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梦呓 少年梦,好逍遥,斩妖除魔行九霄。 梦醒先生一戒尺,皮肉受苦把书抄。 …… 早春三月,寒气未消,已经有水鸭成群结队的在河面上戏水,两岸的房舍乌瓦白墙,这是江南水乡特有的景象。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姑苏城里,小清河边,一座古色古香的小院里,间或传来朗朗的读书之声。 这是学堂里的少年们正在埋头苦读圣贤之书,以期在来年的乡试中能中个秀才,光宗耀祖。 学堂的教书先生姓赵,人称赵秀才,屡试不第之下在家乡开了这间学堂。赵先生虽科举无望,可他教书却有一套,素以严厉著称,此时正举着戒尺、摇头晃脑的教授这些蒙学不久的童生们背书。 童生们也不敢懈怠,赵先生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背一句,他们也摇头晃脑的跟一句,整齐划一的亮出嫩白的脖子。 赵秀才身材消瘦,脸庞棱角分明,俨然一副严师的模样。 别看这位严师此时一脸的严肃,实际上最近正为一件事情头疼,他的学堂里有一名孩童,长相普通,出身却有些特别,是姑苏城里勾栏巷后巷里,一间赌坊老板的儿子。 若是仅仅出身赌坊倒也罢了,但是这小子读书不行,那些歪的邪的却是一门灵,还带坏了他学堂里的几个学生,人家读书他掏鸟窝,人家读书他赌博,人家读书他带着俩同学逃课去听说书先生说书,把赵秀才气得七荤八素。 若不是看在他那个开赌坊的爹,给的束脩学金那么多的份上,他才懒得管这顽童学得是好是坏! “哼……如此的顽童,非要好好严惩一番不可!”赵秀才愤愤的想着,暗暗下决心好好调教一番那个混球小子。 赵秀才想得脑仁疼,睁开眼睛,搜寻那个不务正业的顽童。 这不看还好,一看脑仁更疼! 这不务正业的少年郎正趴在桌案上睡觉呐!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朽木不可雕也!!!” 赵秀才差点破口大骂起来,不过他自持读书人身份和矜持,便没有骂出声来,却气得有些微微发抖,自从开办这间学堂以来,赵秀才已经教出了几名举人,这是屡试不第的赵秀才最引以为傲的成绩,要出成绩自然要严厉。 一贯严厉的赵秀才黑着脸,夹着学堂上惩罚孩童用的戒尺,慢慢的站起身,向那个不务正业的少年走去。 正在摇头晃脑的童生们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原本学堂里书声琅琅的气氛急速下降至冰点,纷纷停下手中书本,止住了读书声。 整个学堂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隐约从窗外传来的河边水鸭在水中扑腾的声音,和赵先生的脚步声,童生们甚至可以从赵秀才的脚步声中察觉到即将如火山般喷发的怒火,一个个噤若寒蝉。 顺着赵秀才阴沉的目光望去,却只见,一个少年正趴在案上睡得香甜,口水从口中流将出来,流满了一整张几案,鼾声如雷! 最可恶的是,这酣睡少年甚至还说了几句梦话,诸如: “妖孽!受死吧!” “吃本少侠一剑!” “村长不必客气,本少侠除魔卫道,乃是责无旁贷之事!” “不不不!刘员外,你的女儿我不能娶,真的不能娶!啊?两个?两个就更不能娶了!” 这几句荒唐的梦话,在安静得有些诡异得学堂里显得格外响亮,周围的童生闻之,忍不住一阵窃笑。 赵秀才此时已走近,将这不务正业的荒唐少年的梦中呓语听得真切,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举起戒尺,抓起这荒唐少年的手掌,便将这他的手心打得啪啪作响。 只听得少年“哎呦哎呦”的疼醒,腾地站起身来骂道:“哪个小比扬子的打我,小爷我削……” 正想骂下去,却抬头看见一脸青黑的赵先生正胡子乱抖的看着自己,忽然没了声。 “程剑!汝这不学无术的顽童!” 赵秀才几乎是红着脸,把程剑的名字吼出来的: “汝!汝!汝竟然敢在这学堂之上睡觉!汝将古圣先贤置于何地?汝将学业前程置于何地?如此这般偷懒怠惰,将来你如何考中秀才?如何当上举人?如何光耀门楣?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赵秀才捶胸顿足,气得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怒气未消的赵秀才,又用力打了四五下这名叫程剑的少年的手心才罢休。 末了,才冷冷丢下一句话:“将今天教的罚抄十遍,不抄完不许回家!” “哈哈哈!”满屋的童生闻言,顿时笑成一片。 听到笑声的赵秀才,眉头皱起一转身怒目而视,赵秀才治学严厉,他教出来的学生无不怕他,被赵秀才这么一瞪,满屋的笑声顿时戛然而止。 …… “痛死我了!” 程剑轻轻抚着自己被打得红肿发痛的手,在心里偷偷洒了一把伤心泪,咬牙切齿的暗暗心道:“笑吧!你们就笑吧,小爷我发现宝贝了!改天小爷我真的当了剑仙,嘶……哎呦……好痛……” 就在昨日,程剑原本打算趁着大地覆盖着白雪,春日尚未回暖之际,到城外桃花林里挖几条僵睡未醒的无毒菜花蛇,泡成药酒卖钱花。 却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跌落进一口泥土覆盖的枯井之中,在井中发现了一具呈打坐姿势的骷髅骨架! 那枯骨身上衣衫朽烂得只剩几条布条,发白的骨架中透着些许晶莹,想来已经死去了许久了。 也是程剑初生牛犊不怕虎,在枯骨的身边,他还发现了一口钱袋大小的小口袋,和一柄莹莹发光的碧绿小剑。 别的不说,单是从骷髅骨架上晶莹光泽,以及碧绿小剑发出的莹莹绿光来看,程剑就知道自己走了****运,竟然找到了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的遗骸。 只是这****运究竟是厄运还是好运,却还是不得而知,毕竟他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少年,即便是胆子再大,面对一具渗人的骷髅骨架也不敢多做停留,待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匆匆爬出了枯井。 回家之后,程剑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他自小便痴迷前门大街上听雨茶楼里,说书老张的评书《酒仙剑侠传》,心中最是仰慕那飞天遁地的剑仙,总是梦想着有朝一日,学习几手仙法,斩妖除魔。 为此,程剑没少挨他娘的打,骂他不务正业,只是程剑老娘打归打,程剑照样痴迷不悟。 这晶莹枯骨和绿光小剑,一看便知不是凡品,当时那副枯骨就在眼前他只顾害怕,后来回想起来,不禁有些懊悔,那枯骨早已死去多时,恐怕早已无有危害,应该把这碧绿小剑和那口小钱袋带回家,细细研究才是。 想到这里,程剑不由得飘飘自得起来,那副枯骨以及身边的小剑、布囊,只怕就是他天大的机缘,将来说不定真的可以习得仙法斩妖除魔! 到时候,小爷我岂不是像《酒仙剑侠传》里的那些正派剑仙一样,斩妖除魔,受人膜拜,威风八面? 哈哈哈! 程剑这少年也和许多不务正业的少年相同,掷骰子、赌牌九、架鸟斗犬、偷鸡摸狗这些东西他一点就透,一学就会,但是一说到读书习字,程剑就只剩下哈欠连连。 如此才有了程剑在赵秀才开设的学堂里,兀自酣睡的一幕。 那赵秀才的戒尺乃是生铁所做,打在人手心上痛入骨髓,程剑被赵秀才七八下戒尺打得左手生疼,早已睡意全无。 寻思着散学以后,再去城外桃花林里,把那副枯骨的小剑和布囊取到手里。 那可是宝贝啊!早捏在手里早点安心。 好不容易熬到了散学,抄完了赵秀才的罚抄,把书袋挂在脖子上,程剑飞一般跑出了学堂,刚一出门,就碰到几个熟悉的面孔正在门口等着他。 “程胡牌!快!赶紧的!今天说书的老张说《酒仙剑侠传》第一百六十八回,血战万骷岭,要是错过了,就太可惜了!”一个手肥脸肥的小胖子,和一个干干瘦瘦斜挂着书袋的童生,拉着程剑的手,嚷嚷着道。 “程胡牌”是程剑他那个开赌坊的市井无赖老爹取的名字,在他那个老爹的眼里,什么事情最高兴?当然是打牌的时候,胡牌最高兴了!于是就给他取了个胡牌这么个土气的名字,这名字只有他最亲密的玩伴才知道,其他人无人知晓。 后来他进了赵秀才的学堂,是治学严谨的赵秀才看这名字实在不像话,才给他改成“程剑”,取十年磨一剑之义,鼓励他潜心读书,早日考取功名! 哪成想程剑是这么个不学无术的玩意! “不去了,我今天悔悟了!”不学无术的程剑打了个哈哈道:“刘胖子,秦猴子,今日我被先生打了手心以后,心有悔悟,决定痛前改飞,认真温书了!” 开玩笑!那些枯井中的绿色小剑和布囊可是宝贝!宝贝只能小爷我一个人得,当然不能带你们俩累赘去了。 “啥?认真温书?”刘胖子和秦猴子两人闻言对视了一眼,一脸的不可思议,心道:你小子要能认真读书就有鬼了,全学堂里最坏的就是你,还痛前改飞? 骗谁呢? 想到这里,刘胖子又觉得哪里不对,绕着头想了一想,道:“不对吧,程胡牌!应该是‘痛改前非’,不是‘痛前改飞’吧?” “都一样,‘痛前改飞’不就是寓意不会飞的笨鸟在悔恨痛苦面前,改掉之前偷懒耍滑的毛病,努力起飞的意思吗?反正小爷我今天是要回家读书了!你们先去吧,别管我了!”程剑的瞎话张嘴就来。 “得!连大侠酒剑仙今天血战万骷岭,大杀四方大显神威,他都不管了,那咱们还等他做什么?去晚了赶不上了!”秦猴子一拉刘胖子的棉衣袖子道,说着就把刘胖子拉走了。 程剑心里在滴血啊! 要知道《酒仙剑侠传》里的正道剑仙酒剑仙,是他最喜欢最崇拜的人物,今天说书的老张要讲的就是酒剑仙如何在万骷岭斩杀漫山遍野的魔头,程剑怎能不心动? 但是程剑心知,真正的宝物正在等着他,和那些宝物相比,说书先生老张的评书,说得再精彩也是其次! 孰轻孰重,程剑还是分得清的! 摆脱了两个玩伴之后,程剑独自一人来到姑苏城外的桃花林中,顺着昨天做下的记号,找到那口被巨石和泥土掩盖住的枯井。 想着即将得到宝物,程剑心中不由得一阵兴奋! ****************************************************** PS:更新时间暂定为中午11:00和下午17:00,如书友们有异议,日后再改。 第二章 枯骨遗言 这一次枯井寻宝,程剑比上一次误打误撞误入枯井,准备充分得多,他准备了一根火把,一条粗麻绳,还有一根硬木棍。 火把是为了照亮枯井里的黑暗密洞,上一次他在枯井密洞里乌漆嘛黑的看得不是很清楚,这一次要取宝,自然是要把那黑暗的密洞照的亮堂些,毕竟那是一副骷髅骨架,万一要是什么邪门的玩意,也可以提早发现端倪逃之夭夭。 粗麻绳则是程剑用来以防万一用的,他心想万一这骷髅骨架要把他拖进十八层地狱里,有了这粗麻绳绑在腰上,另一头固定在树上,也不至于立刻就被拖进地狱里。 毕竟程剑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郎,心里对于十八层地狱之类的恐怖传说还是有深深的忌惮的,只不过他生性胆大,心知富贵险中求的道理,才会冒险一试。 至于最后的一根硬木棍,则根本就是程剑拿在手里给自己安心用的,要真是遇到什么危险,一根破木头棒子打得过谁啊? 说不定连苏醒的菜花蛇都打不过! 就这样,程剑腰上绑着麻绳,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握着硬木棍,从巨石下隐秘狭小的洞口,下到了枯井之中。 枯井四周一圈石头砌成的井壁,枯骨所在的密洞就在井壁下方,几块破损的方石后面,程剑举着火把,小心翼翼的钻进那个密洞里。 这一次进到密洞里面来,程剑借着火把的火光,才看清了密洞的真面目,这密洞里的空间其实比外面的枯井更大、更宽敞! 密洞被人人工切削成一个房间大小的洞穴,正前方有一座一尺高的石台,程剑先前所见的枯骨以及小剑布囊,都在那石台上,石台后方是一面一丈见方的石壁,这石壁足有一面富贵人家家里的屏风那么大。 借着火光,程剑发现那枯骨身后的石壁上刻满了字迹,这是上一次程剑进入这密洞之时没有发现的。 程剑此时方才万分感激赵秀才的严厉教导,虽然他整日偷鸡摸狗不求上进,可是在赵秀才的严厉教导下却也是认识了许多字,至少让他把这石壁上的字,看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石壁上的字迹,竟是这副骷髅骨架生前的遗言! 程剑仔细看着石壁上的刻字,借着火光,将枯骨主人的遗言缓缓看了个清楚。 石壁刻字写道: 有缘者如晤,我命不久矣,然若能脱离圣教,虽死不悔,今以随身宝物功法尽数相赠,有缘者若是有心,便跪下向我尸身磕头三下以为拜师之礼,修道有成之日,将我手指之上价值万金之火玉戒指带到万戒山,交给太玄剑派二代弟子孙思南,告诉他蓝蝎妃已死,他说的三个条件我已经做到了,来世与他再做夫妻。 “蓝蝎妃?孙思南?”程剑看着石壁上的刻字,心中有些惊诧,他的小脑瓜子忙不迭的转了起来。 难道说这具枯骨生前竟是一名女子?看这石壁上所刻的遗言,似乎是这名叫蓝蝎妃的女子与一名叫孙思南的男子相恋?两人相约成婚,这女子却提前死了? 似乎是这么回事…… 程剑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托着下巴细细寻思起来?石壁上的刻字遗言中提到,只要将她手指上的一枚戒指,带到什么从未听说过的万戒山,给那叫孙思南的男子,就把身上的宝物功法全部送人! “要把戒指送去给那个叫孙思南的男子,但是看这枯骨连衣衫都朽烂得只剩下几条布条的样子,这名叫蓝蝎妃的女子起码已经死了至少几十年以上!那现在那个叫孙思南的男子岂不是已经是一个糟老头子?说不定还是个儿孙满堂四代同堂的糟老头子呢!”程剑暗自腹诽道。 不过不说别的功法宝物,单就石壁刻字上提到的火玉戒指就价值万金,这要是拿出去当铺当了,那不是大赚特赚?最起码一辈子吃喝不愁! 赚大发了啊! 程剑下意识的开始寻找蓝蝎妃遗骸手上的火玉戒指,但是在她的尸骨手骨身上找了半天,却没找到! 程剑心中狐疑之下却不曾放弃,他借着火把的火光,向周围看去,忽然发现,在距离蓝蝎妃遗骸左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上,赫然正躺着一枚通体火红晶莹剔透的戒指! 程剑纳闷! 不是说那价值万金的戒指就戴在手上吗? 怎么会在地上呢? 程剑走到戒指跟前,弯腰捡起了这枚通体火红晶莹剔透的火玉戒指,无意中眼角一瞥,却发现地面上有个形状奇怪的大坑! 这个大坑深度很浅,几乎不到半个手指关节,但是形状却很奇怪,这个坑很像是一个人四仰八叉躺在地上,被人用力踩在身上,因为地面泥土松软才凹陷下去的浅坑,如果不注意踩到浅坑里,还以为只是洞内地面不平,深一脚浅一脚而已。 而且人形浅坑坑内的地面的颜色,也与周围地面略有不同,似乎有点发黄。 不过程剑现在对这个人形浅坑丝毫不感兴趣,便摇摇头不再管它! 他满脑子陷入兴奋之中! 要知道,他从小便痴迷说书老张说的评书《酒仙剑侠传》,整日幻想着有朝一日,也能成为飞天遁地的剑仙高人,如今这莫大的机缘就在眼前,岂能不抓住? 说书老张所说的《酒仙剑侠传》里有好几节程剑印象十分深刻的桥段,酒剑仙常在深山古洞、门派禁地之类的密室中遇到奇遇,得了某某前辈的好处,酒剑仙感恩之下,往往跪地磕头三下,以示敬重。 程剑痴迷《酒仙剑侠传》,一向以酒剑仙为榜样,既然酒剑仙都是这么做的,他自然也要有样学样! 而且蓝蝎妃遗言里也说了,得了她的宝物和功法,向她的遗骸磕三个响头,就算是向她拜了师,程剑正巴不得有个师傅。 念头及此,程剑当下便毫不犹豫,郑重的走到蓝蝎妃遗骸的身前三尺处,双膝跪地,在地上磕了重重的三个响头! 咚!咚!咚! “咦?那是什么?” 程剑在磕头的时候,每次下拜和起身的时候,便有一道绿影从眼前闪过,程剑磕了三个头,绿影便在他眼中上下闪过六回。 好奇之下,程剑顺着直觉,趴下身子把脸贴在地面上,果然发现了一点奇异之事! 在蓝蝎妃遗骸身下的石台底下,竟然还有一道暗格! 这道暗格挖得很隐蔽,任何人站着绝对看不见这道暗格,只有把头几乎快贴在地面上的时候才能看见! 也就是说,只有磕头的人才能看到这道暗格! 而那一道暗格里,竟然还藏着一道绿莹莹的东西! 程剑拜了三拜,已经算是蓝蝎妃的弟子了,他心想,只怕这道暗格里的东西,是蓝蝎妃刻意留给自己弟子的,否则怎么会只有叩拜的时候才能发现呢? 程剑心中暗自大喜:这头磕得真划算!果然又赚到宝贝了! 当下程剑欣喜若狂,立刻就把手伸进石台底下的暗格里,从暗格里摸出了一块手掌大小、温润入心的绿色石头,以及一张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制成的绢帛。 绢帛上写着几个字:速将玉简贴在额头上! 玉简?程剑好奇的看了看手里的绿色石头,应该就是所谓的玉简了吧? 程剑依言把玉简贴在额头上,顿时一股既像声音又像是文字的消息,涌入了程剑的脑海里! 当程剑把这些涌入了脑海里的消息理清楚以后,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浑身上下大汗淋漓! 程剑全部看完了玉简里承载的消息,这才明白,这暗格里的玉简根本不是什么留给弟子的独门遗物! 而是保命之物! 因为从玉简中传来的信息里的第一句话,便是:火玉戒指上涂有剧毒!而解药便涂在程剑手里所持的玉简的表面! “我勒个乖乖!还好小爷我磕头磕得快!否则就得七窍赤流而死,连尸身都没有!”程剑反复通读了两遍玉简里的信息以后,放下玉简,自言自语道。 蓝蝎妃在玉简里说,她以圣女之身叛出圣教,连夜盗走圣教神功以及至高秘宝,只是万万没想到圣教教主竟然在她的身上也下了暗蛊,她叛逃出来没多久,就蛊毒发作,只能暂时栖身在这枯井密洞里,一边试图解毒,一边躲避追杀,但是这暗蛊竟然是连她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蛊。 没多久,蓝蝎妃因为身上所带的解毒药尽数无用,而蛊毒发作得越发厉害,可是她又不敢出洞,生怕被圣教弟子发现带回圣教生不如死,她自知命不久矣,可是又希望能让情郎知道自己的情谊,只好想出这么一个主意,让后来之人,替她把信物送到。 可是当蓝蝎妃在石壁上刻遗言的时候,又想到,万一那得到自己馈赠的人,不守诺言,只拿走功法和宝物,不替她转交定情信物怎么办呢? 于是蓝蝎妃又想到了另一个主意,那便是以磕头拜师之礼考验有缘者的心性,若是此人心性纯良,信守承诺,那便会发现藏在石台下方暗格里的这枚玉简! 蓝蝎妃考验的方法也很简单,那便是在火玉戒指上涂上一种名为“赤流升仙”的剧毒,此毒乃是圣教有名的歹毒剧毒,此毒无色无味,中毒者初中毒时毫无感觉异样,但是一炷香时间之内若是没有解药,那便会全身孔窍流出“赤流”而死,死状极其恐怖极其恶心,中毒者“赤流”流出之后,会浑身上下骨骼肌肉尽数消融,腐蚀干净! 解药便涂在玉简之上,没有向蓝蝎妃的尸身叩拜,那便永远也不会得到解药。 如此这般,那些心生贪念,得到蓝蝎妃遗物,却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的凡人,便会在一炷香时间之后,尸骨无存! 程剑看到这里,不由得想起刚才他捡起火玉戒指之时,看到的人形浅坑……那不就正好是一个人的大小吗?再想起那浅坑里的地面颜色微微有些发黄…… 程剑不由得汗毛倒竖! 那肯定就是在他之前,误入这密洞之人中毒之后,死在这密洞里留下的最后痕迹! 那既然在他之前已经有人进来过,必然不会是一个两个! 时间那么久了!又到底有多少人曾经误入这个密洞呢? 想到这里,程剑忍不住站起身,举着火把在洞里查看起来! ************************************************************************* PS:更新时间暂定为中午11:00和下午17:00,如书友们有异议,日后再改。 第三章 情诗 程剑这一查看不要紧,查看了便更加背脊发凉! 在这个不太大的密洞中,竟然有至少十个以上,人形的浅坑! 这些浅坑无一例外,都是坑中地面的颜色略微有些发黄,只不过人形的形状不太相同罢了。 其中有五六个浅坑,是一个人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样子,有两三个浅坑,则是一个人侧躺在地面上的模样,更还有一个浅坑,那形状就像是一个人靠坐在墙角处留下的…… 程剑咽了一口口水,如果这些浅坑都是中了“赤流升仙”的剧毒而死的人留下的话……那不是至少有十个人以上,因为贪心,而尸骨无存? 也就是说,至少有十个贪心之人被蓝蝎妃无人知晓的弄死在这个密洞里! 程剑心中暗叹蓝蝎妃心机之深! 如果这个枯井密洞,太过隐蔽,蓝蝎妃的遗骸就会无人发现,她的向情郎表明心迹的愿望便永远无法达成。 但是如果这十个人不贪心,没有被弄死,蓝蝎妃死后遗留下来的这些宝物也不会轮到自己头上! “蓝蝎妃……不……是师傅,真是好心计!好手段!”程剑想到这里,不由得感叹起来! 程剑此时再也不敢在心里称呼这尸骨生前的姓名,否则以这女死鬼师傅的歹毒心计,不知道是不是也有惩戒对她不敬的手段? 蓝蝎妃这般布置,就把那些误入这枯井密洞的,一部分贪心又不守信用之人全部弄死,保证自己的遗物,一定会传到一个误入密洞的老实人手里! 不过,蓝蝎妃的布置还不算完! 首先便是那个钱袋一样的小布囊里,蓝蝎妃在其中留有一种名叫“七彩尸花香”的剧毒,如果不按蓝蝎妃在玉简里留下的咒文口诀使用这个钱袋一样的小布囊,而是打算用蛮力强行破开,那藏在小布囊中的“七彩尸花香”之毒就会立刻爆散开来! 这小布囊名叫储物袋,是一种剑仙修士一流的人物,储藏法宝物件,便于随身携带的一种宝物,只要是修道中人自然是会认得此物,蓝蝎妃藏在储物袋中的“七彩尸花香”,便是用于对付那些发现了自己遗骸的,蓝蝎妃描述中所谓的“圣教教徒”,或者其他修道中人。 这“七彩尸花香”也是“圣教”之中的一种奇毒,据说是用一种专门生长在尸体上的七色毒花的花粉,辅助七七四十九种剧毒之物炼制而成,剧毒无比,粘之立毙。 这就保证了蓝蝎妃的遗物,不会被“圣教教徒”或者修道中人获得! 至于普通的凡人,是无法用蛮力破开储物袋这等修仙中人所用之物的! 如此,就保证了“赤流升仙”的筛选出老实人的作用,能够起效。 程剑想到此处关节,随即有些明悟,从迹象上看来,这些年师傅的遗骸应该不曾被那些剑仙修士所发现,因为这储物袋没有被蛮力破坏过的样子! 但随即,程剑又不由得有些好笑,自己算是个老实人吗? 想起自己平日里偷鸡摸狗、诈赌打架的事情干了不少,怎么看,自己也不像是个老实人啊? 但是程剑又想到另一件事,不由得让他小心肝一颤。 那就是玉简上所涂的解药,名叫“寒心相思绕”,这“寒心相思绕”既是“赤流升仙”的解药,又是另一种毒药。 不过“寒心相思绕”是一种极其独特的寒毒,其毒性温和,属于慢性毒药,十年之内找不到解药才会寒毒攻心而死,但是从中毒那天开始,中毒人左手手掌上便会延伸出一条黑线,每一年,手掌上的黑线就会顺着左臂,向心脏处延伸三寸,当这条黑线走到左胸心脏部位时,那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而令程剑无语的是,此毒的解药,他的这个女鬼师傅蓝蝎妃,早已交给了她的情郎,也就是那位太玄剑派的二代弟子,孙思南。 也就是说,如果得到蓝蝎妃遗宝馈赠的程剑,如果中途反悔,不替她给那个可能已经是个糟老头子的孙思南,送去定情信物的话,程剑就会在十年之后寒毒攻心而死! 念头及此,程剑不由得再次感叹,他的这个女鬼师傅如此这般机关算尽,真是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 如今程剑想不替她卖命都不行! 想来真是可笑,十个大活人竟然被一个死人弄死,而程剑自己也被这个死人布下的算计,弄得不得不为她卖命! 玉简中其余的信息,就是一些储物袋里的那些宝物的来历说明,和如何使用之类的消息。 让程剑哭笑不得的是,当初最吸引他的那一柄碧绿小剑,反倒是一件最无用之物,按照他那个女死鬼师傅蓝蝎妃的说法,此剑不过是他从一个不知天高地厚,见到她意欲斩妖除魔的正道弟子身上抢来的,这柄碧绿小剑高不成低不就,算是一件法宝,却又是一件最低级的法宝,有时候连一些厉害一点的灵器都打不过。 程剑的女死鬼师傅蓝蝎妃,把这件碧绿小剑放在外面,仅仅只是因为那小剑会莹莹发光,且光泽温润祥和,给人一种舒适之感,可以吸引那些误入密洞之中的人为他卖命的一个诱饵罢了。 至于什么是法宝,什么是灵器,以及法宝和灵器有什么区别,玉简中却没有提及,程剑也是一头雾水! …… 按照玉简中记载的咒文,程剑掐诀念咒一番,折腾得满头大汗,老半天才把碧绿小剑收入储物袋中,想再把绿色玉简和火玉戒指也收入储物袋,却再也没有精力了。 程剑在密洞中虽不知外面的日月星辰,但他自己估计,他在密洞里试用控制储物袋的咒文,起码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 实在是没有精神和耐心,再把火玉戒指和绿色玉简也收入储物袋里。 念咒这事,太费神了! 火玉戒指他是不敢丢掉的,那东西事关他的小命,丢不得! 绿色玉简也不能丢!玉简的表面就有火玉戒指上的剧毒“赤流升仙”的解药,这要是再中了赤流升仙的毒,留着绿色玉简也可以解毒。 好在火玉戒指和绿色玉简个头都不大,程剑小心翼翼的用布头把两样东西包起来,揣在怀里,再把储物袋系在腰上,就这样爬出了枯井密洞。 程剑爬出枯井时,日头已经开始偏西,为了掩盖枯井的入口,他出来以后又用泥土和积雪,把本来就不太显眼的入口封了起来,以防有人再次发现密洞。 把一切都收拾停当以后,程剑心中五味杂陈。 这一趟密洞寻宝,宝物是得到了,可是小命也被捏在别人手里,这要是十年之内找不到那个名叫孙思南,估计已经变成一个糟老头的家伙,他可就要寒毒攻心而死。 真是喜忧参半! 想到那该死的寒毒,程剑忍不住又把火玉戒指从怀里掏出来,解开包着的布头,恨不得一巴掌拍碎。 “咦?这是什么?”程剑把火红色的火玉戒指拿在手里,忽然发现这戒指在阳光的照耀下,竟然浮现了原先没有的一行字迹。 这也难怪,在枯井密洞中只有火把的光亮,火玉戒指上的字迹小如蚂蚁难以发现,现下程剑就在阳光之下,戒指上的小字自然就显现出来。 程剑借着阳光的反射,看清了嵌在火玉戒指火红色玉身中的银色小字。 三生石上望前生, 桃花山下见君颜。 今生正邪难相聚, 来世红尘续前缘。 程剑这几年在赵秀才的严厉教导下,多少也学过一点诗词,明白这是一首七言小诗,只是程剑实在是不学无术,看不明白这首小诗写的是什么。 不过看这首七律里面都是桃花啊、前缘啊什么的,程剑愤愤猜想,这八成是他的女死鬼师傅,写给孙思南那小白脸的情诗! “小比扬子的!呸!晦气!” 原以为是什么宝贝咒语或者惊天秘密呢,到头来却是首你侬我侬的没用情诗!程剑终于忍不住流氓本性发作,破口大骂起来。 忍住再次把火玉戒指砸个粉碎的冲动,程剑把戒指小心的用布包好,再次揣进怀里。 …… 早春时节冬天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姑苏城所在的江南一带较之北方温暖得多,积雪融化得只剩下一层薄薄的雪层,露出雪地下黑褐色的泥土。 晴空白云飞满天,枯枝化雪丰来年。 程剑怀揣着从密洞里得来的宝物,踏着满地的薄雪,走出了桃花林,向古老的姑苏城走去。 又是攀爬,又是惊吓,又是劳神的折腾了一个下午,他太累了,需要赶紧回家休息! 桃花林距离通往姑苏城城门的大路颇远,从桃花林到姑苏城的城门口,需要走上一里地的路程,中途途径一处荒僻的不知名河滩,这河滩上只有一座石桥可以通过。 正当程剑满怀心事的闷头赶路,走到石桥前时,竟然被三名面相凶恶的大汉拦住了去路。 “站住!小子!身上有银子没,借点来花花!” 程剑正满脑子寒毒的事情,根本就没注意路上有没有人,冷不丁被这三名大汉一吼,着实唬了一跳! 程剑懵头懵脑的抬头一看,只见拦住他的这三名大汉,为首一人手持钢刀,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子,另一人手持匕首,高高瘦瘦颧骨突出,最后一人身材最瘦小,手持一柄菜刀。 心下顿时大叫糟糕,遇上强人了! “贺老大,今天真晦气,一只肥羊没等到,等来这么个呆头鹅!还是个瘦鸡!”高颧骨看了一眼程剑,啐了一口,向手持钢刀的为首大汉道。 程剑打量三名强盗的时候,那三名强盗也在打量他,程剑的长相本来就普通,加上他散了学就跑来这桃林里寻宝,身上穿着一套读书人的长衫,冷不丁被吼一下,懵头懵脑的样子确实有点像个呆头鹅。 程剑家里祖孙三代都是开赌坊的泼皮无赖,关于一些绿林道上的黑话他也略知一二:瘦鸡和肥羊皆是绿林强盗里的黑话,瘦鸡的意思就是没什么肉,身无分文的穷光蛋;肥羊正相反,就是绿林强盗抢一次就足以吃半年的富户。 程剑的一身衣衫早被他偷鸡摸狗玩得破旧不堪,初时一看,确实有点寒酸瘦鸡的味道。 听到高颧骨管络腮胡子叫贺老大,程剑终于明白自己遇到什么强人了! 这络腮胡子就是江南一带凶名赫赫大盗——贺宝! 程剑几乎天天都能看见他,因为贺宝的通缉画像和海捕文书,在姑苏城的城门口上贴了足足三年多,没想到在这里被他给碰上了! 传闻这贺宝穷凶极恶,人送外号贺三口! 因为这贺宝每逢作案,不管劫没劫到银子,都要至少杀掉三个人!如果是一家三口,那就把这一家三口都杀了! 程剑再偷鸡摸狗也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罢了,面对这等恶名昭彰、杀人如宰狗的恶人,也只有腿肚子朝前的分。 果然,只听贺宝用一种平常轻松的口气,对高颧骨说出了一句让程剑双腿发软的话: “高老二,把这书呆子宰了,我们下次换个地方做买卖,这么靠近姑苏城,怎么还这般晦气,看来这地方不吉利……” ***************************************************************************************************** PS:更新时间暂定为中午11:00和下午17:00,如书友们有异议,日后再改。 第四章 七窍赤流 程剑闻言吓得双腿发软,就连站也站不稳,他下意识的想跑来着,可是双腿抖得根本不听使唤,想起来家里平日开赌坊,和县衙里的衙役没少来往,便张嘴来了一串瞎话: “我家是姑苏城里开弟大赌坊的,县衙里的胡班头是我家的靠山!你要是杀了我,胡班头不会放过你的……” 这胡班头是姑苏城县衙里的衙役头头,据说还是县太老爷的小舅子,程剑家里开赌坊,少不得要给他孝敬银钱,程剑在家里开的赌坊里见过他几面,据程剑那个泼皮无赖老爹所说,这胡班头是姑苏城里第二厉害的人物,至于那最厉害的人物,自然是那县太老爷了! 至于胡班头会为程家出头,那就纯粹是程剑在瞎胡扯,胡班头没找程剑家里麻烦就已经谢天谢地。 “胡班头?是不是胖胖的,下巴有颗痣,痣上长了两根毛的家伙?”大盗贺宝听到胡班头的名字似乎提起了一丝兴趣。 见到抬出胡班头的名头果然有点用,程剑长吁了一口气,双腿也不那么抖了,咽了口口水答道:“是,那就是我家的靠山!” 胡班头的长相确实是有点发胖,左下巴长了颗带毛的黑痣,程剑见过他好几面,记得挺清晰的。 “哈哈哈……!” 令程剑没有想到,大盗贺宝听到他肯定的回答以后,忽然爆发出一阵得意的狂笑!不仅是贺宝,就连他身边的另外两名强人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程剑挠挠头,一头雾水,胡班头有什么好笑的吗? “小子!既然你家是开赌坊的,靠的是胡献那个软蛋,那我来问你,从半年前开始,是不是要给他孝敬的银子,忽然加多了不少?”大盗贺宝面露讥讽的戳破程剑的谎言。 半年前开始,增加孝敬银子的事情,程剑这事是知道,当时他还听到他老爹抱怨胡班头贪得无厌来着。 “是啊……好汉怎么知道这事?”程剑如实回答,又好奇,哆哆嗦嗦的问道。 “嘿嘿嘿……”大盗贺宝又是一阵轻笑,道: “看在你让老子那么开心的份上,老子就让你要死也当个明白鬼!半年前,老子在城东边那劫住了那软蛋,那软蛋吓得裤子都尿了,老子看他是个差役,不想把事情闹大,就找了个由头把他放了,当时老子吓唬他说每月给老子进献一百两银子当孝敬,不然就晚上去他家把杀了他全家,没想到那软蛋真信了!” 大盗贺宝话音刚落,旁边的高颧骨的强盗补充道: “他也不想想,我们连他家在哪都不知道,怎么杀他全家?可是没想到,那软蛋真的每月按时把银子送到城东那里去!足足送了三四个月!原来是你们这些家伙当了冤大头!让我们三兄弟又是嫖又是赌的好好快活了一阵子,哈哈哈哈哈……” 说完,三个强盗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啊……”程剑闻言双腿再度发软,他没想到平日里牛气冲天的胡班头,竟然这么没用! 也不知这三个强盗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是听起来好像是真的呀! “好了!事你也明白了,到了阴曹地府别怨我,只能怪你自己倒霉让我们碰上!安心的去吧,老子这刀利着呢,很快的!”大盗贺宝笑罢,收起笑容,举起手里的钢刀,就要朝程剑的头上砍去。 程剑一看心中大叫不好,当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喊:“好汉饶命啊!” 程剑祖孙三代都是泼皮无赖,程剑他爹教过他在市井街头上打烂架的绝活,一旦打不过,就跪地求饶,至少不会被打死,回头再报复回来,一点也不亏。 程剑在这一手上,是深得他那个泼皮无赖老爹的真传! 生死关头下,程剑眼珠子一转,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死马当活马医的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手指大小的小布包,颤抖着双手捧着递给三个强盗道: “三位好汉,饶了小的吧,小的这有个价值万金的宝贝!” 程剑从怀里掏出来的,正是那枚火玉戒指! 程剑现下小命不保,身上唯一比较厉害的杀招,就是这枚女死鬼师傅留下的火玉戒指,或者说火玉戒指上的剧毒“赤流升仙”! 程剑讨好的把火玉戒指的布包拆开,连同布包捧在手心上献宝一样递给了三个强盗。 当包着火玉戒指的布头掀开的那一刻,三个强盗的目光顿时都被吸引了过去,惊呆了! 三个强盗张着嘴,盯着火玉戒指,愣了好一会嘴巴都还合不上来,还是那个手持菜刀的强盗,第一个回过神来,推了推络腮胡子的贺宝道:“老大!好东西啊!” “废话,还用你说!”大盗贺宝斥道。 见火玉戒指成功吸引住了三个强人的目光,程剑决定加把劲,露出讨好的笑容,把火玉戒指连同垫在手心上的布头又往前递了递,道:“这枚戒指是小的偶然间捡到的宝贝,正想拿去当了换钱,三位好汉若是喜欢,那就拿去,就当小的孝敬三位好汉了!” “这不叫戒指,这叫扳指!懂不懂啊你!”大盗贺宝一副惋惜宝贝被暴殄天物的样子道。 随即,大盗贺宝小心翼翼的伸出两根手指,捏住火玉戒指的玉身,轻轻提起,像捏着一个易碎的稀世珍宝一样,放到眼前细看,喃喃自语道:“好宝贝啊……” “老大,这红宝石扳指得值好几百两银子吧?”高颧骨和拿菜刀的强盗也把眼睛凑过来,留着口水道。 “你懂个屁!这可是用那么大的一整块红宝石磨出来!少说也值上万两银子!”大盗贺宝比划了一个李子大小的手型,不屑的斥道,他打家劫舍这么多年,玉扳指、红宝石见过不少,但是所见过的红宝石最多就是花生米大小的镶嵌在戒指上的,那已经顶天了,却从没见过这么大块的红宝石扳指。 “老大,你看这上面还有字呢!” “哪呢?给我也看看!” 高颧骨和拿菜刀的强盗贪婪的向大盗贺宝请求道,好像这红宝石扳指已经是他们的了一样! “小心点,别给摔坏了!给!”大盗贺宝一脸嫌弃的瞪了一眼两个手下,才把火玉戒指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里,递给高颧骨和拿菜刀的强盗,生怕他们两个把这价值连城的宝贝给摔碎了! “赚了!赚了!这趟买卖赚大发了!” 高颧骨和拿菜刀的强盗,轮流把火玉戒指捧在手心里,放在眼前细看,一边看,还一边赞叹。 程剑见三个强盗都摸过了一遍火玉戒指,便稍稍松了一口气! 如今只要把时间拖过一炷香,如果蓝蝎妃没有骗人的话,那么一炷香时间过后,这三个强盗都要去见阎王! 于是程剑眼珠子一转,又从自己怀里掏出三颗骰子来,这三颗骰子是他平常用来诈赌的工具,里面灌了水银和铅,可以让程剑随心摇出他想摇的点数! 这副骰子需要练习才能用得顺手,不过这难不倒家里开赌坊的程剑,掷骰子赌牌九这些歪门邪道,他一学就会! 只见程剑讨好的笑道:“三位好汉,留着小的还有用呐!能给三位好汉找找乐子!” 大盗贺宝得了红宝石扳指这种宝贝,心情大好,目不转睛的盯着红宝石扳指,看也不看程剑懒洋洋的问道:“什么乐子啊?” 随后贺宝忽然想到了什么,视线从火玉戒指上移开,嫌弃的瞄了一眼程剑道:“若是给老子当***老子可没兴趣,你小子不够白净!” “当然不是了。”程剑哪里想到贺宝会想到**那事上,吓了一跳道:“小的有个绝活,给三位好汉表演一下!三位好汉请看,小的想让这三颗骰子几点,它就能几点!” 说着,程剑手腕一抖,把三颗骰子往地上一掷,大叫一声:“一二三!六点小!” 果然,三颗骰子在地上骨碌骨碌滚了一会,停下之后,真的一个一点,一个两点,一个三点! 拿菜刀的强盗显然比较好赌,目光被程剑一下子吸引了过来。 “嘿!你小子怎么做到的?再摇一个我看看?”拿菜刀的强盗好奇道。 “好嘞!”程剑答应了一声,把手里骰子又是一掷,再次大喊一声:“四五六!十五点大!” 果然,三颗骰子在地上转了一阵之后,停下来的时候,一个四点,一个五点,一个六点! “好小子!你怎么做到的?”拿菜刀的强盗跟见到有人白日升天一样,惊奇的大呼小叫起来! “嘿嘿,这很简单,小的家里是开赌坊的你忘了?手里这三颗骰子就是用来出老千用的,里面我灌了水银和铅,自然是我想摇几点就几点!” 程剑见拿菜刀的强盗上钩了,暗暗松了一口气,缓缓道。 “哎呀!”拿菜刀的强盗听了程剑的话,一拍大腿,语气里带着许多不甘心,大骂:“我说老子怎么在赌的时候老输呢!原来是被那些王八蛋涮了!” 随后,菜刀强盗一摞袖子,朝大盗贺宝道:“大哥,留下这小子吧,让他教咱们怎么出千!以前那些做买卖赚来的钱输得冤枉啊!” 一副很有干劲的样子。 贺宝自己也好赌,他想了想也对,以前他们杀人做买卖,那是拿命拼来的钱,就这么让老千们诈了去,实在是太不划算。 贺宝便在心中暗自定计:先留着这小子,谅他也不敢跑!等他教会咱们兄弟三个,再一刀宰了! 于是,程剑就被三个强盗裹挟着,沿着一条不知名的羊肠小道,往林木深处走去。 在林木深处中走了一小段路,这一小段路对于程剑来说,是惴惴不安的,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程剑被挟持而行自然是度日如年,走了一小会,程剑却觉得走了有一天那么长的时间。 终于到了一处林木深处的空地时,程剑忍不住了,望着天空中的白云,试图从太阳落下的角度,来确定时间是否已经过去了一炷香,并自言自语道:“一炷香的时辰快到了吧?师傅您老人家别是骗我的吧?” 程剑的这个举动,在三个强盗看来,就像是在望着天空发呆,而且还微微冒着点傻气。 仿佛是为了呼应程剑的话,高颧骨的强盗正纳闷这傻小子发什么呆的时候,忽然听到身边一阵惊呼:“老大!你脸怎么了?” 老大自然叫的是大盗贺宝,一下子,被菜刀强盗喊了这么一嗓子,程剑和其他两个强盗的目光一齐往贺宝脸上看去。 只见两条橘红色的、看起来很浓稠的“眼泪”,从大盗贺宝的眼角孜孜的涌出来,顺着脸颊正往地上流! “你们看我干嘛?”大盗贺宝被三个人的目光看得一脸懵圈问道。 但贺宝随即便感觉到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流下来,顺着脸颊流到了嘴角。 他伸手往脸上一抹,再一看,自己也吓了一跳,他从脸上抹下来的液体黏糊糊的,橘红色,看着有点恶心,像是化脓的伤口流出来的脓血,但是颜色又不一样。 于是他再用袖子在脸上抹了一把,想把脸上这橘红色黏糊糊的液体都抹掉。 程剑隔着三步远的距离,清清楚楚的看到,贺宝把袖子放下来的瞬间,脸颊上的橘红色液体是抹干净了,但是更多的橘红色液体,从贺宝的眼睛、耳朵、鼻孔和嘴巴里涌了出来,顺着贺宝的脸颊,嘴唇和下巴上的络腮胡子往地上流…… 程剑怔怔的看着眼前略微有些恐怖的一幕,这才想起来,在他那个女死鬼师傅留下的玉简中提到过,这叫七窍赤流! 是“赤流升仙”毒性刚刚开始发作的样子…… 第五章 经文 “老大你怎么了?怎么这样?”高颧骨和拿菜刀的两个强盗见到这恐怖一幕,也吓得各自连退两步,拉开与大盗贺宝的距离,话音里带着惊恐。 只见大盗贺宝七窍上流出来的橘红色粘液,越流越多,越来越臭,贺宝指着高颧骨和拿菜刀两人,想说什么话来着,却因为嘴里不断涌出来的橘红色粘液,说得含糊不清,就像一个人嘴里含着水说话带着咕噜咕噜的水声一样。 随着橘红色的粘液从贺宝的七窍上涌出来越多,他脸上的样子越来越恐怖,越来越恶心。 “他应该是在说,你们两个脸上也流脓了吧!” 程剑见状,知道大盗贺宝身上的毒性已经发作,神不知鬼不觉的后退两步道。 果然,好像又是为了呼应程剑说的话,高颧骨和拿菜刀的强盗两人的眼睛里,也流出了和大盗贺宝脸上一样的橘红色粘液。 他们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指着对方的脸惊恐得说不出话来!急忙也用袖子擦掉脸上的粘液,可是结果和大盗贺宝一样,他们把脸上的橘红色粘液擦掉了,可是新的橘红色粘液又从眼、耳、口、鼻七窍中不停的流出来,而且越流越多,流得满脸都是。 程剑猜测,之所以他们三个身上所中的“赤流升仙”的毒,没有同时发作,只不过是因为大盗贺宝先拿到了火玉戒指,把玩了好一会,才传给高颧骨和菜刀强盗。 但是“赤流升仙”果然是剑仙修士中人使用的剧毒,说一炷香时间发作,就一炷香时间发作,很快,三个强盗脸上就都满是橘红色的赤流了。 又过了一会,在程剑目瞪口呆中,三个强盗竟然脱掉衣服,看见那橘红色的粘液不仅从眼、耳、口、鼻七窍中流出来,更是从身上的毛孔冒出来! 此时,正在奋力擦掉身上橘红色粘液的三个强盗,终于察觉出不对劲,在场的四人中,只有程剑安然无恙! 满脸橘红色粘液的高颧骨强盗,指着程剑喊了一句,可是因为嘴里不断涌出来的橘红色粘液,他喊的话却变得含糊不清,随着他的这一喊,他嘴里的橘红色粘液被喷出来不少,但是更多的橘红色粘液又从他嘴里生成出来。 高颧骨强盗的这句喊话含糊不清,程剑听得不太明白,但是根据含糊不清的尾音和他手指指着自己,大概能猜出来他喊的原话应该是在说:“大哥,是这小子捣鬼,杀了他……”之类的话。 贺宝和拿菜刀强盗被高颧骨一提醒,顿时三人一起回身摸索自己手里的兵器,可是当他们拿着试图拿起兵器的时候,发现竟然已经没有足够的力气举起手里的钢刀或者菜刀。 不过三个强盗满脸都是粘液,浑身都是赤流却还要扑向自己的样子,确实把程剑吓得又后退两步,差点拔腿就跑。 三个强盗想发狠,扑向程剑,可是他们只觉得身上一软,三人齐齐四仰八叉的软软的栽倒在地上,再也无力爬起身! 从毒发开始七窍赤流,到三个强盗浑身绵软无力栽倒在地,也不过就一盏茶的功夫。 站在远处的程剑看到最强壮的贺宝在地上抬起头,把眼睛看向程剑,嘴里咕噜咕噜的不知道说着什么…… “也许他是在向我求饶?又或者是在临死前骂我诅咒我?”程剑猜测道。 这些年死在贺宝手里的人命没有上百也有几十条,他杀人的时候大概也早就想到自己也有今天了吧? 程剑胡思乱想起来。 接下来,程剑看到了他有生以来,最恶心最恐怖的一幕。 只见“赤流升仙”的剧毒毒性继续发作,贺宝等三个强盗身上的橘红色粘液变得越来越粘稠,也越来越臭,最后竟然变得令人闻之欲呕。 这还不算完,只见贺宝三人的尸身开始慢慢融化、腐蚀,先是皮肤被腐蚀掉,露出红色肌肉,接着皮肉毛发也很快被腐蚀干净,露出煞白的骨骼。 再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随着橘红色液体滋滋作响的不断冒出带着不明渣渣的黄色气泡,仅剩的骨骼都被腐蚀得干干净净,连身上的衣物,也被融化如液体中,冒出丝丝白烟,发出刺鼻的气味,最后什么都没剩下。 然而,这依旧还不算完! 只见原来橘红色的粘液最后已经浓稠得变成了黄褐色,同时开始腐蚀地面的泥土,直至把地面的泥土也腐蚀得凹陷下去一寸才罢休!最后变成程剑有些似曾相识的场面 ——三个地面发黄的人型浅坑! “十三个……呕……”目睹这个场景的程剑,联想起他在枯井密洞里看到的十个人形浅坑,不由自主的吐了出来! 密洞里的十个人,再加上贺宝一伙三个,可不就是十三个人吗? 程剑翻江倒海的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不是谁都有机会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眼前融化的,眼珠子因为脸上的肌肉腐蚀融化而挂不住,往下掉进橘红色的粘液里,肚皮被腐蚀融化,肚子里的肠子胃袋包裹不住流将出来……更何况是三个,再加上十三个人都是这么个死法…… 程剑想到枯井密洞里也有十个人也都是这么死的,忍不住又趴在地上吐了起来,只是他胃里实在是没有东西了,呕吐变成了干呕。 干呕了一阵,程剑自己也软软的躺在铺着薄雪的雪地上,休息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难怪那剧毒叫做赤流升仙,冒着青烟从人世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从此再也不会有人找到他们,可不是升仙了吗? 他爬起身,捡起掉在贺宝尸身形成的浅坑里的火玉戒指,小心翼翼的用布头包好,藏在怀里。 程剑毕竟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这一下午的经历,抵得过以往十万次提心吊胆的干坏事,受到连续惊吓的程剑一刻也不敢停留,一溜烟往姑苏城跑去。 程剑一边跑,一边嘴里还默念:“冤有头债有主,这毒不是我下的,是我师父下的,你们要报仇别来找我!” 等惊魂未定的程剑到了姑苏城的城门口时,太阳已经挂在天空的西边摇摇欲坠。 走到城门口贴告示的地方,程剑想起来大盗贺宝的通缉画像和海捕文书,还贴在城墙上,忍不住走过去看了一眼。 城门口贴告示的地方就在城墙门洞旁边,便于引起进出姑苏城的百姓的注意。 程剑走到告示墙前,看到大盗贺宝的通缉画像因为时间比较久远,风吹日晒的已经十分破旧发黄。 贺宝的悬赏银两是五百两银子,程剑看到不由得一阵苦笑,贺宝已经死在自己的手里,可是这五百两银子的悬赏他却得不到了,其他人也永远得不到,因为这个杀人如麻的恶人,如今已经只剩一滩黄色的渣子。 程剑总不能把县令老爷带到那三个人形浅坑处,告诉县令老爷和一众捕快差役,说这些黄色的渣子就是穷凶极恶的大盗贺宝吧?那还不被人当成疯子? 在贺宝的悬赏令旁边,是另一个被官府通缉的通缉犯画像,程剑一看那人的画像上还盖着按察使衙门和提督衙门的关防大印,这还不是官府通缉,是被朝廷通缉! 再一看这人的悬赏,看得程剑不由得一阵咋舌,竟然足足有三千两银子之多。 那人的海捕文书上写着,原来这名朝廷钦犯名叫李成吉,是一个落魄的年轻秀才,因为聚众闹事,杀了三百里外会稽县的县令,又带着人到姑苏城附近的猿荡山落草为寇,这才被朝廷通缉。 “我的个乖乖,什么事值得把县太老爷给杀了?”在程剑的印象中,县城里最厉害的就是县太老爷了,程剑曾经远远的在姑苏衙门口见过,在他们家赌坊趾高气昂收孝敬钱的胡班头,在县太老爷面前卑躬屈膝得像条狗一样,可见县太老爷有多厉害! 这人居然连县太老爷都杀了,县衙也烧了,简直太不可思议! …… 回到家,程剑就把火玉戒指、玉简和储物袋妥善藏好,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发呆。 程剑的老爸程弟大在赌坊看着场子,一家子的生活来源都靠他,程剑的老妈郑氏也在赌坊帮忙,带着程剑的二弟程连庄,给那些赌红了眼饥肠辘辘都不肯回家吃顿饭的赌徒们煮煮面什么的。 二弟程连庄这名字,一看就知道是程剑的老爹取的! 赌博的时候什么情况最赚钱? 当然是连着坐庄的时候最赚钱了!于是程剑的弟弟就叫程连庄了。 程剑的爷爷程大棍这会应该在赌坊隔壁的翠红楼里,跟翠红楼的老鸨子勾勾搭搭。 反正程剑回到家,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也就没人管他。 程剑躺在自己的床上休息了一会,仔细回想着今天下午的一连串惊魂历程,回味起来还真是颇有些让他自得。 他得到了女死鬼师傅蓝蝎妃遗留的宝物,又用火玉戒指把大盗贺宝毁尸灭迹的弄死了,这是常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至于受到的那些惊吓,这不好好的,浑身上下一点事都没有么? 唯一值得担心的就是身上所中的寒心相思绕的寒毒,不过那至少要十年之后才会弄死自己的小命,目前暂时不足为虑。 想到寒毒,程剑躺在床上把左手手掌伸出来细看,只见此时手掌上已经显出一个小黑点,要解寒毒,就得找到太玄剑派那个小白脸孙思南,要找到孙思南这小白脸,就得先练功。 蓝蝎妃在玉简里提到过,她把一部什么圣教至高神功给偷了出来,不如就练那部至高神功! 程剑说干就干,一个蛤蟆翻身就从床上起来,翻出储物袋,按照玉简里描述的咒语,操作储物袋释放物品,也不知道是不是程剑这一次运气好,咒文只念了十几次,用了不到一顿饭的时间,就将那部圣教至高神功给取了出来。 一阵光芒闪过,一块黑色令牌一样的东西出现在程剑的房间里,这块黑色令牌非金非玉,摸起来冰凉冰凉的,上面刻满了字。 黑色令牌上的字迹分两种,分别刻在正反两面,一种是程剑认得的方块字,另一种却像是道士画的鬼画符一样,程剑完全看不懂。 程剑也不去理会那鬼画符一样的文字,直接看自己看得懂的那一面。 这一看不要紧,只见程剑盯着黑色令牌正面看了一会,眼前的文字忽然一化二、二化四,原本只有寥寥几十字的铁牌,瞬间演化得多如天上繁星一般,数也数不清。 程剑看到的打头第一段经文便是: 魔有七相,神有六根,天地有五行,阴阳总归一,然天行地转,无有定数,万物生灭,旬未候列,是故因循造化,方能窥玄御道,成就兆身。法乘意形,谕人体五心,曰阳必前,曰阴自向,如此心魔七相自成,尽灭神之六根,万法归一,万法无边…… 第六章 偷吃鸡 “小比扬子的!什么破玩意!不练了!” 程剑见到这么多密密麻麻的文字,足有数千字之多,顿时老毛病又犯了——一读书就犯困! 随即,只见程剑把黑色令牌往地上一扔,恨不得踩一脚泄愤,他天生不是一块读书的料子嘛! 要不是蓝蝎妃所遗留的玉简里提到过,这圣教至高神功叫什么“造化圣典”,听名字好像很厉害的样子,程剑真的会往黑色令牌上吐一口浓痰,再用鞋底搓一搓,再一脚踢到阴沟里,眼不见为净! 现在练功是不可能了,至少现在程剑是连功法内容都看不下去,谈什么练功? 这时他忽然想起蓝蝎妃在玉简中说过,有几样宝贝是毫无法力的凡人可以使用的,便把黑色令牌收好,又再度念了三十多遍咒文,折腾了快半个时辰,把蓝蝎妃提到的一件宝贝取了出来。 这件宝贝名叫无形披风,披风上镶嵌着十六块个头很小的宝石。 蓝蝎妃在玉简中介绍这件无形披风的时候说,此披风是她从一名不长眼的淫贼身上得到的宝物,这淫贼意欲对她图谋不轨,被蓝蝎妃顺手给宰了。 这无形披风的用法也十分简单,只需要将披风披在身上,便可以风归云隐,令人目不可视。 程剑忍不住一阵兴奋,立刻将无形披风披在身上,顿时令程剑惊奇的一幕发生了,程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在眼前毫无征兆的消失了! 他再低头一看,果然连自己的脚和身子也消失了! 程剑竟然真的隐去了身形! 程剑披着无形披风在原地转了两圈,发现连影子都没有,不由得兴奋的想起每一次他老爹带他在刘寡妇的窗户上扣窟窿眼,在窟窿眼里偷看到的刘寡妇在浴盆里,用白布擦洗身体的美妙情景! “哇!这么厉害!小比扬子的小爷我赚大发了!有了这玩意,下次偷看隔壁刘寡妇洗澡的时候,就用不着在窗户上挖个洞偷偷摸摸看了!小爷我可以光明正大的,蹲在刘寡妇的洗澡盆边上看……” 那澎湃汹涌的身段! 那雪白嫩滑的肌肤! 尤其是那水珠晶莹剔透的挂在刘寡妇肌肤上,诱人的样子! 滋滋滋! 程剑说干就干,披着无形披风,就来到了隔壁刘寡妇家,可惜此时天色虽晚圆月却未升,一抹残阳还趴在天边的山沿上使劲的发出残存的光芒,刘寡妇正在厨房做饭,没有在洗澡! “哎!来早了……” 看不到刘寡妇洗澡,程剑不由得一阵失望。 “咕……咕……” 还真别说,刘寡妇做饭挺香,程剑闻到这饭菜的香味就饿了,其实他早就应该饿了,在城外烂泥瘫那看着大盗贺宝他们三个大活人,眼睁睁的在眼前融化,他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精光,只不过过后一直在恶心反胃中,所以没有饿的感觉,如今闻到刘寡妇做的饭菜,一下子把馋虫全勾出来了! “去找点吃的吧!”程剑觉得自己现在能吃下一整只鸡! 可是家里没人给煮饭吃! 程剑犯愁。 “哎呀,我怎么那么笨!现在谁也看不见我!直接去酒楼吃不就完了吗?”程剑一拍脑袋,暗骂自己傻,有了这无形披风,谁也看不见小爷我,更不会有谁看见小爷我偷吃他东西啊? “可是去哪里吃呢?”程剑歪着头想了想。 “对了!就去醉霄楼!”程剑不由得为自己的想法得意起来。 醉霄楼,姑苏城里最大的酒楼!据说东家王员外当过朝廷的翰林,如今王员外告老还乡,在姑苏县乡下老家拥有上千顷田产,可以说半个姑苏县城的田地都是王员外的产业,在姑苏城里又开了这家酒楼,连县太老爷都经常去捧场。 听人家说,醉霄楼里的厨子是王员外从京城带回来的,做出来的菜,色香味俱全! 醉霄楼这种奢华地方,程剑这等市井无赖兼顽劣童生的身份是没有资格进去的,以前他也只是站在街上遥遥听到过里面店小二的吆喝声,那菜名都叫出花来了! 什么酒盏灯花豆腐,金凤四喜丸子,五香脆皮桂花鸡,吴王藏剑鱼,七星拜寿……等等等等 不需要闻香味,只听这菜名,就让人浮想连天…… …… 醉霄楼中。 程剑披着无形披风绕过正门口的硕大雕花梨木屏风,就进到了醉霄楼的里边。 此时正值醉霄楼最繁华的时候,姑苏城里的富商巨贾达官显贵,早早的就来到这里喝酒吃菜,推杯换盏,程剑站在醉霄楼大厅的正中间,看着来来往往的食客,忙碌的店小二,以及站在门口已经被他甩在身后的酒楼打手,不由得一阵窃喜。 要是在以往他身上这身底层小民的打扮,进到这里来,早就被打手和小二扔出去了,可是现在他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没人看得见他! 嘿嘿! 吃什么好呢? 程剑心想。 这时,只听一个店小二端上来一盘金黄酥嫩的烤鸡,走到一个读书人打扮的食客面前,唱着菜名,程剑正好在那唱菜名的店小二身边,听得真切。 只听那店小二道:“客官!这是您的五香脆皮桂花鸡,选上等的肥嫩松花鸡,以女儿红灌醉以后再宰杀洗净,放入老姜、葱、蒜、桂皮、八角、茴香焖煮以后,再刷上本店大厨独门的酱汁,挂在烤炉里烤制而成,此鸡外酥里嫩,肥而不腻,包客官您满意!” 店小二熟练的唱菜,让本来就很饿的程剑饿得更厉害了。 果然,程剑的肚子此时不争气的猛地咕噜了一声……非常响! 店小二听到这一声肚子叫,还道是他面前的读书人打扮的食客的肚子在叫,心领神会的微微一笑道:“客官,您这肚子叫的这般响,可真是对本店最大的夸赞了,客官您慢用!有事您再叫小的过来!” 说罢便快速后退两步,转身朝另一桌走去。 “诶!这不是小生的肚子在叫!”那读书人打扮的食客不乐意了,声音不大的喊了两句,却见店小二已经走远,便作罢,嘟嘟囔囔的低声道: “我乃是读书人,怎会如此有辱斯文?” 尴尬…… 程剑忍住笑,他很想再调戏一下这个满身酸儒气息的读书人,不过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填饱肚子,在这人来人往的大厅里是不可能偷吃的,于是程剑就跟着另一个端菜的店小二钻进了厨房里。 一进厨房,便看见厨房里摆了好几样等着端到前厅去的各式饭菜,光五香脆皮桂花鸡就有三只! 程剑饿得不行,趁着厨子在炉灶前忙碌,看了看左右无人,便把其中一只五香脆皮桂花鸡连着白瓷盘子一端,掩进无形斗篷之内,三只桂花鸡就此凭空消失了一只,只剩两只摆在厨房里。 就在这时,两个端菜的店小二鱼贯而入。 “咦!怎么桂花鸡少了一只?这可是苏员外雅间要的!” “是你小子偷吃了吧?刚才我明明还看见两只呢!” “你才偷吃了!我看你小子手脚就不干净!” 两个店小二,就在程剑眼皮子底下吵了起来,把正在忙碌的厨子惹得过来劝架,一不小,锅里的吴王藏剑鱼又糊了…… …… 程剑带着鸡,走出醉霄楼,找到一个僻静无人的石台阶坐下。 掀掉无形披风,地面上显出金黄色外皮的五香脆皮桂花鸡,程剑捋起袖子,左手把鸡摁在盘子上,右手抓住一根鸡腿用力一掰,那鸡腿的表皮就随着程剑的撕扯,撕裂开来,露出嫩白诱人的鸡腿肉。 撕开鸡腿的一瞬间,一股浓浓的肉香带着八角桂皮的香味,瞬间钻进了程剑的鼻子里,程剑更饿了…… 程剑迫不及待的用力掰下了鸡腿,塞进嘴里。 果然!这五香脆皮桂花鸡真的是外酥里嫩,肥而不腻,店小二诚不欺我! 什么叫越吃越饿,程剑终于体会到这种感觉了,一根鸡腿吃完,舌头上还残留着五香的滋味,肚子又咕噜咕噜叫了两声,不愧是醉霄楼!不愧是京城请来的厨子! 不一会,程剑就三下五除二的把整只五香脆皮桂花鸡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 吃饱了的程剑,半躺在石台阶上,一边嘬着手指头,吃掉粘在手上的油和味道,一边闭着眼睛的回味这只桂花鸡。 “老实说,这只五香脆皮桂花鸡,还是最外层的那层脆皮味道最好,哎呀,明天再去醉霄楼偷一只出来!嘿嘿!”程剑慢悠悠的摸着肚子,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自言自语。 …… 月亮升起,姑苏城的喧闹,伴随着路边的商铺酒楼纷纷挂上灯笼,不减反增。 程剑吃完了桂花鸡,又披上无形披风独自一人在街上晃荡起来,这种没人看得见自己,自己可以为所欲为的感觉,不由得让程剑暗自激动一番。 逛着逛着,程剑不知不觉间逛到了勾栏巷。 其实勾栏巷本不叫勾栏巷,而是叫净鱼街,只是因为此街是窑姐,赌坊聚集的地方才别蔑称为勾栏巷。 程剑家开的赌坊也在这,叫做“弟大赌坊”,紧挨着一间不大的窑子“翠红楼”。 程剑的老爹程弟大虽然是个泼皮无赖,但是做生意脑子倒是挺灵光,有些赌客赌赢了,就通过弟大赌坊的后门进翠红楼里逍遥快活,有些嫖客舒服完了,也通过后门进到赌坊里玩两把过过瘾。 赌坊那程剑以前整日厮混,现在是不想去了,他想起来好像自己爷爷隔三差五的跟翠红楼的老鸨子在一起,也不知道爷爷那么大年纪,白胡子一大把了,在翠红楼里能干嘛? 程剑好奇,抬脚就走进了翠红楼…… 第七章 心死 没人看见程剑进了翠红楼,门口两个龟奴正好在聊天,程剑披着无形披风,就站在他们旁边听得真切。 “嘿,沈妈妈今儿个又有福了,和那老赌棍在楼上风雅间玩了有一个时辰了吧?” “可不是嘛,哎呀,这老赌棍也不知有什么本事,那么多姘夫,就那老赌棍跟沈妈妈玩得最久。” 剩下的都是一些市井荤话,程剑听了没什么价值,就顺着他们所说,摸到了翠红楼楼上的风雅间。 走到风雅间门口,程剑发现这门从里面锁住了,从风雅间里传出来奇怪的响动,门外龟奴窑姐时不时穿梭往来,程剑即便是借着无形披风隐去了身形,也无法强行开门。 于是程剑便走到一旁的窗户下,以手沾了唾沫,在窗户纸上戳了一个窟窿眼,从窟窿眼上朝风雅间里望了过去。 可惜风雅间的床前也摆了一面硕大的雕花仕女屏风,把最里面的纱幔雅床给遮住了大半,只能看到床尾的两根红木床杆,还有床头一小个角落。 如此,程剑便看见了奇怪的一幕。 只见程剑的爷爷程大棍的身影,在雕花仕女屏风后面不断的忙碌什么,最奇怪的是,床位的两根红木床杆上,用红绳子绑着两只玉足,脚心朝上,脚背朝下。 程剑心里奇怪,自个爷爷跟老鸨子狎妓就狎妓吧,怎么还把人家绑起来了? 他出身市井泼皮,虽然才十三岁,却早就懂得男女床笫之事,但是似程大棍把老鸨子人这般绑起来,却是头一回听说! 哎呀不好!完了! 程剑心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莫不是爷爷这些年一直没给银子,和沈翠娘这老鸨子翻了脸,要把沈翠娘杀了? 此时千万莫要做声,等爷爷宰了沈翠娘那老娘们,我再去想办法帮爷爷毁尸灭迹! 于是,程剑又屏住呼吸,在窗户上的窟窿眼上偷看了一会之后,正想回家拿火玉戒指来帮忙的时候,更加奇怪的一幕又出现了。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屏风后面的程大棍忽然道:“说!你是谁的女人!” “我是程大棍的女人!”里面沈翠娘娇弱的声音道。 接着又是“啪”的一声脆响,程剑爷爷的声音又问道:“那老子打你,你喜不喜欢?” “喜欢!”沈翠娘娇弱的声音再次响起。 “啪!”这回程剑听清楚了,是皮鞭打在人身上的声音,随后程剑的爷爷又问道:“说!你多喜欢老子打你!” “喜欢!我最喜欢大棍打我了,大棍一天不打,我皮就痒痒!”沈翠娘道。 …… 程剑回到家正盘算着明日穿上无形披风,到姑苏城里最大的钱庄当铺,摸些银子回来花。 却见他的老爹程弟大和老娘郑氏,已经面色阴沉的坐在家里了。 程剑心下暗叫不好! 赌坊夜晚的生意最好,若是没什么特别的事,程剑他老爹和老娘至少要在赌坊那忙到亥时,月上中天了才回家。 只是每一回程剑的老爹老娘提早回家,基本上都是因为程剑在学堂里闯了祸,被严厉的赵秀才告到家里来,这等情况下,程剑便会挨郑氏狠狠的一顿臭揍,从程剑开始蒙学至今,郑氏为此已经打断了三根用来教训程剑的青竹条! 程剑回想起今天早上在学堂里公然睡觉,挨了赵秀才的打。 如今老爹和老娘这脸色阴沉如水的样子,这九成九是赵秀才又到家里来告状来了! “可恶的赵秀才!呸!小比扬子的!”程剑想到这,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随后程剑借着无形披风的隐匿身形的功效,悄悄溜进了自己的房间,可是他进了房间,却是左思右想都不对! 总不能老躲着吧? 躲谁也躲不过自己老娘啊! “哎!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豁出去了,要不然挨揍挨得更狠!”程剑在自己的房里渐渐想了个明白。 程剑外公家是杀猪的屠户,郑氏更是远近闻名的市井泼妇,否则怎么制得住他那个泼皮无赖的老爹?自己老老实实出去认错,兴许还能少挨打,要是真躲着不见,等被郑氏抓住了,少不得又要打断一根青竹条! 想到这里,程剑把无形斗篷一收,耷拉着脑袋就走出房门认错去了。 只见程剑耷拉着脑袋,走到郑氏跟前,普通一声跪在地上,哭丧着脸道:“娘!孩儿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在学堂上睡觉了!” 程剑这一跪,就差声泪俱下了,他实在是害怕他老娘郑氏的青竹条!要知道程剑从小就调皮,郑氏甚至养成了随身携带青竹条的习惯,只要程剑一乱来,反手从身后抽出青竹条就是一顿杀猪般的毒打。 程剑跪在地上,皮肉绷得紧紧的,就等他老娘的青竹条打在身上! 可是隔了许久,程剑左等右等也不见青竹条打在他身上,抬头一看,却发现郑氏根本没有打他的意思,更是坐在椅子上靠着家里吃饭用的八仙桌,眼眉低垂一声不吭! 郑氏见程剑抬头看她,眼皮似很沉重的样子只是微微抬了抬,看了程剑一眼,便再次靠在八仙桌上,叹了口气叫着程剑的小名道:“胡牌啊,你以后若是不想读书,那就别去读了,赵先生那的束脩学金也确实贵了些,你要是喜欢玩骰子,以后就跟着你爹,给你爹帮忙去吧!” “啊?”程剑长大了嘴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心让他读书当官光宗耀祖的郑氏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来? 程剑的老爹程弟大自小便是个市井泼皮,又没什么靠山,就算开了赌坊有点银钱,年轻的时候也没什么姑娘家愿意嫁给程弟大这种泼皮!好不容易蹉跎到三十岁,才娶了郑氏这么个明媒正娶的媳妇,姑苏城里和他同岁的男丁,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有些甚至都订上亲了。 程弟大能娶到郑氏也是个巧合,郑氏出生的时候程剑的外婆难产死了,又是虎年出生的女子,有心人便以此为由说郑氏是白虎煞星,一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的娘。 如此郑氏即便生的不难看,却也到了二十五岁还没嫁出去,成了姑苏城媒婆圈子里有名的一个老姑娘。 好不容易嫁给了程弟大,人家又说程家两代都是泼皮无赖,郑氏又是白虎煞星,克母、克夫、克子,从此程家必然祖孙三代都是不务正业的市井泼皮无赖,再也翻不了身! 生性泼辣好强的郑氏哪里受得了这种气,与那些散播闲言碎语的长舌妇大吵一架,可是人言可畏,人家见郑氏泼辣,不敢在她面前嚼舌根,可是在背后却说得越发厉害,说什么的都有。 郑氏再泼辣也只能和人吵架,却不能堵住那些爱嚼舌根的七大姑八大姨的悠悠众口,有些还是他们家的亲戚。 如此,郑氏便发誓要替程家养出一个举人老爷扬眉吐气,最不济也应该是个秀才相公,程家就可以出头了,要知道,身上有了功名,在公堂上见到县太老爷都不用下跪! 这才有了郑氏明知赵秀才那个学堂的束脩学金贵的离谱,也要咬着牙把程剑送去读书的事。 这些事情,程剑都是知道的,他曾经猜测,就算是到了自己成了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只要他老娘郑氏还在世就会逼着自己读书习字考功名!成为科场上的一个笑话。 也正是如此,程剑才绝不相信郑氏会说出这等话来! 看来这一次他在学堂上公然睡觉,自个老娘是真的怒了! 程剑此时再抬头看自己的老娘,却只见郑氏的容颜在摇曳的烛光下是如此的憔悴,眼角上微微爬着几条皱纹,向后梳起的秀发上,竟然有了些许白色的头发! 莫非这就是赵秀才教过的哀莫大于心死? 以往自己调皮捣蛋偷鸡摸狗,就没少让老娘郑氏着急上火,今天早上在学堂里睡觉,确实过分了些。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在学堂里睡觉,把老娘气成这样? 程剑此时再也忍不住,两行眼泪刷的流了下来,什么修仙,什么问道,什么斩妖除魔,什么威风八面,都不及母亲的一根白发! 程剑跪在地上,跪着向前挪了两步,抱住郑氏的大腿大哭道:“娘,孩儿知错了,以后一定好好读书,再也不会惹您生气了!” 郑氏看他哭得真切,用手抚摸着程剑的头发,又是叹了一口气,轻轻道:“哎……你要是好好读书,读出点名堂来,咱们家就不会被胡班头和江老大欺负成这样了……” 程剑闻言,心中咯噔一下,顿时觉得好像今晚这事情,似乎不仅仅是赵秀才来告状这么简单,他放开手直起身,一边把脸上的眼泪擦干,一边问道:“诶?这跟胡班头和聚财赌坊有什么关系?” 胡班头程剑熟得很,县太老爷的小舅子,程剑他们家的弟大赌坊为了经营,给胡班头的孝敬月例银子一直是足足的,不敢丝毫马虎。 聚财赌坊程剑就更熟了,就开在勾栏巷,那家赌坊的江老大是城里另一伙泼皮无赖,老爹程弟大带着人跟江老大干过好几架!互有胜负。 但是聚财赌坊的江老大充其量也就和自个老爹差不多,也是在胡班头面前点头哈腰的小脚色,每月给孝敬银子才混下去的,怎么他们两个忽然间合起来,一起打压他们家的弟大赌坊了? “今天晚上胡班头和江老大过来咱家的场子里说,要么以后咱家的赌坊别开了,以后全姑苏城只有一家赌坊,那就是聚财赌坊,要么每月给胡班头上交一百两银子,否则就咱们家的赌坊查封掉!”在一旁推头丧气的程弟大接口道。 “每月一百两银子?那可是场子里每月九成的收入!那不是要逼死咱们吗?”程剑惊奇道。 弟大赌坊虽然是程剑的老爹开的,但是每月所得,也要分给那些帮忙看场子的叔叔伯伯,一个场子养着二三十号人和他们的一家老小呢! “这事透着邪性!按道理江老大可没那本事让胡班头完全站在他那边,可胡献那王八蛋就是这么干了!”程弟大一拍桌子道:“想这么多也没用,都睡觉去吧,明天老子再想想办法!” 说完,也不管程剑和程连庄两个孩子,当着他们的面就把郑氏横抱进了里间卧室。 “胡班头……江老大……小比扬子的!”这一夜,程剑整夜未眠。 第八章 封条 程剑整夜未睡,想着老娘郑氏的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朝廷优待读书人,有了功名,不但可以见官不跪,更是在哪里都高人一等,胆敢敲诈秀才相公举人老爷的人少之又少,一个秀才开的赌坊,谁又敢来收孝敬银子呢? 似赵秀才这等只有个秀才的功名,竟也收束脩收到手软,日子过得十分的逍遥,程剑上了这么几年学堂,知道这秀才是最低一级的功名,往上还有举人,举人老爷就可以做官了!到时候跟县太老爷平起平坐,那就是城里的一霸! 赵秀才教出来的几个举人老爷,那可都是什么事情都可以不干,写写字都可以赚钱的主,人人羡慕!人人争相宴请! 姑苏城有名的大善人王员外,更是中了进士、入了翰林!这才置办了良田千倾,开得起醉霄楼这等奢侈酒楼。 待到天明的时候,程剑暗暗下定决心,必须考个功名出来,如此像胡班头这等小吏就不敢随意欺压上门,否则没有科场功名,一个小吏对于他们家来说也是天王老子,想揉圆了就揉圆了,想搓扁了就搓扁了。 清晨的学堂依旧是朗朗的读书声。 整夜未睡,下定决心苦读诗书的程剑与一众童生一起,在书案前举着书本摇头晃脑的认真读书起来。 只是古人有云,决心易下,寸步难行,整夜未睡的程剑还是难改一看书就犯困的恶习,再一次趴在书案上睡着了,并且与昨日一样,又是同样的口水横流,又是同样的鼾声如雷。 “啪!啪!啪!” 又是同样的三下戒尺,打得程剑哇哇乱叫。 连续两日在学堂上睡觉,程剑这次被罚抄了二十遍学训,惹得学堂里的童生们又是一阵哄笑。 程剑下了学,依旧是刘胖子和秦猴子站在学堂门口等他。 “嘿嘿,昨天谁说要好好温书来着?今天早上怎么还睡起觉来了?哎呀,说话不算话呀!”别看刘胖子长得胖胖的,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那张胖嘴损着呢! 一见到程剑,开口就来了这么一嗓子。 “那可不一定,据说梦里也可以读书,而且梦里还有个员外要把女儿嫁给他呢!”秦猴子这时候也没闲着,毫不犹豫的应和刘胖子道。 程剑听了恨不得把这俩家伙一脚踢到学堂门口的小清河里,笑骂道:“去去去去!你们俩也够了啊,小爷我是真的要用功了,你们别烦我。” “拉倒吧,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咱们仨能认字就不错了,难道你还想考秀才不成?你要是想读书,今天早上就不会睡觉了!哎,你昨天没去听书那可可惜了!昨天酒剑仙可威风了。”刘胖子一脸嫌弃道。 “对啊!昨天酒剑仙一个人在万骷岭上斩杀了上万只妖魔鬼怪!喝!哈!唰!”秦猴子接着应和道,还跨出一步弓步,比划出了好几个飞剑出鞘的姿势,自己用嘴配音。 程剑却没心思看这些,他确实想好好读书了,想起自家赌坊被胡班头无数次的敲诈,现在还可能被官府查封,程剑就感到一种如芒在背的负罪感,一看书就犯困这毛病必须得改,回家还得看那什么造化圣典的经文,不然连小命也不保。 小比扬子的,那造化圣典的经文可比论语晦涩艰深得多得多! 程剑看着这两个玩伴的举动,忽然觉得他们有些幼稚,自己以前也是这么一副笨笨傻傻的样子? 随即程剑道:“你们去听书吧,我要回去了。” 刘胖子和秦猴子两人面面相觑。 “他怎么了?” “谁知道?中邪了吧……” …… 沿着小清河两岸乌瓦白墙下的走道,程剑满怀心事的回到家,刚到家门口就听见郑氏和程弟大两人在说话。 “当家的,衙役真的把咱家的赌坊封了?”郑氏的声音问道。 “嗯,胡献带着人封的,说是县令老爷说百姓聚赌易生事端,把咱们家的赌场封了。”程弟大消沉的道。 除此之外,还有程剑的几个叔叔伯伯,也就是程弟大的几个兄弟也在家里七嘴八舌道: “哼,以前给他们孝敬银子的时候,怎么不说聚赌易生事端了?” “奶奶的!这回让江老大威风去了!” “嫂子别担心,我们几个再想想办法……” 程剑听到这,便没有抬脚进门,而是直奔弟大赌坊而去,这昨天还只是江老大和胡班头过来放声而已,今天怎么就查封得这么快? 程剑一溜烟跑到勾栏巷弟大赌坊的门前。 果然见自家的“弟大赌坊”的牌匾下大门紧闭,大门上交叉这贴着两条县衙的白色封条! 程剑恨恨的捏紧了拳头,咬着牙,几乎要把自己的牙齿咬出血来,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念出一个名字:“胡献!胡班头!” 聚财赌坊的江老大有几斤几两,程剑清楚得很,他们那伙混混和自个老爹干架抢地盘,往往输多赢少,就连程剑也经常带着刘胖子秦猴子以及其他一干小兄弟,把江老大的儿子,一个叫江庆的小肥猪揍得鼻青脸肿不成人形的。 两拨人都是老混混了,下手知道轻重,这么十多年下来都没死过人。 如今看来,八成是江老大怎么花了大价钱,巴结上了胡班头! 没有胡班头,江老大根本不足为惧!一切问题都出在胡班头身上! “哼,解决掉胡班头,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程剑忽然想到了被火玉戒指弄死的贺宝,即便那是迫不得已,火玉戒指上的赤流升仙也是蓝蝎妃涂上去的,可那也是人命,反正手上已经有一条人命了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市井无赖的老爹曾经告诉过程剑,出来混,别把人往死路上***急了兔子也会咬人。 这弟大赌坊养活了程剑一家,还有老爹那些拖家带口的老兄弟们,也都是靠着这赌坊养活。 他们家这弟大赌坊自问盗亦有道,从未让人倾家荡产,但凡有什么赌红了眼赌徒,押地契、押女儿、押老婆的,都被程弟大带着人扔到大街上去,再按规矩给两百文钱让他滚蛋,那两百文钱上都用红漆做了标记,勾栏巷的赌坊没有一家会收这两百文钱当赌注。 一来是奉行了江南一带的赌场赌棍不把人逼急了的祖传信条! 二来程弟大这伙子泼皮无赖没什么背景,不敢弄出什么人命官司,要知道收那些绝命钱最容易弄出人命了,没官府里没人的人,干这种事早死了十回八回了! 如今胡班头这般行径,却是把他们一家子往死路上逼啊! 程剑忍不住第二次想起被他弄死的贺宝,贺宝那个身上皮肉冒着黄色气泡的恐怖死状,至今记忆犹新,虽然那“赤流升仙”的剧毒不是程剑涂在火玉戒指上的,真正弄死贺宝的是蓝蝎妃…… “一不做二不休……一不做二不休……”程剑喃喃自语的反复念着这句话。 …… 如果真的要弄死胡班头的话,用赤流升仙根本没必要,程剑实在是不想第二次再见到那种一个人慢慢融化,连眼珠子都因为皮肉腐蚀融化而往地上掉的恐怖场景。 他现在有无形披风,谁也看不见他,要弄死个把人,根本不需要火玉戒指,一把匕首就够了。 一把匕首,一件无形披风,就够了…… 程剑内心挣扎了许久,仍是下不定决心做那件事,可是不这么做,家里怎么办? 程剑抬起头,又看见赌坊门上贴着的封条,忽然想起来,那些流放三千里的囚犯的枷锁上,那些犯了浸猪笼大罪的女囚的木驴刑具上,那些即将送去秋决刑场的死囚的囚车上…… 也都贴着这样的交叉在一起的封条! 那些封条,不也都是像自家赌坊门上这般,白底黑字,盖着县衙的猩红色大印? 胡班头这等靠着姐姐给县太爷当小妾发迹的小吏,要整治程剑他们家,花样多得很呢! 这种突然发迹的家伙,经常是不懂规矩,更是不守规矩的! 程剑终于下定决心! 一不做!二不休! …… 程剑一溜烟回到了家里,此时程弟大依旧在和几位老兄弟商量着办法。 “黑皮叔,歪脖子叔,鸡皮叔……你们来了……”程剑进门,跟着程弟大的几个老兄弟打了声招呼,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程弟大的这些个泼皮无赖兄弟正和程弟大商量着事,见程剑进门,也只是点了头,便不再理他。 程剑很满意这种没人注意的感觉! 进了自己的房里,程剑取出无形披风,隐去身形以后离开自己家,直接去了聚财赌坊,从赌坊里面摸走一把江老大的匕首。 程剑进入聚财赌坊,是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进入的,摸走的江老大的匕首,又是一直让江老大贴身束在腰带上的。 当时江老大正在赌桌前亲自做庄,只是觉得后腰一轻,也没在意,除非脑子坏了,谁敢在他场子里偷他的东西啊? 江老大事后才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丢了,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随手放哪了,整个聚财赌坊里翻了个遍,就连茅房都找了,就是没有! 程剑很满意这种“小爷我就站在你面前捣鬼,你却不知道小爷在捣鬼”的暗爽感觉! 取走了江老大的匕首,程剑下一个去找的人,自然是胡班头! 第九章 破庙 真的要动手的时候,即便是无形披风在身隐匿了身形,程剑却是依旧有些惴惴不安。 把贺宝三人弄成一滩黄渣子,纯粹是当时性命危在旦夕不得已而为之,况且那火玉戒指上的赤流升仙之毒,也是他那个女死鬼师傅蓝蝎妃涂上去的,程剑所作的只不过是把火玉戒指递给贺宝三人而已。 如今真要自己动手,做出这等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之事,程剑即便是早已下定决心,也实在是难以真的下手心里有些发毛,总觉得等到胡班头独自一人的时候,再下手比较稳妥。 胡班头平日就带着几个衙役在姑苏城里到处晃荡,程剑很容易便找到他,只是胡班头简直就是一坨勾引苍蝇的大粪,令程剑十分气闷,那大粪时时刻刻都有苍蝇跟着。 要么是衙门里的差役,要么是巴结讨好他的商人,就连上个茅房都有个衙役巴结讨好的跟着他一起上…… 这其间,程剑倒是也听到胡班头谈论赌坊之事,不过却谈得不多,只是有个衙役巴结讨好他,胡班头却一怒把他斥责了回去,令其不要多管闲事。 看来这胡班头果然是个抓住一块肥肉,就舍不得松口的家伙,既不懂与同僚分而食之,又不懂上下疏通左右打点,就靠着姐姐是县太老爷得宠的小妾作威作福,却不知道那江老大到底给了胡班头什么好处,令他毫不犹豫的帮着江老大打压其余的赌坊! 其余的时候,程剑就只听到谈论怎么耍威风,要么就是去敲诈哪一家的商户,要么就是哪个小寡妇最细皮嫩肉…… 在胡班头与人吹嘘哪个女子最骚媚入骨的时候,程剑倒是听到一点有用的信息,说是胡班头最近勾搭上了一个小媳妇,名叫宋翠莲,那肌肤嫩滑,如羊脂白玉一般水灵,那腰肢扭动起来更是疯狂之极,让胡班头每回都是欲仙欲死。 只是因为是背着那小媳妇的相公偷人,胡班头与那小媳妇不能每天见面,只能相约每隔三天,独自和宋翠莲到城外的一处荒僻破庙里偷欢。 要说胡班头这等小吏的身份,享受温柔乡必然是要高床软枕,可惜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这等将他人媳妇按在身下的痛快之感,着实令胡班头欲罢不能。 程剑无奈,隐匿了身形跟了一天一无所获,胡班头身边一直有人跟着,看来只能等胡班头与那小媳妇偷欢的时候再下手了。 直到月上西山,残阳只剩下一点点余晖。 胡班头忽然不再让衙役跟着,自己独自出了城,程剑便知道,机会来了。 兴许是即将美人入怀,心情悸动,胡班头脚程很快,程剑甚至有点追不上他,跟着胡班头走了两里地,终于来到一处破庙前。 这破庙程剑认得,供奉一尊不知名的菩萨神像,左右两边是怒目而视、獠牙狰狞的金刚护法。 程剑一直隐匿着身形,跟着胡班头进了破庙,那胡班头进了破庙之后,便背着手站在菩萨神像下一动不动了。 此时左右无人! 那小媳妇还没有到破庙,破庙里只有背着手站在菩萨神像下的胡班头,还有隐匿身形的程剑。 终于到了要动手的时候了! 程剑依旧是隐匿身形,但已经从怀里抽出了匕首,江老大这匕首程剑试过,一刀划在石头上能划开一刀浅浅的刀痕,端的是十分锋利。 程剑手持着匕首轻手轻脚的缓缓的向胡班头走去,他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一步…… 两步…… 此时,菩萨神像下的胡班头忽然伸手往怀里一摸。 同时,似乎是苍天示警一般,只听忽然咔嚓轰隆一声巨响,天边划过一道煞白闪亮的闪电,将内里昏暗的破庙照得一阵亮白,闪电的微蓝白光,照在獠牙毕露怒目而视的护法金刚的破旧木像上,令其显得更加的狰狞! 这道闪电让本就额头冒出细汗的程剑不由得心头一紧,但是他依旧握着匕首,缓缓的向菩萨神像下的胡班头背后走去。 三步…… 四步…… 只见胡班头从怀里摸出一支蜡烛,放在神像下的烛台里点上。 点亮烛台,庙里顿时亮堂了许多,随后便听胡班头摇头晃脑、一脸陶醉的开口唱道:“一呀摸呀,摸到小手手呀,二呀摸呀,摸到云鬓头呀,三呀摸呀,摸到小耳朵呀……” “******快死了,你还有心情唱小曲?”程剑紧绷的心思忽然一松,心中一阵咬牙切齿的暗骂,弟大赌坊就在翠红楼后面,这***的小曲从小程剑便耳熟能详,是即将行房的窑姐唱客人听的,想来此时胡班头脑子里正是那胡天胡地之事。 听到这熟悉的曲子,程剑心中大定,攥紧了匕首,快速向胡班头走去。 胡班头正满脸得意的唱着小曲,想起等一下宋翠莲那小娘皮就要到来,心中无比的畅快! 正唱着,虚空中忽然横着伸出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刃,那短刃近在咫尺,胡班头来不及躲闪,甚至都看不清短刃的样子,那把短刃便划在他的脖子上! 滋滋滋…… 顿时!胡班头只觉得脖子一阵剧痛,如同溺水一般,气管中涌入大量血液,鲜红色的血从脖子下喷出来,直直喷到前方一人横躺那般远的距离的地面之上。 胡班头慌忙捂住自己的脖子,可是血还是从指缝间不断的涌出,止也止不住! 这一切发生也不过短短的几个呼吸功夫,胡班头便倒在地上,意识越来越模糊,无数念头在脑子里飘来飘去: 是谁割断了我的脖子?这里明明没有人……血是暖的,有点粘粘的……我要死了吗……小娘皮怎么还没有来……我还没舒服怎么就要死了……姐姐给文老爷当小妾才三年时间……我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我不甘心……血不要流了……我不想死…… 程剑从头到尾都披着无形披风,没有显现出身形,胡班头脖子喷着血就倒在他跟前,眼中泛着不可思议和不甘心全看在程剑眼里。 随着地上的血越流越多,胡班头在程剑面前一动不动,两眼渐渐失去了神采。 程剑怔怔的看着胡班头双眼无神的躺在神像前面的地面上,两只眼睛死不瞑目的直勾勾的朝向不知何处,他脖子被切开的伤口,隐约可以见到里面白色的气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杀人了……我杀了胡班头……” 胡班头的尸体并不可怕,在见过了贺宝等人的尸体在眼前慢慢腐蚀融化、眼珠子往外掉、白色的脑浆和橘红色的粘液混在一起的场景之后,程剑觉得胡班头这种死状没什么大不了的,好像还挺清爽…… 咔嚓!轰隆! 又是一道春雷在天空中闪过,这一次似乎距离破庙这里近了一些,巨大的雷声把程剑吓得一个激灵! 他这才想起来,他杀了人了,还是衙门里的一个差役班头!该跑了! 程剑慌忙把江老大的匕首往地上一丢,便跑出了破庙,此时又是一道春雷闪过,天空中乌云如同张牙舞爪的妖魔一般翻滚,细雨如丝线从天上飘将下来,程剑跑得更快了。 程剑的心扑通扑通直跳,伴随着夜雨,天上的滚雷时不时闪过。 跑了一小会,那破庙已经被甩在身后,程剑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那破庙在他眼里已经变得如同胭脂盒一般大小。 “啊!……” 程剑正打算收回目光,忽然听到一声女子凄厉的尖叫从破庙之中传出来,划破夜空,这一声女子的尖叫,就如同这女子见到了十八层地狱里面恶鬼吃人的景象一样,充满着恐惧与惊吓。 凄厉幽长的尖叫声,就这般在飘着无尽细雨的空旷阴暗的黑夜中来回飘荡。 程剑心中明白,看来那个名叫宋翠莲的小媳妇到了破庙里,已经发现了胡班头的尸体了! 程剑心下大定,冒着雨,一路狂奔回到了姑苏城中。 …… 进了门,回到家,少不得又是被老娘郑氏一顿训斥,今日赵秀才又上门告状来了…… 不过郑氏心思不在这上面,弟大赌坊被查封,以后只怕也没有银钱供给赵秀才当束脩学金,就凭程剑这样三天两头被赵秀才告状告到家里来,能学出个什么样? 所以郑氏这一次也只是训斥,并没有把程剑揍一顿。 程剑乖乖的在郑氏面前挨了训,心里却美滋滋的! 胡班头被他割断了喉咙,眼睛虽然没闭上,但白色的气管还有红色的血管,程剑都看得清清楚楚,胡班头绝对是死了! 破庙里尖叫的女声,必然是那个叫宋翠莲的小媳妇发现尸体,惊恐的叫出声来,程剑可以想象,等宋翠莲那小媳妇发现尸体去县衙报了官,差役在破庙地上又找到了江老大的匕首。 到时候江老大连同聚财赌场必然被官府一勺烩了! 江老大可以说是匕首丢了,可是谁又会相信一名开赌坊,靠着出老千诈赌为生的泼皮无赖的话? 即便真的查明真相,江老大真的是冤枉的,江老大一伙人早就在衙门里过过一遍刑罚了! 胡班头虽是个小吏,但杀了他一样等同于造反! 更何况胡班头还是县太老爷的小舅子,县太老爷哪里饶得了他们? 县衙里的刑具程剑可没少听说,从他爷爷程大棍那听来的刑具就有好几种:滚钉板,上夹棍,竹签子插指甲盖,站针笼,淋滚油……每一种都让人汗毛倒竖! 江老大就算最后被证明是清白的,放出来的时候不死也脱层皮! 谁叫他的贴身携带的匕首就在破庙地上呢? 程剑为自己这一招嫁祸江老大的毒计洋洋自得,就等明天天一亮,胡班头的死讯传来,程剑要去亲眼看着聚财赌坊被封,江老大一伙被差役抓走! 到时候,自家赌坊的困境自然解除! 这一夜,程剑睡得很香,他梦见弟大赌坊越开越大,钱越赚越多,自己中了秀才,成了秀才老爷,街坊领居争相把女儿嫁给他,他实在是拒绝不过,就全娶回了家;后来又中了举人,姑苏城里的有钱人家、员外老爷、书香门第也争相把女儿嫁给他,他又拒绝不过,又全娶回了家,一个晚上笑醒好几次…… 第十章 人皮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学堂中,程剑随着一众童生,摇头晃脑的读着书,也首次与一众童生一样,整齐划一的亮出嫩白的脖子。 赵秀才对今天程剑没有捣鬼也没有睡觉很满意,甚至当场夸赞了程剑一番,说他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程剑却也是坦然受之,虽然偶尔会在脑中闪过贺宝三人与胡班头的死状,但那些令其分神的场景随着摇头晃脑的读书声,被甩出了程剑的脑子,这一日似乎是程剑蒙学以来,最用功读书的日子,看到书一点都不犯困。 散了学,刘胖子和秦猴子又约程剑一起去听说书老赵说《酒仙剑侠传》,可是程剑的心思却在胡班头死后的事情上,便再次推脱掉。 两个玩伴大眼瞪小眼,心道莫非这小子真的转了性? 程剑急着想看江老大他们倒霉的样子,便甩掉两人,一路小跑来到聚财赌坊门前。 原本程剑满心以为江老大现在必定是被官府锁拿,大门紧闭聚财赌坊和他们家的弟大赌坊一样,会被官府贴上封条。 但是到那一看,眼前所见却跟自己想象中完全两样! 只见聚财赌坊大门敞开,江老大的两个看场子的手下正悠闲地靠在门边闲聊,时不时有赌客从赌坊门口进进出出。 “这!这是……怎么回事?”聚财赌坊居然一点事都没有,江老大的手下也没有一点慌乱的样子,程剑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 莫非胡班头的死讯还没有传到衙门里? 又或许那个小媳妇害怕没敢报官? 程剑心中虽然疑窦丛生,却并不慌张,反正胡班头已经死了,就算小媳妇不报案,那破庙只要有人经过,便会发现胡班头的尸体! 总之无论如何,胡班头已死的事情早晚要传到衙门里的。 程剑想了想也不在意,便回了家。 连着闯了两天的祸,是该好好温书了,还有那部刻在黑色令牌上的造化圣典,也需早点研读清楚,否则寒心相思绕的寒毒发作,就会小命不保。 如此,程剑便在接下来的几天中白日安心读书,晚上悄悄研读黑色令牌上的造化圣典,偶尔披上无形披风,到醉霄楼里打打牙祭,什么五香脆皮桂花鸡,吴王藏剑鱼,宫灯金盏小盅汤之类的美味佳肴,被程剑吃了一个遍,日子倒也过得小有滋味。 只是可怜了醉霄楼里的店小二们,死活抓不住偷吃东西的小贼,最后竟归列为醉霄楼内部出了个内贼,好几个平日里经常偷吃的店小二和帮厨被解雇遣散另谋生路,可是仍然挡不住偷吃东西的小贼…… 这几日程剑日子过得如同一个用功的书生,可唯有他自己知道,诗书易读、经文难解。 考功名的诗书礼易其实很容易,可是造化圣典的经文却晦涩艰深、十分难懂,与之相比,那些赵秀才在学堂里教的书简直就如同一二三一样简单。 就这样,程剑反复参悟造化圣典好几天,仍是毫无进展! 什么五心朝天,天魔七相,程剑完全不得其门而入! 眼看手掌上的黑线渐渐成形,程剑忽然觉得这十年时间寻找万戒山,寻找太玄剑派二代弟子孙思南,似乎愈来愈不够用! 程剑连着几天早出晚归的读书,早晨起床,鸡鸣三声便听到程剑的朗朗背书之声,就连程弟大和程大棍都惊讶不已,难道这小子真的转了性了? 赵秀才也是十分惊奇,莫非浪子回头金不换这话真的应验了? 唯有郑氏反而愁眉不展起来。 如今程剑这般转性,若是不给读书,那是真浪费了,可是如今弟大赌坊已经关了门,十多号人都没有了开销进项,又怎么负担得起如此贵重的学堂束脩学金? 程剑对此十分的悠然自得,如今胡班头已死,江老大和聚财赌坊早晚要倒大霉,自己家的赌坊迟早能重新开业。 只是如此这般过了四五天,程剑渐渐发觉有些不对劲了。 这四五日埋头苦读,不是在学堂就是在家中,甚少外出,所以也没去看看聚财赌坊怎么样了,可是这将近这么多天的时间过去了,竟然也不曾听说自己那泼皮无赖的老爹谈起聚财赌坊之事。 按说若是聚财赌坊出了事情,程弟大必然大肆庆祝,回家也少不得说上两句,可如今这无声无息的,让程剑心中有些奇怪…… 这一日程剑散了学,便没有直接回家温书,却是带着好奇之心,去了勾栏巷。 到了勾栏巷,程剑便直奔聚财赌坊,还没有到聚财赌坊,便见到聚财赌坊的门口赌客人来人往,赌客生意比之前还要好好几倍,一点没有要遭殃的迹象,甚至门口还多了一对石狮子,在门口看场的两个江老大的手下依靠在石狮子上悠闲的闲聊着。 程剑走到聚财赌坊门口,正好碰见江老大把一个衣着华贵的赌客送出门来,脸上眉开眼笑的。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程剑这一回真的目瞪口呆了! 胡班头真真切切的被他割断了喉咙,死得不能再死了! 难道胡班头的尸体一直没人发现直接让野狗叼走,曝尸荒野了? 那也不至于没动静啊? 一个大活人失踪的四五天,还是个衙门里地位颇高的差役班头,怎么也不会一点动静也没有? 若是胡班头成了江老大的靠山,为何胡班头失踪了江老大一点都不着急? 一股不妙的念头在心头隐隐升起,令他心下不安。 程剑忍不住到街上找到两个巡城差役,佯装擦身而过,却听不到他们谈论胡班头,甚至两个差役谈论的是姑苏城里又新开了一间珠宝铺,哪个青楼里来了个新来的窑姐,之类毫不相干之事。 而且两个差役面色轻松,一点都不像是衙门里出了什么大事的样子! 程剑失望而归,心头的那股隐隐的不安却愈加强烈! 程剑回到家里,左思右想,怎么都感觉不对劲,胡班头就算没传来死讯,也不至于连失踪了好几天都没人在意! 莫非胡班头在衙门里人缘差到如此地步? 可如果真的差到如此地步,那些差役应该幸灾乐祸才是!他细细思量了一番,便决定披上无形披风,去衙门一探究竟。 胡班头之事衙门的里的人最清楚,到了那也许就能听到些有用的消息。 以无形披风隐匿身形,到了姑苏县衙,只见县衙门口的鸣冤鼓漆亮如新,但鼓上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想来这鸣冤鼓已经许久没人敲过了,两个衙役懒散的依靠在衙门的门廊里闲聊。 县衙一进门便是正堂,那是文县令日常审案判案的所在,以往程剑也只能在县衙门口,通过大门远远的往里望一眼,如今竟借着无形披风堂而皇之的进到这里面来,却无人阻挡。 绕过正堂,便是县衙的后院,后院范围就极大了,左方一片厢房是六房文书办公的地方,程剑在里面听了一会只是听到一群文书在忙碌公务,没人谈论胡班头,便朝更里间去了。 县衙的最里面是县太老爷的起居之所,程剑进到里面便在一间正房看见了县太老爷。 即便是胡班头人缘再差,程剑不信连县太老爷也对他的死不管不顾! 胡班头可是县太老爷的小舅子! 果然,当程剑隐匿身形进入那间厢房的时候,厢房里坐着另一人,文县令正与他商量着什么事情,可是程剑在里面听了一会再次失望起来。 只听文县令问道:“李成吉那匪首要的东西准备得怎么样了?” “回老爷,一万斤粮食,四头牛,四口猪,一百只鸡,五千两银子,都已经齐备,就是那匪首要的铁器不够,一时半会县里凑不上那么多数!”回话的人程剑也认得,那是县衙的吴师爷,文县令的心腹。 “办得好!没有铁器就到周围村里收,粪叉子锄头菜刀都要收上来,一定要凑足那匪首要的数目,李成吉亲笔承诺,只要我们凑足他要的数目,就不来攻打本县的县城,本官今年就要考评升迁,上上下下都已经打点好了,这种时候万万不能发生盗匪攻城这等考评污点!否则前功尽弃,本官的盐运使之位就飞了!那可是个肥缺啊!”只听文县令一拍桌子道。 “是,那卑职就提前恭祝大人官运亨通,财源滚滚!” 吴师爷一阵马屁猛拍,但随即便接着问道:“今年冬天东边那几个村子糟了雪灾,此次为了满足李成吉那匪首,本县的存粮都耗尽了,要是到时候没有粮食赈济灾民,灾民饿死,这可怎么办?” “哼!这帮刁民,就会给本官添麻烦!那就让他们去找李成吉!拿了本县那么多银钱粮食,也该让那匪首为本官排忧解难!”文县令听到赈灾两个字便头痛的揉了揉眼睛,极不耐烦的道。 “老爷英明!”吴师爷谄媚的笑道。 …… 程剑就在屋内,将他们两人的话听得真切,文县令与吴师爷二人商量许久,却没有一件事跟胡班头有关! 距离在破庙割断胡班头的脖子,到现在都五天了! 程剑就纳闷了,怎么胡班头死了那么久,文县令、吴师爷、县衙的六房文书,全县上下的衙役捕快,一个谈论胡班头的都没有? “不好啦!不好啦!老爷!不好啦!老爷!不好啦” 就在这时,一个慌慌张张的声音远远传来,程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捕快跌跌撞撞的跑进内院,就连手里的水火棍掉地上都来不及捡起,便神色惊慌跑进文县令的正屋。 程剑见状一喜,心中暗道:莫不是胡班头的尸体现在才终于被人发现了? “慌什么?又不是天塌下来了!慌慌张张不成体统!”文县令本就心烦,见到这差役如此做派更是恼怒,当即一顿训斥。 “老爷!人皮!人皮!老爷!人皮!”那捕快受了训斥,却依旧十分慌张,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人皮?说清楚点!”文县令闻言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程剑就隐匿了身形在屋内,听得真切,也是不由得心中一跳,心道:“什么人皮?” 那差役干咽了一口唾沫,总算把舌头捋顺了道:“禀老爷,方才有个妇人来报官,说是她在小清河里浆洗衣服的时候,看见了一张人皮……邢捕头去看了,真的有一张人皮漂在那……从……从上游漂下来的……” 程剑听到这事唬了一跳,姑苏城是座古城,辖区又大,县衙有两班衙役捕快,胡班头主管收税和张贴榜文告示,所以大家都叫他胡班头,邢捕头就是另一班捕快的班头,只不过他主管的是缉凶办案,因此城里人都叫他邢捕头。 连邢捕头都证实了一张人皮漂在水面上,那便是足以震惊一方的大案! 程剑心里一惊:是什么人如此丧心病狂,将人扒皮? 姑苏城已经许久没有发生这种大案! 果然,文县令“啊!”的大叫一声,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随即,只听文县令道:“快!快!把胡献叫来!让他把他那班人也带过去,一起查案!” 屋子里的程剑闻言一愣! 胡献?胡献不就是胡班头的名字吗?难道县衙里还有另一个叫胡献的? 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程剑正纳闷,那衙役便领了一人进了文县令的正屋。 程剑见到这人,吓得目瞪口呆,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 来人微胖,下巴有颗痣,痣上有两根毛,这熟悉的面相,不正是早就已经被他割断了脖子,死在破庙里的胡班头吗? 本来应该已经死掉了的胡班头一进门,便若有若无的往程剑隐匿身形所站之处看了一眼,但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程剑被他这一眼看得大腿一阵哆嗦,差点没尿裤子上! 那目光,就像死鱼一样。 那眼神,如同一个僵死之人睁眼。 第十一章 邪影 程剑被胡班头这一眼看得汗毛倒竖,差点一泡尿尿裤子上,心脏扑通扑通的在耳边直跳。 我明明已经把胡班头的脖子割断了,连白色的气管都看得见,血流了一地,跟屠户杀猪放血似的,怎么他现在会好端端站在这? 只见胡班头脖子上围着一条绣着牡丹海棠的丝绸围巾,脸色微微有些白,那脸色就像是一个人大病初愈一样。 胡班头看了程剑隐匿身形的所在之处一眼,便收回目光,脸色木然的转向文县令,文县令咋咋呼呼的对胡班头说了一通小清河水面上漂来一张人皮的事情,让他去协助邢捕头办案。 程剑恍恍惚惚的,也没听清楚文县令说了些什么,只是心下害怕之下,暗暗戒备,如果胡班头忽然暴起发难也好立刻逃跑。 可是胡班头听完了文县令的话,只是诺了一声,便转身带着衙役一起快步走出了门,根本没有理会程剑,也没有再往程剑隐匿身形的地方看过一眼! 竟然再也没有理会过程剑! 无形的压力骤减,程剑松了一口气,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方才发生的一幕! 胡班头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没有看到我吗? 至于小清河上漂来一张人皮的事情,程剑根本没心思去想。 胡班头走了许久,程剑才咽了一口口水,也恍恍惚惚的走出了文县令的正屋。 程剑强打精神走出县衙,却不敢直接回家,他生怕胡班头跟着他回家…… 胡班头的长相虽然没变,但是从他一身古怪的打扮来看,却与之前很不相同,那毫无生气的眼神,那惨白的脸色,还有脖子上围着的古怪围巾,那是一条女子才围的绣花围巾! 程剑怎么看怎么觉得胡班头并不是原来的胡班头。 他到底是人是鬼?是来找我索命的吗? 程剑回想起以前听书,那《酒仙剑侠传》里妖魔鬼怪多种多样,僵尸、骷髅、恶鬼、妖人、甚至半人半鬼,不人不妖…… 程剑完全可以肯定,他在破庙里把胡班头割断了喉咙,那么大的伤口气管血管都被割断了,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救不活,胡班头必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那现在的这个胡班头是…… 如果是胡班头死不瞑目,回来找他报仇索命的话,那小爷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条小命就让他拿去好了!不要牵连小爷我的家人! 可是胡班头偏偏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照常在衙门里办公,除了脸色和行为与往常见到的一脸趾高气昂的样子不太一样之外,行事几乎没什么不同! 程剑想破脑子也想不通,现在的胡班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现在的胡班头肯定不是人! 程剑猛然想起刚才在县衙里听说的,小清河水面上漂着一张人皮的事情,忽然觉得这姑苏城里满城都透着邪性! 此时见大街上有些人似乎在谈论什么,随后便朝着一个方向走去,程剑一看,这些人去的地方正是小清河。 如今程剑哪里敢去凑这个热闹,还嫌自己身上的麻烦不够多?程剑也不想回家,他总有一种寒芒在背之感,总觉得胡班头的鬼魂会跟着他回家向他索命。 不知不觉,程剑便来到了勾栏巷,只见自己家开的弟大赌坊依旧是大门紧闭,门上贴着的县衙封条亮白如新! 勾栏巷的六七间赌坊一概被封,后巷一下子变得人烟萧索,程剑在自家的赌坊大门口踱着步,忽然,一个男人虚弱的声音传入了程剑的耳朵。 “小兄弟!小兄弟!” 程剑唬了一跳,莫不是胡班头来索命了吗? 可是这男人的声音较粗,和胡班头那种尖着嗓子的声音完全两样。 程剑便定了定心神,顺着声音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脸上溅有血迹的中年汉子躺在地上,正向他呼救,这男子方脸束发,身上穿着一件被血侵染的灰布衣,右手手腕被齐根切断,但是血已经止住了,用不知名的布条包着。 “小兄弟!小兄弟!我受了重伤,有人在追杀我,请兄弟救我一救!”那受伤的男人躺在地上仰着头,在一条后巷的隐蔽处一脸痛苦挣扎的样子。 “啊?”程剑走到距离受伤之人三步之遥的地方,便不再走进,他出身市井无赖,见过不少骗人的手段,自然是比常人多了一份戒备。 那受伤之人见程剑充满戒备,便立刻道:“小兄弟莫怕,我是万戒山太玄剑派门下弟子,你们这附近有妖人作祟,我这手掌便是在争斗中被那邪魅妖人砍去了!” “太玄剑派?”程剑听到这四个字几乎差点蹦起来! 孙思南那小白脸不就是太玄剑派的?他那个女死鬼师傅蓝蝎妃说过,孙思南就是太玄剑派的二代弟子! 程剑如获救星一般跑过去,面露喜色的扶起中年汉子道:“你就是剑仙么?” 那中年汉子点点头,却没有回答,只是咬着牙似在忍痛道:“小兄弟,先别说那么多,那妖人好生厉害,若是被他发现你我都要性命不保,小兄弟可有什么地方可以躲藏?” “有!有!”程剑毫不犹豫的点头道。 程剑以前与一帮小伙伴在姑苏城里到处疯玩,专爱找那些没人的地洞空屋,藏东西的秘密场所就有好几处,其中一处就在与弟大赌坊紧紧相连的翠红楼里。 那是翠红楼里的一个空置柴房,也不知为何被荒废了,大门紧锁也无人使用。 那里也最适合藏人。 程剑扶着中年汉子绕过后巷,在一条死胡同里的围墙上掀开一堆草垛子,找到一个破墙洞,钻进墙洞里面,就是那间无人使用的空置柴房。 程剑与中年汉子钻进柴房,这才松了一口气。 程剑收拾了一层干草,让中年汉子躺在干草上,又弄来一些食物和水让中年汉子吃下,那中年汉子道了一声谢道:“多谢小兄弟了,不知小兄弟怎么称呼?” “我叫程剑,刀剑的剑!”程剑答道,随后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大仙,你这是怎么回事?” 胡班头死而复生,小清河上漂来人皮,程剑本就觉得汗毛倒竖,便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这中年汉子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妖人,是否与胡班头之死有关。 “小兄弟言重了,我不是什么大仙,只是太玄剑派一名最低阶的练气弟子罢了,我姓单,名叫单铁文。” 单铁文躺在干草上,似乎人感觉比较舒服了一些,顿了顿又道:“我下山历练途径此地,发现城西七星观里隐隐有邪戾之气溢出,便去查探,没想到那里有个妖人好生厉害,我这手被他用邪物侵蚀,差点废了,我好不容易才逃过他的追杀,躲到这里。” 程剑闻言朝单铁文的断手上看去,却见断手十分平整,血已经止住,也不知道用了什么伤药,伤口也不会渗血。 单铁文连忙补充道:“那邪物充满剧毒,我自己一刀砍了下来,否则整条手臂都废了。” 程剑闻言也不疑有他,又递给单铁文一些水和干粮,让他吃了一些干粮。单铁文吃了干粮之后似乎状况更好了一些,又继续说道:“如今我灵器尽废,功力全失,只能勉强保住性命,小兄弟可否帮我一个忙?” 给一个剑仙帮忙! 那可是天大的机缘啊! 给剑仙帮个忙,然后再拜个师!人家说仙缘仙缘,这不就是仙缘?这等仙缘程剑求之不得啊,哪里还有拒绝的道理?当下便如公鸡吃米一样玩命点头。 “呵呵……”单铁文见状轻轻一笑,道:“我这里有一张符纸,需要将他叠成纸鹤形状,小兄弟你也看到了,我这手是没办法了,请小兄弟帮我将他叠成纸鹤吧!” 第十二章 境界之分 只见单铁文从自己的行囊里翻出一张黄纸,黄纸上画着程剑看不懂的红色鬼画符。 单铁文将黄纸递给程剑,道:“这道符纸炼制时已熔炼了些许灵力在其中,只需将它叠成纸鹤,便可以使用了。” 仅仅是折成纸鹤这么简单,单铁文却因为断了一只手,便做不到了,程剑不由得感叹这仙缘来得太容易。 当下接过黄纸,程剑便三下五除二,将之叠成一只纸鹤的形状。 待纸鹤成型,那纸鹤的两只翅膀便噗啦噗啦扇动起来,脱离程剑的手掌,忽忽悠悠的飞起,停留在程剑手掌上一尺高的空中。 “哇!”程剑看得一阵欣喜,这等死物飞起的手段才是程剑日夜羡慕的仙家手段。 单铁文在一旁解释道:“这叫‘符纸鹤’可以在空中飞行,来去自如,用来传递消息,除了飞行速度慢一点之外,却是十分好用呢!” 随即又道:“小兄弟还要再帮我一个忙,将这只符纸鹤找个地方放飞起来,那妖人好生厉害,我敌他不过,用这符纸鹤便可以通知我的同门师兄弟,让他们过来协助斩妖除魔。” 听到“斩妖除魔”四个字,程剑心中一阵激动,他整日痴迷《酒仙剑侠传》早就梦想有这么一天,虽然自己不是那个威风八面的主力剑仙,却也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小脚色…… 额……没错,我这个小脚色好重要的! 程剑一边想,一边心里偷着乐。 程剑忽然想到如果就这般让这位单大哥教他仙法,那不是正好?那部小比扬子的造化圣典,自己通篇看下来,那里的字差不多都看得懂,但是却一句也不明白里面什么意思! 若是这位单大哥肯教的话…… 程剑正想着,却听单铁文道:“小兄弟放飞符纸鹤之时,必要选在白天放飞,此物放飞时隐隐有流火之光,夜晚看去一道红光颇为显眼,白日在阳光之下反而看似一只普通飞鸟,能避过那妖人的耳目。” 程剑转头看看屋外,只见这时天空已经有些昏暗,想来是太阳即将下山,天色将暗,这时放飞符纸鹤仍是不稳妥,便与单铁文商议明日正午再去放飞,那时天空最亮。 而且程剑见单铁文此时十分虚弱,若是此时提出学习仙法,难免有点不太合适,又给单铁文弄来一些食物和水,便告辞离去。 …… 次日,程剑先去赵秀才的学堂,等中午的时候才跑到姑苏城的城墙上将符纸鹤放飞,只见那符纸鹤噗啦噗啦的摇摇摆摆的在空中飞行,因为离地甚高,就像一只普通的飞鸟一般变成一个小黑点,确实不引人注意。 程剑放飞了符纸鹤,这才回到单铁文藏匿的柴房。 单铁文听闻符纸鹤已经放飞,也似乎松了一口气。 单铁文告诉程剑,这符纸鹤飞行缓慢,若是要等到符纸鹤飞回师门,搬来救兵,需要至少一月有余。 “一个多月!”程剑听到这话,差点眼珠子瞪出来。 单铁文苦笑道:“我只是个下山试炼的低阶弟子,身上只有这一张传讯纸符,这般慢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程剑都无语了,飞都要飞一个多月,这剑仙手段未免有些……太……太差了点吧? 不过这话程剑自然不会在单铁文面前明说,只是想起学仙法的事情,又见单铁文经过一夜休息精神似乎好了许多,便道:“单大哥,小弟我仰慕剑仙已久,如今这一个多月如此之长,若是小弟学了几招,关键时刻也可以保命,单大哥可否教我?” 程剑在蓝蝎妃的遗言中隐隐察觉出,蓝蝎妃与孙思南两人分属不同阵营,似乎还是仇敌关系,孙思南那勾引圣女的小白脸是太玄剑派,单铁文也是太玄剑派的,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与蓝蝎妃的关系,便极有可能不妙,便巧妙的只说学仙法,只字不提造化圣典之事。 只是单铁文不知道愿不愿意教。 只见单铁文听了一阵摇头笑道:“小兄弟知道我学仙法学到可以御使飞剑斗法,学了多久吗?二十年!” 他顿了顿仰头长吐了一口气,似乎回想起什么来,又低下头,看着程剑继续道:“二十年啊!修仙之道乃是逆天而行,艰难无比,那种痛苦无比的挣扎,你又怎能体会?” “二十年……”程剑咽了一口唾沫,他别的没听到,仅这十年二字便如雷击一般把他击得一阵脸颊抽搐。 二十年时间足够他左手手掌上的寒毒黑线走到心脏,让他一命呜呼了! 单铁文见程剑这幅样子,还以为他是被这修仙之路艰难吓到了,便道:“小兄弟也不必担心,你我有缘,便是教你一些粗浅的功法又有何妨?只要你学会了练气前期功法,就已经终身受用不尽了!” “练气前期?”程剑惊奇道,他第一次听说这一说法,在《酒仙剑侠传》里,那酒剑仙学到直接就可以用了,从来没提到过什么练气前期练气后期的。 “嗯!”单铁文点点头。 在单铁文的口中,程剑了解到另外一个全新的世界。 所谓的练气前期,也叫凡俗境,意为尚在凡俗之中,还未超脱凡胎肉体之意。 在这凡俗境中又有三个次一级的小境界,分别是:灵感,胎光,旋照,被称之为凡俗三境! 这所谓的凡俗三境是最简单的境界,许多凡俗武林人士即便是在没有修仙功法的情况下也能修炼出来。 这也是练气前期被称为凡俗境的主要原因之一! 但凡俗武林的那些功法与修仙功法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修行起来事倍功半,勤奋者终其一生也只能修炼到旋照期。 凡俗武林并不知晓所谓的练气前期的三个次一级小境界的划分,而是依据自己的理解,将可以达到的境界也分为三层,分别是:内息,后天,先天。 分别对应灵感、胎光、和旋照三个小境界! 也就是说凡俗武林人士,最多只能修炼到他们自己口中所说的先天境界。 凡俗武林修炼的功法,是一种叫做“内功”的半桶水一样的功法,从而修炼出一种类似于剑仙修士体内灵力的“伪灵力”。 这种“伪灵力”有一个很唬人的名字,叫做真气! 通常也叫内力! 在凡俗武林中,但凡是能够让武林人士修炼至先天之境的功法,被称之为先天神功,修炼至先天之境的武林好汉,也被称之为先天高手。 可见能够修炼至先天之境的武林人士少之又少。 凡俗境之上,是练气期的前、中、后三个境界。 练气期是修仙炼道的入门境界,单铁文解释道,所谓练气,便是“五心朝天,引气入体”,这引入体内之气便是灵气,在体内炼化之后方能成为灵力! 第十三章 指引 在炼气期之上,又有筑基期。 练气就是为了筑基,只有进入了筑基期,才能御使真正的飞剑,真正被称为剑仙! 练气期与筑基期之上又有结丹期,结丹期之上更有诸多高阶境界,那些高阶境界的剑仙修士可以翻江倒海无所不能。 而进入那些高阶境界的修士,更无一不是高能大德的存在! 或者说,老怪物! 但是听单铁文讲,仅仅这练气、筑基、结丹这低阶三境界,寻常修仙门派弟子也要耗费一生的时间来修炼,至死也难以突破至高阶。 就连单铁文自己也是这二十多年一直卡在筑基境界之下,在练气期蹉跎徘徊。 “那最最基础的凡人三境界需要修炼多久?”程剑被这动不动就要用一辈子来修炼的言论吓到了,连忙问道。 “当初我将凡人三境修炼至突破时,足足用了一年多的时间,仅仅是灵感境界,就耗费了一个月之久!”单铁文缓缓答道。 “一个月!这么久啊?”程剑惊奇的问道。 按照他这么个说法,这灵感境界不过是基础的基础,入门的入门,竟然要一个月时间才能修炼出来,好慢的! 单铁文闻言一阵讪笑,道:“你这小鬼好不知足,你可知道外面那些凡俗武林人士,用他们那种生搬硬套的所谓内功心法,修炼至将灵感境,也就是他们所谓的内息境界需要多久吗?整整三年!” “啊!”程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一个月和三年,差别也太大了! 难道凡俗武林人士的内功心法竟然这般不堪? “哼!修行之事乃是逆天而为,艰难无比,无人教导不得正法,便如同一个人在黑夜中前行,却无有灯光烛火的指引,仅靠双手趴在地上摸索前进,这速度能快得起来吗?三年!三年时间能进阶内息境界,在那些凡俗武林人士之中已经算是个天才了!”单铁文不屑的补充道。 “难道就没有更快的功法吗?”程剑不死心,继续问道。 “有!魔道功法!而且魔道功法霸道凶残!”单铁文用斩钉截铁的口气道,说完,单铁文似乎回想起什么事情一般,脸上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神******道功法……程剑心中隐隐升起一丝异样之感,回想起《酒仙剑侠传》中酒剑仙斩杀了许多妖魔鬼怪,其中就有一些误入歧途残害生灵的邪恶道人,最后都被酒剑仙一剑诛杀了。 在《酒仙剑侠传》中,那些误入歧途的邪恶道人杀人害命,将生人炼成僵尸,用百姓的性命修炼邪法,在乱葬岗上练功…… 那莫非就是魔道功法? 程剑没来得及胡思乱想,单铁文便让他坐下,将功法口诀传授给他,并详细解释了一些要点难点,让程剑明白了许多修炼的基本要义。 诸如,所谓引气入体,便是周身穴窍全开,依照功法反复运行大周天,将天地之间的灵气引入体内,进行炼化为灵力。 所谓五心,指的是左右手心、左右脚心,以及眉心,总共五心,修炼之时,将这五心背地向天,便叫五心朝天。 听到五心朝天之时,程剑忽然心中一动,之前参悟黑色令牌上的造化圣典,就有许多不解之处,其中便包括这五心朝天,当时他就想,人的心脏只有一个,哪里来的五心?今日才明白,所谓的五心原来是手心脚心眉心。 “单大哥,那什么又叫七相呢?”五心的疑团已解,原来因造化圣典而起的其他不解之处疑惑更甚,颇有不解不快之感,只是在造化圣典中天魔七相带了魔字,便掐头去尾,询问单铁文。 “七相,那是魔道的叫法,七相就是人的七情六欲,是为,喜、怒、忧、思、悲、恐、惊,不要说普通百姓,若是正道剑仙没有修炼过魔功,便无从知晓这叫法,你又是从何处得知?”单铁文解释完,忽然疑惑问道。 程剑闻言心中一跳,暗叫糟糕,好在他反应也快,便扯谎道:“听说书的戏文里说过,我一直听不明白。” “说书的戏文里也有这些?”单铁文闻言有些愕然,可是他旋即想到了什么,便不再追问下去。 单铁文将凡俗三境的功法讲解完毕,才告诉程剑,他教给程剑的这门功法叫做“玄冰决”。 玄冰决? 程剑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想起造化圣典,相比造化圣典,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玄冰诀的功法的名字,在气势上……好像差那么一点。 如此,程剑在单铁文的指导之下,就在柴房中进行了第一次修炼。 程剑依照功法,在地面上打坐运气调戏,周身孔窍开合练习,一番静心打坐下来,第一次修炼算是完成了。 第一次打坐修炼,程剑连周身孔窍开合也十分困难,更不用说开合自如了。 不过单铁文安慰程剑道,第一次修炼大家都这样,静心专注,才能真正的掌握周身孔窍开合之法,并且特意提醒程剑,修炼之时静心专注极为重要,这是修炼仙法玄功的第一要务! 没有静心专注,任何人都无法修炼,更有甚者若是有一丝分心,便要走火入魔,轻则疯癫,重则狂舞而死。 程剑打坐完毕,心中止不住的激动。 他心道:如今我也算是半个太玄剑派的门人了,哈哈哈。 想起太玄剑派,程剑又想起了孙思南那个小白脸,单铁文愿意教他功法,他最后一点疑心也尽去,这位单大哥也必定是个好人,向他打听孙思南的下落应该没什么问题。 就连借口都想好了,如果单大哥问起他怎么会认识太玄剑派的一名二代弟子,那就说小时候贪玩,在山上差点被老虎吃掉,是这位孙思南孙大侠救了自己。 程剑心中计议已定,便问道:“单大哥,太玄剑派门中,有没有一位叫孙思南的剑仙?” 程剑并不怕单铁文追问自己,他自小混迹市井街头,说起瞎话来连心跳都不会跳一下,绝不会被单铁文看穿。 让程剑意想不到的是,单铁文竟然毫不犹豫的摇头道:“孙思南?本门并无此人。” “啊?没有这个人?”程剑得到单铁文的答案,微微一愣,心中隐约感觉哪里不对,一丝不安在他的心头一闪即逝。 “小兄弟为何有此一问?”单铁文摇头之后,便问道。 果然来了! 程剑毫不犹豫的用之前想好的借口敷衍单铁文。 “哦,原来如此,想来是小兄弟记错了吧?单某在门中从未听说过此人。”单铁文得到程剑的解释仍然是摇摇头道。 如此,程剑心中的疑惑便更重了。 在满腹疑问之下,程剑找了个借口从墙上破洞离开了柴房。 第十四章 魔功初显威 “师傅没理由骗我的……”程剑想起来蓝蝎妃的遗愿自言自语道,一个死人费那么大劲骗人做什么? 程剑下意识的看向左手手心上的黑线,心中不由大骂! 小比扬子的,找不到孙思南,小爷我这身上的寒毒怎么解啊?蓝蝎妃明明白白的说孙思南是太玄剑派的二代弟子,可……单铁文却说太玄剑派没有这个人! 小比扬子的…… 程剑在心中骂了一通,不一会就开始垂头丧气起来。 担心那寒毒做什么?那是十年之后之事!可那死而复生的胡班头,小爷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玩意,什么时候找上门来索命,自己就交代了,! “哇呀呀!来吧来吧,都来索命吧!小爷我债多不压身,最好贺宝的冤魂也来找我,你们几个掐起来看谁找小爷我报这个仇,小爷的命就一条,谁爱要谁要去!” 程剑越想脑子越乱,他觉得就连前日在小清河上发现的人皮都和自己有点关系,索性破罐子破摔起来,自言自语的在回家的路上念叨了一番,引得路人侧目纷纷猜测,这少年郎莫不是疯了不成? 程剑一溜烟回到家里,便开始练功。 程剑的想法是死马当活马医,反正冤魂索命,他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哪里跑得掉? 不如就在家等着你来找我,在小爷我没练出个名堂之前,你找到小爷我,小爷我认栽,若是没找到,等单大哥叫来真正厉害的剑仙侠士,小爷我就带着人杀上门去,把你们这些小比扬子的冤魂厉鬼统统收了! 程剑破罐子破摔,坐在自家床上盘腿运功,按照单铁文所教授的方法,运转玄冰诀的口诀心法。 在体内运行了玄冰诀心法一个大周天之后,程剑收功休息起来。 他正想躺床上,没想到刚一把身子放倒在床上,后背就被什么玩意硌了一下。 “哎呦!什么东西!”程剑一声痛呼道。 掀开被子一看,原来是自己藏在床上的那块黑色令牌。 之前因为使用储物袋实在是太麻烦,就懒得把黑色令牌收起来,只是藏在自己床上,用被子盖住罢了。 程剑翻出黑色令牌,拿在手上把玩起来。 “要不炼这个试试?”之前程剑就曾经企图修炼果造化圣典,只不过其中多处不解其意,这才搁置下来寸功未进,如今有了单铁文的引导,许多处疑惑自解。 玄冰诀和造化圣典,两部功法在名字上,怎么看怎么觉得造化圣典听起来威风很多。 程剑捧着黑色令牌,细细思量了起来,越想越对! 那玄冰诀修炼起来,感觉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好像呼吸时从鼻中呼入的空气清新一些,至于单铁文不断提醒的静心专注,控制全身孔窍开合之事,更是十分困难。 有时程剑甚至无法感觉到自己周身的孔窍,即便是能够感觉到周身的孔窍,也绝大多数是闭合状态,更不用说控制其开合自如了! 程剑心下定议,便重新捡起黑色铁牌,参悟起其中的造化圣典。 经过单铁文的引导入门,造化圣典中许多不解之处不攻自破,即便是有些未经解释之处,也被程剑举一反三,触类旁通豁然开朗! 程剑依照造化圣典的功法口诀,坐在床上盘腿运功起来。 说来也怪! 修炼玄冰诀功法的时候,无论是功法口诀中,还是单铁文的叮嘱,都反复强调修炼玄功过程中务须“静心守意,忘却己身”,简而言之,便是修炼之时必须专注到忘我的境界。 可造化圣典的修炼功法口诀却是完全相反! 在黑色铁牌中记载的口诀中提到,修炼之时,必须“随心所欲,本心唯我”,意思是修炼之时,必须随心所欲,满足自己的七情六欲,甚至必须观想出所谓的天魔七相。 那天魔七相便是:练功者自己的极喜、极怒、极忧、极思、极悲、极恐、极惊,七种情绪浮现之时的情景。 极喜! 程剑记得自己第一次极喜之时,便是学会了如何自如操控灌了水银和铅的骰子,在大街上摆了个小赌摊,出老千赢了一个富家少爷的一两银子。 极怒! 十岁那年,刘胖子无缘无故被聚财赌坊江老大的儿子江庆给打了,程剑盛怒之下,带着一干小兄弟,找了个机会堵住江庆,把那个小胖子打得三个月起不来床。 极忧! 程剑记得八岁那年,母亲郑氏忽然得了一场重病,高烧不退,那几天程剑日夜茶饭不思的守在母亲身边。 …… 程剑在运行造化圣典之时,将这天魔七相观想出来。 此时若是有人在旁,便可见正在打坐修炼的程剑脸上浮现出各种表情,一会哭一会笑,一会又怒目龇牙,一会又眉头紧锁! 一个大周天运转下来,程剑便满身是汗! 然而如此这般运功修炼,其效果也极其明显! 若将修炼之时,程剑的奇经八脉比喻成一汪水洼的话,那修炼功法就好比往水洼中加水! 原来修炼玄冰诀之时,这往水洼中加水的过程,就如同一个人站在边上向水洼中打喷嚏,天地灵气好似喷嚏飞沫一样飘进水洼之中。 其修炼速度慢如龟爬。 但是在修炼造化圣典之时,却完全不同,那就像山崖石壁之上的石缝之内渗出一股涓涓细流,源源不断的流入水洼之中,这股涓涓细流水流不大,似有似无,但是胜在连绵不绝! 这造化圣典的修炼速度比起玄冰诀来,简直是一日千里。 不仅如此,程剑惊喜的发现,在修炼造化圣典之时观想极致的喜、怒、忧、思、悲、恐、惊,这天魔七相之后,全身上下的穴窍,竟然能够无时不刻的感受察觉,并且能够随心所欲的开合自如! 难怪这造化圣典修炼起来,天地灵气源源不断的涌入! 在修炼玄冰诀时,程剑只感觉到呼吸之间吸入的空气较为清新,但是在修炼造化圣典之时,却是感觉到全身上下的周身孔窍都在贪婪的吸收周围的天地灵气! 没错! 就是贪婪! 天魔之相,随心所欲,果然不假! 程剑收功起身,只觉得一番运功下来以后,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丝毫不觉得疲倦,而不像修炼玄冰诀之后,盘腿的大腿酸胀难忍,挺直的背胸处处疲劳! 真是令人好生惊喜! 程剑不由的心中激动万分,单铁文传授程剑玄冰诀时,还传授了程剑一部功法,名叫《龟甲龙象功》。 单铁文知道程剑不懂这两步功法之间的区别,当即就解释给程剑听了。 原来玄冰诀和龟甲龙象功之间的关系,就像是武林人士口中的内功和招式之间的关系! 若是只有龟甲龙象功,没有内功的话,龟甲龙象功只不过纸上文字,但若是玄功灵力修炼出了第一层境界,就可以像武林人士用内力催动武功招式一样,以灵力催动龟甲龙象功。 第十五章 灵感(求推荐票) 在单铁文的叙述中,像玄冰诀这样的功法被称之为玄功,玄功是一切修行的根本! 玄功不能外用,只能修炼灵力和提升境界。 但是反过来,无论是提升境界,还是修炼体内灵力用以催动法术,或者催动符咒,催动灵器或者法宝都离不开玄功的灵力修炼。 然而衡量一名剑仙修士们的实力,或者说斗法能力的强弱,除了本身玄功之外,总共有三个条件。 其一,是修炼境界! 一名练气期弟子在同等条件下,想要战胜一位筑基期剑仙,是极难极难之事,几乎万中无一。 其二,是玄功的强弱! 玄功有高低,灵力有强弱!玄功与玄功之间是有差别的,比较高等级的玄功不但修炼速度比别人快,就连凝练出来的灵力,也比低级的玄功深厚强悍许多! 这就造成了,修炼高等级的玄功的修仙门派弟子,所能使用的符篆、灵器的威力,比那些修炼不知名的低阶功法的野路子散修,强上许多! 若是按照这种分辨方法,从某种意义上说,武林人士所修炼的内功,也是一种低级的玄功,只不过那些所谓的内功,只能算是低级中的最低级,野路子中的极度野路子。 其三,便是法术,符咒,灵器的持有。 所谓灵器,简而言之就是“有灵性的兵器”。 玄功的修炼,归根结底是为了修炼出灵力,用以催动法术、符咒和各种灵器法宝,然而法术、符咒、灵器等物并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尤其是各个等级的灵器法宝,一件上好的灵器或者法宝,那是极为难得。 据单铁文所说,绝大多数修仙门派的弟子,所使用的灵器或者法宝,都只是普通水平的货色,在修仙界,这种普通货色的灵器被称为白板灵器。 所以一件上好的灵器法宝,在斗法中极为重要,修炼同样功法同等境界的师兄弟斗法,如果其中一个持有了一件比对方品质好的多的灵器,在斗法中必然占尽便宜。 更有甚者,从理论上讲,一名低阶弟子持有的灵器比一名高阶弟子的灵器等级高品质好,是可以击败高阶弟子的。 但是前提条件是,这名低阶弟子需要修炼出足以催动这种高等级灵器的灵力,否则高等级灵器还未曾使出,其经脉身体,便会因为无法承受住越级驱使灵器,带来的巨大灵压而经脉爆裂而死。 …… 不过,所谓的灵器法术之类的东西,距离程剑还十分遥远。 他现在只有单铁文赠送的这部名为龟甲龙象功的功法,但是也已经足够了。 只要将凡俗三境中的第一层,灵感境界修炼出来,那么他就可以练习龟甲龙象功,并使用修炼出来的灵力,将之催动,用以敌对搏杀。 程剑颇为期待的将龟甲龙象功的功法翻看了一遍。 这个龟甲龙象功练习大成以后,便可以有龙象难敌之巨力,刀剑难伤之身躯! 原来修炼的玄功是玄冰诀,至少需要一个月以后才能将灵感境界修炼出来,也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才能开始龟甲龙象功的练习。 但如今程剑有了造化圣典,修炼速度明显比玄冰诀快上许多,也许程剑也就能更早的使用龟甲龙象功! 想到这里,程剑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再次坐在床上,盘腿运功,依照造化圣典的心法口诀,修炼起来。 …… 乌星月明,日出东方,夕阳西下,日复一日。 程剑就这样晚上在房中修炼,白日里去学堂读书习字,离开学堂之后照例要摆脱刘胖子和秦猴子的纠缠,再去废弃柴房处探访单铁文,顺便给他带去食物和水。 就这样日子过了三天。 在这三天中,单铁文虽然肉体上的伤势恢复很快,但是据他自己所说,他真正的伤势是在灵力修为上,那妖人用妖法震伤了他的奇经八脉,丹田气海,他现在灵力全失,这种伤势比肉体上的伤势更难恢复。 除此之外,在这几日中,从小清河中捞上来一张人皮的事情在姑苏城已经尽人皆知,甚至是传遍了整个姑苏县,人人都在谈论此事。 后来更是传闻从衙门里传出来消息,那张人皮是一张完整的女子的人皮,便让整个姑苏城的百姓更加议论纷纷,再后来,又从衙门里传出来一则更诡异的消息,其实这几年来,姑苏县一直都有百姓断断续续的失踪,其中多数是年轻貌美的女子。 如此,在百姓之间便有传言,说是姑苏县城这一代有个专门活剥人皮的女鬼,弄得人心惶惶。 这传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是这女鬼生前丑陋,死后便嫉妒长得美貌的女子,便专门杀死美貌的女子披上她的人皮去勾引男人…… 在如此人心惶惶之中,百姓四处求神拜佛,甚至连醉霄楼的东家,那位姑苏县里人称王大善人的首富王员外,也花钱请来一些法师和尚,念经做法驱除鬼怪。 这些街头巷议程剑在学堂里就可以听到那些童生们在谈论,甚至连一向严肃的赵秀才也不能免俗。 相比这弄得人心惶惶的女子人皮,程剑更挂心的是那个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玩意的“胡班头”。 一开始程剑整日担心那胡班头来向他索命,连每次修炼的时候,观想出来的极恐天魔之相,都是胡班头伸长了舌头,从喉咙出长出牙齿来向他索命。 可是这三天下来,那胡班头一点动静都没有,程剑连见也没见过他,程剑甚至怀疑那个雷雨交加的晚上他杀错了人!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就连程剑修炼之时,观想极恐天魔之相,也变成了郑氏手持青竹条把他打得屁股开花了。 程剑也曾经想过将胡班头之事告知单铁文,但是细细思量过后便熄了这心思。 单铁文乃是太玄剑派的弟子,名门正派,胡班头是程剑主动去杀的,仅仅是因为胡班头想霸占他们家的赌坊生意,且不论名门正派弟子能不能容忍的下这等行径,程剑很难解释的清楚,他一个十三岁的半大少年如何杀死一个成年人! 而程剑更加不能暴露蓝蝎妃遗物的秘密了,那些东西一看就知道绝非正道之物,到时候单铁文先对他来个除魔卫道,那程剑岂不是死得冤枉? 到了第四天下了学,程剑照例离开赵秀才的学堂,来到单铁文藏匿的废弃柴房之中。 除了给单铁文送去水和食物以外,单铁文也让程剑给他检查这两日修炼的进度。 按照单铁文的说法,经过了三天的修炼,程剑应该已经掌握了玄冰诀玄功的修炼入门,全身孔窍也能勉强控制开合了。 把脉的时间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但是当单铁文把手从程剑脉门上挪开的时候,他一脸震惊之色,嘴巴张大到几乎可以塞下一个梨子,不可思议的看着程剑道:“你!你!你!你……你怎么三天就把灵感期修炼大成了?” 程剑被他的表情弄得一脸发懵:“啥?我突破了?我怎么不知道?” PS:求推荐票啊,成绩惨淡啊,喜欢本书的书友兄弟们求各位给个推荐票,家里还有个女朋友漏气了没钱补,有了推荐票就可以补起来打气了。 第十六章 功成 灵感期就是武林人士口中的内息期,武林人士从开始练功到进入内息期,即便是个天才也需要三年时间,单铁文是修仙门派的弟子,修炼的功法是正统的修炼灵力的玄冰诀,进入灵感境,也用了足足一个多月的时间。 可是程剑竟然用仅仅三天时间,就修炼至灵感境界,怎能不让单铁文震惊? 震惊之余,单铁文的追问却是免不了的,但是任凭单铁文如何询问,程剑就是装傻充愣,一概全说不知道,一口咬定是按照玄冰诀的心法修炼,至于为什么进境如此之快,便是一问三不知,一律推说也许只是运气好。 “原来只是运气好啊……”单铁文几番追问无果之后,只得无奈接受了程剑的说法。 但是随即单铁文便郑重其事的劝告程剑道:“小兄弟,你可知道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道理?” 程剑被他忽然转移话题说得一愣,虽然不明就里,但是磨刀不误砍柴工这等街头巷尾皆知的道理还是听说过的,便点点头道:“嗯,知道的,就是教导人做事之前,需要准备充足,千万不要急于求成。” “嗯,很好!”单铁文闻言点点头,十分满意,随即便接着道:“接下来的为兄所说的话,你一定要认真听好!” 程剑感受到单铁文语气中的郑重,便也正襟危坐。 只听单铁文缓缓道:“似你这般初次修炼便比别人快上许多,在各门各派的弟子中其实并不少见,但是这些弟子或是用了什么外力,又或是小时候无意中服用过一些奇花异果或者灵蛇之胆,使其在修炼初期功力大进,如此种种皆是侥幸之事,如今你就如同那些侥幸之人,你明白吗?” “人的一生不能只靠侥幸,修仙炼道乃是逆天而行更是不能!有些侥幸之人却因此自以为是,自骄自大,自以为强于他人而荒废修炼,根基不稳却骄傲自大不去巩固,最终因为根基不稳难以突破高阶境界,在境界上毫无进展,最终蹉跎一生可悲可叹,小兄弟,你可千万不要学这些人那般骄傲自大,须知骄傲自大遗祸自身!” 原来是害怕自己骄傲自大,程剑闻言心中有些感动,可惜他修炼的根本不是玄冰诀,这秘密不能对单铁文直言,只得点头道:“知道了单大哥。” “嗯!”单铁文听完,点点头道:“如此,小兄弟须更加勤奋苦练!” 随后,单铁文便督促程剑练习龟甲龙象功,并且亲自进行了指导。 经过一番练习,程剑便初步掌握了使用灵力催动龟甲龙象功的方法,只是天地万物介没有一蹴而就的道理,程剑又与单铁文请教了一些练功上的心得,便离开废弃柴房,回家去了。 如此,从这一日下午开始,程剑便继续在家中修炼,在修炼之余程剑都会抽出一两个时辰,来练习龟甲龙象功。 这龟甲龙象功练习起来也是十分古怪,需要催动灵力于筋骨皮肉之上,并以此撞击巨石,搏击瀑布。 巨石容易找,但是瀑布却是难寻,姑苏城位于江南水乡,无有高山峻岭,瀑布这等险峻山峦才有的景色哪里会有? 不过这难不倒程剑,江南地带水网密布,水流湍急之所数也数不完,他便找了一个水流甚急的小溪在溪中练功。 如此又是经过了三日时光。 这三日之内,有关女子人皮的各种流言继续在姑苏城内流传,只是随着时日日久,影响渐渐淡去。 但是,当城中百姓开始以为那妖怪害了一个人以后便会满意而去,不会再害人的时候,有一人前去姑苏县衙喊冤,说是自家娘子已经数日未归。 经过询问,失踪的女子名叫宋翠莲! 他的相公向文县令哭诉,平日里他们夫妻两人恩爱有加,举案齐眉感情甚笃,原本以为她回乡下娘家省亲,没想到数日未归,如今失踪了许久,恐怕已遭不测云云。 推算时日,宋翠莲失踪之时,就在人皮出现的那几天。 如此,那女子人皮的事情,又再次让城内百姓人心惶惶起来。 程剑在学堂上听说此事,却也好不一阵紧张。 只是除此之外,学堂中还有一件事令程剑感到万分烦人。 那便是聚财赌坊的江老大,也将他的儿子江庆那个小肥猪,给送到赵秀才的学堂中来,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从小程剑就和江庆那小子打过不下数十次架,既有程剑把江庆打得浑身是伤,也有程剑被江庆偷袭得手得手,为此程剑养成一个习惯随身携带一些生石灰,万一被围住也好用生石灰迷他们眼睛,借此脱身。 所以当江庆一进到赵秀才的学堂中来的时候,便没给程剑好脸色看,程剑自然也不会客气,和刘胖子秦猴子两人没少合起来挤兑江庆。 只是聚财赌坊最近找到了官府中靠山,并借此查封了程剑家赌坊的事情被有心人散播开来,那江庆出手也特别阔绰,所以即使才入学没几天,在他身边也聚集了不少蹭吃蹭喝的童生,在学堂里,隐隐有和程剑分庭抗礼的本钱。 …… 三日之后,经过程剑的日夜不停的潜心苦练,这龟甲龙象功竟然在灵力催动之下略有小成! 程剑明白,这个中奥妙都要归功于造化圣典!其所修炼出来的灵力,凝厚雄浑程度远远大于玄冰诀,因此这龟甲龙象功练习起来事半功倍! 就好比同是拉货贩卖,别人只能用一头毛驴拉动货车,行路必然缓慢,而程剑却是用了数十匹骏马拉动,那货车自然是跑起来飞快! 哈! 嘣! 只见程剑一拳打在一面墙上,那江南地区特有的白漆墙竟然被程剑打得凹下去一大块,在墙上形成一个十分显眼的深厚拳洞,足以埋住程剑的整个拳头。 “哇!好厉害!”程剑见到墙上的显眼拳印,把双手捏成拳头举在眼前睁大了双眼一阵兴奋。 要知道这白漆墙往往是以手掌宽半臂长的砖石为基础,在墙上打浆夯土再刷上白漆而成,富户以此看家护院,十分的结实! 这般结实的砖石墙被程剑打出一个深入一整个拳头的拳洞,说明白墙内的砖块,被程剑一拳打碎,足见龟甲龙象功的龙象难敌之力! 更加令程剑惊喜的是,程剑的拳头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 果然如功法上所说,此功法小成之后,能够身据铜皮铁骨! 程剑看着墙上的半拳深的拳洞,心中兴奋无比,他刚才修炼完毕,回来的路上正想试试自己这几日苦练的成果,途径了这户富户的墙根下,一时兴起,便朝墙上打了一拳。 只是这拿围墙练手,哪里会痛快? 于是程剑,便寻思着去哪里找人练练手,顺便衡量一下自己现在的实力如何。 “找谁练手呢?”本就是一介泼皮无赖的程剑摸着下巴,一肚子坏水的寻思道。 PS:求推荐票啊,各位,推荐票好少,成绩太难看了 第十七章 讨债 程剑寻思着找人练手,一边就上街溜达。 姑苏城不愧是一座大城,在女子人皮各种传闻笼罩下依旧熙攘繁华。 自从开始用心读书和练功,程剑很久没有这样在大街上溜达了,街上两侧的商贩吆喝声此起彼伏,仿佛人皮凶案还未曾发生过一般。 程剑逛了一圈,肚子却饿了,此时程剑没有把无形披风带在身上,却是无从去各大酒楼偷吃美食。 只见路边一个摊子正在卖姑苏城有名的海棠糕,此小吃糕点制作简单,用糯米捣成糊状,蒸熟制成糯米糕,在糯米糕上淋上琥珀色的糖浆,再点缀瓜子、果仁、芝麻等物,做得好的海棠糕香气扑鼻、入口弹牙、甜而不腻,程剑从小到大都喜欢吃这种甜食。 还有蟹壳黄,酒酿饼,小馄钝等等……程剑越逛是越饿。 可是最近几日弟大赌坊被封,程弟大手上自然就没有余钱给程剑,程剑看着这些糕点小吃直流口水,却囊中羞涩! “哎……没钱真是寸步难行啊!要是谁欠我钱就好了,现在正好可以叫他还钱,不还钱正好拿他练手!”程剑不由得感慨一番,脑中思索着有谁欠自己的赌债。 可是想了许久,却发现一个欠自己钱的都没有,能欠他赌债的大部分都是些与他同龄的少年,早就被他带着刘胖子秦猴子等人连打带吓唬的把赌债要了回来。 等等……赌债! 程剑忽然想起来,没人欠他的赌债,但是有人欠弟大赌坊的赌债! 想当初程弟大开设赌坊,那些在场子里赌博的富家少爷大多数当场把钱付清了,但有一些人欠了赌债却要不回来,其中便有那些城中武馆学徒! 这些武馆的学徒仗着自己身上有点功夫,输了银子就找借口赖账,程弟大他们不过是一伙地痞无赖,哪里打得过这些练过拳脚的武馆学徒弟子? 这些武馆学徒弟子都是江湖中人,平日里地痞无赖就是他们教训,以及在百姓面前充作英雄好汉的对象,程弟大怎敢跟他们要赌债? 其中,由以六合门的武馆学徒欠的最多。 一顿饭功夫之后,程剑来到了城西一座威武霸气的阁楼前! 阁楼入口大门上的挂着一幅气势磅礴的牌匾,上书三个大字“六合门”! 这六合门是姑苏城中的三大武馆之一。 六合门的馆主车洪英更是一位内息境界大成的武林高手,一手六合掌法威力惊人,年轻的时候曾经一掌拍死一头三百斤重的巨大野猪,人送外号“铁掌车六合”,足以见其六合掌法声名远播。 只不过六合门有个毛病,他不像其余武馆那般门规森严,六合门对门派内的练武学徒多有放纵,以致其学徒之中较之其他江湖门派多了些吃喝嫖赌之徒。 其中更是以车洪英的大弟子吴连星为最,此人身为六合门大弟子,一手六合掌法已经得到车洪英的真传,却带头吃喝嫖赌,总是吃白食、嫖白姬,他喜欢赌钱,赢了就全部赌注带回家,输了就拒不归还赌债。 程剑家里的弟大赌坊,前前后后被他欠下了一百多两银子的赌债,却始终要不回来。 据说有一次他为了赖掉赌债,还把程剑的黑皮叔,也就是刘胖子的老爹给打了一顿,可以说吴连星是弟大赌坊最大的欠债大户之一! 如今,程剑想要回别人欠下的赌债,不找吴连星找谁? 单铁文曾经说过,这龟甲龙象功练成以后,那些凡俗武学是根本不能比的,以灵力催动龟甲龙象功哪怕仅仅是刚刚进入灵感期的普通修士,也足以击败所有凡俗武学中所谓的内息境界好手,即便是凡俗武学中所谓的后天境界高手,真正打起来也是胜多负少! 这一切的原因,正是因为剑仙修士所修炼的灵力乃是真正的灵力,而凡俗武学中所修炼出来的内力,只不过是一种半吊子罢了,就好比一块鹅卵石和一颗鸡蛋,虽然两者形状相似,但是真正对撞起来,便知道两者之间在的硬度上有着天壤之别! 如今程剑龟甲龙象功初成,拿六合门来练手正合适! 程剑想到这里,忽然,修炼造化圣典之时所观想的喜、怒、忧、思、悲、恐、惊七相,从程剑脑中一闪而过,那程剑观想出来的极喜之相,忽然变成一尊面相诡异,面带邪恶笑脸的白脸魔头,此魔头两头四臂,双目通红! 紧接着这两头四臂的笑脸魔头在程剑脑海中越长越大,身形也越来越模糊,最后竟似与程剑的身躯融为一体。 这一过程,不过短短的一瞬,短到程剑根本无法察觉,程剑只觉得想起来要拿六合门练手就十分的兴奋。 “小比扬子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程剑啐了一口,暗骂了一句,便抬脚走进六合门的大门之内。 程剑抬脚进门,刚走了两步,便被两名六合门的门徒拦了下来。 “小家伙!站住!干什么的?今年收徒的名额已经满了,明年再来吧!”那两名六合门门徒拦住程剑呼喝一声道。 六合门威名赫赫,这两名帮众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胆敢擅闯六合门大门,而且还是一个十三岁的半大少年!便猜测这少年是仰慕六合门的掌法武艺,前来拜师的。 “我不是来拜师的,我来找吴连星。”程剑瞥了一眼这两名六合门的门徒道:“吴连星欠了我家的钱,我来要债!” 两名六合门的门徒听完却面面相觑起来。 什么?来找大师兄要债?没听错吧? 即使程剑的话说得很清楚,其中一个六合门武馆的门徒还是不可置信,低头把脸凑到程剑的面前问道:“小家伙,你真的是来找我们大师兄要债的吗?” “是的!”程剑答道。 听到程剑肯定的回答,两名六合门门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其他六合门的学徒他们不知道,但是大师兄吴连星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从他们入门以来,只听说过大师兄吴连星找别人要钱,从来没听说过有人敢找大师兄要过钱的!今天这小家伙冒出这样的话,无异于有人告诉他们天上的月亮是方一样可笑! “噗呲……” “咳咳……” 两名六合门的门徒同时忍不住噗呲一笑,然后对视一眼,便道:“小家伙,你才十三岁吧?你要是脑子不清楚也不要干这样的傻事,说这样的傻话,要是让我们大师兄听到了,真把你打傻了还是一桩麻烦!” 说罢,这两个六合门的武馆学徒,一人伸出一只手,抓起程剑的肩膀就要把程剑架出门去。 在他们看来这个十三岁的小家伙,个子不高、身体也不壮,不足为虑,架出去就得了。 但就在这一瞬间,只见程剑双手反手握住这两人的手腕,用力一捏,这两人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好似被铁钳夹住一般,痛入骨髓,将两人捏的哇哇乱叫。 随后又见程剑双手一挥,那两个人如同两袋沙包一般,直接被程剑扔出了三丈之外,重重的摔在地上! 龟甲龙象功之龙象巨力! 那两人摔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这才回过神来,终于明白这个少年是来者不善,便扯开嗓子大喊起来: “来人啊!踢馆啦!” 不一会,只见从六合门的大院里冲出来十余名身穿练功服的汉子,这些练功服都是六合门的样式,显然全是六合门的武馆学徒! 纵然程剑只是来要赌债,但是一进门就动手,基本上和踢馆也没什么两样了! 再加上程剑本来就是来拿六合门练手的,便站在原地任由这两人呼喊帮手。 待院子里站了三四十号人的时候,程剑便朗声道:“我是弟大赌坊的,吴连星欠了我们赌坊的赌债,今日我来要债,叫他出来!” 这三四十号六合门的学徒闻言,面色古怪的变了数变,他们一看来人只有一个又是十三岁的少年,一时间还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少年就是来踢馆的。 等程剑张嘴自报家门,那些紧张起来的学徒又懵了! 啥?怎么是个收赌债的? 第十八章 教训 六合门一座幽静典雅的内堂之内,吴连星抱着这一名不施粉黛的女子,双手伸进那女子肚兜之内大力的揉搓,那女子娇羞异常,却瑟瑟发抖,牙关紧咬不敢做声,显然是对吴连星极度害怕。 六合门门主车洪英这几日有事外出,六合门门中上下一应大小事务皆由吴连星一人摆布,但一个武馆而已,除了练武能有多少事情?吴连星便抢来这名良家女子玩乐。 现在吴连星怀中的女子尚未出闺阁,便被他连哄带骗的抢来,毁去了名节。 可吴连星乐就乐在这其中,他就是喜欢看着这女子瑟瑟发抖却不敢反抗的样子! 忽然一名六合门的门徒快步走进内堂,高声道:“大师兄,有人踢馆!” “踢馆?”吴连星一愣,这倒是件稀奇事,六合门在姑苏城中位列三大武馆之一,如今竟然有人踢馆,着实稀罕,道了一声走,便跟着来人前往前厅。 等到了大堂之内,却只见前厅之中前来踢馆的只有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顿时怀疑自己看错了。 才十三四岁怎么就来踢馆?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到我六合门来踢馆?”两个一开始被程剑打伤的六合门门徒此时已经被扶起,靠在一旁休息,吴连星瞥了一眼受伤的二人,却不去询问,饶有兴致的对程剑问道。 在他心目中,这两人不过是武馆中的弱鸡角色,进入六合门武馆不过一两年而已,只学了一点皮毛功夫,否则也不会被派来门口巡视,他们两人连内息境界的门都没摸到,被人打伤不足为奇。 “你就是吴连星?你在我弟大赌坊欠下了本赌坊的赌债,还打伤了看场的黑皮,如今我来要债,顺便要点伤药费!”程剑上下打量了一番吴连星,朗声道。 吴连星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半大小子会说出这种话,同所有六合门中的学徒最开始的反应一样,他先是一愣,随后向左右两边看去,用询问的目光试图从身边的师兄弟处证实自己听错了。 然而从周围三十多名六合门的武馆学徒投回来的目光中,吴连星看到的是肯定的回答。 “噗呲……呵呵……”吴连星失声讪笑,紧接着吴连星指着孤零零一人站在场中的程剑,向周围道:“各位师兄弟!刚才我听到了一个笑话,这个小子他说要找我要债!还想跟我要汤药费!大家说好不好笑啊?” 话音刚落,吴连星自己放声大笑起来。 要知道,自从吴连星将六合掌法练至内息境界以来,只有他找人要钱,从来没有谁能从他手里要钱,即便是欠债,也是只有在债主万般讨好才能偶尔大发善心,还上那么一点。 如今竟然有人堂而皇之的在六合门里声称向他要赌债! 这不是笑话,什么才是笑话? “哈哈哈哈……”周围的武馆学徒极为配合的一起哄然大笑。 “傻小子!想钱想疯了吧?” “竟然跟我们大师兄要赌债!” …… 笑声中夹杂着六合门武馆学徒的鄙夷之声。 吴连星仅仅只笑了一阵,便忽然笑脸一收,脸色阴沉下来,周围的六合门学徒也都十分谨慎的收住笑声,他们知道这位大师兄性情暴戾,不敢与他做出任何不一样的举动出来。 方才还满堂哄笑的六合门武馆大堂,瞬间鸦雀无声。 只听吴连星嘴角肌肉微微一扯,露出阴兀的表情,盯着程剑如同一只猛虎盯着一只兔子一般,缓缓道:“小子……你说说,老子欠了你们多少钱?” 整个大堂所有人噤若寒蝉! 只听在寂静无声的武馆大堂里,程剑的声音道:“你一共欠了我们弟大赌坊一百九十两银子!利息与伤药费,还要另算!” 这一百九十多两银子是程剑听他老爹提起过的,并不是程剑瞎说。 至于利息和伤药,这也是市井泼皮之间的规矩,欠下赌债当然是要算利息了。 吴连星听完,兴致更加高昂了! 这个小子才多大?敢跟他要债,那可以说是勇气可嘉。 可是再敢和他要利息,那就是自不量力了,再结合他进来以后打伤了两个六合门的学徒,吴连星可以断定,这小子不知道去哪里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以为自己了不起了,才不知天高地厚的到六合门里来找他要钱。 像这样的半桶水的小子,每年武林里都要出那么几个,学了几手功夫,就不知天高地厚,直到被人教训了一番才知道自己深浅。 吴连星一直想尝尝教训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的滋味,如今竟然真的有这么一个小子撞到他手里,怎么能不让他高兴? 他最近几天吃吃赌赌已经觉得无趣,就是玩弄良家女子看着她不敢反抗的样子也已经厌烦了,正愁没有乐子,他决定好好的在这个踢馆的小子身上取乐一番。 于是吴连星哈哈大笑一声道:“小子!我不知道你在哪里学的功夫,但是今天老子就教教你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小子,我不用动手,就足以让你知道你我之间的差距!”随后吴连星说完便大吼一声: “三师弟!” 只见从围观的武馆学徒中走出一人,身穿六合门武馆的练功服,人高马大,比吴连星还高出一个头,双手抱在胸前,正戏谑的看着程剑。 然后吴连星继续道:“这位三师弟名叫石更,我六合门的六合掌法已经练至内息入门的境界,他会打得你屁滚尿流!但是三师弟你告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和我比,如何?” “我和大师兄比试过十场,十场全败!”石更脸色不变道,侧着身向吴连星一抱拳,看向吴连星的脸色更是一脸的崇拜。 “你知道为什么他会输给我吗,因为石更只是内息入门,而老子我早就已经将六合掌法练至内息小成的境界!”吴连星说起这个来就兴奋,内息小成的境界,是他横行无阻的最大本钱! 便继续道:“你知道我会怎么教训你吗?我的这位三师弟等一下会把你打得跪地求饶,而我根本不用出手,到时候你就会感受到什么叫仰望强者的无力感,然后,老子就会用脚踩在你的脸上,往你的脸上吐口痰!再让你滚出六合门!” “我要你记住一件事!六合门是姑苏城三大武馆之一!” 周围的六合门武馆学徒纷纷面面相觑,心中都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吴大师兄太坏了,以后可千万不要得罪他,这哪里叫教训人,根本是侮辱人! 吴连星脑海中想象出自己脚踩在他脸上,往他脸上吐痰的样子,不由得乐了起来,脸上露出极其邪恶的笑容,盯着程剑的眼睛道: “过了几十年以后,等你长大了,回想起今日的教训,别忘了回我们六合门,感谢老子今天教你在武林中做人!” 随后吴连星忍住心中的一阵激动,转过身,背对程剑,左手放在背后腰上,头颅微抬,摆出一副寂寞高手的姿态,右手很是随意的向后一挥道:“三师弟,出手吧,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人高马大的三师弟石更闻言,中气十足的答了一声: “好嘞!” 随后便一脸兴奋的走向程剑。 第十九章 反教训 石更一脸狞笑的走向程剑。 程剑心知,动手的时候来了。 只见石更走到程剑面前,忽然双掌发力,运起内息使用六合掌法,就向程剑打来。 石更的双掌如同呼啸的扇子,带起劲风转瞬间就攻到程剑面前,却见程剑伸手一挡,石更心中暗自好笑:他的六合掌法岂能就这样抵挡,这一下还不把他打得骨断筋折? 周围的武馆学徒更是心潮澎湃! 六合门的这些武馆学徒,可是都知道三师兄石更的厉害!石更本来就是生得比普通人更加高大强壮,平常人被他拍一掌,就必然受到重伤,再加上石更已经将六合掌法练至内息入门的境界,他的一掌的威力,就更加骇人! 见到石更这一掌带出如此凌厉的劲风,武馆学徒们骇然之下,几乎要叫好起来! 这踢馆的小子才多大?十三岁还是十四岁吧?这一下他的手恐怕就要废了! 但下一刻,石更就愣住了,他的双掌打在程剑的手臂上,就如同拍在坚硬的花岗石上一般,震得生疼,一丝“不妙”的念头从石更的脑中一闪而过。 仿佛是为了映衬那脑海中闪过的一丝不妙的念头,程剑的一只手掌已经打在他的脸上! 只听“啪”的一声大响回荡在六合门的大堂之内,程剑一巴掌把石更拍飞了一丈远,连石更同口中牙齿也飞出去几颗,白白的牙齿混着血,掉在地上滚了几滚。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周围的六合门武馆学徒还未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石更就已经被程剑一巴掌扇在脸上打飞了。 那些武馆学徒原本已经快出口的叫好声,顿时一个急停,不约而同的僵住,齐齐变成了瞠目结舌! “三师兄……竟然败了?这……这……这怎么可能?” 所有的六合门武馆学徒,全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 人高马大的三师兄石更,竟然转瞬间就败给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 六合门武馆学徒原本看向程剑的充满轻视的眼神,转瞬间便成了吃惊和敬畏。 全场诡异的寂静。 刚刚背着手做高手状的吴连星听到动静不对,立刻便转过身来,却见那个踢馆的小子好端端的站在六合门的大堂正中间,而他的人高马大的三师弟石更,却躺在一旁的地上嘴里流出丝丝鲜血,用手捂着脸痛苦的呻吟。 吴连星眉头一皱,向石更骂道:“废物!连一个小子都打不过!” 没想到石更却捂着脸向他喊道:“大师兄,那小子好厉害,你要小心!” 吴连星闻言更怒了,大吼道:“你个废物,自己大意还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回头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石更被程剑一个耳光扇飞仅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他自己也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吴连星说他大意,他也才觉得,应该是自己大意了,否则怎么会被一个半大小子给打飞了? 吴连星心中此时却另有打算,他看见周围的武馆学徒一个个面面相觑,闭口不言,满脸震惊之色,看来来踢馆的小子一击得手,自己六合门武馆一方在气势上输了一筹。 “看来不使出一点真功夫,镇不住场面啊!”吴连星心中暗自寻思道。 紧接着,吴连星便缓缓向程剑走去,缓缓道: “小子,或许你有点真功夫,但是你还不知道武林的深浅,也不知道老子的威名,我六合门中除了掌门师傅之外,就属我的武功最高,内力最深厚!” “你可知道老子有一个外号叫什么吗?” “叫做‘小铁掌’!” “老子已经将六合掌法修炼到了距离内息大成只有一步之遥!” “去年老子在城外,已经重演了我师父年轻时的壮举,一掌击毙一头三百斤重的大野猪!” 吴连星每说一句,便踏出一步,缓缓走向程剑,但是他所说的话,并不是主要目的,真正的目的在他的脚上! 只见吴连星每走一步,他脚下的石板便“咔嚓”一声龟裂开来,石板的裂痕以吴连星的脚掌为中心,向四面八方伸延开来,直到裂纹走到石板的边缘为止。 当吴连星的脚从石板上抬起来时,石板上留下一个显眼的脚印! “快看!大师兄的脚上!” “天啊!是踏步成印!” 周围六合门武馆的学徒看到吴连星走过地面,在石板上留下的一个个脚印,以及听到一步一声的“咔嚓”声,顿时议论纷纷。 这便是内息境界小成以后的武林高手才能使用出来的“踏步成印”,这一手功夫需要极深的内力为根基,将内力集中于脚上,再踩向地面,方能有这种一步踩裂一块石板的惊人效果! 在短暂的议论之后,六合门的武馆学徒们看到这惊人的一幕,顿时爆出一阵热烈的欢呼! “大师兄!好厉害!” “大师兄!好功夫!” “大师兄武威!” 六合门武馆的学徒情绪瞬间高涨起来,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仿佛这些欢呼声就足够把程剑这艘孤零零的小船掀翻! 吴连星要的就是这么一个效果! 他背着手,以一副高手姿态走到程剑面前,淡淡道:“现在,你知道什么叫内息境界了吗!” 吴连星确实有他自傲的理由,武林人士不像剑仙修士这般有仙家玄功提升灵感境界的修为,修炼内息境界已经是一件很难的事情,需要经过漫长的苦练,才能从内息境界向更高境界提升。 因为提升过程太过漫长,所以武林中又将内息境界分为四个小境界,分别是内息入门,内息小成,内息大成,还有一个是内息巅峰,每一步都艰难无比。 那个石更就是内息入门的境界,而吴连星却在内息小成的境界中已经徘徊了许多年,如今距离内息大成已经有半步之遥,只要进入了内息大成的境界,那就是算是真正的一方高手了。 程剑又不是武林中人,哪里知道这些?他只知道,他现在是灵感境界,而且造化圣典修炼出来的灵力比一般功法都深厚强大,更不用说武林人士所修炼的半吊子内力了。 程剑看着吴连星问道:“内息境界很强吗?” 但是这句话,听在吴连星耳朵里,简直就是莫大的讽刺和狂妄了!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然敢看不起内息境界的武林好手? “哼!强不强,让我来教训你就知道了!”吴连星冷哼一声,怒道。 只见吴连星身形一动,迅捷如风的一掌便狠狠打出,转眼间就打向程剑的胸口。 “好快!”周围的六合门武馆学徒眼见吴连星终于出手,不由得赞叹起来。 别人不清楚,但是六合门的这些武馆学徒们是十分清楚的,他们这位大师兄虽然品行不端,但是练武的天赋极好,而且也舍得吃苦,据说他为了练习六合掌法,曾经打坏了两根用来练功的木桩。 可见其真的有真功夫在身! “不知道这个踢馆的小子能不能接住这一掌!”被程剑打倒在地的石更看到吴连星出手,暗自思讨,如果这一掌向自己攻来,自己必然躲不过,但是硬接的话,必受重伤! 说时迟那时快! 吴连星一掌向程剑拍来,程剑则运起龟甲龙象功,也一拳向吴连星轰去! 周围的六合门武馆学徒眼见此幕,顿时心中一阵暗喜。 他们六合门的六合掌法,并不以迅捷凌厉著称,而是以威力强大而闻名,最擅长催坚破石,六合掌法修炼小成便是众所周知的能够一掌击毙三百斤重的大野猪,六合掌法练到极致时,更是足以一掌打裂一尊石狮子。 如今这个来踢馆的小子对吴连星的铁掌不闪不避,直接以拳头迎上硬碰硬,十有八九是要骨断筋折的下场! “这踢馆的小子手要断了!”这是在场所有六合门武馆学徒心中同时升起的念头! 只见电光火石之间,吴连星的六合掌与程剑的铁拳对撞到一起! 随后,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紧接着便是一阵“啊!啊!啊!”的惨叫! 吴连星原本绷直的手臂瞬间凸起一个诡异的角度,然后便听到吴连星痛苦的哀嚎响彻整个六合门大堂! 在所有六合门武馆学徒的目瞪口呆中,吴连星的手臂被程剑硬生生打断! 六合门大堂之内寂静无声,只剩有吴连星抱着手臂痛苦的在地上不断打滚,他的哀嚎显得格外的刺耳和响亮! “大师兄的手……竟然断了……”六合门武馆的学徒们面面相觑。 第二十章 利息 “啊!……我的手!我的手断了!你把我的手打断了!” 六合门大堂里,只有吴连星一个人的声音,他的哭诉声和哀嚎声。 龟甲龙象功! 龙象之力,龟甲之体! 身据龟甲龙象功的程剑摧毁吴连星的手臂,就如同用铁锤打断一根甘蔗一样! 但吴连星的六合掌打在程剑身上,却如隔靴搔痒,除了有点感觉,几乎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刚才还在欢呼的六合门武馆学徒,此刻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大得足以塞进一整颗桃子,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大师兄,在地上翻滚哀嚎! 刚才还尽显高手风范,一步踩裂一块石板的大师兄,就这样被这个踢馆的少年轻而易举的打断了手臂。 他们不知道,就连程剑自己也暗暗惊讶,没有想到龟甲龙象功的威力如此之强! 其实程剑没有想过要刻意打断吴连星的手臂,他只是功力刚成,无法收放自如罢了,毕竟他练习龟甲龙象功仅仅只有三天时间而已,发劲之后,想要控制得当,需要更长时间的练习。 能否收放自如,这便是新手与老手之间的区别了。 只不过程剑这个新手比吴连星这个老手强得太多太多了! 周围的武馆学徒此时看向程剑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般。 原本以为这个踢馆的小子会被他们的六合门大师兄打断了手臂,可没想到被轻易打断手臂的却是吴连星! 在衬托了吴连星痛苦哀嚎的,诡异一般的一阵无声之后,终于六合门众人中有一个人回过神来,当先一步走出,怒道:“比武切磋而已!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此人是六合门门主车洪英的二弟子陈峰路,他见连师兄弟中武功最好的吴连星都栽了,而且栽得这么惨,当即灵机一动,想再道义上站住脚,否则便会吃亏! 程剑看了陈峰路一眼,嘿嘿一笑,跟一个赌坊出身的泼皮无赖兼读书人论理?好,那就论理! 只听程剑走近陈峰路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不但欠钱还打伤了我们看场子的伙计,不打断他的手,难道要债主百般讨好让他自己愿意还钱才还?真是荒谬!” 程剑一边说着一边靠近陈峰路,气势一涨,陈峰路以为这个踢馆的小煞星又要动手,差一点吓得跌坐在地上。 其实程剑不学无术,在学堂里除了认字,最不会的就是这些烦人的成语了,他能说得准的成语实在不多,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行侠仗义,斩妖除魔这四个词,大概就是程剑的读得精准的仅剩少数几个成语了。 程剑熟悉“行侠仗义,斩妖除魔”,那是因为他最崇拜《酒仙剑侠传》中的酒剑仙,说书老张说书说到酒剑仙时最经常出现这两句。 至于“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能记得住这两句,仅仅是因为他们家是开赌坊的,经常要催讨赌债罢了。 但是紧接着下一句,程剑就露馅了:“正是因为有你们这些欠钱不还的赖债之人,污蔑说要债下手太重,才使得这姑苏城中风湿下日!” 陈峰路见他武功高,也不敢反驳,但是又觉得程剑的话里好像有哪里不对,问道:“什么是风湿下日?” 程剑瞪了他一眼道:“风湿下日你都不懂,练武练傻了吧,风湿下日就是欠债不还的风气太重,连风都看不过去变得很潮湿,甚至太阳也看不过去就下了山!这就叫风湿下日!” 陈峰路闻言恍然大悟却在心中暗暗揣测:什么风湿下日?这应该是世风日下吧!这踢馆的小子功夫这么厉害,却怎么话都说不清? 转念一想,又觉得极为合理,江湖传言,有些江湖怪人他就是武功极高,却极爱颠三倒四捉弄人,明知是老虎非说是猫,明明是狐狸偏偏要说成是乌龟! 看来这踢馆的少年其实是修炼了某种古怪武功的江湖怪人,又或者是某个江湖怪人的亲传弟子。 想到这里陈峰路便在心中,将程剑列为某江湖怪人的弟子,顿时觉得自家的六合门败得不冤! 陈峰路不敢怠慢,道:“不知道这次我大师兄该还多少赌债?” “吴连星这一百九十两银子,远的欠了三年,近的也有一年了,论起利息可就要利滚利了?”程剑闻言,嘿嘿一笑,心道终于被我打服了。 程剑说这话的时候用眼角偷眼瞧了陈峰路,见他不敢反对利滚利三个字,便狮子大开口道: “哎呀,三年利滚利,一年滚一滚,一年就是一百两银子的利息,三年就是三百两银子的利息,连同本金就是四百九十两银子!但是看场子的黑皮也被他打伤了,汤药费要个一百两银子不过分吧?”程剑悠悠道。 陈峰路一听,四百九十两银子加上一百两银子,总共五百九十两银子,对于六合门来说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整个六合门的产业肯定不止那么一点,但是都是些田庄地契和车马行,真正的现银也就一千两银子出头一点,要是一下子要走了五百九十两银子,就相当于拿走了六合门银库现银的一半还多! 可是谁叫自己技不如人,又欠了赌债,让人家打上门来呢? 想到这里,陈峰路恨恨的瞄了一眼还在地上哀嚎的吴连星,暗恨他惹是生非,便转头道:“好,五百九十两银子就五百九十两银子,就当向少侠赔罪了!” 啥?少侠? 程剑被人这一声少侠叫得一阵暗爽,但是从而也证明了一点,六合门的人怕了! 怕了就好办! 只见程剑眼珠子转了转,悠悠又道:“谁说我只要五百九十两银子了?汤药费欠了那么久?不需要利滚利吗?” “啊?”程剑话音刚落,陈峰路心头不由得觉得一阵不妙。 “汤药费欠三年,一年滚一滚,一年一百两银子的利息,那就是总共八百九十两银子……”程剑掐着手指头开始算起来。 陈峰路在一旁听着,心里把程剑骂个遍,一百九十两银子的利息一年是一百两,一百两银子的利息也是一年一百两,这小子怎么算账的? 可是偏偏他又不敢说什么,作为一个武馆,被人家打上门来要债,打又打不过,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陈峰路心想,八百九十两银子就八百九十两吧!谁叫我们六合门堂堂一个武馆,打不过人家,对于武林人士来说,拳头就是道理,更是面子,打不过人家只能认栽,谁叫大师兄平日里那么张狂呢? 于是陈峰路一挥手,叫来一个武馆学徒,去账房支取了八百九十两银子。 其中八百五十两银子是银票,四十两是现银。 程剑满意的把银票和银子收了起来,便走到痛得满头大汗已经被人扶起,靠在墙上的吴连星面前,笑嘻嘻的问道:“刚才,你说什么来着?要用脚踩在小爷我的脸上?还要往小爷脸上吐口水?最后再让小爷滚出去?” 正在墙边握着手臂,痛苦呻吟的吴连星听到这句话,一阵不妙的念头瞬间涌上心头,顿时连呻吟都暂停了。 第二十一章 本性 “这位少侠,之前是我不知天高地厚多有得罪,是我的错,今日还请划出一个道来,了结此事……”吴连星悔恨之下,慌忙认错。 吴连星此时疼得满头大汗,听到程剑的话依旧面露惊恐之色。 吴连星自从踏足江湖以来,无论练武还是际遇都是顺风顺水,凭着过人的武功天赋,功力进展比普通的六合门弟子快得多,再加上几次在外与一些武林中人打斗,也都让他凭借着内息境界打败了大多数对手,便让他自己有了“我就是人外有的那个人,山外有的那个山”的错觉! 这样的错觉可不是短时间内形成的,确实数次有不知内息境界为何物的武林中人,学了几手螳螂拳,虎鹤双形之类的功夫,大言不惭的挑战吴连星,最终都被吴连星一一教训了一遍,更是真的让他们知道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再加上这几年面子大了,师兄弟们一番吹捧,他就像一个年轻高手打败了一个一个对手,最终登上了这姑苏城年轻高手的巅峰。 可是如今被程剑一拳打断了手臂,这几年一直是教训别人,今天却被人教训,巨大的心里落差让他顿时从巅峰上跌落下来。 同时也清醒了许多! 此时吴连星回想起师傅车洪英曾多次告诫他,习武之人务须谦逊待人,万事给人留三分薄面的道理,心中悔恨无比,如今在与这上门要债的少年交手之前,说出那种嚣张至极的话来……如今想来,悔不当初不听师傅的告诫! 听这上门要债的少年的意思,交手之前他所说的“要脚踩他脸上,吐口浓痰”的话,不给个交代是无法善了了。 “划出道来?可以!”程剑闻言,嘿嘿一笑道:“让我在你脸上踩一脚,吐口口水,这事便过了!” 程剑泼皮无赖出身,虽然在学堂里读书那么多年,但大多数时间都在外面疯玩,难改他泼皮无赖的本性! 泼皮无赖的本性是什么? 那便是耍无赖,死要钱,落井下石,不要脸! 如今吴连星撞到他枪口上,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会放过? “什么?你怎敢这般羞辱于我?”吴连星顿时连疼痛也顾不得了,大怒道。 在一旁的陈峰路闻言大急,搬出来车洪英的平时的教导道:“这位少侠,我师父平日里经常教导我们,万事给人留三分薄面,给人留面子,将来自己也不至于太难看!” 陈峰路搬起道理来倒是头头是道。 却听程剑嘿嘿一笑道:“给人留三分薄面,这道理是没错,只是那是给本就谦逊之人留的,给你们这个大师兄?留什么?刚才小爷我要是比武切磋的时候输了,他会不会给我留这个面子?他要踩我的脸,要往我脸上吐口痰,那可是他亲口说的!在姑苏城里,可没少听说过他在青楼里踩龟奴脸的事!” 程剑本就是个泼皮无赖,论起瞎胡扯,还真没几个人扯得过他,不过吴连星喜欢踩人脸上的事却是真的,以前程剑听翠红楼的龟奴讲过好几次。 只见程剑话音刚落,便抬起右脚,用鞋底狠狠的在吴连星脸上蹭了蹭,再放下脚,往吴连星脸上吐了口口水。 整个六合门武馆的学徒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 吴连星受到羞辱,连伤势也不顾了,气得浑身发抖:“你!” 但是随即便两眼一闭,昏死了过去。 吴连星竟然被气晕了! 陈峰路更是气得指着程剑道:“你!同是武林中人,你怎么如此这般羞辱人?” “嘿嘿,小爷我可不是武林中人,小爷我是来讨债的!小爷家是开赌坊的,小爷我一家都是勾栏巷那的泼皮!你咬我?”程剑双手一摊,一脸无赖相道。 其实程剑心里真正的想法是,武林中人哪个像你们这般拖欠赌债还打伤债主的?这样的武林中人还不如我这个泼皮无赖! 只是程剑懒得跟他们多说废话而已。 此时周围的六合门武馆学徒也是群情激愤,只是碍于程剑的惊人武力,没有一个敢动手。 程剑话音刚落,终于在六合门武馆学徒中当先走出一人,怒道:“你这般欺负我们六合门,不觉得太过狂妄了吗?” 这个六合门学徒的这句话依旧是在论理,给程剑盖上一顶狂妄的帽子,将来说起来这件事来也有底气占了三分理。 只是程剑哪里会怕他们扣帽子? 便嘴角肌肉一扯道:“狂妄?你错了,小爷我这不叫狂妄,小爷我这叫以其人之刀,回插其人之身,不欺负你们这些有武功的,难道要去欺负那些老实巴交的小老百姓?你堂堂一个六合门武林门派,被人欺负了只能怪你们自己武功差,还有脸说?” 那名给程剑扣帽子的学徒被程剑驳得哑口无言,可是认真一想,好像这个踢馆的小子说得似乎很有道理! 陈峰路却在一旁听得很纳闷,什么叫“以其人之刀,回插其人之身”?这话没听过,但是怎么这么耳熟? 程剑见无人再有意义,带上得来的银子,拍拍屁股就走人。 临到门口的时候,只听陈峰路的声音从六合门大堂内遥遥传来:“小兄弟留下姓名,今日家师不在门中,家师十日后便回,届时必要小兄弟将今日之厚赐加倍奉还!” 陈峰路的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今天车洪英不在,等车洪英回来以后要找程剑算账。 陈锋路对号称“铁掌车六合”的师傅极有信心,他的师傅不但武功极高,而且很多事情只有他们这些门人弟子才知道,车六合如今已经将内息境界修炼至巅峰,距离武林之中人人敬仰的后天境界,也只差半步而已! 只要是内息境界,与车洪英交手必输无疑! 这踢馆的小子一个小小少年,再得名师,也不可能超过内息境界! 到时候师傅必然能为他们出一口恶气! 程剑一听,还有个“铁掌车六合”要来找自己算账,这是要按照江湖规矩约斗啊? 他心下暗自思讨,据说这车六合已经将内息境界修炼至大成,正好拿来试试龟甲龙象功的威力。 只是他要我报姓名可以,但是人家车洪英有外号,而且那外号听起来还挺威风,自己却没有一个威风的外号,这可如何是好? 第二十二章 海棠糕 程剑他毕竟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郎,怎么会不想着要威风八面一下?这出来混什么最威风?当然是要有一个威风的外号了! 忽然!程剑眼前一亮,看到六合门门口一对石狮子。 有了! 他心道,我这身龟甲龙象功又硬又力大无比,与这石狮子颇有些相似,既然车洪英叫做“铁掌车六合”那我就干脆叫“石狮程龙象”。 程剑越想越对,便在门口朗声道:“听好了!小爷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石狮程龙象!” 姑苏城是个大城茶楼酒肆众多,说书的也不止是说《酒仙剑侠传》,大部分也说说其他的评书,如《蒙山聚义》便是专讲江湖好汉打抱不平的轶事,其中“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也在戏文中常常出现,程剑便记了下来。 “石狮程龙象”? 陈峰路哪里知道这外号根本是程剑信口胡编?听到程剑自报家门,他只觉得这外号从未听说,不但武林中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甚至感觉这外号好像起得很随便的样子!那感觉就像哪个村里出来的,会几手乡下把式的武夫的外号。 好生怪异! 只是事已至此,陈峰路便不得不高声应道:“好,那十日后待家师回到门内,便要来会一会石狮程龙象的高招!” 陈峰路话音未落,程剑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六合门的门口,只留下空荡荡的大门可见远处的姑苏城的城墙,以及更远处的天空和白云。 程剑走后,一个武馆学徒凑到疼的满头大汗,刚刚从昏厥中苏醒的吴连星跟前,讨好道:“大师兄,那小子把你打成这样,咱们要不要报官?报了官,治他个私自斗殴之罪,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吴连星闻言,连断手疼痛也不顾了,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那个学徒脸上,那学徒的脸上顿时红肿一片。 吴连星道:“报官?报什么官?你想让全城的人都知道老子被人揍了吗?我们是武馆!让人家打上门来,把老子打成这样,还嫌不够丢人吗?这件事都给老子把嘴巴管严一点,一个也不许说出去!一切等师傅回来再说!谁要是走漏的风声,老子扒了他的皮……哎呦……痛死我了……” 吴连星一顿痛骂还没结束,牵动了手上的骨伤,顿时疼得差点昏过去。 “是!”一众六合门武馆学徒噤若寒蝉,齐齐应声道。 …… 钱庄的银票最低面额只有五十两一张,再往下,钱庄是不制作银票的。 程剑把八百五十两银票揣在怀里,满足的拍了拍,再带着四十两的银子现银,在手里掂了掂,好有手感! 那可都是五两一锭的银元宝! 程剑此时万分嘴馋路边的海棠糕,可是那些在路边卖海棠糕的小贩,那都是小本生意,一个海棠糕撑死了十文钱,拿五两银子给人家,那些小本经营的小贩哪里找的开? 真是没钱愁煞人,有钱更愁煞人! 程剑无法,只得到附近的钱庄里把其中一锭银元宝兑换成散碎银子,谁叫他嘴馋呢? 说来也怪,自从开始修炼以后,程剑便觉得自己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嘴,时不时就要披上无形披风到城里的各大酒楼吃吃喝喝。 四十两银子其实鼓鼓囊囊的,带在身上着实不方便,程剑无法,又把三十两银子存入钱庄,身上就只带了一枚五两一锭的银元宝和五两散碎银子。 从钱庄里出来,程剑便直奔东市,那里有一摊海棠糕非常有名,用的是上好的糯米磨成粉蒸制成,即便是点缀用的瓜子和果仁,也是先烤制得恰到好处,再浇上糖水。 那里的海棠糕吃起来,香软弹牙,甜而不腻,入口有一点粘有一点弹性,若是咬到了其中包裹的瓜子和果仁,更是有一种软糯中带着酥脆的口感。 程剑每一次吃都是一种味觉享受! 只是那个摊主是个瘸子,否则以他这一手制作海棠糕的手艺,早就被姑苏城的达官贵人收入后厨了! 程剑这种自小混迹街头的泼皮无赖,有钱了自然是要摆摆阔!有钱了当然要当一下大爷! 在摊主受宠若惊的眼神中,程剑拿出一小颗碎银子,买了十块海棠糕,剩下的就让那摊主不用找了,那瘸子摊主差点高兴地没把整摊子海棠糕都扔给程剑。 程剑左手捧着装食物的油纸包,右手就从里面掏出来一块海棠糕,一边闲逛一边就在街上吃了起来。 程剑本就是泼皮无赖出身,即便是在学堂里读过书,也难改无赖本色,再加上边走边吃边抖着腿的样子,流里流气的,十足的一副游手好闲的无赖模样! 不过此时程剑心里可没有闲着。 这都过去好几天了,那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胡班头”怎么还不来向我索命啊?难道“胡班头”不是胡班头? 可是那天我身披无形披风,隐匿身形就在文县令身边偷听,所有人都看不见我,“胡班头”明明看了我一眼的! 程剑现在有了点本事,就开始思索起最迫切的事情来了,胡班头明明被自己个割断了脖子,死的不能再死了,可没几天却活蹦乱跳的在衙门里办公。 可诡异的是,那胡班头还不来找他这个凶手索命,这事程剑怎么想也想不通。 …… 程剑享受着香甜可口的海棠糕,刚走出东市没多远,隔着老远他便瞧见到了一个老熟人,或者说小熟人,聚财赌坊江老大的肥猪儿子——江庆! 远远看去,只见江庆这小胖子不知道趾高气昂的正在高兴什么,一副得意忘形的样子,在他的周围围了一堆围观热闹的百姓!江庆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狗腿子,那狗腿子程剑也熟,名叫葛明,是江庆的死忠狗腿子,和江庆打架的时候场场少不了他。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要不是因为聚财赌坊的江老大,自家的弟大赌坊也不会被官府查封,至今还不得重开。 而聚财赌坊因为其与的赌坊都被迫关门了,这几日赌客盈门,赚得是盆满钵满的,连带江庆手头也阔绰起来,想来江老大赚足了钱,给江庆这小子的日常开销也上了两三个档次。 程剑本就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如今更是见不得江庆这小子趾高气昂一脸得意的样子! “小比扬子的,看老子今天不折腾折腾你!”程剑往地上啐了一口,便向江庆走去,他打定了主意,今天非要恶心恶心江庆,江庆干什么程剑就反着来,嘿嘿,反正就是不让江庆那小子得意! 第二十三章 身价 程剑打定了主意,走到江庆身边时才看清,制造热闹的不是江庆,而是另一个人,一名头上插着草标的小女孩。 只见这女孩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眉清目秀,睫毛长长眼睛大大,只是穿得破旧了一些,脸上也沾了些黑灰,显得十分落魄,在小女孩的身前,铺着一张草席,草席上盖着被子,被子里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中年汉子,嘴唇发白,还在不断的说着胡话。 在女孩的身后,还有两个满脸脏兮兮,冒着鼻涕泡泡的小男孩,一个五六岁模样,一个七八岁模样。 卖身救父! 这是最近几年姑苏城常见的场景,据说近几年北方的几个州县蝗灾旱灾不断,百姓流离失所,有些逃过灾荒的北方百姓逃到姑苏城就成了难民,难民一向身无分文,本就吃不饱,最怕得个三灾六病的,可是人哪有不生病的? 于是便在姑苏城的街头,时不时能看见北方逃难过来的灾民卖身救父,却仅仅是为了几两银子的药钱。 程剑走近的时候,只听到江庆道:“姑娘家,你相信我,你这身段和长相值不当二十两银子,本少爷给你二两银子买你的身子已经是足够了,否则你看看周围,怎么只有本少爷一人在出价,其他人却没有一个愿意买你呢?” “你骗人!我来之前打听了,这儿的富贵人家买丫鬟都是二十两银子的身价,你怎么说只值二两银子!而且大夫说了,我爹这病需要人参,人参贵的紧,那汤药钱起码要三两银子才够!你才给二两,我拿什么救我爹?”那卖身的姑娘家也不傻,挺着一口子北方口音争辩道。 “这你就冤枉我们江少爷了,原来是二十两银子不假,可如今卖身的人太多了,那就跟东市里卖白菜的一样,卖的的人多了,白菜价就贱了!而且,你要知道,我们江少爷尚未娶亲呐!他这买你过去就是当个通房丫头,你要是真的上了我们江少爷的床,那江少爷还能亏待自己的岳丈不成?”葛明在一旁帮腔道。 葛明说得猥琐,将那羞涩之事都说了出来,听得那卖身的姑娘又是害怕又是满脸羞红,她脖子往后缩了缩,不住的摇头,一身破旧的花布棉袄随着她的害怕一起瑟瑟发抖。 “你要知道!我们江少爷家里可是聚财赌坊,那可是全姑苏城唯一的赌坊!是不缺银子的,姑娘家,你这还有两个弟弟呢?你不想让他们好好过日子,要让他们学着你卖身为奴吗?” 葛明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这一次,葛明似乎戳中了卖身姑娘家的痛处,只见她睫毛一阵抖动,看向两个茫然不知所措的弟弟,又看向江庆,露出犹豫不决的表情。 江庆见着女孩动了心,便心下自得起来,昨日他老爹对他说,他也十四岁了,该找个女人开荤破雏,这个卖身救父的女子长得眉清目秀的正合他胃口。 至于之后的事情就不能留着她了,必须找个地方打发了,毕竟他们江家的势力现在还不太稳固,必须找个书香门第有势力的大户人家联姻。 想想那大户人家的女孩过门以后,哪容得下这么一个爬过少爷床的丫头? 这女孩用完了以后,最好是卖到青楼去,女子进了青楼就跑不出来了,不但解决了麻烦,更是倒赚了一小笔银子。 “慢着!”就在江庆自得暗喜的时候,忽然一个他讨厌无比又熟悉无比的声音从人群中吼了这么一嗓子。 这人不是程剑又是谁? 只听程剑慢悠悠的道:“嘿嘿,江庆,你个小王八羔子胡说什么呢?二十两银子的卖身价从来没变过,你二两银子就想买一个大姑娘?这便宜占得也太大了吧?” 程剑这是诚心给江庆捣乱,一上来就揭穿江庆的老底,把江庆气得鼻子都歪了。 程剑见到江庆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江庆又何尝不是? 两人都是十三四岁的少年郎,江庆还比程剑大一岁,但是在市井中带着各自的小兄弟和程剑打架,从来都是输多赢少,如今又被程剑搅了好事,怎能不怒? 不过江庆哪能就这般认栽?便冷哼一声道:“程剑!本少爷这是在救人,你这人心眼怎么这般坏?这姑娘家有了本少爷的二两银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你却要把他这一线生机生生掐断!” 江庆出口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扣帽子。 “呦!呦!呦!你一个天天挨揍的小肥猪也敢自称少爷?也敢自称做善事?这几年被你和你那个小比扬子的老爹卖进青楼的姑娘不少吧?”程剑毫不示弱反唇相讥。 “不收绝命钱”虽然是赌坊中的行规,可是总有一些赌坊眼馋这点钱,不守规矩私下里偷偷的做,否则姑苏城的青楼里每年都有那么几个新**的窑姐,哪来的?有些赌徒的糟糠之妻和女儿日子过得可能还不如窑姐,也就半推半就了。 据程剑所知,所有赌坊里破坏这规矩的就属聚财赌坊最多,程剑记得很小的时候他爹程弟大和江老大还是挺井水不犯河水的,后来就是为了这个破坏规矩的事,才闹得水火不容。 只是这绝命钱收起来确实赚得快,想来江老大能够让没死之前的胡班头,在两派泼皮之间彻底站到江老大一边,没准就是因为私底下赚的钱足够多,给的孝敬足够大的缘故! 说来真是可笑,似乎无论在哪里,守规矩的都吃亏,不守规矩的反倒往往混得风生水起。 “你敢骂我爹?”江庆一听就怒了,也忘了和程剑争辩。 “骂你爹怎么了?你说不定不是江老大亲生的呢!要不你亲生的爹到底是谁,你先回去问问你娘?”程剑最喜欢的就是拐弯抹角的骂人。 程剑脑子转得快,江庆跟不上,人又长得胖,小小年纪差点被程剑气得背过气去。 就在这时,江庆的狗腿子葛明上前一步道:“姓程的,你就那张嘴厉害,你不要忘了,你家的赌坊被官府给封了,我们江少爷那是赚了钱,大发善心!你呢?你只不过是一个要钱没钱,要本事没本事的地痞无赖!” 葛明虽然是江庆的狗腿子,但是论起打嘴仗,这家伙可比江庆厉害多了,一张嘴就戳程剑的痛处,要知道,弟大赌坊的大门上现在还贴着官府的封条,二三十号看场子的伙计全都吃了上顿没下顿。 “嘿嘿,谁说老子没钱,谁说老子没本事?要不要打一架?”程剑毫不示弱的捋起袖子,现在他正巴不得找个借口揍他们,只要葛明敢硬撑说开打,程剑绝对就把这俩货打成猪头,现在他可是身负龟甲龙象功,一挑二根本不怕,更何况江庆和葛明两人都只不过才十三四岁而已。 程剑这么说,让葛明和江庆俩人吓了一跳,以前打架的时候,程剑就很能打,别看他长得不壮,打起架来灵活啊!这也是以前跟程剑一伙人干架,江庆经常输的原因之一,谁让程剑一个人发起疯来就顶两三个人呢? 于是葛明眼珠子一转道:“嘿嘿,现在我们江庆江少爷也是入了学堂,读了诗书的人了,怎么还会跟个泼皮一样动拳头?我们江少爷有本事,那是因为他有钱,有钱就能为这姑娘家料理眼前的困境,就能救他爹,这才叫本事!” 说罢,葛明还伸出一根手指,轻蔑的朝程剑摇了摇,继续道:“可你呢?只知道打打杀杀的,那叫泼皮!那叫地痞流氓!救这姑娘的爹,你没这本事!” 第二十四章 打赌 葛明的话其实就是把话题从茬架上引开,免得现在打起来吃亏。 “是么,你怎么知道我没这本事?”程剑被葛明岔开话题,微微有些失望,但是话题转移到救命的药钱身上,程剑心里就乐开了花。 “因为你没有钱!因为你没有银子!”江庆现在终于脑子跟上脚步了,暗赞葛明说得好的同时,想起了前两天才发生的一件事,心中一阵得意,道:“你们弟大赌坊封了快十天了,看场子的伙计没分到钱,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吧!” “嗯?你怎么知道这事?”程剑一阵诧异,这事他也是在家里偶尔听起老爹程弟大说起过,旁人是不会知道的,聚财赌坊是他们家的对头,他老爹更不可能去说了!可是江庆是怎么知道的呢? 江庆闻言,得意的大笑起来,道:“哈哈哈!你还不知道吧?徐歪脖子已经投到我们聚财赌坊门下,现在是我们聚财赌坊的看场子伙计了!谁让你们没钱分了呢?呵呵!” 徐歪脖子? 徐叔? 他可是老爹的铁杆哥们,怎么会投靠过去的? 程剑确实被这一消息震惊到了,他怎么也想不通,歪脖子叔可是他老爹程弟大从小玩到大的哥们,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投靠过去,还把这边的消息统统捅给江老大! 不过想想也对,常言道树倒猢狲散,常言又道大难临头各自飞…… 江庆见到程剑被这消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好胜之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什么事情能比多年的老对手的势力被自己一点一点的吃掉更高兴的呢? “怎么样?你还要死撑到底吗?你还敢说你手里有银子吗?哦……钱是有,不过是几文钱呢?十文,还是二十文?那几个铜子能顶什么用?这点铜板还是留着给你自己填饱肚子用吧……嘿嘿。”江庆轻蔑的看了一眼满脸震惊之色的程剑,又指了指他的肚子。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在说程剑手里的钱充其量只能填饱自己的肚子。 江庆心里十分明白,他自己身上也就带了这么二两银子,这还是全姑苏城只剩下他们聚财赌坊一家赌坊,生意爆满以后,他老爹一高兴才给的那么多,平常撑死了也就二三十枚铜钱罢了。 程家家里什么样,作为老对手江庆心里是知根知底的,若是弟大赌坊没被查封以前,那时程剑跟他一样也是身上带着二三十文而已,更何况,现在弟大赌坊被查封了,程弟大更没钱给程剑零花了。 “我要是有那么多银子呢?”程剑嘿嘿笑了笑道。 要知道,一般人谁会没事带着一锭五两的银子在身上?那可是普通百姓一家子半年的开销!即便是富贵的财主家的放荡少爷公子上街,身上钱袋子充其量也就带一两二两的散碎银子,因为这已经够花了。 可惜今天程剑偏偏就有一锭五两的银元宝在身上,原本是想着带回家想办法让老爹程弟大“捡到”这块银子的。 “葛明,您听见没,他们家赌坊都被封了,还敢说自己有银子!”江庆闻言大乐,得意的用手肘捅了一下葛明道。 “他要是身上有那么多银子,老子就……就把咱的银子吞了!”葛明知道这时候是讨好江庆的好时机,便赌咒发誓道。 葛明这话,程剑一听就乐了! 程剑刚从六合门那弄来八百九十两银子,虽说名为讨债,其实跟明抢差不多! 这就是泼皮无赖的本事了,有点由头就能把你榨干了,谁让你打不过我?谁让老子占了点理呢? 那一百多两的赌债,其实他老爹程弟大早就和给胡班头的孝敬银子一起,算在本钱里面了,根本就没想过要回来。 可以说,这八百九十两银子是几乎就是白得来的! 身上有了八百多两银子,花五两银子让这俩小子吃吃憋,还是不错的。 程剑想到这里嘿嘿一笑道:“要是老子身上有那么多银子,你们俩也不用吞银子,找找看地上有没有狗屎,吃一块怎么样?” 江庆和葛明闻言也笑了,道:“哎呀,程剑啊程剑!我没有想到你这么爱面子,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死鸭子嘴硬!实话告诉你!徐歪脖子的那个儿子,昨天晚上就把你家的老底都抖给我们了,你们家打算把你的学堂束脩停了,你连学都上不了了,就是因为没钱!你现在还敢说你有钱?死撑什么?!打肿脸充胖子是吗?” 说到这里,江庆终于把他的底牌都亮出来了,原来是徐歪脖子的那个儿子,跟着徐歪脖子一起叛变,把他们家的老底都兜了出来。 “废话那么多,敢不敢赌?”程剑听江庆站在那里得瑟,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赌就赌,你要是有这么多银子,老子别说吃狗屎,就是吃猪屎又怎样?可是你要是没那么多钱……嘿嘿……瞧见地上的那坨狗屎没有,那坨狗屎不大,你把它吃了就……”十四岁的少年郎哪里经得起这么激将?江庆笃定了程剑不会有这么多银子,指着路边一颗黄褐色的狗屎得意的叫程剑看。 一旁的葛明倒是聪明些,看到程剑这样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隐约感觉哪里不对,刚想说不打这个赌,江庆却已经先一步把吃狗屎的打赌应承下来了。 于是乎,江庆话还没说完,程剑仿佛是为了证实葛明心中的那一股不对劲。 葛明眼睁睁的看着程剑慢悠悠的把手伸进怀里,又慢悠悠的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光闪闪的银子,再慢悠悠的把银子举到身前一臂距离处晃了晃,并且用一种戏谑的眼神微笑的看着自己和江庆…… 葛明看到这一锭银光闪闪的银子,脸颊一阵抽搐,江庆说到一半的话,立刻就戛然而止。 “这……这……这还是一锭五两一锭的台江锭,正宗的商银!” 葛明和江庆此时心中宛如有一万头野猪咆哮奔腾而过,他们家赌坊不是封了吗?他们家不是都没钱给束脩了吗?这五两一锭的台江锭哪来的? 只见程剑嘿嘿一笑,把那五两银子的轻轻一抛,丢给那个卖身救父的姑娘家,道:“这是五两银子,给你去救你爹,剩下的给你们吃点好的补补身子!” 随后,程剑便笑嘻嘻的走向葛明和江庆二人,缓缓道:“银子你们看到了,该吃屎了……” “啊!”江庆和葛明两人闻言,连连后退。 可是程剑快步上前,一手揪住一个人的衣服,在龟甲龙象功的龙象之力下,他们俩又怎么挣脱得掉? 就在这时,江庆干了一件让程剑也意想不到的事情,他直接把自己的衣服撕破,然后趁着程剑意外之下松手的机会,把葛明往程剑身上一推,自己扭头就撒腿狂奔! 一转眼,江庆就消失在人群里。 这卖友求生的本事江庆干起来倒是很顺溜! 江庆跑了,只剩下葛明一个人被程剑提溜在手里。 葛明只得哭丧着脸,哀求道:“答应吃狗屎的是江庆那小子,不是我,我没说要打赌啊!” 第二十五章 心痛 “哎……你们俩是兄弟,他跑了你替他吃啊!” 程剑本就是个泼皮无赖,如今逮着个机会怎么能不尽情羞辱老对手,尤其是这个葛明,江庆那胖胖的傻小子根本就是吃他老爹的老本,但是葛明这小崽子,却经常给江庆出坏主意。 据程剑所知,以前打架的时候,好几次程剑被江庆带着人围住,都是葛明想出来的主意,这小子活脱脱一个狗头军师。 如今江庆竟然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把他推出来,这么好的机会,程剑自然是要物尽其用,喂这葛明吃了狗屎,葛明能不恨江庆? 嘿嘿!小爷我既出了气,又让葛明对江庆产生怨恨,这叫什么来着?一支箭射中两只鸟……额……是叫一箭二鸟?还是叫一鸟两洞来着? 说完,程剑便在卖身救父的姑娘家和围观众人,惊诧的眼神中,抓着葛明的头发,把他摁到地上,把他的嘴摁倒角落里那摊狗屎上面。 虽说是喂葛明吃狗屎吧,程剑自己却不愿意沾手,平常踩到狗屎都嫌晦气,哪里愿意用手去碰狗屎啊? 那葛明也不傻,闭着嘴就是不张口,程剑把他的脸摁到狗屎上,他拼命挣扎,狗屎糊得满脸都是,却好歹没有把狗屎吃进嘴里。 程剑摁了好一会见没办法逼他吃下去,觉得无趣,便松开了葛明,葛明得此机会那还不逃命?只见他飞一般的狂奔而去,脸上都是狗屎,围观人群也没人敢拦他,万一蹭到碰到一下沾到他脸上的狗屎就麻烦了。 葛明也消失在街角,程剑满意的笑了两声,好久没这么畅快的折腾江庆他们一伙人了。 正当程剑暗喜高兴的时候,却听到背后一个怯懦懦的声音道:“恩公,这五两银子您是给我还是买我?” 程剑一转身,只见那个卖身救父的姑娘家站在自己身后,用他长着长长睫毛的大眼睛看着程剑。 说老实话,程剑根本就没想过把这五两银子给那卖身救父的姑娘家,他一个赌坊出身的泼皮无赖哪里会有这般善心?他只不过是想拿这五两银子看江庆他们吃狗屎而已! 可是听到这一句“恩公”,程剑忽然心脏猛跳了一下,忽然回忆起,这不是《酒仙剑侠传》里,匡扶正义锄强扶弱的酒剑仙,解救了某些穷苦百姓之后,那些穷苦百姓对酒剑仙的称呼吗? 要说这一句“恩公”……真是受用啊……程剑在心里暗暗舒爽。 算了算了……五两银子罢了,我那还有八百多两银子呢! 于是乎,程剑脑袋一热,便挥了挥手,道:“给你了给你了!我买你当丫鬟做什么?我又不是没手没脚!” 说完程剑就后悔了,那可是五两银子啊!五两银子能干嘛?在姑苏城里,那可是足够普通人家半年的开销!一大笔钱呢! 程剑的念头变得很快,干脆要回来算了,白给人五两银子那不是傻子吗? 可是就在这时候,那卖身救父的长睫毛姑娘家却转身拉着两个冒着鼻涕泡泡的弟弟,双手一只手扶住一个弟弟的后脑勺,向程剑下跪叩拜,柔声道:“恩公!这次救了我们一家人,阿久无以为报,来世做牛做马,再来感谢恩公的恩德,来!愣子、狗蛋,你们两个快给恩公磕个响头,咱爹有救了。” 说完,卖身救父的姑娘家便带着两个弟弟咚咚的给程剑磕了两个响头。 这一顿叩拜,就不仅是让程剑心里舒爽了,弄得程剑是浑身舒泰,好像寒冬腊月光着身子在雪地里跑一圈,回到屋里烤火一般。 程剑原本想说的:“不要谢我,把我银子还给我就好了,我银子来的也不容易。” 结果这一顿叩拜之后,程剑浑身酸爽之下,话到嘴边,就成了:“不要谢我,锄强扶弱乃是我辈本分,我……” 这句“不要谢我,锄强扶弱乃是我辈本分”,其实是《酒仙剑侠传》里酒剑仙面对答谢时常说的话,结果程剑脑袋又是一热,就给背出来了。 程剑不知道的是,就在程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在程剑的脑海之中,一道惊雷闪过,原本几乎占据程剑整个识海的面露诡异笑容的白脸极喜天魔之相,被这一道惊雷一劈之下,竟然崩溃瓦解,转瞬间便化作风中飞沙,飘飘忽忽的消散在无边无际的识海之中,不留下一点踪迹,似乎这极喜天魔之相竟是如此的脆弱不堪一击。 与此同时,在他将银子抛给卖身救父的姑娘家以后,两个衣着精致的女子正悄悄的议论着他。 “小姐快看!真的有人给了银子不计回报!” “春桃,不要大惊小怪的,人家这叫秉性纯良!” “嘻嘻,小姐给银子就叫秉性纯良?” “那倒不是,是因为那句‘锄强扶弱乃是我辈本分’,这样的人才真正配得上侠士二字!我等江湖儿女正当如此!” “小姐,莫非你心动了?” “心动又怎么了?难道这位少年郎不比那些放浪的公子哥好多了吗?” “放浪公子哥?小姐说的是任公子他们吗?” “不是任晤之他们还有谁?真不明白爹爹怎么会想把我嫁给他!我们金刀山庄又不会怕了他们巨鲸帮!等等……春桃,你变坏了!竟然敢挤兑本小姐!看我不收拾你!” “嘻嘻嘻!小姐!小姐饶了我吧!” …… 心痛啊! 五两银子就这么没了! 送走了卖身救父的姑娘家,程剑一边走,一边还使劲的后悔,恨不得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子,暗骂自己怎么这么爱面子,为了点脸面,就这么把五两银子送出去了!怎么这么傻呀! 程剑只能不断的安慰自己:“我还有八百八十两银子,我还有八百八十两银子,我还有八百八十两银子……” 没过多久,程剑便带着心痛,回到了自己家门口。 刚到家门口,还没踏进家门,便听见家里有人在说话,听声音是程剑的老娘郑氏,和程剑九岁的弟弟程连庄。 程剑心下好奇,便没有进门,趴在门口从门缝外面往里偷看。 只见程连庄跪在郑氏身前道:“娘!儿子真很想进学,这几日儿子想明白了,没有功名没有官身,就会被人欺负,只有奋发读书,中了进士,当了官,咱们家才能不会被人看扁!昨天儿子听到了,李婶他们又说娘是白虎煞星了!儿子听了就来气!” 随后,便见到郑氏抚摸着程连庄圆圆的头顶道:“娘受点委屈算什么?可是咱们家的赌坊被官府封了,到现在也没个说法,咱家已经没银子了,连你大哥的每月二两银子的束脩学金都拿不出来了,怎么还能让你去进学啊?” “娘!”程连庄闻言一阵大哭。 见到此幕,程剑心中五味杂陈,平心而论,他这个九岁的弟弟有时候比他懂事得多,经常在赌坊里帮着郑氏给赌得天昏地暗的赌徒们煮面,但是程剑万万没想到,他这个弟弟会想着进学考功名! “连庄长大了啊!”程剑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要说银子,程剑现在手里是很多,可是如果贸贸然把银子拿出来,郑氏肯定会问他这些银子哪里来的,若是告诉郑氏是自己去六合门要债要来的,又怎么解释自己打赢了那些厉害的武师?再扯出什么蓝蝎妃,孙思南,寒心相思绕寒毒什么的,恐怕郑氏会把他先送去道士和尚那,给他灌几碗符水再说! 程剑眼珠子转了转,想到了一个法子! 只是这个法子麻烦了一点…… 什么法子呢? 很土,就是在自家后院里埋银子! 第二十六章 挖银子 程剑说干就干,先去隔壁老钱家偷了一条正在晾晒的棉被,然后就一溜烟跑到钱庄里,把银票和钱庄存根里的银子全部取了出来,然后全部放进这条棉被里裹起来。 要知道,八百多两银子,那可是一百多斤!这点重量,以程剑现在龟甲龙象功的身体,倒是不算什么,可是那体积个头却很大,捧在手里跟抱着两只大肥鹅似的,太引人注目,这要是在路上不小心掉出来一个在地上,那就更麻烦了。 程剑只能把这么多银子全放在棉被里。 看起来就不那么显眼了,只是钱庄的伙计和掌柜的看程剑的眼神却十分古怪,殷富人家都是用一整口雕花木箱来装银子,哪里见过有人用棉被裹银子的? 背着大棉被,程剑专挑偏僻的地方走,很快就绕道来到了自己家的院子里,趁着没人,程剑从后门悄悄溜进后院,把裹着银子的棉被放在地上,用最快的速度在地上刨了个洞。 程剑现在身据龟甲龙象功的龟甲之体,一运功,双手便如同覆盖一层鳞片一般,挖起坑来十分快,否则若是没有这龟甲龙象功的龟甲之体,用双手刨坑,不一会程剑的手就会鲜血淋漓。 程剑迅速把银子全部埋进坑里,此时郑氏大概在厨房忙着煮饭,弟弟程连庄估计在给郑氏帮忙,便也无人发现。 程剑用完棉被,又把棉被挂回隔壁老钱家。、 等隔壁老钱出来收棉被的时候,顿时觉得一头雾水,这棉被怎么越晒越脏啊?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程剑便找了个借口佯装随意的询问起程连庄是否想蒙学读书考功名,程连庄自然是满口说愿意,于是程剑便编了个谎话,说曾经听赵夫子说过,想要进学的人只要在家里后院的东南角种上一株灯芯草,就能得到一次文曲星的照拂,但是这个照拂是什么,就因人而异了。 程连庄和程剑虽是亲兄弟,俩人也长得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但是程连庄却是个实诚的少年郎,至少比程剑这个老滑头实诚多了。 程剑是个满嘴谎话吹牛没个边的小王八蛋,程连庄哪里知道自个的亲哥哥连自己都骗?而且程剑编起来有鼻子有眼的,什么赵秀才自己说的小时候种了灯芯草,就在路边捡到一本书,城里的李举人小时候家里穷种了灯芯草以后,就被学堂的先生看中免了束脩学金蒙学等等…… 当然,程剑胡诌起来也是有鼻子有眼,在他的嘴里灯芯草并不是凡草,那是文曲星还是凡人的时候,刻苦读书用的灯芯所化,而且这也是赵先生告诉他的,把程连庄唬的一愣一愣。 一听程剑的话,程连庄就立马当真了,饭还没吃完就一路小跑出了门,半个时辰之后,不知道从哪里真的挖来了一株灯芯草,吵吵嚷嚷的要在后院的东南角里种。 程大棍,程弟大和母亲郑氏自然是不会信程剑这些话,但是见程连庄如此的兴奋,也不好阻拦,郑氏嗔怪的瞪了一眼程剑,怪他瞎编乱造,便由着程连庄去后院挖坑种灯芯草去了。 程剑被老娘郑氏这么一瞪,面露委屈之相道:“娘,你瞪我干嘛?赵先生确实是说过在院子的东南角种灯芯草的事呀!” 程剑敢这么信口胡说,自然是因为他自信他老娘绝不会为了这件事去询问赵秀才! 在郑氏的眼中,赵秀才这等读书人地位太高了,面对赵先生也必然是毕恭毕敬,能够将子女送入他的学堂那就已经是一件十分幸运之事,绝不会为了这点小事的真假去询问赵秀才。 至于那后院里的东南角,自然是程剑埋银子的地方。 只见程连庄自己一个人去了后院,老娘郑氏在厨房洗碗筷,程大棍和程弟大父子俩正在商量赌坊的事情,程剑见只有程连庄自己去种灯芯草这个结果很满意,程剑自己也故意没跟去后院,直接进了房间假装读书。 这样的话,挖到银子的时候,那些银子就是程连庄自己挖到的,和程剑一点关系都没有。 程剑坐在油灯前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时间便在油灯的摇曳和灯花的爆裂声中,一点一滴的过去。 过了不到一顿饭的功夫,果然就听到弟弟程连庄的大声呼喊! “爹!娘!爷爷!哥!快!快!快!”程连庄的呼喊声由远及近,到了程剑房间里面,把程剑连抓带拽的拉出了程剑的房间。 只见程连庄一脸兴奋之色,却压低声音,押着嗓子道:“爹!娘!爷爷!哥!我挖到银子了!挖到好多银子!” 程剑在旁边看得满意的直点头,他这个弟弟虽说是个实诚孩子,却也不傻,知道挖到银子这种事情不能声张,更不能大声喧哗让邻居听见,不但自己压低声音,更是不断地用手势示意程剑一家人压低声音。 但程剑的爷爷和老爹,以及老娘郑氏怎么会信,爷爷程大棍和程弟大更是一脸“这孩子想读书想疯了”的苦笑,程连庄急得把心一横,生拉硬拽的把老娘郑氏拉到后院去,其结果自然是真的看到了坑里的银子。 紧接着,郑氏和程连庄又回屋里,把程弟大和程大棍拉到后院。 唯独程剑必须撇清和这些银子的关系,佯装对自家后院有银子这事一脸不信,又佯装嘟囔了一句“不跟你们胡闹,我看书去了!”便一头钻进自己的房间里。 当郑氏,程大棍,程弟大,被拉到后院一看,竟然看到后院东南角的地里头真的埋了一堆银子! 也一同压低了声音,一阵兴奋。 “哇,咱家院子里真的埋了那么多银子!”郑氏首先压着声音惊叹道。 “爹,你建这栋房子的时候就没发现?”程弟大数了数挖出来的银元宝,见都是五两一锭的台江锭,兴奋的问程大棍道。 “怎么发现啊?这房子的地基又不往院子里打!关老子啥事?银子又不是你老子我埋的!”程大棍盯着银元宝都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 “那就是咱家把这块地买下来之前就有人埋的,哇!这么多年咱爷俩都没挖到,就连庄挖到了!莫非真是文曲星照拂?留给咱家连庄的银子?”程弟大想起程剑的话,兴奋之余喃喃道。 转头却发现程剑不在后院,这才想起来,程剑根本没在,便道:“连庄,快去把你哥叫出来,文曲星真的照拂咱们家了!” 其实这会最高兴的应该属郑氏了,郑氏做梦都想让两个儿子进学堂读书,只是无奈赵秀才的学堂束脩学金实在是太贵,其他夫子开的学堂又因为他们家是开赌坊的,严词拒绝让郑氏的两个儿子入学,这才碍于财力有限只能让程剑一个人进学。 如今有了这么多文曲星照拂的银子,不但程剑可以继续留在赵秀才的学堂念书,程连庄也可以开始蒙学了! 这叫她怎能不高兴? 第二十七章 文曲星 郑氏带着程连庄,进了屋,敲开程剑的房门。 “娘,弟弟,我背书呢!”程剑心知他们是见到了银子,便佯装一脸不耐烦的开门道。 “哥!哥!真的挖到银子了!好多银子!文曲星真的照拂我了!”程剑一开门,程连庄便止不住兴奋的对他哑着嗓子叫道。 “弟弟,你胡说什么呢!”程剑还是得装作一脸不信的样子,懒洋洋的道。 “哥!哥!是真的!你说的在院子东南角种灯芯草,能得到文曲星的照拂,文曲星真的照拂我,在咱家院子里埋了银子让我挖出来了!”程连庄见程剑还是不信,有点着急了,拉着程剑的手,摇晃着道! 这时候,程剑听到埋银子这几个字,心中不由一紧,这一定要撇清关系,否则就露马脚了! 便甩开程连庄的手道:“哎呀,弟弟,哥那是哄你开心,骗你的!这姑苏城勾栏巷谁不知道咱爷爷是个老骗子,咱爹是个大骗子,你哥我是个小骗子!什么灯芯草,文曲星的照拂,都是哥瞎编出来的!别闹了,哥还要读书呢!” 说完,程剑佯装转身就要关上门。 “哥!你听我说!我种的灯芯草,不是得先挖个坑再种吗?就在我挖坑的时候,挖了几铲子就挖到的银子了!你说这不是文曲星的照拂,什么是文曲星的照拂!那银子一定是文曲星埋在咱家院子里的!”程连庄见状大急,连忙顶住门道。 这时候,郑氏也开口了:“胡牌,快去看看吧,真的让你说中了,院子里真的埋了银子!说不定真是文曲星的照拂!” 郑氏的话证实了程剑埋银子的事情一切顺利,郑氏还有程弟大程大棍都没有怀疑到程剑头上,但是程剑为了撇清和院子里银子的关系,还得接着装。 “娘!你怎么也跟着弟弟一块胡闹了?”虽然内心暗暗激动,但程剑还是得佯装不知。 “什么!你敢说老娘胡闹?”郑氏一听程剑的话就怒了,瞬间如同泼妇之神附体一般,猛地揪住程剑的耳朵,把程剑往外拉:“出来!不让你亲眼看看,你还连你娘我的话都不信了是不?” 要说郑氏的泼辣那是出了名的,她是屠户的女儿,从小就玩杀猪刀,再加上一出生就让人说成是“白虎煞星”,从小到大更是没少跟骂她“白虎煞星”的孩子打架,这便养成了附近十条街都有名的泼辣性格。 如此厉害的郑氏,揪起人的耳朵来自然是痛入骨髓,程剑被郑氏揪着耳朵往后院里拖,他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被郑氏揪下来了,痛得哇哇乱叫。 程剑被郑氏拖到了后院,果然见到自己埋的银子被完全挖开了!上百锭银元宝就躺在院子里东南角的土坑里。 程剑顾不得疼痛,还得装出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长大了嘴巴,那嘴型夸张得可以塞进去一个梨子! “哥,低声!别让人听见!”程连庄见状急忙捂住了程剑的嘴,生怕程剑一个控制不住喊出来,暴露了自己家挖出银子的事。 郑氏则一脸的得意,插着腰一脸泼辣相对程剑道:“看!老娘没骗你吧?还敢说你娘我胡闹!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 到了现在,程剑悬着的心才落了地,不仅程连庄挖到了银子,爷爷程大棍,老爹程弟大,还有郑氏都没有怀疑到自己,也不枉程剑这么一顿折腾。 要知道,为了不让他们起疑,是不能在地里埋银票的,银票上有日期,而且埋在土里的银票不可能是崭新的银票,很容易露陷,所以程剑才要大费周章,在钱庄取了银子,专走偏僻的小路,从后门悄悄进门埋银子。 这一顿折腾也废了他不少的力气,这还不算刚才被郑氏揪得耳朵快断了,那时候可没有龟甲龙象功护体,疼得要命。 接下来,一家子人把银子都挖了出来,搬进屋子。 一家人围着这些银子依旧是兴奋和高兴。 “哎呀,真的是在院子里种灯芯草,就能得到文曲星的照拂啊!”程大棍一脸感慨。 “我要是早知道有这回事,我也在院子里种灯芯草,那老子还用得着当混混吗!”程弟大多少有些捶胸顿足。 “灯芯草的事我也只是听赵秀才提过一两句,没想到是真的!”程剑揉着发疼的耳朵,接着搬瞎话。 “明天我就到文曲星庙谢神去,这文曲星对咱家的照拂真的是太灵验了!”郑氏此时闭着眼睛,双手合十,诚心向善。 全家人都信这些银子都是文曲星埋在自家后院,给程连庄进学用的,举头三尺有神明啊,所以这些银子就都归了程连庄。 全家人数了数,挖出来的银子总共有八百八十两银子,数完了银子程连庄忽然道:“这些银子我一份,哥一份,娘一份,爹一份,爷爷也分一份。” 郑氏一听就傻眼了,怎么这些银子这傻小子还要分出去? 却听程连庄道:“要不是哥哥告诉我种灯芯草,怎么能挖出这么多银子,所以哥哥应该给一份,娘这么辛苦也应该给一份,爹把娘娶回家,也应该分一份,爷爷生了爹更应该分一份,所以分成五分刚刚好!” 不过程连庄毕竟只是个九岁的孩子,他的提议被郑氏断然拒绝了,只听郑氏道:“胡闹!这些都是文曲星照拂给你的银子,怎么能这么分?都留着给你做束脩学金!剩下的以后给你上京赶考用!” 郑氏此时已经完全相信这些银子是文曲星给小儿子的照拂了。 不过这些银子最后还是被老爹程弟大拿走了几十两,因为平常在弟大赌坊看场子的十几个兄弟们现在家里也快揭不开锅了,否则徐歪脖子不会投到江老大那边去。 一家人其乐浓浓的把银子收起来,原本这几日因为弟大赌坊被封而笼罩在程家一家人脸上的阴霾,此时荡然无存。 程剑看着家人脸上的阴霾尽去,心头似也暖了许多。 让母亲欣慰,让弟弟开心,让父亲少些负担,让爷爷安度晚年,一个少年郎能为家里做的,大体也就这么多了,不能做到的占了多数,能做到的算是走运,再多的也没什么可做的了。 程剑在这同龄的少年之中,算是比较走运的一个。 …… 次日早晨,郑氏便真的忙活起来,买了三牲还有一大堆拜神用的物件,带着程连庄到文曲星庙还神去了。 程剑则继续去赵秀才的学堂读书。 散了学,又是刘胖子和秦猴子在学堂门口等程剑一起去玩。 “胡牌,今天跟咱们去听说书不?今天说书的老张可是讲酒剑仙被女妖诱惑的,不去就可惜了!”刘胖子道。 “对啊,对啊,你都好久没去听说书了!”秦猴子在一旁帮腔道。 程剑一听也对,好久都没跟这几个哥们一块玩了,便答应道:“行!走!咱们去前门大街,今天咱们就不趴在墙角偷听了,正大光明的从前门进去,点上一壶茶,几叠瓜子,咱哥几个好好享受享受!” 说完,程剑从钱袋子里掏出一块碎银子,在两人眼前晃了晃。 以前他们去听书,其实都是在茶楼的墙上掏个洞,耳朵趴在墙洞上听里面的说书的说书,虽说是乐此不彼,但是若遇到寒冬腊月,那在墙外边是冻得都快成冰块了,从来没有进茶楼里喝着热茶,嗑着瓜子听书过。 刘胖子和秦猴子二人,见到程剑手里的碎银子自是一阵欢呼雀跃。 第二十八章 听书 银子开道,畅通无阻。 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那前门大街上听风茶楼的店小二,见到平日里在墙角挖洞,蹭书听的几个小兔崽子又来了,自然没什么好脸色,然而,当程剑取出钱袋子,从钱袋子里摸出几颗碎银子的时候,店小二的眼睛直放光。 原本一张哭丧脸瞬间变成一张讨好的笑脸,弯着腰,引着手,高声唱道:“三位小爷,里边请!” 店小二就把程剑、刘胖子和秦猴子三人引进了听风茶楼的大堂。 经历了昨晚的事情之后,程剑现在身上只剩下钱袋里的四两多碎银子,不过在听风茶楼听书,茶座费也就二十文铜钱,茶水瓜子什么的也不过就十几文钱,这四两多碎银子绝对够用了。 有钱就得当大爷,这是程剑刘胖子他们这些小泼皮最舒服的时候,程剑一行三人,咋咋呼呼的在茶楼大堂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叫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又叫了姑苏城有名的炒香斋的瓜子果仁蚕豆等物,翘着二郎腿,坐没坐相的听说书老张的说《酒仙剑侠传》。 “啪!”的一声脆响,只见说书的老张用手中的醒木拍了一下桌案,便开始说书了。 “且说那酒剑仙中了桃花勾魂瘴,昏昏沉沉的便被一群狐仙带入了春光洞中……” 今天说书的老张说的这一回,是酒剑仙被女妖诱惑的戏码,只是酒仙剑侠传并非荤段子,内里自然是无有床笫之欢的戏文,只是说到女妖们捧出一本邪功,叫做妖春秘经,诱惑酒剑仙修炼,说是修炼了此功法不但可以收纳春光洞中的所有狐妖为妾,享受齐人之福,更能采阴补阳,功力大进云云…… 那酒剑仙乃是正派弟子,自然是严词拒绝,如此又是一番勾动心机,你推我让,酒剑仙得一涉世未深心善的小狐妖之助,解了毒,脱困而去。 程剑吃着炒香斋的蚕豆,听着《酒仙剑侠传》,一脸的惬意。 要说炒香斋的瓜子虽然最出名,程剑却更喜欢炒香斋的蚕豆,炒香斋的蚕豆上面沾着一些金黄色的粉状物,看起来像是盐和其他调料配置而成,炒香斋的蚕豆吃起来咸味不重,却十分的幽长,中间还带着点甜,还有其他一点香味。 初次吃炒香斋的蚕豆,第一颗吃下去味道并不重,但是越吃,那股蚕豆上面炒香的咸香味,就越是香浓,也越是令人回味无穷,程剑每一次吃完,都要把手指头再一个一个的吮吸一遍,来把手指头上沾着的炒香咸味都吃掉,确是让人意犹未尽。 程剑优哉游哉的听着酒剑仙如何在春光洞中与妖女周旋,当情节进展到妖女诱惑酒剑仙修炼妖春秘经时,妖女提到,这部名叫妖春秘经的邪功修炼起来,功力修为的提升比修炼正道功法快上数倍,只要有源源不断的采阴补阳,就能很快称霸天下云云。 程剑便由此想起来自己修炼的造化圣典! 如今,程剑修炼造化圣典也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也已不是刚得到这部功法时完全无法理解的小雏鸟,在造化圣典中反复提到天魔之相,看起来确是像极了所谓的魔功! 那位躲在柴房中养伤的太玄剑派弟子单铁文,也曾经提到过,魔道功法修炼起来比正道功法快得多,再加上这部功法是从他那个女死鬼师傅蓝蝎妃处得来的,这种种迹象合到一起,程剑要再不知道这造化圣典是魔道功法的话,那程剑也就是个傻子了。 程剑一边听书,一边寻思着。 那《酒仙剑侠传》里,春光洞中的妖女诱惑酒剑仙修炼的那部邪功妖春秘经,修炼之后须得不断的采阴补阳,否则功力就会停滞不前……哎……也不知道自己修炼了这造化圣典会不会有什么恶行…… 要知道,程剑最崇拜的便是《酒仙剑侠传》里的斩妖除魔匡扶正义的酒剑仙。 可若是造化圣典真是魔功,修炼时间长久了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出来,到时候被一群与酒剑仙一样的正道剑仙,把他当成妖魔恶人,来个斩妖除魔,那程剑可真是要泪流满面了! 但若是修炼玄冰诀,程剑又实在是受不了,那大个子在头顶上打喷嚏一样的灵气吸纳速度,和造化圣典石缝涌泉一般的灵气吸纳速度,根本就是天差地别。 就像一个商人赚钱,原来他是每天赚一百两银子,突然让他每天只赚十文钱,搁在哪个商人身上哪个商人也受不了! 再者说,程剑还有好多事情就像一把把利剑选在自己的头顶上,那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胡班头”,那个本来应该去衙门报官却失踪了的宋翠莲,还有左手手掌心上不断向心脏处伸延的寒毒黑线…… 程剑根本没心思去修炼那种慢如龟爬的玄冰诀。 可是要是哪一天真的有正派剑仙来对自己斩妖除魔,除魔卫道,那就…… 听到后面,程剑的心思基本已经不在听书上了,心里是一团的乱麻。 要不,这几天先搞清楚“胡班头”到底是什么玩意再说? 原本程剑是害怕,现在就是觉得诡异了。 程剑越想越有道理,原本他最迫切的问题就是“胡班头”会不会来找自己索命,虽然这么久了,还没来找自己,可总这么吊着也不是个事! 但是那天他使用无形披风隐匿身形,明明“胡班头”看见自己了,没有隐匿身形的办法,程剑又怎么去与那个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的家伙面对面呢? 想起无形披风,这隐匿身形的效果是真的让程剑赞不绝口,前几天他披着无形披风每天偷吃东西,还去过县衙,除了“胡班头”一个发现他的凡人都没有……要不改天披上无形披风,去给老娘郑氏弄几根金钗、玉镯子和步摇戴戴? 程剑万分了解他那个老娘郑氏,即便昨天得了那么多银子,以程剑对节俭惯了的郑氏的了解,她绝不会动那些银子去给自己买首饰的。 想起老娘头顶上一根首饰都没有,隔壁老钱的媳妇,那个臭娘们又老是戴着首饰在郑氏面前臭显摆,程剑就一肚子不舒服! 程剑就这么胡思乱想的,到后面说书老张说的《酒仙剑侠传》也没听进去,直到散场了,刘胖子叫他他才回过神来。 出了听风茶楼,程剑三人便往回走,刘胖子和秦猴子两人激烈的讨论着酒剑仙与春光洞中那些女妖的戏文。 小清河两岸边的石板小路是程剑他们回家的快捷之路,而且也没什么人,所以三人就是走的小清河河边的石板路。 这条石板路一边是横穿姑苏城而过的小清河,每隔两三百步才有一座通到对岸的小石桥,另一边就是写大户人家的房舍,一路上都是乌瓦白墙,也就是说石板小路上绝大多数是一条没有分岔可走的直路。 在石板路上走了一炷香的功夫,程剑三人忽然停住了脚步,因为他们前面的路,忽然间出现了十几名与他们差不多的少年郎,其中一人还捧着一盆子牛屎,狞笑着望着程剑他们三个。 来人正是江庆一伙! 第二十九章 牛粪 这次江庆带的人很多,单单江庆身边就有十三个人,程剑见状下意识向身后望去,只见从身后的石板路上又影影绰绰的也跟来了一小群人影。 前后加起来,足有将近三十号人,都是些十三四岁的小泼皮。 只见江庆用凶狠的眼神盯着程剑恨恨道:“程剑,你没想到吧!又被老子给堵住了!哼哼!” 刘胖子和秦猴子已跟着程剑打过不少次架,这种不利的场面见过不少,当即就谨慎的后退靠向程剑低声道:“胡牌,他找的是你,你先跑,我们俩挡住他们,他们不会对我们俩怎么样。” 刘胖子和秦猴子两人原本以为程剑会立刻拔腿就跑,却没想到程剑竟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只听程剑一点都不慌张,双臂搂着两人的肩膀道:“嘿嘿,咱们一世人三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怎么会丢下你们俩替我挨揍自己跑?” 程剑常年在街头厮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两句天天挂在嘴边,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能够文绉绉几句的话之一。 刘胖子和秦猴子两人听完大急道:“哎呀,程胡牌!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啊!什么有福同享?现在你不跑就只剩有难同当了!现在黑狗大猪他们都不在,就咱们仨,你逞什么能?他们有二十多个人呢!” 刘胖子和秦猴子两人眼见后方的人越靠越近,再看江庆身边十三个人面露凶狠之色,看这架势,今天江庆他们一伙这次没把他们胖揍一顿,绝对无法善了了,便越发心急起来。 只是刘胖子和秦猴子觉得这次江庆一伙真奇怪,跟平常打架不一样,江庆身边那个叫葛明的狗腿子捧着一盆子牛粪干什么? 此时程剑却双手抱在胸前,似乎猜到刘胖子和秦猴子两人在想什么,嘿嘿一笑,故意提高声音道:“他们不是来挑事的,是来报仇的,昨天下午,我把葛明那小子的脸摁在狗屎上,喂他吃了一脸的狗屎,嘿嘿嘿……要不是江庆这小子跑得快,连他也得吃几口狗屎……” “啊……”刘胖子和秦猴子两人听完,惊骇得脸颊一阵抽搐。 他们二人原本以为,江庆这次发难,只是因为好久没打架了,最近他们那伙又比较得势,所以来挑事,却万万没想到,挑事的是程胡牌,而且还喂葛明那小子吃了一顿狗屎! 难怪今天葛明捧着一盆子牛粪! 看来今天江庆他们不喂自己三人一人一口牛粪,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过话说程胡牌昨天什么时候喂他们吃的狗屎,这么带劲! 程剑把昨天的事情故意提高音量说出来,把江庆一方的二十多个小泼皮也是惊得一愣一愣的,一群人面面相觑起来,心道难怪今天江庆整出这么大动静! 再看向葛明的目光也一个个变得极为怪异,他们眼神里分明透着一个疑问“葛明昨天真的吃了狗屎了吗?” 这一下江庆和葛明二人的脸上挂不住了,对程剑狂吼道:“程蛤蟆!今天小爷要你好看!” 程剑哪里会怕他,他现在有了龟甲龙象功,上一回打得六合门那些武师都毫无还手之力,江庆叫来的这些小泼皮又怎么会放在程剑的眼里。 只见程剑笑嘻嘻的道:“哦?你想怎么让我好看啊?” 江庆万万没想到自己带着这么多人把程剑这小子围住,程剑居然还笑得出来,于是下一刻江庆忽然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葛明,然后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怒吼道:“程蛤蟆!昨天你让我兄弟吃了狗屎,今天我要让你把这盆子里的牛粪吃得干干净净!连盆子都要舔干净!” 葛明听完,整个人脸色都不好了,他想分辨说自己昨天只是脸被程剑摁在地上,脸上蹭到了一点狗屎而已,却无从插口。 只因为此时程剑继续笑嘻嘻的道:“江庆啊,你有种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哼哼!好,那老子就再说一遍,老子今天要把你的脸摁在这盆里,让你把牛屎吃干净!”江庆见他依旧是一脸笑脸盈盈,也笑了。 江庆不知道程剑有什么底牌让他现在都能笑得出来,但是今天可不比昨天,昨天是猜程剑身上的银子,那种事情提早藏一锭银子在身上,很难说的,但是今天却是比的人手,谁人多打起来就谁赢,人手这种事根本没办法隐藏。 江庆和程剑两帮小泼皮从小打到大,互相之间都是知根知底,程剑那边有多少人,都是谁,江庆都是认识的。 他在河对岸埋伏了很久了,根本没见到程剑有什么人手在附近。 就算真的有人,无论程剑准备了多少人,至少现在是自己带着人把程剑围起来,就算程剑能未卜先知早就安排了人手,也是自己先把程剑揍一顿,等程剑的人来了,也已经揍完了,救不了他。 到时候再把程剑捏在手里,量对方也不敢怎么动了。 江庆想到这里,嘿嘿一笑,心下定计就这么办! 可是这时候,程剑却当着江庆的面哈哈大笑道:“很好,我觉得那盆牛粪你吃更合适!那等一下,你可一定要按照你自己说的,把牛粪吃完,把盆子也舔干净!嘿嘿嘿!” 程剑话音刚落,刘胖子和秦猴子两人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他们俩作为程剑的兄弟,一起同甘共苦倒是没什么,大不了挨一顿揍,程剑和江庆两伙小泼皮打了十几年,血海深仇是没有,绵延不绝的新仇旧恨那是无比的长远,更别说眼下这种情形,大家都明白,这时候再说什么软话,讨饶之类的根本没一点屁用。 但是……但是……但是也犯不着这么说这么嚣张的话来撑场面吧! 人家将近三十号人,自己才三个,那不是被揍得更惨吗? 刘胖子和秦猴子对视一眼,差点没哭出来! 只见刘胖子哆哆嗦嗦的靠近程剑道:“胡牌,这话说得虽然漂亮,但是这情形下说……不太好吧……咱们可只有三个人啊!” 刘胖子吓得忘记控制自己的音量,他虽然贴近程剑说话,可是江庆那边的二十几个人却全部都听得到。 这一下,江庆听到了刘胖子的话,心中的最后一丝关于程剑可能埋伏了人手的担心一扫而空,放心大胆的大吼一声! “程蛤蟆!今天你这牛粪吃定了!” 第三十章 勾当 “兄弟们,上!今天老子一定要让这小子吃个饱!”江庆大吼一声,大手一挥,他带来的将近三十个小泼皮一拥而上。 泼皮打架哪里管你什么单打独斗?都是一群人揍一个,人数相当的时候其实很少打得起来,更不会一个一个上了,要的就是欺负人的那种爽快之感。 刘胖子满身横肉,平常打架的时候那是一个顶两个的厉害角色。 秦猴子别看他瘦,但是极其灵活,而且打架的时候下手特别的阴,专门挑裤裆下手,特别喜欢用猴子偷桃这一招,江庆一伙人其实最怕的不是打起架凶狠无比的程剑,也不是如肉山一般横冲直撞的刘胖子,而是秦猴子,被他撩阴腿偷阴手抓几下,失去战斗力不说,蛋蛋差点没废了,他这秦猴子的外号的来源,不是因为他瘦,而是因为江庆一伙人最怕他的猴子偷桃。 只是无论是刘胖子的满身肥肉还是秦猴子的灵活,如今在面对江庆二十多人一拥而上的绝对压倒性优势下,都毫无半点胜算。 只不过一小会,刘胖子和秦猴子两人就各自被五六个人摁住。 但是就在这时,让江庆,葛明,刘胖子,秦猴子以及江庆带来的小泼皮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被八九人围住的程剑,不知怎么的,抓住两个打算摁住他的小泼皮的脚,把他们俩当武器甩起来砸人,那场面就像一个人两只手分别抓着一个演戏用的木偶,用他们去砸江庆一伙的小泼皮。 那两个被程剑抓住脚踝当武器甩的小泼皮,在程剑手里就好像没有重量一样,任由他甩来甩去砸人,就像程剑甩的不是个人,是两条毛巾! 本来八九人打算摁住程剑,但是被程剑这样用人砸人,立马就全部东倒西歪!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一样的眼光看着程剑,包括被摁住的刘胖子和秦猴子,摁住他们的小泼皮忘了打他们俩,他们俩忘了自己已经被摁住了快要挨打了。 所有人就这样张大了嘴,不可思议的看着力大无穷的程剑大发神威! 用不到两个呼吸的功夫,八九个想摁住程剑的小泼皮就被程剑砸晕的砸晕,丢河里的丢河里! 等程剑回身照应刘胖子和秦猴子两人时,那十多个摁住他们俩的小泼皮立马作鸟兽散,不带一丝犹豫的向两侧逃去。 原本江庆和葛明一脸狞笑的准备看着程剑三人挨打,但转瞬间情势就急转直下! 他们两个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原本拥有的压倒性优势,转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带来的人,转瞬间就逃得干干净净; 再眼睁睁的看着原本应该挨打的程剑三人,转瞬间从挨打变成追打他们带来的人手…… 江庆和葛明两人张口结舌,眼角不住的抽搐。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江庆和葛明两人见势不妙,扭头就跑。 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程剑竟然在地上“捡起”两个他们的人,如同丢沙包一样丢过去,一人砸一个人体沙包,把他们俩也给砸倒了。 江庆和葛明两人只觉得跑动过程中背后忽然如遭千斤压顶,便被一样软软又沉重的东西压在地上。 “刘胖子,秦猴子!抓住他们俩!”程剑见用人把江庆和葛明两人砸倒,跳着脚叫道。 刘胖子和秦猴子这时候还楞在那,被程剑“抛人砸人”的举动震惊的一愣一愣的,心想自个老大啥时候这么厉害啊?抓起个人跟抓个稻草人似的,丢个人跟丢沙包似的,这力气也太大了吧!? 直到被程剑一人捏了一下脸才清醒过来,晃晃悠悠的跑过去把被压在地上、被砸得脑袋发昏的江庆和葛明两人,连拖带拽的带回程剑面前。 刘胖子满身横肉力气大,是凭借力气把江庆押过来的。 秦猴子就比较损了,他是一只手押着葛明往回走的,但是另一只手却一直放在葛明的裤裆里,只要他不听话,在裤裆里的那只手就使劲一捏……一路惨叫。 待到葛明和江庆两人被押到程剑面前,迎接他们的是程剑笑嘻嘻的笑脸。 江庆葛明二人的脸被摁在地上,看到程剑笑嘻嘻的蹲下身子,凑近看着他们,那张笑脸怎么看怎么邪恶! 其实到现在他们也没明白程剑是怎么力气变得这么大,但是此时他们已经无暇思考此事,只见程剑笑嘻嘻的从路边捡起一个粗陶盆子,又笑嘻嘻的把那个粗陶盆子放到他们两人面前的地上。 这个粗陶盆子,正是方才葛明见势不妙惊慌失措之下,丢到一边的那个装满牛粪的盆子…… 江庆和葛明见到那一盆牛屎被放在地上推到他们面前,惊恐的同时哇哇大叫,拼命的挣扎起来,害的刘胖子和秦猴子两人差点摁不住! “程蛤蟆!你敢喂小爷吃屎,小爷不会放过你的!我爹不会放过你的!我会叫我爹找胡班头来整你,还有整你爹!识相的快放了小爷!”江庆一边挣扎,一边拼命的大叫,并出言威胁道:“你不知道吧!当初是胡班头主动找到我爹,是他要帮我爹封掉其他赌坊,这姑苏城里的一十七家赌坊都是胡班头封的,条件是我们家赚了多少钱,每月给他八成抽头!” 与程剑相同,聚财赌坊和弟大赌坊的两股姑苏城的泼皮龃龉的事情,江庆也是知道的,并且他更清楚当初是胡班头主动找到江老大。 程剑听完才明白,原来胡班头和江老大之间的勾当是这么回事! 没死之前的胡班头,每个赌坊每月只能收到十多两银子的孝敬,姑苏城里十八家赌坊合起来每个月只能收到一百八十两左右银子的孝敬。 但是如果全姑苏城的赌客都集中到聚财赌坊赌博,以原来每个赌坊每月一两百两银子的进项看,集中到一起以后,聚财赌坊每月可营收将近三千多两银子,而胡班头又能抽八成的抽头,那就是两千多两银子!一下子翻了十倍不止! 每月两千多两银子的进项,滋滋滋……这胡班头若是懂得经营一些,一年下来那就是一百多亩地,干个几年就可以在家安安心心的当个收租子的富家翁,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在娶个几房妻妾……每天的那个日子就是……让人羡慕! 无怪人家说,进了衙门油水多,出了衙门子孙多! 而且同时江老大也不亏,虽然只有两成的抽头,他同样也可以比原来多出三倍的收入,每月可以得到将近五百多两银子! 难怪他们一拍即合!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给胡班头出的这么个主意,只是原来姑苏城里的其他十七间赌坊就要全部关门大吉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谁也不会想到程剑竟然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蓝蝎妃的遗宝,并且用无形披风把胡班头给宰了,恐怕江老大他们现在还不知道真正的胡班头早就死了! 只是,现在的“胡班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更不知道现在的“胡班头”到底要干嘛…… 相比江庆的威严恐吓,葛明就明智得多,只剩下软求了。 第三十一章 谁吃 只见葛明被摁在地上,哭丧着脸哀求道:“程老大,你就放过我吧,小的不知道你这么神勇,小的要知道你这么神勇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给江庆出这个主意堵你啊,你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江庆见程剑走神,却以为程剑被他的恐吓给吓到了,便继续加把劲道:“程蛤蟆,你不要以为自己力气大了不起,力气再大,将来也不过是个苦力而已,衙门里有人那才是最了不起的!你现在放了我,以后投到我们聚财赌坊门下,也许我一高兴能让你当我一条走狗呢!” 程剑闻言瞥了一眼江庆,叹了一口气道:“好吧……” 他的这一声叹息,让江庆心中一阵庆幸,他心中暗暗决定,等逃过这一劫,回家就让他爹去找胡班头,整死程剑这小子还有程剑他们一家子! 同时,程剑的一声叹息,也让刘胖子和秦猴子大急起来。 “胡牌,不能信他的话!咱们跟他打了这么多年架,这仇结得早就深了,他们要是得势了,根本不会留我们!” “对啊!秦猴子说的有道理,就算他收了咱们那咱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少不了让他折腾!” 程剑闻言,看了一眼秦猴子和刘胖子,意思是:你们急什么? 刘胖子和秦猴子两人看到程剑的眼色,当即就明白了,便双双闭口不言。 可江庆还以为是程剑已经被说动了,脸上竟然露出一丝庆幸的笑容。 可下一刻,程剑的笑脸又出现了,道:“江庆啊,葛明啊,你们俩是兄弟对吧?” 江庆和葛明两人被程剑问得一愣,心下隐隐有些不安,程剑这么问是要干嘛?一股不安的感觉让他们两个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 只听程剑继续幽幽道:“这样吧,这牛屎你们肯定要吃的,但是牛屎就只有一盆,只能一个人吃,你们两个说说,谁应该吃这盆牛屎呢?” 葛明一直是江庆的狗头军师,程剑一直想把他们两个挑拨开,没了葛明,以江庆那肥猪一样的脑子,就算他有再大的势力也没什么用,程剑早就想离间他们,只不过一直苦无机会罢了。 “啊?”程剑的话音刚落,江庆和葛明两个人才知道程剑根本没打算放过他们。 此时江庆和葛明再看程剑的脸,他这张笑脸怎么看怎么坏,怎么看怎么邪恶。 但是葛明反应显然相对快一些,只听葛明大叫道:“程老大,昨天我已经吃过一次狗屎了,今天要是再吃一次,那不是太冤了吗?” 葛明的话让刘胖子和秦猴子两人大眼瞪小眼,心道这小子昨天真被老大喂过狗屎啊!这也太带劲了吧?刚才他们还不怎么信,毕竟程剑也是个经常吹牛的货,如今葛明自己承认了……那这事就太带劲了! 程剑心里也狐疑,昨天这小子应该没有张嘴啊,怎么今天就承认自己吃了呢? 但是随即程剑就明白了,葛明这家伙一直都比较狡猾,这承认吃过屎总比今天再吃一次强得多吧?这是在博可怜呢!于是程剑便问葛明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让你家江少爷吃掉这盆牛粪咯?” 江庆闻言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大喊:“葛明,今天是兄弟的就吃了这盆牛粪!” “呸!江庆你个王八蛋!谁跟你是兄弟?有叫兄弟吃牛粪的吗?”葛明气得大叫。 “你不吃难道我吃吗?”江庆怒道。 “当然你吃!跟你混了那么久,主意都是老子出,从来没有得到过什么好处,老子凭什么吃这盆牛屎?”葛明忽然一下子怨气爆发出来,大骂江庆。 …… 葛明和江庆两人竟然争执起来,吵个没完。 程剑见目的已经达到了,便笑嘻嘻的打断他们道:“停停停,你们俩这么吵什么时候才能出结果,咱们来玩个游戏怎么样?” “啊?游戏?”江庆和葛明同时一愣。 只听程剑缓缓道:“诶!对!就是游戏,我来定一个规矩,你们两个比一比谁身上的银子多,银子都拿出来孝敬我,谁孝敬的银子少,谁就吃这盆牛粪,谁孝敬的银子多,那就免了。” 平心而论,葛明一直都比江庆的脑袋好使得多,他反应极快,只见他大叫道:“我有银子,我把身上的银子都给你!” 此时江庆却叫道:“你身上哪有我银子多,我身上有二两银子,我爹今天给我的,就在钱袋里!” “你身上只有二两银子?哈哈,那我赢了,我身上有三两碎银子,不信我拿给你看!”葛明对江庆哈哈一笑,有转头对程剑道。 程剑示意摁着葛明的秦猴子稍微松开他一点,便见葛明回身,从身上摸出几两碎银子,程剑把这些碎银子倒出来,在地上数了数,竟然真的有三两多银子。 “你哪来那么多银子?”程剑见到这么多银子好奇问道。 据程剑所知,江庆一直都比较抠门,很少给他那边的兄弟分钱花,这也是江庆和程剑打架经常打不赢的原因之一,葛明又不是老混子的儿子,家里给不了他那么多钱,葛明的身上应该没有这么多碎银子才对。 “我偷的!他们江家的赌坊赚了那么多银子,却只分给我们几十个铜钱,不单是我,我们都偷!赌桌上的碎银子经常一收一大把,偷偷藏起来一两颗没人发现!”葛明叫到。 “啊?你敢偷我们的银子!”江庆怒道。 “为什么不敢!”葛明道。 “就算是这样,我的银子也比你多,程蛤蟆,我身上有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是我从我爹房里偷的,你拿去!”江庆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要不吃这盆牛粪,全招了出来。 程剑又依言从江庆身上搜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然后对摁着葛明的秦猴子示意了一眼。 秦猴子会意,立刻把葛明的脸摁在装牛粪的盆子里,弄得葛明一阵挣扎,只听葛明叫到:“江庆,老子以后跟你势不两立!” 当然,葛明这一次依然不会张嘴,于是牛粪又涂满了他一脸。 随后程剑又对刘胖子道:“让江庆也吃一点吧!” “什么?”江庆本来已经松了一口气,乍一听到程剑的话,顿时傻眼了,随后便是愤怒的大叫:“程蛤蟆,你不是说谁的银子多谁就没事吗?” 程剑眨了眨眼皮满脸无辜,两手一摊道:“我骗你的!不行吗?” “哈哈哈!江庆,你也有今天!”一旁已经被摁得满脸牛粪的葛明,见到程剑这么坏,坏得可以拧出坏水来,哈哈大笑起来! 第三十二章 两件宝物 江庆则气得浑身发抖,大骂道:“程剑!你个说话不算话的无赖!” “哎,这话说得真对!”程剑听到江庆骂自己无赖,示意刘胖子把江庆的脸摁到装牛粪的盆子上。 程剑心道江庆真是好笑,大家都是在这姑苏城里混的小泼皮,一个泼皮骂另外一个泼皮是无赖,岂不可笑! 程剑听着江庆的脸在屎盆子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继续道:“刚才我可是亲耳听见你说,要叫我把这盆子里的牛粪吃得干干净净,连盆子都要舔干净,难道你自己忘了?而且还说了两遍!你自己说说,如果现在还是刚才你人多我人少的局面,你会放过我吗?所以我现在让你把这个盆子里的东西吃个精光,那是因为小爷我有这个实力,小爷我这叫以其人之刀插回其人之身。” 程剑说到“以其人之刀插回其人之身”的时候,还学着赵秀才读书的样子摇头晃脑起来。 刘胖子这回又听出来不对,道:“诶!不对吧胡牌!应该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对啊!我也记得应该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对,胡牌你是不是说错了?”秦猴子在一旁帮腔道。 “哪里不对?这意思不都一样吗?”程剑一听,好像应该是自己说错了,但是现在这场面正是要面子的时候,怎么能承认自己说错了呢? 便狡辩道:“‘以其人之刀插回其人之身’的意思,就是别人要拿刀捅我,我把他的刀抢过来,他怎么捅我我就怎么捅回去,寓意人家想怎么对付我,我就用同样的手段还回去,这难道有错吗?这难道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意思不一样吗?” 刘胖子和秦猴子两人明知道程剑是狡辩,但是他们挠着头想了想,好像确实意思差不多啊!可是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时候,江庆却抬起头,骂了一句:“程剑!你这个连成语都说不清楚的无赖!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聒噪!”程剑闻言,看也不看,用脚一踩江庆的后脑勺,又把江庆的脸踩回屎盆子里。 …… 江庆跑的时候是哭着跑的,无论再怎么泼皮他江庆也是个十四岁的半大小子罢了,而且还是江老大的儿子,虽然是个小泼皮,但锦衣玉食却是从没有断过。 程剑也不知道江庆吃没吃进盆子里的牛粪,他和刘胖子、秦猴子三人都不愿意用手碰,本来打算捏住他们俩的鼻子让他们俩呼吸不畅而张嘴,可是他们的脸上已经沾满了牛粪,连鼻子上也都是黄黄的牛粪汁,程剑三人谁也不愿意去碰那些黄黄的东西,只好作罢。 半个时辰之后,程剑和刘胖子秦猴子三人来到钱庄,把从江庆身上抢来的五十两银票兑换成银子,再加上从葛明身上得来的三两碎银子,三个人把这五十三两银子分了,每人各得了十七八两银子! 这便是江庆打架老打不赢程剑的原因之一,程剑是真正做到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银子一起分,有肉一起吃,而江庆则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人上人的老大,不懂什么叫兄弟,只知道有福自己享,有难兄弟当,他的那帮人能够跟他同心同德就有鬼了。 否则今天江庆带来的那些人,也不会见势不妙就立刻逃得干干净净。 而且程剑根本用不着心疼银子,刚才葛明江庆他们给程剑提了个醒,以后要是缺银子了,直接用无形披风到聚财赌坊偷,省心又省力,而且要专门偷……额……专门拿银票,轻便又快捷。 …… 与刘胖子、秦猴子二人告别之后,程剑便匆匆带了些食物和酒水,看望了一下躲在废弃柴房里养伤的单铁文,并请教了一些修炼中的心得。 这一番忙活之后,已是黄昏时分,程剑便回到了家。 回到家,便得知今日郑氏与程连庄从文曲星庙返回之后,便去拜访了赵秀才,说了程连庄入学之事。 科举蒙学,兹事体大,每个孩童入学时必要择一良辰吉日、沐浴更衣,拜见恩师方显郑重,郑氏与赵秀才一番仔细斟酌,便将程连庄入学之日,定于下月初八。 程剑刚一进家门,便见程连庄飞一般从房间内跑出,又叫又跳的围着程剑喊道:“哥!哥!你说的真灵,文曲星真的在照拂我,下个月我就要入学了!我要考科举,我要中秀才,我要见官不跪了!” 弄得程剑走也走不动,不过见到程连庄这般高兴,却也划算。 程剑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便开始练功经过今日他已经想得很明白,即便那造化圣典是魔功也必须得练,他现在没有什么依仗,只有这一身的仙法神功。 自从昨日龟甲龙象功修炼小成以后,程剑几乎是无往而不利,就连六合门这种武林中的武馆,也被他踩在脚下。 以前他们这些泼皮,怕的就是衙役和江湖中人,衙役敲诈他们,江湖中人一个心情不爽快就要把他们这些泼皮教训一番。 如今这些江湖中人他几乎是不用怕了,程剑试过,现在他的龟甲龙象功施展起来,用菜刀轻轻一划,根本割不破自己的皮肤,要不是自己作死太过自信用力砍了一刀,也不会留下一个伤口。 但是即便是这个伤口,也给程剑带来了无比的惊喜,要知道他砍这一刀的力度,足以把普通的猪脚连同猪腿骨一刀砍成两段,而程剑自己砍自己的这一刀,却只是在自己的手臂上留下了一个不到一根小指长度的浅浅伤口,稍微处理一下就不流血了。 除非是一大群人不要命的围着程剑猛砍,把程剑砍得浑身是伤流血过多,否则他绝无可能受到生命威胁,但是难道程剑就不会还手么?以程剑这常年厮混街头的地痞无赖,被人堵住了还要洒生石灰迷对方眼睛占点优势的无赖性子,指望程剑束手就擒,那就有鬼了。 唯一可以对程剑造成威胁的,就只有那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胡班头”,程剑虽然不知道现在的“胡班头”到底是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便是这胡班头必定不是活人! 蓝蝎妃遗留的宝物里面,程剑可以立刻使用的,除了无形披风以外,还有一件鬼脸面具,也是很奇怪的面具上镶嵌了几颗绿莹莹的宝石,这面具据蓝蝎妃所留在玉简中的信息显示,竟然是用来变换容貌之用。 但无论是无形披风还是鬼脸面具,其作用都与克制妖魔鬼怪相去甚远。 蓝蝎妃遗物中可以克制妖魔鬼怪的物件其实不少,但是无一不是需要将境界提升到练气中期以后才能使用!在这之前,所有的练气前期三小境界,也就是所谓的凡俗三境界,都无法使用那些涉及阴阳五行之力之物。 使用条件最低的是两件宝物,一件是一张看似黄纸制成的符名叫烈阳符,此符一旦激发开来,便会激发出大量极阳之力,专克阴尸鬼魅之流。 另一件可以克制妖魔鬼怪的宝物,是一杆古怪的小幡旗,旗杆上也镶嵌着几颗绿莹莹的宝石,这杆幡旗名叫炼鬼幡,竟然可以囚困阴鬼甚至加以驱使。 只是这两件也需要使用者将修为境界提升到练气中期,才能够激发或者使用。 所以,程剑如果要对付“胡班头”,尽快将修为境界提升至练气中期乃是当务之急,在此之前,程剑要是碰上“胡班头”,估计也只有抓瞎的份了,否则就算是练了龟甲龙象功,皮糙肉厚,又怎么挡得住那种阴尸鬼魅向自己索命呢? 不过程剑心中也一直有一个疑团,既然说到了练气中期才能勉强在灵符的辅助下使用五行法术,到了练气后期才能勉强使用灵器,为什么无形披风和那个鬼脸面具,程剑身上没有半点修为的时候却可以用呢? 此事让程剑百思不得其解,程剑生性豁达,心知自己只是看到了修仙界的冰山一角罢了,也许以后会知道呢?便不再想此事,最关键还是想办法对付,那个时刻威胁着自己的小命的,不知是人是鬼的“胡班头”要紧。 第三十三章 再遇胡班头 “胡班头”那日看见程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却自顾自的去查小清河上漂来女子人皮的案子,更没有像想象中的那般,张牙舞爪的向自己索命。 程剑原本对此事百思不得其解。 这几日,他也将此事想了个通透,唯一的解释,那便是死不瞑目还阳索命的“胡班头”根本不认得自己! 因为那一夜在破庙里,程剑是披着无形斗篷将准备偷情的胡班头割断了脖子,从头到尾,程剑自己根本没有现身过。 其次,程剑已经把行凶的凶器丢在地上,但那把匕首根本不是程剑所有,而是江老大的随身匕首。 死不瞑目的“胡班头”若是要索命,第一个便是找到这把匕首的主人,第二个便是要找姗姗来迟的那个偷人的娘们宋翠莲。 至于同是披着无形披风,为何当时在破庙里,死不瞑目的“胡班头”没有看见自己,但是在衙门里“胡班头”却盯着自己看了一眼,极有可能是当时在破庙里胡班头还没有死透,还没有变成索命鬼。 如此这般,便可以将程剑心中的“为何胡班头不来向自己索命”这疑团解释清楚,也可以解释单铁文说他在城外七星观,被妖人打伤,这个妖人应该就是还阳索命的“胡班头”,据说有些死不瞑目的厉鬼是很厉害的。 但是若是这样的话,仍然有诸多疑问,假如那“胡班头”还阳索命之后胡乱杀人,杀死了宋翠莲,为何不见宋翠莲的尸体? 从没听说过厉鬼杀人索命,杀完人还管挖坑埋尸的道理。 还有,七星观在姑苏城的东边,程剑割断胡班头脖子的破庙在西边,两处距离足有五里地,“胡班头”变成厉鬼索命跑去七星观做什么?难道还有一个小娘皮在七星观等着他去偷欢?胡班头这日子过得也太舒服了吧? 次日,程剑散了学,便着手实施了他的偷银子大计! 原本程剑想着用无形披风,到姑苏城里的首饰铺子里偷些珠宝首饰,给老娘郑氏,让他也有些贵气,可是后来转念一想,若是首饰铺子里丢了贵重的珠宝首饰,那必然报官,万一查到老娘郑氏身上,让官府的差役把郑氏当贼抓了,那不是闹了个大乌龙么? 但是偷江老大的银票却不一样,江老大天天丢银子总有察觉,程剑要是拿了他们的银子,江老大只会以为是自己人偷的,再用从聚财赌坊处拿来的银子,去首饰铺子里买些金银首饰,这样便天衣无缝了。 程剑为自己完美的计划颇为自得,心中一阵激动之下,便换上无形披风,到了勾栏巷,一头钻进了热闹无比的聚财赌坊。 程剑进入聚财赌坊的时候,正值午后时分,正是赌坊里除了晚上,生意最好的时候,只见聚财赌坊内已经扩大了许多的赌厅摆了十余张赌桌,掷骰子、赌牌九、猜天宫的赌博花样应有尽有。 除了前厅以外,内里的几个小厅也都是赌徒。 看来自从封了姑苏城里的其余十多家赌坊之后,仅存的聚财赌坊果然是赌客盈门,程剑甚至看到有些看场的伙计,把一些衣着打扮并非富家公子模样的赌客往外赶,引发了几场不大不小的争执。 果然是吃独食好挣钱啊! 兜兜转转。 程剑披着无形披风,在聚财赌坊内逛了一圈,自然是无人发现他,最后程剑找到了聚财赌坊存放金银赌注的地方,这地方赌坊里有个专门的称呼,叫做押房,除了一些赢来的赌金之外还存放一些抵押之物。 要说这江老大也真是有意思,程剑进了押房之后,只见押房之内只有他的娘们一个人在守着这些金银以及银票,看来江老大已经被偷怕了,又不知道是谁干的,只好让他娘们来看着银子。 可是程剑隐匿了身形进了押房之后,却见到他娘们也在偷偷的藏钱,还是专挑赢来的散碎金银豆子偷藏进自己的亵衣之中。 然后程剑还看到了有些吊诡的一幕,他看见江老大的娘们,趁着收银子空档的时候,和江老大的一个五大三粗的手下,在转角无人处互相动手动脚的,而且两人眼神之间眉目传情,很是暧昧。 这个和江老大的娘们眉来眼去的手下,程剑熟得很,名叫柳三皮,据说很早就跟江老大混了。 程剑仔细看柳三皮的容貌,再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江庆的长相,发现这柳三皮和江庆,还真长得有那么几分相似,都是宽宽的额头,塌塌的鼻子…… 莫非真的让程剑说中了,这江庆真的不是江老大的种? 天地良心啊,程剑当时只是在骂架而已! 不过程剑也没心思管这许多事情。 程剑隐匿身形溜进了聚财赌坊的押房,趁着江老大的娘们和柳三皮摸来摸去的时候,程剑在押房里摸走了好几张银票,程剑粗略看了一眼,至少有五张五十两的银票。 程剑嘿嘿一笑,便把这几张银票都收进了自己怀里。 刚走出押房,见柳三皮和江老大的娘们还在无人处亲亲我我,可见他偷银票无人知晓,程剑便放心的溜出押房的房门。 可是刚一走到赌坊的前厅,正想从聚财赌坊的大门出去,程剑便听到了江老大的声音,程剑倒不怕江老大发现自己,此时他披着无形披风,隐匿了身形,可是江老大说话的内容,却让程剑心中一紧。 只听江老大道:“胡班头,您怎么亲自来了,小的我还打算明天一早把您的那份给您送去呢!” 听这话,竟然是“胡班头”来了。 程剑也没听见“胡班头”答话,只听江老大继续道:“胡班头,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进里面说。” 紧接着,便见“胡班头”一只脚踩跨过聚财赌坊的大门的门槛,走了进来。 程剑此时就在门内,连忙后退却已来不及了,避无可避之下,和“胡班头”来了个迎面对视! 把程剑吓得两腿发抖根本走不动路,怔怔的在原地发愣。 只见“胡班头”此时穿着青衣皂帽的衙役服饰,面色蜡白,且无有任何表情,不过程剑注意到,“胡班头”的脖子上,依旧和上次在衙门里一样,围着一条绣着牡丹海棠的白色丝绸围巾,让“胡班头”的打扮显得有些娘气。 程剑颤抖着双手上下打量着“胡班头”的同时,却见“胡班头”也正在打量程剑,他看程剑的眼神和神色,就像一只第一次走出山林的猿猴,正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一个人,只不过这只猿猴脸色即煞白又僵硬…… 第三十四章 进阶胎光 常言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胡班头”再次见到程剑这个仇人,却是一脸的面无表情。 程剑与“胡班头”两人四目相对,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程剑浑身紧张得不敢乱动,很显然,这位“胡班头”能看见自己,此时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程剑生怕一个转身“胡班头”就从背后给他来个透心凉。 然而,“胡班头”也没有异动,只是站在门口,用眼睛盯着程剑所站之处。 如此两人竟各自在原地看了对方足有三四个呼吸的功夫。 “胡班头!胡班头?胡……胡班头?咱们里面说话?这里风大说话不方便。” 陪在胡班头身边,如同忠犬一般的江老大见这位主子进门忽然愣住了,也不敢多打扰,可是一个衙门的班头,穿着皂吏的吏服就这么杵在一个赌坊大门口,还不把赌客都吓跑?江老大便壮着胆子小声的在“胡班头”身侧低声问道。 被江老大这么一提,那“胡班头”才收回目光,面无表情的一脚踏入聚财赌坊内,由江老大卑躬屈膝的引着,直往内堂而去。 程剑也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胡班头”,从自己身前经过,仿佛刚才看自己的那一眼,从来不曾有过。 直到“胡班头”和江老大进了聚财赌坊的内堂,程剑才松了一口气,虽说不至于尿裤子吧,但总归是心肝发颤,此次“胡班头”看自己的表情,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个活人。 “小比扬子的,吓死小爷我了!”程剑回想起“胡班头”的那种古怪眼神,心里发毛之下快步离开了聚财赌坊。 程剑掀掉无形披风,一路小跑的跑到小清河边,蹲在连接小清河与岸边的石质阶梯上,俯下身子把河水泼在脸上,让自己清醒一下,此时河水尚且十分寒冷,这一泼冷水把程剑冰得一阵哆嗦。 程剑希望自己是在做梦,可惜这一泼冰冷的河水泼在脸上,却是无比的清醒,“胡班头”惨白的脸,古怪的眼神,始终在程剑眼前晃荡。 如此这般一番折腾,程剑一时半会也没心思去首饰铺子买首饰了。 细细回想起来,那“胡班头”刚才一直盯着自己看,也许是“胡班头”已经知道了杀死他的人是谁,只不过是无形披风隐匿了自己的容貌,他不确定是不是程剑而已?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为何在聚财赌坊中从自己身前走过,就再也不看自己一眼?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 程剑心中一团乱麻! 单铁文的飞行符纸鹤,需要一个月才能搬来救兵,若是在这一个月之内,那不知是人是鬼的“胡班头”找自己报仇,凭他现在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对付的了?估计一个照面就一命呜呼了! 除非是撑过了这个一个月时间,只要一个月时间一过,单铁文的同门师兄弟赶到,那无论什么妖魔鬼怪估计都要伏诛,程剑必须想办法在这个一个月之内保命才行。 如今当务之急,便是尽快提升修为,才能使用那些克制阴魂鬼魅的宝物,若有一天“胡班头”真的找上门来,程剑才能有一丝自保之力。 想到这里,程剑心中又是一阵暗骂,按照使用条件最低的烈阳符和炼鬼幡两样宝贝来看,程剑至少要修炼至练气中期,可是他现在用了五六天,还在凡俗三境界的第一个境界灵感期徘徊,后面还有胎光和旋照两个小境界。 灵感期是凡俗三境界中最初的一个境界,也是最容易突破的一个境界,据单铁文所说后面的胎光和旋照这两个小境界,修炼起来,都比灵感期困难得多,而且是一个比一个进阶艰难。 程剑又怎么可能在一个月之内修炼到练气中期? 程剑感觉自己的小命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拿走,现在他唯一的机会就是修炼,尽快的修炼,尽快的修炼到练气中期,能够使用克制阴邪鬼魅的宝贝。 其他的也没什么好想的了。 至于从聚财赌坊得来的银票,暂时就先放着,反正银子不会飞了。 程剑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吓得跑到小清河边往自己脸上泼冷水的时候,他脑海中所观想的极恐天魔之相,在识海中化作一尊面露恐惧神色的蓝皮魔头,此魔头也是两头四臂,转瞬间便将身躯涨大到足以占据整个识海,同时身形也化作一道淡不可见的虚影。 这一过程转瞬即逝,程剑几乎没有察觉。 接下来的几天,程剑都在刻苦修炼造化圣典,除了每日带着食物和水去看望单铁文以外,几乎没有其他事情。 江庆自从在河边被程剑把脑袋摁在屎盆子里弄哭之后,似乎也消停了,即便在赵秀才的学堂里也没有公开和程剑顶牛对着干。 早春的姑苏城依旧寒冷,甚至还下了一场春雨,让整个姑苏城又湿又冻,中间赵秀才的学堂停了一天休沐,让程剑在这场寒冷的春雨中少受了许多寒风苦雨。 如此过了七八日,程剑这几日修炼起造化圣典的时候,似乎比以前更快了几分,尤其是观想极恐天魔之相的时候,比其余天魔六相观想之时,修炼进境迅猛得多! 终于在这一天夜里,程剑正在修炼的时候心中一动,只觉得周身热源滚滚,隐隐有一股暖流从四面八方汇集到丹田处,原本只是肠肚居所的丹田,竟真的朦朦胧胧中形成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热团! 这热团似在肠肚之中,又似在无限虚空之内,程剑只觉得丹田处一阵肠肚涌动,竟然放了一个长长的屁…… 此屁臭不可闻,却并非恶臭,随后程剑便觉得浑身舒泰,似乎此时的他比原来的他身体更加轻盈了许多。 这莫非就是单铁文说过的,凡俗三境界的第二境界胎光境? 胎光境界,纳清气而去浊气,清气聚于丹田则孕育胎光,此乃练气之根本,筑基之前备…… 那长长的屁,应该就是浊气,看来自己真的进入胎光境界了。 其实就连程剑也不知道,胎光境界就宛如腹中有个未成形的胎儿,处于这个境界之中的剑仙修士,食量必然大增,此乃剑仙修士的肉身经过天地灵气洗练之后,五脏六腑体泰康健,加之修炼之下四肢百骸愈加饥渴导致。 在进入胎光境界之后,修炼的功法越是高深,其食量的增加越是疯狂。 即便是武林中人所修炼的半吊子灵力,也就是所谓修炼内力的功法,也能让武林中人进入后天境界以后食量增加一倍,但武林中人一般没有察觉,毕竟吃一碗饭还是吃两碗饭,差别并不大。 但修仙中人就不同了,修炼的玄功功法本身就比武林中人那些半桶水内功高深许多倍,其进入胎光境界之后,食量的增加更是原来的许多倍,有些名门大派的剑仙修士,修炼的玄功功法本就是极品玄功,进入胎光境界以后,食量增加到以前的二三十倍都不为过! 如此,进阶到胎光境界的修士,虽然不会饿坏了肚子,但是每天若是没有吃到原本食量的二三十倍,便总有一种吃不饱的感觉。 这也正是凡俗三境界的第二个境界,被修仙中人称之为胎光的最重要原因。 不过此时程剑刚刚进阶胎光,还没有体验到那种吃不饱的感觉。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程剑悄悄溜出家门,顺着姑苏城的城墙外墙,在城墙下找到一个僻静无人处。 姑苏城乃是一座江南古城,传说数百甚至千余年前就已经建成,据说乃是群雄争霸时代,某个称霸一方的霸主级诸侯国的都城,如今数百上千年过去了,这座古城依然屹立不倒,只是经历了沧桑岁月百年战乱,许多处城墙已经被重新修葺过,城墙的材质不一。 程剑来到此段的城墙墙根,也不知是何时修建的,都是以山上采集来的条石砌成,这些条石每一个块都足有一人环抱之宽,一人身高之长,且都是花岗石,实在是坚硬无比。 程剑在此深吸一口气,然后一拳打出,只听“嘭”一声响,那城墙上的条石应声而断,从中间断开,分成左右两块长宽高介相似的两块方石,中拳之处石屑纷飞,凹进去一大块,形成一个模糊不清的拳印。 而程剑的拳头丝毫不受任何损伤! 可见程剑进阶到胎光期之后,连带龟甲龙象功的威力也比之前大了两倍! 单铁文曾告诉程剑,剑仙修士从灵感境界进入胎光境界,需要修炼半年到一年时间不等,而那些凡俗之中的武林人士用那种三脚猫的所谓内功心法修炼,就更是举步维艰了,很多凡俗之中的武林人士,少则二十年,多则三四十年,到了垂垂老矣的时候才进阶后天境界。 以至于凡俗三境界的最后一个境界先天境界,在凡俗武林中几乎成了与剑仙修士同样的传说存在,在武林中,能够达到先天境界的武林中人,被称为先天高手,能够在有生之年达到先天境界的高手,在武林中地位尊崇无比。 程剑心下大喜,便匆匆从城外回转回城,奔向单铁文藏身的柴房。 第三十五章 证实 程剑钻进废弃柴房,单铁文仍然在养伤,虽然手还是断的,但是气色已经好了很多。 此时距离程剑替单铁文放飞符纸鹤,已经过去了十多天,程剑除了每天给单铁文送来吃喝,其实很少来看他,程剑自知,他练成龟甲龙象功之后干的这些事情,讨要赌债,把人脑袋摁在屎盆子里等等,哪一件都是地痞流氓干的事情,绝不入单铁文这太玄剑派正道弟子的眼。 便也索性少待些时间,省得说漏了嘴。 不过单铁文却十分关心程剑的修炼进度,经常把自己的修炼心得体会传授给程剑。 “单大哥,告诉你一件喜事,我今天进阶到胎光境了!”程剑刚钻进柴房,便迫不及待的低声道。 在程剑看来,单铁文十分关心自己的修炼进度,若是告诉他,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单铁文是正道弟子,一定不会害自己。 程剑话音刚落,便见单铁文面色十分难看,只见他正襟危坐严肃道:“程小兄弟,我跟你说过不止一次!修仙炼道乃是逆天而为,务必要静心,务必要虚心,不可急功近利,不可急于求成,不可贪图侥幸,你怎么就不听呢?” 程剑被单铁文劈头盖脸一顿训斥,脸上一阵发懵,问道:“单大哥,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你还问我你做错什么了?” 单铁文闻言脸色更是难看,用眼睛盯着程剑怒道:“程小兄弟,你难道忘了我说过,人的一生不能只靠侥幸,修仙炼道乃是逆天而行更是不能!你把我说过的话都忘了吗?” 单铁文脸色难看的盯着程剑,那眼神中透着一股浓浓的失望,一股深深的不信任。 “我没忘啊。”程剑无辜道。 单铁文闻言,腾地一下坐起身,气得胸口不停的起伏,指着程剑的鼻子道: “你还说没忘?那为什么你敢胡说你进阶胎光境界了?单某从入门到进阶胎光用了一年多时间,在修仙界,即便是资质最顶级的新弟子,进阶胎光境界,也至少用了三个月时间! 而且这样的修炼天才三五百年才可能出现一个!你怎么敢说你才十几天就进阶胎光?哎……程剑!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比那些三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资质更好?你这般骄傲,太让我失望了!” 单铁文说到这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竟然连原本一直称呼的“程小兄弟”也改为疏远的直呼程剑其名。 单铁文看着程剑,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愤愤道:“骄傲自满,遗祸自身啊!” “单大哥,我没有自满,不信你摸摸我的脉?” 程剑被单铁文一通骂,一脸委屈,把手伸出来捋起袖子露出不太洁白的手腕,伸到单铁文面前道。 见程剑把手腕伸到自己跟前,单铁文眉头一皱,用七分不悦三分不屑的目光看了一眼程剑的手腕,却并没有伸出手去搭程剑的脉搏,而是脸色更黑了。 “程小兄弟,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实话跟单大哥说,单大哥不会怪你说谎的,毕竟你才十三岁,这修仙大道对于你太过遥不可及,修仙界对于你来说太过浩瀚广阔,念你年幼无知,你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并不奇怪,只是不该骄傲自满,我不会怪你的。” 程剑闻言更委屈了,他用一副无辜的眼神望着单铁文,把自己的手腕再往单铁文的跟前再晃了晃道: “单大哥,我真的没有说谎,你摸摸我的脉搏就知道了。” “你!哎!”单铁文闻言脸色一滞,失望透顶四个字显而易见的写在他的脸上,随后叹了一口气, 轻声道:“好,你把手伸过来,我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让你说实话,是你自己放弃了这个机会,让我摸过你的脉搏之后,测出你真正的修为进境,你就会知道,这修真炼道是多么不容易之事,你也就不会这么自以为是了。” 言罢,单铁文伸手搭住程剑的脉搏,双目微合,用全部的心神仔细的探查程剑脉搏中的灵力强弱,半晌没有说话。 随着时间的推移,单铁文的脸色渐渐变得阴晴不定起来,又过了一会,单铁文眉头紧锁,他的脸上充满了震惊,震惊之余他更加紧闭双目,显出很用力的样子,可是用力之后,似乎更加震惊了。 一炷香时间过后,单铁文终于睁开他的双眼,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上下来回的打量程剑,瞪大了眼睛惊讶道: “这怎么可能!?你真的进阶到胎光境界了!” 一时间,单铁文的脸上布满了各种情绪,震惊,羡慕,嫉妒,疑惑,无数的情绪在他脸上轮番显现。 这太不可思议了! 胎光境,是练气前期的下辖的三个小境界的第二个境界,在凡俗武林中被称为后天境。 一个才刚刚修炼了十几天的半大小子,一个才十三岁的少年,用十几天的时间,完成了修仙门派弟子半年甚至一年才能达到的境界,完成了凡俗武林人士二十年甚至一生才能达到的境界! “单大哥,我跟你说了我突破到了胎光境,是你自己不信的……”程剑面对一脸震惊和不可思议的单铁文,一副委屈之相。 “我……这……我怎么知道……这不可能嘛!”单铁文一时语塞,他自己也糊涂了,他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同时又觉得程剑颠覆了自己以往的认知,太不可思议了。 程剑见此嘿嘿一笑,摆了摆手道:“单大哥,天色已晚,我来就是告诉你我的境界突破了,我要回去了。” 说完,程剑也不顾单铁文的脸色有多么古怪,就从墙洞里钻出了废弃的柴房。 …… 这一夜,程剑心情极好,这样的修炼进度,只要自己再努力努力,就算不等单铁文叫来的那些同门师兄弟,自己也能快速进阶到练气中期,到时候就可以使用那些灵符和镶嵌着古怪宝石的灵器了。 到了那个时候,程剑就可以真正的成为一个剑仙修士! 这是程剑梦寐以求的事情! “哎呀!可惜没有剑,只能叫修士!有了剑才能叫剑仙嘛!”回到自己的卧室,程剑双手为枕,躺在床上洋洋自得的翘着二郎腿,摇头晃脑摇腿晃脚的自言自语。 次日,程剑照常去赵秀才的学堂,散学之后,便又去东市买了一些海棠糕吃,他发现自从开始修炼以来,他越来越控制不住食欲,本以为只是比较嘴馋而已。 但是自从昨天夜里进阶胎光境界以后,竟然更容易饿了,早上吃过饭在学堂里就开始饿了,到了散学的时候就饿得两眼发昏。 买了一包海棠糕边走边吃,程剑忽然发现,似乎今日街道两旁的百姓有些骚动,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不知道在低声讨论着什么,更有一些人形色匆匆的往城门口方向走去。 第三十六章 第二个剑仙侠士 程剑好奇之下佯装路过,贴到一个路人身边听他们的低声谈话。 “真的吗,有个剑仙侠士来我们姑苏城?”只听那人道。 “是啊!他还说了,要广招武林人士呢!”那人的同伴道。 “那我也要去看看!” …… 这两人的谈话内容,让程剑一阵诧异! 竟然有剑仙侠士又出现在这姑苏城中!真是怪事,以前这些剑仙侠士都是在说书先生口中才有的高人隐士,数十年难得一见,怎么最近几天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 女死鬼师傅蓝蝎妃现在只剩一堆白骨了,勉强把她排除在外,还有一个蓝蝎妃要程剑去找的太玄剑派孙思南,单铁文说他不认识这么一个人,也勉强排除在外。 可是就算是这样,已经有了一个太玄剑派的单铁文,这就已经一个了,加上这个路人口中谈论的剑仙侠士,这便是第二个在姑苏城出现的剑仙侠士! 程剑不由得好奇心大动,便与许多百姓一样,向姑苏城的城门口走去。 到了姑苏城的城门口,只见许多百姓正围在城门口张贴榜文处的前面,人还挺多,远远望去,可见一个身着黄衫之人站在高处说着什么,而在黄衫之人周围围观的百姓,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程剑见状,深吸一口气大步向前走去,挤进围观的人堆里。 只见在张贴榜文处的下方,站着三个人。 一个是衙门里的邢捕头,这位邢捕头,在整个姑苏县衙里算是最能干事的一个,基本上所有的盗匪侦缉都是他来办,姑苏城以及周边八镇四十六村的百姓,无不知道邢捕头是姑苏城里最受人敬佩的一员干吏。 就连程剑他老爹程弟大,也从未说过邢捕头的一句坏话。 要说姑苏县衙里的那位文县令,虽说是尸位素餐,满脑子只有他的乌纱帽,可也不傻,还知道留着这么个一个会干事的干点事。 否则就凭胡班头那些人在姑苏城里四处胡作非为,整个姑苏县早就乱套了,将来朝廷的考评的时候,文县令最起码也担上一个治县不力的罪名。 不得不说文县令留着邢捕头为他缉凶办案,实在是他升官路上的一招秒棋。 另一个在城墙张贴榜文处的人是个老头,程剑就完全不认识了,那个老头五六十岁,下巴上留着胡子,身穿青衣青帽,一副家丁模样的打扮,但是又不像是个普通的家丁。 这个老头站在邢捕头的身边,不住地低声和邢捕头交流着什么,以邢捕头这姑苏县衙门胥吏之首的身份,竟然也对这个家丁打扮的老头客客气气! 让程剑不由得暗自揣测这家丁打扮的老头,到底是哪一个大富人家的家奴,以邢捕头胥吏之首的身份,竟然也与之平起平坐! 而那个站在高处的黄衫人,竟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瞧年纪不超过二十五六岁,秀发上绑着头绳,脸色白里透红一张俏脸很是水嫩,这美貌的黄衫女子身背一柄长剑,唇红齿白,剑眉星目,英气逼人,程剑站在人堆里隔着老远,都觉得一股女中豪杰的英气扑面而来。 只见那个黄衫女子抱拳向周围围观之人道: “各位百姓,邢捕头,刘管家,此次小女子让本门这个贼子逃掉了实属无奈,这贼子伤人害命伤天害理,请各位百姓多多留心,尤其是女子,这贼子贪图功力快速精进,修炼那采阴补阳炼制血丹的邪法……” 程剑在人群中听着黄衫女子的话,初时还觉得有些新奇,诸如采阴补阳,贪图功力快速精进,还有炼制血丹等等,细细想来,程剑应该是在场所有人中,除了黄衫女子之外,唯一一个接触过修仙之道的人,连程剑都对这些从未听过的说法感到新鲜好奇。 但是听着听着,程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那女子口中所说的修炼邪法的贼子,竟然好像指的是单铁文,单大哥! 据这黄衫女子所言,这名英气逼人的美貌黄衫女子姓裘,竟然也自称是太玄剑派门下的一名女弟子,与邢捕头和刘管家在此,是为了通缉一名太玄剑派内的一名逆徒。 这名逆徒本是一名太玄剑派低阶弟子,因为资质奇差修炼缓慢,急于求成之下便心生邪念,使用一些伤天害理的邪门方法,诸如采阴补阳,服用以活人炼制的血灵丹等邪术来增进修为。 后来被太玄剑派的门中长辈发现,便把这逆徒废去一身功力修为囚禁起来,可是看守的弟子一个不小心着了他的道,被他用不知什么方法迷晕了,让他逃了出来。 裘姓女子负责追捕这逆徒,一直从千里之外追到这江南富庶之地,在姑苏城附近搜寻到了这逆徒的踪迹,没想到这逆徒竟然在这姑苏城附近已经恢复了一些功力,并且在城外一处破庙与他斗了一场。 不过终究是这逆徒功力被废经脉受损,即便使用伤天害理的邪法回复了一些功力,也还是斗不过她这正派剑仙弟子,被裘姓女子用飞剑斩去一只手。 只是这逆徒十分狡猾,纵然裘姓女子万分小心,还是着了他的道,让他再次跑了。 裘姓女子在附近村镇明察暗访搜寻了十多日,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那贼子的踪迹,想来极有可能是小隐隐于市,藏在了繁华的姑苏城中,这才让裘姓女子百般难寻。 虽然这贼子已经被裘姓女子打伤,可裘姓女子却不敢擅自离开,回去寻找帮手,那贼子躲起来就是在躲着她,若是裘姓女子不在了,那贼子又会继续出来害人,甚至就此远遁、逃脱无踪,想再找他就更难了。 裘姓女子便想了个办法,找上了衙门里捕头,让他出面用通缉画像的方法,进行追捕,有道是人多眼杂、人多势众,若是这贼子真的躲在姑苏城的闹市深巷之中,总会有人把他认出来,也比裘姓女子满城的大海捞针强得多。 最后,站在高处的裘姓女子竟然还转身从邢捕头处取出一张画像,展示给围观的百姓众人传看,并且在城墙上的贴画像处。 当这画像递到程剑面前时,程剑仔细一看,这画像上之人方脸束发,眉目之间像极了与程剑相处多日的单大哥,单铁文! 不! 应该说这画像上画的人就是单铁文! 程剑当即如同一盆凉水从头浇下! 一瞬间,程剑的内心如同惊涛拍岸,翻涌不停,不断的回忆这几日与单铁文相处的每一刻,这单铁文平日里的做派,明明是一个正道弟子的样子,甚至还叫他要潜心苦练不可以骄傲自满。 第三十七章 浑水 细细想来,似乎单铁文确有许多可疑之处! 比如这几日单铁文在得知程剑修炼进境神速的时候,看程剑的眼神,除了震惊之外,似乎隐约之中还有一些别的什么情绪,程剑当时并不怎么在意,如今细细回想起来,似乎……那是一种……羡慕嫉妒的眼神…… 还有! 最初在传授程剑玄冰诀功法的时候,曾经在提到魔道功法的时候,露出一丝异样的神色…… 再还有! 程剑清清楚楚的记得,当时程剑问单铁文,什么叫七相的时候,单铁文除了解释七相是人的七情六欲在魔道中的叫法之外,还斩钉截铁的问过程剑一句话——“没有修炼过魔功,便无从知晓这七相的叫法”! 当时,单铁文还问程剑是从何处得知这七相,程剑推说用是听说书先生说书的戏文里面听来的,这才蒙混过关。 如今想来,程剑这般就蒙混过关,是不是有些太容易了?如果单铁文真是一个作风正派的正派弟子的话,为什么不追问下去呢? 而且既然单铁文说过没有修炼过魔功,便无从知晓这七相的说法,他自己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最重要的! 当程剑询问单铁文,太玄剑派中是否有一个名叫孙思南的剑仙前辈时,单铁文的回答竟然是不知道!可蓝蝎妃明明留下遗言让继承她遗宝的程剑去太玄剑派找孙思南,死人可没必要说谎! 程剑越想越是一团乱麻,那黄衫女子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如今的情形看起来似乎裘姓的黄衫女子所说更可信一些! 至少那女子长得美貌而且英气逼人,从外表上看更像是一个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的剑仙侠女! 可是单铁文这几日与程剑相处,那做派让程剑怎么都无法相信,单大哥是个修炼邪法的恶剑仙、邪修士! 程剑悄悄脱离了围观的人群,独自一人思考着。 程剑在脑中不断的比较单铁文和裘姓女子两个人的言语与行为中,哪一个更可信,可是越是比较,越是令程剑一脑子浆糊。 最后程剑脑子里越想越乱,怎么都没有头绪,心情烦躁得一阵猛的挠头。 “哎!到底谁的话是真的!”程剑心里堵得慌。 程剑一口气跑到小清河边,看着这清澈流淌的小清河,他忽然有种错觉,感觉此时他再也没有以前那种能够猜测别人心里想法的把握感和自信。 这是程剑头一次有这种无力感,头一次觉得人的心思是那么的不可捉摸。 就如同这小清河的河水,明明看着挺清澈,人人都能看见河底的一块一块的卵石,可是当你想把河水一把抓住时,却最终会一滴不剩的从指缝中流出去,流的干干净净,抓不住也捏不住。 程剑以前自以为自己是那个隐藏心思的人,可是如今却发现,自己竟然蠢得如此相信他人。 就比如他十分尊敬单大哥,那位自称是太玄剑派的正道弟子单铁文,他到底有没有对程剑说实话? 经过这十几日的相处,程剑每日给他送水和食物,单铁文每日将自己的修炼心得传授给程剑,可以说单铁文是程剑最尊重的人之一,可是…… 更可怕的是,单铁文求救的符纸鹤,是程剑帮他放飞的,这如果单铁文真的是一个恶剑仙恶修士,那他岂不是替他招来了其他妖人魔徒当帮手? 程剑从内心中实在不愿意相信他这位相处了十多日,他敬如兄长的单大哥在骗他,就好像没有人愿意相信如此清澈的小清河河水是不能喝的,更不愿相信有人在上游浆洗衣物,有人不断在中下游倾倒屎尿一样。 怎么办? 到底谁说的是实话? 到底谁说的才是实话? 到底谁说的话我才能相信? 这个念头在程剑心中反复的回荡着。 就在此时,小清河对岸有几个六七岁大的顽童站在岸上,每人用一根长长的竹竿在水里搅来搅去,把清澈的小清河水搅得一片浑浊。 这个游戏程剑小时候和刘胖子他们也玩过,其实就是为了把河水搅浑,然后看着河水从浑浊逐渐变得清澈。 对啊!把河水搅浑! 这些顽童的行为给程剑提了个醒! 现在程剑不知道谁说真话,谁说假话,但其中必定有一个人说的是假话,也必定有一个人是真正行侠仗义斩妖除魔的剑仙侠士。 如果贸贸然将单铁文的行踪告诉黄衫女子,若万一黄衫女子是和单铁文所说的妖人是一伙的,那岂不是害了单铁文,而且万一这些妖人给程剑来个杀人灭口,那程剑不是死的冤枉? 若是不将单铁文的行踪说出,可万一单铁文真的是个修炼邪法的恶徒,让他给逃了,到处抓活人炼制什么血精丹,程剑的一家老小可全都住在这姑苏城内! 不仅如此,单铁文现在可就藏在他们家赌坊一墙之隔的后院里! 但若是此时给他搅上一搅,想办法让他们自己露出破绽,说不定就可以知道到底谁说真话,谁说假话了。 计议已定,程剑决定先试一试那个黄衫女子。 回到城墙边张贴榜文处的下方,程剑混进人群之中,只见此时仍是裘姓黄衫女子站在高处,而且他周围的人也越聚越多,其中不乏姑苏城内的一些武林人士,程剑甚至见到了六合门里的几个学徒。 程剑混在人群中,那黄衫女子仍然在高处提醒百姓警惕单铁文,程剑见人多眼杂,此时就算是呼喊一声,转眼间便也找不到是谁喊的,便高声道:“你说你是剑仙女侠,露一手给我们看看呗!” 程剑这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只是围观的人群,顿时被程剑勾起了好奇心,纷纷叫了起来: “女侠,给我们露一手!” “对啊,不然谁知道你是真是假?” “你是剑仙,难道就凭你用嘴说吗?” 程剑混在人群中,这一声喊话在嘈杂的人群中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周围的围观百姓听见,裘姓黄衫女子也能听见,但是程剑所站的位置,在裘姓黄衫女子的侧后方,裘姓黄衫女子一回头,只见乌压压一片都是人头,人群里每个人都在喊着要裘姓黄衫女子露一手。 最初的一声喊话是谁喊的,裘姓黄衫女子根本无从分辨。 …… 果然不出程剑所料,人群之中应和之人占了绝大多数,纷纷想先看看这位自称是剑仙的女修士,有没有通玄的本领。 那裘姓女子一看情势汹汹,面现犹豫之色,但随即便从腰间取出一个布囊,伸手从布囊中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这张符纸和程剑见过的用来叠成符纸鹤的符纸有些相似,符纸上同样用朱砂描绘了一些既像纹路又像文字的字体。 只见那裘姓黄衫女子并指成剑,那张黄色的符纸则夹在他的并指成剑的两根手指中间,口中念念有词的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双眼忽然睁开,一个回身,用手一甩! 那符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一团炽热金黄的火焰,顺着裘姓黄衫女子甩去的那个方向飞去,那个方向上的尽头是一根旗杆的杆顶,那团火焰转眼间便飞到了旗杆顶上。 姑苏城承平日久,这旗杆原本是县衙里用来标示宵禁之用,已经长久无人使用。 只听“呼啦”一声火焰爆燃之声,旗杆的顶部瞬间开始剧烈燃烧起来。 在程剑以及周围围观之人的亲眼见证之下,那旗杆剧烈燃烧,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便彻底的消失,在地上只留下一堆白灰,被贴地而行的风一吹,连白灰都消失不见。 第三十八章 悬赏 “哇!” 围观之人,不管是姑苏城里的普通百姓,还是其中少量的武林中人,亦或是邢捕头,以及那位被称作刘管家的老头,都是一阵哗然。 凌空点燃一物,这果然是神仙手段。 程剑混在人群中,虽然也是看的一阵惊奇,可心下却是反而明白了几分。 经过这十几日的修炼,还有单铁文与他的心得交流,他早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凡人。 不管是单铁文也好,蓝蝎妃的遗留的玉简中也好,都提到过,一个剑仙修士,若是修为达到了练气后期,便可以直接使用五行法术,若是修为没有达到练气后期,只有练气中期的境界,那么释放五行法术,就需要借助灵符来释放。 就跟程剑一样,他之前寻找方法来克制“胡班头”,可是找来找去,却发现使用条件最低的烈阳符,也是需要施法者达到练气中期的修为才能使用。 也就是说,这裘姓黄衫女子,修为最多就达到练气中期! 否则绝不会需要借助灵符,来施展这种爆燃木杆的五行之中的火灵法术。 程剑心思转了几转,他混在人群中,怂恿围观百姓去要求那裘姓黄衫女子展示身手,原本是想让那个黄衫女子施展一下剑仙中人才会使用的御剑之术。 程剑的想法是,既然这黄衫女子自称是太玄剑派中的女弟子,那必然会传说中才有的御剑之术,如果他使用别的灵器,甚至拿出什么白骨杖之类的玩意,那就极有可能不是真正的正道剑仙。 没想到这黄衫女子却用了一张灵符来施展五行火系法术,这却是让程剑无从分辨了,程剑无奈之下,却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 待到那旗杆尽数焚化干净,便听到黄衫女子抱拳开口道:“各位,小女子法力低微,献丑了。” 紧接着,便见邢捕头与黄衫女子低声耳语了两句,黄衫女子便下了台,换了邢捕头站到高处道: “各位想必也都知道刑某人是谁,旁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各位如果看见这画像上之人,切记要告知于刑某,只是有一点,裘仙子说过,那个修炼邪法的歹人即便是被他打伤了,仍有一身不弱的身手。 想必各位都知道,前几日小清河上漂来一张女子人皮之事,那便是这歹人使用邪法的杰作!寻常百姓若是见到这歹人,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只需告知刑某人便可,以免受害。” 邢捕头说到此处,周围围观的百姓顿时轰然一阵大哗,连原本转身欲走的程剑也不由得停下脚步倾听起来。 “那张人皮竟然是被修炼邪法剩下的!” “是啊!这……这太吓人了!” “莫非那些失踪的女子,也都被……” “可怜啊!” “最近不是听说黄秀才去报了官,他的内人宋翠莲不就是这几日失踪的?” “啊!那张女子的人皮难道就是宋翠莲的?” “可怜的黄秀才,听说他们夫妻很是恩爱呢!” …… 一时间,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起来。 “不要惊慌,不要惊慌!那歹人已经被裘仙子打伤了!”邢捕头见状,连忙提高音量呼喊了几声,才让周围议论纷纷的百姓渐渐平息下来。 但是私下里,周围围观的百姓,看向裘姓黄衫女子的眼神,更加充满了敬畏和感激。 邢捕头顿了顿又道:“倒是各位身上练有功夫的武林中人,见到此歹人万万不要放过,这歹人虽然厉害,但是已被裘仙子所伤,即便是有些身手恐怕也不是太强,为此,王员外特命王府的刘管家带了许多金银,前来襄助此事,只要参与围堵这歹人的武林人士,便可以获得悬赏的赏银,各位武林豪侠也不必与他硬拼,见到此歹人,只需将他缠住即可。” 程剑听到此处,方才知道,原来这家丁打扮老头是王员外府上的管家。 要知道王员外可是姑苏城的首富,他年轻的时候当过朝廷翰林学士和员外郎,为官即富,王员外告老还乡之后,不但家有良田千顷,各种产业更是不计其数,程剑经常去偷五香脆皮桂花鸡吃的醉霄楼,便是王员外的产业。 而且,这位王员外王大善人不但是姑苏城的首富,更是首善! 修桥铺路等善事,王员外可是做了不少。 姑苏城地处江南,水网密布,百姓往来常常遇到河水阻隔,行路多有不便,在程剑的印象中,姑苏城以及周边村镇中的桥梁渡口,十之三四都是这位王员外出钱修建的。 若是论声誉,王员外在姑苏城中,那是极好的。 就连程剑这等小流氓,小泼皮,对王员外也生不出任何恶感出来。 邢捕头把他要说的话说完,便走了下去,把刘管家请上高台,只见那身穿家丁服饰的刘管家道: “各位,我家老爷说了,这贼子如此伤天害理,危害我姑苏城以及周围八镇四十六村的百姓,实在是天理难容,特拿出千两黄金,万两白银,只要参与围剿此贼的江湖侠客,都可以得到金银悬赏,还望各位武林豪侠,以江湖侠义为重,以百姓安危为重,不吝出手,屠灭此魔!” 程剑听到刘管家这话不由得一阵暗暗咋舌。 那可是万两白银、千两黄金啊! 就这么撒出去了! 但是再一想到,这是从王员外府上的刘管家口中说出来的话,那就完全不值得惊讶了。 那王员外可是姑苏城这一带,甚至可能是江南一带最富的首富了! 刘管家的话音刚落,周围围观的百姓顿时也被这“万两白银,千两黄金”的巨额悬赏给惊到了。 顿时围观的百姓们瞬间便再次陷入一阵议论纷纷之中。 “哇,万两白银,千两黄金啊!” “果然不愧是王员外!” “王员外真是个大善人!” “那还用说,去年王大善人还在城里建了祠堂,为圣人立了碑。” …… 然而,更激动的是那些武林人士,千两黄金,万两白银啊! 只需要缠住那个修炼邪法的歹人,不用拼命,就能拿到钱。 多么合算的一笔买卖! 而且最重要的是,若是在此役中立了功,让这位裘姓仙子留下印象,那边等于结下了仙缘,将来说不定也可以走上那修仙问道之路! 长生! 御剑! 这不仅是程剑这种少年渴望的东西,那些武林人士比之寻常百姓,更加接近修真之道,因而这些江湖中人,武林人士对修真炼道也更加的渴望! 第三十九章 寒风 程剑在一片喧哗中趁着没人注意,悄悄的离开了人群。 一片混乱之中,最容易隐藏行迹了。 就刚才所见所闻来看,程剑分辨不出这裘姓黄衫女子到底说的是真是假,可是如今他又想不出其他办法,现在只有去试试单铁文了。 相信单铁文现在独自一人躲在柴房里,应该还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 如何测试单铁文呢? 就如同不敢贸然与那裘姓黄衫女子直接对话,只能混在人群中搞事一样,程剑现在也不敢单独面对单铁文,用什么方法去测试单铁文的真假。 这两人中必然有一个是剑仙,必然有一个是妖人,贸然单独对话,万一碰上妖人,为了防止走漏消息掩人耳目,很可能程剑当即就被灭口。 那不是死得冤枉? 这五五之数的几率被人灭口,程剑可不愿意拿自己的小命冒险。 程剑也想过干脆不管此事,从此再也不去给单铁文送饭送水,也不跟黄衫女子有什么交集,但是此事难说的很,这两人之中其中一个是个妖人,万一妖人胜,侠士败,回来祸害姑苏城的百姓怎么办?程剑的一家老小可都在姑苏城里。 要知道单铁文现在藏身的那个废弃柴房,就在翠红楼和弟大赌坊之间,虽然属于翠红楼,但是同样就在弟大赌坊的一墙之隔。 虽然现在弟大赌坊被官府封了家里人进不去,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除开此外,程剑的脑中偶尔也会想起,若是说书的老张说的《酒仙剑侠传》里的酒剑仙,那也是斩妖除魔的人物,自己最崇拜那酒剑仙,怎的连分辨个恶人都不敢? 为今之计,必须把两人分辨出来真假,再将谁是真正的妖人一事告知另一方。 只要不拿小命冒险,办法总会有的。 想来想去,程剑想到了一个笨办法,那便是写纸条。 将那裘姓黄衫女子在城门口通缉单铁文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写在纸上,从废弃柴房的墙洞扔进去,扔进去就跑,即便单铁文真的是一个妖人,恐怕这转眼间的功夫,他也不敢追到大街上来吧? 想到这个笨,但是两全其美的办法,程剑不禁又想感激一下赵秀才,以及老娘郑氏逼着他去学堂读书,若非如此,他怎么会写字呢? “嗯!对,就这么办,这样不但可以达到打扫凉蛇的效果,我还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和单铁文面对面。”程剑打定了主意之后,手托下巴一阵自得其乐。 那凡俗三境界程剑现在已经修炼到第二境界,若是真的和单铁文翻脸,单铁文不顾一切追将出来,凭借着龟甲龙象功,以及已经晋升到胎光境界的修为,程剑应该也能跑得掉。 程剑说干就干,很快就跑回家,取出纸笔,将裘姓黄衫女子与邢捕头联合贴出榜文画像通缉他的事情写在纸上,待墨迹尽干之后,便揉成一团揣进怀里。 这一次,程剑便再也没有给单铁文带什么食物了,带着那些东西对逃命来说是个累赘,程剑此时为了保命,也只能把所有可能影响到逃命的事情想个通透。 一切准备好之后,程剑便来到了翠红楼的后巷,虽然心中忐忑,但是程剑知道,此事必须一气呵成,便毫不犹豫的掀开盖着墙洞的草垛子。 程剑掀开草垛子,便朝废弃柴房里喊了一句:“单大哥!” 程剑这样做是为了保证单铁文就在屋内,单铁文如今伤势已经稳定许多,难保他可能外出,虽然这个可能性极小,他可不想自己费尽心机丢了这纸团,却弄了个单铁文早就不在里面的大乌龙。 不过如果单铁文早就不在屋内,程剑反倒可以松一口气。 “诶,程小兄弟?怎么不进来?”单铁文的声音在里面道。 程剑闻言,确定了单铁文还躲在废弃的柴房内,再也毫不犹豫,把准备好的纸团扔进柴房内,然后飞一般的转身跑走。 怦怦怦怦…… 程剑一口气跑到东市那里,才停下脚步,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跑得太快的缘故,程剑的心脏跳得极度的剧烈,心脏跳动的怦怦声大得仿佛自己的心脏就在耳边跳动。 其实程剑只不过是个小泼皮,从小生长在勾栏巷,混迹在青楼赌坊之间,每日打架斗殴。 什么是泼皮? 泼皮就是耍无赖,死要钱,落井下石,不要脸! 只不过那是占尽上风的时候才这样。 当程剑这种小泼皮面对危险的时候,那就只剩下,不要脸,只要命,来日方长,先跑路…… 程剑能够做到今天做的这些,已经是超出一个小泼皮的范围。 其实程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也许是因为害怕,也许是因为崇拜酒剑仙,总之他觉得自己不会是为了正义,为了铲除恶人,为了黎民百姓之类的无聊理由。 但是他今天做了一些超出自己原则,超出自己常理的事情。 而做完这些事情的后果,就程剑现在是不断的后怕。 如果在城门口混在人群中喊话好死不死就是让裘姓黄衫女子的认了出来,如果单铁文看也不看纸团,直接追了出来要置他于死地…… “哎呀,我怎么会这么脑袋一热就干了呢?”程剑一阵后怕之下,用拳头猛敲自己的脑袋。 程剑在做了这一切之后,便独自一人爬到姑苏城的城墙顶端。 姑苏城地处江南富庶之地,自从本朝建立以来,已经两三百年没有遇到过战乱了,虽然城墙上寻常百姓是不能登上去的,但是承平日久之下,姑苏城的城防早就松懈得一塌糊涂,寻常百姓是不许上城墙不假,可是城墙上也没有半个兵丁! 这城墙早就成为程剑这等顽童少年嬉戏打闹的绝佳场所。 程剑站在城墙顶端,透过城墙上用来让防守士兵射箭的垛口,向姑苏城的城外望去。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时分,可是在程剑眼中,这夕阳却没了往日的秀丽。 只见远处已经暗下来的山坳之中,阴影笼罩,仿佛透着一股子邪门的气息,那被夕阳染红的天边的云彩,也如同一头面目狰狞的血红色妖魔,正张牙舞爪的缓缓向姑苏城扑来。 那景象,似乎只在程剑小时候的噩梦里见过。 倒春寒的寒风呼啸而过,如同一把把尖锐的钢刀,把程剑的脸刺得生疼生疼…… 第四十章 第二张人皮 当天晚上,程剑确信了爷爷程大棍不会再去翠红楼,才放心的去睡。 对单铁文测试过后,程剑唯一可以担心的,就是他爷爷程大棍经常去翠红楼免费狎妓,和老鸨子沈翠娘玩那皮鞭打肉的游戏。 话说程剑到现在还是想不通,为什么沈翠娘怎么这么喜欢自己爷爷打她呢? 而且还是一定要他这老泼皮爷爷,用红绳子把沈翠娘的双手双脚绑在雅床的杆子上打。 这事太怪了,程剑对爷爷程大棍和沈翠娘玩的这把戏是百思不得其解,要知道哪里有人喜欢挨打的呀? 程剑自问已经十三岁了,要知道这每一次挨打那都是不好受的,而且还要打回去,就比如江庆那小胖子,哪一次两伙人不是一帮人挨了揍,马上就报复回去? 只不过程剑经常是胜利的一方罢了。 可沈翠娘这老鸨子就怪得很!程剑自从使用无形披风之后,又好奇之下,隐匿了身形去了两次翠红楼,趴在房间外偷看,可每次都是沈翠娘挨他爷爷程大棍的打,从来不见沈翠娘打回去! 你说这事怪不怪? 要说沈翠娘不疼吧,她也叫得挺惨的;可如果说疼,干嘛老是嘴上还要喊着喜欢爷爷打她? 程剑不得不对这等奇异古怪之事滋滋称奇,并且把老鸨子沈翠娘列为一个古怪的老娘们,暗叹有句话老话说得好,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程剑得知,这几日爷爷程大棍都不会去翠红楼,因为弟大赌坊被官府封的时间久了,总得找事情做,于是爷爷程大棍和老爹程弟大商量着,要在青衣巷里找个民房开个暗庄,再把以前的一些熟悉的好赌的富家公子哥招来玩。 青衣巷靠近姑苏城的富人区,想来开个暗庄生意应该不会太差,只是得偷偷摸摸进行,省的衙门的人再来查封。 如此一来,兄弟们也有了活计,总好过在家里一翻两瞪眼。 只是这赌桌椅凳,刷墙摆设什么的,就得自己悄悄做了,这活计看起来简单,可却极耗时间,没个个把月下不来,要知道豪气的赌客那都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挑剔着呢,墙角里还得摆个盆景什么的。 这让程剑放心了不少。 如此,程剑就只剩下考虑如何知晓单铁文看到那纸团后的反应了。 如果单铁文仓皇出逃,那便可以证明单铁文真的是个恶徒,此前的一切都是他为了骗程剑帮他藏身,伪装出来的假象。 而程剑为此也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那就是放火……额……对……就是放火! 他也不用冒险进去柴房里面和单铁文面对面,只需在翠红楼的后院各个地方放一把火,只要单铁文还在废弃柴房里,他就会从墙洞里钻出来,要知道单铁文伤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从墙洞里一钻就出来。 如果没有,那就是单铁文心虚逃走了。 程剑这般想着,便进入了梦乡。 次日,程剑为了这次放火大计,也没有去赵秀才的学堂念书。 青楼这种地方早晨是最闲的,窑姐和龟奴接客接了一夜,也该累了,大白天的哪有人早上喝花酒的道理? 青楼里唯一早上还活动的,大概就是那些在青楼里留宿的恩客们,玩窑姐玩了一晚上,早上就该回家了,也许还有几个帮忙打扫的仆役,那数量绝对没有晚上的人多。 只是万事哪有万事顺利之理? 当程剑披着无形披风,准备到翠红楼点火的路上,却见到路人行色匆匆,其余之人也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 这思成相识的场景程剑太熟悉了,每回姑苏城里出点什么事,就是闹得满城皆知。 他不由得心下暗道:“这回又怎么了?” 心中狐疑之下,便凑了过去倾听他人的谈论。 这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竟然是小清河上又漂来一张人皮,同样是一张女子的人皮…… 程剑顿时瞪大了眼睛,这……又一条人命! 程剑心中隐约的有一丝丝不安的预感。 顺着人流,程剑朝小清河方向走去,只见人群越聚越多,衙门里的衙役捕快也围了许多,邢捕头早就到了小清河的岸边。 这一回发现人皮的是一个早晨起床贩卖豆腐花的小贩,他的摊点就在小清河边,当他发现这张人皮的时候着实吓了一大跳,连滚带爬的就到衙门报官去了。 这第二张女子人皮从小清河上捞起来的事情,迅速哄传了整个姑苏城,城中百姓迅速围到小清河边,人越聚越多,弄得衙役只能用水火棍组成围墙,围成一圈,维持发现人皮地方不被拥挤的人群冲扰。 在水火棍围墙的中间,正是邢捕头和另一个捕快正在商量着什么。 程剑凭借着无形披风隐匿身形的功效,沿着河边的人群空隙,溜进水火棍组成的围墙之内。 进到里面,程剑顿时觉得空旷了许多。 程剑把眼细看,只见河岸边的石板地面上,正铺着一张皮肤白皙的人皮,这人皮没了骨架血肉的支撑,瘪瘪的躺在石板地面上,或者说应该是“铺”在地面上,更合适一些。 扪心自问,程剑是不敢去碰这张人皮的,尤其是这张人皮的头部还带着一头长发,长发上别着一根小小的绣花别针,一看就知道是女子所用,那场景看着就十分渗人。 可是邢捕头却蹲在地上,仔细的翻看这张女子人皮,其神情之专注,就如同他此时翻动的并非一张死人的恐怖的人皮,而是一件可疑的遗物一般,令程剑着实敬佩。 邢捕头办案如此的专注,一点蛛丝马迹也逃不出邢捕头的法眼,难怪姑苏城的凶案甚少,想必这便是只知贪墨银两、任人唯亲的文县令,离不开邢捕头的最大原因。 程剑不由得暗叹老话说得好,千金在手不如有一技傍身。 只见邢捕头翻看了这张人皮一会之后,便皱着眉头问一旁的一名捕快道:“翠红楼的人还没来吗?” “刑头,半个时辰前就去叫了,这会应该快到了。”一旁的捕快恭敬道。 这两人的对话稀松平常,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寻常的办案查案罢了,可是落到一旁隐匿身形偷听的程剑耳朵里,却如同惊涛拍岸,一字一句都击打着程剑的内心。 翠红楼! 程剑听到这三个字,那熟悉的名字,顿时惊在原地,一股不安之感,隐约的缠上他的心头 第四十一章 人皮身份 没过多久,便听一阵女子的呼喊声从远处传来,紧接着便见一众捕快分开围观的人群,将两名女子引了进来。 这两名女子,其中一个身穿绿衣梳着两个发髻,年纪不大做丫鬟打扮,另一个年纪稍大,眼角上隐约可见几条细微的鱼尾纹,但是那几条鱼尾纹几乎淡若不见,显然保养得极好,一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模样。 那个丫鬟程剑看着只是眼熟,只知道是翠红楼里的一个姑娘家,那个徐娘半老年纪稍大的,程剑却熟得很,那正是翠红楼的老鸨子沈翠娘。 据说沈翠娘年轻的时候并不是多红的红姑娘,但是似乎年纪越大,越是有韵味,那风韵犹存的脸庞,那吹弹可破的肌肤,那硕大的胸脯,难怪爷爷程大棍整日与沈翠娘的温柔乡里流连忘返,就连程剑见到这沈翠娘,以及沈翠娘这一身青楼女子的打扮,程剑的小兄弟也不由得起立致敬起来。 只见沈翠娘和那个叫小绿的丫鬟,哆哆嗦嗦的被差役带进水火棍围城的围墙之内,两个弱智女流显然已经知道要来辨认的一张人皮,脸色都已经白了,但还是不自觉的挪着脚步。 “啊!人皮!人皮!吓死我了!”沈翠娘和那个叫小绿的丫鬟,一进人群的中间,本来胆小的两个弱质女流就看见了那张“铺”在地上的人皮,不由得一阵尖叫,抱在一起几乎走不动路。 最后还是被差役硬拉着,两人互相紧紧攥着对方的衣角和手,躲在带她们进来的差役身后,紧紧贴着水火棍围墙,才被带到了邢捕头的身边。 正在翻看人皮的邢捕头见她们两人这幅样子,不由得眉头一皱,怒喝一声道:“怕什么怕!人又不是你们杀的,有老子再这里,你们怕个球!” 邢捕头这一声吼,倒还挺有用,也不知真的是邢捕头这个煞星在身边的缘故,还是这一声吼把他们的魂叫了回来,总之沈翠娘和小绿两人被邢捕头的一声吼吓得一哆嗦,但是转眼立刻就镇定了不少。 “邢捕头,我们是弱质女流,怎么能不害怕?您这不是为难人吗?”沈翠娘这老娘们倒是胆小的理直气壮。 “沈妈妈,你不是大清早的来衙门报官,说你们翠红楼的头牌如烟姑娘昨夜无故失踪吗?来!仔细辨认一下是不是她的人皮?”邢捕头也被沈翠娘这老娘们这等弱质女流的娇弱样子,弄得什么脾气也没了,但依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问道。 “如烟”这个名字,程剑知道,那是翠红楼的头牌姑娘,据说是擅长箫会诗词,虽然比不上大青楼的花魁才女那般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但是在翠红楼这种不大的青楼里,已经是够用了。 在翠红楼流连过夜的公子哥,有三CD是冲着如烟姑娘来的,当然,作为翠红楼的头牌,那长相自然是一等一的漂亮。 老鸨子沈翠娘一听腿肚子都朝前了,一张死人的人皮本来就够吓人的,她一个弱质女流看也不敢看,这还要辨认!这不是要了老娘们的命吗?便颤声道: “邢捕头,这人都瘪成这样了,怎么辨认啊?我们看都不敢看!” 只见邢捕头闻言也不恼,似乎这等情形他见得挺多,淡淡道:“我来问你,如烟姑娘身上可有黑痣,胎记,伤痕或者其他可以辨认的痕迹?” “哎呦!我们家如烟可是头牌,身上怎么可能有伤痕呢?那不是砸我们翠红楼的招牌吗?”沈翠娘大叫道,果然是老鸨子一说起自家的姑娘的货色起来就有劲了,可不能砸了生意。 “说重点!有没有!”邢捕头见沈翠娘叫起来不像话,不由得一阵不耐烦,对着沈翠娘又是一声吼。 沈翠娘被邢捕头这一吼才没有聒噪,慌忙点头道:“有,有!我们家如烟胸口上右边有一块月牙形的胎记!粉红色的!客人们可喜欢了!” 邢捕头闻言,立刻在人皮上翻找起来,一旁的沈翠娘和小绿,既害怕又好奇的躲在带他们来的衙役身后,踮着脚尖偷看。 程剑这时候也凭借着隐匿的身形,凑到近处细看。 不一会,只见邢捕头从人皮上找到一个一块皮肤,看了一眼,便回头对沈翠娘道:“沈妈妈,你来看看这是不是你说的那块粉红色月牙形胎记。” 此时,就连沈翠娘听到这句话也心中微动,虽然害怕,却还是哆哆嗦嗦的把眼睛凑过去,仔细辨认那个胎记。 “我可怜的女儿啊!我宁可你跟人跑了啊!你还年轻,怎么死的这么惨啊!”沈翠娘一眼刚看到那个胎记,坐在地上就是一声惨呼,连那个叫小绿的丫鬟也仔细看了邢捕头手上的那块人皮上的胎记,也一起哭喊起来。 经过沈翠娘和小绿的辨认,这张人皮,确实是翠红楼的头牌姑娘如烟的人皮。 再加上小绿更是认出了人皮头发上,别着的那根别针,正是如烟姑娘日常别头发用的别针! 人皮的身份一经确认,让围观的人群一阵骚动起来。 确认了人皮的身份,邢捕头果然是个老道的捕头,只见他毫不犹豫的追问道:“沈妈妈别哭了,快说说如烟姑娘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你怎么大清早的来报官。” 程剑听到邢捕头问道这个问题,顿时竖起耳朵倾听起来。 只听沈翠娘带着哭腔道: “是……是……是昨天晚上,昨天晚上就不见了,其实我本来只是以为我们家如烟是跟哪个男人私下跑了,找不到而已,我早上只是想着最近咱这姑苏城里透着邪性才报的官,哪想得到会真的……真的……变成这样。” 沈翠娘的回答,这对于邢捕头和一众捕快,还有周围围观的百姓来说,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一次针对凶案的问话,但是对于程剑来说,却犹如惊涛拍岸一般让他心惊胆战。 要知道,他在纸团上写黄衫女子通缉单铁文的事情,通过这般举动来搅动单铁文的心神,让他露出马脚,用以分辨躲在翠红楼后院废弃柴房内的单铁文到底有没有说谎。 程剑用这个方法测试单铁文,就是在昨天下午而已。 昨天晚上,这翠红楼的如烟姑娘就遇害了,可想而知,那根本就是单铁文本性毕露,狗急跳墙之下,用了什么邪法,将翠红楼最漂亮的如烟给弄死了,只剩这张人皮! 这时,程剑又想到,当初他遇到单铁文的时候,也是和小清河上第一次出现人皮在同一天! 程剑想到这里,忽然间一阵背脊发凉!自己竟然和一个虚伪的修炼邪法的妖人相处了十多天! 而单铁文这妖人还假惺惺的教授自己修仙功法,也不知道有何居心! 第四十二章 结论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程剑完全可以想象得到! 必然是单铁文看到那张纸团以后,知道自己身份引起了程剑的怀疑,害怕暴露之下,立刻打算趁着夜色逃跑,但是本性邪恶的他,还是找到了翠红楼最漂亮的姑娘如烟下手。 否则如何解释,昨天下午程剑刚丢了纸团,晚上翠红楼就闹出人命? 这不是单铁文干的,又是谁干的? 别看如烟是个当红的头牌姑娘,平常的富家公子见一面都难,可是单独一人的时候可多得是!她总要上茅房,她总要吃饭睡觉! 下手的机会太多了! 程剑越想越是心惊,他竟然跟一个如此危险之人相处了十多天,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向自己下手呢?如果说只是留着自己为他送水送饭,那又为什么传授自己功法? 难道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随着邢捕头办案的结束,围观人群渐渐散去,程剑隐匿着身形,眼睁睁看着一众衙役捕快,小心翼翼的将如烟姑娘的人皮挑起,放进一个饭盒大小的匣子里。 程剑望着眼前的一幕,顿时一阵心凉。 弟大赌坊就在翠红楼的一墙之隔,翠红楼的头牌如烟的名气程剑是知道的,翠红楼只是一间中等青楼,有些公子哥为了见他一面,一出手就是一百两纹银。 可就算是这样,仍然只能在如烟的雅间里喝喝酒听听曲,却连小手都没摸到。 沈翠娘这老鸨子为了多赚钱,到现在都还没有把如烟的初夜给卖出去,为此如烟的**身价是年年攀升,已经从最初的五百两银子,攀升到了三千两。 如烟的身价在勾栏巷这几年的红姑娘里,算是独一份了。 可是如烟就这么死了,只剩下一张干瘪的人皮,连带着沈翠娘的三千两银子也打了水漂。 俗话说得好,人生在世总有不如意,好死总归不如赖活着!生前再风光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装进这一个小小的匣子里?装进了这么个小匣子里,那些人前的风光,那些藏着的金银,便再和自己没有了关系,听不到,看不见,摸不着,有的只有这么一个狭小的匣子属于自己,走运的逢年过节有人祭拜,不走运的从此就在这世间烟消云散,一点存在过的痕迹也找不到了。 活着,就算过得再不好,无论如何也比死了的要强,即便死了的生前风光无两。 程剑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以后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小命,万万不可冲动行事,无论什么样的威风八面,风光无两,都比不上留着一条命重要,更是不能打肿脸充胖子,做出那种非要面子不要里子的事情。 如今细细思量起来,程剑可以肯定单铁文绝不是正道弟子,太玄剑派弟子的身份想来也是冒充的,他更是暗骂自己愚蠢,当初单铁文说他在太玄剑派中不认识一个叫孙思南的剑仙,他就应该有所警觉,如今能够保住一条性命,算是很走运了。 程剑心中庆幸万分,当初没有依照单铁文的指导来修炼他传授的玄冰诀,而是修炼了造化圣典。 说起来,他那个女死鬼十分蓝蝎妃虽然狠毒异常,为了筛选出愿意帮他去传递消息的徒弟,不惜用毒药弄死了那么多条人命,甚至至今为止,蓝蝎妃遗留的储物袋里,还留有“七彩尸花香”的剧毒,专门用于对付身怀修为的剑仙修士。 可是对程剑这个弟子,蓝蝎妃是十分慷慨的,不但给他留下了所谓的“圣教神功”以及众多宝贝,甚至还详细讲解了他遗留的各种宝贝的用法。 只是程剑初始时对蓝蝎妃遗留的,所谓圣教至高秘宝有点嗤之以鼻。 那竟然只是一尊小鼎而已,既不能用来杀敌,也不能用来练功,蓝蝎妃在玉简中留下的话是,这座小鼎也是当年她们的圣教教主无意中得到的一件无名上古异宝,其功用只是用来颠倒炼器炼丹的过程。 这所谓的至高秘宝,程剑到现在仍然觉得它没什么用,既不像造化圣典能够增进修为,也不能像无形披风一样隐匿身形,更不能克敌制胜,也不知道这种没用的东西,怎么会被那个劳什子圣教教主当成至高秘宝。 但如今看来,程剑只有蓝蝎妃的话可以信,毕竟蓝蝎妃要他去送定情信物,绝不会加害于他。 程剑暗暗下定决心,日后更加要小心行事,尤其是这姑苏城里处处都透着邪性。 别的不说,现在单铁文必然跑了,他的打扫凉蛇的方法果然有用。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程剑凭借无形披风的隐匿身形功效,跟着邢捕头一帮人去了翠红楼。 出了如此骇人听闻的案子,翠红楼自然是被翻了个底朝天,程剑眼睁睁的看着邢捕头领着一群捕快,打开翠红楼后院的废弃柴房,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想来单铁文情知不妙,早早就已经远遁了。 程剑在心下暗叹侥幸的同时,更加急迫需要修炼造化圣典,与单铁文的十余日相处,在单铁文挂着太玄剑派的名门正派弟子的招牌下,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比如坦诚他们家就是开赌坊的,单铁文藏身的废弃柴房就在他家一墙之隔。 如果裘姓黄衫女子此次围捕单铁文没有成功,很难保证单铁文会反身回来杀死他这个唯一知情人灭口! 根据裘姓黄衫女子修为只有练气中期来看,单铁文如今的修为估计也不高,只要程剑潜心苦修,以造化圣典数倍于普通修仙玄功的修炼速度,单铁文回来了也不怕。 只是这练气中期的修为境界,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达到,只要达到了练气中期的修为境界,程剑就可以使用灵符,一想到裘姓黄衫女子使用那五行火灵灵符时,所展现的威力,程剑就心中一阵激动。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程剑便潜心修炼。 至于那六合门武馆的馆主车洪英回姑苏以后,还有一场约斗的事情,程剑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当初他去六合门只不过是为了讨要赌债罢了,管他什么决斗不爽约的狗屁江湖规矩。 程剑连当初留下的江湖外号叫什么都不太记得了。 在程剑潜心修炼的这段日子里,除了每日打听裘姓黄衫女子是否追捕到单铁文的消息,就是饿,饿得发慌。 似乎进阶到胎光境界之后,程剑就没有吃饱过,而且他感觉自己一天比一天还能吃。 就比如去醉霄楼偷吃五香脆皮桂花鸡来说吧,他第一次去的时候,吃掉一整只鸡,就已经饱得几乎走不动路了,但是现在完全不同,让他一口气吃掉两只鸡,都不带眨眼的。 因为桂花鸡总是丢失,可怜的醉霄楼的小二们又被辞退一批,仍然止不住丢鸡,到最后醉霄楼的掌柜的没有办法,只好把厨神灶神都请进厨房,每日焚香祷告,弄得醉霄楼上下都以为有贪吃的鬼神作祟,诚惶诚恐。 第四十三章 碧金堂 在这几日,果不其然,那裘姓黄衫女子在查看了如烟的人皮之后,断言这就是她通缉的太玄剑派逆徒所为,在姑苏城人心惶惶的同时,姑苏城里的百姓对裘姓黄衫女子更加顶礼膜拜。 为此,王大善人王员外再次加大了悬赏的金银,吸引了更多武林人士参加围捕单铁文之事。 一时间,姑苏城里的武林人士竟然越来越多起来,城里随处可见带着刀剑的江湖中人,让程剑暗叹金银的吸引力果然很大。 程剑也曾经想过当面去告诉裘姓黄衫女子,有关他与单铁文之事,但是经历过单铁文的欺骗之后,程剑如今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再也不敢轻易对人吐露真言。 尤其是当初对单铁文隐瞒下他身怀造化圣典的事情,如今程剑是越想越觉得侥幸,说不定单铁文没有对他下手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修炼进境过快呢? 凡事留三分余地,不把自己的底细全部托出去,这般做事更加稳妥一些。 至今想来,程剑对于成天要提心吊胆的提防他回来灭口之事耿耿于怀,悔不当初把自家的赌坊就在废弃柴房一墙之隔的事情告诉单铁文,从此吃不好睡不香,真是让人揪心。 裘姓黄衫女子如今就在追捕单铁文,就让她追捕把,有什么异动了再说。 而且这几天的事情让程剑隐隐的心中有一股不安的情绪缠绕在心头,这股不安的情绪并不是来源于不知是人是鬼的“胡班头”,也不是来自于蓝蝎妃的寒毒,而是来自于裘姓黄衫女子与单铁文这两人。 虽然程剑此时已经确定了单铁文是恶人,可是似乎这中间的事情,还笼罩着许多迷雾,让程剑心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戒备之感。 总觉得不把自己和单铁文曾经交往过一段时间之事,告诉那裘姓黄衫女子,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反正目前裘姓黄衫女子在明,程剑在暗处,十分有利于自己观察她和做些小动作,就比如在城门口混在人群中吼那么一嗓子,就可以逼的裘姓黄衫女子展示法术,若是让她知道了自己的存在,那就太引人注目了,以后再想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便是难上加难。 程剑还是比较喜欢在暗处搞小动作,那样既保险又有效,毕竟程剑出身市井泼皮,这等胆小怕事的习气无论如何是改变不了的。 如此计议已定,程剑便不再犹豫,连续两三日潜心修炼造化圣典,以期望早日进阶练气中期,也像单铁文和蓝蝎妃所说一样,可以借助灵符之力,使用五行法术。 其实令程剑心中更加激动的,便是如果进阶到练气后期,就可以脱离灵符的束缚,直接凭借自身的灵力驱使一些粗浅的五行法术,不必担心身体经脉承受不住五行法术带来的灵压。 这一切都是蓝蝎妃在玉简中提到过的,虽然到了练气后期,想要御使飞剑飞刀之类的灵器依旧很难,限制条件极多,可能够凭借自身的灵力使用五行法术,那已经可以算是一个极厉害的修士了,想想看别人武功再强,程剑一个五行火灵法术丢过去,对方就立刻化为灰烬,那感觉,渍渍渍…… 只是目前,程剑的修为所在的所谓凡俗三境界,果真是凡尘俗世武林中人也能达到的三个境界,在这三个境界之内,无论是凡俗武林中人还是剑仙修士,都完全无法使用任何五行法术,更不用说御使飞剑灵器了。 在潜心修炼了两三日过后,程剑终于必须出门了。 再过几天便是初八,是程剑的二弟程连庄进学拜师的日子。 科举之事乃朝廷之重器,但凡进学,必然郑重对待,不仅是进学的童子要斋戒沐浴,更是要拜文庙祭圣人,如此庄重之下,程剑的老娘郑氏怎能免俗,必须得打扮一番才行。 可是郑氏简朴惯了,哪里有什么金银首饰用于打扮,程剑可不愿意老娘像自己当年进学一样绑上根红头绳就算完事。 看来今天是必须去一趟首饰铺子了,买一些金银首饰给老娘郑氏打扮一下,前几日程剑从聚财赌坊弄来的五张银票还没用掉。 据说这几日聚财赌坊鸡飞狗跳,江老大发誓要查出到底是谁偷了他的五百两银子的银票,可是聚财赌坊里的人手一个都没有承认的。 碧金堂,位于姑苏城内最繁华的清河街。 是姑苏城中一间比较大的首饰铺子,主要经营女子佩戴的手镯、头钗、步摇等物,大多用金器或者玉器制成,碧金堂的金器和玉器大多数不是太奢华,价格也十分的公道,主要也都是卖给姑苏城里的普通百姓婚庆嫁娶之用。 程剑挑中碧金堂,正是因为这间铺子里卖的金银首饰相对更朴素一些,普通的手镯头钗戒指占大多数。 他十分清楚老娘郑氏的性格,一辈子舍不得打扮自己,这要是骤然间给他买一件一两多重,一步一晃荡的步摇,那种过于奢华之物老娘郑氏绝对难以接受。 既然如此,程剑自然而然只能选择一些普通的金银首饰,而且程剑这次也不能再用后院里埋银子这种手段骗自个老娘了,以她老娘聪明泼辣的性格,若两次都是经过程剑提示去院子里挖到金银珠宝,郑氏绝对能怀疑到程剑头上。 至于怎么给郑氏那手镯子,就说一部分是挖菜花蛇泡酒卖钱攒下来的银子,一部分是从江庆身上抢来的,反正她老娘郑氏是知道程剑整日带着一帮小兄弟和江庆打架,至于挖菜花蛇泡酒的事情,郑氏更是清楚得很。 程剑从八九岁就开始年年在冬天的时候去挖蛇泡药酒,现在家里厨房的碗柜顶上还放着两坛子蛇酒没喝呢! 他就说这些银子是以前买蛇酒积攒下来的,以程剑天天撒谎藏银子的性子,郑氏一定会相信这是以前程剑背着她偷偷藏起来的银子。 程剑走进碧金堂中,在前厅选了两样首饰,一根翡翠头钗,另一件是薄片金质手镯。 别看手镯那么大其实薄得很! 碧金堂里面的打金师傅很厉害,金子打成薄片再制成手镯,看起来又大又漂亮,可实际上重量很轻,金银首饰一向是以重量计价,重量轻价格就便宜,这般做法让碧金堂的首饰很受一些平民百姓欢迎,要知道普通百姓可没多少钱,能买个金银首饰就顶天了,能以同样的价格买到更大的手镯,自然是让碧金堂真正的做到客似云来。 程剑挑的这两样首饰都不太贵,不但郑氏不会起疑,程剑也能说得清自己这些钱的来历,否则要是买了几件贵重的金银首饰回去,程剑要是推说是卖泡蛇药酒赚的钱,那得挖多少蛇卖多少酒,这谎不好圆回来。 程剑自小就说瞎话,什么谎话都说过,他深知说得通的瞎话才能不被揭穿的道理。 金银首饰不用个精致的盒子给装起来,便不显得贵重,程剑买完了金银首饰,碧金堂的店小二正到里屋去取盒子,准备用来装程剑刚买的金银首饰。 如此,程剑便只能在前厅等着。 就在程剑等待店小二进里屋取盒子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碧金堂的老掌柜讨好的声音道:“哎呦!胡班头!您怎么来了!是给文县令夫人买首饰,还是给令夫人买,小的带您上二楼,二楼的东西更好些,这里都是些便宜货。” 程剑闻言,顿时汗毛倒竖! 怎么在这里让那个该死没死的“胡班头”给碰上了! 第四十四章 跟随 程剑一脑门的冷汗,现在他可是没有披着无形披风,碧金堂的前厅就那么点大,程剑可不愿意和被自己弄死的人共处一室。 就在这一晃神间,店小二便拿着装好金银首饰的首饰盒子递给程剑。 程剑紧张得连看也不看那首饰盒子,把首饰盒子往怀里一揣,就想赶紧离开碧金堂,心中暗暗祈求漫天神佛保佑,不要让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胡班头”看到。 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程剑心中的祈求灵验了,程剑回身的时候,“胡班头”正低头看着什么! 程剑心知,这是避开“胡班头”的大好机会,可是谁让他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郎,心思还是不够沉稳,忍不住还是往“胡班头”所站之处看了一眼。 不看还好,这一眼看了,让程剑越发觉得诡异。 只见“胡班头”正从货架上取下来一支簪花,那簪花乃是女子用来装饰发饰用的首饰,程剑看在眼中,一开始还以为“胡班头”真的是来买给哪一个小妾或者是哪一个娘们戴的。 但是下一刻,“胡班头”的动作就让程剑差点眼珠子瞪出来! 只见“胡班头”将那簪花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会之后,往自己的头发上一别,“胡班头”一个大男人竟然把簪花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紧接着,让程剑觉得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胡班头”把簪花戴在自己头上以后,还在一旁的铜镜面前照了照,并且把手掐成便于梳理头发的兰花指,轻轻的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胡班头”的这一连串动作,只不过发生在短短的一瞬,程剑看在眼里,脑中是一片空白,眼角肌肉不停的抽搐。 程剑心中大骂:小比扬子的!“胡班头”娘娘腔的样子这是闹哪出? 其实不只是程剑心里觉得什么别扭,最别扭的是亲自招呼“胡班头”的碧金堂掌柜,“胡班头”手掐兰花指捋头发的娘娘腔的模样,可就发生在这位姓钱的掌柜的眼皮子底下! 可是钱掌柜却哪里敢说什么? 这位爷可是胡班头!姑苏城里胡作非为有名的霸王,可偏偏他又是个衙门里的衙役班头,谁敢惹? 于是钱掌柜只能站在“胡班头”身边僵着脸,尴尬的陪着笑脸,却一个屁也不敢放。 就在“胡班头”捋头发的这么会功夫,程剑一边偷偷瞄着,一边就已经到了店门口的门槛处。 眼看再跨一脚,就要走出碧金堂,就能避开“胡班头”了,程剑心中难掩激动的暗自高兴! “这位客官!这位小哥!” 结果就在这时,程剑忽然觉得身后有人高声喊他,随即一道身影便忽然闪到程剑跟前,程剑顿时顿住脚,抬头一看,原来是刚才招呼他的那个碧金堂店小二! 只见那个店小二满脸堆笑道:“这位客官小哥,您漏了东西!” 说着,那碧金堂的店小二便把手里的一个红色精致小匣子递给程剑。 原来,程剑买了一根玉质头钗,一件金手镯,两件都是分开装进首饰盒子里的,可是店小二一开始装了一件递给程剑,程剑紧张之下,便只拿了那个正方形的装手镯的小盒子,却忘了带走装头钗的长条形匣子! 这店小二也是个业界良心,便追了出来,把程剑付了银子买的头钗还给程剑,这便有了这店小二在碧金堂店铺门口把程剑拦住的一幕。 在这个节骨眼上,程剑恨不得立马就离开这店铺,他下意识的接过装头钗的长条形匣子,狠狠的白了一眼这个业界良心的店小二,心中暗骂:小比扬子的!你个王八羔子就不能把这头钗昧了去吗?干嘛这么有良心把钗子送还给我!这不是要把小爷我害死吗? 这位业界良心店小二也是一脸的懵圈,心中大喊冤枉:怎么拾金不昧还要被瞪一眼? 但是此时,程剑已经顾不得这店小二一脸委屈的表情了! 就在这么一句话,一瞪眼的功夫,程剑眼角余光瞥见那正在戴看簪花的“胡班头”已经被门口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胡班头”转过身,那双毫无生气的死鱼眼睛盯着程剑,这一眼把程剑吓得亡魂大冒,慌忙把两个首饰盒子揣进怀里就要离开。 可是就在这短短一瞬间的功夫,程剑发现,那“胡班头”竟然把头上的簪花摘下来,一把塞到在一旁战战兢兢伺候的碧金堂钱掌柜手里,抬脚就向程剑走来。 程剑心道大白天的你个鬼魂怎么也敢来索命? 可是“胡班头”抬脚向自己走来的一幕他看在眼里,那还不赶紧跑就是个傻子了! 程剑吓得心中一阵乱跳,快步离开碧金堂的店门口,此时保命要紧! 于是程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 程剑每一次回头,都希望把“胡班头”甩掉,可是无论程剑跑多快,每一回他回头,都能看见“胡班头”远远的在后面跟着。 程剑和“胡班头”两人,或者说一人一鬼,又或者说是一人一不是人,就这么在姑苏城里的大街小巷转来转去,一个在前面跑,一个远远的在后面跟着。 程剑既不敢出城,他怕一旦出城了,到了僻静无人的地方,那不知道是人是鬼的“胡班头”就敢于立刻向他下杀手。 他也不敢回家,胡班头是他杀的,一人做事一人当,该找自己索命程剑自己赔给他就是,看这情形,胡班头并不知道自己住哪,否则也不会之前那么多天没上门找他,现在又锲而不舍的跟在自己身后,这要是贸贸然跑回家,那不就连累了家里人? 程剑来来回回绕了几条街,胡班头都是不紧不慢的远远坠在程剑身后。 渐渐的,程剑发现自己根本甩不掉“胡班头”,眼看中午的日头渐渐向西走去,程剑心中更慌了。 一跑一跟了那么久,程剑心中猜测,“胡班头”没有向自己下手,也许并不是因为他不下手,而是人多!可是程剑现在既不敢回家,也不敢出城,好死不死也找不着那个裘姓黄衫女子,如果任由时间就这么一直走下去,天总会暗下来,人群总会散去,到时候该被“胡班头”索命也只好认命了。 想到这里,程剑心中一动,与其被动受死,不如主动接敌!被一直跟到夜深人静再被弄死,这太窝囊了! 程剑流氓本性发作!大骂道: 小比扬子的!小爷我今天就跟你拼了!小爷我现在也是个修炼的人了,一身龟甲龙象功也不是吃素的,你想掐死我也没那么容易! 其实这也是程剑心存侥幸,据说这鬼怪不都是夜里出没,白天怕阳光么? 于是程剑来到小清河上的一座人来人往的石桥上,这座石桥名叫越施桥,就在姑苏城的南北中轴线上,相传乃是群雄战乱时代一位著名的美女所建的石桥,是姑苏城最繁华的一座拱形石桥,人走马跑一刻不曾停歇,更有许多商贩在越施桥的两侧吆喝叫卖。 此时正是红日当空,程剑就在这越施桥上等着“胡班头”过来,如果“胡班头”真是个索命鬼,我就不信你众目睽睽之下,还敢显出原形跟小爷我玩命! 果然,与程剑所料想的一样,“胡班头”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直直的向程剑走来。 看来这一番与“胡班头”的面对面,是必不可免了! 第四十五章 糊弄鬼 程剑眼睁睁的看着“胡班头”走近,那双死鱼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当“胡班头”走到程剑跟前时,程剑纵然心中害怕,却依旧迎着“胡班头”的死鱼眼,直勾勾的回瞪回去,程剑的想法是,反正都打算要拼命了,决不能认怂,认怂了还拼什么命? “你是谁?为什么能隐匿身形?” “胡班头”走到程剑跟前,绷着一张死人脸,毫无表情的,不咸不淡的张口问了这么一句。 但它的这一句话,却让程剑紧张如同头上悬着一把利剑一样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一些。 很显然,不管“胡班头”是人是鬼,又或是其他什么玩意,这位“胡班头”根本不知道就是程剑割断了胡班头的脖子,否则第一句话不会问“你是谁”,至少他一路跟踪程剑,并不是死鬼索命。 只要“胡班头”不知道自己是谁,那程剑就可以信口胡诌了,以前说瞎话骗人,现在说瞎话骗鬼,反正程剑满嘴没一句实话,骗人骗鬼不都一样么? “你是胡班头?我看不像啊!胡班头从来不是娘娘腔!跟着小爷做什么?” 打定了主意,程剑先来诈唬他一下,反正程剑可以肯定,这“胡班头”不是人,至少绝不是普通人,至于是什么,那就先套出他的话再说。 程剑虽然与之前真正的胡班头没什么来往,但他绝不相信胡班头是个戴女人簪花的娘娘腔,用这个来诈唬眼前的“胡班头”必然有效。 果不其然,程剑这一句话,让“胡班头”明显一怔,虽然脸上仍是绷着一张死人脸,但是“胡班头”那种惊讶之中身形微微一震,眼神不再是死鱼眼一样,程剑绝对不会看错。 于是程剑便乘胜追击道:“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你我井水不掺河水,跟着小爷我做什么!” 只见程剑话音刚落,那“胡班头”竟然又是一副女儿家的姿态,以手掩面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小女子姓尹,见公子竟能隐匿身形自由出入府衙民居之中非比常人,这才心急之下跟着公子,公子莫怪。” 从之前“胡班头”一副女儿家的模样,程剑之前心中就隐隐有所怀疑,但此时从“胡班头”口中亲自说出,程剑纵然心中有所准备,仍然是一阵惊骇。 听这口气,“胡班头”只不过是一个皮囊,而内里却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子在掌控这幅躯壳。 程剑环顾四周,只见越施桥上人来人往,却似乎无人能听见他口中所言,可是这自称姓尹是个女子的“胡班头”说出此话的时候,小嘴微动,程剑明明听得真真切切、清晰入耳。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传音入密? 心中骇然之下,程剑忍不住“咕噜”一声咽了一口口水,刚才还想着凭借龟甲龙象功的坚硬身躯跟对方拼一拼,可是如今看来,对方懂得这传音入密之术,难保会其他法术,也不知道对方到底什么修为…… 程剑本想强装镇定,但紧张得咽了一口唾沫这等行为,却是将他的外强中干暴露无遗。 但如此露马脚的行为,那位“胡班头”却仿若未见,自顾自的继续道:“小女子自知此事十分莽撞,可是常人见了我哪个不怕的,唯有公子如此镇定,公子又能隐匿身形,想来公子必是修道中人。” 程剑听她越说越玄乎,眼珠子转了两圈,心中微微思量了一番。 看来这不是“胡班头”没死,为了查出杀自己的凶手刻意为之,“胡班头”应该真的是只剩下一个躯壳,至于占据这副躯壳的姓尹的女子,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就要继续套话了。 当然,程剑绝不会承认自己杀了胡班头,坏事永远别承认,这是程剑无数次被老娘郑氏诱供挨打之后,总结出来的教训! “你说你姓尹?为何占据本城府衙胡班头的身躯?这两日那两张女子的人皮,可是你的杰作?既然知道本公子是修道中人,竟然胆敢跟踪本公子,不怕本公子收了你么?” 程剑绞尽脑汁,努力回想说书的老张口中的酒剑仙遇到鬼怪时的口气,好在程剑痴迷《酒仙剑侠传》,其中各种桥段都记得。 要说《酒仙剑侠传》中的酒剑仙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即便是遇见妖魔鬼怪,也先问清是否作恶,若是个作恶多端的妖魔那便当即收了,若是未曾作恶,便导其向善,若是鬼类,便送入轮回。 程剑努力回忆《酒仙剑侠传》中酒剑仙的口气,模仿起来倒也似模似样。 程剑对自己模仿酒剑仙的口气说的这句话还是挺满意的,心中暗道起码有六七分神似吧。 谁知那“胡班头”女儿家一般掩嘴一笑,道:“公子说笑了,小女子虽是个低阶鬼修,但小女子以鬼阴眼细观,论修为小女子比公子还高出一些来,何来被公子收去之说?” 程剑闻言心中大叫不妙,暗道这万事万物果然不能生搬硬套,这下说秃噜嘴了!那女鬼竟然还能看出自己的修为,估计功力至少到了人类修士的旋照境界了吧。 不过从这话头里听得出来,这姓尹的果然是个女鬼,还是个鬼修! 只听姓尹的女鬼继续道:“那两个可怜的女子不是我害的,杀害她们的另有其人,至于这幅躯壳,是小女子前些时日在城外破庙中发现的新鲜躯壳,暂时借来一用,原主人早已投胎转世去了,小女子今日跟着公子乃是有事相求,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程剑听到这里,心中一直以来的担忧终于稍稍消去一些,胡班头看样子是死透了,再也不会来找自己索命报仇了,但这姓尹的女鬼虽然说得真切,可毕竟老话说得好,鬼话连篇不能信。 你说有事找小爷帮忙,小爷就信你么? 你可是鬼! 还是个女鬼! 程剑小时候披头散发的女鬼吓人的故事可没少听。 程剑可没兴趣帮女鬼什么忙,便道:“既然如此,你我井水不掺河水,我不理你,你也别求我做什么事!” “公子……额……不对吧?” 程剑话音刚落,即便是顶着“胡班头”毫无表情毫无生气身躯,也能感觉到姓尹的女鬼显然一愣,只见她有些好奇道:“方才小女子便觉得有些异样,小女子生前虽然未曾读书,却也知道应是‘井水不犯河水’不是‘井水不掺河水’吧?公子是否说错了?” 尴尬…… 程剑心中悔恨啊,真是平日不读书,嘴上输给猪,怎么连个女鬼也来纠正小爷我的错误? 可是程剑哪里是那么容易承认错误之人? 当即尴尬的清咳一声,强辩道:“咳咳!这位小姐,井水不犯河水那是没念过书的人的误读,你想啊,井水不掺河水此谚语,那是寓意你我二人既然毫不相干,就不要随便掺和在一起,当然应该是‘井水不掺河水’才对!以后别说井水不犯河水这种话了。” 程剑话音刚落,便听尹姓女鬼幽幽的赞叹道:“公子果然是读书人,才气真高……” 第四十六章 前事 程剑也是一脑子懵圈,这也行?他觉得要不是这女鬼顶着胡班头的身体当躯壳,她肯定给自己福一个万福。 可是程剑还是不想管她的闲事,便道:“反正咱们井水不掺河水,你别来找我,我也不会去找你。” 程剑转身就想走,如今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以前生怕“胡班头”是来索命的,天天提心吊胆,如今发现胡班头早就投胎去了,连身躯都被一个女鬼给占了,自然是要放松一下。 要知道他身上被蓝蝎妃种下的寒毒,寒心相思绕,在手掌上已经生成一个黑点,如今这黑点显眼异常,每日看着都心慌,十年之内要到太玄剑派寻找孙思南解毒,否则就要小命不保。 尹姓女鬼见程剑转身要走,慌忙向程剑的耳边传音道: “公子莫要着急,若是公子不答应小女子的请求,小女子就一直跟着公子,公子走到哪,小女子就跟到哪,想来公子应该不会愿意总让一个死人跟着吧?若是公子还不答应,小女子就现出死前的本体,让公子看看小女子死得有多惨……” 程剑从小到大都是泼皮,一直都是他对别人耍无赖,还从来没有被别人耍无赖过。 这姓尹的女鬼竟然对他耍无赖!程剑气得七窍生烟,可是转念一想,却发现她要真这么干,自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女鬼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刚才一直跟着他,一路从碧金堂一直跟到越施桥,甩也甩不掉,不过既然她是个女鬼,想来自然是有鬼的办法,而且她还操控着胡班头死后留下的躯壳,这玩意要跟到家里面,没完没了啊!听说鬼还不睡觉…… 圣人说得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女鬼不是更难养了么? “你想怎么样?”程剑本来就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刚才还能拿着谱,现在被姓尹的女鬼气得全忘了,当即就怒道。 却见姓尹的女鬼瞪着胡班头躯壳的死鱼眼道:“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公子请随我来。” 随后,程剑便跟着姓尹的女鬼,爬到姑苏城的城墙上。 此时,姑苏城的城墙上依旧是丝毫警备都没有,既无兵丁看守也无士卒巡逻,据说那巡防营的管带武将早就把空饷吃得彻彻底底,巡防营基本上没什么人当兵了,又怎么会有士卒出来巡逻呢? 程剑选择的地方就在城门正上方的角楼的旁边,这角楼别看威武,其实内里早已被搬空,程剑对这地方也十分满意,毕竟其实他心里也有些害怕姓尹的女鬼忽然暴起伤人,角楼旁边就是上下城墙的阶梯,一旦见势不妙他就可以顺着阶梯逃走。 而这角楼又在城墙高处,姓尹的女鬼和程剑说什么话,也不容易被听到,并不引人注意。 这个地方是程剑被姓尹的女鬼耍无赖逼得没办法,才选择的最佳谈话之所,既能谈话,又能防备姓尹的女鬼。 那毕竟是一个女鬼啊! 程剑和操控胡班头躯壳的姓尹的女鬼到了角楼处,姓尹的女鬼便不再顾忌,操控着胡班头的尸身,向程剑福了一个万福。 程剑看在眼里,心中多少有些怪异,一个死鱼眼的大老爷们做出如此女儿家的动作,实在是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若不是明知这其实是个女鬼,程剑一定一脚把他踹死。 只听姓尹的女鬼起身后幽幽道:“公子莫怪,小女子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小女子只想找到王成,问问他为什么掐死我……” “王成?杀死你的人叫王成?你想知道他为什么掐死你?那王成又是你什么人?” 亲耳听一个女鬼述说她的身世,程剑也是头一次,虽然这话听起来令人隐隐有些不寒而栗,可其中的事情,却让程剑不由得好奇起来。 “公子,且听我细细道来,那王成从小与我青梅竹马,我二人小时候就订了娃娃亲,小的时候,我们一起骑竹马,一起玩拨浪鼓,我叫他成哥哥,他叫我红袖妹妹,因为我总是喜欢穿有红色袖子的衣裳……” 程剑缓缓听着姓尹的女鬼的自述。 原来,这女鬼名叫尹红袖,而王成是尹红袖的情郎,因为两家是世交,二人的父辈又是八拜之交,当年两人的母亲同时怀孕,尹红袖和王成两人的父亲便相约,若是同生男孩便让他们义结金兰,若是同生女孩便让他结为手帕之交,若是一男一女,便让他们订下娃娃亲,以后亲上加亲。 这种世交便要亲上加亲的事情,其实并非什么特立独行之事,在民间多有此例,甚至县衙官府为了鼓励早日婚配多子多福,还会加以宣扬表彰,一时间两人的亲事更会成为当地的一段佳话。 尹红袖和王成两家人都是练武的世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却也是薄有田产,估计两人父辈也是共同进退过,才会是八拜之交。 后来两人出生之后,果真是一男一女,王家和尹家便就此订了娃娃亲。 尹家和王家两家人就住在隔壁,加上王成嘴巴又甜,从小就会哄人开心,经常把尹红袖逗得咯咯直乐,如此尹红袖和王成两人从小玩到大,真真正正算得上是一对青梅竹马。 而尹红袖情窦初开,也十分喜欢王成这个嘴巴很甜的青梅竹马! 江南一带早日婚配多子多福之风甚胜,姑苏县地处江南自然也不能免俗,若是尹红袖和王成二人的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到了十四岁,王成就会早早的用一顶大红小轿子,把尹红袖娶进门。 从此两人之事,真的会在姑苏县这一带的十里八县,成为争相传颂的佳话。 事情也似乎顺利的进行着,尹红袖到了十三岁多一些的时候,便知道了自己即将成为王成的妻子,将来会为王成生下几个娃娃。 为此,尹红袖到了十三四岁的时候,就每天都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而两家备办喜事的热闹,也让尹红袖觉得此生便是王成的人了。 有时候尹红袖甚至常常幻想着,两人到了七老八十的时候,儿孙满堂的场景。 可是就在两人婚期将近的一天夜里,王成忽然悄悄把尹红袖叫到野外田间,说是有一件小礼物要送给尹红袖。 为此,尹红袖满心欢喜却碍于婚前不得见面的习俗,不敢惊动自己的父母,便悄悄从自己闺房的窗户中爬出来,与王成摸黑到了田里。 可是到了地方,尹红袖等来的根本不是王成的小礼物! 而是王成忽然间扑倒尹红袖身上,用身体压住尹红袖,让她不能挣扎,王成的双手用力掐住尹红袖的脖子,很快就把尹红袖掐死了。 “小女子喜欢王成,也愿意嫁给他为妻,可小女子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掐死我……若是他不喜欢我,把这门亲事退了便是,何必要把我掐死呢?”尹红袖说到这里,口气里不免有些自怨自艾。 第四十七章 缘由 一睡五十年,世事已变迁。 角楼依旧在,巍巍立云边。 几欲寻故人,荒山伴沉眠。 亡女孤坟冢,泣血问苍天。 ****************************** “既然你想知道王成为什么要杀你,你就应该去问王成,我就算能隐身又能帮得上你什么忙呢?”听到这里,程剑不由得眉头一皱,这事情本来很简单,女鬼尹红袖找到王成,找一个晚上现出真身直接问他就行了。 “小女子成为鬼修之后,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小女子怎么找也找不到王成啊!”尹红袖幽幽说道。 “啊?找不到?你不是知道他家住哪吗?你爹娘呢?”程剑哑然道。 “不见了,都不见了,我们家的房子不见了,王成家的房子也不见了,我爹娘也不见了……”尹红袖幽幽答道。 “不见了?”程剑不由得一愣。 尹红袖成了女鬼,但是不知道他死多久了,如果死个四五十年,估计他爹娘也已经死了吧,这样的话连房子都不见了也难说。 “公子,小女子成为鬼修只有两年,没道理连房子都不见了,小女子还未附身这具躯壳时,曾去乱葬岗上找过,只找到我自己的墓碑,乱葬岗上没有我爹娘的坟,只找到两个可能是我爹娘的坟头,连墓碑都没有,王成的家也没了,也找不到他的人在哪里……” 尹红袖似乎猜到程剑的想法,便把她成为鬼修只有两年的事情告诉了程剑。 紧接着,便听尹红袖继续道:“我找不到我爹娘的坟,也找不到王成,本想去衙门里查查户籍簿册,可是小女子是鬼修之身,白日里只能躲在山中,无法进到衙门里,若是晚上去,又恐小女子这鬼修之身吓到人,姑苏城里最近来了一个厉害的修士,若是闹出事情来,难保那些厉害的修士闻讯会来收了我。也是小女子运气好,十几天前的一天夜里,我竟然在城外的一间破庙里发现了这个衙门差人的新鲜尸身,正好借来一用。” “修士?你说的是谁?是不是一个穿黄色衣裳的年轻女子!” 程剑其实最关心的便是单铁文之事了,虽然程剑心中已经认定了单铁文就是个邪道妖人,就是那两张人皮也许就是单铁文的伤人害命的结果,那个裘姓黄衫女子就是一个正道剑仙,是来除魔卫道的! 那裘姓黄衫女子所言天衣无缝,丝毫没有漏洞,而且程剑给单铁文丢了纸团之后,也符合程剑的猜想,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 可是程剑总觉得好像漏了点什么,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的预感,心里如果冒出来去见裘姓黄衫女子的念头,立刻就是右眼皮直跳。 如此程剑更加想知道那黄衫女子的真实身份,如今听到尹红袖谈及一个厉害的修士,便顿时关心起来。 可惜尹红袖的回答让他失望之极。 只听尹红袖道:“小女子只是知道最近姑苏县来了个厉害的修士,收了附近好几个鬼修,并不知道那个修士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是男是女,我们鬼修都是天生地造偶然诞生,很多鬼修也都浑浑噩噩,小女子从其余鬼修口中听说此事,便想着找到王成问清楚以后,就趁着清明冥门大开之日,散去一身鬼修修为,投胎轮回转世而去。” 程剑闻言心中失望之下,心道看来从尹红袖这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便转而问起尹红袖自己的事情道: “那你在衙门里找到什么了吗?” “说来惭愧,公子听完切莫取笑,小女子不识字,即便是有了这副差役的躯壳,也无法从簿册中找到王成现在究竟何处……”尹红袖幽幽道。 接下来,程剑从尹红袖的口中得知,她虽然是鬼修,但其实修为也不怎么高,修行不过两年而已,如果认真算起来,其实只相当于练气中期的境界。 但在据尹红袖所说,这鬼修一道中修炼境界有另外一种叫法,低阶的鬼修只有三个层次,分别为阴魂境,阴鬼境,阴厉境三个境界,这三个境界又被称为低阶三阴境界,极为害怕至阳之物。 尹红袖此时便是处于阴鬼境!相当于练气中期。 同理,修仙中人所谓的凡俗三境界,便相当于阴魂境,但鬼修阴魂境并无划分。 只是尹红袖身为鬼修,跨入阴鬼境界之后,便具有一些阴鬼境鬼修所有具有的一些鬼道神通,比如占据无主身躯日间行走,入梦,探查人修为的鬼阴眼之类,这些低阶的鬼道神通不需要任何灵符来驱动,但论起威力来,其实并不大。 而她修为太低,只能占据新死的身躯,死亡稍微时间长一点,便无法入主,入梦的鬼道神通也只能入没有修为的凡人的梦,体内稍微有一点真气的武人,尹红袖也无法入他的梦。 不过尹红袖倒是真的可以如鬼怪传说中的那般,操控胡班头的这具尸身,施展颇大的力气,至少像传说中那般,把人掐死还是很轻而易举的,这是鬼修生来便具有的神通,即便是阴魂境的鬼修也能做到,只不过阴魂境的鬼修修为更低,即便占据了无主身躯,也只能在夜间行走。 除此之外,尹红袖说起这几日小清河上漂来的人皮,他也因为冒用胡班头的身份,不得不参与了办案,但是这种将人如何酱作最后只剩人皮的邪法,他们这些低阶鬼修也没见过,想来应该就是程剑所认定的单铁文所为。 至于那个裘姓黄衫女子,尹红袖说黄衫女子身上有一股让她觉得很不舒服的气息。 程剑猜想,那应该就是正道剑仙斩妖除魔,身上所具有的正气,否则尹红袖一个鬼修,怎么会感觉不舒服呢? 不过这几日尹红袖操控胡班头的躯壳,顶替胡班头的身份在衙门里进出了十多天,因为行为不同以往,也早已引人怀疑,若不是今日恰好途径首饰店,想看看一些女儿家喜欢的簪花等金银首饰,还遇不到程剑。 尹红袖自己说,她冒充胡班头已经冒充不了多久了,要知道那胡班头平日里都是仗着衙门差役班头的身份,干些敲诈勒索的事情,可这几日尹红袖若没有事便天天待在衙门里,让许多人议论纷纷,都说胡班头转了性。 这尹红袖才迫不及待的找程剑帮忙寻找王成。 其实尹红袖找上程剑也是凭猜测,尹红袖的鬼眼可以看见人的元阳之气,却无法看穿无形披风隐匿身形的功效,当日在衙门里和在聚财赌坊里,尹红袖其实并没有看见程剑,只是看到一团古怪的元阳之气漂浮在那,所以才好奇多看了两眼。 这一次要不是在碧金堂遇见程剑,发现程剑身上的元阳之气与之前见看到那团元阳之气一样,从而判断之前两次见到的诡异的元阳之气就是程剑,她也不会知道程剑能够隐匿身形。 第四十八章 香辣大肉包 如此看来,其实这无形披风只能隐匿身形,但是其他的就无法隐藏了,比如声音,气味,以及人身上的各种气息,甚至无法瞒过鬼阴眼这类观察他人修为的法术。 程剑的那个女死鬼师傅蓝蝎妃,其实曾经在玉简的留言中提到过,但并不详尽,只是说这无形披风隐匿身形的效果有限,想来应该是蓝蝎妃觉得此事并不重要,便没有细说。 程剑心中暗叫侥幸,幸亏没有使用无形披风去试探那个裘姓黄衫女子,否则必然被识破,那自己身上这些秘密和好处,可就都暴露了。 明白了这前后种种,程剑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不过程剑还有一件事,那便是想看看尹红袖的女鬼真身,老这么对着一个死鱼眼的“胡班头”,总让人觉得不舒服。 于是,在空无一人的角楼里,尹红袖脱开胡班头的躯壳,现出真身来。 “真漂亮!” 只见尹红袖果真是一副十四岁少女的模样,大概是刻意现出生前较美的样子,程剑不由得赞叹了一句,要知道程剑可是一个自小在市井之中厮混的无赖,这男女之事他可比一般少年懂得多得多! 如今见到尹红袖一副小家碧玉的羞涩少女的模样,程剑看着尹红袖的眼神都有点不一样了。 也许是程剑的骨子里太过好奇大胆的缘故,程剑看了尹红袖的真身还不够,却还要看她的真正的死后的样子。 可惜尹红袖死活不干,说那个样子太过吓人,怕把程剑给吓坏。 如此,程剑和尹红袖一人一鬼在城楼上待了有一个多时辰的功夫,相约这几日找些机会,一起到县衙翻阅户籍簿册,查找王成的下落。 与尹红袖分别之后,程剑心中的一块石头便彻底落了地,这几日笼罩在头顶上最大的阴霾尽扫,让他心情放松了许多。 如今没了顾虑,自然是可以在姑苏城最繁华的街道上到处乱逛了! …… 前门大街上人来人往,姑苏城果然是一座富庶之城,来往行人极多。 程剑来到前门大街上,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中间,顺手还花了十几文钱,买了一包海棠糕一边走一边吃。 要说这最近他可真是饿坏了,自从进阶到胎光境界,虽然龟甲龙象功的功力大幅提升,却总是感觉吃不饱。 无论早上吃了多少东西,中午从赵秀才的学堂里出来的时候,经常已经是饥肠辘辘,饿得两眼发昏,要不是以前时刻提防着“胡班头”死不瞑目回来报仇,早就到处去找吃的去了。 要说姑苏城里哪里吃的最多,那就要属前门大街了,这里不仅有茶楼酒肆,更多有客栈酒楼,姑苏城里最大的两间金银玉器的店铺也开在前门大街上,其档次比之主营平民嫁娶的碧金堂只高不低,专门卖给姑苏城里的富户。 刚进入前门大街,程剑便发现前方一阵喧哗,又是鞭炮声又是锣鼓声,还围了一大群行人驻足观看。 凑过去一看,原来是前门大街今天下午新开张了一间酒楼,取名得胜楼,这得胜楼的掌柜的开张礼客的花样也有些与众不同。 很多酒楼开张,为了招揽食客,用的法子无非就是那么几样,要么弄出几幅上联让有文墨的食客对出下联,对出来的便请进来坐上等座,要么就是弄出几道题,让一些读书人吟诗作赋,取最佳者请入上等座。 只是每一间酒楼开张的时候都这么弄,多少有些糊弄读书人的意思在里面,要知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吟诗作赋取出的最佳者,往往参与吟诗作赋的读书人并不服气,常有这评判不公的非议。 读书人自持身份,不愿意为了一些吃食斤斤计较,但往后遇见酒楼开张,弄这种招揽食客的花样,便不参加了。 为此,酒楼开张搞对对联,出题吟诗的花样,便越来越门厅寥寥。 不过此次这家得胜楼开张的噱头却有些与众不同,他为了招揽食客,弄出了个饕餮擂台的花样!说白了就是让食客上去比谁吃得多。 不过想来也十分合理,对对联出题吟诗的招揽食客的法子早已被人用烂,再加上估计是最近几日王员外开出高额悬赏的缘故,姑苏城里的武林中人渐渐增多,满街都是服色各异、腰悬刀剑的江湖中人。 要知道这些武林人士可没几个读过书,就算是读过书识得几个字,用来吟诗作对也够吃力的。 但是武林人士,江湖中人打打杀杀的,讲究的就是一个大块吃肉,大口喝酒,那才有武林中人豪气干云的感觉,讲究的就是一个肉多量足。 程剑凑过去看热闹的时候,得胜楼的掌柜的已经支使着一干店小二在得胜楼的门口摆了一条长桌子,桌面铺上红布,桌子上一字排开摆了三个巨大到有些夸张的空盘子。 “小比扬子的,这盘子够大的。”程剑暗暗咋舌。 那三个白瓷盘子足有一个成年人,一人环抱那么大,瞧那盘子的大小,放一只小牛犊子都没有问题,程剑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白瓷盘子。 不久,在围观人群熙熙攘攘的议论声中,得胜楼的掌柜走到红布铺着的桌子前面,学着武林中人的模样抱拳朗声道:“各位客官!各位大侠!承蒙各位武林大侠来我姑苏城协助除魔,蔽店上下无不感激各位的侠义心肠,今日蔽店开张,特举办饕餮擂台,不为别的,就为感谢各位大侠守护我姑苏城的百姓一方平安!这擂台不比武功,不比诗文,只比谁能吃!” 得胜楼的掌柜果然是个生意人,这话说得极中听,先捧了这些武林人士说些奉承话,再说举办饕餮擂台之事。 果然得胜楼的掌柜还有下文。 “今日的擂台,比的就是一个食量大!本店将奉上本店的特色,香辣大肉包!擂台的规则也简单,那便是每个盘子上有三十个肉包子,谁吃得多,谁就是最后的胜者!任何人,只要他吃得最多,就可以在本店的上等雅间免费任吃十日!” 说着,得胜楼掌柜身后的一众店小二和伙计们,端上来好几个蒸笼的包子,每个包子大小都一样,都是壮汉的拳头大小,又在每个白瓷盘子上把香辣大肉包堆成小山状,每个盘子上的包子不多不少正好三十个! 程剑闻到这包子的香味,当时口水就差点流下来了,太香了!他本来就因为进阶到胎光境界饿着肚子,又被尹红袖纠缠了许久,早就饿得快要发疯,此时闻到这香辣大肉包的鲜香麻辣的气味,恨不得立刻抓一个过来吃进肚子里。 ******************** 仅以本章,纪念我们当年在街机店里拼命摇操纵杆的二逼青葱岁月。 第四十九章 凑数 很快,便有五个汉子从人群中越众而出。 看装束其中四人是手上扣着护腕的江湖中人,高高壮壮想来是身上练有横练锻打之类的功夫,隔着衣服都能看见壮实的肌肉,如同壮硕的雄猿一般,想来这样的武林中人才吃得多。 剩下最后一个倒是个普通百姓,但那身材也是大腹便便,程剑依稀记得那人是个姑苏城里有名的胖子,家中薄有资产,只见那大胖子伸出右手在肚子上一拍,隔着两层衣服都能看见他肚子上有一股肉浪,从左荡到右,再荡回来。 得胜楼的掌柜显然早料到一张铺着红布的桌子不够,命小二又抬出一条长桌,铺上红布,也是放上三个大号的白瓷盘子,上面堆了三十个和壮汉拳头差不多大的大肉包子。 程剑本就饥肠辘辘,再见到那么多包子,也受不了了,当即越众而出,大喊他也要比擂。 “你?” 得胜楼的掌柜一见是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身材也十分瘦弱,不由得一阵好笑道:“就你也能和这几位比吃得多?”。 得胜楼的掌柜倒是认得程剑,程剑从八九岁那年开始挖蛇泡酒,泡出来的蛇酒有一半被这位得胜楼的掌柜给买走了。 当时这位掌柜还只是一个后厨管事,可以说这位掌柜的和程剑每年都要见几次面,也算得上半个熟人。 程剑的身份得胜楼的掌柜也清楚得很,知道程剑是勾栏巷那边的一个小泼皮无赖,再加上程剑十三四岁的年纪,以及并不肥壮的身形,打死他也不信程剑能吃得动那么多肉包子。 “嘿,卖蛇酒的小子,老叔我这新酒楼开张,是正经事,你可别来捣乱。” “老叔”是以前他们两人买卖蛇酒的时候,程剑对掌柜的称呼,只是这得胜楼的掌柜话里透着亲切,却一脸严肃,很显然把程剑当成来捣乱的了。 程剑这天本来就饿,又被鬼修尹红袖拖了这半晌的功夫,饿得更是受不了,这会被得胜楼的掌柜的这么一说,流氓本性发作,大叫道: “诶!老叔!刚才你可说了,任何人得了头名,都能在你们店里免费吃一个月,我为什么就不行?我就要上去比比,我就不信了!” 说着,大摇大摆的就坐到第六张椅子上。 得胜楼的掌柜的见状不由得为之气结,心说这泼皮小子果然是来捣乱的,流里流气的不请自来,心中暗骂晦气,但是做生意讲究个和气生财,他也不愿意得罪这么一个小泼皮,不好就这么把程剑从椅子上赶走。 “那行吧,老叔就让你凑个数,小心别噎着!”得胜楼的掌柜拿程剑这小无赖没办法,便恨恨道。 随后,又有三个人上场,得胜楼的掌柜的便又命伙计摆了一张长桌,如此便有九个人一同坐在长桌前比试吃包子。 这九人中,八人都是高高壮壮的壮汉,最不济的也是个大胖子,程剑是唯一一个上来比试的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 程剑身材普通,及不胖也不是很瘦,但是他年纪不大,自然个子也不高,往其余参与饕餮擂台比试的八个壮汉中间一站,就像一群雄壮的猩猩里,混进了一只瘦弱的猴子。 显得十分滑稽。 很快围观的百姓和武林人士发现了这滑稽的一幕,当即便有人调笑道:“嘿!那个小子!就凭你也要和那几位大侠争第一,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哈哈哈!” “各位客官,本酒楼今日开张,这位小哥是来凑数的,做个陪衬,图个热闹!”得胜楼的掌柜正恨程剑有意捣乱,闻言便顺势调笑一番。 得胜楼掌柜的话惹得周围围观人群又是一阵哄笑,纷纷打趣道: “原来是个凑数的!” “哎呀,这掌柜的去哪找这么个傻小子给人当陪衬?” “人家这是酒楼开张,找个滑稽的小子来凑热闹!” “嘿嘿,看着挺乐呵!” …… 普通百姓自问不如武林中人自然是不会上台。 内息境界以上的武林高手,怎么会参与这等酒楼开张弄出来的噱头?若是个江湖上成名的高手,传出去在酒楼开张弄出来的花样上,与人比试吃包子,日后传到江湖上,岂不是叫江湖人士笑掉了大牙?。 如此,除了这九人参与饕餮擂台,便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上场,除了程剑和那个姑苏城里有名的大胖子之外,参与饕餮擂台的都是些不入流的拳脚武师,但看起来倒是高高壮壮,个头挺唬人。 又等了一会,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肥壮武师,手上扣着两个黑色带铁刺的护腕,闲极无聊便拿程剑调笑道:“嘿!那个凑数的小子!慢点吃,小心别噎着!” “这肉包子比我拳头都大,凑数的小子,吃两个你就吃不下去了吧?哈哈哈!”又有一名在台上等着饕餮擂台开始的拳脚武师也跟着调笑道。 在他们看来,这个凑数的小子实在是太滑稽了,不过是一个来给大家调笑取乐的半大小子罢了。 程剑闻言也不理他,高声向站在一旁的掌柜问道:“掌柜的,是不是在这白吃白喝十日里,是你们得胜楼里所有的东西任点?” 得胜楼的掌柜闻言看向程剑的眼神止不住的轻蔑,心道就凭你这小身板还想吃得最多?便哈哈一笑高声道:“是的,只要是任何人能够赢得第一,便可以在我得胜楼免费吃任何东西十日,只要我得胜楼有!” 其余参与饕餮擂台之人闻言则觉得这个凑数的小子太过大言不惭! 要知道,光看这得胜楼拿出来的这些包子的个头,每个都有壮汉的拳头大小,他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能吃下去两个就已经是顶天了! 而他们这些人五大三粗,心下自己评估一顿饭的饭量也就十个这种大包子,若是全力猛塞吃到肚子撑不动了,估计也就二十个而已,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做到一口气吃掉三十个这么大的肉包子! 纷纷出言调笑程剑是不自量力。 “小子,小心把肚皮撑破了!”有人笑道。 “凑数的小子,你不会是脑子坏了吧?别等下再把肚子撑坏了,掌柜的可不赔!”有人望着程剑忧虑道。 “这凑数的小子还是太年轻了,毕竟才十三四岁,才会说出这等狂妄的话来。”围观众人中有人感叹道。 “这说不定对这凑数的小子来说是件好事呢?”感叹之人身旁的同伴道。 “兄台何出此言?” “这比试吃包子不过是件小事,能在此事上吃到教训,总比日后在正经事上跌跟头,撞得头破血流好得多?那时候就不是吃撑了这样的教训了。” …… 剩余没有出声的,直接在心中暗暗嘀咕,这个凑数的小子,是不是得胜楼开张请来的托儿?搞搞热闹? 这时候得胜楼的掌柜趁势高声对程剑道:“嘿!卖蛇酒的小子,若是你得了本酒楼饕餮擂台的第一,老叔我就让你免费吃喝一个月!如何?” 在得胜楼的掌柜想来,这小子根本不可能吃得最多,如此调笑一番也无妨。 程剑闻言眼睛一亮,道:“掌柜的当真?” “自然是当真!”得胜楼的掌柜的见程剑竟然一副兴奋的表情,看他的眼神更加轻蔑了,竟然有这样不自量力的小子?十分用力的点头允诺! 不一会,得胜楼前的这场饕餮擂台便开始了。 第五十章 味道不错 一时间得胜楼前风卷残云,八个高大肥壮的壮汉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这些人身材高大,手大脚大,牙口也大,三四口一个包子吃起来十分迅速。 擂台上只有程剑一人身材矮小,嘴巴自然也比较小,吃起来自然比他们慢了许多。 不一会,就有第一个壮汉吃到第十个肉包子时,把手里咬了一半的包子一扔,大喊着吃不动了,对他们来说,参加这饕餮擂台又不用钱,最多就当吃个饱而已。 不过这个第一个喊吃不动的壮汉却是给其余之人提了个醒,因为他吃得最快,要知道吃慢一点能吃得更多,当他把手里咬了一半的第十一个包子扔到红布长桌上时,其余人才吃了八九个。 见到此幕,参与饕餮擂台的诸人纷纷将吃包子的速度减慢下来。 不过吃得最慢的是程剑,这时候才吃到了三个包子,众人也不以为意,这小子能吃到三个包子就已经十分了不起了,估计吃到第四个第五个,就会哭着喊着吃不动了。 要说程剑是真饿,要知道自从他进阶到胎光境界以来,总是吃不饱,就好像肚子里孕育着一个胎儿一样,无论程剑吃多少东西下肚,大部分都被那个莫须有的胎儿吞噬掉。 否则他每次去醉霄楼偷吃那些五香脆皮桂花鸡,吴王藏剑鱼之类的菜品,那些鸡和鱼哪一样个头没有六七个这种肉包子大? 即便如此,程剑一次偷吃掉两只五香脆皮桂花鸡,一条吴王藏剑鱼,仍然觉得不够饱,要不是实在是吃得太多,把醉霄楼上下弄得戒备森严没有机会下手,程剑还能再偷吃。 这一回光明正大的吃这些得胜楼的香辣大肉包,自然是让程剑一阵舒爽,慢慢吃,一定要吃到饱。 不过要说这得胜楼做的这些香辣大肉包,味道还真是不错! 面皮松软而筋道,肉馅里鲜肉的鲜香带着些许微辣,让人不知不觉间胃口大开! 时间渐渐过去,又有五个壮汉吃到十五个大肉包子时,终于吃不下了,其中包括那名唯一不是武林人士的大胖子。 如此,场面上只剩三人还在坚持,除去程剑之外,还有两个双手扣着护腕的拳脚武师。 很快,又有一个拳脚武师吃得受不了把自己手里咬了一半的包子,往身前的桌面上一扔,大喊吃不下了。 如此,除了程剑之外,唯一剩下的这人名叫王普,江湖人称铁拳神牛,前几日刚刚进阶内息境界,他自己有多少饭量自己清楚,其实他一顿饭最多不过十五六个包子,但今日吃包子时他惊奇的发现,运转体**力,能够让吃进肚子里的包子消化得快一些。 因此,他越吃越多,竟然吃了二十个包子之多,比平时的饭量多出了三成,成为目前为止,场面上吃掉包子最多之人。 “嘿嘿!看来这饕餮擂台的第一名,非我莫属了!”王普吃下第二十一个香辣大肉包时,终于也吃不下了,但是眼见周围的人没有一个比他吃得多,心里暗暗高兴道。 “掌柜的!宣布结果吧,王某也吃不下了!”王普把嘴里最后一点包子咽进肚子里,对得胜楼的掌柜高声道。 得胜楼的掌柜闻言,快步走到王普的桌子跟前,点数了一下他身前盘子里剩下的包子,果然只剩下九个,便拱手问道:“敢问尊驾高姓大名!” “在下王普,江湖人称铁拳神牛!”王普大大咧咧的一摆手,回答道。 “那好,本酒楼此次饕餮擂台的头名,便是王……”得胜楼的掌柜的正待高声宣布结果,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慢着!小爷我还没吃完呢!你急什么?”说话之人正是程剑,他手里拿着半个包子道。 得胜楼的掌柜根本没把程剑当回事,从头到尾也没有查看过程剑吃了多少肉包子,此时被程剑出声一提醒,才注意到程剑。 他走到程剑面前,嘿嘿一笑道:“卖蛇酒的小子,你还真以为能够在本楼免费吃喝一个月呐?” “没到最后,你怎么知道小爷我不会赢?”程剑咬了一口包子,一边嚼着一边道。 得胜楼的掌柜更觉得可笑了,但是这时候,忽然有围观人群中忽然有人叫到,这凑数的小子也已经吃了十个包子了! 得胜楼的掌柜这时候才低头一看,果然这卖蛇酒的小子身前的包子已经被他吃得消下去一层。 他先是吃了一惊,这个半大小子竟然真的吃了十个包子,但随后就释然了,这也不是不可能,有些孩子这个年纪正在长身体,能吃一点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十个包子也就顶天了。 这时候,王普在一旁高声道:“掌柜的!没事没事!让他吃,让他输得心服口服,否则别人就该说我铁拳神牛连吃个包子都欺负小孩子了!啊……是不是啊!哈哈哈!” 说完哈哈笑了两声,在王普看来,程剑这小子再能吃也不能比他们这些武林中人能吃,更何况他也是今天才发现悄悄运转达到内息境界的内力,竟然可以促进消化,并且以此比平日多吃了六个包子。 王普这话说得有趣,便引起众人一阵轻笑。 一来王普这般自嘲十分打趣,二来笑程剑自不量力。 “铁拳神牛王大侠果然大度!”得胜楼的掌柜见场面欢乐,也适时的对着王普一拱手,恭维道。 “哪里哪里!”王普被得胜楼的掌柜如此一番作为,逗得支乐,要知道这吃包子不过是小事,扯上大度多少有些玩笑了,如此王普也就坡下驴,假模假样的谦虚一番。 王普和得胜楼的掌柜两人一唱一和,程剑则被他们晾在一边。 如此,场面上就只剩程剑一个人在吃包子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程剑身上,有戏谑,有轻蔑,有耻笑…… 程剑将这些目光都收到眼底,暗自运转了一下造化圣典的真元灵力,顿时将肚子中的食物消化得干干净净,随后便开始提高速度,猛吃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程剑一个接一个的把得胜楼的香辣大肉包吃进肚子里。 当程剑吃到第十五个时,围观众人已经没有了戏谑的表情。 当程剑吃到第二十个大肉包子时,围观众人只剩下议论纷纷! “第二十个了,只要再吃一个下去,就和铁拳神牛王普一样。” “这这这……是不是太不可思议了?看他这样子也不过就十三四岁罢了,这点小身板怎么还能吃那么多包子?二十个啊!足够十个孩子吃了。” “他不是凑数的吗?怎么这么能吃?” “对啊,我也以为他是凑数的,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吃这么多包子,太惊世骇俗了!” “可!可是他就是吃那么多了!” …… 一旁的得胜楼掌柜和王普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约而同的向程剑道:“这位小哥,你还能吃啊?” 程剑闻言一回头,就着满口的包子,咧嘴一笑,露出牙缝和嘴里的包子皮道:“味道不错!” 王普和得胜楼的掌柜两人听到程剑的话,脸都黑了,这是还能再吃的意思啊! 果然,只见程剑又是继续一口一口的吃着包子,直到把他身前的包子吃得干干净净! 三十个包子全部都进了程剑的肚子里! 当程剑身前的盘子里最后一个香辣大肉包被程剑吃进肚子里的时候,满场鸦雀无声,无论是围观众人,还是铁拳神牛王普,亦或是得胜楼的掌柜,所有人满眼都是惊讶。 第五十一章 头名与围堵 “掌柜的,再给我上几个包子!”程剑吃完了身前的这三十个原有的包子,心满意足却还意犹未尽,这得胜楼的香辣大肉包确实好吃,皮薄大馅,味道又好,只可惜碰到了程剑这个修炼达到胎光境界的妖孽。 “啊?”得胜楼的掌柜听闻程剑的话,瞠目结舌的站在那里惊骇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小子吃下去的包子,合起来可能都比他肚子还大了,他怎么还装得下? “掌柜的!掌柜的?”程剑见得胜楼的掌柜楞在那里,不得不提醒了两句。 “啊~!哦!好好!再给这位小哥上几个包子!”得胜楼的掌柜被程剑从愣神中拉了回来,恍然大悟一般慌忙吩咐伙计给程剑端上一盘包子。 但是这次程剑又吃了十个以后便不再吃了,他不能太过惊世骇俗! 已经吃了四十个包子,这已经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数量! 不要说在场围观的普通百姓,即便是武林人士见到程剑这么个吃法也是惊骇莫名。 这种比壮汉拳头还大的包子,寻常少年吃一个就饱了,而程剑一个人就吃了四十个,这相当于他一个人顶四十个人的饭量。 铁拳神牛王普现在也还云里雾里,自己这饕餮擂台的头名就这么飞了?而且还是败在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手里! 他不是来当陪衬的吗? 他不是来凑数的吗? 怎么吃那么多! 不过王普自持已经进阶到内息境界,自认是个武林好手,以后还要在江湖上行走,为了十天的免费吃喝与一个小子计较也未免太过自降身价,只好面色僵硬的拱手道:“小哥果然厉害,在下认输!” 但得胜楼的掌柜可就不是面色僵硬那么简单了,他现在恨不得狠狠的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要知道就在方才,尚未开始饕餮擂台之前,他可是亲口承诺,若是程剑赢得了头名,便不是免单十日,而是免单一个月! 如今这小子真的赢了!得胜楼的掌柜自己抽自己几个嘴巴子怎么够? 这小子这么大的饭量,而且还是个勾栏巷那里的小泼皮,真要是让他白吃白喝一个月,这小子肯定挑好的点,到时候得胜楼赚的钱全赔进去也未必够他吃的!可如何向东家交代啊? 早知道不让这卖蛇酒的小子进来凑数! 程剑笑眯眯的望着得胜楼的掌柜,用一种亲切的,但得胜楼的掌柜听起来却很发毛的语气道:“老叔!现在小爷我是头名了吗?” 得胜楼的掌柜闻言脸色铁青,可是如果当众反悔自食其言,那得胜楼今日的名声可就砸了,酒楼砸了招牌还怎么开得下去? 只得咬着牙,拱手道:“恭喜小哥,得了本楼饕餮擂台的头名!” 说完,得胜楼的掌柜不情不愿的从一旁伙计端着的木盘子上,取下来一块木牌子,木牌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得胜楼”三个金字,递给程剑继续道:“这是小哥日后在本楼免单的凭证。” 程剑闻言,满意的点点头,伸手就接过木牌子,在手里掂了掂分量。 但程剑本就是个泼皮无赖,奉行的是耍无赖,死要钱,落井下石,不要脸的无赖准则,哪里肯放过得胜楼的掌柜? 便只听程剑道:“老叔啊!刚才你说小爷我可以在你酒楼里白吃白喝一个月,这话可还记得?” 得胜楼的掌柜闻言脸都黑了,但还是得咬着牙,忍着心痛道:“决不食言!” 程剑这才哈哈一笑,把瞄着得胜楼金字的木牌揣进怀里扬长而去,只留下得胜楼的掌柜站在原地哭丧着脸。 …… 在程剑吃下四十个大包子的时候,得胜楼的楼上,正有两个妙龄少女透过窗户偷看程剑。 “小姐!你看!那得了头名的,是不是那天施舍银子的那位少年郎?” “咦,好像是啊!春桃你看他吃得可真多!” “是啊,真是个饭桶!” “嘻嘻嘻……” “小姐,你喜欢她吗?” “喜欢谈不上,不过他挺有趣的,至少没有巨鲸帮的任公子那么讨人厌。我的梦想是嫁给武林中的少年英杰,这少年虽然心地善良,可惜是个普通人,还不够资格配得上本小姐!” “还是个饭桶!” “嘻嘻嘻……” …… 程剑在众人惊讶又羡慕的目光中穿过围观的人群,摇摇晃晃的向前门大街另一个方向逛去。 如今他吃饱喝足,挺着个大肚子也没什么事干,便想着去哪里寻个乐子。 但是程剑离开得胜楼的范围并没有多远,便被一群劲装汉子拦住了去路,这些汉子一个个身穿练功服,这练功服程剑也眼熟,来人赫然是六合门几个学武的学徒。 只见六合门众人围住程剑之后,便没有动,不过两个呼吸的功夫,六合门一方的人群便从中分开一条小路,从后方缓缓走来一名五十多岁,身穿锦袍之人。 此人双目精光外放,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是一个内功极其深厚之人! 想也不用想,此人便是六合门的门主,姑苏城三大江湖门派的掌门之一,姑苏城中大名鼎鼎的铁掌车六合——车洪英! 只见车六合见到程剑,便面带疑惑,有些不可置信的向一旁之人询问道:“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就是石狮程龙象?” 车六合身旁之人便是被程剑打断手的吴连星,此时他手上用一卷麻布吊着,一脸愤恨的看着程剑。 “对!就是这小子!就是他打断了我的手!”吴连星咬牙切齿的回答,其间更是瞪了程剑两眼,恨恨的盯着程剑道:“姓程的小子!没想到吧!你躲着我师傅不敢应战,今天却让我们在这找到你!胆子小怕了我们师傅就别到处招摇,如今看你怎么躲!” 程剑根本没把上次把六合门挑了的事情放在心上,那几天在程剑眼里,无论是单铁文还是“胡班头”之事,都比六合门约战重要得多,程剑甚至把当时临时胡编的外号都给忘得差不多了。 但对于六合门之人来说,被程剑打上门去,打掉了石更的几颗牙齿,又把吴连星的手打断,这等事情对于六合门可以说是奇耻大辱,怎能不时刻铭记? 可是程剑压根就没想过去赴约,六合门之人便以为那个踢馆的“石狮程龙象”是怕了车洪英! 六合门之人能够找到“石狮程龙象”这个切齿痛恨的仇人,也是巧合! 得胜楼此次开张置办饕餮擂台,主要的食客都是些拳脚武师江湖中人,便在开张之前客客气气的给六合门递了请柬,为了不驳人面子,六合门之人便派了两个学徒出面。 结果程剑就在饕餮擂台上与人比试吃肉包子,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还不被那两个六合门的武馆学徒给认了出来?那两人当即就回到六合门,将找到“石狮程龙象”之事告知了车洪英。 如此便有了这场围堵。 只见吴连星站在车洪英身边,咬牙切齿但却狞笑着瞪着程剑,一字一句的道:“踢馆的小子!你还不知道吧?我师父早已进阶到后天境界!今日你死定了!老子也要打断你一只手!” 第五十二章 车洪英 “哼!是不是你干了什么好事!不然人家怎么会打上门来?”车洪英并没有如程剑预想的那般,当即暴怒就要对程剑出手,反而是严师一般狠狠的瞪了一眼吴连星。 随后只见车洪英顿了顿,向程剑拱手道:“这位小兄弟武功了得,想必自有名师指导,却不知为何打上我六合门来,还打伤我两个徒弟,可是有什么缘由?” 车洪英言语中说得十分得体,排开这对峙的场面不说,车洪英给人一种谦谦有礼的武林侠士之感,单单就车洪英这般先问清缘由的做法,便让程剑心中生出些许好感。 只是程剑自己是个整日瞎话连篇的小无赖,推此即彼,不知这车洪英如此做法,到底是否是有意做出来给人看的,越是这种看起来客气的人,越可能忽然暴起突袭。 程剑自小在市井中厮混,挨揍和揍人不计其数,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做作之举,因此程剑身形微微一侧,暗运龟甲龙象功护体。 只见程剑心中暗自戒备,但同时拱手道:“吴连星他在我赌坊赌钱,欠下赌债不还,还打伤了看场子的黑皮!小爷我上门要赌债,这难道不是合情合理之事?” “可有此事?”车洪英闻言,面色严厉的转头对吴连星问道。 “这……这……师傅!我……”本以为车洪英会为自己出头的吴连星,做梦也没想到车洪英会这么问,顿时有些结结巴巴。 “啪!” 就在吴连星结结巴巴之时车洪英忽然右手一挥,啪的一声在吴连星脸上结结实实的打了一巴掌。 顿时将吴连星打蒙了,只见吴连星惊讶的望着自己的师傅,道:“师傅,您……您这是?您为何打我?” 只见车洪英根本就不理会吴连星道:“哼!为师就知道!你说的什么对方无事生非打上门来是子虚乌有!” “可是师傅,您不是说无论如何都会出这口恶气吗?”吴连星即便被车洪英打蒙了,仍是愤愤道。 车洪英闻言更怒:“住口!你的脾性什么样,为师不知道吗?都是以往太过纵容你了!此次回去之后,罚你打桩三天!一日只吃一顿饭!” 随后车洪英便转身向程剑拱手道:“这位小兄弟,车某管教不严,车某这弟子的脾性车某清楚,只是个中原因车某不便直说。” 程剑闻言,心道这车洪英果然是名不虚传,毕竟是姑苏城这一带有点名望的武林人士,并没有不分青红皂白便为自己的徒弟出气。 但车洪英下一句话便语气一变,道: “但小兄弟数日前这般打上我六合门踢馆,打伤车某的弟子,便是打了车某的颜面,车某纵横江南数十载,自问在江湖上还薄有些威名,这颜面若是不向小兄弟讨回来,此事将来传出去车某日后在江湖上还如何行走?车某提议,今夜子时,你我二人在城外八角亭决战。” 车洪英的这般作为倒也通透,如此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之人,既不作伪也不做作。 江湖中,人人皆知约战决斗乃是无比郑重之事,若是与人约战又失约,日后传到江湖上便再也没脸见人了,轻则一个胆小怯懦的名声是跑不了的。 可这小子竟然真的失约了,仅仅这一点,便让车洪英对这位“石狮程龙象”心生鄙夷。 再加上前几日程剑没有应约来战,车洪英也不觉得这自称是“石狮程龙象”的半大小子有多厉害,想来是应当是怕了他后天境界的内功修为。 只见车洪英随后又面现轻蔑之色道:“小兄弟前几日约战不战而逃,是不是怕了车某人?这一次小兄弟不会再次不敢应战了吧?若是不敢应战,便当众向车某道歉即可,车某人绝不追究小兄弟的踢馆之罪!” 车洪英话音刚落,周围六合门的武馆学徒纷纷大叫道: “这小子一定是怕了!不然上次我们师父回到姑苏,怎么不敢来应战!” “对!一定是怕了我们师傅!” “小子!要是你怕了,就向我六合门谢罪!” “小子,劝你还是早点向我们六合门谢罪得好!我师父如今已经进入后天境界,你必败无疑!” “对啊!小子!早点谢罪,免受皮肉之苦!” …… 程剑冷眼看着一众六合门之人振臂高呼、情绪高涨,淡淡道:“今夜子时,小爷我必定奉陪。” 车洪英闻言冷哼一声,心中十分不屑。 一个约战决斗都不敢来的小子,说出“必定奉陪”这种话,简直可笑! 甚至可能只是死要面子死撑罢了。 车洪英心知这内息境界与后天境界之间的天渊之别,这自称“石狮程龙象”的小子,即便是习武的天赋再好,能在这小小年纪就突破到内息境界,却绝无可能在这么小的年纪就突破到后天境界。 要知道,江湖上有句俗语:练功三年,内息有成,练功三十年,后天却难成! 可见武林中人进阶到后天境界是如何的艰难,否则后天境界也不会被称为武林高手了,即便是他车洪英自幼习武,也花了三十多年,直到四十而立的时候方才进阶到后天境界,这几年一直将自己的后天境界保密,只是为了有朝一日旧敌上门时出其不意。 没想到在姑苏城里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踢了馆! “小兄弟!后天境界与内息境界有着天壤之别,想来你已经知道了,上一回约斗不敢应战,说明小兄弟你还有点自知之明,这让车某十分的欣赏,可如今小兄弟如此死要面子,是在是让车某失望啊!”车洪英背着手道。 程剑听罢,却微微一笑。 凡俗三境界,灵感境,胎光境,旋照境,分别对应武林中人修炼内功所划分的内息境,后天境以及先天境界。 武林中人的后天境界就是修仙中人的胎光境界,而且修真玄功本就数倍强于武林中人的半吊子内功。 “那又如何?区区后天境界而已,小爷我不怕!”程剑道。 “不怕?”车洪英闻言不禁心中一怒,要知道他为了进阶后天境界,苦修三十多年,其间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这十三四岁的小子竟然如此托大! 不过一想到此子曾经以如此小小年纪,击败自己的两个内息境界的成年弟子,如此狂妄也在情理之中。 试问哪个少年不轻狂? 车洪英念头及此冷哼一声道:“哼!死要面子情有可原,但是口出狂言就是不自量力了!既然如此,少年郎!今夜子时,车某少不得就要教教你,这世上有两个字叫谦虚!车某奉劝你一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随后只见车洪英极有大侠之风的一个转身,手一挥对其余六合门众人道:“我们走!” 第五十三章 六合门杀局(一) 当夜,姑苏城外八角亭中。 此时已经子时过半。 “程公子,今夜风寒露重,想来那些六合门的人是不会来了吧?”尹红袖此时并没有附着在胡班头身上,而是现出鬼修真身,尹红袖飘在半空中道。 “小比扬子的,车洪英堂堂一门掌门,一代宗师,竟然用失约来耍我?”程剑骂得嘴都歪了。 程剑与尹红袖为何会在这里骂娘,说来也是要怪程剑过于小心。 在程剑看来,六合门人多,自己就只有一个人,之前自己上门要赌债的时候又把六合门的弟子打残了两个,要是换做程剑是六合门之人的话,肯定在今日约斗的时候弄个陷阱,最不济也多埋伏几个人,一举把对方擒下羞辱一番,或者直接打断双腿,用以报仇雪恨。 程剑如今身负龟甲龙象功,修为也进阶到胎光境界,自问若是对方真的设下圈套,自己也是不惧。 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程剑左思右想,便把尹红袖拉来助拳。 正所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既然尹红袖找自己帮忙,岂有让自己白白付出的道理?自己有难当然要让她搭把手,不然以后谁给她帮忙找王成那个负心汉?而且一个相当于练气中期的鬼修,如此强力的战力,不用白不用! 以尹红袖鬼修之身不刻意现身之下,寻常人根本发现不了,到时候要是六合门一方耍什么花样,也可以为自己提前发现。 若是程剑陷入险境,尹红袖还可以显出鬼修真身,以尹红袖阴鬼境界的鬼修修为,在深夜子时对付一群武林人士不过是手到擒来。 当然,若是六合门之人没有埋伏,程剑自已一个人便可以应付得了,尹红袖自然最好是不要现身,毕竟是一个鬼修之身的女鬼,现身出来还不是吓死人? 否则让六合门之人逃脱一个,在姑苏城里到处传扬程剑和一个女鬼搅合在一起,程剑还混不混了?更不用说那自称太玄剑派弟子的裘姓黄衫女子就在姑苏城附近,万一来个斩妖除魔,把尹红袖和自己一勺烩了,自己不是死得冤枉? 到时候还要把六合门之人统统灭口,总归是件麻烦事! 可是程剑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车洪英竟然子时过半了都还没赴约决战。 日间还牛气哄哄的车洪英,竟然爽约了! “小比扬子的车洪英,害的小爷我在这傻等,这不是耍小爷吗?小爷不干了!”程剑等到此时不禁破口大骂,抬脚就要走。 “等等程公子,你听!那是什么声音?” 程剑正待要走,飘在一旁的女鬼尹红袖却忽然出声提醒道。 程剑闻言,便仔细侧耳倾听。 果然只听远处传来极为沉重的脚步之声,而且这脚步之声凌乱不堪,似乎是有人受了重伤或者得了重病,走路不稳的样子,其间更夹杂着不知有多少人的粗重的喘息之声。 “这是怎么回事?”程剑心中疑惑道。 但不到几个呼吸的功夫,程剑的疑惑便被两个身受重伤之人解开了。 只见两个汉子跌跌撞撞的从远处缓缓显出疲惫的身形,一路向程剑所立的八角亭中行来。 这两名汉子显然一个受伤极重,另一个稍微好一些,但是因为扶着受伤极重之人,另一人也是脚步虚浮。 程剑借着明亮的月光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六合门的掌门铁掌车六合——车洪英! 但此时车洪英早已没了日间那副一派掌门、一门至尊的威严,只见他头发凌乱,满脸血迹,背后插着一把匕首,那匕首的刀刃完全没入车洪英的后背,只剩一截刀柄露在外面。 那个身受重伤之人正是车洪英。 而扶着车洪英跌跌撞撞的向八角亭这边行来之人,便是他的三弟子,曾经被程剑打掉牙齿的石更,只见石更嘴角隐有丝丝血丝流将下来,显然他也受了一点伤。 “小比扬子的!六合门这是闹的哪一出?”程剑心道。 不到几个呼吸间的功夫,车洪英和石更二人便跌跌撞撞的走到八角亭中。 只听车洪英由石更搀扶着,勉强的抬起手向程剑拱手道:“小兄弟,车某人如今来了,并不算毁诺爽约吧?” 这明明是约战决斗,怎么车洪英一副被人偷袭身受重伤的样子来见他? 事情里透着古怪! 程剑心下戒备,不由得暗暗后退两步。 他可不会笨到见对方身受重伤,就毫无戒备的栖身过去询问,这车洪英若是为了报仇雪恨假装受伤,待程剑栖身靠近时忽然暴起发难,要是用得是什么神兵利器破了程剑龟甲龙象功,龟甲之身的防御,或者用剧毒暗算,那程剑岂不是死得冤枉? 要知道程剑自己就干过这种事。 以前有一次,那时候程剑才不过十一岁左右,他被江庆一伙堵住在一条死胡同里,当时程剑只有独自一人,而江庆则带了四五个人。 程剑见势不妙便躺在地上假装肚子痛要拉稀,江庆不疑有他,一伙人便戒备松懈下来靠近程剑,程剑趁势就将平日里藏在怀里的生石灰粉,顺势一扬,迷住了江青一伙人的眼睛。 反而把被生石灰迷了眼睛的江庆一伙打了一顿,扬长而去。 车洪英是个江湖中人,身上的染血可以是鸡血,背后的匕首可以只有刀柄,一切都可以是假装,试问程剑怎么会靠近呢? 车洪英见程剑戒备异常,不由得一阵摇头苦笑道:“车某糊涂啊,车某人若有小兄弟一半警惕,也不会落得今夜如此地步!” 说完,车洪英便吐出一大口鲜血,险些昏了过去。 程剑见状,更是惊奇了,这一口吐出这么多血,决计不像是在作假,心中惊奇之下好奇问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是大师兄!不!是吴连星那个混蛋偷袭了师傅!”在一旁的石更闻言几乎是带着哭腔道。 随后,石更便断断续续将六合门今夜所发生的事情讲了出来,让程剑了解了个事情的大概。 在石更叙述之中,程剑仍是戒备的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 原来吴连星暗恨今日车洪英当众打了他一巴掌,便暗中勾结了姑苏城里的另两股势力之一的巨鲸帮,将巨鲸帮姑苏分舵的舵主,姑苏城三大高手之一的楚镇海引到六合门! 让楚镇海带着巨鲸帮的帮众打上六合门。 车洪英与其余六合门众人哪里知道吴连星早已叛变投敌,当即便与楚镇海大战了一番。 交手之后车洪英才发现,这名与自己在姑苏城内齐名的楚镇海,实际上的内功修为比自己高深得多,交手之间车洪英察觉,这位巨鲸帮姑苏分舵的舵主竟然未尽全力! 两人打了一阵,楚镇海不知为何竟然让车洪英休息一下,但车洪英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大弟子,吴连星这个自己亲手养大,亲自教授武功,视同己出的大弟子,竟然趁着自己休息,回复真气之时出手偷袭! 吴连星用他剩下的还没断的左手,在车洪英背后狠狠的插了一刀! 车洪英骤然受了重伤,六合门一方大乱之下自然不敌,一下子便被巨鲸帮之人打得大败亏输。 车洪英和石更是好不容易才从密道之中逃了出来。 但车洪英却是个自诩有大侠之风、信守承诺的武林中人,想起今夜子时与程剑还有一场约斗,便带着伤赶了过来。 这才有了程剑所见到的,车洪英与石更二人跌跌撞撞的走近八角亭的一幕。 第五十四章 六合门杀局(二)(求推荐票啊) 车洪英见程剑依旧十分戒备,惨然一笑道:“车某空活了这么多岁数,却不如一个少年郎小心谨慎,哎!江湖险恶!江湖险恶啊!车某人怎么就忘了呢!” 车洪英嘴角吐血,状似疯癫,但仍是抱拳道:“小子!车某如今这伤势是无法与你决战了,只是车某已经来了,不算爽约,将来改日再战!” 说着,便让石更将他搀扶站起身来,就要离去。 此时忽然远处又跌跌撞撞出现一人,老远就冲着八角亭这边大叫:“师傅!不好啦!他们追来了!” 来人正是车洪英的二弟子,程剑见过一次的陈峰路。 只见陈峰路同样狼狈不堪,身上带血披头散发,显然经过一场恶斗才逃了出来。 “师傅!姓吴的带楚镇海杀过来了!快跑吧!”陈峰路急急跑到近前,叫嚷着道。 话音刚落,只听远处传来一阵狂笑:“哈哈哈哈!来不及了!车洪英!我就知道你这个认死理的老不死的会跑到这来!真是可笑,让老子插了一柄匕首,还想着和人约战,你要是从密道逃出去就躲起来,老子还找不到你呢!如今你自投罗网,看你往哪跑!” 狂笑之人正是右手被程剑打断的吴连星,此时他正带着一众巨鲸帮帮众,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无论从人数上还是武功高低上来看,巨鲸帮的帮众都比六合门的那些武馆学徒,高了一个档次,许多巨鲸帮的帮众脚步跑平稳而无声,竟然有三分之一都是内息境界的江湖好手。 “大师兄!师傅待你不薄啊!你可是师傅从小养大的,你已经偷袭了师傅得手了,怎么忍心把师傅赶尽杀绝?”石更闻言悲愤道。 “呸!” 只见吴连星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道:“还说是我师父呢!有他这么做师傅的吗?老子被这小子打断了手,他不替老子教训这姓程的小子出气,竟然还当众打了老子一巴掌,有这样的师傅吗?” “那你也不能这么不顾江湖道义!师傅毕竟养育了你,你的一身武功也是师傅教的!”陈峰路听到此处也愤愤不平道。 但此时,答话的却不是吴连星,只听一阵潇洒的笑声从巨鲸帮帮众身后传来。 “哈哈哈!” 随着笑声,巨鲸帮的帮众和吴连星身后缓缓走出一人,此人手摇折扇,面如冠玉,但太阳穴高高鼓起。 只听一众巨鲸帮的帮众,和吴连星一起向来人行礼,高声恭敬道:“舵主!” 来人正是巨鲸帮姑苏分舵的舵主,楚镇海! 只听楚镇海轻摇折扇道:“江湖道义?江湖道义是个什么东西?哼哼!楚某人只知江湖险恶,只有傻子才讲江湖道义!车洪英,今日你被自己的徒弟出卖,栽在楚某手里,只能怪你自己蠢!” 楚镇海对今日不费吹灰之力就吞并了六合门十分满意,想那六合门同为姑苏城的三大武林帮会之一,车洪英又是后天境界的武林高手,能够做到此事,全靠吴连星怨恨车洪英,而楚镇海给出的代价,不过是让吴连星当个巨鲸帮姑苏分舵的帮众小头目罢了。 楚镇海说完,目光移到程剑身上,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程剑,向身边的吴连星问道:“就是这小子把你的手打断了?” “对,舵主,就是他!”吴连星目光怨毒的望着程剑道。 “哈哈,此子不足为惧!”楚镇海见程剑不过十三四岁,哈哈一笑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 楚镇海同样也知道,江湖中有些天赋甚高者,确实能够在小小年纪就进阶内息境界,这等天才,击败吴连星并打断他的手不足为奇。 但武林中人进阶到后天境界,没有个二三十年,基本上是不可能之事,他楚镇海进阶后天境界也算早了,仅仅花费了二十年的功夫就成就了武林中人人向往的后天境界,如今已经问鼎后天大成境界,一个内息境界的毛头小子根本是手到擒来。 “多谢舵主为小弟出气,有舵主出手,擒下这小子必然如同笼中捕鸟一般轻而易举。”吴连星适时的拍马屁道。 随后只见吴连星得意洋洋,看向程剑的目光也带上了一丝戏谑,高声向程剑道:“小子!今夜你死定了!” “哦?是吗?小爷我怎么死定了?”程剑闻言,双手抱在胸前微微一笑道。 如今他也看出来了,看来今晚上六合门真的已经被巨鲸帮给铲平了。 吴连星见程剑此时脸上还能露出笑容,顿时心中一阵大怒:“死到临头了还笑得出来?好,等下老子打断你的双手看你还怎么笑!” 车洪英手捂胸口嘴角流血,见到此幕心中却暗自摇头,果然这少年还是太过稚嫩,不懂什么叫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便出声道: “小子!这逆徒教成这样,车某人负有管教不严之过,可是今时今日的情势,你还是快点走吧,不要以为击败了我这不成器的逆徒就可以目中无人了,要知道这楚镇海虽然卑鄙,可他的武功可是实打实的后天境界!不是你一个内息境界的半大小子可以匹敌的!” “小子!快走吧!姓楚的很厉害!”扶着车洪英的石更也在一旁道。 “后天境界与内息境界可是天渊之别!”陈峰路也在一旁摇头不止。 这时,楚镇海听到车洪英几人的话,英俊的脸庞上潇洒一笑,道:“石狮程龙象?是吧?楚某不怕实话告诉你,楚某不但内功了得,轻功也自问不错,你跑不掉的,方才车洪英他们的话你也听到了,后天境界与内息境界有着天渊之别,后天境界的强大,不是你一个侥幸进入内息境界的少年郎可以想象的!” 楚镇海说到此处顿了顿,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你小小年纪就能达到内息境界,也算是个少年英雄,楚某人爱才,我巨鲸帮任帮主更是个爱才之人!任帮主雄才大略,如今正在网罗江湖上的英雄好汉,若是小兄弟你愿意投入我巨鲸帮门下,楚某愿意作为你的引荐人,以小兄弟的练武资质,若是入了我巨鲸帮门下,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说着,楚镇海脸上露出一丝爱惜人才之色。 但楚镇海心里的盘算,却并非他嘴上说的这般好听,要知道,江湖中人若是修炼武功进境极快,除了资质极好之外,更要有好的内功心法,江湖上的内功心法种类繁多水平参差不齐,有些人说不定本身资质不行,但说不定走了哪门子狗屎运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捡到了顶级内功,这才比别人快上许多也说不定。 楚镇海其实就是想先将程剑诱骗进入巨鲸帮,到时候再对程剑威逼利诱,让他说出内功进境如此迅速的真正原因,说不定真能问出一部顶级内功心法呢。 要知道,楚镇海卡在后天境界已经数十年,至今不得存进一步,若是能得到一部顶级的内功心法,说不定就可以进阶江湖上人人仰望的先天之境,成为一代宗师! 到时候就连巨鲸帮都是他楚镇海的囊中之物! 只是“石狮程龙象”这个外号着实有些怪异,怎么看怎么像是个瞎编乱造出来的江湖诨名,楚镇海即便风度翩翩,但他说到程剑这个外号时,仍是一脸古怪之色。 “舵主!你!你不是说要为我出气……”楚镇海的话让吴连星一惊。 但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吴连星话音未落,楚镇海忽然闪电般的一伸手,点住吴连星的胸前两处大穴,令吴连星无法动弹。 随后便转头轻摇折扇对程剑道:“怎么样,小兄弟,楚某许久都未如此爱才,只要你投入我巨鲸帮中,吴连星这小人,便任由你处置!方才小兄弟也听得清楚明白,这吴连星可是要将你的双手打断!这中间的血海深仇,恐怕吴连星与你是不死不休的!楚某如此诚意满满,还望小兄弟不要推辞!” 在楚镇海满脸期待的神色中,程剑却懒懒的道:“后天境界,小爷我还不放在眼里,什么巨鲸帮小虾帮,小爷我不稀罕!也不想加入!” 楚镇海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 求推荐票啊各位,急缺推荐票 第五十五章 六合门杀局(三) “口出狂言!小子!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楚镇海身边的一名身穿巨鲸帮服饰的中年汉子听到程剑的话,瞬间越众而出,厉声指责道! 此人名叫谢世杰,是巨鲸帮姑苏分舵的一名精英帮众,武功不高却善于逢迎拍马,为此被楚镇海提上来在分舵中管账,这种逢迎拍马之人此时怎能不跳出来。 楚镇海脸色阴沉道,但仍是轻摇折扇保持风度道:“小子,你若是入了我巨鲸帮,楚某当即禀报帮主,封你为副舵主!楚某决不食言!楚某难得生出爱才之心,你可不要错失良机!要知道,楚某此时若是出手,别说未来前程,你的小命在今夜也是难保!” 更加震惊的是六合门的车洪英、石更、陈峰路等人! 虽然是楚镇海的对头,但车洪英几人皆知程剑小小年纪就有内息境界的内功修为,着实天资卓越,若是程剑就此机会加入巨鲸帮,必定获得重用,日后前途无量啊!就算是日后借此称霸江湖也未可知! 要知道,巨鲸帮可是江南十大江湖帮会之一! 可是程剑这傻小子竟然将此天大的机会硬生生推了出去,而且还口出狂言。 看来,上一次这小子击败吴连星,让这涉世未深的小子真的已经目中无人,狂妄自大了! 车洪英不由得摇头叹道:“这小子还是太年轻,年轻人不知谦虚为何物,一点小小的成绩就如此得意忘形,需知江湖广阔高手众多,这小子还是不懂江湖深浅,这般口出狂言,只怕楚镇海此番要让他吃个大苦头了。” 石更和陈峰路则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程剑! 内息境界的武林好手即便功力再高,后天境界的高手碾死他也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楚镇海轻功了得,若是真的出手,这小子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 最后只有等死一条路! 楚镇海如此优待,要不是他们与巨鲸帮已经结下深仇大恨,他们也会心动,这小子与巨鲸帮无冤无仇,竟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这不是傻子是什么? 楚镇海眉头一皱,仍是不肯放弃,道:“小子!楚某人的后天境界不是你可以想象的,今日说不得要让你看看楚某的手段!” 言罢,只见楚镇海忽然身形一闪,转眼间人就闪到了一旁的一株树下,黑夜之中看不清这是什么树,但可见这树的树干如同象腿一般粗,正直生长旺盛之时,必然坚硬无比。 楚镇海猛地打出一掌,击在这一人合抱粗的树干之上,那树干竟然嘭的一声,树干身躯竟然被楚镇海直接击穿! 但这树上的枝叶竟然纹丝未动,显然楚镇海这一掌内力之精深,令人咂舌。 周围的巨鲸帮帮众见状,无不大声呼和赞叹。 “舵主武功了得!” “舵主好内功!” 即便是车洪英看了也是不由暗暗心惊,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功力与姑苏城的其他两个巨头只在伯仲之间,今日一见,不由得自惭形秽,若是让他击穿这树干他也做得到,但若是要树上枝叶纹丝未动他却做不到,可见楚镇海内功之精湛,掌法之精深。 楚镇海打完这一掌,静静的闭上眼睛,背负双手一副潇洒的高手风范,静静的凝听着手下帮众的欢呼喝彩和马屁! 随后,楚镇海忽的睁开双眼,双目中爆射出精光道:“小兄弟,你看我这一掌如何?楚某人的巨浪神掌可还入得小兄弟的法眼?”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楚镇海这是利诱不成改威逼了! 后天境界的内功修为,配合巨鲸帮闻名江湖的巨浪神掌,打出来的威力果然不容小觑! 不仅是楚镇海,在场其他所有人也都在看着程剑做出决定。 恐怕这一下,程剑应该服软了吧? “不怎么样!很差劲!”程剑淡淡道。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惊骇! “小子!你太狂妄了!你不过就是内息境界的修为,我楚舵主乃是后天境界的高手,杀你如同杀狗一般,你安敢如此狂妄!”谢志杰当即再次跳了出来,指着程剑的鼻子道。 就连车洪英也看不下去了,摇头不止,低声自言自语道:“这楚镇海的功力如此精深,我车某人也自问敌他不过,这小子竟然到了这时候还敢口出狂言,看来车某之前所猜的没有错,果然是年少轻狂,这少年郎一朝得志,便根本不懂得什么叫谦虚,不懂得什么叫进退!目中无人,自以为无敌了!” 石更和陈峰路二人就更加震惊了,此时他们看向程剑的眼神已经不是在看一个傻子,而是在看一个疯子! 这小子到了这步田地还不知进退,仍然口出狂言,这不是疯了又是什么? 楚镇海此时即便是再有风度,闻言也不由得一怒! 只见楚镇海潇洒的轻摇折扇,但眉目之间微微含怒道:“小子!本舵主已经给过你机会,如今最后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到底加不加入我巨鲸帮?” “不!”程剑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楚镇海此人先是趁人之危,利用车洪英与吴连星只见师徒龃龉之际,收降纳叛趁机偷袭,等吴连星没有利用价值了,又毫不犹豫的把他给卖了,用来收买程剑! 这种两面三刀的做法,即便是程剑这等小泼皮出身的无赖少年,也看不过眼,他可不会傻到去步吴连星的后尘。 要不然什么时候,楚镇海把他也卖了也未可知! 楚镇海闻言怒气终于全部发作起来,只见他将折扇一收,解了吴连星的穴道,怒道:“小兔崽子!楚某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你机会,是你自己不把握,到了此时还敢口出狂言!今日楚某人便要教训教训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教教你什么叫少年郎应该有的谦逊!到时候你可不要说楚某以大欺小!” 巨鲸帮一应帮众见楚镇海终于要出手了,顿时一阵欢呼! “舵主威武!” “舵主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臭小子!” “小子!早点磕头,可免一死!” …… 巨鲸帮帮众的喝彩之声一时之间不绝于耳。 有实力有权力! 身为一舵之主,这便是楚镇海身居高位者最惬意最享受之事! 正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此时此刻,凝听着手下帮众的奉承和欢呼,便是他人生最得意的时刻! “师傅,你看楚镇海和这小子交手,这小子能支撑过几招?”石更见两人就要动手,忍不住低声向车洪英问道。 “这姓程的小子不过内息境界,楚镇海内力已达后天,他的巨浪神掌又是炉火纯青,若楚镇海全力施为为师必不是他的对手,为师估计,这姓程的小子,在楚镇海手下走不过三招,就要被楚镇海打至重伤……”车洪英捂着胸口有气无力的点评道。 说时迟那时快,楚镇海身形一动,迅捷如风,在地上带起一阵令人生疼的劲风,令周围巨鲸帮众人不由得再次一阵叫好,巨鲸帮众人的情绪达到了兴奋的最高点,仿佛一击之下,那个出言不逊的小子就会被瞬间击败,磕头求饶。 只见楚镇海闪到程剑身前,使出巨浪神掌一掌拍出,而程剑则毫不犹豫的一拳迎上,顿时两人的拳掌便对在一起。 第五十六章 六合门杀局(四) 咔嚓一声,似曾相识的一幕再次出现在在场的六合门众人眼前! “啊!啊!我的手断了!啊!啊!” 只见楚镇海的手臂顿时被折成一个诡异的角度,随后便时楚镇海疼痛大呼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八角亭周围的林木之中。 楚镇海的手臂竟然断了! 而程剑则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楚镇海抱着手臂在地上哀嚎。 在场众人无不目瞪口呆! 巨鲸帮众人更是惊骇莫名,原本已经达到顶点的欢呼声戛然而止,如同一群正在叫得很欢的鸭子忽然被人捏住了脖子一般,顿时没了声音! 楚镇海身居巨鲸帮姑苏分舵舵主之位,功力早已进阶后天境界,这是所有巨鲸帮姑苏分舵帮众上下皆知之事。 可是此刻楚镇海仅仅和这十三四岁的少年过了一招,便当即骨断筋折,败得不能再败! “这小子不是才内息境界吗?” “舵主怎会不是他一合之敌?” “这这这!” “难道说这小子也早已进阶到后天境界了不成?” 一连串疑惑在巨鲸帮众人心中飘来飘去,让巨鲸帮众人如同一群不会说话的蛤蟆一般呆立原地。 石更和陈峰路两个六合门弟子的嘴巴,长大到足以塞下一个桃子,久久不能合上! 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一幕,但这一幕再一次活生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个少年,十几天前明明只有内息境界,怎么现在竟然能够一招之内击败后天境界的楚镇海,这简直就是见了鬼了! 难道说在这十几天之内,这少年竟然连续突破到了后天境界不成? 车洪英更是目瞪口呆!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如同一万头野猪踩踏而过! 楚镇海的武功,车洪英再清楚不过,两人虽然同在后天境界,但楚镇海的武功比车洪英还高上半筹,车洪英交过手之后便知自己绝非楚镇海的对手。 但是这个使用“石狮程龙象”这种看起来有点可笑的江湖外号的少年郎,竟然一招就击败了楚镇海,那不就意味着,自己也同样不是这少年的一合之敌? 车洪英想到这里,觉得自己的脸好像被人狠狠的扇了一巴掌一样! 但是更让车洪英懊悔的是他回想起今日白天,他还信誓旦旦的声称,要教教这个少年高手什么叫谦虚! 刚才也信誓旦旦的说这少年高手在楚镇海手下走不过三招。 想到这些,车洪英此时感觉自己不是被人扇了一巴掌,而是被大群壮汉,轮流在脸上扇了二三十个巴掌一样。 车洪英的老脸满脸羞红,愤愤的想:你小子这么厉害怎么不早说啊? 此时在场的人中心里最心肝发颤的非吴连星莫属,要知道他刚才可是亲口说了程剑今夜死定了,更是口口声声要打断程剑的两只手。 如今程剑一招便击败了吴连星赖以为靠山的楚镇海,吴连星只剩两腿发抖。 “你!你怎么这么厉害!我的巨浪神掌修炼了四十多年,早已炉火纯青,我的修为早已达到后天大成境界,你怎么可能打败我?不可能!我不相信!”楚镇海不可置信的喊着。 抱着自己的断手在地上哀嚎翻滚了一番之后,已经头发散乱,再也没有先前轻摇折扇的潇洒,此时此刻他状似疯癫,怎么也不相信自己会败在一个半大小子手里。 “小比扬子的,你不信是吗?不信小爷我再给你一拳!”程剑闻言,笑嘻嘻的骂了一句,走到楚镇海跟前扬手就是一拳向楚镇海打去。 楚镇海下意识的用手一挡,当即楚镇海的另一只手也被程剑打断了。 楚镇海早已受伤,失去了打斗的能力,程剑补的这第二拳,纯粹就是程剑在欺负人了。 楚镇海痛得差点昏死过去,但还是大声喊道:“楚某已经败给你了,手也被你打断了,为何你还要再对楚某出手?你还讲不讲江湖道义?” “江湖道义?小爷我为何要讲江湖道义?不讲!坚决不讲!” 只见程剑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随后便两手一摊,一脸无奈的道:“谁讲江湖道义谁就是傻子,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现在才想起来,不嫌太晚了吗?” “我!你!你!”楚镇海疼痛之余,被程剑堵得哑口无言,心中悲愤只恨当初自己不该把话说太满。 “小子!你敢对我们巨鲸帮的堂堂舵主下此毒手!就不怕我巨鲸帮将来泰山压顶的报复吗?”一旁的巨鲸帮帮众见状踏前一步怒喝道。 方才还在一旁惊叹的车洪英,见状也不由得摇头叹道:“这位少年高手太过托大了,要知道江湖险恶,楚镇海根本不是讲究江湖道义的良善之辈,若是这一群内息境界巨鲸帮好手一拥而上,这少年即便是后天境界的高手也要狼狈而逃!这少年郎还是太年轻啊,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如果只是击败了楚镇海,全身而退即可,他与巨鲸帮无有仇怨,如今骤然对楚镇海下如此重手,巨鲸帮必然与他不死不休,看来这少年空有一身武功,却没有闯荡江湖的头脑,师傅说得不错,这少年高手还是太年轻了!” 陈峰路一向是六合门的智囊,想得更加深远一些。 车洪英陈峰路二人话音刚落,果然便听见楚镇海疯狂的大声叫道:“上!一起上!砍死他!” 巨鲸帮的一众帮众闻言,当即便一拥而上,挥舞着手中的钢刀向程剑砍去,转瞬间程剑便陷入巨鲸帮的人群与刀山刃海之中。 “哎,果然如此啊,他死定了,为师本以为此次可以借着这少年逃过巨鲸帮的追杀,没想到我六合门还是难逃一死,峰路,石更,我的两个好徒弟,你们快走吧,不要管我了!”车洪英眼见程剑陷入死地,绝望的闭上双眼道。 “师傅!”石更颤声叫道。 “不要说了,他们要杀的人是为师,你们快走!”车洪英闭着眼睛,听到石更颤抖的声音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动,心道这个三弟子虽然入门不是最早,却最是耿直,如今自己要走了,他生离死别之下舍不得自己这个当师傅的也在情理之中。 “师傅!”车洪英话音刚落,耳边又传来陈峰路同样颤抖的话音。 “哎!我的两个好徒儿,不要如此生离死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日后再为为师报仇!”车洪英依旧是闭着眼睛,心道没想到我这二徒弟也舍不得自己独自偷生,心中感动万分。 “不是啊,师傅,你快睁眼看看,那个小子用的是什么功夫?好厉害!”这时候石更颤抖的声音再次响起。 “啊?”车洪英闻言不由得心中一阵怪异之感闪过,似乎方才自己的这两个徒弟方才并不是舍不得他这个做师傅的,才迟迟不肯逃走,而是另有原因,若是如此自己心中的一番感动岂不是闹了个大乌龙? 第五十七章 少年杀神 车洪英神色古怪的睁开眼,随后便被他眼前的一幕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只见一众巨鲸帮的帮众举着钢刀,往程剑身上猛砍,砍破了程剑的衣服,程剑本人却毫发无伤,即便是巨鲸帮的精英帮众的钢刀,也只能在程剑的皮肉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这还不算完,只见程剑一反手,抓住其中一个巨鲸帮帮众手上所持的钢刀,用力一折,只听“噹”的一声响,那巨鲸帮帮众所持的钢刀,竟然应声断为两截。 这巨鲸帮的帮众袖口上绣着一条银鱼,赫然是一名内息境界的巨鲸帮的精英帮众,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灌注真气的一刀,竟然被这样夺走了刀刃,不由得惊骇得一阵愣神,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十三岁少年!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少年单手空手夺刀,握住刀刃的手掌竟然没有毫发无伤! 这一愣神的功夫之下,程剑趁机再反手一插,将手中刀刃往这精英帮众胸口一插,当即结果了这名精英帮众的性命。 车洪英,石更,陈峰路三人被这惊人的一幕惊骇得说不出话来,三人齐齐张口结舌,看得呆立在原地,而场中是程剑大发神威,空手夺刀,一个又一个的杀死围攻他的巨鲸帮帮众,自己却只是衣衫被砍破而已。 “啊!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一代后天境界的武林高手车洪英,终于大惊失色,失声叫了出来。 这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传说中是一名威震江湖的横练大师所创,在江湖万事通所列的江湖百战榜上,排名达到前十之列,乃是金钟罩铁布衫一类的硬功夫的顶级武功。 此武功属于招式之列,练成之后全身上下刀枪不入。 程剑哪里知道车洪英把他当成了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的传人,自顾自的在那里大杀四方。 二十多名巨鲸帮大小帮众,转眼间便被程剑杀伤了一大半,地上躺了十多名巨鲸帮帮众,不知生死。 车洪英等人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该哭好,还是该笑好。 前一刻,这小子还陷入数人围攻,命悬一线,让他们感叹一代少年天才就此死去,后一刻,这小子就化身为少年杀神,转眼间取走数人性命。 车洪英他们笑的是巨鲸帮一伙人被程剑彻底杀退,自己的性命暂且无碍,哭的是自己屡次看走了眼,硬生生将一个少年杀神当成一个不通世事的毛头小子,贻笑大方。 巨鲸帮一干人等,无论是普通帮众还是精英帮众,都被这少年杀神骇人的威势吓破了胆。 当即就有人丢下手中兵刃,转身就跑。 有了第一个人逃跑,余下的一群巨鲸帮帮众自然是有样学样,转眼间便逃得干干净净。 其实一开始程剑也被这一大群人一拥而上给吓到了,只能运功使用龟甲龙象功护体,但当他发现钢刀无法破开他龟甲之体的防御时,便流氓本性发作,开始夺刀反击。 程剑不知道的是,当他第一刀插入对方身体时,曾经出现过一次的极喜天魔之相,再次在他脑中浮现,这尊白皮白脸面露诡异笑容的天魔之相,在对方的鲜血溅到程剑脸上的同时瞬间涨大,直到挤掉原本在程剑体内的极恐天魔之相,占据了程剑的整个身躯。 这一过程转瞬即逝,程剑根本毫无察觉,他只觉得自己越杀越开心,越杀越兴奋。 直到那些巨鲸帮的帮众作鸟兽散的之后,程剑满身都是对方的鲜血,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溅在自己身上的鲜血,竟然还有一种意犹未尽之感。 “程少侠!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这时从身后传来车洪英的声音。 车洪英的话让程剑心中一跳,原本杀得很兴奋的心情瞬间冷静了下来,他从小混迹在市井之中,偷鸡摸狗无所不作,自然知道车洪英这话看似是在提醒自己,但实际上是拿他当枪使。 排开程剑这一阵出手不说,巨鲸帮原本是要对付他们六合门,若说真的将这群巨鲸帮众人斩草除根,真正获益最大的其实是车洪英的六合门,到时候他们就可以趁机扩大势力。 但是转念一想,车洪英所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如今包括楚镇海在内,程剑已经打伤了巨鲸帮的许多人,甚至在刚才的混乱之中说不定已经杀死了对方的帮众。 这仇已经结下了,以巨鲸帮在江南一带的巨大势力,以及他们不讲江湖道义的一贯作风,若是巨鲸帮的高层知道此事,不报复回来就不是江南一带的江湖大帮。 于程剑来说,只有把这些巨鲸帮的大大小小帮众,全部斩草除根,才能免除后患。 车洪英果然是老江湖啊,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程剑明知被人当枪使,还不得不按照对方说的做。 程剑心中恨恨却毫无办法,他忽然扬天长叫一声:“今天巨鲸帮的人一个都不能走掉!” 其实程剑这一声,是说给隐匿身形飘在一旁的女鬼尹红袖听的,他不能当众暴露尹红袖的女鬼身份,只能以这种方式告诉尹红袖。 以尹红袖相当于练气中期的鬼修实力,帮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这些巨鲸帮的帮众,应该不难。 果然程剑的这一句话,让巨鲸帮众人纷纷一惊,他们心里知道,这个杀神要赶尽杀绝了! 当即一个个四散而逃,至于那在地上打滚的舵主,谁去管他?保命要紧!跑得最快的就是那个最能拍马屁的谢世杰,程剑还没下定决心把他们斩草除根之前就已经跑得没影了。 对于程剑来说,这些巨鲸帮的帮众四散而逃那是最好不过,只要他们分散开来,女鬼尹红袖就可以各个击破一个一个的弄死。 一瞬间,在八角亭这里的巨鲸帮之人,就只剩下被程剑打断手痛得在地上哀嚎不断的楚镇海,以及其他受伤不能动弹的巨鲸帮帮众,就连吴连星都已经跑了。 程剑捡起地上的刀,一个一个的给这些人补上一刀,让他们死透。 当程剑提着刀,走到楚镇海面前时,楚镇海怎么也不相信自己会就这么死在这里,他惊恐的叫着:“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求求你!我不想死!” 此时此刻,楚镇海哪里还有江南大帮舵主的风范,满眼只剩下惊恐。 但程剑手中的刀,最后还是捅到了他的胸口上,又用力一拔,从心脏喷出来的鲜血喷得老高。 楚镇海胸口一痛,仰天躺在地上,随后便觉得浑身暖暖的,意识随之渐渐变得昏昏沉沉,什么武功大进,什么江湖称霸,什么权势滔天,一切他以往处心积虑追求的东西,一一在他脑海中浮现,却又和眼前所见的树冠一起,逐渐变得越来越模糊,透过树冠,楚镇海的眼中只剩下黑夜和夜空中的星星。 “今夜的星空好美,就像小时候坐在房顶上数星星的时候一样美,那时候家里好穷,却好开心……”这是楚镇海脑海中最后的念头,随后便陷入了沉沉的黑暗当中。 第五十八章 收获 逃走的巨鲸帮帮众有八九人,为了将这些人灭口,尹红袖颇费了一番手脚。 尹红袖阴鬼境界的鬼修修为果然很厉害,那些逃走的巨鲸帮帮众,全部被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弄死了。 程剑唯一追杀的人就是吴连星,此人为了报仇连自小将他养大的师傅都可以出卖,这种小人决不能留,否则就会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但程剑根本不会轻功,要不是凭借着胎光境界的身体还真会把吴连星给跟丢了,最后还是尹红袖解决了其他逃散的巨鲸帮帮众,调转头来现出死后真身,才把吴连星堵住。 要说尹红袖的死后真身也真是恐怖异常,程剑远远看去,只见尹红袖的死前真身,脸色发青发白,红色的舌头伸得老长,披头散发,眼珠突出,原本应当是白色的眼白竟然还是红色的。 程剑隔得老远都都被尹红袖吓一跳,更不用说正在仓皇逃命的吴连星。 尹红袖以这等恐怖的死后本相,骤然出现在专注逃命的吴连星眼前,把吴连星吓得当场大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连连后退。 待程剑走近时,只见吴连星口吐绿沫,他竟然连胆汁都吓得吐了出来。 等吴连星知道程剑竟然和这女鬼是一伙的时候,他悔得肠子都青了,心中不住叫苦。 “我错了,我错了,不要杀我!我再也不敢了!”即便是尹红袖已经变化为他未死之前的模样,吴连星仍然是双脚无力站起,趴在地上连连求饶。 程剑嘿嘿一笑,道:“刚才你说什么来着?要打断我的双手?” “不敢了,不敢了!小的再也不敢了!从今以后小的隐姓埋名,今天的事情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吴连星闻言,磕头如捣蒜,这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跪着挪向程剑,抓着程剑的裤脚哭求道:“爷爷,爷爷,留着小的一条命还有用呢,爷爷武功这么高,小的知道一条消息,一定对爷爷有用,只求爷爷留下小的一条狗命!” 程剑听到吴连星不要脸的话,几乎无言,程剑才十三岁,吴连星已经三十岁了,论身高都比程剑高出一个头,他竟然舔着脸跪在程剑身前叫爷爷。 不过程剑倒是对吴连星所说的消息有点兴趣,便斜眼瞟了他一眼道:“好,你说!” 吴连星见程剑松了口,便如蒙大赦的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道:“小的知道我师父车洪英有一部秘籍,那是一部非常厉害的武功,名叫‘七绝剑气’,小的知道他一直藏着,只要爷爷向我师父要来这部秘籍,以爷爷的神功盖世,定然能称霸武林!” “七绝剑气?”程剑终于提起了一丝兴趣。 “对!想必爷爷也知道,这武功在江湖百战榜上排名第一,若是学会了这本武功秘籍,爷爷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吴连星见到程剑感兴趣,又加了把劲道。 程剑不是武林中人,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江湖百战榜,但是听吴连星话里的意思,似乎这七绝剑气是一门十分厉害的武功,当下也不说破,将吴连星提溜着往八角亭方向走去,若是真的就找车洪英那个认死理的老江湖要来看看。 在路上,程剑吓唬吴连星不许把尹红袖之事说出去,吴连星小命就捏在程剑手里,哪还有不答应的? 程剑此时最需要的就是武功。 蓝蝎妃和单铁文都曾经告诉程剑,在凡俗三境界中,无论任何人都不能使用五行法术,或者驱使攻击性的灵器飞刀飞剑。 在凡俗三境界中,即便是修仙中人,也只能使用类似凡俗武林中的武功,因此修仙界中便有了类似武功的这些仙武术,如今程剑今日修习的龟甲龙象功,便是仙武术。 这也是为什么龟甲龙象功比普通武功厉害得多的原因。 程剑现在所依仗的只有龟甲龙象功。 这龟甲龙象功好是好,力大无穷,防御力惊人这些都让程剑十分满意,但缺点也十分明显,比如不擅长轻功,在技击杀人,遥制对敌方面也毫无亮点。 可那些什么“六合掌”“巨浪神掌”之类的武功,程剑根本不屑去学,这些被他的龟甲龙象功轻松击败的武功,学来能顶什么用? 若是有了这江湖排名第一的“七绝剑气”,那就可以补足程剑的很多不足之处。 而程剑身负造化圣典修炼的灵力,想来用来催动“七绝剑气”应该不难。 程剑不懂什么叫“江湖百战榜”,但这“七绝剑气”听起来就十分厉害,看来这吴连星出卖自己的师傅,不仅仅是为了车洪英当着自己的面打了他一巴掌,怀恨在心这么简单,恐怕这部“七绝剑气”的武功秘籍才是他真正背叛自己师傅,狠心下毒手的真正原因。 当程剑把吴连星带回八角亭,石更和陈峰路正在原地给车洪英治伤,此时车洪英背上的短匕首已经被拔了出来,丢在一旁,石更正往车洪英身上涂抹金疮药。 程剑把吴连星往车洪英身前一丢,再让吴连星原原本本的把他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程剑原以为自己需要费一番功夫来逼问,毕竟他本身就是一个小泼皮出身,算不得是什么好人,但是紧接着却发生了让程剑意想不到之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吴兄啊,吴兄啊!陈某愧对你啊!”只见车洪英听完吴连星的话,却状似疯癫的大笑起来! 车洪英突然来这一出,让包括程剑在内在场众人一阵糊涂,吴兄是谁?车洪英不是姓车吗?又为什么自称陈某? 随后车洪英忽然看着吴连星,眼中泛着眼泪,道:“星儿,其实你根本不用如此大费周章来抢夺那本‘七绝剑气’的秘籍!因为它本来就是你的!” 车洪英的话说到这里,连吴连星都愣住了。 随后,车洪英便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原来车洪英原本姓陈,真名叫陈谈,与吴连星的父亲吴化乃是八拜之交。 而吴家祖上曾经出过一个威震武林,打遍江湖无敌手的一代江湖霸主,凭借的就是一身先天境界的内功,以及江湖百战榜上排名第一的“七绝剑气”。 但是吴家自从那位无敌武林的祖上故去之后,一件奇怪之事便缠绕在吴家,因为在吴家的后辈之中,竟然再也没有出过能够使出“七绝剑气”的武林高手! 虽然吴家人之中并不缺乏修炼至后天境界的高手,但毕竟吴家是武林世家,行走江湖难免与人动手,不知从何时起,江湖上的人便渐渐发现吴家无人能使出“七绝剑气”。 敢与吴家人交手的无一不是武林名宿,吴家人名气大却武功平平,吴家人如此便连战连败。 一连几代之后,吴家那位无敌武林的祖上所创下的诺大基业,便渐渐衰微下来,并且因为“七绝剑气”的武林名声,给吴家带来了灭顶之灾。 吴家一连几代都没有人学会“七绝剑气”,引起了江湖中人的觊觎。 一连四五十年,吴家人都一直在隐姓埋名东躲西藏的逃难之中,因为江湖中人人人都以为是吴家后人资质愚笨,才会出现吴家连续几代无人能够使出“七绝剑气”的情况,所以只要是自命天资卓越的武林中人,人人都想抢夺吴家的这本“七绝剑气”秘籍。 毕竟“七绝剑气”在江湖百战榜上排名第一,名气实在太响! 很可惜,江湖中人无人知道,这“七绝剑气”有一个重大缺陷。 第五十九章 七绝剑气 吴家人躲藏了许久,终归还是躲不过江湖人士的追杀。 当时还名为陈谈的车洪英,并不知晓与他八拜之交的吴化,就是威震江湖的“七绝剑气”的传人! 直到有一天,吴化身负重伤怀抱一个婴儿找到车洪英,将“七绝剑气”的秘籍,以及自己的秘密全部都告诉车洪英,希望车洪英念在二人八拜之交的份上,将他的儿子养大成人。 那时吴化已经身受重伤,他的夫人也已经被那些抢夺“七绝剑气”的江湖中人杀死了,吴化将婴儿交给车洪英之后,便两眼一闭,立刻死去。 而这个婴儿,便是吴连星,也就是吴化之子。 要说车洪英也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汉子,他收养了吴连星之后,便悉心抚养,当时他还想着让吴连星长大以后,再把“七绝剑气”的秘籍和秘密告诉吴连星。 但当时名为陈谈的车洪英的安生日子并没有过多久,仅仅过了半个月,贪图“七绝剑气”的武林人士,就打听到吴化有一个结义兄弟名叫陈谈并找上门来,连同车洪英的妻子和尚在襁褓中的儿子也被一块杀死。 只有当时名为陈谈的车洪英,带着尚是婴儿的吴连星侥幸逃出生天。 车洪英家中遇袭的时候是在半夜时分,匆忙之中,车洪英的妻子自然是顾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而车洪英则抱着吴连星逃命,很可惜车洪英的妻子武功不高,很快便落入敌手。 可以说,车洪英的亲生儿子几乎就是替吴连星死去的。 经此一役,车洪英便真正领教了什么叫江湖险恶,但是他东躲西藏总归不是个办法,吴家人东躲西藏几十年也没有躲过追杀,藏在山村里也被人找了出来,可见躲是没有用的。 常言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 车洪英便想到了一个胆大的计划,便是改名换姓,在江南人烟密集之地开个武馆,那些追杀之人只会往深山老林、穷乡僻壤里去寻找陈谈和吴家后人,怎么也想不到,陈谈早已化名车洪英,就在姑苏城这一江南大城中,街头闹市之间打开大门,堂而皇之的当起了一门之主。 从此,陈谈便成了车洪英,而吴连星也在车洪英的悉心照顾下长大成人,只是车洪英为免童言无忌走漏消息,两人从来都以师徒相称,从来不敢告诉吴连星他的真实身份。 因为车洪英的亲生儿子就是因为吴连星而死,为此车洪英便将吴连星视为亲生骨肉,百般溺爱。 但俗话说得好,惯子如杀子,溺爱出逆子。 吴连星在车洪英的百般宠溺下,养成了娇惯异常的性格,当车洪英发现吴连星这等恶劣之时,再行调教已经迟了,加之车洪英本身资质并不算多好,为了防止有朝一日被人认出来时有自保之力,车洪英日夜苦练武功,终于将自身内功提升到后天境界,也算是将勤补拙。 要说车洪英本人对“七绝剑气”不动心,那是假的,毕竟车洪英也是一个江湖中人,江湖中人哪有对绝世武功不动心的?所以车洪英私下里经常讲记载“七绝剑气”的武功秘籍拿出来参详。 但这“七绝剑气”的秘密,在吴化把秘籍交给车洪英的时候,就已经告诉车洪英了。 这曾经称霸武林,在江湖百战榜上排名第一的“七绝剑气”,竟然有使用限制! 在内功没有达到先天境界之前,如果强行使用“七绝剑气”,使用者必然经脉寸断爆体而亡! 车洪英在这几十年中试过无数次,果真刚一强行催动“七绝剑气”,浑身经脉便疼痛无比,吓得他不敢再次尝试。 车洪英这几十年玩命练功,对六合门的弟子门风无暇管教,也与他痴迷“七绝剑气”有一定关系。 只可惜先天境界的内功修为哪里是那么容易达到的?车洪英在这几十年间,面对绝世武功“七绝剑气”,也只能如同面对水中月镜中花一般,看得见摸不着,秘籍在手却无从修炼。 生性重情义的车洪英从来没想过将“七绝剑气”独吞,也许是为了对八拜之交有个交代,也许是吴连星早已成了车洪英儿子的替身,总之车洪英早晚会将“七绝剑气”的秘籍交给吴连星。 但吴连星的秉性如此的不检点,让车洪英迟迟下不得决心将这天大的秘密告诉吴连星。 只是车洪英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体会到了江湖险恶,却忘了江湖中的另外一句名言“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车洪英只把吴连星当做自己的儿子,却忘了长大以后的吴连星也是个江湖中人,也会贪图绝世武功! 也许是车洪英自己参详“七绝剑气”秘籍的时候,被吴连星无意中发现,以至于他车洪英今日被从小养大、亲如儿子的大徒弟暗算出卖。 车洪英将自己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程剑听完也是不免一阵唏嘘,心道果然无论如何不能宠溺子孙,否则像车洪英这般,养出这种利欲熏心的儿子来后悔都来不及。 但当他听到“七绝剑气”竟然不到先天,无法修炼的时候,不由得想起修仙中人的五行法术,两者颇有些相似之处,都是不到一定境界便无法使用。 程剑在心中暗暗猜测,这“七绝剑气”未必是一门凡俗武功,反倒有可能是一门和他的“龟甲龙象功”一样的仙武术!很有可能是因为某种原因,不慎从修仙界流落到武林中的,被吴家祖上那位先天境界的绝世高手无意中得到,从而仗此称霸武林。 从“七绝剑气”的使用条件限制比“龟甲龙象功”还要高来看,这七绝剑气的威力,比起龟甲龙象功来绝对只高不低! 程剑念头及此,心中不免暗暗激动起来,这“七绝剑气”他非得到不可! “哼!不管你是陈谈还是车洪英!今天都要把七绝剑气的秘籍交出来!”车洪英将事情说完,便听到吴连星丝毫没有任何触动的指着车洪英的鼻子道。 吴连星此时此刻的言行,车洪英看在眼里,最后的一丝亲情也没了,他知道这个自己亲自养大的孩子,早已变成了一条利欲熏心的白眼狼。 但就在此时,只听吴连星忽然惨叫一声,同时一截沾满鲜血的刀刃从他的胸口处刺出。 刚才还狐假虎威的吴连星顿时明白了什么,他回头一看,动手杀他的人正是程剑。 吴连星不甘心的指着程剑问道:“你说过只要我把我师父的秘密说出来,你就饶了我的性命,为什么还要杀我?” “我改主意了,不行吗?像你这种出卖亲师、翻脸不认人,丧心病狂的家伙,我可不敢留你在世上多活一日!”程剑冷冷看着吴连星道。 吴连星闻言,面露绝望之色,忽然想起了什么,爬到车洪英跟前,满身鲜血的哭求道:“师傅!你看在我爹的份上,救救我!我不想死!” 车洪英闻言面露不忍之色,他伸出手来想扶住吴连星,但手还未碰到吴连星的身躯,便只见吴连星双目无力的闭合,身躯软软的滑到地上,再也不动了。 车洪英见到此幕眼中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但就在此时,他的耳边响起了程剑的声音: “好了!你们该演的戏演完了,现在把秘籍交出来吧?” 第六十章 贪婪 车洪英与吴连星两人的恩怨听了令人唏嘘,但这关程剑什么事? 车洪英是个老江湖,他再重情重义,也是对他自己的人重情重义,程剑还记得刚才在与巨鲸帮对峙之时,这位老江湖可是准备拿程剑当枪使。 而且,这些事情都是车洪英一个人在说,只是车洪英一家之言,程剑哪里分得清他说的是真是假? 无论车洪英说的是真是假,程剑都要跟车洪英索要“七绝剑气”的秘籍。 “七绝剑气”的秘籍其实就在车洪英身上,如此重要的秘籍必然随身携带,面对程剑的威势,他乖乖的把秘籍交了出来,不敢有一点的反抗。 让程剑有些惊奇的是,这“七绝剑气”的武功秘籍,竟然不是一本书,而是写在一件老旧的明黄道袍上。 “你们就在这里,不许离开。” 在程剑的命令下,车洪英与石更陈峰路三人一动也不敢动,这时候他们才想起来,程剑本来就不是跟他们一伙的,甚至还是约战决斗的对头关系。 他们亲眼见过程剑的少年杀神的手段,哪里敢逃? 随后程剑拿到秘籍便迫不及待的原地坐下,借着火把的火光,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火把的火光摇曳,这七绝剑气果然是不同凡响的武林秘籍,程剑一边看一边参悟,看得竟然忘了时间。 程剑一直看到深夜丑时已过,才最终把明黄道袍上的七绝剑气秘籍给理解了个通透。 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吴家自从那位称霸武林的先祖过世之后,其后代就再也没有出过能够使用七绝剑气的武林高手。 因为这部《七绝剑气》根本就没有内功心法! 江湖上的武功秘籍一般都是成套的,有内功心法,也有招式运用,而这部《七绝剑气》却只有剑气的运用法门。 程剑并不知道江湖上一般的武功秘籍是什么样的,但他却知道内功和玄功,内力与灵力的区别。 要知道,就如同使用灵符灵器,需要施法者用体内的灵力催动一样,江湖中人施展武功也需要内力的催动。 而在这种情况下,能够快速进阶境界,并且修炼出强大内力的内功心法就变得极其重要。 可以推知,吴家人没有相应强大的内功心法,却空有威力强大的《七绝剑气》剑谱,而这“七绝剑气”又是个必须达到先天境界才能使用的武功,吴家后代没有一个人能够使出“七绝剑气”也在情理之中。 估计吴家那位称霸武林的先祖也是曾经有过什么奇遇,吞服过什么奇花异果或者灵蛇之胆之类的灵物,才会功力大进,内功修为进阶到先天境界。 而吴家后人却没有这种运气,想想也知道,武林中人能够进入内息境界天才者也要用三年的时间,进阶到后天境界却至少要二十年,那进阶后天境界又需要多长时间? 可想而知武林中先天境界的先天高手是如何的凤毛麟角? 恐怕这其中除了需要拥有一本顶级的内功心法以外,运气与机遇也占了很大一部分。 不过即便这部《七绝剑气》秘籍没有内功心法,却难不倒程剑,因为他完全可以使用灵力来催动七绝剑气。 这七绝剑气的武功总共有七式。 其中,只有前三式是先天境界的武林高手可以使用的,后面四式却是必须超过先天境界才能使用,这让程剑更加确信这“七绝剑气”应该是一种仙武术,否则武林中哪里来的比先天境界更高的内功境界? 那必然是玄功才能修炼出来的练气中后期,甚至是筑基期。 排除“七绝剑气”的缺点不谈,这部武功的威力真是厉害,令程剑越看越是咋舌不已。 仅仅是前三式,七绝剑气就已经十分的厉害。 在记载《七绝剑气》这件道袍上,这七绝剑气的前三式被称为“先天三剑式”,分别是:气剑指、剑气封穴手、以及真元剑芒。 其中最简单的是气剑指。 简而言之就是将身上内力集中到手指之上,伸延出一段真气剑,这真气剑无形无质说是气刃更加合适,这气刃全由真气凝练而成。 因是真气凝练之剑,敌人根本看不见气刃,而这真气剑是由自己的真气凝成,发于本人的指尖,使用者当然能够感知到气刃的存在并加以挥舞制敌。 这气剑指练成之后,无形无质的真气剑能劈金断石,威力无比,而这气剑指从指尖上伸延出的气刃的长度,则根据使用者的内力真气强弱而有所不同,真气强大者使出的气剑可达三尺以上,足有人的手臂长。 可想在对敌之时,这气剑指使出的真气剑无形无质、目不可视,对手只能见到练成七绝剑气之人用手轻轻一挥,只要在三尺之内,明明没有碰到,无论是身体还是兵器都会被切成两半。 这样的打法,气剑指练成之后,即便是空手也能杀死无数手持兵刃的对手。 在武林中不无敌都不行。 第二种剑气封穴手是一种遥制敌人的手段。 剑气封穴手与气剑指有些相似,都是将真气凝聚到指尖之上,但其威力却不能劈金断石,只是隔空打出一道十分微弱的剑气,而且在真气运用上极为讲究技巧,难度较大。 但其功用却是隔空点中敌人的身上经脉穴道,将剑气打入对方体内,令其生不如死。 若是直接以剑气封穴手直接点在敌人身上,更是能令己方的剑气潜藏在地方体内,或者直接摧毁对方经脉,端的是厉害异常。 这剑气封穴手虽然在克敌制胜上不如气剑指,却是个严刑逼供,遥制敌人的妙法。 最后一种真元剑芒则更是厉害,当然其用法比前两种难度更大。 使用这真元剑芒,简而言之就是将真气附于剑刃或者刀刃之上,以刀剑为媒,延伸出比气剑指更长的气刃。 气剑指所使出来的无形无质的真气剑充其量只有三尺,而这真元剑芒却可以达到一丈之长,再加上刀剑本身的长度,可想而知,这真元剑芒对敌的时候挥舞起来,方圆一丈之内的敌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无形无质、目不可视的气刃切掉了脑袋。 这在武林之中还怎能有对手? 无怪乎七绝剑气在江湖万事通所立的江湖百战榜上,位列武功第一。 …… 这七绝剑气果然是令人痴迷的武林至高武学,程剑如今也算是踏足江湖,自然不能免俗,如此威力巨大的武功,程剑就像那些武林中人一般,看着看着竟不顾七绝剑气的使用的限制,在没有达到先天境界的修为上,忍不住照着上面的运功方法练习了起来。 被程剑威逼等在一旁车洪英见状,不禁冷哼一声,想当初他第一次翻看这“七绝剑气”的秘籍时,也是这般忍不住,不顾一切的练习起来。 但其结果是车洪英在运功行经走脉的时候,差点经脉破裂,武功尽废,那一次车洪英如同受了内伤一般,在床上躺了将近半年才养好自己的经脉,但再也不敢轻易修炼这七绝剑气了。 而如今这少年郎与他当初一样,只有后天境界却想强行催动七绝剑气,只怕要落得个经脉破裂武功尽废的下场! 车洪英见程剑运功练习越来越快,不由得暗自摇头,暗道果然这少年虽然武功极高,但毕竟年岁太小,太缺乏江湖经验,不懂这练武一道最忌讳功力不足时强行运功。 车洪英在心中暗暗叹气,摇头不止:哎!看来这少年年少得志,武功高强进境神速,让他变得目空一切,连老天都看不过眼了,今日就要让他明白明白得意忘形的后果。 第六十一章 操控 车洪英料定,这后天境界的少年杀神此次练功,必定要吃个大亏,便静静的在一旁养伤,等待在一旁,要看着这少年身受内伤,后悔的表情。 气剑指是七绝剑气先天三式中最简单的一式,程剑练的就是这一式。 只见夜色之中火光摇曳,程剑依照着气剑指的运功方式行径走脉,浑身灵力在周身穴道各个大小周天中运行,并且并指成剑运功舞动身形。 不到一时三刻,程剑忽然并指成剑,一股气劲从指尖冲出,程剑一跃而起,将手一挥,那动作就像持刀劈砍一样,但手中无剑,只有手上两根手指向前方的一株小树隔空一划。 只听“嚓”的一声,那株婴儿手臂一般的小树发出如刀切芹菜的声音,便应声而断! 程剑修炼的气剑指竟然成了! 程剑跑过去一看,那树干的断面整齐光滑,可见气剑指发出的无形气刃是何等锋利! 车洪英在一旁看得一脸呆滞!嘴巴张大,足可以塞下一颗梨子! 这已经是这一天里车洪英第三次震惊,三次都是被这个少年杀神震惊得不要不要的! 车洪英只觉得这江湖武林实在是太疯狂了! 一连串的问题在他脑中闪过。 这七绝剑气不是只有先天境界才能修炼吗? 为什么这个少年郎现在就可以修炼? 难道他其实是个先天高手? 车洪英感觉自己已经懵逼了,他纵横江湖数十年,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可以进阶先天境界! 除非…… 车洪英忽然想到好几种可能! 要么这个少年杀神根本就是一个返老还童的江湖老怪物,有些江湖前辈因为修炼功法等各种缘故,年龄已经将近百岁但外贸还维持在年少时候的模样,这样的江湖老怪物一般是修炼童子功一类的功法,这等功法一生不能接近女色,但功法却是突飞猛进,比别的内功心法修炼速度快上不止一星半点。 要么这个少年根本就是个修仙炼道之人,就像今日姑苏城里来的那个女道士一样,但剑仙修士虽然在江湖上偶有耳闻,却根本无从见到。 要么这少年杀神根本就是个逆天存在,人家练一天等于他车洪英练一年…… 车洪英瞬间有一种脸上被一万只野猪用猪蹄踩踏过的无力感。 这一个晚上的时间,让他觉得应该从新认识江湖! 车洪英恨不得把程剑拉过来问个清楚,但程剑这时候知道个鬼啊!他也没想到自己能使出气剑指!他自己这时候也正一脑子懵圈! 程剑自己的修为自己知道得一清二楚! 剑仙修士的凡俗三境界,灵感、胎光、旋照,分别对应武林中人的内息、后天和先天。 程剑知道自己绝对没有达到旋照境界,而这七绝剑气明明白白的写着需要修炼之人达到先天,不达先天境界强行修炼会经脉爆裂而亡! 可自己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这相当于以胎光境界的灵力修为,夸境界驱使旋照境界才能使用的武功,实在太匪夷所思! 程剑更想不到,一旁的车洪英已经把他当成了先天境界的江湖老怪物! 程剑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身体,确认无恙之后迫不及待的修炼起七绝剑气的第二式,剑气封穴手。 但这剑气封穴手果然如同秘籍中所说的那样,在真气使用技巧上有颇多难点,程剑修炼起来竟然缓慢无比,竟至修炼了一个时辰才将剑气封穴手修炼成功。 这剑气封穴手远程之时可以遥遥将剑气打入对方身上大穴,令其不能动弹,若是抵近对方身体使用,则可以将剑气打入对方体内,并令剑气潜伏在其经脉丹田之中。 被剑气封穴手在经脉丹田中打入剑气之人,每隔一月潜伏在其经脉丹田中剑气便会不受控制,四处乱串,剑气乃是锐利之气,受术之人那时便会体会到浑身经脉血肉,由内而外的千刀万剐之苦。 若是没有施术者每隔一月为其重新打入剑气,用以镇压原有潜伏在经脉之内的剑气,或者为其推经散气彻底化去,这受术之人必定生不如死。 看来这剑气封穴手在江湖上更加有用,有了此术,程剑就可以操控其他武林中人,比如……眼前这几位六合门之人。 程剑正愁着如何处置车洪英等三人。 要知道,程剑每次想到那裘姓黄衫女子就不由得一阵眼皮乱跳,不知为何,虽然裘姓黄衫女子这般大张旗鼓的理由十分合理,但程剑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正想找几个武林中人打听一下。 车洪英此人不管是真君子还是假道德,都是程剑最合适的人选,但今日车洪英目睹了自己斩草除根的手段,他日若是让巨鲸帮之人逮住,少不得把他供出来,到时候巨鲸帮财雄势大,少不得又是一桩麻烦。 程剑原本应该将他们也一起灭了口,但是如今有了这剑气封穴手,自然是无需如此。 念头及此,程剑站在原地,伸手向两丈开外的车洪英三人连点三下,使出剑气封穴手向这三人打出三道微弱剑气。 车洪英三人万万没想到程剑会突然出手,而且也只是见到这杀神少年凌空一点,随后便身体一震,感觉身上某处好像被剑刺中一般,紧接着便是经脉穴道传来锥心般的刺痛。 六合门三人转瞬间便如同被千刀万剐一般,痛苦万分。 程剑缓缓走到三人跟前,只见车洪英三人仅仅这短短的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已经痛苦得浑身大汗,几欲求死。 程剑背负双手,任由这三人在地上痛苦挣扎,让他们好好体会这由内而外的千刀万剐的痛苦感受。 直到一盏茶功夫过后,程剑才缓缓开口道。 “从今日开始,你们三人便是我的奴仆,任由我驱使,你们可愿意?若是愿意,小爷现在就为你们镇压剑气,若是不愿意,那就尽快自行了断吧,省得受苦!” 车洪英参详过无数次七绝剑气的秘籍,怎会不知这是剑气封穴手的秘技手法? 千刀万剐之苦并非人人都受得了,车洪英闻言哪里还有半分犹豫,当即点头,面相痛苦的连连叫道:“愿意!愿意!我等愿意!” 石更与陈峰路也随声附和,连连点头。 程剑这才以手指连点他们三人周身大穴,一番施为之后,便将他三人体内剑气镇压下去。 车洪英三人宛如从地狱中解脱一般,浑身痛楚骤然一空,当即跪在程剑面前,毫不犹豫的连连磕头,可惜方才身体中由内而外的千刀万剐之苦仿佛犹在,他们三人满头大汗却说不出话来。 只听程剑道:“车洪英,你也看过这七绝剑气的剑谱,想来也知道,一个月之内没有我使用剑气镇压,你们会有什么后果。” 说完,程剑便背负双手,施施然的回城而去。 车洪英闻言,顿时瘫软在地上,左右望了望自己的两个徒弟,不禁摇头苦笑。 今夜他们是险象环生,命虽然是保住了,可是却成了他人随时可以控制的人偶。 第六十二章 疑团 六合门虽然不如巨鲸帮一般是由盐帮起家,金银过万,却也是薄有微资,车马行酒楼之类的产业也有一些,自从那一夜起,六合门的产业便全部归了程剑。 六合门的一众门徒当然无从知晓,程剑命令车六合等人对那一夜之事必须严格保密。 程剑自小就是个泼皮无赖,最清楚留一手让人不清楚自己的底细有多么重要,这等藏拙的做法关键时刻往往能为自己保命。 所以程剑与车洪英、石更、陈峰路等人的接头都是暗自进行。 程剑从车洪英的口中了解到,江湖中人并非与剑仙修士全无接触,江湖上依稀有一些传言,说是一些先天境界的武林高手,也曾经辅助剑仙修士诛杀妖魔。 除此之外,程剑也从他们的口中知道了所谓江湖百战榜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原来江湖百战榜是由一个绰号江湖万事通的江湖人士所列,这江湖万事通其人的真名无人知晓,但江湖万事通这一外号已经流传了两百多年,想来应该不仅是一个人,可能是师徒或者父子传承而来的这个绰号。 传说这江湖万事通无事不知,但凡江湖上有什么事情只要一发生,无论在哪里他都能立刻知晓。 这江湖百战榜,是江湖万事通依据江湖上各门各派武功的威力高低,对天下武功进行的一番排名。 除了江湖百战榜之外,这江湖万事通所列的榜单还有另外两个。 这两个榜单,一为江湖名宿榜,乃是针对江湖上的武林人士武功高低进行的排名,二为江湖称霸榜,乃是针对江湖上各种门派势力进行的排名。 比如这巨鲸帮,在江湖称霸榜上,排名达到第十三,但巨鲸帮的帮主的武功在江湖名宿榜上,仅仅排名在前五十名而已。 毕竟只是个盐帮起家的帮派,巨鲸帮虽财力雄厚人手众多,可无论在武功上还是在兵器上,都不如江湖上一些成名已久的帮会,也只能在海边几个大小城镇称王称霸而已。 在江南一带,也有许多巨鲸帮这种庞然大物不敢惹的人物。 比如在江湖名宿榜上,就有一位排名第六的剑客隐居在江南一带,这剑客名为林意逍,江湖人称百川剑客,但真实姓名无人得知,其所使的百川剑法威震江湖,在江湖百战榜上排名第十二。 林意逍更是在六十岁那年,便早早的将一身内功修为修炼到了先天境界。 似百川剑客这等武林名宿,在江南还有许多,只不过他们醉心武学、独来独往,隐身于山野之间,怎么会像巨鲸帮这般分神经营盐帮生意? 除去百川剑客林意逍,据说江南一带还隐居有诸多达到先天境界的武林前辈,诸如云影散人蔡飘思,降龙铁丐郭冲等,内功修为皆已达到先天之境。 通过车洪英等人,程剑对这江南一带的武林多少有些了解,只是越是了解,程剑越是心中狐疑。 江湖上确有传言,一些武林前辈高人曾经出力助剑仙修士除魔,但那些剑仙修士往往是隐秘行事,不愿世人知晓,即便是江湖中人也只是偶有传闻罢了,似裘姓黄衫女子这般大张旗鼓的招揽武林人士协助斩妖除魔,在江湖上从未有过先例,这正印证了程剑心中隐隐徘徊的不安之感。 但若说这裘姓黄衫女子有何不良企图,程剑却是一头雾水,无论如何也猜不透。 程剑这几日看着自己手上的黑线渐渐成形,日益心慌,这寒心相思绕之毒潜伏在身,若是不早日上太玄剑派解毒,时间一到自己就要一名呜呼。 若这裘姓黄杉女子就是太玄剑派中的弟子,程剑也可以早日上太玄剑派寻找孙思南,把这后顾之忧给解了。 可程剑对裘姓黄衫女子的不安之感,令他不敢轻易相信裘姓黄衫女子的话。 毕竟这无论是大张旗鼓的招揽武林人士协助诛杀单铁文,还是她身后背剑却只会用灵符来强行驱使五行道法,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子不对劲。 程剑已经受过单铁文的一次欺骗,不想再受第二次,要知道这两人说自己是太玄剑派的弟子,那都是他们的一家之言,除此之外还有谁能作证? 程剑怎会拿小命做赌注轻信他人? 最后程剑想来想去,决定找个机会使用蓝蝎妃遗留下来的鬼脸面具,对裘姓黄衫女子试探一番,否则总是不安心。 试探的方法程剑也想好了,到时候就用孙思南这个老借口,就说小时候被孙思南救过云云。 既然蓝蝎妃费尽心思让自己去找孙思南,还使计在自己身上种下寒心相思绕的剧毒,那孙思南就必定确有其人,死人没必要说谎! 计议已定之后,程剑又找到女鬼尹红袖,戴上鬼脸面具让她对自己使用鬼阴眼,以女鬼尹红袖的阴鬼境界的修为,使用鬼阴眼竟然也看不出程剑戴上鬼脸面具后的真面目。 看来这鬼脸面具的效果比之无形披风要好得多。 但很快就有两件事引起了程剑的注意,首先便是使用这鬼脸面具之后,尹红袖仍然能看出程剑的修为进境,可见这鬼脸面具无法掩饰修为;其次是鬼脸面具上所镶嵌的宝石,竟绝大多数暗淡无光,只剩一颗还显露出淡绿色的荧光。 鬼脸面具无法掩饰修为之事,程剑并不感到惊奇,但这鬼脸面具上的宝石竟然大部分黯淡无光,却让程剑不明所以。 无论是鬼脸面具还是无形披风,甚至是练气中期才能使用的炼鬼幡,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那便是都镶嵌着数量不等的绿莹莹的宝石。 无形披风上镶嵌的十多颗宝石,绝大多数都是莹莹发光,仅有两三颗是暗淡发灰,而鬼脸面具上却是只有一颗宝石还能荧光,其余绝大多数暗淡发灰。 似乎这些宝石就像灯笼里的蜡烛一样,慢慢被燃烧掉。 其证据便是程剑频繁的使用无形披风,这十几二十日下来,已经有一颗宝石由莹莹发光,变得暗淡发灰,如同普通的圆形石子一般。 除此之外,程剑也曾经尝试过使用那杆炼鬼幡和烈阳符。 虽说炼鬼幡和烈阳符都需要练气中期才能驱使,但七绝剑气的意外跨阶使用,让程剑欣喜若狂,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对这两样宝物尝试了一番。 不过结果却给程剑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无论是炼鬼幡还是烈阳符,当程剑想要驱动时,便感觉丹田之中如同万千针扎般刺痛,只得作罢。 看来这修真炼道一道的手段果然是逆天而行,也许七绝剑气的偶然跨阶使用真的只是一次意外罢了。 如此,又过了数日。 在这几日中经过反复练习,程剑也终于将七绝剑气中难度最高的真元剑芒融会贯通,最终使用自如起来。 要说这真元剑芒可真是霸道非常,程剑仅仅是手持刀剑,站在原地挥舞一圈,近身一丈之内,草木山石如同被砍瓜切菜一样尽数一斩两截,以程剑所立之地为中心,四周树木被砍成了一个干干净净的圆圈,圆圈之外林木郁郁葱葱,圆圈之内草木凋敝。 第六十三章 说媒 程剑过了几日平静的修炼时光,除了偶尔隐匿身形,和女鬼尹红袖一起到县衙翻阅户籍簿册,就是让车洪英等人打探近几日来姑苏城里的动向。 这几日里姑苏城中的武林人士越聚越多,竟有人满为患之感,各个酒楼客栈但凡是可以投宿之所,随处可见各种奇装异服的江湖中人。 据车洪英等人所言,这些江湖中人不但人数众多,就连后天境界的武林高手也来了不少,其中便包括巨鲸帮的帮主,江南一带的枭雄任山雨。 只是颇有些奇怪的是,任山雨对于巨鲸帮姑苏分舵的覆灭几乎不管不顾,也不知是程剑将在场所有巨鲸帮帮众全数灭口起了作用,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细细思量了一番之后,程剑才恍然大悟,任山雨来到姑苏,根本就是为了围剿单铁文之事而来。 要说凭着巨鲸帮的巨额产业,王员外悬赏的所谓千两黄金万两白银,任山雨应该不至于贪图这点钱才对,但程剑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任山雨也想趁机搭上裘姓黄衫女子。 修仙炼道! 若是有机会长生问道,谁愿意放过此等天赐良机? 即便是七绝剑气的武功秘籍,恐怕也难以引得武林人士这般趋之若鹜。 …… 这一日,程剑终于结束了平静的日子,迎来了一件大事。 那便是程剑的二弟,程连庄终于到了启蒙进学的日子了。 这一日,程剑全家穿上新衣服,程剑的老娘郑氏也罕见的戴上了玉钗和金手镯,如同过年一样打扮一新。 郑氏在门口忙碌供奉三牲拜神的时候,便见隔壁老钱的媳妇李婶站在家门口探头探脑。 “呦!郑婶!郑婶!瞧你今日打扮得这么喜庆,有什么喜事?”李婶是个八婆,整日无所事事最喜欢凑热闹,见郑氏罕见的穿金戴银,还煞有介事的拜神,便好奇问道。 “今日我家二小子到赵秀才的学堂蒙学受教,可不得穿得喜庆一点!”郑氏见是隔壁的邻居,也不疑有他,便如实答道。 “啊?你家二小子也要蒙学读书了?”李婶闻言略有些惊讶,但旋即脸上就浮现出一抹一闪即逝的轻蔑。 “是啊!怎么了?”郑氏知道李婶是个八婆,她感受到李婶语气中的不屑,脸色便黑下来回头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呵呵……嘿嘿……”李婶见郑氏脸色拉下来,当即讪笑着避开郑氏的眼神。 郑氏自小泼辣,长大以后更是无人吵架吵得赢她,附近这些爱嚼舌根的七大姑八大姨,悄悄给郑氏取了个外号叫郑十街,意思是这十条街里没有一个比郑氏更泼辣的女人。 李婶这等八婆只是爱嚼舌根,哪里敢当面说什么郑氏不爱听的话? 李婶一向看不起程剑这一家子,程大棍和程弟大都泼皮无赖,郑氏竟然嫁给这等人,再加上街头巷尾的传闻说郑氏是白虎煞星,一回头李婶脸上就浮现出止不住的轻蔑。 早就有传闻,说郑氏命格太硬克母克夫克子,这等白虎煞星嫁入程家,程家上下比然世世代代都是泼皮无赖,永世不得翻身。 这传闻当初在郑氏嫁入程家的时候,便在附近的七大姑八大姨之间传得沸沸扬扬,程剑入学学堂期间消停了一阵,但之后程剑不学无术,总是被赵秀才训斥的事情传开以后,这传闻又被揭了出来。 程剑整日偷鸡摸狗,被赵秀才斥为朽木不可雕,更加坐实了这传闻。 附近十条街那些爱嚼舌根的七大姑八大姨,对此津津乐道、坚信不疑,这其中便包括老钱的媳妇李婶。 待郑氏拜神完毕,进了屋子里,李婶的脸上便乐开了花。 “嘿嘿,郑婶还想把她的二小子送进学堂?这不是把银子往水里扔么?程胡牌那小子已经是个笑话了,郑婶还不死心呐?不行,这太有意思了,我得去跟张婶他们说说去!”李婶眼珠子转了转,一拍大腿便出了门。 小清河的一段阶梯式河堤,是程剑的母亲郑氏经常去洗衣服的地方,附近的媳妇婆姨经常聚在此地浆洗衣物,顺便聊聊天,算得上是许多流言蜚语汇集之所。 李婶到了此处,将所见的事情一说,那些聚在一起浆洗衣物的七大姑八大姨们顿时炸开了锅! 郑氏白虎煞星,程家世代皆为地痞,永世不得翻身等等传言,早已是这群七大姑八大姨的谈资,李婶把事情一说,郑氏把程连庄也送进学堂读书进学,顿时成了一众八婆的笑话。 “哎呦,郑十街怎么还不死心呐,看看他们家老大那副德行,我可听说了,前几天程胡牌那小子在学堂上趴着睡觉,让赵先生打了十几个板子的手心!”张婶闻言恨不得把不屑两个字写在脸上。 “听说她们家大小子睡觉的时候口水流了一桌子,还做梦梦见娶了两房媳妇呢!”洪婶调笑道。 “是嘛?”李婶奇道。 “真是个傻小子!”张婶跟郑氏最不对付,揪着空恨不得挖苦两句。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家可真有钱呐,赵先生给他们家开出的束脩是每月二两银子,好多钱呢!”洪婶不由得羡慕的道。 “哎呦!你这话让我想起来一事,程家那个大小子也差不多快十四了,也该说房媳妇了,我们家乡下老家那有个瞎了一只眼的姑娘,配给郑十街那个大儿子正好!”张婶忽然一拍大腿,阴阳怪气的道。 “瞎了一只眼的姑娘给程胡牌那小子当媳妇?人家郑十街能答应吗?”洪婶砸吧砸吧嘴。 “不答应?她郑十街还真以为自己能养出个状元郎来吗?不瞧瞧她那大儿子的德行?给他个瞎了一只眼的媳妇,他们家就该偷笑了好不好?要不是她们家那么有钱,我还不愿意把我家远方侄女介绍给郑十街的大儿子呢!” 张婶的声音忽然又高又尖起来,但话里的讽刺之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张婶说到这里顿了顿,斜眼瞧着洪婶道:“要不然你家闺女愿意嫁过去?” “那可不行!她们家可世世代代都是泼皮无赖,永世不得翻身!我家闺女可不能嫁给这种人家!”洪婶闻言唬了一跳。 “就是!一家子泼皮无赖还想娶什么好媳妇?谁愿意给她们家说媒,那不是把良家闺女往火坑里推吗?依我看,张婶这话说得对,郑十街那个注定一辈子当泼皮的儿子也就只能娶个瞎眼的媳妇!”远处正在洗衣服的孙婶也凑过来道。 “你这么一说,让我想起来,我们老家那也有个姑娘,今年也已经十三了,小时候在山上让野猪给顶了,瘸了一条腿,正愁嫁不出去呢,嫁给郑十街那个不成器的大儿子正好!”洪婶忽然大呼小叫起来。 “能行吗?”李婶疑惑道。 “怎么不行?要不是看在她们家有几个银子,连这样的媳妇都没人愿意给她们说媒呢!”张婶嘿嘿一笑道。 “那好,等郑十街来了,咱们一起给她说道说道,他们家的大小子有媳妇娶就不错了,想来她也不会那么不识趣。”李婶点点头道。 第六十四章 程连庄进学 小清河边那群七大姑八大姨的话,程剑和他老娘郑氏自然是不知道的。 此时程剑,郑氏,程连庄,以及程剑的老爹程弟大,和程剑的爷爷程大棍,全家人一起到了赵秀才的学堂。 童子蒙学,须得先拜圣人,再拜先生,于是在众人的目光之下,程连庄先是对圣人牌位行三跪九叩的大礼,随后才向赵秀才叩拜行礼。 紧接着又是一大堆繁琐的礼仪与训诫。 到最后,便是赵秀才给程连庄改名了,程连庄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个赌徒取的,实在是不雅。 只是有了程剑的前车之鉴,赵秀才可不敢再在取名里带上兵器的字眼,赵秀才手捻胡须想了想,便给程连庄改名为程靖元,取靖天地得状元之意。 从此以后,程连庄便改名程靖元,正式成为赵秀才学堂的一名童生。 “程靖元……嗯……这个名字比我的名字好。”赵秀才给二弟改名以后,程剑摸着下巴沉吟了一番。 随后便是程靖元的第一堂课。 对于这个新进蒙学的童生,赵秀才并不抱什么期望,程靖元和程剑是亲兄弟,想来也是个泼皮无赖的料子,赵秀才想到这里,暗恨当初为什么不把提给程家的束脩学金再往上抬一抬。 赵秀才学堂里的普通童生,每月束脩学金只需要二百文钱,程剑和程靖元每月二两银子的束脩,本来就是赵秀才想把程剑赶走才提出来的苛刻条件。 本以为如此高的学金,程家必然会打退堂鼓,但没想到程剑的母亲郑氏竟然硬是把钱凑了出来。 在赵秀才看来,以程剑之前在学堂里成天捣乱的德行来看,这程靖元也好不到哪里去。 “今日是此子的第一堂课,老夫非要好好调教调教,否则日后我这学堂是永无宁日了!”赵秀才心中暗暗道。 随后赵秀才便想出了个主意,教程靖元读几遍三字经,看他能记住多少,要是记不住几个字那就趁机打手心,让程靖元知道赵先生是有多么严厉! 赵秀才暗暗为自己的这个想法得意非常,便教授程靖元读了一遍三字经。 赵秀才摇头晃脑的读一句,程靖元便跟着读一句,直至把整篇三字经都读了一遍。 “靖元,方才先生所教的都记住了吗?”赵秀才板着脸问道。 “先生,都记住了,这挺简单的。”实诚的程靖元如实回答。 赵秀才听完有些愠怒了,要知道这三字经他只教了程靖元一遍而已,本来打算多教几遍,待会打手心的时候才师出有名,没想到程靖元这九岁的孩子竟然说自己都记住了,看来程靖元和他那个大哥一样,都是个不安分的主。 不! 应该说更加恶劣,小小年纪就学会说谎吹牛皮!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赵秀才想着,便把脸黑下来,道:“既然都记住了,靖元,那就背一背吧!” “是!”程靖元站起身,毫不犹豫的背了起来。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程靖元摇头晃脑的把三字经缓缓的背了出来。 本来一众看好戏的童生顿时都傻了眼,原本赵秀才都已经把戒尺握在手里了,也被程靖元的惊人之举惊呆了!整个学堂里只有程靖元朗朗的背书声。 只有程剑心中暗喜。 程靖元有没有读过书,程剑是十分清楚的,以前程靖元就比较懂事,每天跟着郑氏在赌坊里给那些赌得天昏地暗的赌徒煮面。 哪里读过什么书? 程靖元能够教一次就朗朗上口的把三字经背出来,那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自己这个二弟记性极好! “我弟弟是个天才!我弟弟是个天才!我弟弟是个天才!哈哈哈!”程剑想到这里欣喜若狂。 当程靖元把三字经完整的背下来时,学堂中无论是赵秀才还是童生,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 程靖元的三字经,赵先生可只教过一遍啊! “靖元,以前谁教你读过书没有?”程靖元刚刚背完三字经,目瞪口呆的赵秀才就颤抖着手问道。 “没有!以前从来没人教过我读书!”程靖元老实的回答。 赵秀才闻言心中抑制不住的惊喜,这程靖元的样子绝不是在说谎,要知道他才九岁啊,要是有人想在他入学之前,先强行教会程靖元背书,几乎是很难的,因为这个年纪的孩子尚处于极度好动贪玩的年纪,不可能将整篇三字经都背下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程靖元是个过目不忘的神童!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赵秀才又特地挑了一篇更难的教程靖元读了一遍,这一篇文章选自《中庸》,连程剑都没教过,任何人想提早给程靖元背下来,除非他有未卜先知之能。 但这一篇从中庸中挑选的文章,程靖元也只读了一遍,就能背下来,把赵秀才喜得眼睛都只眯成一条缝。 “过目不忘!过目不忘啊!”赵秀才在心里反复的念叨这句话,心中激动万分! 一个拥有过目不忘之能的九岁孩子意味着什么? 赵秀才心中清楚得很! 那意味着这孩子将来的成就将超过所有他教过的弟子,中秀才和举人绝对不在话下,将来有极大的机会中进士,甚至状元及第跨马游街也说不准呐! 赵秀才越想越激动,若不是顾着他读书人的风度,几乎恨不得当场仰天大笑一番。 “好!好!甚好!”赵秀才捻着胡须看着程靖元的眼色怎么看怎么喜欢,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程靖元资质如此之好,可惜他的亲哥哥却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无赖…… 赵秀才如此想着摇头叹息道。 赵秀才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学堂末尾的程剑,心道其实程剑这小子也是很聪明的,只是太过顽皮好动罢了,要不然我这学堂里说不定能出两个进士,甚至是两个状元郎呢! 赵秀才想到这里,便忍不住恨铁不成钢的对程剑摇头道:“程剑!你看看你弟弟,如此优秀,你却整日不学无术,实在是叫人失望!” 这真是无妄之灾,程剑好好的坐在自己的几案前,怎么就忽然被赵秀才贬损了一番呢? 程剑最近忙于修炼以及单铁文等各类事情,在学堂里一直都默默无闻,但这并不代表程剑在读书习字上有丝毫落下。 正相反,程剑自从进阶到胎光境界以后,不但食量大增,就连悟性也变得极好,许多道德文章一点就透,几乎都不需要赵秀才来讲解就能明白。 至于程剑的记性那更是早在程剑进阶胎光的那一天起,就惊喜的发现,无论是哪一篇文章,他竟然都能过目不忘。 只不过程剑这几日忙于单铁文以及尹红袖之事,一直低调行事,不愿意出头罢了。 想来也对,程剑修炼的可是造化圣典,如今他也是修真炼道之人,区区的背几篇道德文章,不过是信手拈来罢了。 程剑想到这里,刚想说话,却听坐在前排的江庆忽然高声道:“先生说得极是!” ************************************************* 各位书友,我想问问,我这本书写得怎么样?成绩太差了,十四万字才签约,我喜欢写比较有仙气的仙侠文,可是这成绩,让我实在是沮丧,哎…… 第六十五章 赵秀才的悔恨 江庆这小子刚消停几天,怎么今日又开始挑事起来了? 程剑心中狐疑着。 江庆和程剑一样出身赌坊泼皮,赵秀才同样收了江老大的高额束脩学金,但江庆更懂得讨好拍马之道,整日对赵秀才吹捧不断,再加上入学以后循规蹈矩,读书习字从来不敢在赵秀才面前耍花样,惹得赵秀才对江庆经常另眼相待。 据说江老大为了江庆这小子,还给赵秀才家里送了一套雕花红木桌椅,如此一来,即便是江庆读书习字糟糕得一塌糊涂,却架不住江庆表面功夫做得足,相比寻常用功读书的童子,赵秀才还更喜欢江庆一些。 相较之下,在学堂里睡觉、偷鸡摸狗无恶不作的程剑,就相形见绌的不受赵秀才喜欢了。 江庆嚎了那么一嗓子,让赵秀才更加觉得自己应该敲打敲打程剑,上个月刚刚夸奖过程剑一番,没成想程剑这小子前几日再次逃课不知所踪。 赵秀才可不知道程剑当时是为了确认单铁文的行踪,只道这小子再次故态复萌,游手好闲的劣根性发作罢了。 只见赵秀才背着手,走到程剑跟前,满脸严肃道:“程剑!在我赵某的学堂中,你是最顽劣的童生了,你知道吗?” 程剑点点头,这一点无可否认,自从八岁那年他进入赵秀才学堂以来,一直都是带头闹事的那个,以往他还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但如今经历了这么多变故和风雨,程剑也稍微懂事了些,每每回想起以前的所作所为,自觉颇为羞愧。 赵秀才见程剑点头承认,似有悔意,心中的恼怒稍缓,但越是这样越是应该好好教导程剑,这是为人师表的本分! “很好,程剑!你此时能够点头承认自己是最顽劣的顽童,说明你还是比较懂事的,既然如此,为师少不得要多说你几句了!”赵秀才神色稍缓,将手背到身后道。 “我赵某教书一向严厉,赵某的学生也多有出色,在这姑苏城里,赵某的学生当中已经教出了四十七名秀才,五名举人。”赵秀才说到这里,脸上满是荣耀和自信,他一介秀才,却教出举人学生以及如此之多的秀才,这是他人生最得意之处。 随后赵秀才便继续道: “程剑,我不要求你考上举人,以你如此顽劣的脾性,你三十岁的时候能不能考上秀才都很难说,但是程剑啊,人生不应放弃,你既然是我赵某的学生,赵某希望你在有生之年能够考取功名,为你家光宗耀祖,人贵在坚持,三十岁考不上,那就四十岁考,四十岁考不上,那就五十岁考!你明白这做人需要持之以恒,不要自暴自弃的道理,以及赵某的良苦用心吗?” “先生,我没那么差吧……”程剑虽然羞愧,但赵秀才说得好像他会七老八十还要考科举一样,真是有些不服。 尤其是在程剑修炼造化圣典之后,对那些科举文章那是一点就透,过目不忘。 “哎,程剑啊,你顽劣过甚,赵某的方才的话你若是能听进去,便是最好,若是不能听进去,你就看看你的弟弟,他小小年纪便有过目不忘之能,将来前途不可限量,甚至考上进士也说不定!还有江庆,他们与你一样出身市井赌坊这等淤泥之中,虽然读书习字并非他所长,但他态度端正,从不在学堂中捣乱,将来的成就也必定在你之上。” 赵秀才继续苦口婆心的劝道:“程剑,若是你想将来有所成就,一定要向他二人学习才是。” 赵秀才拿这两人与程剑作比,便是希望程剑好好读书。 坐在不远处的江庆听到赵秀才夸自己,并且让程剑好好的向自己学习,顿时脸上乐开了花,不禁点头道:“先生说得有道理,程剑这小子能打有什么了不起?他有钱有什么了不起?最终的赢家还是将来有所成就的那个人,等将来我比他先考取了秀才功名,到时候就是他向我行礼的时候!” 江庆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有些飘飘欲仙起来。 江庆仿佛看到将来他功成名就,而程剑头发已经花白却还在苦苦读书。 那是怎样一种光景? 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光景! 那是一种昔日宿敌已经不配与自己为敌的光景! 但这时候学堂里却响起了程剑刺耳的声音。 “先生,我要是想考,也能考上进士!”程剑昂着头道。 “咦?”赵秀才闻言不由得眉头一皱。 “就凭你这般顽劣也能考上进士?” 赵秀才说了这么多就是希望程剑能够听进耳中,奋发读书,为程剑自己,为光宗耀祖,为他赵秀才的谆谆教导,将来能够考取功名。 方才程剑的态度很好,承认了自己顽劣,但赵秀才没想到程剑竟然这样的夸夸其谈! 这比顽劣更加恶劣! 进士乃是文士巅峰,朝廷每三年才科考一次,每次科举考试数十万寒窗苦读的学子才出那么几十名进士,每一个进士那都是寒窗苦读的天之骄子,这个顽劣的少年竟然说自己也能考上,这已经不是夸夸其谈,而是痴心妄想了。 “程剑!你不但不思进取,还夸夸其谈,胡说八道,实在太让我失望了!”赵秀才念头及此,不由得脸色黑了下来,恼怒道。 学堂里的刘胖子闻言不由得一楞心道:“程胡牌说得豪气是豪气,可是这话说得也太满了吧?进士哪里是那么容易考得上的?那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只有寥寥数人才能达到对岸的位置!” 江庆见到此幕心中一阵嗤笑:“嘿嘿,这个程剑是不是力气大了脑子不好使?怎么敢说出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话?这下惹怒了赵先生,看你怎么收场!” 程靖元见到赵秀才脸色难看,心知不妙,可是他早就知道赵秀才素以严厉著称,只能做坐在那里干着急,不敢乱动。 秦猴子也是心急如焚,要知道赵秀才最是严厉,尤其厌恶自己的学生骄傲自大。 但就在此时,程剑竟然开始背起书来。 “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君子之道四……” 这正是赵秀才方才教程剑的二弟程靖元背诵的文章,从中庸中截取的一段。 这段文章赵秀才还没有教给程剑,甚至程剑他们连书都没有。 在程剑开始背书的时候,赵秀才先是一愣,脑子里一道疑惑闪过:咦?这小子在干嘛? 但当程剑背书背到一半的时候,赵秀才的脸色就从疑惑,变为吃惊,因为程剑背诵的正是他刚才教给程靖元的文章,而赵秀才非常清楚,满堂的童子无一人学过这篇文章! 当程剑把这篇文章背完的时候,赵秀才的脸色就从吃惊变为羞愧! “这!这!这太不可思议了!难道说程剑和他的弟弟程靖元一样!是个过目不忘的天才!” 赵秀才此刻心中无比的悔恨,这样的一个天才,考上进士那是早晚的事情,可就在刚才,他还在说程剑考上秀才要考到四五十岁! 这一道念头在赵秀才的脑海中闪过,让他脸上仿佛被人扇了十几巴掌一样,一阵一阵的发烫! 赵秀才的脑中一片混乱! 一个一个的让赵秀才悔恨不已的念头,在赵秀才脑中不断闪过。 “我竟然没看出来自己亲手教授的学生竟然是个天才!” “枉我一世自诩为人师表!仅仅因为他以前顽劣就否定其终身!却忘了为人师表,最应当耐心寻找学生的长出!” “耐心啊!耐心啊!为人师表最重要的便是耐心啊!” “我悔恨啊!” “我误人子弟!我赵某人误人子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