,“你回来了?” “嗯。”容臻修长有力的双手从她背后绕过来,轻轻的抱住了她,英俊而略带潮红的脸靠在了她的肩头,“找了个借口,提前走了。” 酒局上的那帮人,平日里一个个衣冠楚楚身居高位的,一到了酒桌上,各种高档好酒一下肚,个个都露了原形,尤其是局后的各种“娱乐活动”,更是丑态百出,他觉得自己真是圣人,居然还能忍受。 星光璀璨,藤蔓间隙里洒落下来的光晕打在他完美得无可挑剔的脸上,勾勒出一副斑驳迷离的画面。像电影里的长镜头,唯美而又浪漫。 桑妤觉得脖子有点痒,他的气息和呼吸,像下了蛊虫的诱惑,一丝丝的侵袭着她,让她的心口砰砰砰的跳得极为剧烈起来。 “你……”她有些不自然的开口,“喝多了?” “还好。”他微微闭着眼睛,心神安宁。 这一刻,他不是商场上游刃有余八面玲珑的容氏总裁,也不是高高在上贵不可攀的容家家主,只是一个长途爬涉了许久的行人,需要一个温暖的港湾栖息一下,有一个人陪着,就足够。 桑妤起身:“我去给你放洗澡水,你上楼洗个澡吧。” “等会儿。”他摁下她的身子,“让我先抱你一会儿。” 如水的夜色中,她眸光潋滟,心,柔软得不可思议起来。 他嗅着她身上的幽香,“你身上是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香?让人……”他的声音暗哑下来,语气也变得暧昧,“欲罢不能。” 他低沉了呼吸,一个字一个字在她耳边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声音在暗夜里听来,特别的迷人和性感。 桑妤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无措的坐在那儿,身体绷得笔直,心里像是有一百只虫子在爬一样,酥酥的,痒痒的。 察觉到了她的紧张,他轻笑一声,低低的道:“想我了吗?” 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今夜的他,跟往常的他不一样。像是新出笼的猛兽,又像是涨潮时的钱塘江潮水,来势凶猛,势不可挡。 桑妤觉得头有点晕。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之后,她顿时一惊,下意识摇头,“不要。” 这个地方并不隐蔽,虽然有藤蔓架做掩护,但只要有人经过,还是能看到里面发生的一切的。更何况,他们还没上楼,母亲和周妈也都没有休息,万一被她们看到了怎么办。她简直连想都不敢想。 他却视若未闻,像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不管不顾:“放心,不会看到的。就算看到了,他们也会当做没看到。”然后,他引领着她,彻底投入到这一场战栗之中…… 当一切都平静下来,桑妤伏在容臻的肩头,一边喘息着,一边想,这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她和容臻,居然在这里就…… 好丢人。难为情死她算了。 她的面孔久久的埋在他的怀里,不愿抬起来。 平复下来的容臻,也觉得这一切很奇妙。他向来自持,以为自己从不会被男女之事束缚,没想到今夜竟是趁着酒劲做了一件这么大胆出格的事。 多么的,让人难以置信。可是这种感觉,真的很棒。 他想着想着,不禁微微的笑了起来。 看着缩在自己怀里的小女人,他挑了挑眉,好笑的道:“做都做了,这个时候来害羞,晚了点吧?” 揶揄的口气,让桑妤更加羞恼起来。 “你……”看着他忍俊不禁的俊脸,她恨恨的道,“都怪你,要不是你勾引我,我哪会这么不矜持……” 她又羞又恼的样子很好的取悦了他,于是他忍不住扑哧一笑。“你什么时候矜持过?” 桑妤恼怒的瞪着他,“你还说?”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容臻忍着笑,刮了刮她的鼻子,“都是我的错,都怪我,行了吧?” 桑妤气哼哼的,越发觉得自己真是无药可救了。好像在他面前,所有的伪装都是徒劳,他只要轻轻的一撩拨,她就会彻底的沦陷。 “容臻,”她看着他,有点绝望的道:“怎么办?我好像中了你的毒了。” “是吗?”他静静的凝视着她,眸光深远而又辽阔,“那么,你想要解药吗?” “不。” 满天星光中,她闭上眼,喃喃的道:“就让我,沉睡在你的毒药中,永远都不要醒过来吧。”< 112 有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112 有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当两人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的时候,桑妤觉得自己全身都软绵绵的,好像打了一场硬仗一样,浑身上下又酸又痛。 身体很疲惫,意识却很清醒,一点睡意都没有。夜很安静,她也很安静,听着耳朵底下男人宽阔胸膛里传来的扑通扑通均匀有力的心跳声,这一刻,心里异常的满足,只觉岁月安好,人生幸福。 “累了吗?”他问。 “还好。”她微微眯着眼睛,像只惬意的猫。 男人挑眉,“那,要不要再来一次?” 她吓了一跳,连连拒绝:“不要了,不要了。” 男人捉弄成功,愉快的笑了起来。 桑妤气哼哼的揪了一把男人胸口上的小红果,听到上头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满意的笑了。 目光忽然落到那个粉色的疤痕上,她的神色凝固了,“还疼吗?”她抚摸着他被子弹打过结痂的地方,有些心疼。 “傻丫头。”他笑着摸了摸她的长发,“都这么长时间了,哪里还会疼。” 桑妤叹口气,喃喃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容臻眸光一闪,“你知道?” 桑妤直起身子,将头枕在他的臂弯里,“何逸飞跟我说过一些。” 容臻摇头苦笑,“这个大嘴巴。” 桑妤道,“你别怪他,他也是关心你。” 容臻道:“我知道。” 他叹了口气,低下头看她,“只是,知道得越多,对你没好处。” 桑妤摇头,“我不怕。有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她微微一笑,道:“因为我知道,没有什么事是你摆平不了的。” 是男人,总是喜欢听恭维话的,尤其是自己喜欢的女子说的情话。容臻心里霎时柔软得像一汪春水,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来,摸了摸她的脸颊,道:“傻丫头,我也不是万能的。” 桑妤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我相信你。就像这次的事,你不也处理得很好吗?” 容臻抿唇。 桑妤迟疑了一下,仰起脸问他:“阿臻,你和容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个名字,容臻的笑容淡了下去。“如你所见,他觊觎的就是容家当家人的位置。” 桑妤皱眉,“可他没有资格,不是吗?”容家传承百年的规矩,家主之位都是由嫡长子继承。 “所以他才费尽心思的想要除掉我。” “心可真狠。”桑妤叹气,“好歹是一个父亲生的,他怎么下得了手。” 容臻不屑道:“利欲熏心的人,眼里是看不到亲情的。” “那,”她有些担忧的看他,“你这次会不会把他给逼急了?我担心他狗急跳墙。做出更加不利于你的举动来。” 以往两人都在暗中较劲,这一次,容臻可是把他逼上了台面,同时也暴露了自己已经知晓所有真相的事实。 容臻冷冷一笑,“要的,就是他的狗急跳墙。我倒要看看,他还能使出什么花招来。” 桑妤还是有点担心,“我觉得你还是小心点好。狗急跳墙的人,做事往往不计后果。” “放心吧。”容臻搂了搂她,“我自有主张。” “嗯。”桑妤点点头。 她其实心里有很多的疑问,比如五年前的追杀,比如宋婉心为什么要嫁给他的父亲,再比如,梅苑里藏着的那些秘密。以及,他母亲的真正死因。 可她不敢问。因为她拿不准容臻的态度。 她也很清楚,如果容臻有心让她知道,是不会瞒她的。可他现在不开口,说明,在他的心里,她还不足以与他一起分享这些过往。她也许在他的心里有一些位置,但这位置,还不是那么的重要。 于是,她试探性的道:“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笑了笑,果然没有与她深入交流的心思。“是的,会好起来的。” 桑妤一时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是失望,还是苦涩。 她没有再说话。 容臻吻了吻她的额头,道:“时候不早了,睡吧。” 说着,伸手摁灭了床头的台灯。 房间里霎时陷入了一片黑暗,桑妤的心,也跟着沉了一沉。 不过没关系,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总有一天,她会彻底的打开他的心房的。她这样安慰着自己。 迷迷糊糊的想着,她很快进入了梦乡。 没有发现,黑暗中,容臻一双注视她的眼睛,深邃而又复杂。 他抚摸着她如玉光洁的脸颊,轻轻一叹,喃喃的道:“傻丫头,有些事情,你知道得越多,也许,会对我越失望的。” 而他不想让她失望。他不想失去她。 窗外有风,轻轻的吹过院子里高大的凤凰木的树梢,发出簌簌的声音,像是恋人之间的呢喃,这样的夜,宁静而又让人沉醉。 同一片天空下,有人欢喜有人愁。 近郊一栋华丽的别墅里,灯火通明。容芳抱着一个阿狸的抱枕,目光呆滞的盯着墙上电视机的屏幕,眼珠子一眨也不眨一下。 容楚一身酒气的步入客厅,看到她又在熬夜对着空气发呆,不禁火从心起,大步走过去,一把关掉了壁挂电视。 容芳茫然的抬起头,看到他,神色怔怔的,“哥?” 容楚皱眉,一语不发的走过去,拽起她的胳膊就往楼上走。 容芳好似这才清醒过来,“哥,你干什么呀,哥?” 容楚忍着心头的怒气,将她拖上楼,拽进她的房间里,这才恶狠狠的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不睡觉?这么大个人了,怎么总是不让人省心?” 似乎从来没有见他当着自己发过这么大的火,容芳抱着枕头,一时间怔住了。 “哥,”半响,才呐呐的道,“我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会看到罗子越那张熟悉的脸,面无表情的,甚至是嫌弃的对她说:“容芳,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每次,她都只能依靠药物才能入眠。那种痛苦的滋味,她觉得她快要承受不住了。 容楚看到她苍白憔悴的样子,满腔恨其不争的怒火,一下子就熄灭了。 她是他的亲妹妹,虽然骄纵,任性,嚣张,跋扈,而且尖酸刻薄,脑子也不怎么聪明,但以前毕竟是健康的,生机勃勃的,是个活生生的个体存在,有她在的地方,总是热闹的。可现在呢?不过短短的一段时间,她已经消瘦成了一个纸人,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灵魂。尤其是上次自杀未遂之后,她变得消沉,落魄,沉默,寡言,跟过去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们毕竟是亲兄妹,看到她这个样子,他怎能不心痛? “芳芳,你听我说。”他双手握住她的手臂,重重的,像是承诺似的道:“你放心,哥一定会帮你出这口气的。” “你帮我出气?”容芳像是听到了一个大笑话似的,咯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末了,轻蔑的眼神瞅着他,她嘲讽的道:“你别忘了,你这次又栽了个跟头,我的名声,可是彻底的被你给毁了。” 本来她和罗子越桑妤之间的那点破事,知道的人也不多,她被赶出容家的事,容家虽然登了报做了除名声明,但没有具体说明原因,因此,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内幕,如今被他这么一搞,她一下子就成为了街头巷尾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络上人人讨伐的对象。她心里怎能不怨,怎能不恨? 容楚咬了咬牙,道:“这次是我失策了,弄巧成拙,被人反将一军。不过你放心,我向你保证,所有伤害过我们兄妹俩的人,我不会让她(他)有好下场的。” 容芳轻飘飘的走向床边,冷冷的道:“等你先坐上容家家主的位置再说吧。哦对了,”她忽然又想起什么来似的,讥笑的回头看他,道:“听说容臻已经正式接手容氏了,你好像没什么机会了。更何况,他现在已经知道所有的事都是你在背后搞鬼,你说,他会不会轻易放过你?” 说完,也不看容楚的反应,径直掀开被子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淡漠的道:“太晚了,我要睡了。”一副驱人的架势。 容楚握拳的手紧了紧,默默的在她床边伫立良久,这才铁青着脸,神色黯然的退了出去。容芳的几句话,像是刀子一样戳中了他的心思,揭开了他内心最不堪忍受的伤疤。如果不是看在她是他的妹妹,又是病人的份上,他真的会上去狠狠的给她一个巴掌。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等到屋子里又恢复一片寂静时,原本像是睡着了的容芳,这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无神的盯着头顶天花板华丽的吊顶,她的眼眶里滚出了一大颗一大颗的泪珠。 她的前半生是一袭华丽的袍子,后半生,却成了一卷破烂的草席。 她只觉得心脏的位置好似破了一个大洞,似乎要灌进风来。 回到自己的房间,容楚刚洗完澡出来,放在床头的手机就响了。 他面无表情的接起,开口:“妈,你不知道这个点现在这边已经很晚了吗?” 大洋彼岸的那头,赵玉柔的语气听上去也不太好,“你不也没睡吗?” 容楚不耐烦道:“说罢,找我什么事?” 赵玉柔忍着气:“你怎么回事?不是跟我保证过会尽快解决容臻的吗?怎么还让他拿到老头子的股权,坐上家主的位置了?” 说到这个,容楚的语气也不太好了,“你以为容臻是那么好解决的吗?你自己天天在那边盯着,他什么时候拿到老头子的股权转让书的,你难道不清楚吗?” 赵玉柔愣了愣,明白过来,“你是说,上次他来美国的时候?” 容楚没好气,“你以为呢?” 赵玉柔更加愣了,“他上次过来,不是为宋婉心来的吗?” “狗屁。”容楚爆了粗口,“我们都被他丫的蒙蔽了。” 他用尽手段,暗中偷拍了容臻和桑妤那么多亲密的照片匿名寄给宋婉心,为的就是把她激出来,把局面搅浑,给容臻制造麻烦,他才有下手的机会。那女人果然上当,制造了所谓的撞柱事件,把容臻骗去了美国。他们都以为他入了他们的套了,结果不曾想,他却将计就计,明着奔宋婉心而去,暗里却不知用何种手段说服了老头子,这么快把位子给让了出来。他还以为,至少得等到老头子归天之后呢。 赵玉柔沉默半响,才半是苦笑半是嘲笑的道:“看来,我们大家都被容臻摆了一道。儿子,你的那点手段,跟你那个所谓的大哥比起来,还是太嫩了一点。” “行了,这个时候了,说风凉话还有什么意义。”容楚最恨别人在他伤口上撒盐,即便是亲妈也不例外。他皱了皱眉,不耐烦的道:“得到了江山又如何?能不能坐稳,还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就算不能把他从家主的位置拉下来,他也不会让他坐得安生。 赵玉柔叹口气,“你打算怎么做?” 容楚漠然:“我自有计划。” 赵玉柔道:“儿子,不要再让妈妈失望。” 容楚道:“放心,容家早晚是我们母子的。” 仿佛想起了什么,他道:“对了,既然老头子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你也不用再留在那儿了,赶紧回来吧,看着容芳。我怕她再做傻事想不开。” 赵玉柔应道:“嗯,我马上订明天的机票。” 放下电话,容楚微眯的眸子掠过一抹阴沉之色:容臻,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美国洛杉矶。艳阳高照。 赵玉柔放下电话,想了想,回到病房。 容天慕依旧一副半死不活目光呆滞的模样靠坐在床头,视线虚无,不知道停在那里。 赵玉柔倚着门框,面无表情的看他,心里冷笑:装得可真像啊。要不是看了那段vcr,她还真的以为他行将就木,是个将死之人了呢。 < 113 怀孕 113 怀孕 老头子把他们都耍了,她还真以为他对这个二儿子青眼有加,对他们母子情深意重,所以才有意无意的透露出让容楚接手容氏的意思,让容楚更加义无返顾的去追逐家主这个位置呢。 现在看来,老头子真心疼爱的,始终都只有他的大儿子。她和她的儿子,彻底的被他抛弃了。 一念至此,她的心里凉飕飕的。她神色复杂的看着病床上的男人,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近乎厌恶的光芒来。 年少时,她是爱过这个男人的,爱到为了得到他,不惜跟自己最好的姐妹反目成仇。终于想尽办法成为他的妻,也过了二十几年太平日子,本以为夫妻情深,此生已经圆满,哪曾想,人老珠黄之际,他却娶了更加年轻漂亮的女子。 她哭过,闹过,最终,为了家族名声,她选择了隐忍,由着他带着他的小妻子远赴国外登记成了正式夫妻。而她,由容家呼风唤雨八面风光的容太太,降格成了明日黄花的二太太,沦为了整个容城人口里的笑柄。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她对他仅有的情分,消失殆尽。如果不是为了帮儿子得到家主的位置不得不对他虚与委蛇,她连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当年费尽心机得到的男人,如今,终于成了她胸口永远的痛。 现在,站在他的面前,想到他平时在自己面前装疯卖傻的样子,想到这么多年的努力和心血都白流了,她心灰意冷,连上前质问一句的心思都懒得花了。 “天慕,”她冷淡的走过去,道:“我订了明天的机票回国,你在这儿好好养着吧。”然后,她面无表情的,转身就离开了病房。 她懒得再跟他周旋,因为他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值得她费心的东西了。管他装疯卖傻也好,真的病入膏肓也好,她都不在乎。反正他也不稀罕她的关心,他的身边,不是还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小老婆吗?她倒要看看,没有了容家家主这层身份,人家还要不要他这个糟老头子。 她走得决绝,连头都没有回一下。所以,她并没有机会看到,就在她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之际,原本一脸呆滞眼神涣散的容天慕,目光忽然变得深邃,而唇边,竟牵扯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来。 赵玉柔离开后,宋婉心的身影从走廊的拐弯处闪了出来,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宋婉心眉心蹙起,一脸的似有所思。 推门而入,她把手里拎着的保温瓶放到了床头柜上,然后盛出一碗鸡汤,一边喂容天慕,一边自顾自的道:“老爷,我刚才听玉柔姐说,她要回国了。” 容天慕喝着汤,依然痴痴呆呆的样子。 宋婉心定定的看着他,“我们什么时候回国?” 容天慕喝汤的动作一滞。 宋婉心将汤碗放到床头柜上,固执的盯着他,“老爷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容天慕没说话,只是慢吞吞的将那口汤缓缓的咽了下去,然后,慢条斯理的扯过一旁的纸巾擦了擦嘴,这才慢慢的抬起了头,面带着微笑,漫不经心的问道:“容易还好吗?” 宋婉心只觉得所有的话瞬间就被卡在了喉咙当中。 …… 离开了疗养院,宋婉心将车开得飞快。她的思绪很乱,内心深处,涌出一股悲凉和绝望来。 回到别墅,菲佣迎上来,“太太回来了?” 宋婉心问:“小少爷呢?” 菲佣道:“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宋婉心一听就怒了,她厉声道:“怎么又把他一个人留在房间里?天气这么好,也不带他出来花园里走走?” 她脾气不好,性情阴晴不定,菲佣素来怕她,此刻更是白了脸,嗫嚅道:“小少爷不肯。” 宋婉心脸色很难看:“他不肯,你们不会想办法吗?” 菲佣垂下脑袋。小少爷的脾气那么犟,动不动就将东西往人身上脸上砸,她们哪里敢惹他。可这些话,她不敢说出来。 宋婉心是知道自己儿子的毛病的,这些,原也怨不得菲佣。她叹了口气,走上楼,来到儿子的门前,敲了敲门,放柔了声音,“容易,妈咪可以进来吗?” 屋子里没有声音。 宋婉心皱了皱眉,径直推开了门。 屋子里一片凌乱,各种玩具扔得满地都是。高高的窗台上,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坐在窗沿,吊着两条小腿,面无表情的在玩一把冲锋枪。 小男孩长得很漂亮,黑黑的眉毛,帅气的五官,唇红齿白,穿着时尚,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英俊小少年。 只是,听到门开的声音,他头也不抬,就随手将手里的冲锋枪扔了过去,差点砸到了宋婉心的脸上。 宋婉心气急败坏的躲过冲锋枪,气急败坏的吼:“容易,我是你妈。” 容易一脸的漠然,他甚至连看也不看她,径直在窗台上坐着,晃荡着两条小细腿,眼里没有什么内容。 宋婉心看着儿子这样,心里不由得一痛,她放低了声音,走了过去,“容易,咱们下来好不好?那儿太高了,万一不小心掉下来了怎么办?妈妈会担心的。” 容易依然不吭声,看她的样子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宋婉心叹了口气,走上前,伸手想将他抱下来。 容易却不理她,自己跳下了窗台,径直又玩别的玩具去了。拆了装,装了拆,不厌其烦。从始至终,他都当宋婉心是空气。好似他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 宋婉心咬住了唇,看着那张跟他的父亲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面容,她的眼里已泛起了泪花。 她默默的站在儿子身后看了许久,看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专心致志的玩玩具的样子,心里的痛,一点一点的涌了上来。 良久,她才捂着嘴,轻轻的快步走出了房间。 去洗手间用冷水冲了一把脸,她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威尔逊太太,是我,宋婉心。” 那头是一把温和慈祥的女声:“哦,容易的妈咪,你好。” 宋婉心叹了口气,道:“教授,容易的自闭症似乎又更严重了,怎么办?” …… 从那日和容楚在酒店里分开之后,沐影儿便没有再见过他。容楚也没有再给她打电话,似乎真的在给她充足的时间考虑。 可她下不了决定。她没有勇气去冒那个险。 尽管她很爱容楚,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当容家的当家主母。她很犹豫,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好几次,她在微信群里看到桑妤和沈昤初聊天,有时候,她们还会呼唤她一起,但她都只是默默的看着,不敢出声。她觉得心里很难受,什么时候,她已经跟她们两个渐行渐远了呢? 沐夫人发现女儿最近总是精神恍惚,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吃也没吃好,睡也没睡好,她很担心,便来她的房间找她:“影儿,你最近怎么了?” 沐影儿强颜欢笑,“妈,我没事啊。” 沐夫人嗔怪:“还说没事?脸上都写着呢:我有心事。” 沐影儿有些心虚,“哪有。” 沐夫人在她身旁坐下来,“告诉妈,到底出了什么事?妈妈能帮到你吗?” “真的 没有。”沐影儿强笑道,“就是最近有点累,没睡好。” “累?”沐夫人不解,“没见你忙什么呀?” “妈,”沐影儿跺脚,拖着声音撒娇:“瞧您说的,您女儿就成天无所事事吃闲饭啊?” 沐夫人抿唇笑,“那你倒说说,你最近忙什么了?” “我……”沐影儿刚要说话,忽然胃里一阵恶心,“呕……”她差点没吐出来。 沐夫人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沐影儿干呕了一阵,喝了杯水,这才觉得好受一点了。“我也不知道。”她摇了摇头,“老是觉得恶心,想吐。” 恶心想吐?沐夫人眼皮一跳,联想到女儿最近的不正常,她迟疑了一下,道:“你那个,这个月来了吗?” 沐影儿随口问:“什么?” 沐夫人看着她,“就是例假啊。” 例假?沐影儿瞬间就怔住了。脑子里飞快闪过来例假的日子,她这才惊悚的发现,这个月的大姨妈,已经过去了二十来天都没来。她的心里咯噔一下,脸色一下子就白了。糟了,难道是……? 冷汗一下子就从后背滚了下来,她只觉得头皮一阵发凉。 “到底来了没有?”沐夫人盯着她,不放心的追问。 沐影儿强自镇定了一下,撒谎道:“当然来了,我例假一向很准时的。” 沐夫人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不然未婚先孕,实在不是一件什么光彩的事,他们沐家好歹也是大户人家,丢不起这人。 沐影儿佯装不高兴的样子:“什么叫做那就好?难道你以为我怀孕了吗?” 沐夫人讪讪的,“妈妈也是担心你嘛。年轻人喜欢玩,无可厚非,但千万别玩出火来,再说你连个正经男朋友都没有。” 沐影儿嘟哝:“谁说没有。” 沐夫人惊喜道:“这么说你有了?” 沐影儿嗔怪,“妈,话说清楚好不好?什么叫做我有了?” “这孩子,”沐夫人无奈,“还得理不饶人了。你知道妈问的是啥。” 她关切的问道:“你老实告诉妈,真的有男朋友了?” 沐影儿迟疑了一下,“嗯。” “真的啊?”沐夫人高兴极了,“是哪家的孩子?叫什么,多大了?家里是做什么的?” 女儿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向来不是很放在心上,总说没玩够,交过几个男朋友,也都只是交往着玩,根本没定下心来,跟别提带回家,亲口跟他们承认了。如今忽然说有了固定的男朋友,怎能不叫她激动?当下恨不得将对方的身世家庭打听得一清二楚才好。 看到母亲高兴的样子,沐影儿的心理很不是滋味。“妈,您就别查户口了,反正人家不管是长相还是家世,都比咱家强。您和我爸一定会满意的。” 沐夫人急了,“那赶紧带回家给我们看看啊。” 沐影儿硬着头皮:“现在还不到时候。” 沐夫人不痛快了,“什么叫不到时候啊?影儿,你跟妈说清楚一点。” “哎呀,”沐影儿心虚了,“妈,您就别打听了,总之,等时机成熟,我会带他来见你们的。” 沐夫人无奈,“那好吧,我和你爸就等着了。” “嗯,”沐影儿点头。 沐夫人起身,赶紧去书房找老公,报告这个好消息去了。 沐影儿看着母亲欢天喜地的样子,眼睛不由得发酸。 坐在房间里发了一会儿的呆,她悄悄的出了家门。 墨镜,纱巾,她全副武装的把自己包裹起来,也不敢开车,怕惊动家人,偷偷的从后门溜了出去,跑到附近的药店里,各种牌子的早早孕测试棒各买了一盒,又偷偷的从后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深吸了一口气,她把门反锁上,迅速的进了厕所。 一刻钟后,她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出现了。 看着验孕棒上出现的两道红杠,她脸色灰白,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甘心,也不相信。她索性把所有的包装盒都拆开,又重新测试了一遍。结果,依然是那个结果。 盥洗台上一溜儿摆开五六支验孕棒,无一例外的都显示两道红杠。沐影儿一屁股跌坐在马桶盖上,一时间嘴唇发白,心乱如麻。 怀孕了!她竟然真的怀孕了。复杂的情绪奔涌而来,她抱着脑袋,弓着身子坐在那儿,欲哭无泪。 她和容楚每次亲热,他都做了措施,唯独第一次,他带着她去兜风,在山顶上,匆促之下来不及做准备,事后他叮嘱她记得吃药,可她神经大条,回家后竟然忘了。本以为那天是她的安全期,不会那么“幸运”的,结果,还真的就中奖了。 老天爷这是要灭她的节奏吗?未婚先孕,爸妈要是知道了,不气死才怪呢。更何况,她和容楚的事,现在还没个定数,这个孩子,她该怎么办?< 114 湖光山色人共醉 114 湖光山色人共醉 桑妤的腿伤终于痊愈,从此不用再仰仗轮椅和拐杖了,她兴奋得在兰苑到处走来走去,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像是春天绽放的鲜花。 大家都好笑的看着她。看她像个孩子一样。桑母,周妈,还有刚给她做完检查,确认骨折处已经完全愈合的何逸飞。 “当一个健康的人,真好。”桑妤蝴蝶一般翩跹,旋转,哪料一个动作不稳,身子猛然向后仰倒,跌入一个熟悉的,温暖宽阔的怀抱里。 她惊喜的抬头:“容臻?” “小心点。”刚回到家中就被娇妻来了个投怀送抱的男人及时扶住了她差点跌倒的身子,温和的语气略显无奈。 一屋子的人都迎了上来。“阿臻(大少爷),回来了?” “今天这么早?”桑妤笑意吟吟的望他,心情好得不得了。 容臻笑着看了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何逸飞一眼,揶揄道:“听说某人今天过来给你‘解禁’,我哪能不早点回来瞧一瞧呢。” 桑妤老说自己这段时间因行走不便天天闷在家里像是古代大户人家犯了错的夫人小姐被禁足,所以容臻才调侃说何逸飞是过来给她解禁的。 大家都笑了起来。 就在这一片欢声笑语中,管家李伯进来恭敬道:“大少爷,二太太来电话,说她下午三点的飞机回国。” 容臻淡淡道:“知道了,到时候你派个车去机场接吧。” “是。”李伯下去安排了。 桑妤有些讶然,赵玉柔这么快就回来了?不在那边陪容父了?不过转念一想,那边还有一个宋婉心呢,她留在那儿,反倒尴尬,更何况听说了容臻正式接手容氏的事,她恐怕也在美国呆不住了吧? 这一家子的人啊,心里装的除了权势地位,亲情观念何等的淡薄。一瞬间,她真的为容臻心疼起来,生活在这样一个毫无温暖的家庭里。 何逸飞和容臻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没说什么。 其实不用说,他们都知道赵玉柔为什么回来。只是心里替容父感到可悲罢了。 何逸飞在容宅用了午餐才走。 离开之前,他拉着容臻去书房单独说了一会儿话,出来的时候,看桑妤的眼神都变得不正常了。还上上下下的打量她,笑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搞得桑妤很是莫名其妙。 终于,等他走后,她忍不住好奇的问容臻,“你们都聊了什么啊,怎么赶脚他怪怪的?” 容臻的眼神不自然的躲闪了一下:“没什么。” 桑妤噘嘴,“我不信。”那小子笑得太诡异了,他们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容臻笑了笑,“真的没什么。” 桑妤哼一声,“不想说算了。” 容臻抿唇,撩了撩她的头发,眼神宠溺:“先去睡会儿吧,下午带你去个地方。”他现在做这些亲昵的小动作很是自然熟练了。 桑妤眼眸一亮,“去哪里?” 容臻吊她胃口:“保密。” 桑妤嘟哝:“又来这一招。”上次带她去生态园,也是故弄玄虚,这次不知道又要给她什么惊喜?不过,她喜欢这样的惊喜,毕竟这段时间闷在家里太久了,她太想去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了。 于是欢天喜地的去午睡了,想下午出发的时候能有个神清气爽的面貌。 容臻看她高兴的样子,唇角一勾,笑了。 其实何逸飞跟他真的没说什么,不过就是逼问他,跟桑妤到底有没有实际性的进展,两人那啥了没有。他没瞒他,就如实说了。结果那小子的兴趣更大了,一个劲的追问两人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关系,发生了几次,进行了多长时间,前戏多久,**几次,什么体位,感觉如何。 他忍无可忍,于是把他轰出了书房。 想到他问那些问题时一脸猥琐的样子,容臻无奈的抚了抚额。 …… 容臻带桑妤来的地方,是他名下的一座山庄。准确的说,这一大片蔓延数十里郁郁葱葱层林青翠的山头,全都是他的私人领土。从他开车带她来的那条曲曲折折的小路开始,目光所及范围内的一整座山,全部都属于他。 看着这连绵不绝的青山,桑妤惊了:“敢情你就是传说中的山大王?” 容臻无奈的笑,“什么用词。” “我是说真的,”桑妤啧啧不已,“这一大片山林,全都是你的?” 容臻轻描淡写的道,“不过就是一万亩而已,没什么的。” 一万亩,而已?桑妤服了,土豪啊。在容城这样繁华的寸土寸金的城市郊区,能拥有一大片自己的私人领土,而且还是一万亩,那可是真正的有钱人了。也只有容家这样的大户,才拥有得起吧。一般这种山林,可都是归国家所有的。 桑妤忽然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容臻,你快掐掐我,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容臻噗嗤一笑,拍了拍她的小脑瓜,“走吧?容太太。去山庄看一看。” 山庄位于山脚下,依山而建,一看就是私人拥有的那种,可能常年没人居住的关系,虽然建得很漂亮,但看起来很冷清。但山庄里面还是比较干净的,虽然容臻自己不是经常来住,但是也有请了佣人天天打扫。 在容臻的带领下,她参观了整个山庄。 跟那种接待游客的观光旅游山庄不一样,容臻的这座山庄并没有建得很豪华,建筑物看上去不是那么的庞大,但胜在精巧雅致,上下三层,有个很大的天台,晚上可以躺在天台的藤床里看星星。 桑妤禁不住感叹:“真是个世外桃源。” 世外桃源吗?容臻的神思恍惚了一下。 很多年前,有个女孩子,看到这里的照片时,也曾这样的感叹过。那时,他是怎么跟她说的?哦,对了,他说的是“只要你喜欢,这片世外桃源就是你的。”女孩子欣喜的笑了起来,说“那我岂不是要幸福死了?” 幸福?呵呵,她其实根本就不稀罕这样的幸福吧?容臻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在被树林包围环绕的小花园的尽头,有一条从外面几乎完全看不出痕迹的回廊,顺着回廊走过去,是一个小小的马厩,里面竟然拴着两匹马,一匹红色的,一匹白色的。 “呀。”桑妤惊喜的叫了起来,“太棒了,居然还有马。” 容臻示意,“上去试试?” 桑妤不好意思道:“我不会骑马。” 容臻抿唇一笑,翻身跃上马背,潇洒的身姿,看呆了桑妤。 “来。”他微微俯下身,朝她伸出手,“我带你。” “好。”桑妤将手递给他,一只脚刚踩上马镫子,忽然感觉身子一个腾空,他已不费吹灰之力将她抱上了马背,稳稳的坐于他的怀中。 “帅气。”她女流氓似的吹了声口哨,换来他惩罚似的狠狠一咬耳垂。 “哎呀呀,你属狗的呀。”她躲避着,气急败坏的叫。 他哈哈一笑,一夹马肚子,白色的骏马哒哒哒的出了马厩。 白马仿佛是凭着自己的兴趣爱好,随意的慢慢的走着。容臻松松地拉着马缰,在森林里面闲庭信步。优雅,平和,从容,而且淡定。这样的他,看上去才能更加类似那种富贵人家出来的公子。 这一刻,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又来了。 她觉得自己就是穿着水晶鞋的辛德瑞拉,十二点之前,她是公主,容臻是她的王子。而十二点之后,她丢了水晶鞋,变成了灰姑娘,还是要回到那一堆灰烬当中去辛苦忙碌地讨生活,不会再有王子拿着水晶鞋来找她。 她更害怕这样巨大的快乐和喜悦,只能变成一个在她的未来,不断品尝的回忆。 她下意识的抱了抱胳膊。 “怎么了?”容臻察觉到了她的动作,问。 “没事。”她说,定了定神。 树林的上方,透着午后的阳光,洒落下来斑驳的金色光圈。 然后,她听到了水声。 “是山泉吗?”她忍不住这样询问。 “顺着水声走,到了你就知道了。” 白马再走了几步,绕过树林所遮挡的视线,桑妤终于看见,在一大片的树林中间,有一大块完整的草地,草地旁边,是一汪清澈的湖水。风吹过,水波荡漾,在湖面上荡开层层叠叠的波浪。 她的眼眸顿时一亮。 这水看起来异常的干净,清可见底,白马刚刚转出来的时候,她还看见两只兔子飞快地钻进了草丛里。 这种看起来柔弱的生物,总是有着让人难以想象的,对于环境的适应能力,和坚韧不拔的生命力。 “好美的地方。”“桑妤忍不住回头张望着,“那是兔子吧?”方才那两只毛茸茸的小东西窜进树林的方向。大概是兔子吧?那动物并不是白色的,只是毛茸茸的,而且动作非常的快。 容臻也跟着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忍不住就笑了:“桑妤,你的智商呢?兔子是不喝水的你知道吗?” 桑妤当然知道,只是知道也不一定会将这些知识在瞬间联系起来啊! 她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红了脸颊,却又不由自主地追问道:“如果不是兔子的话,那是什么东西呢?” “大概是松鼠吧!”容臻很随意的回答了一句,看了看盯住自己的桑妤,继续笑着调侃她,“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喜欢盯着我看。” 桑妤红了脸。转身奔向湖水,蹲下身子,洁白如玉的手指划进水里,嬉戏着水波。没想到这儿还有这么一汪湖水,真是造物主的神赐。 如洗的蓝天,悠悠的白云,青翠的山林,莹蓝的湖水,还有娇俏可人的女子,这一幕,怎么看都是一道优美至极的风景。 容臻拴好白马,双手插兜站在一旁看着,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 忽然逗弄之心骤起,他直接一把将桑妤给推了进去。 桑妤虽然正蹲在湖水的边上,但是由于她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不由得低呼一声,就直接跌了进去。 “容臻。”她气急败坏的叫,湖水湿透了全身,样子狼狈极了。 容臻站在岸边,哈哈大笑。 他难得露出这样幼稚的一面,桑妤明眸一转,忽然伸手抓住了水池边上他的小腿,也是用力的往水中一拉,只听噗通一声,容臻也被她一同拉入了水中。 “哈哈。”然后,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种小小的报复了一下的笑。 一汪碧水中,她的衣服全都被水湿透,紧紧的贴在身上,美好的曲线玲珑毕露。但她自己并没有察觉,只是开心的笑着,露出洁白如玉的牙齿。像山中的精灵,又像掉落凡尘的仙女。 湖水有点凉,很好的去除了午后山间带来的燥热,她不禁舒服的吁了口气。觉得自己好似身在天堂。 容臻慢慢的走到了她的背后,从后面轻轻的环住了她,低头,嘴唇慢慢的吻上,她那弧线优美的背脊。她穿了一条白色的无袖短裙,头发沾了水,湿漉漉的贴在后背上,从远处看过去仿佛是一匹黑色的绸缎,凸显在一块细腻无暇的白玉上。 他的手指,忍不住在白玉上弹起了琴,然后,满意的听到这一块上好的美玉发出细碎的嗡鸣。不知道为什么,和她在一起,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总想一要再要。似乎永远都要不够。 “桑桑。”他喃喃的,声线低沉,如暗夜的大提琴,发出华美的乐章。 “嗯?”桑妤晕晕然的抬眸看他,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迅速从脚底升起,瞬间传达到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头发毛孔。 很快的,她被容臻给翻了过来,身体漂浮在水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黑色的长发,如同水藻一般优美地在水中飘散开,又仿佛一匹柔软的绸缎,随着晃荡的水波,翩然起舞。 湖水在摇晃,她也在水中摇晃,仿佛如同在天空中飞舞,周围全是仙子的音乐与飘飞的缎带,一切都显得那样的不真实,却又是那样的唯美。 湖光山色中,她与他,都醉了。 -----新建了个群,群号:470357157,有兴趣的菇凉可以加哈,进群身份验证,书中任意一角色名字,看盗版的谢绝进入。< 115 爷你真是太不要脸了 115 爷你真是太不要脸了 桑妤和容臻在山庄享受着甜蜜的二人世界,一大早,沐影儿却出现在了容宅外面。她把车子停在容宅高大院墙外的大榕树下,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您拨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的机械化的女声,她怔怔的,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她不知道桑妤在山里,而山里是没有信号的。 她又给沈昤初打电话:“初初,你知道小桑子去哪儿了吗?” “她不在家吗?” “好像不在,我打她电话一直不通。” “哦,那可能出去了吧,丫昨天刚解禁,估计今天跑出去疯了吧。” 沐影儿愣了一下,“解禁?” “是啊,你不知道吗?她的腿完全好了,昨天还给我打电话说改天约咱们一起出去喝茶呢。” 是她跟她们太久没联系了吗?这些她都不知道。沐影儿沉默了片刻,又敷衍了几句,这才挂掉电话。 她在车子里坐了很久,才默默的发动了车子离开。 其实,要知道桑妤在哪儿很简单,她大可以进容宅去找她,她不在也可以问桑母和周妈,而且,她来之前,甚至已经做好了和桑妤长谈的准备,可是,当她终于来到容宅,看到那扇恢弘的朱漆大门时,一下子却又没有了勇气,不敢再上前一步。 三天前,她去了医院做了检查,b超证实,她确实怀孕了,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近两月了。第一次当妈妈,她却丝毫没有初为人母的喜悦,这个孩子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她揣着它,惴惴不安,寝食不宁。所以踌躇良久,终于决定把它打掉。在来之前,她已经预约好了医生。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原本去医院的车子,忽然被她开到了容宅。然后,她又鬼使神差的打了桑妤的电话。 其实她也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莫名的,就调出了那个熟悉的号码。也许,潜意识的,她是希望桑妤能阻止她的吧,毕竟,她是那么善良的人,如果知道她怀了孩子,肯定是不会同意她把这条鲜活的小生命给活生生的扼杀掉的。 如果她阻止她,她想,她一定会心软的。也许,她其实也是舍不得这个孩子的,她只是需要一个人阻止她,需要一个理由和借口把它留下来罢了。 可是竟然打不通。难道,真是冥冥之中注定她要失去这个孩子的? 她咬了咬牙,驱车直奔医院。 …… 早上的空气很新鲜,桑妤在啾啾的鸟鸣声中醒来,深深地吸了口气,正准备起床,门就被推开了。 容臻晨跑回来,看见她坐起来,也显得有几分惊讶:“你今天倒是早。” 来山庄的这几天,他们白天信马由缰,山上山下的跑,足迹几乎遍布了整片山谷,虽然很快乐,但也很累。她是女孩子,体力不如他,哪里经得起这样成天山上山下的爬,这些天便天天早上都睡懒觉,美其名曰补充体力。 被他调侃,桑妤倒也不恼,只是抿着嘴唇笑了笑,无意识中带出几分扶桑花一般垂首刹那的娇羞。 容臻走到床边,勾起她的下巴,弯腰亲吻了她。 那娇羞的微笑变成了有些开怀的,被逗乐的大笑:“放手放手,我还没有刷牙呢。” “我又不嫌弃你。”容臻也跟着笑,两手穿过了桑妤的腋下,就跟提小孩儿一样地,将她给提了起来,然后亲手帮她换上了一条藕色的亚麻布的长裙,长裙依旧是宽松的款式,裙摆是大大的荷叶边,裙身上点缀着可爱的小碎花样子。 那瀑布一样柔顺的黑色长发垂下来,让她看上去像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女。 桑妤这是第一次被容臻用这种照顾小孩子一般的方式照顾,亲手帮忙穿衣服什么的,这让她忍不住的脸红了,她磕磕巴巴的问他:“这么早,你去哪儿了?” 他笑了笑,“出去跑了跑,早上山间的空气很清新。”说着,他变戏法似的从背后变出一朵红色的野花,“送给你。” 说着顺势把野花插在她的鬓边,然后退后几步,端详,由衷的赞道:“很漂亮。” 野花配着她亚麻色的荷叶边长裙,看上去还真的相得益彰,别有一番风情。 她故意道:“是花漂亮,还是人漂亮?” 他漆黑的眸子眨了眨,一本正经的样子,“花漂亮,人更漂亮。” 她不禁抿唇一笑,“谢谢。” 吃早餐的时候,他问:“今天想去哪里玩?” 桑妤想了想,道:“今天就别出去了,咱们就好好的呆在山庄里,休息一天吧。” 明天就要离开了,她只想安安静静的跟他呆一天。哪儿也不去,只是静静的呆着。 容臻的工作太忙,又是刚正式接手容氏的当口,事儿多,她不好占用他太多的时间。他能抽出一个星期的时间来陪她远离红尘喧嚣,尽情的游玩,她已经很满足了。而且这些天两人出去玩,基本都是他在照顾他,白天陪她山上山下周边农庄里到处疯,晚上还要用手提电脑处理公司的事情,真的很累。 她原本是不知道他这么辛苦的,是有一天晚上她突然醒来,发现枕边人不在,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回来,于是起身去寻他。结果,在隔壁的房间里发现他正在和公司的高层视频通话,交代工作。她这才知道,原来,他真的很忙。 她有些心疼他,虽然很想时时刻刻的跟他在一起,但是,看到他这么累,她又不忍心总是霸占他。他不是普通人,他是容臻,是容氏商业帝国的最高掌权人,他属于整个容氏,不单单只属于她一个人。所以,她不能那么自私。他在这么忙的时候,还能忙里偷闲给她七天的时间,她已经很满足了。 容臻知道她的心思,于是笑着说:“那好,今天我们哪儿也不去,就做一件事情吧。” 桑妤好奇:“什么?” 容臻一本正经的说:“吃饭,睡觉,做爱。” 桑妤瞬间就红了脸,“流氓。” 容臻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桑妤羞得简直没边了。幸好佣人们都已退下,司机李烈也没在跟前候着,不然让人听到堂堂容家家主竟说出如此没羞没臊的胡话,不得惊掉一地的下巴。 虽然这段时间,呃,他们确实有些疯狂,像两个初初尝到糖果美好滋味的小孩子一样,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尝试着不同的地点,哦,还不仅仅局限在山庄的房子里,甚至是她之前没有去过的很多地方,比如山腰的溶洞里,比如林间的巨石上,山顶的湖水里,还有那匹枣红马的……背脊上,处处都留下了他们欢好的痕迹。 男人的体力好得出奇,折腾完了她,还有精力去处理公务,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啧啧称奇。有时候桑妤忍不住就想,小说中书生遇到吸人魂魄精血的狐狸精,不都是狐狸精先把书生榨干的吗? 怎么她觉得,她和容臻两个人反而倒过来了,她才是书生,容臻才是那个妖媚横生的狐狸精呢?每次欢好过后,她都累得像条狗,他却是神采奕奕,像是吃了十全大补汤一样,生龙活虎得让她羡慕。 真是不公平。桑妤无奈的想。 饭后,他们果然是哪儿都没有去,就窝在山庄里,看看书,听听碟,品品茶,赏赏花,喂喂鱼,时间过得像水一样悠闲。 桑妤还带了画夹,这几天光顾着玩了,没工夫画画,今天,她终于可以好好的画点自己想画的东西了。 几笔勾勒,山庄的模样已惟妙惟肖的出现在了画纸上,再略一渲染,亭台楼阁古典静谧的气息就扑面而来,凝神间,似乎还能看到精致华美的窗棂边,长发飘飘的古代仕女临窗而眺,远处,青山隐隐,水阔天长。 容臻在一旁烹茶。手法娴熟,动作优雅。 他惬意的品着茶,欣赏着女子作画,神色安宁,隐带赞许。茶室里很安静,只有山风轻轻吹过窗外林梢的声音,这一刻,他的心里忽然就生出了地老天荒的感觉。 如果能抛却凡尘俗世,一直这样下去,那该多好?他品了口茶,唇角溢出风华绝代的笑容来。 桑妤画风一变,画纸上又勾勒出了几朵桃花。 一边画,一边轻轻的念:“春携连宵雨,桃花次第开。刘郎倚桃树,佳人带笑来。貌比桃花艳,娇嗔吐言辞。”然后,她俏皮的歪头看向容臻,手里的画笔轻轻的挑起他刚毅的下巴,眨了眨眼,明目张胆的调戏:“奴无桃花好?奴无桃花姿?见奴何不笑,相携何迟迟?” 明艳如花的容颜,古灵精怪的模样,引得容臻心神一荡,忍不住就变被动为主动,大手一带,一把将她玲珑的身子捞入怀中,紧跟着,炙热的吻就落了下去。 “唔……”桑妤顿时所有的声音全都被他吞入了其中。 唇齿交缠间,男人的喉间溢出一缕心满意足的,深深的叹息:“妖精。” 一番激吻过后,两个人都有些气息不稳。要不是碍于昨天在马背上那一番激情太过耗费体力,怕她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他真想就地“法办”了她。 桑妤还真怕他再来一次。她赶紧挣脱他的怀抱,看着已然被毁的画笔,娇嗔道:“你看你,把我的笔都弄坏了。” 容臻莞尔:“那我赔你一支?” “一支哪够啊?起码得十支。”桑妤狮子大开口。 “行。”容臻忍着笑,“一百支都行。这点钱,爷还是有的。” 桑妤嘟哝:“土豪真是没人性。” 容臻一把搂住她,“土豪?我这个级别,怎么的也是神豪吧?” “噗”桑妤瞬间就乐了。“爷你真是太不要脸了。” 容臻哈哈大笑。 两人嬉笑了一阵,容臻问她:“有没有想过自己开个工作室?” 桑妤顿时眼眸一亮:“自己开工作室?” 容臻点头,“嗯,开工作室,出自己的画册。” 桑妤喃喃的:“我可以吗?”她虽然在插画界小有名气,约稿也不断,但是开工作室,她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而且,她也不是什么大家,画册真的有人买吗? 容臻见她一脸不自信的表情,不禁揉了揉她莹润如玉的脸颊,调侃道:“我容臻的老婆出画册,有谁敢不捧场。” 桑妤摇头,“我可不想打着你的旗号卖画,我要靠自己的实力。” 容臻知道她是个内心骄傲的女子,“如果你没有这个实力,我还不提这个建议呢。” 得到他的认可,桑妤比什么都高兴。“真的?你真的觉得我有实力?” “当然。”容臻点头,“你只是需要一个机会罢了。要相信自己。” 他看过她的那些插画,画风清新,有自己的风格。跟那些有名气的大家比自然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但她还年轻,还有成长的空间,只要坚持下去,秉承创作最初的信念继续努力,一定会有所成绩的。 桑妤的心思也被他说活络了,开工作室,出自己的画册,这可是她最大的心愿。可是,一想到现实问题,她又蔫了。“我没钱开工作室。”她怏怏的道。 容臻:“……” 他叹了口气道:“不是还有我呢吗?” 依他的身家,难道还会开不起这么一间小小的插画工作室?这丫头到底是看不起他呢,还是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要依靠他? 桑妤摇摇头:“我不能要你的钱。上次你帮我买车的钱我都还没有还呢,不能再找你要钱开工作室了。”那样的话,她心里会不安的。 听到她这么说,容臻深邃的眸子有所触动,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道:“我不是给过你一张支票吗?为什么不用?” 桑妤有些不好意思,“你忘了?那张支票是咱们签假夫妻协议的时候你给我的。” 现在既然这个协议已经不作数了,那张支票她就更加不能动了。她不能让容臻认为她是为了钱才跟他在一起的。 容臻莞尔:“我倒是忘了这个。”知道她是个骄傲的女子,自尊心强,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帮助,于是想了想,道:“这样吧,你的工作室,算我投资好了,盈利了你给我分红,亏了算我的,行不?” 桑妤知道再拒绝的话就显得有点矫情了,更何况他是真心想帮她。于是爽快点头,“行,我争取不赔钱,不让你这个投资人失望。” 容臻抿唇,“另外,容氏旗下也有子公司在做出版业务,到时候我安排一下,让人跟你接洽,帮你出画册。到时候你是把以前的画稿整理一下结集成册,还是画一套新的出版,你们再具体详谈,如何?” 桑妤由衷的道:“容臻,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容臻微微一笑,“你有才华,我为什么不支持?放手去做吧,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 桑妤更加感动了,“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可以拥有一份自己的事业。”一般女子嫁入夫家之后,生活的重心就是生孩子,相夫教子,伺候公婆,最后彻底的变成黄脸婆。尤其是大户人家的媳妇,更加不好做,除了上流社会的贵妇圈的活动,基本上再外出工作的少了,更何况像她这样开工作室,一步一步从最底层开始做自己的事业的。 所以,容臻的包容和支持,让她很感动,也很感激。“我会努力,不会让你失望的。”她向他保证。 “不。”容臻抱了抱她,认真的看着她,诚恳的道:“我不要求你有多成功,有多大的成就,只要你做得开心就好,盈利与否并不重要,容家并不缺这点钱。千万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就当是在玩,知道了吗?” “嗯。”桑妤点头,双手环抱住他精壮的腰身,将脸埋进他宽阔的胸膛里,心里,是满满的幸福。< 116 对不起,我差点杀死了我们的孩子 116 对不起,我差点杀死了我们的孩子 坐在医院冰冷的走廊长椅上,沐影儿手里紧紧的攥着诊断书和b超单,脸色非常苍白。怕被人认出来,所以她把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头上戴着帽子,帽檐压得低低的,硕大的黑超罩面,不细看,根本看不出她是谁。 而她这副装扮,自然也引来了来往之人好奇的眼神。她心里有些紧张,又有些害怕,于是将头垂得很低,默默的看着自己的鞋子,等着叫她的号。 她没想到,做人流手术的这么多,要不是提前预约了,一时半会儿还根本排不上号。她不敢上私立医院,因为去私立医院的基本都是有钱人,她怕被熟人撞到。这种普通的公立医院就不一样了,来看病的都是些普通的老百姓,没有人会认识她,所以,她才略微放了放心。 终于轮到她了,护士在叫她的名字:“沐影儿,到你了,进来吧。” 沐影儿强自镇定了一下,扶了扶黑超,起身跟在护士的身后走进了手术室。 “脱了鞋,躺上去,把腿打开。”医生见惯了这种场合,头也不抬,声音冷淡的吩咐。 手术台很简陋,一旁的推车上,摆满了明晃晃的手术用品。手术刀,镊子,钳子,夹子,扩宫器,每一样都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逼人的银色光芒。 沐影儿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 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东西,一想到这些冰冷的东西一会儿要深入她的体内,将她的孩子搅碎成血肉,然后无情的吸出来,她的身体就开始发颤,手脚也一阵冰凉。她像僵住了一样,呆在了那儿,半晌没有反应。 见她迟迟没有动作,医生不耐烦了:“快点快点,外面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呢。又不是上断头台,哪有那么可怕。很快就完事了。” 公事化的态度,不耐烦的口气,冷漠的表情,无一不让沐影儿反感。她有种破口大骂的冲动,但她只是张了张嘴,把心里的不满强忍了下去。 她默默的躺了上去,默默的把裙子撩了起来。 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是自己所爱的男人的,她想记住这种感觉,所以,她没有要求无痛人流。她想用这种痛来惩罚自己,惩罚自己没有做一个合格的母亲。 她以为她能承受得住,以为自己真的能做到狠心的打掉这个孩子,可是,当医生将摆放了满满一层手术用具的推车推到她的身边,毫无感情的声音跟她说“有点痛,忍着点”时,她终于开始忍不住浑身哆嗦起来。 那些刀子,钳子,夹子,镊子,明晃晃的泛着冰冷的光芒,几乎要刺瞎了她的眼睛。她开始紧张,心跳一下一下剧烈抖动,她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衣领,那种感觉,像是溺水一样,几欲窒息。 这一刻,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越来越快的念着:孩子!孩子!孩子!艰难的闭了闭眼,她仿佛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婴儿漂浮在空中,一口一声凄厉的叫着:“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 “啊……”沐影儿的心脏终于承受到了极限,她尖叫一声,一下子从手术台上跳了下来,手忙脚乱的穿上小内裤,抓起自己的包包,就那么跌跌撞撞的奔出了手术室。 “喂喂,你干嘛?”医生和护士大惊失色,追了出去,“你还做不做了?” 沐影儿顾不上回答,径直往前狂奔,眼泪像奔涌的河流,簌簌的落了下来。 所有人都像看疯子似的看着她,看着这个捂着嘴一边哭着一边跑着的女孩子。 等到终于跑到了停车场,坐进了自己的车子里,她这才哆嗦着摸出手机,拨通了容楚的号码,然后,放声大哭。 “容楚,对不起,我差一点就杀了我们的孩子……” …… 容楚的毒瘾犯了。 他焦虑不安的在会所的包间里走来走去,面色苍白,眼睛发赤,眼窝处隐有青色,全身像是有数百只蚂蚁在爬,连骨头都觉得又痛又麻。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对那东西上了瘾。原本只是抱着好奇的心态尝一尝的,他向来对自己的自制力比较引以为傲,一般的毒品根本诱惑不了他。只是最近不如意的事情太多了,一桩桩一件件,尤其是容臻正式接手容氏的消息,更像一座大山一样沉甸甸的压在了他的心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有火无处发,只能借助那东西来排解心底的郁闷和憋屈。 不曾想,就这样上了瘾。而且他没有想到,那东西的后劲这么大,上瘾之后,想再戒掉,却是难了。碍于身份,他不好亲自出面去弄这些东西,所以每次只能让卢建生去帮他搞。 正烦躁得想发发脾气摔东西的时候,这时包间的门被叩响,他心头一喜,急急忙忙的打开房门,卢建生满头大汗的出现在门口。 “怎么样?”他急不可耐的问:“东西带来了没有?” “带来了。”卢建生跨进来,顺手把门带上。 容楚急道:“快给我。” 卢建生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楚少,这东西太难搞了,你以后还是省着点用吧。”说着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摸出了他想要的东西。虽然是很小的一包,但容楚却像狗见到了骨头一样,双眼发绿的一把夺了过来,迫不及待的开始吸食起来。 他上瘾的过程之快,让卢建生有些暗暗吃惊。不过,这也正中他的下怀。他不动声色的看着容楚贪婪的吸食着,像是沙漠里跋涉了许久的人看到了绿洲,又像是饿了许久的孩子见到了香喷喷的食物一样,一边吸食着,一边露出满足而又欣慰的笑意来,卢建生的心里,很是不屑的冷笑了一声。 没想到平日里优雅斯文,总带着那么一股子高人一等的优越感的容家二少爷,也会有这么丑陋不堪的一面,要是被外面的人看到了,一定会惊掉眼珠子的吧?他若有所思的抬眸,不着痕迹的扫向某个角落,唇边溢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嘲讽之色来。 终于,容楚的毒瘾得到了缓解,他神情松散的仰靠在真皮沙发上,英俊而略显消瘦的脸上露出一抹不正常的潮红色。 卢建生见状,会意的叫来经理,耳语了一番。很快,经理就领了两个漂亮妖艳的女郎过来。 吸食这种东西,最大的特征就是容易性亢奋,以往他们每次吸完这个,都会叫几个小姐进来发泄一番。 果然,容楚见了那两个性感妖娆的女郎,顿时就像饿了许久的狼一样扑了上去。什么教养,风度,姿态,脸面,全都通通抛到了脑后。剩下的,只有身体高涨的**需要宣泄。 见此情形,卢建生识趣的退出了包间,顺手带上了门。 东西送到,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容楚是个要面子的人,不会希望他还继续留在这里,看他的笑话。 经理安静的站在不远处的走廊里,卢建生离开的时候经过他的身边,和他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 门隔绝了一切,包间里只剩下一片yin靡。而角落里的某处隐秘摄像头,悄悄的将所有不堪入目的画面都拍摄了下来。 终于,容楚发泄完了,丢给了两个小姐丰厚的小费让她们滚蛋,自己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坐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根烟。烟雾缭绕中,那张俊美的脸疲惫而又苍白。 这时,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他不耐的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时,气息一屏。他迅速的接起,唇角绽开了一抹得意的笑容:“影儿,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 然而不到片刻,他脸上的神情就变了。一分钟后,他飞快的冲出了包间,离开了会所。 而他前脚刚走,后脚,一条敏捷的身影就迅速的闪进了他呆过的那间包间。找到了那个安装隐秘的摄像头,男人得意的笑了。 …… 夕阳西坠,山林都被染上了一层金黄色。 晚饭后,容臻便不见了身影。再出现的时候,他笑吟吟对桑妤说:“走,陪我上天台。” 这个山庄一共就只有三层楼,说是山庄倒不如说是一个小小的独栋别墅来的更加的妥当。由于这边每一年的雨季并不是很长,所以在别墅的楼顶上,有个巨大的天台。虽然不算太高,但是因为这附近本来就没什么更高的建筑了,所以天台也是个看风景的好地方。 这段时间,容臻带着桑妤玩遍了这片山,自然也是带着她去过天台的。 桑妤一直记得,天台上种了很多的葡萄,有一个巨大的葡萄架,上面都是果实,虽然还没有完全地成熟,却也能够看出来丰收的感觉。 既然是要绕过自己陪着上去,那么一定是有什么惊喜之类的东西吧? 桑妤记得自己看见那天台上的葡萄架的时候,随口说过一句,很想躺在那葡萄架下面,一边看天边的风景,一边吃葡萄,要是累了,就可以安心地睡过去,醒来以后,又能继续吃。 小猪一样的,吃货最喜欢的,懒洋洋的幸福生活。 但是,葡萄还没有成熟,容臻难道真的愿意为了她,变出一整个葡萄架的成熟的葡萄吗? 于是,桑妤陪着他走到天台上的葡萄架下面…… 然后,她愣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桑妤的脑子里面想过的还是那句话“土豪真是太没有人性了。” 因为,在天台的葡萄架上,居然真的从绿色,变成了绿色之间夹杂着的,艳丽而浓郁的紫色。 葡萄成熟的颜色。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桑妤甩开了容臻牵着自己的手,几步就冲到了葡萄架的下面,仰头看着那壮观的葡萄藤。 一走近了看,倒是立即让桑妤发现了不同。 本来,这个天台上种的,只是普通的葡萄而已,但是现在,挂在上面的,其实是产自新疆的红提。 当然,是不是从新疆来的,桑妤并没有把握。 她踮起了脚尖仔细地看,发现这些大串的红提,都是用细细的绿色绳子穿起来,然后绑在葡萄藤曼上,于是看起来,就好像是葡萄藤成熟的果实一样。 而在葡萄藤的下方,是一张巨大的白色的藤编床,那白色的藤床上点缀着灰色亚麻布质感的靠枕,还有带着田园风小碎花一样的靠垫,看起来和她的裙子倒是一样的风格。 桑妤看着那张藤编床,还有这个一夜成熟的葡萄藤,显得异常的惊讶。 “……这,这怎么能……”她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容臻走到她的身边,从后面将这个欢喜得无法自抑的小女子抱到自己的怀里:“空运来的,因为转了几次车,所以今天晚饭时分才到。” 桑妤吃惊得只能张着嘴巴,说不出一句话来。 容臻看见她这幅样子,倒是觉得挺开心的,慢悠悠地继续说:“这是我挂上去的。” “这,这真是太……”桑妤绞尽脑汁,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自己的想法。 这一切,就好像是仙女施展的魔法一样。 “可,可是……你是什么时候?”桑妤看了看葡萄藤,看了看那张大床,再看了看周围包围环绕这个山庄的树林,想到他晚饭后消失的那段时间,忽然就明白了。 “喜欢吗?”容臻的嘴唇贴着她的耳根,那灼热的呼吸喷得桑妤的身子一阵阵的发软。 下意识的,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喜欢,实在是太喜欢了。喜欢这片山林,喜欢这栋像别墅一样的山庄,喜欢这个天台,喜欢这个葡萄架,喜欢他亲手给她挂上的满满一葡萄架的红提,喜欢他,容臻。 < 117 容臻,你爱我吗? 117 容臻,你爱我吗? 容臻拥着她在那巨大的藤床上坐下,然后说:“我记得你说过,你是一个吃货,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躺在床上,不停地吃不停地吃不停的吃,要是累了就可以睡,睡醒了可以继续吃,要是吃累了也睡累了就可以睁开眼睛看一看天空。现在,小吃货,你别光看着了,尝尝吧。” 桑妤听到容臻这话,更不知道应该作何表情才好。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她说那话的时候,是刚到这里,他带着她来天台参观,看着这繁茂的葡萄架,她开玩笑似地说过那些话,当时他只是一笑置之。事后她也没在意,没想到他竟然记在了心上,还瞒着她,空运了这么多新疆的红提过来,满足了她作为一个小吃货的愿望。 这个男人,总是喜欢用他自己的方式,出其不意的给她惊喜,叫她怎能不爱。 “容臻,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实在是很会哄女人的欢心?”她看着他,很认真的道。 容臻摸了摸鼻子,“评价这么高?” 桑妤踮起脚尖,轻轻的在他唇边落下一吻:“谢谢。” 容臻摸了摸被她吻过的地方,莞尔一笑。 那笑,风华绝代,绚烂夺目,桑妤不禁看呆了眼。 她向来认为,所谓的爱情,其实就是两个人,合拍了以后,相互自我满足的过程。现在,她不知道自己给了容臻怎样的满足,却很清楚,自己已经被满足了。 她这样的想着,越发地出神,直到她感觉到唇上有什么凉凉的东西。 她下意识地张开了嘴,一个红提被容臻从葡萄藤上摘了下来,然后塞到了她的口中。 这红提,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培育出来的,甜得桑妤只觉得自己莫名地就想要哭。他能这么用心的对她,想必,也是爱着她的吧?可是为什么,他却从来不说爱? “这是什么表情?不好吃?”容臻见她脸上那种纠结复杂的样子,顿时也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侧头过去吻了吻她的眉角。 桑妤偏开头,躲过容臻目光的审视:“很好吃,太甜了,好久没有吃过这么甜的了。” “既然喜欢,那就慢慢地吃,这里整个葡萄架上的,都是你的。”容臻这样说。 桑妤的那种小老百姓的心态瞬间就上来了,前一秒钟还在难过纠结,听见容臻的话,下意识地就问他:“什么?这么多?那吃不完怎么办?” “吃不完就吃不完啊。”容臻不太理解。 “吃不完……就这样放着?” 容臻更加疑惑地点了点头。在他看来,吃不完就这样放着,那是一件多么正常的事情。当然,他看桑妤的表情有点奇怪,就补充了一句:“放心,回头会有人来收拾的,不会一直放在这里,也不会招虫子的。” 桑妤:“……” 果然是该死的有钱人。 自己刚才说话的目的明明不是放着不好看或者会招虫子这样的意思吧! 如果吃不完的话,这么满满一葡萄架的红提,那是要多浪费啊! 而且,还是他亲手挂上去的呢…… 桑妤抿了抿嘴唇,差点就想说“我吃不完明天能不能打包回去?”但是又想到这样问有点小家子气,于是硬生生地将这话给咽了下去,只是毫不犹豫地告诉自己,一定要多吃一点。 她顺从地坐到了白色的藤床上,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容臻,伸手去摘着葡萄架上挂起的红提。 她的手指指尖很长,仿佛白色的玉笋一般,轻轻地贴上了那红提的边缘。 容臻也笑着坐到了她身旁,侧头去看她吃红提的样子。 她实在是个极美的女子,举手投足之间,不经意的风情散发出来,像春天的风,轻柔而撩人的拂过容臻的心房,他不禁有些微微的看呆。 他见过很多的女子,美艳的,温柔的,活泼的,娴静的,但像桑妤这种美得生气勃勃,灵气逼人的,还是头一个。她就像这山林间的妖精,美艳而又魅惑,让他心动,迷乱。 他想,这个女子,终究是世间独有的,或许,这场阴错阳差的缘分,是老天爷送给他的最好的礼物。 他看着她,眼神柔得几乎要溢出水来。 吃着空运过来的红提,想着这是容臻亲手挂上去的,桑妤的心情很好,一边吃,一边下意识地屈曲双膝,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将两脚收起来,放到了白色的藤床上,侧弯向一侧。 这样的动作,使得那宽松的长裙将她的身体裹紧,露出了完美的曲线。和那双笔直而修长的腿。 而她的双足轻轻的隐藏在白色的碎花布料之间,脚尖微微地完全,脚趾圆润地缩起来,弯成一个小小的弓形。 容臻的目光,缓缓的从她那柔软的腰线上扫过,慢慢的变得深邃起来。 桑妤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许的脸红,抓起一旁的湿纸巾,掩饰似的擦手,微微的别过脸去。“你,你看着我干什么?” 她有些心慌,被容臻的眼神给弄得。 容臻微微一笑,抓起桑妤擦到了一半的手拉到了自己的面前,慢慢地亲吻着她粘上红提汁液的指尖,口中含糊的应着:“你的手脏了,我来帮你擦。”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滞了。桑妤怔怔地抬起头,目光从自己的指尖慢慢地移到了容臻的脸颊上。 容臻的眼神和她的眼神交汇,眉眼微微地弯曲,仿佛是微笑的样子。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行动,将桑妤轻轻的放倒在了那张白色的巨大的藤床上。 桑妤抿了抿嘴唇,怔怔地抬头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容臻。” 容臻俯下身。“你好美。”他喃喃的说着,薄薄的性感的唇吻上了她的…… 激情来得如此猛烈,像爆发的山洪,一发不可收拾。 星光灿烂,夜幕宛如一匹上好的绸缎,点缀着无数晶亮的眼睛。月色如水,洒下万千银辉,照得大地一片银白。夜风轻轻的吹过山林,发出细碎的声音,像来自远古的梵音,悠远而又绵长。 桑妤仰头看着天空,静谧的天空被碧绿和紫红的葡萄藤分割成了碎块,让她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灵魂的天堂之中。 于是,她喘着不匀的气息,睁大着眼睛问:“容臻,你爱我吗?” 然后,她清晰的感受到男人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她不死心,继续睁大着眼睛问他:“容臻,你爱我吗?” 回应她的,是他低沉而又迷人的声音:“我这不是正在爱你么。” 天边有一颗流星划过,她轻轻的,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 夜色渐深。像一只巨兽,张大着嘴,将山林吞没。 山庄的地下储存室里,容臻踩着铁质的楼梯一级一级的走了下去。 地下贮存室里的勇气阴冷浑浊,白炽灯洒下的光芒阴森森的,照在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莫名的添了几许杀气。 李烈看到他,几步迎了上去,“老板。” 容臻点点头,神色冷峻:“人呢?” 李烈移开身子,然后,他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趴在地上,面如金纸,奄奄一息,身上被枪打出来的洞还在汩汩的往外冒血。 他一步步的朝那人走了过去,而原本趴在地上的血人也似乎感受到了这股强大的杀气,忽然惊惶的抬起了头,看到那如神祗一般的男子带着一身逼仄的凛冽之气缓步而来,深邃如海的目光像是千年寒冰一样砸在他的身上,冷得他不禁打了个寒噤,忍不住在心里苦笑。 不愧是百年容家的家主,这股与生俱来,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势,的确会让不少人肝颤胆寒,不敢近身。 容臻终于走到了血人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嗤笑。然后,他转过头,看着李烈,淡淡的道:“他是用哪只手拿的枪?” 李烈道:“右手。” 容臻点点头,走到血人的右手边,然后,他抬起穿着皮鞋的脚,慢慢的踩在了他的右手背上,逐渐的用力,只听到几声沉闷的咔嚓声,血人的几根手指已悉数被踩断,整只右手瞬间就血肉模糊起来。 血人痛得连喊都喊不出来,只有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他咬牙忍着,可他知道,他的右手已经废了。 容臻却连看都不看他的手一眼,只是冷漠的道:“说吧,给谁卖命?” 血人死死的咬着牙槽,不吭声。 他是职业杀手,在道上已经小有名气,他有他的职业素养,必须遵守游戏规则。否则,他的名声就会臭得一文不值。而他的家小,也不会得到事主的善待。所以,他不能说。 “不说是吧?”容臻直起身子,吐出来的话语比数九寒天的北风都还冷。“没关系。”他说,“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直到你把身上的血都流干净为止。” 然后他吩咐李烈:“找人好好看着他,不许他寻死,也不许给他吃喝,我倒要看看,他能挺到什么时候。” 李烈摩拳擦掌,“是,老板。” 容臻擦干净了鞋子上的血迹,转身走上了楼梯。 看得出,这人是个硬茬,属于不见棺材不掉泪的那种,不给他点苦头吃,他是不会招的。所以,对付这样的人,只能温水煮青蛙,煮到他熬不住为止。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杀手是谁花钱雇来的。他也知道,对方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所以这次带桑妤出来,尽管他行踪保密,还对外放了烟雾弹,说带她去的外地,但他知道,这种做法能瞒得过别人,却绝对瞒不过他那个好弟弟。没有这点能耐,他又哪里敢对他下手? 只可惜,他的人还没摸到他的边,就已经被李烈他们发现了。这个山庄,看着是栋普通的别墅,就那么三五个佣人,又地处山里,一般人很难找到,但其实这里的警卫设置,不亚于铜墙铁壁。 首先,这里的佣人不管是老的还是少的,男的还是女的,都是身手极好的练家子,他们的任务,是保护历代的家主,平时不轻易现身的。其次,这座山庄的的外围安装了两重国际先进的报警装置,都在最隐秘的,一般人不易察觉的地方。只要是外人进入,装置就会发出警报,别墅里的人就会收到示警。所以就算是有人能避开第一重报警系统,也绝对避不开第二重装置。 而他和桑妤每每外出,那些个以佣人身份存在,经过严格训练身手不凡的高手都会在暗中保护着他们,滴水不漏。 所以,杀手其实在刚进入这片山林的时候,就已经被发现了,自然,也就毫无悬念的被擒住了。 还真是他的好弟弟呢,如此锲而不舍,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他的命。他怎么就搞不清状况,他容臻的命是那么好拿的吗?五年前没能杀了他,巴黎的那一次也没能顺利得手,他怎么就不长记性,非要不撞南墙不回头呢? 回到书房,他沉思了片刻,打了一个电话,下了一道指令。 是该结束了,二十五年前的,和二十五年后的。他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他的唇角勾起一道冷到至极的弧度。 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睡衣,他回到房间,轻手轻脚的上床,将睡得香甜的女子揽入怀中,然后,安然入睡。< 118 控制不住的疯狂 118 控制不住的疯狂 第二天离开的时候,山庄依然如来时一样风平浪静。桑妤压根儿就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容臻也没有告诉她,只是看着她恋恋不舍的去跟那两匹马告别时,笑着说了一句:“傻丫头,又不是不来了。以后想来,随时都可以啊。” 桑妤一听高兴的道:“真的?下次你还会陪我一起来吗?” 她的眸子亮晶晶的,看着容臻的眼神里满含期待。 容臻微微一笑,点头:“当然。” 桑妤这才满意的上了车。 回去的路程大概要两个小时,李烈在前面聚精会神的开着车。他们的车子后面,一直都跟着一辆车子,和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桑妤没有注意,以为是也是从这条路上走的路人,但其实,那辆车子里的人是在一路保护着他们。 快进市区的时候,桑妤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容臻腾出一只手给她做枕头,把她的半个身子揽入自己的怀里,让她能舒舒服服的在自己的怀里睡会儿。 这时,李烈接了个电话,然后,回过头道:“老板……” 容臻做了个“嘘”的手势。 李烈噤声。 容臻低下头去看桑妤,确定她睡熟了,这才抬头:“说。” 李烈压低了声音:“山庄的电话,那人招了。” 容臻唇边露出一个微笑,“很好。” 一路没有其他的状况,车子平安抵达容宅。 赵玉柔在他们离开的那天下午就已经回国,只是她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连个照面都没跟她打。她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问周妈,周妈也不知道。赵玉柔心里恨得咬牙,越发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一点地位也没有了。可她只能把心里的怒火压下去,毕竟,容臻已正式接手家主的位置,桑妤就是名副其实的当家主母,她这个名义上的婆婆,就只能真正的退居二线了。所以,这会儿李伯来报说他们回来了,她尽管心里有十二万分的不乐意,却也只能堆上一脸热情的笑意领着一大家子的佣人去迎接。 “阿臻,桑妤,你们回来了?” 在容家,家主的威严,没有人可以挑战。而她只是容天慕的续弦,不是容臻的亲娘,现在,又从主母的位置上退了下来,所以,容家再也不是她能呼风唤雨的地方了,她只能寄希望于儿子,将来能捞个太后当当。 容臻和桑妤回来,兰苑自然又是一阵热闹光景。赵玉柔指挥着周妈和一干下人,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给他们接风洗尘。 午饭过后,容臻去了公司,桑妤和母亲上楼说悄悄话,赵玉柔回到了自己的竹苑,给容楚打了个电话:“儿子,他们回来了。” 酒店的总统套房里,容楚和沐影儿刚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欢0爱,两个人都有些疲倦,相拥着躺在床上歇息。 沐影儿偎依在容楚的怀里,手指在他光0裸的胸口无意识的画着圈圈,“阿楚,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家一趟?我爸妈想见你。” 容楚脸色一变:“你把我们的事跟你爸妈说了?” 沐影儿咬着唇,“没有。”她只是跟他们说她有男朋友了而已。 容楚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语气里如释重负的意思太过明显,沐影儿不禁怔了怔,脸色有些难看。 容楚眸光一闪,搂住她,放柔了声音哄:“傻妞,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们俩的关系现在还不适合公开,大事未成,咱们还是尽量小心点。不然就功亏一篑了。”说着,他又在她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宝贝,耐心点,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让你风光嫁入容家的。” “可是,”沐影儿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委屈的道:“我能等,它等不了。阿楚,你能感觉得到吗?它在我的肚子里生长,一天比一天大。再过一个月,肚子显怀了,我们还怎么瞒?” “不能瞒也得瞒。”容楚咬牙道。如果让桑妤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他的计划就没法实施了。 眸中闪过一抹凌厉的光芒,他向她保证:“相信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起。 顺手拿过,看到来电显示时,愣了一下:“妈。” 然后一边接电话,一边起身往洗手间走。 沐影儿见他打电话都要背着自己,心里的那股子不安的情绪又涌了上来。 这个男人,虽然口口声声说着爱她,口口声声说要娶她,可为什么,她总感觉自己抓不住他呢?他就像是一缕沙,怎么握,也似乎握不住一样。 她有些害怕,自从下决定留下这个孩子以后,她越来越害怕失去他了。有时候明明两个人在一起,她也感觉好像他随时就会离她而去一样。 容楚从洗手间出来,脸色异常的难看。他们回来了,说明他的计划又失败了。 命还真大,又让他逃过一劫!他紧握着手机,手背青筋暴露。 他没敢让赵玉柔知道他这次的计划,只是让她盯着家里的动静,有什么事向他汇报而已,因为如果她知道,是一定会反对的,毕竟,前两次都刺杀未遂,容臻已经对他起了疑心和戒备,再下手就难了。她不会让他冒这个险的。 而他自己其实心里也很清楚,凡事不可三,这次的计划,实在是不够明智。可他控制不了自己。如果说之前他还能冷静的蛰伏下来寻找最佳时机的话,那么从容臻宣布正式接手容氏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失去了理智。这段时间以来,那种逮到机会就想要置容臻于死地的念头,像毒蛇一样盘踞在他的心头,让他无法冷静下来。所以,当他的人终于打探到容臻去了郊外的山庄时,他想也不想就买通了杀手前往。 他知道自己这是在玩命,因为一着不慎,很有可能就会彻底的暴露自己。他也知道这个计划有些仓促,但是,他脑子里就像是被人抽去了一根筋一样,思维一片混乱,只想着要容臻的命,不惜一切代价。其他的,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知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变得不知道该如何控制自己了。他甚至有种想要稳定后拎把枪上去把容臻干掉的冲动。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疯狂的想法,而且,这种想法日趋强烈。 就像现在这样,在沐影儿的面前,明明应该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一样,但他还是忍不住一把将手机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口里狠狠的骂了一句:“**。” 沐影儿被他吓了一跳,赶紧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容楚有些暴躁的耙了耙头发,脑袋里像是有一千只蜜蜂在吵。 沐影儿看着这样的容楚,有些难过。她觉得,他好像哪里变了,变得越来越陌生,而她越来越不认识他了。记忆里那个优雅斯文总是微笑翩然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的他,心浮气躁,总是动不动就发脾气。 她知道,那个电话的内容肯定跟容臻有关系,因为,一旦触及到容臻的话题,他总会变得失去理智,像受伤的兽,这样的他,让她心疼。 她默默的将地上被他摔得飞出来的电池装进手机里,然后默默的将手机递给了他。 容楚也知道,自己不该当着她的面发火,可他的心里像是有一块巨石堵着,憋得难受。身体里那种像小虫子爬一样的感觉又来了,他知道,他的毒0瘾又犯了。 每次只要毒0瘾一犯,他就会变得狂躁不安,容易发脾气,然后做出一些自己都控制不住的事情来。 他怕被沐影儿知道自己吸0毒的事情,所以他强自镇定了一下,对沐影儿道:“宝贝,能下去给我买盒烟吗?我的烟抽完了。” 沐影儿柔驯的点头:“好。” 其实完全可以电话叫前台送上来的,但她知道,他是在借故把她支使开。 可她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很快的穿上衣服,然后出了房间。 等到她离开后,容楚飞也似地冲过去把门反锁上,然后迫不及待的将扔在地上的裤子拾起来,把钱包从裤兜里摸出来,再从钱包里摸出一小包白色的粉末,急不可耐的吸食起来。 那种欲仙欲死的感觉瞬间席卷了他,那竟比和女人做0爱的感觉还要**几分。他微微眯起了眸子,俊美而又苍白的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来。 沐影儿叫前台小姐拿了烟给她,又在大堂坐了会儿,这才慢吞吞的进了电梯,上楼。 等她回到房间的时候,容楚已经过完了毒瘾,并且把所有的痕迹都收拾好了,连牙都重新刷了一遍。 可尽管如此,沐影儿因为怀孕而变得异常敏感的嗅觉还是闻到了空气中一丝淡淡的异味。她不由得皱了皱眉。 容楚忙转移她的注意力。 “宝贝。”他搂着她的腰坐到床上,响亮的亲了她一下,道:“辛苦你了。” 沐影儿摇头,把烟递给他,迟疑了一下,问:“怎么样?心情好点了吗?” 容楚愣了一下,笑道:“有你在我身边,哪里还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着,他一边吻着她,一边抱着她的身子就往床上倒,并且,一只手猴急的去脱她的衣服。 “别……”沐影儿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来了这么大的兴致,但她还是试图阻止,“当心孩子……”她怀着身孕,经不起这么频繁的xing爱。 “没事。”容楚刚吸完毒,正xing亢奋着需要发泄,哪里还顾得了其他,“我轻点就好了。”然后,他喘着粗气,朝她扑了上去…… 容氏。 容臻仰躺在大班椅里,微微闭着眼睛在听秦昊汇报这段时间他不在时公司的情况。 “曾市长的秘书来过电话,问容总您什么时候回来,市长想约您吃个饭,谈一谈西南那个项目的事……” 容臻点头,“你去安排时间。”本来就是一件双赢的事,容氏想要这个项目的开发权,而曾不凡新官上任,需要一件大的政绩来给他的仕途添把火。所以,合作是板上钉钉的事。 “另外。”秦昊看了看他的脸色,“二少那边,最近跟沐氏的千金走得很近……” “沐氏千金?”容臻皱了皱眉,“沐影儿?”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沐影儿,应该就是桑妤的那个要好的朋友。她和容楚在交往?怎么没有听桑妤提起过? “是她。”秦昊道:“他们的关系很不一般,我手上还有他们的开房记录。” 容臻点头,若有所思。“继续盯着。看看他们在搞什么把戏。” 如果是正常的交往,那也无可厚非,但如果别有用心…… <b 119 欺骗背叛 119 欺骗背叛 晚上应酬完一个饭局回到家,已时候不早,桑妤还没睡,还在书房的电脑前忙碌。 他走过去,双手搭在她的肩头,亲了亲她的脸颊:“忙什么呢?” “整理以前的画稿。”桑妤说,声音很兴奋:“阿臻,你公司的人今天给我电话了,我们约了明天见面,具体谈一下合作出版画册的事情。” 容臻笑了笑,“别太晚了,明天再弄吧。”这事儿他是知道的,负责人已经跟他汇报过了,给容家的当家主母出画册,那帮人受宠若惊得跟什么似的,自然是当做首要工作来做了。 桑妤的兴致很高,这会儿哪里还有睡意,“你先睡吧,我再等会儿。” 容臻只得去洗澡。原本还想跟她一起洗个鸳鸯浴来着,不过看她废寝忘食的样子,知道这鸳鸯浴是洗不成了。 他叹了口气,心想今晚是不是喝多了,不然脑子里为什么总是些乱七八糟的绮念。 桑妤终于把画稿整理得差不多了,她这才满意的关了电脑,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回到卧室,意外的发现容臻不在。床上有他脱下来的衣服,零散的放着,人却不见了踪影。 她往浴室的方向望了望,心想该不会是洗澡洗睡着了吧? 她怕他真在浴缸里睡着,那可是要着凉的。别等下洗个澡都洗出个感冒来。于是她朝浴室走过去,发现门微微敞着,不由怔了怔,这男人洗澡竟连浴室的门都不关。 硬着头皮将门轻轻打开,撞入眼帘的是一副香艳的美男入浴图:洁白如玉的浴缸里,身材颀长的男子斜斜的躺着,泡沫和水没过了他的身体,露在外面的手臂修长而又有力,胸口的肌肤呈健康的小麦色,顺着那裸露的皮肤上去,性感的喉结,坚毅的下巴,薄薄的嘴唇,俊朗的五官,斜飞的剑眉,饱满的额头,每一处都像是造物主的恩赐,完美得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他果然睡着了。桑妤干脆站在那儿,一边眼冒桃心的看着这香艳的一幕,一边在心里叹着:妖孽啊妖孽。谁说秀色可餐是形容女色的?男色一样可以适用。 她欣赏了一会儿,可看他睡着的样子,又担心他真的着凉,于是她忍不住走近前去,想要叫醒他。 谁知她刚俯下身,毫无预警的,本来静静的躺在浴缸里紧闭着眼睛的男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迎面撞上桑妤眼泛桃花的眼神,宛如两股电流在空气中相撞,瞬间便火花四溅。 桑妤没想到他会突然睁开眼睛,不由怔了一下。心想原来他没有睡着啊? 正愣神间,男人唇角狡黠的一笑,忽然哗啦一声从水中坐起,修长的手臂稳稳的抓住了她,戏谑的声音在慵懒的响起:“怎么样?不如一起洗个鸳鸯浴?” 说着手臂用力一带,桑妤重心不稳,只听噗通一声,整个人被他拽入了浴缸里。霎时水花四溅,两人已以最暧昧的姿势叠在了一起。 衣衫湿透,曲线毕露,偏生又被他牢牢的扣着腰,身子紧紧的趴在他赤luo的胸膛上,如此亲密的接触,混合着两人紊乱的气息,氛围一下子就暧昧起来。 这一刻,桑妤尴尬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容臻轻笑,温热的气息缭绕着她,呼出的热气拂在她耳边,痒痒的,麻麻的:“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你……”桑妤又羞又恼,挣扎着要起身,一张脸羞红得如同三月枝头盛放的桃花。 他却不给她再说话的机会,大手将她的小脑袋往下一压,便深深的吻住了她花瓣似的唇。“唔……”桑妤所有的言语都消失在了这个吻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云收雨歇,两人简单冲洗了一下,回到了床上。 桑妤累得全身像散架了一样,可意识却很清楚。她趴在容臻的胸膛上,等他将一根事后烟抽完,这才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问:“阿臻,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果然瞒不过她!容臻心里叹口气。 起身将烟头摁灭,他斟酌了一下,问:“你跟沐家的小姐是不是有来往?” 桑妤挑眉,“沐影儿?” 容臻点头,“是她。” 桑妤道:“我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她有些奇怪,仰起脸看他,“怎么忽然问起这个?影儿怎么了?” 容臻一副所有所思的样子,“她和容楚在交往,你知道吗?” 桑妤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看她的样子,分明也是知情的。容臻的心微微一沉,淡淡一笑,道:“对于一个三番五次要取我性命的人来说,他的一举一动,我难道不应该清楚吗?” 这语气有点不对。桑妤渐渐的醒过味儿来了,她拥着被子坐起来,认真的看着容臻,道:“阿臻,我没有要隐瞒你的。我之前隐隐猜到他们两个有什么,也问过影儿,但是她没有承认,我也就不好说什么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太多了,我们很长时间也没有见面了,所以,我不知道她和容楚还在交往。” 容臻心里稍稍定了定,他亲了亲她的额头,道:“别多想,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只是提醒你一下,容楚接近你那位朋友可能别有目的,你最好还是提点她一下。” “嗯。”桑妤心情沉重的点点头,“改天我约她出来聊聊。”她不怪他疑心自己,毕竟,他在那样复杂的环境里生存下来,连自己的亲兄弟都靠不住,小心谨慎也是应当的。 沉默了片刻,她忍不住问他:“他们两个,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容臻淡淡道:“秦昊手里的记录显示,他们两个今天上午还在盛世豪庭开房。”唇角揶揄的一勾,他幽幽的道:“看得出来,你那位朋友很爱容楚。次次都是她主动去的酒店。” 桑妤:“……”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很清楚沐影儿的个性,她的确是个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一切的女孩子,如果她真的爱上了一个人,她才不会顾忌什么脸面和身份,一定会采取主动措施的。所以容臻说得没错,沐影儿一定是爱惨了容楚。 她有些疑惑,“如果她真的跟容楚在交往,为什么又要瞒着我们这帮好朋友?”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是吗?男未婚女未嫁的,在一起很正常,即便是她之前跟她说过她不看好容楚,但也不可能因为她的不看好,她就不敢公开恋情了吧?她不认为自己有这种本事,如果沐影儿真的顾忌她,听她的,又怎么会瞒着她暗地里跟容楚一次又一次的去开房。 只有两个解释,一,她跟容楚是玩玩而已,不是认真的,他们或许只是追求**上的关系,并没有认真交往的意思,所以不想让大家都知道。但这种解释行不通,依沐影儿的性格,不可能只是玩玩而已。 那么就只剩下第二个:容楚不让她公开。而不让她公开的目的,就像容臻所说的,他不是真心爱她的,他跟她在一起,或许是为了某个不可告人的目的。 想到这里,桑妤的心情很沉重。 她侥幸的想,也许,沐影儿和容楚真的只是相爱了而已,是他们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看来,她真的应该跟影儿好好的谈一谈了。容楚那样的人,连自己的亲哥哥都能下毒手,这种人,非她良配,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影儿毁在他手里。 于是第二天一早,桑妤就给沐影儿打了电话,以许久未见的名义,约她在云会所的云上咖啡见面。 她到了许久,沐影儿才姗姗来迟。“路上堵车。”她是这样解释。 桑妤笑了笑,“没关系。我也是刚到不久。”其实这个点路上很畅通,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撒谎。 沐影儿坐下来,点了一杯卡布基诺。“怎么突然想起约我出来喝咖啡了?” 桑妤笑:“想你了呗。我当了这么久的瘸子,你也不来容宅看我。”她埋怨道。 沐影儿神色有些不太自然,“我最近也是各种忙,所以没顾上去看你。都是好朋友,你不会怪我吧?” “你忙?”桑妤噗嗤一笑,“你丫能有什么忙的?忙着谈恋爱吧?”她试探性的问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对于她忙的用词,按照她们以往的交情,她顶多只是当个笑话,不会放在心上。但有了昨晚容臻的提醒,她下意识的就顺着话头追问了下去。 沐影儿也是做贼心虚,所以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僵了一下。本来桑妤约她,她心里有鬼,原想拒了的,但拒了又显得太明显,所以硬着头皮来了。只是临出发前踟蹰了许久,才导致了迟到,只得用堵车来敷衍。其实这个点路上畅通无比,哪里会堵车?她不知道桑妤会不会怀疑。 “哪有。”她努力调整了情绪,恢复自然的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个性,我要真谈恋爱了,肯定得宣告全世界,更不会瞒着你们了。” 听到她这样说,桑妤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容臻的情报不会有错,那么,就是沐影儿在骗她。可是,她为什么要骗她?她想不通。 她决定再试探一下她,于是装作失望的样子,道:“没有啊?上次初初告诉我,在酒店看到你和容家的二少爷容楚在一起,我还以为你们俩在交往呢。这么说是初初看花眼了?” 沐影儿心里一跳,下意识否认:“她肯定看错了。我和容楚?没有的事。”从那次无意中被沈昤初撞到她和容楚她极力否认之后,她和容楚的每一次约会,都很隐秘,每次去酒店,她都会乔装打扮一下,一般人根本认不出她的。所以,沈昤初应该也就只看到那一次。 沐影儿的否认,让桑妤的心沉底的失望了。她不由得吁出了一口气,心里有股子难受的情绪在涌动。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勉强笑了一下,“哦”了一声,端起咖啡杯,借着低头喝咖啡的动作,掩饰自己脸上的情绪。 昔日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如今,竟然变得互相猜忌,欺骗,这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她心里有些生气,气沐影儿的欺骗和隐瞒,也有些难过,难过她们的关系不知不觉出现了裂痕。 她没有说话,沐影儿也一时找不到话题,一层沉默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良久,沐影儿才重新找了个话题道:“对了,你和容臻怎么样了?” 桑妤随口道,“什么怎么样?” 沐影儿揶揄道:“你别告诉我,相处了这么久,你对他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吧?你们俩真没有假戏真做的可能?” 桑妤心里还在气她的欺骗,所以,她想也没有想就道:“没有。” 在来的时候,她还在侥幸的想着,也许沐影儿并不清楚容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只是被爱情蒙蔽了眼睛,如果她承认了自己和容楚的事,那么,她就一定会向她坦白她和容臻现在真正的关系。还会把容楚做过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告诉她,劝她离开他。 但她没有想到,沐影儿竟然一口就否认了。她甚至连想都没有想就否认了她和容楚的事,这让桑妤的心里很恼火。 她想,既然沐影儿已经不把她当朋友了,她也没有必要告诉她自己和容臻的事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对沐影儿说不出来的失望。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所以,没有发觉沐影儿在听到她说“没有”两个字之后,脸上的表情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味道。没有,那是最好了。原本她还担心,如果她真的和容臻有什么了,那么她帮着容楚来对付容臻,就是对朋友的不仗义,是背叛,如今既然知道她和容臻没有进一步的可能,那么,她也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反正他们只是协议夫妻,一年后协议到期一拍两散,容臻怎样,也跟她没有关系。这样的话,她心里的内疚感就不会那么重了。 一念至此,她顿觉轻松起来。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沐影儿说有事要先走,桑妤说还想再坐会儿,于是沐影儿就先走了。 她离开后,桑妤望着她面前那杯咖啡,这才注意到,沐影儿虽然点了那杯咖啡,但几乎连碰都没有碰。她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默然良久,才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她不知道沐影儿是怀了孕,点杯咖啡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刚走到咖啡厅的地下停车场,就看到一辆捷豹跑车缓缓的开出车库,然后一溜烟而去。 那车牌号有些眼熟,她想啊想,想啊想,忽然想了起来,那不是容楚的车子么?在容宅住了这么久,也见过几回容楚开那车子,没想到…… 她静静地站在那儿,半响回不过神。 良久,才苦笑着走向自己的车子。影儿,那个男人有什么好?就值得你这样爱慕?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他是个利欲熏心,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甚至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会痛下杀手的人,你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的迷恋他? 跑车里,容楚问沐影儿:“怎么样?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沐影儿沉默片刻,道:“她问我是不是在跟你交往。” 容楚顿了顿,“你怎么说?” 沐影儿苦笑,“我还能怎么说。自然是否认。” 容楚很满意她的听话。他一边开着车子,一边腾出一只手来拍拍她的大腿,哄道:“宝贝,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你觉得你背叛了朋友。但是你别忘了,她和容臻只是协议夫妻,你这么做,她不会损失什么的。反倒是我们……”他摸了摸她衣服下面微微凸起的肚子,“你现在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真忍心不帮我?真不想跟我永远在一起?更何况,咱们要为咱们的儿子着想,对不对?你难道不希望给他一个美好的未来,让他一生下来就是人上人吗?当容家的家主,那可是多么无上的荣耀,你难道不想你儿子将来也坐上这个位置?给你的脸上增光添彩?” 沐影儿心里思绪万千。良久,才终于下定了决心,道:“好,我帮你。” 容楚得意的笑了起来。------菇凉们,七夕快乐哈。< 120 人之将死 120 人之将死 盛世豪庭酒店,一场盛大的酒会正在举行。 富丽堂皇的大厅,五彩的水晶灯反射着夺目的光芒。偌大的贵宾厅里摆满了香槟和玫瑰,晶莹剔透的酒杯和娇艳美丽的花朵在璀璨的灯光照射下折射出绚烂的色彩。 轻柔的音乐声中,来自各界上流社会的名媛贵妇们一个个打扮得珠光宝气,艳丽妖娆,衣香鬓影的穿梭在酒会现场,嬉笑着,交谈着。 桑妤穿一袭鹅黄色的礼服,端着一杯香槟和一帮贵妇们寒暄着,笑得脸都快僵了。 容臻正式接手容氏,成为新一任的容家家主,因此,她也荣升为当家主母,而历来当家主母上任后,都得举办一场盛大的酒会,邀请全城的名媛贵妇们参加,说是交流感情互通有无,实际上就是昭告身份,交际应酬。 容家当家主母的帖子,名媛贵妇们自然趋之若鹜,捧场得很,很多身份不够格参加的,更是想尽办法托关系混进这酒会,为的就是在这种贵妇们的顶级交际中混个脸熟,长点见识,多结交一些人脉。 自然,酒会里也不乏有居心叵测之人,就想看桑妤的笑话。关于她的出身,在容城已不是秘密,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小户人家出生的女儿,也因此,那些之前想嫁容臻却没嫁成的名媛千金们,巴不得她在酒会上出丑,好平衡一下她们羡慕嫉妒恨的心理。 于是,借着寒暄的机会,故意跟她聊一些在她们看来一般人根本没有办法接触到的东西,比如某顶级珠宝公司又出了哪款限量版的钻石,米兰的时装发布上又新出了哪些秋季新款,香奈儿又有什么新的香水上市等等。 她们满以为,像桑妤这种没见过世面的灰姑娘,就算老天爷眷顾她,让她走了狗屎运,荣幸的当上了王妃,但骨子里还是低等人群,有些东西对于她来说,只能是天方夜谭。就算懂,可能也只懂了个皮毛。 所以,她们坐等着看桑妤出洋相。 哪知道,桑妤不仅不怯场,而且自始至终都是一副落落大方的姿态,不管她们抛出什么样的话题,她都能应付自如,虽然话不多,但每句话都能点到核心。还有她的社交礼仪,谈吐,以及举手投足之间那种不自然流露的大家风范,都让所有人刮目相看,暗暗吃惊。 这哪里是一个出身普通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分明就是从大家庭里走出来的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小姐,之前想要看她笑话的人,无一例外的失望了。 酒会上还有上次容臻宣布他们的婚讯时参加过的那几个在桑妤背后说她闲话的贵妇,这次更是心服口服,对桑妤的印象彻底改观,心想她们都小瞧了这位容少夫人,看着像单纯无知的小白兔,实际上人家精明着呢。 于是,几个回合下来,那些想要看桑妤出丑的女人们不但没有占到便宜,反而落得个灰头土脸,全都讪讪的退到了一边,心里那叫一个恨啊,却又碍于情面,不得不强颜欢笑,继续应酬。 也再没有人来找她聊那些所谓的高大上的话题。桑妤终于得闲了一会,端着香槟走到一个没有人的位子上,坐下来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脚下十厘米的高跟鞋磨得她的脚后跟隐隐作疼,她从来没有穿过这么高的高跟鞋,之前怕被她们看笑话,所以一直都在撑着,这会儿眼见周围无人,旁边又摆放着一棵巨大的绿植,于是,借着绿植的掩护,她悄悄的将脚丫子从高跟鞋里解放出来,那一刻,她舒服得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满场花蝴蝶一样的贵妇千金们,她们个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华贵无比,有的恨不得把整个家当都穿在身上,一个个端着优雅矜持的笑容在寒暄,聊股票,聊美容,聊明星,聊八卦,聊一些在她们看来代表着她们上流社会交际圈的话题。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满场子的女人,不知道该有多少台戏了。整个一个蜂喧蝶舞,热闹无比。 她知道她们中有些人希望看到她出洋相,这种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心理她表示很理解。但她不会让她们如意,也不会给容臻丢脸,所以,在举办这场酒会之前,她就已经在恶补一些上流文化,她请了老师教她礼仪动作,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的练,还订了大量的高端杂志阅读,不懂的,再向容臻请教。 她素来是个聪明的女子,要真的用心学什么东西,会学得很快,所以,这番折腾下来,关于上流社会贵妇们的那一套,她竟然也学了个有模有样,轻轻松松的往那儿一站,就是一活脱脱一名媛,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股子优雅端庄的味道,很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气势,连容臻都夸她是天才,说她要是去演戏的话,一定能拿个奥斯卡影后啥的。 但桑妤其实并不喜欢这样的自己,而且她也觉得这样的酒会很无聊,应付这帮个个眼里透着一股子世故做作的所谓的贵妇们,还不如去找沐影儿和沈昤初她们吹吹水,逛逛商场或者泡个吧呢。 容臻也劝她别勉强自己,还说他容臻的妻子,不需要讨好任何人。但她不想给他丢脸,不想让别人说闲话,尤其是赵玉柔她们,不想让她们看她的笑话,所以,她愣是坚持下来了。 只是一想到沐影儿,她的神色就忍不住黯然了几分。 这样的场合,她的两个最好的朋友却都没在场,她难免有些失落。初初是因为生病了,来不了,而影儿…… 她给她发了帖子,沐夫人却打来电话,说她出国了,联系不上。 她只能苦笑。 酒会进行到尾声的时候,李烈却突然出现在现场。 “夫人,老板叫我来接您。” 桑妤讶然,“酒会还没有结束。” 李烈迟疑了一下,才道:“是容宅出了点事,老板请您务必马上回去。” 桑妤一听,急忙起身,“容宅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李烈恭敬道:“您回去就知道了。” 桑妤深吸了一口气,上台用麦克风跟大家解释了一番,又跟酒店的负责人交代了一声,这才坐上车子回容宅了。 一路上她都有些不安。容臻不会贸贸然派李烈来接她,毕竟,这个酒会她可是东道主,没有理由让她丢下一大堆的客人中途突然离开的。所以,容宅一定是出了大事了。 匆匆回到宅子,却发现今夜的宅子里,弥漫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怪异气氛,凝重而又肃穆。连佣人们的脸上,也个个都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紧张表情。 桑妤很意外,刚进入兰苑,桑母就迎了上来,她纳闷的问:“妈,怎么回事?” 桑母叹口气,道:“美国那边打来电话,说你公公快不行了,让大家过去见最后一面。你继婆婆和小叔子,还有旁支的那几个子女,都已经坐私人飞机过去了。” 桑妤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这时,容臻从楼上走下来,衣着整齐,脸色平静,看到她,淡淡的道:“回来了?跟我去趟美国吧。”然后不待她回应,便径自转身往门外走去。 修长挺拔的身材,这会儿却无端透出一股子落寞。 桑妤微微怔了一下。 周妈和另外一个佣人一人拎着一只箱子跟着下来,走到她面前,道:“少夫人,东西我已经帮您收拾好了。” 桑妤点点头,转过头看了看母亲。 桑母会意,“去吧。” 桑妤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容臻已经在车里等她。 桑妤上车,李烈将他们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然后发动了车子,往机场而去。 车里没有开灯,光线很暗。 容臻在抽烟,一只手搭在半开的车窗玻璃上,烟头放在外面,一闪一闪的,夜风一吹,烟雾便四散而去。间或晃过的路灯黯淡的光芒打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斑驳迷离,显得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愈发的幽冷如海。 桑妤能体会他现在的心情。毕竟,那是他的亲生父亲。不管父子间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恨,人之将死,一切都将如过眼云烟,变得没有意义了。 她轻轻的握住了他的另外一只手,无声的给与了他力量。 他反手重重的握住她,烟头扔掉,眼睛微微的闭上。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因为这个时候,任何的语言,都是那么的苍白。 车子一路疾驰到机场,然后他们上了私人飞机。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停在了美国洛杉矶的机场。 还是容文丰带着人和车来接机。“阿臻。” 目光落到他身旁的桑妤身上,眸光一闪,“这位就是侄媳妇吧?” 桑妤微笑,礼貌的颔首:“文丰叔。” 之前在飞机上,容臻给她大致讲过洛杉矶这边的情况。 容文丰点头,暗道阿臻眼光不错。这个女孩子外表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但眼神倔强而又淡定,不卑不亢也不怯场,假以时日,不容小觑。 车子往医院开去的时候,容臻问:“怎么样了?” 容文丰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叹了口气,道:“吊着一口气在撑着,估计是没见到你,不甘心走。” 那一刻,桑妤感觉到容臻握着她的手重重的用了用力,捏得她有些生疼。但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安抚了他一下,这才感觉到他紧绷的情绪稍稍放松了一点。 她担忧的看着他,而他却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她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机场到医院其实不过是短短的一个小时,可是车里的每个人都心情沉重,感觉这段路程似乎前所未有的漫长。< 121 有夫妻之名,无夫妻之实 121 有夫妻之名,无夫妻之实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也是从容城赶来的,比他们先一步到达医院的容家几个旁支的子女全都迎了出来,浩浩荡荡的一大帮子人,却齐刷刷的神色肃穆,没有一句多余的语言。 容臻依旧是神色淡淡的,走过长长的走廊,终于来到了容天慕的病房前。 他伸出手去,握住了门把,想转动,可是手却像是被漆粘住了一样,迟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他就那么漠然的伫立在那儿,保持着开门的姿势,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所有人都看着他。目光里写满了不解。 桑妤轻轻的走上前,低声道:“去吧,他在等着你。” 容臻深深的看她一眼,然后一咬牙,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转动了手把。 门被轻轻的推开,也仿佛,推开了另一个世界。 房间里人不少,全都围在病床边。医生护士紧张的注意着仪器,赵玉柔和宋婉心在低低的啜泣,容楚神色复杂的站在一旁,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听到门开的声音,他们齐齐的回过头来,眼里的内容不尽相同。 可容臻却视而不见,径直走向了床边。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为他让出一条路来。 也就在这时,原本躺在病床上紧闭双目气若游丝的容天慕,忽然间就清醒了过来,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个神祗一般的青年缓缓的,一步一步的向他走来,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连眼神,都变得格外清澈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他这是回光返照了。医生护士轻轻的叹息了一声,默默的退出了房间。 容臻终于走到了病床边,明明只有十几步的距离,他却像是走了千山万水一样。每一步,都举步维艰,连抬腿都是那么的困难。 他终于站到了那个他曾经爱过,也恨过的男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面无表情,眸光似海。看到这个曾经那么声名显赫的男人,曾经在容城呼风唤雨风光无限的男人,如今,像个再平凡普通不过的垂暮老人一样,静静的躺在这里等死,那一瞬,他的心头涌上一抹难言的情绪,是悲悯,还是同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说不清楚。 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儿,静静的看着他,竭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容天慕艰难的抬起手,将覆在自己脸上的氧气罩拨开,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这才吃力的对赵玉柔他们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有话要单独跟阿臻说。” 赵玉柔和宋婉心点头,抹着泪起身。 容楚强忍着心里愤怒的情绪,也默默的走出了房间。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他右手的拳头紧紧的捏了起来。他比容臻早来一步,来的时候,医生刚给老头子做完急救,看到他,老头子虽然也很欣慰,但远远没有看到容臻时的激动。他硬撑着一口气,就是为了等他这个大儿子的到来。同样是他生的,同样是容家的子孙,他容楚在老头子心里的地位,始终比不上容臻。 凭什么?他哪里比不上容臻?老头子竟然连临死前都在为容臻谋划,还在口口声声的叮嘱他要他放下执念,安心的辅佐容臻,兄友弟恭,一起把容家发扬光大。 执念?辅佐?兄友弟恭?容楚冷笑一声,老头子真是天真,他以为,在发生了那么多事之后,他们兄弟两个之间,还能再兄友弟恭么?他的唇边泛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深深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里头一片清明,他又恢复了以往漫不经心的纨绔子弟模样。 病房里,只剩下了容天慕和容臻父子。 容臻依旧站在床边,神色平淡的看着父亲,眼睛里一丝丝难过都没有。 容天慕看着这样的儿子,忽然就悲从中来。 “阿臻。”他喘着气,颤抖着,试图去拉儿子的手。 可容臻却只是看着他,用那种看陌生的眼神看着他,看得他心肝一颤,终于还是无力的垂下手,苦涩的道:“阿臻,难道我连死,都无法抹去你心中的恨么?” 容臻沉默。 “罢了罢了,”容天慕闭了闭眼,道:“我愧对你的母亲,你今日如此冷漠待我,也是我的报应。只是阿臻,”他忽然剧烈的喘息起来,“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有些秘密,我怕我再不说,就没有机会说了……” 容臻终于动容,“你想说什么?”他暗哑的开口,身子下意识走近了一步。 容天慕努力的呼吸着,定定的看着他,道:“阿臻,我和婉心,并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我和她虽然有夫妻之名,但那是不得已而为之,从一开始,我们就是清白的,这么多年,我和她之间,始终没有越雷区一步,也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阿臻,你要相信她,她从来没有背叛过你,她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 容臻身体一僵,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婉心和父亲,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这怎么可能?老头子又在搞什么把戏? 他定定的看着容天慕,试图从他的眼睛里找出他撒谎的痕迹。 容天慕何尝不知道他的心思?他忍不住苦苦一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阿臻,我敢以容家列祖列宗的名义发誓,我今日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事到如今,我没有必要骗你……” 容臻的心里翻起了滔天巨浪。他努力的平复了心绪,艰涩的开口:“可,为什么?” 如果他们是假夫妻,那么,当初婉心为什么要嫁给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他们都没有向他解释过?这一刻,他的脑海里,忽然就划过了当日酒店的一幕,宋婉心伏在他的膝头,哀哀的痛哭着说“阿臻,我是有苦衷的!“ 苦衷?呵呵。容臻艰涩的笑了起来。有什么样的苦衷,要隐瞒这么多年?甚至牺牲他们的爱情?不惜背负那么多的非议? 容天慕看到儿子依然不相信的神情,心里一急,想要再说什么,“阿……臻……”他想抓住儿子的手,想要告诉他隐情,可,一口气上不来,憋得他脸色青紫,只能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很努力很努力的看着容臻,艰难的喘着气,脸庞痛苦的扭曲着。 容臻顿时心里一紧。他一个箭步上前,托起父亲的身体,紧张的问:“你想说什么?” 可容天慕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的瞳孔已然放大,眼神也开始涣散。他紧紧的抓住了儿子的手臂,艰难的吐出一句话:“原谅阿楚。照顾好婉心,还有容,容……”然后,他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重重的落在床沿,竟已溘然长逝。 容臻的世界,刹那间只剩一片空白。此刻,他的心里紧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脆弱的砰的一声,断了。 床头的仪器发出紧促刺耳的声音,然后,屏幕上的波浪归于一条直线。 房门被轰的打开,一大群人潮水一般涌了进来。 “天慕……” “老爷……” “父亲……” “大伯……” 所有人都往床边涌。 医生检查了一番,无奈的宣布:“抱歉,容先生已经过世。” 霎时,哭声四起。 整个病房陷入了一片悲痛之中。 护士缓缓的将白床单拉上去,盖住了容天慕的脸。 所有人哭得更伤心了。 “不,老爷……”宋婉心哭晕了过去。 马上有护士将她扶到推床上,推了出去急救。 而在这一片哭声里,容臻高大峻拔的身躯像一根木雕一样,静静的伫立在那儿,久久没有反应。他怔怔的,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不敢相信,刚才还跟他说话的人,忽然间就这么没了。 说没就没了。 他看着病床上的父亲,看着那张被白布覆盖着的脸,看到他静静的躺在那儿,再也没有了呼吸,这么多年的恨,这么多年的怨,终于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闭了闭眼,踉跄着往前一步,跪倒在他的病床前,低低的喊:“父亲。” 可是容天慕再也不会答应他。 他的心脏顿时一阵绞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里狠狠的爆炸开来,鲜血争先恐后的流了出来,痛得他弯下了腰来,一滴男儿之泪,缓缓落下。 “阿臻。”有女子焦虑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 他缓缓的抬头,看到桑妤那张充满担忧的脸,他的身体晃了一晃,终于承受不住,倒了下去。 “阿臻……”沉入黑暗前最后的记忆,是桑妤惊慌失措的叫声。 …… 按照容天慕的遗愿,他的骨灰被容家人带回了容城,葬在了容家的祖坟里,和青山绿水长伴。落叶归根,他终于不用再在异乡漂泊了。 下葬的那一天,天气阴沉,细雨像牛毛一样纷纷落下。 墓园里,众人皆着黑衣,撑着雨伞,神色肃穆的站在墓碑前致哀。 宋婉心没有来,她因为伤心过度病倒了。除她之外,容家其他的人都来了,包括那些旁支。二叔三叔四叔,还有他们的子女们,以及老一辈那些叔爷们的子孙。但凡在族谱上有名字的,都来了。黑压压的一大帮子人站在那儿,场面蔚为壮观。 容氏授权容城最大的两家媒体全程直播这一次葬礼,电视机前的人们都在感慨容天慕的英年早逝,毕竟,他才五十多岁,还很年轻。而前阵子容臻的继位发布会上播放他的vcr时,大家都还能看到他神采奕奕的模样,不曾想,一转眼,人说没就没了。生命如此无常,怎能不令人感概? 所以这次直播的镜头扫得最多的,是作为未亡人之一的赵玉柔,而话题讨论得最多的,是宋婉心。毕竟,当初这二女侍一夫的故事已传为了一段佳话,而容天慕和宋婉心这一对相差二十多岁的老夫少妻的婚姻,当年在容城,也是一大盛事。据说她是容天慕从国外带回来的,而为了给她名分,又特地带她去的国外注册,而注册后,两人就定居美国,没有再回容城。也因此,容城见过宋婉心真面目的人少之又少,是以都对她充满了好奇心。人们本以为在这次的葬礼直播上能看到这位神秘的小太太,结果,她却没有出现在葬礼上,这背后的原因,不由得又是让人猜测纷纷。 仪式结束后,众人纷纷乘车离开。 媒体也都撤走了,偌大的墓园内,终于只剩下了一片清净。 一棵巨大的松树背后,缓缓的走出一个穿黑纱的女子。她面色憔悴,眼眶泛红,跪倒在容天慕的墓碑前,久久无声。 赫然是已经被赶出容家,从容家的族谱上被划去名字的容芳。 她没有资格出席葬礼,可这儿埋着的,终究是她的亲生父亲。她怎么可能不来送他最后一程。 跪伏良久,她才哽咽出声:“爸爸,为什么你当初执意要娶那个女人?如果你不娶她,就不会由着她去美国;如果你不去美国,就不会病得这么厉害,如果你没生病,就不会不管女儿,女儿也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连来送你都不能光明正大。爸爸,当初您是最疼爱芳芳的,如今你在天有灵,请保佑女儿,保佑女儿重新回到容家,夺回属于我的一切,好不好?爸爸……” 细雨无声,容芳跪在容天慕的墓前,哭得伤心不已。 …… 容宅。 人都到齐了,除了已被逐出容家的容芳,就连抱病卧床的宋婉心,也苍白着一张脸虚弱的例席在座。不管她和容天慕的真实身份怎样,她现在还是名义上的容天慕的遗孀,所以这次容天慕的骨灰回归故里,她自然也是要跟着回来的。 < 122 隐秘遗嘱 122 隐秘遗嘱 容宅。 人都到齐了,除了已被逐出容家的容芳,就连抱病卧床的宋婉心,也苍白着一张脸虚弱的例席在座。不管她和容天慕的真实身份怎样,她现在还是名义上的容天慕的遗孀,所以这次容天慕的骨灰回归故里,她自然也是要跟着回来的。 律师见人都齐了,开始念容天慕的遗嘱。 容天慕虽然已经从家主的位置上退了下来,手里的股权也都给了容臻,但是毕竟当过容城首富,他的私人财产还是富可敌国的。 遗嘱里写得很清楚,他的财产分为几大块,名下的几处每处都价值千万的房产给了赵玉柔和宋婉心,他的个人基金和收藏的一大批价值连城的古董文玩留给了容臻,而他名下的游艇和私人飞机,以及他持股的几家俱乐部和高尔夫球场都给了容楚。另外,让桑妤想不到的是,对于她这个不曾谋面的儿媳妇,容天慕也有遗产给她,他把他位于法国巴黎的一座占地百顷的葡萄酒庄园送给了她。 毕竟她是容家的当家主母,这样的分配倒也合理,一时也没有人有异议。只是想到连她这个刚进容家的人都有份,而自己已经被赶出容家的女儿却一无所得时,赵玉柔的心里难免有些不平衡。可是当着容臻的面,又不好说什么,只能隐晦的问律师:“周律师,老爷还有其他的遗嘱吗?” 周律师看了容臻一眼,迟疑了一下,“没有。” 赵玉柔很失望,心道老头子果然绝情,容芳怎么着都是他的亲生女儿,他竟然一点遗产都不留给她!这么想着,她心里对容天慕的死而产生的那一点点难过就瞬间烟消云散了。 各自在遗嘱上签了字,大家便都各怀心思的回了房。 待他们都离开后,书房里只剩下了容臻和周律师。 周律师欲言又止:“大少爷……” 容臻看着他,“周叔有话不妨直说。” 周律师跟了容天慕多年,一直是容氏的法律顾问,也是容天慕的私人律师,两人年纪相仿,私交甚笃,因着这层关系,他经常出入容家,所以容臻自小便叫他周叔,平日里对他也是有几分尊敬的。 周律师从公文包里拿出另外一份遗嘱,“老爷把他国内账户里的钱和位于香港的一套房产都留给了三小姐。” 按说容芳已经被逐出了容家,族谱上也没有了她的名字,她已经不属于容家人了,但毕竟是父女,容天慕想给女儿留点东西,也是无可厚非。只是…… 他沉默片刻,才道:“父亲什么时候在香港置的房产?” 周律师也不再瞒他:“大约一个月之前,他托我全权处理的。” 一个月之前,那时候,容芳已经被逐出容家了。而他的父亲,却瞒着所有人,悄悄的给他女儿安排好了退路。他不可能不知道容芳为什么会被赶出容家,却还是背着他做了这些事。容城她待不下去了,他给她选了香港。那是一个繁华而富庶的地方,老头子果然很会选地方。 真是偏心得可以!容臻的唇边勾起了一抹冷笑。 周律师忐忑的看着他, “大少爷,您看?” 大少爷现在是容家的家主,如果他不认可这份遗嘱,那么,三小姐是拿不到遗嘱里的东西的。老爷国内账户里的钱,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足够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而且,在香港那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能置一套那样的豪宅,也算是大手笔了。 容臻深吸了一口气,道:“给她。” 周律师松了口气。作为容天慕的私人律师,也帮容天慕办过不少见不得光的事,容宅里面的这些恩恩怨怨,他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在此之前,他也一度以为容臻会不认可这份遗嘱,所以他一直吊着心。现在看来,是他们都有点小人之心了,容臻对这个妹妹,还没有到赶尽杀绝的地步。 容臻点燃了一根烟,眸光深邃的看着他,“还有吗?” 周律师下意识的捏了捏公文包,那里面,还有最后一份遗嘱,是绝对隐秘的。他有点困难的吞了吞口水,摇头:“没有了。” 给容芳的那份遗嘱,容天慕有交代过,要先给容臻过目,毕竟他是现任家主,如果他同意,遗嘱再给容芳,如果他不同意,遗嘱作废。 但是他包包里的这一份,容天慕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可以让第三个人知道的,尤其是容臻。否则,容家会出大事的。周律师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以,不敢说。 容臻定定的看他,半响,才轻描淡写的道:“那么,辛苦周叔了。” “不辛苦不辛苦,”周律师忙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容臻点点头,周律师忙起身告辞离开。总感觉自己若再呆下去,包包里的那份隐秘的遗嘱,迟早会被容臻看穿的。他虽然年轻,但城府极深,那双眼睛也太毒了,仿佛能洞悉一切,他活了这么大岁数的人,都不敢与之对视。 容臻看着周律师几乎是有点仓惶落跑的背影,眸光深邃幽暗了起来。他知道周律师肯定有事瞒着他,老头子一定还有别的遗嘱,但是,他不说,他也不好逼他。更何况,老头子尸骨未寒,这个时候,有些旧账还不适合翻出来。 他闭着眼睛,身子深深的陷进水牛皮的沙发椅里,脑子里,再度回想起美国医院里的那一幕。 老头子临死前到底要告诉他什么?宋婉心到底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连她自己都不愿意说出来?老头子咽气的时候跟他说的那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原谅阿楚。照顾好婉心,还有容,容……” 原谅阿楚这句话他明白,老头子无非就是希望他们两兄弟握手言和罢了,照顾好婉心,他也能理解,老头子驾鹤西去,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小太太,但是他最后那几个字他不太明白,容,容什么?他还要他照顾容家的谁?容芳?不太可能,那么,容家还有谁值得他这样念念不忘,临死都放心不下?老头子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仰躺在椅子里,他伸出两根手指头,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 一双白皙的柔胰轻轻的搭上了他的双肩,松弛有度的帮他揉捏着隐隐作疼的太阳穴。闻到身后之人身上传来的那抹熟悉的香馥,他心头微定,唇角勾起会心的弧度。 他握住了她放在他肩头的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什么时候进来的?” 桑妤道,“在你发呆的时候。” “是发呆吗?”他眨了眨眼睛,故意道,“不是沉思?” 桑妤噗嗤一笑,“好吧,沉思。” 沉思确实比发呆好听。 他莞尔,微蹙的眉心却不曾松开。 桑妤微微叹息一声,“阿臻,我真担心你。” 他沉默片刻,道:“我没事。” 桑妤担忧的看着他。 “小傻妞,”他安慰她,“我真的没事。” 可是桑妤知道,他有事,正因为他心里藏了太多的事,所以,他越努力表现得若无其事,她就知道他的心里越难过。一个人能背负的东西毕竟有限的,如果超出了他的负荷,那么,总有一天他会崩溃的。她不希望看到那样的他,她宁愿他发泄出来。 可是,他却总是压在心底。从他父亲过世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变得沉默。她还记得,当时他晕倒在她怀里,醒过来后,一个人独自离开了医院。他把自己关在酒店的房间里,谁来也不见,谁敲门也不开。一天一夜,他没有出门,也没有吃东西,她担心他,最后还是冒着惹他生气的后果找了酒店的负责人,用备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她永远都记得,当时他的样子。他没有开灯,房间里的光线很幽暗,他就那么静静的坐在沙发里,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而身前茶几上的烟灰缸里,甚至脚边的地毯上,落满了烟头。 他面容憔悴,青色的胡茬冒了出来,可他的眼神,却黝黑深沉,仿佛望不到底的深渊,那里面,裹着无穷无尽的绝望和哀伤。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那样的他。陌生,而又让人害怕。 她扑过去,跪在他的身边,叫他的名字,“阿臻,阿臻……” 他却只是微微一笑,掐灭了烟头,然后抚摸她的头发,声音沙哑的道:“我没事。” 那天之后,他没有再把自己关起来,他恢复了往日的正常,有条不紊的处理着他父亲的身后事。 他没有再失态过,人前,他依然还是那个淡定从容沉稳自如的容家家主,甚至,比以前更凌厉,更睿智,可桑妤知道,有些东西,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她很清楚,容天慕的死,对容臻造成的影响有多大。 她了解他,越是表面上看似无情看似对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对感情越是执着。阿臻虽然恨他的父亲,可那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血浓于水,他其实比任何人都重感情。所以,越重感情的人,越容易受伤。 “阿臻,”她诚恳的看着他,道:“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好不好?我们还有更好的生活,你和我的,全新的开始,不是吗?” 不管是二十五年前的事,还是五年前的事,她都希望能随着容天慕的死而淹没在历史长河里,因为,她爱他,不想看到他活在过去的阴影里。所以,她希望他走出来,不再背负过去的桎梏。她希望他快乐,忘掉过去的恩怨,宽恕过去的仇恨,只是简单的生活,幸福的生活。 “过得去吗?”他喃喃的,眼神有些迷茫。 “过得去。”她重重点头,像是承诺,又像是保证。“只要你想。”她看着他,定定道。只要你想,一切都能过去。 他沉默,久久沉默,半响,才道:“我试试。” 桑妤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心里,像是从尘埃里开出一朵璀璨的花来。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她语气轻快的道,很开心的样子。 他想了想,道:“红烧狮子头,会吗?” “当然。”她骄傲的抬眉,“等着。”然后像一只快乐的小鸟,脚步轻盈的奔出了书房。 容臻在椅子里坐了许久。 他点燃了一根白嘴香烟,在缓缓吐出的白雾里,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清冷而又漠然。 …… 周律师离开容宅,车子开了两条街,然后,在一家咖啡厅前停了下来。 他把车泊好,走进咖啡厅,上了二楼的雅座,叫了杯咖啡,慢慢的喝着。 咖啡厅里很安静,没有多少客人。古典音乐优美的旋律在缓缓的流淌。他坐的这个位置很隐秘,卡座在角落里,一株很大的绿植挡住了大半边的视线,很适合见平时不太方便见的人,谈一些比较隐秘的事情。 不多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了楼下,一个穿着黑色长裙,戴着白色荷叶边帽子的年轻女人走了出来,她的帽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只见她纤细的身影迅速闪身进了咖啡厅,径直上了二楼。 很快,她走到了周律师的卡座前,压低了声音:“周律师。” 周律师起身,“婉心小姐。” 不是太太,而是婉心小姐。可见周律师对她和容天慕的真实关系,也是知情的。 宋婉心摆摆手,在他对面坐下。 周律师刚要说什么,这时侍应生走过来,他马上闭了嘴。 宋婉心点了一杯咖啡,等咖啡上了,侍应生走了,这才道:“找我出来什么事?” 周律师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道:“老爷还有一份遗嘱……” 宋婉心了然,“给容易的?” 周律师点头,“老爷在瑞士银行给容易小少爷存了一笔钱,存折和密码放在保险箱里。保险箱的钥匙在这里面。”说着,他把文件袋递给她。 宋婉心深吸了一口气,接过文件袋,打开,一样一样的拿出里面的东西。 遗嘱上写得很清楚,这笔钱,得等到容易满十八岁之后才能动用,在那之前,先由她保管。而这笔钱的数目,她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一笔巨大的数字。他对她,对容易,向来都很大方,很厚道。 宋婉心的心里一时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她咬了咬唇,克制住了翻江倒海的思绪,慢慢的将遗嘱和钥匙放回文件袋里。 周律师在心里叹口气,老爷对这母子俩的安排真可谓煞费苦心,希望容易小少爷能尽快认祖归宗罢,这样他在九泉之下,也就能安心了。 宋婉心将文件袋放进自己的包包里收好,“阿臻知道吗?” 周律师摇头,“老爷的意思,一切听您的安排。” 宋婉心点头,“我知道了。” 说着,她起身,“辛苦周律师了。” 周律师也起身,“这是我份内的事情。” 宋婉心笑了笑,“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 周律师道:“婉心小姐客气了,我也希望能看到容易小少爷早日认祖归宗。毕竟,他是容家的血脉。” “会的。”宋婉心笃定的道:“很快就会了。” 容天慕一死,她再无顾忌,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干她早就想干的事情了。 走出咖啡厅,她仰起头,迎着阳光,微微的眯起了眸子。阿臻,相信我,你很快就会重新回到我的身边的。< 123 撕破脸皮 123 撕破脸皮 容父的头七,容氏祠堂。 一排排的祖先牌位中,又多了一座新的灵牌。容臻捧着香烛,领着族里的男丁们给容天慕上香。 祠堂里静悄悄的,气氛肃穆,连人的呼吸都显得异常的轻巧。 敬完香后,族人们一一离开。 容楚刚迈开步子,就听到容臻的声音在祠堂里清晰的响起:“阿楚,你留一下。” 容楚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慢慢的停住了步子。 其他人纷纷离开。 最后,偌大的祠堂里只剩下了他们兄弟俩。 容楚的心念在瞬间反复了许久,才扬起桀骜不驯的笑意,双手插兜,靠着一根柱子,有点心不在焉的道:“大哥叫我有事?” 容臻慢慢的回过身来。古色古香的灯光下,他幽深的眸光愈发显得凛冽如刀。他看着容楚,却没有说话。 兄弟两个就这样对视着,一个如挺拔修竹,俊逸潇洒,一个如芝兰玉树,淡定从容。一个深不可测,想要看透对方的心思,另一个却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心里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 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更何况是亲兄弟。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不过是还没有撕破这最后一层窗户纸罢了。 良久,容臻才喟叹一声,道:“阿楚,你走吧,离开容城,去国外,去哪个国家都好,永远都不要再回来。”这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的让步。毕竟,这也是老头子的临死遗言。 容楚怔了一怔,忽然就笑了起来,“我不明白大哥的意思。容城我待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开?” 容臻皱了皱眉,“阿楚,有些事情,我不说,并不代表我不知情,我不说出来,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毕竟是兄弟,我不想撕破脸皮,让大家都不好看。”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就没有必要再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容楚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淡了下来:“怎么,大哥把一个容芳赶出了容家还不算,还要把我也赶出去吗?” 容臻眸光深邃的看着他,语气平静:“做错了事,就应该受到惩罚。不要拿容芳说事,你以前救不了她,现在亦然。你应该很清楚,我对你已然仁至义尽了,否则就凭你做的那些事,你觉得你还有资格继续呆在容家吗?” 容楚冷冷一笑:“那么我倒想听听,我都做了些什么事,让大哥这样容忍?” 死猪不怕开水烫,都到了这个份上,他还是执迷不悟。容臻不禁微微眯起了眸子,脸上掠过了一抹冷意。“想要证据是吗?”他淡淡的开口,唇边浮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好,我给你证据。” 说完,他拍了拍手,清脆的声音在空荡荡的祠堂里回响。 然后,李烈的身影突然在祠堂门口出现,他疾步进来,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容臻,然后又疾步退了出去。 容楚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容臻将手里的文件袋扔到了他的脚下,冷冷的道:“自己看吧。” 容楚慢慢的蹲下身子,慢慢的捡起了地上的文件袋。在看到文件袋里的东西的那一刹那,他的脸色突然变了一变。 文件袋里是一只血迹干涸的断掌,还有两份光碟。那只断手的手腕处,有一只蝎子纹身,只一眼,他便认了出来这只断手的主人是谁。那是他买通的去山庄取容臻性命的那个杀手的手。 他蹲在地上,久久的注视那只断手,心里的念头在电光火石间闪转。容臻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所以,就算他否认杀手是自己买通的,那两份光碟里,一定也有能致他于死地的东西。 那么,是什么东西呢?他能猜到一份是杀手把他供出来的视频,另一份呢?会是什么? 他正在猜测着,容臻已冷冷的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容楚慢慢的笑了起来,一脚把那只断手踢开,然后拍了拍手,慢慢的站起身来,意味深长的笑,“大哥以为,扔一只手来就能吓到我了吗?还是你觉得,我容楚,就这么点能耐?” 容臻声音一沉,“你什么意思?” 容楚耸了耸肩,无所谓的笑:“大哥手里有制掣我的东西,焉知我没有?” 容臻微微眯起了眸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容楚凑近了他,一个字一个字的道:“协议夫妻。” 容臻的脸色微微的变了。 他看着容楚,眸光凛冽如刀。而后者却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无所顾忌的笑。“大哥想要我把协议上的内容念出来吗?还是想让我也像大哥这样,把那份协议扔到大哥的脚下?” 容臻万年不变的神情彻底的变了。 终于扳回一句,容楚的心情好得不得了。一直以来,兄弟俩的斗争,虽然每次都是由他先发起,但每次都以他失败而告终。那些哑巴亏他吃得如鲠在喉,发誓总有一天要连本带利的讨回。但容臻一直没有给他机会。他一直都按兵不动,他也只能按捺住自己。他们就像两只蛰伏的猛兽,都在等待着对方露出破绽,然后一击致命。 他最看不惯容臻永远一副不动声色胜券在握的模样,恨死了他作为容家家主那一副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他发誓总有一天一定要将他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可大事未成,却不得不陪着他做戏。所以,当容臻终于忍不住先挑破这层窗户纸时,他知道,他反击的机会来了。 看到他一副像吃了大便一样的表情,他的心情痛快的不得了。“怎么样大哥?”他好整以暇的笑着,得意洋洋的样子,“要不要跟我做个交易?咱们一物换一物,就当这事儿没有发生过,如何?” 容臻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冷冷的道:“你威胁我?” “怎么会是威胁呢?”容楚呵呵一笑,“这是个很公平的交易,不是吗?” 容臻久久无语。他完全可以预料,如果那份协议被公布出去,会给容氏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不但他之前在公众面前树立的形象将被完全推翻,族里的那帮老顽固,也不会轻易的放过桑妤。那将是一件非常头疼的事情。 容楚这一步棋下得果然狠。这一刻,容臻忽然明白了沐影儿存在的意义。 他的目光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看来,他还是高估了“友情”这个东西的价值。他以为沐影儿至少会顾及一下和桑妤多年的交情,不曾想,她把她卖得如此干脆。 容楚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大哥要是一时下不了决定,那么就慢慢想吧,我不着急。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再跟我打声招呼便是。”说完,他一脚将地上的文件袋踢到一边,然后心情愉快的离开了祠堂。 留下容臻,静静的站在父亲的灵牌前,薄唇紧抿,紧握的拳头青筋暴涨,显示着他此刻愤怒的心情。 他冷笑着对着灵牌道:“老头子,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临死都还想保全的儿子,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连一个女人都不放过。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已经给过他机会了,是他自己不珍惜,就别怪我对他不客气了。”说完,他不再看灵牌一眼,霍地转身,漠然离去。 桑妤一个晚上都有点心神不宁,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一样。 她知道今天晚上容臻会跟容楚摊牌,不知道他们谈得怎么样,她的一颗心一直都揪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停的跑到走廊上的栏杆边往兰苑大门的方向看,看容臻回来了没有。 桑母见她今晚的举动很是奇怪,不由诧异的问:“桑桑,你怎么了?” “没事。”她支吾着,有点心不在焉,喃喃道:“容臻怎么还没回来!” 桑母见她坐立不安原是因为这个,不由无奈道,“他给亲家上完了香自然会回来的,人一个大男人,你看那么紧干什么?” 桑妤讪讪的,也不好说什么。 桑母便抿了抿唇,下楼去了。 桑妤终于等到了容臻回来。 “怎么样?”她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 容臻却只是看着她,皱了皱眉道:“桑妤,你的那份协议,给其他人看过吗?” 桑妤愣了一下,“协议?什么协议?” 容臻耐心的道:“就是咱们之前签的那份做假夫妻的协议。” 桑妤有点茫然,“没有啊,我没有给其他人看过。”她把那份协议和他给的那张支票收在了一起,一直都放在首饰盒的最底层。怕被母亲发现,她还上了锁。这次母亲跟着她一起搬来容家住,怕人多眼杂容易被发现,所以她特地把首饰盒留在了桑家。 容臻揉了揉眉心,神色有些无奈,“你确定?” 桑妤心里一紧,“为什么这么问?” 容臻苦笑了一声,“因为那份协议,现在在容楚的手里。” 桑妤顿时瞠目结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怎么可能?”她脱口而出。 容臻挑眉,“怎么不可能?” 桑妤道:“那东西我收得好好的放在家里,怎么可能跑到容楚手里去了?” 容臻反问:“你说呢?” 电光火石间,桑妤忽然就明白了,“你是说,影儿?” 容臻看着她,不说话。 “不可能。”桑妤不相信这个事实,“影儿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她不是那样的人。”也许她有她的小算盘小心机,但不可能背叛朋友。 她咬了咬唇,看着他,“你怎么能确定是我的那份出了问题?你不也有一份?没准是你的那一份出了问题呢?” “不可能。”这回轮到容臻摇头了。 桑妤振振有词,“为什么不可能?容楚是容家人,同一屋檐下,他想偷点东西不是更容易?” 容臻沉默了片刻,才道,“事实上,我的那一份,在你签完字后的第二天,我就把它销毁了。”这种私人协议在法律上根本不具备法律效应,所以,他没有必要留着。只有这丫头才把它当做宝一样的珍藏着。大概当初她留着它的初衷,就是怕他将来反悔,不放她自由吧? 听到容臻早就将协议销毁,桑妤立马就呆住了,“你……” 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眼下她顾不得追问容臻为什么要把协议销毁,只要一想到问题出在她这里,她就心慌。 她不相信沐影儿偷了她的协议。“不会的。”她连连摇头,“怎么可能?影儿她不会这么做的,不会……”可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了。当初因为没有想到和容臻会假戏真做,所以她把一切都和盘向两个最好的朋友托出了,甚至连协议,她都给她们看过,当时几个人还嘻嘻哈哈的笑着对着那份协议评头论足,后来她还发愁怕母亲看到这东西,还是沐影儿出的主意,让她锁进首饰盒的最底层里。没想到…… 她渐渐觉得手脚有些发凉,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如果那张协议出现在了容楚的手里,那么只有一个解释,影儿偷走了它给了容楚。初初从始至终都是局外人,只有影儿。只有她有这个可能。 容臻看她大受打击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伸手将她的身子揽入怀中,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别难过。也许是我们想多了。” 桑妤知道他是在安慰她,可她过不了自己心理这一关。 她一把抓起抽屉里的车钥匙,“不行,我要回去看一看。” 容臻知道她的性格在某些方面固执得很,但是,“这么晚了,就别过去了。你若真是不放心,明天我陪你去一趟。” “没事,”桑妤匆匆往外走,“我很快就回来。” 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容臻无奈,只得抢过她手里的车钥匙放回抽屉里,“坐我的车。” 两人匆匆出了容宅,李烈开车,一路疾驰直奔桑家小院。< 124 我在,永远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 124 我在,永远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 桑妤一路都在祈祷,希望他们的担心不要变成现实。但是,当她打开首饰盒,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仔仔细细的查寻遍了都没有找到那份协议书时,她这才一屁股跌坐在床上,半响回不过神来。 影儿,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这一刻,她难过得心脏一阵刺痛,几乎要落下泪来。 容臻叹了口气,将她的身子拥入怀中,却什么都没有说。他能体会她的心情,遭遇最好朋友的背叛,这种事发生在谁的身上,心里都不好受。但他知道,这个时候任何的语言都很苍白无力,他帮不了她,只能靠她自己想通。 桑妤咬了咬牙,掏出手机就要给沐影儿打电话。 容臻劈手夺过了她的,皱眉道:“你想干什么?” 桑妤几乎要哭出声来,“我要给影儿打电话,我要问她,为什么这么做。” 容臻好气又好笑,“幼稚。”他将手机扔到一边,拉她坐下,“你凭什么去质问她?你有证据吗?如果她一口否认呢?” 桑妤呆了一呆。是啊,她无凭无据,沐影儿大可来个死不认账。更何况,她从来就没有承认自己和容楚的关系,一切都只是他们的猜测,她有什么理由去质问她? 想到这里,桑妤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发凉。她失神的坐在那儿,一双明媚清亮的眸子也失去了素日的光彩,“怎么会这样?影儿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容楚要对付容臻,她帮着他,也无可厚非,可她为什么要背叛她呀?这么多年的友情,难道还抵不过一个男人吗? 容臻淡淡道:“只有一个解释,容楚一定承诺了她什么,而且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桑妤渐渐有些明白了,“你是说?” 容臻点头,意味深长的看她:“丫头,人心是世界上最捉摸不定的东西,从来就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她和容楚,大抵也是各取所需。所以,你不要难过自己失去了一个朋友,而应该庆幸,早点看穿这段让你伤心的友情。” 桑妤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可是,”她吸了吸鼻子,眸光暗淡:“我还是很难过。” “来吧。”容臻微微一笑,朝她伸出双手,“来我的怀抱里吧,告诉自己,你还有我。” 桑妤忍着酸涩的泪意,将脸埋进了他的怀里。“是啊,我还有你。”她喃喃的,听着男人胸膛里传来的起伏有力的心跳,忽然间就患得患失起来。 她的神思恍惚了一下,然后,抬起略带迷茫的眼眸,看着芝兰玉树一般的男子,问:“你说,人心是世界上最捉摸不定的东西,那么阿臻,你告诉我,你的心,是不是也是捉摸不定的?将来有一天,你会不会也像影儿一样,离开我?抛弃我?” 大抵是没料到她会用自己说的话来堵他,容臻不禁晒然,半响,才启唇一笑,揉了揉她的头发,“傻丫头。” “会吗?”她固执的,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看他。 他微微一笑,宛如暗夜里的昙花。“不会。”他说。 “真的?你保证?” “我保证。” 得到想要的答案,桑妤的一颗心,这才好似尘埃落定。 “傻姑娘。”容臻叹息一声,将她更深的拥入了怀中。 怕桑母和周妈担心,两人在桑家小院没有逗留多久,便回了容宅。 洗完澡上床,两人都没有睡意,黑暗里,只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绵泽悠长。 已是夜深时分,星光淡,月如钩,窗外有秋虫呢喃,露水渐浓。 桑妤睡不着。她闭着眼睛,可灵台一片清明。她侧着身子,把自己蜷缩成妈妈子宫里的胎儿,这种姿势,是极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容臻在心里叹口气。 他的双臂绕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她。她的身子在他的怀里微微发抖,像是迷路的孩子。他知道,他的傻姑娘还没有从遭到朋友背叛的打击里恢复过来,她在愤怒,在害怕,在失望,在伤心。可他帮不了她。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没有精力去想这件事。于是,他温热的唇吻住了她的耳垂,点起一片片火花,在这温暖而又寂寞的夜里,噼里啪啦的燃烧起来。 她的身子明显的颤栗了一下。 不知道是因为身上的束缚被他一层层的剥下,白皙的身体luo露在空气当中的缘故,还是因为他娴熟的技巧轻而易举的点燃起了她的渴望和**的缘故,她忍不住微微仰起了头,眸光迷离,樱唇里溢出了一道呻吟。 他得到鼓励,动作益发急促,一路势如破竹,凶猛如兽。 她昏昏沉沉,婉转承欢,最后干脆什么都不去想,只将自己彻底的交给他,跟着他的节奏,放肆的与他一同坠入这一场爱火的交织里。 辗转厮磨,抵死缠绵。到最后,她筋疲力尽,终于沉沉睡去。 他简单的给彼此做了一下清理,然后,靠着床头,点燃了一根烟。 狠狠的吐出一口烟圈,他放纵的情绪才缓缓归于平静。 月色如钩,有风轻轻的从半开的窗棂里吹了进来,吹起白色的纱帘,若隐若现,纱帘下的珠子相撞,发出细微的清脆的声音,像暗夜里的乐章,悦耳而又动听。 一根烟抽完,他把烟头摁灭,回过头来看着沉睡的女子。 其实今天这个日子,并不适合huan爱,他还在孝中,做这种事,是对已逝的长者最大的不敬。可他的傻姑娘需要他,她是那么的难过,那么的无助。 他看着她熟睡的样子,忍不住低下头,修长的手指缓缓的临摹着她的轮廓,她的眉眼,以及,她被他吻得红肿的唇瓣。这一刻,心,柔软得那么不可思议。 大概是他的的动作弄得她有点不舒服,她微微张了张眸子,像似醒非醒的小鹿,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又闭上了眼睛,然后,她轻轻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阿臻。” 他微笑,“我在。” 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动人的情话,她唇角一勾,这才安心的睡去。 我在,永远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 翌日,桑妤醒来,发现容臻已不在身旁。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张淡雅的便签,上面是他的字迹,龙飞凤舞的写着:丫头,我上班去了,晚上我会早点回来,陪你一起吃饭。对了,那什么,可以点菜吗? 后面附带了一张笑脸。 这么俏皮的语气,实在是很难想象会出自容臻那么淡然稳重的人笔下,桑妤想象着他画那张笑脸时别扭幼稚的样子,不禁噗嗤一笑。 洗漱下楼,吃完早餐,她拿过手机,给容臻发了一条短信:看在昨晚你那么卖力的份上,点菜的请求,准了。说吧,想吃什么? 总裁办公室里,容臻看到这条短信,忍不住唇角一勾。脑海里下意识闪过了昨晚两人疯狂的场景,不禁微微一笑,略一沉思,眸中掠过一抹促狭的光芒,他修长的手指飞快的在手机上编辑短信:葱爆海参,焗淡菜,清蒸泥鳅,韭菜炒鸡蛋,杜蓉汤。辛苦了! 点击发送之后,男人唇角的弧度越发上扬。手里玩转着金属壳的手机,男人笑得像一只逮到猎物的狐狸,那叫一个意味深长。 秦昊进来送文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家老板这一副回味悠长,哦不,春心荡漾的表情。不禁挑了挑眉头,调侃道:“总裁这是捡钱了?笑得这么开心?” 容臻煞有其事的点头:“嗯,捡钱了。” 秦昊更加好奇了,“真的假的?” 容臻悠悠道:“你觉得呢?” 秦昊:“……” 看样子老板是不打算跟自己分享这个秘密了,于是他抿唇一笑,将文件送到他面前的桌子上,道:“总裁,跟曾市长的饭局约在了晚上,您看……?” “延后。”容臻二话不说就道。 秦昊讶然,“这……”但他很快明白了,老板晚上一定有更重要的事。 于是点点头,道:“好。我再约时间。” 容臻签好了字,将文件递给他,“晚上我要早点下班,跟家人共进晚餐,其他的事情,你看着安排吧。” 秦昊明了,“好的。”难怪要推掉曾市长的饭局,原来是佳人有约。看来,这位少夫人的魅力不容小觑啊,竟然能让老板连和曾市长谈那个百亿项目的饭局都能延后。 “对了,”他迟疑了一下,问:“二少那边……” 容臻唇色一冷:“计划继续。” 秦昊点头,“明白。” 再说桑妤那边,看到容臻的短信之后,稍稍有些惊讶,本以为他说点菜是开玩笑的,不曾想,他竟然这么正式的报了菜名过来。而且一报还报了这么多道菜。他这是真的把她当厨子使唤上了?他一个人能吃得了那么多菜吗? 她又好气又好笑,心里却又涌上一丝甜蜜。能为爱的人洗手作羹汤,其实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所以,尽管觉得有些狐疑,但她还是认真的把这些菜名给抄写了下来,交给了周妈,吩咐她去准备材料。 比如泥鳅最好是先买回来放一放,用香油养一养,让它把肚子里的泥沙给吐干净。另外杜蓉汤里有杜仲,肉苁蓉和猪腰,猪腰的话,要早点去菜市场才能买到新鲜的。 她一一吩咐,周妈一一应声,接过菜单,低下头仔细的看了一遍。 然后,她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了起来。“这个……” “嗯?怎么了?”桑妤挑眉。 周妈搓着围裙,老脸有些发红:“大少奶奶,这是大少爷要吃的菜吗?” “是啊,”桑妤奇怪的看她,“有什么问题吗?” “这……”周妈神色有些窘迫,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不太好意思开口。 桑妤更奇怪了,“那到底是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周妈呵呵干笑了两声,麻利的遁了。 留下桑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就是一份菜单么,怎么周妈的表情那么奇怪?还再三确认是大少爷要吃的菜…… 等等,容臻要吃的菜? 她的脑子里迅速闪过那几道菜的菜名:葱爆海参,焗淡菜,清蒸泥鳅,韭菜炒鸡蛋,杜蓉汤。 她终于回过味儿来了。尼玛,这些全都是补肾壮阳强精滋阴的菜。 难怪周妈会露出那种尴尬的,奇怪的表情。 该死的容臻。这回害她丢脸丢大发了,现在整个厨房的人都知道了吧?她要给自己的老公做一桌子壮阳菜,这岂不是变相的告诉大家,她老公那方面不行吗? 她想都不用想,不到明天,整个容家,哦不,甚至整个容城的人都会知道这件事。到时,她一定会沦为整个街头的笑柄,笑她把这等**之事弄得人尽皆知。这回,她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她又气又恼,想也不想就直接给容臻打了电话。 总裁办公室里,容臻毫不意外看到她的来电,心想这丫头的反射弧线也太长了吧?这会儿才回过神来?亏她还敢自称大厨呢。 当下心情愉快的划开接听键,语气轻松的道:“小傻妞?想我了?” “想你个大头鬼。”桑妤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容臻瞬间就乐了。“怎么了这是?这么大的火气?”他一脸的笑意,故意逗她。 桑妤咬牙切齿:“容臻你丫的,你玩我!” “不好吧?”容臻有些为难。 桑妤愣了一下,“什么不好吧?”丫到底在说什么? 容臻继续为难的口气,“不是昨晚才玩过吗?而且还玩了好几次,换了好几种姿势,我都被你榨干了,哪里还有力气再玩。” 桑妤:“……” 噎了半响,她终于忍无可忍破口大骂:“容臻,你丫就是一条精虫上脑满脑子不健康思想的禽兽!” “过奖,过奖!”容臻哈哈大笑。 桑妤气急败坏的挂断了电话。尼玛,这男人太无耻了,无耻得令人发指啊。 她把自己狠狠的摔倒在床上,抱着大白,捶胸顿足起来。 她在这边郁闷得要吐血,那头的容臻,心情却是异常的愉快。隔空想象着小野猫炸毛的样子,他唇角的弧度在不断的扩大。 这种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他下班后回到家里。 看着餐桌上那一大桌子的壮阳菜,他的眼睛都快绿了。 葱爆海参,焗淡菜,清蒸泥鳅,韭菜炒鸡蛋,还有,杜蓉汤。他故意用来捉弄桑妤的菜,变成了现实。 而餐桌旁的女子,浅笑吟吟,一双明媚无双的眸子里,闪动着狐狸一样慧黠的光芒:“都是你点的菜,怎么样?品相还不错吧?” 容臻望了望她身后垂手站立的周妈和其他佣人,张了张嘴,郁闷得几乎要吐出一口老血。这么大张旗鼓兴师动众的,不是明摆着昭告天下,说他容臻那方面有问题么?这传出去,他的老脸还往哪儿搁? 眼睛里几乎要飞出刀子来,他咬牙切齿的笑,“嗯,何止是不错,简直是太棒了。”他敢肯定,这丫头是故意的。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过来吃啊。”桑妤殷勤的招呼着,装作没看到他抓狂的样子。 容臻叹了口气,洗了手坐下来,拿着筷子,却不知道该伸向哪个盘子。 周妈很有眼力见的领着一干佣人赶紧退下了。 桑妤笑嘻嘻的给他夹了一条海参,一边极为善解人意的解说:“这海参可是野生的,好几千块钱一斤呢,不能浪费了。来,张嘴,啊——” 容臻:“……”这丫头当他是小孩呢? 桑妤还在殷勤的给他夹菜,很快他面前的盘子里就堆起了一座小山。她还在不停的给他夹,恨不得把整桌子的菜都塞进他的嘴巴里。 容臻无奈,只得弱弱的抗议:“我又不是猪,哪里吃得了这么多……” 桑妤眨了眨眼睛,故意道:“不是说肾不行了体力不济了么?那啥,吃什么补什么,来,尝尝这杜蓉汤,这猪腰我可是挑的最新鲜的,这所有的材料都是我亲自选的呢,你要不把它们吃完,可就对不起我的这番心意了……” 容臻:“……” 姑娘,咱能别把肾不行了说得那么大声好么?没看到餐厅外面你妈和周妈的耳朵都竖得那么长吗? 桑妤才不管这些呢,要丢脸,大家一起丢脸好了,谁让他先整她的。 她好整以暇的欣赏着美男吃瘪的样子,心里畅快极了。小样的,让你玩我,怎么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这么一大桌子菜吃下去,不补得你嗷嗷叫,也得让你流鼻血。看你还嘚瑟不。 她自顾自的得意着,丝毫也没有察觉到,对面男人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秋后算账式的意味深长的笑意来。 桑妤乐极生悲,压根儿没想到整蛊容臻的后果,就是自己为自己买单。 当天晚上,被逼着吃了一桌子壮阳菜的某人,毫不意外的化身为狼,将始作俑者扑倒在床,一吃再吃,蹂躏再蹂躏,直到小羊羔连连告饶,这才意犹未尽的罢休。 而被折腾得全身上下像是被汽车碾过了一般又酸又痛的桑妤,像被暴风雨肆虐过的小花朵一样,蔫吧着可怜兮兮的,再也没有了控诉的力气。< 125 该看的都看到了 125 该看的都看到了 隔日,桑妤约了沈昤初逛商场。 到了约定地点,沈昤初还没到,她一个人有些无聊,便进了商场一楼的冰饮店里,叫了一杯果饮,坐在临窗的位置,百无聊赖的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 忽然,她的目光定格在了某处。 那是一辆刚刚停在路边的迈巴赫,她之所以关注到这辆车子,并非因为这车子是豪车而引来来往路人的注目,跟容臻在一起后,豪车她已经见识得多了,一辆迈巴赫,还不足以吸引她的目光,引起她注意的,是推开车门缓缓走下车子的女孩子。 雪肤花貌,眉眼如画,白色的雪纺长裙,腰间一条淡紫色的纱带,衬得她纤细的身材盈盈一握,气质更加的优雅娴静,宛如月宫嫦娥降临凡间。 美女豪车,自然引来数不清惊艳的目光。路人纷纷行注目礼,甚至还有人拿出了手机偷拍。 桑妤微微有些疑惑,初初什么时候换了一辆这么豪华的车子了?以她的经济实力,她买不起的呀。 但她很快就解惑了。 因为车子的另一边,很快走出了一个男人。英俊的面容,挺拔的身材,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裤,两个人的穿着,竟然有几分情侣装的味道。他朝沈昤初走过去,伸出手抱了抱她,然后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又跟她说了什么,沈昤初微笑点头,男人这才重新钻进车子,将车缓缓开走。 是他,霍允之。 桑妤很是惊讶。他们两个,公然出现在这种公共场合里,这是要公开关系的节奏么?霍允之家里的那位,已经处理好了? 但不可否认,他和沈昤初不管是外形还是气质,都非常的登对,两个人站在一起,的确是男俊女靓,宛如一道绝美的风景,看上去非常的赏心悦目。 沈昤初张望了一圈,大概是没看到桑妤,便从包里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 桑妤接通,隔着大玻璃朝她招手,“这里。” 沈昤初看到了她,笑了笑,步履轻快的朝她走来。 她在她对面坐下,将手机放回包里,“来很久了?” 桑妤托腮,眨了眨眼,“来了吧,嗯,怎么说呢,反正是该看的都看到了。” 沈昤初愣了一下,会意过来,脸颊微微有些发烫:“他非要送我过来。” 桑妤点头,“了解,热恋中的人啊,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黏在一起。” 被好友调侃,沈昤初的脸颊就更红了。 “不过话说回来,”桑妤斜睨着她,“你真的不打算跟我说说你和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之前她跟她在电话里说过一回,但说得比较隐晦,而她顾及她的**,也没有戳破。今天既然亲眼看到了,她也就忍不住想要关心一下好友了,毕竟,对方可是有家室的人。而且上次还听她说过,他恢复单身似乎比较困难。 沈昤初沉默了片刻,才道:“离婚协议他已经签了字,就等她签字了。” 桑妤松了口气,“不会有什么变故吧?” 沈昤初道:“应该不会了。” “那就好。”桑妤替她高兴,守得云开见月明。不然顶着小三的身份,总归还是不好听的。“如果他能为了你离婚,说明他是真心爱你的,好好珍惜。”能得到容臻欣赏赞许的人,一定也是非常优秀的。她相信他的眼光,也为好友开心。 “嗯。”沈昤初点头,“我会的。” 两人喝完了冷饮,便坐电梯上楼,直奔商场五楼的女装部。 或许骨子里还是小老百姓的心态吧,虽然桑妤现在的身份是容家的当家主母,但她还是不太喜欢去那些奢侈品店里,反倒喜欢来商场这种充满烟火气息的地方溜达逛逛。她觉得只有这样的生活才充实,才接地气。 只是,以往她们都三个人,有说有笑的,很是热闹,现在身边缺了一人,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沈昤初也察觉到了,不由轻轻蹙了蹙柳眉:“桑桑,影儿是怎么回事?最近总感觉她怪怪的,约她出来,也总以各种理由推脱。” 桑妤沉默了片刻,才道:“也许,她跟我们的本质上其实并不是同一路人吧。” 沈昤初是并不知道她和沐影儿之间的恩怨的,她只是单纯的觉得沐影儿出身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跟她们这种小老百姓自然还是有差别距离的,或许以前她跟她们做朋友,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久了,理念和性格的差距显现出来后,对这份友谊,她也就没那么重视了。 两人在女装部逛了很久,各自收获了不少。天气已入秋,她们买的都是当季新款的秋装。两手拎着满满的袋子,两人不觉相视一笑。 期间有店员认出了桑妤,半是惊讶半是惊喜的找她确认:“你是容家的大少夫人?” 桑妤很淡定的否认了:“不是,你认错人了。” 店员似信非信,毕竟在电视上看到过她的样子。 桑妤便赶紧拉着沈昤初走开,去另一家店。生怕被无关紧要的人搅了自己购物的兴致。怕再被人认出来,她特地买了一副墨镜戴上,结果却被沈昤初调侃:“哟,我们的桑大小姐现在也是名人了,到哪儿都有人认出来,怎么着名人,给我签个名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惊喜的声音:“沈昤初?” 接着,两个小姑娘风火一般涌了过来,又是激动又是兴奋的道:“请问,你是不是那个写《红妆》的作家沈昤初?” 沈昤初愣了愣,桑妤幸灾乐祸的看着她。 两个小姑娘从包里拿出两本书,正是沈昤初刚出版上市的那本《红妆》,还没开封,显然是刚从六楼的书店里新买的。 “沈小姐,帮我们签个名吧?”两人热切的看着她。 面对这两张秀气的满是期待的脸,沈昤初没法拒绝,只得接过她们递来的笔,刷刷刷的在书的扉页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哇。”两个少女捧着偶像签了名的新书,高兴得几乎找不着北了。 沈昤初赶紧拉着桑妤撤退,这回,轮到桑妤调侃她了:“沈大作家,混得不错啊,到哪儿都有粉丝!” 沈昤初无奈的笑笑,两人乘着扶梯下楼,忽然,她的目光顿住了:“桑桑,你看那边。” 桑妤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过去,然后,她脸上的表情也凝固了。 四楼是母婴用品。她们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一家婴儿服装的专卖店里徘徊。 两人对望了一眼,沈昤初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是,影儿?” 可是,她为什么会一个人来逛婴儿服装店?更奇怪的是,她一个大姑娘家家的,为什么会来逛婴儿服装店? 两人下了扶梯,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就站在那儿看着,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打招呼。 沐影儿显然没有注意到她们,只见她挑选了几件出生小婴儿的小衣服,还有小肚兜,小鞋子之类的,大概有好几样,一起拿到收银台结账。 结完了帐,她拎着袋子走出了专卖店,往扶梯方向走来。 然后,不可避免的 ,她们三个照上了面。 狭路相逢,沐影儿脸上的笑容僵在了那儿。 桑妤和沈昤初也是看着她,表情有点不自然,最后,还是沈昤初先开口:“嗨,影儿,这么巧。” 片刻的慌乱过后,沐影儿恢复了镇定:“是啊,这么巧,你们俩也来逛商场。”一边说着,她一边下意识的将手里的袋子往身后藏了藏。 看到她的动作,沈昤初有些诧异,她望了望她方才买衣服的那家孕婴店,奇怪的道:“影儿,你买婴儿衣服做什么?你们家谁要生小孩了吗?” 沐影儿尴尬的笑了笑,正要说话,就见桑妤一个箭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沐影儿还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一把撩起了她的衣服下摆。 她猝不及防,脸色瞬间就变了。虽已入秋,但天气还有几分炎热,所以她穿了件宽松的蝙蝠衫,配一条七分裤,和一双平底鞋。外表看上去没什么不妥,蝙蝠衫的设计,极好的掩盖了她微微隆起的腹部。 可她根本就没想到桑妤会来这一招,而且是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她的动作又快得很,她根本来不及阻挡。于是,在她愣神的功夫,桑妤和沈昤初已清楚的看到,撩起的衣服下,她已然凸起的肚子。 “影儿,你怀孕了?”沈昤初惊讶得瞪圆了双眸。 桑妤尽管在看到沐影儿出入孕婴店的时候心里已有了预感,但亲眼看到,还是觉得有点发懵。果然,她怀孕了。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她会背叛她这个相交多年的朋友,死心塌地的为容楚办事了。 沐影儿终于晃过神来,脸色一变,下意识的捂住了肚子,退后了一步。看着她们惊讶的面孔,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孩子已经三个多月,她又比一般人显怀得早,否认是不可能的。 “我,我……”她支支吾吾的,吞吐着,脸色有些不自然起来。 相比沈昤初只是单纯的惊讶,桑妤的心里却是五味杂陈,说不出来具体是什么滋味。她心情复杂的看着沐影儿,声音有些发涩:“影儿,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吧。” 沐影儿很清楚她要跟自己聊什么,事已至此,再瞒,再躲避也没有意义了。沉默了片刻,她道:“好。” 沈昤初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们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她。而且是不太好的事。一时间,她的心情也不轻松起来。 六楼的茶室雅间里,服务员给她们上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 桑妤看了看沐影儿,神色平静的对服务员道:“我这位朋友怀孕了,不能喝茶,麻烦给她一杯白开水,谢谢。” “好的。”服务员很快上了一杯白开水,然后轻轻的退出了雅间。 雅间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当中,三个人默默的坐着,谁也没有说话,怪异的气氛蔓延开来。 最后,还是桑妤先开口,她看着沐影儿,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孩子是容楚的,我没有猜错吧?” --------昨天码得比较顺,所以今日双更,一会儿还有一更。< 126 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126 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沐影儿喝了一口白开水,眼睑微垂,身体微微抖了一下。 没有否认,就是默认了。桑妤很失望。看她的肚子,起码有三个月了,这说明,从一开始,她就一直在隐瞒,在欺骗她们。她说她和容楚没有什么,她们居然就相信了。她有些愤怒,也不能释怀。 她的心很冷,看着沐影儿的眼神也很冷:“你老实告诉我,你和容楚是不是早就认识了?一直隐瞒,是不是就打着利用我来扳倒容臻的主意?” 不怪她这么想,换了谁处在她现在这个环境和位置上,都会想得更复杂的。 沐影儿急急否认:不,不是的,桑桑你想多了,不是那样的……” “那是哪样?”桑妤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抬高了,她很愤怒,脸色也很难看:“不然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偷了那份协议给容楚?你知不知道容楚拿着这份协议来要挟容臻,作为交换他买凶杀人证据的砝码?” 沈昤初听到她这么说,不由得有些吃惊的看向沐影儿。怎么,会是这样? 面对桑妤的指控,沐影儿的脸色有些苍白,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看到她连辩解都没有一句,桑妤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果然,她是知道的。她知道容楚买通杀手追杀容臻的事。可她居然还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为他卖命。她很失望,也很痛心,她恨恨的望着沐影儿,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沐影儿你这是助纣为虐你知道吗?容楚他就是一个混蛋,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满足自己的私欲,连自己的亲哥哥都能下毒手,就这么一个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禽兽,他到底哪点吸引你了?值得你为了他出卖朋友?出卖自己的良心?” 她字字诛心,声声质问,沐影儿面孔雪白,无言以对。 看到她这幅样子,桑妤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别告诉我是什么狗屁的爱情。容楚那样的渣滓,就不配拥有爱情。影儿你醒醒吧,别再被他利用了,他那种人,为达到目的不择一切手段,又怎么可能会真的爱你?等你没有利用价值了,他就会一脚踢开你的,你怎么就认不清这个现实?” 她苦口婆心的劝着她,却没有发现,沐影儿的脸色,在她激烈的用词措句下,渐渐变得难看起来。她忽然抬起了头,不耐烦的打断了她,“就你和容臻配拥有爱情是吧?” 没想到她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桑妤一下子就愣住了。“你……” 沐影儿闭了闭眼。她知道自己愧对她,所以,面对她的怒火,她只能硬生生的承受下来。可她越说越难听,那些话,就像一把钢刀一样插进了她的心理,她也是自尊心强的人,哪里听得进去? 但凡女人,尤其是坠入情里的女人,对于自己爱的男人,骨子里都有护犊子的心态,容不得别人说他不好。所以,桑妤把容楚说得那么不堪,反倒激起了她的反感和不悦。 所以,她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的看着桑妤,道:“我承认,我没有你有手段,没有你长袖善舞,一下子从灰姑娘变身成为皇后,精明能干到人人都夸你。我蠢,但我并不是傻子,容楚有没有利用我我心里很清楚,用不着你来指点,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装高人,凭什么你就笃定容楚不是真的爱我?凭什么你就认定总有一天我会被他一脚踢开?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去给别人下定论?” 桑妤瞠目结舌。万万没料到,自己的一番好心劝解,到了她的耳朵里,竟被理解成了这样。一时间,她的心里真是又失望又难过。 沈昤初眼看局面闹得比较僵,于是忙打圆场:“影儿,桑桑她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关心你,毕竟容楚花名在外,她也是怕你受伤害。更何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和容臻不过是假夫妻罢了,你又何必那样说她呢?” “假夫妻?”沐影儿像是听到了一个大笑话似的,忍不住笑了起来,“真的是假夫妻吗?桑妤,你敢不敢把你的衣服领子放下来,让我们看看你脖子上那些明显的痕迹吗?” 闻听此言,沈昤初顿时愣了一下,而桑妤下意识的把手放到了衣领的位置,做了个拉的动作。她的脖子上,身上全是容臻留下的吻痕,所以出门的时候,她特地挑了一件高领的无袖衫,搭一条格子的百褶裙,衬得她的身材愈发的修长,而这样的天气穿高领又不会显得那么的突兀。没想到,还是被眼尖的沐影儿注意到了。 沐影儿看向沈昤初,语气嘲讽的道:“看吧,她连你都瞒着吧?你以为她真的像她说得那么洁身自好?不恋权势,不爱美男?拉倒吧,她其实早就跟容臻滚到一张床上去了,什么假夫妻,狗屁。这种鬼话,也就你相信。” 沈昤初一时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桑妤被沐影儿满口的粗话给震住了,为什么她觉得面前的人越来越陌生,好像她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一样?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显得你多无辜似的,”沐影儿撇嘴,“你敢说,你脖子上的那些东西不是容臻留的?你敢说,你跟容臻没有一腿?” 沈昤初听不下去了,“影儿,话别说得那么难听。即便桑桑跟容臻有什么,那也无可厚非,你也说过,容臻这样的男人,谁不爱?你不也劝过桑桑,让她假戏真做吗?” 看到她为桑妤说话,沐影儿的心里又急又气,“就知道你要护着她,”她冷笑,有些话想也不想,就冲着她们脱口而出:“果然是物以类聚,我就知道,你跟她才是一路人。一个假模假式,自以为是;一个爱上了有妇之夫,当了人家的小三。你们两个,有什么资格说我?” 此言一出,桑妤和沈昤初双双变色。 “沐影儿,”桑妤喝:“说我就说我,干什么要扯到人家初初身上去?你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驴踢了?朋友一场,有必要做得这么绝吗?” 沈昤初则雪白了一张脸,愣愣的坐在那儿,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沐影儿,满脸的受伤之色。 这么多年的好朋友,沐影儿的这些话,就像是刀子,狠狠的戳中了她的心口,疼得她差点落下了泪来。 沐影儿逞一时嘴快,冲动之后马上就后悔了,毕竟曾是那么要好的朋友,自己的这些话,她知道有多伤人。但话已出口,如覆水难收。 她咽了咽口水,有些慌乱的道:“是你们逼我的。” 桑妤看着她,悲悯的叹息:“影儿,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她脸上那种又失望又痛心的表情,如一柄锐利的箭,瞬间就击中了沐影儿的胸口。她出身名门,自小是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一路顺风顺水的长大,根本没受过什么挫折,吃过什么苦,向来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自尊心要强得很,哪里容得了别人用这样的眼光看她?更何况,还是曾经的好姐妹。 她下意识就挺直了脊背,冷冷的道:“桑妤,别用那种救世主的眼神看我,咱俩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高贵。事到如今,你也别再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口口声声是为了我,怕我受到伤害。你敢说你就没有私心?敢说你没有爱上了容臻?” 桑妤张嘴:“我……” 沐影儿打断了她,继续道:“其实你生气的,根本就不是我瞒着你们和容楚交往的事,也不是我们的友情遭遇了问题,而是我偷了你的协议给了容楚。因为容臻要对付容楚,却顾忌他手里的这份协议才没敢动手,所以你生气了,你替容臻担心了。内心深处,你其实早已把自己当成了货真价实的容太太,因此,你害怕容楚对容臻不利,也因此,更加恨我帮着容楚,我说得对吗?” 桑妤无言以对。 她发现,沐影儿已经走入了一个死胡同,她的思维,她的想法,已然超出她们无法扭转的地步。 她悲哀的看着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沐影儿最恨的就是她这种眼神,那种悲悯的,好似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观世音的眼神。她再也坐不下去,烦躁的拍了拍衣服,起身道:“话说到这个份上,朋友也就没有必要做了。今后,你们走你们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吧。一别两宽,各自欢喜罢。”说完,她拎起一旁的袋子,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桑妤和沈昤初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一时间,竟相顾无言。 良久,沈昤初才问:“她说的,是真的吗?” 桑妤下意识道:“什么?” 沈昤初看着她,“你和容臻的事。” 桑妤深吸一口气,“是。我和容臻,我们相爱了。” 沈昤初点头:“挺好的。” 桑妤涩涩道:“你不怪我?” 沈昤初不解:“怪你什么?” 桑妤道:“怪我瞒着你们。” 沈昤初失笑,“那有什么关系?你们是真心相爱就好。再说我和允之的事,不也瞒着你们呢吗。” 桑妤惘然,“是啊,你能体谅我,我也能体谅你,可我们为什么就不能体谅影儿呢?也难怪她对我有意见。” 沈昤初沉默了片刻,才道:“也许,是因为你爱上了容臻,而她爱上了容楚吧。不过容家那两兄弟到底是怎么回事?容楚真的丧心病狂,做出了买凶杀兄的事?” 桑妤点头,不再瞒她,遂把他们兄弟俩的恩怨一一道来。 沈昤初听后唏嘘不已,“我怎么感觉在看电视剧?怎么比我写的书还狗血?” 桑妤苦笑,“豪门恩怨嘛,哪里少得了这些勾心斗角的戏码。”她叹了口气,道:“也许,影儿最后的那段话说的是对的,我潜意识里已经把自己和容臻拴在了一起,所以,对于她的背叛,更多的愤怒是因为她站到了容楚那边。她明明知道我和容臻有了实际性的关系,也明明知道容楚的争位是名不正言不顺,几乎没有胜算的可能,却还是一头栽了进去,帮着他来对付容臻,所以我才会这么生气。也因此,她才会认为我假模假式做人虚伪,才要跟我断绝朋友的情分吧。” 沈昤初皱眉,“即便是这样,她也不应该这么做。你说得很对,她这是在助纣为虐,跟着容楚那样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她一意孤行,将来肯定会后悔的。” 桑妤叹气:“是啊,容楚一日对家主的位子不死心,大家就没有一天安稳的日子过。容臻也不会放过他,他们兄弟俩早晚有一天会斗个你死我活。我真担心,将来有一天,我和影儿会站在对立面,将这多年的友情彻底消耗掉。” 沈昤初也叹了口气。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好,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也只能说是天意弄人了。 两个人在茶室坐了一个下午,久久无语。可是她们心里很清楚,和沐影儿的友情,算是走到头了。 …… 沐影儿离开商场后,直奔容楚长期包下的酒店。 盛世豪庭的顶层总统套房,她知道这个时候他肯定在。 这一回,她连乔装打扮都没有了,径直进了电梯,上了顶层。 走廊里静悄悄的,她拍打着房门,喊道:“容楚,我知道你在里面,你给我开门。”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容楚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出现在门口,“怎么了这是?这么大的火气?”他有些烦躁的耙了耙头发,眼窝处有些青色,神情倦怠。 沐影儿大步走进房内,一把将房门关上,然后盯着他的眼睛,恼怒的道:“我问你,你是不是拿桑妤的那份假夫妻协议去要挟容臻了?”< 127 把他砸晕 127 把他砸晕 “是啊,怎么了?”容楚不以为然的踢踏着鞋子走到她面前,拿起桌子上的烟盒,点燃了一根烟。“他都拿着我买凶杀他的证据来逼着我滚出容城了,我难道不该还击吗?” “孕妇不能吸二手烟。”她嫌弃的夺过他手里的烟,狠狠的扔进了垃圾桶,“可你这么一来,不是把我暴露了吗?你知不知道今天我去逛商场的时候碰到桑妤,被她骂得有多惨吗?” 容楚长长的打了个呵欠,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难道你以为纸能永远包得住火?真是天真。我以为你在偷协议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了后果的,怎么还来质问我?” “我……”沐影儿哑然。是啊,从她决定帮容楚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早该做好心理准备的,不是吗? 她高涨的气焰慢慢的消退了下去,喃喃道:“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暴露。” 容楚嗤笑一声,“还暴露呢,你以为你在演间谍片啊?就你这智商,这资质,你以为你能当得了间谍?你也未免太高估自己了吧?” 孕妇的情绪本来就容易暴躁,容楚的奚落毫不意外的点燃了导火索,沐影儿瞬间就炸毛了,“容楚,你什么意思?人家好心帮你,换来的就是你这样的态度吗?看不起我,为什么还要我帮你?” 容楚耐着性子哄她:“好了好了,我就随便说说的,你还当真了?” “本来就是。”沐影儿抹着眼泪,“为了你,我连最好的朋友都背叛了,你倒好,不但不安慰我,反倒说风凉话,容楚,你还有没有良心?” “是是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还不成吗?”容楚敷衍着,不停的打着呵欠,一只手又不由自主的去拿烟盒。 沐影儿就更加生气了,“容楚你怎么回事啊?不是说了孕妇不能吸二手烟吗?你还要抽?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啊?” 容楚本来毒瘾就犯了,找了一圈人都说弄不到那种货,卢建生又消失了,电话好几天都打不通,他觉得身体里有几百只蚂蚁在爬,难受得很,想抽根烟望梅止渴一下,偏偏沐影儿还不依不饶,闹腾得他心烦气躁,于是啪的一声重重的拍了茶几一下,恶狠狠的道:“***吵死了。闹够了没有?没完了是吧?” 沐影儿一下就被震住了。 她和容楚在一起这么久,一直都是他在迁就她,拿甜言蜜语哄着她,小心呵护,贴心保护,她说东,他绝不往西,从未说过一句重话,更别论在她面前爆粗发脾气了。 她被吓住了,好半响都回不过神来。 容楚也知道自己不该发脾气,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苦恼的耙了耙头发,转身进了洗手间,用凉水狠狠的泼在脸上,让自己清醒了一点,然后对着镜子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调整了面部表情,这才走了出来。 “对不起宝贝,”他走到她的身边,抱了抱被吓呆的她,轻言细语的道:“宝贝,我不是有意要冲你发火的,我向你道歉。我今天确实是因为心情不好,所以才有点过分,你原谅我好吗?” 沐影儿呆呆的,没说话,但是眼眶已经红了。 容楚继续道:“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对你发脾气了,你别生气了,好吗?” 这个女人还有利用价值,还不到撕破脸皮的时候。 沐影儿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容楚,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吓死我了。” 容楚耐着性子哄:“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保证今后不会再犯了。” 沐影儿恨恨的:“你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 容楚连连点头:“我记住,记住。” “这还差不多。” 沐影儿这才破泣为笑,。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沐影儿暗示他自己想要。但容楚显然并没有兴趣,他恹恹的,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沐影儿抚弄了他好久,那儿还是蔫巴巴的,一直抬不起头来。 她有些恼了:“容楚你今天怎么回事啊?这么没劲。” 容楚敷衍:“昨晚没睡好,今天有点困。” 沐影儿不悦:“你干什么去了没睡好?该不会是去找哪个相好的了吧?” “怎么可能?”容楚信誓旦旦,“有了你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碰过别的女人,你可不能冤枉好人。” 沐影儿又去摸他,“那你这儿怎么起不来?” 容楚心道我现在想吸毒想得发疯,哪里还有兴致跟你干那种事。但这种话当着她的面当然是不好说的,于是他装出一副为她着想的样子,道:“你不是怀孕了嘛,我怕伤着孩子,心理压力大,没法硬。” “真的?”沐影儿半信半疑。 容楚指天发誓:“天地良心,我说的都是实话。” 沐影儿只得罢了:“那好吧。” 容楚暗地里松了口气。“要不,今天你先回去吧,改天我再找你?” “干什么赶人家走?”沐影儿嗔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没有。”容楚赶紧否认,“我就是有点困了,想睡一觉。” “没事,”沐影儿道:“你睡吧,我陪着你。等你睡起来后咱们一起去外面吃饭。” 容楚道:“我怕你一个人无聊。” “没关系。”沐影儿道:“我玩会儿手机。” “孕妇长时间玩手机不好。” “那我陪你睡。” 容楚觉得自己的耐心快用完了。他深吸了一口气,道:“那好吧,你先睡,我去趟洗手间。” 结果,他这一去就好半天都没有出来。 沐影儿有点急了,去敲门,“容楚你怎么了?怎么这么久啊?” 里面传来容楚有点痛苦的压抑的声音,“我没事,你别管我。” 沐影儿听着这声音不对,急急的拍门,“容楚你在里面干嘛?到底怎么了?” 哐当一声,有东西打碎的声音传来。 沐影儿急得脸色都变了,她一边叫着容楚,一边用力的撞着门。 好在他并未把门锁好,她稍稍一撞,洗手间的门就被她撞开了。迎面一股熏人的烟味扑来,入目之处,让她心惊肉跳。只见容楚打碎了洗脸镜,正拿着一块碎玻璃碴子要往胳膊上划。 她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扑了过去要夺他手里的东西:“容楚你干嘛?你别吓我呀……” “你走开,别管我。”容楚快要受不了毒瘾发作的痛苦了,他的意识昏昏沉沉的,满脑子都是自残的念头,好似只有把血放了,才能得到畅快一样。 沐影儿哪里肯放,她去夺他手里的玻璃碴子,眼泪都下来了:“容楚你不要这样,你把这东西放下,有什么话咱好好说行吗?不要这样虐待自己,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这样……”她想不通,为什么他要这样做。 容楚满脑门子的冷汗,他烦躁极了,他想甩开她,可她紧紧的抱着他的手臂,像牛皮糖一样。他恍惚了一下,她趁机夺走了他手里的玻璃碴子,扔到了垃圾桶里。 “阿楚。”她哭着喊,“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刚才还好好的,为什么一转眼就变成了这样?” 容楚身体里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钻一样,疼得他冷一阵热一阵。他忽然一把抓住她,哀求道:“你有没有?有没有?” 沐影儿愣了,“有什么?” “那种东西,”容楚抓着她,像个找妈妈要糖吃的孩子,迫切而又殷勤的望着她。“毒品。” 毒品?沐影儿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她愣愣的看着他,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吸毒?”难怪他今天如此不正常,最近也越来越瘦,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风采。她以为他是家族斗争压力大造成的,没想到,他竟然是个瘾君子。 “到底有没有?”他不耐烦,又想找玻璃碴子自残。 “我有。”她仿佛费尽力气,终于吐出这两个字。 容楚大喜,原本黯然无神的眼眸瞬间就亮了,“在哪里?快给我。”对毒品的迫切渴望让他失去了正常的 思考能力。 沐影儿的声音轻飘飘的:“你跟我来。” “好,好。”他欣喜若狂,跟在她的身后出了洗手间。 她慢慢的走到床头,心情复杂,声音苦涩。“你先坐那儿,我给你拿。” “好。”他依言坐下,张开手,闭上眼睛做了个吸食的动作,表情陶醉。 她看着这样的他,只觉得心神俱碎。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抓起床头的台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的往他头上砸了过去。 容楚猝不及防。沉闷的响声过后,他应声而倒,被她砸晕了过去。 她紧紧的攥着台灯,呆呆的站在那儿,浑身颤抖,良久,才晃过神来,看到倒在沙发里双眸紧闭的男子,她这才像是被烫了手一样扔掉了手里的台灯,虚弱颤抖的身体缓缓的顺着沙发脚无力的坐到了地上。 “阿楚,对不起。”半响,她才苦涩的低语,全身像是被汗水湿透了一样。如果她不这么做,他就会自残,会发疯。她害怕看到那样的他。 可是阿楚,为什么,你要吸食那种害人的东西?那可是毒品,会上瘾,会万劫不复的啊!沐影儿捂着脸,眼泪无声无息的流了下来。 …… 桑妤和沈昤初在茶室坐了一下午,直到霍允之来接人。 “弟妹。”他文质彬彬的向她打招呼。 看到沈昤初小鸟依人一样的偎依到霍允之的身边,她衷心的为他们祝福。“要好好待她。”她对霍允之说。 后者微微一笑,如月白风清,瞬间就点亮了黯淡下来的天色。 “我会的。”他说。 他们驱车离去,临走前,沈昤初担心的望着她,“还是打电话叫容臻来接你吧?” “不用。”桑妤若无其事的笑,“我自己开车回去就可以了。” 沈昤初点头,“那你路上小心一点,注意安全。” “嗯。你们也是。”桑妤点头,朝他们挥挥手。 迈巴赫缓缓开走。 一路上,沈昤初都有些闷闷不乐。 霍允之问她:“怎么了?看上去不太开心的样子?” 沈昤初迟疑了一下,看他,“允之,你和容臻交情不浅,那你知道他和桑妤的事吗?” 霍允之侧过头:“你是指?” 沈昤初想了想,“他们的关系。” 霍允之挑眉,“怎么这么问?” 沈昤初叹口气:“我很担心桑妤,怕容臻对她不好。” 桑妤虽然说她和容臻假戏真做了,而且也看地出来,她对容臻是真心的,那么容臻呢?是不是也真的爱上了她,还是只是逢场作戏,玩玩而已?作为好朋友,在经历过沐影儿的事件之后,她不能不为她担心。 霍允之微微一笑,“我只能跟你说,容臻不是个滥情的人。他值得桑妤托付终生。” 沈昤初不知道他到底对容臻和桑妤的真实关系知道多少,既然他这么说,看来,容臻这个人的人品还是值得信任的,他跟他弟弟容楚是两种完全不同类型的人。桑妤跟了他,不会吃亏。 而且既然假夫妻的说法不存在了,她也没有必要重提旧事了。于是她放心的道:“希望他们幸福。” “会的。”霍允之腾出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我们也会幸福的。” 沈昤初轻轻的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夜色降临,华灯初上,街边的霓虹灯闪闪烁烁,这座繁华城市的夜生活,已热闹的拉开了序幕。 桑妤开车回家,顺手打开电台,又将车窗摇下,迎进一股子略带凉意的夜风,整个人这才清醒了几许。 电台里飘出来一首经典的老歌,是月光女神莎拉布莱曼的那首《斯卡布罗集市》:<ary and thy 请他为我做一件棉衬衫<s nor needle wine 这样 他就可以成为我的真爱 tell him to find me an ary and thyme 香菜 鼠尾草 迷迭香和百里香 between salt water and the sea stra ary and thyme 香菜 鼠尾草 迷迭香和百里香<ary and thyine 他曾是我的真爱 优美的旋律在车内流淌,女神空灵婉转的声音缓缓萦绕耳边,桑妤这才觉得浮躁的心情略微沉淀了下来。她缓缓的开着车,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时,不经意的往车窗外一望,然后,她的视线停驻了。 她看到了容臻。 他的身边,坐着宋婉心。< 128 最熟悉的陌生人 128 最熟悉的陌生人 容臻接到宋婉心的电话时,他刚结束完一个会议。 看到她的号码,他迟疑了一下,接了:“什么事?” 电话里,宋婉心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阿臻,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我明天的飞机回美国。也许,会在那边呆很长的一段时间。” 容臻没有说话。 宋婉心又道,带着恳求的语气:“阿臻,你难道不送送我吗?不管怎样,相识一场,不至于这样老死不相往来吧?” 容臻沉默了片刻,道:“好。” 她从小在国外长大,和容天慕结婚后,也一直住在美国洛杉矶,容城于她,不过是一个驿站,并没有多少感情。如今容天慕死了,她要回美国,也无可厚非,毕竟她不是正房太太,又没有为容家生下一儿半女,她还那么年轻,容家人也不可能强制她为容天慕守寡一辈子。 这顿饭,就当是他们的最后一顿饭吧。 挂完电话,他又给桑妤打。 却一直没有人接。于是他给她发了一条短信:晚上有事,不回家吃饭了。 这段时间,他基本上都是按时回家吃晚饭的,晚上的饭局能推就推,实在推不掉的,也都安排到了白天,连何逸飞都取笑他快变成二十四孝好老公了。 想到何逸飞,又想到他和桑妤走得太近,关系过分的亲密,桑妤有些话都不愿意跟他说,反而跟何逸飞说,想到这里,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竟然有一点点的不舒服起来。 难道,他也会像毛头小子一样,吃何逸飞的醋?不禁晒然一笑,摇了摇头。 看了看时间,他起身走人。 地下停车场里,他从李烈手里拿过车钥匙,“今天晚上放你假,我自己开车。” 李烈愣了一下,“老板,还是我送你吧。” “不用。”容臻坐进驾驶室,“我去办点私事。” 李烈明了,垂手退到一边。 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缓缓开走。 容臻本来是让宋婉心在明月8号等他的,毕竟身份有别,又是老头子刚过世没多久的敏感时期,他们私下会面,被狗仔偷拍到了,总归是不太好看的。但他没有想到,车子刚开出地下车库,宋婉心的身影就挡在了车前。 “阿臻。”她笑着跟他打招呼。 容臻缓缓摇下车窗,皱了皱眉,“你怎么在这儿?” 宋婉心道:“好久没来容氏看看了,今儿心血来潮,就当是接你下班了。” 容臻面无表情的打开车锁。“下次不要来了,让人看到了影响不好。” 宋婉心眸光一暗,打开副驾的门,坐了进去。 车子往明月8号开去。那个地方位置有点偏,私密性也比较好。 容臻目不斜视的开着车,一路沉默,只留给宋婉心一个完美的侧脸。 她的神思有些恍惚,忍不住就低低的感慨:“五年了,阿臻,没想到我再一次坐上你的车,已经是五年后了。时间真是残忍,将那么多美好的东西都带走掉。” 容臻没说话,只是稳稳的开着车。他的薄唇紧抿着,刚毅的下巴投射下一道美好的弧线,可他的脸上却什么表情都没有。 宋婉心叹息了一声,忽然间觉得,很多东西真的一去不复返了。就像他们现在这样,明明挨得这么近,彼此之间的距离还不到二十厘米,可他那种无形之中的疏远,却给了她宛如千山万水的隔阂。 明明曾经是最亲密的人,如今,却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心中难过,忍不住就转过脸去,视线转向车窗外面。 夜色斑斓,车灯一盏一盏的亮了起来,绵延而去,如两条长龙。 十字路口,他们等红灯。 车里的气氛很闷,很燥热,她莫名的感到有点窒息。于是她把车窗打开了一截。夜风吹进来,有点凉,她才稍稍感觉好了些许。 她松了口气,视线不经意的掠过外面,然后,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桑妤。 她的车停在马路侧面,也在等红灯。看起来百无聊赖的样子。 她下意识怔了一怔。 忽然,仿佛心有灵犀一样,桑妤的目光往这边扫了过来。而她的这个角度,正好挡住了容臻的视线。这一刻,宋婉心的脑子里电光火石一般闪过一个念头。于是,她刻意挪了挪身子,将容臻的身子暴露出来,确定她已经看到容臻之后,她轻轻的朝他凑过了脸去。 于是,这一幕落在了桑妤的眼里,就变成了她在亲吻容臻。她的心里沉了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时,绿灯亮了。宋婉心的嘴唇,离容臻的脸颊距离也不到一公分。 男人转过头,淡淡的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宋婉心若无其事的道:“哦,你肩膀上有根头发。我帮你弄掉。”然后她动作很温柔的替他拂了拂,拂掉了那根并不存在的头发。 容臻皱了皱眉,正要说什么,后面的车子已不耐烦的摁响了喇叭。 “可以走了。”宋婉心好心的提醒他,并且坐稳了身子,恰到好处的挡住了不远处那两道炙热的目光。 容臻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当下一踩油门,车子很快往前开去。 桑妤坐在车子里,只觉得手脚有点发凉。 她的脑子里一直在回放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宋婉心亲吻容臻,而他并没有拒绝。他们两个那么亲密的坐在一起,宋婉心那么温柔的替他拍肩上的东西,他们两个明明在约会,可他却跟她说,他有事。 下午和初初影儿她们在茶室里,她的手机调了静音,没有接到容臻的电话,刚刚才看到他发的短信,说是有事,不回家吃饭了。原来,他的有事,就是和旧情人约会。老爷子尸骨未寒,他们两个就这样迫不及待的在一起了,甚至,怕被打扰,他还关掉了手机。 她呆呆的坐在车里,面孔像纸一样白。 后面的司机不停的摁喇叭,她这才像如梦初醒,定了定神,将车开了出去。 她的脑子里一团浆糊,昏昏沉沉的,一点也不清醒。她索性把车窗全部摇下,大股的夜风吹了进来,撩起了她的长发,也把她心头纷乱的思绪,慢慢的给吹沉静了下来。 有时候,眼见未必为实,也许,她应该给容臻一个解释的机会。如果事实并非她看到的那样呢?那她岂不是冤枉了好人?而且,就算容臻和宋婉心坐一辆车子,也不能说明什么,或许他们是去办什么事呢? 她努力的这样说服自己,迎着夜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然后,她拿起手机,拨通了容臻的电话:“在哪儿呢?下班了吗?” 她听到自己用一种异常温柔的声音在问,冷静得好似根本没有看到刚才的那一幕。 接到她的电话,容臻紧抿的唇角忍不住微微弯起,连声音都忍不住柔和了下来:“路上呢,有点事,就不回去吃饭了。给你打电话没接。就给你发了短信。” “哦。”桑妤面不改色的道:“下午和初初她们在一起,手机调了静音。”顿了顿,她道:“你晚上有应酬?” 容臻下意识看了宋婉心一眼,后者望着窗外,一副非礼勿听的模样。于是他道:“约了人吃饭,可能要晚点回去。” 桑妤故意问:“男的还是女的啊?我认识的吗?” 容臻略微有些诧异,因为以前桑妤从来不会问他这方面的事。但他只是笑了笑,道:“晚上别等我了,早点睡。也别熬夜画图了,熬夜对身体不好。” 那头久久无声。 容臻不禁有些纳闷,他看了看手机屏幕,确定显示通话中,这才道:“桑桑?” 良久,桑妤才道:“我知道了。”然后,她切断了通话。 容臻怔了怔,总感觉到似乎有哪里不对。他扯掉耳机,想起她忽然变得低沉的语气,眉心不禁微微蹙起。 身旁,宋婉心幽幽的声音响起:“你很爱她?” 他没有看她,只是淡淡的道:“不然我为什么娶她?” 宋婉心的心便狠狠的一颤。 她一直装作看窗外的风景,但其实一直在偷听他们的对话。她听着他用异常温柔的声音跟那个女人说话,听他亲昵的叫她“桑桑”,听他关切的叮嘱她别等他,也别熬夜,小夫妻间的亲密浓浓的流转出来,她嫉妒得几乎要发疯了。 曾经,他也这样温柔的待过她,他们之间,也曾那样浓烈甜蜜过,那本该是属于她的一切,现在,却别另外一个女人霸占着,享受着,她如何能不羡慕,如何能不嫉妒?如何能不恨? 终于还是忍不住,她侧过脸去,定定的看他,痴痴的问:“阿臻,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容臻没有回答她,他只是将车子稳稳的停在了路边,然后淡淡的道:“到了。” 那声音,平静得宛如一望无际的海面,一丝丝的风浪起伏都没有。 宋婉心惨然一笑,仰起头,将眼泪生生迸回眼眶。 明月8号,容臻长期包下来的雅间里,菜已上齐。 宋婉心要了一瓶洋酒,给容臻,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来,”她端起酒杯,对容臻道:“为五年后这顿只有我们两个人的饭干杯。” 容臻没有举杯子,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那儿,静静的看着她,然后慢慢的道:“你确定要在我父亲的孝期内喝酒?” 宋婉心呆了一呆,忽然就笑了,那笑,看上去无比的凄凉。“阿臻,你我之间,情分已至此了么?相爱一场,何苦字字诛心?这样咄咄逼人?难道你真要将我逼死才甘心么?” 她笑容惨淡,句句泣血,言语之间透露出来的绝望和伤心,像一只无形的锤,敲得容臻的心一缩一缩的。他不动声色的打量她,她似乎又瘦了,锁骨深深凹了进去,像欲飞的蝶,而昔日丰满的鹅脸蛋变成了锥子脸,越发显得那两只眼睛大而黯然。 昔日倩影从容臻的脑海里闪过,青春正好的她,笑语嫣然,明媚得让春光都黯然失色。不过短短五载光阴,枝头展翅高飞的高洁凤凰,如今已变成了庸人笼中的金丝雀。时光残忍,不忍回顾。 他心中一痛,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回去后,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宋婉心苦笑一声,“无非就是过日子罢了。在哪儿过,怎么过,不都是一样?” 容臻沉默。 宋婉心道:“对了,今天约你出来,其实还有一个事要征求你的同意。我打算把你父亲在洛杉矶的那套别墅卖了,你父亲不在了,我也不想住那儿了,所以,想问问你的意见。” 容臻道:“我没意见,你处理就好。毕竟那是他留给你的东西,我无权过问。” 宋婉心苦笑:“阿臻。你就不问问我,还回来吗?” 容臻淡淡道:“你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这样平淡的语气,这样漠不关心的 态度,这样绝情的言语,宋婉心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人用钝钝的刀子在割,疼得她几乎失去了知觉。 她一仰头,将杯中液体悉数饮入。 她喝得太急,不妨一下子被呛到,眼泪借此机会纷纷落下,她捂着胸口的位置,咳得惊天动地,面容痛苦得不忍直视。 容臻终于动容,他轻轻起身,绕过桌子走到她的身边,下意识伸出手去,轻轻的给她拍着后背,薄薄的唇里溢出一声叹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宋婉心所有情绪在顷刻间爆发。“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说我?在你的心里,我就是一个趋炎附势,水性杨花的女人,你以为我是为了钱才嫁给你的父亲,可你根本就不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更不知道,这五年来,我是怎么度过的。你的心里,只有恨,你觉得是我背叛了我们的爱情,你恨我,鄙视我,唾弃我,可我心里的苦,又有谁知?” 她嘶声叫着,泪雨磅沱。宛如梨花带雨,凄楚而又可怜。 容臻给她轻拍后背的动作顿时僵了一僵。然后,他慢慢的收回了手,默默的走回到自己的位置。 他执起桌上的酒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洋酒的烈性开始从心底灼烧,他顿时觉得连舌尖都是苦涩的,麻麻的。 他慢慢的放下杯子,慢慢的看着她,然后道:“我给过你机会的。” 当年,他伤好回国,却发现自己深爱的女友变成了自己的小妈,他大受打击,不顾一切去找她。他伤心的问她为什么,可她却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对不起”,然后,像一只蝶,翩然而去。 他大受打击,从此冷心冷情。如今,她却反过来质问,指责他的无情无义? 到底是谁无情无义?他脸上的表情益发的冷峻漠然。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往事不宜再提,过去的,终究已经过去了,不管曾经如何的霁月风光,温存爱恋,都已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如今他们身份尴尬,她是他父亲的未亡人,而他也有了桑妤,再纠缠过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可是,每个人都有初恋,而初恋总是难以忘怀的,尤其对方还是自己曾经深深爱过的女人,所以,对于那段痛彻心扉的爱情,就更加不能释怀。因此,明知道重提这个话题已是不妥,有可能会影响今后的人生,可,还是忍不住。 也许,这就是他的魔障吧,心魔不除,他始终不能做到真正的放下。 “你以为我不想说吗?你以为我不想把一切的真相告诉你吗?”宋婉心看着他,笑得苦涩而又绝望:“可是那段痛苦的回忆,那些不堪的记忆,我又如何说得出口?我要怎样告诉你,你的父亲,当年是用怎样卑鄙的手段让我成为他的妻子,又是怎样逼迫我发毒誓将真相烂进肚子里,永远都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的?” 容臻的手紧紧的握住了杯沿,因为用力,他的指关节都变得青白。< 129 我有一段情 129 我有一段情 容臻的手紧紧的握住了杯沿,因为用力,他的指关节都变得青白。他忽然有点害怕,害怕他即将听到的,他怕自己接受不了,怕自己承受不住。于是,他低低的喝道:“够了,不要再说了。死者已矣,过去的事,永远都不要再提了。” 似乎早料到他的反应,宋婉心不禁冷笑,“怎么?受不了了?生怕你父亲做的那些龌龊事被人抖出来,丢你们容家的脸了?你不也是恨他的吗?他跟赵玉柔偷情,气死了你的母亲,你不是早就在心里不承认这个父亲,甚至连他死,你都没有再叫他一声父亲吗?你别告诉我,他活着的时候你恨他恨得巴不得断了父子情份,现在他死了,你却打算为了维护他的名声就想把过去的一切都抹杀掉?容臻,你也就这点能耐?” 容臻紧紧的抿着唇,脸上的表情很难看。 宋婉心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将她的左手腕伸到他的面前,她直直的看着他,冷冷的道:“看到我手腕上这道疤了吗?你知道它是怎么留下来的吗?” 她的左手腕,本来一直戴着一条带配饰的手链,但是她现在把那手链给摘了下来,于是容臻很清楚的看到,她的手腕上,有自残过的痕迹。 他震惊的抬起了头,没想到,她竟然曾割腕自杀过。疤痕已经有些陈旧,可他清晰的记得,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的手腕上并没有这个疤痕。 他隐隐猜到了什么:“这是……” 宋婉心仰起头,将一杯酒和着泪水吞下。然后,她痛苦的道:“当年,你突然失去联系,音讯全无,我托人打听你的消息,四处找你,始终一无所获。就在这时,我父亲的生意出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眼看就要破产。家人希望我能牺牲自己的婚姻,嫁给唐人街最大的华人企业家的儿子,以求得对方的注资,来帮家里度过困难。我心里有你,又怎会嫁给那个满脑肥肠整日里游手好闲的混蛋?可你始终没有消息。家人逼我,我誓死不从,绝食对抗……” 容臻有些吃惊。这些,他竟一无所知。听到她以死相抗家人的逼迫,他的心里一痛,薄薄的唇紧抿着,他的眸光幽深得宛如深海里的星星。当年,他也曾去找过她的家人,想从他们的口里得知她和父亲结婚的真相,可他们却什么都不愿意跟他说。 宋婉心闭了闭眼,苦苦一笑:“后来,终于传来你出事的消息,我不信,疯了似的去海边找你,然后,看到了那具中了枪伤被海水泡烂的尸体。他们都说那是你,还给我看了尸体的dna检测报告。可我还是不信,直到我看到尸体的身上,有我送给你的那只貔貅吊坠,才终于相信我爱的人已不在了的事实。” 她哀哀的看着他,眼神里是无穷无尽的悲伤:“你知道吗阿臻,当时我的心里有多绝望,我恨不得跳下海去,跟你一起死。可他们阻拦了我。我的家人把我带回了家,日夜让人看着我。可我还是找到了机会,打碎了饭碗,用瓷片割了脉。” 容臻心里震惊,竟一时失语。 当年,他遭遇追杀,掉入海里,被渔船救起,奇迹生还。因为伤势严重,又怕对方找不到尸体不罢休继续追查他的下落,所以故意找了具跟他的身形极为相似的尸体冒充他,并且让人在验dna的时候做了手脚,造成了那具尸体就是他的假象,这才蒙蔽了所有人。也因此,换得了一段安生日子,把伤养好。只是他没有想到,那具他一手制造的尸体,竟然会带给了她这样大的伤害,让她差点就失去生命。他的心里顿时又苦又涩,个中滋味,难以形容。 他看着面前容颜憔悴的女子,良久,才闭了闭眼,低低的道:“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 这句迟来的对不起,让宋婉心的眼泪纷纷落了下来,“不,”她摇着头,道:“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我不应该那么轻易的相信你不在人世的事,不应该那么轻易的就放弃了我们的爱情。如果我再坚持一段时间,坚持到你伤好归来找我,也许,今日所有的一切,就会完全被改写,你我之间,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容臻无言以对。他以为她会等着他,即便是听到他“死亡”的消息,也不过是伤心一阵子,等他养好了伤回去找她,她自然就会知道他还活着。 可他哪里知道,不过是短短的半年,等他终于养好伤安排妥当了一切去找她时,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变了样。 命运这双翻云覆雨手,从来就不会对谁格外留情。 “我好恨。”宋婉心捂着脸,哭泣着,不停的自责:“我好恨自己,为什么当初不跟你一块儿死去,那样,你就会永远的记得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的,恨我,怨我,和我形同陌路……” 说到这里,她无法继续,她伏在桌子上,将脸埋进手掌里,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只看到她瘦削的双肩不停的耸动着,显然内心悲痛到极致。 容臻觉得,喝下去的酒后劲似乎上来了,他的五脏六腑似乎都被灼烧了起来。 菜已冷,可是没人动筷子。只有酒瓶里的酒在不停的少下去。他就那么坐着,只觉得连呼吸进去的空气都是苦涩的。苦涩得,如同吃了黄连,从里到外的苦。 半响,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告诉我,他是怎么逼迫你的?” 宋婉心哀婉一笑,“说了,你会信吗?算了,反正人已经死了,所有的一切,就让它随风去吧,再提起来,除了会平添伤心,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喃喃的说着,久久的趴在桌子上,脸颊嫣红,眼神迷离。 她醉了。嘴里轻轻的哼起了一首曲子。那是他们在一起时,她经常唱的歌。 “我有一段情呀,说给谁来听?知心人儿呀出了门,他一去呀没音讯。我的有情人呀,莫非变了心?为什么呀断了信,我等待呀到如今。夜又深呀月又明,只能怀抱七弦琴,弹一曲呀唱一声,唱出我的心头恨。我有一段情呀,唱给春风听,春风替我问一问,为什么他要断音讯。” 这首《我有一段情》曾经在国外的华人圈里风靡过好一阵子,引得人人轻唱浅吟。她也喜欢,那时候,常常在他面前唱。只是那时候的她唱起这首哀婉深情的歌时,多少有点“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味道,少女的声音俏皮得宛如一股清澈的泉水,从白云相绕的山峦间缓缓流下,委婉悠长。那徐徐而来的深情衷曲,在幽深静谧的岩丛中如穿越时空的天籁之音,流韵无穷,相随着纯洁的白云而起伏流淌着。 而如今历经世事,沧海桑田,她再度唱起这首歌时,那声音,那情绪,那种无法表达的怨,就如泉水遇到了岩石的阻挡,奔迸出破碎的水花,一泻无余地流向涧底,无可奈何地汇入红尘的俗流。 那样的悱恻沉重,怅然若失,那淡淡而来的哀婉和绵绵不尽的相思,有一种“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的哀痛,含蕴不尽,惆怅而凄切,令人无法不动容。 容臻静静的坐在那儿,不说话,清冷得如同天边的星,幽冷,孤傲,睨着这世间的一切,外表看上去冷静漠然,像一个无关紧要的看客,但内心深处,却翻起了滔天巨浪。 春风替我问一问,为什么他要断音讯! 往事历历在目,他们在一起的那些璀璨的年华,那些温存的画面,那些不可磨灭的记忆,通通如呼啸的风,迎面逼仄而来,瞬间如海啸一般,铺天盖地的将他淹没。左心房的位置,隐隐作疼,疼得他的面孔隐隐的发白。 菜未进,酒已尽,昔日相爱的人,如今却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她唱着唱着,慢慢的,声音小了下去,最后渐不可闻。 房间里久久寂静无声。 良久,容臻才皱了皱眉,轻轻的叫她的名字:“婉心。” 不是小妈,而是婉心。宋婉心紧闭的眼角,缓缓的淌下了湿濡的泪水。 每个人都有醉酒的时候,而每个人醉酒的姿态,却又不尽相同。有的人喝多了会耍酒疯,会闹事,有的人会哭,有的人会笑,有的人会吐,有的人会不停的说话。这就是酒品的问题了。 而宋婉心醉了,就是直接不省人事。 容臻看着她这个样子,不禁叹了口气,他也喝了不少的酒,没法开车,看来,只能叫代驾了。 代驾很快就到了,问他们送到哪里。容臻看了看怀里已然睡去的女子,淡淡的道:“附近最好的酒店,谢谢。”虽然都住在容宅,但这个时候,她又喝成这样,他自然是不方便带她回家的。 出租车司机心里顿时明了,只当他们是一对出来寻刺激的野鸳鸯,于是很快将车开了出去。 开了房,刷卡进门,容臻轻轻的将宋婉心放在了床上。 空调开到了适宜的温度,他轻轻的给她盖上一条空调毯。起身的瞬间,她的两条藕臂却像蛇一样紧紧的缠了上来。 鼻端扑入熟悉的香水味,他的动作顿时一僵。而她的嘴里,则一个劲的呢喃着:“阿臻,阿臻,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他低头,凝视着怀中的女子,她闭着眼睛,眼角有未干的泪痕。 她没有醒来,依然在睡梦中。似乎只是感应到了他要离开。 < 130 第一次这么主动 130 第一次这么主动 他费力的将她紧缠的双臂拉下来。纠缠间,她的红唇轻轻的擦过了他衬衣的后领,留下了一抹淡淡的唇印。 但她很快平静了下来。她安静的躺在床上,像一个睡美人。 容臻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唇角,弯起一道苦涩至极的弧度。 良久,才忍不住轻叹一声,默默的离去。 门锁吧嗒一声,男人的身影已消失在了门外。 床上,宋婉心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淡淡的床头灯光线里,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一片清明,哪里还有一丝醉酒的痕迹? 这样的夜晚,注定会是孤独的。她闭上眼睛,眼泪忍不住潸然而下。 同样夜不能寐的,还有桑妤。 她拿着一本书,抱着被子坐在床头,视线却不停的瞟向墙上的壁钟。 时针已指向深夜十二点,容臻还没有回来。 她想起在车里看到的那一幕,想起容臻回避她问跟谁吃饭的话,想起宋婉心亲吻容臻的样子,脑子里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这么晚了,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如果只是简单的吃个饭,至于吃这么久吗?可如果不只是简单的吃饭,而是真正的约会,那么,又会发生什么呢?他们会情难自控,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来吗?比如,两个人都喝多了,然后,**,酒后乱0性? 不行了不行了,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再想下去,她会疯的。她苦恼的将书扔到一旁,掀开被子下床,去洗漱间用冷水洗了把脸,纷乱的思绪这才稍稍清醒了几分。 她趴在盥洗台上,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湿漉漉的脸,忽然有点绝望。书上说,爱一个人,只爱七分就好,千万不要付出全部的感情,爱得失去自我,这样,即便是在将来受到伤害的时候,也能很快的恢复。 她想,这话是对的。可是我们往往很明白某个道理,但最后,却输给了自己的心。理智和感情,从来就不能两全。 她不敢想,如果今天晚上,容臻和宋婉心真的发生了什么,那么,她该怎么办?她要怎么自处?她对着镜子,怔怔的发起了呆。 这时,外面传来了门锁轻轻转动的声音。容臻? 她心里一跳,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奔了出去。 果然是容臻回来了。他面有倦色,满身的酒气。看到她,他愣了一下,“这么晚了,还没睡?” 桑妤这个时候,忽然又平静了下来。“哦,刚起来上个厕所。”她若无其事的道。 容臻点点头,一边摘腕表,一边往洗漱间走:“你继续睡吧,我去洗个澡。” 桑妤心里有些失望。他这是不打算跟她解释么? “容臻。”她忍不住叫了他。 “嗯?”他回头,不解,“怎么了?” 她张了张嘴,最终却道:“没什么。” “去睡吧。”他走进了浴室,很快,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桑妤光着脚站在原地,良久,才慢慢的回到床上。 他不愿意说,就不说吧,至少,他没有在外面过夜,不是么?她苦笑一声,这样安慰自己。 其实他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形,陪客户应酬,晚归,带着满身的酒气,她也没有过问过,因为她知道,男人有男人的事业,尤其是生意越大,应酬就越多。商场上的那一套,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这些,她都可以理解。所以,她给予了他绝对的信任,从来不过问他的行踪。 只是今天晚上不一样。她知道他是和前女友去吃的饭,而且一吃就吃到了十二点,又喝了那么多的酒,尤其是,又让她看到了那么堵心的一幕,这就难免不让她想入非非,心浮气躁起来。 所以,她即便是在床上躺了下来,也还是睡不着的。她的心里很乱,一直在想象,想象他们在一起时的样子,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直到浴室的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她这才赶紧装作睡着了的样子, 闭上了眼睛。耳朵里,却在偷偷的听着他的动静。 他吹了会儿头发,又去露台上抽了一根烟,然后去洗漱间刷了牙,这才回到房间,轻轻的掀被上床,关了床头灯。 清冽熟悉的气味从身边传来,桑妤心里不由得又开始浮想联翩。他为什么要刷两次牙?为什么一回来就迫不及待的去洗澡?连话都不和她多说几句?还有,他有个习惯,习惯每天晚上都搂着她睡觉,可今天为什么她等了这么久,他都迟迟没有来抱她? 桑妤觉得心里有点发凉。不怪她多疑,实在是因为情敌太过强大。虽然她和宋婉心还没有正面交锋过,她们从美国回来的这段日子,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但因为一个住在梅苑,一个住在兰苑,平时也不怎么见面,初一十五大家才会遵循家规,在家主的园子里来吃饭,才能有所交集,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她还几乎没怎么跟宋婉心说过话。 但同为女人,她还是能凭直觉感受到,宋婉心对容臻,并未死心。今天看到的那一幕,便是最好的证据。尤其是现在容父又死了,她变成了自由身,她还那么年轻,又跟容臻有过一段情,难免不生出些不该有的念头来。 而说她强大,不是因为她长得有多漂亮,桑妤自认容貌并不输给她,但她有一点是比不过她的,那就是,她是容臻的前女友。而前女友这种生物,向来是最有杀伤力的武器。因为男人的劣根性,就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容臻会不会也是这样?想到宋婉心亲吻他而他没有拒绝的样子,桑妤的心堵得更厉害了。 她忽然很想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的猜测是错的。于是,她轻轻的转过身,挤进了容臻的怀里。然后,小手像游走的灵蛇一样,探入了他的睡衣里,一点一点的来到他下面那个地方,灵巧的摩挲着,想要的意图不言自明。 “阿臻……”她魅惑的叫他的名字,用一种异常妩媚的声音。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主动,若换了以往,他铁定是欣喜若狂的,不吃她个骨头渣子都不剩都不会罢休。可是今天,他却只是顿了顿,然后,静静的道:“乖,别闹。” 这就是拒绝了。桑妤不甘心,继续挑逗他,纤长的手指在他那儿弹钢琴。 但他的手一把握住了她的,并且,阻止了她的进一步动作。“桑桑,改天好吗?我今晚有点累了。” 尽管亲昵的叫着她的小名,但桑妤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了,他的语气里,竟然还带了那么一丝丝的不耐烦。 一腔热情,就像是被人泼了冷水,一点点的冷了下来。“那早点睡吧。”她声音平静的说完这句,很自觉的将自己的身体挪出了他的怀抱,侧过身子,睡到了大床的另一边。 黑暗里,她睁着两只大眼睛,久久无法入睡。 身后,容臻的呼吸均匀而又绵长。她知道,其实他也没有睡着。他只是找借口,不想跟她亲热罢了。她紧紧的揪着衣领,心里难过得不行。 这一夜,他们似乎又回到了刚开始做协议夫妻的时候,虽同床共枕,却心思迥异。明明睡在一张床上,心却隔了千万重山。 一夜的辗转,桑妤终于在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身边的被窝已冷。 她拥着被子坐起来,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去洗漱间洗漱的时候,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鬼使神差的去翻昨晚容臻换下来的衬衣。一边在心里祈祷着,不要让她看到电视剧里演烂了的狗血剧情。 但是,老天爷显然没有听到她的呼唤,因为她真的在容臻的后颈衣领上,找到了一抹可疑的红色痕迹。 将衬衣摆平,仔细的看了看,发现那果然是一个唇印。 心里头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敲了一下,瞬间就碎了。之前她一直在告诫自己,眼睛看到的,未必是事实,所以即便是她看到宋婉心亲吻容臻,她也只是跟自己说,也许是因为隔得太远,看花了眼,又可能是角度的问题,她误会了他们。可现在,当这枚唇印大喇喇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当这衬衣上还残留着似有若无的女人用的香水味,她还要如何再自欺欺人下去? 阳光灿烂的早晨里,桑妤拎着那件充斥着别的女人味道的衬衣,只觉得思绪凌乱,满心的凄惶。 食不知味的吃了早餐,她借故出去逛逛,一个人出了兰苑,慢慢的在容宅里走着。 容宅的布局,就像一座精美大气的园林,亭台楼阁连着假山怪石,九曲回廊绕过一座又一座小院,到处都是花木扶疏,古色古香。 踩着脚底下的鹅卵石,她漫无目的的走着。 一阵喧闹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抬起头,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了梅苑。看到府里的专用豪车停在门口,管家李伯正指挥着几个佣人往车后备箱里放东西。 “李伯,你们这是……?”她忍不住上前询问。 “少夫人。”李伯看到她,忙领着佣人们上前打招呼,“是三太太,她……” 话音未落,就听到一道好听的女声响起:“李伯,东西都放好了吗?”然后,从梅苑里走出了一个美丽的女子。柳眉凤目,杏眼桃腮,眼角一颗泪痣,越发衬得她楚楚可人。黑色的无袖连裤衣将她修长美好的身材显露无遗,白皙的肌肤看上去更加的欺雪赛霜。 很少有人能像她这样,把连裤衣驾驭得如此随心所欲,完美无瑕。这一刻,桑妤不知道怎么的,就忽然想到了曼陀罗。她觉得,宋婉心就像是一株亭亭玉立的曼色陀罗花,美丽,妖娆,但剧毒,无解。 “都放好了三太太。”李伯迎上去,又帮她接过她手里拎着的一只小箱子。 宋婉心这才发现车旁站着的桑妤,不由诧异的挑了挑眉。“桑妤?” 桑妤微微一笑,走上去,“小妈。” 一声小妈成功的让宋婉心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桑妤心里莫名的痛快,装作好奇的样子打量她的车和行李,“您这是要出远门?” 一个您字,再一次膈应到了宋婉心。明明只比她大了几岁,却要被她口口声声的小妈您的尊称着,宋婉心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甚至有点怀疑,她是故意的。 但她很快恢复了如常。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忘了让人告诉你,我今天中午的飞机飞美国,去处理那边的房子。” 桑妤讶然,“卖房子?” 宋婉心点头,“是啊,反正也不呆在那边了,房子留着就没什么用了。” “嗯?”桑妤觉得她的思维有点跟不上了。宋婉心这是不打算回美国了? 宋婉心看着她,意味深长的道:“之前是老爷在美国治病,我去那边照顾他,现在他走了,我自然也得搬回来住了。我毕竟也是容家人嘛,哪有容家人不住自己家里,反而长期住在外面的道理?你说是吧?” 她把容家人三个字咬得特别重,桑妤只好道,“是这么个理儿。” 深吸了一口气,她问:“那您这次过去打算呆多久?” 宋婉心道:“不会很久,房子我先挂出去,然后托我那边的朋友帮着卖掉,完了再把钱打我国内账户里就是,也不是很麻烦。” 听她这意思,以后她们就得天天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了?桑妤心里莫名的不舒服起来,但她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点点头,退后一步,笑了笑,道:“一路平安。” “谢谢。”宋婉心颔首,打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缓缓驶离,桑妤脸上的笑,也垮了下来。 在美国生活了那么多年,现在忽然要回来住在容宅,宋婉心打的什么主意,她心里清楚得很。前女友这种生物,果然比较难搞。她不禁有些头疼起来。 车子里,宋婉心看着倒车镜里桑妤的身影越来越小,唇角不禁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她故意不提昨晚容臻和她在一起的事,而且,依照她对容臻的了解,这种事情,他也不会跟桑妤解释的。那么,两个明明在一起喝得大醉的前男女朋友,忽然一致的隐瞒了他们在一起约会的事情,落在别人的眼里,又会怎样想? 所以她能想象,此刻桑妤的心里肯定像是被猫爪子在挠一样,痒,却又无可奈何。所谓疑心生暗鬼,她就不信桑妤看到她“亲吻”容臻的画面会一点感觉也没有,还有那件衬衣上的口红印和香水味。今天早上她忽然“散步”散到梅苑来就是最好的佐证。如果她心里不是起了疑心,又怎会突然光临她的地盘? 而这个时候,她只消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恰到到处的暂时消失一阵子,就足够她桑妤心里的怀疑种子慢慢发芽,长成参天大树了。 所以,离间一对男女感情最好的办法,是不动声色,杀人于无形。身子微微往后仰,宋婉心靠着后座椅背,阖上双眼,久久微笑。< 131 她用人血做的擦脸油,你敢用吗? 131 她用人血做的擦脸油,你敢用吗? 宋婉心料得没错,桑妤的确乱了分寸。她鬼使神差的走到梅苑,然后,意料之中,她闻到了宋婉心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那是跟容臻衬衫上的味道一样的。香奈儿5号。玛丽莲梦露最钟意的香水。而她的口红颜色,也跟衬衣上的一模一样。 其实在看到他们一起坐在车里,宋婉心亲吻容臻的那个画面,她的心里就已经非常清楚,他们两个昨晚一直在一起。也许,还做了些她不知道的事。但她总是自欺欺人,始终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下意识的想求证,结果,却让自己的心陷入了更加纷乱复杂的境地。 而容臻越不跟她解释那个晚上的事,她就越发胡思乱想,吃不好睡不安,患得患失,几天下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桑母只当是女儿因为最近工作太忙,所以除了劝她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要太拼命之类的话,也就没有多想,只吩咐厨房多给她炖点补身的汤盅。 桑妤很清楚,自己病了,得的是心病。可她没有办法,只能借助工作来麻痹自己。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她就已经跟容氏旗下的文化公司签了合约,敲定了出版内容,甚至连画册的初稿都弄了出来。她原本想画一本新的,但公司负责人建议,可以将她之前的作品集结成册出版,就凭她之前累积的名气,卖个几万册完全不成问题。只要打开了市场,后面的新画稿也就好卖了。 桑妤正好最近也没有什么心情画新的稿子,所以就将自己之前的作品全都交给了文化公司,让他们去甄选成册,自己则忙着开工作室的事。 而这一忙碌,转眼就到了七夕。 七夕,这是一个很美好的日子,这一天,天上牛郎织女鹊桥相会,地上红男绿女对影成双。这一天,乐疯了花店的老板,忙坏了巧克力专柜的工作人员,连大大小小的酒店都在忙着备避yun套。 总之这一天,是单身狗找虐,有情人,或者tou情人欢乐的日子。似乎从天一亮开始,大街小巷就开始飘荡起了浓得化不开的甜蜜味道。 但这一天对于桑妤来说,却跟往常没有什么区别。容臻一早就去公司上班了,她从上午一直等到下午,愣是没等来他任何表示。最后她忍不住了,一个电话打了过去:“阿臻,晚上能早点回来吗?” 受这个日子的影响,她突然很想跟他一起去西餐厅吃顿牛排,去电影院看场电影。可他最近似乎很忙,总是早出晚归,一天下来,两人几乎连碰面的机会都没有。每次都是早上她醒来,他就已经上班去了,晚上他回来,她已经睡觉了。而这种现象,好似从宋婉心去美国之后就开始了。她心里有点不安,觉得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有些话,还是说清楚的好。而七夕这样一个浪漫的日子,再合适不过。 那头容臻百忙之中接了电话,“怎么了桑妤?” 桑妤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晚上什么时候回来。” 容臻以为她一个人在家寂寞,于是道:“我回去估计得很晚了,你要是无聊的话,就去你妈那儿,陪陪她。” 桑妤没说话。几天前桑母已经搬回了桑家小院住。说还是习惯住自己住了二十几年的地方。他们挽留未果,只得由着她去了。 容臻听她这动静,心里已经猜到她可能是有事要跟他说,于是又道:“这样,我争取早点回去,有什么事等我回家再说好吗? 回家再说。等你回家的时候,七夕都已经过了。容臻,你到底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桑妤沉默片刻,默默的挂了电话。 被突然中断通话的容臻,有点诧异的看了看手里的手机,这丫头,今儿怎么有点怪怪的? 但他来不及多想,因为一个很重要的关于公司收购某品牌的谈判会议即将开始,他收敛心神,全神投入。 桑妤挂完电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没有心思继续工作,她关了电脑,拿了车钥匙出门。 七夕的夜,浪漫而又多情,身边多是双双对对,难免让人触景生情。桑妤想一个人去看场电影,可电影院里却是人满为患。并且绝大部分都是情侣,一开始的时候,大家还蛮有规矩的看着电影,但看着看着,影院里的气氛就变了,变得暧昧,变得让人不舒服起来。 坐在她隔壁的两对小情侣开始情不自禁的接吻,她甚至能听到他们吞咽对方口水的声音。而她前座的,更是传出了那种让人心惊肉跳的呻吟声,肆无忌惮的钻入她的耳朵里,钻入她的每一个毛孔里。 她再也坐不下去,落荒而逃。 然后,一个人开着车,从东大街逛到西大街,扫了很多货,有用的没用的,一大堆。反正刷的是容臻的卡,她也不心疼。她把那张卡当做了容臻,每刷一下,就解气一分。很快,她的手里就拎满了大包小包,最后连后备箱里都放不下了,这才作罢。 于是,正和对手公司进行一场艰苦卓绝的谈判的某人,手机里不断传来了银行方面传送过来的消费信息,最后几乎把整个收件箱里都爆满了。可惜的是某人将手机设置了静音,不然这此起彼伏的提示音一定会成为会议上一道悦耳至极的声音。 桑妤找了家酒吧,决定放纵自己一回。 她知道自己酒量不好,所以这种地方,她轻易不来,偶尔和沐影儿沈昤初她们来一回,也都只点一杯果酒,为此还常常被她们取笑。但今天晚上,她的心情很不好,她需要酒精来麻醉自己。 于是,她破天荒地为自己点了一杯鸡尾酒。 酒吧里的音乐在震耳欲聋,舞池里的男男女女在疯狂的摆动着身子,释放多余的荷尔蒙。桑妤扫视了一圈,觉得很无聊。于是,划开手机,点开通讯录。 想约个人出来打发时间,可打了一圈电话,居然都有安排了。去年的七夕,她还在和沐影儿沈昤初逛游乐场,三个单身的女孩子,在摩天轮上叫得声嘶力竭,笑得惊天动地。可今年的七夕,虽然三个人都已摆脱了单身狗的称号,可沈昤初的身边有霍允之陪伴,沐影儿应该也和容楚在一起,唯独她,依然孤独一人。 叹了口气,正要将手机丢到一边,目光却忽然落到了一个名字上。 呀,她怎么把他给忘了?这家伙,可是个很好的消遣对象。于是,她雀跃的给他打电话:“何大少爷,干嘛呢?” 何逸飞正在和美女约会,你侬我侬好不甜蜜。接到她的电话,赶紧压低了声音:“约会呢,你干嘛?” 又一个约会的。桑妤忽然就索然无味了,“好吧,不打扰你了,你继续。” 然后挂了电话。 半杯鸡尾酒下肚,桑妤觉得自己有点晕了。她软软的趴在吧台上,一本正经的问酒保小弟:“喂,你说,为什么全世界都有人陪,就我没人陪?” 酒保小弟是个十七八岁长得十分清秀的男孩子。他看着桑妤,眨眨眼:“胆子放大一点,这酒吧里单身男还是有的,看中了哪个,直接过去拿下,以姐姐的姿色,我保证没有男人能拒绝得了。” “真的假的?”桑妤有点醉了,她嘻嘻的笑,“可惜我结婚了,一ye情神马的,还是算了吧。” “啊,你结婚了?”酒保小弟有点吃惊,这女的看起来这么年轻,比自己大不了一两岁,就结婚了?他下意识去看她的手指,发现没有结婚戒指,于是吃吃的笑了起来,“你骗我。” 桑妤耸肩,一副遗憾的样子,“真不幸,被你识破了。” 酒保小弟笑了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然后他重新调制了一杯鸡尾酒推给她,“这杯我请你喝。” “好吧,”桑妤叹气,“连你都觉得我可怜。” “我叫小松。”酒保小弟给她抛了个媚眼,“不如你等我下班?” “噗”,桑妤刚喝进去的一口酒瞬间喷了出来。 就在她百无聊赖的跟酒保小弟搭讪的时候,被挂了电话的何逸飞,有点心不在焉了。今儿七夕,桑妤那丫头居然给自己打电话,容臻呢?没陪她?想到电话里那边传来的嘈杂吵闹的背景,向来把泡吧当做泡澡一样随便的何大少爷坐不住了。那丫头该不会一个人在酒吧呢吧? 找了个借口跑到洗手间,他给桑妤打了过去。 “喂?”那边,女子慵懒的声音传了过来,夹杂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旁边还有男孩子明显调侃的声音:“姐姐,谁打来的呀?你老公?” 何逸飞再也坐不住了,低吼道:“桑妤,你丫搁哪儿呢?” “酒吧呀。”桑妤吃吃的笑。 “哪个酒吧?” “小松,这酒吧叫什么名字来着?” “不是吧姐姐,不是答应了等我下班的嘛。” “乖,别闹。”桑妤的声音听上去明显已有几分醉意。 何逸飞顿时像被什么抓了一样,差点没跳起来,“酒吧名字,赶紧的。” “夜色。” “等着。”丢下这句话,他利落的撂了电话,直接放了原本打算来个一夜xiao魂的美女的鸽子。 等他匆匆赶到夜色时,桑妤已醉得一塌糊涂了。她趴在吧台上,只一径的对着吧台内那枚小鲜肉傻傻的笑,完全不知道她在笑什么。而对方则笑嘻嘻的摸着她的脸,一边摸一边道:“姐姐你用什么牌子的擦脸油啊?皮肤这么光滑这么红润?” 何逸飞冲过去,一把拿开酒保小弟的手,冷着脸道:“她用人血做的擦脸油,你敢用吗?” 小松被他气势汹汹的模样吓到,忙不迭的讪讪的道:“不敢,不敢。我跟姐姐开个玩笑而已。” 何逸飞听得出他就是电话里的那个声音,于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警告道:“老实点,调你的酒,擦你的杯子去,不然本少爷分分钟让老板开了你。” 小松吓得脸都白了,赶紧退到一边去干活了。 桑妤还在叽叽咯咯的笑,“何逸飞,你来了?” 她踉跄着站起来,想拍他的肩膀,结果身子一软,立马倒了下去。 何逸飞赶紧捞住了她,看她这个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你到底喝了多少?醉成这个样子?” 桑妤笑嘻嘻的朝他比出一根手指头。 “一打?” 桑妤摇头。 “一瓶?” 还是摇头。 “到底是多少?”何逸飞有点抓狂了。 桑妤打着酒嗝,“一杯。” “一,一杯?”何逸飞一个踉跄,差点没跌倒。“我勒个去。一杯你就成这样了?不会喝酒还敢跑到酒吧来喝酒?你真是胆子太大了。”幸亏他来了,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容臻呢?”他皱眉,“他怎么放你一个人出来了?” “容臻?”桑妤笑呵呵的,醉眼迷离,“他忙啊,忙着和前女友约会呢。” 何逸飞:“……” 看来,这段时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不然,一个不会喝酒的女人竟然跑到了酒吧这种地方,醉成了这个德行。不过看她已经醉得连站都站不稳了,他也不忍心问了,还是等她清醒了再问她吧。 “行了,我先送你回家吧。”他说,架起她的手臂往外走。 “不,”哪知道桑妤情绪很是激动抗拒,“我不回家。” 何逸飞无奈,“你不回家去哪儿?” “去哪儿都行,”桑妤嘟哝,像个孩子一样赌气:“就是不回家。” 何逸飞:“……” 她不肯回家,他又不放心把她一个人丢到酒店去,最后,他没有办法,只得把她带回了家。< 132 在别的男人家里过夜 132 在别的男人家里过夜 带了个醉酒的女人,他没法开自己的车,只得叫了辆出租。 结果桑妤上车后就开始闹,不是变腔变调的唱歌,就是手舞足蹈的,最后还拼命的要往车窗外爬,说是要飞起来,吓得何逸飞忙不迭的将她往回拉,赶紧叫司机锁了车窗。 “酒品差的女人真可怕。”何逸飞拍着胸脯,发誓将来找老婆绝对不找酒量差酒品也差的女人。 好在等终于到了家,桑妤也闹累了,她安静了下来,睡着了。何逸飞把她放到卧室的床上,给她盖上了被子,有点发愁这一晚上该怎么过。 他不喜欢太大的房子,空荡荡的没有人气,显得寂寞,所以他住的是一套单身公寓,一室一厅一书房,加上厨房厕所,面积一共一百二十多平米。如今桑妤霸占了卧室,他就只能去客厅沙发里睡了。 刚要转身,就听床上的女人难受的嗯了一声,摇摇晃晃的坐起来,似乎要吐。 他赶紧拿来垃圾筐,刚要对她说吐这里面吧,结果女人一把扑倒在床沿,哇啦哇啦的吐了一地。 何逸飞不禁暗自庆幸,还好,没吐到他身上。 桑妤一顿翻江倒海的吐,终于吐完了,她舒服的呻吟了一声:“水。” 何逸飞赶紧端过来一杯温水。 桑妤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喝了下去,然后,异常满足的呢喃了一句:“阿臻,你真好。”再然后,倒头就睡。 留下何逸飞,端着个空杯子站在床前,悲催的叹了口气,“得,全成容臻的功劳了。” 看着床前那一滩秽气冲天的呕吐物,他认命的去拿拖把。一边拖地,一边心想:尼玛我咋怎么命苦,这还是第一回给女人清理这种东西。 真是交友不慎啊。他忍不住仰天长叹。 他以为桑妤这吐完也就完了,接下来就会乖乖的睡觉,不会再整什么幺蛾子了。哪里料到,她接下来又吐了两回,差点把黄胆水给吐了出来。还把床单被罩全都吐脏了,无奈,他只好将她抱到一边,重新给换了一套新的。然后把脏了的床单被罩扔到了垃圾筐里,心里盘算明天该去找容臻报销多少钱合适。 桑妤终于折腾完了,沉沉的睡着了。何逸飞也当了一个晚上的老妈子,又困又累,连澡都没有洗,直接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天色大亮的时候,桑妤头疼欲裂的醒来,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下意识的望了望自己的身上,顿时脸色大变,“啊——”的一声就尖叫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被这差点要掀翻屋顶的尖叫声震醒的何逸飞火烧屁股一样跑了进来,一迭连声的询问。 桑妤看到他,有点傻眼,“何逸飞?” “不是我是谁?”何逸飞没好气,“你老人家又怎么了?大清早的练嗓啊?” 桑妤迷茫:“我,我这是在哪里?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何逸飞白她一眼,“这是我家,我不在这里又在哪里。” “你家?”桑妤呆了呆,脑子一时没醒过神来,“可是我为什么又会在你家?” “你说呢?”何逸飞叹口气。 “我……”桑妤想了想,脸上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何逸飞斜睨她,“想起来了?” 桑妤尴尬的笑了笑,可是一看到自己身上男式的衬衣,顿时又紧张了。她吞了吞口水,怯怯的道:“我的衣服,该不会也是你换的吧?” 何逸飞看到她紧张兮兮的样子,忍不住就起了逗弄之心,“你说呢?” 桑妤吓了一跳,脸都变了颜色,“你别骗我……” “我骗你干嘛?”何逸飞故意道:“你看这屋子里就咱们两个人,你又吐了一床,身上的衣服也吐脏了,我就勉为其难帮你换了。” “啊……”桑妤顿时捂住了脸呻吟,“没法做人了。” 看到她窘迫的样子,何逸飞忍不住哈哈大笑,“行了,逗你玩的呢,是洗衣店阿姨帮你换的衣服,你换下来的衣服也拿到洗衣店干洗去了,估计一会儿就得送过来了。” “那就好。”桑妤不禁松了口气。 说曹操,曹操就到,这时门口呼叫器响了,屏幕里出现了洗衣店阿姨那张笑容可掬的大饼脸:“何先生,您的衣服干洗好了。” “送上来吧。”何逸飞摁了开锁键放她上来。 他把衣服拿给桑妤,“换上吧,一起下去吃早餐。” 桑妤道了谢,洗漱完,换了自己的衣服出来。 何逸飞也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了衣服,两人一起下楼。 小区里的港式餐厅,两人点了餐,大快朵颐起来。 桑妤昨晚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出来了,这会儿腹内空空,而何逸飞折腾了一宿,也早就饿了,因此早茶一上来,两人也不多话,径直开吃。 终于,吃得差不多了,何逸飞这才拿起餐巾纸,动作优雅的擦了擦嘴,然后,慢条斯理的道:“说罢,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桑妤装傻,“什么怎么回事?” 何逸飞斜眼看她,“跟我这装是吧?小样我还不了解你?” 桑妤噎了一下,“等我吃完再说。” 何逸飞也不着急,斜靠着卡座椅背一边剔着牙一边看着她吃,然后忍不住摇头,“怎么做了容家的当家主母了,这吃相还是这么难看?” 桑妤头也不抬:“容家的当家主母也是人,也要吃饭睡觉,也要拉屎撒尿。” “停。”何逸飞成功的被她恶心到了,“你还吃得下去?” 桑妤也吃不下去了,一方面是被自己的话恶心到了,一方面也确实吃饱了。她抽了一张餐巾纸擦擦嘴,然后好整以暇的看着何逸飞,摊了摊手:“你想知道什么?” 何逸飞挑眉,单刀直入:“你和容臻吵架了?因为宋婉心?” 桑妤沉默片刻,才道:“如果你看到你老公……” 何逸飞打断她,“我没有老公。” “好吧,”桑妤耸肩,“如果你看到你老婆和她的前男友约会,你会怎么做?” 何逸飞皱眉,“容臻和宋婉心约会?你确定你看清楚了?不是普通的会面?” 桑妤叹口气,“宋婉心都亲了他,你觉得这是普通的会面吗?” 何逸飞:“……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一点。” “好吧,”桑妤遂把那天晚上的事和最近的具体情况一一同他说了。 何逸飞听完了,久久无语。 他皱了皱眉,道:“所以你才买醉?” 桑妤反问,“不然呢?我能怎样?” 何逸飞摇头,“这不是你的风格。” 桑妤苦笑,“我倒是想跟他摊开来说啊,可他不给我机会。” 连七夕这样的日子,他都不跟她过。这还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七夕呢。 何逸飞替容臻开脱,“可能他真的很忙。” 桑妤惆怅,“也许吧。” 何逸飞换了话题,“你待会儿打算回容宅,还是去那你妈那儿?” 桑妤想了想,“去我妈那儿吧。她回去也好几天了,我想去看看。” 何逸飞点头,“有事给我打电话。” 桑妤真诚道:“谢谢。” 何逸飞咧嘴,“客气啥,咱俩谁跟谁。” 桑妤刚觉得心里慰贴,就听他又道:“记得把单买了。” 桑妤:“……你是男人。”哪有男人和女人一起吃饭,却让女人买单的道理? 何逸飞振振有词:“可我昨晚当了一晚上的老妈子。” 桑妤:“……”好吧,看在他收留并照顾了她一晚上的功夫上,这顿她请了。 饭后,桑妤打车去酒吧取车,然后转道桑家小院。 待她走后,何逸飞拨通了容臻的电话,不待对方发声,他就已经先发制人:“阿臻,我不管你今天有多忙,即便是有天大的事,你也得给我腾出两个小时的时间来,咱俩见个面,我有事找你。半个小时后,我在云上咖啡等你。你要是不来的话,后果自负。”然后,不待容臻反应,他径直挂了电话。 吹了声口哨,他将车开出了小区。那动作,那神情,那叫一个潇洒。 …… 容氏大楼。 手机研发中心里,一众研发人员正紧锣密鼓的忙碌着。前阵子容氏新收购了一家公司的手机业务,而那家公司当年可谓是国内电子业的龙头老大,如今被容氏后来居上,竞争不过,不得已变卖了手机业务才能续存。而容氏拿到那家公司的手机业务后,首先将原公司的手机里搭载的系统专卖给了别的科技公司,容氏将不再参与原有系统的开发和技术支持,转而与安卓合作,这也是如今的大势所趋。容氏旗下的品牌手机业务上了正轨之后,将与容氏原有的移动终端产品一道,组成最坚不可摧的产业链。 但这个过程实在艰巨,这会儿,研发中心的主管正将他们连夜赶出来的新手机的外观设计呈给容臻过目,但容臻很不满意。手机外观是很重要的一环,如果他们拿出去的设计完全上不了台面,那么,之前收购那家公司的手机业务,就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这段时间,大家都加班加点的赶,也是为了能赶在年底前新手机正式亮相。但显然,手机外观,也就是第一关都没有通过。研发中心的主管几乎可以想象未来一段日子的惨景了。果然,他们的**oss淡淡的丢下一句:“继续努力。”然后就施施然的离开了,余下研发中心里一片哀鸿遍野。 有人愤愤的吼:“**oss这是要人命啊,昨天七夕我都没有时间陪女朋友,已经惹女朋友生气了,今天好不容易哄好了她,又得加班,这日子没法过了……” 也有人纳闷的跟着诉苦:“就是,**oss难道不用陪老婆的吗?我要是他老婆,才不会嫁给这样一个工作狂呢。” “哈哈,”马上有人取笑他,“你丫要是女人,恐怕早就tuo光衣服爬到**oss床上去了,这年头,像我们老板这么年轻帅气又这么有钱的男人能有几个?” “就是就是……”一堆人跟着附和。 “行了,”主管喝一声,“都别废话了,赶紧干活,总裁还等着看二稿设计样图呢。” 于是所有人都哀嚎一声,心里头燃烧的八卦之火刹那间就熊熊熄灭了。 容臻刚从研发中心出来,特助秦昊就提醒道:“总裁,时间差不多了,该出发去酒店了。” 上午十点,他要去参加一个酒店开张的剪彩仪式。新落成的酒店由市政府出资修建,代表全新的容城形象,设施服务上,比盛世豪庭还要多上半颗星,市长曾不凡亲自邀请他参加剪彩仪式,他不好缺席。 看了看时间,他点点头,坐电梯下楼,秦昊赶紧跟随其后。 何逸飞的电话打来的时候,容臻的车子已经在往酒店的路上了。虽然有些诧异何逸飞在电话里撂的狠话,但是时间上他真的赶不过去云会所了。于是只好道:“抱歉逸飞,我马上要去参加市里新落成的酒店剪裁仪式,要不咱们改成下午?”说完,对前排副驾的秦昊吩咐:“秦特助,把我下午的工作计划暂时取消。” “好的容总。”秦昊点头。 听到他忙成这样,何逸飞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叹了口气,道:“那算了,你先忙你的吧,我只是提醒你一下,最好是给桑妤打个电话,有什么事你们坦白了讲,别到时候积累的负面情绪越来越多,就不太好了。” 容臻诧异的挑眉,“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何逸飞闷闷道:“你还是给桑妤打电话吧。”然后挂了电话。 容臻沉吟了片刻,拨通了桑妤的手机:“在哪儿呢?” 桑妤接到他的电话,有点惊喜。“我妈这儿呢。” 容臻嗯了一声,又道:“何逸飞刚才给我打了个电话。” 桑妤意外,“他跟你说了什么?”不会是把昨晚她醉酒的事跟他说了吧? “没有,”容臻道,“他就让我给你打个电话。” 桑妤一颗喜悦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原来这电话是何逸飞让他打,他才打的。原来,他并不是来跟她道歉和解释的。 “哦。”她怏怏的,忽然就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了。 容臻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桑妤深吸一口气,“什么都没有。” 容臻道:“那就好。我今天尽量早点回来,晚上我去岳母那儿接你。” “不用了,”桑妤淡淡道:“我想在我妈这儿住几天,你先忙你的吧。” “那也好。”他最近确实忙得焦头烂额的,“代我跟岳母问好。” “嗯。” 挂了电话,容臻揉了揉眉心,也许是他多想了吧,总感觉桑妤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仔细一琢磨,忽然恍然,她在闹脾气。是因为他最近忙于工作,忽略了她吗?所以对他不满了? 想了想,他道:“秦特助,帮我订束花,送到桑家。”哄女孩子他并不擅长,但是鲜花攻势总没有错的吧?桑妤喜欢海棠花,“唔,就订一束海棠吧。” 总裁这是要哄老婆的节奏?秦昊记下,回过头调侃:“怎么?总裁昨天晚上没有陪少夫人过七夕,少夫人生气回娘家了?” “七夕?”容臻愣了一下,“昨天是七夕?”< 133 取悦一个她根本看不懂的男人 133 取悦一个她根本看不懂的男人 秦昊点头,“是啊,七夕,中国的情人节。” 容臻恍然大悟。难怪昨天桑妤给他打电话,让他早点回去,敢情是想跟他一起过节来着。结果他压根儿就没有想起这茬,所以她大概是一时生气之下就跑去跟何逸飞诉苦了,难怪何逸飞会给他打电话,提醒他桑妤有负面情绪。 他其实根本就没有七夕的概念,这些年过的都是苦行僧一样的生活,这些浪漫的节日对于他来说,根本无足轻重,不值一提。但女孩子一般都很重视这样的日子吧?尤其是骨子里充满浪漫思想的桑妤,她属于文艺女青年那种类型,应该是很重视这些节日的。所以,昨天他不但没有陪她过,还没有任何表示,还让她回娘家,她肯定是生气了,想到这里,他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看他这样子,秦昊也猜到了几分,不由愧疚道:“是我的疏忽,没有及时提醒总裁。”这么多年,总裁忙于工作,几乎连春节都不过,他也习惯了,因此,昨天也没有想到替总裁订束花。 容臻摇头,“跟你没关系。桑妤也不是那种喜欢使小性子的人,回头我跟她解释一下,她会理解的。” 秦昊点头,又不解:“为什么不是玫瑰?这样的日子,不是送玫瑰更加合适?” 容臻微微一笑,“桑妤喜欢海棠花。” 秦昊明了,赶紧手机上订花。 桑妤很快收到了花店送来的花,翻遍了整束花,都没有找到卡片。但她心里隐隐已猜到,这花是谁送来的。因为只有他,才知道她最喜欢海棠。 一时心情有些复杂,她抱着那束花,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这时沈昤初打了电话过来:“桑桑,你到了吗?” “嗯?什么?”她回神。 沈昤初纳闷,“不是让我陪你去看工作室选址吗?” 桑妤低低的啊了一声,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前两天她在上看好了一处门面,约了沈昤初今天陪她去实地考察的,结果不曾想她竟然给忘得干干净净了。不由拍了拍脑门,真是喝多了,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当下赶紧跟桑母打了声招呼,开车赶了过去。 “初初,我半个小时之后就到。” …… 代表着容城形象的六星半级酒店“皇朝”顺利开张。 当天,一整条街上的杂乱行人都已经被隔开了,街道看上去干净而整洁,道路两旁摆满了巨大的花树,和花树站在一块争奇斗艳的是身着各色艳丽服装的美女们。各色佳丽在悠扬音乐的伴奏下翩翩起舞,一浪一浪地欢迎着来自商界政界的各类要人。 明媚而和煦的阳光,安静地铺洒在这条大街上,这是一个良辰吉日,容城的市长曾不凡亲自前来,为酒店剪彩。他的夫人和女儿曾玉娇也都盛装出席。 有市政府做后盾,皇朝的开张备受瞩目,市长曾不凡亲自邀请百年容家的现任家主容臻剪彩,电视台和各大媒体更是现场直播了开业盛况。 开业场面隆重又不失热闹。记者们都在议论说这已经是他们容城十年以来,最隆重盛大的活动了。 剪彩典礼之后,是一个盛大的酒会。 酒会上,西装革履的容臻被社会名流包围着。他的脸上始终带着温和而从容的微笑,对每一个前来搭讪的人都温文有礼,握手,点头,寒暄。 他看上去不像一个商人,倒像是来自异域的王子。男人会觉得他是一个温和可靠的伙伴,女人会觉得他是一个浪漫的情侣,年长的人认为他是一个充满干劲积极向上的晚辈,年轻的人认为他是一个严肃而坚定的上司。总而言之,有容臻出现的地方,就是所有人心目当中的焦点。甚至风头盖过一市之长。 一个穿着酒红色短款小礼服的女孩子从一旁婀娜多姿的走过来,端着一杯香槟朝容臻妩媚的打招呼:“容总。” 容臻的记忆力超好,虽然只见过一面,但他还是认出了她,市长千金曾玉娇。 曾玉娇自打来了容城之后,很快就脱胎换骨,像变了个人一样。上次给桑妤的母亲过生日,他在盛世豪庭见她,她还像个乡下来的土丫头一样,上不得台面,一味的狐假虎威,盛气凌人。后来曾不凡几次见了他,都说要好好调教一下女儿,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这丫头倒真被曾市长夫妇给调教出了几分市长千金的气质。穿着打扮,谈吐举止间,也有点名媛的样子了。 他虽然懒得应付她,但是他更懒得应付那些油头大耳的中年发福官员,好歹,聊天的时候也能勉强欣赏一下她的脸,虽然她的脸算不上什么天姿国色,但是无论如何,总比那些油头粉面的中年大叔们好看得多。 所以,姑且勉强的,凑合一下吧!于是他客套的颔首:“曾小姐。” 曾玉娇笑得很开心,“没想到容总还记得我。”然后又四处张望:“对了,尊夫人呢?怎么没来?” 容臻笑了笑:“我太太跟曾小姐不一样,她不太喜欢这种场合。” 真是不容易,一个粗野跋扈的小丫头能被调教成这样,居然还能用到“尊夫人”这样的词语,看样子曾市长夫妇在她身上可真是费了不少心血。 曾玉娇没听出他话里的讽刺,只是耸了耸肩,道:“真是遗憾,还以为能跟尊夫人见上一面。” 上次两人在盛世豪庭的包间门口剑拔弩张针锋现对的场面她现在都还记得呢。 这时一个端着满满一托盘香槟的侍应生从旁边走过,曾玉娇叫住了他,从上面取了一杯香槟,袅袅婷婷的走到容臻面前,嫣然一笑:“容总,赏脸喝一杯?” 容臻没有去接那杯酒。他只是看着她,微微眯起了眸子。 曾玉娇被他看得有点发毛,总感觉他的眼神似乎能穿透一切,看破她的心思。正在忐忑之时,他忽然笑了,然后,漫不经心的将手里空了的杯子递给侍应生,再接过曾玉娇手里的那一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拂过她的手,拂得她的心里痒痒的。 末了,他意味深长的对她笑:“不如找个安静的地方一起慢慢喝?” 那笑,如昙花盛放,那话,是如此的暧昧。那眼神里的内容,是如此让人心动。曾玉娇顿时一阵脸红心跳,她娇羞的咬了咬唇,羞答答的道:“这,不太好吧?” 容臻抿唇一笑,朝秦昊做了个示意,然后端着香槟离开了大厅。 曾玉娇嘴里说着不太好,但行动却出卖了她,她偷偷的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于是紧随容臻其后,一颗心又紧张又激动,几乎要跳出胸腔来。 她对容臻,那可真是觊觎已久。从盛世豪庭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被他迷住了。尤其是后来听说他是容家的少主,将来要继承整个容氏家族,成为最高掌权人时,她对他,就更加动心了。 一个长得好,家世也好的男人,没有哪个女人会不喜欢的。而且曾玉娇自认,放眼整个容城,也只有他容臻才能跟她这个市长千金匹配,可惜他已经结了婚,但是没关系,没有拆不散的婚姻,只有不努力的小三。她有信心,能把桑妤赶下容家少夫人的位置,由她取而代之。 前段时间她之所以一直隐匿不动,不过是在修炼自身,等待时机罢了。因为她心里很清楚,第一次见面,她给容臻留的印象实在是太糟糕了,所以她要改头换面,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 因此,容臻一暗示,她立马就心领神会了。没想到他对自己也有意思,曾玉娇不禁开心得几乎要跳起来了。一路走着,她掩饰不住自己的好心情,一张嘴几乎要咧到了脑后。 今日酒店开业,邀请的全都是容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及社会上一些比较有影响力的人士。因此酒店都给他们安排了房间,免费开放,欢迎大家体验,留下宝贵意见。 而以容臻这样的身份,给他安排的自然是顶层的总统套房。为避人耳目,两人是一前一后搭的电梯上楼。 等曾玉娇出了电梯时,看到的,正是容臻从他的特助秦昊手里接过房卡。他的手里,还端着那杯她给他的香槟。她稍稍松了口气。然后故作矜持的昂着头,端着酒,脸上绽开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迷人笑容,摇曳多姿的走了过去。 “容总。”进了房间,她冲容臻抛着媚眼,手里的香槟朝他晃了晃,几乎有点迫不及待的道:“现在,咱们可以慢慢的喝了吧?” 她轻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一副欲拒还迎的样子,双目如流水般地看着一旁的容臻,潋滟而又复杂。 “好啊。”容臻轻轻的一笑,跟她碰了碰杯,然后,慢慢的喝了一口。 直到看到那酒进入了他的喉咙,曾玉娇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她也喝了一口自己杯中的酒,然后像猫一样迈着步子走过去,在他面前停下,一只手端着杯子,一只手却抚上了他的胸膛,然后,她媚眼如丝的望着他,学着风月片里的镜头,涂着鲜红丹蔻的柔软而修长的指尖贴着他的小腹慢慢地向下滑动,一直滑到最重要的位置,停下。 一股甜腻得让人反感的香风迎面袭来,容臻差点一掌把这个发sao放浪的女人给拍了出去。但他极好的控制住了自己。没想到这土丫头勾引人的本事也学了个精通,看来在这方面,她果然是极有天赋的。只是不知道她这幅样子被她那个当市长的爹看到了,心里又会有何感想。 想着曾市长之前在他面前苦着脸数落自家女儿不争气的样子,容臻不禁微微笑了起来。他肯定也是没有料到,他费心调教想把她往名媛贵女路上带的独生女,居然下作到了主动勾引男人的地步了吧? 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有工夫出神,曾玉娇不满了。 “容臻。”她揪住他的衬衣衣领,然后伸出粉红色的舌头,学着av片里演的一样,魅惑的朝他舔了舔自己的红唇,声音又软又勾人:“你知不知道,人家想你想得好辛苦。” 如果换了那些满脑肥肠的大叔,她这一招,无疑是一枚催情剂,一般的男人是很难抵抗得住的,更何况她的手已经到了他那个位置。 但容臻却只是微微一笑,不为所动。“有多想?”他故意问。 “很想很想,想得都快要疯了。”曾玉娇喃喃的,继续挑逗他。 可男人的身影却如同一堵墙一样的坚定,也如同一堵墙一样的冷漠。曾玉娇甚至根本看不出来他任何的情绪。 她感觉他就仿佛与这个房间融为了一体,他不像是这个房间里的人,反而更像是摆在一旁的床铺,椅子或者茶几,似有若无,这样的认知让她感觉到惶恐,依她的能耐和道行,她无法去取悦一个她根本看不懂的男人。 曾玉娇有些疑惑了,明明是他有这方面的意思,她才故意顺水推舟的不是吗?怎么到了这个份上,他却没有进一步动作了呢? 看着脸上挂着温柔从容淡定优雅,完美面具的容臻,曾玉娇忽然想到那些传言,容家少夫人给自己老公做了一大桌子的壮阳菜。起初她听了,也是不信的,现在看来,他是真的那方面不行吗? 她不甘心的咬了咬唇,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了。36d的大胸,带着深得令人窒息的迷人沟壑,白花花的在容臻的眼前摇晃。 “阿臻——”她拖长了声音娇嗲的喊,“不如,我们来喝交杯酒好不好?” 从容总,到容臻,再到阿臻,这个女人,不,准确的说,她还不算个真正的女人,顶多是个自以为成熟的,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罢了,这脸皮厚得还真是可以去糊墙了。 容臻深邃的,似有所思的目光从她的脸上落到她的胸口,不动声色的看着她胸前的沟壑,然后再回到她的脸上,他的嘴角一弯,气势浑然天成,瞬间就将曾玉娇再次击倒。 啊啊啊啊,她快要被这个男人迷死了。 容臻却没有给她继续意yin的机会,他似笑非笑的说:“曾小姐这么着急让我喝酒,是不是这杯酒里有什么猫腻?”< 134 这么晚了,你忍心赶我走? 134 这么晚了,你忍心赶我走? 曾玉娇心里一跳,马上否认:“当然不是。” “那么,”容臻晃了晃手里那杯香槟,“你能把我的这杯喝了吗?” 曾玉娇傻眼了,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伎俩早已被对方识破了。她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我,我……”她支吾着,越紧张,就越说不出话来。 容臻轻笑,“这么快就扛不住了?我以为你起码得先表演一段无辜委屈的戏码呢。” 曾玉娇咬着唇,不说话。 容臻一把推开了她,走到一旁的椅子里坐下,然后将那杯酒放到了茶几上,翘起了二郎腿,一副优雅淡然的样子,好整以暇的道:“说吧,谁指使你的?” 曾不凡应该没有这方面的心思,有白家的前车之鉴在那里,更何况他有自知之明,也不可能会利用女儿来笼络他。 “没有。”曾玉娇支支吾吾的,不敢说。 容臻的那杯酒,确实有问题,她在里面加了料,是一种极为烈性的催qing药。只要喝上一小口,就能让人yu火焚身,意乱情迷。 只是她没有想到,容臻的定力这么好,不但喝了一口没有反应,而且还识破了她的手段。 容臻从从容容的看着她,淡淡的道:“不想说?那么,我只能让人到楼下请令尊大人过来一趟了。” “不,不,”曾玉娇大惊,吓得要死,父亲知道她对容臻的心思,所以三番五次叮嘱过她,对于容臻,不该肖想的不要想,他不是她能肖想的对象。而且他那个老婆也不是省油的灯,她要真弄出什么来,他老婆也不会放过她。 她不信,父亲越是阻拦,她就越想要把容臻勾到手。她觉得以她这几个月学到的本事,搞定容臻那是绰绰有余。没想到,她还是低估了他。若他真把楼下的宾客引来,把父亲引来,让大家知道了这事,不但父亲丢尽了颜面,她也得名声大臭。这个时候,她忽然就有点理解白艳茹了。为什么她之前对容臻那么痴迷,最后却忽然说放手就放手了。 她虽然觊觎容臻许久,也鼓足了勇气做了这件事,但她毕竟是个才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没什么社会经验,也不是什么心机深沉之人,经不住吓,所以容臻一吓她就怕了。 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哀求:“容总,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您,千万不要告诉我爸,要不然他会打死我的,求您放过我,我会永远感激您的。” 谁都知道,容家大少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狐狸,得罪了他,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么厉害的人物,曾玉娇自然不会傻到再在他面前继续装疯装傻。她那些小聪明跟他比起来,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你很聪明。也很识时务。”容臻淡淡道:“今天的事,我就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权且当做没发生过。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如果还有下次,我不保证还会这么心慈手软。” 曾玉娇脸色惨白如纸,一个劲的保证绝不敢再有不该有的念头。她从地上爬起来,感激的道:“谢谢容总。” 容臻冷冷道:“滚。” 曾玉娇忙不迭的滚了出去。 片刻后,秦昊进来,“总裁,查清楚了。曾玉娇在此之前被侍应生领到过一个神秘的房间,那药应该是房间里的人给她的。那个侍应生也是跟她串通好的,她拿给您的香槟正是那杯下了药的。” 容臻神色平静,“查出那个房间里的人是谁了吗?” 秦昊道,“查出来了,房间里的人是曾市长手下一个叫做马龙的行政科长的老婆,而这个马龙的老婆,最近跟二太太走得很近。” 赵玉柔!他还一直在想,最近她怎么有点安分得过头了,果然她还是按捺不住故技重施,把用来拉拢利用白艳茹的那一套,用到了曾玉娇的身上。不愧是在女人堆里打滚成精的,对于这些官员千金的心思,她倒是掌握了个十成九。 容臻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尔后眉头皱了皱,他道:“这么大费周章,他们应该不止就安排人进来这么简单,这个房间里,应该还有其他的东西。” 秦昊了然,把李烈叫了进来,两个人在房间里好一顿搜索。 果然,被他们从桌子底下和空调机上找到了窃听器和摄像头。 容臻不禁冷笑,看样子,赵玉柔是想拍下他和市长千金的yin秽录像,然后从中做文章。曾玉娇应该也是不知道房间里还安装了这些东西的,不然她也不会傻到答应跟她们合作。 赵玉柔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可惜她不知道他手里有她儿子买凶杀人的证据,所以即便是她有这份yin秽录像,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秦昊问,“怎么处理这个马龙和他老婆?” 容臻道:“我自有安排。两个小角色,无足轻重,先不用管他们,以免打草惊蛇。” 秦昊道:“明白。” “你们先出去吧。”容臻神色有些疲倦。 秦昊和李烈应声离开。 容臻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身体里翻涌着一种冲动。他不禁蹙了蹙眉,心道那药果然厉害,他只喝了一口,这会儿就已经有些难受了。 他将那酒倒进马桶,然后泡了个冷水澡,这才感觉好受了一点。 …… 桑妤和沈昤初看过了门面,很是满意,当即就和租方签订了协议。对方没有认出她是容家少夫人,也没有给她任何价格上的优惠,但她并不在意,因为她想凭自己的本事做事。 中午她请沈昤初吃饭,沈昤初看她有点情绪低落的样子,诧异道:“工作室的地址选好了,你应该开心才对呀,怎么我看你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 桑妤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饭菜,没什么胃口。她摇摇头,道:“都是些糟心事,不说也罢。” 沈昤初见她不愿意说,也不勉强,只是叹了口气,道:“那总不能不吃饭吧?” 桑妤勉强打起精神,道:“初初,给我讲讲你和霍允之的故事吧。” 沈昤初怔了怔,然后道,“好。”(关于沈昤初和霍允之的爱情故事,桑妤的故事完结后,会另开一个番外来写。) …… 晚上,容臻应酬完一个饭局,让李烈把车开到桑家小院时,已经很晚了。 他喝了点酒,有点微醺,初秋凉爽的风迎面一吹,脑子顿时清醒了许多。 桑母来开的门,看到他,很是诧异:“阿臻?” “妈。”他微微笑着,眸子亮得如同天上的星星。 桑母侧身让他进来,“这么晚了,你这是……” 容臻道:“睡不着,想来看看桑桑。” 桑母笑了笑,“她在楼上睡觉呢。” 容臻点头,“那我先上去了。您也早点休息。” 桑母含笑看他上楼。看到女婿对女儿这么上心,她的心里很欣慰。 二楼桑妤的香闺,容臻推开门进来的时候,房间里没有开灯,他借着门外的月色轻轻的走进去,开了一盏小小的夜灯。 把门关上,他走到床边,微微撑开身子,居高临下凝视着床上的女子。她紧闭着眼睛,抱着双臂侧躺着,整个人都如同小婴儿一样,用力地蜷缩在床铺的小小一角,眉心微微蹙起,一副不安的模样。 他一直都记得桑妤睡觉的姿势,侧卧的,将自己用力的蜷缩起来,手臂恨不能直接抱着膝盖,像是在妈妈子宫里还未出生的宝贝的模样。那时他觉得她只是睡相不好,怕她乱滚影响自己的睡眠,所以他后来都是霸道性的拥着她入眠。 再后来,她也确实老实了,每天晚上很安静的在他的怀里睡着。他只当她的睡相被他扳过来了,如今再看到她睡成这个样子,才恍然大悟,原来,他的女孩,其实内心是充满了不安全感的。 他满心怜爱,忍不住轻轻的低下头,温热的唇瓣衔住了她的,辗转吮吸。 “唔……”桑妤自睡梦中被吻醒。她皱着眉头,嘤叮了一声,然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还没有明白过来自己现在身在何方。脸上还没有任何因为看见了容臻而出现的意外的表情。就好像她是在兰苑的房间里醒来的一样,有一点刚刚起来的,因为没有睡醒而导致的困顿的小迷糊的样子。 “容臻?”她的唇瓣刚一动,他的舌尖就趁虚而入,纠缠着,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沉默,霸道,但又不失温柔的吻。 桑妤被动的承受着他这突如其来的吻,她甚至还有点迷迷糊糊,如果不是容臻唇齿间传来的清冽的酒香,她还以为自己在梦里。 她想把他推开,可他高大的身子压在她的身上,推不动。 她有些恼了,脑袋扭动着,试图摆脱他。 男人吻得兴起,正陶醉着,她的不配合让他有些不快,于是手下一个用力,扳正了她的脑袋,堵住她的唇,用力的吮吸,吸得她的舌头一阵发麻。 混蛋。凭什么他想吻就吻,想干嘛就干嘛?这可是在她自己家,她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了?她怒了,衔住他的唇瓣张嘴就是狠狠一咬,“嘶——”男人顿时尝到口腔里一阵血腥味,刺痛感从唇上传来,他下意识松开了她。 抹了一把唇上的血迹,他哭笑不得,“属狗的啊你,还带咬人的?” 桑妤腾的坐起来,拥着被子,纤细的手指一指门的方向,“要发qing找别人去,老娘不伺候。” “啧。”男人倒抽一口气,“发qing?老娘?桑妤,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桑妤沉着脸,狠狠的瞪着他。莫名其妙的男人,他当她是他养的宠物啊,高兴的时候就逗弄两下,不高兴了就踢到一边去? 容臻以为她还在生他昨晚没有陪她过七夕的气,于是笑了笑,解释道:“对不起,我真不知道昨天是七夕,我也从来不过那玩意儿。你要是早提醒我,我肯定会抽出时间陪你的。这都过去一天了,你气还没消?” 桑妤气笑了。什么叫做她早提醒他?他若是有心,又何须她来提醒?还抽时间陪她!他以为她是他的妃子吗?连宠幸都要敬事房安排时间?她怎么从来就没有发现,这个男人以自我为中心的思想竟然这么重? 她心里有气,决定不再搭理他。于是一拉被子盖过头,声音从被子下面闷闷的传了出来:“我不想跟你说话,请你马上离开我的房间。” 容臻愣住了。她这是什么态度?他都已经跟她解释了,她怎么反而更加来劲了呢?“乖,别闹,这都几点了,你忍心赶我走?”他坐在床沿边,柔声柔气的哄着她。 她毫不心软,连话都懒得跟他说了。 容臻见她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不由眉头一皱,声音顿时一沉,“桑妤,有点过了啊,我都跟你道过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桑妤无语至极。他似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也根本没有要解释那晚和宋婉心在一起的意思。她有点心灰意冷,干脆翻了个身,彻底给了他一个冰冷的后背。 容臻的脾气也来了,他还从来没有这样低声下气的求过一个女人,可她竟然一点也不为所动。不就是没陪她过七夕么?至于这样蹬鼻子上脸?这一年到头,像七夕这样的破节日多着呢,就为这跟他翻脸?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看来,还是他平时太宠着她,惯着她了,以至于她现在越来越不讲理越来越不可理喻了。这样想着,男人的火气也上来了……< 135 鸳鸯两字怎生书 135 鸳鸯两字怎生书 看来,还是他平时太宠着她,惯着她了,以至于她现在越来越不讲理越来越不可理喻了。这样想着,男人的火气也上来了,他决定要好好的教训一下她,于是他阴沉着一张英俊的脸,悉悉索索的开始tuo衣服。 桑妤听到床边的动静不太对,赶紧将脑袋从被窝里探出来,侧过身子去看,看到他竟然在脱衣服时,不由得就惊住了,“喂喂,你干嘛?” 容臻面无表情,“gan你。” 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说过如此露骨下流的浑话,桑妤一时竟震住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男人已tuo得精光,长腿一迈,大步跨上了床。 “喂,你……”她又羞又恼,这个床这么小,哪里能躺得下两个人?“你,你别上来,赶紧下去……”她用脚踢他,却被他轻巧的一把握住了纤纤玉足,然后,他健硕的身子迅速的覆了上来,她刚要抗议,他的唇已狠狠的吻住了她的,粗暴,狂野,带着侵略性的,宣告的意味。 “呜呜……”她挣扎着捶打他,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男人堵住她的唇,三下五除二就剥掉了她的睡衣,然后,不顾她的反对,挺身长驱直入。 “呃……”桑妤所有的抗议顿时全都消失在了他暴风骤雨般的动作里。 容臻是因为晚餐的时候喝了点酒,现在酒劲上来了,又被她给气着了,决定给她点惩罚,所以要得格外的凶狠。 桑妤感觉自己就像是暴风雨里海面上漂浮的一叶小舟,身子随着浪头起起伏伏,找不到终点。 她挣扎了几下,就停止了反抗。 因为她越反抗,他的动作就越粗暴。她索性放弃。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面对强bao,如果不能反抗,不如躺着享受。 她的身体微微地颤栗着,手指紧紧地抓住了床单。 整个欢ai的过程显得非常的沉闷,不仅仅是桑妤一句话都没说,就连容臻,也是什么都没有说。 两个人都只是沉默着,重复着人类最原始的动作。 事后,容臻摸了摸她还带着汗水的后背,笑着说:“你想我了。”准确的说,是她的身体想他了。 “我没有。”桑妤反驳。 “不,你想了。”他坚持。因为他感觉得到。 “我说没有就没有。”她矢口否认,脸像火一样在烧。她为自己的身体居然慢慢适应了他而感到懊恼。丝毫没察觉到两人的对话就像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超级无聊。 她沉默了一下,拉起被子翻身好似是一副要睡过去的样子。 容臻在后面捅了捅她的腰,继续说:“你害羞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场运动下来,先前那些无名怒火竟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此刻,他的心里异常的愉悦。 “没有。”桑妤闷闷地回答。 容臻并不知道桑妤到底在纠结什么东西,听她说没有,就当作她是真的没有一般,伸手要去将她给抱到自己怀里。 不知道为什么,从后面看着桑妤的后背,光luo的圆润的肩膀,容臻就觉得很想揽到自己怀里来好好地抚摸。 他也的确这样做了。 但是桑妤下意识地在他的怀中挣了挣:“你别碰我。” 话虽如此,但她并没有再挣扎。 容臻不禁轻笑一声,咬了咬她小巧可爱的耳垂,低低的问:“花收到了吗?” 桑妤没吭声。 容臻又问:“还喜欢吗?” 桑妤还是没吭声,心里却在想着要不要去告他一个婚内强bao。 容臻以为她还在生气,于是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放柔了声音道:“我最近真的很忙,公司太多事了,并不是存心不陪你的,你若是还不解气,干脆打我一顿?” 可怜的容大少,什么时候对人这么放低身段委曲求全过?可偏偏人家还不领情,“我要睡觉了。” 他无奈:“桑桑……” 桑妤不耐烦:“你要是再在我耳边聒噪,我就把你踹下去。” 容臻:“……” 夜,终于归于平静。 翌日,桑妤醒来,发现自己枕在容臻的手臂上,被子底下的身体,光无一物。 “早上好。”头顶传来一个慵懒迷人的声音,桑妤拥着被子,一把坐了起来。 “你怎么还没走?” 男人欣赏着她光luo的后背,“用完就扔,容太太,你这叫过河拆桥吧?” 桑妤撇嘴,“谁稀罕。” “不稀罕吗?”男人挑了挑眉,好整以暇的提醒,“那昨晚是谁在我身下叫得那么大声的?” 桑妤脸红了,“谁,谁叫了?”昨晚做的时候她可是全程都没让自己发出一点点的声音的好不? 男人笑得意味深长,“上面没叫,下面叫了。” 桑妤用了好几十秒的时间,才反应过来男人说的是什么。 “滚。”她恼羞成怒,一个枕头朝他那张英俊逼人的脸庞砸了下去。“流氓。” 容臻接住枕头,看到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起来。”桑妤去拉他,“我要穿衣服了。” “穿呗,”男人不以为然。 “可你在这里,我怎么穿?”她又没有在人前luo身的爱好。 男人鄙夷,“你全身上下哪一个地方我没看过?这会儿害什么臊?” 桑妤咬牙切齿:“容臻……” 男人抿唇一笑,点到即止不再逗她。他甩了甩被她枕得发麻的胳膊,叹口气:“这年头,当个枕头也不容易。”然后起身穿衣,去洗漱间洗漱。 桑妤也起床穿衣,“收留你一晚上就不错了,还那么多废话。” 容臻眼眸一亮,从洗漱间探出头来,“这么说,你不生气了?” “谁说的?”桑妤白他一眼,“女人是那么容易哄的吗?” 容臻无奈了,“那你说,我要怎么做你才满意?” 桑妤故意不理他,慢条斯理的梳好头发,洗脸刷牙。 其实经过昨晚,她的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虽然对于那晚他和宋婉心在一起的时候还有点耿耿于怀,但是,婚姻不是眼睛,容不得一粒沙子,谁还没个前任呢。有的时候,该糊涂就糊涂吧,他不是也从来没有问过她罗子越的事吗?再说他大半夜的过来找她,想尽了法子哄她,说明他心里是有她的。不然,这么大费周章的干什么呢?既然他退了一步,她就没有必要再咄咄逼人了,得理不饶人,只会将他推得更远。七夕什么的,也就算了吧,他那么忙。 想通归想通,但女人就是这样,有时候明明心里已经想开了,但面子上却还要做做样子,姿态摆的高高的。尤其是经过昨晚那食髓知味的欢好之后,更加不想让男人觉得,原来这些个误会和不满,只需一场rou体交缠便可以解决的。 容臻没谈过几场恋爱,也没有处理这方面的经验,所以他看到桑妤依然板着个脸,以为她还在生气。于是想了想,走过来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给秦昊打了个电话:“秦特助,把我今天的工作全都取消。对,今天一整天的。” 桑妤听到他这么说,不由诧异极了,“你要干嘛?” 容臻放下手机,走过来拥住她,“昨天七夕没陪你,今天我用一整天来弥补,你看行吗?” 桑妤惊讶,“你是说真的?” “当然。”容臻道,“你刚才都听到了,我已经请好假了。” 桑妤不禁抿唇一笑。 容臻也笑,“这样,你不生气了吧?” 桑妤傲娇的在梳妆台前坐下来,“看你今天的表现。” 容臻莞尔,双手撑在梳妆台的台面上,看她对着镜子涂涂抹抹。忽然心中一动,夺过了她手里的眉笔。 “你干嘛?”桑妤不解。 容臻扳过她的脸,“别动。”然后,他轻轻的,用眉笔扫过她的眉毛。 桑妤顿时就怔住了。他在,替她画眉? 看着他认真的模样,说不感动是假的。这一刻,忽然就想到了古人的那句诗: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眼睛忽然就朦胧了。能得一个男人如此怜宠,又何尝不是一个女人的幸福呢。 “阿臻。”她喃喃的道:“以后你要天天给我画眉。” “好。”他亦柔声道,“那你要天天给我打领带。” 语毕,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待他画好了眉,她对镜自照。容臻则放下眉笔,退后一步,欣赏自己的成果。 只见那眉很细长,如朦胧远山一样淡淡一抹,含着若有若无的情意。 他不禁微微一笑,满意的吟道:“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等闲妨了绣功夫。笑问‘鸳鸯两字怎生书’。” 镜中,两人长久的凝望。她眼含泪,他眸含情,只一眼,便已胜过千年万年。 很多年后,当她两鬓霜白鱼尾纹爬上了眼角时,依然能时不时的记起这个场景。记得他为她画眉时小心认真的样子,记起她当时悸动喜悦的心情,记起这一段鸳鸯两字怎生书的佳话。 桑母的声音在楼下响起,打破了房间里美好的气氛。 “阿臻,桑桑,你们起床了吗?” 两人相视,抿唇一笑。 桑妤忙道:“起了。” 桑母道:“那就赶紧洗漱好下来吃早餐吧,阿臻还要上班呢。” 两人收拾了一下,容臻轻轻的吻了一下桑妤的唇,然后牵着她的手,款款下楼。 楼下堂屋里,桑母已经摆好了碗筷。 桑妤边走过去边道:“妈,容臻今天休息。” “休息?”桑母疑惑,“可今天不是周末呀。” 桑妤嘻嘻的笑,“他是老板,想上就上,不想上就不上呗。” “你这丫头,”桑母嗔道,“都像你说的这样,当老板可轻松了呢。” 桑妤咬着个牛角包,“那不是?” 桑母不理她,转头招呼容臻坐。 桑妤朝他丢了个眼色,容臻莞尔,对桑母道:“妈,我今天请了一天假,陪桑桑出去转转。您有什么需要我们带回来的吗?” 桑母忙道:“没有没有,你们自己玩得好就好。” 吃完早餐,桑妤对容臻道:“今天你洗碗。” 容臻刚要说好,桑母已道:“你这丫头,哪有让男人围着锅台转的道理?放着放着,我来就好了。”然后起身就要收拾碗筷。 容臻从容的从她手里接过碗筷,笑着道:“没事,这点活儿我还是干得了的。”然后端着装着要刷的碗筷往厨房走去。 桑母无奈,看向女儿,“你又在作什么妖?” 桑妤拉长了声音,“妈,我又没有让他围着锅台转,不就是洗个碗嘛。” 桑母道:“可人家是大老板,是容家的家主,你让他洗碗?” “那又怎么了?”桑妤道,“我不管他是谁,我只知道,他是我丈夫。对外他是大老板,在家里,他是我的男人。我们是夫妻,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既然是过日子,总得有个过日子的样子吧?难道夫妻之间还分什么老板家主吗?” 桑母怔了怔,也知道女儿说的有道理,“话虽如此,但是……” “别但是了……”桑妤扶着她的肩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您老就坐着歇会儿吧,一大早起来做了这么丰盛的早餐,还不让您女儿女婿干点活了?” 桑母笑了笑,拿她没办法。“我是怕人容臻心里有想法。” 桑妤道:“他能有什么想法?丈母娘让他表现,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更何况,她还没有说“原谅”他呢,他自然会好好表现。 桑母笑道:“得,那我就享一享女儿女婿的福。” 桑妤抿唇一笑,“放心,不会把您家的碗给报销了的。” 话虽如此,总归还是有点不放心,于是,她蹑手蹑脚的跑去了厨房。 厨房里,容臻穿着围裙,戴着手套在刷碗。围裙是桑母平时穿的,他穿着一点也不合身,显得很滑稽,像是大人穿着小孩子的衣服。桑妤看到了,不禁噗嗤一声。< 136 摩天轮上的甜蜜 136 摩天轮上的甜蜜 容臻抬头,看到她,调侃道:“怎么,女王陛下不放心微臣做事,特地过来驾驭亲察了?“ “没有没有。”桑妤打个哈哈,背着手走过去,“主要是母上大人不放心,怕您把我们家的碗给砸了。” 容臻莞尔,“没事,砸一个咱也赔得起。” 桑妤啧啧道:“有钱就是任性。” 容臻抿唇,扬眉,“我这可是第一回刷碗,女王陛下难道不该给个奖励吗?” 桑妤很大方的样子,“好的呀。”然后走过去,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啄了啄,“怎么样?这奖励,够意思吧?” 岂料容臻一把搂过她,加深了这个吻。 “喂喂,”桑妤抗议,“你手套上的泡沫拂到我身上了。” 容臻霸气回应:“再换一身不就得了。”然后舌尖一勾,狠狠的吻住了她。 于是,明明只是单纯的洗个碗,最后却变成了激情似火的相拥缠绵。而容臻手里拿着的那个碟子,最后还是不可避免的掉在了地上,落了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再于是,坐在堂屋里喝茶的桑母,预料之中,听到了那声清脆的“哐当”声。 之后,桑妤换了身衣服,和容臻一起出了门。 上车后,容臻坐上驾驶座的位置。“说吧,去哪里?今天一天,我就是你的专属司机。” “真的?”桑妤眼眸一亮,想了想,试探的问,“那,去游乐场?” 容臻微微一笑,“好啊。” 桑妤有点不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就我们两个?没有别人跟着?游乐园也不会被清场?”游乐场,那是小市民才去的地方,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她以为他会为难,没想到他竟一口答应了。 “当然。”容臻说着给她系好了安全带,然后发动了引擎。 桑妤心里顿时就激动了。 游乐园里人山人海。这种画面无数次出现在桑妤的梦里,纵然她做了容家的少夫人,这也无法取代每个女孩心里的公主梦。 两个人在游乐场里穿梭,人太多,竟然没有人认出他们。她欢喜的像个孩子一样拉着容臻东走西走。容臻给她买了刚炸好的爆米花,还买了香草味的冰淇淋,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着,那种甜蜜的滋味令人心醉。 桑妤的心里突然暖暖的,柔柔的。她给自己买了米奇的头饰,又给容臻买了海盗的帽子,还逼着他戴上,两个人顿时有了些滑稽的感觉。 容家大少爷哪里做过这些小女孩幼稚的事情?可看到桑妤脸上开心的笑,容臻的心里也充斥了欣慰的感觉。原来满足一个人的愿望,比自己被满足还要幸福啊。 “过来瞧一瞧看一看啊,用我们的气步枪打气球。如果弹无虚发就可以任意选这里的娃娃。”一个怪大叔打扮的人奋力的喊着。 桑妤拉着容臻的手钻到人群里去看热闹。不断有人过去挑战,但是每次都是和大奖擦肩而过。桑妤拽了拽身边的容臻:“你会打枪吗?要不你也去试试吧。” 容臻有些错愕。“试这个干什么?你要是想要娃娃我可以买给你,干嘛和这些人抢出这个风头呢?” “你没这个本事就算了嘛,有什么好狡辩的。我就不要你买的娃娃,我就要那个奖品里的娃娃。”桑妤也耍起无赖来。 容臻没有办法,只得照办。他拿起气步枪,无比沉着的打掉了所有的气球。引起人群里的阵阵惊呼,好多女生尖叫的围在他周围。 “呶,打掉了。你要哪个娃娃自己选吧。”容臻把枪放下,走到桑妤旁边。 人群顿时又沸腾了,“原来这个帅哥有女朋友啊?唉,这女的好幸福。”人群里开始对桑妤指指点点。桑妤高兴得亲了亲容臻的脸,然后拿起一个娃娃,开开心心的拉着他离开了。 他们又去坐海盗船。 在飞得最高点的时候,桑妤吓得大声叫,容臻抓着她的手,把她的头埋到自己的怀里。“傻丫头,吓成这样还要来坐。” “啊啊啊啊,”桑妤对着疾风大喊,“容臻,我爱你!” 容臻微笑着看着她,眼里是满满的宠溺。 从海盗船上下来,桑妤还不过瘾,嚷着还要去坐摩天轮。 容臻无奈,只得去买票。 “如果害怕了,就马上喊停,知道了吗?”坐上去的时候,他不放心,叮嘱她。 她点头,“嗯。”她知道他绝对有这个本事能让负责人让摩天轮什么时候停。 摩天轮缓缓的升上天空。 整个容城的风景全部匍匐在脚下,美的像是油画中的城池般,随着缓缓移动的方位,能看到不同角度的城市丽景,透过缝隙吹拂而进的风,带着入秋的阵阵清凉,吹起了女孩子的长发,给人无比的舒心惬意。 坐在摩天轮上,看着对面兴奋得难以言喻的桑妤,老实说,容臻觉得很无聊。也有点,不可思议。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来坐摩天轮,以前是没有时间,即使有他也懒得花费在无聊的事情上,即使以前宋婉心也要求过,但都没有达成目的。他觉得一个大男人去坐摩天轮,实在是有点难为情。 尤其还是执掌整个容氏商业帝国的最高掌权人。 可是现在,他却陪着桑妤,坐着无聊的只有小女孩才会坐的摩天轮。这要是让媒体记者拍到了,不得成为一个供大家茶余饭后消遣的话题啊。 摩天轮比海盗船更刺激,桑妤有点恐高,可是此刻她却无比幸福的享受着此刻,紧紧的揽着容臻的手臂,开心的看着这个城市的美景,幸福的期许着美丽未来。 这时,身后的一个吊篮摇摇晃晃的,似乎这一对是在吊篮中突然闹情绪,女的想要男人像别的情侣拥住她,但是这个男人显然是不解风情,呆愣半天也不知道抱抱身旁早已变脸的女朋友。 “你这个死鬼,你看看人家,抱得多甜啊,怎么高的地方,你就不知道安慰安慰我啊!”女朋友发话,指着前边吊篮中的两人,正是抱着容臻胳膊的桑妤两人。 间隔不远,再加上这女人的嗓门很大,这声音清晰的传到了容臻和桑妤的耳朵里。 容臻挑眉望了一下依偎在身旁,喜悦中的桑妤,看着她幸福的模样和贴合的身体,唇角不禁一勾,调侃道:“哎,姑娘,抱得这么紧,你这是在拉仇恨知道不?” 桑妤傲娇的甩头,“让他们羡慕嫉妒恨去。” “哎呀!你看你,都是你了死鬼,人家都不敢抱了!喂——前面的两位,不要在意我吗啊,没事了,你们该抱抱,该亲亲,我们就当没看到的啦!”这个女的颇有点大神经,直直呼呼的朝着容臻和桑妤喊叫着,致使周围的几个吊篮中闻声的人,纷纷侧目。 “哎,那个男人,有点眼熟呢。你看他像不像容家大少爷?” “怎么可能?容家大少爷怎么可能会来坐摩天轮?” “那倒也是。人家有这个美国时间,早赚钱去了,分分钟就是十万八万的……” 容臻和桑妤听到这种议论声,不禁相视低低一笑。 摩天轮正达到了最高的位置,已经缓缓向下移动,却在此时,吊篮开始频频摇晃,并且起伏较大,身子根本无法定住的来回移动,与此同时,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 “糟了糟了!摩天轮出事了!” 桑妤的身体被失控的轴轮来回晃动,幸好摩天轮的门是在外面反锁的,即使轻微晃动也不会掉出来,她只在电视上看过游乐场可能会有事故,可是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没有尖叫,可是却一下子白了脸。 容臻一手固定住晃动的桑妤,一手迅速的拿起手机按着号码。 “怎么回事?马上去查。” 摇晃中的身体根本无法顶在一个角落,尤其是两个人无法保持平衡。容臻扶住两边的吊篮墙壁,撑起一个单独的空间,双脚固定方向,将桑妤护在里面,坚挺有力的臂膀为她撑起一个安稳的角落。 “没事,很快就好了。”他轻拍着她的后背,沉稳的声音透着莫名的力量,让她安心。 “嗯。”她点头,紧紧的抓着他的手。 晃动中,她望着他淡然镇静的眼眸,心中也顿时安定了很多,不像其他的吊篮的吼叫,他们这里透着信任,因此也无比的安静。 这时,一阵大喇叭声传来:“各位,请莫要紧张,摩天轮已经暂停运转了,是刚刚系统出了问题,请各位不要惊慌,现在摩天轮马上把各位安全带下,为补偿各位,会给每人一定赔偿!” 喧闹的声音渐渐平复,摩天轮缓缓停下,人们纷纷面带惊色的走了出来。 桑妤和容臻也走了下来。 这时正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一旁,一看容臻下来,便立刻点头哈腰的走了上前:“容总,容太太,实在抱歉,是,是电路突然出了故障,实在,实在抱歉得很,给您们造成的不便还请谅解,需要什么样的精神赔偿,请尽管提,我们一定满足!” 昂首而立的容臻像是高贵在上的君王,嘴角淡淡的浅笑,插兜而立的优雅气质,引得周围的女人频频瞩目。 有人认出了他,又听到负责人口口声声叫他“容总”,顿时尖叫起来,“啊啊啊啊,真的是容家大少爷,容臻啊……” “没想到他竟然来坐摩天轮了。哎,他旁边那女的是谁?” “这你都不认识?他老婆啊……” “是那个叫桑妤的?她的命可真好,嫁入了豪门……” 还有人拿起手机一阵猛拍照,然后直接上传微博。 于是,“猜猜我今天在游乐场看到谁了?”这个话题一下子就上了热搜头条。 周围的喧闹让容臻皱了皱眉,“这次,我不计较。但是等下会有相关部门的人过来,将整个游乐场好好的检查一下,要是有什么问题的,恐怕你们得停业整顿一段时间了。” 负责人擦着汗:“是是是,我们一定配合检查,配合……” 他在心里暗叹,没想到容臻居然会和他老婆来坐摩天轮,又偏偏遇上系统故障,也是活该他们游乐场倒霉了。 容臻看一眼桑妤,朝她伸出手,“我们走吧。” “嗯。”桑妤点头,将手放进他的手里,两人相携离去。 玩了一个上午,又受了摩天轮故障的惊吓,他们也没了继续玩的兴致,于是便在酒店吃了中午饭,又在房间里你侬我侬缠缠绵绵的窝了一个下午,傍晚时分,他们开车去了海边。 到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旭日已经染红,快接近跌入大海的水平线内。 呼啸潮湿的海边,已经是五点多,人也越来越少,寥寥几人在各自的沙滩上,欣赏着即将如约而至的夕阳西下,美轮美奂,体味着日升日落,宁静和祥的红阳大气蓬勃。 靠在岩石上,海风吹拂着脸庞,海鸥也渐渐向夕阳飞去,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吹打着海滩,迎着夕阳光辉,撒着银色光芒的贝壳,像是钻石般碎碎点点的散在海滩上。 桑妤脱下鞋子,放到岩石上,以防被海水冲走。然后光着脚丫子走在海滩上。 夕阳的余晖照在她身上,被海风吹拂的长发撒上了金色,迎着夕阳,一步一步走向浅浅的海水中。经常在文艺片中看到这样的场景,今天,她也想尝试一下。 容臻的视线从她低跟精致的鞋子上收回,她的脚白皙如玉,他怕她禁不起偶尔的贝壳搁脚,于是望了望脚上的皮鞋,干脆脱了下来,随着她的脚印也跟了上去。 因为是出来玩,所以两人都穿得很休闲。 褪去了西服带来的尊贵威严,留下他与生俱来的贵气和自然优雅,金色余晖洒在他原本完美深邃的五官上,拥有着希腊雕塑般的身材,解了一半的白衬衫扣子,露出麦色胸膛,野性集合优雅的美,男人极度的完美结合。 看到海水淹了她半个腿部,他立刻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137 致命的把柄 137 致命的把柄 “你准备到海里去喂鱼吗?” 低沉的嗓音从她身后传来,桑妤停住步伐,转身,当看到这般的容臻,她顿时忘了呼吸,只见,淡金色洒在他的眉宇间,更是增加了一层神秘气,深邃如渊的瞳仁也被映成金色,透射出的炫金迷离,像是深海中的钻石,琉璃夺目,像极了从天而降的王子,而他专注望着她的目光,让她以为是身在童话故事中的公主般。 虽然契约已撕毁,他们成了名副其实的夫妻,可这个男人,她却从来没有看懂过,甚至,越看越不够,像是上瘾了般,总是散发出致命的吸引力,让她的视线总是离不开他。 见她望着自己久久出神,容臻不由得失笑,无奈的唤她的名字:“桑妤。” “嗯?”她回过神来,眼珠微转,拉过他的手臂笑着:“阿臻你看——” 她指向那硕大的夕阳,半边的天空都被映红,像是刷子刷上的一般,美得惊人,大大的金乌像是一轮圆圆的金盘,熠熠生辉! “站在水里看夕阳,是不是有一种别样的感觉?有没有感觉夕阳离得更近?就好像和它连在一起一样。” “嗯。”他轻声应着,望着她被映的绯红脸蛋,那眼中露出的希冀目光,居然比那夕阳还要美上几分,看一个夕阳,居然可以让她高兴成这样? 只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桑妤心里莫名涌上一层失落,她不禁道:“不行,我要许个愿。” 然后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对着夕阳念念有词。 有谁会对着夕阳许愿,她,却是第一个。 容臻无力的笑着,小傻妞还真是幼稚得很,看着她紧闭的双眼,专心致志的许愿模样,不禁打击着:“你想让你的愿望随着夕阳,一起沉入大海,永无实现之日吗?你就不能找个吉利点的地方再许?” 她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看他,不在意的说着:“谁说夕阳就是代表着没落,代表着永无实现?如果没有夕阳将黑暗带下去,就不会有新的希望,新的阳光照耀大地!” 对于她的另一番别论,他觉得倒也新奇。于是侧目望着她,问道:“你许了什么愿?” 桑妤神秘莫测的一笑:“秘密。” 浓眉轻挑,他又道:“那,跟我有关吗?” 桑妤俏皮道:“你猜。” “傻妞。”他不禁抚了抚她的头发。 没再追问她,他看了眼已经落下一半的夕阳,迈着步子向海滩走去:“不早了,该回去了,一会儿要涨潮了。” 最后望了一眼绚烂金红的夕阳,桑妤移动站得良久的身体,准备回去。 ‘扑哧’一声的水花,因为身子站的太久,已经在泥沙中踩出了小坑,转身用力不稳,她的身子一下失去重心,扑倒在海浪中! 容臻正奇怪身后怎么没有动静,就听噗通一声,再回头,只看到一片拍打起的水花。 “桑桑。”他大惊失色,踩着海浪,发出很大的水花声,奋力跑向刚刚桑妤站立的地方,却在还未到达之时,看到一个探出来的人头,头发湿透,粘贴在脸上,不住的吐着海水。 还好,这里的海水比较浅,不然,她还真的是性命攸关啊,猛吐着海水,这海水还真是咸的要命!这时,身体被一道猛力拉扯而过,被海水泡湿的身体被一道坚硬的胸膛揽入怀中,那力道紧的让她喘不过去,她不过不小心摔了一跤,吞了几口海水,容臻怎么紧张成这样,以至于,靠着他心脏位置,能清晰的听到他加快的心跳! 他抱着她,脚步飞快的回到海滩上,这才把她放下,紧紧的盯着她说:“你怎么样?好端端的怎么会跌入水里?你以为这是在游泳池?怎么那么不小心?”担心渐而变成了责怪,望着她的眼神紧蹙而灼热,她怎么可以这么不小心,要是万一被冲到了海里可怎么办?! 从刚才被她抱进怀里,她就一直屏着呼吸,待放开她则是猛的补回氧气,根本没有说话的空档,望着他的紧张,才知道刚刚的他有多担心,湿热的身体粘着些许泥沙,却遮不住她身体的体香,看着他紧张的担心,她主动送入他的怀中,道歉着。“对不起,是我刚刚站的太久了,转身时不小心就跌入了海水里,我下次一定小心……” 他重重舒了口气,刚刚她消失的那一瞬间,他的心仿佛已经不在自己身上,全身每一寸肌肉都绷紧,那短短的几秒,却让他体会到,什么叫做痛,什么叫做害怕,这种陌生的感觉,在他二十九岁的生命里,从来没有过。 “笨手笨脚,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是这样。” 抱起她,向车子走去,夕阳的金色余晖打在两人的背影上,两人一双的脚印,仿佛天生就该是一体,在夕阳下,愈走愈远。 车子里,他从后面拿出一套他放在车里备用的衬衫,递给她:“先换上,别感冒了。”已经入秋了,天气凉了,海水也凉。 桑妤接过,跑到车子后面去换衣,先是脱下了粘着沙子的湿湿黏黏衣服,凹凸有致的曲线露出,胸衣吊带和短裤都被海水打湿了,一沾水,则是‘原形毕露’。 这时,她的动作呆滞了半刻,她在考虑着,内衣已经湿了,没有再穿的必要了,如果将湿的内衣穿进里面, 不是一样会把干净衬衫染湿吗? 考虑清楚,她不再犹豫的将胸衣的扣子从身后解开,侧着身子,那颗嫣红草莓微微颤动,透着诱人的光泽,侧身的曲线完美展现。 用毛巾擦干,拿起身旁的白色衬衫换上,丝般布料的昂贵宽松衬衫,划过她的肌肤,一颗一颗纽扣,将那袅袅有致的身材全部掩上。 而坐在驾驶座上的容臻,本来想喝口水,结果从拿起水的那一刻,僵住的手腕,便再也没有动过。 倒车镜里,将桑妤换衣的每一个细节都照得清晰无比,那凹凸曼妙的身体,白嫩滑润的肌肤袭击着他的双眼,他见过的女人身体,比她火辣,性感的多的去了,却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单单是脱衣,并未露点,已经让他浴血奋涌!当她犹豫再三接下胸衣的那一刻,他的心他的理智仿佛已全部停止转动! “阿臻,我也要喝水。”她换好衣服走过来,对他说。 他的大衬衫能盖住她的半个大腿,像个宽大的睡衣,衣料也蛮舒服的。 刚刚喝的海水太咸了,以致于现在口渴得很,不待容臻帮她拿新的矿泉水,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拿起他手中的那瓶,举起来猛地喝着,因为喝的太急,透明的水珠顺着她的扬起的嘴角,滑入白皙细长的颈部,再滑入宽松的衬衣内,令人浮想联翩…… 他再也无法忍受小腹处的肿胀,长腿一迈走出驾驶室,然后一把打横将她抱起,丢进了劳斯莱斯幻影宽敞的后座里,然后,修长挺拔的身体迅速地覆盖了上去。 车子很快就剧烈的摇晃了起来。传说中的车0震啊,桑妤终于见识到了…… …… 赵玉柔从接到马太太的电话,知道事情败露后,整个人就像被抽去了精髓一样,整日里恍恍惚惚,彻底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马太太说,曾小姐并没有把她供出去,容臻也没有怀疑是她给她的药,还叮嘱她放宽心。她的语气听上去有几分庆幸。但赵玉柔心里很清楚,容臻没有那么好糊弄。他一定是在隐忍,不知道什么时候爆发。 她心中不安,于是给容楚打了电话。 容楚听后大发雷霆:“谁让你去干这种蠢事的?怎么事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容臻最近为什么一直没有动作?人家就等着你主动把把柄送上门去呢。” 赵玉柔被儿子数落得也有点恼了,“我还不是想帮你。” “你这是帮吗?你这是在添乱。”容楚道,“容臻是什么人?你以为区区一个曾玉娇就能搞定他?那个丫头又蠢又不自量力,你以为容臻能看上她?你们未免也想得太天真了。” 赵玉柔嗫嚅道:“我也知道容臻不可能看上她,我想利用的也不过是她市长千金的身份,谁知道……”谁知道那丫头这么不济事。 从马太太的口里得知曾玉娇对容臻有意思之后,她就动了心思,于是鼓动马太太,劝说曾玉娇给容臻下药,来个生米煮成熟饭,这样,容臻看在她爹的面子上,也不好把事情闹大,到时候不得不给她个交代。容臻那边越乱,问题越多,对他们就越有利。 而马太太正愁不知道怎么巴结曾家母女呢,听了她的计策,忙不迭去给曾玉娇献了。果然,没什么心机和本事,偏又仗着自己是市长的千金目中无人颇为自以为是的曾玉娇,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就同意了这个计划。 本以为水到渠成的事,她们断定容臻想不到曾玉娇对他有那个企图,所以对她递过来的酒不会有疑心,而只要他把那酒喝了,一切就能马到功成了,谁知还是功亏一篑。 只能说,成也萧何败萧何,姓曾的丫头太嫩了,她们能把住她的弱点,焉知容臻就不会?所以,现在想来,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是失败的。 “不过你放心,”她咬了咬牙,道:“容臻就算怀疑我,也拿不到证据的,马太太那边口风紧,他们从她嘴里不会知道什么的。” 容楚问:“妈,你怎么就能肯定马太太不会把你招供出去?” 赵玉柔得意的笑了起来,“她自然是有把柄在我手里。”那可是致命的把柄,马太太要是个聪明的女人,就不会蠢到把她告发给容臻。 容楚道:“嗯,不管怎样,先以静制动,看看容臻有什么动作。他如果真敢对我们下手,我也不会放过他。大不了鱼死破好了,他不让我们好过,我们也没必要让他快活。” 赵玉柔怅然:“只能这样了。” …… 潮水般的激情退却之后,桑妤和容臻两个人相互搂抱着,久久回味在**的余韵当中。 夕阳已被地平线吞去了最后一丝余晖,海水一波一波的往上涌。 “要涨潮了。”桑妤喃喃的道。 容臻点头,“今天晚上咱们不回去了,就在这附近找个地方住一宿吧。” 桑妤看了看自己一身的狼藉,道:“嗯,我给我妈打个电话,告诉她一声。”两个人的衣服都湿了,他仅存的那件干净衬衣给她换上后,也在刚才的激情中扣子被全部撕崩掉了。这个样子,确实不好回去见人。 因为这片海域是旅游区域,因此海边有一家酒店。虽然规模比较小,可能连四星都算不上,但胜在环境好,干净,又靠着海,可以枕着海浪声入眠,因此虽然价格不便宜,但每天都人满为患。 两人办了入住手续,洗了澡换了衣服下来吃饭。 容臻想就在酒店里吃,桑妤却提议去海边的大排档吃。 大排档都是烧烤,这个点正是生意火爆的时候,到处都是人声鼎沸,笑语喧哗,老远都能闻到烧烤的味道,还有那袅袅的烟雾。人们三三两两,或在岸边围坐一桌,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活在沙滩上就地铺开一张席子,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一番热闹场景。 容臻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吃饭,因此,颇有点不适应。尤其是看到那些光着膀子喝着啤酒划拳猜掌的大汉们,无所顾忌的说着粗话讲着几岁小孩都能听得懂的荤段子,他的眉皱得更深了。 他无奈的看着桑妤,“你确定咱们要在这种地方吃饭?” “这种地方怎么了?”桑妤道,“多有气氛,多有小市民的烟火气息啊。” 容臻嫌弃的道,“可你不觉得这儿太脏乱差了吗?” 桑妤笑嘻嘻的拉着他在一个烧烤摊边坐下来,“你呀,就是过惯了红酒西餐厅的奢靡生活,所以才见不得这样世俗的饮食男女。你别看这儿的人都没什么讲究,但其实这才是最真实的生活,最真实的民情。大总裁,咱们也入乡随俗吧。” 容臻只得由她,在那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椅子上坐下来。 “你先坐会儿,”桑妤看出了他的不自在,所以,自己很自觉的去点菜了。 第一次在这种地方吃饭,容臻浑身都觉得不舒服。尤其是周围人的粗俗,还有那些异样的眼光,尤其是,他们一边吃着喝着,一边还,随-地-吐-痰。 他无比厌恶的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不怪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谁让他气质出众,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呢?虽然一身简单的休闲衣裤,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名牌,尤其是手上那块价值不菲的腕表,而且举手投足那种无形之中散发的优雅都在告诉别人,他是出身高贵的大家公子,也就无怪别人偷偷看他了。 本来大排档就是普通小老百姓消遣的地方,你能要求他们多注意用餐礼仪?人们到这儿来吃饭,图的就是一个自在快活,难道谁还像在西餐厅里吃饭似的,一个个动作优雅得像是公主王子?怎么可能? 桑妤看到他的窘迫,其实很想笑。的确,要求堂堂容氏的总裁来这种地方吃饭,确实有点不太合适,但是,她就是想看看,他能为她做到什么地步。而且,高高在上的王子一旦被拉入小市民的烟火气息里时会怎样呢?她很期待。 点完了菜回来,看到他依然一张苦瓜脸,她忍不住逗他,“大哥,你脸上嫌弃的表情太明显了哈,收收,收收。” 容臻看了看周围餐桌上的菜,叹口气,“你确定这儿的东西真的能吃?” 那些油腻腻的东西,一看就不干净卫生。 桑妤眨了眨眼睛,“你可以选择待会儿看着我吃。” 好吧,容臻提前为自己的胃默哀。 等上菜的功夫,他的手机响起。他看了看号码,到一边接电话。 桑妤看他避着自己接电话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沉,该不会又是宋婉心打来的吧? 她猜得没错,电话真的是宋婉心打来的。 此刻,洛杉矶艳阳高照,可宋婉心的心却幽冷无比。她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打开的是国内的页,热搜的头条——猜猜我今天在游乐场看到了谁? 硕大无比的红字下面,是容臻和桑妤手牵着手在游乐场的照片。 被众人簇拥着的两人,笑得那么甜蜜,那么幸福,那么的,刺眼。 她啪的一声关了电脑。明明是晴朗的天气,可她却觉得从头到脚,连每一个细小的毛孔,每一个头发丝都是凉的。 于是,负气的话语脱口而出:“阿臻,如果我不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就打算任我在美国自生自灭客死异乡了?”< 138 你确定你今天晚上不会向我求饶? 138 你确定你今天晚上不会向我求饶? 这话,多少带点埋怨,带点幽怨。 容臻没有回答她。他只是沉默着,然后道,“房子处理得怎么样了?” 他的语气,他的态度,依然是如此的冷漠,如此的,让人难过。是她想得太天真了,五年了,他心里的恨和怨,怎么可能因为她那天晚上的几句话而轻易的抹消呢? 宋婉心苦苦一笑,道:“已经挂出去了,应该很快就能卖掉。” 容臻道:“那就好。” 他说完这三个字,便又沉默。宋婉心等了许久,也等不来他的下句,于是忍不住问道:“最近很忙?” 他道:“是。” 宋婉心又问:“那现在在干什么?” 容臻远远的望了一眼坐在简易饭桌前的桑妤,她双手托腮,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收回视线,道:“吃饭。” 宋婉心讶然,“这么晚?” “嗯。” 如此惜字如金。隔着千里万里,宋婉心都能察觉到他的敷衍和心不在焉。心里一痛,她苦涩道:“那好吧,不打扰你了,你继续用餐。” 宋婉心挂断电话,眸中迸发出一抹阴狠至极的光芒来。 没有人敢抢我宋婉心的男人,桑妤,这笔账,我会好好跟你算一算的!等着! 容臻结束通话,正准备往回走,忽然手机又震动起来。 “秦特助。”他迅速接起。 “总裁,马龙的老婆嘴巴很硬,我们威逼利诱了她一整天,甚至拿她老公的仕途来威胁她,可她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只一口咬定曾玉娇的事是她自己撺掇的,药也是她弄来的,没有人指使。” 容臻有些意外,那个马太太看起来跟普通的女人没什么两样,本以为吓一吓就能招了,没想到竟然还这么能扛?“马龙呢?他怎么说?” “马龙对此事毫不知情,他老婆是背着他做的。” 容臻想了想,道:“能让一个女人如此守口如瓶,连丈夫的仕途都愿意搭进去,她一定有什么要命的把柄握在赵玉柔手里。继续盘问,嘴巴再硬,心理素质再过硬,也不过是个一无所长的家庭主妇,还能有多大的能耐?”又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女特工,女间谍。 “明白。” 挂了电话,容臻不经意的抬头,却发现桑妤那儿出了点状况。 他眉头一蹙,快步走了过去。 桑妤正百无聊奈的坐在那儿等容臻打完电话,这时,她听到身后那一桌传来了不堪入耳的声音。她蹙了蹙眉,回头一看,原来是两个醉酒的青年在欺负新来的女服务员。 “嘿,小妹妹,新来的吧?面生得很啊?怎么着,陪哥几个喝一个?”其中一个流里流气的说着,一只手拽着人小姑娘不放手。 小姑娘有点惊慌的道:“对不起,我不会喝酒。” 她求助的往老板的方向看了看,老板正在忙,没有发现这一桌的异常。 “不会喝酒?”另外一个青年猥琐的笑着去摸她嫩滑秀气的脸,“没事,哥哥教你喝。只要你把哥哥我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哥哥保证亏待不了你……” 小姑娘躲开他,“抱歉,我真不会喝。” “给你脸不要是不是?哥让你喝酒是给你面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惹了哥几个不开心,有你好看。”一个青年粗声粗气的喝了起来,吓得小姑娘嘤嘤的哭泣起来。 这两人,也太过分了。桑妤皱起了眉头。 那边老板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放下锅铲跑了过来,不停陪着笑道:“二位,别生气,别生气,这姑娘新来的,不懂规矩,扫了二位的兴,实在是抱歉。但这姑娘真不会喝酒,您二位就行行好,饶她一回,今晚上二位的消费我全免了,就当给二位赔罪了,怎么样?” 这两人一看就是喝多了闹事,而且从他们光着的膀子上露出来的凶狠纹身也看得出来他们不好惹,因此老板打算息事宁人,不想被他们砸场子。 岂料对方并不准备就此罢手,一人哐当一声将一个空酒瓶踢远,一脚踩在了凳子上,阴阳怪气的道:“不行,今儿这酒她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另一人拽着小姑娘的手臂,拿着酒瓶就往她的嘴里灌。仗着酒劲,两人色胆包天,海滩上这么多人,他们料定没人敢多管闲事,因此也没放在眼里。 果然,海滩上这么多人吃烧烤,却愣是没有人敢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小姑娘挣扎着,啤酒流了她一脸一身。“老板,救我,救我……”她无助的向老板求助着,老板陪着笑,硬着头皮上前,“二位,高抬贵手,高……” 话音未落,就被人给一脚踹倒在了沙滩上。 一看有人闹事,吃烧烤的人瞬间就走了一大半。 老板被踹中心窝,疼得在地上半响都起不来。他老婆尖叫一声,扑了过来,好不容易才把他搀扶了起来,两口子战战兢兢的,不敢再开口。 看到小姑娘被两个人渣压倒在桌子上乱摸乱亲,哭得梨花带雨,却又叫天不应叫地无门时,桑妤再也忍不住了。她摸出手机就要报警,这时,一双温热的大手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 她抬头,看到容臻沉着冷静的脸。“阿臻,你看他们……” 容臻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他看出了她想帮忙的心思,于是淡淡一笑,道:“在这儿等着我。”然后摘下手上的腕表放到她手里,活动了一下腕骨,朝那一团混乱的人群走了过去。 两个人渣正yin笑着摸得来劲,一人忽觉后颈一紧,整个身子被人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还未站稳,后背就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脚,一个重心不稳,身子往前扑倒,一下子就跌了个狗吃屎。 另一人大惊,刚回过头,就觉眼前一花,一只有力的拳头呼啸而来,带着凛冽的拳风,狠狠的砸在了他的鼻梁上,只听得轻微的鼻梁骨断裂的声音,两股腥热的液体从鼻腔里涌了出来。 两人狼狈的抬头,就见他们隔壁桌高大峻拔的男子冷着一张脸站在他们的面前,如天神一般,浑身散发出凛冽逼人的气息:“人渣。” 两人不甘心,相视一眼,一同朝容臻扑了上去。 没有人看到容臻是怎么还击的,就只看到他身形一闪,然后大家便听到了啤酒瓶砸在人脑袋上沉闷而又清脆的声音,紧接着,惨嗥声响起,那两个混混已抱着被砸破的脑袋倒在了地上,鲜血流了一脸。 两个混混一脸的惧色,不停的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容臻朝他们晃了晃手里剩下的半截带血的酒瓶子,薄而好看的嘴唇里阴沉的吐出一个字:“滚。” 那眼里渗出来的冰冷光芒,宛如地狱修罗一般,让两人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当下酒醒了一半,忙不迭的起身,抱头逃窜而去。 周围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好身手。” 桑妤奔到容臻身边,“阿臻,你没事吧?” “没事。”容臻摇头,将半截酒瓶子扔到地上,然后从她手里拿起腕表,慢条斯理的戴上。那动作,既从容又优雅,仿佛刚才根本没有跟人动过手一样。 这时老板两口子感激的走了过来,一迭连声的道谢。又冲那被欺负的站在那儿不停抹眼泪的姑娘道:“晓蓉,还不快过来感谢人家出手帮忙?” 那叫晓蓉的姑娘赶紧擦了擦眼睛,奔过来,不停的道:“谢谢这位大哥,谢谢你,谢谢你们。” 容臻摆摆手,淡淡道:“举手之劳罢了。” 桑妤看了看一地的狼藉,“我们还是回酒店吃吧。”本来觉得在海滩边吃烧烤是一件很舒心惬意的事,没想到遇到这么一遭事,顿时把好心情全都破坏掉了。 老板一听,赶紧道:“别呀,就在这儿吃,我请客。”说着赶紧叫人打扫场子,又热情的张罗他们坐下来,“二位,请。” 盛情难却,他们只好又重新坐了下来。 点的菜也很快送上来,一大桌子满满的。老板一边搓着围裙,一边殷勤道:“二位,真不好意思,让二位受惊了,今天这顿我请了,二位尽情享用。” “这么好?”容臻挑眉,“那就多谢老板了。” 老板呵呵笑着,“请慢用。”然后又去忙了。 那叫晓蓉的姑娘受了这顿惊吓和委屈,也请了假回去休息了。 容臻看着桑妤点的这一桌子的烧烤,基本都是海产品,什么碳烤生蚝,烤鱿鱼,烤扇贝,烤螃蟹,烤大虾,烤蟹肉卷,还有一大碗牡蛎汤,简直就是一顿海鲜烧烤大餐。 美食总是能让人心情愉快的,因此,看到这一桌子的美味,桑妤也把刚才的小插曲给忘到了脑后,于是热情的招呼容臻,“快吃啊,这么多好吃的,还犹豫什么?” 容臻意味深长的望着她,嘴角含笑的,慢慢的道:“你确定,要我吃这些东西?” 桑妤已开始大快朵颐了,她以为他嫌弃烧烤不卫生,于是笑嘻嘻的道:“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老板请客,你就闭着眼睛吃吧,当是在西餐厅里享用着海洋大餐不就得了。” “好,”容臻轻笑一声,拿起筷子去夹一只生蚝,一边慢条斯理的道,“你确定你今天晚上不会向我求饶就行了。”然后,他把生蚝放进嘴里,优雅的咀嚼了起来。 桑妤愣了三秒,然后,目光慢慢的落在了一桌子的烤海鲜上。再然后,腾的一下,她的一张小脸瞬间就红了。 尼玛,她怎么忘了,海鲜有壮yang助性的功能…… 饭后,他们又沿着海滩散了会儿步。回到酒店时,桑妤觉得今天真是奇妙的一天,好多她之前没干过的事,今天都干了。这是平凡人家的幸福,也是她一直想要的幸福,她希望一辈子身边都有这么一个人陪着她笑,陪着她疯,陪着她闹,在她累了的时候,借个肩膀给她靠。 如果容臻的身份简单一点,该多好。那么,他们就可以天天这么在一起,过世间情侣和夫妻最平凡但也是最温馨最幸福的生活。 “容臻,”躺在床上,她枕着他的肩膀,很累,也很开心。她喃喃的道:“如果你能天天这么陪着我,那该多好啊!”可她知道,这不可能。他有他的事业,他有他的王国,他不可能为了她,停下他的脚步。 容臻吻了吻她的额头:“睡吧。” “嗯。”她闭上眼睛,轻轻的道:“容臻,我原谅你了。”然后,安静的睡去。 留下容臻,愣了半响,才微微的笑了起来。 …… 海边回来后,两个人都很快投入了繁忙的工作当中。 这天,桑妤开车去办点事。 车子拐过一个路口时,冷不防拐弯处忽然跑出来一个人,她心里一惊,赶紧一脚踩住刹车,刺耳的轮胎摩擦声里,她看到挡风玻璃前那道纤细的身影倒了下去。 糟糕,撞着人了? 她吓得赶紧下车查看。 只见一个穿白衣服的女孩子倒在车前,痛苦的呻吟。 “对不起对不起。”她一迭连声的奔过去,把女孩子扶起来,“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我的腿……”女孩子呻吟了一句,桑妤这才看到她被裤子包裹着的小脚处已经渗出了鲜血。 “不好意思,我没看到你跑出来,”桑妤道,“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女孩子抬起头,两人打了个照面,桑妤愣住了,“是你?” 居然是昨天晚上海滩上他们帮了的那个叫晓蓉的服务员。 晓蓉显然也认出了她,惊喜的道:“你是那个,那个……”因为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所以她那个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桑妤不由得一笑,“我叫桑妤。没想到咱们又见面了。”< 139 失踪的姐姐 139 失踪的姐姐 “桑妤姐姐。”晓蓉也很高兴,“昨天晚上的事,真的谢谢你和那个大哥哥了。” 桑妤抿唇,“他是我老公。” 晓蓉惊讶,“姐姐你这么年轻就结婚了呀,你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几岁呢。” 桑妤笑了笑,将她扶起来,“我送你上医院吧,你的腿在流血。” 晓蓉不好意思的道:“真对不起,是我自己不小心,拐弯的时候没注意有车……” 桑妤扶她在副驾坐下,“以后在马路上别跑那么快,这车来车往的,很危险。” “我知道了。”晓蓉看起来大概只有十七八岁,一副怯生生的样子。“麻烦姐姐了。” 桑妤把她送到就近的医院,好在擦破了皮,血流得不多,做了简单的处理就没什么大碍了。桑妤又坚持让医生给她做了全身检查,除了营养不良之外,也没什么其他的问题。 出了医院,桑妤问,“晓蓉,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晓蓉忙道:“不了,不麻烦姐姐了,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去就可以了。” 桑妤坚持要送她回去,晓蓉只好报了个地址。 那是一片贫民区,房子很低矮,房价也很便宜,但三教九流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桑妤的车开到胡同口,就开不进去了。她看了看周围复杂脏乱的环境,皱了皱眉,“你一个单身女孩子住这种地方,实在是太危险了。” 刚才在路上,晓蓉已经把自己的大概情况跟她说了说。她姓古,古晓蓉,外地乡下人,父母早亡,今年十八岁,刚刚高中毕业,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到容城来是寻找从小相依为命的姐姐的。姐姐是去年来容城打工的,但三个月前已经失联。她心里担心姐姐,因此高考一结束就跑来了容城寻找姐姐。结果找了一个多月,一无所获。她去姐姐曾经打工的地方问,对方说她早已辞工。 说到这里,古晓蓉的脸色黯然了下来,“他们说,姐姐跟一个有钱的男人走了,他们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真怕她出事。” 桑妤安慰她,“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想了想,她又道,“容城我熟,或许我可以帮你找找。”以容氏的实力,在容城要找个人,实在是易如反掌。 原本,这样的闲事她没必要管的,但这个叫古晓蓉的女孩子看上去实在可怜。姐妹俩从小就没有父母,相依为命长大,姐姐为了妹妹能考上大学,毅然退学外出打工给妹妹挣学费。如今又没了音讯,妹妹只身来容城,一边打短工一边寻人,这遭遇听起来让人不同情都难。 既然她遇到了,那就能帮一把是一把吧。 “真的啊?那太谢谢姐姐了。”古晓蓉高兴极了,她对容城人生地不熟的,要找个人谈何容易。 桑妤点头,又问,““你姐姐叫什么名字?” 古晓蓉忙道:“我姐姐叫古晓芙,今年二十一岁。”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是姐妹俩的合影,她指着她旁边的那个,道:“这是我姐。还有。”说着又翻出一张男女的合影,“这个是她和那个男人的照片。她就给我寄过这一张,是她刚到容城没多久的时候寄的,她在电话里告诉我,这是她新交的男朋友。” 桑妤看着那照片,照片中的女子,长得十分清秀,小鸟依人的偎依着一个男人,那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长相一般,两人笑得十分开心。 这男人看起来比古晓芙大了许多,又听说是有钱人,桑妤眉心不禁蹙了一下,“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姐姐说,他叫马龙,是吃国家粮的。” 吃国家粮的,那就是在政府机关工作了。但是,政府机关工作,也不算什么有钱人吧?而且依这男人的年纪,最多也就是个科长之类,古晓芙工作单位的人又为什么说他是有钱人? 古晓蓉道:“他们说,这个人每次来找姐姐,都出手很阔绰,对她的工友也很大方,他来找过姐姐几次后,姐姐就搬出去跟他同居了。后来又说要结婚,姐姐就辞工了。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姐姐,也没有见过那个人。” “你去找过这个马龙吗?”桑妤问。 古晓蓉神色黯然,“没有,我不知道他家的地址,姐姐上班地方的人也都说不知道他住哪儿。” 桑妤点头,“信得过我的话,把照片给我,我想,我应该能帮你找到他。” 古晓蓉大喜,“那就谢谢姐姐了。” 桑妤把照片收好,看了看她住的地方,道:“这儿太乱了,你一个单身女孩子住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古晓蓉苦笑道:“我也没有办法,我一个人初来乍到,谁也不认识,身上也没多少钱,这儿还是我打工的那家老板娘帮我找的呢。” 桑妤从包里拿出一叠钱给她,“这些钱你收着,找个好一点的安全一点的房子住吧,这儿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要是再遇到昨天晚上那样的人该怎么办?” 古晓蓉忙推脱,“不不,我不能再要姐姐的钱,我已经给姐姐添麻烦了,昨天要不是姐姐和姐夫,我都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哪里再能要姐姐的钱。” “拿着吧,”桑妤道,“就当是我给你的医药费,毕竟是我开的车子撞的你。” 古晓蓉感激不尽,“姐姐,你真是我的大恩人。” “别这么说,”桑妤拍拍她的肩,“谁都有难处的时候,等找到你姐姐就好了。” 古晓蓉重重点头,“嗯。” 桑妤又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写给她,“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有事你打给我。” “好的。” 桑妤开车离去,古晓蓉在后面不停的挥手,目送她开出很远很远。 …… 赵玉柔惴惴不安着过了几日,直到管家李伯来请她:“二太太,大少爷请您去兰苑一趟。” 赵玉柔心里有底了,是兰苑,不是祠堂,说明容臻手里还没有实际的证据。 她笑了笑,对李伯道,“好,跟大少爷说一声,我马上就到。” 容臻接手家主之位后,并没有遵循祖制搬到梅苑,而是继续在兰苑住着。赵玉柔跨入园子,周妈迎上来:“二太太,大少爷在书房里面等您。” 赵玉柔点点头,“我知道了。” 周妈将她迎到三楼容臻的书房,然后躬身退下。 赵玉柔整了整自己的仪容,露出完美的一面,这才抬手敲门。 “进。”容臻声音淡淡的传了出来。 赵玉柔推门而进,言笑晏晏,“阿臻,你找我?” 容臻仰坐在书桌大班椅后面,微微闭着眼睛,好似在养神。 赵玉柔径自走到会客桌,在沙发里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派淡定悠然的样子。按说她是长辈,容臻有事找她,轮不着遣下人来传唤她,但没法子,谁让他是家主,而她又只是他的继母呢。 要是阿楚坐在那个位子上…… 她这么想着,不由得微微出了神。 容臻慢慢的转动着手里的金笔,清淡无波的声音很快就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想必二妈心里很清楚,我为什么请你过来吧?” 赵玉柔装傻,“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容臻的身子微微前倾,“那么,我们不妨开门见山。” 赵玉柔微笑着,“你说。” 容臻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曾玉娇。” 赵玉柔不解的样子,“曾玉娇?那不是曾市长的千金吗?” 容臻点头,“是。” 赵玉柔道:“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容臻眸光幽深,“二妈这是明知故问?” 赵玉柔摇头,“我真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容臻慢慢的将从酒店里搜到的摄像头和窃听器一一放到桌面上,“那么二妈总该认识这些东西吧?” 赵玉柔笑,“阿臻你真会开玩笑,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这些东西。” 容臻见她不慌不忙推得一干二净的样子,心知她是有备而来,不由眉心微微一蹙。他眸光一转,淡淡道:“二妈,事到如今,你又何须否认得这么干净?你让马太太挑唆曾玉娇在皇朝开业那天对我做的事,你以为,我真的没有证据?还是你根本就没把曾市长放在眼里,觉得他不会追究你挑唆他的爱女做出这般糊涂至极的事来?” 话说得很清楚明白了,换了一般的人,恐怕也就有点被吓到了,毕竟得罪的一个是容氏的最高掌权人,一个是一市之长。这两人要联手,谁也没有好果子吃。但赵玉柔也不是省油的灯,毕竟当做容家的当家主母,也是见识过风雨的人。 她丝毫也没有把容臻的威胁放在眼里,冷笑一声,道,“阿臻,你二妈也不是吓大的,你以为凭你这几句话,就想让我入了你的套?你就是再问我三遍,我也还是那句话,我和曾小姐不熟,和马太太也谈不上什么交情,更不明白你说的皇朝开业那天对你做的事到底是什么事。我知道你对二妈有看法,或许早就不容于我在容家立足,但不管这样,我是你父亲明媒正娶的夫人,虽然他死了,但我依然还是容家人,还是容家的二太太,你休想再像赶容芳一样的把我也赶出去。” 说完,她霍地起身,然后,怒气冲冲的开门走了出去。 门口,她和端着一盘水果前来的桑妤遇了个正着。 桑妤跟她打招呼:“二妈。” 赵玉柔哼了一声,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昂首离去。 桑妤不解的推开门,问容臻,“你们怎么了?” “没事。”容臻从书桌后面走出来,接过她手里的水果盘,“闹了点不愉快。” “因为什么?”桑妤问。 容臻走过去把门关上,然后拉着她在沙发里坐下来,把那天皇朝开业时曾玉娇的事跟她说了一遍。 桑妤讶然,“还有这种事?” 怎么这些市长千金们,一个比一个难缠?走了个白艳茹,又来个曾玉娇,个个都把注意打到了他的身上。她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着他,“看来,你还是个香饽饽啊,这么多女的,前赴后继的向你扑过来。” 容臻拍了一下她的屁股,“怎么,吃醋了?” 桑妤没好气,“我还吃酱油呢。” 容臻一本正经的道:“酱油太咸,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桑妤:“滚。” 容臻哈哈一笑。 “马龙。”桑妤皱了皱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容臻道:“他是政府部门的一个行政科长,原来只是一个部门的小职员,不怎么受重用,曾不凡调来后,不知道他怎么就攀上了这颗大树,迅速升上了科长。” 桑妤道:“爬得还挺快,可见这人还是有几分手段的。” 她不解,“既然你知道是二妈在背后搞的鬼,干嘛不直接把证据摆在她面前?”这样迂回的路线,可不是他容臻的作风。 容臻淡淡道:“就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我才故意激她,想让她自己乱了阵脚。” 桑妤讶然,“没有证据?”在她心目中,就没有他搞不定的事。 容臻点头,“赵玉柔大概是掌握了马太太什么把柄,所以那女人死也不肯松口。不过放心,再嘴硬的人,我都能撬开她的嘴,不过是需要一个过程罢了。”容楚买通来山庄追杀他的杀手,嘴巴也很严,但最后还不是乖乖就招了?他就不信那女人的嘴巴比杀手还硬。 “马太太,马龙。”桑妤忽然想了起来,“啊,我知道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了。你等我一下。”然后她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容臻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但很快她就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两张照片,她把其中一张男女合影递给他,“你看看,你说的马龙,是不是这个人?”< 140 正室与小三的撕逼大战 140 正室与小三的撕逼大战 容臻看了一眼,点头,“就是他。” 桑妤怔了怔,不由得苦笑连连,心想还真是狗血。这个马龙,果然就是古晓蓉口里的那个马龙。这个世界真是小啊,兜兜转转的,还是这些人和事。她今天还本来打算跟容臻说说让他打发人帮着找古晓芙呢,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找到了马龙,也就能找到古晓芙了。 容臻诧异的看她,“你怎么会有马龙的照片?这个女孩子又是谁?” “说来真是巧了。”桑妤叹口气,便把遇到古晓蓉的事还有她姐姐的是跟他说了一遍。 容臻听后也是很意外,没想到那天晚上随意的出手相助,竟然还帮自己助回了一条线索。 桑妤皱了皱眉道:“现在看来,这个马龙很有问题。他早就结婚了,却还骗了古晓芙,以结婚的名义让古晓芙辞了工,随后不知所踪。而他的老婆又有把柄被赵玉柔握在手里,那么,这个把柄,跟古晓芙有关吗?” “肯定有关。”容臻道,“马龙的太太是个远近闻名的醋坛子,你想,她能容得了马龙在外面有女人?” 桑妤心里一沉,“所以,古晓芙一定是凶多吉少了?” 容臻点头:“所以,这也很有可能是她成为赵玉柔手里的把柄。” 桑妤沉默了。她不敢再想象下去。 “放心吧,”容臻拍拍她的肩,“我会让人尽快调查清楚的,不管真相如何,你既然答应了帮人家找姐姐,那总得给人家一个交代才是。” “嗯。”桑妤点头,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 赵玉柔决定先发制人,以容家二太太的名义,将容氏族里说得上话的人全都请到了容家议事堂,请求他们为她做主。当着他们的面,她声泪俱下的控诉容臻对她的污蔑恶行,并揭露了他企图以各种莫须有的罪名将他们母子三人全都赶出容家,从而达到独霸容家的目的。 赵玉柔毕竟是上一任的当家主母,如今虽然已卸任,但她的话,多少还是有些影响力的,而且她当主母期间,也培植过一批自己的势力,因此,当她哭诉着声讨容臻之时,虽然那些人不敢明着替她说话得罪容臻,但言语之间,却对她已诸多维护,再加上有容芳被赶出容家的例子在先,因此在座众人大部分也都信了个七八分。更何况容臻又没拿出有力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赵玉柔不怕容臻揭露她儿子买凶杀人的事,因为他也有把柄在容楚手里,知道这事儿之后,她胆子就大了,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把族人们请来为她主持公道。而且她也笃定,马太太不会出卖她。 “各位长辈,”赵玉柔转向三爷他们,打起了苦情牌,“你们都是看着我赵玉柔进容家门的。这些年来,我辅佐老爷,管理容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战战兢兢的打理着这个家,对待阿臻就像自己的亲儿子一样,即便他从小就跟我不亲善,我也从来没有对他偏颇过,吃穿用度,他都比阿楚和阿芳的要好。这些大家也都看在眼里,我自认这个继母当得还是比较合格的。难道就因为老爷过世了,我这个继母就要被踢出容家了吗?好歹我也为容家诞下了一儿一女,真的落了个赶出去的下场,传出去恐怕也会影响容家的名声吧?我恳求各位长辈为我做主。” 赵玉柔这一番话,可谓声情并茂,善于攻心。而且,她先入为主的给大家导入容臻有心把她像赶容芳一样赶出去的概念,到时候就算他真的找到了她唆使马太太让曾玉娇对他下药的把柄,也会让大家认为这不过是他“污蔑”她的手段,目的就是为了名正言顺的把她赶出去罢了。 不得不说,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短短几句话,不但把自己塑造成了丈夫去世后遭到嫡子排挤无处栖身的可怜形象,让在座很多人都对她生出几分同情来,而且还留了后路。 其实大家族的斗争历来就存在,而能在其中屹立不倒挺过来的人,多少都有些手段。赵玉柔向来不是省油的灯,这点,在几位长辈的心目中还是有数的。因此,她说的这些话,有多少水分,还有待考证。 几人沉默了一下,三爷偏头望向容臻,“阿臻,你有什么话要说?” 容臻从一开始就一直保持沉默的姿态,只是淡淡的看着赵玉柔在他们面前卖力的表演,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听到三爷的问话,他微微一笑,道:“我在等证据。” 他的话让大家有些不解,等证据? 赵玉柔心里咯噔一下,他什么意思? 在座众位也都面面相觑。 三爷道,“阿臻,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时,议事堂外面响起桑妤清脆的声音,“我想,他等的应该是我们。” 声落人进,桑妤和李烈带着一对夫妇和一个年轻女孩子走了进来。 那对夫妇大约三十来岁,男的一脸死灰,女的面容惊惧,身体有些发抖。另外那个年轻的女孩子,大抵是第一次见到这场合,有点胆怯,因此不敢抬头看人。 容臻看到他们,微笑着站了起来,道:“没错,我等的证据,正是他们。” 而赵玉柔,目光落到那对夫妇身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 怎么可能?她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心里惊诧不已。 三爷看向桑妤,皱了皱眉,“丫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桑妤笑了笑,对那三人道,“来,给大家打个招呼吧,告诉他们你们是谁。” 那对夫妇噗通一声就朝他们跪下了,“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四爷不耐烦了,“阿臻,你们这是弄的哪一出?” 容臻笑了笑,对一脸惨白却竭力镇定的赵玉柔道,“二妈,你不是想要证据吗?现在,我给你。”然后,他朝桑妤道:“桑桑,你来说。” “好,”桑妤点头,声音清亮的道:“那么,我就来给大家讲个故事。这个故事有点悲惨,希望大家先做好心理准备。”然后,她轻盈的步伐走到年轻女孩的面前,“这个女孩子,名叫古晓蓉,她有个姐姐,名叫古晓芙。姐姐年前来到容城打工,结识了在政府机关工作的有妇之夫马龙。就是他。” 她指了指马龙,马龙一脸的灰暗。 “这个马龙,是出了名的惧内,哦对了,忘了给大家介绍了,这位就是他老婆,岑丽娟。”她指了指马龙的老婆,后者已经瘫软在地上,无法起身了。 “马龙和岑丽娟结婚多年,对婚姻逐渐失去热情,于是起了外心。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清秀可爱的古晓芙,于是冒充未婚人士,骗得古晓芙跟他同居。不久,被古晓芙发现他已婚的身份。古晓芙提出分手,马龙不同意,并向她许诺会跟妻子离婚娶她。但刚刚我也说了,马龙这个人,是出了名的怕老婆,他当然不敢跟岑丽娟离婚,他之所以这么承诺,无非就是还贪恋着情人的新鲜,哄骗她继续跟着自己罢了。又怕人古晓芙公司的人知道自己已婚的身份,所以他又撺掇着古晓芙辞了工作,住进了他为她租的小房子里,每日深居简出。单纯好骗的古晓芙轻易的相信了他,哪知道,这正是悲剧的开始……” 有人听得不耐烦了,“可是,这跟二太太有什么关系?” 桑妤笑吟吟的,“别急啊,故事才刚开始呢。” 然后她继续道:“再说岑丽娟,她早就发现了老公的不对劲,但她是个心机比较深的女人,表面上一切如常,没有露出丝毫怀疑的样子,暗地里却开始跟踪马龙。毫不意外的,她发现了古晓芙的存在。她瞒着马龙,带着人找到古晓芙,将她暴打一顿,然后逼她离开马龙,离开容城。古晓芙发现马龙一直在骗自己,又被岑丽娟这样欺辱,一时冲动,扑上来厮打岑丽娟。但她哪里打得过岑丽娟?更何况对方还带着两个牛高马大的男人。于是,古晓芙就这样被他们三个人活活的打死了……” “啊——”一直低着头怯生生的古晓蓉,听到这里,猛然抬起了头,盯着桑妤,惊惧的双眸瞪得又圆又大,满脸的不敢相信之色。 在座众人也都有些意外,以为这出正室和小三的撕逼大战顶多也就见见血而已,没想到这个岑丽娟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活生生的把人给打死了。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 古晓蓉大受刺激,疯了似的朝岑丽娟扑了过去,“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要杀了你,为我姐姐报仇……” 岑丽娟猝不及防,脸上被她生生抓出了几条血痕。她狼狈的捂脸后退,惶惶然道:“我不是存心要打死她的,谁让她激我,还说要把我老公骗她的事抖露出去,让他的皇粮吃不成。我一时失手,这才,这才……” 古晓蓉红着双眼还要继续厮打,旁边已上来容家的佣人将她们扯开。 “呜呜呜,姐姐,你死得好惨。”古晓蓉放声大哭。 桑妤不忍看她悲愤绝望的脸。来之前,她并没有告知她她姐姐已经出事,只跟她说,让她来做个证人,所以,她很理解她此刻听到姐姐死亡的消息时有多么的难以置信和伤心绝望。 她叹了口气,道:“晓蓉,对不起。”然后示意佣人将情绪失常的她带了下去。 一屋子的肃穆。岑丽娟哆嗦着蜷缩在一旁,不敢再吭声。 三爷对桑妤道:“丫头,你继续说。” 桑妤点头:“古晓芙死后,岑丽娟和那两个男人将她的尸体运到荒郊野外,挖了个深坑掩埋了。她又给了那两人一笔钱,让他们去外地避一阵子风头。古晓芙是个毫无身份背景从外地来的孤女,她的死,没有人会注意到,甚至连马龙都不知情,只当是古晓芙发现他娶她不过是敷衍之词,伤心而离开了。因此,也没有怀疑到她头上来。岑丽娟以为她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人会发现她的手里有一条命案。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其实她已经被容家的二太太赵玉柔给盯上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赵玉柔。赵玉柔强自镇定下来,还拍了拍手鼓掌道:“真是一个悲惨的故事,编得不错,有鼻子有眼的。” 桑妤笑笑,“是不是编的,就让当事人自己来说话吧。”然后她看向了岑丽娟。 岑丽娟只得硬着头皮开口:“我……” 刚说了一个字,赵玉柔已冷冷打断:“马太太,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哦。” 脾气急躁的四爷拍了拍桌子,不耐烦道:“别插嘴,让她赶紧说。” 桑妤也道:“是啊二妈,你威胁得这么明显,是不是有点此地无银了?” 赵玉柔白了脸,不甘的住嘴。 四爷指向岑丽娟:“你继续,快点。” 岑丽娟吞了吞口水,低低的道:“古晓芙死后,我的确也担惊受怕过一段时间,后来见没什么异样,没什么风声,也就放松了。这时候,府上二太太经常来找我喝茶,还会邀请我参加一些上流社会贵妇们圈子里的聚会,我一时得意忘形,就跟她称姐道妹起来。有一次,她忽然跟我说,有一个让我老公晋升的大好机会,问我有没有兴趣。古晓芙死后,我感觉到老公的情绪很是低落,他可能隐隐猜到了什么,所以对我也没有以往那么好了,有时候甚至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我害怕他继续消沉下去,想着如果能让他升个官,在仕途上有一个新台阶,也许他忙起来,就没有那么多心思和时间去想古晓芙了。所以二太太的提议,我没多想就答应了。” 桑妤问:“二太太到底跟你提议了什么?”< 141 驱逐流放 141 驱逐流放 岑丽娟怯怯的看了看一脸莫测高深的容臻,道:“二太太说,曾市长的千金对容大少有意思,如果我能从中穿针引线,让曾小姐和容大少能成事,圆了曾小姐的梦,曾小姐就会在曾市长面前替我老公说好话,给他升官。我当时喝多了,脑子有点糊涂,一时冲动就答应了。后来我去试探曾小姐的口风,把这事儿跟她说了,她果然心动。于是,我就把二太太给我的药交给了她,让她趁着皇朝开业的机会接近大少。谁知道……” 桑妤冷笑:“谁知道我老公竟然察觉出了你们的企图,愣是没喝那杯酒?” 岑丽娟噗通一声就朝她跪了下来,惶恐的道:“大少奶奶,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利令智昏,做出了这等糊涂的事,我当时真是喝多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如果不是府上二太太跟我再三保证只要听她的就不会出岔子的话, 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跟容家人作对呀……” 赵玉柔颤抖着用手指着她,“你,你胡说……” 岑丽娟此时真是豁出去了,只盼着把自己摘干净,于是道:“二太太你敢摸着你的良心说,你没有跟我说过这样的话吗?你还说容大少其实对曾小姐也有点意思,不过是碍于刚和大少奶奶成婚半年,太主动的话容易被人抓住把柄罢了。你还说就算容大少最后知道曾小姐在他的酒里下了药,也不会怎么样的,毕竟曾小姐可是市长的千金,他们最多会发展成地下情人的关系。我是听了你这么说,才敢把药交给曾小姐的。二太太,你自己说过的话,你难道忘了吗?” 赵玉柔噎住了,“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二妈真是好计谋,好编排。”桑妤冷笑一声。 赵玉柔无言以对。 桑妤看向岑丽娟:“继续说。” “是,”岑丽娟低头不敢看她,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容家的老少爷们个个都不是善茬儿,这个大少奶奶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没想到也是个挺厉害的主,骨子里散发的那种气质,带着一股子压迫和凛冽的味道,竟让她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她吞了吞口水,道:“事发后,我十分害怕,问二太太该怎么办。哪知道二太太却翻脸不认人,将责任全都推到了我的身上。我一气之下,就说要把她供出来。结果,她却拿古晓芙的死来警告我,说如果我把她供出来,她就把我打死古晓芙的事说出来……” 桑妤问出了大家的疑问:“二太太是怎么知道古晓芙的?” 岑丽娟面有愧色:“有一次我喝多了,酒后失言,把古晓芙的事儿给说了出来。我以为我那两个远房表弟去了外地就没人知道他们的行踪了,哪知二太太竟然让人找到了他们,重金收买他们说出了真相,并以此来要挟我。” 桑妤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面对众人道:“诸位,听完了这个故事,现在你们心里该清楚孰是孰非了吧?”又看向赵玉柔:“二太太,是你居心不良企图陷害阿臻,现在还反过来倒打一耙告他污蔑你!现在被当众揭穿,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赵玉柔冷笑,“不过是一面之词,又能说明什么?”她完全可以说是马太太陷害栽赃她。 桑妤面露讥笑,“二太太,事到如今,你还在做垂死挣扎?口说无凭是吧?那么你自己说过的话呢?”说着,她慢慢的从包里拿出一只手机。 赵玉柔顿时脸色一变,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桑妤朝众人扬了扬手机,道:“这是马太太的手机,她将二太太跟她的每次通话都录音了。包括她是怎么唆使她给阿臻下药,怎样以古晓芙的死来威胁马太太封口的。” 说着,她把录音一段一段的播放了出来。 当听到自己那熟悉的声音从手机里飘出来时,赵玉柔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彻底绷不住了,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满脸的不可思议和绝望。她原本就是怕牵连到自己,所以从这个计划实施开始,就一直没有正面和岑丽娟接触,一直都是用手机遥控操作。可是她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万万也没有防到岑丽娟竟然还录了音。这个该死的狡猾的女人。 录音还未放完,赵玉柔已到了无法承受的崩溃边缘,她红着眼冲岑丽娟扑了过去,咬牙切齿的喊道:“岑丽娟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她满面的狰狞之色,声音凄厉宛如女鬼。吓得岑丽娟倒退几步,不敢与之正面交锋。李烈飞快上前,一把钳制住了疯狂的赵玉柔,后者不甘的挣扎着,眼珠子都恨不得飞了出来。 看到这样癫狂状态的赵玉柔,众人这才发现往日里她的那些贤良淑德的表象,原来全都是装出来的。不由得都摇了摇头叹息。 容臻淡淡的看向岑丽娟,“你手里既然有证据,为什么不早拿出来?” 岑丽娟低着头不敢看他,“我,我原本是心里抱着侥幸,以为我只要不松口,容家也不会拿我怎么样,所以就没有把二太太供出来。我毕竟手里有命案,这件事儿一旦真相大白,我,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容臻淡淡一笑,“那你以为你现在就有活路了吗?” 他的声音很冷很冷,宛如来自阴曹地府的索魂使者。岑丽娟听了不由心里一惊,急忙看向桑妤,急急的道:“少夫人,你答应过我的,会放我一条生路……” 桑妤眨眨眼睛,“是啊,我是说过,只要你把实话说出来,容家就不会再为难你。可我只能代表容家,代表不了别人,也代表不了法律,你说对不对?” “别人?法律?”岑丽娟愣愣的,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然后,就听桑妤扬声道:“进来吧。” 顿时哗啦一声,一下子涌进来好多警察。 岑丽娟一见脸色瞬间就变了,“不……” 她惊恐的望向桑妤,“你骗我。”说什么只要她把赵玉柔供出来,容家就会放她一条生路。她以为只要容家不过问了,她自然也就安全了。却没想到,他们竟然把她交给了警察。 “不要……”她顿时瘫软在地上,而她的丈夫,一直在旁边萎靡不振不发一语面容呆滞宛如被众人遗忘了的马龙,此时却忽然哈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报应。这就是报应。” 岑丽娟惊惧的望着他,而马龙却只是喃喃的道:“晓芙,对不起。” 岑丽娟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带队的警察头走到容臻面前,行了个礼,朝他伸出手道:“多谢容总帮我们警察找到了郊外树林里的那具无名女尸的杀人凶手,这次能这么快破案,要不是你们的帮忙,我们恐怕还得再费些功夫。” 容臻跟他握了握手,微微一笑,“客气。能为你们效劳,也是我们的责任和义务,毕竟,警民一家亲嘛。” 警察队长点头,又看了看被李烈钳制住的赵玉柔一眼,道:“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就不插手了,以后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尽管说话。” 容臻道:“那就多谢了。” 警察队长一挥手,让人押着岑丽娟和马龙离开了议事堂。 等这拨人浩浩荡荡的走后,三爷看向容臻:“阿臻,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处理?” 赵玉柔已经萎靡在地,全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眼泪都流不出来了。意识到自己大势已去,她惶然的跪倒在容臻面前:“阿臻,二妈知道错了,二妈是一时糊涂,才做下了这等错事,二妈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看在我服侍了老爷这么多年的份上,放二妈一条生路,二妈保证今后一定老老实实的,你让二妈干什么二妈就干什么……” 这个女人,真是变色龙,说变就变。容臻看着这个样子的她,闭了闭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一刻,他仿佛又看到了二十五年前,母亲从楼梯上滚下来的画面。他看到母亲痛苦苍白的脸,看到父亲惊慌失措的表情,再看到赵玉柔掩不住得意的笑,只觉得那洒了一地的鲜血,铺天盖地的向他涌了过来。 赵玉柔见他不为所动,又凄惶的转向三爷求情:“三叔,您是看着我进容家门的,这些年来,我一直安分守己,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也没有做对不起容家的事,这次是我一时糊涂,可我错不至此。三叔,求您看在我为了容家生下一男一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劝劝阿臻,饶了我这一回吧……” 她哭得涕泪纵横,低声下气的求着,此刻狼狈的样子,哪里还有刚才一开始时那咄咄逼人盛气凌人的影子?在座众人见状,不免心里都叹了口气。 三爷也叹了口气,道:“侄媳妇,不是我不帮你,而是你做得真的太过分了。阿臻好歹也是你的继子,你怎么能这么对他呢?你最大的错,不是这次设计阿臻和曾市长的千金之事,而是你动了不该动的妄念。你不要以为三叔我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了,就不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了。你以为,就凭你一己之力,就能改变容家的百年家规吗?容家家主的位置,历来只传嫡长子,就凭阿楚的资质,他有资格坐上这个位置吗?即便是他坐上了,又以何服众?侄媳妇,人贵在自知啊,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呢?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钻研这些歪门邪道,这次就是三叔有心想帮你,也帮不了你了。” 赵玉柔伏在地上,绝望的嘤嘤哭泣。 容臻霍地睁开眼睛,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的道:“逐出容家,将名字从族谱剔除,流放塞拉利昂,有生之年,不得回国。” 这个世界上,容天慕太太的位置,只能有一人够资格坐,那就是他的母亲,尽管那个男人很渣。这长房长媳的名字,也只能有一个名字,那就是,秦如兰。 赵玉柔在听到这个残酷而无情的宣布之后,眼前一黑,彻底晕厥过去。 塞拉利昂,世界上最穷的国家之一。 那里人民生活水平低下,曾经是欧洲奴隶的供应来源地,长年内战,活下来的人生活变得更加穷困。无论是购买能力、健康方面或是受教育程度都是世界后列,全国大概有66%的人是文盲。建设更是严重不足,大部分的经济活动都因内战而崩溃。那里的人们,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所有人都知道赵玉柔被送到塞拉利昂去之后等待她的是什么。可是议事堂里却一片死寂,没有人敢质疑容臻的决定。 当年秦如兰的死,他们多少知道一些内幕。所以,尽管这个惩罚对赵玉柔而言有些过了,可却没有人敢站出来为她说话。豪门生存法则就是这样,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先是容芳,再是赵玉柔。所有人都很清楚容臻在做什么。原以为他忍了这么多年,是打算将那一页彻底翻过去了,不曾想,他终究还是迈不过那个坎。 三爷长叹一声,拄着手杖走到容臻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意味深长的道:“毕竟是亲兄弟。” 短短几个字,却包含了无数的内容。 容臻心下了然,却只是淡淡一笑,道:“如果他够安分。” 三爷点点头,又看向桑妤,微微眯起了眼睛,“丫头,有点能耐啊。倒是我们小瞧了你。” 桑妤故意道,“我可以理解为,三爷这是在夸奖我么?” 三爷淡淡一笑,没说话。 一旁的四叔哼了一声,不屑的道:“也就点小聪明而已。” 桑妤笑了笑,不理他。只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势,转过头问李伯:“桃苑和梨苑都收拾好了吗?还不快请长辈和族人们过去休息?” “是,少夫人。”李伯忙安排佣人上前伺候。 一场风波,就此停息。可带来的更大的风波,却还在后头。< 142 狗男女 142 狗男女 兰苑书房。 窗帘已被拉下,挡住了外面的阳光,屋子里也没有开灯,显得有些灰暗。 容臻坐在椅子里,静静的,一动不动。他的手里拿着一张陈旧的照片,视线定定的落在发黄的照片上,脸上的表情肃穆而又悲凉。 “叩叩叩。”房门被敲响,然后,桑妤推门而进。 她端了碗莲子羹,“阿臻,我看你中午没怎么动筷子,所以给你做了点吃的。” “放一边吧。”容臻道。他此刻也什么心情,也没什么胃口。 桑妤叹口气,把莲子羹放到一旁。 “在想什么呢?”她走过来,看到容臻手里的照片。“这是……?” 容臻道:“我和我母亲。” 桑妤凝眸。那应该是容臻很小的时候,四五岁的样子吧,容夫人牵着他的手,母子俩笑得很开心。 容臻惘然:“二十五年了。”他闭了闭眼,眉心掠过一丝痛苦。 桑妤安慰他,“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轻轻的握住她的手,“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要不是她找到古晓蓉那条线索,这事儿恐怕也没有那么快就有结果。 桑妤微微一笑,“也许是婆婆在保佑我们吧,冥冥之中,让我们遇到了古晓蓉,又让我不小心撞到了她,才顺藤摸瓜查出古晓芙的事,捏到了二妈的命门。”从而一举将她扳倒。 桑妤原本以为自己离这些豪门宅斗很远,这也是她第一次实际意义上的帮助容臻,一直以为自己不太擅长,没想到行事起来,竟也毫不心软。果然豪门是染缸,什么人扔到了这里面,都会修炼出一身勾心斗角的本事么。 她不禁苦笑。 容臻的目光重新落到了照片上。 久久,才道:“当年,我还是个四岁的孩子……” 桑妤的心咯噔一跳。她知道,容臻这是要跟她讲二十五年前的容家的秘辛了,她原本以为这些秘密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听到,现在看来,他的心里终于开始真正的接纳她了。 她怀着激动而又复杂的心情,静静的聆听着。 “赵玉柔是我母亲的大学同学,关系虽然谈不上多亲密,但彼此经常也有往来。我母亲出身并非名门,当初她和老头子的结合,遭到了容家上下的反对。但老头子一意孤行,力排众议娶了她。我那时以为,他会一辈子都爱我的母亲,一辈子都对她好的。否则,不会这么费尽心思的娶她。可惜我那时太小,根本不懂得这世上其实有一种爱,叫做博爱。有一种男人,叫做大众情人。就像古龙笔下的楚留香,他爱很多的女人,那些女人也都很爱他。他甚至还很有本事,能让所有的女人都死心塌地的对他,自己却坐享齐人之福,在她们之间周旋如鱼得水。” 说到这里,他冷笑了一声。 “赵玉柔经常来容宅,打着看望母亲的旗号。母亲朋友很少,尤其是嫁入容家之后,跟之前的生活几乎没有了来往,唯一剩下的,也就赵玉柔这个朋友了,因此,她每次来,她都很开心,有时还会留她在容宅过夜。赵玉柔很有些手段,不但将母亲哄得很听她的话,就连下人,也都被她收服,每次她来,都会得到很热情的接待。我那时也很喜欢她,人前人后一口一个赵姨的叫她。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做了噩梦醒来,想去母亲的房间里找她,却在走廊的拐角处,看到赵玉柔和老头子抱在一起……” “阿臻……”她有些不忍,让他回想这些不开心的往事。 他的声音却很淡漠,像死水一般平静无波,“他们看到了我,很惊讶,也很尴尬。大概以为我只是个小孩子,什么也不懂,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吧,所以找了个蹩脚的借口,说有虫子进了她的眼,他在帮她吹出来而已。他们叮嘱我不要告诉妈妈。我答应了。但是从那以后,我对赵玉柔再也没有了笑脸。明里暗里的为难她,给她难堪。她可能也意识到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来容宅。” “我过五岁生日的时候,赵玉柔又来了。她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笑容满面的给我带了生日礼物,帮我过生日,吹蜡烛。我看到母亲依然把她当好姐妹一般欢迎,心里有气,当天晚上便把那天晚上看到的一幕告诉了母亲。可母亲不相信,她还说我小孩子家家的,能知道什么。我很伤心,因为母亲不信任我。后来我被送去了全日制的寄宿学校,一个月只能回来一次。这是容家的规矩,长子嫡孙在满了五周岁之后就要被送去接受魔鬼教育,从小就得学会独立,并且还要掌握七国语言,骑马射箭,社交礼仪,算术心理,经商做人,样样都得学,什么都得自己做,再大一点,就要被送去荒岛军训,锻炼在绝境中求生的技能。” 桑妤不禁打了个冷战。她无法想象,那么小的孩子,是怎么受得住那些不同于他年龄的非人教育的。想想她五岁的时候,又在做什么?恐怕还在幼儿园和孩子们一起玩游戏,学唱歌跳舞吧? “我离开的时候,母亲已经病了。我放心不下她,所以在进入魔鬼学校后没多久就偷偷的逃了出来,我想看看她的病好了没有。我回到家,周妈告诉我,母亲出去了,刚打了电话回来,说还有半个小时到家。她见我是逃出来的,怕得要死,怕我被老头子的人发现后受惩罚,所以偷偷的将我藏到了小阁楼上。我想给母亲一个惊喜,所以自己从小阁楼里跑了出来,藏到了母亲房间的衣柜里。可是我没有想到,那天会发生那样的事,而那一天,也成为了我和母亲的永别日。” 说到这里,他的眸光阴暗了起来,脸上的肌肉也变得颤抖狰狞。 “阿臻。”桑妤不忍的道:“别说了。” “不,”容臻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件事情,埋在我心里很多年了。我一直不敢回忆,也一直不愿跟人说起,其实是我自己懦弱,一直不敢面对过去罢了。” 桑妤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不阿臻,你不是懦弱,你只是受伤害太深……” 容臻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二十五年发生的那一幕,至今回想起来,依然历历在目,宛如刻在了脑子里,抹都无法抹去。 那天,他刚藏到衣柜里,房间的门就被打开了。他以为是母亲回来了,心里雀跃,一时恶作剧之心浮起,他想出去吓她一吓,谁知道这个时候,他却听到了容天慕和赵玉柔的声音。 小小的男孩子僵住了,顿时缩回了衣柜里,一动也不敢动。然后,他听到他们走进来,关了上门,喘息着倒在了床上,发出了不堪入耳的声音。他懵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就那样僵持在那里。 紧闭的柜门内外,俨然两个世界。里面的是冬天,外面的是春天。床上tou情的两人哪里想到衣柜里还藏着个人?又加之女主人不在家,因此两人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容臻藏在衣柜里,小小的拳头紧紧的攥了起来。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了,秦如兰闯了进来。她刚回家,周妈就给了她暗示,支支吾吾的,拦着她不让上楼。只说赵小姐来了。她是何等聪明的人?想到儿子曾近跟自己说过的事,她怒从心起,一时冲动,顾不得后果,直接踹门而入。然后,她看到了那样不堪的这辈子都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你们这对狗男女,怎么对得起我?”她又惊又怒,冲上去就朝他们一阵厮打。 “如兰,你听我解释……”容天慕慌张的避开,手忙脚乱的穿裤子。 而赵玉柔却被秦如兰死死摁住,劈头盖脸的打。 “如兰,我是真心爱天慕的,求你成全我们……”被捉奸在床的女人,丝毫也没有羞耻心,反而一口一个的求着人家正室成全,一时让秦如兰愤怒交加。 “成全你们?”秦如兰喘着粗气,绝望的喊,“那谁来成全我?” 容天慕终于穿上衣服,看到赵玉柔脸都被打肿了,顿时上前一把挡住秦如兰,道:“如兰,你有什么气冲我来,这事儿错在我,跟玉柔没关系……” 秦如兰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好啊容天慕,事到如今,你还在替这个贱人说话?” 气怒攻心之下,她的整个身子都在摇摇欲坠。看着面前那对狗男女恶心的嘴脸,想到他们早就勾搭在了一起,如今更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偷欢,可自己却还像个傻子一样蒙在鼓里。这一切,都是她引狼入室。想到这里,她又是伤心又是绝望,几乎无法承受这个事实。 她用手指着他们,颤抖着后退,“你们,你们这对jian夫yin妇,真是好样的,好样的……” “如兰,你听我说……”容天慕上前一步。看到妻子这个样子,他也很愧疚。他爱秦如兰,但他也爱赵玉柔。原本想过阵子再跟妻子说娶赵玉柔过门做小的,不曾想,今日之事却被她撞了个正着。“对不起如兰,我……” “够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你们这对狗男女,我恨你们!你们会遭报应的!”秦如兰失魂落魄的往外跑。此时此刻,她只想逃离这个肮脏的地方。她的心被绝望占据,她的视线被泪水模糊,可她只想逃离,远远的逃离。 容天慕和赵玉柔追了出来:“如兰。” 悲剧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绝望中的秦如兰慌不择路,忽然脚下踩空,整个人骨碌碌的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在众人的惊叫声里,她的头重重的撞上了柱子,殷红的鲜血一下子汩汩流了出来。 “啊……”赵玉柔失声尖叫。 容天慕魂飞胆丧,“如兰。” 周妈叫着扑了过来:“太太。” 容天慕飞奔而下,托起秦如兰的身子,看到她满头满脸都是血的惨状,吓得脸都白了,他声嘶力竭的冲佣人喊着:“快,叫救护车……” 秦如兰却一把揪住了他。她的嘴里不停的流着血,喘息着,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容天慕,我诅咒你,诅咒你和赵玉柔不得好死……”话音未落,她的手已颓然的垂了下去。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如兰。”容天慕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阿臻……”楼上忽然传来赵玉柔低低的惊呼。 容天慕霍地抬头。然后,他看到了儿子那张惨白的脸。 和那双充满仇恨的,充满悲伤绝望的眼睛。 …… 书房里久久无声。在容臻讲完他母亲悲惨的故事之后。 他双手抱头,伏在案上,浑身散发出悲凉压抑的气息。 桑妤的眼角湿润了,她从后面俯下身去,紧紧的抱住了他,想给他安慰的力量。她无法想象,那样惨烈的一幕,落入那样小一个孩子的眼里,会是怎样的江涛海浪,怎样的沉重打击。那时,他才五岁啊。他当时是怎么承受过来的?亲眼目睹了父亲的背叛,和母亲的死亡? 也难怪这么多年来,他和他的父亲形容陌路,也难怪他对赵玉柔赶尽杀绝。 “阿臻。”她喃喃的,用力的抱住他,企图以自己的体温来温暖他那颗千仓百孔的受伤的心。“都过去了,以后,有我陪着你,你不会再失去任何东西了。” 容臻反手紧紧的握住了她的,他闭了闭眼,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所以这么多年,我没有对赵玉柔动手。其实我有很多次让她死的机会,但我始终隐忍。死,实在是太便宜她了。我要的,就是让她看着自己的儿女一天天长大,然后,再一点点的被我摧毁。我要从精神上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让她在尝过了最得意最风光的滋味之后,再好好的体验体验堕入地狱的感觉。”从天上到地下,那样的转换没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住。而塞拉利昂那边,他早已安排好了一切,等待赵玉柔的,将是最凄惨最无助的生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的眸中迸发出一种仇恨嗜血的光芒。 这样的容臻,让桑妤觉得陌生,她看着他,忽然有些惴惴不安了起来。 ……明天有事,请假一天。后天继续更新。< 143 143 第二天,容城的报纸和各大新媒体上,容氏发布了一则声明,宣称家主容臻和夫人桑妤即将举办盛大的婚礼,容家二太太将亲往塞拉利昂为他们挑选钻石,以打造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钻戒。 很多人对塞拉利昂比较陌生,但是看过电影《血钻》的人应该就会有印象,那是以塞拉利昂作为背景的一部影片。塞拉利昂虽然是个穷得不得了的国家,但他们的钻石质量是世界知名的,也因此,容家对于赵玉柔的去向给出的这个解释,也还是说得通的。 而容家的这个声明一登出,立刻就引起了舆论的狂潮。当然讨论的重点不是赵玉柔的去向,而是容臻和桑妤的婚礼。所有人都在猜测,这场婚礼到底会盛大到什么程度。毕竟,这可是容城首富的婚礼。自然,也碎了一地春闺梦里人的少女芳心。 而这则声明所带来的巨大的影响力,也是不用说的。 美国洛杉矶。 宋婉心大发雷霆,一怒之下将梳妆台上的东西通通都摔到了地上,瓶瓶罐罐碎了一地,发出清脆的声音,而她余怒未消,胸脯起伏着,双手支撑在台面上,看着镜子里那张怒火中烧而显得愈发狰狞的脸,她深深的闭上了眼睛。 良久,再睁开时,脸上已恢复了镇定。 然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她面无表情的问菲佣。 菲佣迎上来,躬手道:“太太,都收拾好了。” 宋婉心点头,走进儿子的房间,走到正在一个人画画的小男孩身边,蹲下,柔声道:“容易,妈咪带你回国去找爹地,好不好?” 听到爹地这两个字,容易手里的画笔停顿了一下,然后,他慢慢的抬起了头,慢慢的,用黑葡萄似的眼睛看着她。 虽然还是不肯开口说话,也不肯叫她一声妈咪,但他终于有了反应,不再像以前一样将她视若空气,宋婉心不禁喜极而泣,一把将儿子抱住,喃喃的道:“儿子,妈咪向你保证,很快咱们一家人就要团聚,永远的在一起不分开了。” 容易的目光,茫然的越过母亲的肩头,落在了窗外的树枝上。 那里,有两大一小三只小鸟在歌唱。 …… 容城,郊外别墅。 容楚的毒瘾发作了,像个疯子一样满屋子的摔东西,自残,吓得一干佣人无人敢靠近。“啊——”他嘶吼着,状若走火入魔,样子狰狞又可怕。 容芳眼里满含泪水的看着他,终于一咬牙,指挥几个男佣上前将发疯的容楚摁倒在地,然后将他绑缚在了床上。 “哥,你就忍忍吧,忍忍就过了……”她咬着牙劝慰道。 “求求你,给我,给我……”容楚疯狂的挣扎着,目眦欲裂。那种宛如万蚁钻心的疼痛,让他失去了正常的思维,因为手脚被绑,他只能将头狠狠的撞向床头,仿佛只有这样,身上的疼痛才会减轻几分。 容芳哭出声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昔日丰神毓秀潇洒不凡的哥哥,今天竟会变成了这个样子,比疯子还要可怕。上流社会的公子哥都会玩,也大多吸粉,但像容楚这样上瘾成这个样子的,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她不忍心他继续这样自残下去,也不忍心看着他继续痛苦,她咬了咬牙,吩咐佣人看好容楚,自己转身就开车出了门。 白天的酒吧生意很冷清,容芳径直来到自己常去的那家。 酒保小弟在吧台擦着桌子,听到门口风铃声响,头也不抬道:“抱歉,打烊了,客人晚上再来吧。” 容芳一屁股坐到吧椅上,“我要见你们老板。” 酒保小弟抬头,看到她,脸上立马露出笑容:“容小姐啊?我们老板现在不在,您找他有什么事儿吗?” 容芳冷冷的:“电话。” 酒保小弟迟疑了片刻,拨通了老板的电话。然后他对容芳说:“容小姐,请跟我来。” 容芳二话不说就跟着他走。 穿过幽暗的过道,上楼,推开其中一间雕花的大门,酒保小弟道:“容小姐,老板在里面。” 容芳深吸一口气,迈步跨入。 偌大的房间布置得像宫殿一样富丽堂皇,华丽的超大床上,一男两女正在纠缠。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外面的阳光,只闻到空气里一股yin靡腻歪的味道在飘散。 那一刻,容芳脑海里掠过的是四个字:白日宣yin。 看到她进来,那男人立马停止了动作,对那两个女人道:“你们先出去吧。” 两女子悻悻的捞起衣服,当着容芳的面就这样赤身**的走了出去。临走时,有些不甘,又有些忿忿的朝她哼了一声。 容芳认得她们,是酒吧最红的两个陪酒小姐。她目不斜视的站在那儿,任由她们从她身边经过,带起一阵夹杂着各种味道的恶心的香水味。心里却在想,她们可真厉害,晚上陪了客人,白天还要陪老板。不知道她们哪里来的精力。 她的唇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门嗒的一声被带上。 房间里,五短身材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大喇喇的躺在那儿,裸着身子,仅用薄被遮盖住**部位,然后,他点燃了一根雪茄,徐徐的吐出一口烟圈,斜睨着容芳,懒洋洋的道:“容三小姐今儿怎么有空来找我了?” 容芳现在最恨人家叫她容三小姐。那是她的耻辱。也是她不堪面对的回忆。若换做以前,她是不屑于踏足这种地方的,也是不屑于跟这样的人打交道的。可今非昔比,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呼风唤雨高高在上的容家三小姐。一想到她来的目的,她高傲的头颅,终于不得不缓缓的低了下来。 “胡老板,我今天来,是有事相求……” “哦?”男人来了兴致,“真是稀罕了,没想到容三小姐也有求我的时候,来来来,过来坐下,说说看,你要求我什么?” 容芳瞬间面皮涨得通红。 她心里很清楚,她这一坐过去会代表什么。被逐出容家之后,她无处可去,母亲给她在这儿买了房子,从此,她像一朵凋零的花一样,在这栋房子里自生自灭。落差太大,她无法接受,于是,只能借酒浇愁。 这家酒吧是她经常来的,因为离她住的地方近。酒吧的老板对她有兴趣,想跟她上床,她知道。她也知道对方有些黑道背景,能通过特殊途径拿到那种东西。她曾亲眼看到过酒吧里的小姐和客人一起吸食毒品的场景。而那些毒品都是老板提供的。 所以她来求他,为了容楚。卢建生失踪了,没有人再给他提供那种纯度的粉,普通的毒品又满足不了他,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他是她的亲哥哥,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不管。反正她这辈子已经毁了,再毁又能坏到哪里去呢?不如破罐子破摔吧。 这样想着,她慢慢的走了过去,在床边坐了下来。 男人顺势起身,从后面抱住了她,一双手急不可耐的摸进了她的衣服里,一边喘息着,一边喃喃道:“小宝贝,只要你满足了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容家三小姐的味道,他早就想尝一尝了。虽然她已经被赶出了容家,虽然她嫁过人离过婚,但她的身体里毕竟流着容家的血,骨子里还是容家的人,能上容家的女人,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情。想想都让人兴奋不已。 男人眸子猩红,一把将她压倒在了床上。 干涩的疼痛中,容芳深深的闭上了眼睛。 被折腾得死去活来之后,男人给了她一包白色的粉末,“拿去吧,有需要再来找我。”他满意的摸摸她的脸蛋,yin笑着道:“味道还不错。” 容芳忍着全身的不适和胃里的翻涌,低低道:“谢谢胡老板。”然后穿上衣服,攥着那包粉末,双腿颤抖着走出了房间。 走到外面之后,她终于再也忍不住,趴在垃圾桶上,吐了个天翻地覆。 当容楚得知容芳用自己的身体作为交换条件换来了那包粉末时,他气得狠狠的抽了她一个耳光:“你怎么那么贱?” 容芳捂着被打的脸颊,冷笑:“我不贱,怎么救你的命?” 容楚用力的捶打着自己的头,“芳芳,对不起,是哥哥没用……” 容芳哭着抱住他,“哥,母亲离开了我们,我不想再失去你!” 容楚攥紧了拳头。“容臻……” 他没想到,容臻的手脚竟然这么快。他这段时间被毒瘾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根本顾不上容宅。不曾想,母亲就遭了他的毒手。什么婚礼,什么挑选钻石,通通都是鬼话,他还不知道这是容家一向用来粉饰太平的手段?想都不用想,母亲被送到塞拉利昂去之后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他容臻既然能把她送到那里去,就有办法让他们见不到她,恐怕今生今世,他们母子母女都无见面的机会了。 亲人在世,却不能相见。“容臻,算你狠。”砰的一声,容楚的拳头狠狠的砸在了窗台上。 容芳不甘道:“哥,难道咱们就这么算了吗?” 容楚冷笑,“算了?怎么可能?”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他看了眼号码,脸色顿时一变。 容芳问:“谁打来的?” 容楚迅速接通,一个字一个字的道:“卢建生。” 电话那头,卢建生笑嘻嘻的道:“二少,别来无恙?” 容楚吼:“卢建生,你***死到哪里去了?” “二少,火气不要这么大呀,当心伤身。” 容楚再不济,此刻也听出不对劲来了,他脸色一沉,“你在哪儿?” “我呀,在机场呀。” “机场?” “是啊,我这不是马上就要上飞机了嘛,想到咱们终究朋友一场,临走前,还是得给你打个电话跟你说一声,不然不够意思,你说是吧?” “你什么意思?” 容楚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意思就是,我要离开容城了,并且以后都不回来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 也没什么,就是给二少你一个忠告,以后,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天天跟在你身边,被你当牛做马甚至是像狗一样使唤的人。” 容楚咆哮:“卢建生你***把话说清楚一点。” “二少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明白我的意思呢?其实,早在我父亲的公司破产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今日的后果了,不是吗?” 电光火石间,容楚就什么都明白了。“你是容臻的人。” 那头哈哈大笑:“我就说嘛,二少是聪明的人。果然这么快就猜到了。不过,你说我是容臻的人,说对也对,说不对也不对,我主要是看钱,谁给我钱,我就给谁办事。这年头,人往高处走,有钱也能使鬼推磨,你说是吧二少?” 容楚咬牙切齿,“你给我的毒品里面,到底加了什么东西?”为什么他会上瘾这么快,而且,瘾会越来越大? 卢建生得意的笑,“这个我可不能告诉你,不过如果你一定想知道的话,不妨去问问你大哥?不过我还是劝你安分老实一点,至少目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因为你是斗不过大少的。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聚众吸毒yin乱的画面我都已经拍下来了,碟片就在大少手里,还有你买凶杀人的证据,你说他要是把这些东西都公布出去,你觉得,你还有活路吗?” “卢建生,我待你不薄!”容楚目眦欲裂。 卢建生嗤笑,“待我不薄?我问你,这些年我鞍前马后为你效劳做的事还少吗?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你从来就没有把我当人看,我对于你来说,不过就是一条好使唤的狗而已。我爸的公司破产,你连一分钱都不愿意拿出来帮我,你现在还好意思说待我不薄?” 容楚沉默。的确,他从来没有把卢建生放在眼里,可就是这样一条不起眼的狗,最后却把他卖得干干脆脆。 他深吸一口气,“我大哥给了你什么好处?” “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吧?反正是一笔一笔不小的数目,足够我去国外逍遥快活一辈子了,哈哈……” 容楚冷笑,“见钱眼开的狗奴才。你走了,就不怕我对你家人下手?” 那头一副无所谓的口气:“随便啊,反正我家老头子已经破产了,家里也没几个钱,老头老太太年纪也大了,剩不下几年了,你想怎样随便啊。” 容楚气得笑了,“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对自己的亲生父母尚且如此,他当初是怎样瞎了眼把这条狗养到身边的?不,他连狗都不如,狗还知道忠于主人呢,他连渣子都不如。 卢建生笑嘻嘻的道:“如果你骂我能出口气的话,尽管骂好了,我无所谓的。相识一场,我能在临走前告诉你真相,省得你还被蒙在鼓里,就已经够意思了。好了,不跟你多说了,我要登机了。另外奉劝你一句,别跟你大哥斗了,你压根儿就不是他的对手,还是老老实实的当你的容家二少吧。拜拜。” “卢建生……”容楚气得摔了电话。 等他再捡起来打过去时,那头的提示已经关机。 “容臻。”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容楚的眼里杀机陡起。 容芳在旁边将他们的对话全都挺得清清楚楚,此刻看容楚气得不轻,不由就皱起了眉头,“哥,你真是越来越没用了,就一个卢建生至于把你气成这样?有那精力,还不如想想怎么对付容臻和桑妤那个贱人好呢。” 是啊,桑妤,他怎么把这么关键的人物给忘了?他手里,可还握着一张王牌呢。容楚心神一定,唇边飞快的掠过了一抹恍然的,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容臻,你能对我身边的人动手,难道我就不能?我发誓,今日你加诸于我身上的痛苦,他日,我一定连本带利的还给你,让你也好好尝一尝,失去亲人爱人的滋味。 残忍嗜血的一笑,他迅速的打了个电话:“影儿,我想你了,晚上一起吃饭?”< 144 中计 144 中计 桑母发现最近好像有人跟踪她,不管是她早上去菜市场买菜,还是傍晚沿着河边散步,还是晚上去公园和老友们一起跳舞,似乎都有一双眼睛在暗地里偷窥她,那种被人监视的,如影随形的视线让她如芒在背,很不舒服。 好几次她走着走着,突然回过头一看,却又看不到任何异常。几番疑虑,她安慰自己,许是年纪大了,有点疑神疑鬼了,她一个老太太,又没得罪过人,还有谁会跟踪她? 但她还是长了个心眼,最近几天,干脆不出门了,一次买了好多的菜囤在冰箱里,足够她一个人吃好几天的。她倒要看看,她不出门的话,还有没有人跟踪她。 这天一大早,她起来上厕所,迷迷糊糊之中,似乎看到有人影在院子里一晃。她惊出了一声冷汗,以为来了小偷,于是张嘴就喊:“来人啦,抓小偷啊……” 话音未落,一道人影就从偏房奔出:“老太太,别喊了,我不是小偷。” 桑母定睛一看,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一身黑衣黑裤,看起来就像电视里的夜行衣。 桑母一把抄起院子里的笤帚,“穿成这个样子,你还说不是小偷?” 女孩急忙道:“老太太您别误会,我是您女婿派来的。” 桑母愣了愣,“容臻?” “是,”女孩道,“我叫秦云,是容家的人,职责是保护历代容家家主的安危。” 桑母不信,“既然是保护家主的安危,干嘛跑到我家里来了?” 秦云无奈,只得重复一遍道:“是容先生派我来保护你的。” “胡说。”桑母叱道:“保护我干嘛?我一不偷二不抢的,又没有仇人,好端端的干嘛要保护?一看你就是个骗子,你要真是阿臻派来的,怎么都没有人跟我说过?” 秦云有点哑巴吃黄连。她也不知道先生为什么派她来保护一个老太太,只是跟她交代过,不能让老太太发现她的身份,是她自己不小心泄露了马脚,引起了老太太的怀疑。她有些沮丧,自以为很小心,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老太太,我真不是骗子,我跟您无冤无仇的,干嘛要骗您呀?我要是坏人的话,您还能好好的站在这儿听我解释吗?请您相信,我真是先生派来保护您的安危的……” 桑母迟疑了一下,问:“我女儿知道你吗?” 秦云摇头,“我不知道先生有没有跟太太说过。” 桑母更加不信了,她拿起笤帚就往秦云身上招呼:“还说你不是坏人?你要真是我女婿派来的,我女儿肯定会给我打电话说清楚的。滚滚滚,赶紧给我滚出去,年纪轻轻的不学好,学人家骗人,我家一穷二白的,没什么可以值得你偷的……” 敢情还是把她当小偷了。秦云哭笑不得,老太太的笤帚又毫不留情,怕引起她更大的反感,她只得无奈的退了出去。 “哐当”一声,桑母把小院的大门从里面给锁上了。 秦云只好给容臻打电话:“先生,我被老太太发现了。” 容臻沉吟了会儿,道:“老太太既然有了戒心,你留在那儿也就没什么用了,先回来吧。” “是。” 把人赶出去后,桑母给桑妤打了个电话:“桑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桑妤正在电脑上画图,闻言有些莫名其妙,“没有啊,妈,怎么这么问?” 桑母不悦,“那为什么刚才有个女的在咱家说她是阿臻派来的?” 桑妤心里咯噔一下,“你发现她了?” 桑母听出了问题,“这么说你是知道的?” 桑妤陪着笑道:“妈,阿臻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你……” 桑母打断她,“你们一个个都这么说,我一个老太太,有什么好保护的?” 桑妤硬着头皮道:“妈,毕竟你是容城首富的丈母娘嘛,万一被贼惦记上了呢?” 桑母哭笑不得,“行了吧,你是我生的,我还不了解你?你就老实说吧,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真没有,”桑妤辩解,“只是为了您的安慰着想。” “拉倒吧,”桑母道:“以前怎么没派人来保护我,现在想起我是首富的丈母娘了?闺女,你这借口找的太不靠谱了……” 桑妤无奈,只得道:“妈,反正我们是为了你好,你就别东想西想了,该干嘛还是干嘛吧,就当那人不存在不就行了?” “不行,”桑母道,“我已经把人赶出去了。好好的多了个人走哪哪跟着,吃个饭上个茅厕都有人监视着,换你你舒服啊?” 桑妤:“……” 桑母下了最后通牒:“我告诉你啊,你去跟容臻说,他要是再派什么人过来,来一个我打一个,到时可别怪我不给他面子啊。”说完啪的一声就挂了电话,留下桑妤握着手机,哭笑不得。 她想了想,给容臻打了过去,“阿臻,我妈发现秦云了。” 容臻道:“我知道,秦云已经跟我报备过了。”他挑眉,“怎么,岳母大人找你投诉了?” “何止是投诉,”桑妤诉苦,“简直就是责难。还警告我们,不要再派人过去了。”顿了顿,她道:“阿臻,我们是不是有点风声鹤唳了?” 容臻淡淡道:“以防万一。”谁让老太太不肯搬回容宅住呢,他这也是没办法。 “可是,”桑妤道,“毕竟你手里握着容楚那么多证据,有容芳和赵玉柔的前车之鉴,他应该会安分一点了吧?” 容臻道,“我这个弟弟我了解,他是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他蹙了蹙眉,道:“就怕他狗急跳墙。”所以他叮嘱她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出门,出门的话也要带着他给她配的保镖,以防万一。 “也许是你多想了。”桑妤道:“他知道我们是协议夫妻,所以,应该不会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的。” 容臻淡淡道:“你觉得,咱俩现在的状况,像协议夫妻吗?” 桑妤想想也是,容楚若是有心,一定能查出他们的真实关系的。 “可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她道。 容臻点头,“我知道,所以我的人已经在搜寻他的下落了。”只不过他还是小瞧了他这个弟弟,容楚竟然能在他派去监视的人眼皮子底下给跑了。狡兔三窟,他这一跑,只怕一时也不好找。 桑妤忧心忡忡,“阿臻,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这是唯一的办法。”计划已接近尾声,只等他一刀把这一团糟的乱麻给斩了,从此再没有后顾之忧。 “可是你不是答应了三爷,放他一马吗?” 容臻沉默了片刻,才道:“总要有个彻底了结的。”否则,后患无穷。 桑妤叹了口气,“希望他能认清现实。” 容臻久久无声。半响,才道,“桑桑,如果你害怕……” 桑妤知道他想说什么,当即打断了他,“阿臻,这句话,就当我没听过。”她知道容臻担心她,怕她受牵连,可她的性格就是这样,认定了的人,到死都不会放手。认定了的事,即便前方是刀山火海,她也不会害怕。 “阿臻,我答应过你,从今往后,不管怎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不怨不悔。” 好一个不离不弃,不怨不悔。容臻心中激荡,几乎握不住手机。 “桑桑,谢谢你。” 桑妤微微一笑,“夫妻本该如此,不是吗?” 虽然他们的开始,并不那么的光彩,甚至还有些荒唐,但是这些并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他们相爱了。既然有爱,还怕什么呢? 放下电话,桑妤想,是不是该去好好劝劝母亲,让她重新搬过来跟他们一起住呢?这样也省得不必要的麻烦了。 …… 桑母把人赶走之后,吐了口气,“总算清净了。” 刚打扫了一会儿卫生,忽然大门又被人叩响。 该不会是又回来了吧?她气冲冲的去开门,“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啊……”看到来人,最后一个字卡在了喉咙里,转为诧异:“影儿?” 沐影儿笑嘻嘻的站在门外,“阿姨,是我。” 桑母赶紧道:“哎呀,影儿啊,快进来,快进来。” 沐影儿边走进来边笑着问:“伯母刚才是在等什么人吗?” “没有没有,”桑母笑呵呵的道:“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说也罢。” 她请沐影儿在堂屋里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水,然后在她对面坐下,笑眯眯的道:“影儿啊,你可有好长日子没过来了,今儿怎么想起来看我这个糟老婆子了?” 沐影儿嗔道:“阿姨瞧您说的,什么糟老婆子,您在影儿的心里,就跟我亲妈似的。我最近也是没法子,这不,您看……”说着她状似无奈的抚了抚肚子。 桑母这才发现她衣服掩盖下已然隆起的肚皮,不由吃了一惊,“哎呀,影儿,你怀孕了?” “是啊,”沐影儿羞涩的道:“快四个月了。” 桑母真是高兴极了,“你什么时候结的婚?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起?” 沐影儿有些尴尬:“阿姨,我还没结婚呢。” 桑母惊了一下,“还没结婚?” 沐影儿笑了笑道,“不过也快了,到时候你们一定要来喝喜酒哦。” “一定一定。”桑母忙道。未婚先孕这种事放在自己的女儿身上是绝对不允许的,但沐影儿是桑桑的好朋友,又曾经帮过她们,所以她还是可以包容的。 “对了,桑桑知道你要结婚的事吗?” 沐影儿眼神躲闪了一下,迅速恢复镇定,“我还没告诉她呢,她最近好像很忙,我们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 桑母道:“嗯,是的,她的插画工作室要开张了。不过这么大的好消息,她应该要恭喜你的。你等着,我这就给她打电话,让她马上回家一趟。” “阿姨,”沐影儿按住了她的手,“别告诉她我在这儿。” 桑母不解,“为什么?” 沐影儿笑吟吟的道:“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桑母顿时明了,立马爽朗的道:“好,我先不告诉她。” 然后走进屋子里,拿起座机给桑妤打电话。 沐影儿好整以暇的坐在堂屋里,慢慢的吹着冒着热气的清茶。她笃定桑母对她和桑妤之间发生的事不知情,所以才敢这么放心的上门。果然,桑母毫不设防,仍然像以前一样热情的迎接她。看到她这样欢喜的样子,她的心里掠过了一抹歉疚。 眼睛慢慢的有些模糊了。不知道是茶的热气,还是其他什么。她只觉得心里有些发苦。可是她没有退路。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仰起头,将眼里的涩意迸了回去。 半个小时后,桑妤进了家门。 “妈?妈?”她一边扬声喊着,一边走进来。 没有看到母亲,却意外的在堂屋里看到了不应该在这里出现的人。 “影儿?”她大感诧异,心里忽然涌上了不好的预感。 沐影儿站起来,扶着腰身,看着她,只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桑妤心头一惊,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影儿你……”你字刚一出口,就觉后颈一疼,然后,她的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145 为了一个女人,不惜一切代价 145 为了一个女人,不惜一切代价 容氏。 容臻看着研发中心夜以继日加班加点赶出来的手机外观第n个设计稿,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笑容,“还不错。”他签了字,将策划稿递给研发中心的主管。 主管几乎要飙泪了。不容易啊,设计稿在被总裁大人毙了这么多回,在他们整个部门都感觉几乎无望的时候,终稿终于通过了,也不枉大家这段时间的辛苦了。 容臻道,“知道大家这段时间辛苦了,这样吧,今天晚上你带着大家挑家好一点的酒店聚一聚,放松一下,账单拿回来公司报。” 主管两眼发亮,“总裁,是消费多少就能报多少吗?” 容臻抿唇一笑:“是。” “那太好了。”主管几乎要雀跃欢呼了。 容臻脸色一正,“不过,犒劳归犒劳,你们的精神可不能松懈下来,新手机务必得在年底面世,否则我饶不了你们。” “是,总裁。”主管颤颤巍巍像做梦一样的飘出了总裁办公室,心里开始盘算,晚上的聚会聚餐要不要定在盛世豪庭,反正总裁说了能报销的。 他刚走出去,秦昊就推门而进,脸色凝重的样子。 “总裁,少夫人出事了。” 容臻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怎么回事?” 秦昊把桑家小院里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容臻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沐影儿,果然又是这个女人坏的事。之前偷协议书的事他顾及桑妤的面子,没有对她怎么样,没想到她竟然变本加厉,彻底成为了容楚的帮凶。这个女人简直就是愚笨到了极点。 “马上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全力寻找少夫人的下落。” “是。”秦昊立马去办。 容臻赶紧去了一趟桑家小院。 本来哭得已经没有眼泪的桑母看到他,又忍不住落下了泪来,“阿臻,桑桑她……”当时,她给桑妤打完电话后回到堂屋,沐影儿笑吟吟的给她端了杯茶,她不疑有他,接过就喝了,然后就不省人事了。等她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的人从沐影儿变成了秦云,而女儿却不见了。 她不明所以,直到秦云告诉她是沐影儿在她的茶水里下了药,她这才恍然。得知沐影儿的孩子是容楚的,而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帮容楚扳倒容臻,报复容臻之后,她真是后悔得连死的心都有了,是她引狼入室,把坏人招了进来。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沐影儿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如果她不把秦云赶出去,也许沐影儿也没有机会能骗到她。 “是我害了自己的女儿。”桑母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容臻只得安抚着她,“妈,不关您的事,您放心,我已经让人去找桑桑了,相信我,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会没事的。” 桑母紧紧的抓着他的手,哽咽着,眼眶通红,“阿臻,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把她完好无整的找回来。” 容臻重重点头,“我答应您。” 桑母受了惊吓,又伤心过度,此番哭累了,终于沉沉睡去。 容臻守在床边,待她睡熟,才起身走出房间。 外面,秦云惶恐的垂着手侍立一旁,“总裁,是我的错,是我办事不力,您惩罚我吧。” 容臻锐利的扫她一眼,“你的事以后再说,现在,你给我好好守着老太太,防着她想不开做傻事。” “是。” 回到容氏,秦昊迎了上来,低声道:“总裁,没有任何线索。” 容臻的耐心已到了极限。他砰的一拳砸在了窗台上,厉声道:“继续找。” “是。”秦昊额头的汗都下来了。 抬头看到容臻手上的血,不由惊了一下,“总裁,您的手,要不要处理一下?” 容臻沉沉道:“不用。” 秦昊心里叹了口气,很快退出办公室。 容臻伫立在落地窗前,烦躁的点燃了一根烟。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落在他的脸上,斑驳迷离,星星点点,越发显得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幽冷无比起来。 很快,他打了个电话。 “李局长,还没找到容楚的藏身之所吗?” 那头无奈的叹口气,“容总,很抱歉,还没有。” “容芳呢?” “也,在找。” “沐影儿呢?” “……” 容臻一声冷笑:“李局长,这就是你们的办案效率?这些年,你们从容家也捞到了不少好处了吧?现在轮到你们办事了,你们就是这样当父母官的?” 那头硬着头皮道:“容总,请再给我们一点时间,一定尽快将人找到。” “如果我太太有什么三长两短,李局长,你知道后果。”撂完狠话,容臻啪的一声扣了电话。 那头的李局长,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马上召开紧急会议,部署了更周密的搜捕计划,安排人下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挂完电话,容臻眸光阴沉,脸色冷峻,浑身上下散发出一抹肃杀冷凝的气息。 沐影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是还有沐家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摁了内线:“马上,立刻,不管你用什么手段,都要把沐氏的沐松涛给我请过来。”他倒要好好问问他,他沐松涛是怎么教的女儿。 那个请字,他说得咬牙切齿。秦昊明了,立马差人去办。 容臻的眸中迸射出阴狠的光芒。沐氏,他会让它从此在这个世界上不复存在。 …… 难熬的一天终于过去了,桑妤依然没有下落。 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一个小小的容城,容家的人,警方的人,几乎连犄角旮旯都搜过了,依然没有找到人。容臻不相信容楚的动作能那么快,能这么快就将人转移到外地。即便是转移,也该会留下蛛丝马迹才对,可他竟然做得天衣无缝。以他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办到,所以,极有可能有人在暗中帮他。 西山容氏的私人会所里,此刻灯火通明,除了容臻,霍允之和何逸飞也都在座。 何逸飞皱着眉头,“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动容家的当家主母?” 得到桑妤失踪的消息后,他立马赶了过来,也动用了何家的人脉在找人,但一直没有线索。 没有人说话,偌大的客厅里死一样的沉寂。 霍允之在沉思,单手支颌,眸光深沉。 容臻一直没说话,修长的身子伫立在雕花的窗棂前,背影透出无边的萧瑟和落寞。 何逸飞喃喃的,“桑桑该不会是出事了吧?”容楚那人什么手段,他很清楚,连亲兄弟都能狠心三番五次的下毒手,更何况一个柔弱的桑妤? 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了个寒噤,顿时坐立不安起来。 “应该不会的。”霍允之摇摇头,“他是个聪明人,不会做这种赔本的买卖。杀了桑妤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反而,留着她,是对阿臻最大的威胁。” 何逸飞还是担心,“万一他疯了呢?”不计后果,一心报复呢? 霍允之眸光一沉,还来不及说话,容臻已低喝道:“不可能。” 何逸飞还要说什么,霍允之已朝他使了个眼色,他生生的闭了嘴。 “不可能。”容臻仰头,闭了闭眼,低低的道:“我相信,她还活着。” 何逸飞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因为他从容臻微微颤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无助。 他很吃惊。因为认识这么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容臻在他们面前露出了无助的一面。在他的印象里,他一直是那个微笑淡然,天塌下来都稳如泰山的男人,即便是在遭遇亲人的残害九死一生时,都不曾这么茫然脆弱慌乱无助过。他做事情,向来从容不迫,运筹帷幄,可今天,他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阿臻。”他不禁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会有转机的。” 容臻反手握了握他,用力之猛,以致手背上青筋暴露。 何逸飞的心情不禁沉甸甸的。没想到,桑妤已经在他的心里有了如此重要的位置,以至于听到她出事的消息,他竟然方寸大乱,竟然开始害怕面对现实。 霍允之沉思良久,忽然道,“在容城,有本事能从容家的眼皮子底下顺利把人带走的,你们想想,会有谁?” 刹那间,容臻的脑子里电光火石,他霍地转身,“只有一个。” 霍允之点头,“没错。只有他。刀哥。” 如果说容臻是白道上举足重轻的人物的话,那么刀哥就是容城地下黑势力一呼百应的老大。也只有他,有那个实力与容氏对抗。 何逸飞恍然大悟,“他?” 尔后又不解:“可是这么多年来,容家与他向来都是你不犯我,我不犯你,各走各的道,一直都相安无事。而且刀哥也是个聪明人,他应该很清楚,阿臻要收拾他,也不是什么难事,大不了费点心思,伤点筋骨罢了,没理由他这次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跟容家做对啊。” 霍允之道:“刀哥这个人,虽然心狠手辣,但也不是什么唯利是图之辈,所以,容楚一定是许给了他某个他想要的利益。” 何逸飞还是不解,“可是,这些年来,他和容家无形之中已达成了互不侵犯的默契,他现在帮容楚,不等于是在主动挑衅容臻吗?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容臻冷冷一笑,“你们别忘了,容楚现在还是容家的人,所以,从字面上来说,刀哥并没有跟容家做对,他帮的,也是容家的人。” 何逸飞恍然,“可恶。” 霍允之皱眉,“可这是容家的私事,他一个外人,凭什么插手?” 容臻沉沉勾唇,“所以,他给了我一个铲除他的理由。” 说完,他大步走至电话机旁,拨通了一个号码:“秦昊,按我说的去做。立刻,马上……” 何逸飞看着他杀气腾腾的脸,心里叹了口气,知道接下来有很多人要倒霉了。 这个刀哥也真是的,好端端的干嘛要管这闲事,还帮着容楚掳走了容家的当家主母,这样,他真的要祈祷自己好运,保证桑妤的安全了,否则桑妤有个三长两短,惹怒了容臻,他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 市长办公室里,秘书接完电话,神情有些慌张的跟市长曾不凡报告:“曾市长,容氏总裁的特别助理秦昊刚刚来电,说半个小时后,容氏会召开新闻发布会,单方面宣布撤走对所有容城企业的投资,并退出西部那个百亿项目的开发。” 曾不凡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西部那个项目,已经正式启动,这个时候容氏退出,政府将会处于骑虎难下的位置。而容氏又是容城的财神爷,那么多家企业靠着容氏生存,一旦他们撤资,容氏的经济将会面临瘫痪。这么严重的后果,不得不让曾市长重视起来。 秘书迟疑了一下,道:“秦特助透露,诱使容总下这个决定的,好像是跟市公安局对容少夫人失踪之事督办不力有关……” 曾市长明白了,容臻这是在给他施压,跟政府施压。 想了想,他道:“马上给我接容总电话。” 秘书照办,电话很快接通。 “曾市长。”电话里容臻的声音很清冷。 曾不凡也不废话,直接入主题,“容总,尊夫人的事我也听说了,作为一市之长,我为在我的辖区内发生这样的事感到惭愧。不过请容总放心,我向你保证,三天之内,一定将少夫人平安解救出来,完璧归赵。” 容臻淡淡的,“那我就等曾市长好消息了。”然后啪的挂了电话。 曾不凡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立刻又让秘书给市公安局打电话:“叫他们局长李伟马上给我滚过来。” 曾不凡心里很清楚,能从容氏的手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带走,并且躲过警方的追捕,只能是地下黑势力。而这些年来,警方因为收了好处而黑吃黑相互勾结的事,他也知道。只不过他刚上任,暂时还没那个心思整改罢了。其实每个地方都一样,官匪一家,不管是白道,还是黑道,只要大家不闹出什么大事影响三方平衡,政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地方的经济活跃也需要他们。只是这一次,他们做得太过分了,若警方一直无所作为,岂不让所有企业家们寒心?对政府失望?所以,这次的事情,一定要圆满的解决才行。 因此,当市公安局长匆匆赶来办公室,曾不凡就怒不可遏的将一叠文件砸到了他的头上,“你是猪油蒙了心,搞不清楚是非轻重吗?容家的当家主母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失踪,二十四小时过去了,你居然敢跟我说毫无进展?你是嫌命太长了,还是不想保住头上的乌纱帽了?” 李伟唯唯诺诺,嗫嚅道:“属下已经周密部署下去,全力搜救容少夫人了。” 曾不凡没好气道:“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你就老实跟我说,救出容少夫人还要多久的时间?” 李伟有些为难,他的确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但是如果跟刀哥起正面冲突,难保这次不会发生大的流血牺牲事件,于容城地方安稳来说,也是一次不小的地震。之前他一直致力于两方平衡,才能保持表面的平和,从而将容城打造成为了人们口中最安全最放心居住的城市形象。如果这次撕开表象,一定会给容城造成很大的,不好的影响的。对于新上任的曾市长和他来说,仕途多少会受到影响。 他正在斟酌不知该如何回答市长的问题时,秘书适时插了一嘴:“李局长,刚刚容氏总裁的特助打电话过来了,如果警方不能成功将容少夫人救出,容氏将全面撤出所有在容城的企业投资,西部那个项目也会受到波及。到时候,只怕会更麻烦。” 李伟吃了一惊,“这么严重?”容臻为了一个女人,不惜跟政府开战? 曾不凡哼一声,“你也不想想容臻是何许人也?刀哥公然从他手里抢女人,你觉得,是个男人能咽得下这口气吗?更何况是大名鼎鼎的容家家主。而且,人是在我们自己的地盘上出的事,警方若是不作为,你让我拿什么跟大家交代?” 李伟汗都下来了,“是属下糊涂了。”容臻一撤,容城其他的企业家们肯定也都纷纷效仿,比如何家,霍家,他们关系向来密切。到时候,容城可真是损失惨重,经济一落千丈,起码要倒回二十年前。到时候,得罪了容家,他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是他鼠目寸光,只看重眼前的利益,忘了以后的发展了。 比起容家,一个刀哥算什么。扳倒了这一个,再扶一个便是。 当下立马啪的一声敬了个礼,声音响亮的道:“曾市长,属下保证,二十四小时内,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曾不凡这才松了口气,“这还差不多。” …… 桑妤浑浑噩噩的醒来,发现自己身在一艘缓缓前行的私人游艇上,手脚被捆得死死的。< 146 不堪的照片 146 不堪的照片 容城。海湾。 一艘白色的豪华巨大的私人游艇缓缓的在海面上行进,游艇上下共四层,艇身长一百多米,里面设有起居室,客房,会议室,游戏室,游泳池、私人影院和医护室,以及多名船员,各种设施一应俱全。 此刻,游艇上灯火通明,甲板上正举行狂欢派对,一派笑语喧哗的光景。 阴暗的底层货仓里,桑妤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后颈还在隐隐作疼,她像一只惊慌的小鹿,睁着黑葡萄似的的眼睛,茫然而又无措的打量着四周。 到处都是货物,只有一盏昏黄的电灯在头顶摇摇晃晃的照着。她双手双脚都被绑缚在一张破旧的床脚旁,被人像货物一样扔在了这里。周围阴暗又潮湿,她似乎还能闻到海水咸腥的味道,以及海浪拍打着船舱的声音。 难道这是在海上? 她努力回想着晕倒前发生的事,才明白过来自己遭受了什么。那一刻,心里不禁一阵发凉。 她挣扎了一下,试图摆脱绳子的束缚,但始终徒劳。绳子绑得很紧,很有技巧,她根本挣脱不开。 凄惶四望,不见人影,她下意识大声疾呼:“来人呐,快来人呐……” 片刻,楼梯口有了动静。她睁大眼睛望过去,然后,脸色变了。 只见昏黄的灯光下,一道修长瘦削的身影缓缓的走了下来,然后,他朝着她的方向,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那步伐沉重而又清晰,每一下似乎都踏在了桑妤的心口上。 灯光下,清晰的照出他的容颜。俊美,而又狰狞。那张脸,是那么的熟悉。 容楚。 桑妤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落在他的手里,她几乎能想象自己的下场。那一刻,她的脸色一下子失去了血色。 容楚终于来到她的面前,缓缓的蹲下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好久不见,大嫂。” “我不是你大嫂。”桑妤脱口而出,“我和容臻是假结婚,我们是协议夫妻。这些你是知道的。” 容楚不禁轻笑一声,“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放了你吗?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你失踪后,容臻可是像疯了一样调兵遣将,到处在找你。连曾市长都坐不住了,全城的警察都被调动了。机场,海关,甚至码头都被封锁了,全城戒备,就为找你一人。你觉得,这是一个假丈夫对假妻子应有的表现?” 桑妤顿时泄了气:“你想怎样?”不过,听到容臻这样不顾一切劳师动众的寻找自己,说不感动是假的,一时间,她的鼻子酸酸的。 “你说呢?”容楚斜睨着她,眸光阴冷得像是毒蛇,他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着她,从她的脸上,一直到她的脚上,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味道。那目光,就像是一把淬了毒的锋利的刀刃,将她每一寸的皮肤都暴露在外面,任由凌迟。 桑妤只觉得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她硬着头皮道:“容楚,有话好好说,毕竟咱们也是一家人,我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一家人?”容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跟容臻联手对付我妈和我妹,把她们赶出容家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我们是一家人?这个时候你跟我说一家人?你不觉得好笑吗?” 桑妤喃喃道:“的确很好笑。”这个理由,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又怎么能指望说服容楚呢?他现在完全被报复冲昏了头脑,又哪里听得进去她的话! 容楚两根手指头挑起她的下巴,微微眯起了眼睛,“果然是美人,即便是在这么糟糕的环境里,也依然是美。更何况,灯下看美人,别有一番风情在其中。” 桑妤警觉,“容楚,你别乱来,你要是敢对我怎么样,我发誓你的下场会比我更惨。” 这样不利的情况下,她居然还威胁得这么理直气壮,容楚一下子就乐了,他轻浮的拍了拍她的脸颊,“当了两天的主母,果然不一样了。都这个时候了,底气还这么足。怎么,难道你还以为,容臻能把你救出去吗?还是你奢望,你一个人能从这茫茫无际的大海上逃出去?” 听到果然是在海面上,桑妤的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 她偏头躲开他的魔爪,苍白着脸,问,“为什么会是海上?你要带我去哪里?” 像是欣赏着可怜又可爱的小白鼠垂死挣扎一样,容楚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明明很害怕却还强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笑着道:“告诉你也无妨。你现在所在的位置,是破浪号,这艘游艇原本是属于我的,不过它现在的主人是刀哥。刀哥的名字我想你应该不会陌生吧?容城唯一一个势力能与容臻抗衡的人。所以你觉得,你落在他的手里,容臻能有几分把握把你救出去?” 桑妤只觉得一颗心沉到了海底。她使劲的掐了一下自己,努力使自己清醒一点,不至于完全崩溃。“所以,我们现在已经离开了容城,在海面上漂流?” 如果没出容城,不可能这么久了,容臻的人还找不到这里来。 容楚笑:“我喜欢漂流这个词。怎么样大嫂,我们要不要来点更惊险刺激的,这样才能符合漂流这个主题?” 桑妤蜷缩着往后退,“你想怎样?你要敢乱来,我就死给你看……” 越是愤怒到极点,她就越冷静。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把逻辑思维过了一遍,然后她得出一个结论,容楚不会要她的命,但他会拿她来威胁容臻,得到他想要的东西。所以,用死来吓唬他,应该是管用的。 容楚看着她冷笑,“我知道你是个贞洁烈女,当初罗子越用药都没能把你弄到手,所以我不会碰你。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儿,死了多可惜。我只是想从你身上取点东西,给我那大哥做个纪念。”说着,他大力一扯,只听嗤啦一声,她的上衣被撕开,露出了一大片洁白如凝脂般的胸口。 桑妤羞辱交加,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容楚,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执迷不悟?你这么对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要是个男人的话,有能耐和容臻面对面真刀真枪的干,对付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算什么本事?” 被戳中了痛处,容楚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狰狞道:“你说对了,我就是没本事,所以只会拿女人开刀。可他容臻又何尝不是跟我一样?难道我母亲,我妹妹,都不是女人吗?她们可还都是容家人,是他的亲人,他那样对待她们,难道又算得上本事吗?” 桑妤苦口婆心的劝,“容楚,有因就有果。如果不是你母亲当年有错在先,间接害死了他母亲,他是不会有这么大怨气的。而你,即便是心存了不该有的妄念,又三番五次的对他痛下杀手,可他依然还跟三爷保证,只要你安分守己,他就依然会顾念兄弟之情,对你手下留情的。容楚,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看不清楚现实,还是一意孤行,非要把自己往绝路上逼?” 容楚不为所动,“真是舌灿莲花啊,我差点就要被你说动心了。可是怎么办呢?该做的我都做的,不该做的,我也做了,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你觉得,我还有回头路可走吗?” 桑妤急切道:“有的有的。只要你放了我,我一定保你无事。” “你保我?哈哈哈哈,”容楚仰天大笑起来,“你觉得,这么美丽的谎言,说出去谁会信呢?是容臻,还是曾市长?他们两个都不是妇道人家,好糊弄。我可爱的大嫂,你也真是太天真了,放了你?哈哈哈哈哈……” 桑妤看着他笑得那么肆意,那么的猖狂,只觉得全身上下一股冷气冒了出来。她不说话了,紧紧的抿着唇,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神充满了厌恶。 容楚被她的眼神刺激到了,他冷冷一笑,两根手指捏起了她的下巴,轻蔑的道:“你就等着看我怎么把容臻玩死的吧!”然后,他松开她,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对着酥胸半露的她,咔嚓咔嚓一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桑妤下意识扭过头躲避着他的镜头,惊慌不已的问:“你要干什么?” 容楚神秘一笑,“自然是让你那个好老公,哦不,你们俩是协议夫妻,最后却勾搭成了奸,所以实际上,你们俩称不上真正的夫妻,顶多算是一对奸夫yin妇罢了。就让你那个中国好情人好好欣赏一下你现在的样子吧!”说着,他再度得意的大笑起来。 “不,我求你,不要……”桑妤羞愤欲死,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她挣扎着,可挣脱不开绳子的束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容楚把照片发了出去。 “不,就让容臻一个人看有什么意思呢?”容楚喃喃的道,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邪邪一笑,道,“得让全容城的人都欣赏到容家当家主母的风采才对呀。”说着他竟来了兴致,嗤的一声,将桑妤的上衣全都撕开,露出了只着黑色胸衣的美好曲线。 他的眼里一下子冒出了狼一样的绿光,上下打量了一遍,他啧啧的道:“没想到你这瘦不拉几的身材还挺有料的,瞧这罩杯,瞧这沟,啧啧,起码有c吧?不知道握在手里的感觉怎么样?”说着,他竟伸出手去,企图体验一把掌握在手中的滋味。 “容楚!”桑妤泪痕交加,眼神像锋利的刀子,一个字一个字的道:“你若敢用你的脏手碰我,我保证立马就咬舌自尽,死在你的面前,让你得不偿失!” 这个威胁很管用,容楚的手一下子就僵住了,他的脸色很臭,却不敢再有所动作了。但被一个女人威胁,到底心有不甘。“臭娘们,敢威胁我?” 他恼羞成怒,冷哼一声,一把撕下了她的衣角,卷成了一团,塞进了她的嘴里,然后啪的一声给了她一个重重的耳光,眸光阴沉凶狠的盯着她,喘着粗气道:“现在,你咬一个试试?” 桑妤悲愤交加,却只能睁大着眼睛,呜呜的挣扎着,愤怒的看着他。如果目光可以杀死人的话,相信此刻容楚一定早就被千刀万剐了。 容楚咔嚓咔嚓又拍了几张照片,一边拍一边喃喃的道:“真是可惜啊,不能欣赏到此刻容臻的表情,那一定是精彩极了。” 桑妤眼睁睁的看着他将那些不堪的照片发了出去,脑子里电光火石间,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既然他能用手机,那么,容臻可不可以通过手机信号追踪到他们的下落,从而定位到他们现在的位置? 西山会所。 夜已深,但会所灯火通明。今夜,注定又是一个无眠夜。 霍允之和何逸飞都还没走,他们放心不下容臻。 三个人坐在沙发里,表情都很沉重,气氛沉默而又难熬。 何逸飞担忧的看了看容臻,后者仰靠着沙发背,闭着眼睛,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有任何起伏。可他越是这样,何逸飞就越担心。 “阿臻……”他刚要说话,忽然,容臻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然后屏幕亮了。一条彩信弹了出来。 原本还闭着眼睛,顷刻间就像是被蝎子蛰了一样弹跳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起手机,打开了那条彩信。因为激动,他的手甚至是颤抖的。然后,看了那条彩信之后,他的脸色迅速的变了。 “怎么了?”何逸飞急忙问。 容臻不说话,只是紧紧的握着手机,盯着那屏幕,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何逸飞和霍允之对视了一眼,两人凑过身去,然后,他们也看到了彩信里的内容。那是一张照片,昏暗的背景里,上身近乎赤luo的女子手脚被绑缚在破旧的小床边,她的嘴巴里塞着布团,脸色苍白,脸颊有被掌掴过的痕迹,大大的眸子里布满了惊恐之色。 桑妤! 两人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何逸飞砰的一声一拳砸在了茶几上,“容楚这个畜生!” 霍允之相对比较冷静,“阿臻,既然他发了照片过来,想必是有条件的,你先冷静,看看他要干什么。” 容臻闭了闭眼,努力控制住心头的激荡。 很快,不出霍允之所料,他的手机响了,是容楚打来的。“我亲爱的大哥,怎么样?看到那张照片了吗?感想如何?”电话里,他的声音听起来猖狂而又得意。 容臻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要摔手机的冲动,淡淡的道:“你想干什么?”一边说着,一边朝霍允之打了个手势,后者会意,马上发了一条信息出去:追查这个电话的信号位置。180xxxxxxxx。 容楚也不废话,“很简单,把我母亲和容芳都接回来。她们以前是什么样的身份,以后还是什么样。并且你得跟我保证,永远都不能再动他们一根头发丝,直到她们平安终老。否则……” 容臻毫不迟疑,“我答应。” “真爽快。”容楚啧啧道,“看来这个女人对你来说,果然很重要。” 容臻冷冷的道:“还有什么你想要的,一并说出来。” 容楚笑,“不愧是我的亲大哥,果然了解我,不会那么容易就满足的。那好,既然你开口了,我也就没必要跟你绕弯子了。”顿了顿,他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我要容家家主的位置。”< 147 宁负江山不负卿 147 宁负江山不负卿 霍允之和何逸飞对视一眼,据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果然如此”的内容。两人不禁苦笑起来。 而容臻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他握着手机,薄唇紧抿,眸光深不可测。 那头,容楚冷笑:“怎么?舍不得了?不过也是,江山美人,的确不好取舍。换了我,也会犹豫的……” “我答应你!” 容楚一愣,霍允之和何逸飞双双失色:“阿臻。” 他竟然连考虑都不考虑一下就这么干脆的答应了对方的要求,这未免也太轻率了,至少也得和大家商量一下啊。 容臻脸色平静下掩藏的是波涛汹涌,他淡淡的道:“桑桑在他手里多一刻时间,就多一分危险。”所以,他别无选择。 霍允之和何逸飞双双沉默。 那头,容楚哈哈大笑起来:“识时务者为俊杰,大哥果然是个明白人。成交。”这笔买卖,实在是太划算了,他没想到桑妤这个女人竟然还有这么大的作用,实在是让他太意外了。 不要江山要美人,原来他容臻竟还是个痴情种。 他拍了拍面容惨淡的女子脸颊,挑眉道:“听到了没有?你男人为了你居然连容家家主的位置都不要了,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这世上,可没有几个女人有你这样的荣幸。不过,他要是成了穷光蛋,你还愿意跟他吗?” 讥诮的语气,掩藏着说不尽的得意。桑妤使出吃奶的劲挣扎着,嘴巴里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她无助的眼泪簌簌的掉了下来。 刚才他们的对话她全都听到了,她的心里在狂喊:阿臻,你不可以答应他,容氏落到他的手里,早晚会毁灭的。若他真成了容家的家主,他也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阿臻,你怎么可以这么傻,为了我,和魔鬼做交易! 她泪如雨下,一时间心如刀割。 手机里,传来容臻清冷压抑的声音:“容楚,如果你敢伤害桑妤,我保证,你不但得不到你想要的,还会死得很难看。” 容楚冷笑,“那得看你如何履行你的诺言了。” “你想要我怎么做?” “马上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由我接任容家家主之位。你是怎么从老头子手里把容氏交接过来的,再怎么交接给我。” 容臻咬牙答应,“好。” 容楚得意的笑:“那好,我就等着大哥的好消息了。”然后啪的挂了电话。 通话一结束,何逸飞立马看向霍允之:“怎样?” 霍允之遗憾的摇头。 容臻的脸色顿时就青了。会所装了连接警方的通讯设备,这边的动静,可以马上传输到那边去,因此,当容楚的电话一打过来时,警方那边就马上接收到了信息,并且利用先进设备开始追踪他的手机信号。但结果却不容乐观。 容臻砰的一拳砸在了墙上,霎时,原本受伤的手伤口再度开裂,鲜血涔涔流了出来,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他的眼前,一直是桑妤嘴里被塞着布团,一脸绝望的被绑缚在那儿的照片。她现在正处于危险的境地,可他却救不了她! 桑桑,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他闭上眼睛,心里像是被人用钝钝的刀子在一下一下的割着,疼痛慢慢的渗透到了血液,传散到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痛得他不禁弯下了腰来。 “阿臻,你没事吧?”何逸飞担心的问。 “没事。”容臻闭着眼,唇色发冷。 何逸飞皱了皱眉,“你的情况不太好,要不要去休息一下?”从桑妤出事后,他就没怎么吃过东西,没睡过觉。这么干熬着,铁人都熬不住啊。 “不用。”容臻又调出那张照片,开始细细的查找起来,企图从照片上找到线索。 可惜,照片背景被做了虚化处理,只能看到桑妤,根本看不出来她到底是被关在什么地方。 他沉吟了一会,把照片传输给了警方,“看看能不能恢复被处理的地方,找出有用的线索。” 警方那边接收到照片,马上安排了精通这方面的高科技人员开始修复照片。 霍允之的电话响起,是沈昤初打来的:“允之,怎么样了?” 她留在容宅照顾桑母,也是心急如焚,想知道桑妤的情况。 霍允之安慰她,“放心吧,桑桑会没事的,你安抚好老太太,让她别太担心。” 这就是还没有消息了。沈昤初握着手机,感觉心都要碎了。 挂了电话,她收好手机,深吸了口气,调整好情绪,走进房间里。 卧病在床的桑母看到她,顿时就挣扎着从床上起身,热切的看着她,急急的问:“初初,桑桑有消息了没有?”从桑妤失踪之后,桑母就病倒了。 沈昤初将眼泪生生的迸回眼眶,换上欣慰的笑容道:“阿姨,有消息了,桑桑没事,很快就可以救出来了!” 桑母这才松了口气,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周妈赶紧端过来一碗粥:“亲家太太,吃点东西吧,你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是啊阿姨,”沈昤初也劝道:“桑桑要是回来,看到您这个样子,肯定会心疼的。到时候她没事,您倒有事了,她肯定会责怪我们没把您照顾好的。” 桑母忙不迭的点头,“那我吃,我吃。” 然后接过粥碗,大口大口的囫囵起来,看得周妈和沈昤初好不心酸。 桑桑,老天爷会保佑你的,你一定会平安归来的。沈昤初在心里默默的念着。 此刻的桑妤,依然被绑缚在床脚边,心里万念俱灰。 原本她还希望容臻他们能通过这个电话搜索到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结果, 容楚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冷冷一笑,道:“别做梦了,我这手机里加了干扰信号的芯片,他们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的。” 仿佛一桶冷水当头泼下,桑妤眸中希望的火焰一下子就熄灭了。 容楚离开后,她就那么呆呆的坐在那儿,靠着床脚,双目无神,像一个破碎的布娃娃,了无生机。 容楚打完电话后就没再管她的死活,甚至没有给她一件遮体的衣服,就任由她裸露的肌肤暴露在阴暗潮湿的空气里,他用这种方式羞辱她,一点一点的把她的自尊,她的骄傲磨成了灰。 她不知道接下来等待她的是什么,只觉得如同身在地狱煎熬,度时如年。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梯口终于又有了动静。 有人进来了,脚步很轻,很小心翼翼。 桑妤茫然的抬头,然后,她看到了沐影儿。 沐影儿显然也是偷偷跑下来的,她的神情有一些紧张。但是,当她看到桑妤嘴里塞着布团被绑在那儿衣不蔽体的样子,不由得一声惊呼:“天哪。”她顾不上其他的,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一把扯下了她口里的布团,然后又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盖在了桑妤的身上。 嘴里得到自由,桑妤长长的吐出一口浑浊的闷气,“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的笑话?来炫耀你的成功?还是看到我沦落到这样,你终于可以满意的高枕无忧了?” 沐影儿被她呛得说不出话来,半响,才神情歉疚的道。“对不起桑桑,我不知道他们会这样对你。” 桑妤嗤笑:“是‘他们’,还是‘他’?” 沐影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勇气开口。良久,她才惨然而笑,道:“桑桑,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可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并不是我想要的,我也不希望大家走到这个地步……” 桑妤面无表情的道:“不用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不觉得你现在这幅样子很令人作呕吗?杀了人,却还无辜的说自己不想杀人的。沐影儿,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容楚他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药,你居然会为了那样一个男人,为了所谓的名利地位,连良心都挖去喂狗了?” 沐影儿被她骂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她摸了摸肚子,潸然泪下,“我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我的孩子而已,桑桑,请原谅我的自私……” “孩子!”桑妤无语极了,“你若是真为了孩子,就不应该走这条路。这是条不归路你知不知道?就算容楚得到了容氏,又能怎样?他用这种不光彩夺到的东西,能服众吗?那些族人,长辈,和公司里的元老,你以为他们就真的会臣服于他吗?他根基不稳,又名不正言不顺,你觉得,他坐得稳这个位置吗?到时候,光容城的口水和唾沫星子就能把你淹死。你希望你的孩子出生后知道自己有一个心狠手辣,连新兄弟都不放过的父亲吗?沐影儿,你醒醒吧,你这么做是与虎谋皮,助纣为虐你知道吗。你真当那些警察都是吃干饭的?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容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怎么可能?容城又不是他容楚的天下,你们这么做,迟早不会有好下场的。” 沐影儿咬着唇,眼泪一颗颗的往下掉。 “还有,”桑妤冷冷的看着她,道:“你只顾着你肚子里的孩子,可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你就这么狠心把他们丢下,怎么就不想想他们会怎样?你真以为,你对我做了这样的事之后,容臻还会放过沐氏,放过你父母吗?” 沐影儿顿时全身一震,仿佛被人突然敲醒,她一把抓住桑妤,急急的道:“容臻会对他们怎样?” 桑妤不屑道:“你说呢?” 沐影儿一下子就像没了力气,瘫坐在了地上,口里喃喃的道:“是啊,我怎么能这么自私,只想着自己的孩子,却忘了我的父母。容臻不会放过他们的,他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罗家的下场历历在目,她几乎能想象得到,沐氏会变成什么样子,她的父母,又会被连累成什么样子。“爸妈,对不起,对不起。”自责,懊恼的情绪涌了上来,她伤心的哭了起来。 看到她这个样子,桑妤也不忍心,可是,她必须要骂醒她。于是,她恨铁不成钢的道:“跟着容楚,你以为,前路真的会光明吗?看看他做的这些事,看看他这疯狂的行径,他已经不是个正常的人了?现在又跟黑道沾上了边,你以为,他还能洗干净自己吗?警方会放过他吗?影儿,你怎么那么傻,非要铁了心跟他?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吗?你非得要跟着他?爱是希望,是雨露,是阳光,是温暖,可你跟着他,会得到这些吗?名利权势对于你来说,就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你为了他,连自己的名声和前途都不要,连我们姐妹的昔日情分,连父母的养育之恩都不顾了吗?” 这些话如重锤,重重的敲打着沐影儿的心房。她捂着脸,跪伏在地上,哭得难以自持。 哭着哭着,她忽然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下子就地上爬起来,咬了咬牙,给桑妤解绳子,“桑桑,我放你走,你想办法离开这里。” 桑妤苦笑,“离开?怎么离开?茫茫大海,我一个人,怎么逃出去?” 这艘船是刀哥的,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她要怎么逃走? 沐影儿道:“我打听过了,今天会有一艘小船送水和食物过来,你乔装打扮一下,混进去,跟着小船离开,他们应该不会发现你的。” 桑妤解开了绳子得到了自由,心情又是激动又是害怕,“那你怎么办?容楚要是知道是你放走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沐影儿深吸了一口气,“没事的,我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他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他是不会对你怎么样,可是我会!” 两人齐齐变色,遁声望去,只见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的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带着远远都能感觉到的逼仄而来的杀气。 两人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148 毁容 148 毁容 对方来势汹汹,沐影儿下意识挡在了桑妤面前:“容芳,你想干什么?” 容芳挂着一脸嘲讽的笑看着她:“哟,这会儿出来充英雄了?早干嘛去了?你可别忘了,要不是你,我们可没这么顺利。当了婊子还要立贞节牌坊,沐影儿,你可真是贱!” 沐影儿一脸死灰,“以前的事是我做错了,我对不起桑妤。但我不会再让你们伤害到她。” 容芳啧啧两声,脸色一沉,喝道:“就凭你?你以为你是谁?给我让开!” “不……”沐影儿咬着嘴唇,横眉冷对。 容芳突然从背后掏出一把枪来,满脸杀气的对准了她们,“沐影儿,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我哥玩腻了的女人而已,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不要。”桑妤脸色大变,没想到她手里竟然有枪。她迅速闪身而出,一把将沐影儿推到一边:“容芳,不关影儿的事,有本事你冲着我来。” “桑桑……”沐影儿担忧的喊。 “好极了,”容芳拿枪指着桑妤,一步步的逼近,“今天咱们就来算一算总账。你欠我的,我要一笔笔的讨回来。我发过誓,只要你落在我的手里,我一定会要你的命……” 看着那个黑洞洞的枪口,桑妤艰难的吞了吞口水,“容芳,你不能乱来,你要是杀了我,你和你哥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容芳迟疑了一下。 沐影儿也在一旁道:“是啊容芳,你哥已经跟容臻做了交易了,你不能伤害桑妤……” 容芳又气又恼,朝她大喝,“你给我闭嘴,不然我先杀了你。” 沐影儿被她吓住,当场不敢做声了。 容芳拿枪晃着她:“还想活命的话,赶紧给我滚,不然我连你一起杀。” 沐影儿目光艰难的移向桑妤。后者朝她摇摇头,不动声色的给了她一个暗示。 沐影儿恍然,对啊,还有容楚。容楚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他是不会让桑桑这么快就死的。想到这里,她心头雪亮,于是拎着裙摆,飞快的离开了。 容芳握着枪,对准了桑妤,眸光死死的盯着她,一步步的逼近。 桑妤后背出了一声冷汗,她艰难的慢慢的后退,刻意放柔了声音:“容芳,你先把枪放下来,咱们有话好好说……” 这句话不知道怎么就激怒到了容芳,她突然情绪激动起来,朝她大吼大叫着:“咱们俩还有什么话好说?桑妤,你毁了我的人生,毁了我的爱情,毁了我的婚姻,毁了我的家,你还想跟我说什么?你这个贱人,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知道咱们以前有过节,”桑妤看着近乎疯狂的她,战战兢兢的道,“可是你杀了我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心里真的就痛快了吗?那只会让她背上杀人凶手的罪名,人生更加痛苦而已……” “是啊,”听到她的话,容芳像是忽然想通了一样,“我要是这么快杀了你,岂不太便宜了你吗?不不,我不能就这么杀了你,这样死太没意思了。谢谢你提醒了我,你说得对,那样对我没有什么好处,我的心里也不痛快,所以……” 她看着她,慢慢的笑了起来。眸中闪着算计的光芒。 桑妤被她脸上诡异的表情给震住了,“你,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我得让你生不如死呀。”容芳格格的笑着,语气轻描淡写的,脸上的表情却让人毛骨悚然。她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的道:“只有看着你痛苦,我才会快活,才会对得起这些日子里夜不能寐刻骨铭心的恨。” 看着浑身散发着鬼魅一般的气息,全然陌生的容芳,桑妤不禁打了个寒噤。 她下意识的想逃。于是,趁着容芳笑得得意笑得花枝招展的时候,她瞅准时机,夺路而逃。 “砰”容芳的枪响了。 子弹斜斜的擦过桑妤的鬓角,打在了一旁堆放货物的铁架子上,顿时金光四溅。 桑妤瞬间如雷击中,一下子僵在了那儿,再也挪不动半步。 “还想逃?”容芳狞笑着走到她面前,啪的一声甩了她一个耳光,然后用枪指着她,大喝道:“给我蹲下。” 桑妤哆嗦了一下,不得已照做。她不停的吸气,再吸气,一个劲的在心里告诫自己,冷静,冷静。 容芳一手拿着枪,一手捡起地上的绳子,重新将她绑在床脚边,然后冷笑一声,睨着她道:“你还真是天真,以为你的两条腿能跑得过我的子弹?真是可笑。” 桑妤一闭眼,“士可杀不可辱。容芳,你杀了我好了。” “想死?”容芳挑眉,“没那么容易。我说过,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桑妤干脆懒得跟她说话了。 容芳拿枪拍着她的脸,“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挺能说的吗?” 桑妤叹口气,“我跟疯子没什么好说的。” “我是疯子?”容芳忽然就笑了,而后自言自语,“是啊,我是疯了。可我以前不是这样的。这一切,又是谁造成的?是你。桑妤,都是你。”她忽然歇斯底里的嚎叫了起来,眼里冒出了仇恨的火焰。 有些人,生来就有一种优越感,觉得是全世界都欠了她,即便是她自己犯了错,她也会认为是别人负了她。桑妤将脸扭到了一边,实在是不想再跟她废话了。 她蔑视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容芳。 她看着面前这张美丽的脸,嫉妒之火在心里熊熊燃烧。就是这张脸,迷惑了罗子越,迷惑了容臻,迷惑了所有人,让他们都背叛了她,抛弃了她。她曾经有多骄傲,如今就有多狼狈。曾经有多得意,如今就有多落魄。她恨这张脸。这张狐狸精一样的脸。即便是落到这样不堪的地步,可这张脸,依然散发出那样无以伦比的美丽,让男人看了依然动心。 耳旁响起罗子越无情的话,想起他们的过往,那些血淋淋的,刻骨铭心的记忆,想起她绝望的躺在酒吧老板肥硕的身体下被当做充气娃娃一样的摧残,容芳心里的恨铺天盖地,排山倒海而来。 不,她不能再容忍,她要毁了她!眸中迸射出狠毒的光芒,她死死的咬着嘴唇,颤抖的手抚上了桑妤的脸。 桑妤察觉到她的异样,下意识躲开她的动作,警觉的道:“你要干什么?” 容芳死死的盯着她。 忽然,她五指张开,狠狠的,决绝的对着桑妤的脸抓了下去。 她的指甲很长,涂着红色的丹寇,像女鬼一样,张开,再用力。 桑妤只觉得一阵锐利的痛袭来,脸上的血珠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 她顿时痛呼出声:“啊……” “贱人,我要毁了你的脸,看你还拿什么去勾引男人。”容芳像个疯子一样,五指尖利的朝她的脸蛋挠着,抓着。桑妤被绑在床脚,躲无可躲,只觉得那痛一阵阵的袭来,痛得她眼前一黑,几乎要昏厥过去。 鲜血很快糊了她的脸,最后,她的整张脸都被容芳给抓烂了,一道一道的抓痕纵横交错,皮肉翻了出来,血肉模糊,那模样,像电影中的女鬼,说不出来的恐怖。容芳这才像是得到了快感一样,得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痛,无边的,钻心的疼痛。身体上的,心里的。绝望,也像潮水一般的袭来。桑妤像是徘徊在地狱边缘,似乎一转身,就是刀山火海。那样的撕心裂肺的感觉,侵蚀着她,纠缠着她,令她几乎看不到光明,看不到出路。 泪,成串成串的滴落,像溪流,像大海,夹杂着说不尽的悲痛和愤怒,模糊了她的眼睛,让她看不清自己是否身在炼狱。女孩子最珍惜的脸,就这样被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给毁了。她的心口像是被堵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让她五内俱焚,肝胆俱裂。 “容芳。”她睁开血泪模糊的眼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的道:“你最好现在杀了我,否则,你今日加注在我身上的痛,来日,我一定十倍的还给你!” 容芳残忍一笑:“那么,我就如你所愿,以绝后患。” 说着,她的枪口对准了桑妤,手指一动,扣动了扳机。 桑妤闭上了眼睛。 “砰”的一声,枪响了。 没有预期中的疼痛,桑妤睁开眼睛,却发现容楚不知何时飞扑了过来,一把将容芳推到了一旁。那一枪落空,子弹打在了一旁的货物上。 容楚一把夺过容芳手里的枪:“给我。” 容芳不甘的叫:“哥。” 沐影儿跟在容楚身后,此刻看到桑妤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惊得大叫一声,顾不得自己怀着身孕,跌跌撞撞的扑了过来,颤抖着不敢去摸她的脸:“天啊!”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这样?” 桑妤闭上眼睛,惨然一笑,“影儿,你现在满意了吗?” 沐影儿的泪汩汩而下,“对不起桑桑,对不起,对不起……” 容楚一脸铁青的看着容芳,“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你杀了她,我拿什么跟容臻交换?” “哥!”容芳跺着脚,恨恨道:“你以为容臻真会那么傻,用家主的位置来换这个女人吗?你未免也想得太天真了,容臻是什么人?哪有那么容易就范?他答应你,不过是权宜之计,拖延时间罢了,等他的人找到我们,哪里还会给我们一条生路?到时候他会杀了我们的……” 容楚沉沉道:“他没那个本事找到这里来。” “哥。” “行了别说了。”容楚不耐烦道:“赶紧给我回船舱去。” “我不。”容芳扭头。 容楚只得耐心道:“芳芳,我知道你恨她,但是现在你真不能杀她。不管怎样,这个女人是我们最后的筹码,就算换不回家主的位置,扣着她,对我们来说,也有益无害。”说着,他的眼睛里射出阴沉毒辣的光芒来:“不死,我也得让容臻脱层皮。只有看到他痛苦,我才能安心。” “更何况,”他皱着眉看了看一脸血肉模糊的桑妤一眼,道:“她都已经被你毁容了,你气也该消得差不多了吧?留着她一条命,让她生不如死,岂不更好?” 容芳悻悻然道:“那好吧,我听你这一回。不过,不许给她清理脸上的伤口,我要彻底毁了她这张脸,省得我看了就来气。” “好好好。”容楚无奈道,“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容芳这才转身往楼梯口走。 沐影儿这时突然发难,她猛地冲上前去,一把拽住了容芳的衣服,劈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容芳,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桑桑都已经这样了,你为什么还要毁她的脸?” 容芳啪的一声回了她一个巴掌,破口大骂:“沐影儿,你别给脸不要脸,不要以为你肚子里怀着孩子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站在这里的人,就你最没有资格指责别人了,你还意思质问我?她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吗?你可是她最好的朋友,当初,不还帮着她出馊主意来对付我的吗?结果呢?你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一手把她推入火坑。要忏悔要自责要歉疚的应该是你!我要是你,早就没脸出来见人了,你还好意思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装什么好人大尾巴狼?” 字字诛心!沐影儿只觉得心像是被人用刀子狠狠一割,瞬间,疼痛便散到了四肢百骸里,疼得她失去了知觉,拽住容芳衣服的手下意识的松开,整个人也像是被打击到了一样,脸色惨白的后退一步,嘴唇哆嗦着,眸光凄然。 “行了,都别说了,”容楚脸色很不好看,“都给我回船舱去,谁也不许再下来。” 容芳不屑的看了面孔雪白的沐影儿一眼,轻哧一声,扭头就走。 这时,一个船员蹬蹬蹬的下了楼梯,朝容楚走来,“楚少,刀哥有请。” 该来的,还是来了。容楚心里微微一沉,想到刀哥帮他时提出的条件,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了一旁失魂落魄的沐影儿。< 149 把她送给另一个男人 149 把她送给另一个男人 后者目光呆滞,唇色发白,一副幽魂模样。 他狠了狠心,对那船员应了一声:“知道了。”然后一把抓住沐影儿的手,转身就离开了货舱。 沐影儿被他拖着往前走,一边下意识的回眸凝望,桑妤闭着眼睛毫无生气的瘫坐在那儿,满脸是血,如地狱盛开的彼岸花,凄美,而又哀伤。 她不忍再看,哽咽着,回过头去。 一路良心折磨,等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她再也忍不住抓住容楚的手臂,哀求道:“找大夫去帮桑桑看看脸,好不好阿楚?” 容楚看着她,眸光复杂,没有说话。 沐影儿又道:“求求你,阿楚,求在看在我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救救她。她的脸要是不及时救治,一定会留下疤痕的。她已经被我害成这样了,我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她彻底毁容。阿楚……” 容楚还是没说话,只是把目光落在了她衣服下面隆起的肚皮上,脸上一时说不清楚是什么表情。 沐影儿直接就给他跪下了,“阿楚,求求你,救救她吧。你不是答应了容臻要拿她做交换的吗?可如果容臻看到她毁了容,还会那么乖乖的听话答应你的条件吗?” 容楚的神色似乎有所松动。他沉吟了一下,这才道:“好,我找随行医生去给她看看。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能再随便下船舱去找她,也趁早打消放她走的念头,不然……” 他适时的打住了话头,脸色却很阴沉。沐影儿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忙不迭的点头,道:“好好,我答应你,我不会再找她,也不会放她逃走。” 容楚这才满意的点头,“乖,呆在房间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沐影儿点头。 容楚离开了房间,招来手下吩咐:“你去把医生叫来,我有事跟他说;另外再找几个人守在这儿,看着沐小姐,不让她出门。还有三小姐那儿,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下底舱,明白了吗?” 手下点头,“明白。” 医生很快匆匆来到,“二少,您找我?” 容楚点头,“去底舱看看,给她的脸上点药。” 医生颔首,“好的。” 容楚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着,上了船舱的楼梯。 刀哥和一个手下在游戏室打台球。 他是一个身材魁梧面白无须的男人,穿着黑色的无袖紧身上衣,露出上臂一块块贲张的肌肉,脖子上挂着一条硕大的金项链。此刻他嘴里叼着一根雪茄,正眯着眼睛执着球杆在瞄准位置。 容楚走过去,“刀哥。” 刀哥头也不抬,只淡淡的道:“来了?陪我打一局。” 手下把位置让了出来,“楚少。” 容楚接过球杆,用腊擦了擦杆头。“刀哥,什么时候来的?” 刀哥眯着眼睛瞄着距离,“刚到。” 容楚点点头。这个人向来神出鬼没,他有他的门道。 刀哥没有再说话,他打球的样子很认真,好像叫他来,真的只是打一局而已。 容楚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陪着刀哥认真的打台球。 一时间,偌大的房间里只听到小球碰撞的声音。 冗长的时间过后,容楚微微一笑,放下球杆,“我输了。” 刀哥哈哈一笑,“承让。” 好像赢球真的是一件很开心的事一样。可容楚知道,他叫他来,并不只是打球那么简单。 两人离开台球桌走到一边的休息区,手下给他们沏好茶,恭敬的退到一边。 刀哥大喇喇的摊开四肢,仰靠在沙发上,然后吐出一口雪茄烟圈,“怎么样?什么时候履行你的承诺?” 容楚心里一沉,果然。 他迟疑了一下,“刀哥,能不能容两天?我还没跟她说,我怕她到时反抗得厉害,扫了您的兴不是。” 若换做以前,容家的二少爷,是不需要跟一个黑道头子这样低声下气的。可今日不同往日,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容楚一向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为达目的,矮一截又如何? 刀哥叼着雪茄,斜睨着他:“你小子,该不会是舍不得了吧?” “哪有,”容楚轻描淡写的道:“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 刀哥似笑非笑,“她肚子里可还怀着你的孩子。” 容楚淡淡道:“我想要孩子的话,多的是女人来帮我生。” “够意思。也够爷们。”刀哥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亲自给他倒了杯茶,然后笑着道:“你想想办法。一会儿就把她送上来吧。” 容楚神色一僵。 刀哥的手下在旁补充:“大哥完事后就得走,帮里还有事,他得过去处理。” 容楚无奈,只得道:“那好吧,我这就下去。” 下了船梯,来到自己的房间门前,他推开的动作迟疑了一下,这一刻,脚步莫名的沉重了起来。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刀哥他得罪不起。至少是目前,他还有求于他,不能得罪他。他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沐影儿趴在床沿睡着了。她的样子看上去很疲惫。眼角还依稀有泪痕。 他下意识弯下腰去,轻轻的将她打横抱起,放到了床上。 因为怀有身孕的缘故,女子的身子变得有些笨重。她并没有睡沉,几乎是他刚把她放到床上的时候,她就醒了。 “阿楚。”她张开惺忪的眼睛,起身问他:“桑桑怎么样了?你有没有找医生去给她看脸?” 容楚轻描淡写的道:“去看了,抹了药,没什么大碍。” 沐影儿松了口气,“那就好。” 容楚走到桌子前,背对着她,倒了一杯水。 沐影儿问:“对了,刀哥叫你去做什么?” “没什么。”容楚顿了顿,道:“随便聊了聊。” 说话的间隙,他手里的药粉已轻轻的没入了水杯中。 沐影儿哦了一声,神色有些担忧:“阿楚,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去?” 这个刀哥,这么费心的帮他们,不惜得罪容臻,他图的又是什么? 容楚将水杯晃了晃,直到药粉全部融化,这才端着杯子转过身来,笑了笑,道:“你就别操心了,还是安心养胎吧。” 说着将手里的杯子递给她,道:“来,喝杯水吧。” “嗯。”沐影儿毫不设防的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然后蹙起了眉头,“这水的味道怎么怪怪的?” 容楚若无其事的看着她,“不会吧?是你味觉的问题。” “大概是吧。”沐影儿不疑有他,只当是自己因为怀孕后味觉嗅觉各方面都变得敏感了的缘故。 “快喝吧。”容楚催促她。 沐影儿将水全都喝完,然后把杯子递给他,“容芳不会再去找桑妤的麻烦吧?” 容楚脸色一沉,“桑妤桑妤。你现在到底是哪边的?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你要是再在容芳面前提起桑妤,当心她又去找她的麻烦。” 沐影儿见他忽然翻脸,不由呆了一呆。大概也意识到了不妥,她默默的闭了嘴。她扶着腰,想要起身,结果脑袋一阵眩晕,不由自主又跌坐在了床上,只觉得浑身一阵无力。 “阿楚,我怎么,突然感觉到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皱了皱眉,朝他伸出手,“你扶我一把。” 容楚却只是默默的看着她,没有伸出手,也没有上前来。 沐影儿蹙着眉头,不解道:“阿楚?” 这一次,容楚不但没有上前,反而后退了一步。 他的眼睛里,散发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光芒,很复杂,很莫测高深。 沐影儿从未见过他这样奇怪的样子,她此刻全身瘫软无力,像烂泥巴一样,整个身子都往下滑,她下意识一把抓住了床头,这才勉强维持住身子。联想到容楚的异样,再想到刚才他递给她的那杯水,那种怪怪的味道…… 她的神色惊骇了起来,“你在我的水里放了什么?” 容楚却只是闭了闭眼,道:“对不起,影儿。” 然后,他拍了拍手,两个刀哥的手下推门而入。 沐影儿脸色大变,嘶声叫了起来,“容楚,你要干什么?” 因为药物的原因,她浑身提不上劲,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 她的眸子里像是燃烧着两团火,可容楚却不看她,只是转过了头去, “把沐小姐送到刀哥的房间里去。”他神色冷静的吩咐,好像面前的这个女人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肚子里怀着的,也不是他的孩子一样。 沐影儿的脸色唰的一下子变得惨白,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容楚,为什么?”她颤抖着嘴唇,问。想都不用想,他把她送给另外一个男人是什么意思。可是,她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啊,他怎么那么狠心?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 容楚冷漠的看着她,好似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他没有说话,就只是那么站在那里,毫不在意的,淡淡的。 沐影儿的心里,像是台风过境,只剩一片荒凉和凄惨。 那两个手下架着她,径直走出了房间。 沐影儿回过头,死死的盯着容楚,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可容楚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两个手下架着她无力的身子,上了船梯,到了刀哥的房间里。 房间很大,布置得很奢华,富丽堂皇的水晶灯光芒倾泻在地上铺着的华丽的波斯地毯上,折射出一种妖冶异样的光芒。 两个手下将她架进来后就离开了,顺手带上了房门。 沐影儿无力的滑倒在了厚厚的地毯上。 “沐小姐。”一道男人的声音自前方响起,她彷徨的抬起头,只见欧式典雅的沙发里,一个穿着黑色上衣的魁梧男人仰坐在那里,修长的手脚摊开,浑身肌肉贲张,似乎要冲破衣服的束缚,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鹰隼一般的眸子牢牢的锁住了她。 沐影儿几乎想也不想就匍匐跪拜,哭着哀求道:“刀哥,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下辈子做牛做马都会报答您的……” 刀哥轻笑一声,“下辈子太久远了,我这个人比较现实,只图眼前的快活。”说着,他起身,高大粗壮的身子带着魔鬼般逼仄的气息,缓缓地向她走来。 “不……”沐影儿惊恐的瞪大了眸子。 刀哥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子,两根手指头勾起她的下巴,眼睛里闪动着猛兽见到可口的猎物时兴奋而又嗜血的光芒,“啧啧,果然是个秀色可餐的小甜心,容楚还真是大方。” 沐影儿绝望的看着他,“刀哥,求求你,放了我吧。你有权有势,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我跟了容楚那么久,早就是残花败柳之身了。而且,而且……” 她艰难的说着话,因为药物的原因,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她都说得很费劲。她的目光艰难的落在自己明显隆起的肚皮上,祈求的看着刀哥,梨花带雨,苦苦的哀求道:“您看,我已经有了孩子,肯定会让您倒胃口的。您就大发慈悲,放了我好不好?我会一辈子记得您的好的……” 刀哥晒然一笑,动作温柔的拂去她脸上的泪,然后,轻轻的来到了她的肚子上,无限留恋的抚摸着那块凸起,然后,微笑着跟她说:“容楚有没有告诉过你,我这个人的嗜好跟别人不一样,我最喜欢上孕妇?” 轰的一声,仿佛有人拿了一根巨棒在沐影儿的头上狠狠一敲,疼得她瞳孔瞬间张大,嘴唇哆嗦起来,彻底失去了颜色。 刀哥哈哈一笑,一把打横将她抱起,朝那张欧式的,超大奢华的床走去……< 150 流产 150 流产 痛,无边无际的痛。 沐影儿只觉得身体被人活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强行cha入了她的身体,撕裂着她的五脏六腑,似乎要将她的血肉,她的灵魂一一都从身体里撕扯出来。那样的痛,挖心掏肺,让人无法忍受。 她想挣扎,想呐喊,可她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她的双手被男人用绳子绑在床头的柱子上,以防止她的身子滑下去。而她,只能捂住的趴跪在床上,以这种羞辱的方式,承受着男人在她的背后猛烈的动作,她的牙齿深深的嵌入了唇瓣里,甚至闻到了口腔里传来的血腥味。 男人似乎很兴奋,他怪叫着,不停的撞击,双手摸着她隆起的腹部,喉咙深处发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声音,像享受着美味的野兽,嘶吼着,怪叫着,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着他的满意和喜悦。 沐影儿深深的闭上了眼睛,眼角缓缓的渗出泪水。 这一刻,前尘往事浮现心头。那些记忆中的画面,如呼啸的风,迎面而来。顶着沐氏千金光芒的她,有父母的疼爱,有优渥的生活,从小就是众人手心捧着的公主,身边不乏青年才俊的追求,还有两个最好的朋友。曾经的她,幸福得让人羡慕。 可现在呢?是她亲手埋葬了自己的幸福。 自作孽,不可活。报应!这真是报应。 她惨烈的笑着,像一朵失去水分的花,迅速的就凋零了。 一股温热的液体忽然奔涌而出,顺着她的大腿根流了下来,很快就染红了床单。那些嫣红的颜色似乎更加刺激到了男人的某根神经,他更加兴奋起来,动作也更加的猛烈。 沐影儿终于无法承受,她眼前一黑,身子瘫软在了床上,意识随之堕入无边的黑暗当中…… 刀哥终于完事,他满足的起身,看一眼床上已经昏死过去一脸惨白的女人,他皱了皱眉头,终究还是摁了床头的铃。以往被她折腾死的女人也不少,但这个毕竟是容楚的女人,他也不能太绝情。 手下很快闪身进来,恭敬道:“大哥。” 刀哥点燃了一根烟,“叫医生过来一下。” 手下明白,很快离去。 刀哥抽完了烟,这才施施然的进了浴室。 等他披着浴袍出来后,医生已经给沐影儿简单的处理了一下。 “怎么样了?”他大喇喇的坐在沙发上,问。 医生道:“出血情况太严重,孩子是保不住了,必须马上做手术,不然大人会有生命危险。” 刀哥不以为然:“那就做。” 医生很为难,“胎儿足有四月,得引产。但这儿条件简陋,又缺乏该有的设备,没法做。” 刀哥皱了皱眉,“真麻烦。” 他对手下吩咐,“去,把容楚叫过来,让他自己看着办吧。” 这意思,就是他不管了。医生看了眼床上女子的惨状,不禁心有戚戚焉。 此刻,容楚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已喝得微醺。 他开了一瓶洋酒,一个人自斟自饮,俊美而又扭曲的脸上,掠过一抹隐忍的痛苦之色。即便隔着一层船体,他似乎依然能听到沐影儿那凄惨的叫声。 刀哥有这种变态的嗜好,他是知道的。这也是他答应帮他的条件。不然,他也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跟容臻作对。若不是走投无路,他容楚又何须献上自己的女人去求人?更何况,这个女人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 那可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已经四个月了,成型了。他怎么可能不心疼?可惜,他们父子命里终究无缘! 是容臻,这一切都是容臻造成的!是他逼他的!他狠狠的,一拳砸在了墙壁上。 手里握着酒瓶,他对着喉咙咕咚咕咚再灌了几口,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然后,砰的一声,他听到了一声枪响。 怎么回事?谁又在乱开枪?不会又是容芳偷了谁的枪去杀桑妤了吧? 一念至此,他眉头一皱,刚要起身,就听外面传来惊天动地的惨嗥声,还有石破天惊一样的大喝:“警察。不许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容楚大吃一惊。 警察怎么来了?还来得这么快?他腾的一声站起,一把抄起搁在一旁的手枪,保险拉开,子弹上膛,身形一晃,直扑门口。 “哐当”的一声,门被人一脚踢开,有人破门而入。 容楚还来不及有所动作,就被人用枪抵住了额头,他抬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那张他在梦里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脸。 是容臻!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可容臻的枪口乌洞洞的对准了他,他只能步步后退。 容臻面无表情的下了他的枪,一身黑色的风衣,像是来自地府的勾魂使者,浑身散发出肃杀冷凝似乎能冻死人的气息。 “桑妤在哪里?” 他步步逼近,眸中杀气十足。 容楚裂开了嘴,嘲讽一笑,“有本事,你自己找啊。” 容臻冷冷道:“容楚,别逼我开枪!” 容楚毫不畏惧:“你开枪啊。打死了我,你就永远都别想找到桑妤了。” 容臻眸光一沉,握枪的手往前一顶。“我再问你一遍,桑妤在哪里?” 容楚毫不怀疑,只要他再惹怒他,自己一定会被打成筛子。 他眸光一转,忽然朝他身后道,“那不是?” 容臻动作一顿,下意识回头去看。 瞅准这空子,容楚扭头就跑。 容臻意识到上当,回过头来,抬手就是一枪。 容楚闷哼一声,手臂中弹,鲜血一下子冒了出来。但他动作丝毫不减,身手敏捷得像是猴子,只见他一把抓起床头的花瓶朝容臻扔了过来干扰他的视线,然后几个纵身,已然扑至窗口。 容臻一偏头,躲过花瓶,抬手又是几枪。 可惜并没有打中。等他追至窗口时,容楚已撞破窗户玻璃,直接从窗口翻了出去,纵身跳入了海中。 他扑至窗边,却只看见海面上溅起巨大的浪花,已经没有了容楚的身影。 他脸色一沉,眸光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这时,何逸飞冲了进来,看到房间里只有他一人,不由脱口而出:“容楚呢?” 容臻皱眉,“被他跑了。” 何逸飞奔到窗口往下看了看,笃定道:“他受了伤,肯定跑不远。” “你没事吧?”他又关切的问他。 容臻摇头,“没事。李局呢?” 何逸飞道,“去楼上抓刀哥了。” 容臻点头,和他一起走出房间。 这时,李烈来报:“老板,找到少夫人了。” 容臻和何逸飞对视一眼,两人风一样的奔了过去。 底层货舱。 当容臻看到那个一脸是伤萎靡在地奄奄一息的女子时,心头巨震,不禁魂飞魄散,一颗心几乎都要跳脱出胸腔而去。 “桑桑。”他飞扑过去,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身后的何逸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哪。”他惊呼出声,也飞奔了过去。“谁干的?是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的?”他嘶吼着,无法面对。 “桑桑。”容臻紧紧的抱着桑妤,一脸的痛苦之色。 桑妤艰难的睁开眼睛,看到那张熟悉的俊脸时,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像是要求证什么似的,她颤抖着伸出手,费力的想要触摸他的脸:“阿臻,是你吗?” “是我,是我。”容臻不停点头,几近哽咽。 指尖末梢传来温热的触感告诉她,这不是在做梦。桑妤放下了心来,启唇一笑,喃喃的道:“阿臻,你终于来了……”然后头一歪,意识沉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桑桑。” …… 桑妤好似做了一个冗长凌乱的噩梦。 梦里,是零零碎碎的片段,或温情,活残酷,或温暖,或痛苦,或破碎的记忆,一幕又一幕,走马观花似的过场。一张又一张的脸,在她的梦里交替着出现。容臻,容楚,容芳,罗子越,赵玉柔,宋婉心,沐影儿,何逸飞,沈昤初,还有母亲,那些带着表情各异的脸,或嘲笑,或愤恨,或鄙视,或悲悯,或同情,或哭泣,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牢牢的,牢牢的把她困在了中央,勒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画面再一转,是容芳狰狞的笑着,女鬼一般披散着头发,张开鲜红尖利的五指,朝她狠狠的抓了过来…… “啊……”她惊恐的尖叫,霍地睁开了眼睛,浑身冷汗涔涔。 游目四望,这才发现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脸上蒙着厚厚的纱布。 眼前是一大片的白,还有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她有些不适应的闭上了眼睛。 她以为她的叫声很大,但实际上,那声音好似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很轻很轻,轻得连床边不远处低声交谈的两个人都没有听到。 她静静的躺在那儿,听到有谈话声飘入了耳中。 “大夫,我太太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是容臻的声音,含着焦灼和担忧。 “她身上没有其他的内伤,脑部ct也没有大碍,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她的脸……” “有点麻烦。不过好在不是什么利器划伤,伤口虽然又细又多,但都不深,好好用药治疗的话,应该很快就能好。只是结痂后可能会留下细微的疤痕,这个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颤抖的手不由自主的抚上脸上厚厚的纱布,桑妤的眼角缓缓的渗出了泪水。< 151 你不过就是一个替身 151 你不过就是一个替身 入秋下了几场淅淅沥沥的小雨,气温也骤降。今天好不容易出了太阳,暖暖的照在身上,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容臻推门而进,看到的就是桑妤抱着膝头坐在窗台上的场景。窗户开着,金色的阳光在她的身上跳跃,女子整个人沐浴在明媚的光晕里,清丽无双的脸上似有恍惚之色。若细看的话,还能看到她脸上很多细小的疤痕。 他走过去,双手揽住她瘦削的双肩,语气温柔:“在想什么?” “你来了?”她看到他,下意识的绽放一抹笑容,“今天不忙吗?” “还行。”他笑笑,将她整个人都从窗台上抱了下来,“你身子刚好,别在这里坐久了,吹太久的风不好。” 她抗议:“晒会儿太阳你都不让。我天天躺在床上,都快发霉了。” 他将她放下来,作势将头埋进她修长的颈项:“我闻闻。” 他弄得她很痒,忍不住叽叽咯咯的笑了起来,“别闹。” 他抿唇,给她削了个苹果,“今天感觉怎么样?” 她坐在床沿,两条修长的腿荡阿荡,“挺好的。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 他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等你完全好了再说。” 她嘟哝,“我已经完全好了啊。” 他迟疑了一下,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欲言又止:“桑桑……” 她嘎嘣嘎嘣的咬着苹果,“嗯?” 他斟酌着,道:“要不要,去韩国一趟?” 这些日子以来,所有人都避讳她脸上的伤,从不敢在她面前提及这个方面的话题,怕伤到她,大家只当没有发生这回事。她也笑嘻嘻的,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可他知道,女孩子哪有不在乎自己容颜的,她不说,只是不想在伤口上撒盐,不愿意回想那不堪的一幕罢了。 桑妤咬苹果的动作僵了僵,然后,才慢慢的抬起头,“真的,可以吗?” 她照过镜子,虽然伤口已经结痂,可脸上依然落了疤。容芳下手很毒,不知道在她脸上抓了多少道血痕,她的脸上到处都是细细密密的疤痕,纵横交错着。虽然那些疤很细小,隔远看没什么问题,但离得近了,依然还是能看得清清楚楚的。 她以前的皮肤细腻柔滑,嫩白如玉,可现在…… 她从那次照过镜子之后,就不敢再照了。如果不是医院从国外新进了一批祛疤效果很好的药,她几乎不敢想象,她的脸会变成什么样子。 容臻握住了她的手,微笑道:“韩国的整容技术全世界都是公认的,你这点疤不算什么。” 桑妤深吸一口气,“那好,你给我安排吧。” 容臻松了口气,“好,我尽快,就这几天。” 桑妤撒娇:“你要陪我一起去。” 容臻轻啄了一下她的唇,“当然。” 她的唇上有清甜的味道,很诱人。他啄一下,忍不住再啄一下,最后干脆吻住了她,辗转厮磨。她微微晃神,男人已趁势撬开了她的唇瓣,扣着她的后脑勺,与她唇舌纠缠,缠绕如藤。 他们吻得忘我,丝毫也没有发现,尚未关严的门口,拎着果篮的女子僵立在那儿,苍白了一张俏脸。 宋婉心万万也没有想到,她会撞见这样一幕。看着床上那对忘情拥吻的男女,她的心几乎在滴血,手指紧紧的攥住了果篮边沿,眼里阴沉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那个女人,即便是破了相,狐媚男人的手段依然如此厉害。看来,她不能再任由事态发展下去了。她得出狠招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迅速调整好脸上的表情,然后,伸出手叩了叩敞着的房门,成功的看到屋子里的两人迅速的分开。 “桑妤。”她笑吟吟的走进去。“哦,阿臻也在啊?” 桑妤一脸的尴尬,脸上羞红似火。而容臻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你怎么来了?” 宋婉心将果篮放到床头柜上,“我来看看桑妤。” 然后转向她,神色关切的样子,“身体怎么样了?” “挺好的,谢谢小妈。”桑妤抚了抚头发,眼角眉梢散发着被男人滋润过的风情,看得宋婉心的心里直冒酸味。 “什么时候出院?”她面色如常的问。 桑妤看了看容臻,后者淡淡一笑,道:“就这两天吧。” 宋婉心点头,“嗯,那我安排一下,办个家宴,到时热闹一下,也算是庆贺桑妤出院。” 这话听着有点别扭,好似她才是这个家的真正女主人一样。桑妤心里有点不舒服,但面上也不能说什么,只得道:“谢谢小妈。” 宋婉心微微一笑,看着容臻。“阿臻的意思呢?” 容臻颔首,“你看着办吧。” 她是他名义上的小妈,在这里家里是长辈,现在既然回来了,赵玉柔又被送去了塞拉利昂,这个家里就她辈分最高了,她说的话,自然也有一定的分量的。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看号码,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然后起身走出了房间。 他走后,病房里一时陷入沉默。 两个女人心思各异,最后还是宋婉心先开了口,“他看起来对你很好。” 桑妤眨眨眼睛,“他不应该对我好吗?我们可是夫妻呀。”不知道为什么,在宋婉心面前,她说话总是喜欢带点刺激的成分,总想提醒她某些事实。尤其是想到曾经在车上看到的那一幕,她就不由自主的对宋婉心竖起满身戒备的刺。 夫妻两个字刺痛了宋婉心。她的手在袖子里下意识攥了攥。炫耀是吧?真幼稚!她在心里冷冷一笑,意味深长的道:“桑妤,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跟我长得有几分相似?” 桑妤心里一抖。她不动声色的道,“是吗?我没太注意呢。” 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响起容芳的话。她说:桑妤,你不过就是一个替身。 宋婉心笑了笑,“其实我也觉得咱俩长得挺像的。尤其是眼睛。你没发现吗?咱俩都是双眼皮大眼睛。” 桑妤很想吐槽一句,“天底下双眼皮大眼睛的人多了去了。” 但是她没有把这话说出来。她只是静静的微笑着看着宋婉心,看她到底想说什么。果然,宋婉心并没有要她接话的意思,她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阿臻从小就喜欢双眼皮大眼睛的女孩子,他很小的时候就说过,将来娶妻也要娶这样的。呵呵,你说是不是很好笑?屁大点的小孩子,就知道要娶什么样的媳妇了。其实他这个人呢,在某些方面还真是挺固执的。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他从小就喜欢吃白水煮蛋。你说白水煮蛋有什么好吃的呢?没盐又没油的,味道寡淡寡淡的。可他就是喜欢吃。他说白水煮蛋有营养。而且这么多年了,他的口味始终都没有变过。若是说出去,容氏集团的首席总裁居然喜欢吃白水煮蛋,你说是不是有很多人都不会相信?” 白水煮蛋。 桑妤想起在巴黎的时候,那次他遇刺受伤,他让她煮过一回白水煮蛋。那时她不懂为什么何逸飞听说他让她做白水煮蛋时脸上会有那么复杂的神色,现在,她明白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可,即便是这样,那也是曾经了。如今,他爱的是她!宋婉心又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说这些?她故意这样说,无非就是想告诉她,容臻是个念旧的人,他娶她,不过是因为她长得像她而已。弱水三千,他只取一瓢饮。这不就是变相的说她是她的替身吗? 她强自忍住心头浮上的酸楚和怒火,微微一笑,看着宋婉心,故意道:“白水煮蛋很好吃啊,我也喜欢吃。在巴黎的时候,我还给阿臻煮过一回呢。不过好像他现在不怎么喜欢吃了,至少他跟我在一起之后,就再也没有吃过。” 这句话成功的让宋婉心白了脸,她的眸光闪烁了一下,笑容僵了僵。 桑妤心里冷笑,小样,打嘴仗,我能打不过你? 不过她显然小瞧了宋婉心,后者脸色只是稍稍变了变,然后就若无其事的道:“哦,巴黎啊。说起巴黎,我倒想了起来,阿臻在香榭丽舍大道附近有幢别院,叫做沁园,不知道你有没有去过?” 沁园?她居然知道沁园?桑妤心里微微一沉。 果然,宋婉心就望着她意味深长的笑了:“听说沁园是阿臻为他的前女友买的,之所以叫沁园,是因为他前女友的小名叫做沁沁。” 桑妤的脸色有些发白。她看着宋婉心,淡淡道:“小妈知道得还真多。” 宋婉心这才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啊”了一声,然后一脸歉疚的道:“对不起桑妤,我不应该在你面前提这些的。” 桑妤轻描淡写的道:“没什么。前女友这种生物本来就是打不死的小强,我们拿它做茶余饭后的消遣,没必要当真。” 这话着实难听。而且指桑骂魁,影射的意图非常明显。宋婉心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她已经很能肯定,桑妤早就知道了她和容臻的过往。不然,不会说得这么刻意,分明就是在说给她听的。还绕着弯的骂她是打不死的小强。 忍功再好,此刻也兜不住了。宋婉心暗地吸气再吸气,似笑非笑道:“早就听说容家少夫人能说会道,一张毒舌无人能敌,今日可真是领教了。” 桑妤故意睁着两只大眼睛道:“我不太明白小妈的意思。” 宋婉心哼了哼,还待说什么,容臻已走了进来。 他很明显就察觉到了空气中无声蔓延的硝烟,和明显的剑拔弩张的气氛。 “怎么了?”他问桑妤。 “没什么。”桑妤笑了笑,道:“你接完电话了?” 容臻点头,“嗯。” 桑妤又问:“谁打来的?” “警局。” “说什么了?” 容臻道:“抓到刀哥了。” 桑妤点头,“哦。” 那日容臻和一帮警察突袭游艇,将刀哥手下的一干人等全都抓获,成功解救出了她。但刀哥和容楚却落了。能在那样的天罗地中逃脱,不得不说,这两人还真是有把刷子。 “容楚呢?”桑妤皱了皱眉头。这个人没抓到,她始终心里不安。 容臻道:“警方正在全力追捕。” 小两口一问一答,说得热闹,俨然忘了旁边还有个宋婉心。宋婉心憋着一口气,终于无法再待下去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两个在她面前表现一副夫妻恩爱你侬我侬旁若无人的戏码。 于是她起身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忙。” 桑妤笑吟吟的,一副恨不得她赶紧走的模样道:“小妈慢走。” 宋婉心忍住拍死她的冲动,眼神复杂的看了容臻一眼,径直离去。 她一走,桑妤脸上的笑容便垮了下来。 容臻见她脸色不对,眸光微微一凝,道:“怎么了?” 桑妤深吸了一口气,抬头迎视着他,问:“宋婉心的小名, 是不是叫沁沁?” < 152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你欠了我什么 152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你欠了我什么 宋婉心跟她说了什么? 他微微眯起幽深的眸子,不动声色道:“怎么这么问?” 桑妤定定的看他,“你先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容臻淡淡一笑,用手抚了抚她的头发,漫不经心的道:“重要吗?” 语气很轻描淡写,好似一片树叶轻轻的落在地上,根本无关紧要一般。 桑妤怔了怔。 不待她有所反应,他已低下头来,轻轻的吻了吻她的唇角,问道:“明天做个复查,没有事的话,就出院?” 桑妤幽幽的看他,半响,才道:“好。” 他满意的 点点头,抬手看了看表盘,“我有点事出去一下,你乖乖的,自己看会儿电视?” 这语气…… 桑妤啼笑皆非,“你哄小孩哪。” 他笑着拥拥她,“你可不就是我的小孩么。我的小女孩。” 桑妤红了脸,“肉麻加恶心。” 他哈哈一笑,起身离开。 桑妤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重要吗? 她不知道。只是觉得,心里有点难受。 容臻走到楼下花坛,只抬眸轻轻一望,宋婉心的身影便从一大丛美人蕉后面闪现出来。 他眸光淡淡,“上车。”然后径直朝他的车子走去。 宋婉心欲言又止,最后默默的跟了过去。 他没有带李烈出来,是自己开的车。 宋婉心打开副驾的门坐了上去,心情有些复杂。 她原本只是试试,试试她从病房离开后,容臻会不会跟出来。果然。 看来,他的确很在乎那个女人。 她转过头去,心里涌上一抹悲凉。“阿臻,你就这么不放心吗?”生怕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让那个女人误会? 容臻没有说话,只是专心的开着车。 很快在附近的一个咖啡馆前停了下来,他泊好车子,率先朝里面走了进去。 宋婉心咬了咬牙,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在一处安静的卡座坐下。 侍应生走过来:“两位喝点什么?” 宋婉心道:“两杯蓝山,谢谢。” 容臻道:“不,给我一杯白咖啡就好。” 侍应生点头,离开。 宋婉心愣了愣,“阿臻,我记得你以前跟我一样,最喜欢喝蓝山。” 容臻淡淡一笑,“人的口味总是会变的。” 跟她一样喜欢蓝山,是因为当年在一起时的时候,毕竟年轻,骨子里多少还有点不沾染世俗的浪漫。她喜欢喝蓝山,完全是因为咖啡书上说的那句话:蓝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酸苦兼备且能让人享受之的咖啡,喝下去就明白了。 多么文艺的一句话。只一眼,她就喜欢上了。而他,爱屋及乌。她喜欢的,他便喜欢。只是世事沧桑,谁也无法预料未来。 宋婉心紧紧的抿着唇,眸光有一抹灰败。 咖啡送了上来,两个人沉默的喝着。 宋婉心的心里就跟这咖啡的味道一样酸苦,她想,时间真是最残忍的东西,悄悄的,不动声色的就把很多东西都改变了。 正在走神,忽然就听到容臻的声音。他说:“搬出去吧。” 宋婉心猝不及防,一口咖啡呛在喉咙里,顿时不停的咳嗽起来。 他看着她,面无表情,眸光很是捉摸不定。 宋婉心终于顺过了气,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容臻没有回答她,只是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缓缓的推到她的面前,“房子我已经买下来了,环境和位置都不错,你挑个时间搬过去吧。” 多么冷淡的口气,这样的轻描淡写,这样的漫不经心。仿佛不是在驱赶一个人,而只是给一只流浪的小狗小猫随便换了个窝一样。 宋婉心的眼泪都出来了,“为什么?” 她悲伤而又绝望的望着他,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容臻没有看她,只是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然后,才淡淡的道:“你心里明白,又何须我多言。” “不,我不明白。”宋婉心几乎是低低的嘶叫了起来,“为了她,你要把我赶出容家?阿臻,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容臻皱了皱眉,“只是换个地方住。” 宋婉心打断他:“那又有什么区别?” 容臻叹口气,“既然你决定回国定居,那么我们三个,就不再适合住在一起,不是吗?” “为什么不适合?我也是容家的人,为什么不能继续住在容家?” 容臻没说话。 宋婉心冷笑一声,“是她的意思?” “不是。” 宋婉心就更加绝望了,“阿臻,你就那么害怕,害怕让她知道我们之前的过去?” 容臻沉默良久,才道:“婉心,桑桑她是个心思单纯的人,有些东西太复杂,她可能,理解不了……”比如,她从他的女朋友,忽然变成了他的小妈。而这样尴尬的关系,却又同处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却是不太好。 宋婉心讥诮道:“心思单纯?容臻,你要不要袒护得这么好笑?桑妤她是个心思单纯的人?说出去谁信?心思单纯的人会故意在你面前一口一个小妈的叫我?心思单纯的人会嘲讽我只是前女友,是打不死的小强?心思单纯的人会跟我说自从和她在一起之后,你就再也没有吃过白水煮蛋?” 容臻终于变了变脸色,“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宋婉心只觉得一颗心凉飕飕的。口口声声她跟她说了什么,怎么就不能是桑妤跟她说了什么?他这样明显的维护,着实让她又是嫉妒又是怨怼。她失望的看着他,道,“阿臻,你真以为她对我们的关系毫不知情?你真以为,你的桑妤是个不谙世事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 容臻愣了一愣,还在掂量她话里的意思,宋婉心已起身站了起来,一把拿起桌子上的那串钥匙,然后,居高临下,一句一顿的道:“阿臻,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这些年,你到底欠了我什么。” 然后,不待他反应,她已转身而去。 留下容臻,默默的坐在那儿,很久很久。 手机忽然来电,他看了看号码,接了起来,“桑桑。” “在哪儿呢?事情办完了吗?” 容臻肩膀夹着电话,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粉色的钞票留在桌子上,然后一边接电话一边走了出去:“办完了。怎么,这么快就想我了?” 他只回答了后半句。 那头,桑妤依靠在窗台,透过开着的窗户,看向楼下的花坛,神色微微有些恍惚。 “桑桑?” “哦。”她回神,“是啊,我想你了,怎么办。” 那头轻笑一声,“一会儿有个会,晚上我再过来陪你。” 她顿了顿,“好。” 挂完电话,她依然怔怔的,望着花坛的位置。 那儿,宋婉心就是从那儿走了出来,然后上了容臻的车子的。 宋婉心临走时望的容臻那一眼,意味深长,凭着女人的直觉,她认定其中大有内容。果然,她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说有事离开了。她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容臻和她早已过去,更何况宋婉心现在的身份是容臻的小妈,尽管容父已经死亡,但毕竟宋婉心在名义上还是容臻的长辈,他们两个不可能了。容臻或许是真的有事。可她还是管不住自己的脚,慢慢的走到了窗口,借着窗帘的掩护,慢慢的探头往下望去。 她住的病房在三楼,下面花坛的位置正对着她的窗户,因此从高处看下去,一览无遗。宋婉心果然在等容臻,而容臻竟然还让她上了自己的车。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他们两个很有默契的,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径直上车离去。 他们走得那么迫不及待,偷偷摸摸的,像是生怕被人发现一样,甚至都忘了抬头望一眼她是不是在上面看着他们。于是,她就那么站在那儿,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车子缓缓驶离了医院。 是去约会?还是? 她一个人靠着窗台,就那么呆呆的想着,心潮翻滚。 一个劲的告诉自己不能多想,不能多想,可终究还是忍不住,给他打了电话,问他在哪里。可他模棱两可的态度,却让她的一颗心迅速的冷却了下来。她甚至还能听到通话背景里,轻柔舒缓的音乐声。 果然,是在和宋婉心约会吗? 她几乎有点站立不住。幽灵一样飘回了床的位置,她一屁股跌坐在了床上,心乱如麻。 这时,有人推门而进。 “桑桑。” 是沈昤初。拎着一个装着鸡汤的保温瓶,亭亭玉立。 “你来了?”她勉强露出一个笑脸。 沈昤初见她脸色不对,赶紧把保温瓶搁床头柜上,关切的过来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桑妤点点头。 沈昤初顿时紧张起来,“要紧吗?要不要叫医生?” 桑妤捂着心口的位置,“这里,好疼。” 沈昤初愣了愣,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桑妤喃喃道:“宋婉心回来了。” 沈昤初点头,“我知道啊。怎么了?” “她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沈昤初不解,“那又如何?” 桑妤眸光飘忽的望着她,“初初,你说,她回来了,容臻会不会就不要我了?” 沈昤初这才明白她在担心什么了,不由啼笑皆非:“敢情你一个人坐在这儿胡思乱想,就是琢磨这事啊?” “我不是胡思乱想。”桑妤道:“我是亲眼看到……” “看到什么?” 桑妤忍不住把那天在车里看到的,和今天看到的都跟她说了一遍。 沈昤初听后,皱了皱眉,“你没有想过主动找他谈谈吗?” 桑妤迟疑了一下,“他太忙了,我……” 沈昤初打断她,“这不是理由。桑桑,我还不了解你?你根本就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你在对待感情的态度上,向来积极乐观,这次你和容臻之间有这么多的误会,不是你不想去解决,也不是他太忙你不好打扰他,而是你根本就没有勇气,你不敢。你害怕从容臻嘴里听到的答案是你最不希望听到的,对吗?” 桑妤愣住了,半响,才苦笑道:“初初,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沈昤初道:“承认了吧?我就知道,你是胆怯了。你这个人,平日里大大咧咧破马张飞似的,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之前跟罗子越,你也从来没有这样患得患失,畏手畏脚过。如今你对容臻如此在乎,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你是真的爱惨了他。爱到你自己都不能想象的地步,所以,才犹豫,迟疑,不敢去证实心里所猜测的,只把自己缩进龟壳里,自我放逐起来。” 桑妤久久无语。沈昤初的话,快而稳准,一针见血。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沈昤初看她这样子,也替她难过起来。 “桑桑,”她淡淡的道,“别嫌我说话难听,我和允之经历了这么多,中间也猜疑过,误会过,闹腾过,但我们都走过来了。所以,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劝你,最好还是跟容臻好好谈一谈,如果他还恋着前任,两人藕断丝连着,你不妨慧剑斩情丝,给他自由,也给自己自由,趁着你们还没有孩子的羁绊。痛,也只是痛一时。不然像沐影儿那样,即便知道自己爱错了人,但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还得在那条不归路上继续走下去。这样的痛,会痛一世的。” 桑妤愣愣的,“但如果,是我误会了他呢?” 沈昤初微微一笑,“如果是这样,那还不好办?从今往后,不要再怀疑他,要给他绝对的信任和自由,好好的跟他过日子。什么宋婉心秦婉心的,通通都让她见鬼去吧。毕竟,婚姻里最忌讳的,就是互相猜忌,你其实心里也很清楚这一点的,不是吗?” 桑妤顿时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 153 自己选的路,流着泪也要走完 153 自己选的路,流着泪也要走完 那日游艇变故,容楚逃走,容芳以绑架罪和蓄意伤人罪被抓回了警局,即将被提起公诉,而沐影儿失血过多,紧急送往医院,后来听说命是保住了,但胎儿也流掉了,住了一个星期的院,她自己出院了,如今不知情况如何。 沈昤初摇头,“不太清楚。” 桑妤问:“你,没去看过她?” 沈昤初淡淡的,“有什么好看的。她有今天,完全是她自作自受。” 说着她起身打开保温瓶,“来吧,喝鸡汤,我亲手熬的。虽然味道可能比不上你做的,但好歹也是姐们辛辛苦苦熬了一个上午的,你要是不给面,不把它喝完了,姐们跟你没完哈。” 桑妤抿唇一笑,接过她递过来的汤碗。 “嗯,味道不错。”她喝了口,赞道。 沈昤初却有点走神。 “想什么呢?”她问她。 沈昤初沉默了片刻,才低低的道:“听说她以后不能再生孩子了。” 桑妤怔了怔,才忽然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手不禁一抖,鸡汤洒了出来。 沈昤初默默的抽过几张纸巾,给她擦了擦污渍。 桑妤什么话也没有说,继续低头喝汤。只是心里却很难受,很难受。像是堵着一块石头,沉甸甸的。 沈昤初看着她,“你该不会是圣母心发作,又打算原谅她了吧?” 桑妤没有回答她,只是慢慢的喝着鸡汤。 沈昤初皱眉,“桑桑,不是我说话难听,你若是真因为同情而打算跟她和好,就别怪我瞧不起你了。” 桑妤将空碗放到小桌子上,淡淡的道:“我没那么贱,也没那么圣母,她害了我,我还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那天若不是容臻他们来得及时,我都不知道自己会被怎样。所以我不会一时同情心发作,跟她摒弃前嫌,但是,我决定原谅她了。毕竟,在游艇上的时候,她也已经悔悟并试图救我出去,而且,她现在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这惩罚又是如此的残忍,一个女人不能生育,这是她一辈子都不能弥补的遗憾和痛苦。所以,我会原谅她,但是,从此之后,桥归桥,路归路,我跟她,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沈昤初松了口气,“你能这么想最好。以后,就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罢。这话,不是她说过的吗?要怪,就只能怪她自己鬼迷心窍,爱上容楚这么一个渣滓。”穷途末路,居然把自己的女人送到别的男人床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被这种残忍的方式扼杀。这男人,他还到底是不是人? 她摇了摇头,不禁苦笑道:“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运,所谓的劫数吧。” 命中注定,沐影儿会遇上容楚这个劫。并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桑妤也苦笑,“其实说到底,她也是个可怜的人。” “可怜之人自有可恨之处。”沈昤初淡淡道:“套用一句络用语:自己选的路,流着泪都要把它走完。” 桑妤一时无话,房间里沉默下来。 沈昤初看着她的脸,“你脸上的疤,有什么打算?” 桑妤道:“容臻跟我提过,说会安排我去韩国做手术。” 沈昤初点头,“那最好了。”她松了口气,原本她还怕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不敢提这茬子事,现在看来,她比她想象中要坚强,至少,她终于肯正面面对这个事实了。 两人又聊了点其他的,沈昤初这才起身告辞。 她走后,桑妤自己呆了会儿,然后起身出了病房。 她还是在何逸飞的天佑医院住的院,因为上次已经在这里住过一回了,跟这儿的前台和导医小姐也算是混了个脸熟了,所以一路走来,不断有人跟她打招呼。 桑妤一个人慢慢的走着,走到了楼下的花坛。 住院部和门诊楼之间,有一大片绿草如茵花木扶疏的面积,假山怪石,流水潺潺,环境清雅,花香怡人。 这就是私立医院和公立医院的区别,公立医院大多环境简陋,人来人往,像菜市场似的喧闹嘈杂。而私立医院则干净雅致得多,各种基础设施环境设施以及医疗服务更是让前来的病人心旷神怡,宾至如归。但相对来说,医疗费用价格也高,尤其是天佑这样的五星级的医院,基本都是为有钱人服务的。 也因此,医院的病人没那么多,空气流通也好,环境也安静。 桑妤在花坛边喷池前的长椅里坐下。 已入深秋,天气适宜,不冷也不热。秋阳暖暖的照在身上,很舒服,让人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桑妤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空气中传来的茉莉花香。 送君茉莉,请君莫离。 这一刻,她忽然想起了自己送给容臻的那盆茉莉。只是一盆普通的茉莉,她却用它俘获了男神的心,也就是那天,他们的关系才有了实际性的突破,想想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她不禁微微的笑了起来。 两个护士从她面前走过,谈话声隐隐的传来:“哎,那是容家少夫人吧?真可惜,那么漂亮的一张脸竟然毁了……” “是啊是啊,远看没什么,近看那么多疤,好恐怖。不知道她自己照镜子的时候是何感想。听说结婚一年还不到呢,脸毁成了那个样子,你说容大少还会不会要她啊?” “我觉得悬。毕竟男人都是视觉动物,我要是天天对着这么一张疤痕满布的脸,肯定也会倒胃口,时间长了,估计连xing欲都没有了……” “瞧你说的,真难听。” “是吗?可我说的是实话啊……” “人家不会去整容啊?现在整容的技术这么发达……” “切,整了就不是原装货了,总是不如原来的好……” “那倒也是……” 两人一路窃窃私语说笑着离去。而桑妤脸上惬意的笑容,也随之垮了下来。护士的那句“整了就不是原装货了”的话,就像回音壁一样,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朵边回荡。 她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良久,才恨恨的吐出两个字:“贱人!” 尼玛她又不是隆胸隆屁股,也不是在脸上动刀子,她只是把脸上的疤去掉而已。凭啥就不是原装货了? 虽然她一再的告诉自己不要把这两个长舌妇护士的话放到心里去,可到底还是影响了她的心情。于是,方才还好好的情绪,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 容臻,他也会在乎她的脸是不是原来的样子吗? 莫名的,她的心忐忑了起来。 …… 宋婉心刚进家门,菲佣就迎了上来:“太太,老爷来了。” 宋婉心惊讶的抬眸。“我爸他人呢?” 菲佣道:“在小少爷的房间里。” 宋婉心点点头,放下拎包,换了鞋,走到容易的房间。 推门而进,看到容易依然是一个人在玩,专心致志的样子,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一旁的凳子上,一个两鬓微白的中年男人面色复杂的看着他,眸子里流露出怜悯无奈的眼神。 宋婉心走过去,“爸,你怎么来了?” 宋清林看到她,面上露出一个微笑:“不放心你,过来看看。” 宋婉心蹲下身子,摸了摸容易的头,“容易,妈咪回来了。” 容易没有理她,径直玩着积木,搭着城堡。 宋婉心叹了口气,起身,“爸,我们去外面说吧。” 宋清林点点头,父女俩先后走出了房间。 客厅里,宋婉心给父亲倒了杯茶,“爸,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事先也没跟我打个电话,我好去机场接您?” 宋清林在沙发里坐下,“先给你打电话,你能让我来?” 宋婉心愣了愣,苦笑,“那您又是怎么找到我这儿的?” 宋清林淡淡道:“我先去了容宅,管家说你没在家,我就给菲佣打了电话,是她告诉了我这儿的地址。”说着他皱了皱眉,“沁沁,你怎么找了这么个偏僻的小区住着?离容宅有好一段距离。你这么两个地方来回跑,也不方便啊。” 宋婉心笑笑,“这儿空气好啊,远离市中心,环境也不喧闹。我觉得挺好。” 宋清林看着她,叹了口气,“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容易认祖归宗搬回容宅?” 宋婉心沉默了片刻,道:“过段时间再说吧。” 看她失落的样子,宋清林忍不住了,“是不是孩子的爸爸不愿意认回他?” “不是,”宋婉心摇头,“他现在还不知道孩子的存在。” “那你怎么不跟他说?” 宋婉心迟疑了一下,“时机还未到。” “时机未到时机未到。”宋清林有点不悦了,“你总跟我说时机未到。以前在洛杉矶,你说时机未到,我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容天慕还在呢,可现在他人已经死了,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宋婉心晦涩道:“爸,你不懂。” 宋清林隐怒:“是,我不懂,可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又哪里能懂?”这个女儿,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人,基本没怎么让他们操过心,可正因为注意太大了,所以到最后,竟闯出了那么大的祸,让他们都始料不及。 宋婉心低垂着头,不吭声。 宋清林看到她这个样子,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你总是这样,什么都喜欢自己扛。可他毕竟是孩子的爸爸,他有责任和义务保护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难道你要容易一辈子都顶着私生子的名头生活吗?他明明是有父亲,为什么要过这种没有父亲的生活?孩子的爸爸现在不是挺有能耐的吗?难道他还护不了自己的孩子?” 宋婉心泫然欲泣:“爸,很多事情,你不知道……” 宋清林看到女儿这个样子,顿时就心软了,原本还想骂她的话,也就说不出来了。“你呀。”他摇头道:“真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宋婉心抹了抹眼泪,“爸,您放心,总有一天,我会把我失去的都拿回来的。” 宋清林叹了口气。 宋婉心转移了话题,“爸,您这次来,我妈知道吗?” 宋清林淡淡道:“哪里能不知道,没有她的允许,我能回国吗?” 宋婉心默然。家里母亲强势,什么都是她说了算,她知道,父亲这辈子其实过得也很苦。历来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十有**都不幸福。 宋清林又道:“沁沁,其实你妈也是挺担心你的,她虽然表面上不说,这些年也一直不跟你联系,但是她心里还是很挂念你们的。你不要怪她。” 宋婉心淡淡道:“爸,您不觉得,您这辈子过得很憋屈吗?” 宋清林呆了一呆,随后一叹,“无所谓憋屈不憋屈,婚姻里总得有一个人让步。否则如何维系下去?” 宋婉心不语。其实她很清楚,父亲的让步,有多么的不得已。当年,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娶到了唐人街家世显赫的富家女,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会是不平等的男卑女尊。 宋清林这时咳嗽了起来。 宋婉心关切的问:“爸,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大碍。”宋清林道,“一点小感冒。”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我多喝水吃点药就行了。” 父女俩说得认真,丝毫也没有发现,容易房间的门口,小小的男孩子安静的站在那儿,听着他们的谈话,漂亮的脸上面无表情,可漆黑的眸子里,却闪烁着外人无法看懂的光芒。 吃过晚饭,宋清林因为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早早就睡了。 半夜被客厅里的动静惊醒,披衣出来时,看到宋婉心醉醺醺的从外面回来。 “沁沁。”他皱了皱眉头,“你出去喝酒了?” 宋婉心醉眼迷离,笑嘻嘻道:“爸,吵醒你了?” 宋清林看了一眼容易的房间,“嘘,小声点,别吵醒孩子。” 宋婉心点点头,脚步不稳的走过来,一下子扑倒在了沙发上,半响没有动静。 宋清林给她倒了杯蜂蜜水,忍不住说她:“一个女人家大半夜的出去喝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你好歹也要注意一下,你是孩子的妈了,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在家好好陪陪孩子,你看容易都孤僻成什么样了?成天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说……” 宋婉心伏在沙发里,不吭声。 宋清林把蜂蜜水放到茶几上,“我叫菲佣给你弄点醒酒汤。” “爸。”宋婉心忽然抬起头,满脸的泪痕。 宋清林呆了一呆,他坐过来,小心翼翼的道:“沁沁,怎么了?” 宋婉心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爸,我的心里,好苦啊。” 宋清林看着女儿难受的样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来,他是该去找孩子的爸爸好好谈一谈了。这么想着,他的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154 容易是你的儿子 154 容易是你的儿子 一大早,容臻正要出发去医院陪桑妤做复查,忽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阿臻,我是沁沁的爸爸。” 容臻弯腰进车子的动作僵了僵,下意识慢慢挺直了背脊,“宋伯父?”几年没联系了,怎么会突然给他打电话? 宋清林道:“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见个面。” 容臻诧异,“伯父回国了?” “是。”宋清林道:“昨天下的飞机。” 容臻沉吟了一下,道:“好,你给我地址。” 挂了电话,他坐进车子后座。 李烈从后视镜里问他,“老板,去医院吗?” “不,”容臻慢慢的道:“去北街。” 北街。明珠咖啡。 清雅的卡座里,容臻和宋清林对面而坐。 “这几年过得好吗?”看着面前玉树临风的男子,宋清林的心里很是感概。这个优秀出色的孩子,差点就成了他的女婿。 容臻微微一笑,“还好。劳伯父挂念了。” 男人俊朗的容颜上神色平静,可心里,却掀起了许多的波澜。当年,他和宋婉心在一起的时候,也去过宋家几次,宋家人对他很好,宋清林也很赏识他,那时,他以为他们很快就会成一家人了。只是没想到,后来的结局任谁也无法掌控。 宋婉心嫁给老头子之后,和家里人脱离了关系,他和他们家也断了联系。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宋家的人又重新找他。只是不知道,宋清林这次突然出现,又是抱着何种目的。 清贵逼人的男子端起咖啡杯,微微喝了一口,脸上的表情云淡风轻。 宋清林拿着帕子掩着唇咳嗽了几声。 出于礼貌,容臻关切的询问:“伯父生病了?” “没什么大碍。”宋清林将帕子放进上衣口袋,微笑着看他,“听说你结婚了?” “是。”容臻道,“半年前结的。” 宋清林点点头,若有所思。“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连这个都知道,想来他来之前是做了功课的。容臻唇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淡淡道:“正在筹划。” 宋清林忽然叹了口气,“阿臻,五年都过去了,你为什么不再等等呢?” 他说得隐晦,可容臻却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沉默片刻,才道:“我不太明白伯父的意思。” 宋清林看着他,眸光锐利:“你是个聪明人,怎么可能不明白我的意思。” 若是他再等半年,等到容天慕死了,沁沁也就有机会跟他再续前缘了。如今他刚结婚,总不能让他马上就离婚吧? 宋清林又叹了口气,“阿臻,我今天约你出来,就是想问问,你和沁沁,真的没有任何可能性了吗?” 容臻神色无波,“伯父,我已经结婚了。” “我知道,”宋清林很惆怅,“我只是觉得,你和沁沁,还没走到绝路……” 容臻打断他,“小妈知道您今天来找我吗?” 宋清林深深的看他一眼。都是聪明人,何尝不明白对方的言下之意。他一口一个的小妈叫着,无非就是想告诉他,当初的选择,是宋婉心自己做的,今日这样的局面,也是她一手造成的,人生并没有回头路可走。 他摇头,“我没有告诉她。” 容臻颔首:“容城如今变化很大,伯父刚回国,想必还不太熟悉,如果您有兴趣的话,我安排司机带您转转。” 说着他作势就要起身,“不好意思伯父,我太太今天出院,失陪了。” 无可挑剔的言辞和礼仪,连理由都这么充分,倒让宋清林无话可说了。 “阿臻,”他心下一急,叫住他,“不急在一时吧?” 他的语气带着恳切,容臻只好重新坐下。 “伯父还有事吗?” 宋清林揉了揉额际,叹口气,“我听说你要沁沁搬出容宅?” “是。”他点头。 “为什么?”宋清林问,目光平和的样子。 容臻淡淡道:“因为我觉得,小妈应该有她自己的新生活。她毕竟还年轻。” 宋清林点点头,“你要怎样安置沁沁,我管不着,也不想过问。但是,你的儿子,你也不想要了吗?” 仿佛晴天霹雳,容臻一下子就懵了。 “你说什么?”他失声道,神色终于有所动容了。 宋清林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玛丽,把孩子带过来吧。” 容臻惊疑的望着他,眸光闪烁。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他隐隐感觉到,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也许,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天大的秘密。 菲佣原本就带着容易在旁边的甜品店吃东西,此刻接到老爷子的电话,赶紧将孩子带了过来。 他们走进来的时候,容臻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孩子。 四五岁的样子,穿着英伦风格的小格子衬衫和裤子,唇红齿白,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漂亮得不像话。那眉眼,那五官,活脱脱一个缩小版的自己。 他的身子僵住了,脸色也慢慢的变了。 他看着菲佣领着那个孩子朝他们走了过来,看着宋清林将孩子接过去,揽着他,坐到他的对面,关切的问着:“容易,甜品好吃吗?”他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容易抿着唇,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但当他的视线落到容臻的脸上时,乌黑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好奇惊讶的光芒。 容臻几乎移不开自己的视线。良久,他才看向宋清林,艰难的道:“他,是谁?” 宋清林平静的道:“他叫容易,今年五岁,是你的儿子。” 他的儿子!容臻的心里顿时如同翻江倒海,震惊得无法形容。 “怎么可能?”他喃喃的,目光却又不由自主的落到了孩子的身上。 他的儿子!他居然还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也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而容易,在听到他说怎么可能四个字的时候,原本光彩熠熠的眸子,忽然间就黯淡了下来。他又恢复了那个木然的,对所有人和事都不关心甚至厌恶的样子。 宋清林叹了口气,让菲佣把孩子带了出去,然后看向容臻,道,“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于你来说,有点突然,可是这的的确确是你的儿子。是你和沁沁的孩子。沁沁当初生他的时候,大出血,难产,母子俩差点没命。好在老天保佑,最后转危为安。这些年来,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日子过得很艰难。甚至她的母亲因为她执意留下这个孩子而跟她断绝母女关系,一直对她不闻不问,这么多年也没有联系。她的心里很苦,可她依然无怨无悔,一个人把这孩子带大,因为这是你的孩子。当年你出事之后,沁沁还曾自杀过,后来检查出身怀有孕,她才有了活下去的动力。阿臻,沁沁为了你,几乎失去了所有,可是你,又给了她什么呢?” 容臻心情复杂的坐在那儿,久久,才艰涩的道:“这些,她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即便是到了现在,她依然没有告诉他,他们之间,还有个孩子。 宋清林叹了口气,道:“阿臻,沁沁有苦衷的。当年她以为你死了,想为你留下最后的骨血,想让容易能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进入容家,所以才嫁给了你的父亲。可谁又能想到呢,天意弄人,你并没有死,还活着,可是她,却成为了你名义上的小妈……” 宋清林还说了什么,容臻已听不进去了。他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那个孩子的模样,整个人像是被勾了魂一样,思维一片混乱。 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实在太过意外,也太过震撼,他一时无法消化。他神思恍惚的坐在那儿,连宋清林是什么时候离去的都不知道。脑子里的一个声音一直在说,容臻,你和宋婉心之间,有个孩子…… …… 宋婉心刚推着手推车从超市里出来,就接到了容臻的电话。男人的声音带点急促,只简单的三个字:“在哪儿?” 宋婉心愣了一下,下意识道:“超市。” 父亲打算在这儿住一段时间,所以,她一大早去了超市,采购一些生活用品。 容臻深吸了一口气,“地址发给我。” 宋婉心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很快把地址发给了他。 半个小时后,容臻赶到。 因为超市离住的地方很近,宋婉心没有开车。她在超市对面的咖啡厅里喝了一杯咖啡。看到容臻的车子出现在视野里,这才结了账,施施然的走了过去。 容臻坐在驾驶座上,面无表情的道:“上车。” 宋婉心拉开副驾的门,上了车。 男人发动了车子,很快驶离了原地。 车子在沿河一处僻静处停了下来。 宋婉心看得出来,容臻找她有事。可他却没有说话,两手放在驾驶盘上,目光悠长的看着前方,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子里的气氛很静默,静默得让宋婉心有些不安。她终于忍不住先开口:“你来找我,该不会就是让我这样陪着你枯坐吧?” 容臻收回目光,视线落在了她的脸上,那眸光,竟带着几分审视的味道。然后,他点燃了一根烟,长长的吐出了一口烟圈,这才道:“解释一下,孩子是怎么回事?” “什么孩子?”宋婉心愣了一下,然后忽然明白过来,不禁脱口而出,“你见过容易了?” 容臻看着她,定定的道:“半个小时之前,你父亲找过我。他带着一个小男孩,告诉我,那是我的儿子。” 宋婉心了然,难怪他会突然来找她。 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了。原本她打算等过段时间太平了再告诉他的,没想到父亲竟然直接把容易带到了他的面前。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是,他是你的儿子。我藏了他五年。” 容臻的眸光染上了怒火,他咬牙道:“为什么?” 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为什么要把他藏起来? “他是我的儿子,我有权利知道他的存在!” 几乎是第一眼,他就认定,那是他的孩子,因为那孩子的模样,跟他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且血缘这个东西也很奇妙,尽管他们只是匆匆见了一面,尽管那孩子都没有开口说过话,可是他依然能清晰的感觉到,那就是他的孩子。 他容臻的儿子! 宋婉心所有隐忍的情绪,在这一刻忽然爆发:“你以为我不想告诉你吗?你以为我愿意这样藏着他吗?你以为我不想让孩子跟你相认吗?可是我除了这样做,又能有什么其他的方法?你父亲逼我,所有人都在逼我,我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失去了爱人,又被自己家人抛弃的女人。我心里的苦,又有谁知道?” 她失控的冲他吼着,委屈的眼泪一下子滚了出来。 烟头不知不觉被他掐得粉碎。容臻紧紧的闭了闭眼睛。“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155 秘密 155 秘密 当年发生了什么呢?宋婉心有一阵的恍惚。时间太久远了,似乎发生了很多事,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兜兜转转来来去去的,还是这些人和事,唯独多出来的一个小生命,是容易。 “你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好,我告诉你。”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定定道:“当年,我以为你死了,生无可恋,不想活命。从医院里醒过来的时候,医生告诉我,我怀孕了。那一刻,我的心里悲喜交加。悲的是孩子还未出生就没了父亲,喜的是,今后我的人生将不会再孤单,我和你的爱情虽然短暂,但是终究留下了美好的念想,这个孩子的到来,就是我们爱情的最好证明。” “所以,我断绝了自杀的念头,打算把孩子生下来,将它抚养长大,也不枉费我和你相爱一场。可是我的这个决定,遭到了我们家人的反对。我的家族不允许我未婚生子,给家族抹黑,我的母亲更是扬言,如果我要留下这个孩子,就会跟我断绝母女关系。” “我毅然决然的搬出了家里。母亲气得旧病复发,在医院里住了好一阵子。我知道我伤了她的心,可是,孩子是无辜的,那是一条活生生的命,我不忍心把他拿掉。所以我下定决定,哪怕全世界的人都反对,我都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因为他是你的孩子,是我们爱情的结晶。” “搬出去后,我找了个房子住了下来,父亲瞒着母亲偷偷来看我,被母亲发现了,大吵了一场,后来父亲便不敢来了。可那时,我毕竟还年轻,才22岁,未婚生子,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孩子生下来,也是私生子,人前抬不起头来。所以,我决定给孩子找个父亲,哪怕是名义上的,只要能给孩子一个名分,将来他出生,也不会被人耻笑。可我又不愿随随便便的找个男人把自己嫁了,那样不但对不起九泉之下的你,也对不起肚子里的孩子。那段时间,我很焦虑。” “然后,我想到了容家。我想给孩子寻找一个庇护,让他一辈子都能衣食无忧,最好的选择,是回到容家,可是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容楚又是头号怀疑对象,我绝不可能让孩子认贼作父,所以,唯一的选择,就只能是你的父亲,容天慕。毕竟我和你没有结婚,孩子生下来,也是遗腹子,如果他以这种身份回到容家的话,且不说将来如何,恐怕就连最简单的生存都难以继续。而且,他是容家的长孙,你又是容氏的第一继承人,如果你有儿子,即便你不在了,将来容家的产业,也是会交到你儿子的手里。而容楚又在虎视眈眈着容家家主的位置,所以,就算我们母子对这份家业并无觊觎之心,只怕其他人也不会容我们。如果把孩子以你的遗腹子的身份送回去,一定会被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而我又不是容家明媒正娶的太太,连容家的门都进不了,又怎么护孩子的周全?” “可是这些顾虑,我不能跟容家人说,尤其是你父亲。虽然我怀疑你出事跟容楚有关,可无凭无据,拿什么去说服人?如果照实说的话,只怕你父亲会认为我在挑唆你们父子兄弟关系,更加不能容我。更别提接纳我的孩子了。所以,权衡再三,我终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也是一个,让我后悔终生的决定。那就是,嫁给你的父亲,保全肚子里的孩子,以另外一种方式,把你的血脉传承下去,让他平平安安的长大。” 说到这里,她眸光凄凉,满脸的泪水,“很傻是不是?可我当时已别无选择。如果那时你给我送个信,告诉我你还活着,我一定不会走这条路。阿臻,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假死造成的,我曾经有多爱你,如今就有多恨你。可是我,终究还是放不下你……” 一念之差,改变了一切。容臻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婉心,对不起。” 如果他早知道会造成今天的局面,当初,他一定冒着危险也要把自己还活着的消息想办法告诉她。只是天意弄人,谁也没有想到,她那时竟然会有了他的孩子。 宋婉心深吸了一口气,将眼泪迸回了眼眶,继续说下去。 为了达到她的目的,于是,她设计了容天慕。 是的,设计。 容家在洛杉矶有生意,容天慕偶尔也会来视察。因为容臻和他父亲的关系并不和睦,所以他们谈恋爱的事,家里尽管有所耳闻,但并未见过她本人。原本容臻是打算学业完成后带她回国结婚的,哪料到,突然就出了事。 容臻出事后,容天慕飞来洛杉矶处理儿子的后事。宋婉心打听到了他下榻的酒店,化妆成服务生,伺机接近。容天慕遭受儿子出事的打击,那段时间伤心过度,夜夜失眠,几乎每天都要依靠酒精的麻醉才能入眠。而她就是抓准了这个机会,在他又一次叫服务生送酒上去的时候,在他的红酒里下了药,并借机混进了他的房间。容天慕喝完红酒后,果然不省人事。而她故意制造了酒后乱xing的场面。于是,容天慕一觉醒来,就发现两个人chi身luo体的躺在一张床上。宋婉心梨花带雨的哭诉他强bao了她,容天慕无言以对。 不久,她以怀孕的名义找上了容天慕,要求他负责。还说她手里有他们那一夜的录像,如果他不娶她,她就把他强bao她的丑事抖露出去,让他声名扫地。容天慕逼于无奈,只得答应了她。很快,他们就飞去了别的小国家注册结婚。 宋婉心原本以为,自己为肚子里的孩子谋划好了未来,也算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爱人了。可哪料,半年之后,容臻竟死而复生,意外归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当初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那一刻,她后悔不迭,像吃了黄连一样有苦难言,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她思量再三,硬着头皮将实情向容天慕相告,祈求他放她自由,让她回到容臻身边。后者又惊又怒,没想到自己竟被一个小姑娘玩弄于鼓掌之间,而她肚子里的孩子,竟然是自己的孙子。这事儿如此荒谬,若让外人知道了,岂不笑掉大牙?儿子的女朋友成了自己的妻子,别人又会如何看他?这种事情对于他这个堂堂容家家主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所以,容天慕一怒之下软禁了她。宋婉心苦苦哀求,他终于心软。于是,两个人难得心平气和,开诚布公的谈了一次。最后达成一致,为顾全所有人的颜面以及容家的名声,在容天慕有生之年,宋婉心不得将这个秘密泄露给任何人,孩子也不能跟容臻相认,只能以隐秘的方式存在,待他百年之后,再想办法让他认祖归宗。 “所以,当你出现在我的面前,口口声声质问我为什么要嫁给你的父亲时,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痛吗?我多么想把这一切都告诉你,可是我心里很清楚,有你父亲在的一天,我就不可能跟你在一起,我们俩的孩子,也不可能名正言顺的进入容家,我答应过你父亲,我就一定会做到。所以,我辛苦的守着这个秘密,一心盼着有云开月明的那一天。可是阿臻,我终究还是失去了你……” 说到此处,她已泪流成河,泣不成声。 容臻久久的坐在那儿,半响无声。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五年来,他一直以为是她负了他,一直不肯原谅,不曾想,竟全然不是他想象的样子。他曾经深爱过的女人,不但没有对不起他,反而为了他们的孩子,不惜搭上自己的清誉和人生谋划这一切,默默承受,隐忍多年。 “婉心……”一时间,他内心复杂,百感交集,以至于无语凝噎,无言以对。 走到今天这一步,到底又是谁的错呢?似乎谁都没有错,只是天意弄人,命运这双翻云覆雨手,从来就不曾对谁额外留情。 他沉默良久,才道:“为什么那么傻?什么都自己扛?你明明有机会把这一切都告诉我的不是吗?老头子死后,你为什么不说?” 宋婉心凄凉的笑,“你以为我不想说吗?那次去美国前,我约你出来吃饭,就差点想告诉你了。可是我还是忍住了。因为我不能给你添麻烦,也不想拿容易的人身安全来冒险。你虽然继承了容氏,当了家主,可容楚并未放弃,这个人丧心病狂,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害你,如果让他知道了容易的存在,他会放过他吗?更何况,” 她看着他,定定的道:“说了又有什么用?什么都改变不了了,你有了桑妤,你们夫妻恩爱,我再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告诉你,除了给你增添负担和烦恼,又能怎么样呢?难道你还能因为这个和桑妤离婚吗?” 毕竟相爱一场,宋婉心心里很清楚,怎么说才能更深的触动到容臻内心深处的那根弦,比起咄咄逼人和得理不饶人,适当的示弱和委屈才更能打动他的心。以退为进,永远都是一招妙棋。只要他对她心生了愧疚,她才能有机会慢慢的重新夺回他的视线,他的爱。 果然,听到她这么说,容臻的神色不禁动容了,“婉心。” 这个女人到现在都还在维护他,还在为他着想,可是这些年,他又是怎么对她的?浓浓的愧疚和自责感袭来,容臻心里一痛,苦涩的味道从心底翻涌上来,他只觉得,连空气里都带着苦涩的味道。 看着女子梨花带雨的泪颜,他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伸出手去,轻轻的替她抹去了脸颊的泪。 宋婉心顺势抓住了他的衣袖,将脸贴在了他的手臂上。 “阿臻。阿臻……”她喃喃的叫着他的名字,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袖。 阿臻,你不会知道,我为了你能继续跟你在一起,是怎样的费尽心机,用尽手段。这个故事,我只讲了一半。还有一个秘密,我没有告诉你。并且,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永远。 五年来,她无时无刻都在盼着容天慕早点死,只有他死了,她才能换一个身份,继续跟容臻在一起,一家人团圆。 而容天慕在得知被她设计的真相之后,大受打击,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于是,宋婉心买通了他的家庭医生和主治医生,在他的饮食中下了一种秘药。那种药,会慢慢的加速他的病情,最后无声无息的死亡。那药她得来很不容易,怕被人发现,她不敢做得太明显,剂量也不敢下得太多,一天一点点,混进饮食里,到最后,致人油灯枯竭,彻底死亡。 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有悖良心,可是为了能早日跟容臻在一起,她别无他法。 容天慕把容易藏得很好,没有人知道她还有个孩子。五年的时间,度日如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很多次,她都以为自己熬不下去,可只要想想将来,想到他们一家三口还有团圆的机会,她就又有了挺下去的信心。 而这五年,最大的欣慰,就是容臻一直单身。所以,她坚定的相信,他还爱着她,他不结婚,是在等她。 可是,桑妤的出现,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他们很快结婚,而她从容臻的眼里,看到了新的爱情诞生的痕迹。这个认知让她崩溃,让她疯狂,她恨不得马上把容易送到他的面前,告诉他,为了他,他们母子等待了多久。可是,容天慕还没有死,她不能这么做。时机未到,提前公布容易的身份,不但不会帮她达到目的,还会引起容楚的注意。后来桑妤的例子,就是最好的证明。容易是她和容臻恢复关系的桥梁和纽带,她绝对不允许他出一丁点儿的差错。 所以,她努力的控制着自己,隐忍着,等待着最佳时机的到来。 可是这些,她能告诉容臻吗?她能把这些秘密,一一道出吗? 不,她不能。一旦让容臻知道了容天慕死亡的真相,她和他,便再无可能。哪怕她是他孩子的母亲。 所以,她会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直到最后带进棺材里。 ---------这章码得很辛苦,总也达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于是删了写,写了删,四千多字写了四个多小时,好痛苦。今天月饼节,祝大家节日快乐。另外,有读者问我群号,评论那块每次发qq号都会被系统自动删除,所以只好发这里了。群号:470357157,敲门砖是书中你喜欢的角色名字。< 156 他不要你,我要你! 156 他不要你,我要你! 桑妤在医院等了一天都没有等到容臻,打他手机始终打不通。她心里有些不安。明明说好了今天一早来陪她做复查的,结果她的复查都做完了,这都下午了,他的人影都没见一个。 何逸飞拿着她的检查结果走了进来,“怎么,阿臻还没来?” “嗯,”桑妤道,“不但人没来,连电话都打不通了。” 何逸飞诧异,“不会吧?” 桑妤有些忐忑:“你说,他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不会。”何逸飞摇头,“他要出事,容氏不会到现在一点信儿都没有。放心吧,他肯定是有事情耽搁了,你别多想。” “但愿吧。”桑妤叹口气,总感觉心里有些不舒服。容楚到现在都还没有抓到,这个人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让人如鲠在喉,想放心都没法放心。 “检查结果没问题,”何逸飞道,“你随时可以出院。” 桑妤道,“那你现在就给我办出院手术吧,我可一天都不想在你这儿呆了。” 何逸飞以手支额,“虽然我知道医院不是什么好地方,可我听着你这话,心里怎么就那么不舒服呢?” 桑妤忍不住抿唇一笑。 这时,一个护士捧着一束鲜花走了进来,“少夫人,有人让我把这个送给你。” 桑妤接过花,随口道,“谁啊?” 护士迟疑了一下,道,“是沐家小姐。” 沐影儿?桑妤愣了一下,“她人呢?” 护士道:“已经走了。” 何逸飞皱皱眉,“这个女人又想搞什么鬼?!” 桑妤看到花里有卡片,便拿了出来,只见上面短短几个秀气的字:对不起。保重。 熟悉的字迹,让桑妤神思恍惚了一下。 沐影儿这是打算跟她不再相见了,否则也不会花送到了人却避而不见。 曾经两个那么要好的朋友,如今落到这样惨淡的局面,她不禁叹了口气。 何逸飞撇嘴,“太没诚意了吧?道歉也不来当面道。这样的闺蜜,不要也罢,否则不定哪一天又要被她背后插上一刀,真是哭都来不及。” 桑妤默默的把床头柜上花瓶里的花替换,然后道:“逸飞,给我办出院手续吧。” 何逸飞知道她不愿意再提沐影儿,于是点点头,道:“好。” 办完手续,容家的车子来接桑妤。 何逸飞穿着白大褂,言笑晏晏的送她出院,看着她弯腰就要钻进车子里,到底还是忍不住,一把将她拉到一旁,问:“你脸上的疤痕,有没有想过去做个手术?” 她今天化了妆,脸上打了厚厚的粉底,几乎看不到那些细小的疤痕。但女孩子向来重视自己的容貌,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就尤为爱惜。作为一枚合格的蓝颜,他也是出于好心。 没想到,听到他的话,桑妤唇角的笑意顿时就僵住了,然后,她看着他,慢慢的道:“是不是你们男人都很在乎女人的脸?” 何逸飞愣了一下,“这话从何说起?” 桑妤看着她,“如果我毁容了,容臻就不会要我了,是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背着光,脸上的表情陷在一片光影里,但那双眼睛却出奇的清亮,乌黑的眸子宛如镶嵌在丝缎一样天幕上的星星,让人禁不住沉迷其中。 何逸飞看着那双眼睛,忽然心头一热,忍不住脱口而出:“他不要你,我要你。” 此言一出,不禁桑妤怔住了,就连何逸飞自己,也怔住了。 很快,桑妤就恢复了正常,她哥们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啼笑皆非道:“我知道你想安慰我,但是,用点别的词不行吗?比如,容臻不是个只看颜值的人,他是不会抛弃我的之类,这样我听了心里还舒服一点啊。真是的,安慰人都不会。” 她只当他是在开玩笑,但何逸飞心里却很清楚,他刚才的那句话,根本没有经过思考,完全是下意识所为。就连他自己都解释不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冲动。 好在桑妤的话及时挽回了现场的气氛,化解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尴尬。于是他就坡下驴,顺着她的话头道:“得,本来想安慰你一下,现在看来,你这打不死的小强风格远胜我想象,哪里还需要人安慰?我看我是白操心了。” 鉴于她曾经讽刺过宋婉心是小强,所以听到何逸飞又用小强来形容自己时,桑妤顿时就不爽的皱起了眉头,“喂喂喂,何大院长,会说人话不?谁是小强?谁是小强?真是的,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何逸飞噗嗤一笑。“行了,赶紧上车吧,司机等着你呢。” 桑妤悻悻道:“今天就放了你。不过,”她冲他嫣然一笑,然后摆摆手,转身朝车子走去,“谢了。” 那一笑,宛如春花绽放,一时间晃了何逸飞的眼。 满目秋色里,只有女子出尘绝艳的笑靥,温暖明媚了整个世界。 他怔忡的站在原地,看着桑妤纤巧的身子坐进车里,然后,连人带车消失在他的面前,很快绝尘而去,这才后知后觉的挥起了手,喃喃道:“再见。” 一个面目清秀的小护士经过,含羞带怯的跟他打招呼:“院长。” 何逸飞回过神,忍不住唇角嘲讽一勾。今天真是魔怔了,完全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了。于是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桃花眼冲着小护士微微一笑,挑逗道:“倩倩,今天好漂亮。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叫倩倩的小护士顿时就脸红了,“院长好讨厌,又跟人家开玩笑。” “谁开玩笑?”何逸飞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我对你可是认真的。” 虽然知道向来风流不羁的院长对医院的每个漂亮姑娘都会这么说,但小护士的脸还是更加红了,一颗芳心忍不住砰砰砰乱跳了起来。 桑妤坐在车里,拿出小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确定不细看看不出脸上的疤痕,这才松了口气,问家里的司机:“贺叔,今儿大少爷怎么没过来?” 贺叔从后视镜看她一眼,老实道:“回少夫人,我不知道。” 桑妤点头,意料之中的答案,容臻的出行向来是李烈负责,家里的司机哪里会知道。 “那,我妈呢?周妈呢?”真是奇了怪了,今天她出院,不但容臻没来接她,就连她母亲和周妈,还有初初她们全都没消息,这帮人搞什么?明明知道她现在身体已无大碍,复查肯定是没问题的,今天一定会出院的,怎么全都齐刷刷的消失了? 贺叔笑了笑,道:“少夫人,一会儿您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桑妤怔了怔。 但是她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因为她刚回到容宅,走进兰苑,就听砰的一声,花雨彩带从天而降,纷纷扬扬的,像雪花一样,落了她一头一身。然后,所有的灯都亮了,一大群人围了上来,齐齐向她喊道:“恭喜出院,欢迎回家。” 再定睛一看,桑母,李伯,周妈,沈昤初,还有几个旁支的子女,带着容宅所有的下人,一一在列。十几张年轻的面容洋溢着热情的笑容,目光中充满了欢乐和喜悦。而桑妤自己,就身处在一个小型的舞池里,周围布置得美轮美奂。香槟美酒,霓虹灯闪烁,周围鲜花围绕,连空气中都飘荡着香甜的味道。 一大群人当中,沈昤初走了上来,眨眨眼睛,“surprise。喜欢吗?” 桑妤作势恼怒,“谁的主意?差点吓我一跳。” 大家都笑了起来。 一个身材高挑长相不俗的女孩子上前,笑着道:“大嫂,这是大家给你准备的趴体,恭喜你出院归来。怎么样,你还满意吗?” 桑妤认得她,她是四叔的女儿,名字叫做容婷,也在容氏做事。她笑了笑,道:“谢谢大家,我很开心。” <en,让我们一起,尽情的嗨起来吧!” 霎时口哨声,欢呼声四起,大家纷纷滑入舞池,兰苑很快陷入了一片欢乐热闹的海洋。 桑母和周妈笑着退下,把场地留给了这群年轻人。 桑妤取过一杯汁酒,在一旁的椅子里坐下,看着大家在舞池里扭动着四肢,开心的跳舞,心里很是感概。 沈昤初端着一杯红酒在她对面坐下,仔细的观察了她,“桑桑,你不开心?” “没有,我很开心,”桑妤笑了笑,道:“谢谢你们为我准备的party。” “不,”沈昤初摇头,“你别骗我,我看得出来,你不开心。是因为容臻吗?” 从看到她一个人进门,她就猜到了。 桑妤眨了眨眼睛,叹气,“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沈昤初劝慰她,“他可能临时有事。” 临时也不会一天都没消息。桑妤淡淡道:“也许吧。” 沈昤初忽然拉起她的手,“走,我们一起去跳舞。” 桑妤怔了怔,然后笑,“好。” 两人一起滑入了舞池,跟着激动人心的电音节奏甩着头发,扭动着自己的四肢,彻底将自己释放。周围响起一片善意轻快的口哨声,整个兰苑沸腾了起来。 …… 容臻从酒吧里出来,已是夜深,他喝得微醺,脚步有些踉跄。 他从不泡吧,可今天却破了例。 容城查酒驾比较严,所以他给李烈打了个电话,报上了酒吧的名字,让他过来接。而他自己,就在凌晨深夜,显得寂寥无人的大街上,缓缓地散步,让深夜的风吹散一点身上的酒气,醒醒神。 街道很冷清,偶尔才有一辆汽车呼啸而过。行人更是寥寥无几,更没有人像他这样,慢慢的在马路边上走。 意外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路过一个小巷口的时候,忽然边上就伸了一双手出来,试图将他往里面拽。 容臻到底也是练过的,哪怕是喝了酒,这种时候的反应依旧不慢,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就躲开了拽过来的手。 但这仅仅是开始而已,他刚退出去一步,从巷子里就蹿出来了好几个人,呼啦一下子将他围在了中间,个个手里拿着折叠刀或者金属棍,带着棒球帽,口罩,帽檐压得低低的,基本看不出面孔,缓缓的逼近了他。 容臻的酒瞬间就醒了,他立即明白了过来,这些人想要干什么。 脑子里顿时飞快运转:是谁的人?刀哥残留的手下?还是容楚的人? 不过就这么几个人,容臻当然没放在眼里。好歹也是经过特殊训练,伸手不亚于一个特种兵,风里雨里摸爬滚打过的,即便是被一群人拿着枪指着他都没有怵过,又怎会害怕这区区几个小流氓?他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但是目光却一直,敏锐地在所有人脸上扫来扫去。 虽然这群人戴着棒球帽,穿了口罩,还压低了帽檐,试图不让自己认出他们,但是,一个人的身心,用词习惯,还有走路姿势等等,都是不可能被改变的。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径直落到了人群最后面一个修长的身影上面。 那人站在树下的阴影里,也戴着帽子和口罩,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但是,容臻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157 鱼死网破 157 鱼死破 容楚!容臻忍不住微微一笑。果然是他!没想到他胆子还挺大,警察到处在找他,他倒自己现身了,看来,他今天晚上是有备而来了。 “容大少,跟我们走一趟吧?”领头的是一个拿棒球棍的小子,声音嘶嘎,应该是刻意装出来的。 容臻淡淡一笑,眸光犀利的扫视了一圈。 “怎么?怕了?不说话了?”那小子看见容臻不说话,便越发的嚣张起来,一边这样说着,还一边浑然不怕死的,上前去举起自己的球棒,如同调戏良家妇女一般,试图用球棒去挑容臻的下巴。 容臻抿了抿嘴角,略微地垂下眼睑,看着那球棒伸过来,忽然一下一把拽住了球棒的前端,往自己身边拽了过来。 他出手奇快,棒球小子一个踉跄就摔到了容臻的面前。 容臻微微一笑,状似亲热地揽住他的后颈,压下,抬腿一膝盖顶上了他的小腹。 立即,小巷子中就回响起了那个球棒小子哀嚎的声音。 容楚原本是站在比较靠后的地方看着的,却没想到,那人是这样的不济事,他都不知道容臻其实是练过的吗,就这样大意轻敌? 一时没忍住,容楚便越众而出,拿着一个打高尔夫用的球杆,一言不发的,对着容臻的头就回了过去。他想亲自教训容臻。这个念头他埋在心里很久了。 巷子里的空间有限,容臻为了躲避回来的球杆,只能放开了自己抓过来的那球棒小子,侧身让开了这一击。 然后,容楚的动作就好像是给所有人的进攻开了一个发令枪,一下子人群都挥舞着自己手中的东西,冲了上来。 容臻要是被这几个人就给拿住了的话,那他就不是容臻了。 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欺身,手刀砍倒一人,又飞起一脚,将身后偷袭之人踢飞,再一个扫堂腿,另外两人也被秋风扫落叶,惨嚎倒地,紧接着,修长的身影一晃,容楚只觉眼前一花,再定睛看时,场中唯一剩下还站在那儿的那个,也被容臻狠狠的掐住了脖子,咳咳咳咳的咳了起来。 容楚顿时沉了脸。 容臻的这一连串的动作完成只在几秒之间,得让人咋舌,而且一气呵成干脆利落,等到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惨叫着倒了一地。 容楚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 他知道容臻的身手很好,所以他带来的这几个人,也都是在道上混的,个个都有些身手,但在容臻的面前,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可他没有更多的人可以用了,他的人全都被逮了起来,刀哥的老巢也都被警察给掀了,整个容城的地下黑暗势力这一次被围剿得一干二净,几乎不留一点痕迹,而警察的损失也不小,死的,受伤的也不在少数。可以说,这次警察和黑道的对仗,异常的惨烈。 而容楚自己,就像一条漏之鱼,到处逃窜,连个安身之所都没有。水路陆路还有空中航线通通被警方管控,他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根本逃不出去。而东奔西窜的日子并不好过,满大街都是警察巡逻,他每天都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好不容易打听到容臻今晚终于落了单,身边也没有保镖,于是,他终于决定破釜沉舟,带了这几个亡命之徒,想做最后一搏。 他的手紧攥成了拳头,指关节咔嚓作响。 而容臻,两根手指捏着那人的脖子,却依旧淡笑自如,只是神色有些挑衅的望着他,眸中的戏谑之色毫不掩饰。 容楚恨得咬牙切齿。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会,无声的战争。 而谁也没有发觉,最早倒地的那人,不知何时偷偷的从地上爬起身,在容臻的背后,朝容楚做了个手势。 容楚会意,手中的球杆划起一道漂亮的弧线,夹带着一股势如破竹的风声,直奔容臻。 容臻皱眉,一把松开手下之人,飞起一脚,踢歪了容楚手里的球杆。 与此同时,身后偷袭那人飞扑上前,银光一闪,手中匕首朝容臻狠狠刺了过去。 但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也架不住人多,而容臻因一时大意,竟被那人偷袭得手,手臂被刺了一刀。 而且因为,战斗的太过于混乱,所以这一刀也显得分外没有分寸,不仅仅是划破了衣服还伤了皮肉,拔出的时候还带起了一蓬血花,隐约可以看见伤口下的白骨,伤得非常的深。 那人得手,迅速退后,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很快围成一个圈,将容臻围在了中间。 “该死!”容臻捂着流血的手臂,皱了下眉头,眸中杀机顿现。 他本来是没把这帮人放在眼里的,所以只是想教训教训一下他们,让他们知难而退。他真正的目标是容楚。没想到这些人却是一帮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那么,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他冷冷的一笑,开始卷袖子,眸中的血腥光芒,宛如野兽,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那帮人看他这架势,不禁各自后退了两步,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给震慑得下意识打了个寒噤。 这时,容臻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刚要接电话,容楚手里的高尔夫球杆就呼啸而来,飞快一晃,一把挑开了他的手机。 手机跌落在地上,但所有人都没有发现,手机的通话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了。于是,那头的人毫无意外的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容楚干脆一把取下拉下帽子,撕掉口罩,冷冷的看着容臻,一字一句的道:“容臻,今天你死定了。” 容臻漫不经心的道:“是吗,有本事就放马过来吧。” 容楚被他轻蔑的语气气到,和棒球小子对视了一眼,齐齐朝他扑了过来。 人群很快混战在一起。 容臻方才并未真正展露自己的实力,所以才被对方偷袭得手。此刻他大开杀戒,那帮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很快就被撂倒一片,顿时惨嗥声四起。 他刚解决了最后一个,正待起身,就听到一声清晰的子弹上膛的声音。 他的动作僵了一下,然后慢慢的起身,抬起头,就见容楚手里拿着一边黑色的手枪,站在离他一米的距离,乌黑的枪口对准了他的胸口。 “你猜,是你的手脚快,还是我的子弹快?”容楚阴沉的道。 容臻剑眉一挑,“你敢开枪吗?” 容楚犹豫了一下,只要他的枪声一响,就一定会引来警察,到时候,他也脱身不了。不过,“大不了同归于尽。”他的眸中迸现出狠戾的杀机。 容臻似笑非笑的看他,“怎么,连家主的位置你都不要了?还有你母亲和妹妹的性命?” 容楚的眸子更加阴沉了,“你威胁我?” “我只是就事论事。”容臻淡淡道。他平时出来身上从不带枪,所以今天算是被容楚捡了个漏。“容楚,你最好去自首,落在警察手里,总比落在我的手里要好。”落在他手里,他会让他生不如死。 容楚气极反笑,“真是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容臻,你以为你现在有什么资本跟我放狠话?还是你以为我的枪里没有子弹?” 说着,他的枪口对准了他,慢慢的逼近。 就在这时,巷口响起轻微而又凌乱的脚步声。 容楚的眼神一晃,注意力顿时分散了一下。 说时迟那时快,容臻瞅准这个时机,闪电出手。手腕一翻一搭,已扣住了容楚握枪的手,一个用力,容楚惨叫一声,手下意识一松,枪就到了容臻的手里。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场中局面已然转换过来。 刚刚还是容楚拿着枪对着容臻,此刻,已变成了容臻拿着枪对准了容楚。 一瞬间,容楚面如死灰。“你杀了我吧。”他惨然而笑,脸上一片绝望。 “你早就该死!”容臻眸中杀机迸现,刚要扣动扳机,脑后忽然掠起一道凉风,他心头一惊,想要躲避,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身后偷袭之人手里的球杆重重的打在了他的头上,一阵剧痛从头部袭来,男人顿时眼前一黑,身子一个踉跄。 那人偷袭得手,急急叫道:“楚少,快走。” 容楚如梦初醒,拔腿就逃。 容臻忍着喉头翻滚的气血,一咬牙,扣动了手里的扳机。 砰的一声,容楚应声倒在了血泊中。 其他人见状,霎时如惊弓之鸟,瞬间就作鸟兽散。 但是—— “不许动!警察。”巷口忽然传来清晰有力的声音,随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奔了过来,顿时一涌而入许多民警。 “举起手来。”警察吆喝着,那几个混混乖乖的投降,警察利落的给他们铐上手铐。 容臻心头一松,手里的枪掉在地上,身子踉跄前倾。 “老板。”李烈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看到男人手臂上深深的伤口,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老板,你受伤了。” 容臻刚说出两个字:“无妨。”这时喉头一甜,忍不住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李烈大惊:“老板——” 容臻眼前一黑,终于支撑不住,彻底晕厥过去。< 158 以唇渡汤 158 以唇渡汤 窗外的树枝被狂虐的大风吹得左右摇晃,天空突然响起了雷声,一声大过一声,交错着噼里啪啦的闪电,一道道如刀一般的亮光,将天从中劈成两半。 桑妤猛然间从床上惊醒,心脏处传来很难受的感觉,那种仿佛无形之中被恐惧捆绑住,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她翻身坐起,身旁的位置一片冰冷,容臻还未回来。 床头电话铃声忽然响起,像午夜惊魂,把她吓了好大一跳。 这么晚了,会是谁来的电话?“喂?”她抹了把冷汗,顺手接起。 那头却是何逸飞的声音:“桑桑,你赶紧过来天佑一趟,阿臻受伤了。” 桑妤脑子迟钝了两秒,“受伤?怎么好端端的就受伤了?” 何逸飞简短道:“是容楚。” 桑妤霎时就明白了,“我马上过来。” 随便换了身衣服,她甚至连司机都没有叫醒,就自己开车出了门。 “桑桑,这么晚了你去哪儿?”桑母一边披衣一边追了出来。 桑妤丢下一句:“阿臻出事了。”然后直接飙车而去。 “我的天!”桑母惊得手里的衣服掉在了地上。 清晨的街道上畅通无阻,桑妤一路飙车,很快就赶到了医院。 一路狂奔,在容臻的病房门口和正拿着片子出来的何逸飞撞了个正着。 “逸飞,阿臻怎么样了?”她气喘吁吁的一把抓住男人的手。 何逸飞被她披头散发的狼狈模样给吓了一跳,“我去,这是你的新造型?” 桑妤瞪他一眼,“少废话,阿臻到底怎么样了?” 何逸飞眸光一闪,下意识的把手里的片子往身后一藏,“手臂上的刀伤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已经包扎好了。不过头部受了重击,有点轻微的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哦。”桑妤松了口气,“我去看看他。” 然后径直越过他,直接推门而进。 何逸飞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片子。 桑妤走进病房:“阿臻。” 容臻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看到她,眸光闪了一闪,“桑桑,你怎么来了?” 桑妤走过去,“你都受伤了,我能不来吗?” 容臻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你不用这么着急赶过来,等天亮了再来也不急。” 桑妤横他一眼,“说的什么话。”她的目光落到他包扎好的手臂上,眸中掠过一抹心疼,“疼吗?” 容臻笑笑:“还好。” 桑妤蹙眉,“到底怎么回事?我听说是容楚?” 容臻便把大致经过跟她说了一遍,听得桑妤惊心胆跳,“你打死了他?” 容臻道:“没有,救过来了。” 警察刚来做了笔录,说他那一枪正好击中了容楚的右胸,并没有打死他。 桑妤恨恨的,“这种人渣,救他做什么,让他死了更好,省得祸害别人。” 容臻淡淡一笑,眼神有点飘忽。 桑妤见他神色疲倦的样子,当下柔声道:“要不要先睡会儿?” 容臻点点头,“也好。” 桑妤便扶他躺下,“我在这儿陪着你,有什么事你叫我。” 容臻握住她的手,欲言又止,“桑桑……” “嗯?”她抬眸。 他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摇头,“没什么。” “嗯。”她点点头,“那你快点睡吧。” 他也确实是累了,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他的手没有放开她,即便是在睡梦中,他依然紧紧的攥住了她。 桑妤怔怔的坐在床边,看着他英俊疲惫的脸,看着他睡得很沉的样子,心头却在不停的萦绕那个她刚才一直不太敢问出来的问题:今天一天,他到底去了哪里?晚上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吧里?据她所知,他从不泡吧,那么,又是什么原因,让他一个人去了酒吧,以至于被容楚盯上? 心里揣着这个问题,她一丝倦意都没有。 容臻睡得很沉,也很熟,她就那么静静的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静静的注视着他,直到东方泛起了鱼肚皮,曙光染白了窗棂。 她这才叹了口气,轻轻的放开他,起身出了病房。 这个点儿超市还没开门,但早市的摊已支起来了。她买了只乌鸡,准备亲自给容臻做个乌鸡汤。他受了伤,失血过多,需要好好补一补。 乌骨鸡就是俗称的乌鸡,乌鸡具有很高的营养价值和药用价值,早在本草纲目中就有记载:乌骨鸡,有白毛乌骨者,黑毛乌骨者、斑毛乌骨者,有骨肉皆乌者,肉白乌骨者,但观鸡舌黑者,则骨肉俱乌,入药更良。 而今天桑妤买的这只乌鸡恰好就是骨肉俱黑。 乌鸡处理干净斩成小块,锅里放冷水烧热,将极快去掉血沫子,将焯好的鸡肉放进炖盅内。 中餐的烹饪方法中,炖汤或是煲汤都能组号的保存食物的营养。 炖盅内放入取自山上的甘泉水,再逐一放入调料,黄芪,枸杞,干香菇。 桑妤选用干香菇而没有选新鲜的,是因为炖煮时间长,鲜香菇口感容易变老,而干香菇经过了高温晾晒,相顾的香味被储藏得很好,直接洗净放入炖盅内,经过几个小时的炖煮,能够使得干燥的香菇充分的吸收鸡汤的鲜味,更好的释放香菇特有的鲜香。 炖盅放在小火上慢慢炖煮将近两个小时,出锅时鸡肉酥烂,入口即化,伴随着淡淡的药香,是上好的滋补食物。那四溢的香味,就连厨房里的佣人也都垂涎欲滴,忍不住道:“好香啊。少夫人,您的厨艺真好。” 桑妤淡淡一笑,将炖盅小心翼翼的放进食盒里。其实东西好吃与否,跟厨艺没有太大的关系,主要是用心。用心炖出来的汤,才会真的美味。就像所有的粥品,全都是用白粥做底,再锦上添花。感情也是这样。 拎起食盒,她跟桑母和周妈打了声招呼,再开车去了医院。 大概是太累了,又失血过多,又有轻微的脑震荡,所以她到的时候,容臻还没醒。 见他睡得香甜,她也没有吵醒他,径直将食盒放在了床头柜上。反正汤还在炖盅里,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凉。 她去了一下洗手间,然后,就看到了容臻换下来的衬衫。 鬼使神差的,她走了过去,把衬衫从脏衣篓里捞了出来,低下头,使劲的闻了闻。然后,她的脸色变了。 因为衬衫上不仅有淡淡的酒味,还有淡淡的,香水味。 香奈儿五号,宋婉心的香水味。 她的脸色渐渐的变了。原来,昨天他失约,竟是和宋婉心在一起。 她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他们在一起一整天吗?都干了些什么?他们两个,有没有亲吻,有没有上床? 思绪如开了闸的洪流,她无法控制,最后只得打开水龙头,用冷水狠狠的冲了冲脸颊,这才让自己稍微清醒下来。 趴在盥洗台上,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神色惶然,像迷了路的小羊,茫然不知该往何处。 她想起沈昤初的话,她说桑桑你就是太害怕失去了,所以才犹豫不决,患得患失,什么都不敢问,什么都不敢做。 她忍不住苦笑,是啊,爱得越深,就越怕失去。而一场爱情里,谁是那个先爱上的人,谁爱得深,谁就会越受伤。事实证明,果真如此。一个宋婉心,就已经让她乱了分寸,变得都不像原来的她,变得连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不,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也不要这样的自己。 她霍地抬头,对着镜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拉开洗手间的门就走了出去。 容臻已经醒了过来,正打算下床去洗漱。 桑妤忙走过去,关切道:“阿臻, 要不要我帮你?” 容臻无奈道:“容太太,我只是手臂受了点轻伤,这点自理能力还是有的。” 桑妤微微红了脸,“好啦,那你自己去吧。” 容臻轻笑一声,进了洗漱间。 等他清清爽爽的出来,桑妤已经把食盒里的炖盅拿了出来,并且盛了一大碗汤出来,正在不停的吹冷。 看到他,她欢快的笑着,道:“阿臻,快过来,我给你炖的乌鸡汤。” 容臻走过去,诧异道:“你一大早回去炖了汤?” 桑妤眨眨眼睛,道,“是啊,爱心汤,要不要喝?” 容臻心里一时被感动充斥,“辛苦你了。”他知道炖汤是一件多么细心而又费心的事情。 桑妤笑了笑,道:“感谢的话就别说了,赶紧把汤喝完了才对得起我这片心意。” 她还煮了白粥,配了几样清爽的小菜,一一端出来,摆在了小几上。 容臻昨晚喝了太多的酒,什么也没吃,晚上又空了一个晚上的肚子,这会儿真是饿了,看到小几上红的绿的小碟摆了好几碟,又是一碗香气扑鼻的乌鸡汤,顿时食欲大振。于是坐下来,慢慢享用起来。 好在他受伤的是左臂,不影响右手使筷子。尽管早已饥肠辘辘,但良好的教养和习惯使然,使得他用起餐来,依然如贵族一般的优雅,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赏心悦目。 桑妤就那么托着腮,静静的望着他用餐,觉得时光永恒,好似定格在了此刻。 容臻见她痴迷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傻丫头。你这么盯着我看,我都不好意思吃了。” 桑妤不禁抿唇一笑,忽然就起了俏皮的心思,“那我喂你。” 然后不由分说的夺过他手里的汤勺,端起鸡汤,舀起一勺鸡汤就道:“张嘴,啊……” 容臻哭笑不得,“你当我是小孩啊?” 桑妤眨眼,撒娇道,“你就配合一下嘛。电视里都这么演的。你就让我体验一把。” 容臻失笑,“好吧。”于是从善如流,配合的张开了嘴。 桑妤开心的将鸡汤送进他嘴里,水晶般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味道怎么样?” 容臻点头,“不错。不过,”他话锋一转,朝她勾勾手指头,“把头伸过来。” “啊?”她不解的凑过头去,却见他端起汤碗喝了一口汤,然后飞快起身,一只手扣住了她的下巴,薄薄的唇迅速的吻住了她的,她猝不及防,那口汤就从他的嘴里直接进了她的嘴里。 以唇渡汤,她差点没被呛着。 “咳咳。”咳嗽了几声,她抬起满脸通红的脸,却见他笑吟吟的望着她,漆黑的眸子含着促狭的光芒,“这下你该知道味道怎么样了吧?” “讨厌。”她横他一眼,一脸娇羞的模样。 “哈哈。”男人顿时心情愉快的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门口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美好温馨的气氛:“阿臻,我听说你受了伤……” 是宋婉心,她正急急忙忙的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来,却在看到屋子里的这一幕时,声音戛然而止。 她看到了什么?他们两个在亲吻? 四目相对,桑妤的唇角勾起一抹古怪的弧度。 容臻看到宋婉心,眉心下意识蹙了一蹙。 宋婉心站在那里,她的手里也拎着一个食盒,里面是她一大早起来做的早餐,有粥有小笼包有小菜,样式很丰富,她以为她够早,没想到桑妤比她更早,而且也做了早餐送过来。她站在门口,一时竟有些进退不是的感觉。 桑妤若无其事的抬头,笑着打招呼,“小妈,来了啊。” 宋婉心深吸一口气,她有什么好尴尬的?她来看孩子的父亲,天经地义。于是她很快收敛了自己的情绪,脸上浮起无可挑剔的完美笑容,“听说阿臻受伤了,我过来看看。” 桑妤笑了笑,“小妈有心了,这么早就过来了。” 宋婉心装作听不出她话里的讥讽,笑了笑,道:“都是一家人,应该的。” 桑妤心里冷哼,谁跟你一家人,不要脸。 目光落在宋婉心手里的食盒上,她笑了,“小妈还是将早餐拿回去吧,阿臻已经吃饱了。” 宋婉心淡定点头,“也好,家里还有一老一小两个没吃饱呢。” 什么一老一小?桑妤愣了一下,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但容臻却心里雪亮。赶在桑妤说话前,他淡淡的道:“那就赶紧送回去吧,免得一会儿粥凉了。” 这么迫不及待就想赶她走?宋婉心银牙暗咬。她有些不甘心,还想再说什么,容臻的目光却已淡淡的扫了过来,看似不经意,实则暗藏凛冽,警告的意味不言自明。 宋婉心咬了咬唇,“既然阿臻没什么大碍,我也就放心了,那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容臻微微一笑,“小妈慢走。” 宋婉心深吸一口气,拎着食盒转身就走。 桑妤忽然起身:“小妈,我送送你。” 容臻皱眉,“桑桑。” 桑妤冲他一笑,“阿臻,小妈是长辈,她来看你,咱们哪有不送的道理。”然后她看着宋婉心,道:“您说是吧?” 宋婉心迎着她的目光,眸光流转,里面藏了许许多多让人看不懂的内容,然后她忽然就笑了,“你送送我, 也好。” 容臻皱起了眉头。 宋婉心装作没看到他的表情,亲亲热热的挽住桑妤的胳膊,“正好我也有些话想要跟你说。” 然后两个人就这么出去了。留下容臻一脸的不虞,眸光幽深如海。< 159 遇到你,是我的荣幸 159 遇到你,是我的荣幸 然后,他拿出手机,给何逸飞打了个电话。 …… 花坛边,桑妤和宋婉心面对面的站着。 空气里有暗香浮动,也有无声的硝烟在弥漫。 卸下了刚才在病房里时完美的笑容,两个如花一般的女子脸色都不太好看。 桑妤先发制人,“小妈,我不管你和阿臻有什么过去,也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故事,从现在开始,请你和阿臻保持距离,他现在是我的丈夫,请你不要再纠缠他。毕竟,作为一名刚死去丈夫不久的遗孀,你的一言一行可是被很多人盯着,所以最好还是安分守己一点的为好,你说是吧?” 宋婉心微微眯起了眼睛,看着她笑了,“怎么,终于沉不住气了?你这么紧张,是怕我和阿臻旧情重燃吗?” 桑妤皱了皱眉头,“我只是不想听到风言风语,坏了阿臻的名声。另外,旧情复燃这个词,请小妈慎用,那并不适合你们。” 宋婉心故意道:“看来,你是知道昨天阿臻跟我在一起了。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跟我摊牌。不过也是,你担心也是正常的,毕竟昨天可是你出院的日子,阿臻不但没有陪在你的身边,反而一整天都跟我在一起,换了谁心里都不好受。所以,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再怎么出言不逊我也不会怪你。不过桑妤,你不觉得你这么做有点太小家子气了吗?就算我和阿臻没有那层关系,哪怕是普通朋友生病来看望一下,也是应该的吧?你这么做,反倒有点不近人情了,这要是让不知情的人知道了,人家都会说你这个容家少夫人上不得台面,不够大气哦。” 桑妤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什么叫做人至贱则无敌?这就是了。她收敛了笑容,冷冷的道:“大不大气我都是容家的少夫人,是容臻名正言顺的妻子。还轮不到你这个给人当小妈的人来说。” 她讽刺得毫不客气,宋婉心不禁有些恼怒了,她冷笑一声道,“你也不用一口一个小妈的叫,今天你既然能这么说,想必已经知道了我和阿臻的关系,所以你现在根本没有资格站在这里跟我宣示主权。没有当年的阴错阳差,你有哪里有机会捡了这个便宜当上容家的少夫人?” 桑妤淡淡道:“有没有机会,也不是你给的,而是阿臻自己的选择。你不觉得你这样纠缠挺没意思的吗?还是幻想着,你跟阿臻能再续前缘?很可惜,有我在的一天,你就永远都没有机会。” “是吗?”宋婉心诡异一笑,“那咱们要不要来打个赌?赌你这个容家少夫人的位置能坐多久?” 桑妤心里一跳,她为什么这么笃定?难道,她和阿臻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不,不可能的,不会的,阿臻不会这么糊涂的。她摇了摇头,将这种荒谬的想法从脑海里摇走,定了定神,她道:“我不会跟你打这个赌,因为这很无聊。总之我警告你,最好离阿臻远点,否则……” “否则怎样?”宋婉心打断她,“你又能对我怎样?桑妤,你不敢跟我打这个赌,是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桑妤刚要说什么,何逸飞已从花坛的那头走了过来,笑着跟她们打招呼:“这么巧啊,你们都在这里?”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闭了嘴,不过脸色都有些难看就是了。 何逸飞好奇的看看这个,再打量那个,奇道:“怎么了你们?是我来得不是时候吗?你们俩在说什么悄悄话?” 桑妤淡淡一笑,“我们能有什么悄悄话好说。是小妈要走,我来送送而已。” 宋婉心也皮笑肉不笑,“是啊,桑妤挺有心的,还要亲自送我下楼。” 何逸飞双手插兜,笑吟吟的看着她们,好似根本没有听出来她们之间的刀来剑往,剑拔弩张。 “行了,”宋婉心抚了抚头发,“人也看过了,我也该走了,你们聊。”然后,拎着食盒,施施然的走了。 桑妤望着她的背影,久久无声。 何逸飞肩膀碰了碰她,“喂,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桑妤道,闷闷的。 “那你怎么一副不高兴的表情?” 桑妤横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见了哪个女人遇到自己老公的前任会高兴啊?” 何逸飞摸了摸鼻子,“那倒也是。” 桑妤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看他,“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该不会是容臻叫他来的吧?怕宋婉心跟她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何逸飞若无其事耸肩,“路过,看到你们俩在一起,怕你们一言不合打起来,所以赶紧过来了。”他半开玩笑的道。 桑妤噗嗤一笑,“还打起来呢,我可不是那种没素质的人。” 两人并肩往病房走。 “对了,”桑妤问,“阿臻的脑ct没事吧?” 何逸飞望着她,迟迟没有回应。 桑妤不解:“怎么了?” “没什么。”何逸飞眸光一闪,轻描淡写的道:“没什么大碍。” 桑妤狐疑的上下打量他,“你该不会瞒着我什么吧?” 何逸飞打个哈哈,“哪有。阿臻真要有事,我能瞒得过你吗?” 桑妤点点头,“那倒也是。” 然后叹口气,“看来我们跟你这医院实在是太有缘了,昨天我出院,今天阿臻又住了进来,哎,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看着她苦恼的样子,何逸飞忍不住笑了起来。 桑妤上楼走进病房,看到容臻伫立在窗前,听电话那头的秦昊汇报公司的事情。即便是穿着病号服,也依然掩盖不住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清贵气息,修长挺拔的身材如青松一般挺立,无端端竟透出几分萧瑟落寞来。 桑妤站在那儿,怔怔的看着男人的背影。她进来的时候脚步很轻,他没有发现她,只安静的站在那儿听着电话,不时嗯一声,指尖缠绕的香烟萦绕着特有的味道,烟头一点猩红明明灭灭。 桑妤皱了皱眉,走过去,将白嘴香烟从他的指尖抽出来。这人真是,生病了还抽烟,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的动作惊扰了容臻,他抬起眸子,对着她无奈的一笑。 她回他一个鬼脸,他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声音愉快的样子。 那头的秦昊愣了愣,“老板?” “没事。”容臻含笑,“你继续说。” 等他打完电话,桑妤已从洗漱间里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他那件衬衣。 容臻以为她要帮他洗,于是道:“太脏了,扔了吧。”反正家里衬衣也多得是。 “这么大方?”桑妤似笑非笑的望着他,然后,意味深长的道:“还是,在你们男人的心里,从来都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旧?” 容臻是何等聪明的人,马上就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深意。 他神色如常的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那件衬衣,直接扔进了垃圾篓里,然后,双手揽住她的肩头,深深的凝视着她的眼睛,这才慢慢的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桑妤怔了一下。忽又挑眉,“喜新厌旧?” 容臻无奈,“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桑妤叹口气,“我就是随便说说。” “嗯。”容臻点头,也没继续这个话题,“我已经让秦昊安排好了,过两天送你去韩国。” 桑妤愣了,“这么急?” 容臻道,“逸飞说,你脸上的疤越早做手术越好。”他以为她在担心,于是安慰道:“只是一个小手术,很快就能好,不用怕。” 桑妤道:“我不是怕。我是担心你的伤。阿臻,我的事不急,等你出了院再说吧。”这段时间,她想陪着他。 容臻淡淡一笑,“这点皮肉伤对于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别为了这点小事,影响你做手术。” 他为什么这么着急要她去做手术?桑妤一时心里很复杂,她脱口而出,“容臻,你就那么在乎女人的脸吗?是不是我毁容了,会给你和容家带来不好的影响?” 容臻愣了一愣,然后啼笑皆非,他揉了揉她的头发,无奈道:“你这丫头,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我是那么肤浅只看颜值的人吗?再说了,你毁不毁容,跟容家有什么关系?你已然是容家的当家主母,是我容臻的妻子。我说你这几天怎么心事重重的,敢情一天到晚都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啊?” 桑妤有些不好意思,她低低的道:“我还不是怕……” “怕什么?” 她脱口而出,“怕你不要我。” 容臻彻底的怔住了,他深深的凝视着她,眸底的光芒瞬息万变。 桑妤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心思忐忑而又懊恼。该死的,怎么把这个都说出来了?这下,容臻该更加看不起她了吧? 良久,容臻叹息一声,抱了抱她,“丫头,你太不自信了。” 桑妤眼角一酸,差点落泪。 是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她开始变得极不自信起来。或许,是从爱上容臻的那一刻开始吧,她在他的面前就直觉矮了几分。身份的悬殊,他的过分优秀和出色,宋婉心的出现,将她往日的骄傲和洒脱一点点的磨掉,慢慢的,她整个人像一株低到尘埃的小草一样,变得自卑自怜起来。 她恨死了自己的这种怯懦和改变,可她却无能为力。 容臻捧着她的脸,叹气道:“桑桑,你大可不必如此。在我心里,你是最美好的女孩子,遇到你,是我的荣幸。可能有些话我没有跟你表达清楚,其实我并不是非要你马上去韩国,我以为女孩子都是极为珍惜自己的容颜的,你一定也迫不及待的想要恢复原来的样子,而逸飞也跟我提议,你越早做手术越好,所以我才让秦昊安排的。抱歉,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如果我的做法给你带来了什么误会,请你谅解,如果你不想现在做手术的话,没关系,咱们以后再做好了。或者你根本就不想做,那也没关系,不做好了,我尊重你的选择。真的,桑桑,不管你的脸变成什么样子,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初见时的样子,漂亮,大方,聪明,可爱。” 他从来没有这样夸过她,也从来没有这样跟她推心置腹的聊过心里的话,那一刻,桑妤的鼻子一酸,眼泪顿时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阿臻。对不起,是我多想了。”她揪着他的衬衫,哭得稀里哗啦。 “好了好了,别哭了,”他故意道,“瞧你哭得,难看死了,像只小花猫。还不赶紧把眼泪擦干?” “你才小花猫呢。”桑妤回了一嘴,破泣为笑,忽又报复似的,将眼泪鼻涕全都蹭到了他的病号服上,然后狡黠一笑,“好了,我擦干净了。” 容臻望望自己被她弄脏的前襟,顿时无语望天。 两个人又说了会儿话,桑妤起身回去给他**心中餐。 离开的时候,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回过头问她:“阿臻,你难道不问问我早上我送宋婉心出去的时候她都跟我说了什么吗?” 容臻状似不经心的问:“说了什么?” 他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应该是真的不感兴趣,也不在意。桑妤于是笑了笑,眨了眨眼睛,道:“没什么。” “嗯。”容臻淡淡点头,“快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桑妤这才安心的离去。 她走后,容臻脸上的表情一点点的暗了下来。他当然知道她和宋婉心都说了什么,何逸飞都发短信告诉他了。 可是,他想瞒的事,又能瞒多久呢?瞒得了一时,又能瞒得了一世吗?到时,她若是知道了容易的存在,还会像现在这样平和吗?又能接受得了这个事实吗? 他下意识又摸出一根烟来,狠狠的抽了起来。< 160 似曾相识燕归来 160 似曾相识燕归来 桑妤刚出了电梯,包里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她低着头从包里翻手机,没看清前面的路,一时和人撞了个满怀。“对不起。”她连忙道歉。 “没关系。”对方道。 桑妤边走边接电话:“妈,怎么了?”她急着接电话,所以,根本没注意看被她撞了的人。 直到她走出了很远,身后的中年男人还在望着她的背影出神。明明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可为什么这个年轻的女孩子却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总感觉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她,但他分明记得不可能。 他手里牵着的小男孩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站着,倒是后面等着进电梯的人忍不住出声提醒了,“老先生,您还进去吗?” 宋清林这才恍然回神,“哦,要进的。”然后牵着容易的手走进了电梯里。 病房里,桑妤刚离开不久,何逸飞就推门而入:“阿臻,桑妤走了?” 容臻淡淡道,“嗯。” 何逸飞被一室的烟味熏得有点受不了,他夺过他的烟,皱眉,“想死也不用这么糟蹋自己。我上午刚接诊了一个肺癌病患,那人是个烟鬼,肺全都黑了。要不要我去拿他的片子给你看?” 容臻举手投降,“你什么时候跟桑妤一样,越来越喜欢管人了?” 何逸飞笑了:“说明我跟她是一路人。” 容臻无奈,“好吧一路人,你现在来,又想跟我说什么?” 何逸飞神色一敛,“联系到了威尔逊教授的助理,他也不知道威尔逊教授如今在哪里度假。助理说这是教授的习惯,每做完一个大手术之后都会给自己放个长假,而且他脾气古怪,度假的时候不喜欢受任何人打扰,所以现在根本没有人能找到他。” 他皱着双眉,很郁闷的样子,容臻倒没多大的反应,只是淡淡一笑,道:“但凡能人,总有一些属于自己的独特习惯,我们就等他度假完好了。” 何逸飞担忧的看着他,“可是你脑袋里的……” 容臻抬手制止了他,“没有任何问题,只有轻微的脑震荡。这不是你的结论吗?” “可是……” “也没有可是,”容臻淡淡的道:“逸飞,我心里有数。你只要坚持你的结论,做你该做的就好了,其他的,我来安排。威尔逊教授那边,我会让人密切盯着他的动向。你放心,不管他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我都会答应他的。” 何逸飞看着他那张淡定的脸,顿时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良久,他才低低一叹,说了一个字:“好。” “对了,”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你和宋婉心的事,打算什么时候跟桑妤说?我今天早上在花坛边看到她们差点要吵起来的样子。” 容臻沉默片刻,才道:“原本,根本不是什么问题,过去的,终究已经过去了。可现在……”他苦笑了一声,眉头深深的锁了起来。 何逸飞敏感的察觉到了问题,“现在怎么了?你该不会是又心软了吧?”宋婉心为他自杀,当初他们因为误会而分开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容臻摇头,何逸飞急了,“那又是什么原因?你为什么不把宋婉心送走?你明知道她留下来是打的什么主意,难道你真打算跟她重归于好?那桑妤怎么办?” 容臻沉默良久,终于艰难启齿:“逸飞,你知道宋婉心还有个孩子吗?” 何逸飞愣了一下,“孩子?什么孩子?” 容臻闭了闭眼睛,脑海里全都是那个漂亮的,孤傲的,嘴唇紧抿的小男孩的模样。那是他的儿子,他容臻的儿子。他已经五岁了,可他,现在才知道自己已为人父。那种感觉,是意外的,也是复杂的。一时之间,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何逸飞脑中灵光一闪:“你的意思是,宋婉心生了个孩子,而那个孩子,是你的?” 容臻点头,眉宇之间掠过一抹痛楚。 “我的天哪。”何逸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的是真的?” 容臻又点燃了一根烟,这回何逸飞没有阻止他,因为他已经完全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惊住了。 “昨天我见过了他。”容臻吐出一口烟圈,“那孩子叫容易,是个男孩,今年五岁了,长得跟我很像。” 何逸飞:“……” 他瞠目结舌,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难怪你昨天没来接桑妤出院,害她好一阵担心,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不过,”他还是不敢相信,“你确定那孩子是你的?” 容臻点头,“你若是见了他,也一定不会怀疑的。” 何逸飞彻底无语了。他喃喃道:“太狗血了。” “是啊,”容臻苦笑,“人生就是处处充满了狗血。我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我会突然多出来一个儿子。” 何逸飞连连摇头,“宋婉心这个女人,心机可真够深的,她竟然把你儿子藏了这么久。” 容臻道:“她也是不得已。” 何逸飞沉默良久,才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容臻摇头,“我也不知道。” 何逸飞又问:“桑妤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否则,不会这么平静。 “她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的。”何逸飞提醒道。 “我知道。”容臻长叹:“我也知道瞒不住她,我只是还没想好要怎样告诉她。” “先瞒着吧。”何逸飞道,“桑妤是个眼里揉不了沙子的人,她若是知道了你和宋婉心还有个孩子,一定会接受不了的。” 容臻怕的也是这个。他苦笑一声,道:“所以我只能先送她去韩国。” 何逸飞点头,“先避免她和宋婉心碰面也好,否则她很快就会知道孩子的事。” 容臻默然。 何逸飞忍不住道:“你会认那个孩子吗?” 容臻狠狠的抽着烟。良久,才道,“如果dna鉴定他是容家的血脉,我没有理由不让他认祖归宗。” “那宋婉心呢?”会不会母凭子贵? 容臻眉宇一片清明:“我会送她回美国。” 何逸飞松了口气,“这样也好。”至少对桑妤来说,这样的处理方法,能将她受到的伤害降低到最少。而宋婉心,不管这个女人现在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毕竟,她和阿臻的那段已经过去了,重新拾起来,只会增添更多人的麻烦。 “你好好休息吧,”何逸飞拍拍他的肩,“少抽点烟。” 容臻笑了笑,“知道了管家公。” 何逸飞抿唇,转身。刚打开房门,就愣住了。 门口站着一老一小,老的还保持着要敲门的动作,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了一下。 宋清林先开口,“请问这是容臻先生的病房吗?” 何逸飞点头,“是的,我是他的主治医生。” 宋清林松了口气,“医生你好,我来看望容先生。” 何逸飞让开身,视线却被他手里牵着的小男孩给完全吸引住了,当看到那张和容臻几乎一模一样的小小的脸庞时,他几乎失声叫了起来,“他就是……” 宋清林笑了笑,“容易,叫叔叔。” 容易紧紧的抿着唇,不开口,眼神很淡漠。那表情,那神色,跟小时候的容臻完全一样。 何逸飞喃喃的,“天哪。”他现在终于相信了,为什么容臻说只要见了这孩子,就不会怀疑他是他的儿子了。 宋清林有点不明白这个医生为什么对容易有这么大的反应,但容易不叫人,他也有点尴尬,“抱歉,这孩子不太爱说话。你别介意。” 何逸飞摇摇头,心情复杂,“没关系。” 这时,容臻的声音淡淡的响了起来,“伯父,您怎么来了?” 宋清林便朝何逸飞礼貌的笑了笑,然后牵着容易的手朝他走过去,“听说你受伤住院了,我带容易来看看你。怎么样?要不要紧?伤得严重吗?” 何逸飞神色复杂的出了病房,顺手带上了门,把空间留给他们。 看到那个小小的人儿,容臻下意识掐灭了烟头,“有劳伯父挂念了,只是一点轻伤,没什么大碍。” 宋清林点头,“那就好。”其实宋婉心已经告诉过他容臻的情况了,知道他没事,他也松了口气。他是瞒着女儿带外孙来医院的,女儿前脚走,他后脚就带着容易过来了。他想,当年他们毕竟是那么相爱的一对,后来虽然阴错阳差彼此分开,但女儿为了容臻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吃了那么多的苦,现在容天慕死了,女儿应该得到她该有的幸福,更何况容易也应该回到容家,所以,他觉得他身为一个父亲,有责任和义务帮帮女儿和外孙。所以,他就带着容易来了。他相信,容臻不是个绝情的人,他不可能会赶他们走的。 果然,看到容臻下意识的掐烟头的动作,他就知道,他赌对了,容臻对这个孩子并不排斥,甚至还有了身为人父的自觉。这点,他很欣慰。 容臻不由自主的就把视线落到了孩子的身上,话却是对宋清林说的:“伯父,医院空气差,细菌多,孩子还小,以后最好别带他来这种地方。” 这话听着像是责备,但宋清林明白,他是在关心孩子。他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不过你毕竟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他来看看你也是应该的。” 容臻没办法辩驳。他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的慢慢蹲下身子,视线和容易持平。然后,微笑着对小男孩道:“你叫容易,是吗?” 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式跟孩子说话,所以,他的声音放得非常的温柔。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颤抖。 但容易却只是安静的看着他,紧抿着唇不说话。 宋清林忙矮身道:“容易,你不是一直想要回国来找爹地吗?现在爹地就在你的面前,你怎么不叫人哪?” 容易依旧不吭声。 容臻起身,疑惑的眼神看向宋清林。 宋清林苦笑一声,对容易道:“容易,自己去一边玩,外公跟爹地说会儿话,好吗?” 容易静静的坐到角落里的沙发里,然后望着白色的墙壁发呆。 看到他这个样子,宋清林的鼻子有点发酸。 而容臻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看向宋清林,沉声道,“孩子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 宋清林叹口气,低声道:“沁沁生他的时候,难产,导致孩子在宫内有过窒息。生出来后也跟别的小孩不一样,不哭也不闹,反应比较迟钝,语言也有障碍。孩子从记事以来,就没有开口说过话。也不愿意跟别的小朋友一起玩。沁沁带他去检查过,声音系统都没问题,他就是不愿意说话。大夫说,孩子有自闭症的倾向。” 容臻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上学了吗?” 宋清林摇头,“沁沁送他去过学校,是洛杉矶当地最好的幼儿园,但他融入不了那种环境,性格也孤僻,老师最后让退了学。这些年沁沁一直在带他看医生,药物治疗,辅助行为训练、以及特殊教育。孩子的情况已经比之前要好多了,现在虽然能生活自理了,但还是不爱跟人说话。后续治疗,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阿臻,你在容城人脉广,有没有认识的这方面的医生?孩子的治疗耽搁不得。” 容臻点头:“我来安排。” 宋清林感激道,“阿臻,谢谢你了。” 容臻沉默良久,才道:“改天我会带孩子去做个dna鉴定。伯父,您没意见吧?” 宋清林忙道:“没意见没意见。”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沁沁也不会有意见的,你什么时候安排好给我们一个电话就是。”他能有做dan的意思,就意味着,他会认可孩子,那么容易回到容家也就指日可待了。有了容易这条纽带,女儿也就有希望了。母凭子贵,即便是不能做容家的当家主母,但女儿的后半辈子也就有依靠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 桑妤刚从医院出来,就见容家的车子开了过来,缓缓在门口停下。 桑母手里拎着一个食盒,从车里弯腰出来。 桑妤迎上去,接过她手里的食盒,“妈,不是说好了中午饭我回去做的吗?您还跑这一趟。” 桑母道:“怎么,我女婿住院,我这个当丈母娘的,难道不应该来探望一下吗?” 桑妤笑道:“应该,应该。” 然后吩咐司机:“贺叔,你先泊车,一会儿我妈出来了再给你打电话。” 司机点头,将车开进医院的停车场。 母女俩往里走,边说边进了电梯。 刚好旁边的电梯也到了,叮的一声,里面的人走了出来。 桑妤摁了键,电梯关了门,缓缓上行。 回过头却看到母亲有点怔忡的样子,不禁奇怪道:“妈,您怎么了?” 桑母回神,摇摇头,“没事。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 桑妤好奇道:“谁啊?” 桑母深吸一口气,“你不认识。” 是她眼花了吗?为什么她刚刚竟然看到了消失了很久的负心人? 一定是她看错了,那人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可能是长得相似的人罢。 她摇摇头,将这不该有的念头摇到了爪哇国里。< 161 好事被打断 161 好事被打断 容臻没有在医院住多久就出院了,其实他手臂的伤还没完全恢复,但他坚持出院回家疗养。作为多年的好友,何逸飞太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了。才刚入院短短的两天,各路人马就已走马观花似的轮番来医院探望,照这样下去,桑妤总有一天会和容易狭路相逢,他现在还不想让她知道孩子的存在,所以,唯一的办法,只能提前出院,反正家里也有家庭医生,这点外伤他还是能看得了的,无非就是每日换药罢了。 只是何逸飞还是不放心,出院的时候,他特地找容臻谈话,“阿臻,威尔逊教授那边,你真的要加快进程多派些人手去找,我怕时间耽搁太久到时会更麻烦,我这边也会多注意的……” 容臻眸光暗了一暗,“如果这是我的命,那我也只能认命了。” 何逸飞欲言又止,“阿臻,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桑妤吗?” 容臻摇头,“只会多一个人担心。” 何逸飞就只能叹气了。 这个男人,他太了解他了,什么都喜欢一个人扛。但愿老天爷不会那么残忍吧。 容臻出院,容家自然是一番欢欣鼓舞。但他素来喜净,家里人也没像迎接桑妤出院那样给他办趴体,只是一家人安静的围坐一桌吃了一顿饭而已。 饭后,容臻对桑妤道:“陪我走走吧。” 桑妤点头,“好。”便拿了两人的外套,并肩出了兰苑。 月上中天,秋虫呢喃。两人在偌大的容宅散步。 桑妤挽着容臻的手臂,安静的走着,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这次容臻受伤住院后,她感觉他好像变了许多。变得越发沉默,越发不愿意说话了。很多时候,她无意中看到他,都是一副有心事的模样,问他,却只是淡淡一笑,说她想多了。 就像此刻,两个人在宅子里的小径上走着,明明他在自己身边,可桑妤却觉得,他明显心不在焉,人在这里,心却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了。她明明挽着他,真切的感受到他的体温,他的肌肤,可又觉得,自己从未拥有过他一样。所谓咫尺天涯,大抵就是如此吧。 那一刻,桑妤忽然莫名的害怕。她下意识的挽紧了他的胳膊,将脸轻轻的贴在他的手臂上,喃喃的道:“阿臻,你说这宅子里,是不是太安静了一点?” 这座宅子美则美矣,但太过空虚清冷,完全没有人气。 容臻偏头看她一眼,眸光中有异样闪烁,“或许,有个孩子会热闹一些?” 是啊,孩子。桑妤恍然,她总觉得宅子里少点什么,听他这么一说,才恍然明白,原来少的是孩子气。可之前两人在一起,从未做过避孕措施,她的肚子也一直没有消息,难道,是他们两个谁有问题? 但这种事,她也不好意思拿出来说,只点点头,道:“嗯,有个孩子的确会热闹一些。”不会像现在这样冷冷清清,他们一路走来,梅苑竹苑和菊苑都是清冷得可怕,连佣人们的人影都少了许多。秋风一吹,宅子里的树木发出簌簌的声音,若是一个人,倒还真不敢在小径上走。 容臻状似随口道,“改天,我让人带个孩子来陪你。” 桑妤心下有些失望。原来,他只是这个意思,并不是想要一个他们自己的孩子。顿了顿,她才道:“好。” 散完步回到兰苑,容臻去了书房,等他忙完回到卧室的时候,看到的,竟然是一个梦幻一般的场景。卧室里并没有开灯,而是在中间摆放了一圈香薰蜡烛,组成一个小小的心形,光线朦朦胧胧的,空气中有暗香浮动。唱机里流泻出轻柔的音乐,竟然是那首经典的thenearnessofyou《靠近你》。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唯一不同的是,佳人并没有坐在轮椅上,而是侧卧在床上。超大size的床上,女子穿着性感诱人的黑色蕾丝睡衣,露出莹白细腻的肌肤,玲珑凹凸的曲线一览无遗。火辣而又性感。 容臻深深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眸底已凝聚了**的风暴。 “阿臻。”桑妤羞怯的叫着他的名字,手不自然的撩了撩漆黑如瀑的长发。老实说,她也是第一次穿成这个样子摆出这样撩人的姿势,心里别提有多么的忐忑了。怕脸上那些细小的疤痕影响情趣,所以她特意化了个小淡妆,用遮瑕膏细细的打,直到完全遮住了那些疤痕。而换做以前,两个人做这种亲密的事的时候,她是从来都不会化妆的。因为她向来认为,既然是亲密无间,就一定要以最原始自然的状态迎接对方,可现在,为了掩饰这些疤痕,她却不得已逼着自己化妆,怎么说都是一件可悲的事情。 这么想着,心底不禁有些黯然。 好在男人没有让她失望。他只是愣了几秒,然后就化身为狼,急促的向她扑了过来。 “桑桑。”他喘息着,急切的吻着她,抚摸着她。 “唔。”她忍不住呻吟,仰躺在那儿,微闭着眼睛,三千青丝散乱在枕头上,散发出一种无以伦比的美丽和风情。 他像一头饿了许久的狮子,细细的吮吸着,啃咬着,她浑身燥热,难受的弓起身子。 空气里的暧昧因子彻底被点燃,他一边吻着她,一边急迫的去解除她身上最后一点束缚。 然,就在这时,容臻裤兜里的手机突然疯狂的震动了起来,打破了一室的温情。并且,以一种不依不饶的姿态,持续不断的蜂鸣。 他的动作僵了一下,似乎有些迟疑。桑妤咬了咬唇,一把将手机从他的裤兜里掏了出来,准备扔到一边去。 但他的余光却扫到了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备注只有一个字:沁。 是宋婉心。 桑妤自然也看到了那个字,她的热情渐渐的冷了下来。 容臻只迟疑了几秒,就从她的身上翻身而下。 “我出去接个电话。”他说,然后拿着手机走了出去。“喂?” 他的声音很轻,可桑妤却觉得,心里好似被巨石砸了一下,生疼生疼。 这一幕是何曾的眼熟。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同样的来电。只是,结局却完全不同。当初,他彻底抛开一切,与她共赴云山,才成就了两人的第一次。而如今,他却毫不怜惜的留下了她一个人,徒留这一室的冷清给她。 真是成也宋婉心,败也宋婉心!那个女人,不但是他的劫,也是她的劫。她不禁苦苦的笑了起来。 静静的坐在床上,她等了很久,可,不见他折返回来。 香薰蜡烛的泪流了一地,如同她的心。 她忽然像是疯了一样冲入洗漱间,用冷水将脸上的妆全都洗了个干净,直到那张布满细密疤痕的素颜完全暴露在镜子里时,一行清泪这才顺着她的脸颊,缓缓落下。 长夜漫漫,伊人心底成霜。 容臻很快赶到宋婉心的住所。 “怎么回事?”他边进门边问。刚才在电话里,她只说容易突然高烧,他来不及细问,就急急驱车来了。 宋婉心神色紧张焦虑,“可能是刚回国,不适应这儿的水土,晚上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半夜就突然发起烧来了。我刚量了一下,39度了。” 看了看男人的脸色,她又怯怯的道:“对不起啊阿臻,本来不想这么晚还打扰你的,但是我爸去拜访昔日老友了,菲佣也放了假,就我一个人,容易又忽然生病,我一时六神无主,就给你打了电话……” 容臻皱眉打断她,“孩子在哪个房间?” 宋婉心带他去,床上,容易静静的躺着,双眸紧闭,脸色红润,一看就是那种不正常的潮红。 容臻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烫得惊人。他当机立断,“去医院。” 宋婉心忙穿外套拿钥匙,“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上了车,宋婉心抱着容易坐在后座,容臻开车,风掣电驰一般驶向附近医院。好在这个点儿路上已基本没有车辆行人,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到了。 孩子被送进了急诊室,值班医生抽血,量体温,最后给挂上了点滴。 一番折腾下来,已是凌晨两点。孩子输着液,安静的在床上睡着,宋婉心打来温水,不停的给孩子擦着后颈腋窝等地方,物理辅助降温。容臻每隔半个小时就给孩子量一下体温,一瓶液输完了就按铃叫护士来换,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守着孩子,谁也没有提离开的事。 直到天明时分,容易的烧终于退了下来。两个人都长长的松了口气。 宋婉心这才愧疚的抬起头道:“阿臻,打扰你一个晚上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容臻轻轻的给孩子掖好被子,淡淡道:“容易也是我的孩子。” 宋婉心的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承认这个孩子。那一刻,她的心里百感交集。 容臻把母子俩送回到住所,又在附近的店里给他们买了早餐,这才开车离去。 临走的时候,宋婉心握住他的手臂,欲言又止:“阿臻……” 容臻淡淡的拉开她的手,只道:“你也忙了一个晚上,好好睡一觉吧。”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宋婉心静静的站在那儿,唇角渐渐勾起了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这已经比预期的好很多了,不是吗?假以时日,她相信,他们会回到从前的,一定会的。 坐进驾驶室的那一刹那,容臻一阵眩晕,眼前有片刻的黑暗。他只当自己是一夜未眠的缘故,稍稍的适应了一下,揉了揉微疼的太阳穴,等一切恢复正常了,这才发动了引擎,缓缓驶离。 回到容宅的时候,桑妤已经不在。 问周妈,她说少夫人一早就出去了。他心里有些愧疚,昨晚两人都那样了,他却抛下了她,的确不够风度。本来想回来跟她道个歉的,既然她人不在,他也就没有多想,回房洗了个冷水澡,换了套衣服,上班去了。 刚进办公室,秦昊就敲门走了进来:“总裁,威尔逊教授联系上了……”< 162 人至贱则无敌 162 人至贱则无敌 桑妤约了沈昤初早茶。 “昨天晚上,容臻一夜未归,我怀疑他和宋婉心在一起。”说这些的时候,她一脸的平静,好似在说一件完全跟她没有关系的事。 沈昤初愣了一下,“你确定?” 桑妤点头,“我确定。” 沈昤初便沉默了,良久才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桑妤道:“我想马上去韩国做手术。” 沈昤初微微皱眉,“你觉得你们俩的关系出现问题,是因为你的毁容?” 桑妤咬了咬唇,虽然不完全是,但是昨晚在那种关头他竟然能毫不迟疑的抽身退离,难道没有这方面的原因么? 沈昤初叹了口气,“桑桑,你其实心里很清楚,你和容臻之间的问题,从来就只有宋婉心一个。也许,你真的该找容臻好好谈一谈了。” 桑妤的神色顿时恍惚起来。 是啊,有些东西,该说穿了,有些窗户纸,该捅破了。缩头缩尾,从来就不是她桑妤的风格。不就是一个男人么,不就是一段爱情么,她还不至于输不起。 努力的给自己打了打气,她将点的茶点一扫而光。 不吃饱,哪里有力气打仗? 看到她这个样子,沈昤初也只能无奈的摇头了。这丫头,完全被容臻吃死了。她真替她担心起来。 走出茶餐厅,两人分别。桑妤给容臻打电话。 可是世间的事,从来就不是朝着人们预期的方向发展。她刚要拨号,一个电话却打了进来。 “喂?”她随手摁了接听键。 “是我,宋婉心。” 桑妤的心跳顿时骤停了两秒,“哦,小妈啊。”她慢慢的应了声,“有事?” “我们能聊聊吗?”宋婉心问。 桑妤深吸一口气,“好。” 见面的地址约在云会所。这儿的私密性很好,她们完全不用担心话题泄露。 优雅的包间里,阳光透过窗棂清亮的照射进来,雕花茶几对坐的两个如花女子,面色迥异的暗中观察对方,各怀心思。 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一看就是睡眠不足。尽管不约而同都擦了粉底,将厚厚的黑眼圈遮盖起来,却依然掩饰不住。 桑妤讥诮的笑了起来,“怎么小妈昨晚也没睡好?”看来没被滋润好。 宋婉心不以为然的笑,“你不也一样么。” 桑妤暗地咬牙,“小妈似乎很得意。” 彼此都很明白昨晚发生了什么,宋婉心也不隐瞒,“如果你指的是昨晚我把容臻从你身边叫走的事,我只能说,我很抱歉。” 桑妤恨不得上去撕烂她那张嘴,但输人不输嘴,她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都是一家人,你有事,阿臻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宋婉心好整以暇的端起茶杯喝茶,“桑妤,我和阿臻的关系,远比你所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桑妤挑眉,“关我何事?” 宋婉心晒然,“你还真是大度。” 桑妤嗤笑,“谁没有前任?但人总不能永远都活在过去里吧?要老是揪着那点子破事不放,活着也挺没有意思的。” “是没有意思。”宋婉心点点头,“所以我们要向前看。” 桑妤云淡风轻。 宋婉心似笑非笑,“这也是我今天约你来的目的。”她放下茶杯,微微向前凑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桑妤,你最好是离开容臻。” 桑妤愕然。这台词,不应该是她说的吗? 气极反笑,她叹为观止,“人至贱则无敌,真是领教了。” 宋婉心不理会她的嘲讽,“桑妤,我不妨实话告诉你,阿臻我是不会放弃的。五年前因为误会,我已经失去了他一次,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阿臻一定会重新回到我的身边的。” 桑妤好笑,“容三太太,你哪里来的自信如此笃定?” 宋婉心果然很强大,即便她一口一个小妈,一口一个容三太太的叫,她依然不动声色,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桑妤,你知道阿臻为什么让我搬出容宅吗?那是因为他在外面给我买了房子,好方便他自由出入。你又知道他明知我打的是什么主意,却不明确的拒绝我的原因吗?那是因为,他的心里还有我,这五年来,他一直没有彻底放下我。而他五年来不曾跟我联系,你知道,又是因为什么吗?” 理智告诉桑妤,这是宋婉心的诱导,她说的都是假的,不要轻易的相信她。可是,嘴巴却不受控制,已不由自主的顺着她的话头问了下去:“为什么?” 宋婉心别有深意的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长:“那是因为,他的父亲还活着,他不方便跟我联系。如今他父亲死了,我们之间唯一的阻力消失了,你觉得,还有什么能阻止我们再续前缘吗?” 桑妤强忍着心里的难受,沉沉道:“当然还有,那就是我。我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有我在的一天,你就别想代替我的位置。 “你?”宋婉心大笑了起来,语气无比的轻蔑,“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阿臻真的是爱你才娶你进门的吗?如果他真的爱你,为什么不给你婚礼?如果他真的爱你,怎么连个蜜月都不给你?” 仿佛迎头一击,桑妤脸色有些苍白,“那是因为他父亲重病,他不方便操办这些。” “醒醒吧你傻姑娘,”宋婉心用一种怜悯同情的目光看着她,“你还真是天真,这样蹩脚的借口,你都能相信?一个男人若真爱一个女人,又怎么会这样轻易草率的娶了她?” 桑妤紧抿着唇,不说话。她心里很清楚,宋婉心这是挑拨。她和容臻为什么在一起,她心里最清楚。当初,两人不过是协议夫妻,他自然不会给她婚礼和蜜月。所以,宋婉心如果想用这个来打击她,那就大错特错了。 她淡淡一笑,道:“这是我和阿臻早就商议的,我们不想要这些虚名。更何况,夫妻感情的好坏,本就不是这些表面功夫能决定的,宋小姐如果想从这个方面来挑唆我们的关系,未免也太看轻我们的智商了。” 宋婉心眸光一闪,冷冷一笑,“桑妤,你还真是活在自己的幻想里。难怪这么容易被利用。” 桑妤心里一紧,“什么意思?” 宋婉心不屑道:“阿臻为什么会娶你?那么多的女子,为什么单单就挑中了你,你难道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桑妤不耐道:“这个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宋婉心笑,“的确跟我没关系,我只是忍不住想提醒你罢了。你想想看,你进容宅的这半年,容家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些事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偏在你嫁给容臻的时候就发生了?赵玉柔当年害死了阿臻的母亲,容楚又三番五次的谋害阿臻,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都隐忍不发,偏偏到娶了你之后,才对赵玉柔母子一一动手?个中隐情,你想过没有?” 宋婉心的话,直接戳中桑妤的心口。她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疑惑,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问容臻。而且,关于挑中她做容家少夫人的理由,他也以她合适作为理由应付了她,之后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人应接不暇,她也没有仔细去想过这些问题,如今被宋婉心一一提出来,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从她签署了那份协议之后,容臻就开始展开了他的报复。如果只是巧合,那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见她沉吟不语,宋婉心得意的笑了,“桑妤,我告诉你,为什么阿臻会挑中你做为容家少夫人。那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来对付赵玉柔母子。二十五年前的事,尽管他亲眼目睹他的母亲因为赵玉柔而死,可毕竟赵玉柔没有直接动手,所以定不了她的罪。而容楚的几次杀手,他也都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他只能从别的门道入手,让他们母子得到应有的惩罚。而你,是最好的利用工具。因为你和罗子越容芳的关系,他可以打着替你出气的幌子和由头先对付容芳,容芳一旦出事,赵玉柔就会沉不住气,而只要赵玉柔出了事,容楚肯定坐不住,所以,正好给了阿臻铲除他们母子三人的理由和借口。桑妤,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想不到这点呢?从始至终,你不过就是阿臻用来复仇的利用工具而已,你还真的以为他爱上了你,要跟你白头到老吗?” 一席话,字字诛心,仿佛拨开了漫天的云雾,露出了犀利的真相。桑妤只觉得有一把尖利的刀子在狠狠的割着她的肉,疼痛瞬间便散到了四肢百骸里,疼得她几乎弯下了腰来,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无比。 宋婉心很满意她的表现,她微微笑了起来,“你即便是去韩国把这一脸的疤痕去掉又如何?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咱们俩长得有几分相似,所以,你现在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我不想逼你太紧,如果你够聪明,趁早离开阿臻,以免自取其辱。到时,别怪我没提醒过你,有些真相,我不想说出来,是因为看在同样是女人的份上。” 说着她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睛里闪烁着意味深长的光芒:“我还是那句话,我跟阿臻的关系,远比你想象的要亲密。所以,别试图跟我斗,你根本没有机会赢的。”说完,她轻笑一声,带着志得意满的表情,扬长而去。 留下桑妤,定定的坐在那儿,手心捏成了拳头。 容氏大厦。 桑妤径直往总裁办公室闯。 这是她第一次来容氏,可她没有一丝激动兴奋的情绪。她的心里,蔓延着一抹悲怆。那种感觉让她失去了理智,不顾一切。 容臻的几个秘书急忙将她拦住,陪着笑道:“少夫人,总裁这会儿有客人,不方便见您……” 桑妤冷冷的,“让开。”说着就要去推那扇沉重的红木门。 秘书们急得满头大汗,“少夫人,您真的不能进去……”却又被她的气势震慑到,不敢真的去拦她。 “砰”,桑妤重重的将门推开。 办公室里的人被这巨大的声音惊到,齐齐抬头。 秦昊最先反应过来,几步上前,“少夫人,总裁现在有重要的客人,有什么事您能先去外面等会儿吗?” 桑妤的心里被一团火烧着,完全失去了顾忌。她一把将他推开,径直走到容臻面前,面无表情的道:“容臻,我有事要跟你谈。” 容臻从来没有见她如此失态过。忍不住心里一紧,对秦昊点点头,秦昊退后一步。容臻这才转过头对一旁一脸愕然的白胡子老头道:“抱歉,威尔逊教授,这位是我的太太,她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威尔逊教授摊摊手,“没事,你有事,你先忙,咱们稍后再谈。” 容臻深吸一口气,“秦特助,替我送威尔逊教授回酒店。” 秦昊上前:“威尔逊教授,请。” 威尔逊教授便带着两个助手离开了办公室。 当房门被带上,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容臻和桑妤两个人时,男人给她倒了杯水,温和的道:“桑妤,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桑妤冷冷的盯着他,不发一语。 容臻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眼神,怨怼,鄙夷,失望,伤心,种种复杂内容。他忍不住挑眉,“为什么这样看我?” 桑妤深吸一口气,慢慢的将紧攥的手心摊开,那里,静静的躺着一只白色的手机。 容臻更加不解了,“到底怎么了?” 桑妤一言不发的点开手机,然后,里面飘出了一段对话。是之前宋婉心约她时,两人的对话内容,她悄悄的录了下来。此刻,安静的办公室里,那些话一句一句的飘了出来,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蹿进了容臻的耳朵里。< 163 求求你,给我最后的尊严 163 求求你,给我最后的尊严 冷暗的光芒从他眸底一闪而过,男人的神色很复杂。 桑妤忍着心头奔腾的情绪,强自镇定:“怎么,不解释一下吗?”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容臻慢慢的坐到沙发里,一言不发的点燃了一根烟,他闭着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长长的吐出一口烟圈。再睁开时,眸中已星星点点。 袅袅升腾的白烟里,他静静的看着她,点头:“她说的,是真的。” 桑妤只觉得心脏的位置一阵绞痛。 她下意识跌坐在沙发里,手里小巧的手机轻轻的滑落在了铺着地毯的地板上。 那一刻,时间仿佛一下子就静止了,她呆呆的坐在那儿,脸色雪白无比。她为自己感到悲哀,破马张飞似的跑来质问,结果,真如宋婉心所说的,最后的结果,是自取其辱。看来,她对自己,终归还是太过于自信了,总以为石头也能有捂热的时候,更何况是人。没想到,他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彻底毁了她的希望。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心痛的感觉。 墙上的挂钟在滴滴答答的走着,房间里的气氛静谧紧绷到了极点。 理智告诉桑妤,应该马上离开这里,继续坐在这里,也许还会听到更多她接受不了的,可她的双腿就像灌了铅似的,怎么也挪不动一步。 她很愤怒,又很绝望,可是却只能挤出这么几个字:“为什么?” 袅袅的青烟里,只听到容臻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仿佛来自另一个宇宙。他说:“桑妤,对不起,最开始接触你时,我的确存了利用的心思。你在那样的情况下出现,给了我一个最好的开始实施我的报复的时机。所以,我找你签了假夫妻的协议。我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够厚道,但报仇的念头在我心里已盘亘多年,如今老天给我这么一个完美的契机,我怎么可能不把握?更何况当时的你对于我来说,不过就是一个陌生人,我没有理由放弃这个绝佳的机会。” 桑妤的泪落了下来。他对她,总一开始,就目的不纯,又则能期望其他的呢? 看到她这个样子,容臻的心里很难受。但事已至此,他不想再有任何隐瞒。这也是对她的尊重。所以,他苦笑了一声,艰难的道:“我原本以为,事成之后,给你一笔丰厚的酬金,也算对得起你了,只是我没有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后来的事情,完全背离了我事先谋划的轨道……” 他没想到的是,自己会爱上这样一颗原本打算丢弃的棋子,更没想到,两个人会假戏真做,彻底突破了那一层不该有的关系,发展到了今天这样的局面。因为他,她曾一度陷入危险境地,遭遇绑架,毁容,差点付出生命的代价,而两个人的命运,也从此交织纠葛在了一起。这样的深情,他又如何欠得起? 桑妤惨然而笑,“所以,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是吗?” 容臻黯然,“桑桑,别这么说,是我对不起你,从一开始,就不该利用你。”如果我早知道我现在这么爱你,当初,就一定不会跟你签那份做假夫妻的协议。 桑妤泪眼朦胧,“容臻,我只想要你一句实话,当初跟我的那些小暧昧,到后来跟我上床,也只是因为你把我当成了宋婉心,是吗?” 容臻沉默了片刻,才道:“我承认,你跟婉心长得有几分相似,我也在你的身上,找到了她的影子。所以在某些时候,我的确把你当成了她,可是……” “够了,不要再说了。”桑妤无法再承受,没有比这更残忍的了,亲口从所爱的男人口里,听到自己是另一个女人替身的真相。她不是圣人,也不是影后,没法做到淡定自如,也无法再装作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她只知道,她不能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不能再坐在这里任他羞辱。 她几乎是哀求的呢喃:“求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这些,就已经够了,她没法承受更多。 她踉跄着起身,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个让她几欲窒息的地方。 容臻知道,这个时候如果不把话说清楚,不把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说清楚,事情就会变得越发不可收拾。他不想两人之间的裂痕越来越深,不想她误解自己,所以他起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桑桑,你听我说……” “不,我不听。”桑妤捂着耳朵,只想逃离。 多么讽刺啊,她气汹汹的来找他要个说法,可结果呢?她无数次担心的局面,终于还是发生了。她一度想象过这种后果,可她还是太高估自己了,事情真的发生,她根本无法承受。尤其听到那些残忍的句子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她只觉得心里像是有人用锋利的刀子在割一样,生疼生疼。 容臻一时急怒攻心,“桑妤,你听我把话说完,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 话还没说完,就见桑妤抬起泪痕满布的脸,幽怨的看着他,哽咽着,用哭得几乎无法自持的声音破碎的道:“容臻,求求你,给我最后的尊严,好吗?” 容臻一呆,下意识的松开了她。 桑妤得到自由,飞快的掩面奔了出去。 随着那厚重的红木门重重的关门声,容臻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也被震碎了。 一阵剧痛从头部传来,疼得他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在地。他努力平复心绪,企图减轻疼痛,可那剧痛却源源不断的袭来,疼得他双手捂住脑袋,高大的身子缩成了一团。而心里,却拔凉拔凉。 死死的抓住沙发椅背,冷汗涔涔而下。 这时,秦昊推门而进,看到他这副样子,吓了好大一跳,急急扑了过来,“总裁,你怎么样了?” 难道,他们担心的,竟来得这么快吗? 容臻紧闭着眼,颤抖的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止痛药,秦昊端来水,他和水将药丸吞下。 秦昊担忧的问:“要不要给何医生打电话?” 容臻吃了药,那种剧痛这才慢慢的减退。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不用。” “可是……”秦昊还想说什么,容臻已拿起了外套,朝外走去:“替我推掉今天所有的工作。”桑妤就这样跑了出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他得去找她。 “总裁。”秦昊抓起桑妤遗落在沙发里的包包给他,满脸担忧:“要不要我开车陪着你?” “不用。”容臻接过包,大步离去。 他在车流如织的街头追上了桑妤。她哭着往前跑,眼泪洒了一路。完全无视周围人异样的眼光。 “桑妤,你冷静一点。”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往怀里带。 可她死命挣扎,“你放开我。” 他从未见过她如此伤心绝望的模样,那梨花带雨的神情楚楚可怜。他的心一痛,一把将她压入怀里,捧起她的脸颊,一低头,冰冷的唇瓣狠狠的吻住了她。 “啧……”周围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桑妤又气又怒,用力的推搡。他却不管不顾,狠狠的吻她,将她所有的抗议和怨怼全都吞进了肚子里。 周围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甚至还有人拿出了手机咔嚓咔嚓的拍起了照片。 国人就是这样,喜欢看个热闹,尤其是现在科技发展的年代,手机成了人们生活里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大部分的年轻人都做了低头一族,几乎看到什么都要拍个照上传到微博和朋友圈,随手拍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习惯。因此能在接头看到这么浪漫的平时只能在电视机里看到的一幕,哪有不拍之理?于是只听一片咔嚓声,明明是男人强吻女人的画面,最后却变成了爱人街头缠绵拥吻的画面,迅速被上传到了络。 桑妤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都爆发在了这个吻里。她狠狠的咬破了男人的嘴唇。双手双脚都在用力,企图推开始作俑者。 可容臻却毫不放松。即便是嘴唇里闻到了血腥味,他依然不肯放开她。 桑妤怒极,趁着他陶醉的功夫,猛地一抬膝盖,狠狠的顶到他的裆下,男人疼得闷哼一声,不由自主后退两步。 桑妤拔腿就逃。 “你还想跑到哪里去?”男人气极,长臂一伸将她纤细的身子捞回怀里,高大的身躯紧迫的压着她,直到把她逼进了一个小角落里,两条大长腿禁锢着她,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一手霸道的握住她纤细的腰身,冰凉的嘴唇近乎野蛮的啃噬着她,咬着她的唇,用力的吮吸,炙热的吻。 似乎周遭所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他黝黑的眸子里,只剩下了她一个。 桑妤僵硬的身躯渐渐的柔软了下来,她无力的瘫倒在他怀里,任他予取予求。 等这个差点让人窒息的吻终于结束,她的唇已是又红又肿。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薄而好看的唇被咬破了皮,看上去异常的狼狈。可他毫不在乎,深邃的眸子牢牢的锁住她,固执的道:“为什么不听我解释?” 桑妤将头扭到一边,不理他。 男人蹙起了好看的眉头,然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扭头就走。 “容臻你这个混蛋,你放开我!”她挣扎,他冷着脸,抿着唇不放手。 桑妤挣不过他,只得任由他而去。 进了地下停车场,容臻一把将她塞进副驾的位置,然后自己上了驾驶座,迅速发动了引擎,车子很快开了出去。 桑妤不知道他要将自己带去哪里,她被他野蛮的作风气到,连话都懒得跟他说,上了车后径直闭上眼睛把头扭到一边不理他。< 164 宝贝,我需要你 164 宝贝,我需要你 车子一路风掣电驰,窗外的景色一闪而过,等到终于停下来时,桑妤发现他竟然把车子开到了桑家小院的胡同口。 桑妤吃了一惊,“你,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下车。”他冷冷的打开车门,毫不怜香惜玉的一把将她拽下了车子,然后直接往胡同里走。 “容臻,你到底想干什么?”桑妤想挣开他的桎梏,却始终徒劳。她搞不懂,明明应该生气的是她好吗?为什么他反倒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容臻冷着脸,不回答她。却熟练的从裤兜里掏出他们家的钥匙,直接打开门走了进去,并且一脚将门带上。 桑妤讶然,“你,你怎么会有我家的钥匙?” 钥匙不是在母亲手里吗?虽然桑母现在已搬过去跟他们同住在容宅,桑家早已无人居住了,但院子里干干净净的,连一片落叶都没有,显然经常有人打扫的缘故。 桑妤很是意外,但容臻没理她,拽着她直接往楼上她的房间走。 这个时候,桑妤大概意识到他要干什么了。她的一张脸涨得通红,可又挣脱不了他,只得狠狠的骂道:“容臻你这个疯子,你发的哪门子的神经病啊……” 容臻干脆用嘴巴堵住了她。 “唔……”桑妤所有的话音,顿时全被堵了回去。 然后,他一把打横抱起了她往里走。 她挣扎,他恐吓她,“再闹,再闹就把你从楼上扔下去。” 她竟然真的被吓住,顿时就僵住了不敢动作。 他满意的勾唇,一脚踢开了房间的门,大步朝那张床走了过去。 “容臻,我警告你,你别乱来!”桑妤又急又气,忍不住脱口而出。 “乱来?”容臻冷笑,“我上自己的老婆,天经地义。”然后一把将她的身子扔到了床上,自己当着她的面开始tuo裤子。 桑妤被吓住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个男人在发什么神经?“谁是你老婆?我们明明是协议夫妻。”一边说着,她一边连滚带爬的想要逃。 男人眉头一皱,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然后一只手飞快的解下自己的领带, “结婚证可是真的。”说着毫不怜惜的将她的双手绑缚在了床头雕花栏杆上。 桑妤气得嗓子都要冒烟了,“容臻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回应她的,是男人更加鲁莽的动作。他连上衣都没有为彼此脱掉,就直接扒掉了两人的裤子,然后一抬她的大腿,没有任何前戏,企图强行进入。 桑妤自然不肯就范。她挣扎着,双腿乱踢。他一皱眉,径直用两条腿压住她的,顿时让她动弹不得。 桑妤红了眼。眼看就要被他得逞,她心头一急,那一刻梅超风附体,双手开始乱抓,尖利的指甲群魔乱舞。 “嘶……”男人一个不妨,手臂尚未痊愈的伤口被她抓到,疼得他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桑妤趁他分神的功夫,双腿用力一踢,将他踢到一旁。她喘着粗气,防备的盯着他,“你再敢碰我一下试试?”没有哪个女人喜欢在这样的情况下被人强要,她也不例外。 男人看看自己受伤的手臂部位渗出的鲜血染红了雪白的衬衫,再看看母狮子一般披头散发一脸警惕的女人,不由得无奈一笑,慢慢的道:“你想谋杀亲夫吗?” 看到他伤口又出血了,桑妤心里一紧,但嘴上却不屑嗤笑,“谁跟你是夫妻?容臻,你可别忘了,咱俩是协议夫妻,是假的,我可是连民政局的门都没进过……” 这句话触到了男人的逆鳞,的确,当时为了省事,他们俩都没有去民政局登记,结婚证也是花了点钱托关系办的,甚至连合照都是p的。这事儿搁以前没什么,但现在两个人的关系发展到了这样,她又用这个来堵他,男人心里自然不爽。只见他眸光一沉,她话音刚落,他就像一头凶猛的豹子一样扑了上来,然后,趁她还来不及反应,身子猛地一沉,船舶入港,强势进攻。 “啊——”桑妤疼得大叫。“容臻你这个混球,我要告你强bao——”她愤愤的骂着,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男人面无表情,“那也得先等我强完再说。” “你……”她还要张口大骂,男人狠狠一顶,顿时将她所有的言语全都顶回了肚子里。她咬着唇,被动的承受着这一场猛烈的,无关情爱的暴风骤雨,倔强的将头扭到了一边,不去看上方那张让她又爱又恨的脸。 可她越是这样,容臻就越恼火。那股子不甘不爽的情绪占据了他的心扉,让他完全失去了理智。他狠狠的要着她,唇色冰冷,眼神疯狂而又暴戾:“协议夫妻?是谁先打破平衡,爬上我的床的?嗯?” 眼泪滚烫的落下来,桑妤羞辱的咬住嘴唇。果然,一段爱情里,谁先主动,谁就处于了劣势。到头来,她的主动,就成为了她的耻辱,变成了他眼里的下贱。 她的泪灼痛了男人的眼,男人的动作温柔下来,他吮吸掉了她眼角的泪,轻轻的叹息:“你这个小狐狸精,明明是你先乱了我的心,又偷走了它,现在难道又不要了吗?你总是这么的倔强,总是这么的敏感,我哪里敢跟你说实话?我以为时间会证明一切,证明我的心意,谁知道你这丫头又钻了牛角尖,被别人三言两语的挑唆,就推翻了我们之间的一切。” 桑妤流着泪,牙齿咬得嘴唇都出血了。 “傻丫头。”见不得她这样自残,他强势撬开她的牙齿,和她唇舌交缠。“别生气了,好吗?” 她不理他,眼泪却落得更凶。他尝到嘴里咸咸的,涩涩的,一如他的心。 他退出来,将绑住她双手的领带解开,然后把她的身体揽入怀中,低头,深深的看着她,道:“我和宋婉心,的确有过一段情。我也曾为此耿耿于怀,含恨于心。当初跟你在一起,多少有点报复她的意思。可是,当她把当年的真相告诉我,说她是因为一个误会而不得已跟我父亲在一起的时候,我以为我会有很多很多的情绪,会激动,会感动,会接受她,然后重新开始。可我没想到的是,我的心里竟异常的平静。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甚至觉得有点无耻绝情,可事实就是这样,我对她,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我不爱了。所以桑桑,我不可能跟她再在一起的,你明白了吗?” 桑妤流着泪,不说话。可心里的那堵冰墙,却在慢慢的融化。 容臻叹了口气,道:“说到底,是你对我没有信心,对我们的感情没有信心,作为一个男人,我很失败。桑桑,对不起,请原谅我是一个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可我对你是认真的。之前的犹豫迟疑,是不清楚自己的心意,怕伤害你,所以迟迟不敢有所作为。可是,你的勇敢和热情征服了我。你说你想名副其实,宝贝,你不知道,你的那一句话,对我的影响有多么的大。你的‘莫离’,又是多么的让我感动。我曾经被爱情伤过一次,以为此生不会再相信爱情,可是你的出现,像寒夜里的一盏灯,温暖了我,也照亮了我,让我重新有了爱的力量和勇气。我贪恋这种感觉,喜欢这样的温暖,所以宝贝,不要离开我,好吗?我需要你!” 最后那句,他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根说的。喃喃的,异常温柔的。像是下了蛊虫的诱惑,一丝丝的侵蚀着她的灵魂,将她原本不安怨怼的心,慢慢的熨平,妥帖的安放。 桑妤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这么多的情话,这样的好听,他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耳边,滚烫了她的皮肤,也滚烫了她的心。她只觉得全身像是被温柔的春风拂过,慢慢的,慢慢的柔软了腰肢,绽放出一枝头的新绿,整个人都变得柔软了,最后像一汪春水一样,融化在了他的怀里。 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阿臻,我希望,那人是你,而你,会一直在。 那日之后,两人和好如初,宋婉心也搬出了容宅,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现。 沈昤初在电话里说:“桑桑,你早该这样了,逼着容臻坦白,大家都说开了,多好,这样你也不用每天去揣测他的心思了。” 好吗?桑妤不知道,但她知道他宠她疼她对她好一如既往,她的工作室开业,他亲自前来捧场,带来的名人效应让她的工作室一开张就声名大振,她的画集更是一出版就卖到脱销,出版社赶紧马不停蹄的加印,依然供不应求。她的名字,也频频出现在各大媒体的报道上,从原来的一个小小插画师变成了当红女画师,各种采访不断,甚至还有赞助商找来联系她办画展。似乎是一夜之间,她就红了。 原本她以为她红了更多的人会说她是以容家少夫人的身份红的,但让她欣慰的是,她的插画得到了业内大师的肯定,评价她是八个字:初生牛犊,实至名归,假以时日,定能大成。这样高的评价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荣耀,更何况是插画这样偏冷门的领域。所以桑妤的心里比捡到了金元宝而要高兴。 她知道这一切归功于容氏在背后的推波助澜。没有容臻的帮忙,她不可能有这样的成就。她很感激他,是他挖掘了她的能力,让她得以在人前闪闪发光。从那以后,她出门,参加应酬,再也没有人会用花瓶这个词来形容她了,媒体报道她时,也会在“容家当家主母”之后冠上“知名插画师”这样的形容词来报道她。更多的,是贵妇名媛们开始追崇她的画,并且上流社会的贵妇圈里甚至以能买到容家少夫人的一副插画为荣。 水涨船高,桑妤真切的体会到了这个成语的含义。 尽管如此,可她却并没有骄傲自满,她越发的努力,谦逊。因为她深知有今日的一切来之不易,名声越大,越要负担的东西就越多。而她和容臻之间的差距原本就大,她只有变得越来越优秀,才能配得上他,只有让自己越来越强大,才能跟他并肩齐驱,共享这人世繁华。 她如今工作很多,每天都很忙,日子过得很充实。容臻也很忙,公司事务繁多,新研发的手机又即将上市,又因为快到年底,全球各分公司汇报业绩,各种会,各种应酬饭局。可即便如此,他也尽量抽出时间来陪桑妤。两个人偶尔逛逛名品店,看看电影,放松一下,或者吃个西餐,一起打打高尔夫啥的,日子繁忙,但很快乐。 这样的生活,原本就是桑妤梦寐以求的,即便是再忙,她都会隔一段时间就亲自下厨,给容臻做一顿爱心大餐,然后两个人度过一个浪漫的夜晚。或者一家人围坐一桌,围炉夜话,其乐融融。 容宅上下都很开心,气氛也空前的好。可是桑妤却敏感的察觉到容臻似乎有心事,而且越来越重。至少,他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快乐。很多的时候,他在笑,但那笑,却没有到达眼底。他经常长时间的凝视她,眸光深沉内容复杂,被她察觉时,又不着痕迹的移开。有好几次,她半夜突然惊醒,却发现枕边空空,他一个人在书房里。有一次她推门进去,竟被一屋子的烟味呛到。他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抽了半宿的烟。 她问他出了什么事,他却只说公司事多,他只是抽抽烟放松一下,让她别多心。可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便偷偷的去问秦昊和李烈,二者答案出奇一致。她更加不放心了,总感觉哪里有什么不对劲,可所有人都看起来很正常,而且在那之后,容臻也没有再在半夜去书房抽烟。她直觉他有事瞒着她,可容臻却笑她敏感过头疑心重。她又去问何逸飞容臻的身体情况,他最近体检了一次,她看了报告单,并无异常,可她就是觉得不对劲,结果何逸飞也说容臻的身体很好,她这才觉得大概真是自己神经过度了。 就这样,两个月的时间晃晃悠悠的就过去了。终于到了公开审判容楚和容芳兄妹俩的日子。作为绑架案的关键人物,桑妤和沐影儿都得当庭出席作证。< 165 尘埃落定 165 尘埃落定 原本,像这种关乎到大家族面子的案子,有钱人家基本都会走关系选择不公开审理,以免影响到家族荣誉。但容臻坚持要公开审判,理由是做错了事的人,应该受到公平公正公开的惩罚。他如今大权在握,已无人与之抗衡,自然是他说了算。而且桑妤之前毁容的事,早已有记者明里暗里写得很难堪,更有甚者,为了博收视率和关注,还把他写成了是一个为了争夺家产,心寒手辣不念亲情残害同胞骨肉的人,他懒得去堵那些人的嘴,也懒得召开发布会去为自己辩解,所以他干脆公开真相,以免那些人再猜测乱写。 开庭当日座无虚席,各路记者媒体将法院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闪光灯卡擦卡擦不停的响,容家人的车子好不容易才开了进去,又在保镖的保护下,才躲开记者的长枪短炮和各种提问,突出重围,顺利进入到法庭。 桑妤还没有去做整容手术,之前她每次接受采访,都化了大浓妆,外人倒也看不出什么大的问题来,但自从知道法院会公开审理容楚和容芳时,她特意推迟了去做手术的日期。她要让所有人都看看,那对兄妹到底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所以这次到庭的时候,处于对所有人的尊重,她虽然化了淡妆,但那一脸细密的疤痕还是暴露在媒体高清的镜头前,顿时让所有人都惊了一惊。 倒是她自己,经过这段时间的心态调整,已能正常的面对众人各异的眼光了。而且她最在意的人并不介意,这也等于给了她莫大的信心,因此,站在法庭的受害者席位上接受法官和律师的当庭询问时,她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这段时间锤炼出来的当家主母的气势,已隐然天成。 只是,当沐影儿作为被告被带进来时,她的眸光还是泛起了涟漪。时隔三月,沐影儿的变化很大,她苍白,憔悴,瘦弱,眼神黯淡无光,但面色淡然,好似毫无起伏的死水,激不起一丝的波澜。 她很平静的回答了法官和公诉人的提问,毫不犹豫的承认了自己参与到了绑架案的过程。但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朝桑妤看过一眼,好似她们从来就不曾认识一样。观众席上有人清楚她们关系的,不屑的低骂她冷血无情,连沈昤初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唯有桑妤心里很清楚,她不看她,是因为她心里有愧,她不敢看她。否则当初也不会在她出院的时候偷偷的来看她。 虽然下定决心从此再无瓜葛,可这一刻,当两人面对面的站着,听着沐影儿用平静得毫无温度的声音阐述着自己参与作案的过程时,她的心里还是很难受很难受。她想,她和沐影儿之间的这段友情,终究还是彻底的翻过去了。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 至于本案的另外三个人,刀哥,容楚和容芳,或者是经过了几个月的关押生涯,早已磨灭了他们的斗志和锐气,如今的三人,大概也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因此没有太多的情绪外泄,痛痛快快就认了罪。自始至终,刀哥一副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的吊儿郎当,容楚神情颓废,又因着被强制戒毒的缘故,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很不好,瘦骨嶙峋,隐隐透出一股子成王败寇江河日下的宿命感。只有在看向不远处跟他一样站在被告席上的沐影儿时,黯淡无光的眸子才泛起那么一丝丝的愧疚之色。那个女人,终究还是他害了她。还有他们的孩子! 而自始至终,那个曾经爱他爱得疯狂,爱得不惜一切的女人,看他的眼神,却像在看一个陌生人。那样的漠然,那样的冷。他心酸的别过脸去。 而容芳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眼神淡漠,只是在法官宣判后她被法警带出当庭时,终于还是忍不住朝桑妤投来狠狠一瞥。那一瞥,包含了太多感情,恨,怨,咒,种种。但也仅仅只能是瞥了一眼而已,她最后的归宿,和罗子越一样,如花的年纪却只能在深牢大狱里度过,最后含恨终生。 一场审判,仿佛一面浓缩的镜子,折射出一段段酸甜苦辣的复杂人生。 个中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绑架案当庭宣判,容芳犯绑架罪,故意伤人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并处罚金。沐影儿犯绑架罪,因情节较轻,且案发后表现良好,被判了五年,并处罚金。至于容楚和刀哥,这两人身上的案子犯的案子太多,择日再审。刀哥不消说,像他对沐影儿做的那种畜生不如的事情,多不胜举,另外还有贩毒,走私,杀人,放火,身为容城地下黑暗势力的老大,血案累累,罄竹难书,所以最后自然是没有好下场的。 至于容楚,容臻已向法院提交了他前三次买凶杀人的证据,此案择日审判,但想也不用想,数罪并罚,等待他的,将是不可饶恕的死罪。 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许是他终于良心发现,在他被法警押着离开法庭,经过沐影儿的身边时,终于还是低低的,满怀愧疚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那一刻,沐影儿潸然泪下。这泪,不是为容楚而流,而是为自己而流。这些日子,她每天都生活在后悔自责甚至自厌的情绪里,总觉生命无望。所以,她选择了自我放逐。 原本她可以为自己申诉,把一切都推到容楚身上,自己也不过是被他利用了,这样案子最后判的时候,不会判得这么重。五年,一个女人最好的时光就被葬送了。可她却没有给自己申诉,潜意识里,她觉得这是她应有的惩罚。如果不是她在中间起的作用,一切或许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出了这样的事,沐氏又被容氏整垮宣告破产了,父母年事已高,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双双进了医院,今日案子开庭,他们都没有到场。沐影儿觉得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而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她不怪别人,只恨自己,为何当初鬼迷心窍,令到今日众叛亲离的下场。 她闭了闭眼,无声的被法警带出了法庭。此刻,已心如死水,万念俱灰。 也许,那深牢大狱里,才是她最终的归宿吧。 开庭结束后,容家人从法院后门乘车离去,留下秦昊代表容氏出面应付媒体,通报此次审理结果。 车里,桑妤长久的沉默。 事到如今,谁是谁非已不重要,这样的结局,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容臻知道她心里很难受,他轻轻的揽过她,拍拍她的肩:“都会过去的。” “阿臻,”她迟疑一下,“能不能,放过沐伯父沐伯母?”他们也都是可怜人。 容臻深深看她,“好。”沐氏虽然破产,但他并没有赶尽杀绝。沐家二老今后的生活还是有保障的。比起罗家人要好太多。 “谢谢你。”她将头靠在他的肩头。 他淡淡一笑,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一个月后,刀哥和容楚的案子分别判了下来,两人均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容楚被执行死刑的那天,容臻让人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远在塞拉利昂矿山里做苦力的赵玉柔。后者听后血压上升,当场晕死过去。醒来后半身偏瘫,被医院赶了出来,无处可去,绝望之下,一头碰死在坚硬的矿山石壁上。 同一天,容芳在牢中疯了,被送进了监狱的精神病院,后半生都在浑浑噩噩癫狂被管制中度过。沐影儿大哭一场,从此积极改造,宛如新生。 当晚,容臻一个人进了祠堂,在母亲秦如兰的牌位前,焚香祷告,长跪不起。 至此,这一场纠缠了二十五年的恩怨情仇以及夺位大战终于尘埃落定。 几天后,桑妤奔赴韩国。 大家到机场送行,她挥挥手,潇洒的道:“各位,我胡汉三还会回来的。” 所有人都笑了。沈昤初摇头,“你这张嘴呀。” 容臻抿唇,眼角眉梢俱是宠溺的笑容。 桑妤再次挥手,转身进闸。她没有让容臻陪同,一来他太忙,她不忍心占据他的时间,二来她想给他一个惊喜,让他看到全新的自己。而且那边他都已经安排好了,医院也都联系好了,又安排了人一路送她过去陪同她,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因此,走得也很潇洒。 飞机在轰鸣声中拔地而起,很快消失在了蓝天。 沈昤初开车离去,容臻眼前一阵眩晕。 何逸飞眼疾手快扶住他,担忧道:“是不是又发作了?” 容臻闭闭眼,定神,“没事。” 何逸飞叹气:“威尔逊教授还是联系不上。” 容臻耸肩,无所谓的道,“这大概就是我的命吧。” 何逸飞翻白眼:“你什么时候也开始信命了?” 容臻淡淡一笑。两人并肩往机场停车场走。 刚出电梯,何逸飞就接到了孙教授的电话。他激动的叫了起来,“阿臻,威尔逊教授联系上了,他现在在意大利的南部地区一个小镇度假,他答应跟你会面。” 容臻吐出一口气,“看来我命不该绝。” 何逸飞捶了他一拳,两人上车。 容臻给秦昊打电话:“替我安排一下,尽快飞意大利。”< 166 疑点重重 166 疑点重重 一个月后,桑妤归来。 她特意戴了超大号的黑超墨镜,天冷,她又围了一条围巾,几乎把整张脸都遮住了。她故意装扮成这样,就是想给大家一个惊喜。她的脸做了激光祛疤的手术后,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如今已是光滑如昔,美艳不输从前。 可当她满满的期待在看到机场来接她的只有管家李伯,而容臻、何逸飞、沈昤初他们都没来时,心里顿时失望极了。跟她走时热闹送行的场面相比,接机的画面实在是冷清得让人不安。 “太太,先生让我来接您。”李伯恭敬的上前帮她推过行李箱。 容家如今容臻当家,容天慕赵玉柔和容楚都死了,容臻也从大少爷升级成了老爷,但他毕竟还很年轻,这个称呼未免有点不妥,于是佣人们在李伯的带领下,一致唤他“先生”,桑妤自然也就成了“太太”了。 “怎么只有你?”她皱了皱眉。她明明提前告诉过他们自己的班机,难道说又是准备给她一个惊喜? 结果李伯却道:“太太,先生和何医生去了意大利。” “意大利?”桑妤怔了一怔,怎么没有听容臻提过? 坐进车子里,她给容臻打电话,一直占线打不通。她的心里有点不开心。刚到韩国那阵,两人几乎天天通电话,像刚恋爱的男女一样,每次通话都舍不得挂掉,甜言蜜语也说了一大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容臻的电话就渐渐的少了,她以为他忙,毕竟快年底了,公司事多,也就没有多想。到最近,他几乎已不主动给她来电了,偶尔她打过去,他也匆匆聊了几句就挂断了,语气也远不如以前亲密。不知道是不是她敏感过了头,她总觉得,容臻变了。 想到几个月前他就已经开始反常,桑妤的心里是满满的不安。“他们去意大利去了多久?” 李伯道:“也有一个月了。” 也就是说,她前脚去了韩国,他们就后脚去了意大利。可是,她去韩国是做手术,他们去意大利是干嘛?如果是容氏的生意,何逸飞又怎么会跟着去?她感觉她不在的这一个月里,发生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看来,她得尽快了解。 车里暖气打得很足,她觉得有点热,便把围巾和墨镜都取了。贺叔开车,李伯坐在前排,从后视镜里看到她恢复了原来的美貌,由衷的道,“太太,你比原来更漂亮了。”韩国的整容术果然厉害。 听到夸奖总是愉快的,桑妤微微一笑,“谢谢。” 一个小时后,车子回到容宅。 桑母和周妈领着所有佣人上来迎接她,看到她的脸已经完全好了,那些细密的疤痕也都不见了,都由衷的为她高兴。桑母更是激动的老泪纵横。 接风洗尘宴后,桑妤拉着母亲上了二楼。 “妈,你老实告诉我,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关上门,她迫不及待的问。 桑母不解道,“没发生什么啊,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那阿臻为什么去意大利?” 桑母道,“哦,听说是生意上的事。” “不可能,”桑妤摇头,“生意上的事何逸飞跟过去干嘛?” 桑母惊讶,“何医生也去了?” 桑妤一听就知道母亲什么都不知道。看来,容臻的保密措施做得很好。大家都知道他去了意大利,但都不知道他到底去干嘛。 斟酌了一下,她又问:“那这段时间,宋婉心有没有什么动静?” “宋婉心?”桑母道,“是容臻的那个小妈吗?”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 桑妤点头,桑母道:“没什么动静,她搬出去我们就再也没见过她。” 一问三不知,桑妤叹了口气,“妈,我有点累了,想睡会儿。” “好好,”桑母忙道,“你坐了这么久的飞机,是该好好休息休息。那我先出去了。”然后转身出了门。 门被轻轻带上,桑妤将自己扔到了大床上,揉了揉微皱的眉心。 容臻和何逸飞在意大利不能来接机,但初初不可能不知道她回来的消息呀,她为什么也没消息?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坐不住,又给沈昤初打电话:“亲爱的,你在哪儿呢?” 电话里沈昤初的声音很虚弱,“桑桑,你回来了?” “是啊,你怎么也没有来接我。”桑妤故意埋怨道,“你们是不是都约好了,都不来接我是吧?让我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回来,真不够意思。” 沈昤初忙道:“不好意思啊桑桑,我现在在外地。” “哦,”桑妤没有多想,“是又去签售了吗?” “不是,”沈昤初沉默片刻,才道:“我和霍允之分手了。” “什么?”桑妤大吃一惊,“之前不是说都很顺利吗?连芸也答应离婚了。” “她反悔了,”沈昤初道:“她来找过我,说不会让出霍太太的位置,还说死都不会离婚,拖也要拖死我。” 桑妤彻底怔住了,“那霍允之呢?他有什么打算?” 沈昤初苦笑,“他能有什么打算?他是铁了心要离婚,可连芸不签字,他能怎么办?是我自己不想继续了,我累了。” 桑妤这回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沈昤初去外地,想必也是独自疗伤,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沈昤初又淡淡道:“桑桑,我要结婚了。” 这无疑又是一枚惊天炸弹,把桑妤一下子炸懵了,她有点结巴的道:“结,结婚?跟谁?”不是才刚跟霍允之分手吗?怎么这么快就要结婚了? 沈昤初沉默了许久,才道:“钟子轩。” 桑妤:“……” 钟子轩是沈昤初的劈腿前男友,可是,他不是被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于岚横刀夺爱了吗?怎么他们两个又重归于好了?一时间她糊涂了。 沈昤初苦笑,“钟子轩和于岚离婚了。” “所以你吃了回头草?” 沈昤初没吭声,似乎有难言之隐。 桑妤忍不住道,“初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昤初淡淡道:“也没什么,无非就是我怀孕了,霍允之不承认这个孩子是他的,刚好钟子轩说他愿意照顾我们母子,我又舍不得打掉孩子,所以就答应了他的求婚。” “我的天。”桑妤瞠目结舌。 她万万也没有想到,她不过去了短短一个月的韩国,沈昤初那边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太狗血了。也太让人无语了。 “霍允之为什么不承认孩子是他的?” 沈昤初平静的道:“他说他检查过,他不能生育。” 桑妤:“……” “既然不能生育,为什么当初还要跟你在一起?”这不坑人呢吗? “当初他也不知道自己不能生,他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桑妤:“……” 她简直无语望天了。 良久,才小心翼翼的问,“那孩子到底是……?” “是他的。”沈昤初斩钉截铁的道。 桑妤简直要疯了,“那他为什么又不能生育?” 沈昤初苦笑,“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会不会是他在骗你?其实他根本不想离婚娶你?” “不,我相信他,他不会骗我。” “那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一个说不能生,一个又说孩子就是他的,然后另一个还跑出来甘愿喜当爹,这关系,怎一个乱字了得。 “那你要和钟子轩结婚的事,他知道吗?” “知道。” “他没表示?” “表示了。” “是什么?” “他说祝福我。” 桑妤再次吐血。 她实在是不敢想象,这是她认识的霍允之。他看上去根本不像这种人。容臻也不可能有这样薄情寡义的朋友。她记得他说过,霍允之这个人值得初初托付终身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才是。 “初初,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婚姻是一辈子的事,你不要意气用事……”她苦口婆心的劝。 沈昤初淡淡道:“钟子轩对我很好,也愿意把孩子当亲生的,我没有什么不满足的。” 桑妤无语。可是,她还是不明白,“钟子轩不是刚跟于岚结婚没多久吗?为什么又突然离了?于岚也同意?”她见过那个女人,那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精明厉害着呢。 “他知道了于岚诬陷我离间我们的真相。” 原来如此。她忍不住苦笑,“所以他是浪子回头悬崖勒马良心发现?” 沈昤初被她这一连串的形容词给逗乐了,“大概是吧。” 桑妤彻底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改天我去找霍允之,好好跟他聊聊。” “不用了,”沈昤初惆怅道,“各人有各人的因缘,这大概也是我的命吧。如今我只想安心把孩子生下,其他的,不愿多想。” 桑妤点头,“对,孩子生下来后做个亲子鉴定,看他霍允之还有什么话说。” 沈昤初苦笑一声,“再说吧。” 桑妤勉强扯一下唇,“影儿已经那样了,你又这样……”语气忍不住哽咽。她们都是平凡普通的女子,为什么想要幸福就那么的难呢? “没什么的,”沈昤初故作轻松道,“我已经很满足了,钟子轩爱我,愿意照顾我和孩子,我没什么好说的。倒是你,桑桑,你一定要把握住容臻,千万不要让宋婉心再得逞。” 桑妤点头,“我会的。” 结束通话,她好一阵的惆怅。她还记得当时她去韩国沈昤初来送机时,脸上还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可未曾想,只短短的一个月,一切都已经改变。 真是世事难料。没想到初初也怀孕了,而且,还要怀着自己爱人的孩子去嫁给已经不爱了的男人,不知道她当初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是需要怎样的勇气。 不过说到孩子,她下意识抚了抚小腹,她和容臻在一起后,容臻一直都有做避孕措施,起初她不明白,后来才知道,容臻不想要孩子,大概就是怕容楚对孩子下手。不过现在容楚已经死了,容家也很太平,他们之间也没有了阻拦,应该可以要个孩子了。 想到这里,她又给容臻打电话,这回通了,可是没人接。 她又给何逸飞打,他倒是很快就接了,“桑桑,你回来了?”声音有些讶异。 “何逸飞,容臻呢?”连开场白都没有,她直奔主题。 何逸飞顿了顿,“在意大利。” “你跟他一起?” “不,我已经回来了。” “那好,咱们见个面吧。” “……好。” 云上咖啡,桑妤和何逸飞对面而坐。 何逸飞仔细端详她,“手术做得不错,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桑妤喝了口咖啡,“还是不如原装的好。” 何逸飞噗了一声,“你不会还介意我医院里那两个嘴碎的小护士说的话吧?我都把她们开了,你还不满意?” 桑妤笑,“我哪有那么小心眼。不过,”她话锋一转,“说实话,你和阿臻去意大利是干什么?为什么弄得神神秘秘的?” 何逸飞迟疑了一下,“哪有?就是一点私事而已。” 桑妤不悦的拖长了声音,“什么私事连我都要瞒着?还电话都打不通?” “阿臻电话打不通?”何逸飞皱眉,“不会吧?” 桑妤凑近他,仔细看他,“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何逸飞眼神躲闪,“怎么可能?” 如果说来之前桑妤有几分怀疑的吧,那现在她已经基本能肯定,容臻的确有事瞒着她,而何逸飞显然是知情人。 她慢悠悠的端起咖啡,“行,不说是吧?不说我自己去意大利找他。” 何逸飞一口咖啡差点没吐出来,“你要去意大利找他?” 桑妤反问,“为什么不可以?” 何逸飞讪讪的,“可以,可以。” 桑妤警告他,“不许跟容臻通气,我要给他个惊喜。” 何逸飞硬着头皮:“好。” 桑妤不放心,“你保证!” 何逸飞无奈,“好,我保证。” 桑妤这才满意点头。 两人又聊了些关于手术方面的事,何逸飞本身是医生,对这些东西也很感兴趣,桑妤就将自己在那边的经过跟他说了说,何逸飞听得很认真,只是,他看桑妤的眼神,总让她有种怪怪的感觉。可又说不上哪里怪,只觉得被他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浑身都不自然。 于是坐了没多久,她就起身告辞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离开咖啡厅之后,何逸飞还在那儿坐了好久。 他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满脸的惆怅,和失落。< 167 佳人入梦来 167 佳人入梦来 意大利,佛罗伦萨。 佛罗伦斯的别名叫翡冷翠,这是一个颇具绅士格调的城市,是极为著名的世界艺术之都,欧洲文化中心,欧洲文艺复兴运动的发祥地,歌剧的诞生地,举世闻名的文化旅游胜地。整个城市保留着文艺复兴时的风貌,仍弥漫着文艺复兴的气氛,充满和谐与优美、庄严与秩序,星罗棋布的村庄和乡间别墅点缀在环抱城市的平缓山坡上。 现代商店的橱窗里展示着高级皮服、时装、真丝领带和木框镶嵌的古建筑印刷品。环境优雅的餐厅里,客人们正在用餐。夜色温柔,街角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餐厅里的水晶灯,折射出绚丽多彩的璀璨光芒。 这个城市很干净,夜空有清晰明亮的繁星闪烁,点缀在宛如绸缎一样的天幕上,分外好看。 临窗的位置,一家三口正在用餐。男的剑眉星目,器宇轩昂,气质淡然优雅,女的美貌如花,眸光温柔,笑得很满足。而她旁边坐着的小男孩,唇红齿白,漂亮得像是从年画中走出来的娃娃,只是小脸漠然,一副跟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样子。 这三人,正是容臻和宋婉心带着容易。看到孩子这个样子,容臻叹了口气,叫来一个服务员,用娴熟的意大利语说了几句话,很快餐厅里面响起了生日快乐的乐曲,一个餐车上装着精致的生日蛋糕,带着服务员的温馨的笑容和祝福,就这样被推了进来。 “hyi!happybirthdaytoyou!” 餐厅经理带着服务员,围在他们的桌子旁,拍着手,齐声唱着生日快乐歌。 “容易,生日快乐。”宋婉心温柔的对容易道。 容易看到那个大大的蛋糕,又看到那些漂亮的蜡烛,眼眸亮了一下。 宋婉心见状,忙道:“儿子,这些都是爹地给你准备的,还不快谢谢爹地?” 容易下意识望向容臻,容臻温和的对他笑,“喜欢吗?” 容易没有说话,只是舔了舔唇角。 容臻明了,示意服务员把蛋糕拿过来。 蛋糕上插着五根蜡烛,宋婉心柔声道:“容易,闭上眼睛,许个愿。” 容易连迟疑都没有,直接用手抓了一块蛋糕吃了起来。 周围人见状,顿时面面相觑。宋婉心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容臻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朝众人挥挥手,经理赶紧领着服务员们退下。 宋婉心咬了咬唇,呵斥道:“容易,怎么可以用手抓蛋糕吃……” 容臻抬手阻止了她,他拿起刀叉切了一块蛋糕放到盘子里,然后放到容易面前,柔声道:“容易,蛋糕要这样吃的,知道吗?不然会弄得手上和衣服上脏脏的,到时候就不漂亮了哦。”然后他教他拿刀叉。 容易抬起满是蛋糕的嘴巴,呆呆的望着他。 容臻动作轻柔的用纸巾给他擦去嘴角的污渍,笑了笑,眼神鼓励他拿刀叉。 容易迟疑了一下,终于小心翼翼的拿起了刀叉,小口小口的叉着蛋糕吃。 宋婉心眼里的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阿臻,谢谢你。” 这些年来,每次容易过生日,都只有她们母子俩。触景生情,她自然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而每次容易都用手抓着蛋糕吃,她阻止过几回,怎么哄都没用,也就由着他去了。没想到他不听自己这个一手把他带大的妈的话,反而是第一次陪他过生日的容臻,说的话比她好使。一时间,她的心情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大概是这份久违的父子亲情让容易终于迈出了第一步吧,不管怎样,这种改变是欣喜的,让人振奋的。所以,她由衷的感谢容臻。 容臻淡淡一笑,“他也是我儿子。” 几天前,鉴定结果已经出来,毫无疑问,容易是他的孩子。原本他想等他从意大利回去后,就安排宋婉心回美国,但没想到,宋婉心竟会偷偷的带着孩子来找他,他很不悦,马上就要买机票送他们回去。但是宋婉心苦苦哀求他,说孩子从小到大都缺失父爱,她是想创造更多的机会让他们父子俩相处。在国内不太方便,国外反正没有人能认识他们,不会带给他麻烦。 话说到这份上,是个人都会心软。更何况,宋婉心说孩子的生日快到了,希望他能给孩子过一个有父亲的生日。他没有理由拒绝。于是答应了,等孩子过完生日,再送她们回国。 看到这个自闭倾向严重的孩子,容臻的心情是复杂的。一方面觉得愧疚于他,这么多年了,他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和义务,让他流落在外跟着他母亲过着见不得光的生活。他明明有父亲,却只能像私生子一样被藏起来。他想补偿他,想让他光明正大的回到容家,生活在阳光底下。 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这个孩子的存在影响了很多人。何逸飞问他,有没有想过他这么做会对桑妤不公平。他也想过这个问题,他知道认了容易就会伤到桑妤,她一定接受不了自己的老公和别的女人生了一个孩子,并且还把他带回了家里。他也知道这样对她不公平,但是他没有办法。 这是他的孩子,他不知道倒也罢了,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坐视不理,任由他流落在外。他从小丧母,和父亲的关系又水火不容,缺乏亲情的温暖,所以他不想让他的孩子也变成这样,怀着对他的仇恨长大。这是他该负起的责任,他没法推脱。所以,他只能对不起桑妤了。 同一时间,桑妤下了飞机,找到了容臻下榻的酒店。 何逸飞告诉过他详细的地址,她拖着行李箱来到前台,用英文跟前台小姐交涉,试图进入容臻的房间。 但前台拒绝了她,不得已,她只得拿出他们的结婚证,强调自己是他的妻子,又拿手机给何逸飞打视讯电话,让他给作证,前台对何逸飞有印象,当时他跟容臻一起入住的酒店,再加上这个中国人长相英俊嘴巴又甜,没事的时候常去跟前台小姐聊天讲笑话,经常逗得她哈哈大笑,她对他有印象,这才用备用钥匙给桑妤打开了容臻的房间。 她洗了个澡,又给容臻打电话,依然不接。 她有些泄气,裹着床单坐在床上无聊的摁着遥控器,电视节目不是讲的意大利语,就是英语,她听的费劲,干脆调了个音乐台,一边听着歌,一边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餐厅那边,饭后,容臻又陪宋婉心母子逛了商场,给容易买了生日礼物,之后又送他们回酒店。 他们住同一家酒店,只是楼上楼下的距离。 容易在车里就睡着了。容臻轻轻的将他抱出来,回房。 这是他第一次抱自己的儿子,那种感觉很奇妙,怕轻了重了,又怕动作太大弄醒他,所以一路上都是小心翼翼的,到终于把孩子放到床上时,他的手臂都有点酸了。他坐在床边凝视着孩子稚嫩的小脸,眸中光芒明明灭灭。 宋婉心看着这一切,心里忽然涌上来一个大胆的念头。 于是她轻轻的从后面抱住他,喃喃的在他耳边道:“今晚,留下来?” 她定的是总统套房,孩子睡里间,他们可以去外面的大床上做。 容臻眸光一闪,抬起头,似有所思的看着她,没说话。 宋婉心以为他答应了,心里大喜。 “那我先去洗个澡,亲爱的。”她在他的脸颊上温柔地亲了一下,然后婀娜多姿地去到了浴室,还刻意地,没有关上浴室的门。 容臻淡淡地瞥了一眼浴室敞开的门扉,忽然觉得这女人这样欲拒还迎的勾引手段极其的低劣,让他莫名地倒了胃口,自然就不可能有跟进去看的心思。 他给孩子掖好了被子,又把空调调到适宜的温度,然后拿起外套,准备离去。 “啊~阿臻!阿臻~”浴室里面忽然传来宋婉心的娇呼,“阿臻,你过来帮帮我好不好?” 容臻皱着眉头看一眼床上的孩子,还好,他还在睡梦中,没有被吵醒。他站起来,可以说是面无表情的走到了浴室里面。 宋婉心一丝不挂地,用那种特别诱惑的,美人侧卧一样的姿势,一手扶着浴缸边缘,一手扶着自己的小腿,梨花带雨地扬起脸,看着容臻。 容臻也看着她,等她说话。 两人对望了几秒钟,宋婉心脸红了,飞快地用手将自己的胸口遮掩起来,然后低着头,嗓音因为刻意做作的羞涩而微微颤抖:“阿臻……帮帮我,我出来的时候,滑了一跤,扭到脚了。” 真是……拙劣的演技。 容臻不知道怎么回事,脑中就闪过这样一句话。 但他没有说话,他只是上前了几步,弯腰朝宋婉心伸出手。 结果宋婉心极其大胆地,直接伸手,按在了他的胯下。 容臻一怔,这会儿才意识到,她是来真的。孩子还在一旁睡着,她竟然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跟他上床。她就不怕孩子突然醒来看到这难堪的一幕吗?有她这样当母亲的吗?为了自己的私欲,连遮羞布都扔了? 他慢慢地收回了手,挺直了背脊,居高临下地看着宋婉心,黑色的瞳孔微微闪动,仿佛燃着两团幽火。 然后,他挑眉,讽刺的道:“你确定要让孩子看到你现在的这个样子吗?”放dang,ji渴,一脸的yu求不满。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一下子就将宋婉心满心的绮念给灭得干干净净。她的嘴唇哆嗦了一下,脸色变得雪白。 “阿臻……”她愣愣的望着他,脸上写满了受伤的表情。 容臻淡淡的瞥她一眼,扔下一句:“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然后,毫不留恋的,转身而去。 宋婉心半跪在浴缸里,chi身luo体,狼狈尽显,心头,只觉得像是被冰碾过。 容臻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出了酒店,在街头漫无目的的走着。 他想起威尔逊教授的话。他说:“sorry,容先生,你的情况,我无能为力……”一时间,他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当中。 裤兜里手机响了好几次,他没心思去管,这个时候,他只想放纵麻痹自己。 于是,他去了街边的一家酒吧。 这是他第二次来这种地方,上一次,他喝得酩酊大醉,这一次,亦然。 有金发碧眼的美女上来搭讪,他懒得理会,直接将一叠钞票塞进对方开得很低的胸口深沟里,然后拍拍屁股走人,留下美女一脸的错愕和惊讶。 踉踉跄跄的出了酒吧,叫了辆出租车回酒店。 脚步沉重,头很疼,他摇摇晃晃的打开门,微眯着眼直接就往床上扑去。 “唔。”开着的电视机发出的微弱光线里,有人闷哼了一声。 他听得不太真切,可是身下的异样感觉却让他酒醒了几分。 一把掀开被子,正对上一双朦朦胧胧山岚一般的眸子。女子像猝然惊醒的小鹿,在明明灭灭的淡淡光线里,有点惊慌有点讶异的望着他,素白清丽的脸颊缓缓的晕染开一抹淡淡的红晕。 他闭了闭眼睛,喃喃道:“我一定是喝多了,眼花了。”不然,怎么会看到那个时常在梦里出现,此刻却应该在万里之外的国内的小女人? “我是在做梦。嗯,肯定又是在做梦。”他嘟哝着,身子重重的仰躺在了床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留下桑妤裹着薄薄的床单跪坐在大床的一角,哭笑不得。 做梦?他竟然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这男人到底是喝了多少啊,满身的酒气不说,脑子也不清醒,连最基本的警觉性都没有了。<梦吧。 于是,她的眸子里闪烁着调皮慧黠的光芒,猫一样的伏在了他的身上,然后,嘴唇落下去,带着几分调戏的色彩,轻轻的舔着他的唇,挑逗的味道不言而喻。 男人霍地睁开眸子,她却轻轻的用手遮住他的眼,柔软的红唇也随之覆上,尔后,低低的在他耳边呢喃,“阿臻,我来到了你的梦里,你高兴吗?” 男人的身子一颤,半是清醒半是混沌的意识浮浮沉沉,是梦吗?那么他祈祷这场梦永远都不要醒。 这一夜颠鸾倒凤,风生水起,他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夜色渐浓,一室春光。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终于筋疲力尽,这才相拥着,以世间最亲密的姿势沉沉睡去。< 168 逼她吃事后药 168 逼她吃事后药 当晨曦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里时,容臻缓缓苏醒。 口渴得厉害,他起身去找水喝。却在动身的刹那,发现了异样。 他的怀里,女子蜷缩着,睡得正香,她呼吸均匀,长长的睫毛像栖息的蝶。 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他努力的想啊想,终于,记起了昨晚的一切。 原来,竟不是梦?而是真实的?她真的来了意大利,来到了他的身边? 他不敢相信的伸出手去,轻轻的触摸到了她的脸。她的脸莹白光滑,那些细密的疤痕已消失不见,她的美貌更胜往昔。长长的黑发海藻般缠绕着他的手臂,他一动,她轻轻的哼了一声,却没有醒来,只是翻了个身,睡梦之中眉心微微蹙了蹙,然后继续沉睡。 容臻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头又开始疼,眼前一阵眩晕。 他双手抱头,闭着眼睛努力克制。良久,头疼的感觉散去,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她依然酣睡在床,光裸的身体上,布满青青紫紫的吻痕。 他终于确定,这不是梦。 他掀开被子下床,随便套了件衣服,坐到沙发里,点燃了一根烟。 烟雾缭绕里,他深邃的眸子越发的沉静,如一汪见不到底的深潭。 一根烟燃尽,他起身,走到露台,打了个电话。 很快,李烈将他需要的东西送了上来。他似乎有话想说,可又顾及到自己的身份,终究还是默默的退下了。 桑妤这一觉睡得好沉,醒来时,天已大亮。 全身像是被卡车碾过一样,酸疼酸疼。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外面的阳光,房间里黑黑的,她忍着不适起床,刷的一下拉开窗帘,刚伸了个懒腰,一转身,却被默默坐在沙发里的男人吓了好大一跳。 “呀,”她捂着胸口,瞪大了眼睛,“阿臻,你在啊?” 她起来的时候房间里很安静,电视机也关了,屋子里又很暗,她一时竟没察觉到沙发里还坐了个人。 容臻淡淡的,“起来了?” 房间里有一股好大的烟味,她皱起鼻子嗅了嗅,这才看到他手里捻着一根烟。 她走过去,不悦的掐掉他的烟,“一大早就抽烟,对身体不好。” 一低头,这才发现他身前的水晶烟灰缸里,竟然塞了满满的一缸烟头。她瞪圆了双眸,不可思议的看他,“你,你抽了这么多?”难道他一晚上都在抽烟吗? 他没回答她,只是淡淡的朝桌子另一边抬了抬下巴,声音没有什么起伏:“把它吃了吧。” “什么?”她不解的拿过来,等她看清楚那一盒东西时,脸色不由自主就变了。“阿臻?”她惊讶的看着他,脸上写满了难堪。 他竟然给了她一盒毓婷!桑妤感觉自己被伤到了。之前两人每次在一起,他都有戴套,偶尔临时兴起时,他都是体外she精,控制得很好。所以这么长时间来,她也没有怀过孕。可那是因为那时有诸多顾虑,时机不对,才不得已避孕。如今一切阻碍都已扫除,他们为什么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 “阿臻,为什么?”她不甘的问。 他沉默。良久,才掸掸衣角,起身,轻描淡写的道:“你刚做完手术,依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不适合怀孕。” 桑妤固执道:“不,这不是理由。”她做的是脸部激光祛疤手术,根本不影响怀孕好吧?而且手术都已经做完了,她恢复得很好,也不用再吃药了,所以这理由根本站不住。 容臻忽然间有些暴躁,“我不想要,行了吧?” 桑妤顿时就愣住了。 他在发脾气!他竟然在发脾气!她万里迢迢的过来,他不但没有表示惊喜,没有温柔的语言,没有小别胜新婚的愉悦,反而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跟她发脾气。这样的容臻,让她感觉很陌生。 “所以昨晚,你真的只是把它当成一场梦吗?”她看着他的背影,受伤的问。 男人伫立在窗前,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只是声音很平淡,“我已经给你订了回国的机票,下次不要再这么鲁莽了。” 桑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你要赶我走?”在她好不容易来一趟意大利,在两个人做了那么亲密的事情之后,他竟然要赶她走?她现在身上还在散了架似的酸疼,他连一句疼惜的话都没有,竟然毫不客气的就赶她走。 那一刻,她的心被深深的伤到了。她咬了咬唇,径直走到他面前,强行与之对视,“阿臻,发生什么事了?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她不相信一个人前后的态度会反差这么大,唯一的解释,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可容臻却只是淡淡的看着她,脸上波澜不兴,“什么都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太任性。我来意大利是为了工作,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所以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我也没有说要你陪。”桑妤咬了咬唇,“你可以忙你的,不用管我。” “不行。”他皱眉,下意识放柔了声音,“听话,回去吧,意大利没什么好玩的。” “我不。”桑妤固执道,“我来意大利也不是为了玩,阿臻,我担心你。”最近他实在反常,不弄清楚他来意大利的目的,她肯定不会乖乖回去的。 容臻的心狠狠一抽。他深吸一口气,淡淡道:“有什么好担心的?这儿安全得很。” “可是……”桑妤还想再说什么,容臻已疲倦的揉了揉眉心,道:“好了,什么都不用说了,赶紧收拾东西回去吧,我很忙,没有时间陪你。”然后,不待她反应,径直开门离去。 留下桑妤,呆呆的站在屋子中央,满心的凄惶和无措。 谁能来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一切都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到底哪里错了?为什么她去了一趟韩国回来,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明明很熟悉的人,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陌生? 茫然,无助,不解,伤心,难过,失望,各种情绪纠缠着她,她手里握着那盒毓婷,跌坐在沙发里,只觉得浑身每一个毛孔都是冷的。 她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了这样,她的心里好乱,这个房间里,还残留着欢ai过后的气息,夹杂着没有散去的烟味,让她感觉讽刺。她不想继续呆在这个房间,于是去前台重新开了一间房,然后出了酒店,一个人在佛罗伦萨的大街小巷漫无目的的转悠闲逛。 相比容城的温暖潮湿,佛罗伦萨的冬天很阴冷,她穿着厚厚的大衣走在街上,十指冰冷,呵气成霜。 衣兜里的手机在震动,她掏出来一看,是容臻打来的。 迟疑了一下,她接了。“喂。” 那头,是他依然平淡无波的声音,“药吃了吗?” 桑妤一个趔趄。她茫然的举着手机,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神色很受伤。他打电话来,敢情只是为了确认她是不是吃了事后紧急避孕药?她的心里仿佛被堵了一团棉花,难受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良久,才赌气似的,哽咽着道:“吃了。” “那就好。”他说,然后,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传来的嘟嘟的忙音,桑妤捂着心脏的位置,慢慢的蹲下了身子,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难过得无法自持。 身后不远处的街角,男人握着手机,定定的站在那儿,远远的望着她。修长挺拔的身影透出一股子萧瑟和落寞,深邃的眸子里,是隐忍的痛苦。 他一路跟着她。看着她换房间,看着她出酒店,看着她心事重重的在大街小巷里游走,看着她茫然又无助的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看着她难过得蹲下身子,他的心,就像是从油锅里滚了一回,那么那么的痛。 可他却只是闭了闭眼,隐忍了满心的情绪,转过身,毅然决然的掉头而去。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几个字,像一道枷锁,将他重重的锁在其中。 “嘿,小姐,你没事吧?”有人用英文在问她。 桑妤抬起泪痕满布的脸,那人不禁愣了一愣。“小姐,你需要帮助吗?”有着深邃轮廓的欧洲男青年热心的问。 “不用,谢谢。”她擦干眼泪起身,深吸一口气,离开。 佛罗伦萨是著名的文化古城和艺术天堂。作为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化中心,佛罗伦萨给现代人留下了数不胜数的历史记忆。米开朗基罗广场位于亚诺河对岸,是眺望佛罗伦萨的最佳据点,广场中央有大卫雕像的复制品,而位于它后面的就是美得令人怦然心动的浪漫主义教堂inal的basilica,里面有很多古老的壁画,不是那种后期加工补修过的。大殿是免费的,里面有类似中国寺庙里的好闻的香味,远非那种铜臭寺庙里的香火味。装饰细腻而又洗炼,具有先于时代的气韵, 桑妤置身其中,仿佛感受到了宗教的神秘。 她虔诚的双手合十,祈祷。只愿此心苍天可鉴。< 169 容臻,你真让我恶心! 169 容臻,你真让我恶心! 转身离开的时候,视线不经意的一扫,忽然浑身一僵。 是她的眼睛出现幻觉了吗?为什么她竟然看到了宋婉心? 她唯恐看错了,赶紧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那抹熟悉的身影已匆匆走出了教堂。她追过去,却不见了她的背影,宽阔广袤的广场上,行人三三两两,唯独不见了那抹熟悉的影子。 一定是她眼花了,那个女人只是跟宋婉心长得相似而已。她这样安慰着自己,心头,却莫名的沉重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san miniato的,只觉得步履维艰,脑子里很乱,一团糟。坐上出租车,司机问她去哪里,她茫然四顾,竟然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最后,还是回了酒店。 鬼使神差的,她又走到了容臻的房间门口,下意识的敲了敲门。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过来,也不知道见了他该说什么,她只是想见他,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思念,也受不了明明近在迟尺,他却要把她推开的煎熬。 她决定了,如果这次他不给她一个明确的说法,她是不会离开的。 所以,她又敲了敲门。 很执着的,敲了一次,又一次。 终于,门开了。 “阿……”臻字还没有出口,她已僵在了那里。扬起的手,也僵在半空里。万万都没有想到,来开门的,竟然是宋婉心。 “怎么会是你?”她脱口而出,心头已有了不好的预感。 “桑妤?”宋婉心似乎也没有料到门口站着的她,神色也有些吃惊。 两人就那么站着,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只是心头都掠过了复杂的感觉。 还是宋婉心先反应过来,她牵了牵唇角,解释道:“我去san miniato教堂给阿臻求了个东西,我是过来拿给他的……” 桑妤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你怎么会来意大利?” 宋婉心笑了笑,没回答她,只道:“你也来找阿臻是吧?”然后让出了位置,扬声冲屋里喊:“阿臻,桑妤来了。” 那神情,自若得好似她才是这儿的女主人,而桑妤只是上门来的客人一样。 桑妤这一刻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她万万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局面。她来找自己的丈夫,开门的,却是丈夫的前女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谁知道到底干了什么!她努力的吸气,再吸气,愤怒到极致,她反而平静下来。 若无其事的走进去,她看到容臻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正斜倚在酒柜旁,好在衣冠整洁,衬衣如雪。只是眸光深邃,见了她,也只是淡淡的道:“有事吗?” 有事吗!短短的三个字,迅速的击破了桑妤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湖。他跟宋婉心在一起,被她抓了个正着,竟然还能这样轻描淡写的问她有没有事。那一刻,桑妤几乎要疯了。他不是跟她说他和宋婉心根本不可能了吗?不是说对她已经没有感觉了不爱了吗?为什么他们两个会双双出现在佛罗伦萨?而且还是她去韩国的时候? 她不敢深想,她的身子有些轻微的颤抖,嘴唇哆嗦着,努力的控制着要冲上去扇他一个耳光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异样的道:“怎么,不想跟我解释一下吗?” 容臻握着红酒杯,定定的看着她,眸中光芒深邃如海,看不出什么情绪。 倒是宋婉心,陪着笑上前,解释道:“桑妤,你听我说,我……” “我没问你。”桑妤连看她都不看一眼,只紧紧的盯着容臻,脸色惨白如雪。 “桑……”宋婉心还想再说什么,容臻已打断了她:“你带孩子先出去。” 孩子?桑妤这才注意到,旁边的沙发里,还坐着一个小男孩,他低着头,自顾自的在那儿玩,非常的安静,而且玩得很投入,好像面前的大人争吵一点也影响不到他似的。 桑妤心头疑惑,孩子?为什么这儿会有一个孩子? 宋婉心也有点弄不懂现在的局面到底算怎么回事,因为容臻的反应太反常了。她原本以为,他们两个被桑妤抓了包,容臻起码有一丝惊慌才对,可看起来,他似乎一点也不着急解释。而且,看他的样子,应该早就知道桑妤也在这里,可为什么还让她进他房间的门?还有孩子。难道,他已经打算让桑妤知道孩子的存在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码,她不用再费尽心思让桑妤知道容易的存在了。 一念至此,她心里一下子轻松起来。看来,容臻心里已有了决定,那么,她也就没必要顾忌桑妤了。于是,她故意面带歉疚的对容臻说了一声:“阿臻,对不起。”转过身的时候,却对桑妤投去了意味深长的一瞥。那里面包含的内容非常的复杂,可惜桑妤全然不见,她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了那个孩子的身上。 那一刻,一个大大的问号涌上来:这个孩子是谁?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时,她听到宋婉心说了一声:“容易,妈咪先带你出去。” 容易?妈咪?他是宋婉心的孩子?可是宋婉心什么时候竟然有了个这么大的孩子?她还在惊讶着,这时,那孩子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 刹那间,桑妤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那个孩子,那个孩子…… 她震惊的盯着他,直到他被宋婉心牵着走出了房间,直到那扇门在她的面前缓缓合上,她都没反应过来。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了,唯有那个孩子的样子,深深的镌刻在了她的脑子里。那么熟悉的五官,那么熟悉的神韵…… 仿佛当头一棒,桑妤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桑妤。”容臻担忧的扶住她,“你……没事吧?” 他神色复杂的看她,只看到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他的心痛了起来。 桑妤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的视线缓缓的落到容臻的脸上。她盯着他的眼睛,艰难的道:“他是谁?” 容臻自然知道她问的是谁。他沉默了良久,才一仰脖,喝干了杯中的红酒,然后,他将杯子放到了酒柜里,转身坐到沙发里,拿起小几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大大的吐出一个烟圈,这才开口,淡淡的道:“他叫容易,是我和婉心的孩子。” 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桑妤的心里重重的爆炸开来,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瞬间,疼痛就散到了四肢百骸里。 她一个踉跄,再也控制不住,跌坐在了身后的沙发里。那一刻,嘴唇彻底失去了血色。 她哆嗦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刚才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缭绕的烟雾里,她看不到容臻眸底一闪而过的痛苦之色,只听到他的声音清晰的,没有任何温度的在这个房间里再度响起。他说:“那个孩子,是我的儿子。” 桑妤彻底的呆住了。万万都没有想到,容臻和宋婉心竟然还有个孩子。 她的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沙发里,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僵住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喃喃的,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容臻眸光悲悯的看着她,“我验了dna,那孩子的确是我的。” 桑妤哆嗦了一下,视线迅速模糊。 明白了,她什么都明白了。 为什么他这几个月来这么反常。为什么她前脚去了韩国,他就后脚来了佛罗伦萨。原来,是一家三口来度假了。 她想起那天晚上他们在容宅里散步,她说宅子里太安静了,他说改天让人带个孩子来陪她。原来,从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有了把孩子接回来的打算。他和宋婉心连孩子都有了,可是为什么,他还要跟她说那样的话?为什么还要给她希望?现在,又残忍的,亲手毁灭了它? “你骗我!容臻你骗我!”她喃喃的,眼泪刷的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对不起。”容臻艰涩的道。 桑妤忽然爆发,“容臻你这个混蛋,你骗我!你骗得我好苦!”她扑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像个疯子一样,大哭起来。 “对不起。”容臻还是这三个字。他闭了闭眼,心里是无穷无尽的苦涩。 桑妤的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说什么他需要她!说什么她是寒夜里的一盏灯,照亮了他温暖了他!说什么他对她是认真的!谎话,通通都是谎话!难怪他要她避孕,原来他和宋婉心早就有了孩子了,现在,还偷偷的背着她一家三口来意大利度假,如果不是她突然袭击将他们逮个正着,他到底还想隐瞒欺骗她多久? “骗子!你是个骗子!”桑妤哭喊着,一挥手,将小几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乒里乓当声里,她的脸上一片绝望。 “为什么?”她目呲欲裂的望着他,痛苦不堪,“你和宋婉心都有孩子了,为什么还要骗我?”为什么让她爱上他,又这么残忍的对她? 容臻欲言又止,最后,却只是默然。 他的沉默,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的插进了她的胸口里。她惨然而笑,原来,他竟连敷衍和解释都不屑了么?谎言被戳穿,他竟懒得继续编造下去了么?她一闭眼,泪水成串的滚落。 她无法自持,霍地起身。 可身子颤抖得实在厉害,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小心。”他下意识起身来扶她。 她终于忍无可忍,一扬手,啪的一声,狠狠的扇了他一个耳光。 然后,她定定的看他,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容臻,你真让我恶心!” 跌跌撞撞的,她夺门而出。 容臻的手在半空中抓了抓,最后,只抓了一把虚无的空气。 门砰的一声被甩上,震碎了一室的尘埃,那一刻,他的心也跟着碎了。< 170 你收留我一个晚上,好不好? 170 你收留我一个晚上,好不好? 容城的冬天,温暖潮湿。白天倒还不觉得冷,到了晚上,才能觉出一股子湿冷来。那种能渗透到人骨子里的湿冷,跟北方那种干冷完全不同。 何逸飞在睡梦之中,被大力的捶门声惊醒。 是的,捶。来人急促得连门铃都没有按,直接捶上了门。 “谁呀?大半夜的。”他嘟哝着披衣起床,不悦的去开门。 门刚一打开,就迎进了一室的寒冷和霜气,他不禁打了个寒噤。这才发现桑妤穿着单薄的大衣,瑟瑟发抖的站在门外,两只眼睛红肿着,脸色苍白如纸,披头散发着,像是女鬼。 何逸飞大吃一惊,“桑桑?” 他的视线落到她身边的行李箱上,“你怎么……?”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在意大利,和阿臻一起吗? 桑妤冻得嘴唇发紫,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她的神思有些恍惚,像是一个迷了路的孩子,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一样。 “外面冷,赶紧进来。”何逸飞忙让开身子,等她走进了屋子,才替她把行李箱拿了进来,然后关上了门。 他把空调暖气开到最大,又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来,喝杯热水暖暖身子。” 桑妤坐在沙发里,握着那杯热水,眸光有些发直,身体,却僵冷得笔直。 何逸飞在她对面坐下来,细细的打量她,担忧的问:“桑桑,出什么事了?” 桑妤这才把茫然的视线投向他,她唇色青冷,神色凄苦。她定定的看着他,半响,才声音干冷苦涩的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让何逸飞愣了一下。他的心思迅速的活动起来。她从意大利回来,又是这副表情,难道,她已经知道阿臻的病情了? 可是,阿臻没给他电话啊,而且之前叮嘱过他,不经过他的同意,决不能让桑妤知道内情。所以,他定了定神,故作不解道:“知道什么?” 桑妤眸子直直的,“容臻和宋婉心有个孩子的事。” 原来是这个。何逸飞松了一口气。 他释然的表情落入桑妤的眼中,却别有一番意味。她的心一抽,盯着他:“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我……”何逸飞斟酌着,寻思怎样回答才不会太伤她的心。“桑桑你听我说,我也是才知道不久……” “你果然知道!”桑妤打断他的话,脸上布满失望之色,“原来你们都知道,就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她苦笑着,喃喃的道。“你们都瞒着我,把我像一个傻子一样的瞒着。我真傻,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早就有了孩子,身边的人都知道了,我居然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如果不是她这次突然去了意大利,他们还要瞒她多久?她还要当多久的傻子? “不是的,桑桑,”何逸飞不忍看她这样难过的表情,于是急急的道:“我真的是才知道不久,阿臻也是。我们并不是有意要瞒你的,只是怕你一时接受不了,所以才先瞒着你的……” 桑妤凄楚的看着他,“瞒得了一时,又瞒得了一世吗?” 何逸飞张了张嘴,颓然道:“阿臻说,他会找个合适的时机跟你说的……” “合适的时机?”桑妤讽刺的笑了起来,“他的合适时机,就是带着他的情人和孩子一起去国外度假,然后被我逮了个正着吗?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这么残忍?我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的对我?” 何逸飞吃了一惊:“你说,宋婉心和容易,也在意大利?” 桑妤嘲讽的看他,“怎么,你不知道吗?你不是跟他们一起去的意大利吗?” “当然不是。”何逸飞否认,“我和阿臻过去,是有事要办。后来办完了事,我就回来了,我不知道宋婉心带着孩子也去了意大利。” 桑妤不说话,眼睛通红。她连夜坐飞机回了国内,哭了一路,眼泪都哭肿了。 “桑桑,”看着她这个样子,何逸飞很心疼。他走过去,蹲在她的身边,安慰道:“你相信我,我并不是存心要瞒着你的。容易的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阿臻跟我说过,他原本打算把孩子接回来之后,就送宋婉心回美国的。他这次去意大利,真是有别的事要办,宋婉心一定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飞过去的,我们并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 桑妤呆呆的坐在那儿,神情木然,像一朵失去了水分的干花,枯萎,憔悴,这样的她,看得何逸飞的心一缩一缩的疼。“桑桑……” 桑妤忽然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何逸飞,我心里好难受,好难受……” 像是有人用钝钝的刀子在一下一下的割着,那种痛,缓慢而又沉重,每一下,都清晰的传遍了全身,让人铭心刻骨,痛得无法自持。 “我知道,我知道。”何逸飞下意识的抱紧了她,涩涩道:“我都知道。” 他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哄着一个丢失了糖果的孩子。他能理解她的心情。一夜之间,忽然发现自己深爱的人和别的女人居然有个孩子,这个打击,换了谁都承受不住。更何况,还是在意外撞破的情况下。 他叹了口气,道:“哭吧,痛痛快快的哭出来,把你心里的委屈,难过,怨恨,通通都哭出来,哭完了,好好睡一觉,把这一切不愉快的事情都忘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桑妤哽咽得不能自已。 她怎么可能忘得掉?她是那么的爱容臻,爱到深入骨髓,爱得没了自我,因为爱,她变得患得患失,变得多愁善感,变得害怕失去。所以尽管知道他和宋婉心的事,她依然装作毫不计较的样子,大度的翻过这一页。 原本以为,过去的,真的就已经过去了,可哪里知道,这一切其实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而他们两个人,则一直都在藕断丝连呢?他们早就有了一个孩子,他却瞒着她,他甚至还要把那个孩子接回容家,却没有问过她的意见,那么在他心里,她到底算什么?那些言犹在耳的甜言蜜语和情话,那些信誓旦旦的保证和承诺,真的只是一时的谎言吗?哄住她,就是为了让他的私生子顺利的进入容家? 桑妤不敢再想下去。越想,她的心里就越寒。原本她以为,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他们两个早已深入彼此的骨髓,可现实却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嘴巴子,所有的一切都表明,她不过是在自作多情自以为是,她其实,从来都不曾真正的了解过他。 换句话说,她其实,从未走进过他的内心,所以,她根本不曾真正的懂过他! 这是多么的可笑啊。而她,又是多么的悲哀啊。 她想起有一次在床上她问他,“容臻,你爱我吗?” 可他是怎么回答的?他说:“我这不是正在爱你么。” 原来,他所谓的爱,就是做ai。而她,不过就是他的一件泄yu工具而已。正主儿不在的日子,她是他排遣寂寞的用具,当正主儿归来,并且带回来他们的儿子时,她这个工具,也就没有了可以利用的价值。 所以,他才会那么干脆利落的让她吃紧急避孕药。所以,他才会迫不及待的赶她走。所以,他才会毫无感情毫不顾忌她的情绪的对她说,那是他的儿子。甚至在她从意大利离开后的这十几个小时内,连个电话都没有。 可她之前为什么没有发现,他竟然是这么一个无情冷血的男人? 桑妤,你真是记吃不记打,才会栽倒在一个又一个渣男的身上。一念至此,她的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冷,她觉得好冷。她浑身发抖,全身都像堕入冰窖当中。仿佛连空调都失去了作用。 何逸飞拥着她,深切的感受到了自她身上传来的,那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绝望和悲凉。 “桑桑。”他哑着嗓子,试图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可桑妤已打断了他。 她缓缓地从他怀里起身,疲倦的道,“我累了。何逸飞,你收留我一个晚上,好不好?” 他怔怔的看她,“当然,好。” 然后他去卧室,把自己的被子收拾了出来,给她换上新的床单被子。 他出来的时候,她还坐在沙发里,手里握着那杯已经没有了热气的水,神情呆滞,木然,仿佛已没有了灵魂。 他叹了口气,走过去,“要不,你先去洗个热水澡?”坐了这么久的飞机,这么冷,她又穿得这么单薄,拥着她时,他差点以为自己拥着一块冰。 “啊?什么?”她茫然的抬起头。 他重复了一遍,她这才点头,“哦。”然后缓慢的往卧室走。 “箱子。”他适时的把行李箱拖给她,她的换洗衣物都在里面。 “谢谢。”她低低的说了一声,进屋,将门关上。 她带走了一身的寒气,也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 何逸飞怔怔的站在门外,良久,才喟叹一声,走到阳台给容臻打电话:“阿臻,桑桑在我这里。”他把声音压得很低,不时看一眼浴室的方向,怕被桑妤看到。 那头半响无声,就在他以为电话有问题时,那边才传来低低的暗哑的声音,“哦。”短短的一个字,听不出来情绪和内容。 何逸飞忍不住问,“你到底怎么回事?宋婉心怎么会去的意大利?还有孩子的事,她都知道了。你怎么还让她一个人回国了?” 那头顿了片刻,才道:“我明天的飞机,回去后再跟你解释。” “那好吧,”何逸飞只好无奈收线。 正要挂断电话时,容臻又低低说了一句:“她,拜托你了。好好照顾她。” 然后,听筒里传来了嘟嘟声。 何逸飞又怔了怔。 这一夜,他睡在沙发上,极不踏实。不时起身走到卧室的门口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老实说,他真担心桑妤会做傻事,毕竟刚刚她的样子是那么的伤心绝望,万一想不开,做出什么愚蠢的举动呢? 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了个寒噤,下意识敲了敲门,扬声道:“桑桑,你你,还好吗?” 里面半响无声。 何逸飞心里一紧,忍不住拍起了门。“桑桑?”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去拿备用钥匙时,门忽然被打开了。桑妤穿着一袭睡袍出现在门口,披散着长发,幽幽的道:“有事吗?” 冰蓝色的真丝睡袍衬得她的肤色更加苍白如雪,她眸光幽深,神色也很憔悴,但她看起来很平静,他下意识松了口气,道:“没事。” 她面无表情的把门关上。 他回到沙发里,把客厅的灯关掉,只留一盏小夜灯。空调暖气开得很足,呼呼的喷出热气,又盖着厚厚的被子,倒也不觉得冷。但不知为何,他始终无法成眠。翻来覆去的,脑子里一直闪现桑妤穿着睡袍苍白着脸幽幽的站在门口的样子,总感觉似乎只要一阵风,她就能随风吹走一样。 于是,又起身,鬼使神差的踮着脚走到卧室门口,侧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里面很安静,听不出有什么异样。他只得重新回到沙发里。 如此这般,反复几次,直到快天亮时分,他才挡不住浓浓的困意,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墙上的指针显示已经是上午九点。 客厅里静悄悄的。卧室的门依然关着。 他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奔过去,敲了敲门,问:“桑桑,你起床了吗?” 回应他的,是一室的寂静。 他心里一沉,握住门把,用力一扭。 没有打开。门被她从里面反锁了。 他心里一慌,下意识拍起了门:“桑桑,桑桑你在不在?桑桑……” 依然没有动静。他的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 忙不迭的取来备用钥匙,他急急的去开门。 因为慌乱,他的手颤抖着,插了半天,才把钥匙插进了孔里。 桑桑,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他在心里不停的祈祷着。 ----------------那啥,本来编辑是不让在章节后面添加无关正文的内容,但是看到大家的留言,还是忍不住说一句。这几天很抱歉,更新不准时了。主要是孩子病了,病情反反复复一个月了,还不见好,每天要带他去医院输液。然后孩子生病了又很粘人,老缠着我不让离开片刻,这点相信做妈妈的都有体会,所以白天没时间更新,晚上好不容易把他哄睡,自己又困顿疲懒了,因此这几天更新很不稳定,请大家见谅。等孩子病好了,我会恢复正常更新的。< 171 咫尺天涯 171 咫尺天涯 门终于打开,何逸飞几乎是用扑的姿势奔向大床。 桑桑静静的躺在床上,双眸紧闭,毫无知觉。即便是他闯进来这么大的动静,她依然无所动静,就那么安静的躺在那儿,像橱窗里精致的,但是没有生气的娃娃。 何逸飞心里一沉,“桑桑?”他叫着她的名字,下意识用两根手指探到她的鼻翼下面。还好,还有呼吸。他下意识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她脸上不正常的酡红色。 这是?他皱了皱眉,摸了一下她的额头。 好烫。她发烧了?他急忙找来医药箱,从里面摸出一根体温计给她量体温。五分钟之后,他把体温计拿出来一看,顿时倒抽一口凉气,我的天,39度9。难怪没有反应,原来烧得没有知觉了,再耽搁下去,只怕脑子都要烧糊涂了。 他吓了好大一跳,顾不得男女有别,迅速的将她扶了起来,直接在她的睡袍外面套了一件自己的羽绒服,然后拿了车钥匙,抱着她出了门。 一路疾驰,直奔医院。 好在天佑离他住的地方并不太远,二十分钟的车程就到了。 因为在车上就已经打过电话交代过,所以他的车子刚到医院,马上就有医生护士抬了担架过来,直接把桑妤接到了急诊科。 抽血,化验,打针,输液。一切都在桑妤浑浑噩噩中进行。有条不紊。 医生和护士们尽管心里很疑惑,为什么容家少夫人高烧入院不是由她的老公陪同,反而是由自家院长送进来,而且还穿着睡衣,一副狼狈的样子,但这种事,大家都清楚不该八卦的不能八卦,所以全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谁也没敢询问。 而整个过程中,何逸飞一直揪着心,视线一直追随着桑妤,情绪绷得紧紧的。因此,也没有注意到旁人异样不解的目光。 护士长看不过去,将他的备用鞋子从办公室拿来,“院长,换双鞋吧。” 何逸飞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由于着急出门,连鞋都没有换,脚上还穿着一双居家拖鞋。他不禁晒然一笑,“谢谢。”然后换了鞋。 护士长迟疑了一下,问:“要不要通知容家?” 何逸飞想了想,“我来通知吧。” 护士长退到一边。 何逸飞一直在桑妤的床边守着,看着那液体一滴滴的输入她的血管里。她还没醒,还在沉睡。万幸的是,脸上不正常的驼红色已渐渐下去了,一个小时后,护士再给她量了一下体温,38.0,明显已有下降,他这才松了口气,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稍稍松懈了下来。 “她醒了通知我。”吩咐了值班护士一句,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给容臻打电话。但对方处于关机状态,想必是在飞机上,于是他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又给容家打了个电话。 很快,桑母赶到医院。 “怎么回事?”她问何逸飞。 不是说去意大利找容臻了吗?为什么一个人回来了?而一回来就进了医院,还烧得这么严重? 何逸飞不知道该怎样跟她解释,只得道:“阿姨,等桑桑醒来让她自己跟您说吧。” 桑母只得守在桑妤的病床前,等她醒来。 桑妤终于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桑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菩萨保佑,闺女,你终于醒了。” 桑妤虚弱的要起来,“妈?我这是在哪儿啊?” “先躺着,别起来。”桑母摁住她,没好气的道,“你在哪儿?你在医院啊。” 这孩子,总是这么让人不省心,从来就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医院?”桑妤脑袋有些晕晕沉沉的,“我怎么会在这儿啊?” 桑母叹口气,“你发高烧了,近四十度,何医生把你送来的时候,你人都已经烧得没有意识了。” 桑妤怔了怔,“何逸飞?” “是啊,”桑母道,“多亏了人何医生,大夫说你要是再晚点来,只怕脑子都要烧坏了。” 桑妤怔怔的,显然还不是太清醒。 桑母摁了床头铃,很快有医生进来检查,“烧已经退了,但身体还很虚弱,注意保暖,饮食方便也要清淡,忌油腻辛辣,不要抽烟喝酒,高烧过后的身体免疫机能最差,一定得注意了。” “谢谢大夫。” 桑母刚将大夫送出去,何逸飞就来了,“阿姨,桑桑醒了?” “是,刚醒。”桑母道。“你要不要进去看看她?” 何逸飞大步走进去,“桑桑,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适?” 桑妤扬起虚弱的笑容,“我没事。” 何逸飞点头,“那就好。” 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又叮嘱了一些其他的,这才转身离去。 待他走后,桑母有些吞吞吐吐的问女儿:“闺女啊,你发烧了怎么会是何医生送你来的?” 原本她以为,这个何医生对女儿好,是看在容臻的面子上,毕竟他们是很要好的朋友,但她今天却听到来换液的护士无意中说了一嘴,说女儿被何医生送来的时候,还穿着睡袍。也就是说,昨天晚上她就回国了,而且很有可能就睡在何医生家。 可为什么她会一个人回国?容臻呢?容臻为什么没跟她一起回来?她又为什么会去何医生家过夜?面对她的疑问,何医生又为什么支支吾吾,还说要等桑妤醒来再问她?而且她看得出来,他看女儿的眼神,跟别人不一样。她的心不由得一紧,这个何医生跟女儿之间,该不会有什么吧?他们是不是隐瞒了她什么? 桑妤没有回答母亲的问题。 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全身都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脸色也很白,是那种不健康的没有血色的白,眼眶深陷,大大的眸子看上去很空洞,跟往昔神采飞扬的样子大相径庭。 桑母看她这个样子,只得先把一肚子的疑问咽回去。她叹了口气,道:“你肚子饿不饿?周妈熬了白粥,放在保温盒里,现在还是热的,你要不要吃一点?” 桑妤摇头,“妈,我没胃口。” “没胃口也要吃。”桑母道,“你都一天一夜没进食了,别等下烧退了,胃又饿出个好歹来。”然后不由分说的盛了一碗粥,打算喂她。 “妈,我自己来吧。”桑妤挣扎着起身。 “还是我来喂你吧,你现在哪里有力气。”桑母把床头摇起来,端着粥喂她。 桑妤吃了几口,摇头,“妈,我吃不下了。” 桑母端着粥碗,看着女儿苍白的脸色,眼眶顿时一红,不由得抹起了眼睛。 桑妤有点慌,“妈,您别这样。我吃,我吃还不成吗?” 然后不由分说夺过母亲手里的粥碗,逼着自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桑母终究还是忍不住,伤感的道:“桑桑,你告诉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不过短短几天,女儿明显的瘦了,又是一个人单独回来的,看上去也黯然神伤,想都不用想,她和容臻一定是闹矛盾了。而且,还是很严重的矛盾。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紧紧盯住女儿的脸,生怕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桑妤神思恍惚了一下。 然后,那些记忆,那些画面,像潮水一样,猝不及防的涌入她的脑海里。 头很疼,她下意识的捂住了脑袋,脸色惨白的呻吟了一下。 “怎么了怎么了?”桑母吓了一跳,连忙起身。 桑妤痛苦道:“妈,我头疼。” 桑母急急道:“我叫医生。”说着就要去按铃。 “不用了,”桑妤阻止她,“我躺会儿就好了。” 桑母赶紧扶着她躺下。 “妈,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桑妤咬了咬唇,道。 桑母看着她,叹了口气,半响,才道,“那好吧,我去外面。你有什么事再叫我。” 桑妤住的是vip贵宾套房,外面还有一个小套间。 桑母出去后,桑妤再也忍不住,眼泪汹涌而下。 她蒙住头咬着被子,哭得不声不响。 哭累了,她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天边已晚霞满天。 她坐起来,看到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斜斜的照射进来,神思有点恍惚。 手背还在输着液,外间静悄悄的,不知道母亲去了哪里。 她也懒得叫人,就那么斜靠在床头,拥着被子,望着窗外发呆。 直到门被人推开,她这才像是被惊动了一般扭过头,眸光茫然的望过去。 然后,她看到了那个高大挺拔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他穿着烟灰色的大衣,同色的围巾随意的搭在脖子上,里面是白色的衬衣,鬓角的头发有些乱,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想来是刚下飞机就直接来的这儿。 她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又要夺眶而出。 她死死的咬住下唇,别过脸去,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 容臻静静的站在门口。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儿,深深的看着她,眸光幽深似海,隐忍着风云翻卷的情绪。 身后的桑母见状,轻轻的退了出去,体贴的带上了外间的房门。 于是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明明只有十几步的距离,可容臻却连往前迈一步的勇气都没有,脚下似乎有千斤重。明明只有十几步的距离,可桑妤却觉得,他们之间隔了千山万水,一道无形的障碍阻隔了他们。 咫尺天涯。 她仰起脸,闭了闭眼,将眼泪迸了回去。 他终于走了过去,在她床边停驻,然后,他微微弯下身子,双手撑在床沿,深邃的眸子看着她,声音略微有些沙哑的道:“你怎么样了?” 桑妤讥诮道:“如果你想来看我死了没有,那么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容臻定定看她几秒。 然后他起身,淡淡道:“依然这么牙尖嘴利,看样子没什么大碍。那我就放心了,改天再来看你。”然后他转身,朝门口走去。 桑妤呆了一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这是什么意思?巴巴的跑过来,丢下这么一句生硬的,冠冕堂皇的屁话就想走?这是夫妻间该有的正常的吗?他这是打发叫花子哪?一股怒火瞬间冲上脑尖,她想也不想就大喝:“容臻你给我站住。” 他顿住,眉尖几不可察的蹙了蹙。然后他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怎么了?”一脸无辜不解的样子。 她气得发笑,咬牙道:“你什么意思?” 他挑了挑眉,沉沉道:“什么什么意思?” 她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你现在是不是连敷衍我,都不耐烦?” 他静静看她,眸中暗涌如流,良久,才淡淡道:“你是病人。” “所以?” “你需要休息。” 她笑出声来,“理由果然很强大。”一边笑,一边有泪自眼角流下,“容臻,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冷漠,不近人情,恰到好处的疏离,不突兀,却明显。一点一点的,把她往身边赶走。 容臻的心狠狠的抽了一下。在那双含着泪带着质问的眸子注视下,他几乎无颜以对。最后,只得丢下一句“改天再来看你”,然后匆匆离去。 < 172 最熟悉的陌生人 172 最熟悉的陌生人 容臻这一“改天”,就再也没有来过医院。 桑妤烧退后,又在医院住了两天,这才回到容家。 跟以往的热闹不同,这一次她出院,容宅冷冷清清的,好似笼罩了一团阴云。就连周妈脸上的笑,都显得那么的勉强。 桑妤这才知道,宋婉心搬回来了。 她是被容臻接回来的。不但她回来了,那个孩子,容易,也一并被接回来了。 容臻虽然还没有公开他的身份,但宅子里的佣人看到孩子那张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又哪里会不明白他们是什么关系?于是,在看向桑妤的目光时,便不可避免的带了一丝丝同情和怜悯。周妈更是几次在她面前欲言又止。 桑母怒气冲冲的去找容臻。 面对她的质问,他坦然承认:“是,容易是我的孩子。” 桑母几乎要疯掉了,“阿臻,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桑桑?” 容臻无言以对。 桑母又去找桑妤,“你早就知道了?” 彼时,桑妤正蜷缩在露台上的吊篮里,身体无意识的随着吊篮的晃动而晃动,神色木然的望着远方,视线虚无,不知道落在 哪里。 听到桑母的质问,她这才“啊?”了一声,茫茫然的抬起头来,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她比在医院里的时候又瘦了,脸颊上的肉几乎都没有了,显得那张下巴更加的尖瘦,两只眼睛也显得更大了,只是,完全没有了往昔的水灵,此刻空洞而又无神。 桑母看着这样的女儿,心疼极了。“桑桑,你们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她不明白,桑妤更不明白。她低喃道:“是啊,为什么我们就走到了这一步?” 明明曾经是亲密无间的爱人,如今却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他甚至都没有跟她商量,就直接派人把宋婉心母子接了回来,安置在了菊苑。他自己虽然还住在兰苑,但已搬到了三楼的客房,他们每天同住一个屋檐下,却连碰面的机会都没有。他每天早出晚归,偶尔有闲暇留在家里吃饭,却都是去菊苑陪宋婉心母子用餐,完全不理会佣人们异样的目光,甚至还下令,谁也不许在背地里嚼舌头,否则就会严惩不贷。这种下禁口令的方式,简直跟当年的容父如出一辙。 不愧是父子。口味这么的相似,连喜欢的女人都是同一个人。桑妤笑得凄凉。 他这样小心翼翼的保护着那对母子,生怕他们受到流言蜚语的伤害,却丝毫也不顾及她的感受。不在意她,独守空房的时候,心里的恨是如何的交织成愁。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桑妤想不通,她怎么也想不通。她像一只被困在茧里的蝉,困顿,而又无助。 事到如今,桑母也不得不接受现实,她叹了口气,道:“闺女,妈知道你心里难受,可那个孩子毕竟是容臻亲骨肉,断没有流落在外的道理。从侧面来说,他也是个负责任的男人。而且那孩子是在他认识你之前生的,也不能说是他婚后出轨。你就想开点吧……” 桑妤抬起头,“五年前的事我不计较,但他现在把宋婉心也接了回来算怎么回事?”何逸飞说过,他原本打算把她送去美国的不是吗?可是现在为什么却又接回了容宅?难道是何逸飞在骗她?其实容臻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去母留子? 桑母努力为容臻开脱,“也许,只是待一阵子,毕竟孩子离不开母亲,阿臻这么做,可能是想让孩子适应了这儿之后再做别的打算吧,毕竟直接把孩子的妈妈送走让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也不太合适。” 其实对于容臻这个女婿,桑母私心里还是挺满意的。帅气又多金,关键是对女儿也好,对自己这个岳母也谦逊有礼,堪称完美。如今突然知道他和小妈之前的关系,又多出了一个孩子,这事儿落到谁身上,都难免不舒服。 可是她总不能因为这个就劝自己女儿离婚吧?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婚姻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多么重要,桑母深有体会。这些年,她一个人拉扯着女儿长大,不知道受了多少流言蜚语,个中心酸,她不想提及,所以,也不想女儿也重走她的老路。她希望她有个完整的家庭。 可是桑妤却幽幽的看着她,“妈,你真的觉得,宋婉心只是在容宅住一阵子吗?” 桑母沉默了。她那话,原本也只是安慰一下女儿,其实她心里也清楚,看这架势,容臻是打算让宋婉心长期住下来了。毕竟,她是孩子的母亲。既然是长期的,那么,总不能继续顶着容家三太太的名义带着他容臻的孩子吧?所以,容臻一定会给她一个新的身份。至于这个新身份是什么,有容天慕的例子摆在那里,桑母连想都不用想,会是什么。 她咬了咬牙,道:“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她也爬不到你这个当家主母的头上来。女儿,如果你真的爱容臻,离不开他,你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进门。可是我想,容臻不会那么浑,真的将他父亲的小老婆纳到自己的名下吧?” 桑妤苦涩的道,“谁知道呢。”现在的容臻,她越来越看不透了。 桑母哼一声,“除非他不要自己的名声,不要容家的名声了。”否则做出这样的事来,不得被容城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桑妤心里很难受。她向来是个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的人,可现在她却变得越来越不认识自己了。难道真的要像母亲说的那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她还不知道自己和容臻的开始,原本就是一场形婚,如果她知道,应该就不会这样劝自己的了吧? 她苦涩的笑了起来。 在煎熬了无数个无眠的夜晚之后,她终于决定主动出击。她不想这么坐以待毙,被动的等待下去,等待一个没有未来的未来。她要自己去寻找答案,自己去求得一个结果。 于是,这天早上,在容臻出门后,她收拾了一下自己,一个人去了菊苑。 宋婉心刚把容易送上车,让司机载他去学校。 容臻对这个孩子还是尽心的,不但找了在自闭症这方面最负盛名的教授来给孩子诊治引导,还给容易联系了一个特殊学校,让他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上学,接受文化教育。今天是周一,容易在家休息了两天之后,又不愿意去了。但哄了哄,好歹还是上了车。 宋婉心很开心,孩子的进步很明显。可见这段时间的特殊治疗还是大有成效的。果然带他回国,送到容臻的身边,是最明智的选择。看,她不也母凭子贵,重新住进了容宅了吗?至于名分,从容臻最近的表现来看,那是早晚的事。她的唇边浮起了志得意满的笑容。 “小妈在想什么?笑得这么开心?”一个淡淡的声音突然在一旁响起。 她一抬头,就看到了桑妤那张清丽的脸。做过手术的脸更加美丽光滑,可虽然她化了淡妆,也依然遮盖不住眼底的青色,想来是没有睡好的缘故。不过想想也是,自己和孩子的归来,对于她来说,自然是如坐针毡的。 想到这里,她心情大好,于是决定忽略掉听到桑妤故意叫她小妈时的不开心。 “桑妤,”她神采飞扬的笑:“你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坐了?” 从她搬回来后,这还是两人第一次正式照面。也是桑妤第一次踏足菊苑,可见,她已经沉不住气了。不过,她越是沉不住气,她就越胜算在握。 宋婉心是个聪明有心机的女人,虽然她不明白容臻为什么对她态度忽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不但不顾世俗的目光和流言蜚语将她和容易接回容宅,而且一有时间就过来陪她们母子聊天,吃饭,俨然一家三口。她虽然猜不透他的用意,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就对桑妤冷淡起来,但她向来是一个不要过程只要结果的人,因此,之前她还有过刻意的勾引容臻的行为,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但现在眼看形势对她来说大好,她也就识趣的听从容臻的安排,不问不疑,真正做到了“安分守己”,也不随便外出显山露水授人以话柄,空闲时间,就安静的呆在菊苑里,学插花,学园艺,学厨艺,硬生生的把一个从小喝洋墨水长大的豪放心机女,塑造成了一个大户人家贤良淑德的贵妇形象。 这一点,连向来对她颇有意见的周妈都挑不出刺来。更何况她嫁给容天慕的时候,也没有在容宅住过几天,因此佣人们对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印象,如今她这不争不抢,淡泊名利的做派,更是赢得了佣人们的一致交口称赞。 宋婉心其实很想去挑衅桑妤一下,炫耀炫耀刺激一下她,她觉得她太安静了,安静得让她有点不安,所以她迫切的想要逼着她做点什么,这样,容臻心里的天平才会更加的偏向她。但她摸不清容臻的心思,怕自己这么做又是适得其反,所以她尽量控制自己不去桑妤面前晃悠,静观其变。但她没有想到,桑妤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这真是天助她也。 她一边在心里暗暗高兴,一边假惺惺的迎上去,绽放了一脸心无芥蒂的灿烂笑容。 若论演技,桑妤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她现在根本无心跟她演戏。 她淡淡的,单刀直入:“小妈,我有话想跟你说。” “好啊,”宋婉心依然笑得真诚无比,“我们进去聊。”< 173 出神入化的演技 173 出神入化的演技 菊苑,属于容楚的痕迹早已消失得干干净净,如今这儿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全都打上了宋婉心的印记,每一件摆设,每一样东西,都带着鲜明的宋氏特色,仿佛这儿原本就属于她一样。 桑妤极力忽视心里那抹不舒服的感觉,让佣人全都退下。当花厅里只剩下她和宋婉心两个人时,她深吸一口气,直视着她,正切入题:“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宋婉心原本还以为她会来点开场白的,没想到她这么直接。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她已经摁捺不住了不是吗?她心里笑得得意,脸上却无辜的表情:“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桑妤冷笑一声,“别装了,这儿又没有外人,何必再戴着面具装大白兔,不嫌累得慌吗?” 宋婉心也收起了脸上的笑,“我想要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桑妤点头,“看样子,你已经不甘于屈居姨太太的位置了。” 宋婉心冷笑,“谁也不是生来就是姨太太的命。更何况,阿臻本来就是我的。你鸠占鹊巢了这么久,也该挪位了吧?” 桑妤气得笑了,“宋婉心,我还真是低估了你的厚脸皮。你怎么就能理直气壮的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呢?我不管你跟阿臻以前发生过什么,但那毕竟已经过去了,你如今的身份好歹还是容臻的小妈,容天慕的遗孀吧?后者尸骨未寒,你就开始打上他儿子的主意了?你的羞耻心呢?你的教养呢?你的是非观呢?都被狗吃了?”说着又自言自语的道:“哦对,你从小就是在国外长大的,私生活开放,作风豪放,这些优良的中国传统你身上自然是没有的,我又怎么能奢望你能知廉耻呢!” 宋婉心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桑妤,我知道你嘴皮子功夫厉害,我不跟你打。如果你今天来是想激怒我,或者羞辱我的,那么我告诉你,我根本不在乎。你尽管奚落好了。” 对于滚刀肉,尤其是油盐不进脸皮比城墙还厚的滚刀肉,桑妤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咬牙切齿的道:“你这么做,置阿臻于何地?置容家的颜面于何地?” 宋婉心耸肩,“比起我想要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你……”桑妤深吸一口气,她快要忍不下去了,“宋婉心,人不能太自私。” “自私?”宋婉心嗤笑一声,“爱情从来都是自私的。” 她凑近桑妤,嘲讽的看着她一脸的苍白,微微眯起了眼睛,“更何况,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讽刺我教训我?我和阿臻当初有多恩爱,你知道吗?我为他吃过的苦受过的罪,你又知道多少?更别提我还冒着生命危险给他生了一个孩子。单就这点,我就比你有资格呆在阿臻身边。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敢在这儿大放厥词。桑妤,真正拎不清搞不清楚状况的人是你。我如今还能跟你和颜悦色的说话,不过是看在同为女人的份上,不想让你太难堪,否则你以为依阿臻如今对你的态度,你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跟我摆谱?摆着一副当家主母的样子来训人?” 这些话,一字一句的,像针一样扎进了桑妤的胸口里,扎得她生疼生疼。是啊,她如今还有什么资格来这里指责人家呢?尽管她顶着一个容太太的头衔,可早已没有了实际意义。相比起对方的理直气壮堂而皇之的被接近容宅,她真的没有了资本再说什么了,因为取决于这场情敌之争的关键人物,容臻的态度已经做了最好的说明。所以,成也萧何败萧何,她终究还是输得一塌糊涂。 一股寒气从脚底扑了上来,一点一点的侵蚀了她的五脏六腑,她只觉得手脚一阵冰凉,脸色也变得雪白无比。 宋婉心得意的看着她的反应,扬眉一笑,“桑妤,我劝你还是识趣一点,尽快让出这个当家主母的位置,否则,别怪我到时不给你面子。容臻没有跟你提,不过是顾全你和你母亲的颜面,毕竟你也曾当过他的棋子,他对你有愧。可怜悯同情并不代表爱情,即便是他曾经有过想跟你白头到老的念头,那也不过是在没有更好选择的情况下衍生的念头罢了。如今我回来了,他知道我还为他生了一个孩子,你觉得,他还能继续跟你将就下去吗?他可是个念旧情的人,我为他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他还会继续让我受委屈吗?更何况,容易可是他的孩子,是容家的长子嫡孙,你觉得,他真的忍心让他以私生子的身份存在吗?这些日子,他对我们母子的好,你可都看在眼里,你觉得,你还有机会跟我争吗?” 仿佛一记重锤敲中桑妤的心口,她踉跄后退,忍不住嘴唇哆嗦了一下。宋婉心的这些话,一针见血,字字句句戳在她的心口上,让她想逃避都难。 她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努力的仰起头,艰难的道:“这些也都是你的妄念和猜测,阿臻可从来没有提过要跟我离婚。况且,他跟我说过,他对你早已经没有了感觉,就算是知道你为他生了个孩子又怎样,他对你们好,不过是在弥补而已……” “是吗?”宋婉心吃吃的笑,她忽然凑近桑妤,狡黠一笑,扯开自己的衣领给她看,“如果他真的对我没有了感觉,那么这是什么?” 桑妤愣愣的看着她luo露的锁骨,那儿,有一枚明显的吻痕。那样的青紫,她再熟悉不过。她一时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血液瞬间就凝固了,定定的站在那儿,半响也说不出话来。 宋婉心得意的掩好衣领,故意叹了口气,道:“阿臻在床上还是跟五年前一样,生猛无比,什么姿势都想尝试。昨天晚上我都说了很累了,可他还是像饿了许久的狼一样,怎么吃也不够,真是的,累得我今天本来不想起床的,但是没办法,容易要上学,这孩子又只听我的话,所以我只能硬撑着起床了。” 桑妤哆嗦着,指甲深深的掐进了肉里,可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 宋婉心恍若未见,笑嘻嘻的看着她,故意眨了眨眼睛,神神秘秘的道:“你知道阿臻最厉害的时候,一个晚上跟我做了几次吗?” 桑妤再也忍不住,青白着脸,咬牙切齿的一个巴掌朝她扇了过去:“不要脸。” 啪的一声,宋婉心生生受了她这一耳光,没有想象中的大怒,也没有想象中的反击,反而一脸的惊愕和痛苦,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一连退了几步,然后,大大的眼睛里忽然滚出了一颗颗硕大的眼泪,泫然欲泣的望着她,凄惨惨的道:“桑妤,你怎么可以这样?我都说了我不会碍你的眼,我会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的,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你打我骂我赶我走都可以,可为什么非要逼着我抱着孩子跳河呢?孩子是无辜的……” 桑妤瞬间石化。她什么时候逼着她抱着孩子跳河了? 而宋婉心捂着被打的脸颊,哭得梨花带雨,变脸之快,让人叹为观止。 似乎明白了什么,桑妤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转过身往后看,果然,她看到了去而复返的容臻。他站在门口,眸光深邃,一脸的莫测高深。显然已将她打宋婉心的一幕,以及宋婉心蓄意栽赃哭诉的话全都听了进去。 她果然不是这女人的对手! 桑妤还在石化当中,宋婉心已急急的迎了上去,像乳燕归林一样,投入了容臻的怀抱,委委屈屈的落泪喊:“阿臻。” 她没有再说什么,甚至连一句桑妤的不是都没有说。可是却适时的将半边被打得明显出现五个手指印的脸暴露在了容臻的面前。再加上隐忍的泪水,凄楚可怜的表情,这一切足以让一个男人心里的天平出现倾斜。 果然,容臻的脸上出现了心疼的神色,他低下头去看她,眼神是抑制不住的宠溺:“疼吗?”他伸出手去摸她被打的地方。 宋婉心眨着泪光盈盈的眼睛,咬了咬唇,委屈的道:“不疼。” 嘴里说着不疼,却在容臻的手指碰到她的脸颊时,适时的“嘶”了一声,眼泪大颗大颗的冒了出来。 明明已经是五岁孩子的妈了,做起这种小姑娘才会的动作时,却愣是一点也不违和。那种柔弱的,我见犹怜的,强忍委屈和疼痛的表情,足以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和怜惜之心,只怕是再强的汉子,再硬的心都能被瞬间软化。 如此出神入化的演技,简直让桑妤五体投地,自叹不如。她终于明白,她和宋婉心的差距在哪里了。 容臻的目光慢慢的落到桑妤的身上。他定定的看她,眸光闪烁,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他只是看着她,不发一语,却长久凝望。 这样诡异的沉默,让宋婉心略微有些不安了。她下意识揪了揪容臻的衣袖,忐忑的叫了一声:“阿臻。” 这男人,越来越让她看不透了。 容臻终于出声,却是松开她,淡淡的朝桑妤道:“你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然后不待桑妤反应,径直走了出去。 宋婉心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在容臻看不到的地方,她朝桑妤露出了得意的笑。 我说过,你斗不过我的!她无声的说着,笑得无比灿烂。 桑妤紧握着拳头,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 手心已经被掐麻了,疼痛早已不知。只是在接触到宋婉心那挑衅的示威的视线时,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不是怕她,而是,她已经意识到容臻要跟她说什么了。 < 174 我恨你! 174 我恨你! 兰苑的书房,气氛安静而又压抑。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终于,容臻淡淡的问:“为什么打她?” 桑妤扬起脸,反问:“她不该打吗?” 容臻看着她,没做声。 他这个态度,桑妤反而摸不清他到底要干嘛了。于是忍不住道:“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话吗?给你的旧情人鸣不平?难道你真的相信了她的话,以为我要逼着她抱着孩子跳河?” “你不会。”容臻的声音很平静。 “为什么不会?”他这么笃定,她反而怔了怔。 “你不是狠心的人,更何况是对一个孩子。”他淡淡的道。 桑妤自嘲道,“你还真是了解我。” 容臻点头,“所以我并没有要追究你打她的意思。” 也就是说,他也知道宋婉心是在演戏,故意诬陷她的?桑妤冷嗤,“那你这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又是为了什么?” 容臻定定的看她,半响,才道:“孩子需要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 桑妤的心里一沉,果然。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所以?” 容臻眸光幽深的看她,“我打算过段时间跟孩子的妈妈去国外注册,在那之前,我会召开一个小型的记者发布会,把她介绍给大家,对了,她会有一个新的名字,叫做宋沁,是……”顿了顿,他道,“我的初恋女友。” 轰的一声,好像一道惊雷炸在她的耳边,桑妤不禁晃了晃,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她倏地瞪大了眸子,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的看着容臻,一脸的惊愕和不可思议。 “你说什么?”她不敢置信的问了一遍,脸色已变得雪白无比。 他竟然能如此心平气和的跟她讨论他要和别的女人结婚的事,可见,他早就谋划良久,执意要给那个女人一个名分了。初恋女友,宋沁。这样一来,那个女人就可以摆脱容天慕遗孀的身份,带着他们的私生子,堂而皇之的嫁进容家,做容家的二太太。这一招瞒天过海果然高明,大户人家遮掩**的手段,真是让她叹为观止。 她赤红着眼,一字一句:“容臻,现在是法制社会。”法律不会允许他这样明目张胆的纳妾。 容臻却只是淡淡一笑,道:“世界上有很多国家是一夫多妻制。”只是需要花点钱而已。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桑妤觉得好恶心:“容臻,你们父子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容臻不理会她的嘲弄,依然神色平静的样子。“注册后,我会给她一个婚礼。到时候,你帮着筹备一下。” 桑妤再一次瞪大了眸子。他在说什么?她没有听错吧?他还欠她一个婚礼呢,现在,竟然还要她给他们筹备婚礼?他怎么好意思提出这种无耻的要求? 得寸进尺,说的就是这种人吧?对于桑妤来说,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狗男女,果然是一对狗男女! 她气得浑身都在发抖,那一刻,心里像是被人用刀子在割一样,生疼生疼。 她哆嗦着,艰难的道,“容臻,你不觉得讽刺吗?你要我给你们筹备婚礼?你觉得,这可能吗?还有,你父亲去世才多久?你就要娶他的小老婆?你们容家的脸面,就是这么不值钱吗?” 容臻嘴唇抿了抿,然后,面无表情的道:“当年,婉心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嫁给老头子的,但他们之间是清白的,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老头子从来没有碰过她。” “是吗?”桑妤笑得满脸是泪,“她说他们是清白的,你就信了?宋婉心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比我清楚吗?” “我相信她。” 短短的四个字,斩钉截铁,却碾碎了桑妤最后伪装的坚强。 那一刻,所有的理智被碾得粉碎,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伤心和失望,还有嫉妒和怨恨。以及,被重重打了一个耳光一般的难堪。 破碎的心不堪承受,她终于疯狂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用尖酸刻薄的语气道:“真是太好笑了,没想到有商业帝王之称的容家家主,在感情上竟然是这么一个幼稚可笑天真得近乎愚蠢的男人。她宋婉心就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你居然还相信她为你守了五年的身?你爹和她同床共枕五年,你居然还相信他们之间是清白的?这样的鬼话,也只有你会相信。没准人家还在暗地里比较你和你爹谁的床上功夫更厉害呢容先生,你居然还要娶她!容臻你知不知道你就快要成为整个容城的大笑话了?真是笑死我了,笑得我肚子疼!” 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话,她笑得花枝乱颤,笑得近乎癫狂,笑得根本停不下来,最后竟然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久久无法起身。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坚强的,善于收拾情绪的。所以每次看到电视剧里那些被男人抛弃的女人因爱生恨吐出无比怨毒的话做出无比狠心的事情来时,她总会不屑的撇嘴,觉得这样拿得起放不下的女人好可怕。她也试图跟自己说,不过是一场爱情,不过是一个男人,有什么了不起,有什么输不起。 可是,她忘了,她是旁人,根本做不到真正的感同身受,感受不到那种深入骨髓的痛和恨。只有事情真的发生到了自己的身上,才会深切的体会到那种天都要塌下来了的绝望和无助。甚至,还有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 这一刻,她泪如雨下,心痛得无以复加。 看到她这个样子,容臻的心也狠狠一抽。在他的记忆里,桑妤从来都是一个聪慧可人识大体的女子,遇事知进退,什么是该说的,什么是不该说的,她有分寸,即便是在她最生气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这样完全失了风度,说出这么刻薄难听,近乎市井泼妇骂街的话,可见,这一次,他真的把她伤到了,以至于她口不择言,完全不顾身份和后果了。 他忍住想抽自己的冲动,下意识摸到了桌子上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白嘴香烟,银灰色的打火机打了好几下,才把烟点燃。 然后,他吐出一口烟圈,狠狠心道:“你还是容家的当家主母,宋沁不会威胁到你的位置。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当家主母,哈哈。”桑妤忍不住纵声大笑,“你以为我稀罕当这个当家主母?我丈夫都要娶小老婆了,我还要这个虚名有什么用?” 嘴里大笑着,可脸上却泪水纵横。 容臻再也忍不住,起身上前拥住她,“对不起。”他喃喃的,在她的耳旁道。 桑妤用力推开他,一扬手,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的给了他一个耳光。 清脆的声音响过,他白皙的脸上出现了五道鲜红的指印。 她却像是弄脏了自己的手一样,嫌弃的,无比悲愤的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道:“容臻,我恨你。” 然后,她再也无法自持,飞快转身,掩面泪奔而去。 留下容臻呆若木鸡,僵直着站在那儿,一颗心像是破了个大洞,有冷风嗖嗖的刮了进来,拔凉拔凉。 头部一阵剧烈的疼痛,视线瞬间模糊,他高大的身躯一个踉跄,然后轰然倒地。< 175 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只能放手 175 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只能放手 醒来的时候,他已躺在书房休息室里的床上,身边,是何逸飞和秦昊充满担忧的目光。看到他睁开眼睛,两人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一颗提起的心好不容易放回了肚子里。 秦昊欣慰道:“总裁,你终于醒了。”容臻的真实病情,也就他们几个知道。 “你们怎么来了?”他从床上坐起来,又忍不住去摸床头的烟盒。 “不要命了是不是?”何逸飞没好气的把烟拿走,“要不是秦特助联系不上你,意识到出事而给我打电话,你这一次恐怕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他急匆匆驱车赶来,看到的,就是他晕厥在书房地毯上的样子。他做了好久的急救,他才终于醒转,可把两人给吓坏了。 容臻故作轻松的笑,“所以说你是我的救星不是?” 何逸飞横他一眼,“还有力气开玩笑。你知不知道你这种情况很危险?” 容臻沉默片刻,才淡淡道:“知道又能怎么办呢?” 何逸飞哑了言。是啊,就算他知道自己的病情严重,又能怎么样呢?连他这个主治医生都束手无策,更何况他是病人。 他咬了咬牙,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报销的。”哪怕是竭尽所能,他也要帮他。所以这段时间,他忙得不可开交,连医院的事都顾不上了,整天飞赴各地,到处联络世界顶级名医,希望能找到可以给他做手术的人。 只是,收效甚微。他暗暗握紧了拳头,难道他要眼睁睁的看着好友的生命这样流逝吗?不,他不能。 看到他黯然的神色,容臻就知道,希望渺茫。他朝秦昊示意,后者退出了书房,然后他掀开被子下床,坐到一旁的沙发里,点燃了一根烟。 这一次何逸飞没有再阻止他,因为他知道,男人有些时候,真的需要靠一根烟来纾解心里的郁闷。他默默的坐过去,问他:“刚才我听周妈说,你和桑妤闹矛盾了?”听说她是哭着从书房跑出去的。“你把你的事跟她说了?”他问。 “没有。”容臻抽着烟,神情有些萧索落寞。 何逸飞皱眉,“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容臻淡淡道,“我只是跟她说,我要娶宋婉心做小了。” 何逸飞大惊之下霍地起身,“你疯了?”他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阿臻,你是不是真的病糊涂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容臻面色平静,眸光清冷,“我没糊涂,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何逸飞怒,“那你这到底抽的哪门子的疯?” 容臻沉默半响,才道,“容易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进容家。” 何逸飞气急败坏,“这话你骗鬼去吧,容易进容家门,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犯得着这么对桑妤吗?更何况你之前就说过,你会去母留子,把宋婉心送到美国去的,别告诉我你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容臻沉默良久,才道,“我是改变主意了。” 何逸飞哑然,想了想,问,“就因为那个碎片?” “没有。”容臻否认。 “没有才怪呢。”何逸飞轻哧,“这么多年的朋友,你以为我还不了解你?你想利用宋婉心来推开桑妤,对不对?” “不是,”容臻闷闷道:“你想多了。” “多个鬼。”何逸飞怒不择言,“容臻你就承认吧,你是个懦夫。你不敢面对现实,没有勇气对桑妤坦白,怕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怕拖累她,怕她伤心难过,所以你故意伤害她,甚至无耻的利用宋婉心来逼她离开你,对不对?” 其实他早该猜到了,他若真不想让桑妤见到宋婉心,大可以强制把她送走,更不会允许她带着孩子出现在意大利,最后让桑妤知晓了容易的存在。他是故意的,或者说,从威尔逊教授对他的病情爱莫能助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谋划后路了,只是这个后路,不是为自己谋划的,而是为桑妤。所谓爱之深,则护之切,他宁愿自己一个人守着这个秘密,喝着这碗苦水,也不想让心爱的女人难过伤心。所以,他利用宋婉心气走了桑妤,现在,又企图以娶小的打击来彻底将她逼离。 何逸飞有些懊恼,这段时间他一直忙着飞赴各地寻医,根本没注意到好友的异常,甚至不知道他竟然谋划到了这个地步,恐怕他连自己的遗嘱都写好了吧?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异常的难受。 “阿臻,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那么,我看不起你。你这是逃避的行为,是懦夫的表现。你这么做,对桑妤不公平。” “那么,”容臻迎着他的视线,“请你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他冷笑,“告诉桑妤真相?让她跟着我一起绝望?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我晕厥,失明,最后死去?你觉得那才公平吗?” 何逸飞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半响,才道,“可是,你能忍心看着桑妤伤心难过吗?” “长痛不如短痛,”容臻闭了闭眼,“逸飞,道理我都懂,可我必须这么做。” 白烟袅袅里,他眸中的哀伤若隐若现,“既然我给不了她最终的幸福,那么,我情愿放手。” 何逸飞再也无话可说。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就算再说什么,再劝解什么,也没有丝毫作用。他了解他,一旦做了决定,轻易改变不了。他向来是固执的人。所以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理解你的心情,只是阿臻,我真的不认为你这么做是正确的。” 这是身为朋友的忠告,尽管知道这个忠告影响不到他,但还是要说出口。 “谢谢。”淡淡的几个字,却透着层层疲惫。“也请你,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何逸飞无奈点头,“我知道。” “所以,”容臻掐灭烟头,认真的看着他,“别为我的事奔波了,那样只能浪费你的时间。” 容臻从来没有用这样恳求的语气跟他说话,何逸飞听得心里一酸。 他冷冷的道:“你有你的决定,我也有我的打算。我改变不了你的决定,请你也不要阻止我的做法。”他扭过头去,“阿臻,我不想给自己留遗憾。” 医者仁心,就算容臻不是他的好友,只是一个普通的病人,他也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更何况,两人还有这么多年的交情。 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他,不想看到桑妤承受失去所爱的痛苦。 看着何逸飞的身影消失在书房,容臻脸上故作出来的轻松终于收回,细碎的阳光照射进来,整片空气中都透着一股浓浓的悲伤。 视线又开始模糊,眼前是一片黑暗。 一,二,三……他数着数字,直到十几秒后,眼前这才渐渐恢复光明。 他摸索着坐在椅子里,威尔逊教授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如果这种疼痛发作得越来越频繁,失明的时间超过十秒以上,并且会出现晕厥的情况,就说明情况在急剧的恶化,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了……” 最坏的打算吗?他的唇角勾起一丝涩到极点的苦笑。 他又点燃了一根烟,重重的吐出一大口烟圈。 时间倒退到几个月前。 那天晚上,他和容楚在小巷子里狭路相逢。一番搏斗,他被容楚带来的人用高尔夫球棒击中头部,当时晕厥过去。醒来后,何逸飞给他看脑部ct片子,神情前所未有的沉重。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才知道,那一棒带来的后果有多严重。 五年前,他被容楚买通的杀手追杀,子弹打中头部,尽管当时做了开颅手术,及时把子弹取出,但是,脑部里面仍然残留了一块细小的碎片。因为这块直径不过一毫米,必须得在显微镜下才能看得清楚的小碎片正好卡在一个关键的位置,不动它反而没事,如果动了,就有可能伤及到脑神经,然后导致瘫痪,最后死亡。 所以当时做手术的大夫并没有把这块碎片取出来。就这样,那块小碎片一直留在了他的脑子里,这些年他每年都会做一次脑部ct,都显示碎片没有游离原始位置,因此,他也相安无事。 但医生也告诫过他,脑部不能受到强烈的撞击,否则一旦碎片移位,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这件事情,除了李烈和秦昊,也就只有何逸飞清楚,所以,外人并不知情。这也是他为什么在遇到桑妤后,明明深爱,却又迟疑不敢去大胆的去爱的真正原因。 他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这一段爱情,最终,却还是被那一棒给打碎了。 当他的头部ct一出来,何逸飞第一个拿到手里时,一颗心都凉了。因为ct显示,他脑中的碎片已经偏离了原先的位置,也就是说,他们最担心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 所以当时在医院的门口迎面撞上桑妤时,何逸飞下意识的就将手里的ct片子藏到了身后,只是当时桑妤关心病房里的容臻,并没有注意到他这个动作。也就没有联想到其他的方面去。 但何逸飞心里却很清楚,碎片移位的后果会是什么。 “你会开始出现头疼,眩晕,甚至短暂性失明的症状。”他对容臻说。 容臻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呢?” 何逸飞迟疑了一下,“会昏迷。” 心中深深的震了一下,容臻强自压下那抹惊慌,“只是昏迷?” 何逸飞一咬牙,“当然不止这些,后期你会彻底的失明,甚至……”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容臻心中已是了然。 他点点头,“我明白了。” 何逸飞说,为今之计,只能尽快手术,把碎片取出来,可是,这样高难度的复杂手术,他做不了。甚至连那些世界上顶级的医生教授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因为现在那碎片嵌在脑神经中,位置太悬了,手术过程中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马上丧失生命。所以,他连手术刀都不敢拿。 容臻无法形容当时听到这个残酷事实时的心情。他只记得,当时半坐起的身子重重倒在床上,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了他,攥住了他的心。 不是害怕死亡,而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被死亡眷顾,不甘心就这样丢下辛苦打拼的事业,和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 “逸飞,”他紧紧的抓住何逸飞的手,神情从未有过的凝重,“不要告诉桑妤。” 这样的事实太残酷,他怕她承受不了。 何逸飞重重点头,他当然也不想看到桑妤难过。 但是他不能就这样放弃,容臻也不能。所以,他们想尽一切办法联系到了威尔逊教授,因为在这个领域里,他是世界最顶级的脑科医生,他主刀过的手术,全都是世界级的疑难杂症,他救下来的病人,也都是曾经被很多专家大夫判过死刑的。所以,他们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到了威尔逊教授的身上。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就连威尔逊教授,也对这块小小的碎片无能为力。 “抱歉,容先生,我帮不了你。” 容臻永远都记得,当他在意大利终于见到威尔逊教授,再一次的在教授的安排下做了检查,给他看了自己的片子时,得到的,却是这样一句答复。他忘不了当时教授脸上那种无奈的表情,也忘不了自己听到这个结果时,全身如堕冰窖的感觉。 那是他第一次,对生命有了恐惧和敬畏之心。 而从那之后,果然就如何逸飞所言,头疼得越来越厉害,发作得也越来越频繁,有时候不得已依靠打止疼针来解决。所以到后来,他不得不搬到楼上的客房,就是怕桑妤看出问题来。 何逸飞还没有放弃,他还在到处联系那些最顶级的脑科专家和教授,只是,每一次的希望,最后都变成了失望。 希望越来越渺茫,而容臻短暂性失明的时间越越来越长,他知道,有些事,不能再拖下去了。于是,在宋婉心带着容易突然出现在了意大利,并且试图用孩子来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时,他终于选择了默许。 没有人知道,那个早上,当他睁开眼睛看到怀里的桑妤时,心情是如何的惊喜意外,而又怎样的悲喜交加。这个女子,他爱得深沉,爱得深入骨髓,原本以为唾手可得的幸福,却这么快要化成泡影。他怎么能忍心拖累她? 既然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那么,只能放手。 桑桑,对不起。他在心里默默的对她说。 我爱你,却只能以遥不可及的姿势远远看着你。 希望我现在的决定,会让你有一个崭新的,幸福的未来。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永远都离不开谁,也许我的决定会让你现在难过一阵子,但时间是治愈伤口最好的良药,假以时日,随着时间的流逝,总有一天,你会把这一切都忘记,把我也忘记,然后,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176 夜太长,一个人要怎么度过 176 夜太长,一个人要怎么度过 桑妤和母亲搬回了桑家小院,容臻连一句挽留都没有,只是成天冷着一张脸,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好似随时都会爆发。那日桑妤从书房哭着跑出来的画面不少佣人都目睹了,他们起先不解,毕竟先生和太太结婚以来,两人几乎没有红过脸,更遑论争吵了。后来又有人私下议论,说先生要娶二房了,佣人们这才恍然,难怪太太气得要回娘家。 “怕是结了婚这么久肚子没动静,所以先生才要娶小的吧?”有人这么猜测。 整个容宅的气氛陷入了一片莫可名状的不安当中。尤其是兰苑,更是压抑得连佣人们走路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说错什么做错什么惹怒了主人。 好在容臻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关在书房,佣人们这才堪堪松了一口气。不然伺候起来,一定会很费劲的。周妈好几次在容臻面前欲言又止,但是每次她刚开了个头,就被容臻打断了:“如果你想说太太的事,我今天没心情。” 周妈只得将满腹的话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是夜,宋婉心淡妆素裹,打扮得如同清纯的百合一样进了容臻的书房。她往日喜欢热烈奔放的装扮,今日却另辟蹊径,白色的抹胸长裙摇曳生姿,包裹着她美好的身材,露出瘦削的肩头,长发如水一般披泄下来,在水晶灯妖艳而又华丽的光线照射下,别有一番绰约风姿。尤其是眼角的那颗泪痣,更显得楚楚可人。 只是,她如此精心的打扮,容臻竟不曾抬头看她一眼。 “什么事?”语气平淡无波。 她心下不甘,身子如魅惑的水蛇一般依偎过去,“阿臻。” 早就从兰苑佣人的私下议论中得知了桑妤搬出容宅的真相,宋婉心的心情喜怒交加。喜的是容臻终于要娶她了,怒的是,却只是娶她做小,并不是正房太太。桑妤尽管已搬出了容家,虽然容臻也没有要就接她回来的意思,但也没有其他的表示,所以,她想加一把火,替他做决定。 她的异常终于让容臻抬起眸子,看到一个跟素日完全不同的女子,他的眉不着痕迹的皱了皱,声音已淡了下来:“你这是做什么?” “阿臻。”宋婉心吐气如兰,刻意婉转,“我想你了。” 容臻不为所动,神情淡漠:“所以呢?” 她心思流转,终是咬牙,“今晚,我能陪陪你么?” 这就是在婉转的求欢了。今晚的宋婉心,的确有些不同寻常。 这女人,难道忘了在意大利的时候,他是如何的拒绝她的了?又想故技重施? 容臻眸光幽深的看她,神色淡然,却是不发一语。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看到宋婉心这副样子忍不住恶心,他原本,不是挺喜欢她这种调调的吗?当初两人爱得浓烈的时候,她也喜欢搞点小把戏,偶尔变一下妆撩拨一下他,美其名曰增加情趣,那时他总是满足的笑着享受,并且沉醉其中。为什么现在,不但不喜欢,反而无比的厌恶了呢? 所以说时间是最可怕的,足以改变很多他们曾经以为能永恒的东西。这让他愈加肯定,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他久久无声,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她都做得这么明显了,他依然无动于衷,这让宋婉心的手心已冒出了汗。 咬牙,再抬起头来时,媚眼已如丝,“阿臻。”她喃喃,“夜太长,我一个人要怎么度过……”说着,柔若无骨的身子已如蛇一样的偎进他的怀中,柔媚的呻吟着,她一边吻着他性感的喉结,修长的手指已技巧娴熟的解开他的皮带,灵巧的探入了里面。 她太了解男人了,准确的说,她太了解面前这个男人的身体了。毕竟,两人曾有过那么一段美好的时光。所以,她对自己很有信心,是个男人,就不可能在她的挑逗下全身而退,即便是沉稳淡定如容臻,也不例外。 她撅着臀趴在那儿,舌头灵巧的舔弄,两颊因为用力而微微凹了进去。长发披散下来,完全覆盖住了她的脸,挡住了她的视线,也因此,她看不到男人脸上可怕的沉静和淡漠的目光。 她卖力的动作着,腮帮子都酸了,可面前的男人却丝毫也不为所动。她终于感觉到了他的异样,停下动作,慢慢的抬起头来,然后,就完全的呆住了。 男人的身子依旧静静的靠在那儿,双手摊开,搭在沙发顶上,一副慵懒的模样,可眸中所迸射出来的寒光,却是从未有过的陌生和疏离。他就那么冷漠的看着她,像在欣赏一场可笑的小丑表演,唇角微微勾出的弧线,充满了讥讽和嘲笑。 宋婉心忽然间就打了个寒噤。这样的容臻,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尽管那个地方在她的舔弄下已经昂扬,可她知道,那只是纯粹的生理反应,跟情yu无关。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肃杀和冰冷气息,硬生生的打断了她的绮梦。 心,也随之迅速的沉了下去。 “阿臻……”她的声音里已不自觉的带了哭腔。 “怎么弄出来的,怎么收拾好。”他淡淡的出声,语气冷漠得如同十二月冰冷的风,刮得人的脸生疼生疼。 宋婉心满腔的热情和欲火,瞬间就被浇灭了。她委屈而又疑惑,但是,却不敢不从。她也渐渐明白,面前的这个男人,早已不是她记忆中熟悉的模样。如今的他于她来说,既熟悉又陌生,明明很近,却感觉很远。这一刻,宋婉心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真实的破碎了,她咬着嘴唇,帮他收拾好裤子,心里是满满的耻辱和无地自容,恨不得地上有个洞可以让她钻进去。 “以后不要这样了。”容臻淡淡道。这一次,他看在他们曾经毕竟有过一段的份上,不给她难堪,如果再有下次,他一定会忍不住把她丢出去的。 尽管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宋婉心依然能察觉到他极力隐忍的嫌弃和厌恶。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自尊被他踩在了脚底下,践踏得尸骨无存。 可她不甘心啊。“为什么?”她问,眼里已有了泪光。 容臻看着她,不做声。 他不说话,便给了宋婉心继续的错觉,于是她一鼓作气,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和不解,“阿臻,你不是已经决定娶我了吗?既然这样,为什么你还,还……”还要把她推开,不跟她亲热。 容臻静静看她,“谁跟你说我要娶你了?” 宋婉心不敢说是佣人私下告诉她的,她只是咬了咬唇,道,“如果不是,桑妤为什么要搬出去?”她不是因为他们才回娘家的吗? 容臻沉默半响,才道:“婉心,我们之间,不会再有可能的。” 宋婉心有点懵了,“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为什么没有可能?他不是已经把他们母子接回来了吗?不是已经决定要娶她做小了吗?甚至还为此跟桑妤闹翻,怎么现在,又突然说不可能了? “是因为桑妤反对吗?”想来想去,只有这一个可能。 容臻皱了皱眉,“不是。” “那为什么?”她更加不解了,一颗心紧紧的绷着。 容臻深吸一口气,道:“是我的问题。婉心,对不起,我早已不是五年前的我了。我,已经不爱你了。”虽然她为他生了一个孩子,虽然她为他受了五年的委屈,但经历了这么多,沧海桑田,他们早已经回不去了。 宋婉心一屁股跌坐在了沙发上。她脸色苍白,神情怔忡,显然还没有从他这个打击里缓过神来。所有的理由,所有的借口,都不及一句“不爱了”来得杀伤力大。而他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粉碎了她所有的希望。 此刻的她,就像沙漠里跋涉了许久的行人,明明已经看到前方有绿洲了,可当她用尽最后的力气跑过去看时,才发现不过是一场海市蜃楼,这让她如何能承受得了? 似乎还嫌不够,他又说,“桑妤才是我最爱的女人。” 又是一刀,狠狠的插入了她的心窝,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她怔怔的望着他,望着这个她深爱的男人,听着他嘴里诉说着对另外一个女人的爱意,宋婉心觉得,她的人生彻底的灰暗了。 “我不懂。”她的嘴唇哆嗦了几下,身体绷得僵直,双手因为用力,深深的扣紧了沙发边沿,“我不懂。”她摇着头,摇得满脸都是泪水。 既然这么爱,为什么还要把他们母子接回来?为什么又要在她面前和自己秀恩爱?为什么要用娶小的借口,把她气走?他到底要干什么? 这个男人,她越来越不懂了。或者说,她从来就没有懂过他。 他不语,只是眸带怜悯的望着她。 良久,才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支票,递给她。 “这是什么?”她怔了怔,迷蒙的视线落到支票上,却被上面那数不清的零给震住了。“这是?”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难道他想用这张支票打发她? 容臻点燃了一根烟,深深的吐出一口烟圈,然后,语气深沉的道:“我们来做个交易吧,帮我做场戏,这支票上的钱就归你了,怎么样?” < 177 这个孩子来得这么不是时候 177 这个孩子来得这么不是时候 半个小时后,宋婉心扶墙而出。 她的满脸都是泪水,像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一样,神情恍惚的回到了菊苑,然后趴倒在了床上,放声大哭。 佣人不敢上前,她把自己一个人锁在房间里,哭了个天昏地暗。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她喃喃的,依然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半个小时前,容臻告诉她,他的生命即将消失。 “还记得五年前的那次我中枪吗?”他说,“就是那次枪伤,我的脑子里留下了一块足以要我性命的子弹碎片……” 于是,她终于知道了所有真相。 如遭雷击,她僵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容臻苦笑,“现在你明白了吧?我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所以,我需要你的配合。”这样,桑妤才会对他彻底死心。 宋婉心沉默,再沉默,然后,她忽然像火山爆发一样,冲到他的面前,揪着他的衣领,又哭又笑,“你只考虑过她,难道就没有考虑过我吗?你到死都不忘了替她谋划,可你想过我和孩子吗?你死了,我们要怎么活?” 容臻的眸光暗了暗,“这些钱,足够你和孩子一生无忧。” 容易的病不容易好,就算好了,因为出生时那几秒钟的宫内缺氧,他已不能跟正常的孩子相比,再加上生母的身份,他继承不了容氏,更何况,族人也不会允许一个黄口小儿继承这么庞大的家业。所以,最好的办法,是给他们母子一大笔钱,让他们远离这些家族纷争和是非,衣食无忧的过完下半生。 宋婉心笑得更讽刺了,“容臻,难道我在你的眼里,就只是一个贪图钱财的女人吗?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你的钱吗?” 容臻没有说话,只是用怜悯歉疚的目光望着她。 宋婉心失望的松手,只觉浑身都冰冷,她松开他的衣领,踉跄着后退两步,满心都是绝望,喃喃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你以为我机关算尽,就是为了钱。”她失望的看着他,道:“没错,我是喜欢当家主母这个位置,可如果我要嫁的人不是你,那个位置又有什么稀罕。如果我眼里只有钱和权,五年前我就狠心除掉赵玉柔,做了你父亲的正房太太了,为什么还要忍辱负重,等到今天?” 容臻默然。 宋婉心又道:“阿臻,我真没想到,我们之间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好后悔,真的好后悔。”如果当初她能多等他一段时间,如果不是那么着急机关算尽嫁给容天慕,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会重写,这结局,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一步错,步步错,她终于把自己逼到了绝路上。 她好悔啊。 可是,时光不会倒流,所有的过去,也都只能被淹没在历史长河里。而她深爱的男人,在得知自己命不久矣时,首先想到的,不是她这个旧爱,也不是他们的孩子,而是他的新欢,那个至今还蒙在鼓里的女人。 宋婉心羡慕她,羡慕她的好运,羡慕她能得到这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最好的相待。而同时,又深深的嫉妒,嫉妒所有的好事都落到了她的头上,嫉妒她能得到她爱而不得的男人全部的深爱。 不不,也不是所有的好事,至少她跟她一样,都将永失所爱,得到再多,最后也不过落得个未亡人的下场。而且,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容臻和桑妤离了婚,她就不再是容家的当家主母,到头来,她也什么都得不到。 成如何?败又如何?就算她们曾经斗得再你死我活,最后的下场,终将殊途同归,她并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所以,她还是没有赢她。 她平静了一下情绪,然后,给容臻打了一个电话:“你说的那个交易,我答应了。” 既然改变不了容臻即将死亡的残酷事实,那么,做不成真夫妻,能做一段时间的假夫妻也好。虽然不甘心,但是只要想到在他生命的尽头,陪在他身边的是她宋婉心,而不是她桑妤时,她的心里才稍稍的平衡好受了一点。 桑妤,就算你抢走了我深爱男人的心又如何?到头来,你也不过是一个可怜又可悲的女人。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 云上咖啡。桑妤和何逸飞对面而坐。 她的情绪有点不太好,脸色也很苍白,何逸飞担心的道:“桑桑,你没事吧?” 桑妤勉强一笑,“还好。” 何逸飞叹了口气,“对不起,我不知道阿臻会做那样的决定……” 桑妤打断他,“今天我不想听到这个名字,咱们还是说点别的吧。” 何逸飞:“……好。” 可是除了容臻,他们还能说什么呢?这个时候,她也听不进去别的。他的心里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讲起了一些医院里的趣事,以及络上的段子,企图博她一笑。 而桑妤也很给面子的被他的那些笑话逗得哈哈大笑,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在这种刻意营造出来的和谐温暖的气氛里度过。 中途,桑妤去了一趟洗手间,门一关上,她脸上的笑容就垮了下来。 手撑在盥洗台上,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眸光黯淡,脸色苍白,一脸憔悴的样子,明明是如花一般的年纪,可是死气沉沉,没有一点鲜活的生机。 曾几何时,她会为了一个男人,变成这个样子? 何逸飞问她,今后有什么打算,她能有什么打算呢?如今摆在她面前的,无非就是两条路,一是离婚,给容臻和宋婉心腾地方,二是咽下所有的委屈,二女共侍一夫。作为新时代的女性,第二条路,她是万万也做不到的,她还没有那么贱,容许小三登堂入室,骑到她的头上来。 可第一条,她不舍得。舍不得这桩婚姻,舍不得那个男人。 对着镜子里自己那张瘦了许多的脸,她的神思有些恍惚。 她想起了她和容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起了那些甜蜜而温暖的过往,想起他站在漫天烟火下问她想不想名副其实的样子,想起度假山庄里两人水ru交融的朝夕缱绻,想起她毁容时他的不离不弃,想起他给她画眉时许下的誓言。 阿臻,你说过要一辈子给我画眉的,难道你忘了吗? 往事历历在目,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视线一片模糊。 “桑桑,桑妤你在里面吗?你没事吧?”洗手间的门被敲响,外面传来何逸飞焦急的声音,桑妤这才恍觉,自己已经在洗手间呆了很长的时间。 “我没事。”她深吸了一口气,迅速收拾起自己的情绪,整理了一下妆容,又拿出唇膏抹了抹,看着镜子里的女子终于有了几分神采,她这才拉开门走了出去。 何逸飞看到她,愣了一下,“我还以为……” 他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却在看到她像是被水洗过的眸子时,眼里的光芒还是黯然了下来。果然,她又一个人躲在洗手间里哭了。 桑妤强颜欢笑,“以为什么?以为我想不开啊?放心吧,我没那么傻。” 何逸飞默然。 桑妤笑笑,“走吧。” 两人一起离开,回到座位结了账,走出咖啡厅时,何逸飞欲言又止,“桑桑,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事情也许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会怎么做?”会原谅阿臻吗? 桑妤怔了怔,“什么意思?” 何逸飞叹了口气,“没什么。”答应过阿臻的,他不想食言。 可是其实私心里,他也是希望桑妤会有一个新的开始吧?因为只有她忘了阿臻,他才有机会,不是吗? 他定了定神,“我送你回家吧。” “不了,”桑妤道,“我自己开车来的。” 何逸飞皱眉,“还是我送你吧。”她情绪不稳,自己开车怎么行。 “没事的,”桑妤笑了笑,“别把我想得那么脆弱,我可是女汉子。” 何逸飞忍不住一笑,“你哪里像女汉子了?” 明明是清丽无双的美娇娘。 桑妤抿唇,朝他挥挥手,“再见。” 何逸飞无奈,只得上了车。 发动引擎后,他终究还是忍不住,从车窗里探出头:“桑桑,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的。” 桑妤点头,“好。” 何逸飞这才驱车离去。 桑妤在路边站了很久,才拢了拢围巾,转身离开。 她还不想回家,于是一个人沿着路边走着。 这是一条热闹的商业街,两边都是高楼林立鳞次栉比的商铺,临近年关,明亮的橱窗里摆满了喜庆的物什,到处都挂着红灯笼,浓浓的年味儿扑面而来。 大街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倒也不觉得寒冷。桑妤将双手插进羽绒服的兜里,戴着绒线帽子,围巾几乎捂住了半张脸。她安静的走在热闹的街头,眉宇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清冷和寂寥,跟周围喧嚣的场景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姑娘,买副春联吧。”街边有人向她兜售。 她笑了笑,摇头,继续往前走。 一阵浓郁的烤鸭香味扑入鼻中,循着香气望过去,一个街边的挂炉烤鸭店外排了两条长长的队伍,店家的生意火到爆。 那味道实在是香,被风传出好远好远,桑妤腹中的馋虫被勾起,忍不住也走了过去。左右她也无事,更害怕回到家里面对母亲那张充满担忧的脸,和欲言又止的表情。索性排在了队伍当中,看看这烤鸭到底有多好吃,引得这么多人来排队购买。 终于轮到她了。 香喷喷的烤鸭新鲜出炉,店家熟练的给她斩成小块,放进透明的保鲜盒里。 桑妤付了钱,拎着袋子走到一边,想趁热尝一块这香飘十里的烤鸭到底有多美味,是否比全聚德的烤鸭还要好吃。 可是,当她打开盒子,一看到那油腻腻的烤鸭表皮时,胃里顿时一阵翻滚,一股难受的感觉冲上喉咙,忍不住扑到一边,哇哇干呕起来。 路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桑妤吐了半天,也没吐出什么东西。再看手里的烤鸭时,已完全没有了食欲。她叹了口气,将餐盒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果然是垃圾食品,闻着香,吃着脏。 再也没了逛街的兴趣,她落寞的转身,开车走人。 引擎发动的时候,闻到那股汽油味,胃口又是一阵翻涌,又忍不住干呕起来。 难受的喝了一口矿泉水,她的心思忽然一动。 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闻到汽油味会想吐,看到油腻也会犯恶心,再联想到最近浑身没劲直犯困,又什么都不想吃的状况,她急忙从储物格里摸出手机,查看日期。 然后,她怔住了。 时间显示,她这个月的大姨妈已经晚了十几天了。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她也没注意到这茬,而她的这位亲戚每个月光临的时间向来很准。也就是说…… 她无法再想下去。咬了咬牙,她一打方向盘,车子朝就近的医院驶去。 很快,结果就出来了。 “你怀孕了,六周左右。”大夫说。 桑妤一下子就怔住了。 大夫又问了一句:“你要吗?” 桑妤迟疑了一下:“我,我想想。” 许是每天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大夫点点头,面无表情的道:“下一位。” 桑妤心情复杂的走出了诊室。 回到车里,她坐在驾驶座上,还沉浸在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中,久久无法平静。 她怀孕了!她有孩子了!算算时间,应该就是在意大利的那次有的。那次她跟容臻赌气没有吃紧急避孕药,没想到,就这么一次,她的肚子里就生根发芽了一条小生命。可是这个孩子,来得这样不是时候。 她下意识的将放在尚且平坦的小腹上,眸光几许茫然。<b 178 离婚协议书 178 离婚协议书 翌日,桑家小院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桑妤看到她,冷冷的道:“你来干什么?” 宋婉心不在意的笑,“你以为我愿意来你这儿?” 她嫌弃的目光扫了扫堂屋里的长凳,从包里拿出手帕擦了擦,这才坐了上去。这样的破落户,当初阿臻是如何看上的? 桑妤忍住一脚将她踹出去的冲动,不耐烦道:“没人请你来。” 宋婉心耸耸肩,“阿臻让我来的。” 桑妤怔了一怔,心头浮上不好的预感。 宋婉心从坤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慢慢的推到她面前,“自己看看吧。” 桑妤没有去拿那个纸袋,只是皱眉道:“什么东西?” 宋婉心挑眉,“自己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桑妤深吸一口气,忍住心头翻滚的情绪,将文件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一张空白的支票,还有一份,离婚协议书。 脑子里顿时轰的一声,她的眼前一片空白。 宋婉心灿烂的笑着,掩饰不住心底的幸灾乐祸,“阿臻让我转告你,目前你有两个选择。第一,签了这份离婚协议书,支票归你,你可以自己填上想要的数字。第二,把离婚协议书和支票都撕了,自己乖乖的搬回容宅,以当家主母的身份,筹备我和他的婚礼。两者任选其一,你自己决定。” 桑妤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握住文件袋的手轻轻的颤抖了起来。 “如果我两个都不选呢?” 宋婉心耸耸肩,“识时务者为俊杰,桑妤,你向来是个聪明的女人,何必这么不识好歹呢?阿臻这么做,已经给足了你面子,难道你真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闹得满城风雨?那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一股热血冲上桑妤的心头,她狠狠的盯着她,口不择言:“有没有好处,你没有资格来说我。你算个什么东西?无耻的贱人,当二奶当上瘾了?连最起码的道德心和羞辱心都没有了?宋婉心,亏你还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新时代女性,你真是丢我们女人的脸。” “随便你怎么说,你想怎么骂都可以,”宋婉心无所谓的笑,“你就是再生气,再委屈,再羞恼,又能如何?依然改变不了即将成为下堂妇的事实,我劝你还是冷静一点,签了这份离婚协议,拿了支票走人吧。你这么耗着又有什么意思呢?阿臻的心都不在你身上了,你还妄图什么呢?他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你难道还以为,他会回心转意?别天真了,你看你回娘家这么久了,他有来挽回过吗?我要是你,就趁着大家还没有撕破脸皮的时候,给自己最后的尊严,潇洒转身。这样,起码你在阿臻的心目中,还能留有一份美好的印象,毕竟你们曾相爱过,别到最后闹得大家都不愉快,真成怨偶就不好看了。” 宋婉心的话,一针见血,字字句句都在往桑妤的心窝子上戳。 她很想扇她一个耳光,很想把她赶出去,很想反驳她,斥责她,可是,她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都是事实。她没有力气,也没有勇气去斑驳,她的自尊心,此刻早已被这对渣男贱女践踏得体无完肤。 宋婉心看到她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满意的起身,“桑妤,你是个聪明的女人,聪明人办聪明事,希望你能做出一个正确的选择,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哦。”然后,她施施然的转身,拎包离去。 这时小院的门吱嘎一声,桑母推门而入,看到院子里的不速之客,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来干什么?” 宋婉心笑得无比灿烂,“伯母好,阿臻让我来给桑妤送离婚协议书。” 一句话差点没让桑母背过气去。“你。”她一怒之下,抄起墙角放着的笤帚就朝宋婉心身上招呼了过去,“你个不要脸的小贱蹄子,赶紧给我滚,我们这儿不欢迎你,滚,滚。” 那笤帚结结实实打在了宋婉心身上,她顿时痛呼出声,一边躲避着,一边喊:“哎,你个老太婆,你敢打我?不要命了吧你?” “打的就是你。”桑母新仇旧怨一起涌上心头,一时间用笤帚往死里招呼她,“都是你个丧门星,把我女儿害成了这样,你还敢送上门来?看我不打死你……” “啊……”宋婉心又是一声痛呼,屁滚尿流的奔出了桑家小院。“你个死老太婆,你就等着看你女儿凄惨的下场吧……” “你……”桑母追出门外,又是一顿撵着打。 宋婉心吓得花容失色,忙不迭的跑了。 桑母骂骂咧咧的追到胡同口,直到看到她跳上车飞快的发动了引擎把车开走,这才悻悻作罢。 回到家,看到堂屋桌子上放着的那张离婚协议书,再看一看坐在一旁无声泪流痴痴呆呆的女儿,桑母气不打一处来,“什么玩意儿,这么作践人。他们容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凭什么他们说娶就娶,说离就离?闺女,咱不管他们,就当没看到这个东西。” 说着一把抓起那份协议书,作势就要撕掉。 “妈。”桑妤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眼神慢慢恢复了平静,“宋婉心说得对,容臻的心都不在我身上了,我又何必这么揪着不放?”她咬咬牙,道,“我成全他们。” 桑母顿时悲从中来,“女儿啊……” “妈,别难过。”桑妤深吸了一口气,“我们虽然穷,但是,我们也有做人的尊严。我有我的骄傲,也有我的自尊,他容臻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我是不可能原谅他的,我们也不可能继续了。与其死守这段早已千仓百孔的婚姻,不如放手,给自己一个重生的机会。世界上不止他容臻一个男人,离开了他,我照样能活得好好的。” 桑母看着女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个冬天比往昔都冷,大部分时间都是阴天,湿冷湿冷。但今天的太阳却很好,暖洋洋的照在院子里的银杏树上,枝头残留的些许金黄色的银杏叶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金灿灿的光芒来。 桑妤坐在银杏树下,沐浴在这金黄的光晕里,恍惚之间,看到了自己摊开的手掌心长出了纠缠的曲线。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曾踏出房门一步。 三天后,她拨通了容臻的电话,“阿臻,见个面好吗?最后一次,有些话,我想亲口跟你说。” 那头,男人迟疑了许久,才沙哑的道:“好。” 然后,她又拨打了宋婉心的手机:“宋小姐,离婚协议书我签好了,我们约个地方见吧。” 挂断电话,她坐到梳妆镜前,开始描眉扑粉。 这一场她用尽全力的爱情,如果最后注定不得善终,那么她一定要看看,在容臻的心里,她到底有过怎样的分量。 日光倾城,岁月如歌。 老天爷似乎也很给力,一连晴了好几天。桑妤出门的时候,暖阳高照。她深吸一口气,打开车门上车。 “桑桑。”桑母追出来,一脸担忧的看着女儿,“你去哪里?” 桑妤神色平静,声音温柔,“妈,我出去走走,散散心。” 桑母心有不安,她觉得哪里好像怪怪的,可是女儿的表情却无懈可击,她似乎已经恢复了元气,又回复到了往日那个坚强的什么困难都打不倒的样子。她只得强自压下心头的惶惑,叹了口气,“早点回来。” 桑妤扬眉一笑,“好。” 然后,车子绝尘而去。 倒车镜里,桑母久久的站在胡同口,身影岿然不动。 桑妤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奔涌而出。 对不起,妈妈。 她把车子开得飞快,熙熙攘攘的街头,她的车子像一尾灵巧的鱼,渐渐淹没在了人来车往的车水马龙中。 云会所,顶层的雅间。 宋婉心站在门口,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轻轻的推开了门。 房间里却空荡荡的,不见桑妤本人。 她疑惑的看了看四周,忍不住开口唤道:“有人吗?” 不是她约的这个地方吗?她故意迟到了十来分钟,怎么她人还没来? 正自疑惑,房间里的某个角落突然响起幽幽的声音:“你来了?” 她吓了一跳,遁声望去,看到桑妤慢慢的洗手间里走了出来。她穿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里面是雪白的高领毛衣,脚蹬一双长筒马靴,长发披肩,嘴唇烈焰如火。 宋婉心松了口气,“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没关系。”桑妤拿纸巾擦了擦手,然后在沙发里坐了下来,她神情淡然,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眸光幽远,透出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一股不安的感觉从宋婉心的心底浮了上来,她有点不舒服。清了清嗓子,她道:“协议书呢?”她也懒得废话了,想赶紧拿了协议走人。那女人怪怪的,莫名的让她瘆的慌。 桑妤的目光落到小几上:“在这儿呢,你过来拿吧。” < 179 救我,还是救她? 179 救我,还是救她? 她弯下腰,手刚要摸到文件袋,桑妤已先一步将纸袋抽走。 宋婉心一怔,刚要说话,就见眼前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已抵在了她的喉间,一只手臂也被紧紧的攥住。 顿时大惊,一双眸子不可思议瞪大:“你,你想干什么?” “别乱动。”桑妤幽幽拿刀架着她的脖子,“否则我让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宋婉心被震住,果然不敢乱动。 桑妤缓缓的给她倒了一杯酒,面无表情,“把这杯酒喝了。” “不。”宋婉心直接摇头,脸色大变,谁知道这酒里她放了什么。 桑妤哂笑,“怎么?怕我下毒?” 宋婉心神色惊疑不定,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性情大变,难道是被打击坏了? 桑妤讥讽一笑,“原来你也有怕死的时候啊。” 宋婉心艰涩的吞了吞口水,“桑妤,你到底想干什么?” 早就该想到的,这份协议书,没那么好拿,只是她一时被她签了协议书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完全没有深想,一个失去爱情,失去婚姻的女人,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的。 桑妤面无表情的把那杯酒送到她的唇边,“我不想再重复第三遍。把这杯酒喝了,否则我不保证这一刀下去,你还有没有命坐上容太太的位置。” 宋婉心也不是吃素的,这些威胁对于她来说,实在没有太大的威慑力。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杀了我,你也会赔上一命,这么不划算的买卖,我想你不会傻到真的去做吧?你放了我,协议书我也不要了,你和阿臻的事,我以后再也不会过问了,你看怎么样?” 桑妤看了看时间,懒得跟她废话,眸光一沉,直接将刀子往前一递,宋婉心只觉脖子一阵冰凉,然后,被刀划过的地方一阵疼痛。 她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万万也没有想到,桑妤竟然会真的动手。 “你……”她惊恐的张大嘴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以为她只是拿刀子吓吓她而已,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来真的。 疯了,这女人疯了。一抹惊惧爬上她的脸庞,她下意识颤抖了一下。 桑妤冷冷的看着她,“我说过,我不喜欢废话。” 宋婉心哆嗦着,艰难道:“我喝。” 桑妤松了口气,将酒杯递给她,水果刀依然架在她的脖子上。 宋婉心不得已,只得将那杯酒喝了下去。 少顷,一阵眩晕袭来,酒杯无力的从她手里滑落,她身子一软,瘫坐在了沙发上。 “你,你在酒里下了什么?”她喘息着,吃力的说着,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耗尽,连说话都感觉费劲。 桑妤没有回答她,她只是紧紧的盯着墙上的时针。 滴答,滴答…… 仿佛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那么久,雅间的门终于被叩响。 不疾不徐,刚好三声。 来了。她精神一振。当下深吸一口气,道:“进来。” 宋婉心没料到她还约了别人,不由诧异的将目光扫了过去,然后,她怔住了,“阿臻?”惊讶之下她失口惊呼,心下惊疑不定,他怎么会来? 容臻迈步走了进来,带进来一阵寒风。听到宋婉心的声音,他也是怔了一怔,等目光落到她脖子上那抹嫣红,再把视线慢慢的移到淡定自若坐在一旁的桑妤,以及她面前小几上的那把闪着银光的水果刀时,眸中光芒变得深邃起来。 “沁沁,你怎么了?”甚至连围巾和大衣都没有取,他就急急的奔了过来,低头去检视宋婉心的伤口,然后倒抽了一口凉气,抬头看向桑妤,“你做的?” 桑妤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心里一阵绞痛。 他叫宋婉心“沁沁”。他一进门目光就落在宋婉心身上,完全视她如空气,只有在看到伤口第一个想到是她做的时,才抬头看她一眼。她咬牙。明明一颗心已经百孔千疮,可为何现在还是会疼呢? “阿臻。”宋婉心急急的去抓容臻袖子,差点要哭出声来,“阿臻,她疯了,她要杀我,还逼着我喝了一杯毒酒。” 容臻呆了一呆,“什么?”心里忽然涌上了不好的预感。 尽管在来之前,他还在猜测桑妤的用意,但现在,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宋婉心这时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剧痛,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好似要吐出来。她费力的平息胸腔里那股激荡的感觉,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他的手,急急的道:“阿臻,我感觉很不舒服,好像是毒性要发作了。快,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她在酒里下了药,我现在全身无力,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你赶紧带我去医院,晚了我怕来不及……” 桑妤看着她一脸绝望,一副马上就要死的模样,忽然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啧啧的道:“宋小姐,这样浮躁的演技,不太符合你以前的作风啊。” 宋婉心被她勘破心思,不禁红了红脸。她承认自己有夸张的成分,不过是怕这女人再搞什么阴谋诡计,想让阿臻赶紧带她离开。当然另一方面,故意夸大自己受伤害的程度,无非就是博得容臻更大的动情和怜悯而已。而且她敢肯定,这酒里肯定放了什么东西,否则她不会这么难受不对劲。 她定了定神,道:“你敢说你没在酒里下药吗?那为什么我现在浑身无力,头晕眼花,连呼吸都困难?” 听到她这么说,容臻慢慢的直起了腰,眸光深沉的望向桑妤。他的嘴唇紧抿着,一脸的寒霜。 桑妤也不否认,痛快的道:“没错,我是在酒里下了毒。” 宋婉心脸色大变,“阿臻你听到了吗?她承认了,她在酒里下了毒,她要杀我!”她的手下意识的捏住了坤包,因为包里,她的手机开着录音,将这一切都录了下来。她想,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个录音就是最好的证明。她不好过,也不会让她桑妤好过。 容臻的脸色也变了,“桑妤,你到底想干什么?” 连名带姓的叫,声音里夹杂着一抹不可置信和愤怒。 心疼了?怕了?桑妤看着这样子的容臻,简直要笑出声来,可是眼泪却慢慢的在眸底凝聚。她眨了眨眼,将泪意逼了回去,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拿过桌子上刚才宋婉心喝过的酒杯,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仰脖,喝干了杯中的酒。 “啊!”宋婉心低低的叫了起来,一脸的惊愕和诧异。 她记得很清楚,刚才她喝的那杯酒,就是她从这瓶开启的红酒里倒出来的,而现在,她竟然用她喝过的那个杯子,又从这里面倒了一杯给自己喝下。而这酒,明显是有问题的。 这个女人到底要干什么?宋婉心的心底浮上来一个模糊的答案,可她不确定。 桑妤将那杯酒喝得不剩一滴,然后,这才将空了酒杯举向容臻,似笑非笑的道:“看到了吗?现在,我也喝了毒酒了。” 那药效果然发作得很快,她话音刚落,身子就一软,顿时无力的倒了下去。 见此情形,如果说之前还有所怀疑的话,这下子,容臻不得不相信,那酒的确是有问题的。他一步蹿了过去,一把捞住了她下滑的身体,攥紧了手心,一脸铁青的看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想干什么?桑妤瘫在他身上,像一朵萎靡不振的花。她扬起苍白的脸,讽刺的笑着看他,“阿臻,你知道吗?这种毒人服用了之后,一开始,会瘫软无力,慢慢的,疼痛蚀心,到最后,五脏六腑都受到侵害,整个人就会变成废人,永远都沉睡不起。可是这种毒,却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迷离醉,是我花了大价钱,好不容易从黑市买来的……” 永远沉睡不起,那不就是变成植物人吗?宋婉心惊得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她哆嗦了一下,喃喃道:“疯子,你就是个疯子……”竟然会用这种毒来对付她。 她以为自己已经够心狠手辣了,当年无声无息的害死容天慕,她都没有心软害怕过,可没想到,桑妤竟然比她还狠。她不但对她狠,对自己也狠。看样子,她是真的被打击到了,所以才会这样不择手段。 容臻深深的闭了闭眼睛,沉声道:“解药。”但凡是毒,就一定会有解药。她之所以这么做,他不相信她没留后路。 果然,桑妤笑了,“没错,我是有解药。可是这解药,却只有一份。”说着,她慢慢的摊开掌心,那里,静静的躺着一粒白色的药丸。 宋婉心的视线紧紧的落在了上面,“阿臻。”她有些绝望的喊。如果这真是解药,如果桑妤真的只有这一份解药,那么他要救的,一定不会是自己。她心里很清楚,他有多爱她。 她忽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答应帮他做这场戏,到最后,还要赔上自己的性命。 桑妤好整以暇的望着容臻,笑得苍白,却又狡黠如狐,“阿臻,你救谁?” 容臻的眼底,有风暴凝聚。他万万也没有想到,她会来这一招。她这是在逼他。没有人比他更希望她活得好好的,可是她却非要把自己逼上绝路。 “阿臻,你救谁?” 她又问了一遍,固执的看着他,神色复杂,眸光却隐隐带着期盼。 容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他从她手里拿过那一粒药丸,转身,将它塞进宋婉心的嘴里,然后,面无表情的看着桑妤,道:“你现在满意了吗?” 桑妤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万箭穿心。 她无力的瘫倒在了沙发里,眼睛像一盏熄灭的灯。 而宋婉心,则彻底的呆住了。 她万万也没有想到,容臻最后选择的,居然是她。 一时间,她百感交集,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阿臻。”她哽咽的喊,泪水模糊了视线。 头部又开始剧烈的疼痛。容臻咬着牙,意念强撑着,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低低的道:“我们走。” 他怕再多呆一刻,自己就会承受不住而晕倒,届时,苦心隐瞒的一切将会穿帮。 “嗯。”宋婉心含着泪,双手环抱住他的颈子。 他抱着她,从桑妤面前经过,径直走向门口。 桑妤再也忍不住,在他身后凄厉的喊:“容臻,你爱过我吗?哪怕是一丝,一毫?” 容臻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他定定的道:“桑妤,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说完,他抱着宋婉心,毫不留恋的离去。 留下桑妤,呆呆的坐在那儿,泪流成河。 她的确在酒里下了药,但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毒药,而只是普通的能让人短暂浑身无力的迷药而已。那个叫什么迷离醉的毒,不过是她信口胡诌出来的。可是他们居然信了。 而容臻,最终选择了宋婉心。 她苦心安排,只为这一试探。而结果是,他从未爱过。 < 180 请你代替我好好照顾她 180 请你代替我好好照顾她 容臻一路都靠超乎常人的意念支撑着,一步,两步,艰难的往前走。可每一步都走得步履维艰,脚下沉重得犹如千钧。 宋婉心察觉到不对,担忧的问:“阿臻,你没事吧?” 容臻咬牙,“没事。” 话音刚落,身子一软,眼看就要一头栽倒下去。 “啊……”宋婉心下意识低呼。 说时迟那时快,斜刺里忽然冲出来一道身影,极快的扶住了容臻摇摇欲坠的身体。“老板。” 容臻见是李烈,俊脸浮上一个微笑,然后眼前一黑,意识沉入一片黑暗当中。 “老板?” “阿臻……” 李烈顾不得宋婉心,当下急急将容臻背入车中。而宋婉心这时也发现自己已经恢复了力气,顾不得去想是怎么回事,也匆忙钻进车子里。 很快,劳斯莱斯幻影向着天佑医院的方向绝尘而去。 就在他们的车子刚刚驶走,桑妤一脸木然的从会所蹒跚而出。 冬日寒冷,呵气成霜。 她苍白着脸,朝着他们背道而驰的方向,缓缓离去。 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命运这双翻云覆雨手,从来就不曾对谁垂怜过。而这座繁华的城市,痴男怨女的故事,日日上演,从不停歇。 …… 夜半时分,夜空如墨。 西山的私人会所,高档别墅的阳台雕花栏杆边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 指尖闪过明明灭灭的猩红,丝丝缭绕的烟雾在空中蔓延,打着旋儿,被风吹散。浓烈的烟草味瞬间充斥整个阳台。 薄薄的灯光勾勒着俊美的轮廓,将他的身影拖得很长很长,无形之中,透着几分萧索和落寞。 还有浓烈的悲伤,那种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悲伤。 容臻狠狠吸了一口烟。 连生命的长短都无法掌握在自己手里,又何谈给她幸福呢。 扪心自问,能亲眼让她看着自己的生命在一分分流逝,能亲眼让她看到,自己失明么? 不,不能。 桑妤,原谅我。倘若我不能给你承诺未来,倘若我不能给你幸福,那么我愿意离开,看着你幸福。 对不起,以后的日子我不能再陪你一起走下去了。可是为什么,当我看到你那悲伤绝望的眼神时,心里,竟然生出了几丝迟疑呢? 手里的白嘴香烟已燃到尽头,可他毫无察觉。白日里云会所发生的一切在他面前浮现,桑妤那双如泣如诉的眸子也将他的心揪紧。 其实他早就知道那酒没多大问题,不过是普通的迷药而已。虽然想尽办法要把她从自己的身边赶走,但是终究还是放不下她的情况,所以派了秦云日夜都在暗中保护跟踪她,也因此,她的一举一动,包括她每天的去向,买了什么东西,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在他的掌控了然当中。 他装作一无所知的入了她的套,狠心的断了她最后的一丝念想,他也知道经此一事后,桑妤会彻底对他死心,可是,当看到她伤心欲绝的样子,看到她万念俱灰的空洞眸子,那一刻,他的心里竟生出了一丝惶恐和悔意。先前坚定不移的决心,此刻,也开始动摇起来。他开始反思和质疑,也开始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这么做,真的对他们都好吗?他的决定,真的是正确的吗? 没有人给他答案,他陷入了迷茫当中。 在天佑医院醒来的时候,正对上何逸飞一双担忧的眸子。他从李烈那儿得知了他晕倒前发生的事,忍不住对他蹙眉:“阿臻,你太过分了。你不应该这么伤桑妤的。” 容臻怔怔的,脑子里一片凌乱。 何逸飞忿忿道:“我知道你最终的目的是想桑妤好,可是你这么做,真的太残忍太无情了。就算你想让她死心,也不应该拉着宋婉心一起去羞辱她吧?好歹相爱一场,为什么最后非得要鱼死破变成怨偶?好聚好散不行吗?非要采取这么激烈的方式?你就没有想过桑桑承不承受得住?你这样做,太伤人心了。” 容臻沉默,半响才道:“难道你不想她有新的人生吗?你别告诉我,你对她从来没有动过别的心思。” 内心秘密被戳穿,何逸飞顿时噎住了:“你胡说些什么。”俊脸瞬间变得通红。 容臻涩然一笑,静静的看他,“你喜欢她,我早知道。” 何逸飞这下是真的惊到了,他变得口吃起来:“阿,阿臻……”他急急的想辩解什么,可容臻却摆摆手,打断了他:“不用解释,我理解。” 何逸飞于是默默的垂下了视线。朋友妻,不可欺。肖想最好朋友的老婆,他的确汗颜啊。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都在隐藏自己的感情,没想到,还是被容臻察觉了。 容臻伫立在窗前,点燃了一根烟。良久,才幽幽的道:“逸飞,我命不久矣,我只希望,将来桑妤若重新开始,请你代替我,好好的照顾她。” 何逸飞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一时恼羞成怒,“阿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虽然对桑桑心存爱慕,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她怎样,你这么说,是在侮辱我,也在侮辱桑桑,我们俩是清清白白的,而且,桑妤也不知道我对她的心思,她一直把我当朋友,男闺蜜看待……” “我知道。”容臻打断他,“桑妤是个美好有才华,很让人心动的女子,你对她有爱慕的心思,很正常。我说这话,并不是在怪你,我相信你们之间是清白的,而且你一直在暗里默默的帮她,开导她,这一点,很难得,我也很感谢你。所以我才把她托付给你,希望你能给她真正的幸福……” “够了阿臻。”他越说,何逸飞就越要无地自容了:“你什么也别说了,我是不会答应你的。我和桑妤,也只能永远是好朋友。你要怎样我左右不了,但就如我曾对你说过的,我并不认为你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他看着他,语重心长的道:“其实你从一开始就走入了一个误区,你不忍心让桑妤眼睁睁看着你失明,死亡,你自以为是的认为,将桑妤从你身边推开就是为了她好,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桑妤根本就不需要这样的好?比起含恨离开,她更愿意的是陪在你的身边,陪你走完生命最后的旅程呢?至少,那样她尽管伤心,但却没有遗憾。毕竟,在有限的生命里,有始有终的爱一场,才不枉来这人世走一遭,你说对不对?” 容臻一下子就愣住了。 何逸飞深吸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道:“你的女人你自己照顾,我担不起这样的重任,更何况桑妤有她选择的权利,我们无权决定她的人生。我眼下唯一能为你们做的,就是尽量给你找到能为你做手术的高人。”说着,他一字一句的道:“阿臻,你放心,竭我所能,我也会为你寻到那个人。所以我已经订好了今天晚上的机票,马上飞澳大利亚,我的一个在国外留学时的同学告诉我,他曾亲眼目睹过一个医学怪才主刀一例他们认为根本不可能的手术,所以,我一定要找这个人找到。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要一试。” 容臻叹了口气,“逸飞……” “什么也别说了,”何逸飞打断他,“我已经决定好了。这边的事宜,我托付给了孙教授,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的病将由他来负责。” 深吸了一口气,他神色肃穆的拍了拍容臻的肩,郑重的道:“等着我的好消息。” 然后,他转身,掉头而去。 留下容臻,一个人静立在那儿,心潮翻滚,沉默良久。 星光暗淡,夜色如墨。 容臻伫立阳台,抽了一夜的烟。 直到火红的朝阳从东边升起,不一会儿,便将整片天空染得通红。 像极了鲜血的颜色,一如此刻,他心底痛的鲜血淋漓。 他的病发作得很快,也很频繁,怕被容宅的人看出端倪,所以他搬到了西山的私人会所来住,孙教授也一并搬了过来,随时诊治,照顾。 何逸飞当晚便动身去了澳大利亚,容臻尽管知道希望渺茫,但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有这样的掏心掏肺的朋友,也不枉他容臻在这世上活一回了。 有车子驶来的声音,他抬眸,看到一辆低调奢华的豪车缓缓驶进别院。 车停,容文丰从车里走出来,问佣人:“先生起床了吗?” 容臻微微一笑,掐灭了烟头,探下身子打招呼:“文丰叔。” 容文丰抬头,看到他,笑了,“阿臻,这么早?” 容臻含笑,容文丰便径直朝他所在的位置走上来。 目光落到他的一脸倦容上,不由怔了一怔,“你一晚上都没睡吗?” 容臻无所谓的笑笑,“睡不着。这么早过来,是有事吗?” “嗯。”容文丰心里叹口气,呈上一份文件,“这份加急企划书需要你的签字。” “好。”容臻看也不看就接过他递来的笔,刷刷几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递给他。“文丰叔,以后这样的文件你直接签字就可以了,不用再来找我了。” “那怎么行,”容文丰收好文件,“你才是容氏的最高领导人。” 容臻定了定神,微笑,“以后就是你了。” 容文丰眸光黯淡下来,“阿臻,真的要这么做吗?你的病,就完全没有希望了吗?” 前阵子,他突然被容臻紧急召回国内,满心疑惑,却不料得到的,是容臻即将不久于人世的噩耗。他错愕,惊讶,痛心,难过,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容臻打算将容氏交到他的手里。怕造成内部军心涣散,股票动乱,所以一直瞒着没有公布这个消息,只是在暗地里将容氏的重要事宜逐渐交接到他的手里。 容臻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微笑着道:“文丰叔,我相信你,有能力带好容氏。” “阿臻……”容文丰还想再说什么,容臻已摆摆手,打断了他,“好了,我决定的事,不会再更改了,希望你别辜负我的期望。” 容文丰知道再多说无益,于是郑重道:“你放心,阿臻,我会尽力的。不过你也要记住,我只是暂时代理你的位置,如果将来你改了决定,我一定二话不说的将容氏交回你的手里。” 容臻含笑,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转身朝屋里走去,“我去补个觉。不送你了。” 容文丰望着他瘦削修长的背影,无声的,惋惜的叹了口气。 第二天,容臻收到了桑妤寄来的已经签好了字的离婚协议书,目光落到那熟悉的笔迹上,心脏顿时一阵绞痛。< 181 恩断情绝 181 恩断情绝 一个月后,腊月23,小年。 清河镇,是桑母陈秀莲的老家。 乡下的空气远比城里好许多,清晨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独独属于大地的芬芳。 桑妤小时候在乡下呆过,隔了许多年,村子里的人,许多已经变得陌生。偶尔能认出来那么一两个,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脸上都是朴实的笑容。 桑妤的外公外婆前几年已经过世,他们又只有桑母一个女儿,所以他们过世后,老房子便没有人再住了。因为长时间没有人居住,家具都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母女俩把老宅子收拾干净,已经临近中午。 她们出去转了一圈,买了一些生活用品。 小镇近年因为政府开发旅游业的缘故,气象更新,很有一番繁华景象。一路走来,只见街巷从横,密如蛛,店铺相接,不见尽头。年关将近,小镇越发热闹,到处都是叫卖声,有卖布匹丝绒、绫罗绸缎的,有卖瓷器五金、家具素材的;有卖香烛纸花、灯笼首饰的;另外工艺小饰品比比皆是,卖的都是当地特色。熙熙攘攘的集市上,叫卖风味小吃、糕点蜜饯、鲜鱼或虾、蔬菜水果、柴米油盐等等杂七杂八的多得不计其数。 大街上,小孩子们穿着崭新的衣服,晃来晃去。 胆子大的,手里拿着鞭炮,一点燃,便蹭的丢了出去。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鞭炮瞬间炸裂开来。胆子小的,还会吓一跳,胆子大的,玩得不亦乐乎。 桑妤下意识的护住肚子,离那些顽劣的孩子远远的,生怕鞭炮声吓到了肚子里的小东西。 她的小腹已微微隆起,但是冬天穿得厚,根本看不出来。从背影看,依然纤细苗条。 一个月前,她终于决定和容臻离婚,把离婚协议书寄出去之后,她找了个机会,和母亲开诚布公的谈了谈,桑母尽管很难过,但还是尊重了女儿的决定。桑母不是个认死理的人,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所以尽管很为女儿感到难过委屈,但是,她也不想让女儿继续留在容家憋屈的过日子。 容城是容家人的天下,也是桑妤的伤心地,加之临近年关,母女俩便一合计,回到了乡下过年。但桑妤没有告诉母亲自己怀孕的事,如果桑母知道,是铁定不会同意她离婚的。所以她想,等过了年,再把怀孕的消息告诉母亲吧,不然依母亲的性子,恐怕这个年都会过不好。 望着街上那些孩子那天真可爱的模样,婴儿肥的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桑妤有些出神。她下意识用手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心想她的孩子出生了,一定也会像她们一样,可爱调皮吧。 只是不知道,她的孩子会长得像谁呢?她?还是那个负心的父亲? 想到容臻,她脸上的神色黯淡了下来。 她走后,他并没有找过她。想必她的离开,正合他的心意吧?这个时候,他会不会正忙着迎娶宋婉心过门呢?这个年,是他们一家三口的第一个团圆年,他们应该过得很开心吧? 一念至此,心头剧痛,像在滴血一样。 看到女儿脸色不对,桑母关切的问:“桑桑,你没事吧?” “没事。”桑妤深吸一口气,“就是有点冷。” 桑母忙道:“那赶紧进商场里吧,里面暖和。”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八点,天色也黑了下来。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光,远远望去,星星点点点缀在苍茫的夜色中,乡下的夜,悠远而又宁静。 一条小河穿过小镇,逶迤而去。河堤上挂起了两排红灯笼,远远望去,像两条长龙,倒映在清澈安静的河面上,把河水都染红了。偶尔有乌篷船划过水面的声音,在静夜里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沈昤初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过来的:“桑桑,你还好吗?” 桑妤笑了笑,躺在床上跟她聊,“我挺好的,你呢?在哪儿?” 她没有跟沈昤初说她怀孕了的事。 沈昤初道:“我在钟子轩家,他们家非要接我过来一起过年。” 桑妤很欣慰:“看样子他们 家人对你还不错。” “还行吧。”沈昤初叹口气,欲言又止。“桑桑……” 桑妤奇道:“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沈昤初顿了顿,“那件事,你听说了吗?” 桑妤愣了一下,“什么事?” 沈昤初默了默,“算了,你不知道,也是好事……” 桑妤好气又好笑,“到底是什么呀?支支吾吾的,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咱俩什么关系?你还有事瞒着我?” 沈昤初咬了咬牙,“好吧,我干脆就说了吧,其实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听说,容家过两天要办喜事,好像是订婚仪式……” 桑妤的心沉了沉,下意识跟着念:“订婚仪式?” “是这样的,钟子轩有个远房表姐在容城新落成的那家酒店当大堂经理,今天她来钟家做客,跟钟子轩他妈聊天的时候说起这事,我无意中听到的。后来我特意私下去问她容家是谁订婚,她说她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容家的少爷订婚,仪式将会在他们酒店举行。” 容家少爷…… 桑妤的心忽然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沈昤初又歉疚的道,“桑桑,你也知道的,我现在怀了孕,深居简出的,知道的也不多,容家和霍家又有交情,我又跟霍允之分了手,不太方便大张旗鼓的去打听,也不知道这事儿的真实性…” 桑妤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她的心里浮起一抹苦涩,容家还能有谁订婚?容臻跟宋婉心呗。都订下酒店了,哪里还能有假?那座酒店据说当初还是容臻参与剪彩的呢。 沈昤初在电话里叹了口气,劝她:“桑桑,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还有更好的人生,值得更好的男人……” 看,连沈昤初都猜到是谁订婚了。 “谢谢你,初初,我没事。”她苦涩的道。 放下电话,她发了一会儿呆,越想越觉得意难平。 这对狗男女,还真是迫不及待啊,她的离婚证都还没到手呢,他们就迫不及待的要订婚了?当初她留下一纸离婚协议书,又托人传话给容臻,离婚证他寄到桑家即可。反正当初领结婚证的时候她也没有出面,甚至连民政局的门都没有进他就一个人搞定了,现在领离婚证,她自然也不可能再踏入民政局,依他容臻的手段,想必搞一本离婚证,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她叮嘱了邻居帮她接收快递邮件,然后就和桑母打包回了乡下。容城这个伤心之地,她是一刻都不想呆了。 可是,凭什么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孤苦伶仃的,却要看着他们一家欢喜团圆?不,她才不会让他们的婚订得那么如意,就算是死,她也要拉个垫背的。 她向来是爱憎分明睚眦必报的人,当初罗子越负了她,她就在他们的婚礼上闹了那么一出,搞得他们很不愉快,现在容臻要和宋婉心订婚,她又怎么可能让他们高枕无忧,欢天喜地一家亲呢? 不,她要送他们一份礼物,让他们这辈子都如鲠在喉,良心难安。 容臻和宋婉心的订婚仪式,少了她可怎么行? 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冷静的掏出手机,上,购票。 两天后,她以外出会友为由骗过桑母,一大早就出了门,然后直奔长途客运站。桑母怕她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巴不得她多出去走走,因此也没有多想。 桑妤关了所有的联系方式,一袭盛装出现在了皇庭酒店。 她赶到的时候,订婚仪式已经举行。 只一眼,她就看到了那个光芒万丈的男人,他西装革履站在仪式台上,依然是那样的清贵逼人。他的手里拿着一只话筒,正在说着什么,一旁不远处的宋婉心,亦是打扮得艳丽妖娆,美不胜收。 桑妤的心里一痛,一时间,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耳朵似乎也失聪了。她听不到旁人在说什么,也听不到仪式台上的司仪的声音,她的眼里,耳朵里,心里,只有那个挺拔优雅的身影,只有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 那几乎可以镌刻到她心里的模样。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在红地毯上,一步步朝仪式台走去。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当初,她也是这样,在罗子越和容芳的婚礼上,义无返顾的走过去。只不过,那次她乔装打扮了,而这一次,她不施脂粉,盛装而来。 大概这就是命吧,命中注定,容家人是她的 劫,之前是容芳,现在是容臻,将来,是他的儿子,她肚子里的那个。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一步一步,朝那个她爱惨了,也恨极了的男人走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的身上,台上的仪式也被迫中断。准新郎和准新娘面面相觑,在看清楚来者何人时,两人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不解的目光。 而宋婉心和容臻,一个脸色隐隐一变,一个眸中光芒深沉跳跃。偌大的仪式现场静悄悄的,透着一种诡异莫名的气氛。 她瘦了。这是容臻见到桑妤的第一个感觉。虽然她化了妆,盛装打扮,但依然掩盖不住眉宇之间的憔悴和忧伤。她原本就不胖,如今更是瘦得连脸颊都没有肉了,因此那双大眼睛显得越发的大了。 他的心里一痛。这些日子,她肯定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吧?桑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定定的站在那儿,定定的望着她从红毯的那一头走过来,目光像是穿越了千山万水,似乎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不存在了,而他的眼里,心里,骨子里,只有那个女子,那个像海棠一样灼灼了他的心,又像蝴蝶一样飞走了的,他深爱的女子。 直到桑妤终于走到了容臻的面前。嘉宾席里才开始传出阵阵窃窃私语声。 容家家主已经离婚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容城的每一个角落,灰姑娘的豪门梦终于破碎,大家不约而同的想,前主母这次毫无疑问,肯定是来砸场子的。 不过,她这又砸的是哪门子的场子? 无视所有疑惑复杂的目光,桑妤定定的站在容臻的面前,定定的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听说你今天订婚?” 容臻眸光一闪,似乎怔了一下,而周围人则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今天不是容家三爷的小孙子容岳的订婚仪式吗?怎么……?看样子,是前主母误会了,所以才赶来砸场子的。 不少人开始幸灾乐祸,这下有好戏看了。 一旁的容岳上前一步,刚要说话,桑妤已继续对容臻道:“恭喜你。” 嘉宾席一片哗然。容臻的眸光更加意义不明了。 原来,她竟然以为今天是他订婚吗?他下意识的开口:“桑桑,你……” 但桑妤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她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不用你赶,我说完了我该说的话,做完了我该做的事,自然会走。你放心,我既然已跟你离婚,就不会再死缠烂打,我来,只是有一样东西要给你,送完这个东西,从此之后,你我再无一丝瓜葛。” 这就叫做恩断情绝吗?容臻的心一痛,眸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桑妤仰起脸,闭了闭眼,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然后,她从随身携带的坤包里,掏出了一个本子,递到容臻的面前,笑容诡异的道:“我今天来,就是要把它送给你留作纪念的。” 容臻下意识的接过,低头,看到病历字样,心头涌上了不好的预感。 “这是?”他惊疑不定的抬头,望着桑妤。 而桑妤,迎视着他的视线,怨恨的,一字一句的,定定的道:“容臻,你杀死了我的爱情,现在,我杀死了你的儿子,我们扯平了。” 容臻的脸色一变,脑子里轰的一声。 而桑妤,说完这一句绝情的话,不待容臻反应,也不待其他人反应,就已转身,仰起头,挺着胸,像一只骄傲的孔雀,飘然而去。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弄懵了。 容臻终于反应过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迫不及待的翻开手里那份病历,目光落到“十周”“人工流产”等字样上时,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她怀孕了!可他居然一无所知。 现在,孩子十周了,她却狠心打掉了它! 她一定是伤心绝望到了极点,才会狠心扼杀掉这条无辜的小生命。 而这一切,都是被他逼的。 是他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心口像是被人用锋利的刀子狠狠一捅,疼痛瞬间就散到了四肢百骸里。痛到极致,他再也承受不住,高大的身子踉跄几步,就要跌倒在地。 “大哥。”准新郎容岳眼疾手快扶住了他,“你没事吧?” 宋婉心也急急上前,“阿臻,她给了你什么?” 半个月前,容臻已对外宣布容易是他的儿子,也开了祠堂祭了祖宗正式将他接进了容家,成为名副其实的容家大少爷,虽然他暂时还没有给她这个当妈的任何的名分,但已经让她以容易的亲生母亲,他失联多年又意外重逢的前女友宋沁的名义住进了容家,照顾着容易。也因此,今天容岳的订婚仪式,她才有资格出席。 可是桑妤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刚才说那话,又是什么意思? 容臻没有理她,他一把推开她,急急的朝桑妤追了过去。“桑桑!” 但桑妤走得很快,一转眼,就已消失在了大厅的门外。 她不知道,其实今天根本就不是容臻和宋婉心的订婚仪式,而是容家三爷的小孙子,容臻的堂弟容岳的订婚仪式。她认定了是容臻和宋婉心订婚,一心想要报复,满脑子都被怨恨和气苦塞满,因此,根本没有注意到仪式现场里准新郎准新娘的名字和照片。又看到容臻站在仪式台上,胸口别着一朵礼花,所以想当然的就误会了。 “桑桑……”容臻在她身后撕心裂肺的喊。 可她没有回头。就那么决绝的,倔强的,毫不留恋的离去。 孩子没了,他们之间最后剩下的这点牵连,也终于没了。 那一刻,她满心悲戚,忍不住泪流满面。 “桑桑!”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 酒店门口她之前叫好的出租车看到她出来,很快滑了过来。 桑妤流着泪,捂着嘴,毅然的上了车。 很快,车子绝尘而去。 容臻追出酒店,眼睁睁的看着车子消失在视线里,他的眼前突然一阵眩晕,疼痛袭来,整个世界又是一片黑暗。无法承受,高大的身形踉跄了几步,终于一头栽倒在地。 身后跟出来的人迅速涌了上来。 “阿臻……” “大哥……” “容总……”< 01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01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沈昤初从酒店出来,伸手招过一辆出租,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面无表情的对司机道:“往前开,开到哪儿算哪儿!” 气势有点猛,司机愣了愣,忍不住回过头看了看她,见她脸色苍白双目红肿,一副哭过的样子,立马就明白了。敢情又是一个失恋的主儿。当下也不再废话,很干脆的发动了车子。 漫无目的的开了一段路,司机忍不住从镜子里往后看。后座的女孩木雕似的坐在那儿,目光呆滞神情僵硬,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看起来颇让人担心,他不由得关切的道:“小姐,你没事儿吧?” 沈昤初冷冷的看他一眼,扭过头去看窗外。 司机碰了个硬钉子,讪讪的不再说话,继续开车。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下了。 沈昤初茫然的抬头,“怎么停下了?” 司机笑笑,“小姐,就算我拉着您满容城都跑一遍,估计您还是这表情。还是到那里面去转转吧,发泄发泄,这样对您有帮助。”说着,他往窗外指了指。 沈昤初不解的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大大的“摔吧”二字映入眼帘。“这是什么地方?” 司机乐了:“这地方啊,是专供人撒气的,您要是受了什么委屈,或者失恋啥的,都可以到这个地方来摔摔东西解解气发发火,保准管用。摔吧生意可火了,我都拉了好多客人来这地方,很多都是白领,压力大,到这儿来发泄解压,出来个个表情都很放松!小姐,我看您心情也不太好,要不,您也进去试试……” 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一花,前一刻还僵尸一样的女孩此刻已像风一般的往摔吧里面冲了进去,司机不禁瞠目结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沈昤初早就在上看到过有关摔吧的介绍,但没想到现实中还真有这样的地方。摔吧据说是专门为那些被生活中各种各样的压力逼得喘不过气来,又没有地方发泄积压在心里的怨气和郁闷的形形色色的人们所准备的,在这里,你可以尽情的喊叫,疯狂的摔东西,没有人管你,没有人拦你,你想怎么摔就怎么摔,反正东西到最后照价赔偿就是了。当然,这种地方的东西,不可能会质量很好,所以,不管你摔多少,甚至摔到你精疲力尽,到最后,也不会大出血赔偿的。价格合理,又可以缓解压力,摔吧作为都市里的一种新兴产业,也就悄然的流行起来。 沈昤初奔进摔吧的时候,里面正热闹非凡,乒乒乓乓之声不绝于耳。入口处竖着一块大牌子,上面洋洋洒洒的列举了各种发泄方法,并附了详细说明。里面是一个又一个单独隔开的小隔间,什么样的人都有,吵了架的夫妻,闹了别扭的情侣,压力大的白领,什么样的人都有。打沙袋的打沙袋,摔碟子的摔碟子,打假人的打假人,扔飞镖的扔飞镖,咒骂的咒骂,一个个面目狰狞情绪激昂,反正出了门谁也不认识谁,又有什么形象要保持? 想起方才婚礼上的那一幕,想起于岚酒后吐露的真相,沈昤初的心像被刀子割了一样,深深的淌出血来。 两个小时前,她去参加闺蜜于岚的婚礼。于岚嫁给了钟子轩,而这个钟子轩,却是她沈昤初的前男友。昤初原本以为,大概这就是命中注定,注定她的闺蜜会和自己的前男友走到一起,可哪里知道,方才于岚兴奋过度,一时酒后失言,竟吐露出了钟子轩娶她的真相。 她说,当初,是她故意给她泼脏水,跟钟子轩说当年她在酒吧做过坐台小姐,钟子轩这才离开她,转而投入她于岚的怀抱里的。 于岚说出这个真相的时候,他们三个人都在场。昤初惊呆了,钟子轩也惊呆了。反应过来之后,昤初无法接受,哭着跑出了酒店。 于岚是她从小一起长到大的闺蜜啊,这么多年的交情,竟然抵不过一个男人?她要抢钟子轩,那么去抢好了,为什么还要污蔑她坐过台?她沈昤初虽然从小家贫,父母也双亡,但她身世清白,为人坦荡,干干净净,做梦也没有想到,她最好的朋友,暗地里竟然给她泼了这么一大盆脏水。 难怪当初钟子轩跟她分手的时候,分得莫名其妙。 这样的好朋友,背地里捅一刀,就为了一个男人! 她深吸了一口气,举起一个仿古花瓶,狠狠的砸了下去。清脆的响声过后,地上只剩下了一堆碎片。沈昤初没来由的感到痛快,她不解气的再抓起一个巨大的花瓶,使劲的往地下砸了下去。 就在她如释重负似的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冲她奔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惊喜交加的大喊:“阿媛,我可找到你了……” 沈昤初吓了好大一跳,她本能的跳到了一边,大叫一声:“你干什么?” 男子一脸的期待,“阿媛,我是阿辉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沈昤初小心翼翼的看他,“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阿媛……” “不!”男子吼了起来,“阿媛,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为什么?”他一边说着,一边朝她逼近。 沈昤初急了,“我真的不是什么阿媛,你认错人了……”上帝啊,她不过是想摔摔东西发泄一下,怎么会碰上这么一个疯子? 摔吧的工作人员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整懵了,都围了过来,一个女的小小声的道:“小姐,你就跟他回去吧,有什么事情你们回去再商量……” 沈昤初哭笑不得,“我叫沈昤初,我根本就不是什么阿媛,我压根儿就不认识他!他是个疯子!” “你真的不认识他?”工作人员疑狐的看看她,再看看男子。 沈昤初点头如捣蒜。工作人员松了口气,转过身对那男子道:“先生,你认错人了,她不是阿媛……” “不!”男子红了眼,他满身的酒气,神态已近乎疯狂,“她是阿媛,她就是我的阿媛,化成灰我也认识……”他顺手抄起一个花瓶,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吓得工作人员忙不迭的后退。 沈昤初已经被逼到了角落,她吓坏了,怎么会这样? 这时摔吧的老板和另外一个身穿白色衬衫三十来岁的男子也从楼上赶了下来,看到这一团混乱,老板皱了皱眉,上前一步,对男子道:“先生,我是摔吧的老板,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 “你们都不要过来!”男子从地上捡起一块锋利的碎片,直直的指着沈昤初:“你们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老板僵在那儿,人群慌忙后退,沈昤初倒抽了一口凉气。 男子看着她,失心疯似的叫了起来:“阿媛,我那么爱你,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你,可你为什么要欺骗我?为什么要离开我?那个男人不过就是有点臭钱,可他有我对你那么好吗?阿媛,你跟我回去,我们重新开始……” “不!”沈昤初下意识的摇头,身体已经抖得像筛糠一样。她做梦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小说中的情节竟会真实的在她身上上演。面前的这个名叫阿辉的酒鬼,明显是为情所伤,而且已经到了近乎疯狂的程度,她若是跟了他回去,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想到电影中的那些恐怖的镜头,她惊恐的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 老板一看事情有些难搞定,忙悄悄的朝身边的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工作人员会意,轻轻的挪开步子,闪到了人群的后面,拨打了110. 沈昤初拒绝让阿辉到了崩溃的边缘,他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嚎叫了一声,举着锋利的瓷片就朝她冲了过去。沈昤初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然而,想象中的镜头并没有发生,就在她心里哀叹我命休矣的时候,只听咚的一声闷响,然后有什么东西扑通倒了下去,她慌忙睁开眼睛,阿辉已经倒在了地上,他的身后,和老板一起下来的白衣男子扔掉手中的木棒,拍了拍手。 老板长长的松了口气,对他道:“允之,多亏你了!” 霍允之笑笑,“没事!”原来,就在众人都惊慌失措的看着阿辉朝沈昤初冲过去时,他悄悄的从角落里抄起一根木棒,对着阿辉的脑袋就给了一棒,才致使沈昤初没受到伤害。 老板看了看地板上的阿辉,蹙了蹙眉头,转过头来看着霍允之:“他没事吧?” “没事,不过就是晕了过去!”他拍拍老板的肩膀,“放心,我下手有分寸的!” 老板笑笑,转过头对人群道:“让大家受惊了,各位继续,该怎么玩还怎么玩……” 沈昤初兀自惊魂未定,她颤抖着站在那儿,一脸的苍白。霍允之走上前,关切的道:“小姐,你没事吧?” 沈昤初回过神,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谢谢你救了我……” 霍允之淡淡一笑,“举手之劳而已……” 这时,警察也到了,拷上了阿辉,连同老板,霍允之和沈昤初都被带到了派出所做笔录。 派出所里,阿辉已经醒来,酒也醒了,在他的交代下,大家才知道,原来,阿辉是个出租车司机,相恋三年的女友阿媛跟一个有钱的胖子跑了,他大受打击,跑到酒吧喝得大醉,又听说摔吧可以尽情泄愤,于是借着酒劲跑到了摔吧,错把沈昤初当成了阿媛。 沈昤初忍不住的道:“摔吧里那么多女的,为什么你单单把我当成了阿媛?” 阿辉苦笑了一下,道:“因为你长得跟她有点像,所以……” 看到她不相信的目光,他从皮包的夹层里掏出一张阿媛的照片,众人一看,果然有几分相似,难怪酒醉的阿辉会把她当成阿媛。 做完笔录,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已是晚上十点了。老板有事先走了,沈昤初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苦笑道:“今天可真是难以忘记的一天啊……” “让沈小姐受惊了……”霍允之抱歉的笑笑,“摔吧的老板是我朋友,我代他向你致歉!” 沈昤初不好意思的道:“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她看了看时间,“这样吧,我请霍先生吃个饭,就当是感谢你的救命之恩!”随后她又补充了一句,“如果霍先生不着急回家的话!” 霍允之微微一笑,“救命不敢当,就当是一起吃个压惊饭吧!” 沈昤初看了看钱包,红了脸,小小声的道:“对不起,今天我没带多少钱,我们可不可以就在这路边摊吃一顿?” 霍允之笑了笑,“当然可以!” 沈昤初松了口气,心想这人真好说话。不觉又看了他一眼,霍允之长得很帅,有一张干净英俊的脸,和一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眸子。月光下,他唇角的笑月白风清一般,莫名的给人一种安稳的感觉。那一瞬,沈昤初的神思有些恍惚,脑子里没来由的掠过那么一句话: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沈昤初和霍允之的故事,不会太长,会很快完结。其实这个故事好久以前我就写了,当时篇幅太短,大概几万字的样子,不合适单独发表,毕竟现在的络小说篇幅都很长的,太短的话,还没上架就发完了。所以这次写桑妤的时候,特地把沈昤初的故事加了进去,最后作为番外来发。有兴趣的菇凉可以继续订阅,保证是个很精彩的故事,而且更贴近生活,更接地气,没有桑妤容臻那么遥不可及,相信看这开头,大家就能感觉得到。< 02 萱草花开,遗忘的爱 02 萱草花开,遗忘的爱 六月的容城,夜很漫长,夜生活更是丰富多彩,块十一点了,大排档还依旧人声鼎沸,生意红火。 两人找了个空位坐下来。看得出,霍允之似乎很少到这种地方来吃饭,所以不太习惯这样简陋的露天吃饭。还有那些人光着膀子大声吆喝,斗酒,划拳,但他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微笑,好脾气的忍受着这样喧嚣的气氛。沈昤初心想:这是一个受过良好的教育,而且,很具有宽容心的人!这样想着,对他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得让她的心脏差点承受不了。此刻完全放松下来,她只想好好的喝一杯,然后,大醉一场,忘掉所有不快乐的事情。 顾不得矜持,酒菜一上桌,她就倒了满满的两杯啤酒,递给霍允之一杯,道:“这一杯,是谢谢你的出手援助!我先干为敬!”说着,一仰脖,喝干了杯中的酒。 两杯酒下肚,沈昤初已经有了轻飘飘的感觉,她的酒量其实并不好,而且,整个晚上,她什么东西都没有吃,此刻,酒精在她胃里挥发,燃烧得她有些昏昏沉沉。 霍允之轻轻的按住了她的酒杯:“先吃点菜。你这样喝是容易醉的……” 她格格的笑,“我本来就想买醉,为什么不喝?”她举起酒杯:“不过这一杯,你一定得敬我!”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为什么?” “因为,我今天参加了我前男友和我最好的朋友的婚礼……”她笑嘻嘻的看着他:“你说,我是不是很伟大,很大度?” 他不说话,只微微一笑。 “可是我心里好难过!”沈昤初的泪落了下来。此刻,她就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急切的寻求倾诉,所以,她把霍允之当成了她的听众:“我看到他给她戴上戒指,我的心里好痛。我曾经以为,那枚戒指是我的,可是,他却戴到了别的女人的手上,而且,那个女人,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我接受不了,我真的接受不了……” 霍允之忍不住的道:“既然你那么爱他,当初又怎么会分手?” “为什么分手?”沈昤初凄凉的笑,“你问我为什么分手?”她苦苦的笑了起来。“那天,是他的生日,可是我忙忘了,他很生气,怪我没把他放在心里。我们吵了几句,谁也没理谁。第二天,我就去杭州参加笔会了,我在想,等我参加完笔会回来,我一定好好的跟他道歉。可是……” “可是怎样?” 沈昤初一口气喝掉了半瓶扎啤,“我找到他,跟他道歉,他却说:沈昤初,我们分手吧!我们在一起,不合适!”她长发凌乱的看着霍允之,“你说,这样的男人,是不是太小气,太孩子气?就因为我忘了他的生日,没有陪他一起过,他就要跟我分手?” 霍允之静静的看着她:“所以,你一气之下就跟他分了?” “是啊,我分了!”沈昤初趴在桌子上,脸颊被酒精烧得通红,“可是我想不通,不过就是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事情,为什么他就能跟我提出分手?” 霍允之叹口气,看着她迷茫的眼神,轻轻的道:“傻姑娘,男人若是变了心,什么样的分手理由都能找得到的……” 沈昤初闭了闭眼,泪成串的落了下来,“可惜那时的我太天真,我以为他只是一时赌气,想通了自然会回来找我。那段时间,我很忙,我买了房子,要忙装修,新书又要上市,要做宣传,我根本抽不出时间去想别的。直到他给我送来他的结婚请柬,我才发现,原来他已经和我最好的朋友走到了一起,可我却一无所知……” 她扬起满是泪水的脸:“你不知道当时我的心里有多痛,可是我还得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霍允之忍不住轻轻的覆住她放在桌子上的手,眼里有一抹痛心。 “这不是最糟的!”沈昤初冷笑了起来,“最让人不能接受的是,新娘子竟然说,她是用了手段才让我们分手的!你说,这是不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她难过的闭了闭眼睛:“于岚,我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的对待,可是她居然为了一个男人,背地里给我泼污水!还有子轩,他怎么可以这样不信任我?怎么可以听信一面之词,就这样轻易的放弃一段感情?你说,为什么?为什么?”她拽着酒瓶,狠狠的用瓶底顿着桌子,一脸的受伤和悲愤。那眼神里的绝望,仿佛一颗流弹,瞬间就击中了霍允之的心口,他不由得疼了一下。 他叹了口气,把酒瓶从她手里掰出来,放到了一边。“你喝多了,该回家休息了……” 沈昤初趴在桌子上,脑袋沉沉的,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她的左手无力的捶着桌面,口里喃喃的道:“于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子轩,我恨你……”说着说着,她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最后头一歪,意识跌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支撑着身子坐起来,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雪白的床单被罩以及屋里的摆设告诉她,这是一家酒店。她有些茫然:我怎么会在这里? 揉了揉脑门,她突然想了起来,昨晚,从派出所出来,她拉着霍允之去大排档喝酒来着。她记得她喝了好多酒,还说了好多话,最后她喝醉了,不省人事…… 想到这儿,她唬了一跳,赶紧跳起来看看自己,还好,衣裳完整。她这才松了口气。看来,应该是霍允之送她来的酒店。想到自己居然会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喝得酩酊大醉,并且把心事竹筒倒豆子一样倒给了人家,她不由得红了脸。真是丢人啊!她呻吟着将脸埋进手掌里。 洗了个冷水澡,她清醒了很多,头也不那么疼了。坐到床边,从包里拿出手机,竟然有二十几个未接电话,全都是子轩打来的。还有很多短信,她看了几条,“初初,你在哪里?”“初初,对不起!”“初初,我想见你……” 她叹了口气,一一删除。就算见了,又有何用?又能说什么?她关掉了手机。 去前台退房的时候,她踌躇了一下,道:“请问昨天晚上送我来的那位先生,他退房了吗?” 服务台小姐惊讶的看她一眼:“他把你送上去之后就走了,怎么,你不记得了吗?” 沈昤初尴尬的笑笑,转身离开。心想,老天待我还是不薄的,让我遇上了一个正人君子!否则,可就惨了。 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她有些茫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最后,她打了个车,来到了神农山庄。 又是初夏,萱草花开得灿烂热烈,依旧美不胜收。一眼望去,大片大片的盛放着。置身花丛,恍若回到了去年的同时,依稀又看到了那个目光如水的俊朗男子张开双臂在喊:“沈昤初,我爱你!” 这个地方,承载了她和子轩太多甜蜜的回忆!只是如今,景物虽在,却人事全非。看着周围熟悉的场景,她的心里百味杂陈,酸甜苦辣一齐涌上心头。 还记得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是子轩带她来的。那是一个凌晨,六点不到,她就被子轩的电话吵醒了:“初初,快下来!”然后楼下传来一阵疯狂的按喇叭的声音。 沈昤初不觉吃了一惊,赶紧奔到窗边一看,子轩红色的跑车正停在那儿,看到她,他兴奋的挥舞着双手,“初初,快下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邻居们都被吵醒了,有人推开了窗户,骂道:“神经病啊?这么大清早的按什么喇叭?” 钟子轩吐吐舌头,对着把头伸出窗外的沈昤初做了个鬼脸,沈昤初不由扑哧一笑,赶忙去换衣服。 坐进车里,她笑着看他,“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卖关子:“去了你就知道了!” 她瘪瘪嘴,“故作神秘!”看到车子驶向郊外,她的心里怀了十二分的好奇。 终于,在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之后,子轩道,“到了。” 她下了车,看着那牌匾上的字,念:“神农山庄。”她好奇的道,“你带我到这个地方干什么?” 子轩只神秘的笑,他牵着她的手,进了庄园的大门,再顺着一条两边种满了绿植的小道走过去,拐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一大片金黄色的花,举目望去,绵延几里,美不胜收。沈昤初不觉惊呼:“天哪,萱草花!” 没错,子轩带她来的这个地方,正是萱草花田。时值初夏,初升的太阳照在大片大片金黄色的萱草花上,露珠晶莹剔透,花儿微微绽放,每一朵都迎风摇曳,鲜艳多姿。 “萱草虽微花,孤秀能自拔。亭亭乱叶中,一一芳心插。”沈昤初喃喃的念着苏东坡的这首《萱草》,置身花丛中,宛如身临仙境,忘了今夕何夕。 这是一副绝美的画卷:大片大片的金黄色萱草花田中,身着白衣的长发女孩,微闭着眼,呼吸着萱草的清香,沐浴在灿烂的朝霞里,全身散发出圣洁的光芒,美得令人窒息。 子轩看着这一幕,醉了。良久,他走过去,轻轻的揽着沈昤初的肩,看着她的眼睛道:“萱草花又名忘忧草,代表忘掉一切不愉快的事!初初,我希望你能忘掉忧伤,快乐起来,真的!” 沈昤初猝不及防的就湿了眼眶,她知道,他是在借萱草花表达他的心意,他那么用心的带她来到这一大片萱草花田,只希望能化开她的忧郁,让她开心起来。她感动极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含着泪笑着看着他,说:“子轩,谢谢你,谢谢你!” 子轩的笑,如水晕一样的荡漾开来。他站在大片的萱草花丛中,伸臂高呼:“沈昤初,我爱你!” 风把他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很远,那一刻,沈昤初的心里满溢幸福。 纯白如素的年纪,感情都是那么的真挚,那么的澄澈,只是,白衣年代遇上的人,未必就是能陪你一生的人!所以,当她静静的坐在酒店大堂的一隅,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在萱草花田里大声喊着“初初我爱你”的男子,给另一个女子戴上神圣的结婚钻戒时,她的心里生疼生疼。 她神思恍惚的在花田里走着。前方有嬉笑打闹声传来,她看过去,见一对年纪和她相仿的男女在花间追逐,男孩摘下一朵萱草花,深情款款的递给女孩:“送给你!” “我不要!”女孩嘟哝着嘴。 大概没料到女孩会这么直接的拒绝吧,男孩一下子就窘红了脸,送出去的花给也不是,收也不是,一时尴尬的僵在了那儿。 女孩看到他的窘态,不由扑哧一笑,“呆子,你知道萱草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是什么?”男孩下意识的问。 女孩嗔怒的捶他一下:“萱草花的花语是遗忘的爱!呆子,你送我萱草花,是不是想要将我们的爱情遗忘啊?” 沈昤初顿时像被雷击中。她怎么忘了萱草花的花语?原来冥冥之中早有注定,注定她和子轩的这一段时光要被掩埋,被遗忘!是啊,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子轩已是别人的丈夫,而她也不可能再和他在一起,他的不信任,犹如一把尖刀,深深的在她心上划开了一道口子,再也难以愈合了。变了质的爱情,还能回去吗? 当年,她还是一个初出道的小写手,不能像如今这样可以随心所欲的写文。应编辑的要求,她写了一个夜总会坐台女的故事。为了让自己的作品更加真实感人,她混进了朋友上班的夜总会,和那群“小姐们”打成了一片,从而得到了活生生的素材。却万万没有想到,于岚会利用这件事大做文章!更没有想到,子轩竟然相信了!这样经不起考验的感情,真让她寒心! 她叹了口气,黯然的转身,准备离去。 回过身的刹那,她呆住了。五步外的距离,子轩静静的站在那儿,神色憔悴,满身的酒气,一脸的颓废。 他看着她,眼里有一抹心痛:“初初,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她苦笑,“你觉得,有必要吗?” 子轩看着她,她苍白的脸上是一脸的悲愤,他顿时就呆了。半响,才苦涩的道:“为什么会这样?” 沈昤初冷笑,“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你,你最好还是去问于岚!” “不要跟我提这个名字!”子轩急躁的抓了抓头发。他原是那么骄傲的男子,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第一次见到沈昤初,就被她眼里那抹深深的忧郁所吸引,越交往,就越发现她的好,她在他的眼里,圣洁得如同天上的星星,清冷,优雅,高贵而又冰清玉洁。他觉得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他甚至动了想要呵护她一生一世的念头。可是于岚却告诉他,沈昤初曾因家境困窘做过夜总会的小姐,她眼里的忧伤,是因为她的人生被抹上了污点。于岚还恳求他,不要去找沈昤初问这件事,因为她和沈昤初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她不想有人在沈昤初面前提起这段往事,揭开她竭力隐藏的伤疤。 他信了,忍痛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提出了分手。可是他万万也没有想到,于岚竟然欺骗了他!那么娇艳如花的外貌下,竟然藏着这样一颗龌龊卑鄙的心!若不是婚礼那天他看着沈昤初拖着喝醉了的于岚太吃力想去帮忙而不小心听到了于岚的酒后失言,他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向来心高气傲的他,怎么能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新婚之夜,看着醉得一塌糊涂的新娘,他的厌恶到了极点。他跑到酒吧喝了一个晚上的酒,给沈昤初打了无数次的电话,可是,她都不接。他去她家楼下守候,希望可以见她一面,请求一个赎罪的机会,可是,邻居却告诉他,沈昤初一夜未归。 他开着车,无意识的满大街乱跑,最后,他来到了神农山庄。潜意识里,他觉得她应该回来这里。果然,她来了! “初初!”他哀伤的看着她,“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喝多了!”沈昤初淡淡的道:“子轩,回去吧,于岚在等着你!你别忘了,你们刚举行婚礼,今天还要去度蜜月,你不能这样冷落她!”说完,她转身就走。 “沈昤初!”子轩追了两步,又颓然的停下,“沈昤初,”他喊,“如果我和于岚离婚,我们可不可以重新来过?” 沈昤初一呆,“你疯了?”她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 子轩热切的看着她,“初初,我只要你一句话,只要你点头,我马上就可以和于岚离婚……” 沈昤初旋风般的冲了回来,她直直的站在他面前,狠狠的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道:“钟子轩,你把我沈昤初当成什么人了?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吗?你也未免太轻看我了!我告诉你,我们之间,再也不可能了!你记住,是再也不可能了,你死心吧!”说完,她头也不回的离去。 子轩彻底的呆住了,他怔怔的站在那儿,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 他失魂落魄的回到了那个所谓的新家。偌大的婚房里冷冷清清,连墙上的大红喜字和床头大大的婚纱照似乎也没了生气。 于岚坐在沙发里,脸寒得像冰块。一觉醒来,居然发现新郎一夜未归,而且遍寻不着,急得她差点去报警。而他,竟然也未来一个电话告知行踪。 “你终于回来了?”她冷冷的看着胡子拉扎的子轩,努力的把心里的那把火给压了下去。 子轩不语,一句交代也没有,就直接往床上倒了下去。 她终于忍无可忍:“钟子轩你这个王八蛋!”她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恨恨的道:“你给我说清楚,这一晚上,你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这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你想让大家看笑话吗?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这日子就甭过了……” 子轩冷冷的看着她,满眼的红丝:“不过就不过,我正求之不得!” 于岚顿时一呆,忽然间就慌了心。对于子轩,她爱到了骨子里。子轩不仅人长得帅,而且家境也好,父亲是大名鼎鼎的“钟氏”房地产公司的董事长,身价过亿,子轩又是独子,这万贯家财将来是要他来继承的。多少女孩子在觊觎着子轩啊,想当初她也是使了一点小小的手段才把他从沈昤初的手里抢了过来,好不容易熬到结婚,她怎么会轻易的放手呢? 一念至此,于岚的态度顿时软了下来,她低低的,甚至是有点祈求的道:“子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我改!只求你,不要这样的对我……” 于岚声情并茂的说着,可子轩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冷眼看着她,依旧表情冷漠。 于岚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子轩,我那么爱你,爱到失去自我,爱到深入骨髓,你高兴,我也高兴,你不开心,我也快乐不起来。如果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你说出来,我改,我一定改……” 子轩终于忍不住冷冷的讥笑:“是啊,你爱我,爱到不惜诋毁朋友的声誉来欺骗我!爱到可以卑鄙的使用手段来拆散我和沈昤初!你这种爱,实在是太伟大了……” “你说什么?”仿佛当头棒喝,于岚一下子呆住了,她惊恐的看着一脸嫌恶的子轩,艰难的道:“你,怎么知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子轩抛下这一句冷冰冰的话,一把推开她,哐当一声甩门而去。 < 03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03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同一时间,沈昤初刚用钥匙打开家门,邻居赵阿姨听到声响,就探出了头来:“小沈啊,你可回来了!今天一大早有个男孩子来敲你家的门,敲了好长时间呢,我都告诉了他你不在,他就是不相信,楞了敲了半个钟头才走……” 沈昤初勉强笑笑,进了屋。房子是她用这两年写稿的积蓄买的,五十来平米,一室一厅一厨一卫。房子虽然不大,但布置得很温馨。风格颇有点古色古香的味道,门帘全用水晶珠子串起来的,很清凉,也很漂亮。关门开门的时候,总能听到清脆的珠子相互碰撞的声音。记得第一次子轩来她家的时候,还笑话她学人家玩一帘幽梦呢。 唉,怎么又想到他去了!她使劲的敲打一下自己的脑袋,叹口气,将手袋一扔,扑倒在了床上。迷迷糊糊的,她就睡了过去。 被门铃声惊醒的时候,已是晚霞满天。忘了开空调,屋子里太热,她出了一身大汗。 洗了把脸去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她的脸色沉了下来。 “初初!”于岚怯怯的喊。 她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于岚急了:“初初你开门,我有话要跟你说……”说着砰砰砰的锤起了门。 沈昤初一把拉开门,冷冷的道:“你再骚扰我,我就叫保安了!” 于岚一呆,勉强的笑了笑,道:“初初,我是来给你道歉的……” 沈昤初故作讶异:“道歉?这话从何说起啊?你何错之有需要向我道歉?” “初初,”于岚摇头,眼里一下子蓄满了泪水,“我知道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我求你,求你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好吗?你这样像是用刀子在割我的心一样,我受不了……” 沈昤初冷笑,“你在背后给我泼污水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于岚的脸色更白了,她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初初,对不起,我当时晕了头了,我太想和子轩在一起,我太爱他,没有他,我不知道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她哀哀的看着她,恳求的道:“初初,请看在我们姐妹一场,原谅我这一次,好吗?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做伤害你的事情……” “姐妹一场!”沈昤初怒了,“这个时侯,你来跟我说姐妹一场?你对不起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姐妹一场?于岚,你从小就自私,犯了错误,总是让我替你背黑锅!我念在姐妹一场,每次都帮你!你现在,就是这样报答你的好姐妹的?” 于岚咬了咬唇,“我知道你帮了我很多,但是我不也救过你一次吗?没有我,你的命早就没了……” 沈昤初顿时一呆。她想起了十岁那年的一个傍晚,她和于岚偷偷溜去湖里洗澡。乡下长大的女孩子都很野,那一次,她的腿抽筋了,差点被水淹死,是于岚把她从水里托了上来。打那以后,她把于岚当成了亲妹妹,不管她犯了什么错,做错了什么事,她都二话不说的替她扛。有好吃的,好玩的,她都让给她。只是没想到,最后,她连男朋友都被她夺走了。 看到她黯然的神色,于岚就知道她已经心软了,她暗地里松了一口气,道:“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光彩,可是沈昤初,如果你和子轩的感情真的没问题,单凭我一句话,又怎能拆散你们?说到底,还是你们爱得不够深,否则,怎会如此轻易的分手?爱情是建立在双方都信任对方的基础上的,你们没有这个基础,就算我不插进来,照样有人插进来……” 这些话如闷锤一样重重的敲在了沈昤初的心上。她苦苦的笑了起来,是啊,还是爱得不够深,否则哪能让于岚有机可趁。她疲倦的闭了闭眼睛,“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初初……” 她不再理她,转身把门关上,跌坐在了地上。于岚敲了两下,见她没有再开门的意思,只好悻悻的走了。 不知道在地板上坐了多久,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显示的是桑妤的号码,她这才爬起身来,有气无力的接了电话:“喂!” 桑妤听出她声音里的疲惫,叹了口气:“你还好吧?” 钟子轩和于岚结婚的事,她也听说了。她怕沈昤初心情不好,所以特地打电话过来安慰。 “我没事,”昤初勉强笑笑,“只是,有点累!” “你也该休息一下了,成天写稿,那么拼命干嘛?”桑妤在那头说,“出去走走吧,别老是关在屋子里。你以前不是总劝我吗?” 沈昤初默然。 桑妤又道,“你该找个男朋友了,不然一个人的日子多难过啊。有看着顺眼的没?我可提醒你啊,冬天快到了,赶紧找一个一起过冬取暖……” 沈昤初哭笑不得:“你当我刺猬啊,还取暖呢!” 桑妤格格的笑:“你不就是一只小刺猬吗?” 沈昤初就怔住了。桑妤很久以前就这样评价过她:脆弱,敏感,没有安全感,像只小刺猬,总是竖起满身的刺保护自己,生怕受到伤害。所以这样的人,在爱情里受的伤总是要比别人多 她不由得苦苦一笑。原来就算是竖起满身的刺,也还是不能保护自己呵…… “桑桑,你知道吗?原来于岚在背后捅了我一刀……”然后,她把这两天的经历都说给了她听。 桑妤沉默良久,才轻轻的问:“初初,你还爱钟子轩吗?” 沈昤初一怔。“我……”她茫然了,她还爱他吗?“这,重要吗?” “当然重要!”桑妤叹,“如果你还爱他,那么在知道真相后,你应该会窃喜,会高兴,因为于岚的酒后吐真言,你又重新有了和子轩在一起的机会。可是你只有生气,你气子轩的不信任,气于岚的卑鄙!所以沈昤初,你已经不爱子轩了!准确的说,你从来都没有真正的爱过他,因为那些曾经的温情和感动,还没到深入骨髓的程度,如今,你的意不平,也只是因为对友情的失望,对人性的失望。但是亲爱的,那绝不是爱情……” 沈昤初愣住了,“你是说,我和子轩,那不是爱情?” 桑妤沉吟了一下,努力的在脑中搜索合适的字眼,“嗯,我是说,也许,你们曾经爱过,但爱得不够深,所以……其实,你也不用难过,”她停顿了一下,“那个男人不要也罢,如此的不信任你,就算你重新和他在一起,也难保日后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你应该庆幸自己早日认清了这段感情的本质。至于于岚嘛,一个为了爱情不择手段的疯狂女人,你没必要和她计较,就当是把钟子轩让给了她,以后和她保持距离就好了!不要为了这两个人而断了自己对美好未来的向往和期待,那不值得!” 沈昤初苦笑,“你倒是想得开……” “不想开又能怎样?”桑妤反问,“难道你要再去把钟子轩抢回来?” “不,”沈昤初直觉的摇头,“我不要!” 桑妤道,“那不就得了?看开点,他们爱怎么折腾就让他们折腾去吧,权当是做了一个不好的梦,梦醒了,一切就都过去了!没有什么坎儿是跨不过去的,只看你愿不愿意跨而已!” 她知道,其实这些话沈昤初都懂,她只是一时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罢了。但是她相信,时间是治愈伤口的最佳良药,她总会解开心结的! “初初,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我们所要做的,就是一定要让自己幸福,快乐……” 淡淡的月色里,沈昤初满脸的怅然,是停留在回忆里纠结,还是翻过这一页,重新开始? 因为白天睡多了,晚上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想忘掉这两天发生的一切,可越想忘掉,就越忘不掉。 辗转反侧之时,子轩的短信来了:初初,真的不可以从头来过吗? 她不理,径直将短信删掉。 一分钟后,第二条短信又来了:初初,我想见你! 她再删掉。 第三条:初初,我在你楼下。 沈昤初腾的跳了起来,冲到窗户边一看,淡淡的月色里,子轩的车果然停在楼下。 呆愣了两秒,她飞快的找到手机,然后,上,购票。 第二天阳光灿烂,是个大好晴天,沈昤初收拾停当,连衣服都懒得多拿,一路直奔机场。说她逃避也好,说她不敢面对也好,至少在这个时候,她需要好好的平静一下自己。 她去了邻市,邻市有海。当她面对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吹着海风时,心里的郁闷终于一散而空。 不去想容城发生的事,不去想子轩和于岚,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她就那么坐在礁石上,吹着海风,看着海景,仿佛与这海岸融为了一体,沉醉在这无边的海天一线之中。 于岚的一条短信让她一下子就想通了。她说:“初初,我和子轩去马尔代夫度蜜月了。”她不禁晒然,觉得自己真是太弱了。做错事的明明是他们,为什么她要逃避?最该抬头挺胸的是她才对呀。 想起临行前那天晚上钟子轩在她家楼下说的那些话,觉得真是讽刺。她早该看清楚的,如果说钟子轩是孙猴子的话,那于岚就一定是如来佛,他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的。 于是,很快回到了容城。出版社责编打来电话催稿,她忙着给新小说收尾,也就顾不上其他了。 半个月后的一天早上,她在头痛欲裂中醒来,浑身瘫软无力,鼻子里痒痒的,直想打喷嚏。额头滚烫滚烫,嗓子似乎在冒烟。浑浑噩噩的爬起来,只觉得一阵头重脚轻,又颓然的倒了下去。 沈昤初知道自己感冒了,而且病得不轻。头天晚上因为怕热,她开了一个晚上的空调,半夜醒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子掉下了床,也懒得去捡,继续呼呼大睡。赶了好几天的稿子,终于把手头上的小说完成了,困得她不知今夕何夕,只想睡个天翻地覆。 可如今,天也没翻,地也没覆,倒是她病倒了。 一个人的生活平时再潇洒自在,此刻也显得那么无助。沈昤初在床上蜷了一会儿,喷嚏一个接着一个的打,擦鼻涕的纸扔了一地,头痛欲裂,实在是快支撑不下去了。从枕头底下找到了手机,给桑妤打电话,关机,给沐影儿打电话,不通,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该给谁打了。 在容城,除了她们两个,她还真没有其他比较相熟的朋友。这个时候,沈昤初才感觉到孤独的滋味,心里浮上了一丝苍凉。自从父母过世后,她就成了孤家寡人,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平时写写小说,养养花,偶尔去逛逛街,做做美容,参加一些笔会,日子倒也能过得去。只是这病一来,她才觉出了孤单的可怕。 那么,就只有打120了。可是,感冒而已,人家会来吗?想了想,忽然就想到了霍允之。那日他给过她名片,她以为今后不会再有联系,所以就随手把名片塞到了包里,不知道现在还找不找得到。 她挣扎着从包里一顿翻,终于找到了他的名片,照着上面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只依稀听到他迅速的说了句“我马上到”,然后挂掉了电话。她的脑袋里昏昏沉沉,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偏还眼泪鼻涕的一个劲儿的往下掉,难受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等霍允之赶到的时候,沈昤初已经烧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但是很奇迹的是她居然还能给他开门。只是在看到他时再也支撑不了而倒在了他的怀里。霍允之一扶她的手臂,惊叫了起来:“天哪,你怎么这么烫啊?”伸手一摸她的额头,皱起了眉头:“你发烧了!” 沈昤初啊切一声打了个大喷嚏,眼泪鼻涕一齐往下流,顿时狼狈不已。 “我得马上送你去医院!”霍允之毋庸置疑的抱起她就往外走。然后,开着车一路闯红灯,直奔附近的医院而去。 沈昤初躺在后座,尽管喷嚏还一个接一个的打,但心里却莫名的安稳。 到了医院一量体温,三十九五度。“老天,你怎么烧得这么厉害?”霍允之的口气里便有了怜惜。 打退烧针的时候,他还在轻轻的责备:“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沈昤初微笑着,脑袋很沉,但心里很温暖。此刻的她,虚弱、苍白、蓬头垢面、还不停的打喷嚏,流鼻涕,形象全无。可是,在霍允之的面前,她竟然没觉得半丝的不自在,仿佛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自然得像亲人一样。 打完针后还得输液,医生说她的身体太虚,抵抗能力太差,回去还得好好补补。液输得多了,自然就得上厕所,于是,他一手擎高装满葡萄糖液的瓶子,一手扶住她,往厕所去。他的怀抱有暖洋洋的温度,令她贪恋。 此时此刻,突然就想起了专栏作家叶倾城说过的那段话:“看过感冒中的爱人而仍然爱她,才是真爱……其实在小说里,宝玉从来没有见过黛玉的病中。他们见面,总是吟诗作赋,他去搅缠她,也是她精神好的时候。如果他活生生看到这个,这些脏,这些痰、鼻涕、眼泪、脓——虽然,这一切与汗水、接吻时的唾液一样,都是身体的分泌物,但他会怎么想?他还会爱他心目中无瑕的美玉吗?也许,很难……我不由得想,我们之所以没有成为我们所厌恶、痛恨、鄙夷的人,也许,只是我们运气好。“ 是的,她运气好,一个电话,他就来了,即使看过她醉酒和感冒这样最狼狈最不美好的样子,他的眼里仍然没有流露出半点的嫌弃和厌恶。他是个好人!这么想着的时候,她晕晕乎乎的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烧已经退了,霍允之在医院陪了她一个上午。 “谢谢你!”她说,眼里是无尽的感激,“耽误你工作了!” 霍允之摇头,“丫头,你真是把我吓坏了!你不知道你自己当时的样子,浑身滚烫,烧得满脸通红,嘴里还不停的说着胡话……” 沈昤初红了脸:“我还说胡话了?我说了什么?” 霍允之只笑,没有说话。其实她烧得糊里糊涂的时候,嘴里不停的喊着爸爸妈妈,可是双手却死死的拽着他不放,那副彷徨无助楚楚可怜的样子,一下子就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温柔。也许在当时那样无助的情况下,她把他当成救命浮草了吧。 输完了液,霍允之开车送沈昤初回家。她还很虚弱,浑身没有一点力气。霍允之从小区里的粥铺买了皮蛋瘦肉粥上来,还买了点小咸菜,“皮蛋瘦肉粥加咸菜比较开胃。”霍允之将粥盛好了吹了吹温度递给她:“饿了吧?从早上到现在,你还什么都没有吃呢,来,吃点东西,补充补充体力。” 他的口气那么轻柔,像在哄着不听话的孩子。沈昤初恍惚之中就看到了十三岁那年的场景,那一次她和母亲闹别扭,一赌气跑出家门,淋了几个小时的雨,回来后高烧不退,差点把沈爸爸沈妈妈急疯掉。两天后终于退了烧,但整个人也瘦了一圈,把沈妈妈心疼得直掉眼泪。醒来后,她也是这样端着一碗皮蛋瘦肉粥,吹了吹温度,然后温柔的哄着她:“初初乖,把这碗粥喝了,喝了就有力气了……” 她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簌簌的落在了摆放在面前的碗里。霍允之一惊:“怎么了?” 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着他,然后慢吞吞的说了一句:“你怎么不多要点咸菜?” “啊?”霍允之傻眼,半响才反应过来。他顿时哭笑不得,这丫头的思维跳跃得也实在是太快了吧?“很好,有精力跟我开玩笑了,说明你已经没事了,那我也该功成身退了……”他笑了笑,说,“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沈昤初看着他的身影走向门口,突然叫道:“霍允之!” 他回头,“怎么了丫头?” “今天谢谢你了,耽误了你一个上午的宝贵时间,害得你到现在连午饭都没有吃!”沈昤初歉疚的道,“下次,我请你吃饭……” “好!”他笑着点头,开门。 “霍允之!”她再叫。 “嗯?”他再次回头。 沈昤初的嘴边慢慢的绽开一朵笑容:“我亲自下厨……” 霍允之一呆,他定定的看了她几秒,说:“我很期待!”然后推开门,慢慢的走了出去。 屋子里似乎一下子就空了。连带着沈昤初的心,也空了。< 04 总是在最狼狈的时候遇到你 04 总是在最狼狈的时候遇到你 于岚蜜月归来,带了礼物登门。沈昤初懒得理她,连门都没给她开,她只好把礼物放到了门口,然后悻悻离去。其实沈昤初很清楚她过来的目的,无非是炫耀罢了,但她偏不给她这个机会。 待她走后,她开门,捡起她送过来的礼物,看也不看就扔进了垃圾桶。 手机铃声响起,是桑妤,刚一接通,就听到了她的大嗓门在嚷:“菇凉,干啥呢?” 当下迅速的道:“心情不好,想要发泄!” 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是一本正经的声音:“心情不好时,发泄渠道有以下几种:一、购物,二、跑步,三、做ai!购物能转移你的注意力,跑步能让你累得什么都不能想;而找个男人做ai则更容易让你宣泄情绪,high到极点就什么不愉快都到九霄云外去了。所以,本人建议你采用最后一个……” “去死!”沈昤初哭笑不得。 “哈哈!”桑妤在那头哈哈大笑:“怎么样,心情好点了没?” 沈昤初不禁抿唇一笑。 几天后,她在咖啡馆遇到了钟子轩。他和另一个年轻的男子坐在角落里,正在交谈着什么。她下意识不想看到他,于是抓起包想要离开,刚跨出一步,子轩就突然发现了她,“初初!”他老远就叫了起来,然后急急的跟友人说了什么,友人起身离去,他疾步朝她走了过来。 沈昤初无奈,只好重新坐了下来。“这么巧啊?”如果避而不见,反倒显得她小家子气,揪着他们的过去不放了。 子轩的脸上神采飞扬:“初初,你是专程来找我的吗?” 沈昤初一呆。“啊?” 子轩继续热切的看着她,“幸好你没有上去,否则你还真找不到我!真巧,咱们在这儿碰到了……” “不是……”沈昤初这才猛然想起,子轩的公司正在这栋大厦的楼上!天哪,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心慌之下,她急忙解释:“我不是来找你,我是去旁边的书店,不不,我已经从旁边的书店出来了,我……”完了,这一急,她还真是解释不清楚了。 看着她结结巴巴的模样,子轩越看越觉得可爱,他痴痴的望着她,眼里写满爱恋:“初初,我就喜欢看你着急的样子,跟平常的沉静完全不同,这个时候的你,有一种夺人的美……” 沈昤初倏尔闭嘴。她放弃解释了。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也不会怎么样。 “对不起初初,”子轩自顾说了起来,“回来好些天了,我都没有去看你,不是我不想去,而是公司实在是事儿太多,一时走不开身……” 其实,更多的,还是他觉得无颜见她。口口声声的说要和于岚离婚,口口声声的请求她的原谅,想要和她重新在一起,到最后却还是没能忍住于岚身体的诱惑,抱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不但和她重归于好,还一起去度了蜜月!别说她会更加看不起他,就连他自己,也看不起自己。他说不清楚自己对于岚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有时候,他甚至都搞不清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也许潜意识里,他还是太顾忌面子,觉得如果头天结婚,第二天就离婚是件很丢人的事吧。毕竟钟家在商界是有头有脸的家庭,如果传出去,肯定是个大笑话,恐怕会被所有人,包括钟家生意场上的对手取笑的吧! 尽管他觉得无颜面对沈昤初,所以从马尔代夫回来后一直不敢去见她,但此时在这儿意外的见到她时,他仍然是抑制不住的心动和欢喜。他看着她,下意识的就想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其实,我也不想和于岚去度蜜月,但是,我若不去,又不好向我父母交代,所以……” “这个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你们自己处理好就行!”沈昤初打断他,拎起皮包就想走。“对不起,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然而,钟子轩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初初,你别走……” 她挣扎,他就握得越紧,落在别人的眼里,倒成了两人纠缠不清了。 这时,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抬头一看,顿时呆了一呆。 只见于岚一脸不可置信的出现在他们面前,看着他们纠缠在一起的手,满脸受伤的表情。 “于岚,不是你想的那样……”沈昤初下意识想要解释,就见于岚一手端起了桌上的咖啡,直接向她扑了过来:“下贱。” 沈昤初大惊,一时没躲闪开,咖啡全泼到了她的脸上。周围有人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钟子轩顿时呆若木鸡。 他没有想到,于岚会突然发作。还没反应过来,于岚已冷哼一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对着沈昤初丢下一句“要是再让我看到你勾引我老公,就不是泼可乐这么简单了!”说完,她用力一拉震惊莫名的钟子轩,拂袖而去。 沈昤初气得直哆嗦。幸好咖啡已凉,否则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于岚临走前的那句话造成的轰动效应很大,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异样的目光看她。在他们眼中,她俨然已成了狐狸精,小三。 她呆呆的坐在那儿,屈辱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有人低低的叹息,随后,递过来一张纸巾:“别难过了,把它擦干净吧!” 沈昤初慢慢的抬起头,努力的把眼泪迸回去。“是你!”她低低的道。 “我到这里见个朋友,正准备要走的时候看到了你!”霍允之叹息:“何苦如此委屈自己呢?” 沈昤初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她微笑着:“我似乎总是在最狼狈最不美丽的时候遇见你……” 霍允之也微笑,“这是缘分,不是吗?” 脸是擦干净了,可是衣服却毁了。于岚,经此一次,你我之间,再无情谊可讲!沈昤初难过得心痛如绞。也罢,该失去的终究还是失去了,该来的始终会来!她深吸了一口气,认真的看着霍允之,道:“我好像还欠你一顿饭?” 霍允之也是一脸认真:“我打下手吧?” 沈昤初的笑,如水晕一样的荡漾开来。 这是她第二次坐霍允之开的车,上一次是她生病,他送她上医院;这一次,是他送她回家,赴她的饭局。似乎每一次,他都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是巧合,还是老天爷的特意安排? 车子里很干净,有一种清爽的柠檬香味。轻柔的音乐静静的流淌,放的是一首老歌。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霍允之没有问她咖啡馆里那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许,是怕触及她的痛处吧。 下车,到小区里的超市买菜。“你爱吃什么?”沈昤初问。 霍允之想了想,“我好像什么都吃。” “吃辣吗?”沈昤初可是无辣不欢的。 “让你言中了,本人虽是北方人,但不幸也嗜辣!”霍允之一本正经的道。 沈昤初扑哧一笑。 霍允之拿起几颗青椒:“早年我经常出差,跑过很多地方,尝了很多美食,由此萌发了现身餐饮业的念头,曾一度想去当厨子。家里人反对,所以没当成……”说着,自己也笑起来了。 出了超市,正巧碰见居委会大妈沈阿姨,因为同姓,彼此莫名添了亲切感,也就比一般人更熟络了些。“是昤初啊,”沈阿姨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他们,热情的打招呼,“买菜呢?哟,这位是你男朋友吧?长得可真是一表人才啊……” 沈昤初尴尬,想解释,可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不是男朋友,那怎么会领回来吃饭呢?普通朋友能关系好到这程度吗?眼见霍允之一脸笑意的站在后面,也不出言澄清,也没有不悦的意思,只好任沈阿姨误会了去,当下嗯嗯的附和沈阿姨两句,拉着霍允之飞也似的奔了开去。 唉,最近好像做什么事情都没法解释!“不好意思啊,让沈阿姨误会咱俩的关系了,你别介意啊!”沈昤初看了看霍允之,小声的道。 霍允之但笑不语,深邃的眸子里有一抹异样的光彩。 回到家,沈昤初换了衣服,走进了厨房。霍允之跟着她走了进来。沈昤初吓了一跳,“怎么,真要打下手啊?” 霍允之念了两句奥运宣传语:“我参与,我快乐!”沈昤初不禁莞尔,“好吧,你愿意动手,我正好还省了些功夫呢。” 两人颇有默契的一个择菜,一个切菜。沈昤初问:“平时都是自己做饭还是在外面吃啊?” “外面,”霍允之道,“一是没时间,二是不会做!” 昤初笑了笑。男人没有几个会做饭的。 霍允之坐在小板凳上,认真的择着菜。很多人都认为长得出彩就是帅气,其实在沈昤初心里,认真的男人才叫帅,哪怕是择菜这样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琐事,只要他在认真的做,他的样子也是帅气的。所以,此刻坐在小板凳上认真的洗着青椒的霍允之,看在沈昤初的眼里,是那么的帅气,那么的潇洒,那样的让人着迷!她感觉自己的心房裂开了一个口子,高大的霍允之就那么轻轻的,一点一点的挤了进来。 一番忙活,三菜一汤终于上桌。宫保鸡丁、茶树菇炒五花肉、豆豉鲮鱼油麦菜、鱼头豆腐汤,红的绿的白的摆了一桌,看起来让人胃口大开。 “真香!”霍允之一副馋猫样,让沈昤初不禁莞尔,“不好意思啊,都是些家常菜,没什么特色。你是吃惯大场面的人,什么山珍海味都尝过,所以还希望你不要嫌弃才好!” “吃饭最重要的不是好不好吃,而是吃做饭人的那份情谊。越是家常小菜,越能入得了人心!”霍允之夹了块五花肉,“肥而不腻,茶树菇也入了味,味道真不错!” 有抹幸福快乐的滋味悄悄的从沈昤初心底爬了上来。“再尝尝这汤!”她系着围裙,给他盛了一碗汤,看着他大快朵颐的样子,唇角绽开了一朵满足的笑容。 霍允之看着那笑就出了神。此情此景,好似一副流畅优美的画面:贤惠的妻子给丈夫盛着汤,而外出归来的丈夫则津津有味的吃着妻子做的饭,感觉是如此的温暖,场景是如此的温馨!霍允之的神思有些恍惚。这不正是他多年来所渴求的吗?像天下所有的普通夫妇那样的生活!可惜,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心愿,竟也是那般的难以实现! “怎么了?”见他神情古怪,沈昤初不禁奇道。 “初初,”霍允之忽然叹息,“将来谁若娶了你,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 沈昤初怔了怔,有抹红霞悄悄的飞上了脸颊。 …… 再次接到钟子轩的电话,是于岚出了车祸。 原来那日咖啡馆他们离开回到家后,两人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厉害的一次战争。于岚一时生气,深夜开车出去,结果发生了车祸。 昤初本不想去的,但听说于岚伤得很严重,还是忍不住去了。 赶到医院的时候,于岚已经醒了。钟先生钟太太刚刚离去,他们在医院守了一夜。病房里,子轩憔悴得不成人形,他眼窝深陷,眼睛里布满了红丝,下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胡茬。 看到她,于岚的眼里光芒很复杂。“你怎么来了?” 其实她也知道那日是她误会了他们两个,但是只要想到他们有可能旧情复燃,她就浑身不舒服。 昤初懒得理她,便问钟子轩:“医生怎么说?” “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头部受创,有轻微的脑震荡!具体情况还得等她醒来再看!”子轩心有余悸,“对方司机酒后驾车,所幸她系了安全带,否则……” 于岚负气开车出去的时候,他还像行尸走肉一样躺在床上,他以为她不过是出去兜兜风,清醒了自然会乖乖的回来。可是他没有想到她会出车祸!医院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正睡得迷迷糊糊,听到这个消息,他顿时吓得睡意全无。一路超速赶到医院,坐在手术室外等于岚的时候,这才感到害怕。继而,感到歉疚。这是他第一次对于岚感到歉疚。 于岚头上包着纱布不能动,却对钟子轩说:“子轩,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想跟初初说。” 钟子轩迟疑了一下,怕她又说什么难听的话。 于岚淡淡一笑,“放心吧,我现在很理智。” 钟子轩这才退出房间。 “你想跟我说什么?”沈昤初皱着眉看她。 于岚叹了口气,神色黯然:“初初,你知道吗?我情愿自己在车祸中死去,也好过这样的难受……” “胡说什么呢?”沈昤初皱眉,“别瞎想了!你刚醒来,不宜多说话,还是好好休息吧!” 于岚的眼角突然流下了眼泪,“我原本以为,只要能嫁给他,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一切,衣食无忧,荣华富贵!不管他心里有没有我都无所谓!可是后来我才发觉,我更在乎的是他的人,而不是他的家产,我爱他深到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的程度!只要一想到他的心里想着别人,我就不舒服,我会嫉妒,我会发疯!我都快要崩溃了!初初,你帮帮我,你一定要帮帮我……” 沈昤初愣住了。她真的没有想到,于岚竟然这样的爱子轩! 于岚哀哀的看着她:“初初,我好难过,我真的好难过!不管我怎么努力,怎么用心,却始终得不到他的心!沈昤初,我该怎么办?他的心里只有你,他甚至在跟我亲热的时候都能喊出你的名字……” 沈昤初彻底呆住了,她微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久久的沉默。 半响,于岚长叹一声,疲倦的闭上眼睛,声音轻轻的道:“其实,他只要能给我一个笑容,能跟我说一句体贴的话,能陪我好好的看一次电影,能叫我一声老婆,我就心满意足了……”她呢喃着,又沉沉的睡去。 沈昤初凝视她良久,才悄悄的走出病房,把刚才于岚跟她说的话再跟钟子轩说了一遍,“子轩,于岚已经够可怜的了,若不是因为你,她又怎么会出车祸?于情于理,你都不应该再冷落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深深的看着他,恳求的道:“子轩,如果你真的爱我,那么就请答应我,忘了我,忘了我们之间的一切,和于岚重新开始,好好的待她,好吗?” 她的眸子是那么的澄澈,那么的真诚,她就那样看着他,带着浓浓的忧伤和深深的期待,子轩只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他无法抗拒她的请求,只好忍住心痛,无奈的点了点头。 “谢谢你!我会感激你的!”沈昤初的眼里浮上了一层薄雾。“那么,于岚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她!”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缘分,于岚无情,她却做不到无义。 “初初。”钟子轩叫,她停住了脚步,没回头。“于岚有你这样的朋友,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他叹息着说。 她笑了笑,继续往前走。身后的一切都已成过去。至此,对于她和钟子轩的过去,她已彻底释怀放下。 她没有看到,就在她转过身离开的时候,原本躺在床上沉沉睡去的于岚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嘴角挂上了一丝得意的,意味深长的笑。< 05 飞蛾扑火的爱情 05 飞蛾扑火的爱情 走出医院,一股热浪迎面扑来。七月是容城最热的时分,气候又干又闷,捂得人心口发慌。相比之下,沈昤初还是喜欢秋冬交接的那一段时节,不冷不热,阳光温暖慰贴,连空气都带着温柔的味道。 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霍允之。自上次在她家吃饭后,一晃又是半个月过去,期间没再联系。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了?工作还忙吗? 这样想着,不由自主就拨通了他的电话。是枯燥的嘟嘟声。也是,像他那么沉稳淡定的人,怎会用时下流行的彩铃呢。 嘟嘟声嘟了两遍,没人接电话。沈昤初的心里涌上了一丝淡淡的惆怅。他在哪里?怎么不接电话?是不方便接听吗?还是,已经忘了她? 打了个车回家,沿路一片热闹繁华,因为是周末,路上的人儿特别多,到处成双成对,笑语喧哗。沈昤初看着形单影只的自己,只觉满心苍凉。在外漂泊了这么多年,至今仍然是孑然一身,怎不触景生情,徒增伤感? 出租车拐过一个路口,经过一家时装专卖店时,沈昤初突然看到了霍允之,他和一个身穿米色裙子的女子在一起,女子正拎着一件衣服在身上比划给他看。沈昤初看到他赞许的点点头。 这一幕刺痛了她的眼。难怪他不接手机,果然是不方便。他身边的那个女子,一看跟他关系匪浅,两个人站在一起,看上去是那么的登对,那么的和谐,那么的自然!一个男人能陪一个女人逛街买衣服,这,说明了什么? 想到这里,沈昤初的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的疼。 这一刻,鬼使神差的,忽然就拿出了手机百度。输入霍允之字样,跳出来一堆链接。她一一浏览,然后,一下子就呆住了。 原来,他竟然已经结婚了。 原来,他身边的那个女子,是连氏药业董事长的长女,连芸。 原来,她喜欢上的,是一个有妇之夫。 八年,他们竟然已经结婚了八年。 可她,还傻傻的,做着美梦。 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很难过,很难过。 车子滑过了时装店,也把霍允之抛在了后面。恍恍惚惚之中,她突然就想起了那句词: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司机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哥,从后视镜里看到她无声的流泪,体贴的递过来几张纸巾。心里在想,莫不是这女孩失恋了? 就这样一路伤感着回到了家。整个下午,她的神思一直处于恍惚状态,做什么事情都无精打采。直到晚上霍允之的电话打了过来。 她不接电话,只怔忡着看着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不停的震动,看着它一遍又一遍的响着谢雨欣的那首《天仙子》。 铃声终于停歇。少顷,滴滴的短信息声响了两下。沈昤初慢慢的打开,果然是他:丫头,你在生我不接你电话的气吗? 沈昤初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酸甜苦辣,似乎都有。尤其是想起下午的那一幕,她就莫名的不舒服,吃味儿!她生气他不接她的电话,也生气他陪他老婆去买衣服!她更加嫉妒那个女人能名正言顺的和他走在一起!看到他们说说笑笑夫唱妇随的样子,她郁闷得几乎要疯掉! 生气?吃醋?嫉妒?沈昤初倏然一惊,难道说,她真的爱上他了?那个沉稳淡定的男子?那个嘴角永远挂着一抹微笑月白风清般的男子?那个比她大了八岁的,有妇之夫? 哦,上帝!沈昤初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认知给震懵了,她摸索着坐在了椅子里,半天回不过神来。 空调徐徐的吹着风,可沈昤初却觉得又燥又热。她六神无主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像一只困兽,走不出困住的牢笼。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她喃喃的念着,越发觉得心闷。无意识的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口水,放下的时候却放了个空,杯子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的青花白瓷片。 沈昤初手忙脚乱的去捡瓷片,一不小心,却被瓷片刮破了手指头,殷红的鲜血一下子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她惊呼一声,慌忙按住手指头,翻箱倒柜的去找纱布。 一番忙乱过后,沈昤初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泪哗的流了出来。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在痛的时候身边没有人安慰!有时候女人就是这样,一点小小的事情都能触及神经,明明自己可以承受的,却偏偏还想找个人依靠。也许,这就是女人喜欢依赖男人的劣根性吧。 《天仙子》的铃声再次响起,沈昤初想也不想就扑了过去,抓住手机就喊:“允之!” 果然还是霍允之,听到话筒里沈昤初带哭腔的声音,他一下子就急了:“怎么了初初?发生什么事了?”那声初初,就那么自然的出了口。 沈昤初抽抽噎噎的不说话。只觉得心里憋着一团委屈,可具体委屈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没听到她吭声,霍允之在那头更急了:“初初你等一下,我马上上去!” 沈昤初惊得眼泪都回去了,他马上上来?敢情他一直在楼下来着?奔到窗边一看,他的车果然在下面停着。 一分钟不到,砰砰的锤门声响起。沈昤初傻了眼,他竟然忘了按门铃? 打开房门的那一刹那,看到沈昤初完完整整的站在他面前,霍允之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目光落到她手里包着的纱布上,不由一惊:“怎么了这是?” 沈昤初摇头,眼睛水汪汪的。霍允之一眼便看到了散落一地的碎瓷片,立时明了。他叹口气,去厨房拿出笤帚,一点点把碎片扫在了一起。他扫得很仔细,很认真,生怕拉下了一点碎屑。沈昤初就那样默默的在旁边看着他做这些,等他把碎片倒进了垃圾篓,将笤帚放回到厨房出来后,她一下子就从后面抱住了他。 霍允之身体顿时一震,瞬间就僵住了。“初初?”他唤。 她不答,只将脸紧紧的贴在他宽阔的背上,贪婪的呼吸着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他一动,她道:“别动,就这样,让我好好的抱着你……”她呢喃的,丝毫没察觉到自己此刻的声音有多诱人。 霍允之只觉得一股暖流从身体的四肢百骸里蹿过,他轻轻的道:“初初,不是我不接你的电话,而是,我真的没有听到……” 沈昤初幽幽的道:“可是你就算听到了,也不会接的不是吗?” 霍允之被噎住。沈昤初叹息,“我看到你们了!” 霍允之的身体一僵,沈昤初的这句话似乎点醒了他此刻沉醉于她温柔之中的神经,阅尽人事的他,忽然明白这个女孩爱上他了。 于是,他慢慢的掰开她的手,慢慢的拉开和她的距离,苦笑着说,“诚如你所看到的,我有家庭,有妻子。初初,我不能伤害你……”尽管,面前的这个女孩是如此的让他动心! 说实话,第一次见到沈昤初时,就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的宜动宜静,还有她毫不做作的举止以及单纯澄澈的心,尤其是得知这个年轻的女孩这些年都是靠自己出书写文养活自己时,更是有了一种莫名的怜惜。而第二次他送她上医院时,看到那么柔弱、那么楚楚动人的她在烧得一塌糊涂的情况下不停的说胡话时,他不由自主就起了要呵护她保护她的念头。有了这样的念头,第三次的吃饭就顺理成章了,她系着围裙给他盛汤的温暖画面让他悄然心折,那种温馨,那种温暖,让他流连,让他渴望。 感情的事就是这样,有时候只是需要一个契机,而动心不过就是一秒钟的时间,只要心动了,爱情也就水到渠成了! 可是,他毕竟是理智的,成熟的,依他的年龄,他的阅历,当然知道两个人这样发展下去是不行的,且不说不合道德,以他有妇之夫的身份,他们的恋情根本见不了天日,也断然不能带给沈昤初幸福。所以,他只能抽身而退。 “初初,你太小,而我,也没了风花雪月的资格!所以,”他蹙着眉,“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沈昤初呆若木鸡,心里的苦涩在慢慢涨大。 看到她难过绝望的眼神,霍允之的心像是被人用刀子狠狠一割,瞬间,疼痛便散到了四肢百骸里。可是,他只能黯然的转过身去。 走到门边的时候,沈昤初突然像一只小母豹一样凶猛的冲了过来,霍允之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她紧紧的抱住了。他一惊,艰难的回过身,“初初,别这样……” 可是沈昤初却不松手,她一踮脚,猝不及防的吻上了他。因为动作太猛烈,她的牙齿碰到了他的,他疼得闷哼了一声,她却趁机深入,在他惊讶的眸子里,缠绵的,热烈的,不管不顾的吻着他! 霍允之懵了,他真的没有想到沈昤初会这么大胆。“丫头,你在玩火**!”他挣扎开她,气息有些不匀,声音有些嘶哑。 “我只知道,跟你在一起,很温暖,很开心,很幸福!”她喘息着,一脸的潮红,可眸子却又亮晶晶的瞅着他。此时的她,散发着惊人的美丽,而就是这种带着满足的美丽,让霍允之好不容易筑起来的理智、顾虑和道德感“轰”的一声砰然倒塌,他伸手一带,她温软的身子就倒进了他的怀里,然后,他对着怀中那张花瓣一样的红唇深深的吻了下去。 这一吻,辗转,缠绵,几近窒息。这一吻,彻底将他们带进了情爱的漩涡中,从此注定要被爱情中伤,以及忍受着飞蛾扑火的煎熬、挣扎和痛苦。 所以才有人说,情毒比海洛因其实更难戒。因为,海洛因只能毁掉你的身体,而情毒,却能毁掉你的一切! 霍允之很晚才走。他不让沈昤初送他下楼,他说那样他会舍不得走的。所以,她只能站在四楼的窗口微笑着朝他挥手,然后看着他发动车子,离开。想起晚上他们一起包饺子的情景,沈昤初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晚餐霍允之提议吃饺子,沈昤初欣然同意。在容城漂了这么多年,对面食已不再像刚来时那样的排斥。尤其是听到霍允之说要给她露一手时,更是兴奋得两眼冒光。 看着她高兴得像个小孩一样的撒娇,霍允之的心里有一道暖流涌过。当下利索的穿上围裙,开始和面。擀皮的时候,沈昤初调皮的抓了一把面粉抹在他的脸上,末了做了个鬼脸,还冲他吐了吐舌头。霍允之顿时哭笑不得,他调侃道:“嗯,不错不错,以你二十三岁的高龄能保持这样的童心,实属不易!很好,继续保持……” 沈昤初又好气又好笑,“我二十三岁就高龄啦?那你三十一岁不就成了老妖精了?”她学着《倩女幽魂》里的道士张牙舞爪,“黑山老妖,看贫道如何收服你……” 霍允之叹口气,一脸的无奈,“我早就已经被你收服了!”如此一语双关别含深意的话,让沈昤初瞬间羞红了脸,心里一甜,她从身后抱住了他,将脸紧紧的贴在了他的背上。 霍允之的声音明显带着宠溺,“丫头,你这样抱着我,我还怎么干活啊?” 沈昤初喃喃的:“真想永远这样抱着你,一辈子都不放开!” 霍允之心神一荡,万般柔情涌上心头,他转过身,双手托起她精致的脸庞,深深的凝视着她。她微闭着眼睛,长而卷的睫毛轻轻的眨啊眨,搅动起他心湖一圈圈的涟漪。她的嘴唇微微的张着,红艳艳的像在诱惑着他,他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轻轻的吻上了她。 夜是那样的美好,晚风轻轻的叩着窗栊。他们在狭小的厨房里激情四溢的热吻,不知今夕何夕…… 回过神来,沈昤初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颊有一抹久久不退的嫣红,嘴角始终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眼睛朦朦胧胧的,散发着迷人的光彩,一看就是一个坠入爱情中的女子表现。 打开电脑上,桑妤的qq头像亮着,可是她却突然没了面对她的勇气,她心虚的设置了对她实施隐身的功能。看着桑妤笑得没心没肺的头像,她发起了呆。若是被她知道了自己和霍允之在一起的事情,不知道她还会不会把她继续当朋友呢?应该是会唾弃她,鄙视她的吧?沈昤初苦笑了起来。 正这样想着,天仙子的铃声响了起来。她雀跃的按了接听键。 “在干吗呢?”霍允之的声音很温柔,可以想象,此刻他的唇角定是挂着一抹柔柔的笑。 沈昤初听着他那边开车的风声,“在想,你现在到哪儿了” 他微微一笑,一手握着方向盘,稳稳的开着车,一手拿着手机听她在那头笑语嫣然,恍惚之中,幸福就这么铺天盖地的向他袭了过来。怎么才离开了她这么一小会儿,就感觉如此的牵肠挂肚呢? 回到家里,已是深夜十二点多了。卧室里,连芸还没睡,她倚着床头在看书。霍允之顺便瞄了一眼,以为又是那些她经常看的企业管理之类的书籍,谁料却看到了封面上大大的《红妆》二字。他顿时一惊。没想到她居然从他的抽屉里把这本书给翻了出来! 这本书是他买的。就是沈昤初生病那一次,他从她家里出来,路上经过新华书店时,忽然有想拜读她作品的冲动。于是生平第一次,他进新华书店买了一本儿女情长的通俗小说。 看到他古怪的神色,连芸扬了扬手里的书, “沈昤初!一个默默无名的小作家,一本满纸荒唐言的滥情小说!”她的嘴角挂起了一丝嘲讽,“没想到,你的品位越来越低俗了!”她奇怪的看着他,“这种哄小女孩的市井文字你也看?” 霍允之的脸色有些难看,神色淡然的道:“诚如您所说,这样品位低俗的市井小说确实不适合您阅读,还是还给我吧!”说着从连芸的手里夺过那本书,转身就往卧室外走。 连芸一呆,神色有些莫名。 “对了,”霍允之转过头来,语气依旧淡淡的,“以后您要是想进我的书房,请先跟我打声招呼,谢谢!” 连芸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们家有两个书房,一人一个,平时谁也不打搅谁,若是想进对方的书房找本书或资料之类的,得事先跟对方打个招呼,以示尊重。这条约定是当初买房子的时候连芸自己提议的,如今霍允之拿话来堵她,她自然哑口无言。但是突然从他满书架的企划营销和管理类书籍当中看到这么一本柔软的女性小说时,连芸确实被震撼了。她记得从认识他开始,他就从不看这些卿卿我我的小女儿情调的文字,那么这本书,又是怎么来的呢?连芸有点好奇。 而书房里,霍允之坐在椅子里,看着那本放在桌子上的《红妆》发呆。从沈昤初那个温暖的小房里回到这个冰窖似的大房子里,仿佛从一个世界到了另一个世界。他感觉很压抑。或许在外人看来,他和连芸是多么模范的一对夫妻,幸福美满,事业有成。周围所有的人都在羡慕这个三年就痒的年代他们的婚姻竟能维持八年之久,并且,依旧相敬如宾,共同进退。可是只有他们自己清楚,这段婚姻并不如人们所看上去的那么完美,事实上,他们只是在努力的维持着这种完美的表象而已,多年前,他们就已经分居了。 沈昤初的出现加速了这种所谓完美的不完美,于霍允之来说,也许是一种新生,但于连芸来说,也许是一种毁灭,所以,霍允之不敢轻易的去跨出那一步。因为他深知,离婚这种失败至极的事情,对于事事力求完美,事业如日中天的连芸来说,是断然不可能的,她宁愿保持这种看似不完美的婚姻,也不可能会同意离婚,她太要强,太要面子!可是初初,我该如何待你呢?天知道我是多么的不想伤害你啊!霍允之的心里密密麻麻的疼。< 06 想得梦里全是你 06 想得梦里全是你 从那次捅开了窗户纸之后,很有默契的,两人的约会都在沈昤初的家中进行。她从不给他发短信,也不轻易给他打电话,虽然连芸遵循高级女性的操守从不翻看他的手机,但她亦不愿带给他任何麻烦。更不会向他索要任何承诺。他过来,她高兴,两人一起下棋,一起做饭,一起缩在床上看碟,看恐怖片的时候,她还会吓得使劲往他怀里钻。他离开,她亦不会强留,虽然恋恋不舍,但也会善解人意给他整理好衣装,然后目送他发动车子而去。 和她在一起,霍允之是轻松的,愉快的,也是幸福的!爱情就是这样,它能让所有理智的,成熟的人变得不理智,不成熟,即便是飞蛾扑火,也义无反顾。 暑气开始慢慢褪却,今年的秋老虎也没有了往年的嚣张气焰,容城难得的迎来了凉爽的天气。还不到十月,温度已经下降到二十度左右了。早晚温差大,沈昤初的身体抵抗力差,天气一凉,就又感冒上了。霍允之这段时间比较忙,好像是上海的分公司生意不怎么样,公司正在想办法怎么起死回生。所以他容城上海的两头跑,根本挤不出时间照顾她。只在每天晚上打来电话,嘘寒问暖,叮嘱这个叮嘱那个。 很快便到了霍允之的生日,可是他人在上海,恐怕也只能在上海过了。而且他那么忙,能不能记得自己的生日还不一定呢。沈昤初突然兴起了去上海陪他过生日的念头。 晚上霍允之照例在十二点之后打来了电话。沈昤初问:“过几天是你的生日,你打算怎么过啊?” 霍允之果然忘了自己的生日,经她这么一提醒,才想了起来,“忙成这样,还能怎么过啊!” 沈昤初道,“那你往年都是怎么过的?” “往年都不过。”霍允之很快的道。 “不过?”沈昤初愣了愣,“她,也不过吗?” 霍允之顿了顿,道,“她说过生日是老人和小孩玩的游戏,所以我们从来不过,只有在家里老人生日的时候才聚在一起吃个饭。再说,她也很忙……” 沈昤初这回是真愣住了,过生日是老人和小孩玩的游戏?这个女人,果然不一般哪,思想境界也太不同于常人了吧?沈昤初想说,你们这过的是什么日子,但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她更加打定了主意,要去上海陪他过生日! 因为想给霍允之一个惊喜,所以沈昤初事先没有告诉他。她要让他永远记得这个难忘的生日。下了飞机,她直奔霍允之下榻的酒店。 果然,当她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惊呆了,“是你吗初初?真的是你吗?” “当然是我!”她笑吟吟的望着他,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礼物,“生日快乐!” “谢谢!”霍允之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了!”沈昤初调皮的朝他眨眨眼,嘴角弯成美好的弧度。霍允之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此刻的心情,激动,震撼,惊喜,意外,百味杂陈。他看了看周围,然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旋风般的将她裹进了直升梯,疯狂的捕捉到了她的红唇,多日来的思念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吻如雨点般落下。 沈昤初在他的怀中几近窒息,可是她的心里在快乐的唱着歌。他们在直升剃里激烈热吻,恨不得将对方揉进自己的体内。 好久好久,四瓣嘴唇才不舍的分开。霍允之拉着她,一路快步奔回他的房间。一进房间,他就迫不及待的又吻住了她,礼物,手袋全都掉在了地上,情yu如潮水般的将他们淹没…… 激情过后,沈昤初趴在霍允之的身上,指尖在他的胸膛画圈,“想我了吗?” 他慵懒的抬起手臂圈住她,轻轻的咬着她小巧的耳垂,“想,想得梦里全是你!” 呵呵,霍允之也会说情话啊!沈昤初满足的亲亲他的唇,算是给他的奖励。“对了,”她想了起来,“我给你买的礼物——”她裹着毯子跳下床,从地上一堆凌乱的衣服当中捡起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给,打开看看!” 霍允之掂了掂,“这么轻,是什么啊?” 沈昤初歪着头,眼里闪烁着狭促的光芒。“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霍允之看她一脸精灵古怪的样,顿时对这个轻如羽毛的小盒子来了兴趣。可是,当他看清楚盒子里的东西时,脸噌的一下就红了。他瞠目结舌的看着手里那条黑色的男士丁字内裤,傻眼了。 “哈哈!”看到他的反应,沈昤初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就知道他从来没有穿过这样性感的内裤!“快快,快穿上给我看看,”她好奇死了,只在电影里看到过男人穿这种内裤的样子,不知道霍允之穿上会是什么效果呢? “不好吧?”霍允之有点难为情。 “快嘛,快穿上给我看看!”沈昤初开始撒娇。 霍允之无奈的点一下她的鼻尖,“好吧,就满足一下你这个小色女的要求!”说着开始穿。 乖乖不得了,穿上丁字裤的霍允之性感得让沈昤初流口水。“啧啧,正点!”她完全发挥出了好色的本性,像个花痴似的裹着毯子围着霍允之打转,“不错不错,真是性感得一塌糊涂!”末了还不忘在他肌肉结实的臀上摸两把。 霍允之邪邪的看着她笑,“我满足了你,你也该满足了我吧?” “啊?”沈昤初正感不妙,霍允之突然一把扯掉了她裹着的毯子。“哎呀!”她猝不及防,全身就那么赤luoluo的展露在他的面前,像个剥光了蛋壳的鸡蛋,引人垂涎。“你个流氓!”她啐了他一口,脸上飞起一片红霞。 “许你流氓就不许我流氓吗?”霍允之的眸子被情yu烧得愈发深沉,他伸手一带,她就倒进了她的怀里,他低语,“再说,你不是喜欢我流氓么!” 她娇羞的一笑,“讨厌!”声音淹没在他的吻里。房间里再度升温,满室旖旎,无限春光。 因为沈昤初的到来,霍允之难得的给自己放了一天的假。怕引人耳目,他没有带她出去逛一逛,基本上两个人在房间里呆了一天。沈昤初也无所谓,反正她也是宅惯了的。只是,总觉得两人在一起的时间过得太快,一晃眼,就到晚上了。 没办法,总得吃饭是不?而且,沈昤初远道而来,总不能让她吃外卖吧?于是,霍允之带她上了顶层的旋转餐厅。 上海的夜景流光溢彩,美得让人目不暇接。从最高处俯瞰,整个上海尽收眼底,美得如同画卷。“真漂亮!”沈昤初啧啧的道,一脸的陶醉。 霍允之敲敲她的小脑袋瓜,“咳咳,阿土,回神了,回神了!” “阿土?”沈昤初不解的看着他。 霍允之轻笑,“土包子嘛!” “好一个阿土!”沈昤初咬牙切齿,伸手掐他一把,疼得霍允之呲牙咧嘴,乐得沈昤初眉开眼笑。 正调笑间,霍允之的电话响了起来。如此良辰美景佳人在伴,这个电话来得太煞风景了,可是没办法,还得接。霍允之抱歉的看了看沈昤初,见她脸上并没有不悦之意,这才放心的接听。他以为是公司的同事打来的,谁料刚一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他的脸色就变了。 沈昤初见他突然神情异样,立马就猜到了电话是谁打来的,一时她的脸色也黯然了起来。 霍允之挂了电话,神色复杂的看着沈昤初,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怎么了?”沈昤初见他一副为难的样子,奇道,“她说什么了?” 霍允之无奈的道,“她来了!” “什么?”沈昤初低低惊呼,“你是说,她来上海了?” 霍允之苦笑,“就在酒店一楼大堂!” 沈昤初倒抽了一口凉气。突然袭击?这女人真不简单,无声无息的就给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看霍允之的样子,他事先肯定也不知道她要来。“她来干什么?”她强自镇定的问,“不是来给你庆贺生日的吧?你不是说她不兴这一套的吗?” 霍允之的神情除了无奈还是无奈,“我不知道她这次怎么会突然过来!初初,对不起,我……” “我明白!”沈昤初点点头,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你下去吧,别让她久等!” “那你呢?”霍允之歉疚的看着她。 “我在这儿坐坐,饭还没吃完呢。顺便看看上海的夜景,难得来一趟。”她笑笑的说,“我不会给你添麻烦,一会儿我自己会去找家酒店住一晚,明天再回容城!”她吸了吸鼻子,“你不用替我担心,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霍允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当然看出了她是在强颜欢笑,他也很想留下来陪着她,但是,他不得不走。 沈昤初的笑,在他转过身的刹那终于垮了下来。她拼命的告诉自己:不可以生气,不可以失望,不可以抱怨,不可以发火,什么都不可以!因为,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从认识他的时候你就知道他有老婆,你不可以像真正的夫妻一样去要求他,去期待他!可,话虽如此,她的泪还是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此时此刻,她才真正的感觉到,她的爱情,注定就是这样躲躲藏藏,见不了光! 上海的夜,颓靡,妖艳。沈昤初一个人走在大街上,不知该何去何从。这个点已经没车回容城了,从连芸来到上海之后,她就一刻都不想呆在这儿。她管不住自己心里疯长的嫉妒,怨怼,仿佛一闭眼,就能看到他们**着身子在床上翻滚的画面!她无法接受前一刻自己还在那张床上和霍允之温存,后一刻就换成了他和连芸!只要一想到这个,她就抓狂,冲动得想杀人!她以为自己能冷静的把握和霍允之的这段恋情,可是她忘记了,陷入爱情里的女人,根本就毫无理智可言! 好不容易,终于,有辆黑车同意了连夜拉她回容城。一路上,从没有过的凄凉涌上心头,她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这黑夜里的路,没有方向,怎么也看不到尽头,霎时悲从中来,不由得泪流满面。 第二天回到容城,沈昤初倒头就睡。手机从和霍允之分开后就关了机,任谁也打搅不了她。就这样一觉睡到了傍晚,醒来时,晚霞满天。 刚打开手机,一连串的短信息和语音提示就蹦了出来,全是霍允之,“初初你在哪里?”“初初你怎么关了机?”“初初你生气了?”“初初你快告诉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初初……” 沈昤初一条一条的将短信和语音删掉,叹了口气,想给他打个电话,想想还是算了,万一他身边有连芸,岂不给他添乱。 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这才想了起来从昨晚到现在一整天了都没吃过东西。她懒懒的从床上爬起来去厨房找吃的,全身像散了架似的疼。 泡了包方便面,正吃了两口,门铃响了。沈昤初愣了一下,去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风尘仆仆的霍允之时,她大大的吃了一惊,“你?”张着嘴,却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霍允之铁青着脸进屋,沉沉的看着她。沈昤初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你,不是在上海吗?”霍允之的脸色吓坏了她,说实话,自从认识他以来,一直以为他是一个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人,永远一副淡然超脱的样子,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可怕的神情。 “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要连夜回来?为什么要这么任性?”他狠狠的盯着她,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你以为你还是十来岁的孩子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拜托你成熟理智一点,做事情不要那么冲动好不好?” 霍允之的咄咄逼人彻底激怒了沈昤初,她终于忍无可忍的叫了起来,“你凭什么指责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会这样狼狈而逃吗?” 霍允之怔住了。沈昤初倔强的仰着头看他,眼眶里有泪在打转。“难道要我留在上海看你们夫妻俩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吗?对不起,我做不到!” 她的话一字一句的戳在霍允之的心坎上,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良久,他终于颓然的叹口气,轻轻的将她揽进怀里,“初初,对不起!我不应该冲你发脾气!可是,你这样不声不响的走掉,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联系不到你,心急如焚,还以为你出事了,差点去报警……” “对不起!”沈昤初终于哽咽出声,倚在他的怀里,眼泪一颗一颗的掉了下来。 “初初,”霍允之的眼里布满了自责,“我无心伤害你的,我根本不知道她会突然过去!她说她到上海签一笔合同,顺便过来看看我,我没有办法,只能撇下你!初初,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你也不能连夜赶回来啊!要是碰到了坏人怎么办?”他紧紧的抱着她,生怕失去了她似的,声音痛心而又庆幸,“一想到这些,我就坐立不安,只好找了个借口急急的买了回容城的飞机票,看看你有没有回来!初初,幸好你没事,否则,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允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沈昤初的泪落得更凶,心里自责得要死。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那么冲动的不管不顾的只想逃离上海。一个女孩子,从上海到容城,那么远的路程,一个人搭夜车,如果司机起了坏心,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现在想想,不觉有些后怕。也难怪霍允之要生这么大的气了! 沈昤初窝在他的怀里,半响不吭声。霍允之以为她在难过,当下也不好再责怪她了,谁知她却突然冒出来一句:“我长得有那么难看吗?那么好的机会,司机居然连劫个色都不愿意?”言语颇多郁闷质疑。 霍允之差点没被口水呛死。这是什么话?他在为她担心得要死,她却在怀疑自己为什么没被劫色?霍允之又好笑又好气,“你这小脑袋瓜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啊!”他伸出两根手指头抬起她的下巴,斜睨着她道,“说吧,害我担心了这么久,怎么报答我?” 沈昤初羞答答的看着他,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眨啊眨:“以身相许行不行?” “行!”霍允之也不含糊,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大踏步的就朝卧室走去。沈昤初伸长双臂抱住了他的脖子,脸上的笑,如水晕一样的荡漾开来。 缱绻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霍允之就动身赶往上海。那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完,他还得回去。他走后,沈昤初懒懒的泡了个澡,看到自己luo露的白皙肌肤上青紫遍布的吻痕,不觉羞红了脸。< 07 他不过是图一时新鲜 07 他不过是图一时新鲜 读者群里有人提议周末去郊外玩,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放松放松精神,顺便还可以吃吃农家菜。此提议得到了群里大多数人的赞同,群主“爱情傻子”很快确定下了名单,并热情邀请沈昤初参加。 沈昤初这几天也想出去散散心,于是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她在群里很少说话,所以很多人都是只看其文而不见其人,都想目睹这个文字清丽文笔细腻的才女作家的真颜,所以听到她也会去的消息,群里顿时喧嚣热闹了起来。 有个叫“娃娃音”的读者说:都说美女无才,才女无貌,不知道沈昤初你到时是否会给我们惊喜呢? 沈昤初哑然失笑。凝视着电脑屏幕,一时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呃,这个,她发了个擦汗的表情,娃娃音,你的好奇心吓得我差点打退堂鼓了,呵呵! 群里有人笑了起来。 沈昤初也笑:怎么说呢,我是属于那种有点小才但无大貌之人,走在大街上,既没有回头率,也不会影响市容!希望大家先做好心理准备,不要想着是西施,末了来了个东施,那就太考察心里承受能力了! 群里笑倒一片。 有人在喊:沈昤初,我爱你!很多人跟着附和。一时群里热闹得不像样子。 群主“爱情傻子”及时出来说话:各位,爱慕的话就留着周末当面说吧。现在我们来策划一下活动细节…… 沈昤初不再说话,只看他们兴致盎然的讨论方案,一抹微笑不由自主的挂上嘴角。有这样一帮忠实的热心读者,她觉得心里很温暖,很感动! 爱情傻子的头像在她的好友里晃动,沈昤初赶紧点开:你不会放我们鸽子吧?同志们可是满腔热血群情激昂哦! 沈昤初失笑。爱情傻子是个女孩,比她小两岁,真名叫杜茉莉,高级写字楼的白领,很喜欢沈昤初的小说,热心的建了这个群。沈昤初的读者群很多,但她比较喜欢在这个群里呆,因为这个群里的人谈她的作品谈得比较多,而且对她作品中的足与不足总能给与公正性的评价,不会盲目狂热和崇拜,所以总能给她收获。 杜茉莉给沈昤初发过她的照片,是一个有着大眼睛和尖下巴的女孩,称不上非常漂亮,但很迷人,尤其是那双眼睛,眸光流转盼顾生辉,仿佛稍稍一转,就能勾走人的魂儿。 工作不忙的时候她们也会私聊,肆无忌惮天南地北的侃。有一次杜茉莉跟沈昤初诉苦说工作出了岔子,害怕被老板骂,沈昤初还半开玩笑半感叹的道:“就冲你这双桃花眼,你就算犯了天大的事儿,你们老板也不忍责罚你啊!” 后来杜茉莉说老板真的没骂她,只是提醒她以后注意,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沈昤初当时就叫了起来:“你看你看,你还不承认你生了一双‘化力气为浆糊’的勾魂眼?你要把我羡慕死吗?” 杜茉莉呵呵的笑,“好,那我就用我这双勾魂眼去勾一金龟婿来,省得朝九晚五了……” 沈昤初大笑,“孺子可教也!” 想到这里,她的唇边再度挂上了笑容。 周末是个很好的天气,温度在二十五度左右,不冷不热,天高云淡,秋风送爽。 一大早,沈昤初就从家里出发,倒了三趟地铁,再打了一次车,终于在约定时间里赶到了指定地点。本来想自己开车,但周末容城的交通实在是太糟,堵得不行,还是地铁快,不堵车。所以沈昤初每次出门都喜欢坐地铁。短途的才自己开车。 聚会地点是一幢名叫“世外桃源”依山而建的庄园,门墙都是由粗大的竹木搭建,充满了原木纯朴的风情。里面的建筑古色古香,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假山怪石,颇有些仿古的味道。 刚下出租,就有人迎上来问:“是沈昤初小姐吗?” 她点头,还来不及回答,小姑娘就欢呼一声,转过身就喊:“各位,沈小姐来了!” 哗啦一声一大群人围了上来,一张张笑脸夹杂着一声声热情的招呼,还有一句句自我介绍。这架势,颇有点迎接明星的味道,沈昤初很不适应这种状况,一下子眼花缭乱,脑子有点跟不上来,只好不停的微笑,任他们一一上来握手寒暄。 好不容易“接见”完了,沈昤初满脑子门子的汗也下来了。杜茉莉一直在旁边含笑看着,待到大家终于介绍完了才迎了上来,给了沈昤初一个很热情的拥抱:“沈姐姐,你比我想象中要漂亮多了!” “呵呵,”沈昤初笑,“要的就是这效果,否则预防针不是白打了吗?” 杜茉莉也笑了。“沈姐姐,我给你介绍个朋友——”说着拖过身边一个高个子的女孩,“连翘,我同事。听说咱们要到这儿玩,就一起过来了。她很想认识你呢!” 连翘是一个年纪和沈昤初差不多大的女孩,身材高挑,面如满月。沈昤初友好的伸出手去:“你好!” “沈昤初小姐,久仰大名啊!”连翘嘴角挂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握手的时候突然加大了力度。沈昤初一愣,有些不悦。连翘的举止和复杂的笑,总让她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读者们都和沈昤初见了面,大家在一起聊了会儿沈昤初的新书《红妆》,并让沈昤初给他们签了名,然后三三两两的各玩各的去了。他们中大多都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平时很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出来玩,当他们看到这座小小的庄园里居然还有一处天然的温泉时,都惊呼了起来,只见暗暗的天光下,从山上引下来的流水不停的冲入水池,池子里白雾袅绕,宛如仙境。 大家欢呼雀跃的去泡温泉,就沈昤初、杜茉莉和连翘站在原地没动。 杜茉莉也有些跃跃欲试,“沈姐姐,连翘,咱们也去泡一泡吧?” 沈昤初摇头,“我就不去了,我不太习惯这么多人一起泡,你们去吧。” 连翘看着沈昤初似笑非笑,“我也不习惯,茉莉,你去吧,我想和沈小姐聊聊天。” “那好吧!”杜茉莉开心的去换衣服。 待她走后,沈昤初对连翘微微一笑,“连小姐,想找我聊什么呢?” 这座园子最大的特点是每个亭子里都可以喝茶,有茶品,有茗具,有服务生倒茶。坐在沈昤初的对面,连翘一边用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她,一边举起茶杯浅浅的呡,明显有种来者不善的架势。 沈昤初无视她的审视,只笑笑道:“连小姐好像不是我的读者?” 连翘扬扬眉:“当然不是,我只看高雅小说。”换允之,沈昤初写的那些,不过就是一些不入流的低俗小说罢了,入不了她的眼!沈昤初不觉冷笑。如此绕着弯的骂她,恐怕来意并非游玩那么单纯了。她不想跟她玩哑谜,直接就道:“连小姐,开门见山吧!” 连翘也不含糊,“好,我也不跟你多费口舌,实话告诉你,我是连芸的妹妹……” 她这一亮明身份,沈昤初大大的吃了一惊,她原本以为对方不过就是不喜欢她的书想要攻击她而已,没想到竟然会是霍允之的小姨子找上了门来。难道连芸已经知道他们的事?怎么会这么快?沈昤初的心里升起了一抹凉意。这女人好厉害,不动声色的就掌握了她的动向,自己不出面,反而让妹妹来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深吸一口气,平静的看着连翘:“你想怎样?” 连翘不由一怔,沈昤初这架势一时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原本以为自己亮明身份她会惊慌,会害怕,会胆怯,哪知她竟然如此的镇定自若,怎么现在的小三都炼成这样一副不羞不臊的金刚不坏之身了吗?她怒极反笑:“怎么沈小姐以为当小三儿是个很光荣的事情吗?” “小三儿”这三个字触痛了沈昤初心底最敏感的神经,她忍住气,只淡淡的道:“允之有权追求他自己的幸福……”话未说完,已被连翘打断:“别允之允之的叫!你不嫌害臊我还嫌丢人呢!请你记住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一个不光彩的小三,有什么资格这么亲热的叫别人的丈夫?”她讥讽的看着沈昤初,“再说,你怎知他不幸福?他亲口告诉过你他不幸福吗?还是跟你许诺他会跟我姐离婚娶你?充其量你只不过是一个暖床的工具罢了,还真以为你能翻云覆雨啊?” 沈昤初勃然变色。再好的脾气也禁不住这一顿夹枪带棒啊!她强自按捺住拂袖而去的冲动,只冷冷的直视着连翘:“要打婚姻保卫战,也是由连芸她自己来打,你算哪棵葱?” 连翘不怒反笑,“我姐姐不来,是因为她压根儿就没把你当回事,是我看不过去,才出来说句话的!再说我姐和我姐夫根本就没闹离婚,她为什么要打婚姻保卫战?他们结婚八年,从来没有红过脸,夫妻俩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婚姻近乎完美,你认识我姐夫才多久,凭什么说他不幸福?你对他们的婚姻生活又了解多少?” 她眯着眼看着她,“就在去年的冬天,有一个晚上我姐出差回来,火车晚点了三个小时,我姐因为太过疲劳在车上睡着了,就忘了告诉接车的姐夫。结果我姐夫愣是在站台上足足等了三个小时!那可是天寒地冻呵气成霜的大冬夜啊!结果我姐一下车看到差点冻成了冰混的姐夫不但没有半句责怪她的意思,还一脸笑呵呵的问她饿不饿累不累时,就再也忍不住的哭了!” 她直直的逼视着沈昤初,“如果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用情不深,又怎会为她如此受罪?如果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无情,又怎会为他的所作所为如此感动?” 沈昤初一下子就被震撼了。 连翘冷笑着看着她:“沈昤初,你醒醒吧,你以为我姐夫真的爱你?他不过是图一时新鲜罢了,等腻了你,自然就会离开你!再说,论漂亮,你不如我姐,论才华,你也不如她,论社会地位,你更不如她!你除了比我姐年轻一点,有哪点能比得上她?我姐夫凭什么金元宝不要要铜板?” 沈昤初再也听不下去,冷汗涔涔的从她的后背流了下来。连翘这一番羞辱的话,犀利得如同一把尖刀,狠狠的对着她的心口插了下去,瞬间,疼痛便散到了四肢百骸里,疼得她弯下了腰来!残存的自尊告诉她,不能认输,不能被打倒,要还击,要自卫!可是,全身却像是被抽干了血一样,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能呆呆的坐在那儿,脸色苍白如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连翘满意极了。眼看想要的结果已达到,再留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于是站起身来,弯下身子直逼沈昤初:“如果你再纠缠我姐夫,就别怪我把你的丑事都发到上,让你的那些读者都知道他们崇拜的人其实不过就是一个小三儿,到时候你别怪我不给你面子!哼!”冷笑一声,她得意的转身离去。 沈昤初使劲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连翘说的那个冬夜接车的画面!是啊,如果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用情不深,又怎会为她如此受罪? 一念至此,万念俱灰。泪,终于落了下来。 沈昤初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就离开了世外桃源。刚坐上地铁,杜茉莉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沈昤初姐,你们在哪儿?我怎么找不到你们?” 沈昤初回过神:“哦,我有事先走了。忘了跟你们打招呼了,不好意思啊!” “那连翘呢?怎么她也不见了?” 沈昤初勉强笑笑,“可能她也有事吧。她没跟你说吗?” “没。”杜茉莉有些惋惜。“怎么你们两个都走了啊,不好玩……” “茉莉,”沈昤初问,“连翘是怎么知道我的?” “哦,是这样,我们俩在一个办公室上班,昨天下班的时候一起走,我顺便跟她提了一下说今天要和群里的朋友到世外桃源玩,她很好奇,问我是什么群,我就告诉她了,还向她推荐了你的《红妆》。谁知道她一听你的名字立马就来了兴趣,说也要参加我们的活动,想认识认识你。我们俩平时关系不错,所以就带她来了……” 沈昤初苦笑。她想过无数遍和连芸狭路相逢的场景,但惟独没有想到首先找上门来的会是霍允之的小姨子!世界真小,兜兜转转的,还是这些人和事! “沈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她笑笑,“你们玩开心一点,麻烦你帮我跟大伙儿说一声,就说我有事先走了,改天再请他们玩。谢谢你了!” 挂了电话,沈昤初叹了口气。在中途下了车,她漫无目的的在各大商场之间穿梭,整个精神都是恍恍惚惚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要干什么。 夜晚的容城热闹喧嚣,光怪陆离。形形色色的人充斥着每一个角落,似乎到哪儿都人如潮水,拥挤不堪。 她一个人在酒吧买醉,趴在吧台上,一杯又一杯,寄望以酒浇愁,可心中的苦闷却依旧纠结不休。很快,她的思绪开始不清楚,脑子里晕晕乎乎的,身体开始飘飘然起来。 “小姐,能请你喝一杯吗?”身旁有男子递过一杯酒。沈昤初懒洋洋的抬头,醉眼迷离的看他一眼。她心里清楚,自己是醉了,不能再喝了,可是,身体却不受她的控制,接过酒一饮而尽。 “小姐好酒量!”男子眼中泛起异样,平凡的五官在光怪陆离的灯光下闪烁着捕获到猎物的光芒。“我再请小姐喝一杯!”说着就向侍应生要酒。 “不,我不能喝了,我,我要回家!”沈昤初喃喃的说着,凭着努力维持的那丝清醒的意识歪歪扭扭的从吧台上爬起来。男子见势赶紧道,“小姐住哪里?我送小姐回家吧!”说着不由分说就扶住了她,顺手拿过她放在吧台上的包,驾着她东倒西歪的身体就往外走。 沈昤初挣扎着,“你,你走开,我不要你送!”可惜身子被男子揽得紧紧的,一时竟挣扎不开。 男子哪能让到手的猎物轻易逃脱?于是不顾她的挣扎和抗拒,半挟半推的就将她带出了酒吧。 冷风迎面吹来,沈昤初的酒醒了一半。“你是谁?你要带我去哪里?” 男子色迷迷的看着她姣好的容颜,“我是护花使者啊,怎么样小姐,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快活快活?” “滚开,你这个混蛋!”她使劲的想从男子的臂弯里挣脱出来。可小巧瘦弱的她那是牛高马大的男子对手?三下两下就被他拽进了酒吧旁边的一个暗淡的小胡同里。 “救命!”沈昤初大叫,但声刚出口,就被男子捂住了嘴巴。胡同里光线若隐若现,照在男子的脸上,愈发显得狰狞。 沈昤初惊恐的张大了眼睛,不安害怕的情绪铺天盖地的将她淹没。 男子的力气大得出奇,他将她死死的摁在角落里,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急不可耐的往她下身探去。一时间沈昤初又急又气,无奈四肢被男子牢牢的顶在墙壁上,嘴巴又被捂住不能呼救,只能挣扎着发出呜呜的声音,眼里充满了祈求和恐惧。< 08 不道德的爱 08 不道德的爱 眼看着男子解开了自己的裤带就要往她身上贴来时,沈昤初终于拼尽全身的力气,用力往男子的裤裆踹去一脚,男子啊呜一声松开了桎梏她的手,弯下了腰,双手捂住了裆部,脸上布满了痛苦之色,看来她这一脚踢得不轻。 沈昤初趁他吃痛的功夫,撒开脚丫子就往胡同外面跑。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惊慌的扭头一看,男子正呲牙咧嘴恼羞成怒的追了上来。她又惊又惧,一颗心蹦到了嗓子眼儿。当下使出吃奶的劲,狂奔出了胡同。 站在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马路边,她惊魂未定的直喘粗气。再回头,男子没了踪影,这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精神一放松,全身顿时如同虚脱了一般无力。 刚才一顿狂跑跑出了一身汗,习惯性的去包里摸纸巾,这才发现包不见了,包里有钥匙,有钱包,有身份证,这下全都不见了。沈昤初一下子就懵了。 十月的夜晚已然寒冷,她站在风中直打哆嗦。回家?没有钱打车,没有钥匙。去旅馆?没有身份证!她茫然的站在繁华的街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这时,忽然听到一个惊讶的声音:“初初?” 她茫然的遁声望去,然后,她看到了钟子轩。 钟子轩开车车子从这儿经过,忽然看到路边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竟然是沈昤初,看到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衣衫不整的她,心里一紧,赶紧下车奔了过去:“初初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酒味,他惊讶的道:“你喝酒了?”说着将自己的西装脱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眼里写满了怜惜。 心头有一股暖流流过,沈昤初的鼻子顿时一酸,这些天来的委屈,郁闷,烦躁,还有刚才受到的屈辱以及害怕、恐惧全都涌了上来,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她深吸了口气,微笑着看着子轩:“能借我你的身份证使使吗?还有,可不可以借我点钱?” 子轩一呆,小心翼翼的问:“初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沈昤初勉强笑笑,“没什么,我把包给弄丢了,钱,钥匙都在包里,我回不了家,所以想先找个旅馆住一晚……” 子轩松了口气,“这样啊,我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好,我先帮你找酒店住下,明天再陪你去找锁匠开门,今天太晚了,你看起来很疲倦,需要好好休息!” “子轩,谢谢你!”沈昤初真心的道。 子轩深深看她一眼,“初初,我说过,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一句话……” “子轩!”她打断了他,“我们走吧!”说着钻进了车子,再不言语。 子轩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发动了车子。 半小时后,子轩在沈昤初家附近找了家干净的酒店,给她办了入住手续。用房卡将房门打开之后,沈昤初挡在了房间门口,对他微微一笑:“子轩,谢谢你,晚安!” 很明显的逐客令,他只好止步。“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我再来接你!” 沈昤初微笑着关上房门,一转身,鞋也没脱,直接就往那张舒适柔软的大床扑去。她困极,也倦极,很快便沉沉睡去。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一个人在宽阔无垠没有人烟的旷野里惶惶然的奔走着,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奔走,好像后面有猛兽在追一样。四面都是呼呼的风,周围都是诡异的气息,天边的乌云黑压压的,压得人几欲窒息。 她就那么凄惶的奔走着,前方看不到房屋,看不到人,看不到光亮,她一个人,拼了命的奔跑,漫无目的的奔跑,气喘吁吁的奔跑,虚脱了似的奔跑……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道悬崖,她一个顿脚不及,就那么直直的从悬崖上掉了下去…… 沈昤初“啊”的一声尖叫着惊醒了过来。醒来后,满身都是汗水,满脸都是泪水。好长时间没有做过噩梦了,这梦,到底在预示着什么?是最近压力过大产生的幻觉,还是身心俱疲不堪重负噩梦入侵? 床头灯亮着微弱的光芒,她看了看手机,时间正好是凌晨两点。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酒店的床上,孤独感如潮水一样铺天盖地的将她淹没。 夜很安静,窗外偶尔有汽车开过的声音,屋子里静悄悄的。迷迷糊糊中,她又睡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凌晨六点多钟。她再也躺不住了,爬起来,洗了个热水澡。然后,裹着被子站在大窗前,看着窗外曙光渐渐染白了屋顶,天色慢慢的亮了起来。 允之,此刻,远在上海的你,是否依然酣睡?还是通宵未眠?允之,我又不争气的想你了!她的泪不知不觉的滑下了面庞,神色凄楚了起来。 街道慢慢的热闹了起来,清洁工开始打扫,路上的车辆、行人也多了起来。新的一天又重新开始了。 她深深的叹息了一声,简单收拾了一下,不待子轩来接她,就退了房。然后,打车直奔当地派出所。 将昨晚之事报了案,做了笔录,民警承诺一有包的消息就告知于她,沈昤初这才放心的领着派出所的锁匠往家去开锁。一般的开锁公司她信不过,只有派出所的锁匠才能让人放心不会出其他的事情。 到楼下的时候,赫然看见霍允之的车子停在楼下,4楼自家的窗口也亮着灯。她又惊又喜,他从上海回来了吗?当下三步并作两步的上了楼梯,按响了自个家的门铃。霍允之去上海前她就配了一把家里的钥匙给他,让他好方便出入。 开门的果然是霍允之,看到她,他微微一笑:“大清早的,你又疯跑到哪里去了?” 沈昤初打发了锁匠,扑进他的怀里,贪婪的呼吸着他身上那熟悉的味道。 霍允之宠溺的摸摸她的长发,“忘带钥匙了吧?” “嗯。”沈昤初闷在他的怀里出声:“你来多久了?”听他的口气,好像并不知道她一夜未归。 果然,霍允之道:“昨天晚上11点回来的,打你电话一直关机。因为想你,所以一早就过来了……” “我手机丢了!”沈昤初满足的抱着他,仿佛只要他在,就盛世安稳了。 “丫头,我在厨房熬着粥呢。”他笑着掰开她的手,“你再不放手,粥就要溢出来了……” “真的啊!”沈昤初欢天喜地,她像小雀儿一样的奔向厨房,可不,燃气灶上的砂锅正汩汩的冒出热气呢,一股粥香弥漫了整个厨房。她惊讶的瞪大了眼,“你还会煲粥啊?”说着揭开锅盖使劲的嗅了嗅,“好香!你熬的是什么粥啊?” “红豆莲子薏米粥。”霍允之将火关小一点,“这个粥是补气补血祛湿的,适合寒凉体质且体内多湿之人。方法是我刚跟我妈学的,本来是绿豆薏米粥,绿豆排毒功能强大,而薏米又属凉类,两者加在一起是凉上加凉,而你的体质属于偏寒一类,不适合喝,所以我就把绿豆换成了红豆,再加了莲子,莲子有补血之效,你的体质太虚弱了,需要好好调养……” 自从父母过世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这样关心她了吧?猝不及防的,沈昤初就湿了眼眶。 初见面的喜悦过后,当两个人坐在餐桌前喝粥时,沈昤初突然道:“允之,是不是对每个你身边的人,你都会这样的关心照顾她?” 霍允之一愣。 沈昤初吸吸鼻子,“有人跟我讲过这样一个故事:说有个女人深夜出差回来,火车晚点,但是她忘了通知家人,结果她老公大冬夜的在站台上生生等了她三个小时,差点冻成了冰棍,却一句怨言也没有!”她幽幽的道,“那个人还跟我说,一个男人,如果不是对一个女人用情至深,又怎会为她如此受罪?” 她直直的看着他,“允之,你认为呢?” 霍允之脸色一变,“初初,连芸找过你了?”难道他不在容城的这些日子里,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看来连翘并没有对她撒谎,这个故事不是编出来的!沈昤初的心理百味杂陈,她不说话,只幽幽的看着霍允之。 霍允之苦笑,“初初,我和连芸结婚八年,不能说没有一点感情,尽管不是男女之爱,但毕竟领了结婚证,那份责任还在!我没有理由,也没有借口对她不闻不问!初初,我知道,跟我在一起你有很大的压力,也很辛苦,对不起,是我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受伤害了……” 一股不是滋味的滋味涌上了沈昤初的心头。以她对霍允之的了解,她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永远都是那么坦率,那么真诚,永远也学不会撒谎! 他的大包大揽和毫不保留表达对连芸的感情以及偏袒莫名的惹怒了她,再想起连翘羞辱她的那些话,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就知道,从头到尾,不过是我自己在一厢情愿而已,论容貌,论才华,论社会地位,我哪儿都比不上连芸,又有什么资格来要求你为了一块臭铜板舍弃金元宝呢?是我傻,是我贱,是我上杆子倒贴……” “初初!”霍允之又惊又气的吼,“你在胡说些什么?” “难道不是吗?”沈昤初吼回去,“你处处维护她,处处偏袒她,你怎么从来都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怎忍心让我受如此的羞辱……” 话未说完,就被霍允之用唇堵住了嘴。这个突如其来的吻让她一下子睁大了眼,“呜呜……”她试图挣扎,却被他霸道的环住深吻,语声全都消失在了吻里。 好久好久,他才放开她。“我爱你!”他说。 她在他的怀里瘫软成了一团,因为缺氧,她的脸颊憋得通红,几近窒息。好不容易呼吸到新鲜空气,再听到霍允之这一句满溢深情的表白,她一下子就呆了。 她的眼泪慢慢的流了下来,“允之,你知道吗?当我听到那个故事的时候,我的心真的好痛!那里面,一直有两个声音在交战,一个说:我不要再见到那个男人!他有老婆,而且他们结婚八年,就算没有感情,也有亲情,你这么做是不道德的。另一个声音在说:不要管那么多,只要他爱你,只要他能给你温暖!爱情本身就是没有错的,爱了就爱了,无须计较太多!”她抬起泪痕满布的脸,“允之,我终究还是听从了第二个声音,因为,我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哪怕,前路一片漆黑……” 霍允之震撼极了。他没有想到,沈昤初的心里有如此多的纠结,她爱他,竟然深到这种程度!“初初!我知道,其实,你的心里是有怨的,你怨我放不下连芸,也怨我不该招惹你!”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从来没有跟你讲过我的家庭。我出身在一个知识分子的家庭,就是那种所谓的书香门第。我父母都是大学教授,我是他们的独子。霍氏是我一手创立的,发展到现在,在容城,也是个响当当的名号。连家和我家是世代交情。双方父母见我和连芸年龄相当,而连芸从小就爱慕我,所以,他们有意撮合我们。我那时候刚创立公司,满心的雄心壮志,只想干一番大事业,但我的父母是骨子里很传统的人,他们强行给我灌输所谓成家立业,就是先成家后立业的概念,一定要我先结婚。我不胜烦扰。” “后来,连芸的母亲病逝,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让我一定要好好照顾连芸。没有办法,我只好同意了这门婚事。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我和连芸不是一路人,因为我们彼此的性格都太要强,适合做并肩战斗的战友,但不适合做夫妻。可那个时候我太忙,根本没有时间想太多,而且父母一直催我成婚,我想,既然他们需要一个儿媳,那我就给他们一个好了。因此,也就仓促结婚了。” 说到这里,他长叹了一声,“婚后不久,我就发现,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因为我们双方的价值观和生活理念差得太远了,我只想要一个贤妻良母型的妻子,而她,不但要做女强人,而且,连孩子都不愿意生!我也曾想过离婚,可是,我只稍稍向我父母透露出了一点意思,就遭到了他们的强烈反对。他们说,如果霍家人不要连芸,就是对不起九泉之下连芸的母亲!他们把对逝者的承诺看得太重,以至于我每次一提起离婚,他们就怒不可遏,骂我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霍允之苦苦的笑了起来,“就这样,过了八年。八年的光阴早已磨光了当年的锐气,我以为,自己的人生就是这样了。可是,我没有想到,我还能再遇到你,而遇到你,才让我懂得什么叫**情!”他轻轻的抚摸着她潮红的脸颊,轻轻的叹,“初初,你明知我对你是一片真心,为什么还要那么的贬低自己,贬低我们之间的这段感情?” 沈昤初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她把头深深的埋进霍允之的怀里,痛苦的道:“怎么办允之?我发现我越来越贪婪了,每时每分我都想和你在一起,一刻也不想和你分开,只要一想到你最终还是要回到连芸的怀抱,我就嫉妒得要命!再这样下去,我会疯的!允之,我该怎么办?” 霍允之的心里泛起无限的酸楚。其实他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刚开始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还能管得住自己的理智,还能用思维去分析一些事情,可现在,他只想和她在一起,什么事业,什么名声,什么家庭,什么伦理道德,什么遗嘱,他都不在乎了。人生苦短,若事事要顾及他人,事事都不为自己考虑,那活着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 他的心里突然下了决定。他拥着她,轻轻的在她耳边说:“初初,你放心,我们会在一起的!”< 09 隐瞒了两年的真相 09 隐瞒了两年的真相 晚上,霍允之回到那个所谓的家。家里照常冷清得可怕,冷锅冷灶冷空气,连芸依旧未归。他知道她每天不到十二点回不来。因为工作的需要,她经常出差,彻夜不归更是常有的事。八年来,霍允之都习惯了,可自从认识沈昤初之后,两个孤单的心一下子找到了共鸣,两个渴望有家庭温暖的人迅速碰撞出了火化,再回过头来看这个所谓的家,就觉得真不是家了,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冰窟! 霍允之叹口气,摸出手机给她打电话。电话里有明显的嘈杂声,看来又是在应酬。“连芸,今天你能早点回来吗?我想跟你谈谈!” 那头半天没声,末了,才平静的说了一声,“好,我马上回来!” 40分钟后,霍允之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我知道你要跟我谈什么,你要谈的也正是我想跟你谈的!”连芸一边挂围巾手袋,一边换鞋。 霍允之合上手里的书,静静的看她坐下来,倒了杯茶。“连芸,你觉得我们的婚姻正常吗?” 连芸眼皮都不抬:“正常。有什么问题吗?” 霍允之叹,“难道你就没觉得缺少点什么吗?” “我们有房有车有事业有家庭,别人一辈子打拼不到的我们都有了,还少什么?”连芸冷哼,“孩子?” 霍允之看着她,“你明知我说的不是这个……” 连芸打断他,“允之,你不用兜圈子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也不用找借口,直说吧,是不是那个女人忍不住了?” 霍允之怔住了。“连芸,你……” 连芸不待他说话,就道,“我早就知道你们的事,在上海的那一次,我本来是想在旋转餐厅等你的,但是我没有想到我一进去就看到我的丈夫和另外一个女人亲亲热热的在一起用餐!我给你留足了面子,不愿当众给你难堪,所以才退回到了一楼大堂!允之,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一时没受住诱惑,所以忍到现在,就是希望你能悬崖勒马及早回头,可是你呢,变本加厉,不但不回头,反而越走越远……” “所以你就去找了她?”霍允之冷冷的看着她。 连芸冷哼,“你觉得这样有**份的事情我会做吗?再说,她够资格吗?够分量吗?” 霍允之忍住气,“连芸,我们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夹枪带棒的说话?” 连芸眯起了眼睛,“我这是夹枪带棒吗?我是在陈述事实!是你背叛了我们的婚姻!” “那好吧,”霍允之放弃,“有什么气你可以冲我来,何苦去为难她呢?是我对不住你,你不要迁怒他人……” “哈,”连芸尖笑,“我为难她?我迁怒别人?允之,你当真是变了!且不说我没有去找过她,就算是,我维护自己的婚姻,又何错之有?谁也没有资格来指责我!”她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更何况是你,霍——允——之! 霍允之的脸色有些难看。 连芸冷冷的看着他,“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是连翘去找的她,我已经说过她了,这是我们俩之间的事情,确实不适合外人来插手,所以我向你保证,以后她不会再去找沈昤初了!可是允之,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吗?” 霍允之艰难的开口,“连芸,我知道我对不住你,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是,我不后悔!对于你我的这场婚姻,我只能说,缘分已尽……” “你要跟我离婚?”连芸倒抽了一口凉气,她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为了一个不入流的小作家,你要结束我们八年的婚姻?” 霍允之忍住气,“这跟身份无关……” “那为什么?”她不解的看着他,“我们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婚?你出轨,只要你向我认错,我可以原谅你,毕竟哪个男人不偶尔偷一次腥?可是,你没必要因为这个离婚……” “连芸!”霍允之苦恼的抓了抓头发,“你一定要这样吗?处处显示你的优越性?处处显示你的大度?你这样子,我们如何沟通?” 连芸怔住了,一时竟无言语。霍允之也不说话,空气似乎一下子就沉闷凝固了。 “允之,我知道,你是对我厌倦了,对我们的婚姻厌倦了。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八年来,这一潭死水一样的日子我早就过怕了,可是,除了埋头工作,我又能怎样呢?”连芸深吸了一口气,“我想,有件事情,是该让你知道了!”她从包里摸出了一张纸,“你还是看看这个吧!” 霍允之不解的接过,“精子成活率低?”他震惊的看着那张薄薄的纸,那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他的名字——霍允之,日期是两年之前!“不能生育?”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懵了,这是怎么回事? 连芸苦笑道:“还记得两年前咱们去医院检查的那一次吗?这个诊断书就是那次医生开具的。怕伤了你,所以我一直没敢拿给你看。其实,结婚这么多年,我又何尝不想要个孩子呢,两个人相对总有厌倦的时候,有个孩子多好啊!可是……” 霍允之惊呆了。当初他们在双方父母的安排下结的婚,之后因为各忙各的事业,所以决定暂时不要孩子。后来,事业稳定了,家里老人也在紧着催他们生下一代,他们这才着手生孩子的事情。但始终未能如愿,后来,两人瞒着家里老人偷偷的去了医院检查,检查结果是连芸拿的,她只跟他说他们身体的都没问题。 后来他就去外地出差了一段时间,回来后连芸告诉他,她不想生孩子了,理由是生孩子会身材变形,她不想遭那个罪!再加上当时她的事业如日中天,确实无法安定下来生孩子,所以霍允之无奈之下,只好由着她去了。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不是连芸不想生孩子,而是他霍允之根本就没有生育能力! 他无法置信的捏着手里那纸诊断书,只觉得天旋地转,“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连芸轻轻的坐到他的身边,握住他颤抖的手,眼里充满慰贴。“允之,除了这一次,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霍允之看着她,心里又苦又涩。他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老天,那些电视剧里的情节怎么会降临到他的身上?手里陈旧的白纸黑字和医院的大红签章医生签字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这是真的,是真的,不是在做梦,也不是在演电视剧! “怎么会这样……”他的脸上写满痛苦。这个打击实在的太突然了,突然得他措手不及,难以承受。他本来终于下定决定要结束这段婚姻和沈昤初在一起,可为什么又会出现这么戏剧化的一幕?生活,真是充满了狗血! “允之,”连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不能接受,我和你一样的痛苦。可是,我说服了自己,因为我爱你!我珍惜你我的这段缘分!我不在乎有没有孩子,我也不管你曾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总之,我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弃这个家,放弃这段婚姻!所以允之,我不会和你离婚,永远都不会!” “连芸!”霍允之百感交集的看着她,眼神很复杂,心里乱成一团。这些年来,她一直都在瞒着他,一直都在独自承受外界的指责,默默的扛着所有的痛苦!一念至此,他的心里充满了歉疚和罪责。突然之间,他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夜已深,窗外更深露重。霍允之了无睡意,坐在书房的靠椅里,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烟圈袅袅,而他的思绪,也如同这盘旋的轻烟一样漫无边际。 门被轻轻的敲了两下,随即,连芸走了进来,闻到一屋子的烟味,她皱了皱眉头。看看书桌前那个吞云吐雾的男人,再看看桌子上满满一烟缸的烟灰,不由叹息了一声。她走过去,伸手摘下他唇边的烟,略带责备的道,“允之,怎么抽这么多烟啊?烟抽多了对身体不好的……” 霍允之回过神,“啊?什么?” 连芸想说什么,又忍了忍,“我是说,这么晚了,你该休息了!” “你先去睡吧!”说着,不由自主的又从烟盒里掏出一根。 “允之!”连芸忍无可忍,低低的喝道,“你不要命了?都说了抽烟多了对身体不好,你还抽?” 霍允之不耐烦的提起头,“你可不可以不要管我?我讨厌你用这种对小孩子的口吻跟我说话!” 连芸一下子就愣住了。好多年了,她已经用这种口吻和他说了好多年,而他也从来没有不耐烦过,可是现在,他居然会朝她发火! “允之!”她低低的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事情已经是这样了,难受也于事无补。我们还是接受现实吧,日子,不是还得过吗?” 霍允之冲她发了火,也觉得有点过份,他歉疚的朝她笑笑,“对不起,我失态了!你先去睡吧,我再坐会儿!” “那好吧!”连芸深深的看他一眼,走了出去。一会儿,她又拿了一条毛毯进来,“夜里露重,还是盖上点吧,以免着凉!” “谢谢!”霍允之恩灭烟头,接过毛毯。连芸再看他一眼,无声的走了出去。 门被轻轻的带上。霍允之没来由的松了口气。其实,能娶到这样一个能干的老婆,很多男人都在背地里羡慕他,嫉妒他,连芸除了事业心强点,也确实挑不出什么大的毛病,可为什么他和她在一起,却从来都感觉不到轻松和快乐呢? 霍允之苦恼的叹口气。 而沈昤初却是个和她截然不同的女子,她轻灵,雅致,澄澈,没有野心,懂得知足,和她在一起,他觉得很幸福,很开心,尤其是看到她的笑,他总会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仿佛岁月沉淀,只有她会安静的陪他地老天荒一样! 想到沈昤初,他的唇边不由自主的浮上了一丝宠溺的笑意。就这样想着,笑着,不知不觉的,他靠在椅背上,香甜的进入了梦乡。 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凌晨,身上已经多加了一条棉被,看来连芸晚上也没睡好。屋子里静悄悄的,估计她已经上班去了吧。她那么敬业,应该没有什么事情能放下手里的工作。 走出书房,却意外的发现她坐在饭厅里吃早餐。“你,没去上班?”霍允之惊讶极了。 “你先去洗漱吧,一起吃早餐。”连芸神色淡然,没回答他的问题。 允之一看早餐就知道是叫的外卖,连芸不会做饭,也从来不做,偶尔他会做一两顿,但厨艺也不是很好,所以他们经常在外面自行解决。连芸的工作忙,早餐几乎不吃。一大清早看到她坐在饭厅里慢条斯理的吃早餐,霍允之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等他洗完漱,坐到餐桌边来的时候,连芸慢慢的道,“今天咱们去看看你爸妈吧!” 霍允之一愣,勉强的笑笑,“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平时工作不是太忙嘛,”连芸神色自若的往面包上涂果酱,“正好今儿有空。” 这就是连芸的聪明之处,她知道霍允之永远都会把父母放在第一位,这个时候,只有亲情才有可能拉回他那颗逐渐远离的心。她永远都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该做什么事。 霍允之没再说话,只低头用餐。 去车库提车的时候,连芸站在一旁没动。他们俩一人有一辆车,平时都是各开各的。连芸很少坐别人开的车,她说她喜欢开车时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若非不得已的缘故,她一般不坐别人的车。这个别人,自然也包括她的老公。 所以,看到她没有要提车的意向,他不禁奇怪的问:“你今儿不开车?” 她淡淡一笑,“今天我坐你车。”说完拉开车后门,径直坐了进去。 霍允之又是一愣。 将车开出车库的时候,连芸突然说了一句,“离婚这个念头,你最好以后动都不要动,我不会同意,一辈子都不会,死也不会!” 车子猛的刹住,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霍允之脸色很难看,神色拂过一抹隐忍。他死死的握住方向盘,握得指关节都发白了。 后座,连芸静静的坐在哪儿,眼睛看着车窗外,神色很平静,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仿佛刚才那一句满带恨意的话并不是出自她口一样。< 10 婚姻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10 婚姻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霍允之咬咬牙,重新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看风景的看风景,开车的只专心开车。 他们家离霍家二老住的地方并不是很远,40分钟路程就到了。霍爸爸霍妈妈已经退休,他们住在学校分配的房子里,房子是两室一厅,一室做卧房,一室做了书房。房子有点旧,霍允之曾说过要帮二老买个新的房子,但两个老人念旧,不愿意离开自己住了二十年的房子,再说房子就在学校里,出入非常方便。在他们的坚持下,霍允之也就没再坚持。 因为事先打过电话,所以霍爸霍妈没有出门,专门在家里等着他们。打开门接过他们手里的东西的时候,霍妈还有些奇怪,“今儿也不是周末啊,怎么你们两个都不用上班吗?” “妈,前阵子我和允之都太忙了,都没往你们这边来,希望你们不要怪我们啊!”连芸亲热的揽住老人的肩,“今儿我们是特地过过来陪陪你们的!” “知道你们忙,不怪你们!”霍妈高兴得合不上嘴。也是,儿子儿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在忙,平时总是看不到人,偶尔见一面,也是急匆匆的,今天难得两人这么整齐的一起过来,老人家怎会不开心呢! 娘儿仨在客厅里寒暄,霍爸爸一人坐那儿鼓捣棋局,看到儿子儿媳心里也是非常高兴,偏还装得没看到一样,若无其事的摆弄手里的棋子。 允之微微一笑走过去,“爸,您忙什么呢?” “没看到吗?我在下棋。”老爷子头也不抬。 允之坐下来,“一个人下多没意思啊,要不,我陪您走一盘?” “你?”霍爸从老花镜后面斜睨着他,“你不是我对手!” “咳,”允之抿嘴,“看您这老爷子,这不打击广大人民群众积极性嘛!您不知道有句话叫做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吗?” “嘿!”老爷子一下来了兴趣,“好,那我就和我儿子下一盘!” 两个男人开始摆弄棋局,两女人在一旁笑着看着,霍妈开始询问他们近况,连芸回答得滴水不漏,老人丝毫也没感觉到他们的婚姻出了异常。 这边聊得热闹,那边只听霍允之“将”的一声,宣告这一盘棋告一段落。“嘿你这小子!”老爷子有点傻眼,“怎么就让你将了呢?”似乎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允之呵呵一笑,“爸,怎么样?您儿子不差吧?” “好小子,你还真将了我啊?”霍爸不可思议的看着瞬间变幻的棋局,“你以前可从来都没有赢过我啊?” 允之只笑不回答,他怎么能跟老爷子说以前都是他让他的呢?“要不,咱再来一盘?” “来就来,我还就不信了,我这老将还斗不过你这小将!”老爷子一下子来了劲头。 霍妈笑吟吟的看着父子俩,转头一拉儿媳妇的手,“他俩下棋,咱娘儿俩去做午饭吧!” “好的妈,我给您打下手!”连芸嘴甜的跟在老人身后。这是老规矩了,因为她不会做饭,所以每次到老人这边吃饭,都是霍妈做饭,她打下手。吃完饭,她也会自觉的去刷碗。在处理婆媳关系上,连芸还是做得比较合格的,别看她在外面如何的威风,如何的强势,在老人面前,她永远懂得示弱,懂得如何讨老人的欢心。这也是为什么她和霍允之结婚八年都不要孩子,老人却并没有责怪她的原因之一。另外一个原因,当然就是连妈妈临死之前的交代了。 霍妈妈心情极好,做了一大桌子色香味俱全的好菜,香气从饭厅传了过来,允之有些分神,他想起了沈昤初做的那些菜,想起她系着围裙给他盛汤的画面。老爷子趁机落下一子,“哈哈,小子,你输了!” “是,爸,我输了。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啊!”允之也很配合,故意装出输得心服口服的样子。 “好,洗手吃饭!”霍爸心满意足的起身。 饭桌上,一家人围着桌子吃着饭,霍妈轻轻的问了一句:“连芸啊,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小孩啊?” 连芸唇边的笑一僵。允之埋头吃饭的动作也滞住了。没有人接腔,空气仿佛一下子就凝固了。 霍爸一看气氛不对,忙喝道,“吃你的饭吧,这么多菜还堵不上你的嘴!” 霍妈不理他,只看着允之,“允之,你也老大不小了,都三十岁的人了,你们也该考虑考虑孩子的事了。头几年你们说要创事业所以不要小孩,爸妈也没反对,现在你们事业也有了,生活也好了,怎么还是没见你们有动静?你们的想法到底是怎样的?能不能给爸爸妈妈说说?” 允之深吸一口气,“妈,我……”才说了两个字,已被连芸抢过了话头:“妈,我们已经有这方面的打算了,您放心,一定不会让二老失望的!” “那就好!”霍妈满意的点点头,给她夹了一筷子菜,“以后工作不要太辛苦,要多注意身体,把身子养好了才能怀上健康的孩子……” “恩,我会的妈!”连芸一口一个妈,点头如鸡啄米。允之深深的看她一眼,低头扒饭。 霍爸也明显松了口气,“允之啊,以后你就别抽烟喝酒了,对小孩不好!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爸!”允之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 “对了允之,”霍妈忽又想起了什么,“上次你不是跟我学做了一个薏米莲子粥吗?连芸你觉得他做得怎么样?” 连芸一怔,“什么薏米莲子粥?” 允之夹菜的筷子顿时僵在了那儿。 “哦,就上次,允之过来的时候,突然跟我说要学做什么薏米莲子粥,给女人补气补血的那种,我以为是他做给你吃的呢,就教他了。怎么,他没做吗?”霍妈有点疑惑。 连芸意味深长的看允之一眼,然后对着霍妈做恍然大悟状,“哦,就那个粥啊,做了做了,味道还行,就是火候还差了点儿。” 霍妈笑,“难得他有这份心,做多了就能掌握好火候了。” 连芸嗯嗯啊啊的应着婆婆的话,目光却有意无意的往霍允之这边扫来。这一顿饭,允之吃得如同嚼蜡,食不知味。 饭后,连芸跟着婆婆进厨房刷碗收拾,霍爸心满意足的坐在客厅里剔牙,允之泡了一杯茶,恭恭敬敬的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爸,您喝茶!” “嗯。”老爷子看他一眼,继续剔牙。 闲坐了一会儿,允之道:“爸,我陪你出去转转吧,刚吃完饭老坐着对身体不好。” “也好,你也好久没陪我这个老头子遛弯了,今儿咱爷俩一起遛去。”霍爸起身,允之忙掺他一把。 跟霍妈打了声招呼,两人就一起下楼了。楼前有个小花园,楼里的老人们没事就会去遛遛弯。 午后小花园里很安静,爷儿俩慢慢的在小道上走着。允之沉吟了一会,突然问:“爸,婚姻是什么?” 霍爸一怔,奇怪的看他一眼,“你这结婚的年头也不短了,怎么还会问我这样的问题?” 允之犹豫了一下,道:“我有个很要好的同事,他和他妻子的婚姻并不幸福。他爱上了另外一个女孩,他们在一起很开心。可是,他的妻子又不同意离婚,他问我他该怎么办。爸,您说,他该怎么办?” 霍爸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慢吞吞的道,“你的这个同事我认识吗?” “您不认识!”允之有些狼狈,没想到老爷子会问这么一句。 霍爸哦了一声,在亭子里坐下,“怎么个不幸福法?” 允之犹豫了一下,道:“他们没有共同语言,他和他的妻子在一起,感觉很压抑……” “那他的妻子有这种感受吗?” “好像,没有!” “这就是了!”霍爸微微一笑,“两个人在一起,不能只着重一方的感觉,他之所以觉得不幸福,是因为他压根儿就没有想要好好的经营这段婚姻。其实,婚姻是一项浩大的工程,需要两个人,甚至两家人一起往里填土,添砖,加瓦。所谓的共同语言,其实很好培养,你看我和你妈,结婚前两人只见了一次面,彼此都不了解,你妈是千金小姐出身,骨子里比较小资,而我这人就太实际,一点也不懂得浪漫,所以也是没有共同语言。婚后我们俩发生过不少摩擦,你妈甚至还跟我闹过离婚。但是你看我们现在不也生活得挺好的吗?风雨几十年,相扶相持,也就这么过来了。所以说,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因为对于婚姻来说,比爱情更重要的还有理解、尊重、忍让、妥协、温情、勤勉,善于生计和处理世事等等。否则,那些两厢依偎,眷恋绻缱,山盟海誓,死去活来很快会烟消云散,掉渣变味,甚至一钱不值!” “爸!”允之听得震撼极了,从来都没有想到一向古板严肃的父亲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有情有理,发人深省的话来。不愧是教授级别,连道理都说得这么透彻,这么有理有据。 “你的那个朋友,他说他和他的妻子在一起很压抑,那是因为他的心胸太狭隘,他只看到婚姻里不好的一面,却没有去发掘好的一面。两口子过日子,总得有一方比另一方多付出一点是不?” 霍爸看了看听得有点呆的允之,笑了笑,“至于你说他爱上了另外一个女孩,那是不负责任的表现,作为一个成年的并且已经成家的男人,应该有最起码的底线,他应该知道什么是能做,什么是不能做。因为爱情是建立在双方都单身的基础上,一旦越过底线,伤害的就不止是他妻子一个,还有那个爱他的女孩。” 允之的心里面乱糟糟的,好像塞了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楚。霍爸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如果你朋友的妻子实在不同意离婚,那么他应该趁早和那个女孩斩断关系,因为时间拖得越久,对两个女人的伤害就越大。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的妻子最终同意了离婚,他也应该等恢复自由身了才能去找那个女孩,这样,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所为……” 霍爸的话如醍醐灌顶,重重的敲在允之的心里,他呆呆的坐在那儿,久久的回不过神来。 “允之,允之?”霍爸叫他两声,见他没反应,只好推了推他,“允之你怎么了?怎么脸色那么难看啊?” 允之如梦初醒,“啊,我在想,爸您真不愧是教授,说起理儿来一套一套的,听得我都愣了……” 霍爸呵呵的笑,“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揶揄我呢?” “爸您想远了,想远了!”允之连连掩饰。 霍爸目光锐利的看他一眼,“是你想远了吧?” 允之一怔,还没等他说话,霍爸已径直起身,“走啰,这弯也遛了,话也说了,该回家啰!”说完大步的往家走去。 允之回过神来,赶紧跟上,心里有点发颤。难道老爷子看出什么了吗?怎么每一句话都寓意双关别有深意呢? 霍爸边走边说,“儿子啊,婚姻可是门大学问哪!” “是,是!”允之唯唯诺诺,跟着上楼。 进屋的时候,正好看到霍妈在教连芸织毛衣,连芸笨拙的捉着棒针,一脸的苦恼:“妈,它怎么就不听我的指挥呢?” 霍妈好气又好笑,“你当它是你手下那帮人哪,个个都听你的话?” “可是您为什么操作起它就那么容易呢?”连芸不解。 霍妈看看被她弄得一团糟的线头,无奈的摇摇头,“算了,看来你在这方面确实是没天赋,你这双手啊,也不是织毛衣的料……” 连芸一脸的不服气,“我还就不信了,我就制服不了它!” 婆媳俩的对话正好落进刚进屋的父子俩耳里,霍爸蹙了蹙眉头,允之冷哼一声:“你的字典里除了指挥、制服之类强制性的词语,就没有别的了吗?” 连芸装作没听到,只亲热的对着霍爸笑:“爸,你们遛弯回来了?” 允之暗地叹口气,走过去对霍妈道,“妈,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我跟你一起!”连芸淡淡的接住他的话,伸手从挂衣架上拿大衣,“爸,妈,下回我们再来看你们!” “去吧,忙你们的事儿去吧,不用惦记我们,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霍爸挥挥手,霍妈帮允之拿过外套披上。 出门的时候,连芸走在前头,霍妈背着她拉住了允之,低低的道:“允之,跟妈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妈怎么瞅着你今儿脸色这么难看呢?” 允之勉强笑笑,“妈,我没事,您就别瞎担心了,照顾好我爸,照顾好您自己就行了!”安抚性的拍了拍老人的肩膀,转身往楼下走去。 霍妈看着他们的背影,有点忧虑的道:“老伴儿,你说,他们之间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我怎么总觉着他们有点不对劲儿呢?” 霍爸坐在沙发上看报纸,闻言只淡淡的道:“他们也都不是小孩子了,出了问题他们自己会解决,你瞎操什么心!” “唉!”霍妈叹口气,“我这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啊!” 她这一叹,叹得霍爸也乱了心思,“连芸不是说了吗?他们已经有这方面的打算了!” 霍妈苦笑,“就怕这又是他们的敷衍之词哪!” 两个老人在屋里讨论这个问题,坐进车里的霍允之也在质问连芸:“为什么要那样跟爸妈说?” 连芸平静的看着他,“那种场合,我不那样说还能怎样说?” 允之冷着脸道:“你可以跟爸妈说实话!” 连芸一挑眉,“你觉得两个老人能承受这个打击吗?你可别忘了,你妈有高血压!” 允之顿时就不吭声了。是啊,霍家本就他这一根独苗,霍爸霍妈还巴望着他能替霍家开枝散叶呢,要是知道他不能生育,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所以,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霍爸霍妈知道,一定得瞒着他们! 允之叹口气,发动了车子。 连芸本来想问他刚才他妈跟他说什么了,但看他脸沉似水,话到嘴边,便又咽下去了。 当下车里一片沉寂。 经过一个丁字路口的时候,允之把车停到了路边。“怎么了?”连芸问。 允之淡淡的,“我还有点事要去办,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连芸一听火就上来了,把她扔在半路,这算哪门子事?她顿时就拉下了脸:“早上你为什么不说?” 允之无奈的看着她,“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的,不好意思,劳您自己打车吧!” 连芸憋着一肚子火,却也只能悻悻的下车。 车子绝尘而去。兜了两个圈,开进了一家专科医院。允之在车里坐了很久,心里思绪如潮,久久不能平息。他不相信自己真的不能生育,虽然那张诊断书上白字黑字已经下了结论,但是,也许他们弄错了呢?也许,是检查的时候弄混了标本了呢?抱着一丝侥幸的心态,他终于还是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因为不是周末,医院里人不太多,允之左右看看,发现没有熟人,这才松了口气。挂完了号,分诊台护士将他领进了一间诊室。 大夫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看上去很有经验。提取标本后,大夫让他三天后再来拿结果。走出医院的时候,他的心里沉甸甸的,有些忐忑,有些不安。虽然他知道结果可能还是一样的残酷,但,他总是不死心,总希望能够有奇迹出现! 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转悠,不知怎地,就是不想回家。他叹了口气,将车子停靠在路边,不由自主的,就拨通了沈昤初的电话:“初初!” 沈昤初正在做炒面,接到他的电话非常高兴:“允之,你在哪儿?” “我在外面,正和一个客户吃饭。”允之撒了个谎,“我没什么事,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问问你吃饭了没有!” “怎么,想邀请我过去一起吃啊?”沈昤初调皮的道。 允之顿时语塞,“啊?” “开玩笑的啦。”沈昤初嘻嘻的笑,“我在做炒面呢。” “哦,”允之松了口气,他还真怕沈昤初会过来。但转念一想,她什么时候给他添过麻烦?她总是安静的在一旁看着他,等着他,从不曾试图进入他的生活,他的圈子。这么美好的女孩,他注定,是要辜负她的了!一念至此,心,顿时绞痛了起来。 “允之?”沈昤初在那头叫。“啊?”他如梦初醒。 “你怎么了?”她疑惑的问。 他笑,“呵呵,我在想,这一次,你又要用什么炒面条呢?” 沈昤初也笑,“怎么,嘴馋了?” “是啊,嘴馋了!”允之吃过一次她做的炒面条,配料很简单,二两牛肉,一个西红柿,几根青菜,再加上一点葱花蒜末,先把油烧热,葱花蒜末入锅,再放牛肉爆炒,然后放西红柿,翻炒之后加入事先煮好捞出来过了凉水的面条,再洒点酱油,待面条变了颜色之后再放入青菜,两分钟后,一盘香喷喷的,好看又好吃的炒面条就出锅了。允之看得食欲大振,迫不及待的伸出了筷子。尝了两口后,他一本正经的对沈昤初道,“沈小姐,你可以去当厨子了!” 沈昤初扑哧一笑,“我才不要当厨子呢。”她低低的道,“我做饭,只做给心爱的人吃!”允之的心里顿时荡漾起万般的柔情。 回过神来,他怅然若失的道:“初初,真想吃你做的面条!” 沈昤初柔柔的道,“有空你就过来,我在家等你!” 家?允之苦苦的笑了起来,他的家,到底在哪里? 挂完电话,他深深的靠在驾驶座上,脸上露出了疲倦之色。脑海里突然浮起霍爸说的那几句话,“如果你朋友的妻子实在不同意离婚,那么他应该趁早和那个女孩斩断关系,因为时间拖得越久,对两个女人的伤害就越大。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的妻子最终同意了离婚,他也应该等恢复自由身了才能去找那个女孩,这样,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所为……” 那一刻,他的心里像被刀子在狠狠一割,瞬间,疼痛便散到了四肢百骸里。< 11 我们分手吧 11 我们分手吧 进入10月份,容城下了入秋以来的第一场雨,淅淅沥沥,气候骤降。 一场秋雨一场凉,沈昤初没出门,裹着毯子坐在床上发呆。 霍允之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已经好几天了,自那天晚上给她打过一个电话之后,他也没再来过。沈昤初知道他忙,几天不能过来很正常,但是他的关机就不正常了。以前他去哪里,总会事先跟她说一声,但这次,不但联系不上,而且音讯全无,怎能不叫人担心呢。她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她都无心写文。连翘自那日之后没再找过她,她也旁敲侧击的和杜茉莉聊过天,得知一切正常,连翘并没有把她的事告知她的读者,反而安静了很多,这不由得让她纳闷。虽然只见过连翘一面,但她感觉到她并非那么容易善罢甘休之人,那是什么缘故导致她没有进一步动作呢? 丢失的包还是没有音讯,沈昤初只好托人重新办理身份证和其他证件。银行卡那天一早就去挂失了,所幸里面的钱还在。至于钥匙,那天她一回家就将门锁换了,重新配了两把,给了霍允之一把。怕他担心,所以她一直没有跟他说头天晚上发生的事。 窗外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沈昤初推开窗户,一股冷冽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风夹杂着些许雨滴溅在她的脸上,很凉很凉。她不禁打了个哆嗦,赶紧关上了窗户。 这时,属于霍允之特有的天仙子的彩铃声在这静谧的空间里骤然响起,沈昤初怔了怔,突然像身手矫捷的飞燕一样飞扑过去,一把从床上抄起手机,“允之!”那一刻,因为喜悦,因为期盼,她的声音竟带着几丝颤抖。 那边只听到他呼吸的声音。 “允之?”她疑惑的道,“是你吗允之?” “是我!”他低低的声音传了过来。 沈昤初释然,“怎么不说话?” 霍允之顿了顿,“初初……” “怎么了?”沈昤初有些奇怪,“允之,这些天你怎么关机了?”她小心翼翼的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呵呵,没事,”他笑,“我请你去看电影?” “今天?现在?”她惊讶的问。 “嗯,今天,现在!”他笃定的说,“你换衣服,我在楼下等你!” 沈昤初低头一看,果然,霍允之的车就停在楼下。她有点犹豫,“还是不去了吧,给别人看到不好!” “没事,”他淡淡一笑,叮嘱道:“记得多加件衣服!” 呵呵,霍允之越来越会体贴人了!沈昤初的心情忽然就像拨开了乌云的太阳,霎时绽放出万丈光芒。她雀跃的去换衣服,“等我哦,我马上下来!” 翻箱倒柜的找衣服,一件又一件的拎起来在镜子里比划。最后选了一件黑色的长风衣,里面套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配上紧身牛仔裤嗯,这样既简单又大方,霍允之一定会喜欢的!这样想着,她的嘴角不由浮上了一丝笑意。套上高筒靴,拎上一把白底紫色小花的雨伞,沈昤初出了门。 坐在车里的霍允之,看到青春靓丽的沈昤初撑着一把小雨伞款款而来时,恍惚之中,就看到了戴望舒《雨巷》中的姑娘,不同的是,那个姑娘结着丁香一样的愁怨,而这个姑娘,却是一脸的灿烂和幸福笑容。他的心里,突然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的疼。 沈昤初不待他打开车门,就自己拉开坐了进去。“怎么了?”她好奇的看着发呆的他。突然发现几天不见,允之竟清瘦了许多,他看起来很憔悴,胡子刚刮过,眼睛里全是红丝。“允之,你昨晚上没睡好?”她关切的问。 霍允之回过神,“呃,没事,昨晚忙工作的事!” 沈昤初心疼的摸摸他凹下去的两腮,“别太拼命了,多注意身体!” 允之笑:“看到你,才突然发现我已经老了!” “什么呀!”沈昤初不悦的嘟起嘴,“不要在我面前说老,你不过就比我大八岁而已!又不是七老八十了!男人在你这种年纪,正是一朵花的季节呢,女人可不行了,一过三十,就像情人节最后两小时的玫瑰花,送都没人要啦!” “什么乱七八糟的歪理?”霍允之不觉喷笑。 沈昤初兴致盎然的看着他,“说吧,今天怎么想起请我看电影了?今天天气这么不好,而且,这是你第一次请我看电影!” 霍允之一边开车,一边回答她,“正因为今天天气不好,电影院里人少啊,最好就咱们两个人!” 沈昤初甜蜜的把头靠在他肩上。“允之,你真好!” 霍允之的脸上,闪过一抹苦涩的笑。 电影院里果然人很少,只稀稀拉拉的坐了十几个人。沈昤初捧着一大杯爆米花,心满意足的坐在霍允之身边。“允之,你今天好怪!”她一边吃着爆米花,一边说。 电影院里的光线很暗,霍允之的脸上有淡淡的阴影,“哪里怪了?” “说不出来,”沈昤初吧唧吧唧着嘴巴,“总之感觉很怪!” 霍允之淡淡一笑,没说话。 沈昤初还要说什么,霍允之打断了她,“嘘,别说话,电影开演了!” “哦!”沈昤初乖乖的闭嘴。 影片很文艺,情节很老套,讲的是一个人鬼情未了的故事。前世,他是她仇家的弟弟,为了报仇,她潜伏到了他的身边,伺机除掉了他哥哥,然而却不可自抑的爱上了他。最后,仇虽然报了,但两个相爱的人却再也不能在一起,她死在了他的火枪下,临死前两人约定,来世再做夫妻。为了这句诺言,他在他们约定的那棵银杏树下等了她整整五十年。他终于等来了她,然而,这一世的她却已嫁做他妇,早已将他忘记…… 影片的最后,她终于记起了前世,记起了那个对她情深似海的男子。只是,他却已离去。她在那棵银杏树下绝望的呼喊着他的名字,哭得肝肠寸断…… 那一刻,沈昤初泪流满面。允之默默的给她递过一包纸巾。影片结束了很久,放映厅里的人渐次离去,她仍然沉浸在那种悲伤绝望的氛围里,不能自拔。 诺大的放映厅里一片沉寂,允之突然道,“初初,我们,也会有来世吗?” “啊?”沈昤初抬起朦朦胧胧的眼睛,“你说什么?” “没什么,”允之苦笑,“我们走吧,再呆下去,我看你也成电影里的人了!” 沈昤初不好意思的笑笑。 出了电影院,允之指指楼下的茶吧:“去那儿喝口热茶吧!” “好是好,”她犹豫了一下,“就是人太多了!”她怕被人看到她和霍允之在一起而给他添麻烦。 允之只微微一笑,牵着她的手走下去。 两人包了一个雅间,允之摒退了服务生,轻轻的掂起茶壶,给沈昤初泡茶。沈昤初看着翠绿的茶叶在水里舒缓的伸展开来,若有所思的道:“允之,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允之一震,茶水泼了出来。他不看她,只牵唇笑笑。那笑,竟完全没有了往日沉稳淡然的味道。 “发生什么事了?”沈昤初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允之颓然一叹,思虑再三,终道:“初初,我们分手吧!” 一口茶水呛在了喉咙,沈昤初拼命的咳了起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好不容易平息下去,她抬起头,眸子亮晶晶的,“你刚才说什么?” 允之苦笑,“初初,对不起……” “允之,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她努力的维持笑容,“今天又不是愚人节!” 允之痛楚的看着她:“初初,我是认真的!” 笑容突然就僵在了她的唇边,“为什么?” 允之苦笑,“初初,诚如你所想的,连芸不同意离婚!再这样下去,我会害了你,会耽误了你!所以,我们还是分开吧……” “所以你要请我看这个电影,你也要跟我来生再续吗?”她勉强的牵动唇角,眼里有雾气慢慢浮上。三天前,他承诺他们会在一起,可是自他一去却再无音讯,她以为他只是在连芸那儿遇到了阻力而已,却未曾想到,他竟然会跟她提出分手!难怪他不怕被人看到他们,原来是存了分手的心! 允之苦涩的抬起头,“我只想,找个能让你少受点伤害的方式……” “允之,我说过,我不在乎那些虚无的名分,我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她颤抖的叫,却被他打断:“初初,乖,别意气用事,听我把话说完!”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初初,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应该有一个更好的未来,而我,年长你八岁,又结过婚,我们在一起,不合适!更何况,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这样拖着你是害了你,你应该有你自己的生活!也许你现在不会后悔和我在一起,但将来有一天,你一定会怨我不负责任的耽误了你一生……” “不,允之!”沈昤初拼命的摇头,死死的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我不会的,我一定不会的!允之,我只要跟你在一起,别的我什么都不要……” “别傻了!”霍允之苦苦的笑,“这些天,我想了很多,初初,我太了解你了,你是个骨子里很传统的女孩,你希望有一个完整的家,希望做个贤妻良母,可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沈昤初木然的坐在那儿,眼泪慢慢的流了下来。“你今天来找我,约我看电影,你说不怕别人看到我们!我那么的高兴,我以为你和连芸撕破了脸皮,我以为你为了我什么都不顾了,我以为我们的爱情战胜了一切,可是我没有想到,你原来是要跟我分手的!允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初初,原谅我!”霍允之痛楚的闭了闭眼睛,“就请你把我忘了吧,当做从未认识过我……” 沈昤初的泪落得更凶。她宁愿他什么都不想,把那些所谓的道德、责任通通抛到一边去,不顾一切的携了她远走高飞,做一个抛家弃妻的负心人!可若是如此,霍允之还是霍允之么?还是她爱的那个么?她终于忍不住啜泣出声。 悲伤和绝望慢慢的从心底涌了上来,她死死的盯着他:“是连芸的意思是不是?是她让你来找我摊牌的是不是?” 允之深吸了口气,努力的把那股难受的气流压下去。“不关连芸的事……” “哈!”沈昤初尖笑一声,悲愤的打断他,“你又在替她辩解!又在维护她!允之,连芸既然有千般好,那你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既然和我在了一起,又为什么还割舍不下她?霍允之,你不觉得你这样很过分吗?不觉得这样对我们两个都不公平吗?” 允之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雪白,沈昤初的这些话,几乎让他无地自容了。半响,他才苦苦一笑,“你说得很对,的确是我不够成熟,做事情不负责任!初初,我不奢求你的原谅,我只希望,你能过得比我好……” 三天前,当他怀揣一丝渺茫的希望去了医院,从大夫手里接过那纸诊断书时,他的手都在颤抖。然而,老天无情的粉碎了他最后一丝幻想!看到诊断书上那几个熟悉的字眼时,他几乎就要崩溃了。 他像个游魂一样离开了医院。回到家,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断了外界所有的联系,当他终于接受自己不能生育的这个事实,强迫自己做出离开沈昤初的决定的时候,眼前浮现的却是和她在一起时那温暖的点点滴滴和开心的片片断断,那一刻,他难过得心如刀割。 可是,当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在那张诊断书上时,一个声音却从他的心底深处蹿了出来:爱她,就放开她!沈昤初已经失去了父母,她最渴求的就是能拥有一个家,有一个爱她的老公和一个可爱的孩子。可这些,他都给不了她!连芸不同意离婚,他又不能生育,和他在一起,除了伤害,她什么也得不到! 他终于忍痛放弃。是的,他必须这样做,没有退路,不能后悔!他极力忽视她凄楚的神情和幽怨的眸子,只微笑着说,“初初,祝你幸福,希望你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真爱!” 沈昤初泪流满面,她恨恨的看着他道:“霍允之,我恨你!你偷走了我的心,又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团糟,现在,说离开就离开!霍允之,你是全天下最自私的男人!”说完,她一跺脚,转身飞奔而去。 “初初!”霍允之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颓然的放弃,他紧紧的抱着她遗留下来的那把白底紫花的雨伞,心里像被抽空了一样。 雨还在淅淅沥沥,沈昤初一个人在雨里漫无目的的走,眼泪和着雨水一起往下流,分不清哪是雨水哪是泪水。霍允之居然选择了这样的一个雨天来跟她说分手,这场景,这画面,是如此的狗血,如此的剧情化!真滑稽,不是吗?她冷冷的笑了起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那里,总之全身都已湿透,她还在恍恍惚惚的走。她原本只想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哪怕无名无份,她亦心甘情愿,可是为什么连这样都不可以? 刺耳急促的汽车刹车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茫然的抬起头,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竟走到了马路中央。面前的小车里,司机探出一张惊魂未定的脸:“小姐,命不值钱吗?” 一只有力的大手用力的将她往旁边一拉,然后,有一把雨伞罩在了她的头上。她转过头,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到了霍允之那双充满担忧焦灼的眸子。原来,他竟一直跟在她的后面!她的眼泪不由簌簌的往下掉。 “何苦这样糟践自己的身体?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体质弱,容易生病吗?”他低低的叹息,眼里是极力隐藏的痛心。 她痴痴的看他,泪落如雨,“你都不要我了,我留着这破身子还有什么用?” 霍允之的心像被刀割了一样的一疼,他不说话,只伸手招过一辆出租,将她推了进去,再把伞塞到她手上,告诉了司机地址,然后转身就走。 “允之!”沈昤初凄厉的叫,他头也不回,决绝离去。 远远的角落里,一辆玛莎拉蒂静静的停在那儿,车子里,连翘担忧的问连芸:“姐,你看他们那要死要活的样,你觉得他们真能分开吗?” 连芸冷哼一声,嘴角挂上一抹自信的笑,“依我对允之的了解,会!” “那就好!”连翘放下了心,啧啧的道,“姐,我真佩服你,看到这样的画面你居然还能沉得住气,要换我,早冲上去给他们一人一个巴掌了!” “巴掌能解决问题吗?”连芸讥笑的看着她,“没准一个巴掌下去,反倒把他们打到一起去了。出轨这种事情,找第三者有什么用?自己没看住老公,那只能怪自己没本事。与其要死要活的去找第三者拼命,还不如想办法把自己的男人抢回来!再说,她沈昤初算哪根葱?我去找她?太掉价了!” 连翘恍然大悟 “哦,难怪你不让我把沈昤初的丑事抖给她的读者,若是这样姐夫反而站到她那边去了……” “没错。”连芸冷冷一笑,“婚姻就像做生意,也需要经营的,而且你姐夫这个人,责任永远放在第一位,你若不想个法子让他扛上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的责任,又怎能栓得住他呢!” 连翘竖起了拇指,“姐你太厉害了!” “不,我其实很失败!”连芸苦笑了一下,“我失败到需要用手段才能留住自己的丈夫,而那个女人,轻轻松松的就让允之背弃了我们八年的婚姻!我这一生,从没有遭受过这样的打击和挫折……” “姐,”连翘不解,“可是你不是把姐夫给夺回来了吗?” 连芸的嘴角浮上了一抹苦涩的笑,“人是回来了,可是心却留给了别人!这是我连芸一辈子的耻辱,永远都无法忘却的耻辱!” 连翘摇头,“姐,你这样想就不对了!哪个男人不偷腥?也许姐夫暂时还不能完全忘掉那女人,但时间一长,心自然就回来了。再说姐为他做出了那么大的牺牲,他也不敢再做对不起姐姐的事了!不过姐,”她担忧的看着她,“姐夫不能生育,你这以后可怎么办啊?总不能就这么过一辈子吧?” “为什么不能?”连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觉得这样挺好,我本来就不想要孩子!” 连翘一脸的唏嘘,“真是没想到啊,姐夫居然不能生育!可是姐,你为什么要瞒着大家啊?这些年来你一直不要孩子,大家都以为是你不愿生,霍家老头老太明面上虽然没说什么,但暗地里早就对你不满了。你为什么还不把姐夫的事告诉他们,省得他们老编排你呢?” 连芸苦笑,“告诉他们?他们能承受得住这个打击吗?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我岂不是成了霍家的罪人了吗?” 连翘愤愤的,“可是这样太委屈你了……” “只要允之心理有数就行了,别人怎么想,我不在乎!”连芸发动了车子,“咱们走吧,不要让你姐夫发现了!” 车子疾驰而去,溅起了一地的泥水。 霍允之当然没能发现得了她们,他强忍住回头的冲动,在沈昤初哀怨的呼喊声中步步离去,心碎成了碎片。初初,对不起!他的心里被一股巨大的哀伤击中,疼得他难过的弯下了腰来。< 12 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 12 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 那日淋雨后,沈昤初就病倒了。她不愿意去看医生,她怕自己再跌入那次霍允之送她上医院时的回忆里。躺在床上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她曾一度以为自己就要病死了,心想死了倒也干净,省得在人世间遭罪! 可是老天不遂她愿,在床上躺了一天之后,恍恍惚惚之中感觉有人进了屋,来到了她的床前,一只温厚的手搭在了她的额头上,然后,有一个温暖的女声低低的道,“哟,烧得这么厉害啊?”再然后,就没了动静。难道,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有人将软绵绵的她扶了起来,在她屁股上打了一针,然后将一把药丸塞进了她的嘴里,咕哝咕哝的灌了她好多水。她努力的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但她实在是太累了,太困了,她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雨过天晴,朝霞满天。沈昤初的病竟然神速般的好了。早上去超市买菜,经过居委会大门时,沈阿姨看到她叫了起来:“沈小姐,你的病好了?” 她一愣,“阿姨,你怎么知道我病了?” 沈阿姨呵呵的笑,“我咋不知道呢,还是我把咱小区卫生所的张大夫叫上去给你打针的呢。” 难怪晕晕乎乎中会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原来是沈阿姨!“沈阿姨,太谢谢你了!”沈昤初感激的道。 “谢啥哩,你这孩子太客气了。”沈阿姨的笑里有了怜惜,“你男朋友也真是的,你都病了,他还出什么差,也不留下来照顾你……” 沈昤初愣住了,“我男朋友?” “嗯哪,就是上回跟你一起回来的那个,”沈阿姨疑惑的道,“他不是你男朋友吗?这次也是他给我你家的钥匙,说他要出差,说你病了,让我帮忙照顾一下。我说当然没问题啦,可是我按了你家半天的门铃没动静,所以就用他给的钥匙把门打开了……” 沈阿姨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可沈昤初的思绪早已飘飞开了。她的心里又苦又涩,允之,他这是变相的将钥匙还给她了!可是,你既然要断情,又为什么还管我的死活? 终究还是忍不住,她拨通了他的手机。铃声响了很久,他终于接了。两个人都不说话,只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然后,他轻轻的挂断了电话。 手机轻轻的从沈昤初的手中滑落,那一刻,她的心里空落落的。也许,她和霍允之,命中注定今生无缘。 听过这样一个故事:从前有个书生, 和未婚妻约好在某年某月某日结婚。到那一天,未婚妻却嫁给了别人。书生受此打击,一病不起。这时,路过一游方僧人,从怀里摸出一面镜子叫书生看。书生看到茫茫大海,一名遇害的女子一丝不挂地躺在海滩上。路过一人, 看一眼,摇摇头,走了。又路过一人,将衣服脱下,给女尸盖上,走了。再路过一人,过去,挖个坑,小心翼翼把尸体掩埋了。书生不解,僧人解释道:那具海滩上的女尸,就是你未婚妻的前世。你是第二个路过的人,曾给过他一件衣服,她今生和你相恋,只为还你一个情。但是她最终要报答一生一世的人,是最后那个把她掩埋的人,那人就是他现在的丈夫。 沈昤初叹息,也许,允之就是前世那个给自己盖衣服的人,而不是那个埋她的人! 可是,他却像是在她的体内下了蛊,一丝丝一寸寸的侵蚀着她的灵魂,让她牵肠挂肚的想着他,念着他,欲罢不能!她想,她必须找点事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否则,霍允之的影子就会无孔不入的钻进她的脑海里。于是,她坐了车去容山看红叶。 10月正是容山红叶红得漫山遍野的的时候,满目的层林尽染,满目的落叶斑斓,满目的壮观震撼。沿着九曲十八弯慢慢的爬上去,累得直喘粗气,腿都几乎要酸了。 站在半山腰的时候,举目都是红叶,置身其中,好似就看到了电影《英雄》中的那些美丽绝艳的画面,层层叠叠的红。好不容易爬上山顶,刚病愈的身子就只剩出的气儿了。 放眼望去,五环路清晰可见,高楼大厦犹如蝼蚁,万千风景尽收眼底。此时此刻,才感觉到自身的渺小。“啊——”她双手做喇叭状,站在山顶上,放声大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把积压在心底的郁闷和惆怅以及悲伤喊出来。 山风把她的喊声带出去很远很远,身旁有人看疯子似的看她,她不在乎,继续喊。直到有人也学她的样,扯开嗓子嚎,她这才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亭子里有人在兜售玉器挂件,周围围了一大堆年轻的男男女女。沈昤初凑过去,只见琳琅满目的小挂件上都雕刻了不同的汉字,导购小姐看到她流露出很大的兴趣,便热情的推销:“小姐,你可以为你的爱人挑一个篆刻有他名字的挂件,这样的礼物很有纪念意义哦!” 沈昤初翻了一圈,脸色有些失望。导购小姐不解,“小姐,没有你想要的吗?你要哪个字,我帮你找!” “算了。”沈昤初勉强一笑,转身离开。走出几步,又回转身来,对导购轻轻的突出一个字,“允!” 导购小姐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好的,我帮你找找!”她在一堆挂件中一顿翻动,“找到了,你看,允!” “谢谢!”沈昤初感激的冲她笑笑,付了钱,将挂件小心翼翼的放进了包里,然后转身走开。 下山的时候,她走得很慢,沿途观赏着风景。路过一座小亭的时候,身旁突然响起一个熟悉诧异的声音:“初初?” 沈昤初转头,赫然就看到了子轩和于岚。刚才的那声招呼正是子轩打的。“你们?”她的嘴角挂上一抹淡笑,“呵,容城真小,到哪儿都能碰上熟人!” “可不是嘛。”于岚亲亲热热的挽住她,“这个季节正是霜叶红于二月花的时节,错过太可惜了,所以子轩挤出了一点时间陪我来看红叶。初初,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沈昤初不露痕迹的挣开她的手,“我是孤家寡人一个,哪有你们夫唱妇随的热闹!” 于岚挽不成她的手,眼里有一抹恼怒闪过,但很快又回复如常,她几乎不给子轩说话的机会,“初初,你是要下山了吗?我和子轩还没上山顶呢……” 沈昤初哪能不知道她说这话的用意,只淡淡一笑,道,“好,你们继续,我要下去了!” “嗯,有空再联系!”于岚甜甜的笑着,伸手挽住子轩的臂膀。自始至终,子轩都没插上过话,他有些气恼的甩开她的手,径直就往山上去。 于岚冷冷一笑,随后跟上。 从容山回来,沈昤初不愿意回家,走到小区门口又转身折了回来,上了公交车。那个家太冷清,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怕自己会想起霍允之在她家度过的片片断断。 她去了酒吧喝酒。她其实并不喜欢喝酒,而且酒量也不好,长这么大,只喝过三次酒,第一次是父亲去世,第二次是母亲去世,第三次是那天被连翘羞辱,而这一次,是霍允之要离开她! 曹操不是说过吗?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古人都说酒是好东西了,她哪能不借酒浇愁呢。只是为什么这酒灌下去,心里却越来越苦闷了呢?而且,会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有人轻轻的坐到她身边,夺走了她手里的酒杯,“初初,你不能再喝了!” 沈昤初抬头,迎上子轩担忧的眼眸,“怎么是你?” “初初,你喝得太多了!”子轩的语气里有了责怪,“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不能说啊?为什么要借酒浇愁呢?” “谁说我借酒浇愁?难道来酒吧的人都有愁吗?”沈昤初咯咯的笑,眼里有了一抹戏谑,“好巧啊钟先生,上午刚遇到,晚上又能碰上!怎么,你也来借酒浇愁吗?” 子轩的神色有点尴尬,他老老实实的道:“不是好巧,而是,我一直都跟着你!”在容山偶遇沈昤初后,他被她的消瘦吓了一跳,他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只感觉她的忧郁更重了。因为心里惦记着她,回来后他就匆匆的驱车到了她的楼下,想上去却又不敢上去,上去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只好看着她家的窗口发呆。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意外的看到了沈昤初,其时,她正要上公交车。 鬼使神差的,他一路尾随她到了酒吧。他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从来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就像上次她喝了酒找他借钱,她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跟他说丢了包!他知道她在撒谎,可是,却只能黯然的在一旁看着她。于岚有一句话说对了,他其实,从来都不懂她! 沈昤初的嘴角挂上了一抹讥讽的笑,“怎么,你也学会跟踪了?” “初初,我担心你,”子轩忧心忡忡的看着她,“你瘦了好多,看起来你过得并不好……” “我什么时候过得好过?”沈昤初喃喃的,眼里有雾气涌了上来。她看着他,声音里带着伤感的味道,“子轩,不要对我太好,我不值得你这样……” “初初,你到底怎么了?”子轩忍不住问,“我怎么总觉得你今天晚上不对劲?”他总感觉她好像失恋了似的。想到失恋,他的脑海里顿时浮出那个淡然沉稳的男子。沈昤初和霍允之的事,他多少知道一点。 是他么?一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就极不是滋味儿。 “我没事,”沈昤初苦笑着摇头,伸手从他手里夺过酒杯,一仰脖,一饮而尽。她的脸上泛起了一抹潮红。 “沈昤初,”子轩低喝,“你不要命了?这样喝酒会伤身体的……” “这个身体留着还有什么用,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沈昤初突然低低的哭了起来,吓得子轩惊慌失措,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呆了一阵,总算想起掏纸巾。 “初初,别哭,别哭……”他笨拙的帮她拭着泪,动作粗糙但又温柔。沈昤初索性倒在了他的怀里,眼泪尽情的往下流。子轩小心翼翼的揽住她颤抖的双肩,着急而又担忧的不停哄着她。 这一幕,深深的刺痛了坐在角落里的于岚的眼。从在容山碰到沈昤初,子轩就一直心神不宁,好不容易挨到下山,他立即就找了个朋友打电话找他的借口急匆匆而去。于岚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她知道他肯定是去找沈昤初了。她忍不住跟踪了他,从沈昤初的家门口一直跟到了这家酒吧。然后,她看到了这么锥心的一幕。 多滑稽啊,子轩跟踪了沈昤初,她又跟踪了子轩!子轩犯贱,她也犯贱!于岚的心里顿时百味杂陈。看到子轩用从来没对她用过的温柔替沈昤初拭泪,她恨得五内俱焚。 这对狗男女,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于岚恨恨的,眼里射出了一抹寒光。 沈昤初和子轩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角落里那双充满怨怼的眼眸,沈昤初哭够了,慢慢的从子轩怀里挺起脊梁,“对不起子轩,我太失礼了……” “好点了吗?”子轩关切的问。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好意思的笑笑,“好多了,谢谢你!” “那咱们走吧?”他看了看周围,“这里太吵了,沈昤初,我送你回家,你好好休息休息,睡一觉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沈昤初默默的点头。两人出了酒吧,坐进子轩的车里。 一路上,沈昤初没再吭声,子轩也不敢说话,只从后视镜里不停拿眼看她。他知道她是有心事的,只是她不愿意告诉他罢了。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终究,还是走不进她的心里去! 车子缓缓的停到沈昤初家楼下,时间还早,才九点来钟,子轩满心希望她能邀自己上去坐坐,但他失望了,因为她只对他淡淡一笑,道,“谢谢你送我回家,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然后就拉开车门钻了出去。 他只好勉强笑笑。“晚安!”他说。 “晚安!”沈昤初回过头,轻轻的挥了一下手,瘦削的背影向楼梯移去。她其实何尝不明白他的心思,只是,她实在是没那份心。她不想于岚再找上门来给自己添麻烦。 一夜的辗转反侧,终于在凌晨时分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被手机铃声惊醒的时候,已经是快中午十一点了。 “喂!”她懒洋洋的接了电话。 “初初,你好点了吗?”是子轩。沈昤初叹口气,“我没事,谢谢你!” 子轩叮嘱了几句要注意身体之类的话,大概也感觉到了她的无精打采,便怏怏的挂断了电话。 沈昤初拉过被子,蒙头盖上,蜷缩在被子里一动也不想动。谁料一刻钟不到,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天仙子》?沈昤初特地为霍允之设置的《天仙子》?沈昤初愣了两秒,然后飞快的抄过手机,正要接听的时候,铃声戛然而止。 她怔怔的坐在床上,望着手里静止的手机发呆。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再也没有打电话过来。她终于还是回拨了过去。 “喂!”霍允之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泪盈于睫,“允之!”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允之!” 霍允之似乎没想到她会回拨过来,而实际上,他只是想拨一个电话,谁料神思恍惚的就拨错了沈昤初的手机。他仓促的笑笑,声音有点沙哑的道:“对不起,我……” “你还好吗?”沈昤初不待他说完,便打断了他。 霍允之一呆,停顿了两秒,才艰难的道:“我很好!初初,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允之!真的,不可以继续吗?我不在乎你说的那些,真的不在乎……”她颤抖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哀求的味道。他顿时心乱如麻,良久,才匆匆的道,“我还有事,要先挂电话了……” “霍允之,你这个懦夫!我恨死你了!”沈昤初声嘶力竭的喊了起来,她恨恨的将手机甩了出去。只听“啪”的一声,手机撞在了墙上,霎时四分五裂,粉身碎骨。一如她的心,七零八落的碎了一地。 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她就那么抱着膝盖蜷曲在床头,呆呆的,一动也不动,心里冷飕飕的。直到傍晚时分,她才懒懒的爬起身来。镜子里的自己蓬头垢面,双眼红肿,三人像人七分像鬼。爱情没了,连形象也懒得弄了!她不觉叹了口气。 冰箱里空空如也,厨房也是冷锅冷灶,连包泡面都没有。没办法,只好简单的梳洗了一下,下楼去小区超市买吃的。 因为是周末,超市的人比较多,沈昤初刚走进喧闹的蔬菜区,迎面冲过来一个女子,一把揪住她,“啪啪”就给了她两个耳光。沈昤初顿时就懵了,只觉眼冒金星,火花四溅,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呀!打人了!”周围有人尖叫,一下子把所有人都吸引过来了。沈昤初这才看清,原来给她耳光的竟是于岚!她顿时又惊又怒,“于岚你干什么?你疯了吗你?” 于岚冷哼一声,眼神怨毒的盯着她:“这两个巴掌,是给你的教训!沈昤初,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吗?为什么你非要缠着子轩不放?” 沈昤初气得脸都绿了,她忍无可忍的喊:“你抽风啊?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胡说?”于岚冷哼,从包里掏出一叠照片塞给她,“证据都在这儿,你还狡辩?你怎么那么贱啊专抢别人的老公?” 沈昤初一看照片,不觉倒抽一口凉气。照片上全都是她伏在子轩怀里痛哭的模样!她不可思议的看着于岚:“你怎么会有这个?” 于岚恨恨的道:“怎么,看到证据无话可说了吧?” 周围已经有人看到了照片,顿时议论纷纷起来:“哟,还真是的,你看这哭得可怜样,哪个男人见了不心疼啊……” “看起来是挺有手段的……” “真的假的啊?这么斯斯文文的女孩子,怎么会是小三呢?” “嗨,这年头,什么样的人没有啊,越不显眼的人做的事儿越出格……” 人群越说越热闹,似乎都在看笑话。沈昤初捂着半边火辣辣的脸颊,一股怒火冲上了胸膛:“几张照片,又能说明什么?于岚,你不觉得你自己很过分吗?就因为这几张照片,你竟然敢动手打人?你太不可理喻了!我和子轩根本没什么,你不要冤枉好人……” “我不可理喻?我冤枉好人?”于岚气极反笑,“真不愧是写小说的,沈昤初,你可真会编故事啊!这些照片上的全都是我亲眼所见,你还敢说我冤枉好人?” “你跟踪我们?”沈昤初一脸的匪夷所思,“你还偷拍我们?”她又惊又怒,胸腔里的怒火越烧越旺。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自己就是太顾念朋友之情了,才会一次又一次的被她羞辱!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的回抽了于岚两个耳光。人群顿时发出一阵惊讶的呼声。 清脆的响声过后,于岚的脸上同样现出了五条指痕。她惊愕莫名的看着沈昤初,一时呆住了。她原本挑这个地方来羞辱她,是因为在这儿没人知道她的身份,她可以好好的教训教训她,但是她万万也没有想到,在她手里像软柿子一样一向任人宰割的沈昤初竟然会反击!这太意外了,这个震撼导致她捂着脸颊久久回不过神来。 周围的议论哗的如潮水般涌了开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是啊,到底谁对不起谁啊?” “谁抢了谁老公啊?” “两个女人打架,好猛!” “……” 沈昤初冷冷的迎视着于岚,“你给我的那两巴掌,我认了,我认在以前太懦弱,太隐忍,太心软,太看重友情!我给你的那两巴掌,是还击你的自私,偏激,无理取闹,自以为是!子轩之所以不爱你,是因为你凡是总喜欢耍手段,总喜欢迁怒他人,总认为是人家欠你的,却从来不会在自身找原因!慢说我和子轩没什么,就算有,你这样也只会让他离你越来越远!”她一个字一个字的道:“于岚,我鄙视你,瞧不起你!你除了会像一条疯狗一样乱咬人,你还会什么?”说完,她拂了拂衣袖,旁若无人的转身就走。 “啧啧,看不出来哈,这女的……” “就是,怎会倒过来了?不是正牌的教训小三儿吗?怎么变成了小三教训正牌的了?” “是啊,怎么回事……” 在周围人的议论声里,于岚终于回过了神来,她的脸青一阵白一阵,难看到了极点。她咬牙切齿的对着沈昤初的背影喊:“沈昤初,我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的!” 沈昤初慢慢的回过头来,“我奉陪到底!”说完,她不再理她,快步走出了超市。< 13 婚姻这座坟墓 13 婚姻这座坟墓 深秋的风迎面吹来,刺骨的寒,却比不上她心里的冷。这一番众目睽睽之下的羞辱,她以为自己会难过,会哭,哪知眼里竟是一滴泪都没有!是绝望了吗?对于岚?对自己?对这段友情?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还击!原来,她骨子里并不是软弱的,她也会反抗,也不是永远都会隐忍的!她冷冷的笑了起来。 迎面碰到沈阿姨,她关切的问:“昤初啊,你的脸怎么了?” “没事阿姨,被疯狗咬了!”她淡淡一笑,侧身而过。 沈阿姨看着她的背影,足足愣了三十秒,“疯狗?咬脸?” 走出小区的时候,沈昤初深吸了一口气,拨通了子轩的电话:“三十分钟后,我在你们公司楼下的咖啡馆里等你!”说完,不待他接音,她便挂了电话。开车直奔子轩的公司而去。 到了的时候,子轩已经在咖啡馆里焦急的等待了。“初初,你的脸怎么肿了?”看到她,他眼里的欣喜变成了惊讶。 沈昤初不看他,只径直坐下,然后将于岚塞给她的那几张照片甩到了他面前的桌子上,冷着脸道:“先看看这个吧!” 子轩一张张的拿起来看,笑容僵在了唇边:“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有这些照片?” 沈昤初唇角挂起一抹讥讽的笑,“猜猜这是谁做的好事?” 子轩的脸慢慢的白了:“于岚?” 沈昤初不说话,只冷笑着看着他。 “她去找过你了?”子轩紧紧的盯着她,敏锐的猜到了她脸上的肿,“她打的?” 沈昤初的眸子里一片忧伤。他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她居然打你?!”他喃喃的道,“她疯了!于岚疯了!她真的疯了!” 沈昤初冷笑,“她疯了,难道你要由着她疯吗?钟子轩,拜托你看好你老婆好不好?不要让她像一条疯狗一样乱咬人!还有,麻烦你回去告诉于岚,从今往后,我和她恩断义绝!”她站起身,嗤之以鼻的道:“我真不明白,当初你是看上了她哪一点?仅仅是因为她长得漂亮?” 子轩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再不看他,转身就走。 走出咖啡馆,一阵眩晕袭来,她差点就站立不稳。急忙扶住门框,还没回过神,胃里便一阵绞痛,痛得她弯下了身子,冷汗如黄豆一样密集的冒了出来。 “初初你怎么了?”子轩大惊,慌忙奔了出来,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怎么回事?你哪儿不舒服?” 沈昤初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使劲的捂住胃,脸色惨白如纸。她知道自己的胃病犯了,这些天来,她没有好好的吃过一顿饭,又喝了那么多酒,还有痛苦、愤恨、哀伤、生气等刺激性的情绪,再加上她身子本来就虚弱,刚病过一场才好,所以一时才支撑不下去。 子轩被她的样子给吓坏了:“初初,我送你上医院吧?” “我不要去医院!”沈昤初强忍住绞痛,“你别管我,我一会儿就会好的!” “不行,我还是得送你上医院!”子轩一边扶住她,一边招手拦出租车。“你这个样子,我不会撒手不管的!” “我不要去医院!”沈昤初用力吼了出来,子轩不管她,只一把打横抱起她塞进了她的车里,自己坐进了驾驶室里,然后发动了车子。 一番折腾,沈昤初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再加上胃里不断传来的绞痛,她不抗议了,只蜷缩在座位上,身子弓成了虾米。 子轩不停的安抚她,“再忍忍,医院很快就到了!”他担忧的看着她,“好好的,怎么就胃疼了呢?” 沈昤初不说话,胃里难受恶心得她哇哇直吐,差点没把胆汁给吐出来了。子轩哪见过这架势,一时就呆住了。就像上次于岚出车祸,他也是吓得三魂少了两魄。 所幸医院很快就到了。挂了急诊,医生检查,说是急性胃炎,开了止痛药,还要输液。 针管插进皮肤的那一刹那,沈昤初突然就想起了霍允之,想起他月白风清般的笑,想起他温柔怜惜的声音,想起他温暖舒服的怀抱,想起他一手擎高装满葡萄糖液体的瓶子小心翼翼的扶她上厕所的样子!那一刻,她的泪潸然而下。 子轩顿时慌了神:“怎么,很疼吗?” 小护士在一旁惊讶极了,“不就扎个针吗?不至于吧?” 沈昤初勉强启唇一笑,“子轩,我饿了,你去给我买点吃的吧!” “好,我马上去。”子轩二话不说就往外走,小护士叫住了他,“她现在只能吃流食,越清淡越好!” “知道了!”子轩推开门走了出去。 止痛药已经发挥了作用,疼痛减轻了很多,胃里也没有那么难受了。她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拔掉了针管,小护士一声惊呼,“你干什么?” “我要回家!”沈昤初硬邦邦的道。 “你还没好呢,再说这液还没输完……”小护士瞪大了眼睛。 沈昤初穿上外套,苍白着脸笑,“我已经没事了,不用输了!”说完不顾小护士的阻拦,推门走了出去。是的,她不能留在这儿,因为医院会让她想起霍允之,想起那段刻骨铭心的回忆。那种痛,远比胃痛要痛得多! 上了车,她掏出手机,给子轩发了一条短信:谢谢你送我上医院。我已回家,勿念!然后,她关了手机,轻轻的靠在座椅上,疲倦的闭了闭眼睛,发动了车子。 子轩收到沈昤初信息的时候,他正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推开输液大厅的门,看到那条短短的信息,他突然就觉得手里的粥变凉了。失落慢慢的爬上了他的心头,他的唇边浮上了一抹苦涩的笑。 走出医院,已是万家灯火,车水马龙的街头,霓虹灯闪闪烁烁,他的神思有些恍惚。迈开了一条腿,却有一种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的感觉。 正茫然间,手机响了起来,是于岚的号码,他想也不想就挂了电话。再响,他再摁掉。 到第三次,他已经完全没有了耐心:“你还有完没完?” 电话那头一愣:“怎么,谁又惹你了?”是一个调侃的慵懒的男声。 “炳浩啊,”子轩尴尬的笑笑,“我以为……你找我有事?” 是交情不错的哥们儿黄炳浩。他在那头懒洋洋的道,“过来吧,老地方等你。” “我马上就到!”子轩正愁没地方打发时间呢,当下迅速的挂断电话,打车直奔梦幻天堂而去。 梦幻天堂是一家夜总会,黄炳浩是幕后老板,他们几个玩得比较不错的哥们经常在这儿聚会,夜总会有他们固定的包间。 子轩到了的时候,包厢里正是一派热闹场景,除了黄炳浩,另外还有一个长相帅气,穿着休闲的男子,两人正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个风情妖艳的女郎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扭动着水蛇腰,做艳舞表演,不时发出哟呵的怪叫。看到他,黄炳浩懒懒的招招手。 子轩边走过去边脱大衣,“怎么,少峰也在啊?” 另外那名男子叫秦少峰,也是一富家公子,平时关系跟他也不错,是个不婚主义者,典型的黄金单身汉。看到他,秦少峰嘴角浮起一抹讶异的笑,“你还真来了啊?” 子轩灌了一大口啤酒,“我怎么就不能来?” 黄炳浩懒懒的躺在沙发上,“少峰还跟我打赌呢,说你现在有于岚管着呢,肯定是不会再参加我们的聚会了……” 子轩脸色一沉,“别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 “怎么了?”黄炳浩挑挑眉,“闹别扭了?” 子轩不说话,只一气儿灌啤酒。秦少峰担忧的道:“哥们,你这样灌容易醉的……” 子轩叹:“醉了好,醉了就一了百了了!” 黄炳浩啧啧的道:“看来真是闹别扭了!婚姻果然是个磨人的东西啊!” 秦少峰斜睨着他,“那你还要结婚?” “怎么,炳浩要结婚了?”子轩惊讶的看着炳浩:“婚期定下来了?” “恩,下个月初十。”炳浩无奈的笑,“没办法,她怀孕了!”原来他并不想这么快结婚,未曾想女方怀孕了,家里双方父母都在催,没办法,只好奉子成婚。 “原来今天的聚会主题是结婚前的最后一次放纵啊!”子轩苦笑着摇头,“还以为你会学少峰,做一个不婚主义者呢,结果还是学了我,爬进了婚姻的坟墓……” 黄炳浩听他话里有话,不由奇道:“怎么回事?闹得这么严重?” 子轩一挥手,“今天不说这些扫兴的话,喝酒,看舞!来,mm们,再给哥哥跳一段!” 两个艳丽的女子在桌子上卖力的舞动着,频频抛来媚眼,雪白的纤足不时挑逗一下他们,最后舞得只剩一件抹胸了,秦少峰吹了声口哨,伸手一带,左边的女子便倒在了他的怀里,“讨厌!”女子娇滴滴的叫,粉面含春,媚眼如丝。 另外的那位也趁机歪在了子轩的怀里,“哥,我陪你喝一杯好不好?” 黄炳浩看着她笑:“你也去陪少峰吧,这哥们今天心情不好,我怕你招架不住。” 女子吐了吐舌头,坐到秦少峰身边。少峰大笑:“好啊,左拥右抱,今儿我艳福不浅啊!炳浩你可真大方,哈哈!” 子轩斜睨着黄炳浩,“有点厚此薄彼了吧?” 黄炳浩笑,“哪能呢,你等着,我给你叫一个。不过这姑娘是今儿新来的,你们可得收敛着点儿,别吓坏了人家!”说着拿起桌上的电话,“露露,进来一下。” 很快,包间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白色裙子的女孩出现在门口,人还未进来,香气已扑面而来。所幸这香并不庸俗,闻起来也没有刺鼻的味道,否则可真是熏死人了。 子轩抬头一看,骇得差点跳了起来:“初初?” 黄炳浩一愣。 近了,才看清原来是一个长得跟沈昤初有几分相似的女子,子轩心里顿时就莫名的失望了。女子含羞带怯的坐到他身边。“我叫露露。” “好吧露露,”子轩叹,“陪我喝一杯。” 三杯下肚,他已经有点晕乎乎的了。恍恍惚惚的,就把露露当成了沈昤初,他把她搂在怀里,深深浅浅的吻了下去。露露欲拒还迎的躲闪,终是被他吻了个正着。“初初,初初!”子轩醉意熏熏的叫。 旁边的少峰一脸诧异:“初初是谁?” 黄炳浩叹:“要变天了!” 少峰不解,“什么意思?” 炳浩嘴角噙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子轩的婚姻出问题了!” “不是吧?”少峰不信,“他才结婚多久啊?一年都不到!”看着炳浩一脸的莫测高深,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因为这个什么初初?” 炳浩不语,少峰抚额:“上帝!” 当初子轩决定结婚的时候,他们都还取笑过他,说他迫不及待的想爬进坟墓。尤其是少峰,还断言说于岚不适合他,结了也会出事。果不其然,出问题了。而且看他这样子,似乎问题还不小。不过这初初是何方人物,竟然能让子轩如此的神魂颠倒? 炳浩正要说话,手机响了起来,“于岚?”他赶紧朝他们做出一个嘘声的手势,“哦,子轩啊?”他看了看醉得东倒西歪的子轩,“他没跟我在一起……”刚说完这句话,旁边的子轩却突然叫了一声:“初初,你别走!”原来是露露起身去点歌,子轩误以为她要走,才着急的喊了一声。 炳浩无奈的叹息,完了,于岚肯定听到了。 果然,于岚冷冷的道,“你别瞒我了,我都听到了。” 炳浩只好笑道:“是,他跟我,还有少峰,我们仨在一块儿喝酒呢……”话还没说完,那头咔嚓一声就挂了电话。“不是吧?”炳浩莫名其妙的将手机一丢,“不至于吧?” “怎么了?”少峰问。炳浩苦笑着摇头,脸色一沉,对露露道:“你先出去吧!”然后转过头对另外两个女子道:“你们也出去!” 三人一看老板脸色不对,赶紧走了出去。 “初初,别走,初初!”子轩还在那儿喃喃的叫,炳浩头痛的抚了抚额头,“于岚不会过来吧?” 少峰似笑非笑的道:“我敢肯定,一定会!”两人看着烂醉如泥的子轩头疼。 果然,半个小时不到,于岚就推开了包间的门。炳浩叹息,来得也太快了吧? 子轩已经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了,只偶尔发出一两声呓语,兀自喊着“初初”!于岚脸色顿时就白了。 “呃,这个,”炳浩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下个月我结婚,本来就叫了子轩来一起庆祝的,没想到他喝多了……” “你要结婚了?恭喜啊!”于岚勉强笑笑,看着子轩那张被酒精侵蚀红了的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是挺能喝的吗?怎么还喝成了这个德行?” 这话听着就有点指桑骂槐的味道了,炳浩和少峰都有点讪讪的。能喝的趴下了,不能喝的倒没事,意思就是他们存心把子轩给灌醉的了! 炳浩赶紧转换话题:“于岚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发愁怎么送他回去呢……” 于岚深吸了口气,“帮我一把,把他弄到车上去。” 炳浩和少峰赶紧帮忙。看着于岚的车子疾驰而去,这才松了口气。少峰拍了拍炳浩的肩膀,“看到了没?还是再好好考虑考虑结婚的事吧?别到时候又像子轩这样,怎一个悔字了得!” 炳浩一脸的若有所思。 车上,子轩睡得很不安稳,偶尔还有一两句呓语。于岚侧耳一听,他竟然又在喊“初初”!那一刻,她突然就想将车子撞上路边的大树,就这样撞死算了。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把车开到家,再好不容易把子轩一米八二的大个子弄进卧室放倒在床上,于岚也出了一身大汗。伸手解他的衣服时,突然摸到了他衣服内兜里硬片似的东西,掏出来一看,顿时就懵了:下午她给沈昤初的照片,怎么到了他的手里? 双腿一软,她跌坐在了床上。沈昤初,她果然是要“奉陪到底”了!一股难言的苦涩浮上了她的心头。再看看床上烂醉如泥的男人,她茫然了。她如此辛苦的维持着这段婚姻,如此费尽心机的想要栓住这个男人,可为什么,总是事与愿违呢?为什么,总也不能达到她所想要的结果? 那一刻,她不由得悲从中来,眼泪夺眶而出。哭得累了,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梦里,子轩一把推开了她,转身离去。她哭着求他,他头也不回。她就在那儿哭啊,哭啊,哭得肝肠寸断。 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床上已没有子轩的踪迹,惶惶然的奔出卧室,却看到他安静的坐在饭厅里吃早餐。那一刻,她莫名的就松了口气。 子轩吃得很慢,慢到等她洗完漱收拾好自己坐到餐桌前来,他还在慢条斯理的撕着面包,一小口一小口的咀嚼。于岚突然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他在等她! 果然,她刚一坐下,还来不及吃保姆送上的早餐,子轩就说了:“于岚,我有话要对你说!” 她静静的听着,等着他的下文。果然,他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道:“我们离婚吧!”< 14 她比你干净一百倍 14 她比你干净一百倍 于岚一口牛奶呛在了喉咙,她拼命的咳了起来,咳得脸都红了。子轩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似乎早就做好了这个决定,也似乎她的反应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终于还是要离婚了!他终于,还是要迈出这一步了!以前他虽然对她不满,但从来没有提过离婚,可见这一次,他是真的下了决心了!一时间于岚心乱如麻,不知怎么办才好。她慢慢的抬起头,“为什么?” 子轩面无表情的道:“我爱初初,我要跟她在一起!” 于岚愣了三秒,突然爆笑起来,“哈哈,你要跟她在一起?你以为你想跟她在一起就能跟她在一起吗?你知道她现在勾搭上了谁吗?”她的嘴角浮上一抹讥讽,一字一句的道:“霍允之,又一个有妇之夫!” 她眯着眼看着他,“没想到吧?同样是有妇之夫,她宁愿选择一个长她八岁的老男人,也不愿跟你这个天之骄子青年才俊!钟子轩,你醒醒吧,你连状况都搞不清楚,还在这里大言不惭的说要和她在一起?你不觉得你自己很滑稽吗?” 子轩霎时就像被人扼住了脖子,连呼吸都困难起来。原来,真的是那个男人!那个沉稳淡定的男人!难怪沈昤初总是拒绝他,难怪她对他那么冷漠,!他想起了那个午后,想起那个在沈昤初楼下看到那个男人的午后,想起她跟他说的那些话,原来,她跟他说的都是真的!她真的不是因为于岚要拒绝他,而是,她根本就是爱上了别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那一刻,子轩心痛得无法呼吸,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他的身体里慢慢的流失,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而无能为力! 看到子轩惨白的脸,于岚的心里痛快极了。可是一想到他为了沈昤初竟然会跟她提出离婚时,怒火又不由自主的升了上来,她恨恨的道:“真搞不懂,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狐媚功夫,让你们这些臭男人如此的趋之若鹜?真是天生的祸水,专门破坏人家的家庭……” “啪”的一声,话还没说完,脸上已着了一掌。于岚又惊又怒,恨恨的瞪着子轩,“你打我?你居然为了那个人尽可夫的小三打我?” “啪”,子轩第二个耳光又打了过来,于岚彻底的呆了。 子轩冷冷的看着她,“我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动手打女人!于岚,这是你自找的!”他逼近她,一个字一个字的道:“因为你没有资格侮辱沈昤初,她纵有千般不好,但在我心里,她比你干净一百倍!”说完,他再不看她,只拂袖而去。 “哐当”的摔门声重重的砸在了于岚的心上,砸得她鲜血淋漓。“啊!”反应过来的她尖叫一声,一手掀翻了桌子,杯子、碟子、筷子通通摔在了地上,发出噼里哐啷的声音。保姆吓得躲到了一边。 “你们这对狗男女,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于岚疯了似的继续砸东西,直到饭厅,乃至客厅里一片狼藉,没有东西可砸了才罢手。 她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捂住脸庞,眼泪从指尖汩汩而出。 保姆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偌大的房子里空荡荡的,安静得可怕。于岚就那样呆呆的坐在那儿,手脚发麻,四肢冰冷,一动也不动。 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才面无表情的接起电话:“喂?” 是于妈妈从老家打来的长途:“岚岚啊,我是妈妈!” “妈!”于岚勉强打起精神。 “岚岚,你哥你嫂子昨天看中了一套房子,手头上还缺点钱,你看你能不能……” 于岚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钱钱钱!你们就知道找我要钱!怎么就从来不关心一下我过得好不好?” 那头沉默了良久,于妈妈才叹息道:“岚岚,当初你决定要嫁进钟家的时候,妈妈是怎么跟你说的?” 于岚一下子就哽咽了,“妈!” 那个时候,于爸于妈坚决不同意这门婚事,一是太远,女儿嫁出去了,以后想见一面都难,虽然于岚提议过要把二老接过去住,但两个老人怕不习惯,也怕给她添麻烦,所以一直没同意。二是门不当户不对,于家是小户人家,而钟家是有名有位的大户,他们高攀不起。三是旁观者清,于爸于妈一眼便看出子轩对自己的女儿似乎并不是那么的热络。但于岚铁了心要嫁进豪门,爸妈怎么办劝都没用。 婚礼前夕,于妈语重心长的对她道:“岚岚,一入豪门深似海,以后爸妈不在你身边,你自己要好好照顾好自己。这门婚事是你自己挑的,爸妈也劝过你,可是你不听!将来若是受了委屈,或者公婆刁难,或者子轩对你不好,你都不能后悔!因为婚姻这东西,根本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你得到一些东西,就要失去一些东西……” “妈!”于岚一下子哭出了声,“妈,子轩要跟我离婚!” 于妈妈一惊:“因为什么?” 于岚哽咽着道:“他有了别的女人!” 半响,于妈妈才叹息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孩子,如果过得实在不幸福,那就离吧,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 “不!”于岚死死的咬牙,“我不甘心,他凭什么说娶就娶,说离就离?他当我是什么?妈,我不会这么轻易答应的,我不会让他这么容易如愿的,他想跟沈昤初在一起,没门……” 于妈妈听得心惊肉跳,“怎么又跟老沈家那孩子扯上关系了?” 于岚恨得咬牙切齿:“就是因为她,子轩才要跟我离婚的!妈,你放心,你女儿没那么容易认输的!我不会让他们两个如意的!” “岚岚,婚姻里没有输赢,你要存着这样的想法,是不会快乐的!妈知道,你从小是个很有主意的孩子,从来没有让爸妈操过心,可是这件事,你为什么就不能听爸妈一句呢?”于妈妈苦口婆心的劝,奈何于岚根本听不进去。“岚岚,你非要撞得头破血流吗?” 于岚一字一句的道:“就算是头破血流,我也认了!”不待于妈妈说话,她已快速的道:“妈你别说了,钱我一会儿给你们打过去。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的。就这样,我先挂了!” 挂完电话,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挺直了脊梁。谁说一方提出离婚另一方就得答应的?她死不同意,子轩又能怎么样?他想甩了她另筑新巢?门都没有,她拖也要拖死他! 仿佛一下子来了斗志,于岚迅速的调整了状态,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拨通了钟太太周连霞的电话,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妈!”现在,她只剩下周连霞这最后的一张王牌了。 周连霞一听就愣了:“岚岚你怎么了?” 于岚不说话,只不停的抽噎。 周连霞正在牌庄打牌呢,听她这声音不对劲,奇怪的道:“岚岚,发生什么事了?” 于岚还是一个劲的哭泣,周连霞急道:“哎呀你可急死我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倒是说啊?” “妈……”于岚索性放声大哭。 周连霞干脆道:“你在哪儿?我过来一趟!” 二十分钟不到,门铃声就响了起来。一打开门,周连霞看到于岚眼肿得跟核桃似的样子,再看看一片狼藉满地碎屑的大厅,顿时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天塌下来了吗?” “妈,子轩要跟我离婚,”于岚低低的道。 “离婚?”周连霞吓了一跳,“为什么?” 于岚委屈的扁扁嘴,“他在外面有人了!” “什么?”周连霞一下抬高了声音,“这才结婚多久啊?他就敢这样胡来?反了他了!”说着目光往房子一扫,“他人呢?” “不知道!”于岚委委屈屈的道。 周连霞气不打一处来,她拿出手机就给子轩打电话,脸色很难看:“你在哪儿呢?”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的脸色更难看了,“我在你家,限你三十分钟之内给我滚回来!”说完啪就挂了电话。 老婆的话可以不听,但老娘的话不得不听。三十分钟不到,子轩就乖乖的回来了。在此期间内,于岚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甚至连污蔑沈昤初那一段,她都以事先并不知道沈昤初是假坐台而掩盖了过去。所以,当子轩出现在周连霞的面前时,她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极了。 “妈?”子轩小心翼翼的唤。 “你别叫我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周连霞顿时像引爆的炸弹,炸得子轩不禁抖了一抖。“你说,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你这混小子,要造反吗?” 子轩看了看于岚,他知道她会把周连霞搬出来,但他没想到她的动作会这么快。看到她像个小受气包似的低着头坐在那儿,他的心里顿时就来了火:“你都跟妈说了些什么?” “你还敢嚷嚷?”周连霞也火了,这小子也太不省心了,结婚才半年,就在外面胡来,还敢提离婚?“你自己做的坏事,还怕别人说吗?” “我做什么了?”子轩莫名其妙。 “没做什么?”周连霞怒瞪着他,“没做什么你为什么要离婚?” 子轩闷闷的道,“妈,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拜托你别过问好不好?” “你们两个的事?”周连霞气急反笑,“你当真是越来越离谱了,这么混账的话都说得出来?我看就是我们把你宠坏了,所以你现在才这么无法无天……” “妈!”子轩忍无可忍,“你不要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闹好不好?我要离婚自然有我的理由……” “我不分青红皂白?”周连霞哭笑不得,“那好,我倒要听听你的理由,我看看你要说个什么花来!” 子轩气鼓鼓的斜睨着于岚,“你问她!” 周连霞好整以暇,“她已经说过了,现在我要听你的!” “妈!”子轩苦恼的道,“我们合不来!” 周连霞冷哼,“我看不是合不来,是因为那个沈昤初吧?” 子轩不语。 周连霞见他默认,更加来气,“你个混账东西,你要气死我啊?”她抚着胸口喘着粗气,“那个女的,明知你有老婆,还这么缠着你,这样没有道德心的女人你还为她神魂颠倒?子轩,我看你真是鬼迷了心窍了!” “妈,你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于岚小心翼翼的凑过来,惶惶的帮她捶着后背。这一举动看在子轩的眼里,更增添了几丝厌恶,他咬牙切齿的看着她道:“你都跟妈胡说些了什么?你是怎么诋毁初初的?” 于岚忍无可忍,“初初,初初!你的眼里只有初初,她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为她?” 子轩冷冷的看着她,“至少,她是个善良的人,不会像你一样,在朋友背后插一刀……”于岚的脸色顿时就白了。 “够了,”周连霞喝道,“就因为这件事,你一直在跟岚岚闹气儿?子轩,你也不小了,是个成熟并且成家的大男人了,怎么做事情从来都不用脑子考虑的?不管是爱情,还是婚姻,都需要有责任心,你扪心自问,你有吗?在爱情上,你对人家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仅仅单凭一句话,你就能轻易放弃,你还有什么资格再说爱?还有什么资格在去跟人家再续前缘?在婚姻上,既然已经成家,就应该踏踏实实的过日子,要对另一半负责,不能再有非分之想,也不能再沉迷旧事。可是你连最起码的对婚姻的忠诚都没有,你还敢这么理直气壮的闹离婚?婚姻不是儿戏,哪能说离就离?子轩,你真是让我失望啊……” 子轩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神色尴尬极了。周连霞这一顿一针见血的喝斥就像一根刺,深深的扎进了他的心脏,那一刻,他真是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妈!”他嗫嗫嚅嚅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连霞叹口气,“轩儿,从小到大,妈妈没跟你说过这么重的话,但你今天的行为真的是让妈妈生气了!你不小了,也该成熟了,你这样子,怎么能让你父亲将来放心的把钟氏的重担交给你啊?” 子轩更加汗颜,他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 周连霞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好想想吧!今儿这事就到此为止了,我不希望你们再提离婚之事!”她转头看了看一脸泫然欲泣的于岚,“好了,你也别伤心了,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不闹矛盾的?各自退一步,也就海阔天空了!”她语重心长的看着他们道:“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都要凭良心,不能太过分,否则,会失去很多宝贵的东西!我希望你们能冷静下来,好好的谈一谈,事情都谈开了,问题才能解决嘛!” 于岚和子轩都不说话。周连霞叹了口气,疲倦的道,“好了,我也不说了,我累了,要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你们都是大人了,做事情不要那么鲁莽,凡事都要考虑清楚了才行!” 于岚怯怯的上前,“妈,我送你出去吧?” “不用了,”周连霞看她一眼,“你还是把家里好好收拾收拾吧!” 于岚也意识到了此刻家里的凌乱,一时尴尬极了。 “妈,我送你!”子轩说着从衣架上拿起外套。 “我也不用你送!”周连霞没好气的看他一眼,“你把你自己的事情解决好了,不要让**心就成!”唉,真是比打仗还累啊! 她走后,房子里只剩了于岚和子轩,两个人都不说话,都想着心事,一层沉默和尴尬的气氛立时铺陈开来。良久,子轩才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于岚,我想,我们都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想想这段婚姻到底还要不要继续,所以,我会向董事会申请调去外市分公司一段时间。我妈说得对,我们都是大人了,不能再闹小孩子脾气,也不能再动不动就要请家长出面,有些事情,我们还是自己解决得比较好……” 于岚苍白着一张脸坐在那儿,什么话也不说,她只觉得有一股凉气从脚底升了上来,直达心脏,然后,全身就像堕入了冰窖,没有了一丝温度。< 15 昨晚,我们都喝多了,所以…… 15 昨晚,我们都喝多了,所以…… 沈昤初觉得自己心力交瘁。 那天晚上,她一个人坐在房子的木地板上,孤独的买醉。 啤酒是她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买的,整整的一箱。今夜,她只想灌醉自己,这样,就不会再做那些让她哭醒的梦了。 手机铃声一遍又一遍的响着,在空荡冷清的房子里显得突兀而又刺耳。她索性关了机。这样也好,就再也没有人能找到她了。她拿着啤酒瓶对着嘴灌,像喝水一样。 渐渐的,脸颊染上了红晕。她的眼神开始迷离,思绪开始凌乱。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悲凉。友情失去了,爱情失去了,剩下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老天爷还能拿走她什么? 客厅里的老式唱机在放着一首悠扬的老歌,此时,此刻,有美酒作伴,有歌声为伍,沈昤初恍惚之中便好像到了天堂,全身都是轻飘飘的,没有了一丝力气。倘若,能喝醉就好了,就更让人醉生梦死了! 她嘻嘻的笑着,一仰脖,咕咚咕咚的喝干了瓶中的酒。 门铃声响了许久,她懒得理会。许久,当子轩破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一地散乱的酒瓶旁,脸颊嫣红的女子,醉态可掬的盘坐在木地板上,长发凌乱,只露出一双迷离的眼睛,笑嘻嘻的望着他,手里无力的举着一只酒瓶,慵懒的朝他喊着:“来,干杯!” 子轩吓了好大一跳,“初初,你怎么了?怎么喝那么多的酒啊?” 他要去外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临走前,想来找她告个别,敲门却始终没有反应。他以为她出了意外,不曾想,她却一个人在家里买醉。他上前,劈手夺过她手里的酒瓶,想要扶起她来。 可她却像一个撒娇的小孩,嘴里嘟哝着,“不嘛,我要喝酒!”一边去抢他手里的酒瓶,一边耍赖似的坐在地上就是不起来。妖艳的水晶灯光下,她精致的五官散发出惊人的美丽,让子轩有刹那间的失神。 他叹口气,“初初,你醉了!”他打了她一晚上的电话,直到打到关机,他终于放心不下,连夜驱车赶了过来,却没想到她竟然躲在家里喝酒。 “谁说我醉了?”她打了个酒嗝,笑嘻嘻的看着他,“你是谁呀?你是不是也想和我喝酒?”她抓起地上的酒瓶,“来,让我们干杯!” “初初,你真的醉了!”他一把将她扶了起来,费力的往卧室里拖,边走边柔声哄着她,“乖,你不能再喝了!我们去睡觉,好不好?” “不,我不!”她像个孩子,固执的看着他,目光迷离却又坚定,“我还要喝,我没醉,没醉……”她拉着他,诱惑着他,“这酒,很好喝的,你要不要喝?” 见他摇头,她不依的嘟着嘴,“来嘛,陪我喝嘛……”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撒娇的味道,就像吃了棉花糖,一直甜到了心里去。他无法抗拒这种甜,于是,也拿起一瓶酒,“好吧,我就陪你喝一瓶!” 她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两人手中的酒瓶一碰,对着嘴巴咕咚咕咚的灌啤酒。 她媚眼如丝,笑颜如花,两腮点缀着连翘的嫣红。那惊人的美丽和娇俏一下子就击中了子轩的心口,他不由自主的将手抚摸上了那两片柔软而又冰凉的红唇,痴痴的望着,轻轻的摩挲着,多想吻上去,撷取那一抹甘甜。 她冲着他笑得叽里咕噜的,好像完全把他当成了陌生人,只是一个酒客,一个与尔同消万古愁的陌路人。她扬起了手中的酒瓶,声音像是来自昆仑山顶仙女与魔鬼的纶音:“来,干杯!” 他不由自主的就接过了她手中的酒,然后一仰脖,一口气喝了下去。 很快,他感觉到了身上传来的一阵燥热。他此刻还是清醒的,但他知道,再喝下去,他也会喝醉的。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氛围,酒不醉人人自醉,他害怕自己会做出什么身不由己的事情来。所以,他温柔的夺下她手中的酒瓶,扶起她道:“初初,别喝了好吗?我扶你去休息……” “不嘛!”她仍然摇着头,可身子已明显没有了抗拒的力气。她柔若无骨的身子在他的身上蹭来蹭去,柔软冰凉的嘴唇轻轻的唰过他的耳边,一股女性的清甜幽香冲进他的鼻子里,他顿时只觉一阵心猿意马。他竭力调整自己的思绪,强自镇定的将她扶到卧室里。 还未到床边,她一个站不稳,身子像泥鳅一样滑了下去,他慌忙去拉她,却被她的身子一带,两个人咚的一声一起倒在了床上,他的唇碰到了她的,他全身顿时颤抖了一下。那一刻,仿佛火山爆发一样,他体内的激情一下子如同炙热的岩浆喷薄而出,脑海里霎时一片空白,他不顾一切的吻了上去…… 房子外面夜风阵阵,有风吹过树梢的声音。屋内,满室春色,气温一下子就升高了。子轩疯狂的吻着沈昤初,粗重的喘息回荡在这寂静的夜里,直吻得她喘不过气来,下意识的发出抗议的呜呜声。 “初初!初初!”他意乱情迷,只能无助的在他耳边喊着。她的身子顿时一僵,全身战栗了一下。酒精侵蚀了她的思绪,她的灵魂,醉眼迷离,她看不清眼前人的脸庞,只觉得身上被什么东西压着好沉,好不舒服,她下意识的用手去推子轩,红唇发出意识不清的单声调。 他却仿佛被点燃了内心深处的**因子,浑身像是火在烧一样。他失去了理智,不顾她无力的反抗,虔诚的对着那花瓣一样美丽的身体吻了下去…… 这一夜是混乱的一夜,以至于很久以后沈昤初都只能依稀记得些许片段。她不知道这个晚上她和子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当第二日清晨她醒过来时,赫然发现自己浑身赤luo的躺在床上,屋里,已没了子轩的踪迹。 她震惊得几乎要叫了起来,大脑瞬间短路了。一阵宿醉的头疼清晰的传来,提醒着她,她此刻,不是在做梦!昨晚零星的记忆一一挤进她的脑中,告诉她那些酒后的不堪和混乱。她呻吟着,将脸深深的埋进了被子里。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想必是子轩怕醒来后两个人看到会尴尬,所以早早就走掉了吧。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吓了她好大一跳。随手抓过放在床头的手机,有气无力的“喂”了一声。 “初初,你起来了吗?” 是钟子轩。沈昤初浑身的神经顿时紧绷起来。握着手机,她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头,子轩故作轻松的道:“我要上飞机了,去外地出差一段时间。早上起床的时候看到你睡得正香,所以就没有叫醒你……”顿了顿,他道,“对了,昨我给你买了早餐,放在餐桌上了,你起来后记得吃了……” “子轩,”她打断他,迟迟艾艾的道:“我们昨晚,有没有……”余下的话,她实在不好意思开口。虽然,自己这不着寸缕的状况告诉她昨晚一定发生过什么,但,她仍然抱着一丝侥幸的心态,希望能从他嘴里听到她希冀听到的话。 子轩是明白她的意思的。他在那头沉默了几秒,直到她紧张得一颗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了,他才低低的道:“昨晚的事,我会负责……” 轰的一声,沈昤初只觉得脑袋里飞出了无数只蜜蜂,糟糟的乱成一团,霎时就让她乱了方寸,一颗心也急剧的沉了下去。 “初初,昨晚,我们都喝多了,所以……”子轩还在试图解释。 “什么都别说了!昨晚的事,你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沈昤初快速的打断了他,“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需要时间冷静一下……” “初初……”子轩还想说什么,但沈昤初已迅速的挂掉了电话,然后很快就关了机。 上帝,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她懊恼的抓了抓头发,一把冲进浴室里,拧开花洒,狠狠的冲洗着自己,尤其是看到脖子上那明显的吻痕时,她气恨得几乎要把自己杀掉。酒,果然不是好东西啊! 热气腾腾的水里,她拼命的搓揉着自己的身体,直到把肌肤搓红,才在袅袅的水蒸雾气里,猝不及防的掉下泪来。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了这个样子?这样的混乱,这样的纠结,叫她如何承受?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钟子轩都没再跟她联系。她知道,他在给她时间冷静和梳理自己的心思。她松了口气,有些感激他的善解人意。 但发生过的事情,不是逃避就能解决得掉的。一个月后,子轩终于按捺不住,从外地出差回来。 打沈昤初的电话,奈何对方始终不接听电话。“该死的!”他恨恨的骂了一句粗话,踢翻了旁边的垃圾桶。 最后,他再次驱车来到她家。 她叹:“何必呢?何必这样牵扯不清?” “不行,”他固执的道,“我一定要见到你,有些话,我要当面和你说清楚!” 她沉默了一下,道:“你想说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初初,难道经过了那天晚上的事,你还是这么拒我于千里之外吗?我说过,我会对你负责的……” “够了别说了!”沈昤初涨红了脸,“我也说过,那天晚上我们就当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请你以后都不要再提了……” “可是它真实存在……” “那又怎样?”她反问,“这都什么年代了,这种事情再普通不过,你不会保守到连一ye情都接受不了吧?” “你……”子轩被噎住了。 她叹口气,“好了子轩,不要再说胡话了!如果你要跟我说的只是这件事,那么,我也已经把我的立场和想法说清楚了,你可以走了!” “沈昤初……”他强行扳过她的身体,愤怒的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你给我听好了,我来是想告诉你,我爱你!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情!我以前不懂什么是爱,所以,才那么轻易的辜负了你。我也曾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会慢慢的忘记你,但是我发现,我不但忘不了你,而且这份爱越来越深,越来越重,重得我无法欺骗自己继续和于岚凑合下去!我每天脑子里全是你,一开始,我以为那是对你的愧疚,但后来我发现,那根本不是愧疚,而是刻骨铭心的思念!沈昤初,我错了一次,不会再错第二次!我不管你和霍允之之前有过什么,但看你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你过得并不好,他并没有给你带来幸福!爱情是自私的,我只愿意和我心爱的女人共度一生,所以初初,请给我一点时间,等着我,我一定会尽快处理好我的问题,我会给你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给你一个温暖的家!” 说完,他轻轻的在她脸颊印下一吻,然后毫不迟疑的掉头而去。 沈昤初怔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天哪,他都说了些什么?他想要干什么?她被他说的那些话给震撼住了,等到她反应过来时,子轩已经走远了。 她抚额哀叹,老天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她记得桑妤说过:“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我们所要做的,就是一定让自己快乐,幸福!”可是桑桑,我要怎样才能找到我的幸福和快乐?< 16 离婚吧,给自己一条生路 16 离婚吧,给自己一条生路 同一时间,远在西塘的于岚也在思索这个问题:属于我的幸福和快乐到底在哪儿? 彼时,她正穿过一条细长的小巷,进入水乡。迎面走来相互牵手的两位白发老人,慢慢悠悠的从她身边经过。也许是古老的事物容易让人感慨,她竟然想到了那首歌,“也许牵着手的手,来生还要一起走”。等她老的时候,又会是谁牵着她的手一起走呢?看着两位老人的背影,她怅然若失了好久。 那日和子轩吵架后,子轩提出彼此冷静一段时间,然后,他去了外地。而她,来到了西塘散心。她要好好想想,她到底要怎么办。在这段婚姻里,她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和热情,可是到最后她才发觉,原来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她就像是舞台上的小丑,在自编自导自演着一出拙劣的独角戏。 幸福在哪里?快乐在哪里?为什么她付出了这么多,却只收获了满心的伤痕?她叹了口气,穿过巷子漫步进街市。 小镇的街市跟热闹繁华的容城完全没得比,也许是受了古老文化的熏陶,人们做生意似乎是本着随缘的态度,平和当中却透露着古朴与诚恳,让人置身其中感到如此的安心。沿河而建房子的窗边,偶尔会看到倚在窗前读书的少女和架着花镜专心做针线的老人。河对岸路过的行人和河上经过的小船都不能影响她们,一切像一幅画一样平静得理所当然。 于岚的心,就在这一幅幅宁静的画面当中慢慢的沉淀了下来。 西塘的下午是慵懒的,人们坐在屋前晒太阳,来来往往的游客匆匆而过,却不能影响到西塘的心情。午后的阳光把一切照得暖暖的,透过烟雨长廊的顶棚,撒下道道光影,勾勒出岁月的轮廓。小狗也在门前的竹椅上打着盹儿,于岚的到来吵醒了它的美梦,睁开朦胧的睡眼,似乎有些幽怨的看了她一眼之后,便又竟自睡去。河面上船夫摇着桨,载着兴奋的游客从面前经过,但这竟不能打断这份慵懒,想来也许是因为船也是缓缓的,竟也自然的构成了这悠闲氛围的一个因素。 挑了个地方喝茶,一边喝一边和老板娘聊天。老板娘叫安秀,很年轻,比她大不了几岁,人如其名,面容秀美举止优雅,神情态度不像是一般的农家妇。而且她开茶楼似乎又不是为了挣钱,她既不招揽客人,也不负责收钱,只慵懒的靠坐着河边的栏杆,神情专注的绣着十字绣。哪有一店老板娘的架势? 于岚不由问道:“听你口音,不是当地人吧?” 安秀笑笑,“我是河北人!” 于岚奇道:“那怎么会想到到这里来开茶肆?” “跟你一样!”安秀淡淡的道。 于岚更加不解了,“跟我一样?” 安秀没停手里的活,“是啊,跟你一样,疗伤!” 于岚顿时就呆了:“你怎么知道?” 安秀口气依旧淡淡的,“你脸上的神情告诉了我!”她抬眼看她,“同是为情所伤的女子,只不过,我已经走出了困境,而你,正在困境里挣扎,寻求答案……” 于岚呆了半响,才苦涩的道:“要走出困境,谈何容易……” “是不容易!”安秀苦笑,“当初,我在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之间选择了后者,我用了两年时间去打动他,可惜到最后,他还是离开了我!我曾一度消沉,是朋友劝我出来散心。我走过很多地方,塞外,江南,最后,我留在了西塘。我喜欢这个地方,因为在这里,再烦躁的心也会慢慢的沉淀下来!”她抬起头,静静的看她,“人生在世,所有一切都为求心安。现在,我已经忘掉了伤痛,重新开始。虽然,赚的钱不多,但我很快乐,因为心灵不用再背负重重的壳,所以,再深的伤口都会慢慢的自愈!” 因为心灵不用再背负重重的壳,所以,再深的伤口都会慢慢的自愈!于岚细细的咀嚼着这句话。是啊,她的心里正是因为装了太多的东西,有太多的杂念和妄想,所以才会活得那么辛苦,那么累! 不知不觉,天边夕阳已经西陲。天色渐渐暗下,大红灯笼亮了起来,一盏盏,一串串,一排排,沿着河岸延伸开来。安秀的茶肆灯笼也亮了起来,河水泛着光亮,红色渐渐散开,变成一朵朵红花,在河面上绽放。 “嗨!” 突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把于岚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她回过头,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咔嚓”一声,画面已经被定格。手拿摄相机的年轻男子趁她愣神的功夫咔嚓咔嚓的不停按动着快门。 “你干什么?”她不悦的问。 “浆影、灯笼、日落!”男子啧啧道:“好一幅日暮美人图!” 于岚皱眉,“还美人迟暮呢!你拍照经过我的允许了吗?” 眉目俊秀的男子嘻嘻一笑,“要不怎么叫偷拍呢?” “你……”于岚一时无语了。 天色逐渐暗淡,安秀早已停下了手里的十字绣,此刻正端着一杯热茶悠闲的喝:“好了安丰,别闹了。” 安丰呵呵的笑,“姐,你新认识的朋友?” “姐弟?”于岚挑挑眉,安秀笑,“我弟弟,安丰,从老家过来我这边玩的!” 于岚朝他颔首,算是打了招呼,随即起身,对安秀道:“打扰了你一个下午,真是不好意思。天色已晚,我该走了!” 知道她住得近,安秀也没送她,只道:“有空来喝茶!” 看着于岚的背影,安丰凑近安秀,“姐,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个大美人?” “美吗?”安秀斜睨着他,“美也不关你的事!” “是,是。”安丰尴尬的笑笑。 那以后,于岚就经常来安秀的茶肆喝茶,一坐就是一个上午,或者一个下午。她没跟安秀讲她的故事,安秀也没问她。倒是安丰,那个比她还小一岁的男孩对她表示出超乎寻常的热情,总想旁敲侧击的问她点什么,而她也总是巧妙的岔开话题,弄得安丰好不郁闷。 安丰是个记者,喜欢摄影,在他的一再要求下,于岚做了他摄影里的女主角。一日,在拍一组站在船头的照片时,于岚没站稳,“啊”的一声就掉进了水里,猝不及防的喝了几口水。等她冒出头来时,却见安丰惊叫了一声“于岚!”扑通一声就跳进了水里,随即手脚一阵扑腾,身子迅速的沉了下去。 不是吧?他居然不会游泳?于岚目瞪口呆,赶紧游过去救他。 好不容易爬上船头,于岚看看**的自己,再看看剧烈咳嗽狼狈不已的安丰,没好气的道:“不会游泳还想英雄救美?” 安丰呵呵的笑,“当时心里没想那么多,只想赶紧把你救上来……” 于岚的鼻子一酸。她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子轩,如果是他,就算她掉进了海里,恐怕他也不会这么着急吧?顶多打120,哪会这么奋不顾身的跳下来救她呢。她的心里划过一丝苦涩。 西塘的夜很静,静得可以听到外面的船桨声。于岚躺在古色古香的雕花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窗外有人在吹笛子,悠扬,婉转,旋律很熟悉,是那首萧亚轩的《最熟悉的陌生人》。于岚披衣起床,推开木窗,灯笼里的淡淡红光里,安丰斜靠着木柱坐在栏杆上吹笛。听到开窗的声音,他抬起头,对着于岚笑笑:“吵醒你了?” “大晚上的吹笛,不怕人家告你扰民啊?”于岚没好气的道。 安丰一脸认真的道:“我本来就是想用笛声把你叫出来的!” 于岚顿时一呆。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看得出来,安丰对她有意思,但她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脸颊有火烧一样的感觉,她瞪了他一眼:“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再说吗?” 安丰潇洒的跳下栏杆,走到她的窗前,眸子亮晶晶的:“因为我这句话在晚上说比较有情调!” 于岚气恼的想关窗,安丰先她一步抵住了窗棂,寂静的夜里,他的呼吸温热的扑到于岚的脸上,痒痒的,酥酥的,于岚有瞬间的恍惚。“你让开,我要睡觉了!”她去推他的手,反被他一把握在了手心里。安丰认真的看着她,说:“于岚,做我女朋友吧!” 于岚的脑子轰的一声,瞬间空白一片。回过神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道:“对不起,我已经结婚了!” 安丰没料到会是这样,顿时呆若木鸡,抓住她的手一下子就松开了。于岚趁机关上了窗。 转过身,她无力的坐在床上,怔怔的看着那扇已经被紧闭的窗,内心久久无法平静。就在刚才,在安丰跟她说“于岚,做我女朋友吧!”的时候,她竟然心动了!那一刻,她竟然有一种开心的感觉!在和子轩的爱情,乃至婚姻里,一直都是她在主动,主动求爱,主动求婚,主动挽回婚姻。一路走来,她只觉得好累好累。尽管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嫁了一个有钱的老公,可是为什么她却体会不到丝毫的快乐呢?而一个没有家财没有背景,甚至比她还小一岁的男孩跟她说让她做他的女朋友,她竟然会像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一样的激动难捺,开心不已? 天哪,我这是怎么了?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子轩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打了过来:“于岚!” 于岚怔了怔,“你怎么知道我这个号码的?” 离开容城的时候,她只跟公婆说了出去散心,但没告诉他们是去哪里。来到西塘后,另外换了个号码,为的就是不想让人打扰,而这个号码她只跟父母打过一次电话,想来,应该是他跟她家人联系了吧。 子轩不答,只道:“你在哪里?” 该来的,始终会来!于岚叹口气,“西塘!” 那边说了一句:“我明天过来!”然后便挂了电话。于岚呆了半响,才苦笑了一声。才一个月的时间,他就要迫不及待的跟她谈判了? 翌日中午,子轩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于岚面前,他是自己开车来的,一路的奔波让他看上去很疲倦。 于岚借住的那户农家估计是接待多了来旅游借住的有钱人,所以对子轩那辆高档的路虎越野车竟然视若无睹,照面只淡淡的一笑,打了个招呼,就擦肩而过了。 “动作够快啊!”于岚斜斜的靠在二楼的栏杆上,嗑着瓜子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子轩深吸了口气,“吃饭了吗?” “没呢,”于岚唇角牵上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怎么,想请我吃饭?” 子轩扬扬眉,“下来吧!” 于岚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慢吞吞的下了楼。 西塘的餐馆多是家庭自己经营的,门面都很简单,只斜斜的横挑出一副店号,但好吃的东西可不少。他们找了一家临河的餐厅,上到二楼,要了一壶热乎乎的黄酒和几个当地小菜,子轩深深的看了于岚一眼,见她神色自若神态安宁的样子,忍不住的道:“你就不问问我的来意?” 于岚笑笑,“不就是离婚吗?好歹也得等吃完这顿饭啊?” 子轩大感意外,“你同意离婚了?” “谁说我同意了?”于岚似笑非笑的看他,他大喜的样子让她恨得咬牙切齿。 子轩脸色一沉:“你刚才不是说……” 于岚快速的打断他,“我刚才是说等吃完这顿饭再谈!” 子轩被她一噎,只好就此打住,埋头吃饭。 于岚的心里百味杂陈,她知道,这次,他是来真的了,她必须做出选择了!可是,她又如何甘心就这样放手?她的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炸开了一个洞,鲜血汩汩的流了出来,她只感觉好痛好痛! 吃完饭,两个人在长廊里慢慢的走。一路沉默。 子轩突然道:“于岚,这两年,你过得快乐吗?” 于岚怅然,这个问题,她问了自己很多次,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不快乐!和子轩相识恋爱的那一年,为了得到他,她背叛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终于嫁入豪门,却一直在努力的挽回婚姻,挽回丈夫的心,这样的日子,有何快乐可言? 她沉默了。 “我不快乐!”子轩直白的看着她,“于岚,应该承认,我曾对你动心过,因为你的美貌,我曾一度迷恋!但是,跟你在一起,我得不到想要的快乐!也许你跟我的感觉一样,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于岚,人生苦短,难道我们要在相互折磨,相互束缚中痛苦的过一辈子吗?” 于岚低头不语。子轩叹了口气,“离吧,对谁,都是一种解脱……” 于岚深吸口气,抬头直直的看着他,“子轩,你跟我说实话,你是因为沈昤初才要跟我离婚的吗?” 迎着她的目光,他坦诚的道:“初初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是我们两个根本不合适!” 于岚黯然,心乱如麻:“再给我两天时间,我好好想想!” 子轩看看她,欲言又止,最后只得轻叹一声。 晚上,笛声又起,还是那个熟悉的旋律。于岚不由自主的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神色复杂的看着那个灯笼下吹笛的身影。 神思就那么一恍惚,安丰已经走到了窗前,低低的道:“既然如此不快乐,又何苦勉强自己?难道那个虚名对你来说,真的是那么重要吗?” 于岚不悦的皱眉,“你在说什么啊?” 安丰盯着她,“你们下午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于岚怒道:“你跟踪我们?” “没办法,”安丰苦笑,“谁让我放不下你!” 于岚嗤笑,“你别告诉我,就这么几天的功夫,你就爱上了我!” 安丰定定的看着她,“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上了你,我只知道一天看不到你,我的心里就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你可以不相信一见钟情,但我想请问,你和他在一起两年的时间,为什么还是没有爱情?” 于岚顿时就呆住了。 安丰呼出一口气,“虽然你比我大,但你未必知道的比我多。所谓当局者迷,你现在就是正处在迷中,看不清自己前面的路。其实爱情这东西,要靠缘分,强求不来的。婚姻也是。就像我姐,强求了两年,最后受伤害的还不是自己!”他认真的看着她,“于岚,离吧,给自己一条生路!” “可是,我不甘心!”于岚的眼里已有了泪。 安丰又好笑又好气,“你不甘心又能如何?拖着不签字?他可以提出离婚诉讼,人家有钱有地位,你拿什么跟他斗?到时买通了法官,照样判离!再不济,他可以跟你分居,只要分居满了两年,婚姻关系就可以解除,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这两年,他照样可以花天酒地,而你,白白赔上两年的青春,值吗?”他看了看于岚已经发白的脸色,道:“他现在是尊重你,来找你谈,你还不就坡下驴?难道真要跟他撕破脸皮?那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于岚的泪,终于落了下来。是啊,用自己的青春来给一段无望的婚姻陪葬,值得吗?< 17 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17 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沈昤初决定离开容城,所以,她到房屋中介把自己的房子挂了出去。她想回老家,她的老家是一个海滨城市,每天都可以看到海。只等容城的房子一出手,就彻底的告别这座带给了她无尽伤痛的城市。 容城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无边无际,大地迅速的披上了一层白袍,到处都银装素裹,玉树琼枝。沈昤初窝在屋里没出门,所幸有暖气,倒也不觉得寒冷。 早上一打开电脑,qq刚上线,群里就蹦出来一长串消息,都在询问她最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上线,是不是家里有事等等。看到这些关切的留言,沈昤初觉得心里很温暖,纵使全世界的人都抛弃了她,还好,她有这些读者! 杜茉莉的qq头像在她的好友栏里不停的晃动,估计也是要问她为什么消失了一个月。点开,果然是问行踪的:沈姐姐,是回老家了吗?怎么这么久没看到你啊? “呵呵,”她笑笑,“隐居了一个月。”这段时间,除了写字,她没有上过电脑。她关了qq,msn以及其他所有的络联系方式,连编辑都是直接用手机联系的。 “是去找灵感吗?”杜茉莉兴奋极了,“也就是说,我们又有新书看了?” 沈昤初回了个笑脸。 杜茉莉道:“好长时间没见面了,能一起逛个街吗?” 沈昤初看了看窗外,雪已经不下了,于是打了一个“好”字过去。 十点,她们在地铁口碰面。下雪天路滑,沈昤初没有开车,看到她,身穿红色羽绒服的杜茉莉一脸兴奋的跑过来,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击,发出清脆的声音:“大作家,要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啊!” 沈昤初只是微笑。她穿了件黑色的紧身羽绒服,套了双黑色的高筒靴子,系一条白色的羊毛围巾,脸色稍微有些苍白,杜茉莉皱了皱眉,“沈姐姐,你看起来比上次瘦了好多哦!” “没有吧?”沈昤初笑笑,“可能是穿了黑衣服的缘故,所以显得比较瘦!” “不是!”杜茉莉摇摇头,“你确实是瘦了好多,脸上都没肉了……” 两人边说边往地铁口走去。沈昤初看看珠圆玉润的杜茉莉,“别说我了,说说你吧,最近有什么好事?瞧你这满眼抑制不住的幸福。” 杜茉莉羞涩一笑,“我结婚了!” “啊?”沈昤初吓了一跳,“什么时候结的婚?上次见面不是还嚷嚷着说没男朋友吗?” 杜茉莉越发羞涩了,“就是在上次聚会的时候认识的,世外桃源的大堂经理……” 沈昤初恍然,“原来我还是媒人之一啊!行啊,你老公可真幸运,坐在家中,新娘从天上掉下来!你这叫闪婚吧?怎么没请我这媒人喝杯喜酒?” “本来是想请你的,可是怎么也没有联系到你!”杜茉莉笑,“还以为大作家去深山老林隐遁找灵感去了!” 沈昤初只是笑笑,岔开话题问她新婚的感觉。一路上听着她唧唧咯咯的说着和老公的趣事,不觉心里微微一酸。这世界上的有情人都凑成了双双对对,惟独她,始终找不到想要的幸福。其实她的愿望很简单,无非就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可是就连这样简单的愿望,竟也是那般的难以实现! 两个人在商场里逛了一个上午,杜茉莉一件又一件的给老公购衣,言语之间满溢的幸福。沈昤初只陪着她买,看她高兴的样子,也忍不住的会心微笑。 “哎沈姐姐,我跟你说啊,你眼光不要太高了,看你这瘦的,看着都让人心疼!”杜茉莉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你得找个男人好好的疼你!生气的时候有人哄你,难过的时候有人陪你,就连随时发脾气都能找着对象!” 沈昤初看着她红彤彤的脸,打趣道:“敢情你老公就是你的受气包啊!” “才不是呢,”杜茉莉红着脸,“他老不听我的话,老欺负我!” “得啦,”沈昤初瞅瞅她,“别得了便宜就卖乖,欺负你能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杜茉莉不好意思的笑。沈昤初恍惚之中就想起了那次霍允之在她家给她做的红豆薏米莲子粥,他说,那是他特地跟他老妈学的;他还说,要将她养得白白胖胖珠圆玉润…… “沈姐姐,咱们去吃中饭吧?我有点饿了!”杜茉莉的话将她从沉思中拉回神,“好啊!”她笑笑,“我也逛累了,顺便歇歇脚!” “好,我请客,就当是补你的媒人饭!” 两个人就近找了家川菜馆坐下,杜茉莉刚点了一个红烧肉,沈昤初的眼前就立马浮现出了那肥腻腻的肉块,忍不住胃里一顿翻腾。看她难受的样子,杜茉莉奇怪的问:“怎么了?” 沈昤初摇摇头,“没事,可能是早上没吃早餐,胃里抗议了!” 杜茉莉赶紧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多喝点热水,暖暖胃!” “谢谢!”她感激的笑笑,灌了一大杯热水,总算好点了。 杜茉莉点了三荤一素,外加一个汤。不多时,饭菜便上了桌。看着摆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她啧啧的道:“这家厨子做菜的速度还挺快的,菜品看起来也挺不错,有机会挖到世外桃源去……” “噗……”沈昤初一口汤喷了出来。 杜茉莉哈哈大笑。 沈昤初哭笑不得,“真是服了你了,连个厨子你都想挖给你老公?你也太那个了吧?” “吃饭,吃饭!”杜茉莉打个哈哈,尝了一口红烧肉,“恩,味道真不错!” 看着一桌子的大鱼大肉,沈昤初突然间没了胃口,明明之前还很饿,怎么这会儿却什么都不想吃呢?她伸手招来了服务员,“有四川泡菜没?给我来一碟。” 泡菜很快送了上来,沈昤初馋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嗯,还是泡菜下饭,酸酸的,辣辣的,吃着过瘾!” 杜茉莉奇怪的看着她,“你干嘛只吃泡菜啊,这么多菜难道要我一个人吃啊?”她给她夹了一块肉,“多吃点肉,你看你瘦得……”话还没说完,就见沈昤初一下捂住了嘴,差点要吐出来的样子,一脸避之不及的望着她筷子上的那块五花肉。 狠吃了两口泡菜,才把喉头那股涌上来的恶心感压了下去,沈昤初长长的松了口气,“好多了!” 杜茉莉恍然大悟:“哦,原来你不喜欢吃红烧肉。那行,你尝尝这香锅鱼,可好吃了……”她刚把那锅面上浮着一层油光的鱼转到沈昤初面前,就见她一把捂住嘴,急速的离开座位,跑进了洗手间。 杜茉莉不明所以,赶紧跟了进去。只见沈昤初趴在洗手台上,吐得哇啦哇啦的,连黄胆水都吐出来了。她赶紧给她拍拍后背,担忧的道:“没事儿吧?” “没事!”沈昤初虚弱的摇摇头,勉强笑笑。洗了把冷水脸,感觉好多了。“这几天都是这样,没什么胃口,吃什么都吐,估计又是胃病犯了!” 回到座位,杜茉莉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沈姐姐,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沈昤初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她怔住了:怀孕?貌似这个月的例假确实是推迟了好几天,但是,怎么可能是怀孕呢?她突然想起了和霍允之在一起的最后一次。以往每次都有采取安全措施,但最后那一晚,因为家里的套子用完了,她又在安全期,所以就没当回事。 可是,和子轩那放肆的一夜也浮现在了面前。如果真的是怀孕了,那么,孩子到底是谁的?允之,还是子轩?哦天哪!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一时间,她心乱如麻。 不会这么倒霉的!肯定不是怀孕!她安慰着自己,深吸了口气,对着杜茉莉疑惑的脸笑了笑,“我连男朋友都没有,怎么怀啊?估计是胃病犯了!” “哦,”杜茉莉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怀孕了呢。那一会儿我陪你去买胃药吧!”她懊恼的看看满桌子的菜,“你胃不好,我应该点一些清淡一些的菜的……” 沈昤初笑笑,“没事,你多吃一点就是了。” 吃完了饭,杜茉莉坚持要陪她去买胃药,沈昤初拗不过,就去了。刚走到药店门口,不经意的回头,她就看到了霍允之。他静静的站在马路对面,穿着黑色的长风衣,双手插在兜里,在那儿等红灯。尽管周围的人很多,尽管他穿得那么不起眼,但沈昤初还是自人堆里一眼就看到了他! 容城真是小啊,大街上都能碰到熟人!她苦笑一声。 霍允之也看到了她,他迟疑了一下,穿过马路走过来,停在她的面前,“最近,还好吗?” “还好!”她机械化似的答。 他看着她,轻轻一叹,“你瘦多了!” 她的鼻子顿时一酸。 “要好好照顾自己!”他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从她身边走了过去。他好像也瘦了!那一刻,她的心里有微微的苦涩划过。 杜茉莉见沈昤初半天没进去,便又从店里走出来,看到霍允之侧身过去的脸,不由咦了一声:“那不是连翘的姐夫吗?” 沈昤初心里一跳,“你认识他?” “有一次他和他老婆来公司接连翘出去吃饭,见过一面!”杜茉莉道,“怎么,你们认识?” “不认识!”沈昤初回答得又快又急。杜茉莉奇怪的看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拉着她的手进了药店。 结账的时候,沈昤初随口问了一句:“连翘最近怎么样?” “好像出差了,没在容城呢!” “哦,”她微微一笑,“她没跟你说起我吧?” “没有啊!”茉莉奇怪的看她,“怎么了?” “没事,随便问问!” 从药店出来,沈昤初的脸色有些苍白:“茉莉,我有点不舒服,就不陪你逛了……” “行行,”杜茉莉赶紧道,“你回去好好休息休息,记得吃药!” 她点点头,“qq联系!”然后直接开车回家。 刚到楼下,就见楼道里就冲出来一个人,“初初!”她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子轩。“你怎么在这儿?”她惊讶的看着他。 他微笑着说:“等你!” “等我?”她看看他冻得发红的鼻尖,和不停搓揉的双手,“你在这儿多长时间了?” “两个小时了,我给你打电话一直打不通!”他笑笑道,“所以只好在这儿等你!” 沈昤初看看手机,“哦,没电了。”本来还想说你怎么不到车里去等,但看了看周围,没看到他的车,便又打住了。 子轩似乎瞧出了她的心思,“路面太滑,我坐地铁来的!” 看他冻得不停呵气跺脚的样,她实在不忍拒人于千里之外,“上去到屋里暖和暖和吧!”说着转身往楼上走。 子轩长吁了口气,有抹喜悦在心里荡漾开来。 进了屋,沈昤初开了空调,“找我有事儿吗?” 子轩懒懒的靠着暖气片,“有件事情想请你陪我庆祝!” “庆祝?”她不解的看他,“庆祝什么?” “庆祝我恢复单身!” “哐当”一声,沈昤初手里的茶杯掉在了地上,摔得粉身碎骨。她的身子一僵,半响,才艰难的道:“你,离婚了?” 子轩双目炯炯的看她,“于岚刚签了离婚协议……”言语有抑制不住的轻松和得意。 怒火突然从沈昤初的胸腔冒了出来,“你凭什么让她签字?凭什么说娶就娶说离就离?就因为你是有钱人,所以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吗?你的字典里难道就没有公平二字吗?还是你只是把女人当做你的玩物,玩弄于鼓掌之间?” 她激动得满脸通红,眼里的怒火足可以把他烧死。子轩怔了一怔,“初初,你是这样看我的?” 沈昤初气鼓鼓的不说话。 子轩叹了口气,“我没有逼她,是她自己同意的。当初于岚之所以看上我,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我的身份,如果我不是钟氏的接班人,她会这么绞尽脑汁的想嫁进钟家吗?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建立在欺骗的基础上,又怎能奢望天长地久呢?再说我们根本就合不来,没有爱情,就算勉强在一起,也并不幸福,于岚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这么痛快的答应签字的!更何况,我并没有亏待她,房子,车子我都给了她,另外还给了她一大笔的现金,足够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所以,不管是从理论上还是情感上,我对她都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无愧于心……” 沈昤初呆住了,她扶着沙发坐了下来,心里慢慢的升起了一丝悲凉。是啊,没有爱情,就算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可是为什么,她和霍允之有了爱情,却不能在一起呢? 她慢慢的抬起头来:“你说,你和于岚没有爱情!那么当初,又怎么会走到一起?” “诱惑!”子轩直白的道,“于岚诱惑了我!她的美貌,她的**,曾一度让我无法自拔!所以当她提出结婚时,我虽然犹豫,但还是答应了!”他坦荡的看着她,“初初,也许你会骂我自私,会骂我无耻,但,在你面前,我无法不坦白自己的心迹,就如我最终发觉,其实我心里面一直以来爱的都是你一样……” 这个男人,这个刚刚和老婆离婚就在别的女人面前说自己当初是因为没能抵抗住老婆美貌和**诱惑而走进婚姻殿堂的男人,他让她一下子就想起了霍允之,他也曾在她的面前说,当初之所以和连芸结婚,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连母的临终遗言,还有父母的逼婚! 两个不同类型的男人,却在面对婚姻的问题上,态度惊人的一致:同样的半推半就,同样的不负责任,也同样的伤害了她!霍允之是在对婚姻“不负责任”之后突然想“负责任”,所以在伤害了她之后再施施然的回归家庭;而钟子轩,却是在对婚姻“不负责任”之后,继续“不负责任”的跑到她面前状似情深的表白示爱! 原来男人真的都是一个德行,表面上看起来各不相同,但实质都是一样,一样的让人寒心,一样的让人失望!沈昤初突然间就感觉累了,她疲倦的抚额,不看子轩一眼,只平静的道:“你不要再跟我讲什么情啊爱的,我没兴趣听!还有,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和于岚之间的事与我无关,结婚也好,离婚也罢,希望不要再牵扯到我身上来!我不想跟你们玩这些你追我逐真真假假的游戏,太累!” “初初……” 子轩张口欲道,却被她挥挥手,打断了话:“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就让我一个人,平静的生活吧!”说完,便不再说话,只静静的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像睡着了一般。 “初初!”子轩憋了一肚子的话,终于还是被这种冰冷的氛围给生生的压了下去。他看看沈昤初苍白的脸和疲倦的神色,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走到门边的时候,他回过头,道:“初初,于岚让我给你带句话给你……” 沈昤初的眼睫毛微微一动。 子轩定定的道:“她让我转告你,凡事由心,祝你幸福!” 沈昤初半天没有反应。子轩失望的走了。 听到门吧嗒一声被带上的声音,沈昤初的泪,才慢慢的从眼角渗了出来。幸福!幸福在哪里?< 18 孩子是谁的? 18 孩子是谁的? 胃里突然一阵翻腾,她顿时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像离弦的箭一样冲进了洗手间,哇哇的吐了起来,把中午好不容易吃下去的东西悉数吐了出来。 好不容易从洗手间出来,她倒了杯热水,浑身无力的瘫坐在沙发上,怔怔的发呆。月事推迟、恶心、呕吐、没胃口、不想动,这些症状,不都是怀孕的表现么?如果真是怀孕了,她该怎么办? 就这样坐了一个下午,晚上什么都不想吃,感觉手脚冰凉冰凉的,当下连洗漱都懒得洗,直接捂进了被窝。 第二天近中午才醒来,手机上显示未接来电有两个,都是杜茉莉打来的。她蜷在被窝里,慵懒给她回了个电话。 “沈姐姐,你好点了吗?昨晚上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啊?”杜茉莉埋怨。 “睡死了,没听见,不好意思哈!”她歉疚的笑笑,“我好多了,谢谢你!” “好多了就好,不过沈姐姐,你最好还是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胃病得早看,别老是拖着……” “知道了杜大妈!”沈昤初揶揄的笑。 “汗!”杜茉莉哭笑不得,“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沈大作家吗?”她佯装生气的道,“行了,不管你死活了,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吧!我挂了!” 沈昤初微笑着挂断了电话。 在床上蜷缩了好大一会儿,她才懒懒的起身洗漱。犹豫了半天,终于下了决心,去小区外的成人用品商店里买了几支验孕棒。为了安全起见,她一个牌子买了一支。 使用之前,她还在侥幸的想,或许是我多心了!或许真是胃不好!可是,当她看到那一溜儿排开的清一色的两道红杠杠,顿时就懵了!上帝,她真的“中奖”了! 那一刻,一股说不清的滋味涌上心头,是喜?是悲?她不知道,只觉得五味杂陈,脑子里一片凌乱。 为了保险起见,她又跑了一趟妇幼医院。b超显示,她确实已经怀孕。沈昤初本以为医生会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跟她说声“恭喜你,你怀孕了!”然后再仔细的叮嘱一些注意事项,哪知她只是瞄了一眼b超单,淡淡的说了一句:“你怀孕了。”就没有了下文。 难道,医生也预见到了这个孩子注定不被人祝福吗? 站在医院门口,她茫然了。这个孩子,她要怎么办? 是留,还是不留? 留,是自私,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不留,是残忍,无辜的终结一个小生命!无论留或不留,都是不负责任的表现!当初的任性造成了如今这尴尬的局面,后悔已经来不及,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沈昤初的头都大了。 茫茫然然的,她不知不觉的就拨通了霍允之的电话。听到那个低沉富有磁性的熟悉声音,她的鼻子不由一酸。潜意识的,她相信这个孩子是允之的,因为和子轩的那一个晚上,她根本就没有印象。 “您好!”霍允之在电话里很礼貌。 沈昤初握着手机,颤颤抖抖的道,“允之,你,下午有时间吗?” “什么事?”他依旧公事化。 她犹豫了一下,道:“我有事要跟你说!” “您说吧,我听着!”还是淡淡的的语气,不带一丝波澜。 沈昤初突然就来了气,“不行,我一定要见你一面!” 允之大概是没有想到她的语气突然变得这么蛮横,愣了一会儿,才道:“好的,我安排好了时间再给您电话!”说完啪的就挂了。 沈昤初也愣了,什么叫做我安排好了时间再给你电话?直接在电话里面约定见面地点不就完了?她突然意识到,此刻,连芸肯定在他身边,否则,也犯不着用如此生疏礼貌的口气跟她说话!一念至此,她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隐隐的疼。 十分钟后,他的短信来了:三点,清尘咖啡馆! 这什么呀,弄得跟特务接头似的!沈昤初又被气到了。最近,她似乎特别容易发火,特别容易生气,也容易伤心,情绪化极端严重,难道,这就是书上所说的妊娠反应?她苦苦的笑了起来。 三点,她准时赶到了约定地点,霍允之已经坐在那儿等她了,面前放着一杯咖啡。看到她,他扬起脸,露出那月白风清般淡然的笑,“你来了?” 沈昤初不吭声,只坐下。 允之一招手,服务员就过来了。“一杯蓝山咖啡!”他说。 这是他们的习惯,虽然很少出去约会,但每次去咖啡馆,允之都会体贴的给她叫一杯蓝山。写稿子要熬夜,所以沈昤初喜好喝咖啡提神,而所有的咖啡当中,她惟独喜爱蓝山。 “不用了!”沈昤初硬邦邦的道,“我不喝咖啡!给我一杯热水就好!” 允之一愣,随即微微一笑,“什么时候戒掉咖啡了?” 沈昤初定定的看他,“今天,此刻!” 允之又是一愣,而后轻轻一叹:“初初,你在跟我赌气么?” 沈昤初苦苦一笑,“赌气,也要有赌气的缘由,你没招我,我赌什么气?” 允之探寻的看她,“那你今天找我是……?” 沈昤初直白的道:“我怀孕了!” 一口咖啡呛在了喉间,允之剧烈的咳嗽起来。原来,霍允之也有狼狈的时候啊!沈昤初唇角不觉微微一抿。 他犹似不相信的看她,“你刚才说什么?” 她干脆从包里拿出医院开具的检验单,从桌子上移到了他的面前。 他看了一眼,下意识的道,“孩子,是谁的?” 她自尊心仿佛一下子受到了伤害,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你什么意思?吃干抹净了嘴不承认吗?” 允之愣愣的,“你的意思是,孩子是我的?” 她冷笑着看着他,“你说呢?” “不可能!”他脱口而出。 沈昤初勃然变色:“你什么意思?” 允之盯着那张化验单,有些震惊,他的脑子里乱糟糟的。这是怎么回事?初初怀孕了?怀的,居然是他的孩子?他想起了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夜。那一夜,他确实没有做安全措施。可是,他没有生育能力的呀。两次检查,不同的医院,都判定他不能生育,初初又怎么可能会怀孕呢? 他沉默了。 看到他那阴晴不定的脸色,沈昤初的心在失望的慢慢往下沉。虽然,她不能确定这个孩子是不是他的,但,此刻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他的眼神,他的口吻,他的迟疑,她还是觉得很难受。孩子果然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就这么一试探,就试探出他的真心来了。如果他真爱她,又怎么会怀疑呢? 时间一分分的过去,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她虚弱的微笑着,低低的道:“你不相信我?” 允之艰难的开口,“初初,这孩子不可能是我的……” “为什么?”她的全身已经没有了热度。 “因为……”他咬咬牙,终于说了出来,“因为我根本就不能生育……” “你说什么?”沈昤初大吃一惊,大大的眸子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允之点点头,“我做过两次检查,两次的结果都一样,都是精子成活率近乎零。我以前不知道,是连芸一直都替我隐瞒着!所以初初,我们不可能有孩子……” 仿佛一盆冷水当头泼下,又仿佛晴空一声霹雳,沈昤初傻了,怔了,懵了。一路上,她设想过无数他听到这个消失时的反应,也许会高兴,也许会懊恼,也许会为难,最严重的后果,则是他生气的劝她去打掉!但是她没有想到,结果竟然会是这样,霍允之根本就不能生育!那么,这个孩子,定然就是子轩的了! 她突然觉得羞愤难当。这是多么尴尬的局面,她居然怀着别人的孩子来找他兴师问罪,他的心里,肯定是鄙夷她到了极点吧?鄙夷她的不知检点,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那一刻,她像是被人抽了一个巴掌一样,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羞愧难当,恨不得从地上钻个地洞下去。 仿佛是为了缓解她的尴尬,他叹息了一声,道:“其实,当初跟你分手,很大部分因素就是这个原因,我知道你是喜欢小孩子的,可我不能带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所以,我退缩了,放弃了!初初,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怪我,没有早点把这件事情向你坦白……” 泪水汹涌的冲上了她的眼眶,她闭了闭眼,很快的打断他:“你别说了……” 她一把抓起包,掩面奔了出去。转身的刹那,他依稀看到她的泪落了下来。 奔出了咖啡馆,沈昤初失魂落魄的在马路上走着。她只觉得自己就像一条搁浅在岸上的鱼,翻着泛白的肚皮,苟延残喘的喘着微弱的气息,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原来,霍允之之所以跟她分手,是因为他不能生育!原来,她腹中的孩子,竟然会是子轩的!她的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一夜荒唐啊,她悔不当初! 就这样无意识的沿着马路走啊走,不知道走了多久,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停在了一家医院的前面。医院?是了,这个孩子,她是不能留的! 略微思索了一下,她打了个车,直奔妇幼医院。 挂了号到二楼候诊。人很多,两排椅子坐得满满的,表情有喜有悲,惟独她一脸木然,看不出丝毫情绪。 仿佛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才有大夫出来叫她的号。 “大夫,我想做人工流产!”她静静的坐在大夫对面,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先做个b超看看多大了,适合药流还是人流。”估计是见多了类似的事情,大夫头也没抬,只哗哗哗的在病例上龙飞凤舞。 “不用做b超了,我昨天刚做过。”沈昤初说着从包里拿b超单,突然想起单子好像放在咖啡馆里没拿。“算了,那就再检查一次吧!” 大夫迅速开了单子,“去交费,一楼做b超。” 她一声不吭的拿着单子去交费。 做了b超上楼的时候,她低着头往上走,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单子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对不起!”来人赶紧道歉。 声音太熟,沈昤初不由抬头,顿时惊讶不已:“怎么是你?” 子轩也很意外,“我妈有点不舒服,我爸太忙,抽不出空,所以我就陪她来了……” 在这样的医院碰上,两个人都有点尴尬。看到沈昤初被撞落的单子,子轩赶紧弯下腰去帮她捡,目光往那上面一扫,顿时脸色大变,“初初你……?” 沈昤初劈手夺过b超单,匆匆的道,“我要上去了!” “等一下!”他手快的一把拉住她,惊疑的看向她的肚子,“你,怀孕了?” 沈昤初不语。 “孩子是谁的?”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她一把挣扎开他,“不关你的事!”然后趁他愣神的功夫,快速的绕过他,上了二楼。 看了单子,大夫问:“以前流过产吗?” “没有!”她很干脆的回答。 “哦,”大夫看她一眼,“那药流吧,我给你开药!” 走出医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冷风迎面吹来,她不禁打了个哆嗦。思维有些清醒了,不由犹豫了一下,我真的,要打掉这个孩子吗?她的神思有些恍惚。 “沈昤初!” 是子轩的声音。她望过去,他从一辆红色的跑车里出来,“上车!”雪地里,他的车显得格外耀眼。 “干嘛?”她下意识的问。 他倒也干脆,直接就道:“请你吃饭!” 她摇头,“不用了……”话还没说完,已被他拉住了胳膊,然后往车里拖。 她大惊:“你干嘛?” 他不吭声,只把她塞进车里,强硬的给她扣上安全带。 “不是说了吗?请你吃饭!”他发动了车子。 “可是我不想吃!”她闷闷的道。 他沉默了一下,才道:“你不想吃,孩子就不想吃吗?” 她突然就火了,“关你什么事?” 子轩从后视镜里定定的看了她两秒,然后道:“大人做的事,何苦要让孩子跟着受罪?” 沈昤初顿时就呆住了。她不再说话,只任由他将车停在了一家饭店前,然后下车,帮她解开安全带,牵着她的手上楼,进了一间包厢,点了几个小菜。 都是些开胃的菜,清淡,不油腻,还配了一碗瘦肉粥。“吃吧,”子轩叹口气,“吃饱了,才有力气回家!” 沈昤初默默的端过粥,勉强一笑,“你妈妈呢?” “我让她坐出租车回去了,我说我有事!” “她还好吧?”她一口一口的把粥往嘴里送,食不知味。 他迟疑了一下,道:“问题不大,只是一些,女人的毛病!” “哦!”她哦了一声,便再无话。 子轩静静的看她把粥吃完,才道:“告诉我,孩子是谁的?”< 19 嫁给我,我会给你幸福 19 嫁给我,我会给你幸福 沈昤初不说话。 子轩试探性的问:“是,我的吗?” 沈昤初一推粥碗,不耐烦的道:“只是个意外,我自己会处理的……” “你的处理就是将她打掉是吗?”子轩逼视着她,“沈昤初,她也是一条生命,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那你要我怎么做?”沈昤初的眼里已有了泪,“拿着诊断书,跑到你的面前,告诉你,因为酒后乱性,我怀上了你的孩子?”这样的事情,她已经做过一次了,可是,换来的是什么呢? 无地自容!是的,那一刻,在霍允之面前,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地自容! 子轩怔了怔,道,“我说过,我会负责!” 沈昤初硬邦邦的别过脸去,“我不要你负责!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他愣住了。没有再说话。 沈昤初靠在椅子上,一脸的疲倦。她闭了闭眼睛,道,“我今天好累,什么都不想说了,只想好好休息!” 短时间的沉默过后,子轩哑声道:“那好吧,我先送你回家!” 他默默的开车送她回家。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直到车子停在她家的楼下,她才说了一句“谢谢!”,打破了这层沉默尴尬的气氛。 他看着她上楼,羸弱的背影看起来让人心怜,“初初,”他喊,她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他顿了顿,道:“照顾好自己!” 她凄惶的一笑,转身上楼。 回到家,她一脚踢掉鞋子,扑倒在了床上,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倦和累。她关了手机,爬近被窝里,很快便沉沉的睡去。 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霍允之温柔的将头放到她的肚子上,说:“初初,你听,小家伙又踢我了……”她开心的笑着,满心的欢喜和甜蜜。 突然,子轩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面目狰狞的道:“孩子是我的,霍允之,你根本就不能生育……”然后恶狠狠的向他们扑了过来。 她大叫一声醒了过来,浑身已被汗水湿透。窗外夜色斑斓,灯光零星点点,一地的雪光映白了窗户玻璃。 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起身下床开灯。屋子里空荡荡的,冷清得似乎没有一丝的人气。她呆呆的站在屋子中央,孤独感如潮水一般的涌了上来,铺天盖地的将她彻底的淹没。 从来没有一个时刻如她现在这般的伤感,她看着自己映在墙上的孤零零的影子,愣愣的,满心苍凉。一个人的日子,过久了,原来真的很寂寞。也许,真该找个人来陪!她下意识的摸了摸平坦的小腹。这一刻,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宁愿做单亲妈妈也要把孩子生下来! 原来,相依为命,也是一种幸福啊! 她叹了口气,将那小小的药片扔进了垃圾桶里。 她去厨房下了一碗面条。然后习惯性的打开电脑。 意外的,竟在邮箱里看到了于岚发来的邮件。邮件的正文只有寥寥的一句话:沈昤初,我找到了我的幸福,你呢? 附件里是一张她和一个年轻帅气的男孩在西塘的亲密合影,她笑得很开心,脸上是发自内心毫不掩饰的幸福。照片的下角,写着一行字:去爱吧,就像,从没受过伤害一样! 那一刻,沈昤初的心里百感交集。于岚,她终于放下了! 这夜,她睡得很安稳,没有噩梦! 第二日一大早,她就被门铃声吵醒了。睡眼惺忪的去开门,迎面对上一束鲜红的玫瑰。玫瑰的后面,是子轩带笑的眼。她顿时就愣住了。 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子轩已单膝跪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盒子打开,深情款款的道:“沈昤初,嫁给我吧!” 盒子里,是一枚硕大的,光芒万丈的钻戒! 沈昤初懵了。 子轩深深的凝视着她,道:“还记得我去外地前跟你说过的话吗?我说我会尽快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给你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一个温暖的家!现在,我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我终于有资格来娶你了!你看,连送子观音都来帮我,给我们送来了孩子,所以初初,”他真诚的看着她,恳切的道,“就让我来照顾你们,给你,给孩子一个温暖的家,好吗?” 家!这不正是她一直以来最渴求的心愿吗?可是,她还是拒绝了:“不行!” 子轩急了,“为什么不行?” 沈昤初苦笑,“两年前你若是向我求婚,或许我会答应。但现在,一切都变样了,我们再怎么努力,也回不到过去了,何必强求呢?如果只是因为孩子,我们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就像你和于岚一样,最后还不是以分手收场!所以,我希望你能找到属于你自己的真正幸福,而这份幸福,我给不了你……” 子轩眼中期盼的光芒渐渐的熄灭了下去。“真的,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沈昤初歉疚的摇头。 他慢慢的起身,许是在地上跪得太久,他的腿有些发麻。起身的时候,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他喃喃的苦笑,“初初,我真希望时光能够倒回到我们最初相识的时候,也许,我们就会幸福的相爱,开心的生活,再不会有后来的这些牵牵扯扯,再不会有这么多遗憾的事情发生……” “可是时光不会倒流的,不是吗?”沈昤初的嘴角浮上一抹苦涩,“在爱情里,我们都是身不由己!” 子轩苦笑,强打起精神,“你真的不打算接受我的求婚吗?那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总不能,当未婚妈妈吧?” 说到这个问题,沈昤初有些头疼,“我还没有想好,也许,我还是会去医院处理掉……” “如果,你真的不想留下的话,”子轩沉思着道:“那么,我请求你,让我陪你一起去医院,好吗?我听说,女孩子做那个手术,会很疼的……” “子轩?”沈昤初讶异的看他。 子轩真诚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道:“初初,我这么做,只想让你知道,我并不是因为孩子才要娶你的!就算你没了孩子,我还会一如既往的爱你,还会一如既往的追你,男未婚女未嫁,我还有机会,不是吗?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被我的诚意所打动的……” “子轩!”沈昤初感动极了,她愣愣的看着他,眼里有泪花在闪烁。面前这个英武高大的男孩子,他真的跟过去不一样了,他成熟了,懂得体贴人了,而且,有自己的思想和主见了! “那好吧!”她点点头,答应了他的请求。 当天下午,在子轩的陪同下,他们再一次去了妇幼医院。 可是世上就有那么巧的事,有些人,你想躲,却偏偏躲不过去。有些事,你想回避,但偏偏回避不了,所以注定要抵死纠缠,发生一些什么。 车子经过一个小区,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沈昤初突然就看到了霍允之。他和连芸从车上出来,正朝小区里走。连芸的手还挽在他的臂弯里,两个人的神态别提有多亲密了。 这一幕刺痛了她的眼。她抬起头,看到这片小区是学校的住宅区。她突然想起霍允之跟她说过,他的父母退休后就一直住在学校分的住宅区里。想必,他们夫妻俩是来看望老人的吧! 不知怎地,她的心里忽然冒上来一抹酸楚,醋意如泛滥的河水一样一发不可收拾。那个男人,前一刻还口口声声说分手是因为他不能带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后一刻却人家夫妻双双把家还,凭什么,就得她一个人受苦,承受这酿下的苦酒?甚至内心深处仍然盼望破镜重圆?她忽然间觉得不平衡起来。 绿灯亮了,子轩一踩油门,沈昤初忽然叫道:“掉头!” “啊?”子轩吓了一跳,“怎么了?” 沈昤初闷闷的道:“我不去医院了!” 子轩慢慢的将车子靠在路边,不解的道:“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沈昤初深吸了一口气,认真的看着他,道:“子轩,我突然觉得,我们不能做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你说得对,孩子是无辜的,我们不能这么草菅人命!所以,我现在答应你的求婚,不知道晚没晚?” “初初?”子轩又惊又喜,“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沈昤初淡淡的道,“只要你的求婚还作数!” “作数,作数!”子轩不停点头,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看到他那激动高兴的模样,沈昤初的鼻头酸酸的。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送我回家吧,我有点不舒服了……”说着她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好的,好的!”子轩忙不迭的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虽然为了照顾沈昤初妊娠期间不良的情绪,子轩并没有多说什么话,但看得出来,他的情绪明显的高涨。尤其是到小区里的时候,他还亲自去了超市买了很多的炖品回来,说要给她好好补补身子。 回到家,他就迫不及待的挽起了袖子,兴致高昂的道:“初初,你教我,教我怎么炖鸡汤……” 虽然,最后因为他实在是缺少这方面的天赋而手忙脚乱,差点把厨房都给点着了,结果仍然是由沈昤初自己动手,但,她的心里还是有暖暖的感动。所谓的烟火幸福,大抵,也就如此了吧? 看到自己帮不上忙,子轩很是歉疚,“初初,对不起,我太苯了,什么都学不会。不过,等过几天,我把我们的事儿跟我爸妈说了之后,我再接你过去住,我给你请专门的保姆,到时,你想吃什么只管吩咐一声……” 沈昤初笑笑,漫不经心的道,“你说,你爸妈会同意我们的婚事吗?” 子轩笃定的道:“放心吧,没问题的!你就等着安心做我的新娘吧!” “好!”她下意识的点头,有些出神。 抛开个人感情不说,钟家,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婆家,有钱有势,婆婆又不至于太刁钻,这样优厚的条件,换作哪个女子,都会动心的,尤其是子轩还是个这么优秀的青年才俊。曾经,她也差一点就做了钟家的媳妇,只是,被于岚横刀夺爱,插了一杠子。虽然,因为子轩和于岚的婚姻失败,钟太太在很大程度上责怪于她,但如今,她怀上了子轩的孩子,他们应该不会很为难她吧?嫁入钟家,应该没有什么困难!只是,她真的甘心吗?真的愿意吗?她的心里,真的能忘得掉霍允之吗? “初初,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我钟子轩的新娘,我会给你幸福的,请你相信我!”他在她的耳边信誓旦旦,语气诚恳得让人几乎落泪。她微笑着点头,心里却生疼生疼。 有深情如此,又夫复何求呢?做人不能太贪心的!所以很多女人在自己爱的人和爱自己的人之间,最终还是会选择后者,毕竟,得到远远要比付出来得轻松。 那么,她还在奢求什么呢?就这样吧,就这样!一个女人的青春,还能经得起几年的耗呢?她低低的叹息,轻轻的,偎依进了他的怀里。 他的身子顿时僵了一下,喜悦如草一样在心里疯长开来。“初初,我爱你!”他低着头,轻轻的吻上了她的唇。 走的时候,沈昤初送他到门边。打开门的刹那,他回过头,很认真的看着她,道:“初初,你是真的想嫁给我,还是只是在和自己赌气?” 沈昤初愣住了,一时间呐呐的,竟不知该怎样回答他。 短时间的沉默之后,子轩自嘲的一笑,“你看,我真是杞人忧天,你都答应我的求婚了,我还在这里担心你哪一天会突然反悔……” 沈昤初深吸了一口气,道:“放心吧,我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做到!” 他定定的看她,“好,那我回去马上和父母商定举行婚礼的日子,我希望你能做世界上最美的新娘,到时候肚子大了,穿婚纱就不好看了……” “老天,你连这个都想到了呀!”沈昤初的脸顿时像火烧一样。 子轩嘿嘿一笑,“晚上好好睡觉,我明天再来看你!”说完,他在她额头印下一吻,恋恋不舍的转身出门。 他走后好长一段时间,沈昤初都还呆呆的站在门口,回不过神来。这一切就像做梦一样,她自己都有些云里雾里的。她没想到自己真的答应了子轩的求婚! < 20 问问你自己,你真的爱他吗? 20 问问你自己,你真的爱他吗? 子轩的动作很快,没几天,沈昤初就接到了消息,钟家二老要“接见”她! 她有些忐忑,有些不安。但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事情到了这个份上,由不得她退缩了,她只好硬着头皮上门。 这是她第一次真真正正的踏入钟家。以前虽然也跟子轩来过几次,但都没有和他的父母正面接触,所以也谈不上真正意义上的见父母。而这一次不一样了,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再一次进入这个华丽的家庭时,她的心情有点复杂,也有点感慨。她没想到有生之年还会以准儿媳的身份踏入钟家!大概,这就是命中注定吧,注定她还是要和钟家牵扯到一起,纠缠不清的。 不同的是,心态变了。以前或许还有些自卑,卑微和诚惶诚恐,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很从容,也很淡定,不卑不亢,眼神安然,没有一丝的**。她甚至潜意识里希望子轩的父母能刁难她,不同意这门婚事,这样,她就可以很自然的退出了。 然,一切顺利得出乎她的想象。钟墨和周连霞对她的态度好得出奇,不但嘘寒问暖关切有加,更是热情得让人有点招架不住,完全没有一点点的架子。这倒让沈昤初颇为意外,她不知道子轩是怎么说服她父母的,也不知道钟家二老为什么会突然对她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难道真的就是因为她的肚子里怀了他们钟家的骨肉? 吃饭的时候,子轩一个劲的往她碗里加菜,周连霞也不停的招呼她,“初初啊,你多吃点,你太瘦了,现在又有了身孕,不多吃点怎么行呢?” 沈昤初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毕竟她还未过门,这样将孕事大张旗鼓的宣扬使她感到非常的不习惯,她不由得望了望一脸殷勤的子轩,眼神略带责备。 子轩估计也没想到老妈会表现得这么明显,不由得也有些尴尬。 钟先生看看大家怪异的神色,忙打了个哈哈缓解气氛,“来,吃菜,吃菜!”说着还用公筷夹了一块鳕鱼到沈昤初的碗里,温和的道:“初初啊,今天的菜吃得还习惯吗?合不合你的口味?” “谢谢伯父!”沈昤初礼貌的微笑着回答,“挺好的!” 估计也是事先早就嘱咐过了厨房,所以上的菜都是清淡可口,开胃的,而且营养搭配得非常丰富,他们如此的花心思反倒让她有些不自在了。 “好吃吧?”子轩得意的道,“我妈特地吩咐保姆多照顾你的口味的……” “好吃就多吃点!”周连霞笑笑,看向儿子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味道。 整顿饭下来,沈昤初都感到别扭难当,浑身的舒服。她觉得子轩的父母是热情过头了,反倒让人感觉到有点做作,好像是特地做出来给人看似的! 吃完饭,钟墨拉着沈昤初在客厅里聊天,唠唠叨叨的询问着她一些家常。周连霞则把儿子拉到了楼上,很郑重的问他,“子轩,你真的想好了吗?真的要跟她结婚?” “妈,”子轩有些不耐烦,“不是都跟您说好了吗?您怎么又扯这个啊?” 周连霞一脸的忧色,“儿子啊,妈是怕你将来后悔呀!” “不会的妈,”子轩信誓旦旦,“这一次我是认真的!妈,我是真的爱初初,想跟她在一起,所以,你们就成全儿子好吗?” “你忘了你上一次婚姻的教训了吗?”周连霞盯着他,“妈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子她根本就不爱你!你这样跟她在一起,不就是又重蹈和于岚的覆辙了吗?” 子轩一呆。 周连霞语重心长的道:“子轩,不是妈有意要为难你,而是你真的应该慎重一点。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如果只是你一个人在付出,你会很累的!若单单是因为孩子而在一起,妈可以断定,你们的婚姻一定不会幸福的!”她叹了口气,道,“妈是过来人,什么事看不明白?别以为你几句好话就能哄得了我,我对她好,是看在你求我的份上,看在你第一次这么上心的对一个女孩子的份上,看在她肚子里有了我们钟家的骨肉的份上!我原本以为她起码对你还是有点感情的,否则不可能会怀上你的孩子,但如今看来,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从头到尾,都只是你剃头挑子一头热!子轩哪,婚姻大事不能儿戏,更不能草率,你已经有过一次失败的经验了,难道还要再栽一次跟斗才会长教训吗?” 子轩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勉强笑笑,安慰似的道:“不会的妈,初初对我还是有感情的,否则她不会留着我们的孩子,不会答应嫁给我!我以前对不起她,错过了一次,我不会错过第二次的!我们会生活得很幸福的,妈你们就放心吧……” “唉!”周连霞见他听不进劝,只好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吧!”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要记住,这是你自己选择的,爸妈不是没有劝过你!所以,不管将来发生了什么,你都要为你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你是个大人了,该知道扛担子了,这样,你爸将来才放心将公司交到你的手上……” “放心吧妈,我会努力的!不会让你们失望!”子轩郑重的应道。 “嗯!”周连霞点点头,“我们下楼去吧,别在这儿说得太久,让人家心里有什么想法!” 走出房间的时候,她突地回过头来,看着子轩所有所思的道:“那个女孩子没有父母是吧?我得下去教教她怀孕了该注意些什么……” 走了没两步,忽又停住了脚步,“子轩,你能确定,她怀的真的是你的孩子?” “妈!”子轩恼怒的喊,俊脸涨得通红,“您在胡说些什么啊?让人家听到了,会怎么想啊?” “好吧好吧,我什么也不说了!”周连霞连连摆手,走下楼去。 如果说子轩在听了母亲的一席话之后心里有些七上八下,但在看到沈昤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和钟墨相谈甚欢,甚至一脸认真的回答着父亲的问题之后,他很快就释然了。她若真的无心和他共度一生,又怎会这么用心的重视呢? 于是,他轻轻的走过去,微笑着坐到沈昤初的身边,悄悄的伸过手去,握住了她的,心里,莫名的安稳。 …… 农历年的除夕很快就要到了。临近年关,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喜气洋洋,新年的气氛随处可见。子轩和沈昤初的婚礼也被安排上了议事程,随即紧锣密鼓的筹备起来。 考虑到沈昤初肚子大起来不方便的问题,婚礼便由钟家父母一致敲定在了阳历年的2月14日,西方的情人节那天。也就是过完年后不久。关于日子的敲定,钟家询问过沈昤初的意见,尽管她觉得日子定得有些急促,但看到子轩一脸殷切和期待的表情,她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默默的同意了。 于是接下来订酒店,做婚纱,印请柬,这些婚礼前所需要做的事情,全都是子轩一个人在忙活。每次询问她的意见,她总是懒洋洋的回一句:你有经验,你拿主意就好!噎得子轩常常说不出话来。 事实上她也没有过多的精力来管这些,因为她的妊娠反应特别强烈,每天都是吐了吃,吃了吐,反复循环,身体也被折腾得愈见消瘦。每天都是有气无力的歪在沙发里,一副蔫蔫的,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的模样,看得人非常的心疼。 每每这个时候,子轩总有一种很挫败的感觉,尤其是听到她在洗手间哇哇大吐,吐得连黄胆水都出来了的时候,他更加的心急如焚,恨不得代替她去受这样的折磨。但因为年关将至,公司里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处理,再加上要筹备婚礼,所以忙得焦头烂额,根本就挤不出时间来陪她。 所幸还有一个张嫂,每日里替他照顾沈昤初。张嫂是个四十多岁的干净利落的妇人,本是钟家的保姆,子轩为了照顾沈昤初,特地跟周连霞要了张嫂来照顾她。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居住,数次提出要让沈昤初搬到钟家去住方便人照顾她,但都被她拒绝了,她说怕引人非议。见她态度坚决,子轩只好作罢。后来又提出他搬过来跟她一起住,但也被她拒绝了,理由是名不正言不顺,再加上他平日里太忙,她怕他打扰她! 其实子轩何尝不知道这是她的推托之词,她只是暂时还不能完全的接受自己而已。所以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吩咐张嫂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张嫂也确实是个尽职尽责的保姆,平日里话不多,但做事细致体贴,又有伺候过孕妇的经验,所以尽管沈昤初妊娠反应强烈,但在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下,也还是脸色日渐红润。 大年二十九,子轩腾出了一天的时间来陪沈昤初。张嫂知道他们难得在一起,所以很自觉的躲了出去买菜。 房子里的气氛很安静,沈昤初静静的缩在沙发里看书,子轩在一旁给她削苹果,间或看她两眼,带着一抹若有所思的味道。 沈昤初知道他在看她,所以故意不抬眼。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书里,竭力不被他的目光左右心思。 “给!”子轩削好了苹果,递给她。 “谢谢!”她接过来,吃了没两口,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拿过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皱了皱眉,放到一边,不管。 铃声不依不饶的响着,子轩不解的看她,“怎么不接电话?” 沈昤初看他一眼,按了接听键:“你好哪位?” “初初,是我!” “于岚?”沈昤初不由低低的叫了起来,“是你吗于岚?” 一听说是于岚,子轩也怔了一怔。 “是我,这是我的新号码。”于岚的声音在电话里非常的温柔,“初初,最近怎么样?还好吗?” “我挺好的,你呢?”沈昤初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她看了有些怔忡的子轩一眼,道,“你还在西塘吗?” “没有,我现在在老家!”于岚笑笑,道,“好多年没有陪家人一起过年了,这次回来,他们都很开心。我妈一直都说我不孝呢……” “阿姨他们都还好吧?”提到家人,沈昤初也很惆怅,她还记得,小时候,于阿姨每次见到她,都会很亲切的唤她“小初初”。依稀记得好像是上次在母亲的葬礼上见过她,如今,也有三四年没有见面了吧?每逢佳节倍思亲,想到她,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心里,有细碎的疼开始慢慢的布满了全身,眼眶,也不知不觉的红了。 子轩知道她是想起了自己的亲人,于是无声的伸出手去,紧紧的握在自己的手掌心里,传递给她温暖。 “他们都挺好的,还说要让我代替他们向你问好呢!”于岚停顿了一下,道,“初初,我听说,你和子轩要结婚了?” 沈昤初身子顿时一滞,不由自主的看了怕自己在旁边会影响到她们聊天而走到厨房去的子轩一眼,有些不自然的道,“嗯,2月14.” “恭喜啊!”于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惆怅:“你们终于,还是在一起了……” “于岚!”沈昤初呐呐的,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最后低低的说了一句:“对不起!”她知道,于岚虽然放下了,但她还是在关注着钟家的,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他们要结婚的事。 “初初,别跟我说对不起,我和子轩,终究已经成了过去式!”于岚苦笑一声,顿了顿,认真的道,“初初,我只问你一句话,你真的,爱子轩吗?” 沈昤初怔住了。她真的爱子轩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随着婚期的逼近,她的心里越来越感到惶恐和不安。这种感觉折腾得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午夜梦回,甚至脸上依稀会有泪痕。她在害怕!她竟然在害怕婚礼到来的那一天!可是这些,她又该跟谁说呢?当初,是她亲口答应子轩的求婚的,如今,她又怎能抗拒这场婚礼? 听到她半响无声,于岚轻轻的叹了口气,“初初,我今天打电话来,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子轩,他已经有过一段不幸福的婚姻了,他和钟家,都经不起第二次这样的折腾了!所以初初,有些事情,还是考虑清楚的为好,毕竟,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我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于岚,她果然还是爱着子轩的,否则,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还是怕子轩变成下一个她啊!沈昤初不由从沙发起身,转身走进卧室里,关上门,深吸了口气,道,“你不是我,又怎知我们婚后会不幸福?” 于岚毫不迟疑,“因为你爱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沈昤初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她压低了声音,哆嗦着道,“你怎知我爱的不是他?” 于岚轻叹一声,道:“初初,我既然同意和子轩离婚,就没有再和他破镜重圆的打算。再说,我已经有了安丰,跟他在一起,我才真正的感觉到开心和快乐!所以,你不用在我面前顾忌什么的,我知道你爱的人是霍允之!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和子轩结婚,但我知道,这并非你的意愿!可是,如果只是因为为了结婚而结婚,这样对子轩,对你自己,是不是都不公平?” 沈昤初沉默了。是啊,于岚说得对,如果只是因为孩子而在一起,这样的婚姻又怎会长久?这样对大家都是不公平的,毕竟,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没有爱情的婚姻,又怎么会有幸福可言?可是,婚礼一天天的逼近,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她苦苦的笑了起来。 于岚感受到了她的沉默,也没有再说什么,只叮嘱了两句要多注意身体之类的话,然后就挂了电话。< 21 那天晚上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21 那天晚上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沈昤初坐在床沿上,发了很久的呆。 子轩敲门进来,见她神思恍惚,不由皱了皱眉头,道,“于岚跟你说什么了?你这么不开心?” 她勉强回神,笑笑道,“没有。我们只是聊了一些家常,没别的!” “真的吗?”他不悦的道,“为什么每次提到她,我都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沈昤初无奈的道,“别把她想得那么坏,她其实骨子里还是很善良的……” 子轩不满的嘟哝,“善良还把你弄得这么满脸愁云的?” 沈昤初一时又好气又好笑。“好啦,别说这些小孩子话了,让宝宝听到,不笑话你才怪呢,你这样子,哪像是要做父亲的人了嘛……” 子轩笑容一僵。然后拍了拍自己的头,“是啊是啊,我都快有自己的孩子了……” “你去看看张嫂买菜回来了没有,问问她晚上吃什么。”沈昤初笑着将他往外推。 子轩无奈的笑,“看,馋嘴的小孕妇!成天就惦记着吃的!”一边笑着一边出了门去。 吃完晚饭没多久,怕太晚了下雪天路滑不好开车,沈昤初就催着子轩离开了。 子轩像个孩子一样赖在客厅里不走,拉着沈昤初的手可可怜兮兮的祈求,“娘子,你就可怜可怜我,今晚让我留在这儿睡吧,反正明天咱们得一起去我爸妈那儿吃饭。再说这天黑路滑的,你就放心让我一个人回去?” “不行!”沈昤初的脸有些红,“我这儿地方这么小,没地方让你睡!” 张嫂抿唇一笑,收拾厨房去了。 “我可以睡客厅嘛!”子轩眼珠子骨碌一转,撒娇似的道,“好不好嘛?” 沈昤初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忍着笑,道,“客厅张嫂睡了……” “那我跟你一起睡好不好?”子轩紧贴着她的耳根,暧昧的低语。 沈昤初只觉得整张脸都烧透了,二话不说只扔给他两个字,“不行!” “初初,我们都要结婚了……”子轩苦着一张脸抗议。 “我说不行就不行!”沈昤初涨红着脸,“你赶紧走吧,再晚了外面更冷了……”说着推着他往外走。 “好吧。”子轩无奈的叹口气,“那我明天再来接你!” “嗯。”她点点头,给他拿上外套。 “初初!”开门的刹那,他突然道,“于岚真的没对你说什么吗?” 她的笑容僵了僵,道,“没有。” “哦。”他所有所思的看她一眼,道,“晚上好好休息。”说着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然后出了门。 “开车小心点!”她站在门口喊。 “知道了。”他回头笑笑,咚咚咚的下楼。 沈昤初站在那儿,久久无声。直到张嫂“哎呀”一声将她拉进屋里,埋怨道,“我的小祖宗,你不知道你怀着孩子啊?门口那么冷,怎么不注意自己个儿的身子哪……” 说着拉过她冰凉的双手,在自己的手心里不停的搓揉着,满脸的疼惜和爱护。 “张嫂,我没事的。”看到她对自己就像对自己的亲闺女一样,沈昤初的心里有满满的感动。 她在沙发里坐下,随口问了一句,“张嫂,你在钟家有多少年了?” 张嫂其实是钟家的一个远房亲戚,但一般人都不知道。听到沈昤初问起,她笑了笑,道,“有好多年了,子轩很小的时候我就进钟家了……” “真不容易,”沈昤初叹了一句,“能在这样的有钱人家里做这么长时间。”她斟酌着,挑着合适的字眼,“我听说,钟先生和钟太太都是极重名声和面子的人?” “是啊,”张嫂点点头,“当初子轩一定要和于小姐离婚,钟太太可是气的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有见他呢。说哪有结婚才一年就离婚的?而且当初婚礼办得那么隆重那么盛大,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怎么可以说离就离呢?钟家的面子都要丢光了。”她叹了口气,说,“当初于小姐和子轩之间的事闹得人尽皆知,钟先生和钟太太都很生气。这次要不是因为小姐你怀了钟家的骨肉啊,他们才不会那么轻易同意这门婚事呢……” 说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忙停住了嘴巴,讪讪的看了沈昤初一眼,低下头去,“小姐,对不起,是我多嘴了!” 沈昤初勉强笑笑,道,“没事。你说的也是事实嘛……” 张嫂呐呐的道,“我,我干活去……”说着逃也似的奔开了去。 沈昤初在客厅里发了半响的呆,才慢慢的回到卧室里去。 这一夜,她辗转反侧,难以成眠。耳中不停的想着于岚说的那些话,直到天亮时分,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允之!允之!”睡梦中,她喃喃的喊着这个名字。门外的张嫂侧耳细听了会儿,喟然的轻叹一声,轻轻的走开。 第二天上午,子轩来接她去钟家过除夕。因为晚上没睡好的缘故,她看上去非常的憔悴,熊猫眼也很明显。本来孕妇是最好别化妆的,但为了掩盖自己不佳的状态,她还是用了粉底和眼影。折腾了好久,才看上去好多了。 坐在车里的时候,她一直昏昏欲睡,打不起精神。子轩也没有打扰她,只是给她盖上了一条毛毯,然后安静的开着车子。 因为是过年,钟家放了张嫂三天假回家。一路上,子轩不时的想起了她临走前给他打的那个电话。她在电话里很诚恳的对他说:“子轩,虽然我名义上只是你家的保姆,但我在你家呆了这么多年,我几乎是看着你长大的,论辈分,你还得叫我一声表姨。这些年来,你父母也没拿我当过外人,所以今天,表姨有句话不得不要跟你说。孩子,放手吧,不要再执迷下去了!你妈说得对,沈小姐并不爱你,她连做梦都喊着别人的名字。她只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才跟你在一起的,但她内心里并不愿意。这些日子,我跟她朝夕相处,我看得很清楚,也许曾经她对你是动过感情,但那已经是过去了,你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你又何苦执着呢?就算你曾经对不起她想要补偿她,但也不能用这种方式啊?这样只会害了你们两个人的!子轩,听表姨一句话,好好跟沈小姐谈一次,开诚布公的就孩子的问题,你可以给她一大笔钱,保障她和孩子的衣食无忧,但也不能用自己的下半辈子做赌注啊!子轩啊,爱一个人不是占有,与其看着她跟在一起并不快乐,何不放手,祝她幸福呢?” 子轩茫然了。所有人都说沈昤初不爱他,所有人都说他们俩在一起并不幸福!难道他这么做,真的错了吗?他真的应该放手吗? 我是如此用力的爱着你,可是为什么,你的心里却只有别人? 尖锐的按喇叭的声音将他从恍惚中惊醒过来,他慌忙一扭方向盘,与前方的车子擦身而过。 “怎么了?”沈昤初抬起朦胧的睡眼,迷迷糊糊的问。 “没什么,”他答,“你再睡会儿吧,到了我再叫你。” “哦。”她晕晕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子轩无声的叹了口气,专心开车。 到了钟家,钟墨和周连霞一如既往的对沈昤初一如既往的热情。但沈昤初明显不在状态,笑得也非常勉强,任谁都能看出敷衍的味道。子轩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他又何尝看不出,这些日子以来,对他,对他家,她一直都在强颜欢笑? 钟家历年的年夜饭都是预订的大饭店,今年也不例外。沈昤初尽管很不喜欢在外面吃饭,但也只好入乡随俗。 晚餐她吃得极少,再加上妊娠反应,所以老往洗手间跑,弄得大家也都没有了兴致,一顿饭草草的就结束了,然后钟墨开车载着周连霞,子轩开车载着沈昤初,一行人意兴阑珊的回家。 车门关上之际,沈昤初依稀听到周连霞在发脾气,“哎老钟,你说我们家谁欠她八吊钱还是怎么着,从头到尾都哭丧着一张脸,真是的,大过年的,非得给我们找晦气……” “行了行了,你就别说了,人家不是情况特殊嘛……” “谁没怀过孩子是怎么的?谁也没有像她那样,把自个儿娇贵成那样啊?老钟,我跟你说,要不是子轩这么死犟着不听话,我真不愿意她进我们家门……” “你就少说两句吧!他们年轻人自己的事,让他们自己弄去吧……” “唉……” 子轩回过头尴尬的看着沈昤初,“对不起啊,我妈她胡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沈昤初的脸色有些难看,她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的道,“没关系!” 子轩欲言又止,终是一言未发,车子慢慢的滑进了夜色里。 除夕夜,到处都是爆竹声,烟花漫天飞舞,大红灯笼高高挂,在夜色中氲染开来,编织成一个又一个美丽的梦。 这样万家团圆的夜晚是热闹的,到哪儿都是一片欢歌笑语,喧嚣闹腾。夜空被染成了五颜六色,连风里都带着爆竹硝烟的味道,融合进了这纷繁的世界中。 钟家富丽堂皇的大厅里,周连霞将水果一盘盘的端出来,一边对子轩道,“初初呢?在楼上呢吧?赶紧叫她下来吃水果!” “嗯。”子轩点点头,上楼去叫沈昤初。 “初初?”房间一间间的打开,却不见沈昤初的人影,他疑惑的皱了皱眉头。最后,在露台上,他看到了她。 她裹着披肩,站立在栏杆边,仰脸看着夜空中五颜六色绚烂无比的烟花。夜风中,她的身体看上去是那么的单薄,有一种于万千人之间,唯有她独自寂寞的伤感。 他默默的看着,脚步竟挪不动半步。 沈昤初没意识到他就在身后,她只是出神的看着不知何处燃放的烟花,神情寂寥。 多么美丽的烟花啊!绚烂得把星星都挤到了一边,散发着千姿百态姹紫嫣红般的风情,引起人们一阵阵止不住的惊叹。 可是,再美丽又是如何,终是稍纵即逝,热热闹闹的燃放过后,徒留不尽的孤独和寂寞,还不如,根本就没有灿烂过! 正伤感着,一件大衣轻轻的披在了她的肩头。回过头,正迎上一双担忧的眸子:“风大,别着凉了!” 此情此景,是多么的熟悉啊!曾经也有一个男人用这般温柔的语气将自己的衣服轻轻的披在她的身上。只是,时光斗转,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她转过头,看着子轩,神思恍惚了一下:这个男人,他真的是她最后的归宿吗? 子轩伸手,想将她揽进自己的怀中。她下意识的一躲,他的手僵在了那儿。 一时两人都尴尬极了,气氛迅速的冷却了下来。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后面,端着水果的周连霞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唉!”她不由得叹息了一声,黯然的转身下楼。 沉默良久,沈昤初才低低的道,“对不起!” 子轩定定的看着她,“初初,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她知道他在说什么,她没有说话。好久,才幽幽一叹,道,“请柬都发出去了吧?”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们2月14要结婚了,这个时候狼狈而逃,置钟家于何地?置子轩于何地? “别说傻话了,”她裹了裹披肩,打了个寒噤,“有点冷了,我们进去好吗?”说着转过身,朝屋子里走去。 “初初!”子轩突然出声。 “嗯?”她不解的回过头。 他定定的看她,终于喟然一叹,道,“孩子,不是我的!” “什么?”沈昤初没听明白。 他苦笑,神色颓然,“你肚子里的孩子,其实不是我的!那一夜,我们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说什么?”仿佛兜头一棒,沈昤初震惊得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嘶哑着声音叫,“钟子轩,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风里,子轩深吸了一口气,“抱歉初初,是我骗了你!我这么做,只是想把你留在我的身边,我是那么的爱你,做梦都想一辈子都跟你在一起!所以,我跟你说那孩子是我的!初初,请原谅我的自私,但我没想到你跟我在一起,是这么不快乐……” 那个晚上,当她像一个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玉体横陈在他的面前时,他的眼睛被她白皙修长的脖子上挂的那个镌刻着“允”字的玉器挂件深深的刺痛了。她明明被他拥在怀里,却还一口一声的喊着“允之”两个字,那一刻,他只觉得犹如有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的插进了他的心脏,鲜血汩汩而出,疼痛瞬间就散到了四肢百骸里…… 激情迅速的从他身上退却。他不愿意被当成另一个男人的替身,他知道,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和她莫名其妙的发生关系,那么醒来后,她一定会恨他入骨,所以,他放弃了,他踉跄着奔出了房间。 但是他没有想到,她还是误会了。第二天她给他打电话,他明明想解释,但话到嘴边又变得暧昧不清含糊其辞,于是越发的让她认定,那个晚上,他们确实发生了一夜情。 后来,她怀孕,他顺水推舟的做了孩子的“父亲”!天知道其实他是多么的想她把这个孩子打掉,可他知道,如果想要得到她,他就只能在孩子身上做文章,于是,误会继续延续下去,她也终于答应了他的求婚!可是,到最后他才发现,不管他是多么的努力,多么的辛苦,却仍然得不到她的心,她跟他在一起,一点也不开心,她终日里神思恍惚,他知道,她其实在想着那个男人,她肚子里的孩子真正的父亲! 张嫂说得对,爱不是占有,真正爱一个人,是希望她幸福!所以,他终于将真相和盘托出。 沈昤初惊呆了。她万万没有想到,子轩居然骗了她!那个晚上,他们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么,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霍允之的了?可是,霍允之不是说他不能生育吗? 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她心乱如麻,理不出一点头绪,只能呆呆的扶着巨大的玻璃窗,目光呆滞,脸色苍白。 “初初,你没事吧?”子轩看她身子抖动得厉害,不由上前一把扶住了她,担忧的问道。 沈昤初慢慢的抬起头来,视线落在了他的脸上,然后,她一抬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啪的一声给了他一个耳光。清脆的响声过后,他白皙的俊脸上留下了五道鲜明的手指印。他捂着脸,呆了。 她一语不发,转身奔下了楼。 偌大的客厅里空荡荡的,沈昤初抓起自己的手袋,头也不回的奔了出去。 “沈小姐,你去哪里?”新请的保姆阿秀见势不由一愣。 子轩急匆匆的赶下楼,看到空空的客厅,皱了皱眉头,转向阿秀道,“我爸妈呢?” “先生和太太刚出去。” 子轩也顾不上交代什么,只匆匆的朝沈昤初追了出去。看到她没命的飞奔着,完全不顾自己怀有身孕,他不由得心惊胆战,急急的喊道,“初初,当心你肚子里的孩子……” 她猛地停下,顿住,然后,慢慢的回过头来。路灯下,她双眸含泪,一脸的悲愤欲绝。他的心不由一疼,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战战兢兢的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沈昤初怔怔的看着他,突然凄凉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有泪流了下来,“于岚算计我,你也算计我,为什么你们都要和我过不去?”话音刚落,她的身躯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22 疑窦丛生 22 疑窦丛生 “初初!”子轩一惊,慌忙扶住她,“初初你怎么样?你别吓我啊……”他急急的去按她的人中,一边扬声喊道:“阿秀,阿秀!” “来了!”阿秀匆忙奔了出来,看到沈昤初晕倒,不由吓了一跳,“沈小姐她怎么了?她没事吧?” “快去倒杯水来!” 子轩将沈昤初放倒在沙发上,让她平躺着,使劲掐她的人中,沈昤初终于幽幽醒转。 子轩和阿秀都松了口气。子轩忙扶起她,“初初,你觉得怎么样?” 阿秀忙递上水,“沈小姐,喝水!” 沈昤初看他一眼,疲倦的道,“送我回家!” 子轩有些为难,“这么晚了,要不,你今晚先在这儿住一晚,明天我再送你回去可好?” 她闭上眼,神情倔强,“子轩,别让我恨你!” 他呆了呆,只好无奈的苦笑,“好吧,我这就送你回家!” 她起身,二话不说的朝外面走。 看着她决绝的背影,他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失去她了!那一刻,从未有过的悲凉涌上心头,他忍不住湿了眼眶。 …… 从年初一到年初三,霍允之推掉了所有的应酬和亲友的饭局,一直都陪霍爸霍妈在家过。难得的是,连芸也空闲在家,从知道允之和沈昤初的事情之后,为了挽回这段岌岌可危的婚姻,她改变了很多,不再疯狂的加班,在家里也不那么强势,一有时间还会学着菜谱做菜。虽然做得差强人意,但霍允之从不说什么,只努力的配合她做出恩爱夫妻的姿态。 两夫妻第一次这么默契的留在家陪老人过年,霍爸和霍妈看在眼里,非常的欣慰。 容城过新年,到处都是人山人海,各种庙会多得不计其数。允之陪着霍妈这儿逛一下,那儿逛一下,每每见到好玩的东西,霍妈都像小孩子一样兴高采烈得很。 这会儿,又转到了“标王”烤羊肉串的摊前。霍妈看着挤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也来了兴致,非要尝尝这标王烤的羊肉串到底跟一般的羊肉串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没办法,允之只好从人头攒动中杀出一条血路,好不容易“抢”到了两串,由于人群拥挤得厉害,他也不记得反正那钱是给谁了。不过霍妈看到儿子这么神勇的“抢”到了肉串,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妈,给,尝尝!”允之擦了擦汗,想想自己这么大个老爷们跟一群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大小伙抢肉串,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霍妈笑眯眯的接过肉串,神情满意极了。 就在这时,允之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皱了皱眉,按掉了。未几,铃声又响了起来。 “接吧,我上那边坐会儿去!”霍妈指了指一旁的木椅。 允之点点头,按了接听键。“喂?”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是钟子轩……” 钟子轩?允之愣了一下,对于这个名字,他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他和沈昤初第一次相识,就已经从她的嘴里听过他们的故事了。到后来他的离婚,再到最近他即将举行的第二次婚礼,他都有留意的。他不记得他们有过任何的交集,怎么今天他会突然给他打电话? 停顿了一下,他道,“听说你要结婚了?”当他从一位接到钟家请柬的圈内朋友的口中得知新娘是沈昤初时,他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当时的感觉,仿佛历尽了万年沧桑,他的心一下子就老了。 他是该祝福他们的,不是吗?他深吸了口气,道,“听说你要结婚了,恭喜你们!”他竭力不去提那个熟悉的名字,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云淡风轻。 子轩没有顺着他的话题,他只是轻轻的道,“有时间吗?出来见个面吧,我有话要跟你说!” 允之又愣住了,他这是唱的哪一出?他直觉的想拒绝,但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另外一句话,“好吧,在哪儿?” 子轩说了个地址,他点点头,道,“我马上到。”然后挂了电话。沉思了一下,他朝霍妈走去。 “怎么,电话打完了?”霍妈吃完了羊肉串,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巾擦手。 “妈,朋友找我说点事,要不我陪你先回家吧?”允之商量式的征求她的意见。 霍妈看他一眼,笑了笑,道,“不用了,你有事先去忙你的吧,我一会儿自己回去就成。” “那您小心点儿,人多,别挤着了!”允之还是有点不放心。 “没事的,”霍妈笑着摆手,“别当你妈那么不中用,你去忙你的吧!” “那好吧。”允之点点头,走了几步,伸手拦了一辆出租,直奔子轩说的地方而去。 到那里时,子轩已经在等他了。见到他,他的神情略微有些不自然,“坐!” 允之坐下,微笑着看着他,“找我什么事?” 子轩也不含糊,直接就道,“我和沈昤初的婚礼取消了……” “什么?”允之吃了一惊,“为什么要取消?” 子轩苦笑一声,坦诚的看着他,道,“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你什么了……” 于是,他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包括他对沈昤初的欺骗,听得允之目瞪口呆,一脸的震惊。“你的意思是,初初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是的!”子轩点头,“这就是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我只是想把实情告诉你,我不想看着沈昤初成天郁郁寡欢,闷闷不乐,因为只有你,才能让她真正的快乐起来……” 允之的心里顿时方寸大乱,沈昤初肚子里的孩子,居然是他的?这怎么可能?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认真的看着子轩,道,“孩子不可能是我的……” 子轩原本是抱着将沈昤初托付给他的念头来的,如今听到他居然不承认,脸色不由大变,他森然笑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允之耐心的看着他,道:“孩子真的不可能是我的……” 话音未落,子轩已一拳挥了过来。“你……”他又惊又怒,还没来得及反应,下颔又被重重的击了一拳,疼痛袭来,他的嘴角流出了一抹血丝。 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子轩心里痛快极了:“这两拳,是我替沈昤初打的,打你这个不负责任的王八蛋,敢做不敢当的伪君子……” “钟子轩,你……”允之隐忍着怒气,“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子轩嗤笑一声,鄙视的看着他,“我当然知道我在干什么,我在替初初教训你!自始至终,她爱的只有你一个,她也只有你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承认,你还算什么男人?初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你这种窝囊废!”轻蔑的抛下这两句话,他拍拍衣角,不顾身后霍允之愕然复杂的表情,拂袖而去。 坐进车里,他常常的吁了口气,发动了车子。其实,对霍允之动手,不能说没有私心,很大一部分,他是在借着替沈昤初不平的借口来出自己心里的那口憋屈的恶气。他恨这个男人,准确的说,是嫉妒。他嫉妒他夺走了沈昤初的心,并且,这么死心塌地的爱着他。 自从知道他骗了她之后,沈昤初就拒绝再见他,她一直都窝在自己的小屋里,她切断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电话不解,任何人也不见,就连钟墨和周连霞亲自登门,也无奈的吃了个闭门羹。 子轩见不得她这么消沉下去,终于决定去找霍允之谈一谈。但是他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拒绝承认!如此不负责任的男人,他搞不懂,为什么沈昤初会那么爱他?她到底看上他哪点了?宁愿选他也不选自己? 这样想着,胸口又开始堵了起来。 他走后,霍允之抚着隐隐作痛的下颔,跌坐在椅子里,沉入了沉思。想起子轩临走时说的那番话,他再也坐不住了,他打了个车直奔上次做检查的那家医院。 不巧的是,给他做检验的那个大夫不在,据说是休假了,两个月后才能复假。 于是,他又去了两年前和连芸一起去过的那家医院。他记得,当时给他们做检查的是连芸的一个远房亲戚,姓张,按辈分,他该随着连芸喊她姑姑。 他去的时候,这个张姑姑正好值班。允之瞄了一眼她胸前的医师牌:张兰。两年来没再见面,张兰已经不认识他了,看到他,只公事化的道:“觉得哪儿不舒服?” “新年好!”允之微微一笑,“姑姑,您不记得我了?” 张兰有些讶然:“你是?” “我是连芸的爱人霍允之!” “哦——”张兰总算想起来了,脸上立马堆满了笑容,“我记起来了!你是老霍家那小子,两年前,你和连芸来我这儿做过检查……” 在这样的地方工作,很少能遇到熟人,平日里工作也枯燥,没有几个说话的对象,看到允之,张兰莫名的觉得亲切了许多。她关切的看着他,“怎么样?你们还没孩子吗?没抱养一个?” 允之苦笑摇头。 “唉!”张兰叹了口气,“连芸跟了你,也算是福气了。要换别人,早离婚了,亏得你们老霍家还这么待她……” 允之细细的琢磨她这话,越琢磨越觉得有玄机。于是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连芸一直跟我父母相处得不错,我父母也很喜欢她……” 张兰感慨,“毕竟是大学教授,看得开,也想得开。连芸她妈临死前把她托给你,可算是没看走眼……”说着不禁唏嘘起来,大有眼眶泛红之势。 眼看话题就扯远了,允之赶紧拽回来,“姑姑,我今儿来,是想再做个检查,看看情况有没有好转一些……” 张兰奇怪的看着他,“你又没有问题,做什么检查?”话一出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停住了嘴。 允之心中一凛,“姑姑,您刚才说什么?” 张兰的神色有些尴尬,“哦,我是说,你都做过检查了,不用再做了!” 允之目光锐利的看着她,“姑姑,您最好跟我讲实话,我和连芸,到底谁有问题?” 张兰言辞闪烁,“这个事情,不是都过去两年多了吗?怎么你还会问我这个?” 允之正要追问,门口探进来一张脸:“张医生,院长让您去他办公室一趟!” 张兰如释重负,对允之道:“你先坐会儿,我去一下就来!”说完赶紧出去了。 允之的脸色很难看。张兰那句脱口而出的“你又没有问题,做什么检查”和她躲闪的目光闪烁的言辞印证了他一路上的猜测,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件事情,绝对是连芸做了手脚!张兰是她的亲戚,帮她造假大有可能,唯一不解的是,没有人知道他后来又去别的医院做过复查,那家的诊断书又作何解释?还有,连芸为什么要造假?难道真的是她不想生孩子?还是……? 允之越想越觉得寒心。 晚上回到家,一家子人看到他脸上的伤,都吃了一惊:“这是怎么了?” 允之撒了个谎,“不小心碰的!”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霍妈埋怨道,允之笑笑,没说话。 连芸一看就知道不是碰的,而是被人打的。但他不愿意说,她也不好再问。只道:“洗洗手,吃饭吧!” 饭后,连芸找来红药水,想给他擦擦,允之却伸手一推她,对霍爸霍妈道,“爸妈,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所幸住的不算远,自己又有车,来去都很方便,霍爸霍妈也没再挽留,再说儿子儿媳都陪了自己三天了,也该放他们回去了,于是叮嘱了两句,就送他们下楼了。 坐进车里,允之并没有发动车子,他只是手握着方向盘,安静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他的反常让连芸有些发憷,不由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了?” 允之没有回头,他只是很平静的问了她一句,“连芸,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连芸怔了怔。八年的夫妻,怎能感觉不到允之有事瞒着她?下午的时候,她接到了张兰姑姑的电话,把允之去她那儿的事情跟她说了,还嘱咐她要珍惜这段婚姻,和霍允之好好的过日子。 她勉强笑笑,道,“胡说什么呢?我能有什么事儿瞒着你啊?” 允之从后视镜里看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神情,他只觉得一颗心在急速的坠落了下去。他面无表情的再抛出一枚重磅炸弹,“她怀孕了,她说孩子是我的……” “轰”的一声,仿佛当头一棒,连芸顿时魂飞魄散。她的脸色迅速的失去了血色,她哆嗦着嘴唇,艰难的道,“怎么可能?你,你不是,不是要不了孩子吗?” 他从后视镜里静静的看她,不吭声。连芸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她努力的挤出一个笑脸,冷哼一声道,“该不会是怀了别人的孩子,来吓唬你的吧?允之,你信了?” 他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再无二话,气氛沉默得让人害怕。连芸怔忡着,神思有些恍惚。难道,那一天,真的来了? 回到家,霍允之一头扎进了书房里。连芸在卧室里坐了很久,直到全身都发凉,也没有等到他出来。她知道,这一夜,注定又是一个无眠夜了。 辗转反侧,直到天亮时分,她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 屋子里静悄悄的,允之已出门,没有留下之言片字。屋外的大街上鞭炮声齐鸣,而自己的家,却冰冷得像个冰窖一样。一抹寒意从她的心底慢慢的冒了上来。 整整一天,她枯坐在家中,哪儿都没去,也谢绝了所有人的拜访。她一个人在家里,拿着一块抹布,用力的擦拭着家里的每一个角落,从卧室,到大厅,到书房,再到厨房。直到地板光可鉴人,直到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一尘不染,直到又一个孤枕无眠的夜过去,霍允之仍然没有丝毫的音讯,她这才犹如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一样,虚脱般的瘫倒在地上,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 她咬了咬牙,终于拨通了那个在心里念了一千遍的号码。对方不接,她木然的重拨,直到十几遍的彩铃响过,那头才响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你好哪位?” 她沉默了一会,道:“我是连芸!” “啪”,沈昤初手里的鸡蛋掉在了地上,黄的白的流了一地。她深吸了口气,莫名的挺直了脊背,冷静的道:“找我有事儿吗?”< 23 可怕的女人 23 可怕的女人 “我们见个面吧!”连芸的声音也很平静,“我在你们小区对面的茶楼等你!”说完,就挂了电话,不容她丝毫的考虑,仿佛笃定她会去一样。 霍允之已经和她分手,连芸还来找她干什么?连她住的地方都打探得这么清楚,显得是有备而来的!沈昤初摸索着坐到沙发上,脑子里在激烈的做思想斗争。她知道,这个时候连芸找她,无非就是想看看她今日的狼狈,趁机羞辱羞辱她而已。她偏不让她得逞!她一定要让她看到,离开霍允之,她照样活得好好的,而且,比以前更好! 对着镜子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她开始化妆。总不能素颜去,让她看到她的苍白和憔悴吧?淡淡的抹了点腮红,以掩饰苍白的脸色,再涂了点唇彩,增加亮色,涂了眼影遮去黑眼圈,再换上一套合体的白色羽绒服,看看镜子中的自己,五官精致,身材还算玲珑,看不出怀孕的迹象,虽不是倾国倾城,但也清丽动人,丝毫不输于人。 深吸了一口气,她拎上手袋,出了家门。 到的时候,连芸已经在那儿等她了。虽然只远远的见了一面,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她。连芸依旧珠光宝气,高贵优雅,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一种知性的味道。 看到她,她微微一笑,“你来了?”那神情,仿佛相熟多年的朋友一样。 沈昤初坐下,静静的看着她,“找我什么事?” 连芸但笑不语,只优雅的拎着茶壶给她泡茶,随口淡淡的道:“沈小姐喜欢喝什么茶?” 沈昤初以前不喜欢喝茶的,她喝咖啡。但是霍允之说,咖啡伤身,还是茶香暖心!所以,她也慢慢的学会了喝茶。但是,在连芸面前,她不可能像朋友一样和她煮茶言欢,也懒得跟她兜圈子,于是很干脆的道:“开门见山吧连女士!” 连芸动作不停,“沈小姐,别急啊,这茶还没喝呢!”她优雅的执着壶给她冲水,淡淡的道:“这茶啊,是要慢慢喝的,要喝到第三,四开,才能品出味道。人生就如这品茗,第一道苦如黄连,第二道甜如蜜糖,第三道淡若微风。这就是时间的味道,光阴的味道!”她顿了顿,一字一句的道,“婚姻也是!” 沈昤初的心里有点慌,她到底想干嘛?她在故弄什么玄虚?相比连芸的淡定,她突然有一种案板上的肉的感觉,有点坐立不安。 无意识的一抬头,目光捕捉到了连芸眼里一闪而过的戏谑,她突然明了,她在给她制造压力,她要看她惊慌的样子,要看她害怕的样子,要看她无所适从的样子!她在玩她! 她不由得微微一笑。好啊,那就比淡定吧!看谁能撑到最后!她悠闲的端起茶碗喝茶,看着嫩绿的茶叶在雪白的茶碗里轻柔舒缓的伸展开来,一片片饱满滴翠,轻盈灵动,她的心仿佛回到了大自然,清新,安静,在袅袅的,似有若无的茶香里,沉淀得没有一丝杂质和浮躁。 放下茶碗,她的嘴角微微一抿,“一道茶也能让连女士悟出这么多的人生道理来,倒真是让沈昤初受教了!” 连芸淡淡一笑,“虚长几岁,总要多明白一些世事吧?沈小姐,你还年轻,有些东西,你现在还不可能理解,也许等你结了婚,有了家,到了我这个年纪,才能体会个中滋味……” 沈昤初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连芸看着她:“我和允之结婚八年,这一路上,虽然也曾磕磕碰碰,有过争吵,有过矛盾,但,我们都挺过来了,因为我们都知道,从我们踏入围城的那一刻,肩上就已经多了一副重担,这个担子叫责任。所以,就算生活里偶尔会有点小风小浪,但也影响不了我们的婚姻。虽然,在忠诚这一点上,允之做得有欠妥当,但,这世上哪有不偷腥的猫呢……” 沈昤初的脸色变了变。从连翘处心积虑的接近她,挖苦她,她就知道,这一对姐妹,没有那么简单,自然,她和霍允之的一举一动,也逃不开她们的掌控。所以,与其让她说出更难听的话,还不如,直接就挡住她的话锋。当下,她深吸了口气,很直接的就道,“我和霍允之已经断了!” 果然,连芸一点都波澜不惊,“我知道你们已经分手,但——”她顿了顿,道:“你们还没断干净!” 沈昤初勃然变色,“你什么意思?” 连芸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把孩子打掉,然后,离开这座城市!” 沈昤初的嘴唇一下子失去了血色。她竟然知道她怀孕的事!而且,她竟然相信这个孩子是霍允之的!可是为什么霍允之本人却不承认?难道,真是是像烂熟的电视剧情节一样,妻子替出轨的丈夫收拾残局?她浑身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连芸冷冷的看着她,“沈小姐,你是个聪明的人,所以不用我再说得更透彻了吧?留下这个孩子,对你,对我,都不是一件好事!”她从随身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静静的放到她的桌前,道:“这里面是5万块,我想,做个流产,应该是绰绰有余了吧……” 她把一条人命竟看得如此轻贱,尤其是那言语里的轻蔑,让沈昤初只觉得一阵恶心,她一起身,就想抓起桌子上那一叠钱摔到她的脸上。但,她还来不及动作,就已经有人比她快了一步,将那个信封抓在了手里。她下意识的抬头,看到来人,顿时就呆住了。 桌旁,霍允之一脸铁青的站在那儿,右手死死的抓住那个信封,神色出离愤怒。 “允之?”连芸也呆了,她低低的叫了起来,“你怎么在这儿?” 霍允之冷笑,反问她,“那你又怎么会在这儿?” “我……”连芸一下子穷词了。 沈昤初怔怔的看着霍允之,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他怎么知道连芸会来找她?怎么会知道她们在这茶楼上?眼前这阵势,唱的又是哪一出? 霍允之冷冷的看着连芸,扬了扬手里那个薄薄的信封,“这就是你连芸处事的风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连一个无辜的孩子都不放过?” “允之!”连芸又羞又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些什么?” “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霍允之的嘴角浮起一抹讥诮的笑,“我想你不可能这么快忘记王兵这个人吧?” 连芸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雪白。 霍允之痛彻心扉的看着她,“两年前,你让你表姑给我做了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假检查单!两年后,你又买通了见钱眼开的王兵,再一次故伎重演!连芸,我们霍家哪里对不住你了,你要这样的赶尽杀绝?” 连芸顿时面如死灰,“允之,你听我解释……” “什么都不用说了!”霍允之大力的将那个装着5万块钱的信封摔到连芸的身前,“我刚从王兵的老家回来,他把你的丑陋行径通通都跟我说了。连芸,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你是一个多么自私多么阴毒的女人!”他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道,“离婚协议书我会让我的律师送给你的!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连芸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里。 允之一把牵住一脸愕然的沈昤初的手,“初初,我们走!”然后,他拉着她,在众人异样的目光和窃窃私语里,出了茶楼。 他们的身后,连芸呆呆的坐在那儿,像个雕塑一样,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从小,她就是个要强的孩子,事事要争上风,不管是事业还是婚姻,都不甘于人后。第一次见到霍允之,她就被他的风采和才华所吸引,而后不可自抑的一头栽进了情里。母亲临终的遗言促成了这段婚姻,她是那样的欢喜,虽然她知道霍允之有些不情愿,但是她想,优秀如她,很快就能让他折服的。婚后倒也过了一段甜蜜幸福的日子,虽然两个人忙着各自的事业,常常聚少离多,尤其是她,因为刚升职,事业风生水起,难免会疏忽家庭,但允之从来没有怨言,总是默默的支持她。这让她感到很欣慰,也很幸福。只是没想到,当她终于安下心来准备要个孩子时,表姑却拿着检查单跟她说,她天生子宫畸形,生不了孩子! 还有什么比这更能打击人的呢?她一辈子做不了母亲了呵!拿到检查单的那天,允之出差去了,她一个人在偌大的房子里放声痛哭。哭过之后,她央求表姑,伪造了一份假的检验单,只为了,能留住这个优秀的男人,留住这个来之不易的家。然,他终究还是出轨了,那个女孩,年轻,漂亮,温柔,才华与灵气兼备,她一下子就感到了危机。但骄傲要强如她,怎会甘心如此轻易的放弃?于是,再一次造假,再一次的欺骗。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总是喜欢用一个错误来弥补前一个错误,用一个漏洞来填补上一个漏洞,尽管明明知道到最后可能会漏洞百出,但,总是不愿意面对现实,总也不愿意承认事实! 直到,她辛苦经营的一切轰然倒塌,真相**裸的暴露在人们的面前!看到自己那从来没有在人前失过礼的丈夫,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她的面牵着另一个女孩的手决绝离开时,生平第一次,她知道了什么叫做“失去”,什么叫做“绝望”, 什么叫做“痛彻心扉”! 这一刻,她满心苍凉,泪流满面。 …… 离开茶楼,允之和沈昤初都一路沉默。 直到他把车开进小区,停到她家楼下,她才冷冷的问了一句,“到底是怎么回事?” 允之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疲倦,他递给她两张检查结果单。一张是旧的,一张是新的。沈昤初不解的接过,看到那上面的字,顿时呆了。再联想起他和连芸的对话,她的手不禁抖了起来。半响,才苦涩的道,“是她做的?” 允之无力的靠在方向盘上,苦笑着点了点头。 一股寒气从沈昤初的心底扑了上来,“你是说,你两次去做检查,她都做了手脚?”她不敢相信,一个女人为了婚姻,竟可以疯狂和自私到这个地步! 允之沉沉的道,“两年前,我们一起去做的检查,当时给我们做检查的是她表姑。因为是亲戚,我毫无理由的相信了。这一次,她竟然跟踪我!我前脚刚离开医院,她后脚就买通了医生!所以,我得到的,依然是一张不能生育的检查单!” 看到他痛苦的神色,沈昤初不忍,她伸出了手去,轻轻的握住了他冰冷的手。 他长叹了一声,“直到你告诉我,你怀孕了,我才真正的对这两张检查单怀疑起来。但我不敢相信连芸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所以潜意识里,是希望他们都搞错了!前天晚上,我托朋友打听到了王兵的去向,连夜开车去了王兵的老家,这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那天他刚离开医院,一直尾随着他的连芸就找到了给他做检查的王兵,塞给了他三万块钱,让他做一份假检查单。后来,连芸怕允之再回头去找他,特地让他请了两个月的假回老家休息,待无异常之后再回来上班。哪料到允之竟然找到了王兵的老家去,王兵本就是胆小之人,当时也是一时糊涂,在允之答应他不将他的事举报给医院之后,他把这一切都和盘托出了。 知道真相之后,允之不啻于晴空霹雳。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连芸竟然能做出这么卑鄙无耻的事情来!那一刻他又气又怒,他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于是匆匆赶回找她质问,却找不到人。意识到她有可能会去找沈昤初时,他便又赶了过来,果然,在茶楼下他看到了连芸的车子。看到连芸又企图让沈昤初打掉肚里的孩子时,他终于醒悟,他们的婚姻,真的已经走到了尽头…… 听完这一切,沈昤初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她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很难受,难受得她忍不住抚住了心口,脑子乱乱的。 允之久久的趴在方向盘上,脸深深的埋了下去。沈昤初理解他的感受,换做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也不能承受这种一次又一次被自己已有八年婚姻的妻子欺骗,只是她想不通,连芸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叹息了一声,将手轻轻的抚在他的肩头,“也许,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允之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她,然后凄凉的笑了:“是,她的确有不得已的苦衷……” 沈昤初一怔。 允之的嘴角浮起一抹讥讽的笑,“她不得已的苦衷就是,其实真正不能生育的人,是她!” 沈昤初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是演电视剧么?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一波三折的故事?而且,竟然还发生在她爱的人身上?她久久的回不过神来。回想起连芸那张高贵淡然的脸,她不禁打了个寒噤。这个女人,竟可以阴险到这个程度!自己不能生育倒也罢了,竟然还把污水泼到允之的身上,她这样,于心何忍?为了爱?为了婚姻?如果真是这样,用尽手段得到的,又怎会长久? “这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一想到允之竟然和这个城府如此之深女人同床共枕了八年,她的心里浮起了一丝悲悯。她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手指抚上允之憔悴疲倦的脸,“都过去了,允之,都过去了……” 允之悲哀的看着她,“初初,我真傻,不是吗?我居然相信她,居然怀疑你……” 沈昤初沉默了。半响,她才缓缓的道,“允之,我不怪你!” 允之神情一喜,“初初,你真的不怪我?” 她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道,“真的不怪你!”毕竟,在那种情况下,换作任何一个男人,恐怕都是不能接受的吧? 允之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大手轻轻的握住了她的,“那么初初,你能给我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吗?”< 24 答应我,一定要幸福 24 答应我,一定要幸福 她微笑着看着他,慢慢的摇头,“不!” 允之顿时一呆,脱口而出,“为什么?” 她苦笑了起来。她曾经以为他是不一样的,她曾经以为她在他心里是没有人可以替代的,但是,她错了,其实,他不过也是一个平凡世俗的男人,终究还是自己对他期望太高了,对爱情期望太高了罢! 闭了闭眼,她低低的道,“真没想到,这些日子竟然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哪一件对于我们来说,都是无法承受的。允之,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想,我们都需要时间冷静冷静,好好的想一想,对方到底适不适合自己。然后再考虑我们到底要不要在一起!所以,我们还是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等到大家都想明白了,再说以后吧……” 允之慢慢的松开了她的手,半响,才黯然的道,“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对不起初初,我真的,无意伤害你!我也很抱歉,在让你遭受了这一连串的打击之后还奢求你的原谅,奢求你能回到我的身边!对不起,是我自私了……” 他诚恳的语气和心酸的话语让她霎时泪盈于睫,她不忍的叫了一声,“允之,你别说了……” 她深吸了口气,道,“我不怪你,真的。我只是觉得,这些事情都太突然了,完全超出了我的承受能力范围。我需要时间来冷静一下,想清楚自己到底要干什么!真的允之,我没怪过你,更没有恨过你……”毕竟,在整个事件里,从头到尾伤得最深的,不是她,而是霍允之。“我的心情很乱,对不起,我先上楼了!”说着,她打开了车门,匆匆的钻了出去。 “初初……”允之在她身后喊。她顿住了脚步。 他定定的看着她瘦削的背影,目光中充满了忧伤。“照顾好自己!”他说。将那句“也照顾好我们的孩子”硬生生的吞了回去。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她呢? “谢谢,我会的。”她喃喃的,举步维艰的迈步。 她没有看到,身后车子里微弱的灯光下,允之湿了眼眶。 这夜,她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她不知为何掉进了水里,她拼命的挣扎,霍允之在岸边努力的朝她伸出手来,试图将她拉上岸。就在他的手刚触及到她的,连芸突然从他后面出现,她用力一推,霍允之也掉进了水里…… 她“啊”的一声从梦中惊醒,惊魂未定的坐了起来。这才发觉自己满身是汗。拧亮了台灯,看到指针指向凌晨两点。 容城的冬夜异常寒冷,这个点儿供暖已经停止,屋子里没有一丝温暖,冷得瘆人。她再也没有睡意了,蜷缩在被子里,一动也不动。 就这样睁着眼睛,直至天明。 几天后,她接到了子轩的电话。 来到他们约定的地点时,子轩已经在座位上等她了。看到她,他的唇边荡漾起一抹笑容,“来了?” 她点头笑笑,小心的掩着肚子坐下来,“新年好!” “新年好!”子轩看上去精神很好,全身上下都精心打理过,头发剪得短短的,一套银灰色的阿玛尼西装穿在身上,愈发显得清俊出尘。 “要喝点什么?”他问,“咖啡还是奶茶?” “奶茶吧。”她笑,下意识的将手覆盖在小腹上。妊娠反应已经好多了,小腹也微微的隆了起来,每次忍不住抚摸一下,心里都漾起一抹温情。 他眼尖的看到了,恍然道,“哦,我差点忘了,你现在是孕妇,孕妇是不能喝咖啡的。看我这记性!”说着一招手,“服务员,来杯奶茶!” 她微笑,目光清澈的看着他,“约我出来什么事?” 他沉吟了一下,道,“过几天我就要离开容城了,可能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临走前,来跟你告个别……”两个人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关系了,所以,他自然不能再去她的住所找她。 “离开容城?”她不解的道,“去哪儿?” “英国,三天后的飞机。” “英国?这么急?”她诧异的扬眉。“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要去英国?” 他笑,“你忘了?我本来是念建筑学的,是我自己一直不争气,荒废了学业。后来又由于结婚离婚等杂七杂八的事情,所以中断了学业。这次去英国是去留学的……” “哦。”她释然,“叔叔和阿姨都还好吧?他们支持你去英国留学吗?” 子轩点头,“我爸挺赞同的,他一直都在灌输给我男人要以事业为重的想法。这两年我虽然在公司挂了个总经理的职位,但实际上一直都没怎么用心做事。懂的东西也不多,帮不上我爸什么忙。所以这次出国我爸极力赞同。我妈虽然有些舍不得,但看我一直都游手好闲,如今好不容易肯静下心来学点东西做点事,她也挺高兴的。” “那就好。”沈昤初松了口气。 “对了,”子轩笑着道,“我爸妈还让我问你好,祝你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代我谢谢叔叔阿姨了!”沈昤初有些羞愧,“那件事情,真的不好意思,让他们难堪了……”眼看着婚礼即将举行,却得知未来儿媳妇肚子里怀的不是自家的骨肉,而且筹备好了的婚礼就此取消,让钟家又一次处在了舆论的风口浪尖,她的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不怨你!”子轩苦笑道,“是我做事不成熟,没考虑到后果。初初,我只希望你不要怪我才好……” 沈昤初黯然,“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别再提了!” “是啊,都过去了!”他叹息一声,振作起精神,“最近好吗?” 她点头,“挺好的!” 他若有所思,“不打算跟他在一起吗?” 她神情一滞,笑了笑,没说话。 他认真的看着她,“你们的事,我也听说了。初初,接受他吧,他是个好男人,不要再错过了!毕竟,真爱难求,而幸福,又是那么容易丢失的东西,所以,还是好好想想吧,为了自己,也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她的心口一痛。她抬起头,惘然一叹,“正是因为孩子,我才给他时间的……” “你的意思是?” “倘若,他不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又有什么资格做我孩子的父亲?” “我明白了!”子轩恍然,“你说得对,如果他不能离婚,你们就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孩子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出生。事情走到这一步,他也该给你们一个交代了!” 他的嘴角挂起了一丝无奈的笑:“于岚爱我,我爱的却是你,而你,却只爱霍允之!你看,这是一条多么可笑的爱情食物链啊!” “对不起,子轩!”除了说抱歉,她是在想不出该说什么。这个男人,虽然曾深深的伤害过她,也曾欺骗过她,但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放手,她对他,也终于由最初的怨恨变成了时至今日的淡然,她明白,对于过去,他们都已经放下了。 “别提这三个字!就如你说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未来,还有更美好的明天!”他真诚的看着她,目光澄澈,“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幸福的!” 那一天,他终于选择将实情相告,虽然,有万般的不舍,万般的不甘心,但当真相说出口的那一刹那,他却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那一刻他终于明白,原来爱,并不是瞒天过海步步紧逼,而是松开禁锢她的牢笼,放她自由,让她去寻找属于她的幸福! 所以,当他此刻坦然的坐在她的面前时,心里才会是那般的温暖,那般的释然。 “谢谢你,子轩!真的谢谢你!”她感动的道,眼里浮起了一抹泪花。她微笑着,“子轩,你放弃了一棵大树,老天一定会给你一片森林的!也祝你幸福!” 分手的时候,他深深的看她,然后,轻轻的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嘴唇拂过她小巧的耳垂,低低的在她耳边道,“答应我,一定要幸福!” 再然后,他转身,义无反顾的离开。他知道,他们之间的那一页,已经彻底的翻过,沧海桑田,他们再也回不去了!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如果可以,就让他们来世再续今生缘吧! 他大步的离去,她在背后湿了眼眶。半响,才微笑着喃喃的道,“子轩,再见!” 风夹杂着雪花吹过来,打在脸上,凉凉的。她不禁紧了紧围巾,呵了一口气,戴着手套的双手搓揉着,拦了一辆出租车,去医院。 这些天,她每晚都做噩梦,醒来后整宿整宿的睡不着,精神状态非常不佳。她怕这样这样下去会影响腹中胎儿的发育,所以想去医院咨询一下,看能不能拿点安神之类的药。 刚挂了号往楼上走的时候,眼角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影子,匆匆的拐过一个通道口就不见了。 她不禁揉了揉眼睛,失笑。肯定是眼花了,怎么可能会在这儿碰到他呢! 医生问了她一些近况,然后给她开了两盒孕妇能用的安神药。拿着单子去一楼大厅缴费的时候,意外的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出院部的窗口缴费。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轻轻的叫道:“允之?” 允之一转身,看到她,眸中泛过一抹惊喜。 “你……” “你……”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开口,又同时收口。一时气氛有些尴尬。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目光中都藏了千言万语。只有一个共识在第一时间从脑海里闪过,那就是,他瘦了!她也瘦了!那一刻,两个人的心里都疼了一下。 允之笑了笑,示意她先说。 沈昤初望了望写着出院部三个大字的窗口,不解的道,“你怎么在这儿办出院手续?是谁生病了吗?” 允之苦笑,“是我妈。” “阿姨怎么了?” “说来话长。”他看了看她手里的单子,心情一紧,“你怎么了?你怎么会来医院?是哪儿不舒服吗?”他一迭连声的问道,目光充满了担心和焦急。 “我没事……” “给我看看。”他从她手里夺过单子,看到只是安神类的药品,这才暗地松了口气。 “我真的没事。”她笑了笑,将单子拿过来。“我去缴费了……” “初初!”他急急的在后面喊。 她停住,回过身。“还有事儿吗?” 他深深的凝视着她,半响,才冒出一句“你,最近好吗?”话刚一出口,他就想抽自己大嘴巴。她手里的单子不明摆着告诉他,她并不好么,怎么还会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来! “挺好的!”她笑了笑,神情看上去有几分寂寥。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无力的放弃。 她默默的转身离开,心里无比的酸涩。其实她是期待着他能说点什么的,或者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她都会觉得心里很温暖。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做。 她黯然的离开了医院。想必,是因为家里有事,他没有心思吧。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夜半,依旧被噩梦惊醒。这才想起忘了吃医生给她开的药。拧亮了台灯,抓过手机想看看时间,却看到有好几个未接电话。 午夜十二点,熟悉的号码。霍允之! 可是,这么晚了,他为什么要给她打电话?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她下意识的回拨了过去。刚响了一下,她就清醒过来,慌忙摁掉了。心下懊恼不已:我这是在干嘛?深更半夜的,打什么电话啊?真是有病! 叹了口气,她下床,刚倒了杯水,手机就响了起来。她犹豫着要不要接,接了又该说什么好。 手机响了两遍,她终于接了:“喂!” 对方只一句话:“初初,我在你楼下!” 话筒里他的声音哑哑的,她惊得呛着了:“你说什么?” 允之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初初,我在你楼下,我想见你!” 她冲到窗户边,掀开窗帘往外看。白雪倒映出的光亮里,霍允之的车静静的停在那里。沈昤初呆了,半响才回过神,“你喝酒了?” “是!”他低低的道。 她有些生气,“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知道,现在是凌晨一点零八分,我在你的楼下已经呆了一个小时零八分钟!”喝了酒的霍允之,思维竟异常的清晰。 沈昤初呆了,“十二点的时候,你已经来了?” 他没吭声,等于默认。沈昤初突然就火了:“霍允之,你到底想干什么?” “初初!”他柔肠百结的喊,“我想你……” 她的心里轰的一声,像是坚守的城堡轰然倒塌,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她举着手机,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 “初初,我知道,我现在没资格见你,我还没有恢复自由身!虽然,离婚协议书我给了她,但她还没有签字。这些天,我想了很多,也一直在反思自己。我知道你不想让我难做,所以才这么委屈自己,一个人怀着孩子,这么辛苦。我已经错过了你一次,不想错过第二次!所以初初,请你给我时间,我一定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然后,名正言顺的爱你,照顾我们的孩子!” 从来没有哪个时刻,如她现在这般的心情激荡。此刻,他的喃喃絮语声声传进她的耳中,像一枚种子,轻轻的,轻轻的在她心里开出了花来。他果然是懂她的!她不禁喜极而泣,泪如雨下。< 25 用一生来偿还你的深情 “今天,我妈出院了,她是被气得住院的。”他自顾自的在电话里说着。原来,那天他从沈昤初那儿离开后就直接回了家。他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准备搬到霍爸霍妈那儿住。不是没想过霍家二老知道真相后会受到怎样的打击,但,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已不能再瞒着他们了。 他给连芸留了一张离婚协议书,就义无反顾的走了。他知道,如果此刻和她谈判,她必然情绪不稳,也必然不会同意。所以,他给了她时间,待她冷静下来考虑好了之后,她自然会找他。夫妻多年,这点对她的了解他还是有的。 回到霍家,果然,霍妈一听说连芸不能生育反而做假证污蔑允之之后,一下子就晕了过去。一时家里大乱,霍爸吓得脸色惨白,一个劲的叫着“老伴“,不停的掐她人中。而允之则急急的去打120,回过头来又得安慰霍爸。 一阵手忙脚乱鸡飞狗跳之后,霍妈被120送进了医院。所幸的是,医生说她只是受了刺激晕厥,并没什么大碍,只需静养即可。全家这才放下了心来。 醒来后的霍妈只给了允之一句话:“孩子,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爸妈不会怪你的,你也不要顾虑太多,更不要给自己留遗憾!” 那一刻,允之为父母的大度湿了眼眶。在医院看到沈昤初的时候,他的心紧紧的揪在了一起。她是那么的清瘦,看起来弱不禁风,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似的。若不是当时霍妈等着他结账出院,他真想把她拥进怀里,永远不分开。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初初,就让我用我的一生来偿还你的深情,弥补我对你的伤害和亏欠,好吗?” 她泪流满面,终于哽咽着冲下了楼。 冰天雪地里,两个人紧紧的抱在了一起。此刻,没有嫌隙,没有纠结,没有杂念,没有顾虑,所有的不愉快都烟消云散,所有的不开心都付诸东流。剩下的,只是无穷无尽的爱意,静静的流淌在这温暖的夜里。 那一刻,允之惊喜交加,不知道该怎样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他敞开大衣,紧紧的裹着她,如获至宝。他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生怕她消失了似的,良久,笑容渐渐的浮了上来,然后,如水晕一般的荡漾开来。“初初……”他只来得及叫这么一声,就哽咽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不由自主的将手放到了她微微突起的小腹上,脸上是虔诚的感动,“我的孩子!”他激动的吻着她,一迭连声的道,“初初,谢谢你!谢谢你!” 她微笑,他温热的呼吸带着甘醇的酒香喷在她的耳边,那感觉,竟是如此的幸福,如此的美妙。尽管这室外的温度是如此的低,可她在他的怀中,竟丝毫也感觉不到寒冷。 “初初,你和孩子,是上天赐给我最好的礼物!”他说。 她没说话,满足的依偎在他怀里,聆听着他一下一下有力的心跳,闻着他身上带着酒香的熟悉的味道,心里的那朵花绽放得愈加美艳绝伦。 此刻,愿岁月安好,盛世如歌。 良久,她轻轻的道,“允之,什么时候再给我做红枣莲子粥?” “啊?”思维太跳跃,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待看到她含笑的亮晶晶的眸子,才恍然道,“哦,好。你想吃,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做!” 沈昤初微微一笑,把手伸进他温暖的臂弯里,两人依偎着上了楼。 …… 允之的离婚协议书无疑是给了连芸当头一棒。虽然明知会是这种结果,虽然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她亲眼看到那白纸黑字时,还是忍不住悲从中来,全身没有了一丝热度。 她撕碎了那几张纸,无力的瘫倒在了地上。她断了与外界所有的联系,将自己锁在屋子里,三天三夜,不曾出过房门一步。 她用三天的时间从八年的回忆里走了一遍,到最后,她发现自己竟然一无所有,哪怕是曾经费劲心机得来的婚姻,也是那般的千疮百孔,如此的不堪一击。 事业做得再成功又能如何?爱情,婚姻,她一样都不曾拥有,一个女人最终的归宿,无非就是家庭,可是,她连这最后的温暖,也即将失去了!人生至此,怎不令人绝望? 第四天的傍晚,从外地出差回来的连翘用钥匙打开了房门,一进屋,就被脚下的啤酒瓶拌了一下,差点摔倒。 “怎么回事?”她嘟哝着,顺手摁了墙上的灯开关。连芸对这个唯一的妹妹更是疼爱有加,不但在生活上给予无微不至的照顾上,工作也给她安排得很好,甚至还给了她自己家的钥匙,以备她随时出入。对此霍允之曾有过微言,这毕竟是他们两个人的家,连芸常年不在家,连翘若再随时出入的话,姐夫和小姨子相对,难免会有些不方便。但连芸不以为然,他也只好作罢。 客厅里的灯打开的那一刹那,连翘吓了一大跳,只见满屋子都是堆积如山的酒瓶,地上到处都是烟头,一片乌烟瘴气凌乱不堪中,连芸蜷缩在墙角,一口一口的吞云吐雾,昔日丰腴的脸庞竟消瘦异常,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看上去非常的憔悴。 连翘惊呼一声,“姐,你怎么了?”她不过就是出差了三个月,怎么回来看到的竟是这么一副光景?更何况,还在新年中? 她急急的奔了过去,“出什么事了姐?”闻到连芸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的酒味,她不禁皱起了眉头,“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知道连芸的酒量不错,这些年在生意场上的酒桌上,早就练出了一身喝不醉的本事,但,若非公事,私底下她很少喝酒,如今这情况,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她遇到真正的难事了! 连芸双目无神的看了她一眼,不做声,只一口一口的吐着烟圈。 “哎呀你急死我了姐!”连翘急得要死,想要扶她起来,却被她轻轻的挣脱开了。 青烟袅袅中,她的声音异常的清晰,“连翘,我没事!” 连翘怔了怔,“没事你喝这么多酒干嘛?”她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烟,嫌恶的丢到一边,“你看看你,怎么这么作践自己啊?抽这么多的烟!平时你不是老跟姐夫说抽烟有害健康吗?你都不让他在你面前抽的,怎么现在自己却……”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再提他……”连芸突然尖利的喊道,吓了连翘好大一跳,她小心翼翼的看着情绪激动得五官有点变形的姐姐,有点心惊胆战,“怎么了姐?”隐隐约约的,她的心里浮上了一抹不好的感觉。她试探性的问,“是不是姐夫向你摊牌了?” 连芸终于崩溃的哭出声来,“连翘,我们完了,彻底的完了……” 连翘一惊,“什么叫做彻底的完了?姐你说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连芸只是哭,什么话也不说。 连翘急得要死,一把抓住她颤抖的肩头,气急败坏的道:“是不是他跟你提离婚了?他要跟那个小贱人在一起是不是?姐你快告诉我,是不是?” 连芸双手捂住脸庞,痛哭失声。 看到她这个样子,连翘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她咬牙切齿的起身道:“果然是这样!姐,你不能答应他,不能遂了他的意,这么便宜了他!他霍允之凭什么啊?良心被狗吃了是不是?你这么委曲求全的跟着他,他居然还忘恩负义,不但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还要跟你离婚?姐,咱不能就这么忍气吞声的由着他,咱得给他点颜色看看……”说着转身就往外奔。 “连翘,你去干嘛?”连芸一惊,急急的喊。 连翘回过头,恨恨的道:“姐,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去告诉姓顾的,不能这么欺负人……”说着旋风似的冲出了屋子。 “连翘,你回来……” 连芸眼睁睁的看着妹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半响,才颓然的瘫倒在那儿,面色惨白如纸。 “连翘,何苦去自取其辱呢?”她喃喃的,苦苦的笑了起来。 连翘哪里知道其中的内情?她只知道自己的姐姐被欺负了,她要替她出头,出气!于是,她一通电话,叫来了几个男性朋友,浩浩荡荡的朝沈昤初家赶去。 霍允之陪沈昤初去医院做完产前例行检查回来,车子刚停到楼下,他正要替沈昤初拉开车门,就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几个小青年,朝他奔了过来,有人手里还持着棍棒。 还来不及反应,棍棒就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车子里的沈昤初顿时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霍允之一边反抗,一边大声的责问。奈何双拳难敌四手,毕竟势单力薄,更何况那帮人出手毫不留情,棍棒顿时如雨一般无情的落在了他的身上,很快,疼痛就迅速的弥漫了他的全身,嘴角也溢出了血迹。 坐在车里的沈昤初被这来势汹汹的阵势给吓坏了,在看到允之流血时,她更是害怕得哭出了声来,“允之,允之你怎么样?”她急急的冲着那帮人喊,“你们住手,快住手……” 允之一边对付着那帮人,一边大声的对她道:“初初,报警,快报警!” 沈昤初哭泣着不停点头,颤抖的掏出手机,刚要拨110,就见车门哗的一声被拉开,连翘一脚踩了进去,飞快的夺去了她的手机,然后一手拽住了她的手臂,使劲将她从车里拉了出来。 “你干什么?连翘你疯了吗?”沈昤初惊恐的看着这个面色扭曲的女人,刚说出这么一句话,就见她扬手狠狠的朝自己掴了过来。还来不及反应,就听清脆的声音响过,脸上已是火辣辣的一片。 “你这个贱人!专门勾引男人破坏人家家庭的biao子,狐狸精!今天我就要替我姐姐好好的教训教训你……”说着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又撕又扯,拳打脚踢,一时间毫无形象,犹如泼妇一样。 沈昤初躲闪不及,脖子上顿时被抓破了好几道血口子,面对连翘的强势,她一时竟毫无招架之力,只好拼命的用双手护住肚子,生怕她的又打又踢伤到了自己腹中的孩子。 所幸连翘不知道她已经怀有身孕,否则依照她的性子,恐怕专会挑她的肚子下手。 霍允之眼角的余光看到连翘在对沈昤初动手,不由又惊又怒,“连翘,你给我住手!你这个疯婆子,你要再伤害她,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连翘一听这话,更加来了气,她死死的盯着沈昤初,愤怒的喘着粗气,“好啊,你这个狐媚精,居然还把那个男人迷得如此不分好歹了!你真是好手段啊,难怪我姐姐斗不过你……”说着又狠狠的扇了她一耳光。 沈昤初被打得眼冒金星,她竭力的叫了起来,“连翘,你们两姐妹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你姐姐陷害得允之还不够吗?你现在还找人打伤他!你们这么对他,还有人性吗?” 连翘一愣,她狠狠的逼视着她,道:“什么意思?什么叫做陷害?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一点!” 沈昤初毫不畏惧的迎着她的目光,冷笑道:“不能生育的是你姐姐,你姐姐买通医生做了假证明骗了允之整整两年!难道,这些她都没有跟你说吗?” “你说什么?”连翘大吃一惊,她一把捉住沈昤初的手臂,“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沈昤初怒道,“我有没有胡说,你回去问问你姐姐不就知道了吗?” 连翘看她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撒谎痕迹,再听她说得言辞凿凿,不由慌了心神,难道她说的是真的?为什么姐姐没有跟自己说?她一时心乱如麻,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这边的殴打很快招来了小区里其他的业主,有人在打电话报警,有人奔了过来拉架。议论声,谴责声纷纷响起,周围很快围了一大片人。 连翘眼见事情要被闹大,慌忙对那帮人招呼一声,“暂时先放他们一码,我们走!”然后一伙人做鸟兽散。 沈昤初松了口气,身形一晃,差点栽倒在地。 26 殊途同归 允之慌忙奔了过来,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势,一把扶住她,担忧的道:“初初,你没事吧?” 沈昤初摇摇头,心疼的看着鼻青脸肿的他,眼里落下了泪来,“允之,他们下手太重了,你看你,都伤成什么样子了!” 周围人纷纷道:“怎么样?没事吧?” “要不要上医院?” “呆会儿警察来了,有什么纠纷跟警察说吧……” “谢谢大家了!”霍允之勉强笑着跟众人道谢,“只是个误会,说清楚了就没事了!” 众人纷纷哦着散开。 沈昤初扶着允之,含着泪道:“你的伤怎么样?要不要上医院?” 允之摇头,“没有大碍,我们还是上楼吧!” 回到家里,沈昤初用红药水给允之擦着嘴角的伤,一边擦,一边心疼的掉下了泪来。 允之仰躺在沙发里,抚着她的腰,安慰道:“我没事的,身上只是几处轻伤,别难过了……” 沈昤初愤愤的道:“我真搞不懂连家两姐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一个连芸心里够阴暗的了,这个连翘更是个偏激狂,做错事的是她姐姐,她凭什么要这么对你啊?下手这么重,她怎么忍心?” 允之苦笑了一声,若有所思的道:”看来,我得好好跟连芸谈一谈了……” 沈昤初没吭声。 允之抚摸着她还有鲜明指印的脸庞,心疼的道:“还疼吗?” 沈昤初偎进他的怀里,“有你在我身边,再大的疼都算不得什么了……” 允之只觉得心里有一股暖流涌了上来,他捧起她的脸,笃定的道:“初初,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的……” 沈昤初微笑着点头。 没多久警察便来了,允之不想把事情闹大,只跟他们解释了是朋友的误会,他不想追究,警察也乐得省事儿,叮嘱了两句便离开了。 而连翘因为听到了沈昤初的那句话,所以一离开小区,就直接又回了连芸那儿。让她意外的是,屋子里竟然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看不到一丝先前的狼藉,而她的姐姐连芸,正洗漱干净穿戴整齐,安安静静的坐在餐桌上吃着丰盛的晚餐,面色安详得看不出任何的不妥。 这戏剧化的转变让她顿时就傻眼了。 见到她,连芸连头也不抬,只平静的问了一句:“回来了?过来一起吃饭吧!”那语气,就好像看到贪玩的妹妹晚归却宠溺的不忍责备一样。 连翘走过去,坐下,定定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道: “沈昤初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听到这个名字,连芸身子颤抖了一下,故作轻描淡写的道:“她说什么了?” “不能生育的,是你,不是姐夫,对不对?” 连芸沉默着,没有回答。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连翘仍然没能听到那个否定的答案。她绝望了,心渐渐的沉到了谷底。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么说,是真的了?” 半响,连芸才怅然一笑:“你赶回来,就是来质问我的吗?” 连翘咬了咬唇,起身就走。 “连翘——”连芸叫,“难道连你都要离开姐姐了吗?” 连翘心里一酸,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她回过头,语气哽咽,“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呢?” 连芸凄凉的一笑,“我不过是想挽回我的婚姻而已,难道这样也错了吗?” “姐!”连翘一把抱住了她,哽咽得泣不成声。 可能是因为血脉至亲的缘故,在外人眼中一向坚强的连芸终于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和防备,积郁了许久的眼泪和压抑终于喷薄而出,发出了犹如山洪暴发般的痛哭声。 连翘从来没有见过姐姐如此脆弱的一面,在她的印象中,姐姐坚强,优雅,从容,淡定,仿佛什么事情都压不倒她。而此刻,她却像个可怜的孩子一样伏在她的怀里,哭得如此的伤心和绝望,那一刻,她的心难过得不能自已! 婚姻终究是伤得她太深了!一时间,她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只能无声的给她力量,支撑着她,任由她痛快淋漓的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很久很久,连芸才恢复平静。她镇定的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出来时,又是一副女强人的模样。她若无其事的看着连翘,淡淡的道:“你回去吧。我没事了!” 连翘呆了呆,“姐,你就让我留下来陪你吧!”这个时候叫她回去,她怎么放心得下? 连芸挑眉,“怎么,你是担心我想不开吗?” 连翘沉默。 连芸叹口气,“放心吧,我只是想一个人安静一下,好好想想接下来我要怎么做!” “可是……” “没事的,”连芸笑笑,“你姐不会干傻事的!” “那好吧!”连翘拿起包,“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姐你千万不要多想,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情等明天再说好吗……” “嗯。”连芸点头,微笑着看着她走出去。 直到听到门砰的一声被关上的声音,她脸上几乎要僵掉的笑才垮了下来。 坐在沙发里沉思了一会儿,她用座机拨通了霍允之的电话,还未等对方说话,她已言简意赅的道:“允之,我们谈谈吧。我在思雅等你!”说完啪的一声就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沈昤初举着手机,愣愣的,半响没反应过来。 允之刚把厨房收拾干净,边脱掉手套围裙,边看着她奇怪的道:“怎么了?是谁来的电话?” 沈昤初看着他,呐呐的道:“连芸!” 允之的脸色很平静,“哦?她说什么了?” “她说,她在思雅等你,想和你谈一谈!” 允之点头,“嗯,我也正想和她谈谈。”他拥着沈昤初的身子往客厅里走,“思雅是我常去的一家咖啡馆。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沈昤初没说话,只是拿过挂衣架上的外套递给他。她相信他做事有分寸的,这个时候,她不需要叮嘱什么,只需要安静的呆在家里等他回来就是。 临出门的时候,允之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宠溺的道:“你不是想回老家定居吗?我已经在委托我朋友帮我们物色房子了。等过段时间,我把手头上的事情都处理好了之后,我们,还有我们的孩子,一起过去……” 沈昤初心里感动,温柔的一笑,道:“好,我都听你的……” “外面冷,你就别出来了,乖乖在家等我!”允之说着打开门往外走。 刚走下台阶,沈昤初突然叫了起来,“允之!” “嗯?”他回头,她站在门口,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怎么了初初?” 她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好像他这一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似的。她强自把心里的那抹不安压了下去,然后笑了笑,道:“没什么!记得早点回来,我和宝宝都等着你!” 允之点点头,下了楼。 等他赶到思雅咖啡馆的时候,连芸已经坐在那里等他了。玻璃窗外灯火迷离,她的神色有些恍惚。虽然经过了一番精心的装扮,但看得出来,她憔悴消瘦了不少。允之的心里浮上了一丝歉疚。 看到他,连芸勉强的笑笑,道:“你来了?” 允之坐下来,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语带歉意:“抱歉,让你久等了!” 连芸苦笑,“你看,我们之间,从来都是这么客气,难怪做夫妻做得这么累!” 允之没说话。 服务员走了过来,轻声道:“先生,请问要点什么?” 允之抬头,“一杯蓝山。谢谢!” “好的请稍等!” 连芸待服务员走开,才看着他脸上的伤,若有所思的道:“是连翘干的吧?” 允之淡淡一笑,“一点皮外伤,无妨。” 连芸叹息一声,道,“对不起,她太年轻,太冲动,做事情不知道轻重,我代她向你赔不是……” “连芸!”允之打断她,认真的道,“我们离婚吧!“ 连芸的脸色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她苦涩的道:“真的,没有一点挽回的余地了吗?” 允之苦笑,“其实你也知道,我们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了。与其这样貌合神离的绑在一起两个人都痛苦,何不彼此放生,各自放手呢?连芸,其实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人,只是,我们倆不合适……” 连芸黯然,“我知道,你不能原谅我对你的欺骗……” 允之正色道:“老实说,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原谅这样的欺骗。我可以接受你天生的缺陷,但不能接受你为了掩盖这样的缺陷而制造一个又一个的谎言!你这样是将我置于何地?你让我情何以堪?” 连芸低低的道:“我这样做,不过是想维护这段婚姻而已。允之,我是爱你的,不想失去你,所以才会这么自私的想一辈子都拥有你……” 霍允之忍无可忍,“我不是一件物品,不归任何人所有。我是个人,是个有自己思想的男人!”他深吸了一口气,道:“爱一个人本没有错,维护一段婚姻也没有错,但你这么做只会更让人寒心!连芸,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你难道还不明白?爱不是占有,婚姻也不是你棋盘上用来达到满足自己目的的棋子,你让我背负上了不能生育的罪名,你心里就真的好过吗?难道就不担心总有一天东窗事发?你成天在这样的提心吊胆中过日子,你真的过得快乐吗?幸福吗?” 一连串的反问逼得连芸毫无招架之力,她只能灰白着脸色,无力的握着手里的小勺,无意识的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心里,生出无限的凄凉来。她何尝不明白这些?两年了,她每日都活在诚惶诚恐里,生怕有一天走在路上,旁人指着她的背道:看,这就是那个给她老公泼脏水的女人! 午夜梦回,她常常从梦中惊醒,只有看到允之,才觉得稍稍心安一些。她用尽了一切来留住这个男人,可是到头来,她仍然逃脱不了失去他的命运!难道,冥冥之中,真的一切早已注定? 她绝望了! 终究是夫妻一场,允之也不想她太难堪。他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情,到此打住吧。我不想再追究了,也希望你好自为之。我知道你一向是个要强的女人,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所以你的事情,我也不会告诉其他的人。”他从包里拿出另一份早已拟好的离婚协议书,放到她的面前,“我的名字已经签好了。不育,出轨,这些罪名就都让我来背吧,这样,既保全了你的面子,也让我可以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他把房子和存款都留给了她,作为男人,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连芸呆呆的看着那份协议,他果然是了解她的,知道她看到那份离婚协议书之后会撕毁,所以,又准备了一份。她苦涩的笑道:“这样,就都解脱了是吗?” 他深深的看她一眼,道:“你好好考虑一下,哪天签好字了,再给我打电话!”说完,他起身,离开。他不奢望她能当场签下这份离婚协议,他只希望她能解开心结,坦诚面对。毕竟,人生的路还有好长一段,就当是给自己一个机会,重新来过吧。 “祝你幸福!”他说。背影很快消失在了咖啡馆外。 想必,是急着回去陪那个怀了他孩子的女人吧!连芸的唇边浮上了一抹苍凉的微笑。幸福!她还会有幸福吗?她茫然了。 在座位上坐了很久,她才起身离开。 一路上,她的神思恍恍惚惚的,车子也开得歪歪扭扭,像喝醉了酒一样。她的脑海里一直在回荡着允之说的话,他看她的眼神,没有了一丝的情意和温度,有的只是怜悯,同情,还有,轻视!这对于一向心高气傲的她来说,是何等的打击。曾经相爱过的两个人,曾经同床共枕过的两个人,什么时候,竟然落到了这个地步? 她闭了闭眼睛,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 迎面一辆大货车疾驰而来,紧接着,急促尖锐的喇叭声划破了她的耳膜。对方在拼命的按喇叭。她慌乱了一下,忽然就平静了。她的唇边浮上了一抹诡异的笑容,然后,不避不躲的,眼睁睁的看着大货车迎面撞了过来…… 砰的一声,小汽车和大货车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起。漫天的血雨中,连芸看到自己的身体飞了起来,然后,重重的落在了地上,在这个繁华城市的一角,在这条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凋零落败…… 27 再见,我的爱人 两个月后。 机场的茶座里,沈昤初安静的坐在那儿,面前一杯蕴袅着淡香的清茶。 她在等人。一个小时前,她给允之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是三点的飞机。她看了看手表,再有50分钟,飞机就要起飞了。她给他留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她一个人南下,回老家定居。 指针指向两点十五分的时候,允之急匆匆的喘着粗气赶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两个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眸光流转,仿佛藏了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半响,允之才哑声道,“初初,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淡淡一笑,指了指他面前的座位。 他坐下来,心里酸涩得无以复加。 “她怎样?”沈昤初静静的看着他,这一刻,心里竟异常的安稳。 允之苦笑,“还是那样,没有苏醒的痕迹……” 两个月前,连芸出了车祸,侥幸捡回了性命,却只能靠呼吸机维持生命。说得通俗一点,就是她成了植物人。医生说她这种情况,也许某一天会突然苏醒,也许一辈子都不会醒过来,让他们做好心里准备。 得知这个结论的当天晚上,允之喝得酩酊大醉,伏在沈昤初的怀里嚎啕大哭。也就是在那一刻,沈昤初清楚的意识到,她和允之,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她的心笔直的坠落了下去。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允之能抛下连芸,那么,他便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霍允之了!所以,当他的目光哀伤的向她望了过来时,她只是点点头,强忍住内心的悲伤和难过,故作大度的道:“去吧,好好照顾她……” “初初,对不起!对不起!” 那一夜,他拥着她,一夜无眠,一夜无话。她的泪水在黑暗里静静的流淌,湿透了枕巾。 天亮时,他抚摸着她明显凸起的小腹,久久不忍离去。这里有他的爱人,他的孩子,可是,那个病床上,还有他名义上的妻子,而且是因为他才出的车祸。出于良心和道义,他不能丢下她!所以,他不得不离开沈昤初! “初初,对不起!忘了我……”临走时,他的额头抵着她的,眼泪一串串的落了下来。 “好!”她微笑着,送他出门。 几天后,她拿着一张人工流产证明出现在连芸的病床前,轻轻的对一脸胡子拉扎的允之道:“孩子,我打掉了……” 他怔住了,眼里的哀伤铺天盖地。那一刻,他仿佛瞬间就老了十岁,三十多岁的人,看起来竟像是四五十岁的老人一样,苍老憔悴得不忍再睹。 她捂着嘴,在走出医院的大门时,终于忍不住哽咽出声。 连芸终于以她的方式,留住了这个男人!而她,只能黯然的离开!就算两个人强自忽略心里的内疚继续在一起,他们也不会幸福!所以,她选择了两两相忘,干净利落的斩断了他们之间最后的纠缠。 候机大厅里的广播一遍一遍的在请旅客登机,霍允之望着她,目光中充满了痛楚。而沈昤初,此刻心里竟异常的平静,她微笑着起身,道:“我要走了,谢谢你来送我!” “初初……”他喊,语声哽咽。 她深吸一口气,道:“再见!”然后轻轻的从他身旁走过。从此,走出他的生命。 进入安检口的刹那,她回过头,看到他孤单的站在大厅的中央,身形看上去无比的萧索落寞。她的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再见,我的爱人!再见,这座带给人无尽伤感的城市! 飞机轰的一声拔地而起。三万英尺的高空,她脱掉外面的大衣,将手轻轻的覆盖在了隆起的小腹上,脸上布满了母性的光辉。然后,她戴上眼罩,盖上薄毛毯,微笑着,沉沉睡去。 ----------沈昤初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