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首日对战 - 妄想大师 - 猫伶 一进入候场状态,五识俱虚,李想想到自己接下来要攻入的对手是刘信达,隐隐觉得自己还是有赢回来的可能的。 “刚刚进入竞技场的观众朋友们下午好!这里是第八届国家职业妄想对抗排位赛,第二阶段淘汰赛,32进16第一场比赛下半场。我是评论员,坐在我旁边的是我们这一场的特邀评论员,风行战队队长真流火。” 评论员的语音在漆黑空旷的候场状态空间里悠然回荡,这对于其他任何一种竞技比赛来说都是极其不人道的,因为评论员不慎失口的任何话语都可能对参赛选手造成心理影响,甚至扭转比赛结果。 但对于妄想对抗,为选手们在上场前最后一次梳理两方基本情况,是这项竞技的礼仪reads();。 李想盘腿坐在虚空中,听着评论员的介绍,心脏跳得越来越快。 守方选手是来自楚天战队,目前个人排位28的刘信达,他将利用系统已有的或自己原创的妄(nao)想(dong)环境模板,在十分钟内加以细化,制造一个具体生动的妄想环境,并为攻方和自己,在该环境中各安排一个角色。 所谓妄想对抗,就是攻方驾驭自己的角色,通过各种活动尽量引出妄想环境的bug,让这个环境崩溃的过程。环境崩溃、攻方或守方在环境中的角色死亡,都将导致对抗结束。 特邀评论员具流火说:“刘信达的防守是典型的技巧派风格,几乎都是用的模板,原创环境很少。他比较常见的战术是将几个模板有机融合起来,这样没经验的攻方一来,就很容易被唬住。” :“不过这次的攻方可不是没经验的。” 具流火:“是的。鸦,luke战队,目前个人排位26。两人在排位上非常接近,但是鸦的个人经历,我想稍微了解妄想对抗历史的朋友都很了解。哈哈。” “鸦”正是李想在妄想对抗竞技中的出道名。妄想对抗依托于网络虚拟现实,在某种程度上与全息网游异曲同工,像刘信达这样使用真名的职业选手还是很少的。 ……可是这略带期艾的迷之哈哈是什么鬼!不过具流火没提到她的黑称,还是得感谢一下的。 :“是啊,‘鸦神’的攻击,大家都很期待。” 李想:“……” “滴”的一声,十分钟候场时间已经流走,对抗开始。 李想睁开眼的一刹那,湿冷的水汽立刻扑在她的脸上。她现在置身于一片云雾笼罩的荒野,刚下过雨,遍布石块的丘陵顶部蜿蜒而狭窄,脚下湿冷难以站立。她的面前是一个巨大的盆地,下面布满杂草,中有几条细流蛇形穿过。盆地的最中央似乎有个大石墩,距离太远,李想看不清。 一回头,李想愣住了。 她的背后是一个形状奇特的天然湖泊,像是两个交叠在一起的圆,组成一个相当标准的葫芦形。这种地貌的出现,很难不令人联想到陨石坑。 《你的名字》?!李想掂掂自己背上的背包――她的角色是男主角立花泷。 新海诚的这部电影上映不过两月,国家妄想对抗竞技委员会还没把它纳入可选用模板。因此,它既不是“已有模板”,也不是“原创模板”,地位尴尬。 一旦进入妄想环境,评论员的声音便被屏蔽了和具流火现在确实在有所保留地感叹刘信达选择的这个妄想环境来源之尴尬,但是没有人说出“抄袭”二字。只要系统没有将妄想环境定性为“抄袭”,就没有人有权利说抄袭,不管是不是钻了系统的空子。 李想幸而是看过电影的,这个环境的设定她很清楚,但是已经是如此完备的设定,要如何才能找到这个环境的破绽呢? 场外的评论道:“我们知道鸦这个选手的特点是经常触发一些奇怪的剧情。刘信达选择这个妄想环境,是很聪明的做法。” 具流火:“是的,这样的纯自然环境,鸦找不到别人,不与人接触就无法触发剧情。鸦现在能走的只有两条路,一是按照原作中的做法去盆地中央喝口嚼酒,二是离开盆地,走得越远越好,这样如果走到刘信达的想象没有笼罩的地区,那么环境就会自动崩溃。比如鸦直接坐新干线去了大阪,大阪的环境如何绝对是刘信达来不及想象的。” :“可是第二种做法是大家来到竞技场入门时候最初级的对抗方式,哪还有这个级别的选手用这个套路啊?” 具流火:“是的,刘信达也绝不会让这件事发生,所以鸦只有第一个选择reads();。” 正当李想思考如何下一步行动时,远处传来不祥的犬吠,一队貌似是林区管理的人,被护林犬拉着朝她追来。为首的男人一把放开了绳子,指着“立花泷”喊:“去!咬死那个擅闯者!” 眼看着大黑狗朝着自己奔来,李想拔腿就往盆地里跑。作为立花泷,她的身体素质是由刘信达的设定决定的,而她跑了几步就知道,刘信达还是挺厚道的,给了她一副比较矫健的身体。李想推断,刘信达安排放狗咬人这一出,是为了将自己赶入盆地中央那个山洞中去,按照原作中的安排去喝女主角的口嚼酒。所以,这队人和这条狗,很有可能是刚刚那一刻,刘信达看自己在原地徘徊才临时想出来的。 李想嘴角一勾,回身抄起一块石头就开始打狗。这一行为把评论员和观众都惊得不轻,因为如果她被这黑狗咬死,她便直接失败,对抗结束。更出人意料的是,狗仅仅在咬了她的小腿一口之后,真的被她乱石打死了。 刘信达生于农村,儿时与一条大黑狗为伴。那黑狗因为咬了同村一个小孩被那家人打死吃掉了――这是李想在研究刘信达这个选手时,无意间在一个访谈上看到的。就在刚刚,在李想愤而发力的时候,勾起了他相似的记忆,就在那因突如其来的伤感而一晃神的功夫,削弱了对狗的管理,李想便打狗成功。 在妄想对抗这项拼心理、拼学识、拼逻辑的竞技项目中,任何不慎暴露的个人信息都可能成为你意想不到的软肋。 黑狗的尸体滚下坡去的时候,李想眼前的画面模糊了一刹那。 系统提示:“守方逻辑出现瞬时紊乱,‘心理战’、‘逻辑力’项分数将酌情降低。” 场外观众一片哗然。 李想对着站在上方的几个脸红脖子粗的“林区管理”说:“你们是这里的人?” “废话!你过来!我们要把你送到警局去,还有,赔我们的狗!” “这里自从那一场大灾难之后就没有人了,我昨晚从最近的住人的镇到这里来用了五个小时。我来的时候也没有见到禁止进入的标牌和铁丝网。你们到底是哪里的人?” 李想之所以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就是想尽快逼出刘信达的bug,而细节问题是最容易出bug的。刘信达自然也看穿了她这个目的,那几人不再说话,径自离开了。李想愣了愣,拖着被狗咬了一口的伤腿,慢慢走向盆地中央的山洞。 就在这漫长的路途中,纷繁的念头一拥而上挥之不去,她的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刚才的自己太急躁了。昨天进行的上半场,她防守刘信达进攻,她制造的妄想环境仅仅维持了23分钟就宣告崩溃。要想最终胜出,她必须在这下半场打出绝对漂亮的结果才能扳回来。所以她怎么可能不急躁?如果扳不回来,她进入本届国家队的路途便就此止步,如果这次进不了国家队,等待着她的会是…… 停!不能再想了! 她心中唯有一点希望:一年前与刘信达对战过,那时自己赢得很轻松,因为这个对手就像是八股文背多了的傻秀才,太死板了。 此刻,摆在她面前的,有三瓶口嚼酒。她记得电影里只有两瓶,那么这最右边最陈旧的第三瓶一定是刘信达添加的。她拿起最右的一瓶,凝视了两秒,做了一件类似于“四选一选择题我选e”的事情。 她将左边两瓶内的液体全都倒进了第三瓶中,然后摇匀,一饮而尽。 第2章 逃 - 妄想大师 - 猫伶 场外一阵不可描述的“啪啪啪”声响,是评论员一个人在鼓掌,“我相信刘信达在创造环境时没有想过对手会一并喝下三瓶这种可能性,我们猜测一下,他会如何安排之后的情节?按照妄想对抗的规定,与重要标志物相关的情节,必须符合标志物在妄想环境中的设定,要么就是符合它在现实中的作用、原理。 “在《你的名字》环境中,口嚼酒链接饮用者和酿造者的灵魂和时空,所以饮用者会穿越成酿造者;而在现实中,口嚼酒存在于中国、日本,甚至中南半岛古国真腊的历史中,不管在哪个体系的文化里,它最初的寓意都与生殖繁衍息息相关。如果选用《你的名字》环境设定,鸦会穿越成谁?刘信达面对的是几种灵魂和时空交错的处理方式,这是非常考验物理和哲学知识储备的。如果选用现实,就要看刘信达对口嚼酒的历史到底有多了解了。具流火,你说他会选哪种?” 兴奋地说了一大通,回头一看具流火,身边人却没有回应,微微皱着眉紧盯着妄想环境内的情况,似有所虑。 …… 喉咙火辣辣地疼,身体仿佛被用力撕扯。 具流火将刘信达的风格归为技巧派,那么李想的风格就是典型的野兽派了。大家都说她常常幸运地触发一些奇奇怪怪的情节,导致守方选手一脸懵比,环境直接崩溃。但这其实不该归结于幸运。作为职业选手,李想在环境中的每一个举动都经过深思熟虑,就在她刚刚凝视酒瓶两秒的时间里所说的那些分析已经快速在她脑中滚过。 刘信达,我来和你打个赌,赌你的知识储备即将枯竭。 李想是在一片充斥着泥土芳香的漆黑中醒来的,这一刻她知道,她没有变成女主或女主的妹妹或女主的奶奶,而是变成了一具尸体。她破土而出,看到墓碑上写着:宫水二叶。 刘信达你……混在一起之后居然会变成女主已死的妈妈?!尽管躲开了所有考验点,但这个剧情发展显然是不合逻辑的。李想站在原地等了等,与李想的等待同步,场外观众也屏息注视着。他们在等待系统提示环境崩溃、攻方胜利,但是这次,系统在判决之前似乎进行了艰难的思考。 系统提示:“守方临时改换环境,重大逻辑失误,‘逻辑力’、‘知识库’项目酌情扣分,攻方增加20分。守方只剩一次失误机会reads();。” 全场观众:“吁!!!” 大家所期待的知识对抗没有出现,自然相当失望。两位评论员也陷入沉默,因为系统莫名其妙地留给了刘信达一线生机,这种心慈手软太可疑了。 但这离环境直接崩溃就差一步了!李想按捺住气氛,激动地攥了攥拳头。 这时,李想身边的土地开始震动,从一处处裂缝中伸出黢黑的断臂残肢――李想明白所谓的“改换环境”是什么意思了,刘信达这是直接在宫水二叶的墓地里上演了丧尸围城!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是的,宫水二叶成为了浑身腐臭爬满驱虫的丧尸。 临时改换的环境很容易找bug。更直接的取胜方式是,找到刘信达在环境中的角色,以丧尸的身份杀了他。李想摇摇晃晃地跑了起来,然后她猛地看见墓地中闯进一个人类。那人距离她约有十米,黑洞洞的枪管并不对着临近的丧尸,而是直直地指着她。很明显,那个人正是刘信达。 李想脑中“轰”的一声。她顿时明白刘信达宁可失去宝贵的二十分,也要将环境改换成丧尸围城的意图了――人类勇者杀死丧尸,这才是最正统的情节发展。 枪响,鸦应声倒地,对抗结束。 刘信达:心理战6.8分,逻辑力4.7分,知识库8分,演绎度8.4分。总分27.9。 鸦:心理战9.5分,逻辑力8分,知识库8分,演绎度8.4分,对手重大失误增加20分。总分53.9。 上半场李想与刘信达相差三十分,这半场她用尽全力却还是没能扳回来。仅仅四分之差。 “卧槽?怎么回事?结束了?!!!” “吁!!!!” “什么鬼的环境转换!系统怎么回事吃翔了吗!刘信达胜之不武!” 对抗状态结束,观众们义愤的漫骂声直灌入耳。但是并没有用,结果已经产生。李想没有握一握刘信达伸过来的手,而是直接转身离开,从赛场的选手通道走出去。一半的观众在狂欢,另一半的观众在撕心裂肺地喊着“鸦”这个名字,赛场上回荡着滑稽的“呀!呀!呀!”的声浪。 “李想!”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哪个智障一着急直接叫出了她的真名。 李想看着从观众席直接翻身跳下来追赶她的老朋友“阿卡lin”,“我要退出了,我赶时间。” “系统绝对有问题,大家都觉得不公平!”把头发染成棕黄色的韩风小帅哥紧皱着眉头,伸出一只尔康手,“你等等,战队里大家都看了比赛,没人会接受这个结果的!” “关键是银蛟会不接受吗?”银蛟是luke战队的现任队长,早前他与李想签了合同,如果李想无法在排位赛中取得前八位进入国家队,将被逐出战队。 “况且系统不是人,不会不公平,除非出bug。” 李想因为个人生理原因急于摆脱他人,她揉了揉额角,目光越过阿卡lin的头顶,“你引来的记者,你负责拦住,我先走一步。”阿卡lin一回头,十几个全副武装的记者从观众区朝他涌来。鬼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带着设备还能那么矫健地跳跃下来的。阿卡lin张开双臂视死如归,以一己之躯挡住了记者大潮,却还坚持回头对她喊道:“你自己能接受这个结果吗!” 李想怔了一怔,没有给出回答。她躲到赛场外的一个少有人知的卫生间,把自己锁在一个隔间里,泪腺马上就开始松动,深吸一口气准备嚎啕大哭。 “喂,里面的reads();。”一个女人在敲隔间的门,难道是暗中尾随? 李想憋屈地把哭意憋回去,干脆闭上眼,在菜单里选择“退出”。 系统提示:“鸦,刚结束一场职业对抗的你,不去平均每月光临7次的蓝月咖啡店歇歇脚再退出吗?” 李想生无可恋地拒绝。 系统提示:“鸦,你的手机响了,来电人为阿卡lin,不接个电话再退出吗?” 李想:“……”拒绝。 系统提示:“鸦,真的不要先回家睡个觉再退出吗?” “妈的好烦啊劳资要退出!!!” 李想从未如此厌烦这些惯常的退出系统提示。就在退出之前的一个瞬间,门外的女人说:“鸦,你还没结束。”但她没来得及反应,眨眼的功夫,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 白漆发黄的墙壁,正对着桌椅的那一面墙贴满了妄想对抗竞技大神的海报,床褥整整齐齐,素净的地板砖干净得反光,家具陈设简单得只能满足基本生活需要,这是李想租住的单间。隔壁室友是个热热闹闹爱说爱笑的台湾妹子,现在家里那么安静,说明妹子还在打工没回来。李想摘下脑电波仿真模拟器扔在床上,将连帽衫的兜帽罩在头上出门去。她的目的地是医院,那里躺着她已经沉睡八年之久的父亲。 八年前,李想的父亲作为当时最著名的职业选手之一,在一场对战中精神崩溃,从而成为中国第一个因为妄想对抗而陷入植物人状态的患者。自那时开始,人们才对妄想对抗这种精神攻击项目抱有敬畏之心。政府接管了妄想对抗竞技场的运营权,并对其出台了种种法律法规以规范管理。但是,职业竞技依然是野蛮的。如今,每一座城市的中心医院都设有妄想对抗精神科,都躺着少则十几多则几十为植物人――哦,在这里他们的状态不叫植物人,人们称之为深度睡眠。 政府对陷入深度睡眠的人相当关怀,免费为他们维持生理性征,等待他们醒来。并为他们聘请护工,完全不用患者家人劳心。李想也兼职做护工,既能亲手照顾父亲,又能得到政府发放的护工报酬,何乐而不为呢? vip病房的房门上写着病人的名字“李刚”。李想每天都要为父亲擦身、清理大小便、记录生理数据,并且处理各地粉丝寄来的礼物。忙完一通后,李想坐在父亲床边,抱着巧克力盒子在啃:“爸,我顺你一盒巧克力哦。” “今天我输了比赛,所以……和luke战队的合约到这个赛季结束就终止了。”她停顿了好久,虽然心里有好多话,哭意也在腹腔中翻腾,但是对着父亲的脸总是说不出来也哭不出来,只剩下一句:“李刚你真的超误人子弟的。我当初要是听我妈的,好好学习拒绝竞技,也不会有今天嘛。”她戳了戳李刚略有浮肿的手,“你当然更不会有今天咯。” 除了李刚,李想负责照顾的病人还有另外一位――刚刚沉睡一年的美女大神左非梦。左非梦出道名“zfm”,人称“z神”,从几年前就一直与另一尊大神“千凡景”霸占着竞技场排位前两名的位置,是目前毫无疑问的妄想大师。z神和景神基本算是竞技场国民cp,两人关系亲密,且一直是绑定的双人战搭档,可谁知去年两人进行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对抗,对抗的结果是景神输了,z神却陷入沉睡。 除去自家老爸,李想一直以左非梦为自己的头号偶像。所以一得知左非梦住在市中心医院,她马上抢来了照顾她的机会。 犹记得第一次见到躺在病床上的她的那天,天气多云转阴再转小雨,窗帘的阴影洒在左非梦素净的脸上,仿佛民国大上海的富贵女子头戴的纱帽。李想看着她,心绪万分,她总觉得自己的兴奋非常不厚道,但是偶像沉睡在前,有如等待被吻醒的睡美人,谁又能做到不兴奋? 李想当时就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慢慢地倾身下去,温柔地、忐忑地…… 第3章 护工李想 - 妄想大师 - 猫伶 在左非梦的十个手指上涂上印泥,按了十个专属手印――手印是除了dna和瞳孔之外,最能标志一个人类个体独特性的物件了。 一年过去,左非梦在李想眼里的位置却渐渐从沉睡的偶像变成了单向垃圾桶。面对父亲说不出的话、吐不出的槽,对左非梦却能顺利说出来。就比如,在这个极度失意的日子里,李想在左非梦身上肆意发泄着自己的不忿。 “今天……今天被狗咬得超疼的!”李想边哭边端走了左非梦的尿盆。 “那个有毛病吧……为什么叫我鸦神啊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好吗!”李想边哭边扒了左非梦的衣服给她擦身。 “最可气的是系统啊……我明明那么伤心,它还让我去咖啡馆?!?!”李想边哭边把护肤品拍到左非梦的脸上,“你也睡了一年了,别人都变浮肿长痘痘掉头发之类的,你怎么、怎么还这么漂亮呢?”李想越说越悲痛,玻璃心原本还僵持□□着,却被自己生生打碎了,她泪流满面地拉起左非梦,反正她也不省人事,可以强行充当一下安慰自己的朋友。李想抱着软哒哒的z神,手拍着她的头发,进医院的时候z神还是短发,现在头发都过肩了。 鼻尖顶在左非梦的头发上,李想哭着说:“不、不行啊,洗发水的香气不见了,我还是给你洗个头吧……”洗完了头,李想才发觉自己的□□病又发作了,一边忏悔一边抽着气调整回吐槽状态。 “我以后没有战队发的工资了,明天开始得好好找工作。如果能找到月薪过万的工作,我就把护工的兼职辞掉。我怎么也是前妄想对抗职业选手,知识储备丰富且小有名气,长得又能看,估计你以后很难再有机会听我絮叨了,珍惜机会吧z神。”虽然语气是个受委屈的小哭包,但内容相当帅气。李想觉着自己的行为也应该跟上,于是大着胆子上前飞速勾了一下左非梦带着美人沟的下巴。 在左非梦的病房收拾了一晚上,也哭着吐槽了一晚上,左非梦的身体状态非常好,这晚除了心率时快时慢以外,一切如常。等李想将一肚子的槽都吐干净,玻璃心重新缝合,天色也晚了。她为左非梦拉好窗帘,终于说了句成熟点的话:“今天开始我的职业竞技生涯就结束了,但是还是挺担心luke的。那是我爸建立的战队,我没能守住它,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话说z神,咱们商量个事,你的粉丝寄来的慕斯蛋糕保质期很短的,与其扔了不如送给我啊。谢谢哈,你人真好。” 李想刚要离开,病房的门却被打开了,门口站着一个相当儒雅帅气的男人。李想和他对视的一刹那就认出来了――这正是景神千凡景啊!李想当年辉煌的时候和景神也做过队友,如今对方封神已久,她这个“鸦神”却境地难堪,熟人见面分外尴尬。 “……景神?” 千凡景点点头,“护工?” 李想:“……”忘了“熟人”那两个字吧。 对于千凡景到底在zfm的病房里做了些什么,李想完全没有兴趣。她左手拎着从爸爸那里顺来的巧克力,右手拎着从左非梦那里顺来的慕斯蛋糕回家了。 月明星稀,家中暖色灯火,一位娉婷少女正围着围裙笑脸相迎,等待她的归来。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李想将巧克力和暮色蛋糕放在少女面前,“尝尝吧,跟你们店里做的比比,哪个好吃。” 李想的台湾室友叫田思言,两人在大学里就是室友,毕业后,田思言不想回台湾,便和李想在北京同租reads();。按道理,大学毕业的21岁女性已经不能被称为“少女”,但是田思言不管从外表还是行为都全面诠释着这个词汇。今天她梳了两个蓬松的日式麻花辫,扎着淡黄色的发带,用了樱花色腮红,一副小巧的复古圆框眼镜精致玲珑。 “谢谢你!这个好好吃诶!哇,这个牌子,好贵的!”甜腻美好的台湾腔让李想骨头一酥。 田思言尝了一口慕斯蛋糕就开始分析坯子的内容配比和装饰的制作手法。她最大的爱好就是制作糕点,如今在一家私人蛋糕房学徒打工,手艺日日精进。这样看来,李想和田思言这两个管理学专业的本科生倒都算是不务正业。 只不过,人家田思言的未来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而自己却又要从头开始了。李想叹了口气,起身回房间,并不想和田思言说起自己的失意。 “哦,想想!今天喏,我才知道店里老板娘花姐也在玩你那个开脑洞的游戏哦!” “不是游戏……” “不管是什么啦,想想,我想和花姐关系更亲些,你教教我那个怎么玩,好不好?” 李想扒开田思言的手,干笑一声,“如果我找不到工作,你能说服老板娘让我也去打工,我就教你。” “好呀好呀包在我身上!”田思言一歪头,“可是,想想你不是不用工作的吗?不是在游戏里赚钱的吗?” “不是游戏……” 一语成谶,发了五个工作日的简历,竟没有一家公司给予回复。这也怪不得人家薄情,毕竟如今已是十月,应届毕业生的校招活动早已经结束,李想只能走社招路子,却又没有工作经历。妄想对抗职业选手,在不少传统公司的眼里,仍然与游戏玩家没什么区别。 这天,李想跟着田思言来到她打工的面包房“红领巾”。李想顶着点名嘴角抽搐了两下,问田思言:“你知道这店名是什么意思吗?” 田思言点头,“烈士的鲜血染成的嘛!我们台湾人上小学的时候就知道的哦!” “那你对自己工作的店叫这个名字,真的没有什么意见吗?” “名字而已不要想太多啦!”田思言竟然反过来劝慰李想,拉着她跑进店,“花姐!我给你带来一个惊喜哦!我这个朋友玩你们的游戏超厉害的!” 一个身材凹凸有致的高个子女人,正懒洋洋地坐在一出阳光正好的餐桌边,灌自己一口,闻言抬眼,笑着对李想招招手,却批评着田思言:“傻丫头,那不是游戏。”这是李想第一次真正理解“媚眼如丝”这个词的含义。 “听田思言说了,你叫李想?妄想对抗职业选手?” 李想默了默,“曾经是。” 女人挑眉。 “前不久跟战队解约了。” “诶?!!!!想想,我怎么不知道?”田思言在一旁捂嘴。 最近最著名的解约事件莫过于luke战队的鸦。店主玩笑道:“不会是见着鸦的真人了吧?”李想静默。店主看着她的反应,猛然震惊,忙伸手去拽李想的连帽,为她戴上。 未及双肩的半长黑发从黑色兜帽侧面散露出来,裹着一张明显宅久了缺乏光照和运动的,有些婴儿肥的苍白的脸。这是“鸦”13岁第一次进入国家队时披露在海报上面的样子。八年过去,她变化很小,尽管平日里不喜欢自信地扬着脸,五官也长得缺乏特点,但只要一戴上连帽,几乎所有混迹竞技场的妄想师都能将她认出来。 “我叫程桦,你可以叫我花姐reads();。李想,你被录用了。” 被录用的当天,李想就开始了工作。她的工作不是招待客人,不是学做蛋糕,不是帮忙看店,而是陪店主在妄想对抗竞技场中消磨时光。两人戴上脑电波仿真模拟器,登陆竞技场,然后分别从自己在竞技场中的家里出发,到约定的地点会合。 程烨在竞技场中的名字叫霸王花,她约李想见面的地方是一家酒吧。因为尚处于工作日的白天,登陆竞技场的人不多,所以酒吧中有不少空位。程烨得知李想不喝酒,也不强求,自己要了几瓶啤酒,自娱自乐起来。李想觉得自己坐在她旁边,就像个刚开始从业的陪酒小姐。 程烨笑道:“说真的,你在这里的长相比你真人好看。” “既然想长什么样就长什么样,干嘛不变的好看点呢?不过花姐你跟真实的样子没多大区别。” “嗯,我觉得我本身不难看,也就是胸大了点,在这里就缩到了c杯。” 所以原本至少是d啊……李想心中啧啧称道。就这样聊着些无意义的事情,程烨一瓶一瓶地喝酒却总也不醉,而李想看着窗外来往的人群,时有当街遇见并手拉手开一场妄想对抗者,看得她心中痒痒的。 “你还是想继续做职业选手的是不是?” 李想吓了一跳,陪笑道:“想做职业选手的人千千万,做成了又能用它谋生的人却太少了,能用它养活自己一辈子的是凤毛麟角,除了天分和努力,还要有运气。我最好的运气在13岁的时候就用完了,早就该看清现实。只是觉得……花姐,咱们在竞技场里,就这么什么都不做?” 程烨的红唇笑得细细长长,李想觉得作陪一日就能得到那么多工资,自己都不好意思。 “这竞技场里大家更容易注意到的是你们这样的职业选手,可数量更多的却是像我这样,对抗技术不怎么样,只想逃离现实,寻找娱乐的人。我在竞技场里也开了一家蛋糕房,在这里看店,总比在现实里愉快得多。至少难缠的顾客会少些,蛋糕卖不出去过期了也不心疼,想关店出来喝一天酒,都随我意。但时间长了,总会觉得虚无,或者说……孤单?” “也会有想找个人比试一把的时候?” 程桦微微点头,“你那么厉害,和我对战不会很无聊吗。” “你可是老板啊,我陪你。” 李想拉着程桦走出酒吧,宽阔的八道马路两旁是如金海般的银杏行道树。一些人正在捡掉落的银杏――尽管竞技场内的物体不能带回到现实,但在竞技场的家中泡一壶银杏茶是很不错的选择。正对面的竞技场政府大楼上,巨大的显示屏正在播报竞技场新闻。现在仍在进行32进16的第四场比赛,下方滚动条实时放送着比赛最新结果。主持人正在播报是发生在广西的事件。 “北京时间十月九日晚八点,广西男子刘某在自己家中被发现头戴脑电波仿真模拟器而死,尸检表明他已经超过72小时未进水。再次提醒大家,现实生活无法被竞技场内的活动代替,请听从系统提示,及时回归现实。若因沉迷竞技场出现生理危害和工作延误,政府概不负责。” 这时,李想收到了一条短信息。信息来自北京市政府,通知她本月一笔护工报酬已经打入账户。按照惯例,护工报酬月底才发,这次居然提前了二十天,而且报酬数目不足每次的四分之一。怀着疑问,李想迅速犯起了职业病,对这条短信的逻辑缘由分析了起来。片刻之后,她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这是因为她所负责的两个病患,其中一人不再需要照顾,这是这个月前九天的款项! “现在播报刚刚收到的一则消息。北京时间10月10日凌晨,已经沉睡一年有余、目前个人排位第二,啊不好意思,两天前已经下滑到第三,职业选手zfm在北京市中心医院苏醒。” 第4章 神的归来 - 妄想大师 - 猫伶 就在播报这条消息之前几分钟,刘信达正在中央大街漫无目的地走。他在竞技场中的相貌本就是硬汉风格,浓眉单眼皮,皮肤小麦色,多少有些生人勿进。此时他怀着心事,表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更引得认出他的路人退避三舍。刘信达回头看了一眼默默远离的一个男性路人,那人迅速回过头去,加紧了离开的脚步。 自从那场淘汰赛过后竞技场里舆论对他的风评有所下降,都说他耍了手段,赢得不光彩reads();。谁都知道,职业比赛中是不可能使用任何外挂道具的,可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但是与鸦相比,他有个不错的集体――目前排名第一的战队楚天战队,队员们互相之间相当宽容。 “刘信达?” 他停下脚步,循声回头。一个女人站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这女人的样子……尚不是自定义的相貌,而是刚刚注册的新用户特有的那种,系统自带女性形象,显然刚注册没多久,什么都没干就跑来中央大街逛荡了。这么弱鸡的人,刘信达怎么可能认识? “叫我?” 那弱鸡女人的动作和气质都与自身级别大相径庭,叼叼地插着兜点点头,“我有一个问题和一个请求,耽搁你两分钟。” 刘信达知道这又是个开小号来讽刺他的神经病,哼了一声转身便走。女人并不放弃,大步追着他,捉着他的胳膊直接问:“说你在淘汰赛里开道具外挂都是胡扯,但在与鸦的对战之前,你找过人帮忙。用最新的电影当做环境模板,显然不是你这种只知道套用前人战术的八股选手能想出来的法子。告诉我,你找的人是谁?” 厉害了,除了第一句话的前半句,没有一个字是不拱火的。刘信达都要气笑了――你丫这么说话,还指望我好意回答你?他回身给了女人右肩一拳,“别烦我,不然下一拳不会这么轻。” 女人踉跄着退后了几步,又不知死地跟了上来,“我和你没过节,不会说出去――” “你特么有完没完!”刘信达没有真的送她第二拳,而是忍无可忍地吼了起来。中央大街上检银杏的两个老人被吓得差点怼在树上。“我怎么就胜之不武了!鸦自己的环境23分钟崩溃是我搞的鬼?!系统怎么判分跟我有个屁关系!那是我自己努力赢的比赛!你们一个个的不就是因为她是女的长得还不错?说什么竞技场里男女老少贫富贵贱都平等,平等个屁!” 女人显然没想到,自己只是问了个问题,却引出了刘信达这么多天压抑在心中的怒火。她轻笑道:“胜之不武又不是我说的,你对我嚷什么?我确实认为你是个弱得不行的呆子,不论是知识面还是逻辑力还是应变能力都应该打回娘胎里回炉重造,顺便把你这副长时间吸食二手烟一般的眼神给修理修理。但是这么弱得一比的你,依然是凭自己的实力赢的那天那个状态的鸦。记住,我说的是,‘那天那个状态’的鸦。” 刘信达怒视着她,大概是被怼晕了,有些搞不懂这个女人到底是在肯定他还是在骂他。好像骂得多一些? “你到底是谁?” 女人“哦”了一声,调出自己的账号信息给刘信达看。id:zfm'',个人排名:五万外,级别:无。 一看见“zfm''”这个id,刘信达更加确信此人就是开小号故意来搞事情的。竞技场里有各种模仿著名职业选手id的人,比如有人叫“zmf”,叫“2fm”,叫“干凡景”等等,面前这女人又是一个。 “我看你心情这么差,也不会告诉我那人是谁了,不用担心,我自己有个*不离十的猜想。”女人伸手帮他将领子整了整,“还有一个请求,是希望你在16进8的比赛中,一定要努力获胜。” “为什么?” “不告诉你。”女人拍了拍他的肩,朝着政府大楼的方向走去,没走几步,又折回来,目光真诚地对他说:“对于美貌的追求,是动物性在人类种群的延续,我们可以把它归结为生殖择优。中国古代更认为,美貌是天德的体现,所以选官有‘身言书判’的标准,首先要体貌丰伟五官端正。告诉你这些是想说明,鸦长得不错,确实是先天优势。刘信达,加油。” 女人走到政府大楼广场的时候,zfm苏醒的新闻已经引起了一阵轰动。她站在人群之外,懒得参与那些摩肩接踵,却一不小心看见了正与一个成熟丰满的艳丽女人站在一起的鸦reads();。女人微不可闻地“哦”了一声,立在原地盯着看。 “根据记者报道,zfm苏醒的消息直到她出院十几个小时候才被医院放出,因此没有任何一家媒体得到第一手的视频资料。尽管zfm的父母一直闭门谢客,zfm本人却接受了我们的采访。” 当屏幕中出现左非梦的脸的一刹那,鸦的嘴不受控制地越张越大。在一片被打了马赛克的背景中,左非梦答记者问:“我还是要继续做职业选手的,不然从哪里赚钱呢?不,现在就说加入什么战队还为时尚早。请问现在的战队排名情况如何?” 记者:“第一是楚天战队,第二是luke战队,第三是风行战队,第四是队长说的都队,第五是海军陆战队,第六――” “和我沉睡之前没有任何变化。看来现在的竞技场,需要一股打破这个框架的力量。” 本段新闻播报结束,广场上的人们议论着慢慢散开,而鸦的嘴却迟迟没有合上。 “花姐……我们现在能不能退出一下系统……” 霸王花表示同意,毕竟时间也不短了,需要到现实世界补水。 “我的意思是旷个工……”鸦摆着震惊脸说,“那个背景就是打了码我也认得出来!后面就是我家小区!花姐,z神是我偶像,我现在超想制造个偶遇……” 霸王花摇头笑道:“这段新闻是什么时候拍的都不知道,也许人家早就不在那里了呢?不过算了,今天放你假。” 名叫zfm''的女人一直听着这段谈话,此时挑着眉走上前去,“鸦,想偶遇不用那么――” 然而鸦和霸王花已经赶着投胎似的退出了系统。 …… 李想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田思言,两人跑到小区门口,果然完全不像是有著名职业选手来访过的样子。其实李想何尝不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只是看着那张她每天都面对的脸重新充满了活力,总觉得没来由地感动,就好像自己一年多的陪伴终于有了回应。 住宅楼下停着一辆搬家大卡车,回了家,发现原来是有新住户搬到了楼上的空房。李想刚打开家门,啪叽啪叽地,有人踏着塑料拖鞋从楼上走下来,这时,李想其实已经有了一个大胆且正确的猜想。楼上那人的阔腿裤搭配人字拖毫无气质可言,可即便是在搬运家具的灰头土脸中,那人的脸出现在楼梯拐角处的阳光下时,依然若言情小说里用够了的相逢场面一般洒满了俗套狗血。李想心说:此处应有bgm。 “嗨,鸦。”左非梦倚在高于李想和田思言半层楼梯的扶手上对她打招呼,“好久不见。” 李想有点感动有点心酸:有将近24小时没见了,z神,好久不见。 田思言凑到李想耳边小声问:“这不会就是你说的z神吧想想!” “还真是!” “她这不是认识你吗?” “我以为……”有千凡景对她的态度在先,李想以为左非梦早就不记得她了。 其实在八年前和四年前,李想曾两次进入国家队,与包括左非梦和千凡景的大神们成为征战国际的队友。只不过,她一直只是个小角色,左非梦唯一一次与她单独说话,还是在她比赛搞砸之后的一句“你搞什么”。 李想:“z神你……住我楼上?” “嗯。” “真是巧reads();!” “不巧,是我打听到你住在这里,才租了这套房子。”左非梦嫌弃地说,“这里的环境逼仄绿化太少,房型也不讲究,我并不很喜欢。” 田思言“哈”地惊叫了一声,然后捂住了自己的嘴。z神的信息量有点大,李想顿时不会说话了,指指左非梦,又指指自己。只见左非梦从楼上走下来,将李想的连帽为她戴上,见到那个熟悉于记忆中的样子,满意地说:“现在的竞技场太无聊,刚好听说了你的事,我还蛮感兴趣。想不想再进一次国家队?” 李想摇摇头撇开连帽,“我已经没机会了。” “怎么没机会?淘汰赛结束后还有复活赛,复活赛不成还有下一个赛季。” 李想默了默,说:“这些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当然容易。” 左非梦半晌没说话,李想低着头脑子里过电影似的重复着生计大事,她猛然发觉自己如此的拒绝似乎有些大不敬,尴尬地一把将田思言推进了房门,“z神,今后做邻居,有空一起玩!” 左非梦拦住门:“我可是为了你才到这种总共十层楼也不按电梯、楼梯上三人并排走就蹭墙皮、单元里一股子黄曲霉菌落气味、小区里狗屎没人清理、我爸爸看了要骂我智障的地方租房的!” 李想委屈极了:“那怎么办!我也不可能替房主退你租金!” 左非梦一把将李想即将关上的门拉开,整个人如一条水蛇般闪了进来。门“哐”的一声在她背后关闭,李想整个人都惊呆了,“你、你……我……我真的要退役了!” “既然要退役,为什么不注销账号?” 竞技场政府规定,职业选手退役必须注销账号,以免今天退役明日复出,乱蹿战队扰乱秩序。李想确实是不舍得注销,左非梦这个问题问得一针见血。 “我不过是觉得你有反杀的空间。但我不逼你,只是想请你帮个忙。我的新账号是最近才注册的,要用它从零开始,但还没有找到人当我的师父。”左非梦张望着简单陈旧却整洁地客厅,“鸦,你把我堵在玄关是几个意思?” …… 李想也不知道故事是如何发展到这个情节的,但是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坐在沙发中间,左右两侧分别坐着左非梦和田思言――她即将成为带这两人入门的师父。左非梦就罢了,田思言也抱着个脑电波仿真模拟器,两眼放光。 “你什么时候买的……” “你说了我帮你介绍到工作你就叫我玩嘛。我怕夜长梦多,翘班去买的呢!”田思言说完又问,“非梦姐姐不是大神吗?为什么还需要师父?” “这是竞技场的规定,新账号需要由师父陪同通过零级试炼才能成为正式账号。”李想戴上仿真模拟器,“你们登陆后在新账号住宅区等我,我们今天就过完试炼。” 欢迎来到妄想对抗竞技场“妄想大师ess”,每一个参与其中的你都是脑洞大开的妄想师。这是一个由全体妄想师脑电波构筑形成的虚拟世界,科技是骨架,思维是血肉,梦想是灵魂。在这里,你可以仅仅做一个观光客,交一些朋友;也可以找到潜在的商机,进行合法经营;当然也有新一代金饭碗职业――竞技场公务员等待着勤奋而有才华的你。但是竞技是这里永恒的主题,我们期待在排行榜前十位看到你闪着智慧光芒的名字,因为只有立于不败巅峰的十人,才有资格被称为――妄想大师。 这段初始化语音,李想每次登录时都会快进过掉,今天却乖乖听完。她突然想起十几年前爸爸引领她进入这个世界时的情景――那时的竞技场还很不成熟,没有那么多规矩。那时她第一次听到这段语音,真的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会成为爸爸那样的妄想大师。 第5章 天空塔1.0 - 妄想大师 - 猫伶 “这就是新账号住宅区吗……什么嘛,这不是简易活动板房嘛!” 李想从自己家中赶到新账号住宅区,从一众完全分不清彼此的男女中,一下子找到了正对着住宅区发牢骚的女性目标。那独特的声音和腔调显然属于田思言。这位少女显然对目前的一切都不甚满意,包括聚集在此的所有人都盯着同一张脸,住所像是蜂窝一般的钢板简易房。 百十米外的注册池中不断涌现出刚刚注册并登陆的新用户,每新增一人,住宅区的末端便凭空支起一座新的简易房,上面标记着所属新用户的注册号码。一眼望去,完全相同的人们走向顺序编号的简易房,想要“回家”的新用户,在住宅区入口通过账号扫描,自动被传送到属于自己的简易房中。简直是一大批刚刚出厂毫无人权的克/隆人。 “你还想住别墅吗我的言言?”李想刮刮她的鼻子,“竞技场目前光正式用户就超过了七百万,加上没过试炼的新用户,估计一千万都不止。这里的一切设施都是占用服务器内存的,即便现在已经是由设置在八个不同省的服务器联合运行,这么巨大的用户数量还是很需要节省空间。所以非正式用户没人权,是很有必要的。” 田思言无奈地点点头,疑惑地发现注册池边站着几个一动不动的新用户。 “那些是僵尸号。十天内必须通过试练,不然就被注销账号的规定,就是为了防止僵尸号过量堆积。”这次做解释的是寻过来的左非梦。尽管顶着同一张脸,左非梦和田思言的气质却完全不同。 几人不多耽搁,为了给田思言一个心理准备,左非梦先开始试练级通关。她点击左手腕上的菜单,选择试炼,马上便跳出一个深蓝色亮光的小圆盘,李想在上面按上了自己的手印,后又加入参观者田思言。 “欢迎新用户zfm'',陪同者鸦,参观者言言轻轻地,请选择试炼环境。” 三个人瞬间沉入黑暗中,眼前闪现出这行字。李想听见田思言在自己身边轻声惊呼,知道她还没有习惯这种虚空感,便紧紧握着她的手,凑到她耳畔告诉她:“以后每一场对战,都会先经历这种准备阶段,放松就好。” 左非梦眼风从她们身上一扫,轻笑一声,展开了可选择的试炼环境库。无数环境缩影图带着相应的名字,排成每列四个的无边矩阵。左非梦左右滑动着,突然目光锁定在一个蓝灰色的缩影图上,这个环境名叫“天空塔”。 进入环境的一刹那,李想和田思言身体虚浮,朝下一望,两人的身体已经完全消失,一片透明,但视角却紧紧跟着左非梦的角色――她现在成了个高个子、带金边眼镜的男人,一身的书香气。 李想这还是第一次当别人的师父,她轻声说:“z神,我说的话你应该听得见,田思言说的你却听不见,对吧?” 左非梦化身的男人低头推了推眼镜,唇角噙了一丝笑,回了一句:“别吵我。有该解释的只给田思言解释就好,其他的你不用多说。” 这个环境设定是在近未来,一切都被灰色的钢筋水泥所包围。街上的新型电力驱动车正在塞车,原因是前方两百米处除了追尾事故,两位车主正在路中央撕逼,交警还未赶到。仰头望去,因为四周层叠的高楼,人们只能看见一小块或狭长的一条天空,这个时代的天空很蓝,但蓝得很诡异,不那么透彻。这蓝还是渐变的,从南向北渐渐变白,若向着正北方向望,可以看见那面的天空是不正常的纯白颜色reads();。 田思言问:“这里大概设定在什么年代呢?” 李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知道试练级和真正的对战有什么区别吗?在试练级,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田思言一脸茫然。 “真正的对战,我们的对手是人,而现在,造出这个环境的是系统。系统与人最大的区别,是无法灵活应变,改变情节的走向。它的目的是在一些关键处给我们设下陷阱,考察我们的知识和观察力,也是让我们初步了解在别人的妄想环境中如何行为。因此我们要做的,只是越过那几处陷阱,在环境里生存下去即可。在妄想环境中,我们不需要知道现在是几几年,哪个国家,首要的是要搞清楚自己的角色是谁,处在什么状态,正在做什么。你看她。”李想将田思言的注意力集中到左非梦化身的男人身上。 高个子男人正在街上匆匆前行,脖子上挂着一张通行证,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安洋,以及职位:华北区一号天空塔大气数据分析师-ls。轻松得到了角色的名字和职位,但是ls是什么意思?他正走向哪里? “ls是平流层底层sphere的缩写。安洋只负责平流层底层的数据分析。”左非梦用男人的声音说。 田思言“哇”了一声,“非梦姐姐好厉害!” 偶像被夸了,李想也连带着心里美,但她不能不告诉田思言这件事情的真相:“她没办法不知道,因为这个环境本来就是她在四年前的排位赛上原创的,后来被系统收录为经典模板了。” 安洋微笑:“你记得比我还清楚哦。” 李想:“……” 安洋继续说:“田思言,看着,就算不是环境的最初创造者,也应该能从现有条件里推断出ls的意思,系统不会让你闯死胡同。” 左非梦打开了安洋的手提包,这是个很有序的男人,包里的空间规划得很整齐。证件们放在一起,一部手机,一个钱包,两只钢笔,一支铅笔,一块眼镜布,一管桃红色指甲油,以及一份记录表。指甲油?它的出现十分违和,但可以暂时放在一边。左非梦掏出手机查看,这是个无趣的人,手机中没有任何娱乐应用,通讯录里全是看不出人际关系的纯人名――除了一个“姜部长”。通话记录里却有几个出现频率极高的纯号码。她又拿出记录表,这是个通用记录表,大气的每一层级――从对流层顶一直到热层――的各项指标都有记录的位置。 李想点头说:“只要稍微懂些大气方面的知识就会知道,ls只能是对应平流层底层的缩写。” “稍微”?田思言做了个鬼脸,她仿佛看见了《赤壁》中对什么都“略懂”的金城武。 既然带着空白的表格,就说明安洋很有可能是要去天空塔采集数据的。就在他们前方,大约几公里的样子,可以看到一座高耸不可见顶的柱幸建筑直插云霄,大概是离得太远,看上去就像是一根细长的金箍棒支撑着天地。左非梦跑过交通事故的区域,打了辆车,直达目的地。 在天空塔脚下向上望,无疑会有种泰山压顶的压迫感。它的表面闪着银灰色的金属光泽,有种超级武器的既视感,大概使用了特殊的强度加强金属材料,以应对各种大气环境的侵蚀。它像是个天梯,应该说,它本身就是个通向宇宙的观景电梯,却比电梯要狭窄得多――它的宽度大约只能同时容纳三人。电梯搭乘大气数据分析师,停留在各个观测点,数据收集完毕后,再将他们集体运送下来。 安洋正在排队。这一列人全都是大气数据分析师,他前面的一人是个女性,通行证上写着us――平流层顶层。安洋仔细观察着,他看到检验人员验明了那位女性的瞳孔,然后交给她一身防护服,旁边的led屏幕里显示着防护服的参数。到达安洋时,检验人员同样递给安洋一套防护服,安洋掂在手里看了看,检验人员似乎嫌他走得太慢,不耐烦地将他向前推了一把reads();。安洋却突然停了下来,说:“不好意思,给错了。” 检验人员一愣,仔细一瞧,连忙道歉,为他换了另一套,然后在他手里塞了一包烟,“兄弟,别给我打小报告,我家女儿上学正用钱。” 安洋将烟塞回在检验人员胸前的口袋里,“我不抽烟。而且,如果我因公死亡,我的女儿一样没钱上学。” 待安洋穿好了防护服进入天空塔电梯,李想终于给一头雾水的田思言解释起来:“她为什么知道衣服给错了?因为前面一人的职位在平流层顶层,拿到的防护服保暖指数写着两个加号,而她一开始拿到的只有一个加号。平流层的温度是随着高度升高而升高的,顶层大约零度,底层却可以达到零下四十五度。所以她的防护服保温指数应该更高才对。” 田思言:“如果她没能察觉出来……” “一会儿电梯停下来,出去收集数据的时候就会被冻死,试练级过关失败。” 安洋补充:“之所以说我不抽烟,是因为这人身上没带打火机。抽烟的人即便不带烟也必然带打火机。之所以用我也有女儿来怼他,是因为指甲油。那种颜色也只有小女孩会喜欢。”他挥挥手,“这种小插曲不过是增加一下故事性,如果是在对战中,会给心理战加分。” 李想心中不服,弱弱添了一句:“如果是很年轻的情人呢?” 安洋瞪着空空如也的身边空间:“我像是养情人的人???” 田思言却已顾不得什么情人,点着头泪眼汪汪:“好难啊……如果是我就输了……” 李想笑道:“一般的试练级环境没有这么难,z神她……是为了给你示(显)范(摆),才选择高难环境的。” 田思言的表情刚有舒缓,安洋又说:“妄想环境的对战就是如此。所有的细节线索都是一环扣一环。如果最开始没能弄懂ls的意思,刚刚自然就不会意识到防护服的错误。一招落错全盘皆输。” 田思言又变得泪眼汪汪了。 安洋言罢时,电梯刚好停住,李想和田思言才发觉他们忘了观看一路升上来的景色。安洋身系安全带,戴好氧气循环装置,待电梯内气压平衡,从长方形的出口钻出去,将自己固定在天空塔外的平台上,“这里不会安排什么陷阱了,不过是记录数据而已。你们可以单纯观景。” 其实不用左非梦提醒,李想和田思言的注意力早就不在安洋身上了。这是北温带的平流层,距离地表14公里,天空塔依然无限地延伸上去,通向渺茫的青色宇宙,而她们的脚下,洁白的云层层叠铺垫在下方,絮状的表面给人以“若纵身跳下,会被棉花垫子安全接住”的错觉。当失去了建筑物的庇护,周围的空间变得同一和空前广阔,人会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的渺小。李想和田思言望着邈远的“地平线”,即便知道这只是脑电波仿真出的虚拟世界,却依然如广厦之间的蝼蚁一般紧张不已。 这个时代的客机显然还保持着在平流层底层航行的航线。一架“翔客370”客机从遥远的云海之下穿梭而上,到达平流层后变为平飞,然后安全躲避着天空塔向南飞去。田思言第一次有了与飞机平视的经历,一时间连欢呼都叫不出来。 李想为她指示着,“记得吗?这只是华北区一号天空塔,看北边,有一根纵向的黑线,那应该是距离我们最近的另一座天空塔了。” 北边不止有另一座天空塔,还有着独特的天空形貌。那边的天空异常的亮,比其他的方向显得更白。透过云层稀薄处,大地呈现着单纯颜色块的缩影,从南往北,是从灰绿到黄白的过程。田思言皱着细眉开始思考,半晌,她犹疑地问:“难道是……臭氧层破坏?” 已经收工的安洋回头朝着虚空挑眉一笑,“还行,不傻。” 第6章 大神帅不过三秒 - 妄想大师 - 猫伶 未来的某个时代,北极圈上空的臭氧层季节性空洞终于变为全年性不可逆空洞,并以越来越快的速度扩展着它的半径。就在科学家发现这一事实之后三年中,北欧国家的皮肤癌患病率增长了百分之四百,新生儿畸形、死亡率大大提升,人口负增长严重,动植物也遭到严重破坏。 起初,怀着政治正确的思想,当时还较为安全的其他欧盟国家决定收容从北部迁移来的难民,这些难民数量有限且普遍受到良好的教育,并未给社会带来多大的动荡。然而十年后,臭氧层空洞继续扩大,当初的难民收容国家变成了新的难民输出国,全世界高纬度居民,每天都以惊人的数量向南移动着,表面的仁慈终于敌不过资源的争夺。南部国家纷纷开始拒绝大规模难民输入,北部城市在陷入危机时,被迫选择封闭城市,将大部分没有路子的平民关在城内,其实质就是让他们等死。就是在这个阶段,中纬度极其以南的地区,纷纷建造起了天空塔。 天空塔是第一次毫无保留地被全球共享的技术成果,它的主要作用是在平流层持续放出臭氧,尽可能减缓空洞的扩散,此外,还有监控每一层大气的健康状况的效用。中国东北的天空塔在七年前发出报告,当地的臭氧层已经稀薄到无法弥补的程度。五年前,辽宁以北彻底变成一片废弃的空城。下一个就是华北。 安洋乘着电梯缓缓下降,在这个环境里,左非梦真实地感受着气压和氧气浓度的变化,她没有经过训练,此时靠在强化玻璃墙上做着深呼吸。 “非梦姐姐还好吗?”田思言有些担心。 “放心吧,这是她创造的环境嘛。” 安洋坐到了地上,抬头说:“你记得吗?之前国家队联系的时候,有个人在自己的环境里潜泳,没能按时浮上来,然后沉睡了一个月。” “喂……你别吓我……”李想由着自己的意志向安洋靠近,这个相貌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原本相当挺拔而冷峻,现在却蜷在角落里,慢慢地大喘着气,脖颈僵硬而发红。尽管知道自己只是一团空气,李想仍然忍不住伸出手去拍拍他,左非梦一年多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胜似死人的样子她实在不想再见了。 “你太近了。”安洋突然抬起头来对她笑,“吓吓你而已,别担心。” 李想讪讪地退回好远reads();。 电梯已经下落到五千米左右的高空,地面的景物变得清晰了些。安洋看着记录表说:“这些数据显示的是华北区的末日――刚刚上面养的菌落都死掉了,说明臭氧浓度和气压都已经维持不住。现在我应该将数据送到它该送到的地方,之后试炼就该结束了吧?” 田思言问:“她要送到哪里去?” 李想看着安洋翻阅自己手机寻找线索的行为,恍然大悟,“她把自己给坑了。当年她创造环境的时候,主要情节设定在外交场,给对手安了个随行翻译的角色,自己是外交官。你知道,要收容难民,国家之间的外交形势必然很精彩。这个什么数据分析师只是她的粗糙设定,谁知道被系统细致加工之后扔回给她。所以她现在对安洋几乎一无所知。” 就在李想颇有些看笑话的解释中,左非梦站起来走出电梯,叫住了先于她回到地面的一位分析师,“你好,我要去送数据,但没有带够车钱。” 对方一愣,哈哈笑道:“老安!你魔障了?怎么像是不认得我似的?” 安洋:“……嘿!” 对方:“……?” 李想的尴尬症都要犯了。 安洋终究还是被人请上了出租车,他今日冷淡得过分的态度显然令同行的熟人感到不快。李想不是第一次看到左非梦在环境中展现她低得过人的人际交往技术了,可是每次的尴尬都是崭新的。 熟人:“老安,说实话我真是羡慕你,有个那么勤俭持家的老婆。我老婆昨天又买了两条领带,花了我半个月的工资,说是瑞士的牌子。我当时就骂她:瑞士这国家都已经没了你还管什么瑞士的牌子!” 安洋仔细看了看那领带,“不论是不是瑞士的牌子,感觉配色不是很好。我猜,大概是有小商贩打着瑞士的旗号――” 李想忍不下去了:“z神,正常人现在应该夸他有个爱他的老婆,告诉他花钱无所谓,心意真挚最难得……” 安洋:“……你有个爱你的老婆。花钱无所谓,心意真挚最难得。” 安洋的顶头上司姜部长,是个尽管有些发福,眉宇间却自有威风的男人,看上去五十有余。姜部长对着安洋呈上的数据捏了捏眉心,从抽屉中找出两张机票,端详良久,叹了口气,递给他,“她们一人一张,你送过去之后马上回来,这座城市就要封闭了。” 当安洋接过两张机票的一刹那,环境中顿时碎片化,被一闪而过的一道蓝光收入囊中,眼前再次变为一片漆黑。 “zfm''已经通过试练级‘天空塔’,保护环境人人有责,爱护大气层就是爱护人类的未来。” 田思言跺着脚:“我还想继续看啊!” 然而这只是个楔子,更恰当地说,是吊起新用户胃口的设定而已,吸引他们在往后的对战中使用这一模板。模板规定的只是这个世界的设定,其中发生的故事却是由对战者自己造就的,就像左非梦当年所用的是外交官的故事,而今天经历的却是一个大气数据分析师的故事。越是能够包罗万象、有无限可能性的妄想环境,越是珍贵,这也是左非梦创造的环境被系统评价为经典的原因。 “您的各项测评成绩为:心理战8.7分,逻辑力9.1分,知识库9.6分,演绎度7.1分,欢迎正式成为妄想师。在确定您的id和相貌之前,本试练级附赠有通过福利,是否享受福利?” 左非梦并没仔细阅读这一行字,手指向着以往的“确定”处一点,当发觉自己又变成了安洋,而且正站在一扇精美的木质卧室门外的时候,她懵了,“我刚刚选了什么?” 李想、田思言:“福利……” 于是,在三人的目瞪口呆之中,安洋面前的门打开了,一个穿着淡绿色纱制宽松上衣,里面的黑色内衣若隐若现的美丽女人扶着门,用一条腿支撑着身体,插着腰挥挥手:“安先生reads();。老姜给我打电话了,说你有礼物要送给我。” 还不等安洋说出一个字,女人就一把拽过安洋的领带将他牵进了房间,然后相当熟练地将他推倒在床上,整个人爬了上去。安洋看着从女人的宽松领口有意无意露出来的沟壑,响亮地咽了下口水,眼里写满了左非梦的恐惧。女人不满地看着他抵住自己的手,说:“你不想吗?老姜可远着呢。” 打从看见女人的那一刻起,李想的心灵就沸腾了,更加沸腾的是,随着安洋被拉进房间,她和田思言也被拉了进去。她这辈子尚未看过x片,没想到第一次宝贵的经历竟然就是高能的真人现场,而且还是偶像z神亲手开的车。 田思言双手捂眼,指尖开缝,“不要不要!你们大陆人太开放了啦!” “你这地图炮就开得太大了。”李想操着相同的姿势,“z神,我说对了,你确实养了情人,而且是跟上司共享的。厉害得很。” 安洋听见李想声音的一刹那,眼神是绝望的,“你们、你们怎么进来了!” 女人猛地直起了身,“你在和谁说话?!” 安洋撑起身子,金框眼镜歪着,两手扳过女人的脸,盯着她的眼睛全然不带标点符号地说:“像你这种浓妆艳抹年老装嫩开过眼角垫过鼻梁衣服太骚香水太呛不知矜持的女人这辈子别想勾引到我。”趁着女人惊恐的功夫利落地将她踹到了地上,“滚!!!” 经过这一噩梦般的福利,左非梦大概是受到了不小的伤害,设定自己的id和相貌之时,双唇抿得紧紧的,脸铁青得与死人有得一拼。李想看着她在id中输入“翼”字(因为手抖还输错了一次),怯生生地开口问:“你为什么――” “别跟我说话。”左非梦冷冷地说,然后将相貌随随便便地设置完成。 李想考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多说一句:“z神你真的决定长成这样?别忘了相貌一年只能设定一次。” “今后叫我‘翼’。”左非梦命令式地看着李想,毫不犹豫地点击了确定。 三人已经回到了新用户住宅区前,左非梦如今的样子与从前大相径庭。她曾经的那个叱姹风云的账号,与当时现实中的她有八分相似,梳着精致柔顺的棕色短发,戴黑色耳钉,活生生的一只鬼畜精英。现在她选择了,呃,一个少女。长得相当英气男女莫辨,看上去十四、五岁,因为有些生气所以多少鬼里鬼气的少女。 李想看着她心想:与八年前正值中二时期的我长得迷之神似,令人忍不住内心的情感涌动,特别想抽她一巴掌。这种想法非常危险,李想摇了摇头。 左非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量,依然板着的脸上面露赧色,解释说:“之前与刘信达进行了友好讨论,我想,还是把形象设定得漂亮一些比较好。” 李想:“刘信达?” 田思言:“漂亮?” 左非梦的审美问题暂且放在一边,她威胁李想和田思言,今后谁也不许再提“福利”这个词,这次的经历俨然已经成为了她的心理阴影,声称要去投诉,让系统维护人员给竞技场杀杀毒。田思言看着气得脸发白的“少女”,忍不住母爱泛滥地摸了摸她的头,“可是哦,非梦姐姐你原先的账号那么厉害,如果继续用下去该多好,也不用享受这种福利了嘛。” “这个问题问得好。”李想把她的蹄子从左非梦头上拽下来,“这就要从职业选手的来源分类说起了。” 第7章 醒得早不如醒得巧 - 妄想大师 - 猫伶 竞技场中所有的正式用户,按照个人排位,从低到高依次被分为毫、厘、分、寸、尺、丈、里七个层级。分层级的排位节点依次为五万、一万、五千、一千、一百、三十。三十以内为里级,三十以外一百以内为丈级,以此类推。这些分级的基本功能像是网站中的用户等级,按照等级高低来赋予妄想师们不同的权利。比如厘级以上可以拥有两处房产,每处房产每年可以装修一次,而分级以上可以拥有三处房产,诸如此类。但最重要的莫过于,只有排位前一千的妄想师,即尺级以上者可以注册成为职业选手。 田思言星星眼地对着李想,“你是什么级别啊想想?” 李想谦虚一笑,“区区不才正是里级。” 她说着亮出自己的账号信息,左非梦和田思言一看,“级别”处写着一个大大的“丈”字,这就非常的尴尬了。左非梦笑出了声,少女变声阶段特有的略带沙哑的半成熟音质的一声“哈”,引得周围几个无所事事的新用户好奇地朝着这边望来。有个人甚至认出了“鸦”,颠颠地跑来与她热情握手。自己被陌生人认出来而同样在场的左非梦却被冷落在一旁,这种体验对于李想来说相当五味杂陈。 李想对自己的账号信息定睛一看,原来是归隐了几天的功夫,她的排位已经迅速下滑到了31位,实在是心痛不已。她捂着心口挥去惆怅,继续讲解。 “职业选手的id一旦确定下来就再也不能更换,相貌和声音不能大改,不然会造成混乱。只有职业选手才能参加两年一度的排位赛――实际上是国家队选拔赛,一月份赛季结束的时候根据战绩得到政府发放的奖金。此外还有一些其他规定,比如只有职业选手可以作为队长组建战队、只有职业选手有权得到战队背后赞助商的工资等等。” 田思言花费了几秒钟的时间来消化新知识,然后抓了个她感兴趣的重点:“像我这样不做职业选手的人,可以长得一模一样咯?” 左非梦回忆道:“当年有段时间,随便出门逛一圈就能见到好几个沈冰,夏唯会少一些,可能是这两种脸碰到一起多少会尴尬吧reads();。”(注) 不过,职业选手不仅仅来源于竞技场。还有一批职业选手,也许可以算是中国特色的产物。每年高考成绩放出后,有关部门会联系各省顶尖的考生,他们可以选择不上大学,而是接受国家的培训,成为国家签约的妄想对抗职业选手。虽说不上大学,但是为了成为更优秀的职业选手,他们会被邀请来的各领域顶尖教授亲自传授知识,经过严密培训后被下放到竞技场与土著的妄想师们共通争夺排位。但他们不可加入任何战队,因为他们的东家是国家。 田思言目瞪口呆:“大陆政府为什么要酱做?这不是一项平民活动吗?” 李想讳莫如深地说:“盆友,你要理解什么是中国特色。” 既然世界邀请赛已经办了十来届,中国就不可能在这方面甘落下风,所谓一切国际赛事都是综合国力的体现嘛。更何况,职业选手们的思维素质通常很强,非常适合加入到体制内,退役后为建设社会主义社会做出贡献。所以,这些高考来源的国家级职业选手,他们手握国家秘密出版的《五届邀请赛三届排位赛》,接受着一批专家们总结出的对战战术和提分策略教育,与“土著选手”相对被称为“官培选手”,曾一度占据竞技场里级选手的百分之七十席位。 来自国家级防火墙之外的田思言同学,如吃瓜群众般听着这伟大的事业,乐呵呵地问:“一度吗?现在呢?” 李想偷眼瞧了瞧左非梦的表情,只见大神正在揪自己衬衫袖子上的线头,并不在意的样子。于是李想大着胆子小声说:“这帮秀才,现在不行了!” 左非梦揪着线头幽幽地说:“不行的只是傻秀才而已。” 李想心一提,连忙点头赔笑,正式介绍身边的鬼气少女:“z神,九年前通过高考称为官培选手,第二年就参加了排位赛并且进了国家队,之后成为国家队的常规选手,一届不落。23岁获世界邀请赛个人银牌和团体铜牌,25岁和千凡景一起获世界邀请赛双人配合金牌。然后……就睡了13个月……” 左非梦突然探究式地盯着李想,若有所思地说:“我发现,你对我的事记忆得都比我还清晰。难不成,你是我的狂热粉丝?在本子上记录我的生平,房间里贴满我的海报那种?”英气少女眉稍一挑,双臂交叠着望着她。 李想摆手:“我不是。” 田思言兴奋点头:“她确实是!” 李想狠狠踩了一下田思言的脚,加重语气说:“我当然不是。”真是恨死脸红体质了,李想戴上了连帽遮耳朵,“刚刚说到哪了?” 左非梦替她说:“官培选手沉睡只要超过13个月,就会自动解除与国家的合同,原来的账号被注销,毕竟国家不可能总给一个死人发钱。” 李想猛地想起,“z神,我记得主持人说你两天前从排位第二变成了第三,那时候账号还在?” “那是前天。我昨天刚好满了13个月,今天凌晨刚好醒了,醒来后刚好失去了职业选手的账号。” 田思言不禁鼓掌:“非梦姐姐醒得好巧哦!” 太巧了,巧得细思恐极。当时得知左非梦苏醒的消息太过激动,李想未曾细细思考其中的巧合,现在想想,几天前千凡景的突然出现甚至也可能暗示着什么。暗示着什么呢?李想真心不敢往下想。 她偷偷看看左非梦,那个白衬衫牛仔裤,头发稍有些不听话的少女依然习惯性插着兜,酷酷的姿势。似是感受到她的窥视,左非梦也看向她,两人目光交接时,李想连忙收回目光,只看到一个百分百纯正的笑容,方才头脑中的疑云瞬间被这笑容打败了reads();。没想到自己年少时追求的外形风格竟然刚好搭配了左非梦的行为气质,骄傲、坦率,时有笨拙从不做作。李想回忆起自己少年时,太过中二非主流,现在又太过中庸懦弱,竟然没有一个阶段可以像左非梦这样将自己喜爱的形象驾驭得这样好的。 李想心中有些憋闷,拉过田思言的手准备继续帮助她通过试练级,这时,系统提示她们是时候回到现实了,田思言的试练级只好暂时作罢。 再与田思言一同登陆竞技场已经是一周后,原因在于她们两人的闲暇时间总是无法达成一致。在这之间的一周里,李想没有见过与自己垂直距离仅三米的左非梦,可是那位大神做了什么,她倒是很清楚。 未见面的第一天,左非梦给李想发了短信,说自己去找一个职业选手对战,如果她也来可以打双人配合赛,这样获胜之后可以赢得更多小分。李想当时正在程桦店里整理蛋糕的摆放,于是拒绝。 第二天,左非梦再次发短信,说用对战赢得的钱买了套房子,邀请她来家里坐坐。李想正在陪程桦,再次拒绝。 第三天,李想和程桦在竞技场里散步的时候,听到有人说,一个长得又帅又美的小姑娘新人把风行战队的重点选手“氪不改非命”赢了,赢得干脆利落,据说氪不改非命输掉比赛后马上去借酒消愁。李想表面上与程桦保持着相同的事不关己听一耳朵的样子,心里想,z神这样做太不厚道了,如果她没记错,氪不改非命马上就要进行淘汰赛,被隐姓埋名的大神撂倒势必影响心理状态。 第四天到第六天也是差不多,左非梦也不再邀请李想参与对战,但不论是什么类型的邀请,李想都拒绝。只不过有一天李想多说了一句,建议z神选择对手之前先看看排位赛的赛事表,积点德。 第七天,李想和田思言终于一起登陆了竞技场。她知道左非梦在短短的一周内就已经从毫级升为厘级,而自己一周之内的排位又从31下降到了33。唯有一声叹息。 田思言心有惴惴,在虚空中对着叫做“将本宫的桂花糕呈上来”的环境流口水,却迟迟不敢选择。她惊恐地问李想:“如果我失败了会怎样?” “不会怎么样,不过是通过期限又宽限了十天而已。” 田思言心里稳了些,又问:“这个看上去美食方面的,可是我擅长的是西式糕点和现代料理,如果要求懂得古典料理,我完全不懂该怎么办?” 李想笑了,这丫头果然是被左非梦吓着了,“考试的时候遇着不会的问题还要连蒙带猜呢。遇见解决不了的问题,在对战的时候是经常遇到的,这个时候不一定非要正面解决,绕过去也完全可以。你看,在天空塔环境里,如果猜不到主角的职业,那么直接旷工四处逛逛系统也不会判你死刑,毕竟这确实没什么不可能发生的。” “那样胡来,故事会怎样发展呢?” 李想摊手,“谁也不知道。系统会因为你的每一个小举动,而符合逻辑地将故事发展下去,绝不违背客观规律。如果系统不知道该如何发展剧情了,一样会是你赢。我们的胡来在环境里引起的是蝴蝶效应,打破一个茶杯都有可能会最终引起世界灭亡,能见证这样的过程也很难得呢。所以……你胡来就好!” 田思言下定了决心,选择了这个环境。 “桂花,把昨儿个本宫吃剩下的桂花糕拿来。”着月白色宫装的女人坐在床上揉肚子,眉毛都蹙成八字了显然是真的委屈,“也不知道良贵人是真的饭量小还是舍不得给我吃的,每回在她那儿用午饭都吃不饱,你把桂花糕拿来我溜溜缝儿吧。” “言言!动起来!你就是桂花!” 梳着丫鬟头的桂花听见李想在耳边的督促,猛然醒过味儿来,想学着看过的清宫剧里的丫鬟样子行个礼,可惜协调能力不太好,脚下一绊就跪在地上了。 第8章 将本宫的桂花糕呈上来 - 妄想大师 - 猫伶 “我知道你又要劝我了。” 跪在地上膝盖发麻的桂花还在想着该说点什么来解释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呢,上面那雍容的娘娘生无可恋地开口了:“我知道我这个月月初的时候又胖了三斤,月中来葵水才减了回去。但是我不忍心减肥啊,毕竟减肥先减胸,可皇上就是因为我胸大才把我留在宫里的。” 桂花:“娘娘,您这是借口。” 娘娘:“对,就是借口。你先把糕拿来,我一边吃你一边教训我行不行?” 田思言终于顺势站起来去取桂花糕了,她暗中观察了一通,认定这是明朝,因为娘娘身上的宫装宽袍大袖,交领右衽,颜色淡雅,只在裙裾一角秀了只仙鹤,而宫殿则是明显的故宫样子。她喜滋滋地小声说:“想想,我还担心呢,要是遇上清朝可怎么办?我不会穿花盆底走路的呀!你说现在是哪个皇帝呢?知道了也没用,我对明朝不熟悉啊。” 李想跟着她观看了一路,从娘娘的寝宫出来,到了红柒栏杆的连廊,提醒道:“这应该不是明朝,只不过是按照明朝礼制架空的时代。你记得刚刚那个胖娘娘提到的‘良贵人’吗?明朝的后妃自嫔以下是昭仪、婕妤、美人、才人,并没有贵人一说。这个环境的制造者对宫廷品级的设定应该是按照清朝来的。” 田思言恍然点点头,停下了脚步,“桂花糕……去哪里拿呀……” “有自己独立寝宫的后妃,很多也有膳房,但听胖娘娘的意思,她经常去别人那里蹭饭吃……” 李想尚未下结论,只听从后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年轻的太监额头上挂着汗珠叫道:“桂花!你这是上哪儿去?容娘娘今日的点心备好了吗?其他宫的娘娘都已经送到乾清宫了,就差你家娘娘了!” 各家娘娘送点心到乾清宫?今儿是什么特殊日子吗?疑问生了一堆,倒是只得了一个“容”字。历史方面的脑洞最怕的就是礼数不周,李想还在担心田思言一时间不知如何行为,没想到田思言居然意外地淡定,融入环境的速度相当快reads();。她服了服身,笑道:“公公好,我家娘娘正叫我去取桂花糕呢。” “要给皇上送去?” “不是,她吃。” 于是乎,小太监火急火燎地跑去亲自通报胖娘娘,又顺手往前一指,让桂花赶紧把能看入眼的点心全都拿过来。田思言意外得到了膳房的方向,美美地前去办事。一进膳房,两个杂使的宫女朝着她恭敬福身,口中唤着“桂姐姐”。李想在她耳边提醒:“套一套胖娘娘的基本情况,你若什么都不知道,太容易出错了!” 田思言让一个宫女取桂花糕,然后背着手,绕到另一个宫女身边,支支吾吾地说:“妹妹,其实,我是刚穿越过来的。” 李想大跌眼镜,紧张的等待着系统的判罚,然而奇迹般地没有得到任何系统提示。那宫女愣了一下,笑道:“桂姐姐怎么还在玩这过了时的游戏?前两年良贵人才玩过,据说外面首辅大人还玩了一回,多亏宫里消息传得广,不然我还真能被姐姐吓着了。” 李想瀑布汗,这架空朝代厉害了,穿越者集中空降啊。 田思言拉着小宫女的手微微扭动着身体,眨着眼睛撒娇,“妹妹陪我玩嘛。咱们容娘娘是妃是嫔?可有子嗣?可是出自名门?”田思言问完,小手搭在额前,浮夸地装失忆。 带着古味的台湾腔一出,小宫女的脸蛋瞬间红了一分,连忙宠溺地配合起来:“咱们容娘娘是奉天二年封的贵人,家室一等一的好,原是先前梁国公征西大将军孙大人的庶女,更是已故的孙皇后的亲妹妹。孙大人当年平定西凉叛乱立下赫赫战功,容娘娘连升两级为妃,可后来……孙大人出了谋反那档子事……好在皇上念旧情,虽说现在容娘娘的娘家已无成年男丁在,但娘娘没被废。可惜的是,皇后当时自刎,皇上消沉了好久,从那时起再没立过新后,更没动过容娘娘的封号了。”宫女叹气道,“别家娘娘都是杨柳细腰,就咱们娘娘不争气,成日自比杨玉环,也怪不得别的宫里的人笑话咱们,说皇上就算常来,也……唉,少吃两口桂花糕能怎样?” 果然npc说的话信息量总是很大。田思言刚想继续问皇上就算常来也如何,那边包点心的宫女提着装满桂花糕的食盒出来了。 田思言问:“还有别的点心吗?得拿点送到乾清宫去。” 宫女掩面笑,“桂姐姐又犯糊涂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娘娘除了桂花糕什么都不会做,每回给皇上送去的都是桂花糕,这次也断不会有什么变化。” 收集了一波信息,田思言拎着食盒回到容妃那。容妃一面坐在床上鼓着腮帮子吃糕,一面对苦口婆心的公公说:“反正我让桂花替我送过去,我不露面耳根清净,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啊,现在才觉得饱了。” 至此,容妃的形象已经明朗。这是个一点也不想搞宫斗、甚至连形象方面都不上进的好吃懒做风格妃子,可能是太没用,赢得了皇上身边的太监的好感。然并卵,她并不会利用。这届皇上也是个奇葩吃货,每隔七天就让嫔妃们呈上自己亲手做的糕点,谁做得好就翻谁的牌子。 然而今天,容妃居然出门了。她身后跟着提食盒的桂花,来到了乾清宫。进去一看,熟悉的不熟悉的姐妹们全都在呢,食盒也已经摆了一桌子。出身两广的喜贵人献上金黄色自带滤镜效果的黄金糕,秦地大妹子婉嫔用冰块裹了一碗顶着红豆核桃的冰酪,燕地本地的德贵妃吹了个龙形糖人,还有西南少数民族小美人良贵人摆得像花似的蜜饯。桂花将食盒放在角落里,盖子揭开,弱弱地说:“皇上,这是容妃娘娘的桂花糕。” 某妃子:“容姐姐今日怎地亲自来了?” 另一妃子:“仍是桂花糕呢,容妹妹也太喜欢桂花糕了,可是咱们这是做给皇上,又不是给自己吃的。” 容妃呆呆的不说话,感觉到槽牙上黏了一小块糕,用手捅了捅圆润的腮帮子reads();。皇上盯着她良久,然后走到桌前,略过诸位后妃们献上的精致糕点,直奔桂花糕,然后额角抽搐着捏起一块,“这怎么少了一个角?” 容妃双眼一瞪,连忙伸手去抢,“这是我刚吃剩下的,没看清就带过来了!这得怪桂花,都是她催得紧。” 在场众妃子嘘声乍起。然而容妃没抢到,皇上抢先将少了一个角的桂花糕扔进了嘴里,恶狠狠地嚼着,“容妃,你就那么不想侍寝?” 容妃很委屈:“我每次都拿桂花糕,皇上不还是经常去我那里么?皇上在我那里明明总跟我抢着吃,到人前却说最不爱吃桂花糕,这让臣妾很难办啊。” 皇上耳朵都红了:“你闭嘴!” 猝不及防的一大盆皇室狗粮,泼得众妃倒吸一口冷气。桂花在一旁看得美美的,就连李想也轻松地看起了笑话。妄想师这么没有存在感,而主线剧情却这么甜的环境她还是第一次见。 容妃不太忍心说实话的样子,支吾了半天,说:“我今天过来是有个请求。希望皇上别再逼着我的膳房不给我做饭了,现在连良贵人都不给我一顿饱饭吃。” 皇上赏了良贵人一个赞许的目光,然后严肃地对容妃说:“当初赐你容字,是看你性情纯良大度,从不争风吃醋,颇有宽容之心。但你如今宽容过分,还哪将朕放在眼里!” 容妃愣了愣,道:“原来皇上赐我容字是这个来由?我一直以为是化用了个成语呢。” 皇上一脸懵比:“什么成语?” “有/容/奶/大。” 皇上:“……” 皇上很生气,大笔一挥翻了良贵人的牌子,并且一连几天都没来看容妃一眼,容妃倒真是对什么都不上心,除了做做桂花糕,吃吃睡睡养养花看看不入流的小说话本,也没什么新鲜事可干。田思言与这故事中的主要人物熟稔了,某天夜里睡不着,对李想念叨:“想想,你说我家娘娘到底喜不喜欢皇上?” 李想哭笑不得:“你也太入戏了?这个故事虽说进行得有些长,但是也快结束了,你第一天已经通过了收集信息的考验,之后容妃手疼你帮她做桂花糕这是第二个考验,我看第三次也快来了。咱们在环境里只需要保持警惕,拿到高分,太入戏难免会被带着走。” 田思言受教地点点头,却又不太甘心,“可是,如果只是为了赢,为什么又要大费周章创造那么有意思的故事呢?那些人物都是活生生的,如果他们知道了自己只是我们为了比赛而造出来的工具,他们会不会难过呢?” 李想望着缀满了星星的深蓝色夜空,一时间想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 田思言又说:“想想你说过我可以胡来的吧?像你们那样专业,我做不到,我真的很想帮帮容妃。” 各宫妃嫔进献点心的日子又要到了。田思言趁着夜色偷着到膳房去,让膳房的两个困得睁不开眼的小宫女,搜罗来了能加以利用的水果、牛奶和鸡蛋。可是香草精却怎么也搞不到了。 宫女们埋怨道:“桂姐姐这是要做什么呀……” 田思言说:“咱们娘娘在这么下去一辈子也见不到皇上了。我要替她做一种点心――双皮奶!” 宫女们一喜,然后又一疑:“双皮奶是什么?” 田思言傻笑着,只说是她发明的一种甜点,好吃得很。双皮奶是19世纪中期才被发明出来的,香草精是其中出去蛋腥味的必要调味剂,乃是清朝中期传进来的洋玩意儿,在这个架空时代里必然不会出现。用什么来替代呢?田思言想了想,灵机一动:“宫里有没有柠檬?” 第9章 不明所以然 - 妄想大师 - 猫伶 温热的牛奶置凉,待表面凝成一层层奶皮后将下部牛奶缓慢倒出,滴加柠檬液、与蛋清液搅匀……两个宫女看着桂花这一通忙活,皆是惊叹不已。约莫半个时辰,几小碗双皮奶便做成了,三个人在膳房率先品尝,两位宫女所剩的困意瞬间被美味挥去。田思言也很兴奋,这是她在书上偷偷学的,可惜红领巾店里不卖双皮奶,她还没有实践的机会,没想到第一次成功居然要感谢妄想环境。 第二天,当桂花将两块桂花糕外加一碗用冰敷过的双皮奶呈现在皇上眼前时,这道精致的甜点瞬间吸引了皇上和所有妃子的目光。与此同时…… 系统提示:“言言轻轻地已经进入系统未预料剧情,系统将继续为您准备最后一次考验。” 李想马上看出田思言急躁起来。最后一次考验后,她会马上结束剧情退出,可是田思言显然不想结束得那么快。李想不知道该不该开导她,从在这个环境里夜谈的时候开始,李想就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人们在各自的妄想中互相设下陷阱将对方逼入绝境,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如果抛却争分夺秒的好胜心,田思言沉浸于剧中的希望又有什么理由被看轻? 皇上显然开心了,为了表彰容妃终于勤快了点,学了一种新点心,而且意外美味,当即翻了她的牌子。这天下午,皇上处理完了政事第一时间来到容妃的寝宫,见面就夸今日的双皮奶实为整个夏日吃过的最美味的点心。 容妃如往常版大而无神的眼睛往站在一旁的桂花身上一扫,说:“那是桂花做的,不是我。” 皇上有点囧,尴尬了片刻又笑道:“朕看在你多了份心思的份上,便不计较。” 容妃挠着嘴角,“其实心思也没怎么多,是桂花背着我做的。” 皇上怒了,一拍桌子,“既然如此,朕便给有心的桂花封个贵人。愿意给朕花心思的人有的是!” 桂花惊:“不不不……”刚刚连吐三个不字,发觉自己拒绝得太直白了,恐是大不敬,又改口道,“皇上,请原谅容娘娘,娘娘一向木讷直率且有些傲娇,您也是知道的reads();。” 皇上被两个姑娘连番拒绝,心情自是不那么好,一甩袖子就惊天动地地走人了。容妃还是那副呆萌的样子,对桂花说:“把那个什么双皮奶拿两碗来我尝尝。” 李想沉默吐槽:这娘娘真不是凡人,随便尝尝还要尝两碗。 容妃吃完了一碗,抹抹嘴餍足地说:“确实好吃,你以后常做吧,我配着桂花糕一起吃,刚好不上火。来,桂花,到我床前跪着来。”待田思言怀着满肚子疑问乖乖跪好了,容妃拽着她的手,有用痒痒挠狠狠打了三下。这三下着实是结实的,手心瞬间红肿了起来,第一下的时候还疼,第三下打完都已经麻木了。 “桂花,你可还记得我们忍气吞声这几年的目的?” 田思言眼泪汪汪地看着容妃,委屈地想:娘娘您让我一个穿越过来的人怎么记得嘛。 “打从奉天六年,皇上杀了我父亲、长兄和弟弟,长姐也自刎之后,我活着唯一的念头就是杀了这狗皇帝。这几年我谨小慎微,既不能让他太过讨厌我将我赶出宫去,又不能太亲近,生怕不慎怀上了他的种,以后动手时怕会心软。桂花,你今日所做之事,是拦我的路。” 田思言的眼泪瞬间就涌出来了,看得李想心里一抽一抽的。她能理解田思言现在的后悔和崩溃的世界观,但毕竟自己未曾入戏,无法感同身受。 桂花抹抹眼泪,“是桂花不好。桂花以为,娘娘有点喜欢皇上了。” 刚说完,就被容妃霸道地抬起了下巴。其实容妃不能说胖,放到今天大概可以算是微胖界一枝花,看上去健康匀称,只不过没有那些病弱美人那么符合当时的审美。而且她身上并不是肥肉,结实得很,据说是因为出身将门,早年练武练出来的。此时,平日里那副人畜无害甚或略有些智障的脸,散发着狠绝睿智的光,“几年来没动过我的妃位,几年来即便来我宫里也从不动我,你以为他当真不知道我心里想的什么?桂花,我们不过是要活下去罢了。” 容妃转身落座于书桌前,拿了一张条形小纸和一支笔给桂花,“写上两字,‘成约’。” 李想连忙伏在田思言耳边说:“这是最后一次考验了,记得写繁体字!” 其实用不着提醒,这个考验刚好撞在了台湾妹子的长项上。田思言难过地点点头,问:“你怎么知道?” 李想:“嗨,有经验了自然看得出来。” 容妃却也听见了她的问话,惆怅地念叨:“我怎么知道?父亲当年说过,西凉十年内必再次进犯,都被父亲说着了。良贵人这个西凉公主,兴许是上天安排给我的福星吧。”她看了看桂花写好的字,笑道,“还是这么好看,别有一番风骨。” 容妃将纸条叠成小团,埋在了剩下的一碗双皮奶中,吩咐桂花送到良贵人那里去。临走,她又追上了桂花,拉着她的手,轻轻抚摸手心处的红肿,“我与良贵人每一次私相传授,都是用的你的字。若以后被发现了,也必然是你代我去死。桂花,多谢你。”容妃掉下一滴泪,吻上了桂花的手心。 系统提示:“言言轻轻地已经通过试练级‘将本宫的桂花糕呈上来’,人生须臾几十年,切莫被执念一叶障目,错过了更加重要的东西。” 田思言直到摘掉了仿真模拟器回到现实时,依然略有恍惚,眼中水汪汪地问:“想想,容妃和皇上怎样了呢?之后会怎样发展?我是不是害了容妃?” 然而李想也并不知道之后的剧情,就如同每个人演绎的天空塔环境结果都会不一样,从田思言亲手做了双皮奶决定帮助容妃的那一刻起,故事就已经朝着田思言风格的方向发展下去了reads();。如果没有她,也许容妃会将仇恨慢慢消化,也许良贵人会等不及打算亲手杀了皇上的时候被识破,但是田思言的举动,让容妃踏入了无法悬崖勒马的故事线。李想也只能劝田思言,以后有机会再利用这个环境与人对战,看看之后会如何进行。 看着田思言一改往常的欢脱,神情凝重地回到卧室,李想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那时她也曾问过父亲和父亲的朋友们同样的问题,如果人们费尽心机设计出一个时代和一些人物,却让他们成为我们比拼高下的棋子,计算着自己和对手的各项分值和逻辑错误,而不去用心体会他们的喜悲,这样做是对得起角色还是对得起苦心创造环境的我们自己呢? 但是这样的疑问却没有持续很久,毕竟从一开始,李想的目标就是成为厉害的职业选手,脑中存留那么多不专业的杂念是会拖后腿的。她很快就沉浸在了使用各种技巧迅速击败对手的这种乐趣中。 李想听见门外有人在说话,甚至一下子就听出那人是左非梦——这个小区楼房的隔音不是很好。 “嗯,我知道了,自然一点。” “好的,我会找一个她比较容易崩溃的时机。” “不,她不会讨厌我的。” “她只是现在不承认。她和我说过多次她很喜欢我,说得很肉麻,我都听腻了。” 左非梦显然是在打电话,而且打电话的位置刚好就在李想家门口。门内的李想已经全然受到*的控制趴在自家门上开始偷听,门外的左非梦语调平缓毫无察觉。当李想听到上述前三句以及第四句的前半句时,她自然而然地往自己身上套,仿佛当场捉到别人在背后说自己坏话的场景,心中一凛。然而听到最后半句,终于放松了下来——本人至多是在她沉睡一无所知的时候表了几回白,次数不多,更不肉麻。 已经有日子没见到左非梦了,虽说实际上一直是李想在躲着人家,但是李想心理上的自我保护系统莫名地觉得自己很有理,趁着左非梦还没挂电话,就把门打开了。 “放心,她没那么软弱。” 李想打开门的时候,左非梦刚好在说这句话。然后她发现左非梦一手抱着一个巨大的柚子,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正面对着自家的防盗门。两人突然面对面,左非梦“哦”了一声,李想挠着头有些脸红。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开门,思索了片刻后,她决定对之前的无数次拒绝表达一下歉意。 “先挂了。” 左非梦歪着脑袋说,然后小心翼翼地转过脑袋,想要让手机顺着她的身体自动滑到柚子上面来。李想见状连忙很有眼力地帮她拿过手机按下了挂断,余光一扫,看到正在与她通话的是“爸爸”。李想不太自然地笑笑,想要将手机直接帮左非梦放在她的裤兜里面,谁知左非梦手一抖,一个柚子掉了下来刚好砸在李想的脚上。 “哦凑!” 李想疼得骂了句人,而且抬起脚就近抱住了左非梦的腰。这一抱不要紧,左非梦明明抱得很稳当的另一个柚子也掉了。两个柚子在地上来了个激情碰撞,其中的一个顺着大开的门咕噜噜地滚到了李想家的玄关,另一个被迅速蹲下的李想一把抱住。李想抱着柚子,追着另一个柚子跑进家里,只听身后的人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李想蹲在地上,抱着柚子,挨着另一个柚子,仰望着居高临下笑得开心的左非梦,心想:你别光笑啊z神,你是不是该谢谢我这被砸了还帮你捡柚子的小苦力呢? 左非梦很快就笑完了,“柚子送你了,你太宅了,要多吃水果。”然后帮她撞上了防盗门,脚步轻快地上楼去了。 李想对着防盗门有点糊涂。这一偷听再一开门,说好的道歉没道成,却白白捡了两个柚子,冤大头的心情却还不错? 第10章 你有毒啊 - 妄想大师 - 猫伶 柚子成了左非梦和李想之间短信联系的桥梁。左非梦似乎对李想每天的时间安排了如指掌,这之后的两天内,在她从红领巾蛋糕房回家后,去医院照顾爸爸之前,会给她发个短信,问她柚子吃完没有。但在她忙碌时,却从来不会打扰她。 第一天,李想诚实地坦白,自己剥了一整个,田思言吃掉了四分之三。得到这个回复后,左非梦隔了很久才又回复一句:看来你更喜欢剥却不喜欢吃,你还不如上楼来替我剥柚子。 李想对这这句话想了半天,也没能想明白对方是否在生气。这话看起来像是玩笑,可是放在左非梦的身上,似乎正常的交往行为都无法用正常的逻辑去解读。 第二天,左非梦给她发:我懒得剥柚子但是很想吃reads();。 李想:不要这么懒啊喂…… 左非梦:我很懒,有时候甚至脱了衣服后懒得穿,或穿了衣服就懒得脱。 这个话题的方向转得有点诡异,而且直接将李想在之前一年中的回忆撩拨了上来。她为左非梦擦身的频率是两天或偶尔三天一次,也就是两三天扒/穿一次衣服,每一次,毫无知觉的左非梦都像烂泥一样瘫在她身上,李想脑中蓦地出现了清醒的左非梦也一样赖在别人身上,让别人给自己脱衣服的场景。这画面太辣眼,李想被自己的脑洞吓到了。 为了不继续歪楼,李想在手机上打了一行“柚子,真想让我给你剥?”,打完之后对着它看了两秒,莫名感受到这话中意味不太正经,于是换了一句:呃,我在医院了,回来的时候要不要帮你买点剥好了的? 发出之后却觉得还不如之前的那句好。李想按灭了手机捂着脸在浴室闷叫了一声,声音刚落,只听下水管道有节奏地响起了竞技场登陆提示音的节奏。那敲打的声音如魔音贯脑,无异于满脸笑靥地告诉李想:你刚刚的谎话被我一秒钟看穿。李想顺着管道看上去,一直望到浴室天花板,然后又捂着过热的脸顺墙蹲了下去…… “你有毒啊……”李想朝着天花板吐槽。不,也有可能是柚子有毒呢? 左非梦租住的房子与李想家的格局完全相同,两个卧室,她选择了睡在李想房间正上方的那一间。在左非梦之前,楼上那套房子一直闲置着,突然增加一个活人,任何动静都显得特别引人注意。每晚她走来走去的声音很有致人失眠的功效,可这锅在如何也无法甩到左非梦的身上,毕竟人家既没跺脚也没高歌,最多辗转反侧的时候旧床吱吱呀呀、起夜的时候踢到床头柜。 睡不着的李想便犯起职业病,通过她的一举一动想象她的生活状态和真实性格,然后闭着眼睛在脑中浮现出了一个生活有些杂乱但粗中有细,满屋子书籍,做起事来专心致志的形象。进而又想,她为什么会注意到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如果自己一直如此拒绝,她会不会搬走?那样一个独来独往的人会不会再懒得与自己做朋友?现在……算是朋友吗? 思虑过多总是会耽误事。这天,李想在红领巾店里摆价签时出了些差错。她对程桦解释,自己有个青梅竹马的朋友,今天是他进行32进16淘汰赛的日子,因为太过担心,所以难免走神。 程桦当然毫不怀疑。她马上拉着李想竞技场见,说被心中念想牵制是最降低效率的。李想感激地登陆了竞技场,推开门,今日的竞技场一派晴朗,她所居住的独院别墅区,小区路上阳光正好。而她家院子前面的路边,正停着一辆熟悉的骚气跑车。 “阿卡lin!!!”李想奔了过去,朝着靠在自己的银白色跑车上凹造型装酷的小帅哥捶了一拳,“你之前的车呢?” 阿卡lin弹了个响指,“刚买的,用战队刚发的钱。除了街上路过的美女,你是第一个见着它的。我够不够意思?” “忒够了!”李想围着跑车转了一圈,激动地看着阿卡lin为她展示随意变色、水陆两用、车载人工智能等功能,“卧槽,我记得上回展子上看见它,要一百万呢。” “涨价了,两百万。”阿卡lin说得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竞技场中的金币与现实货币的基本兑换比例为一百比一,为了保证现实世界的金融市场稳定,有的时候汇率会上下浮动。也就是说,阿卡lin刚刚花了两万人民币,买了个实际上并没什么卵用的妄想产品。如果不是知道他是富三代公子哥,李想真觉得他是智障了。 但是李想转了转脑子,果然还是很不可思议。阿卡lin和她一样同属luke,这战队自从她爸爸李刚做队长那会儿起,在拉赞助方面就的能力就比较辣鸡,每次赢了算入排位职业赛,最多发一万。“战队这次一次性发你两万?” “发了两万五,买完车还有富余呢reads();。这不是刚赢了一场淘汰赛么,加上你一输,队长马上就改了工资标准。”阿卡lin说到这儿,变脸了,“我这么够意思,你倒好,连我的比赛都不来看。这么多天我给你发了多少消息和短信,你就没回过我!” 阿卡lin拽过鸦的胳膊一按,通讯记录豁然展现在眼前,来自他自己的消息有十几条,全部已读,除了他以外,还有两个出现频率颇高的发信者。一个是霸王花,另一个是翼。阿卡lin一皱眉,“这都谁?新朋友?霸王花……我好像听说过。这个翼是哪个?” 鸦抽回自己的胳膊,脸上不太自然,“对不起啊,我自从输了之后……这么多天才调整过来。” 阿卡lin没有真的生气,凭着多年的了解,捉摸着她可能至今都没调整过来,便将她推上了车,“走,我先带你兜一圈风。这些天没来堵你也是怪我,为了准备淘汰赛,队里都把我隔离起来了。” 阿卡lin一边开车一边机关枪一样说个不停。先说鸦神隐的这些日子里战队里暗中较劲的情况,再说自己今天刚刚结束的与一位美女的较量。李想知道他说到自己多么酷炫和绅士的时候一定是美化了不少,故而可笑地一耳进一耳出。跑车行至竞技场新开发的商业圈,不少人的目光像钉在了车子上一样,李想稍稍低着头。 “怕什么,别说你只是解个约,就算鸦注销了账号从头开始,你李想照样是竞技场上的明星。”阿卡lin戴着墨镜仰着头,笑得像是偶像剧里的韩国小鲜肉。他转过头来对李想邪魅一笑,目光突然越过她,定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李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顿时也愣住了。那是正抱着一株芦荟站在商业街边望着她的左非梦。今天她穿的也是白衬衫牛仔裤,简单披了个皮夹克,看起来精神干练。李想微微地对她挥了挥手,她便笑起来,直接朝着等红灯的车子走来。 阿卡lin:“那小美女是冲着我来的!我没搞过这种类型的,她才十几岁我有负罪感怎么办?” 鸦:“您想多了。” 隐去翼就是z神的事实,简单介绍了一下,左非梦说自己家就在前面不远处新开发的公寓楼,请他们顺路送自己回家。然而车子刚在小区门口停下,三个人就同时收到了一条系统消息。 “今日起,竞技场第861号系统补丁发布。此补丁弥补系统在评价场景转换是否绝对突兀方面的漏洞。在十月四日进行的淘汰赛32进16第一场比赛下半场中,守方选手刘信达的场景转换饱受争议,经研究,其原因为系统对其初始环境分析不够,因此尽管认为突然出现丧尸的情节不够符合逻辑,但发生于墓地,并非致命错误。赛委会将其认定为系统失误。” 李想怔怔地望着这条消息,反复阅读了两遍,胸中腾起一股压抑已久的火。 “你有机会了鸦!”阿卡lin激动地热泪盈眶,“系统失误的比赛,失败方可以申请重赛啊!” 重赛。夺回胜利,夺回国家队席位,夺回继续留在父亲创立的战队中的资格。李想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放弃,可是当突如其来的逆转砸在自己头上的时候,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让她紧紧抓牢。李想不知不觉地攥起了拳头,指甲深深埋在手心里却全然不觉得疼。突然,手背上传来一丝冰凉的刺痛,将她从炽热的报复欲中瞬间拉了出来。 “冷静。”左非梦手中拿着刚刚用来刺过她的半根芦荟叶尖,也只有她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转机显得毫不惊讶,“先去你们战队一趟吧。顺便多说一句,”她捏了捏李想因为激动而紧张起来的脸蛋,“比起前几天,我还是喜欢你现在这样子。” 队长银蛟和赞助商代表的消息也紧随而来,全队成员都已经在大本营集合,等待着阿卡lin将鸦带回去。申诉重赛在竞技场历史上不是第一次,但是因为重赛而可能影响某个队员的去留,这至少在luke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第11章 破 - 妄想大师 - 猫伶 luke战队的大本营实际上只是竞技场中心区的一座写字楼一层的一大间办公室。很久以前,李刚买下这间办公室的时候,这里是竞技场中相当不繁华的边缘地带,多年后竞技场空间越来越大,这里被划入中心商圈,地价变成了十倍。 阿卡lin陪着鸦走进挂着“luke”字样鎏金标牌的房间,大约六十平米的房间内,队内所有职业选手悉数到场,就连正在接受培训的几位非职业选手新人,也磨蹭地留在这里看热闹。 队长银蛟,真实姓名为陆升,尽管今年才二十四岁,但从六年前李刚沉睡战队陷入混乱之时起,就临危受命,成为luke的第二任队长,如今已经相当成熟。在这六年里,他苦练技术,不仅一步步将自己的排位打到了第四,又带领战队两次超过强手如林的楚天,实为luke现今的灵魂人物。 银蛟见到鸦的时候,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果然还是只有阿卡lin找得到你。” 李想面无表情地说:“他只是在我家门口找到我了而已。”是只有他找,而不是只有他找得到。 在场所有人都听出了李想的意思,之前与她关系不错的男选手擎天圣和雷雨交融显得略有尴尬。剩下的一位女选手心外无物靠在桌沿,听见这话看了银蛟一眼,不耐烦地踱步出屋,“你们慢慢谈,我出去抽根烟。” 银蛟直说:“鸦,我还有赞助商,其实都觉得你很棒,而且你的存在对于luke来说有特别的意义,如果你可以配合,接受一点条件,不管在重赛的时候你是输是赢,我们都希望你可以继续留在战队效力。” 这就新鲜了。 李想走到墙上内嵌的巨大屏幕下,上面正毫不留情地滚动着对内所有成员几年来的排位历史。作为元老和竞技场曾经的黑马,李想的排位绝对值一直不算低,然而最高值却是在八年前――那时她排在第14位。之后她就一直在二十五到三十之间波动,今年达到了低谷。对比她缓慢下滑的曲线,其他选手的数据确实漂亮得多,就算现在不如她高,却也是一直在上涨的。 而大屏幕的旁边就贴着银蛟和赞助商代表老金签名的队规:排位前二十之外,连续三年不见进步者,解约。当李想输掉同刘信达的比赛时,她的排位注定更降一步,如果能在重赛中取胜,她倒还有回升的机会。 李想问:“输了也留我?队规到我这里失效,让人知道了不是要笑话死?” 一直坐在角落里的金哥说:“你状态下滑,我们本来已经失去了一个得分手,楚天那边前十位的老成员又挖不来。现在的新选手也普遍乏力,对比一下今年和两年前的上一次排位赛就知道,不管是战队阵容还是排位情况几乎没有变化reads();。所以,我们希望你能够帮我们训练新人。” 阿卡lin听不下去了,“你们直说想让她给你们当奶妈呗!”他看了看李想的脸色,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继续帮她问,“当奶妈你们打算给多少钱?” 银蛟委婉地说,队里一直以来没有固定的教练,所以也没有给教练的固定待遇。现在的打算是,按照手下新选手的比赛成绩来分成。当然,原本就有的职业选手工资也还是会有的。 李想一听,低头笑了。银蛟想要用委婉来掩盖真实,却是瞒不过她这种老油条的。 竞技场有两种类型的对战。一种是业余队战,另一种叫职业对战,不论是不是职业选手,都可以自由参加两种类型的对战。不同的是,业余对战中可以使用增加能力的道具,因此游戏性更强,不会那样耗费精力,当然成绩不会记入排位。只有职业对战的成绩会记入排位,其中不可以使用任何道具。 为了保证选手的精神安全,竞技场规定,一人参加两场职业对战,中间至少要间隔一天,业余队战则随意。所以为了训练选手,教练们都选择在业余队战模式下与新人对战,无限透支精神压力,却没有任何一次记入自己的排位成绩。这样下来,排位一定是直线下降的,说不定一年内连丈级都保不住。还说什么“职业选手工资”呢? 阿卡lin压抑着自己的公子哥脾气。他原本以为是真的来了转机,可是现在看来,将鸦带回战队竟然是一次更大的侮辱。 银蛟见鸦不说话,劝道:“从你父亲沉睡开始,我们一直都在等你恢复状态,可是结果你也看到了。这么多年,所有职业选手都在学习官培选手的对战方法,快准狠,得分高。你的优势是心理分析,确实,对战的故事发展很有观赏性,但不适合比赛。鸦,当教练吧,你现在的状态,其他战队也很难接受你,除非你不想再做职业选手了。申诉重赛之后――” “我有说过我要申诉吗?”李想一句话打断了银蛟,接下来的话更让满屋子的人震惊,“不用等到赛季结束,如果现在就解除战队关系,我就去申诉重赛,否则我可以接受输掉的结果。” 银蛟的喉头动了动,看了看金哥的眼色,后者垂着眼睛没有任何动容的意思。银蛟低下头,不忍看鸦。 阿卡lin拽着鸦的手还想说些什么,可是鸦的脸色比往常更加苍白,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毫无辩驳余地,“不肯?那就没什么可谈的了。我不会申诉,你们让我当奶妈的计划,也可以省省。再见。” 李想戴上连帽,转身便走。出了门,她望着门上的战队名字忍下眼泪,对追出来的阿卡lin说:“你回去吧,和我走太近会得罪银蛟。” “鸦,没有战队的支持,你无法做职业选手。”金哥的声音从屋里轻轻飘出来。 李想朗声回道:“这轮不到您说了算。” 仿佛长久的拉锯战终于被一锤定音,鸦与她太不想放弃所以一直回避的luke之间,终于还是有了个结局。李想从写字楼里走出来的时候,一层那间办公室里,透过落地窗,金哥背对着她观看屏幕上的数据,其他所有人沉默地目送着鸦戴着连帽的黑色背影。鸦的身后跟着甩不掉的小尾巴阿卡lin,对面站着一直在等她的皮夹克少女翼,她仔裤上的铆钉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李想定定地望着左非梦,有一瞬间很希望她能变成现实中那个有些颓废的长发姐姐的样子,并且闭上眼睛演出昏厥,自己可以抱着她再哭一场。在两人目光相交的一瞬间,她突然感受到了自己的恐惧。原来为了说点狠话,她手心里早已全都是汗,脚下也虚浮得不行。 左非梦笑了笑她那怂得躲在自己连帽里的样子,走过去强硬地抬起她的下巴,“不许低头。” 李想的眼睛红红的,然而还是忍不住吐槽:“大神你长这个样子的时候做这种事,我感觉自己被少女攻撩了reads();。” 左非梦没有搭理她的吐槽,双眼亮亮地说:“我听见你对那人说的话了。你不会放弃做职业选手了是不是?” “……我想走走。”当时气极了,说出那样的话,她自己都为之震惊。 李想数着地砖向前走,左非梦抱了芦荟在她身边跟着,阿卡lin开着跑车在路边以蜗牛速度相陪。沉默地走了一阵,李想停下来,问:“z神,我哪里好,值得你费那么多心?银蛟都说了,我不适合现在的竞技场。我对你来说有什么用呢?” “你是我醒来的理――” “你俩说啥呢!”阿卡lin鸣着笛在车里大喊。 李想、左非梦:“闭嘴!” 然而被阿卡lin这么一打断,左非梦再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突然想起了父亲在电话里对自己说的事情,眼里闪过一丝心疼,然后整个人的画风猛然变成了一把刺刀。 “你拒绝了申诉?” 李想说:“我现在还是luke的人,如果重赛赢了,会利于战队的排位。可我现在不甘心被他们利用了。” 左非梦点点头,“在我看来你拒绝申诉是很明智的,因为之前那场比赛,你的状态本也不配赢。” 李想以为自己听岔了。她茫然地看着左非梦,想从她的表情里找出一丁点安慰的意思。但是找不到,全都是认真的批评。 “从一开始你就该知道,刘信达最想的就是迅速结束比赛,这样他就可以用上半场的分差直接赢你。如果我是你,我会拖,不会冒险打狗――刘信达放狗出来就是想咬死你。侥幸打死了狗你却还是没有搞明白,你应该按照原本的故事发展去软化刘信达的心理防线,而不是搞幺蛾子刺激他,让他更想快速弄死你。” 李想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些天她一直将自己的失败归结于时运不济,却从来没有真正思考过其中有积分是偶然几分是必然。 “你明明有能力推断出这些,可你没有。因为你很急躁。你脑子里很乱,想着不可以输,想着如果输掉会有什么后果。我猜你还在想如果用快准狠的方法给对方制造陷阱,但因为你其实并不擅长,所以连本来最擅长的心理分析都没有做到位。”左非梦的声音冷得像是面对差等生的班主任,“这些年你输掉的比赛中有多少比重是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无关紧要……吗?”李想终于忍不住了,也不想忍,泪水开了闸,“你是大神,当然会把我这种不上不下的角色的挣扎当做是无关紧要的事。就连我这个人,应该也是无关紧要的啊。” 李想不顾奔过来的阿卡lin,马上退出了系统,她现在只想躲左非梦远一点。在程桦身边醒来的时候,程桦正在帮她擦眼泪,纸篓里扔了一堆的纸巾。 “我在店里等了一会儿,你一直不来,我就退出了,然后发现你在哭。”程桦没有询问她原因,这很温柔,完全不像某个大神一样满身是刺。 可即便满身是刺,即便渴望逃离,李想发现自己依然无法讨厌那个人。毕竟是追逐了多年的偶像,是在自己被战队抛弃的时候等在阳光下迎接自己的人,是毫无顾忌一边挽留自己一边指出自己的无能的人。李想知道,之所以自己会那样逃得毫无章法,是因为左非梦说得太过正确。正视自己是一件何其痛苦的事啊。 在卫生间洗脸的时候,李想收到了来自阿卡lin的短信:李想你怎么了?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她犹豫了一下,回复道:青春路和南大街的交叉路口,红领巾蛋糕房。 第12章 不破不立 - 妄想大师 - 猫伶 不久,一辆黑色马自达停在了红领巾门口,车里人推开店门的一刹那,店里招待顾客的一个姑娘和一个小gay沸腾了。 阿卡lin真名林子耀,比李想小一岁,正在过养老般的大四生活。富家公子不一定长得多帅,气质却总是可以穿出来的。林子耀出来得急,随手皮了件长风衣却也是价格不菲的订制品,看起来简简单单的发型其实也是高价的设计产物。他在窗边角落里的座位上一坐,神色焦急地等待着,就算看不见颜值,那英伦范也足够吸睛。 小gay在与姑娘的争夺中胜出,到林子耀面前去,手指挑逗地在他面前一晃,“客人您好,点些什么?” 林子耀一回头,小gay深吸了一口气――这奶油小生脸和显然长时间包养的皮肤,做个微整都能混娱乐圈了。林子耀微笑着问:“我在等人。一定要点餐吗?” 小gay:“不、不用。”他回到账台,对同事姑娘说,“太好看了,不是我的style。” 然而正在玻璃窗隔断的另一边,满手奶油的田思言,目光却是直了。她用白花花的手向他招手,对从身边走过的李想说:“他是我的style!” 李想:“然而你不是他的style。” 李想坐在林子耀对面,深刻地感受到了田思言的失望。林子耀指着她身上的蛋糕房制服说:“你不会是在这儿打工吧?” 李想摊手:“不然你养我吗?” 林子耀忧伤道:“如果我有钱我不在乎多养你一个。可是我现在也缺钱。” 因为林子耀沉迷竞技场和泡妞,快毕业了也不知道好好发展自己的经营头脑,他家里冻结了他的信用卡,还扣下了他的宝马车。好好一个富三代,如今也沦落到了只能靠职业选手工资吃饭的境地。林子耀的工资对于一般人来说是不低,但根本无法满足他骄奢淫逸的生活。李想见他甚是可怜,便请他喝了杯奶茶。当程桦端着奶茶娉婷地走过来的时候,林子耀的呼吸停滞了片刻。 他在party上见过各种类型的美女,最容易得手的,是家境不那么富裕却急于跻身于富家交际圈的傻白甜少女们,其次是走肾不走心的嫩模。最难搞定的就数这种成熟女人。你能看出她化了多浓的妆,她也完全不介意告诉你她看上的是你的身体还是钱,就像谈了一场生意。你抓不住她,正因抓不住所以魅力十足。在林子耀的眼里,程桦却还有另一番难度――眼神交汇之间,那女人明明已经看出了他爱慕的心思,可她眉宇间有种淡漠,看起来什么都不想要。 程桦微微一笑:“既然是李想的朋友就不要客气,想尝尝别的再和我说就好。” 林子耀咽了咽口水,“不,我要点单reads();。” 于是十分钟之后,李想和林子耀的桌上摆满了各种昂贵的甜点。林子耀看着自己即将告罄的钱包,魔障地说:“美人店长开心就够了。” 很显然,程桦是他的style,可是一般情况下,这类女人却并不喜欢林子耀这样的黄毛小子。 林子耀来找李想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了解她今后的打算。得知她更倾向于找个踏实工作,林子耀动了个脑筋,“我正好也需要挣外快。我把你的简历发给我家公司,然后我代替你来这店里陪美人店长,你看怎么样?” 李想不想跟他插科打诨。她没应承也没拒绝,只是与林子耀在店里坐了整整一个下午,迷茫地看着因为小帅哥的存在而频繁光顾蛋糕房的客人们。她忍不住地想象左非梦的语气,她会说:如果你在这里浪费时间是为了观察这些客人,来练习你的线索收集能力,那我就原谅你。 很难承认这样的一个事实――仅仅逃离了几个小时,她已经开始想念左非梦的直言不讳。她问林子耀:“我退出之后,翼什么反应?” 林子耀回忆起来,当鸦凭空消失时,翼对着她曾经所在的空间烦恼了片刻,然后问阿卡lin:“她有这种坏习惯吗?喜欢在关键时刻逃掉?已经第三次了。” 阿卡lin傻笑:“有的有的!她呀就是一别扭受,每次跑了之后还沉不住气,只要守株待兔等几天她自己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还会很不好意思,会别扭那么两三下。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还挺可――等等,刚才是关键时刻?” 翼调出了电子笔记,“你继续说。” 林子耀在转述给李想的时候,给部分情节语句做了必要的打码处理,这使得李想抓错了重点,内心感动而内疚――左非梦非但没有生气还如此关心自己。 其实当她对金哥说出那样的话的时候,她就知道也许自己真的离不开竞技场。继续下去,是为了父亲,为了守住想要坚持的正确,更是为了自己。她突然很想立刻马上奔回家去,敲开楼上的门,大声回答那个人:“我跟定你了!” 借着这股激情,她对林子耀说:“你去向店长应聘吧,我大概不会继续在这里工作了。” 林子耀忙不迭地点头,“我回家就帮你发简历。” 李想摇头,“我可能……不找工作了。翼和我说了些话,想了一下午,我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 林子耀愣了愣,“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全盘否定了属于luke的鸦,但给了我一种新的可能性。” …… 李想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她已经谨慎地对楼上的动静观察了两天,也失眠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田思言为了更早地欣赏到已经在蛋糕房上班的林子耀,而早早离家,李想候在离门口最近的一把椅子上,听着楼梯间的声响。 当出现熟悉的脚步声时,李想拍拍脸颊壮胆,然后开门冲了出去。 左非梦穿着一身宽松的运动服,正在一边下楼一边扎头发。即将到达李想家门口的时候,李想从自家门中窜出来,刚好堵在她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比李想预计的要近很多,她像只受了惊的兔子,慌张地向后退去靠在墙上。就这犯怂的功夫,门,哐当一声关上了。 左非梦摸着下巴小声嘀咕:“才两天就回来了。” 李想望了望带着神秘微笑的左非梦,望了望紧闭的防盗门,又低头看着自己单薄的衣服,打着哆嗦绝望地闭上了眼,“我……出来忘了带钥匙……” 左非梦将自己家的钥匙扔给她,“去我家里等我reads();。” “啊……这不太好吧?” 左非梦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看来这就是在别扭了。 命题经过实践的检验就变成真理,左非梦掌握了关于李想其人的几条真理,心情相当不错。她从家里找了件自己的外衣,为李想披上,拉着她同自己一起晨跑。 这是李想搬到这个小区一年多以来,第一次在这个时间认真地领略小区内的景致。其实除了需要时刻留意脚下的狗屎之外,整个小区还是很另人心旷神怡的。但是长时间缺乏运动的现实,令她对跑步充满了抵触。 “其实我可以在原地等你。”李想的手缩在过长的袖子里,蹭着内部温暖的绒毛。 “你需要锻炼,身体对职业选手来说很重要。”左非梦轻轻推了她一把,李想像个纸人似的一推就歪,她又连忙拉住她的手将她拽回来。这一举动证实了李想是有多虚,看到她有些气喘,左非梦降低了速度。 还没绕几圈,李想就跑不动了,左非梦也跟着她停下来,看着她原本苍白的脸浮上血色。 “z神,之前对你发脾气,还有没告别就退出系统,对不起。”李想攥着拳头狠了狠心,“你对我的邀请,现在答应还来得及吗?” 左非梦毫不意外地笑了笑,“当然。” “为什么会选择我?” “相反,是你选择了我。” 李想惊愕不已。 左非梦做了一番思考,认为还是不要将最根本的原因告诉她,“从沉睡之前,我就厌倦了竞技场,如果不是因缘巧合了解了你,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因缘巧合???” 左非梦不接她的话:“我复习过你从小到大所有的排位赛录像。你小的时候不稳定但有灵性,长大了灵性全无也不见得稳定多少。我若是你爸爸,恨不得看看你的大脑皮层沟壑是不是越来越浅。” 李想:“……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回归最初的对战方式,就可以很厉害” 左非梦笑:“感觉也不会很厉害。” “……你为什么总是打击我” “这是我表达亲近的一种方式。”左非梦胡乱说着,心想:爸爸说的,不破不立,虽然心疼,但看来效果不错。 趁着李想一头雾水的功夫,左非梦又跑了起来,愉悦的声音愈行愈远:“今后努力让我看到更多乐趣吧李想!” ……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李想独自坐在左非梦的客厅沙发上,手脚无所适从。 对于家政小能手李想来说,大神的家最要命的一个特点是:乱。为什么干了的柚子皮不扔掉?茶几上有个意义不明的勺子?为什么抱枕上会搭着一双手套?她心痒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动起手来。半小时后,左非梦头发湿着,滴滴答答淋着水走到客厅,猛然愣住了。 仿佛刚刚通过任意门,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人家。 “z神!!!”李想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放下打好了包的垃圾,将左非梦推回了浴室,“头发滴着水不许祸害客厅的地面!” 第13章 陋室星火 - 妄想大师 - 猫伶 椭圆形的镜子里,左非梦正在不情不愿地烘干自己的头发。双手上举,居家服被向上带起,便露出一段毫无赘肉的纤细的腰。两人静了一阵,左非梦问:“你一直盯着我的腰,很羡慕?” “啊,是,羡慕。”李想干笑着说,心想:劳资才不羡慕,劳资已经受了一年的刺激了早已经心如止水。于是她强迫自己转移了注意力,果然找到了其他的兴趣点,忍不住帮左非梦收拾起了毛巾架。 左非梦欣赏着她收拾完的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说:“以后每天你来我家帮忙收拾屋子?我可以付你钱。这样你就算不能用对战养活自己,我也可以养活你。” “真的?!” “假的。我不会付你钱,毕竟生活得井井有条本来就不是我追求的。” 李想扁扁嘴。她拿起左非梦的洗发水,“你也喜欢用这个?” “是我的护工留在病房的,她品味不错,这香味我也喜欢。” 李想暗自愉悦,小心翼翼地问:“你没见过你的护工?” 左非梦刚好吹干了头发,回头看了她半晌,才说:“没有。我向医院询问过她的信息,但是医院拒绝透露。如果能见到她,我应该向她道谢。” 李想心猛地一跳:“不用这么客气,这是我……我们这种护工应该的!” 左非梦想了想,“也对,她毕竟是拿工资的。职责所在。”说完,目不斜视地从李想身边走出浴室,招呼李想跟她到卧室里来。 如果说左非梦家有哪里的陈设可以令李想满意,那么唯一的答案只有她卧室里的书架。白墙四面,一面安着窗户按下不表,一面有床也不必提,另外两面,都钉着几乎覆盖全墙的书架,推门进屋,就仿佛瞬间置身于图书馆的一角。书架上的书是按照类型顺序收藏的,李想粗略看了一眼,便在自然科学类别扫到了牛顿所著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在艺术类别看到了黑格尔的《美学》,在中国历史类别看到了全套古文批注本的《资治通鉴》。所有类别分配适当的空间,书籍按照作者生卒顺序依次排好,满满当当,完全挑不出任何毛病。 在环视着知识宝库的时间里,李想感到心口压着块沉重的巨石,那感觉就像回到了让人想骂娘的高三。左非梦碰碰她的肩,“你看过百分之多少?” “百分之五……?不,也许有百分之十呢?” 左非梦倒是不显得嫌弃,“还不错,这是比普通人强很多的水平了。”她搬了凳子从书架上挑了几本书,摆在床上,“回家的时候记得把它们拿走。我研究你的录像,看出你在社会科学方面的短板最严重,近期就先补这一块。” 李想没想到大神进入教练员的角色进入得那么快,《社会契约论》、《自杀论》,李想呵呵地想:名副其实,光是书名就已经让人产生了自杀的*。左非梦怕她嫌枯燥,又让她挑了本喜欢的小说,然后规定,这三本书在一个月内读完,之后来她这里换书看。 李想弱弱问:“这是官培选手的培养方式吗?你不是说我不应该学哪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些是内功reads();。我知道你从小受你爸爸的熏陶,看了不少小说和传记,所以思维广,但是与我相比,肚子里的硬货还是太少了。我说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是指《五三》里面总结出的得分套路,比如刘信达用在你身上的那种,就是最低级的利用分差强行结束对战的套路。即便是这些东西,也不能轻视,有时还是很有用的,只不过不能当成对战的重心。” 李想知道左非梦对自己的态度有多认真,于是感念地暗下决心,绝不能让她失望。结成队友的第一日开场白到此结束,两人并排躺在床上,登陆竞技场,约在翼的家中见面。 今日是淘汰赛32进16的第十六场比赛的下半场,不少人已经翘班翘课,来到竞技场等待开赛。李想开车在路上堵了半天,终于到达了左非梦的家。 大多数职业选手都会选择与自己身份相称的住所,像千凡景就拥有三处豪宅。但是即便是当时的zfm账号,也只是随随便便地买了一套单间而已。如今,左非梦买的房子进步了些,却也只是个放了个单人床的一居室。 左非梦的家中几乎什么都没有,所以卧室里窗台上的那株芦荟就显得过分多余。左非梦说:“我喜欢这种植物。不娇气不烦人,忘记搭理它几天它也不会死,想使用的时候却随便掰叶子。” 李想顺口吐槽:“你这性格会找不到男朋友的。” “你这么贤惠不也没有男朋友?” 暴击!!! 左非梦将一张纸拿给生无可恋的李想看,上面写了她对今后的发展所做的计划。 一、通过训练将鸦的排位提高到二十位之内(长期计划)。二、翼账号半年内升至尺级。三、找到队友组建新战队(半年内完成)。四、两年内战队排位进入前五。附加:鸦在两个月后的复活赛中胜出。 “有问题吗?”左非梦问。 李想不只是有问题,可以说是一脑门子问题。首先,将关于自己的计划提到第一位,实在是荣幸之至,但是李想原以为,左非梦会给她定个更高的目标。其次,李想以为左非梦会更想直接加入某个战队,毕竟她看起来更像是不愿意掺和多人关系的人。 “我能加哪个战队?” 李想捉摸着她的脸色说:“楚、楚天?”毕竟是排位第一的老牌精英战队。 左非梦呵呵笑了,“千凡景把我搞到医院去,我还加他带领的战队?” 原来矛盾仍然没解开。李想虽然不知道她和千凡景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十有*是劈腿之类的情感问题――但是依然想为千凡景洗个白,“你醒过来的前几天,他还特地从上海飞来看过你。是我亲眼看见的。其实他很关心你,要不你们找个时间处理一下――” 左非梦不耐烦地挥挥手。如此深仇大恨,难道儒雅暖男千凡景其实是个渣男?z神其实是受了情伤才变得如此淡漠不懂人情?陆展元与李莫愁,王重阳与祖师婆婆…… “你是不是在胡思乱想?” “没有没有。” “人是最复杂的对象,处理你一个已经够我受的了。”左非梦意有所指,示意那张纸的背面,“这是我看中的几个人,比较容易搞定。” 原来她已经列出了几个拉为队友的目标人选。第一个是风行战队的氪不改非命――就是先前被左非梦打败,郁闷到喝闷酒的倒霉蛋。此人真名叫白化谦,爱财如命,据说当初来到竞技场的直接目的,是为了收集道具,卖给那些有钱没处花的普通妄想师。后来加入风行,也是因为风行战队商业化严重,将赚钱看得比排位还重要reads();。 李想吐槽:“我一直觉得他这名字特别不吉利……” “他氪各种手游,还烧耳机。” 怪不得要发展经济。目测少年要穷三代。 “氪不改非命有个绝对优势,他能将双方选手在对战中的每一个行为都转换为系统分数,也就是说,算分能力极强,几乎成为了本能。他对一场比赛双方得分的估计,与真实得分的误差一般在半分以内。”左非梦解释道。 这一点李想也知道,毕竟氪不改非命这几年驰名竞技场,就是用了这神乎其神的技能。他利用这一技能开赌,每次都赢得满盆满钵。可是没人知道他如何做到这一点,也只能猜测此人天赋异禀。 左非梦说:“因为他有竞技场系统的核心源代码。他眼中对选手行为的评判标准,和系统是完全一样的。” 李想震惊到目瞪口呆,一时间忘了问左非梦是如何知道的。 第二个人比起氪不改非命来说就不那么出名了,无战队从属,去年才注册账号,一年内尚未有过败绩的神秘新人。与他接触过的人都说他很不好说话,目光呆滞但是令人背后生寒,完全找不到对战套路,好像没有特别的优点更没有任何缺点。 “他这次已经进了16强,进行16进8的比赛的时候,我们可以去看看。” 李想点头应着。这个是银蛟今年设为假想敌的人物,所以李想对他的强大深有了解。很多人说是和zfm十分相像的,“内功”深厚,虽深谙却不屑于算分的选手,可惜尚未有对上的机会。如果左非梦真的能拉拢到这个人,会不会产生二虎相争的局面呢? 李想还在为此忧愁着,就看到了第三个人。 “德、德大爷?”李想下巴要掉了,但是开心得忍不住叫了出来。 第三个人叫凌绝顶,无战队从属,今年66岁,他是李刚组建luke的时候最初的成员之一。当初加入luke的时候,他甚至还不到尺级,李刚全然不在乎战队排位这类虚名,将颇有少年志气的老大哥凌绝顶收了进来。银蛟接手战队时,终于开始“肃清”,将排位一百之外的选手全数剔除,凌绝顶就这样离开了。 因为与李刚的关系亲近,凌绝顶一直将李想视为小侄女,他真名王德会,因此李想叫他德大爷。这几年,李想疏于与他走动,只知道他依然像个少年一般在竞技场中游戏着,排位慢吞吞地升到了100左右。 开心归开心,李想不得不思考左非梦将德大爷划进来的原因,“除了与我的关系,你选择德大爷应该还有别的原因?” “没有。全是因为你。”一脸直白求感谢的表情。 “……谢谢。” 就在左非梦这间渣装修的卧室里,两个人给她们的未来制定了一个粗糙的框架。规矩的存在是为了被打破,目标的存在是为了完不成――李想深知这毒鸡汤的道理,因此她对半年内个人排位前二十,两年内战队排位前五的目标并不抱绝对希望。只是觉得,看护左非梦的一年内,在她床边唠叨了许多次的心愿超额实现了,感觉如梦如幻。 “z神,如果你沉睡之前能有幸和你搭档一次,或者被你打败一次,我马上退役都可以的。都怪我太怂。”护工李想常常守在左非梦的床边这样说道。 “走吧。”左非梦见时间差不多了,戳戳感动到走神的李想,“去见见我们的第一位队友。” 32进16的最后一场比赛下半场,风行战队氪不改非命vs银月战队队长箫声远。 第14章 日月之国 - 妄想大师 - 猫伶 上古时代,正是所有史书中都语焉不详的夏尧时期。经历过两次诸神之战的华夏大地上,曾经活跃于五山四荒神明们渐渐死去,散去的神力化为更为丰富的人类灵识。人们有了政权,母系被父系所代替,发展了药经、耕作法、交换法则和文字,但政权和部落的王者仍是远古神族的后裔。不论是如今定都平阳的尧帝,还是东南羲和神女治下的十日部族的十位太阳神,都是黄帝的直系后裔。他们掌握着有限的神力,按照神明的法则工作着。 箫声远在一间木制的、挂着画有各种象征意义图案的毡子的屋子中醒来,此时天还没有大亮,房间里光线昏暗,只能感受到身子下面的床榻和盖着的被子都很粗糙,一股新鲜的麻草味道。她心想如果有火光就好了,可以看看这里的陈设,初步确认时代和自己的身份,只是这么一想,房间瞬间亮了起来,原来是绑在床头和柱子上的木柴自动点燃了。 玄幻世界?箫声远疑惑着。 “箫声远目前的个人排位是38位,之前她有半年的时间生病住院,那段时间对她的排位影响不小。”评论员话中稍带遗憾,“尽管银月战队排位最高的是队员解语花,但是作为队长,箫声远的状态如果发挥比较好的话,实力还是很强大的。那么,趁现在箫声远还在检查环境的背景设定,有请interexciting来为我们预测一下今天这场对战的看点吧。” 在观众席的李想听到评论员的话果然笑了,含在口中的奶茶从嘴角流出来,尴尬地接过身边左非梦递过来的纸巾rexciting是楚天战队的元老队员,女性,个人排位第8,正在为16进8的淘汰赛做准备。李想每次听到interexciting的名字都会笑,毕竟膜得太暴力。 rexciting说话的时候,总有种搞直播的淘宝店主般的不正经感:“忘了打招呼。亲们中午好啊,么么哒。每次氪不改非命的比赛最大的看点肯定是他下的赌,这次他下了什么?” :“他说这场比赛是友谊赛,两人比分会完全相同,因为上半场是氪不改非命高出8.2分所以他会赢。” “箫声远的风格一向是比较稳重扎实的,没什么太大的亮点也没有大缺点,这种人的节奏是比较容易带啦reads();。氪不改非命的控场能做得很精确,比分完全相同不是梦哦。另外,箫声远大学读的是文学专业,希望她学过甲骨文咯。”interexciting说到此处话锋一转,“哦,她发现了字!” 此时,箫声远正在细致地研究自己的房间。显然,若说是玄幻其实并不恰当,因为房间中被绳子串起来的石器和木质的生活用品,显示时代早于青铜器丰富的商朝。她又试了试,除了火以外她暂时未发现任何超自然能力。 至于样貌……她现在身着粗麻布的衣服,腰部系着太阳图案的黑色呆子,胸部裹着裹胸,脚上穿着草鞋,头发还算柔顺,绑成了发冠顶在头上――她是个扮男装的女性。 箫声远发现的是屋外的支撑柱上刻着的字迹。这是甲骨文,形状是一个向上的渔叉,中间的一竖,上下两头加粗。箫声远认过几个常见的甲骨文,甲乙丙丁之类皆能认,可是这个字实在是忘记了。 根据已有的线索,箫声远准确地将时代锁定在远古,而且自己多少带有火系的神性。她从屋子里找到一张羊皮,看到上面画着不太完全的节气历法,她喃喃道:“尧帝时期,应该是羲和。” 很显然,箫声远将自己的身份认定为掌管太阳和时间的神女羲和,因为《楚辞》《尚书》等文献皆记载,羲和是受尧帝之命发明天地历法的女神,此尚不完备的历法表该是属于她的物品。羲和与尧帝的父亲帝喾(帝俊)生有十个太阳,却没有妻子的名义。很有意思的是,她的妹妹常仪是不少史书中记载的帝俊的第四位妻子,并生下了嫦娥。 左非梦问李想:“你知道那个甲骨文的意思吗?” 李想表示着实被考住了,左非梦说:“它念‘辛’,甲乙丙丁午己庚辛的辛。” 经她这么一提醒,李想悟了,房子的主人不应该是羲和,但却与她紧密相关。她将自己的十个孩子赐名为日甲、日乙……日癸,这里应该是第八子日辛的住所。 箫声远怀着对自身角色的错误认定,走出了土堆围着、堆着酒罐的院落。出了院子就是一条小路,小路的那边是荒芜的稻田,田里有些光着脚耕作的农民,见到箫声远,老远地招呼着手。箫声远向东走,她知道羲和的职责是汤谷浴日,天要亮了,她需要赶着今日当值的太阳爬上扶桑树。 随着箫声远的行走,十日部族的景色在所有观众面前展开。不知道尧帝治下的平阳是什么样子,反正十日部族是相当的原始。深秋时节,许多木屋前燃着取暖的火堆,每一块田地的大小都匹配着低下的劳动力。往东一直到部族的尽头,前方是一片不见人影的丘陵地带,一颗高耸入云的扶桑仿佛平地而起的高塔,直入云霄。 月还未落,箫声远将手触到扶桑满是褶皱的树干,指尖瞬间发热,与她的指尖相触之处,树干发出金色的微弱光芒,这光芒从这一点渐渐扩大,缓慢地扩散到整个树干,又向上方枝叶处蔓延而上。箫声远缓缓地漂浮了起来,未知来由的气流从她的脚下鼓起,卷着落叶和尘土吹起一股旋风。箫声远脸上划过一抹惊异的神色,随即睁大了眼睛,努力想要退下来,却无能为力,只能被力道推动着继续上升。 “老八,你在做什么!” “八姐姐?你怎么来了?我还没下去啊!” 第一句质问来自于从远处跑过来的成年男子,那男子追随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女人,她的头发长及脚踝,穿着素白的衣裙,腰间系带为红色,在秋风中衣袂翩翩。女子轻皱了皱眉,便向已经升到半空的箫声远飞过来,揽过她的腰,手指在扶桑树的树干上一点,遍布树身的金光立时熄灭。 而第二句质问的主人――正在树上值夜还没来得及下来的嫦娥,大叫着从树冠上跌落下来。身长而美丽的女人抱着箫声远继续向上飞,另一只手轻巧的接住了跌落下来的嫦娥,然后慢慢回旋着轻落在地。 “羲和姨母reads();!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天下大乱了!”梳着少女双髻的嫦娥抱着高个子女人撒娇。 “日辛,怎么回事?今日是甲日啊。”羲和严厉地责道。 那随着羲和跑来的男人便是大哥日甲,与日辛身着相同的服装,他触摸扶桑树升上天空,仍然心有余悸地说:“况且嫦娥还没下来,你若上去了,日月同辉天下大乱,尧一定会捉着这一点不放攻打我们。” 系统提示:“攻方知识库、逻辑力项目酌情扣分。” 左非梦摸着下巴说:“氪不改非命很是厚道,看来打的是友谊赛的算盘没错。” 李想也同意:“如果不安排羲和追过来的情节,这时候恐怕箫声远已经被后羿射死了。可是,这可是排位赛,又不是平常的普通对战,氪不改非命玩什么友谊赛呢?” “因为他女朋友也在银月战队,而且和箫声远关系很好。”左非梦轻描淡写地说出了李想不曾听过的八卦,“氪不改非命的女朋友叫白玉汤,不是职业选手,在银月做新人。因为她软萌可爱又经常送箫声远东西,所以虽然她水平一直在尺级之外徘徊,但银月里谁也不敢提出踢她。而且她不用交新人学费。” “当然了,建立在送东西之上的友谊牢固不到哪里去,箫声远很有可能不打算当做友谊赛来打,只不过她不一定有主动控场的机会。” 看着李想目瞪口呆的样子,左非梦轻笑一声,“就你这样对别人的信息一窍不通,怎么考察别人的战术意图?” “但是你也太……你明明睡了那么久,醒过来还不到一个月啊!”李想一直对这个问题很好奇,毕竟左非梦怼竞技场如今的情况了解得太深入了。 “银月各方面都不是很强,想了解是很容易的。” 她没有刻意压低说话的声音,而坐在她和李想两人身边的刚好是银月的几个核心队员。一字不落地听到了左非梦这番话,那几位美女没一个不是一脸青白,纷纷转过头来怒视这个从未见过的傲慢新人。李想赔了几个笑脸,满头冷汗地说:“要不咱们隔一下空间吧。” “求之不得。”左非梦调整了一下设置,两人便再也看不见听不见包括评论员以内的所有他人动静了。 对战的剧情还在继续。被骂了的日辛跟着羲和从扶桑树下走回部族,身边跟着活泼欢喜的嫦娥,不久便迎面跑来八个男子。这些男子大的看起来不过二十余岁,小的才十几,穿着一律与日辛、日甲相同,显然便是羲和的其他八个太阳儿子了。 为首的是日乙,他留了点胡子,看上去一副粗鲁相,见到日辛便骂:“你这害人精,我们今日就要杀了你!” 羲和手臂一伸,便将日辛护在了身后,声音里带着温柔的威严,“什么事情好好说。” 日丙长了对妩媚的凤眼,虽妖冶却最是冷静,“母上,预言的结果出来了,说平阳都的大弈后人会杀了我们九兄弟,唯独将八妹留下。” 羲和淡淡地说:“所以你们要先将自己的姐妹杀掉,等着你们?” 日丙默了默,“大哥他只是……想这样破解预言。” “从未听过杀戮手足来破解预言的法子。上古之时手足相残才导致今天神明凋敝的局面,我看,你们是想彻底灭了神之一脉。”羲和不顾跪了一地的儿子们,转身看着日辛,眼里有说不尽的悲哀,“日辛,你怎么想?” 箫声远吃了一记失误扣分,迅速平复了心情,转瞬间已经在心里估计出了情节走向以及得分的利弊,她朗声道:“既然如此,我愿意亲自破解预言。到平阳去,先杀了大弈的后人,带着他的项上人头回来见各位兄弟。” 第15章 这个呆子要杀我 - 妄想大师 - 猫伶 平阳都位于当今山西一带,日辛带着玩心大盛,非常愿意同她出门远行的嫦娥一起北上,需要跨越半个中原。即便是神的后裔,有着比普通人更快的脚程,也需要十日才能到达。除去正在对战这一层紧张气氛,箫声远其实很喜欢这个远古环境,青山绿水,人文风貌,以及一些独特的花鸟鱼虫,都令人流连不已。 这一路上,嫦娥的时差倒得非常痛苦,她从懂事起,每晚都要值夜,黎明十分从扶桑树上下来后,最多玩两个时辰,然后必然睡一整天,这样的日子已过了几十年。现在,突然要她变成正常作息,搞得她黑眼圈浓重,脑子也时常不太清楚。 这一天,大概是上路的第五天,两人坐在树下休息的时候,嫦娥说:“八姐姐,出来之前羲和姨母同你说了什么?” 箫声远胡乱回答:“叫我好生照顾你,别傻傻的被平阳都的坏人骗了去。” 嫦娥委屈道:“我是看你一直不开心,才想着找话题同你聊天,你怎么还嘲笑我!”说完嘴一撅,生着闷气闭上了眼。这副可爱的样子让当惯了队内大姐姐的箫声远顿时起了怜爱之心,将她揽过来枕在自己肩上。嫦娥闭着眼,笑得甜甜的。 其实出来之前,羲和确实对日辛传授了一段关键剧情。 日甲值日那天,羲和将准备出发的日辛叫到了自己朴素的院落中,“你此行一定要隐秘,如果被人发现你是为了刺杀大弈后人而去,必将挑起我们与尧之间的战争。” 日辛点头,“我想好了,最好能将目标带出平阳都之后秘密杀掉,如果不能就伪造成意外的样子reads();。” 羲和面露欣慰之色,细细思索了一阵,将一大卷羊皮交给她,“你从来是十个孩子里最聪明的,我相信你。但若万一被人发现了,你便将这个呈给尧,说你是来献历的即可。” 箫声远展开羊皮,眼前呈现出一个巨大的圆形历法表,比之前在自己住所中看到的要丰富很多。作为一个文学爱好者,亲眼见到中国历史上第一部历法表,是一件足以告慰平生的事情,但是转念一想,这只不过是氪不改非命创造出来的历法表,其实没什么可激动的。然而定睛一看,箫声远发现这历法表上的字不甚清晰,她略作思考,马上明白了。 氪不改非命这是走了一着险棋,他对历法的具体内容并不了解,所以没有办法具体化,只能赌箫声远也同样不了解。可惜的是,箫声远不仅通晓如今通行的汉历,甚至对历史上的夏小正也有一定的研究。 箫声远控制着内心的雀跃,问了个问题:“母上,先前我们商定的历法表是十个月,现在为何变成十二月?” 此话问出,羲和便愣了一愣,原本严肃沉静的人设突然就崩了:“不要在意这种细节……要不改回来吧,我懒得写了,你自己再去画一张。” “……”球又被踢了回来,箫声远当然也画不出完整的夏小正,那问题原本也只是为了为难对手。于是她说:“就这样吧,就当迷惑尧。” 系统提示:“守方失误,知识库、心理战项目酌情扣分,攻方增加五分。” 李想看到箫声远暗自欣喜的表情,陷入了沉思,忍不住“唔”了一声。左非梦见了,心里赞赏得很,面上却不露声色,问:“有问题?” “这么明显地将自己不了解的东西暴露出来?氪不改非命场控能力那么强,如果不是故意的应该不会犯这种错吧?我猜,他是在控制分数的相当,之前箫声远丢了分,所以这里是他自愿失分?”李想觉得这种解释是最合理的了,“但他一下又让了5分,之后就需要引导箫声远犯个大错误才能追回来。” 左非梦说:“分析得很好,不愧是鸦神。” “不要提这个黑称!!!” 这样想来,也只有双方实力差距颇大,才能玩得起这一手,氪不改非命的真实水平也许真的比他的排名(21位)要厉害许多。 这段小插曲以氪不改非命的失分顺利度过,剧情继续。 羲和说:“你是我所生的唯一一个女孩子,身为女子却司太阳,总遭人非议。所以我令你从小着男装,让全天下人除了我和你的兄弟姐妹,谁都不知道你的真实性别。不能以真面貌示人,是我对不住你的地方。九个兄弟因为我对你偏爱,所以常欺负你,也是源自于我。这一次日乙竟说要杀你,我着实痛心,没想到他们经对你没有一丝手足之情。有时候想,那预言若是真的也没什么不好,可是都是我的孩子,我总是不能看着他们去死,所以只能让你代替他们犯险受苦。日辛,原谅我。” 这就是日辛离开之前,羲和对他说的最后一段话,尽管多是抒发感情的话语,却给出了不少信息点,箫声远全都记在心里。与嫦娥同行是她主动提出来的,因为在神话中,后羿射下了九个太阳后,尧为了奖赏他英雄的功勋遂将嫦娥嫁给她。箫声远想颠倒一下顺序,一来也许会给对手带来压力,二来也设个陷阱――如果天上仍出现月亮,便是守方的一次失误。 此时是黄昏,平时月亮就快升起来了,但是这几天每天夜里都无月,常常到了晚间,晴朗的天空突然多云,这已经引起了一些平民的疑惑。氪不改非命不但没有落入陷阱,而且将这个细节处理得很好,箫声远有些着急。她决绝不能让氪不改非命打赢友谊赛的算盘,她要赢,而且要在下半场比他高出至少8.2分,赢得全场才行。现在已经有了五分,只要他再失误一次! 这样的焦虑使她觉得嫦娥碍手碍脚起来,她强行弄醒了流着口水的嫦娥,拉着她加快了赶路的速度reads();。 第八天,也就是应该日辛当值的那天,两人到达了平阳。这里的规划比十日部族好很多,已经有了后世都城的雏形。黎明的阳光洒在两人高的城墙上,百姓挑着担子来往做生意,路边尽是正在以贝壳为货币做交易的人。 嫦娥原本困得昏沉,此时欢乐地蹦跳道:“这里真棒!八姐--” “笨!叫我哥哥!” 箫声远捂住嫦娥的嘴,听到有百姓说,今天明明是辛日,阳光却这样充足实在反常。日辛的阳光比其他九日的要弱,大概是因为性别的缘故。有的人喜欢日辛较弱的阳光,说这样不会太晒,有的人不喜欢,说刚长出的幼苗会无法度过秋冬。箫声远暗中佩服了下对手,秋冬刚长幼苗,说明这些平阳人还没有掌握耕作的规律,便与尚未成形的历法表形成呼应了。 “为什么太阳月亮要掌握在十日部族手里那些人不是蛮子吗” “他们好歹是咱们尧帝的亲缘,除了发发光什么都不会,还要被我们祭拜。” “我们尧帝太仁厚了,要是我,一定将他们打得俯首称臣!” “他们本来就是臣吧只不过总想着造反。” “一群野猴子要造反,哈哈哈哈……” 嫦娥听了气得脸色发白,这就要动用神力教训这帮无知的百姓,箫声远拉住她,“平民的认识都来自于贵族的传授,他们本无辜。再说,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嫦娥忍着眼泪作罢了。 两人很快打听到,大弈死后,他惟一的儿子后羿继承了宅邸和神弓神箭,然而很遗憾,后羿完全没有射箭才能,是少见的百发百不中。如此一来,他只能在全平阳的嘲笑中艰苦度日,以卖粥和编草鞋为生。 日辛带着嫦娥来到集市,躲在一个草堆的后面,看着不远处坐在地上的年轻男子。从他们的角度,只能看出后羿身材中等,头发用草绳绑了个辫子,穿着破旧的麻布衣,光脚穿草鞋。这个毫无威严的背影被一堆草鞋所包围,左边摆了个简易车,上面的缸子里便是热腾腾的粥。 箫声远饿了,让嫦娥出面去讨粥,并且没给她贝壳。后羿很为难,他自己本也生活得艰难,不能再救济别人了,奈何嫦娥这小妮子相当爱演,眼泪哗哗地下,后羿笨嘴拙舌又心软,连忙舀了碗粥给她。 一旦有了第一个例外,接下来便刹不住车了。一些人也学着嫦娥的样子卖惨,尽管后羿明知他们只是占便宜,却禁不住磨,半缸粥渐渐消失,贝壳却没赚来几个。 嫦娥与日辛一起喝完了粥,深感后羿是个好人,且熬粥技术不错,兴奋得双眼亮晶晶,“八……哥哥,这粥真好喝!我们把他拉到城外杀了吧!” 妹子……你就是这么对待你憨厚老实厨艺好的老公的…… 箫声远驳回了这个提议,原因却不是同情后羿。 在对战过程中,是不可以随便杀人的。滥杀无辜会造成不公平竞争并伤害未成年观众的心灵,因此会被系统判定为失误。但后羿显然不属于无辜,箫声远考虑的是,她至少还需要再超过对手五分才能结束对战,万一氪不改非命就是后羿,她一旦杀了他,对战就结束了。所以她要等,在得分足够之前不能轻举妄动。 “他这么傻,真的会杀了大家吗”嫦娥问。 “知人知面……”不知他是不是氪不改非命演出来的啊。 正思考之时,后羿的生意来了。 第16章 丹朱三问·上 - 妄想大师 - 猫伶 当日辛和嫦娥注意到的时候,一个昂首阔步相当华贵的少年已经走到了后羿的粥缸前,而他的来路之上,从集市的北面至此,原本吵吵嚷嚷的平民百姓们,在道路两旁跪了一地。当然,后羿也朝着面前的少年跪下了。 历朝历代的草根群众见到重要人物总要夹道欢迎,只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们欢迎得越来越漫不经心。社会主义时代流行粉丝群丧尸状接机,封建主义时代流行一边跪在地上一边和身边的盆友开个小差,而奴隶社会的人们则最为淳朴虔诚,说跪那真是五体投地的跪、以头抢地的跪。 草垛后面的日辛和嫦娥当然是不跪的,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稍显富态的人。他十几岁样貌,长得高大挺拔,浓眉大眼,华冠和颈上的兽骨雕饰显示着不俗的地位。只是肚子有些大,脸也圆乎乎,不论在哪个时代,虚胖都不符合审美。嫦娥撇撇嘴表示嫌弃,但又怂,不敢大声说:“架势那么大,还不是要喊我一声姑姑?” 姑姑?箫声远瞬间明白了此人是谁。嫦娥是尧的亲妹妹,当然是尧的儿女的亲姑姑。平阳的百姓都以尧为天,也只有尧信任的左膀右臂或他的亲近的亲属,才可能受到百姓们此等敬畏,此人必是神话中那个著名的“不肖子”丹朱了。 丹朱是尧的长子,传说出生时长得全身赤红,因此起名为“朱”。他天生聪颖,机敏果断,相传是围棋的发明者,可是另一方面,史书中描述他无治国智慧,不受百姓信任,尧深知他不可委以重任,于是将王位传给舜,是为禅让。 箫声远所见的少年丹朱,尽管不可能是赤红的,但确实比旁人的皮肤要粉嫩不少,加上略有发胖,自然令人联想到某种著名动物。丹朱睥睨着后羿说:“我要买九溢粥和两双草鞋reads();。”这里的“溢”是相传黄帝设置的度量衡,“一手之盛谓之溢,两手谓之掬”。 后羿从地上爬起来,为难地说:“我的粥碗每个是十一溢,一大勺子是七溢,怎么盛出九溢呢?” 丹朱还嫌条件不够,又加了个条件,只许用一个碗和一个大勺子,不许浪费其他的容器。见后羿呆愣着不知所措,坏笑着说:“你办不到?如果我办到了的话,我的九溢粥和两双草鞋,你都不准要钱。” 箫声远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同样无语的还有忍不住吐槽的李想,“氪不改非命凑小分凑得太明显了吧……” 让神话人物当场演出逻辑问题的情景,任谁看了都会有违和感。左非梦却很欣赏的样子,“别忘了氪不改非命的本能。判分的是系统而不是我们,从代码逻辑的角度看,这情景没什么违和,反倒符合了丹朱擅长数学和逻辑的设定,只会成为加分项。” 李想心里不太舒服。结合她先前的失败,不难看出,用机器来评判人类的思维,当然不可避免地会出现此类可笑的结果。可是人们竟从未质疑过,将自己的思维机器化,反倒成了一种不可多得的优势。 当然,箫声远是没有心情思考这类人生哲学的。她现在想的只有如何让狡猾的对手少赚一点分数,如何将分数尽量夺到自己手里。于是,就在后羿垂头丧气准备放弃的时候,嫦娥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在后羿的大惊失色中,嫦娥夺过他手中的碗和勺,“我来替他盛!” 玉手轻挑,嫦娥左手中的勺子里粥已满,勺底的粥沫滴答一声落在缸里,嫦娥甜笑着对朝着她犯花痴的丹朱眨眨眼睛。她将勺子扬起,轻盈一转,衣裙随着动作飘成盛开的喇叭花,勺中的粥已经入了碗。嫦娥翘着脚,左右手各一摊:“没有、七溢。” 她眼风一扫左手画了个圈,勺子中的粥再次盛满,手却没停,向上用力一扬,粥像黑色的瀑布一样扬到空中,她右手顺势一绕,将空中的粥全部接住,碗刚好盛满,动作停止,勺在上碗在下,形成一个漂亮的抱月动作,“三溢、十一溢。” 嫦娥右手一翻,碗中的粥全倒回缸中,又一次空中瀑布,勺中的粥全部转移到碗中。她双手平举,袖子褪到小臂之上,陀螺似的转了两圈,风一般连续两次舀满勺子又倒入碗中,最终定格在面向丹朱对的方向,折起右臂,袖子半遮面,“六溢、十一溢。” 右手一颠,碗中粥哗啦啦地落会缸中,紧接着左手向上撩,划了一个半圆,粥向后飞去又被右手的碗迎面接住。碗在手中平转一圈的功夫,勺中又盛满,翩跹一转又往碗里去,右手一收,碗中粥如注地淅淅沥沥洒进缸里,“两溢、没有。” 两溢入碗,又是一满勺填进去,嫦娥最后摆了个姿势,光裸的玉臂将碗捧得高高的,乃是个众星捧月式,“您的九溢。” 丹朱已经看呆了:“这是……” 嫦娥:“舀粥舞!” 李想在此处喷出了第二口奶茶,她不敢相信地感叹:“这个舞……也来自于氪不改非命的脑洞……” 左非梦边帮她擦嘴边欣赏地说:“真是个骚气的男人。” 嫦娥因自己刚刚机智勇敢又优美的舞蹈,而激动得双颊绯红,手朝着丹朱一摊:“贝壳拿来吧。” 原本虔诚地趴在地上的周围群众早就不安分地抬起头,此时已经看呆了。丹朱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黑眼圈姑娘,摇了摇头――这确实是个陌生的草民。尽管是姑侄关系,但两人上回见面要追溯到几十年前,那时丹朱还没记事。他现在只是想,刚刚的出神是相当不应该的,这姑娘好是好,却对自己不敬! “你是后羿的什么人?我们之间的争斗可不是随便什么路人就能替他的reads();。” 箫声远平复了一下刚被舀粥舞雷得不轻的心情,想,丹朱这角色还挺中二。然而嫦娥还真被他给问住了,举着手心虚地支吾起来。 “您这么突兀地问起来,让我家妹子这个黄花闺女怎么好意思说呢?瞧瞧,都脸红了。”日辛悠悠然走到几人旁边,拍了拍嫦娥的脸蛋,“请神明恕罪,我家穷,妹子无教养又不识神明,做哥哥的替她谢罪。” 日辛说完便跪下去,学着百姓的样子,双臂伸直大扑在地,这样重复了三次。明明是这傲慢小儿的姑姑,却要受如此大辱,嫦娥气得脸快要紫了,即将控制不住的月之神力在暗中激荡,甚至震裂了后羿的一个碗。 被日辛狠狠踹了一脚作为警示,她收起神力,摆着手大叫:“你给不给钱!” …… 这一考验就此顺利通过,日辛也赢得了后羿的好感。得知那盛粥的方法原是这位“巴哥哥”传授给妹妹“月儿”,特意来帮助他的,傻根儿后羿当下将日辛奉为敬重的大哥,又说:“我脑子笨没本事又穷,配不上月儿妹妹啊!” 嫦娥怒:“谁要你配!嗨呀气死我了!” 其实后羿并不是一无是处,仔细看的话,他虽然有点黑但是长得不错。李想觉得,日辛这角色之所以能女扮男装如此顺利是因为长得一般,而后羿这种大眼睛高鼻子嘴巴秀气的,扮女装应该也错不了。 左非梦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记得你这个'鸦神'的称号是小时候自封的,那时候你欺骗大家说自己是男孩,骗了有两年之久。也很成功。” “……” “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没有。” 左非梦同情地摸摸她的头发以安慰:“对不起。可是你明明很气却非要忍下去的样子很可爱。”好死不死,她还加了一句,“我喜欢表里不一的人。” 李想打了个哆嗦。左非梦这句话着实奇怪,所谓表里不一,何为表里?她看到过里? “你别看我,看比赛。”左非梦捏着她的下巴向前方转了三十度。 此时剧情已经发展到,日辛希望后羿可以收留她们住几天,而后羿尽管家中已无多余房间,仍然一口答应。 好歹是将军的儿子,后羿家中苦得令人大开眼界。家中有三个房间,一个给后羿住,一个属于世代侍奉的老仆人,还有一个用来供奉祖先和神弓神箭。屋中除了木头床和自制的桌椅便没有多余的东西。 嫦娥悄悄说:“他过得还不如我们部族最穷的苦力好。快把他杀了吧,活着也没用。” 箫声远略一思索,后羿是早晚要杀的,她现在需要先搞清楚后羿是不是氪不改非命。站在对手的立场上,若现在结束比赛,他便不能达成平手之赌,因此一定也不想结束对战。箫声远想,那么佯装试图杀掉他,看看他的反应吧。 住下的第一晚,老仆还睡在自己房中,后羿安排嫦娥睡他的房间,日辛与后羿一起在院子里晒草鞋的棚子下面打地铺。这样的安排,起初嫦娥是不肯的。姐姐怎能和男人睡在一起呢?但迫于形势只能如此。 日辛和后羿和衣紧挨着躺在草垛上,后羿这大男人却羞得浑身发热,手脚不敢乱动。日辛的注意力,倒是全部集中在手里握着的刀上面。她眯着眼睛观察后羿,等了有半个小时,他虽没有打呼噜,但是呼吸深沉平缓下来。日辛转动刀子,立起刃,慢慢翻身正对着他,并且轻声抬手。刀子刚要亮出来,那人却突然转了头,望着已经面对着自己的日辛,两双眼睛在黑夜里亮晶晶地对视着,呼吸相闻reads();。箫声远握刀子的手里全是汗。 “这些天都没有月亮,晚上云层那么厚,却总不下雨。”后羿轻声说,几乎是在发着抖吹气。 “……是啊。”箫声远不知他什么意思。 “巴哥你……真厉害。我一直……很羡慕聪明的人。呃……巴哥,你冷不冷?”后羿越靠越近,抬起手来触到了日辛藏着刀子的汗涔涔的手。 日辛猛地坐了起来。这愈发暧昧的气氛是怎么回事!后羿不是娶了嫦娥的吗!中国历史上第一个骗婚的gay??? 嫦娥习惯性夜猫子,后羿整夜身体僵直,日辛全程等待杀人。今夜无人入睡。 天亮之后,后羿温柔地在日辛身上添了自己的被子,然后离开了。箫声远深深地反省:后羿怎么会是gay呢?那明明是氪不改非命阻止自己杀掉他的套路! 箫声远在后羿家的房顶找到了嫦娥。这小妮子趴在上面,正偷看后羿在房子后面的野地里练习射箭。靶子就设置在前方百米的山坡上,草地枯黄毫无活物,视线好得很。后羿拉开神弓,搭上普通的竹箭,用力拉满。嗖地一声,竹箭破空而出,气势如虹,朝着前方笔直飞去。 “嘿!又一个三不沾!”嫦娥欢呼道。 那竹箭插在靶子前十米的地方,力道倒是大,没了半支。嫦娥说,她看了半天了,十发一中。 箫声远从房顶上扒了一块泥下来,手指发力,那泥便被她的太阳之力烤软了,秀指一捏,塑成了一个尖头暗器。她两指间夹着暗器,刚要对着后羿的后颈投出,却被嫦娥拦住了,“别啊姐姐!” 一喊之下,房后面的后羿和房前面干活的老仆全都抬头看了过来。箫声远的尴尬简直要溢出来了。老仆站得远,看不清表情,后羿近一些,脸上有莫名的惊恐。 箫声远想起来了,嫦娥归根结底是氪不改非命创造的,一举一动都要小心她给自己添堵。 嫦娥扒开日辛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我还没喝够他的粥呢!” “那粥明明是老仆熬的,我看你是看上后羿了。”箫声远不顾小妮子委屈的反驳,从房上跳到了后羿面前,心想:指点他一下吧,兴许对分数有用。 “你为什么用神弓却不用神箭?” “因为神箭只有十支,用完就没了。”后羿低着头脸微红。一个大男人如此忸怩…… 箫声远心里咯噔一声:十支?莫非连我一起杀? 她决定不指点了。却听后羿说:“先父说,等我成了亲,箭术自然就好了。神箭法是流在我们血液里的。” 箫声远心里又是一个咯噔,回头看了看嫦娥。幸好这小妮子看上去对后羿没有半分意思。 “巴哥,我从来射不中的。昨天遇见你,今天就中了一发……”后羿眼神闪躲,根本不敢直视日辛。 ……所以你是想说明什么? 至此,箫声远基本确定,这忸怩的、穷苦的、一无所有的漂亮男人就是氪不改非命。对手的演技太好,且一言不合就卖腐,是打定了主意要恶心她。 她拍拍后羿的肩,深深地望着他,给了一串复杂而内含丰富的眼神,转身带着嫦娥喝粥去了。 一直到后羿家的破木门突然被一群身上绑着龟甲的壮士冲开的时候,左非梦仍然在思索这串复杂眼神的含义。 第17章 丹朱三问·下 - 妄想大师 - 猫伶 “你在纠结什么?”李想贴心地问。 左非梦暗自挣扎了一会儿,终告失败,“我看过一本《恋爱微表情》,按照里面的理论推断,箫声远刚刚对后羿的那个笑,代表着她和氪不改非命之间有一腿,或者至少她在与氪不改非命的男女关系中非常自信,认为对方对自己的好感胜过自己对对方的感觉。” 李想啧啧地说:“这男人不仅骚气而且还可能是个渣?”想了想,又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她认定后羿就是对手,所以一开始用目光给予压迫,这很正常。后来变成微笑,挑的是眉心,微有八字状态,抬下巴,眼睛稍稍向下看,这是一种得意的表情。不止得意,她虽然没有张嘴,但是上下牙是张开的,因为下巴明显变长了一点。这是因为箫声远自己是圆脸,在试图展示魅力的时候就会习惯做这个行为。” 李想掩饰着自己的钦佩,分析道:“既得意又要展现魅力,是对追求者的示威。所以箫声远厌恶后羿对男装的她示好,不仅因为她不喜欢gay,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认为这是氪不改非命趁机对她揩油?”尽管这个结论得出得自然而然,但仅以这一个细节就推断出这一段无人所知的奸/情,李想依然感到不可思议。她镇静了一下,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等下,z神。《恋爱微表情》?你连这种书都看?” 左非梦诚实地说:“看这书不是为了比赛。是因为我不擅长与人打交道,父亲希望我看一些相关书籍,免得被未来的交往对象坑害。” 李想深深地为大神未来的对象捏了把汗。 “就是她们!昨天混进平阳来的外乡人。我看见那个叫月儿的管那个男的叫姐姐,还看见那个男的手上举着一团火,熔化了我们房顶上面的干泥!”后羿的老仆跪在闯进来的大汉们面前,指着愣在院子里的日辛和嫦娥,大汉们立马提着棍子将两人团团围住reads();。 “咣当”一声,木碗摔落在地。后羿站在屋门口,双手还保持着端粥碗的姿势,任凭洒了一地的粥在自己脚边冒热气。他怔怔地望着日辛,喃喃道:“姐姐……姐姐……?” 箫声远瞥了他一眼,心中呵呵。没想到对手这么快就推动了剧情的发展,一方面说明氪不改非命心急了,另一方面也预示着对手将占据主动权。箫声远从衣襟中掏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羊皮,高举起来,“我手中的是将要进献给尧帝的历法表,我是太阳之神日辛,她是月亮之神嫦娥,你们还不跪?” 平阳的守卫大汉们不情不愿地跪了,后羿慢了一拍,双膝脱力似的生硬地砸在地上,箫声远听了都感到腿上一疼。她回头望去,那后羿竟然低垂着头,肩膀不住地颤抖。箫声远心里一惊,他需要演到这种地步?她突然对自己的判断起了些怀疑。 尧的王宫建在平阳都城中央。尽管不可能说得上金碧辉煌,但比起这个时代的其他建筑,也可以说是豪华了。尚未利用金属的时代,中国人已经将木工艺术发展到了一定高度,十字连接、圆木楔等各种拼插方式,使得王宫内的建筑精致而坚固。 日辛和嫦娥立于高高在上的尧帝脚下,后羿作为“当事人”,也怂怂地跪在一侧,而尧的左手边站着不久前刚刚见过的虚胖少年丹朱。尧将日辛呈上的历法表仔细过目了一遍,不喜不怒地交给一位属下,然后问:“日辛、嫦娥,你们既然是来献历,为什么不直接觐见?” 箫声远说:“因为嫦娥心仪于后羿,我们便想在后羿家中多住两天。” 尧问后羿这是不是属实,后羿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箫声远回头瞪了他一眼,后羿张了张嘴,却始终不肯说话,只是生无可恋地望着日辛,默默地哭。 “后羿,你这是大男人的做派吗!”箫声远指着他骂了起来。 这时,丹朱说话了:“父王,日辛和嫦娥在集市上对我不敬在先。我想请父王将他们交给我处置。” 尧看了看堂上几人,冷笑道:“随你吧。”挥挥袖子,拿着书写历法的羊皮离开了。 丹朱将日辛和瑟瑟发抖的嫦娥带到一个院子中去,院子中央摆着一个小桌,上面散落着一些一面黑色一面白色的圆形木片。一个奴隶样子的男人跪在桌子旁,被用麻布蒙着眼,抬着的手悬在桌子上方,不住地颤抖。那男人的身边站着个举着一根锋利长刺的人,面如铁。 丹朱厌烦地说:“走的时候就这个姿势,回来了还是一样,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会解答,丢了命只能怪自己没脑子。”他对那个持长刺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举起长刺,刺穿了蒙眼奴隶的喉咙。鲜血溅了杀人者满身,也溅在桌上、圆木片上,奴隶立时毙命,却毅然从喉咙处汩汩地冒着血,一直流到丹朱脚下。 嫦娥吓傻了,虽然很想躲在日辛身后,但是已经控制不住僵硬的下肢。丹朱对眼前的一切似乎早已习惯,他对日辛说:“大逆的罪犯一向是我来负责惩罚。我很仁厚,只要罪犯能通过我出的一个问题的考验,就可以毫发无损地回家去。你和嫦娥,也是这个待遇。” 嫦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丹朱凝视着日辛的眼中冒着火,显然他完全不打算让这两人活着。之前在集市上,在他最擅长的领域不给他面子,触了这个无道王子的逆鳞。 “日辛,刚刚那个奴隶没解答出来的题,就当做给你的问题吧。” 桌上的圆木片正是丹朱发明的最早的围棋棋子。乃是用香檀木的树枝直接横截为小片,正面烘烤至炭黑,背面不加处理。这样一来,正面为黑子,背面为白子。当前桌上有30个棋子,其中有13个为黑子,17个为白子。丹朱出的题目是,蒙眼后,将这三十个棋子分为两堆,使得两堆棋子中黑子的个数相同reads();。 “黑子有13个?”蒙着眼的箫声远问。 这不是明摆着要杀人吗?难道要每堆6.5个黑子? 剧情进行到这里是箫声远始料未及的,甚至也出乎李想和左非梦的预料。按照氪不改非命的尿性,没打到平手的时候不该结束比赛,可现在看来,他却急于将箫声远置于死地。左非梦解除了隔断,观众们和评论员的声音顿时钻进了耳朵。旁边银月战队的几个妹子显然想骂氪不改非命手段阴毒,但是碍于白玉汤的面子不好说出口,因此也只能明褒暗讽。而评论席的则已经开始准备对战结束的台词了。 rexciting说:“这题亲你觉得有解吗?” :“哈哈,或许箫声远可以先熔化掉一颗黑子。但是就算黑子数目变成了偶数,她看不见也是白搭呀!” “唔……”interexciting的声音隐隐有些激动,“氪不改非命确实将了箫声远一军,但是并没将死哦!” 全场观众顿时安静下来,等待着她的进一步解答。 “啊哈~我还是希望箫声远用自己的行为来替大家解答。如果她不够机智,大家可以在对战结束后一周内光顾我的网店,单笔订单满五十元的亲,我会私信你答案哦~” 观众:“……” 箫声远在桌前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额角渗出的汗珠被吸进麻布之中。持长刺的男人已经准备好,将刺对准了她的喉咙。可是还不能死,箫声远心想,我必须再赢几分! “有了。” 随着箫声远说出这两个字,环境中的所有角色以及环境外的观众们,全都屏气凝神地盯紧了她。只见日辛将所有棋子聚拢在桌子的一侧,然后从中随意拾起一枚,正反面颠倒,放在桌子的另一侧。之后一遍遍重复着这个过程:拾起一枚,颠倒,放。她拾起的棋子有黑有白,毫无规律,完全是碰上什么就是什么。 最终,她一共拾起并颠倒了13枚棋子,集中放在右侧,左侧则是剩下的17枚。此时右侧为三枚白棋,十枚黑棋,左侧为七枚白棋,十枚黑棋。 “我可以活了吗?”日辛摘下蒙眼的麻布,满意地欣赏着丹朱惊怒的表情。 观众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在大家的记忆中,箫声远是个不擅长逻辑题目的典型文学女青年,而氪不改非命现实中身为程序员,是个文学历史方面存在短板的直男。很显然,在今天的比赛之前,两人都曾花了大力气来补短。 木桶最短板效应在妄想对抗中的影像之巨大,使得所有选手比起扬长避短更喜欢取长补短,结果就是:选手们越来越趋于全才,对战模式趋于相同,每场对战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但是,如此焦灼的长时间对战正是观众们喜闻乐见的,箫声远没被将死,氪不改非命马上将出了第二军。 日辛存活,不代表嫦娥可以存活。丹朱转向坐在地上吓得动弹不得的嫦娥,说:“你的舀粥舞不是跳得很威风吗?今天我看你能跳出什么舞。” 丹朱找来了九个罪犯,与嫦娥一起,围成一个圈,每个人的头上围上一圈麻布,麻布前部贴着一个棋子。每个人都可以看见其他九人头上贴的棋子是黑色向外还是白色向外,却不知道自己的。丹朱说,十个人至少有一个人是黑色但总共有几个只有丹朱知道。每一轮中,如果可以肯定自己头上的是黑色就举手。互相之间不能说话不能使眼色,唯一的已知条件是他人是否举手。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确定自己是黑色却举手,或者已经可以确定却不举手,都会被当场杀掉。 嫦娥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回头看着日辛,泪水根本止不住reads();。箫声远在这个故事线中与她相处了那么久,多少对这个少女是怜爱的,但是她毕竟只是个角色,是一个没被对手占领的毫无用处的角色。嫦娥死就死吧,只要自己不死,对手不死…… 不对!箫声远一个激灵。如果她对“后羿就是氪不改非命”这个猜测产生了怀疑,那么任何主要角色有可能是氪不改非命,谁都需要怀疑!丹朱可能是,尧帝可能是,羲和以及另外九个太阳可能是,嫦娥……当然也可能是…… 尽管嫦娥与自己同行,一直帮助自己,但是她冒冒失失惹麻烦的样子确实有成为对手的理由。一向求稳的箫声远果然不敢冒这个险,她决定代替嫦娥去做题。 箫声远向着丹朱迈出一步,突然,院子里闯进来一个人。那人身上的衣服太破,导致他极为容易分辨。 闯进来的后羿跪在地上,神色不复之前的懦弱,坚定地说:“王子,嫦娥是我命中注定的妻子,我不会让你杀她!我愿意代替她做题!” 箫声远突然不明白氪不改非命的套路了。叹了口气,她决定不受蛊惑,以不变制万变。 “还是我来吧。”日辛代替嫦娥站进了圈内。 如日辛所见,其他九人中有6人为白,三人为黑。第一轮,所有人被蒙上眼,举手开始,只有一个黑色者颤巍巍地举起手。 “杀了吧。其它人可以看了。” 丹朱一声令下,长刺刺穿了那人的喉咙,尸体被拖出院外,画出一道长长的血迹。所剩其他八人,六人为白,两人为黑。 有些观众发出了质疑声rexciting说:“虽然蒙对了,但他完全是猜的嘛。第一轮所有人都看到别人有黑有白,当然不可以直接推断出自己的颜色。” 第二轮举手开始,这一次,没有人举手。 “快快快!都确定吗”丹朱等了等,无趣地撇撇嘴,“第三轮!” :“很多朋友一定想问了,到底怎样才能真的推断出来呢” 与氪不改非命相同rexciting在开网店之前也是个程序员,现在她的话语里少了几分娱乐感,“这是个典型的递归逻辑。如果只有一个人是黑色,那么他看到所有人都是白色,第一轮就该举手。 “如果黑色者是两个,那么他们在第一轮就不足以得知自己的颜色,第一轮应该无人举手。此时,看到其他九人中只有一个人是黑色的人就应该想,如果自己不是黑色,那么那个黑色的人在第一轮就应该举手。既然他不举,就说明他也看到了有人是黑色!通过这个思路,两个黑色者会在第二轮举手。 “以此类推,有几个黑色者,这几人就应该在第几轮举手。” 讲解过后,全场有一半的观众发出了恍然大悟的惊呼。与此同时,丹朱有已经杀了三个在第三轮中举错了手的人,整个院子一半的地面都已被血水染红,仿若一场屠杀。 箫声远依然存活,她头上的棋子是黑色,剩下的六个人中她是唯一的一个黑色者。 第四轮,当日辛毫不犹豫地举起手时,观众席爆发出申奥成功一般的欢呼,谁也没有在乎又被杀死的两人。 “走,我们回去。”日辛拍拍嫦娥的肩,然而后者已经被吓傻了,呆坐在地上什么都听不见。鼻中充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的箫声远,浑身都是激动的肾上腺素,就在她计算着自己可以得到多少小分的时候,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拥住了她。 “巴哥……谢谢你……谢谢你平安无事!”后羿暗色的皮肤毫无血色,仿佛劫后余生,想要抓住重要的人,尽管知道根本抓不住。 第18章 后羿亲了太阳? - 妄想大师 - 猫伶 “还差3.2分……现在我的逻辑力分数也许已经追回来了,可能还比他高一点。心理战应该会比他高,高个1分?应该会有1分……唉都怪我一开始犯的错误。”箫声远在后羿家的院子里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走着遛,冷风习习,吹得她身上一个激灵。抬头一看,周围暗了下来,她已经走到了没有火把装饰的后院。 这天晚上,后羿和嫦娥在尧帝的安排下成了亲,这对于平阳人来说,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大家都在嘲笑,这个傻小子后羿娶了南边的野猴子做妻子,恐怕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了。基于这样的舆论,婚事没有大办,他们只是在院门口挂了一块占卜结果为吉的龟甲,又凑了些花束以示喜庆,便大门一关。参与这场婚事的,只有当事人和日辛三人――后羿家的老仆在揭发了日辛和嫦娥之后就跑路了。 嫦娥面对着后羿家祖宗排位和神弓神箭行礼的时候,哭得不成样子,可是这个亲又不能不结。归根结底,如果不是后羿和日辛在尧帝和丹朱面前谎称两人要成亲,也不会有这个结果,那个慌也是为了救命。总的来说,怪不得任何人。 嫦娥哭归哭,却十分懂事识大体。她走完了成亲的程序,对后羿说:“虽说我不喜欢你,但是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妻子,这是命。我会尽一个妻子的义务,对你好,对你的家族好――啊,你好像没有什么家族可言了,以后有了孩子就对孩子好。嗯,我会给你生孩子的。”她说完,脸红了起来,自动自觉地走进了卧房。少女心终归还是有的,箫声远看着她心想。 箫声远就是在那个时候走到院子里来溜达的。她完全不在乎嫦娥和后羿的婚事,一门心思扑在分数上。此时,她才想起来,刚刚嫦娥进屋之后,后羿似乎叫了自己两声,但自己懒得理他,连头都没回。 “嗖――”箫声远听见院墙后面传来射箭的声音,便翻墙过去,跳到地上的时候,刚好看见后裔一箭射出,紧接着,远处山丘上传来痛苦的狼嚎。箫声远打了个寒噤。 “巴哥,我父亲说的竟然是真的,我的箭法好了不少。”后羿转过身来,手里拿着神弓,背上背着一桶普通竹箭。明明是相同的打扮和装备,今晚的后羿却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看起来不再那样呆傻。 箫声远说:“你现在该管我叫八姐了。” 后羿脸上的笑容一僵,有些尴尬地走了过来,拉着日辛一起坐在草垛上。他望着无月的、只有点点星星的天空说:“今晚我在思考父亲的话的意义。也许成亲不是是我们箭法大增的原因,真正能激发我们的,是找到了想要守护的人。” 后羿说完,深深地凝望着日辛,也许是因为肤色暗,所以他的眼睛显得特别明亮,里面燃着的小小激情赤、裸裸地展现在日辛的面前。 箫声远面无表情地说:“那个人是你的妻子嫦娥。” 后羿低下头,不再看她。 箫声远静默了一阵,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最有可能成为氪不改非命的角色的仍然是后羿,因为他掌握着日辛这个角色的生死,又是剧情推进的重要线索。相比之下,不论是丹朱还是尧帝、羲和等,出场率都太低,而嫦娥对故事发展起到的作用太小。况且现在想想,嫦娥的出场率之所以那么高,完全是因为箫声远自己对羲和做出请她陪同的请求,不然也不过是个路人而已。氪不改非命又怎么会预料到自己有这一手呢? 这样一想,她哂笑着说:“后羿,你是等不及,也忍不住了是不是?”怕我的分数会超过你,所以即便没有达到你放出的大话的结果,你也急着结束对战。可我偏不,我不会死,也不会让你死reads();。 后羿摇摇头,“你什么都不知道。从今天开始,我注定对不起嫦娥,也对不起我自己。” 箫声远冷笑,“你是想说,因为你倾心于我?后羿,我曾经以为你是个喜欢男人的男人,那时候我多少对你还有怜悯。可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我是女人,却还是对我纠缠不清,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这样的人,在我们那里叫做‘渣男’。” 箫声远将想对氪不改非命说的话全对后羿说了出来。她越想越觉得眼前的后羿与氪不改非命太像,连拥着自己的女人却来勾搭自己的套路都是一样一样的。没有人不喜欢别人爱慕自己,箫声远从没明着拒绝过氪不改非命,但是氪不改非命在对战中安排这样的剧情,太容易引起观众的联想,对她的名声不好。她就算是为了队内和睦,也不能不骂出这番话。 后羿却苦笑了出来,“不止如此。八姐,我从来不是什么喜欢男人的男人。” 他解下了头上的束带,头发乱糟糟地散落下来,虽然蓬乱,却与面庞搭配得异常性感。是的,是女性的性感,那深色的皮肤和晶亮的眼睛,和那曾被观众们称赞过漂亮的脸蛋,是如此的性感。她又扒开胸前的衣服,露出了与日辛一模一样的裹胸布,“在平阳,女人事劳作和生产,男人参军舞枪射箭。我家世代守护着王和百姓,父亲不能让别人知道,家族无人继承神弓神箭。即便王不用我,百姓也都说我傻,说我是最没用的男人,也没关系,只要我还有守护他们的最基本的资格就好。” “巴哥,我是个女人,我要怎么对得起嫦娥?”后羿说着说着便说不下去了,忍着眼泪艰难地哽咽着。 也许是这大喜之夜的气氛太过暧昧,也许是日辛茫然无措的神情太容易令人沉溺。后羿凑了上去,吻住了她的唇。 观众们沸腾了。这cp简直妙不可言,不管是男男、男女还是女女恋情的爱好者,都可以找到萌点啊! 李想双手捂眼,指缝大开,两条指缝见的眼睛睁得快成圆了,“亲、亲、亲上了!两个女的!亲上了!” 左非梦:“是的,亲上了。” “……不是,我也没有很激动。就是觉得有点少儿不宜。” 左非梦将她的手拉下来,“想看就看吧,你已经不是少儿了。” 李想点点头,兴奋地继续看,转念一想,感觉她这话说得有点别扭,刚要张口解释,左非梦又说:“抓紧看,不用解释。我都懂。” ……不知道你懂了什么。 “叫我八姐。”箫声远仍处在震惊中,猛地推开后羿,胡乱说了一句。 “好,我会尽力忘了巴哥,只记得八姐。”后羿望着她,吃力地抬起手,想要再摸摸她的脸,但是这手臂在日辛那空洞的目光中太过沉重。后羿分不清那空洞代表的是单纯的震惊,还是夹杂着厌恶。她缩回手,低声说:“从来没有像那天那样,希望暴露自己是个女人。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希望我真的是个男人。” 回想与后羿相处的一幕幕,集市上的相救、草垛上的相依共眠、房顶上的偷看……一切不正常的反应都得到了答案。这只不过是一个从出生开始就不被允许拥有自己的性别的女子,一个受尽了旁人嘲讽和白眼的女子,在第一次被一个“男人”出手相救时轻易坠入爱河的故事。只不过,不是所有的少女梦都能接续一个同样梦幻的现实。 这故事圆得很好啊,估计对手演绎度的分数会有增加吧。箫声远使劲儿抹干净嘴,看着后羿失魂落魄的背影,这样想到。还有,被吃了豆腐,真tm恶心。 成亲后的第二天,日辛带着后羿和嫦娥回十日部族去回娘家。他们离开部族那么多天,羲和和诸位太阳还不知道他们的情况,难免担心reads();。在小溪边休息的时候,嫦娥凑到日辛身边来说:“我们是要带着后羿的人头回去的,可不能变成带着他的活人回去啊!” 箫声远对这小妮子刮目相看:“我还以为你嫁给了他,就以夫为纲了呢。” “什么……缸?” 对了,三纲五常是西汉才发展出来的封建糟粕,嫦娥是听不懂的。箫声远也正在烦恼,虽然不能杀后羿,但是这样带着她回部族也不是个办法,若将他打发回去则更不行,到了部族那里没准自己会被那九个愤怒的太阳手撕。 嫦娥见她愁眉不展,便说:“姐姐,现在我们都知道后羿是女人了。所以我不会把与她成亲的事情当真,你如果下不了手,我就亲手去杀她。” 箫声远慌:“别别别,还是我来。” “可你看上去一点也不想杀她。昨天晚上她睡着了以后在梦里念了你的名字,巴哥巴哥得叫,听得我恶心死了。是不是因为她喜欢扮男装的你,你就可怜她?”嫦娥一副长者的样子对日辛开训,虽说她不承认这次成亲,但是很明显从少女状态变成了妇女。 嫦娥去林子里采蘑菇的时候,日辛在小溪边的灌木丛附近找到了后羿。后羿依然一身男装,正靠着树干打盹,身边放着他的弓。他出门来没有带神弓,但只用普通的弓箭也能十发九中。路上几天的野味都是他射到的。 “八姐……” 日辛听到他在睡梦中喊着自己,便倾身下去仔细听。 “八姐……别讨厌我……我喜欢巴哥不喜欢你,只是想护你周全而已,你别、别讨厌我……” 日辛坐正,发愁地看着她。半晌,她将后羿摇晃醒,“你回平阳去吧。嫦娥回娘家不需要你跟着。” 后羿揉揉睡眼,见到守在她身边的日辛,脸蓦地一红。四处看了看,只有日辛没有嫦娥,傻乎乎地点点头,“我等嫦娥回来,和她告个别再走――” “不要等她,现在就走!”日辛抽出藏在身上好些天的刀子,锃光瓦亮的冰凉刀刃抵在后羿的主动脉附近,“不然我这就杀了你。” 后羿惊恐地向后躲了躲,“八姐怎么会杀我?肯定是有原因的是不是?” “告诉你也无妨。十日部族的占卜师说,你会杀了我们十个太阳,所以我和嫦娥此行前来,根本不是为了献历,而是专程来杀你。” “不对,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这么多天你都不杀我?现在又为什么要告诉我还让我走呢?”后羿的脑子突然就灵光起来了,真令人难以消受。她突然微笑起来,“我明白了。八姐你舍不得我,所以要放了我。八姐,我跟你回你们的部族,一定会让他们知道我绝不会杀害你们。尤其是你,我就是自己死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你够了。这话你应该说给你的妻子听。”日辛的眸子一暗,“我只不过是觉得你讨厌而已。我听到你在梦里喊我的名字,不是巴哥,而是八姐。这样一个女人在我身边,我恶心。” 后羿睁大了眼睛,脸涨得通红,一瞬间说不出话了。就在她失神的时候,日辛将刀子塞进了她的手里,然后握着她的手,将刀子狠狠地插入自己的左肩。对战过程中的感觉如此真实,令箫声远疼得几乎要晕过去,她强行控制住意识,一脚将后羿踢飞出去。 “姐姐!”嫦娥的声音从林子中传来,日辛对着倒在地上还企图爬过来的后羿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你快走吧,这样你便不用死了,对战将进行下去,直到我得到绝对优势的分数。 后羿爬起来,跌跌撞撞地逃了。 第19章 射日〔含入v公告〕 - 妄想大师 - 猫伶 日辛告诉嫦娥,后羿机警得很,在发现自己要杀她的时候夺过了刀,成功反击并逃走。嫦娥心疼姐姐,自然深信不疑,两人只能放弃后羿,继续向着部族进发。很快,又到了该日辛值勤的日子,这天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突然间,天光大作,刺目的阳光透过林间的红叶直晒下来,将日辛和嫦娥从梦中惊醒。 从未有过如此爆裂的阳光,一瞬间将仍挂在树上的秋叶烘烤得干枯,纷纷落地。整片林子像是遭遇了世界末日,草叶卷曲着枯黄的身体,藏在林中的蛇被晒成干瘪的标本摔在地上。一时间动物们仓皇藏到地下,而体型较大的动物,无处躲藏,只能哀嚎着横尸遍野。 嫦娥和日辛跑到溪边,发现溪中的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消失,水中的鱼虾惊得四处乱游。抬头一看,南方空中居然一字排着九个金灿灿的太阳。 “他们……他们在干什么……”嫦娥用神力为自己制造护体屏障,可是月之神力在太阳面前抵抗得有些吃力,她的唇在发白。 日辛拉着嫦娥向南狂奔,路过的村落无不凄惨,稻田全毁自不必说,体弱的老幼甚至直接死在路上。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十日当空终究还是来了――不,现在只是九日当空。 她们在路上遇到了从南方而来的后羿的老仆,两人觉得不对劲,将他绑了拷问起来。那老仆在冰火两重天的严刑拷问之下终于撑不下去,原来他奉丹朱之命来十日部族煽风点火,趁着日辛嫦娥还没回到部族,传开流言,说这两人已经被尧帝囚禁并虐杀而死。十日部族的百姓愤恨至极,羲和也悲伤过度。其他九个太阳听闻日辛已死,只道预言已经被破解,怀着部族受辱的仇恨一齐升上天空,要将平阳的王族和百姓一并烧死。 也许十日部族认为自己是正义的,但却是虚妄的正义,更是不自量力的挑衅。尧帝会派出得力的勇者,将反叛者一一击杀。 嫦娥慌了:“我们要赶快回去,让他们下来!” 老仆笑道:“来不及了。平阳都已经死了多少人?战争一旦开始,就绝不会和平结束。” “怎么会……” “怎么不会?我们在平阳见到的你都忘了吗?”日辛说,“那里的人早就盼着有灭掉我们的一天了。” 日辛刚刚说完,只听天空中传来一声可怖的巨响,一道金光划破天空,那是巨大的神箭,周身裹着足以杀死神明的神力,朝着南方的天空笔直飞去。神箭射中了最左边的太阳,当它没入太阳的身体时,剧烈的爆炸带来的热浪从天边涌来,将那老仆生生剥下了一层皮。 “大哥!!!!”嫦娥哭嚎着跪在了地上。 “是后羿,她还是杀过来了。”日辛将脱力的嫦娥拉起来,继续向着部族的方向奔去。 当两人回到部族的时候,天上还剩下四个最小的太阳,后羿有着妇人之仁,不愿意射杀少年,且每次射出神箭之后有一定的蓄力时间。而嫦娥已经哭得没什么自主意识了。 十日部族被羲和用神力守护着,百姓在暴烈的阳光下依然安全无虞reads();。看到“死而复生”的日辛,大家的第一反应不是质问,而是谢天谢地地跪了一大片。与平阳都不同,十日部族的百姓和首领保持着远古早期一般的关系,大家平日里和睦相待,互敬互爱,到了危机时刻,百姓们看到太阳们受苦纷纷希望能进绵薄之力。 羲和走出来,看到日辛和嫦娥,顿时明白了那些流言只是尧的计谋。她看着这些百姓说:“神明降生于世,就是为了创造和守护世间万物而存在,即便是我死,也不会让大家受伤。” 箫声远听了这话,觉得似曾相识。她想起后羿也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也许作为角色,后羿是真的想要守护她。可她没想到,剧情终究还是太意外了,现在她完全没有精力去思考如何让对手失分,已经处于绝对的被动。 箫声远有些气馁,她将嫦娥留在部族中,自己升上了扶桑树。百姓们跟随着她,一个个争着冲破羲和的神力守护,要到外面去为部族而战。箫声远大喊:“愚民!你们不过是送死的蝼蚁罢了!远古世界终将被北方的奴隶制所统治!十日部族是注定要灭亡的!” 羲和一惊,朝着她喊:“日辛,你错了,这世界终归属于蝼蚁!” “是啊,如果你们能活着等来*的话。”箫声远低声吐槽。 扶桑树下的愚民们愣住了,而日辛已经升上了天空,与自己的四个并不熟悉的兄弟站在了一起。北方的地面,是大片大片的黄色和红色。黄色是被日光晒得失去了生机的土地,红色是熊熊的烈火,无数河道干涸,多少村庄在神明的激斗中瞬间消失。这一片人间地狱,正是十个太阳借着日辛和嫦娥被杀的谎言,向多年来压迫、侮辱他们的尧帝反抗所造成的。 在遥远的衡山之巅,后羿单枪匹马地立于山顶,她仍着一身破烂的男装,头发在山顶的强风中被吹散,肆意飘扬。天上的五个太阳用神明之眼看得清清楚楚,那千里之外的勇士,明明有着健康而美丽的相貌,目光却悲伤得如同黄昏之年的老者。坚毅的脸上不停地划过泪水,后羿拉开神弓,架上了第五支神箭,日己在临死之前大喝一声,烧毁了平阳附近的一个村庄。 “八姐,我害怕……”最年幼的日癸躲在日辛的身边。箫声远护着他,心想,一切竟都按照预言所说继续了下去,这样看来,后羿也许不会杀我。 日庚也死了。天上只剩下三个太阳。此时,性格疯癫的日壬在疯狂地摧毁北方的田地,后羿的箭越过了日辛,杀死了日壬。 日庚大哭着推开日辛,像是看着怪物一样指着她,连连后退:“他真的越过你了!他只会放过你!”话音刚落,少年的胸膛被身兼贯穿而出,身体撕裂着爆炸开来,最后一面,脸上满是痛苦和恨意。现在,就剩下日辛一个了。 正看得入迷,李想肩膀上一沉,心提起来了。左非梦那翘起的短头发搔着她的脖子,痒痒的令人不知所措。李想动了动肩膀,左非梦在睡梦中皱了皱眉,脸蛋挪了挪地方,找到了李想肩上比较舒服的位置。 “喂……z神,你这样很不给两个选手面子的……” 左非梦没动弹。李想揪着她的耳朵说:“你家楼下的李想要跑路了!” 左非梦的脑袋像弹簧一样弹了起来,掏着耳朵,刚睡醒的死鱼眼盯着李想说:“刚刚是谁说了句什么?” 李想强行忽略了这个问题,反问:“剧情有那么无聊吗?大家明明看得那么揪心,你都快快打呼噜了……” “我睡觉不打呼噜。”左非梦严肃地指出了这个bug,“胜负已定,结局显然,有什么可看的?” 李想问:“你觉得后羿是氪不改非命吗?” 左非梦摇摇头。 “不是?” “我不知道reads();。” 李想叹了口气,“那如果你是箫声远,你现在会如何扭转局面?” 左非梦又摇头,“我都说了胜负已定。” 李想沉默了,z神一问两不知,这对于氪不改非命来说绝对是相当高的评价。 “一手好牌打到输,最后自己剩对儿三加一个四,对方俩二一个猫,你要怎么扭转?”左非梦挑眉看着她,“更别说箫声远手上的牌本来也没多好。” 李想笑道:“我选择死得酷炫一些。比如把牌一甩大吼一声‘劳资不跟你玩啦’,或者摆个棺材脸,告诉大家‘劳资是故意输的’。呃……”不知不觉释放出了压抑好几年的中二情绪,李想连忙收住,藏好,正襟危坐。 旁边那人原本看对战看得兴趣寥寥,听了这话在心里默默记下了李想的又一个神奇萌点,心道以后找机会试一试。 李想摇摇头,用头发尽量挡住发热的脸,说:“我猜后羿不会杀日辛。” 话刚说完,后羿就再次拉开了神弓,最后一支神箭对准了日辛。然而她保持着拉弓的姿势,并没有放箭,她的手在不住地颤抖。 “八姐,你可以讨厌我,可以恶心我。但你要相信,我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神箭法不是百发百中,而是为了想要守护的人,杀尽天下威胁。我要守护你,也要守护平阳的百姓和我们的王,我很笨,找不到别的办法了。” 后羿在衡山之巅大喊着,可这些话根本传达不到千里之外的南方。她最后深深地望了日辛一眼,然后转身面向平阳都城的方向,跪下,神箭正对着丹朱。一时间,所有能看到他动作的神明后裔,全都安静了下来。 后羿闭上眼睛,放出了神箭。 神箭朝着丹朱飞去,冲破了两道大门和挡在他身前的大骨盾,从被拉来做人墙的奴隶的胯、下穿过,一直逼近到丹朱的面前。就仿佛他曾用来杀死过无数平民的长刺,抵在他的喉咙上。但是并没有刺进去。 “你不会成为未来的王。”神箭带着后羿的声音,在丹朱的喉咙前如此说道。这是预言,也是诅咒。 神箭送完后羿的话,竟自己调转了方向,朝着后羿飞回去。这一刻,全场的观众都知道后羿要做什么了。神箭穿过后羿的身体的一刹那,日辛浑身脱力,跪坐在了云端。后羿射日的神话,起于预言,终于预言。 对战结束。 氪不改非命:心理战6.3分,逻辑力8.9分,知识库6.5分,演绎度9.1分。总分30.8。 箫声远:心理战8.0分,逻辑力9.2分,知识库7.0分,演绎度7.7分,对手失误增加5分。总分36.9。 这结果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跟着氪不改非命下了赌注的观众一片哀嚎,但箫声远的支持者们也并不好受,因为上半场输掉的8.2分,她依然没能追回来。 “走。”左非梦没有给李想留下多余的感叹时间,拉着她的手离开了观众区。她那并不算高的虚拟形象矫健地越过观众席的栏杆,回头看了看在栏杆后面踟蹰的李想。左非梦撇撇嘴,张开双臂等着李想跳到自己怀里。 李想嘴角一抽,中规中矩地翻了过去,将左非梦尴尬的双臂合上,又乖乖被她拉起手,“咱们这是急着去哪儿?” “准备看戏。” 第20章 |||家|发|表 - 妄想大师 - 猫伶 竞技场新闻滚动播报着淘汰赛32进16的全部结果,并且已经迅速做出了接下来的比赛安排。今日之后,选手们将会有半个月的休息时间,从十一月中旬开始,胜出的选手们继续进行16进8的对决,届时胜出的8人将直接成为国家队选手,在32进16比赛中输掉的选手,将有可能迎来与16进8比赛中输掉的选手进行复活赛的机会――这也是左非梦希望李想抓住的机会。 现在,观众们依然沉浸在最后这一场比赛的回味之中,政府大楼的大屏幕上不断地回放着这场比赛的精彩画面。当然,还有不少输了赌注人正在等着殴打氪不改非命。 这一次,氪不改非命方的跟赌者达到了两万人,赌注总金额达到四千万竞技场金币,约合四十万人民币。而这些赌资全被对方寥寥十几人平分。输掉的人们意气难平,毕竟这是氪不改非命第一次赌输,谁也不愿意相信自己是第一批冤大头。 远在各种各样的喧嚣之外,赛场选手出口的卫生间里…… 左非梦背靠着隔间的墙壁,李想紧靠在她面前,尽力让自己的衣服无法碰到对面的墙。 “竞技场里的公共设施是自动清洁修复的,很干净。” 李想笑了笑:“我有心理障碍。” 可是如此远离墙壁的结果就是,她和左非梦的距离过近。左非梦看了看尴尬地对在一起的两双鞋,突然阴森森地笑了一声,“你听说过一种校园怪谈吗?” “什么怪谈?” “出没于浴室和卫生间的,四脚兽。” “哈?” 这时,有人进入了卫生间,李想怀着疑问安静下来。 “我一直觉得白玉汤是不是傻。” “你说氪不改非命背着她乱搞?” “这不是很显然的嘛reads();。瞧他利用比赛吃箫声远豆腐的德行!而且啊,演绎度9.1分!这是要有多真情投入啊!” “倒也不一定啦。你知道那些职业选手,为了分数才不会管什么吃不吃豆腐。再说了,咱们队长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她怎么会做出对不起队员的事呢?” “好啦,我知道你挺喜欢氪不改非命,但是他和好多女选手暧昧不清,论坛里早就有人挂出来过。至于队长呢……去年她开掉了一个排位130多的新人,白玉汤的排位远远不如人家却一直留在队里。队长要不是可怜她,何必对她这么好?” “喂……还是不要这样猜测比较好吧……” “哈哈你别往心里去,我也就这么跟你一说,出去可别张扬。” “嗯,快走吧,队长她们在等我们。” 两个姑娘在洗手间里边照镜子边聊着,聊完便双双离开,她们不知道,在某个隔间里,藏着两对尴尬的耳朵。更准确地说,是其中的一对比较尴尬。 李想不是没偷听过,但是和尊敬的z神一起挤在卫生间隔间里偷听还是别有一番滋味的。刚刚左非梦将她带到出口附近,不久便看到了这两个银月战队的队员。因为其中的一个正是银月战队排位最高的招牌选手解语花,她与鸦虽只是点头之交,却不能不提防被她认出来,所以左非梦当即拉着李想躲进了卫生间,谁知道那两人也跟了进来。躲进卫生间还不够,两人又迅速藏进了隔间。 “z神,你真的确定要拉氪不改非命吗?怎么看都是个渣男……”李想迫不及待地转动着不太灵活的门锁。 “感情生活有多渣都不是我们需要关注的。只要有实力,有契约精神就好。啧,笨。”左非梦把着李想的手用力一拧,被她折磨了半天的门锁马上就被打开了。李想是没有来得及收回手,被她握着共同完成这一动作的,她发现左非梦尽管虚拟形象的身高没有自己高,但是手却与现实中的她一样长,因此非常不合比例地比鸦的手长出半节。 她对手有种奇怪的坚持呢,李想可笑地想。 “解语花心也真大,平时看起来她和箫声远关系很好的。” “卫生间就像古时候的客栈,是最好的小道消息集散地。我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人们到了卫生间之后防备心就会松懈,也许是因为一起上厕所会加深人与人的感情?”左非梦回头看了一样刚刚躲藏过的隔间,“相比之下,我还是认为你更可爱。” 李想:“???” “即便躲到了自认为没人知道的地方,也不会过多抱怨,只是会哭而已。” 李想也回头看了看那隔间,伴着左非梦的话回忆了一下,不由得满脸发热。躲在这个隔间里哭却被一个女人打断的悲剧历史还历历在目,李想叫道:“那人是你?!” “嘘。”左非梦拉着她走了出去,“我们跟着她们走,马上就能知道氪不改非命到底是不是渣男了。” 银月战队的几位核心成员,加上氪不改非命,比赛结束之后在一个小饭店聚齐。仿佛是为了向旁人展示队内的良好关系,他们没有订包间,而是占领了大堂里的一个大桌。左非梦和李想就找了个在她们斜方的小桌,象征性地点了一盘凉拌菜。左非梦遗憾地说:“我准备了偷听道具,用不上了。” 赢得对战会随机掉落各种道具,有在业余队战内可以用到的,也有竞技场日常生活增加趣味的。李想看着左非梦的道具列表,里面除了偷听道具“长耳朵”,还有其他一些。例如高级庆典道具“百花齐放”、情趣系耍流氓道具“一秒换衣”等。 箫声远和氪不改非命两人挨着坐在大桌的正位,白玉汤坐在氪不改非命的身边,银月战队的其他队员则按照核心程度,在箫声远的另一边排开reads();。氪不改非命先敬箫声远:“好久没输过赌注了,箫队长太厉害,我根本控不了场啊!” 箫声远淡笑:“厉害什么?总分还是输给你了,你自罚三杯吧。”至此,银月战队只有解语花进入了16强,又成为竞技场五大站队中垫底的那个。 氪不改非命便自罚三杯――竞技场里的酒不醉人,这确实只是意思意思。 银月的其他队员此时都在注意观察他们二人之间的氛围。氪不改非命像是没什么心眼一般,笑得痛快也吃得痛快,箫声远也依往常态度,对氪不改非命亲近而不亲热。两人的话题围绕着比赛结果和对战时双方的知识攻击展开,对剧情尤其是感情情节部分只字不提。 左非梦见李想观察得认真,便问她对这两人内心状态的猜测。 李想压低了声音分析道:“这个比赛结果,我怀疑是氪不改非命故意给箫声远的面子,这样一来可以不破坏他和银月战队的关系,二来可以淡化一下那个吻给对方带来的厌恶。” 左非梦表示同意。 “但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还猜不到。像你说的,他那么在乎钱,却故意输掉赌注,难道是因为真的很在乎箫声远吗?如果真的在乎,他怎么会安排吃豆腐的情节让她难堪呢?现在他更像是在和稀泥。 “至于箫声远,心里应该很纠结。她很可能感受感受到了氪不改非命让分,既让她打破他的赌注必胜传说,又不妨碍他赢得总分。一切都被别人完美把控,她肯定很不舒服。但她本来就不是以实力见长的人,她更在乎的是与队友的男友暧昧的传闻会带来什么影响。 “z神,你应该知道银月战队从建立开始至今每年都会在论坛上撕逼一次的事?” 左非梦点点头,“建立的时候队员是同一个宿舍的六个女生,第一次撕逼因为抢男人,第二次因为分钱不公,第三次因为赞助商潜规则,第四年开始就不撕了。” 李想暗暗赞美了一下z神的总结能力。尽管详细内容非常精彩,但提取核心要素确实就是这几样俗不可耐的东西。 “没错,因为第四年开始队长就变成了箫声远。银月一直是纯女性战队,虽然这样说可能不太好,但是确实比较容易多是非。箫声远的排位不是最牛的,也没有关系特别好的队友,但是能服众,或者虽然没有真正服众,但是没人敢反对,这是因为她把对内平衡把握得非常好。现在影响这个平衡的因素就是氪不改非命。 “她要撇清关系,就应该不给他好脸色看,和他划清界限。但我猜她不想失去他的暧昧,所以只能避而不谈。她在等别人开口提起这个话题。” 左非梦问:“谁会提?” “白玉汤或者解语花。解语花更有可能。” 左非梦的表情表明她很怀疑这个论断。 李想笑道:“解语花在卫生间里的话,显然说明她在等着看箫声远的笑话,绝不会帮她,是吗?” 左非梦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解语花这人比较张扬刻薄,但其实不是什么有城府的人。她确实不满箫声远,但是她更在乎的是银月的和谐。最初的那六个女生室友,现在还在银月里的就只有她和箫声远了,足以看出她对这个战队有多在乎。而且你可以回想一下,她在卫生间里说的话,一直避开箫声远,全在攻击男方。很多人际关系,是不能看表面的。” 左非梦看着李想在她面前摇动的手指,十分受教地记下了,愈发觉得人际关系是一门很深的学问。 李想刚说完,解语花果然开口reads();。她唱白脸,冷哼了一声说:“老氪,我要为你女朋友说句话了。你在对战的时候亲了我们队长一口,怎么偿还汤妹妹呢?” “咳。”箫声远说,“你这话说得不对了。那是后羿亲了日辛,女的亲女的,根本性质都不一样,跟我和老氪有什么关系?不过后一句说得对,好久没看你们秀恩爱了,要不现场秀一个?” 满桌的人都开始起哄,整齐划一地喊着“亲一个”。 这时李想才注意观察到氪不改非命和白玉汤两人。氪不改非命的虚拟形象穿着羊毛衫和九分裤的休闲装,看起来给给的,头发剃得两边露青皮,给度再增。他本身总是痞痞地笑,也是合了那句“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而白玉汤的存在感则十分缺失,一直安静乖巧地坐在他身边,不怎么说话也不太吃东西,最多就是对别人笑一笑。 氪不改非命在众人的起哄中叹了口气,搭着白玉汤的肩将她想自己这边拢过来。白玉汤很明显地僵了僵身体,先是自发地抵抗了一瞬,然后乖乖被揽过去。氪不改非命挑着她的下巴亲了一口,李想及时避开了视线,但是没有忽略白玉汤额头上跳了跳的青筋。 李想问左非梦:“你观察了微表情吗?怎么看?” “眼皮稍睁,其实很想看。撇开脸之后视线向上,在思考。” “……不是让你看我,是他们啊!” 左非梦微笑:“白玉汤是个‘人妖’。”现实为男人,却在竞技场中装成女性的人。 李想怔了一怔,顿悟,然而脑子里马上填满了一系列问题,“原来你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猫腻?你怎么知道的?他俩是gay吗?白玉汤为什么要加入纯女性战队?是女装爱好者?性别认知障碍?” “噗。”左非梦喷了一口水。 实际上,氪不改非命根本没有什么女朋友,是个可怜的母胎单身,“白玉汤”这个账号是他的小号。 “这就很说得通了,烧耳机氪手游又沉迷竞技场的程序员怎么可能会有女朋友呢?呵。”李想念出这一大串的特征,不禁感到了心疼。 因为他所在的风行战队管理严格,不允许队员进行私人活动赚外快,而氪不改非命赚钱上瘾,所以最初,“白玉汤”这个账号是用来掩人耳目地私自进行对战,收集道具来卖钱的。 后来账号的排位越来越高,甚至接近了前一千,如果再继续上升下去必然会受到大家的关注,难以掩盖开小号的事实。不能肆无忌惮地赚钱了,氪不改非命便根据自己的嗜好,发展出了这个小号的另一个重要用途――混进纯女性战队,随时体验美女环绕的后宫王错觉。 “所以他要保持这个账号的菜鸟度,决不能让它的排位进入前一千,不然箫声远一定会安排它升级为职业选手账号,他就装不下去了。”李想啧啧称奇,“怪不得演绎度分数那么高,毕竟平时总在演戏。” 当账号升级为职业选手时,除了相貌和名字不可以重复的限制,系统还会识别选手的脑电波,确定与已有的职业选手不同,不是任何人的小号。多亏了氪不改非命高超的算分能力,加入银月战队至今,“白玉汤”的输赢场数相当,排位一直保持在1050到1040之间精确变动。而对其一无所知的箫声远一直当她是个可人疼的笨蛋妹妹,照顾有加。这半年里,氪不改非命借着白玉汤的女性外皮,吃豆腐的次数早就数不过来,连与队员们共浴都有过,这次对战里的一个吻算得了什么? 李想一边暗道这真是个可怕的男人,一边奇怪:“现在正在使用白玉汤账号的人又是谁?” 左非梦:“应该是和可氪不改非命同租的男室友。” “同租……赚了那么多的钱,却还在租房子住?” “实际上他有两套位置不错的房子,一套用作放置暂时不用的设备的仓库,另一套装修成了专业录音棚,每年花费在设备更新和录音棚保养上面的钱就好几十万reads();。还有手游呢,光是音游他就氪到了全国氪金榜前十。” “……录音棚应该也可以赚钱?” 左非梦撇撇嘴,“他觉得俗,专门请圈内的好友过来玩,一分钱不收。” 李想不太能懂这种艺术技术宅男的脑回路了。一边是分文不取还无限投入,另一边竭尽所能疯狂敛财,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爱吧。 氪不改非命与白玉汤的秀恩爱一吻,可算将全战队的注意力从那场对战上转移开,一直到聚餐结束,都再没出现过冷场局面。白玉汤更是一和箫声远说话就脸红,让人看了甚至会以为这两个妹子才是一对。现在知道了内情的李想对整个银月战队无比同情。 “可是,z神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内情?光靠你醒过来这点时间,再怎么努力收集也做不到的吧……”李想一直对左非梦的八卦收集力很好奇。一方面,曾经远在天边闪着金光的偶像原来也这么八卦,另一方面,她仿佛这一年来根本没有沉睡过一样,更可怕的是,她能得到如此私人的信息,职业狗仔也要跪了吧? 左非梦说:“老氪有一项特殊业务,帮人解决他能够解决的事,收取高额报酬。我曾经是他的一个大客户,报酬就是……你还记得我现在这个账号最初的名字吗?” “zfm''?” 左非梦的表情意味深长,“白玉汤那个账号最初的名字叫‘zfm'’。” 一句话带出了无数的信息量,李想的下巴半天没能合上。 “走了。”左非梦温柔地帮她合上嘴,“他们要散了,咱们跟着老氪走。” 这是一场信息量巨大的跟踪。左非梦在路上继续给李想讲述了她当年是如何支付报酬的。 氪不改非命觉得,只要是zfm用过的小号,即便还只是厘级那都是开过光的。于是,要求她先用一个月的时间将刚刚注册的账号用到厘级,每场对战得到的道具保留好,不允许私自使用或出售,而且要随时告知他,如果得到了时下道具市场炒得比较火爆的道具,他便及时出手。 据左非梦说,尽管现在她可以将账号迅速练到厘级,但当时正值国家队训练期,每天任务繁重。在使用了二十余天之后,她终于达成了要求,而后,她将账号送给了氪不改非命。在这一个月的交易过程中,她与氪不改非命渐渐熟悉,因为他掌握着左非梦的一个大把柄,所以根据公平的契约精神,他将自己的不少私人信息告知了左非梦,并且同意她监视zfm'账号之后的动向。 这两个说一不二的人的交易可以说非常愉快,这便是左非梦相信氪不改非命人品的原因。 李想怀疑起来:“这得是多大的交易,才能让他那么支使你啊?还有什么把柄?” 意外地,这是左非梦第一次直截了当、毫无转圜地拒绝回答李想的问题。她的拒绝十分不婉转,面色严肃地直视着前方,李想收到一个清晰的信号:她受到了冒犯。 李想闭了嘴,深深地反思起来。也许是因为z神醒来之后对她太好,让她产生了两人关系很亲密的错觉,说话做事变得随便。距离骤然缩短、跌下神坛的偶像看起来是如此的亲民,让她忘记了当年那个,即便同在国家队却连招呼都懒得打的zfm。实际上,她们互相还有很多事情不了解,只能说是刚起步的伙伴,充满了希望落空的可能性。这个阶段的交往要十分谨慎,千万注意一个度。 “卧槽你就不能不亲么?恶心死我了!” 脱离了银月战队队友的视线,白玉汤甩掉氪不改非命勾着肩的胳膊,简直要把嘴巴蹭掉一层皮reads();。氪不改非命踢了她屁股一脚,“今晚我请你吃饭。” “你得了吧。就你这守财奴,又是上回那大排档?吃完回来拉三天肚子,你交钱送我上医院?” “我交钱!”氪不改非命点开两个人的个人财产表显摆了一下,“你这个账号赢了将近四万,加上战队发我的六万对战奖金,足够送你上医院。” “滚吧,你乐意交钱,小爷我还不乐意上医院呢!” 左非梦和李想对视一样,两人读出了对方眼中的了然。氪不改非命输掉赌注正是故意为之,他这次用大号赌一边,小号赌另外一边,如果大号赢,赌资将会被分成两万份,小号赢,则只需要分成十几份,当然选择后者。 “你特么别走那么快!”氪不改非命一把拉住白玉汤,“有俩人跟了咱们一路了。” “啊?”白玉汤一愣,瞬间变成了小鸟依人状态,额角抽搐着缩进氪不改非命怀里。 “你智障吧……人家一路上的事都看得清清楚楚了,你现在再装有个鬼用?” “凑。”白玉汤把氪不改非命推得老远。 左非梦和李想自觉地从路边商店里走了出来,一见到翼和鸦,氪不改非命笑了,“z神,得偿所愿。” 看来氪不改非命和z神果然早就打过招呼了。李想感到了对方比自己还了解情况的危机感,紧张地问左非梦:“他说的是什么愿?” “你。” 李想大惊失色。只听氪不改非命说:“z神,你居然没向她邀功?” 左非梦:“她没问,我也没找到机会开口。”她歪头想了想,“现在倒是个机会。李想,你知道刘信达那个呆子是怎么知道如何利用系统bug的吗?” 尚在懵比中的李想茫然地摇摇头。 “就是这家伙卖给他的方法。”左非梦指指氪不改非命,“所以后来我把他虐到哭。” 左非梦微微挑起嘴角,侧着脸沉默地等待着,标准的求夸奖脸。曾经李想以为,左非梦脸上最常见的表情第一位是嫌弃脸,第二位是死鱼眼。然而最近,这两种表情的地位正在受到求夸奖颜的严重威胁。李想也曾想象,左非梦是不是只有在面对最好的朋友千凡景的时候,才会露出些许温度呢?羡慕死了,但是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可现在,这对象居然也可以是自己。李想激动得心里砰砰直跳,不禁多望了她一会儿。 左非梦没有等到李想的反应,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描述太过隐晦,她瞄了李想几眼,添加了一句:“这两件事之间是有直接的因果关系的。” 李想扑哧一声笑了。左非梦为她进行的复仇,除了讨个心里舒坦之外并没有什么卵用,况且如果不是今天这个机会,李想可能永远也不知道这项复仇的存在,连讨个心里舒坦的作用都没有。但这样孩子气的无用功,因为是左非梦所做的事,而显得更加珍贵。 “谢谢z神!”李想忍住了笑大声说。 没来由地,氪不改非命和使用白玉汤账号的男室友都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刺眼。氪不改非命说:“z神,你跟着我干嘛?” 左非梦开门见山毫无套路:“我知道你和风行的合约是每个赛季一签。这个赛季结束后,你要不要停止续约,跟我干?” 氪不改非命愣住了,主要是没见过这么谈生意的人。他哈哈笑道:“我为什么呀?” 第21章 |||家|发|表 - 妄想大师 - 猫伶 为什么呢?这当然是左非梦和李想需要为氪不改非命来回答的问题。所有拉拢人的桥段无疑都是利益的诱惑。氪不改非命的绝对诱惑是钱,那么左非梦便用钱来吸引他。 她给氪不改非命看了她列好的报酬清单,赢得一场对战的奖金甚至比风行战队给的还高。据李想所知,官培选手与竞技场职业选手相比,工资其实差不多。尤其是如果与风行这种开了挂一般的富有战队比起来,每年能拿到手的钱还要可怜许多。这种对比就如同体制内职工与在私企上班的职工一样,体制内胜在福利保障齐全,退役也不会担心失业。左非梦做了六年左右的官培选手,她能存下多少钱呢? 之前,左非梦大方地将自己的财政情况向李想汇报了一下。因为在世界邀请赛中取得过好成绩,她的奖金比别人高很多,目前卡里有八百万的存款。这个数目对于一个生活不太奢侈的普通人来说,也许可以足够混吃等死地过完一辈子了,但是如果用来给老氪发工资,显然是坚持不了几年的。 左非梦完全不将这八百万当做私有财产,在她的规划中,八百万至少可以发四年的工资,且不只发给老氪一个人。四年之后,她的战队也将有足够的成绩和资金来源,足以续命。 氪不改非命看着清单说:“一年大概会有80到100万的纯对战奖金,道具的生意还由着我随便做,白玉汤账号也可以继续活动。”他思考了一阵,“确实很诱人。” 如果是李想,一定毫不过脑子地答应了。毕竟她现在跟着左非梦搞事情,甚至都没有类似的工资保障,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追求的到底是个什么。 然而氪不改非命马上加了一个“但是”。 “但是,z神,你如何保证四年后你可以拿到足够的资金支持呢?我不怀疑你可以在两年内重回巅峰,但是……”氪不改非命笑嘻嘻地瞟了一眼李想,“战队的共荣和个人单打独斗不同,你规划中的其他队友我不是很信任。” 李想低下了头。她现在不担心左非梦会因为氪不改非命的不信任而抛弃自己,毕竟左非梦自己也诚实地说过,认为她“不会很厉害”,但是自己给左非梦带来了麻烦的事实已经出现。此时已经有近一个月没有进行过任何对战的、排位下滑到35位的她,没有足够的论据可能证明自己的能力,左非梦也一样不能。 氪不改非命让等在一边不耐烦的“白玉汤”登出了系统,他点了支烟,迈着方步走过来,用标志性的不正经目光扫描了一遍李想,笑道:“没有贬低你的意思,但我说白了是个生意人。z神要跟我做的交易,我要付出的是我未来几年甚至十几年的价值,她付出的只是一张关乎信任的空头支票。没哪个生意人会签这样的合同吧?” 李想打着哈哈连连摆手,她怀疑自己现在笑得很难看,毕竟心中只剩下酸。她偏着头假装看风景,站在左非梦身边,与氪不改非命面对面的每一秒都显得异常漫长,而左非梦显然是找不到说服他的话了。 氪不改非命说:“说实话哈,你给我的待遇真的不错,算下来比风行高而且自由,如果只跟着你干两三年绝对更赚。”这话依然是有转折的,“可是账不能这么算。这样吧,好不容易坦诚相见一次,我请你们去风行喝杯茶。” “没这个必――” “好啊,我们刚好有空。”李想打断了左非梦的拒绝,也给她使了个眼色。 与风行战队的逼格相比,luke的那间价值不菲的办公室就显得太可怜了。风行战队的总部设在距离政府大楼最近的商圈内,与中央大街只隔一条街,即便是工作日,这里也聚集了不少来竞技场娱乐的人们,人流量可以达到每日一万人次reads();。而整个商圈中最大的虚拟百货商店,就是风行战队的赞助商旗下的。 风行总部占领了商圈中的唯一一座写字楼,楼层从高到低,分别分布着赞助商办事处、战队核心会议区、战队职业选手俱乐部、财务和行政等部门、新人选手招待处、培训区等。培训区以下的几层,有咖啡厅、茶馆等休闲区,也有风行战队相关的纪念品商店。走进一层纪念品区和接待大厅,楼层顶部万花筒似的顶灯设计令人仿佛如梦。如同虚拟世界中的虚拟世界。 李想还记得上一次走进这栋写字楼,已经要追溯到父亲刚刚沉睡的时候。那时候风行战队刚刚组建,就直接财大气粗地买下了这个高价地带的一栋大楼,队长具流火同时也是赞助商的内部人员,整个竞技场的的人们都对其侧目。李想那时整日混混沌沌,被担心她的林子耀带着来这里装逼。刚起步的战队就已经用钱笼络到了好几位竞技场明星,一层商品区摆着这些明星的相关周边,瞬间引爆了富三代的攀比心理。 林子耀小公子哥当时问:“你们有跟李刚相关的商品吗?” 李刚的id名叫“霸霸”,大家都不太愿意叫,一般只会直呼其真名。 店员说:“不好意思,没有。” 林子耀又问:“有zfm相关的吗?” 店员:“不好意思,也没有。” 林子耀一拍桌子:“呵,这两个人的都没有,算什么周边商店!”他以为只是单纯的虚拟产品,小手一挥,随便买下了半个橱柜的周边产品,逼格倒是很高,只不过李想一件都没要。后来林子耀的母亲收到巨大的快递箱子,掐指一算发现自己的败家儿子花了五千块钱买来了一堆奇奇怪怪的破烂,当场把林子耀打得不敢出门见人。 所以,当氪不改非命介绍到,这里不是纯虚拟商店,更像是3d体验式网店的时候,左非梦显得很感兴趣,李想则毫不意外。多年过去,风行大厦一层的纪念品店装修华丽,店员清一色全都是美女,李想已经很能体会氪不改非命不想离开这里的心情了。 看到氪不改非命对着美女露出的痴汉笑容,李想说:“z神,我觉得你趁着还没变成职业选手,先把自己的形象变成一个长腿大波萝莉脸的美女,估计能吸引到他。诶,z神?” 左非梦根本没听进去,她走近了一处围着几对情侣的玻璃柜台前,李想只能满脸黑线地跟上去。这个柜台买的是定制对戒或情侣项链,上面的钻石或其他种类的装饰,可以选择店里提供的本战队相关周边图案,也可以是顾客自行指定的、不侵权的图案。商品昂贵,生意火爆。 正在挑选图案的情侣起了分歧,无非是男方想要以为美女选手的图案,女方不同意。左非梦兴致盎然地看了一会儿吵架,对李想说:“估计不少情侣来的时候好好的,走的时候就分手了。” 她完全没压低声音,那对男女对各自的埋怨顿时烟消云散,全将矛头对准了这个嘴贱的路人,恶狠狠地盯着她。 李想马上挡到左非梦身前,笑呵呵地说:“这个……呃……我朋友用心良苦,你们现在这样一致对外同仇敌忾,才是坠吼的!”李想做出一个友善笑容,拽过左非梦的右手,强行让她比了个赞。 …… 一层人来人往,有不少前来购物的客人,也有一些在咨询台询问着关于各类培训的问题。咨询台的上方屏幕上列着各种各样的培训课程,最贵的当然是加入风行战队,成为战队的新人选手,这类学员学成后有机会直接与风行签约,如果另有志向也可以拒绝。第二类是不成为挂靠在战队名下的新人选手,而只接受某方面的培训。第三类是近两年才发展出来的培训课程,名为“竞技场公务员考试培训”。 “距离新一届竞技场公务员考试还有――78天reads();。风行培训,专业明星老师辅导,祝您打开通往新一代金饭碗职业的理想大门。”广告牌子上这样写着。职业选手管理处、竞技委员会、竞技场政府各部门以及上千的系统维护人员都属于公务员,与现实中的公务员一样,工资不高但是胜在稳定。 除此以外,还有一些专门吸引眼球的讲座公开课。这周的公开课广告已经打出来了,本周特邀讲师interexciting在视频中笑得如花似玉,声音也是婉转动听,面庞清纯带着点诱惑,不论男女一并通吃。氪不改非命的目光扫过她的时候,左非梦刚好在观察他,只见他的的双眼稍微眯了眯,反常地没有对这位美女表现出任何好感。 “走吧,这里人太杂,遇上我的粉丝就不好脱身了。”氪不改非命这样说着,带领着两人上楼来到茶馆。 风行战队的职业选手在这栋大厦里的一切活动都是免费的,免费的范围甚至包括他们的朋友。左非梦和李想在此地受到了免费的上宾对待,李想感慨良多,捧着茶杯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不过是个虚拟空间罢了,再好的条件和待遇,都是虚的。”左非梦毫不变色地教育着她。 “说得没错。整个竞技场里没有几样东西是实实在在的,就连美女,也不是什么真美女。对我来说,实在的东西只有钱。” 而风行战队的好就在于,整个竞技场中没有任何一个战队可以像它一样,将所有可以赚钱的方面发觉到了极致,这些方面通通围绕着队内职业选手这个中心,不论是选手周边,还是以加入战队为诱饵的昂贵培训,或者以著名选手为噱头的公开课,都是从现实社会中的偶像经济中学来的。对于战队的职业选手来说,他们的工资将得到正反馈,而这种偶像经济想要开始,首先需要的就是重量级的资金。 氪不改非命说:“z神,你答应给我的钱确实不少,但是四年后,风行给我的钱会更多,它是在滚雪球的,到时候也许还会有其他的新收入来源。风行本身就是用钱堆起来的摇钱树,如果你想挖我,首先你需要有具流火的背景,将你的战队发展成第二个风行才行。这是你唯一能吸引我的方式。” 左非梦张了张口,却被李想按住了手,用眼神告诉她:冷静,先什么都不要说。左非梦便真的什么都不说。 氪不改非命笑笑:“z神,我很喜欢你,因为和你说话不能用拐弯抹角的方式,我自己都变痛快了。”也许是出于这样的好感,他稍作离开,给李想和左非梦一个交流的机会。 李想尴尬地看着左非梦,顿觉自己的小短手还按在人家修长的长手上面,于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挪开。左非梦突然将手翻过来,手心相贴后轻而易举地握住她,“先别走。” 她看起来陷入了迷茫,顿了顿,相当客观地说:“我可能没有能力拉拢到他。我从来没有在任何一次严肃的谈判中成功过。即便记住了微表情代表的意义,看懂了别人的好恶,也一样做不到。” 尽管是一味地否定自己,她听起来也并不算难过,就好像班主任给任何一个中等生做出的评语一样客观而冷情。李想用力攥攥她的手,“你是一定要拉拢到他吗?” 左非梦想了想,“并不是,世上没什么事是一定要有怎样的结果的。但我分析过与他水平相当的所有选手,只有他是只朝钱看的。能用钱解决的问题是最简单的问题,如果连他都无法挖到,其他已有战队的选手就更不可能。” “那么……我来试试。” 左非梦神色一动,“从你之前说的话里我听出,你不喜欢他。” 李想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低头说:“也不能说不喜欢……好吧,我确实不是很喜欢他。但是我完全相信你的判断。” 再抬起头时,已经是氪不改非命回来的时候,左非梦放开了她的手,但也许是方才攥得太用力,李想手上被她覆盖过的地方仍然带有着微妙的皮肤记忆reads();。左非梦没有再死盯着她看,但是双目炯炯,脸上带着点有温度的笑容。 氪不改非命进入了看戏状态,“抓紧,我在等待你们的下一轮进攻。” 李想知道左非梦已经完全将场子让给了自己,但她其实在为自己脑子里的想法而左右为难。氪不改非命说唯一能吸引他的是钱,这话可真可假。如果是假的,只要李想能找到比钱还能吸引他的要素即可,这要素可能是他隐瞒的,也可能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 但是,就算是假的,如此短暂的交流时间,也不足以让李想看出那个要素是什么。如果不用吸引点来钓他,也可以用另外一种方法。 李想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她不能确定如果用了她所想的方法,左非梦对她的印象会如何变化。但此时,她只能不顾一切地尽力。 “你没想过,如果有一天,你开女性小号混进银月战队欺骗所有人的事情被曝光后,会有什么下场吗?” 李想刚说完马上就后悔了。因为氪不改非命的目光变得冰冷,甚至有些许嘲讽。 用他人的秘密做威胁,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更别说,这秘密本来就是人家和左非梦之间的担保项,李想这一招是急得下错了。 氪不改非命翘起腿,“z神,我不想谈了。” “等等。”李想按住了即将起身的左非梦,却不敢看她的脸色,“你最初来到竞技场是因为什么?” “钱。”氪不改非命皱了皱眉。 “你是六年前来到竞技场的,初来乍到就直接加入了风行,成为新人学员,当时风行的收费已经很高昂。那时我来过风行大厦,对它打出的一句广告印象深刻,它说:我们专门培养还未发芽的妄想大师。我想,你最开始并没那么在乎钱,只是单纯地想成为大师。z神看中的人都是她认为有潜力成为大师的,呃,除了我。所以,这一点也不能吸引你吗?” 空气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氪不改非命第一次认真地打量着这个著名的没落选手,不少人都知道他的经历,了解他的性格,可是从没有人将两点结合起来质疑过。他印象里的鸦,尽管擅于分析别人,却不擅于将自己分析的内容直言不讳地说出来,第一次听到她的分析过程,不得不说还是挺唬人的。 李想被看得浑身发毛,安静的空气是尴尬症患者的大忌。既然氪不改非命死盯着她,左非梦死盯着氪不改非命,那么她决定盯着左非梦。 “那又怎么样?人总是要变的。”氪不改非命换上了笑嘻嘻的混混脸。 李想和左非梦登出后,氪不改非命继续在茶馆里坐了一段时间。然而因为心情复杂,连调戏美女服务员都不是那么带劲儿。 “您好。那位客人让我将这个纸条交给您。”服务员突然找上来,将一个叠得四四方方的小纸条放在了他面前的桌上。 纸条里面写着:是的,竞技场里没有几样东西是实实在在的,包括大师的位置。 写下这略显潦草字迹的是个女人,氪不改非命抬头的时候,她刚好风度翩翩地走出茶馆的门,给他留下一个如画般的侧脸。那人是interexciting,不知道偷听了多久。 氪不改非命的混混笑容冻在脸上,即可登出了系统。手机就放在他的身边,他鬼使神差地翻找起通讯录,一直到“j”部,“江总监”的电话被记录在这里已有六年。 李想的话令他想起了六年前最初的自己,他来到竞技场的最初目的确实只是为了成为大师,而在这个目的背后驱动一切的,只是这一个从未拨出过的电话而已。 第22章 |||家|发|表 - 妄想大师 - 猫伶 “所以,你们就失败了吗?”田思言坐在厨房前面问,眼睛却是盯着烤箱的。还有两分钟,她会取出热腾腾的蛋糕坯,再开始做冰淇淋奶油。 “是的吧……我也不知道z神是怎么打算的。”李想若有所地说着。 说她完全不知道左非梦的打算,那就太冤枉人家左非梦了。告别氪不改非命的时候,左非梦神色如常地对她说过,她不会放弃,所以这还不能算是失败。关于这次阶段性失败,左非梦的理性大脑进行了理性的因果分析,李想的那句威胁只不过是促使对方停止交谈的原因,继续交谈下去,也并不会有成功的结果,因此这不是李想的错。 当时距离去医院照顾李刚还有一段时间,李想和左非梦同时摘下脑电波模拟器,手肘结结实实地撞在一起。李想哎哟一声,才想起来她们是并排躺在床上的,只不过,现在两人间的距离莫名其妙地比进入系统的时候近了些许,也许有人梦中不老实。 在日常生活中,人们的脑力发挥到最大程度,也不过利用了不到百分之二十的机能。然而在脑电波模拟器的帮助下,在竞技场中的活动似的人们将脑力的利用发挥到百分十三十到三十五,正因如此,竞技场的虚拟世界才会如此丰富而完善。 这是科技为人们带来的自觉进化,但对身体其他部分的精力占用也是相当霸道的。就像人们做梦的时候身体有可能不受控制一样,不少人的身体器官会自发抵抗大脑对精力的掠夺,从而乱动,甚至梦游。 左非梦:“看来你睡觉的时候会平移?” “我超老实的!是你在平移吧!”李想觉得这人贼喊抓贼,可气得很。 她鲤鱼打挺一般坐了起来,回头发现左非梦懒懒地躺着望着自己。她当时就脸红了,因为那目光表达着十分直白的探索意味,像是想要将她剥得□□裸,再放在显微镜下仔细研究一番。李想抓抓脑袋想了个话题,她对于用*威胁氪不改非命的事道歉了,说自己只是口不择言,希望z神不要介意。 左非梦枕着自己的胳膊说:“我没有介意,反正你心口不一也不是第一次了,说了也不会真的去做。不如说,这正是你可爱的地方。” “可是,你是不是不喜欢这种不够光明正大的交易方式?” 左非梦奇怪地问:“你为什么会有这种误解?我明明是个结果主义者。” 田思言听着李想的回忆,托着她可爱的腮帮子分析道:“她大概,是本能里学不会说谎的那种人呢reads();。” 李想回忆了一下,确实,当左非梦不愿意说的时候,就会简单粗暴地闭上嘴,加上一脸吃了翔的表情。也许她其实很想随便编个谎?只是生理或心理障碍使她很难做到?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如此智慧强大却笨拙。 “所以这些天来,你们就完全没再理那个什么氪金咯?” 田思言小小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将一大块蛋糕坯端出来,淡奶和新鲜鸡蛋的香味充盈了整间屋子,金灿灿的作品吸引了田思言所有的注意力,她的问话只不过是不过脑子的习惯性回应。李想羡慕着这个全身心投入在自己热爱的事物上的姑娘,不禁思考起来:我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呢?依然是追随着z神,被她推着拉着走?会不会用光了存款?会不会对不再神秘的z神失去了信任?或是让她失望、被她丢弃掉了呢? 距离那一天已经过去了一周,李想从左非梦那里拿来的书太枯燥,第一本《社会契约论》她硬着头皮看了一半,每次都以昏昏入睡而告终。深入了解倒不是左非梦的目的,只要李想可以用书里的东西来唬人而不被人唬住其实就够了。 每天早上,李想起床没多久,便走到客厅里去漫无目的地走,左非梦下楼跑步的脚步声会在那个时刻准时响起,听到了那个轻快而有节奏感的脚步声,李想才算是开始了新的一天。她会准备好咖啡和书,查一查手机上的理财产品今日收益情况,然后安心地继续。 她的存款本金有二十多万,是多年在战队中打拼的工资,刨去学费生活费和父亲的一些债务所剩下的。这对于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来说不算少,但如果加一个无业的前缀,就不得不担惊受怕起来。李想一边虔诚地相信着左非梦对她的信任,一边心虚地算计着自己的生计,这样的生活总是禁不起细细琢磨。 每天左非梦最后一次跑过李想房间窗子下面的小路的时候,李想都可以刚好看到她,不多时,浴室的下水管就会传来哗哗的水声。左非梦洗过澡,会用ascii码的方式敲打下水管,李想必然会在自家浴室里接收到。重音表示1,轻音表示0,“00000101”查询符号符表示呼唤。此时李想会用ascii码来回应,“00000110”肯定应答表示“好”,或者用“00010101”否定应答表示“知道了,你等等”。 李想有时会担心,被这跟下水管道联系起来的整整一排人家,会不会每天早上一有时间就守在浴室,围观她们的对话,或者更有甚者,也许哪天会有人调皮地敲敲打打来打扰她们。但至少现在,她们公然占用公共设施进行私人交谈的行为,似乎还没有受到任何人的注意。 啊,除了田思言。她不去红领巾上班的时候,就会用关爱智障一般的眼神望着李想说:“你们为什么不用手机联系呢?” “啊?”李想一转头就会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表情。她后知后觉地发现,田思言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到位――放下手机敲水管,何必多此一举呢?但是如此有槽点的事情她居然到现在才意识到,而镜子里的自己竟然也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再次证明:z神有毒。 “想想,你每天去她那里做什么呢?”田思言将蛋糕坯子切成一半,一半留下来自己吃,另一半切成四份准备做样式。 “用你比较熟悉的方式说的话……就是练级。”可惜是没有排位增长的练级。 左非梦总是亲身上阵来帮她练级,选择不会影响排位的业余队战方式,和她认为对李想有益处的环境。两人在环境里时而过过招,时而坐下来悠闲聊天。尽管竞技场和现实中的时间流逝是一比一的,但是对战状态下的时间流逝却很慢,这样可以应付一些时间跨度很大的环境。 左非梦带着李想在不同的业余对战环境里游走,比起训练她,更像是双人游。她们穿越回战国,有时成为在战乱中孑孑独行的名士纵横捭阖,有时成为小国的平民,一边逛集市一边探讨这个时代人们的穿着和发饰reads();。也会回到抗战胜利后的国统末期,成为政府里的普通员工,领着一车纸币买不到一袋大米的薪金,体会通货膨胀经济崩溃的疯狂。 “这不是什么好时代,但是从清末开始到这个时期,是社会形态的碰撞最大、进化最快的时期。给你的那本《社会契约论》就是这个时候被开明学者们传入,并开始利用,创立了相当完善进步的法律体系。虽说并没有什么用吧。《自杀论》看了吗?” 李想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这些书你随便看看就好,又不是要考你。等看到了那本,我们可以去日本逛逛。”左非梦笑她,“控制一下你的迷妹眼神。” 不在乎对战成绩,创造环境的时候就变得肆无忌惮起来,当然也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时候。某次左非梦搞了个太空设定,将两人设定为即将受到流放刑的罪犯。李想是个瘦削的男人,光着上身跪在审判官面前,身上全是可怖的伤疤。左非梦也是男人,比她壮一些,缺了一根手指头。两人面对面着被五花大绑,套进一个不知道什么材料的不透明袋子里,然后被几个壮汉扔出了飞船。尽管身为男性,又如此零距离地贴在一起,却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反应。 李想:“有反应才奇怪吧!” 左非梦:“哦,也对。” 两人就这么在浩瀚的太空中飘着,在袋子里什么都看不见,只有黑漆漆的袋中环境和对方结实的躯体。 “我猜你的本意是我们一起看看太空?” “是的,可我忘了袋子是不透明的,这是我的失误。” “那……咱们要这么漂多久?转的圈有点多我反胃。” “等死吧。流放犯是像太空垃圾一样被抛出来,等到袋子里的空气被消耗光了,会有两种死法。一种是两人本能地争夺仅剩的空气,而互相厮杀,最终还是会一起死掉。另一种是直接窒息而死。” 李想最怕死了,尤其是这种不人道的死法,一听这话眼泪都快出来了。左非梦叹气:“这样吧,既然我们手脚都被绑着,你现在咬死我。” “超野蛮啊喂!” “要不我咬死你。我是知道你怕疼,才让你咬我的。” 李想没心思考虑左非梦是如何知道自己怕疼的了,两眼一闭狠狠地在她(他)的喉咙上咬了下去,丰富的鲜血立时灌入她的口中,满嘴满鼻都被血腥充斥着,使她随时都可能呕吐出来。左非梦死的时候,身体狠狠地抽搐了两下,但是自始至终没有吭声也没反抗。结束这场对战后,李想的心理阴影辣么大,可是居然思考了很多,感念自己生而为人,生在这个美好的时代,可以不用去经历这些作孽的种种。 “醒来之后这段时间,我开始喜欢上竞技场了。”左非梦某一次这样对李想说,“你呢?” 李想倒觉得,自己最初来到这里的时候是真的很喜欢的,而现在左非梦和她一起做的事,竟然像极了当年爸爸带自己闯荡时的一幕幕。 啊,回忆杀似乎太多了。刚才说到哪儿了? 田思言听完李想的回忆杀,嘟着嘴表达羡慕,然后撒娇求李想尝尝她今天在店里练习做的黑森林蛋糕。其实李想不是很喜欢吃甜点,传统的肠胃使她很容易被奶油和巧克力吃腻。李想尝了两口,尽管意外地觉得有些苦,却惯常地说好吃。 “唉,你吃了之后,有恋爱的感觉吗?”田思言犹豫地问。 李想差点被一口咖啡呛到,“这种事你就不要问我了……毕竟我从受精卵时期开始就还没体验过恋爱的感觉呢。” 第23章 |||家|发|表 - 妄想大师 - 猫伶 田思言郁闷:“花姐说,黑森林蛋糕代表着恋爱的神秘,因为黑色的禁林之中可以做很多不可描述的事情reads();。” “花姐的思想很危险啊!” “她说如果蛋糕做得好,可以让人浮想联翩,感到脸红心跳。” “……建议你往里面加点春/药,保准脸红心跳,一劳永逸。” 田思言在李想的吐槽bgm的配合下自顾自地想着:“要做出恋爱的感觉……怎样才是恋爱的感觉嘛!” “你不是有过男朋友的嘛?” 田思言泪汪汪:“我现在一想起他,没有恋爱的甜蜜,只有分手的酸楚。者湿窝的出莲,揪香糗冬德鱼,随着钟里,孜然的萝滴(《爱恨的泪》歌词)……” 李想赶紧让她打住,不唱歌还能继续做朋友。 田思言的悲伤就像龙卷风,擦擦眼睛又笑起来,“不如我拿给非梦姐姐让她尝尝吧!” 李想呵呵笑,“我只是至今没恋爱过,我怀疑她至今以及至死都不会恋爱。” 然而世事就是这样的无常。某天,李想正准备同田思言一起去红领巾。听闻林子耀仍然没有放弃追求花姐,而且愈发殷勤,这实在勾起了李想不灭的八卦心。况且,她也好久没有关心这位正在准备16进8比赛的大兄弟了。于是,当左非梦洗完澡敲起水管的时候,急匆匆收拾屋子的李想第一次没能听见。 田思言倒是听见了,可是本着探索智障们的愉悦之处的心理,她没有告诉李想,自己拿着牙刷当当当地随意敲了起来,声音有轻有重错落有致,还真挺像样子,只不过说来也巧,那叮叮当当的声音刚好组成了一个单词――ill。田思言敲完,在浴室里等待着左非梦的回应,然而她没有等来敲水管的声音,却等来一个急匆匆自己送上门来的左非梦。 李想戴着口罩穿着围裙,因为田思言的鸡蛋弄脏了厨房而眉头一锁。她一头雾水地打开门,只见左非梦打量了她两眼,关切地问:“你有病?” 你才有病! 几人充分交流后终于揭开了误会。田思言一拍大腿,将自己改善过的黑森林蛋糕端给左非梦。后者认真尝了两口,说:“虽然有些苦,但是确实有点像恋爱的感觉。” 李想惊呆了:“你又没恋爱过!” “我明明恋爱过。” 李想和田思言倒吸一口冷气。 猝不及防会心一击!李想捂着胸口做最后的挣扎:“什么时候!跟谁!为什么分的手!” “高中的时候,和同班同学。她说我总是沉迷学习,做她还没有做题重要,所以提出了分手。” 什么……高中?做他?李想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感到世界观面临崩塌的危险。 左非梦端详着黑森林蛋糕,点点头,“是她告诉我的,和我谈恋爱又甜又苦,如果总是苦就无法继续下去了,可是若总是甜,我就不是我了。田思言,不知道这能不能给你带来什么启示。” 左非梦将蛋糕还给田思言,看着双手抱头被击沉在地的李想叹了口气,问她:“你没病就好。有个问题,你去照顾爸爸的时候,我可以去探望吗?” 李想呆滞地抬起眼,没过脑子地点点头。左非梦满意地上楼去了。 红领巾蛋糕房,林大公子靠在收银柜台边上,原本普普通通并不显身材的制服穿在他身上却十分有型,配上帅气的脸和撩妹十级的绅士风度,绝对的阳光向上。他现在就是一只欲盖弥彰的公孔雀,想尽一切办法,保持逼格地吸引坐在角落里晒太阳看美剧的程桦的注意reads();。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用余光瞟一眼程桦,每一次都会失望地发现程桦仍在目不转睛地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 现在,林子耀代替了之前的小gay,做起了收银的工作。尽管他的风骚是专门展现给程桦看的,但是实际接收者却是广大的顾客朋友。因为他的存在,红领巾这个月的营业额已经上升了八个百分比。程桦认真地分析过,林子耀这块人肉招牌带来的正面影响是带来了小姑娘为主的回头客,负面影响是田思言做甜点的速度减慢,综合起来正面大于负面,程桦很满意。 “我的联系方式?”林子耀用制服左胸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迈着日本杰尼斯偶像一般的j家步停在学生妹的小桌前,双手递上,“记得要好好学习,随时欢迎你在放学时间联系我,但是上课时间的话,我是不会出现的。” 他眨了眨眼,帅得那学生妹都不在乎他给出的是红领巾前台的电话了。田思言带着李想来到蛋糕房的时候,就正好目击了林子耀撩学生妹的这一幕。李想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就看见程桦正用咖啡杯挡着嘴,掩饰她的笑。 李想坐到程桦面前,林子耀得到了接近程桦的机会,连忙跑过来,程桦却一挑眉,自然而然地合上笔记本,“你们聊,我不打扰了。”公子哥被耍得没脾气。 “花姐,你先别走,我有事想请教你。” 程桦看了看李想,又对林子耀笑笑,心想便宜他了,然后坐回了原处。 李想想要请教的是左非梦呈给氪不改非命的那份合约。尽管左非梦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执念,但是李想一直将它当成自己未完成的作业。程桦简单看了一遍合约,若有所思地笑道:“拟这份合约的是你还是别人?” 李想留了个心眼,说:“都是我,翼不喜欢做这种事。” 程桦点点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却也没多作评价。李想知道她一定认为这份合约十分幼稚,所以不用过脑子就将左非梦排除在外了。她希望别人眼里的左非梦永远不犯错误,自己原本就黑历史一箩筐,委屈就委屈了。 “按照规定的奖金发报酬,这是现在所有战队的合约模板,你是不是在网上随便搜了一个稍加改动就写成了?确实没什么错,但是其他给出类似条件的都是成熟的大战队,你们这种连人都没集齐的搬来用,当然没有任何竞争力。新生战队的特点是风险高,就想投资股票一样,你们需要拿出打出的广告当然是:高风险高收益。”程桦笑笑,“既然你的那位朋友打算从零开始创建一个顶尖战队,我相信她的水平一定顶尖的,是不是?” 李想兴奋地连连点头,林子耀回想了一下那个新人冷面少女,怎么也看不出她有多强。 “是大神开的小号?” 李想犹豫了一下,心想程桦这是为了帮自己才如此打听,还是如实回答比较好,于是点点头,“重开的号。” 林子耀吃了一惊,“哪个大神啊?” 程桦那笔敲了林子耀的手背一记,接着问:“她的真实名号可以多久才能公开?这关系到利润来源。” 这可让人犯难了,左非梦没有说过这方面的打算,现在看来,她巴不得全景机场都没人知道自己就是z神,落得个清静。但是总有那么一天,当她的账号过审成为职业选手的时候,系统会识别出她的身份,之后更是有得是需要露面的机会。 李想只能说:“假设很快吧。” “那么问题就很容易解决了。” 李想和林子耀一起看。现在,原本按照排位和胜率分配奖金的模式已经变成了合伙人经营利润分红。合约的乙方将是战队的合伙人之一,这便完全脱离了队员个人收益由赞助商爸爸主导一切的模式reads();。 战队的经营利润主要分为赞助商赞助、赛事奖金、政府福利、战队周边、选手代言这几项。在这其中,赞助商赞助的比重一向是最大的。对于刚开始起步的战队来说,没有这方面的资金,就发不出高工资,想要笼络顶级选手来发展自身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比较有潜力的新选手也往往被老牌战队的高工资吸引走,绝不会留在新生战队的。这也是最近几年竞技场完全没有出现任何新锐战队的原因。 可是如果左非梦和李想可以利用自己的名气,加上本身的实力,那么赛事奖金、战队周边和选手代言这几项的利润都将很可观。著名选手芸集的新生战队,也将迅速吸引到赞助商,这将是个绝对的正反馈。合约的乙方很容易看到,如果短短几年后战队壮大,作为合伙人的自己得到的利润将远远超过在现在的战队打工。谁不想做老板呢? “最好先把你朋友的身份公开,你们两人多多与人比赛,让乙方看到你们良好的状态。” “谢谢花姐……” “加油,我希望你们成功。”程桦摆摆手,风情万种地回到收银台。 李想盯着改过的合约看了半天,心中汹涌澎湃。按照花姐的说法,她们的成功仿佛近在眼前,但是左非梦会愿意那么快公开身份吗?自己虽也有不小的名气,但是已经黑了一半,不知还管不管用。李想收好了合约,知道这件事不可操之过急。 “花姐好厉害啊!”李想忍不住对林子耀说,后者的目光却越过了她,牢牢地钉在后方的收银台位置。 林子耀觉得,刚刚程桦动笔讲解时,那沉稳精干又亲和的模样像极了他的父亲和爷爷,那是来自富有经验的商人的气场,自信而不自负。他的眼睛无法从她身上挪开了,那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此时正在收银台后面适当巧笑着面对顾客的冷淡不耐烦。可在林子耀的眼里,她也许藏着什么,并不应该止步于这样琐碎皮毛的工作。 李想在他眼前挥挥手,“你的出息呢?我跟你讲啊,我虽然不知道花姐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但我能确定她肯定不喜欢只知道无所事事、对她发眼神攻势、用颜值和信用卡撩妹的小白脸。况且你的信用卡还被家里冻结了。” 有史以来第一次,在男女感情这方面,林子耀乖乖地听了李想的话。他沉默地点点头,一副认真反思的样子,然后握着拳眼神坚毅地表明志向:“首先是学业,毕业论文我不会再拖延了。” 李想感动地拍拍他的肩。 “明天我就找论文代写去。” “……” 除了学业,林子耀马上将面临下一场排位赛。他将16进8的比赛安排呈给李想看,抽签的结果是,林子耀将与刘信达比赛,为16进8的最后一场。这是好事,准备时间充足一些。 “李想,这是我离国家队最近的一次,我一定要赢过他!”林子耀从未如此志气昂扬,“上回我比赛你就没来,这次必须来!” “来来来。” “还有,银蛟给我办集训,但我不是很信任他。有空还是得靠你带我练练。” “嗯。我得……听我家领导的。” 李想已经笑不出来了,她猛地想到,左非梦给自己安排的第一步是答应复活赛进入国家队。作为在32进16的比赛中输掉的选手,只有赢过她的刘信达在16进8比赛中继续获胜,她才可以得到复活赛的机会,与输给刘信达的选手比赛。可是现在这个局面…… 李想不敢直视林子耀,因为她现在根本无法真心祝他赢得比赛,她希望的明明是相反的结果。 第24章 |||家|发|表 - 妄想大师 - 猫伶 “你又赢了!”林子耀叉着腰叹气,“我赢不过你,你输给了刘信达,我这不是必定会输了么?” 两人刚刚在不影响排位的业余队战模式下进行了一场比赛,李想攻,林子耀守,李想甚至都还没有找出林子耀的角色是谁,仅仅几次攻击,林子耀的失误分数就达到了30分,比赛结束。 “你没睡醒吧?犯的都是低级错误。” “都赖我爸!”林子耀一脸义愤填膺:“昨天我爸的秘书去红领巾抓我了!他之前居然清了个私家侦探,在我的手机上装了跟踪定位,靠!然后把我锁在家里,全家人轮番唐僧轰炸一晚上。” “侵犯了成年人的人权!”李想帮腔。 “说的就是啊!那秘书老刘,不仅去红领巾门口堵我,还对花姐出言不逊,还逼她辞了我,靠!” “心疼花姐!”李想心想,要不是你自己游手好闲,怎么会连累到花姐?但是看林子耀一脸正气,就没说出口。“没砸店吧?” 林子耀啧了一声,“你当我们家的秘书打砸抢烧的啊?” “不是……你刚才说得挺可怕的来着,我这是合理想象。” “这体现了你对富二代家庭的误解。” 李想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花姐就把你辞了?” “那当然不能成。” 据说,程桦在他家秘书面前不卑不亢,引出宪法以及劳动法相关条款来做论据,还请秘书先生吃了提拉米苏喝了红酒。秘书大叔大概也是爱机敏美人的。 秘书走后,程桦一直没给林子耀好脸色,她说:“作为雇主和雇员,我对你给我带来的经济效益很满意,为了我的资本最大化,我也不会主动辞掉你,这是我的权利。但是,林大公子,现在我以朋友的身份与你说话。”程桦严肃起来,媚态全无,只剩长者的苦口婆心,“你现在的优越生活是建立在你的父辈祖辈的奋斗之上,任何你能看得上的聪明一些的女人,看得都不是你现在拥有多少,而是你将来会增值多少。我也一样。” 林子耀说:“如果我能通过竞技场达到自我增值呢?” 程桦鼓掌:“那么你就是富一代了。比当富三代还强。” 林子耀这是和程桦杠上了。他对待比赛如此之严肃,是李想从未见过的。可是李想并不愿意多陪他,只能搬出左非梦来挡枪。 “你家领导怎么管得你那么紧啊?”林子耀对翼表示不满。 李想望天,“也许是一种爱吧。望我成龙。” 其实,她根本没有针对帮助林子耀的事请向左非梦询问过。一想到左非梦枕着手臂说自己是结果主义者的样子,李想就心虚。她自己是想明白了,一切顺其自然,若林子耀赢了就衷心祝福,若他输了,自己就带着他的份去参加复活赛。于是她抽空背着左非梦来训练林子耀,难免会将左非梦演示给自己的场景和讲解过的知识传授给他。这些如果被左非梦知道了,她一定会骂自己傻吧?会生气吗?会禁止自己与林子耀的来往,甚至……制造契机使林子耀输掉吗? 最后一项应该不会,李想相信左非梦的为人reads();。 林子耀心事重重地与她告了别,说是去花姐在竞技场里开的红领巾蛋糕房坐坐――他最近再也不和竞技场里的朋友们灯红酒绿了,一有时间就往那里跑。李想有些担忧地望着他离开,只知道这担忧是一种第六感,却不知具体为何。她退出了系统。 市中心医院,李想在李刚床边忙碌了多久,左非梦就在病房外候了多久。病房外面的椅子很硬,坐着不舒服,左非梦只能时而从玻璃窗偷看,时而走一走,这样等了有一个多小时了,相当累。 她原本没打算跟个痴汉一样等这么久的,想着在外面偷看一段时间,等李想核对完李刚的生理数据就进去。可是谁知道,李想刚一核对完数据就坐在李刚床边,眉心一蹙,一脸委屈,大概是要哭诉了。 “咦,她骗了我。”左非梦喃喃道。 她记得李想对自己说过,在父亲床边的时候她从来不会露出软弱的神情,更不会哭,只有到偶像面前才撒娇。可是至今为止,李想没对她撒过一次娇,每天都在教训她要井井有条,大多数时候左非梦呼唤她上楼她都回复“等等”,自己秒回短信而她总要隔个五分钟,哦还生过一顿气。左非梦根据自己醒过来之后的真实经历总结出:别扭受的话不能信。 左非梦不知道李想是在对父亲讲述自己面对林子耀的矛盾心理,于是想,她又怎么委屈了?我对她多好呢!原本想推门而入的*也只能硬生生忍住,毕竟别人诉苦的时候大概是不希望有人打扰的。 “诶!你是左――” 左非梦直接捂住了路过的小护士的嘴,紧张地看看病房之中,见到李想没听见外面的动静,才放松下来。她给认出她的激动的小护士签了名,然后低调的坐回到椅子上,腿上放着给李想带的进口水果。 这时,左非梦受到了一条短信。王德会:我还有十分钟到医院。 左非梦连忙发消息给李想:十分钟后我去医院看你,给你个惊喜。 她小心地透过玻璃窗偷看着,查看过手机的李想先是对着手机屏幕愣了片刻,然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原地跺了几次脚,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围着李刚的病床转了两圈。走到病房里的镜子前拍了拍浮肿的脸揉了揉黑眼圈,然后对着自己在病房里吃完的盒饭拍了一下脑门,开始收拾。等收拾完了,她凑到窗前去守着,时刻望着医院楼下,搜索左非梦的身影――当然,她必然是搜索不到的。 左非梦就这样又看了十分钟,感到时间飞逝。她理性地想:愉快的时候人会认为时间过得更快,我因为偷窥到了她紧张的一面而感到愉快,这应该是意味着好感。但也只是愉快而已,并没有别的过分的欲念,所以大概也只是好感。为什么会对她产生好感?这样一个长相普通、死宅不爱运动、强迫症、性格别扭造作的人。左非梦想了半天也没想到答案。 楼梯口传来一阵簌簌生风的脚步声。左非梦回身望去,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就是已经66岁高龄的王德会。王德会是天津人,长得不高不胖,退休前在一家利润颇高的大国企做到了中层领导的位置,工作近四十年,从未停止热爱运动,也正因为年轻时陪领导打球,才得以升迁,加上从不抽烟喝酒,现在体型依然保持得很不错。 “小左,终于见面了!”王德会没有一点长者的架子,见到左非梦主动握手,一切都像是在竞技场里见面一样。 不将王德会回来探望她的事情告诉李想,这是王德会的意思。一来,是因为他此来北京,原本就是公司组织退休领导来的一次游玩,不一定真能有时间过来。二来,他不想让李想准备得太麻烦,这孩子现在心重,知道他来,肯定要请出去吃饭的。 “当年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才这么大,天天摆张臭脸,说世界其实是一部小说或者电影,无知的人类都不知道她李想其实是主人公,是将要称霸竞技场的reads();。”王德会的手在自己胸口处一比,感慨道,“随着她爸爸的沉睡,原来那个小中二病也睡下了……对了,你怎么不进去啊?” 左非梦这才推门而入,她其实还想继续听王德会说说李想小时候的黑历史来着。 病房中干净得一尘不染,李刚的胡子是刮过的,整个人除了浮肿一些,看上去就像普通的睡着了一样,气色很好。猛地见到王德会,李想着实受到了惊吓,但是不久,就进入了故人团聚的温馨气氛。 王德会说,上一次来看望李刚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这几年老伴身体不好,孩子结婚生子也没少让他着急,现实里的忙碌让他已经顾不上虚拟世界的老朋友。但是李想的每次比赛他都有去看,不管她是输是赢,不管竞技场里的人如何评价她,德爷爷依然记得想想是要征服竞技场的“男人”。 李想:“求别提中二期黑历史……” 左非梦坐在远处无声地笑了笑。 王德会又将自己买来的水果放进病房的冰箱,让李想榨汁喂给李刚喝,买的是李刚当年最喜欢的脐橙。李想接过袋子,眼眶马上就红了,“德爷爷,我爸醒着的时候,我从来没加入过luke,只想在新战队里面发展,想超过爸爸。现在想来挺后悔的。” 这一次,左非梦从她们叙旧的谈话里了解到了李想的历史。在她上初中沉迷学习的时候,年仅9岁的李想就被爸爸带进了竞技场。 那时的李刚建立luke战队有两年,是竞技场最厉害的战队。有缘的是,左非梦的父亲左旷达当时建立楚天战队一年,两人都是竞技场上的数一数二的大牛,也是朋友,教育孩子的思路却完全不同。左旷达希望孩子认真学习考好大学,最好出国镀金,走一条正统人生赢家的道路。而李刚称自家孩子是散养的,想知道爸爸从哪里得来的粉丝?那就也来玩玩。 李想就是这样上了贼船。她平时就脑洞大,借着中二病每天都在想一些奇奇怪怪的场景,并因此受到妈妈的殴打和同学的嘲笑。可是这里不同,在这里,她的脑洞被所有人夸赞为神童。因此她顺利爱上了这个地方。 李刚的朋友很多,总是没时间照顾她,所以,总是将她托付给队里的老朋友凌绝顶,也就是王德会。可以说,在竞技场的最开始两年中,李想是以父亲为目标,在德爷爷的拉扯下成长的。当时注册人数远不如现在的竞技场,对这样一个飞速进步的小孩子给予了太多的瞩目,以至于李想膨胀起来。“鸦神”只是个玩笑,可是她自己渐渐都信以为真。装作男孩子,则是因为她看到很多人说女孩子技术不行,竞技类的活动还是得男性来。这是她既自负又自卑的体现。 然而即便是最辉煌的那一年,她也未曾加入过luke。李想的逆反期来得很早,12岁的时候,尽管各方面知识远远不够,但凭借胆大心细,她已经小有名气。她拒绝加入luke,不想被父亲管束,于是加入了刚刚成立不久的,全员男性战队――海军陆战队。一直到13岁在排位赛中脱颖而出进入国家队,一个月后李刚与队友对战意外沉睡,14岁在世界邀请赛中失误,然后灰溜溜地隐退…… 一直到现在,李想依然不知道父亲在与朋友的对战中遭遇了什么,但她回想种种细节,想起自己进入国家队后,很多人都在说自己全凭运气,甚至走后门。她相信,父亲沉睡的原因应该是与自己有关。 这之后的事情,左非梦也了解一些,因为她那时也开始进入竞技场了。如果将李刚和左旷达活动的那个时代比作远古大神的辉煌,那么李刚的沉睡带来了远古大神们的集体隐退。左旷达离开了,被政府招去做关键机关的公务员。与李刚对战的那个朋友离开了,怀着永远的歉疚。当时竞技场前十位的选手,走了一大半。原因各种各样,比如中国在世界邀请赛中输得太难看,比如李刚的沉睡带来的恐慌,比如政府的接管等等。 但是李想没有注销账号。在林子耀的劝说下,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加入了luke,只是名义上而已,为了让失去好几个高手队员的luke至少在表面上看得过去reads();。那之后她有两年的时间没有登陆过竞技场,整天放了学就往医院跑,在医院寝食。她的妈妈和李刚办了离婚,出国去,后来嫁给了外国人。李想死活不愿离开,又和妈妈赌气,不肯花她寄来的钱,最后实在走投无路,终于还是回到了竞技场。可这次,竞技场已经群雄并起,再也没有给她这个“鸦神”留一个位置。 左非梦在脑中梳理出了这条故事线,不禁惊叹,李想今年才21岁,大学刚毕业,却已经经历过这样多的事。与她相比,自己太顺利,对竞技场的感情也太浅薄。她无法体会一个在竞技场收获过无边的吹捧,又得到过铭骨的悲剧和悔恨的人,对那里怀着怎样复杂的感情。这样的李想依然决定跟着自己没有离开,左非梦想,若不把她抓牢,可真是谁都对不起呢。 王德会拍着李想的肩,“做什么事都不能后悔。你要是真后悔,就和小左一起,超过luke,如果能把luke抢回来更好。我看那个金哥不顺眼好久了,银蛟也是,我怀疑他跟金哥有py交易。” 李想大跌眼镜,从一个66岁的男性口中听到这个词,冲击力还是蛮大的。 左非梦远远地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好了想想,谢谢你不嫌弃德爷爷,等你们准备好了就来找我,我随时准备着当你们的队友。”王德会在病房里坐了一小时,然后告别,“不用送了。不用,我跟着单位的人吃过晚饭了。我明天一早就回天津,等回去了,咱们竞技场见。” 送走了王德会,李想满心感慨,回到病房的时候甚至忘记了还有左非梦在。她看着左非梦手上提的一袋子水果,恍然大悟,“你也给我爸买了水果?啊,进口的红柚!” 左非梦看着她把红柚放进冰箱,低声说:“不是,那是给你买的……” “你说什么?” “我说以后再给你买。” 李想挠着头,“其实……我不太喜欢吃柚子。太酸了……但我可以帮你剥!”看到左非梦露出了受伤的表情,李想连忙加上了最后一句。 这天晚上,李想第一次在离开病房的时候有人陪。她最后检查了一遍,与父亲告别,左非梦就在门口靠着墙等她。走出医院的时候,北京下了这一年的第一场雪,雪很小,落在衣服上马上化成水滴。李想戴上了连帽,她觉得夹杂着雾霾颗粒的雪一定不干净,不能忍受它们弄脏自己的头发。 左非梦放慢了脚步,比她稍稍落后半步,然后肆无忌惮地观察她。这个完全丧失了童心,走路时总是没自信地微微低头的姑娘,有什么可以令自己产生好感的优点呢? “李想,你有什么优点?”左非梦生硬地问出口。 李想思考了一阵,说:“第一,长得过得去。” 左非梦觉得一般。 “第二,安静坐得住。” 说本质点就是死宅。 “第三,勤快爱干净。” 强迫症。 “第四,性格好。” 明明别扭死。 左非梦在心里一一否定完毕,“还有吗?” 李想挠挠头,“诶……这些还不够吗……我还挺谦虚的不怎么想我的优点来着。” 左非梦想,那就是没了。叹了口气。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