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接受眼前 钟大妞出名啦! 最近几个月,丁河村村民们茶余饭后说的最多的,就是钟家的大丫头,钟大妞。 她快十五岁了,本来亲事已经说好了,但是自从在林子里跟几个孩子打了一架后,她就成了村里最有名的‘泼妇’,未来夫家听说了以后,第一时间退了这门亲,还快速地娶了别人。 钟大妞承受不了这个打击,上吊自杀了。 钟家上下老小哭得伤心欲绝,都准备盖上草席子了,没想到大妞竟然又活了过来。 正当村民们开始议论这件诡异的事情时,大妞又闹开了,不是撞墙就是上吊,要不就是绝食,各种寻死觅活的,跟疯了似的。她那可怜的父母——钟老四夫妇,被她折腾得不成人形,整天愁眉苦脸的。为了给她治病,他们家迫不得已把二丫头卖给了有钱人家做丫鬟。 或许是上天垂帘,两个多月前,钟大妞最后一次自杀,刚投进河里,就被两个路过的乡亲看到并且捞了上来,昏迷了许久,醒来后,不知是想通了还是开窍了,不再哭闹折腾,钟老四夫妇终于歇了一口气。 但没几天,钟家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大丫头整天都是痴痴呆呆的,邻居过来串门,她也不睬人家,跟家里人也不怎么说话,大家都说她脑子进水,坏掉了。 就在大家一边为之叹息,一边怀着看热闹的心情时,大妞又突然好了,跟弟弟妹妹们有说有笑的,还给自己改了新名字,叫‘钟漓月’,三妞改叫‘娇月’,四妞改叫‘锦月’,小五改叫‘钟子越’。 全村子都传开了,纷纷好奇地跑去她家。 “瞧瞧大妞,哦,不,漓月。瞧瞧这名字多好听,比那私塾先生还会起。”妇女夸道:“你跟老四可有福了。” 马氏赔着笑,手脚无措地杵在那儿,一脸尴尬。家里没啥好招待的,连个像样的板凳都没有,亲戚们平常都不怎么来,最近大丫头病了,好多邻里过来探望。 “二婶子,你家中午吃什么?正好今天家里没米了,不如去你家吃吧?”一旁的钟漓月满脸认真地对妇女说道:“顺道把你家几个孩子也改改名字。” 被叫‘二婶子’的妇女连忙摆摆手,转身要走:“不用不用,我们家孩子可好着,不用改了。天候不早了,你们忙,我走了啊!” 走了这个,还有那个。整个丁河村的村民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拐着弯也要路过她家门口,顺道聊两句家常。 钟漓月呵呵一声,语气恹恹地道:“我们家都快成动物园了。” “动物园?”小五挠挠头,奶声奶气地问道:“什么是动物园啊大姐?” 钟漓月脸转向左下方,看了小五一眼,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笑笑,没作解释。看着假意过来串门的乡亲们话题和眼神始终围绕在她身上,心里有点哭笑不得。 “漓月,小五,叫人啊!”母亲马氏嗔怪了钟漓月和小五一眼,眼神瞥了瞥身旁的大婶子,示意他们打声招呼。虽然小五的新名字也很好听,不过大家还是习惯叫他‘小五’。 马氏用的是他们当地的语言,不是汉语,也不是英语,不是钟漓月所了解的任何一种,但她还是听懂了,并且说出口的,也是这种语言,交流没有任何障碍。 “大婶子好。”钟漓月和小五乖巧地对大婶子点点头。 大婶子假意地笑道:“好好好,看见大妞,哦,不,是漓月,看漓月现在这精神,多好!身体好了,就要多帮家里干活,不要只顾着跟弟弟玩,知道吗?” 钟漓月假假地笑了笑,点了一下头。 “大姐,到底什么叫‘动物园’?”小五拽着钟漓月的衣角不依不饶地问道。 钟漓月敷衍道:“你还小,说了你也不懂,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现在不懂,以后怎么会懂吗?”小五委屈地揪着眉头嘀咕道。 钟漓月心软了,抱歉地蹲下身体,和小五平视,耐心地解释道:“不懂就问是好事,大姐不该怪你。动物园就是关着很多动物的地方,有很多人参观。不过有很多事情,是解释不出来的,必须要通过成长去领悟才能明白,知道吗?” “大姐,你是不是也嫌弃我小?不喜欢跟我玩?”小五伤心地问道。 “当然不是了,只不过,有时候问题多了,大人会烦的,尤其是当大人心烦的时候,就会更……”钟漓月说着说着,有点说不下去了,小孩子本身就是十万个为什么,不断地吸收新知识,这样才能成长起来啊!她却在扼杀小孩子的求知心,实在是太可恶了。 小五伤心地低下头,委屈地问道:“大姐是在烦我吗?” 钟漓月一把抱住小五,边哄边教育道:“大姐的烦恼你不懂。你是小男子汉,即使别人烦你,气你,你也不能一副委屈的样子,这样不好,知道吗?要想做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就该拍着胸脯,潇洒地对女孩子说,你烦什么,别烦,有我在!” 小五睁大眼睛看着大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钟漓月宠爱地点点他的鼻头,嗔道:“小不点。” 乡亲们为大妞的亲事惋惜,最多也是嘴上说说,真正着急的,还是她的父母。 晚上,孩子们都睡下了,钟老四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愁,马氏从屋里一瘸一拐地走出来,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马氏张嘴,打破了夜晚的沉静:“大妞这两天精神多了,我问她,她说头也不疼,身上也不疼,估计是好全了。” 钟老四幽幽地说道:“我看她还是差点精神气。遭了那么多罪,肯定要养个一年半载的。” “还要等一年半载?”马氏急了:“我还想这几天就托媒婆给她说个亲,下个月就让她嫁出去。” 钟老四叹气道:“她现在这样子,谁家敢要她?连个上门提亲的人都没有,说给谁?” “要不,去远点,让她嫁到别的村去?她这个年纪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恐怕连填房都没人要。” “她几个姑姑不都嫁在外村吗?没个兄弟撑腰,任由婆家欺负。”钟老四舍不得。 “那你说怎么办?”马氏有点恼。 夫妻两个唉声叹气,为女儿的婚事犯愁。 第二章:寻找出路 沉默半响,马氏又说道:“乡亲们都在看大妞的笑话,你说该怎么办?由着别人说去?”犹豫了一下,马氏忍不住双眼含泪地说道:“再拖下去,大妞恐怕真得给人家做小妾去了。” 钟老四听了,心里也急,女儿的年龄一天比一天大,整个村子却没一个人上门提亲,可怎么办? 夫妇俩陷入了自责和痛苦中,丝毫没有注意到站在屋门后的钟漓月。 来这里将近半年,她从未把这里当做家,从未替他们考虑过,却一直因为自己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而反复地折腾他们。听到他们的对话,她心里真的好歉疚。 上辈子……钟漓月将之前的记忆称之为‘上辈子’,除了这个称呼,她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词来形容她所遭遇的这件诡异的事情。上辈子,她忙着学习,忙着各种考试,忙着竞争岗位,忙了二十五年,终于把自己给忙死了,死之前她发誓,下辈子一定要投胎做个米虫,整天啥也不干,就吃喝玩乐。 老天爷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或者对她这种懒惰的思想很生气,一怒之下,竟让她的灵魂附到了一个古代小女孩身上。 震惊! 恐惧! 不敢相信! 钟漓月想尽办法躲避这件荒谬得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 不过,最后她总是被钟大妞的父母想方设法地救过来,没死成不说,还害得这个年轻的身体遍体鳞伤,不得不在家养着。 花了三个月时间,这个身体终于恢复了健康,但是,她还是接受不了眼前的环境,所以一直不去理会。直到最近几天,她从娇月嘴里得知家里已经揭不开锅,卖二妞换来的钱也已经花完了,以后,他们又要开始吃糠咽菜了。 钟漓月顿时醒悟过来,这个家原本就穷,半年吃不上一回荤,可是为了治她的病,父母忍痛把二妞给卖了,换的钱给她治病,买好吃的。现在已是弹尽粮绝,钟家没有地,钟父靠给别人家种庄稼换点粮食,马氏左腿残疾,只能在家做点家务活,他们家,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而她,还成天无关痛痒地过着清闲的日子。 这半年来,她给这个家添了不少麻烦。 钟老四一脸沮丧地叹了口气,自责道:“大妞要不是因为护着弟弟妹妹,也不会跟人打架,更不会被人退了亲,说到底,还是我这个当爹的软弱无能,没本事,不敢跟人家争,要孩子们为我出头。” 说着说着,钟老四眼眶湿润了,马氏也跟着哭:“老头子,你别……都是我这身子拖累了你们钟家。” 钟漓月心里更加难受,大妞把性命给了她,她倒好,不但不珍惜,反而还伤害她的父母。她要振作起来,她要赚很多很多的钱,她要替钟大妞好好地活下去,为她尽孝道。 有了这个念头,钟漓月开始计划赚钱的事。 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既是熟悉的,也是陌生的。熟悉是因为钟大妞把十几年的记忆留给了她。陌生,则是因为钟大妞是个土生土长的农家女,没见过世面,不知道外面长什么样子,也没念过一天的书,这个世界的字和汉字又不一样,所以,她无法从这十几年的记忆里找出一点能赚钱的法子。 仔细分析了一下目前的情况,钟漓月觉得还是先到繁华的地方替人打工比较好,一边熟悉这个世界,一边积攒原始资金。 进城找工作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得有一个对你知根知底的人保举你才行,否则一般人家不收。 钟家是普通农户,没钱没势,二妞能卖到有钱人家去当丫鬟,还是千求万求求来的。钟漓月打算先去城里看看,再考虑一下要不要去求人。 在钟大妞留下的记忆里,丁河村离繁荣帝都浣京很遥远,村子里的妇女大多数一辈子都没走出去过,只有家里卖杂货的王货郎会经常去城里进货。 打定好主意,钟漓月让娇月和锦月出去杀猪草时跟小伙伴们打听好王货郎下次进货的时间。然后到了那天,天还没亮她就跑去守在王货郎家门口。 终于,王货郎赶着驴车出发了,钟漓月悄悄地跟在他后面,走过村里蜿蜒的小路,绕过长长的丁河,又翻过一个小山坡,钟漓月累得气喘吁吁,终于惊动了不远处的王货郎。 王货郎一惊,“谁?” 钟漓月喘着粗气举手说道:“是我,钟家大丫头。” 王货郎借着月光定睛一看,认了半天,终于看清了,“大妞?” “我改名字了,叫‘钟漓月’。”钟漓月客气地说道:“王大哥今天要进城拉货啊?” 王货郎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带着傲娇的口吻说道:“村里人都知道我今天要进城拉货,就你们家不买东西的不知道,你干啥哩?” “我也进城。”钟漓月一边应着,一边往前面走。 王货郎疑惑地赶着驴,跟在后面:“你一个丫头家进城去做什么?别叫人给拐咯!你爹娘知道你一人进城不?” 钟漓月一顿,像突然明白什么似的,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 王货郎被她这神情弄得一头雾水,钟漓月一直飞快地走着,始终没提出要坐他的顺路车,忍了半天,他终于忍不住提出:“反正车上也是空的,你上来坐吧!这要是靠两条腿走到城里去,不得累死人?!” “可是我没有钱,没钱,怎么好意思坐你的车呢?”钟漓月露出可怜的样子,坚持自己走。 王货郎想赚点路费的计划泡汤了,勉强说道:“欠着也行。” “可以欠着?”钟漓月一听,马上坐了上去,笑着感谢道:“王大哥,你真是个好人。太谢谢你了。路费你放心,我一定会在一年之内还给你的。” 王货郎撇撇嘴,没再多说什么。大家乡里邻居的,平时村里有人进城,都会坐他的驴车,不给钱,也得给点好处来抵路费。不过钟家嘛,村里谁不知道他家都穷得卖女儿了?!反正车是空的,就当留个人情吧! 进了城,王货郎赶到市集,让钟漓月帮忙搬货。钟漓月笑着致歉道:“王大哥,我真的有别的事情,这个忙帮不了你了,实在不好意思。” 第三章:求生 “白坐我的车,还不帮忙抬货?”王货郎不高兴了。 钟漓月一本正经地声明道:“哎,我可不是白坐,是你说可以欠着的。我现在就拿钱去,在这里等我,傍晚前我一定来还钱给你。” 说完,钟漓月就跑开了。她四处瞄了瞄,最后走到路边的一个小角落蹲下,左右看了看,然后将手往地上一按,将灰尘往脸上抹了抹,再把头发扯成凌乱的样子,衣服嘛,已经有五六个补丁了,不用再弄了吧?怎么看,都像一个合格的乞丐嘛! ‘化完妆’,钟漓月大摇大摆地走向街道。 果然,街上的人见到她,都会避让三分。钟漓月满意地窃喜,古装电视上经常会有女子被街头霸王强行掳走的段子,今早王货郎一句话提醒了她,虽然她穿得灰不溜秋的,长得也很普通,但是在这种没有人权,尤其是没有女权的地方,一切小心为妙。 很快,城市的繁华吸引了钟漓月的全部注意力。 “哇,好热闹!” 钟漓月像没见过世面的婴儿一般,好奇地看看这里,摸摸那里,脸上满是惊讶。 这里和钟漓月上辈子所了解的古代历史完全不一样,没有春秋战国,也没有上下五千年,当今有五国分天下,其中浣国最大,经济最繁荣,剩余四国皆是礼让三分,和平共处,只有国界的边境之地会有当地土匪生事打仗,规模都比较小,并不影响各国之家的友谊。 浣国首都府‘浣京’,正是钟漓月现在身处的地方。别看丁河村离此处只有三十多里路,发展程度却是天壤之别。 尽管早已有了思想准备,可当钟漓月亲眼见到眼前真实的古代场景时,还是惊叹了。 “比逛影视城有感觉多了。”钟漓月望着黑压压的人群,由衷地感慨道:“不愧是帝都!” 浣京主城区的街道两旁全是两层楼的商铺,街边摆小摊的商品琳琅满目,多到让人眼花缭乱,贸易繁荣得叫人咋舌。来来往往的人有的穿着类似于中国宋朝风格的衣服,有的身上挂着少数名族风情配饰,男子或交领长袍,或对襟长衫,袖子大大的,或是窄袖短衣下身长摆的,还有女子戴着面纱,上衣穿一件露手臂的对襟短袖小褙子,褙子的领口和前襟都绣上漂亮的花边,方心曲领,十分吸睛。做事的小商贩则把衣服往上塞在腰带上,掳起半边袖子,埋头干活。 活生生的古代生活真实写照。相比之下,丁河村冷清多了。 钟漓月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在这个地方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来。 看过热闹后,钟漓月专注起路边的各色买卖,想挖点商机。 “卖包子的,卖豆腐的,丝绢手帕,香包……”钟漓月挨个看,几乎她能想到的小生意这里都已经有了,再看看商铺,屋檐上飘下的旗帜正在风中飞扬着,钟漓月努力辨认着上面的字,果真一、个、也、不、认、识。 连偏旁都不认识。 辛苦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到这里却成了大字不识的文盲。钟漓月不知道自己是该哭呢?还是该哭呢?还是该哭呢? “哎——!”钟漓月沮丧地摸摸饿扁的肚子,找了一个歇脚的地方坐下。 没想到,坐下不到片刻,竟然有人在她面前扔了一个铜板。 钟漓月望着扔铜板那个美女远去的背影,弯下腰捡起铜板,笑着自嘲道:“这也可以?” 她假装乞丐的本意是避免遇上欺男霸女的恶棍,没成想,无心插柳柳成荫。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钟漓月直接趴在地上,伸出双手做出乞讨状。反正这里也没人认识她。 南来北往路过很多人,却再也见不到刚才那样好心的了。钟漓月眼巴巴地看着人们从她眼前一一走过,却没有留下一个铜板。过了许久,她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准备回去。 “哎,哎!”一个乞丐凑了过来打听道:“你今天要了多少?” 钟漓月撇撇嘴,亮出那唯一一个铜板。 “才这么点?”乞丐可怜地看着钟漓月,将手伸进自己的破碗里,拿出两个铜板给她。 钟漓月被这莫名而来的善意感动到了,她道了声:“谢谢。”然后把铜板还给了他,“你也不容易,还是自己留着吧!” “你必须拿着!”那个乞丐将两个铜板又塞回钟漓月手里,带着呵斥的口吻说道:“待会儿沈家就过来了,咱们必须抱在一起,这样才能多抢点。大不了,一人一半。” “什么沈家?”钟漓月被他说得云里雾里的。 “你还不知道?”乞丐解释道:“沈老爷忌日,沈家人在寺庙祭拜完后一定会从这里经过,他们会施舍很多吃的和钱财,为沈老爷积福德。很多乞丐已经联盟了,我看你落单,就过来和你搭伙,人多不易被冲散,使劲往前挤才能要到钱。待会儿,你一定要帮我挡住拉我的人,知道吗?” 原来他是有目的的。钟漓月明白后,心里一点也不生气,为了生存嘛!她可以理解。“联盟可以,但是,咱们必须换一下,你为我挡住别人,我往前冲。你看我,小胳膊小腿的,适合往里钻,你说对不对?” 乞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有道理。” 说话间,前方不远处已经传出声响,众人一齐往北看去,果然,一个悬挂白旗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向这边移动。 钟漓月摩拳擦掌,随着乞丐们涌过去。 “我的我的,” “还有我。” “沈大少爷大发慈悲,菩萨保佑。” “这边这边。” “……” 附近要饭的都赶过来了,不要饭的也凑过来看热闹,钟漓月几乎没怎么用自己的力气,就被人群带动往队伍前面靠近。 大家都在奋力将手臂往前面伸,还有的用另一只手拉开身边的人往前面上,钟漓月被人挤在了后面,与钟漓月结盟的乞丐紧紧跟在她身后,一点作用也没起。钟漓月只好用上全部的力量为他开道。 不知是不是挤过头了,旁边有人看她们不爽,竟然有人偷偷给他们下绊子,钟漓月连同她的盟友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怎么起也起不来。 钟漓月有种蝼蚁求生的悲凉感,从未体验过这种被人踩在脚底动也动不得的感觉,绝望,难过,悲伤。 第四章:理智地拒绝 没有人顾及到脚底下,大家只被眼前的利益所吸引,一脚两脚三脚……,好多脚从他们身上踏过去,钟漓月艰难地用双臂撑着地面,想要爬起来,但是人太多了,没有一丝空隙允许她站起来。 坐在轿子里的男子早便注意到这一幕,他以为倒下去的人会站起来,但是过去很久,也没见到有人起身。弱肉强食的道理他从小便知,但是今天,他不能看到有人为之丧命。 起身还未站直,一旁的叶川被做出待命的姿势:“大少爷。” “你去看看那边……”沈兆言伸出食指指向有人跌倒的方向,话音未落,便看到那边有人再次倒下去。 被推到在地的钟漓月咬着牙,努力挣扎到差点要放弃的时候,她看到盟友使劲地咳嗽,嘴型似乎在喊‘救命’,但是他的声音被吵杂声覆盖了,没人听到他的呐喊。那一刻她好害怕,自己想死的时候上吊投河绝食都没死成,不想死的时候却被人几脚就给踩死了。她好怕自己再也爬不起来,永远地坠落下去。 眼前浮过钟父钟母悲痛欲绝的脸容,弟弟妹妹们含着泪的眼睛,她不能就这么死了,在没有报答他们家的恩情之前,她决不能就这么死了。 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钟漓月瞬间像打了鸡血似的,愤然抓起身边最近的人的小腿,用力一拽,将眼前的人一个一个拽倒,然后借着他们的力,一步一步从地上爬了起来。 夹缝求生,不过如此了吧! 她周围所有的人被猝不及防地拽倒在地,唯独钟漓月,像只打赢的公鸡一样,高高扬着头站在那儿。 风吹过她凌乱的发丝,流淌着汗水的脸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沈兆言不禁被她的坚毅震慑住了。他佩服这样的人,即便被所有人踩在脚下,也能顽强地爬起来,找回自己的位置。 “去问问那个小乞丐,愿不愿以后跟着我做事。”沈兆言吩咐完,便坐回轿子里。 叶川来到钟漓月面前,拿出一两银子给她,“这是我家主子赏你的。他问你,愿不愿意以后跟着他做事?” “沈大少爷?当然愿意当然愿意。”盟友一听,喜得直点头。 叶川不客气地说道:“不是问你。” 盟友撇撇嘴,乐呵呵地接过银子,推了推发愣的钟漓月:“天上掉下来的好事,还不快答应?” 钟漓月看向他的身后奢华的轿子,那张绝世容颜瞬间夺去了她的心魄。什么丰神俊逸、气质卓绝,钟漓月脑子里飘过好多小说里描写美男子的词汇,那些美男子跟眼前的这个沈大少爷比起来,不过尔尔吧! 跟在这样的人身边做事,哪能专下心啊? “谢谢你们主子赏识,但是,我不能答应。”钟漓月说完,转身走了。 “为啥不答应啊?跟着沈大少爷做事,那是多少人求爷爷告奶奶都求不来的。你还不答应?到底为啥呀?”盟友跟在后面左右追问。 钟漓月含笑,伸手过去,“把我的一半给我。” 盟友咂咂嘴,“少不了你。” “走,兑钱去,我要买东西。” 就在刚才趴地上乞讨的时候,她灵光一现,突然想到了要做什么生意,几乎不用什么本钱。不过,既然老天让她得到这笔小财,那她就要利用起来,让钱生钱。 买完东西,跟盟友告别后,钟漓月摸回市集去,一眼看到了早已等候在那儿的王货郎。 王货郎上下看了她半天,惊诧道:“大妞?” “是钟漓月。”钟漓月一本正经地更正道。顺便将来回车费一起给了他。原本她也没想过会真的有钱,只是随口那么一应,没想到她运气这么好!既然老天这么大方,那她也不能小气。还了欠下的债,钟漓月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王货郎半信半疑地接过钱,又仔细辨认了一下,然后讶异道:“是真的?你哪来的?别说你是当乞丐了?” “猜对了。”钟漓月笑呵呵地坐上车,无所谓地答道。 王货郎不屑地白了她一眼,坐到驴车前面,嘴里嘟囔道:“真丢人!”手中鞭子一扬,赶驴车往城外走。 晚上回到村子里,全家人围上来,责问钟漓月道:“去哪了呀你?” “全家人找你一天了,你弟弟妹妹们还以为你又出什么事了。”马氏几乎带着哭腔训斥道。 “大姐,你是不是跟王货郎进了城里?”娇月问道。 钟漓月点点头,诚恳地道歉道:“对不起,没有告诉你们,就是怕你们担心我。放心,以后我一定乖乖呆在家里,哪也不去。” “你带回来那什么东西?怎么来的?瞧瞧你这脸上,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钟老四厉声质问道。 钟漓月打着哈哈说道:“我本来只是想在家附近玩玩的,没想到一不小心坐在王货郎的车上睡着了,就跟他到了浣京。说来巧了,今天浣京城里有户有钱人家祭拜亡父,大散钱财,广积福德,被我抢到了几个碎银子。” 马氏、娇月和锦月听到都很高兴,小五更是拍着手欢呼:“大姐大姐,给我买好吃的。我要吃肉肉。” “吃吃吃,明天做红烧肉,吃到饱。”钟漓月豪爽地答应道。 弟弟妹妹们高兴坏了。钟老四却皱眉嗔怪道:“算你运气好!要是碰到恶霸呢?也不想想后果?!” 钟漓月乖巧地立马保证道:“下次再也不敢了。” “大姐,你买铁盘子回来干嘛?”娇月翻看着钟漓月带回来的东西,不解地问道。 钟漓月神秘地笑道:“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越说越期待,钟漓月和弟弟妹妹们恨不得马上就到明天。 翌日,钟漓月和马氏去王货郎家里买了一筐鸡蛋和一块带皮的五花肉。 王货郎的老婆王婆子阴阳怪气地说道:“呦,做乞丐赚这么多啊?” “什么做乞丐?”马氏不解。 “昨天进城,穿得太破了,人家以为我是乞丐,就给了我点钱。我把坐王大哥驴车的钱给了他,他就以为我是当乞丐要来的。”钟漓月不当回事地解释道:“没事,反正又不是偷来的。” 王婆子听到,不禁有些气恼,那个死鬼可没跟她说给车费这事,难不成他偷藏了私房钱?肯定是又拿去赌了。 “王大嫂,你去哪?”钟漓月正在挑东西,王婆子却风一般地从她面前刮过,疾步往外面走去。 第五章: 闻闻不要钱 “准是又去找王三儿了,他啊,一有钱就赌。”马氏猜测道。 钟漓月笑了笑,想看她笑话?王婆子这么一闹,还不知道谁看谁笑话呢?! 买好东西,钟漓月将钱交给王货郎家的闺女,和马氏回去了。 她让钟老四在家门口搭一个简易的小灶头。她们回去的时候,灶头已经搭好了。 在一旁帮忙的娇月忍不住急了起来:“大姐,你到底要干嘛?” 看着大家好奇的眼神,钟漓月故弄玄虚地笑了笑,不紧不慢地卷起衣袖,指挥大家打鸡蛋、和面糊,“锦月,你来烧火。马上你们就知道我要干什么了。” 全家人在钟漓月的指挥下纷纷动起手来。小五也想帮忙,但是被钟漓月哄到一边玩去了:“你还太小了,只会帮倒忙,乖,待会做出来第一个就让你品尝。” 须臾,东西还没做出来,大家就闻到了扑鼻的香味,很浓郁。钟漓月满怀期待地用筷子卷起平底锅里的蛋饼,放到了一旁的盘子上。很快,一个金黄色的蛋卷就做出来了。 当香气钻进各人的鼻子里时,大家脸上都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好香啊!”锦月忍不住嗅了又嗅。 “注意手上的柴禾,烧糊了我找你算账!”钟漓月假装吓唬道。说话的功夫,她已经摊下了第二张。 小五和娇月凑近盘子深深地嗅了一口,小五两眼巴巴地盯着蛋卷,留着哈喇子咬字不清地问道:“大姐,这个能吃吗?” “看把你馋的!”娇月嘴上说着小五,自己却也盯着蛋卷暗暗咽口水。 “别急别急,肯定有你们的份!”钟漓月一边手忙脚乱地裹蛋卷,一边安抚她们按捺不住的心情。 连续做了五个蛋卷以后,钟漓月终于松口了,“好了,可以吃了。娇月,你来换换锦月,让她休息一会儿,小五,去把娘喊来,我们一块儿吃。” “没有爹的份吗?”锦月数了数盘子的蛋卷,不解地问道。 “这个得一出锅就吃,不然不脆。等爹回来我们再给他做。”钟漓月解释道。钟老四搭完灶头就出去干活了,家里只剩下她们五个人。 马氏在屋里早闻着香味了,要不是惦记手上那点活,恐怕早就被吸引过来了。 “什么东西这么香?”马氏在小五的虚扶下来到门口。 钟漓月连忙让他们三人一人拿一个。 “你们先吃,吃完换我们。”钟漓月看着她们吃得满嘴香甜,更加有了动力。 很快,附近的老老少少也被这香味吸引过来,几个小孩子跑到面前,看见锦月她们吃得那么香,口水都馋了一地。 “好香啊!” “什么味这么香?” 马氏看他们眼巴巴的样子,便想拿一个给他们尝尝,但是一想到这个是用鸡蛋做的,又有点舍不得。犹豫了好久,她把自己手里的蛋卷掰了一大半下来,递给他们。 人多粥少,孩子们尝完那一点点碎屑,又抱着自己的手使劲的舔。 钟漓月趁机大声宣传道:“是不是很香,很脆,很好吃?回去告诉你们的爹娘,这个东西叫做‘蛋卷’,香香脆脆的,可好吃了。只要五文钱一个,想吃就赶紧过来买,来迟了可就没了。” 一个黑不溜秋的男孩子眨巴着眼睛冲着钟漓月撒娇道:“我家没钱,大妞姐姐,你就给我一个吧!” “那怎么行?知道鸡蛋多少钱一斤吗?”娇月马上不让了。 钟漓月也立即附和道:“全村谁不知道我家最穷的?我家这么穷都没要过别人一口吃的,你们怎么好意思?赶紧回去要钱去!没钱就多闻闻吧!闻闻不要钱。” 钟漓月坏坏地在心里盘算着,就馋你,就馋你,就馋你! 闻香赶过来的大人们听到钟漓月这么不近人情的话,不高兴了,指责道:“大妞,你可不能这么说话!” 钟漓月不厌其烦地更正道:“我叫‘钟漓月’。” “名字起得这么好听,心怎么黑了呢?家里做点东西还要钱?” “就是,你看把孩子们馋的!” “马婆娘,你瞧瞧你家这闺女?” 马氏挤出尴尬的笑,站在那儿好不自在,她既不好意思面对乡亲,又舍不得花钱买来的鸡蛋,左右为难。 钟漓月干脆说道:“娘,你再拿一个慢慢品尝,吃完了再回屋。锦月,你来换娇月,娇月,你一边吃一边看着锦月,免得她把火烧旺了,毁了我一筐鸡蛋。这鸡蛋可贵了。” 马氏实在不好意思,先进屋去了。锦月和小五可不管这些,一边吃着还一边赞道:“真好吃。”光看他们的吃相,就很有食欲。 乡亲们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几个吃,嘴巴咂咂,不停地咽口水。 有几个妇女在孩子的软磨硬泡下,终于勉强掏出钱来买。可是,虽然好吃,但她们仍然骂骂咧咧的,一副吃了大亏的样子。 钟漓月才不管那套,不高兴可以不买,又没人强迫你们。她尽管乐呵呵地收着钱,欢快地卷着自己的蛋卷。 “大姐,你是怎么想出来做这个的?”锦月好奇地问道。 “这个还用想吗?我以前经常在家做。”钟漓月边忙着边顺口说道。 娇月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大姐,我们什么时候在家做过?” 钟漓月一愣,随即打着哈哈绕过去:“我是在梦里做的。” “大姐真馋,梦里都能做到吃的!”小五吃着东西笑道。 “就你不馋!”钟漓月嗔了他一眼。 小五的两颊上都是蛋卷屑,锦月边帮他擦边教训道:“浪费粮食!” 忙乎了一下午,收摊子后数数,竟然挣了二十多文钱。全家高兴得要命,钟老四回来听到这个好消息,也不由得激动起来:“这么多?照这样下去,我们很快就能把二妞赎回来了。” “二姐要回来了!二姐要回来了。”娇月几人听到这句话,更加高兴。 钟漓月暗暗算了一下,一天二十文,一个月下来才六百文,不吃不喝得要五、六年才够赎回二妞的。 不行!得想办法增收。 “吃饭了。”马氏在厨房里大喊一声,打断了钟漓月的思绪。 “哦,开饭了!我去盛饭。”娇月和锦月一个忙装饭,一个忙收拾桌子。 小五雀跃地问道:“可以吃漏了吗?” “肉?咱家今天吃肉?”钟老四听小五的话,眼里一亮。他盼望一顿肉的心思,可不比小五少一分,但是嘴上还是嗔怪道:“挣得再多,也不能这么花。” 娇月她们可不听,埋头大吃,恨不得把菜里的汤都喝光。过年的时候家里都没吃上一顿肉,她们都快馋死了。 第六章:不速之客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有几个厚脸皮的婆娘闻着肉香过来想蹭饭,被钟漓月三两句给噎了回去。 钟老四和马氏不好意思地干笑着,没敢说话。 “大姐,你好凶!”小五撅撅嘴说道。 锦月嘴里含着饭,连忙说道:“凶点有什么不好的?不凶就要被人欺负了!” “可是很凶的话村子里就没人敢娶大姐了。”娇月突然说道。 钟老四‘哼’了一声,嗔怪了娇月一眼,娇月委屈地低下头,嘴里不服气地嘀咕道:“不是娘说的吗?” 马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小心翼翼地说出自己的观点:“姑娘家家的,性子不能太烈了,谁家都不喜欢凶巴巴的儿媳妇。”说完,眼神求助似地投向钟老四。 钟老四暗暗点了点头,心里却是一阵为难。他觉得,如果嫁人以后还是被婆家欺负,倒还不如就这样。 “爹、娘,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可是,二妞是因为我才被卖掉的,她不回来,我怎么能安心嫁人呢?所以,我现在要努力挣钱,把二妞赎回来。只要她一回来,我就立刻嫁人。”钟漓月机智地推出一个非常好的挡箭牌。 “什么?”马氏心一凉,等挣到那些钱,大妞得多大岁数了? “二妞在人家还不知道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呢?我这个当大姐的,怎么能踏实地过幸福日子?”钟漓月佯装哭腔道。 二妞是全家人的一个心病,她一天不回来,家里一天不安心。钟漓月有了这个借口,钟老四夫妇再急,也只能背地里叹叹气。 当然,钟漓月并没有因为这个好用的挡箭牌就耽误了挣钱,在她眼中,赎回二妞只是一个缓兵之计,而不是不挣钱的借口。她不但要挣钱,而且还要多挣点。 这不,刚攒到一点钱,她就立刻买了二十只鸡幼苗,打算大力发展自己的事业。 “大姐,我能摸摸吗?”小五开心地围着鸡笼子转。 “当然可以啦。”钟漓月笑道。 “我也要摸。” “我也要。”锦月和娇月也挤上前来嚷嚷道。 这是钟家头回养家畜,大家心里难免激动。钟漓月无奈地笑了笑,又吓唬道:“小心点,小鸡现在还很脆弱,你们谁要是敢不小心把它掐死了,我让你们饿肚子,听到没有?” “还是把它们放出来吧!让它们找虫子吃,这样才能长得快。”马氏提议道。 钟老四连忙摆手道:“家里院子这么破,跑出去怎么办?”再左右张望一下整个院子,钟老四决定在墙根处给小鸡们建一个篱笆小院子。 虽然钱都买了小鸡,可是钟老四夫妇二人心里却轻松了许多。在乡下,家禽是很大的一笔家产,谁家家里都至少要养几只鸡鸭鹅。就他们家,穷得连只鸡都养不起,被全村人笑话。女儿之前无人问津,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家穷,还有一方面是因为漓月年纪大了,又被退过一回亲,名声不好。现在他们家有了二十只鸡这笔不小的家产,想来结亲的人家应该不少。 两人等啊等啊,钟家养鸡的事情终于传遍了整个村子,引起了一点小轰动。 钟家大妞能干,丁河村的人很久以前就知道了。但是她既能干农活又很会赚钱,丁河村的人才知道。不过,与此同时,她泼辣的名声也比以前更盛了。所以上门提亲的,都是些穷得没钱娶妻的大龄汉,家里不是没房没地,就是双亲不全。 “除了这些,就没人看上我们家闺女了吗?”钟老四对这些人十二万个不满意。 “哎呦,你们还有什么可挑的?”媒婆劝道:“再穷,嫁过去也是当家的女主人,总比给别人家当小妾、当填房强吧?” 钟老四没好气地道:“当家?他们这能算是家吗?我们再穷,也是个正常人家呀!” 媒婆当即拉下脸,不高兴起来:“自个女儿几斤几两,你们心里又不是没数,还挑三拣四的?!难不成,你们想害她一辈子嫁不出去,当老姑娘?”说完,她站了起来,撂下‘你们自己掂量吧!’这句话就走了,留下钟老四夫妇二人在那儿犯愁。 躲在暗处偷听的钟漓月心里好难受,她不想爹娘为了她发愁,可是,他们不愁,就得轮到她愁了。 好矛盾啊! 人生总是有很多个岔路口,逼迫着人不停地去选择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当难以抉择时,你唯一的办法就是停下来,看一看,想一想。不过,如果后面追着一只狗,那你只能胡乱地进入其中一条,往后的命运是福是祸,就要看老天爷的安排了。 这天,钟漓月姐妹三人和往常一样,带着小鸡散完步回家。一进家门,马氏便从堂屋里出来,对着钟漓月招招手,说道:“漓月,你来一下。娇月、锦月,你们带小五去外面玩一会儿。”起初马氏不习惯叫这些文绉绉的名字,后来被钟漓月连续更改指正,终于掰了过来,至少在她们面前,她是这么叫的。 钟漓月带着疑惑走进了堂屋,钟老四也在,另外还有两个人,一个戴大花的中年妇女,还有一个小家碧玉样的少妇。 “坐。”马氏拉着钟漓月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 钟家穷,没有像别人家那样设置高堂,大家都是坐在小腿高的木头凳子上,围成一个大圆圈。 “你就是钟家的大丫头,漓月姑娘?”中年妇女问道。又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最后评价道:“模样还算勉强说得过去。” 钟漓月一头雾水,“请问你们是?” 中年妇女微抬下巴回道:“她是丁家的儿媳妇江氏,我是丁家请来说媒的张婆。” 丁家的儿媳妇? 钟漓月努力回想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钟大妞的前未来夫家新娶的儿媳妇? 她来干什么? 钟漓月狐疑地看着江氏。 她也正暗暗地打量着钟漓月,从头到脚。 “请问什么事?”钟漓月隐隐感到不对劲,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钟大妞以前和丁贵曾经有过一点小心动,后来因为他养母不同意,才借着打架事件退了这门亲。 江氏不会是知道了,故意来找茬的吧? 第七章:剩女的命 张婆看了看江氏,然后说道:“是这样的,自从你被丁家退了亲,名声就一直不太好,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嫁出去,丁家觉得挺过意不去的,毕竟你一个黄花大闺女,烂在家里怪可惜的,丁老爷和儿媳妇商量之下,决定让丁贵纳你为妾。” 钟漓月当即甩下脸不客气地回击道:“什么叫烂在家里?你会不会说话?” 马氏立刻扯了扯钟漓月的胳膊,矮声提醒她:“忍忍!丁家肯回头多不易的事?!” 丁家在丁河村算是有钱人家,如果不是丁老爷看钟大妞有旺夫相,钟家这辈子也别想高攀上他们丁家。 “他肯回头我就得收着?再说,我凭什么给人家做妾?你们不是说宁愿我嫁得穷点,也不愿我去给人家做妾吗?”钟漓月质问般地看向钟老四,他们怎么变卦了? 钟老四自觉打脸,不敢正视女儿。 “不想做妾?”江氏不客气地挑着眉,开腔说道:“难不成想坐我的位置?” “漓月不是那个意思。”马氏连忙赔笑道。 江氏满脸不屑:“一个穷酸户家里的女儿,竟然还起上了名字?!呵。名字再好听,也终究坐不了正。” 张婆扯扯江氏,对她使使眼色。江氏不甘心地闭上了嘴。 “你们也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钟漓月鄙夷道:“别说做妾,就算他休了你娶我做大老婆,我也不嫁。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好马不吃回头草。” “你,”江氏气得站起来指着钟漓月破口大骂道:“你个小贱蹄子,还没过门,就要挑拨我相公休了我?” “小贱蹄子骂谁呢?”钟漓月不甘示弱地也跟着站起来与她平视。 江氏指着钟漓月的鼻子气愤道:“骂你!” 钟漓月突然哈哈大笑,道:“居然还有人说自己是贱蹄子,哈哈哈。” 江氏着了钟漓月的道,气急败坏,什么脏话都骂了出来。 “你快些闭嘴!难不成你也想传出‘泼妇’的骂名来?”张婆厉声提醒道。同时对马氏使了个眼色,让她管管自己的女儿。 江氏斜眼瞪了瞪钟漓月,闭上了嘴。她可不要像这个女人一样,成为全村人的笑柄。 “听说丁老爷子给丁贵在浣京里找了门好差事,以后可要发大财了。”马氏附在钟漓月耳边轻声说道。:“这个江氏进门半年肚子没动静,你要是怀上了,丁家一准把你扶正。” 什么? 钟漓月瞥了眼江氏的肚子,一下子明白了。江氏亲自登门,对她一忍再忍,原来是因为自己怀不上孩子,怕地位不保,所以想主动给老公找个小妾,立个功,好保住自己的地位。 为了讨好相公,就来找她麻烦,也太过分了吧?!钟漓月翻了个白眼,本是很不屑,但转念一想,她一个大老婆能同意给自己老公纳妾,心里肯定很难受,还得装作很大方的样子,也挺可怜的。 于是好心劝道:“才只不过半年而已,不用着急纳妾,说不定再过个半年就能怀上了。” 马氏狠狠扯了下钟漓月的胳膊,冲她使劲摇头。也不知女儿真傻还是装的,这种事怎么能说出来? 钟漓月无语,这种事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江氏被戳到痛处,顿时气愤地大吼道:“只要有我在一天,你这辈子都别想做大。”然后甩袖而去。 “不识好歹!”张婆也被钟漓月气得不轻,指着她的鼻子说道:“说了这么多年的亲,没见过如此刁钻野蛮的女子。别说丁家,乞丐也不会要你这样的女子。” 钟漓月无语翻翻白眼,傲娇地回道:“放心!八抬大轿来请我我也不去!” 马氏拉着钟漓月的手臂,尴尬地看着张婆,无奈地辩护道:“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尽说疯话!张婆你别走呀!丁家不行,你给说说别家的小伙……” “不能要不能要,万万不能要,谁要了谁家门不幸啊!”张婆一边摆手,一边逃也似地往外走去。 “张婆……”马氏瘸着腿去追,钟老四拦住了她。她忍不住埋怨道:“你倒是说句话呀!” 钟老四干脆地说道:“我本来也没看好。要不是当初大妞自己答应,我才不会同意定这门亲。” “你!” 丁家虽然有钱,但在钟老四眼中,始终算不上正经人家。因为丁老爷以前是个太监,到了出宫的岁数后,他便来到丁河村落户,丁贵是他收养的孤儿,而丁老夫人则是丁老爷为了凑成一家人,在邻村找来的寡妇。这样的人家固然不穷,但是一家三口三条心,就不算是一家人。 “爹、娘,你们就别再为我劳神了,我一定能找到个好夫婿的。咱们不是说好的,赎回二妞我就嫁人吗?”钟漓月埋怨他们不守信用。 “趁着有人来提亲,还不赶紧给你定下?再过一年半载的,你就真成老姑娘了。”马氏一脸焦急。 钟漓月无奈地撇撇嘴,上辈子在别人眼里是剩女,这辈子多挣了十几年的光阴,怎么还是剩女啊? “再这么拖下去,连你三妹妹都要嫁人了。”马氏一边做活,嘴里一边嘟囔道。 钟老四咂两下嘴,瞪她一眼,气道:“你看大妞那脸色,别再说了!” 马氏不甘心地闭上嘴,叹了口气,继续低头做事。 父母的焦急,钟漓月能理解,她也并不排斥结婚生子,但是十六岁不到就结婚,她实在做不到。 “大姐,你快看。”突然,在门口准备摆摊的娇月指着外面喊道。 钟漓月带着疑惑最先走到门口,朝娇月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三个孩子手里人人拿着一块蛋卷。 “我们今天还没开始做呢,他们哪来的蛋卷?”娇月挠着头不解道。 “是不是以前买的?”钟老四和马氏也凑过来向外面看去。 钟漓月低眸想了一下,轻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有人也开始卖蛋卷了。” “啊?这,那,”马氏惊慌地望望老头子。 “哎,都瞧咱家买了鸡,也想跟咱们学。”钟老四猜道。 娇月不高兴地道:“啊,那我们不就少赚了吗?怎么办?” 众人一致看向钟漓月,钟漓月本想埋汰他们,谁让你们光想着帮我嫁出去,不想怎么做好生意的?想想算了,父母也是为了她好。“只要看到我们家赚钱了,就会出现跟风的情况,我早料到了。” 第八章:土肥圆 钟漓月看了看他们,自信满满地笑道:“所以我买了鸡啊!” “别人家不都养鸡吗?”娇月使劲想也想不明白,他们家养了鸡能占什么优势,最多和别人家扯平了而已。 “别人家不……”看了看他们,钟漓月突然心中生起一计,于是改口说道:“我们不跟别人比,我们就跟自己以前比,我们家养了鸡,就不用去买鸡蛋了,就算占不了什么优势,至少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穷得鸡蛋都吃不起了,对不对?” 娇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倒是,至少比以前好过了。” “可这,生意不好,鸡不就白买了吗?还买这么多,好不容易攒的钱都花光了。”马氏心疼道。 “娃他娘,别急,我明天去各家问问,多揽些活做。”钟老四安慰道。 “大姐,卖不出就给我们吃吧!”锦月和小五眼巴巴地申请道。 钟漓月没好气地白了他们一眼,“好像我哪天亏待过你们似的。娇月,开灶,咱们做点自己吃。” 娇月不满地瞪了他们一眼,训道:“你们就知道吃!吃那么多还吃不够!” “就是,没人买就省点,别浪费了鸡蛋和面粉。”马氏推着锦月和小五,让他们到一边玩去,又抢过娇月手里的木头,道:“别生炉子了,浪费柴禾,等有人来买了再生。” 娇月看看钟漓月,钟漓月没说话,她便依了马氏的话,暂时不生炉子。 晚上,钟漓月对娇月说道:“我明天去城里看看,等娘他们问起来你再告诉他们,免得他们不让我去。” “大姐,你又要进城?”娇月惊呼道。 钟漓月做了个‘嘘’的手势,看看锦月和小五睡得很沉,便放心了。她轻声说道:“别吵醒他们!我进城看看有什么活能做,村子里人毕竟少,就算没人学我们,大家尝过了新鲜也就舍不得再多花钱了。” 娇月央求道:“大姐,带我一起去吧!” “人生地不熟的,万一你被坏人拐跑了怎么办?我是专门照顾你还是专门找活干?” “我发誓,我步步紧跟着你,绝不乱跑。”娇月努力保证道。 钟漓月最后还是没有带她,早上天没亮,她就偷偷起来一个人溜了。 这回她找到出村子的路了,不过没有过路车可搭,钟漓月硬是靠自己的两条腿走出了十几里路。 出了丁河村就是官道,过往的人很多,钟漓月妄想搭个顺路车,可是没人愿意带她,有的甚至凶神恶煞地让她滚远点。 钟漓月摸摸已经饿扁的肚子,猛吸一口气,咬咬牙,凭着毅力继续往下走。 天边只剩最后一抹余晖时,钟漓月终于走到了浣京的城郊,她看到不远处正好有个破庙,便过去看看。 破庙很残旧,里面有很多稻草和破洞的草席,一摊一摊的,像是铺位一样。钟漓月估计这里每晚都有乞丐留宿。 想了想,她把头发散下来,拨成疯子一样的造型,然后朝脸上抹了一把灰,每个铺里跩出一点稻草来,在一个旮旯里勉强凑成一个窝。 天黑后不久,破庙渐渐有了动静。钟漓月蜷缩着身体不敢吱声,似乎没人在意多出来一个人,大家都在忙乎着自己的事情,一夜平安地度过去了。清晨,钟漓月出门找了一条小河,把脸洗干净,然后进城去了。 其实,她原本是想在家研究炸鸡薯条这些的,不过经历父母逼婚这件事,她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外出,不能再在家待下去了。 钟漓月最先想到的求生之路是找工作,先找份工作安定下来,然后再自己想办法做点小生意。 她连问了几家店铺,都问她是谁介绍来的,没熟人保举就不要。看来想在城里找份工作,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不想就此罢休。 下定决心后,钟漓月瞄准一家店,堆上一脸狗腿子般的笑,前后左右跟着掌柜,使劲缠着他。最后,掌柜的被她缠得没办法了,只得说道:“我也不是老板,我做不了主。” 这是第四个拒绝她的店,钟漓月有点抓狂了,“不能做主?好,那就让能做主的过来跟我说。” “你这小妮子,再这么胡闹,我可要报官抓你了。”掌柜的也生气了,发飙警告道。 软硬兼施无果,钟漓月欲哭无泪,天下这么大,难道真的要回去嫁人吗?钟漓月不甘心,她又连续询问了好几家店铺,不过答案都是一样。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再不走,她今天就赶不回去了,不知道父母会着急成什么样子。想了想,钟漓月还是带着不甘心先回去了。 刚进村子,王货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正好撞上了她,“呦,大妞,又进城要饭去了?” 钟漓月看着他,不怒反笑道:“王大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说完,钟漓月大摇大摆地往家走。 王货郎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冲着钟漓月远去的背影大骂了几句。 骂吧,骂也不疼,也不痒,钟漓月就当是狗在吠。 回到家里,果然,钟老四和马氏焦急地追问着她到底去城里干什么了。钟漓月草草地敷衍了两句,风卷残云般地瞬间把剩饭全部扫进肚子里。 饿死她了。 第二天,钟漓月睡了个大懒觉,起来时娇月和锦月早已出去砍柴,马氏依旧坐在半露天的厨房里烧着锅,小五一个人蹲在那儿搓泥巴玩。钟漓月在门口找了块石头坐下,无聊地发着呆。 过了一会儿,陷入呆滞中的钟漓月感觉有人拽她的衣角,低头一看,小五正眨巴着大眼睛盯着她呢! “大姐,大姐。” 钟漓月将他满是泥巴的小手从衣服上拿来,放在掌心里,柔声问道:“喊大姐干嘛?” “大姐,你看,我搓的泥人。”小五从背后拿出一块像人形一样的泥巴在钟漓月眼前晃晃,得意地问道:“像不像你?” 钟漓月流下三滴汗,好无语!这明明就是一个随手抓出来的泥蛋子,稍微有点人形就像她了?钟漓月捏着小五的脸蛋,嗔道:“你在暗示大姐是土肥圆吗?真是亲弟啊!” “土肥圆?”小五天真地转了转眼珠子,似懂非懂地点头念道:“嗯,大姐是土肥圆……嗯,小五记住了,大姐是土肥圆。” “我是土肥圆?”钟漓月假装生气地回击道:“那你就是小短腿。” “小短腿?”小五不懂了,绞尽脑汁地想,自己为什么是小短腿呢?“我明明是小五啊!” 第九章:二次创业 钟漓月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蛋,道:“你啊,赶紧进屋去,再晒就更黑了,一点都不可爱。” 娃娃就该粉嫩粉嫩的才对嘛! “娘,”小五嘟嘴冲着马氏喊道:“大姐又开始说胡话了。”说完,跑过去邀功一般地将那团泥又递过去,“娘,你说这个泥人像不像大姐?” 马氏瞥了一眼,不禁笑道:“这不就是一团泥吗?回头啊,娘给你缝个小人人玩,啊!到外面玩去,这里烟大,当心灼了眼睛。” “哦!”小五失落地撅起嘴巴,不满地转头走了。 钟漓月走到厨房前,马氏依旧是对孩子说话的口吻:“你过来干嘛?歇着去!要不跟弟弟玩去,厨房烟大,别呛着。” 钟漓月好奇地问道:“缝小人人是什么意思?” “缝小人人?就是拿破碎布缝个小人人,你小时候我不是给你做过一个吗?”马氏头都没抬,一直忙着烧火。 钟漓月努力地从脑袋里搜索半天,终于在大妞的记忆里找到了关于小人人的事情。马氏缝的小人人是一个巴掌大的人形模样布偶,头发和眼睛用黑色的线缝的,其它什么特征也没有,非常粗糙。 钟漓月不禁灵光一闪,手掌一拍,高兴道:“对啊!” 马氏被她吓了一跳,“这孩子!干嘛呢?” 钟漓月来不及解释,赶回屋子里翻箱倒柜,势必要把所有能用上的材料全都找出来。 吃过午饭,钟漓月把马氏拉到一旁,眼睛发着亮说道:“娘,我给你描述一个东西,你看能不能做出来。” 钟漓月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小布偶人,眼睛的部分用黑线画两个大于、小于号,描述了大半天,马氏不解地问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个你就别管了,反正你照着我说的去做就行了。”钟漓月怕她没那个想象力,便慢慢地引导她:“你就当是给我重新缝小人人一样的,然后眼睛、嘴巴这些地方用我说的图案来缝,等于是二次创作。” 马氏实在搞不懂她在说什么,反正现在也没啥事,东西也是现成的,就动起了手。 钟漓月满怀期待地看着她,小五不停地围绕在旁边,好奇心十足。好不容易打发走娇月她们出去,想不到小五也跟着吵闹。没办法,钟漓月只好带着小五出去玩,让马氏专心做布偶。 以前缝一个布偶要十天半个月,这次有了钟漓月的全力配合,马氏两天就做出来了。 样子没有现代工艺做出来的精细,布料质量也差很多,但是在这个地方,已经是相当超前的产品了。小五拿到手后,惊喜得不得了,娇月和锦月也爱不释手。 有了他们的肯定,钟漓月顿时来了很多信心。她要想尽一切办法找出材料来,做出很多很多的布娃娃。 钟漓月让娇月带她到村里小伙伴们经常玩的丁河河边,一边给他们讲故事,一边推销布娃娃。她以为,自己精彩的演讲,再加上可爱的玩偶,一定能创造出很高的收益。 但,想象总是美好的。 仅仅半天过去,钟漓月就有点泄气了。 村里的小孩极少有自己零花钱,布娃娃大家都很喜欢,一个一个传下去,回到钟漓月手里时已经有点脏了。 看着原先的美好计划落空,娇月不满地对着只看不买的小伙伴们说道:“瞧瞧你们,都把娃娃摸脏了,不跟你们玩了!” 锦月拉拉娇月的袖子,小声安慰道:“算了三姐,回去我洗洗。” “没啥大不了的,本身就是个玩具,当然是给人玩的。”钟漓月很快收拾好心情,笑着站起来准备回去,“大家喜欢玩,以后可以来我们家找娇月她们玩。” “大姐?”娇月和锦月互相对视了一眼,沮丧地跟在钟漓月身后回去了。 路上,锦月失落地问道:“大姐,没卖出去怎么办?” 钟漓月无所谓地笑一笑,鼓励道:“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稳赚不赔的。但是,只要用对了方法,不管什么东西都没有卖不出去的。我们要有把梳子卖给和尚的精神,明白吗?” “把梳子卖给和尚?”娇月和锦月用奇怪的眼神互相看了看,一副‘大姐又开始说胡话’的表情。 夜深人静,钟漓月躺在木板铺上细细地总结起来:布偶之所以卖不出去,完全是因为这里的人没有购买能力,她应该拿去浣京试试。 不过……钟漓月翻了个身,咬咬嘴唇,陷入了沉思。 翌日,钟漓月差遣娇月她们去办事,自己则独自一人来到昨天去的地方。 等了有三刻钟的功夫,娇月和锦月便依照钟漓月的吩咐带着一群小伙伴陆陆续续地赶了过来。 钟漓月满意地从他们手里接过颜色不一的碎布料。好的予以夸奖,质量差的,她就直接说道:“今天就算了,既然都来了,不管好的不好的,都讲给你们听了。但是以后要想听我讲故事,就带好点的布料来,不要拿家里的抹布来以次充好。不然,我不让他听。” 被批评的小孩子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钟漓月有点于心不忍。可是,要都像他这样随便拿块破抹布来,她怎么活啊?施善前总得填饱自己的肚子吧!通过昨天,钟漓月发现她讲故事的时候大家听得很入神,他们没钱,可是家里多多少少都有点布料,她打算通过给大家讲故事来换取一部分碎布料子,然后多做几个好看点的布偶娃娃集中拿到浣京去卖。 马氏虽然腿脚不方便,可是手工活做得非常好,钟漓月说出什么样子,她几乎就能做出什么样子。娇月和锦月还有小五都非常喜欢,尤其是小五,爱不释手地整天抱在怀里。娇月和锦月也想自己留一个,可是考虑到可以卖钱就忍住了。 做好十几个的时候,钟漓月将它们全部包好,坐上王货郎的车再次进城去了。 到了城里,钟漓月打听到最繁华的地方,然后到那里扫了几眼,最终选择在一个慈眉善目的手帕大婶旁边坐下。 “干嘛呢姑娘?”刚一坐下,卖手帕的大婶便开口问道。 钟漓月冲她甜甜地笑了笑,然后露出很乖巧很乖巧的样子柔声请求道:“阿姨,啊不,大婶子,您这旁边能让我摆个摊吗?” “啥?不行!”没想到手帕大婶一口拒绝了,还要赶她走。 钟漓月本想软硬兼施,跟她据理力争到底,可是东北方向有一个彪形大汉大喊了一声:“娘,咋回事?” 第十章:脆弱的鸡蛋 “这姑娘要跟我争地盘……”手帕大婶脸一转,钟漓月已经跳到了几十米开外。 算你狠! 钟漓月不服气地翻了个白眼,去了附近稍微冷清一点的街道。 不过换了一个地方,情况依旧如此。 没有人愿意让出自己的地盘给个陌生人。虽然她卖的东西跟别人不一样,可是如果一个顾客手里的钱只够买一样东西的时候,你跟别人就形成了竞争关系。 怎么办? 打道回府,心有不甘。 不回去吧,好像又没什么好办法。 来回踱步许久,钟漓月定住了脚步。 至少要把路费钱赚上来吧! 抱着这个决心,她开始厚着脸皮主动向路人推销布偶。 一开始钟漓月有点不好意思,被拒绝得多了,她也就放开了,再坏不过被人拒绝,反正也没人认识她。 “美女你看,是不是很可爱?当然和你比起来就差远了。不过这个抱在怀里多舒服!你摸摸看,是不是软绵绵的?买一个吧!也不贵,给别人都是二十文,看你长得这么美,我就收你十五吧!”钟漓月学着以前小区门口卖水果的话,腆着脸推销起自己的产品。 现代人听惯了这些油嘴,该不买照样不买。古代女子哪受得了这个?幸好钟漓月是个女的,要是男儿说出这样的话,恐怕不是被人揍了,就是被她给吓跑了。 半个时辰过去,钟漓月竟然靠着甜言蜜语连哄带骗地卖出去一大半布偶。 “哈哈。”看着鼓鼓的钱包,钟漓月笑得合不拢嘴。 就在她得意之时,不远处卖香包的妇女突然跑过来,指着她的鼻子大吼大叫道:“你个小贱蹄子是哪家的?那种污秽不堪的话竟也说得出口?知不知羞?” 钟漓月白了她一眼,不理会她,而是更加卖力地去推销自己的布偶娃娃:“诸位美女都过来看一看,不是美女的就算了,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她火爆的生意彻底激怒了周围的小商贩们,不知道是算她不幸,还是算她走运,就在她卖出最后一个布偶时,两个妇女带着三个小混混过来,指着钟漓月说了几句什么话,三个小混混冲过来猛推了下钟漓月。 “干什么?”钟漓月毫不畏惧地瞪着他们,厉声问道。 “呦,小娘们,这眼神还挺厉。”其中一个吐了口吐沫,坏笑道:“面生得很啊!不知道这儿的规矩吧?” 钟漓月扫了他们一眼,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先与他们周旋着,瞄准好机会后一定要迅速开溜,决不能为了争一口气跟他们硬碰硬。她现在就是一枚脆弱的鸡蛋,碰不起石头。她挺直腰板故作淡定地回道:“什么规矩?” “不懂?那就让几位哥哥告诉你。”三个流里流气的人同时露出恶心的笑意,往钟漓月那边凑去,“不过,你得先请我们几位哥哥吃顿饭。” “可以啊!小妹初来乍到,当然得请几位大哥吃个饭,照应一下,这不之前不知道该请谁吗?”钟漓月露出谄媚的笑,对他们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不知道浣京城里有哪些哥哥们看得上眼的酒楼,尽管前面带路,我绝不心疼一分钱,只要你们肯赏这个脸。” 三人没料到这个女子竟是如此爽快,对待他们的态度丝毫不像是个愚蠢胆小的小娘们,反倒像是道上混过的大头子。三人有点犹豫了,不确定地互相看了看,他们虽说也在这条小道上混了好些年,可是有些人物他们终究还是得罪不起的。 见他们不像刚才那样凶,一旁的几个妇女贩子气得直瞪眼,张张嘴想提醒几句,被钟漓月一个冷眼又给吓住了。 “请吧!”钟漓月笑呵呵地继续做‘请’状。其实她也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泰然自若,她心里也怕得要死,可是,电视剧上教过,越是这种情况就越是要镇定,镇定能唬人! 三人被钟漓月的态度推得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向前面走。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斟酌,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来路? 钟漓月看着他们越来越疑惑的表情,心里一阵得意,趁着他们不注意,她悄悄转过身去,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而去。 “喂,喂,喂……” 许久,陷入沉思的三人被周围的小商贩们叫回了神智,一脸不知情的懵懂状:“什么?” “那个小娘们跑了!”一个妇女指着钟漓月逃走的方向恨恨地说道。 三人惊诧,回头一看,哪还有钟漓月的影子?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这个小娘们给耍了! “哈哈哈。”附近看热闹的几个小贩子见平时没少欺负他们的人也有被耍的一天,都忍不住大笑。 威武了好几年的混混头回被人看了笑话,心里气得牙痒痒的,但也只能暗暗地发誓,下回再碰上,一定要狠狠地教训一下这个小娘们。 不过钟漓月哪会这么笨,自动送上门去?明知道是人家的地盘,又结了这么一次仇,傻子才会再去呢! 摸摸鼓鼓的钱袋子,钟漓月满足地笑了笑,今天收获颇丰,买只烧鸡打道回府! 为避免不小心撞上那三个混混,钟漓月特意将头发散下,又往脸上抹点灰,简单的易容后,她大大方方地来到繁华的大街上。 没走几步,钟漓月就发现街上的人群突然涌动起来,很多人一边手指着北边的方向,一边往那个方向跑去。钟漓月好奇地瞥了一眼,北方的天空上升起一股浓浓的烟雾,应该是那边的谁家着火了,看这火势好像还不小。 猛地,一件事从钟漓月脑子里闪过,顿时,她双目放大,惊恐地转头看那股浓烟,那个方向,好像是沈家? 二妞! 钟漓月疯了似地往那个方向跑去。 到了火灾发生的地方,钟漓月看看大门外墙,完好无损,两个门卫笔挺地站在外面站岗,火势应该不是太严重,不然他们都会被叫进去帮忙灭火的。钟漓月稍微放点心,威严的大门上方挂着一块牌匾,上面的字她不认识,便向身旁的人打听道:“请问这是沈家吗?” “可不是嘛!这火势,得烧了沈家多少银子?” “沈家那么富裕,这点算什么?” “那可不一样,听说有钱人的宅子一砖一瓦都得看风水而建,被火一烧,说不定能改变整个家族的运势。” “有那么玄乎吗?” “……” 看热闹的人杂七杂八的什么八卦都出来了,每个人脸上都有点‘那么有钱,也该轮到你家倒倒霉’的幸灾乐祸表情。 第十一章:再次相遇 沈家倒不倒霉钟漓月不关心,她只想知道二妞有没有事。万一二妞出事了,她这辈子都会过意不去的。 钟漓月冲到门口想进去,被沈家的门卫拦住了,并且厉声呵斥道:“大胆!一个叫花子也敢跑来添乱,知道这是哪儿吗?” “误会误会,我不是乞丐。”钟漓月一边解释,一边把头发撩到耳后,“我妹妹在里面,她叫钟二妞,我担心她的安危,所以想进去看看她有没有事!” 门卫不耐烦地说道:“府里现在乱成一锅粥,谁有空帮你去找妹妹?一边凉快去!” “里面都乱成那样了,你们还不进去帮忙?房子都烧没了,你们还守护谁去?”钟漓月气愤地指责道。 “我们的责任就是看好大门,灭火与我们何干?”门卫反驳道。 钟漓月无言以对,门卫油盐不进,她只能乖乖在门口等待混进去的机会。 良久,火势渐渐小了下去,钟漓月紧盯着门口,始终没看到二妞跑出来。不过,她意外地看到了钟老四,“爹?你怎么……” 再仔细一看,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个老婆子。努力回想一下,钟漓月心里顿时一个‘咯噔’,她不就是村子里介绍二妞进沈家的刘婆吗?连她也来了,难道真的是二妞出事了? “漓月?”钟老四被钟漓月的外形吓了一跳,差点没认出来:“你怎么这幅摸样?” 拉着他们的佩剑男子立刻冷声嚷道:“行了行了,别叙旧了,赶紧进去。” 这回门卫没再拦着钟漓月。 沈家至少上百年的基业,在整个浣国都十分有名。他们家的宅院建设非常奢华,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光是进个院子,就要穿过三重门。走上一刻钟后,他们几人才到前厅的议事堂。 一进里面,钟漓月便感到一阵强烈的存在感压迫而来。屋子中间跪着一个瘦弱的小身影,正因为害怕而颤抖着。上座的则黑压压一片,一看气势,个个都像主子。 上首左边坐着一个绝色的中年女子,年龄不过四十岁,穿着锦衣华服,脸上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哀乐。家里着火了,她一点都不着急,一点都不生气? 她的右边空着,应该是留给家里的老爷子的。一个妇女尚且深藏不露,叫人捉摸不透,不知道这个老爷子得是什么样的架势。 再看看两侧,一侧上首坐着一个中年男子,穿一身深蓝色华衣,表情略带几分愠怒,气势很是威严,估计是沈家的什么长辈。他旁边坐着一个年轻公子,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眼神始终围绕着中年男子,多数是他儿子。另一侧也坐着一位年轻的公子,相貌英俊,一身灰白色的锦缎华服更是衬得他器宇轩昂,但是脸上满是不耐之色,应该是个脾气暴躁的人。 “二妞?”钟老四进门,对着熟悉的背影不确定地喊道。 二妞闻声,转头一看,憋了一肚子的委屈瞬间泉涌而出:“爹!大姐!” “你到底惹了什么事呦?我的小祖宗哎!”刘婆气恼地墩身过去,问道。 “对不起,刘婆,呜呜呜呜……”二妞泣不成声。 钟漓月蹲下身体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别怕!我们都在这里。” “把你们带来,不是让你们全家团聚的。”那个器宇轩昂的俊俏男子不悦地打断了他们。他是沈家的远方表亲,也是沈家的大管家程逸之。 他的话音刚落,门口进来一个人,众人转了转脸色,纷纷看过去,尤其是程逸之,更是起身来恭敬地福了一礼,道:“兆言,你可终于回来了。” “表哥。”沈兆言微微颔首,对着两个中年人一一福身道:“母亲。二叔。表弟。你们都来了?” “家里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能不来?你怎么才回来?”穿深蓝色华服,被叫做‘二叔’的中年男子微露悲切之色,说道。 沈老爷成亲后没两年,兄弟二人便分家了,不过他们住得也不远,就在这附近,看到这里冒火,便急吼吼地赶了过来。 “下人汇报家中走水时,我正在城外,所以回来略迟些。可有人受伤?”沈兆言坐到上首右边的座位上去。 “伤倒无人受伤,当时厨房就一个烧火丫头。喏,她好端端地跪在这儿呢!”程逸之扬起下巴指了指二妞,道:“正好,和她有关系的人也一并刚到。” 沈兆言视线扫向堂中,经过钟漓月时,眸光不由得微微一顿,露出讶异之色。 跪着几人皆是低头垂首,浑身颤抖,唯独她半蹲式地挺着腰板,一副坦荡的样子,清澈的眼睛冷静地看着他们,像是在观察什么。 这张脏兮兮的脸…… 父亲忌日那天,被人踩在脚底下后又翻身站起来的那个小乞丐? 沈兆言一下子认出了钟漓月,心里不禁疑惑,她是这个烧火丫头的什么人? 钟漓月也认出了沈兆言,那个给过她钱的恩人。他还是如初见时那样卓尔不群,让人仿佛种了魔障一样舍不得移开双目。原来他是继承了母亲的美貌,但是五官的轮廓更为分明,所以美得又不像女子家那般阴柔。 “你们都是这纵火丫头的什么人,还不快一一报上来?”程逸之怒声问道。 钟老四哆嗦地回道:“老奴是二妞的父亲。” 刘婆颤颤巍巍地接着说道:“老身以前是沈府二夫人的使唤婆子,也是,也是钟家二丫头的同乡,保举她进沈家干活的人。” 钟漓月呆愣着,没有说话,程逸之瞪着她不悦地斥道:“你呢?为何不答话?杵在那儿一声不吭的,到底是何人?” 钟漓月这才回过神来,慢吞吞地回道:“我是她的大姐。请问你们又是何人?” 刘婆扯了扯钟漓月的衣摆,嘘声提醒道:“你跪好了!这个既是沈家的远亲,也是沈家的大管家,不可得罪!” 钟漓月不想在下跪这件事上浪费口舌,勉强将双膝都跪到地上,听刘婆将沈家的人一一介绍完。 “我是沈家的大总管,怎么,够不够资格处理此事?钟老汉,你可知你女儿在沈家纵火,差点毁了沈家百年的祖宅?说,是不是你指使的?” 钟老四吓得浑身一寒,头跟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老奴怎会指使女儿干这种伤天害理之事?” 第十二章:据理力争 “还敢狡辩?若不是你指使的,她一个小丫头敢火烧沈家?”程逸之冷哼一声,“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来人!” 沈二爷却在这时开口阻止道:“才问了这么几句就要动刑,未免太过草率了吧,程大管家?” 程逸之脸颊微动,似乎在隐忍情绪,他咬着牙冷冷地问道:“那依二爷之见,当如何?” “身为管家,必当竭尽全力为主子处理家宅内院的事情,兆言在外许久,你仍未把事情办好,既然兆言已经回来了,自然要让他这个一家之主来处置才是,我们只能辅之。”沈二爷不紧不慢地道。 “二爷也看到了,这些人刚到,人不到时,我如何审问?”程逸之带着气说道。 “你不是刚审了一个老汉而已吗?还剩下这两个女的问都不问一句,他们到与没到,又有何区别?” 沈二爷处处刁难,十分不给面子,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二人不合。 而坐在上首的两位正主就像是在看一场无聊的剧一样,面无表情地坐着,不去插嘴也不加以阻止,完完全全看不到他们有一丝情绪。 钟漓月目光扫到他们身上时,不禁心头一颤,这对母子都是深藏不漏的高手,相比沈二爷和大管家,他们才是重点,而他们的态度让人看不透,所以更让人觉得害怕。 “刘婆,听说你未出府前时常被主子虐打,可有此事啊?”沈二爷看向刘婆,开口问道。 刘婆急忙俯首磕头喊道:“老身冤枉啊,二爷!此事跟老身绝无半点关系。” “也就是承认了,你在沈家时确被人虐打过?”沈二爷特意看了程逸之一眼。 程逸之抿抿嘴唇,脸上一阵发青。沈二爷一句话就挖出了一条大线索,不就摆明了他这个管家能力不行吗?! “二爷冤枉呐!老身犯了错,挨打是应该的,沈家收留老身,对老身恩重如山,老身怎会心中记仇报复沈家呢?”刘婆拼命解释道。 “你保举来的这个丫头差点就把沈家烧光了,不是你怀恨在心,指使她故意这么做的?” “可冤枉啊大管家!老身是瞧他们家可怜,才斗胆保举的。他们家这个老大半年多前将人打破相,没钱赔,自己还受伤了无钱治病,于是钟老四去求老身给他们家二妞作保,卖进沈家换点钱财。不然,这大丫头可早就没命了。” 沈兆言突然抬了一下眼眸,似有若无地从钟漓月身上划过去。 “说得好听?看她这幅凶悍的模样,会受伤?”程逸之怒火中烧,就是她们这些人才让他饱受沈二爷的气,沈二爷他对付不了,他们还不好对付吗?“来人,上家法处置,看她还嘴不嘴硬?” “谁敢?!”钟漓月突然厉声一呵,挺身护在刘婆面前。 众人惊愣。这个脸上脏兮兮的,从进来到现在几乎没说过话的人,突然很有气势的大喊一声,一下子把众人给唬住了。 程逸之心里更气,沈二爷来给他难堪,这些下人竟然也一个一个不把他放在眼里。“好大的口气!难道这火是你指使的?” “大管家,天子脚下,怎能随便冤枉人呢?你无凭无据一通指责,首先就不对,何况,我们几人除了二妞,都不是沈家的人,你凭什么拿沈家的家规来处置我们?”钟漓月不紧不慢地争辩道。 “你,好你个小丫头!”程逸之怒瞪双目,他今天是撞了哪门子晦气,为何人人都跟他作对?“你妹妹是沈家的下人,你们全家便都是。” “这么幼稚的骂人话从大管家的嘴里说出来,真是太没风度了,而且,”钟漓月带着挑衅的眼神讽刺道:“管家应该也算是下人吧?都在别人之下,连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个人吗?” 程逸之被噎得哑口无言,他感觉自己在沈家人面前颜面尽失,尤其是一直不想他坐这个位置的沈二爷。 果然,沈二爷哂笑,对钟漓月刮目相看。但是表面上,他还是说道:“小丫头,这位可是沈家的大管家,你说话要注意分寸才好。” 钟漓月很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羞辱一下这个大管家,杀杀他的锐气,但是考虑到二妞以后的处境,便忍住了。让他知道钟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也适度地讨好了沈二爷,应该就可以了。钟漓月说道:“大管家职责所在,我们也能理解,我家二妞也确实有错在身,因此,请先放下心头的愤怒,就事论事吧!” 程逸之突然冷哼道:“就事论事?好!你们进官府跟官老爷就吧!” “怎么回事?”沈二爷马上出言打断,“方才还说你身为管家要以德服人,怎么又送官府了?” “此次走水,二爷可知沈家要损失多少?不谈他们是否蓄谋纵火,光是这损失,就得要官老爷审判赔偿吧!难道就这么算了?” “自然不可。但也不能把这几个全都送官了吧?” “为何不能?” 钟漓月瞧见沈二爷在帮他们这边说话,知道自己押对了宝,便连忙附和着他说道:“首先这个火是怎么引起来的,查清了吗?” 程逸之指着发抖的二妞冷声说道:“她亲口承认是自己干的。” 二妞刚收住的眼泪一下子又掉了出来,“对不起大姐,对不起爹,都是我的错,我烧火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然后又磕头祈求程逸之:“此事都是奴婢一人的错,跟奴婢的家人无关,求大管家放过他们吧!” “二妞,别求他。事情到底怎么样还没弄清楚呢!”钟漓月抱住二妞的身体,擦擦她脸上的泪水,不让她磕头。“就算是你烧的又怎样?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大不了赔他们好了。” 程逸之突然嗤笑道:“呵呵呵,一个乡野丫头,果真是没见过外面的世道,就剩一身硬骨头!你们家若是赔得起,还用得着卖她为奴吗?” “只要是我们家二妞犯的错,砸锅卖铁,一辈子给你们家为奴为婢,我们也会赔给你们的。”钟老四见女儿们被羞辱,很是心疼,咬牙发狠地说道:“我们家还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这一辈子,都给你们家做下人。” 程逸之嗤之以鼻,继续挖苦道:“就凭她今天犯下的错,谁家还敢要你们?不怕把整个宅院都烧没了?!” 就在这时,外面进来两个男子。一个三十多岁,身穿深棕色暗纹长袍,留着山羊胡子,看上去一副精明,他从小便跟在沈老爷身边,沈老爷去世后,他便开始辅佐沈兆言,在沈家地位很高,大家都叫他‘荣六爷’;另一个十六、七岁,身穿浅灰色短袍,一副小厮的打扮,他叫‘明德’,很小便跟在沈兆言身边服侍他。 第十三章:收做小妾吧 两人一齐走到前面,对着上首的两个位置福身道:“老夫人、大少爷。” 老夫人漫不经心地抬眼扫了扫他们,没有说话。 沈兆言则轻启双唇,淡淡地问道:“如何?” 荣六眼珠子转了一圈,最后说道:“烧得精光,看不出什么。” 他说完,明德便接着说道:“整个厨房都被烧光了,索性并无烧到其它屋子。损失在三百两以上。” 三百两? 钟漓月听到这个天文数字,眼睛都瞪直了。二妞也不列外,钟老四则直接晕了过去。 “爹,爹?”姐妹俩连忙扶住他。 刘婆则是一脸绝望,想不到自己这一辈子,最后竟是要到大牢里度过。 移步到沈兆言身侧去的荣六和明德颇为同情地看着他们。 “来人,把他弄醒。”程逸之说道。 钟漓月死劲掐了掐钟老四的人中,在别人过来之前将他掐醒了。 荣六看着二妞,严肃地问道:“就是你这个丫头把厨房给点着了?说说,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二妞抽抽鼻子,委屈地道:“当时刚过早饭,厨房就奴婢一个人,烧锅备热水的时候,奴婢,奴婢不小心打了一个盹,就……” “你这个不争气的!你说你大清早的,打什么瞌睡啊?”钟老四气得打了她一下,“在家干活不是挺稳的吗?你倒是把家里的厨房给烧了,啊!” “爹,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想着怎么解决吧!”钟漓月拉着钟老四,不让他打二妞。 钟老四绝望地将脸偏向一旁,不想看二妞。 “可真算是你这丫头倒霉,偏着那么大的厨房,当时就你一个人,不然还可以分担点责任。”沈二爷已有所指的说道。 “那个时间,厨房根本就不需要人手,定是你手脚慢,事情没做完才惹的祸端!”程逸之辩解道:“即便没有阴谋,谅你们也赔不起这三百两。兆言,你说,是留着这样做事马虎的人继续犯错,还是直接送官更省心呢?” 沈二爷说道:“那也不至于将所有人都送官,尤其是像刘婆这样为沈家尽心尽力一辈子的人,本是好心保举同乡,结果却换来牢狱之灾,叫其他下人如何不寒心?兆言,你说是不是?”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注到了一家之主沈兆言身上,除了他的母亲沈老妇人。只见他垂了下眸,微微思考了一下,又抬眼看向钟家,问道:“三百两的损失,你们拿得出多少?” 钟老四和钟漓月对视了一眼,“我们,”钟老四动动嘴唇,又看向钟漓月:“漓月,你手里……” “你家厨房是金子做的吗?三百两?都够在浣京城里买一套宅院了。”钟漓月瞪着沈兆言,一副讨价还价的架势。 沈兆言侧过脸,明德立刻会意过来,将一个本子递到钟漓月面前。 “这是厨房里所有烧毁的器具和食材价值清单。”明德说道。 器具?食材?钟漓月恍然明白过来,大户人家的厨房不值什么钱,但是大户人家吃的食材、盛饭用的瓷器可都是上等品,失算呀!“不用了,我相信你。” 程逸之一脸鄙夷道:“呵,是不认得上面的字,怕丢人吧!” 钟漓月气愤地瞪着程逸之,这个大管家干嘛处处都要跟他们作对?“不识字丢人吗?至少我讲理,不会随便冤枉别人吧?不像有的人,光识字,不讲理。” “你说谁不讲理?”程逸之再一次被呛到喷火。 明德忙说道:“姑娘若是看不懂,我念给姑娘听吧!” “不用。我没有怀疑你们故意讹诈我,只是作为穷人,无法理解有钱人家的厨房为什么能值这么多钱。不过听你说‘器具和食材’的时候我明白了,这账,”钟漓月点点头,“我认。” 钟老四等人听到这句话,瞪大双眼看着钟漓月。 她认,她要拿什么认? 沈兆言语气平静道:“认了便行,交出这三百两,再将卖她时所得钱财还上,你们便可以离去,沈家不再追究此事。” 程逸之脸色一暗,“这么大的事,就这么放过他们?” 沈兆言一脸漠然道:“既然沈家没有损失,又何必多此一举?表哥,明日劳烦你找人来重建一间厨房。” 当家人处理了此事,程逸之唯有不情愿地点头应下。 沈兆言起身,“带他们去账房!那把钱还上便可以拿了卖身契离开。” “等、等等!”钟漓月见沈兆言要走,便急忙喊道。 沈兆言左眉微微一挑,不解:“还有事?” 钟漓月冲着他干干地笑了笑,“能不能分期付款?” “分期付款?”沈兆言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有点明白又不太明白它的意思。 钟漓月尴尬地笑着解释道:“我正在自己创业做生意,手头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不过我不会赖账的,欠你家的钱,你可以加上利息,然后分成……五年,一共六十个月,我每个月都按时来还钱。” “原来你们没钱还?”程逸之一听来劲了:“简直就是在浪费大少爷的时间!兆言,别再跟他们浪费口舌了,还是送官去吧!” “别!”钟老四急得如同热过上的蚂蚁。 二妞一个劲的哭,刘婆唉声叹气地埋怨起钟老四害苦了她。 沈二爷惋惜地叹了口气,搞半天原来没钱赔偿,这么大的事没钱赔,能不送官吗?事情进展到此,就差不多该收尾了。他站起身来,邀约道:“大嫂、兆言,今天府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一定乱得很,你们的晚膳就过去我们那边吃吧!庆言,你速速回去叫人备好晚膳。” 他旁边的青年男子点了点头,“好,孩儿这便去吩咐下人准备。” “我就不去了,今晚当是斋戒吧!”沈老夫人起身,语气平稳地说道:“兆言,你去吧!” 她的声音特别地柔,但是语气让人感觉特别地冷,她说完这话,便在丫鬟的虚扶下出去了,根本不管别人什么反应,仿佛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而沈兆言他们似乎也习惯了,机械地对着她的背影福福身,恭送她离去。 “兆言,我们走吧!剩下来的事就交给大管家处理吧!”沈二爷也站起身,准备离开。 程逸之黑着脸,目送他们出去。 “大少爷。”钟老四突然扑了过去一把跪在沈兆言面前,含泪恳求道:“大少爷开开恩呐!大少爷开开恩!我们家几个孩子都能干活,你就发发慈悲吧!千万别将她们两姐妹送官去,他们要是坐监,这辈子可就毁了。你看看我们家这个大丫头,她年龄正好够出嫁的,您若是看得过去就收做小妾吧!” 第十四章:峰回路转 “什么?”钟漓月没料到钟老四会说出这句话,眼睛因为意外而微微睁大。 程逸之哂笑不已:“就你家女儿这副尊容,还妄想给兆言做妾?”他过去抓住钟老四的衣领,想将他拖开。 “也不是不可。”沈兆言突然慢悠悠地扔出一句跟炸弹一样效果的话来,众人皆被震住了。 “什么?”程逸之愕然。 钟漓月趁这空隙瞬间一把推开他,将钟老四从他的魔掌中解救出来。程逸之猝不及防,差点摔倒,站稳后凶狠狠地瞪着钟漓月,钟漓月仰望着他,也不甘示弱地瞪向他。 沈二爷讶异地看着自己的侄儿,呵呵一笑。荣六和明德奇怪地互相看了一眼。大少爷今天这是怎么了?别人送过多少美女给他他不要,现在竟然要收一个乡野小丫头做妾? “这种泼辣货也要?兆言,你没事吧?”程逸之气狠狠地道:“三百两我给你买十个小妾回来,还保准各个都是百依百顺的绝色美人。” 沈兆言俯身看着钟老四,慢声说道:“如果你们家以三百两做嫁妆,我会考虑一下。有吗?” 钟漓月鄙夷地朝他翻了个白眼,还以为这人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高贵公子呢!原来为了钱,什么事都能妥协。真是,肤浅! 钟老四呆愣的脸容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沮丧之极。如果他们家有这三百两,会是如今这个地步吗? “大少爷,这件事真的与老身无关,老身在沈家做了这么多年,您不看僧面看佛面。以后,老身再也不会随便帮人作保,您就放过老身一次吧?”刘婆急忙挪了挪身体求饶道。 沈兆言问道:“你没收他们家一点好处?” “我……” “她没收。只是作为感激,家里做了好吃的便会送点过去,都是属于邻居之间的正常来往。”钟漓月插嘴说道。 刘婆感激地看向她,算他们还有点良心! “好。”沈兆言深深地看了钟漓月一眼,起身答应放过刘婆:“念在你服侍二老夫人多年的份上,姑且饶了你这次。其他人,都送官去吧!” 刘婆磕头谢罪,钟老四也稍稍松了口气,这样至少他心里好受点,毕竟她帮了他们家,总不能连累她一起受罪。 “大少爷,作为一个商贾之家的当家人,是否凡事都该以沈家的最大利益为出发点考虑事情呢?”钟漓月站起身一把拽住沈兆言的衣服,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把我们送官了你能得到什么?如果不把我们送官你又能得到什么,这些你都想过吗?” 沈兆言眼里流出一抹讶异之色,夹杂着微微的愠怒。这个女子一副质问的口吻,好像自己是沈家祖先一样,她不懂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吗?随随便便就抓住陌生男人的衣服? 程逸之忙过去制住钟漓月的手,“你放肆,大少爷的衣服是你能随便乱抓的吗?放手!” 钟漓月死抓住不放,落到程逸之手里是什么结果,不用猜也知道,沈兆言的态度很明确,就是要钱,钱的事情是完全还可以再商量的,她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大少爷,把我们都送官了,官老爷会赔一文钱给你们吗?沈家这笔损失,会因为我们坐监有任何挽回之地吗?” “对对对。”钟老四见还有回旋的余地,急忙应和道。 沈兆言想了想,道:“说下去!” 果然是见钱眼开!钟漓月真心鄙视他。 “兆言,你别听她的。”程逸之用另一只手指着钟漓月道:“我警告你,如果再不放过手的话,可别怪我折了它。” “无妨!”沈兆言不动声色地将程逸之的手从钟漓月的手腕上拿开,“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二叔,这里的事看来还要费一阵功夫,二叔先回去吧!兆言处理完便过去。” 沈二爷笑了笑,又折回座位上去:“我倒也很想听听这丫头有什么理。” 程逸之扁扁嘴,皱着眉退到一边去。 “还不放手?”沈兆言轻声问道。 钟漓月不屑地松开手,要不是为了那三百两,谁想抓他的衣服! “说吧!” “首先要声明一点,我们与沈家绝无半点冤仇,二妞只是无心之失。所以,我们两家既没有交情,也没有仇怨。在这样的情况下,就不存在什么报复解恨的问题了。事情已经发生,当然是按照双方利益最大化来处理为上上策。当然,我们作为过错方,并没有资格要求自己的利益。那单从沈家利益出发,厨房没了,失去的东西值三百两,那重新盖房子、重新购买瓷器、食材,不是又需要一笔开销吗?哪怕你请工人盖房子,这笔钱也还是要从沈家的账上出吧?我们被收监,家里穷得叮当响,房子卖不了多少钱,不知道还够不够衙门的税收,更别谈给你们了。如果沈家放过我们,我们全家都来给沈家做工,这样子的话可以抵不少钱。尤其是我,会烧菜、洗衣服做饭、讲故事、跑腿等等,这样想来,是不是留下我们更划算些?” 钟老四呆愣愣地听着钟漓月把话说得头头是道,二妞愕然地小声问道:“爹,大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大少爷,我看这丫头倒是块做生意的料。”荣六掩嘴轻声笑道:“只可惜是个女的。” 明德嘴一撇,“是不是做生意的料说不准,但绝对是个伶牙俐齿的。” 沈二爷点点头,颇为惋惜道:“就是模样丑了点,不然随便给谁收了做通房倒也不错。” 钟漓月不服气地斜了他们一眼,幸好今天自己弄了一脸黑灰,不然被他看上岂不是惨了?!本来对沈二爷还有点好印象,现在荡然无存。 “你方才说,家中还有几个弟弟妹妹?都多大了?”沈兆言问道。 钟漓月抱歉地看向钟老四,爹,对不住了。钟老四也认命了,回道:“一共还有三个,两个女儿一个十二岁,一个九岁,最小的男孩三岁,家里的老婆子腿瘸,不能干重活。” “嗯,十二岁那个还能值点钱。”沈二爷说道。 荣六却摇了摇头,怎么算,也值不了多少钱,大少爷本就是冷漠的性子,只让他们赔钱已经格外开恩了,还能一让再让吗? “明德,去准备一份卖身契。”沈兆言突然吩咐道。 明德一愣,不确定地问道:“一份?” “对。” 众人皆是不解地看向沈兆言。程逸之一直不说话是意识到沈兆言已经插手了这件事,他说多了不但不起什么作用,还只会让沈二爷对准他放箭。但是沈兆言的行为越来越叫人猜不透了,一份卖身契,怎么够三百两? 第十五章:甘愿做丫鬟 卖身契很快便送来了,沈兆言面色无波地说道:“你们姐妹二人先留在沈家做丫鬟,以半年为期限。若这半年表现优异,剩余的三个弟弟妹妹可按年龄逐个进入沈家抵债。若是再犯错,便将你们全家送至官府,由官府发配。” “若是他们举家逃了,到时候我可没法找去。”程逸之轻蔑地说道。 沈兆言神情肃穆,“他们不会这么做。” 众人再一次惊讶。沈大少爷哪来的自信?即便纵横商场,阅人无数,也不至于对一个刚认识不到一个时辰的人如此信任吧? 钟漓月听罢,本觉得没什么,他们本来就不会逃跑。但是又听程逸之怀疑他们会逃跑,才想起这是古代,像他们这样穷得叮当响的人家,没多少家产,随时可以连夜逃跑。户籍固然重要,但是对于一帮习惯了乡野生活的人来说躲在渺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里也能生存。所以沈兆言的信任就显得相当大气。 如果他不相信他们家,那他们只能去蹲牢房,但是他没这么做。钟漓月可不相信他是因为善良单纯容易才这样。她觉得,不管信与不信,想逃还是会逃,倒不如大方一点,先付出信任,这样一来,他们不逃跑,人家会说沈大少爷不但识人准确,而且对待下人很大方;如果他们举家逃了,沈大少爷便是受骗者,他们家就是无情无义。 反正不管怎么样,美名都让沈家得到了。 比起任何一种方法,这都是最有益于沈家的。 钟老四手脚无措地指了指自己,“老奴也能做事,老奴……” “沈家不养闲人。”沈兆言立刻冷漠地说道。 钟老四还想解释,自己不是吃闲饭的,他能做的事情有很多。钟漓月对他摇了摇头,钟老四常年在乡间干农活,沈家的确没什么适合他做的。家里养了鸡,还有个蛋卷摊子,应该将就够他们生活的。钟漓月交代道:“一定做好家里的事。”然后看了看卖身契,把心一横,干脆地在上面按下了手印。 刘婆推了推钟老四和二妞:“还不快谢谢大少爷开恩?” 钟老四父女二人赶紧磕头谢了恩,只是二妞面色依旧有些凝重。 沈兆言对程逸之说道:“将她们安排在何处,就劳烦表哥费心了。” 程逸之漠然地点了点头,宅院内务所有大小事情本该都交给大管家处理的,他把大事处理完了,留个小事交给他办,是给他最后一点面子吗?这个大管家做的,真是窝囊! “你们请回吧!”沈兆言起身,对沈二爷说道:“二叔,我们走吧!” 他们一走,刘婆忙撑着地面站起来,“扶你爹起来。” 钟漓月和二妞急忙扶着他们两人从地上站起来。 “漓月,二妞,你们……”钟老四又要流眼泪。 “行了行了,别哭哭嚷嚷的,赶紧滚!”程逸之不耐烦地斥声吼道。 刘婆点头哈腰地拉着钟老四赶紧离开,“别在这儿给孩子添乱了。” “来人,将她们两个,送到犯错之人该去的地方。”程逸之冷笑了一声。 钟漓月方才与程逸之的唇枪舌剑虽然占了上风,可是同时也得罪了他,发落何处的权力在他手里,姐妹二人可有苦头吃了。 来不及跟父亲和刘婆告别,姐妹二人便被沈府的家丁带去了后院。 “大姐,你为何一脸灰?若不是爹和刘婆在一旁,我都认不出你了。”路上,二妞不解地问道。 “一言难尽啊!以后再跟你慢慢说。” 二妞叹了口气,自责道:“哎,这次我闯了这么大的祸,娘知道以后,肯定气死了,三妞她们肯定也恨死我了,以后,我可拿什么脸见他们?” “不用担心,这笔钱我有办法尽快还清的。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我们都改了名字,我叫‘漓月’。”钟漓月安慰她,顺道将娇月她们的新名字一一告诉二妞。 “谁起的?真好听!”二妞羡慕道。 “我起的,怎么样,不如你也改一个吧?” 二妞惊奇:“大姐,你什么时候还会改名字了?” 钟漓月没有回视她,一边看着前方一边向前走:“自从病了这半年,我就改变了许多,如果还像以前那么幼稚,全家可能要被我拖累死了。” “可是我总感觉,你和以前很不一样,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钟漓月呵呵一笑,含糊地说道:“再怎么变,我都是你的大姐。除非,你不认我了。” “怎么会呢大姐?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的好大姐。”二妞抓住钟漓月的手臂,像从前那样亲密。 “你不嫌弃我就好。”钟漓月揶揄道,心底默默地对钟大妞保证,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尽到做大姐的责任,保护好弟弟妹妹,孝敬好爹娘。“你觉得‘明月’这个名字怎么样?娇月她们都说很好听,特意要留给你。” 二妞感动地鼻子发酸,“这个名字好听,我喜欢。三妞,哦不,娇月她们,都还惦记我?” “当然了,她们敢忘了你?!” “我好想她们,可是,又很怕见到她们。我好矛盾啊!” “你以为我说能还清这笔钱是骗你的?”钟漓月斜了她一眼。 二妞果然是当她随口说说的,“大姐,你就别安慰我了,三百两,我们赚一辈子恐怕也赚不着这么多钱,你不了解这外头的世道。” 钟漓月无奈地耸耸肩,不再多说什么。小样,等着瞧吧!如果不是为了躲避父母的催婚,她哪会甘心做丫鬟?等安顿下来熟悉熟悉环境,她就会想办法用身上的钱继续做生意,等过个两、三年,父母对她嫁人的事情彻底死心,她应该也挣到三百两了,到时候,她不就一下子完全自由了吗? 姐妹二人边走边聊,很快便到了地方。 “这个丫头就是上午烧了厨房那个,这是她姐姐,两人戴罪,被大管家发落至此,张婆娘,大管家叮嘱你定要好好管教她们。” 一听说是烧了厨房的丫头,满院子正埋头洗衣服的女人纷纷抬起头来,好奇地看向明月她们。 “幸好是浆洗房。”明月莫名地舒了一口气。 钟漓月怀疑道:“在这儿做事,比你之前的轻松?” 明月撇着嘴看看钟漓月,面露焦虑道:“我也不知道。” “干什么干什么,赶紧洗你们衣服,洗不完待会儿别想吃饭!”张婆娘凶狠狠地指着她们训斥道。然后又换上笑脸转身说道:“放心放心,大管家特意吩咐,我张婆子哪敢怠慢?!” 押二人前来的家丁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便走了。 他们一走,张婆娘马上收起笑脸,一脸轻蔑地问道:“叫什么名字?” 第十六章:出乎意料 “我叫钟漓月。” “我叫钟二妞,哦不不,我叫钟明月。”明月差点忘了自己改名字了,幸好钟漓月捣了她一下提醒她。 “管你们是什么月,到我这来没别的事,就是洗、涮,各房每天早上都会有丫鬟把香桶和脏衣服送过来,你们每人的活都一样,如果谁一天做不完,就不许吃饭。”张婆子把浆洗房的规矩都讲了一遍,然后叫道:“你们两个,过来。” 两人被带到一口井面前,张婆娘指了指旁边的盆,道:“打盆水,然后去那边领脏衣服和皂角,自己挑个地儿,赶紧把衣服给洗了,快点!” “天马上就黑了还洗啊?”钟漓月指指天,问道。 “不想洗?行!在门口跪着。”张婆娘指了指院子门口。 姐妹两互相看了看,一人拿盆子一人打水,很快,水准备好了,两人又去领了洗衣服用的皂角、捣衣杵和搓衣板。 “原来这就是皂角,我之前都没见过。”明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皂角。 “切!”离她们最近的一个女子瞧明月这样,很不屑地斜瞪了她一眼。 钟漓月若是自己被人喷了,会直接无视掉,不搭理这种人,但是妹妹被人喷,她接受不了。她直接瞪眼过去,反问道:“你切什么切?我们没见过皂角有什么奇怪的?你见过洗衣液吗?” 那个女子扁扁嘴,哼了一声,收回视线。 “娘,她们在聊天。”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小男孩,指着她们这边喊道。 张婆娘看过来,拿着鞭子在空中扬了一下,“谁聊天?再聊天给我跪门口去!” 几人赶忙低下头去认真洗衣服。过了一会儿,钟漓月转头寻找那个始作俑者。一个一米高左右的小男孩正围着她们这群人转悠,像监督一样。长得虎头虎脑的,一看就知道是张婆娘的儿子。 有其母必有其子! 钟漓月朝他暗中翻了个白眼,陡然想起了那位沈老夫人。她的态度着实奇怪,谁家厨房被烧了不生气?反观她,就像看热闹一样,完全置身事外,从沈大少爷和沈二爷对她的态度来看,她在沈家应该不是那种没地位的人,为什么一声不吭呢?那么冷的性格,声音却好温柔,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她的儿子也是那种冷冷的性格,不知道沈老爷在世的时候跟这对母子相处时要不要披个被子?说不定他就是被冻死的。 “大姐,你说的洗衣液是什么啊?”过了一会儿,明月忍不住低声问道。 钟漓月为了避免解释更多,便说道:“是我瞎编的,不然怎么封住她的嘴?!” 明月‘哦’了一声,低头偷笑。有大姐在这儿,她感觉自己没那么孤单了。不过,她又不希望大姐在这里受罪,哎,都是她害的! 大约过了半小时,大家陆陆续续地起身,倒水的倒水,收衣服的收衣服,每个人忙碌的身影穿梭在院子里,忙完之后,大家去另一间屋子里领馒头。钟漓月和明月去请示了张婆娘,只听她说道:“洗完那堆衣服,你们就可以回去睡觉了。” “饭呢?”钟漓月问道。 “饭?”不提这个张婆娘不气,她指着明月气愤道:“还有脸跟我提饭?若不是你把厨房烧了,我们用得着啃干馒头吗?你们两个今晚就别吃了。馒头是临时从外面酒楼定的,没你们的份。” 明月低下头,嗫嚅道:“对不起。” “不吃就不吃,当减肥好了。”钟漓月拍了拍明月的肩膀,“走,我们去洗衣服。” 浣纱女得知今晚只能啃干馒头,都特意来院子里绕一圈,给明月送白眼,有的甚至冷嘲热讽了几句。 明月惭愧地低埋着头,难受极了。 “你们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信不信?”钟漓月抡起捣衣杵站起来指着她们,故露凶相道:“不想吃就别吃了,谁勉强你们了。” 见钟漓月不好欺负,她们又不敢了,跺了跺脚便跑开了。 “呜呜呜……”明月哭了起来。 “每个人都会犯错,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如果你想赎罪,就好好洗衣服。”钟漓月认真地说道。 明月收起泪眼,点了点头,默不吭声地继续洗衣服。 “就是你们,害得我们吃馒头,还凶?”张婆娘的儿子突然跑过来,指着钟漓月她们说道。 钟漓月上下瞟了他一眼,莫名其妙地问道:“你几岁啦?” 小男孩把头偏向一边,“哼,不告诉你!” “看你这张脸应该有十二、三岁了,不过你这身高吗,像不到十岁。知道为什么长不高吗?” 小男孩两个眼珠子转了转,带着一点好奇和一点防备问道:“为什么?” 钟漓月两只手像扯面筋一样向两侧拉了拉,又向上下拉了拉,“横向发展了,阻碍了纵向的发展。” 小男孩挠挠头,实在想不明白:“什么意思啊?” “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依旧把头傲娇地一偏,不告诉她。 “你不说我也知道,就冲你这体型,不是叫‘矮冬瓜’,就是叫‘小胖’。” “噗嗤——!”一旁的明月忍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 小男孩气得鼓起两侧腮帮子吼道:“你胡说!我叫小石头,石头!” 钟漓月继续逗弄道:“哦,原来叫小石头,也不辜负你这体型。” 小石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转身向东边的房间跑去,嘴里还喊着‘娘’。 “糟了糟了,小石头肯定是张婆娘的的儿子。”后知后觉的明月再也笑不起来了。她担心地看向钟漓月,问道:“大姐,他肯定是去告状了,怎么办?” “怕什么?我又没打他,又没骂他,就是逗他玩玩而已嘛!想不到他居然哭了,一点都不可爱,还是小五好玩。”钟漓月不以为然,张婆娘最多就是数落她几句,多给点活让她干,还能干吗? 很快,张婆娘从屋子里跑出来,冲向钟漓月这边。 “大姐,怎么办?”明月看张婆娘来势汹汹的,好不害怕。 话没说完,张婆娘已经冲过来,小石头指着钟漓月说道:“就是她欺负我!” 张婆娘掐着腰问道:“你是怎么欺负他的?” 钟漓月辩解道:“我一没打他二没骂他,我就是和他聊聊天而已,哪知道他学识太差,听不懂我说什么,我还以为他是惭愧地哭了呢!” “好!”张婆娘突然话锋一转,扭着小石头的耳朵教训道:“你自己技不如人,还好意思哭?你一个小男子汉,人家没打你没骂你,你哭什么哭?让你好好学知识你不学,说不过人家就知道告状,你老娘能管你一辈子吗?” 第十七章:定居 “哎呀疼!我错了我错了,娘,我知道错了,饶命啊!”小石头疼得呲牙咧嘴地,两只小胖手拼命拽着张婆娘的手臂。 钟漓月和明月二人一阵错愕,完全没料到张婆娘是这样一个帮理不帮亲的人。钟漓月觉得自己突然有点喜欢这个张婆娘了。 明月朝钟漓月望了望,姐妹两人抿嘴偷笑。 这一天对于沈家上上下下所有人来说实在是太热闹了,每个人的心思似乎都随着厨房的火势燃了起来,最终又被扑灭。晚上,府内似乎又恢复了往常的静谧,但有些事情,还是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而已。 “这些菜不合兆言的口味?”沈二爷看沈兆言吃得很少,便问道:“我们虽然分家了,但是口味向来没变过。庆言,你叫下人去……” “不必了二叔,是我今日没什么胃口。”沈兆言淡淡地拒绝了。 沈二夫人用手帕擦了下嘴角,幽幽地道:“这天气也总让人没胃口。若不是兆言来了,今晚我就不吃了。” 沈兆言客套地回道:“劳烦叔婶了,都是一家人,又何必拘礼?!” “你是沈家的当家人,我们岂能怠慢?若礼数不周有违祖训,我们可要过意不去的。”沈二夫人也一套标准的说辞。 沈二爷呵呵一笑,道:“总之,不是庆言安排欠妥就行。最近庆言表现都不错,做事比以前要稳重许多,兆言若有事忙不过来,可以让庆言多帮忙分担些,都是家里人,用起来要比外人方便,你说是不是?” 沈兆言看向堂弟沈庆言,问道:“庆言打理的几家铺子最近忙吗?生意如何?” 沈庆言头一直耷拉着,眼睛看着桌子,不敢直视沈兆言,“都还可以。” “什么叫都还可以?既然堂哥问你,你就好好回答,有什么说什么,正好让堂哥给你指正。”沈二爷不满意地皱着眉说教道。 沈庆言点了点头,战战兢兢地将最近的大小事务一一作了汇报。 “整体还可以,但是还需要练。到了合适的时机,我会再多交几个铺子给你打理。”沈兆言抿了一口茶,简单地说了几句,便站起身来。 沈二夫人见状,急忙跟着起身说道:“要不这样,让荣六辅佐辅佐庆言,让他进步得快一些。” 沈二爷哼了两声,冲夫人挤挤眼,夫人瞪了他一眼,不管他。 沈兆言面色平静地答道:“这个要过问六爷自己了。”说完,便出去了。 明德急忙跟了出去。 沈二爷推了推儿子,示意他去送送。 沈庆言唯唯诺诺地点点头‘哦’了一声,然后追了过去:“堂兄。” “大少爷去哪?是回沈家,还是去……”明德问道。 沈兆言皱了皱眉,掩在黑夜的脸微露疲态,“回去吧!” “堂兄。”这时,沈庆言追了过来,“堂兄。” 沈兆言转头,脸上没有不耐烦,也没有笑意,就像对付外面的生意一样机械,“不必送了,你回去吧!” “堂兄,方才我母亲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六爷还是跟着堂兄更为合适。”沈庆言直接说道:“堂兄一定看得出来,我不是块做生意的料。若是我父亲或者母亲委托堂兄什么,简单应付一下便可,不必理会。” 沈兆言拿出固定的一套说辞来:“对待长辈,怎能简单应付一下即可?庆言,你身为二叔的长子,理当担起长子的责任,不过你现在年龄尚小,还需要好好磨砺一番方能成器,不要逃避责任,更不要过早地给自己定论。” 沈庆言认命一般地无奈道:“自己是块什么料,我自己怎会不知道?沈家只有堂兄一人能担得起大任,不管庆言如何努力,都不可能成为像堂兄一样厉害的人物,恐怕十分之一都不及。” 沈兆言突然羡慕起眼前这个刚满十六岁的少年,他肩上没有过大的重任,虽资质普通,但却能及早地认清自己。不像他,活到现在,一直按照沈家当家人的行为标准去做,从来不清楚,也没想过,如果自己不做当家人,会是什么样的人。 表面看似风光无限,但内心的疲惫和厌倦,有谁能知晓?连自己都不在乎,还会有谁在意? 风光或许可以永恒,只要你一步一个脚印扎扎实实地走。但是挫折却一定是暂时的,只要你肯努力去改变。 钟漓月抱着这样的信念,一直洗到夜深,终于完成了今天的任务。她和明月互相搀扶着走进屋子里准备睡觉。 浆洗房的卧室很简陋,进了门就是一个大通铺,上面躺了大概有七、八个人,有两个已经睡了,还有的不是忙着缝缝补补,就是闲聊,见她们进来,大家只是停了一下,然后该干嘛干嘛。 看着这样的环境,想到自己可能要在这里定居好长时间,钟漓月有点小难过。 明月讨好般地笑着说道:“惊扰各位姐姐了,还请多担待。我是明月,这位是我家的大姐漓月,我们姐妹二人初来乍到,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多包涵。” 明月虽然比钟漓月小,可是她比大姐先来,在心理上俨然将自己当成可以被依赖的大姐。 大家仿佛没听见一样。 明月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容,继续卑微地说道:“各位姐姐,能否让出一点位置,容我们姐妹二人安个身?” 还是没人搭理她们。 钟漓月拽了拽她的胳膊,她反过来小声安慰道:“别担心,我跟她们多说点好话,一定会空出一点位置给我们的。” “别说了。”钟漓月板起脸,故意大声地说道:“张婆是这里管事的,这种事当然要交给她去管,我们只是下人而已。走,我们找张婆去。” “行了行了,大晚上的,折腾什么劲?!”其中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子开口了,她跟身边的人使使眼色,几人一起往右边挪了挪,终于空出点位置来,勉强够二人侧身躺下。 有些人啊,真的不能对她太客气了! 明月定定神,心有戚戚然,还是大姐厉害。 不躺下不知道,一躺下,钟漓月才发现今天累得够呛,刚一沾到床板,浑身就跟瘫了似的,骨头几乎散架了。 “大姐,是不是累着了,我帮你揉揉。”明月马上半立起身帮钟漓月捏肩膀。 钟漓月刚想拒绝,但是一阵酸爽从肩膀处释放出来,简直不能再舒服了!享受了一会儿,钟漓月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一点也不累的样子?” 明月却轻描淡写地回答道:“习惯了。” 第十八章:钓鱼 钟漓月于心不忍,将她的手从肩膀上拿下来,轻声对她说道:“我也帮你揉揉吧!” “不用了大姐,我离家的时候你病得那么重,这半年多定是养病了,刚来这里就干这么多的活,肯定受不了。” 钟漓月欲哭无泪,可不是嘛!回想起自己以前那么地不珍惜生命,整天不是忙着去死就是坐那儿发呆,家里的活都让娇月她们小的干了,心里不禁一阵惭愧。 “大姐,听说丁家后来退了婚,另娶了别人,是真的吗?” “你听谁说的?” “厨房里有附近村子的厨娘,她告诉我的。” 钟漓月点点头,“是真的。” “大姐,你没事吧?” 钟漓月按住明月的肩膀跟她一起躺下,“能有什么事?他想娶我还不想嫁呢!赶紧睡觉吧!咱谁也别捏了,省点劲。” “哦。”明月乖巧地闭上了眼睛。 约摸过去半刻钟,怎么也睡不着的钟漓月摸摸饿扁了的肚子,眉头皱了起来。饿死了! 想了一下,钟漓月决定用冥想法解决饥饿的问题。 想象自己面前有一张大圆桌,桌子上面摆满了红烧鸡、酱肘子、狮子头、红烧鱼……她深深地嗅了一下,顿时一股肉香味充满整个鼻腔,好香啊! 她抓起一只鸡就啃,三两下啃完后,她感觉自己还是很饿,但是拿起酱肘子时又有点舍不得,好东西不能一下子都吃完,应该留着明天吃的。 不对! 万一明天不做这个梦了,她不就吃不到了吗?对,应该现在就吃光了。 想通了以后,钟漓月又一把抱起酱肘子,大口咬了起来。 吃完酱肘子,还有红烧鱼、红烧狮子头,钟漓月两只手齐上阵,嘴巴也忙得不亦乐乎。 “大姐?大姐?醒醒!” 好像有人在喊她? 钟漓月猛地一下子惊醒过来。 “大姐,你可终于醒了!赶紧起来了。”明月一边喊她,一边起身整理被褥。 钟漓月起身看看,大家都已经起来了,洗漱的洗漱,整理床铺的整理床铺。可是外面的天不是还没亮吗? 钟漓月呜呼哀哉地往铺位上一瘫。 “哎呀,大姐,你再不起来早饭就被别人抢光了。” 早饭? 钟漓月一听到‘饭’这个字,骨碌一下子从床上爬了起来,速度超快。 到了院子里吃了饭后,张婆掐着腰指挥大家去领各自要洗的衣服。要洗的衣服很多,堆成山一样高,每个人都需要领一大堆,从浆洗开始,还要拧干、晾晒。 浆洗工作远比钟漓月想象得要辛苦,每天天没亮就要起床去领活干,干完这个去做那个,总有你做不完的活在等着你,一整天中除了吃饭和睡觉,她们都是在忙。 这样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几乎都是犯错的人被发落过来赎罪的。不过别人尚有微薄的工钱可拿,钟漓月和明月两人一个子都没有。 安静了四、五天后,钟漓月的心开始浮躁起来。 如果以后一直如此,那她还怎么利用闲暇之余去赚钱?不赚钱,难道要在这个地方洗衣服洗到死吗? 不! 她逃避早婚,可不是为了要来这种地方过这种日子。 钟漓月不禁陷入思考中。 “娘,她偷懒不干活。”小石头的声音忽然从钟漓月身后响起。 张婆娘闻声走过来,训斥了钟漓月几句,然后便走开了。 小石头开心地冲着钟漓月扮鬼脸,一副终于报了仇的得意样子。 钟漓月白了他一眼,顿了顿,钟漓月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然后就突然莫名地笑了起来。 小石头总感觉她的笑不怀好意,有点害怕地指着她问道:“你笑什么笑!再笑我还要喊我娘。” “大姐!”明月推了推钟漓月,生怕她惹急了张婆。 “没事。”钟漓月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对小石头说道:“你长得这么可爱,我一看到你就想起了猪八戒,便忍不住笑了。” 到底是小孩子,小石头好奇地问道:“猪八戒是谁?” “猪八戒啊,就是唐僧的二徒弟,孙悟空的二师弟。说起来,这可是个漫长的故事,反正洗衣服动手不动脑子,不如我讲给你听吧?”钟漓月好像看到鱼儿在咬钩一样,不急不慢地钓着。 “你这是什么故事,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小石头问道。 钟漓月扬扬眉,当然要讲你没听过的啦,不然怎么吸引你啊!“你就当是我瞎编的吧!喜欢听呢就听一听,不喜欢听呢,就当做我是在自言自语。” “很久很久以前有只猴子,特别地神通广大,不但会七十二变,还会翻跟斗,他一个跟斗能翻十万八千里。” 钟漓月一边洗衣服,一边讲起了《西游记》。 “猴子?骗谁呢?!”旁边几个女人听到,皆是一脸不屑,但耳朵还是竖得很高。小石头依然傲娇的昂着下巴,但是脚却停在那儿没动。钟漓月知道他肯定上钩了。 讲了一大段后,到精彩之处时,钟漓月故意戛然而止。 众人纷纷看向她,期待着她继续讲下去。 已经坐在地上的小石头催促道:“后来呢?齐天大圣有没有打过如来佛祖?他们到底谁更厉害?” 就连明月都按捺不住,满脸期盼地看着钟漓月。 钟漓月咂咂嘴,吞了吞口水,“渴了。” 小石头麻溜地撑起胖胖的身体,跑屋子里去倒了碗水端过来,毕恭毕敬地递给钟漓月,并且催促她快说:“后来怎么样?” 钟漓月不紧不慢地喝着,把大家的胃口吊得足足的。喝完后,她却说道:“不能再讲了,还是会耽误洗衣服的,张婆待会儿看见,又要训我了。” “讲嘛!我待会儿一定帮你向我娘求情。”小石头的态度变成了恳求。 钟漓月压抑住心中的笑意,故意说道:“真的不太好。” 小石头不满意地撅起嘴,“我这就去找我娘去。” 钟漓月暗暗地在心里点头,好啊好啊,快点去,如果能让你娘免了我洗衣服的活,给我换个闲职,以后我天天给你讲故事。 可是等了很久,张婆也没出来。钟漓月分析了一下,张婆可能是不想让别人说她徇私。这可怎么办? 盼到了晚上,钟漓月把今天所有的衣服都洗了,小石头也没有从屋子里出来,倒是张婆出来好几趟,但是对她没提一个字。 “大姐,你今天讲的故事真好听,给我再讲讲吧!”回到屋子里,明月忍不住央求钟漓月。 “你想听?那好吧!”钟漓月刚说出‘好’字,屋子里几个人都向她们这边凑了过来。算了,当便宜她们了。 第十九章:鱼儿上钩 讲了有五分钟,张婆突然从外面进来了。她对着钟漓月挑挑眉,和往常一样摆着一张死鱼脸,语气不好也不坏:“你出来一下。” 明月虽然害怕,但仍然护着钟漓月的身体,战战兢兢地问道:“什么事啊?” 张婆瞪眼过去:“没你啥事,你老实呆着。” 钟漓月站起来,对明月笑笑,柔声说道:“没事,我去去就来。” 出去后,张婆将钟漓月带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去。一进屋,小石头喜得蹦起来,雀跃地拉着钟漓月的手,让她给讲齐天大圣。 钟漓月心里乐开了花,她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但是表面上,她却假装很为难地说道:“这样不太好,我今天太累了,再给你讲故事,得到什么时候?明天还怎么起来洗衣服?” “娘——!”小石头对张婆撒娇道。 “你今晚就住外面小隔间里,明早可以晚起一个时辰。”张婆阔气地说道。 她的态度不冷不热,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 给你儿子讲故事,还不好生巴结一下?哼!钟漓月撇撇嘴,傲娇地使唤起小石头:“那好吧!你给我找个软垫子来。” 小石头乖乖地找了个软垫子,铺在椅子上,甚至连茶都端来了,服务特别周到,对待亲娘都没这样过。张婆不由得白了他一眼,在心里咒骂道,小白眼狼! 钟漓月满意地点点头,接着下午讲的内容继续。 小石头听得特别入迷,越听越想听,哈气连天的钟漓月实在熬不住了,倒头就睡着了,任由小石头怎么摇她都不醒。 这一觉睡得特别沉,不知道过了多久,钟漓月被张婆敲瓷碗的声音吵醒了。刚醒,就听见她的大嗓门在耳边响起:“差不多行了啊!再不起来今天就别吃饭了。” 钟漓月揉揉惺忪的睡眼,懵懵懂懂地下了床铺,她看到外面房间的桌子上放了两个碗,一碗是稀饭,一碗是馒头。钟漓月想起张婆刚才的话,这应该是给她的。她一把抓起馒头,咬了一口才发现,碗下面竟然还有青椒炒鸡蛋。早已饥肠辘辘的她一阵风卷残云,瞬间将它们消灭得一干二净。 吃完后,钟漓月走进里间,张婆果然在里面。 “张婆。”钟漓月讨喜地笑了笑。 “过来,坐这儿。”张婆用下巴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对钟漓月说道:“你对付小孩挺有一套的,看你也不大。” 钟漓月坐了过去,嘴里谦虚道:“哪里哪里,可能我跟小石头比较有缘吧,对了,他人呢?” “他上学堂去了。” “他还要上学堂?”钟漓月纳闷,前天、昨天不都没上吗,难道是星期天? 张婆撇撇嘴,不愿意,却又不得不承认:“他不爱上学堂,老是说自己头疼,需要在家养病,今天早上,他早早起来,主动提出要去学堂上课,我叫人给送去了。” 钟漓月一愣,不会是因为她吧? 张婆翻翻白眼,语调依旧不冷不热:“以后,你就住这隔间里吧!小石头白天上学堂去,你就出去洗衣服,不去学堂的时候,你就在屋里头陪他玩吧!” 鱼儿还是上钩了。 钟漓月咧咧嘴,想大声笑一下,但忍住了。“那明月呢?能不能……?” “别妄想!”张婆当即断了她的念头,“否则一拍两散。” 钟漓月不高兴了,“不用这么绝情吧?我一个人享福,妹妹在外面受苦,我这心里能好受吗?” “谁让你们烧了厨房,还得罪了大管家?一个我就够交代的了,还两个?我一个孤儿寡母的,没了这份工你让我们娘两喝西北风去?”张婆噼里啪啦一阵呲怼。 张嬷是个寡妇,就小石头这么一个儿子。为了儿子,她做什么事都愿意。但是因为钟漓月姐妹两人是大管家特意要求严管的,所以她不能明着面宽待于她们。不过,她还是冒着险将钟漓月调到了她住的套房去。 套房分里外两间,她带着儿子住在里间,外面住着四个浣纱女,中间有个一张床铺大小的隔断,张婆特意腾出来,让钟漓月住。只要她能教好小石头,张婆十万个愿意冒着得罪大管家的风险,供着钟漓月。 钟漓月高飞了,明月也替她开心,虽不能同享福,但是至少,她看到了希望。 “明月,我真的,”钟漓月心里特别过意不去,她一再地发誓,总有一天会带她离开这个破地方。 “哎呀大姐,瞧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只要你过得好,我干再累的活都没关系。”明月嗔怪道。她烧了厨房,害大姐进来当下人,陪她一起受罚洗衣服,她心里都快难受死了。如今大姐得到了优待,她只会替大姐开心,又怎么可能责怪大姐没带她一起享福呢?“可是大姐,你什么时候会讲故事的?我们姐弟几个从来没听你讲过。” “这个嘛……”钟漓月脑子飞速运转起来,“以前村子里来过一个世外高人,我在外面玩的时候正好撞见了,他给我讲了很多奇闻妙见,当时你们都不在,所以不知道这件事。后来我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最近突然又想了起来。” 明月信以为真,还在心里默默地感激了这个世外高人一番。 “时候不早了,赶紧进屋休息吧!”钟漓月担心明月睡得晚了明天没精神,于是催促道。 明月点点头,“嗯,你也进去吧!” 钟漓月目送着明月进屋子,暗暗在心中发誓,一定会牢牢抓住小石头这枚棋子,带明月脱离苦海。 小石头啊,对不起了,你就看在我们姐妹二人命苦的份上,体谅我一下,反正你也没什么损失,而且我还会多对你好点,多给你讲故事来弥补你,你可千万千万别怪我。 默默地在心里忏悔了一阵子之后,钟漓月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下午,小石头从学堂回来,钟漓月笑脸迎上去大献殷勤:“欢迎回家。小石头辛苦了!累不累啊?来,凉白开早已准备好了,喝吧!我给你捶捶背。” 小石头有点不习惯钟漓月的热情,肩膀一躲,奇怪地看着她,“漓月姐姐,你怎么了?” “我在对你好啊!你看不出来吗?以后我都会这么对你的。” 小石头虽然长得胖嘟嘟的,但是眨着圆溜溜的眼睛,一脸天真无邪,看上去还是蛮可爱的。钟漓月不忍心去利用他,但是,谁让他没听过那么多精彩的故事呢?谁又让她命那么苦,又正好落在他娘的手里呢? 虽然各取所需,互相都得益,但是钟漓月始终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所以钟漓月只有尽可能地对他好,她心里才能好受点。 第二十章:互相学习 “漓月姐姐,你还是别这样了,你这样子,我有点害怕。”小石头受不了钟漓月突然变得这么温柔,还不如凶他呢! “没关系,习惯就好。”钟漓月决定跟小石头再聊点学习上的事:“想不到我们可爱的小石头还要去上学堂,真是好厉害呢!你上多久了?识多少个字?” 小石头竖起一根手指头,“一年了。我大伯说只有读书多,认识很多很多的字,长大后才能做有用的人。” 钟漓月好笑道:“好有志气!” “我大伯说有用的人一辈子不用干苦力活,还能挣大钱,这样就可以天天吃鸡腿了。” 钟漓月忍俊不禁,“原来你的梦想就是天天吃鸡腿?哈哈哈,你大伯还真是会哄人。他是做什么的?” “他可厉害了,他是大少爷身边的红人。” “哦,都是关系户啊!”钟漓月突然明白了,没点关系,张婆凭什么管着一个浆洗房?又拿什么养活儿子,还供他读书? 沈兆言身边的红人? 钟漓月想起火烧厨房那天,后来进屋的两个人,不会就是那个年长的吧?扫了一下小石头的身材,一点都不像! “你们学堂里教不教算术啊?” “算术?”小石头一脸懵懂:“是什么?” “就是加减乘除的运算。” 小石头摇摇头。 看来还没学到。“要不我给你提前辅导一下吧?反正你迟早得学。这样子的话,以后你每天都可以练习练习,说不定将来还能当大数学家呢!” “比会讲故事还厉害吗?”小石头问道。 “当然了。讲故事算什么厉害?!”钟漓月想尽办法鼓励小石头多多学习。 教了几下子以后,小石头就摇头晃脑地耐不住了,“我不学了,不学了,一点都不好玩。” 钟漓月怎么哄他都不学,只好作罢。 小石头从屋里拿出纸笔,画了一个奇怪的图形给钟漓月看:“你看,我画的像齐天大圣吗?” 钟漓月努力辨认纸上的四不像图形,忍不住‘噗嗤’一声喷笑:“齐天大圣?哈哈哈。” “不许笑!有什么好笑的,哼!”小石头气急败坏地瞪着钟漓月。 钟漓月抿起嘴,但是脸上仍然带着笑意,“好了好了,不笑你了,来,笔给我,我画给你看。”她拿过笔,在纸上画了几笔,一个简易的卡通版小猴子便跃然纸上。 “哇。你画得好可爱,像真的猴子一样。”小石头像看珍宝一样捧起那张画,两眼眨着光。 钟漓月但笑不语,又画了一只卡通小猪,“这个是二师兄,猪八戒。” “二师兄?”小石头突然想起一件事:“哦,原来你骂我是头猪。” 钟漓月一愣,想起了刚认识小石头那次逗弄他的话。这孩子居然还记得!钟漓月尴尬地笑了两声,辩解道:“你不觉得猪八戒很可爱吗?我只是说你像他一样可爱,又没有说别的。” “你、骗、人!”小石头气鼓鼓地瞪了瞪钟漓月,然后把头一扭,不理她。 钟漓月抱着他胖嘟嘟的身体晃了晃,嗲声撒娇道:“哎呀,人家真的没骗你啦!你看你,一个男子汉,竟然跟一个女孩子斤斤计较,真不像话!” “哼!” “要不这样,为了惩罚我,你来当夫子,教我识字,把你认为所有难认的字、不好学的字通通都教给我,折磨死我,怎么样?” 小石头转了转眼珠子,点点头,表示赞同:“这个方法不错。”然后又回屋去将书本拿出来,开始教钟漓月识字。 钟漓月记得自己小时候最喜欢拿个小黑板和粉笔,学着老师的样子,教大院里比自己小的孩子。小石头玩着玩着,也渐渐喜欢上了当小老师的感觉。钟漓月借此机会学了几个字,还亲手拿着毛笔练习了一番。 下午一大半的时间,钟漓月都在学习这个时空的文字,小石头当老师当上了瘾,竟然还学起了大人的口吻教训人:“你怎么这么笨呐,这么简单的字都不会,教你多少遍了?” 钟漓月也不恼,虚心地请教着小石头,用示弱的方法捧着他。 小石头教得乐此不彼,钟漓月同样学得乐此不彼。 有句话说得好,夫子生气不可怕,就怕学生不爱学。钟漓月的求知欲无形中激发了小石头的学习欲,为了不被钟漓月问倒,小石头变得特别爱学习,他不但把之前落下的功课都补了上来,另外,在教钟漓月的同时,他自己也得到了复习的机会。 一个多月过去,在一次学识测评中,小石头竟然一跃成了学堂第一名。张婆看到夫子的夸奖信时,都不敢相信是真的,还特意去找识字的荣六看了看。 “没错没错,是夸小石头的。”荣六拿着信仔细看过以后,也替他们感到高兴。 张婆有些哽咽:“石头爹若是泉下有知,也算瞑目了。” 荣六点了点头,“这孩子没给你们家丢人!”又不由得好奇起来:“你用了什么招子,让小石头长进这么多?我记得以前,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上学堂。” “额~~~”张婆支吾着不敢说出来,“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浆洗房没人看着可不行。”然后便匆匆走了。 荣六望着张婆的背影一阵奇怪,她有什么可瞒的? 天,渐渐黑了下去。 钟漓月给小石头讲完一个新故事,又从他那儿学了几个新的字。结束后,钟漓月将小石头拉到窗前,指了指外面正在埋头洗衣服的明月,说道:“小石头,你看那个女孩。” “我知道啊,她不就是你的二妹妹。你不是经常让我偷偷给她送好吃的吗?”小石头不明所以地道。 “你知道她是我的二妹妹,可是你不知道,在我们家乡,她比我还会讲故事。” 小石头睁大眼睛‘嗯’地一声,“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 “那她为何不讲给我听?” “因为她要干活啊!而且,她有个毛病,就是很多人看着她的时候,她说话打结。如果只有两、三个人,她可会讲了。” 小石头领会了,抬起腿就往外跑去。张嬷正在嗑瓜子,听小石头说了几句话后,冷眼往屋子里一扫。在屋子里张望的钟漓月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事情没指望了。 果然,张婆放下瓜子直接冲进了屋子里来,劈头盖脸就骂开了:“你个多心眼的,跟你说了别痴心妄想,还敢想!别以为帮我儿子得了第一名就立功了!平时我对你偷懒已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竟然还要哄骗我儿子帮你妹妹?当我儿子是冤大头啊?我告诉你,你今晚就给我滚回去,明早和她们一样起来干活。” 第二十一章:打成一团 “娘!”小石头一听,立刻过去抱着张婆的手臂撒娇。 张婆一声怒呵:“你给我进去!” 小石头被吓住了,再不敢多说半句,乖乖地滚进了里屋。 钟漓月不服气地‘哼’了一声,道:“你这分明就是过河拆桥!别以为这次拿第一,以后就都能拿第一。” “我儿子宁愿不拿第一,也不跟你学这么多鬼心眼!” 钟漓月指了指自己:“我鬼心眼多?我惦记我妹妹我就鬼心眼多?我除了惦记她,我还干什么了?” “我管你干什么了,反正你帮我教儿子,我给你好日子,咱两扯平!” “谁跟你扯平?我就要惦记我妹妹,你不帮忙早说,我早就滚了。你以为我在里面过好日子,看着我妹妹在外面受苦受罪的我心里舒坦吗?我早就不想干了。”钟漓月把下巴一扬,甩脸不干了。 张婆点点头,忿忿地说道:“不想干就给我滚,有本事你给我滚出浆洗房去!” “我……”一提到这个,钟漓月心里憋屈死了:“你以为我不想啊?” “那你给我滚啊!现在就给我滚!”张婆指着屋外面说道。 “滚就滚。我先滚出这间屋子,迟早有一天,我会滚出这个院子的。”钟漓月告诉她,也是在告诉自己,她一定会离开这个鬼地方的。 回去后,明月担心地问来问去,钟漓月耸耸肩,愤愤地回答道:“没故事可讲了,没有利用价值了。” “呵,说得那么好听,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旁边的梅芝阴阳怪调地讽刺道。 “定是小主子玩腻了,把你给一脚踹出来的。”冬竹跟她一唱一和的。 以前钟漓月得宠,她们忌惮张婆,不敢明说,只能指桑骂槐。现在钟漓月被踢了回来,她们可没什么好怕的了,直接冷嘲热讽,不留情面。 “你们不要乱说话!”明月气得站出来维护道。以前大姐不在这里,她不想生事,这些人的讽刺她就当做没听见。现在她们居然当着大姐的面说她,不是欺负人吗? “又没说你,你气什么?” “你大姐得宠居然没带上你,你该生她的气才对。” “要不让你大姐给你去说说情,把你也送去伺候伺候那个小少爷吧!” “小少爷可看不上明月这样的。” 明月气得脸都红了,一个箭步冲到她们面前,鼓起勇气指着她们吼道:“你们侮辱我可以,不许侮辱我大姐。” “就说她,怎么了?”梅芝挑衅地抬高下巴。 钟漓月坐在床沿边,实在懒得跟这些人斗嘴,所以对明月劝道:“算了,明月,别跟小人一般见识,就当她在放屁!” “你?满嘴脏话,好不知羞!”梅芝的火被钟漓月一句话给点着了,但是又不敢像她那样去回嘴。 钟漓月只是笑了笑。 明月气不过,涨红着脸骂道:“说我大姐?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样,长着一脸子狐媚相,下贱得爬到二少……” “啪——!”一声脆响陡然响起。 明月还没说完,脸就被梅芝扇了一巴掌。一阵懵怔后,明月‘哗’一下子委屈地哭了出来。 “你敢打我妹妹?”钟漓月也是愣了一下,然后发疯了似地两步冲过去,一手扯过梅芝的头发,一手对着她的脸左右开弓,“我跟你拼了!你这个臭女人!” 梅芝疼得尖叫起来:“啊——!” “别打了。”大多数人都围过去拉架,也有几个好事的站在一旁看热闹。 钟漓月就是不撒手,拽着梅芝的头发东扯西扯,使劲晃她,几乎要把她给晃晕了。 “明月,你快拦着你姐姐。惊动了张婆,我们都得遭殃。”不知道谁冲着正在哭的明月大喊了一句。 明月被这么一喊,才完全反应过来,于是急忙跑过去抱住钟漓月,喊道:“别打了,大姐,别打了。” 钟漓月哪里听得进去?本来对明月就一肚子愧疚,看她被人打了,肺都要气炸了,什么理智都被抛到了一边去,管是谁错了,只要敢欺负她妹妹,她就打死她! “我打死你这个坏女人,欺负我妹妹,我打死你。”钟漓月像刚放出笼子的狮子一样,拽着梅芝的头使劲摇啊扯啊,任谁也分不开她们。 “啊~~~”梅芝疼得实在受不了了,连反击都顾不上,一个劲地往后退。 “造反了?造反了?啊?”张婆闻讯赶了过来,看到几人扭打成一团,别人怎么拉也拉不开,气得袖子一撸,让拉架的人都躲开,然后扬起手中的鞭子就往钟漓月她们身上抽,“你们给我让开,我今天非抽死你们这些个不省心的。啊?嫌白天活少了是不是?歇不下来是不是?敢给我惹是生非,我今天非抽死你们不可!” 身上烙下鞭子,钟漓月稍微清醒了一点,但是张婆气疯了,一个劲的抽,一直不停手,钟漓月只好拉着明月往梅芝身后躲。 梅芝‘叽哇叽哇’地尖着嗓子喊道:“别打了张婆,都打到我一个人身上了。” 静谧的夜晚突然变得热闹起来,他们的声音传到外院去,最后把大管家给惊动了。 程逸之赶到时,几人皆是一副狼狈之态,他当即怒吼道:“都给我住手!” 张婆等人一听声音,吓得马上停了下来,‘噗通’朝地上一跪。钟漓月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跪了下去。 “你瞧瞧你们,跟市井泼妇有何两样?”程逸之看着她们这幅模样,一脸厌恶地训斥道:“大半夜的,打起架了?若是传出去,沈府丫鬟半夜扭打成一团,管事的不但不拦着,还一起打,外人当如何揣测?你们把沈家的颜面、沈家的规矩都置于何地?活腻了是不是?若是活腻了,我成全你们,全部都给我拖出去仗毙了。” “大管家明鉴,我不是参与厮打,我是在教训她们。”张婆急忙撇清道。 梅芝也急忙为自己辩护道:“是她们姐妹俩咄咄逼人,仗着人多,看我孤苦伶仃一个人好欺负。” “不是的,是她先动手打我的。”明月连忙跟着否认。 “是你先出言不逊,我才会动手的。”梅芝否认。 “明明是你先出言不逊……”明月毫不相让。 程逸之气得一声怒吼:“够了!还没争够?我出去让你们继续?”眼睛扫到钟漓月身上时,他愣了一下,“你就是那天那个乞丐婆?” 钟漓月暗暗白了他一眼,默认了。 “你们两姐妹就该送去官府!闹出那么大的事,不知道好好干活,将功补过,竟然还死不悔改,继续惹是生非,当沈家是什么?” 钟漓月深深地叹了口气,难过地将头垂了下去。刚才火烧上头,她忘了还有之前的事了。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逃得过去?! 苍天啊大地啊,她真的不想去坐牢。 第二十二章:真不怎么样 程逸之见钟漓月不再像上回那样张牙舞爪的,反倒奇怪了:“你不是很能说的吗?怎么不说了?” 钟漓月想了想,决定努力一下。她抬起头,对大管家示好地笑了笑,然后说道:“如果我说,请求大管家饶了我们这次,你会吗?” “饶了你们?”程逸之冷哼一声,反问道:“你觉得呢?” 其实打架并不算一件大事,大家族中时有发生,家规上的处罚就是关柴房思过。但是上次钟漓月附和沈二爷把程逸之堵得颜面尽失,这个仇他怎么也得报。今天正好借这个机会,他要让这个女人明白,他这个大管家可不比沈二爷权轻。 “求大管家饶了奴婢这次吧!奴婢再也不敢了。”梅芝求饶道。 “按沈家家规,打架者关柴房思过。但你们可都是戴罪之身,过上加过,后果是什么你们考虑过没有?”程逸之开始长篇大论地说教:“你们看看自己这幅德行,还没明白现在是什么处境吗?是不是想在这里浆洗一辈子的衣服?身为女子,什么最重要?名声最重要!沈家是什么地方?沈家是浣国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连个烧火的小丫头走出去都比普通人高上三分,你们作为浆洗房的下人,走出去只有丢脸的份!” 程逸之依旧没完没了地狂喷口水,钟漓月几人腿都快要跪断了。 他们这边正训着,屋子外头,张婆的儿子小石头偷看了一会儿,害怕得赶紧跑去找大伯。 到了竹园,因为沈兆言还没回来,守门的丫鬟不让他进去,他只能在外面等。等了许久,小石头哈欠连连,差点要睡着了,沈兆言几人才终于从外面回来。 “六爷,你看,那个是不是你结拜兄弟家的侄儿小石头?”明德最先看到小石头,他惊讶地用胳膊捣了捣身旁的荣六,不确定地指着小石头问道。 荣六定睛一看,果然是他。 “大伯!”小石头也看到他们了,激动地大喊一声,然后飞速地冲过去。刚到他们面前,小石头就突然变得恭谨起来,他对沈兆言福了福身,规规矩矩地请了个安。 沈兆言微微颔首,问道:“这么晚了,你不在自己院子里休息,跑这儿来作何?” “回大少爷的话,我娘被大管家欺负了。”小石头回答完,又向荣六求救道:“大伯,你快去救救我娘吧!” 众人惊愕。 “大管家欺负你娘?”明德有点不信:“这么晚了,他在哪儿欺负你娘的?” “就在我们院子里。”小石头急得一把拉住荣六的手臂,拽着他往浆洗房的方向走:“大伯,快点啊!” 荣六故意板起脸说道:“大少爷在这儿,不准没规矩!” 小石头害怕得瞥了瞥沈兆言,不敢造次。 “我们一块儿去看看吧!”沈兆言出乎意料地说道。 明德一听,不由得劝道:“大少爷,都这么晚了,就让六爷去处理吧!” “表哥这么晚过去,想必不是小事情。”沈兆言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一下子想起了程逸之上次跟他汇报过,那两个烧厨房的姐妹被送到了浆洗房。今晚的事,总感觉与她们有关。 到了浆洗房,看到地上跪着的几人,沈兆言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不过让他颇为惊讶的是,那张脏兮兮的脸,此刻虽然有丝狼狈之态,却隐隐带着一抹灵动之气,给平凡的五官增色不少。 “怎么又是你们姐妹?”明德见了,都忍不住嘀咕起来。 自从这对姐妹进了沈府,府里就没太平过。 “兆言?你怎么来了?”程逸之看到来人,语气不禁有些不耐。说是府内大小事务都给他来管,可这么点小事,又这么晚了,他还要过来! 众人纷纷福身请安。 钟漓月暗自叫了声不妙,连大少爷都来了,看来今天动静又闹大了。 “刚回府便听说浆洗房这边出事了,怕是有什么大事,所以过来瞧瞧。”沈兆言冷着脸说道。 程逸之不满地皱起了眉,如果让他知道是谁在乱嚼舌根子,他一定要狠狠地教训那个人一顿!他指指地上跪着的四人,“就是几个下人打架而已,没什么大事。” 荣六对着张婆指责道:“到底发生了何等大事?” 钟漓月抬头看看他,估计他应该就是小石头说的,在大少爷身边做事的大伯吧! “她们三个打架,拉都拉不动,我就用鞭子教训了她们,想不到,竟然惊动了大管家,和大少爷。”张婆指指身旁,半低着头解释道。 打架? 沈兆言看钟漓月的头发有些散乱,衣服不整齐,光滑的脸上看不到手指印,对比她身旁脸上挂彩的两人,她应该是占了上风。 “教训她们?教训得整个院子都鸡飞狗跳?”程逸之责问道。 张婆被斥得将头低得更矮。 “你很喜欢打架?”沈兆言走到钟漓月面前,语气很平常地问道,就好像是在问‘你很喜欢吃什么什么’一样。 钟漓月撇撇唇,理直气壮地说道:“不喜欢,但是没办法,有的人就是欠揍。” 梅芝低着头,心里十分气愤,但又不敢吱声。大少爷一进屋,她便感到一阵无形的冷风跟着吹进来,让人不寒而栗。 程逸之说道:“野性难改。我看还是沈家的庙小了,容不下你。” 言语中,他斜了一眼沈兆言,仿佛在无声地责怪他,瞧瞧你,留下这么大一个麻烦,还不如送官府去! “这里确实不太适合她。”沈兆言淡淡地说道:“关柴房去吧!什么时候找到适合她的地方,再什么时候放出来。” “大少爷开恩呐!”明月哭着求饶道:“姐姐是为了保护奴婢才打架的,都是奴婢的错。” 程逸之道:“你也不是什么省心的,都关进柴房去,每人再打个二十大板子,打到你们没劲闹事为止。” 钟漓月冷然一笑,挺直腰板,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道:“如果连维护自己的亲人都算犯错,那沈家的规矩未免也太没人性了?” 沈兆言低头看着她,一脸肃然地说道:“人性,不是由着所有人胡来!若是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沈家成什么地方了?” “那请问大少爷,如果你看到自己的亲人正被人欺负着,你会怎么做?先去禀告?”钟漓月带着讽刺的语气问道。 “我会先看看孰对孰错,再决定怎么做。”沈兆言微微蹙眉说道。 钟漓月哂笑:“大少爷若是为官,定是个帮理不帮亲的好官。不过做亲人嘛,真不怎么样。” 沈兆言双眸微微眯起,凝着钟漓月,仿若寒冰刺在身上一般。 第二十三章:求情 “沈家大少爷需得你来诟病?”程逸之气急败坏道。虽然钟漓月讥讽的人不是他,但是作为大管家,他有责任管好下人的嘴。“我看你就是嘴硬。来人,将她们都拖出去,每人打二十大板子,她打四十大板。” 几个家丁冲了进来,任由明月和梅芝哭声求饶,板子照样落在了她们的后背上。 打完以后,程逸之看在张婆没什么大错,浆洗房又需要人看管的份上,免了她的柴房思过,剩下三人则毫不留情地扔柴房去。 第二天下午,沈家后院的小柴房里,挨了板子的三人悠悠转醒。 “妈呀,疼死我了。”钟漓月稍微动了动,后背的伤立刻牵动到全身。 其她两人也疼得呲牙咧嘴的。 看到梅芝的狐媚脸肿得像个猪头一样,钟漓月指着她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大姐,别笑了。”明月推了推钟漓月,心仍有余悸,不敢再惹事。 “你看她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笑了,哈哈哈。”钟漓月怎么也忍不住。梅芝头发乱得像个疯子,两边脸又红又肿,看上去超搞笑。 明月也想笑,但是心里总是担心惹怒了梅芝,又打起来。 梅芝虽然很生气,但是钟漓月打起人来不要命的泼辣劲让她感到害怕,她认为自己就够泼辣的,没想到钟漓月更甚一筹。所以,再气她也只好忍着。 过了一会儿,几人的肚子都饿得陆续响了起来。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都有点不自然。 最后,还是钟漓月主动说道:“其实打来打去的,谁也落不着好,损人不利己的事,以后还是不要干比较好。梅芝,你说对吧?” 梅芝眼角泛起了泪光,同意地点了点头:“嗯!别人遭了罪,自己也跟着遭罪。” 钟漓月说道:“平心而论,我们都有错。你太损人了,明月也是,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我呢,太冲动了。浆洗房的日子已经够苦的了,我们有内讧的精力,倒不如想想怎么脱离苦海!所以,我们以后还是以和为贵吧!” 梅芝心里同意钟漓月的说法,但是面子上有点抹不开,故意嘟囔道:“谁跟你以和为贵?” 钟漓月看出她已经同意了,所以也没再说什么。 疼痛使她们明白,打架再厉害,也终究会被关柴房。有本事,还是滚出浆洗房吧! 相安无事地思过到第三天,柴房的门终于打开了。 浆洗房因为人手少,忙不过来,程逸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梅芝和明月给调了回去。钟漓月继续留在里面思过。 钟漓月真怀疑大管家是不是看上她了?洗衣服那么辛苦,还不如在柴房里什么事都不用做舒服呢!不就是吃不饱睡不好吗?当减肥好了。 生了半天的气,临近傍晚,一阵轻轻的‘咚咚’声不其然地响了起来。 钟漓月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竖起耳朵静静地听一会儿,门外又响起了三声轻轻的敲门声。钟漓月挪了挪身体,贴近门口,问道:“谁?” “漓月姐姐,是我。” 钟漓月意外道:“小石头?你怎么来了?” “我听她们说在柴房要挨饿,所以特意留了一个面饼给你。” 小石头通过门下面的缝隙塞进来一块白花花的面饼,把钟漓月好一阵感动。她正好饿得头晕眼花的。有食物送上门,钟漓月顾不上形象,立刻狼吞虎咽起来。 “漓月姐姐,我还想听《西游记》。” 钟漓月差点一口噎住,“你到底是想听故事才给我送大饼来,还是惦记我才给我送的?” 小石头摸着脑袋想了想,问道:“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了。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看在他还是小屁孩的份上,钟漓月就不跟他计较了。吃完饼,她接着上次没讲完的继续讲下去。 讲了一小段之后,钟漓月停了下来,说道:“现在情况特殊,我不能讲太多。明天你有时间的话再过来,我继续讲给你听。不过,你下次来的时候一定要带一本书给我。” “什么书?” “你刚入学堂时夫子发给你的书本啊!你拿几本不用的给我看看。” 小石头‘哦’了一声,努力一回想,便记起那些书本摆放在哪里。“漓月姐姐,你要那个作何用?” “打发时间啊,在里面好无聊。” “那个能打发时间?”小石头无法理解这句话,因为他一看到那些书本就犯困。难道漓月姐姐是因为睡不着?“哦,我懂了。放心吧!我找到就给你送来。” 让钟漓月没想到的是,小石头很快就把书给偷偷送过来了,不过他没时间听故事,送了书后就匆忙回去了。钟漓月借着月光翻了几页,内容很枯燥,还有很多字不认识。 “反正也是闲着,不如把它死记硬背下来,就当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总比干发呆好吧!”钟漓月决定挑战一下自己。 她开始没日没夜地苦读书本。虽然里面每一张都有一半以上的字她不认识,但她仍然耐着性子把全部内容阅览了一遍,然后再根据前后意思,判断那些不认识的字。至于对不对,她只能等小石头来了再求证。 钟漓月认为,这是老天爷给她好好学认字的机会,她要好好珍惜才行。她给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不但要认出这本书里的每一个字,还要会写。 有了目标后,她静下了心,不急不躁地开始啃书,再不想着怎样才能出去了。 不过,有福之人不用愁。她自己不着急,自然有人替她着急。 这天下午,在一家茶楼的私人包房里,沈兆言谈完事,起身准备离开,犹豫许久的荣六突然对他拱手作揖道:“大少爷,老奴有件事,还请大少爷开恩。” 沈兆言微微一怔,六爷极少求人办事,而且,父亲在世时就让他别再以‘奴’自居。今日这样自称,“发生了何等大事?” “老奴想向大少爷求个人情。” 沈兆言剑眉微微蹙起,直接地道:“既然六爷开口了,定是我能办到的,又何必自称为‘奴’,让我难堪呢?” “不。若确实为难,老奴也不强求,只是希望大少爷听老奴说完,然后看在老奴的面子上,想个周全的法子。” “有难处尽管开口便是,莫要再称什么‘奴’了。”沈兆言重新坐下,示意荣六继续说下去。 荣六稍稍放了心,他说道:“我是替烧厨房的那个丫头的姐姐求的。” 沈兆言诧异地微微一怔,“她?” 她跟六爷…… 一旁的明德也愣了一下,开始怀疑他跟那个女子之间有什么问题。 “浆洗房缺人手,那两个已经放了出去,”荣六忙说道:“但是叫‘漓月’的那个丫头还一直被关在柴房里面。” 沈兆言疑惑地问道:“六爷为何要替她求情?” 荣六缓缓说道:“这事,还要从小石头不爱上学堂说起。小石头自小没了父亲,后来又没了大伯,常被同窗笑话,因此极不爱上学堂。可自从他给同窗们讲了几个故事以后,他在学堂里便很受欢迎,以前他总是千方百计地逃避上学堂,但是现在他每日都早早起来,要赶着去上学堂。” 第二十四章:走出柴房 沈兆言不明白地挑起眉头。 “这些都是那个丫头的功劳。她特别会讲故事,自从她进了浆洗房以后,小石头就天天粘着她,从她那儿听了不少好故事。除此之外,小石头的功课也长进了不少,上次竟然拿了学堂第一,得了夫子的夸奖信。张氏心中感激她,便来求我帮忙说个情。” 沈兆言双眸半眯起,沉声问道:“小石头天天粘着她?那她是如何做工的?” 荣六顿时语塞:“这……” 沈兆言又发问:“她出身乡野,不识一字,是如何教导小石头成为学堂第一的?” “她用了何种方法我也不知,但是,小石头确实被她治得服服帖帖的。想来,或许是因为她那些故事讲得特别好吧!”荣六想了想,回道。 沈兆言面无表情地沉默着,明德瞥了一眼,小声提出了自己的怀疑:“一个不识字的乡野丫头,能讲出什么好故事?” 荣六见大少爷一言不发,迟疑了一下,便又主动提道:“老周是我的结拜兄弟,他走前将弟弟一家托付于我,但我一直忙于自己,对小石头缺乏管教……若这个女子能好好引导小石头读圣贤书,增长学识,我愿意将多年的积蓄拿出来,为这两姐妹折个过。” 沈兆言缓缓地站起来,依旧没有说话。 荣六挑眼瞥了瞥明德,希望他能帮忙说好话。 明德轻轻地摇头,好心提点道:“六爷,你跟着大少爷不是一天两天了,那两丫头犯了这么大的事,不送官查办,大少爷已是格外开恩,这才多久?又在下人房里打架生事,可见罚得还是轻了。若是现在放了,下人岂不是都以为在沈家可以随意纵火、打架?” 荣六知道是这个理,所以才犹豫了许久。大少爷拒绝,也是在意料之中的。就当那个丫头没那好命吧!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就在荣六打退堂鼓的时候,沈兆言突然开口吩咐道:“明德,晚上回去后把她从柴房里带到书房来。” 荣六一愣,他还以为没戏了。 明德也很惊讶,这与大少爷平时的行为作风大相径庭,他实在是猜不透大少爷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仅他们猜不透,钟漓月也想不明白。 带着疑惑到了书房, 明德瞪着钟漓月矮声提醒道:“还不快跪下?!” 钟漓月纠结了一下,终究还是跪下了。 “听说你很会讲故事?” 一个低磁的男子声音缓缓在屋里响起,钟漓月抬起头,扫了扫眼前几人,确定是沈兆言问的以后,她答道:“还行吧!” “讲一个来听听。” 钟漓月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不想浪费自己的口水,又不好意思张口要钱,索性敷衍道:“现在一时想不起来。” 沈兆言也不在意,道:“那就讲给小石头讲的那些。” 钟漓月不明所以,便先慢慢讲起来,边讲边暗暗留心观察着他们几个人的表情。讲到精彩之处,她停了下来,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嘴里‘哎呀’地发出疼痛的声音。 沈兆言一眼便看穿了钟漓月的心思,忍不住莞尔。他终于知道她是怎么拿住小石头的。但是,他还是不明白,“听闻小石头在你的教导之下,拿了学堂第一名。我记得你并不识字,你是如何做到的?” 钟漓月如实答道:“正因为我不识字,所以虚心请教了小石头,小石头害怕被我问倒了,想在我面前耍耍威风,所以努力学习。不过我真没想到,他能拿第一。” 沈兆言对钟漓月的直接颇为讶异,他以为她会将所有功劳都算在自己头上,然后趁机提出什么要求,没想到她突然不再耍小聪明,有什么说什么。 钟漓月刚才确实想打点鬼主意,为自己争取一些利益。不过她猛地一下子想到,沈兆言是什么人?久经商场的商人!虽然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左右,但是他心思深沉,心理年龄绝对比她大多了。在他面前,她自认为道行还不够。 荣六忍不住说道:“钟姑娘真是太谦虚了,小石头多亏了你。” 钟漓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终于想明白自己能从柴房出来是因为什么了。 “既然六爷为你求情,还愿意替你出一百两,补贴进重建厨房的费用里,以后,你就到我的竹园来做事吧!”沈兆言轻描淡写道。 屋里的几人皆是满脸诧异地看向沈兆言。 到竹园做事?多少丫鬟梦寐以求的事情,钟漓月这样的戴罪之身竟然就这样进去了。 连荣六都没想到,他只是替钟漓月求情离开柴房就行,却没想到大少爷竟然将她调进了竹园。 “六爷?”钟漓月没想到的是,六爷为了侄儿,不但为她求情,还帮她补贴欠下的那三百两。他为什么要替她出钱呢?钟漓月觉得人再善良也不可能这么做,这样的好处她可不敢随便要,她看向荣六,防备地问道:“六爷出这么多钱,是要我做什么吗?” 荣六连忙摆手,“感激还来不及,岂敢再提什么要求?何况,我孤身一人,留着钱也没什么用处。百来两银子,就当我借花献佛,既答谢了你,也为老东家尽份绵薄之力。” “六爷,你太客气了。我……”钟漓月仍然感到为难,给小石头讲故事,她已经得到了实惠,不能再从人家大伯身上再抠一份了。但是钱被沈兆言照单全收了,不到她的手里,她也没办法。只能等以后赚到了,再还给他。 “虽然在竹园里做事轻松些,但也不能怠慢了。倘若这次再做不好本职,我便将你们姐妹二人全部送官府去。”沈兆言冷冷地说道。 钟漓月无比认真地说道:“请大少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珍惜这次机会的。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沈兆言抬眼看着她,给她一个允许的眼神。 钟漓月看了看沈兆言,又看了看荣六,问道:“在这里做事的工钱,和在浆洗房洗衣服的工钱一样吗?” 荣六没多想,马上回答道:“自然不一样,去浆洗房的人都是代罪之身,工钱较少。” “那这样算的话……”钟漓月摊开手指头开始算账。 沈兆言再次无情地打断她:“不管怎么算,你有生之年都还不完。” “怎么会呢?也许我做得好,以后升做大丫鬟呢?说不定做管家也有可能。难道规定,女的不能当管家吗?”钟漓月以疑惑的眼神看向荣六。 荣六愣了愣,回道:“好像没听过,有女子做管家的。” “没听过没关系,只要没规定不允许就行。”钟漓月一脸憧憬道:“做大管家的话,我应该几年就能还清债务了。我现在是小丫鬟,到大管家还有……” 第二十五章:入乡随俗 “你这么会算账,倒是有点做生意的料。”荣六忍不住笑道。 钟漓月不置可否,“请问,我妹妹她……” “她是始作俑者,不可能轻饶。”荣六抢先回道,然后对钟漓月使了使眼色。 钟漓月明白地垂下眼睛,不敢再追问。 “若无其它事,都退下吧!”沈兆言从桌子上拿起一本书,放到自己面前,语气淡淡地说道:“明德,把她交给春乔。” “是。”明德福身应道。 “多谢大少爷。”荣六再次感激道。 钟漓月也忙跟着谢了恩。 从书房出来后,六爷便说道:“能走到今日这一步,已经算是不错,令妹的事,慢慢再想办法吧!” “就是,一点眼力劲也没有。”明德附和道:“你不想想自己,也考虑下六爷,六爷费多大的劲才把你从浆洗房调到这儿来?还想着自己的事?” “哎,说这作何?”荣六嗔了明德一眼。 钟漓月感激地对荣六深深鞠了一躬,真挚地说道:“六爷,谢谢你。那一百两,我将来一定会还给你的。” 六爷憨然一笑,无所谓地摆摆手,道:“若能让小石头好好读书,我也算是对得起他死去的大伯了。你可帮我了了一大桩憾事,我该谢谢你才是。” 钟漓月这才知道:“原来你不是小石头的大伯?” “我跟小石头的大伯是结拜兄弟。我那位结拜兄弟喜欢四海为家,我有缘结识他,又得过他的恩惠,他死前托付于我,让我帮他照顾好弟弟留下的妻儿。小石头还小,一直认为我是他的亲大伯,毕竟他只在襁褓里见过他大伯。而我又孤家寡人一个,所以便认了小石头。” “六爷,你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人。”钟漓月由衷地赞道。 “那当然,你能认识六爷,算你走大运了。”明德笑着说道。说笑间,他已经将门侧旁的值夜丫鬟唤过来,“春乔,大少爷已经吩咐过了,这个丫头以后就留在竹园里与你们一起伺候大少爷,你先带下去吧!” 叫‘春乔’的丫鬟借着微弱的光亮上下打量了钟漓月一番,然后好奇地问了句:“她之前在哪个院子里,我怎么从没见过?” “她是之前烧厨房那丫头的姐姐,后来又成了六爷的恩人。”明德说道:“你费点心调教好,六爷会记得你的。” 荣六点了点头,带着请求的口吻说道:“这丫头虽然刚来不久,但是脑子不笨,应该很快便能调教出来。春乔看在我的面子上,多上点心。” 春乔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规规矩矩地回道:“六爷言重了,既然是六爷的恩人,又经过大少爷吩咐,春乔岂敢怠慢?”然后对钟漓月说道:“你跟我来。” 钟漓月‘哦’了一声,然后跟荣六和明德挥手告别,谁知这时,春乔一个怒眼瞪来,吓得钟漓月忙缩回手,呆呆地问道:“怎么了?” 春乔声音很小,却很严厉:“恐怕你现在还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钟漓月简单明了地回答道:“沈家,竹园。” “既然是大宅府院内,就该掌握男女之间来往的分寸。我们是大少爷院子里的丫鬟,就是大少爷的人,除了大少爷之外,不该与任何其他男子有过多接触,更不该对其他男子卖弄风情。” “卖弄什么?”钟漓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在村子里不算什么,但是在这里,”春乔严重地说道:“容不得!” 钟漓月也是醉了,跟在春乔后面一边走一边思考。想了半天,她总算明白了,自己打招呼的方式对于古人来说太过于热情了,所以春乔才会这么说。如果是在农村还稍微好点,尤其是这种大宅院,是非常注重门规门风的。 她虽然不愿随波逐流,但是现在,她还没有资本谈什么自我个性。 入乡随俗吧! 在她的能力还做不到可以不用在意别人的眼色之前。 钟漓月顺从地保证道:“以后我会注意的。” “你注不注意是你的事,反正我已经说过了。我只能再提醒你一句,若是再犯,大少爷会用家规惩治你。”春乔冷淡地说道。 钟漓月暗暗叹了口气,心里有些害怕,如果再犯错,大少爷真的会送她们姐妹去监狱吗? 连续转了三个弯子后,她们终于到了后院的下人房前,春乔先带钟漓月在周围转了一圈,然后进屋去。 屋子还亮着光,一进去,便看到一个人坐在桌子前缝衣服。 “春乔,你怎么回来了?”那个女子看了看春乔旁边的钟漓月,问道:“她是?” “大少爷吩咐了,以后她就留在竹园里做丫鬟。”春乔说道:“我还要回去值夜,你帮她安顿一下。” 女子点点头,床铺上已经躺下的女子闻声坐了起来,好奇地看着钟漓月:“来新人了?” 钟漓月礼貌地和她们打了个招呼:“你们好,我叫钟漓月。” “我叫若冬,她是念秋。”桌子前的女子和善地回道。 “你为何还用外姓?莫非是刚来的?”叫‘念秋’的女子不解地问道。 钟漓月绕过她的问题反问道:“你们的名字都是进来后又另起的吗?” “我们的名字都是进竹园后大少爷赐的。”念秋回答道。 “那大少爷可能忘了给我也赐一个,所以我只能暂时先用我自己的名字。”钟漓月对她们友好地笑了笑,然后转圈看了一下。 这间屋子里很宽敞,大概有四十多平方,除了南北摆放的两个大柜子和中间的大圆桌,剩下的就是围墙而立的五、六个床铺,每个铺位之间都有半人高的小隔板,像是一个独立的小空间。 一家之主的地位高,连伺候他的下人住的环境都不一样。钟漓月觉得自己实在太幸运了。 她期待地问道:“哪张铺位是没人住的?” 若冬指了指东北角和西南角两张都堆了很多东西的床铺说道:“这两张都没有人,不过东西有点多,你帮它们搬到杂物房去,铺上新的被单就可以住了。” 钟漓月点点头,一边卷袖子一边走向西南角方向。 “不好意思,我们都梳洗过了,不方便帮你搬东西。”念秋抱歉地说道。 “没关系,搬这点东西可比洗衣服容易多了。”钟漓月利索地忙了起来。 若冬和念秋一愣,疑惑地互相看了看,“洗衣服?” “对啊!我之前在浆洗房。”钟漓月知道她们很想知道她的来路,所以直截了当地告诉了她们,反正她们迟早都会知道。 当听到她就是那个火烧厨房,然后又暴打梅芝的姐妹两人中的其中一个时,若冬和念秋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第二十六章:又错 梅芝的凶悍,在沈府的下人们中是很出名的,所以钟漓月打了她之后,也成了名人。 看她们的表情,钟漓月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她是故意全说出来的,好给她们一个下马威。她凶悍的名声在外,她们知道以后多少会收敛一点,不敢随便欺负她。不然她们欺负她的话呢,为了不去坐牢,不连累明月,她有可能就忍下了。 搬完杂物,钟漓月回到房间里,发现桌子上竟然放着一套崭新的被单和一套干净的丫鬟服。看看已经睡下的若冬和念秋,钟漓月笑了笑,不知道她们是因为善良,还是因为害怕才给她拿来的,总之,她得到好处了。 拿着新衣服,她来到杂物房旁边的沐浴间里,好好地洗了个凉水澡。 洗完以后,她舒服地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屋子里静悄悄的,外面也静悄悄的,除了偶尔的虫鸣,其它什么声音也没有。 一种莫名的孤独感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 钟漓月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浮萍,独自飘零。 都来这里这么久了,却总少了一种归属感,这种归属感,总是让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感到莫名的惆怅与不安。 “我的小时候,吵闹任性的时候,我的外婆,总会唱歌哄我……”钟漓月哼起了歌。她试图用歌声来驱散心中的那抹哀愁。 每个人换了一个环境以后,都会从不习惯到渐渐习惯。但是,朋友依旧在那儿,身边的人和物也大差不离。而像钟漓月这样超越时空的环境转换,则是完全不一样的。没了熟悉的生活环境,身边连个能听懂她吐槽的朋友都没有,那种难受和孤独感,真的需要好长好长时间去改变。 “加油!”钟漓月轻轻地给自己打了打气。然后,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好好休息。 一切似乎都安静了下去,整个竹园只剩书房还有亮光。 书房里,沈兆言坐在书桌后面,讶异地看着进来的男子,问道:“表哥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你平时忙,白天也见不到你,只能等晚上了。我听下人汇报说你把那丫头从柴房放出来了,还留在竹园里做事,我过来查实一下。” 沈兆言承认道:“是我吩咐的。” 程逸之一副无法理解的样子,“你就不觉得那丫头就是个惹祸精?才来府里几天,就一件又一件的事,你不怕她在你这竹园里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要放在身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眼皮底子下,不是放心多了?” “看着她?”程逸之惊讶不已,顿了许久,他突然笑着试探道:“兆言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沈兆言抬起头,像是听到一件非常荒诞的事情一样反问道:“表哥觉得呢?” “府里府外比她美艳的丫头可多了去了,也没见你看上一个。”程逸之说完,也便知道了答案,不过就是想不明白,既然没看上,那他为何还要特意放在身边看着? 沈兆言淡淡地道:“是六爷求的情。” “六爷?”程逸之惊愕,是六爷看上她了?六爷孤身多年,听说他年轻时曾为了过世的心爱之人发誓终身不娶,现在耐不住了? “我这儿还有许多账目要对,表哥若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吧!” 言下之意,没事的话就请回吧! 程逸之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不过他还真有一件事要说:“范家今日送来一张请帖,范大千金下个月十六出嫁。要回帖吗?” 沈兆言想了想,安排道:“你去问下明德,若是那****无其它重要安排,便回过去,我准时到。” 程逸之挑挑眉,应了一声‘好’,然后就退了出去。 屋子里,沈兆言低着头,认真地检查着下午各方送来的账本。 良久,夜色渐渐深沉,他疲惫地闭上发酸的双眼,将手中的账本合上,吩咐道:“备热水。” 一直守在外面的丫鬟闻声,轻轻地应了一声,便立刻忙碌起来。 一天就这样匆匆地过去,新的一天展开了。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春乔刚值完夜回来,便将还没睡饱的钟漓月从梦乡里拉了回来。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钟漓月强打起精神,快速起身穿衣服整理被褥,等待指令。 “过来。”春乔领着钟漓月来到东侧的小厨房。竹园的小厨房精致小巧,里面只有一口小灶,用来烧热水和热饭菜。她们进去时,知夏正在里面烧热水沏茶。春乔说道:“大少爷每日早早便出门,我们身为奴婢,必须赶在大少爷起身前准备好热水以及早膳。” 看完小厨房,春乔又领着钟漓月来到大少爷休息的卧房外面。 “我平日里负责大少爷的穿戴,若冬和念秋负责早膳,知夏则生火烧水。我们四人不论谁值夜,第二日早上必须做好自己的事务。”春乔说完,仰头看看天,“卯时一刻,大少爷必然起床,我现在进去服侍大少爷穿戴,你随我进去拿铜盆,然后去打水来给大少爷洗漱。” 钟漓月点点头,一一照着春乔的指示去做。 屋子里,沈兆言已经穿戴好,钟漓月端着铜盆进去,放到架子上,说道:“水准备好了。” 春乔瞥了她一眼,顿时脸色惊变。她马上走过去,扯着钟漓月的衣袖训斥道:“昨日刚与你说过,这儿不是你们村子,看看你的手臂,像什么样子?!” 钟漓月无奈地放下卷起来的衣袖,腹诽道,天气这么热,露点胳膊怎么了!“我是怕水打湿衣服。” “衣服多得是,够你换的。”春乔矮声训斥道。 沈兆言走过来,没有说什么,甚至看都没看她们。他抬起手臂让袖子往下滑了滑,然后将手伸进铜盆里,刚放进去,他便受惊一般地缩了回来。只见他蹙起眉头,语气不悦地质问道:“为何是凉的?” 春桃急忙转身,探手一试,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她生气地谴责道:“你怎么回事?让你打盆热水都不会?大少爷身子何等金贵?若是冻坏了,你十条小命也不够赔的。若冬,你速速去换盆热水来。” “是。”若冬吓得急忙点头,拿着铜盆小跑出去。 又错! 钟漓月感到好无奈。她好像一大早就开始连连犯错,但是她心里却觉得自己根本就没错。 春乔对着沈兆言跪了下去:“都怪奴婢疏忽大意,没想到她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让大少爷受惊,请大少爷责罚。”然后斜瞪了钟漓月一眼,道:“你还不快跪下认错?” 钟漓月翻了翻白眼,忍不住说道:“现在这种天气,能把人冻着?大少爷,你一个大男人,人高马大的,不至于这么娇贵吧?” 第二十七章:特大的好消息 “你疯了?”春乔惊诧地瞪着钟漓月,没想到她竟然敢对大少爷说出这样的话。 只见沈兆言黑着脸,阴沉地扫了钟漓月一眼,早饭都没吃便走了。 他竟然就这么走了! “你饭还没吃呢!”钟漓月冲着他的背影提醒道。 春乔气得站起来一把扯过钟漓月的胳膊,怒声训斥道:“你懂什么?大少爷是早产出生的,从小身子骨弱,受不得半点凉,你竟敢自作主张,让大少爷按你的要求去做,你知不知自己是何等身份?” 钟漓月撇撇唇,早产儿又怎么样?沈兆言一米八的身高,身形不胖不瘦,看上去跟正常男子无异,怎么会像春乔说的那么弱不禁风呢?钟漓月觉得他就是被惯的。 “看你怎么向六爷交代!”春乔瞪了她一眼,向门外走去。 钟漓月叹息了一声,无奈地走到桌子前,往凳子上一摊。 “你可真的是……”若冬颇为同情地看了看钟漓月,摇摇头。 “这里可不是浆洗房。”念秋冷笑道。然后,她跟若冬两人收拾好床榻,带着昨日换下的脏衣服也出去了。 肚子‘叽里咕噜’的响了起来,钟漓月斜了眼桌子上的早餐。 反正已经错了,不如先吃饱再说吧! 钟漓月拿起筷子和碗,不客气地大口吃了起来。“反正他也不吃,我又正好饿得要命。” 她一边吃着,还一边背起了《锄禾》。 反正已经这样了,钟漓月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将腿伸到另一只凳子上,怎么舒服怎么来。 吃完后,钟漓月把碗筷一收,直接送到了大厨房去。 “大少爷今早吃这么多?”大厨房里的厨娘看到没有剩菜剩饭的碗碟,不禁惊讶地问道。 钟漓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随口问道:“大少爷以前吃得很少吗?” “可不嘛!自打入夏以来,早饭几乎都会剩下一大半。幸好这午膳和晚膳不在家里吃,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另一个厨娘露出为难的样子,插嘴说道。 主子吃的少,说明厨子做得不投胃口,作为沈家的厨子,大家都在担心主子迟早有一天会让自己滚蛋! 钟漓月却好像得到了一个特大的好消息,忐忑的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 愉快地回到竹园去,春乔四人正在打扫卫生,钟漓月问了好几遍,都没人搭理她。于是,她又回到大厨房去。 “啥事啊?”烧锅的那个厨娘高婆子问道。 钟漓月示好地冲她笑笑,朝她旁边一坐:“没什么,就是看看你们做饭,我学习学习。” “哎呦,你可赶紧出去吧!别又把厨房给点了。”高婆子害怕地躲着钟漓月。 “我……烧厨房那个人不是我,而且,我妹妹她也不是故意的,不小心嘛!你看看这么大的厨房,当时就她一个人,想救火也来不及啊!”钟漓月讨好地给她捏了捏胳膊。 高婆子急忙把胳膊一缩,道:“可使不得!你这样,六爷怪罪下来,我可难做了。” 六爷?难怪这些人对她这个烧厨房丫头的大姐还算客气,原来是因为六爷的关系。钟漓月默默地在心里记下了六爷的恩情,发誓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他的。“既然你这么给六爷面子,那能不能看在六爷的面子上,把这口锅再借给我用一下,就一下。” “那怎么行?!”高婆子坚决不同意,“万一你再点了厨房,我可怎么交代?!” “我肯定不会的。”钟漓月使出浑身解数,道:“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吧!从前有个戴头巾的男子,某天在小摊子上吃馄饨,可能是头巾没戴好,上面的带子掉到了碗里去,他用手往上拢了拢,带子又垂落下来,再系,又掉下来,连续系了好几遍,这个男子气坏了,一把将头巾扯下,狠狠地丢到馄饨碗里,大声叫道‘你自己吃个够吧,老子不吃了’。” “噗嗤——!”旁边几个正忙碌着的厨娘听到,忍不住先笑了出来。 高婆子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她算是服了钟漓月了,于是勉强地退了一步,道:“你说吧,要灶台干嘛,我帮你做就是了。” 钟漓月神秘兮兮地道:“先保密,等晚上我再来。等我哦。” 回到竹园,钟漓月四处瞧了瞧,主厅和书房都找不到春乔她们的身影,估计已经打扫完卫生回去了。 钟漓月本想参观一下古代有钱人家的主院,但是鉴于自己今早犯下的错,她不敢再胡来,乖乖地回屋去了。 下人房里,若冬坐在桌子前缝补衣物,念秋在一旁绣荷包,春乔和知夏两人在聊天。钟漓月推门进去,几人先是顿了一下,片刻后,她们便当做什么也没看到,该干嘛干嘛。 仍然没人搭理钟漓月。 不搭理就不搭理呗!钟漓月无所谓地坐到自己的床铺上,拿出小石头给她的那本书,继续认真苦读。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后,突然,春乔走过去,一把夺过钟漓月手里的书,阴沉着脸质问道:“你竟然敢偷拿大少爷的书?” “这是小石头给我的。”钟漓月不悦地夺了回来,“我不懂规矩,是因为我没学过,不代表我人品有问题,请你不要随便冤枉别人。” 春乔不相信,继续质问:“小石头为何要给你书,你要这书作何用?” “我就喜欢不行吗?”钟漓月懒得理她,继续低头看书。 春乔吃了憋,气得要命,但是碍于钟漓月是六爷举荐的人,她不敢私自处置了她,只能愤懑地道:“等大少爷晚上回来,我看你怎么办!” 钟漓月当做没听见,一直低头看书,还故意挖了挖耳朵。 “哎,一个姑娘家家的,识字有何用处,倒不如做好女红。”念秋举起刚绣好的荷包,自言自语地说道。 “呀,你这鸳鸯绣得可比上次好多了。若冬,你瞧瞧。”知夏看了一眼,立刻跑过去说道。 春乔也走过去,四人凑到一块儿聊起了针线活,完全将钟漓月孤立了。 钟漓月本来并不在乎。倒不是她自恃清高,主要还是因为这个灵魂经历的不同,所以三观自然与她们不一样。不过,看到她们在缝缝补补,钟漓月不由得想起了父母,以及她的布偶生意。 生活不安定,严重影响了她的攒钱大计。 等这次风波过了,她一定要尽快熟悉新工作,然后开始自己的计划。 晚上,沈兆言终于从外面回来了。钟漓月看到书房的灯亮起来以后,立刻跑到厨房去。 此时,高婆子按照约定正在厨房候着她。“我说丫头,你到底要做什么?” 第二十八章:道歉 “做菜呀!”钟漓月一边掳起袖子准备动手,一边解释道:“实不相瞒,我今早不小心犯了点小错,触怒了大少爷,所以我想给他做点菜,当做赔礼道歉。” “你这丫头,怎么又犯错了呀?”高婆子闻言,不满地嗔怪道:“再这样下去,十个六爷也保不住你。” 钟漓月装可怜地点点头,道:“所以啊,我先赔礼道歉,然后再重新做丫鬟。快点快点,烧火。” 很快,一碟黄油油的小菜出锅了,钟漓月分盛了两盘,留一盘给高婆做谢礼。然后又迅速地做了一道凉拌黄瓜,配上米粥,一起放进食盒子里。 “高婆,今晚辛苦你了,这盘菜当做我孝敬你的。你尝尝。” “哎呦喂,我说丫头,你就拿这个给大少爷赔礼啊?大少爷是什么人,什么样的山珍海味没吃过?你给他吃这个清汤菜,他哪受得了?”高婆子看了一眼,失望地摇了摇头,她还以为钟漓月有什么独门秘方菜呢! 钟漓月自信地笑了笑:“就是因为他山珍海味吃多了,所以才会稀罕这些清淡的小菜,而且这两碟小菜可是很开胃的哦。” 高婆子端起来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惊讶道:“酸的?” “嗯。” “算了算了,丫头,我看你啊还是别去了,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高婆子好心地说道:“我在这厨房三年多,从来没做过酸辣口的菜,沈家的主子各个都是清淡口。” 钟漓月确实无法百分百地肯定大少爷爱吃这道菜,但是,除了这个,她也没别的办法了。索性死马当活马医吧!至少能证明,她道歉的诚意有了。 到了书房外面,值夜的若冬拦住了她。 “没有大少爷的允许,谁也不得进入书房。”若冬抱歉道:“你就别为难我了。” 钟漓月期盼地问道:“那今早的事,就这么算了吗?” “大少爷没提。你去找过六爷了吗?说不定他今天在外面已经为你求过情了,你先去找六爷问问看吧!” 钟漓月一脸为难,“我不想去找六爷,我已经给他添了很多麻烦了。再说,就算六爷替我求过情了,我也得亲自去道个歉比较好,你说呢?” 若冬做不了主,只能抱歉地对她摇摇头。反正春乔交代过,没有大少爷的允许,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大少爷。 “好吧!那我就不为难你了。”钟漓月一脸可惜地转身走了。 须臾,钟漓月突然又跑回来了,气喘吁吁地指着背后说道:“糟了糟了,那儿,那儿……” “怎么了?”若冬疑惑地看向她手指的方向,焦急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钟漓月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完整,若冬一急,便跑去看看。 若冬刚跑出两步,钟漓月就恢复了正常,她在心里说了声抱歉,然后一边看着若冬,一边往书房走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当钟漓月伸手准备推开书房的门时,一个黑影‘咻’地一下从上面跳下来,挡在了钟漓月的面前。 “哎呦我的妈呀!”钟漓月被吓了一跳,猝不及防地跌坐到了地上。 她赶紧打开食盒看看,还好只是稍微洒了一点出来。钟漓月舒了口气,抬头看向眼前的始作俑者,只见一个高大的黑衣男子双手互抱于胸前,笔直地站在书房的门口。 “哎,你不就是上次那个,给我钱的人?”钟漓月指着他,满脸惊奇地道。 顿了顿,她猛地想起来,那天是沈家老爷的忌日,沈家在街头散银子。对了,她得到的第一笔银子,还是大少爷给的。她差点忘了。 “那边什么也没有啊!”这时,若冬看完后跑了回来,迷惑地看向地上的钟漓月,又看了看站在书房前的叶川,恍然明白过来,“你骗我!” 钟漓月撑着地面从地上爬起来,诚恳地道:“对不起。” 看来今天是道不了歉了,只能再去麻烦六爷了。 正在这时,书房的门突然打开了。 沈兆言穿着一袭白色丝质长袍,缓缓地站到了月光之下。虽然钟漓月不是第一次见到他,可是仍然被他宛若谪仙般的气质给怔住了。 “怎么回事?”沈兆言冷着脸扫了三人一眼,最终问向若冬。 若冬怵然地指着钟漓月,道:“是、是她……” “大少爷,奴婢有话要跟你说。”钟漓月趁他们不注意,快速走进屋子里去,“你进来坐着,奴婢慢慢跟你道来。” 沈兆言眼看着她旁若无人地走进了书房,只好无奈地跟了进去。 钟漓月将饭菜摆到旁边的一个小圆桌上,对沈兆言毕恭毕敬地说道:“大少爷,奴婢为今早说的话向你道歉。对不起,是奴婢太鲁莽了,自作主张,自以为是,触犯了大少爷,大少爷千万莫怪,奴婢做了两道开胃小菜,希望能弥补奴婢的过错。” “出去!”沈兆言坐到书桌后,看都没看她一眼,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来。 “大少爷。”钟漓月又移到书桌前,真挚地对着沈兆言忏悔道:“奴婢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奴婢这一次吧!你想我第一天来,哪里知道你要用热水洗脸?而且我前天晚上还洗了冷水澡,第二天一点事都没有。” 沈兆言抬起头,双眸与她对视着,再次重复道:“出去!” “大少爷——!”钟漓月双手合十,祈求一般地保证道:“拜托了大少爷,我一定会努力认真学习做好一个丫鬟,下次绝对什么样的错都不会再犯了。你就相信我这一次吧!三天,给我三天时间,三天过后你考核我,如果我有一点不合格,你把我送官府送监狱随便你,怎么样?” 原来是害怕将她送官。 沈兆言了然,淡淡地道:“谁说要把你送进官府的?” 钟漓月一愣,一下子高兴起来,“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肯给我机会的话,我却没有好好珍惜,即使你把我送官了,我也不会怪你的。我是在向你表达,我想做好丫鬟的真心。” “府里规矩很多,三天时间学不完,你回去吧!跟春乔慢慢学着。”沈兆言的语气缓和了许多。对于这些小事,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计较。 “谢谢大少爷开恩。大少爷,听说你最近胃口不好,这两道菜很开胃,你过来尝尝。”钟漓月指了指桌子上的饭菜说道。 “不必了,你出去吧!”沈兆言翻着账本,头都懒得抬。 钟漓月好心地说道:“大少爷,事情是做不完的,你这样没日没夜的工作,怎么能不补充一下体力呢?你要是倒下了,沈家这么多人可怎么办?” 第二十九章:我的人 说着,她将菜端到了书桌上空着的地方,将筷子硬塞到沈兆言的手里,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就当做是中场休息。我再给你讲个笑话。” 没等沈兆言开口,钟漓月就讲了起来。“黄鱼出门散步,不小心撞到了泥鳅。泥鳅很生气地喊道‘你是不是瞎啊?黄鱼很委屈地说,不是啊,我是黄鱼’。” 沈兆言被钟漓月无厘头的笑话逗得忍不住掀起了唇角。他提起筷子,吃了一口醋溜白菜,眉头又皱了起来。 “忍住!吃两口就习惯了。”钟漓月急忙提醒道。 沈兆言又勉强多吃了几口试试,可能是他真的饿了,竟然一不小心全吃完了。 “哈哈哈。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吃了我做的菜,今天的事就一笔勾销,不能再怪我啦!”钟漓月开心地将碗碟放进食盒里去,嘴里忍不住试探地说道:“大少爷,你真的一点也不能碰凉水吗?” 沈兆言看了看她,如实说道:“从未碰过。” “所以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碰?”钟漓月做恍然状:“我就说嘛,你哪有那么脆弱?!你只是习惯了用温水,作为下人又不敢随便去更改,于是就一直以为自己不能碰凉水,对吧?” 沈兆言想了一下,似乎确实如此。他对于生活上的事,都是按照下人服侍的来,从出生到现在,下人如何伺候,他就如何接受,从没考虑过对与不对。 钟漓月已经收拾好食盒子,并且把桌子也擦干净了。她对沈兆言福了福身,恭谨地说道:“叨扰了大少爷,多谢大少爷,奴婢告退。” 走了几步,她又折了回来,“奴婢突然想起一件事,能否请教一下大少爷?” “何事?” “有个生字,奴婢不确定自己读得对不对,希望大少爷能不吝赐教。”钟漓月形容了一下那个生字。 沈兆言提起笔,‘唰唰’几下在宣纸上写了出来,然后拿起来给钟漓月看看,问道:“是这个吗?” 钟漓月点点头。 沈兆言将字的读法告诉了她,并且不厌其烦地向她解释了一遍这个字的意思。 迷惑了好久的问题终于得到了标准答案,钟漓月感激地冲着沈兆言谢了又谢。 她走后,书房终于安静了下来。 沈兆言拿起账本,继续埋头检查。 翌日清早,春乔一进屋子,沈兆言就吩咐道:“去把新来的那个丫鬟叫来。” “是。”春乔应道。没想到大少爷竟然就这么算了。还是六爷面子大。 钟漓月来到主院的卧房里,半低着头等待沈兆言发话。 “既然来到竹园,以后便是我的人。春乔伺候我时日最长,竹园里有什么规矩,我有什么忌讳,她会一一告诉你,你一定要记好,不可随意触犯。”沈兆言甚为郑重地道。 “是。奴婢一定谨记在心。”钟漓月毕恭毕敬的应声道。 “她们四人的名号都是我起的,我便也赐个新名号给你,以后你就叫‘五季’吧!” 神马? 钟漓月睁大眼睛,忍不住在心里吐起槽来,春夏秋冬用完了,她就成了五季了?大哥,你起名字还能再随便点吗?! 与其如此,不如不改! 钟漓月蓦然举起手,表达自己要插嘴的意思。 沈兆言蹙眉,眼底却浮现出一丝笑意,“举手作何?” 钟漓月隐忍着心中的槽点,表面依旧一副中规中矩的模样:“奴婢想说句话,但是又不敢打断大少爷。” “我准许你说,说吧!” “奴婢想沿用自己的本名。改了新名字要适应好长时间,万一奴婢以为你们是在叫别人,迟迟不答应你们,你们一定会误以为奴婢是故意怠慢你们的。” 沈兆言侧眸看了她一眼,竟然有点不习惯她突然变得这么规矩。 “所以奴婢想向大少爷申请,沿用自己的本名,还望大少爷批准。” 沈兆言想了一下,道:“那就叫‘漓月’吧!外姓是切不可在府里用的。” 漓月? 钟漓月心里有点怪怪的感觉。就好像,直接叫大少爷‘兆言’一样,太亲密了吧?转念一想,总比‘四季、五季’强吧?!算了,反正也不是他一个人这么叫。“遵命!” “月底就快到了,你尽快学会奉茶的礼仪,到时候别再出错了。”丢下这句话后,沈兆言便走了。 钟漓月长长地吐了口气,挺得笔直的腰板瞬间软了下去。 “春乔,我去浆洗房了。”知夏抱着一堆要洗的衣物,对春乔说道。 “我去打扫主厅。”若冬说道。 “我去打扫书房。”念秋跟着说道。 钟漓月一把拦住了知夏,笑着拜托道:“让我帮你去送吧!” 春乔凉凉地道:“你如果不需要学奉茶的规矩,便去吧!” “离月底不是还有好几天吗?我一定能学会的。”钟漓月从知夏手里抢过衣物,飞快地跑开了,生怕春乔死拦着她。 浆洗房还是像往常一样忙碌,钟漓月放下抱来的衣物后,对看着她的前同事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说道:“辛苦了。” 然后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眼光中进了张婆的屋子里。 小石头刚起来,还没走,钟漓月将书本还给了他,对他道了谢。 “漓月姐姐,你以后是不是不能再给我讲故事了?”小石头舍不得地道。 “对不起啊小石头,其实姐姐会讲的故事就那么几个,最精彩的都给你讲了。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等你放大假的时候,还可以来找我玩,我白天应该都有空。”钟漓月摸了摸小石头的头,跟他道了个别。 然后她对张婆深深地鞠了一躬,对她郑重地表示感谢。 “送完衣服就赶紧回去。”张婆依旧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钟漓月现在终于明白她其实是一个外冷内热的好人。她相信自己不用多说什么,张婆也会照顾照顾明月的。因为她说要跟明月说会儿话,她竟然默认了。 明月早就知道大姐被调到了大少爷的竹园去,担心了好久,今天亲眼见到大姐,心终于放下了。替她高兴之余,眼里不禁流露出羡慕之色:“大姐,你命真好。” 钟漓月满脸愧疚,“可惜好运暂时没办法分你一点。但是只要我有机会,就一定会想办法带你离开这儿的。相信我!” 明月点点头,“我相信大姐一定会的。不过,大姐一定要先照顾好自己,不要再乱来了。” “嗯,放心吧!我再也不会那么冲动了。” “那就好,你赶紧回去吧!别耽误时间了。” 钟漓月拍了拍明月的肩膀,又匆忙地跑回竹园去。 第三十章:认真学规矩 回到竹园,春乔先让钟漓月去打扫卫生,打扫完卫生,她将几人一起喊到主厅去,然后说道:“漓月是新来的,对于月底的事毫不知晓,我们几人轮流教她,好让她尽快学会。漓月,你可要用心学着,不要浪费我们的心血,更不要辜负六爷对你的期望。” “是。”钟漓月低眉顺目地道。 每个月月底,沈家产业下的各大商铺掌柜便会到府里来开例会,为期三天。春乔几人不但要提前准备例会所需要的茶点,还要备好中午的饭食,所以春乔把几个人喊来一起教钟漓月,这样即使她学不会,大少爷也不会只责怪她一人,更不会耽误了例会。 钟漓月认真地学着端茶倒水,站立的姿势以及走动的步伐长度,春乔她们每人只示范了一遍,便坐在那儿叫钟漓月自己练习。 约摸有一个小时,钟漓月实在走不动了,放下托盘打算歇息一会儿。 “你有时间,我们可没有时间,继续!”春乔冷漠地说道。 钟漓月坐下来捏了捏发酸的小腿肚子,累巴巴地说道:“我就休息一会儿!” 春乔不高兴了,道:“这里可不是浆洗房,没有傻子让你哄骗。你最好收敛起自己的性子,好好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否则,我们四人联名,状告大少爷,定能将你赶出竹园,谁保你也无用。” “你们……”钟漓月看着气定神闲的她们。若冬有些不好意思,眼神左看看右看看,有意闪躲;知夏当做没看见,低头看手;念秋则幸灾乐祸地抿嘴笑着;春乔冷如冰霜,眼底里隐隐藏着一丝怒意。 她们几个比起浆洗房的人素质要高出很多。既不会含沙射影地讽刺挖苦,也不会指名道姓地与你作对。她们只会巧借名目,悄悄地给不喜欢的人开小灶。 也算钟漓月倒霉。春乔她们一直认为自己能在竹园里做事,各方面都高其他下人一等,所以眼里基本上瞧不起其他下人。而且,竹园里没有女主人,唯一的一个主子几乎天天不着家,她们没什么勾心斗角的事,自然和谐惯了。钟漓月的出现,让她们这些费尽全力才挤进竹园的人心里很不平衡,加上钟漓月对她们几乎没有阿谀奉承过,让她们觉得自己很不受尊重,所以想给她一点颜色瞧瞧。但是碍于六爷的关系,又不敢太过于明显。 钟漓月冷静地做了分析后,本不屑与她们去斗,更不想跟她们打成一团,成什么好姐妹。但是,为了以后的计划,钟漓月还是决定想办法笼络她们的心。 “行。”钟漓月咬紧牙关站了起来。只要死不了,她就忍着。 若冬同情地看了看她,又瞥了瞥春乔和念秋,好几次张嘴想为她求情,但是话到嘴边,又被知夏用眼神阻止了。 一直练到晚上,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春乔终于松口了。 钟漓月感觉两条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太残忍了。 她们四个倒好,连饭都不帮她盛一下。 钟漓月最后一个吃完,所以她今晚还要负责刷碗。下人的饭碗都是自己在院子里刷完再送去大厨房的,钟漓月忍着酸痛,又是打水又是刷碗,好不容易才把碗刷了,还要送到大厨房去。 大厨房里灯已经灭了,钟漓月摸着黑一瘸一拐地走进厨房去找橱柜。 “谁?”里面陡然传来一声惊呼。 钟漓月吓了一跳,差点把怀里的碗给摔了。“我是竹园的丫鬟,来送碗的。” 厨房打里面亮起一盏烛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拿着灯从里面走出来,语气低柔地问道:“怎么这么晚才送来?” “一言难尽啊!”借着她的光,钟漓月将碗筷放进了橱柜里。“对了,进进出出看到你好几回,却还不知该怎么称呼你?” “她们都叫我陈婆。” 钟漓月看到烛光后的女子个头一米五八左右,身形清瘦,面容普通。她是厨房里打杂的厨工,可是钟漓月每次见她,总感觉她和别人不太一样,别人一看似乎就能看出是做什么的,她却不一样,她普通的外表下,似乎隐隐藏着一丝文气,和孤高。 “你的腿怎么了?”陈婆见钟漓月的背影一瘸一拐的,便好心问道。 钟漓月转头对她摆摆手,皱着脸说道:“没事,站的,你回去休息吧!我走了,谢谢你,陈婆。” 回到房间里,钟漓月刚拿起盆子准备去烧点热水来泡脚,舒缓一下疲劳,春乔便对她说道:“今晚你随我们一同去值夜。” “什么?”钟漓月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大少爷很是器重你,我又岂敢怠慢?”春乔‘尊敬’的说道。 钟漓月深吸一口气,调整下心态。片刻后,她已经走在了去书房的路上。边走边问道:“值夜具体要做些什么?” 春乔解释道:“值夜就是守在大少爷的身边,随时听候大少爷的差遣。” 钟漓月的脑子里浮现出电视剧上面,小丫鬟和大少爷……太污了,她担心地问道:“不会还有那什么,暖,床之类的吧?” 知夏睇了钟漓月一眼,鄙夷地说道:“这个你就别痴心妄想了,我们大少爷和外面那些风流成性的纨绔子弟可不一样,他的眼界很高,一般女子岂入得了他的眼?” “你最好老实一点,做好你的本份,别偷鸡不成蚀把米。”春乔提醒说道。 知夏又问道:“知道梅芝犯了什么错吗?” “梅芝?”钟漓月回想起那天打架,明月好像说过她爬什么,现在听知夏这么一说,钟漓月诧然:“她跟大少爷?” “别胡说!”春乔立刻打断道:“梅芝算什么东西,哪够资格进竹园?她爬上了二少爷的床,被二少爷一气之下发配到了浆洗房。” 钟漓月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以前看古装电视上,有钱公子身边的丫鬟几乎都被少爷霸占过,她还一直担心呢!现在她可以放心了。 “这样的话,以后还是少说为妙。记住我们是下人,主子们的事,容不得我们去闲言碎语。”春乔严肃地道。 知夏抿抿嘴唇,点了点头。钟漓月嘴一撇,心想,既然不让我们闲言碎语,刚才知夏一说梅芝的时候就应该出言阻止才对。明明有颗八卦的心,还偏要装正经。 “大少爷虽然尚未娶妻,也没有通房,但是不代表他会看得上你,你切莫认为可以引诱他,做出有违一个丫鬟身份的事。”春乔警告道。 钟漓月无语了,笑着保证道:“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我不会的。”她现在脑子里只有赚钱,哪有心思想别的?! 第三十一章:保镖 “那就好。”春乔继续接着讲:“大少爷身为一家之主,身边理应有八个丫鬟两个嬷嬷伺候,但是大少爷早出晚归,又喜爱清静,所以竹园的下人房里只有我们四个,现在又多了一个你。别以为大少爷不在,就可以随意乱来。除了打扫和饭食,其它时间一概不准离开后院,知道了吗?” 钟漓月默默地点了点头。 看着她变得越来越识相,春乔心里的气消了许多。 到了书房,春乔推开门径直走到桌案前,她指着上面的香炉说道:“每次过来值夜时,进屋第一件事,便是要点上檀香,然后将桌椅擦一遍。” “早上不是擦过了吗?”钟漓月奇怪地道。 “大少爷喜欢干净,我们一定要做到纤尘不染。” 钟漓月‘呵呵’了一声,无语地拿起抹布擦拭起来。借着这个机会,她正好看看古代有钱人家的书房到底是什么样。 这也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全面观看书房,之前进来时都有事缠身,不敢到处乱看。 沈兆言的书房足有三十平米大,一进门便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薄荷清香。里面正北方墙面有内嵌式的开放式橱子,橱子里面有很多个格子,每个格子上面都摆着浮雕类的艺术品。在橱子的正前面,便是一张大大的书桌,最前面摆满了文房四宝。在书桌的右手边隔着两个人的位置后,有个独立的小书橱,上面塞满了发黄的旧书,应该是经常用的。 在书房的南边似乎有一个隔间,两侧是镂空的小门襟,中间垂挂着暗灰色的帘子。钟漓月猜测里面可能是偶尔休息用的小卧房。谁知春乔走过去将帘子一拉,却是一排排摆满了书籍的橱子映入眼帘。 “哇!”钟漓月不由得为这个小型图书馆感到惊叹不已。 如果要不是亲身领教过沈兆言算账时的那份精明,钟漓月一定会被他身上的儒雅之气和这些书给骗了。 “春乔,我来打扫吧!”钟漓月走过去,拿过春乔手里的鸡毛掸子,请示道。 春乔质疑地睇了她一眼,迟滞了片刻,然后才将鸡毛掸子给了她。 钟漓月两眼放光地看着这么多的书,不紧不慢地开始一边掸灰一边抽出来看看。 好难! 钟漓月翻了几页后,发现自己之前看的小石头那本书简直就是小儿科。 “不要乱动大少爷的书!”春乔瞧见钟漓月站着不动,立刻过来将她手里的书合上,警告道:“这些书的摆放都是按照大少爷的习惯来的,若是他哪天找书发现位置不对,定会降罪下来。” 钟漓月讪讪地笑了笑:“我看上面有些灰尘,所以拿下来抹一下。” “有吗?”春乔狐疑地盯着架子上的书本仔细看了看,又用手扫了几下,“哪来的灰尘?我们每日早上都清扫过的。” “每日早上都清扫一遍,晚上还要再扫?”钟漓月无奈地摇摇头,真是没谁了。 春乔漠视道:“动作快点吧!大少爷就快回来了。” 快速打扫完后,约摸过去两刻钟,沈兆言回来了。 春乔和知夏立刻忙碌起来,沏茶的沏茶,倒水的倒水,钟漓月杵在一旁学着。 沈兆言净完手便朝书桌后一坐,明德抱了一摞子的账本来,还不知道要看到什么时候。 忙完这一切,春乔对钟漓月使了使眼色,示意她退下。 到了外面,春乔便去休息了。 钟漓月这才知道,值夜的丫鬟之所以至少是两人,是因为可以轮流休息。竹园的书房和卧房外面都有隔间,专门供值夜的丫鬟休息。 知夏瞄了瞄钟漓月,寻思着也跑去躲躲懒。以往值夜,大少爷几乎很少使唤她们,除了刚回来时和睡前洗漱需要伺候,其它时间她们基本上都是站在外面干候着。 “知夏,要不你把待会儿还要做的事情告诉我,我来做,你也去休息休息?”没等知夏开口,钟漓月便主动提了出来,“反正我们今晚有三个人。” 正中她的意。知夏按捺住内心的喜悦,故作无所谓地道:“大少爷做事向来专心,歇下之前几乎很少会差遣我们去做什么。有个人候着,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正好你需要好好磨练,今晚就给你这个机会。” “是是是。”钟漓月真心地感激道:“太谢谢你了,你快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 “好好守着,万不可擅自离开。若是有何应付不来的事,就去唤我们。”知夏不放心的反复交代了好几遍。 好不容易把她盼走,钟漓月瞬间朝地上一瘫,“哎呦我的妈呀!”紧绷了一天的肌肉突然得到放松,那个酸爽,简直了。钟漓月疼得整张脸都扭曲了,不停地喊妈。 “不好。” 头顶乍然冒出一个声音。钟漓月仰头一看,穿着黑色劲装的叶川正悠闲地依在房粱上看着她。 差点把他给忘了。 钟漓月紧张地问道:“什么不好?” “这样坐着,不好。”叶川正儿八经地说道。 钟漓月汗了汗,对他翻了个白眼,道:“碍你什么事?知不知道我累了一天了?坐会儿怎么了?又不影响我值班。再说了,你还躺着呢!自己一身绿毛,还说人家是妖怪。”垂下脖子,钟漓月又猛地想起一件事,于是又抬起头说道:“不对呀,你是干嘛的?也在值班?那还要我们干嘛?” “安全。”叶川惜字如金地回道。 “安全?”钟漓月了然,他是负责大少爷安全的。保镖、丫鬟,有钱人的标配。“原来我们都是同命之人。哎,我叫‘漓月’,你怎么称呼啊?” “叶川。”答案依然很简短。 钟漓月点了点头,自我揶揄道:“反正比‘五季’好听。应该不是大少爷帮你起的吧?” “师父。” “是你师父给你起的?”钟漓月已经摸熟了叶川的讲话方式,管他是不想浪费口水,还是就这样,此时此刻,能有个人听她吐吐槽就好。“我就说嘛!大少爷给人起名字太不走心了。幸好我坚持叫我的本名,不然天天‘四季五季’的,搞得我差点以为自己成乌鸡了。” “来人。” 屋子里陡然传出沈兆言的声音。 钟漓月一顿,竖起耳朵听了听,没动静。是幻觉吗? “进去。”叶川的声音从头顶上响起。 钟漓月仰头望向他,不确定地问道:“是大少爷喊我的吗?” 叶川没有回答,钟漓月咬着牙,撑着手臂爬了起来,推门而入,轻声问道:“大少爷是在叫我吗?” “为何这么久才进来?”沈兆言微微蹙眉,抬眸睇着钟漓月,严肃地问道:“春乔没教你在主子面前应该自称‘奴婢’吗?” 钟漓月立刻改了口:“奴婢知错了。大少爷有何吩咐?” 沈兆言没有追究下去,直接说道:“研墨。” 第三十二章:不准说出去 钟漓月愣了愣,良久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她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走到书桌前,拿起砚台里的墨棒慢慢地磨了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钟漓月见沈兆言没有说什么,偷偷瞄了他一眼,发现他正在专心致志地看着手里的书,于是悄悄地将手臂放到书桌上,用两条胳膊撑起整个身体,让双腿得到完全的放松。 “腿怎么了?”沈兆言一直低头看着面前的账本。 钟漓月惊奇地看着他,她可是在一直注视着他,可还是被他发现了。他是怎么做到的?“下午跟春乔她们学习托盘斟茶,站了一下午,腿有点难受。” 沈兆言斜了她一眼,面色无波地道:“去搬把椅子来,坐着磨吧!” “真的?”钟漓月如蒙大赦,感动得差点流泪:“太谢谢你了。” 费了好大的劲把椅子搬过来,钟漓月坐在上面,肆意地享受着幸福的感觉从脚底蔓延到头顶的过程。 太舒服了! 为了让自己更舒服,钟漓月试着把两条腿悄悄盘在了椅子上,整个人完全瘫在椅子里。不过享受归享受,手头上的事情她没有耽误半分,认认真真地做着。 磨好了以后,钟漓月抬眸看了看沈兆言,却一不小心被他完美的侧脸给摄住了。原来他不止正脸看上去绝美。就像一件偏得大师宠爱的艺术品,他的每一寸似乎都被精心地雕琢过,不管你从哪个角度去欣赏,都找不到缺点。 这样占全了高富帅的男子,到底要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呢? 这时,沈兆言突然起身,到她身后的书橱上找书。 钟漓月将砚台往里面推了推,准备退下。刚站起来转了个身,却发现自己的双腿麻了,完全找不到知觉。她来不及去抓住什么,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往前倒了下去。 当时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一定要抓住什么,才不会摔得四脚朝天。所以,正好站在她前面,距离不到她身高一半的沈兆言成了她的救命稻草,在她华丽摔倒之前被她一把给抱住了。 “你干什么?”沈兆言浑身一怔,旋即皱起眉头森然地斥问道。 钟漓月紧锁眉头,张张嘴想回答他,可是那阵麻劲正好冲击上来,使得她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一种无法言喻的滋味涌遍全身,让她连说话都变得困难。 这样主动抱住一个异性,她羞愧得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可是腿上的麻劲让她无心去顾及这些。 沈兆言见她不但没有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不禁恼羞成怒:“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钟漓月忍着那股麻劲,艰难地从牙缝里吐出三个字来:“腿,麻了。” 沈兆言似乎并不相信,即便相信了,他也不想这样任由别人抱着。男女授受不亲,这样成何体统?他像被狗皮膏药黏上一样,恨不得立刻甩掉。“你最好自重!” “我腿……”腿上又是一波冲击。 “放手!”沈兆言最后一次警告道。 眨眼的功夫,见钟漓月还是不放开,沈兆言冷着脸,硬是将她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掰开,然后侧过了身去。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钟漓月最终还是摔倒在了地上。 “你……”钟漓月倒下后没感到有多疼,但是浑身的血液似乎正在更加用力地一波一波地冲击着腿上的麻劲,她挠也不是,打也不是,浑身动惮不得,只能像四脚蟹一样静静地趴在那儿等到能动为止。 如果说世界上有三种痛,那么被刀口划伤只能排第三名,第二名是痒,第一名就是麻。钟漓月感觉除了面部神经以外,浑身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稍微动一下,就会有一大波麻劲冲遍全身,说不出疼说不出痒,却能让你难受得整张脸都扭曲了。 沈兆言的脸阴沉得可怕,他斜睨了钟漓月一眼,她还笔挺地趴在地面上,姿势看上去很僵硬,似乎还没缓过劲来。 到底是故意耍手段,还是意外发生? 不管是哪一种,一个女子家抱了一个大男人,清誉就被毁了。身为女子,她不当注意一点吗? 虽说穷乡僻壤之地不太注重男女风化问题,可这般无谓,未免也太过于随意了?简直和风月场所的女子没区别! 沈兆言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生气,他混迹商界多年,也曾在那种场所里与女子逢场作戏,这样轻浮的举止,他并非第一次见到,为何却如此生气呢? 过了一会儿,钟漓月终于感觉两腿没那么难受了,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站稳,便听到沈兆言冷若冰霜的声音传进了耳朵:“今晚之事,不准传出去!” 钟漓月抬眼看了看他,一脸的盛怒,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厌恶之色,好像受到了什么奇耻大辱一般。 不就是被抱一下嘛?这种事,吃亏的应该是女方才对,他还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呢?! “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有什么好说的!”钟漓月没好气的说道。要不是看在是她自己不小心扑上去的,她一定狠狠地跟他理论一番。谁让她不占理呢? 沈兆言脸色更沉,深邃的双眸冷若冰霜,好像要杀人似的,“下去吧!” 钟漓月嘴一撇,转身就向门口走去。不用他说,她也会出去的。 “别动不该动的心思!” 刚走出两步,沈兆言带着警告意味的声音从钟漓月的背后响了起来。钟漓月愤懑地回过头去瞪着他。 这人! “你不会是觉得我是在故意勾引你吧?”钟漓月生气地道。 沈兆言侧眸,深邃的目光冷冷地看了她一会儿,才回道:“不像吗?” 他说的是‘不像吗’,而不是‘不是吗’,他在给钟漓月留足面子,并且暗示她,如果不是,就该注意点这种根本不应该发生的事。 “什么像不像的?难道说,因为我是个丫鬟,而你是个高富帅,所以我就有充足的理由去主动做这种事?”钟漓月毫不领情地与他辩论开:“如果是个身价与你对等的白富美,你是不是就觉得赚了?” 沈兆言困惑地凝注着她的双眸,一脸发蒙。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个女人的逻辑为何总是与常人的不同?都不知道该如何跟她吵下去! 他不回答,钟漓月也不说话,就这样直直地仰头瞪着他,一副不甘示弱的凶悍表情。 沈兆言从未见过这样……这样……该如何形容她? 刁钻?蛮横?荒诞不经……脑子里闪过无数个词汇,却没有一个能形容得贴切。最后,他只能拿之前的事来驳她的话:“是谁对我信誓旦旦地保证,要做好一个丫鬟?” 第三十三章:我是丫鬟 钟漓月一愣,想起昨天跟他道歉时说过的那些话,以及对他的感激之情,不禁心一虚,眼睛都不敢直视他了,声音也小了下去:“是我怎么了,我除了刚才不小心抱了你一下,我还有哪没做好?我今天认认真真地学了一天的规矩,她们捉弄我我都没计较。” “认真学规矩?”沈兆言挑眉问道:“这么说,是春乔教你可以瞪着主子大声嚷嚷?” 钟漓月理亏地低下头去:“没有。” 看到钟漓月闪躲的眼神,沈兆言知道她心虚了,内心竟有种终于胜利的喜悦感,“昨夜,此时此地,你的感激之情,曾经发过的誓言,都忘了?” 一天之前,她还是一副求饶的姿态。一天之后,竟变成了这样!是不是他宽容过头了? “那是因为你冤枉我,这种事对于女性而言,是莫大的侮辱,比不给吃饭还严重。” 沈兆言总算听到自己想听到的话了,“你还记得自己是个女的?那为何不注意下,防范于未然?” “我……”钟漓月顿时语塞。她心里好像确实没有男女设防的概念,之前说好的入乡随俗,似乎只是说说而已。一个丫鬟在主子面前竟然那么随性地盘起腿来,这也太随意了。哪怕是在现代,男女共处一室时,也只有关系好的朋友才会这样放松。 可能是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已经把沈兆言当成了熟悉的朋友。他虽然话很少,但是总感觉他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难相处。尤其是昨天,他轻而易举地就原谅了她,让她感觉彼此间好像熟悉了许多,相处起来没那么拘谨了。可能正因为如此,她自然而然地就把他当成了一个性格内向的朋友了吧! 说到底,还是她自己不够严肃,没拿自己当丫鬟。 思及此,钟漓月不好意思地摸摸因为长时间仰头看着他而发酸的脖子,顺势偏过头去,避开沈兆言的视线:“不跟你吵了,算你有理。” 吵? 沈兆言眼底划过一丝无奈,如此严肃的问题,在她看来竟是打闹一般的与人拌嘴吵架而已!若说乡野出身的丫头都是这么无拘无束,那为何她的妹妹要比她中规中矩多了? 细细深思下去,沈兆言不禁惊觉,似乎从未见过她流露出卑微之态,她的每一行每一言都与其他下人的姿态不同,尤其是她的眼神,与任何人讲话时都是平视着对方,既不低贱地垂下去,也不高傲地睥睨着。难怪自己每次见到她都会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原因就在这里。 做丫鬟对于她来说,似乎和做大小姐、大少爷没什么分别,只是所做的事情不同而已。 沈兆言困惑地看着钟漓月,越看越是不解。 钟漓月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作为一个丫鬟,她的确太不称职了。犹豫了一会儿,她低下头摆出认错的姿态说道:“奴婢知错了。这次事件纯属意外,大少爷放心,下次奴婢绝不会再犯这样的错。另外一件事也请大少爷放心,奴婢是绝对不会喜欢上大少爷的。” 说完这句话,钟漓月觉得怪怪的,好像是他多么讨厌,让人喜欢不上似的。为了不得罪顶头上司,钟漓月又加了一句:“虽然奴婢身份低微,但是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大少爷身份尊贵,奴婢绝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若大少爷没什么吩咐,奴婢就退下了。” 不等沈兆言说话,甚至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钟漓月就急忙跑了出去。 她好后怕,自己的生杀大权还握在他的手里,万一他一个不高兴,端起架子来将她送官府去,那岂不是完了?以后一定要注意,注意,注意!!!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我是丫鬟,我是丫鬟,我是丫鬟。”钟漓月自言自语地重复道。 “知道就好。”春乔的声音幽幽地从不远处传来,她和知夏看到钟漓月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口,十分意外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钟漓月讶异地看着她们,“你们怎么都来了?” “还不是春乔怕你不懂规矩,又惹出什么事来。”知夏埋怨地道:“想休息一下也不得踏实。” “没出什么事吧?”春乔问道。 钟漓月轻轻摇了摇头,低眉顺目的样子让春乔甚是满意。 三人静默地站在门外,等待大少爷的传唤。 须臾,书房的门开了,沈兆言从屋里面出来。 知夏立刻进去整理书桌,春乔则跟着沈兆言回卧室。钟漓月两头看了下,春乔骤然眼色一沉,回头瞪了她一眼,示意她跟上去。 沈兆言居住的卧室在书房的右侧,走出百步便能到达。卧室占地约六十平米,共分为四间。最外面靠左边的小隔间是供值夜丫鬟休息的,进去后便是一个小厅,里面放着圆桌等红木家具,偶尔有亲近的朋友过来,可以在此叙旧说话。 穿过小厅,拉开棕灰色的帘幔,里面便是卧房。卧房很大,除了床榻之外,最右边还有一个专门沐浴的地方,与卧房之间用一扇约一米高的屏风隔着,屏风后面正热气袅袅,洗澡水早已准备好。 沈兆言走过去,自然地展开双臂。 春乔上前一步,脱下他的外袍。 钟漓月惊得嘴巴张成了一个‘喔’型,马上背过身去。 春乔递出衣服,本是让钟漓月接着,可衣服送出去却坠到了地上。春乔回头一看,不由得皱起眉头,扯了钟漓月一把,然后眼睛朝地上斜了斜,用眼神指示她将衣服捡起来。 沈兆言察觉出背后的动静,转眸睨了一眼,不由面色一沉。 她不是不注重男女之别吗?这会儿倒接受不了了。伺候主子沐浴更衣,不比投怀送抱正常么? 用常理来推敲,着实看不透她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也罢!他哪有多余的精力去分析一个小丫鬟的行径?等实在看不下去了,就直接让六爷带走便是。 钟漓月蹲下身去捡起衣服,然后硬着头皮站在那儿,一件又一件地从春乔手里接过衣服。 衣服越来越少,钟漓月连呼吸都屏住了。虽然她的眼睛一直左躲右闪,但还是感到眼睛辣得厉害。 到最后只剩一条亵裤时,钟漓月不淡定了,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正打算借尿遁躲开这种尴尬的画面时,春乔却停了下来,转身出去了。钟漓月大大地松了口气,急忙转身跟上去。 到了外面,春乔放低声音继续教导道:“大少爷的作息极有规律,每晚子时前必须备好沐浴用的热水。热水是由不值夜的人晚饭后烧好拎过来的,这样大少爷回到卧房时冷热正好。记住了吗?” 第三十四章:王之藐视 “记住了。”钟漓月点头说道。 “不过鉴于你的妹妹曾经烧了厨房,所以你们都不得再碰火。烧水一事就交给若冬和念秋去做,你专心伺候好大少爷便可。” 烧锅、伺候大少爷? 钟漓月长这么大,用过煤气、天燃气、电磁炉,就是没用过柴禾烧锅。 对比一下,还是伺候大少爷要容易些。 “下半夜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春乔又道。 钟漓月眸光一亮,终于可以休息了吗?天呐,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可爱的床啊,柔软的枕头啊,等着我去好好宠你们吧! 人一累就不会失眠,钟漓月刚沾到枕头,不到一分钟就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精神饱满的她很自觉地早早爬起来,不用若冬说一句就主动抹桌子扫地打扫卫生,表现得非常好。 若冬把热水烧好后,让漓月兑好温水端去大少爷屋子里去。 “不会再出错了吧?”若冬担忧地问道。 钟漓月把伺候的过程包括所有细节都说了一遍,然后问若冬对不对。 若冬点点头,“你若是按照说的去做,应该便没问题。” “那你干嘛还一副紧张的样子?”钟漓月问道。紧张的人应该是她! “春乔不在时调教的责任便落在我的头上,可是我的资历没有春乔的厚实,若是你出差错了,我便会受到连带责任,罚的可能比你还重,我能不紧张吗?” 钟漓月瞬间感到压力好大,“这么惨?” 若冬差点跪下来求她了,“所以你无论如何都不可再出错了,知道吗?” 钟漓月对她重重地点了下头。 如履薄冰般地来到卧房,钟漓月放下铜盆,笔直地站到了一侧,双手交叉叠放于腹前,眼睛平视前方,嘴角微微掀起,标标准准地来了个礼仪小姐的站姿。 沈兆言正展着双臂让春乔和知夏伺候更衣。穿戴好以后,他走到铜盆前,修长的手指试探地触了一下水面,随后,才将整双手浸入水中。 脸刚洗完,钟漓月便将柔软的方棉布递到他的手中。等他吸干脸上的水珠,钟漓月及时地伸手去接。 时间总是恰到好处。 完美到无可挑剔。 沈兆言扫了她一眼,眸中微透出一抹诧异之色,只是瞬间,便恢复如往常那样平静如水。 若按照之前的表现,今早的她进步飞跃,值得夸奖。但,这不正是一个丫鬟本该做到的吗?如果这样就褒奖一番,那对春乔四人实在有失公平。 迟疑了一下,沈兆言敛了敛眸,什么也没说,安静地用完了早膳便出门去了。 若冬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钟漓月得意地冲着她挑挑眉,原来要做好也不难嘛! “哼!”知夏斜睇了她一眼,冷哼一声,转而对春乔娇笑道:“春乔,你看漓月方才表现得如此出色,你真应该好好夸夸她。” “夸?”春乔收拾出脏衣物丢给念秋,然后轻蔑地说道:“我们四人谁不比她出色?被夸过一句吗?若不是看在六爷的面子上,她根本没资格待在竹园里。” 知夏向钟漓月泼冷水的目的达到了,马上高兴得跟着附和道:“也是,谁让我们没人家命好呢!我们是一个人在做事,人家可是两人。” “这种好命我可不羡慕。若是我们也那么做,现在还需在这里做丫鬟吗?”念秋抱着衣物向门外走去,边走边说道。 若不是因为忌惮六爷,她们的讽刺绝不可能如此隐晦!更不可能忍这么久! 春乔作为四人之首,一贯秉持严谨的作风,对任何人都是不偏不倚,换做以前,她会开口阻止,但是这次她没有。因为她觉得自己心中的那杆称已经失衡了。 若冬在一旁不敢插嘴,闪躲的眼神对上钟漓月的双目时,又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对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算了,就当没听见,然后便赶紧埋下头专心做事。 “哎,你们有没有见过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钟漓月冷不丁地大声问道。 几人愣了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没见过吧?”钟漓月笑意盈盈地道:“当然了,狗嘴里怎么能吐出象牙来呢?” “你说谁呢?”知夏当即甩下脸,指着她的鼻子问道。 钟漓月耸耸肩,走到桌子那儿收拾碗筷去,不搭理她了。 她刚才暗暗思量过,自己刚来没几天,但是已经犯错好几次了,如果今天再跟老员工起争执的话,她再无辜大少爷也不会信。可是她们说的话又实在太难听了,所以她还是小小的挫了一下她们的锐气。 火候把控得刚刚好。 任由知夏再挑衅,钟漓月就是不理她,直接无视掉。刚才那一回合里她已经赢了,只要不继续参战,她就永远都是冠军。嘿嘿嘿,让知夏好好尝尝,什么叫做‘王之藐视’。 “哼!”知夏跺了跺脚,无奈地以一声冷哼结束了这场斗嘴。 钟漓月勾起嘴角,满意地笑了笑。 就这样表现下去吧!直到飞黄腾达那天! 加油! 钟漓月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鼓劲。 眼瞅着月底就要到了,春乔考虑当前正值用人之际,对钟漓月的教导也严肃起来,只要钟漓月认真学,就不再故意刁难她。 到了例会前一天,钟漓月的各项礼仪都顺利达标,明德对她进行了测评,然后便批示允许钟漓月参加例会,并且与春乔四人一并完成例会前的准备。 “总算过关了。”这么多天的努力没有白费。钟漓月感到自己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临近傍晚时分,沈兆言难得在晚膳前回来。春乔带着四人张罗好晚膳,然后留下若冬和钟漓月两人在身旁伺候,她们三个则去准备明日的例会。 前厅除了钟漓月、若冬和沈兆言,还有明德。钟漓月和若冬毕恭毕敬地站在沈兆言的左后方。明德则站在沈兆言的右后方,菜一上桌,他便上前一步准备布菜,沈兆言轻声道一句:“不必了。”然后自己端起碗筷,安安静静地吃了起来。 看似众星捧月般,但是钟漓月却感觉沈兆言的身影看上去格外料峭,在烛光的映衬下更显得孤寂清冷。 难得有一晚能回来这么早,他都不去跟母亲和唯一的弟弟聚个餐什么的。 老夫人和二少爷也从不来竹园。 他们表面看上去是一家人,却从来不互动,除了上次明月火烧厨房被问责时见过一次老夫人,到现在,钟漓月都没见过那个沈二少爷。 商贾人家的亲情,果真如此淡薄吗? “大少爷。”荣六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沈兆言抬眸,露出期许之色看着走进来的荣六,语气颇为急切地询问道:“如何?” 第三十五章:宵禁 “那批货又被劫了。”荣六愤懑地叹了声气。 沈兆言眸光一沉,眉头拧了起来,吃不到一半的饭被推到了一边去。 “就装了我们家货的那条船被劫了吗?”明德瞄了瞄沈兆言的脸色,然后问向荣六。 荣六面色凝重地答道:“五条船,只有洪爷那条顺利到了。” “那条船顺利到了有何用,我们家的货又不在那条船上。”明德气急。 静默片刻,荣六请示道:“大少爷,下次,就让我跟去吧!” 明德一怔,一脸认真地道:“六爷可莫要说胡话!大少爷请来那么多高手都有去无回,你去不是送死吗?大少爷怎么可能答应?” “我去。”门外冷不防地响起了叶川的声音。 明德砸了咂嘴,对着门外说道:“你也不能去。大少爷若是想让你去,早就让你去了。” “大少爷?”荣六祈求地看着一言不发的沈兆言。 沈兆言站起身来,双手负于身后,紧锁着眉头在屋里来回踱着步。思忖了须臾后,他果断地道:“这条路不通,弃了吧!” “大少爷?”荣六和明德异口同声道。他们互相看了看,多年来同进同出,他们已经十分默契。 “若是弃了这条路,便只能屈居于洪爷之下。”荣六提醒道:“沈家若是在这点上被牵制住,可就不好争浣京首富的位置了。” 明德却期翼地问道:“大少爷说的弃掉这条路,是指放弃开水路吗?” 沈兆言侧眸,睇着明德。 明德自知失言,急忙闭嘴缩回了伸长的脖子。 开水路可是老爷在世时就筹划了许久的,大少爷肯定不可能放弃。 “水路照开,但不能再用同样的方法了。”沈兆言目光深远地看向屋外,语气坚定地道。 明德紧张地看向大少爷。商界的事他不懂,但是他伺候的大少爷身负继承家业,壮大家业的重则,可不能出分毫的差错呀!如果大少爷这次试行的水路失败了,沈家所有长辈叔伯们都会跳出来指责他的。开水路是老爷提出的,可是老爷过世了,失败的结果便会由大少爷来承担。 “大少爷,还是跟二爷他们那边商量一下吧!万一最后以失败告终,所有的责任也不会落到大少爷一人的头上。”明德急得顾不上别的了,直接说道。 “明德,你跟大少爷才一天、两天吗?大少爷怎会为了减轻责任而做出这种事?”荣六低声对明德说道。 明德不管,继续直说道:“大少爷的职责是守护好沈家,而明德的职责就是守护好大少爷。这可不是件小事,明德不得不插嘴。大少爷,三思啊!” 荣六肃然地道:“这可是老爷在世时最大的心愿,也是唯一的遗憾。老爷和大少爷都为了此事筹谋了几年,试行过许多次,怎会如此轻易放弃?” “都别说了!”沈兆言声音低沉,却一下子打断了两人的争执:“六爷,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不要影响明早的例会。明德,你带这两个丫鬟去协助春乔,书房今晚不必安排人伺候。” 说完,他便领先出去了。 荣六和明德互相望了一眼,两人皆是一脸的无奈。荣六走后,明德低叹了一声,然后朝钟漓月她们做了个‘走’的动作。 例会除了竹园忙,大厨房也不得消停,春乔几人从大厨房端着糕点、茶食来回跑了好多趟。直到子时前,所有的事情才忙完。 春乔的肚子冷不丁地‘咕咕咕’响了起来。 顿时,大家惊讶的视线一齐投到了她的身上。 春乔尴尬得满脸涨红,幸好夜深,没人看见。不过肚子饿得咕咕叫,可是所有人都听到了。 明德第一个取笑道:“春乔,总算见你失礼一回了。怎偏生是你?我还料有可能知夏或是念秋最先起饿呢!” “去,凭什么说我!”知夏嗔怪了明德一眼,旋即,又讪讪地笑道:“不过我肚子确实有些饿了。念秋,你饿了吗?” 念秋和若冬都点点头,说道:“早就饿了。” “嗯嗯嗯,饿了就赶紧回去睡觉。”明德故意哼了哼嗓子,然后回去了。 几人瞧了一眼默不作声的钟漓月,又相互对了对眼神,最后一同示意由若冬去说。若冬一脸为难,奈何几人又是眼神威胁,又是笑脸央求,她脸皮薄,经不住,只好硬着头皮对钟漓月开口:“漓月,你饿了吗?” 钟漓月看了看她,又扫了一眼其她人,了然一笑,故意摇了摇头。 知夏不满地瞪了若冬一眼,打算亲自出马。春乔立即打断了她,直接对钟漓月吩咐道:“之前都是她们去找吃食,这次你去吧!” 钟漓月哂笑,之前?之前我还没来呢!就知道欺压她!春乔不让知夏说,不就是怕她不搭理知夏,害得她们都没得吃吗! “你就去吧!”若冬过去推了推她,央求道:“我们都知道,高婆和你最热络。别看她是个烧锅的,她可是前院周管事家里的亲戚,权大着呢!各房主子吃不完的好东西都要先过她的眼,她不要了才轮得到别人。” 钟漓月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来高婆的地位这么高。仔细想想,烧火确实是厨房里最省事的活,她这岁数能有这么个差事,不靠关系上哪找去?只不过对于像明月那样的年轻人来说没什么前途。 一想到明月,钟漓月就一阵惭愧涌上心头。 抬头看看前面灯光通明的大厨房,钟漓月调整了下心情,然后笑脸走进厨房,以一个笑话作为开场白。 “一听你给我讲笑话,准没好事。”高婆子故意板起脸假装不高兴的道。 钟漓月不好意思地赔笑道:“确实不是什么好事,我都没脸来见你了。” “那你还厚着脸皮来?” “嘿嘿,没办法嘛!春乔说以前都是她们来拿宵夜,这次让我来。” “她们会不会想捉弄你?”高婆好心提醒道:“府里可是有规定的,下人一律宵禁。知夏她们几个嘴馋,熬不住,春乔没办法,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但是从来不会主动让她们来拿吃的,这次怎么还主动叫你来?” 钟漓月想了一下,她们几个饿成那样,应该不会拿这种事捉弄她。“肯定是她自己也想吃了,你没听见她饿的,肚子咕咕直叫,自己都不好意思。” 高婆子一愣,奇怪道:“那丫头不是向来不食夜宵的吗,过年的时候忙了整夜都绝不吃一口东西,今儿怎么了?” “忍得了一时,忍不了一世。饭菜不合胃口,再饿也吃不下。我做的菜她吃看看,保证她连舌头都吞进肚去。美食当前,谁能抵挡得住那种诱惑?”钟漓月笑道。她可不认为她们会用这种幼稚的手段戏弄她,太弱智了。 第三十六章:心爱的夜宵 “还别说,你上回做的那个菜啊,可真好吃。”高婆子对钟漓月竖了竖大拇指。然后从一个蒸罗里摸出半盘手撕烧鸡来,递给钟漓月:“喏,这是二少爷吃剩下的,我原本打算都带回去给我大孙子吃,看你可怜,给你吃两块。你在这儿吃,吃完了再回去,别让她们知道。” 二少爷吃剩下的? 钟漓月汗了汗,干笑着婉拒了她的好意:“我不喜欢吃烧鸡。” 说到二少爷,钟漓月不禁想起了大少爷,他今晚吃得很少,正好……眼珠子转了一圈,不由计上心来。 “你吃过几回烧鸡?”高婆子取笑道。然后从盘子里挑了块小的鸡肉,习惯性地瞄了瞄周围,见没人注意,便快速地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待会儿我给你做道菜,你就知道我为什么看不上它了。”钟漓月故弄玄虚道。 等厨房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她四处摸了摸,找出几只洗干净的鸡,和其它一些食材,准备动手做菜。 “哎,那可都是有数的,管事明早过来发现少了,我们可要挨罚的。”不远处的陈婆看到钟漓月手里的鸡,立刻跑过来阻止。 “呦,你敢拿这个?”高婆子听到陈婆的声音才发现,神情也跟着紧张起来:“你只能拿几个馒头、咸菜这些,别的不能拿。” “我这是给大少爷做的,他今晚吃得特别少,现在应该饿了。”钟漓月拿出早就想好的理由搪塞道。 高婆和陈婆互相看了看,一脸质疑。 钟漓月满脸诚恳地道:“真的是给大少爷吃的,不信你们明天让管事自己去问。” “那谁敢?”高婆子没好气地瞪着钟漓月,“就算是给大少爷送去,也不用这么多啊!” “哪多呀?!一个正值青壮年的男儿吃不下这点饭,还叫男子汉嘛!”钟漓月大费唇舌地周旋道:“你们明天让管事找明德问问,大少爷昨晚是不是吃了宵夜。放心,他最多问这一句,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问大少爷怎么吃那么多。” 在她的花言巧语和美食诱惑之下,高婆和陈婆放下了心里的顾虑。 有高婆帮忙烧锅、把控火候,钟漓月三下五除二便做出了三道色香味俱全的菜来,然后又拿来几个馒头和一碗米粥,把它们分成了五份。按照老规矩,她给高婆留了一份,“这些我给春乔她们送去,送完再来拿这份。” “天可不早了,我吃完就得回去了,你跟陈婆说一声,让她等等你。”高婆子一边吃一边说道。 “嗯。”钟漓月单独端着一小碟送到陈婆面前,笑嘻嘻道:“陈婆,上次麻烦你了,这碟菜孝敬你,希望你笑纳。” “客气什么!”陈婆淡然地接过去,便不再多言语。 有个性! 钟漓月干干地笑了两声,提着菜篮子出去了。 “怎么这么慢?”回到宿舍,知夏不满道。 钟漓月就当狗吠,二话不说将大菜篮子放到桌子上,掀开上面的布,从里面取出葱油鸡和馒头。几人惊奇地凑过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睁大眼睛看向钟漓月。 “这是鸡?”呆了一会儿,念秋看着满满的一盘葱油鸡,不确定地道:“不像是主子们吃剩下的。” “我拿杀好的鸡特意给你们做的。”钟漓月一脸无谓地道。 春乔担忧地问道:“厨房就没人拦着你?” “放心,山人自有妙计。只要你们不说出去,没人会来找我们。”钟漓月自信地说道。 碟子里油嫩嫩的菜看上去是那么的诱人,几人咽咽口水,很想吃,却不敢做第一个开吃的人。 人在正饥饿难耐的时候,居然还能抵挡得住美食的诱惑,可见沈府的规矩到底有多严格!钟漓月无奈,拿起筷子自己先吃了一口。 久违的味道。 上辈子她最爱吃这道酱油鸡了,嫩滑不腻人。 咀嚼食物发出的香味让几人受不了了,她们再也顾不上什么规矩责罚,纷纷拿起筷子就着馒头大口吃起来。 现在大家都有份吃宵夜,应该不会传出去了吧! “今天我算正式出师了,这顿,当做是我的谢师宴!感谢各位在这些日子以来对我的指点和照顾,希望以后,在我们迫不得已要在一起工作的日子里,能够和平相处。”钟漓月真挚地对各人说道。 几人顿了顿,互相看了一眼,都没说话,咀嚼的动作却慢了下来。 “你们吃,我去书房看看大少爷要不要添茶什么的。”钟漓月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跑回厨房去,高婆已经回去了。厨房里又只剩下陈婆一人,她没有关门,特意等钟漓月来。 “陈婆,你早点休息吧!碗筷我们明天会找时间送过来。”钟漓月不好意思地道。 “也好。”陈婆想了想,点头道。 钟漓月提着食盒往书房的方向去,快到时,她翘首看了一眼,书房还亮着灯。 到门口前,钟漓月先抬头看看屋顶,叶川竟然在。钟漓月抱歉地对他说道:“不好意思,我忘记给你也带一份了。” 叶川一脸茫然地低头俯视着她。 钟漓月解释道:“我给大少爷送了宵夜来,忘记你那份了。你饿不饿?” “不要。”说完,叶川抬起头,一脸傲娇的样子。 不要就好! 钟漓月高兴地笑了笑,指指屋里面,客气道:“那我进去了,你忙!” 轻轻地敲了敲门,沈兆言低沉的声音旋即从屋里传出来:“谁?” “奴婢是漓月。”门外响起女子轻柔的声音。 沈兆言狐疑地让她进来,看了看她手中提着的食盒,又看了看她。 钟漓月走到书桌前,恭谨地道:“大少爷,奴婢们已经将明日例会用的茶食都备好了。” 沈兆言皱皱眉,对她的废话有些不耐。 “想起大少爷晚膳用得少,这时该饿了,所以送点吃的过来。”钟漓月先放下食盒,准备像上次那样,收拾出书桌的一角,将饭菜摆在那儿。 沈兆言伸手阻拦,又指了指一旁的圆桌,淡然道:“放那儿吧!” “哦。”钟漓月点点头,将饭菜摆好后,她又特意过去做了请示:“大少爷,饭菜已经摆好了,请大少爷移步。” 沈兆言依然低着头看书,只道了句:“退下吧!”身体却一动未动。 “大少爷?”钟漓月小声提醒道。 沈兆言岿然不动,好似没听见。 钟漓月撇撇嘴,猜测他一定是因为上次吃过一回她做的菜,怕了,于是又不厌其烦地解释道:“这次不是酸辣味的,请大少爷放心食用。” 她一副他不吃就绝不罢休的样子。 沈兆言不悦地蹙眉看向她。 钟漓月知道他今天心情可能不太好,不敢惹他。但是,为了能吃上馋了许久的葱油鸡,为了她寂寞了许久的五脏庙,她决定拼一回。 第三十七章:边吃边聊 钟漓月深吸一口气,慢条斯理地柔声说道:“大少爷,想事情的时候是不能空肚子的,身体一旦饥饿,就会命令大脑停止思考,以此来表达抗议。所以,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先填饱肚子要紧。” 沈兆言的脸色越来越沉,看钟漓月的眼神也越来越冷。 钟漓月骤然感到周身被一股强冷空气笼罩着,她快要被冻死了。 “不说了。”钟漓月冒险说完最后一句话,便识相地抿上双唇,用行动向沈兆言表示,她真的不会再啰嗦半句了。 沈兆言却陡然掀起唇角笑了出来。 钟漓月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他笑起来的样子好温柔,好阳光,整个房间仿佛都亮了起来。 “直说吧!所为何事?”沈兆言起身坐到圆桌前,修长的手指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鸡肉送进嘴里,慢慢品了一口,然后又端起装了米粥的碗,先说道:“本不想接受你这‘好意’,奈何腹中荒饿难受,头脑又被你说中,不得思考,只好被你这美食收买。” 说完,他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钟漓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食盒子里端出一碗葱油鸡盖浇饭放到桌子上,眼神中似有祈求之色地说道:“如果大少爷很想奖赏我,这应该是最好的奖品了。” 原来她早有准备! 沈兆言眼眸微抬,瞧了她一眼,了然于心。府里有下人宵禁的规矩,她想吃顿宵夜,但是为了遵守府规,她便给他也准备了饭菜,顺带将为自己准备的那份拿出来。如此,他不同意的话,她也还没吃,不算触犯规矩。如果她吃了被传出去,也不是她的错。 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是她为达目的所做出的变通,让他惊讶不已。 “咕——!”钟漓月耐心地等着沈兆言发话,肚子却等不了了,咕咕直叫。 看着她一脸期盼地等待着自己,看在她没有先斩后奏的份上,沈兆言嘴角微微一掀,道:“就如你所愿吧!” “谢谢大少爷!”钟漓月感激地差点流眼泪,“大少爷若是没什么吩咐,奴婢就去隔间开吃了?” “既然已经拿来了,何必再来回折腾?坐吧!”沈兆言用眼神扫了下旁边的空凳子。 “那奴婢就不客气了?!”有了大少爷的恩准,钟漓月再也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她立刻端起饭碗一边坐下一边大快朵颐起来。 她真的已经饿疯了。为了遵守那些所谓的破规矩,为了吃上一顿自己喜欢的晚餐,她一直忍到现在,大费周章地做了那么多的事,肚子都快饿扁了,饿过头后又饿,来回好几次,还得假装淡定。 沈兆言被她狼吞虎咽般的吃相镇住了,本来很简单的两道菜,看着她这吃相,好像人间从未曾有过如此的美味一般。 不过今晚的饭菜确实很合他的胃口,尤其是这道葱油鸡,肉质嫩滑,清凉爽口。 “这些菜式你都是从哪学来的?”沈兆言疑惑地问道。 钟漓月心头一紧,咽下嘴里的饭后,谎也想好了,“因为奴婢嘴馋,所以脑子里想了许久,用什么样的方法,能最快最简单地做出最好吃的鸡。今天看到这些食材,就试着做了一次,这是奴婢第一次做,好吃吗?” “第一次做?”沈兆言质疑地挑了挑眉。 “这个做法很简单,清水煮开,然后用凉水浸泡一会儿,把肉汁一下子锁住,口感就会嫩滑,最后装盘,烧个热油浇上去,再兑点酱油就可以了。要是用冰块冰一冰的话肉会更嫩。” 沈兆言的眼眸不易察觉地闪了一下,他慢然问道:“你何以知晓?” “因为……”钟漓月一下子愣住了。冰块在古代是奢侈品,只有特别有钱的人家才有冰窖,酒楼里也会用,但只有非常高档的酒楼才会用冰块做菜。她一个穷苦农户家的女儿,怎么会知道这个?钟漓月脑子飞快地运转起来,“一理通,百里融嘛!泡凉水是因为需要冷,所以奴婢猜想用更冷的冰块的话,肉质会更嫩。大少爷觉得呢?” 会是这样的吗? 他怎么感觉没那么简单?凝思了片刻,沈兆言便摇了摇头,是与不是,与他何干呢?“府里有冰窖,你下次需要用的时候,让管家给你开,就说是我准许的。” “真的吗?”钟漓月好不惊喜。他不但没怀疑她,还大发慈悲的让她用冰块?正好明天例会要用冰块给屋里降温,降了温后如果还有剩下的小冰块,不就可以做碎碎冰吃了?一想到冰凉可口的刨冰,她肚子里的馋虫就爬了上来,她马上请求道:“大少爷,奴婢一直很想尝试下用冰块做甜品。明日例会结束后,若是还有剩余的冰块,可不可以都给奴婢了?” “这倒无所谓,但不过,你不能让其她人瞧见。”沈兆言有言在先道。 “奴婢肯定也会给大少爷准备一份的。到时候,就说是大少爷吃不完,赏赐给奴婢的,不就好了吗?” 沈兆言淡淡地说道:“府里所有人都知道,我自小便不吃那些冰镇酸梅汤之类的。” “大少爷以为奴婢会做那个?怎么可能?”钟漓月挥挥手,笑眯眯地请求道:“如果可以的话,大少爷可否将书房摆着的那对琉璃盏借给奴婢用用?奴婢敢保证,一定会让大少爷看到无比惊艳的甜品。” 沈兆言浅然一笑,对食物方面并没什么兴趣。 边吃边聊,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吃完饭,钟漓月提起上回做的饭菜,道歉道:“上次的事,对不起。” 沈兆言不解,疑惑地看向她。 “你明明不喜欢吃酸辣口味的菜,但是上次你却全吃完了。” “你是从哪看出来,我不爱吃酸辣的?” “上次吃的时候,你一言不发,眉头微微拧着,好像心思很重,这次吃了第一口后,你脸上浮现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不喜欢吃他还吃完了,没有指责她半句,从这点来看,他的素质还不错。 沈兆言赞赏地点点头:“你的观察很细微。”他还以为她今晚这般刻意讨好,定是有什么不情之请,没想到她只是求了一顿夜宵。他忍不住说道:“听明德说你规矩学得不错,这次例会若是表现得好,就破格升你做大丫鬟吧!” “额,真的?”钟漓月呆住了,以前成天想着升职升职,可当她差点要忘了这件事情的时候,又突然得到了。今晚怎么好事连连的?大少爷明明心情不好啊? “不愿意?” 钟漓月连忙摆手,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怎么会呢?我只是,只是我,太意外了,有点,有点不敢相信。大少爷,你真是个好人!” 第三十八章:生儿子 沈兆言一怔,目光瞬间凝固在钟漓月清澈的双眸上,“你说什么?” 她说他是个好人! 他自小跟随父亲从商,学会了许多阴险狡猾的伎俩,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在所有人眼中,他都是极其重利善于算计之人,与他来往的各色人中对他只有防备与小心,对他的违心赞美也不过是‘年轻有为、胆识过人’尔尔,每次的施善行为更是遵随祖训,家规使然。 如今却有人对他说,你真是一个好人! 不是沈家大少爷,与生意无关,只是单纯的在说他这个人。 他是好人吗? 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算不得半分好人。 可是她却一脸真诚地告诉他说,你真是个好人! “大少爷,奴婢最近又遇到了几个不确定的字,能不能再请教请教你?”钟漓月问道。 沈兆言收回心神,随意地问道:“你最近还有空看书?” 钟漓月以为他是在说她没有专心工作,于是马上澄清道:“奴婢是利用晚上休息的时间看的,绝对没有耽误做事和学规矩。” “那就好。”沈兆言浅然一笑,道:“你倒是勤学!小石头该叫你与他平分学业费才是。说吧,哪几个字?” 钟漓月嘿嘿一笑,拿起中间的茶壶,往水杯里到了点水,然后用手指沾着水在桌子上将几个字一一写了出来。 “这些字复杂难懂,你竟然都记下了?”沈兆言对她的学识程度微微吃了一惊,比之上回请教他的那个字,她进步了不少。 “小石头一共就给奴婢一本书,学完那些简单的,不把剩下这些难的啃了,不是也没别的书可学吗?!”钟漓月语气里满是无奈。 沈兆言慢条斯理地给她做了那几个字的详解,然后带着戏谑的笑意问道:“难道你就没想过,从我这书房里顺几本去?” 钟漓月矢口否认道:“怎么可能?!奴婢是那种人吗?” 沈兆言挑眉。 钟漓月被他盯得有些心虚,他的眼神就像一股无形的飓风,她奋力地抵抗着,却因为力量悬殊太大,最终败下阵来,“好吧!奴婢承认,确实有过那样的想法。难道想想也不行吗?” “心中所想,便会驱使身体行动。还未做,只是时候还未到而已。比方说,”沈兆言一本正经,眼底却含着笑意:“你这碗饭……” 钟漓月不服气地撇着唇,叹了口气,如实说道:“大少爷放心,就算奴婢再想也不会那么做的。春乔盯得紧,府里规矩又那么严,奴婢还有那么多的错在身,哪还敢再犯一丁点的错?” 她的坦诚让沈兆言失笑不已,一肚子歪理从她嘴里说出来,却显得如此可爱。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精明起来堵得人哑口无言,诚实起来又让人罚也不是夸也不是? 沈兆言有一瞬间的失神,片刻后,他又板起脸肃然地道:“官家的千金追求知书达理,温柔贤惠,厨艺女红为首重,其次为德品,然后才论学识。商家千金看重妻妾位份,攀比所嫁之人的身家财富,懂持家擅财计为首重,农家女则看重纺织、养禽、播撒耕种。知否?” 沈兆言慢然地之乎者也一大堆,钟漓月听半天,总算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他不就是问,你一个农家女,学识字干嘛? “大少爷,你说漏了一件事。凌驾于首重之上的,对于不管什么样出身的女子都很重要的,甚至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就靠它的事。” “哦,何事?” 钟漓月带点讥笑道:“生儿子啊!” 沈兆言微怔,眼底划过一丝失望,良久,他漠然说道:“原来你是打算靠这个,难怪!” 钟漓月哂笑道:“奴婢我可就另当别论了。不管奴婢将来生男生女,丈夫必须一辈子只疼奴婢我一个。他要是敢不要我们母女,我就一脚把他给蹬了,给孩子重新找个爹。” 沈兆言脸上浮出骇然之色,她的想法怎会如此荒诞不经? 钟漓月轻蔑一笑,“奴婢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 饭也吃完了,她站起来收拾桌子。 出门之前,沈兆言叫住了她,然后从书架子上抽出一本书来,递给她道:“这本书适合你现在的水准看。” 钟漓月眸光一亮,赶紧放下食盒子走过去接书,兴奋地先翻了几页,嘴里不忘说道:“谢了。” “不是白给你的。”沈兆言却说道。 钟漓月手一顿,暗暗翻了个白眼,就知道没那么容易。抬头看他,等他开条件。 “你不是很会讲故事吗?以后每晚都由你一人值夜,除了伺候茶水之外,另再讲些故事。” 跟生意人打交道,果然不能掉以轻心!钟漓月颇为不情愿地道:“那些故事有点幼稚了,不适合你听。” “那就讲些不幼稚的。” “可我就会讲那几种。” “那是你的问题。”沈兆言伸出手,欲讨回书:“若是做不到,或是拿一些劣质的故事随意敷衍我,这交易便作罢。” 钟漓月一把将书往后缩,脸一绷,干脆地道:“成交!” “讲得好了,还另外有赏。”沈兆言翩然一笑,道。 钟漓月两眼放光:“什么赏?能不能赏点实在的?” “可以。”温柔地说完,沈兆言又无情地加了一句:“就从你所欠的债务里抵扣。” 钟漓月想了想,总比没有好。“那段子算不算?” 沈兆言不理解‘段子’的意思。 钟漓月给他讲了两个有趣的小笑话,沈兆言点点头,“抵扣一文钱吧!” 听到这句话,钟漓月当即像打了鸡血一样,“还有还有……” “今晚不想听了,”沈兆言故意不紧不慢地道:“日后再讲吧!” 欲速则不达。也好,反正看到点希望了。 钟漓月将书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提着食盒子回到了宿舍。她将食盒子洗干净后,轻手轻脚地走到卧室前,刚要推门,身后陡然响起一个声音,像虫子在叫:“咕咕,咕咕,咕咕。” 钟漓月定神细听,声音又消失了。 “嗯?”奇怪地左右张望了几下,钟漓月没看到有什么东西。此时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了,春乔掖着衣襟从屋里走出来。 肯定是出来找她的。 钟漓月轻轻地喊了一声:“春乔。” 春乔一惊,身体哆嗦了一下,见是漓月,不由皱眉斥问道:“你跑哪去了?还不快进去?不是告诉过你,晚上除了值夜的丫鬟,谁也不准出来乱跑?” 钟漓月淡淡地应道:“嗯,下次不会了。”然后越过她先进去了。 春乔朝院子四角看了看,又抬头仰望下天空,今夜繁星满天,明日应该是晴天。 夜空中星星们调皮地眨着眼睛,平静的夜晚很快就过去了。 第三十九章:连助理都不如 例会如期而至。 一早,钟漓月便跟在春乔她们身后忙里忙外。 等一切准备就绪后,春乔望望天色,确定了一下时间,然后说道:“大少爷差不多该练完了,你们都去准备吧!漓月,你跟我来。” 一头雾水的钟漓月在春乔的指挥下拿起一块干软布,来到了大少爷卧房旁边的小花园前 穿过繁茂的大树,钟漓月瞧见花园中央一黑一白正在挥拳打斗,定睛细细一看,原来是大少爷和叶川。 “每个月例会这几天,大少爷都会呆在府里,早上会在此晨练,我们忙完前厅的事,就要过来伺候大少爷。”春乔小声对钟漓月说道。 沈兆言穿着的白色薄衣已经被汗水浸透,隐约可见身上结识的肌肉。钟漓月顿时明白过来,若冬她们一定是去烧待会儿大少爷沐浴要用的热水了。 她恭敬的捧着软布站着那儿,眼睛却不老实地盯着两人。 单从速度来看,沈兆言的拳脚功夫很普通,叶川像是在陪练,一脸淡漠,毫无面对对手时的那种紧张感。 尽管如此,以大少爷现在的伸手,估计对付几个普通小罗喽还是没问题的。 钟漓月瞥了瞥身边的春乔,矮声道:“大少爷现在这样,可一点都不像孱弱之人。” 春乔不满地斜了她一眼,回道:“恪守好你的本分,管那么多作何?主子的事轮得到你费心吗?大少爷结束之后,你把软布呈过去。” 话音刚落,他们便停了下来。钟漓月紧忙跨脚上前,将布子递过去。 沈兆言接过软布擦了擦脸上的汗珠,然后端起春乔递来的茶盏,仰头喝了一口。 “大哥。” 背后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低柔的男子呼唤,钟漓月好奇地转过头看了一眼。 只瞧来人身高一米八左右,身穿淡蓝色的偏襟锦袍,梳着整齐的发髻,瘦削的脸容上衬着标致的五官,俊朗中又带丝文弱之气,白色的肌肤在光线的照射下隐约能看到几根青筋,几乎看不出什么血色,看上去像个儒雅的书生。他单薄的唇微微掀起,黑白分明的眼眸一直注视着沈兆言,一面缓缓走来,一面盛着笑意。 沈兆言却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面色无波地道:“怎么来这么早?” 他慢条斯理地柔声地答道:“想趁着掌柜们都还没到,跟大哥汇报一下上段时间出门办的那事。” “去前厅等我吧!”沈兆言说了一句,然后就晾下二少爷,独自进屋了。 都不问弟弟吃没吃过,连句客套话都没有。凭钟漓月的直觉,他们兄弟之间一定有问题!从大少爷对二少爷的态度上来看,他并不厌恶二少爷,只是,也没有对待亲弟弟那般的亲切感,冷漠得像个陌生人一样。但是从二少爷的态度上来看,他似乎对这个大哥挺崇拜的,从一过来,眼神就围绕在大少爷身上。 可是,正常人看到自己的亲大哥这么对待自己,不是应该很伤心才对吗? 疑惑地跟着春乔进去,两人像上次那样替沈兆言宽了衣,出来时知夏正好端着早饭从外面进来了。 “要不要送早膳到前厅去?”钟漓月试探地问道。 春乔和知夏却是白了她一眼,春乔皱着眉不耐烦地重复道:“方才还告诉你,莫要管主子的事,你只需做好你的分内之事即可。” 钟漓月无趣地耸了耸肩,道:“当我没说。” 心里却认定,大少爷和二少爷之间一定有矛盾,而且春乔她们都知道。只不过,春乔她们知不知道这矛盾是什么,钟漓月就不得而知了。 大概过了半个钟头,沈兆言穿着一身棕红色的丝质长袍出现在前厅。 春乔指挥起其她四个丫鬟在沈兆言的卧房里忙着。 不能去前厅听听他们两兄弟聊些什么,钟漓月期待着春乔她们一边做事时,能一边八卦出来。可是她们至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 “不说就算,我自己观察。”钟漓月嘀咕道。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卧房的所有事情都已忙好,各间铺子的掌柜们也陆续而来,春乔领着她们四人来到前厅。 明德早已经来了,他拿着扇子站在沈兆言的右后侧,慢慢地替主子扇着风。春乔轻移莲步,过去先接过明德手中的扇子,然后站到了左侧。 按照之前训练的,钟漓月规规矩矩地和知夏站在左边椅子的后侧,念秋和若冬则站在右边椅子的后侧,还有从外院调过来的四个丫鬟站在门房外面,随时等待差遣。 屋子里一共坐着十个掌柜,钟漓月微微低着头,眼睛却骨碌碌地转动着,将屋里的所有人都扫了一圈。 十个掌柜中,三个超过五十岁,五个在四十左右,还有两个二十五岁差不多,他们手里都拿着蓝色封面的本子,进来后对着大少爷恭谨地拱手问安,然后又对右首的二少爷拱拱手。 “谨言,在例会开始之前,你先与大家说一下方才与我说过的情况。”沈兆言洪亮的声音打破了大家的话语。 众人安静下来,目光一致投向二少爷沈谨言。 虽然这不是头一次了,但是沈谨言还是有些局促,含糊不清地说了几句话之后,他的神情和语气才慢慢正常过来。 讲完,坐在左侧的两个年老掌柜连着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沈谨言不紧不慢地一一作了解答,看来对于这些问题他早有准备。 例会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开始了。 看到这样的场景,钟漓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上辈子参加过的那些大小会议。像这样没有空调,没有板凳,全程只是添茶倒水的,她刚参加工作时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待遇,连个办公室助理都不如。 此一时,彼一时啊! “哎——!”钟漓月触景生情,不由得一阵唏嘘。 “想什么呢!”知夏不动声色地挪步过去,推了推她。若不是怕她惊吓得发出大喊声,她一定狠狠地扭她一下。 收到知夏的眼神警告,钟漓月条件反射般地将目光投向春乔。她正冷冷地睇眼过来。 钟漓月立刻露出抱歉的表情,然后集中注意力,将全部精神投入到例会中。 接下来,便是掌柜们挨个汇报自己掌管的店铺这一个月以来的生意情况。 沈兆言聚精会神地听着,偶尔地点点头。待大家都说完了,他才一一提出自己的问题。十个掌柜,没有一个没被问到。甚至有几个细节之处的小问题他都挖了出来,做了详细的过问。 他认真严肃的模样紧紧地抓着每个掌柜的心,加上炎热的天气,每个人都感到心头有丝燥热,例会一下子步入紧张阶段。 第四十章:下午就别来了 “诸位掌柜替沈家做事不是一天两天了,在我的手底下做事也不是头一回,今日我提出的这些错误,希望不要再犯第二次。”然后,沈兆言点了一个掌柜的名字,蹙眉道:“记得五个月前的例会,我就提过你这样的问题,为何今日还犯?” 那个掌柜顿时额头冒汗,支支吾吾起来。在沈兆言犀利的目光之下,他实在找不到借口,只好低头认错,并保证以后绝不再犯。 谁能想到,沈兆言五个月前的小问题都还记得? 钟漓月不禁佩服起他高超的记忆力,以及缜密的思维。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沈兆言点了两个人的名字,然后抬起左手,明德立刻从一旁的布袋子里掏出两个红包放在他手掌上。 一个年长的和一个年轻的掌柜得到了沈兆言的褒奖,红包作为奖品,大大地肯定了他们近来的工作表现。其他八个没得到红包的掌柜脸上表情各不一样,有的为他们高兴,有的则暗暗叹气。 沈兆言不动声色地扫了他们一眼,将他们各自的表情一一收进眼底。 眼神拂过钟漓月时,不禁一顿。她正两眼放光地盯着那两个掌柜拿着红包的手看,单从她的表情里就知道她此时在想什么。 沈兆言忍不住勾起唇角莞尔一笑。 众人惊愣,纷纷诧然地看着沈兆言。 大少爷主持例会好几年,每回不是面色无波,一脸淡然,就是或嗔或怒,极少将心里的情绪形于脸容之上。像这样粲然露出笑意的,真的是难得一见。大家暗暗地对了对眼神,都在猜测大少爷这笑是何意。 “若无事再汇报,就都退下吧!”沈兆言早已恢复原来的表情,朗声说道。 众人马上站起身来,拱手告退。 春乔趁着这时候,带着四个丫鬟到门外去,春乔吩咐钟漓月道:“快去院子外把运冰的小工唤来!” “好的。”钟漓月带着小跑来到院子外,运冰的小工们正好也推着小车到了。没有里面的丫鬟带着,外人是不让进竹园的。 冰块已经被凿冰的工人分成了八盆。到了前厅的门外,几个丫鬟开始使劲地往里面搬运。 大少爷身后放了两盆,二少爷身后放了一盆,剩下的五盆分别放在屋子的内侧周围。 此时另一批掌柜已经入座,几人搬好冰块,就迅速站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钟漓月额头沁了密密的汗珠,想大口喘几下气都不敢。 屋子里并未凉快多少,因为此时更接近晌午,温度较早上已经高了好几度。所以放了冰块后也只能感到和之前差不多。 要是有中央空调多好! 钟漓月感觉自己马快要中暑了。再瞅瞅沈兆言和沈谨言两位少爷,他们正襟危坐着,脸上不见丝毫厌烦,额头上也不见一滴汗珠,冰块似乎在他们身上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但是,在这样盛夏的季节里,不露胳膊不露腿,还能挺直腰身保持风度的,也只有大老板能做到了。 屋里面不断地更换一批又一批掌柜,大半的人像是在例行公事一般,机械地汇报着一个月来的工作情况,也有少数的年轻掌柜满腔热情地提出对店铺发展方面的建议,更有甚者做了详细的策划步骤。 听到理想远大的年轻掌柜的豪言,好几个年长的掌柜都皱起眉头,露出不耐之色。但是沈兆言不阻止不打断,更不做任何打击,静静地聆听着,等他说完,然后再细细地帮他分析自己提出的方案是否有可行性。 不过也全非如此。也有人在提出方案之后,当即就被沈兆言一语否决了。 从这几点来看,钟漓月认为沈兆言正在栽培自己看好的年轻人,从而挖掘出具有潜力的心腹。对于倚老卖老的那几个老员工,他或打击或夸赞,有奖有贬,不偏不倚,让人摸不出他心里的看法。 好几个掌柜不时地扶额,唉声叹息,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沈兆言始终保持着早上的状态,丝毫不见疲惫之态。 短短半天时间,钟漓月就领教了作为一个当家人身上所负的重担,以及面对这样的重重压力,沈兆言所表露出的恢弘气魄,也看到了沈家商业版图的盛大。 沈家早年以丝绸发家,后经四代,逐渐拓展所涉行业,布庄、银楼、酒肆、客栈、瓷器、染料等几大最赚钱的行业几乎都有沈家的涉足。 从一拨又一拨的掌柜们所汇报上来的一个月收支情况做粗略计算,钟漓月对沈家现在所拥有的财富地位有了大致的了解,同时也从这些讯息中分析出了很多有关当下经商的环境。这对于她以后做生意有极大的帮助。 如果能再参加一下浣国各位大佬的聚会,听听别的富豪对生意上的见解,相信一定能捕捉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偷瞄了一眼沈兆言,有他在,这样的场合一定少不了,她要努力争取他能带上她。 钟漓月心里美滋滋的想着,手头的工作也丝毫没有怠慢,可谓工作、聆听两不误。 转眼到了正午时分。 待众位掌柜离开,春乔便开始吩咐准备午膳。 “大哥,那我也回去小憩片刻,下午再过来。”沈谨言起身,对沈兆言柔声说道。 沈兆言点点头,“若是觉得炎热难耐,下午就别过来了,反正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 沈谨言脸上划过一丝受伤的神情,沉默了一下,他透白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有种凄凉而忧伤的美感,“好。” 好可怜啊! 钟漓月看到这个情景,暗暗叹了口气。 伺候大少爷用过午膳,五个丫鬟又开始忙了起来。换冰盆、刷茶杯、烧热水,直到下午上班之前,她们都没停过。 过了未时,安静的竹园又开始沸腾起来。 掌柜们和门外的丫鬟们换了又一批,里面奉茶的五个丫鬟还是春乔她们,所站的位置也和上午一样。 二少爷没有出现,但这并不影响例会的正常举行。 下午的例会似乎比上午激烈一些,前来的掌柜们在年龄上与上午的那些没什么区别,但是他们所管理的店铺多数是金融一类的,他们除了需要管理自己的店铺生意,对沈家其它店铺的进出帐也有着督查的权力。 “大少爷,听说这批水运的货又被劫了。老仆认为,水路不妨再等等。各大铺子最近的货都很紧,上次已经是紧锣密鼓地抽调货物,好不容易才缓过来,若是近期再有此等现象,恐怕店铺里的现货必会出现供应不上的现象。”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掌柜说道。 他这话一说出来,立刻有三个掌柜跟着附和。 第四十一章:总裁风范 沈兆言眸光一闪,转瞬便恢复到平常面色,他问道:“那诸位掌柜觉得,该等到何时?” “至少先让几个作坊那边缓一缓。” “最近平家那边又建了一个作坊,开的工钱较高,工人们蠢蠢欲动,这方面也要多注意。若是工人少了,对出货影响极大。” “对于那些手脚慢的老工,不如辞了。” “那不是寒了人家的心吗?让年轻的小工怎么想?” “这次货被劫了,传出很多不利于沈家的谣言,搞得各个人心惶惶的。” “……” 大家开始讨论起来。 “如果再这样下去,沈家的地位极有可能被超越。若是再想重攀高峰,恐怕不易。那时,岂不是更耽误?” “打铁趁热,水路虽然开得不顺,但是从未间断过,那边的战事已经平息,这时不乘胜追击,以后再想重新来过,之前的损耗不都白费了吗?” 大家意见不同,讨论之声也越来越大,例会逐渐陷入了僵局。 经过一轮又一轮激烈的口水战,各人杯子里的茶水去得很快,五个丫鬟不停地进进出出,始终保持着掌柜们的茶盏里是满的。最辛苦的要数钟漓月,她不但要时刻注意身前几位掌柜的茶盏是否空了,还要竖起耳朵听取每个人说的话,然后再在心里作分析比较。 而沈兆言作为当家人,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一边品着茶,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别人说的话。 和火烧厨房那天一样。 如果不是领教过沈兆言的套路,钟漓月一定以为他就是个甩手掌柜,吃着祖上留下来的金山银矿,过着富贵闲人的悠闲生活。 看他现在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钟漓月猜想他此刻心里正在琢磨着怎么放大招呢! 浣京近年来新起了航运业,几大最先参与航运业的家族尝到了甜头后,大力地注资进入航运市场,很多商人也把眼光投了进来。早在沈老爷在世时,他就发现了航运业的巨大利润空间,准备进军开发水运之路。可是沈老爷想一口吃大,所以直接斥巨资买下几条大船,匆忙地开启了试航之路。由于没有经验,不懂水路上的各种状况,沈老爷又豪气惯了,不懂服输,所以不断地投资,不断地失败,传到沈兆言手里后,沈家的财富几乎败下了一半。后来沈兆言接手,费了很大的功夫,才从别的行业赚回之前损失的钱财。不过,他虽然汲取了父亲的失败,但是开展水路是父亲的遗愿,所以稍喘口气,他就会继续试行水路。 对此,沈家几个工龄偏大的掌柜很有微词,也顾不上什么主仆身份了,心里想说什么,就直接对沈兆言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想必各位都清楚,开辟水路既是家父生前的遗愿,也是目前大势所趋,若是只顾眼前的利益,往后,只会越来越艰难。”沈兆言沉默半响,才慢慢地道。 “可是再如此下去,沈家往昔的风光恐难以持续下去了。”一位看上去约五十岁的掌柜语重心长地说道。 自古以来,年长者思想保守,意见偏于稳。年轻者则激进的多一些,更倾向于闯。 所以,掌柜们各持己见,反对声赞同声各占一半。 下午的例会可谓十分精彩,随着得知的事情越多,钟漓月心里的疑惑便越大。 像这样涉及到沈家财富信息很多的例会,沈兆言特意关照二少爷下午不要来参加,莫非是想故意隐瞒家产,怕分家的时候弟弟与他相争? 想到这里,钟漓月立即否定了。 沈兆言不像那样的人。 可是,他也不像是那种会心疼弟弟,舍不得他劳累的那种。 到底是什么呢? 临近傍晚,例会也接近尾声,沈兆言正要发红包,突然,一位看上去忠厚老实、四十岁出头的男子对沈兆言拱起手歉声说道:“大少爷,老仆这次是特意前来请辞的。这红包,还请大少爷收回吧!” “请辞?”沈兆言目光一顿,不解道:“韩掌柜年逾四十,尚有余力做好掌柜一职,为何突然无故请辞?” 韩掌柜面露愧色,迟疑了片刻,他支吾地道出了实情:“老仆有个女儿,要嫁到平家去。” 闻言,众人不禁哗然。 浣京城里谁人不晓,平家和沈家素来不和?他一个沈家老掌柜,竟然将女儿嫁进平家去?这不是存心在跟沈家作对吗? “大少爷,老仆……平大少爷带着万两白银作为聘礼,亲自上门来提亲,老仆实在是……”韩掌柜没脸再说下去。他可是左右为难死了,若不是家里的死老婆子一口答应下,女儿又哭闹着要嫁给平大少爷,哪怕给他万两黄金,他也不能这么做啊!自古忠义两难全,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他也只能接下这‘不仁不义’的骂名了。 听到‘万两白银作聘’,众人再次哗然。 万两白银? 一个普通掌柜家的女儿竟然这么值钱?难怪韩掌柜不顾多年的主仆情! 众位掌柜虽然嘴上说他背叛了老东家,太不仁不义了,可是心里还是有几分羡慕的。 就是不知道被被背叛的老东家是怎么想的? 大家悄然将视线移到沈兆言身上。 他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依旧和往常一样,让人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只是微微皱起的眉头略显出一丝困惑:“平家大少爷?他不是下个月十六,与范千金大婚吗?” “大婚三个月以后,便娶小女进门做二姨娘。”韩掌柜黯然解释道。 原来是小妾啊! 众位掌柜一听,心里终于平衡了一点,看韩掌柜的眼神也从羡慕纷纷转变为轻蔑之色。虽说大家族少爷亲自上门提亲、万两白银作聘等等莫大地满足了一个普通掌柜的恻隐之心,但是给人做妾,还是不太光荣的。 沈兆言却和气地道:“那恭喜韩掌柜了。这个红包,你更要收下。毕竟,这是你在沈家拿的最后一个红包。”另吩咐明德道:“通知账房替我备好礼金,那日送到韩掌柜府上。” 明德撇撇嘴,将愤懑隐在眼底,“是。” 大少爷没有大发雷霆也就算了,还给他家送礼金? 真不知道大少爷是怎么想的? 一般东家对掌柜们家里的红白喜事,都会吩咐身边的小厮到时候将礼金送到‘家中’,而不是‘府上’,沈兆言现在说韩掌柜的家是‘府上’,说明韩掌柜能把女儿嫁到平家去做姨娘,是高攀,韩掌柜的身份自然也跟着高了一级。 沈兆言只在瞬间便将说话的语气转换过来,其大气沉着、不愠不火的应对态度让钟漓月折服不已。 这才是总裁风范嘛! 钟漓月感觉自己都有点路转粉了。 第四十二章:不速之客 如果沈兆言此时发个火,将他赶出去,或者大骂韩掌柜几句,甚至动手打他几拳,韩掌柜心里头的愧疚还能少一些。越是如此,韩掌柜越是愧疚难当,他现在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若不是为了接下来要说的事,他定然逃也似地离开这里。 可是,掌柜们已经走了大半,他还站在原地。 明德睇了一眼韩掌柜,心中虽有不悦,但是训练有素的他仍然平静地问道:“韩掌柜可还有事吗?” 钟漓月也好奇地看向韩掌柜,例会已经结束了,他也请辞了,还杵在那儿干嘛呢?难道是等人都走光了,再向大少爷慢慢忏悔? 不过沈兆言也已经起身,正准备离开。 “大少爷!”韩掌柜急忙喊道。 沈兆言剑眉一挑,疑惑地看着他。 “大少爷,”韩掌柜干干地笑了笑,缓声说道:“平家大少爷,一直想拜见大少爷。” 沈兆言爽快地说道:“可以,让他递了拜帖来,明德会安排好时间。” 话音刚落下,门外便有人洪声说道:“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沈大老板同意,又何必等那么久呢?” 伴随着高昂的男子声,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翩翩公子从门外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只瞧他一双桃花眼带着盈盈的笑意,目光先是环扫了屋内一圈,然后在沈兆言身上落定,最后径直走到他的面前。 几个还没走的掌柜吃惊地指着他,这不是平家大少爷平知义吗?他怎么进来了? 一定是韩掌柜设法带进来的! 韩掌柜急忙垂下头,不敢面对他人质问的眼神。 “你怎么进来的?”明德立即冷下脸,开腔质问道:“来人!” 沈兆言却竖起手,阻止了明德,语气平静地说道:“既然上门,便是客人。恰好例会也结束了,春乔,带平大少爷到偏厅去。我稍候便到。” 春乔立刻福身应道:“是。” 平知义一走,几位掌柜纷纷站出来指责韩掌柜。 “韩掌柜,你这可过分了!” “哪有你这样做事的?” 韩掌柜始终低着头,任由他们去说。 “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先回去吧!”沈兆言一手在前,一手在后,眼波里没有一丝波澜。 几位掌柜本来有话要说,想来也不是十分重要,便先退了出去。他们走后,韩掌柜对沈兆言深深鞠了一躬,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浑浊的双眼微微湿润了。 “回去吧!”沈兆言淡淡地说道。横摆在腹前的右手轻轻握紧了一下,似乎已然想好了要怎么应付平知义。 他没有刻意拖延时间,回卧房后休整了片刻,便去了偏厅。 春乔在偏厅里伺候客人,一直没有回前厅。前厅里现在就剩下另外四个丫鬟在打扫卫生。念秋好奇地过去捣了捣知夏的手臂,八卦道:“你说平大少爷来找我们家大少爷,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呢?” “谁知道呀!我猜多半啊,跟范千金有关。”知夏推测道:“平大少爷娶了咱们大少爷爱慕的女子,还不来炫耀炫耀吗?浣京城里可是人人皆知,平家的生意一直不如我们沈家的。好不容易有了一件可以扬眉吐气的事情,还不赶紧过来显摆显摆?” 什么? 钟漓月惊愣住了。 若冬也一愣,马上停下手里的活担心地问道:“那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钟漓月倒不担心两个大少爷会打起来,这可是在沈家!平大少爷也不是傻子,上门来揍人家当家的,不是找死吗?生意人可没那么蠢!她惊讶的是,大少爷居然跟别人谈过恋爱。以前就一直好奇,什么样的女子能入得了他的眼。 原来还真有这么一个人! 钟漓月对范千金一下子产生了浓浓的兴趣。 “怎么会呢?咱们大少爷向来稳重,刚才气定神闲的,根本就没把那个平大少爷放在眼里。”知夏有些傲娇地道。 “可是这个平大少爷看上去好不风流,范千金为何会选他而不选我们大少爷呢?”念秋有点为主子愤愤不平。 “这可不好说,可能是跟生意上的利益有关吧!” 念秋难过地嘟起嘴,同情起主子来:“大少爷真可怜,一辈子没对女人上过什么心,唯一看好的这个还嫁给了处处不如自己的男子。多糟心呐!” “谁说这是唯一一个?”知夏一副只有她知道的姿态,昂着下巴否定道。 “我好像也曾听说过,大少爷早年便与一位女子定过婚约。”若冬傻呆呆地当做闲聊一样插嘴说道。 八卦心十足的念秋马上被吸引过去。知夏不高兴地瞥了瞥嘴,眼睛一翻,。 “后来不知怎么回事,那位女子随着家族大迁徙,离开了浣京。婚事啊,也不知是退了还是怎么了,再没听府里有人提过。”若冬说道。 “家族迁徙?是不是曾经的骆首富家?”念秋猜测道:“听说当年骆家在浣京城里可是响当当的。” 若冬一脸呆愣地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 “不知道的就别再乱传了,赶紧干活吧!”知夏忙见缝插针道。 念秋又凑向她问道:“知夏,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就怕她还要问东问西的!后来的事都没人提了,她怎么会知道?知夏不高兴地绷起脸说道:“这些主子们的事,我们做丫鬟的议论两句就行了,怎么还当闲话传起来了?当心传到春乔耳朵里去,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她宁愿被念秋小瞧了,也不敢胡乱造谣,足以可见沈家治下有多严厉! 钟漓月急忙收回飘忽的思绪,手脚飞快地忙起来。 如果不是今天平大少爷过来,春乔去偏厅奉茶了,她还不知道大少爷原来有这么多的风流韵事呢!又是前女友又是未婚妻的。 钟漓月低头望了望盆里被她聚在一起的剩余冰块,脑子里冒出一种可能:大少爷该不会是被两段感情重伤了,所以才变成现在这么冷吧? “这些冰别倒掉,我们端回自己屋里用。”念秋冲着钟漓月挤挤眼。 “你要干嘛用?”钟漓月狐疑地看着念秋。 念秋瞪了她一眼,语气不耐烦地说道:“当然是放在屋里凉快了。” 钟漓月挑挑眉,眼珠子一翻,不由得嘿嘿笑道:“我有个更凉快的好办法,想不想知道是什么?” 三人爱理不理地斜看了她一眼。 “是一种甜甜的,能吃的好东西。吃进嘴里,能从舌头凉快到脚趾。”钟漓月故意地朗声说道。 三人一下子想起了她上次做的饭,对于她的厨艺,她们是深信不疑。 “还是算了吧!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呢!做不完可要被春乔骂死。”钟漓月又故意自言自语道。 第四十三章:探虚实 三人眼巴巴地互相看了看,然后再次把若冬推出去。 若冬尴尬地冲钟漓月笑了笑。 钟漓月嘿嘿一笑,都是二十来岁的女孩子,哪有不馋嘴的!她也不刁难了,直接道:“不用说了,我懂的。你们分了我的事,我保管你们吃得开心,怎么样?” 没了春乔的管束,四人很快达成共识,钟漓月去做好吃的,由她们三个来完成清洁工作。 她们四个满心期盼着大少爷能迟点会完客,让春乔迟点回去。可是沈兆言却很想尽快结束会谈。 偏厅里,平知义笑言道:“冒然前来拜访,还望沈大老板见谅。若非沈大老板一直不肯见我平某人,我平某也不会出此下策。” “之前忙碌,一直抽不开身,想着与平家素无往来,所以便没有回帖。”沈兆言直接地说道。 他连客套话都懒得说,足以见得对平知义有多不待见。 越是这样,平知义反倒越是高兴。他笑着说道:“怎么会无来往呢?沈老爷在世时,便与家父是好友,只不过因为一些不愉快的小事未解开才不来往了。可是我平某自小便常听家父夸赞沈老板年轻有为,是难得一见的商业奇才,心中崇拜不已,一直想拜见沈老板。奈何沈老板看不上平某,平某也只能在生意上追随沈老板的脚步了。” 追随他的脚步? 追随他的脚步,就是学着沈家,每开一个新店铺,必在对门也开一个同样的? 沈兆言不想再与他兜圈子浪费口舌,所以直接问道:“开了一天的例会,有些乏了,平大少爷有事,不妨开门见山直说。” “哪有什么事?沈老板可误会我平某了。我平某只是崇拜沈老板的行事作风,和经商之才,一直想跟沈老板讨教一番。若是沈老板乏了,那我们改日,由沈老板来定时间,平某随时恭候。”平知义仍然油腔滑调的。 “我会吩咐身边的小厮去安排的。”说着,沈兆言欲站起身来。 平知义忙道:“听说沈家的水路一直不太顺畅,家父前几日还跟赵爷一道吃饭,多多少少,了解了一点北崮河那边的事。” 沈兆言当即明白了平知义来此的目的。前段时间,浣京传出沈家会与航运业龙头赵家合作,他此番前来,是试探虚实的。 之前沈老爷在世时,与赵家互相看不上,现在沈老爷去世了,沈兆言又一直试航不顺利,谁知道他会不会另辟捷径,选择跟赵爷联手? 虽然不见得赵爷就看得上他,但若万一看上了呢? 他们强强联手的话,其他家族赚得可就少了。 “平大少爷说这些,有何用意吗?”沈兆言明知故问道。 “家父有个大计划,不知道沈老板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沈兆言很不给面子的直接吐出三个字:“没有。” 一阵无形的冷风吹过,屋里正上演着传说中的冷场。 平知义就不信什么话都激不起沈兆言的情绪,冷静地思忖了片刻,他说道:“沈老板莫不是为了范千金的事,在生平某的气吧?” “范千金的事,平大少爷不要介怀就好。”沈兆言反说道。 “我怎么会介怀呢?沈老板对范千金一片痴情,范千金却偏偏看中了我,我这……若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定是不会应下这门亲的。” 沈兆言浅然一笑,不再在这件事情上多说什么,他道:“关于沈家未来的发展意图,请恕沈某不便透露。别的,你我之间也没什么可说的。春乔,送客。” 说完,他不容平知义多说半句,大步流星地走向外面。 平知义看着沈兆言的背影,露出冷笑,至少知道了沈兆言确实如传说中那样冷漠,不好揣测。也不算白来一趟。 “平大少爷,请。”春乔走到迟迟未动身的平知义面前,微微垂首道。 平知义掀起嘴角,直勾勾地盯着春乔,笑眼兮兮地道:“春乔?这个名字真好听!” 哪料春乔始终面无表情,丝毫不给面子。 平知义在一个丫鬟面前吃了瘪,不由戏谑般地开玩笑道:“等下次再见到沈老板,定跟他要了你去。” 春乔不以为意。送完客,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正巧撞上从书房拿了琉璃盏回来的钟漓月。 其她三人暗自庆幸,幸好她们已经吃完了。 春乔瞥了一眼钟漓月手里的东西,不禁神情一紧,冲上去抓起她的手腕质问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偷拿大少爷的东西?” “这个是大少爷允许我拿来的。”钟漓月不高兴地挣脱开春乔的手,说道:“在事情没问清楚之前,不要随便冤枉人好不好?” 春乔一怔,诧异之余,看钟漓月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大少爷居然应允你碰他的琉璃盏?” 钟漓月暗暗腹诽,不就是两个破杯子吗?要是在现代,她才不稀罕呢!她走到桌子旁,指指上面的盆,说道:“又不是给我用的,是装这个用的,马上我还得给他送去呢!” 春乔走到桌子那里,看着盆里奇怪的东西,里面有红豆、西瓜丁和葡萄干一些常见的水果丁、果仁,不解地问道:“这是何物?” 钟漓月先装了一碟子刨冰递给她,并解释道:“这是用例会剩下的碎冰做的冷饮,你尝尝。” 鉴于她上次做出的可口饭菜,春乔猜这又是她做的食物,于是接了过来,又困惑地问道:“既是冰,为何五颜六色的?” “我在糖浆里兑了点果汁。”钟漓月将两个琉璃盏也装满了,盆里几乎已经没有了。她举着两个杯子对春乔晃了晃,说道:“这些我送给大少爷去了。” 她出去后,春乔扫了其她三人一眼,“你们也吃了?” 三人面面相觑,念秋和知夏摇头,若冬点头,然后又赶紧摇头。 春乔放下刨冰,三人吓住了,知夏立刻上前一步劝道:“这个漓月啊,手艺还真不错,我们跟着大少爷去参加那么多盛宴,都还没瞧见别人这么做过呢!你赶紧尝尝,不然待会儿化了多可惜?” 春乔无动于衷,静默了片刻后,她将刨冰往她们面前推了推,说道:“这些你们分了吧!” 三人互相看了看,有点担心,春乔不吃是什么意思? “我,”春乔避开她们的眼神,支支吾吾地道:“来葵水了。” 若冬顿时大惊失色,猛一拍额头,急道:“哎呀,糟了糟了,我把这事给忘了。” 越这么想,越隐隐感到肚子有些疼。 “叫你贪嘴!”春乔嗔怪道:“罚你把剩下的这些都吃了。” “哎呀怎么办呀?”若冬急得快哭了。 知夏忍不住抱怨道:“也不知你是不是故意的,最近几天这么忙,你还不注意点,疼死你活该!” 第四十四章:以后有口福了 “就是,我们都怕凉的吃多了肚子疼,你倒好!方才许你吃的最多了。”念秋附和道。 春乔又训斥了若冬几句,然后说道:“你去休息吧!今晚的事让她们几个帮你分了。” 反正以后她还要还这人情,知夏她们便没有反对。 卧房那里,清脆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咚咚咚。” 许久,没有反应。 钟漓月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望望屋檐,叶川不在。 那大少爷应该也不在吧! 刚才从书房拿琉璃盏时,他也不在书房。那他会去哪呢? 不会是出去了吧? “哎——!”钟漓月心里有点失望。做一回刨冰容易吗?光是从大厨房那里拿水果就不容易。大少爷这次没吃的话,以后大厨房的管事问起来,可就不好说了。 钟漓月端着刨冰来到小花园里,往花园中央的石凳子上一坐,不管三七二十一,自己先开动起来。 好久没吃刨冰了,快馋死她了! 琉璃盏的容量很大,一杯下肚估计全身就凉透了。如果大少爷一直不来,剩下的另一杯怎么办呢? 全吃了的话,她肯定会拉肚子,不吃的话,多可惜啊! 愁了一会儿之后,钟漓月的思绪逐渐被嘴里的清凉感觉吸引了过去,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上次吃刨冰的情景,那还是一年半前,在她的公寓里。 累了一天的她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空调,然后从冰箱里取出材料,开始做刨冰,刨冰做好之后,她就抱着盛刨冰的大玻璃碗,一个人窝在沙发里,边吃边看大片。 “哎——!”那样完全放松在自己世界里的日子,什么时候可以重来啊? 沈兆言来到花园时,就看到怅然若失的钟漓月独自坐在石凳子上,抱着琉璃盏品尝着里面五颜六色的食物,她咀嚼得很慢,像是陷入了某些回忆里。夕阳的余晖落在她瘦小的肩头,拉长她孤寂的身影。 看她如此落寞的样子,沈兆言来不及思考,便开口说道:“借我的琉璃盏,原来是为了独自享用。” “大少爷?”钟漓月听到熟悉的声音,猛然转过头去。 沈兆言看到钟漓月满脸的惊喜之色,心间不由得冒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见到他,有这么高兴吗? “你总算来了,再迟来一步,刨冰就化光了。快快快,还没完全化开,赶紧尝尝味道怎么样。”钟漓月欣喜地使劲冲他招手。 “不是被你偷尝过了吗?以为我没瞧见?”沈兆言慢腾腾地走过去,在她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故意说道。 “这份!”钟漓月将自己没碰过的那杯推到他面前,指了指,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奴婢以为大少爷出去了,所以就先吃了自己这份。” 沈兆言扬眉,似笑非笑地道:“不是都给我的?” 钟漓月嘴角一抽,她做出来的东西,还舍不得给她一份?真小气!她没好气地道:“大少爷凉水都不用,一下子吃这么多凉的东西,肯定会拉肚子的。” 沈兆言脸色一黑。 钟漓月自知失言,又急忙补充道:“奴婢不是担心大少爷的身体吗?如果大少爷吃了奴婢做的东西之后病了,奴婢可就罪过大了。” 沈兆言无可奈何的笑了,论起嘴皮子功夫,谁能比得过她呢? 钟漓月仿佛魔怔了。尽管已经看过好几次他的笑,可还是没什么免疫力。而且越看他越像个妖孽,随便一笑都能摄人心魂。 “傻站着作何?”沈兆言抬眸睨着钟漓月傻呆呆的模样,不禁笑嗔道:“再不吃了它,不怕它化掉?” “哦、哦哦。”钟漓月恍恍惚惚地端起刨冰。 “就坐这里吧!省得麻烦。”沈兆言看着五颜六色的刨冰衬着琉璃盏,朦胧中透着梦幻般的感觉,煞是好看,却有些不敢下口,他质疑道:“这种赏心悦目的东西,漓月确定能食用?” 钟漓月不客气地坐下,用调羹大口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吃给沈兆言看。“嗯~~~实在太好吃了!我给三十二个赞。” 她还故意竖起大拇指,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沈兆言被她的表情逗乐,放心地拿起调羹吃了起来,“你在冰里加了何物,使它变成了彩色的?” “我加的东西可多了,有果汁、果肉、果仁、乳酪等等等等。”说到这里,钟漓月不得不赞叹,有钱就是好,大厨房的食材太丰富了,市面上没得卖的稀罕物都有。 沈兆言对她越来越刮目相看了。按说她妹妹火烧厨房,厨房的管事对她们姐妹二人应该都十分忌讳才是,可她进出厨房如同自家一般,再珍贵的食材都能拿到手,她是怎么做到的? 想了想,沈兆言明白了,管事定是被这些新鲜的吃食给收买了。 能言善辩,又会笼络人心,真是越看她越不简单。 思及此,沈兆言试探地问道:“这个,不会又是漓月第一次做吧?” 钟漓月心头一抖,急忙干笑一声,自嘲道:“奴婢也很惊讶,竟然能想到什么就做出什么来,可能吃货就这样吧! “吃货?”这个词用得倒是贴切。 “大少爷,要不要奴婢明日再做些,给各位掌柜们也降降温?” 沈兆言骤然沉下脸色,直言问道:“有何目的吗?” 目的?钟漓月眨了眨眼睛,很无辜地道:天气酷热难耐,掌柜们都有些浮躁,所以奴婢想,或许可以让他们饮些冰品,好静下心来开例会。” “不必了。”沈兆言温润的脸色蓦然一冷。 钟漓月不明白自己哪句话又说错了!谁说只有女人的心像海底针?男人翻起脸来比女人快多了。 闷不吭声地埋头吃下大半杯刨冰,沈兆言突然认真地说道:“沈府的食材是沈家的,而你是我院子的丫鬟,所以,以后你若再拿沈家的食材做食物,只能独献给我一人,记住了吗?” 真……抠门! 大不了以后不吃了! 钟漓月不爽地‘哦’了一声。 “你可以为自己留一份,算是我对你的赏赐。”看见钟漓月偷偷翻了个白眼,沈兆言心中好笑,于是忍不住又加了一句:“我会让明德去大厨房交代一声。” 听到这句话,钟漓月转怒为喜,“真的?”以后她就可以大摇大摆地、随时随刻地跟管事要这个要那个了?还不用刻意地去巴结那么多人,只要她说,这是大少爷特批的。哈哈哈哈! 沈兆言有些不高兴了,“为何你总是要问我这句话,我何时可曾骗过你?” “没有没有,”钟漓月连忙摆手,“我只是……反正大少爷你以后有口福了。” “你倒是不谦虚。” 第四十五章:竞争的故事 说到吃,钟漓月实在没法谦虚。她十几岁开始独自生活,家和学校周围大大小小的馆子都被她吃遍了。口味越来越重,身体越来越差。想着外面的食物不干净,嘴巴又吃刁了,她就开始学着自己动手做想吃的美食。有段时间她特别想吃意大利面,就为了吃到正宗的意大利面,她特意花了八百块钱去一个意大利餐厅学了一晚上。当时她的生活除了工作,别的也没事了,只能研究吃的。 “特意向我借琉璃盏,就是为了装这个冰?” 钟漓月一副‘那当然’的表情,“美食讲究色香味俱全,一种食物光是好吃,但是装它的容器跟狗啃的一样,好几个缺口,谁还吃得下去?” 沈兆言一下子被逗笑了。但还是故作严肃地教育道:“好好说话!注意用词。” “大少爷,你太不幽默了。开例会那么累,不笑笑放松一下,怎么对得起自己?” “累了?”沈兆言还以为她是真的累了,由衷地关切道。 “奴婢这点小累算什么,睡一觉就好了。奴婢说的是大少爷。大少爷不但人要天天劳碌,四处奔波,脑子还要不停地运转、衡量。赚了那么多的钱,好像也没享受到多少特别好的待遇。” 沈兆言奇怪地看向钟漓月。 “表面上看着好像风光无限,可是内心的苦,恐怕只有你自己知道了。其实你也挺可怜的,就像一个赚钱机器一样。”钟漓月边低头吃着刨冰边说道。 原来她心里是这样想的! 沈兆言心底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好像有股想要倾诉什么的冲动,但是嘴上仍然淡淡地道:“莫要胡说!” 钟漓月又叹了口气,仿佛根本没察觉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沈兆言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头慢慢地品尝起刨冰。 时间渐渐流逝,他们许久都没有说话,待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褪去,钟漓月猛地惊呼一声,站了起来:“哎呀!还要去准备晚膳呢,我差点忘了,春乔又得说我了。” 连退下的规矩都忘了,钟漓月慌忙地跑开了。 回到后院,几乎所有的活都干得差不多了。钟漓月以为春乔会狠狠地数落她一通,哪知道她什么也没说,就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又去指挥知夏她们去了。 钟漓月心想,既然没让她做事,那她就去休息一会儿。 进屋后,她看到桌子上空空如也,早已没了刨冰的影子。春乔一定是吃了她的东西,嘴软了。嘿嘿嘿。 “漓月,你害死我了。”缩在墙角的若冬突然带着哭腔说道。 钟漓月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屋子里没人呢!走到若冬床边,看着她拧着眉一脸痛苦地捂着肚子,她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你……你自己什么时候,我怎么会知道?!” 若冬郁闷极了,她平时那几天也不太忌嘴,所以就没考虑那么多,哪知刨冰的威力跟那些凉的可不一样。疼死她了。 “我去给你煮碗红糖水喝吧!”钟漓月同情地道。到了门口,她又犯难地转过头看向若冬道:“不过我不会生火。” “这时候锅里应该有热水。”若冬疼得额头冒汗。 钟漓月到小厨房一看,果然锅里还剩点热水,她赶紧找红糖冲了一碗水给若冬端去。 “还是春乔聪明,一口没吃。”若冬喝完红糖水,肚子里觉得暖和许多,疼痛也缓解了不少。她后悔地说道。 “春乔也来亲戚了?那那些刨冰都被知夏她们给吃光了?”钟漓月暗叫不妙:“一下子吃那么多,夜里非得拉肚子不可。” 钟漓月没有说中,知夏和念秋整晚都好好的,她们和春乔三人麻利地完成了明天例会的准备工作。所以,春乔理所应当的把值夜的任务交给了钟漓月一个人。 “例会几天不是不用值夜吗?”钟漓月不解地问道。 “那是因为以前人手不够,大少爷又不想晚上调遣外院的丫鬟进出竹园,索性就免了我们的值夜活。现在多出一个你,该忙的也已经忙完了,又岂能躲懒呢?” “好吧!”钟漓月看在她们今天忙得比较多的份上,没再多作计较。 来到书房,钟漓月看到沈兆言散着泼墨般的黑发慵懒地斜倚在窗棂边,他的身上换了一件单薄清爽的白色偏襟长衫,手中正拿着书卷,在慢慢地品读。 沈兆言看得很专注,似乎没有发现有人进来。钟漓月便没有出声打扰,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桌那儿换了檀香,然后添上茶水,忙完这些,她看了看沈兆言,左等右等,不见他抬头,于是先开腔打破沉默道:“大少爷,奴婢今晚能否先去选书,等大少爷忙完了,再讲故事?” 沈兆言终于抬起了深邃的双眸看向钟漓月,缓声说道:“等你讲完故事,我满意了,你方可去拿书。” 钟漓月嘴角抽搐了一下,“那奴婢先退下了。” 沈兆言却凉凉地道:“在这儿候着。” 钟漓月只好像电视剧里的丫鬟那样,雕塑般地站立着。 片刻后,沈兆言终于回到了书桌后的椅子上,他放下手中的书卷,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有无跟从商有关的小故事,讲几个来听听?” “从商故事?”钟漓月脑袋转了一下,不由一笑道:“您听过‘沈万三’这个人吗?” 沈兆言认真地想了一下,摇摇头,“从商的沈家除了我们这一门人,还有其他旁系的?” “这就是个故事里的人物而已。”钟漓月打趣地嘀咕了一句:‘我还以为他是你们家祖宗呢!’,然后说道:“关于从商的故事,奴婢一时想不起来有哪些,不过关于竞争的,奴婢倒是正好想起一个。” “竞争?”沈兆言眼底兴趣顿时浓了,“也可。” “从前有两个年轻人一块到森林里打猎,不小心遇上了一只大狗熊,两人吓得掉头就跑,跑呀跑呀,其中一个年轻人突然停了下来,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取出一双鞋底很软的布鞋来,换下了脚上正穿着的厚重鹿皮短靴。另一个年轻人就停下来转头看着他,急切地说道,狗熊就快追上来了,你换鞋就能跑过它啦?那个换鞋的年轻人抬起头,只说了一句话。”说到这里,钟漓月停了下来。 沈兆言的兴趣一下子被吊得很高,他急忙催促道:“他说了什么?” 钟漓月笑了笑,慢声说道:“我只要跑过你一个人就行了。” 这个故事是她上辈子竞争一个岗位时,无意中在网上看到的,当时很受启发,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沈兆言不知想到了什么,听完后一下子陷入了沉思中。过了一会儿,他似有所悟地缓声说道:“确实如此。” “你想到什么了?”钟漓月好奇地追问道。 第四十六章:识货 沈兆言豁然一笑,心中那团迷雾瞬间变得明朗起来。“有些事情看似很难,实则,只要把眼前的问题先解决了,便可得到暂时一缓。而这一缓,或可扭转整个局面。” 钟漓月非常赞同:“嗯,既要目光长远,也要顾好眼前,方方面面都得考虑周全了,否则很容易就会前功尽弃。” 沈兆言平静的眼波涌动了一下,“这个故事漓月是从何处听来的?” “这种事,乡下多了。”钟漓月很快找出一个借口搪塞了过去。倒是对于他喊‘漓月’,还有些不适应。 沈兆言不太相信。 “大少爷,奴婢可以去选书了吗?”钟漓月赶紧岔开这个问题。 沈兆言不再追问下去,应允道:“去吧!你可以挑一本难一些的,我教你。 “真的?”钟漓月又说道。沈兆言无奈地望着她,她回想起了上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改口直言道:“奴婢一直想看介绍各地风土人情的书,内容最好生动有趣一点,其中引用了地方小故事的,不知大少爷可有好推荐?” 沈兆言旋即想起一本书,是位名家遍访天下二十余载汇集而成的一本书,里面收录了各种奇闻异事,章章节节皆是引人入胜,堪称大家之作。 他欣然走过去拉开垂地长帘,径直来到第三排架子前,在靠右侧第四层上抽出一本书来。 看他如此轻车熟路,跟过去的钟漓月不可置信地问道:“这里所有的书你都看过?” 沈兆言抬头看了看最侧边的两排,轻描淡写地道:“那边两排的书还未曾拜读过。” “哇!”钟漓月对比了一下整个书库,那两排简直就是大海里的一座小岛屿而已。他每天那么忙,居然都能阅读这么多的书,她不禁对沈兆言佩服起来。 沈兆言又抽出几本书来左右比对,陡然,一个念头从他的脑子里闪过,略微思忖了一下,他将几本书摊开放在手掌上,让钟漓月自己来选。“这几本书都符合你的要求,但是我只能借于你一本。” 几本书看起来厚度都差不多,名字也都一样地简单明了,一看就知道是介绍各地环境的。钟漓月先扫了一眼,然后又一一拿起来各翻了几页,最后指着右数第二本说道:“就这本吧!” 沈兆言睇去赞赏的眼神:“识货!”将书递出去后,钟漓月刚伸手去接,他又收了回去,不放心地加了一句‘这可是孤本,要像对待盛食物的容器那般对待,知否?’然后才把书给她。 钟漓月宝贝地抱着书,竖起手指慷慨赴义般地指天发誓道:“奴婢保证,书在人在,书毁人亡。” 沈兆言顿时脸色一沉,严肃地说道:“不论何时,人都比书重要。” 钟漓月感到一丝错愕。 从手里这本书的保护程度,看得出他很珍惜这本书。而他自己也说这是孤本,古代的名作难得一求,孤本就更难得了。古代的下人命也很低贱,甚至比不上主人喜爱的某个物品重要,但是他就这么地借给了她。 之前还觉得这个人冷冰冰的,什么都拿金钱衡量。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钟漓月隐隐感觉出,他已经把她当成朋友对待了。 “记住我的话了吗?”沈兆言见钟漓月傻呆呆的不知道思绪又飘到哪里去了,便又重复了一遍。 钟漓月急忙回神,用力地点头:“记住了。” 沈兆言转过身去,到没看过的那一排书架前抽了一本书,然后回到了书桌那边。 钟漓月跟着出了书库,将帘子拉好,有点迫不及待地道:“大少爷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就到外面的隔间去看书了?” “漓月似乎忘了一件事。”沈兆言低磁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响了起来。 “什么事?”钟漓月一脸茫然。 沈兆言挑眉,幽幽地提醒道:“借我的琉璃盏,似乎还未归还。” 钟漓月这才想起那两个杯子,现在应该还在小花园里。她立即放下书跑了出去,先找到琉璃盏,然后拿去后院打水将它们洗干净。 “咕咕,咕咕,咕咕咕。” 静谧的黑夜不适时宜地响起几声规律的鸟叫声。 钟漓月甩了甩琉璃盏上面的水,看向右边的草丛。直觉告诉她,那里有人!她想了一下,又转头看向卧房里,灯还亮着,还能时不时地听到她们聊天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谁?”她不确定有没有人,于是故意诈了一声。 草丛那里动了一下,钟漓月惊得瞳孔放大,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草丛那里,咽了咽口水,她壮着胆子说道:“出来!再不出来,我可喊人了啊?” 等了几秒钟,草丛里没动静了,钟漓月毛骨悚然,大声冲屋里面喊道:“春乔你们快出来。” 很快,屋里被惊动的四人除了若冬都跑出来了。 知夏提议去喊人,春乔却不同意,在不确定是什么的时候,怎能去惊扰主子? 四人一起彼此壮胆,一起走到草丛那边,搜索半天,却什么也没有。 “定是野猫野黄鼠那些,瞧把你吓的!”知夏埋怨了一句,转身进去了。 “行了,都回去吧!”春乔沉静地说道:“你快去书房值夜,莫要让大少爷找不着人。” 回到书房,钟漓月将洗干净的琉璃盏重新摆回去。 “怎么去这么久?”沈兆言淡淡地问了一句,眼睛始终盯着书卷看。 “闹了一个乌龙。”钟漓月把草丛惊魂当成小故事讲了出来。 沈兆言听后,却眸光一顿,两道飞长入鬓的剑眉微微拧了起来。 “这对琉璃盏放在这儿当摆饰品一点也不好看,和大少爷这间书房的风格很不相配。”钟漓月退后看了看书桌后的架子,其它格子里摆的都是木雕,这两个杯子横插在中间,总有点格格不入的感觉。 沈兆言半转身体,侧眸看去,静静地凝注了片刻,然后轻声说道:“就放在那儿吧!” 从他的眼神里,钟漓月感觉到这对琉璃盏似乎不一般。它应该被主人倾注了什么特殊的涵义在里面,让沈兆言视若珍宝般地天天放在眼前看着。 莫非是范千金送的? 不对!传言是大少爷爱慕范千金,范千金看不上大少爷,又怎么可能送他礼物呢? 难道,是大少爷送给范千金,范千金没要退回来的? 嗯,这个比较合理。 钟漓月八卦地推测起来。 “杵在那儿作何,还不过来看书?”沈兆言打断了钟漓月的遐想,他让钟漓月搬个凳子坐到他旁边看,方便遇到不会的他随时好教她。 钟漓月坐到书桌的侧边后,同情地瞄了一眼沈兆言,暗暗地叹了口气,旋即抱捧起书,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去。 第四十七章:流言 这本书不愧是出自名家之手,钟漓月看完第一页,就深深地被吸引了进去。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有很多不认识的字,往下看看,不但没有猜出前面的生字,而且还认识了更多不认识的字。就好像只会二十六个字母,却要做一篇三级水平的完形填空一样。越往下读,越是艰难,迫不得已,她也只好去麻烦沈兆言。 沈兆言说话算话,对钟漓月的问题不厌其烦地一一讲解,还引经据典地给她做了知识拓展。因为他惊奇地发现,钟漓月的思维十分敏捷,吸收新知识的速度非常之快,而且她还学会了举一反三,引申出更多的领域。脱离了书本,他们之间几乎变成了探讨和切磋,而不是钟漓月单方面的请教。 “大少爷,已经子时了,你还不睡吗?”钟漓月打了几个哈欠后,合上了书本,用行动提醒沈兆言。 沈兆言还有丝意犹未尽,听到这句话,他才愕然地回过神来,自己竟然与漓月议论了很多的事情,她对一些事情的独特见解让他惊叹折服,更让他心生疑惑,她不是乡野出身的农家女吗?刚进府时明明连字都不认识,可身上却有一股不同于世俗常人的清涧之气? 或许是因为受她遇到的那个世外高人指点,所以才会如此吧! 沈兆言站起身,轻轻地嘱咐道:“今夜不必伺候着,你回去好好休息,准备好明日的例会。” “是。” 回到宿舍,大家都睡着了,又困又累的钟漓月洗漱之后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拿出刚得到的宝贝书,借着微弱的月光又忍不住看了起来。 现在的她就好比刚从沙漠里出来,干涸了许久,终于有一个享用不尽的水源,她恨不得一头扎进去,好好汲取那里面的水分。 求知若渴,说的应该就是她此刻的心情吧! 忘情地看书导致的最终结果就是第二天醒来后哈气连天,精神不济,眼睛还发酸,难受。 钟漓月顶着两个熊猫眼,无精打采地出现在前厅里。 “大少爷昨夜何时歇下的?”春乔瞧她这副摸样,便问道。 钟漓月想了想,回道:“大概过了子时吧!” 春乔嘟囔了一句‘怎么会这么晚’,然后又问道:“你是几时回通房的?怎么没在大少爷屋子里伺候?” “是大少爷说不用的,然后我就回去了。”钟漓月如实回答道。 春乔担心地叮嘱道:“待会儿你可别出错了。” “放心吧!我撑得住。”打了一个哈欠,钟漓月说道。 掌柜们陆续都到齐了。最后一个进来的是沈兆言,他穿着一身深紫色的丝绸长袍,浑身上下透着隐隐的贵气。他身后跟着沈谨言,文弱的书生模样和大哥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在座的所有掌柜都认为二少爷不是能担当大任的人。 双双落座后,沈兆言的目光先绕着整个屋子扫了一圈。当经过钟漓月脸上时,视线似乎顿了一下。她的双眼发红,一看便知是昨晚熬夜了。 肯定是回去又偷偷看书了。 不是让她回去好好休息的么?不听话! 待会儿若是出错了,定要好好罚罚她! 沈兆言看上去神清气爽,一点也不像熬夜的样子,眼睛下面也不见黑眼圈。钟漓月心里大呼一声‘不公平’,老天不但给了他一个显赫的家世,还要再给他一副好皮囊,简直就是偏心嘛! 因为精神不佳,例会中途,钟漓月给掌柜添茶的时候不小心手晃了一下,将水倒出来,洒在了正伸手过来拿茶盏的掌柜手腕上。 随着‘嘶’的一声低呼,她当即清醒过来,急忙道歉。 还好这个掌柜没有迁怒于她,非但不出声责怪,反而和颜悦色地安慰她道:“无碍无碍,我们这些老爷们皮粗肉厚的,你莫要吓着就好。” 对她的态度十分之客气,让她心里大赞这个掌柜素质高。 不过接下来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坐在这个掌柜旁边的另外两个掌柜也都回过头来,帮着安慰她,还直接说,他们不喝茶了,让她歇会儿。 他们看她的眼神和看其她丫鬟的眼神好像不太一样。钟漓月一头雾水,满是问号的眼睛看向身旁的念秋。 念秋斜睨了她一眼,一副鄙夷之色。 神经病! 索性不去理会这些奇怪的事情,钟漓月打起精神投入到例会中去。 沈兆言专注地听着各位掌柜的汇报,目光会偶尔不经意地从钟漓月那边扫过去。 一轮例会结束后,钟漓月在新进来的十个掌柜中看到了沈二爷家的儿子。还记得火烧厨房那天,他安静地坐在沈二爷身边,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今天看他,还是那个样子,一点也不像个做生意的。 看他们这三个兄弟,钟漓月想起那句话,责任有多大,能力就有多大。沈兆言身为长子继承人,沈家对他的定位肯定和对两位二少爷的定位不同。所以,他长成了当家人的样子,而两个弟弟就像是……称他们为左膀右臂,似乎有点不贴切。 他们这幅斯文的模样,几乎帮不上什么忙,整个例会他们也只是听,极少开口说话。 沈兆言之前不让二少爷来,多半也是觉得他来跟没来几乎一样吧! 今天的例会除了来人不同之外,流程几乎和昨天一样。钟漓月认真地听了一会儿后,忍不住想打哈欠。 一个丫鬟打哈欠像什么样子?!钟漓月掐着自己的大腿忍下了,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她赶紧去补了一觉。这样一来,下午就好过得多了。 一天的例会就这么平平淡淡地结束了。 晚上,沈兆言没有去书房,他将去值夜的春乔和知夏打发了回去,留下明德在卧房里问话。 “六爷在信上说,什么也没查到,消息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明德说道。 沈兆言凝眉,一阵烦扰缠上心头。良久,屋里响起他低沉的叹息,“既然查不到,传信给他,让他跟叶川回来吧!” “是。” 说完,屋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久久地,明德小心翼翼地轻声请示道:“奴才去吩咐春乔她们备水,为大少爷沐浴?” 沈兆言点了点头,似漫不经心地问道:“白日里我瞧见几个掌柜对漓月的态度有些不同,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明德刚欲出去,听沈兆言一问,忙止了步回来,如实答道:“那几个掌柜都受过六爷的恩惠。” 沈兆言微怔,“那为何对漓月……”陡然间,心底浮现出一个令他惊讶的答案:“他们……” 明德如实汇报道:“最近不知从哪传出谣言来,说漓月是六爷相中的人。” 沈兆言脸色骤然一冷,连声音都寒了几分下去:“去查清楚是谁在胡乱造谣!” “是。” 明德刚转身,沈兆言又说道:“等等。”迟疑了一下,他说道:“还是等六爷回来,问清楚再说吧!” 第四十八章:蜚语 明德心下奇怪,大少爷对待任何事情可从未像现在这样优柔寡断,反复无常。嘴上却应声‘是’,然后福身退了出去。 屋外是一片茫茫的黑夜,四周安静得只能听到虫鸣,朦胧的月色为这样的夜晚添加了一抹异样的美感。 明德关上门后,便直奔东边的方向而去。 渐渐地,黑夜将面纱褪去,天色转亮,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第三天的例会依旧像前两日那样,该汇报的汇报,该奖赏的奖赏,一天很快就这么过去了。除了昨天上午那点小错,钟漓月这三天整体表现得很好,春乔她们四人再也不能把她当成新人那样对待了。 钟漓月愉快地哼起了小曲。 “别以为表现得好就是比我们厉害,我们每个人表现得都很好。”念秋看不惯她扬眉吐气的样子,气呼呼地说道。 “我没跟你们比啊!我是在跟以前的我比。没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吗?超越一千个敌人一千次,不如超越自己一次。”钟漓月嬉笑着说道。 念秋被无形地一噎,不知道该怎么回嘴,气得将抹布狠狠地一甩,大力擦起桌子来。 “还剩这么多的冰,要不今晚再做一次刨冰吧?”收拾卫生时,钟漓月向其她几人提倡道。 若冬立即说道:“我可不能吃,想吃也不敢吃了。” 知夏则又埋怨起来:“东西是好吃,吃完肚子难受了好几天,还不如不吃。” 难怪吃了她的东西,对她还那么横呢!原来是遭罪了。看来这里人的肠胃还没进化到能吃下这么生冷的东西的地步,大少爷也没提起还想吃。算了吧!反正她已经解馋了,做一次糖浆还那么麻烦,明年夏天再做吧! 希望明年的夏天,她已经恢复自由了。 带着美好的愿望,钟漓月飞快地和她们几人一起完成了前厅的清扫工作。 晚上,钟漓月寻摸了个空隙,趁着没人注意,她从大厨房偷出一只洗干净的鸡,切了半边拿到小厨房做成手撕的酱油鸡,然后找个隐秘的地方藏了起来。 伺候完大少爷晚膳后,钟漓月拿着宝贝书准时去了书房。先点了香,添好茶水,然后开始讲故事。 钟漓月猜测今天的故事很普通,所以沈兆言听了之后,斜了她一眼,认真地说道:“以后不准把我的书带回去,只能在这儿看。” “为什么?”钟漓月以为他后悔了。 “我之前说过,不能因为看书,而影响了你要尽的本分。”沈兆言表情很是严肃。 钟漓月知道他说的是昨天上午的事,自知理亏,只能不情愿地答应了。“好吧!”然后她去搬板凳了。 见她搬着板凳坐到书桌的侧边,沈兆言薄唇微微轻启,想要开口阻止她,并让她以后出去看。 犹豫了半响,终究还是将狠心的话咽了回去。 既然已经答应了教她,就该遵守诺言! “大少爷,奴婢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大少爷。”钟漓月特意重复地解释了一下:“只是请教,没别的意思哦。” 沈兆言目光看向她,示意她说下去。 “掌柜将店铺经营得好,有红包可以拿,那丫鬟做得好,有没有红包?”钟漓月眼里充满了期许。 沈兆言剑眉一挑,回想起这几天例会上,其她四个丫鬟都是低眉顺目地随时添茶添水,唯独她眼睛时不时地围绕在讲话的人身上,听得津津有味,“我与掌柜们谈及店铺里的事情时,你似乎很感兴趣?” 钟漓月愣了一下,不明白他突然这么问有什么意思,保险起见,她这样回道:“奴婢太紧张了,所以时刻观察着春乔她们怎么做的,有了她们的完美示范,奴婢才不会出错嘛!” 沈兆言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看得她心里发毛了,才缓声说道:“上次才与你说过,不同出身的女子,要注重未来夫家所重视之事。即便你想嫁的是掌柜,也无需知晓商场上的那些事。” “谁说要嫁给掌柜了?!”钟漓月嘟囔了一句。她暗暗猜想,如果她说,她想做生意,他会不会又是长篇大论的教育? “所有的掌柜之中,皆无还未娶妻的。你莫要再想了!”沈兆言沉声提醒道。 钟漓月一愣,以她一个奴婢的身份,即使嫁给掌柜也只够做个小妾的。他却叫她不要想了,难道他不认为,她这样的身份最多做个小妾吗? “到了年底前,做得好的丫鬟都会有赏赐,不必担心这个。”沈兆言看钟漓月沉默了,还以为被自己说中,正伤心着,所以又忍不住开口安慰道。 钟漓月听到这句话,心里一乐,转而又失望地垂下了头,“不会还是从奴婢欠沈家的那些钱里扣吧?” 她的语气透着一股辛酸,沈兆言有些于心不忍,所以又说道:“可以抵债,也可以先欠着。” 可以这样吗? 钟漓月仿佛一下子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过年的时候是最适合做小生意的时候,这样一来,做生意的本钱就有了。在年底前,她一定要计划好,趁着年关大赚一笔,争取早日恢复自由。 心里有了期盼,干起活来都有劲多了,跟着大少爷回卧房后,钟漓月见屋里的灯灭了,于是大着胆子回到后院将藏起来的那半只鸡拿了出来,摸黑去了浆洗房。 浆洗房的灯黑了,大家都睡下了。 钟漓月蹑手蹑脚地进屋去,摸到以前住的位置那儿,轻声唤道:“明月!明月!” 仔细辨认了一下,钟漓月准确地拍了拍明月的脸,在她惊呼之前将她的嘴巴捂住,不让她发出声音来:“我是你大姐。出来说。” “大姐,你怎么来了?”到了外面,明月见到牵挂多日的大姐,不禁又惊又喜。 钟漓月急忙拿出鸡,简单地解释道:“我表现得好,大少爷赏赐了我一只鸡,我已经吃了一些,剩下的这些都给你。” “表现得好?”这么一说明月就放心了,“我还成天惦记着大姐你会犯错挨罚呢!” 钟漓月嘿嘿一笑,一边催促着她快点吃,一边安抚道:“以后啊,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我不但要表现得好,我还要表现得优异,争取早日得大权,把你带出去。” “真好吃!”明月虽然饿习惯了,但是有好吃的还是控制不住地大口咬了起来,恨不得一口全吞下肚去才好,“大姐,我在这里挺好的。自从你上次打那一架,就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了。” “那就好!” 快吃完的时候,明月打起了饱嗝,姐妹两人互相对了一眼,傻傻地笑了起来。 “我得回去了,免得被发现了不好。”钟漓月说道。 明月急忙喊住她,犹豫地张了张嘴,又什么话也没说。钟漓月嗔怪了她一眼,咂嘴说道:“跟大姐也要用欲言又止这一招吗?” 明月猛地摇头:“不是不是,我只是,这话,不知怎么问出口是好。” “想怎么问就怎么问。”钟漓月佯装生气:“你不说我可走了?” “等等大姐,你、你果真跟了六爷吗?” 第四十九章:有细作 “什、什么?我跟谁?”钟漓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跟明月再三地确认之后,她皱眉气道:“你听谁说的?” 明月咬咬下唇,有点不敢说又忍不住地劝说道:“大姐,六爷虽然不错,你跟了他不会受穷,可是这岁数未免有点……” “这到底是谁在胡说八道?”钟漓月气得声音都提高了几度,她陡然想起昨天几个掌柜对她的态度,难道就是跟这个谣言有关?这么说来,连府外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思及此,钟漓月顿时冷静了下来,通过理智的分析,钟漓月马上排除了春乔她们四人,如果连外府的掌柜都听说了这件事,那这绝对不是下人之间因为嫉妒她进了竹园而胡乱编排的。 到底是谁有这个能力将谣言传遍府内外,又不怕得罪了六爷呢? “不过,比起一辈子在这里为奴为婢,跟了六爷自然是条好出路。”明月想到将来,心头便涌上一抹哀愁。 欠下那么多的债,何时才能还得完啊? “可是大姐,”明月突然又很坚定地说道:“你若是为了我们姐妹几个,才委身跟了六爷,我们死活都不会答应的,我们宁愿一辈子老死在这里,也决不答应!” 想起大姐动不动就说,一定会带她离开这里,明月就觉得大姐是为了不让全家都进府来当下人,所以才想走六爷这条捷径。 “哎呀,我真的没有,我跟六爷之间是清白的。除了上次他为了小石头的事情感激我,把我调进竹园以外,其它时间,我们基本上没怎么接触过。” “那怎么会传出那样的话来?”明月想了想:“会不会是六爷看上你了?” 钟漓月睇去一个白眼,“绝不可能!他给我的感觉就像爹一样和蔼。何况,听说他很痴情,心里一直深爱着一个人,只不过那个人年轻的时候不知道回事死了,六爷惦记她,一直孤身一人至今。” “既然如此,那你赶紧跟大家说清楚才是,不说清楚的话只会传得更厉害,这会影响到你的清誉的。” 钟漓月不屑地道:“谣言止于智者,越解释越不清楚。等过段时间,我们还是那样什么事也没有,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明月仍然担心,“也不知这事传没传到六爷耳朵里去!发生这种事,他身为男子该主动站出来解释清楚才是。” “六爷好像被大少爷安排去外地办事了。你放心,捕风捉影的事很快就会散去的。你想想我,那么容易就进了竹园,肯定会有很多人嫉妒我,但是又灭不掉我,所以只能试图用言语来中伤我。” 明月想想也是。只可惜,她什么忙也帮不上。 “我真的得回去了,你好好保重自己,知道吗?”钟漓月叮嘱了几句,就匆匆地走了。 明月幽幽地叹了口气,脸上笼罩着一层阴霾之色。知道大姐没有跟了六爷,她心里和之前一样难受。因为这样的话,大姐这辈子都得呆在府里做丫鬟了。刘婆老了以后还能得一笔钱回乡养老,可是大姐老了以后,债还没还完呢!她可怎么办呐?都怪自己,没事烧厨房干嘛呀? 想到这里,明月自责地哭了起来。 她内心会有矛盾钟漓月早就料到了,她想给她吃粒定心丸,告诉她自己不可能做一辈子丫鬟,但是又怕她多想,以为大姐只是安慰她而已。在事情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她不能夸下海口,更不能到处宣扬。以她现在的身份,只能闷声发大财,不然还没开始赚钱,可能就被发现,然后扼杀在摇篮里了。她要时刻记住‘树大招风’的道理,在没有赚到那些钱之前,步步都要用心去走,不能心急,更不能自乱阵脚。 例会一结束,竹园便立即恢复了以往的工作状态。 沈兆言每日还像之前那样,早早起来,以往他的起居都是春乔和知夏伺候,现在春乔把知夏换成了钟漓月,安排知夏去做了别的事情。 知夏对此很不满,但是春乔却说,这是大少爷安排的。 钟漓月感觉自己在一步步得到重用。不过,这样的结果便是之前的谣言越传越厉害了。 五天后,荣六回到浣京,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沈兆言。 沈兆言通常上午会巡视浣京里的所有沈家商铺,到了下午,他一般都会在齐云酒楼会见一些商场上的朋友,或者找几个掌柜谈话。例会刚结束,他会稍微闲一些,会见完朋友后,他就开始检查酒楼一天的收支情况。 齐云酒楼是沈家名下最大的酒楼,在浣京乃至整个浣国都赫赫有名,举国各地几乎都有它的分号。 荣六进城后便直奔齐云酒楼,沈兆言果然在里面。 “六爷一路辛苦了。”沈兆言说完,明德立即给他递了一杯茶去。 “我哪受什么苦呀,真正受苦受累的活,大少爷哪舍得让我去做?!”荣六笑呵呵地接过水仰头一口喝下。喝完之后,他便迫不及待地将此次外出所办之事向沈兆言做了个详细的汇报。 沈兆言一边听着,一边满意地点头:“每次交给六爷的事,六爷总是能妥善处理好。兆言这几年若不是有六爷陪伴在侧尽心辅佐,恐此刻早已累得焦头烂额一团糟糕。” 荣六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陡然说这些话?” 沈兆言眼底掠过一丝阴郁:“发现了一件事,心中略有感慨罢了。” 荣六心头一紧,大少爷这神色,必定不是小事。他走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疑惑地看了一眼明德。 明德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明德,我跟六爷有要事商谈,你先退下,任何人都不准进来打搅。”沈兆言吩咐道。 “是。”明德恭顺地退了出去。 荣六见状,更加着急:“到底是何事?” 沈兆言面色一转,笃定地说道:“我身边有细作!” 荣六惊愣住了,须臾,他回过神来,忙问:“是谁?” 沈兆言摇了摇头。 荣六悄然地松了口气。 “一件我从未传出去的小事,无意之中从几个掌柜口中听到。” “是韩掌柜吗?” 沈兆言眼眸一闪,神情微微有些错愕,转瞬即逝,“六爷好快的消息!” 荣六手里掌控着几个信使,网罗了天下间的各路消息,早在十年前沈兆言便听说了此事。这纯属个人喜好,沈家无权过问。只是,令沈兆言没想到的是,六爷的消息竟然灵通到如此精准且神速的地步。 “那么大的事,浣京城里都传遍了,我想不知道都难!”荣六不假思索地道:“我明日去找韩掌柜谈谈,看他都知道些什么。” 第五十章:造谣者 “确实要试探一下他都知道些什么,免得等平知义出手对付沈家时,沈家措手不及。不过这次走漏风声的不是他,也未必是其他掌柜,有可能,”沈兆言一边端起茶盏,一边说道:“是那几个丫鬟。” 荣六气息一滞。 那五个丫鬟? 那五个丫鬟中,可只有钟漓月来的时日最短。莫非是她? 引她进府的是那场大火,他跟明德仔细查探过,那场大火没有什么蹊跷之处。 可是唯一的漏洞,也就是那场大火了。 钟家姐妹是蓄意纵火的吗? 如果是的话,那荣六可就是引狼入室了。 荣六顿时感到自责,想起她当初之所以能进入竹园,是因为她把小石头教好了。当时只是感激她,没想那么多,现在回想起来,却是疑点众多:一个穷户家的女儿,目不识丁,却能讲出那么多精彩的故事来,她的名字也和乡下的丫头不同。 按说以她的出身,本该是什么都不懂,连世面都没见过的粗野小丫头,可她却步步为营,从浆洗房的浣纱女摇身一变成大少爷身边的丫鬟。 荣六一拍额头,懊恼地道:“悔不当初啊!当时我怎么就没多考虑一下,查查她的底细再把她带进竹园来?” 沈兆言剑眉一挑,奇怪地问道:“六爷怀疑漓月?” 荣六噎了一下,有点发愣:“难道大少爷怀疑的人不是她?”其她四个丫鬟皆是从小入府,通过层层挑选才进了竹园的,唯独钟漓月情况特殊。 沈兆言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突然莫名地一笑,笑意不及眼底,“六爷是悔不当初,把漓月带进竹园,还是悔不当初……”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了一下,“看上了她?” 荣六的反应和钟漓月当初听到这个谣言时的反应一样,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片刻后,他说道:“这怎么可能?削说这年纪辈分之差,我与她前后没照过几次面,大少爷怎会如此认为?” “府内外都传遍了,我还道是真的。”沈兆言凝望着荣六,认真地说道:“空穴不来风,六爷再好好想想,是否该避嫌之处没有避嫌,不小心被人误解了?那个丫头自乡野处来,大咧惯了。你却不同,自当比她多注重些男女来往的礼节才是。” “我可冤枉死了!除了刚带她进竹园那天,我对她说了几句感激之言,以外再无说过什么话,更无其它往来。到底是谁在乱嚼舌根子,造出这样的谣来?” 沈兆言眸光一闪,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既然没有,还是趁早设法澄清了此事吧!” “我倒要查查,是谁在胡说八道!”荣六捶了下桌子,气愤地说道。 沈兆言略想了一下,道:“我让表哥在府内也好好查一番,肃肃风气。” “顺便我再把这丫头和她全家人的底细都彻查一遍。”荣六咬着牙说道:“若是叫我查出什么…… “若是查出什么,”沈兆言突然打断荣六的话,抬眸看着他说道:“先别动她。” “为何?”荣六不解,深想下去,陡然反应过来:“对,两个丫头造不出大事,背后必定有人指使。” 有无人指使,沈兆言无从判断,但是以他的眼识辨别,钟漓月不会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儿。 垂眸略作思索后,沈兆言决定今晚回去好好问问她。 她曾说过的世外高人,或可验证她的话是否属真。 临近傍晚,天色陡然一变,眼看着风雨就要来临,明德提醒沈兆言提早回去,免得遭雨。 沈兆言应下后,推了今晚所有的应酬,提前回去了。到沈府门口时,雨还是下了起来。明德见大少爷淋了雨,急忙跑到后院吩咐丫鬟们准备热水姜汤伺候。 等沈兆言沐浴更衣后,晚膳已经备好。 “通知大管家来见我。”拿起筷子之前,沈兆言交代明德道。 明德面露讶异地问道:“今晚吗?” 沈兆言肯定地重复道:“你现在就吩咐下去,让他到书房等我。” 下这么大的雨还要大管家来见,必定是大事。明德不敢有片刻耽误,马上去传达命令。 程逸之得到消息后,心中虽然不解,却也不敢怠慢,饭也没吃,冒着雨就去了竹园。 等了一刻钟,沈兆言来了,程逸之忙紧张地问道:“这么大的雨把我叫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沈兆言睨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慢声说道:“表哥误会了,不是什么大事。今日下雨,我回来得早,巧有闲暇时间,所以想与你了解一下府内最近的大小事务。” 就为了这个? 程逸之心中顿生不满,他把嘴一撇,语气夹杂着轻微的不耐:“和往常一样,老夫人每日在屋中诵经念佛,三餐准时送去。二少爷上午出门,午时回来,下午多数在自己的院子里读书写字,没什么异常。要说大事,就是十六那日范千金的大婚之礼,目前还正在筹备中,后日挑选好了会将礼单送来给你过目。” “大婚之礼不必过重,更无须精心挑选。我与范千金的传闻为虚言,不必在意。”沈兆言认真地说道。 “虚言?”程逸之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沈兆言和范千金之间的绯闻是假的,他很惊讶,但是他更惊讶的是,沈兆言竟然主动地提起这件事。传闻传出来后,他好像从来没有说过此事。外界传得再疯,他都没提过一次。这次是怎么了?亏自己还为了沈家的面子,他的面子,四处打听别人都送了什么,准备的礼单中有无带任何特殊寓意的敏感物品,原来根本没那回事。 得知这个消息,程逸之顿感轻松了许多。他生怕自己备的礼单有问题,让人嘲笑他不配做这大管家,这下不用担心了。 “我之前不曾提起此事,是因为它没有影响沈家的声誉,更没有影响沈家做生意,所以省得麻烦了。如今听到别人的传闻,才知谣言的坏处有多大,影响有多深。”沈兆言话锋一转,道:“六爷为沈家尽心尽力几十年,节律一生,却因为一个小丫鬟而遭到了外界的误解,差点晚节不保。他得知此事后气急了,十分不高兴。你马上去彻查此事究竟系谁人所传,并明令禁止府内所有人不得再议此事,若谁还敢再胡说八道,定严惩不贷。” 程逸之额头沁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如、如果,查出是谁传出去的,要、要怎么处罚?” 沈兆言定定地看着他,声音很缓慢,语气却十分沉着:“表哥为何一副紧张的样子?” “我?我……”程逸之犹豫了许久,内心不停地挣扎,思索了半天,最后,他把心一横,干脆地说了出来:“是我说的。” 第五十一章:谣言止于智者 说完,他又急忙地做了辩解:“这种情况给谁都会这么想,六爷孤身一人多年,那个丫鬟从乡下来,身无所长,又无家世,还背着那么大的一个罪过在身,六爷却向大少爷求情,将她调入竹园,大家认识六爷这么久,谁不知道他清心寡欲,从不求人?!所以有人好奇地问我,我就随口一说,哪知道会……会传得那么厉害!” 沈兆言黑眸半眯,心中有了判定:这件事虽然出自他口,却是被有心人听去后利用了起来,然后才传得众人皆知。 这人究竟是谁,又有何目的呢? “兆言,六爷回来了吗?我这就给他赔礼道歉去。”程逸之硬着头皮问道。 沈兆言收回疑虑,看向程逸之,肃然问道:“表哥认为向六爷道个歉就可以了?” 程逸之急忙补充道:“道完歉我就回去召集各房各院所有的下人,澄清此事,并禁止他们再传下去,谁要是敢再传,就定个‘妖言惑众’的名头,将他送到官府去。” 沈兆言的声音又冷了几度:“仅此而已?” 程逸之再次紧张起来,他实在想不到,除了这些,他还能做什么?这还不够吗?程逸之想了又想,最后悻悻然地道:“兆言明示。” “莫非表哥认为,这种谣言只中伤了六爷一人?”沈兆言不悦地厉声说道:“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说,就没有丝毫的伤害?” “一个六爷没看上的小……”程逸之刚想说话,触及沈兆言冰冷的双眸,顿时心头一抖,急忙为自己伸冤道:“那个丫鬟可不冤枉!” 沈兆言眸光一沉,冷冷地说道:“此话何意?” “我说出这话,还是许久之前的事。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此事非但不见消停,反而越传越真,这是为何呢?自然是与当事之人脱不了干系。六爷常出远门,极少在府中,所以不知晓此事,更不会传出话来。但是作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鬟,听闻此事后心中定然会以为,是六爷看上了她,她欣喜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去否认?恐怕只会默认了此事。如此一来,别人便误以……” “嗙——!”还没等他说完,沈兆言便猛一拍桌子,怒目睇向他。 程逸之浑身一惊,再看向沈兆言,脸色阴沉得比外面的天气还可怕。 从未见兆言发过这么大的火气,今日是怎么了?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为何听了几句话就大发雷霆? 不止是他,站在外面屋檐下的明德和钟漓月也是吓了一跳。 “大少爷发飙了?”钟漓月骇然地瞥了眼门里面,然后看向明德:“发生了什么大事?” 明德嘴巴一撇,“我怎么知道?反正能让大少爷动怒的,就一定是大事。” 废话! “这么大的事,你连一丁点都没听说?”钟漓月用大拇指掐了掐小拇指的指尖,夸张地比喻道。 “下人的本分就是伺候好主子的衣食,主子的……” “主子的事少打听,对吧?好好好,”钟漓月竖起手掌阻止他继续啰嗦下去,“我不说了。” 如果不是书房太大,这破门应该也不会有这么好的隔音效果。钟漓月坏坏地想,如果明德不在这,她就贴着门窃听一下。 书房里,沈兆言勃然大怒道:“一波谣言未平,大管家还想再造一波谣言出来?” ‘表哥’的称呼换成了‘大管家’,程逸之瞬间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进府来好几年,兆言对他一向客客气气,从未如此过。兆言这么做,究竟是因为谣言四起,对六爷造成不利,还是有意借此机会,下了他大管家的职位? “去外面把漓月唤进来。”沈兆言吩咐道。 程逸之惊恐地连忙点头,转身出去叫钟漓月进来。 钟漓月以为喊她进来是为了奉茶,怎料一进去,沈兆言便劈头盖脸地问道:“府里最近传出你与六爷的谣言,此事你可否知晓?” 钟漓月愕然,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奴婢知道。” “你知道?”这回换沈兆言愕然了,最近她表现并无异常,他以为她还不知此事。原来她是知道的。对于一个女子而言,听到这样的传闻,若是受了冤枉,定是又哭又闹的大感委屈,她却没有任何反应,难道真的如表哥所说的那样,欣喜还来不及? 想到这里,沈兆言身体一僵,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悄然漫上心头。自己这是怎么了? 程逸之则大松一口气,他就知道会是这样。一个小丫鬟,能被六爷看上是何等的荣幸?她不过是年轻一些而已,其它还有什么?换言之,年轻的小姑娘想嫁给六爷的多了去了,兆言竟然还不信!埋怨地看向沈兆言,却见他正复杂地盯着钟漓月看,那眼神里似有幽怨之色,像一头受伤的狮子,凶悍的外表下漾着阵阵的温柔。 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仔细地一瞧。 沈兆言面色平静,与往常一样。 程逸之不由得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看错了,转而一深想,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兆言怎么可能会看上她? “不知道大少爷因为何故,突然问起此事?”钟漓月不解地问道。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沈兆言刚才就是一副受伤的表情,正当她奇怪,他为什么会有这种表情时,他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 沈兆言冷然说道:“今日六爷方知此事,很是生气,他要揪出造谣者,严惩不贷。” “真的?那实在太好了!”钟漓月两手一拍,高兴极了,想到那个造谣者,她又咬牙切齿地道:“一定要揪出来这个人,狠狠地严惩一番,不然也太不把六爷放在眼里了。” 程逸之闻言,气得差点噎过去。他堂堂一个大管家,竟然轮得到一个小丫鬟来指责! 沈兆言被钟漓月的反应弄糊涂了,听她拍手称快,应是对此事也十分气愤。那为何没听她诉说过?“既然你知晓此事,那为何不及时报上来,亦或出面阻止事态发展,还任由谣言传播下去?” 钟漓月轻蔑地一笑,勾着唇角不急不躁地缓缓吐出几个字来:“谣言止于智者。” 轻轻的六个字,却透出莫大的不屑。 沈兆言瞬间明白了钟漓月的意思,与其费心费力地去解释,倒不如随着时间,让谣言不攻自破。对于风月之事,人们素来倾向于相信自己所想的那般,所以越解释只会越不清楚。不论她与六爷有没有交集,时日一长,真相便会自动浮出水面,届时,那些假传闻自然也就消散了。 第五十二章:何止是夸 “大少爷,”钟漓月皱眉唤了声沉默的沈兆言,真诚地说道:“六爷对奴婢有知遇之恩,若是需要,奴婢可以站出来澄清此事。但不过,人人皆说是奴婢高攀了六爷,所以,若是别人觉得奴婢是在炫耀,那奴婢就无能为力了。” 知遇之恩?沈兆言脸一黑,肃然道:“不管别人如何以为,你们当事二人都需出来澄清此事。麻烦表哥安排一下,明日午时我回来解决此事。” 程逸之不敢多想,恭谨地垂下头说道:“是。”沈兆言当着别人的面喊回他的表哥之名,说明他还没想换了他这个大管家,刚才只是吓唬他而已。看来还是这个谣言影响得太大了,触及到了他的底线,所以他才会发那么大的火。 沈兆言睨了钟漓月一眼,道:“看茶。” 钟漓月过去拿起水壶,用手试了一下,温度正好适中,便打开茶盏的盖子,将早已泡上的绿茶倒了进去,然后送到沈兆言的手边。 见状,程逸之说道:“那我去找六爷了。” 沈兆言微微点了下头。 等书房安静下来,只剩沈兆言和钟漓月二人时,沈兆言一副说教的口吻开腔道:“宅门大户家里最重视男女之事,门风正,生意才能做得顺。以后与男子接触,要多注意这些规矩礼仪,言行举止要有男女设防,不可叫人传出有毁清誉的话来。” 钟漓月微怔,他这话什么意思?好像是她作风不好,举止轻浮,才会让人传出那种新闻来。 简直呵呵了。 她故意装作没听懂的样子,无辜地眨着眼睛笑着问道:“大少爷是在跟奴婢说话吗?” 沈兆言看着她,皱眉反问道:“这里除了我与你以外,还有第三者?” 钟漓月暗翻一个白眼,他知不知道‘第三者’是什么意思?真不知该说有,还是该说没有。“不好意思,刚才奴婢没听清。” “没听清?是我声音小了吗?”沈兆言当即脸色一沉,恼道:“我在教你宅门内院的生存之道,你却开小差!” “哪有?奴婢听着呢!只是奴婢觉得,大少爷实在是多虑了。你想,奴婢从浆洗房一下子跳到竹园,本来就饱受争议,对于那些努力了很多年,却依然进不了竹园的丫鬟来说,只有这么想我,她们心里才能平衡一点,不是吗?”钟漓月嘲弄地笑了笑,道:“不过她们也就只能说说我这个了,以后也没什么事可让她们说的。” 沈兆言斜睨着钟漓月上下打量起来。 钟漓月不解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没什么异常啊,“怎么了?” 沈兆言静静地看着钟漓月,目光真挚地缓缓吐出几个字:“她们与你,毫无可比性。” 钟漓月凝眉思索这句话的意思,想了半天,她脸上一喜:“大少爷是在夸奴婢吗?” 沈兆言失笑地摇了摇头,转过头去拿起桌子上的书。 是夸,又何止是夸! “倘若当初没有我的允许,不管是谁举荐,你都进不了竹园。”沈兆言翻开几本书,慢吞吞地说道:“若举荐你算知遇之恩,那允许你进竹园,”他再次偏头看向钟漓月,直直地看着她,问道:“算什么?” 钟漓月愣怔,她能进竹园,怎么算,也是因为沈兆言看在六爷的面子上。沈兆言是给六爷面子,又不是给她面子,这能怎么算?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告诉她,不止六爷对她有恩,他也有?“如果没有六爷的举荐,大少爷会让奴婢进竹园吗?” “不会。”沈兆言没有片刻迟疑,不假思索地便回答道。 “那不就是了嘛!”钟漓月也是醉了,不过看在他是主子自己是仆人的份上,她还是假笑地奉承了几句:“不过奴婢确实要感谢大少爷,如果没有大少爷首肯,奴婢现在还在浆洗房受苦受难呢!大少爷对奴婢的恩情犹如滔滔江水,绵绵而不绝。奴婢下辈子做牛做马,也会报答大少爷的恩情。” 如果下辈子还是做人,那就算了。 “既然有心,又何须等到下辈子?”沈兆言双眸闪亮,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大少爷,奴婢已经做了奴婢了,还能怎么报答?”钟漓月丧气地脸一垮。剥削阶层实在太可恨了,都给他为奴为婢了还不够吗? 沈兆言想了想,点点头,倒也是。“算了,不与你耍嘴皮子了,讲故事吧!” 钟漓月微恼,合着说半天,你在逗我玩呢? 基于他这态度,钟漓月随口编了一个故事应付了事。 沈兆言听完后,说了四个字:差强人意。 “好故事就是精品,精品自然少见。” “精品都乃那位世外高人所讲,是吗?” “世外高人?”钟漓月脑子凝固了一下,回想起之前对他说的话,不由得心中警铃大响。无缘无故的,他突然问起这个干吗?“哦,他呀!他讲了很多好故事,奴婢记性不好,只记住了其中一点点。以后或许,偶尔还会想起来一些吧!” “漓月是何时遇见那位世外高人的?” 钟漓月被他的黑眸看得心里发慌,直觉告诉她,他陡然问起,一定有猫腻。她用右手摸了摸脸颊,视线飘向空中,假装回忆道:“好像是……” 说什么时候合适呢?编造出来的就会有漏洞,沈兆言在尔虞我诈的商界混迹多年,定然一听便知是真是假,到时候又要怎么圆谎呢? 心里百转千回,琢磨了许久,她才含糊地回道:“应该在四、五年前吧!” “哦?”沈兆言像聊天那样随意地说道:“那时候,漓月还是个孩童吧?能遇世外高人,真是荣幸,难怪眼识和气量都要比他人强一些。” “呵呵。”钟漓月温和地笑笑,暗自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她可不认为他是单纯地跟她闲聊。 “漓月是在何处巧遇那位高人的?” “在我们家乡啊!” 沈兆言不急不躁地问道:“我知道是在丁河村,在丁河村的哪里?” 钟漓月借机急忙转移话题:“你知道丁河村?你去过?” “并未去过,但是知道有那么一处地方。”沈兆言走去书库寻书,并吩咐钟漓月搬着板凳坐到老位置上。很快,他找到书,款款走到她的身侧,将书摊开其中一页放置在她眼前,说道:“具体是哪里?” 钟漓月定睛一瞧,不由瞳孔放大。靠,这居然是浣京的详版地图,浣京周围的村村落落清晰地画在上面,看着好像比现代地图还精准。 “大少爷要知道这个做什么用?”钟漓月心神一紧,狐疑地问道。 第五十三章:世外高人 “过两****要出趟远门,丁河村有沈家的地,我途径此路正好去看看。不知能否有漓月当年的幸运,能遇上那位世外高人?!” 钟漓月一笑置之:“怎么可能还遇到?!世外高人游历四方,去过的地方,怎么可能再去呢?” “漓月怎知他不会再去?” “因为……奴婢猜的。”钟漓月知道自己骑虎难下,躲得过这次躲不过下次,干脆硬着头皮指了指丁河前面的位置:“大概就是这附近。” 沈兆言将书卷拿起来放在自己眼下,仔细瞧了瞧,然后点点头,一边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一边慢然说道:“通过这些时日听漓月所讲的那些,我对这位世外高人十分仰慕,不知高人尊姓大名?我或可先派人去打听打听。” “他哪会告诉一个小孩子自己叫什么?!就算他说了,我那时小,也记不住啊!”钟漓月开始从容地与他周旋起来。 “不妨,记不住姓名,漓月可以描述一下高人的外貌特征。如此才高八斗,定然是闻名天下的传奇人物,稍作打听便可得知其名。” 钟漓月眼睛一亮,作恍然状,说道:“哦,我想起来了,高人年轻时好像曾经受过情伤,不想别人知道他的行踪,所以一直隐姓埋名,四处漂泊了半辈子。那个时候他已经是白发苍苍的垂暮老人了,现在,可能早已驾鹤西去了吧!” “漓月为何知道高人受了情伤?”沈兆言失笑:“他会与一个孩童说这些?” 钟漓月不假思索地道:“他当然不会跟小孩子说这些了,是我从他的话语中听出来的。” 沈兆言眉头微蹙,眼神奇异地问道:“一个十岁出头的孩童,竟然懂这些?” “奇怪吗?奴婢听闻,富贵人家的公子十岁出头就有大丫鬟亲自教导男女之事,十五岁便可娶妻生子。”钟漓月好整以暇地看着沈兆言,“大少爷如果不是为了守孝,现在应该已经儿女绕膝了吧?” “你这都是从哪儿听来的?”沈兆言说完这话,骤然一怔,自己怎么跟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探讨起这种问题来?明明是要探问她的,结果却被她给反问了。 “市井百姓们向来喜欢在茶余饭后议论宅门大户里的事,谁不知道?” 沈兆言绷起脸,颇为郑重地说道:“不是所有公子,都是你听说的那样。” 钟漓月‘额’地惊奇了一声,然后半眯起眼睛审视起沈兆言来,难道他十岁出头的时候没有大丫鬟教他?那种事情一般都是由母亲教唆自己看中的丫鬟去做的,像沈老妇人那种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母亲,好像不会那样做。这么说,沈兆言还是……“噗——!”钟漓月紧忙用手捂住嘴,免得自己喷笑出来。 沈兆言蹙眉,一看她这笑,就知道她脑子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敛眸略作思索,不由计上心来,他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想必那位高人定然是道骨仙风,不似凡俗之流。” “那当然。” “那丁河村的人对他一定是记忆深刻。” 钟漓月猛地身形一顿,这才反应过来,沈兆言竟又把话题给扯了回去。 他到底要干什么? “高人不希望透露自己的行踪,自然都是避着人走的。如果不是因为奴婢当时年少贪玩,到处瞎转悠,奴婢也遇不上他。” “即便避开人群,途径丁河村时也不可能只碰上漓月一人吧?像那样白发苍苍,又气质不俗的老者,见过他的人必定对其印象深刻,我派人稍作打听,或许就能知晓丁河村还有谁见过他。”沈兆言眼睛紧紧地盯着钟漓月。方才,他分明是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慌乱闪过。如果不心虚,她又慌什么? 不过,她在心虚什么呢? “好,大少爷想打听就去打听吧!要是能找到那位高人可好,奴婢正好感谢他给奴婢讲了那么多的故事呢!”钟漓月耸耸肩,无所谓地道。她实在猜不透沈兆言怀疑她什么,她又不是什么商业间谍,有什么可怀疑的?就算让他查出她不是钟大妞,那又能怎么样?影响他什么了吗? 真是无聊! 沈兆言目不转睛地看着钟漓月,仿佛要把她看穿似的。她直直地回视过去,毫不闪躲。 两人对视了片刻后,沈兆言便转过头去,将注意力投注到书卷上,“看书吧!” 他知道钟漓月才思敏捷,不易试出什么来,所以她的话,他只信一半,也清楚她心中已经起了警觉,再问下去也是徒劳,说不定还会被她耍得团团转。能在‘世外高人’这件事上确定她心中有鬼,已经是莫大的收获。剩下的,还是派人去查更可靠。 钟漓月在心里冷笑,他是混迹商界的老油条,她也不是吃素的。有本事就去打听好了,能打听到她上辈子的事情才好呢! 默默地从怀里抽出宝贝书瘫放在眼前,钟漓月认真地读了起来。 屋外依然是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瓢泼般的大雨肆意地倾泻而下,滋润着干涸了许久的大地,所有人都吓得躲在屋子里,听着风声雨声渐渐入梦。 远远看去,沈府的主院里还闪着微弱的光芒,书房里沉浸在书中的两人好像与世隔绝了,在温馨的灯光下互不打扰地各自看着书。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看到了某一处,钟漓月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将书推到沈兆言面前,请教道。 沈兆言转眸过去,将那一页上下扫了一眼,对她的阅读速度大感惊讶,“前面的你都读懂了?” “没有,奴婢发现这本书都是一段一段地讲,没有分类,所以奴婢看到沿海地区图志时就翻遍了整本书,先看同一类型的段落故事。” 沈兆言点头赞同:“这不失为一个读书的好方法。”然后他从自己面前的一堆书中抽出一本书,翻到其中一页递给钟漓月看:“这里的前后几页对此地有详解,你看看。” 钟漓月接过来,翻阅了一会儿,而后惊奇地将整本书都预览了一遍,再翻开自己那本宝贝书的后半部分的其中一页对比了一下,她发现沈兆言看的这本书里面讲的全部都是沿海地带的地貌环境,内容枯燥极了。 “看出什么了?”沈兆言安静地看着她专注在书本上,左翻右翻,等她脸上露出恍然的神情时,方才开口问道。 第五十四章:冤家路窄 “这本书对每个地方的讲解十分详细,但是用词太过专业,语句繁杂冗长,生涩难懂,当成我这本书的注解来看倒还可以。”钟漓月将书合上,递过去还给他,语气真诚地道:“想不到大少爷一介商人,竟然有如此渊博的学识!” 沈兆言哭笑不得,这到底算是夸他呢?还是在贬低他? 从钟漓月手里接过书,他又大概地翻看了一下,然后说道:“若不是需要,这样的书卷我也难以读完整册。不过这本书对学术的要求十分之高,等你再看此书不觉得难时,普通的书卷便再难不倒你。” 钟漓月惊喜:“那我不就出师了?” “出师?”沈兆言墨玉般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钟漓月,漠然地说道:“我可不承认你是我的徒弟。” 钟漓月撇撇嘴,不冷不热地说道:“放心,奴婢也不敢高攀大少爷为师,以后奴婢若是出丑了,绝对绝对不会说是你教出来的。” 沈兆言复杂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窗户外的呼啸声渐渐小了下来,雨停了,风也止了,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天气已经转入凉秋,早上天亮得也比以前迟了一些。 钟漓月跟着春乔她们在主卧房伺候完沈兆言,便悄悄移到明德身边,将他请到门侧,期待地小声询问他道:“我来一个半月了,之前忙着例会没敢问,现在例会结束了,什么时候可以放我的假?” “放假?”明德眉头一皱,不太明白。钟漓月给他解释了一下,明德拉着嘴角说道:“你可是戴罪之身,哪来的假?” “怎么会呢?进竹园那天我还问过,我每个月都有一天的假。” “这事我得去请示一下大少爷。”明德虽然记得之前说过她每个月有假,可是轮到让他安排时,却不敢擅自做主,毕竟她的身份比较特殊。 进去禀告沈兆言之后,沈兆言对钟漓月说道:“后日我外出,会路过丁河村,你那日休息的话,我正好可以送你一程。” 原来他真的要出远门。这样一来,她就可以连续休好几天了。钟漓月不禁窃喜,忙问道:“那大少爷何时回来?” “不出意外的话,大约两、三日,你可以把后两个月的假一并用了,我回来时顺道去接你。”沈兆言淡淡地道。 两、三天? 钟漓月要乐疯了,但是表面上还是平平静静的,“奴婢想在城里转转,不想回去,大少爷给奴婢这个月的假就可以了。” 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乡野丫头!沈兆言浅然一笑,点了点头,允了她的假。 这一幕对话在他们两人看来很平常,可是屋子里的其他五人听了以后,内心却是惊涛骇浪。 大少爷平时那么冷漠的一个人,和漓月说话的语气却是那么地温和、随意,像在聊家常一样,简直不像是大少爷。 知夏和念秋暗暗互望了一眼,春乔低垂着头,眼波几不可见地闪动了一下。 钟漓月雀跃地等着沈兆言前脚出门,她便后脚跟了出去。 来到久别的街道,看着身边南来北往、络绎不绝的人群,钟漓月心里有种莫名的放松感,闭着眼睛闻了一下,空气里好像都弥漫着自由的味道。 向往已久的自由,何时才能完全拥有呢? 平心而论,竹园的生活也很不错,除了刚进去时因为不懂规矩而处处碰壁,早上不能睡早觉这两点以外,其它的都很好,吃得好,穿的也好,还能免费学知识。但是,她不能对自己要求这么低,府里有二妹要救,家中还有三个弟弟妹妹和一对父母,这段时间雨水多,也不知道家里的房子能不能撑住? 她不敢回去,因为即使看到家徒四壁,弟弟妹妹们在挨饿,父母没有房子住,她也无能为力。 为了让他们过上好生活,也为了自己的将来,她不能再安逸下去。 上次在街头推销布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为了避免再次碰上那几个流氓,钟漓月特意绕过他们的地盘。 热闹的街道还是和几个月前一样,做买卖的、闲逛的、路过的,什么样的人都有。钟漓月漫无目的地随便逛了逛,意外地在一个摊位上发现了猪八戒的面具。 “这个不是我画给小石头那个猪头吗?”钟漓月拿起纸糊面具仔细看了看,确实跟她画给小石头的那个卡通猪头一模一样。 “五文钱一个,要不要?”贩卖面具的小青年问道。 “你这是从哪批发来的?”钟漓月惊诧地问道。 小青年不高兴地夺过面具,不耐烦地道:“干什么,打听行情啊?告诉你,这是我自家做的。” “自家做的?”钟漓月不由得神情一紧,激动地问道:“这种面具的造型是你想出来的?你也是从现代来的?” “什么现代前代的,《西游记》你没听过吗?不买一边去,别耽误我做生意。” 钟漓月更惊:“你怎么知道《西游记》?” “嗨,满大街的人都知道,连小孩都知道,就你不知道,你是从哪个穷乡下来的?”旁边一个卖手帕的大婶插嘴取笑道。 钟漓月没想到,这个故事已经流传开了。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肯定是小石头在学堂里讲给同学听,同学又告诉了大人,然后就传开了。她不知道自己这样,会不会影响到后世人的发展。 思索了一下,她决定不再讲名著类的故事给别人听了。不管是哪个时空,都该有属于自己的轨迹,不到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她决不能再去破坏。 至于布偶的生意……钟漓月一边走一边陷入了沉思中。 她没有发现,不远处有两个人正贼贼地看着她这里,互相嘀咕起来。其中一人转身往相反方向走了,另一个则跟了上来。 很快,又有两个人跟上来,加入了紧跟着钟漓月的那个人队伍里。 突然,钟漓月身体猛地一顿,她觉得这样逛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在外面还没有饭吃,不如回府去慢慢想。于是转过身去准备打道回府。 刚走出几步,她便发现前面有三个男子正冲着自己猥琐地笑着。 其中两个人好面熟! 钟漓月稍一回想,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完了,就是上回被她耍了的那三个地痞中的其中两个。 真是冤家路窄啊! 钟漓月装作没看见,故作镇定地转过身去,刚抬脚准备跑,怎料后面早已有两个人堵住了去路。 腹背受敌,应该就是这个情况吧! 三个流氓到齐了,另外还找了两个来,他们准备得十分充足,看来今天她横竖是逃不了了。 第五十五章:窄上加窄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虽然又多了两个人,可是钟漓月却没有了上次面对他们三人时的那种恐惧感。 为什么呢? 钟漓月自己也想不明白。 “几个月不见,小娘子水嫩多了。” “怪不得上次要跑呢!原来是想养得嫩一点,好伺候我们。” 前后的两拨人慢慢向钟漓月靠近。上次那三个对着她开起了恶心的玩笑,可能是觉得她这回铁定是跑不掉了,所以也没了上次被她戏耍时的那种愤怒之情了,他们不紧不慢地靠过去,一边走着一边笑着。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干什么?”钟漓月神情凛然,丝毫不畏惧。路边都是人,今天她又没卖东西,这条道更不是他们的地盘,她还就不信了,他们敢怎么样! “哎呀今天巧了,叫我们撞见了你。看来,咱们这缘分是上天注定的。” “你是乖乖地跟我们走啊,还是我们抱着你走啊?” 钟漓月冷冷地瞪着他们,大声说道:“青天白日之下,难道你们想拐卖良家女子?” 话音一落,周围路过的人纷纷侧目看来。 “这里不是我们的地盘,我们带走你说不过去,可是,他可不一样。”其中一人伸出大拇指指了指一旁的男子,“这条道归他管,他想带走谁,就带走谁。” “好大的口气!我与你们素不相识,更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谁有权利随便将人带走?此乃天子脚下,你们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吗?” 闻言,众人纷纷大惊失色地看向钟漓月。 皇帝的天子之威可不是能随便说的,她这样随便安出来的罪名,他们可担当不起。 “这小丫头嘴厉得很,别再跟她啰嗦下去,直接带走。”新来的其中一人冷声说道。 然后,五个人围过来欲拉住钟漓月的手臂,将她拖走。 “你们谁敢?!”钟漓月闪躲着身体往侧面退,凶悍地狰狞着脸,瞪着眼睛吓唬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上次不知道,这次还能叫你糊弄去?”这回他们确定了,这丫头背后绝对没什么人撑腰,否则上次也不用跑呀! “上次是不想麻烦,所以没说。我怕说出来,吓死你们!” 几人闻言,哈哈大笑,“那你倒是说出来,看能不能吓死我们兄弟几个。” 钟漓月被逼上梁山,实在想不出好招子来,只能先利用一下沈兆言:“沈家你们知道吗?沈家当家人沈兆言是我师父。” “沈大老板是你师父?哈哈哈,沈大老板成卖艺的了,还师父呢?!”几人互相望望,哈哈大笑起来。 “等等!”其中一个男子突然低吼一声打断了他们的嬉笑,然后上前一步看着钟漓月,努力辨认了一番,最后不确定地问道:“你果真是钟大妞?” 钟漓月眨眨眼,从钟大妞的记忆里搜刮了一下,不由得惊愣住了。眼前这个身高不足一米七的黑瘦男子,竟然就是退了与钟大妞的婚事,转而娶了江氏的丁贵! 简直就是冤家路窄,窄上加窄啊! 钟漓月欲哭无泪。 果然,丁贵卷起衣袖,一副愤愤然地样子说道:“哼,我倒奇了怪了,当初为了我寻死觅活的,害得我一直良心过意不去,磨破嘴皮子才说动江婆娘带媒婆上你家去,你却把她们给撵了出来,让我在村子里丢尽了脸。你说,既然你不同意,当初为啥还要为了我寻死?” “我……”钟漓月脑子开始飞速运转起来,怎么说最好呢? “呦,贵哥,这女的是你们村子里的?”那三个人听了这话,不禁目瞪口呆。过了许久,他们才上前去问丁贵:“贵哥看上了?” “哎呦,早说呀!要是早知道是贵哥看上的女人,我们哪能这样?” “小弟们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幸好还来得及。既然是贵哥看上的女人,那我们就……不插手了。” 几人讪讪地笑了笑,自觉地退到了一边去。 几句话的功夫,钟漓月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说。她不会再使出什么招子应付过去,惹急了丁贵,她可以躲在沈府里过着安逸日子,但是丁贵一定不会放过她家里的人。所以,躲避是没有用的。为了家人,也为了以后,她决定现在就把这件事情给解决了。 不过,他们人多势众,她势力单薄,想要脱身,得用一点小技巧。 “你想知道为什么?”钟漓月开始耐着性子与他周旋。 “废话,你说,到底是为什么?”丁贵扬着下巴,等着她说。 “要我说肯定没问题,但是,”钟漓月扫了另外四人一眼,再看向丁贵,“你确定他们听到也没什么?” 丁贵牛眼一瞪,非常傲娇地昂着下巴说道:“那有什么?你尽管说好了。” 钟漓月即刻拉下脸来,不高兴地说道:“你问的是男女之间的事,你一个大男人感觉没什么,可是女儿家怎么好意思?这里这么多人,又是大白天的,你就光为自己考虑?” 丁贵一愣,他怎么感觉钟大妞相貌比以前漂亮了,这脾性也比以前大了许多?江氏向他埋怨的时候,他还不信呢!眼珠子转了两圈,想想钟大妞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自己也不可能搞不定一个女人。于是,他冲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都走开。 四人互相看了看,之前被钟漓月戏耍过的那三人担心钟漓月会再耍花招,但是又不好意思说出自己被耍的事情,所以,他们对视了几眼之后,犹犹豫豫地走开了。 “这下行了吧?快说!”丁贵语气里开始透出不耐。 钟漓月斜眼睨着他,道:“你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丁贵嘴一咂,眼一瞪,生气道:“你说是不说?” “行。那你可站稳了,别吓着。”钟漓月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道:“喜欢你的那个钟大妞早就已经死了。” 丁贵根本不信,听了她的话以后反而更气:“大白天的,你逗我玩呢?” “逗你玩我有糖吃啊?”钟漓月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她也怕他当真了,回村里到处说去,所以又临时改了口,一阵见血地说道:“我问你,如果江氏能生,她还会允许你纳妾吗?” 丁贵眼睛瞪直了,“你怎么知道这事?” 本来不确定的,听他这话现在非常确定了。 “用头发梢想也知道了,你们成亲半年没孩子,她不急着到处拜佛求子,却帮着夫家纳妾,不是不能生是什么?” 丁贵狡猾地转了转眼珠子,顿时反应过来:“别兜圈子!这跟你将她撵出门有什么关系?” 第五十六章:救命符 “当时她说话太难听了,把我好一顿羞辱。可惜你没在那儿,不然你听听,看那些话能不能入耳?”钟漓月发挥出在村子里得的‘悍妇美名’,故意抱怨道:“她不给我面子,我当然也不能给她面子了,所以就骂了回去。女人一吵起架来嘛,哪还顾得上别的?不过你也别怪她,事后我也后悔,是我做得有点过分了。” 丁贵心想,你的悍名全村人都知道,你自己都觉得过分,那当时是得有多过分呐? 钟漓月哀伤地叹了口气,幽怨地说道:“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卖,即便我现在去跟江氏道歉,也无用了。” “怎么会无用呢?这个家我说了算,我说原谅你了就原谅你了,她要是敢吱一声,我收拾她!走,现在就跟我回去。”丁贵喜得大牙都支了起来,这钟大妞可比一年前看着好看多了,年龄大点就大一点吧!他拉着钟漓月的手腕就要走。 “哎呀不行!”钟漓月猛地一甩,将丁贵的咸猪手给甩开了,她绷起脸说道:“我现在不能跟以前比了,就算我愿意嫁你,你也得先拿出三百两去沈家赎回我的卖身契才行啊,懂吗?不然沈家不会放过我们的。” “什、什么三百两?”丁贵懵了。 钟漓月猜想,可能爹和刘婆回村后只字未提,也有可能是丁贵极少回去,所以没听说。于是,她又将欠沈家三百两的事情起因经过结果说了一遍。 丁贵一听完,心里马上打起了退堂鼓。三百两可以买多少美人?谁还要她呀?“那你刚才说沈大少爷是你师父,又是怎么回事?” 钟漓月咂咂嘴,真假参半地说道:“没出事之前,我到城里做点小买卖,谁知道是他们的地盘?我没给保护费,偷溜了。今天倒霉被他们碰上,我想,他们看在沈大少爷的份上,或许就能放我一马。” “哎呀,这出来做事哪像你想得那么简单?保护费保护费,就是要保护你们,不给保护费,谁还保护你们?”丁贵一张油滑的嘴愣是把收保护费说成了正义之事,还叫嚣道:“沈大少爷再厉害,跟我们不是一道的,这没有任何交情,凭什么看在他面子上?在我们道上,他算老几?” 钟漓月虽然心里很鄙视他这种收保护费的行为,但是表面上还是奉承道:“是是是,这不押错宝了吗?幸好遇上你!” 丁贵顿时觉得倍有面子,口气也大了:“你放心,以后在城里混,谁要是敢刁难你,尽管提我的名字,我看谁还敢?” 钟漓月呵呵了,提你的名字?我不怕被人砍死?! 好听话说了一圈,钟漓月又把话题扯回到钱的事情上,丁贵数落道:“钟大妞啊钟大妞,你说你,当初好好地跟江婆娘说话,现在肯定是吃香喝辣的,哪会有今天?” 钟漓月知道自己赌赢了。在丁贵眼中,恐怕自己连三十两银子都不值吧!正合她意。这样一来,既不得罪他,也能安全脱身。“你现在能拿出多少钱来?” “哎呦钟大妞,我劝你这辈子就别想了。我一个穷村子出来的,哪有三百两?别看我过得好像挺滋润的,那都是替人办事,除了吃吃喝喝的,哪还有剩?你啊,最好是找个东家收了你做小妾,比跟着我过得舒坦。”丁贵一副为难的样子:“看来我这辈子,注定跟你是没那缘分了。” 钟漓月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幽怨地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那,你好好保重。” 丁贵尴尬地扯了个笑脸。 钟漓月再次叹了口气,略带‘遗憾’之色缓缓地走开了。 一场危机就这样化解了。 成功脱离险境以后,钟漓月有点小得意起来。钟大妞遗留下来的问题算是彻底解决了,之前惹的麻烦也顺利解决了,她的人生道路似乎一下子从狭隘的泥泞小路变成了康庄大道,她的心情说不出的轻松。 谁能想到当初咬牙签下的卖身契,如今却变成了她的救命符呢?! 果然是世事难料啊! 她更想不到,那张被沈兆言握在手中的卖身契,以后还会再一次成为沈兆言用来‘折磨’她的利器。 钟漓月昂着头,一步一步往前走,仿佛前方有无限的光明在等着她。 “哎,这位姑娘请留步!”路边一个中年男子突然叫住了钟漓月。 钟漓月一愣,偏头望去,一个四十岁左右,长着山羊胡子的微胖男子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再看看他头上悬着的旗子,上面写着三个字:神算子。 钟漓月抿嘴一笑,摇了摇头,正准备抬脚离开不搭理他,一个念头蓦然地涌进了脑中。她略微想了一下,便转身走到算命先生的摊位前,笑着问道:“这位大师叫住我,不知所谓何事?” “姑娘一身灵气,不似凡人。” 钟漓月心口一紧,脸上却故作镇定地扬了下眉,道:“哦?那大师觉得,我是什么人呢?” “姑娘不是人。”算命先生摸了下胡须,正经中带着盈盈的笑意:“姑娘是天上下凡的仙子。” 钟漓月顿时嗤之以鼻,敢情就是个骗子!她夸张地假笑道:“哇,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大师好眼力!”然后瞬间换了张冷脸,白了他一眼,走了。 “哎,姑娘别走啊,我算得还是十之八九准的。”算命先生急忙伸手挽留道:“你最近会有一劫。” 钟漓月停下脚步,转头故作害怕地讽刺道:“是吗?吓死宝宝了。哦不对,吓死本仙女了。” “别怕别怕,只要你给点消灾钱,便能轻松化解此劫。” 算命先生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两只眼睛贼光闪亮。 钟漓月差点喷笑出来,这个算命的是不是一天没开张了?还有他这么做生意的? 不管他,肚子饿了,回府! 回到沈府,进了竹园,钟漓月看到春乔她们四人安静地呆在后院里,若冬和念秋在忙着针线活,春乔在来回踱步,知夏不知从哪个园子里采了几朵花来,嚷嚷着要制作胭脂。 没了主子在,竹园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她们似乎习惯了清闲的日子,没有一个嚷嚷无聊。 倒是钟漓月,不用再伺候人了,却感到生活一下子空虚了许多,坐着也烦,站着也烦。 “我的思想是不是已经被奴性化了?”钟漓月不禁为自己担忧起来。“不行,我得找点事情做做。” 第五十七章:行动力 抬眼瞄了一下若冬,钟漓月立刻便有了想法。她笑眯眯地走过去,在若冬身边坐下,套近乎道:“你在缝什么呢?” “我用她们不穿的衣服重新搭了一个色,再做一件衣服出来。”若冬好脾气地笑着回答道。 “你还挺有当设计师的天分!”钟漓月夸赞道。 若冬不解:“设计师是什么?” “就是有创造新衣服的本事的人。” 若冬不好意思地憨笑道:“我哪有什么本事,就是胡乱一拼呗!” “那是因为你缺少伯乐。哎,我给你说个样式,你给我做个手提包怎么样?” “手提包?就是手提着的包子?” 钟漓月差点醉倒,手提着的包子?那是什么鬼?“你这么幽默,你妈知道吗?” “我妈?什么是我妈?”若冬一脸迷茫。 钟漓月尴尬地笑了笑,赶紧圆过这一话题:“妈呀,就是干嘛呀,妈呀?我们那边的俚语,说了你也不懂。哎,我给你说个样式,你帮我做个小布偶人吧!” 等她说完,若冬领会地点点头,道:“这个我娘小时候给我做过,都是小孩子的玩意。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贪玩?” “不是,跟我们小时候玩的那个不太一样,眼睛这里用这个符号代替,嘴巴用这样子代替。”钟漓月在桌子比划了几下,“耳朵是这样子的。” 若冬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仍然一头雾水。 “我一边说,你一边做,来,先把手头的活放下,找块不用的碎布料。”钟漓月马上行动起来。 若冬疑惑地看着她,道:“既然你会,为何还要我来做?” 钟漓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诚实地回答道:“我没学过针线活,所以,脑子里光有想法,手上却没那本事。” “漓月,你可真不像个农户家的女儿,我们农户出身的女儿没有哪个是不会针线活的。”若冬奇怪地说道。 “呵呵。”钟漓月没有解释,付之一笑。 若冬很有耐心地按照钟漓月的说法去缝制,下手的每针每线都认认真真地,丝毫不马虎。缝出大概的形状以后,钟漓月竖起大拇指赞了她一番,心中认定她来做自己的合作伙伴。 若冬也是极为惊喜地看着缝制出来的猫儿脸型,道:“想不到如此简单地几针下去,就能把猫儿的模样给缝制出来,这是什么针法?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这个嘛……”钟漓月挑起眉毛‘嘿嘿’坏笑:“要不我们出去谈谈?” “谈谈?谈什么?” 钟漓月神秘兮兮地拉起若冬的手臂往外走。 布偶的生意她还是要继续做下去。 她不想一辈子都呆在这四面墙里做丫鬟。上辈子随波逐流去做个普通小白领,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人生人生就已经结束了,这辈子她一定要活得精彩一点。 可是,指望她自己一个人,这生意是永远没法做起来的,所以要拉若冬入伙。 “卖布偶?怎么卖?”听完钟漓月的想法,若冬当即摇头,“我们可是沈家的丫鬟,怎么能跑出去卖东西?” “府里哪条规矩规定,丫鬟不能在休假那天出去卖东西的?” “没有明文规定,那是因为无人去做这样的事情。” “所以我们去做了也不算犯规啊!何况,卖东西是我的事情,你只管在没事的时候做几个布偶玩玩,赚到的钱我们平分。” 若冬一脸惊怕地摇头:“万一被春乔发现,告诉明德,明德再汇报给大少爷,大少爷一怒之下,将我们罚去浆洗房可如何是好?” 钟漓月使出三寸不烂之舌,一边劝说,一边信誓旦旦地跟她保证道:“这个你放心,你只管做布偶。就像你利用空闲时间做衣服一样,谁管你?怎么卖出去不用你考虑,如果大少爷知道这件事以后很生气,你就把所有问题都推到我头上,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后果我一个人来承担。” “那怎么行?” “这是一种策略。不是讲不讲义气的事。做生意我比你有经验,这方面听我的,你只管做布偶就是了。” 若冬一愣:“你有做生意的经验?” “嗯,进府之前我就是做小商贩的,就卖布偶,那些布偶都是我娘给我做的,现在我没办法回去找我娘,只能靠你了。” 若冬仍然一脸为难,她从来没想过要做别的事情:“可是,别的不说,光是这布料,我们去哪找呀?” “这个不难!浆洗房里每天都有不要的旧衣服,给她们也最多是做成抹布,我去找张婆要点颜色好看的,先做几个试试。” 勉勉强强说服了若冬以后,钟漓月去大厨房靠卖笑话跟高婆换了半只鸡,然后做成酱油鸡去找小石头,通过小石头又说服张婆,把不要的那些旧衣服捡点给她。 第二天上午,钟漓月在后院里把衣服剪成一块一块的整布料交到若冬手里。 她惊人的行动力让若冬瞠目结舌,也不好意思再扭扭捏捏的犹豫不决,当即拿起针线开始做起来。 她忙着做,钟漓月也不闲着,脑子里开始盘算起销售的渠道。 现在街头多了一个曾有婚约的丁贵,也不知算是好事还是坏事。找他帮忙罩着肯定没问题,但是他肯定不会白帮忙,要不就是在金钱上占便宜,要不就是…… 不能去找他! 钟漓月摇摇头,打消了去找丁贵帮忙的念头。 如果不想他知道,就只能避开他了。避开他的方法,就是不去街头推销。不去街头推销的话,那能去哪呢? 钟漓月垂下脑袋,两手握拳垫在下巴下面,陷入了困扰之中。 都怪大少爷,平时也不约那些千金小姐们出门兜兜风,逛逛街什么的,不然她要是做了随行丫鬟,也好顺便推销一下自己的产品啊! 一想到沈兆言,钟漓月心里就有点烦躁。虽然他即便不出远门也极少在府里,可是知道他出远门后,总感觉生活少了点什么。朝夕相对了一个多月,已经习惯了每天都琢磨着晚上给他讲什么故事,要问他什么问题,从他身上汲取哪些知识。连续好几天不用这样了,竟然有点不习惯了。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钟漓月恹恹地走到自己的床头,从枕头底下摸出那本宝贝书,半躺在床边上,翻开书看了起来。既然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干脆先看会书,以后再慢慢想,反正至少还要等到下个月休假才有机会出去。 在宿舍看书也蛮惬意的,不想坐了就到床上躺着看,滚着看,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再也不用听他老气横秋地教育她没有淑女形象了。 第五十八章:行窃的证据 很快,晌午时间到了,她们五个吃完饭以后都回到屋子里,准备午休。钟漓月惬意地朝床上一趟,拿起书继续翻看起来。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春乔突然站到钟漓月面前,十分严肃地指着书质问道。 钟漓月移开书本看了眼春乔,顺势坐了起来,不解地看着她,道:“书啊!怎么了?” “我当然知道这是书,我是问,这书是哪来的?”春乔面色凝重地道。 钟漓月如实回答道:“从大少爷那儿借来的。” “不可能!大少爷的藏书都是名家之作,怎么可能随便借给一个丫鬟?”春乔的声音很大,语气很严厉,引起了其她三人的注意。 “大少爷哪有那么小气?!”钟漓月白了她一眼,不以为然地继续躺回去看书。 春乔憋了片刻,又继续说道:“大少爷小不小气我们做奴婢的管不着,总之他不会随便将书借给一个丫鬟。” 钟漓月被春乔突如其来的质问搞得懵圈了,暗骂一声‘神经’后,冷着脸继续躺倒看书,“不信你等大少爷回来,自己问他去!” “你胆敢偷拿大少爷的藏书?说,你还偷了什么?”春乔一反常态,不依不饶地指着钟漓月追问。 钟漓月皱着眉头不解地打量起她来,她今天是怎么回事?撒泼的样子和以往的她简直判若两人。“我说你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忘记吃药了?” 春乔恶狠狠地瞪着她,微微眯着眼睛,凉声说道:“待会儿等我找到证据,看你还嘴不嘴硬?!” “证据?什么证据?”钟漓月越听越好笑,她还来真的了?!“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我有证据?” 春乔露出恍然的神情,眼睛一亮,道:“你说得对!贼赃有可能早就已经被你送出去了。” 钟漓月对她彻底无语了,真怀疑她今天是不是被谁下了降头。不想跟她一般见识,钟漓月说了句‘莫名其妙’后,索性将视线移回书上继续看书,不再搭理她。 气氛一下子僵了起来。 若冬和知夏、念秋三人都在看着她们两人。 春乔斜眼扫过去,发号施令道:“若冬、知夏,念秋,你们过来搜搜她的随身物品,看她还偷了些什么。” 三人面面相觑,杵在一旁不知所措。 钟漓月感到奇怪极了,诧异地站起来直视着春乔,冷静地问道:“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胆敢违抗我的命令?”春乔偏头厉眼看向知夏她们三个,稍微停顿后,不禁讶然地问道:“你们是不是和她一起偷了大少爷的东西?” 三人连忙摆手否认,为表示自己的清白,她们顺从地走了过去。 “你还来劲了是不是?”钟漓月皱眉不悦地道。 春乔毫不理会她,对着她们三个指挥道:“知夏,你搜她的身上,若冬、念秋,你们翻翻她的床铺。” “住手!”钟漓月展开手臂拦住她们,冷冷地看着春乔,不客气地道:“要搜我的东西可以,请你拿出证据来!” “证据,我们要搜查一下才能知道,到底有没有被你转移出去。”春乔步步紧逼:“你不心虚的话,有什么不可以让我们搜的?” “你无凭无据的凭什么搜我?如果我一口咬定你偷了我的东西,我就可以随便翻你的东西吗?嗯?” “证据等我们搜出来自然就有了。”春乔一把拉住钟漓月的手臂,用眼神示意知夏她们动手。 知夏和念秋互相看了一眼,刻意避开钟漓月的眼睛,硬着头皮去摸她的床铺。 钟漓月斜视着春乔,心里疑惑,她为什么一口一个‘证据’?难道是她特意准备好的,就等着被人搜出来,好栽赃给她? 直觉告诉钟漓月,这个突发事件十分诡异,春乔好像有着什么别的目的。 思及此,她骤然冷静了下来。 若冬迟迟没有动手,她走到春乔面前,嗫嚅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大家一个屋檐下住着,漓月哪……” “你给我闭嘴!”春乔一个厉眼瞪过去,打断了若冬的求情:“不想背个同党的罪名,就给我搜她的身。” “春乔,你是不是想陷害我什么?”钟漓月凝注着春乔的双眼,试探地问道。 春乔面不改色地回视着她,反问道:“你有什么可让我陷害的?” 钟漓月一下子被问住了。对啊,自己有什么可陷害的?要钱没钱,要名没名。如果春乔看她不顺眼,那打她进竹园第一天起,她就有一千种折磨她的方法,还用等到今天?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刚才有一刹那,她感到很不对劲,那个不对劲的地方应该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钟漓月努力回想,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刹那的不对劲是在哪一段发生的。 “找到了!”念秋的声音一下子打断了钟漓月的思绪。 众人抬眼看向念秋扬在空中的手,她的手里拿着几粒碎银两。 春乔冷笑一声,扬眉问钟漓月:“还说你没偷?” 钟漓月无奈地摇摇头,懒懒地解释道:“那二两银子是我进府之前就有的。” “我知道你伶牙俐齿,傻子才会与你争辩!你们看着她,我去汇报大管家,让大管家来裁定此事。”春乔说道。 “你今天到底抽了什么风?”钟漓月火道。 她对春乔强词夺理的功力实在是佩服不已,眼瞅着春乔果断地走向门口,她心中又气又恼,但理智告诉她,现在发火没有用,于是她转动一下身体,想追上去跟她好好谈一谈。念秋急忙跨步过去,堵在她面前,好像她要逃跑似的。 “你们真觉得我是窃贼?”钟漓月对她们的行为感到好笑,故意地说道:“那你们不去看看,自己少不少什么东西?” 念秋和知夏互望了一眼,脸上有点尴尬,毕竟之前吃了她的东西。念秋露出歉意,说道:“漓月,我们也是迫不得已,你就别为难我们了。” 听到这话,钟漓月心情终于好了一点。如果连她们都反常,她一定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了,忘了这中间发生的事情。不然春乔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不可理喻?“算你们还有点良心!” 钟漓月坐到床沿边,瞥了一眼手里的书,然后举到眼前继续看下去。一边看,一边静静地等待着,她不信春乔真的去找大管家了。 第五十九章:有口难辩 可惜,她猜错了。春乔真的请来了大管家。 程逸之见到钟漓月,脑壳上所有的皮肤都揪到了一起。他一进门就嘟囔了一句:“我就说你是个麻烦,兆言偏就不信!” 钟漓月识趣地站了起来,她现在的身份是个婢女,见到大管家没有理由坐着。这群人正在到处找她的错处,她得谨慎一点,不能落人话柄。 “大管家是在这里审,还是移步到前厅去?”春乔垂着头恭敬地问道。 “算了,你不是说证据确凿吗?拿来我看看。”程逸之心里几乎已经认定了春乔所说的。 春乔看向念秋,吩咐道:“把大少爷的藏书和银两呈过来。” “是。”念秋点点头,难为情地瞥了钟漓月一眼,动作僵硬地将她手里的书拽过来,连着银子一起送到了程逸之面前。 钟漓月气定神闲地扫视着他们,看热闹般地等待着这群跳梁小丑开演。 程逸之对钟漓月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早已习惯,对她的争辩能力也深深地领教过,所以也懒得去计较她的态度。斜了一眼‘证据’,程逸之将双手负在身后,语气倨傲地问道:“还有的都送哪去了?” 钟漓月暗暗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问你话呢!为何不答?”程逸之恼火道。 钟漓月佯装惊讶地看向程逸之,“大管家是在问奴婢吗?” “不是问你是问谁?不是你偷的东西吗?”程逸之着急道。 钟漓月呵呵一笑,语气悠闲地道:“奴婢可没有偷东西。” “人赃并获,由不得你不认!”春乔声音不大,语气却异常地残酷。 钟漓月不明白春乔今天是怎么了,更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她,所以面对眼前的这一切,她总感觉是他们在跟她开玩笑,所以她的语气也比较随意:“大管家,就算是走过场,你也应当先问一下此案的主角整件事的起因经过吧?虽然春乔在来的路上肯定已经跟你汇报过了,但是见到此案的主角,用这种开场白好像不太合适吧?大管家就不怕受人蒙骗,冤枉了好人?” 一听到钟漓月长篇大论的绕圈子,程逸之的头就不自觉地疼了起来,他很不耐烦地道:“废话少说!我堂堂一个大管家,用得着你教我怎么做事吗?” “可是大管家冲上来就问‘还有的送哪去了’,这是什么意思?”钟漓月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程逸之暗暗咬牙,恨恨地道:“我是问你,偷来的那些贼赃除了这些,剩下的被你藏在哪儿了?” 钟漓月耸耸肩,既然他不想沟通,那就算了。于是马上脸色一冷,傲然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屑:“仅凭春乔的一人之言,大管家就认定奴婢行窃,未免太武断了吧?” 程逸之嘴巴一撇,道:“好,那我问你,这书是怎么来的?还有这银子?” 钟漓月简单明了地道:“书是奴婢向大少爷借的,等他回来一问便知真假。这二两银子是奴婢进府之前在街头卖东西挣的,所以零零碎碎,不是整的。” 程逸之嗤之以鼻:“削说你一个乡下女儿家怎么挣到这笔钱的。你妹妹烧了厨房那日,有钱你当时为何不拿出来抵债?” 钟漓月避重就轻道:“这二两银子在三百两巨债面前,简直就是不值一提,拿出来能干什么用?” “你爹当时都吓得晕过去了,情急之下你有钱你会不说?如果你有能耐挣到二两银子,三百两又有何难?可你却甘心做个丫鬟,你不是别有用心是什么?” 程逸之还有点小聪明,这次问题问得很到位。 钟漓月一时语塞。 她总不能告诉大家,她是为了逃婚才甘愿卖身为奴的吧? 谁信呀? 这回可真是有口也难辩了。 程逸之一见钟漓月哑口,心里顿时一阵得意,他乘胜追击继续说道:“你不说也没关系,等兆言回来一对质,就知道你都偷了些什么,到时候看你还如何狡辩!” 钟漓月哂笑,“好,那就等大少爷回来,对质看看。” 钟漓月以为程逸之最多就是把她关进柴房,等沈兆言回来再说。谁知道他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派家丁去官府报案,让捕快到家里来捉拿她。 当两个捕快进来,二话不说就抓住她的两只手臂时,她惊呆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愤然地道:“你们是不是疯了?” 在这之前,她一直觉得这是在开玩笑,闹闹就过去了。春乔再讨厌她,绝不至于如此!可事情却发展得超乎了她的想象。 程逸之不再解释,潇洒地冲捕快挥挥手,示意快点带她走。 这时,外面进来一个人。他看到眼前的场景时,神情微怔,然后环顾一圈屋子里的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定在程逸之的脸上,“表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谨言,你怎么来了?”程逸之不解地问道。 沈谨言白皙的脸上因为着急而微微泛红,他关切地道:“我看到捕快进了府里,奔着大哥的院子里来,所以跟过来看看发生了何事。” 程逸之用嘴指了指钟漓月,轻蔑地道:“喏,你大哥院子里发现个女贼。” 沈谨言转脸看向钟漓月,上下端倪了她片刻,然后摇了摇头,一脸无邪地道:“她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贼。她偷了我大哥什么?” “贼会写在脸上吗?谨言,你太容易相信人了!你看看,这可是你大哥珍爱的藏书。”程逸之拿起桌子上的书递到沈谨言眼前,如数说道:“还有些花剩下的碎银两,具体偷了多少得等你大哥回来才能知道。你知道你大哥在院子放了多少钱吗?” 沈谨言无奈地摇摇头,咳嗽了两声,然后同情地说道:“既然要等大哥回来才清楚,那就是说现在还不清楚。不清不楚的情况之下,怎么能定罪呢?表哥,那种地方女儿家去了哪还有活路?” 他的声音虽然很温和,外表看上去也很文弱,可是他的话却字字在理。 程逸之不满地斜睨了他一眼,道:“谨言有所不知,这可都是她行窃的罪证,推卸不得半分,这银两她说是她自己挣的,你说她一个乡下小丫头,拿什么挣钱?你大哥是沈家的当家人,容不得半点闪失。我这做大管家的,有责任保护好府内的安全,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漏过一个。” 第六十章:锒铛入狱 沈谨言双眸一黯,嗫嚅道:“倘若她是冤枉的,那表哥该如何跟大哥交代呢?” “冤枉?哼!冤枉不了她。”程逸之冷笑一声,瞥了瞥钟漓月。等兆言回来,就算她是冤枉的那时候也屈打成招了。他大手一挥,道:“别耽搁了,带走吧!告诉黄大人,状纸敝府会在一个时辰之内派人送去。” 其中一个捕快对他拱起双手,客套地说道:“那就有劳程大管家了,我们走。” 钟漓月不想去,可是眼下的情况好像容不得她说不。经过沈谨言面前时,钟漓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虽然他没能帮上什么忙,但是他能站出来为她说句话,她已经很感动。 好在大少爷这一、两天也就回来了,等他一回来,一切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钟漓月在捕快的羁押下走出沈府大门。他们没有驾车过来,钟漓月一出门便被曝光在众人的视野中。街上都是人,大家都在看着她,对她指指点点。 钟漓月条件反射地将头垂了下去。转念一想,她干嘛要觉得丢脸呢?她是被人陷害的! 于是,她又将头抬了起来,挺直腰背,就像一个慷慨赴义的战士。 名声什么的,她并不在乎。她只祈求上天不要让丁贵看到她,不然丁贵回村一说,爹娘肯定会很着急。还有明月那儿,不知道这消息会不会传到她的耳朵里去,她知道后会不会做什么傻事? 一大堆繁琐的心事涌上心头,钟漓月心里有点捉急。 这都叫什么事呀! 进了衙门,两旁的差役手持长棍敲打着地面,长呼‘升堂’。 黄府尹从上首的右边进入堂中,拍了惊堂木以后,便开始审问钟漓月。 “堂下何人?报上姓名来。” 羁押着钟漓月的两个捕快按住她的肩膀,呵斥道:“跪下!” 面对这种情形,钟漓月知道反抗也没有用,所以主动地朝地上一跪,简明扼要地答道:“民女钟漓月,沈府丫鬟,因为一本书和二两银子而被怀疑偷了东家财物。” 黄府尹撇着嘴,对钟漓月的从容不迫颇感惊讶。他从未见过偷了东西的下人能有如此不卑不亢之态,所以心中认定,钟漓月不是普通的丫鬟,她应该是以行窃为目的而进府为婢的惯偷。 他摸了摸下巴,走过场一般地开始审问:“那本书和那银子可是证据,证据面前,你还敢狡辩?” “民女没有狡辩,那本书的确是东家借给民女的,东家出了远门,要过两日才回,等东家回来一问自然便知真假。” “你一个丫鬟,何以识得上面的字?” “我……”钟漓月也是醉了,这不是废话吗?“民女若是不识字,拿那本书能干嘛用?烧锅吗?” “你作何之用,本官怎会知晓?这个得问你。你偷那本书究竟要作何用处?” 钟漓月气得差点抓狂。这个府尹竟然能生生地把白硬说成是黑。真是……气死她了! 努力平复下情绪,钟漓月强压下心头的愤怒,朗声说道:“还请大人明查,那本书的的确确是东家借给民女的。民女原先并不识字,但是求知若渴,东家得知以后,便教导民女识别上面的字。” “混账!竟敢戏耍本官!”黄府尹骤然脸一绷,不高兴道。 钟漓月一脸懵圈。她什么时候戏耍他了? “本官与沈老板可是见过好多次面的,他那冷性子,会教一个丫鬟识字?你不是戏耍本官是什么?” 钟漓月百口莫辩,她总不能告诉他,沈兆言不止那一面吧?恐怕她现在说什么,府尹都不会相信。沮丧地垂下脑袋,她索性选择沉默。 “你不说也无碍,牢里多的是刑具,我看是你嘴巴硬,还是那些铁硬。”黄府尹直接大手一挥,先将钟漓月送进监狱再说。 钟漓月急了,她犀利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府尹,大声质问道:“大人还没审问几句就准备动刑?难道是准备屈打成招吗?敢问大人头上这顶乌纱帽是怎么来的?” 黄府尹不明所以,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指着钟漓月道:“你这话何意?” “如果是通过科考而来,那就当清楚知晓浣国的每一条律法,如果一时忘了,也当有师爷在旁提醒。敢问大人和师爷,浣国的律法之中,哪一条允许提审过堂时只需一方到场?何况大人只听了下属几句简单的复述,连状纸都未送达,怎能即刻动刑?” “这……”黄府尹顿时语塞。她说得对啊!可是,但凡下人偷东西的案子,他们都是这么处理的,大家只会磕头求饶,从不问东问西的,所以,久而久之,他也就省了其中那些复杂的程序,直接按照东家定好的罪来处理。哪料到会碰上今天这么个刺儿? 他求助地看向师爷。 年过半百的师爷和他情况一样,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应答为对,于是用无奈的眼神回他:这个丫头言语犀利,字字珠玑,不好对付啊! 黄府尹转了下脑子,决定先关押起来再说:“好,既然如此,先押至大牢,等状纸送到再提审。” 钟漓月对这个府尹失望极了,再也懒得跟他多说半句,主动转过身去,对从两侧走过来的衙役淡淡地说道:“不用你们扶着,我自己会走。” 两个衙役心里一愣,明明成了阶下囚,却还当自己是千金小姐一样自恃清高。等进了监牢,看她还傲不傲得起来。哎——! “哎——!”钟漓月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为了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一件她根本没当回事的事,竟然锒铛入狱。 真是活久见! 钟漓月在心里自嘲道,看来此生注定要经历一次牢狱之灾了。但愿沈兆言赶快回来跟他们解释清楚吧! 女监里十分阴暗,刚一进去,便有一股霉味夹杂着各种异味扑鼻而来。钟漓月顿时眉头一拧,屏住呼吸,久久地不敢喘气。 女狱卒打开其中一间房的锁链,将钟漓月推了进去。 这件牢房里住着五个蓬头垢面的人,钟漓月扫了她们一眼,便被她们狰狞的面容给吓得连连后退,直到贴在木栏上。 来这里的未必都是穷凶极恶的坏人,也会有被冤枉的好人,比如说我自己。钟漓月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尽管这样,她还是不敢主动跟她们打招呼。她默默地踱步到角落的一隅,与她们保持距离。瞥了眼地面,虽然上面铺着稻草,看上去挺干净的,但是她实在不敢随便乱坐,总感觉里面会随时蹿出虫子、蟑螂之类的。 所以,她干站在那儿,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 第六十一章:暗中调查 放眼望去都是蓬头垢面的女人,她们三五成群围坐在一起,有的嬉皮笑脸地冲着她这个新来的指指点点,有说有笑;有的眼神空洞,一副生无可恋的萎靡之态,绝望地依靠在墙角边,像一尊雕像。 钟漓月看着她们,感觉这一切不真实地就像一场梦,却又真实地让她感受到发自内心的恐惧感。 她把双手环抱在胸前,身体依靠在木栏上,陷入了思考中。 刚才感到不对劲的地方到底是哪里?春乔到底要干什么?她们一无旧怨,二无利益纠葛,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连串的问题困扰着钟漓月,她感到周身有一股漩涡正在以她为中心慢慢搅动起来,她能感觉自己被拉进了一个阴谋里,却想不明白这个阴谋到底会是什么。 “你们看那个傻愣,还嫌脏?” “脏就别进来啊!” “就是!” 同监房里的那五个女人开始没事找事地故意说风凉话给钟漓月听,甚至还走到她面前冲她翻白眼,主动挑衅。 钟漓月视若无睹,权当她们是在狗吠。只要她们不动手打人,任何话语都别想激怒她。 几个人撩着撩着,见钟漓月一直无动于衷,觉得无趣极了,便忍不住伸手推了她一把:嘿,呆子!” 钟漓月的目光顿时聚焦在推她的那个女人身上。 “不是呆子啊!”那个女人拿食指指了指她,对其她四人笑笑:“瞧她眼睛还挺有神的。” 钟漓月冷冷地瞪着她,心里虽然有气,但是理智告诉她必须忍住。她一个人她们五个,个个粗壮结实,她刚来没经验,她们是监狱老油条,双方实力悬殊太大,她根本没有战斗力可言。跟她们打架,无异于以卵击石。 她在心里告诫自己,只要她们没有真的动起手来,就绝不和她们一般见识。 如果一顿皮肉之苦在所难免,就算明知不是她们的对手,她也决不退缩! “瞧这小脸,多滑嫩!”推人的女人继续用言语挑衅:“听狱卒说你是大户人家的丫鬟?来,过来,正好伺候伺候我们老大,给她捶捶腿、捶捶背。” 她伸手拉扯钟漓月的手臂。 钟漓月用力甩开她的手,眼神犹如利剑一般怒瞪过去。 “呦,脾性还挺大!怎么着,被大老爷宠得没边了?”那个女人又推了一下她的肩膀,“那怎么进来了呀?没勾搭上,被大夫人给逮着了?告诉你,这里可没男人罩着你!” 那四个女人坐不住了,纷纷站了起来,脚尖指向这边。 钟漓月拳头握得死死的,一忍再忍。这些人活得太无聊,所以想从她身上找点乐子。决不能遂了她们的愿! 她的人生还有无限的美好要过。跟这群疯子鱼死网破,实在不划算。 好在这时,晚饭时间到了。女狱卒挨个牢房送饭,那五个女人就顾不上她了,巴巴地挤到木栏前,等待着发饭。 钟漓月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但是瞄了一眼盛饭的碗,顿时什么食欲都没了。正当她犹豫着还有漫漫长夜要熬,不能饿肚子时,一碗稀饭已经被那五个女人抢去分了。 继续忍! 抗战时期,多少伟人都是在这种地方磨练出坚强的意志。只要熬过这一关,她就能登上更高的山峰,以后任何困难都难不倒她。 为了保持体力,钟漓月硬着头皮坐到地上去,头靠在墙上开始闭目养神。 夜越来越黑,浣京城里最繁华热闹的地方也已经灭了灯,整片大地仿佛都睡下了。 在城门关上前的最后一刻,一队人马急速地飞奔进城来。‘哒哒’的马蹄声穿过城门后一路往北,在平坦的大道上疾驰而去,经过热闹的城区后又转了一个弯,最后在一座大宅子前停下。 这座大宅子有一扇双开的气派大门,屋檐上左右挂着两串灯笼,两串灯笼的中央有一块匾额,上面的‘沈府’二字昭示着这座宅院的主人是沈家。 沈兆言提前回来了。 守门的老者急忙缩回从小门探出去的脑袋,将大门打开,躬身出去相迎。 沈兆言淡淡地道一句‘辛苦了’,然后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明德快一步地跑去竹园通知丫鬟们准备热水,好伺候主子。 四个丫鬟不愧是训练有素,明德刚敲了两声门,她们便利索地从床上爬起来,没有一句怨言,迅速穿戴整齐后,她们马上动手忙了起来。 等沈兆言回到自己的卧房时,茶水已经备好。 不消片刻,沐浴的热水也已经备好。 沈兆言扫了她们一眼,没看到漓月,心里疑惑她为何没来,嘴上却什么也没问。 就在他进屋准备沐浴时,春乔突然捧着一本书递到他面前。 看到书时,沈兆言的眸光不易察觉地陡然沉了一下,他奇怪地问道:“这本书为何会在你这?” 春乔垂着头,恭谨地陈述道:“回大少爷,这本书是从漓月那里搜到的。奴婢无意之中发现她偷拿了大少爷的书,以及一些银两。” 沈兆言剑眉一皱,直接便问道:“她现在在哪儿?” “此时,”春乔顿了一下,想了想,回道:“应该是在监牢之中吧!” 一听到那种地方,沈兆言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刚要吩咐她去通知明德备马,荣六进来了。 “大少爷,我刚得到一个消息,”他说道:“漓月因为行窃被送进了府衙。” 春乔一怔,六爷不是刚回来吗?他是如何知道的? “你们都退下吧!”荣六等屋里的丫鬟都退了出去,然后才对沈兆言说道:“今晚或许能有好戏看。” 这句话,正好在春乔关上门的那一刹那被她听了去。 她心里的疑惑更大,难道大少爷一直在怀疑漓月,并且暗中调查她? 沈兆言黑眸半眯,稍稍思索了片刻,点点头,说道:“六爷的意思是,此事会把漓月背后的操控之人逼出来?” “正是。大少爷这招实在是高,既简单又极易见效!” 沈兆言眉头深锁,负在身后的左手食指和拇指动了动。不知他在想什么。 “查了几天都没查出什么,今天得知这个消息,我都有点坐不住了,想亲自去看看那个人究竟是谁。大少爷要不要与我一同前去瓮中捉鳖?”荣六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激动。 沈兆言神情复杂,目光深远地道:“也好。” “那我去备马车。” “不必了。”沈兆言拿起一回来时脱下的外袍穿上,然后说道:“准备两匹快马,不要惊动其他人。” 荣六想了一下,不禁更加佩服沈兆言的沉着。 第六十二章:相隔几步 夜已深沉,当沈兆言、叶川和荣六赶到府衙监牢的墙外时,里面正发生激烈的争吵声。 “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荣六看向沈兆言,双眼微露惊喜之色。 沈兆言的脸隐在黑夜之中,叫人看不清神情,只见他‘咻’地跃身翻过监牢的高墙,匿在牢房外的暗处。 叶川和荣六紧跟其上,到了沈兆言身边站定后,向里面一看,傻眼了。 一个牢房里的女犯正在互相推搡,一边推一边争吵。 整个牢房都被惊动了,阴暗的牢房瞬时间灯火通明。两个女狱卒走过去,指着里面的几人不高兴地大声斥道:“大晚上的,吵吵什么?” 其中一个女犯忙站出来挡在狱卒眼前,点头哈腰地解释道:“没什么没什么,新来的这个不识好歹,我们教训两下子,没事了。” 女狱卒往里张望,里面的情景被几个虎背熊腰的女犯挡住了,也看不出什么,便问道:“没事了我怎么还听见她在叫唤?” “她就嘴贱,喜欢嚷嚷。你们放心,待会儿我就让她闭嘴!” 女狱卒不知是眼瞎还是司空见惯,竟然就这么走了。 钟漓月见唯一的希望落空了之后,她不给自己半点沮丧的时间,立刻将全部精力投注到对付眼前这五个女人上。 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可是越忍她们,她们越是变本加厉,所以她彻底怒了,憋了一天的火瞬间爆发了出来。 她要让她们知道,她并不好惹! 激烈的争吵过后,接下来应该就是拳打脚踢。 看看她们的身形,钟漓月深吸了一口气,做足挨揍的心理准备,“我本想优雅一点,可是你们硬要把我逼成女疯子,那就别怪我了。” 话说完,她们就开始扭打成一团。 五个打一个,怎么算都胜不了。 沈兆言皱皱眉,抬脚准备进去。 荣六拦住了他,道:“大少爷,再等等!现在还不到时候。” “她撑不了多久!再等下去,也未必能看到什么。”沈兆言的语气比这夜还要凉上几分。 “那大少爷也要顾忌一下自己的身份,这里可是女监,万一传出去对整个沈家都大有影响。”荣六竭力劝阻,然后看向叶川,道:“叶川,你去!” 叶川没动,他只听沈兆言一个人的。 沈兆言想了一下,对叶川点点头。 眨眼的功夫,叶川已经飞身进了监牢之中,他长剑一挥,抵在女狱卒的脖子上,逼迫她把门打开。 那五个女人听到动静,早就停下手,惊讶地望着外面。 钟漓月喘着粗气抬眼看看,顿时脸上浮现出惊喜:“叶川?” 门被打开后,叶川扫了一眼钟漓月,吐出一个字:“走。” 钟漓月顿时像打了鸡血,‘噌’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 那五个女人害怕地连连后退,主动让出道来给她出去。 钟漓月开心地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过头去看那五个女人。 霎时,那五个女人吓得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我一般不记仇。”钟漓月笑眯眯地对她们说道。 那五个女人连忙点头感激她:“你真是大人大量。” “有仇的话,”钟漓月露出魔鬼般的笑容,用温柔无比的声音说道:“我当场就报了。” 那五个女人顿时脸色惨白,立马全部跪下,向钟漓月求饶。 看到这里,沈兆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不说别的,漓月这个丫头行事作风总是叫人出乎意料,有趣得很呐!”荣六笑道。 沈兆言回忆以往她曾说过的那些趣话,不禁莞尔。 “后面的事大少爷还是不要出面了,我去找黄大人解决!”考虑到大局以及后续问题,荣六于是说道。 沈兆言想了一下,说道:“你先去知会一声便可,剩下的,明日我让表哥亲自过来解释。” “这样做当然最合规矩。”荣六说道。按规矩,府里面的事情就该由大管家来处理,别人出面都不合适,尤其是当家人这样的身份。 荣六离开后,外面就剩下沈兆言一个人。他的视线肆无忌惮地紧紧锁在钟漓月身上,看着她或嗔或笑,他的心情也跟着一起一伏。 钟漓月就好像一朵在黑色里怒放的白莲花,因为与周围的环境不同而格外地引人注目。对于习惯了平静度夜的他来说,她的出现惊扰到了他,给他索然无味的生活带来了一丝生机,所以他忍不住在她面前驻足,等他看习惯了,适应了她的存在,或许夜,就会再次恢复以往的平静。 想明白了内心的那抹异样究竟是怎么回事后,沈兆言如释重负。 其实夜还是黑色的,并没有变,但是夜里的生活,却已经开始不一样了。 正当钟漓月琢磨着要怎么报这个仇才解恨时,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只听‘唰唰唰’几声,那五个女人身上每人都挨了一脚,踹飞出去好几大步。 而始作俑者叶川已经恢复了刚才举剑指狱卒的姿势。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酷酷地说道:“报完了。” 钟漓月‘哈’地一下张大嘴巴,对他的速度惊讶不已。等回过神来以后,又对他这种行为很抓狂:仇都给你报了,我还怎么解恨啊? 不过像叶川这种练家子一脚下去,伤肯定不轻。见那五个女人疼在地上打滚,钟漓月暗暗咋舌,下手可真不客气…… 到了外面,钟漓月见到沈兆言远远地站在那儿等着他们出来,心里莫名地感到一凉。他就好像高高在上的神仙睥睨着如蝼蚁一样的苍生,像她这样的身份,根本不配他为之踏脚踩上那样脏乱的地面。 只相隔几步,却是千山万水的距离。 钟漓月迟疑了一下,然后走了过去。 到了面前,沈兆言上下扫了她一眼,见她脸上无伤,便问道:“身上有伤吗?” 钟漓月摇了摇头,同时对着他们两人说道:“我们刚开打,你们就到了,很及时。谢谢你们大晚上的还特意为我跑一趟。” 她只有身上挨了几拳,脸上并没有破相,不算很狼狈。 叶川被她看了一眼,眼波有些涌动,却不敢贪功,他耿直地说道:“大少爷叫的。” 钟漓月被他的耿直感动,她笑着柔声说道:“可是你也付出行动了呀!尤其是帮我报仇的时候,所以,也很谢谢你。” 叶川咧咧嘴,想学着她的样子笑,可是笑出来的样子却很僵硬。 钟漓月估计他很少笑,所以才会这样。 沈兆言凝望着他们,冷声说道:“回去吧!” 然后先转身过去翻跃高墙。 钟漓月来不及惊讶,已经被叶川拎住衣领带出了高墙之外。 第六十三章:婚姻观 “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吗?”钟漓月稳稳地站定以后,瞪大眼睛惊奇地看着叶川问道。 叶川奇怪地看着她,呆呆地点了点头。 钟漓月竖起大拇指,崇拜地夸声赞道:“太厉害了!” 叶川眼里满是疑惑,他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厉害的,他一直都这样。 “叶川!”沈兆言轻唤一声,将叶川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后说道:“你先回去,我有话单独与漓月说。” 叶川点了下头,然后脚尖轻点,飞身跳到了空中,片刻便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这速度可比马快多了。 收回视线后,钟漓月发现沈兆言一直在盯着她看,眼神很冷。她一愣,忙问道:“大少爷要跟奴婢说什么?” 沈兆言不满地睇了她一眼,然后牵过其中一匹马的缰绳,自己则翻身上了另一匹马,“上来吧!” “骑马回去?”钟漓月有点难为情地看着比自己还高的大马,说道:“奴婢不会骑马。” “我帮你牵着,你安分地坐好就行。”沈兆言淡淡地说道。 只好这样了。 钟漓月按照沈兆言教的,抬起左脚踩在脚蹬子上,两手用力抓住马鞍,提起右腿使劲一跨,然后人就坐到了马背上。钟漓月前后望了望,得意道:“也不是很难嘛!” 沈兆言抖了抖缰绳,马儿慢慢地走了起来。 “大少爷要和奴婢说什么?” 沈兆言眼睛看着前方,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没什么要与我说的吗?” 钟漓月想了一下,然后一脸真诚地说道:“欢迎大少爷回来,大少爷一路辛苦了。” 沈兆言斜了她一眼,提醒道:“受了那么多委屈,你只想说这些?” 他以为她肯定会对他大倒苦水,或者大哭一番。可是,她却顾左右而言他,将注意力放在叶川的轻功上。 钟漓月深思了一下,然后认真地说道:“只要大少爷相信奴婢,奴婢就没什么可委屈的。” 沈兆言一怔,偏头望着她,神情复杂地道:“只要我信你就可以?” 钟漓月重重地点头,道:“嗯。” 对于一个奴婢来说,最大的荣誉不就是主子的信任吗?沈兆言作为一个主子,能在舟车劳顿之后还想着她,不管夜多深都来救她,作为丫鬟,她还有什么委屈的?而且,他至始至终都没有问过她,那二两银子究竟是哪来的,当初为什么不拿出来抵债? 刚疑惑,沈兆言便问道:“春乔说,在你身上还发现了一些银两,是怎么回事?” 钟漓月抽抽嘴角,原来他是还没来得及问。她答道:“那二两银子是奴婢在进府之前,靠卖布偶挣来的。” “布偶?”沈兆言一脸茫然。 “就是小时候玩的那种小人人,我改良了一下。” 沈兆言依旧一副不懂的表情。 “你小时候没玩过?”钟漓月自动脑补起他小时候被各种特长班包围着,一三五钢琴课,二四六外语课等等等等,有钱小孩的童年好像都这样。默默地同情了他一下,钟漓月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布偶的形状大小,并且描述出它的用料和制作过程,然后说道:“没关系,改天我送个给你。” 沈兆言不想在这种没用的问题上浪费时间,他直入主题道:“你用多久挣到了这笔钱?” 不愧是商人,对商机的嗅觉太灵敏了!钟漓月如实回答道:“布偶是奴婢的娘利用闲暇时间做的,花费时间比较长,卖出去奴婢只用了一天。” “一共做了多少?” “二十来个吧!” 沈兆言在心里合算了一下成本,脸上不禁浮出诧异之色。 钟漓月对他这幅表情了然于心,索性不等他问,自己主动说了出来:“奴婢知道大少爷是什么意思,一天赚二两,半年不到就可以还了三百两,再除去成本,怎么算几年之内都可以还上烧厨房的钱,完全没必要卖了自己一辈子,可为什么还要签卖身契呢?” 沈兆言没料到她会自己说出来,所以对她的坦诚也有了防备,待会儿她说的话,绝不可全信。 钟漓月却带着一抹讽刺地笑了笑,反问道:“大少爷觉得什么理由最合理?” 沈兆言挑挑眉,他觉得? 钟漓月忽然之间觉得好累,原本她只需要简单地说一句,我不想早婚,别人就可以理解。可是她的思想不是在这个世界塑造出来的,所以她的想法在这里就是不可理喻。 可是,那又能怎样呢? 他信与不信,又有什么紧要? 所以,钟漓月慢声说道:“到了婚嫁的年龄,遭到了父母的逼婚,不想违背他们的意愿,又不想牺牲自己的理想,正苦恼之际,发生了火烧厨房一事,所以借此机会,好让父母死了这条心。” 就是这样,不管别人信与不信,这就是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为了逃婚,愿一辈子为奴,漓月不觉得这个理由太牵强了吗?”沈兆言微微恼怒,谁会傻到相信这样的理由? “不幸的婚姻有可能束缚女人一辈子,可是不想做奴婢了,还有回旋的余地。”钟漓月不假思索地回道。 沈兆言一怔,在她心里,原来竟是如此自由不羁的想法,原来她一直没有把自己当成是奴婢。哪怕签了卖身契,对她来说,似乎也没什么用处。 难怪总觉得她与其她丫鬟不同。 任何出身贫寒的丫鬟顶着三百两巨债,都会对余生感到绝望,终日郁郁寡欢,可是她却根本没把这笔钱放在眼里,她是太天真了,觉得三百两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是能力超然,所以才对自己的能力如此自信? 沈兆言的直觉更倾向于后者。 漓月的言行举止一向不卑不亢,为达成一个目的,能有条不紊地步步为营,所以,那****才会无所谓地签下卖身契。 可是,作为一个深宅之中的丫鬟,如何能在想赎身之时就信手赚到那笔钱呢? 想到那张卖身契,沈兆言目光微微闪了一下。 “大少爷是男人,娶了一个不满意还能再娶一个,直到满意了,还可以再继续娶个更满意的,当然不必逃婚。可是如果让大少爷一辈子只娶一个,对她还处处看不上眼,大少爷会不想逃吗?” 沈兆言淡然地道:“只要能生下沈家继承人,我不会再另娶她人。” 钟漓月骇然不已,他的婚姻观还真是简单粗暴! “难道大少爷不想找一个能说得上话,看一眼便能懂你心思,跟你情投意合的妻子吗?你能为她心动,为她开心,为她感到每一天都很美好。就算她这辈子都生了女儿,生不出儿子,你也不想换一个。” 第六十四章:因祸得福 沈兆言惊奇地摇摇头:“这世间怎么会有那样的情意?” “怎么没有?”钟漓月想到了范千金,他看着琉璃盏时的专注,不是因为她吗? 肯定是受伤太重,不想提了。 钟漓月识趣地闭上了嘴。 “你可知你的想法,总是异于常人?”沈兆言有心提醒道。 钟漓月顿时心里一阵落寞,她也不想,可是这些想法早已经定型,再让她改,难! 沈兆言想起钟漓月的父亲,那人一看便知是老实敦厚的庄稼汉,这样的性格怎么会生出想法如此独特的女儿? 除非她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关于她的出身,不合理的地方实在太多,还是等六爷查出来再说吧! 沈兆言跳过这个话题,随意地问道:“到了该婚嫁的年龄不嫁人,等你想嫁人之时,不怕为时已晚吗?” 钟漓月呵呵一笑,脑海里想起张爱玲的那句话,于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和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 她既回答了,也没有回答。 沈兆言偏头凝望向她,月光正打在她的身上,为她添上了几许朦胧,她的发丝有些凌乱,衣衫也不太整齐,可是却透着不同于世俗女子的美感。看似就在眼前,却好像误入此间的游仙,叫人觉得她是那么地遥不可及。 “漓月。”沈兆言忍不住轻轻地低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嗯?”钟漓月回望着他,一脸疑惑。 沈兆言静静地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仿佛要把她看穿。 他的黑眸如浩瀚的星辰,被他注视着,钟漓月心里陡然有些慌乱。那样的深邃与专注,仿佛有巨大的吸力,她如果一直这样看下去,恐怕会被吸进那样的深潭之中。 避开他的视线以后,钟漓月不经意地抬头看到天上的那轮明月,便忍不住揶揄道:“你看,今晚的月亮多美?” 美好的月亮是会惹祸的。 沈兆言随着她的视线望去,高高的夜空中悬挂着半轮明月,犹如磐玉般皎洁。 两人一同欣赏这月色,什么话都没有再说,直到走完这段长街。 回到府里,沈兆言让钟漓月今晚不必值夜,好好休息一下。 钟漓月点点头,回到后院打了锅里剩下的温水简单梳洗了一下,然后回到屋里,径直来到春乔的床位前,静静地伫立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春乔倏地睁开双眼,眼中没有半分睡意。 她面对着墙壁,但是能感觉到漓月就站在她的床前,可是她没有叫醒自己。是什么意思呢? 春乔沉住气,耐心地等待着钟漓月主动开口。 互相耗了一会儿,钟漓月懒得再浪费时间,索性弯腰贴到春乔的耳边,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没睡。” 说完这句话,钟漓月便起身,回到自己的床位倒头睡下了。 天大的事,还是等睡饱了再说吧! 翌日,日上三竿,钟漓月睁开惺忪的睡眼,幽幽转醒。 环顾屋中,只还有她一人。 大少爷说昨晚不用值夜,可没说今早不用上班。 钟漓月急忙起身,洗漱好后忙跑到前院去。 意外的是,这个时候沈兆言竟然还没走。他坐在前厅里,春乔她们四人分两边站开,明德站在他身后。 程逸之则站在沈兆言视线的正前方,喘着粗气说道:“兆言,衙门那边我已经解决了。” 沈兆言起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让他去衙门,解释清楚丫鬟偷窃一事。直到刚才他方回来。 “这件事是我处理得不够谨慎,我没资格做管家这个位置。”程逸之垂着脑袋,惭愧地道:“兆言就按照家规,处置了我吧!” 春乔迈前一步,在沈兆言面前跪下,低垂着头说道:“此事奴婢也有责任。” 沈兆言正襟危坐,脸上如同平静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他语气淡然地道:“诸如此类之事,按沈家家规当如何处置?” 程逸之回道:“但凡影响到沈家清誉的,都是大过。身为大管家,我自知不够资格担当此任,兆言不必顾及情面,当罚责罚。” “明德,报上家规。”沈兆言依旧面无表情地道。 明德福身,向前一步朗声背诵出他们涉及到的其中五条家规。末了,他添了一句:“索性阻止得及时,没传出什么风声。” 沈兆言脸色骤然一沉,道:“若不是我提早回来,沈家,差点成为浣京城所有百姓的笑柄!” 程逸之头垂得更低了。 “如此草率地便报了官,你们在沈家呆了这么些年,这种事都不知当如何处理?” 程逸之道:“都怪我不好,对漓月存有偏见,所以一听说她偷了东西,便想尽快处理了这个麻烦,省得她将来再惹出什么大祸端,让兆言头疼。” “身为大管家,处事不公,如何叫人信服?” “兆言?”程逸之心里一沉,沈兆言不会说真的吧?他只是口头上请罚,心里可没想过要不干这大管家一职。 “既然大管家不能秉正办理府内大小事务,不如让让贤吧!” 程逸之心口一颤,这才真的为自己担心起来:“兆言,我……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让我将功补过。” 沈兆言恍若未闻,肃然说道:“大管家一职,以后交由明德暂代,三月之后,再看是否可复其职。春乔罚俸半年,若半年内再错,转贩人伢子,由他们分配你的去处。” “谢大少爷开恩。”春乔双手落下,头脑垂地谢恩道。 程逸之祈求地看向明德,希望他能帮自己说几句好话。 明德暗暗吃惊,大管家一向看不起他们这些下人,现在找他说话来了,也不想想他可是取代了他位置的人,会帮他说话吗?真是病急乱投医! 程逸之没法,虽然不满意这样的结果,可是三个月的等待,总比一辈子没机会要好。他可不想回他的老家去,所以只好说道:“谢谢兆言网开一面。” “在离职之前,你吩咐下去,漓月是我院子里的人,以后只需听从我一人之令,她的事除我以外,府中任何人一律不得过问。” 屋里几人听了,不禁同时暗吃一惊。 一直站在门外的钟漓月听到这句话,心里乐极了。这么说以后只要沈兆言不在府里,她就都是自由的了?! 想不到自己竟然还因祸得福了。 第六十五章:偏偏看中你 事情处理完,程逸之等人从里面出来。 走到门口时,他看到钟漓月,脸上骤然大怒,随即又消褪下去,变成了尴尬地笑,他挪步到她面前,好声好气地说道:“我也是按规矩办事,希望漓月,大人不记小人过。” 钟漓月微微颔首,淡然处之。对于假装出来的歉意,她连假装都懒得去做。 眼睛一移,她看见了后面的春乔。 春乔黑眼圈很重,眼睛微微发肿,一看就知道昨晚没睡好。 钟漓月心里冷笑,八成是听了那句话以后,心里忐忑不安,所以失眠了。 活该! 春乔走到钟漓月面前,面无愧色地说道:“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我必须这么做,希望漓月能够体谅我。” “我若是不体谅呢?”钟漓月一本正经地道。 春乔瞅着她,正义凛然地说道:“如果漓月体谅不了,那我也没办法,就算重新来过,我还是会那么做。” 钟漓月鼻子轻‘哼’一声,靠近她的身边,用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有什么目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我跟你没冤没仇,你千万别把我卷进来!否则,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这次我放你一马,如果你不信我能做到,尽管试试!” 春乔感到一阵寒意缓缓从脚底升起。漓月平时还算易处,极少露出狠意,但是她却莫名地相信,漓月真的发起狠来,会叫人胆寒。 钟漓月说完就进屋去了,她感激地对沈兆言说道:“谢谢大少爷,奴婢以后一定会好好表现,绝不辜负大少爷的期望。大少爷现在有什么要吩咐奴婢去做的吗?” “我现在要出门,你今天在府里好好休息。”沈兆言喝了一口茶,然后放下茶盏站了起来,侧眼看了一下明德。 明德会意,捧出一本书递到钟漓月面前。 “宝贝书?”钟漓月欣喜地接过来,轻轻地拍了拍它的封面,柔声致歉道:“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啊!” 沈兆言微微一笑,然后向门外走去。 “大少爷,”钟漓月急忙喊住他,趁机请示道:“奴婢可以去浆洗房给妹妹报个平安吗?” 沈兆言欣然应允道:“可以。你告诉浆洗房,我允了她一天的假,让她好好陪陪你。” “真的?太谢谢大少爷了。”钟漓月激动得差点要跟他握手表示感谢。 雀跃地跑到浆洗房,明月一看到大姐,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沈府虽然很大,但是太过于冷清了,稍微有点消息都会马上传遍整府。她知道大姐进了府衙,都快要担心死了。 钟漓月先跟张嬷打了声招呼,又问了几句小石头最近的学习情况,然后拉着明月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 “大姐,到底发生了何事?”明月虽然看到人了,可还是心有余悸。 “一点小误会。大少爷借了一本书给我,春乔误以为是我偷的,正好大少爷不在,没有对证,所以大管家就把我送进衙门去了。”钟漓月避重就轻地解释道。 “大管家怎么能这样呢?他一定是早就看我们姐妹不顺眼了。”明月忿忿地道。 “他现在已经不是大管家了。大少爷暂时撤了他的职,看他以后的表现再做决定。” 明月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消气了:“那可太好了!想不到大少爷一点也不偏私。哼,他是沈家的表亲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得听大少爷的?” “管他听谁的,反正就算以后他官复原职,也会收敛许多,不敢再随便拿我怎么样。” “嗯。” 姐妹二人开心地对视一笑。 须臾,明月又疑惑地问道:“对了大姐,大少爷为何会借书给你?” “我不是在学识字吗?小石头的书已经被我吃透了,大少爷看我表现得好,所以借了他的书给我学习。” “大家都说大少爷冷漠无情,可是听大姐这么一说,大少爷好像是个好人?” “他……”钟漓月想了一下,中肯地评价道:“不算坏人吧!做个普通朋友还可以。” 明月惊诧地睁大眼睛,道:“朋友?大少爷把大姐当成是朋友?” 钟漓月汗了汗,为什么不是,她居然把他当成了朋友? 算了,反正明月是理解不了她的观念的,所以随口说道:“我的意思就是,大少爷不是什么坏人,也不是什么热心肠的好人。他会根据你的价值来对待你,但是又不会主动去害你。属于,不好也不坏的人吧!” “如果是这样子的话,那大少爷比起那些公子哥,就算是好人。” 钟漓月不置可否。看惯了别的公子哥妻妾成群,沈兆言不那样就成好人了? 这些观念永远也别想跟明月一致,钟漓月索性跳过这个话题,不谈这个。 她们又闲聊了些别的,到中午吃饭前,钟漓月去大厨房又混了点好吃的来,给明月稍稍地改善了一下伙食。 吃过饭,她们就各自回去午休了。 美美地睡醒一觉后,钟漓月伸伸懒腰,拿着宝贝书去了小花园。 安静地看了一会儿书,沈二爷突然带着他的儿子过来了。 “二爷?堂少爷?”钟漓月忙收起书,顺势起身行礼。 “漓月比一来时规矩多了。”沈二爷坐到石凳子上,笑呵呵地夸赞道。 沈庆言随着他的旁边也坐了下去。他拎着两包东西,顺手放到了桌子上。 钟漓月循规蹈矩地站着,问道:“二爷和堂少爷要喝什么茶,奴婢这就去沏?” “不用那么麻烦了,我们坐一会儿就走。”沈二爷面容和蔼地朗声说道:“当初看你第一眼啊,我就知道你与其她丫鬟不同,这不,她们四个进竹园那么久,兆言一个没看上,独独看中了你。” 钟漓月愣了一下,随后说道:“二爷好像有些误会。” “误会不了。兆言虽然还没正式收了你,可他对你明显和对那几个丫鬟不一样,你连这个都瞧不出来?” 钟漓月真是醉了,这又是从哪儿传出的绯闻?她严肃地申明道:“二爷真的误会了。” 沈二爷却认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觉得钟漓月可能是因为事情还未定下钉子,所以不敢乱言。他赞赏地点点头,笑道:“像你这不骄不躁的性子也好,稳妥!” 说着,他转脸斜了斜身后的桌子,对钟漓月说道:“这些东西你拿回去吧!” 钟漓月一脸迷茫地问道:“里面是何物?” “你拿回去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沈二爷说道。 钟漓月一头雾水,“请恕奴婢愚钝,实在领会不了二爷的意思。二爷至少得让奴婢知道里面是什么,奴婢才能明白二爷要做什么。” 第六十六章:贿赂 沈二爷咂咂嘴,不满地嗔怪了她一眼,有些不耐地道:“你要是愚钝,就不会有今天了!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回去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二爷不说,奴婢不敢拿!” “我还能害了你不成?”沈二爷不悦地拉下脸,气了片刻,然后起身丢下一句话就走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这个做长辈的不便多说,让庆言跟你说吧!” “爹?”沈庆言没想到父亲会扔下他自己走了,慌得忙起身去挽留。 奈何沈二爷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出老远。 沈庆言拿眼角的余光瞥着钟漓月,说道:“这些东西,当是沈家给你的,你拿着就是了。” 钟漓月无语了,暗暗地翻了个白眼,道:“堂少爷至少该告诉奴婢一声,这里面是什么吧?” “里面都是女儿家用的东西,是,我娘给你选的。”沈庆言憋了一下,说道。 他的目光躲躲闪闪,站在那儿有些手足无措,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钟漓月愕然,心里奇怪极了,她无缘无故的,给我送什么东西呀? “希望你喜欢。”沈庆言腼腆地说完这句话,便飞也似地跑了。 “喂?”钟漓月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跑出好几米之外。钟漓月彻底无语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他们家都是属兔子的吗? 看着桌子上的两个纸包,钟漓月摸了摸下巴,左思右想,实在是想不通他们到底要干嘛,索性先打开看看。 掂量一下,两个纸包的重量差不多。拆开其中一个,里面是一件水红色的丝绸长裙,钟漓月抖开一看,瞬间被惊艳到了。 布料的柔感自不必说,光滑轻薄,刚拿到手里便有一种舒服的感觉油然而生,从外形设计到一针一线的小细节,也都十分精致,手腕等关节处还有丝带系扣,梦幻极了。 “好仙的裙子!”钟漓月情不自禁地说道。 来这里一年多,除了在街上看到过有美女穿这种华丽的古装,其它时间都是接触粗衣麻布,她都快忘记了,古代的裙子是可以美成仙的。 不过,送一个丫鬟这种衣服,是什么意思呢? 再打开另一包,里面是一个精致的桃木盒子,盒子上雕刻着精美的花型图案,掀开小巧的插销,两件花纹相同的首饰静静地躺在里面,一个是金手镯,一个是金耳圈。 华服与金首饰? 钟漓月陷入了沉思。 自古以来送给女方金首饰,都有定亲下聘的意思。但是又加一件衣服是什么意思呢? 对古代的送礼之道,她实在是不懂。 不过不管是什么意思,她都没有理由接受。 还是送回去吧! 重新打包好以后,钟漓月又有点迟疑了。她就这样送回去的话,二爷会怎么想呢?说她不识好歹倒也罢,以后处处刁难她,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怎么样才能既回绝了二爷,又不让他生气呢? 钟漓月在脑子里把身边所有的人都过滤一遍,最后想到了一个人,他一定深谙此道。 是夜,沈兆言回来后先是去卧房沐浴更衣。 钟漓月提前守在门外,趁机和明德聊一聊。 “天气好像越来越凉快了。”钟漓月假装随意地挑起话题:“哎,你看那月亮,多美啊!” 明德也跟着抬头瞅了一眼,不赞同地道:“美什么呀,太冷清了!” “嗯,冷清也是一种美嘛!有的美在于内,而有的美在于外,像它的美,则在于凄凉。明德的美,就在于年轻有为。” 明德目光一斜,讪讪地道:“这话什么意思?” “夸你年轻有为啊!你没听出来?你知道吗?全府所有的下人最羡慕最崇拜的就是明德你了。我实在是太幸运了,不但能天天都见到明德,还能站在他的旁边与他共事。”钟漓月先把他捧得高高的。 明德听得美滋滋的,嘴上却谦虚道:“我有什么可崇拜的?!” “你可是当家人身边的大红人啊!而且年纪轻轻的,全府的丫鬟可都仰慕你呢!全府的家丁都羡慕死你了。” 明德有点飘飘然了。 钟漓月赶忙趁机问道:“你跟在当家人身边,肯定能经常出入大场面,对商界里的规矩也一定了如指掌,像别人送礼什么的,你都能看明白是什么意思吧?” “这还用说?送礼给谁,就是想巴结谁,拉拢他,求他办事呗!”明德不假思索地道。 “是吗?那如果是像二爷那样的关系,他给你送礼,也是为了拉拢你为他办事?他直接找大少爷不是更直接,还用绕弯子找你吗?”钟漓月故意说道。 “再亲的关系也有不适合说的事情。就比如‘大管家’这个位置,如果二爷看上了,想坐,可是资质又不行,那怎么办?如果大少爷娶了妻室的话,那二爷一定会去找大少奶奶说情,而不是找大少爷。” 钟漓月脑袋‘嗡’地一下,整个人呆若木鸡。 她转弯抹角地去套答案,明德却堂而皇之地直接说了出来。是巧合?亦或是下午的事被他看到了?他白天不都是跟在大少爷身边的吗,怎么会看到呢? 不可能吧? 应该是巧合。 瞅下明德,他虽然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可是因为长期跟在沈兆言身边,所以也学得了几分圆滑的处事之道,外表看起来要老成一些。如果他能一下子就洞悉了她的本意,并且不露痕迹地就解决了这个问题,那他的城府未免也太深了。 虽然他跟着沈兆言混迹商界,但是他学会的只是商界里的规矩和处事手段,外面的风浪经历得很少。 所以,他应该只是巧合地,解决了她心中的疑惑。 搞了半天,原来二爷是在向她行贿。 对于二爷的贿赂,她也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他想让自己的儿子来做大管家,可是堂少爷资质又不行。于是想送送礼,走走关系。他听到传闻后,认为她能在大少爷面前说上话,所以就送了衣服和首饰。 这样的话,也就解释得通堂少爷为何一副尴尬的神情了。他一定是觉得父亲这么做太……没面子了! 回想起刚进沈家那天,二爷就处处与程逸之为难,她还以为他是好心帮忙,原来是为了打压程逸之。 可悲的二爷啊!根本就没打听清楚,就瞎行贿。 第六十七章:甘做一只猪 沈兆言虽然混迹商界,但是从小饱读诗书,对阿谀奉承这些手段极为不屑,向来只有别人巴结他的份,从来轮不到他去奉承别人。所以对于别人的赠礼,他从不收取,与人来往虽然圆融,但也不失刚正。 明知他这样的性格,沈二爷被拒绝一次之后,便只是偶尔地旁敲侧击一下,想真正起效果,还是得靠他身边最近的几个人。 明德唯沈兆言马首是瞻,对他的话奉若圣旨,从不会为了捞什么好处而背弃沈兆言。荣六不用说,虽然他不是沈兆言的侍从,但是在沈家地位较高,又无其它欲求,所以根本无需拿别人的好处。 剩下的就只有刚传出绯闻的钟漓月了。 钟漓月苦恼极了,她实在搞不明白,自己又不是什么明星大碗,也不需要去炒作,为什么一直绯闻不断呢? 招谁惹谁了? 第二天,沈兆言一走,她便提着两包东西去了二爷府上。 门房告诉她,几位主子都在家里,还没出门。 钟漓月阻止门房进去通告,放下东西,对门房说了句话就走了。“麻烦转告二爷一声,二爷所托之事实在无能为力,以后他便会明白究竟为何。” 她不打算去管二爷以后会不会刁难她这些了,经过牢房这件事,她深深地体会到了不文明社会里的粗暴和野蛮。她来自文明世界,享受过人权,跟别人即便有矛盾,也最多是互不往来,而不必担心对方会打打杀杀地给自己带来太大的伤害。对于这种一言不合就把人送进监狱的世界,她实在无福消受。 她打算好好想想如何快速地赚一笔钱,然后回丁河村去。 城市套路深,她要回农村。 就在她着手考虑赚钱的事情时,范千金的婚嫁之日如期而至。 像这样的场合,沈兆言通常都会带明德和春乔、知夏去。这一回,春乔却出人意料地带上了钟漓月。 对于这个决定,她们三个没有一人反对,一副了然的态度。对钟漓月也没有冷嘲热讽,反而有意无意地流露出羡慕的神情,平时的相处也客气许多。 “大少爷,这次参加范千金的婚宴,春乔说要把奴婢带去奉茶。”晚上,值夜的时候,钟漓月直言不讳地问沈兆言:“大少爷知道为什么吗?” 沈兆言饮了一口茶,视线没有离开书卷:“自然是因为你是竹园的丫鬟。” “可知夏她们三个也是啊!” 沈兆言掀起眼帘,微微挑眉,奇怪道:“那又如何?安排你随我前去有何不妥?” “知夏她们三个不论资历还是规矩,都比奴婢老道,按说这种场合还是她们经验最多,最不易出错,理应带她们前去才是。” “还没去,漓月便料知自己会出错?”沈兆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这般谦虚,可不像你。” “奴婢不是谦虚,而是……”钟漓月想说,又感到很难为情,想到那样的传闻,脸一阵涨红。 沈兆言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沉默了片刻,他微微一笑,缓声说道:“春乔眼力极佳,她看得出我十分器重你,所以做出了这样的安排。” “器、器重我干嘛?”钟漓月骤然心神一慌,有些手足无措。 “漓月很不喜欢被我器重?”沈兆言被钟漓月这幅神情弄糊涂了。 钟漓月连忙摇头,不假思索地道:“不是,我刚才听错了。” “漓月听成什么了?” 钟漓月稳了稳心神,答道:“奴婢听成了大少爷很不待见奴婢。” 这也能听岔了?沈兆言嗔了她一眼,道:“不专心!” 钟漓月低头默认。她宁愿承认自己做事不专心,也坚决不能承认,自己刚才居然莫名其妙地听成了:我十分看中你。 好像被男生表白了一样,所以顿时心里慌乱。 原来是听错了,太丢人了! “以后‘我’字慎用,尤其是在外人面前。”沈兆言淡淡地提醒道:“我打算提拔你,你好好表现,我会让春乔好好栽培你。” 大少爷要升她的职? 若换做一个月前,她一定会乐坏的。 可是如今的她…… 大少爷在她心生退意之时提出这样的条件,是洞悉了她准备离开的心思,所以出此招留人,还是,也是个巧合? 总有那么多的巧合,恐怕就是阴谋了吧? 关键是自己并没有什么可让人谋的! 那她还担心个球啊? 想到这里,钟漓月如醍醐灌顶,顿时豁然开朗,乐呵呵地跑过去搬椅子。 “漓月想到什么了?这么开心?”沈兆言被她的快乐感染了,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世间很多事情,想太多了,聪明反被聪明误,不如做只快乐的小猪。”钟漓月手捧着书,笑着打趣道。 沈兆言有点难以理解:“头回听人说自甘做一只猪。” “做一只猪有什么不好?每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就想着这两件事就行,等它挨宰的时候,这辈子已经过去了。比起疲于奔命的人类,它的人生悠闲多了。” 沈兆言想想,好像确实如此。那样的一辈子虽然很无趣,可是像他这样,每日费心地算计来算计去,不是也很无趣吗? 谁的人生又不无趣呢? 视线不经意间扫到钟漓月,沈兆言眼波一漾,以前的人生或许了无生趣,可如今身边多她这么一个妙语连珠之人,还怕日子无趣吗? “许久没听你说笑话了,竟然有些怀念,你讲两个来听听。” “正好!奴婢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请教完了以后,奴婢给你来一段无声表演怎么样?” “无声表演?”光是听名字都觉得妙趣横生。沈兆言微微一笑,道:“漓月为何总是有许许多多的新鲜花招,叫我目不暇接?!” “人生苦短,唯有苦中作乐,方可不虚度此生。”钟漓月文绉绉地有感而发道。她将那本书挪到沈兆言面前,指着上面的一段字问道:“大少爷你看这段,讲的是河流吗?河流不是应该贯穿南北吗?但是中间这一段又是怎么回事?” 沈兆言扫了一眼,便娓娓道来:“这条河比较特殊,它虽然贯穿南北,但在一百年多前,被人填平了中间的一段。” “把河中间填平了?”钟漓月不禁赞叹,古人的智慧好惊人啊!“比愚公移山还厉害!” “愚公移山?这是出自哪个典故?”沈兆言好学道。 钟漓月嘻嘻一笑,搪塞道:“奴婢随口瞎诌的。有愚公填海,肯定就有愚公移山,山海相呼应嘛!” “能填平河川、挪动高山,都乃大智者,可不是愚公。”沈兆言正色道。 第六十八章:没有后来 “嗯,大智如愚。”钟漓月点头表示赞同。 “说起这段,”沈兆言从他面前的一堆书中抽出一本,熟练地翻到其中一页,然后递给钟漓月:“先了解下它的历史展向,你或许就能明白。” “大少爷最近看的这一堆书好像都是讲浣京往北的那几座城池。”钟漓月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沈兆言毫不避讳地答道:“嗯,沈家有意开通浣京至北崮河这条水路,奈何沿江的水匪实在猖獗,应付了这一帮还有下一帮在等着,开再大的武力强攻也撑不到最后,我只好多阅览一些相关古籍,看能否找到突破。” 钟漓月了然,就是上次六爷在前厅说被劫去船货的那条水路。她不禁奇怪:“为什么这条河会这么乱呢?朝廷不管吗?” “这里地势险恶,水情万变,易守难攻,又处于两国河界之地,离浣京遥远,朝廷派去的官员不是被同化了就是被杀了,后来两国联手都没有镇压住,索性就不管了。” 钟漓月骇然,两国联手都没管住,这么厉害?听沈兆言这么一说,她顿时来了兴趣,将书上所有描写这条河的内容都看了一遍。 浣京而上沿江之地有贼匪开始的地方是隼江,再往北分别是淮州、洵州、津桥、湛集几大城河,再往北去就是浣国境外。与浣国相毗邻的北国是一个依附于浣国而生的小国,而北出浣国第一座城池就是北崮河。按说,北崮河本该地属北国,但是因为受到了南边几座城河的影响,它成了一块没人敢管的乱地。 北崮河当地有丰富的煤矿资源,且树木众多,所以比较富裕,但是其它资源匮乏,主要生活用品来源于资源丰富的浣国,因此,许多人打起了收过路费的主意,将北崮河四周都控制得死死的,不管是送货去北崮河,还是从北崮河拉货出去,都必须得交钱。 正因为如此,这里成了所有逃犯出逃寻生的首选之地。 两国曾经联手三次出兵剿匪,但是由于这一段地形独特难攻,所以都以兵败告终,最后,大家就都撒手不管了。 逃犯加上盗匪,各个都是狠角,这里犹如人间炼狱一般。 “简直不可思议!”钟漓月了解这段河的血泪史以后,大感震撼。当今天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存在。 不管在哪个年代,都会有和平的地方,和生灵涂炭的地方。她没有被上苍安排去那些地方,真的是太幸运了! 用钟漓月的认知来理解,这些地方就是海盗、贼匪扎堆乱象的大贼窝,因为他们熟悉地形,深谙水性,懂得河流何时急湍何时平静,所以占河为王,向过往的商人索要买路钱,不给就抢。 这么多关卡,每一层剥削下来,等货物到了北崮河,一船的货卖了估计都不够过路费。 不过,她还是很奇怪:“按说沿河沿江地带,都应该很富裕才对,为何他们还要去当劫匪呢?” “这里的水匪都是五代祖先之前便在此扎根的,他们占据此地的时日甚至比大浣建国时日还长,所以对当地的地形、地貌异常熟悉,外人却极难摸透。由于他们祖先以抢为生,没有留下其它生存之道给后代,所以长久以往,这里的人便养成了既蛮横又懒惰的习性,以抢为荣的思想根深蒂固,即便有人天性善良,可身无所长,也只能靠做苦力赚取微薄的钱财,勉强度日。” 钟漓月心里涌起一阵同情心:“苦了那些人了。”那大少爷那天在前厅和六爷说的‘赵爷’是哪方神圣,他的货船为何能畅通无阻?” “他的父亲是朝廷招安过来的,后来没有平了乱,无脸回去,便死在了浣京,赵爷和他的母亲过来收尸时,便做起了这个生意。他的母亲家族在那边势力很大,哪一个关卡都要给他们家一些薄面,所以他的货船可以畅通无阻。” 钟漓月这下子明白了。“难怪书上说穷凶极恶呢!原来险恶的不是地势,而是人心。我说怎么对沿江的这几座城池记录得这么少呢!还得我再多看几本书才能看明白。不过这本书还是很不错的,这位大文豪当年要是冒个险闯进这个贼窝去,恐怕就没命写出这本旷世好作品了。” 沈兆言接着说道:“这也是他的一大憾事,所以他写完这本书,交给了弟子之后,便以身犯险,去探个究竟了。” 钟漓月关切地问道:“那后来呢?” 沈兆言缓声道:“借用漓月曾说过的一句话,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可惜了!”钟漓月不禁为之扼腕。 沈兆言拿起茶盏,提醒道:“轮到漓月了。” 钟漓月还在惋惜中,听到这话,急忙调整心态,酝酿一下情绪后,她笑吟吟地说道:“大少爷,表演开始之前,敢不敢跟奴婢打个赌?” 沈兆言斜了她一眼,凉凉地道:“我从不与生意场之外的人赌博。” “别这么扫兴吗?抛出一个彩头,增加一点趣味性,有了动力,这样奴婢表演起来,可能会不太一样哦!” 沈兆言一副看穿她的表情,直言道:“明明是等价交换,漓月却是多买少卖。” 钟漓月没好气地暗暗白了他一眼,跟他做交易,简直无异于与虎谋皮,赚不到半分好处最后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没了彩头,她提不起兴致来,便恹恹地道:“那好吧,奴婢开始了。” “行了,你这幅模样,我连看的雅兴都没了。”沈兆言看到钟漓月沮丧的样子,知道她定然不会好好表现,于是只好满足她,“漓月想要什么?” 钟漓月转忧为喜,笑道:“如果奴婢逗得大少爷开怀大笑,那大少爷就欠奴婢一个要求。这个要求奴婢暂时还不需要,等奴婢哪天需要了再启用。大少爷放心,绝对不是伤天害理或者为难之事,绝对是大少爷轻轻松松便能办到的。” 沈兆言摇摇头,“不妨直接谈钱。” “谈钱多俗呀!再说,我要得多,你舍得给吗?”最后一句话,钟漓月是嘟囔出来的。 “在生意场上混,整日分毫必较,想不俗也没办法。”沈兆言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故意说道。 “可这是在家里呀!” 沈兆言眼波一顿,微微掀起眼帘,看了钟漓月一眼,她渴望而祈求着的神情叫人于心不忍,于是,他主动退了一步:“只要是我能简单办到之事,我便应了你。” 心里却悄悄打起了小算盘:是不是简单能办到之事,到时候还不是他说了算? 真傻! 第六十九章:脚底痒痒 “好,奴婢相信大少爷言出必行,绝不会欺骗奴婢。”得到了想要的,钟漓月的心情立刻多云转晴,“看好了,奴婢开始啦!” 钟漓月站到书桌前面,将盘在头上的发髻散了下来,勾出一缕放在嘴唇上装作胡子,然后绷直身体,学不倒翁的样子来回踱步,最后又模仿起卓别林大师的经典动作,两只手臂在空中不停地比划,头颅也像木偶一样僵硬地左右转动,每个动作都像在演绎一幅画,连在一块儿看就成了一部完整的戏剧。 表演完这个,沈兆言只是嘴角微微勾起,并没有大笑连连。 为了防止他不买账,钟漓月开始模仿各种动物的姿态,时而扑腾着双臂,时而弯曲双腿,捶胸顿足,几乎整个动物园的动物都被她学了个遍。 沈兆言一忍再忍,最后实在忍不住,一改往常冷静自持的形象,朗声地大笑了出来。 钟漓月见到成效,也跟着高兴起来。不过她仍然没有停下,继续将自己会的那些挨个都表演完,才喘着粗气赶忙跑去喝水。 哎,谁让她答应了以讲故事来换取他教识字呢!可怜她黔驴技穷,挖空心思也想不出什么好故事了,只能换成表演了。 等她学有所成以后,再也不会随便答应别人什么事了! 钟漓月在心里告诫自己! 平静的夜晚因为一阵爽朗的笑声而有所不同,外面的夜色因为星星的闪耀也显得格外深邃。 日子在安静与欢乐中交替着慢慢消逝,转眼,便到了十六。 前一日,明德没有跟着沈兆言出门,而是留在府中跟程逸之交接参加婚宴的事宜。 浣国的婚宴都是男女双方各办各的。沈家与平家不交好,但是与范家是世交,所以沈兆言明日要出席范家的宴会。 礼单程逸之早已备好,明德要做的就是清点出来,为了避免出错,他又特意挨个做了检查,然后才放心地亲自带人送过去。 到了第二天,沈兆言穿着一身暗紫色长袍,另有一层丝绸外衬,平添了一丝神秘和高贵之气,这样的打扮不仅将他卓尔不凡的气质完美地体现了出来,而且不显突兀,属于低调的奢华美。 “这身战袍穿得好!一定能亮瞎所有人的眼。”钟漓月暗赞道。大少爷表面上好像平静无波,实际上还是很在意这次婚宴的。可惜范千金不能亲眼看看,不然有可能会立即悔婚。 范家在浣京是大户人家,产业只比沈家小一些。范家的嫡女出嫁,必然会大手笔地举办婚宴。 跟随沈兆言的马车随行至中央路段,钟漓月便感到浓浓的喜庆味萦绕着全城,路两旁的百姓大多数都聚成一团高声谈论着这次婚事,有人手里拿着喜蛋,有人手里拿着红包,就连地上都零散地铺着红色花瓣,仔细闻闻,仿佛空气里也有一股甜丝丝的芬芳之气。 这种大场面的婚礼必然是轰动了全城。钟漓月用心聆听,还能听到远处响着唢呐和炮仗声。再望望马车里,大少爷一直默不作声,两个窗户都垂着帘子,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哭晕在里面? “大少爷,我们走了有一半路了。”钟漓月试探地做了个汇报。 里面传来一声淡淡地“嗯”声。 说明还没晕。 钟漓月觉得自己一定是想多了,大少爷哪有那么脆弱? 很快,马车来到了范府。 范府的门口停着许多马车,十分拥挤。车夫费力挤到了前面,停下车请大少爷出来。 站定后,钟漓月看了一眼外墙,似乎像重新粉刷过了一遍。 还没到门口,范老爷便迎了上来,笑哈哈地对沈兆言恭维道:“可把沈老板给盼来了,老夫还以为沈老板事务繁忙,今日不会来呢!” “范老板哪里话?嫡女出嫁可是头等大事,晚生再忙也要抽出时间,前来道贺才是。” “沈老板也来了?” “张老板。” 今天来参加婚宴的人大多都是相互认识的,沈兆言一来,便有许多人跟他打招呼。沈兆言从容地一一应酬,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世家公子哥的高贵和大气。 这是钟漓月头回跟着沈兆言出门,以前开例会面对下属时,沈兆言是威严的,身上总是若有似无地流露着清儒之气,让人感到遥不可及。这次他面对的是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客套话自然少不了,可钟漓月觉得这样的他更接地气,比之前更加真实。 被家丁引到中央的位置落座后,依然有许多人过来与沈兆言打招呼。 不过,钟漓月发现也有人在指着他们这边窃窃私语,八成是在说大少爷跟范千金之间的事。 钟漓月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体,将这些人的视线挡住了。 “这里不是沈府,你出了丑,丢人的是大少爷。”春乔发现了钟漓月的小动作,便下意识地开口提醒道。 沈兆言还以为钟漓月有什么事,侧眸问道:“怎么回事?” “额,脚板底有点痒痒,所以动了一下。”钟漓月糊口诌道。 明德忍不住笑了一声,旋即便收敛起笑意,恢复正常。 “不必太过拘谨,没人会注意你。”沈兆言淡淡地说道。 这句话无疑是打了春乔的脸,春乔知道自己自讨苦吃,便低下头去,不再多说半句。 “是。”钟漓月嘴上虽然说‘是’,但是心里却想,他们一进门便引来了无数的目光,关注点全部在沈兆言的身上,他真的感觉不到? 转眼间,吉时到了。 范老爷和范夫人穿着一身喜庆的正装出现在宴席前,发言感谢各方朋友的到来,一番致辞后,便宣布酒宴正式开始。 众人举杯,开始畅饮。 城里的宴席和农村的宴席不太一样。农村的宴席大都是流水席,大家围着圆桌吃饭,吃完一轮换一轮,乡邻之间一边喝酒一边互相调侃着,不仅吃好喝好,还能聊得开心。城里的宴席则要拘谨许多,尤其是像范家这样的大户,前来贺喜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人越有钱,相互之间就越需要保留一定的距离,何况生意场上,利益当头,跟你交好的那几个合作伙伴未必相互之间也交好,所以,每个人都是独立而坐的。 因此,从座位的安排与分布上也能看出一点端倪。 那些坐得很远的,基本上可以断定是家产薄弱的;像坐在最中心的,自然便是商界的大佬们。 倒不是钟漓月乱猜,或者瞧不起人,而是从这些人脸上的表情和行动分析出来的。 第七十章:撞上醉鬼 坐在中央的包括沈兆言在内,一共有十人,他们全都悠然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被后面一群人轮流过来敬酒。这十人每个身上都散发出一种高冷范,如果不是地位使然,他们这样谁还爱搭理他们? 不过退一步讲,他们也挺可怜的。明知这些人身上没什么利可让自己图,但也绝不随便得罪人,但凡过来,必定应酬。 钟漓月和春乔一杯接着一杯的给沈兆言斟酒,一直忙着。沈兆言话不多,每个人应付一杯酒当做是回礼。 杯盏交错间,一壶酒很快倒完了,春乔晃了晃酒壶,然后禀告道:“大少爷,酒壶已空。” “这么快?”沈兆言轻吐酒气,皱眉说道:“再去取一壶来。” “大少爷,两壶酒下去了,还是别喝了吧!”钟漓月见沈兆言虽然语序正常,但是面颊微红,眼神有点飘忽,估计他的酒劲快要上来了,便开口劝阻道。 沈兆言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春乔去拿酒,“还有几位长辈那儿没有敬酒,不能不去。” 他的身体晃晃悠悠的,钟漓月趁机扶着他的手臂,在他耳边低语道:“大少爷可以扶着额头装一下晕,然后出去透口气,缓缓再回来。” “啊?”扶在另一侧的明德听到后,吃惊地看着钟漓月。 “大少爷可别说自己不会弄虚作假?”钟漓月故意刺激道:“你可不像那种实心眼的人。” 沈兆言勾起嘴角,凑到钟漓月的眼前,笑言道:“那在漓月心目中,我是哪种人?” 他的吐息离得很近,眼神微微迷离,直直地凝着自己。钟漓月能清楚地看到他深邃的黑眸中映着她的身影。她感觉自己仿佛也吸进了几丝酒气,神情有点恍惚了。 两人默默地对视了片刻,春乔拿着酒壶回来了,她给沈兆言的酒杯斟满,然后站到了一旁。 “大少爷?”明德小声地提醒道。 “漓月未免太小瞧我了,两壶酒不到一斤,能奈我何?!”沈兆言食指轻轻点了点钟漓月的鼻尖,说完后便站稳身体,端起酒杯走向旁边的那桌。 钟漓月呆立在那儿,整个人都傻掉了。 刚才那个小小的动作,犹如蜻蜓点水一般跃进她的心湖,平静的湖面瞬间漾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久久不能散去。而他迷离的眼神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如何都挥之不去。 许久,她回过神来,转头看向那厮,他好像没事人一样正与众人觥筹交错饮酒。春乔和明德正在他左右伺候着。 切,把人撩了以后自己跑了,什么人呐! 钟漓月撇撇嘴,转身准备过去。 酒过三巡,正是宴会热闹起来的时候,大家都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四处敬酒套近乎,钟漓月这一转身,恰好撞到了经过她身后的人,那人本来就喝得醉醺醺的,脚下不稳,被她这么轻轻地一撞,立刻轰隆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钟漓月一惊,慌忙蹲下身去查看情况:“公子,你没事吧?有没有磕到哪儿?” 那人吐着酒气,豪迈地大手一挥,道:“没~事。”边说着,边在钟漓月的搀扶下从地上坐了起来。 “确定没事?”钟漓月紧张地看着他,问道:“那我扶你起来吧!” “不~~~用扶。”醉酒的青衣公子一把推开钟漓月,逞能地自己爬了起来。 他刚站起来,身体还没站直,就两腿一软,重新瘫到了地上。这时被推倒的钟漓月正从地上立起身体,还没容喘口气,就又被压倒了。 “哎呦我的妈呀!”钟漓月猝不及防,一下子扑到了地面上。幸好是脸着地了,要是背部着地的话,她就被人吃豆腐了。 “小、小、小姐,你、你没事吧?”青衣男子含糊不清地叫唤着钟漓月,晃晃悠悠地用手撑起自己的身体,又把钟漓月给拉起来。 钟漓月掸了掸脸上和身上的灰尘,没好气地道:“你是不是故意的你?!” “什、什么故意的?” 钟漓月懒得跟一个醉鬼啰嗦,独自从地上爬了起来。 “哎哎哎,你、你、你,”青衣男子立刻伸出手,一把拽住了钟漓月的手腕,借着她的力站了起来,他用另一只手指着钟漓月说道:“你不能,不能走!” “我为什么不能走?我撞了你一下,也被你撞了一下,扯平了。”钟漓月皱着眉跟他算账道。 “你、你,说我是故意的,”青衣男子指着自己的鼻子,气呼呼地道:“你看、看清楚了,我可是个,公、公子,你呢?一、个丫鬟,我~~~会故意撞你?” “你不是故意的,是奴婢说错了,可以了吧?”钟漓月知道跟一个醉鬼讲理是讲不清的,干脆主动让了一步。 青衣男子却不依不饶地道:“不、不行。你~告诉我,你主子是谁?我跟他,要了你。” “放开她!”沈兆言的声音突然在耳边适时地响了起来。 钟漓月转头一看,喧闹的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在看向他们。而沈兆言还在五步开外,他发现这边的情况时,声音先穿过人群,尔后他的人也紧跟着达到。 他黑着脸,声音寒冷得如同冬日里的冰潭,犀利的目光似乎要剜下青衣男子身上的肉,当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放、开!”时,很多人脸上的喜悦都僵住了,不敢再笑。 “你、你谁?”青衣男子醉得不清,连沈兆言是什么眼神都分辨不清了,竟然还敢继续挑衅。见他不答话,他继续说道:“是,她、她的主子?” “怎么回事?”范老爷闻讯赶了过来,见此场景,心里大概有数了,一定是李老板看上了沈兆言的丫鬟。作为主人,他立刻要出来打圆场,“没事没事,今天可是个好日子,别让这点小事扫了大家的兴致,啊!”转而对青衣公子说道:“李老板喝多了吧?来人,带他去偏厅稍作休息。” 李老板嘻嘻一笑,高兴地道:“还是,范~~老爷善解人意,来,跟我一块儿,去休息休息。” 他搂上了钟漓月的肩膀,钟漓月极力忍住扇他的冲动,定住脚用力掰开他的咸猪手。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嗖’的一下,沈兆言一个箭步过来,将他的手从钟漓月肩上打开,然后扯过钟漓月,将她挡在了身后。 “兆言?”范老爷见状,惊讶的同时,也对钟漓月另眼相看。沈兆言如此紧张这个丫鬟,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因为什么。于是他立刻拉住正要冲过去的李老板,解围道:“你浑酒喝多了,连沈老板家的人都不识了?” 第七十一章:只是一个奴婢 “沈老板?”李老板晃了晃神,挤着脑袋回想了一下,恍然道:“哦,就是那个,年纪轻轻,就名震浣京的,沈家,大少爷?” “算你还识相!还不赶紧向沈老板赔个不是?” 李老板却变本加厉地调戏起钟漓月来:“我说,这个丫鬟,怎么,那么~~~水嫩呢?大老板家的丫鬟,果真是,不、一样。” “闭嘴!”范老爷大惊失色,急忙对身边的小厮使眼色,让他们弄开李公子。他则对着沈兆言歉声说道:“这种小罗喽,一喝点酒就不知东南西北了,兆言,别跟他一般见识。走走走,咱们喝酒去。” 李老板还不想走,但是四个小厮过来,几乎用抬的把他给弄走了。 一旁看热闹的人也跟着帮腔,开始骂李老板。有的人得范老爷眼神指示,赶紧出来打圆场。不过没人敢拉着沈兆言,因为他的脸实在是太黑了,让人望而生畏。 “今日是府上的大喜之日,晚生也不想扫了这等喜气。”沈兆言阴沉地看着他,冷冷地道:“希望范老爷日后设宴,莫要再让晚生碰到这样的人,非然,便不要再邀请晚生前来。” “哎呀,要是知道他喝点浑汤就这幅德行,打死我也不会邀他前来。” 事情虽然平息了,但是沈兆言却没有多做逗留,他找了个借口,带着明德三人离开了。 出了门,明德将车夫唤来,顺道问沈兆言去哪,沈兆言只简单说了两个字:“回府。”他们便打道回府了。 路上,钟漓月的肚子不争气地响了起来,幸好是在路上,所以没人听见。她咽了咽口水,问向一旁的春乔:“春乔,你饿不饿?” 春乔像看怪物一样斜眼看着她。 “你居然不饿?是不是去拿酒的时候偷吃了?”钟漓月半开玩笑地问道:“身上还有没有藏货?拿出来给我点。” 春乔收回视线,正色道:“发生那种事,你竟然还有心思吃?” 她当然不会知道,那种事对于参加过很多个公司酒会的钟漓月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大千世界,什么样素质的人都会遇到,现代文明社会亦是如此,更何况是古代?所以她根本没当回事。只不过碍于现在的身份,她没有将那个混蛋痛扁一顿而已。要是在现代,她非得把他打得满地找牙不可! “不是已经解决了吗?还有什么?”钟漓月不解地问道:“如果这种事发生在你身上,你会怎么样?三天三夜睡不着?” “这等事绝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春乔脸上满是不屑。 钟漓月暗暗翻了翻白眼,呵呵道:“照你这么说,是我不对了?” “若你还把自己当做是丫鬟,就当时刻注意这样的事情,避免让它发生。” 钟漓月被呛得彻底无语了。如果你试图跟一个三观不同的人讲理,纯粹是跟自己添堵。 两人之间再也没有任何交流,一路沉默着回到了沈府。 沈兆言酒喝得有点多,一下马车便感到腿脚无力,身体不稳,明德眼疾手快,将他一路搀扶进了竹园。 进了卧房的外间,沈兆言坐到圆桌旁,喘着酒气粗声说道:“明德,你退下!春乔,吩咐厨房准备醒酒的汤药。” “是。” 两人一齐离开后,沈兆言突然眼眸一转,直直地盯着钟漓月,沉声质问道:“当时为何不避开?” 钟漓月没想到这件事还没完,愣了一下,随即回道:“他的力气太大了,奴婢没挣脱开。” “那你为何不大声斥责他,喝退他?”沈兆言的脸上浮现一层愠怒。 说得好听!钟漓月凉凉地道:“那么多的人看着,奴婢岂敢?!” “就是因为那么多的人看着,你将自己的清白置于何地?为何他不退反进?正是因为见你半推半就,他才得寸进尺。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呢?为何不狠狠地羞辱他一番,让他知难而退?”沈兆言忽然起身站到了钟漓月面前,怒声质问道。 他的眼神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戳进了钟漓月的心里。 为什么不羞辱他?喝退他? 钟漓月冷笑,她何止是想羞辱他?她还想一脚踹开他,狠狠地痛扁他一顿呢!可是她忍住了!为什么呢? 她无力地轻声解释道:“因为奴婢,只是一个奴婢。” 因为她只是一个奴婢,身份卑微,不由自主,所以,她只能忍。为了不犯错,为了不让沈兆言有话可说,为了不再去监狱那种地方,她不敢再犯一丁点的错。 因为她只是一个,卑微到不能有自我的奴婢。 “所以,即使大少爷污蔑奴婢对别人半推半就,奴婢也不敢发怒,不敢反驳。” 钟漓月的声音那么地轻,沈兆言却感到有一把锤子狠狠地捶打着他的心,他不由得怒火中烧,伸手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对着那绯红的双唇俯身吻了下去。 像是惩罚一般地,带着侵略的意味,疯狂地吸允着独属于她的芳香滋味。 钟漓月整个人都呆愣住了,眼睛因为惊讶而睁得大大的。 他的双唇很柔软,身上混杂着香醇的酒气和书房里的檀香味,钟漓月有点恍惚,待反应过来之后,她使劲捶打他的胸膛,试图推开他的掠夺。 沈兆言顺势长臂一环,将她拥入怀中,使她动惮不得。 “唔~~~你~疯~~~了!”钟漓月含糊着吐出几个字。趁着这个空隙,沈兆言将侵略攻入她的唇齿之内。 没机会再出声警告,又气又恼的钟漓月站稳身体,用力猛地抬起右腿,用膝盖顶了出去。 “啊!”沈兆言吃痛地一下子松开了双臂,后退了一步,他惊讶地看着钟漓月,有点不敢相信,“你……” 钟漓月重获自由,贪婪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喘声说道:“别怪我,都是你,自找的。” 两人恨恨地喘着粗气,相互对峙着。 火药味在空气中无形地燃了起来,他们开始用眼神厮杀。 须臾,双方的气息都趋于平稳之后,沈兆言忽然脸色一换,对着钟漓月笑了出来,“为何对我就敢如此?” 钟漓月的脸上还有丝不悦,她忿忿地道:“因为大少爷触到奴婢的底线了。如果那个李老板敢这样的话,只会更惨!” “如此说来,我还得感谢漓月,对我手下留情了?” 钟漓月不想跟他耍贫嘴,她冷静地看着他,认真地问道:“大少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见她的态度严肃起来,沈兆言也收起眼里的戏谑,正色道:“想看看漓月,是不是什么程度都可以。” “什么?”钟漓月瞬间感觉羞辱极了。就为了看看她能卑微到什么程度,所以就可以这样对她吗? 第七十二章:长相普通 她忽然一下子认清了眼前的道路。 自己现在就是一个蝼蚁,可以随意让人践踏。不管别人怎么侮辱,她都不能发怒,不能有自己的情绪。 可是,蝼蚁尚且偷生! 为现在的憋屈默哀了片刻后,钟漓月收起情绪,扬着下巴轻蔑地回视着他,问道:“那大少爷看清了吗?” 沈兆言眼神复杂地看着钟漓月,没有说话。 “大少爷看清了的话,奴婢就告退了。”在眼泪流下来的那一刻,她转过身去。 沈兆言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伸出手臂一把拉住钟漓月的肩头,从背后将她拥入怀中,柔声说道:“你做得很好。以后不仅要如此,只要有人碰了你一下,就狠狠地回击他,不管他是谁!” 又来这套? 钟漓月冷笑:“不管是谁吗?” 话音刚落,她就不客气地抬起脚,对着沈兆言的脚面用力一踩,趁着沈兆言吃痛的功夫,又抬起手臂向后一捣,然后一个漂亮的回转,将沈兆言一把推到了地上去。 沈兆言捂着肚子,英俊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起来。 “以为穷人就没有自尊吗?你以为自己是谁?”钟漓月顿时来了斗志,掐着腰指着地上的沈兆言凶凶地‘教育’道:“不管你是谁,伤了别人的自尊心一样得挨揍,我绝不会看在你是主子的份上就手软。你给我记住了,以后说话做事小心点,你,也不过是沈家赚钱的机器罢了,比我们这些下人高尚不到哪去!” 沈兆言瞪眼瞧着她,心里后悔不跌。若是早点知道她如此彪悍,他绝不这样自讨苦吃。他指着她,又痛又惊讶:“你,你……” 钟漓月吐槽完了以后,心里痛快极了,所有的不爽也一扫而光,理智也回来了。她重新换上笑脸,蹲下去扶着沈兆言的手臂,佯装感激地说道:“多谢大少爷给奴婢一个练习的机会,刚才奴婢表现得怎么样?” 沈兆言本来还在气头上,但是看钟漓月狡黠的坏笑,瞬间又什么气都没了。 这时,春乔端着一碗汤药进来,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视。她看到坐在地上的沈兆言,神情一紧,忙问道:“大少爷,你没事吧?”说着,她放下汤药,过去扶他。 “无碍,酒喝多了而已,扶我进去!”沈兆言淡淡地道。 两人一左一右,将沈兆言送到里屋的床榻上。 春乔又出去端着解酒的汤药进来,给沈兆言服下。 “春乔,去准备膳食。”沈兆言又吩咐道。 春乔低着的眸子往钟漓月那儿斜了一眼,轻声应道:“是。” 她出去后,沈兆言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宽衣。” 钟漓月“啊”地愣了一下。沈兆言已经微微抬起手臂,见钟漓月一动不动地杵在那儿,不禁皱眉看她。钟漓月只好硬着头皮,慢吞吞地俯下身体,帮沈兆言脱外袍、解腰带。 他们之间的距离仅有几厘米,钟漓月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气息,那股萦绕在她鼻尖下的男人味,让她有些意乱神迷。她低着头,不敢看他,但是她能感觉到沈兆言炙热的视线一直凝注在她身上。 直到脱得只剩下亵衣,钟漓月逃也似地慌忙立起身体,站到了一旁去。 但是,他的视线仍然没有从钟漓月身上挪开。 钟漓月不堪其扰,掀起眼帘坦然地回视过去。他也不闪躲,依旧默默地看着她。 他到底要干什么? 钟漓月微恼道:“大少爷饱读诗书,没听过‘非礼勿视’这句话吗?” 他们依然对视着,没有只言片语。 半响,沈兆言才语气平常地慢声说道:“漓月的长相,真的是很普通。” 顿时,钟漓月的心里犹如一万只马奔腾而过。 盯着她看半天,就是为了告诉她这个? 钟漓月咬咬牙,凌乱了片刻。 “却让我看了一眼,便再也忘不掉。”沈兆言垂下眼眸,目光涣散,柔声倾吐道:“你当时穿得那么脏,邋里邋遢的,站在一群乞丐之中,我们相隔那么远,只是对望了一眼,你却像刻在了我的心里,总也挥之不去。” 凌乱过后突然听到这些话,钟漓月刹那间又如遭雷劈,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说的,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场景,他居然记得那么清楚!他…… “大少爷,膳食备好了。”春乔的出现,再次打断了他们。她托着食盘从外面进来,走到床榻前恭敬地询问道:“大少爷是在里屋食用,还是在外间?” “你退下吧!留漓月在此伺候便可。” “是。”春乔将食盘交到了钟漓月手里,便躬身退了出去。到了门槛那儿,她顺便将门关上了。 沈兆言抬起腿放到床榻上,欲躺下去。 “大少爷准备在床上吃?”他不会是想让她坐在床沿边一口一口地喂他吃饭吧?钟漓月心头一紧,立刻阻止道:“这样不利于消化!” “我休息一会儿,漓月帮我吃了它们吧!”沈兆言却躺了下去,懒懒地说道:“这边的柜子上有书。”盖上被子后,他又加了一句:“不要把书带出这个房间。” 钟漓月端着食盘愣了愣,骤然明白过来他这顿饭是为她准备的。 她刚才在马车外面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低头看看盘子上,白米饭、芹菜炒肉丝、青椒炒鸡块、素炒青菜,还有一碗豆腐汤,对于一个饥肠辘辘的人来说,简直太有杀伤力了。 钟漓月吞了吞口水,狠心地闭上了眼睛。但是她发现,连思想都放弃斗争,直接投降了。肚子就更别提了,叽里咕噜一通叫唤,好像是在对她的这种行为表示抗议。 不管了,节操爱碎多少就碎多少吧!反正她快饿死了。这顿饭就当做是他做了那么多混账事的补偿吧! 钟漓月迈出脚步,打算把它们带到外间去解决掉。 “哪也不准去!” 刚走出两步,身后便响起沈兆言不悦的声音。钟漓月回头看看,那家伙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那儿,一点也不像说过话的样子。 他到底睡没睡着? 钟漓月怀疑了一下,便放弃纠结这种问题。她将食盘放到一旁的柜子上,站着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一通风卷残云以后,她从腰带里抽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然后顺手拿起柜子上的那本书翻看起来。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许多,钟漓月听到了轻微的酣睡声此起彼伏,视线不由得看向沈兆言。看着他俊俏的侧颜,刚才那一幕再次浮现在眼前。 他说的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酒后吐真言?还是发酒疯故意整蛊她? 第七十三章:奴婢不愿意 来沈府这么久,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以他为主的生活方式,甚至内心都将自己摆在了奴婢的位置上,忘记了最初进沈府时的那份斗志和打算。 在这里遭遇了那么多的不公,她却对这个地方产生了依赖,一想到要离开,就找各种借口拖延着。 到底是习惯使然,还是…… 低头看到手中的书,钟漓月迷茫了。 以她现在所学到的字,在这个地方根本还不够用。就算让她恢复自由,她出去后又能干什么呢?依旧不够自立门户。 内心仿佛有两个小人在不停地争吵着,钟漓月不由得一阵心烦意乱。她用力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一刹那间,她想起了那句话:当你的能力撑不起你的野心时,就应该静下心来好好学习。 对,迷茫时,还是先读书吧! 钟漓月滑下身体盘腿坐到地上,静下心来开始阅读。 屋子里再次恢复了安静,除了偶尔的翻书声和轻微的鼾声,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 时间慢慢地流走,天渐渐地暗了下去。 钟漓月的身体陡然抽搐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翻了下身。一秒、两秒……她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眼睛扫了下房间,乌漆嘛黑的,什么都看不到。于是伸手在旁边一摸,是空的。 暗松了一口气,她起身坐了起来。 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 钟漓月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伸懒腰。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他坐到床沿边,柔声说道:“醒了?” “大少爷?”钟漓月顿时感觉周身被一股熟悉的气味包围着,想到自己现在坐在什么上面,她猛地掀起被子,从床上翻身下来跪到了地下,慌忙地解释道:“奴婢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请大少爷明察。以前奴婢从来没有梦游过,所以完全不知道自己还会梦游,大少爷一定要相信奴婢,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沈兆言俯身抓住钟漓月的手臂,将她拉了起来,然后说道:“是我把你抱上来的。” 钟漓月惊得顿时脚下一软,幸好沈兆言一把抱住了她,才让她不至于跌倒。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沈兆言关切地看着她,轻声问道。 钟漓月轻轻地摇了摇头,定定神,站稳身体后离开了他的怀抱。 “地上凉,往后天冷,坐在上面容易冻着。”沈兆言霸道而不失温柔地嘱咐道。 里间很黑,透过窗户,只能依稀辨别出对方模糊的轮廓。钟漓月却感到这样的气氛太暧昧了,她几乎要窒息。 忍了许久,她终于忍不住问道:“大少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奴婢?男女授受不亲,女子家当注意自己的清誉,这些不是大少爷刚跟奴婢讲的吗?” “那是之前。从今晚开始,你是我房里的人了。”沈兆言语气平常地说道。 他房里的人? 钟漓月脑袋‘嗡’地一下。 他房里的人,意思就是,通房丫鬟? 钟漓月惊诧地看着沈兆言模糊的脸容,有点怀疑自己的理解能力,她僵硬地问道:“大少爷,看上了奴婢,是这个意思吗?” 黑暗中沈兆言虽然看不清楚钟漓月的五官,但是他能看到她波动的双眸,他知道她也能看到他的眼睛,所以无比认真地直视着她,真挚地点头承认道:“是。” “呵,呵呵,这种事情,应该是由两个人,共同决定的吧?”钟漓月僵硬地说道。 说完这话,她又后悔了。在这样的年代之下,难不成她要跟他谈什么一夫一妻吗?她疯了吗? 果然,沈兆言讶异地道:“你说什么?” 通常主子对丫鬟说出这种话,丫鬟都该欢天喜地,满心欢喜地跑去向其她婢女炫耀,而不是埋怨主子,这种事怎么能由你一个人决定呢? 是不是太过纵容她,所以都到了敢如此放肆的地步? “以后这种话,莫要再说!叫别人听到,我救不了你。”沈兆言夹着警告的语气说道。 “奴婢知错。”钟漓月低下头,语气平静地说道:“但是,奴婢不愿意。” 屋子突然死一般地寂静。 良久,沈兆言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为何?” 他平静的语气下面好像有一股暗流在涌动,似在极力地隐忍着什么。 “因为……”钟漓月一想到沈兆言一个不高兴可能会把她扔进监狱去,心里马上害怕起来。人家好歹是个众人捧惯了的大少爷,她毫不给面子地拒绝了他,连个完美的解释都没有,未免太伤他自信心了?!还是委婉一点比较好!“有点太突然了,奴婢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沈兆言脸上的寒冷瞬间缓解了许多。这个女人,果然不按常理出招,害得他都不知如何接下去了。 “天色已晚,奴婢去掌灯。”钟漓月忙跑出去,外间的灯已经点上了,她拿起火折子,将整个屋子的灯都点了。 屋子里灯火通明以后,两人的视线无意间撞到了一块儿,瞬间,他们脸上都划过一丝不自然。 “去准备晚膳吧!”沈兆言开口打破了这层尴尬,语气如往常一样。 钟漓月如蒙大赦,落荒而逃。 晚膳端进来时,沈兆言扫了一眼四人,不满地问道:“漓月呢?” 春乔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一脸茫然。春乔上前一步回道:“回禀大少爷,奴婢方才还看见她,转眼就不见了,也不知她去了哪。”然后忙吩咐知夏和念秋去找。 “不必了!”沈兆言却阻止了她们。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钟漓月娇羞的模样,心中不禁一片柔软。 须臾,他沉声宣布道:“以后,我在府中的衣食都由漓月贴身伺候,你们辅助好她。” 四人不约而同地睁大了眼睛,露出一副惊诧不已的表情。 她们都在心里猜测,大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升漓月的职权?还是要收她做通房? “主子的事不得议论,但有发现者,必然严惩不贷!”沈兆言仿佛看穿了她们的想法,提前厉声警告道:“春乔,替我好好监督着。” “是。” 她们四人还想回去后好好问问漓月呢!大少爷这么一说,谁还敢? “今晚不必留人值夜,都退下吧!”沈兆言又吩咐道。 四人恭谨地从卧房退了出去。 回到下人房,她们见到钟漓月正坐在自己的床上发呆,于是互相望了一眼,再次用眼神撺掇若冬过去。 若冬这回摇了摇头,坚决不去。她们四人肚子里都有千言万语想说,可是鉴于大少爷之前说过的话,也只能默默地用眼神表达心里的疑惑。 第七十四章:春乔晕倒 看她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钟漓月皱皱眉,困惑地道:“你们这是什么眼神?” 四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说。 “大少爷吩咐,以后他在府中的起居都由你来贴身伺候。”春乔走到她面前,语气怪怪地说道。 “贴身伺候?”钟漓月露出不情愿的表情,不确定地问道:“是什么意思?” 春乔机械般地答道:“明早你先大少爷一步起床,到他床前候着,等他醒来为他梳洗。要知晓大少爷的口味,合理安排我们去准备膳食的时间。平时除了服侍大少爷在府中的衣食需要亲力亲为之外,其它的活你都可以吩咐我们去做。” “这么说,我升职了?”钟漓月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哭!早已期盼的,不经意间到来。唯恐的,也不期而遇。她该怎么办呢? “漓月,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高兴?”若冬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钟漓月睨了她一眼,再扫扫其她两人期盼的神情,就知道她们想八卦一下,偏不如她们的愿。她面色无波地凉声说道:“我高兴啊!怎么不高兴了?简直就是,喜大普奔。” “喜大普奔?”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不解。 “不喜大普奔,难道我还能十动然拒吗?”钟漓月沮丧地垂下脑袋,哀伤地叹了一口气,内心无比的惆怅。 十动然拒?四人又一脸不解地互相望了望。总之,对于这种事漓月一点也不高兴的样子,也不知是假装的还是真心的,真是个怪胎! 沈兆言的话对于春乔她们四人来说就是圣旨,没人敢不从。所以第二天一清早,春乔便将还在熟睡中的钟漓月叫醒,让她赶紧到卧房去。 “我都没急,你们急什么!”钟漓月不耐烦地翻个身继续睡。 “你当然不急了,大少爷叫我们辅助好你,就是说以后你犯的每一个错,受罚的都是我们。”知夏在一旁嚷嚷道。 “还能这样?”钟漓月一喜,马上醒了。架不住她们四个人的唠叨和催促,钟漓月匆匆地洗把脸然后跑去主卧房。 惴惴不安地来到里间,恰好沈兆言刚刚苏醒。他掀开被子,起身坐到梳妆台前。 他那么自然,一点也不尴尬,仿佛昨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扭扭捏捏的?钟漓月腹诽道。 他的头以前都是明德梳的,明德现在代做大管家一职,所以以后梳头的工作得由她来做。这些春乔昨晚都跟她交代得一清二楚。 沈兆言发黑如墨,像瀑布一样直直地垂落下,钟漓月用手指先疏通一下,然后一手抓着头发,一手拿起梳子由头顶往下梳理。 她的手法有些生疏,好几次扯到了沈兆言的头皮,但是他并没有呲着牙痛斥她,而是轻微蹙眉,默不作声地忍受着。钟漓月心里的紧张一下子缓和许多。很快,她梳好头发,开始为沈兆言挑选衣服。 春乔说选衣服的工作也是由她来做的。不过,当她翻开衣橱一看,不禁犯起了难。里面的衣服实在太多了,不同的颜色,不同的样式,每一件似乎都很称他。要是西装领带的话,她或许还能知道该怎么选,可是古装……挑挑这件,不错,再看看那件,也蛮好的,到底该选哪件呢? 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春乔她们几人进来了。 钟漓月暗叫一声糟糕,自己又要被春乔‘教育’了。 “这件吧!”沈兆言过来,随手拿出一件塞给钟漓月。 钟漓月来不及感激,急忙开始为沈兆言穿衣、系腰带。 春乔整理房间时经过他们身侧,扫了一眼钟漓月的手脚,没说什么。就在她转身之际,身体突然传来一阵不适感,脑子感到一阵眩晕,她急忙伸手扶额,但是身体仍然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撞到了钟漓月的后背上。 正在替沈兆言整理衣襟的钟漓月猝不及防地受到了外力的冲击,身体呈惯性地往前一冲,一下子扑进了沈兆言的怀里。 微展着双臂的沈兆言被钟漓月这么一撞,自然地收起手臂,一把抱住冲过来的重物,行成自我保护。 四目相对,两人不约而同地回想起上次钟漓月从背后抱住沈兆言的情景,顿时他们脸颊一红,一阵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 不过这种尴尬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便被身后一声‘轰隆’的巨响给打破了。 “春乔?”知夏第一个看到,急忙冲了过来。其她两人也闻讯跑过来。 钟漓月猛然回头,朝地上一看,春乔晕倒了。于是,她转过身,蹲下去拉起春乔的双肩,使劲掐她的人中,同时问她们:“她怎么会晕倒?” 知夏三人焦急地互相看了看,一同摇摇头,都表示不清楚。 “知夏,你去找大夫来。”沈兆言沉声吩咐道,然后躬身将春乔一把抱起,送回了下人房。 若冬急忙去厨房舀一碗热水过来,念秋和钟漓月一人扶着春乔,一人用调羹往她嘴里喂水。 沈兆言垂眸凝思了片刻,吩咐她们好好照顾着,然后便出去了。 “会不会是积食了?她最近的饭量比之前大了许多。”念秋想了一下,然后问她们两个。 “饭量变大?”钟漓月不假思索地说道:“不会是有了吧?” “有了?有什么了?”若冬和念秋不解地互相对望了一眼。 “当然是有宝宝了!还能有什么?” 若冬和念秋闻言,顿时大惊失色。 “你可赶紧闭嘴!”若冬神色可怖地急忙阻止道:“这种话万不能乱说!此事关系的可不仅仅是春乔一人的清誉,甚至包括整个沈家。” “你以为这里是你们乡下,可以随意开这种不入流的玩笑?”念秋气结:“你都进府多久了,还这么不知轻重的?!这话若是传到了大少爷耳朵里,非打你个半死不活的不可!” 钟漓月对她们抱歉地点点头,自动地闭上了嘴巴。自己这话,确实有点不经思考了。这种在现代司空见惯的事,在古代可不平常! “哎,春乔醒了。”若冬突然喊道。 三人一同望过去。春乔的眼皮动了动,转而缓缓睁开。 “春乔,你醒了?大夫很快就到了。”念秋安慰道。 “大夫?”春乔微微启唇,迷茫地看着三人,轻声问道:“我怎么了?” 若冬转悲为喜地道:“你突然晕倒了,可吓死我们了!” 春乔骤然想起了什么来,脸色瞬间一片煞白,“大夫?你们去请了大夫?” “是大少爷吩咐知夏去的。”念秋不解地回答道。 “大少爷也知道了?”春乔瞳孔放大,似乎在恐惧什么。 钟漓月对她的反应感到一阵奇怪,“你怎么了?” 第七十五章:怀孕风波 突地,春乔一把抓住她们的手,恳求道:“不要去请大夫,我不要看大夫,我不要看大夫!” “怎么能不看大夫呢?你无缘无故的突然晕倒,当然得请大夫来看一下,究竟是什么毛病!”若冬好声哄道。 “不,不能,不能。”春乔六神无主地拼命摇头,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钟漓月越看她这幅样子越怀疑。 片刻后,知夏带着一个白发老者进来了。 “咦,春乔,你醒了?”知夏见春乔好端端地坐着,便放心地露出了笑容。 “我不看大夫。”春乔神情一紧,忙避开脸,朝里面看去。 若冬和念秋在一旁好心劝道:“正好大夫来了,你让他瞧瞧是怎么回事嘛!” “就是啊,赶紧让大夫看完了,我们还得去向大少爷复命呢!”知夏也开口跟着劝道。 钟漓月猜有两种可能,一,春乔真的怀孕了。二,她有什么隐疾,不想让别人知道。 不管是哪种,都属于春乔的个人隐私,一个不想被人知道的隐私。 所以,她站了起来,面色平静地说道:“春乔现在需要安静,我们都出去吧!这里就有劳大夫了。” 白发老者微微颔首,然后上前一步,拿起春乔的手腕,开始诊脉。 出门后,她们意外地看到了明德。 “你在我们门口作何?”知夏狐疑地看着他,问道。 “我等张大夫出来,问清情况后好向大少爷复命啊!” “你现在荣升了,这种小事哪还需要你亲自来?我们来就行了。”知夏揶揄地道。 明德呵呵一笑,随意敷衍道:“只是暂时的而已,我还是属于大少爷的小厮。” 钟漓月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大少爷特意派明德过来看守,是为了防止什么呢?他对春乔的事,好像知道点什么。 过了一会儿,张大夫出来了。他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尤其是当知夏她们三人围上去询问春乔病情的时候。 “好了好了,你们管那么多作何?!春乔既然是沈府的人,不管她有什么病,沈府都会负责到底的。”明德模棱两可地随便说几句话打发了知夏她们,然后独自将张大夫送走了。 知夏她们三人连忙进屋去,围着春乔问东问西的。 钟漓月站在门外,看春乔面如死灰地坐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心里隐隐地感到有大事要发生。 就好像今日的天气,方才还是晴空万里,瞬息间却风云暗涌。 不知道待会儿会刮起什么样的大风大雨? 将张大夫带到书房后,明德从里面将门关上,然后对张大夫说道:“有劳大夫将诊脉结果如实告知。” 张大夫咬咬牙,垂下头,汗津津地答道:“那个丫鬟,有了身孕。” 沈兆言眸光一沉,放在桌子上的右手食指轻轻抬起,敲了敲桌面,一下、两下……张大夫的心也跟着一跳,又一跳。 须臾,沈兆言慢然地道:“带他去账房领一笔赏银。” 张大夫立刻拱手说道:“老夫不敢!此事利害关系老夫知晓,绝不会在外乱言,请沈大少爷尽管放心。” “这笔赏银,你该得!”沈兆言满意地点点头,用眼神示意明德将他带出去。 明德点了下头,对着张大夫劝道:“你还是拿着吧!你不拿着,我们当家的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领了他的心意?” 张大夫紧张地立刻跪下,道:“老夫领得!领得!” “那就好!”明德满意地道。然后亲自将张大夫送了出府。 不一会儿,竹园的后院突然过来四个凶神恶煞的家丁,他们将春乔给抓了起来。 “你们这是作何?”知夏等人诧异地互相望了望彼此,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抓着春乔。 钟漓月神情一沉,自己刚才猜测的两种可能,多半是第一种。 “废话少说,带走!” 四个家丁不由分说地拉起春乔就走。 “春乔,他们为什么要抓你?”知夏急得冲着春乔喊道。 春乔眼里满是绝望,对外界的所有声音都置若迷惘。 “我们去找大少爷吧!”念秋说道。 知夏猛地抓着钟漓月的手,说道:“漓月,还是你去问大少爷吧!” 钟漓月无奈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我……” “不用问了!”明德意外地再次出现在大家眼前,肃然地说道:“春乔伺候主子不力,现责罚她进柴房思过。” “伺候主子不力?”知夏、念秋和若冬被这突如其来的罪名震住了。春乔做事向来稳重,怎么会伺候主子不力呢?不就是刚才突然晕倒了吗?她们不由得一阵心酸,富贵人家的主子果然都是一样的无情! “你们都杵在这里干嘛?大少爷为了春乔的事到现在还未用早膳,你们还不赶紧去伺候着?” 四人闻言,立刻收拾起心情,各自忙碌起来。 沈兆言用早膳时,荣六过来了。他指了指外面,问道:“大少爷,我听说春乔她……” “最近做事有些马虎,我关她两日,小惩大诫。”沈兆言淡淡地道。 “春乔做事马虎?”荣六笑了笑,不相信地摇摇头,半开玩笑地道:“不会是不服气漓月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荣六自己不以为然,但是一旁的钟漓月听了却不高兴起来,这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知夏她们三人也纷纷猜忌起钟漓月来。她刚进府不久便被大少爷另眼相待,对于表现一向良好的春乔而言可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这次晕倒,不会是被她给气的吧? “我想提拔谁,重用谁,难不成还需要看一个丫鬟的脸色?”沈兆言冷着脸问道。 荣六自知失言,忙低下头谦卑地道:“大少爷乃是一家之主,想重用谁自然是因为此人身上有不可取代的优点,尔等岂敢胡乱揣测?!” 知夏等人急忙收起射向钟漓月的不善眼神,将头深埋。 用完早餐,念秋和若冬伺候沈兆言净口,等他和荣六走后,钟漓月习惯地过去收拾碗筷。知夏急忙过去将她手中的碗筷夺了过来,谄媚地笑道:“万万使不得!这种事该由我们来做才是。” “是啊,竹园应由我们来打扫。”念秋也上前来跟着附和道。 钟漓月冷笑,放下碗筷掸了掸手,当真潇洒地转过身去走了。 干嘛要跟见风使舵的人一般见识呢?!像这种没原则没底线的人,她简直懒得出手对付。 突然赋闲下来,钟漓月感到一阵无聊,在院子里瞎溜达了一圈后,她坐到了一个石阶上。 竹园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整天打扫卫生,也没有四处观赏的兴致了。看书嘛,现在不太想看,找点什么事做做,打发下时间呢? 第七十六章:偶遇二少爷 以往这个时候,她不是在打扫卫生,就是在去打扫卫生的路上。如今得权在手,什么事都不用做,却感到有点无所适从了。 想了一会儿,她决定去大厨房玩玩。 跑到大厨房,高婆子一见到她,就眯起眼睛笑道:“呦,小妮子现在高升了。” 厨房里的其他人看见她,也纷纷投来不一样的目光。 钟漓月两眉一挑,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还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给我说说,都愁啥呢?”高婆从一旁的矮垛子里抽出一把碎木头往锅灶里一填,问道。 “有啥好吃的吗?”钟漓月朝她面前一坐,无精打采地问道。 “你现在想吃啥就拿啥,管事的绝不敢说你一句!” “是吗?”钟漓月半信半疑地道。 话音刚落下,旁边就有一个洗菜婆子凑过来,给她递来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然后谄媚地冲她笑道:“哎漓月,我家五妹的女儿模样挺俊俏的,今年刚好十五,你能不能跟大少爷说说,让她也进竹园做事?” “去去去,哪轮得到你?我姑侄家有个女儿也快到十五了。”高婆子赶忙挤着她,对漓月说道。 洗菜婆子忙一脸精明地说道:“快到不是还没到了吗?你跟漓月这么熟络,不用你说她也会想着你的,对不,漓月?” 钟漓月勉强挤出一丝笑,心想,你这么会说话,不该还是个洗菜婆子呀!你咋不上天呢!真是醉了! 心里虽然有点不高兴,但她还是真诚地说道:“这事我得先问下大少爷。” “要是你天天在大少爷耳边吹吹风,那还不是十拿九稳的事?!帮帮忙,我明天就给你带来瞧瞧,如果她能得大少爷青睐,你也有功劳啊!”高婆子说道。 “要不就两个一块儿带去,好事成双嘛!”洗菜婆子使劲将苹果往钟漓月怀里塞。 “这样不好吧?”钟漓月拿着苹果的手都情不自禁地颤抖了起来,她为难地道:“还是等我先问问,然后再带去,免得大少爷一怒之下,把我给治罪了。” 然后,她趁着她俩正垂眼思量的时候偷偷溜走了。 接下来干什么呢? 钟漓月翻了翻眼珠子,朝左右看了看。进沈府这么久,她居然只去过浆洗房、竹园和大厨房这三个地方。 以前春乔说过没事不要到处乱跑,现在她这个不会到处乱跑的人都进柴房了,她的话还用不用听呢? 沈府的主子极少,除了老夫人、大少爷和二少爷之外,好像只还剩一个勉强能称得上是‘表亲’的前大管家。 不是说古代的大家族都有上百人口的吗?沈家的子孙未免也太单薄了!而且那个身为当家主母的老夫人,至始至终都没露过几次面,听说她常年闭门礼佛。至于二少爷,大白天的,应该也在外面上班了吧? 刚琢磨着即使逛遍全府,也不会撞上什么主子,钟漓月就和二少爷迎头碰上了。 “二少爷贵安。”钟漓月急忙福身行礼。心里却疑惑,这里和二少爷住的那个院子还远着呢,他为何会在此出现? 沈谨言微微颔首,温声道:“嗯。你是哪个院子里的?为何一人在府中乱走?” “奴婢是……” “咦,你不是大哥院子里的那个漓月?”沈谨言适时地想了起来:“上次的事,真是抱歉了!没能帮上什么忙。” 他的致歉完全出乎钟漓月的意料。这二少爷脾气也太好了,本来就不关他的事,可他还反过来为自己没能帮上忙而感到抱歉。钟漓月感到很不好意思,忙摇了摇头,道:“二少爷万莫说这样的话!当时情况危急,大家都是能撇多远就撇多远,二少爷却肯站出来为奴婢说句话,奴婢已经感激不尽!” “简单一句话谁都会说,可是要做到,却十分之难。你能不耿耿于怀,我已欣慰非然。”沈谨言客气地道。 对待一个下人都能如此谦逊有礼,钟漓月对他的好感度瞬间提升了不少。“二少爷折煞奴婢了。” “幸而你后来化险为夷,否则,我可真要过意不去了。”沈谨言露出浅笑,缓声说道:“真是应了那句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瞧大哥对你如今的态度,你的委屈,也算没白费。” “大难不死?”钟漓月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想起在现代流行的那种说法:大难不死,必有下回。她笑了笑,淡淡地摇了摇头。 “虽然我们家里与正常人家不太相同,但不过大哥是个好男人,值得你托付终身。”沈谨言脸上划过一丝忧伤。 钟漓月眉头微蹙,有点不理解:“什么叫,不太相同?” 沈谨言张张嘴,欲言又止。犹豫了半响,他哀伤地道:“我爹去得早,大娘又不出来主持内务,所以大哥到现在还孤身一人,我们沈家明明是大户,却子息单薄。大哥身边有四个丫鬟,这么多年来都不能得大哥青睐,最后他独独选中了你,可见你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倘若将来你再为大哥生个一儿半女,夫人的地位自然非你莫属。” 闻言,钟漓月诧然,急忙解释道:“二少爷误会了。奴婢跟大少爷之间只有主仆关系,除了伺候大少爷的衣食起居外,奴婢也绝无二心。” “呵呵,漓月害羞了!”沈谨言却认定了这回事,他笑道:“好了,我不说便是,你心里有数。” 钟漓月被雷得里焦外嫩,什么叫‘心里有数’?为什么二少爷会这么说呢?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是她自己意会错了?还是大少爷哪句话里透露出他们之间有关系了? “哎——!大哥孤身这么多年,我还担心他会一直这般下去,直到死也无法忘掉骆小姐,看到他收你入房,我总算放下心了。”沈谨言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温雅的脸上拂过一丝哀伤,最后又露出欣慰之色。 钟漓月眸光一滞,不是范小姐吗?怎么又跑出一个骆小姐? “这么些年过去了,他也该忘了。”沈谨言目光飘向远方,一脸的无可奈何:“再美好,也不复往昔。” “二少爷?”钟漓月轻轻唤了一声。沈谨言没有反应,似乎已经陷入了某些回忆里。 钟漓月不禁猜测,莫非大少爷的真爱不是范小姐,而是那个骆小姐? 骆小姐又是何方神圣呢? 从来没听说过! 看不出来大少爷平时冷冰冰的,留下的情债倒不少。 片刻后,沈谨言回过神来,对钟漓月微微一笑,道:“回忆以前愉快的那些事,有些恍神了,真是失礼。” “没有没有。”钟漓月连忙摇头。心里却想,文质彬彬的人礼节就是多,让她一个丫鬟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不过,他好像真的一点也没把她当做是丫鬟,完全没有少爷的架子。 第七十七章:写名字 “他能放下骆小姐,实属不易,大娘的这件心事也终于可以了了。漓月姑娘,大哥以后就麻烦你照顾了。”沈谨言客气地说道。 他尊称她为‘姑娘’? 钟漓月心里一阵发汗,他在她面前不摆架子,态度客气,不会是因为把她当成了自己未来的大嫂吧?她只好再次解释一遍:“二少爷,你真的误会了。” “好好好,我不再提了。”沈谨言笑了笑,然后话锋一转,面色严肃地道:“不过你在大哥面前也万万不要提起‘骆小姐’三个字,免得大哥伤怀,埋怨起你来。” “二少爷,奴婢从来没听过‘骆小姐’此人,不知道这位骆小姐是……”钟漓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沈谨言诧异道:“你不知道?”转瞬间,他又一副释然的神情,道:“也是,发生那样的事,府里谁还敢再提起?” 钟漓月的好奇心被吊得足足的,可是二少爷好像并不想再多说这个问题,直接警告道:“你不知道也好,也莫要再问。即便你知道了,与你也没有半分好处。你只需记得,伺候好大哥,再生几个娃娃,为我们沈家兴旺后世,你也能母凭子贵,改变自身的命运。” “呵呵。”钟漓月怕越描越黑,干脆不再解释了。冲二少爷干笑了两声后,她福了福身,退下了。 离开了沈谨言的视线,钟漓月也没有多余的心情再逛府里其它地方,她的整颗心都在想着那个‘骆小姐’。直觉告诉她,范千金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幌子,大少爷钟爱的,绝对是这个骆小姐。 为什么府里没人敢提呢? 知夏她们一定知道。不过,钟漓月觉得自己最好还是不要问,免得真像二少爷说的,大少爷听到后很生气,埋怨起她来。 别人眼里她是高升了,可在她看来,自己却是如履薄冰。 沈兆言是个心思很沉的人,他的喜怒哀乐几乎不露于表面,让人看不透。当你看不透一个人的时候,既有好奇心想看透他,更有一种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感。好奇心很容易满足,但是恐惧发生后,没几个人承受得起。 所以,她拿出了宝贝书,用它来填满空闲的时间。 在知识的海洋里畅游了一天,钟漓月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升华了许多。以前被各种电子产品包围着,完全忘记了纸张书籍的益处。这本书几乎看完了,对浣国各地的知识也大涨。 “好想去旅游啊!”钟漓月合上书后感慨道。 很快到了晚上。 钟漓月和往常一样,沈兆言一回来,她就开始忙碌起来。 等忙完事情,她拿出宝贝书,指着上面的生字向沈兆言请教起来。 “这么多问题?”沈兆言皱皱眉。 钟漓月解释道:“还差这些不认识的生字,这本书奴婢就全看完了。” “看完了?”沈兆言颇为意外地看着钟漓月。 钟漓月点点头,一脸真诚。 沈兆言不信,拿里面的内容问了钟漓月几个问题,钟漓月一一答了出来以后,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光芒。 “大少爷今晚是否很忙,没空给奴婢解惑授业?”钟漓月考虑到他位高事情多,所以问道。 沈兆言敛眸,微微一笑,欣慰地道:“漓月如今说起话来较之前内涵了许多,不枉我悉心教导,循循善诱。” 钟漓月真诚地说道:“确实很感谢大少爷这些天的耐心教导,如果奴婢有钱,一定给大少爷在浣京最贵的酒楼摆上一桌,以表感谢之情。” “好,我等着。倘若漓月宴请,我定不推脱半句,盛装赴宴。”沈兆言配合着她的话故意调侃道。 钟漓月撇撇嘴,道:“奴婢受大少爷耳濡目染,说话有内涵多了,大少爷也不差啊,脱口就能开起玩笑来。” 沈兆言微微一笑。 他的心情似乎一点也不受春乔事情的影响,给钟漓月讲解问题时依旧很有耐心。讲完后,他继续教导道:“这本书看完了,大多数常用的字漓月便都认识了,接下来可以试着临摹一遍,练练字体,同时可加深对字体的印象。毕竟你是在短时间内识的字,久时不看,或许会忘记。” “练字?”钟漓月瞄了一眼桌案前的毛笔,不敢恭维。“奴婢要求不高,看通俗易懂的书没问题就行,不用会写。” “学字的初衷不就是会读会写吗?会写之后,漓月就可以亲笔写家书回去了。 “奴婢会写有什么用?也得他们看得懂啊!”钟漓月笑道。 沈兆言微愣,勾起唇角一笑:“差点忘了。”然后,他站了起来,让漓月坐在他的位置上,道:“不写家书,也可以写点读书心得,总是没有坏处的。” 钟漓月想想,以后自己创业了,怎么着也得自己记账啊,如果字体歪七扭八的,看着多不舒服?万一自己都看不懂,可就笑话了。不如趁现在的好机会多学点。 于是她坐了下来,先跟着沈兆言学认识几种毛笔,然后又提起笔,学握笔的姿势。 沈兆言抽出一旁的宣纸,给钟漓月铺上。然后大手一握,在钟漓月毫无准备的情况之下一把抓住她的手,在白色的宣纸上挥舞起来。 突然被一个异性抓住手,钟漓月紧张得整颗心都提了起来。从未有过的肌肤碰触,就如同遭受了电击一般,她的浑身都僵直了,完全不知所以然。 “写字时坐姿一定要端正,左手放在宣纸上,按着它,不让它乱跑,右手拿着笔,从右上开始写起。”说着,沈兆言自然地拿起钟漓月的左手,将她的左手按在宣纸上,然后将自己的左手放到了旁边,他的右手则抓着她的右手,两只手臂的姿势形成一个怀抱,将她完全地包在了自己的怀中。 钟漓月立即感到身体冒出一阵阵暖意,想着这样的姿势太过于亲密了,她的心跳不由得加速起来。 沈兆言对钟漓月的变化毫无察觉,继续讲着:“想要行笔流畅,就要借用手腕的灵活之力,手臂尽量不要动,更不要跟随手腕的方向来回,否则下笔没劲,人就会被笔带着走,而不是人控制着笔。” 钟漓月的脸红了一阵又一阵,心‘噗通噗通’地狂跳,沈兆言说话时的吐息拂过她的耳边,更是令她浑身酥麻,心神恍惚。 “这五个字,漓月可认识?”写完,沈兆言放下笔,指着宣纸上的五个正楷黑字问道。 钟漓月慌乱地忙应了一声,定睛看了一眼,白色的宣纸上面有五个字,三个在上,两个在下。上面的是用浣国文字写的‘沈兆言’三个字,下面两个字则是她的名字。 第七十八章:无辜的宝宝 干嘛要将他们的名字写在一块? 钟漓月霎时又感到两颊烧了起来。 “漓月可以先从自己的名字练起。”沈兆言说道:“这个位置借与你用。”说完,他拿着书,到她以往坐的旁边位置上去。 钟漓月偷瞄了他一眼,他的表情和平常无异,刚才他一边带着她的手写,一边教导,就像一个教学严谨的夫子般专业,丝毫没有像她这样,被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慌了心神。 刹那间,她想到一种可能性,那样的姿势他居然还能心无旁骛,是不是因为压根就没把她当女的? 那她还尴尬个什么劲呀!搞得她跟自作多情的一样。 “我真是想太多了。”钟漓月收起视线,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下。 “想什么?”沈兆言抬眼看她,被她的话搞得一头雾水。 “没什么,练字!”钟漓月正襟危坐,像模像样地练了起来。 练了一会儿后,钟漓月的耐心差不多磨光了,她站起来活动了下四肢,然后懒懒地说道:“还是看书有趣多了,那样就不用保持一个姿势了。” “在这上面是偷不得半点懒的。以漓月的性格,能坐一刻时间,已属不易。”沈兆言夸奖地说道。他站起身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大方地说道:“以后想看什么书,自己去那边找。故事可以不必每日都讲,但是练字,每日至少坚持一炷香的时间。” “啊?”钟漓月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钟漓月记得自己刚学识字的时候,她就对大少爷说过,学会认识字就行。可是现在他却要求她还要会写。他对她的要求,好像越来越多了。 “大少爷,奴婢有个问题……” 沈兆言拿着账本,好像在对账。他头都没抬地说道:“我要忙一会儿,没事不要打扰我。” “是关于春乔……” 沈兆言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后,他正色道:“不该问的别问。” “可是她……” “还要我再说一遍?”沈兆言眼眸浮出一丝不悦。 钟漓月闭上了嘴。她不敢再提有关于春乔的只言片语,别的也无话可说。为了打发时间,她来到书库。从书架的第一排第一本开始,一本一本地抽出来看。感兴趣的就多看几眼,不感兴趣的就随手一翻然后重新塞回去。 很快,一晚上的时间就这样消耗完了。 跟随沈兆言到主卧室去伺候时,沈兆言说道:“今晚你不必伺候了。” 钟漓月一愣,然后问道:“那要不要换知夏她们……” “不必。”说完,沈兆言将门一关。 钟漓月‘切’了一声,果然是阴晴不定的家伙。 抬头看看月色,钟漓月想了一下,决定去大厨房。 大厨房的门意外地还开着,钟漓月去时,陈婆好像刚从外面回来没多会儿。 “是漓月?”陈婆对钟漓月的到来没有过多惊讶,她看了她一眼,就转过身去继续忙自己的,她用熟悉的口吻说道:“又来找吃的吧?锅里有热的。天冷了,不能再吃生冷的东西了。” 钟漓月内心有一丝丝的感动。别看陈婆平时默不啃声,对人还是蛮关心的。 找了两个馒头和一碟微凉的素炒芹菜后,钟漓月对陈婆道了句感谢,然后走了。 黑夜之中,她的身影穿梭在长廊里,大约几分钟后,她连转个几个弯。最终,她在一个墙角下站定,身体隐在墙壁边角,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后,她蹑手蹑脚地走到一个小屋子的门前,蹲下身体,轻轻唤了一声:“春乔?” 里面没有回应,四周围依旧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钟漓月又低唤了一声,片刻后,里面终于有人应她了:“谁?” “是我,漓月。” 里面的春乔身形一顿,过了许久,她才不高兴地问道:“你来作何?” 确定了是春乔以后,钟漓月将带来的食物通过下面的门缝送了进去,道:“我拿了点吃的来。你吃一点吧!” 春乔斜眼看了下从门缝外推进来的碟子,借着月光,她依稀能辨出上面扁平的东西是馒头。 这是钟漓月为了方便塞进来故意压扁的。 春乔本能地咽了咽口水,尽管饥肠辘辘,她仍然偏过头去,说道:“我不要你的可怜。” “你可怜?柴房又不是只有你来过,有什么好可怜的?!”钟漓月揶揄道:“快点吃吧!不为你自己考虑,也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你现在挨饿,宝宝将来容易营养不良。” 春乔突然哽咽了,“你们都知道了?” 她的这句话,正好证实了钟漓月的猜测。之前她也不是百分百的肯定,现在,她是真的确定了。她实话实说道:“大少爷知不知道我就不清楚了。不过知夏她们还不知道,我是猜的,没想到我猜对了。” 春乔凄凉一笑,问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钟漓月隔着门板鄙视她,“你干嘛非要把人想那么坏?都当母亲的人了,要心平气和,这样才有利于宝宝的生长,懂吗?” “没有目的,你会去做?” 三观不同,实在没法沟通。 “我只是觉得孩子是无辜的。”钟漓月身体倚靠在门板上,当做闲聊一样地说道:“你平时虽然过于迂腐,开不得半点玩笑,总体不算坏人。可能,你只是倒霉地爱上了一个人渣!” “他不是人渣!”春乔立刻反驳道。 钟漓月也是醉了,都到这种程度了,还替他说话!心里说道:他要不是人渣,至少会偷偷过来看你一眼吧!再看看我,关系很一般吧?还有那么一点旧仇,可是我一想到孩子都会心软,更何况是孩子的亲爹? 和她当年那个大学舍友情况简直一毛一样。 回想起当初,她好心劝她,可是她不但不领情,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她当时恨透了她,所以很多事情都针对她,差点还害得她毕不了业。 所以,钟漓月得到一个经验,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千万不要去劝她,或者说她男朋友坏话,不然死的人是你。 女人对于爱情的幻想程度可以用疯狂来形容,谁这个时候浇灭了她对爱情的希望,谁就会被她记恨着。或许只有等那个人亲自给她一刀,她才会死心吧! “行了,我得走了。你赶紧吃饭!”钟漓月站起来,不再扑春乔的冷水,她好心劝道:“为了肚子里的宝宝,你一定要坚强一点!” 里面没有回音,只是,当钟漓月走出两步后,隐隐地听到刻意压制的抽泣声。 钟漓月无声地叹了口气,春乔活在这个年代,接下来的路恐怕会很难走。可怜那个孩子了。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果真是渣男吗?到现在还不站出来?再这样下去,就算春乔挺得住,宝宝也挺不住啊! 第七十九章:旧事重提 想到自己一提起春乔的事情,大少爷就那副态度,钟漓月怀疑他多半是知道的。那他会怎么处理春乔和孩子呢?通常大户人家的丫鬟如果和家丁厮混,意外有了身孕,影响到了家风、声誉等等,可能要被秘密处决。想到一个无辜的生命可能要受不负责任的父母给他带来的罪,钟漓月不禁同情起那个孩子来。 深秋临近,夜晚的温度越来越低,钟漓月回到宿舍,顿时感到一阵暖气扑面而来。在外面的时候还没觉得有多冷,进屋一对比才感受到。 记得去年临近入冬时,她来到了这个世界。如今,快有一年了。 一年时光,让她学会了接受现实,融入这个陌生的环境。但是,她始终感到自己像一个浮萍,毫无归宿感。如果身边有三两个说得来的好朋友,或许就不会这么久了,还感到自己是在独自飘零吧! 看看熟睡的知夏、念秋和若冬,她们做事麻利认真,做人嘛,就有点差强人意了,若冬还好一点,但也很木纳。跟她们相处这么久,依然没有特别熟络的感觉。 什么时候,她才能真正融入到这个世界来? 枕着几丝乡愁和哀伤,钟漓月进入了睡梦中。 第二天一早,没人再敢把她从睡梦中叫醒。所以,到了日上三竿,她才睁开惺忪的睡眼,悠悠转醒。 “哎——呀,又是无所事事的一天!”钟漓月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自言自语道。 因为惦记可怜的宝宝,所以午饭的时候,钟漓月特意跑去大厨房多拿了一盘菜和一碗米饭。高婆子那几人还围着她要推荐亲戚,都被她给周旋过去了。 轻车熟路地来到柴房,钟漓月将饭菜递进去,嘴上埋怨起来:“现在去趟厨房可受罪了!要不是为了宝宝,我才不去呢!你可得把我辛勤弄来的饭菜全吃了,否则真对不起我。今天伙食挺不错的,你赶紧趁热吃。” 须臾,春乔才慢吞吞地将昨晚吃的饭菜盘子从里面推了出来。 看盘子光光的,连馒头渣都不剩,钟漓月知道春乔一定饿坏了。怀孕的人本来就会饭量大增。 “你这样下去真的不行。”钟漓月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在沈家那么长时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好好求求大少爷,或许能保住你跟宝宝一命。” 坐在里面的春乔鼻子一酸,眼泪顺着脸颊落到了饭碗里。 “别哭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勇敢点去面对,哭有什么用!眼睛哭瞎了也无济于事。” 春乔喉咙一哽,伸手擦了擦眼泪,带着几丝坚毅的口吻,道:“你说得没错,大少爷不会心软,允许我留下这个孩子。” 沉默了一会儿,春乔好像考虑清楚了什么,她语气清朗地说道:“漓月,你能否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帮我送封信。” “送信?你要给谁送信?”钟漓月感到奇怪,不是说春乔是个孤儿,没有任何亲戚的吗?她猜道:“是送给孩子的父亲吗?” 春乔摇了摇头,尽管外面的钟漓月看不见。她说道:“帮我给平府送封信。” “平府?你跟平府……”钟漓月脑袋‘嗡’地一下,一下子就想起了上次被她莫名地陷害进监狱的事,心里的火气不由得‘噌’一下冒了上来,她生气地说道:“上次害我还不够,这次又想干嘛?我不是跟你说过,你有什么阴谋我不管,但是别扯上我。我不指望你拿我当恩人,至少不能把我当炮灰吧?你再这么没良心,我可不管你了!” 春乔的声音从里面冷冷地传出来:“这个忙,恐怕你不得不帮!” 钟漓月凌乱了,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气得狠心说道:“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死不悔改!让你饿死在里面好了。” 说完,她起身欲走。 “你妹妹烧厨房的那把火是怎么引起的,你难道不想知道吗?”春乔冷漠的声音里夹杂着几许急切。 钟漓月浑身猛然一颤,转过头看着那扇门,讶异地问道:“你说什么?” “那把火,不是无缘无故烧起来的。”成功地引起了钟漓月的回头,春乔不再担心她会走,于是慢慢地说道:“其中有个阴谋,不巧地牵连上了她,所以,她成了别人的挡箭牌。” 钟漓月如遭电击,浑身僵住了。 那把火她起初也怀疑过,但只是一刹那。 等等! 这会不会是春乔的套路? 钟漓月略作思索后,释然道:“差点中了你的计!我妹妹现在在浆洗房,每日与脏衣服为伴,虽然苦点累点,但至少没有生命危险。如果她真是别人的挡箭牌,为何到现在还不下手?” “因为她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里面有阴谋。既然对人没了威胁,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哦,警报解除了。那我干嘛还要知道是什么阴谋呢?知道得太多,可不是件好事。”钟漓月故作轻松地道。 “但她的一举一动,始终受人监视着。”春乔的语气似乎十拿九稳。她摸准了钟漓月不会置妹妹危险于不顾的心理。 现在,就看两人谁先沉不住气了。 “我们好好做我们的普通小丫鬟,坦坦荡荡,有什么可让人谋的?!”钟漓月说道。 “呵呵,漓月,你有时候很聪慧,但是天真起来,也是蠢得可以。豪门内宅里的争斗不见血,却比死亡还要折磨人心。沈家虽然子息单薄,但是如此大的家业摆在这里,里里外外对它虎视眈眈的人多得是,别说是大少爷,就连大少爷身边的小丫鬟,也会成为任何争夺者手中的利器。” 春乔深谙豪门之道,对大家族内部的争斗心如明镜,有此慧眼却甘做一个默默无闻的丫鬟,她的用心,深不可测。 “更何况,”春乔顿了顿,继续说道:“全府上上下下都能看得出来,大少爷对你和对普通丫鬟不同。常跟在大少爷身边的明德和六爷以及我们四个,就更看得出大少爷对你,比对当年的骆小姐还在意。” 又是骆小姐! 春乔这个老骨干,果然知道很多八卦。 钟漓月偏不中她的计,“那又怎么样?他看上我,不代表我就得看上他!在我眼中,丫鬟和少爷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职位不同而已。所以,不要拿你的思想来想我。” 春乔被钟漓月这话给唬住了,里面沉默了好久,才再次传出声音来:“大少爷这样的天人之姿你都看不上,够狂傲!比二少爷还要狂上三分。” 第八十章:不明朗的态度 二少爷? 怎么又扯上了二少爷? 二少爷表面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像个脾气温和的小白兔。被春乔这么一说,好像他是披着羊皮的大灰狼一样,一个善于伪装的人往往工于心计,这样的人比沈兆言那种看上去冷漠实则正直的人要可怕得多。 回想起之前她落难时,他帮忙说好话,再想想昨天偶遇时他说的那番话,如果他是别有用心而为之…… 细思极恐啊! 钟漓月的好奇心被吊得高高的,可是,她能听得出来,春乔在一枚炸弹接着一枚炸弹地狂轰乱炸,这样也恰好证明了她在里面快要沉不住气了。 越是这样,钟漓月越是漫不经心地跟她耗下去,直到春乔自己忍不住,和盘托出为止。“不是狂不狂傲的问题,而是三观的问题,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总而言之,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若是不嫌弃,我的道路欢迎你。” “别!我不想过那么麻烦的人生。你应该也不是自愿的吧?” 春乔再次陷入了沉默。她的道路,从她生下来被父母抛弃,再被人捡起来那一刻起,就注定了。 “你慢慢想吧!我走了!晚上我再来。”钟漓月故意说道。然后不给春乔任何挽留的机会,飞也似地跑了。 在书房看了一下午的书,天黑的时候,沈兆言回来了。钟漓月正坐在他的老板椅上,将腿盘在上面,样子惬意极了。见沈兆言进来,她急忙抽出腿,准备站起来。但是她忘了,上次也是这样的坐姿,导致她腿麻了,一站起来就扑到了沈兆言的身上。这次她没那么幸运了,匆忙地站起来后她‘噗通’一声,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哎呦我的妈呀!” 沈兆言眉头一皱,大步流星地来到她面前,蹲下身体关切道:“有没有摔到哪里?” “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钟漓月伸出一只手臂挥了挥,忍着痛解释道。 “我知道了。”沈兆言不由分说地将钟漓月从地上直接抱了起来。 身体一动,那个麻劲就往上冲!钟漓月没法拒绝他,反而不由自主地抓住他的肩膀,以减轻血液冲击双腿带来的痛苦程度。 将她抱到椅子上之后,沈兆言蹲下身体,双手握住她的腿,来回搓了搓。 “别……”钟漓月表情痛苦地张嘴想要阻止他,一股强烈的冲击力火速从腿上涌遍全身,她难受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试过,这样可以令双腿快些恢复知觉。”沈兆言说道。 “你试过?” 沈兆言抬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犹如电光火石一般,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上一次的不小心碰触,甚至还能回味出彼此身上淡淡的体香。 钟漓月急忙垂下头去,避开沈兆言滚烫的眼神。 他对她的态度,真的是越来越不明朗了。 钟漓月承认内心有种抑制不住的喜悦缓缓地从心尖上流出,但是更多感觉,却是巨大的压力和沉重的负担。 “今天都看了哪些书?”沈兆言刻意挑个话题来。 钟漓月抿了抿嘴,小声答道:“一本人物传记,生字比较多,不过内容很有趣。” “没关系。看不懂的,可以留着等我晚上回来教你。”沈兆言抬头对她说道。 钟漓月点点头。 很快,腿上的麻劲过去了,两人一同站了起来,抬眸时,他们的视线又不经意间地撞到了一块。 “漓月有没有话想与我说?”沈兆言静默地看了钟漓月一会儿,然后问道。 钟漓月微微垂着的头轻轻摇了摇。 “掌灯吧!”沈兆言伸手拉了下椅子,说道。 钟漓月这才想起来,自己忘记点灯了,屋子里早已暗了下去,只还剩从窗户那儿透过来的微弱光亮。摸出火折子,她一一将屋子里的灯点起来。 “准备好了吗?”沈兆言抽出一张纸展开,在桌案上铺好。 钟漓月一脸茫然,“准备什么?” “昨晚不是说好,以后每日都练字一炷香的时间?!漓月若是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钟漓月一想到软不拉几的毛笔,就头疼起来,她面露艰难之色地看着沈兆言,用眼神默默地央求着他,“奴婢还以为大少爷是说笑的呢!” “我从来不说做不到的话。过来!”沈兆言看着打退堂鼓的钟漓月,霸道地说道。 不情不愿地坐到椅子上,钟漓月拿起笔,白色的宣纸上有五个朦胧的大字,一看便知是昨晚写的那五个字铺在了下面。 “你先摹一遍,熟悉下握笔的姿势。”沈兆言这回没有握住她的手,而是站在一旁,认真地指导她。 写毛笔字虽然枯燥无味,但是耐下性子来就会发现,写字的时间过得超级快。 转眼,到了沈兆言回屋休息的时间。钟漓月跟着他来到主卧房,伺候他歇下后,她站在外面又等了一会儿,估摸着沈兆言应该已经睡着了以后,她赶紧跑去小厨房,掀开晚饭时特意留在草锅里面保温的饭菜,端起来放到食盒子里。 到了柴房门口,她将食盒子放下,喊了一声后,再将饭菜塞进去。 “晚上饭菜差一些,你凑合吃。”钟漓月不急不躁地耗着春乔,反正肚子一天天变大的人是她。 春乔似乎识破了钟漓月的意图,饭都没顾上吃,便焦急地问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 “无所谓!我们家现在已经穷得不剩什么了,没啥可失去的,还怕什么呢?越有钱有地位的人才越害怕失去。”钟漓月不光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是这么想的。通过一下午的时间,她已经完全想通了。她才不要顾此失彼,傻不拉几地被春乔当炮灰使呢! “那你为何还要来给我送饭?” “可怜你肚子的宝宝呗!”钟漓月无奈地道。按照灵魂的年龄来算,她正是想要宝宝的时候。 钟漓月无所谓的态度使春乔彻底奔溃了,她趴在门上哭着哀求道:“漓月,我求求你,我只是想让你帮孩子的父亲送个消息。” “孩子的父亲不会是那个平家大少爷吧?你是平家派来的间谍?”钟漓月突然想到这种可能性,吓了一跳。 “不是的。只有平家大少爷才能联系到孩子的父亲。” “那你们是怎么……平时是怎么见面的?通过平家大少爷?”钟漓月犹豫了一下,换个含蓄点的说法问道。 “孩子他爹之前曾在沈家做事,后来被平大少爷招了去,我们再联系时,都靠平大少爷从中传递消息。” 钟漓月一下子想起嫁女儿给平大少爷的那个掌柜,这个平大少爷,好像在专门瞄准沈家,窃取他所想知道的情报。 第八十一章:老夫人的心思 “无所谓!我们家现在已经穷得不剩什么了,没啥可失去的,还怕什么呢?越有钱有地位的人才越害怕失去。”钟漓月不光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是这么想的。通过一下午的时间,她已经完全想通了。她才不要顾此失彼,傻不拉几地被春乔当炮灰使呢! “那你为何还要来给我送饭?” “可怜你肚子的宝宝呗!”钟漓月无奈地道。按照灵魂的年龄来算,她正是想要宝宝的时候。 钟漓月无所谓的态度使春乔彻底奔溃了,她趴在门上哭着哀求道:“漓月,我求求你,我只是想让你帮孩子的父亲送个消息。” “孩子的父亲不会是那个平家大少爷吧?你是平家派来的间谍?”钟漓月突然想到这种可能性,吓了一跳。 “不是的。只有平家大少爷才能联系到孩子的父亲。” “那你们是怎么……平时是怎么见面的?通过平家大少爷?”钟漓月犹豫了一下,换个含蓄点的说法问道。 “孩子他爹之前曾在沈家做事,后来被平大少爷招了去,我们再联系时,都靠平大少爷从中传递消息。” 钟漓月一下子想起嫁女儿给平大少爷的那个掌柜,这个平大少爷,好像在专门瞄准沈家,窃取他所想知道的情报。 略作思索后,钟漓月勉强妥协了,她说道:“那好吧!不过,我给他送消息他会怎么做,这你得告诉我。是偷偷带你走,还是向大少爷明说?如果他准备偷偷带你走,大少爷查出来,定会迁怒于我。我已经被你害过一次,你可不能再害我了!” “上次我并非有意要害你,我算准了时间。在大少爷回来之前,你是不会有事的。而且后来,大少爷不是还提前回来了吗?”春乔真诚地说道。 “你算准时间?这话什么意思?”钟漓月不解地问道。 “有人要我试探大少爷对你的在意程度。”春乔如实说道。 钟漓月一惊,“谁?” 春乔见缝插针:“你帮不帮我?” “这个人到底是冲大少爷来的,还是冲我来的?” “有分别吗?从大少爷看上你的那一刻起,你和他再也脱不了干系。” 钟漓月感到有一张无形的网正笼罩在沈府的正上方,撒下这张网的人能力通天,绝不是像平大少那样肤浅之辈。她自认为自己还不够分量,能对这样的人产生威胁。所以,这个人肯定是冲沈兆言来的。 沈兆言本身就是一棵大树,树大自然招风!她站在这棵树的旁边,怎么可能不被风浪波及?要想平稳度日,摆脱目前的环境,就得还清债务。如果那笔债务是被人栽赃的,就得揪出幕后主谋,替明月沉冤昭雪。 思及此,钟漓月决定道:“好,信我帮你送!你写好了吗?” “我没有纸笔。” 钟漓月无语了,电视上不都是随便从衣服上撕块布下来,咬破手指写信的吗?“那只好等明天大少爷出门了,我再去书房拿纸笔来。” “不必!你去找块白布,再到念秋的首饰盒里拿一根她平常描眉用的碳铅即可。”春乔已经想到了办法。 钟漓月想想不难,便一口应下了,“行。” 按照春乔所说的,她很快将白布和碳铅找来。 春乔借着月光,快速地在布上写下一行行字,写完后,她将布和碳铅从里面递了出来。“到了平府门前交给守门的人,告诉他这是给平大少爷的即可。” 钟漓月接过那团白布的刹那,脑子里猛然想明白了上次自己脑中一闪而过的疑点是什么了。春乔当时为何一口咬定她是偷了大少爷的书?自己在宿舍一共看过两本书,一本是小石头给她的,还有一本是大少爷给的,两本书的封面颜色一样,但是上面的字不同,只有识字的人才能分辨得出来。知夏她们不识字,根本不知道她前后看的书不一样。但是春乔肯定她是偷拿了大少爷的书,说明她是识字的。 一个识字的丫鬟,除了特殊情况以外,多数是别人派来的奸细,这样才能便于互通信件,传递情报。 她早该想到的! 气人! 沉默了良久,钟漓月看着白布,戒备地说道:“为了防止被你卖了还帮你数钱,我得先检查一遍,你不介意吧?” 心里却又加了一句:就算你介意我也得看。 春乔也料到了,直接说道:“你看吧!” 钟漓月不客气地展开白布,借着月光看向上面的内容。 白布上面是一首这个时代大作家所作的长诗,内容描写了平原的风景,同时加诉了一些个人情怀,没有半点与孩子、发现、囚禁、柴房等敏感词汇有关联的地方。钟漓月又把每句话的开头第一个字连起来读一遍,最后一个字连起来读一遍,都没找出任何相关的话语来。 “你想用暗语蒙骗我?”钟漓月看完后,气不打一处来:“拿出这种东西让我相信你是在向孩子的爹求救?你当我是傻缺吗?” “这首诗是我们的定情诗,我们曾经有过约定,若是有朝一日陷入险境联系不上对方,就设法给对方送去这首诗。” 居然还向她撒狗粮! 钟漓月撇撇嘴,心里有点犹豫,到底该不该相信她呢? 突然,她灵光一现,得意地笑了起来,“我把这封信交给大少爷,然后再把你的话告诉他,说不定这样也能洗清明月的冤情。” “是吗?呵呵。”春乔自信地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道:“大少爷他既然钟意你,又怎么会放过你?你跟他的目的,一致吗?” 钟漓月一怔,春乔说得没错,她与沈兆言之间的利益是相冲突的,怎么可能站在同一条船上呢? 这招无用,钟漓月只好认输了。她恹恹地收起白布,说道:“明天一早我就帮你送去。” “不要早上去送!晚上去。白天人多,若是叫人看见你去了平府,大少爷那边你不好交代。” 钟漓月也是醉了,翻了翻白眼,说道:“谢谢你这么替我着想!白天人多不方便,我晚上出去就方便了吗?” 春乔闻言,在里面不禁也犯起了难。府里的丫鬟没有主子的命令,晚上确实不好出门。漓月稍有不正常之处,大少爷定会察觉出来。所以,只能……不知他还会不会去老地方等她了?思索了片刻后,她决定博一下,“你拿着这块白布,在我们屋子外面的小竹林里随意找根竹子系上,然后回屋去。第二****要在她们三个起来之前先去竹林里看看,若是布没有被取走,你就将它收起来,晚上再试一次,连试五晚。” 第八十二章:人赃并获 钟漓月恍然想起来:“哦,你之前有两晚出来,原来是为了约会,而不是去找我。” “自从他去了平府,我们就没再见过,只用这个方法互诉相思而已。平大少爷消息灵通,恐怕早就得知我被禁锢起来,不会再派人来取信了。姑且试试吧!” “这个没问题。问题在于,我们是不是该商量一下,他收到你的消息之后我怎么拿我想要的消息?” “你一发现信被取走,就来找我。” “我有没有按照你说的去做,你也无从考证,你不怕我骗了你?”钟漓月提出自己的怀疑。她不相信春乔会如此信任自己。要么,她就是有办法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按照她说的去做,要么,她就是在给她下套。 究竟是哪一种,钟漓月不知道,春乔手上有她想要的东西,她只能被春乔牵着鼻子走。 “你不觉得老夫人和大少爷之间的关系很奇怪吗?一点也不像亲生母子。”春乔又扔出一记重磅炸弹:“老夫人在嫁入沈家之前已经有了心上人,沈老爷却对她情根深种,为了得到她,用尽手段,最终拆散了老夫人与她的心上人。所以老夫人十分赍恨沈家,包括她为沈家生下的儿子。” 钟漓月听到这些话,既觉得震惊,对很多困惑的事又觉得了然。 之前她就察觉出这对母子不正常,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他们不一起吃饭,几乎不见面了。沈家厨房被烧的时候,老夫人看上去一点也不生气,说不定她还在心里默默地感激明月,希望她再多烧几把火,把沈家烧个精光她才高兴呢! 作为一个一直被亲生母亲讨厌的小孩,沈兆言从小到大,心里一定有很多的苦吧! “沈家出任何事,她都漠不关心,但是厨房被烧那****却出现在了前厅,说明什么呢?” “当时大少爷不在家,她怎么说也是沈家的老夫人,她不站出来主持大局,难道要让外人来当这个家吗?!如果说火是她烧的,那为什么要等到这个时候?” “呵呵。”春乔冷笑一声,道:“我没说火是她烧的。她跟那场火并无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知道沈家很有人的秘密。” 钟漓月翻了个白眼,不想跟她多啰嗦,直接道:“你不要再混肴视听了。我按照你说的去做,事情办成了,你就老老实实地告诉我是谁把烧厨房的火栽赃给了明月。这次是我最后一次相信你,珍不珍惜这个机会,随便你!” 说完这番话,钟漓月起身来,拿着中午的盘子走了。 宿舍东北方向有一片稀疏的小竹林,竹子许多都已枯萎,透过它们,一眼便能看到斑驳的墙壁。钟漓月随便找了一根竹子将白布系上。系好后,她安静地立在那儿,陷入了沉思中。 沈家人少,关系却十分复杂,府里平时看上去风平浪静,如死灰一般沉寂,实则有很多不安分的心思在平静的外表下暗暗涌动着。她有一种预感,总有一天,这股不安分会卷起一道改变沈府命运的大风浪来。不知道一直忙于家族事业的沈兆言有没有察觉到? 黑暗之中,她静静独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担心着沈兆言对这些暗涌没有察觉,却忽略了自己的身边,此刻也是危机四伏。 两双来自不同方向的视线正在紧紧地盯着她,他们巧妙地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在黑夜之中,以为这样就不会有人能发现她们的存在。但,螳螂捕蝉,永远有黄雀在后,谁才是真正掌控全局的大赢家,还需要再等上一会儿工夫才能见分晓。 翌日上午,天灰蒙蒙的,一层厚重的乌云压在上空,像是随时会下大雨的样子。 所谓天昏昏兮人郁郁。 钟漓月一不小心睡过了头,知夏她们各自去忙早饭、烧热水,根本没人记得要喊她。等她醒来,意识到自己可能睡过了头之后,脸都没洗就赶紧跑去主卧房。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沈兆言竟然也还没起。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 撩起帘幔,钟漓月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他突然睁开了双眼,迷迷糊糊地看向钟漓月。 这个时候的他看上去好呆萌,除了下巴的胡茬,整张脸看上去光滑细腻,比女人的皮肤还好。又恰似那些胡茬,无意之中给他添上了几分男人味,使他看上去阳刚许多,不像个女人。 成天面对这么高颜值的大帅哥,钟漓月真担心自己以后找对象谁都看不上眼。 “几时了?”沈兆言的声音因为刚醒而有些嘶哑,他掀起棉被坐了起来,泼墨般的黑发懒散地垂下,如同他此刻慵懒的神情。 “差半刻就过卯时了。” 沈兆言站了起来,眉头深锁,似在思考什么。他来到梳妆台前坐下,钟漓月拿起梳子,开始慢条斯理地为他梳理发丝。 伺候完他早膳,钟漓月以为他会走,正奇怪今早明德怎么没来,明德便和六爷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拱起双手,神情严肃地禀告道:“禀大少爷,人抓到了!” 沈兆言眸子一冷,问道:“现在何处?” “在前厅,叶川看着呢!”明德上前一步,眸子露出狠意,矮声说道:“人赃并获!” 沈兆言站了起来,双手负于身后,走到门口时,他身体微微一转,对一脸好奇的钟漓月说道:“你过来。” 钟漓月一怔,迈步走了过去。 明德和六爷跟在沈兆言身后,随着他一同走向前厅。他什么话也没对钟漓月说,意思就是让她也跟着去。 钟漓月愣了愣,猜想大少爷喊他多半是为了让她去奉茶,于是便默默地跟了上去。 一到前厅,她便看见屋子的正中央跪着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从壮实的背影来看他应该是个男子。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她发现这个男子的面前摊着一块白布。 那块白布??? 登时,钟漓月的心猛烈地抖了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 看押他的叶川见沈兆言进来,便及时地退到了一旁去。 钟漓月故作镇定地站到沈兆言身后,这时,她才看清楚这个人的脸。 此人看上去年龄大概在二十岁上下,相貌普通,皮肤黝黑,平凡的五官里透着一丝刚毅,无形之中为他添上了几分独特的气质。 “他嘴巴严得很,一个字都不肯说。”明德汇报道:“这白布上的内容就是一首普通的长诗,六爷用了几种暗语都没能解出是什么来。” “跪了快三个时辰了,我问什么他都不答,也不知他要作何!”荣六烦闷地道。 沈兆言目光深邃地看着地上那个男子,在他身边绕了几圈,然后看着钟漓月,说道:“既然他不肯说,就由给他送信的人来说吧!” 第八十三章:绝无可能 钟漓月看着沈兆言深不见底的眼睛,突然感到有点害怕。他是怎么知道的? “上面要传递的消息,究竟是什么?”沈兆言指了指地上的白布,质问道。 他的语气那么肯定,显然已经知道了信是她送的。钟漓月眉头一蹙,如实答道:“是一首诗。” “不要对我撒谎!”沈兆言的语气极冷。 钟漓月坦然地面对着他的质问,说道:“除了这首诗,奴婢不知还有什么。” 沈兆言凝注着她,沉默了许久,他才说道:“明德,去把春乔带来。” “是。”明德应声而去。 钟漓月面色有些阴郁。春乔难道真的在里面藏了什么暗语吗? 须臾,春乔来了。她似乎知道了有事发生,而且与她相关,所以神情一直很紧张。当她进来看到跪着的黑衣人面前摊着一块白布时,她的步伐不易察觉地滞了一下,目光里带着疑问投向了钟漓月。 钟漓月的内心几乎要奔溃了。真是应了那句,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你看我干嘛呀?你这不明显告诉大家,我跟你是同伙吗? 或许她就是这个意思吧! 明德按住春乔的肩膀,将她推到黑衣人的旁边,让她跪下去。 “柴房的伙食好像还不错。”沈兆言转个身,坐到椅子上,漫不经心地开起了玩笑。 “回禀大少爷,小的这两日没有安排任何人送饭食到柴房去。”明德狠狠地补了一刀。 沈兆言微微一笑,眼神扫过钟漓月,故意地反问了一句:“哦,是吗?” 钟漓月的双眸瞬间黯淡了下去。这回自己恐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她闭了闭眼睛,略作思索了片刻,然后上前几步,面对着沈兆言,低下头主动认错道:“回大少爷,这两天是奴婢给春乔送的饭。” 沈兆言的表情一点也不意外,他看着钟漓月,脸沉了下去,“为何要这么做?” “奴婢可怜她肚子里的孩子。”钟漓月咬咬嘴唇,犹豫了一下,如实回道。 突然,跪在地上的男子身形一颤,转过头去不敢相信地看着春乔。 “你如何得知,她有了身孕?”沈兆言问道。 “凭直觉猜的。” “说实话!”沈兆言陡然怒声说道。 钟漓月抬起头直视着沈兆言质疑的眼神,诚恳地说道:“奴婢真的是猜的,她饭量比以前大了许多,大夫请来时脸上透着恐惧,所以奴婢……” “嗙!”沈兆言猛地一拍桌子,大声问道:“那又为何替她传递消息?你敢说,你们不是同伙?” 钟漓月此刻终于明白了,其实沈兆言早就怀疑开始春乔了,他一直在放长线钓大鱼。 “你就算不是同伙,也是帮凶!亏我还感激你教好了小石头,原来这都是你处心积虑设计好的。”荣六悔不当初地指责钟漓月道。 “我没有设计什么。”钟漓月摇着头解释道:“春乔说当日烧厨房的那把火不是我妹妹放的,而是一场阴谋,有人故意栽赃到了我妹妹的头上,所以奴婢才冒险帮她。何况白布上写的只是一首诗而已,春乔说这是他们之间的定情诗。” “怎么可能?我跟明德反复检查过,厨房绝不是有人蓄意烧的。你这话,分明是在挑唆大少爷怀疑我跟明德二人。”荣六很生气地说道。 明德跳出来力证自己的清白:“六爷说得没错,当时我跟六爷在厨房看了很长时间,里里外外都仔细的检查过了。你这么说,难道是怀疑我跟六爷故意隐瞒了什么不成?大少爷?” 沈兆言一抬手,阻止明德继续说下去。他的视线紧逼着钟漓月,道:“就算如此,你为何不先来与我说?” “因为……”钟漓月哑然。该怎么说好呢? “你倒是说呀!”明德催促道。 钟漓月正犹豫着该怎么说时,突然想到他之前的态度,干脆心一横,低下头说道:“春乔说大少爷看上了奴婢,如果发现奴婢是被冤枉的,大少爷也不会愿意放了我们姐妹二人。要想找出被冤枉的证据,还是得靠我们自己。”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几人纷纷看向沈兆言,等待着他的表态。 这下,不管他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都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暧昧不清了。 过了许久,沈兆言朱唇亲启,清晰地吐出六个字来:“绝无这种可能!” 春乔和黑衣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了微微的变化。明德和荣六也是微微一愣。 钟漓月之前受到沈兆言的器重,这是有目共睹的。大家纷纷都在猜测大少爷看上了她,要收她做通房。原来并非如此。 听到沈兆言明确的答案,钟漓月不禁松了一口气。这样说清楚最好,免得她总是一不小心地就被撩到了,产生一些不该想的遐想。 “我重用你,完全是因为怀疑你的底细,想让你多得权利在手,尽快露出马脚。”沈兆言说道。 五个人闻言,全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原来这才是大少爷的目的。 钟漓月怔忪,往日温馨的画面一一从眼前闪过。那些他曾经展现出来的温柔与善意,如今回忆起来是多么地可笑。那么多真实的相处画面,现在回味起来还觉得很温暖,可却是他怀着另一种目的,刻意营造出来的。 “原来你一直都不相信我,”钟漓月泛白的脸上露出一个凄凉的笑容,她轻轻摇了摇头,道:“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沈兆言面色无波地看着她,对她脸上的失望置若迷惘。只是右手,在不经意间紧紧地握了起来。 “简直是笑话!大少爷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配得上做大少爷的朋友吗?”明德挖苦道。 “你还是快点交代这白布上到底写了什么,跟春乔之间又在密谋什么。说出来,大少爷或许会对你们从轻发落。”荣六皱皱眉,说道。 一直默不啃声的春乔突然哭声磕头恳求道;“大少爷,你饶了奴婢吧!奴婢之所以会有今天,都是因为受到了漓月的蛊惑和威胁,不是奴婢自愿的。” 钟漓月惊讶地瞪大双眼,转头看向春乔。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你有何证据,能证明是漓月威胁了你?”沈兆言审问道。 “这块白布就是证据。漓月的生辰是庚午年十月初六,暗语就是根据她的生辰来写的。” 荣六一惊,拿起白布,用‘庚午年十月初六’换算了一下数字,然后分别在相应的竖排和横排上找出了一行字,连在一块正好成了一句通顺的话。 “大少爷?”荣六一脸严肃地看向沈兆言,将白布递到沈兆言面前给他看:“她将你与赵爷密会的消息传了出去。” 第八十四章:旧地重游 沈兆言深眸微微射出寒光:“那封信,是我故意放在抽屉里的。” 他故意放在抽屉里,就是为了引竹园的内奸上钩。竹园只有打扫书房的五个丫鬟有机会看到这封信,而除了漓月,其余四人皆不识字。 “你简直就是胡说八道!这块白布上的字明明是你自己亲手写的。”钟漓月气得真想一把掐死春乔。 每个丫鬟进府时都要报上自己的生辰八字,但凡有八字克主子的,便不会收录。春乔想知道她的生辰八字很简单,可,她是什么时候套到她的生辰八字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了这场阴谋? “漓月以饭菜相要挟,逼迫奴婢按她说的去写。奴婢当时饿极了,顾不了那么多,所以只能答应了她。” 钟漓月气得指着她,明知道她在睁眼说瞎话,可自己却作不出一个完美的解释。 “你不是不识字的吗?”明德疑惑地道。 春乔神情一顿,当场语塞。 就在这时,春乔身旁的黑衣男子陡然半转身体,伸出双手掐住了春乔的脖子。 这什么情况? 情况逆转得太快了。钟漓月始料未及,完全凌乱了。 明德和荣六惊讶的同时,立刻跨步过去阻止。不过,叶川‘咻’地一下飞身过去,在他们之前一脚将黑衣男子踹飞了。 “原来此人是来灭口的,幸好叶川手快。”荣六震惊地道。 叶川过去,一脚踩住黑衣人的背部,将他制住。 春乔吓得脸色惨白,急忙爬向沈兆言,希望他能保护自己。 “你们……”钟漓月第一反应是这个黑衣人喜当爹,所以想掐死春乔,但是转瞬她便真正明白了黑衣人此举的用意。她不禁对他们的演技表示由衷的佩服!“好一招釜底抽薪!” “大少爷,救救奴婢,他们要杀奴婢灭口!”春乔佯装恐惧地对着沈兆言哀求道。 “你何时识的字?”沈兆言无动于衷,冷静地问道。 春乔自圆其说道:“奴婢常年为大少爷收拾桌案书信,打扫书库灰尘,久而久之便识会了几个字,而后又多次请教六爷、明德,想多学一点,更好地帮大少爷整理书房。” 明德急忙说道:“春乔的确问过小的几次,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当时小的也没多想,就直接告诉了她。” 荣六也点了点头。 “大少爷,奴婢知错了,请大少爷看在昔日的恩情上保奴婢一命吧!”春乔对着沈兆言磕头央求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荣六为她哀叹道。 明德‘哎’地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 沈兆言看向钟漓月,沉声问道:“漓月,你有什么可说的?” 钟漓月垂下眼眸,露出淡然的神情,微微一笑,道:“有句话说的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果大少爷已经认定了奴婢是奸细,那奴婢解释再多也是枉然。反之,奴婢相信大少爷不是傻子,不会听信任何一个人的片面之词。” 她之所以敢这么说,也是笃定沈兆言不会相信眼前这一切。春乔从被发现怀孕到被关进柴房,再到诱敌入府,这一切看似简单,深想一下就会发现,幕后必须有个人在操控着全局,才能使局面发展到现在这一步。所以,她选择相信沈兆言,即使他一点也不相信她。 春乔也不是个傻子,她在赌,赌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赢了她便熬过去了,赢不了,也不过和之前一样罢了。 屋子里陡然安静下来,大家都在看着沈兆言,等着他来盖棺定论。 但是,许久过去,他都没有说话。 明德作为暂代大管家,这种清理门户的事应当快速利索地处理。所以,当局面陷入僵局时,他便上前一步请示道:“大少爷,是否将他们都送给官府去查办?” 沈兆言垂眸,凝思了片刻后,他沉吟道:“这是家丑,不要外扬!先将他们三人分别关进柴房,你派些人手去,严加看守好。” “是。” 柴房听起来虽然好像很简陋,就像是一个放柴禾的地方。但其实不然,大户人家是不能私设牢房关押犯人的,可是有些下人不听话,犯了错,又不至于送官查办,那怎么办呢?家族人犯了错可以关进祠堂面壁思过,下人没那资格进祠堂,只能关在别的地方。每一户府宅最适合关押下人的地方就是柴房。柴房外墙坚固,不设油灯,生存环境恶劣,只有一扇临近屋顶的小窗户,然后就是门,这样的房屋构造不利于生存,也不易逃走,正好适合犯错的下人。 “我跟这里还真是有缘!”钟漓月旧地重游,苦中作乐地笑称道:“多亏你了,春乔。” 春乔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她的情郎被关在了另一间小柴房里,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外面有人吗?喂,能听到吗?有人在吗?”钟漓月冲着下面的缝隙嚷嚷道。 叫唤了许久,始终没人回应她。大少爷说过要派人严加看守的,应该是不想回应她吧! 没人聊天,钟漓月只好把目光重新放到春乔身上。她语气不爽地问道:“厨房的事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春乔对她的话置若迷惘。 “我这回可被你坑惨了。”钟漓月也不指望她能回答自己了,自说自话起来:“你们刚才的行为我看得出来,是想保住孩子。既然你们在乎这个孩子,就该为他多想想。” 一提到孩子,春乔的眼睛里便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对不起。”她用嘴唇轻轻地吐出了三个字。 钟漓月睇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既然觉得对不住,那就告诉我厨房的事到底是真是假。” 春乔弯下身体,用食指在地上画了几笔。 钟漓月歪着头努力辨认着,嘴里跟着读:“陈~婆?”读到第二个字时,她惊讶地睁大眼睛看向春乔。 “言尽于此。”春乔轻声吐出四个字,算是结尾。 “可是……”可是她还有很多的问题想要问她。 春乔闭上嘴巴的同时也把眼睛给闭上了。 钟漓月陷入了沉思。 陈婆…… 她果然是个有故事的人! 只是,她烧厨房干嘛呢?跟沈家有仇?还是明月撞见了她的什么丑事?不对。明月从没有提过那样的事情,说明她什么也没看见。 陈婆一定是以为明月看见了什么,所以趁她打盹的时候,想一把火烧死她。后来发现明月什么也没说,便打消了杀她的念头。 没错,应该就是这样。 明月说不定真的看见了什么,只是不以为然,所以没当回事。 钟漓月点点头,心里认定了这个分析结果。 第八十五章:得助逃出 一定要让明月好好想想那几天发生的异常事件!!! 可眼下这种情况…… 钟漓月叹了口气,依靠在墙壁上发起呆来。 不知不觉,到了深夜。 昏昏欲睡的钟漓月被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吵醒。 “肚子啊肚子,我知道你也饿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忍忍吧!”钟漓月半睁着眼睛,伸手摸了摸肚子,安慰它道。 “咕噜噜~~~”声音又响了起来。 咦,好像不是从她肚子里发出来的。 钟漓月猛然精神一振,开始寻找声音的来源。 声音是从门那儿发出来的,钟漓月将身体倾过去,将耳朵贴在门上,小声问道:“谁?” “下面。”外面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钟漓月立刻听出了是叶川的声音,连忙低头一看,一个白花花的馒头从下面的缝隙里塞了进来。虽然没有盘子装着,但是她依然激动地拿起来,掸了掸上面的灰便毫不嫌弃地猛咬了一大口。 “谢谢啊!”钟漓月咬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致谢道。没想到平常毫无存在感的叶川竟然会给她送吃的。太感动了! 春乔一直在假寐,听到动静便睁开双眼,看向钟漓月。 钟漓月冲她得意地扬了扬手里的馒头,说道:“看吧,好人还是有好报的!我为你雪中送炭,自然有人给我雪中送炭。而你吗,哼,饿死你算了!让你的宝宝赶紧再投个好胎,找个心地善良点的母亲,不要你这个坏心肠的娘。” 一提到孩子,春乔的心一酸,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看着她无声地流泪,钟漓月恨死自己的心软了。“好了好了,你赢了。”她将馒头一分为二,把没咬的那一半分给了她,还说明:“不是给你的,是给宝宝吃的。” 春乔咽了咽口水,猛地夺过来往嘴里一塞,生怕钟漓月反悔。 说她可恨吧,看她这吃相也挺可怜的。如果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以她的性格,才不会要这半边馒头。 钟漓月慢慢地咀嚼着唯一的半边馒头,她觉得这样可以多吃点时间。 馒头只有半边,咀嚼得再慢,也终究会吃完。钟漓月头靠在墙壁上,视线正好可以透过小窗户看到外面的星空。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她想起了这首歌,便轻轻地哼唱了起来:“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靠着那半边馒头,钟漓月熬到了第二天,一直到晚上,叶川都没有再来过。不知道他是不方便,还是被发现了?! 饿得没办法,钟漓月只好选择睡觉。 眼睛刚闭上没多久,便听到外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两人同时惊醒过来,互相对视了一眼。 “来救你的?”钟漓月问道。 春乔不确定,所以没有回答她,她竖起耳朵静静地聆听外面的动静。 两人都提着一颗心在等待着,终于,门打开了。 又是那个黑衣人,春乔的情郎。 他逃出来了! 春乔立刻站了起来,但是她坐着的时间太长了,刚一站起来就两腿发软,差点摔倒。黑衣男子马上跨步过去,伸手拦住了她的腰,准备将她扶出去。 “等等。”春乔回头看钟漓月,对她说道:“跟我走吧!” 钟漓月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我一走,就更说不清楚了。” “你不跟我走,大少爷或许会把你送进官府去。起初我以为他对你动了心,但是,”春乔沉着地说道:“我跟随他这么多年,从未见他表露过任何情绪,他的城府深不可测,做任何事都别有用心。你留下来,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 “可是我一走,我妹妹的命肯定就保不住了。”钟漓月心想,或许春乔走了,她还能解释得清楚。 “等我们安全了,我会立刻安排人来救她。然后再把你们全家都带到无人认识的地方,让你们全家团聚。”春乔对她承诺道。 钟漓月可不敢再相信她了,果断地拒绝了她。 春乔却不由分说地走过去,一个手刀将钟漓月劈晕了过去。 “你……”钟漓月两眼发蒙,来不及问候她祖宗十八代,人便失去了知觉。 “你来背她!”春乔对黑衣人说道。 黑衣人不解:“我们现在已经是火烧眉毛,自身难保,为何还要带上她这个累赘?” “她留在沈府,只有死路一条。她对我有恩,我不能不管。你不背我背。”春乔冷着脸说道。 黑衣人没办法,过去拉开春乔靠在钟漓月身上的手臂,一把将她扛在了自己的肩上,埋怨地道:“你不是怀孕了,还怎么背人?” 出了门,两人便飞身跃上了高墙,敏捷而快速地离开了沈府。 一路人都没人阻拦他们。很快,他们便来到了一片小树林。这片小树林靠着一条小河,容易藏身。黑衣人将钟漓月放到一棵小树的旁边靠着,自己喘了几口粗气。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春乔疑惑地问道。 “是沈二少爷帮的忙。”黑衣人擦了擦汗,说道。 “你答应了他什么?”春乔眼眸一沉。 “这是他跟平大少爷之间的事,我可不管。”黑衣人撸起衣袖,准备下河抓鱼:“饿死老子了。你去捡些柴禾来,我下去抓几条鱼。” 春乔在附近捡了一堆的树枝,然后生疏地架起了篝火。 吃完鱼,黑衣人满足地摸了摸肚皮,又斜眼瞄了瞄春乔,犹豫了一下,他问道:“你真的有了?多久了?” “我不会要这个孩子。”春乔眼睛盯着架子上的鱼,面色平静地说道。 “为何?”黑衣人神情一紧张,转而又松了一口气。想了一下,又不甘心地道:“你舍得吗?” 春乔鄙夷地看着他,问道:“不舍又能如何?你能给孩子什么?” “怎么说也是我的种,我会养活你们母子的。”黑衣人撇撇嘴,道。 “你走吧!你我只是各取所需,如今我回不去沈府,对你也没了价值,又何必装出一副真情的样子?”春乔看透了他的心。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若是对我没有半分情谊,又怎么会与我……”黑衣人小声嘀咕着少儿不宜的话。 春乔怒眼瞪过去:“闭嘴!我对你的确动过真心,可你呢?无非是想利用我,套取大少爷的消息而已。” “你别这么想,你跟着沈兆言能有什么好结果?跟着我就不一样了,我会给你名分的,等你死了,家里的祠堂也会有你的牌位,不会让你做个孤魂野鬼。”黑衣人实话实说道。 春乔绝望的眼里燃气一丝希望。 第八十六章:屋漏偏逢连夜雨 “天差不多要亮了,你在这儿等我,我去给平大少爷复命。”黑衣人说完,丢下一把匕首给她后便走了:“这把匕首给你留着防身用。” 春乔扭过头去,看看仍在熟睡的钟漓月,眼里露出杀机。 她悄无声息地捡起地上的匕首,慢慢走到钟漓月面前,蹲下身体,然后举起匕首对准她的喉咙。 杀,还是不杀? 跟她虽然没什么感情可言,但……“孩子是无辜的”这句话言犹在耳,她的宽容和善良,就像耀眼的太阳一样,在她最绝望无助的时候,点亮了她内心的希望。 犹豫间,钟漓月苏醒过来。 她一睁开眼睛,便看到有一把尖刀正对着自己,顿时吓得脸色惨白,迷糊的意识瞬间彻底清醒过来,身体想往后退,却被后背的树干牢牢地抵住。退无可退,只好鼓起勇气,劝道:“有事好商量!” 然后慢慢挪动身体,将身体偏向一旁去,避开锋芒。 春乔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手臂已经放下。“你走吧!”她转过身去,对钟漓月说道。 钟漓月不禁长舒一口气,紧绷起来的神经也慢慢松了下来。她困惑地看着春乔的背影,想不明白春乔既然想杀她,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把她从柴房里带出来。 “永远不要回沈家!也不要去北关。”春乔冷冷地说道。 “为什么?”钟漓月缓缓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要想活命,就听我的!”春乔语气强硬,不容商量。 钟漓月大胆地猜测道:“你的主子想杀我,你又狠不下这个心,对吗?你的主子藏在沈家?不对,沈家还有你的同党,你的主子在北关!” “不要再猜了,知道得多,于你并无益。”春乔冷声警告道。 “你不是平大少爷派来的奸细,那你的情郎……”钟漓月不听,继续猜下去。 春乔敏捷地抽出刚收回去的匕首,指着钟漓月,最后一次警告道:“再说一句,我就杀了你!” 钟漓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识相地点点头,浑身僵直地道:“不说了。” 春乔收起匕首,重新坐到篝火前,将烤好的鱼拿起来,半侧着脸对钟漓月说道:“吃吧!” 钟漓月隔着几米远都能闻到烤鱼的香味,她刚才就是被这个香味给诱惑醒的。她咽了咽口水,很想吃,却心有余悸:“你不会在里面下毒了吧?” “如果我想杀你,刚才就动手了。” 钟漓月想想也是,正好肚子饿极了,什么骨气,全部被她抛之脑后,先吃饱再说。 古代的野生鱼真的非常香,用火烤熟后不用放任何调料就能吃到肉质鲜美的口感。比现代那些放了无数种大料的烤鱼香多了。 吃完了一条,钟漓月感觉牙缝才刚刚塞满,看看前后左右,什么都没有,“你就只给我留了一条?” “想吃自己去抓。” 钟漓月无望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小河,咂咂嘴:“我哪有那个技能?!” 春乔突然起身灭了篝火,然后对钟漓月说道:“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以后你我互不相欠。” “你要干什么?”钟漓月呆呆地看着她,被她摸不着头脑的行为弄得一头雾水。 “他不会回来的。”春乔看了看远处,说道:“我真是傻!” “你那个情郎?他去哪儿了?”钟漓月问道。 春乔低下头,凄凉地笑了笑,然后又摇了摇头。 被抛弃了?那干嘛还要去柴房救她出来?难道是没谈拢?他不想要孩子? 不是钟漓月善于猜测,而是相似的电视剧看多了,处处都是狗血情节,她自然而然地就会这么想。 “记住了,不要回沈府,否则就是死路一条。”春乔最后提醒钟漓月一句,然后转身独自离开了。 “为什么?”钟漓月冲着她的背影不解地问道。 可是春乔没有回头回答她,直到她的背影彻底从钟漓月的视线里消失,她都没有回头。 天渐渐亮了起来。 钟漓月左右看了看,有点茫然无措。 杵在原地愣了许久,钟漓月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回沈府去。如果她回去就是死路一条,那她不回去,明月岂不是要替她去死? 她不能这么做! 无论如何,她都要回去。 钟漓月摸不清方向,只能往春乔相反的方向走。 走了许久,终于出了树林,路上偶尔能看到肩上挑着篓子的人过往,钟漓月稍作打听了一下,便一路向南走去。 从这里回到沈府要经过集市,钟漓月走到熟悉的大街上,知道自己离沈府的距离越来越近,内心竟然有些忐忑。不知道等待她的,究竟会是刀山,还是火海? 不管是刀山还是火海,她都无法逃避。也逃避不了,因为,她还没走出集市,便被三个人给盯上了。 等她走出热闹的集市,来到稍微偏僻一点的路上,才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想摆脱时,那三个人迅速地冲过去,一把将她给围了起来。 “是你们?”钟漓月一眼便认出他们是自己第一次在街上买布偶时得罪过,上次又和丁贵同框出现过的那三个街头霸王,她不解地问道:“有何贵干?” “哼哼,上次看在贵哥的面子上,放了你一回。” “哪知道你根本不是贵哥的相好?!” “这次又被我们给撞上,我们岂会再放了你?”他们三个一边阴笑,一边一人接一句地连续说道。 钟漓月皱起眉头:“我跟丁贵虽然不是那种关系,但我们好歹是老乡。” “老乡又怎么样?我们又不受他管。” “况且他也不在这里。” “就是,既然这样,我们凭什么不报仇?”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钟漓月心里有点发毛,但是表面上仍然假装平静地与他们周旋着:“就算你们不受他管,但是为了我这点小事而得罪他,面子上不好看吧?” “小娘子,这账你可算错了。他才不会为了你一个啥关系也不是的老乡开罪我们几个。” “再说,我们把你往远了一卖,谁也不说,他上哪知道去?” “知道他也不敢啃声,我们几个在上头面前都是一个分量,以后还得互相照应着发财呢!” 钟漓月鄙视地道:“为了那点小事惦记到现在,你们三个人的心眼可真够小的!” “哼,还没人敢耍我们!” “你是头一个!” “不出这口恶气,叫我们以后怎么混?!” 眼下指望丁贵这层关系是没用了,钟漓月只好另想办法:“我没在江湖上混过,但是多少也听说过一点你们的传奇,当时我年少无知,有眼不识泰山,让你们丢了面子,我这里有几个挽回你们面子的好方法,你们不妨试试。” 第八十七章:追查 “哦?” “说来听听!” “看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第一个方法:我面前挂着大牌子,上面写着对不起你们,然后游街示众,当着全城人的面,向你们赔礼道歉,够给面子吧?”钟漓月打起迂回战术。 哪料那三人根本不关心钟漓月道不道歉,这种文明的解决办法,他们没兴趣。 “甭跟她废话!直接敲晕了带走。” “对,还能卖几个喝酒钱。” 钟漓月一听,马上插嘴道:“我请你们去齐云酒楼喝怎么样?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见他们没有当即妥协,而是犹豫地互相望了望,钟漓月又加了一个重码:“连吃一个月。” 其中一人阴险地笑道:“你当我们不知道?齐云酒楼可是沈家的。” “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在沈家做丫鬟。”另一个人接着说道。 “你想去求救?没门!” 三个人对自己的高智商佩服得不得了,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其中一人突然冲过去,绕到钟漓月的身后,举起手臂,一个手刀劈下去。 “你们……”钟漓月还没来得及多忽悠几句,便没了意识。 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三人不敢太过明目张胆,所以其中一人背起钟漓月,另外两个人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假扮成亲戚将她围住,焦急地哭喊着:“妹子,你咋了?咋突然晕过去了?” “快快快,快去找大夫。” 就这样,四个人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便消失在了大街上。 到了无人的地方,背着钟漓月的那人累得气喘吁吁,却不敢将人放下,他问向其他两人:“怎么办?” “要不卖怡红院去?” “不行不行,她是沈家的丫鬟,万一沈当家的上怡红院看到她,两厢追究起来,我们就完了。” “还是卖船上去吧!让她一辈子都回不了浣京。” “对,这样我们恶气也出了,心里也踏实。” 三人一合计,当即定下了钟漓月的去向,直奔码头而去。 他们以为这样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一了百了,但是,他们低估了钟漓月在沈兆言心中的位置。只要钟漓月消失了,他会用尽一切办法,将她找回来。 沈府,天微亮,明德站在主卧房的外头,见时间差不多了,方才敢对着屋里喊道:“大少爷,出事了。” 须臾,沈兆言梳好发髻,穿着亵衣便从里屋过来开门,他沉声问道:“何事?” “两个时辰前,春乔她们三人从柴房逃了出去,叶川也不见了,其他几个看守的人皆被迷晕了过去。”明德低着头,颤颤巍巍地将半夜发生的事情一一禀告道。 “什么?”沈兆言的脸容当即覆上一层乌云,他厉声质问道:“两个时辰之前发生的事,为何现在才报?” “小的怕影响大少爷休息,心想着或许能追回去,所以没敢惊扰大少爷,先派些人去追了。”明德苦着脸说道。 沈兆言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一点:“追回来了吗?” 明德紧张地冷汗直流:“他、他们还没回来。” 沈兆言眸光一寒,略作思忖后转身进屋将衣服穿上,然后径直走向柴房。 “六爷在那间柴房。”明德紧跟其后,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于是沈兆言先去了关押黑衣人的那间柴房。 荣六见沈兆言过来,便将自己观察到的结果如实告知:“从地上的脚印来看,双方并没有激烈的打斗过,门是从外面破开的,他们应该有外援,而外援他们的人,不像是从府外进来的。” 沈兆言墨玉般的深眸散发出阵阵寒气,“查清楚是从哪个院子过来的吗?” 荣六摇了摇头,面露愧色。他能查到的蛛丝马迹,只有这些了。 “另一间柴房查出了什么?”沈兆言冷声问道。 荣六无奈地回道:“从发现的时间和脚印的密集度来推算,黑衣人应该是先被救出来的,然后他们才去救春乔、漓月二人。有一点很奇怪,我在那间柴房的门口只发现了一个女子的脚印。” “这话什么意思?”沈兆言眸光一闪。 “春乔和漓月两人之中应该有一个人晕了,被那个黑衣人给背了出来。” 沈兆言眸光微转,思忖片刻后,他问道:“有没有可能,她们之中有个人不愿离去,却被另一个强行带走?” 荣六想了想,不确定地道:“有这种可能。不过有点说不通。她们既然是同党,为何不一起走呢?如果其中有一人叛变了,那另一个人一定会杀了此人才对。” 沈兆言敛眸凝思了许久,既觉得钟漓月是迫不得已才离开,又害怕她真的是春乔的同党,思绪越理越乱,索性不理了,与其在这里猜测,不如设法找到她当面问清楚。于是他下令道:“哪怕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荣六领命,正欲转身,沈兆言唤住了他,又补充道:“尤其是北上的路,一定要彻查清楚。” 荣六不解,大少爷为什么要特别指明北上这条路呢?他似乎知道些什么。略作思考后,荣六领命而去。 刚到门口,叶川回来了。 几人神情一凛,带着期翼的目光直直地盯着他。 “你去哪了?不是让你看守柴房的吗?人都跑光了!”明德冲上前去指责道。 “去追,没有。”叶川憨憨地回答道。 “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沈兆言黑着脸问道。 叶川望着他答道:“黑衣人。” 荣六咂嘴,问道:“问你看没看清楚脸?像不像熟人?” 叶川摇摇头。 “看来此人对叶川有一定的了解,轻松地便设法将他引开了。”荣六笃定地道。 “你说你武功这么高,脑子怎么这么不好使呢?”明德撇着嘴白了叶川一眼,埋怨道。 叶川不高兴地白了明德一眼,转过头去。 “六爷,你带着叶川速去查清北上的路,务必拦下她们。” 沈兆言语气有些急切,荣六不敢耽误,立刻对叶川说道:“我们走。” 他们刚走没多久,沈二爷的声音便从外面传过来:“兆言!” 沈兆言的脸色迅速恢复如常,他平静地迎过去,颔首问道:“二叔,你怎么来了?” “听说昨夜家里闹事了。”沈二爷不悦地问道:“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闯到沈家来?” 沈兆言侧眸睇了一眼明德,淡淡地说道:“几个毛贼而已,可能夜里没摸清路,胡闯了进来。已经处理了。” “毛贼?”沈二爷直言道:“我听说是你身边的两个丫鬟……” “丫鬟犯错被关起来小惩大诫一下,有何不可?” 第八十八章:愧疚 沈二爷一愣,自己要说的明明是一件事,怎么被兆言说成了两件? “二叔为了这点小事还专门过来跑一趟,难道是担心兆言连这点家事都处理不好?”沈兆言语气不冷不热地说道。 沈二爷露出一丝尴尬,勉强笑道:“自然不是,你平时外面事多,大管家又被撤了,怕明德一人刚上手,左右顾不过来,乱了府里的平静。” “二叔多虑,这点家事都管不了,兆言以后如何成婚生子,养儿育女?” “你长大了。你的能力沈家上下有目共睹,但是再厉害的人也要有帮手,这样吧,我让庆言……”沈二爷道出了来意。 沈兆言不给他机会,当即回绝道:“兆言尚未娶妻,家里没那么多事要打理,表哥是我爹生前所托,我答应了他,除非他自愿离去,否则沈家永远有他的一席之地。当时二叔也在场听着,就莫要叫兆言为难了。” 这话说得已经非常明显了,沈二爷不好再多说什么,撇撇嘴,面色很难看。 叔侄二人陷入了僵硬的气氛中。这时明德机敏地上前请示道:“大少爷,那边还等着回话呢!” 以往他在外应酬得累时,便会让明德配合他脱身。所以,沈兆言故意地斥道:“没见二叔在这了吗?让周老板再等等。” “既然有事,就去忙吧!我也要出门去了。”沈二爷马上说道。 沈兆言正是此意,便没有过多挽留,客套了几句后便目送他离去。沈二爷走后,沈兆言立刻命令明德通知下去,不准乱传任何关于府里的事情,春乔和漓月的事也不准泄露出去,若是发现有人乱嚼舌根子,定严惩不贷。 “要不要将漓月的妹妹抓起来?”明德请示道:“她还在浆洗房,小的通知过张嬷仔细盯着了,就等大少爷传唤!” 沈兆言想了一下,点头应允:“不要声张,悄悄把她带到书房来。” “是。” 明月被带到书房时,浑身颤抖,身体蜷着跪在那儿,头深深地埋着,眼睛直直地盯着地面,不敢乱看。 “关于你姐姐的事,你知道多少?”沈兆言冷着脸问道。 明月动动喉咙,眼里透着恐惧。尽管害怕,但是她仍然鼓着勇气说道:“家姐性子虽然野了点,但是她绝对不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她,她只是在乡下呆惯了,不适应府里的规矩,大少爷你就饶了家姐吧!都是奴婢不好,马虎大意烧了厨房,害得家姐要卖身为奴,替奴婢抵债,这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大少爷要罚就罚奴婢,饶了家姐吧!” 说到最后,她的眼泪扑漱漱地滴落下来。 屋子里静极了,只有沈兆言和明月两人。沈兆言许久没有说话,房间里安静地只能听到明月刻意压制着的抽泣声。 良久,沈兆言的声音轻轻地响起:“我也想饶了她。可是她走了。” 明月喉咙一哽,惊讶地抬起头看向沈兆言。她只听说大姐又被关进了柴房,但是具体是什么事她不知道,她只是凭着姐妹之间的感情无条件地信任她:“不会的,她不会丢下奴婢一人的,她绝对不会这么做!” “你为何如此相信她?”沈兆言复杂地看着她,问道。 明月被问得愣住了。 为什么?她从没想过为什么,就是相信。 “如果我不相信她,她会不会很失望?”沈兆言垂眸,低喃道。耳边不禁响起钟漓月被抓那天,她失望地对他说的那句话:原来你一直都在怀疑我?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朋友? 朝夕相对的那些画面历历在目。 她脸上丰富的表情,或喜或嗔,她所讲的那些娓娓动听的故事,夜深时互不打扰的各自看着书,不管外面的风雨如何磅礴,屋子里宁静而祥和,甚至是她身旁昏黄的烛光,都透着一抹温馨。上次例会后他离开的那几天,身在远处,却心急如焚地总想着要早点办完事快些回去。他忽略了自己急切归来的目的,直到她消失了,他才真切地感觉到,哪怕是那些无声的陪伴,都成了他对这个家的眷恋之处。 沈兆言凝望着钟漓月每晚坐着的地方,思绪飘向了远处。 久久地,他才收回视线,舒展的眉头再次拧了起来,他看着明月,吩咐道:“去把知夏她们三人唤来。” 明月仿佛没听到,跪在那儿岿然不动。 沈兆言皱眉,不悦地问道:“你也腿麻了动不了?” 明月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摇了摇头。 “那还不快去?” 明月傻愣愣地点点头,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到了书房外面,她才确定大少爷真的没有惩罚她,也没有大发雷霆。大姐跑了,他为何看上去很失望,而不是很生气呢? 明德去处理事情了,不在竹园里,明月在院子里绕了一大圈子才找到后院。将知夏她们三人叫道书房后,沈兆言突然想起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明月又是一愣,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回大少爷,奴婢名唤‘明月’。” 六爷曾经查过,钟家的几个子女名字都是钟漓月后来起的。农家出身的女子却起着清雅的名字,如何不叫人生疑?想起漓月刚进竹园时,他要给她另起名号,却被一口回绝了。那么一个有主见的女子,怎么可能安心地立于这堵高墙之内,过着委曲求全的生活? 他应该给她适度的自由,和一点的信任。 一阵愧疚涌上心头,他在心里默默地下了决定,只要找回钟漓月,他会好好地弥补她。 “以后明月便是竹园的人了,你们好好调教。关于她姐姐漓月的事,不准在背后议论!你们相互监督,倘若有谁听到关于漓月的闲言碎语,立刻禀告于我,我重重有赏。” 知夏三人低垂着的眼眸动了动,不解大少爷为何没有让明月承担连带责任,反而将她提到了竹园来?!春乔和漓月不是都畏罪潜逃了吗? 不仅是她们,就连明月本人也想不明白。大姐跑了,大少爷应该大怒,将她送去官府处置才是,为何反而提拔了她? 大家都很好奇,却没有人敢去问沈兆言。沈兆言也不可能告诉她们,为了漓月的事,他已经焦头烂额,不但要一边费力地瞒着,还要一边派人四处寻找。 他甚至在心里祈祷,钟漓月能够感应到他的急切和歉意,快快回来。 “阿——嚏!”鼻子里一阵发痒,钟漓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人也逐渐清醒过来。 这一晕,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第八十九章:范千金出手解围 钟漓月皱着眉,立起身体动了动发酸的脖子,然后才想起看看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木板房,面积特别大,但是也特别拥挤,因为屋子里有很多年轻的女子,粗略地数一下,大概有三十多个人。她们抱着身体坐在那儿,有的在发呆,有的在和旁边的人聊天,她们脸上都露出悲怆而绝望的神情。 这么多女人,加上她们脸上的表情,用膝盖想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那三个混蛋,在街头欺凌弱者就算了,还干贩卖妇女的勾当! 所幸的是,她们都没有被绑住手脚,可以自由活动。 钟漓月站了起来,准备活动一下四肢,再看看外面的环境。但是,她刚站起来便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向左倾斜,然后又开始向右倾斜。 这晃晃悠悠的感觉刚才坐着的时候她便感觉到了,她以为是自己被劈来劈去而导致的眩晕感,原来不是! 那是什么呢? 脑袋‘嗡’的一下瞬间空白了。许久,她才缓缓地低喃道:“这是船上?” 难怪她们没有被绳子捆住。 浣国境内有很多湖泊河流,用到船的地方很多,但是如果做贩卖妇女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当然是去治安比较乱的北关最安全。 北关! 春乔之前告诉她,想要活路,别回沈家,别去北关!据书上记载,北关很乱,环境恶劣,男多女少,弱女子去那里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卖身。那本宝贝书上曾经提到过,有很多家贫的女子,因为在家乡无法生存下去,就会自愿去北关从事女色行业,赚取一些钱财后再回家嫁人。也有女孩是被拐卖到北关的,比如说她。 钟漓月自认倒霉,心里开始盘算怎样才能脱身。 四面都是水,她能逃去哪儿呢? 钟漓月满面愁容,陷入了深思中。 这时,门突然打开了。 进来一个彪形大汉,他头上扎着深褐色头巾,黑黝黝的肌肤上长满了浓密的络腮胡子,个头至少有一米八五,他扯着嗓子冲里面喊道:“吃饭了。” 屋子里的美女们纷纷自觉地站起来,有条不紊地排成一个长队,走向外面,钟漓月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她以为外面会是一片海阔天空,但是到了外面她发现她们仍然在四面木板堆成的屋子里,不见天日。 钟漓月推测,她们现在应该在船的最底下,被货物包围在其中,这样就不会被外界发现了。 排队领了饭菜后,钟漓月胡乱地扒了几口,便沉沉地睡了过去。船上晃晃悠悠的,实在是闷得慌,再不睡觉她怕自己会晕船。 其她美女吃过饭也多数昏睡过去,屋子里没有床铺,各个角落里堆着棉被,谁嫌冷就拽一条半铺半垫着。 就这样,她们熬了三天两夜,船终于停了下来。 门被打开了。 那个彪形大汉进来,点了十来个人的名字,然后带着她们走了。钟漓月伺机悄悄跟在了她们的身后。 这个彪形大汉便是这十来个美女的牵头人,他带着美女们来到一家名叫‘识香楼’的地方,浓妆打扮的中年妇女早已等在门口,她笑吟吟地走过来,跟大汉寒暄起来。从他们的对话里钟漓月听出他们常做这样的交易,是老熟人。 趁他们不注意,钟漓月偷偷地离开了他们的视野之内。 这座城看上去很旧,每一家都是发暗发青的木板房,街上的人穿着的衣服也很旧,颜色黯淡,好像穿了好几年似的。 钟漓月穿着藕青色的衣服,走在街道上引起了很多人的注目。 这里虽然靠着河岸,人们却灰头土脸的,各个面黄肌瘦,看上去有些萎靡不振。 钟漓月走着走着,便感到心里一阵发怵。 大街上几乎看不到女人,商铺很多,闲人更多,年轻的年老的,三五成群地凑在一块儿发呆、聊天。每当钟漓月经过他们身边时,他们便会盯着她,空洞的眼里露出光亮。 那种光亮,就像饿了很久的豺狼撞见了食物一样。 钟漓月强作镇定,脸上露出凶狠的表情,战战兢兢地一路走过去。 慢慢地,有人大着胆子向她靠近。 “哪里来的姑娘,这么水灵?” “看着真白!” “啊哈哈哈。” 几个男子嬉皮笑脸地围上她,两旁的人开始起哄。 钟漓月故意当做没听见,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走。 跟在她身侧的那几个男人见她一个人,又不说话,于是壮着胆子试探性地伸手推了她一下。 “干什么!”钟漓月一个厉眼瞪过去,凶神恶煞的样子唬住了那个人。 愣了片刻后,那个男人不怒反笑道:“这小娘们可凶了!” 另一个男人甚至伸过手来要摸她的脸,被钟漓月一把推开了。 “挺辣的!” “哈哈哈。” “我告诉你们,最好离我远点,我,我染了疟疾……”钟漓月情急之下,大声喊道。 “有疟疾还能这么水嫩?和我们淮州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啊!”他们似乎一点也不怕。在他们看来,有什么比生活在这种令人绝望的地方更让人害怕的? 双方陷入了僵持。 钟漓月如陷入狼群的羊羔一般,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备战中,她已经在心里打算好了,只要他们敢乱来,她就不要命地跟他们拼了。 双方一触即发,就在这时,一个水灵的女子走过来,扬着下巴傲娇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这可是我们平大少奶奶的随行丫鬟,谁敢胡来?” 平大少奶奶? 钟漓月闻言,不觉一愣,心里揣测,不会是那个范千金吧? 水灵的女子又对着钟漓月嗔怪道:“你也真是的,瞎跑什么?还不赶紧给我回去!大少奶奶到处找你,等你回去,仔细你的皮。” 然后不等别人反应,就转身走了。 钟漓月识趣地马上跟了上去。 她们来到不远处的一个茶楼,上了二楼的一个包房。 包房外面站着两个带刀大汉,那个水灵的女子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径直入了屋中。 到了里面,钟漓月看到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站着的那个人身上穿着和领她进来的那个女子一个装扮,简单朴素,一看就是某个府的丫鬟制服。而坐着的那个少妇明眸皓齿,穿着华丽的丝绸长裙,她修长白皙的纤纤玉手端着茶盏,正在一口一口地慢慢品着。 “你身上的衣服哪来的?”少妇杏眼看着窗外,淡淡地问道。 钟漓月被问愣住了,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有点脏的衣服,她穿的是沈府的丫鬟制服啊!有什么稀奇的? 等等! 钟漓月突然反应过来。平大少奶奶跟大少爷曾经传过绯闻,所以她能一眼便认出这件衣服的出处。也可能正是因为看到这身衣服,她才会派人过去替她解围。 那,她铁定就是范千金无疑了。 第九十章:写信 只是……按绯闻来分析,应该是大少爷深深地记住范府丫鬟的制服才对,为何不喜欢大少爷的范千金却对沈府的下人制服如此印象深刻呢? “该不会是个哑巴吧?”解围的那个女子见钟漓月一直不说话,便瞪大眼睛问道。 钟漓月正愁要不要承认自己是沈府丫鬟这件事,被她这么一提醒,不禁计上心来。她用嗓子发了两声‘啊’,两手又在空中比划了几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以后问起来,她可以说当时嗓子发炎了,所以说不出话来。 “真的是个哑巴。”替她解围的女子对美艳少妇说道。 范紫烟收回视线,一双美丽的杏眼上下打量起钟漓月来。 半响,她吩咐道:“带她去洗一洗,换身干净的衣服。” 两个丫鬟福身说‘是’,然后拉着钟漓月走向另一个房间。 衣服没有现成的,范紫烟特意吩咐人去买了一套。那套旧的让两个丫鬟收了起来。 等钟漓月洗干净被带到范紫烟面前时,她已经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她径直从钟漓月身边走过去,平静地说道:“跟我走吧!” 钟漓月迟疑了一下,心想,不管范千金去哪,她最终都得回浣京,于是便跟了上去。 范紫烟带着一行人走向码头。他们的外形和穿着在大街上绝对是独树一帜,但是没有人敢上前来骚扰她,由此可见,平家在这里挺有势力的。 快到岸边的时候,钟漓月远远地便看到有一个面如冠玉的儒雅少年正在岸边翘首盼望,他脸上满是焦急,一见到范紫烟等人,他便展颜一笑,挥起手大喊一声‘大嫂’,然后小跑过来,喘着气温声说道:“大嫂,你可回来了,船马上就开了,我们都在等你呢!” “叫五弟久等了。你大哥呢?”范紫烟光滑水嫩的脸上掠过一丝局促。 “他先上去了。”平玉尧憨憨一笑,道:“大嫂,我们也上去吧!” “嗯。” 到了船上,平玉尧才发现范紫烟身后多了一个丫鬟,他看着钟漓月,问道:“咦,好像多了一个人。” “她是个哑巴,在街上叫人欺负时被我瞧见了,我悯她可怜,便将她带来了。”范紫烟解释道。 平玉尧点点头,他还以为是岸上的人混上来的。既然不是他就放心了。不过,他想起一件事,“刚才船舱里有人汇报,少了一名女子。” “那群女人里有哑巴吗?”范紫烟提出自己的质疑。 平玉尧挠了挠后脑勺,讪讪一笑,道:“好像没有。” 范紫烟抬起下巴,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愠怒:“难道我连多要个丫鬟也不行吗?” 平玉尧连忙摆手赔笑道:“不是不是,我只是例行公事问一下而已,大嫂见谅!” 范紫烟冷眼扫了他一下,然后走了。 “你还不快跟上去?”平玉尧目送范紫烟离开,却见钟漓月还杵在原地没动,便好心地提醒道。 钟漓月面露犹豫之色。平大少爷见过她,不知道这时候见他,对自己的处境有利还是有害? “你,不会是不愿意跟着大嫂吧?”就在钟漓月左右为难时,平玉尧突然小声地问道。 钟漓月看了看他,没说话。 “你放心,我大嫂虽然看着性子冷,其实人还不错,你以后跟着她安心伺候着,少不了你的好处。”平玉尧柔声宽慰道。 钟漓月胡乱地点了点头,朝着范紫烟的方向跑去。 “在船上不要乱跑!”平玉尧冲着钟漓月的背影扬声道。 范紫烟三人进了一间舱房,钟漓月跟到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时,平知义恰巧此时从里面走了出来。 钟漓月噤若寒蝉,顿时立住身体,垂下眼帘不敢看他。她默不作声地等待着平知义先发制人。 不过,静默了片刻后,平知义冲着里面喊道:“你身边何时多收了一个丫鬟?” 他的语气很随意,应该没认出钟漓月来。 屋里的范紫烟却神情一凛,对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个丫鬟会意,马上出来向平知义解释道:“大少奶奶方才出去饮茶,在街上巧遇这位哑女被人欺凌,见她可怜便将她带来了。” “不是跟你们说过,船上不能随便加人?此事告诉了五少爷没有?”平知义责备道。 “大少爷放心,已经说了。” 平知义‘嗯’了一声,然后便离开了。 “船上不比岸上,时刻都有危险,你可不要乱跑,给我们少奶奶添麻烦,知道吗?”那个丫鬟对钟漓月说道。 钟漓月顺从地点点头,然后跟她进屋去了。 范紫烟坐在桌子前,目光流转,眉头浅皱,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片刻后,她吩咐道:“准备纸笔,我要写信回浣京。” 那两个丫鬟一个铺宣纸,一个研墨,一个桌案很快便摆好。 范紫烟提起笔,笔尖刚触及信纸,就被她收了回来,犹豫了片刻,她又下笔,刚写了几个字,她就不满地将纸揉了朝旁边一扔。 犹犹豫豫,悬而不决,这幅神情像是在写情书给心目中的男神。 钟漓月干站着无聊,睨了睨另外两个干站着的丫鬟,她们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活像两尊雕像。这样的日子,她们可能已经习以为常了吧! 撇撇嘴,动动眉毛。实在无聊! 所以,钟漓月扬起眼角朝那信纸上瞄去。 刚看一眼,便被开头的称呼给惊住了:沈公子亲鉴。 浣京姓沈的,钟漓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沈兆言。但是‘沈公子’并不代表就是他一人。 不知道范紫烟是不是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她又揉了这张信纸,重新写道:沈兆言公子亲鉴。 写了几行,她停下来将内容默念了一遍,摇摇头,又揉了。 如此反复的样子,好像生怕信写错了,不能送到沈兆言手里,或者语气不合适,沈兆言读得不高兴。 地上的纸团多了,两个丫鬟便开始蹲下身去捡,其中一个出去拿来一个火盆,将所有的纸团通通扔进去烧毁了。 她们三人一个写,两个毁,默契地不用多说一句话,可见她们经常这样。 钟漓月根据她们这行为确定了一件事。 范紫烟喜欢沈兆言! 这么说,他们等于是两情相悦呀! 可是范千金出嫁那天,沈兆言看上去一点也不伤心。钟漓月不否认,沈兆言是个极善于掩饰情绪的人,但是,他看那对琉璃盏时的专注眼神,不像是没故事。 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少奶奶,你就别写了吧!”一个丫鬟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劝道。 范紫烟眸光一闪,缓声说道:“我想见他一面。” 第九十一章:五少爷 “啊?怎么见呀?”两个丫鬟一愣,相互对视了一眼。 范紫烟用下巴朝钟漓月指了指。 替钟漓月解围的那个丫鬟面露难色,干笑道:“她是哑女,多半不会是沈府的丫鬟,那身衣裳或许是出府的丫鬟扔掉不要了,被她给凑巧捡来的。” “即便她是沈府的丫鬟,也应该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丫鬟,沈大少爷怎么可能为了这样一个小丫鬟千里迢迢地往这儿跑呢!”另一个丫鬟也跟着劝道。 “少奶奶,你就别犯傻了。沈家和平家素来不合,出于这层考虑,沈大少爷也不可能来呀!” “就是,沈大少爷未必就有表面看上去那般好,说不定,他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呢!” 两个丫鬟轮番上阵相劝,不管她们说什么,范紫烟都不生气,因为她们主仆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所以关系十分要好。但是唯独诟病沈兆言的话,她听不得一句。她生气地道:“闭嘴,我不许你们说他的不是。” 外表看上去稍微沉稳一点,替钟漓月解围的那个丫鬟对另一个丫鬟嗔怪了一眼,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钟漓月安静地站在一旁听她们讲话,心里逐渐明白过来。难怪范紫烟会出手救她。她穿着沈家丫鬟的制服,不管是不是沈家的丫鬟,范紫烟都有了一个可以联系沈兆言的借口。 “如果他会来呢?”范紫烟眼里透着期翼。她不甘心地问向两个心腹:“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一定来见我?” 两个丫鬟无语了。 “如果他真的对我有意,那他一定会来的,对么?”范紫烟仍然心存幻想。 两个丫鬟默默地叹了口气,眼里露出无可奈何。小姐给沈大少爷连写了十封信都石沉大海了,如果沈大少爷真的对小姐有意的话,早就表露出来了。她们身为旁观者看得很清楚,沈大少爷对小姐没有半点意思,奈何她们家小姐就是死心眼,不听沈大少爷亲口说出那种话就是不死心。 作为另一个旁观者,钟漓月表示很为范千金的智商捉急。一个男人喜不喜欢自己,还用三番五次地去试探? 但是再仔细地想一下,钟漓月觉得也不能完全怪女方。一对男女传出那种绯闻,作为男方,如果对女方有意的话,他就应该顺势而为,趁机上门提亲。如果他没那个意思,以沈家的实力,完全能做到快速平息谣言。假设,那种绯闻是范千金为了试探大少爷而设下的一个套路,那么大少爷没有在第一时间出来辟谣,就会让范千金误会他其实对她也有意思。 说到底,还是大少爷心太大了,没当回事。范千金心思单纯,爱幻想,别人的态度越含糊不清,她就越容易胡思乱想。 经过这么一个反推,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合理了。钟漓月脑子灵光一闪,突然确定了那个绯闻其实就是范千金给大少爷设的局。她一定是多次给大少爷明示暗示,甚至写了情书,但是大少爷始终不回应她,于是她大胆了一下,不惜毁了自己的清誉,也要逼迫沈兆言就范。 就说嘛!沈大少爷疯狂地爱慕范千金这种传闻,在现代来说女方很有面子,可是在古代,这是很毁女子家清誉的一件事,范家却没有在绯闻传出的第一时间设法阻止,说明什么呢?这种绯闻最好的结局就是男主角娶了女主角,从而造就一段佳话。但是大少爷完全无视掉了范家的心思。 事情都发展到了这个境地,范千金已然成了‘平大少奶奶’,可她却仍对大少爷抱有幻想。钟漓月真不知是该佩服她的痴情,还是同情她的天真? “奴婢倒是有个办法能让沈大少爷来见少奶奶。”看上去成熟一点的那个丫鬟想了想,说道。她见小姐愁眉不展,很是替她着急,所以也在努力地想办法,终于让她想到了,就是不知是帮了小姐还是害了小姐。 范紫烟欣喜地连忙说道:“什么办法?快说快说!” “少奶奶之前给沈大少爷写信,不都是署了名吗?这次少奶奶不妨学着他的样子,也来个模棱两可,只说在洵州碰到了他的旧识,其它一概不提,并匿了自己的姓名。沈大少爷好奇之下,或许就会亲自过来一看究竟。” “这个主意甚好!”范紫烟一听,便立刻雀跃地拿起信封写下‘沈兆言亲启’五个字,没有注上自己的姓名。 原来事情真如她推测的那样! 钟漓月暗暗摇摇头,这个丫鬟可真是实力坑主啊!作为好姐妹,你明明看出了大少爷的心意,还不好好开导你家小姐,阻止她再次受到伤害,反而促进这种事件,真是醉了! 管她呢!大少爷能来带她走不是最好吗? 可是,他会不会来呢? 钟漓月和范紫烟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发问道。 晚上,船上各角堆上了火把,钟漓月和那两个丫鬟一起领了饭,在屋子里吃过以后,其中一个丫鬟带她到另一间舱房找了一处空的床铺给她,并叮嘱她不要乱跑。 钟漓月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船上晕乎乎的,她始终无法安然入睡。彻底醒来后,她发现天还没亮,也不知是几时了,只觉得无聊,便打开门出去透透气。 甲板上有一群男人,他们围成一堆在掷骰子,钟漓月身体贴着舱板,绕到了船的后侧。 这条船上有很多货物,都用厚厚的木箱子装着。 下午时听范千金和丫鬟们聊到,等到了下一站洵州,他们就不再跟船往前走了。洵州还属浣国境内,经济不算最差,离物资匮乏的北关还有段很长的距离,钟漓月猜测,平家的势力范围可能只覆盖到了洵州,所以他们不敢再往前走了。 要不是出于安全考虑,钟漓月真想去那三不管地段好好看看,究竟是世外桃源,还是人间地狱。 钟漓月在船上四处逛悠着,无意中她听到了几个男人的对话声,其中有个声音好像白天那个平五少爷。 “五少爷,这种事情是大少爷全权管着,你找我们没用啊!” “可是大哥他……” “大少爷跟你怎么交代的,我们就管不着了。大家都是听从大少爷的命令做事,你有问题,该去找大少爷才是。” 平玉尧好声好气地连说几句,对方就是不退步。无法,他咬咬牙,无奈地转身走向另外两人,又好声央求道:“你们看看是不是能……” “那可不行!”对方想都没想,便一口拒绝了他。 大家丝毫不给面子,却不感觉尴尬,反倒是平玉尧一脸的不好意思。 第九十二章:全力寻找 堂堂一个少爷混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钟漓月真有点同情他,这五少爷当得够憋屈的。空有个‘少爷’的名头,却没啥实权! 平玉尧被气走后,钟漓月摇摇头,也准备离开,却听到了他们几个人在得意地大笑。 “瞧瞧他那丧家之犬的样子!” “他这个五少爷当得还不如我一个船伙计呢!” “你们不知道,在平家连下人都瞧不起他。看他那窝囊废的样子,难怪他兄弟姐妹都不管他。” “他哪有什么兄弟姐妹啊!那些都是异母所生,他亲娘就是个戏子,早受不了冷眼丢下他跑了。” “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平家不待见他呢!” “可不嘛!虽然老爷让大少爷把五少爷带上船来做事,可大少爷没给他一分实权,对他比对我们下人还狠呐!哎,你们可记住了,千万别帮衬着五少爷,不然大少爷整死你们!” “哎呦,谁敢呐!” “要我说啊,这种人活着就是浪费。” “就是!亏了‘少爷’这层皮了!给我当比他强多了。” “你算了吧你!” “……” 听他们这些话,钟漓月不禁自动脑补起平五少爷自小在平府里因为出身低微而被哥哥姐姐以及下人们欺凌的画面。庶出的孩子如果没有亲生母亲的庇护,多数是要被家族里其他人欺负的。 “可怜!”钟漓月内心涌起一阵同情,同时也很无奈。她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居然还有闲心情同情别人?真是! 他们四、五个人中有一个对平玉尧了解得比较多一点,听他的口气像是平府的人,其余几个则是船上的伙计。 几人开起了平五公子的玩笑,说的话都是些粗口,钟漓月实在听不下去了,于是转身走了。 黑色的天空之中一轮明亮的圆月高高地挂着,月光像水一样倾泻到地上,又缓缓地流散开了,本该暗沉的夜因为它的存在而变得四处明亮。 沈兆言站在窗棂前,双手负在身后,抬头仰望着那轮明月,心中满是怅然。 都过去好几天了,钟漓月还是杳无音讯。她到底在哪? “咚咚咚。” 门突然被叩响了。 明德在外面说道:“大少爷,叶川找到春乔了。” 沈兆言猛然回头,语气中毫不掩饰焦急之情:“把她带进来!” 两个下人押着春乔进了书房。明德走在最前面,进了屋后,他说道:“大少爷,叶川只发现了春乔一人,将她送回来后便又出去找了。” “漓月在哪?”沈兆言紧紧地盯着春乔,冷声问道。 春乔低垂着头,摇了摇,平静地回答道:“不知。” “你是不是把她送去骆家了?”沈兆言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焦灼,如果再细细地回味一下,这焦灼的语气里似乎还藏着些许害怕。他的双眸紧紧盯着春乔,冷声质问道。 听到‘骆家’两个字,春乔浑身一震,再也平静不起来。大少爷都知道了? “说!”沈兆言猛一拍桌子,低吼道。 春乔和明德都吓愣住了。大少爷从未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更不见他如此急切过,今日为了一个丫鬟而一反常态,不是喜欢她是什么?那他之前为何还说对漓月无半分可能? “不说?”沈兆言引以为傲的耐心此刻不知道都跑哪儿去了,他急得额头青筋爆出,怒言道:“明德,去准备刑具。” “大少爷?”明德一惊,大少爷是要大刑逼供吗? 春乔也是吓得浑身颤栗了一下。 她可以无所谓,但是肚子里的孩子…… “大少爷明察,奴婢真的不知漓月去了哪!骆小姐曾经交代奴婢将她杀了,可是,漓月待奴婢真心实意,奴婢实在下不去这个手,所以心软放了她。” “你说什么?骆云芙叫你杀了她?谁给她的胆子?”沈兆言愠怒,眼里闪过杀意,他冷声问道:“既然你不杀她,为何还要将她从沈家带走?” “大少爷,骆小姐知道了漓月的存在,就算奴婢不杀她,她也会派别人前来。漓月留在沈家,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奴婢让她离开沈家,永远不要再回来,更不要去北关。”春乔动容道。 沈兆言双眸冷然,道:“她还派了谁来沈家?” “目前奴婢只知道自己一个。”春乔知道自己瞒不住了,沈兆言显然已经洞悉了许多秘密,她不如全盘托出,以争取从轻发落。“大少爷,奴婢犯下大错,死不足惜,只希望大少爷能够网开一面,饶了奴婢肚子里的孩儿,给他一条生路。倘若大少爷愿意答应放过他,奴婢愿拿手中所有来换取他一命。” “我只想知道漓月的下落!”沈兆言毫不犹豫地说道。 “这个奴婢真的不知!”春乔诚恳地立誓道:“奴婢与她一道出去以后就各奔东西了,谁也没问对方要去哪。倘若奴婢有半句谎言,定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 “她真的独自走了?”沈兆言好像受到了沉重的打击,高大的身体泄气般地一下子弓了下去。 她不相信他能保护她,所以义无反顾地走了吗? “大少爷?”明德担心地低声唤了一句。 静默了许久,沈兆言抬起头,双目含冰地咬牙说道:“传令下去,合所有人之力,哪怕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钟漓月!” “是!”明德低头应道。 沈兆言笔直地站在那儿,眼中满是复杂之色。怒气、恨意一一从他心头闪过,但是最终停留在他心尖上的,是浓浓的眷恋与不舍。 ‘钟漓月’三个字就像烙印一样,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上。 从知道她有可能是被春乔胁迫而离开,到确定她是主动离开他的身边,短短数日,他经历了无数种感觉,生气、惊喜、歉疚、恼火……以及一直萦绕在心头久久不能散去的思念。 不可否认,从一开始,他心里的天平就倾向于她,所以他才会生她的气,心情跟着她的消息不断起伏。他没想过平静如水的生活,有一天会被一个女子搅成这样波澜四起的状态,而那个始作俑者,却潇洒地独自离开了。 他想过最坏的打算,却发现自己原来根本承受不了那个最坏的打算。 “钟漓月!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给我好好活着!一定要等我找到你。”沈兆言目光涣散,低声喃道:“只要让我找到你,什么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你是什么身份都无所谓,一定要好好活着!” 他好自责,明知道钟漓月不是奸细,却为了让她知道教训,不要轻易地去相信别人而将她关到柴房,让她吃苦头,最后还被春乔强行掳走! 第九十三章:下药 不知她此刻是安然无恙,还是身陷囫囵?她妹妹始终相信她不会丢弃全家,所以他也派了人去她的家乡看守,可却从没见过她的踪影。她到底在哪? 拖得时间越久,他的心越乱。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钟漓月,哪怕,只是知道她平安与否也可以。 春乔看着沈兆言坐在书桌后,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终于明白他对漓月的心意,恐怕他早就知道自己是骆家派来的奸细,所以才故意地对大家说,他与漓月绝无可能。看似狠心,实际上他是在保护漓月。他知道骆小姐嫉妒心重,心狠手辣,他不确定在沈家还有多少骆小姐派来的人,所以才掩盖自己的心意,以此来保护漓月。 真是用心良苦!沈家的男人,果然各个都是情种! 只可惜…… 夜一点一点地沉下去,新的一天到来。沈兆言白天依旧很忙碌,没有钟漓月在,他每晚都故意忙到夜深才回府。但不管白天还是黑夜,他身在何处,脸上都带着一团阴郁。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第四天,他收到一封匿名信为止。 “大少爷,这封信甚是奇怪,只写明让你亲启,却没有署名,不知是何人所寄。小的不敢耽误,便给大少爷送来了。”明德在府里收到这封信时,本不想理会,但是考虑到眼下正是漓月下落不明的紧张时期,万一与漓月的失踪有关,他可担待不起这怠慢之罪,于是赶紧从府里出来找沈兆言。 沈兆言也是如此,本不想理会这种连姓名都不敢注明的信件,但是他总感觉这个节骨眼上的一切不寻常都可能与钟漓月有关,他生怕有任何闪失,所以拿到信的第一时间,他便放下手头所有的事,急切地将信拿出来读了一遍。 他看得很急切,所以没顾上观察写信的字体是如何的认真与谨慎。看到后面写着‘偶遇一个穿着沈府丫鬟服的女子,碧玉年华’时,他几乎肯定,信上所说的就是钟漓月。读到此处,他不由得万分庆幸自己打开看了,如果他不当回事,恐怕真的要后悔一辈子。 “大少爷,是漓月的消息吗?”明德见沈兆言脸上浮出惊喜之色,便也跟着高兴起来。他猜十有八九是有了漓月的消息,除了这件事以外,他还没见过大少爷对哪件事这么上心。 “没错,应该就是她。”沈兆言点点头,语气抑制不住地激动:“明德,去备马。” “大少爷,叶川和六爷他们都不在京中,府里头有功夫在身的人都被派出去寻人了,你一个人……” “你去通知六爷和叶川,让他们直接到洵州与我汇合。”沈兆言半刻都等不下去了。 “大少爷,北边太危险了,你不能一个人去啊!”明德劝阻道。 沈兆言看着明德,认真地说道:“正是因为那儿危险,我才更不能让漓月一个人在那儿!” “那小的跟随大少爷一同前去。”明德请求道。 “你留下来把浣京的事处理好。下面还有几个老板在等我,我就不见他们了,你去善后。”说完,沈兆言便走了。 明德望着沈兆言匆忙离去的背影,有些后悔了。在他心目中,大少爷的周身安全才是第一位,他可万万不能有事啊!明德也顾不上什么老板了,他飞奔回沈府,派人去通知叶川和六爷赶去洵州。 在船上这几天,钟漓月一直不太舒服,胃里翻江倒海,脑子里晕晕叨叨,她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好不容易勉强撑到靠岸,还没下码头,她便抑制不住地吐了出来。 “她是不是晕船?”范紫烟的两个丫鬟猜测道。 “不是有专门给晕船的人吃的药吗?去煎一碗来。”范紫烟吩咐道。 “嗯。”其中一个丫鬟应声去了。起初她们刚上船时也这样,后来靠着药就熬了过来。 可是她们猜错了,钟漓月并不晕船。 所以,钟漓月喝下那副药以后并没有好转。 其中一个丫鬟六神无主地问范紫烟道:“少奶奶,要不要找个人来背她下船?” “大家都在忙,还是算了吧!我们先搬东西,然后再回来接她,反正这船一时半会也走不了。”另一个看上去成熟的丫鬟思索了一下,说道。 范紫烟点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我们赶紧下去吧!免得相公又要嫌我们手脚慢了。” 主仆三人麻利地收拾起屋中的随身物品,先将它们一一搬到外面的甲板上,然后再由伙计扛下船,再装上马车。范紫烟上了一辆载人的马车,另外两个丫鬟相随左右。到了下榻的客栈,她们又开始将东西一一往屋子里送。 等忙完了这一切,范紫烟立刻吩咐两个丫鬟去船上接钟漓月。她们正要转身前去,平知义进来了。 “都呆在屋里干嘛?东西都搬好了?”平知义皱着眉问道。 “回大少爷,东西都搬好了。” “你们只顾着搬少奶奶的东西,本大少爷的东西就不要了?”平知义不满地道。 范紫烟见自己的两个丫鬟被凶,忍不住提出疑问:“这些事不都是相公的那两个小厮做的吗?” “他们让我遣去办别的事了。”平知义解释了一句,然后不满地扫了她们一眼,吩咐道:“还不快去?小心点,里面都是贵重的东西,少了一块儿仔细你们的皮。” 两个丫鬟撇撇嘴,不甘愿地出去了。 整整过去半个时辰,平大少爷的东西终于搬完了,两人还要整理屋子,让两位主子好休息。 到了晚上,一切都忙妥了,身体也感觉累了,她们草草地吃了晚饭便休息去了。 船上,钟漓月被疼醒了。 眼睛勉强地睁开一条细缝,看见平五少爷正在拍打她的脸。钟漓月皱着眉,有气无力地质问道:“你干什么?” “你终于醒了?快起来。”平玉尧面露喜色,小声地道。他欲将钟漓月扶起来,被钟漓月推开了。 “你想干什么?”钟漓月一脸防备地问道。她全身都脱力了,可还是咬着牙继续撑着。她不知道这个五少爷到底什么意思。 “你被下药了,我们趁船还没开远,赶紧想办法逃出去。”平玉尧焦急地矮声说道。 下药?有人想害她?是范千金吗?不对,她要是想害自己,早就出手了,不用等到今天。钟漓月惊出了一身冷汗,她困惑地问道:“是谁给我下的药?” “这种时候,知道谁下药又能如何?还是赶紧想办法逃出去着紧。”平玉尧理智地对她说道。 钟漓月想想,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于是勉强支起身体起来,在他的搀扶下出了屋子。 第九十四章:赶到洵州 屋外没有人看守,他们轻松地便来到了外面,但是外面的船伙计到处都是,平玉尧带着钟漓月左躲右闪,好不容易来到了上面的甲板。 此时天已经黑了,风吹得呼啦呼啦的,钟漓月担心地问道:“船开多久了?” “大概半个时辰吧!” 钟漓月脑子里一片混沌,她有点后怕起来:“现在天这么黑,船又开了这么久,我们跳下去还能活吗?” “谁说要跳下去?”平玉尧一愣,问道。 “不跳下去,难道有小船可以坐?”钟漓月心中的希望瞬间被燃了起来。 平玉尧憨憨地摇了摇头,“没有。” 钟漓月差点气晕过去。等下船以后,我保证不打死你! 平玉尧又问道:“那你会枭水吗?” 枭水?枭水是什么鬼?钟漓月愣了愣,想了一下才明白是什么意思,“会是会,不过以我现在的体力,恐怕是游不动了。” “那怎么办呢?”平玉尧温润如玉的脸容上浮现出一丝忧虑。 钟漓月感到四肢乏力,左右看了看,到处都是人,他们只能暂时躲在这里避一避,于是她先坐了下来,节省体力。她靠在船舱板上,看着平玉尧问道:“你是怎么滞留在船上的?平家的人不都下船了吗?” “哦,”平玉尧闻声回头,见钟漓月坐下,自己也跟着坐到了她的身旁,“我无意之中看到有人在饭菜里下药,跟过去一看,那份饭菜是给你的,所以就一直留意着你。” 钟漓月回想起自己和范千金的两个丫鬟去领饭菜时,饭菜都是一份一份盛好的,她以为自己是很随意地从中领了一份,没想到…… 到底是谁蓄意要害她? 如果是想要她的命,大可以直接下毒。但是那个人却让她精神不振,是船上没有毒药,还是不想要她的命? 想着想着,钟漓月的视线无意中从平玉尧的身上扫过,她的目光一滞,猛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她狐疑地看着平玉尧,心中起了防备:“听到我开口说话,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在船上,她可是一个‘哑女’。 平玉尧目光闪躲,支吾地不敢直视钟漓月。 “下药的人是你大哥对不对?”钟漓月目光犀利地道。平知义是船上唯一一个知道她不是哑巴的人。他一定是认出了自己,只不过,在碰面的那一瞬间,他打起了别的主意,所以故意装作没认出来。 钟漓月试探地道:“你们是一伙的?” 平玉尧急忙摇头否认,颇为气恼地说道:“如果我跟你是一伙的,我干嘛还要救你?” 钟漓月了然一笑,直言道:“真是他下的药?!他想害我,而你却出手救我,为什么?你可不像是会跟他唱反调的人。” 平玉尧想,这个丫头太机灵了,自己根本瞒不住她,犹豫了一下后,他索性就直说了:“我一直以为我大哥讨厌我、欺压我,是因为我的出身,但是万万没想到,他连一个普通的丫鬟都要算计,实在太过分了!” “你认识他少说二十来年了,现在才发现?”钟漓月竖起两根手指头,摇了摇头,这眼力,也是没谁了! “以前我一直呆在府中读书,”平玉尧低下头,惭愧地说道:“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爹才让大哥带我出来磨砺一番。” 钟漓月不禁想起刚上船那天晚上听到的那些关于他的闲话,心里对他产生了一丝同情。 “谢谢你!”钟漓月轻声地说道。他明知道自己在平家地位卑微,说话没什么分量,却全然不顾他大哥发现之后会给他带来什么,即便他只有施救的勇气,而没有施救的计谋,也足以让人感到一阵温暖。 平玉尧抬起头,不解地看着钟漓月,一脸茫然地道:“谢我什么?” 钟漓月浅然一笑,没有解释,而是说道:“你心地善良,勇气可嘉,将来的作为一定会超越你大哥的。” 平玉尧眸光黯淡了下去,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静默了片刻,钟漓月用意识中仅剩的一丝清醒思索了许久,然后说道:“四面都是水,我们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跳下去,要么,就装作不知道,等船靠了岸再说。以我现在的状态,最好选择后者。” “那我们趁他们还没发现,赶紧先回去,以免打草惊蛇。”平玉尧果断地同意道。 “好。”钟漓月借着平玉尧的搀扶,慢慢地站了起来,重新回到屋子里去。 天虽然很黑,但是没有人敢因此而停下前进的步伐,大家都在为着不同的目的而各自忙碌着。 沈兆言连家都没回,直接到马市上挑选了一匹快马,连夜赶往洵州。到了第三天的下午,他终于到了洵州境内。 洵州算浣国北关边境最大的一座城池,其繁荣程度虽远不及帝都,但由于它的几个邻居都比较穷,所以这里相对而言还不错。 一路快马加鞭赶到,沈兆言几乎没怎么好好休息过,但是他仍然坚持先去信上所说的客栈。 一只脚刚踏进客栈,热情的掌柜便迎了上来。 “请问掌柜的有没有见过一个年约十六,肤色白皙,这么高的女子?”沈兆言一边举起手比划了一下身高,一边扫了扫客栈里面的人。 “客官所说的这种女子小店多了去了,就不知哪一位才是客官要找的人,不妨里边请,边吃边找。”掌柜堆着笑脸,圆滑地说道。 沈兆言进去仔细看了一圈,发现大堂里确实有好几个女子如他所描述的那般,但,都不是他要找的人! 他把目光移上了二楼的包房,正准备上去,被跑堂的小二一把拦住了,小二笑吟吟地对他说道:“客官一个人吗?一个人吃饭不用上二楼。二楼离厨房远,上菜慢得很。” “我要上去找人!”沈兆言直截了当地说道。 “那可不行!客官这样,会打扰到其他食客的。”小二一脸为难地与沈兆言周旋道:“不如这样,本店的客房在后院,客官先在楼下坐着,等人吃完了,不管住店的还是不住店的都得先下楼,这样客官不就能看到有没有自己要找的人了吗?” “不行!我一定要尽快找到她。”沈兆言目光深邃地看着楼上,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给了小二,然后便径直地上了楼梯。 小二接过银锭子一看,眼睛都瞪大了。面对这样出手阔绰的顾客,他是没什么抵抗力的。 沈兆言到了楼上,挨个推开门查看。 到了第三间房的门口时,沈兆言正要伸手推门,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走过来,对沈兆言福身说道:“沈大少爷,这边请!” 第九十五章:无情 沈兆言看了她一眼,不禁皱起眉头,好眼熟的女子!令他感到疑惑的是,这位女子连问都不问,就让他这边请,莫非?迟疑了一下,他还是跟了过去。 这家不愧是洵州最大的客栈,他们走过一个长廊又拐了一个弯才到。 丫鬟推开门,沈兆言看到了屋里的主人,不禁讶异地道:“范……平夫人?” 他真的来了! 范紫烟听丫鬟说在外面看到了他,心里好兴奋,似乎浑身的血液都跟着翻涌起来。可是,‘平夫人’这个称呼好像一盆凉水,瞬间浇灭了她心中的那团火苗。如果当初她再坚持一会儿,或许她现在就是‘沈夫人’了。她好悔恨,自己当初没有受住平知义的撩拨,草率地将自己嫁了出去。 “信是平夫人所写?”沈兆言对范紫烟眼中闪动的水光置若迷惘,直接问道。 范紫烟悬泪欲滴,听到沈兆言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瞬间回过神来,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背过身去,应声道:“是我所写。” “她人呢?” “她……生病了,没有力气下船,我们忙着搬东西,本想搬完后去接她,可是,我们把她给忘了。”范紫烟轻声细语地说道。 沈兆言岿然不动地站在那儿,脸沉得吓人。 范紫烟悠悠地转过身来,见到沈兆言这个样子,以为他误会了自己是故意写信骗他来的,于是连忙解释道:“我真的见到贵府的丫鬟了,不信,你问她们。” 一旁的丫鬟忙上前一步揽下所有罪过:“确实如此,少奶奶还给她换了一身新衣服,她的衣服脏了,我们已经帮她洗好,放在了我们的箱子里。都怪奴婢们粗心大意,忘了少奶奶的叮嘱,将贵府的丫鬟落在了船上,还望沈大少爷海涵。” “还不快去将衣服拿来还给人家?”范紫烟急声吩咐道。 两个丫鬟闻言,忙去拿衣服。 “那条船的下一个岸口是何处?”沈兆言冷声问道。 范紫烟摇摇头,“这个得问他。”在沈兆言面前,她说不出‘相公’两个字。 两人陷入了沉默,沈兆言在等着那身衣服,范紫烟干干地站着,想找点话题打破这样的沉寂:“沈大少爷如此重视那个哑女,她应该不是个普通丫鬟吧?” 沈兆言微怔,钟漓月并非哑女,但她有可能出于别的原因装聋作哑,所以他没有过多解释,而是直接问道:“平大少爷在哪?” “他……”范紫烟的眸光瞬间黯然失色,她偏过头去,轻声说道:“去娼馆了。” “怎么走?” 范紫烟眨着大眼睛疑惑地看向他,沉默了片刻,她失落地说道:“这条路一直向北,到头右拐,再过一个街口便是。” 沈兆言语气冷漠地说道:“请平夫人放心,你我见面一事,沈某不会告诉他。” “我不是怕你告诉他,而是他对你……”范紫烟脸上掠过犹豫之色,顿了顿,她干脆跳过这个话题,微笑着关心道:“沈大少爷是一个人来的吗?看上去似乎很疲乏。不如我让丫鬟们去给你寻个安静的房间稍作休息?” 范紫烟不想用这难得的独处机会去提任何与她们无关的人和事,她要珍惜与他单独相处的每一刻。她含情脉脉地看着沈兆言,不停地通过眼神释放出爱意。倘若说以前她是含蓄的,如今嫁了人,错过了一次机会,她变得大胆了许多,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扭扭捏捏的了,这次机会她若再不珍惜,恐怕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的意思那么明显,沈兆言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但是他却无视这一切,疏远地说道:“平夫人无需劳神,沈某拿到衣服就走。” “那吃点东西……” 范紫烟话音未落,丫鬟们便拿着衣服推门进来。 沈兆言蹙紧剑眉,拿起衣服将它抖开。虽然沈府的丫鬟穿的衣服都一样,但是,他感觉这件就是钟漓月穿过的。他凝注着衣服,忍不住低声喃了一句:“漓月。” “沈大少爷?” 沈兆言收回眼神,客气地道:“不管如何,谢谢你们曾经收留。待沈某找到她,定登门拜谢。” 说完,他便匆忙地走了。 范紫烟的内心仿佛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她像失了魂似的,焉地一下坐到了方凳子上。 “少奶奶,沈大少爷看那件衣服时的眼神,好像与看别人的不太一样。”丫鬟尴尬地说道。 他看少奶奶的眼神,好无情啊! “他是为了那个哑女而来的。他的眼中,果真从未有过我寸许。”范紫烟黯然神伤地低着头,喃喃细语道。 两个丫鬟互相望了望,困惑地道:“没听说过哪家的千金是哑巴啊?!” “她为何会穿着丫鬟的衣服?又为何会出现在船上?” “少奶奶,你就别自己吓唬自己了,沈大少爷在浣京城里是鼎鼎有名的人物,也是出了名的至今未婚,连个通房都没有,若是他看上了哪家的女子,还不传疯了?” “就是,或许是那个哑女手上有什么沈大少爷想要的东西呢?” 劝说的话她们早已驾轻就熟,自从范紫烟看上沈兆言,给沈兆言写信从未收到回复开始,她们就走上了这条安慰人的道路。如今小姐都嫁人了,没想到她们还得继续在这条道路上走着。 这场悲剧归根结底都是平知义的错。若不是他撩动了范紫烟的芳心,然后又不停地去撩拨别人,或许范紫烟如今就不会这般悔恨了。那个平知义,哪怕收敛一点点,她都不至于如此! 平知义害了别人,却完全不自知。他开心地喝着花酒,和怀中的各色美人打情骂俏,好不快活。 沈兆言的突然闯入,大大地煞了他的好心情。 “沈……”平知义看到沈兆言,惊讶得连舌头都打结了。 “出去!”沈兆言拿出几个银锭子抛向空中。美女们看见钱,两眼放光,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拿到钱以后,她们乖乖地退下了。 “沈大老板突然造访此间,不知有何贵干?”平知义拢了拢已经打开的衣襟,恼怒地问道。 “那条船下一站停在哪个岸口?”沈兆言不跟他废话,开门见山道。 “哪条船?”平知义一愣,旋即讥笑道:“沈大老板千里迢迢跑来就是为了问这个?怎么,想通了,要与我们平家合作?” 沈兆言不想耗时间,索性找最快速的办法,先假装答应,然后再提条件:“可以。不过我要先到船上看一下。” “还要看啊?”平知义突然别有深意地笑道:“你不是已经派人去看过了吗?” 第九十六章:赤岩岛 沈兆言不由得眸光一冷。既然他已经发现了,便不跟他兜圈子了,沈兆言直接问道:“她在哪?” “现在?”平知义撇了下嘴唇,故意地道:“不好说。” 沈兆言极力隐忍着心中的怒火,他试图用最简单快捷的方法来解决此事。“你开个价,我买了她。” “买?哈哈哈。”平知义笑道:“她能值多少呢?不如这样,沈老板告诉平某,她在沈老板心目中值多少钱,我平某跟沈老板买了,如何?” “她犯了家规,被我责罚,却不小心被她逃脱了,还四处乱闯,误进了你的船,冒昧之处,我代表沈家向你赔个不是。我千里追来,只是不想为了区区一个小丫鬟开罪了赵爷。相信平大少爷也不想赵爷知晓此事吧?毕竟这条船从浣京至洵州都是平大少爷在看管,若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混上去,恐怕赵爷会不高兴。” 平知义气得猛一拍桌子,狠声道:“别拿赵爷压我!” “我只有一个目的,平大少爷想想妥协的条件,我们协商一下。”沈兆言沉着地道。 平知义眯着眼睛看着沈兆言,暗暗在心中琢磨了半天,最后,他开出条件:“我要你答应我,沈家永不参与水路。怎么样?” “开通水路是家父生前唯一的心愿,我亲口答应下来,毕生一定要将它完成。倘若平大少爷觉得一个小丫鬟能有这般重要,水路合作一事,我大可找平老板好好商谈。” 平知义着急了。他好几个兄弟在他爹面前抢功劳,这种送上门来的好事岂能被他错手放过?但是——沈兆言这个老狐狸即便与他合作了,也会算尽利益,让他无利可图。想要彻底断了沈家这个威胁,只有……平知义眼中闪过一丝阴险的笑意。 “哈哈哈哈,我跟沈老板开个玩笑而已嘛!赵爷可一直希望沈老板能够参与进水路。”平知义换上和善友好的笑脸,走过去拉着沈兆言坐下,给他倒了杯酒,然后说道:“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来,为表诚意,我先干为敬。” 平知义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告诉他道:“实不相瞒,那个丫鬟刁得很,居然骂我,我一气之下将她给卖了。这种凶悍的丫鬟不要也……” “你把她卖去了哪?”沈兆言拼命忍着火气,冷声问道。 “赤岩岛咯!那里最缺女人了。”平知义摆出一副很天真的样子,但是他眼底的狡猾出卖了他的本意。 他的话音还未落到地上,沈兆言的身影便已经从这个房间消失。 看着空空如也的位置,平知义露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笑意。 船已经航行了三天,钟漓月不敢再吃他们送来的饭菜,平玉尧蜷缩在暗处,每天只有在晚上人稍微少点的时候他才能出去觅点食物。所以三天过去了,钟漓月的身体仍然很虚弱。 “我真是没用。”平玉尧自责道。 钟漓月无力地摇了摇头,对他竖起大拇指,赞道:“你能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这样付出,已经很了不起。” “你真会安慰人。对了,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晚生平玉尧。” 钟漓月听到他文绉绉的话语,莞尔一笑,回道:“我叫钟漓月。” 平玉尧嘴里念了一遍,笑道:“这个名字不像是丫鬟。” “丫鬟还规定用什么名字?”钟漓月孱弱的挤出一丝笑意,揶揄道。 平玉尧耿直地摇了摇头,道:“一般的丫鬟都随主姓,所以……” “你知道我是沈家的丫鬟?” “嗯,他们下药的时候提到过。他们还说,要把你卖到赤岩岛去,所以我才要救你。那种地方,可万万去不得。” “赤岩岛?”钟漓月仔细想了一下,那本宝贝书里好像描述过这个地方。 赤岩岛,占地面积约五万平米,因岛上四处都是天然的赤色岩石而得名,又因为它处于浣国的边缘,四面临三国,不好攻占,所以那里成了各路匪盗占据的贼窝,非常之乱。岛上清一色的粗汉子,不管什么样的女人到了那里都是抢手货,但都命不长久,因为那里的人无恶不作,每天不是忙着抢劫,就是玩弄女色,不管是老大还是小弟,都可以一同寻欢作乐。即便女人怀了身孕,也难逃他们的魔掌。如果身体孱弱,被他们活活折磨死了,他们就直接将尸体扔进河里。如果怀孕的女子产下女儿,那这个女孩的悲惨命运,将会从很小就开始。 因此,生活再落魄,也没有女子愿意到那里赚钱。那里的男人迫不得已,开出了天价从人贩子手里买女人。 平知义这个丧心病狂的魔鬼,竟然要把钟漓月卖到那里去。 “简直不是人!”钟漓月忍不住咒骂道。“就因为我是沈家的丫鬟?” “我知道你是无辜的。他对付不了沈老板,就把气出到了你头上。若是我爹得知此事,定会狠狠地骂他一顿。你放心,我回去一定告诉我爹。” 平家的老爷是善是恶已经不重要了。钟漓月哀愁道:“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命回去了!我感觉船快要靠岸了。” “算算行程,应该差不多了。不过,他们不会为了送一个人而改变整条船的航道,我想他们一定会用小船载送你,我们就趁那个机会跳到小船上,然后再设法回去。” 钟漓月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你好好养精蓄锐,待会儿会是一场恶战。” 钟漓月不禁心生胆怯。 以她现在的身体,加上平玉尧的有勇无谋,怎么对付那些粗壮的船伙计? 怎么对付? 沈兆言也在思虑这个问题,赤岩岛上都是惯匪,他的武艺仅够防身之用,如何从全岛人手里救出钟漓月? 出了娼馆,沈兆言没有立刻出发。他来到那家大客栈对面的一个小酒楼,点了一碗面,一边果腹,一边等待荣六和叶川。 如果他吃完面两人还未到,那他只能孤身前往了。所以他一定要先填饱肚子,这样才有力气去应付接下来的事。 平知义等沈兆言一走,便立刻叫来小厮,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然后又喊了几个美女进来伺候,继续花天酒地。 “今儿个爷高兴,伺候好了,待会儿每人都有一笔赏银。”平知义端起酒杯,继续开喝。 船渐渐停靠下来,钟漓月听到了朝她而来的脚步声,心也跟着‘咚咚’地跳起来。 两个穿着灰色麻衣的壮汉走进来,见钟漓月紧闭着眼睛,便问道:“不会是药下多了,死了吧?” 另一个人伸手在钟漓月鼻子下探了探,摇摇头,阴笑道:“没事,这样待会儿不是更好弄嘛?!”(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此生不弃 “没错,有道理,免得小娘们活蹦乱跳的耽误事。大少爷可说过,这丫头凶得狠。” “快点抬出去。” 钟漓月听到他们的对话,气得浑身发抖。如果她有武功,一定把他们都踹到河里去喂鱼!王八蛋! 平玉尧躲在暗处,他们出去后,他悄悄地起来跟了过去。 他一直看着他们出了船舱,下了小船,把钟漓月平放下。此时大家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们三人身上。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平玉尧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然后鼓起勇气,猛然从暗处跳出来飞冲过去,一把将大船边上的两人推开,再跨步一跃。他稳稳地跳到了小船上,大喊一声:“漓月!” 钟漓月闻声,猛睁开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起来将离她最近的那个大汉推入河中。她蓄势待发了好几天,就为了这一刻。 大汉身强体壮,本没那么容易被推倒,但是他没想到钟漓月会突然站起来,猝不及防啊!所以他毫无抵抗力地‘噗通’一声掉入了河中。 刚才站在大船边上被平玉尧推到的那两人已经从地面上爬了起来,他们见状,立刻跨步过去帮忙。 “快点划桨!”平玉尧指着钟漓月身后的双桨朗声喊道。 钟漓月瞬间反应过来,立即过去坐下,用力荡起双桨,将小船划离大船。 两个追过来的人一个扑了空,双臂在空中挥动了好几下,最终还是掉进了河里。另一个马上冲着后面的驾驶舱喊道:“快开船追!” 小船上除了钟漓月和平玉尧还有一个大汉,他试图去阻止钟漓月,却被平玉尧从身后一把抱住。 两人拉扯起来,平玉尧的力量如他的外形一样文弱,没几下,他就被那个壮汉扔进了河里。 “喂?”钟漓月瞪大眼睛看着平玉尧掉下的河面,刚准备起身跳下去救他。平玉尧突然从河里探出头来,然后用手擦了把脸,四处张望了一圈。 看到他会游泳,钟漓月放心地舒了一口气。眨眼的功夫,她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因为刚才掉下去的两人已经游向了他。 “快跑!”钟漓月指了指他的身后,双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喊道。 平玉尧看向钟漓月,大声喊道:“你快跑!我没事,他们不会拿我怎样的。” 钟漓月这才注意,打败平玉尧的那个壮汉已经不再看着水里的平玉尧,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她。 可惜这船上的桨是固定死的,不然钟漓月一定将它们拿出来狠狠地抽他。 现在前面是狼,后面是悬崖,不管怎么选,她都没有任何优势。钟漓月与壮汉对峙了一会儿,基本上已经打算投降。 就在这时,壮汉突然自己跳了下去。 钟漓月懵圈了。 什么情况? 壮汉跳下河后,游着身体,伸手推着船往前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还是他聪明。我们在这不动,把这条道堵死了,她除了能去赤岩岛,还能去哪?”大船上的那人得意地大笑起来,然后又叫了几个人下来帮忙。 平玉尧听到他的话,快要急死了,奈何身体已经被两人牢牢抓住,动惮不得,他只能干着急。 “啪——!你这个蠢货!我是让你卖了那个女人,你竟然,竟然……”一个房间里,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是平知义,他被扇了一巴掌,整个人都懵了。另一个是女的,身上穿着黑色夜行衣,头发全部盘起来梳成髻,脸上带着黑色蕾丝面具,虽然看不清她的五官,但是从她的语气里,平知义听到了一丝狠戾:“如果沈兆言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平家所有人都给他陪葬!” 说完,她甩门而去。 平知义的两个小厮恐惧地走进来,怯怯地询问他道:“大少爷,你没事吧?” “滚!”平知义双手撑着桌子,怒吼一声道。 沉默了片刻,他握紧拳头朝桌子上猛地一锤,咬牙发誓道:“沈兆言,我知道了你的软肋,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不得好死!” 沈兆言此刻正在快马加鞭地向离赤岩岛最近的那个小镇赶去。他一边赶着路,一边在心里祈祷,让时间消逝地慢一点,再慢一点。 到了镇上,天已经蒙蒙亮,泥泞的街道上已经有了人烟。 沈兆言挨个打听,发现整个镇子竟然只有一艘小船。拥有小船的那个人是个坏老头,他把小船当成他此生唯一的伴侣,死活不肯借给沈兆言。他说道:“上了赤岩岛,还有命回来吗?” “我已经给我的人留了口信,他们一定会追到这个镇子上来,即便我死在赤岩岛上,他们也会赔你船。”沈兆言低头将缠在腰带上的玉佩解下来递给他,道:“这个是信物。他们看到这个,你跟他们要什么他们都会给你。” 老头动摇了。 “老伯,不能再犹豫了。我要救的是我心爱之人,再迟一步,恐怕……”沈兆言说不下去了。 “既然是你心爱之人,为何会让她跑到赤岩岛去?”老头责怪道。 沈兆言垂眸,后悔万分地说道:“以后我再也不会给她任何机会离开我身边。” “我看你还是算了吧!女人一旦上了那个岛,”老头摇了摇头,颇为惋惜地道:“恐怕已经毁咯!” 沈兆言心口一紧。沉默了片刻,他强忍着心里的痛郑重地说道:“不管如何,只要她活着,我此生定不弃她。” 老头看了他一眼,玉佩也不要了,爽快地答应道:“你跟我来。” 索性沈兆言去的并不迟,他到了岛上时,钟漓月刚被他们抓住捆起来。 一个男人将她扛在肩头上,笑嘻嘻地对众人说道:“等大哥我尝过了,再分各位兄弟们尝尝。” “哦~~~”大家沸腾了起来。 突地,一声呵斥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站住!”沈兆言飞奔过去,厉声喊道。 大家看向上岛的男人,几个小的连忙过去挡住他。 “把她放下!”沈兆言握着剑指着肩上扛人的首领,冷声命令道。 这把剑是他在洵州买的,虽然路上带着累赘,但是此刻有武器傍身,小罗喽们不敢离他太近,沈兆言救出钟漓月的把握又多了几分。他看到钟漓月被人五花大绑着,知道她也是刚到赤岩岛,还没受到他们太大的迫害,心情不由得轻松了一些。 “大少爷?”萎靡的钟漓月听到声音,不觉浑身一震,她不敢相信地低喃了一声,费力地将头偏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你谁啊?”首领皱着眉,上下打量了沈兆言一眼,凶狠狠地问道。 “我是浣京沈家的当家人,沈兆言。”(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十万两黄金 浣京沈家? 众人不禁议论起来。 沈家的基业已有百年历史,哪怕不是浣国人,也对沈家略有耳闻,他们常年在外劫道,又怎会不知? “一个大当家的,孤身一人跑我们这种鸟不拉屎的地儿,谁信呐?”首领旁边的一个男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信与不信是你们的事,我的目的就是带她走。你们无外乎求财,爽快点开个价好了。” “怎么,你,要买了她?”首领诧异地道。 “没错。” 到赤岩岛来买女人?没见过这样的。众人面面相觑。 “她是我的人,既然落入了你们的手中,那就按江湖规矩来。”沈兆言不急不躁地跟他们谈判道。 “到了赤岩岛,就得按我们的规矩来。”其中一个人扬声道。 其他人纷纷附和。“对,没错,听我们的。” “好。”沈兆言毫不犹豫地答应道:“那就说说你们的规矩。” 沈兆言满口应承,对方却犹豫了起来。虽说他们在外劫道是求财,但是他们求财又是为了什么呢?还不是为了快活?! “老大,怎么办?”小的们问向首领。 首领也拿不定主意,左右为难起来。 “扛着人不累吗?不如先将人放下慢慢想,反正我也不会走掉。”沈兆言慢慢冷静下来,淡然的表情好像又恢复了以往的神彩。 首领被他一提醒,发现肩上确实又重又累,于是将钟漓月放了下来。 “呃~~~”钟漓月被放到地面上,血液迅速回流向下肢,头不由得一阵眩晕。她体力不支地摊到在地上,大喘着粗气。 真是气死了!昨晚在小船上,她一想到要去赤岩岛被那么多人羞辱,干脆心一横跳进了河中,听天由命算了。哪知道大船上立刻跳下来几个人,愣是把她给五花大绑地捆送来了。本来就被下了乏力的药,又被冰冷的河水一泡,现在她感觉浑身都好热,她一定是发高烧了。 “你们把她怎么了?”沈兆言见钟漓月苍白的脸,心里一紧,冷眸扫向那个首领。 “你们浣京的女人不就是这么柔软嘛!啊?哈哈哈。”几人色眯眯地起哄道。 沈兆言暗自咬咬牙,在心里劝告自己一定要冷静,尽量拖延时间,等六爷和叶川他们来。 终于看到了那张日思夜想的脸,沈兆言刚淡下去的表情又立刻绷了起来。他深深地凝注着钟漓月,一遍又一遍地扫视着她的每一寸肌肤,仿佛是在用眼神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 “再坚持一会儿!”沈兆言在心里默默地对钟漓月说道。 钟漓月好像感应到似的,抬起头来看向他。本来想拿冷眼瞪着他的,可是她一看到沈兆言紧张又心疼的目光,脸上的胡茬都长出来了,看上去好憔悴的样子,心一下子软了。嘴上却仍然倔强地道:“你来干什么?” 沈兆言愧疚地看着她,柔声说道:“我来接你回家!” 钟漓月一怔,惊讶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竟说不出一句话来。又仿佛所有的话,都在他们的眼神里。 “大哥,瞧他俩这眼神,看着有事啊!”一个细心的小罗喽发现了他们之间的异样,说道。 “大哥,不对呀!如果他是大当家的,怎么会一个人来赤岩岛?”有人突然疑惑地道。 首领一听,气愤地指着沈兆言,道:“没错,你敢骗我们!” 沈兆言收回心神,将全部注意力投注到对付他们身上。他冷静地说道:“我没骗你们,你们若是不信,大可派些人随我去趟浣京。” “去浣京?等我们到了浣京,官府还不立刻把我们都抓起来?”有个人大声喊道。 其他几人跟着附和道:“对,没错,把我们都当傻子呢!” “那依你们之见,当如何是好呢?” 沈兆言干脆让出了主动权,让他们先开条件。 只要是可以用钱来商谈的,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首领身边的几个人低声跟首领说道:“大哥,他如果真是沈家的当家人,我们可就发了。” “就你知道!万一他不是呢?”另一个白了他一眼,斥道。 “他敢?!如果他敢糊弄我们,我们就宰了他。” “那我们要多少他能给呢?万一要多了,他会不会不给?” “我觉得我们应该想想,如果他是沈家大当家的,那该怎么拿这笔钱,你看他的样子,身上可不像带了多少金银财宝的。” 他们商量了好久,沈兆言见他们迟迟做不了决定,便‘好心’地提出一个建议来:“看你们久谈未决,不如这样,你们把我绑起来,放了她,让她回浣京去,带钱来赎我。” 几人一致地看向首领。首领摸摸下巴,觉得可行。又想了一下,他说道:“那好,我跟她去浣京拿钱。你们把他捆起来!” “不行!”沈兆言立刻冷脸说道。 “怎么不行?”首领不高兴了,一脸凶相地问道。 “我说了,她是我的人,我怎么能让自己的女人,单独和一个男子出行?”沈兆言没有商量地冷声说道。“何况,岛中无首领,你不怕这些人中,有趁你不在自立为王的?” 钟漓月暗暗翻白眼,谁是他的女人啊! 首领身旁的一个人听了这话马上跳起来斥责沈兆言道:“放屁!你这是在挑唆我们兄弟的感情。大哥,我看此人城府极深,拿我们寻开心呢!依我看,还是直接宰了算了!” “心虚的人听到这种话最先急着跳脚。”沈兆言淡淡地说道。 那人不由得更急,抓耳挠腮的欲提刀砍向沈兆言。 首领阻止了他,不冷不热地说道:“先拿到钱要紧!如果他真是沈当家的,我们岂能放过这个发财的机会?” 那人无法,只得用冷眼瞪着沈兆言。 “以沈家的地位,我们要十万两黄金不过分吧?”首领说道。 众人异口同声地惊呼了一声,脸上忍不住露出欣喜。 十万两黄金啊!有了这十万两黄金,赤岩岛上的百来个兄弟就都可以金盆洗手了。 钟漓月几乎要晕倒了,但听到‘十万两黄金’时,身体还是为之一震。十万两黄金?真敢开口!傻缺呀!也不看看对方是谁?沈兆言嗳!别说十万两黄金了,到时候恐怕把你们弄死了你们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呢!他怎么可能用十万两黄金去换一个三百两买来的丫鬟? 这么不划算的买卖,沈兆言又不是傻子,他才不会答应呢! “好。”沈兆言不假思索地说道。 干脆利索,没有丝毫犹豫。说过以后,脸上也没有半分后悔之色。 钟漓月真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沈兆言居然说,好。她吃惊地看向他,他正半眯双眸看着那群人贪婪的嘴脸。(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琉璃圆盘 他为什么会答应?在他心目中,她真的值得?还是,他有什么后招? 后招? 钟漓月灵光一闪,猛地想起了叶川和六爷。他们人呢?为什么没和大少爷一起来?难道是埋伏在周围了? 吃力地左右瞄了瞄,没看到有什么异样。 他们到底来没来? 钟漓月不相信沈兆言会不带一个人只身前来,这样和送死几乎没什么区别。万一谈不妥,这群人能把他撕了。以卵击石的傻事,他才不会干。 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看到沈兆言的那一瞬间,心里感到好踏实。 相比钟漓月和沈兆言的安静,那群人炸窝的声音格外刺耳。他们好像已经拿到钱似的,全部都欢呼雀跃起来。 “有钱了我要娶十个老婆。” “我要去浣京买宅子。” “我一定要逛遍浣国所有的窑子。” “……” 钟漓月也是醉了。他们的志气完全地体现了小人乍富是什么样子。 有句话叫做喜极生悲。兴许是他们高兴得太早了,所以美梦还没做够,就被接下来的事彻底地浇灭了。 他们沉浸在喜悦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水域突然翻涌起来。 钟漓月虽然脑子混沌,身体乏力,但是她能清楚地感觉到,附近的水域在涌动。 一秒、两秒、三秒…… “噗——!” 四面的水突然像一注泉水般飞跃向空中,一个个穿着劲装的人从水里面蹿出来,跳到了空中。他们每人都握着一把长剑,直指赤岩岛的那群匪盗。 就知道他有后招!钟漓月略带一丝讽刺意味地笑了笑。 说时迟那时快。沈兆言突然提起剑,飞身过去,趁乱将钟漓月一把捞进怀中。 那群匪盗被包围起来,他们忙着与闯入的水人厮杀,分身无术,只能痛心疾首地看着‘十万两黄金’脱离他们的控制范围。 沈兆言带着钟漓月离他们远远的,到了他们绝对殃及不到的地方,他才将她放下,替她松了绑。 紧接着,钟漓月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沈兆言紧紧地拥住她,喃喃地道:“让你受委屈了!” 他太用力了,钟漓月几乎要窒息,想推开他却没有力气,只能努力地说道:“松……开。”松开啊混蛋! “都怪我不好,我知道你不是奸细,我只是气愤你,宁愿相信别人也不愿意相信我,所以想小惩大诫。没想到……对不起,漓月。”沈兆言将压抑在心中很久的真心话都说了出来,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虽然很令他开心,但是,他希望再也不要经历了。 沈兆言将脸埋进钟漓月的颈窝,才发现她的皮肤烫得吓人!他立刻松开怀抱,看着她关切地问道:“怎么这么热?” “我……我……”钟漓月已经完全脱力了,她晕了过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仿佛听到一个甜美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喊道:“沈大哥。” 她好想看看这么甜美的声音是属于谁的,但是整个世界突然一下子安静了,她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到任何事物、任何人,一切都仿佛与她隔绝了。 难道是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吗? 去投胎?还是回到现代? 不行!她在这里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她不能回去! “不能回去!我不能回去,不能……” “漓月?漓月?” 钟漓月感到脸颊丝丝地疼,眼睛慢慢地自己睁开了,她看到了一脸急切的沈兆言。他正蹙紧眉头在看着自己。 “身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沈兆言柔声问道。 钟漓月一脸蒙圈地看着沈兆言,样子傻呆呆的。沈兆言忍不住莞尔一笑,柔声安慰道:“已经没事了,我们现在很安全。” 钟漓月渐渐回过神来,不禁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在现代是因病去世,即便灵魂回去了也没用啊! “怎么又笑了?”沈兆言神情一紧,抬手试了试钟漓月的额头,又试试自己的,奇怪地自言自语道:“已经不烧了,怎么还傻呆呆的?” 钟漓月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低声嗔道:“你才傻呢!” 沈兆言见状,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舒心地笑了起来:“总算恢复正常了。饿了吧?我去给你准备吃的。” 钟漓月张张嘴,又闭上了。 她确实快饿死了,有什么疑问还是等吃饱了再说吧! 反正无所事事,她又有精神了,于是放眼看向了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大房间,房间的整体风格灰暗,却不失华丽。帘幔、桌椅、地面、门窗,任何一处都能彰显出这间屋子的主人既有钱又有品味。 挨着床的墙面有个贴壁的架子,上面摆着很多饰物,有瓷器、有珊瑚、也有明珠,钟漓月一一扫去,触及到其中一件物品时,目光陡然停了下来。 她看着那个单在架子上的琉璃圆盘饰物,顿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琉璃在这里属罕见品,她一共看过两个地方有。一处是大少爷的书房,还有一处,便是这里。 钟漓月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立刻起身下床去,连鞋子都忘了穿。她走到琉璃圆盘前,伸手摸了摸,脸色不由得逐渐凝重起来。 连质感都那么像,仿佛出自同一块原料。 直觉告诉她,沈兆言书房的那对琉璃盏不是范千金所送,而是这个琉璃圆盘的主人送的。 绝对是! 这时,沈兆言进来了。他看到钟漓月光着脚站在大理石地面上,不由眉头一皱,责备道:“怎么赤着脚?大病刚好,还想再病一回?”说着,他过去将钟漓月凌空抱起,重新送回床上。 钟漓月看了他一眼,又把头低了下去。 房间突然沉寂下来,沈兆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双颊泛起了一抹红晕。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随后便响起一个丫鬟低柔的声音:“沈大少爷,饭菜备好了。” “进来吧!”沈兆言扬声道。 门被推开了。 一个相貌普通、梳着双髻的妙龄女子恭谨地双手托着长盘进来,走向圆桌那儿。 “端过来吧!”沈兆言一边对她说道,一边坐到了床沿边。 从她手中接过长盘,沈兆言又吩咐她端个凳子过来,然后对她说道:“你退下吧!把门关得严实些,不要让冷风吹进来。” “是。” 长盘里放着一碗清粥和两碟素菜。沈兆言拿起清粥,夹了些菜放入碗中,然后用勺子搅了搅,舀起一勺,放在自己嘴巴吹了吹,再送到钟漓月嘴边。 钟漓月石化了,呆呆地看着沈兆言。 简直神逆转啊!他一个大少爷竟然伺候起她一个小丫鬟来了。 “怎么不吃?不是饿了么?”沈兆言眉头轻轻拧起,声音却温柔得犹如天籁。 “大少爷这个样子,奴婢有点不习惯,还是让奴婢自己来吧!”钟漓月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她伸手拿住沈兆言手里的碗。(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骆家 沈兆言却没有放开,而是说道:“习惯就好。以后在我面前,不要再自称‘奴婢’了。” “为什么?”钟漓月不假思索地问道。 沈兆言眉头一挑,眼中噙着笑意炽热地看着钟漓月,那表情就好像是在反问钟漓月:你说呢? 钟漓月被电到了,谁让对方颜值太高,眼神还那么深情?! “饭要凉了,来,先吃点。你的烧刚退,只能吃些清淡的。” 钟漓月猛地一下回过神来,诚实地说道:“那你让我自己吃吧!我快饿死了,你看着我吃,我没法狼吞虎咽。” “就知道你会狼吞虎咽,所以我才要耐心喂你吃。你睡了一天一夜,肚子早就空了,狼吞虎咽对身体不好。来,快点张嘴,再不吃就真的凉了。”沈兆言坚持要喂她。倒不是他有多矫情,而是不想钟漓月囫囵吞栆,快速进食对五脏六腑都有损伤。 钟漓月磨不过他,肚子又实在饿了,所以,她妥协地张开嘴,接受了撒狗粮式的喂食。 吃完一碗米粥,菜也光了。钟漓月眼巴巴地看着空碗,带着一丝乞求地看着沈兆言,道:“没了?” “现在不行。一次吃得过多,容易导致腹胀,过半个时辰再吃。大夫说你这次身体受了大损,一定要慢慢调养。” “可是我最多只吃了五分饱,至少得吃八分饱吧?”钟漓月讨价还价,看沈兆言一副不容商量的样子,退而求其次:“七分也行啊!” “乖!忍一会儿。”沈兆言突然揉了揉钟漓月的头发,柔声哄道。 钟漓月愣怔了。整个人仿佛掉入了天堂一样。她在那柔波般的眼神中败下阵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她看见自己身上穿着的白色亵衣,呆了一会儿,然后突地感到一惊,这件亵衣很新很干燥,不是自己的那件,她条件反射地立刻抬手用双臂环抱住自己的身体,防备地问向沈兆言:“我的衣服谁换的?” “你昏睡了一天一夜,流了很多汗,我怕你再冻着,所以让丫鬟给你换了新的。”沈兆言轻笑,戏谑般地看着钟漓月,问道:“漓月希望谁帮你换?” 钟漓月尴尬地放下双臂,刻意岔开话题问道:“那些海盗怎么样了?” “海盗?”沈兆言想了一下,答道:“他们都被擒了,送去了洵州官府。” “被抓住了?那赤岩岛不是太平了?” “嗯,已经有百姓在赤岩岛驻扎了,北关还有许多不想与盗匪同流合污之人,那里将会是他们新的栖身之地。” 钟漓月点点头,夸赞道:“大少爷带来的那些人可真厉害,不但能上天遁水,还能斩妖除魔,造型也特别酷。”心里又加了一句:有点像忍者。 “那些人不是我带来的。”沈兆言垂眸,淡淡地道。 钟漓月惊讶,不解地道:“不是大少爷带来的人?那是谁?也不像是官兵啊!” “这个你不必知道。”沈兆言一脸漠然,显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纠缠。 钟漓月讪讪地闭上了嘴巴,不该她知道的,她也没兴趣知道。眼下,还是关心下自己吧!“我们现在在哪?好像不是客栈吧?” “我们在北崮河。”沈兆言敛眸,似随口答道:“骆家。” “北崮河?”钟漓月眸光微微一闪。北崮河可是三不管地段,骆家是什么人家?大少爷怎么会认识北崮河的人?以前与他聊到北崮河时,他从来没有提起过。 沈兆言迟疑了一下,还是告诉了钟漓月:“骆家,是朝廷要犯。” 朝廷要犯? 钟漓月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大少爷跟朝廷要犯有来往,不怕有人以此来威胁沈家?难怪他只字不提,原来是因为这个。 沈兆言双手负于身后,在屋中慢慢踱步,“二十年前,骆家千金选秀进宫,独得盛宠,骆家也因此名利双收,家族一跃成为浣京首富。后来,骆家千金为了争宠,陷害年幼太子,被诛九族,骆家一夜之间由盛而衰,迫不得已,全家逃至北崮河。沈家,与之曾是世交,幸而祖辈曾留有一块免死金牌,所以才没有被牵连。” 钟漓月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去赤岩岛救我们的那些人,是他们家派去的。” 肯定是他们家为了抵抗朝廷追杀而培养的死士。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艺术果然源于生活。 沈兆言转眸,深深地看着钟漓月,说道:“你有时候,真的很聪颖。” 钟漓月心虚地干笑了一声。心里大骇:妈呀,这可是一级机密,他干嘛要告诉她呀?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地追问了一句:“你们两家,还有秘密往来?” 沈兆言摇摇头,直言不讳地道:“家父在世时为了永保沈家安康,此事一出,便立即断了两家的所有联系,连……” 说到这里,沈兆言一顿,收回了这个话题,转而对钟漓月提醒道:“这些事情你知道了本并不有益于你,但我还是说了出来,一来是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免得你再对外人刨根问底,引火烧身;二来是希望你知晓此事后能够分清利弊,莫要被有心之人套了话。三来,” 沈兆言顿了顿,认真地看着钟漓月,严肃地说道:“骆家在这一带势力非常雄厚,所以我一入北关,他们家应该就知道了,所以才会及时出现,施以援手。这次的恩情,是我们沈家欠他们的,他们必定有求于我们,但是我们不能失了原则,被他们利用了。你尽快养好身体,我们趁早离开。走之前,拜谢他们一家避不可免,你要谨言慎行,莫要说错话。” 好奇害死猫呀!钟漓月原本确实有一肚子的疑问,可是现在,她宁愿自己不知道这些。 “他们家这么厉害,我们又在他们的地盘上,怎么可能全身而退?!”钟漓月不淡定了,这不是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吗? “别怕!叶川和六爷都赶来了,沈家那边也已经做了万全的安排,只要他们有所动作,我们就不必再顾忌什么。”沈兆言柔声宽慰道。 钟漓月却心有余悸。如果别人带着目的地出手相救,几乎等同于要拖你下水,让你与他们同流合污。只有坐上了一条船,他们才相信你会衷心地为他们办事嘛! 钟漓月目光复杂地看着沈兆言,犹豫了一下,然后问道:“在赤岩岛上,你知道那些人会及时出现吗?” “我们两家这些年从未联系过,我怎么可能知晓他们的行踪?!” “那你只身而来,不怕万一救不了我,反而搭上自己的性命吗?”钟漓月平常的语气里暗藏着一丝责备:“你为什么不带点人过来?倘若有个万一……” 钟漓月说不下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骆家有女 “府里身强体壮的家丁都叫我派出去寻你了,我得知你消息时府中无一人可用,只好吩咐明德叫他们直接到洵州与我汇合。哪知等我到了洵州,你又被平知义辗转卖到了赤岩岛。”说到这里,沈兆言眼中闪过一抹狠意。“赤岩岛如同人间炼狱,我无法多耽误片刻。不过我去之前托人给六爷他们留了口信,也不算无备而战。当时在赤岩岛上,你没看出我是在尽量拖延时间吗?” 钟漓月回想一下,好像是这样。可是,万一他们没能及时赶到呢?当时如果不是那些黑衣人出现,后果不堪设想。 沈兆言为了救她,甚至罔顾自己的性命。那种急切的心情,恐怕只有在深爱的人面临险境时才会有。 他的心意,是这样的吗? 脑子里刚跳出这样的疑问,便被钟漓月立刻否决了。他不是还怀疑她来着吗?再次见到,他应该指着她说,呔,往哪里逃! “我当时也乱了,什么理智都没了,一想到是我令你步入了危险之中,我恨不得杀了我自己。”沈兆言自责地说道。 钟漓月摇摇头,困惑地道:“如果不是我行为反常,你又怎么会怀疑我,把我关进柴房?发现我消失了以后,你为什么不怀疑我是畏罪潜逃了?还第一时间赶过来救我?” 沈兆言温柔的笑中带着内疚地道:“我知道你不是奸细。我只是气你,太过相信别人,却反倒不相信我。本想给你个教训,让你知道人心险恶,不要被轻易骗了。我没想到他们会胁迫你跟他们一起离开……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你怎么知道我是被胁迫离开的?”钟漓月感到惊讶。 “六爷根据现场的脚印方向推测出来的,加上后来的一些事情,我断定你是被迫离开的。” 原来他关她的本意,不是因为不信任。钟漓月终于释然了。 不过,她还是生沈兆言的气:“我之所以那么相信春乔,一来是动了恻隐之心,二来她知道厨房纵火的元凶是谁,我必须按照她所说的去做她才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怎么会知道她会陷害我?” 沈兆言语气淡然,眼神却冷若冰霜:“她已经被抓回来了,我会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 “抓到了?她又说什么了?你没折磨她吧?” “你还同情她?”沈兆言好整以暇地看着钟漓月。 钟漓月垂下眼眸,撇撇嘴,道:“我只是同情她肚子里的孩子。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好像也变了许多。” “你很喜欢孩子?” 钟漓月微微一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可能年纪大了,对孩子自然有一种渴望吧!” 她这年龄若是放在现代,旁边的人听她这话定要笑她早恋。可是在这里,她确实算大龄女。 沈兆言看着钟漓月,突然沉默了。 “你没把她怎么样吧?她好像知道沈家很多秘密,不像是编的。对了,她后来告诉我了,厨房的火是陈婆烧的。” “她骗了你那么多次,你还是相信她?”沈兆言语气里没有嘲笑的意思,纯粹是疑问。没有人会被骗了一次两次以后,还会继续相信那个人。 “我信。相处了那么久,我觉得她并不是心肠歹毒的人。而且我第一眼看到陈婆时,就感觉陈婆不像是个普通的使唤婆子。她烧了厨房,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不管为了什么,你都不准再操心劳神了,交给我来处理,你安心养好身体。”沈兆言柔声说道。 钟漓月好像没听到,一脸阴郁地皱着眉继续说道:“春乔本来可以杀了我的,但是她却放了我,还警告我不要回沈家,也不要来北关,不知道为什么?” “她应该庆幸,当时手软没杀了你,否则,……”沈兆言脸上浮现一抹狠戾之色。 “我一定要问清楚,不然总感觉背后有人在盯着我。” 沈兆言语气坚定地许诺道:“我绝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回去后我一定会彻查清楚,让你安心。” 钟漓月眼睛转了转,带着试探意味地说道:“如果查出厨房的火不是明月烧的,我们是不是就可以……” 沈兆言莞尔一笑,真是个傻瓜!她不知道自己早已拽住他的心,即便查不出来什么,他也会放过他们吗? 钟漓月满脸期待地看着沈兆言。 沈兆言故作伤心地道:“在漓月心中,我到底有多坏?” 钟漓月连忙摆手否认:“不是不是,我就是一想到不用再还钱,内心有点激动。” 沈兆言笑了笑,深深地看着钟漓月说道:“对,不必再还钱,以后我还会好好地补偿你。” 补偿?钟漓月自动脑补了前方有一堆金山在向她招手,高兴得差点蹦起来。 终于熬出头了,奴隶翻身啊! “比起她们这些外人,你不想知道你妹妹的消息吗?” 钟漓月经他提醒才想起来,自己怎么把亲小妹给忘了?真该死!“你把她怎么样了?” 沈兆言的笑意凝在嘴角边,他颇为不高兴地故意说道:“姐姐跑了,你觉得我应该如何处置妹妹是好?” 钟漓月急得抓住沈兆言的衣袖,又气又恼地道:“你明知道我是被春乔胁迫的,你怎么能这样?” “你觉得我会把她怎么样?”沈兆言假装受伤地看着钟漓月。 钟漓月气急败坏道:“你不会真的对她动刑吧?” 沈兆言被她气到了,语气颇为不悦地道:“我不敢惊扰你的家人,所以只派了人悄悄在你家附近打听你是否回去了。明月则被我安排在了竹园,并交代她们几个丫鬟好生待着。这样过分吗?” 钟漓月闻言,瞬间转怒为喜。 明月去了竹园?不用再每天洗没完没了的衣服了?! 触及沈兆言似小媳妇般受委屈的眼神时,钟漓月顿时一阵惭愧。 沈兆言眼里露出笑意,道:“漓月若是不满意我的安排,我现在可以吩咐……” “谢谢你。我有点太着急了。”钟漓月柔声道歉道。 沈兆言满意地勾起嘴角,“觉得愧疚的话,不妨想想用什么法子……” “沈大哥?咚咚咚。你在里面吗?”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还有一个黄鹂般清脆的妙龄女声。 这个声音好耳熟。钟漓月感觉自己好像在晕过去之前听到过。 沈兆言脸上的狭促一闪而过,他收起笑容,起身道:“进来吧!” “嘎吱”一声,门被推了开来。 一个穿着鹅黄色丝绸长裙的甜美少女走进来。她与钟漓月差不多高,精美的五官衬着白色的肌肤,十足一个灵气逼人的美少女。她一直笑吟吟的,看上去像个不谙世事的傻白甜。 “骆小姐。”沈兆言微微颔首,礼貌而疏远地跟她打了声招呼。 “沈大哥,你以前都叫我‘云芙妹妹’的?”骆云芙看着沈兆言,一脸的失落。(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妾 “少不更事时可以随意称呼,如今并非昔日,岂还能那样?”沈兆言似乎一语双关。 “借口!”骆云芙撅起嘴,纯真地嗔道。 “咚咚咚。”敲门声再次想起。 骆云芙回头看了下门,说道:“进来。” 是骆家的另一个丫鬟。她看到骆云芙,低头说道:“小姐,汤药熬好了。” “准备糖了吗?”骆云芙贴心地问道。 丫鬟摇摇头。 “不备糖怎么喝?药这么苦?!”骆云芙让她去拿一些她平时喝药时吃的糖来。 “不用那么麻烦了。”钟漓月客气地拒绝道。 骆云芙奇怪地看着她,一脸无辜地说道:“可这是我吩咐下人给沈大哥准备的。” 什么? 钟漓月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药不是给她的? “染了风寒的人是她,我喝什么药?”沈兆言眉头拧了一下,说道。他过去准备端药给钟漓月。 “可是大哥说在赤岩岛看到你时,你很疲累,而且这个是补药,不是治风寒的药。”骆云芙柔声问道:“她的药应该在小厨房里熬了吧!” 然后,她又转脸看向钟漓月,表示歉意地道:“抱歉啊,我忘了说了,害你误会。” 她脸上一派纯真,眼神很真挚,钟漓月一时分不清她是善意的还是敌意的,所以对她淡然一笑,轻声道一句:“没事。”其它没有多说什么。 骆云芙抢先一步端起药碗递到沈兆言面前,一脸殷切地道:“沈大哥,你快点喝了它吧!不然凉了。”然后又吩咐丫鬟:“你快去拿糖来。” “我不喜喝这些,替我谢谢你大哥的美意。” “这可是我大哥的私藏,你不喝他会不高兴的。”骆云芙撅着嘴唇,语气里带着撒娇的味道。 沈兆言看她一脸执着,便伸手接过来,然后朝旁边一放,直接跳过了这个问题:“你出去吧,她需要静养。” 骆云芙不满地埋怨了他一眼,知道他的性子说一不二,便识趣地不再提喝补药的话。“张大夫说她已经没事了。张大夫可是妙手回春,他说没事就肯定没事啦。我爹回来了,你去见见他吧,我陪这位姐姐说说话。” 说着,她一下子跑到钟漓月的床边,朝床沿上一坐,自来熟地道:“我叫骆云芙,你叫什么?” 对于陌生人的热情,钟漓月略表尴尬。顾虑到这是人家的地盘,所以干笑着回答她道:“我叫钟漓月。” 骆云芙无心地随口说道:“咦,你是沈大哥的通房小妾,为何不是沈?” 钟漓月的表情再次僵住了。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他的通房小妾?困惑地看向沈兆言。 沈兆言皱起眉,语气明显不悦地说道:“这是我们沈家的家事,就不劳骆小姐费心了。既然我已经说了她不舒服需要静养,倘若骆小姐还要执意打扰的话,那我们只能立即离开贵府了。” 骆云芙呆若木鸡,好像对沈兆言的冷漠非常不习惯。她一脸无辜地问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咚咚咚。”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僵局。 “谁啊?”骆云芙不高兴地问道。 “是小姐吗?奴婢是临时调过来伺候沈大少爷的侍婢。” “何事?” “那位小姐的汤药熬好了。” “端进来吧!”骆云芙说道。然后又看向一旁的沈兆言,急切地解释道:“沈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若是走了,我爹他们会责怪我的。是我不好,是我不知轻重,我不多嘴便就是了。” 沈兆言冷漠地看着骆云芙,道:“骆小姐,今日看在骆伯父和骆兄的面子上,此事姑且作罢,希望骆小姐注意待人之道。”说完,他过去把药碗端下,到床边对骆云芙说道:“麻烦骆小姐让一下。” 骆云芙贝齿咬着下唇,静静地看了沈兆言一会儿,然后失落地轻声说道:“你变了。” 钟漓月扫了一眼骆云芙,看到她的眼泪在眼里打转,正要滴落的瞬间,她委屈地跑了出去。 丫鬟也跟着急匆匆地退了出去。 通常电视剧里出现这种情况时,男主角旁边的人都会对男主角说一句话:还不快去追? 钟漓月差点也不能幸免于俗。不过身旁一股刺鼻的药味打断了她的思路。 沈兆言已经在她身边坐下,准备继续喂钟漓月。 钟漓月瞥了一眼黑乎乎的药汁,加上那股浓浓的味道,脸都跟着苦了起来。“我能不能不喝?” 她最怕吃药了。 沈兆言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凉凉地道:“你说呢?” “可是一看就很苦!” “良药苦口利于病。来,张嘴!”沈兆言用调羹舀了一勺,放在自己嘴边吹了吹,然后送到钟漓月的嘴巴前,说道。 钟漓月害怕得把头转了过去,抗拒地道:“我真的不想喝,我已经好了,很精神。” “是药三分毒,我不逼你多喝,喝完这一碗,你若是一直没事,就不必再喝了,好不好?”沈兆言耐心地哄道。 钟漓月想想,答应了:“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想等凉了一口灌下,这样痛苦一阵子就好了。” “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沈兆言无奈地道。他用调羹搅动药汤,一边搅拌一边吹。 “骆小姐不是说男主人回来了吗?你不去看看?”钟漓月受不了他这么体贴,所以提醒道。 沈兆言淡淡地道:“等你把药喝完我就去。” “我一定会喝完的。”这么不相信她,友尽!哼! 过了一会儿,沈兆言用调羹沾了点药汁放在唇上试了试温度,然后说道:“来,差不多了,太凉了也不好。” 钟漓月接过碗,眼睛一闭,仰头一口喝下。 沈兆言被钟漓月绝望的表情逗笑了,忍不住调侃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碗毒药呢!” 终于喝完了。钟漓月只感觉胆都破了,苦得要命。 看到她脸都苦得纠了起来,沈兆言又不忍心地说道:在人家做客不比家里,你忍耐一下。” 良久,钟漓月终于缓过劲来。她看了看沈兆言,他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钟漓月想了想,忍不住问道:“刚才骆小姐为什么说,我是通房小妾?” “骆少爷带人去岛上救我们时问了你的身份,我告诉他的。” “因为这个身份比较方便吗?” 沈兆言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想收了你,做我的妾侍。” 让我给你当小老婆?做梦去吧!钟漓月冷脸问道:“为什么?” 沈兆言静默地看着钟漓月,颇为无奈地笑了笑:“这种事,漓月觉得是为什么?” 钟漓月也是醉了。他觉得给他做小老婆好像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简直就是直男晚期。她的三观被毁尽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高攀不起 “漓月真的不知为什么?”沈兆言目光炽热地看着钟漓月,眼波里漾起一阵柔波,真挚地说道:“自然是因为对你上了心,习惯了有你在身边,想你一辈子都能陪伴在侧,不离左右。” 他这算是表白吗?钟漓月更是无语。所以就要我给你做小老婆?如果换做是现代,这么一个高富帅对自己说这些话,她一定会心花怒放,喜不自禁。可是,他的话更像是包养的意思,哪个女孩听到不生气? 钟漓月怒极反笑,只是笑着不及眼底:“大少爷,这种事,得你情我愿才行,不是吗?” 沈兆言的温柔顿时僵住了,眼里的炽热转而逐渐冷了下去。许久,他才轻声问道:“漓月不愿意?” “是。”钟漓月直言不讳地道:“这种话,请大少爷以后不要再提了,漓月绝不可能给别人做妾。” 沈兆言释然,眼里又覆上了一层柔波,轻声宽慰道:“这只是一时的,沈家当家夫人之位有非常多的要求,各位长辈那里也不好交代,所以只能暂且委屈你了。等你生下一儿半女,我……” “我忘了说了,”钟漓月打断了他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又十分坚决地道:“不是位份的问题。” 他还以为她是在埋怨位份低了!呵呵! 沈兆言眼中微微露出讶色。不是因为位份问题,难道是她对他不满意? 沈兆言摇摇头,觉得这个更不可能。并非他自以为是,而是在相处的点滴中,他们之间越来越近的距离,对彼此的深刻了解,他以为他们已经到了心意相通的地步了。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一颦一笑清晰地印在了他的心里,出门在外会不由自主地去想这时候她在家里做什么,看到有什么新鲜的事物时想第一时间告诉她,她不在身边时心底从未有过的惦记与牵挂,这些感觉,难道她都没有? 他不信!!! “大少爷不是曾经说过,与我绝不可能吗?” 沈兆言心口一紧,又忍不住高兴起来:“所以你是在跟我说气话?” “不是,我只是好奇,大少爷当初那么坚定,为何这么短的时间就变了?!”钟漓月笑道:“让人都分不清大少爷哪句话是在开玩笑,哪句话是真心话了。” “那个时候我已经查出春乔暗中勾结了外府的人,有可能被同化,所以不想让他们知道我的软肋,免得殃及了你。”沈兆言忙解释道。 “软肋?”钟漓月一怔。 “而且当时,我还不确定自己的心意。直到你失踪以后,我才发现对你的感情已经到了不可或缺的地步。”沈兆言拿起钟漓月的手,握在自己的手掌之中,深情款款地承诺道:“以后,我一定会将你保护好,不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钟漓月几乎迷失在他深情似海的眼眸中,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她心底里涌出一阵温暖,瞬间蔓延至全身。只是很快,她便收回心神,不让自己继续沉浸下去。那样的感觉会让人上瘾,她不想等到自己戒不掉舍不得之时,委屈求全地接受他三妻四妾。 她将手抽了回来,低下头去,不再与他对视。她平静地说道:“不用。以后,我会自己保护好自己的。” 她的态度不但没有因为沈兆言的告白而动摇,反而更加坚定。 沈兆言想不明白,为什么她的眼中除了冷漠之外,连一丝的惋惜都没有?她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沈兆言忍不住追问道:“有多少女人能自己保护自己?女人若能保护好自己,这天下之人还需要成什么婚?难道漓月有婚约在身?” 三观不成,没法沟通。钟漓月觉得,哪怕自己说破嘴皮子,他也不可能理解她的想法。与其费力解释,倒不如找个他能接受的理由。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被一个小丫鬟给拒绝了,难免有点伤自尊。 正要点头说是,沈兆言抢先一步说道:“别告诉我是丁贵。” 钟漓月惊讶地看着他。 “漓月不是说过,就是为了逃婚才甘愿进沈家做丫鬟的吗?”沈兆言紧紧地盯着她,仿佛在用眼神告诉她:说实话,别试图骗他。 钟漓月冷冷地说道:“既然大少爷知道了没有,又何须多此一问呢?” “如果你无意与我,为何又与我朝夕相对,对我关怀倍至?我失意时绞尽脑汁逗我开心,温柔安慰,又是为何?还是说,你对任何一个男人都是如此?” “你!”钟漓月气道:“我对朋友都这样。而且我是个丫鬟,丫鬟对主子不应该皆是如此吗?” 表白不成就出口伤人,差劲!钟漓月暗暗地鄙视了沈兆言一把。转念一想,自己当初确实是为了尽快升职加薪还债而主动巴结他,又有什么资格怪别人呢? 他们之间的错误,应该只是源于世界观的不同吧! 他觉得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一个农家女子能得豪门少爷爱慕,纳为妾室,该是多么无上光荣的一件事?!她应该感恩戴德才对。何况她这么大的年龄至今未婚,又整日与一个身世显赫的适龄男青年朝夕相对,她应该主动飞扑过去,争取不负大好春光。 别说是他,恐怕连这个世界的女人都会这么想。 所以,她的那些主动示好,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钟漓月渐渐冷静下来,心里已经不再怪沈兆言。她心平气和地说道:“大少爷出身高贵,我出身贫寒,自感高攀不起,也不想在豪门内宅里做个贵妇。我想回家乡去,种地养花,过闲云野鹤的日子。请大少爷回去以后查明真相,还我们钟家清白,让我们姐妹能回归故乡,孝顺父母。” 沈兆言带着恼怒冷声质问道:“你回乡去就不必嫁人了吗?” “我暂时不想嫁人。大少爷也知道,我宁愿做丫鬟,也不愿嫁人。” “你……”沈兆言无奈地看着她,知道她有很多奇思妙想,不能以常人的想法去揣测她的想法,可是他没想到她竟然违背世俗到了这种程度,连人都不愿意嫁了。一个女人不嫁人,难道要去当尼姑不成?!沈兆言沉默了许久,最后无力地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钟漓月偏过头去,轻声答道:“不为什么。” 一场推心置腹的对白就这样宣布告终。 两人相对无言。 良久,沈兆言起身,对着外面喊道:“叶川,进来!” 叶川又是‘咻’地一下轻松出现在了屋里。 “你即刻回浣京,传我之令,关押厨房的陈婆,彻查当时厨房走水一事。”沈兆言沉声吩咐道。 叶川没有动,目呆呆地看了看沈兆言。(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忆当年 “这里有六爷在,你安心去吧!三日之内我们便会启程回去。”沈兆言的语气十分冷静,不像是冲动之下说的话。 叶川“哦”了一声,眨眼的功夫,他就不见了。 真是来如闪电,去如疾风。 沈兆言侧眸,淡淡地说道:“你好好休息,随时准备启程。” 说完,他打开门出去了。 钟漓月呆愣了片刻,起身下床,来到窗户前,伸手将窗户拉开。 一阵凛冽的寒风瞬间蹿进来,肆虐般地风卷着屋里的每一个角落。 钟漓月感觉那股风从她的头顶直接灌入了全身,霎那间,她浑身都凉透了,猛地打了个寒颤。她又急忙把窗户关上。 许久许久,她才从那股清冽的寒风中缓过劲来。 窗户一开一关,方能领略得到屋中的温暖,天壤之别的巨大差距,就好比沈兆言前后的态度,一下子从春天步入了严冬。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钟漓月垂眸自言自语道。 沈兆言站在屋外,静静地背对着房间独立,任由寒风肆意地吞噬着他身上的温度。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浑身仿佛已经僵直了,一直没有动。 骆云卓过来时,他才动了动身体。 “沈兄怎么站在外面?”骆云卓奇怪地问道。 “出来吹吹冷风,想些事情。骆兄怎么过来了?” “哦,我爹回来了,我娘亲自下厨,为你接风。走吧!对了,你那个小妾呢?一起喊上吧,反正也没有其他人,云芙和贱内也都上桌了。” “不必客气,她刚吃完药。” “哦,那就不要出来吹冷风了,免得再冻着。” “北崮河的风太冷了,身体虚弱的人过来肯定受不了要大病一场,你们浣京这时还热着了吧?” “嗯。” 两人边说边聊,很快就到了前厅。 前厅分为正间和偏厅,正间中央有个大圆桌,上面摆满了饭菜美酒。 骆知远和夫人姚氏、骆云芙,还有一位美丽少妇和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坐在偏厅里聊着天,沈兆言一进来,他们全家起身相迎,顺便来到客厅。 “兆言。”骆知远上前一步,走到沈兆言面前,抱着他的双肩拍了拍,上下端详了他一阵子,脸上泛着激动:“一眨眼,都长这么大了!我们离开浣京时,你才……”骆知远拿手上下比划了一下,然后确定地说道:“这么高。” “骆伯父,骆伯母。兆言失礼了,现在才过来。”沈兆言礼貌地对他们说道:“要骆伯父全家等晚辈一人,晚辈真是该死!” “你骆伯父刚回来时蓬头垢面的,比这看上去要老好几岁,幸好你没有立刻过来。你看我们夫妻俩收拾一下,是不是显年轻多了,和刚离开浣京时没什么区别?”骆夫人姚氏绽颜一笑,道。 “兆言哪还记得?我们离开浣京时,他才十二岁。”骆知远嗔道。 “爹,娘,赶紧让沈大哥坐下来吃饭吧!哪有让客人一直站着的道理?!”骆云芙娇声嗔道。 “对对对,你瞧瞧我,一高兴,把这个都忘了,兆言来,快坐下。”骆知远高兴地揽着沈兆言的背,将他安排到他旁边最近的位置。 贴近当家男主人的位置一般都是属于家里长子的,所以沈兆言没有坐下,连番推让,最终没拗过他们一家。 “你一定要坐在这里,我今天要好好跟你喝一杯。”骆知远豪声说道。 “我来介绍一下吧!”骆云卓指了指那位少妇和那个小男孩,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妻,这位是我的长子。” 母子两人对沈兆言低头行个礼。 沈兆言福身回礼,道:“来得匆忙,未来得及给你们备礼,兆言失礼了。” “哪里话?你能来,我们就很高兴,对吧,爹?”骆云卓和声笑道。 “是啊,我们离开浣京那么些年,几乎没见过几个故友。”骆知远感怀地道:“能见到你,就犹如见到了你爹。” 骆云卓分别给他们和自己倒上了头杯酒,“来,今日我们喝个痛快!” 三人仰头一口喝下,一旁伺候的丫鬟立刻上前将他们的酒杯斟满。 “晚辈敬骆伯父。”沈兆言端起酒杯敬酒。 然后又敬谢骆云卓:“这杯敬骆兄,感谢骆兄及时出手相救。” “哎,也是因为防备朝廷密探,我们才能及时得知你去赤岩岛的消息。对了,你为何一人前去赤岩岛?”骆云卓疑惑地问道。 沈兆言淡淡地答道:“家里有件贵重的物件丢了,随之一同消失的还有家里的一个小妾,所以便寻着她的踪迹一路追来了。” “那个钟漓月是个窃贼?”骆云芙惊讶地插嘴道。 “找到她才发现不是她,她是不小心被人拐卖到了此处,所以我得尽快赶回去彻查物件的去处。” “什么物件如此重要,一个护卫都不带就追去了赤岩岛?万一云卓没能赶去,你岂不是危险?”骆知远关心地责备道。 “兆言确实鲁莽了,一定谨记骆伯父的话。” “被卖去赤岩岛多久了?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但凡女子听到那个地方,魂都能吓没了!”姚氏一惊,带着同情的语气问道。 “看她好像没事,除了有点虚弱,没什么不同。一点都不像被吓到的样子。”骆云芙说道。 姚氏话里的意思沈兆言岂会听不出来?!他清楚地答道:“还好,她前脚刚上了岛,我后脚便赶到了,没让那群盗匪有机会伤她。” “那就好。”骆知远点点头,“若不是听你这么一说,我还以为你是专门为那个小妾而来的。堂堂一个当家人,为了个通房小妾不顾性命,传出去要叫人笑话!” “怎么会?!”沈兆言浅然一笑。 “爹,你也太看得起那个小妾了。她相貌普通得很,沈大哥怎么可能会为了她不顾一切?”骆云芙一脸无邪地说道。 “云芙,怎么说话的?”姚氏嗔了她一眼。 骆云芙撇撇唇,低下头吃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骆知远感慨万千地跟沈兆言说了很多和他父亲年轻时的往事。吃完饭,骆知远余兴未消,又让姚氏泡壶茶,要和沈兆言彻夜长谈。 “当初若不是你爹暗中相助,我们骆家在北崮河还不知要过什么日子?”骆知远说着说着,眼眶红了,“可惜他死了半年之久,我才从别人口中得知此事,不然我就算冒死,也要赶回浣京送他最后一程。” “骆伯父的心意,家父在天之灵一定会收到的。” “兆言呐,你不知道,我们骆家得势时多少人巴结我?!可是落魄时,只有你爹一人不顾性命出手相救。这份情义,我这辈子没机会再还了。”骆知远抓着沈兆言的手臂哽咽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差一点 沈兆言不觉有几分清醒。骆知远对沈家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但是春乔确实是骆家派去的,莫非这一切他都不知情? “爹,你喝醉了,回去休息吧!”骆云卓拉住骆知远喊道。 “让我说完。”骆知远又嘟囔了一大堆有的没的。都说酒后吐真言,骆知远喝了那么多的酒,什么话都往外说了。 沈兆言虽然头脑混沌,但是骆知远的每一句话他都听进了心里,只是对真相反而更加迷糊了。 骆知远对沈家这些年发生的事并不了解,那春乔到底是谁派去的呢?她在沈家蛰伏至少十年之久,骆家还没出事,她就被安排进了沈家,以两家当时的交情,他们怎么会派奸细去沈家? 头疼! 沈兆言扶额,思绪有些飘忽。 “沈兄?沈兄?哈哈,早就告诉你这个酒后劲大,你非不听!我爹常年喝,知道自己的酒量,你陪他可是赔大了,今晚你可要受罪了!”骆云卓刚吩咐家丁把骆知远送回去休息,一回头看到沈兆言又醉成了这样,不禁笑道:“来人呐,送沈少爷回去休息。” “咚咚咚!”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钟漓月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就被一把推开了。 “屋里怎么没点灯?夫人?”一个男子的声音打破了夜的沉浸,他朝屋子里四处张望,矮声唤道。 “谁?”钟漓月捂在被子里睡得迷迷糊糊的,陡然听到有人推门进来,不禁神情一凛,紧张地问道。 “大少爷吩咐小的们把沈少爷送回来。”门口有人恭敬地答道。 钟漓月赶紧起来,摸着影子走过去,还没看到人,便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她捏了下鼻子,走到面前一看,沈兆言被两个家丁一左一右搀扶着,醉如一滩烂泥,“他喝了多少,醉成这样?” “这个小的们不知,是大少爷吩咐小的们把沈少爷送回来的。”家丁不由分说地架着沈兆言把他送到了床上。 “哎,你们这是在干嘛?他不是住……”钟漓月见状,连忙过去解释道。 “几时了?”沈兆言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刚过子时。”家丁回答完,立刻退了出去。 “喂,你们不能走!”钟漓月欲上前去追。 沈兆言却突然坐了起来,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低垂着头,醉醺醺地问道:“为何不掌灯?” 钟漓月站立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这就去。” 她的腿只迈出去半步,便被一个巨大的力气拉了回去。她眼前一晃,身形稳住时,整个人都趴在了沈兆言的身上。 钟漓月抬眸,却跌入了一片明澈的深潭之中。 沈兆言睁着双眸,静静地看着她,不喜不怒。 两人对视了许久,最后,钟漓月败下阵来,先垂下了眸子,用手臂撑着床板,准备起身。 就在那一霎那,沈兆言突然猛地翻身,和钟漓月交换了位置。 钟漓月面对陡然发生的事情先是一惊,转而恼羞成怒,她抬起双手靠在沈兆言的胸膛上,试图隔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漓月!”沈兆言声音极轻地低喃了一声。然后,他抬起手,温柔地抚摸着钟漓月的脸。 指尖刚刚触及她的肌肤,她便不由自主地颤栗了一下,仿佛浑身都通了电流,从上到下淌过一阵酥麻。 她该拒绝的!可她却该死地沉迷了,浑身变得无力,不想抗拒他,她感觉自己的神智被他眼中的深情给摄住了,她的心,她的身体,她的思想,已经不由她自己控制了。 他的吐息带着浓浓的酒气,柔柔地吹拂在她的脸上,让她也不由自主地跟着醉了。 沈兆言低低地垂下头去,眼睛随着距离的拉近而缓缓闭上,直到他将双唇覆盖在钟漓月的双唇之上。 钟漓月仿佛被什么东西蛊惑了一样,竟然没有推开他,反而也配合地闭上了眼睛。 沈兆言的唇如蜻蜓点水般,先是短暂地停留,等到对彼此的气味渐渐熟悉,进而乘胜追击,攻入主题。他的舌顺利地滑入了她的贝齿,然后他又用舌尖去轻柔地****着她的芬芳,循序渐进式地挑逗着钟漓月的感性神经。 他吻得忘情,吻得专注,直到让钟漓月彻底地无力抗拒,他才将手沿着她光滑的肌肤一路而下,攀上高峰。 他轻轻地揉搓,不断地将手心的温度透过衣服传达到她的身体里。 好……舒服! 这种遍布全身的舒服感几乎令钟漓月丧失所有的理智,她清楚地感觉到,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渴望着他的抚触。 “嗯~”钟漓月情不自禁地嘤咛了一声。 这个从她身体里发出的呼唤就像一根导火线。 沈兆言听到这个声音,憋了许久的火瞬间将他的身体点燃。他不再温柔地循序渐进,而是快速地发起进攻。他用自己的两只大手一下子拉开了钟漓月的衣襟。顿时,一室春光无限。 月光淡淡地洒在她娇嫩的肌肤上,将她的肌肤衬得更加白璧无瑕。沈兆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俯下身去沿着钟漓月的双唇一路向下,双手则继续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只是这次没有了衣服在中间隔着,那种感觉更加地刺激。 肌肤与空气的短暂接触让钟漓月有了一丝的清醒,她稍稍恢复点理智,低头看了看现在的情景,不禁又羞又恼。 “大少爷,别!”钟漓月觉得好难堪,双手推着沈兆言的身体。 沈兆言低磁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霸道:“不许叫我‘大少爷’!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叫我的名字。” “大少爷,你别这样!”钟漓月试图推开他,可是****中烧的他岂会那么好打发? 钟漓月气结,想起那个成语:半推半就。 自己现在这样,是不是有点那个味道? 不行!再这样下去,她非得…… 钟漓月憋住一口气,猛地一抬腿,用前世学的一点防狼术对付他。 沈兆言吃痛,身体马上缩了起来,形成自我防御姿势。 钟漓月趁机连忙起身跳下床去,跑得远远的。 须臾,屋里渐渐安静下来。 钟漓月看沈兆言不动了,担心地隔空问道:“你没事吧?” 就在这时,沈兆言猛然一下从床上一跃而起,三步并作两步跳到钟漓月面前,急切地开口质问道:“为什么方才不拒绝,要等我欲罢不能时才一脚踹开?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疏远我,要等我对你置以深情才告诉我你不愿意?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与我一样?” 沈兆言的表情从生气转而变成受伤,他以为自己是因为被拒绝而自尊心受损,所以才感到挫败,受伤。却原来是因为他真的被伤到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窃听 钟漓月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索性低下了头。Ω 81Δ中文 网 “我不是傻子,你心里有没有我,我能感觉得到,我不清楚你有什么顾虑。但是如果你不想说,我不勉强你。也会如你所愿,还你自由。”沈兆言吐字清晰,思路清晰,他刚才为了试探钟漓月,故意装醉的。现在他已经知道了答案,不必再装了。 他的神情恢复了以往的冷冽,但,他还是打横抱起了钟漓月。 钟漓月抗拒地挣扎起来,沈兆言冷冷地说道:“放心,我不会碰你!地上凉。” 钟漓月瞬间老实了。误会了他,钟漓月觉得很过意不去。 “我放下家中所有事大老远跑来,加上我之前对骆家说过你是我的妾侍,如果不同衾而眠,他们会对我们有所怀疑。”沈兆言将钟漓月放在床里面,盖上被子后,中间特意留出一段空,然后自己躺在了外面。“他们家身份敏感,还是不要让他们起疑为好,今晚只好委屈你了。” 两人都沉默了。 沈兆言的呼吸渐渐变重,应该已经睡着了。 钟漓月却失眠了。 整个世界变得好安静,屋外大风呼啸,钟漓月甚至能听到烈风在空中翻卷的声音,这样的声音让人感到彻骨的寒冷,仿佛被一团孤独感吞噬。 钟漓月翻了个身,正对着墙面,将身体蜷缩起来。 这个姿势可以让她感到充实许多。 夜色渐渐褪去,太阳缓缓升起,气温似乎也慢慢上来了,钟漓月的四肢也得到舒展,她忍不住往热源处挤了又挤。 突然,她猛地清醒过来,但是眼睛却没敢睁开,因为她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抱在怀里,背后不断有热度传来,她睁开眼睛,低眸看了一眼,果然有双手臂笼着她。 钟漓月鬼使神差地闭上了眼睛,当做什么也没生。他并没有紧贴着自己,有可能是看到她缩着身体,以为她冷,所以才想给她一点温度吧! 翌日,东方亮起了鱼肚白。 钟漓月这一觉睡得很轻,稍微有点动静她都能感觉到,到了日上三竿时,她仍然不想爬起来,但浑身酸,实在是躺太久了,需要活动活动,所以她勉强地睁开了眼睛。 床的侧边有一套早已准备好的新衣服,钟漓月伸手够来,试着穿上了。 这里风大,物资贫乏,可是这套衣服却是丝绵的,手感柔软,一摸便知是好料子。不愧是曾经的富,正所谓破船还有三千钉,再衰落也比普通人家要富裕许多。除了衣服外,还有一件带着大帽子的披风。钟漓月在树上看过,因为北关风大沙尘多,所以很多人出门时都喜欢在衣服上面再披一件风衣。 钟漓月穿上衣服,梳好头,拿起风衣准备出去。 她快要饿疯了。她估计自己一夜没睡着,就是因为饿的。 走到门口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是沈兆言。 他手里恰好提着一个食盒子。 “起了?”他淡淡地说了一句,转身将门关上,然后绕过她,将食盒子放到了桌子上,打开盖子,将饭菜一一摆好,“过来吃饭吧!” 钟漓月见桌子上有两碗米饭和两双筷子,困惑地看着沈兆言。 “他们都有事在身。”沈兆言随口解释了一句。 钟漓月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坐下了。她不好意思地说道:“这种粗活应该让我来做。”其实沈兆言起身的时候她感觉到了,她感觉到他的动作静悄悄的,所以她只是脑中一闪,便又睡了过去。 “你不是说你妹妹是被人冤枉的吗?”沈兆言看了看她,语气淡漠地说道:“既然如此,你就不该我的丫鬟,不是丫鬟,又怎能做这种事?” 说完,他拿起碗筷开始吃饭。 钟漓月哑口无言,讪讪地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沈兆言仿佛又回到了最初刚接触时冷漠的样子,只是那个时候,钟漓月心里磊落,所以敢主动跟他说话,跟他开玩笑。现在,她总感觉他这样子都是因为她,有点坐立不安。 这种气氛好尴尬呀! 好不容易吃完饭,钟漓月主动抢过饭碗,说道:“事情一天没落实,我就还是个丫鬟,而且大少爷不是对骆家说我是……我什么活都不干,他们会怀疑的,这样不是不好吗?” 沈兆言睨了她一眼,就当是默许了。 钟漓月收拾好桌子,提上食盒子出去了。 外面并不冷,正中午时太阳还是蛮烈的,不过稍微有点风刮过来,温度就会骤然下去好几度。 这边的风可真是怪异,就好像冷气一样,吹在人的肌肤上凉飕飕的。 骆家的房子也与浣京的那些住宅不同,有点异域的风格。钟漓月穿过中庭,来到前厅,看到两个丫鬟时,她上前去询问了厨房的位置。 将食盒子安全地送去厨房后,她便沿着来时的路回去了。 快到时,她看到门旁边站着一个俏丽的身影,正在翘瞥着屋里,她的动作像极了是在偷听屋里的动静。钟漓月定睛细瞧,原来是骆家小姐骆云芙。 她也现了钟漓月,先是一惊,然后连忙将食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对钟漓月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钟漓月了然于心,配合地假装没看见她,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去,进了屋里。 屋门没有关,大敞着,屋里有两个丫鬟正在打扫卫生。外厅的圆桌旁坐着两个男子,一个是沈兆言,另一个钟漓月不认识。钟漓月扫了他一眼,他穿着青褐色丝绸长袍,肩头与沈兆言一般高,年约二十出头,头戴玉冠,粉面薄唇,看上去儒雅俊美。 “还不过来拜见骆家大少爷?”沈兆言对钟漓月嗔责道。 钟漓月迈步过去,对骆云卓福了福身,道:“奴婢见过骆大少爷。” “奴婢?”骆云卓讶异地道。 钟漓月一愣,忘了自己应该自称为‘妾身’才是。 “她是我的通房小妾,所以在外都是这么称呼的。”沈兆言不温不火地对骆云卓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沈兄治家可真是严谨啊!”骆云卓笑了笑。 “不以规矩,何成方圆?”沈兆言浅然地瞥了钟漓月一眼,道:“杵在那儿作何?还不过来奉茶?!” 钟漓月忙不迭地站到沈兆言身后伺候着。 “听说平家近来在浣京很得势?”骆云卓闲聊般地跟沈兆言谈起了浣京里的事。 “嗯,平家参与了水路一事,近段时日颇为风光。” “沈兄,你可别怪我多嘴啊!以你们沈家的实力,若是与赵爷联手,哪还轮得到平家?” “家父身前与他有过交集,两人不对脾气,还结下了梁子,我若是与赵爷联手,将来下去如果面对家父?”(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婚事重提 “真是可惜了啊!沈家从来没有涉及过水路,光靠你们自己摸索,那得等到何年马月去?一输一赢间,这差距就会拉得很大。赵爷与沈伯父不对脾气,不代表你们不对脾气呀,你有与他单独交谈过吗?” 沈兆言低头抿了一口茶,摇了摇头。 “我们家来此地十来年,对水性倒是有点摸通了,可是我们又不能与浣境内通商,只能在河里摸摸鱼,打打虾,赚点家用。”骆云卓惋惜地说道。 “骆兄太谦虚了,光凭那些救我们的人,就知你们家在此处的势力非同小可。” “那又能如何?再大也翻不出这北崮河啊!”骆云卓自嘲地笑了笑,朝四周看了看,语气里透着无奈:“骆家世世代代,恐怕都要在这里度过一生了。” “此地除了气候差一些,倒也没什么。最重要的是能与家人在一起安居乐业,不也是桩美事吗?” 钟漓月听到沈兆言说这句话,感到有点意外。商人向来重利轻别离,他却说一家人相守在一起是件美事,比起金钱利益,他似乎更重视的是家庭。想想他的一家人,也确实,父亲早亡,母亲漠不关心,兄弟之间疏离,越是在不幸福的家庭环境下长大,就越是渴望家庭的温暖。沈兆言虽然富甲一方,但是未必就能感到幸福快乐。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烦恼,再有钱也不过如此。 骆云卓点点头,赞同地道:“沈兄说得有道理。不过,云芙尚未成家,家父家母心里总不踏实。” 钟漓月抿嘴浅笑,这就是他今天过来的目的吧?瞥了瞥门外,骆小姐隐藏得极好,没有露出一丝马脚。 沈兆言淡淡地应道:“她还小,不急。” “不小了,她已经十五了。”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其实十五还是十八都没什么,以她的美貌和家世,想在此地找个如意郎君并非难事。只是……” 说到这里,骆云卓故意停了下来,一脸愁容地道:“你们从小定了亲,这事烙在她心里了。虽说我们家后来出了事,家里退了这桩婚事。但是你也知道,家父家母是为了不连累你们沈家才主动退了亲。云芙当时小,家里没人在意,也就没告诉她,她还以为,你是特意来接她的。你刚来那天她悄悄便问了父母,家父家母都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沈兄,你告诉我,你还不愿不愿意娶她?” 从小就定过亲了?分开那么久,骆小姐还对他念念不忘,看来是从小就喜欢上了。 “家父辞世不满三年,我尚在守孝期中,无法操办喜事。” “那没关系,正好还可以让云芙多孝顺父母两年。”骆云卓害怕沈兆言拒绝,连忙提前道:“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为云芙改名换姓,重新安排一个极好的身份,她离开浣京时还小,应该没人能认出她来。” 沈兆言面露难色,缓声说道:“婚姻乃人生大事,何况我乃一家之主,肩负着守护家业,开枝散叶的重责,婚姻大事,实在不敢私自做主。家父虽然不在了,但是家母尚在,还有家中各位长辈,一家之母的人选必须得到他们的认可,方能入得沈家的门。” 钟漓月挑挑眉。豪门婚姻果然复杂,幸亏她聪明,及早地断绝了所有的可能性,不然以后有的烦了。 “这个好办,我马上去与父母说,落实云芙的身份问题,然后你再回去。”骆云卓立刻说道。 “骆兄!”沈兆言突然加重了语气,沉下了脸去,正色道:“家父亲口告诉我,已退了这桩婚事,我岂能违背家父的意愿?” 骆云卓拧起眉头,担心地朝门外瞥了一眼。 “骆兄说这番话,不知是随意提到的,还是传达伯父、伯母之意?” “沈兄,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对云芙还有没有那个心?”骆云卓急得有点坐不住,索性豁出去了,直言问道。 沈兆言神情一顿,一时间竟然语塞了。 拜托!人家就在门外,你喜不喜欢倒是给句准话呀!沉默是几个意思?钟漓月腹诽道。 “好!你不说话,我就明白了。”骆云卓突然站了起来,高兴地说道。 “骆兄明白什么了?”沈兆言不解地跟着站了起来。 “你放心,这件事,我们骆家会安排的。”骆云卓放下这句话,便快速地离开了。 沈兆言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骆云卓一出门,骆云芙便急吼吼地跟了上去,走到远处,她急切地问道:“大哥,你明白什么了?沈大哥他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一点都不明白?” “他心里一定还有你,只是碍于我们家的特殊身份,所以才没敢正面回答我。” “啊?他嫌我?那该怎么办?”骆云芙顿时慌了,六神无主地询问骆云卓该如何是好。 “没事,云芙你放心,这件事爹娘和大哥一定会尽全力帮你办好,你就在闺房里安心等着出嫁吧!嗯?” “真的吗?”骆云芙喜出望外。她不敢相信地雀跃道:“大哥,你要做什么?” “这事你就不要管了。” “可是沈大哥没说喜欢我呀!你从他那句话里听出来的?” 骆云卓摇了摇头,宠溺地看着的妹妹,给她解释道:“他如果心里没有你,就会直接断然地拒绝,但是他却没有回答,这说明什么?” 骆云芙呆呆地摇摇头:“说明什么?” “傻丫头!这正说明他心里有你啊!他还在挣扎,一方面是身份问题,一方面是自己的真心,所以他没办法说出心里的真心话,懂吗?” “哦。” “走,告诉爹娘去,他们一定高兴坏了。” 兄妹二人到了骆知远的房间,姚氏好奇地轻声问道:“你们两兄妹怎么一起过来了?” “娘,爹呢?” “他在里屋休息呢!” 骆云芙边大声喊着‘爹’边进了里屋,姚氏嗔了她一眼:“这孩子!你声音小点,别把你爹吵醒了。” 骆云卓拉着姚氏的手臂,将她推进了里屋。“娘,我告诉你一件好事。” 骆知远已经醒了,他皱着眉问道:“什么事啊?” “爹、娘,沈兄说他还喜欢着云芙呢!” “什么?”夫妻两人一怔,互相对视了一眼。 骆知远急着问道:“你如何得知?” “我亲自去问的。”骆云卓邀功地扬着下巴说道。 “他亲口告诉你,对你妹妹还有那份心?”骆知远不相信:“可是他们两人的婚事不都已经退了吗?” “爹,你忘记了,他们小时候玩得多好?婚是被你们大人给退了,他们哪里同意了?对吧,云芙?”骆云卓问向骆云芙。 骆云芙却害羞地低下了头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拐弯抹角地试探 “刚才不是还急吼吼的没个女孩子样吗?怎么这会儿突然文静起来了??32??骆云卓打趣道。 “若是果真如此,那倒就好了。”骆知远的精神一下子好了许多,他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姚氏连忙过去扶着他的手臂,并嗔怪道:“老爷!你不是说不舒服,要躺一会儿吗?” 骆云芙乖巧地去扶着骆知远的另一边。 骆知远在圆桌旁的凳子上落座,骆云芙立刻给他倒了杯茶:“爹,喝茶!” “呦,云芙突然长大了似的。”骆云卓见状,不禁揶揄道:“知道会体贴人了。” “谁说我才长大!你才是小孩子呢!”骆云芙不服气地嘟嘴说道。 兄妹两人开起了玩笑,骆知远夫妻二人看着他们兄妹感情如此之好,脸上乐呵呵的,屋子里一团和气。 骆知远面露笑意道:“云芙若是能嫁回浣京去,我们骆家在浣国也算是留了一脉。这么高兴的事,我哪还睡得着?” “爹!”骆云芙娇羞地低下头,口是心非地说道:“女儿不嫁人,女人要永远留在你们身边孝顺你们一辈子!” “胡说!”骆知远嗔她一眼,高兴地道:“你若是一辈子不嫁人,可要把我和你娘愁死了。”说着,他看向姚氏,道:“你快说说你这女儿,该文静的时候不文静,该争取的时候偏生又犯起了糊涂来。” 姚氏柳眉轻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没有应话。骆知远喊了几遍,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想什么了?”骆知远皱皱眉,不解地问道。 姚氏扫了一眼三人,用笑容掩饰了内心的担忧,柔声说道:“没什么。只是……在浣国留下一脉固然好,可云芙从小被我们宠大,她一个人嫁去那么远,没有娘家人撑腰,我怕她吃亏。” “兆言不会那么对她的。”骆知远非常坚定地摆摆手,说道:“那孩子虽说生在商贾之家,但秉性正直,他绝不会亏待了云芙的。” “人都是会变的,老爷这么多年没见他,怎知他不会变坏?”姚氏问道。 “人再会变,本性是难改的。只要云芙没有做对不起沈家的事,他就不会委屈了云芙。”骆知远看着女儿,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倒担心兆言被你给欺负了去!你这大小姐的脾气啊,到了沈家可得收敛些。” “我哪有!”骆云芙撅着嘴不服气地否认道。 “还敢顶嘴?”姚氏也不帮她,附和着骆知远教育起女儿来:“向来有母亲惯着女儿的,没有婆婆惯着儿媳妇的。你啊,大小姐脾气要是不收一收,将来婆婆给你气受,你想让娘家帮你出气都够不着边。” 骆云卓困惑地问道:“沈伯母不是一直诵经念佛,不问外事吗?” “是啊!像她那样的性子,我们应该极少能碰到一起,就算她看不惯我,也懒得说我,爹,你说是不是?”骆云芙忙点头应和道。 骆知远忆起那个冷若冰霜的绝世美人,不禁赞同地点点头。两家当年虽然走得很近,但是却鲜少能见到她。 骆云芙笑得合不拢嘴,好像现在已经是沈家媳妇似的。 “瞧把你高兴的?出去可不能这样!”姚氏满眼宠溺地嗔道。 骆知远对姚氏示意了一眼,道:“我和云卓去找个新的身份给云芙,你好好教教女儿为妻之道。” 姚氏点点头。 为了表示郑重,晚上,骆知远特意把沈兆言喊去,先是一起吃了顿晚饭,然后骆知远父子二人和沈兆言一同去了书房。 沈兆言吃饭时没见骆知远喝酒,便知他有正事要与自己说,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 “我听云卓说,你对云芙还有那个心思。”一进书房,骆知远便开门见山直说道。他拿出一个新的户籍证明,递到沈兆言手中。 沈兆言看着陌生的姓名与籍贯,心中有些明朗,但还是装作不懂的样子看向骆知远:“这是?” “这是我给小女安排的新身份。这个身份是真的,有据可查,云芙即便嫁到沈家去,也不会叫人怀疑。”骆知远说道。 沈兆言垂了垂眼眸,静默了片刻,抬眼看向骆云卓,问道:“骆兄好像并没有把我的意思完整地传达到。” 骆云卓一愣,看了看骆知远,又看看沈兆言,道:“我……” 骆知远脸色当即一沉,两道粗眉拧了起来,责怪地看向自己的儿子,用眼神让他给自己解释一下沈兆言的意思。 “我问沈兄对云芙还有没有那个心思时,沈兄不是没有回答吗?” 沈兆言眉头一挑,静静地看着他。 “背个话都背不上来,真是不中用!”骆知远责怪了骆云卓一眼,道厉声:“滚下去!” “骆伯父莫怪,兴许是晚辈没有把话说清楚吧!”沈兆言替骆云卓说好话,但是骆云卓并不领情。 他生气地指责道:“你这分明是在耍我们!我问你时你不作答,倘若你不喜欢的话,为何不直接说不?沉默不语是什么意思?” “闭嘴!自己无用,会错了别人的意,还敢把错怪到别人身上去。”骆知远厉声斥道。顿了顿,他对沈兆言说道:“可能在北崮河呆久了,习惯了直言快语,反倒忘了在浣京时惯用的待人方式,兆言从浣京而来,犹豫不答引起我们的误解,闹了一场乌龙,让兆言看笑话了!” 沈兆言深眸看了他们父子一眼,付之一笑,心中了然:骆知远在拐着弯子指责他说话不够爽快呢!“不是兆言故意不答,实在是兆言不知该如何回答。” “哦,此话怎讲?”骆知远挑眉一问。 “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更消说是沈家的一家之母。若没有沈家诸位长辈点头答应,兆言岂敢私下做主?”沈兆言委婉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骆知远一副恍然醒悟的样子,脸色也变得和善了许多,他自责地道:“都是伯父的错,伯父考虑不周,没替你着想。” 沈兆言与其客套起来:“骆伯父说的这是哪里话!叫兆言无地自容。” “兆言是个孝顺孩子啊!我们骆家差点要置你与不仁不义之地了。”骆知远惭愧地道。 “对不起,沈兄,我误会你了。”骆云卓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抱歉道。 沈兆言佯装不高兴地道:“你们若是再这样,兆言可真就无地自容了。” “好好好,我们不说便是了。”骆知远顺势回到正题上:“这样吧!你先回去,先把这个礼节过一遍,然后再按照这个新户籍上的地方下聘,如此一来,我们这边也正好有充足的时间可以为云芙准备嫁妆。不然匆忙嫁女,也容易叫人误会!” “那,兆言明日就回去了。” “好,云卓,你去安排船,一路护送兆言直到入关为止。”骆知远安排道。 沈兆言却客气地拒绝道:“不必了,我不打算走水路,陆路官道安全得很,一路上又有六爷照应,不会有事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你要走陆路?那得多长时间?还是走水路快!”骆知远说道。 33沈兆言坚持地道:“我要去洵州办件事,不便走水路。” 骆云卓力劝沈兆言走水路,但沈兆言毫不动摇。 骆知远知道再说无意,便对骆云卓说道:“兆言这么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就依了兆言的意思吧!” 骆云卓又不甘心地多说了两句,沈兆言只是礼貌地笑笑,不答话! 晚上,钟漓月饿得不行了,便打算出去找吃的。哪知道六爷就在外面,他拦住了她的去路。 “六爷?”钟漓月惊奇,她知道六爷在这里,但是一直没看到他,今天突然看到,不禁感到有点惊讶。 荣六见到钟漓月,脸上划过一丝尴尬,他说道:“你不能出去!” “为什么?我就去趟厨房。”钟漓月解释道:“实在饿了。” “你再忍忍吧!这里不是沈家,不能到处乱跑,尤其是晚上,你若是摸错了路,冲撞到了什么可不好!”荣六告诫道。 钟漓月撇撇唇,好像在沈家,她就能到处乱跑似的。她不甘心地问道:“我是不是被囚禁了?白天还好好的,为什……” “有人在监视我们!”六爷嘴唇没动,嘴里却发出很轻的声音,然后他又用眼睛瞄了瞄两旁。 钟漓月立刻明白过来,不禁神情一滞。 “请进去吧!”荣六对她微微低头,说道。 钟漓月一脸蒙圈地点点头,‘哦’了一声,迅速转身进去了。 到了屋子里,她立刻把门关上,背过身去。 脑子里不断闪现出那些忍者挥刀杀人的画面,钟漓月吓得浑身紧张。她感觉这里比书上描写得还要危险三分,虽然她现在还好好地站在这儿,可总感觉下一秒她就有可能身首异处! “啊!”钟漓月被自动脑补出来的那些恐怖画面吓得浑身一哆嗦,马上蹲了下去抱住自己的身体。 片刻后,她感到周身被一团温暖包围着。 她‘噗通噗通’的剧烈心跳声稍微放慢了一些,稳下心神,她抬头看了看,不其然地跌入了一个深邃的眸子里。 “你怎么了?”沈兆言一脸担忧地看着她,问道。 钟漓月呆愣地眨了眨眼睛,说道:“我想回去。” “嗯,我们明天就回。”沈兆言点点头,轻声说道。 “真的?”钟漓月喜出望外。 沈兆言见她这么开心,心里的阴霾不禁也一扫而光,他将钟漓月拉起来,问道:“你很想回去?” 钟漓月重重地点点头。 沈兆言一阵心酸。人在外只有受了委屈,才会很想回家。这段时间,她到底受了多少的委屈?沈兆言忍不住抬起手,心疼地抚摸着钟漓月的脸颊。 钟漓月被他眼中的浓情蜜意摄住了魂魄,内心挣扎了许久,她才从中抽回神智,她假装无意地退后了一步,问道:“你吃过饭了吗?” “差点忘了!”沈兆言被她一问才突然想起来,他派六爷守着这里,不许任何人出去,也不许任何人进来,但他却忘了,她还要吃饭。他惭愧地说道:“我现在就去。” “算了吧!”钟漓月拉住沈兆言的手臂,阻止道:“太麻烦了,反正明天就回去了。” “饿着肚子,你睡得着?”沈兆言嘴角噙着笑意问道。 钟漓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无奈地道:“就当减肥好了!” 沈兆言板着脸斜了她一眼,出去了。 钟漓月好想拦住她,可她满脑子都是泡面、烧烤、火锅……不行了不行了,越想越饿,饿得不要不要的。 过了一会儿,沈兆言回来了。他边打开食盒子边说道:““北方天寒得要久一些,所以北方人多以肉类食居,厨房实在没什么素的食材。只有这些了,你将就吃点。” 钟漓月瞪着眼睛看他从食盒子里端出酱肘子、炖羊汤、红烧牛肉,整整三个硬菜,他居然说‘将就着吃’! “太拉仇恨了!晚上吃得这么好,真的好吗?” “拉仇恨?”沈兆言不解地问道:“仇恨什么?” 钟漓月嘻嘻一笑,没有回答他,而是举起两只空手,问道:“你不吃了吧?那我就直接动手了?” 沈兆言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钟漓月伸出手去撕了一块肘子肉就往嘴里塞,汤也不用勺子舀,端起来直接就喝。这种粗矿的吃相,确实惊呆了沈兆言。他头回见到南方的女子能有这种吃相!这里好歹也有一位男子在场,她这样未免也太不在意了吧? 沈兆言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高兴。若是一个女子对男方有意,那么男方在场时,她会尽可能地保持淑女的模样,或者一脸娇羞,不敢造次。但是,当彼此非常熟悉了之后,在没有外人在场时女方有可能会不再掩饰自己的本性。越真实地展现自己,越说明双方的感情亲近。 不过,第二种情况的发生有个前提,就是都要从第一种情况过度一下。 钟漓月面对他时,何曾有过女儿家的娇羞之态? 沈兆言努力地回想,好不容易想起钟漓月有一次从背后抱住他,又羞又恼的情景。 他转了转眸子,忍不住勾起嘴角。 酱肘子下去一半时,钟漓月终于吃饱了。她打了个饱嗝,满足地抿了抿嘴。 “果然吃饱不想家。”钟漓月站起来,放松下吃撑了的肚子。 沈兆言扫了一眼她吃剩下的残羹,三盘菜几乎只剩半盘,不禁惊奇地看向她,上下端倪了一会儿,嘀咕道:“饭都吃哪去了?” 钟漓月自豪地扬声说道:“光吃不胖,漓月最棒!” 沈兆言莞尔一笑,站起来走到床边,然后盘腿坐在了上面。他道:“为了让漓月吃饱,我可承受了许多非议的眼光。估计等我一走,骆家就会传出,沈家大少爷食量惊人,一天五顿。” “对了,刚才饿得忘记问了,他们为什么会监视我们?”钟漓月过去,低下头小声问道。 沈兆言侧眸看着她,问道:“就是因为这个,你刚才才那么害怕?” “嗯,六爷在外面告诉我时,表情很严肃,我一想到在赤岩岛上救我们的那些人武功高强,现在却要来对付我们,心里就有点发毛。”钟漓月压低声音紧张地说道:“那本宝贝书上把这里形容成了地狱,怎么能叫人不害怕?” 沈兆言目光紧紧地凝视着她,突然很温柔地说道:“以后有我在的地方,都不必害怕。” 钟漓月低下头,不敢回视他。 沈兆言虽然外表冷漠,但是这撩妹的技能简直了。钟漓月觉得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不行、不行、不行!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希望自己能谨记于心!(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梦中惊慌 “大少爷,他们到底为什么要监视我们?”钟漓月故意问道。 “33只不过是为了防范朝廷的追杀,所以对外来的人要实行监控掌握,以便随时了解我们的动向,如此他们才能安心。”沈兆言平淡地答道。 钟漓月点点头,心想也是,不然夜里哪能睡得安心啊!但是,她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许久没听漓月讲故事了,看在那些食物的份上,能否再讲一个?”沈兆言看着钟漓月说道。 “不看在那些食物的份上也可以啊!”钟漓月假装大方地说道。估计厨房的人都认为那些菜是沈兆言自己拿来吃的,所以才给了那么多大菜。如果知道是她吃的,顶多就给一、两个小菜。吃人嘴软,讲就讲吧! “从前有位秀才赶考,住在一个经常住的店里。考试前两天他做了三个梦,第一个梦是梦到自己在墙上种菜,第二个梦是下雨天,他戴了斗笠还打伞,第三个梦是梦到跟心爱的女子躺在一起,但是背靠着背。秀才想了想,觉得这三个梦像是老天爷给他的暗示,于是第二天就赶紧去找了个算命先生解梦。算命的一听,连拍大腿说:“你还是回家吧!你想想,高墙上种菜不是白费劲吗?戴斗笠打雨伞不是多此一举吗?跟心爱的女子躺在一张床上,却背靠着背,不是没戏吗?”秀才一听,心灰意冷,回店收拾包袱准备回家。店老板非常奇怪,就问他:“明天不是才考试吗?怎么今天你就要回去了?”秀才便将做梦和解梦的事说了出来,店老板却笑道:“我也会解梦。我倒觉得你这次一定要留下来。你想想,墙上种菜不是高种吗?戴斗笠打伞不是说明你这次有备无患吗?跟你心爱的女子背靠着背躺在床上,不是说明你翻身的时候就要到了吗?”秀才一听,觉得更有道理,于是精神振奋地参加了考试,结果,居然中了个探花。” 沈兆言微微一笑,然后挑眉问道:“没了?” “有,这个只是开胃菜而已,反正也没事,今晚给你讲个长篇故事。”钟漓月说道。 她想了想,便娓娓讲了起来。沈兆言盘腿坐着,专注地听着她讲。 良久,沈兆言突然插嘴问道:“还要多久?” “早呢!这才刚开始。”钟漓月答道。 “既然如此,不妨到床上来讲吧!”沈兆言说道:“站着讲腿不累吗?” 因为昨晚也是共用一张床,所以钟漓月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便说了声‘好’。 沈兆言撩起衣服的前摆,伸腿站了起来,但是他还没站直,便感到脚下一软,眼看着要摔倒了,他一下子抱住了面前的钟漓月,以做支撑。 “哎哎。”钟漓月被突如其来的重压扑来,两腿不受力地微微弯曲了一下。稳住身形后,她才看到沈兆言正趴在她的身上,一动不动的,像个无赖,她恼火地凶道:“你干嘛?” 沈兆言剑眉微微蹙起,面露痛苦之色地解释道:“腿有点麻了。” “你——!”钟漓月又羞又恼,想挣脱开他的双臂。 “漓月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只许你腿麻,不许别人腿麻!”沈兆言的语气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不提还好!钟漓月瞬间想起上次自己因为腿麻不小心扑在了他的后背上时他绝情地闪开了身体,狠心地让她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钟漓月生气地说道:“你可以腿麻,但是,扑在别人身上太不自重了,这句话不是大少爷说的吗?” 沈兆言面容一僵,心里猜测她不会也像他那时那样,狠心地避开身体吧?“你不会……” “放心,我才不会像某些人那样残忍!”钟漓月凉凉地说道:“我们农家子弟可没你们城里人身子娇贵,靠一下都不行!” 沈兆言嘴角抽搐了两下。 两人干站了一会儿,钟漓月皱着眉怀疑道:“还没好?” 沈兆言讪讪然站直了身体,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钟漓月鄙视地看着他,他尴尬地说道:“原来真的会这样!” 钟漓月翻了个白眼,去隔壁的沐浴间洗漱。 回到主卧时,沈兆言已经从另一个沐浴间沐浴完回来,躺在了被子里。 钟漓月默默地走过去,从他的脚边爬进了里面。 “那件事,我正式向你道歉。”沈兆言偏头看向她,目光真挚地说道。 钟漓月挑着眉狐疑地盯着他,问道:“你刚才是故意的吧?” 沈兆言像是被猜中了,马上把视线收了回去。 这更加验证了钟漓月的猜测。她半眯着眼睛紧紧地盯着沈兆言。 沈兆言被盯得心虚了,须臾,他主动承认道:“只是想看看漓月的反应,是不是与我当时的一样。” “一样!”钟漓月加重语气地说道:“一模一样。” 沈兆言侧眸看向她,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真的?” 钟漓月一愣,怀疑地问道:“你当时不是很生气?” “第一反应确实是气恼。不过……”沈兆言的目光紧紧地锁住钟漓月的双眼,柔声说道:“脑海里却经常忍不住浮现出那时的情景。那一扑,让我开始留意你的一举一动,然后就被你深深地吸引了。” 又被撩到了! 钟漓月脸上掠过一丝慌乱,她急忙将脸转回去,语气带着薄怒地问道:“还、还想不想听故事了?” 她慌张地闪躲着他的目光,应该也算是羞涩的表现吧! 沈兆言勾起嘴角,满足地笑了笑,然后将脸转回去,闭上了眼睛,轻声说道:“讲吧!” 钟漓月迅速接着刚才讲到一半的故事继续讲,生怕他再说出什么话来。 讲着讲着,她感到耳边的鼻息越来越重。偏头看看,沈兆言似乎已经熟睡了。钟漓月试着低声唤了他两句,他依然纹丝不动。 真的睡着了。 这两****早早地便睡下了,一定是为了找她累坏了吧! 钟漓月凝视着他,眼睛里漾出一阵阵柔波。 上辈子谈过的唯一一次恋爱让她身心疲惫,分手时那个男人对她说过这样一段话:世上没有不偷吃的男人,但凡有点本事的男人在外都很玩得开,只要不跟你分手,一直对你好,对你父母好,你还想怎么样? 在一夫一妻的现代制度下男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可以三妻四妾的古代男人? 她虽然仍相信着爱情,但是,心里总归是有点害怕的。 钟漓月陷入了沉思中,突然,沈兆言的身体抽搐了一下,左右翻动身体,眉头紧蹙着伸出手来四处乱抓。翻到左边时,他抓到了钟漓月的肩膀,紧张的脸容顿时松懈了下来,仿佛一下子安心了。 “大少爷?”钟漓月看着他仍旧闭着眼睛,便疑惑地喊了一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试一试 沈兆言没有回应她,眼睛紧紧地闭着。 原来是在做梦! ?33?漓月仔细地看着他的脸容,发现他眼下面的一圈有些泛青。她失踪的这段时间,他一定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吧? 想到这里,钟漓月的心里不禁涌出一股暖流。 或许,他们可以试一试。不去想未来,不去考虑什么观念,就简单地谈个恋爱,高兴时一起分享快乐,不高兴时拌拌嘴,互相打闹。等到彼此的观念发生碰撞,又实在无法调和的那一天,再说分手好了。 这样,至少她体验到了那个甜蜜的过程。 钟漓月内心突然燃起一股冲动,一股想要飞奔向他的冲动。 如果还没开始就拒绝去体验,那么最后不是连那种甜蜜的回忆都不曾拥有过吗? 恋爱的伤害固然让人痛不欲生,但是它却仍然吸引着无数人前仆后继,只因为恋爱时的那种幸福感,是任何一种感情都替代不了的。 世上之人能有多少会把幸福拒之门外呢? 想到这里,钟漓月的内心仿佛豁然明朗了许多。她动容地抬起手,试着触及沈兆言的脸庞。 她不断地排斥着想要去拒绝,内心却有另一个声音在不断地推着自己走向他。她故意忽略,但是最终还是败给了自己的心。 她渴望有个人能好好地珍惜她,包容她,不让她受到这个世界的惊扰和恶意伤害,给她温暖,给她归宿感,让她不再如浮萍一般,心无所依。 纵然最后,她可能还要再经历一次伤害,可是,她还是想去试试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这才是她内心的想法。 沈兆言现在还处于守孝期,暂时不可能考虑娶妻生子的事情,他们还有点时间来相处着试试。如果等这个时期过去了,以他的年龄、肩负的重担,就算他不愿意,沈家的众位长辈也不会答应。所以,错过了这个机会,他们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再有什么可能性了。 钟漓月豁然想通了,内心也不再踌躇。 沈兆言好像感觉到了脸上有什么东西,眉头微微动了一下,继而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白里布满了红血丝,一副没有睡饱的样子。 钟漓月没有缩回自己的手,眼睛也没有闪躲,直直地注视着他。 沈兆言从她的表情里读到了什么,眼神不由得从懵懂转为讶异,最后流露出惊喜。 钟漓月冲着他露出温柔的笑意。 沈兆言喜不自禁,忘情地一把将她揽过来,拥入了怀中。 钟漓月伸出手环住他,回应他的感情。 沈兆言双臂紧紧地锁住钟漓月,仿佛要把嵌入自己的身体里。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只能以用力的程度来告诉钟漓月他内心有多么的喜悦。 钟漓月不忍打破这样的美好画面,但是现在不说清楚的话,以后就更不好说了。所以,她还是狠着心说道:“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沈兆言拥着她不舍放手,声音更是柔得酥到骨子里。 钟漓月真是醉了。她还什么都没说呢他就什么都答应了,被喜悦冲昏了头吧? 但是她心里感到好幸福。她有一种被宠上天的感觉。 到底要不要说呢? 犹豫了许久,钟漓月还是选择了放弃。 还是让他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说吧! 钟漓月温顺地依偎在他的怀里,轻声说道:“我困了,明天再告诉你。你也睡吧!” 沈兆言虽然困乏,但是情绪激烈,久久不能平静下来,哪里还能睡得着觉? 闻着她的体香,听着她的酣睡声,沈兆言内心涌出阵阵欣喜,怎么都控制不住。 钟漓月解决了一件心事,倒是睡得香了。 沈兆言终于等到心情平静下来,天也亮了。 他还想这样抱着钟漓月好好地睡一觉,可是一想到他们还身在北崮河,便强忍着困意抽出枕在钟漓月头下的手臂,悄然地下了床。 钟漓月醒来时,屋子里空无一人。看到旁边凹陷下去的枕头,她才确定昨晚发生的事情是真的。 好像做梦一样。 钟漓月忍不住溢出笑意。 她穿上衣服,准备去洗脸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沈兆言从外面进来,手里托着盘子,盘子上面有米粥和素菜。他将托盘放到圆桌子上,对钟漓月说道:“醒了?过来吃饭吧!” “哦。”钟漓月点点头,走过去坐下,端起一碗米粥慢吞吞地吃了起来。 “不合胃口?”沈兆言瞧她文雅的吃相和昨晚的大相径庭,不禁问道。 “没有啊!昨晚吃得太饱,今早没什么胃口。”钟漓月嘴里含着饭答道。 “没胃口也得吃快点,待会儿我们要赶路。”沈兆言说道。 钟漓月闻言,精神一振,睁大眼睛激动地问道:“我们今天回去?” “嗯。六爷已经备好了马车,在门口等我们,吃完饭我们就走。”沈兆言笑道:“在这儿闷得难受吧?” 钟漓月嘻嘻一笑,道:“所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嘛!” 北崮河的天气还算可以,就是风太凛冽了,感觉能从人的骨子里穿透过去,而且这里的恶人比较多,她想出去转转都不敢,所以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出门前,沈兆言拿出一个包袱给她,叫她换上里面的衣服,并叮嘱道:“骆家给你的衣服不要带走,叠好放在枕边。” “穿过了还给人家,不太好吧?”钟漓月为难地道。 “总比带回浣京的好。”沈兆言神情严肃地低声对她说道:“朝廷逃犯的身份非同小可,我们一切都要谨慎些。” “哦。”钟漓月点点头。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边的衣服布料、样式和浣京的都有些差异,万一被看到了,说她跟朝廷逃犯有勾结那可就完了。还是他细心,连这个都想到了。她打开包袱一看,是沈府的丫鬟服,不禁一愣,道:“这件不是我的那件?怎么会在你手里?”想了一下,她明白过来,“是范千金给你的?” 沈兆言点头道:“确实是从平夫人的丫鬟手中拿到的。” “她给你写信,你就来了?她好像没署名,你认得她的笔迹?”钟漓月语气有点怪异地问道。 “我怎么会认得她的笔迹?你失踪不见了,但凡给我的信件,我都要一一查看,免得错过了你的消息。”沈兆言淡然地解释道。 “你怎么可能不认得她的笔迹?她可是给你写过好几回信。”钟漓月转着眼睛说道。 沈兆言目光一滞,像是在思考事情。片刻后,他恍然地道:“好像是写过一封,不过我看了一眼之后便让春乔销毁了,然后便再也没有收到过。” “春乔?”钟漓月心中起疑。(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在一起的条件 “既然漓月这么忙,衣服还是由我来帮你换吧!”沈兆言见她愣着不动?33??便打趣道。 钟漓月忙收回神,娇羞地嗔了他一眼,把他推了出去。 换好衣服后,钟漓月打开门出去,沈兆言站在门旁,双手负于身后,笔直地矗立着,活像一尊守护神。 钟漓月抿嘴一笑,过去说道:“大少爷,我好了。” 沈兆言回眸,上下端详了她一眼,莞尔一笑,道:“走吧!”出去的路上,他矮声叮嘱了钟漓月几句:“我要去骆伯父那儿辞行,他们一家也会送我们到门口,你切记要谨言慎行,表现得温顺一些。” 钟漓月点了点头,然后温顺地垂下脑袋。 到了骆府的前厅,骆家所有人都到齐了。沈兆言一一与诸位客套了几句,然后进入正题。 骆夫人姚氏从身旁的丫鬟手里接过一个包裹,和蔼地对沈兆言说道:“这里面是我们母女为你准备的一些急用物件,有干粮、火折子和报信烟雾,你留着以备不时之需。”然后吩咐丫鬟将它送到马车上。 “骆伯母太客气了。”沈兆言感谢道。 骆知远拍了拍沈兆言的肩膀,说道:“还想让你多在府里休息几日,既然你说浣京事多,我也不拦着你。身为一家之主,难免要多操心,你回吧!替我在你爹坟头多撒一点酒,转达我的悼念。” “会的。”沈兆言说道。 “路上小心点,也不要太赶了,这事你上心就行,不用操之过急。”骆知远又说道。 沈兆言点了点头。 “沈兄,我不能送你了,但是我一定会派人暗中保护你入关的。”骆云卓重声说道。 “有劳了。” 骆云芙等他们都说完了,才悠悠上前一步,娇羞地低下头,拿出两个荷包递给沈兆言,羞赧地指着其中一个说道:“这个是我亲手绣的第一个荷包,这个是我这几天绣的,里面有一些应急的药丸,可以止血化瘀、驱寒散热。” “谢谢骆小姐。”沈兆言微微垂首致谢,却没有伸手去接,“这些六爷都备好了,就不劳费神了。” 骆云芙羞红的脸瞬间黯淡了下去。 “多一些备着行路更踏实一些不是?!”骆云卓站出来圆场,然后对钟漓月喝道:“还不替你家少爷拿着?” 钟漓月翻了个白眼,伸手接了过来,顺便朝荷包上瞄了一下。两个荷包一个绣着荷花,一个绣着鸳鸯。荷花的那个绣工很差,钟漓月这种外行都能看得出来,因为实在是丑。另一个鸳鸯线条复杂,布线却精细准确,一看便知是手艺精湛的人绣的。 骆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告诉沈兆言她已经练成了女红,可以嫁人了? 为什么古代女人送东西都喜欢送荷包? 钟漓月撇撇唇,将它们收了起来。 一番道别后,沈兆言三人踏上了南下的马车。 荣六在外面驾车,沈兆言和钟漓月坐在车厢里。马车的速度很快,钟漓月很好奇骆大少爷说的那些暗中护送他们的人藏在了哪里。 “为何突然改变主意?”沈兆言睇着钟漓月,问道。 “什么?”钟漓月一愣,没听懂。 “昨晚。”沈兆言提示道。 钟漓月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却故意装作不知道,嘴角含着笑说道:“奴婢不明白大少爷指的是什么。” “不是说过,私下你可以直接唤我的名字,也不必自称为‘奴婢’了吗?”沈兆言不满地嗔了她一眼,半眯起眼睛‘威胁’地道:“要不要我替你长长记性?” 钟漓月防备地往后缩了缩身体,问道:“你要干什么?” 沈兆言不客气地伸出长臂,将钟漓月拉到自己怀里,低着头看着她,重复道:“为何突然改变主意?” 看来他不知道答案誓不罢休了。 钟漓月坐直身体,目光直视着他,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因为我不想让自己后悔。” 沈兆言敛了敛眸,想了一下然后问道:“你原来说不愿意,是害怕我让你后悔?你害怕我待你不好?” 钟漓月摇摇头,“是我害怕自己突然哪一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想跟你试试都没那个机会了。我不想再给自己留下什么遗憾,不想再去顾虑那些有可能并不会发生的事情。” “你到底在顾虑什么?”沈兆言收起脸上的笑意,严肃地问道。 钟漓月垂了垂眸,略作思索后,她试探性地问道:“我……如果我说,我是一缕鬼魂附身,你会怎么想?” 沈兆言奇怪地看着钟漓月,一副‘你是在逗我吗?’的眼神。 “我是逗你的。开个玩笑嘛!”钟漓月连忙用笑容掩饰过去。然后说道:“我是担心,我的想法和别人不太一样,你接受不了。” “你的想法……”沈兆言不得不承认,钟漓月有时候的想法确实叫人……应该怎么形容呢?怪异?与众不同?“先说说看。” “什么叫‘先说说看’?你昨晚明明说什么条件都答应我的,现在后悔啦?”钟漓月佯装生气地道。 “不是后悔,只是,”沈兆言确实有点后悔了,自己当时实在太冲动了,一高兴就什么都答应她了,万一她提出的想法真的是……。 钟漓月斜睨着他,凉凉地说道:“没关系,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沈兆言勾起唇角,笑道:“好了不逗你了,既然我答应你的事,便不会反悔,不管何时。你说吧!” “这可是你的说啊!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这个条件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为难之事。”钟漓月先给他打好预防针,然后说道:“我希望你答应我,第一……” “第一?”不是只有一个条件的吗?沈兆言无奈地摇了摇头,眼里噙满了笑意。 “我分个类而已,总结起来,也就是一件事。”钟漓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继续说道:“第一,暂时不公开我们的关系,对谁都不能说。” “什么?”沈兆言诧异,这第一条就让他不能接受。 钟漓月早料到他会有这个反应,没办法,谁让这里是古代,没有‘谈恋爱’和‘分手’这种说法呢?如果让别人知道了他们在一起,将来他们分开了别人肯定会问她为什么,她怎么解释? 不管沈兆言,钟漓月继续说道:“第二,尊重我的选择。我要做什么事,你不得干涉。哪天我想分开,你也不得挽留。” 沈兆言的脸已经完全晴转多云。他不容反驳地正色道:“小打小闹的事我可以由着你,这种事,我不能由着你胡来。” “我不是胡来,我是认真的。”钟漓月一脸严谨地说道:“正因为这不是小事,我才会提出这样的条件。我希望我的人生可以由我自己来做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又烤鱼吃 “自己做主?”沈兆言复杂地看着钟漓月。这又何尝不是他的想法?可是人活一世,总有大大小小的责任要扛,有亲朋好友要交代,谁能肆意地不去管那些俗世,任凭着自己的高兴去活?沈兆言惊奇地看着钟漓月,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她的脑子里总是有很多奇思妙想,让人捉摸不透,但是对于这种人生大事,她的想法怎么也能如此荒诞不羁?“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钟漓月平静地答道。 她知道自己的那些话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太奇葩了,她不追求与众不同,也会学着他们的方式去为人处事,但,原则性的问题不能变,在大是大非前她的三观不会改。他不懂她的世界没关系,她不要求他能懂,只要接受就可以。不接受,也没关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胶着了,马车里死一般的沉寂,沈兆言久久地凝视着钟漓月,任由车轱辘碰击地面的声音和鞭子抽响的声音在耳边肆意地划过。 过了许久,他的目光从惊异变为阴沉,再到探究,最后转为释然的笑意。 紧张的气氛瞬间又恢复了轻松。 他笑了?他是被气疯了,还是在冷笑?钟漓月困惑地看着他。 沈兆言看着钟漓月,脸上带着笑意,打趣道:“再多的自信到了漓月面前,恐怕也会溃不成军。” 钟漓月听不明白,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负责任的男人听到漓月这番话,该是十分高兴的吧!”沈兆言虽然面上带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他的语气中也隐约带着一丝怒意,“虽然我不理解漓月何出此言,但是一个女子家尚且不在乎这些,我一个男子又何须在意?” 他这话,就是说答应了?可是看他的表情好像很别扭似的。钟漓月明白他此刻的内心一定在抓狂,她不否认,在古代女子家的名节非常重要,从一而终才不会被人闲言碎语,只有不想负责任的男人听到她这种话才会欣然应允,好男人听到她的话一定会很生气。 为了补偿他,钟漓月主动贴近他坐着,晃了晃他的手臂,撒娇道:“不要生气嘛!在一起不就是为了开心吗?说不定那天永远也不会来呢?我只是把唯一不能迁就的事提前说了出来而已,这样以后大家相处起来不就轻松了吗?也不会拌嘴了,你说对不对?” 这招似乎对沈兆言很受用,他瞬间就被收服了,脸上忍不住浮出笑意,又不想被钟漓月看到,所以他把脸转到了另一边去。 原来她还会撒娇?! 若是他不答应,是不是连她这一面都看不到了?沈兆言脸上划过一丝狡黠,答应了她又能怎样呢?很多事情,不是答应了,就能做到的。虽然确实被她给气到了,但是,这不正是她吸引他的地方吗?她不受世俗影响的性格,区与常人的想法,每一样都紧紧地吸引着他的内心,让他总是忍不住想与她一起,因为只要与她在一起时,他就会忘掉世间所有的纷扰,莫名地感到轻松和自在。 两全不能齐美时,退而求其次,先缓一缓,最终的结果也未必不会如他所意。 心中的郁结解开了,肚子也饿了。 沈兆言让荣六停下马车,稍作休息一会儿。 “我们到哪了?”钟漓月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一边问着,一边准备跳下马车。 沈兆言先下的车,他回过头去,刚伸出手准备去扶钟漓月,便看到她已经迈开脚往下跳,于是眼疾手快地伸出另一只手臂,形成一个怀抱的姿势稳稳地接住了她,但还是嗔了她一句:“下次不准这样跳了,不小心会伤了脚。” 钟漓月扑了一个满怀,脸瞬间红了。 这会儿知道害羞了!沈兆言满足地笑了笑,松开手臂去准备吃的。 “这三匹马拉车就是快啊,这都出了北崮河境内了。”荣六说道。他从车厢的暗格里拿出食物和水,递给沈兆言。 沈兆言接过干粮和羊皮水袋,低声问道:“那些人走了吗?” 荣六点了点头,答道:“嗯。” “哎,不如我们烤鱼吃吧?”钟漓月看到眼前一片树林,不禁想起上次吃鱼的事情,于是提议道:“上次我被春乔带走的时候,她给了我一条烤鱼,可香了。这附近有没有河,我去抓鱼?” “你会抓鱼?”沈兆言惊讶道。这时,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她好像说去赤岩岛前曾经掉到过河里,赤岩岛附近的水域都很深,难道她还会凫水? “我知道光的折射原理,抓鱼不能抓眼前看到的,而是要偏一点,”钟漓月嘿嘿一笑,摊手说道:“就是没亲自实践过。” 荣六颇为惊讶地赞同道:“哎没错,漓月说得一点也不假,抓鱼就是不能看着鱼抓,而是要偏开一点,你也懂抓鱼?” “我……我家乡不是有条丁河吗?小时候我们村里的孩子都会去玩。”钟漓月随口说道。 “哦,难怪。”荣六点点头,然后还是让钟漓月吃干粮,“赶时间,没办法。” “去吧!我搭个烤鱼的架子。”沈兆言却说道。然后就动起了手来。 他都开口了,荣六岂还能不去? “我去捡柴禾。”钟漓月兴奋地说道。 “慢着!”沈兆言面色一沉,过去将钟漓月拉到自己身边,正色道:“就在这地上胡乱捡一些,不要离远了。” 钟漓月知道这里还不算安全地段,所以很听话地蹲在地上捡了些碎木枝。 很快,烤火的架子搭好了,一旁还有钟漓月辛勤捡来烧火的木枝和树叶,准备好这一切,沈兆言开始找火折子生火。 “骆夫人好像说过那个包袱里有火折子,我去拿!”钟漓月说道。 “不用,别动他们的东西!”沈兆言开口阻止了她,然后肯定地告诉她道:“六爷定会将这些东西准备妥当,我们等他回来再生火。” 钟漓月来不及深思沈兆言的意思,六爷已经提着鱼回来了。 火折子被他放在了身上,他们三人合力,将鱼架到了篝火上烤了起来。 鱼烤了之后,荣六竟然从布袋子里摸出一把黑胡椒和盐撒在了鱼身上。 钟漓月目瞪口呆。 “经常在外办事,身上带齐这些料子方便。”荣六洒然一笑,将第一条烤好的鱼递给沈兆言。 沈兆言经手,又将烤鱼送到了钟漓月面前。 荣六仿佛什么也没看见,淡定地往第二条鱼身上加料。 “太好吃了。”钟漓月再次无限感慨道:“纯天然无污染的野生鱼果然不一样。” “这又是何意?”沈兆言好笑地看着她,问道。 “你家乡不是也有条河吗?里面的鱼和这个口味不一样?”荣六疑惑地问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受虐 钟漓月含糊其辞道:“反正没人抓过给我们吃,我们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可能大家都认为丁河处于河的下流,鱼会不干净吧!我们村里喝的都是井水。上流域的水用过的人少,污染就少,水质相对就干净一些。” “还有这种说法?我倒是头回听说。”荣六笑了笑。 他一共带了五条鱼回来,几乎都让钟漓月吃了。因为他们说,他们出门在外时常会在林子里烤鱼吃,已经吃腻了。 “难道干粮就没吃腻吗?”钟漓月反驳道。 “那不一样,这个只能暂时充饥,干粮可是主食。”荣六解释道。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江湖经验,应该是常年在外跑习惯了。 吃完喝饱,三人继续赶路。 马车疾驰向南,整个下午都没有停歇一次,直到深夜,荣六才在一处驿站前停了下来。 “哎呦我的妈呀!”钟漓月下了马车后,顿时感到浑身酸痛,骨头好像都散架了似的。 荣六要了两间房后去将马车停好,便自己单独进了一间房。 钟漓月眨着眼睛看着跟她进了同一间屋子的沈兆言,有点尴尬地问道:“这里已经不是骆家了,还要那样吗?” “这里还不安全,你一个女子单独住在屋子里会有危险。”沈兆言淡淡地说道。 他的表情看起来很认真,钟漓月放下怀疑,姑且先相信了他。 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后,他们便躺到了床上休息。 “六爷好像知道了我们的事。”钟漓月说道。 沈兆言浅然一笑,能不知道吗?为了找她,全府能用的人都用上了,谁还看不出来他对她的心意? “是不是你说的?”钟漓月拿食指指着他,半眯着眼怀疑道。 沈兆言‘委屈’地将事情全都告诉了她,也算是提前让她做好心理准备。“我若是现在不解释一下,回去后恐怕要被你冤枉死。” “啊?不会吧?”钟漓月呜呼哀哉,她捂着脸羞恼地道:“这么说他们都知道了?我以后回去还怎么见人啊?” 沈兆言不高兴了,黑着脸问道:“跟我在一起很丢人吗?” 哎呀,好像说错话了。钟漓月拿开手,抱歉地赔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兆言转过身去,假装很生气。 “又生气啦?”钟漓月爬到他的身上,看着他的脸问道:“男子汉大丈夫,就这点小肚鸡肠?” 沈兆言坏笑着忽然翻身,将钟漓月压在了身,下,双手抓着她的手,‘威胁’地道:“再说一遍!” “你是装的?哼!”钟漓月含着笑白了他一眼,口是心非地道:“不理你了。” “真的不理我了?”沈兆言勾起唇角,不怀好意地笑道:“不管待会儿我做什么,你都不准理我,嗯?” 钟漓月咬着下唇,羞恼道:“你要干嘛?” 沈兆言看着钟漓月的的眼神突然变得很温柔,他缓缓地俯下身去,轻轻地亲吻着她的双唇。 钟漓月所有的‘凶悍’顿时销声匿迹,她温顺地闭上眼睛,与他一起分享这甜蜜的时刻。 夜好像极其的安静,但是钟漓月的心里却响起了一首歌。那滴滴答答的主旋律一直萦绕在她的耳边,和她此刻的心情完美地结合了起来。 如果不曾经历过病床前的痛苦挣扎和无可奈何,她一定不会想通,也一定不可能拥有现在的幸福和甜蜜。 所以,何必为了那些或许不会发生的伤害而害怕前行呢? 钟漓月置身在甜蜜的恋情之中,体会到了那种美好的感觉,忍不住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迟疑。 沈兆言的心情相对于钟漓月而言就要简单许多。可能事情还没有发生,所以他料想不到钟漓月所顾虑的事情如果发生了,他将面临的会是什么。 马车很快到了洵州,这里作为接通南北的唯一中转站,经济较周围要发达许多。大部分南来北往的人到了这里都会停下来休整几日再走。 沈兆言三人也不例外。 进了洵州城,荣六便直奔向洵州最大的那家客栈,但是沈兆言却说道:“那里有我不想见到的人,换一家吧!” 荣六心下奇怪,大少爷平时在外即便遇到看不惯的人,也不会刻意避开不见,他不禁好奇这人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钟漓月也很想知道,到了一家新客栈住下后,钟漓月便问道:“你不想看到的那个人是谁啊?” 沈兆言阴着脸,沉沉地吐出一个名字:“平知义。” 说到这个人,钟漓月不由得也一肚子火。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还没走吗?” “北上的船没那么早回来。” 钟漓月点点头,自我打趣道:“明明是他做了坏事,应该他躲着我才对,我还要躲着他,什么世道!” “我不是躲着他,我是怕看到他,”沈兆言的脸阴沉得可怕,连声音都冷得如同寒冬里的冰:“会忍不住杀了他。” “就这么杀了他便宜他了!多行不义必自毙,不用我们怎么他,他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我们没必要为了那种人渣伤神。” 沈兆言凝注着钟漓月说道:“对于伤害你的人,我没法大度。” “有句话叫做‘宁愿得罪君子,莫要得罪小人’,狗急了还跳墙呢!把他逼急了,指不定会发什么疯。既然我没事,下次小心点便是了。”钟漓月半劝阻半安慰地道:“先留着他,说不定将来还有用呢!报仇,不一定要用野蛮的方式。” 沈兆言看着钟漓月,知道她是在担心他,不想他有事。为了让她安心,沈兆言点了点头,假装答应了她:“好,听你的。” “当然得听我的了,仇要自己报才解恨。”钟漓月‘哼哼哼’地坏笑道:“我要让他后悔这辈子遇到我。” 沈兆言莞尔一笑,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她可不是那种过于善良和宽容之人,对于不值得原谅的人,他相信她一定不会心慈手软的。 “是不是突然觉得我很可怕?”钟漓月露出‘奸诈’的笑容自****:“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哦。” “我怕你自己独吞委屈,过分宽容。你能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坚持自我,我很欣慰。漓月,答应我,永远都保持这种性格,好么?”沈兆言欣赏地看着她说道。虽然她的性格不一定会被世人接受,但是他会保护好她,不让她有改变的机会。 “哦,原来你喜欢我凶狠一点。你有受虐倾向!”钟漓月指着他玩笑道。 沈兆言抓住她指着自己的手,大方承认道:“对,此生只受你一个人的虐,可好?” “想受虐还不容易啊?我咬你!”钟漓月张开‘血盆大口’,将他的手拿到嘴边做啃咬状。他没有躲开,由着她咬,钟漓月抬眸他,笑着问道:“不怕疼?还是不相信我会真咬?”(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不敢苟同 沈兆言好像不相信她会真咬,嘴角噙着笑故意把手又往她嘴边推了推。 不信?哼!钟漓月赌气似的真的张开大嘴对准他的手俯身咬了下去,不过她只是轻轻地碰到他的手,然后就停了下来。 他真的没有丝毫闪躲。 好吧!她确实做不到。 钟漓月服输了。不过在撤回去之前,她恶作剧般地在他的手上深深地吻了一下,一个酒红色的痕迹赫然在目。 她挑衅地冲着沈兆言扬了扬眉。 这个动作不知道刺激到了沈兆言哪根神经,他突然一把揽过钟漓月的腰,另一只手捧住她的脸。 “你要干什么?”钟漓月刺激得惊呼一声,脸顿时红了一大片,明知故问道。 “报仇!”沈兆言坏笑地轻轻吐了两个字,然后将头靠了过去。 这个吻不同于上次的温柔中带着小心地探索,经过了一次磨合,他们似乎已经形成了完美的默契度,吻得细腻而深情,激烈又不失绵长。 直到敲门声响起,他们才不舍地分开。 钟漓月害羞地低下头去,转身背对着门。 沈兆言好事被打断,有些不高兴,脸上带着愠怒去打开门,语气不悦地问道:“何时?” 端着饭菜的店小二战战兢兢地道:“额,饭菜备好了,那位爷让我们给客官送屋里来,他说有些乏了,要先休息一会儿。” “沐浴的热水备好了吗?”沈兆言亲自接过饭菜,没有让小二进屋。 “已经备好了,马上就给爷送来。” 钟漓月抿着嘴神情有些不自然地走过去帮忙把饭菜摆好。 沈兆言抬眼看了看她,脸上也浮出一丝不自然。 两人什么话都没有说,等沐浴的水准备好,沈兆言让钟漓月先去沐浴,他则让小二多备一些沐浴的热水,放到另一间房去。 钟漓月洗完舒服地躺在床上,她以为沈兆言不会来的,哪知道没多久他就进来了。 目光碰撞的那一瞬间,两人不约而同地偏开了头。 许久,他们都没有说话,困意渐渐袭来,沈兆言握起钟漓月的手,闭上了眼睛。 钟漓月闭着眼睛,微微笑了笑。 经过整整一夜的休眠,疲惫的身体得到了很好的放松,他们三人感到神清气爽,精神十足。 “不知道马儿有没有休息好,我去看看。”荣六笑呵呵地走向驿站的马房去检查他们的马车。 “你再吃一点!”沈兆言要求道。 钟漓月挥挥手,为难道:“实在吃不下去了。我也去看看马儿们有没有休息好。” “不许去!”沈兆言板起脸阻止道,复而又妥协地软声说道:“不吃就不吃吧!” 耶!钟漓月内心小得瑟了一会儿,得寸进尺道:“今天我们必须回去吗?要不在洵州城逛一逛?” “不行!我们要赶回浣京去,下次我专门带你出来游山玩水好不好?”沈兆言柔声哄道。 钟漓月失望地道:“好吧!我还想好好谢谢平夫人呢!多亏她写信给你,我才能得救。” “是该谢谢她,等我们回去,我会在齐云酒楼设个宴,你代我好好答谢她。”沈兆言点头同意道。 “由我代劳?”钟漓月语气怪异地道:“你怕我们一起,她看到了伤心?想得还挺周到的嘛!” “今早的饭菜里放了醋吗?怎么一股酸味?”沈兆言一本正经地调侃道。 钟漓月无语地翻翻白眼,“谁酸了?我知道是她暗恋你的,跟你开玩笑呢!她相公要害我,她却间接地救了我,我这谢只能藏在心里了,不然让那个人渣知道,她只怕没好日子过了!” “那件事,你知道?”沈兆言含蓄地问道。 “暗恋那件事啊?”钟漓月故意说道:“之前猜过有这种可能,不确定。一开始我不知道她是好人还是坏人,所以装聋作哑,她没有防备我,把心事都说了出来,那时候我才确定,原来是她暗恋你的。” “那你不想知道,我为何从不澄清此事?” 钟漓月明朗地笑了笑,道:“一般这种传闻只会导致一个结果,就是男主角娶了女主角。但如果这种传闻不是从男主角身上传出来的,而男主角又没有半推半就地顺势娶了这个女主角,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女主角为了逼迫这个男子就范,故意釜底抽薪,主动传出这种绯闻来。在接触的过程中,我发现她不是一个特别有主见的女子,所以这么大的事,一定是范家在她背后撑腰怂恿,甚至是推波助澜。” 沈兆言展颜一笑,再一次被钟漓月准确的分析折服不已。 接下来的话便不言而喻。 范老爷为了与沈家结亲,铤而走险,如果不成,对范家也没什么伤害。从沈兆言的角度出发,这种事对于男人而言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女人而言,可能是致命的伤害,所以他即便知道是范家在背后所为,但仍然选择吃了这个闷亏,一来不会得罪到范家,二来范老爷会因此心虚于他,相当于留了一个把柄在沈兆言手里。 范老爷机关算尽,最后还是没能敌过道高一尺的沈兆言。 生意场上,连婚姻大事都会成为步步为营的棋子。这就是商人的悲哀。 钟漓月有心从商,但是坚决不会让自己的事业壮大到可以影响生活质量的那一步。她要在这股风气里成为一股清流,既有钱赚,却也不会为了赚钱而赚钱。 这次由南至北,她掌握了一些书本上没有看到的讯息,她要靠这个赚到第一桶金。 她有一种预感,美好的生活,就要来了。 “离浣京越近,漓月的心情似乎就越好。”沈兆言看着钟漓月的笑容,心里也忍不住跟着高兴。 “阔别已久,甚是想念啊!”钟漓月脸上满是憧憬,“大少爷,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查厨房失火的事?” 这声‘大少爷’不论沈兆言怎么更正,钟漓月总是改不过来,索性就由着她了。其实钟漓月不是改不过来,只是她觉得人前人后改来改去的太麻烦了,迟早有一天她会正式离开沈家的,那时候再改也不迟。 “表哥应该已经办好了此事。”沈兆言推测道。 “表哥?”钟漓月一愣,疑惑地道:“大管家?” “叶川回去前我让他告诉明德,恢复大管家的职位。他失而复得,一定会办好此事的。” 钟漓月不敢苟同:“他不会直接把陈婆送给官府去查了吧?毕竟是家里的亲戚,处理得再不好,也不会被怎么样!” “不会的,你与他接触不多,还不了解他。”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钟漓月只能选择相信一回。“他是你们家哪边的亲戚?你对他好像比对二少爷还要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回府 沈兆言的表情微不可查地有了一丝起伏,避重就轻地道:“他并非沈家血亲,我爹年轻时出去游玩,路上不小心遇到了危险,幸得他父亲所救,于是结拜为兄弟,我爹回来之前给他留了些信物,嘱咐他将来有困难时可以来浣京找沈家。五年前他们家乡发生了水灾,双亲不幸离世,于是他带着信物过来投奔沈家。” “难怪他一肚子草包,还做了大管家。”钟漓月对他颇有微词地道:“我还以为是亲戚,你才用他的呢!” “他确实能力不足,但是胜在不够聪明,没有野心,沈家子息单薄,琐事不多,所以他能勉为其难地做个大管家,对他爹也算有个交代。” 钟漓月终于明白了程逸之的上位原因,对沈兆言的用人之道也颇为赞同,只是,她心疼地问道:“做一家之主很累吧?既要考虑家族各方利益,又要顾好人情礼节,不能落人口舌。多方应对周旋,最后还可能会被人不理解。” “习惯了也没有多累,只是会很无趣罢了。”沈兆言看着钟漓月,深情款款地说道:“不过遇到你之后,心中多了些期盼。晚上会想早一点回去,出远门会想给你带些什么奇珍异物,甚至会期待明天的天气。就像下了许多天的雨,很想看到太阳出来。” “你好像一共就出过一次远门吧?礼物呢?”钟漓月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问道。 沈兆言自嘲地笑道:“当时心中生出这种想法,被吓了一跳,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 “还吓了一跳?为什么被吓了一跳?” “我遇到了想不明白原因的事,当然被吓了一跳,从来没有什么事,是超出我预料范围的,你算一个。” 这种事都不明白原因,真是个小白。她该不会是他的初恋吧? 钟漓月抿嘴偷笑,再一次被他的告白弄得羞涩不已,她抿嘴笑道:“我才意外呢!你以前性格那么冷漠,没想到说起甜言蜜语来,却像个经验老道的情场高手。”虽然她知道热恋时期的男女什么肉麻的话都说得出口,但是她心里还是甜得不要不要的。 路途虽然颠簸,但她却感觉像在度蜜月一样,每时每刻都与沈兆言相守相依着,一点也不觉得难熬。 不过,不管她怎么珍惜这段独处的时光,浣京,终归是到了。 一大早,程逸之和明德便来到城门口等着迎接沈兆言的归来。如果不是沈兆言在信中交代过不许大张旗鼓地宣扬他不在浣京的消息,他们还会准备一场盛大的宴席,来为沈兆言接风洗尘。 荣六驾着马车飞奔驶入浣京境内,快到城门口时,路上行人多了起来,他拉着马,减慢速度,缓缓进入浣京城内。 “六爷!可等到你们了。”程逸之和明德高兴地迎了过去。明德接过荣六手中的缰绳,程逸之则对着里面嘘寒问暖:“兆言,一路辛苦了吧?府里什么都准备好了,陈婆也已经抓起来了,证据也掌握在我们手里,就等你回来了。” 程逸之比新官上任还殷勤,光从这点来看,他至少耿直没什么城府,用起来放心。 钟漓月坐在车里听到他的话,忍不住笑了笑,大概明白了沈兆言的用意。 “那些铺子有没有事?”沈兆言上前一步,将钟漓月挡在身后,然后掀开车帘的一角,开口最先问的却是工作。 “有点小事,小的暂时押着了。”明德赶忙回道。 沈兆言收回身体,回到车中略作沉思,然后看向钟漓月。 “落下那么多天的工作,一定有很多事需要你去处理,不累的话,想去就去吧!”钟漓月贴心地说道。对于他的情况,她表示非常理解。 “嗯,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我很快便回去。”沈兆言展颜笑了笑,然后出去了。 荣六和明德跟着他一块儿走了,程逸之驾着车带钟漓月回府。 到了府门口,程逸之叫守门的人端着脚凳让钟漓月踩着下来。钟漓月下车后,程逸之不小心撞上她的视线,脸上一阵尴尬。 哼哼哼!没想到他也有对她毕恭毕敬的这一天。虽然是靠沈兆言的关系,但钟漓月心里还是小开心了一下。 “肚子好饿呀!”钟漓月不冷不热地说道。 程逸之马上说道:“已经备好了膳食,我立刻吩咐厨房端去竹园。” “可是我想先泡个澡,这一路尘土太大了,身上都是灰。”钟漓月故意地道。 “热水也已经备好了,我这就让丫鬟送到房间去。” 钟漓月满意地点点头,“嗯,不错。去吧!” 程逸之暗暗咬咬牙,转身去也。 欢乐地蹦溜到竹园,钟漓月来到下人房,扫了一眼,竟然是三张陌生的面孔,不禁一愣,问道:“哎,你们是谁啊?” “我们是……”三个陌生女子互相望了望,虽然钟漓月穿着和她们一样的衣服,但是她们知道这个女人已经成了大少爷的人,不过,大管家也没有明说她现在的身份,她们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是好。 正当局面陷入了窘境,明月闻声从另一间屋子赶过来,她激动地冲着钟漓月的背影大声喊道:“大姐!” 钟漓月转身,雀跃地一把抱住明月,喜不自禁道:“终于看到你了,想死你了。” “大姐,我也想你,你都跑哪去了?” “哎,说来话长。”钟漓月平复下心情,问道:“知夏她们人呢?” “你跟我来。”明月将她拉到了旁边的房间,告诉她道:“知夏她们都被调走了,不在这个院子,大少爷单独给了我们一个房间,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了。你看,被褥床单我都洗好晒好,就等你回来了。” 为什么要新换一个房间?还把她们三个都给换了?带着疑惑,钟漓月参观了一下新的居住环境。这个屋子和旁边那个一样大,只不过里面的摆设要比那间屋子要精致许多,床不是简易搭成的,而是实木的那种,帘子和墙面粉刷得非常白净,西北角还有一处独立的沐浴室。 明月拉着钟漓月坐到床边,诉起了她的相思之情。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说是送沐浴的水来了。 明月拿出一身干净的丫鬟服,放在屏风上面,然后又去准备饭菜。等钟漓月洗好出来,六菜一汤已经摆到了桌子上。 “正好我饿了。”钟漓月看着丰盛的伙食,有鱼有肉,胃口大开,她一边拿起碗筷大快朵颐,一边嚷嚷着明月坐下和她一起吃。 “还是你吃吧!这些应该是大少爷特意为你吩咐的。”明月眼里藏着笑意。(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明月的看法 钟漓月吃着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心里有点发虚,如果明月待会儿问起来,她该怎么回答呢? “大姐,大少爷是不是收了你做通房?” 她果然还是问了起来。 钟漓月立刻否认道:“没有啊!”她低着头继续吃饭,故作镇定。 “可是府里都在传,大少爷是专门出去找你的,他对你非常器重,如果不是那个意思,他为何要亲自去找你?” “这还用问吗?因为我们欠了他三百两啊!” 这个理由未免也实在太牵强了?明月怀疑地看着她,一副不相信的眼神。 “他……是因为内疚,你知道吗?我们是被冤枉的。你听说陈婆被抓起来的事了吗?”钟漓月将话题的重心引开。 “厨房的那个陈婆?听说了,就是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明月又陷入了忧愁中:“在大户人家做事真的是得处处小心,一不小心可能就会犯上大错。” “对了,你以前是不是跟陈婆一起在厨房做事?” 明月不解地点点头,“是啊!她是厨房摘菜的,听说她孤苦伶仃的,无家可归,厨房的管事见她可怜,特意允许她住在厨房里面,晚上看守厨房。我们下人房里的丫鬟们都嫌弃她,不许她住在下人房里。” “嫌弃她?为什么?” “因为她性格孤僻难处,不爱搭理人,有时候还会训斥她们,所以她们都不愿跟她共住一室。” 她的性格确实古怪了一点,钟漓月点点头,人老性格又不好,果然人人嫌啊! “大姐,你为何突然问起她来?”明月困惑地问道。 钟漓月引导她回忆那天的事情:“你想想,厨房失火那天,你有没有撞见她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闭上眼睛,仔细地好好回想一下。” “不同的地方?”明月闭着眼睛努力地回想,好些画面不断地从她脑子里闪过去,“好像她和什么人在说话。” 钟漓月眼前一亮,立刻提醒道:“她性格孤僻难处,会和谁说话呢?那个人身材高大还是矮小,男的还是女的?” “好像……是个男的。” “你看清楚他的脸了吗?他长什么样,是府里的人吗?穿着什么衣服?” 明月努力回想,却再也想不起来任何有关的画面了。 钟漓月使劲催促她再好好想想,但是她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大姐,你问这个到底要干什么?” 钟漓月看着单纯的明月,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告诉她,她试探道:“明月,你有没有想过当初厨房失火,有可能是别人故意陷害你的?” “陷害我?”明月想也不想就摇摇头,道:“谁会陷害我呀?我在府里做事一向都很小心,没得罪过什么人。” “不是你性格导致的,而是,你可能撞见了别人的秘密,这个人想杀人灭口。”钟漓月微微眯起眼睛,深入地往下说:“但是后来你并没有说出那件事,那个人猜测你有可能没看到什么,所以便罢休了。你不是说当时在厨房打瞌睡了吗?如果你没有及时醒过来的话……” 明月的脸‘唰’地一下白了,惊恐道:“那把火是有人故意放的,他要烧死我?” 钟漓月连忙按住明月的肩膀,柔声安抚道:“没事没事没事,有可能是我胡乱瞎猜的。你看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明月一愣,“对啊,我现在好好的,没有人要害我啊!” “嗯,说明你对别人没有构成威胁,只是做了亏心事的人心虚而已。”钟漓月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把知道的事情告诉她:“那把火是陈婆放的,大管家已经掌握了证据,我们就快恢复自由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月不明白。 “或许跟那个与她说话的人有关吧!”钟漓月沉声说道。这沈府的秘密真的很多,她和春乔以及她的情郎被抓的那晚,也有个人过来救他们,不知道沈兆言有没有查出这个人来。 “她和别人没什么两样,除了性格不易相处之外,我们平时没什么过节。”明月耿耿于怀道。 钟漓月歉疚地结束这个话题,说起高兴的事:“不要再想这些了,反正她被抓起来了,我们恢复了清白,也可以脱身了。你还是想想,我们以后要做些什么?要是让爹娘知道了,他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明月转忧为喜,“嗯,不止他们,三妹、四妹和小五都会很开心,我们终于不用一辈子都当下人了。”但是她仍然心有余悸,“不过,大少爷真的能还我们清白吗?万一查不出来怎么办?” “放心吧!就算查不出来,我也有别的办法解决这个债务。”钟漓月信誓旦旦地安慰她道。 明月深深地看着钟漓月,怀疑道:“大姐,你跟大少爷真的……?” 钟漓月无语了,明月一定以为她说的‘别的办法’是指给沈兆言做小妾。真是太看不起人了!“放心吧!我不会做大少爷的小妾的。” “大姐,我觉得大少爷对你,真的有那个意思,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他时常会问起我你的事。虽然爹不高兴我们给别人做妾,但是像沈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哪怕是做妾也比给普通的富户做正房要强许多,爹知道了不会不同意的。”明月反过来安慰钟漓月道。 “他是惦记我们欠他的那些钱呢!人家都盼着亲姐、亲妹做正房,你倒好,巴着大姐给人家当小妾,你真是实力坑姐啊!”钟漓月做痛心状。 “我当然也想你好了,可是像我们这样的出身,能在沈家做个小妾就已经是祖上烧高香了。大姐,你不会还想做正房吧?”明月的语气里没有半点轻蔑之意,她纯粹是按照传统思想来说话。 三观不同沟通也没有用。钟漓月不会在这种问题上跟她争论不休,干脆点了点头,平息了这个问题。 “你有了着落,我爹就要开始愁我的终生大事了。若是我能恢复自由身,他第一件事肯定是为我张罗婚事,可是我还想再做两年,多攒一点嫁妆呢!”明月按着沉冤得雪的思路开始幻想。 妹妹啊!你才十四岁,能不能不要这么着急?钟漓月内心已经抓狂,但也只能微笑着对她说:“爹一定会给你找户好人家的。” “若是我们姐妹二人能恢复清白之身,爹娘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该落下了。”明月点点头,充满期翼地道。 “嗯,也该轮到我们孝顺他们了。”钟漓月笑道。心里却开始担心,如果她跟沈兆言没能走到最后,老爹是不是也会天天逼她嫁人? 其实她的这些担心纯粹是多余,她还不够了解沈兆言。沈家男子一旦爱上的人,便死也不会再放手,绝不可能!(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夜审春乔 钟漓月以为证据确凿,凶手已经被制服,她恢复自由的事便是十拿九稳。但,沈兆言明知道她的性格就像风一样,太过于自由,不易抓住,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她走呢? 沈兆言处理好外面的事,便急匆匆地赶回了沈府。 “漓月呢?”沈兆言扫了一眼前来伺候的四个丫鬟,皱眉问道。 明月害怕地不敢抬头,支支吾吾地道:“她、她睡着了。” 明德心里暗责:真没眼力劲。然后斜眼睇着她斥道:“还不去把她唤醒?” “不必了。”沈兆言立刻阻止了他,并吩咐道:“让她休息吧!她自己不醒,不许你们任何人打搅她,知道吗?” 其宠爱之意不言而喻。 “是。”五人不约而同地低头应道。 “她有没有吃饭?”沈兆言又关心地问道。 明月紧忙答道:“吃了,沐浴后吃的,吃完就睡下了,还让奴婢千万别叫她,再叫她也坚决不起来,所以奴婢没有喊她。” 沈兆言微微掀起嘴角,放心地端起碗筷开始吃自己的饭。 吃过饭,沐浴的水已然备好,沈兆言沐浴后穿着亵衣坐在外厅,明德试探地问道:“大少爷,要不要唤漓月前来侍寝?” 沈兆言脸色闪过一丝狭促,他嗔道:“侍什么寝!莫要胡说!” 明德呆住了,一脸疑惑,自己说错话了吗? “私下都是怎么传的?说来听听。”沈兆言故意清了下嗓子,假装很随意地问道。 “传、传什么?”明德呆呆地问道。 沈兆言目光斜睇着他,黑着脸说道:“我与漓月的事。” “哦,哦哦,那个,这件事,小的们都在私下传大少爷要收……”话才说了一半,明德迅速反应过来,改口道:“不不不,主子的事,小的们怎么敢乱嚼舌根子?!什么传闻都没有。” “这样就好。我与漓月之间,暂时没有任何私事。”沈兆言违心地说道:“谁若是敢乱传什么,家法伺候。” 明德想不明白了,大少爷纳漓月为妾的意思那么明显,为何要故意说一遍他们没那回事呢?难道大少爷不想收了漓月做通房?就想……偷偷的? 大少爷居然还好这口? 明德的表情不由得扭曲了起来。 沈兆言皱皱眉,知道明德肚子里没想好事,但也不好说什么。他也不想特意说一遍,但为了防止钟漓月日后问起来他好交代,也只能如此了。 天色已晚,明德估计沈兆言不会再去书房了,于是准备退下。还没到门口,他便听到程逸之匆忙的步伐由远及近。 “兆言!兆言!”程逸之急吼吼地跑进来,道:“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张?”沈兆言皱起眉头冷着脸问道。 “陈、陈婆她跑了。”程逸之喘着粗气说道。 沈兆言面色一沉,眸子犀利地扫向程逸之。 明德急忙问道:“何时发现的?派人去追了吗?” 程逸之目光闪躲,在沈兆言厉眼相逼下,他胆战心惊地说出了实情:“我以为一个妇道人家没什么劲,锁着门派两个人轮流看着,就,就行了,哪知道叫她给跑了。” “何时发现她不见的?”沈兆言冷声问道。 “我,我也不知。”程逸之额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战战兢兢地答道:“连着看守她的两个小厮也都一起不见了,门是,是被人从外面打开的,我方才特意去看看,才,才知晓此事。” 明德咂咂嘴,埋怨地斜眼瞪着他。 “一个妇道人家你都看不住,你这个管家真的不想做了?”沈兆言拍了下桌子,怒声道。 “我……”程逸之百口莫辩。 明德撇着嘴,冷眼看着程逸之。他就知道这个草包干不好事,还当什么大管家?赶紧滚蛋吧! “明德。”沈兆言叫了一声,明德急忙俯身,等候差遣。“让六爷去查一下。” “是,小的这就去。”明德应声出去。 程逸之无地自容,心中气愤难平,自己怎么就那么倒霉呢? 沈兆言仔细想了一下,目光阴沉地问道:“抓住她之后,她有没有交代什么?” “怎么问就是不承认,硬要说自己是被冤枉的。”程逸之头疼地说道:“我拿出证据来,她干脆闭上嘴,什么都不说了。” “证据呢?” “证据在那儿呢!就是她的一个包袱,不管她住哪儿都不离手。厨房走水那天,什么东西都烧得一干二净,唯独她那个包袱没事,还有一个火折子。” “包袱里面都有些什么?” “就是几件破旧的衣服,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倒是那个火折子,厨房的管事说了,就是之前遗失掉的那个。” 沈兆言沉着道:“破衣服她不会爱不释手的,里面一定有线索,你交给六爷去查。这几****不在浣京,府里都发生了哪些事?” “没有没有,除了这个,其它一切都和平常一样,老夫人一直在屋中诵经念佛,二少爷每日准时出门,按时回府,没什么不寻常之处。” “他们,没有问过我去了哪?”沈兆言语气平常地道。 “二少爷倒是问过,老夫人应该还不知道大少爷不在府中。” “你退下吧!把叶川叫进来。”沈兆言对他失望之极,淡漠地道。 程逸之暗叹一声,不甘心地退了出去。 “等等!”沈兆言突然叫住了他,问道:“春乔还在不在府中?” 程逸之马上说道:“在在在,陈婆不见了,我就立刻去春乔那儿看了看,她还在。” “让叶川把她带过来。”沈兆言冷声道。 “是。” 须臾,叶川押着春乔进来了。 沈兆言已经穿戴整齐地正襟危坐在那儿,春乔一进来,他便冷声道:“看座!” 叶川站着没动,这种粗活他可不做。春乔抿抿嘴,自己过去端了凳子坐下。 “知不知道为何要让你坐着?”沈兆言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不冷,也不热。 春乔微微抬眸,空洞的双眼中燃起一缕期望。她张了张翘着干皮的双唇,语气打飘地问道:“找到漓月了吗?” “我改主意了,我要你好好活着。”沈兆言没有回答春乔,而是自顾自地说道。 春乔惊愕地看着沈兆言。 准确的说,应该是惊恐。她心里清楚,沈兆言让她活下去的代价,一定会比让她去死要惨烈得多。若是在以前,她不会担心深不可测的沈兆言会提出多么可怕的条件,因为她不会做叛徒。但是,她现在有了身孕,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也和她一样,一辈子都在做别人的棋子,任人摆布。为了这个孩子,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她就要试一试。 经过这么多天的冷静思考,春乔已经不像上次刚被抓回来时那样害怕,她镇定地提出要求道:“奴婢什么都可以告诉你,但是,奴婢要看到漓月才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吓死宝宝了 “你以为自己配跟我谈条件?”沈兆言哂笑道:“你不说,我也能查得到。骆知远沉浸在过去的风光中无法自拔,骆云卓就是个草包,骆夫人和骆云芙,谁才是你的主子?” 春乔心口一紧,大少爷为何会说出这番话来?莫非他已经去过了骆家?不,无缘无故的,他不会去骆家的。春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坚持地道:“奴婢要见漓月。” 沈兆言的眼神如同地狱的修罗般冷绝,他直直地盯着春乔说道:“今日给你机会,你若如实说了,就留你到诞下子嗣为止。否则,我让你的子孙后代永世不得翻身!” “大少爷,奴婢所知道的事情,未必有漓月知道的多。”春乔放手一搏,撒谎诱骗道。她就赌钟漓月会保全她,而沈兆言会听钟漓月的。 “你还想诬陷漓月?知道我为何笃定漓月不是奸细吗?”沈兆言说出了实情:“我知道身边有奸细之后,就在书房的抽屉里放了一封与赵爷来往的书信,并且封了口,那封书信是假的,我从来没有让漓月她们四人看到过,只在你面前故意显露了一次而已。” 春乔惊觉,原来自己早就成了沈兆言的瓮中之鳖。“那大少爷为何还要将漓月与奴婢一起关押起来?” “这个你无需知道。告诉我,你为何执意要见漓月?” 春乔双唇微微一动,迟疑了一下,她说道:“因为大少爷应承奴婢的事,奴婢不相信。” 沈兆言半眯起双眸,眼中透着危险。 双方的谈判陷入了僵局。 良久,沈兆言说道:“你知不知道,她被平知义卖到了赤岩岛上?” “什么?”春乔满脸惊愕,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春乔不敢相信地摇摇头,几乎不敢问出口:“那她现在……” “只差一步,她就被彻底毁了。”沈兆言想起这件事,心中仍然一阵盛怒。 春乔舒了一口气,心中无比庆幸。 她期待漓月活着,不是因为她对漓月有多好,而是她知道,如果漓月死了,她也必死无疑。与此同时,她也确定了,沈兆言的的确确去过了骆家。只是她不明白,骆家究竟对他说了什么,他要连夜提审自己? “那日到底是谁来救你们的?”沈兆言的语气很冷,像冬日里最严寒的冰。 春乔垂下头去,闭口不言。 “不说?”沈兆言表面平静如水,但是他的双眸中隐隐有火苗在闪动,他点点头,道:“好,好得很!我们就来比比看,谁先等不住。” 这次审问就在双方的对峙中结束了。 其实从危险性上来比,他们哪一方都等不住。沈兆言担心骆家快他一步出手,对漓月做出不利的事情来,他不想冒任何会失去漓月的危险。而春乔的肚子在一天天变大,她也等不了多久。 这就是一场心理战,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了。 沈兆言在商界混迹多年,对观察对手、打压对手、何时出手能稳操胜券驾轻就熟,春乔在沈家暗渡陈仓多年,也不是省油的灯。谁才能赢,比的不是谁更厉害,而是,心意。 不过,比起钟漓月,春乔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受到的威胁更大。所以,春乔等不及了。 沈兆言命令叶川将春乔押回去寸步不离地看守着,春乔进去之前,对叶川请求道:“帮我一个忙好吗?” 叶川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摇头,拒绝了她。 春乔信然一笑,威胁道:“你不帮我,我就告诉大少爷你给漓月偷偷送馒头的事。那应该不是大少爷吩咐你做的,而是你自己偷偷做的吧?” 叶川傻眼了,被气得浑身发急。 “让大少爷知道这件事也没什么,给漓月送馒头让她果腹,大少爷应该会很高兴,但是这份心出于何意,不知道大少爷会怎么想?” 春乔自信,如果她提出让叶川放过她,叶川肯定不会答应,但是这种小事,他会答应的。没等叶川答应,春乔便直接提了出来:“一定替我要告诉漓月,我现在被大少爷秘密关押起来,求她救我的孩子一命。” 说完,叶川冷酷地一把将她推进了黑屋子里,然后开始思考,怎么才能把这些话转达给漓月。 翌日,中午,烈日当空照着,竹园里安静得像没有人。四个丫鬟安静地干完活,又安静地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声。大概快到吃午饭之前,明德过来了,敲了敲漓月那屋的门。 明月闻声赶紧出来,紧张地问道:“何事?” “漓月人呢?”明德问道。 “大姐她还在睡觉。”明月尴尬地说道。 “还在睡觉?这都什么时候了,从昨晚一直睡到现在?”明德惊诧不已,皱着眉催促道:“快快快,去把她叫醒。” 明月讪讪地笑了笑,露出为难之色,道:“大少爷昨晚不是吩咐过,她不自己醒来的话,就不许人叫醒她吗?” “哎呦,没有大少爷的吩咐,你以为我敢来呀?快去叫去,大少爷还等着她呢!”明德不满地嘟囔道:“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真把自己当夫人了!” 钟漓月被人从睡梦中推醒,不高兴地睁开一条缝看了看,气呼呼地哼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不睡它个地老天荒绝不起来。“没事别喊我。” “大姐,你快点起来吧!大少爷等着你呢!” “就说我病了!”钟漓月嘟囔道。 “大姐,你还没正式入门呢!若是惹大少爷一个不高兴,不要你了可怎么办?还是赶紧起来吧!”明月焦急地柔声劝道。 钟漓月不想搭理她,将头捂进被子里去。 明月急得直跺脚,大家把他们都传成了那样,她担心这时候大姐如果惹大少爷不高兴,大少爷不要大姐了,大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情急之下,她干脆拽过钟漓月的被子,不给她盖。 被冻得没办法的钟漓月只好气鼓鼓地从床上爬起来,服从地将衣服穿好,洗了把脸,跟明德走了。她怕自己再不走,明月非把她给念叨死不可。 “大少爷喊我到底有什么事啊?”路上,钟漓月问向明德。 明德撇着嘴,恹恹地回道:“谁知道呢?我们小的只管听从,照做就是。” “明德,你好像对我有意见?”钟漓月斜着眼看着他,问道。 “哪敢?!”明德也不是真的对钟漓月有意见,只是对她的行为有点不满意。大家以后都是伺候同一个主子的,所以明德还是好心地告诉她道:“主子恩宠你,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不能恃宠而骄。你这个样子,大少爷一时新鲜,这劲头一过去,大少爷有了新宠,你就是把肠子悔青了也没用!” 钟漓月作惊吓状地拍了拍胸口,道:“吓死宝宝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不喜欢吃酸的 “你!”明德气得眼睛一瞪,道:“等你失宠了,有你哭的。” “明德,你就别再吓我了,我这小心脏可受不了。这可是几辈子才修来的福气呀!怎么着,也不能那么快就用完了吧?你说是不是?”钟漓月故意逗他道。 明德嘴一撇,索性不理她了。 很快,他们来到一家酒楼前,明德领着钟漓月上了二楼的包间。 推开门进去,钟漓月看到沈兆言站在窗户前,不知道在看什么。 “大少爷,漓月到了。”明德恭敬地说道。 沈兆言缓缓转过身,面色无波地道:“上菜吧!”然后对漓月扬了扬下巴,指着旁边的位置道:“坐。” 明德福身,退了出去。 如果是以前,沈兆言这种态度钟漓月会觉得很正常,可是现在,总感觉心里不舒服。钟漓月坐下后,柔声问道:“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沈兆言端起茶杯,悠悠地饮了一口茶,淡淡地道:“没什么。” 没什么会是这样?除非他已经厌倦了她。 钟漓月压下心中的不舒服,冷声问道:“大少爷喊我来,有什么事吗?” 沈兆言抬眸看着钟漓月,问道:“你与明德很熟吗?” 钟漓月一脸迷茫地摇了摇头,答道:“一般般吧!我们有个共同的老板,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熟?” “以后少跟他说话!” “为什么?” 沈兆言语气依旧淡然:“不为什么,就是不想看到你与他说话。” 钟漓月愣了几秒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他站在窗户前是在看她。他看到她们有说有笑地聊着天,所以……哈哈!钟漓月心里甜甜的,“原来你是在吃醋?!” “我不喜欢吃酸的。”沈兆言一本正经地说道。 钟漓月看他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忍不住想调戏他一下。她起身过去,站在他的身侧,伸出双臂一把环住沈兆言的肩膀,将他抱住,在他耳边说道:“你吃醋的样子好可爱哦!我爱死你了。”然后,她轻轻在他耳朵上咬了一下,便迅速地坐了回去。 沈兆言满脸震惊地看着钟漓月,整个人都懵了。 钟漓月心里‘咯噔’一下,自己刚才那个动作是不是太轻浮了,吓到了他?他不会误会她是什么不正经的女孩子吧?钟漓月连忙解释道:“我跟你开个玩笑而……” 话还没说完,敲门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二端着菜进来,利索地上完菜,然后便退了出去。明德留下来,开始给沈兆言布菜。 沈兆言从惊愕中恢复过来,清了清嗓子,拿起筷子轻声说道:“吃饭吧!” 钟漓月不知道自己的祸闯了有多大,心中一直忐忑不安,吃起饭来也是味同嚼蜡。 本该浪漫地共度午餐,但是因为两人都有心事,所以整顿饭两人都没有任何交流。 吃完饭,沈兆言说要回府。 钟漓月却道:“我还有点事,我能晚一点再回去吗?” 沈兆言惊奇地问道:“去哪?” “我……”钟漓月想了一下,觉得今天自己不宜出门,还是算了吧!“没什么,回去吧!” 这里到沈府很近,坐着马车不用几分钟他们就到了。 进了竹园的前厅后,两人便往自己的屋子里走去。 “漓月,你跟我来。”沈兆言回头,叫住了钟漓月。然后吩咐明德道:“我有重要的事要与漓月说,没什么紧要的不要来打扰。” 明德嘴上说“是”,心里却感到奇怪。 “什么……”钟漓月的脚刚踏进主卧房,沈兆言便转过身来一把将门关住,将钟漓月抵在门上。那个‘事’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他用双唇堵了回去。 他吻得霸道而专注,钟漓月被魔怔了,自然地闭上了眼睛。 情到深处时,沈兆言无法再满足于此,他变得浮躁,双手控制不住地开始在钟漓月的身上上下游离。 钟漓月感觉自己被点燃了,内心有种恶魔一样的东西在叫嚣着要释放出来。 不行,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了,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沦陷。 正当她想叫停的时候,沈兆言先停了下来。 他将额头抵在钟漓月的额头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两人一阵口干舌燥,不约而同地张大嘴巴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知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沈兆言咬着牙,似乎在刻意地抑制着内心的某种情绪。 他的声音因为欲望没有得到满足而有些嘶哑,他带着磁性的声音从滚动的喉咙中发出来,有种说不出的性感,钟漓月一下子迷离了。 “那里是酒楼!那么多人在外面,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危险吗?”沈兆言继续‘控诉’道。 钟漓月一脸无辜,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 “知不知道我差点在那儿要了你!”沈兆言低着头,双唇靠在钟漓月的耳边,恨恨地说道。他的气息不时地从钟漓月的耳朵上拂过,像一阵风吹过湖面,湖面漾起了一圈圈的涟漪,钟漓月也感到心湖泛起了一阵阵的涟漪,他的声音、他的话语充满了诱惑力,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说完,他还报复性地学着钟漓月的动作,在她耳朵上轻轻地咬了一下。 顿时,钟漓月浑身一阵酥,麻感,仿佛有股电流飞速地流遍了全身。 她只知道耳朵是敏感的地方,但是不知道,到底有多敏感。所以,她才无所顾忌地玩笑般地试了一下。 原来是在点火! 更确切地说,像是在做出某种邀请。 天呐!自己竟然去主动撩汉。 丢死人了! 钟漓月顿时双颊绯红,羞愧得头都不敢抬起来。 “下次不要这样了,知道吗?”沈兆言警告道。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在家里的时候才可以,嗯?!” 钟漓月忍不住抿嘴一笑,‘鄙视’地腹诽道:闷骚! “你方才在外面的时候准备要去哪,后来又没说?”恢复了常色后,沈兆言正色道。 钟漓月晃了晃双手,以缓解上一刻的紧张,“想去找个人而已。” “想找谁?”沈兆言眉头微蹙,问道。 “平家的五少爷。”钟漓月一想到他,脸上不禁浮出一丝愁容:“他无意中偷听到他大哥要卖了我的消息,就留在了船上,打算趁人不注意时救下我,可是后来寡不敌众,他为了救我跳到了河里去,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沈兆言凉凉地道:“放心吧!死不了。” “你怎么知道?” “没听说平家办丧事。” 钟漓月白了他一眼,心里又好气,又觉得很甜蜜。跟明德说个话他都要吃醋,更何况是一个陌生男子舍命救她这么大的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相知 “就算他不死,估计也得要被他大哥折磨得半残不可。”钟漓月越想越觉得担心,她央求地看着沈兆言,道:“你去帮我打听一下吧!我真的很担心他。你想想,他可是救了你的女朋友,你心里不感激他吗?” “女朋友?”沈兆言质疑地挑起眉头,不冷不热地道:“我从来不交女性朋友。”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女朋友’是指……”钟漓月知道自己把‘男女朋友’的定义告诉他,他一定会抓狂的,所以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你不问算了,我去问。” 沈兆言迅速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埋怨地看着她不情愿地道:“这就去。” “你最好了!”钟漓月晃了晃手臂,撒娇似地冲他甜甜一笑。 “在家老老实实的等我回来,哪里也不准去!知道吗?”沈兆言‘霸道’地说道。 钟漓月温顺地点点头。 沈兆言满意地掀起唇角,带着笑意出了门。 钟漓月也出了主卧室,到院子里去。前院这会儿已经没人了,于是她去了后院。 明月和另外三个丫鬟在外面玩闹,几人看到钟漓月,眼神恭恭敬敬的,也不敢再闹腾了,都转身回了屋。 明月跟钟漓月是亲生姐妹,之间自然不会拘谨,她走过去,好奇地直接问道:“大姐,大少爷喊你出去干嘛了?你吃过午饭了吗?” “吃了,大少爷请的。” “大少爷喊你出去,就是跟你一块儿吃午饭?”明月眼睛亮了亮。 钟漓月马上否认,撒谎道:“他要跟人谈事情,身边需要一个奉茶的丫鬟,所以喊我去了。事情谈完后,我才顺便吃了点东西。” 明月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你知不知道春乔她被关在哪了?”钟漓月岔开话题,问道。 明月摇了摇头。想起今早那件事,她疑惑地对钟漓月说道:“大姐,今天早上我起来,在我们门口发现了一个馒头,不知道是谁放的,你说奇怪不奇怪?” “馒头?什么馒头?”钟漓月奇怪地问道。 “看着就是一个普通的馒头,我没敢动,放在了一个盘子里,准备等明德回来的时候交给他。” 钟漓月觉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于是让明月把馒头拿过来,她研究一下。 馒头和她们平时吃的一样,从外表上看没什么特殊之处。钟漓月左思右想,不经意地想起了叶川。 之前她被关进柴房,叶川给过她馒头。难道是叶川在向她传递什么信息? “大姐,你看出什么了吗?”明月问道。 钟漓月将馒头放回去,耸耸肩,道:“没看出来有什么。我去书房转转,你去和她们玩吧!” “大姐,你去书房作甚?”明月好奇地追问道。 钟漓月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笑道:“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 明月好笑道:“你不就比我大两岁嘛!” “大一天也是大。”钟漓月嗔了她一眼,如果在现代,明月这个年龄喊她‘阿姨’是绰绰有余了。 钟漓月来到书房门口,抬头望了望悬梁,没看到叶川,喊了几声也没有回应,她又去竹园的四面八方找了找,都没有找到。 没在竹园? 钟漓月满腹疑问,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她放弃了,不再去想,等沈兆言回来问他好了。 她躲进书房,看了一下午的书。快到晚上时,她合上书,去了厨房。 高婆和以往一样,坐在灶头后面烧火。看到钟漓月进来,喜笑颜开地喊着她:“呦,好多天没见着你了,为大少爷办完事了?” 钟漓月一愣,旋即明白过来。沈兆言一定是不想府里的人乱说什么,所以对外宣布她是在替他出去办事去了。 “嗯,办完了,刚回来。一回来我就过来了,我够意思吧?”钟漓月笑道。 “够什么意思呀!”高婆乐呵呵地道:“净说些我们老婆子听不懂的话。你又是来找吃的吧?事情办好了,大少爷没赏你点什么?” “赏了呀!让我在厨房随便吃,随便拿。”钟漓月夸张地说道。 高婆子大笑道:“傻姑娘呦!你这身板能吃多少?怎么不要点真金白银?那个得买多少吃的!傻!” “呵呵呵呵。高婆,你太可爱了。”钟漓月站起身,在厨房里四处翻了翻,准备亲自动手做顿好吃的。 没人敢多一句嘴,各种食材任由钟漓月随便拿。 厨房没有了陈婆的身影,一切仿佛和以前一样,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甚至连一个议论她的人都没有。 钟漓月的视线一一从厨房里的众人脸上扫过,不知道在这些看似平平无奇的人背后,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 晚上,沈兆言一回来,便看到主卧房的外厅里坐着钟漓月,圆桌上摆着三菜一汤。 “回来了?辛苦了!”钟漓月立刻过去,体贴地将沾了热水的湿帕递到他手里给他净手。 她的这些小动作大大地取悦了沈兆言,想到她在屋中默默地等候了他一下午,翘首盼望着他的归来,他的心中便涌出一阵暖意。他展颜一笑,坐到桌子前,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柔声问道:“都是你做的?” “嗯。你放心,这次这个鱼不太辣。”钟漓月提前说道。然后将筷子拿起来,夹了一块鱼肉送到他嘴边,“尝一下看看。” 沈兆言张开嘴,欣然接受了钟漓月的喂食。 “怎么样?” 沈兆言右手微微握成了一个拳头,脸上却波澜不惊,他点了点头,算是赞赏。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钟漓月的眼睛。她已经发现了,沈兆言内心抗拒的时候,右手就会轻轻握成拳头。“对不对?” “你的观察力很敏锐。”沈兆言由衷地赞叹道。 钟漓月‘哼’了一声,将一盘清淡的菜推到他面前,道:“这两个口味重的菜是给我吃的,这个才是给你的。饿了吧?赶紧吃饭!现在天冷了,菜凉得快。” “漓月好像偏爱这些酸辣的食物?!吃着确实爽口,但是不宜多吃,尤其是冬日。”沈兆言虽然想钟漓月多吃点饭,但从健康的角度出发,他还是开口提醒道。 钟漓月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但是真的好啰嗦!像别人家的妈妈。她不满地斜了他一眼,故意大快朵颐道:“我知道,偶尔才吃一次而已嘛!” “我还以为你会先问我,平五公子的事。”沈兆言拿起碗筷,顿了顿,说道。 钟漓月自信地道:“如果他真的死了,你的表情不会这么轻松的。我知道你也很感谢他。” 沈兆言轻笑不语。能有一个比自己还懂自己的女子伴在身侧,倾世温柔,真的是一件令人无比喜悦、心旷神怡的事。 吃了几口饭后,沈兆言慢慢说起平玉尧的情况:“落水之后,他大病了一场,现在已经痊愈,只不过平家因他起了内讧,平老板不是十恶不赦之人,但是偏信平知义这个长子,平知义恶人先告状,平五公子日子不好过,被平老板停了所有外面的事,赋闲在家。”(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恰好的证明 “他们家的关系我听船上的伙计说过,如果平知义恶人先告状,平老板又偏心平知义,那平五公子现在应该不止是赋闲在家。”钟漓月头头是道地分析起来:“那几个兄弟会不会趁这次机会,联手将平五公子扫地出门?他再没分量,也算平家的一份子,分家的时候平老板不可能一文钱也不给他。” “这就是平老板目前最烦心的一件事。他偏心长子,但是心中知晓长子本性歹毒,不可信任。倒是平五公子,虽然他资质平庸,但是本性纯良,是个孝子。”沈兆言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你跟他们家好像不是很熟,你怎么知道这些?” “他们家是后起之秀,与范家结亲之后更是一跃而起,不时刻关注着,等哪天超越了沈家,我如何跟沈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沈兆言语气平常,但是钟漓月听出了其中的疲惫。 他一定很累吧! 顶着多大的王冠,就要承受多大的责任。为了这顶王冠,他不仅要牺牲自我、牺牲自由,甚至有一天,还可能需要牺牲自己的婚姻。 “若不是这件事关乎到你的声誉,我应该登门亲自拜谢他才是。”沈兆言真诚地说道。 “跟我的声誉有什么关系?”钟漓月不解。 沈兆言看了她一眼,道:“一个未婚女子被拐在外面那么多天,难免会传出不堪入耳的话来。” “树大才招风,我一个无名小卒,谁传我呀!而且就算我们不说出去,平知义和平五公子之间闹不和,究其原因,到时候还不是一样会传出来?”钟漓月无奈地道。 “这种事平知义不会自己传出去的,对他没什么益处。平五公子也考虑到了你的声誉,没有直接说出来。”沈兆言说道。 钟漓月无所谓地点点头。 “我知你性格自由明亮,不受俗礼所拘,但是,”沈兆言好声对钟漓月说道:“关系到女子名节、声誉之事,我希望你能谨慎一些。” 钟漓月撇撇唇,或许男人都比较在意这个吧!为了使他安心,钟漓月温顺地点了点头。 沉默了片刻,钟漓月问道:“对了,陈婆查得怎么样了?要不要跟她对质一下?” 沈兆言敛眸,无奈地道:“她跑了。” “什么?她跑了?”钟漓月陡然心一沉。 “嗯,表哥轻视了她,没有看紧,等我回来才发现人不见了。” “就知道他不靠谱!你还说他失而复得,会好好干的。”钟漓月忍不住埋怨,然后肯定地说道:“陈婆她一定有帮凶!” 沈兆言无法反驳,只能安慰她道:“放心吧!我已经派人去追了。不管最后有没有追到,我都会为你们姐妹二人正名,还你们清白。” 钟漓月一拍桌子,豁然道:“对了,她跑了恰好说明她心虚,她不心虚她跑什么呀?” “嗯。”沈兆言轻轻点头。 钟漓月一下子转悲为喜,高兴地道:“现在能说明,我妹妹明月是被冤枉的了吧?除了我们白干的这小半年的工钱,你另外还要赔偿我们精神损失费,还要昭告全府的人,弥补我们的自尊心。这些要求不过分吧?” 沈兆言扬起嘴角,笑道:“一点也不为过。” “那……”钟漓月抿抿嘴,正色道:“你把账房先生喊来,好好合计一下,定下赔偿的数额,我也跟明月商量一下,需要你们赔偿多少,然后我们双方再进行协商。” 沈兆言忍俊不禁,揶揄道:“长姐如母,不如漓月直接开个价钱,我们现在就协商一下。” “那也可以。”钟漓月掰掰手指头粗略地算了一下,“首先要把六爷帮我们垫的一百两还了,然后按照我们的工时,再乘以三倍。你想想我们这半年来受到的冷嘲热讽,遭的白眼,要不是我们姐妹天性乐观,估计得憋屈死。” 沈兆言抓起钟漓月的手,真心地歉疚道:“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当然不会了。以后的人生,我一定会好好把握的。”钟漓月嬉笑道:“你也不用太过自责,我们的要求很低的,用钱就可以弥补了。” 沈兆言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问道:“你想要多少?” “不是我想要多少,而是我们应该得到多少。”钟漓月更正道。 “好好好,那我该赔偿你多少呢?” 钟漓月想了想,道:“你先给我一百一十两,我要先还给六爷,然后和明月回去看看我爹娘他们,告诉他们这件事,不然他们一定会一直担心,积劳成怨可就不好了。” “也好。你何时回去?我安排时间。” 钟漓月不解,问道:“你要安排什么时间?” “安排好我的行程,好空出时间来陪你一起回去。” 钟漓月刚要提出质疑,转念一想也有道理,便同意道:“嗯,你是应该和我们一起回去,不然我爹娘他们还以为我们姐妹是偷溜回去的呢!有你证明,他们才真的能放心。就明天好不好?最迟后天。我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他们这件事。” 沈兆言点了点头,看钟漓月的眼神满是温柔。“好。” “我现在就去告诉明月。”钟漓月话音刚落,人已经跑了出去。 沈兆言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来她也不是很在意陈婆有没有被抓到,她要的,只不过是能证明自己清白而已。 真是个傻瓜!她妹妹有没有烧了厨房又有什么关系呢?她难道不明白,凭着他对她的心意,她哪怕是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想办法摘给她吗?更何况是区区三百两? “明月!明月!”钟漓月急吼吼地跑到后院,找到正在和另几个丫鬟聊天的明月,拉回她们自己的房间,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了她。 “大姐,你说的是真的吗?”明月喜出望外,激动得眼泪都留下来了:“我们真的恢复自由了?我们真的不用一辈子在这里做丫鬟了吗?” “当然啦!”钟漓月也十分雀跃。 她们姐妹两人虽然想法不同,但是渴望自由的心情是一样的。没有人愿意背着巨债,看不到希望地活着。 兴奋了片刻后,明月一下子又冷静下来,她担心地道:“可是,厨房走水真的是陈婆干的吗?她当初放火,真的是想烧死我?” “她肯定是以为你看到了她的秘密,后来看你什么都没说,估计你并没有看到,所以就放弃了杀你,现在她已经跑了,不可能再自投罗网,回来找你麻烦的。放心好了。” 明月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地道:“差一点我就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不会有好结果 “这就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好日子在等着你呢!”钟漓月搂着她的肩膀,安慰道。 “大姐,你骗我!”明月终于反应过来,她娇声嗔怪道:“你还说大少爷没看上你?他若是没看上你,怎么可能轻易就此作罢?陈婆跑了,我们只有顶罪的份,可是大少爷却放了我们,还要给我们三倍的工钱赔偿。那大少爷岂不是既损失了重建厨房的钱,又要额外赔给我们一些?天底下哪有那么大的好事?就算告到官府去,我们也讨不到什么好。” 被明月这么一说,钟漓月才清醒过来。这里可不是现代,坐了冤狱国家会给补偿金。陈婆一跑,没人抵债,沈兆言损失最大,能放了她们就算不错了,还要另外再补偿她们一笔钱,这不纯粹是看在两人现在的关系的份上吗? “大姐,我们拿回卖身契之后,你还要留在沈家吗?”明月试探地问道。 钟漓月被问住了,她突然意识到,证明了厨房的火与她们姐妹无关,看似解决了一个问题,实际上,却是另一个问题的开始。 留在沈家,她的身份尴尬;不留在沈家,她与沈兆言之间的关系又该何去何从? 如果这时候,她提出的是离开沈府,他会怎么想呢? 钟漓月的心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之前她刚进沈家为奴时,千方百计地想办法赚钱还债,好尽快离开沈家。现在突然得到了自由,她反而迷茫了。 “一般大家公子纳妾,都是先娶正房,然后由正房张罗夫家纳妾一事。也有个别风流的公子,正房还进门,就纳了一堆的小妾。”明月为钟漓月忧心起来:“大少爷不是那样的纨绔子弟,但是至少还有半年的孝期未满,等过了守孝期,他还要先娶正房进门,有的人比较在意礼节,可能还要等新婚三月,然后才纳妾,这一前一后近一年的时间,大姐若是呆在沈家不走,恐怕要受些难听的话了。” 钟漓月垂下眼眸,暗自思忖起来。 “不过,我可以留下来陪你。”明月不想钟漓月纠结难过,于是笑着对她说道:“正好可以攒一点嫁妆,多过一年出府也不算迟。” 钟漓月讪讪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府里的灯几乎都熄灭了,明月也睡着了,钟漓月从屋里出来,独自来到门口看看天上的月亮,纠结起去留的问题。 一个小石头突然从天而降。 钟漓月一惊,抬头看了看,定睛一瞧,诧异道:“叶川?” 叶川站在屋檐上,手指了指东南的方向,然后走了。 钟漓月略作思忖后便跟了过去。 拐了好几个弯子,最后到了一个隐秘的角落,钟漓月看到叶川的身影,他向旁边让了让,露出一个狭窄的小门。 他过去敲了一下门,静默了片刻后,里面传来一个女子警惕的声音:“谁?” 钟漓月努力辨别了一下,最后不确定地问道:“春乔?” “漓月?”春乔的声音充满了惊喜,她贴近门的地方,兴奋地说道:“你终于来了?” “这是什么地方?”钟漓月看了看周围,如果不是有人带路,她根本找不到这个地方,实在太隐蔽了。莫非是因为陈婆跑了,所以加紧了对春乔的看管? “这个地方……”春乔凄凉地笑了笑,然后严肃地说道:“不管这是什么地方,漓月,我希望你能信守承诺,保住我肚子里的孩子一命。” 钟漓月冷哼一声,道:“我是曾经答应过你,但是你自己后来倒打一耙,反过来诬陷我,你让我怎么信守承诺?” “漓月,你原谅我一次吧!”春乔捂着肚子,泪水又扑簌簌地流了下来:“我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便什么理智都没有了,脑中一片空白,只想让他活下去。所以冲动之下,做出了鲁莽的蠢事。我以为可以保住一命的,可是没想到……对不起,漓月。我舍不得这个孩子,本想苟活下去的,所以才一时犯下了大错。” 说到最后,春乔已经泣不成声。 钟漓月不知道春乔是不是好人,但是,她知道春乔一定会是个好妈妈。好在她并不是无惧死亡,她看得出来,春乔有强烈的求生意志。 “是你让叶川把我喊来的?他为什么会听你的?”钟漓月看了看叶川,叶川连忙转过脸去,不敢看她。 春乔擦了擦眼泪,实说道:“是我威胁他的。上次他给你送馒头,不敢让大少爷知道。” “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钟漓月佩服她。为了孩子,每个母亲果然都会拼了。钟漓月不冷不热地道:“谈判是需要资本的,看你手里的东西值不值得我为你开口求情了。” 春乔反而笑了,她早就准备好了。 “你说过,不准我回沈家,也不准我去北关。就是说,沈家还有你的同党,北崮河有对我不利的人,应该就是你真正的主子。”钟漓月单手支着下巴,推断道:“是骆家吧?沈家还有谁是他们派来的?” 春乔明知道钟漓月看不到,但还是摇了摇头:“沈家还有没有骆家派来的人我并不知道,我让你别回沈家,是因为我真正的主子骆夫人不会放过你。就算没有我,她也会叫别人来杀了你。她允许大少爷纳妾,但是,她不允许大少爷对除了她女儿以外的人动心。我之前曾经向她传过消息,说大少爷对你动了真情。” “你说什么?你是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骆夫人指使的?”钟漓月大感惊讶,她依稀记得,那是一个温柔端庄的美丽妇人,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想不到她的内心竟然是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钟漓月惊讶的同时也感到十分可笑:“……她管得也太宽了吧!自己都朝不保夕了,还有闲情惦记别人?!” “不仅如此,据我推测,平家大少爷很有可能也被她收买了。” 钟漓月感到奇怪:“你从哪推测出来的?” “大少爷说你被他卖到了赤岩岛上。若是换做别的女人,他一定会自己留着。再加上平家这几年的作为,所以我想,他应该是得到了骆家的支持,作为交换,他也会帮骆家做点事情。” “你怎么知道?”钟漓月讶然道:“大少爷已经见过你了?”但他却没告诉她,为什么呢? “他连夜审问了我,估计是急了。看来大少爷对你真的很在乎。”春乔垂下眸子,眼中透出一抹同情,轻声说道:“但是我知道,你们不会有好结果。” 钟漓月眼眸暗了暗,不服气地道:“就凭骆夫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溜出去 提到这个人,春乔脸上透着绝望:“既然你见过她,就不该小看了她。” “通过你这么一说,她确实深藏不漏,不容小觑。”钟漓月眼前浮现出那个样貌温柔端庄的骆夫人。当初她好像给过沈兆言一个包裹,但是沈兆言没有打开,后来就再也没见到过。那里面会是什么呢? 春乔后背依靠在门上,双目无神地缓声说道:“你今天能过来,我安心多了,我知道这个孩子有救了。如果最后,我真的免不了一死,麻烦你帮我的孩子找个好人家,不要告诉他我是什么样子的,让他做个普通的孩子。” “哎呦你别吓人行不行?什么死不死的,哪有那么严重?”钟漓月不以为然地道“你虽然可恶,但是也罪不至死。大不了就被贬去浆洗房呗!” 春乔突然笑了出来,怏怏地道:“浆洗房?哈哈哈,你是真傻,还是装天真?如果最终只是如此,我又何必煞费苦心?” 钟漓月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或许,自己的想法真的太天真了吧!春乔是朝廷通缉犯的帮凶,朝廷抓不到骆家,就会去抓能抓得到的。沈家不可能去包庇她,只不过她现在身上还有价值,所以没有送官去。 “那孩子的亲爹呢?不要你们了?”沉默了片刻后,钟漓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那个男人应该是想对你负责的,否则他当时就自己跑了。” “我与他都是别人的棋子,我不想我的孩子也是。”春乔闭上了眼睛,慢声说道:“我希望他能够自由一些,做个普通人。” 钟漓月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希望孩子是什么样的,就说明自己渴望过成什么样。春乔的命运,或许也不是她自己选的。她应该已经厌倦了目前的生活,想做个平凡的人。这样的话,她倒是值得冒险一救。 “春乔,你告诉我,上次救你情郎的那个人是谁?是沈府里的人吗?”钟漓月正色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去找大少爷求情,看能不能想办法救救你们母子二人。”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你在等那个人来救你?”钟漓月皱眉劝道:“如果你对他没什么利用价值的话,他为了保全自己,说不定会杀了你。” “他不会出现的。能藏这么多年不露破绽,说明他十分谨慎。即便我站出来指认他,也无实质证据。”春乔确信道。 钟漓月垂了垂眸,暗自思索了片刻后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才说?” 春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提出要求道:“看你们的安排了。我想找个僻静之处安胎。” 钟漓月动了动唇,最后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说了一个字:“行。” 第二天,钟漓月很早便起来了。但是当她到了主卧房时,沈兆言还是走了。 “走得也太早了吧!”钟漓月无奈地道。估计他不在浣京的这段时间,一定积压了很多的事情没处理,所以才会这么忙。 那他还答应明天跟她一块儿回丁河村? “大姐,我们明天真的能回去吗?”明月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高兴地跑过来又问了一遍。 她脸上满是兴奋,钟漓月不忍心扫她的兴,但是又不敢完全保证。沈兆言没时间去,会不会也不让她去呢?钟漓月含糊地答道:“反正这几天肯定是要回去的。你可以先收拾收拾衣服什么的。” “我哪有什么衣物要收拾?来沈家穿的衣服都是沈家给的,我哪好带走?”明月说道。 “那……我今晚再告诉你确切的时间。”钟漓月想了一下,答道。 百无聊赖地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钟漓月走出了竹园。她想去门口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顺利溜出府去。 出去没多远,她意外地看到了六爷。 “六爷?”钟漓月惊讶地看到六爷的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哭过,不禁好奇地指着他的脸问道:“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额~~~刚才有沙子吹进眼睛里,我揉了揉。”荣六低下头去又揉了揉眼睛。 “揉眼睛不好,眼里会进细菌的,你闭上眼睛大声咳嗽几声,然后动动眼珠子就可以了。”钟漓月连忙阻止道。 荣六试着闭上眼睛猛烈地咳嗽了几声,然后眨眨眼睛再睁开,“哦,好像是好多了。” 钟漓月笑了笑,随口问道:“今天没有跟大少爷一块儿出门吗?” “哦,没有。大少爷安排了别的事让我去办,我回来拿个东西就走。”荣六简单地答道。 钟漓月点点头,想起钱的事情,便又问道:“陈婆的事六爷听说了吗?” 荣六眼神闪了闪,沉声反问道:“怎么了?” “当初大厨房被烧,是陈婆蓄意纵火,我妹妹明月是被陷害的。她虽然人跑了,但是大少爷说这正好说明了她心虚,也证明了我妹妹的清白。所以大少爷说,三百两不用我们钟家赔偿了,欠你的那一百两他一给我我就立刻还给你。” “是吗?那恭喜你们姐妹,终于洗脱了罪名!”荣六笑声恭喜,脸上掠过一丝阴郁,须臾间一纵即逝。 “谢谢。等晚上大少爷一回来我就先跟他要这个钱,把欠六爷的一百两先还了。” “哦,不着急。” “能不急吗?无债一身轻!”钟漓月长舒一口气,开心地道:“不欠别人的,才能开始自己的生活啊!” 荣六怅然一笑。 “那我就不耽误六爷办事了。”钟漓月微微福身,客套地与他道别。 当荣六从她身边过去的时候,她突然灵光一闪,急忙转过头期翼地问道:“对了六爷,你待会儿要出府?” 荣六愣了愣,转头答道:“嗯,是,有何事吗?” 钟漓月展颜一笑,道:“没什么,就是问问。” 有了荣六的话,钟漓月想要出门的心蠢蠢欲动。她提早躲在了府门口不远处的柱子后面,等着六爷的出现。 不多会儿,荣六果然来了。 他前脚刚踏出府去,钟漓月便小跑跟了出去。到了门口,她伸出手对着荣六的背影喊道:“六爷?六爷?” 荣六回头,奇怪地看着她。 守门的两个人见状,没有加以阻拦。 “漓月有何事吗?”荣六疑惑地问道。 “六爷是去找大少爷的吗?”钟漓月故意问道。 荣六皱皱眉,语气里有些不耐:“大少爷交代我去办别的事。” “哦。我刚才好像就问过了?!瞧我这记性!”钟漓月自嘲地抡起拳头假意地捶了两下。 荣六嗔怪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钟漓月刻意在原地停留了几秒,然后悄悄地跟了上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巧遇 等拐了个弯过去这条街,见不到沈府的大门,钟漓月才停下脚步,往另一条街走去。 没想到这么顺利就出府了。钟漓月觉得自己有当特工的潜质。 来到繁荣的大街上,钟漓月一下子想起那三个混混,心里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警戒地看了看周围,没看到他们的踪迹。钟漓月松了口气,快速地向路人打听好要去的那个地方的方向,然后往那个方向跑去。 到了地方,钟漓月看到门口两个守门的人,想了想,她决定先过去问一下。 “你是干什么的?”守门的人指着钟漓月呵道。 “两位大哥,请问贵府的五少爷在家吗?”钟漓月客气地问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下奇怪,五少爷可从来没有客人找,这个女的是哪家派来的?“你找五少爷?有拜帖吗?” “没有。”钟漓月如实地答道。 “你家主子派你来,连个拜帖都没有,把我们平府当成什么地方了?” 另一个守卫附和道:“五少爷走时没交代过我们今日会有人来找他,你还是回去要个帖子送来再说吧!” “也就是说他不在府里了?”钟漓月勾起嘴角,笑道:“谢谢你告诉我。” 旁边那个守卫立刻推了推他,责怪地瞪了他一眼。 钟漓月在平府周围找了个比较隐蔽的角落,打算坐等平玉尧回府。 等了许久,始终不见平玉尧的踪影。钟漓月感到饥肠辘辘,犹豫再三,她站起身来,决定先回去吃个饭再说,反正也不急。 又到了那条繁华的街道,钟漓月低调地耷拉着脑袋,默默地在跟随着人流往前走,边走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围,生怕会撞到那三个混混。 一想到在船上遇到的那些惊险时刻,钟漓月的心里就产生一种深深的恐惧感。 偏偏人越害怕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 钟漓月走着走着,总感觉后面有人在跟着她。她故意加快脚步,后面的步伐便也跟着快了起来;她放慢脚步,后面的人也慢下许多。 糟了! 钟漓月的心陡然一沉,一种强烈的恐惧感瞬间袭上心头。她害怕得狂奔起来,哪里人多她就往哪里钻。 她加快速度,后面的步伐也变得密集起来。双方你追我赶,距离越拉越近,钟漓月慌不择路,只顾着往前跑,一不小心,她被地上突起的一块石阶绊了一下,摔倒了。 后面的人立刻上去,拉住钟漓月的肩膀。 钟漓月吓得连忙挥舞手臂,大声喊道:“你们滚开!别碰我!滚开!” “钟小姐,是我!我是平家的五少爷平玉尧。”平玉尧一边闪躲着以防被她挠到,一边拼命解释道。 钟漓月惊讶地回头一看,顿时镇定下来,长舒了一口气后,她道:“是你?哎呦我的妈呀,吓死我了。怎么会是你?也太巧了吧?!” “是啊!”平玉尧连忙扶着钟漓月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语气中带着兴奋地道:“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一直不敢唤你,想跟上来瞧瞧你的脸,没想到真的是你。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你……没发生什么事吧?” 钟漓月知道他话里的含义,便忙笑着说道:“没事没事,我刚被捆到赤岩岛上就被救了。” “真是好人有好报!你没事,我心里就踏实了。”平玉尧劫后余生般地庆幸道。“我上了岸之后就立刻去找大哥评理,没想到他脸上带着伤,听丫鬟说他好像被人打了,当时我就在猜是不是有人来救你了?问大哥他也不说,后来干脆就不见我了,还派人将我给押了回来。我害怕你被人救了,影响你的名声,所以也没敢跟爹说具体是什么事。” 真让沈兆言给说中了。 钟漓月冲着他笑道:“放心吧!我福气大着呢!哪有那么容易挂掉?!” “我向人打听你的消息,可总也得不到一丝讯息,沈老板将沈府管得密不透风的,我实在是找不着你。”平玉尧欣慰地道:“看到你没事,我心里终于可以踏实了。” “谢谢你。”钟漓月真心地感谢道。 平玉尧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帮上什么忙,有何可谢的呢!” “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嘛!你也不能算什么忙都没帮上,从时间上来讲,你至少帮我拖延了一阵子,如果不是你为我争取的这点时间,我们家大少爷赶到赤岩岛的时候,可能一切都已经晚了。” 平玉尧不敢置信地道:“是沈老板亲自去救了你?” 钟漓月打着哈哈道:“他有很重要的东西放在我这里,所以也很着急。我算是沾了这样东西的光了。” 平玉尧毫不怀疑地相信了,“那你可真是万分幸运!” “那是当然的。我们都算是大难不死的人,后福大着呢!”钟漓月豪气冲天的道:“我敢跟你保证,不出半年时间,我让你爹对你刮目相看,两年内保准你能干掉你大哥的地位,取而代之。” 平玉尧吓得大惊失色,紧张地看了看周围,严肃地对钟漓月说道:“快快别这么说,叫别人听去了,传出什么闲话来,我回去可没有好果子吃。” “这里应该没什么人吧?”钟漓月大大咧咧地左右看了看,朗声道:“我们不在这里说了吧!你身上有钱吗?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 “钟姑娘究竟要说些什么?”平玉尧皱着眉头,一脸防备地问道。 钟漓月看他的表情,心下明白他可能被压迫了太久,有些不敢,于是跟他先从被欺负时的痛苦来慢慢说:“在那么多的兄弟姐妹中,你为什么地位最低?哪怕下人都觉得你可以欺负?因为没人替你出头。别人都有娘在平老爷耳边为他们争宠夺利,可是你想要的,只能自己去争取,但是那么多的兄弟姐妹,你连走到平老爷面前跟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机会就那么一点点,他们都抢在了你前头,哪还轮得到你?他们甚至不需要费一兵一卒,就可以将你完败。这么多年,你已经习惯了过这种遭人白眼,不被待见的日子,是吗?” “钟姑娘,你到底想说什么?”平玉尧眼中带着愠怒地问道。 “我想说,人跟人的追求真的不一样。有的人甘愿俯首,为别人做踏脚石,活得毫无尊严也无所谓;而有的人不甘屈服于命运,哪怕最后惨败也要试着翻个身。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很大。”钟漓月故意刺激他道。 平玉尧气着瞪眼反驳道:“哪有人愿意一辈子毫无自尊地活着?只不过寻路无方,无可奈何罢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精诚合作 “弱者都喜欢用这样的借口。”钟漓月耸耸肩,讽刺道。 “你!”平玉尧气愤地道:“钟姑娘用激将法激我,究竟意欲何为?” “我就是想让你跟我合作。”钟漓月感觉他有可能是在担心她别有用心,于是耐心地重新解释一遍道:“有可能是我词不达意了。我这样说吧!我在船上这一路发现了一个绝佳的商机,我一个女流之辈,名不见经传,不方便在外抛头露面,所以想找个人与我合作。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兴趣?” “商机?”平玉尧用质疑的目光挑着眼角看向钟漓月,那轻蔑的表情好像是在说:就你还能发现商机? 钟漓月嗔了他一眼,脸上透着一股自信,慢然说道:“可别小瞧人了!每个人的生命里都会出现几个贵人,因此得以改变自己的命运。说不定我就是你命里的那个贵人呢!你都没听听是什么商机,就武断地质疑我的眼光,未免也太没胆量了吧?” 平玉尧脸色稍缓一些,缓声问道:“钟姑娘误会了,我只是,只是想不明白,既然是好事,我与钟姑娘非亲非故的,为何钟姑娘会选择与我合作?” “嘿嘿,这个嘛,因为我认识的人太少了,想来想去,还是你最合适。”钟漓月干干地笑了两声,眼中透着狡黠,“你为人正派,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与你合作,我不用担心会阴沟里翻船。” “那你为何不去找沈老板?”平玉尧不解地问道。 钟漓月嘴一撇,摇了摇头,无奈地道:“你以为我们能赚多少啊?他能看得上眼吗?” 平玉尧听到这句话,面露犹豫。 钟漓月急忙又说道:“不过对于我们来说,这绝对会是个崭露头角的好机会。打赢了这一仗,你我以后的命运一定会发生改变,说不定,我们还能自成一派,让人不敢小觑。” 平玉尧转动眼眸,皱眉深思了良久,才一脸难为情地嗫嚅道:“可是我……刚跟着大哥做事没多久,还没长什么本事,也没拿到什么月钱,吃穿用度都是靠家里接济。我怕我跟家父要钱,他不给。” “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你以为我是拉赞助来了?”钟漓月信然一笑,道:“放心吧!我这个生意,不需要花一分钱的本,完全空手套白狼。” “空手套……套取?”平玉尧不可置信地看着钟漓月,眼中有些担忧。 钟漓月噙着笑慢声跟他说道:“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坏勾当,只是需要一点好运气,以及一点,自信心。不过你放心,这是个三赢的生意,不会让任何一方蒙受损失的。” 平玉尧还是不敢相信,他质疑地道:“换言之,这个生意能稳赚不赔?” 钟漓月点点头,自信地说道:“只要沟通好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平玉尧偏开视线,暗自琢磨起来。 “不敢相信了吧?害怕这是个坑?”钟漓月漠然一笑,故意刺激道:“有的人真的让人想不明白,明明已经一无所有,没什么可失去的了,可还是害怕这样,害怕那样,完全不以为,自己的现状才是真的可怕!这种人,连试一次都不敢,注定一辈子是个失败者。” 平玉尧丧气地垂下头,痛恨起自己来:“我真是个废物,连个丫鬟都不如。” “你不如我,也不算什么伤自尊的事,谁让我比你多……”钟漓月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失言了,连忙闭上了嘴巴。 沉默了片刻后,钟漓月准备告辞。或许平玉尧天性如此,他注定这辈子要当个平凡的普通人,自己又何必打扰别人的人生? 既然没有机会合作,她也不想平玉尧因此心里不舒服,所以她安慰道:“其实每次机会都相当于一次赌博,只有好赌的人才会这样,你没有这个恶习,是件好事。” 平玉尧掀起眼帘,颇为怨怼地盯着钟漓月,道:“钟姑娘这是在夸我吗?” “呵呵。”钟漓月讪讪然地道:“算吧!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我是偷溜出来的,万一被大少爷发现可就惨了。” 钟漓月迈出脚步,每走一步,平玉尧的内心就要挣扎一下,他的心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直到钟漓月走到这条巷子的尽头,准备转弯时,他才下定决心,张开嘴巴大声喊道:“慢着!” 钟漓月转眸,不解地看着他。 “我答应你。”平玉尧语气中透着一抹决绝。 钟漓月好整以暇地半转过身体,双手抱在胸前,慢然道:“你可想好了,别走到一半时又犹豫起来。” “方才我犹豫不决,只不过因为对钟姑娘不了解,从心底里有些,有些排斥。”平玉尧心虚地转了转眼眸,顿了顿,他抬起眼眸,目光坚定地看着钟漓月保证道:“但是我决定了的事,就不会改变。” “你要是敢半途而废,我就废了你!怕不怕?”钟漓月勾起嘴角,露出胜利的笑故意问道。 平玉尧正色道:“一旦认定的事,我就绝不回头。” “那好。”钟漓月转回身走向平玉尧,到了他面前时,她伸出手,友善地道:“以后我们就是好搭档了,握个手吧!” 平玉尧眨了眨眼睛,身体往后退了退,目光闪闪躲躲,不敢直视她,“钟姑娘,这样,不合适吧?” “算了,不勉强你了。”钟漓月收回手,自嘲地笑了笑。他太腼腆了,自己可别再把他给吓着!这种动作,在这个地方确实很不合适。 “钟姑娘,具体的细节,我们去茶楼细谈吧!”平玉尧提出道。 考虑到外面人多眼杂,再万一被沈兆言看到,他说不定会打翻醋瓶子,自己还要解释许久。为了避免那么多麻烦,钟漓月说道:“我想我们还是在这里说吧!以后,外面的事由你来出面,我在沈府里不方便经常出来,具体要怎么做,我会写在信里,托人给你送去。” “要不,我想想办法,帮你赎身吧!买个丫鬟的钱,我还能出得起。”平玉尧好心地提议道。 “这个倒不用。我现在确实挺穷的,但是没别的事可做的话,在沈府打工也是个好活计。等我们把眼下这件事情做好,有了钱走下一步,我再离府也不迟。”钟漓月挑起眉角,眼中露出闪耀的光芒。 平玉尧点点头,问道:“那钟姑娘所说的,具体是什么事呢?” 钟漓月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之后,她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平玉尧一直认真地听着,越往下听,他的眉头皱得越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约定 全部听完后,他的眼睛都瞪直了,脸上的表情也是瞬息万变。先是满怀憧憬,眼中透着希望的光亮,然后又是一阵迷茫,感觉那种可能遥遥无期,最后转为困惑,心中充满了质疑:“这样,能行吗?” “我说没问题,就没问题。”钟漓月语气里满是自信。 “可是外面的人都知道,赵爷好像与沈家素来不和。” 钟漓月无谓地道:“谁跟钱有仇啊?再说了,好像赵爷是跟过世的沈老爷不和,现在沈老爷都去了那么久,早投胎转世了,哪还管得了这么宽?” “话虽如此……这件事最好瞒着沈老板。”平玉尧顿了一下,略作思忖后说道。 “我本来也没打算告诉任何人。”钟漓月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我是个小女子,没那么高的追求,不想在商界做个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只想赚点小钱,和一家人过着简简单单的生活,小富即安。” 平玉尧却摇着头说道:“虽然我阅人有限,但看得出来钟姑娘气质非凡,注定不是个普通的平凡女子。” “平不平凡,在于人的选择。人最期待的,不就是想过什么的生活,都能够由自己来做主吗?”钟漓月飒然一笑,道。 平玉尧看着眼前这个样貌清秀的女子,越看越觉得她高深莫测,不似普通的宅院丫鬟。迟疑了一下,他鼓起勇气试探地问道:“冒昧地问一句,以钟姑娘的资质,不该仅仅是府院内的一个丫鬟吧?” 钟漓月璀然一笑,道:“如假包换!” “沈老板在商界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以他的眼力,没发现钟姑娘的过人之处?” “他呀!”钟漓月刚要拿随便的语气说沈兆言,一触及平玉尧疑惑的眼神,便立刻改变语气,恭谨地说道:“大少爷早出晚归,极少在府里,我们这些丫鬟每日过得都很轻松,所以说没什么别的好事,我暂时还不想换工作。” 钟漓月的话语虽然听起来怪怪的,但是也不难理解。平玉尧为她感到一阵惋惜:“原来如此。那可真是沈老板的一大损失。我相信,倘若沈老板平时多加留意,一定会发现钟姑娘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钟漓月被他夸得有点飘飘然了,不好意思地憨笑道:“不要再给我戴高帽了,我们这些人哪能入得了他的眼?!” “这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绝非恭维话。”平玉尧真挚地说道:“钟姑娘与众不同,绝对是人间难得一见的奇女子。” 钟漓月敷衍地笑了笑。脑子里不由得想起那件事来。不知道这个平玉尧会不会在背后调查她?府里都在传大少爷要收她做通房小妾,而她透露出来的信息则是跟沈兆言关系普通,万一他听到那个传言,会不会怀疑她什么? 合作最讲究的就是诚意,如果其中一方有刻意隐瞒之事,一旦被另一方发现,双方的合作很有可能就会在互相猜忌中土崩瓦解。她在这里认识的人实在太少了,而平玉尧又恰巧出现在这个机会来临的时候,简直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她绝不能错过这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思索了一会儿后,钟漓月假装苦恼地说道:“希望这件事能够顺顺利利的,我能尽快离开沈府。虽然大少爷封锁了去赤岩岛救我的消息,但是他回来时身边只有我一个丫鬟,所以府里的人都在开玩笑,说大少爷要纳我为妾。” “什么?怎么会传出如此有损你清誉的话来?”平玉尧一听,立刻为钟漓月抱不平,厉声道:“沈老板也没出面澄清一下吗?” “这些话都是那些人没事可做私下乱传的,大少爷天天不归府,哪里会听到这些闲言碎语?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刻意提起。” “那大管家也不管这些事吗?” 钟漓月挥挥手,无所谓地道:“你没做过下人你不知道。沈家主子太少了,下人几乎都很清闲,没事的时候,就会闲聊些捕风捉影的事,然后再以讹传讹,互相找个乐子,这都几乎成公开的秘密了。” “那怎么能行?此事可关系到你的清誉。钟姑娘,”平玉尧突然脸一红,嘟嘟囔囔地问道:“你应该还未出嫁吧?” 钟漓月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不休,干脆几句话结束这个话题:“我爹娘已经给我定好了亲,他们说什么也无所谓。反正大家心里都清楚,那些话是玩笑话,不能作数。” 平玉尧一怔,眼眸暗了暗。 “你有没有经常光顾的店铺?我下次托人给你送信,送到哪里最方便?钟漓月问道。 平玉尧皱着眉‘嗯’着嗓子沉思了片刻后,提议道:“不如这样,我随你一道回府,你在府里头寻个没什么人能注意到的地方,我在墙外做接应,你以丢石头为暗号,我们定下那个地方,然后每日约定某个时辰在那儿汇合。” “好主意。”钟漓月稍微思索了一下便同意道:“通信之前我们先丢石头,如果收到了就回扔一个小石头给对方,然后再用石头包着信扔过去;如果对方没反应,那就再等等,期间不断地用鸟叫声做接头暗号,等一刻钟之后若还是没有回音,那就表明对方今天有事不方便。” 平玉尧点头表示赞同。 约定好了之后,钟漓月马上就带着平玉尧往沈府的方向走去。 到了人多的街道上,钟漓月蹙起了眉头,脚步缓慢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钟姑娘?”平玉尧奇怪地问道。 钟漓月四处张望,担忧地说道:“会不会碰上我们家大少爷?我是偷溜出来的。” 平玉尧想了一下,然后说道:“钟姑娘先找个地方避一下,我去雇辆马车来。” 这样保险多了。钟漓月同意地点了点头,说了句客套话:“让你破费了。”然后隐身进旁边的一个小巷子里。 等了不到一刻钟,平玉尧就坐着一辆马车过来了。 他坐在车厢里对钟漓月招了招手,钟漓月低下头,迅速地钻进了马车里。 “我方才帮钟姑娘瞧着四周了,没看到沈老板,钟姑娘放心吧!”平玉尧体贴入微地说道。 “你之前有跟他打过交道吗?”钟漓月随口问道。 平玉尧掀起嘴角,自嘲地笑了笑,毫不隐瞒地说道:“别说是我,在我们平家没有与范家结亲之前,家父想巴结沈老板,都未必能见得到他的面。只不过偶然会在街上看到他的身影,然后听身旁的人说起,才知那人便是沈老板。我知道他,他却不知我。” “他知道。”钟漓月脱口而出道。 平玉尧一怔,连问道:“沈老板知道我?钟姑娘如何知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没有什么想说的 钟漓月面不改色地解释道:“因为平家这几年生意做得好,所以我想,大少爷一定会打听一下平家的基本情况,了解一下平家有几位出色的子孙。所谓商场如战场,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 “原来是这个‘知道’。”平玉尧了然地笑了笑,眼神有些黯淡。 “你现在还小,又没有人相帮,能好好活到今天已经很了不起。我敢打包票,要不了多久,你的大名一定会响彻整座浣京城的。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注意到你的存在。”钟漓月这番话既算是肺腑之言,也算是激励他。 平玉尧落寞地扯了扯嘴角,假意看向车窗外面。 钟漓月知道,自己现在说得再多,也无异于画饼充饥,平玉尧需要的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可是那些东西是需要他配合着她一步步去争取的。她相信,只要他积极地配合,百分之百地信任她,按照她所说的去做,他们就一定会成功。 就让时间来验证一切吧! 钟漓月也转过头,掀开自己这边的窗帘,看向了外面的世界。 这几条街她走了好多回,还从来没用这个视角好好看看这座古城呢! 她的视线随着马车的移动而不断地移动着,她看到大街上南来北往的人群,为生活而奔波的面容,想起初来此处时所看的,与现在几乎没什么变化,但是那时的心境和这时的心境却截然不同。 光阴似箭,时光荏苒,不到一年的时间,她的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相信再过一年,她的生活还会更进一步,不停地往自己满意的方向靠近。 莫名的,钟漓月想到了那三个混混,于是四处扫了扫,却始终没发现他们的影子。 奇怪!难道他们已经被黑吃黑给灭了? 要是这样的话,真是便宜他们了,她的仇还没来得及报呢! 钟漓月欣慰地勾起嘴角,无意之中,她的视线扫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酒楼。 第一次进浣京城时她就注意过这家酒楼,光从外表上来看就会让穷人望而生畏,兜里没几个大钱都没底气进去。 总有一天,她一定要进这家酒楼好好地大吃一顿。 钟漓月心里偷偷地乐着,这个小目标会尽快实现的吧? 她憧憬地抬高视线,将这家酒楼整体地欣赏了一下。无意中,她从二楼的一扇窗户口瞥见了沈兆言的脸。 嗯? 钟漓月的目光顿时一闪,随着马车的移动,她看到沈兆言的对面坐着一个穿着白衣,脸上蒙着面纱的妙龄女子。 他在跟女子密会! 他竟然…… 钟漓月紧紧地盯着那个窗户口,努力辨认着那个女子的相貌,直到马车从门前经过,出了她的视线所及范围之外,她才收回目光,将头缩回车厢里。 “钟姑娘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平玉尧好奇地问道。 钟漓月神情有些恍惚,愣了愣,她摇了摇头,轻声回答道:“没什么。” 平玉尧挑了挑眉头,她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哪里像没事?她刚才到底看到什么了? 从到沈府的一路上,钟漓月都没有说话,平玉尧体贴地提议道:“钟姑娘好像有心事,要不我们改天吧?” “不用。”钟漓月眼眸微冷,沉声说道:“没什么事,值得我去耽误时间。你去跟车夫交代一声,绕着沈府的外围走一圈,我先摸一下路。” 平玉尧点点头,跨前一步,掀开车帘对外面的车夫说了几句话。 钟漓月已然冷静下来,心里开始盘算着沈家什么位置最隐蔽。 她承认,刚看到那一幕时,她内心很愤怒,恨不得立刻冲到沈兆言的面前,大声质问他那个女人是谁! 那种行为不是一个有文化有内涵的淑女该做的。即便是在现代,她碰到这种事情也要尽可能表现得优雅一点。 她害怕的不是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做出鲁莽的事情来。而是,看到那种画面的第一反应,很好地证明了她对沈兆言的感情到了何种程度。 才在一起多久,她就变得这么在乎了? 只是坐在同一间屋子里,她就受不了了,那以后看到他娶妻纳妾,她还要怎么活? 钟漓月在心里告诫自己,只要她当断不断,不舍得跟他分开,就得允许这样的事情时常发生。 还没在一起时,她不就已经打算好了吗? 想开了,也就释怀了。 钟漓月换上专业的脸,全神贯注地投入到了寻找接头的地点上。 当马车绕完沈府外围一圈以后,两人从马车上下来。钟漓月对平玉尧使了使眼色,示意他把车夫打发走。 然后,她带着平玉尧走到沈府偏右侧的一片高墙下,看看左右,指着里面说道:“就这里吧!你在这儿等我,我进去试试。” “嗯。”平玉尧点了点头。 钟漓月急速地跑进竹园,抬头看看屋檐后,确定了刚才所说的位置。 所谓做生不如做熟。她对竹园的情况掌握得比较多一点,知道什么时间哪里会有人,什么时间哪里没人,与其在不熟悉情况的外院冒险寻找合适的地点,不如在自己熟悉的地盘上行事。 钟漓月蹲下身捡了块小石头,然后学鸟叫了几声,墙外那头立刻有了回应。于是她将手中的石头抛了出去。 一会儿后,一个小石头又从外面抛了进来。 试验成功。 钟漓月将双手放在嘴巴两边,做扩音状压低声音喊道:“好了,你回去吧!我等你好消息。” 平玉尧放心地离开了,其它的接头信息他们早已经商量好,剩下来的,就看他的了。 但愿一切都能顺顺利利。 晚上,未到晚饭时间,沈兆言便回来了。 钟漓月在自己的屋子里发呆,等到明德的提前通知后,她与其她四个丫鬟一起开始准备沈兆言的晚餐。 “你们退下吧!漓月留下。”沈兆言坐在圆桌子旁,淡然地说道。 明月她们以及明德都恭谨地退了出去。 屋子里就还剩他们两人。 沈兆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一如既往地对着钟漓月温柔一笑,道:“过来。” 钟漓月浅然地笑了笑,温顺地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 沈兆言将自己的碗筷递到了她的面前,自己则拿起下人布菜用的公筷,柔声说道:“饿了吧?快吃吧!” 钟漓月没说什么,端起碗筷慢慢地吃了起来。 “怎么比以前安静了?”沈兆言看着她问道:“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钟漓月心里怒了,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大少爷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沈兆言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一脸无辜的样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礼物 钟漓月本想发火,转瞬间,她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这样下去,他们肯定要吵架。情侣之间一吵架,就说不出什么好听话来。他们能在一起的时间不多,等到了分开那一天,她一定会后悔当初没有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时光。 “本来我以为,两个人一天没见面,等你回来,应该跟你好好倾诉一下一天的心情,说些家长里短,八卦新闻,再质问质问你在外面有没有遇到什么美女,有没有偷瞄几眼;现在我却想,男人在外面奔波,要应付形形色色的人,早已心交力瘁,当他晚上回到家的时候,一定想卸下所有的伪装,放松疲惫的身体和紧绷的神经,如果我们女人再喋喋不休,男人肯定会感到很烦,心里很累。这时候,我们应该安安静静地陪他吃个饭,替他揉揉肩,听他诉说一些在外面受的委屈。”钟漓月一边遐想岁月静好的生活,一边柔声说了出来。 沈兆言看着她线条柔美的脸庞,倾听着她清脆细腻的声音,不觉有些入迷。昏黄的烛光映衬着她娇小的身体,那双清澈的明眸如水一般楚楚动人。沈兆言不由得心动不已,看着钟漓月的眼神也炽热起来。 “大少爷,你的眼神好轻薄。”钟漓月斜眼睇着他,含笑嗔道。 沈兆言被她这么一说,突然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收回那种眼神,并且真挚地许诺道:“漓月,我一定会娶你为妻。等孝期一过,我便三媒六娉,八抬大轿娶你过门。” 钟漓月浮于表面地浅然一笑,调侃道:“以我这样的身份,怎么配做你的妻子?” 沈兆言皱皱眉,目光决然地说道:“我说你配得上,你就配得上。” “不用考虑沈家的那些叔伯长辈?他们要是跳出来强烈反对呢?” “这些你无需担心,我来安排。”沈兆言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信然说道。 “那……”钟漓月欲言又止。 她想问沈兆言,那你会只娶我一个吗?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问他沈家叔伯长辈反对怎么办,已经超出了她该问的边界线。她要做的,就是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时光,不去想那些会影响他们现在感情的事。 “漓月想问什么?” 钟漓月摇了摇头,明亮的眼眸漾着温柔的水波,轻声说道:“赶紧吃饭吧!吃完饭我帮你揉揉肩。” 沈兆言抿嘴浅笑,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在了钟漓月的碗里。 钟漓月心生恶作剧的想法,也夹了一筷子的菜,送到了沈兆言的嘴边,诱惑性地‘啊’了一声,让他张开嘴。 沈兆言可能没受过如此热情的对待,有点出乎意料,身体防备性地往后闪了闪。 钟漓月脸一黑,咬了咬下唇,赌气地往自己嘴里一塞,怨怼地斜瞪了他一眼。 沈兆言慌了,手足无措地看着钟漓月,不知如何是好。狭促地张了张嘴吧,想解释,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知道错了吗?”钟漓月斜眼瞧着他凶凶地问道。 沈兆言无奈地对她拱了拱手,眼中带着戏谑般的笑意风趣地致歉道:“在下错矣,还望姑娘莫怪,大人大量,原谅则个!” 钟漓月自认为很大方,看在他那副可怜巴巴的份上,又夹了一口菜送到他嘴边,重新给他一次机会。 这回沈兆言没有闪躲,不过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不自然。他将头凑过去,张开嘴巴欲接菜。钟漓月迅速地缩回筷子,将菜送到了自己的嘴里,还故意夸张地做着咀嚼的动作,得意地笑道:“哈哈哈,终于上当了。告诉你吧,我本来就没真想给你吃。” 沈兆言失笑,宠溺地嗔道:“顽皮!” 一顿饭,在两人的逗乐中愉快地过去了。 吃完饭,沈兆言对钟漓月说道:“我给你找了一些好书,待会儿去书房看。” “什么好书啊?”钟漓月眼睛一亮,欣喜地问道。 “自然是按照你的口味找的,内容轻松,通俗易懂。”沈兆言嘴角噙着笑,故意调侃道。 钟漓月不服气地问道:“哼!我在你心目中是不是很肤浅?” 沈兆言摇摇头,文绉绉地说道:“非也。漓月在我心中,犹如皎皎明月,又如缓缓清风,亮我心尘,净我浊灵。” “看来我是比较肤浅,我竟然没听懂。”钟漓月两手一摊,揶揄道。 两人有说有笑地来到书房,沈兆言拉起她的手,走到中间垂着帘子的地方,伸手撩开帘子,将钟漓月带进了书库里。 他们来到中间的那一排书架前,沈兆言将钟漓月往前轻轻推了推,鼓励道:“随手抽一本看看。” 钟漓月心中好像预感到了什么,满怀期待地上前去,随手抽出其中一本,借着微弱的光翻看了几页。 都是些故事类的书籍。里面没有用文言文,都是通俗易懂的句子。 钟漓月满心欢喜地再抽出一本打开看看,是传奇人物的毕生光辉史。 再看看其它,竟然都是类似于讲故事的书籍。内容用词简单,话语通畅,整篇通俗易懂。 钟漓月眼中满是惊喜。有了这些书,她以后再也不会无聊了。她激动地指着整排架子转头问道:“这一排都是吗?” “上面的你够不着,踩着梯子太危险了,也实在是找不到类似的书籍了。你伸手够得着的地方,都是你爱看的书。”沈兆言柔声解释道。 钟漓月爱死这排书架了。她激动得几乎不能自已,看看这本,又看看那本,恨不得一晚上全看了。 沈兆言伸出长臂从后面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在她耳边说道:“以后,这排书架就是你的了。我把你放在我的心尖上正中心的位置,我会用尽我毕生所能来疼你爱你。漓月,谢谢你到我的身边来。” 说着,他用力拢了拢手臂,试图将钟漓月贴离自己更近一些。 钟漓月感到心里好甜好甜。 此时此刻,山盟海誓会不会实现都已经不重要,只要这一刻,他们在一起就足够了。 书库的光线很暗,一排排的书架仿若置身在大学校园里的图书馆里,钟漓月感觉自己好像弥补了少女时代的梦想,在这段青春岁月里谈一场不看家世,不看条件,不考虑现实问题,只跟着感觉走的纯真恋爱。 “这个书架牢不牢固,倚着它会不会倒下?”钟漓月不适时宜地提出了一个问题。 沈兆言忍不住笑了出来,心里想也许她还太小了,所以才这么地不解风情。于是他耐着性子回答道:“这些书架都是按照这间屋子的高度专门制作的,应该很牢固。” 钟漓月转过身去,脸上带着妩媚的笑意,羞涩中透着大胆地踮起脚尖,对着沈兆言的唇吻了上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软木椅 沈兆言浑身一怔,诧异的眼神中透着狂喜。 钟漓月羞得不敢抬头,但是为了尝试一下传说中的‘壁咚’,她还是鼓起勇气抬起了眼帘,故意直视着沈兆言欣喜若狂的双眸。 果然,沈兆言愣了两秒后,便将她抵在了书架上,俯身吻了下来。 为了让她的后脑勺能够舒服一些,他还体贴地将手垫在了她的脑袋后面,另一只手则揽住她的腰肢,高大的身体紧紧地贴着她,将她固定在书架上。 一个深情而漫长的吻结束以后,沈兆言发现自己差点失去理智,无法自持。他感觉到内心在强烈地叫嚣着,他想要她! 可是,他从小所受的礼节教养告诉他,男女双方在成婚之前应该发乎情,止乎礼,不能越过雷池半步。只有不负责任的男人才会那样不顾一切。他想对她负责,他想将她视若珍宝,捧在手心里好好呵护。在婚礼未成之前,他决不能让她受到半点流言蜚语的伤害。 所以,他忍住了。 沈兆言及时地抽身出来,走到书桌前坐下,深吸几口气,慢慢地静下心来。 钟漓月背对着他,不敢回头。 刚才那一幕实在太火辣了,而且好像还是她主动的。 羞死了! 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混蛋!自己闪一边去了,也不管她了。 “漓月?”片刻后,沈兆言恢复了冷静,他见钟漓月一直站在那儿,背对着他,还以为她怎么了,便试着唤了一声。 “啊?”钟漓月慌忙回过头,目光闪躲着。 沈兆言见状,知道她定是害羞了,莞尔一笑,道:“那么多的书,你不想找一本来看看?” “我,我站在这儿看就行了。”钟漓月转身面对着书架,假装拿书看。 “漓月难道不觉得,那儿太暗了吗?又没有坐的地方,过来看。”说着,沈兆言起身,端了一把椅子放在她以前坐的地方,然后自己坐了上去,淡淡地说道:“坐我的椅子上。” 钟漓月斜着眼睛偷瞄了他几眼,发现他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书本,根本无暇顾及她。她不由得放松下来,不再扭扭捏捏的感到不好意思,她随手抽出一本书,然后走到沈兆言平时坐的那张椅子上坐下。 “哇塞!”刚坐上去,钟漓月便感到了这张椅子的与众不同之处。 它的外表看上去除了陈旧一点,其它地方和普通的椅子没什么区别,但是坐上去后才感觉到,这把椅子既有韧性和扩张度,又不感到硬邦邦的。这绝对不是一把普通的椅子。 钟漓月忍不住好奇地半转着头欣赏它起来。之前给它擦了那么多天的灰尘,怎么完全没发现它的独特之处呢? “这是千年软木制作而成的,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沈兆言淡然地给她讲解道。 “还是个老古董啊?!不过看上去有七成新。”钟漓月摸了摸木料,丝毫感觉不出它有那么长的历史。 “这就是它的珍贵之处。先祖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才从外面带回来。” 钟漓月从来没听过这种神奇的木头,她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椅子的扶手处,幻想着它会不会有什么灵气。 “明天……”沈兆言想起了昨晚两人约定好的事,便歉疚地说道:“明天我要见个重要的人,不能陪你回去,你带着明德,他会安排你路上的事宜。” 听到‘重要的人物’五个字,钟漓月心里一沉,立刻想到了白天在窗户口瞥见的那位白衣美女。 钟漓月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忍住了问他‘是谁’的冲动,和声拒绝道:“不用那么麻烦了,明德还是你带着吧!跟着我有点大材小用了。你把我们这小半年的工钱给我们就行了,我们自己雇辆马车回去。我还想跟明月逛逛街,买点东西带回去呢!” 沈兆言看着她正色道:“照顾你是我的责任,怎么会是麻烦?只有你好好的,我才能安心在外面做事。” 钟漓月有种‘只有确定你不在,我才敢在外面玩得嗨’的错觉,自己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她赶紧甩了甩头,清醒一下。 “头怎么了?”沈兆言皱皱眉,紧张地问道。 钟漓月连忙摆摆手,给他一个放心的笑容,说道:“没事。那就按你说的吧!你说说看,明天怎么安排?” 沈兆言浅然一笑,道:“我会交代好明德的,你明日睡到自然醒,然后去找明德就行。” 钟漓月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他已经低下头认真看起书来。 既然他这样说了,那好吧!答案明天自然会揭晓,她又何须刨根问底?通过送书这件事,她已经基本确定,沈兆言就是个外冷内热型的,制造起惊喜来绝对能把人感动得一塌糊涂。 “我就暂且相信你一次,看看你还有什么大招!”钟漓月‘嘿嘿’笑道。她倒是要看看,他还能准备出什么样的惊喜来。 沈兆言嘴角噙着笑睇了她一眼。 内心有了期盼,第二天早上天微微亮,钟漓月就没有了困意,自然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后院空无一人,估计都在主卧厅伺候着。 正当钟漓月犹豫着要不要去伺候时,明月她们几人已经回来了。 “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大少爷走了吗?”钟漓月疑惑地问向明月。 “嗯,最近几日大少爷走得都比较早。倒是大姐你,为何这几天都起得那么迟啊?”明月坏笑着故意问道:“就算是大少爷唯一的通房丫鬟,也不敢这样嚣张!” “去去去!”钟漓月眼里含着笑为自己辩解道:“我们现在属于半自由身,多干一天多拿一天的工钱,少干一天就少拿一天的工钱。大少爷就一个人,哪需要那么多人伺候着?少我一个还正好省了一个人的工钱呢!” 明月嗔了钟漓月一眼,‘傲娇’地给她讲解道:“才不是呢!大少爷贵为沈府当家人,身边才五个丫鬟伺候还算多呀?我听旁人说,别人家的大少爷都有四个贴身丫鬟,四个普通丫鬟,三、五个通房丫鬟,另外还有四个随从,外出都是一群人跟着,我们家大少爷不比那些人富贵多了,怎么会请不起一个丫鬟?” “是啊!劳动力太廉价了,佣人还能买个终身制的。”钟漓月嘟囔道。 “大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赶紧换衣服吧!。” 明月一愣,满目茫然地问道:“为何要换衣服?” “不是跟你说了今天回家吗?忘了?” 明月惊愣了,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左思右想后激动地问道:“今天,我们就可以离府了?可是,可是大少爷还没把卖身契还给我们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就看了一眼 钟漓月解释道:“我看大少爷最近都比较忙,暂时应该没有时间来解决那件事。今天我们只是放个假,回家探探亲而已。我想等大少爷忙完了这阵子,应该就可以正式出面来解决那件事了吧!” “那那那,”明月突然得到解放,激动得有点手足无措,“我该带些什么回去呢?对对对,我先换衣服,我得赶紧换衣服,我们要走好久才能到。” “也不用那么着急啦!大少爷为了弥补我们所受的委屈,特意给我们安排了马车,还让明德跟我们一块儿回去跟爹娘作解释,好让他们安心。” “这可真是天大的恩情啊!”明月一边换着衣服一边兴奋地道:“爹娘若是知道我们是被冤枉的,不知道会多开心呢?!” 钟漓月点点头,笑道:“可不是嘛!爹当时都吓晕过去了,不知道听到这个好消息,会不会高兴得晕过去?” “那他也开心。”明月附和道。 姐妹两人来到院子里,找半天没发现明德,钟漓月猜他有可能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在门口等她们呢!于是两人带着小跑雀跃地走向沈府正门。快到大门口的时候,钟漓月期待地翘首望向府外。 门口果然有辆马车在等着她们! 不过明德不在,一个陌生的车夫站在马儿那拉着缰绳。 这就是他的安排?钟漓月不禁有些失落。 算了,将就一下吧!或许他也有什么难处吧! 钟漓月拉着明月欲要出门口,门卫一下子拦住了她们,问道:“有没有出门的牌子?” “大少爷没有交代过你们吗?或者明德他有没有跟你们说过什么?”钟漓月不解地问道他们。 “大少爷什么都没有交代过。你们是不是想蒙混过关?”门卫指着她们姐妹两人质问道。 钟漓月有些气恼,又隐隐感到不对劲。他做事不可能这么马虎的,尤其是对她。不会的! “怎么回事?”这时,沈谨言从不远处走过来,见此情景,不禁奇怪道。 “二少爷!”两个门卫立刻拱手福身,其中一个对他解释道:“这两个丫鬟要出府去,但是没有出府的牌子。” 沈谨言看向钟漓月她们,不禁微微讶异道:“你不是大哥院子里的那个丫鬟吗?” “二少爷。”钟漓月姐妹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对沈谨言福了福身。 “你们今日得假了吗?不得假的话是不能出府的,这点规矩都不懂?”沈谨言的话虽为质疑,但是语气却非常和善,让人听着一点也不害怕。 “二少爷?”府门外突然传来明德的声音。 钟漓月看向府外,只见明德从右边过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车夫,车夫身后则牵着一辆马车。 这辆马车应该才是沈兆言为她安排的那辆吧!那旁边的那辆是?钟漓月立刻明白过来,那是二少爷的座驾。 明德进来对沈谨言拱手作揖,福了福身,恭谨地问候道:“二少爷出门呢?” 沈谨言淡淡地点了点头,双手负于身后,慢然问道:“嗯。你们这是?” “哦,回二少爷的话,前些日子大厨房不是烧了吗?现在查出来不是这个丫鬟烧的,所以大少爷吩咐小的代表沈家跟她们一道回乡去,对她们的父母赔礼道歉。这不,还特意叫小的安排了马车送她们呢!有这样的主子,可是我们下人的福气呀!”明德脸上带着圆滑的笑意,不紧不慢地答道。他从小跟着沈兆言混迹商界,应付各色场合的话他是手到擒来。 “大哥真是宅心仁厚,考虑得周到,对这两位丫鬟也是格外照顾。对了,大哥安排了赔礼吗?”沈谨言非常有礼貌地冲着明德颔首道。 “二少爷费心了,这些小的都安排好了。”明德回道。 “那就辛苦明德了。”沈谨言和声说道,然后,他先行上了自己的马车。 明月呆呆地望着沈谨言的背影,有些失神。 “你准备了什么大礼啊?”钟漓月好整以暇地望着明德问道。 “可不是我准备的,都是大少爷安排的。”明德客气地回答道。他的态度很好,有了他的带路,钟漓月二人轻轻松松地便出了府。到了马车前,他才想起来,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匣子递给钟漓月,道:“对了,这是大少爷让我交给你的。” 钟漓月挑挑眉,满眼期待地接过来,一边打开一边问道:“是什么?” 匣子里面是一叠纸,钟漓月拿出来展开一看,不禁傻眼了。 里面是一叠银票,每张票面值都是一百两,一共有五张。 这随便一出手,就是一套房呀! 钟漓月有种被土豪包养的感觉。 “钱财不可外露。”明德好声提醒道,然后又转达了大少爷的话:“大少爷交代了,这些钱权当是弥补沈府对你们钟家以及你们姐妹二人的亏欠,想怎么花都可以。” 钟漓月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出手阔绰’,有钱果然好。“对了。”钟漓月连忙从中抽出一张递给明德,道:“这一百两是我欠六爷的,麻烦你帮我还给他,并代我对他说声‘谢谢’,平时实在是难得见到他一次。” “这个你就别操心了。赶紧上车吧!”明德笑着摇了摇头。 “大少爷已经帮我还了?”钟漓月两眼冒桃心。 明德催促着她快点上车去,然后自己和车夫坐在了外头。 钟漓月开心地数着钱,数来数去,她发现身边的明月竟然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她用胳膊捣了捣她,问道:“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呀?” 明月突然露出羞涩的表情,轻声说道:“大姐,二少爷好温柔啊!” 钟漓月失笑,揶揄道:“哎呦,春心荡漾啊!原来你喜欢那种型的?嗯~~~温柔是不假,但是反而少了点男子汉气概,你不觉得吗?” “沈家的家风真是正派,大少爷不喜女色,连二少爷都是如此。我听说二少爷到现在也是孤身一人呢!”明月说道。 钟漓月脸上的笑容霎时僵住了,心口一紧:不是吧,她来真的?就看一眼就芳心暗许了?她担心明月会有做通房的想法。虽然她阻止不了,也改变不了,但是,她还是想看到明月能被别人当做唯一来疼爱。 “大姐,你说,等过了守孝期,大少爷和二少爷是不是都要开始娶妻入门?”明月双目含春地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钟漓月如遭电劈,惴惴不安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明月咬咬下唇,低着头羞涩地问道:“大姐,等我们回来,你能不能跟大少爷说说,把我安排到二少爷的院子里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衣锦还乡 钟漓月心陡然一沉,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你想给二少爷做通房,是吗?”钟漓月沉着脸直接问道。 明月没有否认,反而将头垂得更低。车厢里有些暗,钟漓月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是不用看她都知道,明月定是羞红了脸颊。 钟漓月没忍住,说了她两句:“你有没有想过做通房的痛苦之处?尤其是为了真爱。你看着他娶妻入门对着别的女人温柔,你不会难过吗?明月,大姐一定会好好赚钱,给你准备丰厚的嫁妆,你选一个朴实一点的,本分一点的,最主要是能全心全意对你好的,好不好?” “大姐,你为何要这么说?自己做了大少爷的通房,为何不许我做?”明月嘟起嘴不高兴地道。 “我……”钟漓月语塞,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虽然你不承认,但是大少爷对你的好我们几个是有目共睹的,你都不知道,她们三个有多羡慕你?”明月偷瞄着钟漓月,心中又是艳羡又是期待。 钟漓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要怎么跟她说她才能理解呢?以自己现在这种情况,又有什么资格去说别人?或许明月所期待的,只是有个人对她好吧! 先回去冷静冷静,缓冲一下再说,说不定她会改主意呢! “大姐,我说话你别生气。我们看你在府里白吃白喝的,天天睡到大晌午,大少爷都不说你半句,也不许别人说你,心里都羡慕死了。我们整日勤劳,大少爷都不曾看过我们一眼。” “我白吃白喝?”钟漓月被气到了。 “我不求能像大姐一样,在府里横着走都没人敢管,我只希望,”明月不好意思地垂了垂脑袋,矮声说道:“能有个半分疼我的人就够了。” 钟漓月顿时感到一阵心酸。 每个女孩子都渴望有人疼爱,明月在浆洗房受苦受累那么久,她这个做大姐的却跑到竹园里一个人过着逍遥的日子。说到底,都是她没有尽到做大姐的责任。 思及此,钟漓月再也怪不起来她。她柔声对明月晓以大义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二少爷疼你,也只是暂时的,等他娶妻生子之后,你只能在旁边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开心快乐,那种心痛,你能承受得了吗?” “我可以。”明月急忙抬头坚定地对钟漓月说道:“既然做了通房丫鬟,那些自不必说,定是会有的。” “那为何不找一个这辈子只会疼你一个人的呢?”钟漓月脱口问道。 “上哪找去呀?” 钟漓月再次语塞。明月说得也有道理,她一共也不认识几个人,上哪找去呢?自己认为十四岁还很小,可是明月不这样想啊!明月从小就被灌输着女子十五岁得出嫁的思想,眼看着就到岁数了,能不急吗?哪怕是在现代,这个年龄也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 “大姐,你为何总说我?你也得为自己想想才是啊!府里现在没有女主人还好,一旦大少爷娶了正房进门,她可不会这样惯着你,她一定会想着法子折腾你的。你这般懒散不劳作,迟早会被她赶出府的。那时,大少爷恐怕再疼你,也不会为了一个通房跟正妻生矛盾。”明月反而劝起钟漓月来。 钟漓月真是服了她了。她这是在干嘛?教她怎么做一个称职的小妾吗?本想教育她,结果被她给反教育了。 “呦,前面就是丁河了?哎,进村后怎么走啊?”姐妹两人正僵持着,明德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钟漓月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我去带路。”然后掀起帘子让马车停下来,利索地跳了下去,走在马车的左前方,往前带路。 马车缓缓进入了丁河村,村名们看到他们,都停下脚步好奇地看着他们。这个村很久没有来生人了,他们像看到了什么稀罕物一样,连地都忘了刨,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半年没回来,钟漓月的变化很大,很多乡亲们都没认出钟漓月来。钟漓月的脑子里对他们倒是有点印象,看到跟家里关系比较好的,她就对他们招招手,打个招呼。 “这谁呀?”乡亲们指着她,一头雾水。 钟漓月抿嘴笑了笑,有种衣锦还乡的感觉。 远远的,她看到了陌生又熟悉的家,那栋房屋还是老样子,残桓断瓦,破败不堪。 “小五!”钟漓月看到院子里有个小孩从门口经过,一眼便认出了他,激动地大声喊道。 半年没见,他居然一点也没长高。 一会儿后,小五从门旁边伸出半个脑袋来,紧张地朝门外看了看。 “小五,连你大姐都不认识啦?”钟漓月笑道。说着,她撒开腿往那边跑去。 明月在车里面听到声音,刚才和大姐之间的不快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激动地一把撩起帘子,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哎呀,这乡下的女娃子咋都这么活跳呢?”明德皱着眉不满地嘟囔道。 家里除了马氏和小五,其他人都出去干活了。他们母子二人看到两姐妹回来,都高兴坏了。马氏站在那儿直抹眼泪,小五认出大姐后,一下子扑到了她的怀里。 “大姐!”小五开心地喊道。 钟漓月弯下腰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捏了捏他嫩滑的小脸蛋,心疼道:“半年没见,小五怎么一点也没长个子呀?嗯,告诉大姐,有没有被人欺负啊?” 小五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奶声奶气地说道:“我不出去,就没人能欺负到我。” 为了不让人欺负就不出门?乡下的孩子不都应该满山乱跑的吗?真是可怜! “让我也抱抱小五吧!”明月眼馋地望着小五,对钟漓月说道。 钟漓月顺手就把小五放到了她的怀里,然后走到一旁的马氏面前。马氏面黄肌瘦的,眼窝深陷下去,身上穿着打满了补丁的衣服,骨瘦如柴的样子看上去好憔悴,钟漓月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傻丫头,哭啥呀?”马氏看到女儿哭了,心疼得着急了,连忙伸出手去帮她擦眼泪。 那双粗糙的大手在钟漓月娇嫩的肌肤上摩挲了两下,钟漓月感到脸上一阵疼痛,但是她的心更疼。她将马氏的手拿到自己的手心里,看到上面到处都裂了口子,心不禁一酸。 “我手脏。”马氏慌忙缩回自己的双手,狭促地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 钟漓月摇了摇头,抑制住内心的酸楚,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来。 “娘,爹他们呢?”明月抱着小五转头问道。 “哦,他们都出去干活了,你爹在隔壁村给人家种地,要等晚上才回来哩。娇月她们去捡柴禾了。”马氏答道,然后又一脸紧张地问道:“你们怎么回来了?门口那是什么人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你也好可怜 钟漓月这才猛地想起来,明德他们还被晾在外面呢!她问马氏:“娘,家里烧了茶吗?我去请他们进来喝口水。” “哦哦,锅上有热水,我去盛。”马氏指了指厨房,又对明月说道:“你给小五洗把手,别叫客人笑话!” “嗯嗯。”明月点了点头,抱着小五走向水缸那里。 钟漓月到外面请明德进去,明德指指车上,说道:“你家还有没有人,过来把东西抬进去吧!” “什么东西?我看看。”钟漓月绕到马车旁边,上下左右都看不到哪里有暗格。 明德又指了指刚才的方向,手臂抬起老高的道:“那儿呢!” 钟漓月疑惑地寻着他手臂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辆马车正不紧不慢地从村子口方向朝这边驶来。 她的眼睛都瞪直了,惊讶地道:“一整车?” 真壕! 明德站在旁边含笑不语。 “这车是和我们一起出发的吗?怎么比我们慢这么多?”钟漓月看着马车问向明德。 明德表示不知道,“你还去问大少爷吧!” “大少爷?”钟漓月一愣,眼珠子转了转,忍不住笑了出来。 待马车在他们面前停下,车上慢然走下一个人来。 “不是说有事来不了了吗?”钟漓月带着笑假意嗔怪道。 沈兆言展颜笑道:“事情办完了,见天色还早,就过来了。”然后,他转脸对明德吩咐道:“那辆载货的车子在半途中陷入了一个水坑之中,你雇几个村民过去接应一下。” “是。”明德点点头,带着车夫去了。 “你还真带了一整车的礼物来啊?”钟漓月笑着问道。 “我答应你的事,何时没有做到过?”沈兆言深情款款地注视着钟漓月。 钟漓月抿嘴一笑,眼角的余光瞥见院子里的明月正看向这边,于是做贼一样的连忙转过头去,走出几步,刻意与他拉开距离,钟漓月半侧着脸对沈兆言说道:“进屋来喝点水吧! 沈兆言不以为然,跟她走进了院子里。 “大少爷。”明月放下小五,局促地低下头福着身唤道。小五吓得连忙往明月的身后躲。 沈兆言淡漠地点了点头。 马氏盛好了水出来,看到院子里一身华服的沈兆言,愣得手足无措。 雍容华贵的外表,和破旧的茅草屋,还真是格格不入!沈兆言对这一切恍若未闻,神情自然地上前一步,对马氏拱拱手,谦逊有礼地道:“晚辈沈兆言,今日到府上叨扰,添麻烦了。” “不、不、不麻烦。”马氏满脸错愕,手都不知道放哪儿是好,眼神极不自然地左右张望,最后,求助地看向钟漓月。 “娘,这位就是我们的主顾,沈家当家人沈大少爷。”钟漓月对马氏介绍道。 马氏慌乱地屈膝,欲要下跪行礼。 沈兆言及时阻止道:“老夫人折煞晚辈了,这等大礼万万使不得。” 马氏呆若木鸡,整个人半屈着,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娘!”钟漓月连忙过去将她扶起来站稳,解释道:“爹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们烧厨房的事?” 马氏心里‘咯噔’一下,差点晕厥过去。 沈兆言眼疾手快,迅速地上前一步,与钟漓月两人一左一右扶住了她,她才不至于跌倒。 明月吓得立刻跑到马氏跟前,连喊了两声‘娘’,小五也跑过去抱着马氏的大腿大喊。 马氏稍微清醒了一些,手指了指沈兆言,哭丧着脸问道:“是,是来要债的吗?” “不是的娘。”明月使劲地摇头,安慰她道。 “娘你放心吧!明月真的是被人陷害的,现在凶手已经查出来了,大少爷这次亲自登门,就是来赔礼道歉的。”钟漓月急忙解释道。 “是的钟老夫人,这次这件事,都是晚辈一时疏忽。”沈兆言附和着致歉道。 马氏听了,这才放下心来。 “娘——!”娇月和锦月砍柴回来,看到马氏被一群人围着,顿时慌得大喊一声,放下篓子就跑了过去。到面前她们才发现是大姐和二姐,还有一个英俊的贵公子。 “大、大姐?二姐?你们怎么回来了?”娇月和锦月满脸惊诧,然后又瞥了瞥身旁,怯怯地小声问道:“这位公子是谁啊?” “待会儿再说,快点把娘扶进屋去休息。”钟漓月对沈兆言使了使眼色,示意他让开。 沈兆言将位置空出来让给娇月,自己退到了一边去。马氏却不愿进屋,她浑浊的双眼紧紧地看着钟漓月,问道:“是不是真的?” 钟漓月重重地点了点头,一脸严肃地答道:“真的是真的,比珍珠还真。” “快,去把你爹叫回来。”马氏不禁喜极而泣,还交代锦月道。 “什么真的假的?”娇月和锦月面面相觑,不解地问道。 明月就把被冤枉烧厨房的事情又说了一遍。她们听了,也是激动得差点蹦起来。 “这么说,我们不用去给沈家当一辈子下人了?”娇月激动得声音颤抖着问道。 “大姐,二姐,你们不知道,娘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吓得差点没气,躺在床上一个多月才稍微好转过来。”锦月哭着诉苦道。 明月自责地哭道:“都是我不好。” “行了行了,这么大的好事,我们应该开心才对。锦月,你去把爹喊回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钟漓月说道,然后没好气地瞪了沈兆言一眼,用眼神埋怨道:看看你,给我们家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沈兆言略微尴尬地偏过头去,不敢正视她。 “对,我们不能哭,娘为了这事流了好几个月的眼泪,差点把眼睛给哭瞎了,我们可不能再引她哭了。”娇月一边说着,一边帮马氏擦眼泪。 一直没哭的钟漓月却忍不住鼻子发酸。这家人的悲剧,到此终于可以画上句号了。 一家人开心地抱在一起诉说这半年来的变化,完全把沈兆言晾在了一旁。 小五个子矮,她们站着说话,总是会忽略了他的存在。被冷落的小五不满地撅了撅嘴,看向一旁的沈兆言,走到他面前说道:“哼!女人就是爱哭鬼,还是我们男子汉好。” 沈兆言忍俊不禁,小孩子翻脸真是快,刚才还怕他怕得躲起来,现在又凑过来主动和他说话呢!小家伙是太无聊了,想找个人陪他玩了吧? 果然,小五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蹲下跟他说话,“你是不是也很无聊?我和你玩吧!” 沈兆言发笑,半蹲下身去问道:“你不怕我了吗?” “嗯嗯。”小五摇了摇头,一脸纯真地说道:“大姐、二姐不跟你玩,你也好可怜。”(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正式赔礼道歉 原来在他眼里,他们是同病相怜的可怜虫啊!沈兆言笑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纪,还懂得什么叫‘英雄惜英雄’?!” “你是大英雄,我是小英雄。”小五高兴地赞同道。然后他强行拉着沈兆言的手,往院子里去。到了他刚才玩的泥巴面前,小五指着他堆的那个四不像,自豪地炫耀道:“你看这是我堆的别墅,好不好看?” “别墅?”沈兆言不解,‘虚心地请教’道:“是为何物?” “真笨!连别墅是什么都不知道。大姐告诉我一遍,我就记住了。” 沈兆言挑挑眉,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说点话都跟漓月一样,叫人听不懂。 反正她们忙着团聚,也没空搭理他们,他们作为不受待见的男子汉,干脆一块儿玩好了。 不一会儿,钟老四回来了。锦月去喊他的时候已经把整件事告诉了他,他不敢相信地一路带着小跑赶回到家中,看到一身锦衣华服的沈家大少爷站在自家院子里,他不禁老泪纵横。 “钟老爷子,对不住了。”沈兆言沉着脸,躬下身体肃然致歉道。 “大少爷,这,可使不得呀!”钟老四一边含着泪一边摆手道。 “爹,您就别再哭了,大少爷已经很内疚了,您再哭,他就更加无地自容了。”钟漓月柔声劝道。 沈兆言低着头,一副任打任罚,悉听尊便的表情,认错态度非常诚恳。 钟老四闻言,连忙抽了抽鼻子,抬起粗糙的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两下,急促地道:“快,请大少爷进屋坐。” 钟家堂屋的墙壁里周或放着苞米等粗粮,或堆着日常杂货,屋子中间摆着的唯一一张桌子上面也放着咸菜等零碎东西,整个屋子看上去凌乱不堪,他们平时就餐的桌子四四方方,桌面看上去非常粗糙,深褐色的木头桌面看不出是材质的颜色还是堆积的灰尘,凳子也是用零碎的木头随意拼凑出来的,极不平整,只能凑合着坐。 进了堂屋里面,沈兆言让钟氏夫妇两人坐下,然后拱起双手,很正式地对她们躬身道歉。 钟老四夫妇两人被吓得不轻,坐立不安,手都不知道放哪里是好。 “爹,娘,大少爷向你们赔礼道歉,你们接着就是了,这件事本来就是沈府不对。”和其她几个姐妹站在一边的钟漓月站出来说道。然后,她从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一百两银票,递到二老面前,道:“这是沈家赔给我们的工钱,还有一车的赔礼,正在路上呢,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院子外头就传来了鞭子的抽响声。 大家看向院外,明德快步跑进来,对沈兆言拱手道:“大少爷,车接来了。” 沈兆言微微颔首,转身对钟氏夫妇二人拱手道:“钟老爷子,晚辈备了一点薄礼,略表心意,还望二老笑纳。” “这可……”钟老四夫妇两人站了起来,一脸茫然无措。 小五伸长脖子,好奇地向外张望着。乡亲们早已闻讯赶来看热闹,钟家院子外面围着好多的人。 钟漓月捣了捣身边的明月,低声对她说道:“你带着娇月她们把东西都搬进来吧!反正就算我们退回去,大少爷也不可能要的。” “这样好吗?”明月不好意思地小声问道。 “有什么不好的?本来就是他们沈家对不起我们,你想想我们在浆洗房受的罪,你再看看你的手,现在还发白呢!”钟漓月理直气壮地道。 不等她们行动,沈兆言已经吩咐拉车的几人将礼物卸下来,搬进屋子里。 “东西要放在何处?”沈兆言问钟漓月。 钟漓月又问娇月,娇月不敢答应,看向了父母。 钟漓月嗔了她们一眼,然后将人领进了里屋,指着空着的地方道:“你们看哪里能放东西,随便放吧!娇月、锦月,你们赶紧去帮忙抬东西。” 娇月和锦月对视一眼,又看了看钟老四。 “让你们去就快去!”钟漓月过去推搡她们。 好东西谁不想要啊?她们只不过怕爹娘等人走了以后骂她们而已。有了大姐撑腰,她们就没那么害怕了,喜滋滋地使出浑身解数往屋里搬。 “大少爷,这,”钟老四望着忙碌的女儿,以及堆满半屋子的礼物,心中非常过意不去,“这礼我们不能收啊!” “钟老爷子不想收这礼,莫非是对晚辈还有怨气?”沈兆言一脸认真地问道。 “不不不,我这……”钟老四连忙摆手,想解释,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一辈子做下人,早已习惯了被人颐指气使,呼来斥去,何时受过这么大的礼遇?他今天完全是在云里雾里,总感觉特别的不自在,到现在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总之沈兆言今天把该尽的礼数都做到了,对漓月也算有了交代。倘若不是为了讨好心爱的女人,这种事他又何须亲自出马? 感觉腿下有什么东西在活动,沈兆言低头看了看,小五正拽着他的衣角,对他招招手。沈兆言弯下腰,默契地将耳朵送到他的嘴边。 “那些东西是你的吗?能给我看看吗?”小五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小五,不能调皮!”钟老四一把拽过小五,抱歉地对沈兆言赔笑道:“乡下小孩子不懂规矩,大少爷莫怪。” 沈兆言露出善意的微笑,道:“无碍。那些东西以后都是你们的了,你想看便去看好了。” “爹?”小五眼巴巴地撅着嘴看着钟老四。 钟老四拿眼睛瞪他。 忙和了一阵子后,东西终于搬空了,钟漓月看着父母满身不自在地干站在那儿,本想让沈兆言先回去,但是转眼看到他的视线正紧紧地锁在自己身上,那殷切的眼神让她实在没有勇气开那个口。她心里清楚,如果不是为了她,这种事他才不会亲力亲为,如果她再让他先回去,岂不是太伤他的心了? “漓月啊,这得不得给顿午饭啊?”马氏悄悄地挪到钟漓月身边,小声问道。 钟漓月扫了下一贫如洗的家,再抬头看看当空的太阳,道:“都到晌午了,家里什么菜也没有,现在去买也来不及了呀!” “去问问你爹看咋办?”马氏道。 钟漓月想了一下,点点头,先走到沈兆言面前,对他说道:“大少爷,今天家里没有什么能上桌的菜,这些人我该怎么安排?” “这些你无需费心,明德会安排的。”说着,沈兆言招来明德,问道:“中午的午膳备了吗?” 明德脸上带着一丝得意地笑道:“大少爷放心,小的回来之前就打听好了村里专门做村宴的人,已经给了银子让他准备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坚持己见 沈兆言邀功似地对钟漓月挑挑眉。 钟漓月不由得对他们二人竖起了大拇指。明德这家伙,果然是叫人省心的好助理啊! 须臾,村里专门给人做酒席的徐大胖子带着家当来了。 乡亲们七嘴八舌的,争相好奇地追问他:“这钟家发了什么财呀?” 还有几个与他们家沾亲带故的,平时不相往来,这时候跑来认亲了。 “老四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啊!” “是啊!别跟我们客气!” 娇月凶巴巴地驱赶道:“去去去,没你们什么事。” “娇月!”钟老四斥了她一眼。 “别管这些外人了,赶紧帮忙收拾吃饭吧,你们不饿呀?”钟漓月扬声道。看了看一旁的沈兆言,笑道:“叫你看笑话了!” 沈兆言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心中却感到意外,生在这样的环境之下,钟漓月不但没有感到一丝难堪,反而一副从容之态。从回来到现在,她的一言一行都落落大方,既没有穷人乍富的优越感,也没有出身低微的自卑感,在她的身上,仿佛看不到丝毫的世俗纷扰。 她是落在人间的仙子吗? 沈兆言想,她一定是的。不然怎么会把他迷得忘乎所以,无法自拔?! “大少爷,桌子摆好了。”明德过来说道。他已经让拉货的两个车夫回去了,但仍然让徐大胖子做了两桌的喜宴,一桌大的一桌小的。他们是奴才,不能与主子同桌,这是规矩。 “我觉得应该把刘婆也请来,爹,你觉得呢?”钟漓月提道。 “应该应该,这事可把她吓得不轻,应该请。”钟老四连忙点头道。 “大少爷,可以吗?”钟漓月请示道。 沈兆言同意地道:“让明德去吧!” “我去我去。”钟老四赶忙拦着明德。 “爹,你干了大半天的活就别跑了,明月,你给明德带路。”钟漓月一锤定音道。 明月点点头,带着明德去了。 刘婆被二人一左一右搀扶过来,见到沈兆言,立刻习惯性地准备下跪行礼,被钟漓月一把拦下了。好说歹说了一阵子,最后沈兆言说道:“若是大家都这般拘谨,那晚辈只有先行告辞了。” 如此,大家才收起那些繁文缛节。 刘婆感慨万千地道:“我就知道二妞那丫头不会那么糊涂的。要不是当初看她还算机灵,我哪敢保举她去沈府?!哎,苍天有眼啊!灵归西天前,老身总算了了这一桩心事了。” 钟漓月抿嘴偷笑,想想当初厨房失火时,刘婆差点毁得肠子都青了。钟老四当时的愧疚钟漓月是看在眼里,现在刘婆的一桩心事了了,钟老四心里的愧疚应该也没了。 这件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钟漓月心里好不轻松,她高兴地招呼着大家赶紧上桌吃饭。 “先请钟老爷子和老钟老夫人落座。”沈兆言吩咐道。 “是。” 钟氏夫妇两人死活不敢坐下,硬要往那张小桌子上挤。 钟漓月好说歹说,加上沈兆言的坚持,他们最终才在大桌子的上座坐下。然后便是客座的刘婆,最后他才代表平辈先坐下。 沈家吃饭有诸多礼仪,但是沈兆言体贴地提前关照过明德,一切从简,切莫让钟家的人感到不自在。 尽管如此,一顿饭还是在拘谨中度过了。 刚吃完饭,刘婆便赶紧告辞了。钟老四乐呵呵地让明月和娇月将她送了回去。 钟漓月睇过眼神,暗示沈兆言借一步说话。 趁着大家都在帮忙收拾桌子,两人来到墙院的西角落下,钟漓月对沈兆言说道:“大少爷,我想在家多呆几天,我们家屋子太破陋了,我想借此机会,重新盖一栋新房子。” “这种事我会安排的,下午跟我回去吧!”沈兆言不同意道。 “家里盖房子,我身为长姐,不在家里面帮里忙外,我怕爹他们被人骗。” “这么破陋的房子,我不想你再住这里了。”沈兆言疼惜地道:“我回去便会让明德安排人将你们一家都接到浣京去,这边的屋子就交给他去找人盖好了,等屋子盖好了,你们再决定在哪里长居。” 钟漓月立刻拒绝了他的好意:“城里有城里的好,乡下也有乡下的好,家父家母长居于此,定不会习惯城里的生活,所以我想,还是不要那么麻烦了吧!” 说完,她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匣子,将剩余的九百两塞进了他怀里。 “这些钱我不能要,有种很不好的感觉。”钟漓月坚定地说道:“我只拿我该得的。” “你不是想盖房子吗?”沈兆言问道。 “一百两够啦,你以为乡下的房子有多贵啊?一半都用不到。”钟漓月已经用十八线城市的房价标准计算过了。 沈兆言含着笑,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无奈:“漓月,有的时候你很聪明,有的时候,你又单纯得,出乎人的意料。盖房子岂是你所想的那般简单?不论是在何处盖房子,都要先上报里长,最后到地方知府,官府再根据家中人口定下户籍。这四下的关系要懂得打通,方便办事。哪里出产的砖头更结实,房屋盖几进几出,这些问题你知晓吗?宅基地也不是你想划多少就划多少的,朝向问题关乎风水,风水关乎了后代子孙的前途,这些你都懂吗?你在家里,真的能帮上忙?” 钟漓月哑口无言。她不是要不懂装懂,她以为不懂的地方去问问村里盖过房子的人家就行了,哪知道还要这么麻烦? “还要我再说下去?”沈兆言拿看小五的那种眼神看她。 钟漓月撇撇嘴,有点不服气。 “这种事情,就该交给男人去办。什么事都让你出头,你将我的颜面置于何地呢?嗯?”沈兆言冁然而笑道。若不是因为在外面,他一定要…… 哇,这男友力,简直了!钟漓月低下了头,心里一阵甜蜜。 “倘若相信我的话,就把一切都交与我来办,嗯?”沈兆言真挚地道。 “可是我不想花你的钱。”钟漓月恢复了理智,将自己那一百两拿了出来,执意道:“这钱都给你,你从上面扣,所有开销你给我记个账目,多退少补。不接受的话,我就不要你帮忙了。” 沈兆言脸色一沉,蹙起眉头微微恼道:“你为何一定要与我计较这些?” “我也不是特别固执的人,但是原则问题,我不会退让。”钟漓月有自己的坚持。 沈兆言目光如炬,紧紧地凝注着钟漓月,钟漓月亦是如此。气氛骤然变得怪异起来,两人各执己见,僵持不下。 双方吵架,总有一方要先退一步,否则就再也回不来头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人没事就好 钟漓月不想退步,但是考虑到他也是为了她好,所以她主动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眼神柔软地低声哄道:“我脾气不好,你迁就我一下啦,谁让你是男人呢?” 沈兆言真是哭笑不得。他总有种不听她的,就会被立刻抛弃的错觉。自己这样子,反倒像个怨妇。他语气充满了无奈地道:“除了退让,我也无其它路可选,是吗?” “我知道你的自尊心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回去补偿你好不好?”钟漓月像哄小孩子一样的哄道。 “如何补偿?”沈兆言佯装生气地问道。 钟漓月娇羞地低下头,抿嘴笑道:“回去不就知道了。” 沈兆言对这样的她实在是无任何招架之力,当即投降。 为了不影响他们一家人好好团聚,沈兆言识趣地带着明德借口到村子各处去转转。 他一走,小五就迫不及待地跑进屋子里,翻看那些礼物。谁让他是小孩子呢? 钟老四带着明月几个女儿帮徐大胖子把他带来的锅碗瓢盆往他的小推车上搬,马氏腿脚不利索,但是也帮着搬小东西。 不一会儿,东西装好了。徐大胖子点头哈腰地对钟老四客气地说道:“以后家里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我一定马上过来。” 钟老四不好意思地憨笑道:“哪能天天有这好事啊!” “哎,你家大妞可出息了,被那么阔绰的一个少爷看上,你们二老以后还不享福死了?”徐大胖子笑着恭维道。 “说什么呢?赚到了钱了还不快点走?还想我给你算算细账是不是?”钟漓月闻言,不悦地厉声呵斥道。 徐大胖子连忙挥挥手,推着小车赶紧灰溜溜地走了。 “大、大……漓月啊,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啊?”钟老四端着两只手,呆愣地问道。 “爹,你别听他们胡说!他们不知道事情的起因,所以理解成了别的意思。其实是嫉妒我们家走好运呢!”钟漓月扶着钟老四到堂屋去坐,然后又把马氏还有三个妹妹一块儿喊来,说道:“爹,娘,我想跟你们商量点事情。” 接着,她将托大少爷帮忙盖房子的事情告诉了大家。 “盖房子?”全家人异口同声地惊讶道。 “嗯,家里的屋子实在太旧了。”钟漓月抬头望了望稻草铺盖的屋脊,感慨地道:“难道你们不想住不漏风、不漏雨的屋子吗?眼看要到冬天了,再不盖来不及了。” 钟老四为难地摊开双手,道:“可是这钱,家里没有啊!” “怎么会没有?沈家冤枉了明月,害得我们姐妹白干了半年,大少爷过意不去,补偿了我们三倍的工钱呢,加上杂七杂八的那些,一共给了一百两呢!完全够了。” “一百两?”钟老四和马氏一听,眼睛瞪得像铜铃那么大。这辈子他们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呐!高兴了一会儿后,钟老四又觉得不安,指责道:“你们哪能要人家这么多的钱?先前二妞就是卖给人家的。” 明月张张嘴,想解释一下,触及到大姐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钟漓月为了岔开这个话题,故意帮他们更正道:“爹,二妞现在不叫‘二妞’了,叫‘明月’。娘,你也记住了啊!” “哎呦,叫啥不都是二妞吗?”马氏扯着嘴角笑道。 娇月说道:“可是二姐叫‘明月’比叫‘二妞’好听多了,和我们现在的名字也像是一家人。” 锦月小鸡啄米似地猛点头表示同意:“嗯嗯嗯。” 钟老夫妇眼神嗔怪着她们,脸上却挂着宠爱的笑。全家人就这个名字的问题又闲聊了一会儿,大家有说有笑的,许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合家团聚的场面,总是温馨而愉悦。 过了一会儿,钟漓月不得不回到正题上:“爹,娘,钱的事情你们就不用操心了,我已经将钱如数交还给了大少爷,乡下的房子用不了几个钱的。大少爷说先将你们接到浣京安顿一下,等家里的房子盖好了再送你们回来。如果你们不想在这里呆了,我们也可以去浣京买宅子。大不了,买小一点、地段稍微偏一点的。” 明月倒是一点也不意外,满眼只有艳羡。在她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些钱完全是因为大少爷看上了大姐才会给这么多。 “爹,我想去浣京。”娇月满脸憧憬地说道:“我也要像大姐、二姐一样赚大钱。” 钟漓月没好气地嗔了她一眼,打击她道:“这种钱可不好赚,我们刚进府的时候被安排在浆洗房,天天浆洗衣服,你看看你二姐的手。” 钟老四夫妇心疼地看向明月,娇月过去抓起明月的手,眼眶发红地唤了一声:“二姐!” 明月顿时脸红,憨直地将手缩了回去,道:“哪有那么严重!在哪里不都得干活?!” “我们是运气好,才能沉冤得雪,不然现在还在辛苦浆洗衣服呢!”钟漓月说教道:“我宁愿全家吃糠咽菜,也不许你们赚这种钱。爹,娘,你们说对吧?” “是是是,你大姐、二姐受了那些罪,你们是没看到。”钟老四也附和着教育道。 “爹、娘,虽然我已经自作主张,将钱委托给了大少爷,但如果你们不想呆在丁河,我待会儿就要回来。”钟漓月寻求他们的意见道。 钟老四摇头,端出父亲的姿态心疼地道:“这是你跟明月的辛苦钱,我们不能花。你们稍微给家里留点,剩下的,都是你们的嫁妆。” “对了,不说嫁妆,”钟漓月想起当初买鸡时,他们也说把鸡当成她的嫁妆的事。她问道:“我们家的鸡呢?怎么没看到?” 几人面面相觑,不安地闪躲着钟漓月投来的眼神。 “家里还买过鸡?”明月惊讶道。 “还卖过蛋卷呢!不知道怎么都没了。”钟漓月笑着看向在家的几人。 明月眼里充满了好奇,她离开的这一年,家里好像发生了好多的事,可惜她都不在。 “家里的鸡死了。呜呜呜。”小五突然从屋里跑出来,伤心地喊道。 这倒是叫钟漓月意外了,她以为家里穷,就把鸡给卖了,没想到却是死了,“怎么死的?” “你说!” “你说!” 钟老四和马氏两人互相推了推,最后,马氏惭愧地低着头说道:“我没养过鸡,不会伺候,夏天的时候生了鸡瘟,给,给村长扔了。村长说死了的鸡不能吃,还会连累村子里其它牲口,所以当天就给我们扔了。” 钟漓月闻言,反而松了一口气,“只要你们人没事就好。”其实她心里清楚,多半是村长见他们二人老实,虚张声势,打着为全村着想的旗号贪污了一半去。只要没欺负他们家的人,她就且罢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逃离 “大……”马氏张张嘴,连忙又改口道:“漓月啊,你别怪娘啊,娘真的是……” 钟漓月一把拉住马氏的手,嗔道:“娘!我怎么会怪你呢!鸡虽然死了,可是我们反而更有钱了,不是吗?爹、娘,你们快决定,到底是在这里盖房子呢,还是去浣京买房子?” “去浣京。”娇月又插嘴提出自己的意见道:“不赚那个钱,也可以赚别的钱嘛!” 锦月看三姐要去,也跟着怯怯地附和道:“我也想去。” “光说去,去了干啥?喝风呐?”钟老四没好气地斥道:“这是你大姐、二姐的钱,你们别想!” “我不要嫁妆。”明月立刻表明道:“我还想回沈家继续做丫鬟。” 钟漓月知道她贼心没死,也不急着反对。她知道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正处于叛逆期,你越反对她她越是要跟你作对。与其你百般阻挠,不如让她自己摔一回跟头,知道痛了,也就醒悟了。也说不准人家二少爷偏就喜欢她,愿意为她付出所有,牺牲一切呢?人总要学着自己成长。就让她随着自己的心去吧! “不行!既然老天开眼,让你们两个周全回来了,这回说什么爹也不能再让你们姐妹两个去做下人了。”钟老四难得有主见地反对道:“都给我呆在家里!房子稍微整整,最多花个一两、二两的,你们出嫁时也风光点,剩下的该还给东家多少我们不能差人家一厘,最后的那点都留给你们俩置办嫁妆。有了这些钱,你大姐这年龄也不愁嫁不出去。” 钟漓月表面上风平浪静,心里却叫苦连天。怎么又扯到这个问题上来了?当初她心甘情愿入府为奴,不就是为了逃婚吗?妈呀,早知道她就不回来了。 “爹、娘,大姐必须回去的。”明月说道。 “明月!”钟漓月立刻瞪向她,阻止她说下去。 明月撇撇嘴,不满地将脸偏开。 钟漓月没料到事情会顺着这个方向发展下去。思忖了片刻后,她当机立断地对大家说道:“爹,你说得没错,我们不能拿沈家这么多的钱,但是家里破成这样子,必须得盖新屋。你们就别去浣京了,在偏屋里凑合一下,我跟明月回沈家去,做到明年开春再回来谈婚论嫁也不迟。” 钟老四坚决不同意,马氏见老头子反对,便也跟着反对起来。 明月偏向于钟漓月提出的方案,所以瞬间跟她形成了统一战线,跟父母据理力争起来,末了,她还加了一句:“就按大姐说的办。” “你们!”钟老四被两个女儿的主见给气着了。 “爹、娘,我们不趁着这个机会盖房子,将来小五成婚,拿什么娶媳妇?村子里有谁愿意将闺女嫁到我们家来?小五可是我们全家人的心头肉啊!”钟漓月好声提醒道。 明月‘嗯嗯嗯’地点头,极力助攻道:“这房子不盖起来,我们姐妹四个嫁到婆家去也要挨婆家嫌弃的。” “我不要娶媳妇。哼!”小五一边抱着那堆好东西玩一边冲着屋外喊道。 持反对意见的双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陷入了僵局之中。 锦月眨眨眼,急忙跑过去看住小五,不让他乱插嘴。 “爹,娘,你们就听女儿一回吧!”钟漓月带着撒娇地说道。 “听爹娘的,恐怕一辈子也住不上好房子了。”明月撇着唇嘟囔道。 “你说什么?”钟老四皱着眉气恨地问道。 钟漓月捣了捣明月,斜瞪了她一眼。 明月低下头,不敢再多说话。 全家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中。 马氏干巴巴地坐在那儿,左右为难。两边都有理,都是她嫡亲的人,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关键是,她的意见根本不起任何作用。她干脆站起来去寻事做,不跟他们在这儿耗着。 钟漓月和明月回去的目的虽然各不相同,但是她们都下定决心回浣京去。娇月馋巴巴地偷偷拉着钟漓月的衣角,将她拉到一旁去,趴在她耳边小声央求道:“大姐,你也把我带去浣京吧?” “你去干嘛呀?你说你能干嘛?”钟漓月没好气地问道。她暗暗下决心,等她赚到钱,一定第一时间把他们三个通通送到学堂去。不上学的孩子在家真能闹腾! “我会的可多了,我会砍树、劈柴、烧锅、摘野果子,要不是鸡都被扔了,我还能养鸡呢!”娇月不服气地道。 钟漓月失笑,“你会的这些,到了浣京一样也用不着。”说完,她又有些自责,这么小的孩子,本该躲在父母的羽翼下过着无忧无虑的童年,却因为家里穷,早早地就学会了生存的技能,做这么多的家务活,真让人心疼。尤其是她知道娇月想进城不是因为大城市的繁荣,而是为了帮家里赚钱。 沉默了一会儿,钟漓月对娇月许下诺言道:“你给大姐半年的时间,半年内,大姐一定接你进城去,好不好? “为什么要半年?”娇月不开心地问道。 “这个嘛,只要你在家乖乖听话,半年之后大姐一定告诉你。” 娇月转了转明亮的眼眸,半信半疑地道:“大姐,你是不是骗我的?” 钟漓月假装伤心地扶额抽泣道:“你居然不信大姐!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哪去了?” “大姐!”娇月拖长尾音无奈地喊了一声。 钟漓月知道自己无法满足他们所有人的心愿,不禁有些内疚,除了默默地帮家里干点家务活,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暂时还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钟老四丧气地垂着头坐在堂屋里唉声叹气,既生女儿的气,又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作为一个乡下的传统男人,他没有过分地重男轻女,钟漓月已经感到很欣慰。他和马氏两人之所以穷,也不是因为他们懒惰,人穷的原因有很多,老实、忠厚、安分,这些朴实无华的性格都有可能造成这个结果,所以她一点也不怪他们。但是,她知道钟老四心里自责,女儿不言嫁,他觉得是自己的无用造成的,钟漓月理解他,也很心疼他,很想好好地孝顺他,可是,她不能为了孝顺父母,就毁了自己的幸福,那叫‘愚孝’,最终的结果双方都得不到幸福。她一定会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现在,她只能以沉默相对之。 半响,沈兆言回来了。 钟漓月慌忙地喊上明月,逃也似地离开了让她不敢面对的家。 他们来的时候是两辆马车和一个拉礼物的平车,平车已经先走了,还剩下两辆载人的马车。明德很有眼力劲,随便寻个理由将明月一人安排在了一辆马车上,给大少爷和钟漓月空出了独处的机会。 明月不敢说话,默不作声地独自坐在马车上,回忆着那惊鸿一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趣事 “大少爷,盖房子的事情大概需要多久?”车上,钟漓月问道。 沈兆言看着她,探问道:“你想要多久?” 钟漓月知道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提了出来:“越快越好。” “令尊令堂不愿去浣京暂住?” 钟漓月没有多解释,点了点头:“嗯” 沈兆言默算了一下,信然地道:“一个月之内,让他们迁入新居,可好?” 钟漓月眸光一亮,明知道加快人手肯定要多收工钱,但也只能如此。“这样当然最好。谢谢你。” “你我之间,还用言谢?”沈兆言挑着眉笑道。 钟漓月笑着摇了摇头,凝注着沈兆言,轻声说道:“有你真好!” 沈兆言侧着脸,展颜一笑,一眼洞悉出她的沉重,柔声问道:“我若真好,你为何还不开心?” “不是你的问题。”钟漓月想起马氏那双裂满了口子的手,那双手总是带着灰尘,看上去十分粗糙,她的腿也不好,一到阴雨天就疼,钟漓月很内疚:“不能长伴父母身侧尽孝,有些自责。” 沈兆言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个看起来总是十分温婉的女人。他也想为父母尽孝,可是…… 他的眼眸暗了暗,片刻,他又恢复了温柔之色,带着浅笑说道:“新居落成我再带你回来,一个月而已。若是等不及,随时都可以回来。我会让表哥安排,你想回了随时告诉他一声便可。” 钟漓月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道:“常回来也未必是好事。”她倒是想,但是面对父母的逼婚,她还是能躲则躲吧! “被责怪了吗?”沈兆言不解地问道。 钟漓月又摇了摇头,岔开话题:“给我讲一讲生意场上发生的趣事吧!” 沈兆言敛了敛眸,眉头轻锁道:“生意场上步步为营,都是尔虞我诈,相互周旋,费心又费神,有何乐趣可言?” “但是免不了会撞上几个有趣的人或者事吧?” 沈兆言凝思了一下,道:“谈了一半的生意,突然对方家中的夫人追杀过来,怀疑我是那位老板藏在外头的人,这个算吗?” 钟漓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仔细端详着他的脸,道:“不会吧?你的相貌虽然俊美,但也不至于像个女人吧?” 沈兆言露出一抹哀怨:“漓月也觉得,我的相貌身为男人有些过分了对吗?” “怎么会呢?你绝对是男神级别的,标准的高富帅。”钟漓月也是醉了,这么帅气的一个男神,居然对自己的长相不满意!他要是生在现代,还不知道有多少美女主动追求呢? “高富帅?”沈兆言想了一下,听出这是褒义词,但心里还是不舒服。他这长相给他添了不少麻烦,他不喜欢。 钟漓月故意嘟囔道:“要不是因为这张脸,我还不一定能看上你呢!” 沈兆言挑眉睇着她。如果能让心爱的女人喜欢,那倒也不算是件坏事。 “那后来呢?你是怎么虎口脱险的?” 沈兆言脸上的笑意褪了下去,慢声道:“后来我才知,原来那位老板好男风,他的夫人只要见到他与男子在一起,便会做出十分偏激的事来。” 原来是同妻啊! 钟漓月对这位同妻深表同情。这类女人活在开明的现代尚且痛苦,在古代定然是更加的苦不堪言。 “幸好漓月当时不在现场。”沈兆言自嘲地笑道:“我为了避让她的利刀,四处闪躲,实在狼狈。” “叶川和六爷都不在你身边吗?” 沈兆言一脸无奈地道:“偏巧那日,六爷和叶川都有事在身。” 钟漓月想象着他被一个母老虎追着满街跑的样子,不禁抿嘴偷笑。明明是一个外形冷酷的美男子,但是那种场面总是让人感到很诙谐。钟漓月调侃道:“后来再见到那个老板,是不是都得躲着走?” 沈兆言漠然地道:“那次是我爹第一次放手,让我独自出门谈生意,后来被我爹知道了,很是生气。他是个十分重视家门声誉之人,那件事严重损害了沈家的颜面,所以我爹一怒之下将他们家赶出了浣京。” “被,赶走了?”钟漓月惊呆了,沈老爷也太霸道了吧?那个人只是生错了年代而已,却得被迫背井离乡,更可怜的是他的那位夫人,不能共享富贵,却得一起承担过错。她在心里默哀了一声‘可怜’。 “我讲了一个,该轮到漓月讲了。”沈兆言说道。 “我啊?我的奇葩事多了。”钟漓月已经忍不住笑了出来。只是她的那些啼笑皆非的事都是以现代为背景发生的,她该怎么转换背景讲出来呢?想了一下,她开始讲述道:“有一次我新买了一把伞,准备和姐妹们出门,那天风很大,有一点小雨,不用打伞也可以,不过我为了炫耀我新买的伞,硬要撑开来给她们看看,还很傲娇地对她们炫耀,我买的是好伞,质量绝对结实,哪知道我顶着风一撑开伞,伞就被风给吹翻了,上面的伞布都不知道吹到哪去了,最后我手里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伞柄子。” 这是她念高一时候发生的事,当时那些同学都笑疯了。她看着那把花了百来块钱买的彩虹伞最后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伞柄子,气得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现在想起来还一阵肉疼。 沈兆言忍不住朗声笑了出来,“漓月的性格为何如此可爱?” “可爱?有什么可爱的?”钟漓月撇唇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想不明白真的有那么好笑吗?那段时间她真的特别倒霉,有一天早上骑自行车去学习参加晨读,结果因为天还没亮,所以没注意看路上,不小心撞到了一块大石头上,她为了不迟到,赶紧爬起来抓上书包就往学习狂奔,结果中午出来的时候她才发现,她的车篮子竟然没了,没、了。 那辆自行车没有车篮子就跟美女剃成光头一样,好丑好丑!可是跟自行车配套的那个车篮子再也找不着了。可恶啊! “好了,不笑你了。你想要什么样的伞,我多买些给你,想何时撑开都可以。”沈兆言收起肆意的笑容,宠溺地道。 “不用!”钟漓月语气不善地一口回绝道:“你都不心疼我一下,还笑话我!简直跟我那些损友一样可恶!” “损友是为何意?”沈兆言不解:“不是姐妹吗?” 钟漓月自知失言,连忙含糊道:“哎呀,就是那个意思啦!” 沈兆言追问:“哪个意思?” “哎呀,讨厌!”钟漓月嗔了他一眼。 情侣之间的对话,总是甜蜜而毫无营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情侣装 晚上回到沈家,钟漓月没有再去书房,洗洗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她和明月一块儿起来了。 明月诧异地看着她,呆住了。 “别发呆了,做事吧!”钟漓月利索地穿着衣服收拾被褥,淡淡地说道。 到了主卧房时,沈兆言看到她也是颇为惊讶。 钟漓月淡然自若地从衣柜里找出一件深棕色的衣裳,对沈兆言晃了晃,示意他过来。 “为何今日起得这么早?”沈兆言走到她面前,抬起双臂让她更衣。 “这不是身为一个丫鬟的本分吗?”钟漓月一边给他整理衣衫,一边笑着反问道。“前几天身体没恢复过来,现在完全好了,哪还有理由再赖床?我可是收了工钱的。” 沈兆言浅笑不语。能每日早上起来的时候看到她,也是一桩美事。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 只是沈兆言变得更加忙碌了,而钟漓月俨然成了竹园里的丫鬟领班,她们四个都以她马首是瞻,大家都在巴结她,对她献殷勤,和之前她刚来竹园时受到的待遇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这一晚,钟漓月特意炖了甜品慰劳最近总是晚归的沈兆言。 沈兆言回来看到书房还亮着灯,推门进去一看,钟漓月正窝在他的椅子上,手中端着书,眼睛却半合着,不禁一阵心疼。 “你回来啦?”有点打盹的钟漓月听到‘吱呀’的开门声便立刻清醒过来,看到沈兆言,她忍不住露出笑容,连忙穿上鞋子跑过去将他拉到桌子前。 “最近我都比较忙,你别等我了。”沈兆言柔声说道。 “不,你越忙我越得等你。来,干了这碗鸡汤。”钟漓月将甜品端到他面前,俏皮道:“正好不烫了。” 沈兆言笑了笑,低头一看,奇道:“这不是银耳?” “反正是给你滋补的,算是心灵鸡汤。”钟漓月打趣道。 沈兆言点点头,仰头一口喝了下去,喝完后,他的剑眉忍不住皱了皱:“下次别炖了,我不喜欢甜食。” “原来你不喜欢吃甜的?”这样居然也全部喝完了。钟漓月好惭愧,身为女朋友,竟然不知道男朋友喜不喜欢吃甜的。 沈兆言揉了揉她松散的头发,轻声说道:“我最近在筹备开航运镖局的事,要忙一阵子。晚上你在书房看会儿书就去睡吧!若是一直等我,我在外会不安心的。” “开船运镖局?”钟漓月一怔,疑惑地问道:“不是要开水路的吗?怎么又做起航运镖局的生意了?” 船运镖局一般只负责押运雇主所托的货物,但是雇主所去之地倘若在北关那样危险之地,便无法保证货物的安全。要价昂贵是其次,首先没有那层关系,货物都走不过去。沈家上次就是托了最好的一家航运镖局,结果却还是损失惨重。如今沈兆言却既想开淘宝,又想开快递公司。 这怎么能行呢? 沈兆言脸色深沉地解释道:“水路不易开,所以浣京的船运镖局极少,一共不过七家。其中有两家规模甚小,最多跑跑内陆溪河。上次我托运的那些货物运到北关去,血本无归。所以我想暂缓水路一事,自家开个船运镖局,先摸索一些水上的经验。” 原来是这样!钟漓月这下放心了。所谓术业有专攻,沈家所涉猎的行业都是日常货品,货品资源充裕,开水路有利于扩大生意。但是如果水路的关系还没打通,就想自己替代经验丰富的船运镖局,实在是自寻死路。幸好沈兆言也深谙此道,不敢贸然行事,只开个航运镖局试试路子而已。 沈兆言想起去世的父亲,眼神里流露出一抹思念:“开水路一直是我爹的心愿,他看准这条路是条生财之道,在未来十年内定会逐步壮大,所以想让沈家尽早踏及此列。可是沈家没有北方水路上的关系,先前试行了多次,都强开不了,只有另辟路径,从最低开始做起,积累在这一行的经验。” 钟漓月心有戚戚然。沈家在传统行业打下了很深的根基,有足够的金钱开辟水路,可还是开不了,足以见得水路不是那么容易走的。不知道平玉尧准备得怎么样了?!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他会不会失约呢? “漓月不必为我忧心。”沈兆言抬手,在钟漓月锁起来的眉头上轻抚了一下,“我会解决好的。” “你也不用太有压力。不是还有那个‘赵爷’吗?”钟漓月试探地问道。 沈兆言脸色沉了沉,语气也冷了下去:“这些事就交给我们男人来操心吧!不说这个了,你快些回去休息吧!” “我……”钟漓月复杂地看着沈兆言,欲言又止。 以后,他们就是竞争对手了,不知道将来他们会不会在这上面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钟漓月有一种感觉,这件事,将会成为他们之间的重要转折点。 “哪里不舒服吗?”沈兆言见钟漓月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不禁问道。 “哦,没有。”钟漓月摇了摇头,真心地对他说道:“祝你旗开得胜。” 沈兆言笑着点了点头。 钟漓月心情复杂地离开了书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明月还没睡,她在烛光下缝补衣服,等着钟漓月回来。 钟漓月看到她,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于是主动开口说道:“我跟大少爷提了,大少爷说要问问大管家,看二少爷院子里缺不缺人。” “你是怎么说的呀?”明月睁大眼睛紧盯着钟漓月。 “肯定要顾及你女孩子家的面子了。”钟漓月敷衍道。她打着哈哈假装很困,不再理她,脱下外套躺进被窝先睡了。其实她根本什么也没说,这种事能拖一天是一天,最好等到明月自己忘了。 就这样平静地又过了几天。 这日,明德在晌午前回到竹园,交给钟漓月一件水蓝色的衣服,叫她换上。 钟漓月一脸茫然地问道:“干嘛?” “这是大少爷特意吩咐我交给你的,赶快进去换上吧!我还得带着你去跟大少爷交差呢!”明德敦促道。 “去哪呀?什么事啊?”钟漓月越发不解。他最近不是很忙的吗?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当我们都像你那么好命呢?大少爷吩咐我们下人做事,哪还需告诉我们干什么?你就换上吧!等见到大少爷,你自个问去。”明德催促道。 钟漓月想想也是,他对沈兆言向来言听计从,哪敢去问为什么、干什么?她问了也是白问,索性先换上衣服再说,反正他又不会害她。 拿着衣服进屋去抖开一看,是件水蓝色的丝绸长裙,质感很柔软。钟漓月记得,沈兆言今早走的时候,身上穿的好像是深蓝色的,和她这件看上去像情侣装。(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生辰之日 他到底要干什么呢? 钟漓月的内心不禁充满了期待。 换好了衣服,钟漓月低头左右看了看,这身衣服和她的身形很贴合,三围大小正合适,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沈兆言的眼睛也太毒了吧? 明月羡慕地感叹道:“哇,大姐好漂亮啊!大姐穿上这身衣服,看上去和那些千金小姐一样,就是这头发……”明月一脸嫌弃地看着她的头发,将她按到了板凳上,拿起梳子重新给她梳。 明月会梳的发髻不多,但是比起钟漓月万年不变的丸子头要好多了,虽然花式简单了一些,但至少看上去不像丫鬟了。 梳好头发,明月先自己欣赏了一下,然后不满意地撇撇嘴,道:“可惜没有个好簪子,不然插在头发里定然更美。” “原来做千金小姐这么累!”钟漓月起身,踢了踢腿,甩甩长到脚尖的裙子,怨念道。这件衣服虽然美腻,但是没有她的那身丫鬟服利索。 也是,千金小姐不用做事,只需要好看,不需要利索。 “大姐,你净说风凉话。”明月撅着嘴怨怼地道。她们巴着还来不及呢! “不说了,我走了。”钟漓月耸耸肩,提着长裙出去了。 出了门,明德转身一看,不由得呆住了。 钟漓月抿嘴一笑,逗他道:“好看不?” 明德忙收回眼神,晃了晃脑袋,转身往院子外走去。 马车不紧不慢地来到一片湖泊前。 钟漓月掀开帘子出来,正准备跳下车去,车夫紧忙地拿着凳子让钟漓月踩着。 就说做淑女累吧!明明一步能达到目的地的,非要分成两小步。 下了马车,钟漓月看到湖边停靠着一艘花船。岸边,沈兆言欣长的身影孑然而立。钟漓月下车,他回眸看过去,深邃的眼眸骤然一亮,上下看了她一眼,最后定格在她的脸容上,眼中满是惊艳之色。 “大少爷。”钟漓月低唤了一声,莲步轻移,慢慢走向他。 沈兆言伸手去扶她,不吝赞美地道:“这件裙装很配你。很漂亮。”紧接着,他又说道:“不过以后还是别穿了,等天气暖一些再穿。” 说着,他将钟漓月的双手握在了自己的手里捂了捂。 “给我穿的时候不说,看过了才说!比我还会说风凉话。”钟漓月半依着他,嘴里吐槽道。 进入船舱后,沈兆言松开双手,两人挨着船舱中间的桌子坐下。钟漓月像个淑女一样,以优雅的姿势落座,免得与这身衣服格格不入。沈兆言为她倒了一杯茶,然后才给自己倒。 “大少爷今日唤我前来,不会是要与我游船河吧?”钟漓月握着热乎乎的杯子问道。 “正是此意。”沈兆言转身从旁边拿出一个精美的匣子,递到钟漓月面前,“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又送礼?钟漓月狐疑地打开匣子,里面躺着一根碧玉簪子,簪子的头部是一朵梅花,雕工十分精细。看得出是上品。明月刚提到她缺个好簪子,就有人送上了,真是好巧。只是,她不解:“为何要送我簪子?” “喜欢吗?”沈兆言无视掉钟漓月的问题,直接问道。 “无事献殷勤,我有点不敢收。”钟漓月笑道。女生收到礼物总归是很开心的,送首饰果然是泡妞必杀技。 沈兆言拿起簪子,做主将它戴在了钟漓月的头上,在她耳边浅语道:“今日是十月十六。” 十月十六?钟漓月一脸茫然,“有什么特别的吗?” “连自己的生辰之日都不记得了?你妹妹也没有提醒你?”沈兆言手亲昵地搭在她的肩上,眼中含着浓情蜜意。 “今天是我生日?”钟漓月恍然想起来,她当初报了钟大妞的生日。明月当然也不记得了,她恐怕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了吧!马氏曾经对他们五个说过,穷人家的孩子是不过生日的。钟漓月不以为然地笑道:“差点忘了,以后我一定会记住的。” “记不住也无妨,以后的每一年,我都会帮你记住。”沈兆言凝视着她,深情款款地说道。 钟漓月相信,他这一刻说的话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很多感情在没有产生分歧之前,双方都是真心的,只不过往后走下去,会遇到很多很多的事,能意见统一的固然好,如果意见不能统一,能尊重对方的意见,允许存在差异,也可继续走下去。如果实在无法融合,所有热恋时说过的话都会被推翻。我们不能说谁骗了谁,只能珍惜曾经的美好回忆,然后各自前行。 钟漓月想得通透,心中自然明亮。不管将来如何,都要及时行乐。她倾身过去,毫无顾忌地吻向了沈兆言的唇。 只是瞬间,沈兆言眼中的惊愣便被眼皮覆盖,他反客为主地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俯身热烈地回应着她。 如果在热恋的前三个月里,他们都不能纯粹地爱恋着彼此,那这样的爱情也是可悲的吧!她不是悲情剧女主角,爱来的时候她就放肆地去爱,这样当爱走的时候,她才能尽快擦干眼泪,不抱遗憾地独自走下去。 一个深长的吻结束,沈兆言意犹未尽地又在钟漓月的额头、鼻子、眼睛上亲吻,钟漓月学着他的动作,他在哪里吻一下,她就在他同样的部位也吻一下,两人在船舱里腻歪了好长时间,互相看着彼此,无需任何的言语,便溢满了浓浓的爱意。 突然,一个尴尬的声响打破了他们之间的甜腻。 钟漓月的肚子不适时宜地叫了起来。 “饿了?”沈兆言挑挑眉,眼中含着笑意看着她。 偏偏这种时候!钟漓月羞愧地爬进了沈兆言的怀中,将脸深埋在他的胸膛里。 沈兆言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柔声说道:“我去吩咐膳食。漓月不妨猜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有好吃的?”一听到‘吃’这个字,钟漓月也顾不上害羞了,连忙抬起头两眼发亮地催促他快点上菜。 沈兆言走出船舱,对着岸上的明德微微颔首。 明德立刻会意,转过身去对那边等候已久的人挥了挥手。 不一会儿,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领着八个小厮朝花船而去。明德已经在船舱外等着他们,八个小厮站在岸边,通过中年男子的手,再经过明德,最后一一将手中的菜送进了船舱里去。 上完菜,明德躬身对他们说道:“菜品已上完,大少爷慢用。”然后便退了出去。 钟漓月点了一下,共八菜一汤,主食是白水面。 为了给她过生日,他一定是煞费苦心吧!钟漓月由衷地感谢道:“谢谢你,百忙之中还记得我的生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看那里 “又说谢?”沈兆言嗔了她一眼,拿起空碗,先给她盛了一碗汤,然后又给她盛了一碗面条。 “大少爷这双手,伺候我是第一个吧?我实在太荣幸了。”钟漓月笑着调侃道。说完,她闭上了眼睛,默默地许了一个心愿。 “这是何意?”沈兆言不解地问道。 钟漓月告诉了他:“过生日的时候许个心愿,心愿会比较容易实现。” “漓月有什么心愿不妨直接告诉我,我帮你实现。”沈兆言说道。 “真的?”钟漓月挑眼看着他,笑道:“那你听好了,我要我所爱之人身体健康,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就这个?” “简单吗?”钟漓月眨眨眼睛,认真地说道:“那你可一定要做到哦!” 她毫不避讳地直言他便是那个‘所爱之人’,沈兆言内心一阵动容。为了陪她度过余生的每个生辰,他一定会做到的。 吃完饭,明德叫人过来收拾桌子,然后躬身问道:“大少爷,现在唤船夫过来吗?” “哎哎哎,不如我们自己划吧!”钟漓月一听,不禁心血来潮,跃跃欲试。 “你会划吗?”沈兆言偏头看她,问道。 “就是因为不会,所以才更想试一试嘛!”钟漓月拉着沈兆言往船头走去,兴奋地道:“来来来,我们自己划。” 明德识趣地自动下了船。 “身为船队的老板,你应该会划船吧?”钟漓月好奇地拿起双桨,问向沈兆言。 “以前学过几次,不是很稳。”沈兆言站在那儿没动,对亲自动手有点排斥。 “不管,反正今天我过生日,我最大,听我的。”钟漓月掳起袖子,自己摇动双桨,那姿势看上去倒是像那么回事。 沈兆言不放心,过去拿另一只桨,和她一起摇:“你小心一点。”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钟漓月脸上布满了晴朗的笑,她开心地高歌道。 沈兆言听着听着,不禁笑了起来。这都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曲子?她都打哪学来的? 钟漓月的划船水平不好,船头一会儿偏向东,一会儿又偏向西,和沈兆言也没有协调好,两人东倒西歪的划了半天,累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游到了湖的中心。 “妈呀!累死我了。”钟漓月放下桨,累瘫了。 沈兆言进船舱去给她倒了一碗茶来,她仰头一口喝光了。沈兆言看着她累得双颊绯红,不禁失笑道:“就这样子还要自己划?!待会儿看怎么回去?我可不奉陪了。” “你敢?”钟漓月嘟起嘴,娇嗔道:“我不就是想试试吗?哪知道这么累人!下次打死我也不玩了。” “看着水像温婉的女子,柔若无骨,要想在水中畅游,却要耗费巨大的力气。”沈兆言望着平静的水面淡淡地说道。 “嗯,水的阻力太大了,所以大力水手都要猛吃菠菜才行。”钟漓月重重地点头,抬起手臂做了个收缩肌肉的动作。 沈兆言好奇地问道:“这又是何典故?” 钟漓月笑着说道:“再给我倒碗水,我给你细细讲来。” 沈兆言听从地进去又倒了一碗茶,钟漓月给他讲起了‘大力水手’的故事。 坐着歇了一会儿,他们都恢复了力气。 钟漓月站到船边,开始欣赏这湖面的风光。她展开双臂,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心中感慨道:经常宅在家里,偶尔出来游玩一番,还是挺惬意的。 湖面的风有点大,此刻吹在身上正舒服。等身上的热气散了,肯定就会感到冷。钟漓月珍惜地多看几眼,准备进船舱去。 沈兆言随即转身先行进去,拿了件雪白的披风出来为她披上。 顿时,身上的一团热气被紧紧地包在了披风中。 他连这个都想到了?好体贴啊!钟漓月不忍心里一阵暖意,微微倾身,依偎在他的怀里。 沈兆言拥着她,两人安静地看着眼前的湖光三色。 湖水静静的,像一块无暇的翡翠闪烁着美丽的光泽。有阳光照耀的那一片湖面就像披上了一件闪闪发光的衣裳,瑰丽无比,像鱼鳞,像碎金,看着使人心旷神怡。一阵微风轻拂过去,只见远处的湖面上顿时漾起了层层豰纹,那一圈一圈的涟漪不断地放大、放大,直至完全消失,看着真是一阵赏心悦目。湖面上的浮萍像绿宝石雕成的珍品,玲珑剔透,翠绿欲滴,恰似一幅碧绿的天鹅绒。 “漓月还有何想去的地方?”沈兆言问道。 “你整个下午都没事做吗?你不是要筹备航运镖局的事?” “没关系,我可以安排。” 钟漓月偏头看着他,温柔一笑,说道:“正事要紧。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 沈兆言揽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柔声说道:“是,以后有的是时间,何必一下午都走完?漓月以前的生辰都是如何过的?” 钟漓月耸耸肩,不就是聚餐吃火锅唱K那一套咯!每年都这样,每个朋友过生日也这样。“吃好吃的,四处玩一玩,别的也没什么特别的。” “下次我再陪你四处玩一玩,今日你若不觉得无趣,我们便在这船上悠闲地度过一下午,如何?” “有你在,怎么会无聊呢?”钟漓月娇声说道。 沈兆言勾起唇角浅笑,俯身在钟漓月的额头轻吻了一下。 两人相拥着,任由船儿自己在湖中摇摆。只要心爱的人在身边,去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知不觉,天渐渐暗了。远处的岸边已经有渔船开始点灯。 “走。”沈兆言拍了拍钟漓月的肩膀,慢慢站起来道。 “哦。”钟漓月起来站直身体,看了看四周,突然惊讶地喊了一声:“哎呀!坏了!” 沈兆言惊吓得连忙回头问道:“怎么了?” 钟漓月挠了挠头,一脸委屈地道:“我不记得我们是从哪边划过来的了。” 沈兆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什么事!他过去捏了捏钟漓月的脸颊,柔声安慰道:“没事,有我在,不用担心这个。” “你不是不奉陪了吗?”钟漓月嗔道。 沈兆言斜了她一眼,眼中带着戏谑地笑道:“怎么会?” 他先进去点亮一盏灯笼,然后挂在船头。 钟漓月走到船桨那儿,手持双桨问道:“往哪划?” 沈兆言过去拿起其中一只桨,看着钟漓月笑道:“等一下看到哪儿的亮光最繁盛,便往哪儿划去。” “哪儿的亮光最繁盛?”钟漓月拧起眉头想了想,疑惑地道:“我记得来的时候,附近都没有人家,也没有看到什么渔船,怎么会有繁盛的亮光?” 沈兆言朝四周瞥了一眼,然后扬起了嘴角,双手放在钟漓月的肩上,让她向左转了半圈,指着前方说道:“看那里。”(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陡生疑惑 钟漓月定睛看向正前方,两只眼睛不由得越睁越大。 刚才还是黯淡的地方,突然在一瞬间亮起了点点的烛光,随着距离的拉近,那点点的亮光看上去更是灯火辉煌。 “那是什么?”钟漓月惊讶地盯着它们,眼中充满了好奇。 “到面前看看不就知晓了?站稳了。”沈兆言拍了下她的肩膀,然后过去拿起双桨,单独划起船来。 回头看着沈兆言娴熟的划桨姿势,以及行船的速度,还有不偏不倚的方向,钟漓月猛然反应过来,笑嗔道:“哦,原来你骗我?” 沈兆言但笑不语。 钟漓月双手抱在胸前,气定神闲地看着他,让他一个人划好了。 船儿缓缓地向岸边靠近。钟漓月也终于看清了那繁盛的光火是什么了。 岸边的小路两旁灯火相映,下了船,左右两边的小路挂满了五彩缤纷、千姿百态的灯笼,有玲珑剔透的宫灯,有栩栩如生的兔子灯,还有舞姿婆娑的仙女灯、红彤彤的霓虹灯、色彩鲜艳的孔雀灯、跑马灯、龙灯,在蜡烛的辉映下活灵活现,各个造型美观,看得她眼花缭乱,都不知先看哪一盏是好。这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花灯会。 这是专门为她准备的花灯会。 钟漓月又惊又喜。 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专门为她一个人而准备的。在跟沈兆言在一起之前,她真的从来没想过他会是这样浪漫的一个人,只是跟他在一起时有种踏实的喜悦感而已。在一起之后,他却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感。这是她没有想过的。 钟漓月动容地转过身去,一把扑进了沈兆言的怀里,道:“兆言,谢谢你,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 “你叫我什么?”沈兆言推开钟漓月,惊喜的眸子凝注着她,意外地道。 钟漓月又柔声地唤了一次:“兆言。”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很想这么叫他。 沈兆言满意地露出笑容,将她深拥进怀中。 热恋中的人啊,连一个亲昵的称呼都会使对方感到甜蜜不已。所以,千万不要吝惜赞美之词,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本来就该无话不说,如果连热恋时都不能这样放肆而纯粹地爱恋彼此,那等感情趋于平淡之时岂不是后悔死当初没有狠狠地爱过? 在一起时放肆去爱,不在一起时,回忆里才会充满甜蜜的滋味。 “大姐,你一整天都在笑,幸好竹园没几个人,不然别人看到了,又要胡乱揣测了。”明月实在忍不住了,开口提醒道。 钟漓月摸了摸自己的脸,不以为然地问道:“我有吗?”不好意思,她实在控制不住啦! 明月重重地点头,浑身发怵地道:“你从今早起来就这样,这都快到晚上了,越看越瘆人。” “喂,不就是脸抽个筋吗?至于一副毛骨悚然的样子吗?”钟漓月笑话道。 “我若是整日对着你笑,你试试?”明月担心地道。 钟漓月使劲搓了搓双颊,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表情,“好了好了,不笑了,这下行了吧?” “大姐,你真的没事吧?”明月还以为大姐碰到了什么脏东西,发神经呢!怪吓人的。 “没事。”钟漓月暗自庆幸,幸好她没经验,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了。 明月心疼地望着她,问道:“大姐,你为何最近几日都循规蹈矩的?懒觉也不睡了,晚上还那么晚?是不是大少爷训斥你了?” “他?没有啊!我都跟你说了,先前是因为我刚经历了一场浩劫,加上一路赶车回府,身体受了损伤,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日。你啊,总是唠叨我,吓唬我,我哪还敢睡?” “大姐,我可不是危言耸听。”明月及时用上这个刚学会的成语,提醒道:“我是担心万一你养成了这种懒惰的陋习,将来大少奶奶进门,你一时改不过来可如何是好?大少爷再宠你,这后院也还是得由大少奶奶管着,她若是看你不顺眼,定会换着法子折磨你,最后将你赶出沈府。” “我想她这辈子都不会有这种机会的。”钟漓月自信地道。 “为何?”明月一脸纯真地问道。 “因为我……”钟漓月张嘴欲否认他们的关系。 明月聪明地立刻提醒道:“别骗我哦,大少爷为何送你新衣?” 钟漓月颇为吃惊地看着明月,她最近好像变机灵了,居然知道大姐会骗她!不过,姜还是老的辣,幸好她昨晚回来的时候把簪子给藏了起来,没留下铁证,所以她三言两语就能将话题引开。她半眯着眼睛盯着明月,带着点‘生气’的意味问道:“明月,是不是有人在背地里说我什么,被你听到了?” “没、没有啊!”明月立刻心虚地支支吾吾起来:“你可是我的亲大姐,有的话我怎么会不告诉你呢?再说了,你现在在沈府里横着走都行,谁敢说你坏话?” “没有?”不打自招,她又没说是‘坏话’!钟漓月轻‘哼’了一声,本来她还不确定,看明月这样,心里已经完全肯定,“你以前可想不起说那些话来,还不是听别人说的?你整日呆在竹园里,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了。她们三个还说我什么了?说给我听听。” “真、真的没有。”明月吓得脸色都变了。 钟漓月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女生真是单纯好骗啊!她有些于心不忍,便不再追问下去。 明月见她沉默了,也不敢再提,借口出去烧水,赶紧跑出去了。 晚上,她们已经吃过晚饭了,沈兆言还没有回来。钟漓月在书房等啊等啊,等得实在无聊,书也不想看了,索性闭目养神。可是闭上眼睛又浑身精神抖擞的,眼皮也自动睁开了。 扫了扫这间屋子,想找些好玩的东西。目光无意间落到了那对琉璃盏上,钟漓月起身过去驻足观察了一会儿。 这对琉璃盏的质地和在骆家房间里看到的那对琉璃圆盘的质地一样,琉璃在这里尚属稀罕物,极少有人家会拿它做屋内装饰品,骆家的房间里却也有琉璃摆设,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按说骆家是朝廷要犯,沈家不可能在家里存放任何与他们有关系的物品,否则被对手不小心知道了,去官府一告,沈家恐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对了,他们回来时,骆夫人还给了沈兆言一个包裹,那个包裹后来再也没见到过,是被沈兆言秘密处决了吗? 钟漓月坐回到椅子上,视线落在了书桌下方的那几个抽屉上。 不会是在抽屉里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本能之事 如果他把东西放在抽屉里,那这对琉璃盏多半就和骆家脱不了干系了。 可是,没经过人家的同意就翻看人家的东西,有点不太好吧? 但他是允许了她自由出入书房的,如果不想让她看,干嘛不收起来,或者锁上呢? 钟漓月一只手往前伸,另一只手又去拉,她的内心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挣扎了半响,最终她的好奇心战胜了一切。她弯下腰,打开了第一个抽屉。 第一个抽屉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叠空白的宣纸,其它什么也没有。 其实抽屉那么窄,不可能放得下那个包袱的。 但她还是‘一不小心’打开了第二层的抽屉。 这层里面的东西很零碎,随手翻看一下,没什么特别的,于是她又不假思索地打开了最下面的那一层抽屉。 看到里面的东西时,钟漓月不由得一怔。 这层抽屉里面只有两个荷包,一只荷包上绣着鸳鸯,针线歪歪扭扭的,看上去好丑。另一只上面也绣着鸳鸯,但是绣工精美,针线密齐,尤其是那四目相对的眼神,看着十分逼真。 他把这两只荷包单独放在这么一个空旷的抽屉里,是为了方便随时抽出来看看吗? 他和骆千金之间……? “啪!”一声,钟漓月果断地关上抽屉,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做个深呼吸,然后若无其事地拿起桌上的书看了起来。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回来啦?”钟漓月抬头看去,不禁面露喜色,匆忙跑过去帮沈兆言拿下肩上的披风,挂在旁边的架子上,“外面冷吧?” “不是让你不要再等我了吗?”沈兆言看着她,皱眉责备道。 “我不是也说一定要等你回来的吗?我们早上差不多时候起来,为何你能受得住,我却受不住?”钟漓月给他倒了一杯热水递到他手中。这青瓷壶中的热茶每隔一刻她便会去小厨房换一次,以备他回来时便能立刻喝上一口。 沈兆言伸手接杯子的同时握住了钟漓月的手,不禁眉头紧蹙,“手怎么这么凉?” “女的都这样。”钟漓月笑了笑,不以为然地道。 “以后不准再等我了,否则晚上我便不回来了。”沈兆言恼道。 “我还不是怕你在外面熬到太晚,伤了身体?你若心中有所牵挂,定能早点赶回来休息。事情是永远都做不完的,何必呢?”钟漓月目光坚定地‘威胁’道:“如果你一直不回来,那我就一直等,等到你回来为止。” 沈兆言无奈地嗔怪道:“为何要如此倔强呢?” “你在外面那么辛苦,我在家里有吃有喝的,没能和你一起并肩作战,我觉得很过意不去。”钟漓月歉疚地道。 “胡说!男人攘外、女人持内,皆是本分,怎能一起在外并肩作战?”沈兆言直白地反驳道:“何况我是老板,只需指挥坐镇而已,有何辛苦可言?” 钟漓月深表同情地道:“原来你是工作狂啊!那在你手下做事的那些人岂不是惨了?” 沈兆言黑着脸,墨玉般的眼睛紧盯着她:“漓月到底是心疼我,还是心疼那些人?” 钟漓月嘿嘿一笑,讨好地道:“当然是心疼你了。” 沈兆言满意地点点头,一副‘这还差不多’的样子。望着钟漓月瘦削的脸容,沈兆言认真地说道:“其实我也想早些回来,但总有这样那样的事困于身。漓月,下次莫要在书房等我了,回屋去,我看到书房暗着,便直接回去睡了。” “反正要值夜,在哪还不一样?” 沈兆言点了点她的鼻子,语气中满是无奈地嗔道:“傻瓜!”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府里有多大的特权吗? “你才傻呢!”钟漓月不服气地回了一声。 沈兆言嘴角噙着笑意,牵着她的手去卧房。 “我去厨房打热水来给你洗漱。”到了门口,钟漓月抽出自己的手说道。 沈兆言一把拽住她,眼中带着邪魅的笑凝望着她。钟漓月不解,脸上满是疑惑。突然,沈兆言弯身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抬起长腿对着门轻轻一踹,大步流星地往屋子里走去。 “啊——!”钟漓月惊讶地大叫了一声,立刻又下意识地捂住嘴巴,放低声音问道:你要干什么?” 沈兆言笑而不语。 进了里屋,他将她放到了床上,然后整个人倾身压了下去。 “你要干嘛?”钟漓月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孤男寡女,深更半夜,共处床榻之上,”沈兆言紧紧地压制着钟漓月的四肢,让她动惮不得。坏笑道:“漓月觉得能做些什么呢?” 钟漓月愣住了。 四目相对,一方惊讶无比,一方深邃坏笑,两人沉默了许久后,沈兆言将钟漓月的两只手放在一只手中,空出一只手来,开始解钟漓月的衣襟。 “不行!”钟漓月明确地拒绝道。人是感情动物,到了一定浓度时自然会有想要更加亲密的念头,可是现在,她还不想。 “等我到这么晚,漓月不是这个意思吗?”沈兆言如深海的眸子复杂地看着钟漓月。 钟漓月不由得皱起眉头,又羞又恼地否认道:“当然不是。”顿了顿,她又带着嘲讽地语气问道:“大少爷对那种事好像很娴熟,吻技也不赖,经验丰富呀?” 沈兆言俯下身,单薄的唇几乎靠到了钟漓月的唇上,他紧紧地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道:“这种事是男人的本能,人对于本能之事,向来无师自通。” “是吗?女人面对不愿意的事情时,反抗也是一种本能。”钟漓月冷声笑道。说完,她猛地抬起头,磕上了沈兆言的脑袋。 沈兆言吃痛地发出‘嘶’的一声。好不容易缓过劲后,他看着身,下一脸得意的钟漓月,明明很生气,却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翻过身体躺在了她的旁边。 “笑什么?”钟漓月偏头不满意地问道。 “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你,让你以后莫再等我了,既然你甘之如饴,我何必自寻苦吃?你这么大的力气,多熬几夜也无妨。”沈兆言失笑道。 钟漓月又是气恼又是自责。她决定,以后晚上再也不等他了,就让她们四个轮流值夜,她睡她的大觉好了。让他安心地忙完这阵再说吧!不过,钟漓月表面仍然佯装生气地冷哼道:“不识好人心。” 沈兆言每晚回来,看到她为他掌着的那盏灯火时,心中总是一阵暖意。但是一想到他心爱的姑娘在那里想睡不能睡,辛苦熬着夜,心里便十分难受。但是外面的事情又不能耽误一刻,所以,他只能加快进程,尽早完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真面目 沈家新立航运镖局的事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在水运界享誉大名的赵鼎赵爷也在为新一轮的水路运输生意寻找新的托家。 这不,晌午一过,他便带着手下来到茶楼,寻了个包间,一坐便是一下午。前来拜见他的老板一个挨一个,始终不见赵鼎出来。 直到天快黑下来,那些老板都走光了,他才慢悠悠地从包间里踏步出门。 期间,一位脸带银色面具,七尺身形的灰衣男子不时地从门口徘徊而过。 绕了一大圈,最后,他在正对着包间门口的一个空桌子上坐了下来,点了壶茶,悠闲地喝了起来,眼睛还时不时地瞄着包间。 赵鼎出来了,他才急忙站起来,过去拱手相拜:“赵爷,久仰大名。” 赵鼎眉头一皱,不悦地半转过身去,不理会他,径直往前走。面具男子迈向他的正前方,拦住了他的去路。赵鼎身边两个穿着黑色劲装,护卫一样的的男子凶神恶煞地跨前一步,拦住了他,怒眼相瞪地大声质问道:“你是何人?” “赵爷,晚辈久仰大名,想免费给赵爷运输货物。”面具男子不直接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将视线投向赵爷,开门见山道。 “有名帖吗?”其中一个护卫问道。 男子和善地笑了笑,摇头道:“并无。” “不识好歹的无名小卒,赵爷是你等想见就见的吗?”两个护卫推搡着他,威胁道:“再不滚开我们就不客气了。” “慢着!”赵鼎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了起来,他挑着眉斜睨了面具男子一眼,冷漠的语气中含着一丝讽笑,道:“年轻人,你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你是否知道,在我面前大言不惭,是什么后果!?” 面具男子毫不畏惧地朗声说道:“既是冲着赵爷来的,又怎敢大言不惭?” “好!够胆!”赵鼎对两个保镖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们让开,然后折身回到包房去,并道:“进来吧!” 面具男子勾起唇角笑了笑,他刻意理了下衣襟,挺直身躯走进了房间。 “你是哪家镖局的?为何不先递上拜帖,约好了再来?却要在此处截我?”赵鼎语气颇为不善。心想,若是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有他好受的。 “晚辈的镖局籍籍无名,提了出来,赵爷也未必听说过。”面具男子说道。若是在拜帖中直接写‘免费运输货物’,他们一定会当他是捣蛋的,不予理会。所以,还是直接来堵他比较容易些。 “你想给我免费运输货物,增大自己的名气?”赵鼎一下子便猜到了他的意图,毫不顾忌地直接问道。 “也可这么说。”面具男子的图谋被揭穿,也不慌乱,大方地承认道。 赵鼎冷笑一声,半眯着沉静的深眸犀利地瞪着面具男子,问道:“我凭什么帮你?就凭你帮我免费运一趟货?” 可笑!以他今时今日的实力,想要给他免费运货的人多了去了,这个小子以为免费帮他运一趟货,就能搭上他的关系?简直异想天开。 赵鼎眼神轻蔑,语气不善,完全不把面具男子当一回儿事。 面具男子心生怯意。只是片刻,他便挺了挺腰,强装出镇定来,不紧不慢地按照来之前想好的话说道:“既然是做生意,自然是以利字当头。只要利益足够诱人,赵爷又有什么理由拒绝晚辈呢?” “呵,好大的口气!好,说说看,有多大的利益?” “晚辈愿给赵爷提供三个月的免费服务。”面具男子豪言道。 听言,赵爷十分惊诧,脸转正直直地看向他,讶然道:“三个月?”心中不禁生疑,三个月他得走多少的货?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镖局能担得起这等损失?思忖了片刻,他惊讶道:“你是沈老板派来的?” “非也非也。”面具男子连忙否认道:“沈老板可是大老板,岂敢高攀?” 赵鼎狐疑地重新打量起他来。静默了片刻,他不紧不慢地与之周旋起来:“你既然有求于我,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遮遮掩掩的,让人不痛快!莫非小兄弟脸上是有何见不得人的?” “哦,不是。”面具男子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倒不是他要遮掩什么,只不过是为了不让赵爷看到他脸上的表情而已,他怕赵爷看出他的惊慌与怯意,令自己失去可以谈判的筹码。但,赵爷不看到他的脸,恐怕是不会放心与他谈正事的。于是,面具男子还是坦然地将面具摘了下来,露出自己的真实面容。 赵鼎看着他,仔细辨认了起来,越看越觉得眼熟,半响,他终于想起来了,不禁诧然道:“你不是平知义家中的五弟?” 平玉尧赫然一笑,然后表明道:“正是。不过,此事却与晚辈的兄长无任何关系。” 看到平玉尧的庐山真面目后,赵鼎便生了轻视之心,有些后悔将他带进来。他轻蔑地斜瞥着平玉尧,道:“怎么,你想自立门户?” “算是吧!在兄长照拂之下,得到的庇佑太多,无法真正成为一个能挡事的男儿,这次寻了新主,想多磨砺一番。”平玉尧谦逊地笑着解释道。 平玉尧在平家的地位赵鼎略有耳闻,上次两兄弟闹了不愉快他也知道,他对这位没什么话语权的五少爷实在是瞧不上。但是他嘴里所说的这位‘新主’,他倒是有点感兴趣。他客套地问道:“哦,何人这么大的面子,能请动平家的五少爷为其之手啊?” “自然是叫晚辈心服口服之人。”平玉尧话中有话地道。 赵鼎半信半疑道:“五少爷方才所提之事,是这位老板的意思?” 平玉尧点点头,道:“确实如此。” “这么大的事,他为何不亲自过来与我说?”赵鼎脸色陡然一冷,道:“是看不起我赵某,还是何意啊?” “岂敢?!晚辈这位新雇主因不是浣京人,不知赵爷对外地人会不会有所避讳,不敢唐突了,所以想借托晚辈之口,先探探路。打头阵的,不向来是小兵应做的吗?”平玉尧谦虚地说道。 “这位老板姓甚名谁?”赵鼎好奇道。 平玉尧垂了垂眸,露出为难之色,“这个,赵爷可以亲自问她。” 赵鼎则转眸凝思:什么人敢出这么大的头?浣国但凡有财有势的,即便没与他打过交道,至少也能有所耳闻。这位老板如此神秘,到底什么来头? 两人各自琢磨了一会儿后,赵鼎说道:“你去把他叫来吧!我倒要见见,哪个主这么大的排场?还要人给他先打头阵!”(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满意的猜想 “赵爷海涵,晚辈的这位老板交代了,倘若赵爷不同意将货物交予我们运送,他便无脸见赵爷。”平玉尧卖起了关子。 “这是什么礼?我还能人都不见,就把货交给他?”赵鼎一听,脸色立即黑了下去,不悦地道。 “误会误会,面定是要见的。只不过老板刻意交代过,一定要等三个月之后,方才可以出来与赵爷见面。其余所有的事,都交由晚辈来从中转达操办即可。”平玉尧不紧不慢地说道。 赵鼎很不高兴,还有这样谈生意的?好大的架子!不知道对方底细,他怎敢轻易托付货物?赵鼎摆摆手,怒言道:“你回去告……” “赵爷先别急着生气。”平玉尧露出和善的笑容,轻声地打断了他的话,补充说道:“老板知道赵爷定会气恼,误以为他目中无人,乃嚣张狂妄之辈。因此,为表他的歉意,才愿免费为赵爷托运三个月的货物,并托付晚辈前来代劳。赵爷放心,货物出了任何问题,都由晚辈一力承担。至于不能见面的原由,三月之后,他会亲自前来拜见,给赵爷赔不是。相信赵爷知晓真相,便也不忍怪罪。” 赵鼎心下更加奇怪,什么苦楚,足以抵消三个月的船费?这其中到底卖的什么关子? 平玉尧知道这不是小事,也不催,慢然地品着小二送进来的茶,一口一口地吹着上面的浮叶,然后浅浅地抿一小口,再抿一小口。 仅从外表看上去,他似悠闲自若。 但,赵鼎是什么人?土匪窝里出来的,阅人无数,一眼便看穿了平玉尧刻意隐藏起来的紧张,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他很害怕把事情办砸了。这样的人,没有人在背后撑腰怂恿,是不敢过来与他谈话的。 赵鼎心中好笑,他还以为自己藏得有多好,殊不知自己早已被人识破。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赵鼎才更加确信,他是认真的,而不是来找乐子的。 左思右想,好奇心加上平家的身份在这,赵鼎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他相信,以他现在的名声,还没有谁敢惹他! 平玉尧一听赵鼎答应了,便立刻露出惊喜之色,与方才淡定自若的形象简直天差地别。他还完全不自知,以为自己装得很逼真。 赵鼎心中暗笑,派这种傻小子过来与他交涉,算是找对人了。一来平家可以作为货品的担保;二来平玉尧在平家没有地位,要想得到平老爷的认可就急需一个表现的机会,因此,他一旦给平玉尧这种机会,平玉尧便定然会全力促成他所托之事;三来,此人涉世不深,没什么城府,好糊弄。 这个幕后老板用人的手段,非常人可比,赵鼎真恨不得现在就见到他。 “赵爷,晚辈另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望赵爷能够答应。”平玉尧恳求地看着赵鼎,道。 “说来听听。”对于这种人,赵鼎是放心的,若换做别人,他定会厉眼瞪过去,直接拒绝。 “家父总认为晚辈不撑事,能力太弱,若是此事叫他知晓,定会责骂于我,说不定还会将我禁足,不让我出门。”平玉尧心有顾虑,他知道赵鼎相信他,有一半原因是平家在他背后依托,但是他又不想靠家里。他心里很矛盾,钟漓月却劝说他先放下这个,并以‘成功的人才有资格说话’来刺激他,所以,在没有成功之前,他所有的矛盾都是想多了而已,在成功被扼杀之前,他要先瞒着家里人。“所以麻烦赵爷替晚辈隐瞒此事。” 赵鼎嫌弃地斜睇着他,提出质疑:“若是自家的父亲都不认可自己儿子的能力,而你连劝服自家父亲的本事都无,那我很是怀疑,你究竟能否做好我们的事。” “这个赵爷无需担心。自赵爷与平家合伙做海上的生意起,晚辈便一直呆在船上,任何事晚辈都是亲力亲为,对船运方面的事也知道的甚多,绝不比兄长差,只是在待人接物方面有所欠缺而已,”平玉尧沉吟道:“若是没点本事,晚辈岂敢耽误两位大老板的正事?” “那还瞒着家里人作何呢?怕受不了他们的冷言冷语,中途放弃?” “不。”平玉尧敛了敛眸,迟疑了一下,说道:“晚辈怕有人从中作梗。坏了晚辈的事倒小,倘若耽误了两位老板的事,晚辈定会愧疚终生。” 赵鼎知道平玉尧所说的‘有人从中作梗’中的‘有人’是指哪些人,家宅内斗向来如此,他不可怜平玉尧被亲兄弟欺负,一个男人连家事都应付不了,如何应付外面的风风雨雨?不过,为了避免自己的事受到影响,他也只能答应了。 但,他仍然故意刁难道:“以我与令尊和令兄长的关系,不好刻意隐瞒什么,倘若被他们知道,我这脸往哪搁?我赵鼎向来磊落,从不做那掖着藏着的事,你要我去瞒着别人,小兄弟,你可为难我了。” “赵爷?”平玉尧有些着急。转瞬,他心中豁然一亮,赵爷这是在故意考验他呀!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平玉尧欣然一笑,道:“以赵爷今时今日的地位,只要赵爷不想说的话,谁敢不识相地一直追问下去?盈利手段向来属于商业机密,晚辈相信,也没人会如此没眼识,穷追着赵爷解疑。” 赵鼎满意地笑了笑,算他反应快! 此事便算是谈妥了,再留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万一赵爷问东问西,他还不好回答。于是平玉尧起身告辞。 赵鼎微微颔首,没有挽留他。等他下了楼梯,赵鼎对其中一个护卫矮声吩咐道:“跟着他,看他与什么人来往。” “是。”护卫福身拱手,领命而去。 回到家中,管家拿着一张帖子过来请示道:“老爷,名帖已备好,是否明日送到沈府?” 听到‘沈府’二字,赵鼎不禁眸光一凝,陡然想起沈兆言在外的口碑,许多人都说过,他的经商手段比他过世的父亲沈最山有过之而无不及,何况以沈家的财力,绝对可以做到免运三月。 思及此,赵鼎不禁高兴起来,他摆摆手,道:“不必了。”说不定就是沈兆言拉不下那个面子,故弄玄虚而已。 若是沈家起先示好,不是正合他意?怎么说他也是长辈,他沈家财力再厚实,也有所需别人之事,作为晚辈的,还抬什么脸呀? 心中有了这层确信,赵鼎便心无旁骛地与平玉尧合作。对于其它向他抛出橄榄枝的航运镖局,他全部都回绝了。 如果他知道自己选定的这家镖局其实连个商号都没有,镖师也没有,什么都没有,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当场晕过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诸位长辈 自从各位知名镖局被赵爷拒绝后,有个秘密商队愿意自掏腰包免费为赵爷运货三月的消息便不胫而走,大家知道这件事情以后,浣京整个商界都炸了。大家纷纷猜测,究竟是谁如此大手笔,敢这么抛长线? 论财力,论背景,沈家的嫌疑是最大的。商界的人都知道,赵鼎和过世的沈最山曾经打过交道,两人一度传出不合之言,他的儿子在他过世之后主动示好赵鼎,简直就是在当众扇他的脸。 外人当闲话随便说说倒也罢了,不敢如何。但是沈家的那些长辈不能当做笑话听,如此危害沈家颜面的事,他们可不能不管。这不,沈兆言才刚刚得到消息,他们便已经聚到了沈府。 沈兆言在外面正忙着,程逸之派人来将他喊了回去。 沈家的诸位长辈聚集在沈府的前厅,沈兆言回来之前,程逸之便让钟漓月拿着沈兆言平时喝的顶级毛尖到前厅去奉茶。 “发生了什么大事吗?”钟漓月疑惑地问向过来叫她的小厮。 小厮袖子一甩,抛下一句‘我哪知道’,然后又催促了一句便走了。 钟漓月心中有些不安,到主卧房拿上茶叶后用热水泡好,便匆忙出了竹园,走向沈府的宴客前厅。 程逸之正站在门口,看到她过来,便对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快进去。 钟漓月垂着脑袋,轻移步伐,不紧不慢地走进了大厅。 上次来这个大厅,还是她初进沈府,大厨房失火那次。 一进屋,钟漓月便看到一屋子的大龄男子,分别坐于两侧,他们互相勾着头,说着话,都是穿着一身锦衣华服。目测他们的年龄大约在三十多至五十多之间。不过,看上去最年轻的那几个都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钟漓月不禁感慨起来:古代的人真是早熟! 不过他们是什么人呢? 这个时间,沈兆言一定在外面忙了,所以他们不可能是店铺掌柜,也不像是来找他谈生意的。那会是谁呢?钟漓月有些担心,不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吧?看他们的脸色,好像都不太好,一定不会是好事。 穿过厅堂,钟漓月带着疑惑走到了上首座旁边站定。 站定后,她细细聆听了一下他们究竟在讲些什么。 虽然他们的声音不大,但是钟漓月还是听到了他们在说沈兆言设立航运镖局的事。再看程逸之和其中一人说话,好像在叫什么‘叔公’,钟漓月豁然明白过来,这些人都是沈家的长辈。他们知道了沈兆言设立航运镖局的事,似乎不太高兴。 钟漓月不禁唏嘘不已,难道作为一家之主,连这点事情都不能自己做主吗?还要他们集体跳出来反对?钟漓月开始有点同情沈兆言了。 又听了一会儿,钟漓月听到他们有人提到了‘赵鼎’的名字,不禁两眼放光。 越往下听,她的心里越是高兴。 原来他们不是为了沈兆言设立航运镖局的事来讨伐他的,而是因为免费为赵鼎托运三个月的事情。他们怀疑这件事是沈兆言干的。 哎呦,明明是她干的,有本事来找她呀!钟漓月好不得意,平玉尧把这件事情办成了,他们就等于成功了一半,只要接下来的事情操作好了,翻身便指日可待。她差点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跳起来欢呼。 不过窃喜的同时,她又有些歉疚。 兆言啊,他们冤枉了你,我却不能站出来替你澄清,你一定要体谅我哦! 胜利的喜悦很快战胜了那点小内疚,钟漓月此刻竟然有了闲心情欣赏起眼前这装潢奢华的大厅。 上次来时,因为事情紧急,钟漓月不敢多看几眼这富丽堂皇的豪门宴客厅。这次,她作为专门伺候沈兆言的奉茶丫鬟,只需要站在那儿等候主子的到来即可,无需招呼其他来客。 所以,钟漓月忍不住转动两只眼睛,开始细致地观看这古代豪门的厅屋。 “你这丫鬟怎么回事?连个站相都没有?”坐在右首的一位老者发现了钟漓月眼睛四处乱瞄,不像个老实的丫鬟,不禁怒声斥责道。 钟漓月赶紧收回自己的视线,低下头去,恭谨地答道:“太老爷息怒,奴婢眼中进了沙子,有些不舒服,所以转了转眼睛,想让沙子跑出来。” 老者不满意地斜着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顿了顿,他问向候在一旁的程逸之道:“听说兆言收了个小妾,有无此事啊?” “额~~~”程逸之语气一愕,视线扫了一下钟漓月,有些犹豫。说还是不说呢?说吧,兆言还没正式宣布,不说吧,谁不知道啊?太叔公都听说了,他如果不说的话,岂不是有欺瞒之嫌? “问你个话,怎么回事,吞吞吐吐的?”老者不满意地咂了咂嘴,道。 “回太叔公的话,兆言从未对晚辈说过此事。”程逸之斟酌了一下,答道。 原来这个老头是太叔公啊!钟漓月忍不住好奇地抬起眼帘朝他身上瞄了一眼。他的头发只有一半是白的,脸上也没多少褶子,看上去不过五十岁而已,就做太叔公了?真年轻! 再看大管家,回答问题时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加上太叔公坐的位置,钟漓月判定,他应该是沈家所有长辈中辈分最高的。今天来的人一共有八个,每个人的年龄都在沈兆言之上,有两个看上去只比沈兆言多三、五岁而已,也是长辈? 正当她好奇这几个的身份时,沈兆言进来了。 先对着太叔公喊了一声,然后再按照排行依次对其余七位躬身作礼。从他称呼的长辈排行间隔来看,沈家是个超级大家族,今天来的,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奇怪了,沈二爷家就住在这旁边,离得最近,这回他怎么没来凑热闹呢? 钟漓月心中有疑,行为上却没有片刻停滞,沈兆言来到上首准备落座前,她及时地倒了一杯茶,然后双手奉上。 沈兆言接过来喝了一口,然后将茶杯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缓了口气,大家开始提问。 “兆言呐,外面都在传你为赵鼎免费运货三个月,可有此事?”太叔公首先提问道。 “外人都知我爹与赵爷不合,兆言怎敢在他过世后主动示好于他?”沈兆言语气中颇有几分不悦,“各位长辈,在你们眼中,兆言竟是这等不肖之徒?” “没有当然最好。”三叔公开腔圆场道:“我们知道你孝顺,为了给你爹守孝,连婚事都推得一干二净。其实此事就算为真,我认为这也没什么,你爹倘若还在世,或许也能与那赵鼎交好,生意场上,哪有什么敌人?和气才能生财嘛!”(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婚事 他旁边的一个人点点头,表示赞同。 “话可不能这么说。”另一个四十五岁上下的山羊胡子男子反驳道:“虽说生意场上以和为贵,但,沈赵两家谁先主动迈出这一步,说法可就不一样了。” “是啊!我们沈家百年基业,赵家才几时?再说,他走的道可不是我们正经生意人该掺合的。”左边中间的男子说道。 他的话音一落,又有别人开口反对。总之一圈下来,各说各的理。期间沈兆言没有插一句嘴,一直在耐心的听着,连一口茶都没喝。 到了最后,竟然还有个人埋怨道:“兆言,你倒是说句话呀!” 拜托,你们给人说话的机会了吗?一直听你们在叨叨,还怪别人不吱声。钟漓月暗暗朝他翻了个白眼。 “此事绝非兆言所为。”沈兆言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不知诸位长辈为何会怀疑到兆言的头上?” 大家听到沈兆言的话,并没有感到过多的意外。 沈兆言犀利的眸子从他们每人脸上扫过后,心下便明白,他们此次前来的目的并不在于此。 “若论这等财力,浣京还有谁家能做到?”十一叔公提出疑问。 “听说是个很神秘的人,出入都带着一顶银色面具。”三叔公说道:“我暗中打听了一下,从那身形来看,应该是个不过二十的少年。” 沈兆言挑眉,不冷不热地道:“只因如此,诸位长辈就怀疑是兆言做的?” “那倒也不是。我们也是根据这个神秘人的出手来推断的。”二叔公说道:“不仅仅是我们,浣京所有人都这么猜。兆言,倘若你是局外人,你觉得此人会是谁?” 沈兆言斐然一笑,道:“倘若兆言身为局外人,兆言也会有同样的推测。只可惜,兆言与大家一样,十分好奇此人的身份。论起京中诸家财力,不过几人尔尔,排除一下,却是猜不出此乃何人。” “这件事不是你所为当然最好。”四叔伯说道:“你寻个机会,解释清楚这件事,不然外界对沈家众说纷纭,沈家都快被推到风尖浪口了。” “若不是回府来拜见诸位长辈,此事已经解决了。”沈兆言漠然地道。 众人脸上浮起一阵尴尬之色。 屋子里突然陷入了沉默之中,大家以喝茶来缓解此时的尴尬。又聊了几句家常,然后三叔公开口,又重新引回话题。 “这件事之所以会怀疑是你所为,也非空穴来风,沈家从未涉足过船运一业,但是你开了这个端,初期为了扩大招牌,做出这事来我们也可以理解。” 其他几人纷纷点头。 听了半天,钟漓月总算明白了他们的意图。他们根本就不在意沈老爷跟赵鼎之间有没有旧仇,只要利益上说得过去,和赵鼎合作也未尝不可。他们恐怕在来之前就已经打听好这件事不是沈兆言所做,只是借着这个恰好的契机,来跟沈兆言商讨航运一事罢了。 他们这八个人中,有一半希望沈家能和赵鼎合作,而另一半则不同意。太叔公是不同意那一派的,他反对的主要原因是沈家的名声。其他三人反对是因为思想保守,只想守住祖业,不想开辟新路。 “会否与赵爷合作,兆言现在无法确定地回复各位长辈,兆言只能保证,不管做出任何决策,都是为了沈家的利益着想。”沈兆言语气平静地答道。 此言一出,大家纷纷撇唇,露出不满意之色。敢情试探了半天,沈兆言就给这么一句话,也太敷衍了事了?! “沈家的利益固然重要,但是沈家的声誉也不能忽视。”太叔公一副尊者之姿沉声说道:“做事先做人,倘若做人都被人诟病,那又如何能做好事情?” 沈兆言低着头,受教地谦声说道:“太叔公言训,兆言定会铭记,不辜负太叔公的教诲。” “那就好。既然最山让你做接班人,就说明你有足够的能力做好这个位子。我们对你也是很满意的。关于航运这件事,我们便不再过问,一切由你自己拿主意。成败与否,就看你自己的了。” “太叔公厚爱,兆言定竭尽所能,不负期望。” 还有两人想说说航运的事,但是太叔公一个厉眼睇过去,他们便闭上了嘴。 “兆言啊,航运一业我们沈家以前没做过,作为先驱者,你可要亲力亲为,为后辈做好榜样啊!”十一叔公趁机提出了自己的目的:“你手头上的那些事不妨就推一推,家里多的是堂弟等你差使,尽管使唤去。” “十一弟说的有道理啊!那么多小辈们在家闲着,成天不干正事,都是兆言你太能干了,把他们该做的事都做了,倒让他们躲了闲。”四叔伯附和地道。 哦!说半天,原来还有别的目的。钟漓月心中暗叹豪门生活不易啊!各方各院为了争权,真的是煞费苦心啊!如果真像他们所说,别人都赋闲在家中,那岂不是沈兆言抓着大权舍不得放手? 他是这样小气的人吗? 太叔公对于这些晚辈们提出的自家儿子,眉头都皱了起来,一提到这些后生,他便满腹意见,“能做当然让他做,有用之人还愁无事可做?自己想做什么,就自己过来跟兆言开口,难道兆言能不认自家人?” “太叔公说得对,依照诸位叔公所言,好像是兆言霸占大权不出手,这可真是委屈了兆言。”沈兆言半开玩笑地道:“这些年兆言也自己培养了几个得力助手,但说到底都是外人,为沈家办起事来哪能如自家的事尽心尽力?倘若各位堂兄堂弟闲着无事,怀抱利器,不妨随时过来,兆言成天在外,转悠的无非是那几处,一找便能找到,何难之有?” 被这话一堵,他们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不过,”沈兆言脸色一沉,道:“兆言把丑话说在前头,多大的能力做多大的事,若是做不出来事情,却硬要逞强,最后被我训斥了,回家哭鼻子瞎告状,各位叔公叔伯可不许责怪兆言不是。”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儿子的能力,他们心里有数,各个都是吃喝玩乐的主,哪能干什么事呀! 要说到真正能做事的,沈家这些后辈晚生中真的数不出几个来。不是游手好闲无真本事,就是无心从商,也难怪什么权都掌控在沈兆言一人之手。 太叔公一想到这个事情就有些头疼。 算了下日子,他说道:“兆言呐,三年的孝期差不多要过了吧?” 沈兆言眸光微微一顿,温声回道:“是。” “先前你不考虑婚事,现在可以考虑考虑了。最好孝期一过,你就能把这婚事给操办了。”太叔公说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红色石头 钟漓月的心陡的一沉,双眸忍不住转向沈兆言。 他并没有看向这边,而是笑言道:“太叔公放心,此事兆言会着手去办的。” “你不是要忙着水路上的事吗?婚事向来由长辈操持,你爹去得早,你的婚事不如就由我和你太叔婆帮你张罗吧!”太叔公一脸慈祥地说道。他连提都没提沈老妇人,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早已忘了此人的存在。 钟漓月此刻没心情想这个,她只想知道沈兆言是怎么想的。 她以为自己能在这条路的尽头潇洒地与沈兆言挥手告别,但真的快到尽头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早已深陷下去,无法自拔。刚听到太叔公提起这件事,她便感到心口好难受好难受,好像快要窒息了。尤其是沈兆言的态度,他竟然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原来,她的内心是期盼着沈兆言能够为她摆脱封建主义的枷锁,为她放弃一切的。 “太叔公,你可别怪我多嘴啊,兆言说不定早就相中了哪家千金,就等着时间了。他也老大不小了,难道这点事还要别人帮忙吗?”四叔伯笑得一脸阴险。 “就是,和他同龄的那些少当家的哪个不是儿女绕膝?”十一叔公笑着附和道。 “哦?那着实好。”太叔公眉开眼笑地乐道:“老四提醒我了,这种事年轻人比我们老人家急。看我多操这份心!” 一屋子的老头都笑了起来。 沈兆言淡然一笑,居然没否认。 他居然没开口否认! 钟漓月感觉自己的心都凉透了。回想起上次和他在一起的那个白衣美女,不会就是他相中的千金吧? “上个月去吃酒,郑老爷还跟我说起他家的嫡女千金,不仅一手好厨艺,还会打算盘记账,和我们兆言很是登对,我当时还想撮合此事,幸好没有一口答应了,不然可如何是好啊?”太叔公玩笑地道。 “这个无妨!兆言可以效仿娥皇女英啊,以我们兆言的才貌,不得一等一的千金才能配得上?” 钟漓月简直要气炸了。什么?还娥皇女英?钟漓月非常不爽地瞪向说这话的不知道几叔公,虽然他长得丑,但是想得还挺美的。真想一壶水砸过去! 长辈们说到晚辈的婚事,各个都是喜笑颜开,仿若刚才的尴尬气氛不复存在。这一屋子的和气,本该让人感到十分轻松,但是钟漓月看着他们,心中却觉得可笑极了! 一个个的,装什么装呀!他们让沈兆言娶妻的宗旨是什么?无非是女方的家世背景能够给沈家带来一定的利益。只要在利益上强强联手,还谈什么喜欢不喜欢呢?如果沈兆言硬要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却是个无权无势的农家女子,这些人还不气得吹鼻子瞪眼,闹翻天了? 钟漓月被心里的声音吓了一跳。天呐,自己这种想法,明显就是心里不平衡啊?她怎么会这样? 沈兆言拿起茶盏喝了一口,里面便已经空了,他不以为然地将茶盏随手放在了茶几上,等了片刻,发现钟漓月丝毫没有添茶的迹象,便轻轻提醒了一句:“斟茶。” 可是,钟漓月还是纹丝不动。 沈兆言不禁皱起眉头,斜睇了钟漓月一眼。 怎么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因为几位叔公说的话?沈兆言顿时了然于心,唇角微微掀了起来。 此时正要对着晌午,沈兆言正好寻了个借口打断了他们的话:“转眼已是晌午了,各位叔公都饿了吧?来人,备膳。” 程逸之立即从门外进来,说道:“午膳已经备好了,请各位叔公移步到食厅。” 众人纷纷起身,走向门外。 沈兆言走在最后面,迈出去几步后,发现钟漓月还站着不动,便回过头来低低地轻唤了一声:“漓月!” 钟漓月收回心神,垂着头跟了过去。 “不舒服的话,就不用去伺候用膳了,回去休息吧!”沈兆言说道。 钟漓月垂着头温声说道:“奴婢很好,没有哪里不舒服。伺候主子用膳是奴婢的分内之事,奴婢绝不会躲懒推卸。” 沈兆言瞧着她,心里有些不忍,但是长辈们就在旁边,他不能停留太久,只能在转身的时候轻轻说一句:“太叔公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钟漓月温顺地低垂着头,看不出有何情绪,她默默地跟着沈兆言移到了用膳的食厅。 一顿午饭,钟漓月的表现堪称完美,没出一点差错。 席间,众位长辈说任何的话,她都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仿若置身事外。 沈兆言知道她心中定是有气的,不然不会如此安静本分。 吃过午饭,沈兆言送各位叔公到府门口,看着他们一一坐上马车回去后,便吩咐明德道:“去把沈家三代堂亲内的及冠男丁姓名汇录出来给我。” “是。”明德躬身询问道:“大少爷,现在要备车吗?还是回府午休片刻?” 沈兆言想了一下,转过身去说道:“你现在去备车,我一会儿便出来。” “大少爷是要回去拿什么吗?小的去。”明德赶紧殷勤地问道。 沈兆言翩然一笑,话中有意地道:“拿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别人代替不了。”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地往竹园方向走去,留下明德呆在原地思考大少爷有什么东西是‘别人不能代取’的。 钟漓月站在竹园一个不起眼的墙角边,弯着腰垂着头,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良久,她终于停下了脚步,欣喜地看着不远处一块包裹着红色布料的红色石头,她急忙过去蹲下身体,捡起那块石头,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太好了。”钟漓月自言自语道。她站起身来,抬头看了看墙头,然后掂了掂手里的石头,按照约定,又将它抛了出去。 好像抛出了一个希望。钟漓月心里充满了期待,期待着这个希望能够尽快地开花结果。 这个地方,她真是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回到院子里,钟漓月看到沈兆言站在她的屋门口,立刻条件反射般地转过身去,不想看到他。 但是已经晚了,沈兆言已经看到了她。他低磁的声音不带任何语气的从背后响了起来:“漓月。” 同在一屋檐下,终究是逃不过的。 钟漓月调整了一下心情,面带微笑地回过身去,温声问道:“大少爷有什么吩咐吗?” 沈兆言走过来,眼中含着笑问道:“心里不舒服?” “大少爷这是哪里话?奴婢好端端的站在这儿,哪里都很舒服啊!”钟漓月用诙谐的话语回答道。她的语气十分轻松,听不出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别人家的老公 沈兆言深眸凝着她,突然感觉有点看不懂她,或者说,他从来没有真正看懂过她,也正因为如此,她总是能无时无刻地牵动着他的心。“真的一点也不生气?” 钟漓月耸耸肩,一脸茫然地问道:“何来之气?” 沈兆言的眼波暗暗涌动了一下,静默了片刻,他敛起眸子,低低地说道:“不气便好。”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留给钟漓月一个料峭的背影。 他什么意思呀? 到底是希望她不气,还是希望她生气? “哼!”钟漓月埋怨地冲着他的背影冷哼了一声,懒得管他。她现在也是有事业的人了,哪还有闲情逸致琢磨他什么心思? 想到明天可能会很忙,晚上钟漓月早早地便睡下了。 沈兆言看了看值夜的丫鬟,想询问几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犹豫许久,他果断地合上书,出了书房。 到了钟漓月的门口,沈兆言见她的屋里一片黑暗,心中不禁疑惑,他今晚回来得不算很迟,每回这时,她都还没睡,怎么今晚? 在门口等了半响,里面没有一丝动静。 沈兆言转身准备回去休息,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犹豫了一下,又转过身去。如此周而复始,沈兆言还是没有做出任何实际行动,心中更加烦扰。 这时,旁边那间屋的门突然打开了。 一个丫鬟打着哈欠,肩上披着外衣从屋里面出来,看到沈兆言站在院子里,正对着她们的房门,不禁吓了一跳,赶紧躬下身体请安。 沈兆言脸上一阵尴尬。 自己堂堂一个大少爷,深更半夜在丫鬟房门外徘徊,幸好这是黑夜,不然这等窘态让一个下人看了去,岂不是要闹笑话? 只可惜钟漓月不住在这个房间里,不然他也能问问。 沈兆言好不后悔,自己当初为何要吩咐明德另外为她准备一个房间呢? 丫鬟站在那儿没有动弹,微微抬起头,面露娇羞之态,眼里隐隐的闪着期许的光亮,若有似无地周游在沈兆言的身上。等了半响,沈兆言一直没有说话,于是她大着胆子迈步过去,柔声问道:“大少爷有何吩咐吗?” “漓月住哪间屋子?”沈兆言明知故问道。 “回大少爷的话,漓月住在这间屋子里。”丫鬟抬起手指了指旁边的房间说道。披在肩上的衣服便不小心地滑了下来,露出单薄的肩头。 但是她没有急着去拢回来,她知道在这样寒冷的夜里露出一个肩头会显得格外惹人怜惜,她在等待着那只能帮她拉起衣服的手掌。 “这么晚了,你出来作甚?”沈兆言对眼前的香艳画面没有任何异样,反而带着警备的口吻怀疑道。 丫鬟脸一红,不好意思地小声回道:“奴婢出来方便。” 沈兆言眉头一皱,连忙转身疾步而去。 丫鬟猛地抬起头,看着那个干脆的背影气得直跺脚。她到底哪里比漓月差了? 翌日一早,钟漓月保持着完美的状态伺候沈兆言,脸上没有一丝气恼之意。 这样子应该是极好的,可是沈兆言总觉得不舒服,他的心里不舒服。 “你们都退下吧!漓月留下。”沈兆言放弃了引以为傲的冷静,吩咐道。 “大少爷?”钟漓月正在帮沈兆言穿衣,看他屏退了左右,不禁愣住了。 沈兆言锐利的目光紧紧地锁着钟漓月,语气颇为不满地道:“真的不知我有何话要对你说吗?” 他问得直白,钟漓月也不想再伪装下去,她微微一笑,语气平常地道:“大少爷是想说长辈们昨天说的那些话?” “这里只有你与我两人,为何不唤我的名字?”沈兆言沉着脸,双眸一直凝注着钟漓月。 “只是一个称呼而已,重要吗?”钟漓月语气里满是不在意。 “与我而言,重要。” 钟漓月垂了垂眼帘,沉默了片刻,她无奈地说道:“我怕叫习惯了,以后改不了,甚至在有人的时候,也忍不住想这样喊着你的名字。我还怕,将来的少奶奶听到,心生不满,将我赶出府去。” “没有人敢这么对你!”沈兆言立即保证道:“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我就会保证你的地位。” 钟漓月心里冷笑,在他心里,她是为了争那一席之地?那她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在他的心里,她只占了一席之地而已? “除了正妻之位不能给你,你想要任何位份,我都会满足你。”沈兆言揽着钟漓月的肩膀,郑重地许诺道。 钟漓月怒极反笑。昨天因为他躺枪了,她心里还满腹愧疚,现在,所有的感情在顷刻间荡然无存。她连失望的力气都没有了。 如果这是现代,这句话简直就是富豪包、养小、三的标准台词。所有女性在听到这样带有侮辱性的话时,都有资格怒扇此渣男的脸。 但是,将心比心,沈兆言是封建时代的产物,她不能拿她的三观来衡量沈兆言的。毕竟她行为怪异时,沈兆言也是包容迁就她的。 不过,理解是一回事,接不接受就是另一回事了。 钟漓月对沈兆言没有太多的恨意,只是有那么一瞬间真的很生气而已,现在,她已经无所谓了。不是她转变得太快了,而是在一起时就有了这个心理准备。所以,即便措手不及,她还是恢复过来了。 “大少爷想多了,我只是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而已。偶尔的叫几声,倒是还可以。”钟漓月淡然地道。 “那你为何不把‘奴婢’的称谓改过来?”沈兆言一眼洞悉了钟漓月的谎言,毫不客气地拆穿道。 钟漓月抬起眼眸,眼中不易察觉地划过一丝决绝。 为什么?因为在正房进门之前,她一定会脱离这里,自立门户。 他一定要问清楚才能甘心吗?眼看着和平玉尧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钟漓月不想再与沈兆言周旋下去。想了一下,她调整了一下心情,对着沈兆言展颜一笑,柔声说道:“因为你给了我特权呀!至少保持住这个特权,让新进门的少奶奶知道,我是大少爷的宠妾,不能随便欺负。这样你不在府里时,我也不用成日心惊胆战的,害怕自己哪里做错了。” 沈兆言深邃地盯着她的脸容,不太相信。 钟漓月拉着他的手摇了摇,撒娇道:“你再不走,我可要被饿死了。” 沈兆言几不可闻的暗松了一口气,拉着她的手来到外厅。早饭已经摆在了桌子上,沈兆言用手试了试碗的温度,温度正好,于是他让钟漓月坐下,将自己的碗递给了她,他自己则简单地吃了几口菜。 钟漓月不客气地照单全收。反正他都快是别人家的老公了,她心疼个什么劲呀!(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漓月出墙 沈兆言的吃相很斯文,即便面前没有碗,菜汁也没有滴一滴到桌面上。他吃饭不喜欢讲话,动作慢条斯理,优雅至极,完全一副贵公子的形象。 钟漓月瞥了他一眼,忍不住想起一个词:斯文败类。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喝粥的声音在‘呼噜呼噜’的响着,沈兆言听着声音,眼睛时不时地看向钟漓月,脸上挂满了宠溺的笑意。 “你不吃点主食,上午做事不会没劲吗?”钟漓月边大口地喝着沈兆言的米粥,边假装关心地问道。问这句话的时候,一碗粥已经被她喝得所剩无几了。 “没事,实在饿了,寻间茶楼吃些糕点即可。”沈兆言浅浅微笑道。 钟漓月点点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你经常在外面偷吃吗?” “偷吃?”沈兆言恍然一笑:“我又没有背着何人,为何是偷吃?漓月想吃什么?我待会儿吩咐厨房给你做,府里的那些厨子手艺不比外面的差。” 钟漓月呵呵一笑,打着哈哈说道:“不用了,我就是随口问问。” 吃完饭,沈兆言起身去脸盆架那儿,此刻水应该已经凉了,沈兆言的双手触及水面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钟漓月当做没看见,捧着一块软丝布站在旁边。沈兆言没说什么,俯身洗了把脸,然后接过软丝布擦拭着脸上的水珠。 到了门口,钟漓月在背后喊了他一声。 “兆言。” 沈兆言回头,眼神带着诧异不解地看着钟漓月。 钟漓月看到清晨的霞光从屋外照射进来,正好打在沈兆言的身上,从逆光的角度看他,有种遥远的朦胧感。 她慢慢走过去,笑容中夹杂着很复杂的情绪,声音轻盈地仿若跌在了晨光之中:“你的衣服有些凌乱,我帮你整理一下。” 说着,她抬起修长的双手,在沈兆言的衣襟上理了理。 “漓月吓到我了。”沈兆言展颜一笑,抓起钟漓月的手,说道:“你的样子,像是要与我告别。” 钟漓月露出温婉的笑容。 真正的告别都是没有声音的,有时候连自己都始料未及,缘分就尽了。 沈兆言微微倾身过去,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真挚地对她说道:“不管我娶了谁为正室,在我的心里,永远唯有漓月一人而已。” 这么虚伪的话睁着眼睛就能随口说出来,真是没谁了! “这样多不好?让将来的少奶奶知道了,一定会气死的。”钟漓月也虚情假意地娇嗔道。 “商贾人家的婚嫁之喜都是权钱交易罢了,双方的结合只不过是为了完成家族的使命,生下沈家的继承人,巩固两大家族的利益而已,何谈男欢女爱?”沈兆言眼神清明,心思透亮。 能把姻缘结合讲成权钱交易,这境界,简直了。钟漓月发自内心的佩服他:“为了家族的利益,居然还要以身相许,真是委屈大少爷了。” “什么‘以身相许’?”沈兆言好笑地嗔着她,道:“被漓月如此一说,感觉自己成了什么人!” 钟漓月暗自摇头,实在是无言以对。反正她的三观已碎了一地。 沈兆言一离开,钟漓月便来到院子外围墙边的一处拐角下,左右看了看四周,没有人,于是她将双手放在嘴唇两边做了个喇叭状,试探地学了几声鸟叫。 很快,墙那边有了回应。 钟漓月欣喜地抬起头,等一块石头从外面抛进来,她过去捡起石头又丢了出去。 接着,便有一个绳梯从墙头垂了下来。 钟漓月急忙过去,先用双手拽了几下,试了试结实度后,她便顺着绳梯爬了上去。 站在墙头上向外一看,平玉尧正对着她招手,并且一脸紧张地提醒她道:“小心一些,别掉下来了。” 钟漓月向墙两边看了看,不禁骇然。确实挺高的,幸好她不恐高。 “先慢慢蹲下去,然后再拿绳梯。”平玉尧站在墙外一脸担心地指挥道。 “你说如果我不叫‘钟漓月’,而是叫‘红杏’的话,不就正好印证了‘红杏出墙’这个成语吗?”钟漓月蹲下身体自我调侃地道。 平玉尧心急如焚。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能开得出玩笑来?他全神贯注地盯着钟漓月,时刻提醒道:“钟姑娘,你一定要小心啊!摔下来可不得了。” “你再唠叨,我可真要掉下去了。”钟漓月白了他一眼。本来看他紧张,她好心跟他开个玩笑想帮他缓解一下心情的,谁知道他竟然越来越紧张,搞得她自己都紧张了起来。 拉回绳梯放到墙的外面,又顺着梯子爬了下去。钟漓月一鼓作气地完成了所有动作,轻松地落到了地面上。 平玉尧一颗心这才放下来。 钟漓月斜着他道:“傻愣着干嘛?过来收梯子呀!” 平玉尧憨憨地跑过去,和钟漓月两人一起将绳梯收好,放到了马车里。然后,钟漓月问道:“衣服带来了吗?” “带来了,都在车里,你进去换吧!”平玉尧点点头,道。 “不行,会有护卫不定时地过来巡视,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为妙。”钟漓月正色道。说完,她利索地爬进了马车里,然后让平玉尧驾车离开。 马车里有一套男装,还有一个银色的面具。钟漓月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发现不是很重,应该不是镀银的。“哎!”钟漓月感叹道:他这个五少爷当得真穷,连个纯银面具都混不到。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平玉尧驾车来到一块空地,此处离沈府甚远,应该安全无虞。所以平玉尧将马车停了下来,然后让钟漓月换衣服。 “好。”钟漓月在车里面应了一声,然后拿起平玉尧特意为她准备的那套男装,弓着身体费力地将衣服换上。好了以后,平玉尧驾车带着她来到了一处船厂前。 “我一共找了三家,这是其中一家,老板姓胡。”平玉尧对着大门说道,说完后,他转脸看向钟漓月,不禁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才想起这是他的面具。 “五少爷胆子可真小啊!还被自己吓一跳?”钟漓月好笑道:“这大白天的看到都吓成这样,晚上不是要被吓死?” 平玉尧皱着眉说道:“是有些吓人了,戴在自己脸上还不以为然。我看街上有卖这样子的面具,便叫人打了一副,不想戴起来竟是这幅诡异的样子。”顿了一下,他不解地道:“可是赵爷看见我,为何没有被吓到呢?” “足以说明赵爷名不虚传。”钟漓月分析了一下便明白了:“他定是见惯了鬼煞蛇神,胆子极大,不然能垄断这北关的水域生意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面具的奇效 平玉尧想了一下,点点头赞同道:“钟姑娘言之有理。” “什么姑娘?叫我老板!”钟漓月佯装不悦地瞥了他一眼,‘命令’道。 平玉尧莞尔一笑,拱手俯身道:“是,老板。” 钟漓月摘下面具,还给平玉尧,“走吧,一起去会会这个胡老板。” 平玉尧快速地戴上面具,然后跟着钟漓月进了船厂。 浣京几家船厂规模几乎一样,平玉尧根据打听来的口碑,再按照钟漓月的要求筛选了三家出来,这是其中一家。 光在外面他们便能听到锤子、钉子相撞的声音,进了船厂里面,随处可见光着膀子的彪形大汉,或抡起大锤子,或正在冶炼铁钉子。见此情景,平玉尧急忙伸手挡在钟漓月面前,不让她看。 “干什么呀!”钟漓月一把推开了他的手臂,不悦地低声提醒道:“我穿着男装呢!你别把我暴露了。” “哦哦哦,我忘了。”平玉尧急忙垂下双臂,不好意思地咧咧嘴,冲她憨然一笑。 “别傻笑了,赶紧找人。”钟漓月笑着摇了摇头。 平玉尧点点头,找一旁的小工询问了几句。小工抬手指了指西边,两人同时看过去,那边一群人都在干活,没有一个像是老板的。平玉尧寻着方向一路打听,最后终于在一群工匠中找到了正在干活的胡老板。 钟漓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虽然这家船厂是他从父亲那里接手来的,但是在他身上一点也看不出有钱公子哥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穿得灰不溜秋的,和这些工人没分别,脸上留个络腮胡子,外形看上去很粗犷。钟漓月听平玉尧说,他的年纪是三十四岁,但是现在看上去,他像是五十岁的老头子,一脸的沧桑。 “情报有误呀!”钟漓月埋汰地斜瞪了平玉尧一眼,矮声嘟囔了一句。 “你们是何人?”胡老板睁着一双大牛眼防备地看着他们两人。 许是被平玉尧这个面具给吓到了吧!钟漓月斜了斜他,果然看上去怪异极了,不过这样子也好,水路上混的,他们两人一个太过瘦弱一个太过斯文,不好。 平玉尧拱拱手,慢条斯理的介绍道:“胡老板,久仰。我们是航运镖局的人,这位是我们的老板。” “想买船?”胡老板闻言,脸色稍微有所缓和。 胡老板的口气听上去很不善,不过钟漓月感觉这是因为他的声音太粗造成的。他的外形看上去彪悍,但是应该没什么心计,因为他不像是会做生意的样子。 “正是。”平玉尧笑着回答道。 “喏,那些船你们挑吧!”胡老板侧身指了指东边一堆空置着的船,那些船有大有小,有的像是刚打出来的,漆色鲜亮,有的像积压了许多年的陈货,看上去没有一点油漆的光泽。胡老板冲着厂门口一个小木屋扬声喊了一声:“四叔。” 眨眼的功夫,一个瘦巴巴的小老头从旁边一个小木屋里出来,他身高不足一米五,腰背弓着,但是腿脚还算利索,一溜烟的就跑到了他们面前。 他看着平玉尧先是一愣,随即满脸堆着谄媚的笑说道:“这位老板是来买船吗?来来来,这边请。” 然后胡老板便不管了,转头准备回去继续做他的事。 “胡老板且慢!”钟漓月叫住了他。 叫‘四叔’的小老头急忙说道:“老板买船找我便行,我造了二十年的船,比他懂的多。” “可是我买的是一批,而且先拿货,后付钱,你能做决定吗?”钟漓月问道。 “什么?后付钱?哪有这种事?”小老头脖子往后一缩,不满地道。 “所以才要找一个能做主的人谈呀!”钟漓月耸耸肩,慢然地道:“四叔,你可以吗?” 小老头摇摇头,将他们往外推:“你们是专门来捣乱的吧?哪有先买东西后给钱的道理?赶紧走赶紧走。” 被撵出门后,平玉尧抱歉地对钟漓月说道:“都怪我不好,没打听清楚。” “我倒觉得,我们误打误撞的,正好找对人了。”钟漓月望了望船厂,偏头说道。 “何以见得?”平玉尧思索了一下,实在不明白,只好问向钟漓月。 “怎么说呢?”钟漓月思忖了一下,道:“我们现在去下一家,说不定能打听到一些有用的信息。等拜访完这三家,我再告诉你。” 于是,两人又来到下一家船厂。 这家船厂老板姓许,许老板三十岁出头,他们进去时,许老板正自在地坐在椅子上晒太阳,一群工匠前面则站着一个中年男子指挥吆喝。 “许老板每天只负责人到场,临阵指挥的一向是家里的二叔。”平玉尧在钟漓月耳边说道。 钟漓月挑挑眉,对他们的关系了然于心。在二叔面前还敢这么潇洒,可见这个许老板和他二叔之间不是很和谐呀! “待会儿你别说话,站在我身后,知道吗?”钟漓月交代道。 “为何?”平玉尧好奇地问道。 钟漓月含着笑解释道:“因为我觉得你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很神秘,越神秘别人越喜欢猜测,这样别人就不敢小瞧了我们,但是你一开口说话就破功了。” 平玉尧摸了摸自己的面具,高兴地道:“我只是为了遮面,不叫人认出身份来而已。若是还能有这般奇效,那甚是好。” “哈哈。”钟漓月决定,她将来也要打一个一样的面具。 不,等她赚到钱了,她要豪一点,做个全金的,亮瞎所有人的眼! 翩然进了船厂深处,一个工人将他们二人带到了许二爷面前。钟漓月对着许二爷拱手做礼道:“许二爷!” 许老板见有人进厂,立即从椅子上起身,走了过来。 “许老板。”钟漓月对着他也是一揖。 叔侄二人对着他们两人上下端倪了一会儿,然后许老板问道:“你谁呀?” “我是航运镖局的老板,敝姓钟。”钟漓月声音宏厚地自我介绍道。 “你是老板?”许老板质疑地上下端倪着钟漓月,又一脸疑惑地看向许二爷。 许二爷沉着地开口说道:“看来是我许某孤陋寡闻了,没听说浣京有哪家船运镖局的老板姓钟。” “人不可貌相,两位不会以貌取人这么肤浅吧?”钟漓月不冷不热地说道。她始终抬着下巴,眼神不可一世,倒像个老板的样子。 叔侄两人不敢小觑了她,许老板稍微向前跨了步,问道:“那钟老板前来寒舍,有何贵干呀?” “哦,你们住这儿?”钟漓月明知故问地装作不懂的样子。 “什么住这,这里怎么能住人呢?!”许老板不客气地嚷嚷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谈判 许二爷的脸上不经意地划过一丝轻蔑之色,稍纵即逝。这一幕恰巧落在了钟漓月的眼里。看来他们叔侄二人确实不合。这样就好对付了。钟漓月暗暗一笑,慢悠悠地说道:“看来是在下误会了。在下今天前来贵宝地,只为一件事,就是买一批小船。” “买船啊?”许老板一听是主顾上门,脸色瞬间变得和善起来,他嬉笑着问道:“买多少啊?” 许二爷沉得住气,知道他们是来买船的,脸色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钟漓月竖起一只手掌,朗声说道:“五十。” 许老板两只眼睛都瞪直了,那表情明显是在高兴。他又向着钟漓月的方向跨了一小步,好声询问道:“钟老板要什么样的船?作何之用啊?” “运点货而已。” “运到哪的货?这水域不同,用的船只也不一样。”许老板畅所欲言,一副很懂的样子,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那些知识一股脑的都说出来。 许二爷不满侄儿如此急功近利,懒得插嘴。但五十只船不是小生意,不能马虎了,所以他站在那儿没有动,先听他们讲。 “不管哪个水域,我只要小船,另加一艘排水量最大的大船。”钟漓月说道。 “这个……”许老板犹豫起来,想了一下,撇撇嘴说道:“你不说是哪个水域,倘若船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可不负责。” “那可不行。如果你们偷工减料的,却赖在我们头上,这算谁的?”钟漓月无赖一样的语气说道。 许老板急了,语气不耐地道:“是你不愿说哪条水域,怎能怪我们?!” “哦,”钟漓月做恍然状,睁大眼睛一派天真地问道:“原来你们家的船是根据水域来定质量的?” 许老板一听此话,急得拼命瞄着许二爷,否认道:“我、我什么时候说了这话?” “钟老板。”许二爷见侄儿三两句话就被人套了进去,终于忍不住开腔了:“我们许家出的船在道上都是极有名气的,钟老板这么大的量,买之前都不打听一下吗?” 钟漓月微微一笑,道:“因为我们的要求比较特殊一些,所以有胆量敢接我们镖局单子的人不多。只要符合我们的要求,什么样的船厂,无所谓。” 许二爷一听这话,便知钟漓月已经看出了制船里面的道道,也不再刻意强调自家的产品有多好,直接问道:“好一个‘无所谓’。钟老板不妨说说,贵镖局有何种要求?” 钟漓月慢声道:“先给货,后给钱。” 叔侄二人闻言,顿时脸色一黑,许老板更是气急败坏地喊人过来,扬言要将钟漓月二人扔出去。 人越是缺少什么就越在意什么,他越是这样,就越是说明钟漓月说到了他的痛处。往往这种人最经不起刺激。 “许老板发这么大的火,至于吗?”钟漓月哂笑,毫不畏怯地懒声讽刺道:“所谓商人,不就是善于协商的人吗?协商不成,大不了就算了。许老板这脾气,可不适合做生意啊!” “你说我什么?”许老板被人说到痛处,气得差点掳袖子冲过去。 平玉尧上前一步,挡在了钟漓月的面前。他的面具起到了威慑力,一下子便吓得许老板往后退缩。 许二爷一把拉住许老板的手臂,对钟漓月冷声说道:“钟老板是初来乍到吧?先去打听打听道上的规矩再说吧!” “生意场上自然有规矩,但是没有规则。在下既然敢开这个口,自然有在下的道理。你们也不问问,在下押的是谁的货吗?” 许二爷眼睛眯了眯,看钟漓月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这个年轻人虽然口出狂言,但是泰然自若的神情完全不像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说不定,他或真的大有来头。 “不管是谁的货,都没那个规矩。”许老板站在一旁沉默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又说道。 “是吗?”钟漓月勾起唇角笑了笑,问道:“赵爷的也不行?” 两人都愣了一下。 “你、你是在故意消遣我们吧?”许老板不相信地道。 许二爷却问道:“钟老板说的是哪个赵爷?” “水路上有几个赵爷?”钟漓月假装天真地说道:“反正在下只认识赵鼎赵爷一位。” 许老板眼神一凛,心里拿捏不准,便求助似地看向许二爷:“二叔,听说赵爷的货押给了一个神秘的老板,不会就是此人吧?” 这个时候想到自己的二叔了,真是小孩子做派。钟漓月在心里冷笑。 许二爷垂了垂眸子,锐利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钟漓月,越看越发地不确定。 静默了片刻,许二爷沉吟道:“钟老板这么大的本事,能拿下赵爷的货,连区区买船钱都出不起吗?” “听说他是免费给赵爷运货,外面的人都传这个神秘老板特别有钱。”许老板在二叔耳边说道。 “这不是钱的问题,我只是想找几家能符合在下要求的,所以得先试航一下,最后确定选哪家。浣京的航运镖局说多不多,竞争起来也是挺激烈的,想要做到最大,当然得使出一些不同的手腕来,不然怎么竞争得过那些老镖局?”钟漓月侃侃而谈,表情十分认真。 “那你为何需要小船?”许老板不解地问道。 钟漓月信然一笑,开始给他们画大饼:“就跟你们实说了吧!我背后还有一个大老板,他想把镖局做到浣国最大,但凡浣国境内的任何一条分支溪流,都要有一条我们镖局的货船。” “这么大?”许老板惊讶得脱口而出,然后又偏头对许二爷矮声说道:“听说这位神秘的老板是沈家的当家人沈兆言,看来此话不假呀!” 许二爷的眼神里不禁又多了几分猜测。 “我们还要去下一家船厂,二位想好了,可以到齐云酒楼找我们,我们经常在二楼的包房里和赵爷谈事。”钟漓月见好即收,高雅地对他们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了。 到了外面,钟漓月转头,默默地看着平玉尧。 平玉尧一脸不解,“为何要这般看着我?” 钟漓月笑着摇了摇头,收回了视线,玩笑地道:“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插一句嘴,这样听话,不像个单纯的傻小子。” 平玉尧一愣,茫然地问道:“钟姑娘此话是何意?” “我夸你呢!刚才表现得好极了。”钟漓月深然一笑。 平玉尧抬手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们找家茶摊喝点茶吧!”钟漓月提议道。 “那边就有一个。”平玉尧指着西边一个草棚子说道。 “不去那边,我们去刚才那家船厂附近。”钟漓月摇摇头,走向他们的马车。(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画大饼 平玉尧不明白为何,但还是照做了。到了他们去的第一家船厂附近,他驾着马车四处绕了一圈,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小茶棚。 坐下来点了一壶茶后,平玉尧将心中的不解问了出来:“方才来时就瞧这附近没有什么茶棚,第二家船厂附近倒是有两家大的茶铺子,钟姑娘为何偏偏要走回头路呢?待会儿我们要去第三家还得回头呢!” “我知道,你肯定是先规划好路线的。”钟漓月悠哉地喝了口茶,笑着问道:“你既然有此疑虑,那还为何问都不多问一句,就直接过来了?” “我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钟姑娘的话向来有道理,所以就来了。” “你这就叫盲目听从。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钟漓月笑道:“等我们喝完茶,你大概就能知道我为何要回头了。” 平玉尧‘哦’了一声,不再说话,安心地喝茶。 过了一会儿,有两个工人模样的大汉进棚子来点茶。 “累死了。” “可不是嘛?小老板真是傻,明明当老板了,干活比我们还带劲,一点也不知道偷懒,不像大少爷在这里的时候,不是晒晒太阳就是喝喝茶,我们做工的也自在点。现在他跟我们一起干活,谁还敢躲半点懒呀?你说这家业都落在手里了,还怕什么呀?” “这你就不懂了吧?苦日子过惯了,突然让他当老板不习惯。” 平玉尧一听,便低声对钟漓月提醒道:“看来这两人是船厂的工人。” 钟漓月信然一笑,给他睇过去一个早已明了的眼神。 平玉尧豁然明白过来,她来此的用意是什么了。 片刻后,又有两个工人从船厂那边过来喝茶,四个人相互打了声招呼,便开始说起他们这个新上任不久的小老板。从他们的话语中,钟漓月二人听出了这些工人对胡老板是怨声连连,同时对他的身世也有了一点的了解。 胡老板是庶出的少爷,在家不受什么宠,上头又有三个哥哥,继承家业的事情本来轮不到他的,可是三虎相争,非死即伤,结果被这个不受宠的胡老板捡了漏。天上突然掉下来这么大的一个馅饼,被他给捡着了,不知所措的他唯有努力干活,来报答亲爹给他的意外惊喜。 “走吧!”钟漓月脸色一凉,恹恹的放下茶杯出了茶棚。 平玉尧猛地灌下一大口茶,然后匆忙付了钱跟了出去,到了马车前,平玉尧好奇地问道:“钟姑娘听到什么了吗?为何不继续听下去?” “明知道他们家没戏了,还听下去干嘛呢?家家都有本难念的八卦,听了有什么意义?”钟漓月凉凉地说道。 “钟姑娘何以断定他们家没戏了呢?”平玉尧一脸不解。 “现在的胡老板如履薄冰,每走一步都必须十分小心,因为他知道,只有不出一点差错,或许才有可能保住今时今日的地位,所以他不敢冒进,接手我们的单子。”钟漓月肯定的说道。 平玉尧摇了摇头,不赞同钟漓月的话:“那钟姑娘当时为何会选中我为合伙之人?越是这种出身,越想要得到父母兄弟的认同,不是吗?” “你与他不同。”钟漓月蹙起眉头,将疑惑锁于眉间:“我也说不上来你们哪里不同,但就是感觉不一样。如果你觉得可以,不妨明天自己来试试,我们先去第三家。” “嗯。”平玉尧点点头,拿出马鞭子坐到了马车的驾驶位置上。 两人驾着车,很快便到了第三家船厂。 这家船厂姓郑,老板是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公子,身边有三位叔叔辅佐看管,而他就站在一边,没事这里指指,那里看看,一副少爷派头。 不过好在这位上任一年的船二代无所事事,所以钟漓月两人一进来,他便立刻过去招呼。那三位叔叔没有多管。 一听钟漓月说要买五十只船,后付款,这位郑老板也和先前的许老板一样,先质疑钟漓月的来意,然后喜不自禁,最后恼怒之极,等钟漓月亮出‘赵爷’这个招牌,他又变了一个态度,对钟漓月客客气气的。 “这件事确实不是件小事,要不喊令尊或者几位叔叔过来,我们一同商讨一下?”钟漓月故意说道。 “不用!”郑老板当即挥手拒绝,豪气冲天的一口应承下来:“现在这个船厂我做主,找别人有何用,还不得我点头?” 钟漓月点点头,心中窃喜,那就好。 于是,她继续用画大饼那一套忽悠他,先给他描绘出一个很美好的将来,然后由浅入深地谈及继承家业的不易:“只有真正做成一单大生意,家里各位长辈才会真正对我们放心,不然做任何事都束手束脚的,又要请教这个又要请教那个,做不好还得挨训,难道他们就不会做错事吗?” 郑老板头点如捣蒜,对钟漓月的话简直不能再同意了。他有种相逢恨晚的感觉,他拍了下钟漓月的肩膀,说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走,我请你喝酒去。” 平玉尧连忙挡在了钟漓月的面前,厉眼瞪向他。 郑老板吓得往后一退,不敢动作。 “实在不好意思,我待会儿还有要事,这样,下次,下次我请你,如何?”钟漓月不动声色地将平玉尧拉回了身后,笑着打圆场道。 郑老板被扫了兴致,有些不高兴,但是一想到大生意,便又不在意地笑道:“既然钟老板有要事在身,那就不勉强了。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钟漓月点点头,和郑老板走出船厂,到外面的茶棚坐下来慢慢谈。 平玉尧也跟着坐了下来,郑老板眼神一愣,疑惑地道:“你不是钟老板的护卫吗?” 平玉尧半蹲着,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只好看向钟漓月。 “去那边坐下吧!跟着我一天了,也累了。”钟漓月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道。 平玉尧点点头,顺从地坐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钟漓月和郑老板开始详细讨论买船的细节。 很快,双方便达成了协议。 其实这位郑老板一听说是‘赵爷的合伙人’,心中便已经肯定了钟漓月这个人,然后又听钟漓月说要多试用几家船,最后才选定,便急着一口答应了下来,生怕这笔大生意被别人抢去了。 “就喜欢你这样爽快的。”钟漓月拍了拍郑老板的手臂,高兴地道。 “什么?”郑老板突然一脸骇然。愣了半天,他将身体往后缩了缩,一脸小白地说道:“钟老板原来好、好男风。” “噗——!”钟漓月忍不住喷笑了出来。没办法,郑老板的表情实在太受了。 “郑家家规甚严,若是叫我爹知道了,定会,定会……”郑老板差点要哭出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跟谁学的 钟漓月抿嘴笑了笑,然后解释道:“郑老板误会了,可能在下的言语有些……夸张了,我与家里的弟兄们向来如此开玩笑的,习惯了,郑老板莫怪!” “钟老板娶妻了吗?”郑老板仍然半信半疑。 “还没。郑老板有好介绍吗?” “有倒是,但不过,没听过浣京有哪个钟家,我不知当如何跟人家讲呀!我有位好友家中便有未出阁的妹妹,长得如花似玉,看着都……”郑老板露出垂涎欲滴的表情。 “那郑老板为何不去求婚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钟漓月面带微笑,以掩饰眼中的鄙视。 郑老板一脸惋惜状:“我家中那位正妻是家中嫡长女,背景比这位妹妹要强一些,我爹说娶她更有利于家里的生意。” 钟漓月挑高眉角,鄙夷地斜睨着他。 郑老板瞄见钟漓月的眼神,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说错话了,尴尬的笑了笑,又恭维道:“钟老板年轻有为,比我强多了,若是有心纳这位妹妹为妾,也未尝不可呀!” “郑老板可真是抬举我了,女人一多,后院必乱,我怕引火烧身。”钟漓月沉下脸说道。 “钟老板此言差矣,后院的女人少,如何保证家族子息旺盛?”郑老板颇为自豪地道:“女人越多,越说明男人有本事!” 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生意谈成了,就没必要再跟他继续耗下去了。钟漓月直接说道:“郑老板何时有空,我们把字据立了吧!” “我现在就有空。”郑老板指了指自己,说道。 “可是我现在没空。”钟漓月语气傲慢地道:“我还要去下一家,明日晌午前,麻烦郑老板到齐云酒楼跑一趟。” 这时,郑老板改口了:“钟老板,其实你不必跑那么多家,你还有何要求,提出来好了,我定会尽量满足,何必跑来跑去的那么麻烦呢?” “做生意要是怕麻烦,还做什么生意?”钟漓月不冷不热地说道。话音刚落,她已经起身,拱手与郑老板告辞。 郑老板被堵得无话可说,讪讪地冲她拱了拱手,目送他们离开。 “钟姑娘,我们去哪儿?”平玉尧跟上去低声问道。 “顺着来时的方向走就是了,离开他的视线我们再说。”钟漓月轻声回道。 上了马车后,平玉尧驾着车一路向西而去。良久,已经完全看不到那家船厂的影子,平玉尧放缓速度,大声问向车里面:“钟姑娘,再走下去就要出浣京城了。” 钟漓月慢慢地移到门口,掀开帘子出去,坐到了平玉尧旁边的位置上,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伸出手指挥道:“从那个林子绕一下,顺着那条小道回城内。” “钟姑娘,你多拖一天的时日,不怕郑老板反悔,或者他家中的人知道此事后反对,并加以阻止吗?”平玉尧借机说出了自己的担心:“拖得越久,便越容易发生变故,做生意不是最忌讳夜长梦多吗?” “那要看针对什么人了。”钟漓月满脸自信,就此机会,她教导起平玉尧来:“跟了我半天,你没看出来我为何要你找船二代吗?” “看出来了。因为这些年轻老板还未正式脱离家中的管束,很需要在父亲面前立功的机会,来扭转在生意场上处处受限与长辈的局面。” “仅仅如此吗?”钟漓月斜着眼睛看着他,问道。 平玉尧露出些许惊讶,怯然地道:“除了这个,还有其它原因?” “年岁大的老板因为经历太多,性格上会很骄傲、固执,面对我们这样年轻的,他们看不上眼;生意方面,他们墨守成规,不易打破做熟的生意模式,所以我们找上门去,或许连话都说不上两句就被打发了,想要赊他们的账几乎不可能。事情不成倒也罢,最重要的,是会打击你初出茅庐的自信心,这才是最致命的。”钟漓月的眼中闪现出一股睿智之光。 “原来钟姑娘是为了我着想。”平玉尧听后,不但对钟漓月折服不已,而且感激涕零,“这半日跟着钟姑娘所学,远远超过了跟着大哥学了一年的时日,真是多亏了钟姑娘不吝赐教。” “你也太夸张了。”钟漓月好笑道:“你跟着你大哥没学到什么东西,是因为你大哥不愿意教他,他不像个草包,只不过心术不正,难以走得长久,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说到夸张,钟姑娘用词可真是……”平玉尧面露尴尬之色,犹豫了一下才小声提醒道:“以后那样的玩笑,在外可莫不能开了。钟姑娘毕竟为女儿身,又还未出阁,迟早要亮出真实身份,那样的玩笑会损坏钟姑娘的名声,致使以后难以嫁人。” 钟漓月乖张地点点头,汗颜道:“我以后一定会尽量注意的。” “只是尽量?那可不行。”平玉尧煞有介事地道:“钟姑娘怎会染上这样的话语习惯?可一定要改过来才好啊!” “好吧!”钟漓月撇撇嘴,心中有些懊悔,早就告诫自己要入乡随俗,怎么老是忘了? “若非亲眼所见,恐怕任谁都难以相信你是沈府的丫鬟,还是沈老板院子里的。”平玉尧笑了笑,语气颇为无奈地道:“传闻他的一双眸子利如刀锋,任再喜爱笑之人到他面前都笑不起来,你却好像丝毫未受他的影响。” 钟漓月勾起唇角,道:“你既然听到了他那么多的传闻,那你没听说他极少在府中?你不知道他是个工作狂?” 平玉尧一脸蒙圈,不解‘工作狂’的涵义。 “他每天都是满天星辰的走,披星戴月的回,一天之中除了睡觉,在家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半个时辰,对我们做丫鬟的能有多大影响?”钟漓月淡淡地解释道。 平玉尧不禁更加疑惑:“那,钟姑娘这些经商之道是如何学来的呢?” “你以为我是跟他学的?”钟漓月呵呵了,傲娇地嘟囔道:“我这可是实打实的实战经验,加上古往今来所有商人的智慧精髓,要是狭路相逢,他还未必如我呢!” “钟姑娘竟不是跟着沈老板学来的经商之道?”平玉尧的眼睛因为意外瞪得如铜铃那么大,连路都跑歪了,马车一颠一颠的。 钟漓月连忙扶住车的边框以稳住身形,生气地咬着牙威胁道:“走点心,不然我开除你了!” 费了好大的劲,马车终于跑回了正道。平玉尧连连道歉,受气包的样子看上去像极了被地主长期压迫的苦命长工。 “我原谅你就是了,你小心驾车吧!”钟漓月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使劲扒着边框,恨恨地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吃饱了撑的 “哦。”平玉尧点点头,专心地看向路的前方,渐渐跑顺了之后,眼见着快到城区了,平玉尧提醒道:“钟姑娘,我们快进城了。” 钟漓月起身准备进去。 平玉尧急忙问道:“钟姑娘,正好到了晌午,不知钟姑娘能否赏脸,与我一同吃个便饭?” 钟漓月扁扁嘴,怏怏地道:“跑了大半天,我正好也饿了,可是我怕遇到大少爷。如果让他知道我偷跑出来,那我以后就再也别想出来了。” “这个无事,我们不去他去的酒楼不是便可以了吗?”平玉尧说道。 “你知道他会去哪家酒楼?”钟漓月奇怪道。 平玉尧目光一闪,轻松地说道:“他身为沈家的当家人,去酒楼自然是选择自家的名号,我们不去沈家开的酒楼便是。” 钟漓月摸了摸下巴,点头道:“言之有理。好吧!今天就蹭你一顿吧!” 平玉尧拿出刚摘下不久的面具,再次戴到了自己的脸上。 进了主城区,平玉尧选了个稍微偏一点的小酒馆,确认了周围的人中没有熟人后,他将钟漓月从车里面喊了出来,然后直接进去要了个包间。 进屋点了饭菜后,小二出去了,平玉尧才摘下面具,脸上露出解放的轻松感。 “戴面具也挺好的,脸捂得比以前白多了。”钟漓月观察着他,调侃道。 平玉尧恹恹地道:“钟姑娘就别拿我开玩笑了,男人肤白会被人说的。” “这有什么好说的?”钟漓月抿了一口茶,举例说明道:“这叫‘天生丽质’,又不是故意美白成那样的。很多不干活的富家公子不都很白吗?你看我们家大少爷,皮肤虽然不是很白,但是很光滑,让女人看了都羡慕嫉妒恨,但是谁敢说他?你不是说他的眼神很有威慑力吗?那叫‘气场’,与外貌没有丝毫关系,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自信与骄傲。懂吗?” 平玉尧听得一愣一愣的,参悟了许久,他算领会了一点点,羡慕地赞叹道:“钟姑娘真是好口才,不但能言会道,还能叫人心悦诚服。若我能有钟姑娘一半的天资,恐怕早已人前显贵。” “照你这么说,我早该扬名立万了,可是你看我现在?”钟漓月双手一摊,无奈地道。 “钟姑娘是在蛰伏,一旦遇到好机会,便能功成名就。”平玉尧垂下眼眸,低落地道:“而我,即便遇到了再好的机会,也难以把握。” “很多时候是要靠运气的,还要有贵人相助。天时地利人和,这三样你现在不是都有了吗?只要再坚持一小会儿,定能看到希望的曙光。”钟漓月安慰道。顿了顿,她突然察觉出自己说错话了,便质疑地道:“不对,难道你现在还没看到霞光吗?” 被这么一提醒,平玉尧瞬间转忧为喜,高兴地道:“对了!我已经跟着钟姑娘走到黎明了,只需再等上那么几时,便能瞧见胜利。钟姑娘定然便是我命中的那位贵人,能遇上钟姑娘,真是我平玉尧三生有幸!” “算你会说话。”钟漓月笑道。 两人喝了几口茶,终于等到上菜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平玉尧连忙又将面具戴上,小二推开门的刹那,钟漓月掀起眼帘随意地朝外面扫了一眼,对门偏右侧的包房的门正好开了,里面走出一个身材轻盈的曼妙女子,她走到门口,转身对里面的人说了句话。关上门的那一缝隙,钟漓月看到了那屋里面的人,不禁目光一凛,整个人都僵住了。 又是他!沈兆言!!! 钟漓月失去了理智,猛地站起身来向门那儿大跨一步,在准备开门的那一瞬间,她冷静了下来。 不能! 她不能去! 他早就明说了会娶别人进门,她有什么资格去质问他?有什么资格? 钟漓月无力地垂下欲打开房门的手,褪去眉间的愤怒,转而惨白无力地一笑。 这样也好。他越是如此,等她离开的时候,才越能干脆利落。 “钟姑娘,”平玉尧探着脖子看向钟漓月的脸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无事吧?” 钟漓月快速地整理好心情,重新坐回到座位上去,若无其事地对平玉尧笑道:“没有,突然肚子疼想去茅房,到了门口又不疼了。哎呀,饭桌上我怎么能说这个?真不好意思。” “无碍。”平玉尧不介意地摇摇头,对钟漓月的话不太相信,他总感觉钟漓月突然有些异样,所以,他又关心地问了一遍:“钟姑娘,你真的无事吧?要不,我去请个大夫过来?” “真的没事。”钟漓月对他浅然一笑,道:“快点吃吧!吃完送我回去,我还要拟合同呢!” “合同?” “就是字据。”钟漓月淡淡的解释了一下,然后对着饭桌上的菜风卷残云般的狂扫一通。 平玉尧骇然地看着钟漓月这番吃相,咽了咽喉咙,筷子都还没伸出去,就感觉自己已经饱了。他担心地劝阻道:“钟姑娘慢点吃,不够的话我再去叫小二多点一些。” “不用,这么多菜,够我们吃的,你赶紧吃呀!”钟漓月嘴里含着饭菜模糊不清地说道:“我在家吃饭都是这样大快朵颐的,感觉空落落的肚子一下子被填满了,什么痛苦都没了,超级舒服,你也试试。” “可是我没感觉自己的肚子空落落的。我现在还不是很饿,钟姑娘,你慢用!不用管我。”平玉尧看钟漓月好像十天没吃饭的样子,怎么忍心和她抢?索性都让给她好了。 钟漓月忙着吃,才懒得管他呢!她现在谁也不想管,只想好好吃饭,好好填满自己的内心。 平玉尧看着她,几次开口劝她慢一点,不着急。钟漓月仿若未闻,依然我行我素。一桌子菜很快就被她一个人吃完了。她好像还没完的样子,平玉尧终于忍不住了,小心地试探道:“钟姑娘,不是我小气舍不得钱,我只是觉得,钟姑娘吃得稍多了一些,恐会滞食体内,引发许多不适,不如,今天就到此为止?” “我吃了这么多?”钟漓月垂下眼眸,看着满桌子的空盘子,愣了一下,旋即蓦然一笑,自言自语道:“为了明知道的事情折磨我自己,我真是吃饱了撑的。” 平玉尧连忙体贴地为钟漓月倒了一杯茶递过去,道:“钟姑娘,喝点茶消消食吧!” “谢谢。”钟漓月接过茶,浅浅地嘬了一口。 看到她恢复了正常,平玉尧终于松了一口气,玩笑地道:“还以为钟姑娘突然被魔怔了呢!吓了一跳。” 钟漓月浅然一笑,轻声说道:“以后再也不会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撞到 现在回想起刚才那一幕,钟漓月真是鄙视自己,同时也很庆幸。抛开别的不说,自己现在不是也单独与一位异性共处一室吗?如果沈兆言反问她,她又该如何解释呢?再说,她主动现身的后果就是沈兆言再也不准她出门了,那可怎么办?这么紧要的关头,她可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如果她这次不能成功,下个机会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在下个机会到来之前,她会经历一系列的悲惨遭遇:亲眼看着沈兆言结婚,新娘却不是她,然后服侍他们夫妻二人,甚至在他们造人的时候站在门外一边听着他们恩爱的声音一边强颜欢笑。沈兆言不在府里的时候,少奶奶再和她来点宅斗,有可能利用怀着身孕的机会故意趁着沈兆言出现的关头假装被她推倒在地,接着便是她被关进柴房,说不定是送去官府监狱,而沈兆言和美娇娘抱着孩子,一家三口美美满满的过着幸福的小日子,哪还想得起有个旧人在暗无天日的哭泣…… 从脑子里脑补出来的那些画面,钟漓月依稀看到了自己一辈子锁死在沈家后院的悲惨结局。她吓得连忙甩甩头,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 “回去吧!”钟漓月站起身来。到了门口,她又挡在了门口,不让平玉尧开门。平玉尧不解地看着她,钟漓月说道:“你把面具借给我用!然后你先出去,把马车停在街口那里,我们到那里汇合。” “为……”平玉尧张张嘴,想问为什么,想了想,便又闭上了嘴巴。自从跟着她做事那天起,哪还需要问为什么?与她多处一日,他便愈发地觉得自己像个毫无见识的井底之蛙,这样他还有什么资格问别人原因?!能有机会跟着她学习已是天大的恩赐。 平玉尧二话不说,顺从地出了门。 过了一会儿,钟漓月戴上了面具,然后将门打开一条细缝,朝外张望了几眼,尤其观察了一下对门那边,还好什么动静都没有,于是她放心大胆地出去了。 快要出酒楼时,掌柜的突然冲过来叫住了她,然后笑脸提醒道:“客官,你还没结账呢!” “什么?”钟漓月惊呼道。平玉尧走时竟然忘记买单了?这个该死的平玉尧,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给忘了!现在怎么办呀?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小二的这时也过来了,和掌柜两人紧紧盯着她,仿佛她是故意的似的。 他们的眼神简直了。 “我的朋友刚出去,一个穿灰色长袍的男子,白白瘦瘦的,你们没看到他?”钟漓月尽量心平气和地跟他们解释道。 “看到了呀!”小二点头,说道。 钟漓月勉强地挤出一丝笑意,尽量用和善的语气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不提醒他结账呢?” “因为我们知道屋子里还有一位客官,所以就没提。这种事,我们提了不好。”掌柜的笑呵呵地解释道。 钟漓月欲哭无泪,咬着牙问道:“我能用手机扫一扫付款吗?” “什么?”掌柜的和小二哥一脸蒙圈。 “刚才从屋里出去的那位是我的朋友,钱都在他身上呢!他说在路口等我的,我现在过去给你们拿,好吧?”钟漓月无奈地说道。然后迈起脚步准备出去。 “哎哎哎,这可不行!”小二眼疾手快地一下子挡住了钟漓月的去路,不让她走。他不相信钟漓月,还一把抓住了钟漓月的手臂,生怕她跑了。 钟漓月忿忿地道:“我又没说要赖账,你们怕什么呀?不说了这就去找我朋友拿吗?” “你可别想糊弄我,上次轻信了你们这些吃白饭的,这回还想跑?” “上次不是我。”钟漓月气得拼命甩胳膊。 “上次不是你,那这次呢?”小二哥语气很不好,眼神凶悍地怒瞪着钟漓月,掌柜的挡在门口,形成第二道防线。 “你们?”钟漓月气得不要不要的,脱口而出道:“人和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哪去了?” 小二哥似乎认定了上次吃霸王餐的人就是钟漓月,死死拉着她的手臂,警告道:“你不要再胡搅蛮缠了,今日是万万不可能再叫你跑了的。” “到底是谁胡搅蛮缠?我都说了这就去拿?!”钟漓月奋力挣脱小二的手。 两相拉扯间,钟漓月猛然一用力,不小心撞到了后面的人身上。她感到后面的人突然向旁边闪了一下,钟漓月身体猛地往后一倾,幸好右腿及时往后退了一下,稳住了身形。 “哎呦,看着点!”明德带着怒意的声音从背后响了起来。他赶紧移到沈兆言的左手边,怒眼瞪了瞪钟漓月,然后小心地问向沈兆言道:“大少爷,没撞着吧?” 谁? 钟漓月吓得连忙将脸转向另一边去。 糟了糟了糟了,老天保佑,可千万不让他看到我!钟漓月在心中暗暗祈祷。 “哎呀,客官对不住,这人吃了饭不给钱,想赖账,冲撞了客官,对不住对不住啊!”掌柜的点头哈腰的对黑脸的沈兆言赔笑道。 沈兆言冰冷的眸子朝掌柜的脸上扫了一下,然后便出去了。 钟漓月看着他的背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却不料,他蓦地转过头来,朝钟漓月看了一眼。 那穿透一切的眼神,仿佛要看穿钟漓月脸上的面具,直击她的真面目。 钟漓月本能地低下了头,避开他的视线。转念一想,是他做了亏心事被她看到,凭什么她要心虚地躲开?该躲开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思及此,钟漓月顿时扬起下巴,傲娇地回视着沈兆言投来的目光。 “怎么了大少爷?”明德弓着腰抬着手臂,等着伺候主子上马车,可沈兆言看着里面迟迟不动,明德忍不住好奇地也往里面瞥了一眼。刚才没注意看,这一看可不得了。明德的脸色顿时一吓,心里‘哎呦’了一声,犯起了嘀咕:大白天的,差点被吓死。大少爷可真厉害,还敢盯着使劲看! “我告诉你,别以为戴个鬼面具我们就怕了你。”小二过去再次抓住钟漓月的手臂,不依不饶地道:“今天你不给钱别想走。” “对,抓你去官府,看你到了官老爷面前还有没有钱?!”掌柜的指着钟漓月气愤地说道。 说时迟那时快,小二突然跨步上前,将手伸向钟漓月的脸。确切的说,是她脸上的面具。幸好钟漓月及时的一闪身,躲开了他的‘毒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呀!她赶紧下意识地看向沈兆言那边,幸好那里此时已是空空如也,他们已经离开了。钟漓月这才稍稍放宽了心。(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沈府那么大 说来也算钟漓月倒霉,店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也是因为之前他们遇到过两个吃霸王餐的人。奈何他们没逮住那两人,还被他们戏耍了一通。这次逮住了钟漓月这个窦娥,顺便就把气撒到了她的身上。 钟漓月在心里叫苦连天,她怎么这么倒霉呀?她为什么总跟官府那么有缘呢? 一想到上次的遭遇,钟漓月就发怵。她可再也不想重游那种地方了。于是,她开始拖延时间,希望平玉尧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赶紧回来救她:“你们送我去官府,店不要了?为了我一个,放弃这么大一个摊子,划算吗?” “管好你自个吧!”临近一个桌子的食客起哄道。 “没错,这么大个男子汉,吃白饭丢不丢人?”另一个食客附和道。 大家纷纷附和起来,他们对钟漓月这种行径一致地加以鄙视,力挺掌柜的将她送官查办,酒楼一下子乱了套。 好在这时,平玉尧带着一脸歉意回来了。 钟漓月暗松了一口气,嘴上忍不住埋汰道:“你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没结账?” “对不住对不住,我走得心急,忘了付账了,店家没有为难你吧?”平玉尧万分歉疚地哆嗦道。 “你觉得呢?”钟漓月用眼神朝两边指了指,凉凉地道:“差点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了,你再晚来一步,就得去监牢里看我了。” 掌柜的和小二见平玉尧回来了,终于闭上了嘴,周围的嘈杂声也消停了下来,凑热闹的食客们一脸无趣地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低头吃自己的饭。 “不是说好在路口等的吗?你可以和小二哥一块儿去找我呀?”平玉尧这时候提醒道。 “我倒想,也得人家愿意呀!”钟漓月冷笑一声,讽刺道:“人家的腿多金贵呀,多走一步容易吗?” 掌柜和小二哥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好不尴尬。 掌柜悄悄地推了一把小二,小二讪讪地笑了笑,上前一步弓腰道歉道:“误会误会,这次是小的错怪了二位,这厢给二位赔不是了。客官有所不知呀,上个月有人就这么骗了我们,说好是去路口找朋友拿钱的,结果就再也没回来,我们,我们……” 钟漓月摆摆手,不想再深究下去,毕竟最倒霉的还是店家。“算了,别跟他们啰嗦了,结账吧!我们走。” 平玉尧悻悻地结了帐,和钟漓月出了门。 马车就被平玉尧停在门口,钟漓月一进去,就赶紧换衣服。 到了沈府的墙外,钟漓月衣服已经换好了,她跳下马车,对平玉尧说了一句‘明天还是这个时候,记得带上笔墨’,便从车厢里抽出绳梯,开始给自己铺路。 “笔墨?”平玉尧一边搭手帮钟漓月扔绳梯,一边提醒道:“几乎每家酒楼会备有笔墨,我们无需自带的。” “哦?”钟漓月愕然,想想咖啡馆、酒店那些地方也会提供这些方便顾客,便点点头:“那好吧!” 顺利地进了竹园,钟漓月径直走向自己的屋子。后院里,明月和另外三人在太阳底下做针线活。明月乍然看到她,不禁吓了一跳,奇怪地问道:“大姐,你这一天跑哪去了?怎么到处找不到你人?” “四处溜溜呗,沈家这么大,大少爷吩咐我应该多去看看,熟悉熟悉路。”钟漓月拿出挡箭牌。 果然,那三个人顿时收回好奇的目光,眼里只剩下艳羡之色。得大少爷宠就是好,不像她们,只能呆在竹园里。 “你找我有事啊?”钟漓月问道。 明月撇撇唇,恹恹地摇了摇头,不满地嘟囔道:“大姐明知道还要问。” 钟漓月听得清清楚楚,即便明月不说,钟漓月也知道她想说什么,不过,能拖一天是一天,能当听不见就当听不见。 “大姐,你吃过午饭了吗?我给你留了饭,现在去小厨房热热给你?”明月真切地关心道。 看她这样,钟漓月心里又一阵歉疚,她抓起明月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不用了,我吃了。明月,有些事,老天会安排的,半点急不得,懂吗?” 明月失落地点点头,不然她还能怎样呢? 在屋里稍微小憩了片刻,钟漓月又出去了。 这次她是真的在府里四处逛逛。沈宅最大的特点就是人少地广,钟漓月在府里转悠了半天,几乎看不到什么人,虽然太阳照到人身上暖洋洋的,但是她还是从心底感到一阵阴森。 难怪那些老头子要沈兆言赶紧娶妻生子的,这个家确实需要充实一下人气。 不知不觉间,钟漓月来到了关押春乔的那个地方。 叶川‘嗖’地一下不知从哪个方向冒了出来,挡在了钟漓月的面前。 “叶川?你常年在这看守她呀?”钟漓月先是一愣,随即同情地道:“真是委屈你了。” “漓月?”小屋里传来春乔虚弱的声音。 钟漓月欲走过去,叶川抬手挡住了她。“放心吧!大少爷现在不在家。”不过叶川还是不放行,钟漓月只好忍心威胁道:“你要是不让我过去,我就把上次的事告诉大少爷。” 可怜的叶川,一个突发好心的善行,居然被前后拿来相胁。 叶川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看着钟漓月。 “我不是来看她的,我是来找你玩的。你一个人在这里很无聊对不对?我也很无聊,所以大家凑一块聊聊,打发打发时间吗?”钟漓月喜笑颜开地拉着叶川到春乔的门口,先盘腿席地而坐,然后对叶川招招手:“来来来,我们聊聊天。” 叶川斜了她一眼,走开了。 “别走呀!”钟漓月冲着他的背影挽留道。 只见‘哗’的一下,叶川的身影已经荡然无存。 “是你不聊的哦,别怪我哦。”钟漓月嘿嘿一笑,假意地道。收回视线,钟漓月看向屋子里面,道:“你的声音好像很脆弱,没事吧?” “无事。只是有些闷得慌!”春乔倚在门上,慢然地道。 “每天有人过来给你送饭吗?能吃得饱吗?”钟漓月真心地关怀道。不过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是问你,我是问你肚子里的宝宝。” 春乔扯了扯嘴角,虚弱地一笑,冷然道:“放心吧!大少爷不会让我现在就死掉的。” “对,没错,你身上还握有很大的筹码呢!”钟漓月点点头,然后又凉凉地说道:“不过就怕等你生孩子的时候,他忙着成婚,顾不上管你。毕竟繁衍自己的子孙,比别人繁衍子孙要重要得多。” “你说什么?”春乔方问出口,便了然地一笑:“也是,算算日子,孝期就快结束了。身为一家之主,大少爷确实该尽快地迎娶女主人进门,为沈家延续香火。未来的少奶奶定下来是谁了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是舍不得 钟漓月惊讶过后,心中很是不快,故意问她道:“你这么无所不知的,竟然不知道?真是奇怪了,竟然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你生气了!”春乔用笃定的语气说道。 钟漓月想否认,转而一想,又觉得否认了也没什么意义,便点头承认道:“除非不够喜欢,否则任谁面对这种事,都会很愤怒。” “我以为你心思通透,早便想明白了才跟大少爷在一起的。”春乔慢然地说道:“以大少爷的身份,想要娶你为正房,恐怕不易。” “你以为我是为了正房、偏房的位置而生气的?”钟漓月呵呵一笑。 “漓月,倘若你仗着大少爷的宠爱便想从一个小丫鬟荣升为大少奶奶,最后怕是一样也得不到。”春乔的语气里没有任何嘲讽挖苦之意,纯粹是平心而论:“大少爷虽然贵为一家之主,但是很多事情,却并不能由得自己来做主。” 钟漓月微微诧然地道:“你倒是看得明白啊!”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气呢?你这样,不怕大少爷为难吗?” “他为难?没觉得他哪里为难。人家要娶美娇娘,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每天家都没空回了。”钟漓月酸酸的道。 “漓月,大少爷对你的心意,比你对大少爷的心意要深得多。”春乔公正地说道。 钟漓月一怔,眉头皱了起来:“你凭什么这么说?” 春乔没有回答她,而是继续说道:“只要你心中郁结,不喜他做的事,他一定不会去做。” “你什么时候开始为他说话了?”钟漓月不相信,反而疑惑地道:“他给你什么好处了?” “漓月,我们打个赌如何?你可以试试,要求大少爷放下沈家的一切带你离开浣京。”春乔突然说道。 钟漓月心里满是疑团,春乔为什么这么确定呢?从别的女人口中听到自己男朋友的事,而自己还没她了解自己的男朋友,那种醋意腾地一下就冒了上来,语气不悦地道:“我为什么要和你打赌?” “因为你不喜欢大少爷另娶她人。”春乔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我赌大少爷一定会为了你,放弃荣华富贵。” 春乔如此自信,钟漓月反而没了底气。正要往下深想,不禁脑袋一转,春乔为什么要跟自己打这个赌呢?她有什么别的目的吗?钟漓月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浑身上下满是戒备: “我为什么要跟你打这个赌?再说,为什么大少爷娶了我就得远走高飞,不能继续做沈家的大少爷呢?” 春乔的眼中盛满了惊奇之色,为什么不能?她不知道?“云泥之别你懂吗?” “不懂。”钟漓月一派天真地摇摇头,故意气她道。 春乔的嘴角抽了抽,沉默了片刻,她说道:“你与大少爷的出身相差十万八千里,沈家的所有长辈都会反对你这样出身的女子来做沈家的女主人。因为你配不上大少爷!这下我说得够明白了吗?我以为你是有自知之明的,却连如此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看来你真的不适合留在这后宅深院之中。” 钟漓月点点头,认同她说的:“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打算尽快想办法离开这里。” “你要走?”春乔先是一愣,有些不相信地问道:“你真的舍得放弃沈家的荣华富贵?” “我……”钟漓月刚想告诉她,又急忙闭上了嘴。春乔实在是不靠谱,才不能告诉她呢!钟漓月无所谓地道:“沈家再富贵,也不是我的,有什么舍不得的?” “可是大少爷失去了‘沈家继承人’的地位,你不为他感到惋惜吗?” 钟漓月偏着头,奇怪地问道:“他为何会失去沈家继承人的地位?我又没说跟他一起走。” “你说什么?”春乔愣了愣,转而又了然地笑道:“我知晓了。你是想让大少爷把你养在府外。” 钟漓月无语了,春乔这理解能力,真是让人捉急。 “这样也不失为一个疼惜你的好办法。” 钟漓月真想不明白:“那样子和呆在沈府又有什么区别呢?反而大少爷会两边忙碌,无暇分身的时候更会忙得焦头烂额。久而久之就累了,自然就会放弃轻的那一边。如果我接受了他这样做,就等于自寻死路。” “你竟这样想?”春乔微微诧异地道:“看来你对自己也不是很有信心!既然你想独占大少爷的宠爱,为何不让大少爷带着你远走高飞呢?” “春乔,你极力怂恿我和他一起离开,到底有什么目的?”钟漓月认真地说道:“你记住了,我不会让他带我离开的,我不会让他,为了我而放弃今天的一切。” 因为只有她看到了,他为了今天这一切,付出了多少努力! “你是不是也很害怕大少爷没了‘沈家继承人’的地位,就无法带给你富足的生活?以你的出身,一定很舍不得现在好不容易才拥有的一切吧?”春乔问道。 “对,舍不得。”钟漓月承认道。 她舍不得,沈兆言所有的努力付之一炬,舍不得沈兆言没有了前呼后拥,变得郁郁寡欢,她想他能开开心心的,即使他现在或许已经变心了。 她不害怕沈兆言为了家族利益而另娶她人,她怕的是沈兆言为了她,而放弃了今时今日所有的一切。 或许刚刚脱离了一切的他们会拥有一段很快乐的时光,但是这样的情景不会长久的。没有面包的爱情,注定会饿死在半路上。沈兆言自小过惯了富足的生活,跟她在一起是不可能追上那样的生活水准,即便她再厉害,也远远不可能过沈家现在所拥有的巨大财富。 她不想看到沈兆言虎落平阳。 “又想独得大少爷恩宠,又想过着富足的生活,漓月,你好不贪心呀!”春乔淡淡地说道。 “谁不想过好日子?如果不是为了过上好日子,你干嘛要铤而走险地给人家当奸细呢?又干嘛要拿手中掌握的信息跟我们谈判?”钟漓月反问道。 为什么?一想到为什么,春乔就满腹委屈,她走上这条路,完全不是她自己选的,不过不能否认的是,她确实是为了改变现状,才会跟那个男人私会,以至于怀上了身孕,落得被人威胁的地步。 “春乔,你到底还有什么阴谋?为什么要撺掇我和大少爷离开?”钟漓月不放心地追问道。 “我如今已是这幅模样,还有什么可求的?你们走了,于我而言有何益处?我只是希望你能得到心中所想,然后放我和孩子一马。”春乔苍白地笑了笑,语气淡淡的,不像是怀有什么目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吃了藕的字 “你是被大少爷抓到的,不是被我抓到的,我只能向大少爷求情。至于他会不会放了你,我可管不了。不过,只要你手里的筹码足够多,应该没问题。”钟漓月冷声说道:“也不好说,你撒的谎实在太多了,所以你说的话,很难让人信服。” 春乔无力地垂下了头,看着不断隆起来的肚子,她告诉自己,一定要把筹码握到最后关头,等到这个孩子降生的前一刻,她才能踏实。 “生存环境有可能会影响到孩子的正常发育,你整天闷在里面,不怕生下个畸形儿?”钟漓月有些担心地道。 春乔的脸顿时煞白,她愣了愣,不确定地问道:“什么是‘畸形’儿?” “就是怪胎!缺个胳膊、少个腿什么的,孕妇要经常走动,还要经常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钟漓月突然想起来这件事,于是告诉了她。 虽然她说的春乔有一半都听不懂,但是那个意思她能理解。因此,她开始紧张起来:“漓月,你别吓唬我!” “吓你干嘛?我又得不到什么好处,我只是好心提醒你。”钟漓月撒谎道:“我也是听我们村子上的那些孕妇这么说的,不知是真是假。反正多走动走动,生产的时候会顺利一点,不然很容易难产、分娩不出,严重点的还会血崩什么的。” 听说古代的孕妇难产死亡的概率特别高。钟漓月希望春乔不要经历这个,虽然她挺坏的,但是如果她死了,孩子的命运只会更悲惨。 春乔左思右想,最后索性把心一横,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语气决然地问道:“漓月!你愿意再相信我最后一次吗?” “不、愿、意!”钟漓月毫不客气地回答道。 “没关系,三天,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一下。我能将所有的一切都告知与你,只求你能让我平安生下腹中孩儿,保证他健健康康的,我死也罢了。”春乔目光坚毅地说道。 “其实对沈家的事我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对我来说,他们一点也不重要。陈婆畏罪潜逃,就说明已经认罪,就差伏法了。我现在想走,随时随地。” 春乔信然地道:“凭一个女人的直觉,大少爷不会让你走的。” “你提醒我了。”钟漓月抬头看看天,说道:“天色快晚了,大少爷差不多该回来了,我应该去找他先把卖身契要回来。谢谢你陪我聊半天,但愿你在里面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不无聊才怪! “漓月?”春乔有些着急。钟漓月刚才的话着实地吓到了她,她不想生下来的孩子不健康。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这一辈子都能平平安安的,那她也就别无所求了。 “三天肯定是不够的,十天吧!十天之内,我给你回复。”钟漓月心平气和地说道。 春乔点了点头,“好。” 钟漓月转身走向内院,心里想着卖身契的事,所以她没有注意到,右边不远处的墙壁阴影之处,有一双脚正悄悄地藏了起来。 她没有回竹园,而是跑去了大厨房。 今天她高兴呀,做了那么多的事。所以她要亲手做点好吃的犒劳一下自己,反正又不用花她的钱,不吃白不吃。 做好了自己爱吃的菜,钟漓月特意顺了点参汤,然后又将自己爱吃的菜分到了一个小盘子里,给春乔和叶川送去。 到了关押春乔的地方,钟漓月发现门口站岗的换了一个人,她不认识。原来叶川是轮班的。 “哎,这是什么地方?走错路了?”钟漓月假装迷糊地左右张望了几眼,然后识相地自动消失了。 算他们没口福吧!本想报叶川的馒头之恩的,只能下次咯! 钟漓月把东西一股脑的全带回了竹园,和明月两人一起吃。 “大姐,我们两个在屋子里吃独食不好吧?”明月有点不好意思。 “我不知道她们的口味,万一人家不吃辣呢?你放心吧,饿不着她们的。”钟漓月慢吞吞地边吃着饭,边说道。都怪中午吃多了,现在一点也不饿。 “大姐,你之前也不吃辣的,为何现在口这么重?”明月说完,夹起一块辣子鸡放进嘴里,慢慢咀嚼了起来,辣味到了嗓子传进五脏六腑的瞬间,她呛得忍不住拼命咳嗦,整张脸都红了。 钟漓月赶紧给她倒了杯水,替她拍背:“赶紧喝一口。” “好辣呀!”明月辣得舌头都缩不回去了,拼命哈着气缓解辣劲。 “不小心辣子放多了。都怪那个管事,就自己爱吃辣椒,结果满厨房都是红彤彤的辣椒,我看着眼馋,然后顺手一抓,一大把丢了进去。”钟漓月‘委屈’地说道。心里却腹诽,辣得好过瘾啊!人生偶尔的就要受受这样的刺激,比起中午在酒楼看到的那一幕,这种刺激实在是微不足道。 吃了顿饱饭,钟漓月到院子里散步,无意之中看到了沈兆言的身影出现在书房里。 她怀疑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定睛细瞧,书房里果然有一个人。 到了屋子里一看,正是沈兆言。他站在窗户前,手中捧着一本书。 “大少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钟漓月愕然地道。 沈兆言瞥了她一眼,淡淡地答道:“方才不久。见你们都在屋中吃饭,便没有唤你们。” “怎么不掌灯?”说着,钟漓月走到灯台那儿拿起火折子,一一将书房的灯点亮:“明德怎么也没提前来通知我们一声?” “我差他去办事了。”沈兆言合上了书本,然后走到书桌前将它放下,对钟漓月说道:“我只是回来对一个账目,还要出去。” 钟漓月再次愕然道:“还要出去啊?那,你吃过晚饭了吗?要不要……” “不必了。”沈兆言微微蹙眉,低着头淡淡地说道。他在抽屉里翻找什么东西,过了片刻后,他找到了便出去了。 他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头疼的事了吗? 看着他这个样子,钟漓月的心瞬间软了,只剩下心疼。她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还是等忙过了这一阵子再说吧! 收拾好心情,她坐到了书桌后面,磨了点墨汁,然后又找出几张宣纸出来,凭着记忆拟起了合同。 写了有两行,她才想起来应该竖着写,于是她撕了一张重新开始。写了一行以后,她拿起来看了看,又读了一遍,觉得还可以,便开始埋头细心地写了起来。 等到全部写完拿起来一看,钟漓月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些字是吃了藕吗?”钟漓月自言自语道。 都怪自己,平时懒得练字,现在要派上用场的时候,竟然这么地拿不出手。(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是动的 只能自己写好,然后让平玉尧照着誊一遍了。 她好怀念电脑啊! “算了,就当是修身养性好了。”钟漓月决定克服这个难关,开始认真练起字来。 一个晚上很快就过去了,看着整整十页的战果,钟漓月打了个哈欠,才想起来现在已经很晚了。朝门口张望了一眼,心下奇怪,大少爷怎么还没回来呢? 又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沈兆言的身影。钟漓月想了想,没有再等下去,万一明天起不来可就糟了。所以她决定先回去睡了。 今夜月明星稀,一阵寒冷的风吹拂过去,人间的烟火仿佛又降下了好几度。 翌日,天气意外地十分清朗,但是空气却冷得叫人不想起床。钟漓月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埋汰道:“好冷啊!” “大姐,你再睡一会儿吧!大少爷昨晚没回来,今早不必去伺候了。”明月坐在桌子上缝补衣服,看到钟漓月起来,便停了一下,偏头对钟漓月说道。 钟漓月一愣,“大少爷昨晚没回来?” “嗯。我一早便去旁屋问过了,她们值夜的昨晚可受罪了,一直不敢睡,等了大少爷整整一夜呢!”明月一边补衣服一边回答道。 钟漓月心里顿时一凉,出轨的人都这样吗?先是回来的时间慢慢变迟了,然后到最面,干脆就直接不回来了? 比起心里的温度,几乎凝结的空气仿佛不算什么了。钟漓月继续穿衣服,故作不在意地说道:“正好趁这个机会起来跑跑步,锻炼一下身体。” “跑步?”明月呆呆地看着钟漓月,表情怪异地好心说道:“我们女人家家的,还是文静点比较好。” “文静点?好,那我问你,男人看女人第一眼都看哪?” 明月不假思索地答道:“当然是面容了。” “错!”钟漓月一口反驳了她,‘教育’道:“男人都是视觉动物,他第一眼看的就是女人的身材,然后才是脸蛋。” 说完,她已经穿好站了起来,过去拉明月:“走,跟我跑步去!” “啊?”明月一脸恐慌。 “啊什么啊?赶紧的!”钟漓月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呢!拉上明月就往外跑,还让她跟着自己的动作学,免得肌肉拉伤了。 姐妹两在院子里一会儿跑一会儿跳的,其她两个丫鬟看到她们奇怪的动作,便也好奇地跟着学做了几下,感觉身子暖和了不少后,她们也凑过去一起健身。 到了约定的时间,钟漓月又趁着明月不注意,一个人偷偷溜到了隐蔽的地方,然后顺着绳梯爬了出去。 “钟姑娘脸儿怎么红红的?”平玉尧关心地问道:“是冻的吗?” “是动的呀,不过是运动的‘动’。”钟漓月打趣道。 上了马车后,两人先远离沈府。到了偏僻的地方后,钟漓月拿出从府里带出来的笔墨和昨晚拟好的合同让平玉尧重新抄写一遍。 平玉尧点点头,道:“好,钟姑娘请上车,我们去副街找一家酒楼。” “哪需要那么麻烦?直接趴在这儿写不就好了吗?”钟漓月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和车厢前那一块坐着的平板。 平玉尧脸色微微泛红,面色为难地道:“这?弯着腰写字,不雅吧!” 钟漓月也是醉了,腹诽道:文人就是麻烦!然后她麻利地下了车,腾出地方来:“我离你远点,不看你不就没事了吗?男子汉大丈夫,就该能屈能伸。快写!要来不及了。” 平玉尧悻悻然地拿起那叠纸,看到上面钟漓月写的字时两只眼睛不由得瞪得如铜铃一般大小。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啊?”钟漓月撇撇唇,不服气地道:“瞧不起人是不是?” “非也。钟姑娘身为丫鬟竟能学得识字,已是非常难得。倘若换了我,恐怕不及钟姑娘万分之一。”平玉尧真心实意地说道。 “算你会说话!”钟漓月满意地转过身去远离他,一步三回头地催促道:“赶紧写啊!” 在钟漓月的连番敦促之下,平玉尧勉为其难地上了车里,盘腿坐在地上,笔墨放在座位上,凑合地抄写了起来。 抄着抄着,他不禁被眼前这份写得歪歪扭扭的合同震惊到了。 它里面罗列了合作过程中会遇到的所有矛盾点,虽然有些字完全看不懂,但是大概意思他领略到了。这份合同的利益点对双方都十分公平,相信赵爷和那两位小老板看到,定会满意地签下。 “有的字我不会写,你喊一声,我告诉你。”钟漓月远远地冲着平玉尧大声喊道。 平玉尧对她摆摆手,大声回道:“没关系,我能猜出来,只要意思对了就可以,是吗?” 钟漓月重重地点点头,对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赞扬道:“聪明!” 一刻钟后,平玉尧将两份四式的合同都抄写好了。两人加速地上了马车,赶往主城区,快到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男装的钟漓月跳下了马车,要和平玉尧分开走。 “钟姑娘,我们这样子会不会露馅?”平玉尧担心地问道。 “只要你能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肯定不会。”钟漓月信然地拍了拍平玉尧的肩膀,安慰道:“镇定一点!你之前不是跟船大半年吗?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 今天是很关键的一天。平玉尧约了赵鼎签约,钟漓月约了那两位船二代签约,想要把单子顺利地签了,只有把空间和时间都利用好了。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约定的齐云酒楼。他们特意订了对面位置的包房,在人还没到之前,他们先打开窗户对了对各自的座位,以便于待会儿的谈判。 不一会儿,双方要约见的人分别到了。 “钟老板来得可真早啊!”郑老板笑着进屋来,左右瞧了一眼,然后奇怪地问道:“怎么今日没带护卫来?” “带了,被我安排在对面的包房里接待赵爷呢!”钟漓月优雅地倒了两杯茶,淡淡地说道。 郑老板闻言,双眼顿时发亮:“你是说,赵爷就在对面?” “是啊!”钟漓月还是一副淡淡的口吻。 “钟老板把赵爷晾在一旁,让下人接待,而特意亲自过来招呼我,我这心里……”郑老板故意地做出歉疚状。 “没什么,我们都是老朋友了,他不会跟我计较这个的。”钟漓月一副轻松的口吻。 郑老板听到‘老朋友’三个字,脸上不禁划过一丝惊诧之色,心中猜想道:外界都说这个神秘老板拿下赵爷的货,还免费送运三个月,出手十分阔绰,原来是因为他们关系匪浅。他就说,没点关系,哪个傻子会免费给人运货三个月呢?他们私下不是还有别的交易,就是交情深厚。还真叫他给猜对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免开尊口 “喏,这是我写的字据,我习惯称这个为‘协议’或者‘合同’,每样都是一式两份,合作双方各执一份。郑老板看一下有没有问题,没有问题的话我们签好,然后送去官府做个公证。”钟漓月拿出合同递过去,端正地说道。 郑老板点点头,将合同接过来,认真地读着。看了没两句,他就有点犯愁:这句话是何意呢?迟疑了一下,他不好意思地问道:“钟老板,这句话是何意?” 钟漓月瞄了一眼,给他做了详细的解释。末了,钟漓月故意用轻蔑的语气加了一句:“这是商界普遍都会用的规矩,郑老板不知道?” “知道!我当然知道,一时没看出来而已。”郑老板笑嘻嘻地说道:“我看惯了草书。这个字迹太工整了,不像钟老板写的。” 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不懂。钟漓月眼中划过一丝自信之色,然后垂下眸子,平静的脸容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等他为了颜面不再询问问题,在最后一页的右下角签下自己的大名,盖上私章以后,钟漓月才不解地问道:“郑老板为何认为这字不像我写的呢?” “所谓人如其字。钟老板是个桀骜不驯之人,但是性子又稳如泰山,心思缜密,却又带着一点轻狂,虽为男儿身,却有女儿家的细腻。”郑老板面带自信的笑意,缓缓地说道。 钟漓月以轻松的语气半认真半玩笑地说道:“郑老板对这方面还挺有研究的,不过恕我愚笨,实在听不出郑老板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夸我呢?” 郑老板微微一愕然,转而爽朗地哈哈大笑道:“自然是在夸奖钟老板。如此年轻有为,实在难得!令尊有你这么个儿子,定是老怀欣慰了。” 钟漓月浅然地笑了笑,问道:“那依郑老板之见,写这份字据的人当是个什么样的性格呢?” “看似谨小慎微,循规蹈矩中又暗藏着不安分,是个颇有野心,且懂得隐忍之人。”郑老板说道。 钟漓月对眼前这个郑老板有了新的认识。看不出来他本事不大,看人倒还挺准的。 “这应该不是钟老板所写吧?”郑老板又有些不确定地多问了一句。 “重要吗?”钟漓月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郑老板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事情已经谈完了,钟漓月将合同全部交给了他,让他拿去找官府做公证,“赵爷那边还有许多事需要我去忙,这件事就麻烦郑老板多跑腿了。” “应该的应该的。”郑老板高兴地揽下了这个事。此事正合他意,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觉得麻烦呢? 钟漓月笑了笑,然后跟郑老板闲聊了起来。等到敲门声响起,她才婉转地对郑老板下了逐客令:“不好意思,我还另外约了人,不能相送了。” 开门的刹那,郑老板和敲门的人打了个照面,两人脸上顿时愣了一下。 钟漓月无视他们同时投来的询问眼神,客客气气地将许二爷引了进来。等郑老板出去后,钟漓月留意着他的背影慢慢地将门关上,当看到他刻意绕一圈从对面的包房缓慢地经过时,钟漓月的心里终于踏实了。 “怎么钟老板还订了郑家的船?”关上门后,许二爷语气颇为严肃地问道。 “晚辈不是有言在先的吗?要试试各家的船,看哪一家的船质量最符合我的要求。”钟漓月笑着为许二爷倒上一杯茶。 许老板没来,许二爷来了,这一点她还是比较意外的。 “我今日出来办事,正好经过这儿,想起钟老板所说之事,便过来瞧瞧,听一听钟老板的见解。”许二爷端起架子说道。他越是解释,越是说明心里想要合作,脸上却放不下那层面子。 “我以为来的会是令侄儿呢!”钟漓月索性直言不讳地道:“所以没准备和二爷相谈的字据。不过二爷也可以看看,参考一下。” 说着,她将与和郑老板签的一样的合同递给了许二爷。 “我来还是我侄儿来,又有何不同?只要钟老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许二爷傲娇地提起眼眉,接过字据。 “二爷说得有理,只不过,与同龄人合作有与同龄人合作的一套,与长辈合作亦有一套。倘若用对待同龄人的方式对待长辈,可就逾矩了。”钟漓月依然把话说得很直接。许二爷是老狐狸,在他面前越真实越讨好,反之亦然。 许二爷深然地瞥了钟漓月一眼,双眸微微眯起,道:“钟老板可不像恪守成规之人。”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钟漓月挑起眉头,默然地笑了笑。 须臾,许二爷认真地翻阅完字据,不禁惊奇地看向钟漓月,问道:“这是谁写的?” “晚辈不才,让二爷笑话了。”钟漓月笑道。 “是你写的?”许二爷由衷地赞叹道:“钟老板年纪轻轻,却有经天纬地之才,实在令老朽刮目相看!” “哪里哪里,二爷见笑了。”钟漓月假意地谦虚了两下。 许二爷转了转眸子,缓缓说道:“钟老板心思细腻,善于观人,应该看出了我与侄儿之间的问题了吧?” 钟漓月干干地笑了笑,没有否认。 “自从我大哥死了以后,大嫂就当起了这个家,奈何她实在太宠溺自己的孩儿,反倒使他不成器。本来我并不想让许家参与到这件事里,但或许,这是个好契机。” 钟漓月的眼波微漾起了一层波澜,“二爷想分家?” “正是。”许二爷直言道:“我可以促成钟老板所提之事,但我有个要求。” 就知道他是只老狐狸。钟漓月已经猜出来他会提什么要求了,所以冷着脸直接拒绝道:“抱歉,我不能这么做。二爷还是免开尊口吧!” “钟老板知道我要提的要求是什么?”许二爷皱眉道。 钟漓月勾起嘴角哂笑道:“既然决定分家了,那肯定是想利益最大化。若是此次出海亏损了,算在许家的总账上;若是盈利了,单独留给二爷。是这个意思吗?” “此事我会设法对所有人瞒天过海,绝口不提。”许二爷说道:“与钟老板而言只有好处,没有任何坏处,不是吗?” “许老板虽然没什么经商的天赋,但是听说这份家业在许老太爷那一代时经历过一次危机,差点倾家荡产。许老爷接手之后,几乎相当于白手起家,千辛万苦才创出如今这么一大片的家业,二爷这么做,不厚道吧?” 许二爷语气颇为不耐地道:“钟老板,方才还夸你才华卓绝,现在怎么又这般愚钝呢?你管别人厚不厚道,自己达到目的便是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合理运用 钟漓月懒得跟他解释,站起来做出赶客的意思:“道不同不相为谋,大家都挺忙的,就别浪费彼此的时间了。许二爷,请吧!” “钟老板到底是年轻啊!既然如此,那莫要后悔了,来之前我托人打听了一下,赵爷的下一批货可没几天便下海了。”许二爷用食指指了指钟漓月‘提醒’道。 钟漓月这次连话都懒得跟他说了,直接坐下来喝茶。 许二爷生气得开门走了。 “气人!”钟漓月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倒在桌子上。她当然知道赵爷的货期快到了,她也舍不得放弃这块快要到嘴的大肥肉呀!可是她不能这么做啊!尤其是当她从平玉尧的嘴里听说了许老爷辛苦创业的事情后,她就更加不忍心了。许老爷创下的这份家业如果被许二爷这么一瓜分,再传到许老板的手里,恐怕是要一天比一天飘零咯! “咚咚咚。”门再次响了起来。 钟漓月奇怪地坐起身体,狐疑地看向门口,问道:“谁呀?”按说除了平玉尧不会有别人的,可是她跟平玉尧约好的,以特殊的叩击声为暗号,过去找他,如果她不去,那么便以门口的一块帕子为信号,放赵爷离开,否则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赵爷先走。 再说对面的包房里,赵鼎一进门,看到平玉尧脸上的面具,便朗声笑道:“都认识了还戴着作何?也不嫌捂得慌!” “感觉戴着,还挺有趣的,便习惯了。”平玉尧讪讪地道:“这次怎么没见赵爷的那两位护卫?” “我让他们在酒楼外面等我了。你今日约我前来究竟为了何事啊?我还有许多事要去办呢,不能在这儿耽搁太久。” “自上次一别后,我回去见过老板,便与他说了赵爷的为人,可他偏偏不信。”平玉尧故意吊胃口地说道。 “你说了我何话,他为何不信?”赵爷皱起眉,颇为不悦地道。 “我说赵爷是个仁厚之人,极好说话,又和蔼可亲,才不像外面传的那番凶蛮。”平玉尧壮着胆子说道。 赵鼎气得猛一拍桌子,气道:“是谁如此传我的?” “赵爷莫气!外面没见过赵爷庐山真面目的人大有人在,赵爷威名远播,自然有许许多多没见过赵爷的人会以讹传讹,传出些与事实不符的话来,在茶楼喝个茶都能听闻赵爷的大名,若是赵爷无什么本事,谁愿意议起赵爷?” “怎么,被人说了闲话我还该高兴不成?”赵鼎嘴一咂,不高兴地问道。 “那倒不是。只不过,我们老板听了晚辈的话之后,便更想早点见到赵爷了。可是又不敢贸然前来,这不,嘱托晚辈带了这份字据来。”平玉尧说着,将自己誊写的那份合同拿了出来,递到赵鼎的手里,然后说道:“这是我们老板立的字据,赵爷看看,倘若没有什么问题,签了字盖了私章,到官府一公证,双方的合作关系便自动生成了。这样,我们老板也能尽快前见拜见赵爷了。” 赵鼎狐疑地拿着字据看了看,心想,沈兆言这小子真是啰嗦,合作就合作,还搞那么多花样作甚?一会儿又暗中派个人来故弄玄虚,一会儿又亲自站出来澄清传闻,撇清关系,他到底想干什么? 粗略地看完字据,赵鼎烦躁地抖了抖那一叠纸不满地说道:“简简单单一件事,非要列出个三页纸的规矩来吗?” “赵爷,这可是我们老板特意为你的利益而准备的。来之前我也替赵爷看了一下,这上面的规矩对赵爷可一点也不坏呀!赵爷可曾想过,这头一趟合作若是出了事,损失谁来负责?”平玉尧说道。 “当然是谁的东西出事谁负责,这还用分?” “倘若由于我方的错误,而导致你方的货物受损,赵爷愿意自己来承担这损失?”平玉尧‘好心’提醒道。 赵鼎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沈家毕竟是几代经商,手段自然比他要强。所以,他还是看清这份字据再说吧! 于是,他又拿起合同,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这份合同钟漓月将双方的义务和责任列得非常清楚,利益也无任何含糊,用字措辞也简单明了,赵鼎这个识字不多的人也能看得明白。 看完后,赵鼎满意地点了点头,腹诽道:早知沈兆言是个城府极深之人,与他合作不易讨到什么好,但是这份字据尚算公平,看得出,他很有诚意。 “好,我签了。” 平玉尧欣然一笑,语气轻松地道:“晚辈这就去让小二拿笔墨来。” 对面的包房门外站着两个男子,其中一个敲了敲门,然后说道:“是我,敝姓许。” 钟漓月一喜,许老板!马上过去开门。 当她把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惊喜的脸色顿时冷了下去。许老板和许二爷一同站在了门口,这是什么意思? 哎,管它呢!先进来再说吧! 钟漓月让开了身,叔侄二人方进了屋。 双方坐着对面的位置,互相看着对方,谁都没有开口先说话。 “钟老板好定力。”最后是许二爷打破了沉默。 “二位前来,是与我谈买卖船只的事情吧?这是我立的字据,不妨先看一下。”钟漓月没有拆穿许二爷,她倒要看看,许二爷到底想干嘛! 许老板嘴角微微下瞥,似乎不太高兴。他嚷嚷都没跟自己的二叔嚷嚷一下,直接抢过字据,自己独自看了起来。 “写得挺好的。可是,钟老板如何保证,能够按照字据上面的执行呢?”许老板看完后放下了它,问向钟漓月。 “签下我们的大名,戳上我们的私章,然后由许老板拿着它去官府做个公证即可,第三页不就是违约的结果吗?谁最后违约了,可以请官府出面,按照上面的执行便是了。”钟漓月不冷不热地说道。然后,她又晃了晃另一份:“一共是两份,我们每人手里都有一份的,谁也逃不了。” 虽然知道许二爷可能会从中作梗,但是既然已经来了,钟漓月不想放弃任何一种机会。最好是许二爷认为她亏本亏定了,可以正好就这件事联合其他老员工来弹劾许老板,所以不管不问,任由许老板和她签约。 许老板还有些不相信她:“你真的拿下了赵爷的货?” “想知道真假有何难?赵爷现在就在我们对面的包房里坐着呢!许老板还记得我那位随从吗?他正在替我招呼赵爷。”钟漓月说道。 许老板脸上的信任又增加了一分,他有丝高兴地道:“我一直很仰慕赵爷的大名,钟老板能否带我去见识见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小心周旋 “当然没有问题。但是最好下次,我跟赵爷相熟多年,深知赵爷不喜欢有人刻意引荐什么人给他认识,目的性太强了,他不喜欢这种应酬。”钟漓月淡然地说道。 “你与赵爷相熟多年?”许老板惊讶地道。 钟漓月假装说漏了嘴的表情,尴尬地笑了笑。 许老板细想一下,便点了点头。倘若他们不熟,钟老板又怎么敢随便让一个随从去招呼赵爷,而亲自过来接待他们?! 为了使得许老板真正地放下心,钟漓月刻意地说道:“差不多该到午膳的时间了,赵爷的嘴很挑剔,我去问问他老人家还要不要留下与我一同用膳了。稍等!” 说完,钟漓月开门出去,走到对面的门前。她抬起手腕,用食指和中指的关节分别敲了敲门。 片刻后,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从里面出来。 “茶要凉了。”平玉尧看到钟漓月后,轻声说了一句他们事先约好的暗语。 钟漓月领会地眨了眨眼睛,双手负于身后,傲然地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平玉尧往后退了一步,躬身请她进屋。 许老板翘起脚尖,又伸长脖子,恨不得钻进对面的屋子里去。奈何门已经关上,他恹然地缩回了身体。 “这位便是鼎鼎有名的赵鼎赵爷吧?久仰了。”钟漓月面带微笑,拱手对赵鼎说道。 “你是?”赵鼎偏头看着这位身材瘦小的小年轻人,上下端倪了一下后,疑惑地将视线投向了平玉尧。 “赵爷,我们老板果然就坐在对面,原来她方才也看到晚辈了。知道晚辈与赵爷在此见面,便过来了。”平玉尧笑着说道。 赵鼎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讶之色。眼前看到的人与心中所想的人不一样,不吃惊才怪!一个叱咤风云的世家,一个无名小卒,这等巨大的落差,任谁都难以瞬间平静下来。赵鼎还算好,脸上很快便恢复了常色。 “你便是平五公子的老板,要免费为我运货三月之人?”赵鼎心中疑惑,他手下的人明明汇报说平玉尧经常在沈府附近出没,难道不是去找沈兆言的?但是他表面仍然不动声色地冷声问道。 “正是在下。” “不是说事情没办成之前,便不来见我的吗?” “知道赵爷在此还不过来拜见,那可就是晚辈失礼了。”钟漓月微微颔首,道。 钟漓月翩然自若的气质倒是让赵鼎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刚看到他如此年轻的脸容时,他是极为恼怒的,感觉像是被无聊的年轻小生戏耍了一般似的。 再说钟漓月,平玉尧给她的暗号意思是合同已经签了。听到这个,她心里的大石头才真的落下。之前谈得再好,说破了天,没有那临门一脚这桩生意都不能作数,唯有签了这份协议,即便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或者赵爷突然反悔了,他们也能得到一笔赔偿金。所以她才敢贸然进来。管他心中认定的是沈兆言还是谁,只要他签了这个字,想反悔也没有用! 说到合同,还得要感谢沈兆言,之前钟漓月曾经就这方面的问题问过沈兆言,所以她大概清楚浣国对于商户的律法是什么样的,因而才能结合自己在现代商界学来的那一套,写出能维护自己利益的合同来。 不然她连夜写合同干嘛? 双方坐下后,平玉尧立于钟漓月的身后。 赵鼎试探地说道:“老夫虽然不是浣京本地人,但在浣京多年了,也曾走南闯北,结识过许多朋友,倒是头回跟姓‘钟’的老板打交道。” 说起‘钟’姓,浣国确实不少,但要说能做出很大生意的,钟姓一族确实没多少。钟漓月心中了然,赵爷是在追溯她的资本来源呢! “看来赵、钟两家要从晚辈这里开始结缘了。”钟漓月以诙谐的语气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比起从长辈那里接手来的关系,自己开辟先河,似乎更能令人心生自豪。” “话虽如此,但没有长辈在背后扶持,只能小打小闹,难能做出大事来。”赵鼎丝毫不受钟漓月的引诱,话题一直围绕在她的身世背景上。 比起许二爷,这个赵鼎才真的是老奸巨猾,叫人不得不处处提防。钟漓月步步为营,不敢闪失寸缕。赵鼎说一句,她便巧妙地回一句,小心与他周旋着。赵鼎不说话时,钟漓月也闭上嘴,安静地或品茶,或浅笑。 这种时候,她就应该在赵爷面前表现出绝佳的应变能力以及交际手腕,好让赵爷安心将货交到她的手里。 比谁更能沉得住气这方面,钟漓月还是很自信的。 平玉尧藏在面具后面的脸不禁浮现出焦急之色。想起钟漓月来之前: 赵鼎签完字急着欲走,平玉尧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立刻紧张地喊住了他:“赵爷留步!” “怎么了?还有事?”赵鼎皱着眉,问道。 “是这样子的,方才我出去拿笔墨之时,无意中看到对面正好有人进去,而里面坐着的人,好像是我们的老板。 “哦?”赵鼎摇摇头,很肯定地说道:“不会是他的,你定是看错了。方才我来之前正巧看到他坐着马车出城了。” “怎么会呢?!”平玉尧一着急,差点说漏了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敲门声响了起来。平玉尧好庆幸自己戴了面具,不然让赵爷看到自己脸上的汗珠,一定会对他们产生怀疑。 赵爷这会儿突然又不急了,看来还是跟人有关。 平玉尧觉得自己的能力还欠缺好多,尤其是这欺左瞒右之事,下回他可万万不敢再做了,刚才他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平玉尧才更加对眼前这个不急不躁的钟漓月佩服得五体投地。她把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游刃有余地掌控在了自己的手中。 若非知道沈家并无女儿,他定会怀疑钟漓月是沈家的千金大小姐。不然这等智慧,岂是一般人家能够培养得出来的? 不知沈老板知不知晓自己府中的这个丫鬟是个玩弄商术的个中高手。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如此聪慧伶俐,怎会甘心屈居在沈府里做个小丫鬟呢? 平玉尧惊讶地发现,与钟漓月接触的次数越多,便越是能发现钟漓月身上难以解释的疑点。 “咚咚咚。”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平玉尧脸色霎时一惊,急忙问道:“谁?” “请问钟老板是否在里面?”许老板怯怯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平玉尧的脑袋顿时‘嗡’的一下,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若是叫赵爷知道他们连船都还没有,一切便都白费心机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去而复返 但是这种时候,他该怎么做才能不叫赵爷生疑呢?平玉尧实在没经历过这种情况,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将视线投向钟漓月。 钟漓月眼眸流转了一圈,转而对赵鼎施施然一笑,然后起身走过去,故意将门打开一个能让许老板看到里面的位置,不冷不热地问道:“有事吗?” 许老板鬼鬼地朝里面瞥了一眼,然后笑呵呵地对钟漓月摆摆手,道:“我过来问一下,钟老板是否在此用膳,若是的话我现在便去吩咐小二一声。” “此事不劳驾了,我还约了旁人商谈要事,稍等一会儿,可以吗?”钟漓月礼貌而疏远地问道。 “好好好,钟老板忙着。”许老板头点得跟捣蒜似的。 估计他心里的疑虑这会儿已经消褪了不少。钟漓月窃喜,转过身去,脸上已经恢复了淡定之色,她对赵鼎慢然一笑,解释道:“是一个小船厂的人,晚辈与一位好友在酒楼吃酒时坐于我们旁坐,因与我那位朋友认识,打招呼时知晓了我是航运镖局的,便硬要向我推销船只。” “这种人不理他便是。否则对他越是客气,便越是上脸。”赵鼎不假思索地道。 “中间夹着我那位朋友,晚辈实在不好拂了他,在外做事,即便拒绝人家,也要应付一下,不是吗?”钟漓月正好借此机会下‘逐客令’:“倘若赵爷不介意的话,还请稍等晚辈片刻,晚辈去去就来。” “不用了。我正好有事要办。”赵鼎也起身来, 于是,钟漓月就着这个机会,一同跟赵爷出去了。走到门口时,钟漓月还故意地跟赵鼎开了个玩笑,以证明他们关系的友好。 “果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我这五短身材跟赵爷站在一起,简直是伤自尊呀!下次若有美女在场,定要离赵爷远点。” “哈哈哈,钟老板说话可真是风趣。”赵鼎闻言,爽朗地大笑道。 “赵爷,在您面前,称晚辈为‘老板’不是折煞了晚辈吗?”钟漓月一边打趣,一边送赵鼎到酒楼门口。 这和谐的一幕落在了许老板的眼中,便成了一个实锤。 所以接下来的事情顺顺利利地便完成了。 签好了约,一切尘埃落定,平玉尧总算可以长舒一口气。 许老板甚至还想讨好钟漓月,请她吃饭,被钟漓月婉拒了。送走了他们叔侄二人,钟漓月和平玉尧退了其中一间房,进了另一间商议接下来的事情。 钟漓月问道:“船只恐怕不够,我们还得再找一家,下午就去。你心中有人选吗?” 平玉尧摇摇头,说道:“我选的这三家最符合钟姑娘的要求,剩余的那些老板,在钟姑娘眼中恐怕都是老顽固,难以说服。” “那可怎么办呀?”钟漓月犯起了愁。 “以我的拙见,我们这次只是小试牛刀,少一些船只也无妨。”平玉尧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行!我好不容易才发现一个空白点。这个商机一旦被我们开发出来,就会有源泉不断的人模仿我们去做,那我们还有什么机会?”钟漓月双手握拳,目光坚毅地说道:“一定要抓住这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知道吗?” 平玉尧重重地点点头。 “你把那些老板再筛选一下,实在不行,就随机挑选两个吧!”钟漓月说道。 “随、随什么?” “哦,就是,”钟漓月努力想了一下,终于找到可以解释的词了:“抓阄。” 抓阄?平玉尧一脸骇然,想了想,他还是决定自己筛选一下,这样比较靠谱一些。 “对了,我让你找的人怎么样了?” “人数还不够,不过请钟姑娘放心,走货之前我一定会把人凑齐的。”平玉尧如实回答道。 “我知道你还有很多事要忙,难以抽身,但还是要提醒你,得抓紧!如果我不是分身无术,一定不会让你这么辛苦的。”钟漓月愧色道。 “钟姑娘说这话可折煞我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能跟着钟姑娘学习,是我的荣幸。虽然忙碌了一些,但是我觉得这恰是一个可以磨砺自己的好机会。我定会将此事办好的,钟姑娘,相信我!”平玉尧目光坚定地说道。 “我跟你现在坐在同一条船上,我不相信你相信谁呀?!”钟漓月说道:“还有,你就别再叫我‘钟姑娘’了,免得有别人在时说漏了嘴,他们可都是人精中的人精,稍有不慎便会付之一炬。你不介意的话,就一直叫我‘老板’吧!直到这件事情完成之前。” “叫一辈子都可以。”平玉尧点点头,高兴地道。 “一辈子?”钟漓月愣了愣,旋即漠然一笑,轻声低喃道:“一辈子那么长,哪有那么多幸运能走到头?!” “咚咚咚!”又是敲门的声音。 钟漓月蹙起眉头,心想:莫非是许二爷? 平玉尧掀起唇角,对着钟漓月欣然一笑,然后起身去开门。 是小二哥。 他和另外一个跑堂的送了丰盛的饭菜上来。 看着平玉尧的表情,钟漓月扬起眉问道:“你点的?” “嗯。辛苦了大半天,这些都是慰劳钟姑娘的,快些吃吧!”平玉尧柔声说道。 “干嘛这么客气?要想吃好的,刚才应该让许老板请客,你破费什么呀!”钟漓月笑言道。 “万万不可!”平玉尧紧张地道。 钟漓月奇怪地望着他,问道:“为什么?” “若是叫许老板瞧见了你的吃相,那可了得?!”平玉尧一本正经地道。 空气中瞬间凝结了一团叫做‘冷场’的因子。 “友尽!”钟漓月咬牙切齿地道。锋利的眼神恨恨地瞪着平玉尧,拿起筷子来故意‘野蛮’地大口吃饭。 “哈哈哈。”平玉尧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钟姑娘,你真的好可爱!” 钟漓月无语地看着他,平时那么小白的一个老实人,居然也会拿她开涮!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下午饿肚子吧!”钟漓月不理他,自顾自地再次把饭菜全部吃饭,让他喝风去! 平玉尧的筷子停在半空中,整个人都凌乱了,一脸无辜地道:“我只是想学习一下钟姑娘的风趣而已。” 钟漓月呵呵一笑,当做没听见。吃完饭后,她又点了一壶龙井,这样不是有利于消食吗? “我这个月的月钱!”平玉尧蓝瘦地嘀咕道。 须臾,正当钟漓月快要喝完茶准备走的时候,敲门声再次响了起来。 两人狐疑地对视了一眼后,钟漓月说道:“请进!” 一个中年男子推门而入。 钟漓月微微诧异:“许二爷?” 她刚才心里总有一种预感,许二爷还会再来,果不其然!(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等下去 不过许二爷去而复返,实在让钟漓月摸不着头脑。他到底想干嘛? “实不相瞒,方才的那番话,只是为了试探一下钟老板的人品。”许二爷莫名其妙地说道。 钟漓月半信半疑地问道:“许二爷指的是哪番话?” “分家的那番话。”许二爷直言道。 钟漓月眼神微微一闪,心里大概能明白他的用意,不过她还是问道:“恕晚辈愚钝,许二爷究竟意欲何为,还请明说!” “总而言之,你的生意,我们许家做定了。另外,再多出一倍的量。”许二爷痛快地直说道:“相信有你在,许家的生意会变得越来越好。” “多出一倍?”钟漓月大感意外。 站在她身后的平玉尧也是一愣,随即心中喜不胜喜。这下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下午也不用去找人了。不过是具体什么原因,他还是不明白。 “方才的那番话,是我为了试探钟老板刻意提出来的。”许二爷说道:“钟老板虽然为商,但仁义忠厚,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罔顾他人死活,许家与你这样的人合作,我方能安心。” 好深的套路。钟漓月暗叹道。然后她又故意地问道:“晚辈什么样的为人,以二爷的眼力应该能瞧得出来吧?” “眼见的,便是为真吗?有多少道貌岸然之人,披着人的皮囊,却做着禽兽不如的事情?!”许二爷深沉地说道。 钟漓月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也是啊,这个世界上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有多少不是带着伪装的面具呢?不到他死的那一刻,你都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了解了他。 “我大哥辛苦创出如今这片家业,我实在不忍看它凋零了。钟老板莫要怪我,我也是逼不得已而为之。经商之人,多出尔虞我诈之辈,以我侄儿的本事,我若不多防备一些,这点家业迟早叫人骗光了。”许二爷缓缓说出了心声:“哎——!谁叫我生的全是女儿,不能担起一家之主的责任?!虽然我侄儿不是个有能力之人,但毕竟是大哥的血脉,他再气我,我也要扶持他守住这片家业,不然将来下去,我当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因而出此下策,言语冒犯之处,还望海涵。” 钟漓月颇为感动地道:“许二爷一番苦心,我怎好责怪?若是此事能让许老板知道,他定会感激涕零的。” “哎!此事暂时莫要让他知道。他对我的管束有些不耐烦,免得再生厌倦。”许二爷慈祥地阻止道。 他的这番胜为人父之心,带给钟漓月莫名的感动。“如果许老板以后敢对二爷不孝顺,晚辈定要打醒他!” 许二爷轻轻一笑,摆了摆手。 有了他的加持,船只的事情便全搞定了。 钟漓月顿时感到轻松不少,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剩下来的事可都靠你了。”沈府外墙,钟漓月对平玉尧说道。 “嗯,钟姑娘放心,我一定会倾尽所能办好此事。”平玉尧信誓旦旦地说道。 看到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钟漓月又有些不落忍:“也不用太勉强了,总之尽人事,听天命吧!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就好。” “怎么会呢?剩下来的事并不难,倘若我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岂不是废物?” 钟漓月默默地看着他,如果她这时候跟他说什么‘命中注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这种话,一定会打击他的积极性,还是算了吧!走一步是一步吧!“我相信你,一定能办好的。不去试试,人生永远没有可能性!只要去做了,就不会后悔。” “嗯!”平玉尧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说道:“那我明天便不来接钟姑娘了。” “我在家等你的好消息。”钟漓月笑着说道。 两人默默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平玉尧帮钟漓月搭绳梯,亲眼看着她翻墙进去,然后抽回绳梯,收好,离开。 回到竹园,钟漓月静下心来,才想起她与沈兆言之间的问题。 最近他们的关系好像疏远了很多。 沈兆言真的有这么忙吗?还是有了新欢,所以忙着陪新欢了? “有就直说,说清楚了大不了一拍两散好了,谁也没损失,干耗着什么意思?”钟漓月窝火地嘟囔道。 她决定,等沈兆言回来,一定要跟他好好谈谈。管他忙不忙累不累的! 回到竹园无所事事后,钟漓月做什么都有些心不在焉。 到底是女人,一遇到感情的事,就很难保持理智冷静的头脑,什么事都做不了,满脑子都在想他昨晚去哪了。 那些说遇到男人出轨就立刻潇洒甩掉的话,一定不是出自女人的嘴,或者那个女人没有切身体会过用心爱一个人的感觉,所以她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而你在没有看到对方和异性单独在一起的画面之前,永远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爱那个人。 钟漓月承认,自己的心完全沦陷了。她很喜欢沈兆言,甚至说爱也不为过。如果可以,她想试着努力排除困难走向他的身边。如果不可以,她至少要问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能甘心。 沈兆言,你快回来吧! 钟漓月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抵在额前,心中默默祈祷。 可是她在书房等到了深夜,还是不见沈兆言的踪影。这回她没有回去,反正明早也不用出去,她这回索性就等个够。 她后来在书房睡着了,是明月过来把她喊醒的。 “大姐,你怎么在这儿睡了呀?快回屋去吧!”明月说道。 “这是……”钟漓月睁开睡眼揉了揉,看看四周,问道:“我怎么睡着了?现在什么时候了?” “马上都要过丑时了。我还以为你又跑哪儿去遛弯了,等着等着就睡着了,我这都睡醒一觉了,才发现你还没回来呢!若不是先来书房找找,我不急死才怪呢!”明月嗔怪道。 钟漓月猛地抓住明月的手急切地问道:“那大少爷回来了吗?” “没有!”明月摇摇头,说道:“值夜的丫鬟也都睡下了,估计今日是不会回来了吧!” 又夜不归宿! 他到底在干什么?哪怕再忙,需要忙一整夜吗? 他不想看到她了是不是? “大姐?”明月抖着身体推了推失神的钟漓月,说道:“这儿好冷,我们快回屋去吧!免得染了风寒。” “这样就能染上风寒了吗?”钟漓月眼睛一亮,带着赌气意味说道:“那好,我就在这人冻着,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什么时候回屋去。” 明月顿时慌了,“大姐!那,若是大少爷一直不回来呢?” “如果他一直不回来,我就一直等下去!等到他回来为止。”钟漓月怄气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送回家 “大姐!”明月的眼眶一红,好心疼她。想不到大姐这么快就失宠了。 “我到底在干嘛?”钟漓月突然失声笑了出来:“把自己搞得像个深宫怨妇似的。” 说着,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突然,她重心不稳地一下子向明月扑过去。 明月那么瘦小,哪能撑得住一个人的重量?所以姐妹俩华丽丽地一同摔倒在地。 “哎呦!”明月受不了地推着钟漓月,说道:“大姐,你压到我了。” “等等!”钟漓月动惮不得地咬着牙说道:“我腿麻了。” “啊?那怎么办?地上好凉啊!”明月冻得浑身直哆嗦。 钟漓月皱起眉头,理解明月和沈兆言的体格不同,等自己的腿缓过劲来,估计明月也差不多要咽气了,所以她说道:“我数一二三,我集中力量猛地一挪,你猛地一推。” “可是这样你不疼吗?” “别废话了,你先起来,然后再拉我起来。”钟漓月强硬地说道。 按照她说的,两姐妹一同在‘三’字落声后一同往上用力,明月终于得以解脱。 钟漓月在地上缓了一会儿后,终于可以从地上起来了。 “扶我回屋吧,困死了。”钟漓月将手臂搭在明月的肩膀上。 “大姐,我听着你声音好像有点变了,你不会真的染上风寒了吧?”明月一边扶着钟漓月艰难地往自己的屋子那边而去,一边关心地说道。 “没事,睡一觉捂一捂,出个汗就好了。”钟漓月轻声说道。 “要不我去告诉大管家,然后让他转告大少爷,这样大少爷一定会回来探望大姐的。”明月不假思索地说道:“我听说那些夫人们都是这么争宠的。” 钟漓月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再次摔倒。 妹子,姐的节操碎了一地呀! 不过幸好明月这番话,才能让钟漓月如当头棒喝,顿时醒悟。 她不想沦为后宫那样的女人,为了争夺一个男人的爱,无所不用其极。伤心归伤心,但绝不能让自己走到那副田地。人这一辈子,失恋几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一夜很快就过去了,到了白天,钟漓月确定沈兆言又是一整夜没回。 连说都没说一声,他会不会出事了? 钟漓月决定去找程逸之问问。 出了竹园,钟漓月费了好半天的劲,最后终于在正门口那儿看到了他。他正在向门卫借钱。看到钟漓月,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 “大管家!”钟漓月当做没看见,福了福身后问道:“请问大少爷这两天有没有吩咐些什么?例会又快到了,我们竹园的丫鬟想提前做些准备。” “他想吩咐什么还需要告诉我吗?”程逸之颇为不耐地反问道。 “哦,奴婢的意思是,大少爷这两天没回来,也没有让明德通知我们,会不会是取消了这个月的例会?” 程逸之皱皱眉,说道:“除非他不在浣京,或者身负重病,否则例会是不会随意取消的。你们照常做便是了。” 钟漓月撇撇嘴,更直接一点地问道:“可是大少爷好几天没回府中了,不是出了远门吗?” “他出远门,没告诉你?”程逸之挑着眉斜睨着钟漓月,阴阳怪调地说道。 “大管家说笑了,大少爷去哪,怎么会告诉我们丫鬟呢?”钟漓月垂着头,悻悻地道。 “那些普通的丫鬟,怎么能和你相提并论?”程逸之继续用那种强调呛钟漓月。 钟漓月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说道:“奴婢多嘴了。”然后便转身走了。实在懒得跟他啰嗦。 她活得好不好,可不是根据和沈兆言的关系远近而定的,像他们这种见风使舵的人,没必要搭理。 不回来就不回来吧! 她也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做。她的生活重心并不是围绕着沈兆言转的。 不过生意上的那些事都交给了平玉尧,最近几天她会比较闲,做些什么打发时间好呢?这种天气不适合种花,应该在户内。 想了一下,钟漓月去了书房。 她决定好好练字。 许老板说得对,人如其字呀!她长得这么板正的人,不能被狗啃的字给影响了形象。 拿起软软的毛笔,钟漓月耐着性子一笔一划地认真书写。刚开始时她很不习惯,渐渐地,她便找到了一些感觉。沈兆言上次教她时告诉过她,连续写七天,拿笔的时候手便不会抖了。她也要像他那样,写字如行云流水般通畅流利。 当一个人沉浸在某件事情里时,时间便会过得飞快。 白天一眨眼的功夫便溜走了,夜幕再次降临。 钟漓月吃完晚饭在院子里散散步后,便继续窝在书房里,练字练到深夜。 沈兆言依然没有回来,她也不等了,回屋睡觉去。 翌日,钟漓月还在睡懒觉,突然被明月推醒。她着急地喊道:“大姐,快醒醒!明德要送我们回家。你快醒醒呀!” “你说什么?”钟漓月睁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他为什么要送我们回家?” “我不知,他也没说,就让我快些叫你。”明月急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大姐,大少爷是不是不要你了?” “他……不要就不要呗,正好!”钟漓月心口一紧,只是瞬间,她便无所谓地说道:“去,收拾收拾,先回去再说。家里的房子要是盖好了,我就不跟他要钱了,要是没盖好,我必须得跟他把账算清楚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明月站着不动,有些不甘心:“大姐,你的心可真宽!家里盖房子,村里人恐怕都知道了大少爷要收你的事,这样回去,你以后还怎么嫁人?还有我……我还……” 她们姐妹两人,一个还没正式入门,便惨遭抛弃。另一个恋爱还没开始,就被扼杀在期待中。 钟漓月内心喜忧参半,暗暗斟酌了一番后,她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好好‘教育’一下明月:“自古商人多薄情,贱离别,还不如找个能相知相偎的本分人,只要自己勤奋点,生活还是能过得好的。这时候只是伤了名声,倘若真的入了门,恐怕要伤心一辈子。明月,大姐的下场,你看到了吗?你觉得自己能比大姐幸运多少?” 明月伤心地留下了两行泪。 “明月,你还小,以后的人生还很长,大姐内心的苦和泪,你看不到,在你面前的坚强也是装出来的。希望你能记住我这个前车之鉴,不要步我的后尘。”钟漓月狠下心说道。 明月虽然不甘,但是听到钟漓月这番话后,她的心里多多少少产生了一些怯意。 “去把我刚入府时穿的衣服找出来吧!”钟漓月为了让明月分神,便对她说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气派的新宅子 “可是那衣服现在穿着不会冷吗?”明月刚呆呆地转过身去,便又转过头来问道。 她终于回神了。 “我们只把外面的衣服换了不就好了吗?里面的袄子以后有机会再还给他们家呗!”钟漓月说道。 明月‘哦’了一声,点点头,默默地翻出那套旧衣服扔给钟漓月,然后又把自己的那套从家里穿来的旧衣服也翻了出来换上。 除了她们的衣服,其它的一概不拿。 轻松地来到门口,明德上下看着她们姐妹二人,眉头一皱,道:“哎呦,姑奶奶哎,你们怎么穿成这样呀?” “这样有什么不好?!虽然破旧了点,至少自由了。”钟漓月两手一摊,不甚在意地道。看着明德和马车,钟漓月清冷地笑了笑,算沈兆言还有点良心,能最后送她们一程。 “哎呦,你还不够自由呀?”明德暗暗白了她一眼,全府上下,谁还能比她更自由?“走走走,赶紧上来,快来不及了。” “既然这么忙,何必相送呢?我们自己也能回去。”钟漓月有点不高兴地说道。 明德急得一拍大腿,道:“大少爷特地吩咐我过来接你们,若是接不着你们,我怎么向大少爷交差?” “你是说,大少爷也在我们家?”钟漓月心里‘咯噔’一下,他最近不回来,不会是因为忙着帮她们家盖房子吧? “可不嘛?赶紧上车吧!”明德再次催促道。 钟漓月点点头,拉着明月上了马车。 这次马车很快便停了下来。 钟漓月心里正奇怪,明德拉开帘子急吼吼地对她们说道:“你们快点下来,进去选件能见人的衣服换上。” 钟漓月掀开小窗帘一看,马车正停在一家成衣铺的门口。 “我们为何要换衣服?”明月一脸茫然地问道。 “哎呦我说姑奶奶,一个月前你们家盖房子,算算也该猜到现在是进宅的大日子,你们家现在正宴请宾客进门,你们穿成这样,丢的可是我们大少爷的脸!”明德气得说道。 “进宅?”钟漓月和明月不约而同地说道。紧接着两人又相视了一眼,明月有些激动地问道:“你说,我们家房子今天落成了?” “可不嘛!你们赶紧去选衣服呀!”明德再次催道。 明月依然不动弹,疑惑地说道:“可是,我们家平时和乡亲们没什么礼金往来,这种事,即便俺爹去请,别人也不见得会上门呀?” “本来是这样,可大少爷说免费请乡亲们去你们家吃饭,给你们家暖房,这不,全村都去了。”明德摊开手说道。 “全村人?”明月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然后看向钟漓月,替她高兴道:“大姐,原来我们误会大少爷了。大少爷还是很疼你的。” 钟漓月心中动容,表面依旧平静地问道:“明德,大少爷最近好几晚都没回来,是忙着帮我们家盖房子的吗?” “可不吗?你们家在村子里真真是好欺负!一听说你家盖房子,不是这个跑来求事,就是那个跑来找麻烦,尤其是那个村长,处处刁难你们家,若不是大少爷亲自出马,这宅子可要盖到猴年马月哦?!大少爷为了这点房子忙里忙外,几乎是脚不沾地,觉都是在马车上睡的。”明德一边跟她们说话,一边将明月往马车下拉,敦促她们快些去换衣服。 钟漓月有些魂不守舍,好像失了魂似的。下了马车,她跟着明月进了成衣铺,随意看了一眼各式衣服,眼前浮现的却是沈兆言疲倦的脸容。 吃了力还要被她误会,他知道的话一定会很难过吧? 钟漓月好庆幸他这几天没有回来,不然当他拖着疲倦的步伐回到家中,她给他的不是温暖的笑,而是胡搅蛮缠、喋喋不休,那他一定会感到更累。 “大姐,你看那件衣服如何?”明月指着一件粉红色的袄裙推了推钟漓月,问道。 明德立刻摇摇头,忍不住上前亲自帮她们姐妹各挑了一件。 钟漓月浑浑噩噩地换上衣服,上马车之前,明德认真地对她说道:“漓月,我跟了大少爷这么多年,从未见大少爷对谁如此上心过,你可不能辜负了大少爷的这番心意啊!” “为何突然说这个?”钟漓月感到奇怪,她应该还没来得及展示出心中对沈兆言的埋怨吧? 明德摇摇头,那天看到大少爷高高兴兴地提早回府,可是晚上又出去了,脸色阴郁得吓人,整晚都在喝酒,也不回府去,不知是怎么回事。他推断肯定是跟漓月有关,但是他一个下人也不好问什么。“总之,你别伤大少爷的心。大少爷待你绝对是真心实意的。” 钟漓月点点头,猜测明德可能是看到沈兆言对她付出了很多,所以才这么说的吧!“我会的。” 上了马车后,明德一跃坐上了左边的位置,然后吩咐车夫快点赶车。 马车里,明月抓着钟漓月的手歉疚地说道:“大姐,这回你终于可以放心了吧!都怪我多嘴,伤了大姐的心,对不起。” “你也是为我担心,我怎么会怪你呢?”钟漓月摇摇头,轻声说道。 明月高兴地笑了起来,“对了大姐,你说被你砸了头的那个小胖子家会不会也听到我们家盖屋这个消息,然后回来找麻烦?刚才明德不是说村长处处刁难我们家吗?会不会是这个事?” “有可能吧!树大招风,我们家穷了那么久,突然有钱了,以前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说不准都会上门来认亲。”钟漓月了然地说道。 “啊?那这些事不都叫大少爷给解决了吗?大少爷可真厉害!倘若换做旁人,亲家若是出了这么多的事,夫家早撇清关系了。”明月赞叹道。 钟漓月点点头,虽然以沈兆言的地位去处理那些小事轻而易举,但是他能忙于两边,不乏其身,真的很难得!让她都分不清他是心甘情愿地付出,还是为了弥补要娶妻,新娘却不是她的事。如果她这时候提出分手,那在所有人眼中,她是不是特别不知好歹?她好害怕自己会经受不住流言蜚语的压力最后动摇自己的底线。 可能是因为去意已绝,所以沈兆言对她越好,她心里的负担就越重。 当马车驶入丁河村,来到一座三进三出的宅院前,一阵震耳欲聋的唢呐声突然奏响了。 还没等明德下马车,明月已经迫不及待地拉开帘子,先睹为快。 “哇,好气派的宅子啊!”明月仰着头感叹道。她先下了马车,钟漓月紧跟着跳了下去。 “大姐、二姐!”娇月兄弟姐妹三人雀跃地跑向她们。(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无力的笑容 钟漓月对她们笑了笑,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 先入眼的便是自家这座新落成的宅子。 这座深红色砖头砌成的大宅院,在到处都是红砖绿瓦的丁河村里不是特别显眼,不过看着几人宽的大门,容纳着几十个人同时进进出出,凸显了门庭若市的繁荣景象,屋檐上和门窗上的精致图案细看便能看出是精工细雕出来的,从这些细节之处,便能感觉出这座宅院低调中隐隐透出的奢华,显出了主人家独特的品位。 钟老四和马氏站在门口笑脸相迎前来道贺的乡亲们,看着他们脸上洋溢着的幸福,钟漓月对沈兆言心中一阵感激。 “与之前的残墙断瓦相比,新家简直就像仙境。”明月高兴地说道。 “这下我们再也不必担心刮风下雨了。”娇月也跟着开心地附和道。 钟漓月心里一酸,来这个家一年多,她都没能帮忙盖座像样的房子,最后还是沈兆言帮她完成了这个心愿。四处看了一下,沈兆言正站在东南角那边,被村长拉着说话。远远瞧着,只见村长的嘴巴一直在动,沈兆言则默默地听着。 他一定厌烦极了,可是良好的教养让他不能表现出来。所以,钟漓月走过去替他解围。 “大少爷!” 两人同时转过头去。 村长端起架子颐指气使地道:“大妞呀,我们男人在这儿说话,你们娘们家家的过来插什么嘴?快回去!” “村长,我想来问一下关于我们家那些鸡的事情。听我娘说是生了鸡瘟被村长给扔了,我有点想不明白,村长是如何判断那些鸡生了鸡瘟的呢?”钟漓月不冷不热地说道。 村长被一噎,舌头都短了一截,“就、就生了鸡瘟,差点害、害了邻居那些牲口,你你你也不想想,你们家啥时养过鸡呀?不会伺候,不得生鸡瘟呀!” “哦。”钟漓月故作恍然地说道:“村长说得有道理。那村长是怎么处理那些鸡的呢?” 村长闪烁其词地答道:“我、我给扔臭水沟里了。” 钟漓月瞬间‘大惊失色’:“那怎么行呢?我听说生了鸡瘟的鸡扔到哪里哪里就有可能成为传染源。糟了糟了!” “瞧把你慌的,没出息那样!”村长朝沈兆言斜了斜眼睛,对钟漓月训斥道:“别在沈家大少爷眼前丢我们丁河村的脸。” 钟漓月毫不掩饰地对他翻了个白眼,话中有话地道:“村长身为一乡之长都不觉得丢人现眼,我一个小农女子有什么可丢人的?” “胡说什么你!”村长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知道钟漓月现在厉害了,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他转身对沈兆言点头哈腰道:“沈大少爷,你忙着,我去看看哪个村民不带东西来道贺的。” 沈兆言对他微微颔首,话都懒得多说一句。 村长走后,两人看向对方。 “这几天一定忙坏了吧?”钟漓月看着沈兆言深邃的眼眸中有一点红血丝,心里有些难过,更多的则是愧疚。 沈兆言眼神复杂地看着钟漓月,淡淡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村长找你做什么?谈合作,还是想你介绍高官给他认识?”钟漓月以开玩笑的轻松口吻问道。 沈兆言意味深长地赞叹道:“你天资聪颖,很多事情都能想得通透,看得明白。” “这话听起来,不像是夸奖。”钟漓月扮着鬼脸中肯地说道:“对了,这房子一百两不够吧?我看出来了,用的红砖比我们邻居之前盖房子用的红砖密度要厚,还有门窗所用的木材,以及上面的花纹,看起来就不一样。还差多少?” “一百两刚好。”沈兆言轻声答道。 钟漓月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所以她特意留了一手:“那里面的家具呢?至少要二十两吧?” 沈兆言轻蹙眉头,奇怪地问道:“你何时进去看过?” 钟漓月抿嘴一笑,从她一回来,他的目光就一直在瞄着她吧,不然怎么知道她还没进屋去看过?“我是听我三妹妹她们说的,衣橱、床铺什么都是崭新的,每个卧房都有。你连装修都一块儿搞定了,就说明你出手肯定不凡。” 沈兆言浅然一笑,笑得有点无力。 钟漓月猜想他可能是太累了,连笑都没有力气了,于是心疼地说道:“你进去休息一会儿吧!我在门口守着,保证不让别人打扰到你。” 沈兆言摇摇头,朱唇轻启,说道:“我还要赶回浣京去,你想在家多呆一会儿吧?何时想回去写封信送到沈府,我派人来接你。” “不用,离得这么近,我自己回去就行。你真的不休息一下再走?”钟漓月急切地挽留道:“至少吃过午饭再走吧?” “先到浣京再说吧!我在车上休息一下即可。”说着,沈兆言静静地看了钟漓月一眼,然后转身走向停在不远处的马车那儿。 好几天不见,相聚却这么短暂,难道真的是他们缘分已尽了吗? 钟漓月眼中带着哀伤凝视着沈兆言的背影,看着他越走越远,她的心也跟着一点一滴地沉了下去。 突然,钟漓月看到明月跑向沈兆言,不用想也知道她要干嘛,肯定是这次看到沈兆言为她们家盖的房子,所以又燃起了心中的那团爱火。哎,本来明月已经打退堂鼓了,现在看来是功亏一篑了。 钟漓月也不打算去阻止,既然明月不死心,就让她去扑扑火也好。人都有逆反心理,自己不撞一回南墙永远都不知道不回头,阻止干嘛呢?也说不定,那真是一桩好姻缘呢?! “明月?”沈兆言惊讶地回头,皱眉漠然地问道:“何事?” “大少爷,奴婢想恳求大少爷一件事。”明月鼓起勇气说道。 沈兆言微微点头,默许她说。 “奴婢想、想调到二少爷的院子里去。”明月低着头,样子有些畏惧,可是语气很坚定。 沈兆言蹙起眉头,心中一阵奇怪,她何时对谨言上了心?“此事你姐姐知晓吗?” “她知道的,但是她说大少爷一直忙,抽不出空来安排此事。”明月撅着嘴,语气中带着一点轻微的埋怨之意。 沈兆言心下了然,钟漓月从未对他提过此事,意思已经很明显,她不希望自己的妹妹跟谨言发生什么,为何呢?如果她觊觎沈家的荣华富贵,那应该想让妹妹也嫁进沈家为妾才是。沈兆言心中疑惑,实在想不通,便索性不想了,他先说道:“你姐姐她的确对我提过此事,我是指你跑来与我说,你姐姐她知晓吗?” 明月一脸呆傻地摇了摇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村长巴结 沈兆言心下了然,钟漓月从未对他提过此事,意思已经很明显,她不希望自己的妹妹跟谨言发生什么,为何呢?如果她在意沈家的荣华富贵,那应该想让妹妹也嫁进沈家为妾才是。沈兆言心中疑惑,实在想不通,便索性不想了,他先说道:“你姐姐她的确对我提过此事,我是指你跑来与我说,你姐姐她知晓吗?” 明月一脸呆傻地摇了摇头。 “你先比你姐姐入府,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你越过你姐姐直接来问我,你可知你犯下了什么错?”沈兆言语气微微加重地说道。 明月将脑袋深埋下去,吓得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沈兆言瞥了她一眼,扔下一句“此事我会择日安排的”便转身走了。 明月又何尝不知,倘若不是有她大姐担着,她这样直接跑过来问主子,恐怕早就落一顿打。如果大少爷不是看在钟漓月的份上,他连一句应付的话都不会对她说。 可是她心里急呀!娇月告诉她,家里的房子还没落成之前,十里八村上门来提亲的人就把他们家的门槛给踩烂了,别说是她,娇月和锦月的婚事都有着落了。估计这次她回来父母就会提起此事,所以她心急如焚,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知道大姐并没有忘记她的事,她心中便没了怨气,她相信只要大姐愿意帮她说话,就一定没问题。 回到家里,马氏让明月赶紧帮忙招呼乡亲们吃饭。今天家里摆流水宴,虽然乡亲们没有给礼金,但都带了贺礼来,或一只鸡,或一只鸭,再不济的也带了点自家做的咸菜、腊肉之类的,多少也是一点心意。而且这吃饭的钱是沈兆言出的,不是他们家的,所以钟老四夫妇两人自己不好意思坐下吃饭,一直忙着张罗乡亲们先吃。 随后明德小跑过来,跟钟老四夫妇道贺并拱手告辞,把大户人家的礼数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走后没多久,村长也跟着走了,不过没一会儿他又回来了。他的后头跟着三个大汉,其中两个肩上挑着扁担,扁担上有两只笼子,另外一个大声喊道:“村长送大礼来啦!钟老四!老四啊!” 钟老四闻声,连忙跑出院子外面相迎。马氏等人也跟着出去瞧热闹。 “村长给你们家送了二十只鸡来。” “这就是我们家的鸡!”娇月突然指着笼子喊道。 钟漓月推了她一下,嗔怪道:“胡说!我们家的鸡早死了。” “大姐,我没骗你!”娇月一脸真诚地对钟漓月说道。 钟漓月对她使了使眼色,不让她说。 村长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的神情,他身边的那个壮汉指着娇月说道:“小孩子家家的,不懂别瞎说!” “都说‘童言无忌’,村长不会连话都不让乡亲们说了吧?”钟漓月冷笑道。 钟老四过去拉着他们几人往院子里去,一边走一边赔笑道:“走走走,吃饭,吃饭!” 村长拿着架子将双手放在身后,趾高气昂地往院子里走,经过她们的身边时,他伸手指了指娇月,那眼神带着警告之意。钟漓月不满地一把将娇月拉在身后,回村长一个厉色的眼神。 如果给他脸他不要,那也别怪她不客气了! 村长忌惮钟漓月背后的人,如果他们钟家对他客客气气的,他也好拿拿架子,可大妞是个凶悍娘们,他不敢惹。只要面子上还算过得去就好。 他们进去后,娇月一脸委屈地撅着嘴,不高兴地嘟囔道:“大姐,我们家那些鸡就是被他讹走的。” “现在不是送回来了吗?给他点台阶下,他有脸了,我们家以后在村子里的日子也好过点,知道不?”钟漓月摸着娇月的头,好声哄道。 娇月撇撇嘴,不服气地说道:“村长最怕大姐夫了,我们有大姐夫撑腰,才不用怕他呢!” “谁?”钟漓月愣了一下,旋即嗔怪道:“乱喊什么?谁是你大姐夫?!” “那个长得好美的大少爷啊!”娇月人小鬼大地冲着钟漓月眨眼睛,“他不是我们的未来大姐夫吗?” “谁告诉你的?不要乱叫听到没有?”钟漓月指着她严厉地说道。 “村长对爹、娘他们都是这么说的呀!”娇月一脸纯真地说道:“如果不是大少爷要娶你,他怎么会为我们家盖房子,上次还给我们送那么多的大礼来?村长说你可出息了,还想把自己的女儿也嫁到沈家去呢!想得美,哼!” 钟漓月又是一愣,村长想干嘛?把自己女儿也嫁给沈兆言?呵呵,真是醉了。难怪拉着沈兆言说话,还把鸡给他们送回来了,估计是沈兆言没同意这事,所以他就把鸡给他们家送回来,想巴结巴结他们家走走后门。 果不其然,中午的流水宴散去后,已是太阳快落山时,村长依然死皮赖脸地留下不走,一边敦促着钟老四和马氏将钟漓月喊进屋里去说话,一边去叫自己的人望一下风,不许别人进来打扰他们。 进了屋后,钟老四和马氏不好意思开口,一直缄口不言。 最后,还是村长自己忍不住说了出来,说完又对钟老四使了使眼色,让他们帮衬着说话。 “你们真的以为我给沈大少爷做了小妾?”钟漓月皱着眉说道。 钟老四和马氏互相看了一眼,马氏呆愣愣地问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哪有的事?”钟漓月矢口否认道。 “那、沈家大少爷为何又帮你家这样,又帮你家那样?连粉刷墙壁的事都给安排好了?对了,还送了十亩地,不是想纳你为妾,会这么殷勤?”村长不相信地问道。 钟老四也是一脸糊涂。 “还这么快,村里头谁家盖房子不至少得三月?”村长又竖着三根手指头补充道。 “上次我不是说了吗?他冤枉明月烧了他们家的厨房,以至于我们姐妹二人在沈府里受尽委屈,所以他想补偿我们。本来是给钱的,不过我没要,所以他就帮忙盖了房子。你们想啊,马上就要到腊月了,这时候再不盖好,我们家怎么过冬呀?”钟漓月抱着打死不承认的态度。 夫妇两人面面相觑, “爹,你不是不想让我给别人当小妾的吗?”钟漓月撇撇唇,心里有些难受地问道。 “哎呦,你能给沈大少爷当小妾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还不想?那是因为你爹以为你顶多嫁给丁贵那样的。”村长语气颇酸地嘲讽道:“若是像沈家那样的,你爹巴不得四个女儿都嫁进去当妾呢!” “不是!”钟老四急得连忙摆手,满脸愧疚地看着钟漓月,解释道:“我只看着大少爷对我们家很好,这说明他对你是真心的,这份情意很难得,以你的出身,他愿这样待你,我跟你娘都为你感到欣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点灯吃饭 村长冷冷地挖苦道:“说得真好听!那你还让人家大少爷给你们家盖这么大的宅子,有本事别要啊!” “村长好歹是个官,注意一下言辞好吗?”钟漓月看着村长冷声提醒道。 村长扁扁嘴,阴阳怪气嘟囔道:“大妞长本事了,说起话来腰杆子都硬了。” “爹、娘,你们想想,以我这样的出身,如果大少爷想纳我为妾,需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吗?他虽然贵为沈家当家人,但是与你们接触的过程中可有气焰嚣张过?” 钟老四夫妇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摇头。马氏说道:“他很懂礼数,对我们很尊重。” “这是因为他的教养好,所以待任何人都是彬彬有礼的,做了错事也会想方设法去弥补,但是这并不代表他要纳谁为妾。你们不要随意猜想了,想知道什么,直接来问我就好了。”钟漓月正色道。 “被冤枉一下就这么大好处?明儿个我就让我家三妞也去。”村长悻悻地说道。 “如果她那么走运,正好能被人陷害了,也能那么坚强,熬过众人的审问和欺凌,那去吧!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发财致富的好门道。”钟漓月无比‘认真’地说道。 村长语塞,眼睛一斜,气得将头偏到了一边去。 “哎呀,之前还有一个媒婆上门来提亲,提的就是你,我们还以为……所以就……”马氏突然回想起以前的事情来,不禁一阵惋惜。 “不行!”钟漓月顿时心口一紧:糟了,差点忘了这茬!凝思了片刻后,她扯谎道:“大少爷说了,要在浣京给我寻个好人家。” “有这事?那也挺好的!”马氏转忧为喜道。 钟老四疼惜地看着钟漓月,正色道:“漓月啊,我们身为父母,也没有别的心愿,你嫁给什么样的人只要你自己高兴就行,我们这样的人家,也没什么好挑的,最重要的是女婿能真心待你好,你嫁过去不受气。这屋子是你和二妞的,将来都是你们的陪嫁!” “钟老四呀,你疯了吧?这么大的宅子给她们两个陪嫁?你儿子将来不娶媳妇了?”村长再次插嘴道。 “小五还小,我跟你娘还没老呢!大少爷帮了咱家这么多的忙,不能再让他赔钱了,那十亩地我也打算还给人家,我们家虽然穷,但是我们不能没了自己的骨气!” 钟漓月安慰他们道:“爹、娘,宅子你们就安心地住着吧!这一百两是我跟明月应得的,买这宅子和那些田地绰绰有余,村长,你说对不对?” “沈家赔给你们一百两?”村长竖起一个手指头惊呼道。他心里想,这两丫头居然这么值钱?大户人家出手就是大方! “你就说一百两够不够买这些?”钟漓月瞪着他问道。 “够够够,村子里的地哪值什么钱呀!”村子忙点头说道。心里也奇了怪了,自己怎么看着钟漓月好像有点害怕似的?这小丫头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尤其是那眼神,瞪人的时候特别犀利,就跟刀子似的,和沈家那个大少爷的眼神有些相像。 钟漓月暗松一口气,幸亏他们不识货,不知道那些砖头和木材好在哪儿。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该烧晚饭了。爹、娘,你们中午为了张罗乡亲们吃饭,都没吃好,现在一定饿了吧?我给你们做去。”钟漓月站起身来,有赶客的意思:“村长,如果你想送哪个千金进沈府去,找刘婆更靠谱一些,我们就是刘婆介绍去的。你现在去找刘婆,她肯定还没睡,我们就不送了。” 村长自知没趣,悻悻然地走了。 院子里一大堆的冷盘子冷碗,明月带着两个妹妹以及几个邻居一起收拾着,钟漓月热情地招呼着几个邻居婶婶晚上留下来一起吃饭。 不过她们不好意思再吃一顿,收拾完便回去了。 钟漓月想着一家人好不容易再一次团聚,便没有过多挽留。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钟老四从屋子里拿出两盏大灯笼挂在屋檐下。 “爹、娘真偏心,我们在家的时候舍不得点,大姐、二姐一回来就点。”娇月笑着打趣道。 “她们在外吃苦受气,你们受了没有?没你大姐、二姐,你们能住上这么好的宅子?不知好歹!”钟老四气嗔道。 娇月哼了哼,撅起嘴不说话。 一家人第一次在大灯笼下吃晚饭,心中都有一些感慨。 “饿死了饿死了,我要吃饭!”听到马氏喊吃饭声的小五不知从哪个角落跑了过去,大声嚷嚷道。 钟漓月低头看看他,小脸红扑扑的,满头大汗,不禁莞尔一笑,嗔道:“你还记得吃饭呀?没玩饱呀?” “大姐,你不许说我,你说我我叫小豆子打你哦!我现在当大头兵了。”小五扬着纯真的脸傲娇地说道。 “你还敢打大姐?”娇月佯装生气地扭着小五的耳朵,笑道:“没见过这么小的大头兵!” 全家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一家人其乐融融在明亮的环境下吃饭聊天,这曾经是钟漓月莫大的梦想。今天终于得偿所愿,钟漓月心中有无限的感慨。 宅子宽敞了,姐妹们也可以一人一个房间了,但是娇月和锦月都跑到了钟漓月的屋里,要听她讲故事。还没开始,马氏把小五也送了过来:“这孩子越来越不听话了,不要我们,非要闹着跟你睡!” “你是男孩子,怎么能跟女孩子一起睡?!小五,你害不害臊?”锦月开玩笑道。 小五对她吐吐舌头,扮了一个鬼脸,然后小短腿一蹬,一下子钻进了钟漓月的被窝里,还在里面打滚示威。 自从有了小伙伴,他的性格一下子开朗了许多。小孩子,果然是需要玩伴的。 “哎,二妞呢?”马氏看了一眼她们,问道。 “娘,二姐改名了,叫‘明月’。”娇月认真地纠正道。 马氏憨憨地笑了笑,说道:“明月、明月!上次叫过几次就走了,我们又给忘了。我这就去跟你爹也说一声,小五今晚就交给你们了。” “大姐、三姐,我们要不要去把二姐也叫来?”锦月柔声问道。 “你轻点去看一下,是不是睡着了?”钟漓月推了推娇月,说道。 娇月麻溜地下床去摸到明月的房间,没一会儿她敏捷地跑回来,着急地说道:“大姐大姐,二姐她,她哭了。” 钟漓月一愣,默默地在心中叹了口气。 “大姐,怎么办?” “二姐为何会哭呀?”娇月和锦月不知如何关心明月是好。 小五突然钻出被窝来,‘嘲笑’道:“二姐羞羞!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暂且不查了 钟漓月抿嘴一笑,捏了捏他的脸蛋,对娇月二人说道:“她可能是在伤怀今天这一切来之不易吧!你们带着小五去安慰安慰她,今晚跟她一起睡吧!我今天实在累了,先休息一下,明天再说,好不好?” “大姐,你跟二姐在沈府是不是受了很多的委屈?”娇月关心地问道。 钟漓月想了一下,回答道:“出门在外不容易,没人会像家人一样包容你的缺点,迁就你的过错,所以难免会受点委屈。” “谁敢欺负我大姐,我打他!”小五站起来做了一个握拳头奋勇的样子。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 “想保护姐姐们就多吃点饭,这样才能快快长个子。好了不说了,你们快去吧!”钟漓月说道。 娇月和锦月懂事地点点头,抱着小五出去了。 家长里短的事情就是这么琐碎,不过钟漓月却觉得自己的心比以前踏实了许多,她在这里有了牵挂,便渐渐地有了归属感。除了照顾好现在的这些亲人,还有一个她可能一辈子都很难忘怀的人。 想到那个料峭的身影,钟漓月心中的凄凉感陡然而升。 这次回来,她不打算再回去了。 一来是因为那个生意,如果她现在回去,那一天还要找机会翻墙出府,万一关键时刻沈兆言突然有什么事不出门,她没办法脱身。现在在丁河村,她想去随时都可以。二来因为距离沈兆言娶妻的日子越来越近,她宁愿跟沈兆言因为距离而疏远,不想跟沈兆言吵着架浑身是伤地分开。如果实在吵得不可开交,没法和平分手,她可以悄悄地离开这里,但如果她在沈府里,想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而且她实在没那个勇气,亲眼看着沈兆言跟别人结婚。 自古以来,感情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扰你心神,乱你心智,还能叫你甘之如饴,无法自控。 钟漓月枕着一抹惆怅,辗转地进入了梦想。 夜渐渐深了,沈府竹园的书房却依然还亮着灯。沈兆言坐在书桌后面,一脸严谨地看着站在中央的叶川。 “查了这么些天,怎么连这点小事都没查出来?!”明德对着叶川挤眉弄眼,想帮他说好话都不知怎么开口。叶川以前多厉害呀!怎么能连番失手两次? 荣六坐在一旁,同情地为他捏了把汗。 叶川愧疚地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沈兆言知道叶川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心思单纯,容易被人骗了,所以不忍呵责他,“罢了,此人有意隐瞒,想查到并非易事。既然无法得知他的目的,不如静观其变。你退下吧!” 叶川动了动脚,又看向沈兆言,耿直地问道:“去哪?” 沈兆言凝思片刻后,吩咐道:“你还是继续去盯着春乔吧!不要让她死了。” 叶川点点头,敏捷地飞身出去了。 “大少爷,既然我们知道根本没有这家镖局,要不要透点消息出去叫赵鼎知道,给此人添点乱?”一旁的荣六提议道。 “我们对此人的来头尚不清楚,将来可为敌或为友无法定论,不宜先出这个头。”沈兆言半眯着眼睛盘算道:“想挑事的人又何止一人,我们何必趟这浑水?” “大少爷此言差矣。”荣六细致地做出分析道:“我打听了一下,对此人有怨言的镖局不在少数,但在不清楚这人的来头之前都不敢贸然行动,怕是自己惹不起的人。大家都在坐山观虎斗。可是沈家与他们的立场不同,这人前期显然是在利用沈家的威望来误导外界,以此让赵鼎误以为你是那个幕后主脑。若是不给他点教训,沈家在商界的威望恐怕会受损。” “他欠沈家的这个人情我会记下的。”沈兆言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现在我们非但不知此人的背景,甚至不知此人的目的,大家对他虽有不满,但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我们又何必心急?” 荣六皱皱眉,点了点头。须臾,他忍不住好奇地猜测道:“此人到底要作何呢?免运三个月这损失姑且不算,三个月后若是开价比别人高出许多,赵鼎依然会投向其它镖局,所以他只能和所有镖局价钱持平,否则根本拿不下赵鼎的单子。但若是与所有镖局价钱持平,他这三个月的巨大损失要赚到何年何月去?” “要小的说,还是大少爷那句话有道理,静观其变!”明德适时地插嘴道。 荣六‘嗯’了一声。 “对了六爷,陈婆没有一点消息吗?查到她的身世没有?”沈兆言眉宇之间透着微微的倦意。 荣六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只是一个瞬间便消失了。“查是查到了,但并无特别之处,就是挺可怜的,早年丧了夫,随后又丧子,后来辗转到了浣京,便一直在沈家安身立命。虽然平时不爱与厨房那些人说话,但是没有和谁结过愁,实在是猜不出她为何要烧厨房。” “她还有无其他亲戚?会不会投奔了那些人?”沈兆言详细地问道。 荣六摇摇头,“她的父母已经亡故,两个姐姐一个妹妹也都嫁去远乡,早没了联系。她的同乡不喜欢她,同村时都没什么来往,更不用说进了沈府以后。” “那可真是奇了怪了,这样的人为何要烧厨房呢?还故意弄得像是意外,小的都没瞧出来。她的心思如此缜密,真不像是简单人。”明德也是满腹疑虑。 连明德都看出来了,六爷竟然毫无察觉。沈兆言深若寒潭的眼眸凝视了荣六一眼,思忖了片刻后,他说道:“最近人手紧,莫要再浪费人力了。此事暂且作罢。六爷,明日把人都收回来吧!” “那厨房的损失?”荣六问道。 “为了三百两而浪费沈家赚取更多钱财的机会,实在有违经商之道,此事等镖局的事情告一段落再查不迟。今日天色已晚,都回去歇着吧!”沈兆言起身,微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准备回屋去。 “大少爷,今日太老爷来了,等到下傍晚时见大少爷还没回来便先回去了。走时特意留了话,要大少爷明日上午无论如何等他来了再走。”明德紧忙说出大管家传来的话。 荣六站起来,笑呵呵地调侃道:“八成是为了大少爷的婚事而来。” “大少爷相中的是哪家千金?这时候差不多可以下媒了。”明德贴心地提醒道。 沈兆言脸上却毫无半分喜色,阴沉得比雨天还可怕。明德和荣六对视了一眼,讪讪地闭上了嘴巴。 有了舒适的生活环境,又没有生活压力,钟漓月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等她醒来洗漱完毕,正好钟老四从地里回来,马氏和明月也把饭做好了,一家人坐下来吃个饭,下午就各自开始自己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见面的目的 钟老四依旧去种地,不过他不是一个人,他吆喝着在家没事的乡亲们一块去种地,工钱就用地里的收成来抵,他也不小气,几乎都是和大家平分,马氏对此毫无意见,反正自家够吃够喝的就行。这回她吸取了教训,养鸡用心许多,明月帮着她一起养,娇月和锦月没事在家晒晒太阳,上午钟漓月就拉着几个弟弟妹妹们教她们识字,下午就和她们在村子里到处跑。摘摘野花,吹吹冷风,生活好不惬意! 自从钟漓月给大家讲故事开始,她摇身一变成了村子里的孩子王,大大小小的孩子都爱围着她转,甚至有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在家长的怂恿下过来跟她讨教如何成为大户人家的小妾。对于这些人,她直接联合小伙伴们把她们气走,于是乎,‘钟大妞是个泼妇’的名声再次传遍了整个丁河村。 “大姐,你好厉害!”小五竖起大拇指,稚声说道。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家的大姐!”钟漓月傲娇地扬着下巴,‘得意’地笑道。 快到了吃晚饭的时间,钟漓月怀里抱着小五,身后跟着娇月她们三个妹妹一同往家的方向走去。经过王货郎家的杂货铺子时,钟漓月看到有三、五个村妇在他们家买东西。这些人看到他们钟家的人,都转脸过去对着他们热情地打招呼。 钟漓月冲她们礼貌而疏离地笑了笑。经过她们身边没多久,便听到后面传来她们羡慕的对话:“钟家这大妞现在可出息了!整个家都跟着富起来了。钟老四也不知积了啥德,给他们家走这好运!” “谁还叫‘大妞’呀!人家早改名了。瞧你这记性!” “哎,你说是不是跟改名字有关系?我听说越有钱的人家越注重风水、名字这些,自从他们家孩子都改了名字之后,瞧他老钟家这运气!” “嗯嗯,有可能。” “有这么一说!” 钟漓月听了这话以后,忍不住抿嘴一笑,心里又生出一条赚钱的门道。 第二天,她就把‘有偿取名’的牌子挂了出来。还别说,有了她这个活招牌,上门求名字的人络绎不绝。不过比较夸张的是很多人想靠一个鸡蛋就换一个名字。对于这样的人,钟漓月一概不理,她自家有草鸡蛋,需得着别人的吗?她现在只想赚点现金,好来回坐车用。 乡亲们对钟漓月的不近人情颇有微词,但似乎也习惯了,反而对她有些敬畏。 有偿帮人取名字的这段时间,钟家特别热闹,光是没事过来闲聊的就不少。有一天钟漓月无意之中听她们说起了曾和钟大妞有过婚约的丁贵丁家。 “当初还瞧不上漓月呢!这会儿想娶都娶不着了!”有个婶子对大家笑道。 “可不?!不过这丁贵现在混得应该也不错,不然全家怎么会在一夜之间都搬走了呢?!”另一个婶子说道。 “你知道他家搬哪去了不?是不是进城了?”有人好奇地问道。 “这谁知道?走的时候吭都没吭一声。” “这丁家真不像话,你跟他们家还沾点亲呢!” “……” 正说着,钟漓月突然站到了她们的面前。 “咋啦?”她们仰起头,茫然看向钟漓月。 “你们说丁贵一家人在一夜之间都搬走了?什么时候的事?”钟漓月问道。 她们想了一下,回答钟漓月道:“忘了具体是哪天了,大概就是你家刚盖房子没多久吧!” 钟漓月心里‘咯噔’一下,隐隐的感觉这件事跟沈兆言有关。 还有那三个街头混混,一直没看到他们,会不会是她失踪的时候,沈兆言查到了是他们干的,然后就把他们给…… 钟漓月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沈兆言不是凶残之人,但是,她总感觉这件事跟他脱不了干系。 煎熬了一夜,第二天天未亮,钟漓月便踏上了前往浣京的路。 今日风和日丽,湛蓝如洗的天空像碧玉一样澄澈,柔软的微风吹拂着整片大地。街上赶路的、闲逛的都有,四处一派热闹景象。 钟漓月在主城区的沈字号不停地寻找,又四处打听了沈家新开设的航运镖局地址,最后她终于在一家酒楼的门口看到刚谈完事出来的沈兆言。 “大少爷!” 沈兆言的身体微微一怔,诧异地偏过头看向来人,语气中带着惊喜:“漓月?”他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儿,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连眉眼都飞了起来。他跨步上前去,对钟漓月温柔地笑道:“你怎么来了?” 钟漓月欲言又止,想了一下,她说道:“能不能找个地方,我们单独谈一谈?我有件事想问你。” 沈兆言点点头,就这样毫不避讳地牵着她的手,带她进了酒楼。 在小二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二楼最深处的一个包房内。 “你可有用过午膳?”沈兆言问钟漓月。 钟漓月摇摇头,又急忙说道:“先上一壶花茶吧!” 小二弯弯腰,关上门退了出去。 沈兆言眼中带着盈盈笑意深情款款地看着钟漓月。 “丁贵你认识吗?”钟漓月皱着眉,劈头盖脸地问道。 沈兆言透着光芒的双眸瞬间黯淡了下去,脸色陡然变得阴云密布。他静静地看着她,许久都没有说话。 “他们全家都不见了,还有那三个混混,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钟漓月问道。 沈兆言静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才问道:“你是为了问这个,才来找我的?” “这么说,是你干的,对吗?”钟漓月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兆言,眼里充满了恐惧。“真的是你?为什么?那三个混混不是好东西,你怎么处置他们我没意见,但是丁贵不是坏人,他的夫人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大坏人,你到底把他们怎么样了?” “如果不是为了问这个,你何时才会想起我来?”沈兆言哀伤地看着钟漓月,执着地问道。 钟漓月很生气,比起一家人的性命,这个问题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她急切地问道:“你到底把他们怎么样了?回答我!” 沈兆言的双眸深深地凝注着钟漓月,沉声说道:“正如你所想。” “我想什么了?” “在漓月的眼中,我不是那样毫无人性的人吗?一个毫无人性的冷血之人,会如何对待他们?”沈兆言冷声道。 钟漓月摇摇头,否认道:“我从来没有这么认为过你,所以我只是问你,这件事跟你有没有关系。如果没有,为何不直接回答我?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你不是问我,你是在质问!”沈兆言咬着字说道,他一把揽过钟漓月的腰肢,将她拉到自己的面前,紧紧地凝注着她的眼睛宣告所有权:“你是我的女人,我不允许任何男人觊觎你,包括曾经与你有过瓜葛的男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给不了你要的 “我跟他没有瓜葛。”钟漓月很无语,跟沈兆言真的是没法沟通了,只能否认道。 “没有?”沈兆言的眼中燃起两团火焰,怒然道:“那你为了他的消失,不惜特意跑过来质问我?我是不是应该感激他,若非他,我只有主动去找你才能看到你,是吗,漓月?” 钟漓月鼻子一酸,满腹委屈。他一个快要跟别的女人结婚的人,还指望她怎么样?居然还有资格来质问她? “自上次在你家一别,我们分开整整十日,你可曾有一次想过我?”沈兆言凝望着钟漓月,受伤地问道。 “想你又能怎样?我一个丫鬟,还不是任凭你发落?你想让我做夫人我就能做夫人,你想让我做小妾我就得做小妾,你以为你给了我很多,像我这样出身的女子,应该知足才对,好好伺候着你,伺候着你新娶进门的少奶奶,看着你们全家团聚,幸福美满!在你眼中,这就是我应该做的,对吗?在你眼中,我根本就不配做你的正室,不是吗?”钟漓月气得忍不住乱吼一通,吼到最后,她也冷静了下来,最后一句,是她发自内心的想法,在沈兆言的眼中,从未想过要给她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最崇高的地位,因为在他的眼里,她不配! “这就是你想要的?你想做沈家的当家主母?”沈兆言深邃的眼眸久久地凝注着钟漓月,平静的眼波中似有惊涛骇浪在暗涌,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对啊!我很想,你觉得我够不够资格?”钟漓月赌气地说道。 “你永远都有资格,跟我要一切你想要的。”沈兆言神情复杂地看着钟漓月,真诚地说道:“但是沈家的当家主母一位,我给不了你。” 听到他这句话,钟漓月反而松了一口气,她勾起嘴角笑了笑,掩饰住心中的失落,缓声说道:“那又何必表现得,你有多爱我一样?” 沈兆言默默地望着钟漓月,垂落的双手悄悄握成了拳头。 “放了丁贵他们一家人吧!我跟他真的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不想你因为这些不相干的人,变得不可理喻,连道德底线都没有。” “我只是把他们全家,驱逐出浣京地界而已。如此,你可以安心了吗?”沈兆言的声音很轻,语气很淡。 钟漓月无力地笑了笑,道:“随便你。” 两人静默地对视了一会儿。良久,钟漓月说道:“我走了,你保重!”说完,她转过身去,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了下去。 沈兆言猛然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她,将她拥入怀中。他将脸深埋进钟漓月的颈窝之中,低磁的声音里有些精疲力竭后的嘶哑:“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无时无刻,满脑子都是你!想集中精力做事,你的影子却总是会跳到我的眼前,让我无法专心其它。” “想我?呵!”钟漓月冷笑一声,想她的话为什么还消失好几天不回府呢?想她的话为什么不先主动去丁河村找她呢?想她的话,见了一面就急着要走吗?到底是想她了,还是太寂寞太空虚了?钟漓月嘲讽道:“等你娶了美娇娘,不空虚了,就没时间想我了。” 说完,她狠心地一把挣脱开钟漓月的双臂,摔门离去。 沈兆言一个人站在屋中,神情落寞地轻声低喃道:“若是我立你为正,就做不了沈家大少爷,做不了沈家大少爷,还怎么保护你,将来还如果一步一步将你推上正室之位?” 钟漓月的不理解,让沈兆言心中大为受伤,他甚至连走下去的力气都没有,浑身仿佛失去了主心,瘫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像一尊毫无生气的雕塑一样。 明德和车夫拉着马车在酒楼的门旁等候着,看到钟漓月含着泪冲出来,他愣了一下。 两人对视了一眼,钟漓月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没跟他打招呼,便越过他走了。 明德连忙跑进去。到了屋子里,他看到沈兆言失了魂似的坐在凳子上,面色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他担心地轻轻低唤了一声:“大少爷?” 沈兆言纹丝不动,像没有听到一样。 “漓月到底做了什么?”明德见状,颇为恼怒地埋怨道。 听到‘漓月’二字,沈兆言的眼波微微泛起一丝涟漪,他抬起头来,愤然问道:“你敢直呼她姓名?是谁允许的?” 明德懵了,呆呆地问道:“那,小的该如何称呼她?” 沈兆言一怔,转而冷笑一声,自言自语地问道:“对啊,我给了她什么身份?”起初他并不知晓自己究竟有多喜欢漓月,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想独占漓月一人,不想别的男人与她有一丝一毫的联系,哪怕说句话都会让他心生醋意。在丁河村的时候,他无意之中听村长提到丁贵此人,便 明德心中不甚担心,大少爷这究竟是怎么了? 静默了许久,明德小声提醒道:“大少爷,太老爷还在府中等着呢!这次若是还见不着你,怕是会苛责大少爷你目无尊长。” “知道了。”沈兆言轻轻地说了一声。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他恢复以往的清冷之色,起身走了出去。 钟漓月回到丁河村时,天色已经晚了,全家人都在等她吃晚饭。 “大姐,你去哪了?一整天都没见着你人,走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娇月亲昵地拉着钟漓月的手臂撒娇般地嗔怪道。 “大家都在等着大姐你回来吃完饭呢!再不回来,小五就要饿晕过去了。”锦月拉着她的另一只手臂撒娇道。 钟漓月冲她们笑了笑,没吱声。 “大姐,我还以为你回浣京了呢,吓我一跳!”盛饭的时候,明月对钟漓月说道:“你若是回浣京了,可千万不能把我留下!” “为什么?在家不好吗?”钟漓月佯装不满地问道。 “在家当然好了,可是……,我毕竟是姑娘,哪能总呆在家里?”说到后面,明月的声音轻得差点掉到了地上。 钟漓月瞥了瞥她,不知该怎么说。 默默地吃完饭,钟老四和马氏两人将其她孩子打发了,专门拉过钟漓月问道:“漓月啊,你的婚事沈大少爷说帮你安排,那明月的婚事他有没有说要安排?” “如果没有,我们现在就得给她相了。”马氏附和着说道。 “额,这个嘛,”钟漓月支吾起来:“大少爷没有明确说什么,但是……我也说不清楚,你们自己去问明月吧!” “那哪行?这种事哪能由自己做主?”钟老四砸了咂嘴,嗔道:“你小孩子不懂。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由父母或是东家做主的,自己私定终身,不丢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二十年前的故人 “长姐如母,你也可以给你二妹妹出出主意。”马氏说道。 钟漓月汗颜,这种事情,她向来主张自己做主的。 “你三妹妹、四妹妹的亲事都说好了,可别最后把你二妹妹给落了。”钟老四忧思道:“趁着现在家里富裕,提亲的人多,我们还能挑一挑、拣一拣。” 钟漓月心中有些郁闷。也不知道娇月和锦月是怎么想的,她们还那么小,弄清楚婚姻这回事了吗?她不想把自己的思想强加到别人的头上,但是她又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她们这么小就当人家的老婆,自己还没玩够,就做起了家长。 想了想,钟漓月试探地问道:“爹、娘,如果我们家将来更有钱了,你们还愿意将三妹妹、四妹妹下嫁给别人吗?”她特意加重了‘下嫁’这两个字的音,旨在提醒他们,他们家现在的条件已经算不错了,可千万别因为之前的思想,就轻易地将女儿随便给许出去了。 马氏宠溺地嗔笑道:“傻丫头!哪有那么多钱?你当钱是地里头长出来的?” “如果呢?如果将来更有钱了,你们会同意送她们去学堂读书、识字吗?”钟漓月问道。 “女子家家的,学那作何?”钟老四砸了咂嘴,道。 钟漓月撇撇嘴,干干地笑了笑。三观不同,真的是没法沟通啊! 钟老四和马氏又商量了一会儿,最后,他们决定明天好好问问明月,看大少爷有没有跟她说过什么,然后再做决定,反正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晚上,沈府宴会厅内摆了一桌小宴。 席位上有沈家的太叔公、沈二爷、沈兆言,以及太叔公的一位朋友。 “这位姓罗,二十年前还见过你呢!兆言还有没有印象?”太叔公指着中年发福的罗老板介绍道,然后又指了指沈二爷和沈兆言一一作了介绍。 “贤侄长得一表人才啊!那时候我见你才这么大,如今都这么高了,岁月催人老啊!”罗老板还用手比划了一下,脸上无限的感慨。 沈兆言淡然地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二十年前我也成天跟着大哥,我怎么不太记得了?”沈二爷努力地回想,又盯着罗老板看了看。 “当初不是特别近的关系,二十年前我做布料生意,和沈老爷打过几次交道而已。” “这么说不对。我这半截身入土的老头子都记得清清楚楚,你们当初虽然打交道少,但是投缘得很,他还要认你做干弟弟呢!”太叔公笑着说道。 罗老板憨然一笑,谦虚道:“高攀不起啊!当时我初生牛犊,得罪了令尊不少地方,幸得令尊大方不计较,还指点了我。后来我改道去了京南,做起了陶瓷生意,发了笔小财,一直想回来请令尊喝酒,但是又一直俗务缠身,等举家迁回浣京之时,已得知令尊亡故的消息,心中憾然不已。” “哦!我想起来了,有印象!以前我听大哥念叨过一个瘦得像个猴子,姓罗的小伙子。原来就是你!”沈二爷指着罗老板现在的样子,笑道:“如今可是心宽体胖啊!” 罗老板摆摆手,无奈地笑道:“人到中年啊,这腰围就一天天涨了起来,形成老态了。” 沈二爷深有感触地点点头,道:“是是是!弯个腰都比以前费劲。” 沈兆言记得小时候自己确实听父亲说起过这样一个人,身条长,瘦若竹子,如今可是变了样子了。倘若父亲还在,不知还能否认出他来?! “兆言呐,你怎么不说话?哪里不舒服吗?”太叔公见沈兆言闷闷不乐的,一言不发,便不高兴地问道。 “可能是今天有些忙碌,乏了。”沈兆言歉然地举起酒杯,礼貌地对罗老板致敬道:“罗老板的这杯酒,晚辈替家父喝下了。” “好侄儿!”罗老板点点头,端起自己的酒杯仰头一口喝下。“今日碰巧在街上遇到了沈太老爷,若是知晓贤侄劳累,便不上门叨扰了。” “是晚辈招呼不周了,罗老板莫怪!”沈兆言官腔地道。 罗老板摆摆手,起身欲告辞:“竟然贤侄多有不便,我就不多待了,改日递了拜帖再登门前来。” “那怎么行?坐下坐下!”太叔公故意绷起脸道。 沈二爷和沈兆言拉着他,继续喝酒。 酒过三巡,大家聊起了生意上的事。沈兆言问道:“罗老板既然在京南有了生意,为何又举家迁回浣京呢?” “还不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他硬要参加科考,结果连考三年什么都没中,我们全家为了他迁回浣京来,已经是懒得再奔波了。如今他听说航运镖局生意好,就跟着我学起了做生意来。”罗老板叹气地说道。 沈兆言眸光一顿,看罗老板的眼神微微发生了一丝变化。 做航运镖局的生意?这么巧? 太叔公摇摇头,劝慰道:“你那儿子注定不是当官的命啊!瞧他,做起生意来比你还精,如今这航运镖局不是在他的手里风生水起吗?” 罗老板颇为欣慰地笑了笑。 沈兆言和沈二爷对视了一眼,终于明白,原来是太叔公为了沈家新设的镖局生意给他介绍人脉来了。估计是他在街上碰到罗老板之后,一问之下发现了此事,便拉着他上门来了。 “罗老板的镖局是哪家呀?浣京有名的航运镖局可不多。”沈二爷好奇地问道:“老板姓罗的,好像是……” 罗老板谦虚地笑道:“哪有什么名气,都是道上的朋友给面子,拓宽了运输的门道,所以生意就多了一些而已。”说完,他报上了自家镖局的名号。 沈兆言和沈二爷同时感到惊讶。 这么大名气的镖局,完全没有必要来沈家拉关系。 带着疑惑,四人又喝了一巡。 罗老板对沈兆言说道:“贤侄啊,我听沈老太爷说,你为了给你爹守孝,至今尚未婚娶,难得啊,难得你有这份孝心!” “罗老板见笑了!这是为人子女应尽的责任。”沈兆言淡淡地道。 “你是个好男儿,当名门闺秀才配得上你这般。说来也巧了,我家中有个外甥女,正值十五芳华,她的父亲倒无多大作为。但是她的嫁妆,我敢保证一定是浣国无人可比的。”罗老板带着微微的醉意对身后的人招招手,“来来来,把画像给沈老板看看。” “画像?”沈二爷和沈兆言同时感到诧异。他还随身携带着外甥女的画像? 罗老板爽朗地笑道:“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遇到太叔公之前,我正与周家在谈此事,所以随身才带着这幅画像。”(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被他发现了 “这就叫‘缘分’!”太叔公笑道:“你们说巧不巧,刚好被我听到了,刚好被我看到了,我瞧着他眼熟,便上前去问了问,没成想,还真是!兆言,你说这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你与罗老板的外甥女是有缘人呐!” 沈二爷哈哈一笑,拍了拍沈兆言的肩膀。搞半天,原来是给他这个侄儿说媒来了。太叔公也是绝了,竟然当街就给兆言拉了个媒来! 罗老板的随从上前一步,将携带来的画像小心展开。 沈兆言面露为难之色,埋怨地斜了太叔公一眼。不是说好不必操心他的婚事了吗? “兆言,你瞧瞧,此女可是天容之姿,你当娶得!”太叔公隔着桌子指着画像上的婀娜美女夸赞道。 “可是那日兆言记得自己说过,心中已有了人选,不必太叔公费神。”沈兆言对太叔公挑挑眉,语气颇为无奈地道。 “哎,大不了,就像你四叔伯说的,做个平妻!难道以我们沈家的地位娶不得吗?”太叔公语气傲然地道。 “老太爷,人家舅舅在这儿呢!”沈二爷对太叔公挤挤眼。 罗老板撇撇嘴,信然地说道:“我这外甥女心气傲得很,你若是能叫她服服帖帖,哪怕是纳为妾氏,我这做长辈的也没有意见。” “哪能委屈了令外甥女?此等天容之姿,晚辈实在配不上,何况晚辈已有了意中人,令外甥女嫁进沈府只能为妾,那怎么能行?”沈兆言语气颇为冷漠地拒绝道。白天为了这种事与钟漓月不欢而散,他本来便有些心烦意乱,晚上再提到此事,他的心不由得更乱。 罗老板指了指画像,推销般地说道:“那不妨!贤侄大可将两人放一起比较比较,或许我的外甥女就能略胜一筹呢?你看这等姿容,放眼浣京的千金小姐,能有几人可比?” 沈兆言应付地朝画像上瞥了一眼,这位小姐的身段妖娆,玲珑有致,面容精致温婉。若本人真如画像这般,倒也确实算得一位上乘美人。 瞧着瞧着,沈兆言不禁愣住了。 他先只是漫不经心的睨了一眼,刹那间,他仿佛被画中的美人惊艳到了,双眸紧紧地凝视着她,久久地都不愿移开眼睛。 三位长辈见状,默契地相视一笑。 还是年轻人啊,见到美人哪有不动心的? “怎么样,我这舅舅没说大话,自夸自家吧?”罗老板不禁喜上眉梢,笑道:“贤侄尽管放心,我这外甥女真人比画像上的还要美上三分,娶进门绝不会给你们沈家丢脸。” 静默了片刻,沈兆言敛敛深眸,勾起唇角浅然一笑,客套地说道:“罗老板的外甥女能嫁入沈家,是沈家的福分,罗老板这么说可要折煞晚辈了。” 只是看了一眼,沈兆言的口风便改了。太叔公和罗老板心里别提有多高兴!沈二爷看着画中的美人,也赞赏地点点头,似乎很满意这个侄儿媳妇。 “哈哈哈,贤侄口才奇佳!你俩若是结为夫妻,定能红袖添香,恩爱不移。正好,离我这舅舅也近了,日后两家可以多走动走动。” 接下来的话不言而喻。沈兆言虽然贵为沈家的当家人,但是他的婚事还是得由长辈们做事操持。 “我们沈家好多年没有大喜事了,兆言这次大婚,一定要大操大办,添添喜庆,叔公,你说对不对?”沈二爷高兴地说道。 太叔公笑得合不拢嘴,他摸了摸花白的胡须,自豪地道:“那是自然!兆言乃一家之主,婚事岂可叫旁人比了下去?这次定要隆重地办一场盛宴,风风光光地迎娶当家主母进门。” “那就等沈家择好良辰吉日,上门下聘了!”罗老板喜不自禁地道。 本来有些郁郁寡欢的沈兆言眼神间多了几许深沉,他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但是笑意并不及眼底。也许是他太高兴了,连其它相关之事都忘了问,只顾着埋头喝酒。 夜转眼见沉,酒席散去后,沈兆言将客人送走,又安排好太叔公歇下。随后,他回到竹园,独自一人来到花园中。望着天上的那轮明月,他的心有些难受。 今夜的月亮升起来了,可是他心里的月亮,却落下了。 漓月! 沈兆言的心忍不住低唤了一声。 他一直安静地站在月下思念着心中的人儿,直到有个黑影从暗中蹿出来,他才悠悠地转过身去,坐到一旁的石凳子上。 石凳子很冷,但是他面色无波,仿佛丝毫感觉不到那股凉意。 “今日有何特殊之处吗?”沈兆言开口问道。 黑衣人摇摇头,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信然说道:“此人还是如往常一样,并无特殊之处。所见之人所办之事,都是大大方方的,不躲不闪。” 沈兆言眸子一沉,微微垂了下去,“你被他发现了。” 黑衣人一愣,眼神惊愕地看着沈兆言。须臾,他一下子跪到了地上,拱起双拳,恨恨然地低下头去,道:“小人失职,甘愿受罚。” “我不会罚你的。我早便知道,以他的手段,不会轻易被查到。”沈兆言半眯起双眸,眼中透出一抹冷意。 黑衣人错愕道:“那……小人当如何?” 沈兆言站起身来,双手负于身后,陷入了沉思中。六爷侦查线索的手段十分高明,所以他有很强的反侦本领。不过也正是因为他毫无漏洞的表现,反而出卖了他的真实意图。他想掩饰什么,所以才故意表现出无懈可击的状态。他与陈婆之间到底有何秘密呢? 良久,沈兆言转身面对黑衣人,吩咐道:“他已有了防范,你再查下去无意。你去替我查另一件事吧!” 黑衣人低下头,等待沈兆言发号施令。 “你去把当年的骆家主母姚夫人的身世彻查一遍。最主要的,是看看浣京城里还有无与她家族有瓜葛之人。” “是。” 沈兆言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递给黑衣人,眼波平静地道:“这是你的酬劳。” 黑衣人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摇摇头,拒绝了他:“事情未办成,分文不取。” 沈兆言并不强求,直接将银票收了回去。既然他是江湖上雇来的人,按照江湖规矩来也不为过。他给,是出于情分。他要与不要,便是他的事了。 若不是他看到罗老板带来的那幅画像,他也不会想起来要查这个。沈兆言放出重赏,道:“若是你能查出来,我付双倍酬劳。希望这次,你能拿到这笔钱。” 沈兆言隐隐地感觉到,黑暗之中有一双手正在瞧瞧地伸向他。就像一只巨大而无形的网,正在慢慢地笼罩着沈家的上方。 藏着这背后的,就如同这样的夜,深沉而茫然。(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不能离开 黑夜之下,一个欣长的身影穿梭在大街小巷之中,敏捷的身手仿若一阵风一般地吹过去,不留丝毫的痕迹。 眨眼的功夫,他便到了目的地。 在门口左右张望了一眼,确定无人之后,他叩响了身后的门。 须臾,一个警惕的女人声音从门里面响了起来:“谁?” “顾敬广的故友!”那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沉声答道。 门缓缓地从里面打开了。 他迅速地闪身进去。 进了屋中,昏黄的烛火打到他的脸庞上,照出了他的面目。 此人正是沈府的两代忠仆荣六,人称‘六爷’。 再看看屋中的另外一个人,给荣六开门的那位,不正是失踪已久的陈婆吗? “你到底是谁?”荣六盯着陈婆,将肩上的包袱摘下扔给了陈婆,质问道。 “你是,六爷?”陈婆诧异地看着荣六,愣了一会儿之后,她慢慢打开手中原本属于自己的包袱,里面有一些旧物,是她的相公留给她的遗物。良久,她望着包袱里的东西,睹物思人,哀声谈道:“我是顾敬广的发妻。” “什么?你就是……”荣六不可置信地指着陈婆,惊愕道。 “没有想到沈府的六爷,竟然认识老身的相公?”陈婆颇为意外地说道。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包袱,她真的不知道她的相公还有荣六这个朋友。 “你便是当年敬广娶的那个人?!”荣六锁着眉头久久地凝注着陈婆,那眼神似乎在透过她思念某个人。 陈婆点点头,对这个相公的故友一脸陌生。 “你不知我的存在?他从未在你面前提起过我?”荣六眼神中似有哀怨。 陈婆摇摇头,语气凄凉地道:“他极少对我说话!所以他有什么朋友,我并不知晓。”沉默了片刻后,陈婆接着说道:“六爷深夜寻来,想必是瞒着大少爷的吧?老身感激不尽!” “你不必谢我,我只是想弄明白,你到底是何人,随身携带的包袱里为何会有敬广的东西!”现在,荣六终于知道答案了,但是心中又生出了其它疑惑:“你为何会到沈府来?又为何,要烧了沈府的厨房?” “你知道他,”陈婆顿了一下,突然哽咽道:“已经故去了吗?” 荣六脸上流露出悲痛的神情,沉重地点了点头,“我们曾经有过五年之约,他没有赴约,我便知他可能……” 说到这里,荣六眼眶微微发红。想起当年的那个人,荣六心生一阵悲怆。 “那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陈婆含着泪说道。 荣六茫然地摇摇头,面色沉重起来,莫非:“跟沈家有关?” “就是沈最山害死的。”陈婆咬着牙痛恨地说道。 荣六震惊地瞪着陈婆,不敢相信这句话。良久,他才问道:“你是说、沈老爷?” 那个他伺候了半辈子的主子,敬佩了半辈子的老板! “是因为老夫人吗?”荣六沉声问道。 “是!都是因为那个红颜祸水!”提到此人,陈婆眼中射出一抹决然的恨意:“让两个男人为他争个你死我活她才满意。沈老爷腰缠万贯,以为能用钱买通一切,他以为给敬广一笔钱财,就能了罢此事。可是敬广将那笔钱全部投进了河中,每日以酒消愁,最后犯了重病,死在了沈府的门外。” 荣六身形僵硬地往后退了两步。当年他跟随沈老爷时,正是顾敬广死后没多久,他竟然阴差阳错的,跟随了害死故友的仇人。 “我为了替他报仇,便辗转进了沈府,但是沈府规矩严谨,我一直不得机会,直到沈老爷离世,都不能近身。所以,只能伺机烧了厨房,以消心头之恨!”陈婆缓缓说道。 荣六眼中覆上一层哀伤,念起当年的人,他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陈婆睨了睨荣六,不由得转起双眸。沈府的人都传六爷为沈家忠良,跟随老爷多年,又兢兢业业地辅佐大少爷成才,在沈府中颇有地位。得知自己效忠的主子害死了自己的故友,他的心中一定郁结难耐,很不好受。若是能加以利用,便是一把对付沈兆言的利刃。 荣六陷在思念故人的哀悼之中,毫无察觉自己已经被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妇人算计上了。良久,他从悲伤的情绪中抽身出来,叹息了口气,道:“这或许便是敬广的命数吧!敬广虽因他们而死,但并非他们亲手所害,又何谈报仇?” “若不是沈老爷横刀夺爱,敬广怎会郁郁寡欢,终日以酒为命?”陈婆气愤地道。荣六竟然没有把错归结到沈最山的头上,太叫她失望了。 “老爷与老夫人之间也并不恩爱,老爷虽然得到了老夫人的人,但是并没有得到老夫人的心,老夫人常年礼佛,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管,想必心中也是恨老爷的吧!若说老爷有错,也是因为错爱了,他也并未得到多少快乐。老夫人是他心中一辈子的痛,这已经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惩罚了。”荣六中肯地道。他跟随沈最山多年,对沈最山的人品还是比较认可的,只是感情的事,很难说清楚谁对谁错。 说完,荣六从怀中掏出沈兆言吩咐账房还给他的一百两银票,递给陈婆,“这是我多年的积蓄,应该足够你找个地方安度余生。你拿着它,离开浣京吧!官府那边的通缉,我会去跟大少爷说情,让他放你一马。” “六爷这是何意?”陈婆怒瞪着荣六,问道。 “算是我对敬广的一点心意吧!你也是个可怜人,放心心中的仇恨吧!”荣六宽慰道。 “依六爷的意思,这个仇不报了?”陈婆目光忿忿地看着荣六,亮出底牌:“儿子也不要了?” 荣六一怔,愕然道:“儿子?你、你与敬广的?” “是,一个醉酒父亲无意之中犯下的错。我以为我生下这个儿子,相公便能多看我一眼,看在孩子的份上好好与我过日子,可是……哈哈,哈哈哈。”陈婆脸上虽然带着笑,但是笑容十分狰狞。 今日的一切,都是当年留下的债。 “那,他现在身在何处?” “这便是我为何不能离开的原因。”陈婆信然道。 荣六怔忪,连番猜测后,他被脑子里突然蹦出来的那个答案吓了一跳:“他在沈府?” 陈婆侧眼看着荣六,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没错。” 荣六想起钟漓月后来说过的几句话,当时陈婆在厨房和谁说话,以为被明月看到了,所以才火烧厨房,想害死明月灭口。那个与陈婆说话的人,应该便是陈婆的儿子。自己与明德在查看厨房时并未发现任何人为的蛛丝马迹,能够瞒过他们的双眼,定然是心思缜密之人。沈府那么多的下人之中,谁符合这个条件?(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故意隐瞒 把沈府所有家丁都从脑海里搜刮了一遍之后,荣六仍然无法锁定此人。 “他是敬广唯一的血脉,我不能让他一个人留在那种吃人的地方。”陈婆心疼地说道:“这辈子我亏欠最多的,便是这个儿子。为了他,我连命都可以不要。” 荣六想了一下,建议道:“带他一起走吧!远走高飞!我会想办法再筹些钱给你们。” “不!”陈婆立即拒绝道:“我要与他一同留在浣京!” “老爷既然已经死了,你们还想作何?”荣六皱着眉问道。 陈婆冷冷地看着荣六,一字一顿地说道:“父债,子还!” “你还嫌敬广这辈子不够凄凉吗?还想让他的孩子也来承受这份伤痛?”荣六眉头紧锁,不悦地问道。 陈婆默默地看了看荣六,转身从一旁的暗格中拿出一张泛黄的纸递到荣六面前,道:“这是他当年亲笔写下的遗书,倘若你们真是故友,应该能认得他的笔迹。” 荣六皱皱眉,从她手中接过来,低头看了一眼,确实是顾敬广的字。上面写的是他对沈最山深深的痛恨之情,以及对沈家财富的憎恨。他认为是沈家的财富毁了他们几个人的命运。他想抢走沈最山的所有,令他身败名裂,让他也感受一下瞬间失去全天下的感觉。 上面的内容字字珠玑,荣六仿佛能从字里行间里感受到顾敬广当时写下这封遗书时的心情有多么的绝望和愤骇。 “如果你真是他的故友,便应该替他弥补心中这份遗憾。”陈婆极力怂恿道。 荣六脸上阴云密布,双臂无力地垂了下去。 脑海中重复播放着二十年前相遇的种种情景,一切仿佛如昨,历历在目。时隔多年,再次想到他,荣六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一时间百感交集。 怀着复杂的心情,他回到了沈府。此时已过子夜,周围静谧得能听到地里的虫子叫。 荣六轻轻地推开房门,并不急着去点灯,而是摸着黑来到了圆桌旁的凳子上坐下,安静地发起呆来。 心中黑暗,屋子里亮与不亮都一样。 良久,他才缓缓起身,脱下外袍准备去床榻那儿休息。突地,他嗅到了人气,不禁警觉起来,转头看向屋子中央,问道:“谁?” “这么迟才发觉屋中有人,这可一点都不像六爷!”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旁边的阴影之处缓缓走出来,然后走向烛台,亲手点燃了台子上的烛灯。 “大少爷?”荣六惊呼道。 “这么晚了,六爷不在屋中休息,是去了哪?”沈兆言吹灭手中的火折子,语气淡然地问道。 他的语气随意得仿佛是在问‘你今天吃了什么’,但是荣六却浑身都紧张得戒备了起来。 “去,拜见一位故人。”荣六支吾了一声,旋即若无其事地问道:“大少爷这么晚了,怎会在我的屋子里?” “这么晚拜见故人?”沈兆言挑着眉,浅然一笑道。 “前两日撞到的,因为白天里都有事,所以相约在今日晚上叙旧。”荣六流畅的答话毫无破绽之处,他坦然地回视着沈兆言的双眼,镇定自若地道:“大少爷呢?这么晚了,为何还没有歇下?却出现在了我的屋子里?” “对六爷有所怀疑,所以来了。”沈兆言深邃的双眸紧紧地看着荣六,话语更是直白得让荣六猝不及防,当即一愣。 “哦?大少爷怀疑我什么?” “这些日子一直有人在跟踪六爷,六爷可知?” 荣六当然知道,而且还轻松地躲了过去。不过他一直想不明白是谁,沈兆言这么一问,他当即明白过来:“是大少爷派来的人?” 沈兆言点了点头。他并不是真的想调查六爷,在对六爷产生怀疑时他本想立即问他,但是他又怕自己多心了,误会了六爷,伤了多年的主仆情谊。所以,他先派人查探了一下。只要能让他确定,六爷对他确实有所隐瞒便可。 所以,他来了,在这儿等他。 “那大少爷怀疑我什么呢?”荣六有些失望地问道。 “六爷可否听过一句话?聪明反被聪明误。一个包袱交到你手中,竟然查不出丝毫线索。一个厨房的婆子,再厉害的手段,你不可能一丁点讯息都查不出来。我本不想怀疑六爷,可是,”沈兆言慢慢踱步走向荣六,缓声说道:“六爷的行径着实叫人生疑。” 荣六漠然一笑。他心知肚明,以沈家的财力,只要想查,定能雇到江湖中最厉害的人物,将他查个底朝天!沈兆言没有那么做,而是在确定了他可疑之后,选择亲口问他。这便是对他最大的尊重与信任。 “六爷,我不知你隐瞒的内容是什么,只要与沈家无关,我可以不过问半句。”沈兆言真挚地看着荣六,承诺道。 荣六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还记得,当年有个人,死在了沈家的门口吗?这个人,是我的故友。我进沈家也是为了他。起初我接近你爹,是为了查明他的死因。而这个人,正是陈婆的夫君,我也是方才才知晓。” 沈兆言皱起眉头,质疑道:“此人是我爹所害?” 荣六摇了摇头,实话实说道:“若是你爹所害,我早便给他报仇了。你爹是个正派之人,不然,我也不会跟随他这么多年。” “那陈婆呢,她还是认为是我爹害死了她的夫君?” “她确实是这样认为的。她留下的包袱里有我认识的旧物,因此我有意隐瞒,想等找到她问清楚再禀告大少爷,没想到还是让大少爷先一步知道了。方才我找到她,已将实情告之于她,她很后悔,想与我一同回沈家认罪,但是我……悯她是我故友的遗孀,实在不忍,加上是夜里,所以我便先回来了,想等明日再跟大少爷商议此事。”荣六一半留一半露地说道。 沈兆言可没那么好糊弄!他目光犀利地看着荣六,问道:“那日与她在厨房说话的人是谁?” “这个她没说,应该就是府内的家丁,说的话也很平常吧!她是因为心中的恨意,才伺机烧了厨房。她当时是想烧了整个沈家,属于蓄谋多年。” 荣六本并不想对沈兆言撒谎,结果他对两边都没有说实话。他对陈婆故意隐瞒一部分,是想让陈婆自动交代出她在沈府的那个帮凶,没想到却是敬广的儿子。所以,他不得不改变口风,对沈兆言隐藏起部分实情。 沈兆言点点头,相信了荣六的话。 “老爷是个好人,所以这些年,我为了赎心中的罪过,一直留在沈府,尽心尽力。陈婆也是个可怜之人,倘若可以,我希望大少爷能够放她一马。”(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偷溜回京 “这倒没什么,只是总觉着还有何处不够明朗,但是我又说不出究竟是何处。”沈兆言轻蹙眉头,实话说道。 “定是你太累了。近日为了镖局和漓月家中的事,两头奔波,身体有些吃不消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荣六说道。 提到‘漓月’二字,沈兆言脸上掠过一丝愁闷。虽然很快便过去了,但还是没能逃过荣六的眼睛。他疑惑地问道:“怎么了?跟漓月吵架了?” 沈兆言摇摇头。 “这个你可别想瞒我,我也曾年轻过,感情的事,我也经历过。你的样子一看便是漓月给你气受了,对不对?”荣六和蔼地笑了笑,慈祥的语气好像家长对着孩子说话:“我与漓月虽然不算很熟,但是从几次接触中能够感觉出她的性子比较刚烈,没有那么温顺。” “她也有温顺的时候,而且很多。”沈兆言不假思索地反驳道。 荣六笑了笑,道:“那我便不知了。但是我知道,你是甘之如饴啊!与这样的女子相处,难免有争论的时候,你既然喜欢她的有主见,便要接受她的不顺从,个中滋味是苦多一些还是甜多一些,便要看你自己的领会了。” “我并非烦恼她的脾性,”沈兆言对荣六袒露了心迹:“父亲曾教诲我要找个真心相爱的女子相守一生,但是去世之前却又告诉我,定要找一个与我门当户对,有家族利益维系的女子成婚,有了这层牵扯,才最不容易分裂。” 连死都要惦记着钱!为了家产,连孩子的终身幸福都可以不在乎!荣六对沈最山的失望不禁又深了一层。 “如果未曾拥有过她,我本可以接受任何人,可是现在,”说到这里,沈兆言垂下了眸子,陷入了沉默中。 荣六不禁疑惑,略微思索了一下后,他不禁讶然道:“大少爷是想终生只娶漓月一人?” 沈兆言没有回答他,依旧垂着头,像是默认了。 “哎——!”荣六忍不住一声叹息,回想起了当年的往事。 当年沈家长辈们逼沈最山立二夫人时沈最山百般不愿意,即便大夫人对他冷眼相待,他依然执着,但最后,大夫人帮他将二夫人带进了门。他再痴情,还是和二夫人洞了房,生下了二少爷,和大夫人的关系越来越恶劣。一生钟爱一人,却至死都没能得到其心。这样的悲情,难道还要延续在他的儿子身上吗? 荣六于心不忍,好声劝慰道:“倘若你是个平常老百姓,这倒也没什么难的。可是你身为沈家的大少爷,肩负开枝散叶的重担,老爷这一世没能完成此任,沈家的各位长辈还不盯着你?你还是尽快打消这个念头吧!” 沈兆言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眼中一派澄明,他点点头,漠然道:“六爷说的是,我该尽快打消此念,专注在沈家的生意上,儿女情长不为重。” 说着,他站起身,准备回屋休息。走到门口,他转头看向荣六,心中有丝愧意,“六爷,这次的事,是我多心了,还望六爷莫怪!” “这是大少爷应该做的。大少爷不是也说我的行迹可疑吗?若不是不想错怪于我,大少爷又怎会先派人查我?”荣六表示理解。 沈兆言感到一阵欣慰。荣六之于他,亦兄亦友,多年来在他的辅佐之下,他逐步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一家之主,荣六对他的好他一直记在心中,发现他形迹可疑时他心里也是一阵难过,生怕自己多疑了,伤了他的心。现在问清楚了,他心中的郁结也打开了,浑身不禁轻松了一些。 心头还萦绕的一件烦心之事便是漓月。他打算忙完这段时日便去找她。先且让她在家玩些时日吧!他最近繁忙,实在没空陪她。等他忙完了,他一定要去找她,亲口告诉她,不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哪怕用绑的,他也要将她禁锢在身边。 他认为只要有这样的决心,一切便好办了。可是他忽略了钟漓月的想法。感情的事向来不是由一个人说了算的,钟漓月的性格他清楚,但是她的底线,他还不知。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今天又是个好天气,不过外面风太大了。钟漓月和小五他们一直窝在床上,聊天、讲故事,直到中午才爬起来。 “这样的日子实在太舒服了!”娇月照着太阳,伸了伸懒腰。 “但是也有点闷。”锦月嘟嘴,不是很喜欢这样。 “四姐真不好伺候!有我陪你玩你还嫌闷啊?”小五奶声地学着大人的口气‘指责’道。人小鬼大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钟漓月照了照暖洋洋的太阳,骨头都有些发软,“真希望每天都这样,无所事事。”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懒,她之所以变得像现在这样懒,她觉得有可能是上辈子被伤到了,忙到没朋友,所以这辈子逮着机会就好好地懒惰一下,能躺着就绝不坐着。 “再这样下去,迟早发霉。”明月说道。 锦月赞同地点点头。 “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钟漓月望着她们,佯装生气地道:“嫌日子过得舒服了是不是?好啊,下午带你们上山操练去,累死你们!” 吃过午饭,她们都做好了出门的准备,家中却突然来了要取名的乡亲。 钟漓月撇撇唇,懒懒地对她们说道:“你们去玩吧!我在家赚钱,晚上买了烧鸡,我一个人吃。” “大姐!”小五立刻过来抱住钟漓月的腿,摇晃着撒娇道:“我也要吃。” 小五现在正是可爱好玩的年龄,钟漓月没事就喜欢逗他,拿好吃的引诱他,一骗一个准。 “我给你买烧鸡吃,你待会儿跟我回家好不好?”上门来取名的乡亲看到小五也忍不住逗弄他道。 小五两只圆眼睛顿时发亮,又瞄了瞄几个姐姐,一副很想但是又不敢的样子。 钟漓月忍俊不禁。这样的日子真的好舒心,没事帮人取取名字赚点小钱,买些好吃的逗逗弟弟妹妹们,如果不用考虑生活的问题,她想永远都这样下去。 可是,生活还是要继续的。美好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钟漓月利用村里掀起的取名风小赚了一笔钱,给家里购置了一些牲畜后,便到了回浣京的时间。她身上剩下的钱正好够车马费。 这天,她又摸着黑起床。全家都还没有醒,她打算找邻居留个口信,然后独自离开,但是却意外地让明月给逮个正着。 “大姐!”明月气鼓鼓地瞪着钟漓月。 钟漓月在心里默叹了一声,无奈地将她拉到角落去说话,免得把全家都吵醒了。“我不是回沈府,我去浣京有别的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被秒成渣 “何事?”明月根本不相信。大姐在浣京能有什么事? “你一定要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不是?你觉得大姐是在骗你是不是?”钟漓月的语气有些不高兴。 明月心虚地偏开头,嗫嚅道:“不是我不相信大姐,我只是……” “你不要着急!该你的缘分,不管你走到哪都会碰到。不该你的,你再强求也没有用。这次我去浣京是为了自己的事情,我之前在浣京卖布偶的时候认识一个朋友,我去找他有点事情,大概要三天的时间。”钟漓月直截了当地说道。 “三天?”明月立即紧张地问道:“大姐这位朋友是男是女?不会是坏人吧?” “你放心吧!防人之心我有的,大姐有多机智你还不知道吗?”钟漓月露出自信的笑容,给明月一个放心的眼神。 明月仍然无法安心,“大姐,毕竟你是未出阁的女子,孤身在外,我们岂能不担心?要不,我跟大姐一块儿去,若出了什么事,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我保证,不闹着回沈家,更不会给大姐添乱!” 明月信誓旦旦的样子,让钟漓月心里一阵愧疚。她知道明月是真的担心自己。可是,她还是不能带着她。钟漓月转了转眼睛,生出一计来。 她搂着明月的肩膀走进屋中:“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回去吧!”将明月哄骗进自己的屋里后,她一把闪身退出来,然后迅速地抽出腰上的带子将两边的门关上、扣好。 “大姐!”明月知道自己上了大姐的当,气得使劲拍门! “别拍了!把爹、娘吵醒你就高兴了?”钟漓月拿出长姐的威严对着屋里斥了一声,然后重新找了一根带子系在腰上,转而回头对屋里面说道:“明月,这次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不方便带着你。你先休息一会儿,等爹、娘他们醒了,你喊他们给你放门!你若是不希望他们担心,最好是说我回沈家有事。明月,大姐答应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说完,她决然地转身走了。 明月不敢惊动家里的人,只能默不作声地由着大姐离去。 钟漓月来到王货郎的家,也不用再为省路费而拐弯抹角,她直接掏出钱包了他的车:“这些钱应该够我去浣京了吧?” “哎呦,这有钱人家的小妾出手就是阔绰!”王货郎嘲笑地盯着钟漓月说道。 钟漓月笑着反击道:“狗嘴里果然吐不出象牙来!” “什么意思?”王货郎听不懂这句话的涵义,但是能听出是骂人的话,脸色一黑,问道。 “你管呢?!到底走不走?不走我多走几步,到大路上坐车也行。”钟漓月懒得跟他啰嗦,直接说道。 王货郎撇撇嘴,开始备车。 在钟漓月的催促下,王货郎的驴车跑得特别快。晌午之前,她终于到了浣京的主城区。打发走王货郎,她找了一家成衣铺买了一身男装换上,然后便直奔码头。 码头上多数都是男人,装货、卸货的比比皆是,钟漓月一路走下去,始终没看到平玉尧。 今天应该是船下水的日子,她怎么没看到哪些船像是她订的那一批? 那几个老板不会是临时变卦了吧? 钟漓月有些心神不宁,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后,她决定先去找许老板。 走出十来步,两旁的人群突然朝着西南方的岸口看去,有的人高举着手指着那边喊道:“快看!” “那是谁家的船队?” “咦,那边不是赵爷包的岸口吗?” “……” 身边的议论声越来越多,钟漓月猛地转过身去,看向众人张望的那个岸口。 只见离岸口十米处远的河面上,一支庞大的船队正缓缓驶向岸口。远远看去,领头的三只大船上竖起的桅杆悬挂着红色的旗帜,中间那一面写着‘浣’字,两边分别写着‘赵’和‘胜’。三只大船独领风骚,后面跟着几十只小船,像是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威严而庄重,这样的场面看上去浩浩荡荡,十分壮观。 码头上所有的人都看呆了。 随着船只的靠近,钟漓月看到最中间的那只船上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青年男子,他脸上带着鬼煞般的面具,双手负于身后,独占船头,气势恢弘的船队给他的周身也镀上了一层威严之气,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忍不住敬畏起来。 钟漓月终于可以放心,她在附近找了一个茶摊坐下,悠哉地喝起了茶来。 须臾,那个独占船头,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走向她。 “钟……老板!”平玉尧及时地改口唤道。周围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他,差一点他就说漏嘴了。 “被万人瞩目的感觉如何?”钟漓月带着盈盈的笑意仰头看着他,问道。 他确实不一样了,哪怕隔着面具,她也能感觉到他的意气风发。 “连你也笑话我?”平玉尧在钟漓月旁边坐下,矮声说道:“若不是戴着这个面具,我定要丢脸丢到家了。你不知,我紧张得满头是汗,闷得好难受!” “忍一忍,下次就可以把面具摘下,亮瞎所有人的眼。”钟漓月打趣道。 “算了吧!若是不戴着这个遮羞之物,我可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平玉尧连连摇头,表示拒绝道。 “这有什么?被万人瞩目的感觉不好吗?” “这份荣耀本该属于你,我夺了你的风头,心中羞愧难当!哪还有脸见人?” “我可不敢领这份功。这是你该得的,我只是出出主意而已。如果没有你,我办不成这件事的。哎,对了,你为何会从那边过来?”钟漓月不解地问道。船上挂的旗帜是她的主意,主要目的是为了给赵爷脸上添光,让他看到小船时不要大发雷霆,不让他们出海。可是从另一面开到岸口,这不是她说的呀?平玉尧是什么意思呢? 说到这个,平玉尧不禁自信地勾起嘴角笑道:“我特意安排在那边的水域收货,一来是想试游一下看船有无问题;二来是为了能够整整齐齐出发,壮大场面,震撼到整个大码头的人。如此一来,不是可以令你的主意更添光彩吗?” “简直如虎添翼!不过,你才是那只虎!”钟漓月点点头,竖起大拇指由衷地赞叹道。连她自己都没想过会有这么震撼的效果。她本想一炮打响,但没想到在平玉尧出的主意面前,她的主意被秒成了渣。 平玉尧露出招牌式的憨笑声。 有那么一刹那,钟漓月感觉平玉尧在装傻充愣。 明明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却硬是装成了好欺负的小白。 “钟老板真叫人刮目相看啊!”一个洪亮的中年男子声音从远处飘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铁索连舟 钟漓月和平玉尧同时转头看去——赵鼎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向他们这边走来。 两人连忙站起来,拱手相迎。 “赵爷!”钟漓月对着一旁的位置恭谨地弯腰请道:“请坐!” 赵鼎也不客气,在钟漓月对面坐下,他的随从立刻招呼了一壶新茶来给他斟上,然后又给钟漓月斟了一杯。 “不错!”赵鼎毫不掩饰地对钟漓月赞赏道:“你这个老板当得大气!这么风光的事,竟然让手下去做,自己甘愿坐在这里喝茶!” 也因此,赵鼎更加相信钟漓月的背景十分雄厚,不可小觑。这股大家风范,只有大户人家才能调教得出来。 “多谢赵爷夸奖!今日是大喜日子,知道赵爷要来,怎敢不好好表现一番?”钟漓月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道。 赵鼎举起食指指了指钟漓月,含着笑说道:“你啊!说话总是这般轻松风趣,让人心情愉悦,想责怪都怪不起来。” “赵爷可别吓我!”钟漓月故作惊讶地说道:“晚辈有什么错,还请赵爷不吝指点,只要不是指指点点,晚辈都能接受。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呢?下次还得再犯,不是吗?” 钟漓月说话十分圆滑,几句下来,赵鼎已经完全感觉到,自己有可能被她绕过去。于是,他摆了摆手,不再跟她绕弯子,直奔主题道“我瞧装货的大船只有几只,剩下的都是小船,不知那些小船钟老板要拿来作何之用?” “这个嘛,算是商业机密。”钟漓月故作为难地道:“不是很方便向外人透露,望赵爷见谅!” “你家的机密,我不知道也无所谓,但不过,你用来装货的大船可不够,按照我们字据上签的载重量,至少还需三只大船。”赵鼎和善的语气中透着威严,缓声说道:“船呢?看不到船,我可不能随便把货给交了。” “怎么能说是随便交呢?我们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官府做过公证的,谁敢违约?”钟漓月一语双关,跟赵鼎玩起了文字游戏:“以我们字据上签的载重量,那些船足以。” 赵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一下之后,他收起笑脸,皱着眉头俨乎其然地问道:“你打算用那些小船装我的货?” 钟漓月笑了笑,不以为然地道:“哪怕我用飞的,只要我把赵爷的货顺利带到了便可,不是吗?” “用飞的?”赵鼎愣住了,他有种被戏耍的感觉。 “我只是这么形容一下,人生苦短,需要有点幽默感嘛!”钟漓月打着哈哈语气轻松地说道:“赵爷只管给货,我只管运货,中间也不牵涉运费的问题,还有什么可纠纷的呢?” “那你拿什么保证,你不会带着我的货跑了?”赵鼎深深地怀疑道。 “赵爷可真会开玩笑!这一路上哪里没有赵爷的眼线?河就这么宽,我能拖着赵爷的货去哪呢?赵爷不会对自己的安排这么没自信吧?再说,为了这点货搭上我的人品和声誉,可不划算!我以后还指望在浣京大展宏图呢!”钟漓月勾起唇角,信然地道。 钟漓月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语气轻缓不急,淡定而从容,有一股浑然天成的王者之势。相比之下,赵鼎的气度反倒落了下风。不过他很快便反应过来,脸色立刻恢复了平静,但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懊悔自己方才太过心急了:货还在自己手里,有什么可怕的呢?大不了便是不给他了,另找别人好了。可惜啊!恐怕为时已晚。钟老板笑得云淡风轻,多半是已经识破了他的担忧。自己怎么还没一个年轻人沉得住气?哎! “今日这天气真不错!”钟漓月抬头望了眼湛蓝的天空,闲闲地说道。 赵鼎暗暗咬牙,心里对钟漓月不禁生了忌惮。这个小子不好惹! “赵爷还没到船上看过吧?”钟漓月突然问道。 赵鼎将身体微微朝外面转动了一点,斜着眼睛看钟漓月,不冷不热地答道:“那点小船,一眼便看到头了,还需得上去看吗?” 钟漓月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一开始她心里还有些忐忑,害怕赵鼎拒不履行合同,但是方才赵鼎得知她要用小船装货时露出气愤之意,便无形中透露了他对这次合作的在意。 也是,三个月的免费物流,相当于煮熟的鸭子已经送到了嘴边,眼见着就要飞了,谁能不着急?他做了一个往外的动作,就表示他已经发觉出自己将心里话给透露了出来,所以想要逃走,以此来掩饰内心的真实想法。其实从赵鼎生气的那一刻起,谁胜谁负便已见分晓。钟漓月赢了这开端,接下来的事便是水到渠成。还差最后一步,她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赵鼎现在已经有些难堪,钟漓月自然愿意给他一个台阶下,所以起身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我们第一次合作,难免因为不了解而互相猜忌,麻烦赵爷随我到船上看一下。这样,下回合作也不必这么麻烦了。” 赵鼎狐疑地看着钟漓月,有些迟疑。 “哎呦,赵爷见过那么多的风浪,不会是怕了晚辈一个年轻人吧?”钟漓月故意调侃道。 这句话让赵鼎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些,他顺着台阶站了起来,豪迈道:“钟老板可真会说笑!我一个半截身入土的人,还有什么可怕的?船上有吃人的老虎不成?既然你极力相邀,我也不好拂了你的面子,走吧!” 钟漓月抿嘴笑了笑,对平玉尧使了个眼色,然后与赵鼎并肩走向岸口。 上了大船,钟漓月领着赵鼎走到船的旁边。平玉尧已经安排了人搭桥板,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跨过狭窄的桥板,移到了旁边的小船上。 “这船!”赵鼎一踏上船身,便立刻感觉出它的特殊之处,于是不解地惊呼道。 “赵爷,你瞧!”钟漓月站在船头,视线朝西边一排船头望去,指着上面的锁链说道:“这叫‘铁索连舟’。” 赵鼎望着一只只小船用铁链拴在一起,不由得皱起眉头,不解地看向钟漓月。 “开船!”钟漓月对平玉尧示意了一眼,指挥道。 平玉尧点点头,对船夫挥了挥手,打了一个手势。 船慢慢动了起来。 赵鼎稳稳地站在船上,看着一只只小船连成一体,平稳而快速地向着河中央行驶,心中不禁为之一撼。 “赵爷是不是感觉速度快多了,船身也稳了很多?”钟漓月眼中盛满笑意,问道。 赵鼎诧然地感受着行船带来的不一样的感觉,不得不承认它比之大船的优势所在。他惊喜地问道:“钟老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只待明日 钟漓月笔直地站在船头,双手负在身后,沉着中带着盈盈的笑意,缓声问道:“赵爷难道没听过‘铁索连舟,如履平地’这句话吗?” 赵鼎一脸茫然。 钟漓月笑而不语,转身欣赏这河面上的五光十色。 看到相同的情景,钟漓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沈兆言。 上次与他在湖中央相拥而立,心中甜蜜不已,如今不过短短数月,便已物是人非。想起那个人,往日相处的点点滴滴瞬间涌上心头,钟漓月感到心中一阵难过,情绪骤然低落了。 好想他! 如果不想起他,她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想他。 “钟老板?”赵鼎愕然地试问了一声。 钟漓月慌忙从回忆中抽身出来,对着赵鼎坦然一笑,淡淡地解释了一下:“河面上风太大了,眼睛都吹疼了。兜了一圈,赵爷可还满意?” 赵鼎露出笑容,意思不言而喻。他不再纠结船的问题,与钟漓月闲聊起来:“钟老板比那文弱书生看上去还要弱上三分,这身子骨得多练练才行啊!” “赵爷说得极是,晚辈定谨遵教诲,加强身体锻炼。” 赵鼎呵呵一笑,安心地说道:“游船河这种风雅之事,怎能少了美女相陪?行了,我还有事,今日便到这儿吧!下次有机会,我专门邀请钟老板游船河。” 风雅?附庸风雅吧?钟漓月不由得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他一下。 船驶回岸边,旁边船上的随从们连忙先跳下船,过去接赵鼎。 钟漓月跟他拱手告了辞后,转身便看到许老板从不远处朝她这边走来,心不由得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钟老板!”许老板冲着钟漓月挥手打招呼道。 钟漓月表面波澜不惊,但是心里却是惊涛骇浪。这个时候,可不能让赵鼎知道她的船钱还没给!她连忙将视线投向平玉尧,示意他快设法过去拦住他。 平玉尧意会,飞快地走过去,一把挡在了他的面前。 “你让开!”许老板不满地瞪了平玉尧一眼,道。然后,他拿出那份合同,对着钟漓月扬了扬。 他的样子好像明显在说:快还钱,快还钱! “没看见我们老板正在跟赵爷说话吗?即便我不拦着你,赵爷的护卫也会!”平玉尧低声说道。 “你懂什么?快些让开!”许老板着急地说道。他为的就是想和赵爷说上话,所以才特意跑来的。他知道今天试航,赵爷定会前来。 平玉尧死死拦着他,不让分毫。于是乎两人起了争执。 “怎么回事?”赵鼎蹙眉看向那边。 “哎,真是麻烦!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回头我得好好训训他!”钟漓月装作不耐烦地说道:“赵爷,咱们别理他,去那边喝茶吧!” “不了,天色不早了,我还有事要安排。”赵鼎说道。 他的随从已经拉了马车过来,钟漓月尊敬地目送他离开。直到视线中完全没了他们的痕迹,钟漓月立刻黑着脸,盛怒地走向许老板,斥声道:“瞎嚷嚷什么?没看到我在忙吗?许老板这样,未免太不礼貌了吧?” 许老板被钟漓月这么一斥,懵了。须臾,他才反应过来,生气地指着钟漓月,“你、你……” “我什么?你这样还有理了是不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钟漓月拿出泼妇的架势瞪着他道。她对平玉尧使了使眼色,让他退到她的身后去,不用理会这种人! 平玉尧神情复杂地愣了愣。 许老板何时受过这种气?当即指着钟漓月气狠狠地大声嚷嚷道:“你想过河拆桥是不是?你可别忘了,你这船钱还没给我!现在就给我结了!” 钟漓月自知理亏,但是气势上不能输了。她沉声问道:“许老板是来跟我要钱的?” “我,”许老板撇了撇唇,赌气般地说道:“本来不是,现在是。许家不接你这个主了。” “那许老板本来是干嘛来了?故意搅局的?还是想借着我的关系攀附上赵爷?”钟漓月给他扣帽子。 许老板中计,连忙否认:“不是。” “既然不是,干嘛一脸心虚的样子?”钟漓月气头已过,心情平复下来,语气也和善了许多,她嘴角含着笑,故意逗道:“你这分明是在撒谎!” 许老板被识破了小心思,脸上顿感无光,再也不敢提钱的事情。 “许老板刚才手上拿的是什么?”钟漓月问道。应该不是他们签的那份合同。 许老板连忙将手收到身后去,将脸也偏开了。 钟漓月冲平玉尧使了个眼色,平玉尧会意,一把冲过去,轻易地便将它从许老板的手中夺了过来。 许老板的神情骤然轻松了许多。看样子,应该是很想让钟漓月看到。 钟漓月暗暗笑了笑,也不说破。拿到手一看,竟然是第二次购买船的合同。 她骗他说要在浣京的每条河域上都开出她的水路来,他居然深信不疑,连往后的合作条件都想好了。 “许老板,我不是与你一家合作的,这种条件,不是只有你们许家才开得起!”钟漓月将合同递还给了许老板,傲声说道。 “我们家的船比别人家的牢固百倍。”许老板挺着胸脯自信地说道。 “我还说我们家运的货比任何一家都快呢!做生意的,这种自夸的话不会说,不是傻吗?”钟漓月勾起唇角笑道:“好了,多说无益,我还有许多事要忙,一切等这趟船回来再说吧!” 许老板知道自己没多少优势,又被钟漓月这么一说,心中立刻打起了退堂鼓,他慌忙告辞离去。 “这个许老板倒是积极得很!”平玉尧望着他的背影说道。 “可见他也想做点事情,不让别人看扁了。二爷的一番苦心总算没有白费!”钟漓月转过身去,看着平玉尧,问道:“先不管他,人都找好了吗?” 平玉尧点头,“放心吧!一切都已办妥,只待明日。” 钟漓月自嘲地笑了笑,平玉尧做事,她已经完全看在眼里,不用再担心了。 “你今晚要回去吗?”平玉尧问道。 钟漓月不解地看着他,摇了摇头,问道:“怎么了?” “我这一去,恐怕要半个多月,赵爷这边还得你多周旋。”平玉尧担忧道。 “放心吧!我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等你凯旋了。”钟漓月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平玉尧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的荷包递给钟漓月,腼腆地说道:“这点钱给你,以备不时之需。” 钟漓月皱着眉看着荷包上面的‘鸳鸯’,有点心理阴影:“你们送荷包,都流行绣鸳鸯吗?就没点别的图案?” “还有人送鸳鸯的荷包给你?”平玉尧诧然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你懂的 “不是送给我的。”钟漓月否认道。不过她一看到鸳鸯,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个荷包。想起…… 想起那些事,钟漓月心中便一阵郁结。 平玉尧将银子从荷包里倒了出来,然后拿起她的手将银子放了上去,还很不好意思地说道:“最近开销多了点,我家中有表姐出嫁,需要送礼,只能给你这么多,你委屈一下。” “给钱的人是你,该不好意思的人应该是我才对。”钟漓月看着手中的银子,觉得好尴尬。指望别人养活,果然很不自在。“虽然想很有骨气地拒绝你,但是,我还真的很需要这笔钱。之前给家里买东西,一不小心花多了。” “不拒绝便是最好。你一个人在浣京,身上有些银子行事方便些。”平玉尧说着,目光不经意地抬起,朝正前方扫了一眼。不看还好,这一看不得了。他看到对面缓缓走过来的人,不由得浑身一怔。 “就当是我跟你借的吧,等我们‘分赃’的时候还你。”钟漓月笑着说道,她将银子收进明月给她做的零钱袋子里,抬头看见对发愣的平玉尧,不禁奇怪地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问道:“怎么了?” 她正欲转过脸去看看身后怎么回事,平玉尧伸出手一把捧住了钟漓月的脸,不让她动。 钟漓月挑眉,不解地看着平玉尧,用眼神问他怎么回事? “是沈老板。他正向我们这边走过来。”平玉尧轻声说道。 钟漓月的瞳孔因为惊讶而放大,她感觉自己紧张到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怎么办?你带了多余的面具吗?” 平玉尧为难地摇了摇头。 那怎么办? “有手帕吗?”钟漓月急中生智,跟平玉尧要了他的手帕,抖开后做成面纱戴在了自己的脸上。 男装加上面纱,应该认不出来了吧? “这样可以吧?你转过身去,我们当没看见他,往前走。”钟漓月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迈起了步伐,平玉尧急忙转身跟上,两人一边走一边假装在谈事。 “二位请留步!”明德的声音从背后响了起来。 平玉尧脚下有些犹豫,六神无主地低声问道:“怎么办?” “不管他,走!”钟漓月压低声音,拉着平玉尧的袖子说道。 “两位认识沈某吗?为何见到沈某要躲呢?”沈兆言低磁的声音不冷不热地从他们身后响了起来,由远及近。 他在那边的船上不经意地看过来,发现这个小个子的年轻男子和钟漓月的形态像极了,但是因为隔得太远,他看不清面容,便过来看看究竟。没想到他们竟然当做没看见他,脚下却又心虚地顿了一下,这不禁令他产生了疑惑,更想看看此人。 钟漓月停下了步伐,既然躲不过,索性坦然面对好了。她又没做对不起他的事,凭啥像做了亏心事似的躲他? 缓缓转过身去,钟漓月看到一个穿着缀满清淡水墨画长袍的男子正凝视着她这里,款款走来。他的唇角带着魅惑的笑意,在岸边穿行的姿态优雅骄傲,像是从绿草苍苍里走来。若不是先前看得多了,乍见他定会惊为天人。公平的说,沈兆言的英俊,毫无瑕疵,剑眉星目,面如冠玉,丰神俊朗,身材高大挺拔,完美到无可挑剔。 这样的颜值和气度,不论在什么地方都会让女性为之心动。但不过,钟漓月与他走过热恋期,在现实与观念发生碰撞之后,不管他的颜值有多高,条件有多好,她都不会再犹豫。 只是,他瘦了。看到他眉宇间偶尔透露出的疲惫之态,钟漓月的心好像被狠狠地揪了一下,疼得要命! 这些日子,他也不好受吧? 愣了一会儿后,她陡然意识到自己失神了,慌忙恢复如常,故意加粗声音来掩饰内心的情绪,装出茫然无知的样子问道:“你们是在跟我们说话?” 明德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道:“还能有谁呀?” “二位有事吗?” “你便是城中最近风头很盛,要为赵爷免费运货三月的那位镖局老板?”沈兆言走到两人面前,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这位兄台好傲慢的口气!”钟漓月粗着声音沉吟道:“问别人话之前,是否应该自报一下家门?不然,在下凭何要答你的话?” “你!”明德立刻黑着脸瞪着钟漓月。 沈兆言厉眼睇过去,沉声说道:“不得无礼!” 明德闭上嘴巴,气呼呼地瞪了钟漓月一眼,然后朝后退了一步。 “在下姓沈,家中最近也新开了一家小镖局,在此设了一个通商口岸,今日恰巧在这边办事,瞧着阁下身形有些熟悉,便过来看看。”沈兆言语气淡然地说道:“阁下戴着面纱,莫非不是浣京中人?” “这个重要吗?”钟漓月不冷不热地一言堵了回去。 沈兆言一时竟有些语塞,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他暗暗感到惊讶,这个小兄弟语言犀利,柔中带刚,身上有着与同龄人不相符的沉着之气。如此厉害的人物,怎么此前从未听说过他?沈兆言领教了对方的厉害,知道一句话是问不出来什么东西的,于是开始一步一步慢慢与他磨:“方才看着兄台好像没有戴面纱?” “哦,突然想戴了,有何问题吗?这个码头不允许?”钟漓月态度始终不冷不热,像打太极一样。 “哪会有这样的规矩?阁下可真会说笑。”沈兆言的双眸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悲伤,他深深地凝视着钟漓月,似乎想看穿她脸上的这层面纱:“阁下不仅身形、神态与我的一位朋友像极了,连说话的方式也很像。” “是吗?”钟漓月笑了笑,突然将脸冷下去,问道:“这个搭讪的方法倒是挺好的。” 搭讪?明德闻言,气得鼻孔都在喷火,他上前一步,厉声呵斥道:“休得侮辱我家主子,你可知我家主子是谁?竟敢口出狂言!” “不管是谁,这个时候都应该避避嫌。”钟漓月凉凉地说道:“没办法,知道我拿下了赵爷的单子,想来巴结我的人实在太多了。所以我不得不抱着怀疑的态度去面对每一位与我搭讪的陌生人。你懂的。” “明德!”沈兆言对明德微微摇了摇头,转而对钟漓月说道:“既然阁下不待见,便不叨扰了。” 说完,他微微颔首,然后转身离开了。 “哇,好险啊!”平玉尧不禁长舒一口气,羡慕地看着钟漓月,讨教道:“你真是厉害,三言两语便打发了沈老板。他可是你的主子,你见到他竟然一点也不害怕?”(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手帕送我吧 “都是两只眼睛两只鼻孔,有什么可怕的?”钟漓月无所谓地‘切’了一声,傲娇地道:“我虽然给他做工,但是他也要付我工钱的,咱们是平等关系,懂吗?” “平等关系?主仆之间可以如此吗?”平玉尧诧然道。他算是开眼界了,头回听到这样标新立异的说法。 钟漓月耸耸肩,很‘嚣张’地说道:“反正他又不知道我是谁!好不容易翻了个身,不用给他行礼,我当然要威风一下啦!” “可是你的卖身契不是还在沈家吗?倘若叫他知道,你将来赎身时他怎么会轻易放过你?”平玉尧用自己的思维逻辑想了一下,然后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被他这么一提醒,钟漓月才突然想起这个来:“对呀,我的卖身契还在他那儿呢!差点忘了这件事。” “算了,他再为难你,最坏不过是多跟你要些钱而已,等我这趟回来,定能将你赎身的。”平玉尧同情地看着钟漓月,柔声安慰道。 钟漓月冲他轻轻笑了一下,没再说话!她跟沈兆言之间,要是真能那么简单地结束就好了。 “这小子的气焰太不得了了!浣京城里再厉害的大人物也得给大少爷三分薄面,这个小子未免嚣张过头了,也不去打听打听沈家是谁?跺跺脚都能让地颤三颤,竟敢用这种轻狂的口气跟大少爷说话,活得不耐烦了。”明德一边跟在沈兆言身后,一边忿忿地说道:“大少爷,小的这就回去派人治治他,让他知道知道轻重。” 沈兆言脸上阴云密布,却不是因为受到了钟漓月的削待。他只是透过刚才看到的人想到了钟漓月,一阵思念瞬间溢满了整个心田,想到那日与她不欢而散,他就一阵抑郁难当。明德说什么,他完全没有听进去。 “大少爷?大少爷?”明德请示沈兆言,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应,伸头看了看完全不在状态的沈兆言,明德更加气愤难平,他的主子还没被人气成这样过,他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那个小子! 两人分开后,钟漓月突然陷入了沉默之中,与刚才的潇洒不羁完全不同。平玉尧拉着她来到一家酒楼,想跟她吃一顿饭,点了一桌好吃的,钟漓月却始终有些闷闷不乐的。她悻悻地拿下手帕还给平玉尧,平玉尧刚要伸手去接,她又将手帕收了回去,抱歉道:“不好意思,我洗干净了再还你。” 平玉尧露出微笑,道:“不用!” “那怎么行?要不送给我吧?正好我没有。”钟漓月不以为然地道。 “送你?”平玉尧失笑道:“听过有女子送手帕给男子的,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送手帕给一个女子。我瞧我的那些姐姐妹妹们随身都会带着手帕,你没有?” 钟漓月自黑道:“千万别把我当女子看,我就是个女汉子。” “女、汉子?”平玉尧忍俊不禁,她说话真的好风趣! 气氛好像轻松了一些,但是平玉尧接不上她的话,气氛骤然又凉了下去。钟漓月食之无味地慢慢咀嚼着碗里的菜,一脸忧虑。 平玉尧试探地问道:“老板不会是在担心我吧?” “担心你什么?”钟漓月恹恹地道。 “这次我要过北关,凶险未卜,你难道不担心我的安危吗?”平玉尧的语气有些较真。 钟漓月看着平玉尧,突然认真起来:“担心!所以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先保护好自己,然后再管身外之物。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知道吗?” 平玉尧心中一阵欣慰,他郑重地点点头,“有你这句话,我即便死也……” “呸呸呸!说什么呢!”钟漓月蹙起眉头,不高兴地打断了他的话:“谁都不准死,包括你带去的那些技术员。一个都不许少,通通给我安全回来,知道吗?” 平玉尧紧抿双唇,只点头,不说话。 吃完饭,平玉尧对钟漓月说道:“下午都是些琐碎的事,我能应付得来,你若是不方便,便先回去吧!对了,你今日是如何出府的?” “我请了一个长假,最近都住在家里。我家就在丁河村,离这儿挺近的。”钟漓月真假掺半地答道。 “长假?”平玉尧担心地问道:“是家中出了什么事吗?” 一般奴仆只有家中出了事情才会请长假。 钟漓月立马摇头,说道:“为了这两天出来方便,也正好想家了,所以便找了个理由请了长假。” 平玉尧安心地点点头,“无事便好。但不过,你若这时回去,明早恐怕赶不过来,不如……” “肯定不能回去啦!”钟漓月立即接话道。于是,平玉尧准备安排客房给钟漓月住下,钟漓月却摆摆手,道:“我们今晚住船上吧!今天是首航,住住人增加点人气比较好!” “不可!”平玉尧肃然反对道。 钟漓月茫然地看着平玉尧。 平玉尧偏过头去,突然不敢看钟漓月。这么娇滴滴的女子,船上那样简陋,怎能让她受那种苦?犹豫了一下,他支支吾吾地答道:“此事我已经安排了,都是男子,你还是别去了!” “已经安排人了?那好吧!”钟漓月只好做罢。 到了晚上,沈兆言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沈府,荣六突然过来,喊了一声‘大少爷’,然后满脸严肃地对明德说道:“明德,你让我查的这个人不得了啊!幸好没有贸然行动,不然可真要叫大少爷收拾残局了。” 沈兆言狐疑地看向明德,沉着脸问道:“何事?” 明德偏开视线,闪闪躲躲地答道:“就是白天那个气焰嚣张的小子,敢对大少爷不客气,小的想给他点教训,然后便让六爷查了一下他的底。” “明德,你太鲁莽了!”沈兆言轻声斥责道。 “大少爷,沈家在浣京可是鼎鼎有名的,他一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愣头小子竟敢对大少爷语气轻狂,大少爷若是不给他点颜色瞧瞧,岂不是让他觉着我们沈家好欺负?”明德煞有介事地说道。 “他真是如此?那是该给点教训!”荣六赞同道。 沈兆言无奈地睇了明德一眼,当时他有些心不在焉,没有想太多便走了,现在细细回想起来,此人确实有些目中无人了。不知他是真没听说过沈家,还是太过厉害,到了可以目空一切的程度。“六爷方才说的话为何意?” “哦,下午明德让人传口信给我,我便去查了一下,没想到却听到了他的另一大奇闻。”荣六严肃地说道:“你们猜他是用什么船给赵鼎装货的?近百来只小船。” “小船?”明德惊呼道。转头看向沈兆言。(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面具控 沈兆言皱起眉,心下奇怪,他去的时候看到赵爷正要离开,说明赵爷是知道的,却又为何没有阻止呢?他质疑道:“你确定他们是用小船装货?” “千真万确!”荣六肯定地说道:“明日就是出海的日子,临时还能换得了?而且他们的小船都用铁链锁了起来,轻易不好解开。” “铁链?”沈兆言不禁更加疑惑,用铁链锁起来有何特殊之用? “听说赵鼎上午还特意坐着船在水里游了一周,这船虽然体积小,但是行驶平稳,速度快捷,简直如履平地。”荣六将打听到的全说了出来:“听说赵鼎原本十分生气,都不准备给他货了,这个小老板便带着他上船游了一遭,赵鼎竟当场改变了主意。” 明德实在难以理解:“小船本身就不牢固,经不起大风大浪,用铁链锁在一起,岂不是一锅糊吗?若是一只出了问题,其它船只岂不是都得遭殃?这小老板算什么厉害?简直蠢得要命!” 荣六呵呵一笑,好整以暇地看着明德,道:“赵鼎没你聪明,他看不到?” 明德撇撇嘴,自知无趣,索性闭上了嘴巴。 “大少爷,你说这铁链锁船,是不是有何诀窍在里面?” 沈兆言摇了摇头,眉头紧锁,陷入了冥思。 “六爷不是明知故问吗?沈家也是近年来才做水上的生意,大少爷怎会知道船上的事?”明德咂了咂嘴,说道。他见沈兆言也不知道,便嗔怪了荣六一眼:这不让大少爷下面子嘛! 荣六无奈地摊了摊手。 “那你打听到这个小子的来头了吗?以前在浣京没看过此人。”明德奇怪地问道。 “此人应该不是浣京的,不止你们,许多人对他的来路好奇,听赵鼎身边的人说,这个矮个子的小老板好像姓‘钟’。除此之外,我暂未打听出别的消息,此人的身份还挺神秘的。”荣六说道。 沈兆言眸光一滞,眼波微微漾起了一层涟漪。 “姓钟?”明德瞥了沈兆言一眼,小声嘟囔道:“这么巧?” 荣六也是一愣,猛然惊觉道:“老叫‘漓月、漓月’的,我都忘了她姓钟了。真别说,看他的身形,确实与漓月有几分相像。” “只不过是巧合罢了!”明德赶紧否认道。他瞥着沈兆言,对荣六挤挤眼睛。 “你眼睛怎么了?”荣六没有领会出他的意思,直接问道。 明德无语地将头偏开。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呀! “明德,将我明日的安排调整一下,我们去会会此人。”沈兆言突然沉声说道。 明德立刻低下头,道:“是。” 从沈兆言的屋中出来后,明德瞪了荣六一眼,埋汰道:“六爷,你也太没眼力劲了!” “我怎么了?”荣六无辜地问道。 “我朝你眨了半天的眼,是想告诉你,别再提漓月了。”明德说道。 “为何?”荣六一愣,不解地问道。 “哎~!不知何缘故,上次大少爷在酒楼约见一位老板谈事,刚谈好准备离开,漓月突然出现了,他们进屋说了一会儿话,我正在外头等着,突然瞧见漓月哭着从里面跑了出来,然后大少爷也一脸阴沉沉地里面出来了。”明德叹了口气,道:“你不觉着大少爷最近总有些心神不宁的吗?” 荣六了然于心,却是笑道:“哦!原来如此。” “你笑什么?你知道是何缘故?” “亏你跟了大少爷这么些年,这个都不明白?到底是毛头小子啊!”荣六哈哈笑了笑,“不早了,赶紧回去歇着吧!” 明德一头雾水地望着荣六的背影,挠了挠头。六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呀? 翌日,浣京码头。天色蒙蒙亮,钟漓月早早起来,胡乱地洗了把脸便直奔码头而去。 码头的工人来得很早,这会儿已经忙得大汗淋漓,顺着码头一直往前走,钟漓月看到各家镖局的船工们都在吃力地搬着货物往船上扛去。钟漓月走到头,看到平玉尧已经到了,正指挥船工们做事。 “赵爷他们还没来?”钟漓月过去,先打了声招呼,然后便直接问道。 平玉尧摇了摇头,解释道:“离选定的吉时还有一炷香的时间,今日首航,是不能提早到的。” 钟漓月恍然,不禁心中愧疚,自己差点误会人家了。 突然,平玉尧从怀里抽出一个东西递给她,钟漓月低头看了下,顿时眼睛一亮:面具? “这里也有沈家的船,我怕沈老板今日还要过来,昨日回去的路上便匆忙买了一副,你先戴着,等我回来有时间了,叫人给你量身定做一副。”平玉尧说道。 钟漓月拿着面具,双眸微微诧异地看着平玉尧。他的收入情况她了解,昨天给了她那些钱,估计他已经是捉襟见肘了,还又给她买了这个,他能惦记着她的难处,设身处地地为她着想,她真的很感动。 一个人给你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给你的,是他的全部,还是他所拥有的东西里的沧海一粟?! 今生能得这样的朋友,钟漓月觉得很值得! “谢谢你,你想得真周到!”钟漓月边戴上,边打趣道:“待会儿赵爷来了,瞧见我们全是这幅装扮,还以为我们是什么面具帮呢!” “别说是赵爷了。”平玉尧瞥了瞥一旁的船工们,讪讪地道。船工们看到他们这幅模样,脸上纷纷露出奇怪的表情,像看怪咖似的盯着他们偷笑。 “看就看,待会儿我就跟他们收费!”钟漓月小声嘀咕道。然后傲娇地扬起下巴,一副‘我是面具控,不行啊?’的表情,任由他们看。 钟漓月话音刚落,平玉尧便看到送货的队伍出现了,“他们来了。” 领头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彪形大汉,他看到钟漓月和平玉尧脸上的面具,先是一愣,旋即带着一丝惶恐走到他们面前,拱起手先不确定地问道:“请问哪位是钟老板?” “我便是。”钟漓月不怒自威地正声道。 “小人是赵鼎赵爷派来的,”他对着钟漓月低头,恭谨地做了个自我介绍:“专门负责押送这趟货物。敝姓孙。” 钟漓月笑了笑,眸中一派澄明。昨天赵爷等于输了一局,今天特意派别人过来办这件事,以此来证明他并不是很在意,想掰回一局。呵呵! “吉时快到了,我们过去吧!”平玉尧说道。 船只从船台上下水,第一次远行,必须要有一个首航仪式。这个仪式就好比小孩出生,父母对其给予了无限的希望一样,意义对于这些船来说非常的重要。 他们来到祭神的台子面前,正准备上香行拜礼,不其然地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智商在线 “首航仪式这么重要,钟老板居然一个朋友也不请?”一个声音中带着磁性的男子声突然从不远处飘了过来。 众人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方向——沈兆言正看着这边,款款走来。 他的身后跟着一群人,其中有四个挑夫,每两个肩上各挑着一根扁担,扁担上悬挂着一只烤乳猪。 今日看他的神情比昨日见到时要清朗许多,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不像昨日那样暗淡无光。钟漓月不禁暗自庆幸,幸亏平玉尧给她买了一副面具,不然这岸边的风吹一吹,万一不小心将她的面纱给吹掉了,那可如何是好?有了这层遮掩,她似乎能更加理智坦然地面对沈兆言,反正他又不知道是她。 “沈老板?” 除了钟漓月和平玉尧,其他人皆是一脸惊讶。今日首航这么大的事,钟老板竟然没请一个亲朋好友过来,他们心中满腹疑团,只不过碍于身份,不敢过问罢了。看到沈兆言这么大的老板前来道贺,他们更加疑惑,沈老板都能请得动,这个钟老板到底是何方神圣? “得知钟老板的船今日拔锚首航,略备薄礼,祝贺开张大吉!”沈兆言对着钟漓月拱起手,笑意盈盈的送上贺词。 他叫她‘钟老板’,是已经识破了她,还是从别人那儿打听到的?他的双眸直直地盯着她,没有丝毫迟疑,仿佛她脸上没有那层面具。他认出她来了吗? 钟漓月和平玉尧暗暗对视了一眼。 “我们老板行事低调,不喜铺张,沈老板恐怕多费心了。”平玉尧开口说道。 “如此说来,钟老板是不领我沈某这份情了?”沈兆言挑着眉,语气不喜不怒,神情淡然地问道。 这才是智商在线的沈兆言会说的话。在商场上周旋的人必须要学会圆融。不管对方是谁,都要用理性的思维去分析利益,从而决定自己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他跟赵鼎之间因为过世的沈老爷而迟迟没有合作,但是只有他们联手,才能使得彼此的利益最大化,只不够,这中间缺少一根桥梁,一根可以在面子上过得去的桥梁! 钟漓月的出现,就是一个契机。如果利用得好了,便能扭转这个局面。 在商界里,你与敌人的朋友也可以是朋友,只要彼此之间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你便不必去理会对方与你的敌人是何种关系,没有人会在意这个。讲义气,是江湖中人才会做的事情。他们是商人,所谓商人,就是善于协商,从而对利益妥协的人。 这,便是商界的潜规则。 钟漓月早已领会这个真理,并将其融会贯通,又怎会不懂利用?她展颜一笑,语气缓慢而不失威严地道:“开个玩笑!我的手下被我惯坏了,外人面前也敢没大没小的,望沈老板莫要介怀!” “钟老板年纪轻轻便如此厉害,怎么管起手下来反倒束手无策了?”沈兆言不冷不热地道。 平玉尧暗暗咬牙,心中不服。 “许是每个人的性格不同吧!我偏喜欢这样轻松的,做起事来也自在。人生苦短,不学会苦中作乐,岂不是很难熬?”钟漓月笑语中带着犀利:“老气横秋的,我不喜欢。” 沈兆言身边的明德听到这句话,眼睛都瞪直了。他不就是说他们大少爷老气横秋的吗?可恶! “做事便是做事,玩乐便是玩乐,两者若是混为一谈,非但事情没做好,玩起来也不痛快!”沈兆言言语也不落下风。 钟漓月暗暗咬牙:管得还真宽! 平玉尧不想他们再多啰嗦下去,便故意扬声提醒道:“老板,该行掷瓶礼了!” “哎,那我们家大少爷的这些礼呢?”明德当即着急地问道。 “沈老板一番心意,我们怎好拒绝?收下吧!”钟漓月挥挥手,一副老板派头吩咐道。然后大方地邀请道:“既然沈老板这么有心,不如一道吧!” 沈兆言微微颔首:“恭敬不如从命。”几人挪步到案板前,沈兆言对钟漓月做了个‘请’的姿势:“钟老板先请!” 钟漓月心口一紧,陡然反应过来,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看着案板上的纸笔,钟漓月谦让道:“上门即是客,这种事,当然得由客人先来。” “客随主便。主人不先行,客人怎敢反客为主?这不是欺人吗?”沈兆言双手负于身后,一点也没有要提笔写字的意思。 钟漓月心头掠过一丝慌张,她现在反而不怕沈兆言认出来了。这么多人面前,她那狗啃的字怎么拿得出手?让大家看到了传出去,她以后还怎么混呀?沈兆言绝对是故意的,他认出她来了。 “这种事,向来是由我们这些做手下的代劳。老板,你前几天不是正好手伤了吗?还是交由小人来吧!”平玉尧及时地出手相助道。 “这种事,怎么能假他人之手?”沈兆言淡然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意。说着,他拿起笔,亲手递到了钟漓月面前。 混蛋,他就是想让她出糗! 钟漓月用眼角的余光瞄到那么多人正看着他们,现在她是骑虎难下。略微迟疑了一下后,她把心一横,干脆地将笔接了过来。 平玉尧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沈兆言似是无意地从中走过去,不着痕迹地挑开了他的手,然后微微转身,伸出大手一把将钟漓月的右手握住。 众人不禁唏嘘。 两个头头交手,这是要合作的节奏啊! “希望沈某的贺词,能够使得贵镖局旗开得胜,满载而归!”沈兆言半侧着身体,微微贴着钟漓月,朗声说道。 钟漓月抬眸看向沈兆言,却一不小心跌入了一片深潭之中。沈兆言深邃的双眸正炽热地凝视着她,那眼神里有她熟悉的温柔和怒意。 他果然是认出了她! 钟漓月失神之际,沈兆言带着她的手,将笔放到了宣纸上,‘唰唰’地写下几个大字。 这个情景不禁让他们不约而同地回忆起那段在书房相伴读书写字的日子,那些温馨的往事仍然历历在目,仿佛如昨,可是他们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样的陌路? 钟漓月心里五味陈杂。 “好!啪啦啪啦……”耳边突然传来激烈的掌声,两人同时回过神来。 钟漓月低头一看,白色宣纸上,沈兆言落笔写下的四个‘顺风顺水’大字苍劲有力,每一笔都如行云流水般不着一顿。沈兆言虽然年纪轻,但是他在商界的地位并不低,许多商家开业都会邀请他为其店铺题名,有了他的落款,便等于有了沈家的庇护,一般人不敢轻易闹事。 “恭喜钟老板!” “恭喜恭喜!” 众人纷纷送上自己的贺词。(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垂钓 钟漓月对着众人笑了笑,点头致谢。 一旁的小厮立刻拿来坛子,将纸卷好装了进去,然后封上盖子,抬到江边。两个粗壮的大汉朝天拜了拜,然后共同举起坛子,用力往江中心掷去。 掷瓶礼结束,接下来便是敬海娘娘。 这种事在码头上时有发生,大家都不足为奇,正式的礼仪结束之后,大家就开始忙了起来,点货、搬运,各司其职。 平玉尧站在钟漓月身边,满眼防备地盯着沈兆言,那边正在叫他,他两边看了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你们俩在这儿站着吧,我忙去了。”钟漓月忍着气平静地说道。 平玉尧连忙追上她。 “钟老板!”沈兆言叫住了钟漓月,走了几步来到她的面前,对她拱手道别:“想来钟老板还有许多事要忙,便不叨扰了。” 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总让钟漓月心里一阵发虚,巴不得他赶紧走!钟漓月拱了拱手,淡淡地道:“不送!” 沈兆言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沈老板是不是认出了你?”等沈兆言离得远了,平玉尧马上紧张地低声问道。 钟漓月耸耸肩,望着沈兆言孑然的背影,默默地在心中叹了口气,轻声答道:“不知道。” “应该没有认出你来,否则他为何不揭穿你?”平玉尧安慰道:“你不必担心,即便他认出你来了,他也不敢把你怎样!等我这趟回来,就有钱给你赎身了。” 钟漓月浅浅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我去忙了。” “嗯,辛苦了。” 平玉尧开始认真地工作起来,之前在船上的经验起了作用,他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众人忙这忙那,整个搬运过程井然有序。 半个时辰的功夫,货已经全部搬完。望了望江面上,至少还有一半的小船是空的。平玉尧又指挥船工们将货移动一下,尽量平均了船的载重。 “别别别!”赵鼎派来的孙货头见状,连忙摆手阻止道:“依我看,还是集中装载较好,万一遇上大风大浪,我们还可以适当地选择放弃其中一些没有装货的空船。” “这是我们的问题,就不劳烦孙货头操心了。”平玉尧淡漠地笑了笑,说道。 “这!”碰了一鼻子灰的孙货头扁扁嘴,不满地嘟囔了几句。 货全部安排好,平玉尧下令船长拔锚。 “好事多磨,这一路就辛苦你了。”起航前,钟漓月有心提醒平玉尧道。 “这是我该做的!你在浣京要好好照顾自己。尽量不要在街上乱逛,早些回去。”平玉尧眼中露出一丝不舍。 “我这儿你不用担心,再差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海上凶险难测,你一定要多加小心!”钟漓月正色道。 “嗯。” 鉴于上次他不顾自己的安危出手去救她这个萍水相逢的人,钟漓月郑重地道:“答应我,无论如何,活着回来!” 平玉尧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点了点头。随着号角的吹响,他缓缓走上船,钟漓月目送着他,等他上了船,她伸出手臂挥了挥,做最后的告别。 等所有的船只都消失在视线之中,钟漓月才缓缓转过身去,离开码头。 回到昨晚住的客栈,钟漓月摘下面具,将原本的女装换了回来,然后去了市集的最北边雇了一辆马车,准备回丁河村。 外面的世界已经没那么吸引她了,她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窝在家里,做好未来的计划。等平玉尧‘首战告捷’,等熬过这三个月,她就要大展身手啦! 马车快速地往丁河村的方向飞奔而去,在离村子还有二里地的岔路口,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便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传进了车里:“里面可是钟漓月钟姑娘?” 钟漓月掀开帘子一看,讶然道:“明德?” “钟姑娘。”明德对钟漓月不冷不热地说道:“我们家大少爷有请。” 钟姑娘?钟漓月心下奇怪,明德以前一直都是直呼她的名字的,怎么突然改口了?一定是沈兆言吩咐了他什么,沈兆言究竟对他说了什么呢? 下了马车,钟漓月正准备掏钱,明德主动将钱付了,然后带着她往一旁走去。 几十米外的大树下停着一辆马车,明德带着钟漓月来到马车前却并未停下,而是继续往前走。走了百米路远,快到一条小河边时,钟漓月才看到沈兆言的身影。他正盘腿坐在河边,专心致志地拿着鱼竿垂钓,在他的左后方架着一个帐篷。 他今晚要在这里露营? “大少爷,钟姑娘来了。”明德过去,微微福身,恭谨地说道。说完,他便转身走了。 沈兆言穿着月白色的丝绸外袍,黑色烫金滚边,气质卓然,一眼看去便知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哥。钟漓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粗衣麻布,一看就是农家女子。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不同阶层的人穿着不同质感的衣服站在一起,云泥之别立竿见影。 不过,钟漓月并没有因此而自卑,她只是觉得他们的成长背景完全不同,想要将彼此的想法融合在一起,需要跨越的不仅仅是身份的悬殊,更多的则是彼此根深蒂固不可更改的三观。 “过来!”沈兆言偏着头,对杵在那儿的钟漓月展颜一笑。 他这一笑,周围万物瞬间失了颜色,仿佛连那平日里深不可测的双眸都盛着笑意。钟漓月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神了,便连忙敛起眸子,信步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默默地等待着他的发问。 “想不想试试?” 沈兆言所问的,却是这句。 钟漓月记得小时候爷爷带着她钓过两回鱼,然后便因为课业多,再也没去钓过。钟漓月冷不丁地说道:“这里虽然是丁河的上游,但是也没什么鱼,不然丁河村早成华西村了。” “华西村?”沈兆言一脸茫然,摇了摇头道:“是我孤陋寡闻了,没听说过。” “就是形容富得流油的村子的意思。”钟漓月随便胡诌了一句。 沈兆言笑了笑,慢然问道:“漓月相信这世间会有奇迹吗?” 钟漓月朝他那边的木桶张望了一眼,空空如也。她凉凉地说道:“就算被你钓上来一条,也不算奇迹啊!再干的河流里偶尔会有条鱼也很正常。” 沈兆言勾起唇角,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蓦地,他感觉手中的鱼竿沉了一下,于是不动声色地等了等,然后猛地一下拉起鱼竿。钟漓月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鱼线下方看。待沈兆言将鱼线勾过来一看,是条大肥鱼。 两人不禁都流露出了开心的笑。(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失望 “这是漓月给我带来的好运。”沈兆言将鱼放到木桶里,转脸对钟漓月说道。 钟漓月干干地笑了一下。 沈兆言继续放鱼饵,抛竿钓鱼。他带着雀跃的语气说道:“待会儿我给你做好吃的。” 钟漓月忍不住笑了:“君子远庖厨,大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会做什么好吃的?还是别浪费这么肥的鱼了吧!” “嘘!”沈兆言像个小孩子一样,对钟漓月做了一个噤声,轻轻地说道:“不要吵到鱼。” 钟漓月醉了。她在这里忐忑了半天,他跟个没事人似的,悠哉悠哉地钓着鱼,丝毫不谈船的事情。他到底要干嘛?论沉着,她还是自叹不如。某件事情一旦牵扯上感情,女人的理智就都去见鬼了!钟漓月很想稳住,她知道自己不该自乱阵脚,不然就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可是她控制不住啊! “沈兆言,给个痛快吧!”钟漓月终于忍不住了,她清澈的双眸直视着沈兆言,沉声说道。 沈兆言假装未闻,对她重复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你没话说,我走了。”钟漓月冷声说道。说着,她欲起身离开。 沈兆言骤然伸出长臂,一把抓住了钟漓月的手腕,死死地将她按住。他的五个指节很用力,似乎在透过手指传出来的力道发泄什么情绪。 “你!”钟漓月感到有点疼,眉头都拧了起来。她咬着牙奋力挣脱,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她忿然道:“你放开!” “被我抓住的,便休想我再放开!”沈兆言转头看向钟漓月,他的声音如同一道冰峰,让人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钟漓月仿佛从他的双眸中看到了两团火苗在熊熊燃烧。认识那么久,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发这么大的火,虽然没有怒吼,也没有暴打,但是她能从他的语气和刻意压制着的神情中感觉出,他真的很生气! 凭什么冲她发火?他是凭什么? 钟漓月的火气也不打一处来,下巴一扬,语气冷然地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沈兆言把鱼竿都给扔了,转过整个身体对着钟漓月,怒道:“漓月,我该问你,究竟要作何?有了新欢,便忘了旧爱吗?” “什么旧爱,你不要血口喷人!”钟漓月没好气地道。 “你们到底在一起多久了?为何要背叛我?”沈兆言倾身逼过去,冷若冰坛的眸子紧紧地锁着钟漓月的双眸。 “我背叛你?呵!你问这句话不觉得好笑吗?我怎么背叛你了?” “你公然与别的男子出双入对,这不是背叛,那你要置我于何地?” 提到这个,钟漓月更来火:“我怎么和他出双入对了?你简直蛮不讲理!那你和美女共处一室喝茶又算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沈兆言蹙眉,“你说什么?” “说什么你心里有数!自己和别的美女喝茶,被我撞见两次,没撞见的还不知道有多少次呢!”钟漓月瞪着眼睛怒吼道。 沈兆言努力回想了一下,须臾,他恍然想了起来:“你是说……” “说什么说?还有什么好说的!分手!”钟漓月怒火攻心,忍不住脱口而出道。 沈兆言一脸茫然,完全领会不了‘分手’的涵义。 在他的概念里,男女双方一旦在一起,便没有‘分手’这两个字。那是始乱终弃的男人才会做出来的事,在他的思想里,女人是绝无可能会提出这个要求的。 钟漓月当然能理解,但是,不代表她能接受。她一直抱着坚持下去的想法,把多次到了嘴边的‘分手’两个字给咽了回去。如果不到走不下去的地步,她真的舍不得提这两个字。其实说出这两个字时,她也很后悔,但是她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正如春乔所说,他们在一起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她如果接受了沈兆言左拥右抱的生活,那她迟早有一天会疯掉的。 “当时你在何处?与那个男人在一起?”沈兆言反问道。 “这个不重要!”钟漓月自知理亏,但仍然理直气壮地说道。 沈兆言真真是气了,他站起来,用力地将漓月也拉了起来。 “你干嘛!”钟漓月感到手腕一阵疼痛。 “那漓月告诉我,何事才是重要的?等你们成婚?”沈兆言恼怒地问道。他盛满怒意的眸子里夹杂着一丝伤痛。 他还痛呢?能有她痛吗?钟漓月带着气意说道:“我没说要和他成婚,我跟他之间是清白的,是你自己一厢情愿地认为我们有什么。” “这便是承认了?”沈兆言突然挑起眉说道。 “我承认什么了?”钟漓月被沈兆言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搞糊涂了。 “给赵爷免费运货三月的老板,便是你!”沈兆言沉吟道。 钟漓月懊悔不迭:靠,原来他不确定,在炸她呢!她居然自投罗网了。亏她还自作聪明地将那身男装和面具寄存在了那家客栈,真是白费心机。 “漓月,你到底背着我做了多少事?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不过沈兆言关注的重点仍然是钟漓月和别的异性在一起这件事。那个男人护她的意思那么明显,她到底和那个男人到了何种地步?她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做了那么多事,而他像个傻子一样,直到现在才发现钟漓月并没有每晚都在家里安静地等着他回来,给他留一盏心灯。 “你去道贺,不是因为认出了我?”钟漓月懊恼地问道。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沈兆言丝毫没有被钟漓月的话题引开,他坚持问道。 钟漓月不禁有些害怕,让他知道后,他不会坏了她的好事吧?于是试探地问道:“让你知道又能怎样?你打算对他做什么?” 沈兆言冷笑道:“到了现在,你还要袒护他?做什么?沈兆言的女人也敢觊觎,还需要我对他做什么?只要被人知道,他活不过明日。” “你讲讲道理好不好?我跟他只是合作关系!”钟漓月急切地道。她了解封建制度下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有多可怕,尤其是像沈家这样的地位,不管她是妻还是妾,只要是沈兆言的,他不给别人,别人多看她一眼,都有可能被挖了双眼。 “一个男未婚,一个女未嫁,说出去,谁会信你们是清白的?”沈兆言怒然道。 钟漓月的心徒然凉了,她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你不信我?” 沈兆言无言以对。 钟漓月呵呵一笑,突然失望了,“我看到你和美女在一起没有问你,不是因为我不生气,也不是因为你是大少爷我是丫鬟我没那种资格,而是因为我选择相信你。你呢?给过我多少信任?还记得我们没在一起之前,我被春乔冤枉入狱那次吗?倘若你信我,我不会遭那份罪!”(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坦诚以对 沈兆言陡然一怔,他回想起钟漓月入狱时他内心的那份愧疚,以及自己曾经对她许下的诺言,他说过会永远相信她的。看到钟漓月眼中的失望,沈兆言的心突然一阵慌乱,他忍不住唤道:“漓月!” “沈兆言,”钟漓月眼眶泛着红,忍着心中的不舍说道:“我们不要再在一起了。” 沈兆言断然拒绝道:“我不同意!” “在一起的时候需要两个人同意,分开的时候,只要一个人决定就够了。放手!” “你说得没错,只要一个人决定就够了,我的决定便是永远在一起!”沈兆言咬着牙坚决地说道。 钟漓月提醒道:“还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吗?当时你答应我的,如果有一天我说要离开,你不得挽留!” 沈兆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假装失忆道:“我没有答应过你。” “你!”钟漓月顿时恼道。她觉得当初与沈兆言之间的约定简直就是个笑话,她太天真了!沈兆言之所以会答应,恐怕也是随口敷衍,男人在追女人的时候,什么话说不出口?沈兆言也不例外!钟漓月气愤地用劲挣脱沈兆言的束缚,“我管你答不答应,由不得你!你给我松手!” 沈兆言却突然用力一揽,将她紧紧地箍在了怀中! 钟漓月奋力挣扎:“你松开!” “让我抱一会儿。”沈兆言语气中带着疲惫,轻轻地在钟漓月的耳边呢喃道。 钟漓月停止了挣扎,改为用右手臂捶他,生气地哽咽道:“我们不是在吵架,你这样我也不会心软的,绝不会心软!” “真的很想你!否则,第一次看到你,我便会认出你来。当时远远地瞧着你,越看越像,便忍不住走过去与你说话,到了你面前,见你与别的男子站在一起,我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我相信,我的漓月绝不会与别的男人并肩同行。”沈兆言轻声说道。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男女之间不能正常交往吗?那你跟那两个女人是怎么回事?你也知道生气,难道我就没有气吗?我就不会吃醋吗?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我嫉妒得都快要疯掉了?!” 最后一句话,钟漓月几乎是吼出来的。让深沉见鬼去吧!她心里想什么,就要全部都说出来,她才不要把所有的难过都让自己一个人来承担! 沈兆言将钟漓月推到眼前,惊喜地看着她,问道:“真的吗?” 钟漓月仍在气头上,继续怒吼着:“可是我有质问过你吗?看到你回来一脸疲惫的样子,我不忍苛责你半句,把心里所有的火气都压了下来,用尽力气对你温柔,可你呢?连个解释都没有,还有脸来问我?你凭什么?凭什么?!” “对不起漓月,我不知你会看见。”沈兆言一脸愧疚地道歉道。 “不知我会看见?呵!”钟漓月带着嘲讽的笑意说道:“那该道歉的人应该是我才对,我不应该看到你跟别的美女在一块喝茶,是我错了。” “你确实错了!”沈兆言点点头,沉吟道:“你看到我,为何不唤我一声?因为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你怕被我瞧见,所以你不敢,对吗?” “我……”钟漓月语塞。总感觉跟他吵来吵去,最后反被他给饶了进去。 这时,木桶里的鱼儿突然打了下挺,从桶里面跃了起来,鱼尾同时扫出一注水来,眼瞧着就要溅到钟漓月的身上了,沈兆言长腿一跨,迅速地侧身护住了钟漓月,将水挡了下来。 两人同时低头看去,鱼儿正在草地上撅来撅去,好像快要干死的样子,看上去很难受。 钟漓月正欲蹲身将它捡起来放进木桶里,沈兆言一把拉住了钟漓月,轻声说了一句‘鱼身冷,我来吧!’,然后自己蹲下身体,将鱼儿捡起来放入了木桶之中。 就是这一个看似不经意的动作,让钟漓月的心莫名地暖了一下。 其实,他也没她说的那么坏! “漓月,我希望你是这鱼儿。而我,”沈兆言看了看鱼,缓缓起身,将视线转向钟漓月,认真地说道:“永远是这水,护着你尽情地在河海里畅游,在我的势力所及之内,给你最大的自由,但是,你想逃离,便是死路一条。” 钟漓月的心陡地一沉,他是在警告她吗? 沈兆言深情款款地凝注着钟漓月,道:“可是结果,我却变成了这鱼儿,而你,才是我不能失去的水。漓月,永远不要扔下我!” 钟漓月动容不已,曾经那么高冷的一个人,如今对她说话却带着乞求的语气,她……泪水不争气地一下子滑了下来。 “那两位女子,一个是为了给你买书而见面的书商之女,因为她的父亲给了我书之后突然患了疾病,不能出门,那笔书款便一直未能给他,直到他女儿前来找我,我才知晓此事。在茶楼单独见面,是因为她不喜见人。另一个,则是沈家其中一个商铺掌柜的小妾,那个掌柜前段时日去世了,她和儿子被大夫人赶出了家门,她悄悄找上我,希望我能出面为她主持公道。”沈兆言向钟漓月解释道。 钟漓月扁扁嘴,因为理亏而心虚地偏开了视线。也算他倒霉,独独这两次,还都被她给撞见了!怪不得第一个见到的是个妙龄女子,第二个看上去要稍微大一点! “现在漓月可以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了吧?”沈兆言柔声问道。 钟漓月有些犹豫。沈兆言已经坦诚相对了,她再藏着掖着,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不对不对,她差点又被他给绕进去。钟漓月警觉地问道:“你先告诉我,你知道那个人是谁之后,准备对他做什么?” 沈兆言哑然。告诉她了,她还会说吗?沈兆言明知骗不过钟漓月,也不打算撒谎,只能退而求其次道:“你可以不告诉我他是谁,但是以后,你不能再见他。” “凭什么?”钟漓月急道。 “凭你是我的人!”沈兆言温柔而不失霸道地说道。 钟漓月猛然一惊,自己不是在跟他说分手的事吗?怎么又…… 刚准备反驳他,他的唇便吻了过来。 钟漓月措手不及,眼睛不由得睁大,用力地挣扎了几下,沈兆言反而更加疯狂地索取,甚至带着惩罚性质地咬了咬她的嘴唇,在他的猛烈攻势之下,钟漓月很快招架不住,双眼情不自禁地轻轻合上,彻底沦陷在他的温柔里。 沈兆言肆意地在钟漓月的唇齿之中搜刮着她的每一寸芳甜,但似乎不管他怎么用力都要不够。他不满足地开始上下其手。(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为何要还你 “嗯~”钟漓月浑身犹如触电一般,陡然一阵,酥,麻感涌遍全身所有的毛孔,那种陌生的感觉让她月忍不住嘤咛了一声。发出这个声音之后,钟漓月便立刻后悔了。天呐,这是她发出来的声音吗?简直是…… 这个声音对于沈兆言来说,仿佛是一种极大的鼓舞,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渴,望,一把将钟漓月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走入一旁的帐篷之中。 帐篷的地面上铺着简易的被褥,沈兆言将钟漓月轻轻地放到上面,然后欺身过去。 身体接触到柔软的被子,钟漓月刹那间惊醒过来,顿感一阵怒意涌上心头,她猛地推开沈兆言的身体,指着他道:“你你你、你早有预谋!” “什么预谋?”沈兆言一脸茫然,完全不解。 “连设备都齐全了,还说不是?想不到你是这种人渣!骗子!”钟漓月生气地指责道。 “你是说这……”沈兆言指了指地面上的被褥,豁然明白过来,顿时双颊一红。什么渴,什么望瞬间消失得无隐无踪。沈兆言失笑,这个女人,果真是有瞬间制服他的能力。 沉默了片刻,沈兆言带着笑意看着钟漓月,柔声问道:“饿了吧?我去给你做好吃的。” “不稀罕!”钟漓月不好意思看他,将脸转到了另一边,低声嘟囔道。 “你在里面休息一会儿。做好了我唤你出来。”说着,沈兆言起身出去了。 钟漓月转了转双眸,嘴角的笑意已经说明了一切。悄悄地爬到帐篷口,她探头看向外面,沈兆言将明德叫过去帮忙捡树枝搭烤架,他则到河边刮鱼鳞。还别说,卷着袖子干活的他看上去依然是那么地帅气,穿着锦衣华服,干着粗活,这个画面看上去不仅毫无违和感,还特别帅气! 不对不对不对! 自己什么时候成他的迷妹了? 明明是要跟他分手的! 等吃完这顿分手宴,好好跟他告个别吧! 钟漓月暗暗下起了决心。 不管他说什么话,绝不心软!绝不优柔寡断、恋恋不舍! 大约过去一刻钟的时间,沈兆言过来了。 钟漓月正枕着双臂闭目养神。感觉有人过来,她睁开了眼睛,沈兆言逆着光站在她的眼前,犹如自带光圈的神仙一般,高不可攀。 “困了?”沈兆言蹲下身体看着钟漓月,伸手抚摸着钟漓月的额头,轻声地问道。 “鱼好了?”钟漓月打了个哈欠,问道。 沈兆言点点头,道:“既然没睡着,过来吃了饭再睡吧!”他将钟漓月拉起来,然后牵着她的手,一同走到烤架前。 本来就一条鱼,现在却是一桌子丰盛的菜,连野餐的小桌子都那么地别致。两个蒲团分别摆在对面,两人坐了下去。 钟漓月拿起筷子对着桌子上的菜笑道:“明德是田螺姑娘吗?” 沈兆言将烤鱼拿来,递给了钟漓月,“先吃这个。” “要不要喊明德过来一起吃?还有那个车夫?”钟漓月问道。 沈兆言静静地看了看她。 钟漓月明白地点点头。 “漓月不喜欢单独与我用膳吗?”沈兆言问道。 钟漓月否认地摇了摇头,“客套一下!” 两人没再说话,安安静静地共同吃了一顿午饭。 饭后,沈兆言牵着钟漓月的手,向帐篷走去。钟漓月脚下生疑,有些抵抗。 “有些乏了,漓月陪我小憩一会儿吧!”沈兆言转头看向钟漓月,声音温柔,却不容拒绝。 进了帐篷,沈兆言躺了下去,然后用力一拉,将钟漓月抱入了怀中。 钟漓月起初还是很想反抗的,但是沈兆言闭着眼睛,老老实实地抱着她,没有再做多余的动作,她也就放弃了。过了一会儿,她感觉也有点困了,便闭上了眼睛。 须臾,沈兆言倏地一下睁开了眼睛,低头看向温顺地躺在他怀中睡觉的钟漓月,手忍不住抚上她的脸庞。日思夜想的人儿此刻就在他的眼前,就在他的怀中,只有此刻,他才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她是属于他的。 看着她,沈兆言控制不住内心的喜爱,低头吻了吻钟漓月的额头、双眸、鼻尖,看着她,不觉得困,也不觉得累,舍不得闭眼,浪费半刻能够看她的时间,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漓月,你可知我有多爱你?”沈兆言笑了笑,轻声说道:“你一定不知,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竟然能到这个程度。” 沈兆言很想就这样静静地守着她,不眠不休,一生不渝。 时光仿佛静止了,他久久地凝注着她,不愿闭上双眼。时间又似在无声无息中悄然逝去了,钟漓月动了动眉毛,又动了动手臂,悠悠转醒。 “醒了?”沈兆言轻声问道。 他的声音温柔极了,钟漓月揉了揉眼睛,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嗯,你也醒了?” “时候不早了,回去吧!”沈兆言边起身,边说道。 让钟漓月感到意外的是,沈兆言竟然对她说,让她赶快回家去,没有带她回沈府的意思,也没有再追问她那个男人是谁,对船的事情更是绝口不提。 他精心安排的一场见面,就是为了跟她吃个饭,约个会,而已吗? “你,不问那个男人是谁了?”钟漓月试探地小声问道。 沈兆言抬眸,带着笑半真半假地说道:“你不说,我也能查出是何许人也。” 钟漓月拧起眉,生气地跺着脚道:“你!” “江湖上有的是奇能异士,只要付得起钱,什么查不到?!”沈兆言好整以暇地看着钟漓月,故意说道。 钟漓月一怒之下,不假思索地脱口问道:“既然你那么能查,你怎么不去查陈婆?” 沈兆言的眸子骤然垂了下去。 见状,钟漓月一怔,诧然道:“你已经查到了?” 沈兆言如实相告:“陈婆是六爷的故友遗孀,他已经对我坦诚,并替陈婆求了情。我已经答应过了她。” “那,也就是说,跟她在厨房说话的人是六爷了?他们说话,有何不可告人的,为何要烧厨房陷害明月呢?”钟漓月狐疑地问道。 “不是六爷,与陈婆说话的只是沈府的一个普通家丁,厨房是无意之中被烧的,并非故意为之。” 钟漓月凭直觉摇了摇头:“未免过于牵强了吧?” “六爷的为人,我信得过。”沈兆言笃定地说道。 钟漓月耸耸肩,无所谓地道:“反正只要能找出罪魁祸首,还我妹妹的清白就可以了。”顿了顿,钟漓月突然露出笑容,对着沈兆言伸出手,索要道:“卖身契可以还我们了吧?” “卖身契?”沈兆言一脸迷茫地问道:“为何要还你?”(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还复来 “这还用问?难不成你想赖账?”钟漓月眨了眨眼睛,说道:“事实证明,明月是无辜的,那就不存在‘赎罪’一说了,你当然得还我们自由啦!” “可是卖身契上写明,一旦签下此据,不论发生何事,终身为用。”沈兆言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不可能!哪有这样的?”钟漓月气急败坏,生气地瞪着沈兆言。 沈兆言微微一笑,道:“漓月不信,明日我可派人将拓本送来,让你亲自过目。” 钟漓月懵了,那个时候她还不识字,只知道按下手印就行,别的也没有想太多,她以为,所有的卖身契都是一样的,就是电视上那种有钱就能赎回去的东西。 等等,不会是被这个家伙给诓了吧? “好,眼见为实。别忘了,我现在是识字的,你可被想骗我!”钟漓月伸出食指指着沈兆言说道。 沈兆言抓住钟漓月的手,笑了笑,道:“绝不骗你。” 钟漓月手一缩,一把收了回去,瞪了瞪他。 “不过,你二妹妹不必再回沈府了。你恰好可以借此机会,让她断了那个念头。”沈兆言突然严肃起来,认真地说道。 “明月?”钟漓月一愣,想起上次明月提出的要求,沈兆言也不想明月调到二少爷的身边?钟漓月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不是你不想让她去的吗?”沈兆言勾起唇角笑道。 钟漓月扁扁嘴,无奈地道:“我原本确实不想,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觉得,不管是什么结果,过程很重要,既然她心有所想,便尽管去试试吧!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前怕狼后怕,最后只会留下一辈子的遗憾。岂不是白活了?” 沈兆言深深地看着钟漓月,越看越觉得害怕。这便是她,并不在乎结局,只要她心中所想,便会去做,心中不想,便会了断,不在乎教化礼仪,不在乎流言蜚语,以及他人的眼光。她的洒脱不羁,曾经令他为之着迷,但是拥有之后,这种着迷便变成了害怕,害怕失去她,害怕她想离开的时候,可以毫不留恋地放手。 “拴住你,是否很难?”沈兆言凝视着钟漓月,问道:“要如何才能做到,永远将你留在身边?” “你不要扯开话题好不好?我们在说明月的事。”钟漓月愣了一下,旋即故意避开这个问题。 沈兆言敛了敛眸,自嘲地笑了一下。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自信了?如果连留住心爱的女人都做不到,那他还有什么资格拥有她? 收起杂念,沈兆言正色道:“总而言之,你若是真心为了你妹妹好,便尽早设法断了你妹妹的念想,谨言,不是她可以碰的人。” 钟漓月斜着眼睛看沈兆言,直觉告诉她,沈兆言不可能是因为瞧不起明月,但那是为了什么呢?不解地问道:“你是说,二少爷他不是好人?” “漓月不是一向看得通透吗?我为何意,还需多问吗?”沈兆言没有直说。不过,他内心还是有些动容的,她没有理解成他瞧不起她的妹妹,说明她是懂他的。此生能有一个无需多言,便能懂你的人相伴,自是美事一桩。 “你跟他之间,好像不太像亲兄弟。”钟漓月忍不住内心的好奇,试探地问道。 “不可胡说!”沈兆言立刻否定了钟漓月的猜想。她这么说,便是他父亲戴了绿帽子的意思,他们身为晚辈,这么说一位已逝的长辈,是对其不敬,所以沈兆言嗔怪了钟漓月一眼,打断了她的猜想。他解释道:“我只是从小与他不亲而已。” 钟漓月耸耸肩,他们这一家子,虽然人少,但是人际关系还是蛮复杂的。她才懒得去了解呢!钟漓月点点头,道:“好吧,我不说了,回去该怎么对明月说,我心里有数了。” 两人在此别过,分道扬镳后,钟漓月独自回到家中,小五扑过去一把抱住她,对她撒娇。马氏正在喂鸡,看到她,连忙起身问道:“你是去哪儿了?明月还说你回了沈府。” “回了呀,又回来了。”钟漓月支支吾吾,瞥了瞥一旁的明月,明月埋怨地将脸偏了过去。 “说谎!”马氏嗔怪了钟漓月一眼,立刻拆穿了她。 这时,明月进屋去,将一个小盒子拿出来塞给钟漓月。 “这是沈家大少爷上午派人送来的。”马氏用嘴唇指了指盒子,道。 “什么东西?”钟漓月一边不满地在心里埋怨道:也不跟她打声招呼,对好口径,害她被说,真是的!一边打开来看了眼,是一叠银票,不就是上回他給她,又被她还了回去的那些吗? 他什么意思呀? 钟漓月连忙将盖子合上,幸好马氏和明月没看到,不然又要问了。 “大姐,是什么东西?让我也玩玩!”小五抱着钟漓月的大腿晃道。 “你想玩啊?拿去吧!”钟漓月将盒子弯腰递过去。 小五踮起脚尖,伸长手臂去接。钟漓月一把举起自己的手臂,逗他道:“来抢啊!抢到都是你的。” “娘!二姐!大姐她欺负我!”小五伸长脖子和手臂,怎么都够不着,不禁气得大喊道。 “哎呦哎,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五玩,害不害臊?”马氏在一旁看到直发笑。 钟漓月嘻嘻一笑,拍了下小五的头,故意‘挑衅’道:“无聊嘛!吃饭睡觉打豆豆!不然还能干吗?” 在屋子里干活的娇月和锦月听到嬉笑声,也跑出来加入他们的嬉闹中,玩着玩着,不知道是谁拿出了钟老四给小五做的蹴鞠球,几个人又踢起了球来。 明月在一旁干看着,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但是心里还是跟钟漓月闹着别扭,感觉拉不下那个脸。 钟漓月对娇月使了使眼色,然后两人故意将球踢到了明月的身上。 “你们干嘛要踢我?”明月嘟着嘴生气地道。 “二姐来报仇啊!”娇月冲着她招了招手,对她扮了个鬼脸。 于是,明月借着这个机会,也加入了‘斗争’中,姊妹五个不分大小一块儿玩成了一团。 下午,沈兆言回到府中,明德抱着一摞账目跟在他身后,一同进了书房。 看着主子聚精会神地忙碌起来,明德无所事事地站在一旁,忍不住在心里叹气:真是红颜祸水!大少爷那么忙,还要抽出半天的空来陪她,真怀疑她是不是给大少爷下迷药了,不然大少爷怎么会对一个小丫鬟宠成这样? 快到傍晚时,天黑了下去,沈兆言看不清账本,才抬起头来,吩咐明德道:“掌灯。” “大少爷,是否传晚膳?”明德一边掌灯,一边问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吓唬 沈兆言点了点头,却说道:“你去找个媒婆来,准备三书六聘的礼。” “什、什么?”明德刚要点头,突然愣住了,愕然地看着沈兆言,呆呆地问道:“谁要成婚?” 沈兆言偏头看着明德,嘴角噙着笑说道:“这种事既然是我叫你准备的,自然是为了我自己。” “大少爷要成婚?”明德惊呼道。 “大呼小叫的作何?我成婚很奇怪吗?我不该成婚?”沈兆言的心情似乎很好,脸上一直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 “不、不是不是,只是……”明德一下子嘴笨了。他高兴过了头,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笑得合不拢嘴。 沈兆言失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要成婚呢!” “大少爷要成婚,比小的成婚还让小的高兴。”明德莫名地哽咽道。 沈兆言望着明德又喜又悲的模样,忍俊不禁,“快些去吧!先择个最近的吉日。” “哎,小的这就去。” 明德正欲出去,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便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大少爷,春乔她出事了。” 沈兆言眼波微微一动,当即吩咐明德道:“你先去秘密安排大夫进府。” “是。”明德领命而去。 沈兆言起身出了书房,径直走向春乔那儿。 到了那个阴暗逼仄的小屋子外面,沈兆言让看守的人将门打开。借着微弱的光亮,沈兆言看到春乔脸色煞白,面部痛苦地拧成了一团,双手抱着肚子。 “怎么回事?”沈兆言皱着眉冷声问道。 “小人不知,她突然叫痛,小人便立刻去汇报大少爷了。”看守的黑衣人答道。 春乔咬着牙,趴在地上艰难地匍匐到沈兆言的脚前,吃力地哀求道:“大少爷,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沈兆言俯身睥睨着春乔,眼中冰冷如水,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意,他漠然地道:“我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可以被你利用,在我眼里,只有同等利益交换。” “我说,所有我知道的,我通通都告诉你。”春乔咬着牙点头认输道。 “漓月已经离府了,”沈兆言提前提醒她道:“她给不了你任何庇护。你伤过她一次,你认为还能伤她第二次?她不是傻子!” 春乔闻言,惊讶地抬起了眼帘,看向沈兆言:“她,离开了?大少爷愿意放手?” “本是不愿,但是看到骆云芙的画像,不得不为之。”沈兆言说道。 “什么?”春乔的瞳孔因为震惊而放大,她的眼中除了惊讶,更多的是恐惧。来自内心深处,深深的恐惧。 “没错,”沈兆言低头看着春乔,淡淡地说道:“她来了!” 她来了,也就意味着,自己离死期不远了!春乔的心口陡然一紧,以前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这条命,但是现在……春乔摇了摇头,一把抓住沈兆言的衣角,苦苦央求道:“大少爷,求求你,留我一条命吧!不要让她知道我,不要!” 如果让她知道了,非但她没有活路,就连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性命堪忧。 “你到底怕的是谁?”沈兆言缓缓蹲下身体,直视着春乔的双眼,问道:“姚夫人,还是骆云芙?” 春乔流着泪哽咽道:“有区别吗?” 沈兆言微微思忖了一下,点头道:“有道理。”旋即他吩咐人将春乔扶了出去,连夜送走。 做完这些,沈兆言回到书房,不禁感到饥肠辘辘。正欲吩咐明德去备膳,突然想起他去安排春乔的事了,便起身准备自己去唤丫鬟过来差遣。 刚到了门口,另一个黑衣人飞身而来。 他穿着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色巾布,双手抱在胸前,信然地道:“大少爷叫我查的人,已经查到了。” 沈兆言眸光一闪,点了点头,让他进来。 夜渐渐深了,钟漓月洗漱好了之后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屋里,而是去了明月那屋。 明月已经躺下了,不过钟漓月知道她并没有睡着。她坐到床沿边,拍了拍被子,柔声问道:“还生我的气呢?” “没有!”明月故意往里面躲了一下。 “我们在沈府相依为命那么久,我会不知道你有没有生气?”钟漓月嗔道:“好了别气了,我跟你说件正事。” 明月扭扭捏捏地转过身来,脸半蒙着被子,双眼骨碌碌地看着钟漓月,问道:“什么事啊?” “关于火烧厨房的事。二小姐有兴趣不?”钟漓月斜眼睇着她,调侃道。 明月一惊,猛地坐了起来,诧然地问道:“是抓到陈婆了吗?” 钟漓月耸了耸肩,开始扯谎道:“怎么说呢!陈婆的罪已经定了,但是她跟六爷有点远亲关系,所以六爷替她向大少爷求了情,大少爷答应了不再追究她,她也已经远走高飞了。但是她的同伙,还在沈府里。” “同伙?是那个与她在厨房说话的人吗?” “没错,就是和她在厨房窃窃私语,被你撞见的人。”钟漓月点点头,说道。 “那陈婆为何没有供出此人来?”明月不解道。 “因为六爷发现了与她的关系时,她已经跑了,大少爷只不过答应六爷,撤销官府对她的追捕而已。不过那个同伙还潜伏在沈府里,怎么也查不出是谁。”钟漓月开始哄骗道:“所以大少爷让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能回去,一旦回去了,那个同伙因为害怕被你认出来,起了歹意,你就完了。你想啊,我们不可能每一刻都和你在一起吧?还有我们平时吃的饭菜,也有可能被下毒,这样一来,可就会连累无辜的人了。” 明月心里顿时生了退意。 “你那么善良,看到无辜的人为你枉死,你心里过意得去吗?”钟漓月抓起明月的手,一步一步地诱导道:“不过也不用你过意不去,恐怕你连赎罪的机会都没有,就跟着这些人一道,命丧黄泉了。” “那、我该怎么办?”明月眼中流露出惧色。 “先安心地在家里避一避,等到六爷将此人揪出来,我们就可以放心地回去啦!” “那要等到何时?”明月不禁担忧道:“难道大姐你,也要跟着我一起在家里等吗?” 钟漓月耸耸肩,‘无奈地’说道:“那没办法,谁让我是你大姐?同伙说不定会想,你会不会告诉我了?然后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一起杀了,杀一个和杀两个也没什么区别!” “大姐!我……”明月欲哭无泪,愧疚地道:“是我连累了你。” 钟漓月不落忍,安慰道:“哪有?我应该谢谢你才对,天天在家多自在呀?” “可是大少爷见不到大姐你,时日长了,大姐渐渐老去,他会不会嫌弃你?不愿再接你回府?”(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希望学堂 原来她担心的是这个! 钟漓月长舒了一口气,安慰道:“你就放心吧!大姐年轻着呢!” 才十六岁的年龄,就开始担心她年老色衰,人老珠黄被人嫌弃的问题了。哎——!明月啊,大姐真是谢谢你了! 经过钟漓月这一吓唬,明月基本上打消了回沈府的念头。她乖乖地呆在家里,帮着父母做起了家务活,也不跟钟漓月闹别扭了。 钟漓月安心了,白天无聊,她就想着弄块小木板,教几个弟弟妹妹学认字。 起初,他们有新鲜感,加上钟漓月融入了有趣的故事教学,所以他们学得很认真,但是几天下来,锦月还是很好学,可是明月和娇月听着直打哈欠,小五更不用说,上课就开始胡闹,把明月她们逗得哈哈大笑,活像个混世小魔王。钟漓月一气之下,开始用零食诱惑他们学习,每学会十个字,就换一种好吃的,不过仍然没有坚持几天,他们便又闹开了。 让钟漓月感到生气的同时又很欣慰的是,他们家的门外面时常围着几个同村的孩子,他们听钟漓月讲课听得很认真。 好,既然你们不学,那我也不勉强他们,有你们后悔的一天!钟漓月恨铁不成钢地让明月她们三个去一边玩,把别人家的孩子喊进来,教他们。 不知道小孩子是不是都喜欢热闹,人少的时候不认真学,净胡闹,人多起来了,反倒想学了。瞧着明月和娇月、小五眼巴巴地看着他们,钟漓月又心软地多添了几张桌椅,让他们重新加入学习之中。 总不能把人家赶走吧? 好学的孩子都是好孩子,钟漓月虽然得不到什么,有时候还会倒贴点零食钱,但是她教得很开心。 “钟姐姐,我哥哥也想跟你学知识,可以吗?”一个小男孩羞赧地走到钟漓月面前,怯怯地低着头说道。 不止他一个人,自从别人家的孩子成功地混入钟家,不花一分钱学费学认字,平时还有小零食,村子里越来越多的孩子都喜欢上钟家来玩。钟漓月看着他们也挺可怜的,便欣然同意了。 放眼整个村子,只有一个老夫子,他收的学堂费挺高的,只有少数几个稍微富裕点的人家才请得起。但是有很多孩子都很想学习,却只能望‘夫子’兴叹。 通过一番调研,钟漓月动起了透支那笔钱,在村子里开办一个学堂的念头。 他们家的屋子特别大,能空出好几间做教室,这样除了买课桌的钱,其它就不需要什么花销了。 钟漓月算了算账,觉得可行,便立刻开始行动起来。因为她开出的条件是不需要学费,给送点家里种的蔬菜瓜果之类的就行,所以几乎半个村子的家长都把孩子送来了。 截止报名那天,钟漓月一共收了28名学生。第二天再来,她便不收了,她不是以营利为目的,所以不值得为多余的人再开班,另外,她也不会在这里呆太久,以后她会请个夫子过来。若是前期收太多的学生却找不到夫子,那可就不好了。等条件充足的时候再扩大也不迟。 “钟姐姐,我们的学堂叫什么名字?”有个十来岁的女孩子跑过来问道。 “名字啊?”钟漓月呵呵一笑,这个她还没想过呢! “你不能叫她‘钟姐姐’,她是我们的夫子,是我们丁河村的第一女夫子。”旁边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女孩嘴巴很甜,立刻纠正了她的称呼。 这个称呼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钟漓月的‘第一女夫子’之名不胫而走。 望着这群学生,最小的是小五,最大的是这个十三岁的女孩,相差十岁同坐一个班级里,他们稚嫩的脸容各不相同,但是眼中都饱含着一种期望,一种对美好未来的期望。 钟漓月决定,给这个学堂起个‘希望’之名。至于什么牌子之类的,没有,一切从简。 希望学堂开班的第一天,钟漓月在院子里升起几个女孩连夜做好的浣国国旗,正准备开始上第一节课,突然有五个人闯了进来。 “都在呢?哎呦,这么多孩子呢!你说你,好好的,不做好你的丫鬟,跑回来办什么学堂呀?这不耽误人吗?也就这些孩子家里穷,无所谓,不然可被你给教坏了。你娘在家不?”领头的村长对着钟漓月冷嘲热讽地说道。 “有事吗?”钟漓月抬起下巴,傲然睇着他,语气不善地问道。村长的身后跟着几个人,一个彪形大汉,还有三个像是一家三口的人。钟漓月看着觉得有些眼熟,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当然有事了,这事大,得跟你父母说,你爹我让人叫去了,你娘呢?” 话音刚落,马氏端着罗子从里屋出来了,见到村长,她挤出笑脸,恭恭敬敬地问道:“哎呦村长啊,快到家里来坐。” “你还记得他们不?”村长翘起大拇指,对着身后的一家三口指了指,黑着脸问道。 马氏张望了一眼,脸色顿时煞白。 明月和娇月、锦月也在这一刻一下子跑过来,冲到了钟漓月的面前,挡住村长。 钟漓月一下子想起来了,他们,不就是被钟大妞砸得脸破了相的小胖子一家吗?就是因为他们,钟家迫不得已把明月给卖了,换了钱赔他们,然后小胖子又把钟大妞给砸死了,之后他们一家便连夜跑了。 怎么突然回来了?钟漓月用膝盖想了一下,便了然地笑了。该不会是听到他们钟家现在变有钱了,特意回来讹钱的吧? 果不其然,钟老四回来后,村长开口要钱。 “村长,这……当初明明是他们把我家大女儿砸得差点没命了,怎么呢?”钟老四嗫嚅道。 马氏早已被吓得没了主心骨,呆呆地坐在钟老四身边,嘴唇哆嗦着,不敢说一句话。 “你家大妞不是好端端的站在外头吗?还发了财。”小胖子的亲娘挑着眼角,阴阳怪调地插嘴说道。 “那是我家大女儿福大命大才没死,她当初可躺在床上半年啊!”钟老四想起这个,心就疼,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流,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不客气许多。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声怒吼,紧接着‘哐’一声,一块大石头砸进了堂屋里。 顿时,屋子里传出了尖叫声,然后便是一阵嚎哭。 钟漓月和明月她们正在安抚学生,听到声音,才发现小五溜了,他不知从哪儿捡来一块大石头,砸向了屋子里。 娇月立刻冲过去抱起小五,打算将他抱走。但是被小胖子的娘给喊住了。她冲出来一把抓住娇月,然后扭着小五的耳朵往里面拽。(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提亲 “你个小畜生,砸谁呢啊?吃了豹子胆了?” 说时迟那时快,钟漓月听到这句话,不由分说地一个箭步冲过去,掰过小胖子娘的身体对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果断利索,没有丝毫手软。一声脆响后,钟漓月指着她的鼻子冷声警告道:“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点!” 小胖子的娘原本可是村子里的泼妇,仗着村长这个沾亲的关系,这辈子还没被谁打过,她当即懵了,话都不会说了。 “钟大妞!你敢打我娘?”小胖子顿时不嚎了,冲出来撸起袖子准备揍钟漓月。 “你也给我老实点!”钟漓月指着他,一个厉眼瞪过去,声音不紧不慢,却每一句都彻骨的寒冷:“刚才我没进去,是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但是,这不代表我允许你们欺人太甚。要钱我没有,但是要打架,我这里有的是人,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你们给淹死。” 那群学生都朝这里看呢!就算他们不敢动手,至少可以在阵势上吓唬吓唬人吧! “你干什么你?仗着人多,欺负我们啊?”小胖子爹也跑出来,半侧着身体,畏畏缩缩地‘叫嚣’道。 “哎呀,我说钟家大妞呀,你看看这孩子的脸,”村长出来,将小胖子的脸抬起来给钟漓月看:“你看看,是不是破相了?你说他把你给砸了,你现在好生生的,哪能看出来?” 钟老四和马氏也立刻从里屋出来,既紧张又担心。 “爹、娘,这件事是我惹的,我来解决,你们进去歇一会儿!”钟漓月淡然地道。 “瞎说!你一天没出嫁,家里就由不得你来做主!”村长瞪着钟漓月说道。 “对对,这事就得找钟老四。”小胖子爹附和道。 村长走到钟漓月面前,对她小声嘀咕道:“你是个女儿家,家里事事由你说了算,以后你爹在村子里怎么抬得起头来?” 钟漓月呵呵一笑,道:“我本来也想让我爹、娘来解决,可是你们明知我爹、娘是老实人,也不懂得适可而止。那只能由我这个‘泼妇’来对付不讲理的人了。” “你个小贱蹄子,骂谁呢?”小胖子娘回过神来,听到钟漓月的话,立刻露出泼妇本性,掐着腰指着钟漓月的鼻子破口骂道。 村子气得瞪了她一眼,将她往一旁拉了拉,提醒道:“你想想你是来干嘛的?耍横没用,这个钟大妞比你还横,能要到钱才是正经。” 小胖子娘扁扁嘴,心里对钟漓月确实有了些忌惮,她奇怪道:“钟大妞以前没这么凶悍呀!” “谁叫她走了大运,被有钱少爷给看上了呢?这不腰杆子也硬了?!” “那那个有钱少爷会不会为难我们?”尽管来之前,她已经问过了这个问题,但是小胖子娘仍然很担心。 “放心,钟大妞不会让那个大少爷知道的,好不容易碰上个冤大头,飞上枝头过好日子,谁会到处去说自己是个泼妇?这种有钱人家最要面子了!知道她是村子里有名的泼妇,谁还要她?”村子语气肯定地说道。 说完后,他转过脸去,笑嘻嘻地对大家说道:“钟家大妞啊,你呢,先去把那些孩子散了,对你不好看,你以后在村子里还要做人!然后我们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赔钱的事。” “赔钱啊?我不用你们赔,我大人大量,就不跟你们计较了。谁让我为人师表呢?得给学生们树立一个好榜样不是?!”钟漓月双手抱于胸前,不冷不热地说道。 “别给我装聋作哑,想糊弄我们?没门!”小胖子娘沉不住气地立刻指着钟漓月说道。 “那就是说让我赔钱给你们了?”钟漓月粲然一笑,对一旁的娇月说道:“他们想钱想疯了,还敢跟我们要钱?” 娇月重重地点头:“就是!” “哎呀,我说你们!”村子不满地皱起眉头,转而对钟老四说道:“你管管你家大妞,这副凶样子嫁到大户人家去,迟早被休了。” “村子,你不能这样不讲理啊!”钟老四苦着脸哀求地看着村长。 “你说什么?我不讲理?”村子气急败坏:“要不是因为我是村长,谁爱管你们家这点破事?” 钟漓月对娇月低声说道:“你和锦月把爹、娘拉进去,我来解决。” “大姐,你一个人能应付得过来吗?”娇月担心道。 “我一个人?”钟漓月笑了笑,朝身后看了看。 那群学生都挤在门口看着这边呢!钟漓月很自信,只要村长他们敢动手,不用她说,他们也会冲过来维护她的!如果不打架光讲理,钟漓月就更自信了,理亏的是他们。 娇月抿嘴一笑,心里开始同情起小胖子一家了。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唢呐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好像是朝他们家这边来的。 所有人包括钟漓月在内,都吃惊地转头看向院子外面。 乐队最后在他们家门口停了下来。 一男一女走进来,女的年约三十五左右,一身红色绣花锦衣,头上别着一朵大红花,打扮得像个媒婆,另一个男子……咦,不是沈家大管家程逸之吗? 钟漓月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定睛又细瞧了一下,果真是他没错。他来干什么? “请问这是钟家吗?”女的上前来问道。 不等钟漓月答应,一旁的众人纷纷点了点头。 “哪位是主人家,钟老爷子?” 钟老四呆愣地朝前走了几步,憨然说道:“我便是,请问你是?” “我是十三婆,专门给人说媒的。” 哦,原来她就是浣京城里有钱人御用的说媒名婆,十三媒婆啊! 钟漓月和明月在沈府时曾经听说过此人。她在浣京城的红事圈子里小有名气,谁家能请动她说媒,这门婚便会十分美满。 她和大管家上门来……钟漓月和明月茫然地对视了一眼。 “媒婆啊?”钟老四并不知晓她的名声,所以并没有过多惊讶,而是问道:“你们是替哪家提的亲?” 十三婆微微一笑,清晰地说道:“浣京沈家的当家人,沈兆言。” 什么? 所有人都惊呆了。 钟漓月心想:搞什么鬼?上次见面时他怎么没说过这件事?这种明媒正娶,可就是意味着娶为正室的意思,他没搞错吧? 明月艳羡地看着钟漓月:大少爷要让大姐做正房,大姐好幸福啊! 村长两眼瞪大,心里暗暗嘲讽道:堂堂沈家大少爷竟然要娶个乡下小丫头片子做正房,是不是这辈子没见过女人? 小胖子爹、娘:她要做正房了?那是不是可以多赔一点钱给他们? 钟老四和马氏完全石化了。他们严重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竟然听成了沈家大少爷要娶他们家大女儿为正房。(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了了旧仇 “嗯嗯!”程逸之默默地鄙视了惊呆的众人,清了清嗓子,提醒他们回神。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寄人篱下,他才不会到乡下这种穷地方来!也不知道兆言哪根筋不对了,纳个通房也便罢了,竟然还要娶她回去当正房?!要不了几天,这个消息就会传到沈家各位长辈的耳朵里去,到时候,兆言定会把他推出来对付那些老头。哎——!头疼! 小胖子娘暗中捣了捣村长的胳膊,小声问道:“我们这钱能不能跟他们要?” 村长瞪了她一眼,嘀咕道:“别添乱!你这样下钟大妞的面子,还想要钱?待会儿等他们走了再跟钟家要,马上都成有钱人家的少奶奶了,定会愿意多出些钱平了这事。” 两人的算盘打得特别响,为了待会儿能多要点钱,他们也不掺合了,默默地让到了一旁去。 “总不至于让我们站在这里提亲吧?”程逸之凉凉地道。 钟老四立刻抖了抖身体,朝旁边让了让,点头哈腰地往里面请:“屋里坐,屋里坐。老婆子,快烧茶去!” 马氏呆愣愣地点了点头,一瘸一拐地走向厨房。 他们前几天还愁大女儿年龄大,嫁不出去,想问问清楚,然后合计着给她说门亲呢!这可好,有人主动上门来提了,这个大丫头,还骗他们说跟大少爷没关系呢! 十三婆对院子外面的人招了招手,扬声唤道:“把聘礼都抬进来吧!”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十六个人抬着箱子、端着盘子,浩浩荡荡地进了钟家大院,偌大的院子一下子挤满了人,顿时显得小了许多。 娇月和锦月的嘴巴都张大了。 小五推了推娇月,指着聘礼中的一对大雁喊道:“快看,大鹅!跟三蛋子家的大鹅好像啊!” “嘘,老实点!那是大雁,笨蛋!”娇月嗔了他一眼,小声提醒道:“这可是大姐的大事,你若是给大姐丢了人,有你好看的。” 小五马上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叫唤。 除了父母之外,最高兴的要数他们几个弟弟妹妹了。前段时间村子里都在说钟漓月被大少爷抛弃了,说得难听极了,这下大姐在村子里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教室里那帮孩子也张大了嘴巴,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程逸之睨了他们一眼,最后看了看钟漓月,神情颇为复杂。谁能料到一个丫鬟最后能博得沈家女主人之位呢?之前得罪了她那么多次,以后她当上了沈家的女主人,还会有他的好日子过吗? 几个相关人等前后进了堂屋,钟漓月皱着眉,一脸无措地准备跟着进屋去,却被村长一把拉住,‘好心’提醒道:“哎,大人家谈事,你进去干嘛?” “我……”钟漓月张嘴欲说道。 “你说你平时多聪明,怎么这会儿又帽傻劲了?这种婚姻大事,你怎么能出面呢?二妞、三妞,快把你大姐拉进里屋去,别出来现眼。”村长对明月她们挤挤眼,一副‘大家长’的姿态。 明月过来拉住钟漓月的胳膊,说道:“大姐,村长说得没错,这种时候你是万万不能出来的,不然要被媒婆笑话的!快些进去吧!” “我要去我要去!”小五举起小胳膊嚷嚷道。 “你也不准去!”明月瞪了他一眼。 钟漓月也是醉了,明明是她的终生大事,她却不能参与!无奈地撇了撇唇,好吧,入乡随俗。正准备回‘闺房’,她突然想起村长和小胖子一家居然还没走,不禁偏着头看向他们,不客气地问道:“你们还在这儿干嘛?” “我们……瞧瞧热闹。”小胖子娘咂咂嘴,支吾道。 来钟家围观的人那么多,凭啥他们不能围? 小胖子立刻拉了拉她的衣袖,撒娇道:“娘,我们快要完钱回去吧!” 要钱?钟漓月豁然明白了他们的意图。 “大人的事,你个晚辈瞎参合啥!去去去!快进去!”村长连忙冲钟漓月挥起手,敦促道。 “大姐,我们快进去吧!这样对你名声不好。”明月拉了拉钟漓月,小声劝道。 钟漓月拿开明月拉着她的手,对村长和小胖子一家说道:“我告诉你们,别以为我会为了给自己挣个好名声拿钱出来息事宁人!要钱没有!识相的就赶紧滚,不然,”钟漓月冷笑了一声,道:“我们县太老爷那儿说理去!” 村长闻言,顿时慌了:“说个啥嘞你,县太老爷是你想……芝麻大点的事,你瞧瞧你!还值当麻烦县太老爷的?!再说了,沈家大少爷跟县太老爷再熟,这点小事提出来还不够丢人的。” “丢人有什么好怕的?商贾人家最怕的是丢银子,知道吗?”钟漓月一副‘无赖’的样子跟他们耗着。 比耍横,不定谁厉害呢?哼! “你!”村长和小胖子爹、娘都气愣了。没见过这么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姑娘家家的,胆子真是上了天了。 小五气得真想过去揍他们一顿,但是三姐死死地拽住他的衣脖子,他过不去! “哪个瞎了眼的会娶你这个泼辣货!”小胖子娘气得忍不住掐着腰大骂道。 钟漓月故意装出很惊讶的样子,问道:“你骂沈大少爷什么?” “给我闭嘴!”村长气得狠狠地斜瞪了小胖子娘一眼,瞄了瞄那边抬聘礼的几个汉子,提醒道:“这么多沈家的人,你活腻了?” 小胖子娘望了望那边的几个大汉,心里也有些忌惮。小胖子爹吓得拽了拽她,小声嘀咕道:“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别叫人家给打了!” 小胖子一家三口越想越害怕,于是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了。 “当初我被砸死,虽然后来又活过来了,但是,不代表他们没罪。”钟漓月冷然看着村长,说道:“以后我若是在村子里还能看到他们,这个状,我告定了!村子里能给我作证的一抓一大把,该怎么办,村长应该知道的吧?” 村长心有余悸,畏惧地试探道:“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反正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钟漓月淡淡地说道。 村长咽了咽喉咙,面如菜色。 “我跟你说啊,嫁了人还这么彪悍,你以后迟早得……”村长想厉声斥钟漓月几句,挽回一点颜面,但是,钟漓月看他的那个眼神冷若冰窟,他骤然懵了,什么话都不敢说,拔腿就跑了。 娇月望着他们灰头土脸的样子,憋在心里许多的恨意终于平息了。她兴奋地说道:“这个仇终于报了!” 明月和锦月也高兴得连声叫好。他们家因为这几个人,这一、两年来过得非常辛苦,如今日子转好,仇也报了,他们的生活终于踏实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拒婚 钟漓月敛了敛眸,心里五味陈杂。跟小胖子一家的仇还是钟大妞留给她的,现在这个问题也解决了,是不是意味着她的生活要开启新的篇章了? 看向堂屋里面,钟老四夫妇二人和十三婆正在说着话。十三婆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和善的笑容让钟老爷和马氏少了一些拘谨。 “钟老爷子好福气,生了这么个出息的女儿。”十三婆先客套了几句,然后开始步入正题:“瞧瞧那对大雁,那可是沈大少爷亲自挑选的。” “我们这……”钟老四抬了抬手,放在身前,觉得不自在,又放到了身侧,他实在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两只手更不知该放哪儿。马氏更是嘴巴哆嗦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坐在一旁干巴巴地笑着。他们两口子给三女儿、四女儿都说过亲,可是这么正式又浩大的场面,他们是头一回见。他们不想给女儿丢脸,但是,他们知道的唯一办法就是少说,这样便能少错。 十三婆面带微笑,缓声说道:“想必你们也知晓,沈家老爷去世未满三年,大少爷身为长子,尚在守孝期,所以这成婚的日子要等到明年五月往后,我挑了几个合适的吉日,钟老爷子和钟老夫人不妨看看,哪个日子最满意。” 钟老四憨憨地笑道:“既然你们已经选好了,自然是最好的,我们没什么可挑的。家中先人去世都是在年前,没有什么忌讳的。” “也好,我选个最上乘的日子,报了大少爷。”十三婆笑着说道。 然后,程逸之掏出一叠厚厚的纸,叫小厮递过去:“这是聘礼的礼单,请二老过目。” “我们……不识字。”钟老四赔笑道。 程逸之毫不意外,一个农村汉子怎么会识字呢?他对小厮挑了挑眼睛,吩咐道:“把礼单报一下。” 小厮点了点头,打开礼单开始从上往下朗读起来。 几个姐妹在房里听到外面传进来的一长串礼单名目,嘴巴越张越大。 钟漓月实在听不下去了,一把冲了出去,道:“行了,别报了!你们回去吧!告诉大少爷,我不嫁!” 钟老四和马氏一怔,两人对视了一眼,马氏连忙起身来,走到钟漓月面前小声嗔怪道:“大人家说话,你插什么嘴,快进去!” “这位,便是你们的大女儿?”十三婆愕然地看着钟漓月,猜道。 钟老四干干地笑了笑,然后使劲对钟漓月使眼色,让她快进屋去! “十三婆见到我,定然很吃惊吧?沈大少爷何许人也?他要娶的女子,既没有显赫的家世,更没有闭月羞花之貌,还不懂礼仪规矩,在父母说媒期间强行冲出来。”钟漓月坦然地看着十三婆,不顾钟老四他们两人的眼神暗示,淡淡地笑道。 十三婆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暗暗腹诽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她是如何得知的? 明月和娇月他们四个从屋子里探出脑袋来,焦急地冲着钟漓月招手,压低声音喊道:“大姐,你快进来!” “我没什么优点,但还有点自知之明,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大少爷,也不敢妄想,麻烦二位回去告诉他,若是哪天我能涅槃为凤,或可再提此事。”钟漓月继续说道。 十三婆看了看程逸之,有些不知所措。说了这么多年的媒,被女方家拒绝的次数也不少,但那些老爷们说话都是很委婉的,像这样由小姐亲自跑出来拒婚的,她还是头回遇到。她以为以沈家大少爷那样的人才和家世,世间应该没有谁会拒绝的。 “钟……”程逸之张开嘴,正欲直呼其名,幸好脑子反应快,急忙改了口,道:“钟姑娘,婚姻大事,乃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令尊令堂尚且在此,钟姑娘这样贸然拒婚,恐怕于理不合,还请回屋去,此事由我们商谈便可。” “我的父母是明智之人,若是我不愿意的事,他们是不会点头答应的,对吧,爹、娘?”钟漓月看着钟老四和马氏,不急不躁地问道。 钟老四和马氏连忙点头,钟老四说道:“对对对。女儿不愿意的事情不能答应。” “所以也没什么好谈的了,二位请回吧!”钟漓月说道。 程逸之和十三婆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有一个疑惑,这么老实的一对夫妇,怎么会教出性格如此乖张的女儿来? 十三婆用眼神问程逸之,接下来该如何? 程逸之细想了一下,确定沈兆言对钟漓月的心意是真的,于是准备软磨硬泡。自己只有把事情办好了,以后在沈兆言的面前才能有点话语权。 “前后这么长的路,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一口茶都没喝着就走了,这样待客不好吧?”程逸之露出笑容,开始与钟漓月周旋。 “那就喝完这杯茶再走吧!”钟漓月一脸无所谓地道。说着,她拿起马氏提进来的茶壶,给他们两人的杯子里又添了一点。 程逸之和十三婆分别端起自己身旁崭新的茶盏,低头微微抿了一口。 “茶不热了吧?我再去烧些!”马氏语气卑微地问道。 “不用那么麻烦了娘,他们喝完手里那杯就走了。”钟漓月故意说道。 程逸之却说道:“这个时候回去也赶不上午饭啊!都快晌午了吧?十三婆,我们索性便在村子里吃完再回吧!” 十三婆不明其意,尴尬地笑了笑,道:“听大管家的安排。” “不嫌弃的话就在我们家吃吧!从浣京城里赶过来一定累了,哪还能饿着肚子回去?漓月,你赶紧买菜去!”钟老四拿出农村人淳朴的本性来,盛情挽留道。 钟漓月露出为难之意,道:“今天恐怕不太方便。爹你忘了,学堂第一天开张,我们要留学生吃饭。” “我这便让他们回去,明日再来。”明月突然跑出来,说道。说完,没等钟漓月开口,她便已经转身跑了出去。 “大姐,我们去买菜吧!”娇月和锦月也出来了,不由分说地拉着钟漓月往外走去。 小五凑热闹地跟在她们后面跑。 “你们干什么呀?”到了外面,钟漓月问道。 “大姐,你为何不嫁呀?大少爷可是要娶你做正房,你是不是乐昏头了?这等好事,以后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娇月用大人的口吻说道。 钟漓月无奈地叹了口气,该如何跟她们说呢?“我真被你们给气死了!”然后,她转身走开了,留下一句狠话:“菜你们买去,我不回去吃了。告诉爹娘,这门婚谁答应了谁嫁去!” 娇月和锦月吓得赶紧追上去,但是钟漓月似乎下定了决心,跑得飞快,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不必再查 “三姐,怎么办呀?”锦月担忧地道。 “娘骗人!”小五突然生气地说道:“还说我长高了,可是我为什么还是追不上大姐?” 娇月嗤笑一声,道:“你的腿那么短,当然追不上了。” “小五,你就别添乱了,三姐,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呀?”锦月担忧地问道。 娇月摇了摇头,无望地转过身对着家的方向走去,“还能怎么办?大姐不愿意,难道拿着刀逼她出嫁吗?我们回去吧!等她饿得受不了了,自然就回来了。” “大姐为何不愿意嫁呢?那个大少爷长得多俊俏?!”锦月想不明白,不解地问道。 “我怎么知道大姐是怎么想的?反正,自从她被小胖子砸到了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嗯嗯,三姐,你也这么觉得?”锦月立刻深有感触地表示赞同道:“我觉得大姐有点不像我们的大姐了。虽然她跟我们也很亲近,但是,总感觉没以前那么亲近了。” 小五立刻生气地指着她们道:“你们在背后说大姐坏话,我要告诉大姐!” 锦月连忙弯下腰捂住小五的嘴,着急地否认道:“我们没有说大姐坏话。” 小五闪躲着四姐的‘魔爪’,三个人打打闹闹地回到了家中。 程逸之和十三婆吃了午饭,又喝了一杯茶,也没等到钟漓月回来,看来她是铁了心要拒婚了。 他们只好回去。 到了沈府,程逸之和十三婆第一时间去竹园复命。 沈兆言恰好也回来了。 “大少爷!”十三婆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把视线转向程逸之。 程逸之扁扁嘴,摸了下鼻子,吞吞吐吐地道:“那些聘礼原封不动地抬回来了。我们正跟钟老爷子说话,钟大小姐突然闯出来,说自己配不上你,所以,给拒了这事。” “你们看到钟大小姐了?”沈兆言抬起眼眸,问道。 程逸之和十三婆一同点了点头,顿了顿,程逸之揣测了一下沈兆言的心思,补充说道:“钟大小姐生龙活虎的,精神气很足,还在家里设了个学堂。” 沈兆言颇为讶异,想起钟漓月,忍不住笑道:“她设立学堂?是请人教她学问,还是教别人学问?” “这个……我没太注意。”程逸之想了一下,道:“都是些孩子,应该是她教别人吧!” 沈兆言抿嘴一笑,摇了摇头,须臾,他收起笑意,淡然地道:“你们辛苦了,回去吧!” 程逸之和十三婆颇为意外地对视了一眼,他们还以为大少爷会对他们发火呢!看他的样子,好像早料到了会有此结果。 茫然地出了书房,程逸之带着十三婆去账房领钱。 天黑了之后,明德匆匆地回来了。 “大少爷,这是春乔的口供。”明德递上一封上了蜡的信,说道:“她已经无碍了。” “派人继续盯着!”沈兆言接过信,冷声道。 “是。”明德顿了一下,然后说道:“她向小人打听钟姑娘的情况。” 沈兆言慢然打开信封,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你不必理会她,她现在只是一个阶下囚,没有与我谈判的资格。” “是。” “退下吧!” 明德恭敬地退了出去,关上门后,他无奈地叹了声气:春乔伺候大少爷时日最长,想不到最后,竟然这么狠狠地背叛了大少爷。若不是因为钟姑娘,以大少爷之前的性子,春乔必死无疑。 夜渐渐深了。静谧的竹园突然吹过一道劲风,片刻后,沈兆言的书房里多了一个人,一个黑衣人。 他也递上了一封信,道:“这是姚夫人的底细,和这些年的行踪。她的女儿已经动身过来了,暗中有人护航。” 沈兆言接过那封信,打开看了看,然后拿起灯罩将信付之一炬,又从一旁的盒子里拿出一张银票给了黑衣人。 “多谢大少爷的赏银。”黑衣人接过银票,看了眼上面的面值,不禁一愣,狐疑地问道:“为何比说好的价钱多了一倍?” “替我找一个既会武功、又识字的女子。”沈兆言吩咐道。 “这……”黑衣人犯起了难。跑江湖的女子都是被生活所逼,为了混口饭吃,迫不得已才学功夫,谁还有那闲心去学识字? 不过,江湖就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只要出得起价钱,什么样的人都能找到。 “大少爷要的人倒是不难找,但是这点钱,怕是不够。”黑衣人说道。 “你手中的钱,只是帮我找人的酬劳而已。”沈兆言说明道。 黑衣人脸上的难色顿时消褪,这还不容易吗?他当即拱起手,准备告辞。 他走后没多久,又有人敲门进来了。 这次不是黑衣人,而是荣六。 “大少爷,你猜我查到了什么?”荣六脸上带着震惊之色,对沈兆言说道:“这个钟老板的船竟然全部都是赊来的。” 沈兆言一听,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赊来的船?如此说来,她一分钱也没花?她到底要作何? “你说奇怪不奇怪,这两家船厂竟然敢赊那么多的船给他,他到底是何人呢?我查到他们所签的字据在官府都做过公正,要不要去找郑县令问问?”荣六越查下去越觉得糊涂。 沈兆言眼前浮现出钟漓月的面容,无奈地笑了笑。她的脑子里总是有那么多的奇思妙想,让人捉摸不透。 但是,他仍然吩咐荣六道:“此事不必再查下去了。” 荣六一愣,不解地看着沈兆言。 “你把跟在钟老板身边的那个人查一下即可。”沈兆言面色无波地吩咐道。 荣六微微愣了愣,旋即点了点头。大少爷既然这么吩咐,便自然有他的道理,或许他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对付这个钟老板了吧! 他走后,竹园又恢复了宁静。沈兆言独自留在书房里,陷入了冥思。 “咚咚咚。”门乍然响了起来。 沈兆言蓦地掀起眼帘,看向门口,恍惚间,他看到钟漓月推着门进来。 接着,门外便响起娇柔中带着颤抖的女子声音:“大少爷,快到子时了,是否要传宵夜?” 原来不是。 沈兆言摇了摇头,随即皱起眉冷声道:“不必了。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再来打搅我。” 外面的丫鬟吓得浑身抖了一下,然后匆忙应了一声后便退了下去。 沈兆言失落地看着门口。以前晚上一个人的时候,从不知何为孤单,自从她像精灵一般闯入自己的生活以后,只要他一个人呆在书房,便总觉得身边少了些什么,让他无法静下心来处理事情。 长夜漫漫,煞是难熬。当心里多了一个牵挂的人时,觉,便是辗转难眠。 钟漓月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 最后索性翻身坐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有人找 自己今天在外面荡了一天了,回来应该感到累才是呀!钟漓月不解地挠了挠头,嘟囔道:“一定是嘴巴寂寞了。”于是,她掀开被子,准备去堂屋给自己找点吃的。 经过钟老四的房间门口时,她听到里面有窸窣的声音,贴近门口细听,原来是他们两夫妻在说话。 哎,奇怪,他们几乎不熬夜的,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钟漓月出于关心,便在他们门口驻足了片刻。 “漓月这心底里到底咋想的?眼瞅着马上到十七了,这么大好的姻缘摆在眼前,她怎么反倒犯起了傻?”钟老四唉声叹气道。 马氏也跟着附和,两人念叨完大女儿,又开始说二女儿,然后顺带着把三女儿、四女儿的婚事也都念叨了一遍。 上了岁数的人是不是都这样唠叨? 不过,他们从没有在她面前说过这些话,为什么呢?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钟漓月贴在门口继续听了下去。 “她啥时候会识字了?” “我听娇月说,好像是沈家的大少爷教她的。想不到大少爷会看上我们这种小户出生的女儿家。” “是啊,谁都觉得这是门好亲事,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可她偏偏给拒了。我咋觉着,她自从被小胖子砸到了头,性子就完全变了?虽然她现在这样子很好,但是,我总觉着心里不踏实,看着她没有亲生女儿那种……我也说不上来。”钟老四说道。 “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尽说胡话!不是你亲生的是谁生的?说话讲讲良心,我马氏可没做过一丁点对不起你们钟家的事。”马氏委屈地埋汰道。 “我不是说你,我是……行了行了,不说了,你明天寻个机会问问漓月,这婚事到底打算咋办!” 钟老四和马氏两人在外面没脾气,单独两个人的时候什么话都会说,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夜里睡不着了,互相拌拌嘴,也挺好的。 钟漓月突然有些羡慕他们这种生活,以前她有点恐婚,总觉得婚姻是一个潇洒女人埋葬美好生活的坟墓。可是,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夜里听着冷风呼啸的声音,身边空落落的,心里也会感到一阵空落落的。 沈兆言要娶她为正房又怎样?不是偶尔的,还会去小妾的房间吗?在所有人看来,她将这门婚事拒之门外是愚蠢至极,简直太不自量力了。她又能怎样呢?向谁去解释?向谁去诉苦?谁又能真正理解她的心中所求呢? 而沈兆言,他又是怎么想的呢?他也觉得,给予她的已经很多很多了,她却拒绝了他的求婚,简直是不可原谅?接下来他会怎么做呢? 看来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不过夜再长,也终究会过去。 第二天,钟漓月抛开一切杂念,将全部身心投入到教学中去。 上午她安排了两节课,一节教识字,一节专门做智力游戏,下午同样如此。中午吃饭的时候,马氏将她拉到一旁,单独问她话。 “娘,能给我几个月的时间好好想想吗?我的心现在有点乱。”钟漓月敷衍道。 “你天天跟他们一块儿玩,哪有时间想呀?再这么拖下去,你这岁数就……”马氏叹了口气,无奈地道。 钟漓月竖起食指,郑重地承诺道:“一个月!一个月以后,我会告诉你们答案的。” 马氏拿她没办法,只好这样。 下午放了学之后,钟漓月觉得无聊,便趁着夕阳还没落下,找出一张纸提笔写了一封信。课堂上有个学生问她,等他学会了写字之后,是不是就能给他爹写信了,她突然想起了沈兆言,便决定给他写一封信,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字是沈兆言亲手教的,但是她学到的皮毛只能凑合将字写出来,论美感,实在是令钟漓月一阵汗颜! 想了想,她决定不丢这个人。沈兆言看到她的字,不笑话她才怪呢!于是她拿起笔,在纸上画起了连环画。 这封信在次日便送到了沈兆言的手里。 听到门房说丁河村送过来的信,明德没敢怠慢,立刻拿去给沈兆言过目。 “大少爷,这是丁河村的来信。” 沈兆言微微一愣,旋即喜上眉梢,“漓月给我写了信?”紧忙拿过来,看着信封上勉强合格的署名,沈兆言露出了笑脸。 当他满怀期翼地打开厚厚的一叠信时,他失声笑了出来。 明德好奇地伸长脖子凑过去瞄了一眼,不禁挑起眉头,暗暗摇了摇头,那是什么鬼画符? “想看?”沈兆言斜睇着明德,好整以暇地问道。 明德立刻缩回脖子,使劲地摇了摇。 “上面没有一个字,她是怕字写得太丑,被我笑话。”沈兆言坐在书桌后面,一边看着,一边面带笑意地自言自语道。 这封‘信’主要说了三个问题。 在信的第一页画着一只在水中游行的船,下面便是一个女子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从白雪皑皑到春暖花开,然后是一个可怜哀求的表情,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和双手合十的动作,一下子便表达出了她的意思。她是想叫他不要查关于船的事情,让他给她三个月的时间。 这件事,他只能答应一半,那个男人,他必须查出来是谁!防范于未然。一旦他对漓月有了觊觎之心,他便会立刻出手。 在信的第四页,画着一个头戴巾布,跪在地上的女子,她的面前摆着一只碗,碗的前面站着一位公子。然后是这个女子在院子里洗衣烧水的画面,最后,她对着公子伸出了手。 是向他索要卖身契的意思吗? 沈兆言忍俊不禁。 信的最后,便是一个大大的疑问表情。 是在问他,上门提亲是为何吗? 沈兆言莞尔一笑,猜出了钟漓月的心思。她画了这么多,一来为了遮掩自己的字体太丑,二来为了显摆一下自己也有别的长处,三来,她在试探他被拒婚的感受。 要如何回复她是好呢? 想了一下,沈兆言也提起笔,给她回了一叠连环画。 “靠,这什么意思啊?”钟漓月看到回‘信’,不禁傻眼了。她不写字,是怕字太丑他认不出来。可是他的字,她是认识的呀! 不过随信而来的,还有一摞书籍,是她喜欢看的那一类书。 但是,钟漓月有点猜不透,沈兆言这是什么意思呢?想跟她彻底做个了断? 她拿着那叠厚厚的信,陷入了沉思中。 “大姐,有人来找你。”明月突然在屋子外面喊道。 钟漓月连忙回神,起身出去。 院子里站着一位美女,肩上背着一个包袱,正笑吟吟地看向她。 “请问你是?”钟漓月不解地问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来了一个女的 问这话的时候,钟漓月顺便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她穿着藕荷色的衣服,目测一米六以上,五官端正,身材十分匀称,看上去有十七、八岁,但是眼中偶尔流露出几丝锐利,那个眼神,像是带着几分打探。 “你便是这间学堂的主人吗?”美女对着钟漓月问道。 钟漓月面带微笑,缓缓说道:“是我先问的你。你回答了之后再问我,我才能回答你,这是基本礼仪。” 美女也不恼,一直笑吟吟地,她上前一步,自我介绍道:“我叫李彤儿,是从邻村过来的,听说丁河村办了一个学堂,想过来看看。” “你想上学?”钟漓月讶然道。 “哦,不是。”李彤儿摆了摆手,直言道:“我想来教书,我听说你要请人,是吗?” 钟漓月点点头,颇为意外道:“我只是向村子里的夫子打听了一下,这么快就传到了邻村?” “两个村子离得不远,消息自然传得快些。而且识字的人就那么几个,一找便找着了。” 她说的也有道理。但是……钟漓月带着疑惑看着李彤儿,问道:“你带着包袱,不会是想住在这儿吧?” 李彤儿垂了垂眼帘,露出哀求之色,怯生生地问道:“可以吗?” “这个嘛……”钟漓月不禁犹豫起来。这个李彤儿太奇怪了,乡下的女子识字的极少极少,而且她这个年龄应该已经成婚了,可她却一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状态。不是很奇怪吗? “大姐,大姐!”明月从一旁跑过来,对钟漓月小声地嘀咕道:“正好家里有的是空房间,给她住好了,她一个女子家出来进去的,比男子要方便许多,你不是也想找一个这样的吗?” “可是你不觉得她很奇怪吗?”钟漓月压低声音问道。 “哪里奇怪?”明月一脸茫然。 钟漓月斜了她一眼,视线越过她看向李彤儿,笑道:“美女,请问你成过婚了吗?” 李彤儿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不等钟漓月接着问下去,便直说道:“实不相瞒,家父生前也是一位教书先生,年轻时受聘于浣南的一户官家,之后便一直在府院中做私塾先生,两年前他不幸病逝,不久后,家母也随他去了,我办好父母的后事,便带着他们的骨灰回乡了。想到自己从此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到哪里都是一样,便有了留下来的打算。倘若村子里能找到谋生的活计,我便不走了。若不是突然离世,我爹娘原本也是想返乡来,给我在家里寻门亲事的。” 钟漓月听到她的身世后,不禁唏嘘。 “好可怜啊!”锦月在一旁听到,不禁泛起了同情之心。她过来祈求地晃了晃钟漓月的手臂,冲她挤了挤眼睛。 再看看明月,也是这副表情。 好吧!她若是不答应,好像很不近人情似的。她无所谓地耸耸肩,道:“反正我们家里也有空房间,人多热闹。” 带她找了个房间后,下午第一节课,钟漓月便让她上岗实习。 她站在二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面前也不生怯,一堂课很顺利地就上完了。钟漓月对她的能力基本认可了。 晚上,钟老四回来看到家中多了一个女子,愣了一下。钟漓月告诉他是来教书的,他便悄悄地将钟漓月拉到了一旁,问道:“你还当真要办起这个学堂?” “嗯!这样一来,弟弟妹妹们也有兴趣上学了,不是很好吗?” “那人家来教书,你不给人家钱?” “给啊!当然要给了,就当是给弟弟妹妹教的学费不就好了?” 钟老四一听急了,“你真的不打算嫁人了?一辈子这样呆在家里?” 钟漓月知道他在想什么,便先安抚道:“爹,你女儿我有打算的,给我三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也行,一个月之后,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说女儿啊,不是我急你。你这年龄,好不容易……” “哎,爹你听,是不是娘喊我们吃饭?快去吃饭吧!饿死了。”钟漓月故意打岔道。 钟老四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堂屋。 吃完饭后,李彤儿对他们说道:“二老若是不想我留在这人,彤儿离开便是,不必为难。” “爹,你就让彤儿姐姐留下吧!她很可怜的。”锦月求情道,她将李彤儿的身世说了出来。娇月在桌子下面踢了踢她的脚,让她不要说,她也没有理会。 钟老四知道她是指刚才,于是和善地笑了笑,解释道:“不关你的事,方才我跟大女儿说点家里的事情。你能留下,我们全家都很高兴。” 李彤儿‘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对二老盈盈一拜,感激他们的收留之情。 “多双筷子而已,你不嫌弃就行。”马氏说着,和钟漓月两人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全家人基本上已经认可了这位新成员。 原本家中新添了一员,钟漓月以为只是多了双筷子。没想到这个李彤儿特别的勤快,有她在,家里一尘不染,马氏早上醒来,早饭便做好了,水也烧好了,连烧锅的柴禾都劈好了。简直相当于多了个佣人。 “你真的是来教书的吗?”钟漓月望着纤尘不染的家,凌乱了一会儿后,问道。 “你好厉害啊!彤儿姐姐!”娇月嘴甜地夸赞道。 “这些都是简单的家务活,我从小便跟着家母一起做,很顺手的事,没什么的。”李彤儿笑呵呵的道。 马氏满眼欢喜地瞧着她,恨不得小五现在已经成年,可以成婚了,这样她就可以把这么好的女子收做儿媳妇了。 “我昨天好像忘了跟你谈俸禄的事了。”钟漓月拉着李彤儿来到教室,迫不及待地跟她谈起了工资:“你昨天下午也看到了,我这儿是义务教育,不收学费,所以你每个月的俸禄……你懂的吧?” 李彤儿展颜一笑,十分善解人意地说道:“你们一家收留我一个孤身之人,给我吃给我住,我哪还好拿钱?” “那怎么行?不如这样吧!每个月三两银子,另外给你包吃包住。”钟漓月根据物价开了个数目。 “三两?”李彤儿惊愣住了,她呆呆地说道:“我来之前听说过,你们家很有钱,可是,三两未免多了吧?你不是说,这个学堂不收学费的吗?” “我不收,但不能让你白干啊!”钟漓月笑道:“你以后嫁人了,总得需要嫁妆吧?” 钟漓月对她的好感顿时提升了许多。居然还有嫌工资高的? 李彤儿伤怀道:“我无父无母的,又年过十五了,谁还会娶我?” “你就不要自黑了,像你这样长得漂亮又识字的女的上哪儿找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又多了一双筷子 “自黑?”李彤儿不解道。 “就是谦虚!”钟漓月解释道。“我告诉你,你在这儿待一阵子,消息传出去以后,肯定会有人上门提亲的。” “若非好姻缘,倒不如不嫁。”李彤儿抿了抿嘴,羡慕地看着钟漓月,说道:“不是人人都有你这般幸运。” 钟漓月哈哈一笑,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我们家成了方圆百里内的热门话题了?” “热,门?”李彤儿一脸懵圈,干干地笑道:“你说话真有趣!” “好了,不说了,去吃早饭吧!待会儿学生们就来了。” 上午两节课,识字的课由李彤儿来,互动玩游戏的则是由钟漓月来,下午也同样如此。有了李彤儿的加入,钟漓月轻松了很多。 下午放了学后,李彤儿就开始动手做晚饭,把马氏和明月她们都撵到了一边去。 “大姐,这样多不好,要不你去说说吧?”明月跑到后院,指着厨房对钟漓月说道。 家里的后院子里刚装了一个秋千,小五坐在上面,钟漓月和娇月、锦月在两旁‘护驾’。 “她喜欢做就做呗,你和娘正好休息休息。”钟漓月觉得没什么。 “可是……”明月总觉得上门便是客人,让客人伸手做事,有点不好意思。 “要不锦月,你去帮忙吧!你不是很喜欢这个彤儿姐姐吗?” 锦月顿时否认道:“我哪有?我只是觉得她很可怜,比我们家还可怜。虽然我们以前穷,但是我们有爹娘疼爱,不像她。” “哎呀,你们几个快出来!”大门外面突然传来马氏的惊呼声。 钟漓月几个姐妹顿时一愣,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大家立刻向外冲去。 “大姐、二姐,抱我下来,我也要去。”小五看她们都跑了,立刻大声叫唤道。 正在厨房里忙活的李彤儿也探出脑袋来询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何事?”听到小五的叫唤声后,她先过去将小五抱了下来,然后又回到了厨房,因为锅上还烧着火,她不看着不行。 “怎么了?”钟漓月第一个冲到了外面,左右各扫了一眼后才看到马氏在她的左侧方,整个人蹲坐在地上,怀中抱着一个脏兮兮的人。 定眼细瞧了一下,钟漓月确定了她是个女子。想起自己刚到浣京时被迫成为乞丐的经历,钟漓月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怎么回事?”明月和娇月她们也陆续跑了出来,看到马氏怀中抱着的人,不禁疑惑道:“娘,她是谁啊?” 马氏摇晃着怀里的人,对她们几个说道:“方才我坐在堂屋里,看到门口有个人一头栽到了地上,就出来看看。头上也没见着血,鼻子还有气,可能是饿晕了。” 马氏过过那种没饭吃饿晕过去的日子,所以她一点也不嫌弃这个人,紧紧地抱着她。 “那我们把她抬进屋去,喂点吃的吧!”锦月又生出怜悯之心,说道。 “你个傻妞,什么人都敢往家里招?!”精明的娇月立刻敲了一下锦月的头,低声训斥道。 锦月抬手揉了揉头,委屈地闭上了嘴。 “三姐,你就知道欺负四姐!”小五不高兴地埋怨起娇月来。 娇月抬起手做出欲打他的动作。 “都什么时候了,还闹?有劲把她抬进去吧!”钟漓月皱了皱眉,沉声说道。 大家合力将她抬了进去,马氏让明月去打点水来帮她擦脸,娇月虽然嘴硬,但还是端来了一碗温水,锦月到处找剩馒头,几人用勺子强行给她喂食,钟漓月又掐了掐她的人中。 在她们的精心照料之下,她终于悠悠转醒过来。 “你们?”她一睁眼,看到身边围着这么多的人正看着她,顿时大惊失色,差点又要晕过去。 “哎哎哎,别怕别怕,我们不是坏人!”钟漓月连忙说道。 马氏和明月她们猛点头附和,然后一人一句,将前后经过说了出来。 “她是个女的!”娇月好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突然咋呼道。 大家不约而同地瞥了她一眼。 娇月嘴角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你们,早就看出来了?” “三姐真笨!”小五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和我差不多。” “是你们救了我?”她望着众人,眼眶微微发红道:“我们家乡发生了饥荒,我一路逃难至此,想投奔一个亲戚,奈何他们家已经搬走了,后来我遇上了一个恶霸,为了躲避他,逼不得已穿成这幅模样。多谢诸位恩人出手相救,红露感激不尽。” 红露?钟漓月感觉这个名字怪怪的。 “那你的爹娘呢?”马氏心疼地问道。 “他们,他们已经……”红露哽咽,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马氏抱着她,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慰起来。 又是一个可怜之人!最近可怜人怎么这么多? 钟漓月正奇怪,脸一转,看到李彤儿正站在门口,半眯着双眼,露出一个很冷的眼神。见到钟漓月转过脸来,她的神情陡然一转,又变回温和的样子。 “饭已经做好了。”李彤儿轻声说道,然后又指了指钟漓月身旁,小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钟漓月敛了敛眸子,用大拇指指了一下红露,道:“比你还可怜的可怜人。” 李彤儿干干地笑了笑。 “正好,我们给她准备点热水,让她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吧!”钟漓月转身对明月她们说道。 明月扫了一眼几人,最后说道:“我觉得她的身形看上去和彤儿姐姐差不多,不知……” “我正好有干净的衣裳,若是你不嫌弃,我这便去拿来。”李彤儿顺势从门外进来,对红露说道。 红露看到李彤儿,目光微微顿了一下,旋即露出笑容,客气地拒绝道:“这话可折煞我也。你们家如此富裕,我怎会嫌弃?只是,你们对我已是恩重如山,我哪还好意思叨扰下去?还是算了吧!” “不叨扰,多双筷子而已!”马氏不假思索地道。 “反正已经多了一双了。”娇月小声嘀咕道。 明月斜了她一眼,娇月撇撇唇。 说话间,李彤儿已经将衣服拿来。 红露十分感激,左右推脱之下,实在受不住钟家姐妹的热心挽留,便去沐了浴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出来。 洗去了一身污秽,大家终于看清了红露。马氏亲昵地拉着她,夸赞道:“这么标致的一个美人,该到了出嫁的年纪了吧?” “我今年十七了,本来说好了婆家的,可是婆家也……”红露又欲潸然。 “看不出来你都十七了,只比我小一岁。”李彤儿笑着说道。 钟漓月也立刻打岔道:“原来你们都比我们大?那我们以后都叫你们姐姐吧!彤儿姐姐,红露姐姐,明月,你们说好不好?”(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情书 明月和娇月、锦月立刻点头答应下来,小五撅起嘴,有了个莫名的期盼:“我什么时候能当哥哥呀?” “这个嘛……”娇月故意将目光转移到马氏身上:“你得问问爹和娘了。” “去!没大没小的,没个正形!”马氏嗔怪了她一眼。 家里其乐融融的气氛一下子感染到了红露,她收起眼泪,也跟着大家笑了起来。 晚上,钟老四回来后,看到家里又多了一个人,不禁奇怪。 如果偶尔来个过路人,倒也没什么,连续来了两个,钟漓月心里也生出了疑惑。 尤其是吃过晚饭后,红露提出要报答他们家的一饭之恩,留下来在钟家做丫鬟。钟老四和马氏不答应,她便长跪不起,因此而强行留了下来。 她们两个,都是如她们自己说的那样简单吗? 钟漓月想了想,反正自己也没什么让人可图的,管她们是干嘛的,能教书的教书,能干活的干活,她们爱留不留。于是安心地吹了灯,躲进了被窝里去。 第二日拂晓,天未亮,钟漓月被明月的吵闹声喊醒了。 “你烦死了!大清早的,不睡觉要做妖啊?!”钟漓月瞥了一眼窗户外面,打了个哈欠,翻个身继续睡。 “大姐,你醒一醒。”明月贴在钟漓月耳朵边小声说道:“刚才我陪锦月出去小解,看到李彤儿在院子里鬼鬼祟祟的。” 钟漓月倏地一下睁开了眼睛,睡意顿无,“你说什么?” “更奇怪的是红露,她也鬼鬼祟祟的,她们两个一前一后从院子里回来,像是认识,但又故意在我们面前装作不认识。”明月紧张地说道:“幸好锦月没瞧见,不然她一定会被吓到的。我赶紧跑来告诉你。” “她们在院子里说话了吗?”钟漓月神情一凛,双眸微微眯起,问道。 明月摇了摇头,皱着眉回忆道:“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出去的时候先看到了李彤儿,然后进屋之后又看到红露也悄悄地从外面回来,不知她们有没有说话。大姐,你说她们两个……” “一定是你的幻觉!”钟漓月语气笃定地道:“你想知道她们出去干嘛的,待会儿天亮了去问问不就好了?” “大姐,你心可真大!难道你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吗?家里连续来了两个身世可怜的女子,也太巧了吧?” “我们这么觉得,难道她们不会这么觉得吗?奇怪是奇怪了一些,但是我们家也没什么可让人图的。虽然房子盖起来了,可是没多少能偷的金银财宝啊!” 听钟漓月这么一说,明月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了下来:大姐说得有道理。 见明月放松了下来,钟漓月安心了,打了个哈欠,道:“我再睡个回笼觉,你别再喊我了。”便继续昏睡了过去。 天亮之后,明月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了李彤儿和红露早上的事。 不出钟漓月所料,她们果然一一作出了合理的解释。钟漓月哂然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中午时分,有个骑马的男子送了封信过来。 钟漓月接过信,全家都惊讶地看着她,追问是谁给她写的。 “你们管?!反正不是给你们的。”钟漓月将信收到身后,冲她们得瑟地晃了晃脑袋。 只是片刻,又有个人送了一封信过来。 咦? 这回连钟漓月自己也奇怪了,还有谁给她写信呢? 接过来看到上面赫然署着‘沈兆言’的姓名,钟漓月忍不住扬起嘴角。他回信了,这说明他没有生气。 她拿着信,悄悄一个人回到房间。 两封信同时摆在眼前,钟漓月的心向着‘沈兆言’的那封,可是目光却又瞥到了另一封。好难抉择啊!她有选择困难症! 想了一会儿,她闭上眼睛,将两封信来回互换位置,然后随手拿起一封放到眼前,再睁开。 钟漓月失落地扁了扁嘴,连老天爷也让她先把面包顾上。打开信封之后,落入眼帘的便是平玉尧一板一眼的正楷字。地址是上次她留给他的,她说一有好消息便来信告诉她一声,想不到他一到那边就给她来信了。头脑生出这个想法后,钟漓月便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一下自己。 难道平玉尧安然到那边不是好消息吗? 浏览完他报平安的信之后,钟漓月拿起沈兆言的来信,一直静静地看着,久久没有打开。从两封信同时到达而她第一时间想打开的信是沈兆言的这个选择上,她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爱情,可以让一个人立刻看到生机,也可以令一个人瞬间濒临死亡。 带着沉重的心情,钟漓月打开信封。信里面共有三页纸,第一页和第二页是图画,第三页才有字。 第一页画的是一位公子,他正站在窗户前,放眼遥望远方,从他的影子来看,他望的方向是南方。第二页则是他躺在床榻之上,正凝望着头顶的月亮。 钟漓月转了转眼眸,是‘日思夜想’的意思吗? 这么说,他没有生她的气? 钟漓月忍不住露出微笑。翻到第三页看了一眼,她怔住了,这竟然是情书。 沈兆言在给她写情书! 上了那么多年的学,她没收到过一封情书,她的同桌天天都有情书收,全班女同学都好羡慕她。 这算是她有生之年收到的第一封情书吗?勉强算吧!钟漓月兴奋地想大喊一声,怕吓着家人,便姑且作罢。 她双手拿着信,细细地看着。 “见信如吾。自上次一别,便顿生思意,不论白昼,食之无味,辗转难眠,眼前尽是佳人欢颜,望有朝一日,卿能常伴身侧,为吾红袖添香。遂托媒举亲,愿三书六聘,娶卿为妻,知佳人一拒,心生痛意,但难止心中所爱,对卿深情不毁,日月可昭。若无意下嫁,定复而求始,若一直不得,愿终身不娶!” “念起来真拗口。直接改成白话文多好?”钟漓月忍不住不满地埋怨起来。但是眼中的笑意却出卖了她。 沈兆言对她的思念之情和绵绵的情意从字里行间中缓缓流露出来,毫不遮掩,炽热而浓烈。钟漓月的心瞬间沦陷了,读完之后,她仍然恋恋不舍地又复看了一遍,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嘴角上扬,露出甜蜜的笑容。 看不出来他平时那么冷漠,谈起恋爱来这么热情。钟漓月腹诽道。 “不对!”钟漓月猛地想起一件事。她不是跟他要卖身契的吗?东西呢?钟漓月在信封里又反复找了一下,还是没有。这个家伙,难不成被拒了婚,打算用那张纸束缚她? 静默了片刻,钟漓月发起了呆,忍不住开始想:“他现在在干嘛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三堂会审 爱情啊,总是能让人一会儿欣喜,一会儿失落。爱得越深,越容易患得患失。爱情可以让人包容一切,也可以让任何一件芝麻大的小事发展成很大的麻烦。 这日,沈府里头聚集了一众的长者前辈,沈兆言出去没多久便被喊了回来。 前厅里坐满了人,大家议论纷纷。看到这架势,沈兆言做好了被三堂会审的心理准备。 “索性你回来得及时,不然我可就没命了!他们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凌厉,我真的快招架不住了,也不知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程逸之紧张得额头沁满了细密的汗珠,他一看到沈兆言回来,顿时松了一口气,低着头小声说道。谁让沈兆言当初让他和媒婆一块儿去提亲呢?在沈兆言回来之前,这些长辈不围着他问问谁去?幸好沈兆言还算有点良心,没让他一个人应付太长时间。不然他这大管家一职早晚被削了。 “难为表哥了,你退下吧!”沈兆言对程逸之说道。 程逸之如蒙大赦,连忙躬身退了出去。 “各位叔公、叔伯一齐过来,可是发生了何等大事?”沈兆言站在大厅中央,对着各位先施了一礼,然后主动开口问道。 坐在上首的太叔公声音沉稳地缓缓问道:“外面传得很厉害,我们不得不过来问问。堂堂沈家大少爷,竟然派人到丁河村下聘,此事如此严重,你为何迟迟不出面澄清?” 沈兆言如实地说道:“回太叔公的话,此事兆言无法出面澄清。” “为何?” “因为这是真的。” 两旁的人顿时唏嘘不已。 “够了,都不许再吵了!”太叔公不满地皱起眉头,沉声命令道。然后,他看向站得笔直的沈兆言,语气威严地问道:“这几年你做沈家的接班人,所做的每一件事不论于情还是于理,都是滴水不漏,留不下一个话柄,为何偏偏在儿女私情上,你要犯这种糊涂?” “太叔公,兆言不是犯糊涂,兆言对那位女子是真心的。”沈兆言神情严肃地说道。 一干人等再次惊呼起来,他们举起手指指着沈兆言议论纷纷,声音鼎沸。 被称为‘太叔公’的长者气得语塞。须臾,他黑着脸开始教育道:“那个女子到底有什么好?听说她只不过是你院子里的一个丫鬟而已,这等出身,怎么配做沈家的当家主母?传出去,要叫人笑话!若是你真心喜欢,先收做通房便是。” “太叔公,她虽然出身低微,但是气质不凡,从小还受过世外高人的点拨,颇具慧心,兆言认为,比起那些娇弱的千金小姐,她更适合做这主母之位。”沈兆言语气不急不躁,缓慢而坚定。 “一个小丫鬟,在野地里生长,没规没矩的,能有什么不凡的气质?”太叔公不悦地皱起眉头,他知道沈兆言的脾性,所以也不敢太过强势,略微思索了一下,他决定软硬兼施,半威严半慈祥地劝说他:“你这个年龄,若不是你爹去世,你身为长子要守孝三年,早该娶妻生子了,你爹去世之前病了一年多,我们就让你尽快娶妻,你不听,现在倒好,跟一个丫鬟日久生情,还要娶她为妻,沈家都快沦为全浣京人的笑柄了。” “是璞玉还是浑金,兆言心中有数,自为接班人以来,兆言为沈家尽心尽力,不负我爹临终前所愿,没有做任何出格之事,凡事都谨遵祖训,希望太叔公和众位长辈能够相信兆言一次,让兆言娶了她。”沈兆言低眉顺目,但是语气坚决。 太叔公气得干脆连话都不说了,伸手指了指坐在两旁的人,示意他们开始行动。 于是,各位叔伯又开始对沈兆言轮番轰炸。 沈兆言也不反驳,任由他们耳提面命。 “总而言之,你不能娶她为妻。”最后,太叔公做‘结案陈词’。 “报!”明德突然在外面喊了一声,然后进屋来,开口欲告诉沈兆言,罗老板来了,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说,罗老板便已经闯了进来。 “沈老板,你到底是何意?”罗老板怒气冲冲地指着沈兆言质问道。 沈兆言转头看向他,不悦地脸色一沉,道:“纵然罗老板再气,这般乱闯进来,也有失身份了。” “我这点小事,比起沈老板所做之事可要亮节多了。”罗老板绷着脸道。然后,他越过沈兆言,对太叔公颔首寒暄问候了几句。 “既然沈家的众位长辈都在这儿,正好,今天便烦请各位无论如何,给我一个交代。”罗老板说道。 “罗老板,酒席上所说的话半真半假,罗老板纵横商界多年,这点道理都不明了?晚辈既没有下聘,也没有对令外甥女死缠烂打,又需交代什么?”沈兆言冷漠地说道。 “你!”罗老板气得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太叔公立刻拿出威严来对沈兆言训斥道:“孽障,闭嘴!怎么对长辈说话的?” 沈兆言低下头,道:“太叔公,兆言近日来为了航运镖局的事非常疲累,娶丁河村钟氏之女为妻心意已决,旁人再劝无意,请太叔公不要勉强兆言。若无其它事,兆言退下了。” “站住!谁允许你走的?长辈们训话还没结束,你竟敢提前离开?你爹含辛茹苦地教你规矩,你都学哪儿去了?” 沈兆言深深地叹了口气,低下头,不再说话,一副‘任由你说’的态度。 “太叔公,这?”罗老板着急地看向太叔公。 太叔公对他摆摆手,安抚道:“此事的确是我们沈家的过失,我们也是刚听说,便立刻赶了过来,你放心,我们沈家不会让贵府蒙受此等委屈,定会给出一个交代来。” “我倒没什么,只是上次回去跟我的外甥女一说,她便满心欢喜的答应了,这回听到沈大少爷要另娶她人,都哭得伤心死了,总是怀疑自己哪里是否做错了,被贵府嫌弃了。”罗老板伤心地说道。 太叔公尴尬地怒眼瞪向沈兆言,他始终垂着头,没有任何表示。 “兆言,你倒是说句话呀!难不成,是想这么跟我们耗下去?”一旁的一位叔伯说道。 “为难三叔伯了,兆言没有这个意思,兆言一直在聆听各位长辈们的教诲。”沈兆言温顺地说道。 他看似温顺,但是他所做的事,所说的话,都像是在无形地宣誓着自己的决心。 这件事就这么进入了僵局。 沈兆言毕竟不是小孩子了,他这几年做出的成绩沈家各位有目共睹,对他的能力也是十分认可的。在他们的眼中,沈兆言一直是一个很合格的沈家继承人,如果他执意要娶一个农家女为正房,他们也是束手无策。(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码头偶遇 但是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让这个女子进门的。双方僵持不下的结果会是什么呢? 太叔公细想之下,便知道此事急不得。好在兆言是个孝顺的孩子,他们身为长辈,总是有办法拿住他的。 晚上,太叔公留下来没有回去。 “兆言,今晚陪太叔公喝一杯如何?” “太叔公只喝一杯便够了?”沈兆言含着笑问道。 太叔公笑了笑,指了指他,道:“你这孩子,倒是比以前爱笑了,以前总是绷着个脸,比我这个老头子还深沉。那个女子,定也是这样喜欢笑吧?” 沈兆言知道太叔公醉翁之意不在酒,便笑着承认道:“她很会讲故事、讲笑话,每日回到府中,不管多累,只要看到她的笑容,便不觉得累了。” “能入你眼,想来也是个特别的女子。”太叔公借着话题,打开了话匣子。他先从儿女私情讲起,然后慢慢地讲到大义,讲到身为大家族当家人的声望之重。 他说的那么多大道理,沈兆言早已耳熟能详,从小听着这些陈词滥调,乏味极了。沈兆言突然很想大胆一次,突破以往的形象,叛逆一下。于是,他借着酒劲,突然站起来,摇晃着身体说道:“太叔公说的话兆言都能背出来了,大道理谁人不知?兆言不想再听了。” 太叔公一愣,旋即莞尔一笑,“这孩子,怎么几杯酒就醉成这样?明德,把他扶回去。” 明德两眼一亮,终于结束了?太叔公的那番话大少爷听了多少遍,他便听了多少遍,耳朵都长茧了。他连忙过去扶住沈兆言,将他搀回了主卧房去。 翌日,沈兆言早早地便走了。太叔公知道他是故意躲他,露出一个深意的笑。所谓棋高一着缚手缚脚。沈家那么多的长辈,先打个车轮战术。 太叔公开始着手安排人每天轮流上门说教,不管沈兆言多晚回去,都得等到他回来,说上话为止。他们是沈家长辈,沈兆言又不得不回。所以,久而久之,他定会疲乏,然后自动服软。 太叔公如意算盘打得好,可是却算错了沈兆言的决心。 连续十日,沈兆言都没有松口。 这下轮到太叔公沉不住气了,他再一次亲自上阵。 这日,沈兆言不在府中,太叔公到了竹园,也没有派人去叫,在他书房先等着。大不了便多住几日,最好沈兆言是烦了他。 太叔公坐在书房里正喝着茶,一个人的脚步声正渐渐逼近,他抬起头看向门外,一个翩翩少年缓缓走了进来。 “太叔公。”沈谨言笑着对太叔公喊道。 太叔公愣了愣,旋即笑道:“是谨言啊!上次我来,怎么没见着你?” “回太叔公,谨言近日去了乡下收租,一直不在府中。回府后听门房说太叔公来了,便过来瞧瞧。太叔公近日可好?” 太叔公露出哀怨之色,摇头说道:“不好,快被你大哥给气死了。” “大哥的事,谨言也听说了。”沈谨言幽幽地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他鼓起勇气说道:“太叔公,大哥和那位钟姑娘是真心相爱的,太叔公就成全了他们吧!” 太叔公闻言,提起眉斜睨着沈谨言,教诲道:“你堂堂一个沈家二少爷,怎能称府中的丫鬟为‘什么姑娘’?” “大哥既然要娶她为妻,谨言怎能有不敬之称?” “没人同意让他娶!丫鬟就是丫鬟,沈家又不是什么乡坤土豪,随便何人都能做这一家之母的。”太叔公皱着眉说道。 “可是大哥对她似乎是铁了心了。恕谨言多嘴,自她入府,府中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大哥对她所做,绝非出自一般的感情。我们看在眼里,都知大哥动了真心。” 太叔公一怔,浑浊的双眼顿时露出一抹精光:“你给我说说,府中都发生了何事?” 沈谨言迟疑了一下,暗暗思忖了片刻之后,他长话短说,将能体现沈兆言对钟漓月情深意重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大姐,你又要去哪?!” 钟家,天刚拂晓,钟漓月便起来穿上衣服,准备瞒着所有人悄悄出门。谁知还是让明月给逮个正着。 钟漓月就奇了怪了,每回都能让她给撞见,莫非她一直在监视自己?钟漓月指着明月,质问道:“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在监视我?” “我监视你作何?我在浆洗房养成了习惯,一到这时便会醒来。”明月不满地斜了钟漓月一眼,气呼呼地道:“而且自从上次看到李彤儿和红露她们两人鬼祟,我便总感到心里不踏实,稍微有点动静就会惊醒。” 看来是自己冤枉她了。钟漓月露出笑容,好声哄道:“是大姐错怪你了,跟你说声对不起。我去浣京办点事,家里这两天指着你照看了。不用去管李彤儿她们,她们不是跟你做过解释吗?你啊,定是在浆洗房被虐多了,容易多想。相信大姐,以后绝不会再让你过那种苦日子了。” “大姐,有你真好!”明月感动地说道:“不管我们姐妹几个出了什么事,你都会护着我们,可我们却帮不上大姐的忙。” “我要你帮什么忙呀!傻丫头!”钟漓月嗔了她一眼,含着笑说道:“你们过得开心,我也就开心啦!” “大姐,你去浣京到底要作何?为何不能带上我一同前往?”明月问道。 “这个说来话长,过段时间我跟你好好解释。”钟漓月拍了拍她的手,然后对明月做了‘嘘’的动作,示意她不要惊动别人。 明月虽然心里觉得奇怪,但是也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这个大姐,她是越来越不了解了。 钟漓月蹑手蹑脚地出了家门,然后在门外瞥了一会儿,确定没有惊动李彤儿和红露,她才安心地离开。 到了浣京城内,她直奔向上次那家客栈,取出自己寄存的包袱,然后又换了一家客栈住下。 这时刚过中午,钟漓月点了一个菜,先把午饭对付了,然后便立刻直奔向码头。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平玉尧今天该到浣京了。 钟漓月刚到码头,迎面便撞见了沈兆言。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的眼中瞬间迸射出无限的思念之情。 心中思念了许久的人,就这么不期然地碰见了。 两人都愣了一下。 钟漓月心虚地垂下头去,伸手摸了一下脸上,摸到面具时,她的心踏实了,转而一想,自己不是已经曝光了吗?真是多此一举! “钟老板!”沈兆言静默地看着钟漓月一系列的小动作,忍俊不禁。旋即收起笑容,很平常地与钟漓月打招呼,寒暄起来。 “沈老板天天都过来视察吗?真是尽心尽责的好老板。”(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互诉相思 “那倒也不是。沈家初次涉及航运业,许多事需要我亲自出面,隔三差五的,我便会过来督查一下。比起钟老板,也确实算得上尽心尽力。” 钟漓月暗暗翻了个白眼,他什么意思?不就是说她做事不认真,跟玩票似的?钟漓月朗声一笑,反击道:“身为老板,若事事都要亲力亲为,还要下属作何用?老板的职责,便是要管好做事的人,其它的事,交给下属去做好了。” “钟老板所言极是。”沈兆言一本正经地恭维道:“想不到钟老板年纪轻轻,便对做生意如此在行,着实令在下钦佩不已。正所谓相请不如偶遇,在下想今晚邀请钟老板吃顿便饭,不知是否赏脸?” “沈老板盛情邀请,我怎好推拒?但是,”钟漓月故作为难地道:“你也看到了,我好不容易才来一趟,自然是有事要办。” 沈兆言假装看了一下河面,然后说道:“钟老板没听说前两日海上有大风大涌,所有船只都会迟几日回港吗?” “有这事?”钟漓月一愣。 “看来钟老板的心胸果然很宽广,完全不将此事放在眼里。” 钟漓月撇撇嘴,语塞了。 “今日应该等不到了,既然来了一趟,岂能白跑?不如随我一道吧?”沈兆言邀请道。 钟漓月回头看了一眼河面上,放眼望去,没有任何回航的船只影子。沈兆言说的应该是真的吧!想了一下,她便答应了。“你要去哪?” “也没什么要事,约见了几个老板谈点小生意。你坐在一旁听着便好。”沈兆言说道。 于是乎,钟漓月像个秘书一样跟在沈兆言的身后,一同来到一家茶楼里。 包房里,有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似乎已等候多时。见到沈兆言一行人进来,连忙起身,跟沈兆言客套起来。 “让祝老板等,真是过意不去。”沈兆言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脸上却一点也没有过意不去的表情。 “哪里,是我来早了。”祝老板笑道。 “这位是沈某的朋友,姓钟。”沈兆言指了指钟漓月,介绍道。 祝老板瞧着钟漓月,好奇地问道:“这位钟老板,是做航运生意的吗?” 沈兆言微微点了点头。 “莫非就是,与赵爷合作的那位面具老板?”祝老板指着钟漓月,惊讶地问道。 面具老板?这是谁给她起的绰号?真难听!钟漓月皱了皱眉,敷衍地点了一下头。 祝老板很想跟她套个近乎,但是顾忌沈兆言在此,便止住了这个念头。他今日来的目的是跟沈兆言谈价钱,这才是眼下的首要之事。 “祝老板开的价不算少,但是沈家做不了。”沈兆言开门见山直说道。他之所以敢这么说,也是仗着沈家在商界的信誉和威望,别的小商家根本做不到。 “沈老板,我们是第一次合作,沈家虽然开的价钱高出别人家,但是沈家能给我什么,我也清楚,所以我还是来找沈老板商谈此事。想必沈老板也看出了我很有诚意,但是,白手起家并不容易,十万两几乎是我的半个身家了。”祝老板面露艰难之色,道。 十万两?这就是沈兆言刚才所说的‘小生意’?钟漓月跪服了。 沈兆言可不是别人装可怜就会心软的家伙,他清楚自己手中的筹码,所以他一直没有让步。不过,他今天能来赴这个约,说明他也是希望促成这桩生意的。只是有多少利润可图,需要他好好把控,步步为营。 钟漓月一直安静地坐在旁边听着,越往下听,心中便越是惊讶。沈兆言不愧是深谙此道,他将祝老板的心理抓得十分准确,祝老板说得越多,漏洞越多,沈兆言瞄准机会,‘痛下杀手’,不但价格没有让下一分,还让他以同样的价格拿下了第二笔订单。 厉害! 论起谈判手段,这个祝老板竟然还不及小他一半年龄的沈兆言。 钟漓月真是为这个祝老板的智商感到捉急。这样也能赚到几十万两身价?不过这样是不是可以说明,只要她出手,定然也是妥妥的大富豪一枚? 祝老板心满意足地离开后,沈兆言起身,又换了一家茶楼。 这次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这个男子一看便是很精明的样子。沈兆言没有直接跟他谈生意,而是莫名地跟他闲聊起来。 变套路了? 钟漓月喝着茶,悠哉悠哉地坐在一旁看着沈兆言放大招。 等这单生意也谈完,天色已微微暗了下去。 “很无趣吧?”沈兆言对钟漓月笑了笑,柔声说道:“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去哪儿啊?”钟漓月问道。 “跟我走便是了。”沈兆言对她展颜一笑,道。 带着钟漓月出了茶楼,沈兆言对明德吩咐道:“推掉今晚所有的应酬,去齐云酒楼。” “是。” 到了齐云酒楼的一间包房之后,沈兆言没有让明德进去奉茶,而是吩咐他在外面候着。 明德愣了愣,一脸茫然地点了点头。 门刚关上,沈兆言便一把拉过钟漓月,将她拥入怀中。 “沈老板这是作何?在外面堂堂正正,怎么私下如此轻浮?”钟漓月故意冷声问道。 “怎么了?生气了?”沈兆言依然笑着,他伸手欲摘下钟漓月的面具,“让我欣赏一下,漓月装男装是什么样子。” “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吗?”钟漓月拦下他的手。 “那怎么能一样?!我的心上人可只有一个。”沈兆言嘴角噙着笑,似乎心情很好。 “不行!”钟漓月偏开脸,就是不依。 沈兆言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颇为‘同情’地问道:“这样捂了一下午,真的不难受吗?” 钟漓月抿抿嘴,不好意思地承认道:“有点!” 沈兆言莞尔一笑,柔声哄道:“乖,摘下来,透透气。” 钟漓月温顺地任由沈兆言替她摘下面具。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看到他,总觉得特别害羞,不好意思正视他的双眼。 “漓月穿着男装的样子,果然是英姿飒爽,丝毫不输男儿。与我想的一样。”沈兆言瞧着她,露出欣赏的眼神。“怎么了?为何不看着我?”沈兆言捧起钟漓月的脸容,贴近她柔声问道:“这么多日不见,漓月可有想我?” 钟漓月羞赧地点了点头。 “真的?”沈兆言顿时惊喜不已,他动情地俯身吻上钟漓月的唇。 鼻尖下萦绕着独属于他的味道,熟悉而又充满了浓浓的回忆。钟漓月感觉自己几乎要被他的柔情蜜意化掉了,真的好想好想他!脑海里响起了那首歌曲:“我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味道,想念你……”(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章:金屋 不管将来如何,至少现在,她能拥有这份心动和甜蜜。 分开那么久,重逢的喜悦瞬间激发了他们内心深处的感情,两人相拥了许久,直到一声咕噜噜的响,打破了这份宁静。 两人先是一愣,沈兆言讶然地看着钟漓月。 “好尴尬啊!”钟漓月捂住双颊,不好意思地脸红了。 “中午没有好好吃饭?”沈兆言嗔了她一眼,然后去开门吩咐明德安排上菜。 须臾,菜便上来了。钟漓月看着一桌子全是她爱吃的菜,眨了眨眼睛,心里奇怪,没看见沈兆言什么点的菜啊? “饿了吧?快些吃吧!”沈兆言脸上带着笑意,拿起筷子给钟漓月夹菜。 钟漓月不客气地大口吃了起来。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沈兆言关心地嘱咐道。 “我也知道这样很不淑女,可是这些菜实在太好吃了。”钟漓月嘴里含着饭模糊的说道:“我保证,有外人在的话我绝不这样,绝不给你丢人!” 她的两腮都鼓了起来,看上去可爱极了。沈兆言看着她,眼里漾起一阵柔波。有外人在?意思就是说,他是内人了? 吃完饭,天也完全黑透了。 沈兆言起身,带钟漓月离开。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钟漓月跟着他身后,不解地问道。 沈兆言回眸,一脸无措地说道:“天色已晚,自然是回去休息!漓月还想去哪儿?” “回沈府啊?”钟漓月犹豫起来:“我这样贸然回去,不太好吧?” “你不必回沈府。”沈兆言说道。 钟漓月一怔,她不必回去,那他呢?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到了茶楼门口,沈兆言对钟漓月揶揄道:“钟老板为人真是低调,出门都靠自己的双腿。钟老板去哪,沈某送你一程?” 钟漓月诧异地看了他一会儿,以为他是说笑的,谁知他一脸认真的样子。还以为他会……钟漓月忍不住一阵失望,赌气地说道:“不用了,我有11路车。” 说完,她生气地转身走了。 “十一路车是什么?”明德望着钟漓月的背影,一脸茫然。 沈兆言抿嘴一笑,对明德说道:“你先回府吧!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 明德呆愣愣地看着沈兆言自己驾着马车走了。 奇怪了,从小到大,不管大少爷去何处,都要他跟在身侧鞍前马后,今儿是怎么了? 钟漓月听到身后传来哒哒的马蹄声,一愣,转过头去看了眼,一辆马车正朝她这边驶来。马车走的路线弯弯扭扭,一看便知驾车的人技术不到家。定眼一瞧,驾车的人穿着一身宽袖长袍,风吹起他的衣袂,在月光的照耀下仿佛气质清然的谪仙一样。 “无聊!”钟漓月心里忍不住一阵窃喜,脸上却假装不屑一顾的样子,将脸转回去继续往前走。 “这位美人儿,这么晚怎么独自在外行走?不怕遇上坏人吗?”沈兆言在她身边停了下来,故意打趣道。 “奇了怪了,这位公子哪只眼睛看见在下是女子了?何况我戴着面具,从何处能看出我是个美人儿呢?难不成,公子有透视眼?”钟漓月歪着头问道。 沈兆言莞尔一笑,对她伸出了手,“不闹了,上来吧!” “你想干嘛?”钟漓月一脸防备地捂着胸口,神情恐惧地警告道:“别以为大晚上的我就怕了你了?你再这样,我可要喊人啦?” 沈兆言失笑,伸出长臂强行将钟漓月拉上了马车,然后带着她来到一处宅院外。 “这是什么地方?”钟漓月前后看了一眼。 “过来,我帮你把面具摘了,别待会儿吓着人。”沈兆言先将钟漓月的面具摘下来,然后上前去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一个小厮从里面将门打开,对沈兆言恭敬地弯了弯腰,道:“家主回来了?!” 沈兆言微微颔首,拉着钟漓月进去了。小厮连忙出去安置马车。 这个宅院不是很大,晚上钟漓月也看不清楚,只记得在沈兆言的带领下,他们进了一个宽敞的房间。 “你该不会是在这儿金屋藏娇了吧?”钟漓月斜着眼审视着沈兆言,带着玩笑的口吻问道。 沈兆言转过身去,将门关上,然后一把揽住钟漓月的腰,另一只手捏着钟漓月的下巴,霸道的说道:“确实是为金屋藏娇之用,只不过准备已久,却今日才把佳人带来。” 钟漓月一愣,“为我准备的?” 话刚问出口,她便明白了过来,沈兆言之前之所以敢向她提亲,应该是准备好了要左拥右抱,立平妻了!这个房间,便是留给她日后住的。如此一来,简直两全其美。 思及此,钟漓月的心里顿时一阵难过涌上心头。 “好一个‘一颗红心,两手准备’,沈老板的算盘打得真响!”钟漓月冷声笑了笑,讽刺地说道。 “什么‘一颗红心,两手准备’?”沈兆言不解地笑了笑,然后去将屋里的灯点亮,“你的那些船最近要回来了,是吗?” 钟漓月心凉地看着沈兆言,轻声答道:“是。” “然后再还给船厂,再去别人家赊?”沈兆言拉着钟漓月坐到一旁的圆桌上,挑着眉看着她,问道。 “你知道了?”钟漓月一怔,生气地瞪了他一眼,“不是让你不要查的嘛?!” “收到你的信之前,六爷便查出了此事,只不过,他还没有查出此事是你所为。我已经让他不要再查下去了。”沈兆言正色道。 钟漓月斜睨着他,神情严肃地道:“算你没有食言,谢谢你了。” “我何曾答应过漓月?又何来‘食言’一说?只不过,我想知道漓月究竟要作何。”沈兆言深邃的双眸探视般地看着钟漓月,问道。 “别把你对付那些老板的招数用在我身上。”钟漓月立刻提醒道。 沈兆言莞尔一笑,道:“让你做了这么久的丫鬟,真是委屈你了。” “什么意思?挖苦我?”钟漓月斜着他道。 沈兆言不高兴地绷起脸,神情十分认真地说道:“你是我深爱的女子,我疼你还来不及,怎会挖苦你?” 钟漓月没有料到沈兆言的情话脱口便来,而且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还一副严肃的样子,真叫她……招架不住!心里顿时犹如小鹿乱撞,嘭嘭嘭的。 “我自小随父亲学习经商之道,也见过不少在商界摸爬滚打的奇女子,但她们多数都是为生活所迫,逼不得已才在外抛头露面。极少有女子能够听得一下午的生意经而津津有味不厌烦的,”沈兆言坦然地说道:“漓月,你是一个适合经商的女子,让你一辈子都缩在闺房之中,与所有千金贵妇过着同一种生活,着实是浪费了你的天赋。”(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字数不对 钟漓月本应该很开心的,却笑不起来,她恹恹地道:“这算是夸奖吗?” “虽然我还猜不透你赊那么多的小船究竟有何之用,但是能不花一分本钱,从几个船厂老板手里骗出数百船只,足以证明你智慧过人,有勇有谋,是个难得一见的经天纬地之才。” 钟漓月被夸得有些飘飘然,心情也好了许多。就算没有爱情,至少她还有事业。 “可是漓月,”沈兆言突然话锋一转,道:“我却希望你与所有的千金贵妇一样,依附在我的羽翼之下,每日都过得安然且顺心。外面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尤其是生意场上,龙蛇混杂,难免会遇上心狠手辣之人,你不易藏起喜怒,会被人窥破内心,加以利用,我不想你去经历那些不好的事。外面的所有风风雨雨,让我为你阻挡下,替你来承担。” 沈兆言一下子将心里的肺腑之言全部都说了出来。 “不管你喜欢的是我的身份,还是我的为人,只要是你对我说的,我一定为你做到。” 沈兆言的表情极为认真,钟漓月凝视着他的双眸,能从里面看到真挚之情。他说的话那么好听,钟漓月的心忍不住又软了,可是……怔怔地看着沈兆言,钟漓月心里五味陈杂。 “漓月想说什么?”沈兆言看着钟漓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于是问道。 钟漓月耸耸肩,摇了下头,“累了,休息吧!” 沈兆言温柔地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好。” 钟漓月有些失神,任由沈兆言牵着她的手往屋里走去。直到他停下脚步,伸出手来解钟漓月的衣襟,钟漓月才猛然回过神来。 “你!”钟漓月惊愕住了。他竟然…… “漓月!”沈兆言的声音莫名地嘶哑起来,他揽着钟漓月的腰肢,眼睛充满暧昧地看着她,脸一点一点地向她靠近。 钟漓月再次迷失在他的温柔攻势之下。 直到胸前一阵凉意拂来,钟漓月犹如被雷劈了一下,顿时清醒过来。她惊讶得发现,他们什么时候已经脱下了鞋子,一同躺到了床上。 沈兆言正用发红的双眼带着暗示性的神情凝视着她,那迷离的神情,一下子让钟漓月脑补起接下来的画面。 “不行!”钟漓月陡然喊了一声。 沈兆言却没有停下,那双仿佛带着电的手开始在她身上上下游离。 “如果,我要你终身只娶我一人,不管是妾还是通房,都不能有,你可以做到吗?”钟漓月突然问道,然后又加了一句:“心甘情愿地做到!” 沈兆言一怔,什么动作都立刻停止了下来,双目惊讶得看向钟漓月。 “能做到吗?”钟漓月看着他的眼睛,神情认真地又问了一遍。 沈兆言的双眸满是复杂之色,嘴唇紧紧地抿着,不说一句话,仿佛还没有从惊讶中回过神来。 “不能吗?”钟漓月不甘心地又问了一遍。 沈兆言眉头拧了起来,薄唇微微启开,正欲说话。 “你迟疑了。”不等沈兆言说出来,钟漓月便对答案了然于心,她的眸光瞬间黯淡了下去。她伸出双手,将沈兆言推开,然后坐起身来。 是面对现实的时候了。钟漓月心里虽然很不舍,但是她能做到!她暗暗将拳头攥紧。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兆言沉声问道。 “我知道!我的这个要求在你们所有人眼中简直就是荒诞不经、滑稽可笑!”钟漓月说着,偏过头看向沈兆言,正色道:“但这就是我一直想要的。我知道你一定会觉得我很奇怪,简直是异想天开,可是,这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所以当初我跟你在一起时提出,如果我想走,你不能挽留!因为我当时就下定决心,如果你将来身边有了别的女人,我便会义无反顾地立刻离开你。” 沈兆言满脸错愕,须臾,他开口,声音低沉地问道:“我可以给你我能给的最好的生活,让你做最高的位置,如此,你还不满意?” 钟漓月失声笑了出来,点点头,道:“是,我一直都是个很贪心的人。我想要全部的你,想成为你的唯一。刚才你不是还说,只要是我要求的,你都能为我做到吗?” “是真心话!只要你要求的,我定然能为你做到。”沈兆言神情清冽,坦然地问道:“只是,你可曾想过我若是为你做到这一点,会失去什么?”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知道你很难抉择,所以我不会为难你的。”钟漓月起身,神情忧伤地道:“把卖身契还给我吧!你给我的那笔钱我分文未动,被我藏在家里了,等我回去便会给你送回来。” 沈兆言也跟着起身,他怔怔地看着钟漓月。许久,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到钟漓月的面前,声音冰冷地说道:“如今你识得文字,正好看看上面所列。看清楚了!” 钟漓月心口一紧,赶紧拿过来细看了一下。 看完之后,钟漓月的心塌了。上面果然如沈兆言之前所说,写的是不管将来千金万银都不得赎回,终身为奴籍。她还一直以为沈兆言是跟她开玩笑的。 “漓月,不管你是否愿意,注定此生,你只能是我的。”沈兆言贴近钟漓月的脸庞,冷声说道。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契约?如果每个人都签了这个,岂不是一辈子都翻身无望?那活着还有什么奔头?”钟漓月恼怒地质问向沈兆言。 “契约不是你我可定的,漓月若是不服,可去官府告状。”沈兆言信然地道。 他露出鬼魅般的笑容,仿佛暗夜修罗一样。 钟漓月不禁心里一阵颤抖。想不到他竟然是这样子的人!可恶!突然,一个灵光从她的脑子里闪过去,钟漓月狐疑地盯着沈兆言,心里生出疑惑,他会不会是骗她的呢? 细想了一下,她觉得炸一炸他。 “不对!这不是我当初签的那份契约。”钟漓月陡然脸色一沉,镇定地看着沈兆言,微微扬起下巴,脸容上露出一股自信之色,说道:“虽然我当时不识字,但是我会数数。我记得当时签下的那张契约上总共有二十六个字,而这张契约上是二十八个字。虽然手印的位置看上去一样,但是,能拓出这个的高手大有人在。” 沈兆言面色无波。 不过钟漓月还是很笃定地说道:“你心虚了。” 沈兆言看着钟漓月的眸中露出诧异之色。 “虽然你掩藏得极好,喜怒不形于色,但是你有个习惯性的小动作。”钟漓月勾起唇角,露出冷笑,缓缓地说道:“只要是你心乱了,你的左手便会轻轻地半握一下。你刚才做了那个动作。”(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章:不负所托 这个动作,连沈兆言自己都没在意。他没有料到,自己身上这么小的一个细节都被钟漓月发现了。 “这种奸诈的手段可不像是堂堂沈家的做派!传出去不怕丢人吗?”钟漓月嘲讽道。她没想到自己这么顺利地就让沈兆言不打自招。 沈兆言骤然明白过来,自己是着了钟漓月的道了。她是在炸他!枉他聪明一世,精于计算,竟然糊涂一时,被个小丫头给摆了一道。 “磊落做人,才能保家族永久兴旺哦!”钟漓月冷笑道。 “你对我如此细心,不正是在告诉我,你对我用情之深?”沈兆言的神情突然温柔起来。 钟漓月表情一僵。 “既然如此,为何不能迁就一下我?为我委屈求全?”沈兆言说道。 钟漓月悲伤地闭上了眼睛。她无法想象,这么厚颜无耻的话,是从她喜欢的那个男人嘴里说出来的。不过,心念一转,她又怪不起他来。平心而论,沈兆言从小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受‘只有穷人才会只娶一个老婆,越有钱越要多娶妻,多生娃’的思想教育,根深蒂固。沈老爷对沈老夫人再痴情,也娶了二夫人。所以,钟漓月不怪他。 要怪只能怪这时代,怪他们虽然在同一个世界里相遇,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教育观念。钟漓月悠悠地叹了声气,十分无奈。 “漓月,放眼天下,能为你做到这一点的人,根本配不上你。即便这样,你也不在乎吗?”沈兆言望着钟漓月的双眸满是清明,知道她心中的决定已然不会更改,心不由得沉了下去。 “只要他的心里有我且只有我,他是什么身份,我不在乎!”钟漓月平静地看着沈兆言,答道。 “可你亲口对春乔说,不舍我失去如今的地位,又是何意?”沈兆言步步紧逼地追问道。 钟漓月一愣,思绪回到那天晚上……难怪那天他对她的态度很冷漠,还夜不归宿,原来是因为这个。开口正欲解释:“你听到了?我那是……” “倘若我一无所有,什么也不是,不能给你锦衣玉食的生活、尊贵的地位,你对我的心意还会如此么?”沈兆言悲凉地看着钟漓月,问道。 钟漓月很想跟他解释,但是听他这么一说,那种急切的心情又顿时止住了,剩下满满的失望。她哂笑道:“你对自己就这么不自信?还是舍不得失去地位的人其实是你?” 两人互相看着彼此,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却再也看不到那抹熟悉的情意。 “既然都是千年的妖怪,就别说什么聊斋了?!”钟漓月转过身去,不想再看到他的眼睛。那双深邃的眼睛似乎在控诉她很无情。受伤并非只有他一人! 沈兆言静静地看着钟漓月的背影,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得紧握成拳。许久,他断然地转过身去,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听到他离去的声音,钟漓月默默地留下了两行泪。她抬起手捂住胸口,希望能够止住那里的疼痛。可是,这个动作一点也不凑效,她依然难受得无以复加。那些曾经的甜蜜时刻历历在目,从第一次认识到今日,从第一次心动到心伤,所有的一切就像一把锋利的箭,他拉开弓向她射过来时,甜蜜贯穿了全身,过去很久她才察觉到,这把箭扎在了她的心尖上,那种痛感不留一丝血,却让她疼得连喘息都忘了。 爱情就是一把箭,只不过它带着两种口味,你想甜入心扉,就得把这把箭使劲往心底里扎。如果你怕疼,就不能索取太多的甜蜜。 世人都知越深的爱越会令人痛苦,但是仍然执着地追求着心中所爱,不怕伤,也不怕疼,因为得到时的那种喜悦与幸福感,可以温暖一生的回忆。 渐渐地,钟漓月想开了,哭泣也止住了。她擦干眼泪,打开了房门。快到门口时,那个给他们开门的小厮跑了过来,道:“这位公子,你不能走。家主交代了,夜深危险,且等天亮再走不迟。” 钟漓月本来不好意思留下的,毕竟感情已经结束了,再赖在人家的地盘上很不好,但是,沈兆言竟然说‘明天再走也不迟’,这句话听上去就像是‘你想多住几天也不行,只能给你住一晚’的意思。换言之,他在跟她打官腔,礼貌上挽留一下。 分手了也不至于这样无情吧? 钟漓月翻了个白眼,转身回屋去了。脱下鞋子翻身上了,床榻,她蓦地一下子明白过来,沈兆言之所以特别交代一下,就是料到了她会离开,他怕她晚上出去不安全,才故意这么做的! 他们都这样了,他还惦记着她的安危,让她的心忍不住又软了。 “啊~~~”钟漓月抓狂了一下。 明知感情最折磨人,世人却仍然乐此不疲地穷追不舍,并且甘之如饴。 一夜几乎没有安眠,钟漓月怀着心事辗转反侧,天刚拂晓,她便起身离开。 清晨的浣京城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走在主城区,钟漓月看到街上人头攒动,热闹极了,耳边随处可听叫卖声,两旁到处都是做生意的商贩,看着冒着热气的各家饭馆,钟漓月找了家闻名的包子铺,进去吃了个早饭。然后,她又一次把各家商铺转了个遍,仔仔细细地瞧着看着,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着,等她赚到了钱,一定也要开一家店。 过了晌午后,她吃过午饭便去了趟码头,问了几家镖局,确定明日、后日都会有船到港,然后便在附近找了家客栈住下,除了吃饭,其它时间一概不出去,免得碰上不该碰到的人。 第二日下午,她到码头上看了一眼,没有等到人。第三日,她依旧那个时候去码头,不过这天还是没有等到平玉尧。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钟漓月忐忑地等到了第四日,终于,平玉尧回来了。 钟漓月舒了口气,上前去对他笑道:“欢迎回来!” 平玉尧比走之前黑了一点,不过他的嘴咧得比以前大了,笑容比阳光还灿烂,好像开朗了许多。这回船上没人欺负他了吧?钟漓月想,找到自信,这应该是他此番前去的最大收获了吧?! “不负所托,满载而归。”平玉尧说着,回头看向河面,本来挤满了船只的码头这会儿只剩那条最大的船孤零零地漂浮在那儿。 “我看到了。”钟漓月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微微笑着说道。 平玉尧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高兴地在钟漓月眼前晃了晃,道:“本来有一大包袱的碎银子,为了方便随身携带,我在淮州那边兑换成了银票。给!”(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章:满载而归 “这些日子,真是难为你了!”钟漓月带着一点内疚赞赏地说道。她心里清楚,他开辟出这一路的过程定然十分艰辛,很不容易。她接过银票,认真地数了起来。 平玉尧憨憨地笑了笑,摇了摇头,道:“这倒没什么,主要的是那些人的眼神。你不知,当他们看到我将船儿一只一只地换成了银子,他们眼都红了,看着我时像饿狼一般。”说着,他防备地瞄了瞄两旁,然后低声对钟漓月说道:“我为了护住银子,夜里总是不敢安睡,生怕这些人谋财害命!” 钟漓月点点头,恳切地感激道:“辛苦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接下来的事,就安心交给我来办吧!”银票的总数额已经点好了,她除去本钱,然后将剩下的一分为二,连上平玉尧走之前借给她的那些银子,算出一个大概再加上零头,递给了平玉尧。 “这个……”平玉尧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接钱。 “拿着吧!本来说好的,你得名,我得利。可是后来发现你一个人忙不过来,现在‘我是你老板’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恐怕你得不了多少的名头。”钟漓月愧疚地道。 “能跟着你做事,已是万分荣幸。即便我得了盛名,也名不副实,无法维持长久。只要能跟着你好好学习经商之道,待他日我学有所成,怕是想不出名都难!”平玉尧恳切地说道。 钟漓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哪有什么能教的,只不过走了好运,纸上谈兵被实践成真了而已。创业就是赌博,输赢各一半,看你有没有那个胆子豁出全部去赌而已。比起那些公子哥,你已经很有魄力了,而我只不过占着一无所有的条件才不怕输。” “你太谦虚了。”平玉尧反驳道。他在心里早已认定了钟漓月的实力。 钟漓月呵呵一笑,耸了耸肩,不再跟他继续辩论下去。她将银票塞给了他,开玩笑道:“以后还有很多事要做,如果我喊你一起投资,你拿不出钱我可不带你哦!” 平玉尧眼睛一亮,这么说,她以后还会带着他?于是他高兴地接下了银票,小心收好。 “你回去休息一下,我去跟船厂结账。”钟漓月说道。 “我陪你一同前去吧!”平玉尧急忙道。 “不用了,你辛苦了那么多天,该好好休息一下了!不然人会吃不消的,身体是奋斗的本钱,知道吗?你这趟回去,令尊和那些兄弟定会追问于你,你不必理会他们,这个时候,你可以端端架子了。就当是为我长脸,嗯?!”钟漓月勾起唇角,开始教平玉尧摆谱。 平玉尧面露为难之色,他的家人给他留下的威慑力还深深地存在他的心里,一时之间恐怕难以改掉。 “人可以谦虚,但是不能卑微。因为卑微久了,会行成一种取悦别人的自然习惯。你是时候该翻身了,如果这次你还像以前那样,那么即使你在外面很风光,受人敬仰,在他们面前,你仍然威严不起来。有时候端架子,就是为了抬高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地位。或许以前你不够资格,现在,你完全可以。究竟怎么做,你自己把握吧!”钟漓月带着告诫的口吻,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 平玉尧眼眶微微发红。为了掩饰这个丢人的情绪,他垂下了眼眸。这些年他隐忍,不是在韬光隐晦,而是出于无奈,他没有人相扶,再努力也难攀高峰,所以他几乎养成了要取悦他们才能活下去的习惯。这种习惯,一度让他十分自卑,可是他没有想过,自己这么快就能摆脱这个枷锁了,他有点……有点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 “虽然做生意要靠拖欠货款来保持最长久的资金运转,但是我实在是过不了心里这关,我走了,你赶紧回去吧!”钟漓月拍了拍平玉尧的肩膀,道。 平玉尧连忙收拾起心情,抬头提醒钟漓月道:“你不先去见下赵爷吗?船回来了,按说你身为镖局的老板,该先去跟赵爷复个命。” 钟漓月挑挑眉,带着傲娇的笑,摊开双手说道:“我给他免费运货,该心存感激的是他才对!” “可是我们是靠他的……” “哎,可不能这么说哦!”钟漓月竖起食指,露出狡黠的笑,打断了平玉尧的话:“谈生意的首要就是要沉住气,不要让对方看到自己的底牌。” 平玉尧有些不解,“可是如今他该知道,我们利用了他。” “难道他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吗?那么多的镖局,为何他独独选择我们这种一文不名的?还不是因为我们让他有利可图?!心存感激确实不错,但是自己也有付出的时候,就属于各取所需,这样,双方都该心存感激才对啊!” 平玉尧一脸担忧地道:“这个时候赵爷应该已经知晓了我们免费给他运货的意图,他不气才怪!若是我们去给他道个歉,或许……” “契约已经签下了,这三个月他是别想反悔了。好好利用这三个月,我们能赚到金钵满盆,到时候……嘿嘿。”钟漓月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信然地说道:“你就听我的吧!且安心回去好好休息着!接下来我们还有一场更激烈的竞争赛要打呢!不把身体养好,哪有那个精神去对付?” 既然她这么说,平玉尧也无可厚非。 风风火火地来到船厂,钟漓月豪爽地拿出银票来,开始跟他们结账。 消息还没有传开,他们看到钟漓月主动送来船款,说不出有多开心,结帐的时候主动让了点利给钟漓月,然后又开始向钟漓月介绍船只,拉生意。 对此,钟漓月来者不拒,很爽快地跟他们又签了一批‘先试用后付钱’的船。 出了船厂,钟漓月终于忍不住内心的雀跃,开心地露出了笑容。可憋死她了!这么便宜的好事,她早就想大笑出来了。为了不让他们看出什么端倪来,她硬生生地忍了半天。 这就是她火急火燎,第一时间赶过来送钱的真正目的。等明天风声传开了,他们都知道了她的赚钱方式,恐怕她想免费拿船就没这么容易了。 今天可谓是她的幸运日,她决定买很多好东西回去跟家人一起吃火锅。 “啊——嚏!”打算疯狂采购的钟漓月莫名地打了一个喷嚏。她伸手揉了揉鼻子,嘴上嘀咕道:“谁在骂我?” 打喷嚏有可能是有人在背后骂你,也有可能是有人在想你。不过钟漓月打喷嚏,确实是因为有人在暗地里骂她。 沈府,前厅。里面挤满了一堆的人,但是却出奇地安静,仿佛掉根针到地上都能听见。(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章:面壁思过 太叔公坐在上首,沈兆言立于屋子的中央。两旁都是沈家的长辈们,清一色的男子,他们面色怔然,目光齐刷刷地一致看向太叔公,等候着他老人家发言。虽然他们心里都很奇怪,嘀咕着是不是兆言又犯了什么错,但是他们没人敢问出来。 “去把二少爷唤来。”太叔公突然开口吩咐一旁的小厮道。 众人一愣,茫然地互相看了看。 这种场合,叫上庶子是为何意? “太叔公?”沈兆言似乎感到了一点不对劲,神情疑惑地看向太叔公。 可是太叔公并不理会他,双唇紧紧地抿着,一副森然之态。 须臾,沈谨言来了。他对着众位长辈一一施礼,然后,他问道:“太叔公唤谨言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今天召集沈氏一族,主要是为了当家人一事。”太叔公说着,将视线投向沈兆言,严声说道:“兆言,你跪下!” 明德神情一滞,担忧地看向沈兆言。 沈兆言面色无波,抬手撩起前摆,坦然地屈膝跪到了地上,道:“谨听太叔公教诲。” “好。”太叔公阴沉着脸,微微眯起双眸,问道:“那我问你,是否定然要娶那农家女子为妻?” 沈兆言果断地答道:“是。” “她的身份,所有人皆知。这样的女子嫁入沈家,成为一家之母,何以叫众人信服?我们沈家在浣京是什么样的地位,什么样的女子才配得上这主母之位,你不知吗?” 沈兆言微微垂着眸,缓声说道:“兆言自然知晓。” “那你说说,什么样的女子当配得上?” 沈兆言像背书一样,将一个完美女性的标准缓缓道来。 “既然你知晓,那你再说说,你要娶的那位农家之女哪一处能配?”太叔公继续问道。 沈兆言抬起头看着太叔公,恳切地说道:“她虽然出身低微,但是她的才情不输任何一位千金小姐。不论应对何事,她都能处之泰然,不惊不慌。她曾说过,小时候受过一位世外高人的点拨,从她为人处世的手腕来看她也确实所言不假,相信比起那些闺阁千金,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看你是被她迷昏了头!她有多大的能耐我不知,但是她迷惑男人的本事,我算是看到了。若是这样的女子成为我们沈家的当家主母,我们沈家必然会遭众人笑话。你身为沈家的当家人,可曾为沈家的颜面着想过?”太叔公白眉紧锁,不满地道:“竟然还敢堂而皇之地托人上门提亲?!你可知你这幼稚的行为对沈家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太叔公!”沈兆言沉着脸,愀然地看着太叔公,质问道:“太叔公身为长辈,出言怎能如此轻妄?” “你、你这逆子!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太叔公被气得脸都红了。 众人立刻起身来,关心地问候他道:“太叔公,你没事吧?” “太叔公,莫要动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沈兆言支起一条腿,欲过去看看太叔公。 “你这逆子,给我好好跪在那儿!”太叔公喘着粗气,指着沈兆言命令道。 见他的底气还是如此的宏厚,沈兆言便放心了。 “你瞧瞧这些长辈,他们哪个不是为你操碎了心?!你问问他们,哪个在外头没被人问过?” 两旁的人顿时点了点头,开始说起来。 “我被人是问得一头雾水。沈家这么大的事我竟然都不知,好像不是沈家人一样!” “我也是啊!碰到这个问我,碰到那个也来问我,我都懵了,还信誓旦旦地对他们说这肯定不是真的。” “我比你们要好一些,大家见到我都在跟我道喜,没有一个挖苦的。”三叔伯笑呵呵地说道。 三叔伯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不管大家是夸他还是骂他,他都笑嘻嘻地回别人,所以他说的话众人都不当回事。 太叔公冷眼睇向他,示意他闭嘴。 然后,他将视线投向了沈二爷,开始训道:“你是他的亲二叔,竟然也由着他胡来?!最山去得早,你也不知替你大哥看着点?!住得那么近,这点事还需我交代你?” “我……”坐在末了的沈二爷躺着也中了枪,只能无辜地撇撇嘴,将脑袋往后面缩,尽量不让太叔公的视线扫到他。他在心里无奈地想,自己要是能管着这个侄儿,那可就好咯! “太叔公,你也别太生气了,兆言比起那些妻妾满堂的纨绔子弟要强多了!放眼整个浣京城看看,与兆言同龄的那些世家子弟们,有几个是不沾女色、不混青窑的?更有甚者为了女人闹得家宅不宁。”坐在左边前首的二叔公好言相劝道。 他在沈家长辈中的地位也颇高,因此他一开口,便立刻有人附和他。 “是啊,兆言从小就很懂事,极少需要我们做长辈的操心。” 说着说着,太叔公的脸色也未见缓解。 二叔公便又说道:“幸而那个女子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没敢应下这门亲事。从这一点上来看,她还是比较识大体的。兆言的眼光向来不错,既然喜欢这位女子,说明此女定有特别之处。兆言呐,我看啊,你就先娶了那位罗老板家的外甥女,然后再将这个农家之女收做小妾。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兆言不能答应!”沈兆言断然拒绝道。 “你!”二叔公一愣,没想到一向孝顺的沈兆言竟然会忤逆长辈的意思。 “你为何偏要如此执着呢?”二叔公实在是想不明白。 “是不是那个女人教你的?”太叔公顿时怒然,说话也不顾忌什么长者身份了,立刻狠声质问道。 沈兆言抬起头看向太叔公,带着央求的口吻,语气微软地说道:“太叔公,兆言生平第一次如此钟情一个女子,想把一切最好的都给她,希望太叔公成全兆言。” “她只不过是一个小丫鬟,你给她最好的她受得起吗?”太叔公立刻不悦地斥责道。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忍不住抬手抚了抚额。 “太叔公,你没事吧?”众人脸色一怔,慌忙关切地问道。 太叔公摆了摆手,皱着眉轻声问道:“你今日是娶定了她,是不是?” 众人立刻对沈兆言挤眉弄眼,希望他能答应下来。 沈兆言面有愧色,但是目光仍然十分坚定。 “虽然现在你还是沈家的当家人,但是当家人做了错事,我们身为长辈不能坐视不管。我今日罚你到祠堂里,对着沈家列祖列宗面壁思过三日,不得进食。这三日里,沈家大小事务均交由谨言代为打理。若是三日之后,你还是执意如此,便不再是我沈家的当家人!”太叔公指着沈兆言,痛心疾首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章:正式宣布 “太叔公!”众人闻言,顿时哗然,脸色大变,纷纷为沈兆言求情。 沈谨言‘噗通’一下跪到了太叔公的面前,眉头微微皱起,为难地祈求道:“太叔公,万万不可啊!大哥的错并非能力不足,谨言自知比起大哥,能力相差万里,实在无法担起沈家当家人的职责,还望太叔公三思。” 太叔公竖起右手,示意他莫要再说下去了,他吩咐众人道:“你们听着,从今日起,你们开始给谨言物色正妻人选,待守孝之日一过,他们便立刻成亲。” “太叔公?”沈谨言愕然了。 “你身为庶子,本无需守孝,但是你却这么做了,既然你也能做到当家人该做之事,那这位置又有何不能做?” “我也是父亲的孩儿,该为他守孝的。所以太叔公不必夸赞谨言,谨言受之有愧。至于成婚一事,长幼有序,大哥还未娶妻,谨言怎能先他之前?” “怎么?长辈们给你选的妻子,你不满意,也想自己找一个?”太叔公冷着脸问道。 沈谨言立刻低垂下头,恭敬地道:“谨言不敢。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皆由父母长辈做主,谨言岂敢私定终身?” “那就好!最山幸好还有你这个二儿子!”太叔公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看着的却是沈兆言。他在给他敲警钟:沈家并非只有他一人能坐这当家人之位,他不珍惜,有的是人等着坐。“至于你的能力问题,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扛一阵子,定会扶持于你,你不必忧心这个。若是沈家不得太平,我何以面对列祖列宗?” 沈谨言无奈地低下了头。 此事便这么定下了,太叔公在小厮的搀扶下离开了沈府。众人也跟着一一起身,准备离开。大家经过沈兆言身边时,都会劝上一句,“你这是又何苦呢?”然后无奈地叹一声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大哥!” “谨言不必劝我什么!坐好这个位置。”沈兆言漠然地说道,他起身来,缓缓走向沈家的祠堂。 “大哥,你就不会后悔吗?”沈谨言望着他的背影,眼中突然透出一抹鄙夷之色:“为了这样一个女人!” 沈兆言回眸,唇角扬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道:“她的好,你们不知而已。”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少爷?”明德焦急地喊了一声,迈开腿试图追上去。 沈谨言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道:“明德,既然太叔公发话了,你该辅佐我好好处理大哥留下来的问题。” “你……”明德抖了一下肩膀,欲反抗。 “明德,我说的话你不听,难道要太叔公亲自来跟你说吗?”沈谨言不悦地皱起眉头,说道:“大哥现在这样,你若是还不精灵点,恐怕大哥将来无法翻身了。” 明德一怔,不解地问道:“二少爷此话何意?” “这些年你一直跟在大哥身侧,对沈家在外面的生意了如指掌,大哥如今出了这事,不能再管生意,若是你也撒手不管了,沈家的生意一落千丈,这责任最后还不是会落到大哥的头上?除非你希望他永远无法翻身了。否则,等太叔公免了他的责罚,他走出祠堂,又该如何处理搁置的生意?”沈谨言好整以暇地看着明德,说道。 明德敛了敛眸,微作思考。 良久,他看向沈谨言,询问道:“那小的该怎么做?” “自然是将大哥手头上还未处理完的生意通通都告诉我,然后帮着我把这些事都处理了。”沈谨言说道。 明德别无选择,于是点了点头,道:“好吧!” 沈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整个府邸都弥漫着一种箭弩拔张的气氛,大家小心翼翼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不敢议论一言。而在丁河村的钟家却是灯火通明。 这已经是第三晚这样了。 钟漓月自从大赚了一笔钱之后,便过起了小康的生活。晚上,他们家成了全村唯一一户点灯的人家,也是全村唯一一户连续好几天晚上都吃了肉的人家。 “大姐,你这回总该可以告诉我了吧?”明月撅着嘴不满地问道。 “别急呀!等吃晚饭的时候,我会向全家人宣布的。”钟漓月高兴地说道。 “也能告诉她们两个吗?”明月压低声音问道。 “哎呦我的好妹妹呀,你还担心她们两个呢?”钟漓月颇为惊讶地道。 明月咂咂嘴,叹了口气,喜忧参半地道:“谁让你比以前更有钱了呢?现在全村子的人都在巴结咱们家,我总感觉他们看着我们的时候,像是村子里的恶狗看到骨头一样,那眼神……想想都可怕!虽然日子好过了,可我反而没有以前那样踏实了。大姐,你说我这是不是犯贱呀?” 钟漓月抿嘴一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你是穷人乍富,所以不能够坦然地面对这一切,有点患得患失。” “对对对,就是患得患失。我不知该怎么说,不过就是这个感觉。大姐,你为何不是这样的?”明月歪着头好奇地看着钟漓月。 “因为我……”钟漓月想了一下,这么跟明月说道:“因为这笔钱是我用自己的能力赚来的。看着好像是一笔钱,但其实真正值钱的是我的能力,即便失去了这笔钱,我仍然还能再赚到,有了这种底气,我便没什么可担心的啦!” 明月听不懂,但是她一直以为这笔钱是大少爷给她的,所以当她知道这些钱其实是大姐自己挣来的时候,她惊讶极了:“你说这笔钱是你自己挣到的?” “当然了!” “你是怎么挣到的?”明月惊呆了,有些不敢相信:“钱这么好挣吗?” “所以我说要向大家宣布啊!”钟漓月摊开双手,无所谓地说道。反正即使她不说,他们迟早也会听说的,倒不如她先告诉他们好了。免得他们总以为她的钱都是沈兆言给的。 “不行!”明月陡然说道。她警惕地出去看了看屋外,然后又折回来对钟漓月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这么好的事,怎么能告诉外人?” 钟漓月笑了笑,张开嘴正欲说话,外面便传来红露喊吃饭的声音。 “大姐,你可千万不能犯傻啊!”明月脸上透出一抹精明,提醒道。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不用担心!”钟漓月拍了拍明月的手,道。 两姐妹一齐出了闺房,然后喊上其他几个弟弟妹妹一起来到堂屋吃饭。 饭桌上,钟漓月没有说工作的事情,等全家人都吃过了,她才站起来,扫了一眼大家,然后清了清嗓子,正式宣布道:“各位,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件事,从今天起,我将正式踏入商界,成为一名女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章:彤儿请辞 除了明月和二五不知的小五,大家都愣住了。 “说什么胡话呢!”许久,回过神来的钟老四嗔了她一眼,道。 明月几个同情地看看大姐,大家一副‘洗洗睡吧’的表情。钟漓月就知道他们不信,所以又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展示在大家的面前,并且指了指自己,认真地澄清道:“看清楚了,这个钱是我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哦!” “这是多少啊?”娇月站起来凑到钟漓月的面前瞅着那张银票,认不出来具体数额。 钟漓月抿嘴一笑,这恐怕是娇月目前为止见到过的最大面值的一张银票了吧!认不出来也可以理解。钟漓月按下娇月的肩膀,趁机教育道:“叫你平时不好好学知识?到了用时方恨自己懂得少了吧?” “我……”娇月不服气地扬起下巴,却无言以对,最后把太极打到了锦月的身上:“锦月,你最爱学习了,你懂吗?” 锦月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最后惭愧地摇了摇头。 娇月像斗胜的公鸡一样,立刻伸长脖子得瑟起来。 钟漓月含着笑嗔了娇月一眼,然后对大家说道:“我想你们一定很想知道,这笔钱究竟是怎么来的呢?!我现在就告诉大家。知道北关吗?浣京往北,到淮州然后再往北那些地方?” “我知道,听说很穷。”锦月养成了举手说话的好习惯,她举起手发言道。 “回答正确,一根糖葫芦。”钟漓月指着她,笑眯眯地鼓励道。 锦月当即咧嘴笑了起来。小五连忙也举起手:“大姐,我也要吃糖葫芦!” “好,明天大姐给你也买一根。”钟漓月很大方地答应了下来。 钟老四和马氏互相看了看,一头雾水。这丫头是不是得了什么失心疯了? “耶!有糖葫芦吃咯!”小五高兴地拍起手来。 “切,糖葫芦有什么好吃的?甜死人了,还黏牙!”娇月嘴一撇,酸酸地说道。 小五傲娇地‘哼’了一声,对她办了个鬼脸。 “好了,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淮州以北河流分支比较多,当地人多数以抢劫路过的商船为生,很多人本性纯良,却被逼无奈走上了这条不归路。我想,他们但凡有点办法,都不会选择做这种事的。其实他们的生存环境不错,河流里有很多鱼虾,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如果有条船让他们捕捕鱼、摸摸虾什么的,他们的生活或许会好很多。可是船从哪里来呢?大家都知道那里匪徒多,小商队不敢去,大的船队瞄准了那儿物资少,靠倒买倒卖货物赚钱,因而船只买卖市场形成了一个很大的空缺,这就是商机!我利用这个商机,借着别人的关系,将小船销售到了这些地方去。船刚到那儿便被抢购一空了,于是大赚了一笔。” 说完,钟漓月得意地冲他们扬了扬眉毛。 丁河村虽然经济落后,消息闭塞,但是浣京城里这会儿应该是已经传遍了这个消息吧!钟漓月知道自己在家呆不了多久了,这几天她就该在浣京城里现身了,不然最先急死的一定是自己的合作伙伴平玉尧。 扫了一眼李彤儿和红露,她们脸上都没有过多的惊讶之色,可见她们早已经知道了这事。由此说明,她们每天都和浣京有联系,她们到底是什么人呢? 钟漓月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带着几丝调侃的口吻朗声对大家说道:“事实证明,我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商业奇才。所以,为了不让我这个奇才浪费了老天赋予我的才华,我决定‘下海’创业。” “下海?大姐,你何时会枭水了?”娇月两眼发亮地问道。 钟漓月随口敷衍道:“不用自己下海,我花钱请别人来做就好了,反正,以后我就要自己做生意了。” “漓月啊,你这……不是胡闹吗?哪有未出阁的女子家在外抛头露面的?”钟老四忍不住责怪道。他怕把话说重了,伤到了女儿,所以语气尽量温和一些。 “不管任何事,都得有一个人带头走出第一步。就由我来做这个先驱好了。”钟漓月知道自己无法改变他们的封建思想,也不打算在这上面跟他们磨嘴皮子。她今天主要是向大家宣布她的事,而不是跟大家商量。当然,她也会充分考虑父母的心情,所以,她又放软语气跟父母撒撒娇,然后跟他们讲了些‘女儿当自强’的大道理。 “大姐说得没错,谁说我们女子家不如男儿郎?!”娇月拍着胸脯赞同道。然后她将视线转向钟漓月,讨好地笑道:“大姐,我支持你!能不能带上我?” “不行!”不等钟漓月说话,钟老四便开口阻止道。家里有一个离经叛道的女儿难道还不够?他沉声说道:“爹知道你本事大,我管不住,但是家里的妹妹还小,不能由你带着。” 钟漓月挑挑眉,对娇月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爹?”娇月撒娇道。 钟老四绷着脸,阴沉着脸起身离开了。 “大姐,你劝劝爹!”娇月又央求地看向钟漓月。 “你就别起乱了!”马氏幽幽地叹了口气,嗔怪道。 “娘,你帮我去安慰安慰爹吧!女儿心意已决,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的。”钟漓月抱歉地对马氏说道。 马氏偏开头,也起身走了。 “大姐,要不我偷偷跟你走吧?”娇月连忙小声对钟漓月请求道。 明月立刻敲了下她的头,黑着脸斥道:“没看爹娘都被你气着了吗?还敢提?!”然后让锦月带着小五进去哄爹娘。 “凭什么大姐就可以,我就不行?”娇月不满地嘟囔道。 “你啊!”钟漓月转眸想了想,其实娇月的性格比较开朗,为人也很机灵,适合做生意,不过,钟老四的思想一时半会还转变不过来,所以她只能暂时先把自己‘解放’出去。“做生意得识字,那些字你都认识啦?” 娇月嘴巴一扁,头低了下去,不说话了。 “等你跟着彤儿姐姐学会了很多的知识礼仪,签契约的时候不会被人骗了,我会考虑这个问题的。”钟漓月先搪塞道。 “漓月!”李彤儿开口喊了一句,然后面露愧色,咬了咬下唇,犹豫了一会儿后,她说道:“许是我年纪大了,这儿学生多,有时候会吵得我头疼,我教起他们来也有些力不从心,我一个儿时的姐妹心疼我,为我在浣京城里谋了一份差事,让我这几天过去。” 明月当即神情一滞,看向钟漓月。 钟漓月扬扬眉,故意用奇怪的语气拖着长音道了一声:“哦~~~!” 李彤儿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说了些道歉的话。(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一章:出名了 钟漓月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下红露,她的两只眼睛骨碌碌的直转,不知道在想什么主意,估计也是打算找借口离开这里了。 “没关系,反正大姐现在也无暇顾及这个学堂,解散了正好。”娇月连忙开心地说道。她以为李彤儿一走,自己就可以不用上学了。 幸好酷爱学习的锦月不在这里,不然听到这话得哭出来。 “你想得美!这个学堂我刚办的,不可能就这样算了。彤儿姐姐走了,还会有别的夫子来。你别想借机不学了。”钟漓月板起脸认真地说道:“你不学知识,就永远也别想我带着你做生意。” “大姐!”娇月埋汰地瞪了钟漓月一眼,赌气地起身走了。 “我这几天就会托人找夫子,你等夫子来了再走,好吗?”钟漓月问向李彤儿。 李彤儿点了点头,客套地道:“这是应该的。” 钟漓月微微一笑,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然后进屋去了。“今天该轮到娇月刷碗了,我进去喊她。” 明月看了看李彤儿和红露两人,眼中顿时掠过一丝害怕,于是连忙起身跟上了钟漓月。 桌上只剩下李彤儿和红露两人。 她们斜着眼睛看着对方,刹那间,周围杀气暗涌,空气仿佛都凝结了。 “大姐!大姐!”刚进了卧房,明月便一脸紧张地跟钟漓月说道:“她们一直瞪着对方,谁也不说话,好像在用眼睛打架。” “只要不砸我们家的锅碗瓢盆,你管呢?”钟漓月无所谓地道。 明月恹恹地叹了口气,坐到床沿边问道:“大姐,你以后是不是要长居浣京城?” “那当然了,不然怎么做生意?”钟漓月看了她一眼,答道。 “难怪你不担心,反正你一走,这个家好坏就都与你无关了。”明月语气酸酸地说道。 钟漓月面色一沉,不悦地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我离开,你们就不认我这个大姐了?” 明月别扭地转过身去,不满地撅起嘴。 钟漓月坐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好声安慰道:“我本来打算在浣京买一栋宅子,够我们一家人住的,可是考虑到爹娘年纪越来越大,到了浣京以后无事可做,容易胡思乱想,时间长了还会手脚不灵活,而你们若是离开了,家里一下子冷清下来,爹娘他们会受不了的,所以我暂时不考虑带着你们。所幸丁河村离浣京不远,我定会时常回来看你们的。你们几个也可以轮流去浣京跟我小住一段时间,这个你们自己商量。至于李彤儿她们,不管她怀有什么目的,反正她已经决定要走了,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不伤害到你,就不要去刨根问底,明白吗?” 钟漓月不是不担心李彤儿和红露对家里人做出什么坏事来,只是从‘自己说要去做生意,然后李彤儿便立刻借口请辞’这件事情上来看,她是冲着她来的。只要红露也提出要离开,那么便证实了她们来此的目的都是因为她,所以,只要她一离开,这个家便安全无虞了。 明月抿了抿唇,迟疑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姐,你也有秘密的,对吗?” 钟漓月敛了敛眸,没有否认。 明月突然不想知道这个秘密是什么了,她躲避地站起身来,故作轻松地笑道:“我好像听见娇月在发脾气,我去治治她。” 有些秘密,还是永远不知道的好。 与她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短,等钟漓月安排好家中所有的一切,到了第四天,她安心地收拾上简单的行李,再次趁着拂晓之际悄然离开了丁河村。 那种离别的场面她受不了,所以她无法亲自跟他们道别。就让他们渐渐地习惯家里没有她的日子吧! 走下一半的路,天已经大亮,钟漓月总感觉小五的嚎哭声不时地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几次回头看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其实这一年来他们经常这样分分合合的,也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难过。 可能是心境变了吧!她知道自己这次离开,不仅仅是在和钟家告别,也是在和钟大妞告别,而且,她即将走向的是一种全新的,由‘钟漓月’创造出来的生活。她相信那种久违的自由感一定会冲散离别的伤感。 事实也确实如此。 钟漓月刚进了浣京城没多久,便听到有人在议论她的事。找了一家酒楼坐下,耳边尽是关于她的流言蜚语。钟漓月仔细一听,都是谣传,没有一个是真相。 人红就是麻烦!钟漓月嘴角噙着笑,傲娇地腹诽道。 “客官,来点什么?”跑堂的过来热情地问道。 钟漓月随意点了两个招牌菜。话音刚落,平玉尧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他现在出门已经不戴面具了,神情坦荡且自信,也仿佛获得了新生一般。 “你终于回来了!”平玉尧舒了一口气,欣慰道:“赵爷追问了我好多回,我都不知如何回答了?!” 钟漓月展颜一笑,奇怪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回浣京来的?” “我在城门那儿安排了人盯着,只要发现你的身影便立刻来报!等了好些天,终于把你等到了。你若是再不回来,我下趟船都该走了。”平玉尧说道。 “如果我提早回来,你这趟船未必能顺利地出海。”钟漓月露出一抹深意的笑。“我交代你的事办好了吗?” “嗯,办好了。我知道你嘴挑,还特意给你找了一个厨子。”平玉尧献殷勤道。 钟漓月一怔:“我什么时候嘴挑了?” 平玉尧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道:“之前几次与你一同吃饭,都觉得你很会选菜,所以我想,你对吃食方面应该会比较挑一些。” “这叫挑吗?”钟漓月无辜地道。 “你若是不喜欢,我可以把厨子辞了。”平玉尧立刻说道。 “这样最好了,反正以后我会比较清闲,还是自己做饭吃比较自在。”钟漓月正说着,眼角的余光发现旁边有人在指着他们这边。钟漓月转头看过去,这些人竟然还不收敛,眼睛直直地打探着他们。准确地说,是她! 平玉尧急忙解释道:“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浣京城里的人好像一夜之间全都认识了我,但凡与我一起的人,都会被指指点点的。” 钟漓月了然地说道:“比起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平家相对有名气多了,对你的关注自然也会增多。大家好奇你的同时,也会猜测与你在一起的人会不会就是那个一直被誉为‘很神秘的富商’。” “你说得有道理。只不过你明知这几天浣京会传遍你的消息,你为何还要隐起身来,不趁机展露一下呢?”平玉尧不解地问道。(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二章:大方地觊觎 “其一:我们赚钱的方法传遍了以后,船厂的老板定会来找我,趁机加价。我答应了他们,自己的利益便被压缩了。我不答应他们,他们便会翻脸。所以,我不能让他们见到我,不见到我,他们不敢轻易毁约,只能按照合约上的来执行。现在他们船、货都齐了,不会再临时改变主意。不过我们这个办法只能用这一次,尤其是跟赵爷的合约期满了,定会有人如法炮制。我们要珍惜这两个多月的时间。” 平玉尧神情一紧,重重地点了点。 “第二个原因嘛,嘿嘿,就比较自私了,我的追求就是衣食无忧,能过着随心所欲的生活。我身上可没有什么家族荣誉这些压力,不需要有多努力。所以我在这个风头最盛的时候躲起来,让你站在风尖浪口上,受到举世瞩目,这样对你以后的发展十分有利。我来给你做生意参谋,怎么样?”钟漓月邪邪地一笑,对平玉尧挑挑眉,毛遂自荐道。 “这……以钟老板的才华,做幕僚着实可惜了。”平玉尧一脸惋惜状。 “没什么可惜的。人跟人的想法不一样,追求自然不同。”这时,饭菜上来了。钟漓月端起碗,拿起筷子,道:“好了,不说了,吃饭吧!小二,麻烦再添一副碗筷。” 两人吃完饭,一同坐着马车来到一处宅院面前。 这座宅院的大门不像沈府那样阔气,低调中隐隐地透着一抹庄严,平玉尧从袖口拿出一把钥匙,将大门的锁打开,然后推门而入。 这座宅院的正门内侧竖着一块宽碑,上面刻着竹子之类的画和一首诗,显示出了主人家的雅致。拐个弯走到里面,入眼的便是一个空荡荡的院子,除了角落的那口井,还有一颗粗壮的大树,从直径看上去大概有几十岁了。 平玉尧指着正对着门的主厅和两旁的房间介绍道:“这个是主厅,这边是卧房,这里面是主卧,其余四间是留给孩子和下人住的,这边是厨房。” “我看到了。”钟漓月抬头看了看屋顶上的烟囱,说道。 这个院子目测上去占地面积将近二百平米,足够一个有两房妻妾的小康之家居住的。 “这些都是按照你要求的那些条件来找的,所有的旧物都被清空了,我只买了床榻和柜子这些简单的物什。”平玉尧微笑着说道。 “屋子是不错,”钟漓月满意地点点头,有点不相信的问道:“可是租金,真的不超过五两?” 之前她曾经交代过他,帮她租一个月租不到五两的小宅院。这个宅子离城中心不远,不像是会这么便宜的。 “这个宅子的主人托我爹为他办事,我便安排小厮暗中联络他,然后借这个机会跟我爹周旋,把这件事揽下来帮他办了,他为了感激我,便以低价将这宅子变相卖给了我。”平玉尧展颜一笑,邀功似地对钟漓月如实说道。 钟漓月大为惊讶,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平玉尧不好意思地憨笑道:“只不过跟着你现学现卖而已!让你见笑了。” “现学现卖可没有这么快就上手的!你是个大智若愚的人。”钟漓月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平玉尧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那你打算多少钱租给我啊?我可说好了,超过五两不租哦!”钟漓月冲着他狡黠地一笑,道。 “这宅子本就是我为了感激你专门为你买下的,算是借花献佛吧!”平玉尧连忙说道。说着,他掏出了地契递给钟漓月。 钟漓月摇头,身体往后躲,“那可不行!一码归一码。” 平玉尧知道钟漓月的脾气,便不跟她继续耗下去,答应以每月五两的价钱将宅子租给了钟漓月,只是免了租房合约而已。 “现在你爹对你怎么样?刮目相看吧?你大哥再也不敢欺负你了吧?”钟漓月一边进各间屋子转转,一边跟平玉尧闲聊起来。 平玉尧面色微微一暗,忧郁地道:“我爹对我自然比以前好多了,但是我大哥却越看我越不顺眼了,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姐们,私下对我说话的语气比之前更冷了。我本来买这个宅子时也有想过要搬出来独住的。” “你若是搬出来独住,以后平家的家业可就想也别想了。”钟漓月不冷不热地说道:“你可别跟我说,一点也不想要那份家产?太假!” 平玉尧有一种被揭穿内心阴暗面时的窘迫之感,他不敢直视钟漓月的双眸,生怕从那双睿智的眸子里看到鄙夷之色。 “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正所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大方地承认,比在背后默默地觊觎要磊落多了。”钟漓月耸耸肩,神情坦然地说道。 “你……不会因此而瞧不起我?”平玉尧怯然地问道,。 “自古以来,高位都是德者得之。令尊辛苦创下的一片家业,如果落到了你大哥那种人手里,迟早晚节不保,那还不如给一个知珍惜,敢奋进的庶子,给你你也会这么选择的。” 在钟漓月的眼中,可没有什么‘长幼有序’的死规定,虽然她自己就是长姐。 平玉尧咬了咬唇,犹豫了片刻后,最出了抉择。他殷切地看着钟漓月,问道:“那……你愿意帮我夺得这个位置吗?” 钟漓月坦诚地看着平玉尧,直言拒绝道:“不能!” 平玉尧失落地垂下眼眸。 “这个位置要靠你自己去争取,我只能给你提供一些参考意见。成败与否的关键,在于你自己。”钟漓月淡然地说道。 平玉尧陡然又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不禁猛地一下抬起头,双眸带着期翼的神采,“哪怕你略尽绵薄之力,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向前行。” 他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仿佛当家人的位置已经在前方等着他了。 继承人一般都由家中嫡长子来做,但是也并非只有嫡长子不可!一个无用的嫡长子和一个备受家族长辈青睐的庶子,那些依靠家族产业分红的长辈们当然更希望能让家族产业欣欣向荣的庶子来做这个当家人了。 所以,要想做这个当家人,只需将平知义的名声搞得臭一点,同时将平玉尧的名声提高起来,那么,一切所想,便水到渠成了。 钟漓月微微一笑,道:“我要收拾我的新窝了,你回去吧!” “我留下帮你吧!”平玉尧说着,正欲卷起袖子动手。 钟漓月挥挥手,阻止道:“不用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去办呢!” 平玉尧双眼一亮,“何事?” “去找间二十平米左右的小店铺,尽量选在繁华地段,租下来之后按照我的要求装修一番。”(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章:损失什么了 “你要这么小的一间店铺有何之用?”平玉尧一头雾水。 “等你租下来了我再告诉你!”钟漓月神秘地笑了笑,说道。 平玉尧似乎习惯了钟漓月这种故作神秘,他不再多问,爽快地应了下来。 他一走,钟漓月便卷起袖子,将衣服的前摆塞进腰带里,然后开始里里外外地打扫卫生。这种情景仿佛她刚毕业找工作那时,一边辛苦地收拾着自己的小窝,一边开心地憧憬着全新的生活。 收拾完屋子,她又跑去街上采购。女生最喜欢打扮自己的房间了,看到什么别致的小东西都想往家里搬。到了晚上,她才回到新家。 在丁河村时,她不敢按照自己的喜欢来任意打扮房间,因为她怕自己把房间收拾成现代的风格,令家人起疑,所以她将就着住。虽然这里不是她买下的,但是她预感自己以后会在这里住很久,加上又是独居,所以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将这个宅子弄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忙到了第二天,钟漓月还没有收拾好房间,不过平玉尧来喊她,她只能等回来再弄。 “赵爷,许久不见!”到了茶楼,钟漓月拱手施了一礼,笑眯眯地问候道。 赵鼎面色颇为不悦,眼睛瞄着钟漓月,语气不冷不热地道:“钟老板好大的面子,这么久不露面,等船要起航了才出来,不知是不屑于这点小生意,还是有更大的事要办?!” 钟漓月露出幽怨之色,缓缓道:“哎,家中出了点事情,实在是无法现身,让赵爷担心了,真是不该!中午请赵爷喝酒,当是赔罪如何?” 赵鼎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他瞧钟漓月面色阴郁,便也怪不起她来,语气中夹杂着一些关心,问道:“有何大事要忙乎这么多天?若是遇上什么难处,可以与我说一说,或许能帮上什么忙?!” “哦,事情算是解决了。多谢赵爷关心!” 寒暄完之后,赵鼎直奔主题:“你是个聪明人,虽然年纪很轻,但是自从听说了你暗中取巧的赚钱方法之后,我便对你刮目相看。这三个月我不会做任何改变,货都交由你来托运。” 平玉尧听后内心一阵雀跃,他激动地看向钟漓月,等着她表态。 钟漓月却一脸平静,淡然地一声轻笑,语气寻常地道:“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同样的,没有永远的朋友,永恒的都是利益。赵爷不妨直言,希望我做些什么。”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不必兜圈子。既然这样,我也不能像个婆娘一样,被你们晚辈笑话。以后的货,你都给我免费运了吧!” 钟漓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赵鼎这个如意算盘打得够响的。 “你笑什么?”赵鼎皱着眉问道。 他们都被钟漓月的笑声弄懵了。 “赵爷是不是觉得,自己被我们占了大便宜?”钟漓月脸上虽然有笑意,但是语气中却带着生冷。 “难道不是吗?”赵鼎立刻沉下了脸,反问道。 “那好,敢问赵爷损失了什么?倘若我不卖这船,将赵爷的货如数送到之后便空船返航了,结果会是什么样子的呢?”钟漓月问道。 赵鼎厉眼睇过去,一副‘你明知故问’的神情。 “倘若我不卖这船,依旧无人能想得起来做这个生意。赵爷赚钱,靠的不也是市场空白吗?赵爷不但没有损失什么,还省下了一大笔的运费。做生意的宗旨就是双赢,这样才能保持长久的合作关系。赵爷是个生意人,该明白‘无利不起早’的道理,我也从未对赵爷说过,这其中并无利可图。难道赵爷选择我们,不是因为利益?”钟漓月毫不畏惧地反击道。 赵鼎当即语塞。 “好比那些为赵爷效命的手下,倘若赵爷只进不出,谁还会愿意给赵爷搬货呢?”钟漓月漠然地笑了笑,正色道:“谁这航运的生意我定然是要做下去的,只不过,资源有限,市场总有一天会饱和,这个生意做不了多久,所以,赵爷这话,是在为难我。” 赵鼎抿抿嘴,眼神闪躲。 “赵爷对北关一代的情况了如指掌,这里面有多大的利益空间,应该比我会算吧?!所以,恕我难以从命!”钟漓月肃然地道。 “你就不怕,不等行情变差了,自己的生意就被人给挤了吗?”赵鼎带着点威胁的意味说道。 “怕呀!所以我现在已经开始着手转型了。赚钱的方法发生了变化,”钟漓月指了指自己的脑子,眸中闪出睿智的光彩,说道:“赚钱的思维就得跟着变化,跟风的人永远只能赚点蝇头小利。” 赵鼎暗暗斟酌着钟漓月的话,想来想去都不明白,便索性大手一挥,直言道:“我一介粗人,听不懂你们这些读书人的之乎者也。” “我说的明明是白话文好不好?”钟漓月两手一摊,无辜地道。 “什么白话文、黑话文?!你那个,什么‘转型’、‘思维’什么的,究竟为何意?”赵鼎有些急躁起来。 钟漓月漠然地笑了笑。与赵鼎接触的次数多了,她对赵鼎有了一定的了解。从表面上看他确实是很厉害的风云人物,可实际上他就是个纸老虎,如果不是仗着父母带给他的那些关系,他现在就是个很普通的人。所以,她连‘晚辈’这个尊称都省了,而赵鼎也不甚在意,说明他真的是个粗人。 所以,钟漓月对他愈发地不怕了,面对他时,自然也从容了许多。 “赵爷,你不懂的,我解释得再清楚也无用。不如这样,还剩下两个半月,走完了这个时间,我们再谈接下来的合作,如何?”钟漓月面色无波地道。 “老板!”平玉尧连忙唤了一声,算作提醒。他在一旁听得着急啊!这不是给机会让赵爷回去想办法吗?万一他从中作梗,那可如何是好啊? 钟漓月给平玉尧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故意问道:“那个商铺你找得怎么样了?” 平玉尧睨了一眼赵鼎,不知钟漓月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便半遮半掩地答道:“还在找。” “你可要抓紧时间了。”钟漓月拿出老板的架子,严声提醒道。 平玉尧点了点头。 “钟老板要找商铺?有什么样的要求?我名下倒是有几间好铺子。”赵鼎故作很随意地问道。 “非也,赵爷误会了。这其中牵涉到一些事情,请恕我不便透露。”钟漓月礼貌地笑道,然后直接岔开了话题:“对了,快到晌午了,刚才那顿赔罪酒,不知赵爷中午……” “你太客气了!中午我还有饭局,改日吧!” 钟漓月微微一笑,淡然地目送赵鼎离开。(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章:临时加货 “小二,结账!”赵鼎走了没多久,钟漓月便喊道。“我们走吧!” “去哪?”平玉尧不解地问道。 钟漓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买点菜回家做饭吃啊!马上都要到晌午了,你不饿吗?” “买菜回家做饭?”平玉尧凌乱了。方才把赵爷得罪得差不多了,现在还有心情回家做饭吃? “中午我请客,你来不来?”钟漓月走到了门口,转头问向平玉尧。 平玉尧连忙跟了上去。 “方才那番话,定是惹得赵爷心中不悦。”他边走边担忧地说道。 “那又能怎么样?既然是做生意,谁会愿意亏本?他如果真觉得我们会凭白无故地给他免费运货,那他才是真的傻呢!赵爷不是那么天真的人,只不过我们的方法超乎了他的设想,他才不高兴而已。”钟漓月无所谓地说道。 “可若是他气我们,我们以后还如何靠着他的关系继续卖船呢?”平玉尧觉得钟漓月说得太轻巧了。 钟漓月停下来,没好气地白了平玉尧一眼,道:“你之前那趟算是白跑了。” 平玉尧被说蒙了,一头雾水。 “我问你,你押货过关的时候,没和任何人打过照面吗?” 平玉尧不解钟漓月为何会有此一问,带着疑惑答道:“自然是要和开闸的人打个关照,还要再说上几句客套话。”顿了顿,平玉尧猛地灵光一现,无比诧异地问道:“你是说,我们撇开赵爷,私下和这些人联系?” “有何不可呢?”钟漓月语气轻松地说道。 “这些人和赵爷的关系由来已久,只要赵爷与他们打声招呼,哪还有缝隙让我们钻?这次,你真的是想得太简单了。”平玉尧摇了摇头。 钟漓月却不觉得,她冷冷一笑,道:“除了和家人之外,所有的关系都是靠利益维系的,只要我们给他们的甜头足够多,我们和他们的关系便不会比赵爷和他们的关系差。” 平玉尧依然摇着头,再一次否定了钟漓月的想法:“曾经有那么多人与赵爷合作过,但是却没有一个能撇开赵爷,独自开辟这条水路。” “那是因为这些人都忌惮赵爷,担心这里面的水太深了,不敢轻易得罪他,再加上赵爷也会设法预防这些事情的发生。固,现在还是赵爷一人独大。可是你看看,赵爷为了自己的利益,轻而易举地便撇下了曾经与他合作的那些镖局,转而找我们。不过你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我们羽翼未丰,暂且不能得罪他,我今天只不过敲山震虎,给他一个下马威而已,让他知道知道,我们虽然是年轻人,但是可不好对付,只要我们想做的事情,便会有一千种方法做到。如果他够聪明的话,也不会轻易与我们翻脸的。”钟漓月慢然地帮平玉尧分析道。 平玉尧转了转双眸,细细思索了一下,不禁双眸一亮。 “这次你再去,给每个关卡都带点礼。”钟漓月交代道。 平玉尧皱了皱眉,“可是,那些头头能见我吗?” “见头头干嘛?给你开闸的是谁,你就去找谁,这种人打通上下关系比我们强多了。” “那我们这,算不算是挖赵爷的墙角?”平玉尧面露尴尬之色,有些羞愧。 “就是因为别人觊觎赵爷的这些关系,却不敢妄动,所以到现在还只是替他做事,无法独立。比如你大哥。等我们打通了这层关系,赵爷若是敢动我们,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他的。”钟漓月脸上露出一丝狡猾的笑意。 这场拉锯战,钟漓月这边暂时打赢了。 赵鼎被钟漓月气到了,回到家中后他当即会见了前来寻求合作的老板,几番商量之下,他决定下次出海前分一批货给他押送。 下马威可以相互给,就看谁最后真的怕了。 自从钟漓月和平玉尧借着赵爷的关系将船卖到了北关地区,大发了一笔钱财之后,很多商人都看到了这一块肥缺,跃跃欲试。但是没有赵爷的关系,没人敢前行,所以求爷爷告奶奶地去找赵鼎,要免费提供运货服务。 连续好几天,赵府都是人满为患。 赵鼎本想以之前跟钟漓月签署的三个月合约为由,将他们全部回绝了,但是一想到钟漓月傲然的态度,他就恨得牙痒痒的,他想利用这些人,让钟漓月瞧瞧自己的行情。其实,他还是很想与钟漓月合作的,毕竟能有如此独到眼光,又敢于拼搏的年轻人并不多。 所以,他和每一位上门求见的人都保持着友好的关系,不拒绝,也不答应,先慢慢耗着,看钟漓月的反应。 眼下这批货马上就要起航了,临近拔锚之前,码头突然多出了一批船来。 “孙货头,这是怎么回事?”平玉尧愕然地看了看钟漓月,然后连忙去找孙货头打听了起来。 孙货头完全不当回事地笑了笑,道:“没事,赵爷有个老熟人临时找赵爷加了一批货。” “可这些船不是我……” “五少爷!”钟漓月轻唤了一声,阻止了平玉尧的话,走过去笑呵呵地说道:“这是赵爷的码头,想怎么样,当然是赵爷说了算。只要他高兴,加多少我们都没意见,对吧?” 钟漓月眼神复杂地看着平玉尧,暗中示意他莫慌! “还是钟老板懂事!”孙货头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意。 钟漓月微微一笑,对平玉尧说道:“你随我来,我还有些事要交代于你。” 平玉尧心里憋着气,跟钟漓月走到了一旁,嘴里不服气地嘟囔道:“难怪这次货比他们报的少了。他们这样,不等于是变相地改变了合约上所签订的条款吗?” “这种事情在所难免,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再说。你找个心腹瞄着点,看他们带了多少人?”钟漓月心里虽然生气,但是理智告诉她,这种事迟早都会发生。所以,她保持着冷静的头脑,对平玉尧吩咐道。 “为何要打探这个?有何用处吗?”平玉尧还以为钟漓月又有什么应对的好招数了,不禁立刻转怒为喜,冲着船那边招了招手,唤人过来在他耳边耳语了一番。 “知彼知己,百战百胜嘛!多知道一点有什么不好?” 等待结果的期间,钟漓月转了转眼眸,视线有意无意地扫向沈家码头那边。那边依然有船夫们忙着搬上搬下,可是,却再也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好像突然一下子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钟漓月以为,但凡相爱过的人分起手来,都要经历一段痛苦的藕断丝连期,就像失衡的天平一样,它不会一下子倒向哪一边,而是在半空中左右晃悠几下,然后才陨落。(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五章:痛苦的回忆 可是他们之间仿佛瞬间便断得一干二净,利索得连血液都当即凝固了。钟漓月都忘记了疼痛,也不需要挣扎,缘分便这么顺其自然地结束了,就像做了一场梦。 “钟老板,五少爷,他们一共来了四个人。”片刻后,小厮过来汇报道。 平玉尧看向钟漓月。 “知道了,你去忙吧!”钟漓月点了点头,然后对平玉尧说道:“他们应该不会卖得好的。你放机灵点,送礼的时候不要让他们看到了。” 平玉尧‘哦’了一声,不解地问道:“你为何敢断言他们卖得不好?” “感觉吧!” 感、觉?平玉尧石化了。 上船之前,钟漓月再次交代道:“任何事情都不要操之过急,知道吗?” 平玉尧点点头,然后对船上做了一个动作。 船夫们拔锚,船缓缓动了起来。 钟漓月挥了挥手,跟船上的人告别。 船满载着货物和许多人的期望,缓缓地驶向了前方。 这次估计又得等上十天、半个月了。钟漓月转过身去,准备去买多些的菜,在家宅着。 经过沈家租的码头时,钟漓月故意放慢脚步,试图从那些船工们的聊天声听到一些她想知道的消息。 不过,那些人说的话没有一句是钟漓月想知道的。 钟漓月只好失望地离开了。 可越是这样平静,钟漓月这心里越是惴惴不安的。她想了一下,然后破费去了趟茶楼。 古代娱乐项目少,大家只要闲下来,就会聊起城中最富裕的那几户人家的事情。钟漓月如愿地听到了‘沈家’二字。 不过,当他们说道:‘“最近沈家上上下下可忙坏了,四处给当家人说亲呢!听说这年一过,沈家就要娶女主人过门啦!”’这些话时,钟漓月如遭雷劈,呆愣当场。 “这当家人年龄也不小了,早该娶妻生子了。看看城里头有钱的大户,哪一家人像沈家那么冷清的?” “所以这回啊,他们家连着小妾的人选也一并挑了,待正婚一满三月,便立刻纳妾。听说各家掌柜都忙乱了,把身边所有适婚的亲戚女儿的画像都送去了沈家,这浣京的画师啊,都不够用了。” “哈哈哈。” “听说这沈家的当家人可是一表人才啊!这次若不是因为年龄大了,一般的千金哪配得上?” “这个罗老板的外甥女也不知是何等的姿色,一下子就被选中了,真想看看呐!” “老张头,我说你就妄想了,这话若是叫沈家的人听去了,有你好果子吃的。” “大家一起开开玩笑嘛!” 钟漓月手里捧着一杯热茶,下肚后却是从脚底冷到了心里。豆大的泪珠刹那间不由自主地滚落了下来。 难怪没了踪影,原来是忙着相亲去了。 钟漓月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再无心情听下去,当即起身结账离开。 回到家中,面对冷冷清清的空房,钟漓月满脑子都是往昔的画面。那些画面如今回过头来看,当时的海誓山盟、甜言蜜语,如今真是啪啪打脸。 坐下来心烦意乱,站起来更是满脑子胡思乱想。 “没事的,一定会过去的。”钟漓月咬了咬牙,一边情不自禁地流着眼泪,一边轻声安慰自己道:“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把他忘得一干二净的。一定会的。” 可是好难啊,真的好难好难!这条路明明是自己选的,可为什么自己这么难过呢? 钟漓月心口一阵紧缩,那种无法抑制的痛苦像魔鬼一样一口一口地侵蚀着她的心。她捂住胸口,使劲捶了几下,仍然还是觉得闷,难受。 失恋的时候一定不能独处!可惜她不能找几个闺蜜一起去逛街、吃火锅、看电影。想了想,她决定回家去。 她先到街上进行了一次大采购,另外豪爽地买了一头驴。在乡下,驴可是大件,谁家有了驴,就等于是富户。之前她也有提过要买驴,可是爹娘他们都说浪费了。现在想想,如果家里有了驴,那他们平时进城回乡什么的都方便多了。 她骑着驴,踏上了回家的路。 “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钟漓月故作欢乐地边骑着驴边唱道。 到了丁河村,天已经黑了。 钟老四他们看到钟漓月回来了,都惊呆了。 “大姐,这头驴是……”娇月看着驴问道。 “姐买的宠物,怎么样,是不是很霸气?”钟漓月嘿嘿一笑,傲娇地问道。她本来是想买匹马的,可是考虑马比驴难驾驭,便算了。 “我要骑,我要骑。”小五挤过来,使劲嚷嚷着要爬上去。 钟漓月弯下腰一把将他抱到了驴背上去。 “大姐,你怎么去几天就回来了?”明月高兴地问道。 不止她,全家人看到钟漓月回来都很高兴。 “船走了,我就回来了,反正呆在浣京也没什么别的事。” “吃过饭没有?”马氏关切地问道。 钟漓月过去抱住马氏,撒了个娇,道:“没有呢!娘给我做手擀面吃好不好?” “想吃手擀面了?”钟老四宠溺地笑了笑,道:“走,老婆子,我跟你一起给女儿做去!” “你们快来扶着我呀!”小五生气地喊道。 大家都围着钟漓月,没人管他,他差点从驴背上摔下来。众人回头一看,他正紧紧地抱着驴脖子,气急败坏地瞪着他们。 明月抿嘴一笑,欲过去抱他。娇月上前阻止道:“别啊大姐,明明是他自己要上去的,就让他在上面玩好了。” 几个姐姐逗起了小五的乐子,他们的笑声传遍了整个村子。 钟漓月暗暗拉着明月问道:“红露呢?” “她啊?你走的第二天就溜了,连招呼都没跟我们打一声。”明月生气地道。 钟漓月了然一笑。 “娘面前你可别提这事,她正伤心着呢!”明月提醒道。 “有什么可伤心的?!” “娘以为自己好心救了她,即便她走了也至少会跟我们说一声,可谁知她竟然连句话都没有就走了。真心待人却换得这样的结果,任谁都会伤心的。” 钟漓月无力地笑了笑。世间能有多少事,付出必然就会有所回报?不过人在付出自己的真感情时,确实会期盼着对方也以同等的感情来回报自己。可是不是每个人都能叫做人的,所以,不必祈求别人都跟自己一样,但求问心无愧就好。 “大姐,现在天气冷了,我们几个都睡一个窝,这样暖和,你要不要一起啊?”夜里,明月问钟漓月道。 “好啊!”钟漓月高兴地应允道。她回来本就是求热闹的,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身边能有几个姐妹说说笑笑的,便不会觉得难熬。 小五还小,不懂男女有别,晚上吵着闹着要跟姐姐们一块儿住,大家虽然会逗他,但是还是很喜欢他的。灭了灯之后,钟漓月会讲鬼故事逗她们,有时候也会讲笑话故事,大家说着笑着闹着,度过了一夜又一夜。(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六章:下雪了 有了他们相伴,日子不再难熬,飞快地,便到了平玉尧回航的这天。这次船如约而归,没有任何耽误。 “看你脸上的表情,就知道有好消息。”钟漓月迎着风站着,欢迎平玉尧凯旋。“欢迎回家!” “终于见到你了!”平玉尧的双颊陡然红了。平复了片刻后,他忍不住夸赞道:“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啊!后来的那批船果然不好卖。” “说说,怎么回事?” “铁索连舟的办法,他们只学到了皮毛。也算是他们运气不好,船到了一半,竟然刮起了大风浪,他们一半的小船连同货物都折损了。好不容易撑到了第一站,那些船一只都没卖出去,后来往北皆是如此。回来之前,他们也只卖出寥寥几只。这账,怎么算也是血本无归啊!” “哈哈哈!”钟漓月闻言,差点笑得岔气。“那赵爷岂不是要哭了?” 这个结果是钟漓月没有想到的。 “快别笑!让孙货头看到不好。”平玉尧面色凝重地皱眉提醒道。 “笑还不让我笑啊?”话虽如此,但是钟漓月还是微微收敛了一点。“走,我请你喝茶去!” “喝茶还是改日吧!我现在应该去向赵爷复命,不能再像上次那样了。” 钟漓月点点头,道:“按赵爷的习惯,这时候应该也在茶楼喝茶了,我们正好喝茶、复命两不误,走吧!” 平玉尧讪讪地笑了笑,小声提醒道:“可是你脸上,满是幸灾乐祸。” “有吗?”钟漓月伸手摸了摸脸,活动了一下笑僵了的五官。“放心吧!我会尽量克制的。不过也不能怪我啊,他们损失这么大,我也挺……好吧,我是挺高兴的。但那个风浪又不是我掀起的,要怪只能怪他们自己鲁莽咯!我也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我感觉这回连老天爷都在帮我们。” 平玉尧点了点头,道:“这倒是,这两趟船我们都出奇地顺!” 钟漓月看见孙货头正走向他们这边,于是灵机一动,故意说道:“机会永远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海上风险难测,哪能没有准备的就贸然起航?我这些宝贵的经验也是吃了无数次的亏换来的,别人想邯郸学步,却不懂其中精髓,只能吃瘪咯!” 平玉尧转眸看了看,当即明白过来钟漓月的话意,他默契地立刻开腔,恭维起钟漓月来。 到了赵鼎常去的那家茶楼,平玉尧上前去推开包房门的刹那,钟漓月看到赵鼎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郁闷之色,不禁憋着笑,露出‘同情’的眼神,寒暄几句后安慰道:“赵爷,节哀顺变。” 赵鼎斜了她一眼,冷哼一声。 钟漓月使劲憋着笑意。赵鼎越是这样,钟漓月心里越是高兴,让他耍小聪明! 平玉尧拱手复了命,钟漓月看赵鼎不怎么待见他们,便提出告辞。 “慢着!”赵鼎拉下脸来,问道:“你小子是不是还藏着什么诀窍?” 钟漓月莞尔一笑,摊开双手,无辜地笑道:“诀窍当然有了,但是我没藏着呀!” “没藏着?那为何只有别人的船翻了,你的那些船平安无事?” “赵爷,你可真是……这能怪我吗?我要是有兴风作浪的本事,还用呆在岸上?回海里称王称霸好了。”钟漓月无奈地摇了摇头,调侃道。 赵鼎仔细想了想,问题定是出在铁链上或者捆绑的方式上,没什么别的,于是又问道:“那你说说,你的那些船为何好卖?” “这个吗?!那就恕我不能说了。”钟漓月咧着嘴笑嘻嘻地道。 “不说是吧?”赵鼎不悦地斜睨着她,半真半假地道。 “赵爷可曾见过哪家酒楼的大厨会主动公布自己的秘制配方?那可是吃饭的饭碗啊!”钟漓月用食指和中指点了点桌面,加重了语气:“赵爷这不是为难我吗?” 赵鼎自找了没趣,顿时觉得脸上无光。 钟漓月给他留个台阶,主动离开。“赵爷,我们真的还有要事商量,今日先且告辞了。” 赵鼎自然不会挽留。送走钟漓月她们,他也要想想下一步的路子该怎么走。 钟老板如此聪明的人,手上还握着这么重要的筹码,他不能撇下他。但是,这么年轻就机灵成这样,每次和他打交道都不敢掉以轻心,赵鼎预感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钟漓月给转进去。 “他们可真是笨!我们带着那么多的渔夫前往当地,教他们打捞捕鱼,他们竟然没发现。”出了茶楼后没多远,平玉尧便忍不住一阵得意地说道。 “所以说,不要轻易地相信表面看起来很简单的事情。”钟漓月淡然一笑,说道。就像很多打工的年轻人没上几天班就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很简单,想自立门户,结果可想而知。盲目跟风就是自寻死路。“不过这也瞒不了多久,他们一时粗心大意吃了亏,以后一定会细细琢磨的。” “可我觉得这次的事情,至少会让他们消停一阵子。” “你终于长进了。”钟漓月停下脚步,看了平玉尧一眼,投去赞赏的眼光。“你说得没错,在合约期满之前,我们应该能顺利地完成这件事情。” 平玉尧露出满意的笑容。 两人往家的方向走去。街上突然人声鼎沸起来,大家纷纷抬头看向天空。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下雪了!” 平玉尧和钟漓月也停下脚步,随着人们的视线抬头看去。 寒冷的风呼啸而过,天空中飘着零星的雪花,平玉尧伸出手,接了一片雪花在手心里,然后说道:“浣京也开始下雪了。快要到新年了,这次新年,我多半是在船上过了。” “快要到新年了吗?”钟漓月吹着冷风,心里徒生一片凄凉之意。 浣京的气候尚算宜人,每年冷的时间较短,一旦下了雪,便预示着新年快要到了。钟漓月总感觉这一天应该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到来,可是触不及防的,它就来了。 “漓月!” 钟漓月的心神骤然一紧,她惊诧地抬起头,看到是平玉尧在喊她,眼中不禁掠过一丝失望。 “我,可以这么唤你的名字吗?”平玉尧带着期翼小心地问道。然后又连忙补充了一句道:“只在没人的时候这么叫。” 钟漓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无所谓地道:“一个称呼而已,当然没问题了。” “真的吗?”平玉尧满心欢喜,连吐出来的寒气都带着几丝雀跃。 钟漓月失神地随意点了下头,迟疑了片刻,她突然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你去哪儿?”平玉尧愕然地看着钟漓月慌乱离开的背影,暗暗猜测,她是不是被唤了闺名,害羞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七章:新年已过 钟漓月气喘吁吁地跑到一座宅院前,远远地,她看着森严的门卫,望而却步。 那扇门现在已经没有她第一次来时那么难进了。可是,比起当初不顾一切地往里面冲的那种鲁莽,如今的她已经失去了往里面冲的理由了。最可怕的是,她有一万种要见他的理由,却没有一个能去见他的身份。 钟漓月默默地看着那扇门,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蓦地,小门那边出来一辆马车,缓缓地驶向了沈府的大门口。钟漓月看到明德从大门口出来,他歪着脑袋看了眼马车,然后对着里面躬了躬身。 钟漓月顿时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地盯着大门口。 可是,马车先到了门口,挡住了钟漓月的视线。她只隐隐地看到有个穿着宽袖长袍的人影从大门口出来,然后抬起腿踏上了马车。 接着,明德坐上了前座车夫的旁边,随着一声马鞭子在空中的抽响声,马车缓缓地动了起来。 “不,别走!”钟漓月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双腿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马车渐渐地快了起来,钟漓月也加快脚下的步伐。她来不及去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跟上来,见到了沈兆言又有什么意义,她只知道,她想看到他。 这个迫切的想法使得她放下所有的理智和自尊,现在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见到他,哪怕只是看一眼。 钟漓月一边追,一边哭。 她也不知道自己追的究竟是什么,她只感觉,这辆车把她的心也带走了。 突然,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钟漓月华丽丽地摔倒在了地上。 “啊——!”钟漓月忍不住痛呼了一声,疼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幸好这个路段没什么人,不然她的狼狈相就都被看去了。不过,这个时候她也无暇顾及自己的形象,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在干什么?! 这个跤摔得特别及时,提神醒脑的,钟漓月的理智一下子全都回来了。她抱着摔得很疼的膝盖,自嘲地笑了笑。 不知道痛,又怎么会放手呢?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在前方停了下来。 钟漓月一愣,忘记了腿上的疼痛,诧异地盯着马车看去。 只见一个修长的身影从马车上下来,缓缓向她走来。 他逆着光,钟漓月看得有些吃力,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钟姑娘?”明德惊讶地看着钟漓月的穿着,问道:“你怎么穿成这样?” “原来是钟姑娘!钟姑娘为何要追我的马车?” 这么无情的话……钟漓月刚要生气,陡然又愣住了。她掀起眼帘仔细一瞧,才发现原来是二少爷。 “起来吧!地上不凉吗?”沈谨言温和地问道,他毫不介意地向钟漓月伸出了手。 “这种粗活还是让小的来吧!”明德连忙上前一步,将手臂伸到钟漓月的面前,让她当扶手用。 钟漓月抓住明德的手臂,一把从地上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她漠然地说道:“我不是在追你们,我在跑步,天冷了,跑步热热身。” 沈谨言和明德一脸茫然。 钟漓月的无厘头,明德已经习惯了。沈谨言极少面对这种场景,所以显得颇为尴尬,“那,钟姑娘慢跑!” 钟漓月耸了耸肩,对他们虚施一礼,然后小跑离开了。 “以前府里头不是传,这位钟姑娘是我大哥的通房吗?最近在府里好像不曾见过她。” “二少爷,关于钟家姐妹被冤枉火烧厨房,卖身入府为奴一事是这样的,……”明德慢慢地跟沈谨言解释了起来。 听完明德的叙述,沈谨言大概明白了其中的情况。不过,有两点他仍然不懂:“那她与大哥究竟有没有那回事?” “这个,主子的事,我们做下人的人哪会知道?”明德模棱两可地答道。大少爷对钟漓月有意,明德是知道的,但是瞧如今这样,两人估计是走不到最后的。明德怕自己说出来,损坏了钟漓月的名节,所以不敢乱说。即便大少爷不再宠她,至少也不希望害了她的一生。 “那她们的卖身契还在沈家吗?”沈谨言问道。 “那张卖身契一直都在大少爷手里,有没有还给钟家姐妹,小的便不知了。” 沈谨言点了点头,“大哥宅心仁厚,知道她们姐妹二人是被冤枉的,定会还给她们的吧!” 明德讪讪地笑了笑,算作回应。 随着第一场雪的降临,一场又一场雪接踵而来。 钟漓月除了平玉尧出船的那几天,其它时间一概在丁河村,和姐妹们窝在家里。学堂也因为寒冷而放假了,她们无所事事,在家忙起了腌咸菜、做腊肉这些吃食。 据说失恋的人会很能吃,钟漓月每天睡到日上三竿,中午温度稍微提升一点便开始下厨研发零食。 一个冬天过来,全家几乎都长胖了几斤。回想起刚来到这里时,他们每个人看上去都是面黄肌瘦的,跟现在的白白胖胖简直是天壤之别。 “把你们养肥了,开春卖个好价钱!”钟漓月指着几个妹妹们打趣道。 “要是能卖个好价钱,那敢情好!”马氏也跟着打趣道。 大家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冬天很快就过去了。 全家人都度过了一个丰盛而欢乐的春节,除了偶尔会有村长和乡亲们过来找茬、借钱这些堵心的事之外,其它一切都是顺顺利利的。 新年就这样平平静静的过去了。 偶然静下心来,钟漓月惊讶得发现,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想起沈兆言了,她推测,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能完全忘了这个人。 元宵节那天,钟漓月带上全家人踏上了去浣京城的路。她想让大家赏赏花灯、凑个热闹,长长见识也好。 爹娘一辈子没进过城,看到什么都新鲜。娇月和小五更是激动得疯了,在街上便开始肆无忌惮地一边看玩具,一边追逐打闹起来。 “行了,别喊了!满大街都听见你们的鬼叫声,丢不丢人?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头回进城是不是?”明月跟在他们后面阻止。 锦月虽然对一切也充满了好奇,但她仍然乖巧地跟在父母和大姐的身边,不敢乱跑一步。 钟漓月不禁暗暗感慨道,从小就有淑女的气质! “漓月啊,来来来。”马氏突然对钟漓月招招手,然后小声对她说道:“这都到晌午了,你几个妹妹弟弟肯定都饿了,去买点烧饼吃吧?” “吃什么烧饼呀?要不找个酒楼,要不买点菜回去我们自己做!” “再回去啊?”钟老四咂咂嘴,可惜道:“也行,买几块烧饼,路上吃。” 钟漓月抿嘴一笑,道:“不是回丁河村,我在这里租了宅子的。走,我们先去买点菜,回去吃火锅。”(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八章:北方来客 对于吃的方面,钟漓月更加倾向于回家自己做。尤其是家里人多的时候,大家一边闲聊着一边动手,真的很惬意。 买好菜,钟漓月又带着他们去买了棉被和一些生活用品。 带着全家人来到那个小院子,钟漓月让娇月带着锦月去收拾房间,她和明月则去做饭。 “那我……”马氏手脚无措地想找点事情做。 “爹、娘,你们辛苦半辈子了,该是我们孝敬你们的时候了,你们四处转转吧!这个院子还挺大的。”钟漓月说道。 明月点点头附和道:“大姐说得没错,就让我们也露一手吧!” “实在不行,你们去看看每个房间,自己挑一间朝向好的。”钟漓月将他们往那边的卧室里推。 钟老四和马氏对视了一眼,眼中闪着晶莹的泪花。 没想到有一天,他们还能享女儿的福。 “大姐,这个院子只有你一个人住吗?”饭桌上,娇月问道。 钟漓月点了点头,“嗯。” “一个人住太可惜了。”马氏边吃边含糊地插嘴道。 “可惜什么?!这样你们以后还能常来住。”钟漓月说道。 “那怎么行?!家里那么多地,新盖的房子也那么好,不住可惜了!”钟老四抹了抹嘴,说道。 钟漓月呵呵一笑,“反正你们想住哪儿都可以。” 钟老四和马氏暗暗对视了一眼,他们的想法当然是女儿有个好归宿了。 钟漓月一看他们的眼神就知道他们的意思了。她连忙夹了一个虾丸放到了马氏的碗里,故意打岔道:“这个好吃!很有弹性。” “我也想住在这儿,天天上街玩。”小五一边吃着饭,一边喊道。 “就知道玩,你不是最喜欢跟那头驴一块儿玩吗?死活要骑来。这里哪有家里宽敞?我总感觉院子里臭烘烘的。”娇月‘哼’了一声,埋怨地瞪了小五一眼,道。 小五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那个小眼神,滑稽的样子可爱极了,大家瞬间笑翻了。 钟老四惦记家里的地,加上在这里无所事事的,浑身不自在,所以没住几天,他就带着马氏骑着驴回去了。 明月她们则都留了下来。大城市的繁华让小五忘记了他的小伙伴,钟老四走的那天,那头驴还回头看了一眼小五呢,可惜小五早就去找附近的同龄人玩去了。 还是小孩子好啊,注意力很快就会被新的事物吸引去,对往事没有什么回忆。 不必缅怀过去,心里便没有忧伤。在平玉尧没有回来之前,钟漓月一直带着几个弟弟妹妹四处疯玩,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完全没有大人形。只是偶尔的,在经过沈家的商铺时,她会朝里面看一眼。 “大姐,小心!”明月转头看向钟漓月,却意外地看到钟漓月的头顶上有一个花盆正从她站着的那家铺子的楼上砸下来。明月的脸色骤然煞白,提醒的话刚喊出口,那盆花已经落下。 所幸的是,那盆花坠落到了地面上,恰好落在了钟漓月的脚尖前。 “哪个瞎了眼的?没瞧见下面有人啊?”娇月她们闻声转过头来一看,吓得脸都白了,连忙一齐跑到钟漓月的身边,关切地问长问短。娇月更是气愤地一手掐腰一手指着楼上大声骂道。 “别骂!这家酒楼看上去很华丽,里面的客人应该非富即贵,万一被听见了,不得扒了你的皮?!”明月皱起眉头紧张地拽了拽娇月的衣袖,小声提醒道:“好在大姐无恙,我们就别惹事端了吧!” “哦,砸人还有理了?万一大姐被砸到了呢?他们做错了事,连个礼都不赔,躲起来像个缩头乌龟,这种人还敢扒我的皮?”娇月听不进劝阻,愤愤然地继续破口大骂。 明月被气得直跺脚,锦月和小五使劲拉着她也无济于事。 钟漓月嗔了娇月一眼,平静而不失威严地说道:“也许人家只是不小心而已,本来就不好意思,被你这么一骂,没准更不好意思了呢?不要因为这点小事扫了我们的兴致,走吧!” “算了?”娇月不甘心地问道。 “不算了你还想怎么样?这个花盆没有碰到我丝毫,你说该怎么处理?”钟漓月板起脸道。 娇月扁扁嘴,悻悻然地转过身去。 明月和锦月连忙拉着她往前走。 钟漓月抬头看了看楼上,若有所思起来。 这样的意外年前也发生过一次,现在又来一次,两次都是差一点点就出事,好像有人要害她,又有另一个人在暗中保护她。 钟漓月转头看了看周围,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吧! 不过,这两件事也让钟漓月起了警觉。树大招风的道理永远不会错。 回去之后,钟漓月便立刻着手安排弟弟妹妹回村的事情。明月因为担心钟漓月,一心要留下来陪伴她。一番激烈的争吵过后,钟漓月答应了她先送三个弟弟妹妹回去,然后再回来。 这段时间,正好是平玉尧回航的日子。 钟漓月没有去码头,而是和平玉尧约在了一家茶楼。 “还有最后一趟船便结束了,我想开一家镖局,漓月,你意下如何?”平玉尧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当然举双手赞成了。你这三个月真的成熟很多,可以考虑独立了。不过,我既不会押镖,又不懂航运,只能出点主意,所以,你要开我没意见,但是这老板,只能是你来当,我当个顾问什么的就可以了。”钟漓月笑着说道。 平玉尧一怔,“那怎么行?” “你还想当我的手下啊?”钟漓月含着笑打趣道:“好男儿志在四方,给个女人当手下多没出息?” “若是可以,我愿,愿一辈子都给你当手下。”平玉尧微微低垂着头,吞吐地说道。 钟漓月心口一颤,他这是……钟漓月被突然从脑子里蹦出来的想法吓住了,嘴里那口茶还没来得及咽下,差点把她给呛死。 静默了许久,眼角瞄到的一个熟悉身影从她所坐的那扇窗户外经过。钟漓月不经意地转头看过去,不禁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她坐在一辆马车里,头伸在外面,脸上带着天真的笑容,好奇地看着街上的人群。 没错,就是她!那个……钟漓月努力回想半天,才想起那个女的叫骆云芙。她不老实在北崮河呆着,跑浣京来干嘛? 不会是跟沈兆言有关吧? “你那个店铺我托人找好了,明天带你去看看吧!”平玉尧说道。 钟漓月若有所思,平玉尧的话拉回了她的神智,“找到了?这次不会又是你买下的吧?” 平玉尧笑了笑,“我哪有那么多的钱?又哪会有那么多的好事正好在那儿等着我?!”(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章:大婚 “那就好。”钟漓月笑着点了点头。说出这话之后,她又觉得不妥,于是又补上了两句安慰的话:“不过你迟早有一天会变成有钱人的。” “借你吉言。”平玉尧展颜一笑,问道:“你现在能告诉我,找店铺是要做什么了吧?” 正当钟漓月犹豫着要不要说的时候,那张熟悉的脸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视线范围内。 骆云芙也进来了。 她还是那么的美丽,穿着水红色的纱裙,浑身上下充满了少女力。 钟漓月的注意力立刻被她紧紧地吸引了过去。 她身边的两个婢女扫了一眼大厅,随后,骆云芙也扫了一眼大厅。视线触及到钟漓月时,她的目光没有任何停滞,像看陌生人一样,扫过去便算了,没有因为熟悉而停留片刻。 她不记得她了? 她身边的婢女指了指隔着钟漓月有三张桌子远的位置,骆云芙点了点头,然后便迈开步伐走向了那个也是靠窗的位置。 “你认识那位女子?”平玉尧的目光随着钟漓月的视线看过去,然后问向钟漓月道。 钟漓月赶紧回过神来,连忙撇清道:“谁认识她呀?她可是……那么高贵的一个女子,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我怎么会认识呢?!” 骆云芙一家可是朝廷的通缉犯,谁敢认识她?钟漓月打着哈哈转移话题,一边撒谎一边观察着平玉尧的表情,生怕他听出端倪来。“你小时候有没有玩过人偶?” “人偶?”平玉尧并没有多想,他细细回想了一下,然后答道:“那不是女子家玩的东西吗?我看过姨娘们生的姐姐和妹妹们玩过。” 看来他完全没有在意。幸好骆云芙没有过来认她,不然以后被朝廷发现了,她可脱不了干系。估计骆云芙压根没把她当回事,所以都不记得她了。也或许,这个人只是跟骆云芙长得像而已。反正钟漓月放心了,于是接着刚才的话题,将初来浣京卖人偶的经历和盘托出。 “你想开这样的店铺?”平玉尧暗暗在心里算了一下,然后说道:“利润应该远不及开镖局。” “可是养活我和我的家人还是没问题的。”钟漓月说道。 “这样,你真的能满足?”平玉尧颇为不信地问道。 钟漓月耸耸肩,“小富即安,做个富贵闲人便是我的追求。” “若是想达到这个,你早……”平玉尧欲言又止,转而岔开话题说道:“以你的才能,实在是可惜了。” 钟漓月漠然一笑。 这辈子,她不想再拼搏了,首先身体健康是第一位,其次便是开心。开心轻松地过一辈子,真的比死了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强多了。上辈子她用力过猛,这辈子她只想做个无所事事的人。 “而且开这样的店铺,会有很多繁琐的过程。若想做到精致,你还得四处找有名气的绣娘。你虽然在街头叫卖过这类物品,但是你没有开商铺的经验,极有可能忙得一团糟,最后还赚不到钱。”平玉尧已经开始从商人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钟漓月无所谓地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好了,我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一下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 这种话莫名地戳中了平玉尧的心,他突然唤道:“漓月!” 钟漓月刚从座位上站起来,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吓了一跳,愕然地问道:“叫我干嘛?” “店铺确定好了以后,你是否便要忙着装修铺子的事?” 钟漓月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那明日,我们还是不要去看铺子了吧!缓一段时日再看。”平玉尧面色凝重地说道。 “为什么?”钟漓月不解地问道。 “答应我,最近都乖乖地呆在家里,莫要出来!”平玉尧再一次说道。 钟漓月被他这个行为搞糊涂了,转眸想了一下,她突然明白过来。这段时间,街上到处都是沈家当家人大婚在即的喜讯,他怕她听到! “你怎么知道我跟沈兆言的事情?” 平玉尧眸色染上了一层氤氲,“他三媒六娉上门提亲,浣京城里谁人不知?” 钟漓月勾起唇角,无力地笑了笑,“三媒六娉又能如何?现在不还是要娶别人为妻吗?我没事的,他之于我,已经是过去式了。” 顿了顿,钟漓月挑眉看着平玉尧,“你早就知道了?” “我……”平玉尧眼神闪躲着,支支吾吾起来。 “没事的,路上碰到,尴尬的人应该是他而不是我。” 平玉尧的担心显然多余了。沈家当家人大婚的日子如期而至,钟漓月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有因为任何事而停歇。大婚那天,她的店铺正好也装修完了。不过,下一刻,她火急火燎地大声嚷嚷起来,要立刻开业。 “现在?这未免太过于仓促了吧?”平玉尧惊讶道。 在店铺里帮忙的明月也点头表示赞同。 “不行!我就要选在这一天。这一天是他们家包下来的吗?只能他们家用?”钟漓月执拗地说道。 因为这条道在主道上,沈兆言接亲来回的路上都会从门口经过。明月和平玉尧一来是觉得仓促了,二来是怕钟漓月看到会伤心。可是钟漓月恰好是想看到他穿着大红新衣,迎娶别的女人的样子。她甚至想故意地站到他面前,看看他会以何种表情相对。是以沉默,还是以难过? “大姐,你还是在乎大少爷的,对不对?”里屋,明月轻声问道。 “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像?”钟漓月坐在凳子上,漠然地问道。 明月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也想表现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告诉他没有他的日子我过得好极了。可是,我好久没看到他了,我……”说到这里,钟漓月突然哽咽了起来。那种刻意掩藏在心底里的思念之情瞬间涌上心头,然后又立刻蔓延至全身。 “大姐,既然如此,那你当初为何要拒绝大少爷的提亲呢?”明月实在是想不明白。 外面的唢呐声已经吹响,满街似乎都是一片热闹景象。 钟漓月摇了摇头,摆手道:“算了!” 时至今日,钟漓月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个勇气去面对这一切。她以为失恋的伤痛很快就会过去,她觉得自己没事。可是当事情发生在眼前,她才知道自己原来如此地脆弱,简直不堪一击。 在平玉尧的安排下,明月扶着钟漓月回去了。 “大姐,你想吃什么,我们顺便买点回去吧?”明月关心地问道。希望大姐这次能化伤心为食量。这次,她绝不笑话大姐要长胖了。 “我想吃……很多很多东西,我们涮火锅吧!不是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吗?天下间没有什么事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钟漓月假装若无其事地调侃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换人了 明月讪讪地笑了笑。虽然大姐所说的话她没怎么听懂,但是只要大姐开心,她就愿意陪着她一起。 “来,尝尝这个酒。”钟漓月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壶酒,然后又像变魔术一样拿出两个小酒杯,先给明月倒了一杯酒,然后递到了她的面前。 明月排斥地将脑袋往后一缩,皱眉说道:“大姐,女子家怎么能喝酒呢?!你何时买的,我怎么没看到?” “小酒怡情,没听说过啊?”钟漓月嘿嘿一笑,满脸狡猾的样子,她将酒杯放在明月面前,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一口喝了。 “大姐!”明月脸色瞬即一惊,眼睛都瞪直了。 “怕什么呀?反正又没人看到。”钟漓月再次倒了一杯,正准备喝下,明月一把抢了过去。钟漓月一脸不高兴地指着她问道:“哎,你干嘛呀?” 明月好声相哄道:“大姐,喝酒伤身的,况且正经人家的女子才不会喝酒呢!你那些话都从哪儿听来的?!” “你给我!”钟漓月起身欲过去抢,但是脚下已经开始打飘了。 明月一着急,索性自己仰头喝下了。一杯酒下肚,眨眼的功夫,她的整个五官都皱成了一团,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里好像要挤出眼泪来了,她感觉自己整个喉咙都烧了起来,直喊:“辣!辣!”一边还大口地哈着气。 钟漓月被她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她夹了一口菜到她的碗里,提醒道:“快点吃口菜,过过嘴。” 明月连忙低头吃菜。 趁这个功夫,钟漓月连喝了两杯酒。 “大姐!”明月气得没办法了,只能干着急。 “今朝有酒今朝醉,今天,就给我这个机会好好醉一回吧!我答应你,明天一定好好开始。”钟漓月保证道。其实她不想把自己搞得成悲剧女主角那样,被男人甩了就喝酒疗伤,这个剧情太恶俗了,她很鄙视。不过原来,到了自己的头上,真的会有一醉方休的想法。 不对,谁被男人甩了?明明是她不要他的好不好? “哈哈!是我不要他的才对。”钟漓月眨着迷离的笑眼,语无伦次道。 明月清醒得看着钟漓月在那儿自言自语,很是心疼她,但是她帮不上任何忙,只能好好地照顾她,吃完饭,再烧个热水给她泡个热水澡,让她舒舒服服的睡一觉。或许等一觉醒来,真的就好了。 不过,想象总是美好的。 明月正在心里盘算着待会儿去烧热水的时候,头一阵阵眩晕感传来。她不由得单手扶额,又揉了揉太阳穴,依旧还是感觉晕乎乎的。难道自己这么不胜酒力,一杯就醉了? “装!”钟漓月指着昏昏欲醉的明月,‘不高兴’地埋汰道:“还挺像的,小样!我又没让你喝!你还醉了?呵,呵呵,这酒多贵呀?我哪舍得给你喝?” 明月摇头晃脑的,挥了挥手,轻声说道:“我真的不行了!”话音刚落下,她便趴下了。 “喂,喂?”钟漓月眨巴着眼睛,大声喊了好几下,明月都没反应。她扶着桌子站起来,过去推了推明月,“真的醉了?一杯就倒啊?哈哈哈,哈哈哈。” 钟漓月笑了几声,感觉脚下轻飘飘的,好像在云端漫步一样。不知突然从哪儿来了雅兴,她在屋子里转悠了起来,她的一只手半悬在半空中,另一只手端着酒杯,嘴里哼着歌。 转着转着,她开始感到头晕目眩的,脚下也有点打滑。一不小心,她的重心没有找稳,身体向前方倾倒了过去。 然后便失去了知觉。 翌日,太阳已经快到天空的正中央,钟漓月才悠悠转醒。不过她不是自然醒,而是被明月吵醒的。 “你讨厌死了!干嘛又要吵醒我?你自己不爱睡早觉还不让别人睡啊?”钟漓月带着起床气埋汰了几句,然后翻过身去将整个身体缩进了被子里。 “大姐,出大事了!”明月严肃地喊道。 “天大的事你找高个子去!”钟漓月毫不动摇,生气地捂在被窝里大声抗议道。 “我找高个子干嘛呀?”明月被钟漓月无厘头的话弄得又气又恼,她直接说道:“这可是你的事!大姐,我一早出门去买菜,听到了一个天大的消息,是关于大少爷的。原来大少爷早就被驱逐出沈氏门第了,昨天成婚的是沈家的二少爷,他才是沈家现在的当家人。” 时间仿佛在瞬间停止了。 一秒、两秒、三…… 钟漓月猛地掀开被子,翻身坐了起来,她惊讶地看着明月,皱着眉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是真的。”明月干脆笃定地说道:“现在大街小巷都在传这件事,沸沸扬扬的。沈家对外一直没有公布此事,大家都传是因为沈家不敢将家丑外扬。直到昨日成婚,二少爷出来迎亲,大家看到了才知晓此事,现在传得满城风雨。” “那沈兆言人呢?”钟漓月顿时心口一紧。 “这个我也不知道,有人说他早被沈家赶出了浣京。”明月为难地答道。 钟漓月摇了摇头,根本不相信。“不会的!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让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步?” 明月也不知道,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暗暗地为之惋惜:“哎——!”以前还觉得自己勉强可以做二少爷的通房,如今他成了当家人,她们姐妹可能再也回不了沈府。原来该伤心的不止大姐一人,还应该有她。 发愣之际,钟漓月迅速地翻身下来,飞快地穿上衣服,明月不解地问道:“大姐,你……” “我要去找他!”钟漓月直接说道。 “人海茫茫的,你去哪找呀?况且,他未必还在浣京啊!” “我不管!我一定要找到他!”钟漓月斩钉截铁地说道。 她快走到门口时,明月才陡然想起来:“哦对了,我差点忘了说了,平五少爷正在客厅里等着你呢!” “知道了。”钟漓月甩下一句话便开门出去了。 来到客厅,平玉尧看到她便直接说道:“开张的吉日我选好了,有三个最近的,你看定在哪一天?” “沈家当家人换了的事情,你听说了吗?”钟漓月劈头盖脸便是问道。 平玉尧微微一怔,眼中掠过一丝轻蔑:“听说了。想不到沈老板半生英明,一旦之际便被毁了,看来他也并非像传言所说的那般厉害。” “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我要去找他!”钟漓月毫无顾忌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平玉尧脸色骤然一冷,“这个时候,你找他作何?” “我……”钟漓月顿时语塞。对啊,自己找他干嘛呢?他不管风光还是落魄,都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了,找到他又能说什么呢?安慰他几句,还是给点钱接济接济他现在的生活?(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想法吓人 “你现在在浣京城里已是名声显赫,众人皆知,这个店再开张的话,你便成了炽手可热的商界奇女子。只要你把女儿家的身份一公布,到时候上门提亲的男子恐怕会排到城门外。而他呢?如今落魄得恐怕给你做小厮都不配!”平玉尧冷声说道。 他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说沈兆言,之前他一提到沈兆言,便会露出崇拜的神情。想不到树倒猢狲散,连昔日的粉丝都是如此。钟漓月一脸悲怆地看着平玉尧,替他感到可悲! “你……为何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平玉尧被钟漓月的眼神吓到了。 “在你眼中,评定一个人是好是坏,是否只需看他的事业如何?如果他失败了,便说明他能力差,人品差,各方面都不好?”钟漓月冷然地看着平玉尧,问道。 平玉尧垂了垂眼眸,转而又直视着钟漓月,果断地答道:“倘若一个人有得天独厚的好条件,最后却以失败告终,那只能说明这个人有问题。” “一个人失败的因素有很多,人生道路那么漫长,有谁能保证一辈子都平安无事?你这么武断,有点仇富的味道。”钟漓月实话实说道。 “仇富?” “你因为自己出身不好,现在却翻身了,而瞧不起那些出身好,最后的下场却不好的人,不是吗?”钟漓月不悦地说道。 平玉尧大感意外,钟漓月竟然会这么说他!他脸上划过一丝受伤的神情:“在你眼中,我是这样的人?” “是不是你心里有数!”钟漓月语气十分不善,她就是容不得别人说沈兆言的不好。 懒得再跟他浪费唇舌,钟漓月转身出去了。 平玉尧愣了片刻,然后长腿一迈,挡住了她的去路,放软语气说道:“别去找他!方才是我不对,我给你赔礼。你冷静一下!眼下最要紧的,是该为自己的店铺想个好名字,选个好日子,准备开张的事情。以沈老板曾经的辉煌,定是养出了一身傲气,即便你找到他,他也不会见你的!” “你这么确定我能找到他?你知道他在哪?”钟漓月神情一顿,听平玉尧的话音心中不禁陡生疑惑。 平玉尧摇了摇头,“我怎么会知晓?此时,恐怕是无人知晓了吧!” 钟漓月想想也觉得不太可能,一定是自己太紧张,想多了。“如果你真想帮我,就帮我去找他吧!这个时候是他最困难的时候,虽然我帮不了他多少,但是至少,我不能让他一个人。” 平玉尧犹豫起来。 “不帮可以,但是请别阻止我。”钟漓月冷淡地说道。 “漓月!”平玉尧对着钟漓月欲决然而去的背影大喊了一声。 “店铺的事麻烦你了,你去忙你的吧!开张之日我打算无限期延长,你不必等了。”钟漓月连头都没有回,足以见得她的决心有多坚定! “难道你不能看看我吗?”平玉尧大声问道。他不想看着她走,因为她一走,他知道她便再也不会回头了。他将藏在心中多日的秘密说了出来:“我见你并不着急出嫁,便想等到自立门户,足以给你优渥的生活那天再向你提亲,可是你却告诉我,让我不必等了,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无数次我站在船头望着你的方向,默默地在心里对你说再等几日,用不了多久,我便能向你提亲。只有带着这样的期盼,我才能熬过被一望无际的冷水包围的日子。” 钟漓月愕然地回眸看向平玉尧。 她从不知道,他心中竟然有这样深刻的想法。从上次初现端倪时,她便已经开始和平玉尧刻意保持拒绝,说话的语气也注意了许多。但是,她还是给了他错误的讯息吗? “若是你对他有意,为何又要拒绝他的提亲?”平玉尧不解地问道。 钟漓月想了一下,直接告诉他道:“因为我跟他说,我想做他这辈子唯一的妻子,此生都不许他纳妾!可是他不同意,所以我们谈崩了。他以为让我做正妻我便能妥协,所以便派人来提亲。” “你……”平玉尧听到那句‘唯一的妻子’时,也同样露出震惊的表情。 “很荒唐对吧?”钟漓月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问道:“你能做到吗?” 平玉尧双唇紧抿,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钟漓月轻笑了一声,扭头走了。 明月正站在门外,这些话她应该都听到了。钟漓月出来时看到她满脸惊讶之色,也没有去解释,越过她直接走了。 “你大姐的想法,一直都是这般惊世骇俗吗?”许久,平玉尧缓过神来,他看到明月,脸上划过一丝尴尬,干干地问道:“令尊、令堂都是这么教你们的?” “我……”明月动动嘴唇,却不知该如何解释。虽然她也被大姐的想法吓到了,但是在外人面前,她不能下了大姐的面子。 钟漓月跑到街上,先是在沈家的各个商铺找了找,然后又跑到沈府。 沈府的门前竟然有很多的人,上门拜访的人接二连三。恐怕大家都听到了传闻,接着道喜的借口前来探虚实的吧!钟漓月犹豫着要不要也过去问问,思考再三,眼角的余光正好瞄到一个胖老板从不远处过来,正向着沈家大门走去。她灵机一动,悄然地跑到他的身后,跟着他向前走,利用他的身体挡住了别人的视线。 到了大门口,只听门卫恭声喊道:“呦,这不侯老板吗?” 胖老板抖抖身上的肉,笑眯眯地说道:“算你们有眼力,来过一次就记得我了。没错,沈老板在家不?” 门卫呵呵一笑,“在呢!在呢!侯老板里面请!” 钟漓月无语了,腹诽道:你胖得这么罕见,想忘记都难啊! 跟在侯老板的身后,她大摇大摆地进了沈府。 今天是家主成亲的第二天,按礼说应该闭门谢客的,但是沈家却是铁门大开。钟漓月心中几乎已经肯定,沈家确实是换当家人了,所以才会热情地让客人们进屋去。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新上位的当家人可以认识一下沈家生意上的合作伙伴,然后聊一聊,熟络一下感情,为以后接手沈家的生意奠定基础。 钟漓月怕被认出来,于是走到半路便闪到了一边,然后悄悄地摸去了厨房。 “高婆!”钟漓月憋在门口,冲着里面轻喊了一声。 高婆子浑身一机灵,四处瞄了瞄,看到门外有个人正对着她招手,皱眉想了想,始终没认出来。 “是我呀!”钟漓月着急地道。迫不得已,她趁着没人注意时连忙露出一整张脸来。 高婆子的眼睛陡然一亮,骨碌碌地瞄了瞄管事,然后找个借口溜了出来。“漓月?你,你怎么一副男装的打扮?差点没认出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少夫人 “我来不及解释了,大少爷人呢?他真的被赶出沈府了吗?” “哎呦,我一个烧火的,我哪知道这些啊?我也是今天才听说,家主换人了。”高婆子拍着大腿说道。 钟漓月顿时泄气了。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她又问道:“那之前有没有发生什么征兆?” “这个,”高婆子用力想了想,答道:“前段时间听说大少爷抗婚,被沈老太叔公关进祠堂思过了。” “抗婚?”钟漓月一愣,心里狐疑:他不是要娶妻了吗?怎么又抗婚了? “府里头传得沸沸扬扬的,也不知是真是假,我们下人就当听个乐呵。哎,你这些天都跑哪去了?怎么突然出府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大少爷跟你提亲的事是真的吗?”高婆子发挥八卦的本能开始盘问道。 钟漓月吞吞吐吐地敷衍道:“这个,说来话长,反正,我……大少爷还欠我钱呢,我得找他要回来。你能把我从后门送出去吗?” 高婆子刚要点头答应,厨房里的管事突然喊她进去。高婆子左右为难,钟漓月不想给她添麻烦,就独自走了。 其实她还想去竹园看看究竟。 说不定沈兆言只是被关禁闭了呢! 毕竟当家人不是说换就能够立刻换掉的,又不是上街买菜那么简单。 钟漓月一边四处瞄着,一边小心翼翼地闪着身体往竹园的方向走去。沈府之前很冷清,横着走也不会撞见人。现在不同了,侍女、小厮到处都是,府里的佣人好像一下子多了很多。钟漓月隐约感到了一点变化,但是不到竹园,她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不死心的。 在去竹园之前,钟漓月突然想到了春乔,于是半路拐弯去了那个关押春乔的地方。 到了那里,没有预想的看守人前来挡住她,喊了几声‘春乔’也无人应声。钟漓月心里开始有点慌乱。之前光是听说,她没觉得有什么,也可以说她完全不相信,她进府只不过是为了证实那些话都是传言而已。可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所有的传说都有可能是真的。 钟漓月不再有任何耽搁,立刻去了竹园。 竹园的门口没有人守着,之前有,如今也被撤掉了。钟漓月躲在暗处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有几个人出出进进的,很自由,便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大家都聚集在了前厅,钟漓月看了一眼后便去了后院。后院空无一人,钟漓月想,那几个丫鬟应该都在前厅奉茶了。 悄悄地来到书房外面,钟漓月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一下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于是又叩门试探了几声,还是没人。于是,她大着胆子迅速地闪了进去。 书房没什么变化,桌子、椅子的摆设还保持着原来的位置。钟漓月去书库那边看了下,也是如此。包括沈兆言送她的那一排书,都没有任何变动。 钟漓月想了一下,然后立刻去书桌那儿,打开左手边的下面那层抽屉。 那根簪子不见了。 那个荷包还在。 她离开沈府回丁河村之前,曾经把沈兆言送她的那根簪子放在了这里。当时也是带着一点赌气的意思,因为这个抽屉里单独地存放着骆小姐送他的荷包。所以她就故意地把簪子放在了这个荷包上面。如果沈兆言想骆小姐,准备拿她送的荷包看看,睹物思人,那沈兆言先看到的,一定是这根簪子。 如今荷包还在,可是簪子没了。 怎么回事? 钟漓月苦苦冥思起来。 想了许久也不明白,她便不再去想了。于是出了书房,走向主卧房那边。 主卧房的门敞着,钟漓月还没走近,便看到有一个丫鬟从里面出来。仔细聆听,便能听到屋子里面隐约传来女人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一个瓷器碎掉的声音,然后是一个脆生生的巴掌声。 没一会儿,一个丫鬟捂着右脸颊从屋里跑出来,她的眼眶红红的,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钟漓月打眼一瞧,顿时愣住了,她是……“念秋?” 她怎么又回到竹园了? 带着满腹疑问,钟漓月绕到了主卧的左侧方,透过窗户的缝隙,她终于看清了里面的情形。 屋子里一共有四个人,都是女子。其中一个丫鬟蹲在地上捡瓷器碎片,另外两个站在坐着的那个人的两边,给她捶肩。 那两个站着的丫鬟钟漓月不认识,但是蹲在地上捡碎片的丫鬟,不正是若冬吗? “这么笨手笨脚的,到底会不会伺候人?”左边那个捶肩的颐指气使地数落道。 若冬一边挤着干笑,一边求饶。 “我也不想为难你的,可是你做事太不让人称心了。”坐在板凳上,被捶肩的那个女子开口说道。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听上去便感觉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可惜她被丫鬟挡着,钟漓月看不到她的脸。不过,听着这个声音,钟漓月总感觉好熟悉,好像曾经在哪里听到过。 到底是在哪儿呢? 钟漓月绞尽脑汁,使劲地去回想。 “都是奴婢们的错,奴婢们手拙,惹少夫人生气了。”若冬小心翼翼地说道。 “哎,你说你,也是伺候了……”那个女子惋惜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她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们之前伺候过谁我不管,但是我有我的规矩,既然你们做不到,便要接受责罚。因为,我才是你们现在的主子。” 若冬仿佛听到了什么骇人听闻的大事一样,脸色瞬间一片惨白。她立刻冲着那个女人磕头求饶道:“少夫人饶命啊!少夫人饶命!” “放心吧,要不了你的命,就是让你知道知道我的规矩,长长记性。”少夫人语气平常地说道。 她的声音温柔极了,仿佛是在说一件极其普通的事情,从她的语气里听不到一丝怒意,也感觉不到半分的害怕。可是若冬脸上恐惧的表情却告诉钟漓月,她的‘责罚’,至少会要了她半条命。 “去吧!别忘了方才出去的那个。”少夫人一声令下,她身旁的两个丫鬟福了福身,然后便一齐将面无血色的若冬拖了出去。 随着视线阻碍物的消失,钟漓月的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个人。没等看清楚这个少夫人的面容,钟漓月便想起了这个声音的主人——骆云芙。 在看到骆云芙那张脸时,钟漓月愕然了。 她竟然嫁到了沈府,成了沈府的少夫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少夫人的态度 沈家真的是不要命了吗?将一个朝廷通缉犯娶进门来?这可预示着将来一毁具毁的被动局面。只要骆家翻脸,或者被对手知道了然后去告发此事,沈家可就是万劫不复了呀!放着这样一个定时炸弹在身边,就意味着全家族的未来都掌控在别人的手里。沈兆言不会这么笨的,除非是特别爱特别爱骆云芙,十分地信任她。 但是钟漓月认识的沈兆言,可不是喜欢被别人掌握主动权的人。 “真想一把火烧了这儿!”骆云芙气愤的声音响了起来。 钟漓月瞬间回神,看向屋里。 骆云芙正一个人看着这间屋子,视线扫着角角落落,语气悲伤地自言自语道:“用尽千辛万苦回来,得到的却不是我想要的。” 她咬着牙,双眸微微眯着,露出狠戾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恐怖。 不是她想要的?难道,她回来的目的是沈兆言,结果嫁的人却并非沈兆言? 这么说来,沈府的当家人果真不是沈兆言了。 钟漓月越来越糊涂了,只隐隐地感觉到有一个大阴谋,正在悄然无息地进行着。 正凝神静气地想着心事,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说话声。 钟漓月神情一紧,立刻闪身憋到了另一侧墙壁后面。 “……还是先放一放吧!不着急。” 这是六爷的声音! “六爷?”钟漓月愕然地忍不住低喃了一声,六爷依然还留在当家人的身边,现任当家人不介意?钟漓月竖起耳朵安静地聆听起来。 “我瞧各位掌柜对我的态度也还不错,难道这不能说明我现在的一言一行已经得到了他们的认可吗?”沈谨言颇为不悦地说道。 荣六干干地笑了笑,讪讪然地说道:“话虽如此,但是你从未主持过大局,有很多地方还得多加小心。这些掌柜们的都是老家伙了,做了一辈子的掌柜,对店铺里的事情了若指掌,知道得比任何人都要深刻,多听听他们的意见总是不坏的。” “他们这是意见吗?这分明是在针对我!”沈谨言语气怒然地道:“荣叔,你也是沈家多年的老伙计了,难道说话没他们有分量?总之我不管,我相信,荣叔定然会帮我解决这些事情的,对吗?” 荣六蹙了蹙眉,面露为难之色。 “荣叔,你一定想办法,尽快安排我进族谱。一天不进族谱,我心里一天不踏实。”沈谨言担忧地说道。 “此乃沈家家族大事,还是得太叔公点头才行啊!” “我知道!可那个老东西不知是怎么想的,他说过我成婚之后便议这事的,可是我成婚后每次去找他,他都躲着不见我。”沈谨言语气里饱含着埋怨之意。 “当家人没那么好做的,还得看你的表现。”荣六劝道。 “我还需要如何表现?我爹就两个儿子,一个已经废了,我不来继承这份家业,谁来继承?”沈谨言不服气地说道。 听他说沈兆言废了,钟漓月简直气炸了,她真想过去废了他! 这个沈谨言如今怎么变成了这样?态度傲慢,语气嚣张,一点也不像以前那个谦虚有礼的二少爷了。一个人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变化这么大,除非,他之前的形象都是伪装出来的。 难怪沈兆言不喜欢他!恐怕是早已识破了他两面三刀的本性了吧! 让钟漓月觉得匪夷所思的是,六爷为何一点也不反感他呢?他跟了沈兆言这么多年,见到原来的主子落魄了,对现任的主子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排斥的,可是他的态度…… 真是奇怪! 正思绪间,骆云芙从屋里出来了。 只听她一声冷哼,然后走开了。 “站住!”沈谨言不高兴地叫住了她。 骆云芙转过身去,带着轻蔑的神情斜睨着他,漠然地问道:“何事?” “你那是什么眼神?见到你的夫君,且有外人在此,你竟然连礼节都忘了?!”沈谨言语气不善地斥责道。 “夫君?”骆云芙鄙夷地道。提到这个词,她便是气不打一处来,若是知道沈家的当家人是他,她当初即便是死也不会嫁进来的。奈何人已嫁进来,家中所有人都极力劝她,让她先坐稳这沈家少夫人的位置再说。 可是,面对一个完全不喜欢之人,如何洞房花烛? 若不是为了顾全大局,她定要…… 骆云芙暗暗咬了咬牙,忍住心底的怒气平静地说道:“夫君这厢有礼了。” 沈谨言诧异地看着她,问道:“仅仅如此?”连福身的动作都省了?“这便是罗老板口中所说的知书达理?你的舅舅,他是不是……” “夫君,既然你知道有外人在此,家事还是回屋去说吧!”骆云芙冷声提醒道。 “你如此无礼,还有何话可说?既然你舅舅没教好你,那夫家就好好教教你,免得你丢了沈家的颜面!”沈谨言怒然地指着骆云芙道。 今天骆云芙算是撞到枪口上去了,她不知道沈谨言刚才被几个老掌柜‘教育’了几句,很不顺心,所以骆云芙对他这幅态度,顿时让他火冒三丈,他觉得自己在外面不能说了算,在家里为何还不能?! 骆云芙挑着眉眼斜视着他,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夫君准备要作何?” 沈谨言跨步过去,一把抓起骆云芙的手腕往屋里拖。 荣六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悄然地转过身去,离开了这里。 进屋里的惩罚?钟漓月自动脑补了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呀!她立刻甩了甩头,没有继续深想,关她什么事? 正准备走,里面有了声音。 “你可不要逼我动手!”骆云芙警告的声音响了起来。 “动手?”沈谨言邪魅地笑了笑,露出一副很期待的神情:“好啊!娘子想先从哪里动手呢?要不要为夫帮忙?” “啪——!”随着一声巴掌的脆响声,骆云芙骂道:“下流!” 沈谨言惊愣住了,他呆呆地指着骆云芙,不可置信地道:“你?你竟然敢动手打你的夫君?” 回想洞房花烛那夜,他掀起她的红盖头之后,便看到她满脸的惊讶之色,然后她焦急地问道:“你是谁?” “我是你的夫君啊!” “你是沈兆言?”骆云芙双眸微微泛起了冷光。难不成沈家想糊弄她? “你见过我大哥,对吗?”沈谨言便直接问道。 “我……”骆云芙为防止身份露馅,便否认了,她压制住心底的怒意,假装不经意地问道:“没见过,只是听舅舅说过。你与他说的,完全不像。我听说沈家有个二少爷,你便是?为何与我成婚的人是你?”(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开张 “那你认为,你要嫁之人是谁?” “自然是沈家的当家人,沈兆言!” “沈家已经没有‘沈兆言’此人了!他犯了家规,已被家族剔除出族谱了。” “什么?这是何时的事情?”骆云芙再次惊讶起来。 “有些日子了。只不过,这种事并非光彩之事,所以不便对外透露。如今你是内人了,便需知晓此事,以后,我便是沈家的当家人了,也是你的夫君。”沈谨言微微一笑,然后倾身过去。 骆云芙伸出双手一把抵住了他的胸膛,阻止了他继续前进。她偏开头,羞涩地说道:“我,今日有些不舒服,因为早已选好了吉日,不能更改,所以勉强撑着身体嫁了过来。” 他以为她那是害羞了,所以一时心软,对她的话信以为真。直到今日,看到她对他越来越无礼的态度,他确定,她当时并非害羞,而是不屑多看他一眼。她是冲着沈兆言来的! “你到底有何目的”沈谨言质疑道。 骆云芙不想回答他,眼中划过一丝不屑,这次连话都省得说了。 她的目的?应该就是沈兆言吧!可是刚好她嫁过来时,沈兆言被撤职了。很显然,二少爷和骆云芙二人都不知对方的身份。这其中的阴差阳错,会不会是人为操控的? 带着疑惑,钟漓月悄然离开了沈府。 经过门房时,钟漓月低着头,径直朝外走去。因为今日来往的人较多,两个门卫见她的穿着不像是府里的下人,便没有加以阻拦。 热闹的大街上满是南来北往的行人,钟漓月放眼望过去,只要见到身形熟悉的便会走近去看看。 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还是不是。 满大街都是人,却没有一个是她想要找的那个。 茫茫人海,难道他们真的就此别过了吗? 沈兆言,你到底在哪里? 钟漓月疯了一样地四处寻找,跑遍繁华的街道,跑遍大街小巷,包括他们以前曾经去过的所有地方,始终不见其踪影。 周围那么吵闹,黑压压的人头攒动着,可是她却觉得整个世界好安静,她的耳朵听不到任何声音,眼里看到的影像也全都是模糊不清的。 一边搜索着,一边往前走,不知不觉间,她来到了一处宅院前。 这是什么地方? 自己怎么会来这里? 钟漓月看了看周围,想起这里是沈兆言用来藏她的那个‘金屋’。是她的潜意识带着她来到了这里,莫非…… 钟漓月灵机一动,连忙上前去使劲拍着门叫唤道:“沈兆言?沈兆言?” 喊了许久,门里面都没有任何动静。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钟漓月难过得依靠在门上,任由身体顺着门往下滑去。 “沈兆言,你到底在哪?”钟漓月伤心地嘤嘤哭泣起来。 一定要好好珍惜身边的人,不管他是路过还是常驻你的世界,都要好好珍惜,因为你永远也想不到,哪次见面也许就是这辈子的最后一次。 自从那天以后,已是第五天,钟漓月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日魂不守舍。明月悉心地照顾着她,安安静静地陪伴在她的身边,虽然心疼,却也无能为力。 平玉尧连续来了几日,见钟漓月都是这副状态,便有些气恼。 “你不是一向自诩洒脱吗?你不是常说不管男人、女人,事业永远都是最重要的吗?你辛辛苦苦忙碌那么久,眼看着一切就绪,大家都在等你开张大吉,你却突然沉默了,丝毫不为所动。漓月,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若是为了沈兆言,当初又为何拒绝求亲?”平玉尧质问道。 钟漓月面色无波地看着窗外。 “即便你现在找到了他,又能做些什么呢?和他一起坠落下去?”沉默了片刻,平玉尧叹了一口气,最后说道:“即便为他难过,也该有个限期。” 钟漓月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一下。 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让黑暗包围着自己,是为了什么呢?为他哀悼?还是陪他一起坠落? 不! 沈兆言若是这么不堪一击,就此沉坠下去,便不是沈兆言了。 如果自己为了他不顾一切,便也违背了当初离开他的决心。 想到这些,钟漓月萎靡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悲伤也该有个限度,同情也要有个期限。如今,她已经哀悼结束,就让心底仅存的那点爱,随着他一同消失吧! 钟漓月推开门的瞬间,心里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她要开始‘出征’了,为自己的事业,为自己的未来。 她把开张的日子定在三天后,这三天里,她仿佛要把耽误了五天的事情全都补回来。从四处奔走相告,做宣传,到起名字,制定店铺匾额,所有事情都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她尽量让自己做到白天里忙得不可开交,晚上躺倒就立刻睡着的状态,以此来忘记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开张这天,钟漓月本想低调一点,让明月不要告诉家里人。可谁知平玉尧竟然将平家的人、赵鼎、以及钟家的人都请来了。 他们相继到场的时候,钟漓月整个人都惊呆了。 “你究竟要做什么?”钟漓月斜睇着平玉尧,不悦地问道。 “我把能请动的都请来,自然是想给你造势,让你的店铺被广为流传。”平玉尧对钟漓月说道。 “这是我的店,你没资格插手!”钟漓月生气地提醒道。 话音刚落下,明月便茫然无措地带着全家人过来。 “嗯,这个哥哥长得好像大姐!”娇月怀里的小五指着钟漓月突然说道。 明月连忙一脸紧张地对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娇月正要问,平玉尧说道:“明月,你先将他们都带进后院歇息一会儿,你大姐现在有重要的应酬。” 明月不敢听他的,将目光投向了钟漓月。 钟漓月心里虽然不满,但是眼下也不是解释的时候,便点头同意道:“去吧!” 他们进去以后,钟漓月正想说什么,赵鼎过来了,他送上了一份厚礼,恭贺钟漓月开张大吉:“钟老板的脑子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居然想起开这种店铺,真是……” 赵鼎话中有话,虚伪的恭喜声中透着满心的欢喜,欢喜的表情里又带着几丝鄙夷,隐隐中,似乎也有些失望。 他还以为钟漓月会乘胜追击,将航运事业做得风生水起,谁知道她竟然会半路拐弯,做起了这种小生意。 一个本叫人担心的对手,却做起了女人家的生意,真叫人……不知说什么好。 亏自己还老是感慨后生可畏。瞧瞧现在,急流勇退,完全不必放在眼里。商界连续少了两个强劲的对手,赵鼎既感到得意,却也觉得无趣。(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章:又提亲 “赵爷这话是何意?”平玉尧温和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凌厉,眼睛也不再是自卑地微微低垂着,他昂着头,挑着眼角,锐利的目光逼视着赵鼎,完全没有了昔日的谦逊之色。 昔日叫人瞧不上眼的小子,如今陡然反转,成了叫人有丝忌惮的角色。 赵鼎不满地蹙眉,实话实说道:“这还听不出来吗?钟老板大材小用了!这种小玩意都是些女人、孩子家玩的,钟老板竟然会看得上眼?!” 钟漓月微微一笑,正要接话,平玉尧却突然说道:“女人家做此事,再合适不过!” 赵鼎和钟漓月陡然一怔,诧异地看向平玉尧。 钟漓月皱着眉冷眼看着平玉尧,猜不透他为何会突然说这样的话。 “平五公子此话是何意?”赵鼎看了看钟漓月,又看了看平玉尧,一脸糊涂。 平玉尧展颜一笑。 猝不及防地,他突然伸出手,快速地将钟漓月缠发的簪子抽了出来。 墨黑般的青丝瞬间倾泻而下,一个清秀的女子呈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大家哗然,纷纷指着钟漓月,开始议论起来。商场上那些认识钟漓月的人看到她这幅样子,全都露出惊讶之色,赵鼎也重新上下打量起她来。 “原来是个女的!” “难怪平时看她一副娘娘腔的样子!” “……” 赵鼎陡然间明白过来,怪不得自己看她总是有些不舒服,有些别扭,原来是因为她的一言一行中都透着女儿气。不过要说她是女儿身,却也比平常人家的女子要多三分英气,这就难怪他始终没有看出端倪来。今日这一公开,是有何原因呢? “你到底要干什么?”钟漓月恼怒地瞪着平玉尧,厉声斥责道。她非常不喜欢他这样自作主张。 “以后,让我来为你遮风挡雨。”平玉尧却深情款款地看着钟漓月,柔声对她说道。 众人顿时恍然。 原来他们是一对啊! “你未……”钟漓月紧蹙眉头,正要发飙。 赵鼎含着笑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看不出来,平五公子还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多情之人。” 此刻他心里终于明白,为何他派人去查‘钟漓月’此人,却什么也查不出,原来是因为她非男儿身。 平玉尧微微一笑,道:“让赵爷见笑了。” “五少爷,老爷喊你!”这时,一个小厮跑过来,对平玉尧说道。 平玉尧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然后对赵鼎颔首道:“失陪一下!” 他离开之后,赵鼎挑眉看着钟漓月,笑着说道:“钟老……应该改口叫‘钟姑娘’了。钟姑娘巾帼不让须眉,面对商场的风云变化,面不改色,真叫我刮目相看啊!” “赵爷过奖了!”钟漓月淡淡地一笑,应付道。 “怎么,还在生平五公子的气?你们不是事先商量好的?”赵鼎忍不住八卦起来:“这我可得替他说句公道话了。这种事,没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他允许你女扮男装出来抛头露面,已经很是惯着你了。你玩得过瘾了,也便罢了。及时收收场,日后好进门!” 钟漓月漠然一笑,懒得跟他废话,便说道:“赵爷,您不妨看看店里有什么东西是看得上眼的,带回去给家里的夫人、孩子玩玩,我请客。” 赵鼎笑了笑,点了点头。钟漓月不再招呼他,而是走向了里屋。赵鼎招了招手,命人随意拿了几样,并且付了钱。 这种事情大家心里都有数,开张第一天,谁真的好意思不给钱白拿?即便他根本不需要这些东西,也得象征性地买几样,捧个场。虽然他们以后没什么合作的机会了,但是和平玉尧还是有的。 从钟漓月的身份一公开,到平玉尧当众对她所作出的承诺,这间专卖女人和孩子东西的‘宝贝屋’成了众人热议的话题,本应该是老板的钟漓月也被众人定义为‘老板娘’,而平玉尧摇身一变,竟然成了老板。 听到这些流言蜚语时,钟漓月气炸了,连续好几天心情都不太好。平玉尧倒是厚着脸皮一直围着钟漓月转,对她好得简直不能再好了。 这天,店里突然跑来一个人,对钟漓月说道:“钟姑娘,平老爷有请。” “平老爷?”明月一惊,看向钟漓月。 “我跟他老人家实在没什么交集,如果他想买宝贝屋的东西,派人或者自己亲自过来买,我随时恭候大驾。”钟漓月淡然地说道。 小厮面露为难之色。他要是这样去回禀老爷,恐怕会被骂死。 不过钟漓月立场很坚定,面对他的苦苦哀求毫不心软,所以,小厮只能无功而返。 “大姐,你跟平公子到底……”明月讪讪地问道。 “没有的事。”钟漓月利索地直接回道。 “那你跟沈大少爷?”明月又问道。 “已经结束了。”钟漓月又很干脆地回答道。 明月干干地笑了笑,不敢再问。 出乎意料的是,没过两日,平家竟然派人上门提亲了。 钟家在浣京住了有一段日子了,钟老四本来还念叨着住不惯要回去,哪知就发生了这样的好事。他和马氏两人乐坏了,喜滋滋地留下来准备把大女儿嫁出去再回去。 钟漓月也不知平老爷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拒绝了去见平老爷,平老爷一定很生气才对,最后竟然被平玉尧说服了,同意了这门婚事! “大姐,这个时候你不能出去,不然要被未来婆家笑话的!”娇月和锦月死死地拉住要冲出闺房的钟漓月。娇月还指使小五也过来帮忙拉一把。可惜小五太矮了,只能过去一把抱住钟漓月的大腿。 “我再不出去,爹娘答应了这个婚事,我就把你们嫁过去!”钟漓月急切地说道。这些天父母没少听风言风语,平玉尧也对他们表明过态度,她并没有去解释过,所以,父母一定以为他们是情投意合,所以一定会答应下这桩婚事的。她哪会料到平玉尧也来这招? “大姐,你不喜欢平公子吗?”娇月问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他的?”钟漓月回答道。 “那你为何还要跟他走得那么近?每日出双入对的?” 钟漓月好冤枉:“我……是他每天都缠着我的好不好?” 娇月撅着嘴数落道:“大姐,男未婚女未嫁,这种事既然你不答应,平日里就应该避避嫌才对。” 钟漓月真是满腹委屈。是的,她是故意不避嫌的,她不刻意澄清,就是想让流言蜚语传得更盛一点。只要沈兆言听到了,只要他还有一点在乎她,他就一定会出现的。她……还是很想再见他一面。 可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却还是没有出现。他到底在哪?还是,他真的已经完全不在乎她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章:抛绣球 “你们干什么?把大姐都弄哭了?”这时明月进来了,看到钟漓月流着眼泪,立刻瞪着娇月和锦月。 娇月和锦月立刻撒手,愧疚地看着钟漓月,关心地道:“大姐,你没事吧?我,我们是不是抓疼你了?” 锦月连忙将钟漓月的手臂抬起来要给她揉一揉。 钟漓月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赌气地说道:“我嫁!” “大姐?”众姐妹难过地看着钟漓月。 钟漓月转过身去,面色无波地说道:“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明月带着妹妹们无奈地出去了。 钟漓月坐下来,双手垫在下巴上,幽幽地叹了口气,发起呆来。 爱情果然不靠谱,让人欢喜也让人愁。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钟漓月索性将全身心都扑到了事业上去。她运用一系列的现代化销售手段,让她的‘宝贝屋’店铺在短时间内名声大噪,慕名而来的顾客差点踩破了她的店铺门槛,店里所有的产品不仅遭到了哄抢,新品刚出便立即销售一空。其火爆程度,简直令人咋舌。像赵鼎那些当初对宝贝屋不屑一顾的商界大佬们得知这个消息后,又是嫉妒又是后悔,自己怎么就没跟她一起合作呢? 人都有一个先入为主的心理,宝贝屋所出的东西虽然很快便被人山寨,而且所售价格也低于她的店铺价格,不过大家认准了宝贝屋出来的是正品,而且钟漓月聪明地在官府注册了一个商标,给自己的东西申请了品牌专利。所以,她的生意不但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反而因此而更加地风靡。 说来也真是幸运,钟漓月情场失意,事业方面却顺风顺水。正当她的事业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上钟家提亲的热潮再次掀了起来。 除了平家,浣京合适的商贾公子几乎来了一半。 钟老四和马氏原本可为大女儿的婚事愁死了,虽然看着女儿在生意上面经营有方,全家过上了十分富足的日子,但是钟漓月的婚事始终是重中之重,头等大事,在他们看来,生意做得再好再大,也没有嫁得一个如意郎君来得好。眼瞅着大女儿马上就要到无人问津的年纪,正好来了一个平家,他们本想高兴地应下来,谁知二女儿和三女儿硬是瞎捣蛋,不让他们答应。 他们还在气头上,谁知上门求亲的人却开始络绎不绝。这回,他们再也不像之前那样差不多就想答应下来了,他们也有了挑选的资格,他们想给大女儿物色个好夫君。 不过,没等钟老四开口,相继而来的几家求亲者竟然吵了起来。 钟老四和马氏互相对视了一眼,暗暗窃喜。 “哎,想不到我这个岁数,居然还能成抢手货。”钟漓月在店铺里一边忙着,一边听锦月的汇报。听完之后,她自嘲地笑了笑。 钟漓月成了浣京城中炙手可热的待嫁女青年,那些同样待字闺中的女子们恨死她了,纷纷借口买东西前来一睹钟漓月的姿色,看看她到底比自己强在哪里。这样一来,宝贝屋的生意就更加地好了。 平玉尧出船刚回来,便被平老爷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顿。 “你瞧瞧你干的好事?!” “怎么了,爹?” 站在一旁伺候茶水的老妈子冷嘲热讽地把事情叙述了一遍。平玉尧听完,不禁懊恼极了。好不容易求得父亲答应这门婚事,却被钟漓月给搞砸了,早知道他就不出这趟船了。 不过最后,平老爷却说:“你最先提的亲,若是被别人娶走了,平家的面子往哪搁?无论如何,你都要把那个钟姑娘给娶回来!” 平玉尧喜上眉梢,立刻点头答应道:“孩儿定不负所望。” “对了,你走之前提到要开镖局的事,我想了一下,可以试试。需要用钱去账房支吧,我已经交代过了。”平老爷说道。 平玉尧心中一阵雀跃,他知道,自己已经打败了大哥在爹心目中的位置了,因为他提出这件事情时,大哥极力反对。如果大哥在这里,听到爹亲口说出这句话,一定会气得跳脚。 “趁着赵爷这个梯子,自然要多爬几步。你去准备吧!不要让为父失望。” 有了平老爷的全力支持,平玉尧还不立刻大展拳脚? 首先他就安排人去准备建立镖局的事情,然后便去找钟漓月。 自上次一别,许久没见,不知道她有没有想他? 平玉尧站在宝贝屋的外面,看着钟漓月在里屋忙碌着招呼客人,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迷人的光彩,令他赏心悦目。如果能这样看一辈子,该有多好?! 须臾,钟漓月看到了平玉尧。他收回迷恋的眼神,走了进去。 “回来了?”钟漓月淡淡地寒暄道。 平玉尧点了点头,然后恭喜道:“一回来便听说你的生意如日中天,方才我从外一看,果然宾客满堂,恭喜你了。” 钟漓月摊开双手,无奈地道:“所以我不能招呼你了,我得去忙了。” 平玉尧立刻说道:“我帮你!”说完,他便真的像个伙计一样,跟前来选购的顾客介绍起产品来。 明月和娇月都在店铺里帮忙,打烊之后,平玉尧谦逊地让她们收拾,然后将钟漓月拉进了后院。 钟漓月知道他要说什么,所以没等他开口,便开门见山地直接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我决定去扔绣球,谁接到我抛出去的绣球,谁就是我的未来夫君。日子我已经选好了,这两天就会公布出来。” 这个是钟漓月想了好几天才想出来的主意,她觉得这个主意完美极了。到时候,她会把自己的要求提出来,谁能答应她,她就会好好地对待那个人。 平玉尧浑身猛然一颤,无比惊讶地看着钟漓月,语塞许久。最后,他用黯淡的双眸凝视着钟漓月,轻声问道:“既然嫁给谁对于你来说都一样,为何不能选我?” “我可不是随便就把自己交代了,你那是什么眼神?”钟漓月问道。 平玉尧期待了许久的重逢,就这样结束了。 钟漓月独立的性格,让平玉尧无法左右到她的行为,也无力去改变。虽然平老爷火冒三丈,开始反对这门亲事,但抛绣球这一天,他还是来了。为了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个跟别人抢一个球的小丑又有何不可? 这一天,钟漓月穿着大红嫁衣,戴着凤冠霞帔,华丽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因为她没有限制求婚者的家世背景,所以浣京城里但凡年龄符合要求的男青年都来了。有的世家子弟是想来看看笑话,凑个热闹,并不打算真的抢绣球,而那些一穷二白的穷小子也当是看个热闹,如果自个能顺便摊上这等好事,当然最好了,反正他们也没什么可丢人的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章:唯一的要求 “她不是许给了平家的五少爷吗?” “哎呦呦,瞧瞧瞧瞧,这平老爷的脸往哪放呦?!” “一个好端端的姑娘,怎么能自毁身价呢?” “就是,明明很不错的一个姑娘,瞧瞧把自己给弄成什么样子了。” “……” 看热闹的人纷纷热议起来,大家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夹杂着鄙夷之色指着她闲聊起来。 可以说钟漓月这种行为严重地损坏了自己的名誉,可是,她一点都不在乎。 明月和娇月、锦月分别站在钟漓月的左右,屋子里面钟老四和马氏对外翘首盼望,心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小五蹲在地上,透着木栏看向楼下黑压压的人头,一脸无忧地数了起来。 钟漓月抬头看了看天空,然后对明月说道:“时间差不多了,进去把爹喊出来吧!” “哦。”明月低落地应了一声,然后进去了。 钟老四心里别扭,不想出去。 “他爹呀,这个时候你再不出面,让女儿一个人,你怎么落忍啊?”马氏苦着脸哀求道:“来都来了,还嫌什么丢人啊?” “就是啊爹,已经如此了,没准大姐能觅得一个好夫婿呢?!”明月苦苦相劝道:“既然已经来了,又怎么好不出面呢?” “我出面就有用了?我要是有用,就不用这般麻烦,直接选那平五少爷有何不好?她闹这么一出,平家哪还敢要她?万一要是找个比五少爷差十万八千里的,上哪哭去?”钟老四气得直跺脚。 婚姻之事,一向由父母做主。钟漓月的双亲尚在,如果钟老四不出面,她一个人亲自招婿,那只会让钟漓月背上‘不孝’的骂名。 难道现在,她的名声还不够臭吗? “爹,你就看在大姐平时对你们二老孝顺的份上,心疼心疼她,多为她想想吧!”明月继续哀求道。 “你们看看,来得都是些什么人?”钟老四指了指外面,气得火冒三丈。方才他起来过去瞄了一眼,看到的人不是一副穷酸样就是年纪大的,没一个能比得上平五少爷。“若是真叫那些人娶回去,我不害了她一辈子吗?” 钟老四气得眼眶都红了。他心疼啊,他女儿那么优秀,应该配个顶好的青年才俊。 “哎,那个不是平五少爷吗?”娇月惊喜地喊道。她指着楼下不远处的地方,看了看钟漓月,然后又对屋里面喊了一声。 钟老四立刻转悲为喜,起身过去看看,果然是平玉尧!没想到大女儿这般胡闹,他还是执意要娶。钟老四被感动了,他对钟漓月说道:“平五少爷如此大度宽容,女儿啊,你听爹的,就嫁了吧!爹相信,日后他定然会好好待你的。” “爹!”钟漓月扭头看向钟老四,看到他微红的眼眶,眼中饱含的期待,瞬间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她说道:“难道爹看不出来,女儿现在骑虎难下了吗?爹放心吧!只要他抢到了绣球,我就嫁。” “这么多的人……”钟老四指了指楼下,整张脸都揪了起来。 “有缘自然会抢到的,缘分不是上天注定的吗?”钟漓月淡然地道:“时辰到了,开始吧!” 钟老四气愤地叹息了一声,硬着头皮站到最外面,对着楼下的众人朗声宣布道:”诸位,今日是我们钟家大女儿招婿之日。大女儿性情温和,聪慧过人,如今到了入婚的年纪了,我们钟家自有家财,不介意男方身世如何,只有一个条件!” “是不是要招上门女婿?”人群中一个长着两撇小胡子的男子大声问道。 安静的人群瞬间热闹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起了玩笑话。 经过这一起哄,钟老四顿时将已经背好的词全给忘光了,只得一脸无措地看向钟漓月。 “不许纳妾!”明月皱起眉,焦急地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哦哦哦。”钟老四马上又想了起来,然后照着肚子里的台词说了出来。 钟漓月招婿的要求说高也高,说低也低。除了年龄合适、本性纯良、识字这些基本条件之外,她要求男方终身不准纳妾!其它一概不介意。 这个要求反而引起了哗然一片。哪有男人不纳妾的?除非穷得实在娶不起了。 平玉尧站在人群中,眼睛直直地看着楼上的钟漓月。此时大家的焦点已经从他身上移开了,对于钟漓月的这个要求,他们十分生气。 “大姐,他们的脸色好像都变了。”娇月暗暗拽了拽钟漓月的衣袖,小声对她说道。 钟漓月呵呵一笑,无所谓地道:“是啊,我好像引起人民公愤了。” 话音刚落,她便将手伸向锦月端着的托盘上。那上面放着绣球,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绣球抛了出去。 连一个缓冲的时间都没有,一切来得那么突然。 也没有什么正式的仪式,她洒脱地一出手,绣球抛向空中划出的弧线都显得那么的随意, 然后,钟漓月便转身进屋去了。 “大姐,你进去干嘛?”娇月不解地看着钟漓月。 “还能干什么?静候佳音呗!”钟漓月淡然地回答道。 全家人都急死了,明月和娇月、锦月的眼睛死死地盯住绣球,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而钟漓月这个当事人反而跟没事人一样,悠闲地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吞吞地喝了起来。 绣球抛下的刹那,大家先是一愣,然后便开始积极地加入了战斗中。大家脸上都带着戏谑的笑意,像做游戏一样哄抢着那只火红的绣球。 平玉尧自然不会像他们那样。他专程带了八个下人来帮他抢绣球,他只需要优雅地站在那儿等着便可。 “糟了糟了!” “不行不行!” 明月和娇月两人看得最忘情,她们的心跟绣球的跳跃忽高忽低,仿佛做了过山车一样刺激惊悚。她们都在心里暗暗祈祷,未来的大姐夫一定要英俊一点啊! “爹,我也想去抢球玩。”不明白他们在干什么的小五雀跃地拽着钟老四的裤脚说道。 “你这么点点,下去会被踩到,不准去!”钟老四一声呵斥,将小五给拎进了屋里去。 钟漓月伸出手臂一把将小五捞过来抱入怀中。开玩笑,踩踏事件可不是闹着玩的,她不能让小五偷偷溜了。“乖,大姐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小五这才不闹,安静地躺在钟漓月的怀里听故事。 当绣球不小心落到了一个邋遢的男人手里时,钟老四的眼睛都瞪直了,他控制不住地失声痛呼道:“哎呀!” “完了完了。”锦月也忍不住喊了出来。 马氏虽然不好出去,但是在屋子里听到他们的喊声,也忍不住为大女儿暗自捏了一把冷汗。(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章:我们成亲吧 索性绣球又被别人抢走了。 钟家不约而同地暗松了一口气。 “你说好好的,非得闹心这个?万一被个瞧不上眼的抢去了,你不得哭死吗?我的傻闺女呦!”马氏埋怨地道。 “呀,那个人看着好吓人!大白天的怎么穿着一身黑?”娇月突然喊道。 马氏更急了,“这不知根不知底的,万一遇到个坏人,你可怎么办呀?” 被她这么一说,钟漓月心里也有点没谱了。万一真的被什么江洋大盗、采花贼抢到了,岂不是得不偿失?自己这回好像确实有点任性了。 “哎哎哎!” “啊——!” 外面明月和娇月紧张地盯着绣球,一会儿喜一会儿悲的,弄得马氏心里也七上八下的,钟漓月反而渐渐淡定下来。 没什么大不了的。 被坏人抢去了更好,别人当做一场闹剧,她索性也当玩了个游戏好了,人生本来就如戏嘛! 外面人声鼎沸,钟漓月的心里平静如水,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激烈的争抢慢慢进入了尾声。在大家的惊呼声中,绣球稳稳地落到了一个男人的手里。 他穿着一袭黑衣,身材挺拔,眼中带着几丝懵懂。 正当大家指着他猜测他的身份时,人群中让出一条小道来,一个穿着淡蓝色布衣的男子款款而来。他虽然穿着布衣,可是他卓绝的气质和俊美无斯的面庞却让不容忽视,纷纷侧目看去。他身上带着凌厉的霸气,深邃的眼神透着冷漠,又混着几丝复杂的情绪,给人一种强烈的存在感。他一出现,世间万物仿佛在刹那失去了颜色,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强压过境,连大口地呼气都不敢了。 “他不是沈家以前的当家人沈兆言吗?”人群中有人认出了他来,不禁指着他惊呼道。 “没错,就是他!” “他不是消失了吗?” 连续好几个人都认出了他来,人群再次沸腾起来。 只见穿着黑衣的男子立刻将绣球递了过去。 沈兆言接过绣球,看向楼上。 此时,钟漓月正好从里面出来。 四目相对,两人脸上的表情竟出奇地一致——神情复杂,眼中含着隐隐的怒意,带着逼视紧紧地锁住对方的双眸。 站在一旁的平玉尧看着他们对视着,眼中仿佛只有彼此,再看不到任何人,心中忍不住生起一股嫉妒的火焰。 沈兆言带着绣球上楼去了。 钟家的人都呆住了,不知所措地傻愣在那儿看着沈兆言。 “你来干什么?”钟漓月语气不悦地问道。 沈兆言将绣球微微举起,淡漠地说道:“抢绣球。” 他说得那么云淡风轻,仿佛他们之间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简单而直白的回答让钟漓月无言以对。她将头偏了过去。静默片刻后,她转过头看着沈兆言,说道:“刚才我爹说了,只有能做到我提出的要求,才有资格抢绣球,你……” “我能做到。”沈兆言果断地回答道。 钟漓月皱眉看着他,正要反驳,沈兆言又说道:“你真的不在意嫁给什么样的男子吗?不管他贫穷与否、地位如何?” “对,不介意。”钟漓月语气坚定地答道。 “既然如此,我们成亲吧!你提出的要求,我全部都答应。” 钟漓月这回是彻底无语了。理似乎是这个理,但是这……总感觉哪里说不通。 这算什么?兜兜转转的,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可是,这中间的过程那么重要,却好像被他完全忽视了。他意气风发时,他要娶这娶那,等他落魄了,才委曲求全吗? “钟老爷子,二老不会嫌弃在下吗?”沈兆言对着钟老四问道。 钟老四还在云里雾里的没出来,他转了转头,又看了看钟漓月,有些茫然无措。他为难地道:“额,这个……不是嫌弃,而是……这个……” “之前在下曾经派媒人向令千金提过亲,当时她以‘配不上’为由拒绝了在下,如今在下不再是沈家的当家人,地位落魄不堪。如蒙不弃,定愿赤诚以待。”沈兆言恳切地道。 有了沈兆言这番话,大家不禁对钟漓月的身份质疑起来。 莫非,她就是那个当家人三媒六娉要娶的丫鬟? “哎,不敢不敢!我们不是嫌弃你……”钟老四一脸淳朴地立刻否认道。他为难地瞄了钟漓月一眼。 “婚姻大事,本该父母做主。可是在下如今被逐出家门,只得由自己说了算。钟老爷子,若是不嫌弃,我们里屋谈论婚事如何?”沈兆言说道。 钟老四马上殷切地点头,外面实在是不适合说话,大家都朝着他们看哩。于是他捧起双手请沈兆言进去。 “不敢当!”沈兆言以晚辈之姿,恭请钟老四先行进屋。 进去之后,钟老四首先让马氏赶紧带着女儿们回去,别在外面丢人现眼了。 “大姐!”明月和娇月茫然地看向钟漓月。 钟漓月迈起腿正要进屋,明月和娇月一把拉住了她。 “大姐,这个时候你不能进去,会失礼的。大家都看着呢!”明月提醒道。 “走走走,赶紧回去。”马氏撵着她们道。 钟漓月也不想再说什么,转身准备回去。叶川傻乎乎地站在门口,钟漓月在他面前站定,他呆呆地看着她,眼睛一眨一眨的,一派天真的样子。 “绣球是你抢到的?”钟漓月问道。 叶川点了点头。 “那你想不想娶我?”钟漓月继续问道。 叶川大惊失色,立刻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噗嗤——!”娇月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有那么吓人吗?”钟漓月朝他翻了个白眼,气呼呼地走了。 不知道沈兆言和爹谈了些什么,钟漓月坐在家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心情复杂极了。而马氏和明月、娇月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虽然沈兆言现在失去了所有的光环,但是她们对他竟然一点也不嫌弃。 “你们就不怕他养活不起妻儿?”钟漓月忍不住插嘴问道。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少爷再落魄,也不至于养不起一家子人吧?”明月说道。 “他没钱,大姐有钱不就可以了吗?你是女子家,本来出去做生意就不方便,现在正好,以后店里的生意都交给他来打理,不是正好?”娇月发表了自己的意见道。 马氏则说:“不管是什么身份,只要他真心待你好就够了。你现在已经能吃得饱、穿得暖,身边再有个真心待你的伴,还求什么呢?” “你们什么时候被他收买了?我记得你们好像没什么交集吧?见到他还很紧张,以后如果我们一起住,你们不觉得拘束吗?”钟漓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们,问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三比三 无奈,她们关注的重点全都不在身份、金钱上。在她们看来,真心比这些都重要。她们一致认为,沈兆言对钟漓月是真心实意的,值得嫁。在她们眼中,沈兆言一直在神坛的级别,现在他降级了,她们就没那么大的压力了。毕竟她们钟家就是个普通小户人家,大户人家她们实在是高攀不起,就算生活过得富裕,日子也未必能过得舒坦、开心。 钟漓月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她和沈兆言之间,还能回到从前那样吗? 时间在大家殷切的期盼中缓缓过去,钟老四回来了,脸上满是喜气,看上去很高兴。 “怎么样?” “爹?” 除了钟漓月,大家都围了上去,一齐问道。 “已经说好了,今日就把这亲事给办了。快,带你们大姐回屋去,准备新郎前来接亲。”钟老四手一扬,对着她们说道。然后又立刻吩咐等候多时的戏班子开始吹拉弹唱。 “大姐真的要嫁出去了?” “今日?会不会太仓促了一点?”马氏无措地道。 钟老四暗暗斜了她一眼,故意大声提醒道:“抛绣球之前不就说好了吗,谁抢到绣球就立刻成婚,绝不反悔!那么多人听着呢,能不承认吗?” 马氏想想也对,现在就嫁了最好,免得夜长梦多。 明月她们顿时手忙脚乱,一会儿想起这个礼,一会儿想起那个礼,情绪比钟漓月还激动。 “爹,你跟沈大少爷到底都谈了些什么?”钟漓月着急地问道。 “哎呀,招亲这事是你想出来的,既然绣球已经被抢去了,下面的事就该让你爹出面,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管这个作何?快点跟我回屋去,再拾掇拾掇。”马氏故意拉下脸,露出‘家长’的姿势来,扯着她进屋去。 钟老四留在外面安排成亲事宜,剩下的人一齐将钟漓月架回了屋子里。 因为这种事有点太胡闹了,所以钟老四和马氏并没有十分重视,因此也没真的准备什么嫁妆给钟漓月。 “娘,反正沈大少爷也没有给聘礼,大姐没嫁妆就没嫁妆呗!”娇月看着马氏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十分焦虑,便说道。 “瞎说,那怎么行?!”马氏嗔怪了她一眼。然后,她难过地叹了一口气,在大女儿赚钱之前,家里连饭都吃不饱,哪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娘,不用担心,若是家中有婆婆,新媳妇没有嫁妆带过去才会被婆家瞧不起,大姐现在嫁过去,哪还有婆婆呀?!”明月想了想,说道。 “你们都别担心了,我不会嫁给他的!”钟漓月淡漠地说道。 什么? 众人一愣,纷纷看向钟漓月。 就在她们苦口婆心地苦苦相劝时,外面传来了新郎已到的消息。 “我去跟他说。”钟漓月从板凳上站了起来。 马氏和明月她们立刻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了钟漓月的肩膀,给她盖上了红盖头,然后继续苦劝。 这时,门开了。 小五从外面跑进来,瞪着大眼睛指着外面说道:“两个红哥哥。” “两个红哥哥?”娇月一愣,朝她们看了看。 几人面面相觑,不理解小五的意思。 “来了两个新郎?”钟漓月猛然掀起盖头,惊诧地问道。 小五撅着嘴,也不太理解钟漓月的意思。娇月一着急,便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她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平、平五少爷也来了,还有沈大少爷,他们都穿着新郎的衣服。” “太好了!”马氏闻言,瞬间转忧为喜,高兴地对钟漓月说道:“你不嫁沈大少爷,那就嫁给平五少爷吧!” 钟漓月真的是要醉了。 到头来,还是在他们两个人中间转悠。要是换做别的陌生人,说不定她还真的能赌气嫁了。难道她只能有这两个选择吗? 明月和娇月、锦月互相看了看彼此,她们也在为钟漓月感到左右为难,她们觉得这两个人都挺好的。 静默了片刻后,钟老四焦急地从前头跑过来,在门外将外面的情况说了一遍。 虽说抢到绣球的人是沈兆言,但是平玉尧也执意要娶钟漓月为妻,所以他也不敢做主,于是跑过来问问钟漓月的意思。 “女儿啊,只要你一句话,一切都还有转机,到底想嫁哪个,趁早想好了,免得日后生悔!”钟老四催促道:“快些拿主意吧!” “我……”钟漓月皱起眉头,嘟囔道:“我谁都不想嫁!” “女儿啊,婚姻大事,可不能儿戏,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别让自己后悔一辈子。”钟老四语重心长地提醒道。 “女儿啊,你快些决定吧!让两个大男人干等,总归对你名声不好。”马氏也附和着劝道:“万一两人为你打起来,多亏欠人家?!” “啊?”娇月咋呼道:“沈大少爷现在势单力薄的,打得过平五少爷那么多手下吗?” 钟老四连忙摆手说道:“打不起来打不起来,他们两个都不说话,只让我做主。我寻思着,这种事还是得问漓月。漓月啊,你别急,慢慢想,啊,这个可没有后悔药吃。” 钟老四心里很矛盾,他既想早些解决麻烦事,顺顺利利地将女儿嫁出去,又希望女儿能够选择最对的人,一辈子过得开开心心的。 “既然他们让爹来做主,那就全听爹的吧!”钟漓月不想家人再为她的事烦心伤神,不是有‘缘分’一说吗?那就随缘吧!“你们都出去吧,等爹拿好主意,然后直接喊我出嫁就行。” 钟漓月放下盖头,将背转了过去。 她的态度坚决而明确,屋子里的其她人互相看了看,然后默默地出去了。 她们以为钟漓月是在左右为难。两个人都那么好,确实挺难选择的。换做是她们,她们也一样会觉得难以取舍。所以,她们以为钟漓月是在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她们,让她们帮忙把关。于是乎,她们摩拳擦掌,各抒己见。马氏和明月站在沈兆言那边,娇月和锦月偏向于平五少爷。 小五也凑热闹,选择了平玉尧,因为他老给他买糖吃。钟老四立刻表示他选择沈兆言。 “娇月和锦月、小五的选择不能作数!她们都和平五少爷相处过一段时日,这对沈大少爷不公平。”明月替沈兆言抱不平道。 娇月听到不服了,开始反驳。 钟漓月真是奇怪了,平玉尧平时对明月也不差啊,明月怎么就成沈兆言的铁粉了?其实她们的选择都无可厚非,只不过,三比三打平了,最终还是得由她来做主。 “你们都胡闹!再这样吵下去没完了?”钟老四突然喊道。 钟漓月正要起身出去,听到他这么一吼,又重新坐了下去。 第二百三十章:心中所向 “你们都老实呆在这儿!这是我们为人父母的事。”钟老四难得一回拿出做父亲的威严来,斥声说道。说完,他带着马氏走了。 大家只好静静地等待着命运的安排,谁都没再开口说话。 良久,马氏回来了,什么也没说,只说吉时已到,让钟漓月准备出嫁。 那一瞬间,内心一直平静如水的钟漓月突然浑身紧张起来。 他们最终选了谁? “娘?”钟漓月询问道。 “想知道是谁,今晚洞房时不就看到了?!”马氏说道,同时也不准明月她们说。 钟老四和马氏觉得自己做了这辈子最聪明的一件事情。既然女儿犹豫不决,难以取舍,不如瞒着她,让她带着幻想嫁出去,这样她才能安稳点。不然万一她突然悔婚了可怎么办? “出去吧!新郎在外面等着呢!”马氏说道。 钟漓月起身,缓缓走到门口。 就在迈出门的那一刹那,她突然顿住了脚步,坚定地道:“我不能嫁。万一,万一是……” “万一是谁?”马氏问道。 钟漓月看向马氏,恍然明白过来她的用意。他们想逼她一把,让她看清楚自己的内心。 刚才,她的脑子里闪过的念头是,万一是平玉尧该怎么办!她畏惧的,是嫁给平玉尧,而不是沈兆言。 这竟然是父母的套路。 “大姐,你们在说什么呀?”明月几人不解地问道。 “现在能告诉娘,你想嫁给谁了吧?”马氏宠爱地看着钟漓月,笑着问道。 钟漓月垂下眼眸,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就按之前说的来吧!” 马氏欣慰地笑了笑,高兴地让明月她们赶紧扶着钟漓月出门。 “漓月,你记住,你不是在他们两人之中选择了沈大少爷,而是在众人之中,与沈大少爷结下了这个缘分。你要好好珍惜,多念着他的好,只要他对你真心实意的就行,做人哪有十全十美的?!”出门之前,马氏握着钟漓月的手,感慨地说道。 钟漓月一怔。没想到平日里不识一字的马氏,竟然会说出这么鸡汤的话来。这或许,是她积累了多年的人生经验吧! “嗯,女儿一定谨遵娘亲的教诲。”钟漓月动容地应声道。 在欢庆的吹奏声中,婚礼正式拉开了序幕,钟漓月终于踏出了家门,一步步迈向新的生活。 这场婚礼不算隆重,甚至可以说是简陋。新郎娶妻别说八抬大轿了,连匹马都没有,他直接牵着新娘的手,问道:“这样与我一路走回去可行?” “不用不用,轿子准备好了。”钟老四立刻上前,兴高采烈地说道。 他早叫人去安排花轿了。这会子花轿已经到了。 这一幕在外人看来,就是钟家恨不得立刻把这个女儿嫁出去,哪怕倒贴也无所谓! 不过即便非议的人十分多,但是钟家人脸上始终都挂着开心的笑,完全不介意别人怎么说。 这已经算是双方做的最好的准备了,虽然钟漓月之前煞有介事地邀请了许多乡亲们,但是没有一个人前来。而沈兆言那种情况也是如此,他已经被逐出家门,连之前的朋友也干脆一并不来往了,所以,他那边更是冷清,连新房都没有。 不过,钟家终于将大女儿嫁出去,了却了一桩心事,沈兆言也终于娶到了心爱之人,完成了一件心事。所以,婚礼虽简,但众人心中甚欢。 沈兆言回到家中,便拉着钟漓月的手直接进了卧室。 此时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沈兆言拉着钟漓月的手,坐到了床沿边,然后起身去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钟漓月。 “按礼,我们该喝交杯酒了。”沈兆言端着酒杯的手臂绕过钟漓月的手臂,说道。 交杯酒?钟漓月一愣,这家伙连花轿都没有准备,竟然准备了酒水?!转念一想,她便感到心中一酸,一直以来,他定然是以酒度日,所以不用准备也有酒陪伴在身侧。 “不想喝?”沈兆言见钟漓月迟迟未抬手,便欲伸手过去拿下她的酒杯,无所谓地道:“无碍,我们不必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钟漓月拦下他,仰头喝下了那杯酒。 沈兆言也抬起手,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还想再喝一杯。”钟漓月拿着空酒杯,对沈兆言要求道。她一定要把自己灌醉,不然她一定会紧张到出糗的。 沈兆言却拿过她的酒杯,放到了一旁,然后对她说道:“今日不能再喝了,不然,待会儿发生什么,你会记不住。” 闻言,钟漓月的一颗小心脏跳得更加剧烈了。噗通~噗通噗通噗通~仿佛快要跳出来了。 猝不及防地,那块唯一一个可以用来掩饰她情绪的红盖头被掀开了。 钟漓月抬眼的刹那,便被沈兆言一把拥入了怀中。 紧紧紧紧地,他用双臂环住她,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一般。 “你这个混蛋!”钟漓月抬起手,拍打着沈兆言的背,带着哭腔埋怨道:“知不知道我为你背了多大的黑锅?你现在才给我出现?” “你不是知道用什么方法可以逼迫我现身吗?”沈兆言轻声说道。 “是我逼迫你的?呵!所以你一定要让我用这种办法才肯出现?一定要让我成为别人的笑柄你才开心?”钟漓月使劲推着沈兆言,却被沈兆言更加用力地锁住身体。 “对不起!”沈兆言真切地说道:“我如今成了这幅模样,怎有勇气去面对你?” “那你现在有什么改变吗?不是还一样?”钟漓月气得吼问道。 沈兆言痛苦地摇着头说道:“我不想别人拥有你,一想到你与别人会像与我这样亲近,甚至更加亲近,我便心如刀绞。所以,我冒险前去一试。” “冒险?” “我害怕你会拒绝我!如果你果真拒绝了我,我会死掉的。”沈兆言语气平淡,却又真挚无比。 钟漓月完全不信,她冷笑道:“骗谁呢?外面有小道消息传你是因为我才被沈家赶出家门,我信以为真,满心欢喜地等你来找我,可是你呢?一直都不见人影,非要我这么做才肯出现。如果我赌输了,就真的要嫁给别人了,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我不会让你输的。”沈兆言将钟漓月拉到面前,深情款款地说道:“只要赌注是我,我便永远都不会让你输。” “你这样算什么?既然你能做到我提出的要求,早干嘛去了?这么来回折腾我好玩吗?”钟漓月生气地质问道。 “我听到你对春乔说的话,以为你更在意的是身份、地位,所以才会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沈兆言坦白道。 第二百三十一章:不再让你一个人 原来是这样! 钟漓月好后悔,当时她懒得跟春乔解释,所以就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被沈兆言听到了。 “我……”钟漓月歉疚地说出了心底话:“我只是不想你为了我失去所有的光环,所以才那样说。” 沈兆言摇了摇头,释然道:“你的心意,我已明确。” “可是你……真的无所谓吗?”钟漓月心疼地问道。 沈兆言淡淡地摇了摇头,道:“唯恐漓月嫌弃如今的我。” “不会的!”钟漓月立刻表决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不管你是谁,我都想跟你在一起。你不要再扔下我了,好吗?” 说到最后,钟漓月几乎哽咽得无法呼吸。感谢上苍,尽管经历了那么多痛苦的心里折磨,最终还是让他回到了她的身边。 沈兆言捧起钟漓月的脸容,俯身过去,用微凉的唇擦拭着她的泪。 所有的误会解开,心中的郁结也消散了,心中喷张欲出的情感瞬间爆发了出来。他们难以克制住对彼此的思念,也不必再去克制,两人恨不得用尽全身的力量来告诉对方,自己的爱到底有多深,思念到底有多浓。 不知何时,两人躺了下去,身上的衣衫逐渐褪尽。微风透过门缝,从他们身上轻轻地拂过,顿时一股凉意袭来,微微浇淡了他们心中的那簇熊熊燃起的火苗。 钟漓月的意识稍微清醒一些,她下意识地低头,意外地看到自己此时正与沈兆言坦然相对,顿时羞得捂住了脸,不敢看他。转念一想,又慌忙地转了下身体,侧了过去。 沈兆言低下头,在她的肩头轻轻吻了一下。 钟漓月浑身顿时一阵颤栗。 “漓月,做我的妻子,好么?” 沈兆言的声音开始嘶哑,他的语气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充满着男性的气息,吹在钟漓月的耳垂上,让她感到一阵又一阵的……苏,麻!她感觉自己全身心都被他紧紧地包围住了,无处可逃,也,不想逃。 钟漓月微微转过脸,鼓起勇气直视着他,羞涩地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沈兆言展颜一笑,然后俯下身体。 如同雨点般的吻砸向钟漓月的背,触电的感觉瞬间袭遍她的全身,令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舒服的嘤咛。 这个声音仿佛给了沈兆言莫大的刺激,刚才还是温柔如斯的他,陡然间变成了一头雄狮野兽,他的吻不再是轻柔而细腻,他的手也不再老实地握着钟漓月的手。他紧紧吻住钟漓月的唇,一双大手开始在钟漓月光滑细腻的肌肤上大胆地探索。 刚才那样钟漓月已经有些受不了,现在这样她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喉咙,那个声音不停地从她殷虹的唇里发出,连她自己听到都忍不住一阵又一阵地脸红。 天呐,这个声音是从她的嘴里发出来的吗?羞死了羞死了!她急忙闭紧双唇。 无奈,沈兆言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进攻的力度更加重了,他带着坏坏的笑意,开始大面积地发动进攻,他试图用行动来让钟漓月主动松开紧抿的双唇。 事实证明,有些东西你是掩盖不了的。即使你用力掩盖,它还是会努力挣扎着释放出独属于它自己的信号。 当情感爆发到最高峰时,谁都无法控制。那种飘在云端一般的感觉,会令所有人情不自禁地轻喃出来。 一室春风旖旎,两颗痴缠的身心终于相依在了一起,不再悱恻难解。 钟漓月沉沉地睡去,沈兆言拥着她,带着浓浓的深情凝注着怀中思念多日的妙人儿,不舍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半刻,好像他不盯着,她就会消失一样。静默地看了一会儿,他忍不住低下头,在她的眼睛上轻轻吻了一下。又看了一会儿后,再次忍不住低头吻了下她的鼻尖。仿佛怎么爱,都不足以表达他内心对她的那份情感。 “漓月,此生我绝不会再放开你的手。”沈兆言看着钟漓月的睡容,默默地在心中许下诺言。 早知道与她在一起之后心中会轻松这么多,他早该去找她的。 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心事,沈兆言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到了后半夜,钟漓月缓缓转醒,转头看了下周围,迷迷糊糊地念叨道:“哇,一觉醒来,天都黑了。” 沈兆言立刻清醒过来,柔声问道:“怎么醒了?” “啊!”钟漓月吓了一跳,然后才猛地想起来,自己已经嫁人了。 “怎么了?”沈兆言不知所以,被钟漓月的惊呼声吓了一跳,立刻紧张地问道。 “没事没事,刚睡醒脑子还有点糊涂,忘了身边还有个人。”钟漓月抱歉地解释道。 原来如此!沈兆言无奈地笑了笑,道:“这个习惯不好,漓月以后要改改。” 钟漓月点了点头,伸手在床上胡乱摸索了起来。 “漓月要找什么?” 钟漓月尴尬地说道:“我、找我的衣服。” “要衣服作何?”沈兆言依旧紧紧地搂着她,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我……饿得睡不着。”钟漓月低下头,难为情地嘟囔道。虽然现在是黑夜,屋子里黑得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可钟漓月仍然觉得好难为情。人家女生为了减肥,都是过了下午四点就不吃饭了,她倒好,坚持饱着肚子睡觉。 头顶传来沈兆言轻轻的笑声,然后他松开手臂,一边起身一边说道:“是我没考虑周全,我现在去给你做。” “你?”钟漓月表示深深地不相信。 沈兆言笑着不作解释,只说道::“乖乖等着,别动!我很快便好!”然后便迅速地离开了。 钟漓月缩在被窝里,开始期待着沈兆言的美食。 他做那么久的大少爷,吃惯了山珍海味,嘴巴很挑,所以他自己学做饭,一定不会太难吃。 不过钟漓月还是把衣服摸出来穿上,然后起身去看看。她很好奇,沈兆言做家庭煮夫是什么样子的。 摸索着到了门口,钟漓月轻轻打开房门,寻着微弱的灯光,她找到了厨房。 远远地,她看到沈兆言卷着袖子在灶台前忙碌着。他的动作有条不紊,一点也不像刚学会做饭。 钟漓月一直以为,失去了当家人光环的沈兆言一定会过得十分窘迫,甚至胡须邋遢的,完全无正常人的形象。可是她错了。沈兆言非但没有堕落得不修边幅,一蹶不振,还把生活过得依然优雅从容。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便学会了独立生活,其中的心酸和挫折,恐怕只有他自己能懂。换做别人,可能连心理的灰暗期都还没过去。 “兆言!”钟漓月动容地轻唤了一声,然后走过去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他。 “不是让你躺着别动吗?”沈兆言皱着眉指责道。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钟漓月将脸颊贴在沈兆言宽厚的背上,深情地说道。 第二百三十二章:新婚燕尔 “如果你敢食言,我一定把你抓回来,狠狠地惩罚你。”沈兆言侧着头,带着笑意说道。 钟漓月抿唇一笑。 一锅面很快做好,两人回到卧室里,坐在桌子上慢慢享用。 “嗯~味道居然还不错。”钟漓月‘鼓起勇气’尝了一口,然后竖起大拇指,赞道。 沈兆言无奈地笑了笑:“这算是夸赞吗?” “妥妥地赞呀!你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可是现在竟然会下厨。说是下厨,涉及到的技能可不止是做饭,你得先生火,然后收集食材,再挑水倒进去烧开,完成这些,才真的开始做饭。你能从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做到这一步,太不容易了。”钟漓月真诚地说道。 “本来觉得很平常,经漓月一说,”沈兆言甚感骄傲地笑道:“感觉自己似乎伟大了许多。” “当然伟大了,也不看看你是谁的夫君?!”钟漓月调侃道。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你一口我一口互相喂食,一顿饭吃了许久,终于吃完。 “你再睡一会儿吧,不然白日里要受罪了。”沈兆言说道。 “那你呢?”钟漓月一愣,惊讶地看着沈兆言,他好像要出门。 “每日这时,我都要走下三里路,去东边的小山林砍些柴禾回来。”沈兆言淡然地道。 钟漓月一阵心疼,“这么辛苦?” 沈兆言一笑,故作轻松地道:“如今娶了媳妇,得多砍些柴才行。不然饿着媳妇,我可要没好日子过了。” “那我陪你一起去。”钟漓月笑着说道。 沈兆言直接说道:“你去不方便。” 钟漓月不解:“为什么?” “我是与叶川一同前去,他是个打猎的好手,我怕你瞧见那些,心里不舒服。”沈兆言说道。 说到叶川,钟漓月这才想起来:“对了,叶川为何会与你在一起?那明德……” “他是受他师傅委派,保护沈家当家人,因而,他一直以来都是自由之身。在沈家,他与我最亲近,所以我到哪里,他都会跟着,旁人左右不了。”沈兆言解释道。 钟漓月明白地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她还跟着干嘛?不如舒服地睡个回笼觉。 “漓月!”沈兆言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了钟漓月:“待会儿起来,用这个梳妆。” “这是……”钟漓月低头,惊讶地看着匣子上熟悉的花纹,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躺着的,正是沈兆言当初送给她的那根簪子。 “你离开沈府后,我才在书房的抽屉里发现这根簪子,离开沈家时,便随身带了出来,想着有朝一日,定要重新为你戴上。” 钟漓月苦笑了一声。她离开时故意把这根簪子放在了骆千金送给他的荷包上,心里想着,只要他想拿出荷包思念骆千金,就能看到她的这一警告。“那那个荷包,你也带着?” “我对骆千金无半分情意可言,带着她的荷包作何用?” “那你干嘛把她亲手做的荷包单独放在一个抽屉里?不是为了随时拿出来看一看吗?” 沈兆言点了一下钟漓月的鼻尖,宠溺地看着她,解释道:“沈府有她的眼线,我那么做,只不过想误导她而已。” “眼线?”钟漓月一怔,仿佛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就是春乔对吗?” “春乔只是其中之一,而其他同党,连春乔都不知是谁。” “同党?”钟漓月更为惊诧。事情好像远比她想象得还要严重。“这个骆千金到底要做什么?这次你被沈家逐出家门,也跟她有关,是不是?” 沈兆言抚摸着钟漓月的头发,柔声说道:“有许多事情,我日后慢慢跟你讲,你现在快些回去休息,嗯?” 钟漓月也明白,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得清楚的,可是今天的饭还照常要吃,如果她再拉着沈兆言不放的话,今天他们可能都要饿肚子了。 叶川住在西屋,沈兆言出门时,他已经等在大门口。两人像往常一样,背着箩筐一齐出门去。 钟漓月吃得饱饱的,回到床上后连翻了好几次身才睡着。到了大中午,一阵扑鼻的香味飘进屋子里,钟漓月的鼻腔抽动了几下,意识缓缓清醒过来。 屋外面有动静,估计是他们回来了。 钟漓月赶紧起身,简单地梳妆了一下,然后便出去了。 果然,沈兆言在厨房里做饭,叶川在帮忙烧火,两个大男人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没了沈家当家人的头衔,也不必穿什么绫罗绸缎,一身素衣的沈兆言比以往看起来更接地气,更有‘人味’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适合过日子的男人’? 钟漓月带着笑意看了一会儿,便转头打量起现在住的这座房子。如今的这间院落比沈府小了不知多少倍,不过,她却感到从未有过的温馨,而且越看,越觉得眼熟! 等等! 这幢房子,不就是沈兆言上次想拿来‘金屋藏娇’的那座吗? 吼,她上次敲了半天门,原来敲对了。沈兆言当时是不在家,还是故意不给她开门? 在堂屋里吃完饭后,钟漓月便将沈兆言带回屋中好好‘审问’了一番。 “自然是因为家中无人,否则,怎会忍心不给你开门?”沈兆言轻描淡写地道。 “家里没人?那上次看门的那个男子呢?” “本来还在,想到你要进门,家中多个陌生男子有诸多不便,便将他辞退了。” 钟漓月半信半疑地微微眯着眸子盯着沈兆言。 “漓月一副不相信为夫的样子,为夫会很伤心的。”沈兆言做了一个‘伤心’的表情。 “总之我是不会相信,你就这么被驱逐了。因为你实在太聪明了。”钟漓月笃定地说道。 沈兆言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深眸凝注着钟漓月,道:“失去了你,保住当家人一位又能如何?倘若漓月喜欢,为夫也可为你夺回那个位置。” 钟漓月更加怀疑,‘当家人’一位说夺回来就能夺回来,难道不是因为他铺好的路子? “倘若漓月不喜欢,只想与我过清贫寡淡的平常日子,我可改了这姓氏。”沈兆言认真地说道。 他的神情极为认真,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更不像是在说甜言蜜语,虽然已经甜得齁嗓子了。 “我不希望你因为别人而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我希望你能够跟随自己的内心,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尊重你,支持你。”钟漓月欣然地说道。 沈兆言心里一阵动容,上前一步拥住了钟漓月,“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我们暂时先不想以后的事情好不好?新婚燕尔,就该做一些新婚燕尔的事情,带我去度蜜月,怎么样?”钟漓月雀跃地道。 第二百三十三章:回门 “度、什么?”沈兆言实在难以理解‘蜜月’这个词汇的意思。 “就是游山玩水啦!” “不行!” 钟漓月的热情瞬间被浇灭了,“为什么?” “得过了回门日。”沈兆言轻轻捏了捏钟漓月的鼻子,一脸无辜地说道:“不然岳父、岳母要说我这个女婿没规矩了。” 钟漓月撅了撅嘴唇,道:“那好吧!到时候把叶川也带上。”带着叶川这个会武功的,她就可以靠他过把‘行侠仗义的女侠瘾’了。 “不行!” “又怎么了?” “我们新婚燕尔,带着他作何?”沈兆言佯装不高兴地道。 “有个武功高强的保镖,可以保证我们的安全啊!”钟漓月一脸诚恳地说道。 沈兆言似乎看出她的意思了,莞尔一笑,道:“浣国当今一片太平,只要你不主动惹事,我们就不会有危险。” “可是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这样多不好?而且,你不是说你到哪里他就会跟去哪里吗?” “把他送去你家,让他和小五玩,他有人玩了,便不会闹着要找我了。” 这回钟漓月彻底没有理由了,她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好……主意!” 回门的日子很快便到了。 这一天,沈兆言带着钟漓月步行回了娘家。 让他们大吃一惊的事,他们家门口竟然围着许多的人,和在丁河村一样。 只不过,在丁河村大家议论的是命运逆转的钟家,而在这里,他们想看的是昔日风光无限的沈家大少爷。 “我真是天生命贵,走到哪儿都是焦点!”钟漓月无奈地在心里自嘲道。 进了院子里,依然有好些人。不过这些人都是爹、娘请来做礼的。成亲时的礼仪有些简陋了,回门日的礼可不能再从简了。一对新人依照这些人的提示,一一行了该行之礼。 结束后,众人领了喜钱,便都散了,门口看热闹的也走了。家里终于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回门礼结束了吗?”明月突然从门口慌乱地跑进来,惊讶地问道。 “又跑哪儿野去了你?明知今日是你大姐回门,还一早就不见人影?”钟老四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数落道。 明月歉疚地看向钟漓月,眼神闪躲地支吾道:“大……姐、姐夫、大姐,对不起。” “你不说,我们都不知道原来你不在家里。”钟漓月尴尬地笑道:“你是不是去店里了?” “你抛完绣球回去那天爹就贴了告示,说最近都不开张。”娇月立刻插嘴道。 明月嗔怪了娇月一眼,“多嘴!” “我哪里多嘴了?我还没告诉大姐,你最近老不着家呢!”娇月不服气地继续说道。 明月指着她,作势要打她。 “好了好了,你二姐这么大的人了,去干吗还要向你们交代呀?都玩去吧!”钟漓月打圆场道。 “明月,过来帮忙!”马氏在厨房喊道。 明月伸长脖子应了一声,然后指了指娇月,示意她少说话。 “漓月,我与岳父说会儿话,你与她们一同去玩吧!”沈兆言对钟漓月说了几句,然后走向钟老四。 “姐夫,我也不想跟这些女的一起玩。”小五扯着沈兆言的裤腿,说道。 沈兆言抿唇一笑,蹲身抱起了小五,说道:“那好,我们这些男人都离她们远一些,嗯?” “小五,你又欠揍了吧?”娇月粗声道。 “娇月,你现在怎么变得越来越泼辣了?”钟漓月拉住娇月的手臂,奇怪地道。 “我……”娇月突然心里感到一阵委屈,“你出嫁了,二姐又那性子,我不泼辣点,怎么看店、怎么保护家里人啊?有些顾客挑三拣四的,还有些人根本不像是来买东西,纯粹是来找茬的。” “娇月,我们开门做生意,就要做好接触各种人的心理准备。不管做什么生意,都会遇到好的顾客和不好的顾客,甚至会有对手红眼你的生意,专门派人去挑刺、找茬。但是,只要他们没有打你骂你,你就得沉住气,大不了不理睬便是。有的顾客挑三拣四,是因为他们没有那么多的钱,却又特别喜欢你店铺里的东西,他们希望你能够便宜些卖给他们。谁不想店里来的客人都是有钱又出手阔气的?”钟漓月语重心长地教导道。 娇月低下了头。 “做生意不是靠泼辣,是靠和气。和气才能生财,你这样凶巴巴的,谁还敢进店里买东西啊?也不知你哪来的谬论?!”钟漓月看向文静的锦月,嘱咐道:“锦月,大姐派给你一个任务,以后,你多看着你三姐一点,如果她敢冲顾客无缘无故地发脾气,气走了顾客,你就去告诉我,我非把她送学堂去跟夫子们学几年学问不可!” “大姐!”娇月不高兴地撅起嘴,用眼神抗议。 锦月掩嘴一笑。三姐最怕进学堂了,大姐出这一招制三姐,还不叫她服服帖帖的? 钟漓月搂过她们的肩膀,耐心地跟她们讲起了解经商之道:“首先你要清楚自己的目的,就是把自己的产品卖给想要的人。至于怎样才能成功地销售出物品,那就要懂得抓住顾客的购买心理。” 侃侃而谈许久,娇月似乎领悟了一些,见她若有所思地点头,钟漓月总算放下了心。既然娇月不喜欢上学,却对做生意很感兴趣,那她不妨试着带她往前走走。明月和锦月不是那块料,她也就不勉强了。 “大姐,我现在就想去店里。”娇月仿佛学到了莫大的知识,恨不得马上就去实践出来。 “你呀!假积极!东家有喜,还开什么店呀?明天的吧!”钟漓月斜她一眼,笑道。 “嗯!从明天开始,我一定要跟在大姐身边虚心学习做生意。”娇月信誓旦旦地道。 锦月认可道:“三姐,你一直都很认真。” “不好意思,你姐夫说明天带我去游山玩水。”钟漓月开心地道。 “啊?”姐妹两人一愣。 钟漓月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放权道:“你们呢,要不就趁这个机会好好玩玩,要不呢,就认真地看店,嗯?” “大姐,你把店铺交给我们管?”娇月不禁瞳孔放大,心里好不激动。“你放心吗?” “当然不放心了。所以我要警告你们,好好看,别等我回来了,把我的店给玩死了。听到没有” 娇月点头如捣蒜,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她到底是有多喜欢做生意啊? 钟漓月感到一阵开心,家里总算是有个能顶替她的人了。这样,她以后就能放心地去潇洒了。 窃喜! 在家吃了一顿团圆饭,钟老四和沈兆言把酒言欢,大家都很高兴。吃完饭,钟漓月回屋拿了个东西,然后便和沈兆言回去了。 “我要去购物,准备明天出发要用的东西。”钟漓月兴高采烈地对沈兆言说道。 沈兆言揉了揉太阳穴,满脸痛苦地问道:“岳父大人的酒量,究竟如何?” 第二百三十四章:二姐夫 钟漓月如实地答道:“之前家里太穷了,没钱买酒,所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酒量究竟如何。” 沈兆言一副喝大了的样子,钟漓月心疼地主动放弃了购物,先带他回去休息。 “总感觉明月好像一脸桃花,她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钟漓月一边给躺下的沈兆言擦脸,一边自言自语道。 回想起在娘家,虽然没和明月说上几句话,自己也忙里忙外的应付着回门的礼数,但是钟漓月还是察觉出了明月的异样。 不过,旅游在际,这件事很快便被钟漓月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他们驾着马车,一路南下。有时,他们会将马车停在林间,像野营一样,有时也会住在客栈里,听客栈里南来北往的人讲他们的故事。沿途的风景精彩无比,钟漓月目不暇接。原本沈兆言只想出来游玩几日便回去,因为他身上没有什么积蓄,但是看钟漓月对世间万物都充满了好奇,到哪里都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每天都特别开心,于是他打算摆摊,替人写家书赚取钱财,供两人长久地旅游花销。 “没想到自己还有为钱发愁的一天吧?”钟漓月抿嘴一笑,揶揄沈兆言道。 沈兆言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回道:“倒确实没想过会有这样一日。” 钟漓月神秘一笑,从随身背的小袋子里拿出一叠银票来,在空中扬了扬,问道:“是不是很眼熟?” 沈兆言微怔,拿回来一看,便想起这是他之前送给她的那些钱。 “你居然分文未动?”他颇为意外。 “英雄无用武之地啊!开店的本钱是我卖船的时候赚的。你难道没算过,我卖船赚了多少钱?” “算账的活向来交给账房先生,我只管查账。看来,你在赵爷身上赚了不少。” 钟漓月耸耸肩,笑道:“双赢嘛!” “娘子,以后为夫可要靠你养活了。”沈兆言拿起钟漓月的手,哀怨地看着她,说道。 “你真的不打算东山再起了?”钟漓月狐疑地看着沈兆言,问道。 沈兆言偏着脑袋看着钟漓月,问道:“娘子希望我如何?” 想想沈兆言做当家人时的忙碌,钟漓月想,还是现在这样最好。可是,男人没有事业,会不会心里颓废,伤到自尊?钟漓月试探地问道:“我希望你怎么样,你就会按照我希望的样子去做?” 沈兆言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神情真挚无比。 “我希望你能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尊重你的决定。” 沈兆言看着钟漓月,语气轻慢,却又坚定地说道:“可是我只喜欢你。只有与你在一起时,我才能感到自己的存在。以前,不论我有多风光,多么让人艳羡,我只是一个驱壳而已。没有悲,也无法因为任何事物而喜。” 钟漓月握住他的手,依偎在他的怀里。 “漓月,这样的我,会不会让你瞧不起?” 钟漓月连忙摇头,直起身体看着他,无比认真地说道:“我不想自己的相公有多大的出息,也不希望你为了赚钱忙得整日不见人影,我只想永远和你在一起。钱够花就好,赚得再多,活得不开心又有什么意义呢?!以后,我们都宅在家里,养花养草,再生一窝的娃,无聊了我们就逗逗他们,让他们表演给我们看,你觉得这样好不好?反正这些钱足够我们用了。” 沈兆言挑着眉,然后瞬间将钟漓月抱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虽然他坏笑的样子不言而喻,但是钟漓月还是愣了一下。 “娘子想要生一窝的孩子,为夫不努力怎么行?”沈兆言轻声在钟漓月耳边说道。 轻微的吐息吹得钟漓月浑身一阵颤栗,她害羞得扬着下巴指了指桌子那边,道:“灯。” 沈兆言如水般温柔的眼神紧紧地锁住钟漓月,连声音都带着魔性,让钟漓月几乎要溺毙其中:“让我看着你。” 一场缱绻蔓延了整间屋子。温情脉脉中,两人用尽全力去表达自己心中的爱意,肆意地缠绵着彼此,恨不得将对方吞噬入骨。 近日来阴雨绵绵,整个大地仿佛都被雨水洗刷着,两人缓缓地向南前行,走了五天还没有走出一座城。钟漓月不禁生出了返乡之意。 “越往南雨水越多,我们回去吧!”钟漓月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沈兆言自然是依她,于是,两人调了头,踏上了回家的路。 与刚出来时轻松的心情有所不同,离浣京越近,钟漓月的心情反而愈加紧张起来。虽然天气早已转晴,但是她的心里总是感到不太踏实。 一进浣京,钟漓月便对沈兆言说道:“你先回去吧!我想去店里看看,她们第一次独当一面,我想暗中观察一下她们现在的能力。” 沈兆言想了一下,说道:“我先去岳父家把叶川接回来。” “说不准他在店里。如果我去店里没看到他,我去接他吧!” “也好。” 两人商量好后,便分头行动。 惴惴不安地来到‘宝贝屋’,钟漓月被眼前的情景震住了。 她的店,被查封了! 那明月她们……? 钟漓月立刻转头往家的方向跑。 远远地,她看到门口小五和叶川正在玩耍,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小五!” “大姐?”小五闻声,连忙迎上去,一把抱住钟漓月的腿。 “大姐的衣服!”钟漓月一脸嫌弃地看着小五,他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被他熊抱一下,她的衣服整个都不能看了。再看看从地上站起来的叶川也是如此,钟漓月无语了。男孩子为什么总是不爱干净呢?不爱干净也就算了,还要给她一个熊抱! 叶川傻呆呆地说道:“大少爷!” “哦,他也回来了,待会儿我带你回去。” 钟漓月低头看着小五,想想反正也脏了,索性无所谓地抱起小五,问道:“你二姐她们人呢?” “二姐跟二姐夫走了。”小五一脸无邪地答道。 “二姐夫?”钟漓月凌乱了。这……也太快了吧? 赶紧进屋。 除了明月,她们都在家里。 “大姐!”娇月愧疚地走到钟漓月面前,怯怯地喊了一声。 钟老四和马氏也干干地互相望了一眼。 “小五口中的‘二姐夫’是谁?”钟漓月劈头盖脸地问道。 娇月低着头,小声答道:“是沈家以前的二少爷。” “什么?他?他们……”钟漓月石化了。他们竟然还真走到了一起。 “本来我们是想等你回来跟你商量的,可是,二姐她……不想等了。” “是我做的主。”钟老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道。 第二百三十五章:被抓 钟漓月看到钟老四和马氏无可奈何的模样,心下明白,他们对这门婚事也不满意。不过,只要明月自己开心就好。 “那我们家的店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被封了?”钟漓月不解地问道。 “店铺没事,过几天就好了。”娇月连忙说道。 “我那么好糊弄吗?” 娇月嘴巴紧紧抿住,不敢再说话了。 钟漓月试图用眼神撬开她的嘴。 不过,没等到娇月张嘴解释,家里便闯进来一批官兵。 全家人神情一凛,害怕地看着他们。 “你是不是钟漓月?”领头的那个男子指着钟漓月厉声问道。 钟漓月点了点头,沉声问道:“何事?” “抓起来!”领头的男子刻不容缓地命人将钟漓月给拷了起来。 小五被放到了地上,他‘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连忙护住钟漓月含糊不清地喊道:“不要抓我大姐,不要抓我大姐!” 全家人也都惊慌了,纷纷跑过来抱住钟漓月。叶川神情一冷,准备动手。 “都别胡闹了!官府不会无缘无故抓人,如果我没罪,没人能冤枉得了我!”钟漓月厉声一喝,制止了他们的哭闹。她看着领头的那个男子,无所畏惧地问道:“抓人之前,是不是得给个罪名呢?” “你作为沈家的丫鬟,先私逃出府,再招摇过市地开店铺,当起了主子,不抓你抓谁?!”领头的捕快伸出食指指着钟漓月说道。 “可是二少爷说过放了我们家大姐的,你们不信去问他!”娇月急切地跟捕快解释道。 “一派胡言!沈老板便是报官之人,又怎会说出这番话来?”领头的捕快不由分说地命人将钟漓月带回衙门去。 留下钟家人一脸呆滞地愣在原地。 “爹,二少爷他是不是骗了我们家?”娇月最先反应过来,她哭着看向钟老四。 钟老四愣了许久,然后道:“快,我们去衙门。娇月,你去找你二姐。” 正要让叶川去告诉沈兆言一声,才发现他早已不见了人影。 沈兆言得知这个消息后,刻不容缓地立刻出门去。 他没有去衙门,而是径直来到了沈府。 看门的两人见到沈兆言,脸上有丝尴尬,不知该不该拦。 正犹豫之际,沈兆言已经进了府中。 “大、大少爷,你不能进去啊!” “滚开!”沈兆言侧眸,语气冷得如同冰窟。 叶川毫不迟疑地出手,三两下便将他们打倒在地。 “大哥,何事如此动怒呢?”沈谨言及时地出现了,他冷笑着问道。 “你知道为了何事。谨言,别逼我动手!”沈兆言冷声警告道。 沈谨言怒了,他半眯着眼睛低声吼道:“我逼你动手?你闯入我家来,打伤了我的人,还跟我说这番话?沈兆言,别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你没资格跟我说话!” “我不想跟你说些无用的,漓月被抓,我知道是你捣的鬼,立刻放了她。否则,别怪我这个做大哥的不念兄弟情义!”沈兆言最后警告道。 “兄弟情义?你跟我讲兄弟情义?哈哈哈!”沈谨言怒笑道:“这么多年来,你何时把我当过你的弟弟?在你眼中,我连个小厮都不如!” “我待你不亲,你知道原因。何况,沈家家业我拱手相让于你,仁至义尽!” “拱手相让?说得真漂亮!明明是你自己不够资格,让长辈们失望。” “我不想再与你争辩下去,如果漓月有一丝损伤,我会让你后悔终身!”沈兆言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沈谨言对着沈兆言的背影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你留在浣京一日,我便一日难安。带着钟家所有人,永远地离开这里!我可以给你们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沈兆言缓缓转过身去,看着沈谨言,冷若冰霜:“你已经失去了与我谈判的资格。” 说完,他便带着叶川离开了沈府,直奔衙门而去。 公堂里,钟漓月笔直地站着,沈谨言没来,派了程逸之做代表。黄大人姗姗来迟,他看了看程逸之呈上来的卖身契,问向钟漓月:“钟氏,你可知你的罪行?” “大人,事情是这样的。”钟漓月不慌不忙地将卖身契一事的过程缓缓道来。 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十分复杂,解释起来也比较费劲。但是为了保住清白,钟漓月只能耐着性子,慢条斯理地将这件事讲清楚。 “什么?这上面不是你画的押?”黄大人听完后,再次低头仔细看了下卖身契。“如此说来,是沈大……是沈兆言弄虚作假了?” 钟漓月不知黄大人会不会因此而给沈兆言定罪,于是模棱两可地说道:“这件事只不过是我们夫妻二人之间开的玩笑罢了,作不得真。大不了,我们赔些公堂费好了。” “钟氏!”程逸之笑着提醒道:“你可别忘了,倘若事实并非如你所说这般,那,你所开的店铺便也属于沈家的,你又何来钱财赔这公堂费用呢?” 钟漓月冷笑,讽刺道:“大管家,我们姐妹二人的的确确是被冤枉的,这件事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 “你娘家在丁河村盖的宅子,用的可是沈家的钱。你们姐妹二人才做了多久的丫鬟,需得赔了一个大宅子?”程逸之毫不相让地指出道。 “谁叫你们沈家冤枉好人呢?本来就该赔偿!” 程逸之不让分毫,两人当堂吵了起来,黄大人惊堂木一拍,两人才消停下来。 就在这时,沈兆言到了。 程逸之有些心虚地转过头去,不敢看他。 “黄大人,整件事情不过是场闹剧罢了。沈家的确向官府申报过钟家姐妹的奴籍,不过在后来查出纵火的元凶时,当时还执掌沈家的我便立刻派人前来官府撤消了。大人手中拿的卖身契,上面的画押是假的,只不过是我与贱内开的一个玩笑罢了!”沈兆言朗声解释道。 原来整件事情就是一场闹剧。真是没事找事! 黄大人感觉自己被戏耍了,气得直瞪程逸之,命他来出这次的公堂费。 “那我的铺子可以还给我了吧?”钟漓月问道。 黄大人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立刻派人去解封。 “慢着!”沈兆言却不打算就此作罢,他肃然道:“黄大人,铺子是全家的生活来源,被封了可不是件小事。关了这么些天,钟家的损失倒是小事,但此事影响了店铺的口碑,对日后的经营必然有着不可摆脱的负面影响,这些损失乃谁造成,便该由谁来赔偿!黄大人,你说呢?” 黄大人干干地挤出一丝笑容。沈兆言混迹商界多年,论维护商铺名誉、利益最大化、损失最小化这些事情,他炉火纯青。所以,谁也别想糊弄他。 第二百三十六章:警钟 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沈兆言如今再不济,让黄大人下台还是不成问题的。所以,黄大人不敢轻易得罪了他,不过,他也不敢得罪沈家。为了维持两边的平衡,他只好依照律法上面的条款条例来,重新审判了此案——沈家赔偿宝贝屋被封这些天的损失,然后出面张贴致歉信,恢复宝贝屋的名誉。 对于这个结果,钟漓月特别满意。她原本想吃了这个哑巴亏的,不过沈兆言却帮她讨回了公道。钟漓月崇拜地看着沈兆言,夸赞道:“相公,你刚才对薄公堂的样子好威武啊!我好崇拜你哦!” 沈兆言低头正想吻她,眼角的余光瞄到岳父他们过来,便连忙恢复了正经的模样。 “漓月啊,这事,你别怪明月。”钟老四一脸悲伤地请求道:“定是二少爷他花言巧语骗了明月。” “爹,你放心,我不会怪她的。”钟漓月承诺道。 好在这件事得以顺利解决,他们也都安心了。不过娇月却带来一个坏消息。明月被沈谨言偷偷藏了起来,作为跟沈兆言谈判的筹码。“他说,二姐目前一切安好,但是以后就……” “什么意思?他到底想干什么?”钟漓月不解地问道。 “他把我当成了威胁,希望我带着你们永远地离开浣京。”沈兆言解释道。 “凭什么?你现在对他还能构成什么威胁?”钟漓月气恼道:“他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坏?” “他不是现在才变坏,他一直都不太好。”沈兆言凝眸说道。 钟漓月惭愧地看着沈兆言,自己以前还误会沈兆言对自己的亲弟弟不好,冷血无情。现在想来,沈谨言就是披着羊皮的狼,特别会装!沈兆言定是早已看清了他的真面目,所以才疏远他。 “你们都回去吧!此事交给我来解决。”沈兆言对他们说道。 “你打算怎么解决?”钟漓月担心地问道。 沈兆言轻轻一笑,没有回答她。 钟漓月从他的眼眸深处看到了一丝狠戾,他定是被惹怒了。想了想,钟漓月没有阻止他,这个坏蛋欺人太甚,沈兆言已经这样了,他还要找事!不给他点颜色看看,还真当他们好欺负呢?! 这件事本只是乌龙一场,但是沈谨言拿明月做人质,逼沈兆言就范,沈兆言只能被迫还手。沈谨言以为胜券在握,但是,他最大的错,恐怕就是做了这件事。别说是以明月想要挟,只要让沈兆言发现,别人敢动钟漓月一根手指头,他都会将对方置之死地。 之前,他发现骆云芙打算利用新身份嫁给他,他便觉得蹊跷,如果他直接拒绝,他们岂不是白费力气?想起临走时姚夫人给他的那个包袱里有一瓶毒药,沈兆言忽然明白了姚夫人的意思。她是想警告他,如果此事不成,便会设法残害沈家。果然,没多久之后,他便收到一封信。信是用暗语写的,解析出来便是,沈最山当年暗中资助骆家离开浣京,他们手里留了证据。 沈兆言只好答应了此事,因为他觉得,把威胁放在身边更容易掌控些,娶骆云芙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何况,一毁具毁的道理骆家比他清楚得多。为了制衡骆云芙在沈家的地位,他还打算多娶几个背景雄厚的千金。在他眼里,这些女人不过是他的棋子罢了,反过来亦是如此。他们之间各取所需,无所亏欠。 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钟漓月竟然不答应。 他唯一心爱的女人不同意他娶别的女人。哪怕他告诉她,他心里只有她一人也不行! 沈兆言想不明白她为何这般固执,天下间只有没出息的男人才会只娶一妻,哪怕是公主,也不会对驸马提出这样的要求。 可是,她好像铁了心似的。 于是他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纵容她了?让她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提出任何要求? 他很生气,想吓唬她一下,便同意让她离开沈府。可是,她还没走,他便已经开始难过。她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他咬着牙,忍住所有的思念,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对付眼前的事情上。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地暗中进行着。 可是突然有一天,他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没有了钟漓月的沈府,仿佛陷入了一片死寂。任再好的事情,都难以填平他内心的荒芜。而没有了沈兆言的钟漓月,却活得如同阳光般璀璨。 如果不曾沐浴过阳光,便不会知道它的温暖。他再也忍受不了没有钟漓月的日子,他好想她! 所以,他便借着提亲一事,向所有人宣告自己的决心。他知道钟漓月不会答应的,他的目的不是为了让钟漓月答应,虽然他很想娶她,但他知道,还不是时候。他提亲的目的是为了让钟漓月知道,他对她的心意已决,同时也是为了让沈家的人知道他的意思。 不能娶钟漓月的当家人,他宁可不做。 就在这时,太叔公秘密召见他,问他骆云芙身份一事。原来,沈谨言得知了此事,以此要挟他撤了沈兆言的头衔,否则就去告发沈家,一直与朝廷钦犯秘密往来。 其实,沈谨言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沈兆言正缺一个脱身的机会,沈谨言便自己跳了出来。于是,沈兆言顺势而下,让太叔公先撤了他的头衔,稳住沈谨言再说。 “不行!谨言再坏,也是沈家的血脉。倘若叫他娶了骆千金,将来某天他想与我们同归于尽,我们沈家依然还是会遭受牵连的。”太叔公不同意。 “太叔公放心,谨言是个贪生怕死之徒,所以不管到了何时,他都不会这么做。而我们恰好可以利用这一点,逼迫他带着骆千金远离浣国。”沈兆言早已做好了准备。 “这……”太叔公犹豫不决,他觉得这个方法实在是太冒险了。 不过除了这个办法,他们也想不出其它的招了。只好铤而走险。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太叔公好几次暗中派人催促沈兆言回去,可都被他拒绝了。自从不做沈家的当家人,他发现生活原来可以如此惬意,尤其是娶了钟漓月以后,更是让他乐不思蜀。 今天这件事,给他敲了一个警钟。 不能再放任沈谨言了,他伤不到钟漓月,但是能伤到她的亲人,伤了她的亲人,同样能够伤了她的心。 为了杜绝这种事发生,他来到了一座小宅院前。 打开门,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朝他盈盈一拜。 “该是用你之时了。”沈兆言看着她,沉着地说道。 妇人了然地点了点头。自她来到这里,他便从未出现过,所以,他今日一来,她便知晓,自己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主动捐款 晚上从娘家回到家里,钟漓月发现沈兆言还未回来。等了许久,她忍不住困意睡着了。良久,沈兆言才从外面轻轻地进屋来。见到钟漓月坐着睡着了,一旁的烛火一跳一跳的,心中生出一股暖意,他走过去,将心爱的人抱到了床上去。 “你回来了?有没有打听一下明月的下落?”钟漓月迷迷糊糊地醒来,便立刻问道。 “原来娘子不是在担心为夫啊!”沈兆言‘伤心’地说道。他帮钟漓月盖上被子,在她额头吻了一下,然后起身说道:“我忘了此事了,这便与叶川去打听一下。” “算了吧!都这么晚了,先休息吧!” “这种事自然是晚上做最方便。我先回来一趟,就是怕你等我。你睡下了我便不担心了。” “那你说,那个变态会不会派人来抓我和我爹娘他们?” “人多不利于隐藏秘密,他手中已经有了一个筹码,所以这个可能性不大。不过岳父那边和这个宅子外面我已经安排了人在暗中守着,你安心睡吧!”沈兆言轻声说道。 钟漓月甜甜一笑:“你想得真周到。” 沈兆言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家,带着叶川又出去了。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他们才从外面回来,不过钟漓月已经陷入了沉睡之中。 等翌日醒来,沈兆言才沉重地告诉钟漓月:“没有找到。这是他现在唯一的筹码,所以我想,定是藏在了十分隐秘之处。不过你放心,我已派人去打探了。” “兆言,我怕她受折磨。如果,如果最后没有找到明月,我们就答应他的要求吧!好不好?”钟漓月皱着眉对沈兆言请求道。 为了让钟漓月安心,沈兆言抚了抚她的头发,轻轻点了点头。 又是一个黑暗的夜悄然降临。 但是,本该沉寂,大家却行动了起来。 一个轻盈的身影穿梭在夜色之中,几乎一整夜,她都在路上不停地奔波着。 另一边,沈兆言在叶川的掩护下,秘密去拜见了太叔公。 “兆言无能,实在想不出不令沈家损失分毫的法子。”沈兆言歉疚地垂着头,对穿着亵衣的太叔公说道。 太叔公悠悠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也思量过了,确实为难你了。这么大的事,能保我们一族周身安全,便是万幸。我已想好,主动献出沈家三分之一的钱财,再打通一下几位重臣的关系,应该便能安然无忧。” “三分之一?”沈兆言沉重地摇了摇头。 太叔公微微一怔:“少了?” “太叔公,兆言斗胆,恳请让出全部的钱财。只留了空壳,日后好东山再起。”沈兆言分析给太叔公听:“与官府打交道的这些年,兆言对当局局势稍有了解,近年来朝廷为了大兴经济,国库匮乏,皇上已经对几大家族的财富有所微词,倘若在这时,我们以‘祭天’等多种手段为皇上分忧解难,让皇上看到我们沈家对朝廷的利处,此事,便能简单许多。” 太叔公皱起眉头,问道:“如你说来,即便没有谨言这事,朝廷也会设法找我们几大家族的麻烦,以便……?” 下面的话,不言而喻。沈兆言静默地点了点头。 太叔公凝思了半响,无奈地道:“你的判断向来准确,但,此事关系重大,我要与各位长辈商量一下。” “太叔公,他们定然是不舍的,但是其中益处不甚枚举,望太叔公斟酌。” 沈家的财富不仅朝廷觊觎,就连骆家也在觊觎,所以骆云芙发现嫁错了人,依然忍住了。朝廷想动沈家,自然需要一个体面的理由,与朝廷要犯成婚是天大的罪过,还有什么比这个理由更为合适呢?想要不被株连,只能放弃一些东西。 一旦捐出万贯家产,便相当于架空了沈谨言的权力,到时候再以生死逼迫他离开,便水到渠成。当然,捐出全部家产这么大的事,朝廷定然会好奇。不过,对于一个榨不出一点油水的家族,皇上是不会耗费人力去查探的。 这便是主动的好处。和被迫捐款相比,效果是截然不同的。沈家主动对国家建设作出贡献,朝廷自然欢喜,相比之下,那些捂着钱财舍不得撒手的,朝廷有一千种办法让你不得不掏出来。 凡事有利必有弊。 当太叔公提出此事时,无疑,所有人都在反对。但是,为时已晚,太叔公已经上书官府,表明此意。 沈家炸锅了。 有几个长者忍不住咒骂:“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对于所有的白眼和指责,太叔公始终保持沉默。这就是身为沈家最年长的长辈的职责所在。 而钟漓月因为和沈家闹的这个乌龙事件,好像无形之中给‘宝贝屋’做了推广,生意比之前更加火爆。 突如其来的忙碌让钟漓月焦头烂额,连一向冷性子的锦月都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这边客户要产品,那边钟漓月供不应求。 “我给你推荐一个人,她曾经是沈家的一位管事嬷嬷,后来嫁出去没几年,夫家落了难,日子一直过得穷困,现在应该急需用钱,但是因为许多位子都不适合她做,所以一直赋闲在家中,靠帮人浣洗衣裳,做杂活度日。”沈兆言听了钟漓月的吐槽后,便立刻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这么合适的人物说来就来,钟漓月觉得沈兆言平日里是不可能去关注一个前管事嬷嬷的,于是不解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替我物色好的?你这样子,好像早就料到了似的。” “我知道你的生意会腾跃起来,定然会需要这样一个人物,所以提前帮你想好了。”沈兆言信然地道:“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必要学会一些应急的手段。你做生意久了,也会发现一些规律的。” 他的语气十分轻松,但是面对任何改变都能面不改色,则需要极度的自信。 所谓强大,便是如此吧! 这样一个能运筹帷幄的人,谁能相信他就这么退出沈家呢? 钟漓月浅然一笑,生活上,他们携手共进,工作上,彼此信任,各忙各的。这样的生活也蛮好的。 这日,天气晴朗。与这美好的天气格格不入的,是沈谨言脸上阴云密布的表情。 朝廷一接到沈家的请愿书,便火速地办好一切手续,然后派两位大臣亲自前来沈家,清点钱财,纳入国库。 沈谨言作为一家之主,却已无任何办法挽回。甚至,他不想出来见朝廷命官,也不行。 “难道你们是被逼迫的?”两位大臣受了冷落,不解地看着黑脸的沈谨言,不高兴地问道。 第二百三十八章:摊牌 沈谨言心中再有不悦,此刻也是不能表达出来的。他强行压住体内的愤怒,拱手敷衍道:“韩大人误会了,草民今日身体有些不适。” “既然不舒服,我们也不多留了。”两位大臣对视一眼,凉凉地道。 程逸之让人收拾好所有的账册,抬了出来,交给了他们。 屋子里,骆云芙气炸了,砸了一屋子的物件。沈谨言进去后看到满地碎片,怒然扬起手,给了骆云芙一巴掌:“你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家里剩这点东西,你也要全部败光吗?” “你敢打我?”骆云芙惊讶地睁大瞳孔,捂着脸瞪着沈谨言。 片刻后,沈谨言便后悔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看着娇滴滴的女子,出手竟如此歹毒,三两下便将他打得吐血。 如果不是她的侍女提醒她‘这时候出人命会很麻烦’,沈谨言恐怕不死也半残了。 只知道她不是个善茬,没想到她这么不好惹!!! 沈谨言以为这就是最坏的结局,没想到,被打吐血还不算惨,更惨的还在后头。 这日,宝贝屋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钟漓月恰好在店里忙着,这人一来,便立刻命令手下将店里的其他客人都轰了出去。 “沈夫人这是作何?”娇月张嘴要骂人,被钟漓月拦住了,她沉声问道。 “我要证实一件事。”骆云芙冷眸漠然地注视着钟漓月,道。 话音刚落,一群男子突然闯了进来,一下子挡在了钟漓月的面前,虎视眈眈地瞪着骆云芙。 “果然早有防范。”骆云芙暗暗咬了咬牙,冷声说道:“看来,确实是你们暗中搞的鬼。” 钟漓月皱眉看着眼前护着自己这一方的五个男子,他们虽然穿着似普通百姓,但是从他们的身形和摆出的姿势来看,应该都是懂功夫的。不用说,这群人一定是沈兆言安排在她身边保护她的。他到底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你妨碍了我做生意,我有权利报官。”钟漓月沉着地应对道。 骆云芙像是受到了某种威胁,双眸顿时一寒,怒不可遏地看着钟漓月,说道:“你以为报官,我就怕了你?” “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开门做生意,有责任保护好自己的合法权益不受侵犯,如果你不喜欢与别人一起买东西,大可以差遣身边的婢女前来购买。”钟漓月顾左右而言他,尽量和她拖延时间。但愿他们中已经有人去报官了。 “你果然伶牙俐齿,善于狡辩。沈大哥就是这番被你骗到手的,对吗?” “我骗他?是他二度提亲,我才下嫁于他,浣京城里谁人不知?”钟漓月笑道。 “下嫁?你一个婢子,竟然嚣张至此?!”骆云芙的怒火分分钟被点燃。她忍不住出手,想给钟漓月一点教训。 就在这时,沈兆言赶来了,阻止了这一切。 “沈兆言,难道你对我果真没有半分情意可言吗?”骆云芙见到沈兆言,眼里便再也看不到其她人。她双目含泪,酸涩地看着他,质问道。 “沈夫人已嫁为人妇,不该说这些话,还望自重!”沈兆言漠然地道。 骆云芙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她低吼道:“我要嫁的人是你,难道你不知吗?我费尽千辛万苦,我的爹娘为了成全我,暗自流了多少的泪,你又知不知?结果,我错嫁了你的弟弟,现在又被你掏空沈家所有的家产,你待我为何要如此狠毒?” “我沈家自问待你骆家不欠不薄,骆家发生那种事,所有以往的亲戚朋友都与你们撇清干系,唯独我爹愿意出手资助你们家暗中逃脱,倘若当初我爹也袖手旁观,你们骆氏一族,恐怕早已不在人世。得了沈家的好,还妄想将沈家的一切收入囊中,是否有些太贪心了?” “别说你爹是什么好人,我一直当他是大好人,心中十分感念于他,直到最近我娘来信告诉我,他当年暗中资助我们是有条件的,我才知道,自己这些年就像个傻子。沈兆言,你到底知不知你爹当年为何要资助我们逃跑?他以暗中资助为条件,逼迫我爹娘答应他了了你我的这门亲事,是他亲手断了我们的姻缘,他是个卑鄙的小人!” 沈兆言没有如骆云芙预料的那样露出惊讶之色,他面容平静,仿佛早已知晓。 骆云芙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他临死前都告诉你了,对不对?” “沈夫人,既然你来了,今日我们便做个了断吧!”沈兆言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了她,“这是令堂大人多年来的心血,都被我挖出来了。带着谨言离开浣国,永世不得踏入,否则这些人会有什么下场,相信你很清楚。” 最后露出惊讶之色的,却是骆云芙自己。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纸上写着的字,带着恐惧看向沈兆言:“你?” “倘若令堂大人是个心术正派之人,恐怕骆家,也不会落得今日这种地步。” “是Chun乔!是她帮你找出来的,对不对?”骆云芙因为震惊而身形不稳,连退了好几步,陡然明白过来。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Chun乔只不过是一个引子罢了。”沈兆言告诉她道。 骆云芙这时才确定,“今时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是不是?即便今日我不来找你,你也会来找我,将我一族赶尽杀绝,对吗?” 沈兆言并不想跟她多说什么,他说道:“赶尽杀绝这种罪孽深重的事,还是留给朝廷去做最好。” 然后,他便偏过头去,流露出再也不想与她交流的意思。 他的话,言下之意便是,你再不走,就让朝廷来处理吧!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此时骆云芙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完全破灭了,她终于摸清沈兆言的心,他对她,从未动过一丝一毫的感情。她处心积虑地设计了那么多,为了他做了那么多,披荆斩棘,只为来到他的身边,可最后,看到的确实爱人刺来的利剑。 “到底为什么?你不愿娶我,只需说一声,我又怎会缠着你?” “如果这么简单,令堂大人这些年在浣京暗中布下的人手,又是为哪般呢?”沈兆言皱着眉,不悦地反问道。 “这些都是我娘做的,跟我没有关系。是她怕我嫁过来被婆家人欺负,才会这样做的。”骆云芙大声解释道。 沈兆言摇了摇头,漠然地说道:“多说且无意,念在谨言是我弟弟的份上,赶快离开浣国吧!” 一败涂地,不走还留下干嘛呢? 可是骆云芙不甘心。好不甘心。 “你以为捐出沈家全部财产,就能免了私通朝廷要犯的罪过吗?”骆云芙举起那张纸,眼神逼仄地看着沈兆言,道:“你以为这些人的命,我会在乎吗?沈兆言,既然你知道我的为人,就该清楚,我不会就此作罢的。” 第二百三十九章:背井离乡 骆云芙负气离开。 钟漓月从愣神中逐渐反应过来。 他们之间的对话实在太多内涵了,她听得云里雾里的。 “没吓到吧?”沈兆言看着钟漓月,关切地问道。 钟漓月摇摇头,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段旧时恩怨罢了。如今已了,你不必担心。”沈兆言言简意赅地答道。 “她娘,是不是特别厉害?” 沈兆言淡然地答道:“她的母亲姚氏一族是武林世家,自骆家遇难以后,姚氏一族便散了,但是姚夫人不甘心,所以又召集了很多同门,将他们悄悄安排在浣京城里,望着有一天,他们能重踏这片土地。之前我不敢轻易动她们,便是因为知道姚家盘踞在浣京的暗中势力。现在没事了,Chun乔已经用她从姚家学来的那些本事,全部都帮我查清楚了。” 不提Chun乔,她都差点忘了这个人。钟漓月问道:“Chun乔她现在怎么样了?孩子……” “生了一个男孩,为了确保孩子的性命,她求我将孩子送到不知情的普通人家收养。” “你的意思是,孩子没什么问题,但是Chun乔有可能被姚夫人发现?” 沈兆言点了点头,一脸平静地说道:“这是她的命,无可避免。哪怕我不利用她,她也逃不了姚家的追杀。不过,姚家现在应该自顾不暇,没空管她了。” 钟漓月为Chun乔暗暗惋惜了一会儿,那个女人,说可恶也很可恶,说可怜,也蛮可怜的。 “今日早些回去吧!估计她们都被吓坏了。”沈兆言用眼睛扫了一下惊魂未定的娇月和锦月,对钟漓月小声说道。 钟漓月点了点头。 她带着两个妹妹离开,沈兆言也离开了,不过他们没有去同一个方向。 钟漓月隐约从沈兆言无意间皱起的眉头感觉到,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晚上,从娘家回来,钟漓月便一直在屋子里等着沈兆言回来。 终于,他拖着疲倦的步伐回来了。 “先喝口水吧!吃过晚饭没有?”钟漓月递过去一杯水,然后又心疼地问道。 沈兆言静静地看了钟漓月一会儿,然后歉疚地道:“明月暂时还未找到。所以,我自作主张,答应谨言带你们离开浣京。” “可是白天你不是对骆千金说过,让她和你弟弟离开的吗?”钟漓月疑惑道。 “我原本以为他们死到临头,必然会退而求其次,尽快离开此地。但是没想到,骆云芙心高气傲,不甘心多年心血付之一炬,所以,他们宁死不走。” “他们的意思,就是要逼我们离开浣京,是吗?”钟漓月愤愤然地皱起眉,思虑片刻后,她道:“算了,只要我们全家人在一起,到哪里都一样,没必要跟他们死磕到底。” 沈兆言点点头,“既然他们这般,我们也只能如此。那我们早些休息,明日一早,便收拾东西带着岳父他们离开。” “明天?”钟漓月一惊:“太匆忙了吧?” “很多事情容不得拖拉,当断则断,我知道你也舍不得自己的心血,但命最重要,难不保他们对明月做了什么,万一动刑……” 钟漓月一想到那些血腥的画面,便立刻投降:“别说了!我们走,走就是了。” “明日你们先出城,然后我去找谨言要人,你们在城外等我们。” “我们一走,他们就真的能放过明月?他们不怕我们再回去?” “他们定会在暗中安排人一路‘护送’我们。” 钟漓月凝思片刻后,点了点头。他们这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如果要返程回去,估计不到城里就被杀光了。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了,钟漓月有些措手不及,躺在床上,她怎么也睡不着,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娘子,任何事都有为夫在,你无需多虑,嗯?”沈兆言搂住她,轻声哄道。 钟漓月咬咬唇,犹豫了一下,问道:“兆言,如果你娶了骆云芙,是不是就没有这些事了?” 沈兆言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直接了当地答道:“即便没有你,我也不会娶她的。” “骗人!你不是说过,只要不娶我,那娶谁都一样的吗?” “她不一样。” 钟漓月心里一酸,问道:“哪里不一样?她长得最漂亮?” “她太过歹毒了。”沈兆言却答道:“我爹之所以冒着危险救他们一家,只是因为心中内疚。本来一桩姻缘,他却想悔婚,这对骆家和骆千金的名声都不太好,幸而骆家后来出了事,不然,我爹真当要为难了。” “你爹为什么想悔婚?” “有一次宴会,他无意之中看到只有六岁的骆云芙亲手捏死了不小心啄了她一口的鸟儿。那只鸟儿她养了一年多。但是杀它之时,她的眼神如同魔鬼一般。我爹说,女人可以丑,也可以穷,但是心肠绝不能狠毒。所以,我爹便借着那个机会悔婚了。” “不对,她好像一直都认为你对她有意思,难道不是因为被你误导的?” “我自小不喜说话,她却总是对人颐指气使,有一次她伤了人,我便教训了她几句,从那以后她便总是缠着我。可能她以为,我不理别人却与她说话,便是对她有意吧!” 这个套路,有点狗血! “你们之间,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钟漓月狐疑道。 沈兆言低头看着她,正经地说道:“别人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唯独你,让我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钟漓月心中一甜,嘴上却还是问道:“什么心思?” “想完全地占有你,不让别人窥视一角。想像珍宝一样,将你捧在手心里,细心地呵护。”沈兆言真挚地回答道。 世间最甜的,莫过于听喜欢的人对你说的甜言蜜语。 钟漓月忍不住吻住他的唇。 沈兆言伸手抚摸着钟漓月的头发,视若珍宝般地凝注着她,脸上隐隐地,透着一丝复杂。“早些睡吧!”说着,他像哄孩子一样,手轻轻搭在钟漓月的肩上,一拍一拍的。 感受着来自他的温暖,钟漓月安心地进入了梦乡。 翌日,天刚拂晓,钟漓月便被沈兆言唤醒,而此时,他已经收拾好了一切。钟漓月愈发地觉得事情不对劲,她呆呆地任由沈兆言带着回到娘家。 之前沈兆言已经通知过他们,所以,他们也已经收拾停当了。 一家子人坐着两辆马车,向城外驶去。 “漓月啊,我们能不能回一趟村子?家里还有些东西,我想带着……”钟老四凄凉地道。 马氏点点头,眼神殷切地看着钟漓月,附和道:“我们走得太匆忙了,家里还有很多东西没用,背井离乡在外头不容易,能省一点是一点。” 第二百四十章:大团圆 “爹娘,钱财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兆言说过,会托朋友把我们的家当都折现成银票的。而且我身上也带足了,够我们重新生活的。”钟漓月安慰道。 “你怎么能直呼夫家的名字?”马氏呵责了她一眼。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钟老四气愤地道:“大少爷突然就说要我们都走,我们想多问几句都来不及。他人又去哪儿了?” 锦月怯怯地开口问道:“大姐,我们走了,那二姐她……” 钟漓月看着一大家子人脸上的凄凉与落魄,于心不忍,只好耐心解释道:“沈家的二少爷刚坐上当家人的位置,心里不踏实,所以以明月相要挟,逼迫兆言带着我们离开浣京。只要我们离开了,他们就会放了明月。兆言就是去接明月的。” 大家听了以后,都有些忿忿地。 “同样是一个爹生的,二少爷和大少爷好不一样啊!”娇月怒然地道。 “不管别人怎么样,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好,你们说呢?” 全家人互相看了看,娇月和锦月倒没什么,小五最舍不得他那些才刚认识不久的小伙伴们。不过想想最起码一家人都在一起,不免又庆幸许多。 马车出了城门便停了下来。 钟漓月站在小山坡上张望着城里,没等多久,一辆马车便向他们这儿缓缓驶来。 当帘子掀开,明月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刻,全家人抱头痛哭。 责骂声、怨恨声,伴随着明月悔恨的眼泪交织在了一起。 钟漓月望着空空如也的马车,脸色骤然一沉,赶紧拉开明月问道:“兆言呢?他没和你一起出城吗?” 明月擦了把眼泪,摇摇头,连忙从身上掏出三封信递给钟漓月:“姐夫他让我先走,还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钟漓月心里‘咯噔’一下,先打开其中一封,上面是一份名单,记载着不同的姓名和地址。 钟漓月又连续打开另外两封,总算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沈谨言贪生怕死,但是姚夫人和骆云芙不怕,她们十年磨一剑,宁可殊死一搏。沈家只剩一个空壳也没关系,所谓破船还有三千钉,这样正好可以重新换血,让姚氏一族进来。若想不被姚氏一族架空,就得釜底抽薪,拿出朝廷这块盾牌。如此一来,沈家有可能就会面临被株连九族的危险。沈兆言虽然被沈家逐出,但是,他身上流着的始终是沈家的血脉,所以,他誓死要和沈家共存亡。 “漓月,你我成婚多日,腹中若是有了孩儿,便做好母亲的本分,带着全家人找处桃花源林,好好将我们的孩儿抚养长大。京中财产,这几日便将它们如现兑出,设法给你。若是不得,多等一年,若我不与你重聚,便另嫁他人吧!另附赠一份名单及信件,所列皆是曾受沈家恩惠之人,将来以他们为中转,以便不联。” “大姐,姐夫说了什么?”大家围着呆愣的钟漓月,问道。 钟漓月眸光黯淡,沉默了片刻,她猛地抬起头,将信件收拾起来,道:“我们上车吧!他还有别的事,过段时间才能与我们汇合。” “那我们去哪里等他?”娇月问道。 “他给我地址了,我们走吧!”钟漓月看着名单上的第一个地址,决定先去那儿。 全家人重聚在一起,本是件欣喜之事。若是在一年前如此,钟漓月便不会如现在这般难受。她心中的牵挂像Chun日的野草一般,疯了似地长了一茬又一茬。 她的肚子,也像皮球一样,渐渐变大。 两个月前,沈兆言透过名单上的第一个地址,给钟漓月送了一千两银子。她的店铺正值生意红火之时,不难脱手。 可是,没有了那个人,她要这些钱又有什么意义呢? 钟漓月坐在窗户前,手放在肚子上,发起了呆。 第二天,大家发现钟漓月不见了。她的枕边放着一千两银票和一封简短的信,锦月识字最多,她念道:“我去找孩子的爹了,你们留在这儿等我们。” 全家人都急疯了,想去浣京找,又怕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钟漓月终于回到了浣京。她来到落败的沈家,见到了焦头烂额的沈兆言,他皱着眉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死也要和你在一起。”钟漓月斩钉截铁地答道。 沈兆言却没有给她好脸色,他怒然看着钟漓月,呵斥道:“性命攸关,你不顾自己,也不顾孩子吗?” “我不管,如果他还没出生就没了爹,那还不如不让他出生。” 沈兆言扬起手,‘啪’一巴掌扇在了钟漓月的脸颊上。 钟漓月瞬间清醒过来。 “漓月!漓月!”沈兆言抓住她的肩膀,担忧地唤道。 “兆言?”钟漓月先是一愣,然后说道:“我知道错了。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把孩子抚养长大的,我一定会好好教他做人。他已经没了爹,我不能再让他没了娘。等他长大了,我再去地下找你。我说过,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的。这一次,为了我们的孩子,你多等我一会儿。” “大姐在胡言乱语什么?上午还好好的。”全家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一定是看到姐夫回来,高兴得糊涂了。”娇月说道。 沈兆言抚摸着钟漓月消瘦的脸庞,轻声说道:“漓月,我来了。” 钟漓月怔忪地看着他们,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看到床边坐着一脸焦急的沈兆言,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我怎么还在梦里?!” “漓月,这不是梦。”沈兆言心疼地拿起钟漓月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你病了。你这样子,如何养育好我们的孩儿?” “你说得对,可是我好难受,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兆言。”钟漓月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沈兆言俯下身,轻轻地吻着钟漓月脸上的泪痕。 “以后我是不是只能在梦里才能看到你?”钟漓月越想越伤心,眼泪流得哗啦啦的,止也止不住。她感觉很热,热得想**服。她一定是发烧了。兆言好体贴,他知道她热了,温柔地帮她**服,还用他的身体帮她降温。 人死了身体也就凉了,冰凉的身体靠着好舒服啊! 她是不是也要死了?!这样是不是就能看到沈兆言了?兆言,我们一家终于要团聚了。 想到这里,她高兴极了,大脑的意识不断地涣散、涣散,直到彻底沉沦。 一夜漫长,却终究会醒。 太阳照进屋子里,洒了一片金黄色的光。 钟漓月感觉眼皮炽热,便抬起手想遮挡一下。但是,她的手被什么东西紧紧地困着。钟漓月皱起眉头,缓缓地将自己的手抬了起来,视线慢慢移向身边……“兆言?” 沈兆言剑眉微微皱了皱,眼睛逐渐睁开了,然后将手搭在她的额头上,放心地说道:“终于退烧了。” 钟漓月睁大瞳孔。 沈兆言展颜一笑,‘埋怨’道:“你发了一夜的烧,可把为夫给累惨了。” 钟漓月怔怔地看着他,一动也不敢动。 沈兆言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伸手在她脸蛋上捏了一下。 钟漓月吃痛,猛地一下回过了神来,“我不是在做梦!你也是真的?你真的回来了?” “我再不回来,我的宝贝恐怕要被你折腾死了。”沈兆言嗔道。 “你就知道心疼你的孩子!”钟漓月委屈地差点掉眼泪。 “我心疼的是你。”沈兆言摸着她的脸,笑道:“傻瓜!” 钟漓月闻言,立刻破涕为笑。 “漓月,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以后,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沈兆言说道。 “事情都解决了?皇上没有怪罪下来?” “若是鱼死网破,沈家未必能脱身。但是,原来谨言不是沈家的人。” 钟漓月讶然:“什么?” “我娘手中有一封十几年前的书信,可以证明谨言是陈婆的儿子,还有六爷,他也出面证明了此事。我爹当年娶二姨娘,只是为了刺激我娘,二姨娘为了报复,命人抱了一个孩子,然后陈婆便进了沈府。”沈兆言平静地说道。 钟漓月被雷得里焦外嫩。 好大一盆狗血! “我娘已经削发为尼,到西山的清观出家了,六爷也远走他乡,上一辈的恩怨已经全部结束了。太叔公让我回沈家,重整大局。” “那你的意思?” 沈兆言垂眸不语。 他怕她不高兴。钟漓月挑眉,故意问道:“他们让你休了我?” “怎么会?你与我患难与共,他们有目共睹。而且你现在可是名震商界的奇女子,许多人想巴结你都来不及。只是,重振沈家必然会很忙碌,我怕没空陪你。” “我相信你,不管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的。所以呢,作为交换,不管我干嘛,你也一定要支持我,行不行?”钟漓月‘暗算’道。 “你想回浣京继续做生意?”沈兆言当即明白了钟漓月的心思。 钟漓月嘿嘿一笑,“在家多无聊啊!我相信,强大的男人一定不会害怕自己的娘子比自己厉害。” “你这是什么逻辑?你出去奔波,我们的孩儿怎么办?” “在不影响带孩子的情况之下,怎么样?”钟漓月保证道。 沈兆言犹豫起来,“只有夫家无能才会让女人在外面抛头露面,我若是由着你,不知要被外人说成了什么样子?!” “我家相公是谁呀,会在乎那些凡夫俗子的想法?哎呀,相公,你最好了,我最爱你了,你就从了我吧!”钟漓月开始撒娇大法…… 沈兆言听这些话还是蛮舒服的,但是…… 双方展开了一场甜蜜的拉锯战。