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失身 - 如果流泪,没有忧伤 - 微紫云兰 头好痛! 痛得象要炸开一样! 挪了挪身子,抬手抚上额头。酒店的床很舒服,被子盖在身上感觉不到分量,却依然缓解不了酒后的头痛。这酒真是厉害,只是小小的一口,就让我头痛成这样。而且,不只是头痛,刚才那一挪,才发觉全身都在痛。 等等! 全身痛?!我倏的睁开眼,揉着太阳穴的手指也停了下来。撑床坐起,迅速的看了一下四周。柔和的光线下,房间十分宽敞,装饰风格虽差不多,却明显的上了档次,绝对不是我自己的房间。我惊呼一声,掀被下床。可是下一秒就退回了床上,捂紧了被子。 地板上,散乱着我的衣服、鞋、袜、小衣…… 身上,凉嗖嗖的,什么都没有! 眼前一黑,我差点晕了过去。冷静,冷静!我反复提醒自己。可是头脑却无法冷静下来,私处的疼痛和刚才掀被时床上那一抹刺眼的血迹在在告诉我一个不得不面对的事实:我,**了!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只是来当伴娘的呀!怎么会出现这种状况?!大脑极力的搜索着回忆,却只记得晚宴上静华和她的新婚丈夫敬酒,说辛苦伴娘了,推辞不下抿了一小口,后来呢……后来好像是头晕。因为从来没有喝过酒,不知道一小口酒的后劲那么足。正好席也快散了,跟静华说头晕先回房间休息一下。然后呢……电梯,进电梯的时候似乎撞上了一个男人……大脑闪过零星的激情片段。该死,不是说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吗,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脸好烫,可是有什么用?我懊恼得想一头撞死,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一口酒就把什么都毁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去面对袁翔?他是那么在乎的一个人! 目光又看到了地上的衣服,我这才回过神来。现在想什么都没有用了,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我得赶紧离开这鬼地方。裹紧被子,我往床边挪。可是被子太大,一不小心就摔到了地板上,头撞上了床旁柜。顾不上痛,捡起衣服,窝在被子里穿上。这套衣服和伴娘服是静华为了我参加婚礼特意买的。如今,伴娘服参加完婚礼换下来放在酒店的房间里,而这套却跟着我遭遇了如此的厄运。 拎着高跟鞋,打开门,门外不是我意料中的酒店走廊,却是间客厅。刺眼的灯光让我眯了眯眼睛,看得出,这是酒店的套房,不是一般人住得起的套房。 我放轻脚步,向门口走去。 “你醒了?”一个声音轻轻响起。 头“嗡”的一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呆呆的看着从沙发上缓缓站起来的男人。 他应该有一米八几,身上只裹了一件简单的睡袍,带子随意的在腰间打了个结,胸口结实的肌肉露了出来,一股慵懒与性感就这么不经意间收入眼底。不由自主的,我就红了脸。更重要的是,这个人,我见过。 飞机从长沙起飞时,我的座位在中间。第一次坐飞机,难免对外面好奇,就琢磨怎样和靠窗的乘客说换座位的事。偏偏那位置的人总是不来。直到起飞前几分钟,他才匆匆忙忙上机(就是眼前的这个人)。那时候我还直惊叹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看、这么帅气的男人。就因为太帅了,一时忘记开口说换座位。飞机慢慢升空,他的手开始弄耳朵。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将“益达”递了过去。“要不要来两粒,可以平衡压力。”我说。他侧过脸看我,似乎是怔了一下,接过“益达”倒了两粒,说了声谢谢,将口香糖放入口中嚼了起来。可能是感觉到我总是看窗外(其实也偶尔乘机偷偷看看他。不能怪我,爱美是人的天性。)他侧脸过来问我是不是想换位置看窗外。我忙不迭的点头,就这样很容易的换了座位,欣赏着窗外的美景。 本以为就这样和帅哥擦肩而过了,心里还在笑回去后可以和叶子说说这帅哥的帅(谁让她总是认为她家的杜思成是世上最帅的帅哥?)。结果在虹桥机场出来时,左顾右盼找许静华的我一不小心推着行李就撞上了他。我急忙道歉,他倒是很大度,说了声没关系就走了。 这么帅气又有两面之缘的男人想忘记也难。可是,这也不是变成现在这种状况的理由啊!他再怎么帅,对我而言也只是只能欣赏的呀!怎么一口酒、一觉醒来就变成肌肤相亲的人了?! 我无力的靠上墙壁,看着他向自己走过来。我想逃,小说里遇到这样的状况不都是很成功的逃了吗?怎么到我还得面对?可是腿却不听使唤,我想喊他别过来,可是声音哽在喉里,就是不出来,唯有手上拎着的鞋悄然掉了下去。 终于,他停在了我的面前。他的手慢慢抬起,环过我的脖子与腰间,就那么很自然的将我拥入他的怀里。他很高,我的头只够到他的胸膛。我想抗拒,可是全身无力。而后,他的一只手抚上了我的头发,声音柔得象一缕风,缓缓飘进了我的耳朵:“我很抱歉伤害了你,但是我不后悔。在那种情况下,我不是也不想做柳下惠。我姓沈,沈凌风。我不想经过昨晚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当然,美人“投怀送抱”,哪个男人会傻得拒绝?!可是,他凭什么夺走我的第一次后还可以如此理性的问我的名字。这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吃干抹净后还想干什么?!被他拥着头靠在他的胸膛,很轻易的就听到他的心跳声,九十多次,不算快,很明显他没有我的紧张与无助。 头好晕。他有力的心跳、温暖的胸膛让我心慌意乱,我没办法思考,只能无力的说:“请你放开我,我想坐会。” 他点点头,扶着我在沙发上坐下,还很体贴的帮我把鞋拿过来穿上。脱离了他的怀抱,我暗地里松了口气。可是还没缓过神来,他在我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松开的弦马上又绷紧。我失去的是我的第一次,可能如今的社会许多人都已不在乎,不太把它当回事,可是我做不到。尤其在失去后,还得面对夺走它的人。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他从茶几上拿起个小瓶,倒了几粒递过来:“这是醒酒的,先吃了我们再慢慢谈。” 还“慢慢谈”?!谈什么?怎么谈我失去的都回不来。头有晕有痛,我没有拒绝他递过来的醒酒药,我需要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些,温温的水滑下咽喉,我抿了抿嘴唇,艰难的道:“你这样做,简直就是――乘人之危!” “是。我承认。我是个很正常的男人。我知道这是你的第一次,这也是我的第一次。这样,我们是公平的。”没有丝毫的戏谑,他很认真的说。 我愕然的抬头,虽然脸烫得象火在燃烧。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的闪避,漆黑的眸子清澈得没有一丝的杂念,却又让人感觉深沉似海,轻易就让人陷进去。我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傻乎乎的问了句:“你……你什么意思?要我……负责?” 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了。果然,他的嘴唇轻扬,笑意浮了上来,但在那笑意里却又有着一份一本正经。“你愿意负责我很高兴。我简单的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凌风,今年27岁,未婚,家教很严。从昨晚一开始,我就不是在玩。你可能不信一见钟情,但从你撞进我怀里那一瞬间,我对你就是认真的。请给我们彼此一次机会,好不好?” 头大了,他的话让我无法消化。他什么意思?他难道还赖上我了?我“腾”的站了起来,不能思考也无法思考,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又急又气:“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也许昨晚是我的错,我不怪你,也不要你负什么责。从现在起,我和你什么关系都没有。”可能是起身太快,大脑缺氧,一阵晕眩袭来,我身体晃了晃,他赶紧起身来扶,我推开他的手,往门口冲去。 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他叫什么也好,家教严的什么也好,都与我没有关系。我多希望时光能够倒流,那样,打死我也不会喝那口闯祸的酒。 可是,时光不能倒流;逃走,也不是我想就行的。 门铃在我拉开门的时候响了起来。一个时尚的高挑美女在看见我的一刹那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她漂亮的眼睛,嘴张成了个“O”,摁门铃的手也忘了放下来,就那么滑稽的抬着。 她正好挡在门口,拦住了我出门的身子。 我一时也怔住了。 **不够,震惊不够,还让我被撞个正着。 美女率先反应过来,大眼睛瞪着我看了几眼,又偷空瞄了瞄房门上的号牌,终于不确定的轻喊:“沈凌风,沈凌风,你做的什么好事?!” 他女朋友?完了,这是什么状况?怎么看起来象在捉奸?…… 沈凌风应声站在了我的身后,比起我的手足无措,他却表现得很自然:“做什么你不都看到了吗?倒是你,要把人都吵醒吗?” 美女明显的生气了:“你手机关机,不去接我们,害我们傻乎乎的叫计程车,就为了……就为了……爸妈怎么教的?你怎么能这样随便?!” “我没有随便!”沈凌风在我身后沉声回答。可能是觉得这样站在门口说话不方便,他扶着我的肩往后带了一下,“先进来再说。” 这样的场合我在怎么都不合适吧。我想说我先走,可是美女那上下盯着不放左右打量的眼神和沈凌风暗下的手劲让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门在我眼前关上。 “爸妈都到了?”沈凌风扶着我的手没有放开。我的挣扎在他面前根本不起作用,“我关机前发了短信给你。” “是,你是发了,说不去接机,说去总台拿钥匙。我以为你有什么大事,谁知道你……”美女显然一时没想到用什么合适的词来表达,“谁知道你”说了半天只得放弃,眼睛仍盯着我,“不行,我得把爸妈叫过来!” 我想说话,说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况且以这美女自身的条件与魅力,应该什么都不用担心吧。可是,在这两个人中间,我根本插不上话。沈凌风在我开口之前就把话接过去了:“姐,你知道我不是乱来的人,爸妈也知道。” 姐?! 美女噗嗤一下笑了,凶悍的样子一下子消逝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好奇:“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小子的姐姐――沈玉漱。怎么称呼你?” 玉树凌风? 这种情况真是越解释越解释不清了。想脱身估计这两个人也不会肯。醒酒药怎么没用呢?头怎么还是这么痛?迎着她那热情洋溢的脸,我只能无奈的吐了两个字:“刘心。” “刘心?好名字!”沈玉漱笑得更浓了,“以后你就跟着这小子叫我姐姐就行了。我这就把爸妈叫过来……” 惨的是,不用“叫”,门铃已经响了。 沈凌风终于松开了放在我肩上的手,走过去开了门。门口站着的果然是一对中年夫妇。 我,是怎么也躲不掉了。 可事实是:我和他,除了那个错误,确实什么关系都没有。 看见我,他们也惊讶了一下,但迅即反应过来,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诧与不满。反倒是沈玉漱,风风火火的就嚷起来:“爸,妈,你们自己过来了?我还准备请你们过来呢。你看看你们的宝贝儿子,不去接机,原来是想给你们一个大惊喜呢,快看看你们的儿媳妇,多漂亮……” “小点声,想把人都吵醒是不是?”沈母嗔了她一眼,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却仍是风姿绰约。有这么美丽的母亲,难怪沈玉漱、沈凌风这么漂亮帅气了,“都快三十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什么时候嫁得出去?” “妈?”沈玉漱不依的跺了下脚,“你女儿不是嫁不出去,是眼光太高。” “好,高――”沈母拖长了尾音,转向了沈凌风,“凌风,你也太不懂事了。先知会一声,我们就不过来打扰了。你没去接机,玉漱过来这么久没过去,我们就跟过来了。还不跟爸妈介绍一下?” 真的是纠缠不清了,我欲哭无泪。 沈凌风倒是笑得很自然:“爸,妈,这是刘心――心儿,我爸,我妈。” “心儿”?叫得真顺口、真亲热,好象我和他多熟似的。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说不熟也没谁会相信吧?看他们一个比一个精神,好象都不要睡觉似的。窗外,还没天亮好不好? “伯父,阿姨。”不想解释,我轻轻的唤了声。天亮我就去退房,先过了现在再说。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长辈面前,还是不能失礼。 “阿姨”牵住了我的手,笑容里满是亲切:“心儿是吧,今天真是不好意思,是我们唐突了。瞧我这儿子,瞒得一丝风都不漏,让我这个做娘的暗地里担了这么久的心。你看你穿得这么整齐,是准备去接我们的吧?女孩子呀,就是比儿子贴心!天也不早了,心儿,你先好好休息。我们也累了,补个觉。早上我们一起吃早餐啊。”拍拍我的手,“手太凉了,穿得太少,得注意身体。” 心理学白学了,我应该想得到能用“玉树凌风”作为名字的人想象力一定都很丰富。 “德凯,我们回房间吧。玉漱,你也走,别影响你弟弟休息。”看得出,她在家里定是个“呼风唤雨、八面玲珑”的人。 人,突如其来的来,又突如其来的走。房间里,又只剩下我和沈凌风了。暧昧的暗流又在房间里涌动。 “对不起,我以为爸妈坐飞机累了,到了酒店会先休息,没想到……造成你困扰了。” 他对不起我的岂止是这个?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他件我没吭声,迟疑了一下,继续道:“我想冒昧请你帮个忙,陪我父 母共进早餐。我爸妈难得这么高兴,我不想让他们失望。我想你不好意思去买紧急避孕丸,早餐后我去――我猜你不会想有什么意外的,虽然我有点想!” 第二章 相亲 - 如果流泪,没有忧伤 - 微紫云兰 我没有去陪沈德凯夫妇进早餐,不只是不想,更是不能。 终于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呆呆的坐在床上,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可以干什么,脑海里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恍惚惚听见手机似乎响了,懒得去接,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进来,摸着我的额头,似乎说了句“好烫”,好像自己的身子飘了起来,而后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度醒来,我又躺在了沈凌风的床上。 头有些重,仍有些痛,我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已换上了棉质的睡衣,这不是我的衣服。 脚步轻响,沈凌风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毛巾,看见我撑床坐起,紧张的道:“你醒了,快躺下,还没好呢。” “我怎么到这来了?”声音黯哑,咽喉象着了火似的难受。 他把毛巾放下,扶着我靠在床头,解释道:“早上去找你吃早餐,按了很久的门铃你都没开门,担心你有事,我叫客服开的门。你当时脸烧得通红,还不肯去医院,我只好把你抱到我这了。请了医生出诊,给你打了针……你放心,衣服是我姐帮你换的。打了针后你出了好多汗,不换不行。” “谢谢。”虽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瓜葛,但人家做了那么多,还是要谢的。 他有点自责,“也是我害的你。我进去的时候,你没盖被子,又没开空调,十月的上海晚上已经很凉了。” 我突然想起自己的房间来,紧张的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饿了吧,我去给你叫点吃的。”他边说边喂我喝了点水。 “晚饭?我的房间……”我慌了,原计划今天一大早就去乌镇玩的,所以静华只把房间订到今天,十二点之前必须退房。 “客服问过,我帮你续了。”他把水杯放下。 续了?这么贵一天!我心痛了一下。如果不是静华什么都帮我付了,我哪住得起这么高级的酒店。静华说这家酒店位置好,站在落地窗前就可以看到漂亮的外滩。难得来一次上海,自然要好好玩一玩,好好欣赏一下外滩、东方明珠…… “钱不用担心……”他看出了我的顾虑。 我不担心,我只是心痛。我截断他的话:“我不会欠你的。” 沈玉漱的声音适时在外间响了起来:“心儿,你醒了。我妈让我来看看你好些了没有。想吃点什么?”随着话音,人已经进来了,“心儿,跟这小子不用太客气,什么叫不欠他的?你看他把你照顾得发高烧,是他欠你的,太欠揍了!” 她可真会断章取义,但是她的热情,让我不禁笑了:“玉漱姐,谢谢你帮我换衣服。”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她坐在床边摸了摸我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点了点头,“嗯,烧退了,饿了吧?我给你叫点吃的。”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连话都说得一模一样。 吃的很快就送进来了,清粥小菜,看来是早有准备。沈玉漱往后退开,让沈凌风喂我,还煞有兴致的看着,我脸上不禁一红。 “你别不好意思。心儿,他害你受凉,该让他伺候你。”沈玉漱笑着说,声音转而低了下来,“心儿,我不怕你笑话,我从北京、爸妈从香港飞来,都是因为爸爸生意场上的一个朋友要给我介绍个博士。今晚八点,你要是好一点,陪我一起去吧,给我参考参考,好不好?” 我“呃”了一声,差点呛住,咳了两下。沈凌风马上探手过来帮我拍背,眼睛瞪向他姐:“心儿吃东西呢,你说这些干什么?有爸妈在不就行了?” 沈玉漱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自己的弟弟:“哎,沈凌风,你有没有搞错?你忘了你来上海干什么的?心儿既然是我未来的弟妹,我要见的那个人说不准会成为你未来的姐夫。现在离八点还有两三个小时,心儿吃了东西精神肯定会好些,怎么不能去了?你还真是有了媳妇就忘了你姐了?!” 怎么又扯上这些了?我该怎么样才能和她说清楚呢?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样子,我还真撇不开了,看见沈凌风欲还嘴,我急忙抢在他前面开了口:“玉漱姐,你别生气。我也睡得够久了,想出去走走,透透气。只是……我没正装。”参加完婚礼,我是准备去苏杭一带玩上几天再回去的,带的都是休闲装。 “没关系,我有,穿我的就行。你的身材和我差不多,我去拿,给你试试。”听见我答应去,沈玉漱非常高兴,风风火火的就出去了。 “你行吗?刚退的烧。”沈凌风帮我把枕头垫了垫,让我好靠得舒服点,“我姐相亲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她眼光高,一般人看不上,你真的不必勉强自己去,身体要紧。” 我看他一眼,他还真不懂女孩子心思,他都27了,沈玉漱估计也是快三十的人了,女孩子的青春禁得起多少岁月的侵蚀?“没事,我好多了。”其实只要不是单独与他相处,去哪又有什么关系? 沈玉漱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提了个袋子,拿出来是件浅粉色的裙子,配了件白色的外套,粉色的丝巾。她把沈凌风赶了出去,帮我试裙子。 裙子很合身。沈玉漱看着我,似乎傻了眼:“心儿,你皮肤真好。很少有人穿这个色系穿得出这个味。沈凌风这小子,还真有眼光,他说你穿这个颜色好看……” 我看着她。 感觉到我的目光,她顿住了,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不好意思的拍了拍自己的嘴:“好了好了,都说漏了,就告诉你吧。凌风让我帮你买睡衣的时候顺便帮你买粉色的衣服,他说你皮肤好,穿这颜色好看。” 我又欠他的了。 沈凌风被叫了进来,看见我,他怔了一下,眼里泛起抹欣赏:“还早呢,你先休息一下。姐,你也该去准备了。” “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电灯泡,我就不在这里碍着你们了。”沈玉漱朝我暧昧的眨了眨颜,拍了拍她弟弟的肩膀,风一样的走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我和他。刚才吃了点东西,感觉好多了,咽喉也没有那么干那么痛,但是他的存在轻易就让我紧张起来,我润了润唇:“我回房间拿东西。” “你的包我拿过来了,我想你会要用。”他转身从外间把我的包拿过来递给我。 我接过来,从里面掏出手机,手机里有好几个未接来电,有妈妈打的、叶子打的、袁翔打的,还有袁翔随后发的一条短信,说他有新任务,可能这几天没时间打电话给我,让我玩得开心。 我无语的把手机放回包里。袁翔,这两个字刺痛了我的心。他是我青梅竹马的恋人,可是现在,我怎么面对他?我失去了我最最重要的! “该吃药了,医生交代要按时吃。”沈凌风一手递药,一手递水。 抛开那场错误不讲,他其实是个很细心的人。如果不是这样尴尬的相遇,他真的会是个很好的朋友。可是,现实总是残酷的,他的存在总是在提醒我我的失去。 吃了药,我拿起包。“我出去走走。”看他要跟上来的样子,急忙补上一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那你把手机号码给我,到时间我打电话给你。”他没坚持。 “不用,我半小时就回来了。”我才不会傻得把手机号码告诉他,想一想,我还是正面站在他面前,“沈凌风,我想我该说清楚,你怎么样和你家里面人解释是你的事,我过了今晚就会走。从此,我们毫无关系。所以,你不用刻意对我好。”我知道我的话伤人,可是我必须快刀斩乱麻。 沈凌风的情绪明显的低沉了一下,但只是一刹那,他又笑了起来:“心儿,你不用太紧张。你可以拒绝我,但我也可以追你。我认准的事不会轻易放弃的。我说过,沈家家教很严,我不是随便的人,我从一开始就是认真的。可能我们开始的方式不是很对,但如果让我重来,我还是会那样做。机会是靠自己争取得来的,我不后悔!” “你……”我告诉自己不要生气,可是呼吸还是急促起来,在他面前,我好象永远处于下风,算了,我和他争什么呢?过了今晚,他往哪里找我? 最好从此不见! 我终于走在了外滩。酒店到这里并不远,打了个计程车很快就到了。华灯初上,人影攒动,江风徐来,有丝凉意,有点惬意,难怪都说到了上海一定要到外滩走走。 倚着栏杆,看着对面的东方明珠,掏出手机给妈妈打了个电话,报了平安,只是声线的不稳已让妈妈敏锐的感觉到了,她追问了几句,我只好用感冒来推托,匆匆挂了电话,望着对岸出神。 静华度蜜月去了,许爸许妈北上去了青岛大连游玩,没有人可以帮我。 “你才退烧,吹太久的风不好,我们回去吧。”声音很轻也很清晰。 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沈凌风。“你一直跟着我?” 一件外套披上我的肩,衣服上有他淡淡的气息。“我有点不放心,远远的看着你。只是现在已经七点了,我们得走了,而且风把你头发吹乱了,得去弄弄。” 不放心,他怕我一时想不开跳黄浦江啊?不知不觉,我竟出来这么久了,抬手顺了顺头发:“是你姐相亲,又不是我。”我的头发一直是比较顺的,况且我只是个不会引人注意的陪客。 “这是对客人也是对自己的尊重。你退烧时出了那么多汗,泡一下会舒服些,七点半我到你房间接你。”他陪着我往回走。 洗个澡果然舒服些。沈凌风准七点半按响了我房间的门铃,看见我,简单的说了句“神清气爽”就带我出了酒店。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什么相亲宴,窗外林立的高楼、五彩的霓虹好像都失去了吸引力。 走进包间时,沈德凯夫妇、沈玉漱都已经到了。沈玉漱打扮得很漂亮,一袭浅紫色的洋裙将她衬得亭亭玉立,别说是男人,连我看了都不得不动心。 对方来了三个人。沈德凯介绍说是王总和他的太太,还有他们的儿子王浩。王浩中等身材,国字脸上架了副眼睛,看起来文质彬彬。只是沈德凯介绍到我时,我感觉王浩别有深意的看了我几眼,这让我感觉很不舒服。我强笑了一下,低头佯装吃东西。 其实我高热刚退,口里一直索然无味,桌上的菜又都很油腻,我根本就没有什么胃口,真的很后悔一时逞能答应沈玉漱来参加这种无聊的相亲。在这里,我本就是一个多余的人。 “吃点小菜吧。”沈凌风轻轻在我耳边说,将小菜转到我面前,夹了一筷放进我碗里。 “谢谢。”在这场合,我没有别的话说,望着碗里的菜,真的不想动,于是偏头,轻声问,“可以帮我要杯水吗?” “当然可以。”沈凌风微笑着回答,可是他还未开口,王浩在那边已经在吩咐了。他的耳朵可真够灵的,在和沈玉漱聊天时还能听到我这么小的声音。 我只好对他说谢谢。他看着我,眼里有抹探究,终于还是不确定的问:“冒昧问一下,刘小姐是否有位哥哥?” “嗯?”我不解的望着他。 他看到我的表情,似乎有了些信心:“刘小姐的哥哥是不是叫刘扬?” “王先生认识我哥哥?”我不得不问了,心里有种不安,有种不祥的预感在放大。 王浩笑了起来,称呼也变了:“心儿,你不记得我了?我到过你家。那年,你准备升……初三。”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努力在脑海里搜索着,希望能找到他说的蛛丝马迹。初二的时候特别忙,忙着复习,忙着考试,五一长假时在外读书的哥哥回来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他一个同学…… 那个同学?对呀,那个同学好像就叫王浩。 我头一抬,接触到王浩微笑的目光:“你……你是浩哥哥?” 当年的王浩,本来跟着哥哥回株洲,是准备一起去张家界玩的。哥哥要带我去,可是我忙着复习应付考试。我的成绩一直不是很稳,尤其是许多女生望着就头痛的数理化,就是眼前这个王浩放弃了去张家界玩的机会,天天在家里陪着我复习,讲题目…… 后来,我的成绩还真上了一层楼。 天,警铃大响,我感觉头又要痛了。 “想起来了?”他笑,笑容里看不出丝毫城府。可是,他如果够聪明的话,就不该在自己的相亲对象面前对另一个女孩子表现出太多的关注。感觉到大家投来的关注目光,我很想用眼神制止他的关注与询问,可他似乎浑然不觉,执着的问:“你哥哥还好吗?毕业后又考研又搬家的,好多年没联系了。他手机号多少,方便告诉我吗?” 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我悄悄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放松再放松,尽量平淡的告诉他“我哥现在在长沙一家酒店里面上班,谈了个女朋友,快结婚了。回头我把他电话写给你。” “这世界还真的小呢,闹了半天,大家都是熟人。”沈母扬声笑道,成功的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还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心儿今天还发着高烧,为了不耽误我们,好一点就撑着来了。要不,凌风,你和王伯伯王伯母告个假,先陪心儿回去休息吧。看她那小脸,又红起来了,我都心痛。“ 真的该谢谢沈母,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至少我是成功的离开了。离开时,我佯装不记得答应王浩给他电话号码的事。他如果和哥哥联系上,随便一聊,就知道我们是在什么情况下相遇的,到时候追问起来,我怎么回答? 我们并没有马上回酒店。好不容易来了趟上海,南京路还是要走走才不遗 憾吧。于是,沈凌风又将她的外套披在了我的肩上。我没有拒绝,因为确实有些凉意。 沈凌风陪着我在南京路上走着,我知道他想问王浩的事,可是他忍着没问。他该知道,他根本没资格问。 “王浩是我哥哥的大学同学,我哥大三的时候他来过我家一次。这么多年了,他不说我都忘了。”不知为什么,我主动和他解释,也许是通过他可以让沈家人放心。 “哦。”沈凌风反倒不以为意似的,“我不担心他。心儿,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肯定地知道你就算今天不认同我,总有一天会的。” 他是自信还是自恋?我侧身看着他,许是走久了,穿高跟鞋的脚很酸,旁边正好是“南京步行街”的路标,我挪了一下,靠了靠,缓冲一下脚的酸胀,忽听得轻微的一声响,灯光一闪,就看见沈凌风收起手机,对我笑:“拍个照,留个念想,免得把你忘掉!” 第三章 早餐 - 如果流泪,没有忧伤 - 微紫云兰 早上五点,起床,洗漱,整理行李,拿着房卡到一楼大堂退房。 天还没有大亮,大堂灯火通明,富丽堂皇。房间是静华定的,费用已经预付到了昨天,因为意外又延长了一天,所以要补一天的费用。虽然心痛,但还是拿出信用卡给前台服务员刷。 美美的服务员露出职业微笑:“小姐,您房间的费用已经有人预付了。” “预付了?”我疑惑的接回卡,想起沈凌风的话。那套衣服还留在房间里,留了纸条请客服交还沈凌风,就是不想欠他的。如今他连这笔费用都包了,难道硬要我与他纠缠不清? “怎么要走也不和我打声招呼?”有个熟悉的声音阴魂不散地响起。 我皱了下眉,有种想翻白眼的冲动,转身面对他:“沈先生,很谢谢你的帮助,但是萍水相逢,我不喜欢欠人人情,我把钱还给你!”我拉开斜挎包的拉链,准备掏钱包。 “心儿?”他按住我的手,忽然有点低声下气,又有点耍赖,“心儿,你答应了陪我父母共进早餐的。”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说完就知道自己掉进了他设的陷阱,轻易就被他转移了话题,眼睛的余光里瞥见美美的前台小姐努力憋着笑,这情形落进她们眼里就变成了一对正闹矛盾的小冤家。 果然,沈凌风顺势就接下了话:“你看,让美女们看笑话了吧?好了,别生我的气了,都是我的错,好不好?这样,我们陪爸妈吃完早餐,我陪你去乌镇玩玩?江南水乡,很美的,你一定喜欢。” 我被他气得无语了。这个男人,长得漂漂亮亮、端端正正的,脸皮怎么可以这么厚?!我一扯包,很想甩开他的手,可是他很狡猾,手顺着就扶上了我的臂弯,另一只手还握住了我行李箱的把手:“好了,我们先回房间吧。我在餐厅定了位子,先休息一下,到点了我叫你。别生气了,女人生气很容易老的……” 我,气得想哭了。沈凌风,你好样的!我瞪他一眼,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吃。 他微微一笑。 我就这样被“绑架”着又回到了他的房间,我使劲把自己往沙发里一扔,瞪着她:“沈凌风,你什么意思?” “你别激动。”他倒是气定神闲的倒了杯白开水过来,“喝口水,你好像还在发烧,手都是烫的。” “我病是我的事!”我打断他的话,努力让自己平静,“沈凌风,我希望能和你说清楚:我喝酒误事,我只怪我自己。我不要你负什么责。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你不至于如此看不开吧。我只想从今以后我和你再无任何关系。你如果还是个男人,就不要婆婆妈妈纠缠我!”我一口气说完,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面对如此赖皮的男人,越气恼就越无法理清思绪,就越中了他的奸计。 “我是不是个男人,你很清楚。”他笑,在我旁边坐下,想来握我的手。我往一边挪了挪,他跟过来,我再挪,他再跟。我退无可退,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眸子里有心痛,一脸的真诚:“心儿,你可以不要我负责,但我想对你负责。我说过,我从一开始就是认真的。从在飞机上你给我口香糖开始,从在机场你撞我开始,从在电梯里你冲进来开始……我沈凌风二十七年来第一次动心,我不会放弃的。” 他的眸子清澈见底,那抹深情让我心弦一颤,心底有什么被触动了。我想避开他的眼睛,努力了一下,却无法移开,只好问:“那好,你告诉我,你喜欢我什么?你连我家在哪里、什么职业、兴趣爱好都一无所知吧?” “那不重要。”他微笑,端起了水,“先喝水,快凉了,你还发着烧呢,要多喝水。有些人倾盖如故,有些人一生如陌。茫茫人海,我们可以不断相遇,那说明我们有缘。我不是个遇事退缩的人,既然缘分来了,我就会把握住,不会让它擦肩而过。” 我接过了水,喝了几口,乘机避开他的视线:“你这是一厢情愿,你想过我的感受没有?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受宠若惊?我就应该顺着你的意?”理智一再告诉我要冷静,冷静才有机会脱身,可是他就是有本事挑起我的底线,他已经得了便宜了,还在这卖着乖。 他伸过手,不顾我的反抗将我揽进他的怀里。我又听见了他规律而有力的心跳,比起上一次的九十多次,明显慢了很多,只有七十多次了。比起我,他很会调整自己的状态。“心儿,我知道我的方法可能不对,但是象你这么优秀的女孩,不可能没男朋友的。我只恨我比他认识得晚。只是我没想到这是你的第一次。也就是在那晚,我相信你对我是有感觉的。” 我那是醉了好不好?我在他怀里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索性放弃。好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他终于松开了手,走过去开门。 “你小子,我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你居然大清早叫我来送药?!你拦着门干什么?不让我见见小美女?没有这样过河拆桥的吧?再说,没见着病人,我怎么敢给你药?”门外响起一个声音。沉寂了一下,许是沈凌风在考虑他说的话。然后有个人站在我面前,娃娃脸,微胖,带着一脸的笑,很容易让人放下心防。 “你好,我是赵子勋,外科医生,昨天你的病就是我看的。看起来还有点发热,脸都是红的,量个体温吧。”说着,他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个体温仪,对着我额头按了一下,“38.5℃,还是得吃药。” “谢谢你,赵医生。”我浅盈一笑,对着这张娃娃脸,想生气都难。来上海前科室里就有几个人感冒了,我一直没被传染,当时她们还笑我是牛一样的身体,百毒不侵,原来是在闹潜伏,到上海才发作。 沈凌风又倒了杯水,从赵子勋手里接过药,看着我服下,这才对赵子勋道:“好了,病人你也看过了,你还有事,我就不留你了。心儿的药给我就好,我会按时提醒她吃。” “娃娃脸”瞪大了眼睛:“不是吧,沈凌风你这么早把我从被窝里挖出来,连顿早餐都不舍得请?我肚子还饿着呢。” 沈凌风接过了赵子勋手上剩余的药,推着他往外走:“是兄弟就自己到外面吃。” “沈凌风,”我从沙发上站起,既然他坚持要我陪他父母吃早餐,多个外人在场应该会好些吧,“我有点饿了,不是要吃早餐吗?请赵医生赏光一起吧,我还没谢谢他替我看病呢。” “还是小美女有良心……”“娃娃脸”有点兴奋,但一瞥见沈凌风的眼神,马上往门外面退,“还是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后会有期,小美女。”说完忽的一下子溜了,只有这一刻的迅速,才能与外科医生的形象挂上钩。 早餐就在楼下的餐厅,沈凌风定了包厢。只是一顿简单的早餐,我没想到还可以有这么多花样可以吃。有上海早餐市场传统的“四大金刚”:大饼、油条、豆浆、钵饭糕;有生煎、蟹黄小包;有米粉面条、清粥小菜…… 沈母一看见我进门就过来把我牵过去坐在她旁边:“心儿,我就跟着凌风这样叫你了,亲切。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这次来上海是为了玉漱,香港的那笔生意还没谈妥,今天还得赶过去,真是失礼了。改天约好时间请你父母出来聚一聚――还好我们来了上海,否则还不知道这小子要瞒我们到什么时候呢。” 看着她热情洋溢的脸,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该怎样告诉她我和她儿子只是一场误会,就算说了,她会相信吗?半夜三更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只是误会?这理由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我礼貌的叫了声“伯父、阿姨”,眼睛的余光里瞥见沈凌风在我旁边坐下,脸上是自自然然的微笑,看不出虚假,我只好转移话题:“玉漱姐呢?” “王浩接她出去玩了。”回答的居然是很少开口的沈德凯,他不急不慢的吃着东西,然后用餐巾拭了拭嘴,这才说道,“心儿,我这个儿子二十七年来都没带过女孩子出现在我们面前,我几乎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谈恋爱了。还好,他终于开了窍,谢谢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看他们的衣着,看他们住酒店的规格,应该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象他们这样的家庭挑儿媳妇不应该很挑剔很严格吗?怎么对我这样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孩子这么容易就认可了呢?不应该讲门当户对吗?难道看不出我家世很一般?我都想到哪里去了?这只是一顿普通的早餐,或许有些特别,但也仅仅只是一顿早餐。 但马上,我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沈母从包里拿出一个首饰盒,放在桌上打开,盒里是一副项链,坠着一个星形的坠子。“心儿,时间紧急,我们来不及准备。这是昨天买的,仓促了点,权当个见面礼,你别嫌弃。” “阿姨,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我惶恐,急忙将盒子推回到她面前,“阿姨,我和……凌风……认识的时间不长,以后……也不知道会走到哪一步。这个,我真的不能收。” “胡说。”沈母拿起盒子,郑重的塞进我的手心,“我自己的儿子我知道,他不是个随便的人。我一看见你们,就知道你们是天生的一对、地设的一双。”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都一样的坚持己见。我回头看看沈凌风,希望他能帮我推掉这份厚礼。他是开口了,却不是我想听的:“爸妈一份心意,你就收下吧。心儿,来,我给你戴上。”他从我手上拿过盒子,取出项链。众目睽睽之下,我只能配合着让他戴上,瞥见他一副诡计得逞的奸笑。“很漂亮,爸妈的眼光真的很好。好了,来,心儿,吃东西。昨天就吃了点清粥小菜,肯定饿坏了。” 他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感觉到饿了。发热本就是一种消耗机体能量的疾病,再加上这反反复复的折腾,既饿又乏,是该好好补充了。罢了,项链回头还给他就行了。于是对着沈父沈母微微一笑,低头吃东西。 因为仍在发热,口里其实没什么味道,可是肚子饿,只能逼着自己吃。沈凌风殷勤的为我夹着各类小吃,看着面前碟里堆积如小山的吃食,我微侧头,正想问他是不是把我当猪喂,他对他父母说的一句话却让我忘了吞咽:“爸妈,待会我们就去乌镇了。你们一路顺风,我们就不送了,等你们回长沙时我和心儿去接机。” 这人撒谎怎么脸都不会红的啊。一口米粉哽在咽喉,我忙逼着自己吞下去,却引起一阵呛咳。沈母的那句“果然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也淹没在我的呛咳里。沈凌风急忙帮我拍背,顺手递过来一杯水,“怎么了?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他可真会演戏。我涨红了脸,喝了口水,看着面前这个罪魁祸首,一时之间,竟说不出什么骂他的话来。这个男人,长得这么帅,又殷勤又贴心,应该很招女孩子喜欢吧,怎么会二十七年没有女朋友,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毛病? “吃饭的时候少说话,免得让心儿分心。”沈父慢悠悠的开口。这是个沉稳的男人,言简意赅。 “是呀。”沈母笑,“看这孩子说的。心儿,你吃你的,别理他,他就是不会说话。”话里是责备,眼里却满是赞赏与得意。 这顿饭吃得我如坐针毡。这一家人都是这么热情,可就是这股热情让我无法消受。尤其是沈父沈母,还被蒙在鼓里。我对他们有歉意,但却无法亲口对他们说。 好不容易吃完了这顿饭,好不容易和沈父沈母说了再见。坐在大堂等着沈凌风退房。很想开溜,然行李在他房间里,不得不低头,乖乖地坐着等。许是热还没退的缘故,头有点晕。 第四章 冤家 - 如果流泪,没有忧伤 - 微紫云兰 “怎么了,不舒服吗?”恍惚中沈凌风关切的声音传来,随后他温暖的手抚上我的额头,“怎么还在发烧?药都不起作用吗?要不……去医院?” 我睁眼,摇了摇头,“没什么大碍。感冒嘛,吃不吃药都要几天才会好,走吧。”站了起来,伸手准备提行李。我才没那么笨,行李在他手上,我就没办法脱身。 但他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你病着,我来拿。朋友客气,派车送我们到乌镇,你可以在车上休息一下。” 他的朋友还真的不是普通的“客气”,不仅派了车,还派了司机。沈凌风和司机师傅寒暄了几句,不顾我的反对坐到了后排。 刚出发,手机就响了,是叶子打过来的。我看了沈凌风一眼,在车上避无可避,只好接通了电话:“叶子……” “心儿,昨天打电话你没接,是不是上海太漂亮,你玩得不亦乐乎,把我都忘记了。”叶子温温柔柔的声音通过手机传了过来。 “说什么呢?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呀。”我笑,往后面靠了靠,不想告诉她我在发热,免得她担心,“你现在在哪里?我有点事耽误了,今天可能去不了杭州。”本来是和叶子约好今天在杭州碰头的。 “我昨天打电话就为了这事。前天晚上我爸的胃病犯了,连夜进了医院,医生说还去得晚点就穿孔了。对不起哦,心儿,我得照顾我爸,去不了了。”叶子不好意思的解释。 我有些失望,原想着叶子来了沈凌风总不好意思再赖着不走吧,但她这是大事,我怎能怪她,只能轻言细语的安慰:“叶子,你别急,没什么事的。叶伯伯这也是多年的毛病了,你好好照顾,好好帮叶伯伯调养调养。” “我知道我爸这是多年的毛病,可每次他犯病我还是很急。你早提醒我去找个老中医帮他调理,不要总是吃西药,早该听你的。可是现在一时半会去哪找?”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叶子。”眼皮在打架,有点想睡了,“我们多打听打听总会有线索的。叶伯伯现在是急性期,也不能乱吃药。” “也是。哦,对了,袁翔说他打你手机你没接,要我转告你。他有任务这几天手机会关机,让你不要急。不止他,思成也一起呢。也不知道是什么任务,连手机都得关掉。”叶子在手机那头嘀咕,有些担心。杜思成和袁翔一样,都是刑警。 我也有些担心,但还是得宽慰她:“没事的,叶子,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关机了,哪次不都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不要瞎担心。” 叶子忙着做事,再聊了几句,就挂了。我对车不懂,什么车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但这车坐着真的很舒服,感觉不到震动。收起手机,我靠在后面,闭上了眼,真的乏了,睡一睡。 袁翔,这两个字,这个人,刺痛了我,我无以面对,选择了回避。 乌镇,中国最后的枕水人家。 我是被沈凌风唤醒的,这一觉居然睡得很沉。睁开眼,才发觉自己竟头枕在他的大腿上,脸刷的就红了。怎么回事?我记得自己明明是靠着后面睡的,怎么会变成这样暧昧的姿势?急忙腾的一下坐直。 沈凌风看着我绯红的脸,笑了:“看不出你这小脑袋有这么重,我腿都酸了。”说着,还煞有介事的揉着大腿。 我涨红了脸,睨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可是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车窗外熙攘的人群吸引了。这么多人,是到乌镇了?再仔细一看,人群后隐约可见售票窗口。 乌镇,我来了。我兴奋起来,就要开门下车。沈凌风一把按住我的手:“别急,在进去之前,你先得做件事。” “什么?”我回头看着他,都到了景区的大门外,他居然不让我进去?! “你刚才睡觉的时候出了很多汗,我得先找个地方让你把衣服换了,我们吃了饭再来,你也该吃中午的药了。陈哥,开车吧,找个酒店。”沈凌风将我扶正坐好,“陈哥就是乌镇人,对这里相当熟悉,我们有位很好的向导。” “陈哥,辛苦你了。”我对着前面的司机师傅道谢。开车最要精神,一点都不能分心,他认真开了这么久的车,我却在车上睡大觉。 “言重了,沈先生是我们总经理的好朋友。总经理交代我好好招待的。”陈哥边说边熟练的发动了车子。 陈哥是本地人,很快把我们送到一家酒店。沈凌风坚持开了间房,要我冲个澡,真是奢侈!打开行李箱拿衣服时发现那套粉色的衣服整整齐齐的放在上层,许是客服按我的留言送还给沈凌风后他乘机放进去的。行李箱内没放什么贵重东西,我就懒得上锁。 冲了个澡,换了身休闲衣服,感觉人舒服了很多。出了那么多汗,热度暂时退了下来,人也精神了。许是怕我不好意思,沈凌风没有进房间,说在餐厅包间等我。到包间时,他正和陈哥闲聊,看见我,招手吩咐上菜。这个人,轻易的抓住了我的软肋,知道我人生地不熟,又有着乌镇的诱惑,很放心的把行李给了我。 沈凌风很绅士的给我移开餐椅,请我坐下,又让服务员送来一杯白开水,这才落座。“刚才陈哥和我说,下午游东栅比上午游好,没有那么多人。我们先吃点东西,游完东栅,晚上宿在西栅。陈哥已经帮我们联系好了民宿,待会就会有人来接行李,我们可以放心去游玩。”他拿出药示意我服下。 我摇摇头:“不吃了,热已经退了。这药吃了老打瞌睡,下午就没法玩了。” “听话。”沈凌风皱了皱眉,但还是耐着性子,“你昨天也退烧了,今早又出现反弹,还是要巩固一下。” 我瞄他一眼,还“反弹”,他炒股票呢。我的身体一直很好,感冒都少有,这次如果不是出了这样的事,也不会发热到这种程度,都是他害的,他还在这装好人。“好坏也是我自己的事,你又不是我什么人。”钱我会还给你,走时一起算,我在心里加了一句,界限要划清,免得越弄越麻烦。 沈凌风还来不及说话,陈哥一声窃笑:“看着你们,我感觉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我追我家那位时也是这样,不吵不闹不是冤家嘛。” 我脸一热,这个陈哥,还真的能误解,什么冤家,我和他? 好在上菜了,我以为事情算就过去。但沈凌风似乎没有软化的意思,“听话,先把药吃了,打瞌睡晚上早点休息就行了。” 我侧头看着他,他的眼里是坚持,再瞄一眼陈哥,他一付等着看好戏的样子。其实吃不吃药也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我只是不想一直被他管着,好像他真是我什么人样的。事情发生后,我好似一直都被他牵着走,连脱身的机会都没有,或许现在就是个机会!我把心一横,刷的拉开包,把包里的现金一股脑的往他面前的桌上一放:“沈凌风,酒店的房间钱,你给我看病的钱,今天的车费,我估计这些应该够了――我走了!”此时不溜更待何时,我站起身,准备回房间拿行李。 陈哥似乎被我的行为惊呆了,怔在了那里。 沈凌风在一瞬间抓住了我的手,沉声道:“坐下!” 我没有妥协,冷眼看着他,虽然这是餐厅的包间,只有我们三个人在,我不相信他敢把我怎么样。 他抓着我的手缓缓站了起来,看着我,眼里有着隐忍的怒意,压低了声音,吐出两个字:“道歉!” “道歉?凭什么?”我扬眉,被抓着的手暗暗加了把劲,我知道比力气我肯定比不过他,但是有外人在,他应该不敢过分吧? “你不仅侮辱了我,也侮辱了你自己。道歉!否则我不介意在这里吻你!”他一脸严肃,看得出他是真的生气了。 我不可思议的望着他,这什么跟什么?或许我拿钱的举动惹火了她,但这跟亲吻有什么关系?“你敢?!”我强装硬气,心里却有些打鼓。 “你看我敢不敢!”他一字一句道,另一只手环上了我的腰,很轻易的就让我往他面前移了两步。看着他越来越靠近的脸,我头只能往后仰。但他丝毫不放松,腰间的手加了力道,我无法闪避,看着他的唇就要落下,匆忙之间“对不起”三个字脱口而出,好汉不吃眼前亏。为什么我总是拿他没办法?只是三个字,却让我在他面前又弱了下去。他的手劲让我只能在餐椅上坐下。陈哥仍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好像这一切他都没看见。 “让陈哥见笑了,好在陈哥是过来人,见怪不怪了。”沈凌风又恢复了谈笑自若的神情,好似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把桌上的钱整理好,拉开我包的拉链放进去,“好了,别生气了,我道歉。你看让陈哥看笑话了。你要不想吃药那我们就不吃了,吃饭吧。这都是陈哥安排的,乌镇的特色菜,尝尝。” 他真的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可是我虽然饿,口里仍索然无味。乌镇的特色菜看上去虽然色香味俱全,仍然激不起我的食欲。我挡住了他拿筷子替我夹菜的手,有点故意刁难,:“我想吃湘菜,想吃辣椒。” 他迟疑了一下,放下筷子,似乎是不想再与我起冲突,声音特别的柔和:“你还没完全好,医生说你只能吃清淡的。等好了,你想吃什么我都陪你。” 我知道他说的没有错,我也不是真的想吃什么湘菜辣椒,我就是不想顺他的意,但他这样的轻言细语让我一时不知道怎样去反驳,沉吟了一下,看着他:“你说真的,我吃什么你都陪我吃?” 他也看着我,从他眼神里我看得出他心知肚明我这话问得相当的不怀好意。但他还是点点头,很慎重的。我摊开手:“你的手机。” 他有点不解的拿出手机,开机,放在我掌心。一路上一直没有听到他手机响,原来是关了机。 我看着这个黑色的商务手机,很新潮,很时尚,这里面应该有不少东西吧,有没有美女暧昧的短信?有没有美女靓丽的照片?他二话不说就放在我手上,不怕我看? “没什么不能看的。”他唇边噙着笑,毫不在意。 我看他一眼,心说你既然这么放心我就敢用,此时方恨自己怎么没有国外的朋友呢,好歹也打打国际长途,打爆你。因为不熟悉手机功能,花了两三分钟才找到沈玉漱的电话号码,直接拨了出去。 手机很快就通了。那边有点吵,是沈玉漱的姐姐没错:“小子,你姐约会你打什么电话?” “玉漱姐,是我,刘心。”我赶忙把手机移开耳边,她的声音太大了。 “哦,心儿呀,不好意思,找我有事?”她好像走到了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声音也小了起来。 我偷瞄了沈凌风一眼,他正给陈哥添菜,还不忘回头看我,见我看他,笑了一下,那笑容特别好看,可惜不是我能拥有的。我窃笑了一下,我让你笑,总有让你哭的时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玉漱姐,你弟弟平时最讨厌吃什么?” “你问这干什么?”手机那头沉默了一会,“我这个弟弟呀,不怎么挑食,什么都吃,忙起来可以连吃几天的泡面。心儿,你准备做饭给他吃呀?”沈玉漱的想象力可真够丰富的。 我皱了皱眉,这个沈凌风,居然这么好养?不留神,手中的手机被他拿了过去,他直接挂断,对我一笑:“问我就可以了,何必拐弯问我姐?我很高兴你终于开始‘关心’我了。” 这人可真自作多情,我哪是关心他?片刻过后才体会出他‘关心’的特殊含义,正想反驳他几句,他的手机响了,他看着来电号码,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刘董,现在可是我的假期。” 手机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沈凌风的脸色沉了沉,对着我和陈哥说了声“不好意思”,走出了包间。 第五章 乌镇 - 如果流泪,没有忧伤 - 微紫云兰 沈凌风的这通电话接了有十多分钟,我和陈哥边等边聊边吃,陈哥要开车,不能喝酒,他胃口好,边吃边介绍着乌镇的风土人情,我没什么胃口,只淡淡喝了几口汤,说道西栅的桥里桥时,沈凌风进来了,看得出不是很高兴。 “有事?”我其实不想问的,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酒店催我回去。”他舒了一口气,长话短说。 我心头一动,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老天爷终于肯垂怜我了,终于肯让我摆脱他的控制了。但面上我还是不动声色,装作很为他着想,轻声道:“那你赶快回去吧,工作要紧。乌镇我一个人去玩就行了。” 他默默的看着我,漆黑的眸子深不可测,嘴角一扬,轻轻松松的对我说了一句:“我辞职了,以后靠你养。” “啊?”我不可思议的望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被他的“靠你养”惊着,他这样的人,自然不可能真的靠我养,而是他对工作的态度。护理本科毕业后,父母也是托人情走关系才让我走进医院的大门。没办法,现在工作太难找了。而他,一通电话就把工作辞了。自然,象他这样的人找工作应该轻而易举,但也不能儿戏吧。 肚子明明是空的,可就是什么都吃不下。这流感折腾得我那个难受呀,难以言喻。好在我终于走进了乌镇东栅的大门。青青的石板路,旧旧的民居和木门,隐隐约约飘着的檀香和酒香,一切都让人那么陶醉,沉迷不知所往。站在桥上,一览水乡的全景,虽然是下午两点多,仍游人如织。好在不是跟团,没有被赶鸭子样的急匆匆。惬意的看着桥下三三两两的小船不时划过,微仰着头,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感受着阳光明媚,古镇芬芳;感受着如丝清风,曲径幽香,真是享受! 乌镇,梦里水乡。 可是手机铃声很不识相的响起,是静华打来的,真难得,这新娘子终于想起我来了。 “静华。”我倚在桥栏上,接通了电话。新郎新娘婚宴后第二天一大早就度蜜月去了,静华一直觉得不好意思,我说没关系,总不可能要新娘不管新郎而来陪我游山玩水吧?上海那么大,周边好玩的地方又多,我这么大一个人,还怕找不到乐子,再说,原来的计划里不是还有叶子吗?只是可怜了我的钱包,上班才一年多,哪有什么多余的钱,好在静华客气,酒店的费用都包了;老爸老哥仗义,都偷偷的塞了钱给我,袁翔也不含糊,直接把银行卡放在我手上,说出门身上不能没钱。袁翔,我的心一阵疼痛,袁翔,我们还有可能吗? “心儿,”静华的声音感觉有点怪怪的,虽然她努力维持着平时的语气,但声线的波动却与平时不一样。静华是我的好朋友,她比我大四岁,在一个院子里长大,他照顾了我很多。后来她考上大学,外出读书,在上海工作,虽然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我们的联系一直没有断。这么熟悉的人,我怎么会感觉不到他声音里的变化?“心儿,你现在在哪里?那晚你说不舒服,我一直很担心,没事了吧?” 我的心一沉,胸闷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天,我一直克制自己不去想不去面对这件事。虽然沈凌风不时在我眼前晃,但我就是鸵鸟般的躲了起来。静华的问题再度撕裂了我的伤口,流着看不见的血,压迫着我的心脏。但她正新婚,我能怎么说?看着河边的绿柳依依,我只能强迫自己:“没事,我现在在乌镇玩呢。你和李哥放心的度你们的蜜月吧。” “哦,那就好。”挂了电话,总感觉她似乎欲言又止。倒是她的话,让我想起洗澡时看到自己左手臂上的红点,随口问沈凌风:“我手上的针眼是怎么回事?抽血了?”那个位置一般只有静脉采血时才用,况且我只打了退热的针,又没输液,不是采血的话不会在那个位置有针眼的。 沈凌风明显的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料到我在此时此地会提这样的问题,他的手正拿着手机对着我,估计在前一秒还在拍照。高热时抽血化验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他那是什么表情?他放下手机,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两张纸,递给我。 毕竟在医院上了一年多的班,一眼就看得出那是两张化验单。 我狐疑的接过单子,上面是张很平常的血细胞分析单,白细胞12.6,有点高,拿开这张,我怔住了。这种化验单我很少见,但结果还是看得懂。只听见“嘭”的一声水响,我手上的手机不知何时掉了下去,碰到我的脚反弹了一下,直接落入水中,等我发现已然抢救不及。那是上班第一天妈妈给我配的手机。但我一时顾不得这么多,茫然的看着沈凌风:“这……怎么回事?” 桥上人来人往的,手机落水又引起了游客的注意,此时显然不是谈事情的时机。但是手上的化验单轻易的让漂亮的乌镇对我失去了吸引力,有种不祥的预感正向我袭来。 沈凌风显然看出了我情绪的变化,走上桥来,轻声道:“结果是今早子勋送过来的。他昨天给你检查时说你不象是单纯的醉酒,所以给你抽了血做检查。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和你说。那天,你当伴娘时我看见了,很漂亮,只是没想到……” 我身子一软,手下意识的找了个支撑,往栏杆靠。长这么大,我是没喝过酒,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如何,所以也从没怀疑一小口酒就让我醉成那样,酿出大事。可是,这张化验单,还有静华的电话……一阵寒意陡的从脚底升起。我看着沈凌风,不确定的问:“你……你是说……我被人下药了?!” 沈凌风挨着我,手伸了过来,扶住了我的腰:“你自己好好想想,宴席中有什么可疑没有?你是伴娘,有事情要忙,吃的东西应该不是很多。” 吃的?他这一提醒,我脑海里努力搜索着。婚宴时,因为要陪着静华,加上不习惯上海菜什么都加糖的口味,我并没有吃什么;晚宴上,因为累了一天,倒是多少吃了点,但那些菜,同桌的人吃得更多,只有那杯酒…… 那杯酒? 那杯酒是新郎李天伟亲自倒的。我因为没喝过酒,所以一直推辞,倒是旁边的伴郎十分热心,接过来端在手里,劝我意思意思,不要薄了新郎的面子。推辞之下,我才喝了一口。 那杯酒,在伴郎手里,绝不少于五分钟。 伴郎,好像李天伟介绍过,是他的表弟,叫什么――周唯。 周唯,长什么样不记得了,好像比较白净,非常热情,有事没事总喜欢和我打招呼聊天。我头晕回酒店时他还追着要送我,我乘进电梯时把他往后面一推,迅速按电梯关门按钮,不慎就撞进了沈凌风的怀里。 我怔怔的看着沈凌风把湿毛巾放上我的额头。真的不想记起,但记忆就如短片总在脑海里倒带。我想起了对周唯的抗拒,想起了自己倒在沈凌风的怀里,想起了他问我我的房间,没问到带我回了他的房间,想起了一身燥热手忙脚乱的去扯他的衣服……民宿的房间很舒服,柔和的颜色,低低的小矮窗,清风送爽。在想起周唯后,沈凌风见我脸色非常不对,电话联系陈哥送我们到了西栅预定的民宿。然后,体温真的如他所言,“反弹”了。我不想去医院,只固执的认为发热是小毛病,虽然它已经折腾了我两天。 放好毛巾,沈凌风在床边坐下来,握住了我的手。许是我在发热的关系,感觉他的掌心很凉。我任他握着,心乱如麻,忽然就问了一句:“所以……是我欺负了你?” 空气刹那凝住。 他握住我的手一紧,眸里有什么一闪而逝,我没有抓住。而后,只听他平静的说了句:“那也得看我愿不愿意被你‘欺负’。” 他刻意突出了“欺负”两个字,我脸“腾”的一下涨得通红,好在发着热,脸本来就红,他应该看不出来。气氛一下子很僵,我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却不知道怎么去弥补,只嗫嗫着吐了几个字:“对不起。” “什么?”他看着我。 “对不起。”我重复一遍,稍提高音量。 “心儿,”他另一只手覆了过来,盖在我手上摩挲着,掌心的清凉通过血液循环迅速传入大脑。我心弦一颤,看着他。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却让我莫名其妙的心一紧,只能听他说,“你道歉,是因为‘欺负’了我,还是因为说错了话?” 危险的讯号传来。他的语气很平淡,感觉不到声线的起伏。但就是这种平淡让我说不出话来。他凝视着我,眸子漆黑,看不出悲喜,却让人感觉波涛汹涌。良久,他终于开口,却风马牛不相及:“我看你是烧得糊涂了,还是去医院吧。看这脸烧得,都快赶上猴子屁股了。” 脸红不光是发热的原因好吧。我暗地松了一口气。这个人气场太强,轻易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我在枕上摇摇头,毛巾从额上掉下:“我不去医院,我想回家。” 我想回家,可是回去以后呢?发生这么多事,我怎么说,怎么面对?我这个样子,不管是谁看见了,都会追问的。最重要的,回去就得面对袁翔,可我怎样去面对?我,已不是他心中完美的刘心了! 果然,沈凌风的一句话轻易就否定了我的想法:“你病成这样子,怎么回去?你看,毛巾一下就干了。不行,我得送你去医院。这回,你得听我的!” 我不得不听他的,因为头脑已经越来越迷糊。我感觉到的是他掀开被子,把我抱起来,抱进他那个让我陌生又熟悉的怀里。我不想再支撑,闭上眼,放任自己睡去。 第六章 博弈 - 如果流泪,没有忧伤 - 微紫云兰 再次睁开眼,是医院的单间病房。映入眼帘的是娇艳欲滴的鲜花和护士甜甜的笑脸:“刘小姐,你醒了,沈先生有事出去了。他吩咐等刘小姐醒来先请刘小姐喝了这碗粥。” 我打量着这间病房,自己在医院工作,知道医院单间病房再配上随时在侧的特护,一日花费不菲。我哪有病到这种程度?他这不是在浪费资源吗?左手打着输液针,只得在护士协助下漱了口,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他出去多久了?” “快晚上八点了。沈先生是七点左右出去的。”甜甜的小护士回答,把热好的粥放在我手上,皮蛋瘦肉粥,这几天,除了稀饭还是稀饭。我摇摇头,将稀饭放下:“我想见见我的医生。” 医生很快就来了。如我所料,他告诉我只是有点感染性发热,没什么大问题,打点针吃点药就会好,不用太担心。 我没有担心,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一点小流感哪会那么容易发展成肺炎?医生出去时,正好沈凌风回来,手里提了几个袋子。护士在他示意下退了出去。 “谢谢你。”这几天好像总是他在照顾我,但是他这样的照顾我却无法消受。我心里既已有人,就不想让他误会他和我还有机会。几天的相处下来,我知道,他是个好人。 他把东西放下,看了眼桌上的皮蛋瘦肉粥,“怎么没吃?护士没按我说的做?” “口里没味,不想吃。”我摇了摇头,没话找话,“去哪了?” 他把凳子挪到床前,坐了下来:“是关心我还是怕我跑了?” 我脸上一热,忍不住反唇相讥:“关心你?我是跑你跑了我没钱付医药费。一点小病,你让我住这么贵的病房?!”我可怜的钱包,我在心里哀叹一声。我知道他肯定不会让我付钱,但我既无心于他,迟早得和他说清楚,既不想误他,更不想欠他。 他嘴角轻扬:“会还嘴了,看来好多了。早知道应该早送医院,吃药作用太慢了。”伸手从桌上拿过一个袋子,从里面拿出个盒子,“你手机掉水里,我想着你没手机不方便,虽然我不介意你用我的手机,我想你不会愿意。给你买了个,你看看喜不喜欢?” 我看着手中的盒子,却没有打开,不能再这样纠缠不清了。第一次,我主动拉过他的手。这双手,这个人,不是我能牵的,我何必伤他?把盒子放回他手心,我听见自己一字一句的道:“我很谢谢你。但是,凌风,我们不可能。正如你所说的,我有男朋友,我们感情很好。”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却是在这种时刻。他对我或许有好感,趁一切还来得及,我只能快刀斩乱麻。 他久久的没有说话,端着手机盒的手也没有动,就那么放在被子上。我不敢动,气氛又被我弄僵了,但我只能这么做。他静静的坐在那里,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 “你……没事吧?”我小心翼翼的问。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却莫名其妙的问。 “谁?”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男朋友。”他显得十分平静。 袁翔!我的心中一痛,但还是说起了他:“他……是个刑警,我第一次遇见他是在泳池里。” “泳池?”他重复着这两个字。 “是呀,”我笑,“我六岁的时候,我妈逼着我去学游泳,结果在泳池里就遇上了他。他游泳游得特别好,看我总是呛水,主动来教我。”想起袁翔十多岁时教我游泳那严肃的脸,我禁不住又笑了一下。 他看着我的笑颜,“原来我输在这,我只是没有在你六岁的时候在泳池里遇见你教你游泳。” 这什么跟什么呀,我无语的看着他。 “但是,心儿,你现在还没结婚是吧?”他把手机盒打开,拿出手机装卡,装电池,却不轻易冒出这一句。 手机装好,开机,放在我手上。然后,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拨了个号码,手机响了起来,他挂断,收起手机。“你在六岁时遇上他,现在遇上我。不比较你怎么知道谁更适合你?我不是无赖,如果你哪天和他结婚了,我会祝福,会退出。但是,现在,你可不可以放下包袱,就当是普通朋友。我们游游山,玩玩水。回长沙之前,给自己多一个选择?” 我怔怔的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傻了?”他唇角似有缕笑,“手机里是我的手机号,双卡双待,回去以后你可以复制你原来的卡。心儿,我知道你想让我知难而退,但这不是我的性格,我习惯迎难而上。先吃点东西吧,粥要凉了,我给你带了翡翠虾仁饺,尝尝。” 怎么又回到吃上面来了?我想我的意思应该表达得很清楚,可他好像毫不在意。我想说什么,一时之间,却又无从说起。吃下他夹过来的一个饺子,嘴里终于有了点味道。“你……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眼缘,感觉对了就对了。”他又夹过来一个饺子。然后按响了呼叫铃。液体输完了,我都没在意,他倒是什么都看在眼里。 护士进来换了液体,再度退出。他端起桌上的皮蛋瘦肉粥,我伸手想接,却被他轻巧的避开。“你病着,我来,等你好了,带你去杭州吃正宗的叫花鸡。” 我瞪他一眼,他把我当三岁小孩呢,正想说话,敲门声响起。他可能以为是医务人员,没有停下手里的活,随口说了声“请进”。 门推开,进来的是两个男人。前面一人年约五十多岁,微微发福,后面一人西装笔挺,一手捧着束鲜花,一手拎着篮水果,明显是个跟班。 是谁?走错门了吧?我咽下粥,狐疑的看向沈凌风。见我这表情,他回过头,似乎是吃了一惊,站了起来,“刘董,何秘书,你们怎么来了?” “刘董”没有理他,却对着我颔首一笑:“是刘小姐吧?好些了没有?” “好多了,谢谢。”来者是客,虽然不认识,但人家礼貌相问,我总不能不理。只是,他们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刘董”这才面向沈凌风,微笑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威严:“我的总经理跑了,我总得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看是什么人挖了我的墙角吧?原来不是这么一回事。”说着还带着点戏谑的瞟了我一眼。 我脸一热,移开目光,装着看“何秘书”放下来的花与水果。 “我好象辞职了,行动自由。”沈凌风一如既往的平静。 “刘董”在沙发上坐下,慢悠悠的道:“你是辞职了,我好象没有批吧?” 沈凌风安抚似的看了我一眼,“我想刚才在外面和刘董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只是没想到刘董这么精明,居然跟到医院里来,这样会影响我朋友的休息。”不卑不亢,不抑不扬,好气势。 “刘董”却看向我:“刘小姐是哪里人?” “湖南株洲。”我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我,眼睛瞟到沈凌风似对我摇了下头,示意我不要回答。但我已经说了,况且这是哪里人也不属于什么机密吧? “真是不好意思,打扰刘小姐的休息,那……刘小姐是出来旅游的?打算玩几天呀?”“刘董”状似很随意的问。 “还有四天。”我不懂话题怎么转到我身上,他来应该是来找沈凌风的,老问我这些问题干什么? “刘董”意味深长的看向沈凌风:“那就难怪我的总经理不肯回去了……” “刘叔……”沈凌风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刘叔,这事跟心儿没有关系,请您不要把她牵扯进来。” “还知道叫我刘叔?!”“刘董”脸上的笑容敛去,“是我准了你七天假,但你身为酒店的总经理,酒店出现状况时你是不是该随叫随到?而你,却在这风花雪月,你的职业道德去哪了?!”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在“刘董”眼里,我是不是成了“红颜祸水”?胸中有股暗流涌动,我扬起眉,你们怎么闹是你们的事,干嘛要把我卷进去?然在我开口前,沈凌风已经接招了。 “刘叔,心儿是我认真交往的女孩,我爸妈都已然见过了。酒店的状况团队会处理好。我带的团队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就只能解散。刘叔如果信不过,也不会准我七天的假。只是我早就说过,计划书如果在董事会上通不过,我就辞职。”沈凌风的语速不急不缓,平平淡淡,却有股坚定在里面,不容置疑。 “刘董”的笑又浮现在嘴角,“沈兄都见过面了?看来我得准备份厚礼了。你不要忘了答应我的,这五年才过三年,不要找什么计划书的借口不干。你明知道董事会那些老头一个比一个顽固,只想守成,哪有你们年轻人的冲劲?” “老狐狸!”我心里嘀咕了一声,面上挂着笑,心里却在打着算盘。只是这个沈凌风,才二十七岁,居然就是个酒店的总经理,瞧他这样子,还不在意。我看着他的背影,挺直而有力,三年前,他才二十四,出校门就做高层? “刘叔又讹我,我只记得答应刘叔把酒店经营带上轨道,五年要做的事情我三年已经做到了。刘叔自己抓不回亮子,可不能老抓着我。你侄子我的终身大事可比什么都要紧。”沈凌风仍是不急不缓,似是戏谑,更像是三两拨千金。 都是高手。 “不要跟我提那小子!”“刘董”似乎来了气,转而又是一笑,高深莫测,“不过你和刘亮是好兄弟,他跑了我当然抓着你。左右德凯兄有你母亲、你姐姐帮着,可比我强多了。唯一的儿子都不肯接我的班。” 老奸巨猾!自己的儿子跑了,抓了别人的儿子来替自己办事。只是这沈凌风,毕竟太年轻了,真的有这能力吗?可光只看他的背影,就能感觉这是个气场强大、内心更强大的人。 这个气场强大、内心却更强大的人这时却没有答话,反而转身到床边,又按响了呼叫铃。我光顾着看他们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的斗法,根本忘记了自己还在输液。 “水都吊完了,也不知道自己看着点。”他摸了一下我的额头,脸上虽没什么表情,眸里却有抹宠爱一闪而逝。我没看错,真的是宠爱。“心儿,把身份证给我吧,我们订机票回去。我的老板来了,不抓到我回去不会放弃的。” 护士拔了针,我压着针眼,看着他从床旁柜里拿出我的包。我是想回家,因为有他在身边,压力太大。可回家以后呢……“身份证在钱包里,你拿吧。”我手不得空,只能让他自己拿。 “何秘书,帮总经理、刘小姐订机票。”“刘董”站了起来,“刘小姐,谢谢你,没有你这小子我是抓不回去的。” 我愣住,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第七章 救急 - 如果流泪,没有忧伤 - 微紫云兰 “心儿,心儿……” 我回过神来,看着叶子拿着件外套比着自己。我这是怎么了,回来都十多天了,叶子出夜班没休息来陪我逛街,我反倒心不在焉的。 “怎么了?”叶子放下外套,走过来挽住我的手,“是你喊我逛街的,怎么自己什么都不看?” “没什么。”我装着看两边的衣服。 “没什么?!”叶子质疑,“你从上海回来后就好像有什么心事,总是闷闷不乐的,你以前可不是这样,那个爱笑的心儿哪里去了?我一直没问,想着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可这都十多天了,只瞧着你瘦了。袁翔回来,不会心疼死?” “说什么呢?”我嗔她一眼。回来后,谁都看出我的不对劲,可谁都没有问。袁翔这次不知接的什么任务,这么久没有电话,“好好的提袁翔,是想起你的思成哥了吧。”我笑,坏叶子,抓住个机会就取笑我。 “心儿……”叶子不依不饶的捏了我手臂一下,又娇又羞的样子我看了都心动,“你老欺负我!” “好了,不欺负你了。”我随手摸了摸旁边的一件衣服,转移了话题,“叶伯伯怎么样?好些了没?” “这两天感觉好些了,还要谢谢你帮我找的中医,几付药下去,我爸就说好多了。”叶子边说边陪我看我摸着的衣服,这是件明黄色的风衣,颜色挺鲜艳,“这件不错,试试?” 老板很热情的迎了上来。我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走进门面,取下丝巾,脱下外套让叶子拿着。要线卡得很到位,只是我虽是来逛街的,却着实没有买衣服的心情,借口针线太粗糙拒绝了老板热情的推荐。穿上衣服,系上丝巾,和叶子出了门面,继续边走边看。 “心儿,我们去XX顶楼吧?”叶子建议。 “为什么?”我不解,XX顶楼虽也是服装市场,然都是高档的,我们基本上不去逛,因为逛了也买不起,眼不见为净,“那边太贵。” 叶子放低声音:“这边人太多,你刚才试衣服时,脖子上那根项链露了出来,少说也上好几万吧?这边这么多人,太不安全。” “呃?”我停下脚步。她不说我都忘了脖子上还有根项链。这项链,天天戴在脖项上,却感觉不到他的存在。我看着叶子,不相信的问,“有这么……贵?” “你不知道?”叶子象听天书似的瞪大了眼睛,“拜托,你脖子上那是钻石好不好?上次我们科室黄医生她老公送了她一条比这小多了的,天天戴到科室给我们看,唯恐别人不知道他们夫妻多恩爱,你不记得了?她说她那根要好几万。你这根的亮度、光泽可比那强多了,我还琢磨袁翔应该没这实力。是别人送的?心儿……你――有外遇了?” “你说什么呢?”我哭笑不得,遇上沈凌风,是不是我的劫?手机没还、钱没还、这么贵的项链也没还,我怎么这么糊涂? 那日下了飞机后,酒店来接沈凌风的车就在外面候着。我拒绝了他的邀请,坚持自己打的回了株洲。虽然花了不少钱,但终于不用再与他同行了。当时看着他嘴角噙着笑意还有些不解,后来想想,他既然看过我的身份证,自然知道我住哪里,还怕我跑了?跑了和尚也跑步了庙啊。那时急于脱身,却忘了还这些该还的。这十多天以来,我就渐渐把这个人忘了。 “那还是去智超吧。”想想叶子说的也对,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这项链收起来,和手机放在一起,有机会好还。回来后,我并没有用那个手机,而是拿了妈妈的一个旧手机,去移动公司复制了原来的卡。 智超楼上人果然少多了,毕竟这么贵的衣服买得起的人还是不多,衣服也要漂亮得多,料子、裁剪、手工都十分讲究,一分钱一分货嘛。 再漂亮我们也只有欣赏的份,况且我们本来也只是随便看看。我们边走边看边聊,快到中午时,叶子的瞌睡来了,哈欠连连。我提议回去,于是往回走。 “刘心?”怀疑不确定的声音响起。 谁叫我?我疑惑的转身,以为自己听错时,声音再度响起。 “刘心,真的是你?” 终于,我看见了那个叫我的人,白白净净,一身西装,有点眼熟,正向我走过来,忽然脑海里亮光一闪――周唯,那个伴郎! 他在我面前站定:“想不到真的是你。表哥的婚礼上匆匆一别,以为再无机会见面,却在这遇上了。你是株洲人?” 这不是废话吗?只是想起晚宴上的情形,他怎么还敢和我打招呼呢?他不应该躲我还来不及吗?难道是我猜错了?我牵出一抹笑:“周先生好。” “叫我周唯就好。”周唯的笑不像袁翔爽朗得毫无心机,更不似沈凌风平淡之中另有韵味,总让人感觉笑里另有玄机。只是这个时候,怎么想起了那两个人?“相请不若偶遇,刚好是吃午饭的时候了,不知两位肯不肯赏个薄面,我知道旁边有家酒楼还不错。” 我看向叶子,她虽站着,却已是上下眼皮在打架。“我就不去了,我实在很困,只想睡觉。”我还没开口,叶子已拒绝。忙了一夜,出班还陪我逛街,真的难为她。“我自己回去,电话联系。”说着掂了掂脚,附在我耳边低声问了句,“这是不是就是你的外遇?” 我瞪了她一眼,这个叶子,还惦记着这事呢。我其实并不想吃这顿饭,即使只是猜疑,周唯也不是我乐意一见的人。然遇上了他,不解开心里的疑问就是不甘心。 酒菜是“不错”。送走了叶子,坐到了这包厢,看着菜一道一道的上,只有两个人,再好客也没必要点这么多吧? 我静静的坐在桌前,看着他往我杯里倒酒,茅台,他还真舍得。“周先生是准备……故技重施?”我冷冷问,单刀直入。我要真喝了这酒,吃了这菜,醒来就不知道又会睡在谁的床上了吧? 周唯怔了一下,放下手中的茅台,脸色变了几变,仍装无辜:“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下药的意思!”我不跟他兜圈子,右手轻转着酒杯。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告诉我一切,我的猜测真的没错。“为什么要下药?” “你都知道了?”周唯镇定下来,脸上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惭愧与内疚,“不为什么,要得到一个人耍点手段在所难免,只是便宜了你那个男朋友……” 他以为沈凌风是我的男朋友,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酒泼了他一脸,这么贵的茅台,委屈了。我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周唯绕过桌子,拦在我前面:“刘心,既然来了,再陪陪我……哎呀!” 在他手搭上我肩的时候,我曲起腿,往他的重要部位顶去,同时双手一带一牵,借力将他甩到桌上。袁翔教的这招真的有用,不看周唯的痛苦表情,甩门而出。 门外,空气好多了。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转折,不想回家,爸妈上班,中午不回家吃饭,回去也是一个人,也是孤零零的。 不知不觉,到了湘江护栏边。江风吹来,脑子才清醒了些。靠着栏杆,理着自己杂乱的思绪。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班还是得上,日子还是得过,自己这样整天无精打采的,除了家人担心,还能得到什么呢? 理了理鬓边的头发,长舒了一口气,正打算回家,包里的电话响了。 未来的大嫂打来的。 “佳欢姐,”我甜甜的叫着,都说姑嫂关系不好相处,我这小姑得表现好一点,帮我哥把她早点娶回家。 “心儿,江湖救急!”佳欢姐的声音火急火燎的。 江湖救急?武侠小说看多了? 佳欢姐是哥哥大学的学妹,家里开了个小酒楼,生意好的时候,楼上楼下也能办上个十来桌。因她是独女,毕业后也没外出找工作,就留在酒楼帮忙。等我打车匆匆忙忙赶到酒楼时,她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二话不说就把我往厨房里带。 “等等,等等,”我没弄清情况,瞧着这势头不对,“带我去厨房干什么?择菜还是洗碗筷?” 佳欢姐拖我的脚步可没停,声音低但语速快:“家中有长辈七十大寿,我爸妈和寿酒去了。大厨不知得了什么病,肚子突然疼得厉害,刚才送去医院。外面这么多桌等着上菜,就等着你了。” “啊?!”我后知后觉的惊呼,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这未来的大嫂,她也太看得起我了吧?就我这水平,在家小打小闹还可以,“佳欢姐,你让我当……大厨?”她脑袋没秀逗吧?“你两层楼的酒楼,可以办十来桌,就一个大厨?” “不是大厨薪水高,不好请嘛,旺季会备一个,小吵小闹的我爸还行,小本经营,要勤俭持家嘛。”佳欢姐有点不好意思。 “那……大厨总有徒弟吧?”我嘀咕,被她套上工作服。 “出了师的徒弟出去单干去了,这两个还上不得台面。” “那……你也得找我爸――你未来的公公。”那才是大厨呢,虽然没拿证,但随便弄个一二十桌不在话下。我这点东西还不是他教的,哪就“上得了台面”? 佳欢姐做了个不敢的表情,菜单塞到我手上:“我知道你行,实在不行你就权当死马当活马医吧,我总不可能去退单吧?我以后的生意还要不要做?” 我看着她,在看着厨房里帮忙的人,赶鸭子上架,没得选择,那就上吧。刘扬,你可记着你欠我的,为了讨好你媳妇,你妹妹我可出大力了。“搞砸了不怪我?” “不怪你。”佳欢姐笑。 “大力”果然不是那么好出的,忙完,已经是下午两点多,手也酸脚也痛,往凳子上一坐,佳欢姐就笑着走了过来:“我就知道你行,辛苦了,休息休息。”说完还献媚的给我垂肩。 我感觉不对,她这种献媚讨好很少见,得赶紧溜:“我要回去了……” 佳欢姐一用力,把我按在凳上,“嘿嘿”的笑了两声,笑得我有点毛骨悚然。“别急嘛,心儿,晚上还得辛苦你呢,刚接了个六桌的订单。” “不是吧,你大厨都没有你还接订单?!”我低呼。 “总不能放着生意不做吧?”她继续“嘿嘿”的笑。 真是想赚钱想疯了,我“呜呼”一声:“你的大厨不能回来吗?” “陪着去的打电话回来,急性阑尾炎,在动手术,今晚肯定回不来。明天我再想办法,今晚只得辛苦你了。中午菜虽然上得晚了点,客人都很满意,还问我是不是换大厨了呢。你就勉为其难,再帮帮我。”佳欢姐解释,完全没有不好意思。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不是怕累,只是自己毕竟不专业,感觉心里没底。在佳欢姐建议下,我到楼上她的休息室睡了一觉,养精蓄锐,六桌的饭菜呀,想想就头痛。 头痛归头痛,该来的总还是回来。佳欢姐喊我起床时,我就又得披挂上阵了。好在虽然有六桌,菜式还不算复杂,帮厨的也很得力,加上中午已经做过一次,感觉没想象中累。抽了个空打电话告诉爸妈不回去吃饭,知道是来帮未来的儿媳妇,妈妈很爽快的答应了。 菜上完,席未散,我溜到二楼一个空包间休息。十月的天,黑得早,才七点多,街灯就全都亮了。靠在包间的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播的时事新闻。 正享受这,门开了。 站在门口的,居然是我哥――刘扬。 “哥。”我吃惊的从沙发上站起,电话都没一个,怎么突然从长沙回来了? 第八章 重逢 - 如果流泪,没有忧伤 - 微紫云兰 哥走进来,拍了下我的肩:“佳欢说你在这忙了一天,看样子累坏了。” “知道就好。”我嗔他一眼,我这当妹妹的容易吗?正准备坐下,却被他一句话又惊得站起。 “我知道你累坏了,但还是得再辛苦你一下,我们还没吃饭呢。”他笑。 “你们?”我不解的看着他,“还有谁?你不是休息才回来的吗?” “是公干。”他简短的回答,“我们有六个人,就在隔壁,你随便炒几个菜就行,我们都饿了。” 我瞪他:“你又不是不会,自己去弄,我累了。” “我不是没你弄得好嘛,从小爸就夸你天赋高。”这个坏哥哥,为了偷懒,居然拍我马屁,“要不,你把我赞助你的钱还给我?” “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我捶他一下,坏哥哥,居然软硬兼施,威逼利诱,不就是一顿饭,至于吗?“行、行、行,我去弄!”走到门口,我又想起什么,折身返回,从领口拿出项链,“哥,你帮我看一下,这项链……很贵吗?” 哥看着我脖子上的项链,明显一惊:“这至少得一二十万,哪来的?袁翔不可能买得起的,你们还没买房,哪有这闲钱?” 原来真的这么贵,我无语的放下项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淡淡的说了句:“我去厨房。” 六个人的饭菜并不难做,厨房里什么都是现成的,只需要加工而已。看着我熟练的煎、炒、烹、炸、蒸,佳欢姐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心儿,你真的是天才,你不当厨师太可惜了,这么多锅碗瓢盆灶,你一个人就控制住了,真是厉害!” “你未来的公公才厉害呢。”我笑,瞟她一眼,“说说你和我哥吧,准备什么时候结婚?我爸妈可急着抱孙子呢。” 佳欢姐的脸刹那就红了。“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刘扬又没提。” “哦,原来是我哥的问题。”我恍然大悟状,把菜装碟,递到她手上,“去上菜吧,你们多久没见了?小别胜新婚呀,抓住机会。” “心儿!”佳欢姐的脸更红了,倒是没拒绝我的提议,乖乖送菜去了。一个长沙,一个株洲,虽然隔得不远,交通方便,但毕竟是两地,聚少离多。 我看着她的背影,准备下一道:甜品。 不一会,佳欢姐进来。“心儿,你哥叫你去。” “怎么,菜不好吃?”我看向她,应该不会呀。 “不是,是很好吃,他们要见大厨。”她笑。 “不去,我又不是大厨。我只是临时帮忙的。”我不理她,继续手中的活。 “那又有什么关系,菜不都是你做的嘛。”她推我,“一桌的帅哥,特别是他们那个总经理,你不是喜欢看帅哥嘛,饱饱眼福。说不定那总经理看见美女,一高兴让你哥当个主管。” 是她自己喜欢看帅哥好不好,还要赖在我头上。真拿她没办法,去就去吧。“你别推我,等我装好甜品。” 端着甜品,走上二楼,不明白为什么,忽然心里就有点慌,深吸口气,敲门,开门,人,就怔在了门口。 门内,正对着我的,是沈凌风,唇边噙着一抹我熟悉的笑。 刘扬走过来接过我手上的甜品,放在桌上,再牵着我到桌旁:“大伙要看大厨,大厨来了。介绍一下,这是小妹――刘心。” 刘扬还说些什么,我没听清,我只机械的听他介绍这是谁谁谁,机械的被他按在椅子上,机械的扯出一抹笑。 对面,沈凌风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看不出起伏。 “佳欢说你还没吃饭,别饿着自己,随便吃点。”刘扬在我耳边说,在我旁边坐下。 这顿饭吃得我食不知味,他们边吃边谈着明天工作的安排。沈凌风的语速很平缓,说的都是工作,对我视若无睹。工作中的他有另外一种气质,沉稳冷静,有条不紊,不知不觉中自有一股让人折服的力量。我应该感到高兴,可是心里就是乱乱的,说不出什么滋味。 终于席尽人散。刘扬说要陪佳欢姐去医院看大厨,让我一个人回家,注意安全。 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亏我叫了他近二十二年的哥哥。 街灯明亮,霓虹闪烁。路边树上都挂满了小彩灯,一串一串,一闪一闪,煞是漂亮。酒楼在河西,家在河东的红旗广场,拐过两个路口,到主干道坐2路车,半小时左右就到了。拿起包,笑着和酒楼的人说再见,沿着行人道慢慢走着。 路边,街灯下,沈凌风斜倚着一辆黑色的小车,灯光在他身上洒下圈柔和的光辉,平添了一种温馨的感觉。 我就知道,没有这么容易躲过去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还有这么多东西要还给他,这也是个机会。只是手机放在家里,身上也没有这么多钱。 “送你。”淡淡的两个字,他走过去,打开车门。 我很听话的坐上车,等着他说话。但他专心的开着车,似乎没有开口的打算。我咽了下唾液,缓解自己的压力,看着窗外的夜景,随口找了个话题:“你和我哥怎么会在一起?” “酒店要来株洲做个市场调查,随机从各部门抽调了几个人,其中就有他。我并不知道他是你哥哥,见到名单时以为是同名同姓。”他开着车,侧脸的线条很优美。 也太巧了吧?我心里嘀咕。哥工作的酒店我去过一次,环境很好,规模很大,集餐饮、住宿、休闲、娱乐于一体,气派非凡。只是任谁都想不到会有个这么年轻的总经理。 “不信?”他的眼角瞥到我嘴角轻动,唇角轻扬,形成一个绝美的弧度。只是轻轻一笑,却足以颠倒众生。这可能就是他在下属面前轻易不笑的原因吧。毕竟太年轻,太平易近人反而会让人不服。大多数这样的面孔都容易给人一种粉面小生的感觉,而他就没有,眉宇之间的英挺与帅气轻易就让人折服。 信不信又有什么要紧?他不可能神通到知道我哥就在他酒店上班。那么大的酒店,员工一定不少,可偏偏就有这么巧,能有什么话说? “我记得你的身份证,不用刻意通过你哥来找你。”他轻笑。其实无需解释,可他还是解释了。确实,订机票回长沙时,他拿过我的身份证,只要有心,哪会不记得我住哪里?“想知道为什么这么久没来找你?” “不想。”我回答,心中告诫自己,他再帅气也好,再优秀也好,都不是我能触及的,我已“名花有主”。袁翔,或许很平凡,却是我自己一早认定的。 “我不想给你太大的压力。在上海,在乌镇,你都避我如蛇蝎。回来后我仔细想了想,或许我该换一种方式。”他的右手伸过来,似乎很随意,但就是很准确的握住了我的左手,我居然没闪得过。“没别的意思,只想握着。” 我放弃了挣扎,只是提醒了一句:“你在开车。”不知为什么,心里陡然有种酥麻的感觉。他的手很光滑,暖暖的。 他竟然很听话的松了手,想起在上海,在乌镇,总是温柔里带着强势与不容拒绝,真的如他所说“换个方式”? “我以为你已经放弃了?”我轻语。 “怎么会?”不容置疑的口吻。 我皱了皱眉,有点头痛,这个人,有才有貌,有能力,诱惑太大,如此下去,哪个姑娘会不动心?!“我不懂,我有什么地方吸引你?或者,只是因为……那一晚?”我当然知道不是这个原因。天下好姑娘千千万,一夜激情也多的是,有几个男人会真的放在心上?我,或许谈得上漂亮,但距离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还差得远。那么,为什么? “不要贬低自己。”他侧过脸看我一眼,漆黑的眸子里有着坚定与不容置疑,然而只是一刹那,眸里精光一闪,我知道,那是**。“当然,那一晚也是个原因,我们虽然都是第一次,配合得很好!” 色狼!我脸一热,涨得通红。他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也是,什么不好说偏偏要说那一晚?没事找事! “恼了?”他问,唇角那一抹似有若无的笑让我不禁心神一荡,我暗暗掐了自己虎口一下,却被他下一句话惊了一下,“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是不是该去拜访叔叔阿姨?” 我怔怔的看着他,他是不懂我的拒绝,还是自恋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再次侧脸看我,唇角笑意加浓:“你问我喜欢你什么,就是这个:单纯,没有心机。因为家庭,我从小就认识形形色色的人,都是为了种种原因彼此算计、计算。上飞机之前,我还在董事会上与那些老古董唇枪舌剑。你那两粒口香糖,你那个单纯没有一点心机的笑容,那两个深深的酒窝,让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心儿,其实,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就是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笑容,就这么简单。” 我无语,感觉心里有什么被触动了。我只是个很平凡的女孩,也爱漂亮,也贪虚荣,如此动情的表白,我做不到无动于衷。和袁翔,是自自然然,水到渠成――对,袁翔,我再次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让自己清醒。刘心,袁翔可没什么错,你不能三心二意。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移开停留在他俊脸上的视线,看向窗外,忽然一声惊呼:“快停车!” 第九章 思如 - 如果流泪,没有忧伤 - 微紫云兰 一闪而过的车窗外,好像有人在爬大桥的栏杆! 沈凌风依言靠边停下车,匆忙打开车门,我下了车。冷风吹来,不由打了个哆嗦。株洲的十月底,早晚的温差变化大,没有几个人愿意到桥上来散步吹冷风。我的眼睛没有花,真的是有人在爬栏杆,而且一只脚已经到了栏杆外。 是个女子,发丝飞扬。 来不及多想,我疾步跑过去。有个路人比我近,更早靠近她。但女子可能是听到我们的脚步声,忽然转头颤抖的喊道:“不准过来!――过来我就跳下去!” 她的半个身子已经倾到桥外,我们不敢再动,停在离她五六米的地方。 “小姐,有话好好说,有什么事想不开呢?”我旁边的路人好言相劝。 “已报警,拖时间。”沈凌风来到我身边,低声在我耳边说,而后扬起声音,“小姐,你还有什么想见的人没有?” 我瞪他,哪有这样劝人的?好象催着人交代后事后往下跳似的。未料想那姑娘听了这话后,趴在栏杆上嚎啕痛哭了起来。也许这方法真的有用,我顺着往下面接了句:“要不,你告诉我们号码,我们帮你打?” “打?我打了几十次了,都不接,他不要我了……呜……呜……”女子哭得伤心,激动处又往外移了几公分,“他不就嫌我烦吗,我跳下去,一了百了,就再也不会烦他了……” “姐姐……”原来是感情问题,我急喊出声,她再往外移不跳下去也掉下去了。从这么高的桥上掉下去,肯定凶多吉少。这女子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几岁,什么样的感情纠葛要闹成这样?“姐姐你别急,也许他没带手机呢,如果是有什么原因没接到你电话,你跳下去什么都不知道了,他想解释也找不到人解释了,不是很冤?也许再打一次就接通了呢?再试试?” “你不要骗我,我知道他不要我了,我有了孩子他就不要我了,我丢不起这个脸……呜……”女子从嚎啕大哭转为泣不成声,随时有掉下去的可能,让我们捏着一把汗。 “110”已然就位,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但谁也不敢靠近,唯恐女子松手跳下去。警察耐心的劝着女子下来,依然没有成效。 “你这样死了,他也不知道,要死也要当着他的面,让他一辈子内疚后悔!”站在我身边的沈凌风突然出声,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真是,说不定你死了,他眼泪都不掉一滴,搞不好一转身就到哪花前月下、与别人卿卿我我去了,你值吗?!”我知道沈凌风的意思,既然劝没有用,那就激。 女子停止了哭泣,看着黑黑的江面出了会神,报出一串电话号码,沈凌风很快拨了号。 这号码,我听着怎么感觉有点耳熟? 电话通了,沈凌风简短的说明了情况,按了免提,有个男人的声音又急又气的传了出来:“思如,你别傻,我就来,等着我!” 我怔住,希望自己听错。 叫思如的女子听见手机里传出的声音,又“哇”的一声哭出来,一边哭还一边看到警察意欲靠近,马上把身子往外探了探,“别过来,过来我就跳下去!” 警察不敢再动。 过了十来分钟,有个人匆匆忙忙赶了过来,浓眉朗目、帅气逼人中有着疲倦与狼狈。 果然是叶子那个帅得不能再帅的男朋友――杜思成!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的往沈凌风身后挪了挪,耳朵里听见那个叫思如的女子哭着骂着,脑子了一片混乱,什么都没有听清。 寒意从脚底升起,我瑟缩了一下,一件外套悄然披上了我的肩。我看着杜思成轻言细语的劝着那个女子,我看着思如在劝说下瘫软哭倒在杜思成的怀里,眼前却不停的浮现出叶子说到杜思成时那幸福的表情,几乎忍不住就要冲过去问个明白。可是想到叶子对杜思成的在乎,又却步不敢向前。 我走过去很简单,叶子那就瞒不住了。 叶子,如果失去了杜思成,你会怎么样? 人既已救下,围观者四散。沈凌风说了声“走吧”,扶着我的肩回到车上。桥上并不是停车的地方,如果不是这突发事件,估计他就得扣分了。他帮我系好了安全带,发动了车。 过了河,是市中心,夜色下的霓虹五彩斑斓,流光溢彩,有谁知道这夜色下发生了多少故事、多少悲欢离合? “不想和我说话?也许说出来会感觉好些。”他开着车,放在前面的手机在响,他却没有接,铃声在响了一阵后,终于不甘心的停止,是首很有名的钢琴曲――献给爱丽丝,很少有人会用钢琴曲作为手机铃声,他还真是与众不同。 我想错开话题:“为什么不接电话?” “不想接,和你在一起,不想被打扰。”他淡淡的说。 我脸一热,这个人,是不是有点把肉麻当饭吃?可是,他不想被打扰,我的手机却跟着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静华。 很久没有和静华联系了,只因为她上次那通电话,我心里难免有个疙瘩,迟疑了一下,还是接通。 “心儿,最近还好吧?”很平常的问候,是关心我的那个静华。 “哪有你好,新娘子。找我有什么事?蜜月给我带了什么礼?”杜思成的事干扰者我的思维与情绪,我没什么心情和静华聊天。 “给你带了个包,你应该会喜欢――对了,心儿,你还记得我婚礼上的伴郎吗?”静华果然是有事找我。 我眉头一皱。周唯,她跟我问周唯?!他对我做了那么卑鄙的事,我想不记得都难。“记得,怎么了?”我问,不想多做解释。 静华在另一头沉吟了一下:“周唯……周唯,他去了株洲巡视他家的服装生意。心儿,如果……如果你遇上他,尽量避开。” 这里面肯定有隐情,静华不是说话吞吞吐吐的人,她既然说起周唯,事情句没有那么简单。“为什么?有什么问题?”我问,没有告诉她我已经遇上了周唯,也没有“避开”。一般情况下,逃避也不是我的性格。 “周唯――周唯以前谈过一次恋爱,那女孩子后来跟了别人,他在精神病院住过三个月,一直断断续续吃药治疗,也在看心理医生,天伟说他好得差不多了。我早几天到他家时,在电脑上看到那个女孩子的照片,眉眼间和你有些象……我想起婚礼那天周唯看你总感觉怪怪的,怕他有什么别的心思……”静华迟迟疑疑,但还是把事情说了出来。 这就是整个事情的真相,只因为我和那个女孩子有点象,他就把药下在我的酒里,只因为他得不到那个女孩子,就想“得到我”!我怎么这么衰?这个多事之秋,怎么什么事都叫我遇上?! 挂了电话,我揉着太阳穴。这一天,体力加上脑力加上精力都在透支,真的好累。沈凌风的手再次伸过来,握住了我的手,一股暖流沿着手心迅速蔓延至心窝,我靠着椅背,微侧着头看着他,由衷的说了句:“谢谢!” “如果你愿意,我洗耳恭听。”他看我一眼,眸子漆黑如星。 “刚才那个匆匆忙忙赶来的人是我好朋友的男朋友。”不知为什么,我还是说了,可能心里压了那么多事,难以负荷,很想找人倾诉。小小巧巧的叶子对这段感情十分投入,对未来的两人世界也充满了憧憬,如果……我不敢想象。 “或许没有你想的那么糟,我们看到的只是一部分。”他放开握我的手,市区车多,开车还是得当心。他的手机铃声再度响起,他瞄了一眼,开了蓝牙耳机。 “妈……我在开车……今晚回来?……心儿?在我旁边……吃饭?……好,我跟她说。”简短的对话,言简意赅。只是他们母子的对话了怎么会牵扯到我?我看着他,等着听他的解释。 “我爸妈回来了,姐和王浩明天到,想请你到我家吃餐便饭,大家聚一聚。”他说,好象理所当然,“我妈的手艺还不错,你有没有空,就当去玩玩。” “你知道我会拒绝的。”我回答,我以什么身份去?毫无立场可言,我可不想这误会越来越深。 他意外的没有言语。车已经过红旗广场,我让他靠边停车,从这过马路走进去五六分钟进小区。小区人多,我不想惹起无谓的议论。他没有坚持,说了声“再见”,开车驶离。我往家走,两边门面很多,热闹非常。 进了小区,我家楼下,柔和的灯光里,站着一个人。 牛仔裤,T恤,套了件薄外套,头发凌乱,一身疲惫,看上去风尘仆仆。 袁翔! 第十章 袁翔 - 如果流泪,没有忧伤 - 微紫云兰 我早该知道,杜思成既然回来了,袁翔也一样回来了,以他的性格,回来肯定是先到我这里报到。袁翔,这个我每天心心念念念着的人,就站在我面前。可是我却不敢移动脚步,我的眼睛,甚至不敢去看他。 袁翔,我对不起你,我已经不再纯洁,不再是你眼中那个完美无瑕的刘心,你还会要我吗?虽然事情的起因是因为周唯,但结果是事情就是发生了,我不该失去的就是失去了,一切都已无法改变。 我不是特别保守的人,袁翔如果主动,我也不会不给,他一直说我还小,要把最好的留到洞房花烛夜,只是没想到,留来留去却留给了别人。 “怎么了,看见我高兴得傻了?”见我不动,袁翔调皮的一笑,他的笑容爽朗明快。他走过来抱住我:“这么多天了,好像你,你想我了没,心儿?” 我浑身一僵。这个人是我熟悉不过的人,这个怀抱是我熟悉不过的怀抱,然而现在,我却不敢去碰触了。我吸口气,努力的调整者自己的心态,刘心,也许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我的手慢慢的环上他的腰,慢慢的拥住了他,忽然之间很害怕就此放手,很害怕他就此离开。袁翔有点小胖,每次环着他的腰时我总感觉心里特别踏实,特别有安全感。我把头埋在他怀里,不想让他看见我脸上复杂的表情:“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上去?在外面吹风,也不怕冻着。” “刚和思成到株洲,急着来见你。”袁翔回答,头俯下来,寻找我的唇。 我闭上眼,可是在一刹那,眼前却浮现出那晚和沈凌风的激情片段,不由自主的脸微微一侧,不着痕迹的避开,道:“上楼坐坐,看你一身脏兮兮的。” 没有吻到,袁翔有点小小的失望,他以为我害羞,也没有很在意。“今天晚了,我也很累,就不上去了。若不是想你,早回去趴床上睡个三天三夜了。”他解释,眼里有血丝,看上去确实很疲惫。 “哦。”我应了声,心里有点庆幸。袁翔有事有点粗枝大叶,有事却又心细如尘,在他面前,我不习惯隐藏心事。第一次有事瞒他,我心里惴惴不安。 他在我额上吻了一下,放开我:“以后不要这么晚回来,不要让我担心。” 我再“哦”了一声,弥补似的踮起脚在他唇上轻轻一触。“早点回去休息……妈?”视线越过袁翔宽阔的肩膀,看见妈妈正站在袁翔生后不远处,手里提了两个超市购物袋,看样子刚刚购完物回来。 袁翔急忙转身,脸上微窘,叫了声“阿姨”。 妈妈提着袋子走过来,我急忙接过。对袁翔,妈妈谈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一直就是客客气气、礼貌周全,却难免给人一种疏离冷淡的感觉。“袁翔回来了?还没回家吧?”妈妈的脸上挂着抹若即若离的笑。 “这就准备回家,先过来看看刘心。”袁翔小心翼翼的回答,知道未来的岳母娘对自己评价不是很高,在我父母面前,他总是言辞稳妥,小心谨慎。 “哦,那我就不招呼你上去了。改天过来吃饭,刘心都很久没下过厨房了。”妈妈笑道。 “妈……”我娇嗔一声,我哪有很久没下春芳,只是这些天没心情做饭菜,再说刘扬在长沙上班,难得回来,爸妈中午都在单位吃,晚饭还得看情况,哪有那么多时间需要做饭?她怎么说得我好象只做饭给袁翔吃似的。 袁翔应着,不敢在妈妈面前多做停留,和我们说了再见转身离去。看着他的背影在灯光下越拉越长,不知为什么,就感觉他好像就要理我而去了,我的心忽然一阵瑟缩,不敢再想。 打开家门,爸爸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叫了声爸,把妈妈买的东西分门别类放好,一回头看见妈妈望着我,若有所思,我头一低,进卧室拿衣服洗澡。 洗了澡出来,爸爸已经睡了,妈妈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调着电视频道。我用干毛巾吸着头发上的水,乖乖地坐到她旁边。 该来的总会来,她今晚的表情,让我知道她有话跟我说。 “忙完了?”妈妈把电视音量调小。 “嗯。”我点点头,揣测着她要说的话。 妈妈放下遥控,接过我手上的毛巾帮我弄着。我有个习惯,不管多晚,洗头后从不用电吹风吹头发,所以我的头发一直很直很顺,时下流行染发、烫发,我没弄过,不想伤了发质。 “头发不错。”妈妈终于开口,小时候,洗头发用的都是妈妈从乡下弄来的木槿树的树叶,很少用市场上买的洗发水,天然植物有着一种自然的芬芳与清香,经久不散。“妈很少管你,因为知道我的女儿长大了。” 步入正题,我没有吭声,感觉话里有话,潜意思是我做了幼稚不是长达了的人会做的事。 “你下车时我正好在路边,你可能没看到我,我看到你们了。” 我一怔,妈妈看见沈凌风了? 妈妈的手很轻,声音也很轻:“他把车开到另一个地方停了,下车跟在你后面,一直到你走进小区,他站在小区门口看见你拐了弯看不见才走。时间还不算很晚,一路上还有那么多人,他还要目送你进小区――刘心,他很紧张你!” 我无语,他跟了我这么久,我居然都没有发觉,烦我心的事太多,对周围的环境与人我都没怎么去在意。 “他开的是宝马――你脖子上戴的项链是他送的吧?袁翔就算有这实力也只能先买房。刘心,我可不记得有教过你‘三心二意,脚踏两条船’!” “妈!”我终于忍不住,一侧身,看着这生我养我的母亲,“妈,您这么看你女儿我?” “不是吗?”妈妈好整以暇,静待下文。 我深吸口气,平静自己的思绪:“他叫沈凌风,是我在上海偶然认识的一个……普通朋友,我今天在佳欢姐的酒楼帮忙,他正好来株洲办事,在酒楼吃饭遇上了,吃完饭顺便送我回来,就这么简单。” 妈妈睨我一眼。“好没底气――就算你这样想,人家不会吧?谈恋爱不都是从‘普通朋友’开始的?” “妈?”我有点气结,姜还是老的辣,只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么多道道来,“我管他怎么想的,我和袁翔认识十多年了。”说给妈妈听更是说给自己听。 “倾盖如故,一生如陌,这可难讲。”妈妈淡淡的回了一句,喝了口水,“如果你对人家没意思,就早点把东西还给人家,断了他的念想,不要误了别人。袁翔这孩子,虽然可能一辈子没什么大出息,人还老实,本分,是个过日子的人……” “谁说他没出息?他们队长很看重他,说不定哪天就当刑侦队队长了。”我反驳,忽然想起什么,不敢置信的看着妈妈;不确定的问,“妈……妈,你……你什么意思?你不是不喜欢袁翔吗?” 妈妈看着电视:“谁说的?” “你对袁翔总是不冷不热的!”我一针见血,指出事实。 妈妈回头看我,一副我笨笨的样子。“我的女儿这么漂亮,若太容易到手,他将来会珍惜你?!傻孩子,妈做恶人还不是为你好。” 我一时顿悟,有点感动,更佩服得五体投地:“妈,你可真是老奸巨猾!” 妈妈瞪我一眼,不怒自威:“有这么跟妈说话的?――你呀,从小大打倒没让我跟你爸操多少心,倒是你哥……” “哥?哥很好呀。”我不解,哥怎么了?有份不错的工作,有个不错的女朋友,平平安安,一帆风顺,没什么不妥呀。 “说你不会看人吧。”妈妈轻叹了一口气,“你哥和田佳欢年纪都不小了,迟迟不结婚,我只怕他会在田佳欢那摔个大跟头。” “佳欢姐?”我低吟,“佳欢姐有上进心,能力强,对哥哥也好,没什么不对呀。” “你哥上了几年班还只是个小职员,我就是怕田佳欢太有上进心,能力太强……”妈妈再叹了口气,站起来,关了电视,“希望只是我杞人忧天吧――不早了,睡吧,你明天还得上班。记得我说的,那么贵的项链戴那么多天也不怕有个什么闪失!” 我吐了吐舌,我知道这项链价值不菲,但没想到这么贵重,心里有事,也没留意脖子上多了个东西,是该了结了。妈妈说的对,既然无意于人家就不要耽误了别人。回到自己房间,靠在床上,一时了无睡意,想起了袁翔,想起了叶子,想起了思如,想起了杜思成……思绪很乱,无从整理。 哥哥很晚才回来,我还没有睡着,听着他轻手轻脚的洗漱、进房,想起了妈妈说的话,仍是疑惑不解。终于精力不支,慢慢睡去。 早上是被哥哥叫醒的,真佩服他那么晚回来,精神还这么好。爸爸准备的早餐,油条、稀饭、豆浆、包子,简简单单,想起在上海那顿丰盛的早餐,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但简单顾简单,有爸爸的心思在,一家人和和睦睦在一起,才是最幸福的吧。 “爸,昨天那道血鸭我感觉做得不地道,有空你再教教我。”我吃着油条,虚心跟爸爸请教,爸爸是位慈父,只要我想学,他有的是耐心。 “食不言,寝不语。”爸爸看着我含糊不清的样子,有点好笑,“做菜有的是时间,吃好了去上班,别迟到。倒是刘扬,回来了就叫上佳欢来家吃顿便饭,她也很久没有来了。” “好。”哥哥看了大家一眼,不明白话题怎么就转到他身上,“最近酒楼有点忙,佳欢得去请大厨,估计这两天不得空。” “再没空饭还是要吃的吧。”妈妈冷不丁接了一句,我想起她昨晚的担心,虽说母亲大人吃的盐比我们吃的饭还多,但佳欢姐懂礼重孝,她应该是担心过度了吧。 感觉气氛不对,正想借口吃饱了开溜,哥哥却在桌下一把拽住我的手:“好久没送过你上班了,送送你。”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个哥哥,总喜欢拿我当挡箭牌,送我?多少年前的事了?从认识佳欢姐以后他就忘了还有我这个妹妹,但我还是很配合的点点头,回房间拿了包,响了想,又把昨晚取下来的项链和找出来的手机放进包里,和爸妈说了再见,与哥哥一起下楼。 爸爸不喜欢住电梯房,几年前家里买房时,一致通过买的小区的楼梯房的三楼。“怎么了,和佳欢姐吵架了?”下着楼梯,我笑着问。我就算再迟钝看出不对劲了。以前爸妈一说要哥哥带佳欢姐回家吃饭,哥哥都会很爽快的答应的,酒楼是有点事,但饭总还是要吃的。 “吵你哥头。”哥哥敲了我一下,“小丫头片子,大人的事少打听。” 我“哼”了一声,又是这招。“早点把佳欢姐娶回家吧,免得夜长梦多。”我连跳几步,趁着哥哥没反应过来迅速逃离他的攻击范围。 “小心,别摔着。”哥哥在后面叫,打闹归打闹,他还是很关心我。 吓到一楼,看见袁翔拿着头盔站在楼梯口,正要上来,不禁有点意外。袁翔家在河西,大清早的道我家并不方便。 “这么早怎么过来了?”我犹疑了一下,对袁翔,我好象总没有办法回到过去那么自然。也许是没睡得好,他的眼睛有点浮肿。 袁翔和我身后的哥哥打了招呼,把头盔往我头上一套。“我今天要去做体检,晚上队里给我和思成洗尘庆功,所以过来,送你上班。” 今天是什么日子,都要送我上班。哥哥笑了一下,自顾自的走了。坐上袁翔的摩托车,双手环着他的腰,头靠在他宽厚的北上,这是熟悉不过的情形。可是心里却又乱了起来。听着风在耳边吹过,闭上眼,老天,就让我任性吧。袁翔,我真的放不开! 第十一章 误会 - 如果流泪,没有忧伤 - 微紫云兰 从家到医院并不远,骑上摩托不到十分钟就到了,我就这样静静的抱着,一切无需多言。 “我妈叫你明天到我家吃晚饭,你明天上什么班,我来接你?”在医院门口,袁翔接过我取下的头盔,顺便帮我理了理鬓边的乱发。 “明天?明天治疗班进夜班,我下了班自己过去吧。”我说,从河西过来这么远,要袁翔一来一回的跑,完全没有必要。 袁翔点点头,正要说话,叶子的声音传了过来:“袁翔,你回来了?那思成也是不是回来了?怎么他没打电话给我?” 我顺着声音看去,看见叶子一路小跑着过来。叶子,我的心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昨晚一桥上的一幕再次浮现在我眼前。杜思成怎么会有时间打电话给你,他忙着陪他那个什么“思如”! “回来了,”袁翔向叶子点点头,有点奇怪,“我们八点左右就到了株洲,下了火车,思成说要去找你,给你个惊喜,我们就分开了。你没见着他?” 叶子家在芦淞区,出了火车站,袁翔来了我这里,杜思成就和他方向不同。 “没有,”叶子疑惑的摇头,略一思索,自动为杜思成找好了理由,“可能太累直接回家休息了吧――快点,心儿,我们快迟到了。” 匆匆忙忙的和袁翔说再见,我们急忙赶到科室。叶子和我同在外科,她比我早一天进班。昨天为了陪我逛街特意换了个夜班上。这么好的朋友,我却有事瞒着她。她若知道,会不会恨我? 医院最近病人多,接了班就一直忙个不停,跟本没时间和叶子私聊。一直到十一点半,叶子有半个小时吃饭的时间,我才偷空问:“杜思成没给你电话?” 叶子摇摇头,明显的焦虑与不安。 我犹豫着要不要把昨晚看到的告诉她,不由又想起沈凌风说的话,我们看到的只是事情的一部分,在事情没清楚之前,还是先不说吧。只好先安慰她:“也许刚回来,事情比较多吧。你也不要想多了。” “可能吧。”叶子底气不足的重复。 我不能和她多聊,退出值班室,毕竟我在上班,不能在值班室待得太久。刚出来,主班在护士站通知收病人。 病人是“120"救护车从高速公路上接下来的,连环车祸,其中有一人伤情比较严重,意识不清,休克血压,多处有伤痕。我急忙抽了血,备了皮,手术室护士将他接走后,我才猛然想起,这个人,我见过――沈凌风的老板,那个“刘董”!我回忆了一下出诊医生送病人过来时说的话,他说小车司机当时就身亡了,现场那个情况,惨不忍睹。我微一迟疑,还是拨通了哥哥的电话。一时竟没想起沈凌风给我买的那个手机里面存了他的电话号码,只想到通过哥哥来通知沈凌风。 不到半个小时,沈凌风就和哥哥出现在科室,来得相当快,科主任和主治医生都去了手术室,我只能把他带到白班医生那,让沈凌风先简单了解一下情况。 不久,沈凌风从医生办公室出来,脸色凝重,对着哥哥说了句:“车祸消息,对任何人都不要说起。” 十二点到下午两点半是我休息的时间,我把沈凌风和哥哥带到手术室外候着,自己到医院旁边的小店子给他们买了盒饭。看着沈凌风冷静的打电话处理后续的事宜,还真的是有大将风度。 哥哥抽了个空偷偷问我:“你怎么会认识我们大老板?我都还只听过这个名字。” “一面之缘。”我简短带过,这如果要解释就说来话长,拔出萝卜带出泥,我和沈凌风的关系家人就会都知道。 哥哥狐疑的看着我,明显的不相信,却也没再问。 沈凌风打完电话,向我走过来,“谢谢你,心儿。” 我看见哥哥的疑惑加深,事出突然,沈凌风在他眼中才见过我一次,居然这么亲热的叫“心儿”。我只能装作没注意,尽量自然的笑了一下:“不用谢――他家里应该都知道了吧?”我只是无话找话,他打了那么多电话,当然首要的是通知家里的人。不说别的,最近血源紧张,万一缺血有家里人在就好办。我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刘叔就只有一个儿子,最快也要明天下午。”沈凌风接过我递给他的盒饭,“你下午还得上班,先去休息一下。” 我没有坚持,守在手术室外面帮不上什么忙,正准备走,手机响了,是化验室打来的,说现在这个手术病人急需O型血,但血站今天O型血紧张,要我去停在红旗广场的采血车上献血。 我这个乌鸦嘴呀!好好的什么不好想想什么缺血?!医院平时有登记,怕血站的血有时会应付不了全市血的需求,缺什么血时会通知符合条件的人去献血。没办法,身为医务人员,总不能要急需用血的病人因无血而在手术台上等着。 挂了电话,我按了下去的电梯,沈凌风走过来:“我开车送你去,比较快。刘扬你在这候着。” 刘扬点点头,虽是兄妹,血型却不同,他就算想替我也替不了。下了楼,一路迎着熟人探究与好奇的目光。上了他的车,车仍是昨晚那辆,妈妈说是宝马。我虽不认识车,却也知道宝马车的名贵。开着宝马去献血,少见吧? “我现在恨不得自己是O型血了,这样你就可以不用献血。你下午还得上班,要不要请个假?”沈凌风边开车边说,看我的眼里情绪有点复杂。 “献血是好事,可以促进新陈代谢。”我笑,这也不是头一次献血,上次好象是在半年前。献血也是有规定的,两次之间不能隔得太近。“科室人手紧张,一时也找不到人上班。――你什么型?” “上次做体检说是AB型。”他回答,“刘叔和我爸爸是老朋友,几十年的交情了,刘亮又是我的好兄弟,我真不希望他有什么事。”他的右手伸过来,很自然的握着我的手。掌心微凉,沁着冷汗,原来在他镇静的外表下,遇到关心的人,也一样的紧张与不安。 “吉人自有天相,不要太担心了。”这个时候,我只能这样安慰。生老病死是人类最无可奈何的事,又是每个人必须面对无法逃避的。我将另一只手覆在他的手上。这个时候,如果可以给他以鼓励,我愿意一试。 红旗广场很快就到了,采血车静静的停在那里,许是中午的缘故,少人问津。 称体重、量血压,采手指头末梢血液化验,上车,看着那么粗的采血针扎进自己的血管,殷虹的血液很快流出,400毫升的血袋几分钟就满了。下车时,医院又来了两个同事献血。沈凌风扶着我坐进车里,等献血的同事献了血一起回医院。看得出他们虽然对沈凌风这个人好奇,但和我不算很熟,也不好意思问,只偷偷打量着。估计回医院以后,流言就会满天飞了。 手术在下午三点十五分结束,还算顺利。人虽然还没醒,生命体征已趋于平稳。回病房后直接进了重症监护室,专人护理,无需旁人插手。沈凌风把哥哥派去高速交警那了解情况,自己在医院守着。 下午四点多,沈德凯夫妇带着沈玉漱、王浩匆忙从长沙赶了过来。看见我,顾不上惊讶,先询问“刘董”刘锦辉的情况。可怜的科主任又得好好和他们解释。我退出医生办公室,上我的班。也许是献了血的缘故,头有点晕,只能强打起精神来做事。好不容易熬到了五点多,可以换班了,换了衣服出来,才发现沈家一家子和王浩在大厅等着。 这架势,怎么感觉有点不秒? 沈母一见我就马上上前热络的拉住了我的手:“心儿,凌风都跟我说了。今天还真是多亏了你,不是你我们都不知道他人进了医院,你还献了血。不过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说谢谢就见外了。你看,天也不早,你也下班了,这附近你熟,帮我们找个地方吃个便饭。你看你,脸色这么不好。” 我陪着笑,感觉头皮有点发麻。这身后,可是我工作的科室,多少人看着呢。瞄了沈凌风一眼,他正和他父亲说着话。我只好说:“附近倒是有一家,门面不大,还干净、卫生,菜的味道还可以。” 希望你们不要嫌弃,我在心里加了一句,他们是吃惯了好东西的,这小店子……管他呢,眼前最重要的是赶紧离开这,我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店子就在医院旁边的一条小巷子里,老板人厚道,店中的腊肉、泡菜等都是自己做的,做的是附近的生意,靠的就是一个口碑。酸菜鱼片汤是他的拿手绝活,科室聚餐来过两次,感觉还不错。 点了菜,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免得他们等我回家吃饭。小店子菜上得快,王浩便给沈玉漱盛着鱼汤边对我笑:“还是湘菜够味。记得那年你在学煮鱼,总喜欢往汤里放牛奶,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口福再尝一尝?” 他的记忆力可真好,他来我家那一年,我正好跟爸爸学习怎样做鱼,鱼片汤、蒸鱼、炸鱼、扎鱼换着花样上,吃得家里人几乎看见鱼就想吐,只有他,总是吃得津津有味。我浅浅一笑,该来的总会来,他和哥哥迟早会遇上,躲也躲不掉。“今天我哥有事去了,浩哥哥你好不容易来了株洲,怎么也得见见老同学,回头把我哥的号码告诉你,我哥的手艺很不错的。”哥哥只是有点懒,平时不轻易下厨。 “喝点汤,今天献了那么多血,看你一下午都没什么精神。”沈凌风把盛好的汤放在我面前。“王浩你早一天来就可以尝到心儿的手艺了,昨晚我们吃的那一桌菜可比这桌上的好吃。” 我怎么听着他这话里有股怪怪的味?看着沈凌风,他脸上自自然然,看不出什么特殊,是我多心了吧?我低头,喝汤,这种场合,我还是少说话为妙。然而我不想说话,有人却要我说。 “心儿,煮鱼为什么要放牛奶?”沈玉漱喝着鱼汤,还不忘问问题。 “这样煮的鱼会更新鲜,平时让你学,总是不肯进厨房。”沈母笑叱,正在庆幸她接过了话题,不料她的下一句却让我一惊,“心儿,既然我和你沈伯父来了株洲,你看明天什么时候合适,我们登门拜访?都快成亲家了,不能还不认识吧?” 刘锦辉还在重症监护室,她居然在这时候提这样的问题?我看着沈凌风,眼里在说你自己解决吧。 沈凌风及时的开口,不急不慢的:“妈,我都不急,你急什么?现在刘叔的事还没处理好,亮子也还没回。心儿今天这么累,你让她吃了饭早点回去休息。” 我真不知道该谢他还是该骂他。这个沈凌风,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和他父母解释清楚?我说的话他们不信,他们自己儿子的话总该信吧,还是他根本就不想解释?可是我总不能让他们一直这样误会下去吧?本以为从上海离开后就再无相见的可能,世界这么大,偏偏我们还是又遇上了,还弄出这么多的误会来,是我的错还是他的错,还是造化弄人?! 第十二章 登门 - 如果流泪,没有忧伤 - 微紫云兰 我看着沈凌风,不管是什么样的误会,不管到底是谁的错,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想了想,我把身后的包拿过来放在腿上。我知道,这时不是说这事的时候,但不说清楚,我只恐他们会误会更深。拉开拉链,把里面的项链、手机拿出来,放到桌上,移到沈凌风面前,咽了下唾液,道:“伯父、阿姨,玉漱姐,很谢谢你们一直这么照顾我、关心我,可是我和沈凌风只是普通朋友,在上海……真的只是一场误会……”天可怜见,那一晚我根本没办法解释,半夜三更,一男一女……说出来谁信? 可是,我的话都说完了,他们怎么都没反应? 我正想找借口先溜,手却被沈凌风在桌下一把抓住,掌心微凉,十指紧扣。 沈玉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凌风,你小子怎么欺负心儿了,让她生气成这样?” 我几乎要晕倒,还来不及说什么,一直不说话的沈父开了口:“心儿,我这个儿子打小被他妈惯坏了,你多担待点――凌风,男人事业重要不错,你也要抽空多陪陪心儿。你刘叔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好在手术成功,医生说康复的希望很大。等刘亮回来,慢慢的把酒店的事情交给他,毕竟是他家自己的生意。我和你妈辛苦这么多年,也想享享清福,早点含饴弄孙,颐养天年。沈家的生意你一直在管,全盘接管对你来说不难。” 话题怎么扯得这么开了?我的解释怎么总是徒劳无用?我有点头痛,看向沈凌风,用眼神示意他解释清楚,他抓着我的手稍微加了力度,唇角微杨:“心儿,这么久没有来看你,是我不对,你生气归生气,不要赌气退我爸妈送你的见面礼,你知道我爸妈很喜欢你,这样会伤二老的心的,他们可是一见你就把你当儿媳妇看的。” 看见他唇角那道绝美的弧,我应该就知道他绝对不会这么好说话,他是唯恐别人不误会,怎么还会解释?我忍住想扁他一顿的冲动,但仍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他却一手拉开我腿上的包的拉链,一手把手机、项链再次塞了进去,眼里眸光一闪,脸上却浮出一丝笑意,耍着无赖:“好了,不要生我的气了,是我不好,在我爸妈面前就给我留点薄面好不好?笑一笑,你再不笑他们会说我以后肯定会是个妻管严。” 大家哄然一笑。他这样软语轻哄,让我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这世上怎么会有脸皮这么厚的人?亏他还是个总经理,这哪里有总经理的样?我嘟着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气鼓鼓的看着他,却不知这样的表情在别人看来更像是情侣间的斗气与撒娇。我怎么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却是个驰骋商场的人,勾心斗角经验之丰富,岂是我小小弱女子所能比的?我应该有先见之明,他不想解释就势必要让事情如他所愿发展下去,对他只能一字之要诀:逃!此念方生,手机铃声及时响起,拿出一看,叶子? 匍一接通,叶子带着哭腔的声音传了过来:“心儿……” “怎么了?”我心一紧,该不是杜思成和思如的事让她知道了吧?望了大家一眼,说了声对不起,退出包厢,这才问,“出什么事了?” “心儿……”叶子拖拖拉拉,犹犹豫豫。 “你在哪?我去找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以叶子的性格,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在妇幼。”叶子抽泣着,完全没了主意。 “等我。”我挂了电话,她到妇幼去干什么?心里泛起中不好的预感。这个叶子,什么都好,就是遇事没什么主见。想想我们也吃得差不多,到服务台结了帐,这才回到包厢,对着看着我的那一群人莞尔一笑:“阿姨、伯父,玉漱姐,浩哥哥,实在不好意思,我有个朋友出了点事,我先走一步,你们慢慢吃。”天助我也,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凌风你送送心儿,你刘叔那我们先去陪着。”沈母赶紧说,不放过任何让她儿子和我单独相处的机会。 在我急忙说着“不用不用真的不用时”,沈凌风已经很自然的“接”过我手上的包,很自然的扶着我的肩和他那一家子说着“好”,我再次被迫坐进了他的宝马,他帮我系好安全带,悠悠说了句:“我今天才知道你生气的样子很美,我喜欢!” 我再度气结,一路上除了告诉他怎么走,赌着气不和他说一句多余的话,他也很配合,认真的开着他的车。 妇幼很快就到了,还没下车,就看见叶子茫然的站在门外,不知在看什么。告诉沈凌风停车场的位置,我在路边下了车。叶子穿得很单薄,感觉弱不禁风。 “叶子,”我抓过她的手,冰冰凉凉的,“在里面等就行了,外面这么大的风,感冒了怎么办?你看你这手凉得……”我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肩上,扶着她要往里面走。 她茫然的眼神转移过来,忽然抱住我,“哇”的一声哭进我怀里,“心儿,我……我怀孕了,怎么办?” 我一惊,下了班她也没和我打招呼就不见了人影,原来是来这家医院做化验。叶子呀叶子,我说什么好呢?说什么又有什么用?我看着周围人投来好奇的目光,怀孕不是一个人的事,现在明显解决不了,怎么也得问问另一个人的意思吧,于是道:“我先送你回家,明天再说。” “我不回去!”叶子身子一颤,受惊似的看着我,“我不回去,我爸知道会打死我的。” “那……”我斟酌了一下,“那去我家吧。今晚的夜班我先替你上,你上我明天的治疗班,你在我家好好休息一下,再想想怎么解决。” 叶子点点头。一件外套悄悄的披上我的肩,我知道是沈凌风,这时候我没有心思去拒绝他的好意。他说了声“我去开车”走开了,在我们走到路边时,车已过来。他下车打开车门,我扶着叶子坐在后排。 车启动,我看着叶子梨花带泪的脸,有些心疼,拿出纸巾帮她拭泪,问:“杜思成知道吗?” “我打了电话,他没接。”叶子的泪又流了下来,“他平时不是这样的,心儿,你说他是不是不要我了?那我怎么办?” “你先冷静冷静。”尽管心里诸多猜测,但在叶子面前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我不想伤她,为杜思成找着借口,“袁翔说今天队里给他们洗尘庆功,也许是人多嘈杂,没有听到。我找袁翔试试,看他们在不在一起。” 叶子止住泪,眼巴巴的看着我。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拨号。手机一拨就通,袁翔接电话的速度一向很快。那边很吵,估计是在KTV唱歌,等了一会声音才小了些,想是他已经走出了包厢。 “心儿?” “杜思成和你在一起吗?”我问,直入主题。 “思成?思成刚出去了,说是有事。”袁翔在那一头说,“是叶子找吧?吃饭的时候思成倒是说起,他家这两天有点事,可能要过几天再去找叶子,你叫叶子放心,不要胡思乱想。” 我不知道该怎样和他说。叶子和袁翔都是蒙在鼓里的人。我想起那个叫思如的女孩,我想起杜思成那急切得连形象都不顾的脚步,我想起杜思成哄着思如时的轻言细语…… 叶子,我该怎样做,你才能不受伤? 也许,明天,我得先去会会杜思成。 车到我家楼下,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天心思太重,太辛苦太劳累,叶子竟睡在了我的怀里,睫毛上带着泪花,我见犹怜,不忍叫醒她,只能麻烦沈凌风。好在楼层不高,看着沈凌风轻易的将她抱起,不知为何,心里竟有种异样的感觉。 上了楼,门打开,爸妈都在。见他们要开口询问,我赶紧“嘘”了一声,引着抱着叶子的沈凌风进了我的房间。沈凌风将叶子放在床上,退了出去。替叶子脱了外套,理了理衣服,整理好被子,拉好窗帘,我退了出来来到客厅,看见沈凌风正襟危坐,爸妈脸上脸上礼貌而研究的微笑。 心中大呼不妙。 我怎么把沈凌风带到家里来了?光顾着叶子,却忘记了这个人。不由想起妈妈昨晚的话,我该怎样解释,一天过去,不但没把事情解决,还把人带进了家门! 爸爸看向我,皱起了眉头:“脸色怎么这么差?哪里不舒服?” “没事,只是有点累。”我就近在沙发里坐下,不想告诉爸妈今天献了血,晚上还得上夜班,免得他们担心。只是身体陷进软软的沙发里,疲倦就袭了上来,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似的,“叶子有点不舒服,我今晚替她的班,妈你记得明天叫叫她,她八点的班,别迟到了。” 妈妈淡淡的点了点头,却没有看我,叶子常来我家,她并不陌生。她的注意力一直在沈凌风那,嘴角虽挂了抹似有若无的笑,眼里却深不见底,“沈先生想追我们家刘心?” 果然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我眉一皱:“妈……”脸上不自禁一热,我这个妈妈,想干什么?呼声还未出口,妈妈凌厉的眼神一扫,我顿时噤若寒蝉。 老妈发飙,还是少惹为妙。 沈凌风看我一眼,眸深似海。对于母亲的突然发难,他没有惊讶也没有回避,年纪轻轻,却有如此镇定的气场,这天下,又有几个女孩子能逃得掉他这双如星般闪亮的眼睛?又有几个女孩子能躲得开他这气定神闲的魅力?他缓缓的收回目光,毫不闪避的迎上妈妈的眼睛,不急不缓却肯肯定定的道:“是的,阿姨!”言简意赅,语气笃定,不容置疑。 我如坐针毡。 第十三章 似断 - 如果流泪,没有忧伤 - 微紫云兰 这种场面我始料未及,今天这么多事,早又已经疲惫不堪,实在无力应付,只想逃,小心翼翼的道:“妈,我一点还得上班,我想早点去科室休息……” 妈妈斜睨我一眼,语气平淡:“耽误不了你几分钟,你要是累先去你哥床上躺会,反正你哥没回。” 我无语,妈拿定主意要做的事岂是我三言两语能阻挡的? 妈妈话锋一转:“我这个女儿呀,不怕沈先生笑话,从小就挺会招桃花,三岁上幼儿园,第二天就收到好几张男孩子的照片……” 我郝然,脸上发烫。这种陈年旧事妈妈拿出来说干什么?要不是她自己把当年的我打扮得像个芭比娃娃,哪会出那样的事,怪谁呀?“妈……”我抗议的叫了声,看见沈凌风的眼里笑意加浓。 妈妈没有理我,继续道:“她六岁的时候,我让她去学游泳,结果学出个青梅竹马来,一直到现在。沈先生,我看您应该是事业有成,见过世面的人,我也就不拐弯抹角。我这个女儿,从小到大,平平安安,一帆风顺,没受过什么挫折,可能会一时看不清,却也不是个贪慕虚荣的人。沈先生一看就是个能在生意场上呼风唤雨的,商人重利轻别离,我比较自私,不想自己的女儿受到伤害,只想她平平淡淡幸福过一生。我未来的那个女婿可能没有您的成就,还好是个真心疼人、会过日子的人,我和刘心她爸都很喜欢。所以,沈先生,趁着还来得及,请您就放手吧。我想,您对我们刘心也只是一时新鲜,我家刘心长得是还不错,比她漂亮的却也多的是,她脸皮薄,可玩不起这种游戏!” 我倒吸了口凉气,妈妈果然不愧是做行政工作的,这番话,又软又硬,有礼有节,绵里藏针,不给人留余地。对沈凌风我一直在拒绝,却没有妈妈这样杀伐果断,或许在心灵深处,不想伤了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心有戚戚然吧。我该谢谢妈妈她替我做了了断。然此时此刻,我心里却在担心沈凌风的反应,不管怎么说,妈妈的话还是有点伤人。 这种情况下,沈凌风竟然笑了,他的唇畔扬起,那绝美的弧就显露了出来,灯光下简直就让人着迷,他可真会运用自己的优势。“叔叔、阿姨,”他缓缓开口,声音里透着一股坚定,“谢谢你们这么开诚布公,我知道你们都是为着刘心着想,我也是。我从认识刘心的那一天起就知道这条路不好走,这么好的女孩子不可能没有男朋友,刘心自己也一直在拒绝我。比起她的‘青梅竹马’,我可能迟了十多年。这些日子,我也想了很多,对刘心,我绝不是一时新鲜。我之前的二十七年,没有追过女孩子,可能不懂得怎样去‘追’,也没有为她做过什么。我是个商人,但我想阿姨看重的是人的品质,而不是人的身份或者说职业。或许刘心最后选择的不是我,我也会祝福她。但在那之前,让刘心多一个选择也不是什么坏事吧?他们既已有了十多年的感情,只要感情够深,我想我的存在只会是他们的试金石,构不成什么威胁。”他的声音很轻,声线柔和,有着一份淡定,更有着一份坚韧。 “即使你的一厢情愿最终伤了她?”精明如妈妈蹙了蹙眉,可能沈凌风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 “我不会害她,我只会保护她。”沈凌风轻轻的接道,眼角看到了我的疲惫,“我很高兴叔叔阿姨今天的坦诚相待,但刘心今天累坏了,我想还是早点送她去休息,改日再来拜访。”不卑不亢,柔和又有力,这样的人,在商场上应该是无坚不摧的吧。 “记住你的话,不要伤她,心儿是我们的宝贝!”爸爸淡淡的开口,今晚的他一直冷眼旁观。家里是典型慈父严母,从小到大,比起妈妈的严苛,爸爸对我就有点宠溺,或者说是放纵。妈妈逼学这学那的时候,爸爸却总是在一边说“算了算了,孩子高兴最重要”。因此挨了妈妈不少白眼。虽然知道爸爸疼我,听见他这看似随意却倍感温馨的话时,心里仍不禁感动得一塌糊涂。我亲爱的爸爸却没有看我,望着沈凌风难得的一本正经:“心儿已心有所属,我不认可你,但我欣赏你。追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固然没有错,但若造成对方的困扰你能说不是一种伤害?” 沈凌风久久的没有说话,比起妈妈的严词拒绝,爸爸的话可能更触动了他内心某处,而后,他轻轻说了句:“我明白叔叔阿姨的意思了。”站起来,缓缓看向我,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我送你去医院吧。” 他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看不出起伏,越是这样,我越感觉他内心的潮涌。这个男人,终究还是被伤到了吧?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出的门,下的楼。下了楼,在楼下遇上回来的刘扬。他一脸的憔悴,看见沈凌风,有点诧异,却只是点点头,没有询问就匆匆上楼去了。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好象发生了什么事。但今天的我,确实很累,实在没精神去探究。 车开得不快,沈凌风一直看着前面,专心的开着车,直到医院门口,没有再看我一眼。 车静静的停着,他的手握着方向盘,不动也不言语。我默默的坐着,我知道过了今晚,一切就划上了句号,这本是我要的结局,可是此时此刻,我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良久,他终于侧过脸看向我,声音平静:“我就不送你上去了,刘叔还请你多留心,有什么事打我电话,刘叔的病历上有我手机号。”一如既往的平淡,却多了份礼貌与疏离。 我点点头,知道该下车了,打开车门。夜已深,医院侧门的大门已关,只留了小门出入。踏进门内,深吸一口气,从现在起,一切都过去了,沈凌风也再与我无关。或许他今天伤了,以他的自控力,会痊愈的。 可是,身后,随风传来沈凌风的声音:“心儿。” 我转身,看见他站在门外。我静静的看着他,看不出他的用意,想着要不要出去,却听见他轻轻的说了句:“再见。” 两个字,轻如微风,却仿佛重若千斤。 我怔了怔,只是简简单单一张铁门,却感觉将他从此与我隔开,努力不作他想,回了句“再见”,转身疾走,心里,似乎有什么破碎了。 夜凉如水,心,却比水还凉。 躺在值班室的床上,明明累得很,却就是睡不着,辗转之间,晚班护士开门进来,说刘锦辉病情变化,正在抢救,让我赶紧去帮忙。 我匆忙穿好衣服,感到监护室时,值班医生正在做诊断性腹穿,上监护班的兰兰一看见我象看见救星似的两眼放光:“刘心快来,帮我打针,有个留置针出来了,怎么都摸不到血管!” 内出血?休克?我拿起一根压脉带,扎在患者上臂上,没记错的话,这里有根大血管,用手摸了摸,找到点感觉,消了毒,拿起留置针,取下针帽,摸索着刺了进去,还好,一针见血。真该谢谢以前实习时的带教老师,她说血管就是患者的生命线,不管什么病人,抢救时建立静脉通道很重要,第一次接触患者时一定要尽量记住患者大血管的位置,关键时有用。上班的这一年来,有不少次都是这句话救了患者也救了我自己。生死攸关,时间就是生命。留置针打了进去,我和兰兰都松了口气。值班医生拔出带血的注射器,冷静吩咐:“刘心,打电话通知家属来院,患者需要立即手术探查!” 我应声好,拿过病历,走出监护室,监护室里有医疗仪器,不能打电话,以免仪器受到干扰。护士站就在监护室对门,把病历翻到入院告知书那一页,很轻易就看到沈凌风的签名,潇洒漂亮,又不乏沉稳内敛,旁边是一串电话号码。拿起座机准备拨号,才突然想起进科室时晚班护士说起电话坏了,要我明天交个班让白班通知后勤来维修。不作多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出去。 电话在响第三声时接通,沈凌风清晰的声音传了过来,不象是被吵醒,他还没睡?“你好。”声音平稳,很有礼貌,也很有距离感。 “我是刘心,刘董病情变化,赶紧来医院。”不知为什么,听见他声音,心里就是无法平静。 “好,就来。”电话匆匆挂断,手机那头恢复了沉寂,望着自己的手机,我失了会神,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快到一点,是上班的时候了,强打起精神,再累,该上的班还得上,该做的事还得做。 沈家人带着王浩来到科室时,刘锦辉已经被推进手术室。如此重要的病人,科主任接到电话,在他们来之前就赶了过来担任主刀。临时被抓过来顶班的年轻医生看见沈家的阵容,明显的有点紧张。确实,怎样向家属解释患者为何病情反复并取得理解是需要技巧与方法的。 “伯父、阿姨,先喝杯水。”我脸上堆起笑,天知道我面对这一家人时又多紧张,可是看着不知如何开口的医生,我只能尽我所能先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也不能怪医生,他单独上班还不到一个月,虽然一肚子墨水,经验方面仍有所欠缺。“伯父,阿姨,不要着急,给刘董做手术的是我们主任,下午见过了的。我们主任在株洲市小有名气,经验丰富,水平很高。相信刘董吉人天相,会闯过这关。”一边笑还一边用脚尖踢了踢医生的脚,有这功夫,再紧张也应该缓过来了吧。 沈母拉住我的手,低声问:“心儿,洗手间在哪?” “我陪您去。”我点点头,领着沈母出了医生办公室往洗手间走。 沈母却没有上洗手间的意思,仍拉住我的手,往医生办公室的门口看了看,见没人跟过来,这才低声道:“心儿,阿姨拜托你件事……” “嗯?”我有些狐疑,此时此地此状况,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沈母明显的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说道:“凌风和刘亮――就是你刘叔他儿子――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两个人好得只差没穿同一条裤子了。凌风对你刘叔的感情很深,你别看他好象什么事都没有――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什么都不说出来,闷在心里。你刘叔没事的话当然最好,如果……万一……心儿,你帮我多开解开解他。” “阿姨……”我有些情急,她把我想得太重要了吧,此时却又不是说我和沈凌风什么都不是的时机,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你别忙着拒绝我,”沈母有些急了,“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凌风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我和他爸都知道你在他心中的分量。我不知道这孩子怎么惹你生气了,这个时候请你先放在一边,改天我再说他。今天先帮帮阿姨,阿姨相信,你说的话他会听。” 原来她还在认为我是在和沈凌风闹别扭。“不是……阿姨……”我有些辞穷,“事情……事情或许没有您想的那么严重,您先放宽心。”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象这样风华无限的女人为了儿子也放下身段求人。只是我和沈凌风根本就不是她认为的那样,白费了她一番苦心。 “没事当然最好,万一……心儿你帮帮阿姨,帮帮凌风。”沈母坚持。 我只能说好。我这个班还得上,这病房里还有好几十号人要我看,要我管呢,治疗桌上还有那么多药等着我去查对。 沈凌风,你没有你妈说的那么脆弱吧? 第十四章 未断 - 如果流泪,没有忧伤 - 微紫云兰 刘锦辉在凌晨三点送回了监护室,麻醉满意,手术顺利,大伙都长舒了一口气。沈家人带着王浩回了酒店,只留下沈凌风在医院陪着。监护室家属不能进,坐在大厅等也太过于清冷,我只好让他坐进护士站,被查房的查到我就惨了。 “你趴桌上睡一会吧,有事护士会喊的。”我打开空调。 他看着我,“你忙你的,我坐着就行,要不我去买点夜宵,我来时看外面还有个门面开着门。” “现在也关了,到五点多会有早点摊出来。你饿了吗,我柜子里有牛奶、饼干,吃不?”倒晚夜班的都会买点零食备用,只是话是平常话,总感觉气氛有点怪。 “好。”他倒是非常爽快的点点头。我本只是客气,印象中好象没几个男的会喜欢吃饼干,袁翔就不吃。袁翔今晚可能真的玩疯了,也没个电话过来。他点了头,我只好到更衣室柜子里拿牛奶、饼干。 “我要做事,你随意。”把东西放在他面前的桌上,回身时不留神头一阵发晕,眼前一黑,身子一晃,往后便倒。 “心儿!”他的手伸过来,一把就抱住我,扶着我在凳子上坐下,“怎么样?” “没事。”我明显的底气不足,“休息下就好了。” “你今天太累,不该上班。”他把管子插进牛奶盒,递了过来,“喝点东西,坐一会再做事。” 我没有拒绝,可能今天精力太透支了,身体再年轻,也支撑不住,接过牛奶喝了两口,饼干又被递了过来。我看他一眼,这双眼睛,这个人,是足以迷倒天下女孩的,可是我,要不起。 我,已有袁翔。 “谢谢。”我无话找话,面对他,我总是不知自己该干什么,只想逃避,“我要去查房了。” “心儿,我无意造成你的困扰。”他往后挪了挪,眼里似乎有什么一闪而逝。我很怕接触他的眼睛,我很怕自己没有抵抗的能力。我只是个平凡的女孩,也有过白马王子的梦想,也有过罗曼蒂克的构思。这方面,袁翔可能欠缺点,但在游泳池遇上的那时起,袁翔就是我的缘,或许不完美,却是我自己的选择。沈凌风收回他的手,如风的声音飘了过来,“你父亲说得对,我不能只顾我自己。所以,心儿,你放心的把我当个普通朋友。” 我看着他,一时间,千头万绪,却只吐得出三个字:“沈凌风……” 这一夜,显得特别的漫长,时间好象停止了流走。 沈凌风静静的坐在那,没有什么言语,但却让人无法漠视他的存在。灯光下他脸部的线条特别美,即使是在医院这样的环境,也宛如一幅绝美的图画。偶尔回头,总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有意无意间收回,我只能假装不知道。但事情总有做完的时候,毕竟夜班不象白天那么忙,闲下来,到监护室看了看刘锦辉,生命体征平稳。兰兰已经下班,接着上班的是方英,上班有五六年了,经验丰富,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和她闲聊了几句,退了出来,正迎上沈凌风询问的目光。 我笑了笑:“你放心,情况很稳定。”眼睛余光里瞥见他面前桌上摆着一本摊开的杂志,估计是哪个护士上晚夜班看的,不禁有点诧异,“你也看这杂志?” 他双眉微杨,他的眉不算浓,但弧度绝美。我有瞬间的失神,老天爷太不公平,一个男人没事长得这么帅干什么?这得祸害多少人?他看向我,唇畔有抹笑意,也许是知道刘锦辉病情稳定,心情也好起来:“那你认为我该看什么?” “我以为你这样的成功人士只会看财经股票什么的。”我笑,坐下来查看重点病人的记录。 “什么叫我这样的?”他把杂志合上,“我很好奇,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怔了怔,话题怎么扯到这上面来了?扭头看了看他,他也看着我,眸深似海,我赶紧回过头。和他说话是件危险的事,我真是自讨苦吃。“我想,应该是年轻有为、事业有成吧。”典型的敷衍。 他老半天没有回应,在我以为他终止了谈话,暗自庆幸的时候,他的声音轻轻的飘了过来:“小时候,别的孩子放了学就能玩,我就只能在家里,好几个家庭老师等着我,别人十八岁刚进大学的校门,我已经开始读研……” 我怔住,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心里不知为何泛起抹心痛:“那……那不是很辛苦?” 在人前,风光无限,在人后,自然百倍艰辛。 他侧过身来,正面看着我:“我从不和别人说,从小到大,听够了别人说我是天才、神童……只有你,第一反应是我很辛苦。心儿,这就是你与众不同的地方。” 完了,我心中大呼不妙,急忙起身:“我去查房!” “你不用逃,心儿,我没别的意思。不追你,不代表连朋友都不能做吧?”他在我身后说。 我转身,看着他。在他脸上是真诚,或许是我多心了。我不好意思的笑:“我没逃,真的要查房。”说完,不禁暗骂自己,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夜,漫长。但终于到了五点多,沈凌风接了个电话,然后说要回长沙。我拿钥匙打开科室的大门,看着他坐电梯下去,回到护士站没有几分钟,却又看见他走了回来,不解的看着他。 “楼下有买早点的,给你买了点。”他举了举手中的豆浆、玉米、包子等。 “那……也不用这么多。”我不知说什么好,早点哪用吃这么多,喂猪呢?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而且监护室还有一位呢。”他把早点放在桌上,“我走了,趁热吃。” “哦。”我傻傻的应着,看着他转身离去,欣长的背影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落寞,提了些早点进监护室,“方英姐,饿了吧,吃东西。” 方英看着我,眼神里有些好奇与暧昧:“刘心,交新男朋友了?” “哪有?方英姐你说什么呢?”我嗔怨。 “哪有?!”方英不相信的重复,“我刚才想上洗手间,开门想叫你替我一会,就看见你们两个眉来眼去,聊得高兴,就没敢叫你了。” 什么“眉来眼去”?我还来不及反驳,方英继续道:“我上班的时候就听兰兰说了,一看就是个金龟婿,傻子都看得出来他对你有意思,好好把握。”说着还不忘对我眨眨眼。 就知道这医院无风都会起三尺浪,有风浪就更高。我再解释只会越描越黑,索性不做多说,无奈的笑了一笑,回到护士站做事。 不知不觉间,天终于亮了。在我做完事写护理报告时,叶子来了,双眼微肿,精神很差,看上去就没睡好。趁着她换工作服的时机,小心的问:“叶子,你打算怎么办?” 叶子抬起头,看上去就要哭了:“我不知道,心儿,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有点头大,怎么办?这个叶子,于是怎么嫩恶搞没点主张?“怎么办?是杜思成干的好事你就叫他负责。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家,打电话他不接你就直接去他家,要不要等你下班我陪你去?”以叶子的性格,就算去了也只会让杜思成欺负。 “这样好吗?”叶子迟疑着。 “那你就傻乎乎的等着他来找你?孩子可等不了,会一天天长大!”我有点气结,上班的陆陆续续来了,我也不能多说,“那就这样定了,我三点钟来接你。你上班留点神,看你精神不好,宁愿慢点,不要出错。”看她这精神,还真的让人不放心,自己也很累,实在是帮不上忙了。 交了班,回到家,爸妈都上班去了。意外的是,刘扬在家,坐在沙发里,若有所思。 “哥?”我不解的叫了声,他们来株洲不是有工作安排吗,这个时间,他怎么在家? “心儿,坐下。”刘扬指了指沙发。 这样子是有事?我更加不解了,顺着他的意坐了下来,等着他开口。 “心儿,”刘扬在沙发里坐直了身子,“你……和我们总经理……很熟?” 终于来了,这是他早就想问的,但是他不至于为了这么个问题就在家等着我吧?我看着他,避开他的问题:“你有事?” 这样就等于默认了他的话,他迟疑了一下:“心儿,你能不能帮哥哥一个忙?” “嗯?”我有点不敢置信,我这个哥哥,低声求人的时候可不多。 “佳欢想到酒店上班,但酒店现在没有招人的计划,我想只要你跟总经理说说,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他有点不好意思。 “佳欢姐?她的酒楼不是开得好好的吗?”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妈妈的话,哥哥和佳欢姐之间,难道真的出了问题? 刘扬脸上的表情让人费解:“佳欢说居楼的生意时好时坏,门面也快到期,就不想再做下去,想找个地方上班。她本来就是学的酒店管理。” 第十五章 窝心 - 如果流泪,没有忧伤 - 微紫云兰 他尽量说得自然,然我还是感觉事情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如果不是为难到了极处,他是不会这样求人的,而且是这么没有把握的事。“佳欢姐不准备经营酒楼了,你不正好把她娶回家吗?你们可都不小了,爸妈都盼了好久的孙子了。”我笑,头有些痛,真的有点支撑不住,“你是不是没跟佳欢姐求婚,她生气了?” 刘扬的眉心始终没有舒展看来:“求了,佳欢说她还不想被婚姻束缚,想再玩几年。” 还“玩”?我皱眉,这佳欢姐在想什么,再等她自己可成大龄产妇了。“哥,这我可帮不了你,别说我和沈凌风不熟,就是熟,估计我也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刘扬的身子在沙发里矮了下去,看上去有些萎靡。我的哥哥看来真的是遇到了难题,不知道佳欢姐是怎么和他说的,他这表情,我看着都有点心痛,但又爱莫能助。我的哥哥,难道真的赢了妈妈的话?!“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不然只是去不去酒店上班的问题,哥哥何必如次为难? 刘扬的眉心始终没有舒展看来:“求了,佳欢说她还不想被婚姻束缚,想再玩几年。” 还“玩”?我皱眉,这佳欢姐在想什么,再等她自己可成大龄产妇了。“哥,这我可帮不了你,别说我和沈凌风不熟,就是熟,估计我也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刘扬的身子在沙发里矮了下去,看上去有些萎靡。我的哥哥看来真的是遇到了难题,不知道佳欢姐是怎么和他说的,他这表情,我看着都有点心痛,但又爱莫能助。我的哥哥,难道真的赢了妈妈的话?!“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不然只是去不去酒店上班的问题,哥哥何必如次为难? 刘扬是我的哥哥,我怎会不了解他?他也是个有傲骨的人,不想被佳欢姐逼至至此。 “昨晚佳欢和我吵了一架,她说我不把她弄去我工作的酒店上班,就和我分手。”刘扬双眉紧锁,“我真不知道上班和分手有什么关系?株洲又不是没有酒店,为什么一定要到长沙去。心儿,你知道,我们整整谈了六年,六年的感情,她轻易就说分手?!……心儿,我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我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我怎么知道佳欢姐是怎么想的,难道真的应了妈妈说的话,只是因为哥哥上班几年没有升职?看着哥哥这样子,我于心不忍,只能自欺欺人的往好处着想:“也许……她只是想和你在同一个地方上班天天看见你。” 刘扬站起身,明显的不相信:“但愿吧……我上班去了,你看上去很累,多休息。” 我点头,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不忍,忽然叫道:“哥……” 他回头看着我。 我心中一乱:“有机会我和沈凌风说说,但……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 他点头,开门。 我看着他出门,不由又想起妈妈,看人真准,到底姜还是老的辣。 这一觉我睡得很浅,总做着奇奇怪怪的梦,直到闹钟把我闹醒,却又什么都不记得。赶到医院,正好三点,叶子下班的时间。看见我,叶子一拍自己的脑袋,连连道:“心儿,读不起,对不起,我忘了给你电话,思成今天来电话了,说下了班来接我。” 我瞪她,这个叶子,给点阳光就灿烂,一灿烂就忘记我了,典型的见色忘友。 “心儿,你别生气。”叶子见我瞪她,有点慌,“是我不好,我道歉不行吗?” 我心里叹口气,叶子,注定被杜思成吃得死死的。只是他们这一见面,不知会商量个什么结果出来。我想起那个叫思如的女孩,叶子和她,谁会是杜思成最后的选择?我拍拍叶子的肩:“好了,我不生气。你呀,得和你的杜思成好好谈谈,反正你们都到了结婚的年龄,你可要自己拿定主意。”话说到这份上,叶子再糊涂,也应该听明白了吧。 叶子懵懵的点头,忽然象想起什么:“对了,你那个刘锦辉的儿子来了,在和主任商量转院的事。” 什么叫“你那个刘锦辉”?这个叶子!我敲敲她的头:“转就转吧。”我们医院这小店那容得下那个大菩萨?我无所谓的说,“既然杜思成来接你,那我就先走了。”我还得去袁翔家呢。 “那我去值班室休息了。”叶子点头,转身离去。 我走近电梯按了下去的键,等待的功夫,沈凌风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心儿?” 我转身,看见沈凌风走过来,在他旁边还有一个人,个子高高的,眉毛很浓,眼睛很亮,同样的俊朗,站在沈凌风旁边,居然毫不逊色。 “刘亮,刘心。”沈凌风简单的做着介绍,“我们在给刘叔办转院的事,这两天真的谢谢你了。” “说谢就见外了。都是应该做的。”我笑,对着刘亮点点头,真是物以类聚呢,这两个人走在路上,估计回头率百分之百吧。“长沙的医疗条件比我们好,相信刘董很快就会康复。” “谢谢,我爸今天好了很多,凌风说你帮了不少忙,改天我做东,一定要好好谢你。”刘亮诚恳的说,笑容虽是淡淡的,却宛如春天的阳光,暖暖的。 “真的不用。”我急忙谢绝,叶子的事,哥哥的事,自己的事,都已经够乱的了,我可不想没事找事。 “应该的。”刘亮坚持,拍拍沈凌风,“你们聊,我先去陪我爸,回头我陪我爸坐救护车,你自己开车回去。” 沈凌风点点头,目送他离开,按了电梯:“你去哪?我送你。” 我本想拒绝,可是忽然间想起刘扬,莫名其妙就点了头:“我要去河西,你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他走进电梯,按住了开门键,等我进去松开手,我们就这样下了楼,坐进了车。 车还是那辆宝马车,做起来特别舒服,行驶起来也特别平稳,感觉不到丝毫的震动。 “说吧。”沈凌风淡淡的开口。 “说什么?”我有点心虚,我是有目的的,可是这话,怎么说得出口? “以你的性格没有话和我说是不会上车的,你躲我都躲不过来。”沈凌风唇角微杨,“我说的没错吧?不过我还是很高兴,你至少把我当朋友,愿意让我送你。” 我有些汗颜,他把我当朋友,我却是带着目的才上他的车。 “怎么了?”他见我不言语,瞟了我一眼,“怎么打退堂鼓了?这可不象你。” 激将法都用上了,我睨眼看他,他还真了解我,知道我不是个犹犹豫豫的人,都被逼到这份上,不说也不行。我沉吟了一下,思索怎样开口才恰当。“你们酒店近期……招不招人?” “你有人想进来?”他不答反问,真是个聪明人,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我的用意。 “当我没问。”我就知道,他年纪轻轻坐上这个位置,我的心思怎能瞒得过他?在他面前,我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可你问了。”沈凌风顿了顿,“其实你早知道我的答案,但你依然开了口,遇到了难处?还是因为你哥哥?” 这个人心里真的跟明镜似的,什么都一清二楚。我咽了下唾液,艰难的开口:“我未来的大嫂――就是前天晚上你们去吃饭的那家酒楼的小老板娘――他们家门面要到期了,她想找份工作,她原来就是学的酒店管理。我知道你为难,所以你不用考虑。” “抱歉。”他没有多说。 这是我早就知道的结局,知道结果,我心里反而踏实了。不管怎样,我努力过了,对哥哥也算有个交代。“不用抱歉,是我冒失,让你为难。”我由衷的道。 他看向我:“是我不好意思才对,你第一次找我帮忙,我却帮不上。或者,我帮她联系一下别的酒店?” “我问问我哥。”听哥哥的意思是佳欢姐要去哥哥所在酒店的意愿很强烈,不是这家酒店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去。 “我会留意。”他沉默了一下,还是道,“你那个未来的大嫂看上去有点野心,刘扬要真的在乎她,早点把她娶回家的好,夜长了,可就梦多。” 连他都看出来了?我无语。这个人总是有本事让别人心里既舒服又不舒服。 倒是他没事样的,继续道:“对了,王浩问你哥的手机号,他过几天要回上海,想见见老同学。” “你有,给他就行了。不知道我哥有没有心情见他。”我说,他是刘扬的上司,自然会他的有手机号。 “总要征求你们的意见。”他浅笑。 法律意识还挺强,我在心里嘀咕,怎么感觉他现在喜欢笑了,虽是浅浅的,淡淡的,但让人感觉特别温暖,特别窝心。他原来也笑,但那笑里,总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落寞,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我就是感觉的出。 沈凌风,一个人的时候,很孤独吧。 我看向窗外喧嚣的街道,株洲是个新兴的城市,也是个热情的城市,此时此刻,竟有一种幸福感悠然而生。身边,不是袁翔,却是沈凌风,我一惊,侧头看着他。他侧脸的线条完美绝伦,在秋日的阳光里熠熠生辉。 “怎么了?”他感觉到我情绪上的变化,淡笑着问。 我急忙摇摇头,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刘心,你可不能三心二意,你有袁翔! 可是袁翔,如果你知道我不再是以前的心儿,你还会要我吗? 秋日的阳光暖暖的,可是我的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寒意来。 未来,会怎样,我真的不知道。 第十六章 含珠 - 如果流泪,没有忧伤 - 微紫云兰 刘亮?我看着面前这个男人,浅笑了一下以示问好。昨天刘亮从长沙过来请全科室人员吃饭,谢谢我们对他父亲的救护,其实这本是我们该做的,他说请客还真的来请了。正好我上治疗班,不能去,以为他昨天回长沙了,没想到一下夜班,就在科室大厅看见他。与这帅哥虽只有两面之缘,要想忘记也难。人天性里对没好的事物总是容易记住吧。他站在这里,在等我?不会吧?我和他不熟,心里暗骂自己,不要自作多情。 刘亮展开他那阳光般的微笑:“我跟着凌风叫你心儿了,你是他朋友,也就是我朋友。昨天你没空,今天可怎么都要赏脸。” 还真是等我的呀,可现在才八点多,请吃早饭太晚,吃中饭太早。我还在疑惑,又听见他说:“前天我爸出院了,他说要亲自谢谢你。我知道你上夜班很累,在车上好好睡一觉,到长沙我再叫你,晚上看你是要我送还是要凌风送随你选。” 我一愣,吃饭不够,还得去长沙吃?下意识的就想拒绝。叶子还约了我让我陪她去看床上用品。那次叶子和杜思成见面后,回来就兴奋的告诉我他们准备在元旦结婚。这让我长舒一口气,更加在叶子面前绝口不提思如。虽然心里很替那个叫思如的女孩不值,但这个三角关系,总要有人退出,我私心里当然希望叶子好。 “不要拒绝,我爸说请不到你,我就不要回去了。”刘亮一副可怜相,先发制人的截断了我的退路。我就这样被“绑架”着上了他的车,心里只能骂自己对帅哥太没有免疫力,估计流言又会漫天飞了。 在车上打了个电话给叶子,挂断电话就开始睡,居然还谁得很沉。最近不知为什么好像精力没有以前好,总是昏昏沉沉的想睡,又不是春天,不是冬天也犯困吧?刘亮专心的开着他的车,真的丝毫都没有吵我,直到到长沙被他唤醒,才发现身上还盖着他的外套,不禁脸上一热。 刘亮下了车,很自然的穿上外套,走过来为我打开车门。下车后我才发现自己所站之处并不是什么大酒店,而是个别墅小区,漂亮的楼房整齐规划,又不失典雅与气派,绿化占地很广,虽是初冬,颜色深绿,仍让人感觉到潜藏着的生机。 刘亮将车钥匙交给迎上来的人去停车,这才向我解释:“爸爸不想被打扰,出院后就到了这边。他说去酒店虽然省事但没了诚意,凌风说你厨艺不错,今天也尝尝我们的。” 这个沈凌风,什么都往外说。听他这意思,是要亲自下厨?可人还在这里,他怎么看都是个公子哥,做的东西能吃吗?“我们”?“我们”是还有谁? 很快就知道“我们”的含义了。沈德凯夫妇陪着刘锦辉坐在客厅里,正聊着我听不懂的生意场上的事。刘锦辉看上去精神还不错,笑呵呵的,想是儿子终于回来了,心里高兴,看见我就笑开了:“我就说快到了吧,刘心快坐,外面很冷吧?” “刘董,伯父,阿姨。”我乖乖地打着招呼。 沈德凯颔了颔首,沈母站起来牵着我的手让我在她旁边坐下:“心儿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原来自就没几两肉,看现在单薄得就像张纸,风一吹就会飞样的,你都没吃饭吗?“ 这种热情还真的让人吃不消,我不好意思的一笑:“阿姨,我很好,真的。”耳边听见刘亮说去厨房帮忙,赶紧跟了句,“我也去。” “哪有让客人动手的?”刘锦辉急忙制止。 “没事,去陪陪凌风也好。”沈母笑,拍着我的手,“去吧,去吧。“ 我真是笨,应该想到沈氏夫妇在,沈凌风肯定也会在。这下可好,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跳进去,早知道还不如在这陪他们。但话既然已经出了口,也只能站起来,跟着刘亮进了厨房。 厨房很大,光洁明亮。沈凌风系着围裙,站在洗菜池边刷着龙虾。 “像模像样呀。”刘亮笑着拍拍沈凌风的肩膀,“很久没有下厨了吧,还行不?” 沈凌风斜睨他一眼:“少来,今天可是你刘家请客,我只是帮厨。” 厉害呀,一句话就撇得干干净净。 “别呀,心儿来了,你不露一手?”刘亮促狭的笑。 我赶紧跳出波及范围:“可别扯上我――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既然来了,总不能光站着,总要做点什么吧? “亮子不是说你下夜班吗?你要不要去客房休息一下?”沈凌风顾左右而言他,“亮子是拜过师学过艺的,我们只要等着吃就行了。” 在我说我在车上睡过了时,刘亮已经系上围裙,半真半假的道:“沈凌风,没有这样重色轻友的吧?心儿,我下厨没有关系,今天是我请客,可是这小子也是正儿八经的学过的,就这样晾着太可惜了,你说是不是?” 都厉害,斗嘴都还不忘找人帮忙,我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中立,不参与。“既然你们都学过,那就不要藏着掖着,让我也学学。”我也不傻,谁都不得罪,不要我帮忙,我就乐得清闲,在一边看着。 刘亮与沈凌风互望了一下,在感叹着“女子难养”时拿起菜刀切菜。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果然手法利落,刀工极好。 三个人在厨房有一茬没一茬的边做边聊,时间倒也过得快,我闲着无事,帮着递递碟子什么的,打打下手。 厨房大,厨具也齐全,在蒸菜差不多火候的时候,刘亮开始炒菜,沈凌风取下围裙,准备坐下来休息时,接了几个电话。这个总经理,好象有点闲,天天不要上班样的。挂了电话,他看着我:“你上次说你大嫂想到酒店上班?”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么多天过去,我自己都忘记了这回事,刘扬在工作的任务完成回长沙后就一直没有回过家,也不知道他和佳欢姐到底怎样,我虽然关心,也不好多问。家里素来自由,都是自己处理自己的事。 “酒店餐饮部要招两个人,你可以通知她到人事部去报名,能不能进就看她自己了。”沈凌风说道,过去接下刘亮手中的锅铲,在他说话的时候,刘亮的手机响了。他边接边走出了厨房。 沈凌风将锅里的菜盛出,我接过来,放在另一边,用盖子盖上。“谢谢,我打电话给我哥。”拿出电话正要打,眼睛余光瞥到沈凌风接水洗锅子,水上漂浮着一点一点的油星,不知怎么的,胃里一阵翻腾,有什么沿着食管网上直冲,急忙往盆边一靠,胃内容物已是翻涌而出。 “怎么了?”沈凌风第一时间关了火,过来拍着我的背。 终于吐完,漱了口,我抬起头:“没什么,可能有点受凉……”可是话音未落,我忽然后知后觉的想起好象每个月要来的好久没来了,算算日子,从上海回来,已经一个多月,心中咯噔一下,不会这么衰吧?我下意识的看着沈凌风那个罪魁祸首。 他突然反应过来,拍我背的手明显的僵了一下,而后收了回去,顿了顿,才道:“先别急,下午我陪你去医院看看,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有他我才担心,以他的性格,如果我真的不幸中招,他还会放过我?我无语,此时此刻,我才明白叶子知道自己怀孕时的感受,真的是手足无措,心慌意乱,她还好,怀的是自己喜欢的人的孩子。我呢?我这是什么状况?看着沈凌风的镇定,不知为什么,烦乱的心也平静下来,想了想,还是问:“在上海,你没给我吃药?” 那时候我是心太乱还是太相信他,以为他真的会把一切都处理好。 “你发着高烧,我怕会影响你身体――是我疏忽了……” “疏忽什么?”刘亮接电话回来,正好听到话尾。 “心儿有点不舒服,下午我陪她去医院。”沈凌风避重就轻。 “怎么了?要不现在就去吧,不要等到下午了。”刘亮关心的说。 我强笑了一下,就快到中午了,这么多菜都已出锅,客厅的人还等着开餐。“没事,下午再说吧。” “下午再说”的结果是食不知味,如坐针毡,还得强颜欢笑,应付沈母的嘘寒问暖,刘锦辉的热情招待。沈凌风不时的解着围,看在别人眼里却成了情真意切,卿卿我我,均别有深意的一笑。 这误会怎么想滚雪球样的越滚越大?只是此时心里藏着事情,着实没有心思来解释。吃完饭,保姆收着碗筷,沈氏夫妇陪着刘锦辉聊天,沈凌风跟他们说陪我出去转转,刘亮要跟着被沈凌风挡了回去。在他们的注视中,我们走出了别墅。 我静静的坐在车里,静静的看着手上化验单上的“妊娩试验(+)”几个字,冰冰冷冷,触目惊心。虽然一直心存侥幸,这仍是我早已猜到的接过,一旦证实,自己还是无法接受。 沈凌风静静的陪我坐着,双手握着方向盘,抓紧、松开,再抓紧、再松开,指尖泛白,手背上静脉显露。好久好久,他压抑的声音传过来:“我们去大医院吧,比较安全。” 我有些意外:“你不劝我?” 我以为他至少会劝我几句,他明明想的不是他说的那样。 他的手再度抓紧了方向盘:“我不能那么自私。”简简单单几个字,他却好像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我沉默下来,目前而言,这应该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我和他不可能,留这孩子就更加不可能。 十多分钟后,我们已经在一家大医院的挂号大厅。人很多,沈凌风想帮我找个座位的想法也只能放弃,看着他随着队伍慢慢的往前移动,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好不容易沈凌风挂了号回到我面前,我忽然有些迟疑,心里充斥着罪恶感,错是自己犯下的,后果却无法一肩承担,虽然心里明白这个孩子无法留下,然就是明白,才让自己的负罪感更深。 孩子,不要怪我。 “走吧,去诊室。”沈凌风轻轻道,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回头看见张娃娃脸,有点惊讶,“子勋?” 赵子勋咧开嘴笑:“年纪轻轻跑医院,是你不育还是弟妹有喜了?” 第十七章 辜负 - 如果流泪,没有忧伤 - 微紫云兰 这个赵子勋,哪个地方象个外科医生? 他本是随意的调侃,却歪打正着,我面上一热,双颊飞红。 “说什么呢?”沈凌风见我窘态,岔开话题,“什么时候回的,怎么没联系我?” 赵子勋转移了注意力:“我妈有点不舒服,回来陪陪她,顺便看看医院的老同学――对了,我在飞机上遇见徐燕妮了,她没找你吗?”他忽然看向我,似乎感觉自己说错了话,又忙着澄清,“小美女你别误会,凌风很专心的,他从没喜欢过徐燕妮……” 这不是越描越黑吗?虽然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但我和沈凌风并不是他认为的那种关系。我淡淡一笑:“我不误会。”我有什么好误会的?沈凌风这么优秀的人,被女孩子喜欢有什么好奇怪的? 赵子勋急了,以为我不信,正待解释,沈凌风适时道:“她怎么会好意思找我?――我们还有事,子勋改天再聊,电话联系。”不待赵子勋反应,已牵着我的手离开,身后还传来赵子勋急急的声音:“真的不喜欢……” 产科的诊室在楼上,上了楼,没有大厅的喧嚣,看着走廊两侧坐着候诊的孕妇和旁边小心呵护的家人,心情一下子落到谷底,不堪重负。我有点畏惧的停下脚步,一步也不敢再向前。 我,是不是太自私太残忍了? 感觉到我不稳的情绪,沈凌风将我拥进怀里。这个怀抱,陌生又熟悉,宽阔又温暖。我想挣扎,却没有力气,他抚着我的头发,柔柔的声音里有着不易察觉的声线起伏:“别怕,我会陪着你。” 我心很乱,既知道这个程序免不了,又不知道除了这样,还能有什么办法,这个孩子,来得太突然,让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我埋在他怀里,虽明知这样做不对,这一刻,就让我放纵吧。 他的心跳好象漏了一拍,暖暖的话语在我头上轻轻响起:“心儿,我真的做不到亲手送你上手术台……我们――结婚吧!” 话很轻,语气里却透着股坚定,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诱惑,我倏然惊醒,拼尽全力推开他,心头一乱,就有点口不择言:“这是你早就想好的,是不是?你从一开始就想让孩子套牢我,故意不给我吃药,是不是?你摸透了我,知道我会不忍心,是不是?……” 沈凌风静静的站在那,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眼里却泛起缕缕温柔,柔情似水,在我明白自己伤了他时,他却极尽温柔的对我说:“心儿,你明知道不是。” 我明知道不是,我可以怪他受不住诱惑,却不能怪他不负责任,他就是太负责任,才会陪我站在这。 我心头一热,有股暖流在心里缓缓流淌,几乎就要陷进他的柔情似水里去,耳边却响起轻轻的两个字:“刘心?!” 我如遭雷击,身子僵硬! 这是袁翔的声音。 袁翔,怎么会在这?! 我慢慢转身,看见袁翔从拐角处出来,一脸的不可置信,一脸的愤怒。 他都听到了?我怔怔的站在原地,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袁翔的眼睛被怒火烧得通红,他愤怒的眼神扫过我的腹部,落在我的脸上,久久没有说话,我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素来还算聪明的大脑搜不出片言只语,良久,他重重的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袁翔……”我抢前两步,抓住他的手,想解释,话哽在喉,却吐不出来。是我自己的错,我能怎么解释? 他冷眼一扫,眼里的冷漠让我心底一凉。他稍一用力,甩开了我的手,声音冷彻心头:“我把你当女神,原来你这么下贱――刘心,我们完了!”再也不看我一眼,扬长而去。 我眼前一黑,血色迅速从脸上消褪,感觉全身的血液一下子被抽回心脏,膨胀的心涨得好痛。在我倒下去之前,有人扶住我,失控的叫了声“心儿!” 不用说,是沈凌风。 我心冰凉,仿佛一瞬间天崩地裂。 什么误会都有可能解释得清,可是肚子里怀着另一个男人的孩子,哪个男人受得了?! 我不怪袁翔,我没有立场去怪他。一直以来,我侥幸的希望一切能在不知不觉中过去,我侥幸的希望最终能和他走进婚姻的殿堂,却原来,一切都只是我的痴心妄想。 袁翔,十多年的缘分就这样走到了尽头吗? 我呆呆的坐在床上,头枕在自己屈起的膝上,没有思想,没有言语,心如死水。沈凌风说这是他自己买的房子。我倒下去之后,这个男人难得的也有点慌,急急忙忙找医生给我检查,等医生说我没有什么大碍,只需好好休息就行时,他才送了一口气,把我带到这里来“好好休息”。可是,一想到袁翔,再好的环境也没办法“休息”。他临走摔下的狠话一直在我耳边回响,袁翔,认识这么多年,除了简单的牵手,除了浅浅的亲吻,他总是适可而止,什么越距的行为都没有。他小心的呵护着我,一直说我太小,不想让我受伤,要把最美好的留到洞房花烛夜,不让我们的婚姻有任何的遗憾。他是这么在乎的一个人,我却没有把自己保护好,去了一趟上海,亲手把什么都毁了! 我,怀了别人的孩子! 这一次,真的是完了! “心儿,”沈凌风在床沿坐下,眼里写着明显的担忧,“你不要太担心,等过几天他气消了,你再好好跟他解释。这不是你的错,只要他爱你,他会想通的。” 他不懂袁翔。我慢慢的将视线移向他,觉得有些讽刺:“你刚才还向我求婚,这会又假惺惺的劝我,沈凌风,你安的什么心?!” 沈凌风的眼里闪过一抹痛楚。这个时候,痛苦的是我,我和袁翔分手,他不应该高兴才是吗?!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的神情,当初他决定放弃我的时候,也没有这样。他握住我的手,声音里有着黯哑:“心儿,我不否认我想要你,我想娶你,如果你愿意嫁给我,我会很高兴,我会永永远远对你好。只可惜,你的心里没有我。看见你痛苦,我宁愿痛苦的是我。我――要的不只是你的人,我要你――幸福,如果他是你的幸福,我会走得远远的。” 我怔怔的看着他,冰冻的心仿如春风拂过,感觉有丝丝暖意在心底流动。这个男人,遇上他不知是对是错,正是他的出现,造成了现在的状况,但如果没有他,会不会有别人?我努力的移开视线,我已经对不起袁翔了,不能再辜负另外一个男人。既然无意,何必去招惹他?!我苦涩的道:“我想睡一会,等我睡醒,请你送我回株洲吧。” 他扶我躺下,为我盖好被子,悄悄退了出去。 这辈子,我是注定要辜负他。 这一觉,我睡得很浅。总梦见和袁翔的往事,点点滴滴,记忆在心头。我本不是个爱哭的女孩,可是一觉睡醒,才发现泪已湿枕巾,终于潸然泪下。 沈凌风轻轻走进来,坐在床沿,静静的看着我,递过来一方手帕,没有言语。 我接过来,拭了拭自己的眼角,痛苦也好,留恋也罢,哭都解决不了问题。袁翔,我不会放手,十多年的感情,我不信你能放开! 是我的错,我以后会弥补,但是,请你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们一次机会! 我还记得,六岁那一年,他在水底拉住我的脚,让我喝了好几口别人的洗脚水。 他说:“真笨,闭气都不会,我教你,以后叫我师傅。” 我说:“我有教练!” 他弹我的鼻尖:“让你叫师傅你就叫,哪那么多话?!” 我摸着被弹红的鼻头:“就是不叫!” 他往水下一沉,在我还来不及反应时,再度被他拽进了水里,在被呛得七荤八素时被他从水里捞上来,“叫不叫师傅?” 我看着他光洁的上身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的水珠,头有点晕眩,倔强的撇撇嘴:“不叫!” 岸上,只穿了条泳裤的教练在笑:“袁翔,你小子,你让他叫你师傅,那叫我什么,祖师爷?” 那时,我知道,原来他不是叫师傅,他有名字,叫袁翔。 袁翔后来说,如果我不是那么倔强,他可能不会记得我,看我的第一眼,是觉得我看起来像很好欺负的样子,他们几个男孩子打了个赌,赌的就是我会叫他师傅。 可偏偏,我没有叫。 这样的袁翔,这样活泼跳脱的袁翔,这样我知之甚深的袁翔,怎会气我而去?偶尔犯了错,他只是说:“算了,谁让你是我的刘心呢?” 他说,我是他的刘心。他怎会不要“他的刘心”? 虽然这次的错,大得有些离谱。 不管怎样,我都要尽力。 我把手帕还给沈凌风:“天晚了,送我回去吧。” 沈凌风点点头,看我的眼里看不出情绪,眸子漆黑深暗,讳莫如深。 第十八章 决然 - 如果流泪,没有忧伤 - 微紫云兰 夜风萧瑟。 “袁翔!”在小区外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看到袁翔骑着摩托车回来,进小区前袁翔一定会减速,我才能拦下他。 “让开!”袁翔喝了声,没有熄火,车灯刺得我睁不开眼。 “我不让!”我语气肯定,有点低声下气,“袁翔,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好不好?” 袁翔嘴角泛起冷笑,带着尖锐的讽刺:“谈?有什么好谈的?谈你为什么一边跟我谈恋爱,一边跟别的男人生孩子?!” 他的话字字带刺,狠狠的扎在我心上。我倒吸了口凉气,我原该知道,我来就是自取其辱。但是十多年的感情,就这样放弃,我真的做不到。原是我错,怨不得他如此羞辱我。我强把鼻头的酸楚压回去,我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闹来哭的。“袁翔,请你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好不好?” “解释?好,你上来!”袁翔冷声回答。 听见他答应,我心头一喜。大门口人来人往,自然不是说话的地方。我走过去,准备坐上摩托车的后座。可是身子才让开,袁翔一直没熄火的摩托车油门一加,突然就从我身边冲了过去,随风送来冷冰冰的一句:“刘心,我看着你都恶心,别把我当傻瓜!“ 我木然呆立,任泪流满面。袁翔,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就真的舍得吗?既往点点滴滴,你就真的全都不记得吗? 我茫然的在街上走,十一月的晚上风很冷,可是再冷也比不过心冷。回株洲后,袁翔不接电话,不回短信,我逼着自己等了几天,想着让他先冷静一下再来找他,抱着一线希望想着他能听我解释,原来都是我痴心妄想,原来在乎的只有我,袁翔,比我预料的更加断然决然。也不知走了多久,停下来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炎帝广场。冷风瑟瑟,广场上只有零零星星的人在散步,冷清得很。作为株洲的休闲场所之一,这地方我和袁翔没有少来,看“周周乐”的演出,看高飞的风筝,如今都只能成为往事,人,已形单影只。 我呆呆的看着炎帝的雕像出身,喷泉喷出的水在霓虹下闪着五彩斑斓的光,在这冷夜里显得格外的漂亮。 “心儿,来,在喷泉这边照张相……” “心儿,臭豆腐,趁热吃……” “心儿,风筝的线要收一收……” “心儿……” 这儿有太多我和袁翔的回忆,往事历历,犹如昨日。我闭上眼,泪如雨下。老天仿佛知道我心中的苦,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下吧下吧,下得越大越好。 可是雨没有下到我身上,我抬起头,看见头上不知何时多了把伞,低头一瞥,一件黑色的外套悄然已落在我肩上,视线移过去,看见沈凌风:“是你?” “天冷,我送你回去吧。”他看着我,眸深似海。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我幽幽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已是初冬,他把外套给了我,自己就只穿了件衬衫,看着有点于心不忍。我伸手想把外套还给他,他按住我的手:“我不冷,每次看你都穿得这么少,风都能把你吹走――我来河西办事,看见你一个人在路边走,有点不放心。” “你穿得比我还少――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娇气。”我低语。 他扶住我的肩:“你不想我感冒就赶紧上车吧,我送你回去。太晚回去叔叔阿姨会担心。” 我不再坚持,为什么在我难过伤心时,身边不是袁翔,总是他。 上了车,我把外套还给他,响了想,还是道:“上次……对不起。” “什么?”他不明白。 “在医院,我不该那样说你。”我说,自己不高兴,并不意味着可以肆意去伤害别人。 “哦,”他浅浅一笑,“我早忘了,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 心底涌起一股暖流,这个男人,是个值得交的朋友,顿了顿,决意把话说得明白:“凌风,我把你当朋友,但只能是朋友,无关其他。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他看向我,缓缓点点头,没有言语,静静的开着车。车内,一时陷入一片寂静。在我以为我们会这样一直到家时,却听见他缓缓开了口:“这几天没来找你,是想让你静一静,也让我自己静一静。我……其实也矛盾,我是孩子的父亲,真的很希望看到他出生、长大,叫我‘爸爸’,但是我不能不为你着想……你决定哪天去医院,一定要告诉我,我该陪你去的,这是我的责任。只是,心儿……”他看着我,无比郑重、无比诚挚的握住我的手,“如果你真的……不要这个孩子,就不要拖得太久,我不想你有任何的危险!” 我默默的看着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这个孩子来得太意外,太突然,打乱了我的生活。我还小,不太能理解当母亲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也知道孩子现在虽然还只是一个很小的胚胎,却也是一条生命。留下,他高兴,却非我所愿;不留下,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于心不忍。我迟疑着问:“我……若不要他,你会不会怪我?” 我还没忘记,当初,是被下了药的自己先主动的。 他眸里闪过一抹很复杂的情绪,仍摇了摇头:“我尊重你的选择。” 我再度无语。他,真的是个好人。以我现在的状况,换了任何男人只怕都会乘虚而入吧。再说,只要他把我怀孕的消息告诉双方的父母,事情的发展就不是我能掌控的吧。他,却帮着我隐瞒,选择了我的选择。 只是现在,我真的没有心情去“处理”这个孩子。 袁翔,已把我全部的精力带走了。 沈凌风送我到楼下,就看见妈妈不知是在散步还是在刻意等我。没有看我,却向着沈凌风道:“沈先生来了,不麻烦的话,请上来随便坐坐。” 我感觉不妙,这不是妈妈会有的态度,还是她知道了什么?看向沈凌风,却见他坦然的对妈妈点点头,回眸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眼神。 我心中一定,不管来的是什么,有人与我并肩承担。 进了门,爸爸从沙发上站起,招呼沈凌风坐下。我在妈妈的眼神示意下跟着她进了房。 房门关上,妈妈凌厉的眼神扫向我:“孩子是这个姓沈的?” “妈……“我一惊,原来她真的知道了。 、“我也是个当妈的人,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这些天,你不进厨房,油稍重一点的菜你都不吃,你爸都快不放油炒菜了。你睡得比平时早,起得比时晚,你的手机从来没有这样安静过,袁翔不出差,从来不会这么久不来找你――刘心,你当你爸妈是瞎子?!”妈妈声音凌厉。 “妈……”我心头一乱,酸楚涌了上来。 “你在上海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不相信我女儿是个水性杨花的人!”妈妈的眼里有心痛有失望。 “妈……”我有些难以启齿,但知道在妈妈面前什么都瞒不住,“我在静华结婚的晚宴上不小心被人下了药,然后……然后就遇上了沈凌风……妈,不怪他,是我的错。” “你……”妈妈扬起手,却生生停在半空,良久,咬咬牙,终于不舍得,带点不甘的放下手,“你这几天失魂落魄的,是袁翔知道了?” 我点点头,提到袁翔,心中一悲。 经过刚才,我知道,袁翔,已是不可能了。 “别人都盼着女儿嫁入豪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妈妈突然问。 我一愣,不懂妈妈为何在此时问我这样的问题,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妈妈是怕我受委屈。” 妈妈点点头,看我的眼里多了抹温情。“天下哪个父母不自私,不想自己的女儿嫁得好,但这得看是哪种好。袁翔是个好孩子,他父母也是本本分分的普通人,你嫁过去,将来再吵再闹,也不会委屈到哪去。沈家不一样,高门大院的。沈凌风一看就不是个平平凡凡的人,将来在生意场上必有一番成就。你帮得上忙还好,帮不上忙,娘家又不强势,你在沈家的日子就势必不会好过。结婚就是过日子,柴米油盐酱醋茶,磕磕绊绊的时候多得很,你又心高气傲,受不得什么委屈。妈宁愿你嫁得普普通通,过得舒心。” “妈……”我心中感动得稀里哗啦。妈妈从来没有这样和我深谈过,我知道妈妈疼我,却从没体会到心绪百转,只为疼我至深。 妈妈叹口气,有点恨铁不成钢:“只是如今,袁翔既已知道,对你而言已是不可能了。没有袁翔,沈凌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为了孩子,你除了和他结婚,还有什么别的选择?你不要告诉我你准备不要这个孩子,两头落空?“ 我知道妈妈说的是事实。可是,袁翔,是我的初恋,刻骨铭心的初恋。我从六岁认识他,寒暑有他相陪,游玩有他相伴。他为了我,可以把欺负我的人打得鼻青脸肿,报考警校的初衷也是为了学身好功夫好保护我。我为了照顾生病的他,高三备考都抛诸脑后,最后只能报护理,无怨无悔。这许许多多怎是说忘就能忘的?!我艰难的开口:“妈,我知道他是个好人,可是我不爱他。” “爱情,能维持多久,到最后,还不是变成亲情?”妈妈再次叹口气,“妈从不干涉你,是认为你已经长大了。今天,妈妈给你做一回主。刘心,该断的时候就得断!”我还来不及反应,妈妈已打开门,走了出去。没办法,我只好跟出。 客厅,沈凌风正和爸爸下着围棋。这么深奥的东西,我一直水平草草,看棋盘中,黑白两方势均力敌,不分上下,看来爸爸是遇上对手了。 妈妈在爸爸旁边坐下,未语先笑:“沈先生……” “阿姨叫我凌风就好。”沈凌风欠了欠身子。 “凌风,”妈妈顺着改口,“阿姨不会拐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阿姨想听听你对心儿和孩子有什么打算。你知道,这事可不能拖。” “妈……”我心中一急,我虽知道妈妈的心思,却没料到她会这样的单刀直入。我的脸往哪搁,一时又恼又窘,脸涨得通红。 事出突然,沈凌风却丝毫没有乱,或许在他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他以眼神安抚我坐下,暗示一切有他,这才正面爸妈:“叔叔,阿姨,以您二老的眼力,自看得出我对心儿的心意。若心儿愿意,凌风回去即告知父母,登门商定婚期;若心儿不远,凌风尊重她的决定,尽力呵护。凌风心里已经视心儿为妻,不是为了这个孩子。凌风虽然很想能和心儿在一起,也不愿委屈了她,让她为了一个孩子屈就于我。我不愿她有一丝一毫的不快乐!” 厉害,滴水不漏,到底是商场上摸爬滚打惯了的人。 妈妈虽是见过风浪的,也不免动容:“那我们心儿就交给你了,阿姨相信你会好好待她!” 他们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决定了我的终身大事,我试着开口反对:“妈……” 妈妈凌厉的眼锋一扫:“你闭嘴!” 我气结,转身走进房里。妈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你明明知道我对袁翔的感情,怎能这样让我另嫁他人?! 我不知道沈凌风何时走的,第二天早上爸爸跟我说沈凌风的父母今天会过来,大家一起吃个晚饭,商量婚事,定好位子会通知我。 我自己的婚事,我自己做不了主,我想反对,却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只能无语。 第十九章 人非 - 如果流泪,没有忧伤 - 微紫云兰 上班的时候兰兰总是跟在我身后叽叽喳喳。这几天她对我特别好,总是买东西给我吃,虽然我都没有吃,但知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我和兰兰的关系,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一个科室上班,也就是同事之间的互相照顾。我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实在没心思应付她,也没心思去琢磨她,忙里偷闲时,我直接说:“兰兰,有什么你就问吧,你也在上班,很多事情等着你做。” 兰兰脸上一红,好象有点不好意思:“刘心,你知道,我和我男朋友吹了有几个月了,你看你认识的人多……” 我有点发愣,兰兰比我大,听同事说,她和她前男朋友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因为彩礼数目双方不一致,竟导致两人就散了。当时听了,还为之一叹。如果真的在乎对方,彩礼多一点少一点有什么关系?!这几个月来,也有医院的同事为她介绍,她好象都没看上眼。她这意思,是……看上谁了? 她看上谁,又和我有什么关系,竟来找我?是我认识的? 见我没答话,兰兰有点着急:“刘心,就算你舍袁翔而选另一个,那还有一个人呀,你总不可能两个人都想要吧?” 我一怔,原来她说的是这么一回事。我该知道以沈凌风和刘亮的条件,走到哪想不犯桃花都难。我扯了扯嘴角,很想强迫自己笑,却没有成功:“那……你想要我介绍谁给你认识?” 沈凌风,还是刘亮? 兰兰笑了笑,很有几分妩媚的味道。我们这个外科从主任到医生都是男士,虽然没有几分色胆,但色心都不小。想进外科的护士不年轻漂亮是进不来的。“方英说那个姓沈的对你很有意思,我估摸是没戏,那个刘锦辉的儿子……” 她说的是刘亮,现在的女孩子,还真的直接又大胆。“刘亮请客的时候你不是去了吗?不需要我介绍了吧?”我说,没心思当这红娘。 “你又不是不知道外科都是美女,那天那么多人,他哪里会注意我?”兰兰有点窘。 我忙着做事,没时间陪她多聊,匆忙点个头:“好,有时间我问问刘亮。”心里加了句,如果刘亮不愿意,那我也没办法。听她的意思,只恐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在兰兰笑着说谢谢的同时,我已经忙我的去了。 爸爸并没有打电话来,反倒是快下班时,兰兰兴奋的跑来告诉我沈凌风来了,开了辆好漂亮的法拉利。我睨她一眼,自己班上的事不好好做,只顾着看靓车帅哥,还亏得她认得那小车,换了我就不认得。一回眸,果真看见沈凌风在科室大厅靠窗那站着,西装革履,气场逼人。 做了下工作回顾,确认班上的事都已做完,听着下班的铃声响起,换下工作服。今天穿的是件橙色的风衣,配条牛仔裤,简简单单。看着沈凌风穿得那么正式,再看看自己,还真的十分不搭调。 “叔叔说你五点半下班,我下了班正好可以来接你。”沈凌风说,接过我手上拎着的包,“我爸妈已经在酒店陪着叔叔阿姨,心儿,我想听听你的意思。到了酒店,我们就没有退路了。” 进了电梯,我默默无语。感受到电梯内同事好奇的目光,如芒在刺。袁翔,他们熟悉,只要我上班,只要他有空,就会往医院跑。而今,在我身边突然出现了另外一个男人,而且还这么优秀,不需别人告诉我,我自己都知道在他们眼里我已是一个见异思迁、贪慕虚荣的女人。想到袁翔,心一阵刺痛。袁翔,我们就真的这样回不去了吗? 下了楼,沈凌风领我到一辆白色的跑车旁,线条流畅,气度不凡,果然应了兰兰的话,是辆“好漂亮的车”。沈凌风今天穿的还是黑色的西装。很多人喜欢黑色的衣服,百搭,却很少有人能穿得出黑色的沉稳与大度,内敛与飞扬。同是最简单的黑色,他就硬是穿出种风度翩翩、器宇不凡来。 上了车,系好安全带。沈凌风徐徐发动了车子,驶出医院的侧门。 “你怎样跟你父母说的?”我问,他是被我爸妈逼到这一步的,却还在考虑我的感受。 他看着前方:“我说我想结婚,就看他们有没有本事帮我把老婆娶回家。” “什么?”我不敢置信。 他侧过来看着我,眸光闪亮:“心儿,我要的不只是一个孩子,是你的心。你如果不愿意,我会说是我的原因,我相信叔叔阿姨就不会为难你了。” 我闭上眼,想起了袁翔的冷漠决然,深吸一口气:“去酒店吧。” 早孕反应越来越明显,在厕所吐完出来,巡视了一趟病房,正赶上兰兰送完标本回来,拦住我:“刘心,我上次和你说的事……” “哦,”她不说我还真的忘了。刘亮我毕竟不熟,上次在他家吃完饭后就没再见过面,听沈凌风说刘锦辉这一次车祸最大的好处就是把刘亮留在了身边。沈凌风把他安排在身边当了个特别助理,许多事情都让他自己慢慢上手,估计等年底董事会后就可以成功的将总经理一职移交给他,毕竟那是刘家自己的生意。“刘亮最近很忙,我还没见着他。”我实话实说。 兰兰有点失望:“那……你帮我留点心。” 我点点头,正待离开,却听见她说:“对了,我刚才在门诊见着袁翔了。你们真的……吹了?” 我一怔。袁翔,这些日子,我尽量控制自己不去想他,因为明白再想也是徒然。酒店一聚,双方父母匆匆决定了我的终身大事,等到12月26日我满二十二岁就去领证,年后办婚礼。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我一直有点不敢相信,总觉得太过虚幻。而袁翔,已经不是我能想的了。虽然午夜梦回,总会流着泪喊着他的名字惊醒,但人,已离我越来越远。然不知为什么,听见袁翔两个字,我把治疗盘往兰兰手上一放:“帮我注意下病房,我去去就回。” 门诊不大,并没有见到袁翔。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见他,见了又怎样呢?想着他或许已经离开,正想回科室,叶子打电话来,说昨天把孕检病历落在妇产科门诊,让我帮她去拿一下,免得遗失。叶子和杜思成已然领了结婚证,准备在新年元旦办酒,还说不请我当伴娘了,免得我抢了她的风头。其实新娘的风头谁能抢得掉。我到了三楼妇产科门诊,走廊两侧坐着几名候诊的孕妇和她们的家人。我走过去,诊室的门是开着的,没多想,喊了声“吴医生”就走了进去,却在一刹那呆住了。 吴医生的右手边坐了个女子,而在她旁边站了个男人――袁翔?!只听见吴医生笑着说:“孩子发育得很好,很正常,你们放心,饮食方面注意适当加强点营养就行。孩子父亲抽烟吗?” 袁翔已经看到了我,却视若无物,对医生笑笑:“不抽。” “那就好,怀孕头三个月不要同房。你们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回去了。”吴医生笑笑,吩咐护士叫下一位进来。 我傻傻的站着,看着袁翔扶着那女子从我身边走过离去。从始至终,他都没再看我一眼,好象从来就不认识我一样。 那女子,我见过,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她出现的方式太强太烈震撼。一桥桥栏,发丝飞扬,声音凄厉,印象深刻――思如! 我一直以为她要以身相殉的是杜思成,却不料,竟是袁翔! 我如同掉进冰窖,全身冷得发抖,手上拿着叶子的病历,茫然的往回走,脑海回想起吴医生的话:“哦,这小两口,太紧张孩子了,才两个多月……” 两个多月,袁翔,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 不,我怎么都不相信,我认识时多年的袁翔,不是这个样子,不是这样的人!我顿住,转身,却在转身的一瞬间,生生收住自己的身形。 袁翔,就站在我面前,面冷如水,眼冷如针,声冷如冰:“刘心,我选择这家医院做孕检,就是想告诉你,不是你不要我,是我先不要的你!我马上就要结婚了。我本来还在犯难,既舍不得思如也舍不得你,但思如有了我的孩子,我只有舍你了。反正,你也不再是我心中那个完美的刘心了……” “啪”的一声脆响,我怔怔的看着自己扬起又落下的手,用力很大,手却感觉不到疼痛,痛,在心里,宛如刀割,刀刀见血。 “好,这一巴掌,我们扯平了,互不相欠!”袁翔摸摸自己被打的脸,扬长而去。 回到科室,兰兰吓了一跳:“你怎么了?见鬼了?脸色惨白惨白的……” “我有点不舒服,你帮我盯着点,有事叫我。”我越过她,匆忙交代一句,到更衣室拿出自己的杯子,倒了杯热开水,看着腾腾热气,心里却抑制不住的泛起阵阵恶心。我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告诉自己在上班,再有情绪也不能带到工作中来,可是手却不停的抖,控制不住。 没几分钟,,兰兰兴奋的跑进来:“刘心,有人找。” 我狐疑的看她一眼,放下杯子往外走。 “刘心……”兰兰在后面叫。 我回头。 兰兰眨着眼:“记得我的事。” 我迷糊的应了声,见到在大厅等的刘亮时,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看见我,刘亮展颜一笑,他的笑和沈凌风一样如清风拂面,温煦暖和,却又韵味不同。沈凌风是浅酌轻饮,他则是絮语微澜。“凌风走不开,叫我来接你,可以走了吗?――你脸色不好,不舒服?” “没事,还有几分钟,你再等我一下。”我道,沈凌风早上来电话,说今晚有个晚会,请我当他女伴。碍于目前的身份,我只能答应。 “没事,你忙,我在这等。”刘亮笑。 我转身,看见兰兰在不远处眼巴巴的望着,迟疑了一下,招手示意她过来:“兰兰,认识一下,这是刘亮……刘亮,我同事,兰兰,刘董在这住院的时候兰兰出了不少力。”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兰兰。我心中道。 在兰兰热切的目光中,刘亮无可无不可的对着兰兰点了点头,淡淡的说了句谢谢。我借机走开。下班铃响时,有一床的病人病情变化,忙着抢救,又拖了半个小时才下班。 “等久了,对不起。”我有点不好意思。 “工作要紧。”刘亮淡淡一笑,很迷人,风采无限,难怪兰兰会着迷。他很自然的接过我手上的包,陪着我进电梯。 “怎么,想给我介绍女朋友?”在车上,刘亮边开车边问。 我有点心虚:“凌风说你没女朋友,多认识个女孩子又没错,怎么,看不上?兰兰很漂亮呀。” 他撇过头来看我一眼,似笑非笑的道:“我的眼光和凌风一样挑剔,那个女孩子――叫兰兰是吧,一看就是个很现实的人,不是我的菜。如果你有孪生姐妹,可以考虑介绍给我。至于什么蓝呀白呀的,就可以免了。” 我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脸上仍不禁一热,笑道:“我没有孪生姐妹,倒是有个哥哥,长得也还不错,你要不要?” 他微微一愣,转而很“妩媚”的眨了眨眼:“好啊,你看是我回头一笑百媚生还是你哥哥妖娆多姿醉红尘?” 我“扑哧”一笑,他还真问得出?! 他明显的瞬间失神,认真道:“心儿,你该多笑,你笑起来不知道有多美,忧郁不适合你!” “你笑起来也很‘美’呀。”我故意忽略他的语气,转移了话题,“今晚,是个什么样的晚会?” “哦,是个自助餐的酒会。主办方是个名酒集团。凌风一向不喜欢这种宴会,但酒店要稳定,要发展,不但要有稳定的客源,还得适时发展新客源,行行业业的人都要结交。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刘亮叹了口气,他自己学的IT,却被刘锦辉趁机抓回来准备接手酒店,感同身受吧。“对了,后座凌风给你准备了套礼服,你看看合适不合适,到长沙我先陪你去做头发。” 不就一个酒会吗,还弄得这么复杂,我心里嘀咕。 第二十章 燕妮 - 如果流泪,没有忧伤 - 微紫云兰 车到长沙,华灯初上,晚风中呈现一种夜色的朦胧美。在美容院做了头发,化了个淡妆,踩上五寸高的高跟鞋,站在刘亮面前,感觉全身都不对劲。我知道这样的我很漂亮,很吸引人,但是我不习惯,感觉根本就不是自己。 快到酒店时,刘亮打电话通知沈凌风下来接。车到酒店,果然看见沈凌风站在大堂门口,一袭黑色西装,丰神俊朗。 车门打开,我下了车。不习惯这么高的高跟鞋,身子晃了晃,沈凌风探出手,扶住我,顺手把我的手往他臂弯里一带。我知道这是礼节,但仍脸上一热。对这个即将成为我丈夫的男人,潜意识里带着点抗拒,却听见他对刘亮说:“亮子,我可没让你把她打扮得这么漂亮,晚上我得花多少工夫?” 刘亮一脸的冤枉:“衣服是你买的,鞋子是你买的,我只是照你的吩咐陪她走了趟美容院。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你家刘心天生丽质,我有什么办法?大不了晚上我替你守着。” 这两个人当我不存在似的,我轻咳一下以示抗议。身上穿的是套粉紫色的前短后长的曳地长裙,配了白色的丝巾、披肩,美则美矣,却有点凉意,走起路来得时刻小心,避免摔到,看在别人眼里就成了婀娜多姿。 沈凌风似乎感觉到我的紧张,眼里荡起水样的柔情:“放心,我会陪着你,我不在的话亮子也会照顾你。他今晚孤家寡人一个,你帮他挡档桃花。” 在车上刘亮就说过酒店是承办方,沈凌风是总经理,自然不可能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 只是虽做好了足够的思想准备,事情却不是我所能料到的。 宴会厅内,灯红酒绿,杯筹交错,霓虹靓影,三两成群,这就是酒会,如此场合,自然是青年才俊、成功商人的云集之处。沈凌风领我穿梭于其中,偶尔和熟人打着招呼,寒暄几句,介绍彼此。终于得闲,侧脸问我:“吃点什么,我去拿给你。” 胃内已经很空,但一想到事物就想吐,真的没胃口,我摇摇头,随手取过一杯水。 沈凌风双眉微蹙,他蹙眉的样子很好看,眉不浓,但很黑,如远山含墨。“阿姨说你这些天都不怎么吃东西,这样怎么行?多少吃点,你在这等我。”他扶着我到一边坐下,正要离开,却听见个清清脆脆的声音:“凌风。” 我随声望去,只见面前站着一美女,长眉淡扫,凤眼含嗔,一袭大红的晚礼服把她曼妙的身姿勾勒得高挑纤柔,风姿绰约。 沈凌风止住身形:“燕妮?” 我不由想起在医院时赵子勋说过的话,这就是他口中的那个徐燕妮?看这身姿,看这气场,如此美女追求,沈凌风居然不动心,真的难得! 徐燕妮的脸上绽开了笑容,灿若桃花,平举了举手中的酒杯:“你可是个大忙人,来了你们酒店几次都没见着你,不是特意避开我吧?” “怎会?”沈凌风唇角微杨,“你这大老板我欢迎都来不及,有什么关照?” 果然是商人本色,三句话不到就套消息,看来他们颇为熟稔。 徐燕妮没有回答他,却瞟了我一眼,眼里有着探寻:“难得有你有亲自呵护的人,不介绍介绍?” 沈凌风向我伸出手,我把手放在他手心,站起来,盈盈一笑:“你好,我是刘心。” “徐燕妮。”她伸手和我相握,却在握手的时候暗地一用力,只可惜美女手劲不大,没有让我感觉到疼痛,却感觉到了敌意。 我淡淡一笑,佯装不知,彼此放开了手。 “我未婚妻。”沈凌风在一边状似不经意的淡淡加上一句。 徐燕妮双眼瞪大,一脸的不敢置信,妆容精致的脸在灯光下看上去有些狰狞,这还真不是她这样的美女该有的表情,声音里满是怀疑:“凌风……” “婚礼请一定赏光。”沈凌风堵住了她所有的疑问,客套却生疏,似乎不愿她在我面前多留,“燕妮,你难得来,我给你介绍几位老总。” 徐燕妮再瞟我一眼,高贵却带着点鄙夷,和沈凌风相携而去。沈凌风回眸一笑,深深心意尽在其中。 我复又坐下,百无聊奈的看着人来人往。刘亮端着吃食过来,放在我面前:“味道比不上家里的,随便吃点。” 他还真听沈凌风的话,沈凌风一走开,他就过来了。看着沈凌风和徐燕妮的背影,他随口道:“你别在意,生意场上的事,见了面总要打招呼。徐燕妮根本不在凌风眼里,更不在他心上。” 我微笑:“我知道――你也认识她?” 他有模有样的道:“背后说人长短可不好。不过当年徐燕妮追沈凌风可下了狠功夫,耍了不少手段。只可惜神女有意,襄王无心也是没用,是不是?当年沈阿姨见凌风对如此美女都不动心,很是担心了一阵。” 他这话里可是有话,我心有所触动,试探的问:“沈凌风让我来,不会是为了逼退徐燕妮吧?” 刘亮眸光一闪,眼里笑意别有韵味,见我没有吃东西的意思,想了想,道:“我知道旁边有个粥铺的粥还不错,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不如我们去看看。我看你在这也挺无聊的。” “这样好吗?”我当然想去,这样的场合不适合我,但是半途开溜,沈凌风知道了会怎样?我有点迟疑,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穿这样去喝粥? “到楼下把衣服换了就行,放心,凌风不会这么快回来。舞会的时候我们再偷偷溜回来。”刘亮笑。 “还有舞会?”我蹙了蹙眉,这个沈凌风可没说,今晚我得熬到什么时候? “当然有,你不要告诉我你不会跳舞?”刘亮一副看外星人的表情,“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说。” 十多分钟后,我们已经坐在粥铺里了,就一碗简简单单的小米瘦肉粥,熬得很浓很香,看不见一点点油星,我的食欲也来了。刘亮有一口没一口的陪我吃着,偶尔接一下电话,是沈凌风问我们的行踪,让我们尽快回去。看来,沈凌风比刘亮估计得早的发现了我们的离开。 再回到酒店,舞会已经开始,杯光叠影中双双对对,翩翩起舞。沈凌风好似在忙,倒是徐燕妮不知何时坐在我旁边:“刘小姐认识凌风多久了?” 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怎么也躲不掉。体会到她心中的敌意,我淡淡一笑:“一个多月。” “这么短?”扬长而不信的声音,徐燕妮看着远处沈凌风的背影,眼里是迷离,“凌风是天才,琴棋书画无一不会,商场上无往不利,这么短的时间,刘小姐凭什么认定可以配上他?” 还真是犀利。刘亮眉一扬,待要说话,我对他一笑,示意没事。我既然选择了沈凌风,今后这样的情形必然不会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虽不如沈凌风优秀,却也不畏事,不能什么事都要靠别人来替我解决。我对着徐燕妮“毫无城府”的笑道:“我怎样认为不重要,只要凌风认定我就行。徐小姐你说是不是?” 一语既了,我看见徐燕妮气结,刘亮窃笑。沈凌风,你把我当挡箭牌,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我继续道:“当然,我和凌风还没结婚,彼此都有选择的权利。徐小姐如果对自己有信心,不妨主动一点。你知道,以凌风的条件,外面的花花草草诱惑太多。” 刘亮微怔,看向我的眼里颇多玩味,唇畔一抹别有深意的笑,让人回味。 徐燕妮的脸色瞬间变白又变红,又转为青,真难为她那张漂亮的脸。舞曲渐近尾声,她优雅的站起,让自己居高临下:“燕妮今天有幸遇上刘小姐,献丑为刘小姐弹上一曲,不知有没有荣幸请刘小姐为燕妮也献上一曲?” 这么快就下战书了?我终于明白她这么心浮气躁,难怪入不了沈凌风的眼。锋芒太露,不懂内敛,她这样的人迟早会在商场受挫。 看着她翩翩走到钢琴旁坐下,举手投足间极尽优雅。舞曲落幕,大家都准备休息,正是表演的好时机。她挑衅的目光瞥向我,手腕轻抬。 音乐明快、活泼、华丽,小约翰.施特劳斯最重要的代表作――《蓝色多瑙河》,有些功底。 “你会?”刘亮笑问。 我眉一扬:“是她自己要去为大家表演的,我又没那爱好。” 刘亮一怔,转而轻笑。 适逢沈凌风忙完过来:“怎么,她找你麻烦?” 刘亮嘴角玩味的一笑:“徐燕妮没讨到便宜,倒是你算盘只怕会落空。” 沈凌风看着我,眼里有着探寻。 我嘴角轻笑:“看我干什么?我又没说你坏话,我说的都是实情,你是还没结婚,目前而言尚是自由之身。” 沈凌风看看刘亮,再看看我,唇畔意味不明,声音低沉:“看来,你很希望我在外面拈花惹草?” 我失笑:“你们做生意的讲究物尽其用,好资源当然不要浪费,刘亮你说是不是?” 刘亮憋着笑,聪明的看向别处。 沈凌风眼里闪过一抹危险的气息,正待说什么,哪厢徐燕妮已经一曲弹罢,掌声过后,她扬声笑道:“久闻刘心小姐多才多艺,我们请她为大家献上一曲好不好?” 有人提议自然有人附和,我一下子成了众人的焦点。进来时沈凌风把我介绍给很多人,本不认识的稍一打听就跟着看过来。这下子,想不成名都难,我瞪了沈凌风一眼,都说红颜祸水,男人何尝不是! 沈凌风唇畔噙着笑,丝毫没有帮我的意思,倒是向我伸出手。 掌声响起,我只能徐徐起身,把手放在他掌心,随着他向那架钢琴走去。 到底是大酒店,钢琴一看就是好货,价值不菲。 “你想看我出丑?”我悄悄问。 他眉眼一低:“我记得叔叔说你学过。” 我的爸爸什么时候把我出卖了? 他陪着我坐下来:“我陪你,什么曲子?” 我微一想:“献给爱丽丝。” “好。”他看向我,眼里眸光似水,极尽温柔。 我几乎陷进那温柔里,微一凝神,手腕徐起。 《献给爱丽丝》是一首世界著名的钢琴小曲,我此时想起它,不仅是它包含了一个极具浪漫色彩的爱情故事,更是感念于作者那对生活火热的心,不减的情。 徐燕妮本来是想看我的笑话,却没想到沈凌风会与我四手联弹,即算我原本有点小紧张,有他在我身边,一切都是浮云。 一曲弹完,掌声雷动,先不管这掌声里有多少出自真心,徐燕妮的脸色已是难看之极。待到中三的舞曲响起,沈凌风牵我旋起了舞步,她更是眼里喷火,却又舍不得离去。忽然觉得,她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但爱人总没有错。 第二十一章 调情 - 如果流泪,没有忧伤 - 微紫云兰 回到沈凌风家,已经很晚。他自己买的这套房子看起来很大,四室两厅,外带了个很大的阳台,天气好时可以很舒服很惬意的躺着晒太阳,估摸有一百六七十平方,白色为基调,辅以蓝色,有点清冷,但暖色的窗帘起到了调和的作用,宽敞舒适。 说心里话,我一直有点不安。我应该坚持要回去的,但谁让自己一时心软,想着他忙了一整天,应该很累,就答应来这了。 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沈凌风打开主卧的门。 我下意识的往后退。 他看着我紧张的样子,不禁一笑:“刚才那么多人,你都不怕。” “那不一样。”我嘀咕,越是人多的地方越安全,面前只有他,就不见得安全了。 “我今天很意外。”他倚着门。 “有什么意外?”我问,也许说话会让自己放松点。今晚还真的得感谢我妈,如果不是小时候被她逼着学这学那,今晚还真的会出丑。 “你的表现让我意外,难得有人面对徐燕妮时不胆怯。”他的眼里泛起一抹异样的情愫,带着点期盼,“更意外的是你选择弹‘献给爱丽丝’――心儿,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该记得什么?我不解的看着他。 他有点失望,微叹了口气:“我小的时候经常要参加这个比赛那个比赛,每次爸妈都没空,都得自己去。有一次的钢琴比赛是在一个公园,在湖面上搭了个台子,我弹的就是‘献给爱丽丝’。那一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虽然我拿了个第一名,却一点也不高兴。别的小朋友都有父母陪着,唯有我没有,拿了奖又有什么意思?一个人在湖边生闷气,结果一不小心掉进了湖里……” 我傻住,愣愣的回忆起很久以前的一件事。那时正值暑假,爸妈抽空带我到长沙的一个公园玩,正碰上那里举行什么钢琴比赛,人多看不到,只好绕着湖边走。有父母陪当然玩得高兴,一个人兴高采烈的跑在前面,却不巧看见有个男孩子掉进水里,当时学会游泳没多久,跃跃欲试,也没顾上许多,往水里一跳。人是救上来了,自己却永远留下个疤痕。忆及此,我不自觉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左眉角,眉毛里隐着一个小疤痕,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当时却痛得眼泪直流。 沈凌风看我的表情,唇角含笑:“想起来了?” 我一时不敢相信:“你……你是那个哥哥?”当时帮助救人的人多,爸妈急着带我去医院处理伤口,我只顾着流眼泪,根本不知道当时的那个男孩长什么样。 “其实,我当时……会游泳,只是没想到不顾一切来救我的是个比我还小许多的小女孩。我看着你爸爸抱着你心痛的样子,想不通我爸妈为什么就只顾着赚钱。后来再想找你,已经找不到了。直到在飞机上,你可能不记得我,我却一眼就认出你。“ 我不是不记得,自己受了伤,流了血,记忆当然会深刻,只是当时根本没时间看他,自然对他没印像。事情过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他自己说出来,这件事只会永远沉在记忆深处。 沈凌风看着我,从来没有过的认真:“心儿,你不要以为我是在报什么恩,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你的眼睛一如当年的清澈无邪。如今世上,如你这般纯洁的有几人?我重遇见你的那天,我就知道你是我这辈子等的人。“ 他真的很懂我的心思,可是如今,我没有勇气再去接受一段新的感情。袁翔,我认识十多年的袁翔也能离我而去,我还能相信什么?我收回思绪,有些回避:“我累了,明天还要上班。“ “是,太晚了。”他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没有失望,没有生气,一如既往的体贴,“主卧有浴室,柜子里有衣服,已经过了水,是干净的,只是不知合不合身……” “我睡客房就行。”我急忙道。 他又蹙了蹙眉:“这么不相信我?”他把钥匙放在我手上,“我就在隔壁,你锁好门,安安心心的睡。明早我送你。”说完,他已经打开旁边的房门,对我说了声“晚安”,掩上了门。 我是不是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禁汗颜,转身进房。打开柜子,一瞬间脸颊滚烫,柜子里除了他的衣服,有两格看上去是为我准备的,整整齐齐摆着睡衣睡裤,内衣内裤,居然连胸衣短裤都准备了,还好几套。 他,是不是有点太体贴入微了?! 冲了个澡,换上睡衣,本来满心的疲惫,却睡意全无,有种蚀骨的痛从心底泛上来,索性打开电视,边看边拭干头发。 敲门声响起,我说了声请进。房门并没有如他所说的锁起。对他,虽有着抗拒,却又提不起什么戒心,真是矛盾。他推门进来,裹着一袭睡袍,头发湿湿的,,显然也刚洗完澡。 “睡不着?”他淡淡的问,见我拿毛巾拭着头发,又道,“浴室有电吹风。” “不喜欢用,我没事,你先睡吧,不用管我。”我有点不自然,不知为什么,想起一个多月前的上海。 他走近,接过我手中的毛巾:“我来――怎么没开空调?” “我喜欢自然空气。”我看了看飘动的窗帘,这样的姿势多少有些暧昧,我悄悄移了移身子,长发如瀑,顺着滑进他的手心,“柜子里的衣服……是你买的?” 总有一天,好奇心会害死我这只好奇猫。 “我让秘书买的,想着你总有在这边休息的时候,衣服带来带去的麻烦。”他轻轻拭着我发上的水分,“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徐燕妮?” 我轻笑,别说我还没对他动心,就算动了心,徐燕妮也对我构不成威胁,“我想你不至于眼光那么差劲。” 他轻语:“徐燕妮在男人眼里还是很有魅力的。” “那你是说你不是男人?”我顺着接道,话一出口,就后悔得只想抽自己一个耳光。 “你要不要试一试,看我是不是个男人?”他魅惑的声音在我耳边萦绕。 我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耳垂如火在烧,急忙岔开话题:“你也一点都没担心我。” 他身子挪了挪,更靠近我,手停了停:“你才说的我眼光没那么差劲,我相信你!” 我脸上一热,有丝暖流从心底涌上,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蕴含了许多,耳边听见他在问:“你和亮子溜去哪里了?” “去旁边一家粥铺喝了点粥。”我坦然道。 “哦,那就难怪回来时他提了碗粥给我。饿了吧,我去热热,很快就好。”他把毛巾放入我手。 刘亮什么时候多要了份粥,我居然没有留意。看着他出去,没几分钟端了个碗进来,远远的就闻到了香味。 他不说我还不觉得饿,闻到香味肚子不争气的响了一下。我接过来,暖暖的,温度刚刚好。他静静的帮我拭着头发,我静静的喝着粥。 一时之间,有种朦朦胧胧的感觉,举案齐眉,也不过如此吧? 粥喝到一半,他放下毛巾,双手抚上我的肩。 我瞬即全身一僵。 他有些好笑:“你把我当色狼?――别紧张,我只是给你揉揉,你今晚太累了,放松放松。放心,我就算再情不自禁,也得考虑孩子,是不是?” 我满脸滚烫。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沈凌风手底的功夫很不错,揉着揉着我就来了睡意,而后就睡着,什么都不知道了。这一觉睡得很踏实,连梦都没有做一个。早上自然醒,久违的晨曦透过窗帘洒了进来,柔柔和和,温温暖暖,一看时间,已经六点多,惊呼一声,赶紧起床洗漱。 穿戴整齐,走出房门,沈凌风正把牛奶往餐桌上放:“起来了,过来吃早餐。” “你怎么不叫我?我都快迟到了!”我带着薄怨走过去,牛奶,三明治,鸡蛋,春卷,品种还挺多。“我没时间,得走了,迟到了会扣钱的。” “安心的吃,保证不让你迟到。”沈凌风挪开椅子,示意我坐下,我保证在七点五十前送你到医院。” “你不上班?”我不好再说什么。 “谁说总经理就得天天守在酒店?那我要那么多主管干什么?”他眼中眸光一闪,转而唇角轻扬,“我今天有事去株洲。” “原来只是顺便送我。”我嘀咕一声,心里有点小小的失望。 “不是顺便送你,是顺便去办事。本来要晚几天去的,反正早晚要去,索性提前。”他把牛奶往我手心一放,“快点,不然真来不及了。” 我如梦方醒,可是看到那三明治,看到那春卷,胃内就一阵翻腾,忙放下牛奶,冲进了厨房。 “心儿……“沈凌风在后面叫,跟了上来。 这一吐,连胆汁都几乎吐了出来,胃内空空,人却终于舒服了点,接过沈凌风递过来的水,漱了口。 “要不,请假吧?”他试着问,眼里满是关切。 我摇摇头,一个萝卜一个坑,护士本来就紧张,一时半会我找谁顶班?“走吧,我不吃了,没办法吃。” 他皱了皱眉,却没有坚持,陪着我出门,陪着我下楼。 车行驶在路上,速度很快,跑车性能优良,感觉不到丝毫的震动,窗外的风景一闪而逝,我有点担心:“你慢点开,迟到也只是扣钱而已。” “放心,很安全。”话是这样说,他还是放慢了速度。 七点五十,跑车准点停进了医院。我匆忙下车,顾不上拒绝沈凌风在后面说的“晚上我来接你”,以最快的速度进了电梯,迎接我的是电梯内同事暧昧的眼神与窃笑。 估计在这个医院,我又会出名了。 第二十二章 温馨 - 如果流泪,没有忧伤 - 微紫云兰 这个班我上得特别辛苦。早餐没吃,胃里什么都没有,一上午来了五个新病人,累得我肚皮贴着背,腰酸又背痛。好不容易终于熬到了十二点,中午休息的时间,匆忙换了衣服,提着包回家。知道自己怀孕后,我就很少在医院吃饭,反应这么重,我可不想让自己更有名。 可是,事不如人愿。 电梯到一楼,门打开,我未多想,往外便走,却被冲进来的人撞得往后连退了好几步,手匆忙撑住,虽不是我的错,仍说了声“对不起”,就想走。 手,却被那个撞了我的人瞬间抓住:“刘心?!” 声音似曾相识。 我抬头看这个抓着我手的人,看见一张白白净净的脸,不相信在这里居然也会遇上他,一甩手要挣开:“放手!” 周唯却没有放手,反而抓得更紧,抓得我手隐隐生痛。在他的手劲带动下,我只能跟着他出了电梯,踉踉跄跄的跟着他出了医院。 “周唯,你放手,你抓痛我了。还不放我就叫了!”我叫。周唯是怎么找到这的,我不相信这么巧会遇上。株洲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哪来那么多的巧遇? 周唯停住了脚步,却依然没有松开抓我的手,只是手劲略收了收:“我才不放手,一放手你就跑了。” “那你要干什么?”我警惕的问,虽然在医院外面,我不相信他敢怎么样。但是自己也在精神科上过两个月的班,知道这样的病人受不得什么刺激,言语得小心。 不知为何,周唯的眼里满是落寞:“刘心,我找你找了这么久,求了表哥无数次,才知道你在这家医院上班,才找到你。我知道以前是我做错了,我不该一时冲动。我来找你,只想请你陪我吃顿饭……我……我,真的很久没有见到青青了。” “青青”?是他以前的女朋友吧?他,原来也只不过是一个为情所伤的人罢了,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忍。可是对他,还是不得不防,我顿了顿,思索着脱身之计,“周唯,你要请客也得看时候,你看我现在这又累又困的样子,你觉得我会有精神陪你吃饭吗?” 周唯一副不信的样子:“我知道你累,可是我也还记得你上次是怎么样踢的我,你那一脚痛了我好几天。” 这个人不好糊弄,我瞬间心思转了几转,没有半点内疚:“以你以前对我做的,踢你一脚算是便宜你了。不过你现在知道我工作的医院,还怕没有请我吃饭的时候?如果你一味强求,周唯,我想你也知道我的脾气。” 这样不软不硬的话显然起到了作用,周唯带着犹疑慢慢松开了手:“那……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想了想,他既然知道了我上班的地方,躲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还是得趁早解决,免得拖来拖去,再惹出什么麻烦来。于是道:“明天吧,明天下午五点半你到医院来接我。不过周唯,我可说好,你可别打错了注意,就只是吃饭。你要是心思往别的地方转,可别怪我不客气!” 明天我上治疗班,进夜班,下午三点就下班,但我不敢让他知道我家住哪,我可不敢冒这个险。谁知道他会做什么呢? “真的?”周唯半信半疑。 “真的。”我点点头,尽量表现得诚恳,“周唯,我真的很累很想休息,今天就到这吧。”我匆忙掠过他身边,紧跑几步上了正要启动的公交车,回头一望,他站在那里,瞧着我,却终于没有追过来,不禁舒了一口气。 下午的班同样的不轻松。好在中午稍稍休息了一会,才有了点精神。终于下了班,换了衣服,沈凌风已在大厅等着了,面对大家的好奇目光,处之坦然。 “去哪?”上了车,我问。 “叔叔叫我们去吃饭。”他淡笑。 爸爸?不用通知我,他们竟先联系上了。“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我好奇的问。 “不是说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吗?”他笑。 “是岳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话未说完,忽然感觉不对,猛觉自己掉进了他随意设的陷进,看着他嘴角一副奸计得逞的奸笑,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到底不舍得,暗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真是笨,怎么就忘了十商九奸呢? “是岳母娘。”他点点头,眼里都是得意的笑。这个男人,原来是这么爱笑的,偏偏这笑还这么的迷死人。 我有点气恼,“懒得理你!” 他轻笑,也没有言语。 “懒得理他”也没能坚持几分钟。下车时,沈凌风从后座拎出大大小小的袋子,我看着纳闷,还是忍不住问:“干什么?” “送给叔叔阿姨的一点见面礼。”他锁上车门。 “俗气。”我有些好笑,原以为他不是这么世俗的人,却原来在某些方面还是难免落入俗套。 他知道我说的意思,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入乡随俗,有些礼节还是不能免。” 随他吧。我真的懒得理了。上了楼,进了家门,爸爸妈妈在,哥哥回来了,连许久不见的佳欢姐也来了,三室两厅的房子一下子显得很热闹。 爸爸已在厨房里忙碌。家里有客,一般都是爸爸下厨。妈妈的厨艺还算说得过去,但和爸爸一比,就是小巫见大巫。沈凌风放下东西,和我们说了会话,就提了个塑料袋进了厨房。我没有跟进去,他愿意表现就让他表现去吧,我自怀孕后是轻易不进厨房,免得自己难受。 开餐前十来分钟,沈凌风端着个杯子出来,放在我手上,轻声道:“这是苏叶茶,放了红糖,今天向一位老中医求的方子。” 我试了试,有点甜,也不腻,不难喝,问:“干什么的?” “治早孕呕吐。”他在我耳边说。 我脸上一热,感觉自己耳朵都红了,好在大家在聊天,没注意我们俩。 这顿饭,虽然油重的菜我仍没有吃,但人比平时好了许多,至少不会看着菜就想吐,大家边吃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气氛很融洽。 妈妈往佳欢姐的碗里夹着菜,充分扮演着好婆婆的角色,语气也难得的和蔼:“佳欢,酒店工作还习惯吧?” “习惯。”佳欢姐回答,我把酒店招人的信息告诉刘扬后,听他说佳欢姐做了很充足的准备,老天爷眷顾,她还真幸运的考上了。我问沈凌风是不是有意照顾,他说没那么多心思。如今佳欢姐已在酒店上了好几天的班。 佳欢姐看向沈凌风,眼里、脸上都是甜甜的笑:“真得多谢我们沈总。” “是你自己有能力。”沈凌风淡淡道,往我碗里盛着猪肚红枣汤。 佳欢姐举起酒杯,爸爸今天高兴,开了瓶红酒。“沈总,我今天借花献佛,敬你。以后还得请你多多关照。” 沈凌风端起面前的酒杯:“说敬太见外了,你是心儿未来的大嫂,也就是我的大嫂,一家人,高兴就好。“ 佳欢姐的笑容变得有点牵强,但转而一笑,更加甜蜜:“我们刘心真的是好福气,能找上这么好的男朋友。心儿,你可得把沈总看紧点,沈总在酒店可是很招女孩子的喜欢。” 沈凌风岂止是在酒店招女孩子喜欢?他在哪不招蜂引蝶呀?我微微一笑:“如果他要我时刻看着才老实,,那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沈凌风看了看我,唇畔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佳欢姐怔了怔,一抹笑生生僵在了脸上,不自觉的喝着杯中的红酒。 刘扬截下她手中的酒杯:“你不大喝酒,少喝点。来,喝点汤。” 佳欢姐接过刘扬递过的汤碗,眼里情绪复杂。 吃完饭,爸爸和沈凌风下起了围棋,刘扬在厨房收拾着碗筷,妈妈准备水果,一家人温温馨馨,这种感觉,不是想有就会有的。我进了次自己的房间,出来时看见佳欢姐坐在沈凌风旁边看着他下棋。 佳欢姐不是不懂围棋吗,什么时候对这个感兴趣了? 我在爸爸旁边坐下。爸爸喜欢围棋,不仅仅是把它当成一种益智游戏,更是因为围棋是一种智慧的延伸,可惜我和哥哥都没兴趣接他的衣钵,他在找不到人对弈的时候会找我们练练手,我们水平太差,没多久就败下阵来,他也不气馁,继续持之以恒的教我们。哥哥还可以溜到长沙去,我就不行,只有老实被抓的份。现在好了,终于有了替罪羊。 佳欢姐在一边虚心请教:“沈总,你给我说说围棋的规则,让我也学学。” 我感觉哪里不对,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 妈妈端来水果:“休息一下,吃水果。” 佳欢姐笑盈盈的接过果盘:“阿姨,我来。”端着果盘先送到爸爸面前,爸爸拜拜手,他正在琢磨下一步的子该落在哪个位置,哪有心思吃东西。佳欢姐又把果盘送到沈凌风面前,“沈总,水果。” 沈凌风瞟了一眼;“放着吧。心儿你吃点,助消化。” 佳欢姐闷闷的把果盘放在茶几上,自己拿了火龙果吃。 刘扬洗完碗筷出来,看向佳欢姐:“佳欢,去不去看电影?” 佳欢姐摇摇头,眼睛仍落在棋盘上:“不去,我学围棋。” 我若还看不出不对劲,就太傻了。 第二十三章 执念 - 如果流泪,没有忧伤 - 微紫云兰 暮霭沉沉,冷风习习,不知不觉真的有冬天的感觉了。 周唯没有一味追求奢华,找的地方倒还清新雅致,浅绿的碎珠门帘掩映着几幅山水泼墨,紫藤花垂落映衬着仿古的桌椅,还有几分韵味,看得出周唯为了这餐饭还是费了点功夫。 我迅速打量了房内,窗户半掩,可以看见外面公园的霓虹,内有山林的雅静,外有都市的喧嚣,是个好地方。我今天穿的仍是那件橙色的风衣,打底袜,黑色坠着蕾丝的短裙,及膝长靴,应该够安全的吧。 周唯挺绅士的为我移开椅子。 我带着防备心坐下,离门不算远。他应该知道我对他的防范心。桌子不小,椅子只有两把,很宽敞。他在我对面坐下,示意服务员可以上菜。 “为什么这么想请我吃饭?”我试探着问。虽然知道可能是他前女朋友的原因,但他明明知道我不是她,在我这里什么都得不到,纠缠于我不是自欺欺人吗?今天看见他总感觉与以前不一样,比起婚礼上那个满腔热情、意气风发的男子,此时的他好似充满了孤寂与落寞。 “今天是我的生日。”周唯慢慢开口,“我知道你不是青青,以往每年的生日都有她陪我,这一晃也有这么久没见到她了,她特意避开我,我再也找不到她。” “生日快乐!”我不知该说什么,他沉浸在对另一个女孩子的回忆里,只是不知他有没有想过,青青既已做了选择,他再纠结也无济于事,只会让自己徒然伤感不能自拔。 周唯没有说话,掏出钱夹,取出张相片,递了过来。 我接过,相片是两人的合影,背景象是西湖,男的是周唯,女孩瓜子脸,长卷发,眉眼盈盈,很青春,很靓丽,眉眼间确实和我有点相像,但眼底眉梢那妖娆与风情却是我学不来的。如此美女,难怪他恋恋不忘。 “是青青?”看着那漂亮的女子,明知答案,我仍问。 他点点头,眼里有着回忆。 服务员上着菜,菜很清秀,也很丰盛。等她们退下,我把相片还给他,缓缓道:“可以和我说说吗,你和青青?”这么漂亮这么风情的女孩子,一定会有故事。 他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眼神迷离,“青青……青青是个模特,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在走秀,穿着件湖水蓝的长裙,衣袂飘飞,灯光打在她的身上,如水般柔软。我……一下子就被她迷住了,她就象洛神从水底飘然而来。刘心……”他看过来,眼里水光荡漾,“你知道心动是什么感觉吗?” 我还真答不上来。我和袁翔,打小就认识,一切好似水到渠成,顺其自然。 然周唯也没有希望得到我回答,继续道:“我眼里、心里全都是她,一日不见,刻刻思念,为了她,我顾不上家里的生意,她到哪我就到哪。她的一颦一笑、一喜一怒,如今想来,仍都是甜蜜。可是,我这么爱她,她为什么要跟别人?!为什么?!”他握紧拳头,双眼含悲,“你说,刘心,她为什么不要我?那个男人比她大了十多岁,还有个孩子……她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 他的眼睛被怒火烧得通红,我担心他情绪失控,轻轻道:“或许……她有她的理由……”这世上,相恋而最终没能在一起的又岂止他一人? “理由……理由……”他往自己的杯里倒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理由……不就是那个男人比我有钱吗?” 也许不是如此吧,他如此失态,如果我是青青,也不想找一个心智如此不成熟的男孩。但是目前,我不能激怒他,只有徒劳的劝着:“你冷静点。” 他又倒了一杯,自顾自的道:“我追了她两年,我那么爱她。两年,我尊重她,不碰她,想把最好的留到结婚时,让彼此以后想起都是美好的回忆。可是她自己,大着肚子跟了别人……”再次将酒饮尽。 我静静的看着他,这男女之间的事,谁能说得清,道得明?他在青青那受了伤,却往我的酒里下了药,我一时情动,上错了别人的床,怀了别人的孩子……从此远离了袁翔。 袁翔,心里永远的痛。 我倏然回过神来,心里再痛,也没有眼前的情况紧急。周唯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情绪里,不可自拔。他现在面前只有我,如果我不能帮他,他可能会崩溃,我想起静华的话,我若处理不好,他只怕会旧病复发。我轻咳了一声,试着转移他的注意力:“周唯,你是在我的身上找她的影子?我和她哪里比较像?” 他明显的恍了会神,因紧握而发白的手松了开来,眼里有了丝笑意:“眼睛,你的眼睛和她的一样,都会说话。她看着我的时候,眉梢眼底,都是款款深情,我一直以为,她是爱我的。可是,她为什么不要我?” 又回来了,拐回原处,我有些无语。此时此刻,他只是一个无助的男人,他害得我离开了原来的生活,说不恨他是骗人,可是面对如此的他,却又恨不起来。他当然有错,但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处事的方式或许不对,人生在世,谁又没有犯错的时候?我无权置喙那个青青,每个人有每个人选择的权利与自由,她有她关于幸福的定论,只是有意无意之中,却伤他至深至痛。我试着顺着他的思路,“青青既然对不起你,你为何还要记挂她?她有她的原因离开你,如果她爱你,你为她伤心了这么久,也算对得起她;她如果不爱你,你伤心难过她不会心痛一分一秒,你反而要活得更好。你活得不好,她会因此内疚吗?不会,她依然在过她幸福的日子,你说是不是?” 他久久不语,相信不是没人劝过他,他有他的家人朋友,自然不会看着他沉沦,只是他不一定听得进去,人潜意识里都有自己的一丝执念,不是劝了就会解开放手。我不知道我这个有些貌似青青的人的话他能不能听进去,能听进去多少。只是为免他以后时不时的跑来骚扰我一下,还是得劝,多少有些自私。 在我以为我的话是不是起效了时,却见他猛的站起,双臂一扫,桌上的东西都飞了出去,只听见一阵杯碎碗破的声音,屋内一瞬间杯盘狼藉,碎片满地,菜汁横流。在他转而掀桌的时候,我已瞬即退开,目光一闪,看见他手上已破,血汨汨流出,滴在地上,触目惊心。 外面的服务员闻声进来,看见这一切,目瞪口呆。 我急忙道:“没事,我们赔,你们先下去。” 我到底是招谁惹谁了?心中不由哀叹一声,职业感使然,解下自己脖上的丝巾,去替他包扎伤口:“周唯,往事已了,你……哭出来吧,不要苦着自己。”我真不是个会劝人的人,把情况弄得这么糟糕。 “青青……”他突然一把抱住我。我反射性的想挣扎,却被他越抱越紧,牢牢的锁在怀里,动弹不得,一时没有站稳,跌坐在身后的椅子里。他仍没有松,跪在地上,头埋在我膝盖上,象一个小孩子似的,嘤嘤哭了起来。 我一时手足无措,双手不知该往哪放,见他只顾着哭,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冲在咽喉口的心才落了下去,手慢慢放下,缓缓拍着他的背。 就让他哭这一回吧,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只愿他过了今天,也过了青青那一关。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内响起了献给爱丽丝的钢琴曲,听了一会,才猛然想起这是沈凌风上次帮我换的手机铃声,在他的抗议下,我终于还是换上了他给我买的那个手机,不得不承认,从此生活中有了个他。我手停了停,试着道:“周唯,我手机响了。” 周唯慢慢松了手,往旁边退了一点,靠着墙壁坐在了地上,脸上尚有泪痕,眼里却没了初时的落寞与孤寂。 但愿他真的放开了。 我有些释然,他或许是憋得太久,郁郁得不到开解,日积月累,越伤越深不自知,而今哭出来,发泄出来,气结得以纾解,应该会好好的想上一想吧。拿出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一个简单的“风”字,这个人,还真是不怕肉麻。刚一接通,他柔和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心儿,在哪?” 我瞥了眼周唯,他静静的坐在那里,脸上一片平静,看不出在想什么。“在外面,有事?”这真不像快要结婚的夫妻间的话。我知道沈凌风对自己的心意,只是在我伤着袁翔,袁翔更在伤着我的同时,是不是也在自私的伤着他? 我和青青有什么区别? 我听见棋子落盘的声音,果然,沈凌风在电话那头道:“我在向叔叔请教围棋,叔叔担心你在科室休息不好,不如我去接你,你在家好好休息,到点了我送你去上班?” 围棋他哪用得着请教?就只会走上层路线,哄我爸爸高兴,偏偏爸爸还挺吃他这一套。我想想也好,每次进夜班前半晚都睡不着,因为医院地处交通要道,睡在值班室总是听到汽车来来往往的声音,加上科室的呼叫铃时不时的响一下,来新病人时杂乱的脚步声,想睡着真的很难。我说了地点,看着周唯从地上站起,对我说了声去结账,走出了房间,不由松了口气,对他,我总是存了份警惕。 沈凌风来时,我已经坐在外间,由着服务员进去打扫。周唯情绪已趋平稳,手上还扎着我的丝巾,远远的坐着不说话。 “你住哪里,我们送你回去吧?”我走到他面前,来赴这宴是为着以后他不再来烦我,但看见他这样子,仍不免心有戚戚然。 滚滚红尘事,起浮多少人? 他摇摇头,双眼茫茫,虚无空洞。 我转身向沈凌风走去,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却听见周唯在身后唤了声“刘心”,我侧身,看见他望向我,幽幽说了句:“对不起!” 我无语,而今再说对不起,又有何意义? 一切都已无法改变。 第二十四章 冒昧 - 如果流泪,没有忧伤 - 微紫云兰 上了车,沈凌风并没有立即开车,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从刚才他看见周唯时脸上那一瞬而逝的微怔,我看得出,周唯,他记得。 “想问就问吧。”心里头有点闷闷的,不想经历了刚才后还得被审问。 “问什么?”他不答反问,淡淡的,似乎毫不在意,倒是递过来一个太空杯,“给你准备的苏叶茶,回家给你做饭。” “回家”?他还真是自觉,轻易的就把我家当成他自己的家。“不问周唯?” “有什么好问的,你又不是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他淡淡一瞥。 “你怎么这么肯定,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故意顶嘴。 他唇畔轻扬:“你要做坏事还不得偷偷的,敢让我来接?’ 老狐狸!我心里骂了句,想想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我记得昨天就跟爸爸说了今晚会在外面吃。 “外面的菜讲究口味,油都比较重,你被我儿子折腾得,哪会吃得下?”他启动车子。 我脸颊微红,“你是不是不逗我睨就不开心?” “当然。”他很快的回答。 我气结,不理他。 回到家,爸妈都不在,估计是出去散步去了。放下我的包,沈凌风就进了厨房,熟门熟路,跟在自己家一样。 我倚在门口,看着他熟练的洗菜、切菜,心里还不得不泛起丝感动。这个男人,本应该在高级餐厅享受优雅周到的服务,却跑到我家的厨房来洗菜做饭。一股暖流在心底悄然流动。我不爱他,可是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为我欢笑,为我下厨,我做不到无动于衷,我,不是铁石心肠。 “看什么呢?去看电视吧,免得闻着油味不舒服。”他瞟我一眼,唇角带着笑,弧度上扬。 我心“怦”的跳了一下,不自觉的漏了一拍。我不是没见过他笑,可是这种角度,这种灯光让一切感觉有些迷离,有些魅惑,佳欢姐说得对,我真的喜欢看帅哥。我暗咬了一下自己嘴唇,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却听见自己傻乎乎的问了个傻乎乎的问题:‘凌风,你真的药娶我?“ 他切菜的手停下,别过头来看着我,转而放下菜刀,洗了洗手过来,漆黑的眸子里荡漾着水样的柔光:“我得去问问医生,孕妇是不是都容易多愁善感?“ 声音柔和如风,我几乎被融化,怔怔的迎视着他的眼睛,陷进那水样的温柔里。一时之间,竟有点患得患失。袁翔已经不要我了,如果他哪天发现我真的不是他要的那个人,会不会也会弃我而去?一时又为自己心底的惶恐惊了一下。我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然习惯了依赖于他。此时此刻的他,温柔体贴,浓情蜜意,这个无数女孩心中朝思暮想的好男人,真的是我能要得起的吗?! 他将我拥进怀里,我听见那久违的心跳声,平和而有力,规律而沉稳,这让我起伏的情绪安定不少。他抚着我的透风,轻柔细腻,一如他的体贴:“不要胡思乱想了,乖乖去看电视,你再在这撩拨我,我就什么都不顾了,先喂饱我自己再说!” 我耳根发烫,他随意的一句话轻易的“撩拨”了我敏感的神经,到底是谁在“撩拨”谁?我挥起拳头捶了他一下,用力推开他。我傻了才会走到厨房门口,我傻了才会招惹他。刘心,你少发点发痴! 身后,响起他的窃笑,有高兴,有得意。 或许是苏叶茶的作用,或许是他的手艺还不赖,总之我吃了不少。可能是不想我别扭,吃饭的时候,他坐在客厅看电视,等我吃完晚饭要收拾时,他过来拦住我的手:“我来。” 我犯傻才会与他争,乐得自己清闲,看着电视,沈凌风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我瞄了一眼,是刘亮打过来的。拿起手机,走进厨房,沈凌风正在抹液化气灶,双手不得空。 我晃晃手中的手机,问:“是刘亮,要接吗?” “你帮我接,问他有什么事,他知道我在你家,没事不会来电话。”他回答,开水龙头洗抹布。 手机刚一接通,刘亮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有点急:“凌风,我在红旗北路,车子抛锚了,你带着心儿赶紧来接我,尽快!” 出什么事了?以刘亮的性情,不是遇到大事,不会集成这样。我还来不及说话,那边已然挂断。沈凌风洗了手,看着我:“亮子说什么?” 我把话复述给他听,不明白刘亮为何还特意交代要带上我。沈凌风眉一凛,也觉得不寻常,没有犹豫,“带”着我就出了门。 上了红旗北路,没多久就看见刘亮的车子停在对面路边。沈凌风找了个地方掉头,车刚停稳,刘亮就急急的上了车,人还没落座,匆匆道:“去群丰,我爷爷情况很不好!” 难怪他那么着急。 沈凌风没有说话,车速明显快了许多。 “你别急,这里去群丰很近。”我回头看着刘亮,知道此时什么安慰都起不了作用。 刘亮点点头:“傍晚伯伯打电话来说爷爷摔了一跤,爸爸接到电话就赶过去了,送到医院做检查没发现什么,没想到这么快……” “有些伤刚开始看不出来,医院没要求留观?”我问。 “爸爸说爷爷不肯留在医院,说就是死也要死在自己家里。”刘亮无奈。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我来,只是此时,他不说,我也不好问。 “爷爷快九十了,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刘亮看向我,好像有点为难,但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心儿,我想请你帮个忙。” 这就是要我来的原因吧。我点头:“你说,我尽力。” “我知道这样很冒昧,但事发突然,我一时找不到别人帮忙,也不想以后有什么麻烦。”他顿了顿,看向沈凌风,“凌风,你别在意。” 这什么意思?沈凌风开着车,不能分心,回了句:“没事,我知道爷爷的心思,心儿同意就行,也只是权宜之计。” 难道他已猜到是什么事?这事很为难? 刘亮再度看向我:“爷爷重男轻女思想中,我是刘家唯一的男孙,他这些年最念叨的就是我的婚事。上次去看他,还说没看到我结婚,没抱到重孙,他死不瞑目。爸爸打电话来说让我无论如何带个女孩子去,一圆爷爷的心愿,让爷爷走得安心。” 我怔住:“你……你要我假扮你的女朋友?” 刘亮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他也知道这让我为难,真亏他想得出这主意。但转而一想,事情虽有些荒唐,人确实至情至性。在当今物欲横流的年代,这份孝心,一时不可多得了。我下意识的看向沈凌风,他也望过来,漆黑如星的眸子里是信任与释然,他们是好兄弟,没什么好猜疑的。我回过头来问刘亮:“那……我该怎么做?” 刘亮神情稍松:“给爷爷看看,叫声爷爷。心儿,谢谢你。” 我微笑着摇摇头,听上去很简单。我看着手机,已是晚上九点多,今晚这情况,还不知道几点能回,想了想,拨通科室的电话,请同事看谁可以帮我上今晚这个夜班。好在平时我也经常帮同事顶班,打了几通电话,成功的把班换了出去。电话打完,车也停了,我以为已经打了目的地,却听见沈凌风道:“心儿,你坐后面去。” 想想也是,既是刘亮的“女朋友”,怎么能跟着沈凌风坐在前面?我依言移到后面,没几分钟,车子就停在一幢灯火通明的大宅子前面,屋前坪里,站了不少人,看见车来,自动让出一条道。 下了车,看着这陌生的环境,我不由有点紧张。刘锦辉迎上来,看到我,微微一愣,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声音低沉黯哑:“老爷子撑着一口气,一直在等你,去看看他吧,让他老人家安心。” 刘亮面色一暗,一语不发的牵过我的手往里走。堂屋内坐了不少人,两边是厢房,刘亮牵着我往左边的厢房拐了进去。 农村的房间面积比较大,房内摆了两张床,放了衣柜、桌椅等呜,仍显得很宽敞。窗前站着的应该是老人的至亲,看见我们到来,往后挪了挪,让出个空间让我们进去。 床上躺了位老人,形销骨立。刘亮松开了牵我的手,双膝一软,长腿一弯,跪在了窗前,语声哽咽:“爷爷,亮子来了!” 眼泪,倏然掉下。 此情此景,我鼻头不由一酸,记起自己目前的“身份”,只能跟着跪倒,唤了声:“爷爷!” 第二十五章 阳光 - 如果流泪,没有忧伤 - 微紫云兰 躺在床上的老人呼吸微弱,已近油尽灯枯之势,却在听见刘亮这一声“爷爷”时,似乎被打了强心剂一样眼睛动了动,挣扎了几下终于睁开了眼,浑浊的眼里早已没有了光彩,却来了强弩之末的微芒,嘴唇抖了抖,艰难的嚅了声:“亮子,你来了……” “亮子来了。”刘亮赶紧应了声,抓紧了爷爷放在床边的手,“亮子来了,爷爷。” 老人的目光落在刘亮身上,刘亮个子高,跪在床边,身躯也挺拔不凡。“亮子,爷爷老了,迟早会有这一天的……”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老人咳喘了好几下才感觉气顺了过来,“爷爷不怕死……爷爷没看到你结婚生子……心不甘啊……” 听着他断断续续的话语,我这个旁观者都能感受到她心中深深的遗憾与不甘,更何况刘亮?他牵起我的手,放在了老人的掌心。掌心冰凉,老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刘亮的眼里闪着泪光,对这至亲,实是有许多舍不得。“爷爷,这是刘心,您未来的孙媳妇……” 老人浑浊的眼神找了找,停在我脸上:“亮子……学会骗爷爷了……”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咳喘,原本苍白的脸色因气血不畅涨了个通红。 刘亮急忙帮爷爷顺着胸口,我心一惊,这老爷子,即使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也还是如此睿智。耳边却听见刘亮不答反问:“爷爷认为呢?爷爷该知道亮子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都是精明人,肚子里不知转了多少道弯弯。我心惊以后才想到老人可能是在试探,可刘亮却想都没想就回了话。若直接回答“是真的”,老人只怕会更生疑,从而确定这一幕都是虚假,只是在安他的心,在骗他。 老人的手颤颤巍巍的反过来,扣住了我的手腕,食指、中指搭在了我的手腕上。 他,在测我的脉? 我不解的望向刘亮,他用眼神示意我稳住,我只好望向老人,再次唤了声“爷爷”。 老人的脸上蓦地浮现一丝喜色:“刘家……刘家……有后,我……我有脸去……见……见祖宗……了……” 声音突断,老人长长的深吸一口气后,再没有了声息。看着老人脸上的安详与平和,我知道,他已了无遗憾。 刘亮眼里噙着泪,将我扶起,自己也站了起来。老人已逝,接下来要做的事很多。城里从人去世到入土为安不过三天,农村不一样,一般是七天,期间有朝庙、烧屋、封联等风俗,而按习俗,孕妇得走开,要辟邪避煞。 在哭声群起中我被刘亮送上车,他的脸上是浓浓的悲伤。沈凌风搂了搂他的肩膀,说了声“我送心儿回去再过来”坐上了驾驶座,我只来得及说声“节哀”,车已启动,终于那通明的灯火被抛诸脑后。 在路上问了沈凌风,才知道老人是名老中医,在方圆百里很有名,难怪即使在生命最后一刻,也可以仅凭探脉就知道我怀有身孕。只是聪明如他,就算怀疑我这女朋友的身份是假的,却绝对想不到肚里的孩子不是刘亮的。虽然这是个善意的欺骗,我心里仍觉得不安。刘亮迟早会有自己的孩子,只是爷爷已经见不到了。 是对是错,谁又能说得清? 这之后很多天我都没有见到沈凌风和刘亮,生活似乎又回到原来一样,每天上班下班,回家吃饭睡觉,波澜不惊。叶子追着我问为什么和袁翔分手,为什么袁翔的新女朋友是杜思成的堂妹杜思如。直到此时我才为自己曾经的想法感到好笑。老天真是讽刺,我以为杜思如是杜思成与叶子之间的第三者,却原来自己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我冷笑着对叶子说,袁翔既然有了选择,我难道还要为他郁郁寡欢,等他一辈子?我刘心,心也高,气也傲,怎么也不会苦苦哀求,生死相逼! 世事,真是可怜又可笑! 即使我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接受这残酷的现实。不管是谁伤了谁,我和袁翔已是完完全全不再有可能。我努力的调整着自己的情绪,时间不管你开不开心,它就一直在静静的流逝。只是有时在想,如果不是沈凌风在陪着,如果不是肚子里那不知性别的牵挂,自己会不会象杜思如一样从桥上跳下去? 不由一惊,一直以来,强迫自己不去想,但是,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对,这么多年的月下花前,袁翔纵不是甜言蜜语的人,然点点滴滴,不经意间就在眼前悄然浮现。前尘过往,往事历历,原来,伤口看不见,却依然痛彻心扉。 晚上八点多,吃了晚饭,爸妈出去散步去了。我懒洋洋的一个人靠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和叶子煲电话粥。叶子正说着她的婚礼不能请我当伴娘,怕我抢了她的风头,所以请了兰兰。叶子长着一张娃娃脸,大眼睛,双眼皮,鼻梁上还缀着颗小小的红痣,很是可爱。伴娘比新娘高确实不是很好,我笑着说没关系的时候,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匆忙和叶子说再见挂断电话,拿起手机一看,是沈凌风打过来的。 他传递过来的消息让我吃了一惊。 哥哥喝醉了酒进了医院,沈凌风在那边陪着,他说已经让刘亮过来接我,有情况会随时打电话告诉我,让我不要担心。 刘扬不大喝酒,最多逢年过节的时候陪爸爸喝点红酒尽兴。出了什么事,居然还醉得进了医院?我匆匆忙忙的给他收拾了点衣服,再带上洗漱用品,想想还是自己先去看看情况再决定是否要告诉爸妈,提着东西拿起包出了门,到小区门口等刘亮。 没等多久,刘亮就开车过来了。他穿着件黑色的短风衣,沾了些泥土,看上去有点疲倦。 “这么快,不是从长沙过来的?”我问。 “在伯伯家吃的晚饭。爷爷的墓今天覆土,正准备回长沙,凌风打电话叫我接你。”他顿了顿,“心儿,上次――谢谢你。” 我知道他说的是假扮他女朋友一事,面上还是有点不自然。“说谢就见外了,但愿我没帮倒忙。” “怎么会?爷爷走得了无遗憾,爸爸说多亏了你。那天爷爷一直不肯落那一口气,虽然是在等我,但是是你让他走得安心,我爸要我替他谢谢你。”他专心的开着车,俊逸的侧脸看上去仍有些伤感。 我脸上一热,不想再谈这个话题。虽然我们的出发点是好的,毕竟是在骗人,有什么好骄傲的?何况此时,我更担心的是刘扬。刘扬在我印象中绝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人。 刘亮象是知道我的心思,转移了话题,似乎是漫不经心的随口问:“你和凌风……认识多久了?” “一个多月。”我正在想着刘扬,不知道他怎么样了,随口回答。 “凌风……从来没有动过心,他虽有个姐姐,肩上的担子却比我重。从小到大,他全部的精力都在学习上,很多人只看到他的优秀、他的成功,没有人能体会到这优秀、这成功背后的辛酸……” 我一怔,不明白此时刘亮为何对我说这些。他看我一眼,眼里有抹我不熟悉的情愫,是忧虑?是不安?逝去得太快,我看不清。 “凌风小时候被沈爸沈妈逼着学了不少他不想学的东西,多才多艺,学业优秀,却淡漠了亲情。有几年,他连爸妈都不屑于喊出口,你看现在他们关系似乎很好,那是沈爸沈妈在尽力弥补,什么都顺着他。他现在会笑是因为他小时候有一次掉进水里,被一个比他小好几岁的小女孩救了,他后来跟我说,那小女孩,笑起来有两个酒窝,象盛满了蜜,甜甜的,亮亮的,象天上的太阳。从此,他的心里……有了阳光,他开始笑。” 我的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两颊。小时候,我有点婴儿肥,笑起来酒窝其实是隐隐约约的,倒是长大后,脸型变小变尖,酒窝反而变大了,即使只是抿嘴笑也看得到。袁翔就特别喜欢看我这两个酒窝,说:“一笑就没烦恼,一见就很妖娆。” 怎么又想到袁翔了?!我急忙收回思绪,听见刘亮顿了顿,又继续道:“心儿,你就是他心里的那缕阳光。我看得出,他很紧张你,他忙着让我去当那个总经理,就是想早点和你结婚。心儿,哪怕你只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也请不要伤害他。他在商场是个强者,在感情方面却很脆弱,请你抓牢他,保护他,不要让那些花花草草来烦他。” 他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说这么多话。认识刘亮的时间不长,但交朋友,本不是以时间长短来论深浅,白发如陌路,倾盖可深交。对刘亮,没有对沈凌风潜意识里的抵触与抗拒,我很自然的把他当朋友。这个朋友,对沈凌风的照顾与维护,却是我始料未及。有朋如此,夫复何言?! “花花草草?”我尽管为刘扬担着心,仍禁不住为这词感到好笑,“你说徐燕妮?”我还记得那个美丽而张扬的女子,只是觉得徐燕妮似乎构不成沈凌风的烦恼。 “徐氏是做传媒的,和沈家有很多生意上的来往。徐燕妮能独当一面,还是有些手段。她只是一遇上凌风就会失控,你不要被她上次的假象欺骗。”他再度看向我,似乎有些犹疑,但停了一会,还是道,“几年前徐燕妮曾经对凌风下过药……” “下药?!”我微怔,不知为什么竟是好奇多过担心,如此美女倒追,居然还要用上如此烂的招数。被下药的沈凌风,是什么样子呢? 刘亮有点好笑:“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他,这不是你该有的表情吧?” 我脸上一热,估计是红了。“佳人投怀送抱,他求之不得,我担心又有什么用,事情不是过去了几年吗?又不是我担心就不会发生了。” 耳朵滚烫,心里怪怪的,不由想起在上海那一晚,徐燕妮此等美女如此主动,哪还用得着下药?只是在车上和一个男人讨论另一个男人被下药后的反应,也不是一个正常女孩子该有的行为吧? 第二十六章 因为 - 如果流泪,没有忧伤 - 微紫云兰 他看着我红红的脸,带点戏谑:“我以为你不懂什么叫害羞。” 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温度调太高了。” “是吗?”他似笑非笑,眼里却闪过一抹悸动,那是抹很微妙的情绪波动,转而,他顿了顿,脸上浮现一丝不齿,似乎很不愿意提,但瞟了我一眼,还是道:“我不知道徐燕妮给凌风下的什么药,我接到电话赶过去时他就一直站在外面淋雨。寒冬腊月,他在雨里淋了半个多小时,筋疲力尽,连开车的力气都没有。你可以想象那药性的强烈,凌风不是没有定性的人……” 沈凌风很有定性吗?我怔怔的没有说话,他说的沈凌风和我认识的沈凌风似乎不是同一个人。我想起在上海,是我撞进他的怀里没错,但他完全可以把我推开,即算是我主动,是我“欺负”了他,但是我是被下了药,他没有,他神智清醒得很。他如果有这么好的定力,为何不拒绝?只是时至今日,再讨论这些又有何意义?我侧侧头,看着窗外的夜色。昏黄的路灯下树影飞速后退。刘亮开的是性能良好的跑车,车速不满,却感觉不到移动。 “今晚又降温了,你怎么不多穿点?”刘亮蹙蹙眉,他的眉偏长,蹙起来都是那么好看,“我最初有点担心你对付不了徐燕妮,不过后来在酒会上,你对付徐燕妮看上去游刃有余,倒是让我刮目相看,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难为凌风那么小眼光就那么好。” “谢谢你看得起。”我有点好笑。天气预报说今晚会降温,只是挂念刘扬,出门走得急根本没想加衣服的事。而且我素来穿得不多,冬天也就打底衣套件羽绒服,现在也还没冷到要穿羽绒服的程度,短风衣加牛仔裤就出了门。刘扬也不知道怎样了,沈凌风怎么也没个电话过来? 这人还真是经不起念叨,刚浮起这念头,手机就响了,还真是他打来的。我第一时间接通:“凌风,我哥哥怎么样了?” 不知何时开始,很顺口的叫他“凌风”。 “你别急。”他的声音不急不慢的传了过来,让我的心安定不少,“医生说是急性胰腺炎。” “急性胰腺炎?”我一惊,脑海里迅速搜集着相关信息:大量饮酒和暴饮暴食均可以导致胰腺分泌增加,并刺激oddi氏括约肌,十二指肠**水肿,胰腺排出受阻,使胰管内压增加,引起急性胰腺炎。哥,你到底喝了多少酒?什么事让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你别急,就快到了。”刘亮在我身边道。 十来分钟后,终于到了医院,远远的就看见沈凌风站在住院部大楼外的空地上,莫名的就想起一句“为谁风露立中宵”,心中不由一动,这么冷的夜晚他不知道在里面等吗? 刘亮停好车,开了后备箱帮我拿东西。沈凌风迎上来,头发有点乱,看样子在夜风中站了不短时间。一看见我下车,眉却先蹙了起来:“怎么穿这么少?” 还真是好兄弟,说的话都一样。见他把西装外套脱下来往我肩上披――好似从认识他以来,脱外套给我就似乎成了他的习惯。我说不用却终究没有拗过他,我的抗议在他那里永远没用。 刘亮在一边笑:“披上吧,他牛一样的身体。” 我关心刘扬,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沈凌风带路,边走边说了句:“田佳欢来了,我就下来等等你们,让他们说说话。” 我微怔,佳欢姐她不应该一开始就陪着刘扬来的吗? 坐电梯上楼,到消化内科。已是晚上九点多,走廊里静悄悄的。沈凌风领我们到一间病房门口,正要敲门,里面传来的声音让我们都怔在门口。 “佳欢,他是心儿的未婚夫,我未来的妹夫!你就算要跟我分手也不能打他的主意!”刘扬压抑的愤怒的声音。 我没反应过来,带着点莫名其妙看向沈凌风。他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 “你也说是‘未婚’夫。”田佳欢刻意加重了“未婚”两个字,“刘扬,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也不想这样。可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还只是一个小职员,一事无成。你说我贪慕虚荣也好,说我妄攀高枝也罢,既然你发觉了,我们就好聚好散,分手吧!” 这是我认识的田佳欢?我有点不敢相信。怒火从心头升起,顾不上敲门,推门就走了进去。 刘扬躺在病床上,床头摇起,脸色因疼痛而显得苍白,一侧鼻孔里插了根胃管,末端连着负压吸引器,里面引流出淡绿色的液体。而田佳欢站在床尾,脸上是一脸的淡漠,竟看不出丝毫的关心。 曾几何时,竟情淡如此?我还记得不久前在酒楼,提起我哥时她含娇带嗔的表情,这才多久?! 我睨了田佳欢一眼,冷冷道:“我哥要休息,你请回吧。” 看见我们进来,田佳欢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仅仅一瞬间,她看见沈凌风,扬起了笑脸,甜甜的叫了声:“沈总。” “很晚了,田小姐请先回。”沈凌风冷漠而疏离的道,没有看她,扶着我在凳子上坐下来。我的肩上还披着他的西装外套,沉沉的。 田佳欢脸色一变,再笨的人也看得出沈凌风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意思,她,怎么就急躁的跟刘洋说了分手?!她咬了咬嘴唇,对哥哥淡淡的说了声“好好休息”,开门离去。 “让你们看笑话了。”刘洋插着胃管,说话不是很方便,却强颜笑了笑。 “哥……”我握着他的手,这么多年的感情,说没就没了,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刘洋不是娇生惯养的人,这么多年,却也是一帆风顺过来的,没遇过什么大的挫折。我心痛,却只说了句:“早点看清也好。” 刘扬抓着我的手,紧紧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我的肉里。身体的痛比不过心里的痛,对田佳欢,他一直珍之重之,却谁料,时间逝去,人亦逝之。 晚上十一点多,我随着沈凌风回到他自己的家中。我本想在医院陪刘扬,但沈凌风不允,说已经请了特护,我不能劳累。刘扬也不让我陪,说好些了。爸妈十点钟散完步回家不见我,打电话来时我把刘扬的情况简单的说了说,爸妈当时就要来,我劝他们等到明天,这么晚没有车,就算有车过来刘扬也要休息。若沈凌风或者刘亮去接又太费时间。在我再三跟他们保证刘扬没有大碍的情况下他们才同意明天刘亮送我回去上班时顺便接他们过来。 沈凌风明天要赶飞机去北京,这是早就定好的行程。 我慵懒的靠在沙发上,其实不是很累,就是不想动,是不是孕妇都这样? 沈凌风端了杯热牛奶过来,在我旁边坐下。“刘扬年轻,恢复得快,你不用太担心。” 说不担心是假的,只是事情既已发生,只好积极去面对,刘扬已经是个大人,有独立处理事情的能力,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他都必须自己去解决,即算是家人,除了关心与支持,能帮的都有限。我喝着牛奶,一股暖流从口腔顺着食道而下,蔓延至全身。明知不该问,却还是说出口:“住院费都是你垫的,我还你钱,你是不是会生气?” 他唇畔微杨,眼里似笑非笑:“知道还问?” 我抿抿嘴:“我知道你不在意,可是我在意。”从小妈妈就教育我,女孩子最重要的是独立自主,不能什么事都靠别人,人只有自重而后人重之。 他握住我手摩挲着:“我们即将是夫妻,我的不就是你的,说什么还不还的。夫妻间不用在意那么多,以后不许再这样说了,我也会生气的――你有没有驾照?” 我一愣,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这个。摇了摇头,车子多我来说太奢侈,考了驾照也没有用。 “叔叔、阿姨呢?”他再问。 “我爸有。”我老实回答。 他弯腰从茶几下抽屉里拿出几串钥匙,一一放在茶几上:“刘扬住院,你们两地之间跑得多,没有车子不方便。这串是这房子的钥匙,这串是车子的。明天你把车钥匙给亮子,让他开我的车去,把车交给叔叔。不回株洲的话就在这休息,也免得两地奔波辛苦。我和钟点工说了让她每天看看冰箱,准备些菜。” 我不是冷血动物,他把一切都考虑得这么周详,我做不到不感动,心被股暖流浓浓的包围。我看着他,他的睫毛很浓很密,长长的,黑黑的,眼睛往下看的时候很漂亮。 他掏出钱包拿出张卡,放在我手上:“这是我给你办的卡,密码六位数,你的生日,有时间去银行该密码。” 我本能的拒绝:“这不用……” 他握住我的手:“心儿,我是刘家的女婿,我只是尽我的一份心意――我这次去北京时间可能会长一点,你照顾好自己。主卧衣柜里给你备了外套,明天记得多穿点,别受凉了。” 我推辞不了,想想反正用不用在于我,他要给就给,先收着吧。牛奶喝完,瞌睡也来了。我站起身,说了声:“我去睡了,晚安。”正待走,手被他牵住,我回身看着他。 他站起,看向我,眼里有着探询:“你今天看我的眼神不一样,是不是亮子和你说了什么?” 我一惊,这是个什么人呀?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他却一下子猜中。我的眼神?整晚我都在关注刘扬的事,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与平时不一样啊,是他敏锐还是说因为在意而特别留意?他这一问倒把我潜在的好奇与不解引了出来。我不想瞒他,实话实说:“他说你几年前被徐燕妮下过药……” 他没有惊讶,唇角上扬,眼睛盯着我的眼睛,似乎想看出些什么:“你很关心?” 理智告诉我要快些逃,可是他的眼里有一股莫名的情愫在流动,我无从躲避,只能迎上去,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着一丝波动,带着缕迷离:“我只是好奇,佳人既入怀,为何要辜负?” 他的眼睛瀚若星海,眸子如夜星般闪亮,声音带着股引诱与魅惑轻轻飘入我耳内:“因为不是你!”缓缓的,一个字一个字,直敲在我的心上。 呼吸温热,轻拂在我的耳畔,渗入全身的毛孔,一阵酥麻。我愕然怔住,被下药的他毅然拒绝了艳若桃花的徐燕妮,没下药的他却接受了我的疯狂。在车上我替他想了很多理由,却唯独没有这简单又不简单的回答。我怔怔的看着他的眼,陷进那水样的温柔里。 水样的柔情在他的眼里氤氲开来,波心荡漾,泛起一丝丝的涟漪。他的手不知何时悄然扶上我的腰,稍一用力,我跌进了他的怀里,而后,他的头低下,唇畔微扬,毫无预警的落在我的唇上。 我一惊,反射性的想要逃,但他的手顺势而上,抚上了我的头。 我完全沦陷。 他的吻霸道又温柔,舌尖在我“唔”的一瞬间瞬即袭入,缠住了我舌尖,吸允着我的气息。 我全身颤栗,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反抗。 地球停止了转动,大脑停止了思维。 一波又一波的快感通过舌尖迅速传遍我四肢百骸,我茫然无措,无力站稳,双手不知何时环住了他的腰,生涩的回应着他,听见他压抑的闷哼了一声,下腹蓦地被什么坚硬的东西顶住。 我后知后觉的领悟到那是什么,血液迅速涌上头部,连耳朵根都烫得要燃烧起来。 他突然停住,任我瘫软在他的话里,听着他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听着他比平时稍快的有力心跳,脸,已灿若云霞。 原来,失控的不只是我。 我的心噗噗乱跳,不敢抬头看他。如果不是他适时收势,接下去会怎么样?我不敢想象。我不是没被吻过,袁翔的吻如蜻蜓点水,小心翼翼,唯恐伤着我,那样一个小小胖胖擒敌时从不手软的人,面对我时,偶尔总会有点手足无措。 袁翔,有意无意之间,总会从心底泛起,激起一圈圈涟漪。 腰上蓦地一紧,在我反应过来时,人已被拦腰抱起。 我一惊,待要说话,他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别紧张,太晚了,我送你上床睡觉。” 我脸通红,一任他抱着我走进主卧,他小心的把我放在床上,眼里**未退,有着五分笑意,五分忍耐,如湖湛蓝的湖水荡人心魄,声音低沉,充满着魅惑:“心儿,你别这样看着我,否则我什么都不顾了,你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 我脸滚烫,触到他脸上的红潮,眼里的**,无从面对,“嘤咛”一声,抓起被子往头上一盖,整个人躲了进去。耳边听见他的窃笑,在我以为他要离开时,却感觉他隔着被子压在我身上,我似乎感受到他身上灼热的温度,浑身一僵。 今晚,难道真的要发生什么? 他的手轻轻却又坚持的把被子扯下了些,让我的头露了出来。他的脸就在我脸的上方,离得这么近,我甚至可以清楚的数他长长的睫毛。他深深的看着我,眼里一片清澈:“心儿,我爱你,所以不想吓跑你――当然,你邀请我的话,我不会拒绝。” 他从一本正经转为轻语调笑,似乎料到我会抬脚踢他,长手一撑,人已往后一退,迅即站到了床旁,头一低,飞速的在我额上一吻:“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好自己,晚安。” “晚安。”我怔怔的回答,有点如释重负,不知为何心底某个角落竟有点小小的失落。 他轻轻走出,关灯,掩门,看似很镇定,一向心细的他却忘了我既没洗漱,也没脱外套。静静的躺在床上,理了理自己的思绪,重新开灯,起床洗漱,站在洗漱间的镜子前,不由怔住。 镜子里那张满是红潮,眼带春色,含娇 似醉的脸是我的吗? 我匆忙冲了个脸,回到床上,心却再也静不下来。枕上、被里仿佛都是他的气息。这是他自己的床,一寸一缕,都似乎有着种说不出的男人味,心里,莫名的空虚与难受,听见脑海里有个声音叹了一声:“刘心,你完了!” 终于迷迷糊糊的睡去,睡得并不安稳。朦朦胧胧中做着奇奇怪怪的梦,一会儿是袁翔骑着自行车来我家楼下接我去玩,一会儿是上海酒店的激情与缠绵;一会儿是游泳池里的儿时嬉戏,一会儿是飞机外的云彩斑斓。终于在梦到袁翔指着我的鼻子骂却瞬即转为飞机坠落时惊叫一声,睁开双眼。 我惶然坐起,开灯,看了看手机,才三点多。 门打开,沈凌风长腿迈进,几步就坐到了床边,眼里有着关切:“怎么了?做噩梦了?” 我怔怔的看着他,心里杂乱无比,却又觉得空空荡荡,如溺水的人找不到一点点的支撑。 他唇角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有说,手伸过来,轻轻的将我搂进怀里。 我顺从的倚在他怀里,这个怀抱,如此熟悉,生病的时候是他,痛苦的时候是他,高兴的时候是他,惶恐的时候还是他。不知不觉,自己的手缓缓抬起,环住了他的腰。 夜半三更,他显然是匆忙而来,只披了件简单的睡袍,薄薄的棉质睡衣里是蓬勃紧致的肌肤。 他似乎被灼了一下,腰在瞬间挺直,睡衣下的肌肉倏然绷紧。 这不是爸爸的怀抱,温馨安全;也不是哥哥的怀抱,平静温和。他的怀抱,宽阔舒适,却随着那渐快的心跳,多了份魅惑与危险。 此时此刻,我却不想放开。袁翔,既然我们已经彼此辜负,我必须努力把你忘掉。我曾经的付出,曾经的期盼,随着伤害已越来越遥不可及,成为虚幻。既然我必须生活下去,我不想再在午夜梦回中惊醒,不能任自己肆意颓废。 对不起,沈凌风,原谅我的自私。或许今日我无法似你爱我般爱你,但从今日起,我会努力。 刘心,从现在起会忘掉过去! 我有什么理由,再去伤害一个如此爱我的男人?! 感觉到我在他怀中蹭动,感觉到我的双手摩挲着他背部的肌肤。他深吸一口气,语音低沉、黯哑,似在极力的控制自己,也是在警告我别玩火:“心儿,我不是柳下惠!” 我愕然抬头,柔和的灯光下他脸上的坚韧、眼里的幽深让我心弦一颤。我自然知道他不是柳下惠,在上海就知道。只是他能在徐燕妮面前那么克制,却为何经不起我这小小一抱?!还是我自己忘了,他只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 **荡漾,氤氲蔓延。 他低沉的呜咽了一声,终于崩溃,薄唇闪电般攫住了我的唇片:“我会小心的……”轻轻细语淹没在唇畔缠绵中。我浑身一颤…… 听着他呢喃的在我耳边轻语“我爱你”,感受着他轻柔的抚摸,昏昏沉沉的睡去。 再度醒来,沈凌风已不在我身边。但身上、枕边仍停留着他的气息。想想夜里他炙热浓烈的索求,脸上仍不禁发烫,久久的躺在床上平复着自己的思绪,眼角的余光瞥到床旁柜上放了张浅蓝色的纸,拿过来一看: 心儿: 我赶飞机,见你睡得香,不忍唤醒。此去北京,大约一周。照顾好自己,准备当新娘。 另,你睡觉的样子很可爱。 爱你! 风 字迹漂亮俊逸,一如他的人。字里行间是一种浓浓的说不出的情意与缠绵,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波澜又起。 刘心,袁翔已是过去,你要忘记,有风如斯,要好好珍惜。 洗漱妥当,拉开挂衣柜,一边是他的衣服,从衬衣到西装、风衣、羽绒服,件件精致,一边是我的,款款漂亮。 刘亮在六点五十准时按响了门铃,优秀如他,竟成了我的司机。他看着穿着紫色镶着流苏风衣的我,失了会神。一路上,听着悠扬的音乐,许是晚上太累,我竟又睡着了。 到了医院,是刘亮把我唤醒的,笑着和他说再见。上班的时候,趁着护士长还没有排班,和她说了休假的事。刘扬病着,需要人陪,爸妈都是上固定班的人,不好总是请假。 我的哥哥,我只希望他能早点走出来。 第二十七章 惊变 - 如果流泪,没有忧伤 - 微紫云兰 沈凌风并没有如他所说的一周后回来,隔三差五的电话也只是简单的问候,让我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刘扬在住了十多天院后出了院,说酒店现在是副总经理和刘亮在负责,运作正常。我想起沈凌风对刘锦辉说过的关于团队的话,强将手下无弱兵,他出去了这么久,下面仍一如往昔,这就是团队精神。只是不知道北京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他耽搁这么久没有回,心里总有点担心与不安。 但不管开不开心,日子总还得过。已过冬至,天冷得异常,呼出的热气马上变成白雾飘散,气温直逼零度。 我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徐燕妮,她今天穿了套职业装,绾了个髻,鬓边垂下缕青丝,看上去精明干练,又明艳动人。 “找我?”我淡淡的明知故问,感觉来者不善。 她看着我,眼里有着丝鄙夷。天之骄女,是有条件看不起别人的。“我想耽误你几分钟,上车谈谈?” 是询问,却带着命令的口气,不容人拒绝。 该来的总会来,且看她说些什么。我点点头,跟着她上车。她的车是红色,一如她的性格张扬。 她摇上车窗,石破天惊的说了句:“沈氏快破产了,我要你离开沈凌风!” 我心里一惊,面上尽量不动声色:“有什么证据?” 她冷冷的瞥了我一眼,似乎对我的孤陋寡闻感到不可思议:“你都不知道吗?沈玉漱卷走了北京分公司所有的钱,自己玩起了失踪。现在北京的沈氏已经乱成一团,沈德凯急得进了医院,凌风现在在北京焦头烂额,孤立无援……” 我愕然怔住,感觉寒意从脚底升起,冷彻心扉,这就是他迟迟不归的原因?这就是他电话越来越少的原因? 徐燕妮再度冷哼:“你现在知道自己对于凌风一丝一毫的用处都没有了吧?只要你离开他,我帮他,倾家荡产,在所不惜!” 她说得毅然决然,没有一分一秒的犹豫。 我不知道自己怎样下的车,在徐燕妮面前我可以面不改色的说“凌风如果要我离开他,他会自己和我说”,但下了车,才发觉手心已满是冷汗,潜意识里希望她说的不是真的。那样活泼艳丽的沈玉漱,沈德凯的女儿、沈凌风的姐姐,怎么可能会这样做?她自己不也是沈家人吗?沈家若垮了,她有什么好处?!但理智清楚的告诉我,徐燕妮若没有根据,怎么可能撒这弥天大谎? 我伸手拦了辆计程车,直奔长沙,打电话给刘亮,让他在约定地点等我。 沈家若大变,刘亮不可能不知道。 车到长沙,已是华灯初上。夜雨淅沥,雨雾中刘亮撑了把伞,站立路口,身姿绰然。 我静静的看着他,手脚冰凉。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他蹙了蹙眉,掩不住关切。 我的声音在雨雾里飘忽:“徐燕妮才找过我。” 他脸色一黯,就这神情,我知道徐燕妮说的都是真的,不是杜撰。他接下来的一句“你都知道了”更印证了我的预感。 我身体晃了晃,他急忙伸过手扶住我:“我先送你回家吧,自己不要紧,也要为孩子着想。” 我一手抚上自己的腹部,孩子快三个月,安安静静,不吵不闹,他的父亲遭遇了这样的变故,而我,却如徐燕妮所说,无能为力。 刘亮说的回家是回沈凌风的房子。这里,父母曾来小住过,更有着我和他的点点滴滴。我并不担心沈氏的状况,或许就目前而言,沈氏濒临绝境,但生意场上,本就时刻会有风雨。我担心的是沈玉漱对沈家的伤害,至亲至近的家人的伤害,有时候比什么都更具有破坏力,后果不堪想象。 刘亮倒了杯温开水放在我手上:“凌风瞒着你,是不想你担心。” 我看着他,问:“为什么?” 为什么?沈玉漱不是他姐姐吗,怎么做得出来?! 刘亮在我旁边坐下,声音有点低沉:“玉漱……不是凌风的亲姐姐,她是收养的。她亲生父母原来是替沈家守厂房,结果有一天夜里天干物燥,起了大火,整个厂房化为灰烬,他父母也没能逃出来。后来,沈家就收养了她,这么些年,一直视如己出,谁知道会这样子呢?” “那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我问。 “资金。”他看我一眼,“我爸已经打了三千万过去了。但做生意的,有几个是把现金闲置在手上不用的?这三千万对于沈氏而言只恐也是杯水车薪。最好是能找到银行贷款。只是以沈氏现在的情况,哪家银行敢冒这个风险?凌风原本是去参加一个酒店的会议的,好巧不巧出了这样的事。”他话锋一转,“徐燕妮和你说了什么?――以她的性格,是要你放弃凌风,让她徐家来挽救沈氏?” 我一愣,他真是火眼金睛,一语中的。 他眉心皱起:“你可别做傻事。你知道凌风,他不怕失去全世界,只怕失去你。凌风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他不会要徐家的援助的,更何况徐燕妮的目的很明显,凌风怎会受制于人?就算现在沈氏真的会跨,以凌风的能力,不出三五年,必会重新建立。” 我幽幽的看着他,叹道:“我从不怀疑他的能力,可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什么忙都帮不上。徐燕妮有一点说得对,我真的是一无是处。” “傻话!”他薄责,“聪明如你,也会这么犯糊涂。凌风要的是一个好妻子,不是好帮手。以徐家的实力,倾其所有,确实能帮得上忙。但凌风为何不要,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心儿,你懂不懂?” 我心中“嘭”的一下,好象有什么被敲中了。 刘亮站起:“我想你这么急的赶过来,肯定还没吃饭,我也刚好没吃。我去炒几个菜,你看看电视,不要多想。” 我不多想,我担心。 刘亮的速度很快,他和沈凌风都是厨艺高手。这两个优秀的男人,一个如风,时缓时急,时刚时柔;一个如水,细流潺潺,温润如玉。 “在想什么?”他替我盛着汤,见我不语,问。 我浅笑:“我在想到底有什么事是你们两个不会的?还是你们故意藏拙,只把会的给我看?” 他闻言一笑:“又不是万能,当然有不会的,你别告诉凌风是我告诉你的。”他顿了顿,“凌风,他很不会照顾自己、很不会心疼自己,一工作起来就什么都不记得,没日没夜的干。现在这种情况,我只怕他的身体会吃不消。人再能干,身子也还是肉长的。” 我顾不上他这是音联还是意联,闷闷的喝着汤。我什么忙都帮不上,或许真如刘亮所言,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不让他为我分心,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今天是平安夜,外面那么热闹,我陪你出去走走?”刘亮问。 他不说我都忘了,来时看见外面处处装饰着圣诞树,流光溢彩。 我莞尔一笑:“不用陪女朋友?”早些天听他说有个女孩看上去不错,准备约她,这么好的机会,牺牲约会来陪我?想想自己也真是,这样热闹的日子居然连想都没想就把他约出来了。 他摇摇头:“约她吃了餐饭,味道不对。” 味道不对?他当炒菜做饭呢?我失笑,“我不去了,明天还要上班,你只要一招手,还怕没有女孩子陪?” “就当陪我,也免得我临时去物色人,是不是?”他笑笑。他的笑和沈凌风的有相似也有不同,同样的温暖,同样的唇角上扬形成同样绝美的弧度,不同的是他的笑里有意无意之间总似乎多了丝玩味。这被他父亲利用车祸抓回来的人,玩野了的心总有点不甘吧。 我不好再推脱。他是来陪我的,给我当司机,给我做饭,难道我连陪他逛逛都做不到?吃完饭,我要洗碗筷,却被他的“孕妇要多休息”为由拒绝了。 黄兴路步行街,细雨轻飘,人影攒动,霓虹闪烁,热闹异常。商家雇人扮的“圣诞老人”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时不时的递过来几张传单,做着怪异的动作,惹来小孩子的欢笑。人太多,刘亮一手撑伞,一手扶着我的肩,随着人群的流动随意的走着、瞧着,打发着时间。我们并没有要买什么,东望望西逛逛,感受着节日里的热闹与喧嚣。 灯火辉煌的街头,情侣双双对对,呢喃软语不时飘进耳中,心弦一颤。忽然刘亮放在我肩上的手一用力,我不自主的身子侧了侧,脚下不稳,跌进了他的怀里,一个嬉戏的小孩堪堪从我面前擦身而过。 “没事吧?”刘亮紧张的问。 我急忙站好:“没事,谢谢。” “头发乱了。”他抬手帮我理了理鬓边掉落的头发,“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九点多,是不早了。我点点头,和他往回走。 刘亮把我送到小区楼下,没有上楼,说了再见就走了。这是个高档小区,物业很负责,小区内很安全。出了电梯,我掏出钥匙开门。 门打开,我眼前一亮,看着客厅多出来的那个一人多高一闪一闪的圣诞树怔了怔。我用钥匙开的门,那证明我没有走错地方呀。 正疑惑间,熟悉的声音响起:“回来了?” 沈凌风? 难怪刘亮不送我上来。 第二十八章 峰回 - 如果流泪,没有忧伤 - 微紫云兰 我光顾着看那个漂亮的圣诞树,那么大一个人从洗漱间出来,我竟没有在意。他已换上家居服,头发上仍带着水珠,一股洗发水与沐浴露的淡淡清香轻轻的飘了过来,眼里虽带着笑,却有着缕不易察觉的疲惫。 我怔怔的看着他,一时竟忘了说话。这么重要的时刻,他居然从北京回来了? 他手伸过来,关上我忘关的门,顺手轻弹了一下我额头:“傻了?还不换鞋?” 我回过神来,弯腰换鞋。“我以为你还在北京。” “平安夜,当然要回来陪你,而且后天是你的生日,再忙也得回来。”他淡淡的道,话语虽轻,却传过来一丝浓浓的暖意。 我伸手从他腰间环过去抱住他,仰起头:“吃饭了没?” “在飞机上吃过了。”他低下头看我,眼里柔软清澈,手圈住我的腰,“瘦了,亮子说你都知道了。” 不是问句,是陈述句,他不需要我的回答。这个刘亮,真不愧是他的好兄弟,什么都往“上报”。“你不该瞒着我。”我轻轻的说,语气里难免有点埋怨,“我是你未婚妻。” 他唇畔轻扬,声音里有着五分戏谑、五分喜悦:“我怕你知道我一无所有,就不肯当我的‘未婚妻’了。” 我脸绯红,不知不觉间,自己竟将“未婚妻”这三个字说得如此顺口了,还是在不经意间,自己已经承认并进入了这个角色?我不好意思的将头埋进他怀里,不让他看见我的窘态,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问:“那……现在怎么样了?” “事情总会解决。”他淡淡的说了句,不愿多说,“心儿,成也好,败也罢,都是生意场上避免不了的事。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够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蕴含着无限的情意。我心头泛起丝感动,却同时涌起缕不安。他的爱,太沉重,压得我有点喘不过气来。 洗完澡出来,他已经在主卧的床上,曲起的腿上摆了个笔记本电脑,十指不停的在键盘上轻敲。看见我,他合上电脑,随手放在一旁的床旁柜上,眼神如水般温柔。 我迟疑了一下,我不是个保守的女孩,但未婚同居,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放不开。只是看见他的期盼,不忍拒绝,他已经很累了,我何必在这事上去与他计较,停了停,还是走了过去。 他轻轻的关了灯,揽着我躺下。在我心如小鹿般乱跳时,他将手调动了个位置,让我头枕在上面,温热的呼吸在我耳边轻拂:“我只想好好抱着你。” 我暗笑自己多心,只是被他这一抱,双手不知道该往哪放,左右探索时,他伸手抓住,声音低沉:“别乱摸。” 我哪是在摸?我脸通红,身子僵硬,不敢乱动,好在光线很暗,他看不到。 暗夜中,他均匀的呼吸声轻轻响起,平稳而规律。这才几分钟,他竟然就睡着了。我不知道的日子里,他是怎样过来的?我想起刘亮的话,看着他疲惫至此,不由一阵心疼。 他的手,一手在我颈下,一手在我腰上。我担心他手麻,试着移开,但怎么也移不动,又不敢太用力,怕吵醒他。 目前,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睡个安稳觉吧。 早上六点,我在闹钟响之前醒来,先关了闹钟,免得吵醒她,轻轻移开他的手。他睡得很香,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他迷人的双眼。老天真是不公平,没事让一个男人长得这么好看干什么,这得招惹多少桃花?我静静的看了会,要上班、要打的,不能耽搁了,轻手轻脚的准备下床,蓦地腰间一紧,还未反应过来,人已被搂了回去,跌进他的怀里。 “去哪?”迷迷糊糊的声音,似在半梦半醒之间,眼睛还没有睁开。 “天亮了,我要上班,你再睡会。”我轻声道。 “不许,陪我睡觉。”他脑袋往我怀里蹭了蹭,孩子气十足。 我脸上一热,又忍不住好笑:“我真的要上班了,乖了,松手。” “不松。”他继续蹭,放在我腰上的手反而紧了紧。 我无奈的看着他:“我真的得走了,不然会迟到。” “我送你。”他继续往里蹭。 胸前忽然一凉,待我反应过来,已是春光外泄。 “你装睡!”我又羞又恼,手急忙去扯衣服。 他在我怀里抬起头来,眼里有着两团火在燃烧,满满的都是**,哪还有一丝一毫要睡觉的样子?声音慵懒中带着魅惑:“心儿,乖,就一次。” 血流加速,我红着脸本能的拒绝:“想得美,我要上班。”说着就要挣开。 他不放手,“就一次,心儿,你忍心吗?” 我挣扎:“你看上去很累。” “昨晚是很累,睡了一晚,已然养‘精’蓄锐。”他贼笑,还刻意加重了‘精’字的语气。 我脸通红,片刻未及言语,他已麻利的剥除了我的衣服,吻已落下,噙住了我胸前的蓓蕾。 我倒吸了口凉气,放弃了抵抗,却忍不住惊呼:“你……你咬疼我了!” 他含糊的说了声对不起,一手轻轻的拨弄着另一粒,舌尖在上面缠绵。 阵阵酥麻蔓延开来…… 待到他吃干抹净,已是快七点。我匆匆忙忙的洗漱,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红潮未退,一脸春色。瞪着镜子里站在自己身后搂着我腰的人:“迟到了就怪你!” “怪我。”他窃笑,飞速的在我脸颊上啄了一下,“你还不走,就真的迟到了。” “你还不松手?”我嗔道。 “不松,”他继续笑,忽然将我拦腰抱起,“刚才你累了,我抱你下去。” 我一惊,急忙挣扎,却被他越抱越紧。他收起了戏谑,认真的道:“心儿,对不起,我暂时不能给你一个完美的婚礼了。我们明天去登记好不好?” 我迎视着他,他这么匆忙的赶回来,为的是给我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婚礼可以晚点办,肚子里的孩子却不等人,他一天天的在长大。他的眼里,有着浓浓的歉意与心疼。 其实,事发突然,又何须说对不起。 他见我默许,又道:“你几点钟下班,我去接你。我把你拐走了,总要和叔叔阿姨说一声。” “三点。”我回答。他是个事事考虑周详的人,当然会顾及我爸妈的感受。 在门口,他终于放下了我。再不走真的要迟到了,扣钱事小,名声不好。 这个班上得很忙,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叶子已经请假,幸福的忙着元旦婚礼的事,喜帖早发,科室也在凑份子。不过,我和她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得单独送份大礼。 下午三点,沈凌风准时来接,又吸引了一大票美女的眼光,男友太帅,真的未必是件好事。 回到家,爸妈还没下班。沈凌风在厨房给我炖鸡汤的时候,门铃响了。 妈妈总说我太瘦,怕我将来生孩子时没力气,天天吩咐爸爸不是鸡汤就是排骨汤猪肚汤,这个汤那个汤,虽然换着花样,虽然爸爸的厨艺很好,但还是吃得我想吐。只是看见爸爸笑呵呵忙碌的样子,又不忍拒绝。这种甜蜜的负担常常让我感觉不安。 我的爸爸,已经完全沉浸在当爷爷的喜悦中了。 这个时候,是谁?我疑惑的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娉娉婷婷的女孩,丹凤眼,玲珑鼻。 “静华?!”我惊喜的喊,上海一别,已是几月不曾见。 许静华甜甜的一笑:“我说上来碰碰运气,说不定你在家,还是让我碰着了吧?”后面那一句话她是对她身后的丈夫李天伟说的。 “快进来。”我连忙侧身,“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没有告诉我?” “昨天。结婚头一年,我们要在上海陪公公婆婆过年,所以提前回来送扫节礼。”许静华边说边和李天伟在沙发上坐下,从她丈夫手上接过袋子递给我,“给你买的包,你应该会喜欢。” “谢谢。过年还早着呢,提前一个多月送扫节礼,真是嫁出门的女儿泼出门的水。”我取笑,眼角已看到沈凌风取下围裙泡了茶过来。 “请喝茶。” 许静华怔了怔,探询的看着我,她是知道袁翔的,沈凌风的出现是她始料未及。 我有点不好意思的做着介绍:“沈凌风,我未婚夫――许静华、李天伟,我好朋友和她的先生。” “那……”许静华看着我,虽然不解,困惑,还是生生的将袁翔两个字咽了回去。 “沈凌风?”李天伟目光微闪,“沈氏集团最近突然出现的负责人?” 我竟不知道沈凌风原来这么有名。 沈凌风微微一笑:“最近沈氏很出名,让李先生见笑了。” 李天伟的眼里有着钦佩:“我有个朋友是沈氏北京分公司的一个小主管,公司混乱,大家都以为大厦将倾之际,是沈先生站了出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稳定了局势,稳定了人心。只是没有想到,在这关键时候,会在这里遇上。” 是啊,在北京分公司分雨飘摇的时候,他居然溜回了株洲,若他们公司的人知道,我岂不是成了红颜祸水? 沈凌风仍是波澜不惊:“事有可为可不为,公司的事情迟早会解决。” 他的淡定落在李天伟眼里,多了丝赞许,却也多了份考量:“业界都说沈氏这次即算有足够的资金,没有手段的话很难起死回生。而这资金,保守估计至少也得三、四个亿,以沈氏目前的状况,只怕是筹不到这笔资金。据说沈董事长因此住进了医院。天伟好奇,沈先生仓促接手,不知下一步准备怎么走?” 第二十九章 路转 - 如果流泪,没有忧伤 - 微紫云兰 我本来在看静华给我买的包包,听见这话心里一惊,徐燕妮说过沈德凯住进了医院,但沈凌风回来提都没有提,我也就没有在意。我看向他,却见他的眼里仍是一片平静,淡淡的道:“中国有句古话,车到山前必有路,做生意难免有起伏,如果连这点风浪都经不起,沈氏也不会有今天的规模了。李先生你说是不是?” 不答反问,四两拨千斤,果然是十商九奸,都是藏头露尾。 静华皱皱眉:“你们男人,怎么一见面就是生意经?不能聊点别的?” 沈凌风唇角轻扬:“两位是贵客,一定要留下来吃顿便饭。心儿你好好陪陪,我先去做饭。”说着很随意的拍拍我的肩,走进了厨房。 什么时候我家成他家了?我心里嘀咕。 静华瞪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置信:“心儿,上得厅堂,进得厨房,你从哪里捡来的极品?” “说什么呢?”我脸上飞霞,转移话题,“这回准备留多久?” “元旦前走。明天我们要去乡下,不能陪你庆祝生日,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她从包包里拿出个盒子放在我手上,看向我的眼里情绪复杂,带着丝不解。 我知道她其实很想问我和袁翔到底是怎么回事。以我们彼此曾经在乎的程度,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但事已至此,再怎么问也是多余。她选择了沉默,不让自己勾起我的伤心过往。她的眼底,更多的是祝福。不管我最终选择的是谁,她只希望我能幸福。这就是静华,我交心交底的朋友。我打开盒子,里面躺着的是一枚镶着钻的蝴蝶型胸针,熠熠生辉,很是漂亮。静华素来会挑东西,出手也大方。看这枚胸针的形状与光泽,估计价值也不菲。我笑着说谢谢,没有推辞。 静华瞟了眼厨房的方向,迟疑了会,还是道:“这位沈先生是很优秀,但越优秀的人也越难把握。心儿,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知我莫若她,不愧是多年的朋友。我的心里,其实也经常忐忑。沈凌风和我,距离太远,不一样的生活环境,不一样的教育程度,不一样的经济条件,不一样的为人处事,有时候我也在想,我们是不是真的……合适? 生活,毕竟不是光有爱情就够的。而且,我们的“爱情”到底有多少? 但不管怎么样,我已经迈出去了,被他的人拥有,被他的爱包围。这或许是忘记袁翔最好的方法。凌风,原谅我的自私,和袁翔,虽是平平淡淡,却是日积月累,我做不到转瞬即忘。 但是,我会尽力做好。 见我不语,静华叹了口气,想了想,又转而一笑:“不过你也别想多了,我看沈凌风看你的眼神,估计你是怎么也逃不掉了。以你的睿智,要处理好未来的关系,相信不难。” 我想起她曾经说过的“夸奖”我的话:刘心,你天生就有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忍不住一笑:“我竟不知你何时改成看相算命的了?” 静华也笑,恍惚之间似乎回到了童年时光。岁月潺潺,曾经扎着小辫路边嬉戏打闹的小女孩如今都已然长大,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但不管怎样,友情不会变。 爸妈下班回到家,饭菜都已经上桌,看着一桌子五颜六色香气四溢的菜肴,静华再度瞪大了眼睛。静华上得厅堂,进得会场,却唯独下不了厨房。她自从几年前炒个蛋炒饭却很有本事的差点把她家厨房烧了以后,再不踏足厨房半步。看见如此多的菜肴居然是从沈凌风这个大男人手下出来,顿时惊为天人。 这顿饭吃得很轻松。爸妈对静华很是熟悉,这么久没见,也很是关心,席间问这问那,一番闲聊下来,对李天伟也充满了赞许。 餐后,沈凌风及时端上了果盘,在妈妈要去洗碗筷时,他已经抢先去了。 这样的“女婿”,丈母娘怎么会不喜欢?妈妈最开始虽不赞成,但如今看他的眼里,欢喜一天多过一天。 静华还有事,没坐多久就起身告辞。我送他们到楼下,这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相见,还真有点依依不舍。 临走,李天伟递过来一张名片:“周唯的干爸是XX银行总行的行长,说不定能帮上忙。” 周唯,那个白白净净却能哭得稀里哗啦的男人?我实是不想再与他有任何交集。但李天伟是一片好意,不是静华的面子,他也不会递这张名片。我只有接过来,这是周唯的名片,上面有他的联系电话。 目送他们走远,正准备上楼,却看见沈凌风拎着我的包下了楼。“我晚上有事,已经和叔叔阿姨说了,我们回长沙。” 他是不是早就打定主意了,在得知我今晚还要上夜班时就坚持让我换了班,理由是明天要去登记领证要照结婚证上的照片,上夜班睡不好会没有精神,结婚证上面的相片一辈子就那么一次,可不能不好看。想着他抛开了纷杂的事情为着我回来,我不忍拒绝,只好找人换了班。好在他不在的时间里,科室病人多,工作忙,特护一场接一场,也存了不少休,不至于要欠班。 “你有事那我就不过去了。”我伸手欲接包,过去意味着什么我很清楚,胎儿尚不稳定,已经肆意了几回,不能再明知故犯,若胎儿有个什么闪失,再后悔也没有用。或许这孩子来时我没有准备好,但现在一天一天过去,我们已经密不可分。 我,是个要做母亲的人了,该懂得分寸。 他的手熟练的揽上了我的腰,呼吸如风在我耳边拂过:“那怎么行,我的事和你有关……” 我脸一热,迅速红至耳根,还来不及说什么,他已轻声一笑:“哦……哦……我知道了,你没想好事。” 我大窘,谁让他语气那么暧昧,故意让人往那处想?路过的邻居好奇的望过来,我只好在他手劲带动下往车子走去。 今天是阴天,晚上竟稀稀落落的探出了几颗星星,在夜空里闪着小小的光芒,一眨一眨的,象小孩子调皮的眼睛。小车在车流中不急不慢的行驶着,朦胧的灯光给夜色平添了一份神秘与温馨。 “你和我爸妈说了明天的事?”我问。 “说了,婚姻大事当然要告知父母。只是我爸在住院,我妈在照顾他,明天来不了,委屈你了。”他握握我的手,神色有些凝重。 “伯父……不要紧吧?”过了明天,我就是沈家的一份子,长辈住院,自己却置身事外,什么事都不能做。 “情况稳定,只是心里不舒坦,他不肯住院,我说一切有我。爸爸年纪大了,我不想他总为这些事情烦心。”他看向我,面上平静无波,眼底却有着柔情,“你也一样,心儿,我不告诉你,只是不想让你担心。你怀着孩子,心思不能太重。” 我静静的看着他,他的侧脸俊美异常,轻扬的唇角带着一份坚韧一份淡定,莫名的让我心疼。他顾着所有的人,自己却承受了太多太多,瘦弱的肩膀,毫无反顾的把全部的压力扛到了自己的身上。我清楚的开口:“凌风,如果你真把我当你未来的妻子,就不该瞒我。我可能什么都帮不了你,但无论未来如何,我愿意与你一起风雨共担。我既然愿意做你的妻子,就不是只能与你风花雪月,遇上事情,却让你一个人去扛,自己当缩头乌龟。那样,我没办法让自己嫁给你。凌风,我只想你知道,疲惫的时候,想想我这永远是你的家。” 小车“吱”的一声停在了路边,由于惯性,虽系着安全带,身子仍往前倾了倾。沈凌风看着我,眼里有着一抹别样的情怀,是意外?是感动?是赞许?是释然? 这是我从未见过的沈凌风,我怔怔的看着,没有动,没有言语。 良久良久,他轻轻吐出几个字:“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我心一颤,感觉什么被敲中了。 车子重新开动,他静静的望着前方,静静的开着车。在我以为他沉默是金时,却听见他缓缓道:“玉漱是十岁时来我家的。爸爸白手起家,管理经验是靠日积月累,当时年轻,玉漱父母的死不能说爸一点责任都没有,所以对玉漱比亲生女儿还亲。这次出事,爸爸只是说还债,一时气急才进了医院。爸爸这些年很辛苦,我想让他多休息,不想他为了这事烦心。公司的事情虽然为难,更伤他心的是玉漱。” “那玉漱姐……你准备怎么办?”我问,想起那个活泼艳丽的女子,心里五味杂陈。 “这么多年了,她是我们的家人,家人犯错,就算心痛,就算生气,又怎么忍心苛责?爸爸选择了不报警。”他淡淡的道,不愿多提。 正是因为是家人,才更伤心吧? “既是分公司出的事,怎么不向总公司求援呢?”我不解。 “总公司已经拨了一笔钱过来,但做生意的,钱都是在周转,没有多少是随时可取出来的。这次的事情,不光是资金的问题,要重建流通环节,要赔偿客户损失,要维护公司形象,要稳定市场销售,耗资难免加倍。如果只是一味从总公司调钱,难免不会出现资金周转困难,连累总公司一起陷入危机,那时就真的陷入恶性循环,神仙难救了。”他缓缓的解释,似乎并不着急。 我不懂生意,却也知道这次的事情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得多,不由握紧了手里的名片。 凌风,我既已选择了你,为了你,我愿意一试。 车到长沙,我已经有了睡意。沈凌风要抱我下车时,我惊醒过来。 他已经很累,我不能再让他为我忧心。 进了门,沈凌风就进了书房。洗漱出来,看见他还在书房电脑前。 “忙什么?”我倚着门,随意问。 “有些事不在北京一样可以做。”他抬了下头,眼里浮起丝笑意,“你来了正好,要不要让员工认一认他们的老板娘?” 我一愣,在电脑里传出“要”的闹声时,脸燥了个通红,转身要走。 沈凌风匆忙说了声“要也不让见”,迅即关了电脑,起身拉住我的手,“等我五分钟。” 我挣脱他的手,点点头,自行到客厅看电视。 不知是这五分钟过得特别慢,还是我特别困,醒过来时,我已然睡在床上,身边空空如也。想找手机看时间,没有找到,披上衣服,走出房门,看见书房的灯还亮着,正想敲门,门已开了。 沈凌风永远是那么警醒,一点点响动都瞒不了他。 “怎么就醒了?”他伸手帮我拢了拢衣服。 我打着呵欠:“什么时候了?” “一点多。”他揽着我的肩,让我坐下。 “还没忙完?”我看着闪亮的电脑屏幕。 “弄完这份计划书。”他说着,转身从书柜里拿出了什么,放在我手上,手顺势扶着我的肩,在我唇边噙了一下,“生日快乐!” 我脸绯红,低头看着手上的东西,是一本影集,扉面的背景是乌镇的风光,如画景里,我和他相偎相依,目光如水,空旷悠远,女的清丽脱俗,男的飘逸潇洒,风景美,意境更美! 应该是在乌镇时,他请路人帮忙照的,当时心有旁骛,我竟没发觉。 打开来,有上海外滩的,有南京路步行街的,有乌镇的。 不知不觉,他竟然拍了这么多。 心头暖暖的,我仰起头,为这个为我花了不少心思的男人感动,由衷的道:“谢谢!” 他贼贼一笑:“不是口头说谢谢就行的吧?” 我深深的看着他,他的眼,漆黑如星,深邃如海,荡漾着浓浓的情意。脸上发热,双手却攀上了他的脖项。他眼光深沉,喉头低吟一声,啄上了我的唇。 这一吻,温柔似水。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放开来,抚着我微肿的双唇:“不行,再下去我又控制不住了――孩子将来会骂我的。” 我迷离的看着他,慌乱的低下头,心头打鼓,任他从后面环住我:“我定了下午回北京的机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找亮子。” 我默默的把头枕在他臂上,即将离别,心里,竟生出不舍来。 第三十章 天灾 - 如果流泪,没有忧伤 - 微紫云兰 一月,百年难遇的冰灾突然来袭,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走出医院,白雪皑皑,鹅毛大雪仍在铺天盖地,入目都是刺眼的白,树枝被厚厚的积雪压弯了腰,道路两旁堆满了残雪,中间铲出来的通道过不了多久又被白雪掩埋,再次结冰。 意外的看见刘亮撑着伞,向我走来。 冰雪封路,寸步难行,我上班都是走路过来,从长沙到株洲,他是怎样来的? 刘亮看见我讶然的表情,微微一笑:“别猜了,我开车过来的,轮胎上了防滑链,平时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今天走了三四个钟头。” “有事?”这样冷的天,这么难走的路,是什么重要的事让他非来不可? 他眼里闪着光彩:“奉命来监督你是否请好了假,凌风说你喜欢阴奉阳违。请好了吗?” 沈凌风早几天打电话来,说南方冰灾,天寒地冻的,让我请假在家休息,免得出什么意外。外科护士本就紧张,叶子婚后一直在休假,估计见这天气也不会回来上班,我若再请假,只怕护士长会抓狂。但拗不过沈凌风,我只好答应,想不到他还派人来查了,太不相信我了吧? 我苦笑了一下:“你是没见我们护士长那张脸拉得好长,眼瞪得多大,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估计都被她杀了好几回了。我请了假,倒把她得罪了。” “那也没办法,安全第一。”他过来小心的扶住我,脸上难得的严肃,“你现在是非常时期,自己得当心。” “我不知道你原来也这么婆婆妈妈。”我不禁好笑,也有点好奇,八卦的本性显现,“有时间来陪我,怎么你那女朋友又吹了?” “有你这样幸灾乐祸的吗?”他笑,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不悦与在意,眉宇间反而是轻松,“离女朋友的阶段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边说边给我系安全带。 “眼光不要太高。”我笑。 “与你相比,什么都是浮云。”他戏谑。 从前竟不知他如此喜欢开玩笑。 “可惜我没有孪生姐妹。”我不以为意,习惯了他的信口开河。“冰天雪地的,今天你肯定回不去了,今晚就在我家休息吧,等明天中午看情况再走。” 他点点头,小车行驶得很慢,他很小心的开着,不敢分心,我也不再说话,免得他分神。 平时不到十分钟的路程,今天竟走了四十多分钟。 回到家,爸爸看见我,松了一口气。他也坚持让我休假,说不不要把钱看得太重,其实他知道休不休假不是钱的关系,是责任心的问题,是一种工作态度,我既然选择了这门职业,就不能遇上点困难就休假。我知道他也是为我好,可怜天下父母心! 刘亮并没有把自己当客,直接进了厨房帮爸爸的忙,吃饭的时候听见他和沈凌风通电话,“汇报”我已经请好假,话还没有说完电话就断了。因为冰冻,电来来停停,信号时有时无,菜价上涨,出行不便,高速公路上堵的车不计其数…… 这场天灾,害苦了不少人。 毕竟刘亮不是沈凌风,妈妈不好意思,抢着去洗碗,刘亮则陪着爸爸下象棋。 我在一边奇怪:“凌风会下围棋,你怎么不会?” “谁说我不会?”他不答反问,“凌风陪叔叔下围棋,又没规定我不能陪叔叔下象棋?是你不会吧?”边说边“吃”掉了爸爸的一匹“马”。 爸爸不敢示弱,“飞”炮“炸”掉了刘亮的一只“車”。象棋就是这样,刀光剑影,不象围棋,韬光养晦。 “谁说我不会?”我也反问,我不是不会,只是水平真的很臭。 妈妈洗了碗出来,笑嘻嘻的问:“刘亮,找女朋友了没?” 刘亮微怔,看向我,我笑着扮了个鬼脸,没有言语。沈凌风去北京那么久,刘亮倒是来了我家几次,这么优秀打眼的男人,楼上楼下,左邻右舍难免不注意不打听,妈妈这是准备为谁做介绍呢? 刘亮眼里闪过一抹异样的情愫,微微一笑,这一笑和煦温暖如沐春风,是广大中年妇女的必杀技,譬如我亲爱的老妈。“阿姨,我有女朋友了,改天带给您看。”短短一句成功封杀了妈妈准备好的千言万语。 这个人,看着老老实实,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妈妈轻轻的“哦”了一声,估计想到做媒婆的皮鞋赚不到了,有点失望,却也不好再言语。 刘亮的眼神瞟向我,暗暗警告我不要拆穿他的谎言。我撇了撇嘴,没有做声,心里暗自好笑。刘亮是优秀,可能是还没有收性,自己也约过几个女孩,均只是见一次面,就没有了下文。我笑他既然没意思就不要去搅乱一池春水,徒惹女孩子伤心,看准了再出手。 他笑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花心的男人,总是有自己的借口。 “将军!”刘亮剩下的那只“車”长驱直入,逼进爸爸的大本营,抬头看向我,“你怎么认识XX银行的行长,那可是个大人物。” 上次给周唯打电话拜托他帮忙时刘亮听到了一部分,当时他没有问,今天还是问了。“一个朋友的干爸。”我避重就轻的回答,想起当时周唯的态度,他倒是愿意帮忙,但同时说他那位干爸原则性很强,公私分明,如果明知道钱放出去收不回,他绝不会同意放贷。周唯说他只能尽力一试,牵个线搭个桥让双方见上一面,成不成就只能看沈凌风自己了。 “资金的问题解决,其他的事情就好办得多,心儿你帮了凌风很大的忙。”刘亮见爸爸避开了“将军”,继续追击。 “那也要公司值得去扶持,我没做什么。”我不以为然的一笑,帮爸爸动了颗“炮”。爸爸的象棋水平没有围棋的高,一直处于下风。沈氏目前的情况也处于下风,如果没有潜力,没有还贷的能力,哪家银行也不会放贷的,亏本的生意谁会做? “嘿……观棋不语真君子。”刘亮抗议。 我得意的笑着扬扬眉:“我不是君子,我是女子,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也……”字还没有落音,眼前忽的一黑。 又停电了,自冰灾以来,停电就成了家常便饭。 才九点多。 爸爸点燃了支蜡烛。“停电了,就早点去睡吧。” 我拿着应急灯,拍了拍刘亮:“洗脸漱口去。”好在早早的就给他准备好了全新的洗漱用品,不然还得拿着应急灯临时去找。 刘亮应声接过应急灯,洗漱去了。“献给爱丽丝”的手机铃声在昏暗中响起,不用看,也知道是沈凌风打来的。 “在干什么?”声音很惬意,看来是忙完了。沈凌风去北京后,电话少得可怜,偶尔的连线也是晚上的九点到十点之间,话并不多,简单的问候与日常的闲聊,他从来不说公司的事,我也不问。既然已经选择了他,成功也好,失败也罢,我都会陪着。 “没干什么,刘亮和我爸下棋,互相‘将军’时,停电了。”我笑,重复了一句,“停电了,就只好睡觉。你也是,这样的天气你让他过来。” “好兄弟就是危急时用的。”他不在意的轻笑,声音一低,轻轻的几个字飘了过来,“想我了没?” 我似乎感觉到手机那头他轻扬的唇角眉梢,如水的眼眸,心神一荡,脸上一热,却肯定的吐了一个字:“想!” 手机那头沉默了一会,才道:“我也想你。” 我走进自己的房间,迟疑着问:“爸爸的身体怎样?”领了证,称呼就得改,只是这么久,还没有见过他们。“爸爸”不是第一次叫,但是这个称呼落到另一个人头上时,却总感觉怪怪的,很不顺口。 “想我就行了,不用想公公。”他轻笑,“爸爸身体很好,天气好转就可以回去抱孙子了。” 我又气又好笑:“没句正经,你忙完了就早点休息,不要以为自己年轻就不把身体当回事。” “是,老婆大人!”我听见他轻微的吸了口气,“真的想你了,这边也差不多了,等航班恢复,我们就回去了,希望能回去陪你过年。” 现在距过年不到十天,还是如此恶劣的天气,虽然想着他能回来过年最好,但安全更重要。外面冰天雪地,心头却暖暖的,似乎有团小小的火焰在燃烧。眼角余光瞥见床上放着的一堆衣服,那是刘亮从长沙带过来的,说是沈凌风的意思。“你没事买这么多衣服干什么?” “什么叫没事?”他嘀咕,“我忘了孩子是一天一天长大的,以前叫秘书给你买的衣服都用不上了,所以叫亮子给你准备点孕妇装……” “你让他去买孕妇装?”我低呼,他还真做得出来,让一个没结婚的大男人去给别人的老婆买孕妇装。 “怎么不行?”他不以为然,“改天他要做爸爸,我也可以给他老婆买孕妇装,给他儿子买尿不湿。” 可怜的刘亮,我想象着他去买尿不湿的情景,不禁好笑,嘴角忍不住抽搐:“那你知道他买了多少?” 他言简意赅:“多少不是问题,将来让孩子认他做干爹。” 我简直无语,什么叫败家子?这就是最好的活例,有人买孕妇装一买买十件的吗?想起刘亮说的“十月怀胎嘛,不就先拿十件啰”又好气又好笑,正想说话,耳边已然感觉不到他的呼吸,一看,手机没电了。 “我说了不多吧?”刘亮的声音响起。我抬头,看见他倚在门边,双腿交叠。他是完美的衣服架子,最普通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就硬是穿出一股挺拔与不凡。他递过自己的手机:“要不要打回去?” 我接过手机。他的手机屏幕很大,是那种商务机,屏保很简单,是一幅小提琴与红酒加鲜花的图画,解锁,边编辑短信边笑:“你这里面没有什么女孩子的照片吧?” “你说呢?”他不答反问。 我发了条“手机没电了,晚安,心儿”的短信过去,将手机递还给他,“其实你既然没有女朋友,我妈给你介绍,认识一下也不错呀,说不定有眼缘呢。“ “这种正儿八经的介绍,不合适的话很伤女孩子。”他看向我,眼里有着笑意,“你也知道,我眼光高。” 他是有条件眼光高的,只是他这话里,我总感觉有层别的意思,是什么又说不上来。在沈凌风回了“晚安”的短信后,刘亮打了个哈欠:“你得拿套睡衣给我换吧?” 我“哦”了一声,还真的把这茬给忘了。 刘扬在家的时候少,平时他的房间都是我打理,什么衣服放在什么位置信手拈来。刘亮用手机照着我拿衣服。见我把睡衣放在床上就走,“可怜兮兮”的道:“我还真没试过这么早就睡觉,陪我聊聊?’ “聊什么?”我靠着门,“你的手机可没多少电了,就算促膝谈心,也不能黑灯瞎火的谈吧?”我笑,他那表情好像吃不到棒棒糖的小孩。 他仰倒在床上做失望状:“那就只好说晚安了。” “晚安。”我替他掩上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将床上的孕妇装放进柜子,睡觉。 可是,今夜,注定无眠。 第三十一章 人祸 - 如果流泪,没有忧伤 - 微紫云兰 天高云阔,碧水蓝天。 青山环绕,绿水相托。 “怕不怕?”袁翔看了看外面的山道,又看了看我,眉宇间有关心也有好奇。 “心儿哪会怕,她胆子大得很。”我还没有回答,坐在前面的叶子笑着回头。 “谁说我不怕?”我做了个怕怕的表情,难得袁翔有时间陪我出来玩,虽然对漂流我很好奇,但潜意识里总还是有点小担心。听来过的人说这里的漂流水道弯多水急,很惊险很刺激,心里又有点向往。再说有袁翔在身边,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看着窗外的水道,现在漂流还没开始,水没有放下来,水道里的水并不多,可以看见裸露的石头。这是个在天然水道上加工的漂流场所,修建的坡道只够一条橡皮筏子经过,又长又陡,看上去还真有点心弦一颤。来时袁翔说我和叶子都没有玩过漂流,先选一个不是很刺激的来练练胆,可看着这水道,心里已是有点紧张。这个不刺激的话,那在他眼中什么样的才算刺激? “这里又不惊险,有什么好怕的?”坐在叶子旁边的杜思成笑道,“去年我们去的地方才叫刺激呢,滩多水急,落差又大,那才玩得过瘾。刘心还好一点,叶子胆小,只能玩这级别的。” 去年袁翔和杜思成单位组织来玩的时候,我和叶子偏巧不方便,都没能去。 到了目的地,我们排着队领到了救生衣和应急用的哨子,坐上了橡皮筏子。橡皮筏子很小,只能坐两个人,我和袁翔一船,叶子和杜思成一船。刚坐上去,早已下水的陌生人就泼了我们一身水,我们不甘示弱,回泼了过去。都是出来玩的,管他认识不认识呢?但对方人多,我们人少,不一会儿就全都成了落汤鸡。玩了一阵,放水的时间到了,都划着筏子向坡道那挤去,还没反应过来,忽然筏子往下面一掉,感觉整个人悬了空,两手急忙抓住筏子两边,水铺头盖脸的罩了过来…… 我“啊”的一声,倏然坐起,原来只是一个梦。怎么又做梦了呢,怎么又梦到袁翔了呢?袁翔,已经是过去式了,这些日子以来,我以为自己已然忘记了他,却原来他还是会在不经意间出现。我抚了抚自己的额头,正想躺下,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我顺手开灯,电不知又何时来了,刺得我眼睛一闭,拿起床头的电话。为了方便,三间房里都装了分机,这么晚,谁打来的?希望爸妈和刘亮还没被吵醒。 电话刚一接通,叶子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很急,还带着哭音:“心儿,我家遭水灾了!” 我有点没睡醒,迷迷糊糊的问:“杜思成呢?” “他值班。我打电话他没接,不知道是不是出警没听到,家里进了好多水,心儿,我怎么办?”叶子慌慌乱乱的道。 我一激灵,睡意全无,想起叶子和杜思成婚结得急,匆匆忙忙退了套二手房。房子有八十多平方,两室一厅,房型不错,光线也很充足,价钱也算便宜,美中不足的是小区没有物业管理,房子又是顶楼。当时陪他们看房子时我还对水管有意见:主水管经过楼上的隔热层直通楼顶的水箱,经过二次加压再由水管送至各家各户,记得当时我说小区没物管,水箱的清洁是个问题;水管从楼顶的隔热层过,天寒地冻、炎炎酷暑对水管的考验都相当大,万一有个什么天灾**,水管破裂,下面的住户岂不是很遭殃?!但当时杜思成找不到更好的房子,也只好将就着买下了。现在看来,难道真如我的乌鸦嘴所说是他楼上的主水管被冻爆了?我急忙安抚她,理着自己的思绪:“叶子,你别急……你没有开灯吧?” “没有。”叶子急急的回答,听见我的声音,似乎稳定了些,情绪上放松了下来,忍不住在那一头抽泣。 “那就好。”我松口气,好在她虽手足无措,还没乱了分寸,“这样,我过去要一点时间,你先到楼下喊人……” 叶子急急打断:“五楼人不在……” 我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五楼不在就去找四楼的,四楼不在就去三楼,总会有人在吧?让他们家男的去关水管的总阀,我记得总阀在楼下花坛边……” “他们会去吗?”叶子在那边犹疑不定。 “水阀不关的话水迟早会从你的六楼往五楼、四楼漏,这不是你一家的事!”我简直有点无语,但此时此刻我必须稳定阵脚,我如果乱得没了主意叶子就会更乱。“你把人叫起来就行,其他的事让他们去做,然后你搬个椅子到厨房或者厕所……” “干什么?”她不解的打断我的话。 叶子急救的课程不知道是不是白学了,我边穿衣服边回答:“厨房厕所时做了防水处理的,也比较坚固。外面冷,你在家里等我,不要到外面吹风,我就过来。”我又想起一件事,继续吩咐,“你隔热层的门是上了锁的吧,把钥匙找出来给他们。”我尽力想着还有什么遗漏的,再次安慰她,挂断了电话。 打开自己的房门,爸爸和刘亮也从各自的房里出来,而且穿戴整齐。看来,叶子的电话还是吵醒了他们。 刘亮扬扬眉:“我可没有偷听你的电话,只是话筒一拿起来就听见遭水灾了……你给我地址,我去把人接过来吧。” “你对这边不熟,灯你找到天都亮了。”我一笑,拒绝了他的好意,“我不去看看也不放心,小心点就行。” 爸爸拿着手电筒:“走吧。” 我知道他们不放心我一个人出门,时间紧迫,叶子在那边分分钟都难熬。刘亮来扶我,我也不再客气,三个人一起出了门。 家里虽然来了电,外面的路灯仍没有亮。三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稳一步滑一步的在雪地里慢慢的小心的走着。雪已经没有继续下,听着积雪在脚下“嘎吱”“嘎吱”的声响,冷风拂面而来,割得脸上的皮肤隐隐生痛。 叶子家在主干道对面,平时走路也就约一刻钟的路程,今夜里却显得特别的漫长,爸爸和刘亮一左一右的扶着我,唯恐我滑倒。 天气虽冷,心里却是暖和暖和的。人生,有人如此关怀与爱护,就是幸福吧。 终于到了叶子家楼下,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亮,看见楼道湿漉漉的,水不停的顺着楼梯往下淌。 好不容易上得六楼,我已经有点气喘吁吁。楼上叶子家平时做为杂屋用的隔热层此时可以听见嘈杂的人语,似乎有不少人在上面忙着。叶子家的门敞开着,透出弱弱的蜡烛光。我叫了声“叶子”,就往里走。 刘亮忽然一把抓住我往后面拽了一下,我还来不及反应,已经跌进他的怀里,耳边听见“哗”的一声,一看,餐厅门口吊顶的石膏板承受不住水的重量,掉了一块下来,水“刷”的往下倒泻。 多亏了刘亮,不然我就遭殃了。 “没事吧?”刘亮关心的声音在头上响起。 “没事。”我惊魂未定,“谢谢。” “心儿,你没事吧?”叶子急急的跑过来,象看见了救星,又兴奋又紧张,“我听你的在厨房等你,差点害了你。” “没事。”我重复,她家的地板上已经积了不少水,估计这房子得重新装修了。 打开哥哥房里的衣柜,我找着衣服。好在啊;前一阵子妈妈给刘洋新添置了两套衣服,过了水放在柜子里,刘洋一直没时间回来拿。刘亮这个有点洁癖的家伙,他不就是在叶子家搞了搞卫生嘛,不就是滴了几滴水在身上嘛,有必要一回来就嚷着要洗澡嘛。这又不是在他自己家,他不能将就将就? 凌晨五点钟洗澡,他还真的有精神。 除了刘洋,我还真没给男人拿过衣服。爸爸说丫头大了,有些事情要注意,哥哥有时候是大而化之的,在家洗澡时忘记拿衣服是常有的事。我把内短裤往内衣中一塞,递给刘亮。 “你脸怎么红了?”刘亮有点好笑,“没给凌风拿过衣服?” 我瞪他一眼,打着哈欠:“懒得理你,我去睡了。”走到门口,还是停了下来,“我知道说谢谢很见外,但还是――谢谢你!” 黑灯瞎火的,让他一个大男人猫着腰,拿着海绵拖把不停的拖地吸干地板上的水,还真是辛苦了他。 但地板上都是水,不把水吸干的话,楼下估计就得遭殃了,叶子家的地板也可能完全不能再用。 刘亮微怔,趁机敲诈:“不是口头谢谢就行的吧,我家的地板我都没有自己拖过,改天请我吃饭。” “行。”这个人还真的不能对他太好,我睨他一眼,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叶子应该已经睡着了,不想吵她,脚下也放轻了些。 走到门口,正要开门,听见叶子小小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你好好照顾袁翔,我没事……心儿听到不好……” 我蹙了蹙眉,深吸口气,在门口停留了一下,这才推门进去。房内亮着灯,叶子正在脱外套,看见我脸上有点不自然。 “还没睡?”我走过去,在床边随意的坐下,背对着叶子,眼睛却飘香梳妆台镜子里的她,似乎不经意的问了句:“杜思成还没回电话?” 叶子脸上一慌,下意识的回了个“没有”。 我本来只是试探性的问,并不肯定她有什么事瞒着我,但看她这神情……我微微一笑,莫测高深的问:“杜思成不是在值班,是去陪袁翔了吧?” 叶子一惊,有点惶恐的看向我的后背:“心儿……” 我转过身,脸色沉了沉:“叶子,你没有撒谎的天赋!” 叶子咬了咬嘴唇,内心挣扎:“其实,沈凌风对你真的不错……” 怎么扯到沈凌风那里去了?我截断她的话,加重了语气:“叶子,你不说的话,我直接问杜思成,把他手机号码给我!” 我不知道他们到底瞒了我什么,如果叶子坚持不说,我也就懒得继续问下去。但叶子看着我沉下来的脸,自己先慌了神,毫无招架的能力:“思成……思成是不在值班,他去长沙陪袁翔,我打电话给他,他说回不来,让我找你,你离得近。” “袁翔……他怎么了?”心头刺痛了一下,时隔这么久,说起这个名字,仍是不能释然。 “其实他现在和你已经没有关系……”叶子继续挣扎。 或许她大大方方的说我反而不会问,人就是有这么奇怪,她的吞吞吐吐反而让我有了深究下去的念头,我不语的盯着她。她迫于我无形的压力,咽了下口水:“袁翔……很不好,他……他……他患了尿毒症,原来每两周做一次血透,现在每周要做一次……” 第三十二章 谎言 - 如果流泪,没有忧伤 - 微紫云兰 我脑袋里“嗡”的一声,整个人如遭雷击。 “心儿……”叶子惊恐的伸手来扶我。 我手撑在床上,不让自己倒下去。“原来……现在……”听叶子的口气他病了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强自镇定的问:“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她不解。 “他什么时候的的这个病?”我问,一种强烈的不安与不祥包围着我。 “他们那次回来不是做了体检嘛――我原来不知道,以为袁翔真的见异思迁,是思如肚子里孩子的爸爸,可是思如在我们婚礼后没几天就在湘潭举行了婚礼,新郎另有他人。思成知道瞒不住我,只好告诉我。袁翔在行动中腰部受了伤,当时没有在意,以为是小事,没想到病情发展得很快……”叶子忐忑不安的解释,一面小心的观察我的脸色。 有种什么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背脊一阵发凉。我慢慢的脱下睡裤,钻进被子,说了声“没事,睡吧”,关了灯。 叶子有着担心,却不敢言语。 我背对着叶子,久久不能入眠,思绪如潮,理不出线头。 后来终于撑不住,迷迷糊糊的睡了会。 门铃声响起时,已是上午十点多。我正好起床,是叶子的爸妈来接她。房子地板上的水虽然已经被刘亮拖干,床上漏湿的被子还没有处理,仍有不少的事情要做。我不好坚持留他们吃午饭,等叶子弄妥当,就送他们出了门。 叶子走之前,在我无言的注视下,告诉我医院的名字。 久违的太阳终于露出了她可爱的笑脸,在积雪的映衬下,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气温仍是那么低,树上的堆雪在风中漱漱掉落。再次坐在刘亮的车里,安安静静的望着车窗外,心里犹如一湖死水,波澜不兴。 车走得很慢,有时甚至赶不上行人的速度。刘亮似乎看出我平静面孔下的寂然,认真的开他的车,没有多余的精力陪我闲聊,手指轻按,打开了音乐。 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 我不会发现我难受 怎么说出口 也不过是分手 如果对于明天没有要求 牵牵手就像旅游 成千上万个门口 总有一个人要先走 怀抱既然不能逗留 何不在离开的时候 一边享受一边泪流 十年之前 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 我们还是一样 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 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 十年之后 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 只是那种温柔 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怀抱既然不能逗留 何不在离开的时候 一边享受一边泪流 十年之前 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 我们还是一样 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 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 十年之后 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 只是那种温柔 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直到和你做了多年朋友 才明白我的眼泪 不是为你而流 也为别人而流 …… 陈奕迅的《十年》,婉转悱恻,极尽缠绵,无可奈何之间是一种异样的情怀。十年之前,我绝对不敢相信我和袁翔会走到这一步,岁月流转,时过境迁,计划赶不上变化,缘分比不过现实。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长沙,我想证明什么?证明了又能走样,还能改变什么?还能挽回什么? 我不知道,平静如水的下面已是心乱如麻。 正如叶子所说,我和袁翔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可是知道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傍晚时分,小车终于驶到了医院门口,刘亮将我先放了下来,他自己找车位停车。 这是家省级医院,规模很大,内科外科单独成楼。肾脏的疾病应该属泌尿科,我没有多想,往内科搂走去,很轻易的就在电梯旁的指示牌上找到了所在楼层。 天气寒冷,住院的病人不少,走廊里摆了不少加床,两边病房的门都关着,总的来说还比较安静。到护士站一览表上查了查,袁翔两个字进入眼帘,如两道强光,灼痛了我的眼睛。他的住院日期正好是陪思如去孕检的第二天。 伤心的日子,总是记得那么清楚。 袁翔住的病房就在护士站的斜对面,一般这个位置住的都是病情相对严重的病人,便于护士观察病情与抢救病人。走出护士站,看着斜对面那张关闭的房门,心底却不由泛起丝胆怯。正犹豫时,那张门从里面被打开,几乎是下意识的,我伸手将羽绒服的帽子往头上一罩,转身倚着护士站的台子,佯装看摆在上面的资料。 “阿姨,你不用送。”杜思成的声音响起,家里遭了水灾,他居然还在这里。 “我正好要下去买饭。”袁妈的声音里透着苍老,“袁翔睡着了,我还是不敢在里面说――思成,我想去找找刘心。” 听见自己的名字,我一惊。 杜思成没有言语,似乎在考虑。 袁妈继续道:“袁翔睡着了以后叫过几次刘心的名字,你看他现在的情况……”语声哽咽,声音渐行渐远。 我看着他们的渐远的身影,袁妈不到六十,身形却显得异常的苍凉,这么多日子,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 推开病房的门,病房里有四张床,临近厕所的那张床的隔断床帘已然拉上,我走过去,泪水毫无预警的砰然就涌上了眼眶。 袁翔静静的躺在床上,颜面部浮肿,苍白,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曾经意气风发、阳光明媚的一个男子不过短短的几个月,竟被病魔折磨得如此的虚弱。 我扶着床沿坐在凳子上,拿起他的手想帮他放进被子里去,泪水不争气的掉下来,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曾经的手,肉肉的,暖暖的,如今同他的面部异样透着苍白与无力。 不知是不是泪水灼醒了他,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我,却没有过多的惊讶,反而微微笑了一下:“你来了?” 语气平缓,好像多年的朋友。 喉头似被哽了个核桃,我哽咽了下,吐不出任何的言语。 他再度露出个弱弱的笑容,却扯得我的心里一阵刺痛,曾经单手可以擒贼的他如今连笑一下也这样的费力:“你……都知道了?” 我来了,自然是都知道了,不知道的猜也可以猜到,他是刑警,怎么会想不通这个。只是当初的我,为什么那么轻易的就相信了他?!十几年的感情,原来抵不过几天的刻意伤害。我泪眼模糊,心里却纠结成一团。我知道自己不该对个病人撒气,我知道自己不是为着和他吵闹来的,可是心头堵堵的,堵得我喘不过气,憋得我呼吸急促,有股冲动克制不住的爆发出来:“……我知道……我不知道的话你打算瞒我多久?我知道……我现在知道又有什么用?!你刻意的瞒着我、骗我,不惜编个那么大的谎言来让我离开……袁翔,你怎么忍心?!你……你怎么就能那么自以为是的认为我不能陪你共苦?!你怎么就能那么自私自利的认为可以安排我的一切?!你……你连个选择的权利都没有给我,你置我与何地?!……”血液不停的往头上涌,泪水不停的往眼外跑,我无法再在这待下去,无法在他面前哭得稀里哗啦,甩开他的手,冲出了房间。 顾不上他虚弱的喊声,顾不上周围人的好奇。 你为我安排未来,却让自己沉入苦海! 袁翔,你是全心为我,却让我情何以堪?! 头好痛,咽喉好痛,全身似乎都在痛,心头一阵阵的发凉颤栗,我慌不择路的跑着,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去。 我要冷静,冷静下来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可是我怎么能够冷静?! 迷茫中我推开了楼梯间的门,身后却响起刘亮放下心的声音:“心儿,你让我好找……”随即手臂被握住。 此时此刻我不想被任何人打扰,我甩开他的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静”字未落,脚下一空,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一栽,咕噜咕噜的就滚了下去。 “心儿……”刘亮的声音在那一瞬变得特别尖锐。 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三十三章 失子 - 如果流泪,没有忧伤 - 微紫云兰 天昏地暗,滂沱大雨似乎要洗净这世间的哀愁,我望望阴沉沉的天,再望望到处积水的地,真不该不听爸爸的话,以为早上出门时没下雨就不会下,硬是没带伞,这下可好,回不去了。 “心儿……”袁翔一手撑伞,一手还拿着把伞,匆匆忙忙从雨雾中跑来,明明是阴霾密布的天,他却象是从阳光中走出,温暖的气息随着他的到来浓浓的的将我包围…… …… “刘心,我们完了!”袁翔冷漠决然的甩开我的手,扬长而去…… …… “心儿,晚上到我家吃饭吧,我来接你。” …… “刘心,你不要把我当傻瓜!” …… “我们已经尽力了,很抱歉,孩子没能保住……” 这是谁的声音?谁的孩子? 我幽幽醒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遇上刘亮内疚与关切的目光,这才想起来自己摔下了楼梯,那孩子……手慢慢的抚上自己的腹部,这孩子,终究还是与我缘分太浅。头偏向一边,任泪水无声的流下。 这个意外而来的孩子,从最初的不被接受到现在的血肉相连,已是我身体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多少日子,我在他一天一天的长大中培养着自己作为母亲的情怀,到头来,却以这样猝不及防的方式结束了我们的母子情缘。 刘亮一把将我拥进怀里,内疚而自责:“心儿,别太伤心了,不要伤了自己的身子,要怪就怪我,我怎么就没拉住你呢?!” 他小心翼翼的呵护,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怎能怪他? 我从他怀里抬起头,自己是伤心,却不能将自己的过错推到他的头上:“是我自己的错,不关你的事,我太不当心了!” 孩子,是我不好,要怨就怨我吧。 刘亮轻轻放开我,帮我理好被子,眼底有抹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凌风会尽快赶回来。” “他……知道了?”我心一沉,不知自己该以何面目面对沈凌风。 “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瞒着他。”他看我一眼,面色沉重。 如此变故,对我和他来说,都始料未及。 我看向四周,这是个单间套房,空调、电视、微波炉、冰箱、电脑一应俱全,墙壁以粉色为主,配了几幅宝宝的挂图,匍匐咿呀,天真纯朴,可爱至极。 我的宝宝,却已然离我而去。 刘亮看见我看着墙上宝宝的挂图,脸色一变,凌厉的眼神扫了扫一直站在房内的护士,护士会意,急忙过去取。 我心里一声叹息,几不可闻却是伤透心腑,闭上双眼。 沈凌风在两天后赶了回来,期间我被刘亮勒令在床上休息,即算他偶尔离开,还有护士二十四小时不停的守着。这两天,我想了很多。从袁翔执行任务回来后,他对我仿佛就有点若即若离,除了那次早晨接我上班,每次见他,都在晚上,他说工作很忙,任务很多,当时我不以为意。是不是从那时候起,他就选择了隐瞒?在医院撞上,如果我够仔细,应该看得出他脸色的异常,可结果是我什么都没瞧得出,他就这样破绽百出却成功的骗了我! 爱情,是不是真的可以让人变得又盲又瞎,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 沈凌风赶到的时候,已是深夜。为了病房内的安全,病区十点钟落锁,不过相信他有办法进来。他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对着睡在陪人床上的刘亮脸上就是狠狠的一拳,声音既悲且痛:“我让你好好照顾她,你就是这样替我照顾的?!” 我倏然惊醒,坐起,看着血从刘亮的嘴角渗出,又急又怒:“沈凌风,你干什么?!” 刘亮对我摆了摆手,示意他没关系,扯了张纸巾拭着嘴角的鲜血,有点含糊不清的道:“是我的错,我没有把她照顾好,你打吧。” “刘亮!”我低喊,不安的看向沈凌风。印象中的沈凌风一直是丰神俊朗,干干净净的,何曾这样狼狈不堪不修边幅过?下颌冒出不少刺青,衣服皱皱巴巴,眼里布满了血丝,脸上写满了疲惫。 心头一震,他,到底是怎样“赶”回来的?! 沈凌风握紧的拳头缓缓放开,不再看刘亮,走到床边,一语不发的搂紧了我,越搂越紧,似乎要把我嵌进他的身体里去,属于他特有的味道弥漫的将我包裹,浩瀚如大海,深沉稳定。 我全身的骨头在痛,却不敢做声。 刘亮在一边善意的提醒:“你再不放手,她就要窒息了。” 抱我的手松了松,却没有放开,他把头埋在我的头发里,声音里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起伏,却缓缓的在安抚我不安的心:“不要胡思乱想,你比孩子更重要!” 我心弦一颤,他,总是轻易的就把我看穿。对这个孩子,我倾注了太多的情感,他又何尝不是?!我舍不得这个孩子,他又何尝舍得?!他匆匆忙忙的赶回来,满心的只顾着我的感受,我的伤心,却强把自己的伤感埋进内心深处! 沈凌风,你为何不骂我?你骂我,我可能会好受一点。 手轻轻的环住他,我把头埋在他怀里,心痛得无法呼吸,哽咽得全身都在刺痛:“对不起!” 对不起,沈凌风! 真的对不起! 沈凌风身子一颤,悲切的声音低沉暗哑:“不要说对不起,心儿,要说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我没能在你身边照顾你,我怎能怪亮子,是我自己没有陪在你身边!” 泪水悄然滑落,我内疚无比,如芒在刺,我但愿他骂我怪我恨我,却惟独无法承受这样的体贴与温存:“是我不好,是我没用,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要你来担心……” 他扶起我的脸,眼里是无尽的心痛与安抚:“心儿,不要怪自己。我说过,你比孩子更重要。我们不要再争是谁的错,事情已经发生了,无法改变,你答应我,从现在起,不要再想!” 我看着他,深深的,无以言语。 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我却没有过年的**。我爸我妈,沈父沈母,刘亮刘扬,杜思成叶子都来看过我,大家都敏感的不提孩子的话题,只安慰我说我们还年轻,孩子迟早会有的。 孩子迟早会有的,那袁翔呢? 我在沈凌风的陪同下去看了袁翔,当着沈凌风的面,也只能问一些他的病情与治疗。他的情况越来越糟,袁爸袁妈只有这一个儿子,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几个月下来,长沙株洲不停的跑,已是憔悴不堪。医生说最好的治疗办法是换肾,但肾源紧张,可遇不可求,目前只能依靠越来越频繁的血透来维持。袁家只是平常的工薪家庭,收入有限,虽然有医保,很多药物治疗又不在报销范围之内,路费,陪护费,伙食费,零零碎碎,在外随时都要用钱,已是债台高筑,求助无门。 袁翔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沈凌风帮他转了个单间病房,让他好好休息,避免感染;叮嘱医生一有肾源尽快通知,跑了一趟结算处,解决了费用问题。他本来还想请两个护工轮换着照顾袁翔,以减轻袁爸袁妈的负担,但两位老人家婉转而又坚决的拒绝了。袁爸袁妈都是老实人,宁愿自己忙累,也不想欠太多的人情。 这一切,他做得很自然,没有刻意的瞒我,也没有丝毫的示恩之意。我看着他做这一切,心里有着感动,也有着不安。袁爸袁妈都是老实人,面对这份浓情不知该如何拒绝,袁翔虽不愿接受,但看着父母骤然老去的容颜,想着晚上爸妈挤在小小的陪床上蜷缩着的身子,心痛无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沈凌风的借口很简单,袁翔的情况符合他们公司爱心基金援助的条件,后期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跟进。 天知道他的公司现在正在危急关头,还有没有这所谓的爱心基金? 但我不能问,如果能帮到袁翔,我又有什么理由去帮他拒绝?袁翔是个骄傲的人,但现实摆在面前,就让骄傲先退往一边吧。我趁着沈凌风去医生办公室和医生咨询的时候,恳求的对着袁翔低语:“就当为袁爸袁妈,为我,不要拒绝!” 袁翔看着我,眼里情绪复杂。 过年前两天,我出了院。 道路两旁虽仍有残雪堆积,出行已是较之前方便了许多。妈妈打电话说他们还没有放假,路又不好走,让我不要急着回家,家里没有人照顾我,反正快过年了,沈凌风不会回北京,让他好好帮我调养调养,这是他欠我的,不要不好意思。 我,就这样被自己的爸妈扫地出门了。 出了院,直接回的是我和沈凌风的家。沈凌风说小产和生孩子没什么区别,得好好养着,不能吹风,不能劳累。 他,不会把我关在家里一个月吧? 到了家,才发现沈母已在里面忙了很久,做了一桌子的菜,炖了几个汤,说是给我补身体。 “妈,”我不好意思的开口,“就四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 听见这声“妈”,沈母眉开眼笑,塞了张纸放在我手上,“好孩子,改口费,不多不多,意思意思,你爸那儿还有一份呢,快叫。” 我没顾得上看手上的东西,只得顺着她的意思羞涩的叫了声“爸”。 沈父的眼里盈了笑意:“心儿,我们是一家人了,你也不要太约束自己。本该接你去我们那,让你妈好好帮你调养一下,凌风说那边总有公司的人去,怕影响你休息。凌风的手艺还不错,想吃什么和他说就是。”说着也塞进我手里一张纸。 我展开一看,居然是两张支票。 我这一声“爸”,一声“妈”,居然就赚了这么多? 这也太夸张了吧?我不安的看向沈凌风,他微微一笑:“收下吧,爸妈的一份心意。” 这不光是他们的心意,这更是他们对我的认可,对我的过错,他们没有片言指责,只有安慰。我不好再说什么,太过于计较反而显得自己小家子气,只能笑:“谢谢爸,谢谢妈。” 沈母拿起我面前的碗,给我盛着汤:“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心儿,喝汤,我炖了好几个小时了,你尝尝。” “我自己来就行。”我有点不好意思,人家怎么说也是长辈,我怎么受得起? “没事,”沈母笑,将汤碗放在我手上,“小心烫――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不要想太多,要往前看,你们都还年轻。” 怎么说着说着就到这上面了,我下意识的瞟了瞟沈凌风,他也正看过来,眼眸如水,柔情一片。 沈母的手艺不错,只是我自己没什么胃口,吃了饭不久,沈父沈母就起身回了家,临走叮嘱我好好休息,交代沈凌风好好帮我调养身体,不要落下什么病根。 第三十四章 柔情 - 如果流泪,没有忧伤 - 微紫云兰 空荡的房子里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显得有些冷清,我百无聊奈的调换着电视频道,有点心不在焉。 沈凌风洗了碗筷,换了居家服出来,在我旁边坐下,沙发往下一沉,我身子一僵。 他好笑的望着我,眼里有着几分揶揄:“你紧张?” “没有。”我下意识的否认,现在这种状况,我紧张什么?有什么好紧张的? “电视不好看?”他问,眼底笑意加深。 若好看就不用来来回回的换上好几轮了。 “不好看我们下跳棋吧?”他拿下我手上的遥控器。 他这么大个人了,下跳棋?我看向他,眼里有着明显的好奇。 他唇角轻扬:“老丈人说你围棋水平很臭,只跳棋还下得马马虎虎。” 我的那个老爸,怎么什么都和他说呀?这才多久,胳膊肘就往外拐,我才是他的女儿好不好? 沈凌风不知从哪里拿了个跳棋棋盘出来,包装的塑料还没有撕,显然是新买的。 我对什么棋都缺少天赋,爸爸说我跳棋下得马马虎虎,只是相对于围棋而言。跳棋简单,没有什么复杂的游戏规则。让他一个大男人陪我下跳棋,真的是委屈他了。 “你先下。”他撕了包装,摆好弹珠。跳棋多种多样,但我还是喜欢弹珠,喜欢珠子捏在手里的感觉。 我本没什么心思,但见他热情很高,无可无不可的随手走了一步。 他跟着走了一粒,起手竟是我不习惯走的边子。 随着棋子走得越来越多,棋盘上变得扑朔迷离,盘根错节,互相搭桥,又互相牵制。 “这样下着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赌点什么吧?”他忽然道,眼里闪着抹算计。 “赌什么?”我正陷入走哪一步更好的沉思中,没有注意他的动机。 “谁输了就答应对方一个要求。”他也不催我,慢条斯理的道。 “哦。”我看着棋盘,以我目前的情况,有很大的胜算。跳棋不像围棋,可以来个十面埋伏什么的。 “那我当你答应了。”他随手粘起一粒弹珠,连跳了几下,居然都是以我的子为桥,直接攻进了我的大本营。 我应该早就要想到的,以自己普通的智商,怎么能和一个别人还在读大学他已然读完研的人相比? 不是鸡蛋碰石头吗? 看着他诡计得逞的奸笑,我把棋盘一推,起身:“不下了,我去洗澡。”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比不赢,我还不会跑吗? 他轻笑一声,从后面环住我:“不兴这样耍赖的吧?” 耳鬓厮磨,他微热的呼吸萦绕在我的脖颈、耳后,我挣扎了一下,没成功,只得道:“那……你想怎样?” “嗯……我还没有想好,”他继续磨蹭,“不如……我陪你洗澡去?” 我还来不及反抗,已经被他半推半拥的送进了主卧,在洗漱间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他推了出去,看自己的脸,已是云霞满天。 洗完澡出来,沈凌风并不在主卧。我反倒松了一口气,尽管心里一再告诉自己他是我丈夫,但面对他时,总感觉有点紧张。 时间还早,我打开电视,坐到床上,调了个正放着流行音乐的台。 门轻响,沈凌风拎了个笔记本电脑进来。 “还要忙?”我瞄了一眼,继续看我的电视,还记得上次他在床上摆弄电脑的情景,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好看最有魅力,工作中的他,有着平时不同的严谨与沉稳,干练与张扬,他本就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一道风景。 “给你看点东西。”他笑,钻进被窝,把电脑放在我腿上,打开面板。 电脑打开,屏幕上是我和他在乌镇的合影。 虽是路人拍的,角度很好,意境很美。 他一手从后面绕过去,揽住我的肩,一手轻动,打开一个文件夹,头倚在我的耳畔:“这是我在网上搜索的一些婚纱照,你看看喜欢什么风格的,春天来了,我们选个好天气去把婚纱照拍了,好不好?” 我吃惊的看着他,我知道这些日子他很忙很累,他怎么还有精力来弄这些?一时之间,又有些内疚,一直以来,我对他,是不是关心得太少了? 这段感情,似乎从一开始,就失去了平衡,我有点惴惴不安:“你……是不是对我太好了?我……不值得。” 我不值得,真的不值得。在看见袁翔孤独的与病魔做斗争的时候,我真的有抛开一切去陪他的冲动,如果不是那残存的理智告诉我婚姻不是儿戏,此时我会身在何处? 袁翔,我从六岁就认识的袁翔,我的成长轨迹中不可或缺的袁翔,即使他骗我,即使他瞒我,最后,我还是做不到不理他,不顾他。 “傻瓜。”他揉着我的头发,宠溺的笑骂,“我不对你好对谁好?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是在水里,胖乎乎的身子,游着不正规的蛙泳,白白的小手勒着我的脖子,我那时候想,也许我还没被你救起,先被你勒死了……” “什么?”我禁不住失笑,手轻掐了他一下,“我那时候才多大,你那时候十多岁了好不好,那么重,那么沉,我吃奶的劲都全部用出来了,不然也不会撞伤自己。我哪知道你原来会游泳,知道我就不下去了嘛。你为什么不说,你不是存心害人吗?” “美女要救英雄,我得配合嘛。”他嗅嗅我发上的芬芳。 “英雄,你呀?”我状似不屑,不安的扭了扭身子,有点心猿意马,“闻什么闻,里面有一瓶呢,我拿出来给你闻?” “别乱动!”他的声音低沉下来,语气暧昧,带着丝警告。 我恍然回过神来,不知何时,他已抱我坐在他的身上,身下,有个硬硬的东西顶着我,我后知后觉的明白了那是什么,想离开,却被他抱得紧紧的。 一种异样的情愫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转念一想,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他就是再有色心,又能做什么?于是,存心的不怀好意的再扭了扭。 “刘心!”他连名带姓的轻吼,声音暗哑充满了威胁与克制:“有本事你再动动,你以为你现在身体不好我就拿你没辙了是不是?我算着日子呢,等这四十二天一过,我一次性讨回来,动一下一次,你动!你要不要试试?” 我身子僵硬,还真不敢动了。 他满意的松了口气,声音里仍是魅惑:“自己记得,你刚才一共扭了七下――怎么,耳朵就红了?真是,让你看个婚纱照也能闹腾成这样。” 谁闹腾谁呀?我心里嘀咕,想着他刚才气急又带着魅惑的威胁,没敢吭声。 他就知道欺负我! 他斜了斜身子,捡起我随手丢在床旁柜上的毛巾:“头发这么湿,又不喜欢用电吹风,你慢慢看,我帮你擦擦。”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不和他争,老实看照片。 可他偏偏不让我安生,擦头发就擦头发吧,嘴里突然冒出一句:“心儿,你还记得我们在上海那一晚吗?” 他干嘛哪壶不开偏提哪壶呀,我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不言语,保持缄默。 他这人,仇也报得太快了吧,我只不过在他身上扭了那么几下,他用得着提醒我自己是怎么样“欺负”他的吗? 他贼笑了一声,手停了停,声音变得认真起来:“其实那晚……我很紧张。不怕你笑,我完全没有经验,只是凭着本能,又怕自己伤着你,出了好几身汗。后来我一个人在外面坐了很久,想了很久,不知道要怎样做才能让你觉得我不是‘色狼’,不知道要怎样做才能和你有继续发展下去的可能,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对自己那么没有自信。” 脸已经红得不能再红,我想起她当时九十多次的心跳。他的肌肉纹理清晰,紧致有力,他有着运动员的体格,心率偏慢,一般只有六七十次,九十多次的心率对他而言已是快的了。当时认为他不紧张,原来他只是比我会伪装。我看着电脑屏幕上一张江边相偎相依的照片,有些迷茫:“凌风,你为什么爱我?” 这问题,我从前也问过他,刘亮说我是他心里的那一缕阳光,难道就因为我小时候“救”过他? 他手从后面绕了过来,轻轻的环住我的腰。他的手指修长,是那种弹钢琴的手:“我如果说是一见钟情,你信吗?你在飞机上给我口香糖时,我看见你眉间的疤痕就认出了你。原来我们不是定的那家酒店,因为遇上了你,我临时改了。有时候想一想,自己活了二十七年,爱情是什么,我不懂。看见你,我却有了冲动,那时,我不受自己理智控制,只想随时看见你。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我以为和他在酒店撞上纯粹是偶然,却原来天底下哪来这么多的巧合?我侧了侧身子,微仰起头看他。他颌下冒出的胡须已经剃去,下巴很光滑,灯光下他的皮肤很好,紧致有弹性,几乎看不出毛孔。我微微汗颜,嘀咕了句:“你说一个男人没事皮肤弄得这么好干什么,这得招惹多少狂蜂浪蝶?”忽然一顿,虚心请教,“你用什么化妆品?” 他一怔,万料不到如此浓情蜜意的气氛下我居然会这么煞风景的问了个这样的问题,不过他反应快,脸皮跟着就厚起来:“我不长这么好怎么能把你这只狂蜂浪蝶招惹来,我记得有人跟我说某人最喜欢看帅哥,想想我真的是悲哀,居然要靠美色才能吸引你……” 有这么自恋的吗?真没听过这么肉麻的,他还真敢说。 他悄然低头,眼里**闪动:“至于化妆品,我从来不用。” 完蛋了,我大脑迅速闪过逃的念头,什么不好惹,为什么偏偏忍不住要去招惹他?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拉开他环住我腰间的手,正要翻身下床,忘了腿上还有电脑,忘了他的反应速度,身还未能完全起,已被他手一带,跌进他的怀里,电脑往旁边一滚,悲惨的掉到床上。 他的手宛若铁臂,禁得我完全不能动弹。他的脸离得那么近,黑黑的眉里有着强忍的抑制,蹙着眉心,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闪着一抹诡异的光芒,鼻梁挺直,沁着几粒小小的汗珠,晶莹剔透,唇抿成一个绝美的弧度,荡漾着丝丝魅惑,渐渐逼近…… 我感觉到了危险,他这表情似乎不把我囫囵吞下去不甘心似的,手被抓着,不能动,腿被压着,动不了,我唯一能做的是闭上自己的双眼…… 久久的,意想中的柔软并没有落下来,耳边听见他坏坏的笑:“记住,这是第八次。” 又被他算计了,我倏地睁开眼,感觉他唇蜻蜓点水般从我唇上掠过:“心儿,我会给袁翔最好的照顾,会给他请最好的医生,可不可以请你答应我,多想想我,心里不要总想着他,我……知道他在你心里的分量。” 血液瞬间冷却,我看着他,仿佛他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沈凌风。 他将我拥进怀里,声线里有着抹难言的起伏:“心儿,我是个男人,我也会吃醋!” 第三十五章 午夜 - 如果流泪,没有忧伤 - 微紫云兰 夜,已经很深了;雨,还在稀里哗啦的下着,一点也没有要停的势头。 匆匆与夜班护士交代了注意事项,急急的脱下工作服,正迎上坐电梯上来的刘亮。 半夜一点,我找不到别人帮忙,只好找他。 快十二点时,袁妈打来电话,说袁翔突然病情变化,正在抢救。 刘亮听到我说要他来接我去长沙,也没有问原因,直接干脆的说了声“好”,挂断电话就过来了。 刘亮,不仅是沈凌风的好兄弟,也是我的好朋友。 沈凌风并没有如他所说的留在长沙拍婚纱照,他在过年后接到北京的来电,就匆匆忙忙去了北京。我想起了那一晚的柔情与温存,也想起了他的算计。 他说,他会给袁翔最好的照顾,也会给袁翔请最好的医生,只要我心里不要想着他。 他对我,竟没有一丝一毫的信任。 那一瞬间,我感觉温度从身上迅即退却,身子变得僵硬,声音冷彻心骨:“你既不信我,当初何必娶我?” 话语一出,知道自己已然伤了他。果然,笑意从他脸上眼底敛去,他的眼里浮起一层云雾,梦幻飘渺,似黑夜的大海,看不出波澜起伏,却暗潮汹涌。 我以为他会发怒,或者拂袖而去。 他的目光停留在我脸上,双手微撑,避免自己的体重压着我。良久良久,轻轻的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娶你,不是为了那个孩子,我要的是你,从来就只是你!” 我默默的看着他,心里浮起一抹异样的情绪,有点羞愧,有点难堪,我怎能怪他不信我?我选择嫁给他,远没有他娶我那么简单,有袁翔的“背叛”,有孩子的存在,有自己的伤心与绝望……好象,很少是因为他本身! 我默默的抬手,环住了他。我既已经伤了一个男人,不能再伤了他。 那一夜,我们相拥,谁也没有再提袁翔,小心的避开那敏感的话题。 他在的时候,他会主动陪我去看袁翔,即使是春节期间,也不忌讳天天陪我往医院跑。他和袁翔说得很少,更多的是在医生办公室,咨询袁翔的病情,询问肾源的消息,我知道潜意识里他比我更希望袁翔早日康复,只有袁翔康复了,我才会毫无挂念。 他说,袁翔好了,我的天平才不会倾斜。 “在想什么?”刘亮轻声问,将我从思绪纷乱中拉了回来。孩子失去以后,他自责了很久,说如果不是他拉住我,我就不会那么用力挣扎,就不会摔下楼梯。 我强作欢颜,对他说,如果你觉得对不起我,早日结婚,让你将来的孩子认我做干妈。 他“黯然**”道,那就不知道是几百年以后的事了,不过他会努力,让我不要着急。 他“果然”很“努力”,身边美女不断,走马观花似的,走了一拨又来一拨,却从来没有超过一周的。 他爸总是摇头:要抱到孙子,估计太阳也快从西边出来了。 年后,科室来电话催我上班,我能去看袁翔的次数并不多,只能求着袁妈有什么事情一定要通知我。 袁妈流着泪说:“刘心,你是个好孩子,是袁翔命不好,袁家与你无缘。” 我看着那个多久以来我一直可能会叫妈妈的苍老女人,心痛得难以言语。 雨仍在下,似乎知道今晚与平时不一样,尽情的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没想什么。”我看着前面密密斜斜的雨雾,雨在车灯的照射下淅沥而苍白,感觉像极了袁翔的脸色,我心一颤,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袁翔会没事的,不要太担心。”刘亮看我一眼。 我没有说话,半夜深更的冒雨去长沙,他轻易的就猜到是为了谁。沈凌风去北京以后,有几次都是他陪我去的医院看望袁翔,每次都是静静的站在一边,没有过多的言语。 对袁翔,他不熟,自然也谈不上很关心,他去,只是因为我。 鼻子一酸,我禁不住眼眶有点湿润:“其实,他病了那么久,所有的可能我都想过了,但是,知道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我跟他认识了十多年,十多年的感情,就算是普通朋友……”我有些模糊的看着他,这些话,我没有对沈凌风说过,沈凌风对袁翔,本来就有点戒心。我把泪水强行逼了回去,我不是个爱哭的女孩,我也不能带着泪水站到袁翔面前。面对袁翔,我总是微笑着的,袁翔说喜欢看我笑时那两个甜甜的酒窝。 “你担心袁翔,有没有担心过凌风?”刘亮状似不经意的问。 “为什么要担心他?”我不解。 “你知不知道凌风为什么两个多月没有回来一次?”他继续问。 “不是因为忙吗?”我回问。 刘亮斜睨我一眼,眼里情绪复杂:“我想你也不知道这两个多月徐燕妮一直跟在凌风身边吧?心儿,你在关心袁翔的同时也关心一下凌风好不好?毕竟他才是你丈夫!” 我还真不知道。对徐燕妮我并不担心,她漂亮,有魅力又有能力,却不是沈凌风喜欢的类型。只是听见刘亮这样说时,心里仍不禁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沈凌风,我真的是关心得太少了,他没有回来,没有电话,我只是简单的认为他忙,就没有想过打个电话过去,问一问他的情况,只想着不要打扰他。 刘亮眼神深邃,暗自叹息一声,悠悠道:“再成功的男人也是需要关心的,再深的感情也经不起从头到尾的漠视。心儿,你既然选择了凌风,就该好好想想,不要等他心冷了才来后悔,感情,需要不断滋润,婚姻,需要共同经营。” “谢谢!”我由衷道,看着刘亮,同样是帅气的男人,沈凌风是带点沉稳内敛,他就潇洒奔放。我知道,只有非常好的朋友才会说这样发自肺腑的话,才会真心的为我着想,为我考虑。孩子失去以后,我和沈凌风之间的相处久总让人感觉有点奇怪,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去北京,很少打电话回来,我以为他忙,也没有在意,他的离去也让我有了自己的空间,随意生活。然刚才刘亮那一番话,似乎事情并不是我想的那样。刘亮有句话说得对,我既然选择了他,就该好好想想。 我看不清自己的心,对袁翔,毕竟认识了那么多年,我很关心,可是这关心里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感情,我分辨不出;对沈凌风,我很复杂,理不清自己的思绪,孩子没有了,我和他之间似乎就少了种关联,尽管心里面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他是我丈夫,却感觉回不到从前那般自然。三.八节的时候,他打电话给我,遥祝我节日快乐,还电话订了一大束红玫瑰,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从一个小女子一跃而成妇女了。正如刘亮所说,我既然已经选择了他,对他,是不是关心得太少了? 徐燕妮或许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但这世上,还有一句成语叫日久生情。 刘心,你是不是对他太放心了? 袁妈打来电话,说袁翔已经没事,情况稳定,让我不要着急,其实有谁比她更着急呢?医院人来人往,有人故去,有人出院,她在那天天要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在痛苦中挣扎,天天要品味下一秒不知是何种情况的恐惧,这对她何尝不是一种折磨。挂断电话,看见刘亮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眼里有着一抹意味深长,不解的问:“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他收回目光,嘴角含着笑:“不是,我只是想起了过年的时候回乡下,他们还问我为什么没有带你去,是不是吹了,要我不要太花心。我如果有凌风那么好的命,我哪会舍得吹?” “为什么要带我去?”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拜他的年,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忘了你是以什么身份去的群丰?”他斜睨我一眼,眸里亮光一闪,他和沈凌风一样有双会说话的眼睛。沈凌风眼睛很大,一般眼眼睛大就容易看上去无神,但他相反,凌厉时精光四射,暗淡是讳莫如深;刘亮的眼睛不大,但眸子黑亮黑亮的,很传神,老天爷造人的时候很偏心,将好的东西一股脑往这两个人身上堆。 我怎么又想起沈凌风?此时的沈凌风在干什么?应该在休息吧? 我想起了那趟群丰之行,那是刘亮的爷爷临终之前,为了一宽老人家的心答应刘亮冒充他的女朋友,这么久过去,我自己都把这事忘了。我淡淡一笑:“他们也没有说错呀,你是不要太花心了,你自己说说,过年后你见了多少女孩子了,伤了多少女孩子的心?” 刘亮眉一扬,唇角洋溢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说得我好像是千年不死的祸害似的,我有那么坏吗?” 我莞尔一笑,四两拨千斤:“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他倏然而笑,似真似假的道:“凌风真是幸运呀,居然能遇上你这样玲珑剔透的女子,我怎么就没有他那么好的运气呢?”说着戏谑的眼神故作多情的瞟向我,一副相见恨晚的摸样。 我啼笑皆非:“得了吧,凌风可没有你那么花的肠子……”话语未落,自己也不禁微怔,这声凌风,我说得很自然很顺口,似乎一直以来,我就是这样的唤着他的。 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之间,我已然习惯了他的存在? 我看见刘亮看我的眼里,有抹什么一闪而逝,想要抓住却无从抓起,待我回过神来,他已收回他的目光,专心的开着他的车。 我心一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今晚的刘亮与平时有点不同,具体什么地方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到了医院,袁妈说了不少好话才让护士开门让我们进去。已是午夜三点多,病房里静悄悄的,袁翔静静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没有血色,本已睡着,却在我踏进病房的一瞬间,感应似的睁开了眼。 只一眼,已扯得我心上一痛,宛如千万只蚂蚁在心头啃噬。我强自按压下去,逼着自己对他笑,他说过,他喜欢看我笑时的酒窝,好像里面盛满了蜜,甜甜的,暖在心窝。他已受尽病痛折磨,我不能让他在我脸上看到伤心难过。“我来了,反而吵醒了你,是我不好。”我轻轻道,在床旁的凳子上坐下,看着他。 袁翔,我认识了十多年的袁翔,曾经那么意气风发、开朗活泼,如今只能甜甜躺在病床上,等着不知何时会有甚至不知道会有没有的深渊,每每想起,心里总是不堪重负。 他唇角微扬,极力的露出一个笑容,时分的虚弱,看得让人心痛:“我妈……我妈也真是,这么晚还叫你过来……” 第三十六章 夜赌 - 如果流泪,没有忧伤 - 微紫云兰 袁翔那么聪明,他何尝不知道袁妈就算不好意思,为了他,再晚再不是时候也会叫我过来,她不想如果袁翔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他心心挂念的我不在他的身边,酿成他终身的遗憾。袁妈曾流着泪对我说:“刘心,袁妈知道你和袁翔怎么都回不到从前了,你也是袁妈看着长大的,袁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这个傻儿子当初决定要思成帮忙骗你时我就反对。袁妈也心疼你,不想误了你终身,即使反对也由着他们去了。如今你看袁翔这样子,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当袁妈求你,有时间多陪陪他。袁妈也没什么别的指望,只希望他开开心心,了无遗憾。袁妈知道,他心里放不下的始终还是一个你……” 我听见袁妈这番话时,心痛得无法言语,千言万语只能哽在喉头。我知道,袁翔如果有一点点的为自己着想,也不会编个那么大的谎言来骗我离开,他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我不内疚,安心的过自己的日子。 “不怪袁妈,你……不舒服,我当然要过来。”我看着他笑。 “只是吐了口血,没什么事,妈大惊小怪。”他轻轻说,“心儿,我知道你关心我,只是你自己也要上班,我不想你太辛苦。” 我心一惊,吐血?袁翔还这么年轻,以他以前良好的身体素质,怎么会这么快就出现消化道的并发症?难道他的肾衰程度在突然加重?尽管心里疑惑,面上却不动神色,微笑道:“我不辛苦,刘亮送我来的。时候不早,我不耽误你消息,改天再来看你。” 他弱弱的点点头:“路上小心。” 值班医生已去休息,从病房出来,我从袁妈口中了解了一下情况,听完心里一沉。袁翔吐的可不是一口血,当时就把袁妈吓了一大跳,以为袁翔就会这样离她而去,被护士劝到外面,里面在抢救时慌慌张张的打电话给我。好在抢救及时,袁翔终于转危为安,只是经这一吓,袁妈仍是惊魂未定。本来袁翔这些日子情况还算稳定,袁爸照顾了这么久,可能是太劳累,血压升高,几天前被袁妈逼着回去休息。出了这样的事,袁妈也不敢告诉他,第一时间想到我,在她心里,她急需找到一个支撑。 “袁妈……”我握住她瘦削皮肤失去弹性的手,“我这两天休息,不会回株洲,要不这两天我来陪陪袁翔,您回去休息休息?这么些日子,您太辛苦了!” 袁妈抚着我的手:“袁妈知道你一片孝心,袁翔有你陪着我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她眼里泪光微闪,深吸了一口气,“只是陪他的日子,过一天就少了一天,我想多陪陪他。” 我感受到这位母亲瘦小的身躯里隐忍的坚强与不屈,不再言语。这是一位母亲对孩子最简单也最浓烈的爱,深入骨髓,无可取代,我没有权利去剥夺。 坐回车里,雨已然小了很多,夜色在雨雾中显得更加的冷清寂寥、沉甸凄迷。我的心里,却已没了来时的恐惧与悲伤,袁妈都能这么坚强,袁翔都能这么淡然,我要比他们更坚强。生命之于每一个人,既然有不同的安排与选择,我就要陪着袁翔好好面对。 虽然我们无法回到从前,但是现在,我要与他风雨共担。 人,不能总是活在回忆里,生活,要靠自己去创造。袁翔,我们虽不再是恋人,十几年的朋友,我会永远在你身边陪着你! 刘亮送我上楼,其实这高档小区,保安巡逻及时到位,很安全,我说没必要,他坚持我也不好拒绝。这一路他都没怎么说话,好似有什么心事。午夜的电梯内只有我和他,安静得出奇,气氛有点冷,也有点怪。 上了搂,我掏钥匙开了门。这个家又有些日子没有来了,有个钟点工每天按时来打扫整理,所以即使这么久没有来,家里也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意外的是,凌晨四点多,客厅的灯居然是亮着的。 难道进了小偷? 我心中一凛,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刘亮在后面扶住我,迅速打量了一下室内,转而笑道:“别紧张,你看里面整整齐齐,估计是那小子回来了。? 我想想也是,哪有小偷进来还开大灯的?刘亮的话音刚落,沈凌风已经披着件浴袍出现在门口,看样子刚刚洗完澡,还来不及拭干身上的水,头发湿漉漉的,带着一股慵懒与性感。 我没想到他这么突然的回来,估计他也没有想到凌晨四点多我和刘亮会从外面回来,彼此都怔了一下。还是刘亮笑了笑,打破了沉默:“你回来正好,我把刘心安全的交你手上,我回去睡觉了。”说着转身就要走。 沈凌风走过来,随着空气的流动飘过来一股沐浴露的香味,清新淡雅。他接下我手中的包,牵我进门,却对刘亮道:“反正也四点多了,进来陪我杀一盘?” 话里有种挑衅的味道,我蹙了蹙眉,这个沈凌风,该不是多心了吧? 刘亮似乎也感觉到了,眉一扬:“行,围棋?象棋?” 沈凌风看我一眼,深邃的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淡淡的撇开唇角:“跳棋。” 我忽然想笑,两个大男人,凌晨四点多,不睡觉下跳棋?偷偷看了看刘亮,果然见他面上微诧,有点不敢相信:“你什么时候改下跳棋了?”边笑边换下脚上铮亮的皮鞋,“这么小儿科的东西,不怕浪费了你的脑细胞?” 在沈凌风嘴角噙着笑示意刘亮坐时,我抬起脚,准确无误的踢上刘亮的小腿,谁让他说小儿科的?有点恼羞成怒:“跳棋哪小儿科了,你自己笨……” 刘亮微怔,看着沈凌风唇角那抹玩味的笑,忽然明白了过来,往沙发上一倒,一手抚着自己被踢的小腿:“沈凌风,有你这样的兄弟吗?你不在的时候我帮你照顾你老婆,你倒好,一回来就给我下套?!” 沈凌风看上去可没有半点内疚感,松开牵我的手,漫不经心的斜睨了刘亮一眼,对我道:“心儿,你去睡吧……” 刘亮有点吃味,酸不溜秋的开口:“唉,我还在这里,你们可不可以不要故意这样卿卿我我来刺激我这个孤家寡人?” 我脸上飞霞,沈凌风却淡淡一瞥:“自己眼睛长在头顶上怪得了谁?” 刘亮气结,还待再说,我莞尔一笑,虽然说看两个大男人斗嘴很有意思,但显然时机不对。打了个哈欠,我岔开话题:“真的还下棋?” 刘亮往沙发上一靠,两手一摊:“我本来没想,是你家的先叫阵,我怎能不舍命陪君子?不过――”他暧昧的对我眨眨眼,“这小子智商太高,心儿你坐我旁边,我就不信以我们俩的智力比不过他!” 我失笑,刘亮也不是善茬,不把我拖下水不甘心。 沈凌风还真把跳棋棋盘拿出来,放在茶几上。 刘亮拿出几粒弹珠在手上玩弄,看向我:“跳棋怎么下?” 我惊诧:“你不会?”我见他应战那么积极,还以为他是个中高手呢。还真高看了他。 刘亮扬眉:“谁规定我必须会?这么……的东西你告诉我规则不就信了。”估计是怕我再踢他,此处自觉的省去了几个字。 沈凌风摆弄着弹珠:“一方下三十子,三局两胜。” “赌注呢?”刘亮扬眉,不会下还在接招。 “借我两个人,三年为期。”沈凌风低眉观棋。 刘亮丢下弹珠:“那还是下象棋吧,你要的人肯定是我酒店的精英。”他瞥了我一眼,一副你看我就知道没好事的样子。 “家里没象棋,也没围棋。”沈凌风唇角轻扬,“心儿,你帮他,没关系。” 刘亮仍不干:“天亮去跆拳道馆,智力我比不上你,拳脚上可不一定。” 沈凌风唇畔噙笑:“北京那边已然稳定,我准备接手长沙这边的事务,脸上有伤不好。” “不打你脸,知道你这张脸要留着招蜂引蝶。”刘亮再次瞟了瞟我。 “兄弟打架,伤了感情总是不好。”沈凌风目光微瞬。 刘亮开始捏弹珠:“你输了如何?” 沈凌风眉一扬:“我知道你在收购股份,输了酒店的股份转让给你。” 刘亮斟酌:“举棋不悔?” 沈凌风回应:“落地生根!” “好!”刘亮将手中的弹珠往棋盘上一放,仍不忘招呼我过去,“心儿,你过来坐我腿上,我就不信有你在这小子能赢我?!” 沈凌风眼里一沉:“朋友妻,不可戏!” 刘亮玩味颇重:“我只知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他们再这样斗下去,估计这盘棋明年都下不完。我走过去,在刘亮旁边坐下。虽然也想试试坐在别的男人大腿上沈凌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但知道这样暗潮汹涌的情况下,我还是不要火上浇油的为妙。 刘亮颇有些“失望”:“我腿上没刺,保证比那小子的好坐。” 我微笑,沈凌风虽明知他这是故意在激乱自己的思绪,脸色仍沉了沉。 终于开杀,刘亮以一记剪刀剪了沈凌风的布,顺利抢得主动,先发制人,颇得意了一下,随手走了一粒弹珠,回看我:“这样走行不行?’ 还真是虚心好问,落在沈凌风眼里却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跳棋的游戏规则其实很简单,棋子的移动可以一步步在有直线连接的相邻六个方向进行,如果相邻的位置上有任何一方的一个棋子,该位置直线方向下一个位置是空的,就可以直接“跳”道该空位上,在这个过程中,只要相同条件满足就可以连续进行。谁有本事先把正对面的阵地全部占领,谁就取得了胜利。跳棋1880年在英国创立,是世界上最古老、最普及的智力游戏之一,规则虽然简单,同许多棋类异样,易学难精。在棋子“跳”的过程中对双方的思路、计算能力都是一个大大的考验。刘亮开局选择中路平衡,没有一味求快,看得出有长期抗战的准备,不求狠,先求稳。 我微笑不语,他是聪明人,一点就会,哪真用得着我帮什么忙? 沈凌风淡然走了一步,一人下三方,对下棋者的要求更高,每一步可能带来的后果都要了然于胸,对于可能要走的步子都要先估算出来。 刘亮再度走子,开局不错。真难为这两个男人,不睡觉,安安静静的坐在这下跳棋。 “你在酒店三年,培养了那么多心腹,怎么只要两个人?”刘亮“随意”问。 “北京那边原来都是玉漱的手下,她虽带走了一部分人,留下的这些人里面难说没有她的线,长沙这边,不知道她设了什么伏没有。沈家虽选择了不报警,也不能容她再搞什么动作,毕竟那么多人靠着沈氏吃饭。将不再多,在于精。我要回长沙,那边总要有人帮我盯着,我知道这个人对我忠心就行。”沈凌风旋着手中的弹珠。 下个棋还不忘谈生意上的事,无聊,我再次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打架。 “酒店的管理模式和公司可不一样,你确定你要的人可以胜任?”刘亮趁其不备,偷袭成功,顺利攻占一处阵地。 “万变不离其宗,是金子放哪里都会闪光。”沈凌风继续布他的局,三十颗棋子按部就位。刘亮这一下冒进只怕赚不到便宜。 我失去了观棋的兴趣,闭上眼打瞌睡。 刘亮的声音里带着股慵懒:“你可不要赔了夫人又折兵,人没有借到倒把自己的股份丢了。托你的福,酒店如今的效益很不错,在业界遥遥领先。”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下棋先乱心,高招! 沈凌风的声音淡淡如风:“心儿要睡了,我先送她进房。” “那怎么行?”刘亮不允的声音,“心儿坐在这就是乱你心智的,论智力我自知比你不上,没心儿我干嘛和你下什么跳棋赌输赢?你去拿被子出来。” “你不要心儿心儿的叫,她是我老婆。”沈凌风的声音里有着一丝起伏。 第一次知道男人间的争吵也可以无休无止。我想睁开眼,可是一晚没有睡,实在是很累,睡意浓浓来袭,依稀听见刘亮说什么“这么快就准备培养大舅子”之类的话,不知是何意,也懒得去想,陷入沉沉的梦里。 第三十七章 相拥 - 如果流泪,没有忧伤 - 微紫云兰 鼻子有点痒,我伸手去拂,扑了个空,想继续往梦里钻,耳朵里飘进一个如梦如幻的声音:“心儿,你再不醒,我可就吃你了。” 我不理,翻了个身继续睡。 唇畔微热,有个什么东西落在上面,柔柔的,软软的,温温的。我不情愿的微睁开眼,想看清楚这骚扰我的是什么,眼前是沈凌风脸部的特写,眉目清晰,眸光似水:“心儿,十二点多了,起床吃饭。” 睡意正浓,我闭上惺忪的双眼,讲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含糊不清的到:“我不吃,我要睡觉。” 温热的呼吸再耳畔轻拂,又酥又痒:“心儿,你再不起来,我可真吃你了。” 我继续不理,讲被子往上拢了拢,盖住耳朵,好梦方甜,不要吵我,忽然有什么再大脑里一闪而过,我倏地再度睁眼,看见沈凌风正在解衬衫的纽扣,唇畔挂着一抹玩味的笑。 “你……干什么?”危险感逼近,我咽了下口水,气氛变得有点暧昧。 “吃你!”他唇边微起一丝邪魅。 我“哇”的一声坐起,顺手抓起旁边的枕头对他掷了过去,被子一掀跳下了床,几步就冲进了洗漱间,锁上门。 门外,传来沈凌风肆意的轻笑。该死,又中了他的圈套。 餐桌上,已经放了三菜一汤,冒着热气,香气四溢,一下子就将我的馋虫勾了出来。瞟了一眼沈凌风,才发现他穿戴得整整齐齐。 “要出去?”我在餐桌旁坐下,随口问。 “上午去公司转了转,想着你早饭没吃,中午没人喊的话估计也会睡得天昏地暗,空着肚子很伤胃,就回来了,吃了饭再去。”他简短的解释。 我有点不好意思:“你……不用特意回来,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们到晚夜班的经常是这样子……”我忽然想起他的话哪里不对劲,“你……你一晚没睡,上午也没休息?” 身体怎么吃得消,他真当自己是铁人呀? 他的眼底难得的浮现起几丝疲惫,人似乎放松下来,倦容也爬上了眉梢,声音如风,轻轻的拂过我的脸颊,又酥又麻:“吃了饭我睡一下,碗筷是你的事了。两点叫我,下午有几个会议要开。” 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印象中爸爸妈妈就是这样子的。餐桌上是一家人交流的好时光,有时简简单单,有时絮絮叨叨,看似琐碎平常,却满是温馨,这,就是过日子吗? “晚上回来吃饭吗?”我问。下午想去看看袁翔,想起昨晚的变故,仍心有余悸。他如果不回来吃饭,我也就没有必要回来那么早。 “晚上公司有个晚会,跟员工见个面,联络一下感情,彼此熟悉一下。”他喝口汤,“你准备一下,我来接你。” “又要我去挡你那些桃花?”我蹙眉,那种场合,我真的不喜欢。 他看向我,眼底有着五分笑意,五分戏谑:“我知道你不喜欢,北京分公司的事,多少影响了员工的情绪,需呀稳定人心。所以爸爸想在晚会上宣布我们的婚讯。五一已然赶不及了,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把婚礼放在国庆,你看可好?” 我其实不想和他们的公司扯上任何关系。一直以来,虽然领了证,但和他是聚少离多,在一起的日子掰着手指头都数得清,我常常就忘记了自己已是“已婚”的事实。一时之间,脑海里百转千回,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听见自己迟迟疑疑的声音:“其实……公司既然有事,我们的事……不急……” 沈凌风放下碗筷,起身走到我身后,双手扶住了我的肩,头低至我耳畔,细语轻喃,如暖风轻拂:“心儿,你是我的妻子,我不想把你藏着掖着。你如果总是深藏不露,谁来替我挡桃花?还是你希望你老公我在外面总是逢场作戏?” 我心神荡漾,他的亲近让我全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面对他,我总是有点紧张,不能放松。他的话让我心里更是流动着一股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不及多想,我几不可闻的说了句:“说得那么好听,那徐燕妮是怎么回事?” 话一出口,我自己先怔了一下,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原来,即算自己不承认,事实上我已做不到表面的洒脱与不在意。 他微怔,唇畔轻扬,噙着抹意味深长与满心满足的笑,有些玩味又有些得意:“心儿,你这是在吃醋?!” “谁吃醋了……”我忙着否认,又急又窘,推开他的收要站起来。 他却倏地弯腰,两手一探,将我从椅上抱起。我挣扎了几下没有挣得脱,只得由着他,耳边响起他肆意的轻笑:“别管那些碗筷了,陪我睡一会……” 我一惊,大白天的,他要干什么? 他看着我涨红的脸,笑意更浓,眼里却是柔软清澈:“别想多了,我很累,只是陪我睡一会,记得叫我――我和徐燕妮只是生意场上的往来,不过你在乎,我很高兴――事刘亮和你说得吧,那小子,总是唯恐天下不乱……” 我挣不脱,只好被他抱进房里,他把我轻轻的放在床上,长手微动,掀开薄被,半边身子压了过来,搂着我就倒了下去。我全身的皮肤一紧,毛孔收缩,却见他只是静静的抱着我,身子挪了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长长的睫毛往下低垂,悄然闭上双眼,只这一瞬间,竟然就沉沉的睡着了。 这是我见过的入睡得最快的人。影像中病人打了镇静剂的效果也没有这么快,这么好,看来他真的是累坏了。即算再强大,身子也不是铁打的。我安静的看着他,熟睡的他眼底眉梢都舒展开来,唇角仍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淡淡的,似缕威风荡漾进内心深处,宁静的气息氤氲开来,空气中弥漫着他特有的男儿味道,沉稳又不失灵动。 四月底的天依然不冷,然看见他的手露在被子外面,我仍有点心动,轻轻的抬起手帮他把被子拢好。他虽然睡得很深,人仍然保持着惯有的警醒,身子微动了动,手顺势揽上了我的腰。 我腰上肌肤一紧,看他却仍在睡梦中。不知为何,袁翔两个字不期然的跃进脑海,再看看眼前这沉睡放松的容颜,心中五味杂陈之中蓦地透出一丝澄明。 他睡得很香,真佩服他身着衬衫长裤,腰间还系着皮带也能睡得这么好。我犹豫了一下,手还是慢慢的摸上了他的腰际,尝试着去松他的皮带,却一个不小心指尖触上了他腰间的肌肤,衬衫下本已放松的肌肤瞬间绷紧。暗自一惊,以为自己弄醒了他,却见他翻了个身,重新将我拥进他的怀里。我身子一僵,不敢动弹,触目所及,是他衬衫领口下隐约可见的锁骨,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性感与诱惑。从来不知道,男人的锁骨也可以这么的有魅力。我艰难的咽了下唾液,此情此景,老天,可真是种折磨。 “看够了没?”有个慵懒的声音悄然轻响。 我无意识的“嗯”了一声,猛然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正迎上一双藏着揶揄与好笑的眸子,眸光深深如许,灿若星恒。 我脸上一窘,掩饰中带着不依不饶:“你耍我,醒了也不说一声?” 他眸光一闪,眼底荡漾着一抹醉人的情怀,唇畔轻勾,洋溢出一个魅惑的笑容:“你上下其手,到处乱摸,我哪能不醒?” “谁……谁乱摸了?我……我只是想让你睡得舒服点。”我明明没有什么心思的,被他这一说,似乎我不怀好意,想要把他强上了似的。 “所以松我的皮带?”他眼底笑意加深,不安分的手开始在我的背上游移。 我倒吸了口凉气,随着他的手指移动,背上的温度悄然升高,燃起簇簇火焰,迅速蔓延至全身。我用着自己残存的理智掐了他腰间一下,轻声道:“时间应该快到了,你不会想第一天就迟到吧?” 他游移的手顿了顿,轻拍了一下我的后背:“睡得急,衣服皱了,去帮我拿套衣服。” 我轻轻的“哦”了一下,抽身起床,从他怀里离开,身上仍残留着他的温度与气息,心不由自主的就漏跳了一拍。他微撑起身子,好整以暇的看着我下床,打开衣柜。 我看着一柜子的衣服,问:“哪件?” “随便。”他淡淡开口。 我随手拿了件暗格纹衬衫和条黑色西裤,既是去开会,还是稳重一点的好。转身想丢往床上,却在转身的一瞬间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气息扑面而至。 “你……”他什么时候下床的,我怎么不知道?我抬起头,看向他的眼底,“你吓我?” 他敲了一下我的头,接过我手上拿着的衣服,转身走到床边换衣服。 “你……”我再度一窘,心再度漏跳,我可怜的心脏,盯着他解衬衫纽扣的动作,“善意”的提醒,“沈凌风,你知不知道害羞两个字怎么写?” 他手一顿,回眸看我,眼里笑意盎然:“你不出去,我以为你喜欢看我换衣服,当然要配合你,谁让你是我老婆!” 第三十八章 心结 - 如果流泪,没有忧伤 - 微紫云兰 许是连下了好几天雨的缘故,空气中混杂着泥土的清新,有种别样的芬芳,路边的树叶上还缀着雨后的露珠,在斜阳的辉映中闪着晶莹剔透的光芒。 “怎么了?”沈凌风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眉宇间神采依旧,“我刚才看袁翔脸色还不错,你怎么反而不高兴?” 是,袁翔今天脸色不错,精神也比昨晚好了许多,可是……我想起他说的话,心如刀割,阵阵刺痛。我闭上眼,声音低沉、痛楚:“你知道他今天说什么吗?” 他缓缓的把车停在路边,握住我的手,轻声问道:“他伤你的心了?”话语轻柔,似缕轻风,拂进内心深处。 我慢慢睁眼,任自己的泪水悄然滑落,心底的痛苦却不能减轻半分:“他说……他说他想捐献器官,万一……万一……他还可以以另一种方式生活下去,让我……让我帮他联系……” 沈凌风眉宇间微诧,几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长手从我肩上掠过,让我将头靠在他肩上,声音柔柔的传了过来:“想哭就哭吧,今晚……我们不去了,回家。” 我伏在他的肩头,鼻孔里吸入他特有的气息,淡淡的,却让人安稳不少。想起他关于今晚的安排,想起他来接我是为了去参加晚会,微微吸气,把盈眶的泪水逼了回去。沈家情况未稳,我既是沈家的一份子,需要我出力的时候,我有什么理由拒绝?我不能仗着沈凌风对我的爱就永远的躲在他的身后,什么事都要他一个人独自去扛。 夫妻,本就要同进退,共风雨。 我努力的调整着自己的情绪,缓缓的从他肩上抬起头来,触目是他温柔的眼,氤氲中透着洞察的了解。他有双善于观察的眼睛,有一颗细致淡然的心。他抬手帮我理了理鬓边凌乱的头发,语声轻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袁翔毕竟还年轻,未必会走到那一步,现在医术这么发达,他的病也并不是什么罕见的疾病,你要往好处着想。我想,他是信任你相信你能才和你说的。” 我知道他说的在理,我心痛的并不是他真的到了要捐献器官、无路可走的地步,而是他有了这心思,有了红尘远逝的心理准备。人生在世,起起伏伏,袁翔不是个悲观失望的人,即使身体情况每况愈下,仍然微笑着面对,这份对生命的豁达,红尘中有多少人可以比拟?可能是昨晚的突发情况,让他有了不一样的想法。他说: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至少他可以以另一种方式继续生活下去。 另一种方式,却是以自身的消失为代价,从此以后,这世界上就再也没有袁翔这样一个人;从此以后,袁翔,就只能以回忆的方式活在我们的脑海。 袁翔,你相信我,却让我情何以堪?! 心中再度纠结,对袁翔病情的愈后,我不是没有做过最坏的打算,我以为在他最辛苦的这段时间,可以安心的陪他走过,可是面对他的选择,还是无法做到释然,我,原来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坚强。沈凌风扶我往后靠了靠,让我坐得舒服。对袁翔和我的过往,他不是不清楚、不在意,正是这清楚、在意让他选择了信任的宽容与大度。 “走吧,不要让他们等急了。”我轻轻说,伤心也好,痛楚也罢,袁翔都有他自己的选择,我除了把难言的酸楚放在心底,尊重他,尊重他的选择以外,我还能做什么? “并不是非去不可。”他淡淡说道,如水的眸光落在我脸上,丝丝缕缕,缠绵成网。 我自然知道不是非去不可,这只是一次带了点特殊意义的员工聚会。不去的话,员工最多只是有点小失望,茶余饭后的时间里多了点揣测的话题,去了也只是满足了大家的好奇心,稳定人心。毕竟沈氏公子要在这非常时期“大婚”,并且这“大婚”的对象只是一出身普通的平凡女子,不是名门淑女,不是财阀千金,看来沈氏的问题并不大,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人心稳,则士气盛,士气盛,又有什么可以畏惧的? 我抬眸看向他,他的眼里有两个小小的我,湖水般清澈,宽容中没有丝毫的杂质,波心婉转,玉洁冰清。我烦乱的心稳了稳,暗淡中透出一丝光明,轻轻笑了笑:“走吧,我没事。” 他凝视我片刻,不再言语。 肥水不流外人田,聚会仍放在刘家的酒店。普通的晚会选在这么高档的酒店还是不多见,看得出决策人物还是花了心思。室内杯箸错影,喧嚣热闹,霓虹灯光中悠扬的钢琴名曲轻轻飘送,又平添了几分宁静安详的味道。 难得见到刘亮穿得这么正式,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硬是给人一种混沌浊世翩然佳公子的错觉。看见我们,竟自对沈凌风道:“你请了徐燕妮?” 沈凌风微微摇了摇头:“她来了?” 刘亮点了点头,看向我:“我还记得上次她的挑衅,今晚你得留心点,那可不是一个易与的主。” 我知道他是为我担心,但是对沈燕妮,我并没有太多的戒心。爱本无错,或许她表现的方式过于极端,无形中伤了别人,更伤了自己。我淡然一笑,瞥了瞥沈凌风,他面上平静,眼里无波,似乎刘亮的消息对他没有构成任何的影响,对我他也丝毫没有担心。该来的既然躲不过去,就只有积极去面对,徐燕妮再厉害,也吃不了我。 那么抢眼的女子不用去找,自然的就进入我的眼帘。她一袭酒红色的衬衫,配了条浅色的亚麻长裤,款款身姿,纤纤靓影,轻易的就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真的很漂亮。”我瞄了瞄身旁的沈凌风,意味深长别有用心的赞了句。 沈凌风唇角微动,眼里噙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挽着我手的臂弯往内收了收,有丝警告,有丝惬意,淡然浅谑:“你不漂亮吗?还是未斗就先认输了?” 我睨他一眼,就一句话还要给我设伏。我若说自己漂亮,他自然会说我自恋;我若说自己不漂亮,他会笑我不自信,怎么回答都是错。我趁他不备抽回手,挽上了旁边刘亮的臂弯,俏盈盈的问:“刘亮,我漂亮吗?” 刘亮脸上的表情一滞,显然没有料到城门失火,会一下子殃及到他这条池鱼。他看了看挽在他臂弯上的我的手,再看了看沈凌风的脸色,眼底泛起一抹玩味的笑,添油加醋的说了句:“我们心儿不漂亮谁漂亮,不知可否赏脸与我共舞一曲?” 在我回答之前身子被沈凌风不着痕迹的一带,身不由主的往他身上靠了靠,耳旁听见他柔柔的声音:“客人既然已经来了,主家怎好不出面?我们过去打个招呼。” 徐燕妮正在和沈父沈母说着话,我们进门时她已然看见,却依旧站在原地,脸上荡漾着灿烂的笑,眉眼弯弯,满满都是尊敬。 沈凌风轻轻唤了声:“燕妮。”声线如风。 徐燕妮维持着她那醉人的笑容,在沈凌风面前,她保持着自己的完美,语音甜甜,象盛满了蜜:“凌风,又见面了――刘小姐。”向我微微一颔首,短短的一语一动作,亲疏已分明。 “徐小姐。”我微微一笑,转向沈父沈母,轻声唤爸妈。 徐燕妮脸上的笑倏然一僵,但转而不着痕迹的恢复,对沈凌风笑道:“广告片已拍摄完毕,不日即将全面推出,短期内就会见到成效。八月份的奥运对沈氏更是天赐良机,相信沈氏在你的领导下会更上一层楼。” 沈凌风唇畔微扬:“你亲自负责,我很放心。沈氏赚了钱,自然要谢谢你。” 我眼睛的余光里闪进一个人影:刘扬? 刘扬在这酒店上班,出现在这并不奇怪。但是他并没有穿酒店的制服,而是一身西装。他正在那和刘亮说着话,我对面前的人说了句“对不起”,向刘扬走过去,远远的听见刘亮似乎说了句“好好学”什么的,隔得太远,没有听清。 “哥。”我轻轻唤了声。刘扬和田佳欢分手后,很少回家。我们虽然关心,但人都是在挫折中一步一步成长,失恋如果是他必须经历的过程,谁都帮不上忙。刘扬看上去精神还不错,似乎已经从失恋中走了出来。心里有点安慰,随口问:“你不上班?” 刘亮微怔,带着点不解望了望我身后不远处的沈凌风,反问道:“凌风没有和你说吗?刘扬从今天起就是他的私人助理。” 我心下一惊,想起他和沈凌风凌晨下跳棋赌输赢的事情,当时以为不过是玩笑,却原来……只是哥哥学的是酒店管理,对生意一窍不通,想起来迷糊中听到的“培养大舅子”那句话,原来那不是我的幻听。只是隔行如隔山,刘扬,可以吗? 刘扬,真的是沈凌风“赢”来的。沈凌风在酒店三年,手下的能人、亲信自然不少,他却选了个对自己没有一点帮助的刘扬,为了什么,不言而喻。一时间,千百种心思,在心头一闪而过。 沈凌风,为了我,你做了太多。 刘扬看出我的心思,自信的微微笑道:“我会认真学,心儿,相信你哥,我不会让你丢脸的!” 第三十九章 救援 - 如果流泪,没有忧伤 - 微紫云兰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天空压得很低,层云流走,暮霭沉沉,空气中有着股说不出的压抑与沉闷。我紧紧的跟随着队伍的脚步,薄薄的雨衣不透气,身上早已是一身汗,渗进几日没有更换的衣服,自己都感觉有一股难闻的味道。 这是条崎岖的山路,蜿蜒曲折。因为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早已泥泞不堪,寸步难行。山坡上不时的会滚下石块土方,脚下,动不动就是巨石挡道,流土封路。 陈飞在提醒大家注意头顶脚下的同时,回看我一眼,不着痕迹的跟在我旁边,关切的问:“怎么样,还行吗?” 我望了望他,回他以微微的一笑。这是我在灾区的第三天,每天超负荷的工作,说不累是假的。但是比起比我更早进入灾区的陈飞他们,我这点累实在不算什么。地震发生的时候,我正在值班室睡觉,准备起床上班,睁开眼,忽然感觉床铺摇晃了几下。当时以为自己起床太急,血液来不及重新分布,一下子没供应上大脑,晕眩产生的幻觉。回到家吃晚饭看电视时才知道发生了大地震,那种摇晃的感觉就是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别人口中所说的震感。随之,市里组织医疗救援队,从各医院抽人,我很荣幸的就被抽到了。护理部主任找我谈话时说我在学校读书时,跑过校运会1500米的第一名,身体素质还不错;在外科干了这么久,操作水平也还行;医院业务考试,理论基础过得去,我去,不会丢医院的脸。当然,灾区余震不断,条件艰苦,我如果不愿意,他们可以另外选人。虽然心里有点忐忑不安,我还是来了。我学的是护理,不敢说自己有多高尚伟大,但也知道救人是我的本分,是我的职责。从接到任务到出发,我只来得及和沈凌风打了个电话,电话里,他沉默了许久,而后极轻极轻的说了句:“一切小心,注意安全!” 这是我到灾区的第三天。三天来,阴雨绵绵,余震频繁,给救援带来很大的困难。我已经从最初的心惊胆颤锻炼成现在的处之泰然。三天来,我不记得自己打了多少次针,输了多少次液,做了多少回包扎,不记得自己目睹了多少生离与死别。沉甸甸的心有点近似乎麻木,却又在麻木中涌出点甘甜。生命,薄翼如纸,脆弱如丝,但又坚强如山,坚韧似水。四面八方涌来的人员与关怀,期待与支持,源源不断的往心里注入了力量,虽细小,却绵长。 只要有一线生机,怎能轻言放弃?! 我本来是跟随在镇上救援的,然昨天跟随陈飞他们的那名护士体力透支,无法继续,指挥中心临时将我派了过来。陈飞是这支武警分队的领队,高高瘦瘦的,身上的武警制服沾满了灰尘、泥浆,褐色的瞳仁里却始终透着一股坚毅。看见我时,脸上有点怀疑,一声命令让名武警战士接过我手上的急救用品。 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十几公里外的一个村庄。山路难行,不时掉下的山石影响了我们行进的速度。我的体力自然无法和这些天天训练的武警战士相比,一路赶来,空着手勉勉强强还跟得上。但随队的那名医生,看上去是累坏了,气喘吁吁,面色十分不好。 “我没事,还有多远?”我望了望前方,问陈飞,心里暗自担心不要地方还没到,医生先累趴下了。 “差不多走了一半。”陈飞回望了一下医生,他也在担忧。救援讲的是分秒必争,本来山路难行就影响了行程,若再因为人为因素耽误,那何时才能到达目的地?但医生体力只有这样,他也不可能丢下他不管。他眉峰微蹙,吩咐两名战士一左一右架住医生的胳膊,眨眼功夫,医生的双腿已然悬空。我微一侧身,让他们从我面前越过,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要不要也试试?”陈飞看见我笑,自己也忍俊不禁,严肃的脸庞泛起丝红晕。 “敬谢不敏。”我赶紧摆摆手,脚下加快了步伐,身子却被他往后一拉,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好几步,撞上他的胸膛。 前面,一块巨大的山石咕噜咕噜跌落,几个打滚,擦过山道,向另一边的坡下滚落。 我惊出一身冷汗。我以为几天来,我已经习惯了情势的复杂,已经学会了应变,却原来,还是自我评估太高。 我匆忙道了声谢。陈飞的身上,同样有着泥土夹扎着汗水的酸臭味。我知道,在这非常时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再只是几个简简单单的字,而是救人救己的良方。刚才如果不是他这有力的一拉,我只怕就永远的留在了这里。生死一线,有时候不过是一眨眼的瞬间。 排除险阻,穿越风雨,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触目所及,屋倒房塌,断壁残垣,萧条中显现一抹衰败。地震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从理论上说,有生命迹象的可能性已然不大,但武警战士没有休息一分钟,马上在搜救犬的帮助下进行排查。 只要有希望,就不放弃,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天灾可以无情,人却不能无爱。 我跟在陈飞他们身后,虽然身上又湿又冷,虽然小腿又酸又胀,但我不能坐。我唯恐自己一坐下去,这股坚持的力量就没有了,人有时候靠的就是一股坚持的信念。我不能让自己成为他们的负担,更何况随时可能有人等着我去救。 说是村庄,其实是零星散户,彼此之间有一定的距离。不少成年人都出去打工,留守的大多是老人孩子。淅沥的烟雨中,武警战士在废墟上一寸一寸的排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陈飞有条不紊的安排,沉着冷静。 不知不觉,夜幕悄然降临。细雨飘飞中,搜救犬在搜索到第十一处垮塌的废墟上叫了起来。大家伙精神一震,陈飞手一摆,示意身后的人停了下来,俯下身子,透过狭窄的缝隙往里面探查,小心的扬声轻喊:“有没有人?” 大家屏住了呼吸,一时之间场地上静得只听见细雨在风中的轻打。暮色中,没有人回答,却依稀从废墟中传出微弱的呼吸,几不可闻,在一片寂静中清晰可辨,如黑暗中的一抹微光,拂亮了大家的心境。 在大家徒手将砖块、瓦片一块一块搬开救人的时候,我开始准备自己份内的工作。压在废墟里这么多天,没有食物的供给,没有水分的支持,脱水、虚弱、急性应激性的创伤,身体的状况可想而知。 我从来不觉得时间过得这么的慢,明明不到一个小时,却恍如过了几个世纪。冷风细雨中,陈飞双手一探,从碎砾中抱出一个人,他小心翼翼的从废墟上下来,冷静命令:“里面还有一个人,小心点。” “慢一点。”我拿着手电筒给他照着亮。不用我提醒,他也会小心。我伸手想帮他托一托,他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事,长腿在灯光下找落脚的地方,顺着我的引导下到平地。 人放下来,是个四五岁的女孩。医生马上过来给她做全面的检查。我趁着雨水把她手上的泥沙洗干净,小小的手上有不少的擦伤。光线很暗,她几天没有进食,血管早不充盈,极难寻找。我扎上压脉带,一束灯光打来,是陈飞拿着手电筒。 此时此刻,我必须把这根静脉通道建立起来,这是条生命线。我稳住自己的心神,借着微弱的灯光边摸边找感觉。在医生说这孩子胫腓骨骨折,必须立即赶回去做手术时,我终于成功的将输液针刺进了血管,而另一个被埋在废墟下的老婆婆也被救了出来。 在我给战士们徒手救援弄出的伤口进行处理时陈飞果断决定连夜赶回去。 山路泥泞崎岖,白天尚且寸步难行,何况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大家都没有说话,默默的跟在陈飞的后面,踏上归程。 比起山路的难行,这两条生命更重要。 陈飞,就是这一支队伍的主心骨,对军人来说,以服从为天职;对所有人来说,生命高于一切。 两幅简陋的担架,由八名战士抬着。脚下时高时低,担架却一直保持着惊人的平衡。迷彩服在微弱的光芒中透着不一样的光芒。我举着输液瓶,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担架旁。 夜雨潇潇,冷风瑟瑟。 山路在黑暗中无声无息的延长,不知何时是尽头。陈飞前后照应,不时提醒大家注意脚下,安排人替换抬担架,不经意间路过我身旁,会低声说句小心。 他挺照顾我,这支队伍里,除了担架上的伤患,就只有我是女性。他已经累趴下一名护士,若我再倒下,谁还敢跟他的队伍走?我用手云开脸上的水珠,虽然知道夜色沉沉,他看不清我脸上的表情,仍给他一个微笑。 微笑面对,不只是鼓励他,更是鼓励我自己。 他似乎看见了,有片刻的微怔,只一瞬间,已然跑向队伍的前面。 不得不佩服他的体力。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当我们终于回到救援点时,我双腿早已经没有了感觉,手也麻木不堪,身体更是疲乏至极。幸好住的帐篷就在救援点附近,不用我再奔波。交接完伤患,我和陈飞说了再见,拖着沉重如灌了铅的腿向帐篷走去。 因为疲倦,这一晚睡得很沉很沉。第二天是被同帐篷的人摇醒的,说有人找。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谁找我?我揉着惺忪的眼走出帐篷,眼帘内闪进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禁怔在当地:“你……你怎么在这?” 沈凌风往前走几步,唇角洋溢出一抹淡淡的笑,在这阴霾密布的天宛如春日里的一缕阳光,和煦温暖,照拂进内心深处,身体也暖和起来。他执住我的手,眼角泛起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你来了,所以我来了。” 我心弦一颤,淡淡的一句你来了所以我来了胜过千言万语,如一记晨钟暮鼓敲进深心,荡起偏偏涟漪,心头暖暖的,却又有点担心:“这边总有余震,很危险……” “你也知道危险,没看见你,我不放心。”他抬手替我理了理鬓边的乱发,“我因为要准备些应急物资,昨天才到,我到你的帐篷时他们说你进了山。我来,只是想看见你,每天见你平平安安,我就放心。你不用顾及我,你忙你的,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忙。” “忙什么?” “我带了些人来。沈氏地产有几家建筑公司,我抽了一支。灾区要评估房屋建筑损毁程度,要修缮可用之资,我想用得着,也算沈氏尽的一份绵薄之力吧。”他眉峰微蹙,灾区的景象,谁见了都会心有戚戚然。 天灾,可能有时候我们避无可避,但是只要万众一心,众志成城,这场天灾,我们就无所畏惧,无所后退。人心齐,泰山移,我和沈凌风,只是这沧海中的一粟,虽然渺小,但细流汇海,百木成林,没有什么好怕的! 第四十章 原来 - 如果流泪,没有忧伤 - 微紫云兰 徐家汇是上海著名的商业中心之一,她以其“高、中、低、廉”并举的独特魅力,如一位多姿妖娆的姑娘,吸引着本地的顾客和南来北往的游人。晚明文渊阁大学士、著名的科学家徐光启在此建农庄别业,从事农业试验、著书立说的时候,估计怎么也想不到当时的“徐家库”会发展成如此的规模,如此的气势。经过这么多年的历史沉淀,徐家汇以其特有的风姿,绰然向世人展示着她的美丽与大气。 站在人行天桥上,靠着光滑的护栏,桥下是车来车往,两边是人流熙攘,美罗城那个巨大耀眼的圆球,几乎是徐家汇的标志,让人想忽略也难。 只是这样的热闹,并不属于我,心口堵得严严实实的,心底是沉沉的悲伤与凄凉,伤心与绝望。 世事,何其残忍,到今日,才让我发现其中的阴谋与算计! “还没想通呢?”静华斜倚在栏杆上,眼里沉静如水,“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明白人。袁翔病了那么久,身心都受到折磨,走了对他而言也是种解脱。你若真为他着想的话,应该为他高兴。” 她说的我知道,我也明白。昨日到上海,面对来接机的静华,只凝滞的说了句“袁翔死了”,就喉头哽咽。她以为我这般伤心难过只为了袁翔的离去,却不知其中还有更不堪的理由。 从灾区回来,身心满是疲惫,只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赶往医院看袁翔,却被告知袁翔在做肾移植手术时,发生超急性排斥反应,虽然积极抢救,却仍回天乏力,当时就倒在手术台上。噩耗如惊天霹雳将我狠狠的劈在当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医院,怎么到的袁翔家。敲开门,袁翔的遗像就那么突兀的刺入眼帘,唇角虽然是淡淡的浅笑,却如阳光般明媚,刺得我的心一阵抽搐,心碎如片,片片飞散。 笑容依旧,却已然生死两隔,相见无缘! 袁妈陪我去了陵园。晴天碧空,微风拂面,是个极好的天。只是袁翔,再也回不来了。袁翔的安息之地在半山腰,背托青山,面临湘江,是个好地方。墓碑上,袁翔淡笑如风,笑视江水奔流。 斯人已远逝,思见唯梦圆。 风儿吹得招魂幡窸窣作响,我弯膝蹲在墓前,一张一张的燃着纸钱,泪水如珠,无声的淌下。经过这么多日子,对袁翔的离去,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只是到了这一天,还是不好受,还是难以割舍。然我若太难受,落在袁妈眼里,是什么?她是生身母亲,她的难受不比我深千百倍?袁翔既已去了,袁爸袁妈膝下虚无,我怎能不顾及他们的感受? 袁翔,我会替你照顾袁爸袁妈的,你,安息吧。 回到袁家,不自觉的就进入了袁翔的房间。他的房间一如他的人,简洁明快,让人舒服。这个房间,袁翔在的时候,我没有少来,一书一物,都是无比的熟悉。只是如今,物是人非。 后来想,如果那一日拜祭完袁翔不陪袁妈回袁家;如果回了袁家不进袁翔的房间;如果进了房间不打开那个抽屉,那么,可能这个秘密就和袁翔一样长埋于地下。 可是,冥冥中似乎早有安排,不经意间,那份资料就蓦然进入了我的视线,那是份详尽的调查报告:沈凌风的,身家履历,性格做派,商业来往,世家友好,无一不足,日期,竟是在九月,我去上海前的九月! 我不认识沈凌风的时候,袁翔居然在着手调查沈凌风,为什么? 我带着满心的疑惑,第一时间找到杜思成。他说他不知情,却无意间透露出有一次警队聚餐,队长多喝了两杯说漏了嘴,才知道原来那次任务本来不是派的袁翔,临出发时才改的,总觉得对不起袁翔。临时换人,以前也有过,所以杜思成也没有太在意,难道另有隐情? 闷闷的回到家,从包里掏钥匙开门,莫名的掏出个U盘,才想起这U盘是沈氏晚会时徐燕妮趁沈凌风不在我身边时强塞给我的,说我若感兴趣可看看,可不要让她等太久,她可没有太多的耐心。当时不以为然,顺手丢进包里,未予理会。 却原来,这世上,有些事,不是你想不理就会沉寂的。 我深吸一口气,静华只知道袁翔走了,却不知道这走的背后原因曲折。我两手交叉,暗暗掐了掐自己的虎口,声音低沉晦暗:“袁翔,是被人害死的!” “什么?不可能吧?”静华一惊。 若不是那份调查报告,若不是徐燕妮那个U盘,我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也不希望是真的,可是……那次任务本不是袁翔去的,沈凌风……沈凌风找到了刑警队的队长,临时换成了他……如果,他不去,就不会腰部受伤,就不会得尿毒症……就不会……”我缓缓收回目光,看向静华,心痛得无以复加,“静华,你……叫我怎么想得通?!” 静华满是惊愕,一脸的不敢置信。半晌,才缓缓道:“原来……我不知道……所以你逃到我这里来?可是……昨天沈凌风打电话来问,我已然说了你在我这,我们今天会来徐家汇……” 沈凌风因为有些事没有处理完,昨天才会从灾区回来。我就是知道,就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才匆忙来了上海。 “你……都知道了?”静华的声音未落,身后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这声音,我再熟悉不过,可是此刻听到,身体不由自己的一颤,心头发冷。 沈凌风,你到底还是来了!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你们好好聊聊,我先走了。”静华抬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语气沉重,意味深长。 我目送她离去,看也不看沈凌风,径自下桥,沈凌风,你做了那么多,怎么还好意思站在我面前?! “心儿……”沈凌风紧赶两步,想来拉我的手。 我手一甩,往旁边躲了躲,身形就慢了下来。他腿长,一下子站在我面前,挡住了我的去路。我抬眸,冷冷的看着他。 沈凌风眉峰微蹙,看上去有些疲倦。也难怪,才从灾区回来,没有休息一下,又赶来上海,不累才怪。可是这怪谁?他看着我,眼里带了抹恳求:“心儿,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好不好?” 半小时后,我们已经坐在一家咖啡厅。咖啡厅布置得很温馨,很典雅,然我没有心情欣赏。我冷冷的看着窗外,窗外是热闹的都市,是喧嚣的街道。可是这热闹、这喧嚣,似乎都离我很远很远,终于遥不可及。我收回目光,冷眼瞟了瞟沈凌风,面无表情的道:“我现在坐在这里,有什么话你可以说了。” 沈凌风,我给你机会,也给我自己一次机会。 沈凌风面色一沉,眼里瞬间涌起莫名情绪,瞬间又被他压了下去,恢复他惯有的眸深似海。他看着我,凝肃的说道:“心儿,其实你不姓刘,姓林。” 我面上一凛,怒叱:“沈凌风,你胡说什么?” 他眼底凝重,声线一如既往的清淡:“心儿,你知道我不会拿这么大的事开玩笑。林叔叔和我爸爸是多年的好朋友,去年的一天,他到我家来,说有件事想请我帮忙。我们才知道原来他除了林青青,还有你这个女儿……” “沈凌风!”我面上一冷,警告的低喊。 沈凌风没有理我,继续道:“林青青是个模特,今天广州,明天上海的,可能在外面的日子太多,对林家的生意没有任何兴趣,这么多年林叔叔也慢慢接受了,只希望她嫁得好,将来的女婿能帮她把林家的生意接过去。谁知道林青青怀孕生子的时候,产后大出血,医生虽然尽了力,还是没能救过来……” 林青青,那个眉眼与我有几分相似的女孩,那个素不相识,却改变了我一生的女孩。天妒红颜,原来薄命如此。 唯一的女儿去世,他口中那个我所谓的父亲伤心失望以后,自然就想到了我。 “林叔叔请人查了很久,才找到你。他知道刘家都很疼你,也不敢随便去认任你。你的工作是护理,从来没有生意场上的经验,他想请我帮忙,让你慢慢熟悉,将来好接受林家的生意……” “所以你来查我?”我听见自己的冷笑,原来什么飞机上的巧遇,原来什么一见钟情,原来对我的百般爱护,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都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眼里情绪复杂:“沈氏当年周转困难,是林叔叔二话不说倾全力援助。沈家欠了他很大一个人情,他找我帮忙,我不能拒绝。为了熟悉你的生活习惯,性格爱好,我跟踪过你几次,可能不小心,被袁翔发现了……” 袁翔是刑警,反侦察能力相当的强,自然不会象我一样粗枝大叶,糊里糊涂。去年有段日子我总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当时以为自己神经过敏,自己一个平民老百姓,一个医院的小护士,又没得罪什么人,有什么值得别人盯梢的? 原来,感觉没有出错。袁翔反过去调查别人,却什么都没和我说。 “后来,得知你要去上海,我托关系请刑警队长找机会调开袁翔,以免他跟着你一起去。我本只想让我和你认识得看上去自然一点,可是在飞机上,距离那么近,我很清晰的看见了你眉间的那道小小的疤痕。那一瞬间,所有的计划都抛诸脑后,所有的设想都偏离了轨道,我打电话给刘叔叔,说以后刘家的生意我会帮他管理,让他放心……心儿,我知道我接近你的动机不纯,请你相信我,我对你的感情没有半分虚假……” 这时候,他居然还跟我说感情?!我截断他的话,冷冷问:“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只想知道,你口中所谓的我的父亲当初为何不要我?!” 如果没有林青青的离去,那个男人,还会不会想起我?! 沈凌风难得的迟疑。 “你可以不说。”我以退为进。我素来是好说话,并不代表我好欺负、好蒙骗。只感觉胸口如压了块巨石,憋得我喘不过气来。 沈凌风眉间有点沉痛:“这也是林叔叔不敢见你的原因。当年林叔叔只是一名临时工,整天为生机奔波。你前面有了个林青青,林阿姨生你的时候难产而死,他独自一人,要抚养两个小孩着实很困难,无计可施之下正好同病房的你现在的妈妈刚生下的小孩不幸夭折,你爸爸怕她伤心,瞒着她掉了包……” 阵阵酸楚直冲鼻梁,剜心的疼痛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我不想承认,可是心底残存的理智让我不得不相信他的话。抚养了我二十几年的父母不是我的父母,疼爱了我二十多年的哥哥不是我的哥哥,我,原来只是别人不要的女儿!什么一见钟情,什么山盟海誓,都是假的,都是虚幻! 我奇异的平静,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眼睛看向他,却透过他找不到焦点:“你说完了,我们离婚吧。” 沈凌风,那么多平凡的日子,我对你动过感情;你突然出现在灾区我的面前的时候,我才知道不知不觉中,你已经潜进我内心深处,我原以为,这辈子,我们会这样相扶相持下去,却原来……对袁翔,我真心爱过、恨过,有时候,有些感情,或许一转身,错过就是错过了,永远也无法追回。我爱上你,是我自己的选择,今天你伤害我,我就必须有勇气来承担。 爸爸说,刘心,刘心,你可只有一颗心,一定要留对人,看清楚。可是我终究没能做到。 “我不会离的!”他眼神深邃,坚韧而肯定,“是我伤害了你,我没想到袁翔会受伤。我太了解你,跟你在一起的时光太幸福,我不敢和你说这一切,我害怕失去!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始终因我而死,我欠袁翔一条命。心儿,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等你原谅我。” “那你就等吧。”我缓缓站起,强迫自己不去看他。沈凌风,有些事情,错了就永远错了,再也无法挽回,无法弥补。你的无心伤害造成了袁翔的离世,你的有意隐瞒改变了我生活的轨迹。事到如今,我们已经不可能了,我恨你,但我依然选择了保住你。你知道徐燕妮给了我U盘吗,你知道那U盘里是什么吗? 那是你请刑警队长喝茶的监控录像,那是你一部分的通话详单,你陪我去医院做检查的时候通知袁翔来医院,好一场巧遇?!那是你在北京力挽狂澜时使用非常手段的证据,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若公布出去,你的麻烦事小,只怕多事之秋的沈氏再难逆转! 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们终究只能错过,如两条相交的直线,交叉后,注定只会渐行渐远,再无交集。 转身时,泪水悄然落下,没有忧伤。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